標題:
[現代都市]
《鍾情》作者：風櫻雪【完結】[淡漠天才攻，功夫MB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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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7 16:53
標題:
《鍾情》作者：風櫻雪【完結】[淡漠天才攻，功夫MB受]
【文案】
「在你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一定會有一個人已經或者即將為你而來。」
「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一個人，你因他的存在而感激，因他的悲傷而憤怒，因他的快樂而興奮，那麼，你就找到了上帝為你送來的那個人。」
這兩句話，是母親在我十七歲生日的時候對我說的，我一直記在心裡。不僅是因為她在不久後便追隨父親的腳步去了天堂——父親在半年前因意外離開——而且因為過往的十六個年頭中，他們已經用眼神、語言、動作，將這句話刻進了我的生命。
曾經，我以為自己找到了那個人。但那不過是上帝的一個玩笑，真正的那個人，還在路上……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7 16:53
一
貝裏是英國一個很小的小城，有一兩百年的歷史了。風景清幽，但由於交通不太便利，來這裏的人並不多。
安迪爾公司是家不大的企業，以經營家電代理為主。亞力克•林在公司創立的第二年來到這裏，從那時起，已經在公司工作了整整七年。
這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從外表上很容易看出他的東方血統。長相並不如何耀眼，至多只能算是清秀而已，沉穩的氣質，給人一種安定平和的感覺。
此刻，他正伏在辦公桌上，專心擬定一份計畫書。明天就要交出去了，他要儘快完成最後的修改。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讓他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工作，抬頭看個究竟。
大衛•溫特爾走進一間辦公室，眼神便不由自主地落在最裏面那張辦公桌邊埋頭工作的人身上。那身影……好熟悉！
眼神變得熾烈而危險，雙拳因極度的激動而緊緊握住。身邊陪同的經理很快覺察到他的異樣，有些不解地向他看來：“大衛先生？”
深深地吸了口氣：“那邊……那個人是誰？”
轉頭看了下老闆手指的方向，經理回答：“哦，那是公司的資深員工亞力克•林，他來這裏已經七八年了，工作一向勤懇。”
他必須用力吸氣才能壓下想要大吼出聲的衝動。
原來是躲到這裏來了，難怪自已一直找不到他！
亞力克……原來你的名字是亞力克……你連真實的名字都吝於告訴我嗎？我就那麼不值得你信任？
最初的憤怒漸漸平息，淡淡的苦澀卻開始向心頭彌漫。
本來低著頭的人大概是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他，抬頭向這邊看來。
揚起一個帶了幾分惡意的笑容，很想知道當他在隔了七年之後再見到自己，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黑色的眼睛先是落在旁邊的經理身上，那個人站起來，禮貌地點了個頭：“經理先生，你好。”
“亞力克，這位是從總部來的大衛先生。”未得到允許，經理沒有說出他的職務。
“你好，大衛先生。”將目光移向另一個人，卻被那雙藍如大海般的眸子裏瞬間掀起的狂濤驚得心頭一跳。
自己……得罪過他嗎？
他忘了他！在自己每一刻都在思念，每一天都在尋找的時候，對方竟然已經將他遺忘，將他放逐出心靈之外！
黑眼中的淡淡迷惘讓怒氣在最短的時間裏狂奔而至，想抓過他放聲大吼，想把他吻到窒息，想……
他似乎很憤怒？覺得對面的人越看越眼熟，腦子裏的時間開始倒轉……
是他！亞力克倒吸一口冷氣，素來沉靜的臉龐上閃過極少會有的慌亂。
那個大男孩，已經變成一個偉岸的男子……印象中略帶柔和的五官此刻顯得剛硬而醒目，眼中怒氣橫生，竟讓自己有想轉身逃脫的念頭。
幾乎是立刻的，大衛捕捉到他表情上的變化。他認出自己了，這想法讓他舒服許多。不過，這還抵消不了他七年來的煎熬。
逃是逃不掉了，亞力克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好，溫特爾先生。”簡單的一句問候讓原本摸不著頭腦的經理驚得睜大了眼，但他立刻醒悟過來，看來，自己這位得力手下，同大老闆的關係可是非比尋常呢！
“跟我走。”
藍色的眼睛開始黯沉，因為對面那雙黑眸的遲疑。
想不到七年不見，他短短一句話竟還會有這麼大的衝擊力。心中輕輕歎息，該來的，終究要來。
“給我五分鐘。”
在計畫上又改動了幾處，然後迅快地整理好桌面上的東西。看來，這個留了七年的安身之地，就要同他告別了。
心裏不無留戀，但又能如何？
幾乎可以說是粗魯地被推進了車子裏。
“說吧，為什麼要離開？”藍眼緊緊地盯著對面的人，不放過絲毫細微的表情。
久久沒有說話。為什麼？是啊，他也很想問自己這句話。
思緒，回到七年前……
二
黑髮黑眼的清秀男子一臉為難地站在俱樂部經理的面前：“經理，您明知道我……我不能……”
“是的，我知道。”中年男子安撫地拍拍他的肩：“事實上，我接下這張支票的時候，也曾經反復考慮過。”
“你來的時候就說過，只在大廳裏工作，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你有多不適合這裏。這張支票的數額足夠你償還欠下的債務，只要一個月時間，你就可以離開了。”
“而且，大衛先生一向慷慨，你今後的生活，也不至於太過拮据。”
“可是，我沒有……”“我知道。放心吧裏斯，我並不是隨隨便便找個人給你，大衛先生是個紳士，你會喜歡他的。”
有太多的不情願，他還是接受了。是啊，這張支票可以讓他儘快跳出現在的環境，一個月後，他就能解脫了。
卡亞大道，一百三十五號。裏斯再次核對一遍，伸手按下電鈴。
“叮”然輕響，雕花的鐵門緩緩開啟。
大門裏是個占地極廣的花園，一看就知道有人在精心管理。不過在這個地段，這樣一個花園的代價可是不小。
走進大廳，有些詫異裏面一個人也沒有。華麗寬敞的房子裏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四周是一片迫人的寂靜。
裏斯遲疑了一下，正想是不是先離開，然後給經理打個電話，突然聽到旁邊一扇半開的門裏傳來輕微的聲響，便走了過去，側身向裏面張望。+
從門外向裏看，應該是間起居室，卻沒看到有人。他剛想轉身，視線卻在瞬間凝結：落地長鏡裏清楚映出一個人，以一種慵懶卻不失優雅的姿勢坐在豪華長沙發上，手中托著一杯紅酒，輕輕轉動——兩個人的視線在鏡中相遇，那人似笑不笑地挑了挑眉。
一頭金髮像是太陽的第一縷光芒，眼睛是海水般的湛藍，房間的主人有著讓人目眩的外表，但讓他意外的是，這人竟出乎他想像的年輕，以自己的眼光來看，他至多不會超過二十歲！
“進來。”淡淡的聲音傳了出來，是那種上流社會所慣用的語氣，帶著不經意的睥睨。
心頭猛地一跳，似乎被什麼刺了一下，隨即深吸一口氣，將一絲痛楚壓到最深處。
他在工作。工作的時候，是不允許有屬於自己的情緒。
“大衛先生？”他需要確認對方的身份，這個人……實在不像是需要那種服務的人。在他看來就算他有那方面的喜好，也完全可以找到好得多的物件。
沙發上的人並沒有回答他，只揚起一個玩味的笑，然後伸手指了指身邊的位置。
看來，就是他了。順從地坐下，鬱鬱醇香撲入鼻端。然後，一杯紅酒被推到面前。
輕聲道謝，啜了一口放下。拜俱樂部半年的工作所賜，他一下就認出那是紅酒中的極品。
右手被拉了過去握在掌中，拇指在手背上輕撫。
裏斯強壓下將手抽回的衝動，但很快他就發現，這只是個前奏。
被用力一帶，重心不穩地一下撞進了對方懷中。隨即，溫熱的氣息噴上了他的臉，帶著濃烈的酒香，讓他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不該、也是不能拒絕的，可是……
雖然在俱樂部工作已經有半年時間，對這樣的舉動早已司空見慣，但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個。
滑膩的舌鑽入口中，纏上了他的。他試著閃躲，但對方靈活地轉動，讓他的回避反成了一種應和。
濃烈的吻，帶著葡萄酒特有的甜味。心中閃過一抹自嘲：既然已經來了這裏，又何必再擺出一付受害者的樣子？
一隻手掌滑進他的衣擺，在身上遊移。動作還算柔和，倒是沒有引起他反胃的感覺。
經理形容他是個溫柔的紳士，倒也不全是安慰自己。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粗暴的舉動。
只是……好象，有什麼不對……
三
親吻和愛撫開始變得煽情，他將思緒抽空，順著對方的動作，仰身向沙發上倒去。
聽同伴們說過，這種事會讓人不舒服好一陣子，所以從開始的時候就要放鬆身體，那樣會好一些。不過，苦頭是肯定要吃的。
好熱……有些不解地想房間裏的空調是不是出了故障，但他立刻發現那灼人的熱度是來自壓在身上的人體。
在發熱？雖然覺得這想法有些荒唐，他還是用力抽出一隻手來，探向身上人的額頭。
好燙！觸手之處讓裏斯嚇了一跳：起碼有三十八度以上。
“大衛先生，大衛先生？”試探著想詢問對方的感覺，但得到的回應僅是一個能讓陽光失色的笑容，卻沒有只言詞組。
有些不解地試著用力，輕易便將他推開了些。但對方似乎很不滿他的舉動，立時象只章魚似地纏了上來。
很好，現在他可以做出判斷：這位年輕的紳士，大概在自己進入這所房子之前，就已經喝醉了。
俱樂部裏不是沒有客人喝醉過，但醉了之後讓人看不出來的還真是少見。
深吸口氣，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脫出身來：“先生，你的體溫很高，需要為你請個醫生嗎？”
看來他根本就聽不到自己的話，裏斯有些無奈地想。見他皺起眉，一臉難受地用力扯著領口，把一件價值不菲的義大利手工西服揉得不成樣子，輕輕歎了口氣：“好吧，誰讓你是俱樂部的客人。”
先為他把扣子和皮帶解開，讓他能舒服一些。四處看了看，沒看到有藥箱一類的東西。回想起進入大廳的時候，角落裏好象有個小小的吧台，便快步走出門去。
找了些應用的東西，再回身進來。
把一塊涼毛巾敷到他頭上，再喂了幾口熱水。但他顯然不是個合作的病人，在沙發上不停地扭來扭去，不少水都灑進了領子裏。
有些為難地看著眼前的人，裏斯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叫救護車，沙發上的人開始吐出含糊不清的字句：“該死的，混蛋……”
啊？裏斯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迅快地做了個決定，自己做的那點應急措施可能起不了什麼作用，必須要由醫生來處理。
拿起房中的電話，發現那只是內線，根本打不出去。
身上有手機，可是卻沒電了，要出去打電話就需要走二十分鐘路到另外一條街上去。
把他一個人放在這裏，萬一……
咬了咬唇，開始在他身上翻找：很好，有手機，還有個電子記事簿。
看著號碼按下通話鍵：“是安登醫生嗎？”
“您好，這裏是卡亞大道一百三十五號，大衛先生的住處。他正在發熱，而且好象喝了許多的酒，神志很不清楚。如果您有時間的話，可以過來看一下嗎？”
“哦，明白了……好的，我會在這裏等您。”
有些不解地把手機放回西裝口袋，電話那端的人顯然對自己此刻正在這所宅子裏的事實大為驚訝，難道這裏平時都沒有人來嗎？
按電話裏的交代從房間的冰箱拿出冰枕為他放好，再從壁櫥裏找出應急箱，裏面有體溫計。
“三十九度二？”有些吃驚地看著沙發上的人，都病成這樣了，他還要去尋歡？有錢人的腦子還真是奇怪。
門外有腳步聲傳來，裏斯迎了出去。
“是裏斯先生吧。我是大衛先生的家庭醫生安登•伍德。”銀髮老人看他的眼神中有一抹異樣，但卻沒有更多的表示。
在經過仔細檢查之後，安登醫生為病人注射了針劑。回頭說：“哦，還好。先生的體質比較特殊，喝了過量的酒之後就會發熱，但時間不會很長，等他醒來之後，熱度也會退了。”
從帶來的藥箱裏取出兩個小袋：“針劑的作用時間是六小時，如果過了六小時體溫再次升高，就給他服紅色袋子裏的藥片，如果他夜裏嘔吐就服綠色袋子裏的那種，多給他喂些水，等他體溫退了之後再給他吃東西。”
“明白了。”猶豫了下問：“醫生，您能通知他的家人嗎？”
老人一怔：“怎麼，你不知道嗎？”
見裏斯有些不解地搖頭，老人說：“這宅子裏只有幾個鐘點工人按時來做清潔工作和整理花園，平時就只有先生一個人在裏面。”
微訝：“那他平時……”猛地又頓住了，這，不是自己應該問的話。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起身離開。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7 16:54
四
已經十個小時了。裏斯甩了甩有些昏沉的頭，看著沙發上的人。熱度已經退了許多，為他擦幹身上的大汗，又測了一次體溫，三十八度。輕輕籲了口氣，為他扯好身上的輕柔毛毯，起身向大廳另一邊的廚房走去。
這是自己見過器具最完備的廚房，乾淨得一塵不染。
一打開冰箱他就明白這裏為什麼會這樣清潔了，因為從來沒用過！冰箱裏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這人八成都靠外送過日子的，不然就是天天進餐館。
他大概快醒了，可是現在叫人來送吃的……裏斯搖搖頭，不認為那是個好主意。
畢竟才半夜兩點。
這一片附近是找不到便利商店的，裏斯有些為難了。他的手藝不錯，但沒有材料什麼也做不出來。
那只好……
再次從西裝外套裏找出手機，撥給自己的好友。
“特裏，是我。”
“……對不起，我知道一定打擾你了……但除了你我沒有別人可以找。”
“你幫我送點東西來好嗎？我現在在……”
半小時後，裏斯從飛車前來的好友手中接過一個袋子，再三致謝。
惦記著房中的病患，將玉米濃湯架到火上後便回身進去。
心裏猛地一震：一雙銳眼，在他進門的瞬間將他牢牢鎖住。
“你是誰？”聲音是絕對的冷靜，帶著種莫可名狀的寒意，裏斯絲毫也不懷疑自己如果沒有一個很好的解釋，對方會立即採取行動。
“我叫裏斯，是安斯頓俱樂部的侍應。經理應先生的要求，派我來為您服務。”看來真是醉得不輕，之前做過什麼事情一點也不記得了。
藍眸閃過一絲怪異，然後是了然：“安斯頓？哦，是的。”又向後靠了下去。
“對不起，我擅自使用了您身上的手機。因為您的體溫升得很高，神志也不清楚，我通知了安登醫生過來為您檢查，另外請人送了些食物。”
雙眉一揚，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我買了你多少時間？”
心頭一緊，但他選擇忽略：“一個月，先生。”
“很好。但我必須告訴你，這裏無論哪間房間你都能隨意進出，只有樓上的書房除外。”
“我明白，先生。”書房通常是處理公事的地方，他不說自己也不會進去。
默算了一下時間，裏斯小心地開口：“先生，我正在煮玉米濃湯，您是不是吃一點再回臥室裏繼續睡？”他覺得有些支持不住了，好想也躺一會兒。
“可以。”一派降尊紆貴的口氣。
將湯端進房間，香濃的氣息立時飄散開來。
藍色的眼閃過一點遲疑，但那夾著香味的熱氣引起了他的食欲。
用湯勺舀了一點試了試，確定味道很好之後開始向嘴裏送。但這點東西顯然無法讓他已經空虛的胃獲得滿足。
“再要一份。”理所當然地吩咐。
這次送進來的不只是濃湯，還有一份三明治：“先生只喝湯可能不夠，再吃些別的吧。”
“嗯。”看得出來，他對食物很滿意。
將人送進位於樓上的臥室安置好，裏斯把醫生留下的藥袋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先生，如果你感覺不舒服或者有什麼需要，拉鈴我就會進來的。”床邊系了鈴繩，應該是叫人用的。
抬高了一邊的眉毛：“我想你應該會睡在我的身邊。”
裏斯瑟縮了一下：“是，先生。我去把廚房收拾好，立刻就回來。”
邁著機械的步子，再次走進這間豪華得讓人目不遐接的臥室，裏斯看見臥室的主人已經合上眼睛，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脫下外衣，小心地在床邊躺下。從昨天到俱樂部上班開始，他已經有二十個小時沒有休息了。
低柔的聲音在耳邊突然響起，讓他微微一驚：“親愛的，你打算讓這個夜晚白白浪費嗎？”
頓了一下，裏斯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淡漠：“先生，以您目前的情況來說最需要的是休息。當然如果您希望的話我一定會配合。”
旁邊的人翻了個身，伸手摟住了他。
裏斯一動不動地由著他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但，那手心的火熱……
性格中與生俱來的責任感讓他再次開口：“先生，你的熱度還沒有全退。”
向身下的人挑起一個邪魅的笑：“難道你不知道做愛也是退熱的方法之一？”
五
接下來的事情讓裏斯啼笑皆非，那個壓著他不放的人在一個讓他險險窒息的長吻之後，沉沉睡去。
醉酒、高熱……這都是大耗體力的事情。
一手扶著他，慢慢翻過身來。一個大男人壓在身上，那份量還真讓人吃不消。
繃了許久的神經一松，困倦便席捲而來。好象只一眨眼的時間，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怎麼這麼熱……
用了全身的力氣才算把眼睛睜開，然後看見一隻體積龐大的章魚纏在身上。熱力源源不斷向自己傳送，五月的溫度宜人，自己卻出了汗。
驚得心裏一跳，手忙腳亂地掙脫出來。已經退了的高熱捲土重來，而且看樣子比昨夜還要兇險。
窗外已經變成了乳白色，打了個電話後他按照醫生的交代放好冰枕，並用溫水擦身。
安登醫生匆匆趕來，診視之後皺起了花白的眉：“先生這次不光是醉酒，還有重感冒的症狀。幸好你發現得及時，如果只有先生一個人，等到中午工人來的時候他可能已經併發急性肺炎了。”
“那需要送他去醫院嗎？”
“暫時還不需要。但他至少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不能去公司了，我已經通知護士來為他輸液，燒一退先生就會醒過來，你最好一直留在房間裏。”
裏斯怔了怔：“公司？”按年齡來看，他應該還是個學生才對吧？
醫生笑了笑：“先生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現在整個集團都由先生領導。”老人的神情中帶著幾分自豪和欣慰，卻也有幾分憐惜。
沒過多久，一位中年護士帶著藥箱走了進來，打好點滴之後，安登醫生和她一起離去。
“他醒過來多給他喝點熱水；可以吃些流體的食物，但不能油膩；隔一小時測量一次體溫；藥水快輸完的時候打電話，護士會過來撥針……”
裏斯坐在床邊，無意識地盯著瓶中的液體一點點進入人體。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床上的人還在睡著，安詳寧靜得象個不知世事的孩子。
只有那豔紅的面色和略顯急促的呼吸，透出他是個病人的事實。
安登醫生又來了一次，加用了兩種藥物，並說如果到了晚上他還不退熱，那就必須送到醫院裏去。
晚上六點，裏斯從他身上取出體溫計。很好，只有三十八度五了。按醫生的說法，這表示他的病情不會越來越重。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似乎還伴著爭執……
裏斯放下手中的浴巾，正打算出門去看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啪”地一聲傳來，門已經被重重推開了。
十幾個華裝男女湧了進來，爭先恐後地到床邊去看。
“上帝！大衛他怎麼了？”長相豔麗的貴婦人首先叫了起來。
“芙蘭，你先別著急，讓孩子好好休息。”旁邊的中年男子開口，看上去要沉著得多。他靠過去，伸手在大衛的額頭上輕觸。
然而，身後的一聲冷笑讓這充滿慈愛的動作停頓：“好了喬冶，你的父愛只會讓人噁心，大衛已經過了需要你愛撫的年齡了！”
羞惱掠過那保養得極好的臉上，喬治回頭向另一個男人低吼：“閉嘴亞當斯，我是大衛的父親！”
亞當斯不甘示弱：“父親？你除了向大衛要錢還為他做過什麼？”
喬治反唇相譏：“大衛給我些花費是很正常的，倒是你有什麼資格從他那裏拿錢？你不過是他母親的情夫罷了！”
床邊的貴婦人以一種誇張的聲音叫道：“天啊，喬治，你這是什麼意思？亞當斯已經是大衛的繼父，難道他就不能得到些利益嗎？”
客人們界線分明地站成了兩方，一場大戰就此展開。
沒有人注意到站在門邊的裏斯。
複雜的眼神穿過人牆，看向床上的人。
這些人……就是你的親人嗎？
無怪這所宅子裏只有你一個人，這樣的親人……也許沒有反而好些。
在爭吵中他漸漸聽出些端倪：兩家企業借婚事合併，但長輩的願望並沒有完全實現。這對夫妻在生下了一個兒子之後就分道揚鑣，各自有了情人。可是已經合併的公司再分開，就會帶來極大的損失。
於是，當這個孩子剛滿八歲的時候，兩家的老人立下詳盡的遺囑，將所有的一切全數交給了大衛。在大衛有能力自行掌控公司之前，公司由一個龐大的智囊團代為管理。
至於大衛的父母，以及兩家中其他的成員，則可以按月領取一筆花銷。
所以他們才會在這裏吧？輕垂眼簾，裏斯唇邊揚起一抹輕諷。那些人爭吵的焦點已經轉到了大衛如果一段時間內不能主持公司運作，那該由誰來代行他的職務。
“當然是愛德華！他是經濟學博士，由他來當代總裁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經濟學博士又怎麼樣？他只會在課堂上重複那些生硬的東西！還是讓安東尼來吧！”
……
“各位先生、女士，先生現在需要休息，請你們給他一個安靜的環境。”本來他不打算出聲的，畢竟自己沒什麼立場在這裏說話，可是這些人吵得他頭都疼了。
足足有大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們就這樣不停地叫過來罵過去，說穿了不過是為個錢字罷了。
房間裏一下子靜了許多，各人臉上都現出錯愕的表情：什麼時候這裏多了個人出來？
“你是誰？”說話的是喬治，他以一種嚴厲而挑剔的目光注視著裏斯。
在發現還有個外人在場之後，所有人的怒氣一下子全都不見了，無論男女，都變得高貴，變得優雅，變得風度翩翩起來。
六
微微彎了彎腰：“我是大衛先生剛剛聘來的管家。在這裏站這麼久夫人和小姐一定有些累了，所以我不得不冒味地打擾各位。”
身份是大衛表姐的麗莎立刻露出嬌弱不堪的樣子，旁邊的男子忙伸臂讓她挽住。
“管家？”當叔叔的克雷爾懷疑地看著裏斯：“大衛最討厭家裏有人來來去去，怎麼會請管家？”
“先生並沒有提起他為什麼會雇用我當管家。”裏斯語氣恭敬，微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表情，“各位來之前先生剛剛服過藥，至少還要六個小時才會醒，如果有親人陪在旁邊那是最好不過了。”
“六個小時？”芙蘭首先露出遲疑：“我已經和漢克森夫人約好明天去購物……”然後，一群人紛紛開始述說自己不能留下來看護到深夜的理由。
裏斯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些人離去，對從小到大生活在父母呵護中的他來說，這種親人實在可以跟猛獸劃上等號。
轉頭看了下壁上的掛鐘，他應該快醒了。
把準備好的食物放進保溫盒，裏斯就坐在離床一步遠的地方。
床上的人突然睜開眼睛，讓他微微一驚，立即立起身來：“您醒過來了，先生。”
“想吃些東西嗎？”見他示意要靠坐起來，裏斯拿過一個靠枕，放到他身後。
“可以。”湛藍的眸似乎有些莫測，一眨不眨地盯著裏斯。
看到裏斯端過來的東西後大衛有些發怔，抬頭看著他：“這些是什麼？”
“中餐。先生的病剛好了些，吃點粥會比較容易消化。”
像是看怪物似的瞪著那碗粘乎乎的東西，好一陣才拿起勺子往嘴裏送。
“安登醫生說先生可能需要休息幾天。明天如果先生不再繼續發熱，能不能讓我到外面去買些食物和用品回來？”這幾頓吃的都是特裏那天晚上送來的，快吃光了。
“去吧。我會給你買東西的錢。”大衛放下碗，淡淡地問：“你自己呢？吃過了嗎？”
裏斯有些意外他會問這個，“哦，我等下會到廚房裏吃。先生要接著睡嗎？”
“不了。你去吃飯吧，我要打幾個電話。”
“是，先生。”應該是有公事要處理，安登醫生說他只有二十歲，卻主持著一家擁有上萬員工的跨國公司。
二十分鐘後，裏斯回到樓上。他先在門上輕敲，聽見應聲後才走進去。
大衛半躺在床上，一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一手不停地在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上移動。
裏斯安靜地站在牆邊，大衛看看他，向電話裏說了聲：“就這樣吧！”合上了手機。
把手機和電腦向旁邊一扔，揚手向裏斯招了招。
該來的終究會來。
在他身邊躺下，任他摟住自己，肆意親吻。
不過大衛在吻了一陣之後逕自睡去，這讓裏斯多少有些意外。
但他睡得並不安穩，不時輾轉反側，間或喃喃夢囈：“為什麼，為什麼……母親……”裏斯睜開眼看著他，良久搖頭。
生在這樣的家庭，該說是幸運呢，還是不幸？
睡吧。對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還是不要去多想的好。
第二天一大早安登醫生就來了，對大衛恢復的狀況非常滿意。但在休息的問題上，兩個人開始有不同的看法。
“不需要一個星期，我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這是大衛說的。
“先生，您這次發燒說明您最近過於忙碌，身體的免疫機能有所下降。所以請您多休息幾天，一星期已經是最少了。”醫生勸著。
最後的結論是各退一步，今天是星斯三，下星期一去上班。
大衛的食欲好了不少，他歸功於裏斯的廚藝。
無意說明自己下廚是因為對飯店送來的東西不感興趣，收下大衛給他做菜金的支票，裏斯把從母親那裏繼承來的本領逐一亮了出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7 16:54
七
星斯六，一個雨後的清晨。
空氣格外清新，鳥兒在枝頭跳過來跳過去，發出輕快悅耳的鳴叫。
裏斯皺緊眉頭，咬著牙從床上撐起身體。天……
為什麼他們沒人告訴自己這種事會讓人痛得恨不得死了算了！
大衛算是體貼的，做了不少準備，還喂了他一點酒，可是……
總會有這一天的。裏斯微微苦笑，比起幾個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同伴，自己已經很走運了。
至少他的客人不算太糟糕，還有幾天的時間來做心理建設。
清涼的感覺傳來，應該是有人為自已上了藥。
扶著牆一點點走到廚房，著手準備早餐。
“裏斯。”熟悉的聲音傳來，讓他一怔。
他平常從來不會這麼早起身的。
“是，先生。”迅即走出廚房，靜候吩咐。
“我不是告訴過你今天不用起來嗎？”俊朗的臉上帶了幾分惱意：“回樓上去。”
裏斯愣了下，為難地開口：“先生，早餐……”他是這麼說過沒錯，可是按自己的理解，應該是在為他做完早餐和準備好中餐之後可以休息。
“我已經打電話叫人送來。”不容置辯地拖著裏斯向臥室走去，“從現在到明天早上，你唯一能活動的地方就是我的床！”
這意思是，要他整整睡上二十四小時？他該不會是要……
還沒等腦子轉過向來就被人一下摔到床上，身上的衣服三兩下被扯了下來。
冷著臉扯過絲被覆在他身上，大衛別過臉，有些不自然地開口：“你別起來了，我會叫人送飯過來。”
里昂看著他大步離開，不經意地瞥見他耳後的一抹輕紅。微微一怔，隨即不禁失笑。
幾天的休假結束，大衛去上班了。本來就不怎麼熱鬧的大宅一下變得空曠，裏斯整理好臥室和起居室，為自己弄了份簡單的午餐，看看沒什麼事可以做就走出門外，想接觸一下陽光。
“你好啊，裏斯先生。”胖胖的園丁笑得一臉燦爛，大聲向他喊著。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大衛向園丁還有來做清潔的工人介紹他是自己請來的管家。
微笑著向園丁問候，裏斯眯起眼睛，讓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地好舒服。
大衛的父母和親戚星期天又來了一次，讓裏斯再次為這家人的“親情”大開了眼界。
大衛毫不客氣地用刻薄的言語對他們冷嘲熱諷，在受夠了親戚們的糾纏之後，他威脅要報警和通知記者，總算讓那些人怏怏離去。
想起那個晚上，裏斯輕輕歎了口氣。大衛沒有象前幾天那樣來摟住他，只是把自己整個人蜷了起來，縮成一團。
也在那個夜晚，自己真正感受到大衛只有二十歲。
不管他有多出色，多精明，但他只是個大孩子，雖然同他接觸過之後，常常會忘記這一點……
這一刻，裏斯不會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就此逐漸偏離原先設定的人生軌跡。
命運的轉輪悄然啟動，在他們用自己的手推出之後。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裏斯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安靜的生活。早上送大衛出門，然後整理房間，出門挑選中午和晚上的菜色。大衛中午是不回來的，但他好象吃慣了自己做的飯菜，之前還誇張到專門派人來等自己做好再送過去。
兩次一過，現在他每天都會為他準備一個保溫飯盒給他放到車上。
裏斯一邊切菜，一邊留意牆上的時鐘。
五點了，他放下手上的東西，掏出手機按下。
大衛一進門，看見的就是裏斯一臉笑意地講著電話，直到看見他了，才匆匆說了一句：“再見”。
迎上幾步，幫他脫下外套掛好，然後送上熱的面巾和手巾。
“我回來的時候你在跟誰打電話？”吃過晚飯，大衛漫不在意地問。
“哦，是住在我樓下的鄰居。我出來的時候，拜託她幫我照看家裏的花。”裏斯微笑著回答。
還有我最心愛的寶貝。在心裏這麼說。
花？給花澆澆水，就能換來你這麼溫柔的笑臉嗎？
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在大衛心中泛開，他有些煩燥地抓了抓頭髮，原本梳得齊齊整整的頭型頓時變得不成樣子。
“先生？”溫和的嗓音傳來。
“嗯？”轉頭望向身邊的裏斯。
“晚上你吃得不多，是菜不合胃口嗎？”子夜般的眼靜靜望著他，讓他頓然振奮起來。
“裏斯，你明天給我做中餐好不好？我想吃！”臉上那垂涎三尺的神情，讓裏斯不由自主聯想到搖著尾巴、繞著人打轉的大狗。
第二天，裏斯跟大衛一起出了門。
在超市里，他買了不少新鮮的蔬菜和肉類，準備回去做幾樣拿手菜。
“茄汁魚片、清炒西蘭花……”盤算著晚上的菜單，裏斯急匆匆地上了計程車。
洛亞區，一棟不起眼的小樓下，一位淺金色發的女郎，懷中抱著一個小孩子站在那裏，象在等待著什麼。
車還沒停穩裏斯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來，兩手各拎了一個袋子。
看到他，小娃娃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扎手蹬腳地向他伸過來。“瑞奇！”臉上現出難得的激動，裏斯三步並做兩步沖了過去。
女郎失笑：“先生，你沒看到還有一位美麗的小姐在這裏嗎？”眼中掠過一絲戲謔。
“哦，對不起，麗莎，我忘了……”有些窘然地致歉，想說什麼卻看到對方不在意地揮了下手：“算了，反正現在除了瑞奇，你什麼也看不見。”
送上一個滿是感激的笑臉，裏斯近乎貪婪地看著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十多天不見，這孩子好象又長大了些。
把兩手的東西並到一處，空出來的胳膊抱過瑞奇親吻。
“謝謝你，茱莉。”真心道謝，語聲中透著一絲酸澀。
“別這麼說，我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幫不了你太多。”茱莉看著這一大一小，眼中帶著深深的憐惜。
這是個出色的青年，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他會有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在這裏停留。一臉戀戀地將瑞奇交給茱莉，兩步一回頭地離開。小小的瑞奇在茱莉懷中，揮舞著雙手。
走出路口，裏斯正張望著想叫計程車，一輛積架“嘎”地一聲在身邊停下，讓他嚇了一跳。
“上車！”熟悉的聲音從車中傳來。
裏斯回過頭，看見坐在車中的大衛。
沒吭聲，彎腰鑽進車子。司機走下車，接過他手中的袋子放到車後。
一路上，大衛一直在沉默。兩眼直視前方，車中彌漫著異樣的氣氛。
是做錯了什麼嗎？坐在大衛身邊，裏斯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大衛極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心裏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被某種莫名的力量驅使著，讓他象個見不得人的小偷一路跟在裏斯後面，窺探屬於他私人的秘密。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笑容可以那樣自然，那樣純淨，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可是為什麼，他在自己面前從來沒有那樣放鬆的表情，有的只是公式化的微笑。
怒氣漸漸升起，手在不知不覺間緊握成拳。
“剛才……是你的情人？”那孩子是他兒子吧？所以會那樣親熱。
八
裏斯失笑：“不是的，茱莉只是我樓下的鄰居。”
“那就是暗戀了？”像是一定要弄個明白，大衛不依不饒地追問。
有些不解地轉頭看著他：“什麼？”暗戀？
大衛兩眼直直看著前方，似乎在向他求證，又好象是自言自語：“她很漂亮，身材也不錯，又跟你住得很近，難道你沒有愛上她嗎？”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說不出的滋味在心頭泛開，他想咆哮，想狂奔，想……
總算聽懂了他的意思，裏斯好笑地搖頭：“你誤會了，溫特爾先生。茱莉和我是很好的朋友，我們之間沒有別的關係。”
是嗎？但是，你們好親密呢。
“大衛。”咬了咬牙，他從牙縫中擠出一個詞。
“是的，大衛先生。”
“大衛！”揚高了聲音，轉頭看向裏斯。
“是，大衛。”不明白他為什麼對一個稱呼這樣堅持，但既然他做了要求，自己就該照做。
裏斯的順從讓大衛感覺好了些，抬手環上他的腰，懷中的人立時僵直了身子。
微惱地大力拉過裏斯親吻，卻看到他臉上的一抹窘色，然後轉為淡漠。
眼神閃了閃，伸手壓下旁邊的按鈕。一面茶色玻璃緩緩升起，將車子前後隔開。
大衛微喘地拉著裏斯下了車，他一向引以為豪的控制力似乎越來越弱了，只不過笑得開心了點，就險險讓他將多年來練就的鎮靜全拋到了九宵雲外。
坐在沙發上看著裏斯為他拿衣服，煮咖啡，忙進忙出地來來去去，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情一下好了不少。
上午的事情裏斯沒有太多的想法，畢竟自己現在的時間是屬於大衛的，他本來就不應該在約定的時間內去做自己的事。
接下來的幾天大衛在公司上班的時間好象一下子少了許多，起居室成了他辦公的地點。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裏斯明顯地感到大衛正在起著某種變化。他常常在夜裏緊摟住自己不放，即使睡著了也不例外，每每讓自己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手腳發硬。
他似乎情緒不太好……獨自在廚房裏忙碌，抽空回頭看向正在客廳裏和幾個高級主管說話的大衛。從那些人的神情看來，他們對這位年輕的上司早已是心服口服。
端了盤水果走進大廳，客人們已經離開了。
用銀叉叉起一塊送進口中，然後又叉了一塊，遞向裏斯。
“謝謝。”裏斯伸手想接過來，對方卻避開了，直直送到他嘴邊。
沒有異議地吃下，他該為此感激的，不是嗎？
笑容在大衛臉上綻開，明亮且眩目。
奇怪，現在他又高興起來了。剛才他那些職員全是一臉興奮，只有他一臉鬱鬱寡歡的樣子。
不打算多想，他只需要做好他該做的事。
“有一件大工程要投標，我這些天都會在家裏辦公，不去公司了。”晚上，大衛這麼對他說。
“是。我會準備好三餐。”裏斯理所當然地回答。
準備的日子裏大衛表現得煩躁不安，時常能聽到書房中傳來他提高的聲音，前來向他面請機宜的經理也會被訓斥得面紅耳赤，但在面對裏斯的時候，他又分明在克制著自己。
看來是件很重要的工程，才會讓他這麼失常。
他印象中的大衛，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貴族，自幼嚴格的教養，讓他一舉手一投足都只能用“完美”兩個字來形容。
時間在迫近，大衛反而像是定了心，把一大堆公事全丟給了手下去傷腦筋，每天只是纏著裏斯，不是摟著他不放，就是鑽到廚房裏看他做菜做點心。
“裏斯，晚上我要吃炒麵，還有瘦肉粥。”手裏拿著幾分鐘前裏斯才送到他面前的南瓜餅，大衛吃得好不愜意。
“好。”唇邊揚起一縷微笑：“不過這兩樣放在一起吃會讓口感變差，這樣，晚上吃炒麵，明天早上吃粥好嗎？我另外做點配粥的小菜。”
眼一亮，像是某種動物突然看見前面有根帶肉的骨頭：“好啊！”猛然覺得這付樣子不太妥當，有些不自在地說了句：“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了。”
手上切著番茄，那個有點呆、有點鈍的笑容卻總在眼前晃來晃去。
真是的，不過是兩頓飯，而且是家常便飯，就讓個吃慣天下佳餚的貴公子笑得這麼可愛。
如果換一個處境，自己說不定會伸手拍拍他的腦袋。
好笑地搖搖頭，將切好的番茄裝進盤子，又從冰箱裏拿了塊肉出來。
閃著銀光的刀具，清晰地映出他臉上那抹淺笑。
幾分疼惜，幾分溫柔，還有幾分……淡淡的寵溺……
上帝！
九
腦子裏一片空白，寒意，在最短的時間裏席捲全身。
死死盯著面前那把刀，無法置信自己看見了什麼。
自己竟然在寵他？！不，不可能！
那只是相處時間久了之後自然而然產生的親切，不會有任何別的原因！
但……真的僅止於此嗎？他自問，生平第一次，他無法確定自己的想法。
天性中的淡然讓自己無法對太多的人事物產生關切，如果見到某個急需幫助的人他會伸出援助之手，但那只是道義，無關其他。當他想要對一個人呵寵愛護，那麼這個人必定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大衛是個不錯的主人，即使基於買賣的關係，自己還是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他在不經意間對自己展現的親近和不設防。
可是這並不能表示什麼。
在自己眼中看來，大衛其實還是個孩子，在威嚴冷淡的外表下，藏得很深的是一顆渴愛的心。
撇開公事的他，很真，很單純。
當那雙眼睛亮閃閃地望著一個人，不論換了是誰，都不忍心拒絕吧！
大衛的親人不會讓他領略到什麼是溫暖和關懷，這從他們相處的方式裏就能看到。
但不管他有多麼的精明強幹，他仍然只是個二十歲的大男孩，在經歷了長久的期盼和重複的失望之後，他選擇了退卻和反抗。
沒有希望，才不會受到傷害。
在理清這些之後，自己會對大衛付出向來不願輕易顯露的關懷，也就很容易解釋了。
畢竟，當生命中多出一個人之後，他已經做不到笑看風起雲飛。
迅快地整理了一下思緒，他讓自己進入忙碌中。
快了，快結束了……
大衛欣喜地看著眼前豐盛的晚餐，和對面向他微笑的人。
“今天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嗎？”
給他一個淺淺的笑容：“為你祝賀。”
眼一亮：“你知道了？”
“是啊，下午你公司的經理打電話來，說你拿到了工程。”為他高興的同時也很難不感到絲絲憐惜，如果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他是不是就會快樂許多？
“大衛。”看著他吃完飯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裏斯靜靜地開口。
“嗯？”伸舌舔了下唇，慵懶的神情象只飽餐後梳理鬍鬚的豹。
“你這麼愛吃中餐，去請一個做中餐的廚師吧。”
一怔：“為什麼？”像是一下恍然：“啊，我忘了，我應該再付給你一份廚師的工資。”
就知道他根本沒聽懂自己的意思。裏斯搖了搖頭：“我不是說這個。大衛，你忘了嗎？按照你同俱樂部的約定，我要在這裏留一個月的時間。明天一早，我就要離開了。”
血色在瞬間消失，大衛像是個不知世事的孩子，從美夢中被突然驚醒。
他看上去象受了很大的打擊。
裏斯無法遏止心中湧起的淡淡感傷，他很清楚只要自己願意，他可以一直留下來，但他不能。
他，有他必須要做的事。
大衛心裏亂成了一團，一年前公司遭遇金融風暴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無措過。
明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留住眼前的人，但他的腦子好象成了一片空白。
他不懂自己這是怎麼了，讓裏斯來這裏不過是醉酒之後的衝動，沒有任何意義，約定的時間一到自然要讓他離開，但是……
就象胸口被挖掉了一塊，好痛、好痛……
腦子裏閃過一道靈光，大衛跳起來急急走了出去。
“裏斯，這個給你。”
一張支票遞到眼前，上面的金額大得讓他吃驚。
唉，真是個孩子。
“大衛，不是錢的問題。”帶著些無奈地看著他：“我不能繼續留在這裏。”
眼神驚惶，他只知道自己必須留住他，他已經孤單了太久，不想再回到那種冰冷的生活中去。
“不夠嗎？我可以再……”
“大衛。”輕聲截住他的話，裏斯眼中透出少有的堅定：“我說過，不是錢的問題。”
“那，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默然片刻，裏斯輕聲開口：“大衛，我很抱歉。”
蒼白空洞的神情讓裏斯感覺自己犯了個很大的錯誤。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擁有想做什麼就可以去做的權利。
“裏斯。”在沉默了三個小時之後，大衛第一次叫他。
“大衛？”被他連著要了幾次，裏斯覺得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深深吸了口氣，眼睛裏有最後的希望：“如果，我說我愛你，你會願意留下來嗎？”愛是什麼？其實他不知道。不過很多電影裏都會有訴愛的情節，裏斯想要的會是這個嗎？
有些吃驚，更多的是急湧而上的悲憫。
這個孩子，這個正在向自己說愛的孩子，他自己曾被愛過嗎？
是不是太想被愛，所以才會這樣低聲下氣地向自己懇求？
胸口好象被壓了塊大石頭，一種莫名的情緒驅使著他，讓他抬起手環住大衛，主動吻住了那兩片正在輕顫的唇。
新的顛狂，就此開始……
“大衛，謝謝你……但，對不起！”
悄然離開之前，裏斯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因疲累而沉睡的孩子。
我，會為你祈禱。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7 16:54
十
“裏斯？裏斯！”感覺自己被人用力搖晃，讓他一下回過神來。
望著眼前的面龐，七年的時間只不過短短一刹。
“你說話啊！”臉上神情顯得焦慮而急切：“到底是為什麼？”
輕輕歎了口氣，他反問：“那又為什麼一定要留下我？”
登時怔住，看清他的表情後，想了想才回答：“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的心告訴我，如果我留不住你，我會過得很痛苦，而事實就是這樣。”
默然片刻，亞力克搖了搖頭：“溫特爾先生，你……”剛一出口便被打斷了。
“大衛！”正正地看著他，臉上是不容置辯的表情。
“好吧，大衛。”以為他長大了，結果還是個孩子。“你想過嗎？就算我留下了，對你又能有多少幫助？”
“你只是想要一點溫曖，而我正好在那個時候出現。”就像是汪洋中即將滅頂的遇難者，突然發現面前飄來了一塊可以借力的木板。
“那又怎麼樣？我需要你，我說過我愛你！”用力抓住他不放，硬是把他扯到了自己懷裏摟住。
靜靜看了他一陣，輕聲說：“可是，只有需要是不夠的，那也不足以讓你愛上我。我也曾需要過一個人，也曾以為自己愛上了她。可是最後，我發現自己犯下了這一生最大的錯誤。”
轉過頭把視線投向車外：“在我十六歲之前，我無數次地宣稱過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我的父母非常相愛，父親是個出色的蛋糕師，他說自己做得最成功的一個蛋糕就是他的婚姻。在我的家裏，每天都能感覺到那種香甜的蛋糕氣氛。”
“一場意外毀了一切，半年後，母親也離開了。其實她表現得一直很堅強，我以為她不會丟下我的，可她還是走了。後來我才明白，父親是她生命的養分，當養分消失，生命也就隨著枯萎。”
“我一直都希望能找到一個人，一個能和我象父親和母親那樣相愛的人。那時我以為自己找到了，可是那只是我的一種錯覺。”
“她在一年後離開了我，但她將另一個人帶入我的生命，我至今仍然為此而感激。”
“大衛，你的情況和當年的我很象，當心在渴求著被愛和關懷，往往會產生錯覺，把純粹的關心當成了愛。可是，那終究是不同的。”
轉過頭看向他：“我不希望你犯下和我過去一樣的錯誤。”
“錯誤？我在向你示愛，你卻說那是個錯誤？”英俊的面龐上佈滿怒氣：“好吧裏斯，既然你認為它是個錯誤，那麼就讓這個錯誤錯到底吧！”
車子疾駛了二十分鐘後，亞力克被他三兩下拖進了城裏最大的酒店，他一直試圖讓大衛冷靜下來，但顯然沒有什麼效果。
“大衛，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好嗎？”彈性極佳的床墊讓他重重落下之後又向上彈了兩下。
對面的男人緊抿著唇，逕自扯落領帶，甩下身上的西裝，擺明瞭不打算聽他多說。
歎息。
兩手撐床，想要坐起身來，卻被一下壓制住。
“又想逃了嗎？為什麼你總是想逃開我？”藍眼中是滿滿的掙扎和痛苦，竟讓亞力克的胸口莫名一緊。
那份痛苦，是如此深沉，如此真切……
“裏斯，你愛不愛我？你可不可以有一點愛我？”愛，就是時時想著對方嗎？他一直都只有自己，如果這世界上能有一個人將他裝在心裏……只要有一個人就好……
亞力克聽得心頭發顫，他幾乎要恨起自己來了，眼前的人已經是二十七歲的成年人，但在內心深處，他還是那個渴求著愛的孩子。
自己該如何拒絕一個孩子的請求？
不該給他希望的，可是……
心中悄然歎息，抬手在他背上輕拍。
乘勢將頭埋進他頸畔，深深吸入屬於他的氣息。大衛無法遏止心中對他的渴望，想了他整整七年，想到心都痛了……
“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怎麼也找不到。”悶悶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我去俱樂部問過，經理告訴我你一走資料就被刪除了。”
“我請了好幾家偵探社，一點用也沒有，只會跟我請款！”怒氣夾著委屈一陣陣向上湧來，倏地抬起頭，藍眼緊緊盯著身下的人：“裏斯，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七年前我對你只是一種需要和依賴，如果你沒有走，我在意識到這點之後可能就會放你離開。”
“可是，你就那樣走了，不管我做什麼都留不住你……我不停地想，想你到底為什麼要走？想我如果找到你，該怎樣才能留下你？你讓我每一天都在找你，每一夜都在想你，每時每刻都在和你的影子糾纏！裏斯，我不知道什麼才叫愛情，但如果愛就是時時刻刻把一個人放在心裏，那我確定我就是愛上你了！所以不要怪我不放過你，因為是你自己把自己放進我心裏的！”
太多太多的思念，匯成洶湧的情感之河，再也無法回頭……
十一
上帝，你可真會給我出難題。
做了個七年前一直想做的動作：抬手輕撫燦爛的金色頭髮，亞力克給了他一個溫暖的笑容：“大衛，我不能說你的愛就是錯誤，但請你仔細考慮一下，你所說的愛我，是不是對七年前我不辭而別的氣憤和遺憾，留在心中七年，最終造成了一種錯覺？”
望著黑眸中溫柔的眼神，大衛的怒氣奇跡似地被撫平了許多：“我也試過想把你忘了，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你走的前兩年我找過不少人，男女都有，但是看到眼裏，每個人最後都變成了你的樣子。”露出個愁苦的笑臉：“那時我就想，你大概是個魔法師，我一定是著了你的魔了。”
天……那雙眼就象早晨的晴空，映入自己久已靜止的心湖。
溫熱的唇壓上自己，小心翼翼地輕觸。
他的吻技比七年前好得多，讓人在淺嘗之間便已投入。一吻方罷，亞力克急急將頭別開，深吸一口氣：“大衛，我沒有準備和你上床。”
有些懊惱被他發現自己的啟圖：“為什麼不？我一路上都在想，我要怎樣來愛你！”如果讓你戀上我的身體也是能留住你的方法之一，那我絕不吝於使用。
“大衛，這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低聲歎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會在不知不覺中以看一個孩子的態度來看待他。
“裏斯，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象只小狗似地在他懷中磨蹭，眼巴巴地瞅著他。
被一具火熱亢奮的身體緊貼著蠕動，亞力克心跳加快的同時也有幾分無奈，這人怎麼一下子變成這樣？象個吃不到糖的小孩。
猛地抽了口氣：“大衛，你……”身子輕輕一顫，這個人！
不想再聽到挫敗自己的語句，大衛又一次吻上那誘人的紅唇。藍色的眸變得幽深，雙手似是挾著傳自遠古的迷咒，在身下的人體上挑起處處烈焰。
久別後的纏綿，他只想傾盡所有的熱情，讓眼前的人無暇再考慮任何問題。
理智？去它的！
亞力克微微地喘息著，對現在的處境他有些無奈，也有淡淡的感傷。
不忍推開他，或者，是推開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並且知道這個孩子，已經承受了太多的傷害之後。
七年前他狠了一次心，七年之後，他沒辦法再對同樣的人做出同樣的事。
猛地心頭一跳：“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從大衛身下抽出右手掃了一眼，登時皺起了眉：“大衛，我必須走了。”
突然而來的變化讓大衛一下警覺起來：“你要去哪里？”
亞力克微微一笑，笑容中有淡淡的溫柔：“下班的時間到了，我要回家準備晚飯。”
“回家？”藍色的眸危險地眯了起來：“家裏有人在等你對不對？”
剛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搶了先：“就是那個茱莉對吧！還有你們的孩子……”聲音似乎平靜，但起伏的胸口洩漏了他真實的情緒。
“所以你不肯留在我身邊，因為早有了愛人！”被他從身上輕輕推開，大衛雙手緊握成拳，刺痛從掌心傳來。
輕歎：“大衛，我沒有妻子，但我有一個孩子，七年前你曾見過他。茱莉只是我的朋友，她在五年前結婚，我們有很久沒有聯繫了。”
“我見過？”思緒回溯，“對，沒錯，那個小嬰兒。”看向亞力克：“那是你的孩子？”說著抓過他手掌，五指修長，但沒看到戒指。
“是啊。”笑容中帶著屬於父親特有的驕傲：“一轉眼，他已經是個小夥子了。”
默然站在一邊，看著他迅速地整理淩亂的衣服，然後轉身向他道別。
“他對你很重要？”
扣好最後一顆扣子，亞力克向大衛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他是我的孩子。”
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可是他並沒有為你帶來多少幸運。七年前你就是為了償還替他治病欠下的債務，才會到俱樂部工作。”
一點也不奇怪大衛會知道這些，只是輕輕一笑：“我是個父親。當我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他就是我的責任。我有義務給他一個童年，和所有的快樂。”
看著那樣一個溫暖安詳的笑容，他幾乎要嫉妒起那個孩子來了。
不能再耽擱了。亞力克向大衛淡淡一笑，伸手去開門。
“裏斯。”沉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他聽得心頭一顫。
暗暗歎息，亞力克轉過身面對他：“大衛，我不會再不辭而別。”那雙藍眼平靜得象無風無雲的天空，他卻從中看到了一絲隱約的恐懼。
這讓他感到不舍。下意識裏，就是覺得眼前這個人是應該意氣風發的，無論是七年前，還是剛剛重逢的現在。
負面的情緒，如恐懼，如驚慌，都不適合在他身上出現。
藍眼中倏然亮起光彩：“給我你的地址。”
微微一怔：“我以為你已經知道。”在辦公室外的幾分鐘，足夠他拿到自己的全部資料。
“我希望由你來親口告訴我。”緊緊盯著他不放，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我想要你心甘情願留下來，裏斯。你對我太重要，我不願意用強迫的方法來留住你。”雖然在必要的時候，我會的。
十二
暖洋洋的感覺在心頭漾起，淺笑輕揚：“好吧，如果你是這樣希望。”
在便條紙上寫下住址和電話，抬頭迎上他滿是期待的眼神。莫名的衝動讓他開口：“裏斯是俱樂部裏用的名字，我的本名是亞力克•林。”
一顆心輕快得象要飛揚起來，臉上的笑容看去竟有些癡傻。
告訴他自己的真名，就讓他高興成這樣？真是個孩子。
讓他拉著向外走，一到了外面就忙不迭地將手從他掌中抽回來。大衛轉過頭正想抗議，就看他向自己淡淡一笑。
終於又見到了，那樣溫暖的笑容……
隔了一夜，亞力克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林，我決定大衛先生在這裏的時間內由你擔任全程陪同……”
經理大人發話，他只好放下手中的工作，成日陪著老闆這裏走走，那邊看看。
連著三天，那根強力萬能膠寸步不離地緊黏著他，甩也甩不掉！這期間又被他得逞了兩次，不過自己堅決不讓他跟回家，讓那男人大為不滿。
“大衛，你大概能留幾天？”據自己知道他是家族企業的管理者，既然經理說過他來自總部，那麼他應該就是斯洛爾集團那位從不公開現身的董事長兼總裁。
他的時間可是需要用小時來計算的，這麼跟自己耗下去，可別弄出亂子來。
“無限期。”說什麼也要讓你點頭跟我一起回去。
真拿他沒辦法。
“如果你晚上沒有別的安排，來我家裏吃飯吧。”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出來。
“真的嗎？你要我去吃飯？”看他一臉傻笑，亞力克搖搖頭，轉身去收拾東西。
因為多了一個人吃飯，亞力克打算先到超市買些菜回去。看著跟在身邊的人興高彩烈的樣子，他忍不住綻開一抹微笑。
七年了，他一點也沒變。
一點小小的快樂，就足以取悅他。
陣陣感傷襲來，想必這七年來他過得並不好。否則，他又何必定要找到自己？
他不可能不知道，跟一個男人交往會給以後帶來什麼。
亞力克在貨架上挑選合意的菜色，大衛推著車子跟在後面，不時湊過頭去：“亞力克，我想吃你做的清蒸魚。”
“亞力克，好懷念你炒的萵苣……”
好脾氣地將他點的菜一樣樣放進車裏，可是他越說越多，亞力克哭笑不得地回過頭：“只有一頓飯，你打算吃多少？”暴食會吃出病來的，他不知道嗎？
“我還以為……”一下子泄了氣，咕噥一聲就怎麼也不肯再說話了。
搖搖頭逕自去結帳，不用聽，想也想得到他沒說完的半句是什麼。
現在自己能接受的程度只到此為止，還沒有打算讓他就這樣進入自己的生活。
何況有些問題的答案連自己也不確定，要說解決未免為時過早。
“爹地！”胖胖的小身體沖進懷中，讓亞力克露出個明亮的笑臉。
“我兒子，瑞奇。”向大衛一笑，低下頭說：“瑞奇，這位是爹地的朋友，大衛先生。”
“你好大衛先生，我叫瑞奇。”很有大人樣的伸出小手。
“你好瑞奇。我的名字是大衛•溫特爾。”輕輕握了握軟乎乎的小手，看著那不解世事的天真笑靨，他似乎有些明白亞力克當年執意離去的原因。
“爹地，我今天得到老師表揚了哦！”小傢伙忙不迭向父親獻寶。
“瑞奇真棒。爹地去做晚飯，你幫爹地招待客人好不好？”
“好！”答應得又脆又響，很高興父親會讓自己幫忙。
久違的滋味讓大衛胃口大開，亞力克專為他做的幾式菜被他一掃而光，就差沒捧起盤子來舔了。
客人這樣捧場，做主人的自然開心，也有幾分難過：這幾年，他到底怎麼過來的？
“大衛。”
沒空回答，只抬起頭來望著他。
“等下你自己回去可以嗎？還是要我送你？”
嘴巴被填得滿滿的，好容易騰出半邊喉嚨來說話：“這裏的路我不熟悉，還是你送我好了。”
瞧那眼神也知道他腦子裏在打什麼主意。
亞力克笑了笑，對兒子說：“瑞奇，爹地等下要送大衛叔叔回住處，你自己留在家裏可以嗎？”
“嗯！”用力點頭，“爹地要回來給我晚安吻哦！”
跟兒子輕吻道別，亞力克手裏拿了個袋子，和大衛一起出了門。
靜靜地坐在車子裏，兩眼看著窗外閃過的夜景，心裏卻在想著下一步該如何走法。
大衛的表現擺明瞭是志在必得，自己卻不能不考慮得周到一點。
一進門，大衛劈頭就說：“你先坐一下，我去洗澡，兩分鐘就好。”說著將外套往旁邊一丟，隨即走進浴室。
啊？亞力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以為自己送他回來是想做什麼？
打開冰箱找了個盒子出來，把袋子裏的蒸餃倒進去。
“我好了……”頂著頭亂糟糟的濕發大步走了出來，一眼看到他手中的東西，眼睛一亮：“亞力克，你太好了！”伸手想去摟住他。
側身讓開，亞力克輕笑：“大衛，你想明天感冒嗎？”居然一絲不掛。
只當沒看見藍眼中明顯的失望，拿過浴袍為他披上，然後用浴巾擦幹金髮。
現出一臉哀怨：“亞力克，你對我不滿意嗎？”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7 16:55
十三
暗暗對天翻了個白眼，不打算理會他。
“你休息吧，我該回去了。”推他在床上躺好，亞力克淡淡開口。
“亞力克……”剛硬的臉垮下來實在不怎麼好看，可是大衛做不出別的表情。
歎氣，明知道他在耍賴，偏偏自己就是做不到甩頭離開：“大衛，你的時間很寶貴，所以接下來你應該做的不是讓我留下陪你過夜，而是認真想一下你要的到底是什麼。”
呆了下，顯然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我想要的？當然就是你啊。”別的對我來說根本就不具意義。
“好，你想要我。然後呢？雛鳥在破殼後，會把它第一眼看到的那個會動的物體認作母親，你確定不是因為在我之前沒有人對你付出關愛，所以你認為自己是愛上了我？”
“不是，我……”話說了一半，卻突然停住。
“你看，連你自己也不能肯定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又怎麼用它來說服我呢？”眼簾輕垂，遮去一絲異樣：“從我這方面來看，我不討厭你的吻，也不排斥和你有親密的關係，可以說你在我心裏有一定的地位，但並不足以說明我是愛上你了。”對他，自己有著顯而易見的憐惜，但那同愛畢竟不是一個概念。
抬起頭，迎上他熾熱的視線：“大衛，我們都需要時間來理清自己。”
藍色的眼裏有難以言喻的興奮：“那是不是表示，如果我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你就會願意接受我？”
靜靜看了他片刻，亞力克說出自己的決定：“我會考慮。但我不能保證我的回答一定讓你滿意。”
夠了。大衛一下子覺得自己的眼睛好酸，他急急合上眼，輕聲說：“明白了，謝謝。”
“晚安。”低下頭，在他額上輕吻。
房門無聲合攏，隱去讓他眷戀的身影。他睜開眼睛，感覺房中的每一件物品都在向自己微笑。
終於，終於有一個人，願意嘗試在心裏為他留一個地方，讓他稍做歇息。
可以毫無顧忌地敞開內心，可以不必用冷漠來隱藏自己。
一夜，同樣不眠的兩個人。
亞力克躺在床上，腦子裏反反復複儘是兩人間的種種。
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期盼，他的夢中囈語……
他總是冷著臉面對下屬和親人，可是在自己面前，他卻常常笑得象只拼命討好主人的小狗。
他傷心的時候不懂得發洩，只會將身體蜷成一團來保護自己。
他看到好吃的東西眼睛就會發亮，卻又裝成一付不在意的樣子。
每次和自己親熱，他都會很溫柔，很體貼……
覺得臉上發熱，起身為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著。
轉頭看見窗外已經發白，看來這一夜就這麼過來了。歎了口氣，到廚房為自己和兒子準備早飯。
清脆的鈴聲打破早晨的寧靜，生怕把兒子吵醒，三步並做兩步接起電話：“你好，我是亞力克。”
“你好，親愛的。”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聽得他頓時一呆。
“大衛？”他不是向來都要人叫上幾次才會起床嗎？
“是啊，好餓……”一慣的語氣，似乎還多了點莫名的情愫。
“餓？我在冰箱裏給你留了蒸餃，你請人給你熱一下好了。”真是大少爺。
“亞力克，那個蒸餃，我……”
“怎麼了？”記得他最喜歡這類食物了，不會是改了口味吧？
“我昨晚怎麼也睡不著，就拿它當了宵夜。”一付討好的口氣：“你做的東西太好吃了……”
這人！亞力克失笑：“好吧，要我去接你嗎？”
“亞力克，你把門打開，就能見到我了……”
拉開門，就看到那個害得自己整夜沒合眼的罪魁禍首站在外面，手機舉在耳邊，笑得一臉諂媚。
不是說睡不著嗎？怎麼看上去比昨天還精神？
“你先自己坐一下，我這就去弄早飯。”
想了下又從冰箱裏拿出幾個燒賣，放進微波爐：“你先吃一點墊墊胃，很快就好了。”本來是給兒子準備的，可是這人肚子一餓就會胃痛，只好先便宜他了。
嘴裏咬著一個，手上還叉著一個，大衛吃得不亦樂乎，可是瑞奇一起床，發現自己的美食已經有大半進了別人的肚子，二話不說便去拉著父親：“爹地，你可不可以再做一點燒賣？”
向兒子溫和一笑：“瑞奇，晚上爹地再做，好嗎？”
偷偷看了大衛一眼，有些不情願地開口：“好吧。”爹地說過好東西要用來招待客人，就讓給那個叔叔先吃好了。
大衛卻在發怔，原因無他，這父子倆說的話，自己竟然一句也聽不懂！
十四
“你們在說什麼？”不懂就要問，大衛自認是很謙虛的。
輕笑：“是中文。”他要求兒子在家裏就用中文對話。
“中文……”恍然：“對了，你說過你是華裔。”
心裏泛起隱約的怪異，他精通數種語言，卻不懂中文。現在聽亞力克和孩子說話，有種被排斥在外面的感覺。
淡淡一笑：“我們家從祖父起就是這樣，出去說英語，在家裏就要用中文。”用抹布墊著雙手，把一鍋用骨頭湯熬的粥端了出來。
濃郁的香氣，頓然轉移了大衛的注意力。
把兒子收拾好送出門，看著他上了校車，然後進去換衣服自己去公司，這是他幾年來一成不變的程式。可是今天要被打亂了，原因就是客廳裏的那一位。
“我該去上班了，你是不是……”正打算問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路走，卻見到他一臉若有所思。
嘻皮笑臉的模樣收了起來，大衛神情莊重地看著他：“亞力克，我想了整整一個晚上。我確定我不能再和你分開。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見亞力克一徑沈默，大衛沒有催促他的回答。只是深深地凝視，像是想將他任何一點細微的特徵都刻上心頭。
他的微笑、他的溫柔、他於無聲處的關懷，還有眼中常常閃過的隱隱的憐惜……
從來沒有向這一刻那樣看清過自己。無法想像，也不敢去想像，如果這個人再次從自己的生命中退出，未來的數十年時間，自己要怎樣捱過。
“大衛。”輕柔的聲音傳來。
眼一亮：“亞力克？”他會同意嗎？覺得心臟跳得好快。
“你根本不懂愛究竟是什麼。”這是肯定，而非疑問。
“是的。”有些喪氣地應了一句，再振作起精神。失敗也沒關係，慢慢來，反正要拗到他答應和自己在一起。
斯洛爾百年歷史上最年輕的主事者決心效法打不死、趕不走、嚇不怕的蟑螂精神！
亞力克輕聲歎息：“好吧，大衛。”揚起一個淺淺淡淡的笑容，“既然這樣，那麼就試試看吧。”事情發展到這樣實在大出自己意料之外，但再堅持下去，除了自苦，折磨的只有他罷了。
“不過，你不能耽誤自己的工作。”他肩上可是擔著上萬人的飯碗，要是因為這個出了差錯，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
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過度的喜悅，反而讓大衛的腦子一片空白，思路猛然中斷。
等到反應過來，他一下撲了過去，抱著亞力克大笑大叫：“太好了，亞力克，我愛你！”
他同意了，他同意了……
胸口歡喜得像是要炸開一樣，只想用力抱住他，將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笑了笑沒有推開他，只是說：“還有，瑞奇在旁邊的時候不能做過於親密的動作。”兒子才七歲，被他看到了總是不好。
“噢！”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裏變了一張苦瓜臉，讓亞力克不能不懷疑他是不是去學了中國四川的某種絕技？
“大衛，你不去公司嗎？”
“我知道。”有些悶悶地鬆開手，馬上又摟了上去：“讓我再抱一下。一分鐘就好。”
把腦袋整個擱到他肩上，好象又回到了過去，自己只有在他身邊，才能感到一點曖意。
輕輕拍著他寬闊的背，他比七年前強健許多，個子也高了些，已經不是那個可以讓自己擁進懷裏安撫的人了。說來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本來應該是一經交集然後就擦身而過的兩個人，到頭來又重新糾纏在一起。
這就是命運嗎？
走進為大衛安排的辦公室，亞力克考慮要不要把自己沒做完的幾件事情拿過來繼續做，身邊的男人又纏了過來。
真拿他沒辦法。算了，由他去吧，反正是難得的，回去總部之後，讓他閑他也閑不下來了。
“亞力克？”感覺到他的異樣，大衛抬起頭看著他。
微微一笑：“哦，時間不早了，你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安排？按照預定的行程，他現在應該已經回到設在倫敦的總公司，上午要和幾位高層主管開會，中午同奇凡科技的老闆共進午餐，下午到晚上要看完一大摞檔……
“哦，我本來的安排是今天同幾位部門主管見面餐敘，然後聽公司運營的彙報。”漫不經心的口氣，眼睛卻小心地看著他，不會被聽出來吧？
想說謊就別怕被人知道。
十五
“這樣好了，我記得你可以用電腦和公司聯繫，先把事情處理一下吧。”
“好吧。”唉，就知道騙不過他。
坐在大衛旁邊，看著他一臉專注地埋頭在公事裏，亞力克靜靜地欣賞著那張俊美陽剛的臉龐。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具吸引力，還真是有點道理。
手上被什麼觸了一下，低頭一看，一隻大掌伸來，將自己右手握住。
唇角微微向上揚了下，他合起眼，仰頭靠到沙發上。
“亞力克，亞力克……”覺得好象有人在叫他，亞力克努力張開眼睛：“什麼……啊，我睡著了？”連時間都不知道了。
“亞力克，我有件事想對你說。”拉過他一隻手，合到掌心。
“你說啊。”還是好困，又把眼睛閉上。
“我想，你跟我回總公司。”大衛慢慢說出在心裏打了幾十個轉的話，他會願意嗎？
“回總公司？”睡意消失，亞力克的眉心擰起個淺淺的結。
“你不喜歡就算了，我在這裏也可以。”或許該把總部遷到這裏來。
眼神一閃：“總公司裏有我能做的職位嗎？”如果自己不去，這人八成會一直窩在這小城裏。
猛點頭：“當然有啊，我還少個特別助理，或者你想當我的副總……”
失笑：“那個我不行，這樣吧，你來幫我安排，薪水不必太高，只要能按時上下班，讓我照顧到家裏就好了。”
“還有，我還是不要和你在一起上班好一點。”
“為什麼？”笑臉頓時垮掉了一半。
“我不想你老是分心。”從以前就是，只要自己在旁邊，他總會把一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
“亞力克……”哀求地看著他，卻見他眼神中掠過堅持。
好吧，總算他願意跟自己回去。
“這樣好不好？你先走，我過些天再去。”
“亞力克！你又想和我分開嗎？”藍眼中瞬間閃過警覺，他……
“大衛。”反手牽住他大手，這麼沒安全感。
“我需要時間和瑞奇溝通。”兒子所有的朋友都在這裏，要突然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適應新的生活，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好，那我同你一起在這裏好了。”直覺地想到既然你不能馬上動身，我就留下來陪你。
“你留在外面太久不會有問題嗎？我會每天同你聯繫。”
“亞力克！”帶著些微的氣惱，用力吻住他。
整整一天，大衛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意，對每一位高層主管大為稱讚，即使是意見也提得十分技巧，讓人在感佩中心悅誠服。
不過大衛沒能高興多久，隔天下午，一個來自總公司的電話打亂了他的安排。
“新聞？什麼新聞？”一邊講電話一邊開了電視，裏面傳來的聲音讓他沉下了臉。
“本台消息，斯洛爾集團的總部大樓半小時前發現一個被懷疑是郵包炸彈的物體，五分鐘前警方的排彈專家已經進入，接下的事情本台會做詳細的跟蹤報導……”
不理會他再三的肯求、耍賴以及這樣那樣的引誘，亞力克把臨上路還不死心的大衛塞進車子裏，另外附帶一包他做好後速凍的中式點心。
“開車吧。路上小心，到了之後打電話給我。”壓下心頭些微的不舍，給他一個短促的吻。
頸後被用力壓住，靈活的舌同他糾纏良久，讓他以為即將窒息才放開手。
“怎麼辦？我已經開始想你了。”藍眼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拍拍他表示安慰：“你回去之後就可以發佈人事命令，我把這裏的工作交接一下，頂多三四天的時間。”
退後一步，輕輕說了聲：“小心！”
“我會的。”知道他在說什麼，深深望了他一眼後發動了車子。“亞力克，我愛你。”
回到家裏，他開始著手整理物品，算算大衛會在一小時後坐上飛機，兩小時後，自己就能接到他從機場來的電話了。
接下來的事情讓他有些意外，大衛的第一個電話竟然是要他先留在貝裏，至於什麼時候前往總公司報到，會另行安排。
沒有多問原因，只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話就放下了聽筒，手按在上面，遲遲沒有移開。
危險的預感襲來，似乎有一縷寒意在心上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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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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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在商場上，大衛是狠辣而不容情的，眼光犀利，動作迅捷，這為自己得來了‘金狼’的外號，也引來了各種不滿和非議。
一定是事態嚴重，才會讓他做出這種決定。
真是事不關已，關已則亂。
電視一直開著，亞力克有些微的煩燥，一向讓他樂此不疲的家事也被丟到了一邊。兒子一回到家，看到廚房裏空空蕩蕩，頓時嘟起了嘴。
“爹地，我餓了！”
“啊？哦！對不起瑞奇，爹地忘了為你準備吃的。”兒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經不住餓。
“耶？爹地你快看，那個是大衛叔叔！”吃著玉米粥，瑞奇突然象發現新大陸似的叫了起來。
快步走到客廳，凝神貫注：“本台下午報導的斯洛爾集團總部大樓可疑郵包事件已經有了後續消息，據警方稱郵包中發現了一個自製炸彈，現在引爆裝置已經被拆除。目前尚不清楚這起事件的目地，本台將繼續關注事情的發展……”
畫面上出現大衛的照片和一棟氣勢非凡的高層建築，女聲旁白介紹那是斯洛爾總部，並稱大衛是集團成立百年來最年輕也最成功的領導人，但由於近年來恐怖襲擊增多，此次事件對集團的影響不容樂觀，今天下午股市開盤後，斯洛爾的股票已經下跌了7個百分點……
事情不妙。
亞力克絲毫不懷疑大衛解決事情的能力，但卻不能不開始擔心。
這次是被排除了，下一次呢？
“本台最新消息，正在分公司檢查工作的大衛•溫特爾先生已經趕回倫敦，並稱絕對不會對任何威脅低頭，集團有能力保護員工的安全……”
吃過晚鈑，亞力克把兒子叫到身邊：“瑞奇，爹地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看到那雙烏亮的大眼緊盯著自己，他綻開一抹微笑。
“大衛叔叔是爹地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他遇到了一點困難，爹地想到他身邊去，你願意陪爹地一起去嗎？”自己是非去不可，但兒子卻不能勉強。
象個小大人似的偏著腦袋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好吧爹地，雖然我不是很喜歡那個大衛叔叔，不過既然他是爹地的朋友，那我們就去幫幫他好了。”
這小子，他以為他老子有多少能耐？
打發兒子睡下，亞力克為自己倒了杯茶，在電視前坐了下來。
新聞重複地播放著，不時也會有一些新的內容出現。他伸手抓起電話，又放了下來。
現在打過去，只會增加他的壓力。
一個念頭跳進腦海，讓他在黑暗中瞬間一震。
那是個久遠的、遠到連他自己都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的過往，那時，他是好幸福的……
開朗的母親，沉默的父親，還有成天帶著微笑的自己……
遠處的鐘聲傳來十二聲悠遠的震響，亞力克恍然驚覺自己竟然在沙發上坐了好幾個小時。
輕歎一聲，剛想去把電視關掉，瞬間切換的畫面讓他如驚雷貫頂，頓覺透體冰寒！
“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斯洛爾集團主席大衛•溫特爾的住處一小時前被幾個蒙面持槍男子闖入，報警的路人並稱聽到了槍聲……”
心，象被亂麻糾成了一團，無力跳動。
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快步走進臥室，從抽屜的最底層拿出一個記事簿，翻到其中一頁。
在自己來不及後悔的時候按下一串號碼。
一串他以為自己一生都不會去碰觸的號碼。
“說。”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傳到耳邊的是一個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說的是中文。
“我是林震。我需要幫助。”報上那個已有十多年未用的名字，然後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不需要費心證明身份，他很清楚，對方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出關於自己的一切。多年來他苦心掩埋的過往將被全數揭開，不過比起他想做的事情，這也不算什麼了。
有片刻的停頓，然後：“要求？”
“倫敦斯洛爾集團，大衛•溫特爾的安全。”不到一分鐘就做了確認，真是高效。
“明白。”電話啪地掛斷，亞力克輕輕籲了口氣。
長久的堅持，就這樣被自己輕易打破。
清脆的手機鈴聲竟讓他打了個寒顫，吸了口氣，他壓下按鈕。
“你好，亞力克•林。”
“震。”低沉的聲音入耳，讓他倒吸一口氣，半晌說不出話來。
“是……翔？”
“你過得好嗎？”平淡的問句，卻讓他急急合上雙眼，強壓住盈眶的淚水。
“我很好……真的很好。謝謝你們，翔。”
“那很好。”隨即結束了通話。
握著手機，亞力克呆立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眼中含淚，唇邊卻揚起微笑。
十七
徹夜未眠，亞力克在焦急地等待下一個不知是凶是吉的消息。
不止一次地感謝現在發達的資迅傳播，電視裏不停地播送最新的消息，讓他能在最近的時間裏瞭解事情的變化。
“進入卡亞大道一百三十五號的幾名蒙面匪徒，在被警方包圍了六小時後第一次同警方對話，要求警方放棄對他們的圍困，同時要求一架直升機和一億英磅……”
兒子起床了，小傢伙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沒有象往常那樣撲上來撒嬌，乖巧地自己去洗漱整理。
“爹地。”小手伸過來抓住他的衣袖：“你不高興嗎？”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卻看出了父親眼中的焦慮和不安。
“哦，沒有。”撫了下兒子的頭，他考慮著措詞，不想嚇到孩子：“是大衛叔叔遇到了幾個壞人，現在不知道他是不是安全。”
“那爹地不可以給他打電話嗎？”
“就是不能打電話，所以爹地才會擔心。”亞力克猶豫了下，決定還是先徵求兒子的意見：“瑞奇，爹地想去看看大衛叔叔，你願意先到茱莉阿姨或者特裏叔叔那裏住幾天嗎？”
“好吧。”
送走兒子，亞力克知道自己是沒辦法再去工作了。打了個電話給經理，表示希望能有幾天休假。
“當然可以，亞力克。大衛先生之前說過你將會被調入總公司，所以你完全可以在報到之前把一個月二十天的年假休完。”
他都忘了自己積了不少假下來，這下正好派用場。
訂了最近一班飛機的機票，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新聞的時間又要到了。
電話鈴聲響起，他心裏陡然一跳。
做了個深呼吸穩定自己，然後才接起電話。
“解決了。”只有三個字，然後便是“嘟——”的斷線音。
怔怔地立了良久，他輕輕擱下話筒。胸口傳來隱約的悶痛，他才發現自己忘了呼吸。
“各位觀眾，發生在卡亞大道的持槍搶劫案有了戲劇性的變化，負責看守溫特爾先生的一名劫匪在樓梯上摔倒，槍支走火打中了另一名劫匪，同時把自己摔成了頸椎骨折，而正和警方對峙的兩人在聽到裏面的槍聲後奪路而逃，已經被警方抓獲……”
笑意油然而起，幹得好！
“警方隨即進入現場，溫特爾先生的胸口中了一槍，目前已經昏迷，已被緊急送往醫院……”
剛剛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大衛！
找出他塞給自己的名片，幾個電話不是占線就是無人接聽，亞力克覺得自己處在前所未有的慌亂中，他丟下話筒沖進廚房，用涼水在臉上用力潑了幾把才鎮定下來。
給特裏打了個電話，然後直奔學校接回兒子。
亞力克在當晚到達倫敦，直接向大衛入住的醫院趕去。
“對不起先生，溫特爾先生不接受任何採訪。”在服務台，他想向護士查詢大衛的病房，卻被有禮地拒絕了。
“哦，我不是記者，我是他的朋友，聽到消息之後想來探望他。”
“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
旁邊的一位中年護士打量了他一眼，或許是亞力克溫和安詳的氣質很得人的好感，她好心地指點：“你可以先打電話到斯洛爾公司預約時間，然後再到這裏來。”
“我明白了，謝謝。”
走出醫院，亞力克拿出手機想打給大衛，響了幾十聲卻一直沒有人接。
大概是根本沒帶在身上吧，這可做難了。
打電話到公司？還是算了吧，公司裏誰也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沒准還會認為他是哪家小報的記者想混水摸魚呢。
靜靜思忖了片刻，他決定先找落腳的地方，一面想辦法聯繫上大衛。
能不能見面還在其次，主要是必須確定他是否脫離危險。
一顆心象被放在油裏煎熬，每隔二十分鐘就撥一次電話，終於有人接聽了。
“請問是大衛•溫特爾先生的手機的嗎？”不是他的聲音。
“對不起先生，我是溫特爾先生的廚師，先生現在住在醫院。”
對了，聽大衛說過自己走後他找了個廚師專做中餐。“我是大衛的朋友，他現在情況還好嗎？”
“手術已經結束了，還在監護中。謝謝先生。”沒有透露多少有關雇主的資訊。
“那太好了，謝謝。如果你去醫院的話可以把大衛的手機交給他嗎？”就算不能打電話，也可以看到自己打過去的號碼。
“當然，先生。”
把手機收好，看來只能等大衛主動聯繫了，反正這人肯定耐不住的。
鈴聲猛然響起，亞力克看了看上面顯示的號碼，心上頓時一緊。
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十八
“林震。”按下通話鍵，沒有寒喧，只是報出姓名。
“危險沒有終止。”然後通話結束。
有些木然地收起手機，亞力克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無助過。兒子在兩個月突發重病，自己卻沒有足夠的錢把他送進醫院的時候，也只是焦急萬分地去奔走籌借，而不是這樣發呆。
深深吸了口氣，迅速讓自己振作起來。
把兒子安頓到好友那裏，他再次來到醫院。
一定要儘快見到大衛，否則他無法放心。
打過大衛的手機，可是已經被關掉了。也就是說除非他主動聯繫自己，自己就無法收到他的消息。
幾位醫生從身邊走過，亞力克的眼神倏然凝注在一個方向——梳得一絲不苟的銀髮，略顯蒼老卻紅潤的面容……不會錯的，是他！
快步走了過去：“是安登醫生？”
身著及膝白袍的老人一怔：“是的，請問你……”聲音突然停頓，老人退後一步，向他認真打量起來：“裏斯？”
淡淡笑了下：“我的名字是亞力克•林。”
“你是來探望大衛的嗎？”老人感興趣的只是他的來意。
“是的。您可以告訴我怎麼才能見到他嗎？”
“太好了，我這就帶你去。你可以多陪他一點時間嗎？你走了以後大衛有整整兩年都在酗酒，我真怕他會就這樣瘋了。好在他是個堅強的孩子。”
眼神微微一黯，老人沒有說得太多，但他也知道不會只是酗酒：“之前我已經見到他了，但我還不能肯定將來會怎樣。”
跟著安登醫生一直走上七樓，兩名警衛攔下了他們：“對不起院長先生，我們沒有接到可以讓這位先生進入的命令。”
花白的眉微皺：“我是這家醫院的院長，我可以擔保他不會給溫特爾先生帶來任何危險。”
兩名警衛對看一眼，聳了聳肩。
暗暗吐了口長氣，他還以為自己必須要復習從前的功課了。
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隔著玻璃牆見到大衛的時候還是胸口被重擊了一下。
那個飛揚俊朗的男子，現在只能靜靜地躺在床上，大大小小的管子插在身上，面上還帶著氧氣罩。
他像是連眨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濕意沖上雙眼，亞力克急急合起雙眸。再張開時，已經轉為冰冷。
危險沒有終止，還有人想要傷害他！
“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現在不行。等他醒來你可以和他通話，如果一切順利，他會在醒來二十四小時後轉出重症監室，你就可以一直陪著他了。”
“他醒來能進食嗎？”
“要等麻醉過後六個小時才能吃些流體的食物。”
“我明白了。”
“裏斯，有句話……不知道該怎麼說。”
轉頭看了老人一眼：“我想，我知道您想說的是什麼。”
“那你會留下嗎？他很需要你。”
亞力克轉開視線，眼神望向前方：“這個問題，我現在沒有辦法回答。但我保證，我會認真考慮這件事。”
安登醫生點了點頭：“大衛快要醒了。如果他醒來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你，他一定非常高興。”
“快要醒了？真是太好了。”
床上的人眼簾在輕輕顫動，當那雙眼緩緩睜開，亞力克立時被那雙藍若天空的眸子吸住了視線。
眼中放出驚喜異常的光彩，大衛像是沙漠中迷路的旅人，突然看見了眼前的綠州。
給他一個溫暖的微笑，做了個“放心，我會陪著你”的手勢。
大衛動了動嘴，像是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安登醫生換了件無菌衣走進監護室，低頭跟大衛說了幾句話，然後走到牆邊，拿起電話。
“你可以跟他通話，但請不要讓他太激動。”
“我明白，謝謝。”
床上的人不安地試圖挪動身體，一邊的護士急忙制止，在他枕邊放上一個耳機。
“亞力克……”低啞無力的聲音傳入耳膜，引人心酸。
“我在這裏。大衛，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讓你看到這個樣子真是丟臉……我好得多了，就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不然我一定會過去抱住你。”
有些無力地看著他：“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吧，你先不要說話了好嗎？我每天都來看你，你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
“亞力克……我真的很想你……從你在我眼前消失的時候開始。”
輕歎：“我知道。可是現在不行。等你恢復到可以離開監護室的時候，我就能一直陪著你了。”
大衛還想說什麼，但亞力克只說了句“你安心休息”然後就放下了電話，只在外面微笑地望著他。
大衛有些失望，但他看到亞力克並沒有馬上離開，顯得又高興了些。兩個人隔著一面透明的玻璃牆，靜靜地看著對方。
在征得安登醫生的同意之後，亞力克最終留在了醫院裏。自然是出於大衛的堅持，不過自己也希望能一直陪在他身邊——那句警告，始終在腦子裏徘徊不去。
其實會接到這個電話就表示一直有人在關注這件事情，但他還是忍不住要擔心。
“危險沒有終止”，這句話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呢？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是肯定的，大衛現在的醫院是斯洛爾集團下屬的醫院，有著周密的保護措施，警方也做了不少佈置，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可是暗中的陰影，卻好象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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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2-17 16:55
十九
經過嚴密的消毒措施後走進監護室，沒有讓大衛摟住他共眠的意圖得逞，亞力克找了個不會防礙到醫護人員工作又能讓大衛看到他的地方棲身。
感覺兩道熾熱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身上，像是想將自己徹底融化。
暗暗皺了皺眉頭，這人打算看過夜嗎？
“大衛，已經很晚了，你不休息嗎？”
“我不敢睡……”眼神癡迷地在他身上打轉，喃喃地說：“我怕我在做夢，等我醒過來，你就消失了。”
感覺心臟象被針輕輕刺了一下，起身走到他床邊，伸手握住他沒有輸液的那只手掌：“我在這裏。你碰得到我，是不是？”
笑了，然後合上眼。可是沒過幾分鐘，他又睜開眼睛：“亞力克？”
“嗯？”低低柔柔暖暖的應聲，仿佛來自遙遠天際的回音。
沒說話，只把手握得更緊了些。
“亞力克……”睡魔在向他叫囂，但他仍在掙扎著不願投降，會不會又象過去那無數個夜晚一樣，等他醒來之後所有的一切歸零，而夢境卻是那樣殘忍的清晰？
唉，連眼睛都睜不開了。亞力克輕聲歎息，俯身在他唇上輕吻。
溫柔的撫觸，似乎帶了種奇妙的魔力，讓那個不安的孩子靜靜沉睡。
整整睡了十個小時，大衛才醒過來，第一眼就看見亞力克守在身旁，他咧出個大大的笑臉。
“安登醫生說你可以吃些流體食物，有想吃的東西嗎？”幫他擦臉漱口，再把一頭金髮梳理整齊。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想吃。”一臉討好地看著正在為自己忙碌的人，他還在！不是夢……
給了他一個微笑：“我去給你弄些吃的，再看看瑞奇。”要辦的事情一大堆，要找房子安身，要為兒子辦轉學的手續，要……
藍眼在瞬間瞪大：“你要走了？”
安撫地輕觸他的臉：“我爭取在今天把事情辦完。等我回來，好嗎？”
“好吧。”眼中掠過一絲黯然，委委屈屈地看著他：“反正我總是留不住你。”
“大衛……”心上猛然一緊，他還是不相信嗎？
總是怕自己離開，所以先做好心理準備，當分別來臨時，才不會有太大的殺傷力。
猶豫了一下，亞力克低下頭，給他一個輕吻：“我會回來。”
感覺身後，他一直望著自己……
“爹地，我們要搬到這裏來住嗎？”瑞奇一臉好奇地打量著這間不大的公寓房。
輕笑：“其實你很小的時候就在這裏住過，只是那時你還沒有記憶。”真是太巧了，本來只想過來碰碰運氣的，這房子正好在前幾天退租，又被自己租了回來，連房東都是原來那一個。
只可惜，樓下的鄰居已經不是茱莉，變成了一對老夫婦。
物事人非。
衣擺被輕輕扯動：“爹地，我餓了……”
亞力克微微皺眉，向四邊張望了一下，不打算在那個髒兮兮的廚房裏煮東西。
想了想把兒子帶下樓，決定難得地奢侈一下。
“爹地帶你去一個地方吃飯，那裏的東西很好吃。”
“耶！”小傢伙開心得直拍手，由於父親有著出色的廚藝，他極少有在外面吃東西的機會。
亞力克帶著兒子，走進一個幽深的小巷。
小巷盡頭是家中餐館，占地不大，佈置清雅，不同式樣的燈籠高低有致，座位之間，以各種畫屏隔成一個個相對獨立的空間。
熟練地點了幾樣招牌菜，換來侍者詫異的眼神。
淡淡一笑，自己也曾是這裏的常客，在七年前。
那時，他們還年輕……
吃完飯，亞力克牽著兒子向門口走去。
淡淡馨香飄來，身後傳來一個滿含著不置信的聲音：“亞力克？”
柔美的女音，似熟悉又似陌生，亞力克傾時一震，慢慢回過身去。
立在眼前的是一位少婦，有著一頭褐色長髮和一雙淺碧色的眼睛，再配上閃著珠光的豐豔紅唇，完美的高挑身材，足以讓人驚豔。
更別說她身上唯一的一件首飾是蒂芬妮最新出品的鑽石胸針，相信任何人在見到她之後都會很快明白，這是一位出身名門，來自上流社會的女士。
“蘇珊？”說不驚訝是騙人的，可是他真的沒想到會再見到她。
二十
對她，至今仍有深深的感激。是她陪伴自己走過那段灰暗的歲月，只可惜，他們終究無緣。
蘇珊欣喜地笑了，看得出這次見面讓她非常高興：“亞力克，好久不見了，真高興能再見到你。”
“我也是，蘇珊。”說得真心誠意，對兒子的母親，自己的前妻，他現在有的是深深的祝福。
“爹地？”站在旁邊的瑞奇好奇地拉了下父親的衣服。
蘇珊聞聲向下看去，頓時起了一陣輕顫，美麗的眼中泛起了淚光。
“這……這是……”她伸出手，似乎想去碰觸瑞奇，但又生怕他消失了。
“瑞奇，這位是蘇珊阿姨，是爹地的朋友。”
看著母子倆用朋友間的方式問候，亞力克有些微的傷感。
“亞力克，你可以多留一會兒嗎？”把瑞奇擁在懷中，蘇珊有些懇求地望著他。
“當然可以。”
姿態優雅地端著茶杯，卻始終沒向唇邊送去。蘇珊眼神傷感地看著曾經的戀人和丈夫：“亞力克，你還好嗎？”
微微一笑：“很好。”
微微垂下頭：“對不起，當時我實在沒有別的選擇……”
“已經過去了。”兒子在旁邊，不能說得太明顯。
當年，他們在大學中是同一個科系的同學，說來至今他也不明白出身豪門的蘇珊為什麼會愛上自己，而且愛得那樣執著，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
讓已經孤單了好久的自己，無法抵擋……
相戀半年，他們就去辦了公證結婚。他曾想到應該徵求她家人的意見，卻遭到蘇珊堅決的反對。
但紙是包不住火的，三個月後上帝送來了他的禮物，也就在這個時候，蘇珊的家人得知了一切。
接下來的半年是混亂而又痛苦的，想也知道，大名鼎鼎的漢密爾頓家族的千金小姐怎能嫁給一個黃種人，更何況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而且還是私自結婚的！
於是，從蘇珊被招回家中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沒能見到她。
在試圖聯繫她卻沒有結果之後，漫駡、嘲笑、羞辱撲天蓋地而來，漢密爾頓家根本連見他一面都覺得麻煩，只派了個律師來交涉。
“亞力克•林先生，只要你同意離婚並且簽下永遠不會去打擾蘇珊小姐的法律文書，你就可以得到一萬英磅……”
他什麼也不要，只要那個孩子。
過了八個月，他在辦完手續之後從律師手裏接過一個精靈，同時簽下的還有這個孩子放棄漢密爾頓家族所有財產繼承權的檔。
從頭到尾，他只在最後對律師說了一句話：“請告訴蘇珊，他會是個快樂的孩子。”
愛憐的眼神看著一邊自顧自玩得開心的瑞奇，他揚起一個淺笑。
“亞力克……”猶豫了好久，蘇珊終於還是問了出來：“你恨我嗎？”
微笑地搖頭：“為什麼要恨？你曾讓我很幸福。”
回到家裏，瑞奇跟在亞力克身後來來去去。
“爹地，那個蘇珊阿姨怪怪的。”
“為什麼這麼說？”
“她老是盯著我看，還一付要哭出來的樣子。”小小的臉上帶著些困惑。
亞力克把兒子拉到面前：“瑞奇，爹地告訴你，那位蘇珊阿姨，是你生命中一個非常重要的人。沒有她，就沒有你的存在，所以你一定要記住她。明白嗎？”有些事現在不適合告訴他，但也不該讓他就這樣忘記。
“哦。”似懂非懂地點著小腦袋。
卷起袖子開始大清掃，滿意地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環境，亞力克一把抱起兒子團團轉了幾圈：“行了兒子，我們去買些食物，來填飽冰箱的肚子吧！”
瑞奇“咯咯”直笑，這裏亞力克非常高興的時候才會有的動作。
二十一
把切好的火腿、竹筍丟進湯鍋，亞力克抬手看了看時間，加快了動作。大衛被轉入病房已經一個星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舒暢的緣故，胃口大好，身體恢復的速度讓自己和安登醫生全松了一口氣。
想起那天自己回到他身邊，他的笑容美麗如雨後的晴空，看得自己整顆心大跳了好幾下。
快手快腳地忙碌著，答應他兩個小時就回去的，時間就要到了。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讓他一怔，走過去開門。
“請問是亞力克•林先生嗎？”來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手上拿了個公事包。
“我是，請問你是……”他很確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我是漢密爾頓先生的私人律師。可以進去嗎？”
“請進。”秀氣的眉幾不可見地微攏了下，不以為那個倨傲不可一世的老人，還會和自己有什麼交集可言。
“請喝茶。”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手錶，暗暗祈禱待會兒別誤了時間。
“謝謝。”客人放下茶杯，似乎在想措詞。
“請問有什麼事嗎？”
“呃，是這樣。”抬手扶了下眼鏡，謹慎地開口：“我是漢密爾頓先生的私人律師，今天是受他和萊文•史密斯先生的委託來和您談話。”
“漢密爾頓先生對您和蘇珊•史密斯女士的見面非常不滿，並且萊文•史密斯先生也表示了相當程度的不快。所以……”來客頓了一下：“漢密爾頓先生認為有必要再一次提醒您，他的女兒已經有了新的家庭，並且您已經簽下了不會去打擾她的協議，同時您的孩子也不可能繼承漢密爾頓家族的任何財產。”
一臉平靜地看著客人，心頭如止水無波：“我和蘇珊只是在一家餐館裏偶然遇到，並不是刻意地見面，更不會去打擾她的家庭。”
“但是史密斯先生並不這麼認為。事實上，史密斯夫人這幾天的情緒一直不好，從這一點來看，您已經打擾了他們的生活。”
“哦？”雙眉輕輕揚了下，“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了。”
來人從公事包裏取出一張支票：“我的當事人認為林先生不適宜再留在本市，這兩千磅是給您做為搬家和補償的費用……”
亞力克淡淡地笑了笑。“對不起先生，我現在還沒有要離開這個城市的打算。”
“漢密爾頓先生無須擔心我的孩子對他的財產有興趣，而且，”他揚起一個輕淺卻溫柔的笑容：“現在，我已經找到了願意和我共度一生的人。”
亞力克手上拎著保溫桶，匆匆向醫院趕去。今天被那個律師耽誤了不少時間，那傢伙可別又在跟護士鬧脾氣。
“大衛，我回來了。”走進豪華一如高級賓館的病房，放下手中的東西。
探手輕觸他額頭，果不其然，就看他一臉賭氣地別過了頭。
耐著性子哄了好一陣，最後是拿出精心準備的點心，才算讓他開心起來。
“亞力克……”吃飽喝足，大衛兩眼放光地看著他。
險險失笑，這人腦子裏都放了些什麼呀！
“大衛，你別忘了你身上還帶著傷。”亞力克走到床邊，伸手讓他握住。
“我知道。”有些喪氣地把他拉到懷裏，摟緊了不肯鬆手。
靜靜地依在他懷中，良久才輕聲開口：“大衛，我有件事想跟你說。”想瞞也瞞不了多久，就算這邊能瞞得過，那幫夥伴也會知道。
“什麼？”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結過一次婚。”
“是啊。”眼神猛地一跳：“怎麼，前妻來找你了嗎？”休想！亞力克是我的！
感覺被他困在懷裏動彈不得，亞力克安撫地拍拍他：“我和她的事情已經是過去，而且她也結了婚，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那她……”
“我到這裏的第二天帶瑞奇去餐館吃飯，在那裏遇上了她，談了半個小時。她的父親知道了，剛才派律師來找我。”
“什麼？”藍眼中閃過一絲冷厲，“對你不禮貌嗎？”
“哦，沒有。”還是別說得太詳細，不然這人大概會從病床上跳起來：“只是因為我當年曾經簽過一份不會再去打擾她的協議書，所以他才會這樣做。”
冷哼一聲，把懷中的人摟得更緊了些：“你是我的。”
失笑：“好吧，你說是就是。”孩子氣又出來了，像是怕被人搶走了心愛的玩具。
“亞力克。”大衛一臉認真地看著他：“我不會放開你，不會！”
心裏一柔，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容：“那就別放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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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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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2-17 16:56
二十二
張大了口，一臉呆相地怔了半天，然後大叫一聲用力收緊手臂，用力之大讓亞力克以為自己的腰就要被折斷了：“天，大衛，你要把整座大樓的人都引過來嗎？”
“我不管！我不管！我太高興了，太高興了！”一邊大喊一邊將他嵌入懷中，他是我的了，他終於是我的了！
急急合上眼，想眨去眼中不受控制的淚水，卻又怕閉上眼後，看不見眼前的人。
“大衛……”亞力克低聲歎息，輕輕吻上他顫動不止的眼睫，吻去細小的水珠，然後，再移向雙唇，以吻封緘。
長吻在一陣急促的喘息聲中結束，亞力克用力抽出身來，不能再繼續了，他可沒打算大白天就被他撲倒在床上。
“亞力克！”一臉不高興地瞅著他，藍眼中是無法止熄的欲望。
無奈地笑笑，柔聲開口：“等你再好一點，好嗎？”
“不好！”使力從床上支起身子，亞力克嚇了一跳忙過去扶，結果被他趁勢一扯，又拉進了懷裏。
雙眉一皺，腕子輕輕一轉就從大衛雙手的鉗制中脫了出來：“大衛，你不能做這樣激烈的動作。”
“好吧。”扁了扁嘴算是接受：“抱著總可以吧？”
微笑，讓他摟住。
輕輕響起的叩門聲打斷了纏綿，亞力克急急離開大衛，讓他頓時大為不滿。
幾名衣著正式的男子走了進來：“董事長，有幾份檔必須要您過目，另外……”為首的男人向亞力克看了一眼。
亞力克微微一笑：“大衛，你們談，我去煮咖啡。”
一把將他抓回身邊，臉上是貫有的堅持與決斷：“沒什麼是他不能知道的。”
對純商業性的談話沒什麼興趣，亞力克隨手拿了本菜譜在邊上翻看，考慮明天明天做些什麼引人食欲又有營養的飯菜給他。
“那好，今天就到這裏。在我回去上班之前，公司就交給你們了。”
“是的董事長。您放心吧，我們會把事情做好。”
“董事長，有件事情必須向你報告。”身穿淺灰色西裝，一直沒有開口的男人這時走了過來，他是公司安全部門的負責人：“我們配合警方，經過了這幾天的調查之後發現，這次的槍擊案並不是偶然發生的，可能有人在操縱。”
雙眉一揚：“看樣子你已經有了可以懷疑的物件。”
“是的，根據分析，您的同父異母弟弟斯蒂夫•溫特爾和您的舅舅狄克•威廉斯嫌疑最大。”
漫不在意地點了個頭：“我知道了。你們回公司去吧。另外，”他轉頭看了看心思都在書上的亞力克，眼中閃過一絲深情：“這位是亞力克•林，他在我結束休養之後會到公司工作。”
握住亞力克的手：“他是我的愛人，我相信他就象相信我自己。”
亞力克渾身一震，愕然地看著大衛，幾名高級主管儘管吃驚，卻都沒有表示什麼，各自告辭離去。
兩手枕在腦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對面的牆，看得亞力克心裏發緊。
“大衛？”
沒說話，只是慢慢翻了個身，把頭埋到他懷裏。
輕輕撫著他的金髮，同樣不發一語。
良久，悶悶的聲音從懷中傳來：“我不在乎。”他抬起頭看著亞力克：“你不用擔心，我真的不在乎。對我來說他們是陌生人，只是我必須每個月給他們一筆錢。”
“可是你不一樣，亞力克。如果你這樣對我，我會崩潰的。”藍眼中滿是肯求地看著他：“你不會離開我了，對不對？”
靜靜地看了他片刻，然後微微一笑：“你會讓我離開嗎？”
“當然不會！”嗓音一下提高了八度：“我會一直守著你，你休想再從我身邊逃開！”沒說完的話一下子卡在嘴裏，有些心虛地瞄著亞力克，他不會已經發現自己派了人在暗中跟著他吧？
給了他一個“我早就知道”的笑容，起身走進附設的小廚房。
“亞力克……”身後傳來大衛可憐兮兮的叫聲，讓他險險失笑。
晚上的菜是苦瓜肉片，讓大衛吃得一張臉皺成了苦瓜，卻連一點湯汁也沒敢剩下。
整理好手邊的東西，亞力克回到大衛身邊，為他擦身。
“亞力克，我……”說了半句，又咽了回去。
“什麼？”連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我只是害怕，怕你又走了。那天我醒過來，你不在旁邊，我想找你，可是我連到什麼地方找你都不知道……”過往的夢魘重現，讓他不寒而慄。
“你啊。”給他一個溫曖的笑：“我在這裏不是嗎？為什麼還會有不安？”
“我也不知道。”藍眼中現出苦惱：“我一睜眼就能看見你，一伸手就能碰到你，可是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會想起以前的事情。”
唉，這個人哪。滿是憐惜地俯下身，讓他將自己摟住。
二十三
今天是週末，亞力克特地多買了幾樣菜回家。
這些天絕大多數精力都放在大衛身上，實在委屈了兒子。
“爹地，好好吃哦！”瑞奇吃得兩邊腮幫子鼓成兩個球，還在咿咿唔唔地說話。
輕笑著為他夾了一個蝦圓：“吃飯不要講話，會噎到的。”
“爹地，你等下還要去醫院嗎？”
“是啊，對不起，瑞奇。”有些歉然地看著瑞奇：“大衛叔叔的傷還沒有好，等他一出院，爹地就把他接回家裏來，那就不用每天去醫院了。”
“那好吧。”有點悶悶地低下頭：“我就把爹地再借給他幾天。”
拎著兩個袋子回到醫院，卻在病房門口猛然止住了腳步。
囂張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他甚至可以想像來人趾高氣揚的樣子。
“父親已經同意讓我去你那裏上班了，明天我就會去公司，你可以給我安排一個副總或者部門經理的職位。”
“我不會給你安排任何職位。”大衛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異母弟弟：“如果你真的想進公司，那我可以破例透露一點消息。集團下半年會有一次人員招聘，你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考試。”想到公司工作必須經過嚴格的筆試和麵試，斯洛爾集團可不是那麼容易進的。
“大衛！”長相與他有六七分相似的青年怒喊起來：“你不要忘了我和你有同一個父親，我也姓溫特爾！如果不是祖父那份遺囑，現在集團有一半會是我的！”
“如果沒有那份遺囑，你不會有每月五千磅的生活費。”兩眼漠然，過去他會為這種對話受傷，現在不會了。
他的心已經被一個人小心地保護起來，沒有人能再傷害它。
“你！”青年--也就是斯蒂夫•溫特爾顯然有些惱羞成怒了，他看像是馬上就要向大衛撲過去：“我警告你，你會為你的態度付出代價！”
“如果我是你，我會立即從這裏離開。”亞力克一步跨進病房，冷冷地盯著斯蒂夫：“大衛•溫特爾先生並沒有邀請任何人前來。”
“黃種人，你沒有資格站在我面前。”視線輕蔑地掃過亞力克，突然他怪聲笑了起來：“大衛，這就是你包養的那個男妓嗎？”
大衛被激怒了，他壓下一個按鈕，隨即有兩名警衛走了進來：“把這個人帶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他。如果再有人這樣闖進來，你們就不必到公司上班了！”
“是的董事長。”警衛顯得誠惶誠恐：“這位先生說他是您的弟弟，是來探望您的。”
“大衛•溫特爾！你敢這樣對我！我不會放過你的！”斯蒂夫爆怒地大叫，卻被強行拉了出去。
“我不會放棄的！大衛……”喊叫聲漸漸遠去，終至消失。
亞力克仔細看了看大衛的表情，感覺他的情緒似乎還算穩定，才放了心。
走到床邊坐下：“大衛，你還好嗎？”
“嗯。你不用擔心，他對我沒有影響。”抓起亞力克的手放到掌心撫弄：“我只覺得很可笑。”
“你能這樣想就好。”猶豫了下，亞力克說出考慮了不少時間的問題：“大衛，我們在一起，你的家人會用這件事來攻擊你嗎？”從剛才那個人的態度來看大有可能，是不是應該做點防備工作？
大衛一臉不屑地哼了一聲：“他們只有高興，祖父和外祖父的遺囑上說如果我沒有孩子，就從兩個家各族裏挑選一個孩子做為公司的繼承人。而且他們一定會討好你來取悅我，你看著吧，他們會象看到血的蚊子一樣繞著你打轉的。”
失笑：“看到血的蚊子？你這是什麼比喻？”不過還真是形象。
“亞力克，安登醫生說我過幾天就能出院了，你願意回到那所宅子裏去嗎？”要是他不願意……不管了！那就自已跟著他嘍！
向他淡淡一笑：“大衛，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和你還有瑞奇一起在公寓裏生活。”那所宅子給自己的印象不是很好，而且他不認為那個環境適合瑞奇。
眼一亮：“真的嗎？你想和我住在一起？”
笑了笑遞給他一杯果汁：“是啊，我想我們可以在一起生活。”
深夜，亞力克在熟睡中突然驚醒。
眯起眼睛向門口看去，開門的把手無聲無息地轉動了。
輕輕將大衛的手臂從腰間移開，沒有驚動他。亞力克靜靜地等待著，右手已蓄勢待發。
黑色的身影步步靠近，亞力克盡力調勻呼吸，沒有讓他發現自己已經醒來。
來人緩緩揚起手，槍口對準了絲被下隆起的人體。
二十四
持槍的手腕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劃了一下，劇烈的酸麻感在不到半秒鐘的時間從手腕部向整條手臂放射，讓他的手再也無法握住槍柄！
不好！反應快速地用另一隻手接住槍，轉身便向外退去。
但是他失算了，他剛剛奔到門口，正要伸手去開門的時候兩腿傳來一陣劇痛，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
“啪”地一聲，整個房間一片通明。
大衛被驚醒了，迷迷糊糊地問道：“怎麼了亞力克……”猛然瞪大了眼：“他是誰？想做什麼？”
“沒事了，你睡你的。”
緩步走到殺手面前，眼神森冷如刃：“說，是誰派你來的？”
這個人是巫師嗎？有些恐懼地向後縮了縮：“我不能告訴你。”
微微冷笑：“或者你認為一輩子不能走路更好一些？”
“不，請你不要！”殺手驚慌地搖著頭：“是老大派我來的，至於委託人是誰，我真的不知道！”
“你的老大是誰？”
“是、是喬爾。”
“很好！”從殺手腿彎處分別起下一根銀針，又在他的肩膀上刺了兩下：“好了，你走吧！”
活動了一下發現酸麻已經減輕許多，駭然地看了亞力克一眼後便消失在黑暗中。
走出房間，發現幾名警衛只是被噴了催眠劑，幾分鐘後就會醒來。
這點時間，對一個受過專門訓練的職業殺手已經足夠了。
“看來，你並不需要幫助。”
慵懶的聲音傳來，讓亞力克驚喜萬分：“曉？天，真的是你！”
露出明亮的笑臉，來人平凡的長相瞬間變得光彩照人：“翔告訴我，你的男人有危險。”輕輕挑了下眉：“正好我在休假，就來看看。”身為國際刑警，他有足夠的能力應對這樣的事情。
熱意向上沖來，亞力克展臂擁住夥伴：“謝謝，曉！”記憶中的過往如此清晰，他們曾一起瘋狂，一起受訓，一起渡過最燦爛的青春年華……
“亞力克！”身後傳來不滿的呼叫，有人吃醋了。
拉起淩曉走到床邊：“大衛，這是我的好朋友淩曉。曉，這是大衛。”
“你好大衛，很高興認識你。”
用眼角瞟了下算是招呼，又把目光轉回來：“亞力克，你的朋友都是在午夜來拜訪你嗎？”
失笑：“因為他發現這裏有危險。”
淩曉眼中閃過一絲戲謔：“溫特爾先生，你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你一直找不到他嗎？”
藍眼倏地瞪大：“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有人在暗中保護他啊，我們不會讓他見到他不想見的人。”
“什麼！”差點從床上跳下來：“這是誰給你們的權利！”
“大衛。”好氣又好笑，忙把他壓住：“大衛，你能見到我就說明你已經得到大家的認同，不然這次你還是見不到我的。”
“真的？”嘴巴一下咧得好大：“那你會和我結婚對不對？”
微怔了下，他真的沒想到大衛已經考慮得這麼遠了。
“大衛，這個等你的身體完全恢復之後再討論，好嗎？”
藍眼固執地看著他：“亞力克，我不接受願意以外的答案。”
真拿他沒辦法。“大衛，我有件事想問你。”
“當然了親愛的，你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向他眨了眨眼，大有“來吧！只管拷問我”的意味。
這人！亞力克只當沒看見：“如果你因為意外死亡，誰是最大的受益人？”
臉色一正：“當然是我的父母。不過他們不會派人來殺我的，他們只想過現在這種快活又富有的日子。”
“那麼，如果有人表示願意供給他們一模一樣的生活呢？”發問的是淩曉，他要確定所有的可能性。
想了想說：“那也不會。祖父和外祖父在生前已經防到了這一點，要我在接手公司的同時就立下遺囑，如果在我有繼承人之前就意外身亡，而且有家族中人參與的話，我所有的財產都會自動轉給一個慈善基金，他們什麼也得不到。而對他們每月的供給也會停止。”
“但現在你同震在一起，那就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你想過從家族中挑選一個繼承人嗎？”
“還沒有。但我已經在考慮了。”
“也就是說，你的遺囑上現在還沒有繼承人？”
“是的。”
“是這樣的，”考慮怎麼說比較清楚：“我在來這裏之前已經看過案卷，從中發現了一些問題。那些殺手供認，他們的本意是要綁架你來換取贖金，卻沒有成功將你帶走。但據我的判斷，那些人背後可能有人指使。”
大衛點點頭，沒有出聲。
淩曉忽地眼神一閃：“那兩個人醒了。”一轉身閃進了裏面。
房門被一下推開：“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嗎？”
大衛淡淡搖頭：“沒什麼，今晚不必值班了，去休息吧。”
“是，謝謝先生。”
從裏面出來，淩曉眼中閃過銳利：“另一種理由，就是商場上的利益糾紛。”向外看了一眼：“你先想想最近發生的事情，有沒有線索可以提供給警方。震，你跟我來。”轉身走了出去。
“曉，有什麼事嗎？”
“我想翔已經通知你了，他很危險。”
“是的，但他沒有說得很詳細。”
“因為直到現在還沒查清楚幕後的那個人是誰。震，你要小心了。”
“我知道了。謝謝。”
“我們都會幫你的。”
感激地一笑，卻什麼話也沒說。
“亞力克……”大衛的聲音從門裏傳了出來，亞力克應了一聲，便同淩曉道別。
“亞力克！”大衛不高興了，他提高了嗓門。
“來了。”真是的，向淩曉歉然一笑，回身去哄那個大寶寶。
“震，瑪麗一直在惦記你，你不抽空去看看她嗎？”壞心地丟出一個炸彈，淩曉悶笑著離去，決定有必要多找幾個人過來湊熱鬧。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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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2-17 16:56
二十五
“亞力克！”藍眼危險地瞪大：“瑪麗是誰？”
“瑪麗？”亞力克聽得莫名其妙，自己的映象中從來沒有這樣一個女性。
怔了片刻之後，“哈哈哈哈……”亞力克捂著肚子，笑癱在床上。
“你還笑！”大衛覺得自己快被氣死了。
“天哪，你還真是好騙。瑪麗是只狗啊，那時候我和曉在一起上學，附近有個老人養了只狗叫瑪麗，每天放學都能碰到它，我們很親近。”怎麼從來不知道這人這麼會吃醋？難怪曉要拿他開心。
“狗？”大衛一下成了大紅臉。
笑著點頭，他大概這輩子沒吃過這種虧。
“你的朋友是做什麼的？”大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是個員警。”而且是國際刑警。
“怪怪的員警。”咕噥了一句又問：“親愛的，你都沒告訴過我你認識那種人。”
好笑地看他一眼：“什麼那種人？曉是我的好朋友，我們很多年沒見面了。這次是他在休假，聽說你有危險，專門趕過來的。”
“亞力克，我……”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什麼？”
“我突然發現，其實我並不瞭解你……”
向他淡淡一笑：“大衛，我從來不打算要向你隱瞞什麼。你還在養傷，我本來是想等你出院後再跟你說這些的。而且我也不確定你能不能接受我要說的事情。”
怪異地揚了揚眉：“你要告訴我你曾經是個殺人犯嗎？”
失笑：“當然不是。我要說的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我才十幾歲。”
深深吸了口氣，有些輕微的緊張：“大衛，你聽說過龍門嗎？”
“好象是個很神秘的華人幫派，外界的傳說很多，可是真實的消息幾乎沒有。”他忽然愣了下，表情顯得有些滑稽：“難道我愛上了一個黑道教父？”
輕笑著搖頭，在床邊坐下，拉起他一隻手合在掌中：“我跟你說過我父親是個蛋糕師，但他還有另一個身份。事實上林家從曾祖父那一代起就是龍門中的重要人物，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接受龍門的特別訓練。”
“我、曉還有另外幾個人，從小就在一起受訓。從那時起我們就是可以將生命託付給彼此的好兄弟，直到現在。”
“父親的死其實並不單純，母親因此不希望我重複父親的命運。她臨終時要我離開龍門，認為那樣我才能真正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年，我十七歲。”
向大衛溫柔一笑：“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你從十七歲就自己一個人生活了嗎？”大衛不知道心裏是種什麼感覺，有點發酸，有點發熱：“連孩子生病，你都不肯求助？”
“我已經離開，不想再去麻煩他們。夥伴們也知道我的想法，所以除了必要的安全防護，十幾年來我們沒有任何交集。”
“亞力克……”伸手握住他的手。
“都過去了。”給他一個輕淺的吻：“天還沒亮，再睡一下吧。”
一隻手掌向他探來，亞力克順從地讓他將自己擁入懷中。
大衛可以下地活動了，開始亞力克每天用輪椅推著他到樓下的花園散步，然後變成扶著他走。
這陣子天氣不錯，藍天白雲，讓人的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
“恭喜你先生，你的傷已經痊癒，可以出院了。但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這天，安登醫生為大衛做完檢查之後這麼說。
“真的嗎？太好了！亞力克，我們可以回家了！”大衛高興地大叫，如果不是亞力克一直陪著他，他早就耐不住了。
“好，我們回家。”亞力克一臉感激地看著安登醫生：“謝謝您，醫生。”
“哦，我只是做了一個醫生應該做的事。大衛恢復得快心情是最大的原因，從這一點來說我應該感謝你才對。”
覺得臉上發燒，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
“亞力克。”
“嗯？”
藍藍的眼望著他：“我說過，我要和你結婚。”他是真心的。
想了想走到他身邊坐下：“你打算向外界公開嗎？”
“當然，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亞力克•林是我所愛的人！我一生的伴侶！”
微微皺起眉頭：“但是我覺得有些誇張。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不刻意隱瞞，但也沒必要四處宣揚。”他可不想走到哪里都有人認識他。
“好吧，但是一定要結婚。”
挑眉：“誰當新娘？”
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我們都是新郎。亞力克，我要你有一個正式的身份和我生活在一起。”
亞力克心上湧起一陣感動，他微笑：“其實我並不在意這些……”
“我堅持！”
口氣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靜靜地看了他片刻，輕聲說：“好吧。”
嘴巴不由自主地向兩邊咧去：“你答應了！不准後悔哦！”
揚起一個清淺而溫柔的笑容：“對，我答應和你結婚。”被這樣珍惜的態度對待，他沒辦法拒絕。
愛上他了嗎？答案是肯定的，自己真的是愛上這個外表精明冷靜，內裏卻有點霸道又有點孩子氣的男人了。
二十六
收拾好東西，亞力克拿出一套西裝：“你把衣服換下來，我去給你弄杯果汁。”他身上還是醫院的病人服。
一名護士手中捧著託盤走了進來：“先生，您還有最後一次注射。”
“哦，好的。”大衛伸出手臂，讓護士卷起衣袖。
用酒精棉輕拭後，護士拿起抽好藥物的注射器，向大衛臂上刺去。
手上端著果汁走了出來，亞力克一眼看到那個護士正要為大衛注射，心頭驟然一凜！
不假思索地將杯子向護士擲去，被她一閃躲開，但亞力克要的只是爭取時間，趁著這一刹那，他已經抽出一根銀針，彈指發出！
向後一個彎身，後腦幾乎貼在了地上才躲過一擊，亞力克已如一陣輕風從她身邊掠過，順勢將搭在椅背上的領帶取到手中。
偽裝成護士的女殺手又驚又怒：“你是誰？”
“我是誰你沒有必要知道。”擋在大衛身前，亞力克揚起右手，指縫間赫然夾著數根閃著寒意的銀針：“如果你不想死，就馬上從這裏離開。”
“我不會就這樣認輸的！”握在手中的注射器此刻成了致命的武器：“我提醒你，這裏面的藥水可以在三秒鐘內讓一頭大象死亡！”
尖利的針頭在眼前來回揮動，亞力克在不大的空間裏閃避著。他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還有同夥，更不能讓她有撥槍的時間。
逐漸將亞力克逼入房中的死角，殺手眼中現出一絲得意。
“去死吧，黃種人！”針頭對準了亞力克的咽喉刺落！
千鈞一髮，亞力克用力揮出手中的領帶，卷住殺手的手腕向下一拉一挫，殺手立時覺得手腕一陣劇痛，注射器飛了出去，落在門邊。
她強忍住痛，另一隻手向衣服底下探去。
但她沒有機會了，就在同時，亞力克的銀針已經出手，帶著一絲無法置信的表情，她慢慢倒下。
“要報警嗎？”大衛走過來，一臉愕然。
“這由你決定。不過我想即使報警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這種殺手通常是通過電話或是網路接下生意，事成之後付款，不會有什麼線索可查。
“說對了黃種人，不過你們連報警的機會也不會有。”紅發的男人舉著一把烏黑的手槍，正在他們三米之外的地方。
亞力克沒有說話，只淡淡一笑。
男人被他笑得有些奇怪，但他立刻就明白了，持槍的手腕被重重一擊，在疼痛傳到大腦之前，已經以一種怪異的角度垂了下來。
剛一轉身，就栽倒在地上。
向房間的角落送去一個感激的笑容：“謝了，翼！”
那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立著一個黑衣男子，聞言一臉沒好氣：“謝？免了！謝我還不如仔細想想他到底得罪了誰，要用一千萬美金來買他的命！”向外比了個手勢，有人進來一手一個，輕而易舉地將兩個人提了出去。
大衛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來！
亞力克好心地幫他合上：“蒼蠅飛進去了。”
雙手捧著下巴，藍眼中儘是不可思議：“一千萬美金？我竟然只值這麼一點？”那些人不知道他的身價是以億來計算的嗎？
有點不對頭，亞力克這麼想著。“翼，是翔讓你來的嗎？”他們從來不分開的，今天卻只見到翼。
“沒錯。”
“哦。”心思飛快地轉動，這會是誰呢？事態竟然嚴重到讓翔連自己時刻不離的龍翼都派了出來，但大衛的家人已經被排除了嫌疑，是因為商業上的爭鬥嗎？
跟大衛打了個招呼，亞力克和那名男子走到門外。
“大家都很惦記你。”黑衣男子努力冷著臉，讓本來俊帥的五官顯得有些僵硬，然而眼眸深處那星星點點的曖意，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悉數藏起。
“我知道。”想起那幫好兄弟，亞力克輕輕一笑。
“知道？知道你還不回來！”猛地放聲大吼，總算他及時想到這裏是醫院，硬生生把嗓門壓低了三分：“一走就是十幾年，連電話都不打一個，在外面過得好也罷了，偏偏接二連三事情不斷，你能去借私人貸款，就不能跟我們開口嗎？你把我們這幫人當什麼了？聾子耳朵，擺設是不是！”
越說越激動，雙拳握緊，黑色的瞳孔似在燃燒：“你知不知道，大家聽到你為了還債居然去了那種地方上班，最後還把自己給賣了，當時是什麼心情？！”
咬牙擠出聲音：“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又什麼也不能做……要不是翔硬壓著，我早把你押回去了！還等得到現在！”最後居然是為了那個洋鬼子來求助，想想就慪！
“對不起，翼……我當時有些慌了手腳，沒有顧慮到這些……對不起。”說出心中的歉意，當年自己只想應付眼前的一切，卻忘了夥伴們的感受。
展臂和他相擁，這份情誼，是他一生最寶貴的珍藏。
“亞力克……”回到房間，大衛湊了過來。
“嗯？”
“你剛才是用什麼辦法讓那女人被一條領帶纏住的？”他看得眼都花了。
淡笑：“那是巧勁。”看看手錶：“車子快到了，把領帶系好吧！”
打著領帶還在問：“那你又怎麼知道她是殺手？”他怎麼看不出來？
“因為她的指甲是紅色的。”
“亞力克……”
“什麼？”
“你是不是會電影上的那種中國功夫？”越看越象。
微笑：“就算是吧。”從五歲就開始練了。
雙手纏上他的腰，大衛眉梢眼角泛起一抹異樣的神采：“那你一定很厲害對不對？可是你從來都沒有拒絕過我，所以你其實早就愛上我了對不對？不然你不會和我做愛，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
豔豔紅潮席捲而來，面頰、耳根、頸後無一倖免，亞力克氣惱萬分地扯過那個得了便宜還在賣乖的男人，用力堵住他咧得老大的嘴。
二十七
大衛在生氣。很生氣、非常生氣！
那個叫曉•淩的傢伙，從他一出院開始就天天上門來報到，這幾天更是變本加厲，居然每天都帶著不同的人來找亞力克！
一來就霸著他不放，連跟自己親近的時間都沒有了。
偏偏亞力克還對他們熱情得很，每次見面就像是有說不完的話，還都是自己聽不懂的中文！
亞力克一眼掃到大衛氣呼呼的樣子，險險笑出聲來。
大衛出院的第二天曉就來了，可能因為之前被他捉弄過，大衛和他怎麼也說不到一起。
曉是存心跟大衛杠上了，天天帶著舊時的夥伴來看自己，可是要自己見到他們不激動又不可能，結果就讓大衛在旁邊吃足了醋。
也不知道是不是說好了的，見了面總是說中文，有時還會故意去看著大衛發笑，讓那男人瞪著一雙藍眼，都快要噴出火來了！
真拿他們沒辦法。
門鈴聲讓大衛大為不滿：“走了不到三小時，他們又來了嗎？”好笑地吻了他一下，走過去開門。
淩曉的叫聲從門外傳來：“震，你看誰來了！”然後是低沉的聲音：“震。”
倒吸一口氣：“翔？”快步迎了出去，連他也來了，曉到底跟他們怎麼說的啊？
“這兩天有點時間，就來看看你。”簡單說明來意，進門跟大衛點點頭，便逕自坐下。
端出香氣馥鬱的清茶，亞力克叫來正在做作業的瑞奇：“我兒子，中文名字叫林睿。瑞奇，這位是龍翔叔叔，是爹地最好的朋友之一。”
“你好叔叔。”象模像樣地跟客人握握手：“那叔叔也是我的好朋友了。”
龍翔眸光閃動，一手迅快地撫過瑞奇全身，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震？”看向身邊的好友，露出徵詢的神色。
會意地輕笑：“看他自己的意思。”
“亞力克！”一邊的大衛皺起眉頭：他們在說什麼？
微笑：“翔覺得瑞奇是個練武的苗子，問我是不是打算讓他學武術。”
“哦。”
龍翔看看好友又看看大衛，剛毅如石的嘴角現出隱約的笑意，這男人很在乎震呢，看來是可以放心了。
臨走前，淩曉湊到亞力克邊上附耳輕語，讓他立時笑了出來，然後又拉過瑞奇嘀咕，就看那小傢伙笑著猛點頭，也扒著淩曉的脖子說了幾句悄悄話。
“那傢伙跟你們說了些什麼？”客人前腳剛走，大衛就迫不及待地想追根問底。
亞力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真想知道？”
“當然！”一臉“沒得商量”的表情。
“好吧，我告訴你。”就怕你聽過了後悔。“曉說大家一直都在注意你，除了前兩年荒唐了些，倒也沒什麼不良紀錄，叫我就馬馬虎虎，留下來用算了。”
牙根好癢。恨恨地轉過身：“瑞奇，剛才那個叔叔對你說什麼，可不可以告訴叔叔？”
不問還好，一問瑞奇又笑了起來：“曉叔叔說爹地養了只金毛猩猩，我說真的很象，大衛叔叔胸口全是毛，胳膊和腿上也長了毛！”
啊？亞力克哭笑不得地開口：“瑞奇，不許對叔叔沒禮貌。”
“是叔叔叫我說的啊。”小臉上全是無辜。
大衛俊美陽剛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最後變成說不出是什麼顏色。
“那個混蛋！”
亞力克一早就起來了，那一大一小還沒睡醒。等他做完早飯，就聽到兒子房間裏傳來“砰砰咚咚”的聲音。
一天，就這樣開始。
“我送瑞奇去學校，順路買菜。你有想吃的菜嗎？”
“我比較想吃你。”藍眼誘惑地看著他，讓亞力克無奈地輕笑：“你除了這個沒別的好想嗎？”
嘴角向上揚起，拋過一個邪魅的眼神：“親愛的，我怎麼能不想呢？你這一走，我就要有一個小時看不見你了。”
有些招架不住地轉身：“快去吃早飯，粥在桌子上，包子在蒸籠裏。”
一邊笑一邊往外走，這男人，真是……唉！
“裏斯？哦，上帝，我沒看錯人吧？”兩隻手拿著幾個袋子，正想著要不要叫的士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輕呼，讓他訝然地回頭張望。
“裏斯，你不認識我了？我是馬修啊！我們在俱樂部工作了半年，你還記得嗎？”
“哦，我想起來了。你還好嗎？”
“還過得去吧。我認識了個女人，我們正在同居。”無所謂地聳聳肩，眼神掃過他手中大大小小的袋子：“裏斯，你還記得那個大衛先生嗎？當年他曾經去找過你幾次，可是你的資料已經被刪除了。真可惜，他給的小費很多呢！其實當年很多客人都注意你，但你總是一付平淡的樣子，願意讓人包真讓大家都吃了一驚。”
淡然一笑：“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對不起馬修，我還有事要做，先走一步了。”
馬修聳聳肩，向另一個方向走去，卻被人攔了下來：“對不起先生，可以談談嗎？”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7 16:56
二十八
平心而論，在貝裏那個清靜的小城住過七年之後，亞力克並不是很喜歡多霧的倫敦。
比如說，如果他此刻是走在貝裏那條平坦而安寧的街道上，絕對不會有人無聊到當街向他示愛。
左手提了個裝滿蔬菜的袋子，右手則被一個銀髮男子握在手中：“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確定我已經愛上你了，請你接受我吧！”
“先生，對不起，我必須走了。”無奈地在心裏歎氣，亞力克勉強維持住臉上的笑容，雖然稱之為苦笑更合適一些。
“難道你看不出我們其實是同類嗎？跟我走吧，我會為你帶來無上的快樂。”哼，對付一個低能的黃種人竟然要他出馬，真不知道那幾個傢伙怎麼想的。
皺眉：“可以先放開我嗎？”
男人抓得更緊：“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甚至更多！”
“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亞力克微微沉下了臉，這人一開始說是問路，然後就莫名其妙地纏上他了。
“上帝啊，你傷了我的心。”銀色的眼睛受傷地看著他：“我只是愛上你了啊。”
“很抱歉。”眼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右手帶了三分勁力向外一抽，竟然沒能抽動。
警覺劃過心頭，亞力克眼神一閃，認真打量起銀髮男子。
對他的注視還以魅力十足的微笑：“親愛的，你愛上我了嗎？”
靈光一閃，有一個名字跳進腦中。亞力克突地輕輕一笑：“先生，你的銀髮很特別。”
男人眼睛一亮，執起亞力克的右手正要說話，卻發現那只手變得奇軟如棉，才剛怔了下就見白皙修長的手指有如靈蛇，已然搭上自己的手腕！
“銀狐，本名拉威爾•弗雷茲，法國人。”壓低了聲音一字字說出，讓那銀髮的男人傾時變色。
“你到底是誰？”竟能一口道出自己不為人知的姓名和國籍！就連組織裏的同伴也不知道這些！
“這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選錯了物件。”亞力克微笑，眼神卻一片森寒。銀狐以虛偽和詭計著稱，曾經有人說過，銀狐口中沒有一句真話，但也沒有一句是假話。
天，這男人是魔鬼！那幫該死的傢伙竟然告訴自己他只不過是個被包養的男妓？
手心開始滲出汗水，銀狐試圖扳回劣勢：“他付給你多少錢，我可以給你十倍！”
“沒人告訴你錢不是萬能的嗎？”揮開他的手：“記住，不要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擺脫糾纏，亞力克掏出手機打給龍翔：“翔，我遇到銀狐。”
“拉威爾•弗雷茲？那個騙徒？他找你做什麼？”
“示愛。”真是可笑。
“什麼？他沒看出來你是個比他更可怕的物件嗎？”淡定的聲音裏難得地溶進了絲絲笑意。
“翔，我想他真正的目標是大衛。或許我們一直在找的人就要出現了。”
“好，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謝謝。那我掛了。”
“哦你先等等……什麼？好，繼續注意。”
“震，有件事情告訴你……”
一進家門，亞力克就明顯感到氣氛的異樣。
“大衛？我回來了。”往常他會迎上來接過自己手裏的東西，但今天卻連一點回應也沒有。
走進客廳，映入眼中的是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神情古怪的大衛，沙發前的茶几上有個拆開的信封，旁邊散落著幾張照片。
一位面容俊美的銀髮男子拉著自己的手，含情脈脈地凝望著自己，而自己也正在微笑……
隨意將照片一丟：“大衛，你在想什麼？”這些照片是近距離拍攝的，想來拍照的人就在人群當中，所以才會把地點選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沒有。”像是被驚醒了，一把抓過他：“你別擔心，我只是一時受了點衝擊，不會笨到被幾張照片騙過去。”
知道他不會說謊，放心地微笑：“哦？這麼相信我？不怕哪天我真的走了？”
“我怕。”大衛藍色的眸子變得幽深：“怕你其實只是在可憐我，怕你有一天又會離開。”露出個苦兮兮的臉色：“你連一句我愛你都不肯說。”
“可是如果你真的愛上另一個人，你不會把約會的地點選在街道上，也不會讓這麼多人在旁邊看，更不會讓我派的人一直跟著你。”眼神中突然平添了幾分狡黠：“最重要的是，如果你真看上那個白頭發的，你不會被他拉著手還一臉苦笑。”
“你所有的表情我都太熟悉了，亞力克。”
二十九
“你……”失笑！大概被他動不動耍無賴的樣子弄得習慣成自然了，下意識裏總是把他當成個大孩子看待，卻忽略了他二十歲時已在商界呼風喚雨。“是啊，不過他的確很出色。”被他一臉“我說對了”的得意相引起興致，亞力克忍不住想逗逗他。
“親愛的，你竟然會說那種當眾向男人搭訕的人出色？”酸味開始外溢。
給他一個笑容，逕自去廚房整理買回的東西，大衛跟在後面，決心要加足馬力下功夫，務必把亞力克心目中“最出色”的人選位置奪到手中。
一邊忙碌一邊偷笑，怎麼會不知道呢？這些天自己的態度讓大衛逐漸有了信心，但長久以來纏繞在心頭的陰影總是揮之不去。所以他很努力、很努力地想霸住自己心裏所有的位置，而自己也因為瞭解了他真實的想法，才會允許在適度範圍之內的注視。
好在那些人還算聰明，沒有造成什麼困擾。
路上發生的事情，只怕在照片送到前就進了他的耳朵，自然也包括他用力摔開銀狐掌握的那一幕。
他只是在意自己被銀狐拉住手不放，也想借這個機會向自己撒嬌。眼中掠過一絲淩利：這是個安排周密的計畫，環環緊扣，步步相逼，但矛頭是針對自己，還是沖著大衛來的？
“大衛，我的假期還有三天就結束了，你想好要讓我去哪個部門了嗎？”並肩躺在床上，亞力克想到一個問題。
“我要你去頂樓，你又不肯。”說到這個大衛就有氣，當他的特助有什麼不好？
翻過身給他一個輕吻：“大衛，我是去上班，不是去談情說愛。如果你執意要這樣做，我寧可去另外考一家企業。”憑自己的能力和經驗，找工作不是難事。
“不要！”這怎麼行，讓他另找工作，自己想偷空跟他說幾句話都成問題：“我給你安排部門輪轉，然後你覺得那裏好就去哪里，怎麼樣？”
“不用了吧，我又不是新進員工。”想了想說：“這樣好了，就總務部吧。”
“總務部？那裏一般不會加班的，就是工作有些瑣碎，而且升職加薪的機會不多。”
輕笑：“那正好。我一加班就沒辦法給你們兩個做晚飯，至於升職和加薪，我倒是無所謂。”
工作的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不過正式上班的那天還有段小插曲，大衛執意要亞力克和他一起到公司，被亞力克打了回票，結果一臉悶悶地上路。
看著遠去的車子搖頭，轉身走向不遠處的公車站。開玩笑，要是坐他的車到公司，保證自己還沒開始上班就會引起轟動。
“經理你好，我是從貝裏分公司調來的亞力克•林，我來報到。”
“你好林，我代表所有同事歡迎你。我是總務部經理卡文•羅賓遜，很高興你加入我們。”總務部經理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胖胖的，有點象瑞奇喜歡的肯德基爺爺。
卡爾帶著亞力克走進總務部的辦公室，把他介紹給大家：“這位是亞力克•林先生，他將和我們一起工作……”
新同事們都很熱情，讓亞力克很滿意。
總務部的工作正如大衛說的，有些煩瑣，但亞力克適應得很好。
就是大衛總會找時間打電話給他，或者要他上去一起吃飯，為此他跟大衛約法三章，兩人各退一步，大衛不在上班時間給他打電話，他到中午就陪他吃飯。
可這男人總是變著法子找機會到總務部來轉上一圈，似乎只要看看他就心滿意足了，也只好由著他去。只是苦了經理和同事們，老闆大人動不動往這裏跑，弄得大家人人自危。
三十
轉眼已經是一個星期過去，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直到淩曉的來訪。
“震，我有點事情要問你。”
微微皺眉，身為國際刑警的淩曉早已身經百戰，此刻臉上的神情卻異乎尋常的凝重。
拿出一張照片：“你仔細看看這個人，能認得出來嗎？”
一個棕發、碧眼的男子，面容英俊，風度翩翩。
亞力克拿起照片凝視著，旁邊的大衛也湊了過來。突然亞力克輕“咦”了一聲，轉頭問大衛：“大衛，那天有人送來的幾張照片呢？你放到哪里去了？”
說到這個大衛就有氣：“早就扔了，難道你還捨不得嗎？”
歎氣。回過頭對淩曉說：“我想我可以確定，這張照片上的人就是銀狐。雖然發色和眼睛的顏色不一樣，但那都是可以改變的。”
頭髮可以染，眼睛也可以帶有色的隱形眼鏡。
“那就沒錯了。”淩曉雙指一彈：“照片中是芙蘭•威廉斯最新一任的情人托尼•伯特恩。現在看來，銀狐的參與是早有計劃，他們真正的目標不是你也不是大衛，而是斯洛爾集團。”
大衛皺了下眉：“他們想做什麼？”
“我還是從頭說起吧。銀狐是個職業騙徒，但震和芙蘭都不符合他出手的一貫標準，所以應該是有人委託他來做這件事。”誰都知道從芙蘭手裏是得不到多少好處的，震更不用說了。
“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有人接二連三對大衛下手，好象迫不及待要置他於死地。銀狐的出現，使我有了新的想法。”
“指使銀狐的人應該就是派人來殺大衛的人，對方的目的，是要將整個斯洛爾集團控制在手中。你也曾經說過，當你死亡之後，你的繼承人就是你的父母。”
“那幾個劫犯已經供認，是有人連著給他們打了幾個電話之後，他們才決定綁架大衛的，但是沒有成功。事實上，他們最初接到的委託是殺死大衛之後可以拿到一筆報酬，只是之後才改了主意。我想可能之前那個郵包炸彈也是出自他們手中。”
“這樣，對方另外委託了殺手，於是有了在醫院裏的兩次襲擊。然而計畫執行的過程中卻出了些偏差，因為大衛身邊多了一個震。銀狐的出現是希望能把震和大衛分開，但是又失敗了。”
亞力克微笑：“銀狐可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我想他其實是太輕敵了。如果他事先有所準備，我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拆穿了他。”
“也幸好他一時疏忽，才讓我能順著這根線追下去。”淩曉再次拿起那張照片：“一位被派到這附近的兄弟看到這張照片，覺得他很象幾天前纏著震的那個人。他在一個沙龍裏結識了芙蘭，而且顯然已經達到了目的，一旦大衛喪身，至少芙蘭手裏的股份是可以被他操縱了。”
“據我分析，對方會在設法除掉大衛的同時向集團內部滲透。但我對這方面不是太在行，並且龍門也不能對你公司的事務插手。所以我想你是不是將目前掌握的線索提供給警方，由他們來處理。”
大衛眼神一閃：“要進入集團高層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斯洛爾集團的股票能上市流通的只有少部分，而且由於集團運營良好，很難大量收購。我想他們的打算就是殺了我之後，在我父母的委託下，拿到整個集團的管理權，那時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淩曉眼睛一亮：“不錯，所以他們要在除掉你的同時取得你父母的信任，才能在你死後，拿到他們的委託。”迅即起身：“我會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裏查出結果。大衛，這些天你最好小心些，對方這麼長時間沒有行動，一定在暗中佈置。”
“我明白。”
亞力克雙眉一皺，忽略了淩曉在看向他時，眼中閃過的一抹燦亮。
第二天一早，淩曉再次登門，他一夜未眠，但除了眼中泛起紅絲，倒也沒有太多的倦色。
“現在看來我們的分析基本上是正確的，喬治的身邊也出現了一個女人。”
“另外，我們找到了那個名叫喬爾的老大，他是殺手集團的二級頭目。集團首領已經同意，只要我們把抓住的兩個人交還，就中止這件委託，現在大衛的危險是小得多了。”
“喬爾說了同委託人會面的經過，我想這對我們很有用。”
“當時他同對方見面，收取定金並接下委託。那個人全身都罩在陰影裏面，因為這是黑道上的慣例，所以他也沒有說什麼。但那個人把一包錢送過來的時候，他看到對方的右手中指上帶了一枚戒指，當時他很注意地看了一眼，戒面上是顆很大的綠色寶石，四周有一圈碎鑽。”
亞力克眼一亮：“這麼說來，只要找到這枚戒指，就可以找到這個人了？”
“不用了。”大衛一臉冰寒地開口：“我想，我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7 16:57
三十一
站起身踱到窗邊，大衛兩手交抱在胸前，眼望著空茫的天空。
“祖父去世的時候我只有十四歲，一年後外祖父也去世了，根據他們的遺囑，在我滿十八歲之前的三年中，斯洛爾集團由一個五人小組代為管理。”
“這五個人，都是他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最信任、最尊敬的人。其中有兩個是祖父幾十年的老朋友，另外三個也是從很年輕的時候就在公司裏上班了。”
“我剛接手公司的那兩年，他們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我一直很感激他們。”
“一年前，他們以體力不支向我申請退休，我同意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淩說的那只戒指，應該是帶在西姆•伯特恩手上的。”
“事實上，綁架案發生之後我已經開始懷疑我身邊的人，暗中也查到了一點眉目。淩帶來的消息其實我並不感到意外，但卻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為什麼？自己給他們的還不夠多嗎？
淩曉咬著唇想了一陣：“就算是找到了這個人，但我們還需要證據。喬爾是不可能為我們在法庭上做證的，一隻戒指也說明不了什麼。另外，在破案之前如果你要出門的話，最好不要一個人。”
“我會小心。曉，謝謝你的幫助。剩下的，就交給我吧。”大衛真誠地向他致謝，雖然常有些小小的不快，卻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那好，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不要客氣。”
送走淩曉，大衛把亞力克摟到懷裏。
“亞力克……”
沒出聲，只用手環抱住他。他看來情緒很糟。
“我一直不想去懷疑他們，可是卻不得不這麼做。”纏繞自己許久的疑問被證實，他覺得自己的心思亂成了一團。
把頭擱到他肩上：“只有你，只有你不會這樣對我。”低下頭吻住他。
“大衛……”長吻方罷，亞力克喃喃地開口。
“什麼？”他好容易空出半張嘴巴，雙手還在不安分地移動著。
“該去上班了……”
臭著一張臉下樓，不過亞力克為了補償他，同意搭他的車上班，這讓他舒服了不少。
在車上，亞力克拿出一樣東西遞給大衛：“大衛，這個你帶在身上，儘量不要取下來。”
眼睛一亮：“這是送我的禮物？亞力克，你太好了！”手裏是一隻式樣大方的男表，雖然不是多值錢的東西，卻是他送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
淡淡一笑，手指輕按，銀白色的表身上頓時現出一個小小的突起：“大衛，我現在說的你要記住，千萬不能忘了。”
“一旦你遇到了什麼突發的意外，你就設法把這個突起壓下，然後示蹤儀就會自動連接衛星定位系統，查找你的準確位置。這裏，”手指點了點表面：“是個微型攝像鏡頭，你把它對準方向，它會自動將畫面傳送出去。”
“還有，這錶帶是空的，裏面是效力發作極快的麻醉劑。你只要用手捏住這個按鈕向外拉，麻醉劑就會快速噴出，可以讓人在三秒鐘之內昏迷，作用的範圍是十五平方米之內。但是在三十秒之後，空氣中殘餘的藥物就會失去作用。”上次晨聽說自己遇到了殺手，叫人送來這種剛剛試製成功的新藥。
藍眼瞪得圓了一圈：“親愛的，這是007的道具嗎？”一塊表在他手裏卻成了防身用品，而且是多種功能的！
微笑：“我在上學的時候就喜歡做些小玩藝兒，已經丟了好多年了。你先帶上，但我寧願它不會被用到。”幸好，以前那些東西還沒忘掉。
取下腕間瑞士出品的純手工鑽表，帶上來自亞力克的心意：“親愛的，有你在保護我，就算是上帝也不能讓我們分離。”
念頭一轉：“親愛的，你想不想……”話沒說完就見亞力克微笑搖頭：“我不打算換部門。”
“哦。”有些喪氣地發動車子。
走進總務部的辦公室，亞力克立刻感到一種異常的氣氛。
經理面色沉重地立在他的位子旁邊，似乎是正在等候他的到來，而眾多同事們也不象平時那樣互相招呼寒喧，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耳朵卻都豎得高高的。
“林，請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
眼神一閃：“好的，經理。”
剛剛走進經理的辦公室，又有一個人走了進來，亞力克記得曾經在大衛的病房裏見過他。那男人見了亞力克也是微微怔了一下，“卡文，有什麼事情嗎？”
經理點點頭：“是的，我想我必須請求你的幫助。林，這位是本公司的法律顧問，史丹利先生。”
“你好，史丹利先生。”
“你好。”
“林，我知道你是由董事長親自點名調入總公司的職員，而且我非常相信董事長的眼光，所以我決定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亞力克一怔：“經理，請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看來有麻煩了。
“林，為財務部購買伺服器的專案是你負責聯繫的嗎？”經理拿出一張紙，放到桌上。
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是的，經理。”
“那好。”經理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擊打：“就在昨天下班之前，諾奇公司的一位主管打電話向我投訴，說本公司的一位職員在向他們聯繫業務的時候，提出要付給他一定的回報，否則就要中斷與他們的合作關係，轉向他們的競爭對手。這件事產生了很不好的影響，如果你無法提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就不得不請你遞出辭呈了。”
亞力克有些錯愕，他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會和自己扯上關係。
三十二
“對不起經理，我現在沒有辦法給你一個解釋。”秀雅的眉輕輕攏了起來：“因為我現在才剛剛知道這件事情。”
“對方告訴我，去同他們聯繫的是位東方人。”經理的眼睛牢牢盯著他：“總務部裏只有你是亞裔，而你卻說你並不知道這件事？”
“是的，我現在只能這樣說。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希望同諾奇公司的那位主管見一次面。”怪了，他昨天是去過諾奇公司的營業部，但是當時接待他的是位普通職員而不是主管啊，是他們弄錯了嗎？
經理皺起眉：“林，你是在說蓋爾在說謊嗎？他和我打了十年交道了，我很清楚他的為人。”
“不，我是說他們可能是認錯了人。我聽很多人說起過，東方人長得都很象。”
經理有些忍不住了：“林，你還是解釋一下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吧。蓋爾說得很清楚，因為你提出了非分的要求，讓他們非常吃驚，也因此對你印象很深，不可能會弄錯。”
亞力克眼中現出堅定：“對不起經理，我想我有必要和那位蓋爾先生以及當時和我談話的安迪先生見面，否則我無法弄清真相。”這裏面鐵定有人搞鬼！
“如果你是這種態度的話，那我只有……”話剛說了一半，旁邊的史丹利開口打斷了他：“對不起卡文，我想你並沒有向林先生追問的必要。”
“可是史丹利先生，這件事如果不追究，對公司的聲譽是個極大的損失，也會對總務部的員工們產生不良的影響。”
“你說的沒錯。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應該從諾奇公司查找原因，而不是由林先生來對此做出回答。”董事長的情人索要回報？這是最新的笑話嗎？如果他真的貪婪成性，他不會選擇到總務部來，而且以董事長對他的態度，他根本不需要工作。
經理臉色有點變了，“這麼說來，史丹利先生認為是蓋爾在誣陷林嗎？”
“我想這裏面一定有誤會存在。至於林先生，我只能說我相信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顯然這是經理沒有料想到的局面：“既然是這樣，我只有將這件事呈報上去，請董事長來決定。”
“那好吧，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
亞力克猶豫了一下，開口說：“史丹利先生，可以不要驚動他嗎？”可以想像他會氣成什麼樣子。
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我想這很難不讓他知道。”在大衛住院期間去過醫院的人，都很清楚這位林先生對他有多重要，他不認為這件事能瞞得過他。
“卡文，林在你這裏嗎？”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糟！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跑來了！
大衛走到亞力克身邊，突然他眼神一閃：“卡文，這裏發生什麼事了嗎？”
“董事長，是這樣的，我接到一個電話……”
沒等經理把整件事說完，大衛一張臉已經沉了下來。
二話不說拿出身上的手機：“你好，是諾奇公司總裁辦公室嗎？我是大衛•溫特爾……”
他就知道！
“卡文，很抱歉我沒有在一開始就對你說明。亞力克是我的愛人，我的一切也同時屬於他。只要他願意，他可以隨時從我這裏取得他想要的任何東西。所以，他不需要也不可能用那種手段去獲得利益，你明白了嗎？”一手摟在亞力克的腰上，透出明顯的迅息。
經理呆了一下，然後了然地點頭：“明白了，溫特爾先生。”
亞力克回到位置上，毫不意外地發現不少人都在偷偷看著自己，和自己的目光一碰，又馬上收了回去。
奇怪，自己到總務部來不過十來天，會是誰在和自己過不去？
一回到家，大衛迎面就一把抱住他。
“你沒有受委屈吧？”竟然這樣說亞力克？真想當場開除那個糊塗蟲。
有些無奈地輕歎：“大衛，經理只是做了他應該做的事。”
“再說，你也已經替我向對方的公司查問了不是嗎？”他竟然要諾奇的總裁三天內給出一個答復，否則就中止同諾奇的一切商務往來！還理由十足：“我的職員不能在工作的同時還要擔心被人無故投訴！”
一顆頭擱上他的肩：“亞力克，為什麼你總是一付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讓他一顆心老是空空蕩蕩地沒個著落。
微笑，伸手輕撫他金髮：“因為你總是一付什麼都放在心上的樣子啊，我要給你平衡一下。”
大衛在索愛，他知道。
可是相較於他總是把“我愛你”這句話掛在嘴邊，自己的態度在他眼中就顯得有些模糊。
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內斂的天性讓自己無論如何也做不出大衛想看到的行為。
不過……他會有所補償的。偏過頭，送上一個輕淺的吻。
三十三
早上九點，大衛一臉神清氣爽地走進辦公室，早上亞力克在他的死纏爛打之下總算同意坐他的車來上班，雖然是在離大樓老遠的地方就放他下車，卻也結結實實偷到幾個吻，讓他心情大好。
“先生，史丹利先生和羅克斯先生在辦公室裏。”一見到他，秘書小姐忙向他報告。
“哦。”臉色微微陰沉了些，徑直走進去。
“有什麼消息嗎？”在位子上坐下，大衛表情淡漠地問道。
“是的董事長。你上次交代的事情我們已經有了初步的結果，都在這裏。”主管安全部的羅克斯猶豫了一下：“我個人的建議是報警處理。”
“好了，我自己會解決。你們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吧，這件事到此為止，明白嗎？”
“是的，董事長。”兩人對望一眼，舉步退了出去。
大衛一個人坐在寬敞的辦公室裏，看著放在面前的一個卷宗，眼神冰冷，良久才伸手翻開。
過了十幾分鐘，他拿起了電話：“請五位董事到我的辦公室來。就說有一件關係整個公司的大事要和他們商量。”
一小時後，秘書小姐端進五杯咖啡，陪著笑對坐在沙發上的人說：“對不起，董事長可能是有緊急的事情需要處理，五分鐘前剛剛離開。”
“那為什麼還叫我們走這一趟！”埃德•維爾一臉不滿。
“好啦，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就等一等吧。”瑞查德笑咪咪地勸說。
“我正在和朋友聊天。”雷蒙皺著眉頭抱怨。
“那我呢？我的一局高爾夫打了一半！”馬科•伯特恩轉眼看了看立在旁邊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秘書小姐，“算了，你去忙你的吧。”
“哦，好的。”暗暗松了口氣，退了出來。
辦公室裏突然變得很安靜。
幾分鐘後，雷蒙開了口：“你們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嗎？”
紛紛搖頭：“不知道。”“電話裏只說要我儘快過來，可是他卻走了。”
雷蒙眼神閃動：“你們說，他會不會知道了些什麼？”
馬科一怔：“不可能吧，我們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不能大意，大衛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瑞查德點起一支雪茄：“還是等他回來，先聽聽他要說什麼。”
片刻沉寂之後，突然一個聲音響起：“雷蒙，你不覺得我們應該採用另一種方法嗎？”
雷蒙驚得一顫，急忙回頭四顧：“誰在對我說話？”
四張臉全都看向他，卻沒有人回答。
然後——
“馬科，銀狐那邊辦得怎麼樣了？”
“沒問題的，芙蘭已經完全被他迷住了。喬治那邊，我會讓珍抓緊時間。”
“一定要快。等那邊的事情一完，我們就去找他們簽委託書。”
……
熟悉的聲音和對話讓幾個人從沙發上立了起來，四面張望：“誰在說話？！”
“沒有人啊！”
雷蒙臉色發白：“你們說，今天會不會是個陷阱？”
“不可能的！”馬科臉色陰冷：“他什麼也不會知道。”
“是嗎？”隨著聲音，辦公室附帶的休息室打開，大衛從裏面走了出來。
“好久不見了，先生們。”
“大衛？！”
“你、你在這裏？”
五張保養修飾得極好的臉此刻表情異常複雜，有驚慌，有恐怖，有畏怯……
“是的，我一直在這裏。”大衛一臉的莫測高深，他緩步走到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互相交換著眼色，瑞查德先堆起了笑：“大衛，你看起來好極了，看來那該死的綁匪並沒有給你造成太大的傷害，我們真為你高興。”
“是嗎？”雙手交錯支在頷下：“我以為你們應該很失望才對。”
“哦上帝！”埃德一臉震驚：“大衛，你怎能這樣說？難到你認為是我們指使人去綁架你嗎？”
“當然不是。”剛剛松了口氣就聽到他接下來的話：“你們只是讓那些人殺了我罷了。”
“什麼？！”
“上帝啊！大衛，你竟然會做這種可怕的猜測？”
“大衛，你憑什麼這樣說！你能拿出證據來嗎？”
漠然地看向五張表情各異的臉：“你們應該慶倖的是我沒有通知警方。”
西姆沖到他面前，大聲吼叫：“大衛，你應該知道你說的話是要負責任的，如果你不馬上道歉，我就以誹謗控告你！”
微微冷笑：“我當然會為我所說的每一句話負責。你很清楚我有沒有誹謗你，西姆。”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要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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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時間:
2010-2-17 16:57
三十四
“那你就拿出證據來吧！”揮手止住同伴們的激烈情緒，瑞查德顯得鎮靜許多：“大衛，我們都是你祖父和外祖父最信任的人，也是他們幾十年的朋友。但你今天的行為，顯然已經不是這份友情所能抵消的了。你最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慢慢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怎麼，你們還需要理由和解釋？要我把剛才那盤錄音再繼續放下去嗎？”那盤帶子，他實在不想再聽一遍。
眼神閃動：“大衛，我想這其中可能有些誤會……”幾人的秘密會談什麼時候被錄了音？難道大衛從來沒有放心過他們！
打斷他的辯白：“從被綁架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懷疑，我的住處安裝了最先進的電子保全裝置，竟然被人毫無阻礙地進入，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你就憑這一點來懷疑我們，那不也是太奇怪了嗎？斯蒂夫也很想接替你的位置啊，還有你的舅舅，他們都對你家裏的保全系統有一定瞭解，這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不過，他們也很清楚，一旦他們參與了謀殺我的行動，就會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只有你們，才能在我死後得到最大的利益！
“曾經，我懷疑過我的親人，但後來的事情發展讓我不得不考慮我最不願意去想的那種可能。最終，一些連我自己都不想看的東西到了我的面前。”利箭般的眼神指向一臉氣急敗壞的西姆：“您和那個殺手頭目談話的過程，要我把錄相放出來嗎？”
“住口！”西姆臉色猙獰，緊盯著他的眼神像是吐著長信的毒蛇：“大衛，你瘋了嗎？”
唇角輕揚，露出個不帶笑意的笑容：“瘋了？或許吧！對瘋子來說，所有的正常人都是瘋子。你以為自己躲在陰影裏就不會被發現嗎？那你就應該提前摘下手上的戒指，更不該忘了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紅外線攝影機。”
氣得通紅的臉猛然變得慘白，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西姆的嘴唇驚恐地抖著，他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還有你，瑞查德。你竟然連我的廚師都買通了，讓他趁著自己來醫院為我送東西的時候記下病房的位置，再由你提供給殺手。”
“至於你們三位……只怕都有各自的任務吧！當年在公司，你們都是出色的智囊人物，不是嗎？”
空氣中彌漫著窒人的靜寂，所以當大衛的聲音再次響起時，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被驚得一顫。
“好了，這件事就這樣結束吧。五年前你們退休的時候，我按照祖父的遺囑向你們每個人的名下轉入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讓你們成為公司的股東，但是現在我必須收回。你們做為公司退休員工的其他福利不會改變。”
“我不想再追究什麼，但請你們記住，就以我目前掌握的這些證據，已經足以把你們送入監獄。你們可以走了。”
看著五個人腳步不穩地離開，大衛站起身走進設在辦公室裏的電梯，他覺得自己必須立刻見到亞力克，立刻！
“董事長？”經理見他大步走進，急忙迎了上去。
“林呢？”劈頭就問，他不在位子上，去哪兒了？
“哦，他剛剛還在……”董事長看來很迫切。
亞力克手上端了兩杯咖啡，從茶水間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那男人在四處張望。
“董事長，經理。”輕聲招呼，隨手把一杯咖啡放到一位同事桌上，另一杯遞到大衛手中。
兩口把咖啡倒進喉嚨，大衛大手一伸，把亞力克摟到懷裏。
所有的人都驚得目瞪口呆，然後馬上做出一付什麼也沒看到的模樣，低下頭各自忙碌。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亞力克沒有推開他，只向經理歉然一笑，把他拉進了旁邊的電梯間。托他的福，這下算當了焦點了。
壓下按鈕讓電梯暫時停開，由著他吻了一陣，感覺他情緒好了些。
“大衛？”你怎麼了？
“我把他們趕出公司了。”把頭埋到他頸邊，聲音顯得有些沉悶。
難怪他一臉鬱鬱，又是一次背叛。
“你已經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溫柔地撫過他的金髮。
“亞力克……”大衛抬起頭，藍眼裏透著委屈：“你會一直陪著我，對不對？”
失笑！“是啊，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三十五
“明白了。謝謝！”放下電話，大衛眉宇間堆積著森冷的怒氣。
按下內線通話鍵：“翠西，今天下午所有的約會全部取消。我不見任何人，也不接任何電話。”
“好的，董事長。”
“亞力克，你可以上來一下嗎？我等你。”
走進直通頂樓的電梯，亞力克不禁有些奇怪，大衛的語氣有點不對勁，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親愛的，你認識萊文•史密斯這個人嗎？他是本市的議員。”直到把人摟進懷裏，仍是餘怒未熄。
搖頭。“他是做什麼的？”印象裏沒有這個人。
等等！眼神一閃，對了，他是蘇珊現在的丈夫。可是，這和自己有關係嗎？
不問還好，一問大衛的火氣更足：“我剛剛接到諾奇打來的電話，說那個叫蓋爾的人已經承認是他用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來投訴你，目的是要你失業並且無法找到另外的工作。蓋爾並且說他是受了萊文•史密斯的指使。”
這又是何必呢？
向他淡淡一笑：“他並沒有成功不是嗎？別生氣了。”跟這種人有什麼氣好生的。
“好吧親愛的。”你不說，我也查得出來。“你想好明天怎麼安排了嗎？”
微笑：“我打算上午去買些菜，做幾樣你喜歡吃的。下午……我們帶瑞奇出去玩好不好？還是在家裏休息？”大衛有時喜歡看看影碟，聽聽CD。
“在家裏休息吧。”偷了個吻：“如果你能讓瑞奇不要來敲我們的房門，我會非常感激。”
老天，這人……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大衛，瑞奇還是個孩子。”
“就是小孩子才老是纏著你。”咕噥著吻住他。
大衛足足纏了亞力克半天才讓他離開，電梯一下去，他馬上拿起電話：“我要在最短的時間裏，拿到關於議員萊文•史密斯的全部資料。”竟敢這麼對亞力克？他會要那個萊文死得很難看。
半小時後一份卷宗放到他的面前。當他看到一個名字的時候，一雙有型的濃眉頓時皺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
亞力克的為人自己非常清楚，他不可能去對過去的妻子做什麼。更何況那女人還是瑞奇的生母，而且從他對自己的態度來看，現在他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了。
既然亞力克不打算為這件事反擊，那就由自己來替他去做。
丟開手中的東西，藍色的眼中閃著寒意。
回到家裏，先跑出來迎接他的是瑞奇，小傢伙接過他手裏的公事包又拿來室內鞋，讓他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一把抱起來用力啵了下：“嗨，小鬼，今天過得好嗎？”
“很好啊！”回他一個親親：“爹地在做菜，有叔叔最喜歡的清蒸魚哦！”
“是嗎？那太好了。”抱著瑞奇走進廚房，亞力克正在忙碌，見他進來也只是回頭一笑。
交換了一個輕淺的吻，大衛帶了瑞奇到客廳看卡通片，等到亞力克端了兩盤菜走進客廳，瑞奇馬上從沙發上跳下來，幫著擺碗筷。
“你把兒子教得很好。”安頓好瑞奇，兩個大人重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亞力克微笑：“他是個很聽話也很懂事的孩子。”沒能給瑞奇一個正常的家庭，這是他一直覺得歉疚的事情。所以他盡可能地去疼愛瑞奇，卻小心地不給孩子養成嬌縱的性格。
伸手將他環住：“親愛的，下星期就是我的生日了，我想請你們吃飯。”低下頭用鼻尖在他頸邊輕輕磨蹭。
有些護癢，亞力克輕笑著躲閃：“是你請我們吃，還是想要我燒給你吃？”這人！想吃不會直接說嗎？還要拐彎抹角。
藍眼發亮：“我的生日是週三，就在家裏吃一頓，週末我請你們去水晶宮吃法國菜，然後帶瑞奇去遊樂園，你看怎麼樣？”
“好啊。”給他一個淡淡的笑容，瑞奇早就想去遊樂園玩一次了。
淡淡的甜意在心頭漾開，這就是幸福吧……
爸爸，媽媽，我找到幸福了，你們看見了嗎？
週三下午，亞力克跟經理打了個招呼，早早回到家。他和大衛的關係已經成了半公開的秘密，好在他這些天的表現已經被同事們接受，倒也沒人對他說怪話。
材料和各色配菜都是一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現在只要下鍋就行了。
之前大衛打電話給他，說會提前下班，順路把瑞奇也接回來，等他們到家，應該也差不多了。
想到那一大一小，亞力克眼中閃過一絲柔軟的笑意。
三十六
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傳來，他們回來了。
“好香哦！”還沒進門，瑞奇就叫了開來。
“親愛的，你是個天使嗎？”看著一桌子美味，大衛滿臉的驚喜。
笑了笑接過他手裏的東西：“快去洗臉，可以開始吃了。”
兩小時後——
大衛手撫著肚子，十足不雅地仰面躺在沙發上。一面打著飽嗝，一面還在呻吟：“怎麼辦？我還想接著吃……”
瑞奇跪坐在他身邊，一臉的同情：“叔叔，要不要我給你揉一下？”爹地的菜太好吃了，可憐的大衛叔叔。
“哦，瑞奇，你太好了……”
亞力克一出廚房就聽見這一大一小的對話，險險笑出聲來。放下手裏的託盤：“瑞奇，來喝杯水果茶。大衛，你還好嗎？”
“不好。”一付可憐相地看過去：“好脹。”
誰叫你撐個沒完。不過看他那付樣子已經夠可憐了，就別去說他了吧。
“對了！”瑞奇突然想到什麼，從沙發上跳下來，咚咚咚地跑進他的小臥室。
一個用彩紙包起來的盒子送到大衛面前：“大衛叔叔，生日快樂。”
“哦，謝謝！”摟過瑞奇吻了下，大衛感動得差點沒掉下幾顆辛酸的淚水。打開盒子，是一個用紙板做成的卡通造型，一隻可愛的小兔子正呲著牙向他笑。
忍不住滿臉哀怨地向亞力克看去——他正忙著收拾東西。扁了扁嘴，大衛越想越覺得委屈。連小小的瑞奇都知道送禮物給我，最應該記得的你卻忘了！
亞力克看在眼裏，只是暗暗好笑。
這男人八成是從小少了跟大人撒嬌的機會，現在一股腦兒全用到自己身上來了。
九點三十，瑞奇乖乖地自己去睡覺，亞力克在大衛身邊坐了下來。
“親愛的……”一隻大狗湊了過來，在他身上蹭啊蹭地，只差沒伸長舌頭給他洗臉了。
知道他想說什麼，亞力克手一抬，把那張俊臉推到一邊：“有話好好說。”
藍眼睛滿是期望地看著他：“亞力克，你忘了什麼東西了嗎？”快拿出來啊！
用力忍住笑：“什麼東西？我沒有什麼忘掉的東西啊。”
“哦。”喪氣地鬆開手，垂著頭走到房裏，直接往床上一躺。
亞力克看得直想發笑，也跟了進去：“大衛？”
沒吭聲，伸手拉開被子，連腦袋都蒙了起來。
天！他在跟自己使性子嗎？亞力克揚了揚眉，也不去理他，拿了東西自己去洗澡。
等了幾分鐘不見亞力克來哄他，大衛把被子掀開一條縫向外偷看，卻見到房間裏根本就只有自己一個，亞力克早就不見了。
氣惱地一掀被子坐了起來，覺得手掌底下好象觸到了什麼東西，隨手抓起來一看——
一個用絲帶打著結的紅色方形小盒，靜靜地躺在自己手心裏。
這是給他的禮物嗎？覺得心頭一陣陣發熱，他沒忘，他沒忘……
以前祖父他們在世的時候，每年生日自己都會收到數不清的禮物。但那只是為了討好兩位老人，不是為了自己，就連父親和母親也不例外。
小心地拉開絲結，盒子裏裝著一根閃著亮光的白金鏈子。藍色的眸子突然閃過一絲迷惑：鏤空的圓形鏈墜，裏面的圖案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還鑲了顆小小的鑽石。
亞力克走了進來，看到大衛手裏拿的東西，他淡淡一笑：“生日快樂，大衛。”
“謝謝你，親愛的。”把鏈子掛上頸項，大衛伸手擁抱他：“謝謝。”因為遇見你，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快樂。
感謝上帝，為我送來了你……
亞力克淺淺一笑，送上溫柔的輕吻。我同樣也要謝謝你，大衛。是你的堅持和努力，最終成就這段情緣。
窗外的星星眨著眼睛，大衛頸間的鑽石則還以微笑。
夜，正長。
作者:
leung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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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2-17 16:57
三十七
坐在辦公室裏，大衛翻來覆去地看著手裏的鏈墜，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墜子上的圖案究竟是什麼意思，卻又不好意思去問亞力克。
秘書的聲音傳來：“先生，布朗先生來了。”
把墜子塞進衣服裏：“請他進來。”
一位相貌平庸的中年男子走進來：“先生，您要的東西我已經拿到了。”
“很好。”接過一個檔袋，抽出幾張照片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我要你設法把這些東西提供給厄斯特•沃爾夫。但不要讓他認為是我在暗中幫助他。”從抽屜裏取出一張支票遞過去：“我想你知道該怎麼做。”
“放心吧先生。”中年人眨了眨眼：“我走出這間辦公室之後就會把這件事情忘掉。”
看著門再次被合攏，大衛向後一靠，得意地彈了彈手指。沃爾夫是萊文•史密斯的競爭對手，他當然會對那些東西善加利用的。
沒有人可以傷害亞力克，即使是他前妻的丈夫！
不過……
伸手又把墜子拽了出來：這上面的圖案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
真是頭疼！
“先生，新聞發佈會的時間就要到了，您準備好了嗎？”
“哦，我這就下去。”整了整領帶，大衛站了起來。
“各位記者先生、女士們，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大衛•溫特爾先生的到來，溫特爾先生不愧為商場上的傳奇人物，在他的帶領下斯洛爾集團平安渡過一場風浪，繼續前進……”
晚上。亞力克、大衛和瑞奇吃著晚飯，電視裏正播著新聞。
“大衛叔叔，你講話的樣子好帥！”瑞奇毫不吝嗇地讚美，讓大衛立時咧開了嘴，藍眼向亞力克看去，意思是：怎麼樣？我厲害吧？
但隨著時間向後推移，大衛顯得越來越不安。有些突兀地，大衛急急轉換了頻道：“亞力克，瑞奇的卡通片來了。”
眼神一閃，這男人怎麼看都是一臉心虛。
把兒子送進去睡覺，亞力克打開了新聞頻道。
“本台消息，目前正在進行的競選大戰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今天厄斯特•沃爾夫亮出了一張王牌，揭露他的競爭對手萊文•史密斯在私生活上極為放縱，同時與三名不同發色的女子維持性關係，最長的一個已經有四年之久……”
原來如此。
輕輕一按，畫面頓時跳轉。
他從來不會為無關緊要的人動怒，但既然大衛要這樣做，那就讓他去吧。
淡淡一笑，這男人對自己的用心，一點一滴匯成汪洋，讓自己漸漸沉溺於中，終至不可自撥。
“在你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一定會有一個人已經或者即將為你而來。”
“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一個人，你因他的存在而感激，因他的悲傷而憤怒，因他的快樂而興奮，那麼，你就找到了上帝為你送來的那個人。”
我明白您的用意了，媽媽……
這一次，我是真的找到那個人了！
大衛開著車，一臉意氣風發。亞力克就坐在旁邊，他只要把臉稍稍側上一點就能看到。
“大衛，我該下車了。”
“好吧。”要了個輕吻，大衛探過身子，為他打開車門。
隱約的“哢嚓”聲傳來，眼前似乎有一道亮光閃過。
亞力克皺了下眉，轉臉向大衛看去：“你看見了嗎？”
無所謂地聳聳肩：“讓他們去登好了。”反正本來就是要公開的，這倒省了事了，他是正中下懷。
不過他的如意算盤沒能打多久。就見一個黑衣人一手拿了架相機，一手象拎小雞似地抓著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大步走來。
“那，膠捲。”
“翼？”亞力克有些訝然，“你不是跟翔去中國了嗎？”
“翔要留上一陣，讓我過來看看你。”龍翼似乎有些煩躁，把人向大衛一丟：“交給你了。”隨即轉向亞力克：“震，晚上我來找你。”
“好啊。”他遇上什麼難題了嗎？
大衛上下打量著那個男人，“先生，你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麼。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我有足夠的能力讓你和你所屬的報紙從此消失在新聞界。”
有些恐懼地咽了口口水：“先生，我只是完成我的工作。”怎麼忘了大人物身後通常都會有保鏢！
“是你的上司叫你來的嗎？”
“是的，我們只是想求證一下那個電話裏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電話？什麼電話？”
“這個，是這樣，昨天總編接到一個電話，說要提供一條關於您的獨家新聞，您知道，最近已經很久沒有能吸引人視線的東西了……”
“但我並沒有義務提供新聞來娛樂大眾。”森然的眼神，讓那男人瑟縮了一下。
“不過，我可以放你一馬。”大衛詭異地一笑，換來亞力克疑惑的視線：他想做什麼？
三十八
“你是那家報紙的記者？”
“名人夜報，先生。”男人顯然十分樂於回答這個問題：“我們的報紙有十萬讀者……”
一揮手打斷他的吹噓：“有興趣做個交易嗎？”
眼一亮：“當然，先生。”大名鼎鼎的“金狼”要和自己做交易？說不定自己的好運氣就從這裏開始了。
“給你們打電話的人還會再來電話嗎？”
“是的先生。他向總編要求三千鎊酬金，總編同意在確認消息真實之後就付給他。”
“那好，回去告訴你的總編，我可以不追究這件事，條件是你們為我找出是誰打了那個電話。”如果他料得沒錯，應該就是那個人。
“啊，當然，”沒想到事情會以這樣的方式解決，男人不住地表示自己的感激：“總編一定會感謝您的慷慨，他當然會同意……”
“大衛？”看著那男人離開，亞力克才出聲輕喚。
“哦，親愛的。”藍眼中閃過一絲擔心：“你會反對我這樣做嗎？”
淡笑搖頭：“你想怎麼做，就去做吧。”明知道他想找機會將事情公開，不過自己對這些向來不放在心上，他高興就好。
“你太好了，亞力克……”馬上又想貼過去，被他笑著攔住。萬一再有個人過來，他乾脆一頭鑽到地底下藏著算了。
“董事長，董事長？”耳邊似乎有人在呼喚，大衛猛地一醒，才發現自己竟然失神了。
唉，亞力克，你連生日禮物都是個難題啊。
“有什麼事嗎？”
“安德森經理線上上，他想和您通話。”“好，接進來吧。”
“董事長，有件事情我想有必要讓你知道。”電話中傳來的是公關部經理的聲音。“我昨天晚上接到財經日報總編打來的電話，說是有人跟他們聯繫，想賣給他們一條關於你的內幕消息。那位總編和我很熟悉，所以打電話來告訴我，他並且說可能不止一家報社接到了這樣的電話。”
“很好。替我謝謝他，下次有採訪的話優先考慮。”除了他不會有第二個人，大衛冷冷地一笑。
或許該讓他管住自己的嘴巴？
當晚，大衛側身躺在床上，一手在已經睡著的瑞奇身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兩眼緊盯著對面閉攏的房門。
門被輕輕打開，亞力克和龍翼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震，我走了。你們自己小心！”龍翼臉上有些微的異樣，似感傷，又似決然。
“他怎麼了？”把孩子抱回房間安頓好，大衛輕聲詢問。
“哦，沒什麼。翼打算到中國去一趟，曉會陪他一起去，他要我們小心些。”翼被那件事困擾了很久，也該去面對了。
沒有再問下去，大衛摸了摸胸前的鏈墜，疑問在嘴裏打了幾個轉，到底還是沒說出來。
真是丟臉啊……
秘書翠西送來一摞卷宗，上面放了幾張請柬：“董事長，這幾份都是需要您親自出席的，請您再看一下。”
“以後有這樣的東西儘量交給公關部。”接過來隨意地翻看著，抽出其中一張：“這個我去。”查理•張是位華人，說不定能知道墜子上是什麼圖案。
“翠西，通知我的父母還有那些人，我今晚會回去。”該是解決的時候了。
下班前，大衛給亞力克打了個電話：“親愛的，我今晚有些事情要處理，可能要過一個小時再回去。哦不，不用給我送飯過來，我回家吃就好。”
卡亞大道，一百三十五號。
這是他生長的地方，但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大衛卻覺得這裏已經離他十分遙遠。
還是那樣華麗，也還是那樣冰冷。
“父親，母親，你們來了。”向父母淡淡問候，對其他的人，只是隨意點了點頭。
“大衛，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我們一直想去看你，警衛卻不肯放行，最可笑的是我們竟然只能從報紙上知道你出院的消息！”喬治一臉的不悅。
“大衛，傷都好了嗎？別站著了。”芙蘭忙過來拉著他，一起坐到沙發上：“電視裏播出你受傷的消息，真把我們都嚇壞了。”
“我現在很好，母親。”
雙手交胸，斜靠在門邊的斯蒂夫•溫特爾怪聲怪調地開了腔：“他怎麼會不好？大衛，我親愛的兄弟，那個男妓讓你很滿意吧？”
大衛一言不發，立起身來向他走去。
斯蒂夫還沒來得及戒備，“砰”然大響，一記重拳已經重重擊在了臉上，鼻中鮮血如注，整個人直直向後倒了下去。
“聽著，你這個混蛋！”大衛雙手緊握，一身森冷的怒氣：“如果你敢再說出一個對他不禮貌的詞，你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向後縮了下，色厲內荏地叫喊：“我告訴你大衛，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溫特爾家和威廉斯家的聲譽，如果外界知道你竟然是個同性戀者，我們都會抬不起頭來的！”
“抬不起頭？打電話給報社就能讓你抬起頭來了嗎？或者那三千鎊的酬金可以做到？”
斯蒂夫一窒，身旁的人們卻叫嚷起來：“哦上帝！”“天啊，這不是真的！”
相對於眾人的驚訝和失措，大衛卻顯得異常鎮靜：“我正和一個男人同居，但那又怎麼樣？事實上，不久就會有一場婚禮。”
“什麼？！”
“上帝啊！你要和一個男人結婚？！”
“大衛，你瘋了！”
三十九
挑眉冷笑：“你們應該高興不是嗎？這樣一來，你們兩家就會各有一個孩子成為我的繼承人了。”
“但、但是……”早已慣於仰大衛鼻息的眾人不知要如何開口才好了。
“沒有但是！”眼神傲然地掃視：“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們這件事。你們也知道我的決定是不可能改變的，所以你們不必再費心了。如果有人去找我的同居人的麻煩，那我是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還有你斯蒂夫，有些事情我不說不表示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藍眼中寒意逼人：“那個托尼•伯特恩是通過你認識我母親的吧！你知道他是個被三個國家通緝的職業騙子嗎？”見芙蘭猛地倒抽一口冷氣，又轉向喬治：“父親，你大概不知道舅舅為你介紹的那位迷人的珍小姐，還有托尼，都是被誰派來的吧！”
“是、是誰？”
“就是派出殺手，要殺我的人！”見眾人失色，大衛冷冷一笑，“如果我把一切都告知警方，那麼你們也會被牽連到這件案子裏面，根據祖父們的遺囑，你們所有的人，將從此不能從我這裏得到任何東西……”
“哦上帝，大衛，請你不要！”
“不，看在上帝的份上吧！”
……
腳步略顯沉重地踏入家門，應付那幫親人比談判一樁上億的合同還累。
“叔叔你回來了！”一張紅撲撲的小臉迎上前來：“我和爹地都在等你哦！”
“哦，你們真是太好了！”一臉感動地抱起瑞奇，走向被香氣籠罩的餐桌。
安頓瑞奇睡下，亞力克回到他和大衛的房間。
“親愛的，我明天晚上有個宴會需要去參加，你帶著瑞奇先吃飯吧，不要等我了。”
“好，我知道了。大衛，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什麼？”
“我接到翔的電話，他希望我返回龍門。”
“什麼？”剛剛冒出頭來的睡意一下沒了影子。藍眼中是滿滿的警戒：“他想要你做什麼？”
笑著拉起他的手：“別擔心大衛。我對你說起過，我的父親和祖父都是龍門的成員，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設計和製作各種工具和儀器，我從小也跟著學了一些。現在負責這項工作的人即將退休，所以翔希望我能考慮接手。”
大衛想了想問：“就象你送給我的那塊手錶？”
“對。”
“那你答復他了嗎？”
“我想先問問你的意思。”亞力克微微一笑：“對我來說只是生活中多了一些要完成的工作，其餘並沒有改變，也可以繼續上班。”
深深吻上他，不打算現在就表示意見。如果亞力克同意自己當然會支持，不過……想到從此他的時間又會被瓜分走一部分，心裏就老大不爽！
大衛手上拿了杯香檳，有些無聊地搖晃著。紳士淑女們衣衫亮麗，光彩照人，卻無法進入他的眼底深處。
“溫特爾先生，感謝你的光臨。”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來到身邊。
“我很高興能收到您的邀請。”大衛回以微笑。
查理•張是華人定居英國的第三代，今天是他的六十大壽。
“查理先生，我有一件事情希望能得到您的幫助。”
“哦？”查理•張饒有興趣地揚了下眉：“我很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事情能讓斯洛爾的金狼也被難住了。”
“請看。”大衛從袋裏拿出一張紙，他用了不少心思才將那個墜子上的圖案不走樣地描到紙上。“我想知道這上面的圖案是什麼意思，您能幫助我嗎？”
“這個……”接過來打量著：“這是個漢字，我們讀做‘您’，就是英文中‘你’的敬稱。但是含義我無法猜測，你知道中國的文字是種很奇妙的東西，往往一個字能有很多種解釋，同樣的字放在不同的地方也會有不同的意義。”
“謝謝。”大衛有些失望，他還以為可以得到一個明確的回答。
“這樣，”老人回過頭向旁邊的人吩咐幾句，“我讓我的小女兒過來看看，她在香港讀大學，或許能知道這裏面的意思。”
“那太好了。”
一位風華正茂的少女走來：“爸爸，您叫我嗎？”
“是的。溫特爾先生想知道這個‘您’字是不是還有另外的意義？”
女孩接過父親遞來的圖案，仔細看了一下，然後嫣然一笑：“溫特爾先生，這是您的戀人送給您的嗎？”
心裏猛地一跳：“是的。”
“按照漢字的書寫方式，您字是由‘你’和‘心’兩部分組成，而‘你’字是在‘心’字上面的，也就是‘放你在心上’的意思。”女孩眼中閃過一絲嚮往：“這是示愛，雖然，不是‘我愛你’。”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7 16:58
四十
大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兩條腿像是踩在厚厚的雲層上，渾身上下輕快得像是每一個細胞都要飛向天空。
坐在車裏望向天邊的一鉤彎月，覺得它象極了那人溫柔的笑眼。
“快。”嘴裏迸出來一句話，讓前面的司機吃了一嚇：“先生，已經很快了。”
“再快一些。”他要立刻見到亞力克，用力地擁抱他，說出自己滿腔的愛意。
“亞力克！”一把將他摟進懷中，密密貼合。
“親愛的，我愛你、我愛你！”大衛放聲大叫，胸中的狂喜，無法用言語來表示。
“大衛？”被他近乎瘋狂的舉動嚇了一跳，本能地看看四處有沒有人聽到。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將他扯進房中，笑斥：“你做什麼呀！”
“我愛你。”大衛正視著他的眼睛，緩慢而清晰地吐出最真誠的熱情。
亞力克微微一怔，怪異的感覺泛起，他看得出大衛絕對不是隨便說說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知道。”清楚他想要什麼樣的回應，但……想想只有這句話最合適。
“好吧。”低頭吻住他。唉，他的情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害羞了些。
“亞力克……”長吻結束，大衛輕喘著氣。
“什麼？”輕倚在他懷中，送上一個溫柔的笑容。
深深吸氣，再吸氣。
從內袋中摸出一個小小的方盒，打開。兩枚線條簡潔，式樣高雅的白金男戒，靜靜被安放在盒中。燈光下，閃動著淡淡流光。
三天前就拿到手了，卻直到今天才有勇氣取出來。
“我會給你這一生所有的愛……和我結婚！”
亞力克淺淺一笑。早知道他一心想有個儀式，卻不料他竟然連戒指都準備好了。
“好。”
藍色的眸子被喜悅填得滿滿，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的東西：“真的嗎？你同意了？亞力克！”有些慌亂地取出一枚戒指想為他帶上，但頻頻輕顫的雙手，無法完成一個簡單的動作。
清淺一笑，自己將手指伸入環中，讓他套住。覺得眼睛一陣陣發熱，這個男人啊……
近乎虔誠地吻上他，大衛不是教徒，但在此刻，他真心感激上天，安排了彼此的相遇。
“亞力克。”長吻方罷，大衛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麼？”有些慵懶地倚在他肩頭，指尖輕輕劃過他陽剛的眉宇。
“我同意你返回……呃，就是那個幫派。”他說不好‘龍門’。
輕笑：“哦？那好，我這就給翔打電話。”
“不過，我有個條件。”眼中閃過一絲算計，讓亞力克不由挑了下眉：“你說說看。”
從公事包裏取出一份擬好的檔，“我問過史丹利，他說同性間的婚姻還沒有被法律承認，所以我準備了這個。”藍色的眸子讓亞力克想到天空下的大海，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與他融為一體。
“親愛的，只要你願意在這份檔上簽名，我就同意你回去。”這份檔是他跟史丹利花了一個星期才擬好的，最重要的一項就是如果他意外身亡，他的財產將有部分轉入一個基金會，而亞力克將成為受益人。
這樣做可以避免讓亞力克跟他那些媲美吸血鬼的家人照面。
隨意翻動幾頁之後，輕輕合起那份足夠將自己一生都跟他纏在一起的檔。亞力克有些好笑，更多的卻是感動。
這樣一個男人……讓他如何不去喜愛？
“這算是交換嗎？”
“當然！”大衛向他眨了眨眼：“我可是個商人，從來不會做讓自己吃虧的事情。”
向他溫柔一笑，在檔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許諾一生，就在此刻。
閉起濕潤的眼，大衛伸手將他環抱入懷，映上最熾烈的吻。
要辦的事情很多，要去訂一個接受同性結婚的教堂，要找一位願意為他們主持婚禮的神父，要跟小瑞奇做一次正式的談話，要做好應對媒體的準備，要……
但是現在，他只想用力、再用力地摟緊懷中的人，傾盡所有的熱情。
這一生，他們會起度過。
END
☆夜玥論壇ק已經設了輕小說館和歷史閒談區，大家去看一下~
輕小說館
版主-小s(s021084)
歷史閒談區
大家來閒談~
作者:
heart0830
時間:
2010-2-17 20:31
粉好看呢
不過還想和龍門的故事
作者:
aqws258668
時間:
2010-2-17 22:24
很好看
作者:
homaggie
時間:
2010-2-18 13:15
大衛深情,亞力克貼心,多美好,好看,謝謝分享
作者:
tj771004
時間:
2010-2-18 15:59
好溫馨的文
謝謝分享~~
作者:
大豬仔
時間:
2010-2-18 16:38
好感人, 有意緣千里能相同會~~~~
作者:
black
時間:
2010-2-18 16:59
好溫馨的文☆~
作者:
sheep322
時間:
2010-2-18 18:12
雖然這樣回很沒創意...
不過還是要用力的說:真的很好看!!!!!!!
花了三個小時盯著iPhone...眼睛都快瞎了...但是很值得喔!!!!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8 19:08
真好看的一篇~
孩子氣的大衛，挺好玩的~
是說，這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篇？
很好奇龍門理其他人的故事~
作者:
天上聖人
時間:
2010-2-18 20:09
有這麼一個人愛著自己很幸福呢
好想知道更多龍門的事情呢
真的很謝謝啦
作者:
peterson
時間:
2010-2-20 17:13
很好看的故事
大衛情心一片
好溫馨的文
是否有龍門其他故事
作者:
destiny81822
時間:
2010-2-20 20:46
好看，感謝分享^^
作者:
rmlove001
時間:
2010-2-20 21:09
好甜喔~~~
單一且專注的愛真是幸福
作者:
夜莉
時間:
2010-2-22 17:53
標題:
回覆
很好看
不過我也想看翔和翼的故事
作者:
deneol
時間:
2010-2-22 21:37
好甜喔~
好甜的文喔~
不過一開始還真的看不懂什麼叫功夫MB受
作者:
小茵子
時間:
2010-2-22 22:27
非常感人,
大衛的深情令我想哭..
作者:
澄玥
時間:
2010-2-23 10:34
很不錯的文
雖然中間分離了7年~最後也在一起了
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的故事
謝謝大大分享
作者:
喵仔
時間:
2010-2-24 21:13
好看又溫馨
攻一點也不淡漠
作者:
冷燄扉愔
時間:
2010-2-25 16:11
希望可以看到其他人的故事呢~~~
很不錯看的一篇文~~
很喜歡啊~~~大衛很可愛呢~~
感謝分享
作者:
cd23518
時間:
2010-2-26 16:43
標題:
回應 leungmon 第 15 篇文章
甜文呀甜文呀
看的真是快樂
感覺很幸福唷
作者:
abs469
時間:
2010-6-14 14:55
是一篇淡淡的讓人喜歡的文
會想知道更多林震的過往
作者:
冬天ㄉ橘子
時間:
2010-6-16 19:28
大衛好可愛
也想看到其他人的故事
作者:
夜游神
時間:
2010-6-16 21:17
小攻一點都不淡漠.....
倒是比較像忠犬攻一只xD
作者:
zelia
時間:
2010-6-16 22:05
很好看~
很溫馨甜蜜的故事~
作者:
catkin0117
時間:
2010-6-16 22:08
還挺好看的，但很可惜描寫不夠深入...算是挺清淡的
作者:
aabb733
時間:
2010-6-16 22:18
謝謝分享，好看！
作者:
ysche0902
時間:
2010-6-16 22:59
大衛深情,亞力克貼心,多美好,好看,謝謝分享
作者:
白雪
時間:
2010-6-17 15:07
好溫馨
又心甜來
作者:
廖小菀
時間:
2010-8-8 23:04
還不錯 很甜蜜喔 感謝分享
作者:
紫梳
時間:
2010-8-9 22:49
還不錯看!
不過比起無言歌顯然短得多XD
就不知道這個龍門是不是無言歌裡的龍門了
噢噢如果是的話這個葡萄串好長呢
作者:
Siouna
時間:
2010-8-10 19:15
雖然一開始是被淡漠天才攻騙近來
但是這故事很好看
所以就順著看下來了
那兩句話真的很有道理
希望我有一天也能實踐
作者:
闇櫻
時間:
2010-9-9 15:57
想知道龍門的事呢~
真是甜蜜的一對…
當初是大衛的堅持…
才換來他們這一對的恩愛~
作者:
people940
時間:
2010-9-15 00:31
亞力克真是個好對象~
好看~
謝謝大大分享！
作者:
xinsuolian
時間:
2010-9-18 08:30
真是幸福的一对呀 谢谢大大分享
作者:
雪姬
時間:
2010-9-22 16:07
很甜的文~謝謝分享~
作者:
otoki512
時間:
2011-4-19 20:37
很好看
大衛就像頭大型犬
我最愛忠犬攻了~
不過龍門好多秘密喔 如果能談更多就好了
作者:
冷燄扉愔
時間:
2011-4-21 17:23
感人的一篇文呢
感謝分享!
作者:
star77424
時間:
2011-4-21 17:48
還不錯
甜甜蜜蜜的
作者:
月封
時間:
2011-4-21 21:47
怎麼有這麼可愛的小攻
小受也不簡單
作者:
irene777711
時間:
2011-4-22 05:51
很幸福又很感人的ㄧ篇~
堅持會感動人心阿~
七年阿~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阿....
癡情~
作者:
citrine78
時間:
2011-4-22 09:20
很好看耶
亞力克真是個身藏不露的人
大衛也算忠犬攻一枚
作者:
catkin0117
時間:
2011-6-3 13:01
雖然感情淡淡的∼卻很溫馨！
這樣的小品文，最能溫暖人心了∼
有種找回最初感動的感覺∼
作者:
zty399
時間:
2011-6-3 14:56
手錶都沒用到就完結啦.......
還以為那些人會反抗一下的說
沒想到...囧
作者:
loveturkey
時間:
2011-6-9 00:04
好溫馨的故事喔~
作者:
向晴
時間:
2011-6-9 12:51
在你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
一定會有一個人已經或者即將為你而來
如果有一天
你遇上一個人
你因他的存在而感激
因他的悲傷而憤怒
因他的快樂而興奮
那麼
你就找到了上帝為你送來的那個人
好像還有很多疑雲沒有解決啊
作者:
狐狸
時間:
2011-6-21 13:32
很好看喔~!
一開始還不懂啥叫功夫MB
之後就懂ㄌ
雖然很淡但好看 溫馨
希望可以看到其他人ㄉ故事
作者:
black48952
時間:
2011-6-22 16:09
恩恩~這是個很溫馨的文
而且真的是鍾情欸!!
只是我不覺得那個攻很淡漠就是了~
哈哈!!
作者:
mi2854
時間:
2013-1-5 16:47
溫馨甜文
還不錯
作者:
katkat0302
時間:
2014-10-29 22:50
小受算是深藏不露嗎？
大衛那麼愛他真感動
當初一直在想，那個讓大衛領悟不了的中文字是什麼
原來是「您」
好有才，如果給我，也不會想到「放你在心上」
作者:
tina123230
時間:
2015-4-17 13:13
很好看呢∼
謝謝分享！
作者:
瘋子塵
時間:
2015-4-17 23:25
這篇、嗯 該怎麼說呢...
該說它平淡嘛 雖然以劇情來說它其實並不平淡就是了XD((欸#
最後小受著身分跟身手根本神轉折啊XDDDD((##
這種高潮迭起(?)是腫麼回事www((ry
最後是HE真是太好了OWO+##
然後、瑪莉那一段 我笑了AWA((欸
還不錯看
感謝分享
作者:
mingo0425
時間:
2015-4-18 00:52
有龍門的故事嗎？覺得應該挺有趣的
作者:
christyfishegg
時間:
2015-5-3 01:52
一開始看到以為是一個平淡的故事，但由小受表露功夫開始，來了個峰迴路轉
作者:
adalou
時間:
2015-5-10 12:54
剛開始看不懂什麼叫MB功夫受
也看不出什麼叫天才攻
文沒高潮迭起，只有平平淡淡
但還不錯看
作者:
ruby
時間:
2016-4-6 05:49
雖然都曾經寂寞
但最後都得到了幸福
真好
作者:
chowloksze
時間:
2016-5-23 02:09
不錯的文
算是有內容
多是說家族之間的鬥爭
再從小受身上找到一絲溫暖
其實"龍門"的出現在這篇文章中沒有什麼特別意義
就是為了交代為何小受會功夫和為什麼有多麼多人可以幫助小攻
順利找到想要傷害他的人
作者:
冰寂月
時間:
2016-5-23 09:36
很好看
2人最後都了解幸福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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