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古代架空] 《碧海生波》作者：鑫月 (完結)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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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1 19:18     標題: 《碧海生波》作者：鑫月 (完結)

簡介：
如果說別人家的兄弟是同穿一條開檔褲長大的，
那麼柳家的雙胞胎兄弟就是拉著小手兒長大的！
柳明碧天資聰穎、活潑外向，
柳明波長相俊秀、生性內斂；
秉著對柳明波特有的獨占欲，
柳明碧黏柳明波黏得可緊了，
而柳明波也照單全收他的耍賴任性，
兩人的感情融洽得直讓旁人大呼不可思議！
某天，隨著一個身世之謎的曝光，
不但說明了柳明碧對柳明碧的獨占欲所為何來，
同時也讓滋生在兩人心裡的懵懂純情，
霎時轉變成有如海嘯襲來的熾熱狂情！
碧海無端生波，相屬的兩心有真正契合的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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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1 19:19

第一章

　　『迎賓樓』，顧名思義是一間酒樓，在這裡，不僅是南北菜色一應俱全、出入全是達官顯貴，常常一座難求之外，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迎賓樓後院的客房。
　　以十二地支為名的十二所院落，不但座座精美絕倫，更配有素質極好的僕人供人差遣，所以，即使它的價格非常昂貴，仍有很多人想在那裡住下，即使是一晚也好；然而，能被允許在後院住下的人不只要有錢，還得讓迎賓樓的老闆平叔看得上眼才行。
　　平叔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胖子，平時總是笑呵呵的，不過，從他能把偌大迎賓樓經營得井井有條，從沒人敢在這裡滋事看來，他絕對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現在，這個不簡單人物正在迎賓樓最好的院落，滿頭大汗的指揮著，「你，快去再找幾個城裡最有名的接生婆來！」平叔指向一個家丁，「你……」又指向另一個人，「趕快去把回春堂的鄭大夫請來！」
　　「是。」兩個家丁答了一聲後便快步跑了出去。
　　平叔在院子裡又來回走了幾步，當聽到屋內傳出女子因疼痛而發出的呻吟後，忙吼道：「你們再去找幾個手腳俐落的丫鬟來，還有，你、你、你……」一一指著，「你們幾個趕快去把其它有名醫館的大夫請來！」
　　「是。」
　　「啊……！」又一聲女子的尖叫傳來，接著『砰』的一聲，屋裡傳來桌子的碎裂聲。
　　平叔打了個哆嗦，仗著膽子走到屋內，只見原本華麗的客廳像是被狂風掃過般，全部的東西都亂七八糟掉滿地。
　　「爺……」平叔很小聲地叫著屋內背對著他的那道頎長身影。
　　頎長身影慢慢轉過身面對平叔，露出那張俊朗得招蜂引蝶的臉，一襲綢緞長衫襯得他一副玉樹臨風，只可惜，他左手抓著的椅把完全破壞了他完美的形象。
　　忽然，內室再度傳來女子的呼叫聲，『啪』的一聲，被男子握在手上的椅把瞬間碎裂。
　　「爺，不要這樣……我已經差人去多請幾位接生婆與大夫了，所以……」
　　「……」
　　「女人生孩子總是會痛的……」見男子不說話，平叔也只好盡力安慰，「我老婆生小孩的時候也是這樣……」
　　「我知道。」男子悶聲打斷平叔的話，「可這次不同，她是……早產啊！」
　　「……夫人福大，不會有事的。」
　　儘管平叔不停的安慰，可男子緊鎖的劍眉就是始終沒有鬆開過，這時，又有幾位產婆與大夫陸續趕來，見狀，平叔便忙讓她們進去幫忙，自己則留下來陪著男子，也可以說是看著男子，免得他一時衝動跑了進去。
　　不過說實在的，要是男子真衝動起來，憑平叔的力量恐怕也很難攔得住，因為在他面前因妻子生產而急得來回踱步的人，便是近幾年來日漸崛起的綠柳山莊的莊主──柳萬飛，也是這家迎賓樓真正的老闆。
　　柳萬飛十六歲初出江湖便已難逢敵手，在二十歲那年力敵橫行江湖數十載的陰山四煞，從此成為江湖有名的少年劍客，其俊朗面容更使得他成為眾多女子傾心的對象；正當所有人都在猜測這位少年又會為江湖掀起何種風波時，他卻在二十三歲那年退出江湖，只因為他遇到了他的愛妻，京城第一美人──韓煙翠。
　　韓煙翠是當朝高官韓禹之女，韓禹很欣賞柳萬飛，卻一點也不想寶貝愛女跟著他在江湖上奔波，又偏偏韓煙翠獨獨鍾情於柳萬飛，所以，愛女心切的韓禹只好勉強應下這門婚事，同時提出要柳萬飛先闖出一番事業，在他能夠供韓煙翠無憂生活後才肯把女兒嫁給他。
　　由於柳萬飛並不想涉足官場，變賣父母留下的祖產，在韓禹的幫助下創立了綠柳山莊，開始了在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柳萬飛非常很有經商天份，短短不到十年已經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富商，而綠柳山莊的名號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綠柳山莊會發展得這麼快，除了柳萬飛本身的經商天份和韓禹的幫助外，他在江湖上的人脈也是一大助力，許多受過他救助、不想再飄泊的江湖人都前來投靠他，平叔就是其一。
　　韓禹見柳萬飛確實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之後，便在創立綠柳山莊的第三年把女兒嫁給了他；兩年後，韓煙翠為柳萬飛生了第一個兒子柳明峰，而後，他們又有了第二個兒子柳明暄。
　　這次是第三次懷孕，卻沒想到臨盆在即卻從京城傳來消息，說是韓煙翠的娘病重，於是，心繫母親病情的韓煙翠便不顧眾人反對，堅持要上京城，而後又從京城傳來消息，說是她娘的病已大有起色，於是柳萬飛便決定在迎賓樓住下，想等妻子生產完再上京，又可能是因為一路上的奔波，導致韓煙翠早產，也才讓已有兩個孩子的柳萬飛緊張不已。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聽著內室愛妻因疼痛而發出的呻吟聲，柳萬飛逝心疼萬分，眼見丫鬟、產婆們進進出出的忙碌著，大夫們也都聚集在內室的花廳裡商量著，時間，在人們的焦急等待中過去……
　　「哇……哇……」
　　嬰兒的啼哭聲終於結束了漫長的等待，平叔的臉上綻開了笑容，而柳萬飛則是腳步一頓，忙向內室走去。
　　「恭喜、恭喜……」剛走到內室花廳，產婆便迎面向柳萬飛報喜，「夫人為您生了個少爺，母子平安！」
　　一聽，柳萬飛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去看孩子，直直走到床邊，看向妻子。
　　「她怎麼了？」一見妻子緊閉著雙眼，柳萬飛順手抓過身邊的產婆吼道。
　　產婆被柳萬飛凶狠的表情給嚇到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這時，旁邊一位剛給韓煙翠診斷過的大夫忙走過來說道：
　　「公子莫急，夫人她只是疲勞過度，睡過去了，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聞言，柳萬飛這才放開產婆，坐到妻子床前，表情和剛剛大相逕庭，柔情似水地看著韓煙翠，細心地把散到額前的秀髮撥到耳後，站起身對一旁的丫鬟們吩咐道：
　　「你們都好好伺候夫人！」
　　「是。」
　　此時，已經把小嬰兒清洗好了的產婆把孩子抱到柳萬飛面前，柳萬飛接過孩子，只見小孩的臉皺皺的，眼睛也沒有張開，正安安靜靜的睡著……緊跟著，柳萬飛笑了，轉頭看向累得睡著了的妻子，在心裡無聲說道：謝謝，辛苦你了！
　　清晨，一輛豪華馬車由城內緩緩駛出，馬車四周有十餘名勁裝打扮的護衛和兩名丫鬟騎在馬上隨行。
　　「你也累了吧，我來抱一會兒。」馬車內，柳萬飛對韓煙翠說道。
　　「不用了。」韓煙翠搖頭拒絕，美麗的臉上漾起一抹笑容，「你也知道，這孩子只有在我懷裡才不會哭。」
　　柳萬飛聽罷，無奈看向韓煙翠懷裡的寶寶，「也不知怎麼的，這孩子就是喜歡哭，又不是女孩子，真是的！」
　　「也許……」韓煙翠低頭看向懷中寶寶，「他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只是他現在還沒辦法說出口。」
　　柳萬飛失笑，「你想太多了。」
　　「……也許吧！」
　　「累了嗎？我就說應該再歇兩天再走，你偏不聽。」
　　「我都已經在迎賓樓歇半個月了，不能再耽擱了，再說，峰兒與暄兒也都還在家裡，我不放心他們。」
　　「他們都很懂事也很聽話，不會有事的。」柳萬飛安慰道，隨即看著妻子懷中的嬰兒，有些納悶的說：「怎麼這孩子就一點兒也不像他兩個哥哥呢？」
　　「他還小，以後會好的。」
　　「哇哇哇……」
　　正說著，韓煙翠懷裡的寶寶就哭上了，任韓煙翠怎麼哄都沒用。
　　「他是不是餓了？」柳萬飛蹙著眉問。
　　「不會的，我臨出城時才餵他的。」邊回答，韓煙翠邊伸手往孩子的尿布摸去，「也沒尿啊……」
　　「我來抱吧！」見孩子哭鬧不休，怕妻子累著的柳萬飛說道。
　　「……好，也許你抱抱他，他就不哭了。」
　　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韓煙翠把孩子交給了柳萬飛，可誰知，孩子一到柳萬飛懷裡反而哭得更凶，小臉憋得通紅，小手小腳也不停揮舞著。
　　柳萬飛皺了皺眉，揚聲喊道：
　　「停車！」
　　一聽，趕車的護衛連忙把車停下來，說也奇怪，車一停孩子就不哭，只要車一動孩子就哭。
　　柳萬飛和韓煙翠互看一眼，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輕歎一口氣，柳萬飛把孩子交給妻子，跳下車去。
　　「爺，出什麼事了嗎？」護衛上前問道。
　　「沒什麼，只是……」
　　「哇哇……」孩子的哭聲又響了起來。
　　「又怎麼了？」柳萬飛掀開車簾，無奈問道。
　　「寶寶沒哭啊！」韓煙翠對探進來的柳萬飛說：「不是我們的寶寶在哭。」
　　「啊？不是？」再一聽，聲音的確不是從車內傳來的。
　　「哇哇哇哇……」
　　可能是因為聽到其它孩子的哭聲，韓煙翠懷裡的小傢伙也跟著高聲哭叫起來。
　　柳萬飛轉頭看了看四周，由於尚是清晨，道上根本沒什麼人，所以孩子的哭聲顯得特別響亮，順著哭聲走到一棵大樹下，就見樹下一件大人的衣裳正裹著一個嬰兒，而那哭聲正是這嬰兒所發出的。
　　柳萬飛把嬰兒抱了起來，左右看了看，心知這肯定是被人遺棄的孩子，歎了一口氣，回到車上。
　　「這孩子是……」韓煙翠遲疑的問。
　　「被人丟棄的吧！」
　　「真可憐！」韓煙翠抱著孩子坐到老公身旁。
　　「是啊！孩子的父母……煙……煙翠？」
　　柳萬飛首度驚得結巴，只見還在哭泣的兩位小祖宗正努力想要構在一起，待兩隻小手拉在一起後，哭聲，停了。
　　「原來這孩子一直哭……」韓煙翠楞了一下後笑道：「是在等待命定的這個人啊！」
　　「煙翠，你該不會以為他們倆以後會……」柳萬飛愕然。
　　「有何不可？」韓煙翠堅信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就像她和柳萬飛一樣。
　　「那……好吧，不過我認為還是順其自然的好。」看來，這孩子是一定得收下了。
　　「當然，這孩子長大後要喜歡誰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不過，我堅信我的直覺！」
　　「希望你的直覺會准，好了，看她穿的這是什麼衣服，先給她換上寶寶的衣服吧！」
　　說著話，柳萬飛隨手招來了外面的丫鬟。
　　「還是我來吧！」韓煙翠想親手為未來的兒媳換衣服，於是她阻止了丫鬟，「既然他們倆都不哭了，那我們也就別耽擱時間，上路吧！」
　　「好。」柳萬飛點點頭，對外面的護衛吩咐道：「繼續趕路吧！」然後放下車簾。
　　馬車繼續向前走去，果然，那兩個小孩只顧拉著小手、甜甜蜜蜜的親熱著，沒有再發出讓人頭痛的哭叫聲。
　　見狀，韓煙翠笑了，「他們果然是天生一對！」
　　柳萬飛也頗有同感的點點頭，心想，不管怎樣，只要孩子不再哭就好了，而我的愛妻也不用再那麼辛苦。
　　「這樣抱著不好換衣服，把他們倆放下來吧！」
　　韓煙翠點點頭，轉身想把孩子放到車內的軟墊上，不料一不小心就把兩個小孩相連的小手給拉開了，「哇……哇……」立刻，她胸前的小傢伙就開始哭叫起來，緊接著，柳萬飛抱著的小孩也跟著附和上，一時間，穿腦魔音再度把車內的兩個大人給搞得焦頭爛額。
　　「寶寶乖，不哭……」
　　韓煙翠哄著，輕柔的把寶貝兒子放到軟墊上，然後柳萬飛也忙把懷裡的小傢伙放到兒子旁邊，眼見兩個小傢伙又親親熱熱的靠在一起，哭聲也停了。
　　柳萬飛頗覺得好笑，「這小子，一會兒也離不開老婆！」
　　「這很好啊，這說明了我兒子現在就已經懂得疼老婆了！」
　　韓煙翠也笑了，她轉身在寶寶的衣物箱裡找衣服，只可惜都是男孩的。
　　「對了，相公……」韓煙翠邊找衣物邊問：「你真的要等到京城後再讓爹幫我們的寶寶取名字嗎？」
　　「當然了……」柳萬飛拉開包裹著孩子的那件大人衣服，打算先用濕手巾幫孩子擦擦身子，「你是在探望岳母的路上生這個寶寶的，當然要讓他的外公來起這個名字啊！啊……」柳萬飛突然倒抽一口氣。
　　「你怎麼了？」韓煙翠不解的回頭望了柳萬飛一眼。
　　「煙翠，我想你的直覺是不准的。」柳萬飛表情怪異的說道。
　　「直覺不准？不可能。」韓煙翠回頭繼續翻找著比較適合女娃娃穿的衣物，心不在焉的說：「我的直覺一向都很準。」
　　「這次肯定不准。」柳萬飛肯定道。
　　「不會的啦！那是我的孩子，母子連心你懂不懂，我當然知道他需要的是什麼。」
　　「可是……」柳萬飛忍不住笑道：「這個孩子是男孩兒啊！」
　　「啊？」韓煙翠驀的轉身，「怎麼會？」
　　「不信你自己看。」
　　「……還真的是男孩。」韓煙翠喃喃著，「可是……」她把自己的孩子抱走，不意外的，兩個小孩又高聲歌唱起來，而一將他們放在一起歌聲便停了，不管試幾次都一樣。
　　「他們還是相屬的。」最後，韓煙翠下了結論。
　　「可是……」柳萬飛挑挑眉，說道：「他們可都是男孩子啊！」
　　「現在同是男子相戀有那麼奇怪嗎？京城裡哪個高官不養男寵？就連相公你不也被男子追求過嗎？」韓煙翠拿過柳萬飛手上的手巾，開始幫那個來路不明的小孩抹身子。
　　「這……」的確，現在民風開放，男子相戀之事經常有所耳聞。
　　「相公，難道你忘了劉翎……」
　　「劉翎……」柳萬飛喃喃念道，跌坐回窗邊的座位上，眼睛逃避似的望向車窗外。
　　劉翎，那個美麗而溫柔的男子，那個為救我而死，直到死前才讓我知道他對我的感情的男子……
　　『……其實，這樣的結果對我而言……應、應該是最好的，如果……如果讓我看著你美人在抱，那對我來說……實在是、是太殘忍了……咳……至少這樣你會記得我，記得曾經有我這麼個人……深深、深深地……愛、愛你……』
　　彷彿現在柳萬飛還能感覺到劉翎氣若游絲倚在他胸口，喃喃述說著自己的感情，而最後那滴滴落在他手上的淚也直直燙到他的心……
　　「相公……」一雙溫柔的手扳過柳萬飛望向窗外的頭，眼前映入的是韓煙翠憐惜的眼神，「劉翎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的。」
　　柳萬飛垂下眼睫，把頭輕輕靠在韓煙翠肩上，「如果不是遇到我，劉翎他不會年紀輕輕就……」
　　「為了心愛的人而死，我想他是死而無憾，而能死在自己心愛的人懷裡，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幸福吧！」
　　「真的是這樣嗎？」柳萬飛問著妻子，也問著自己。
　　韓煙翠柔柔的笑了，「相公莫忘了，我和劉翎同樣愛著你啊，所以他的心思我可猜到一二……」
　　柳萬飛靜靜靠著韓煙翠的肩，沒有答話，一時間，只有車子走動的聲音充斥在車箱內，過了好一會兒柳萬飛才抬起頭，神色已經恢復平常，抬手輕撫著韓煙翠的臉頰。
　　「謝謝！」
　　「我們是夫妻啊，你怎麼跟我這麼見外？」韓煙翠嗔怒。
　　「……你總是能夠給我帶來驚奇，每次當我以為已經瞭解你的全部時，你就會展現出我所不知道的另一面……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你對同性之愛的態度居然比我還要坦然。」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韓煙翠握住柳萬飛撫摸自己臉頰的手，輕聲說道：「可是當我見到劉翎為了救你而仙逝在你懷裡時，我才知道，劉翎愛你之心並不亞於我……也才知道，男子之間也可以有那種互許終生、至死不渝的感情，那種感情和男女之情是一樣的，愛，不應該區分得那麼多……」
　　「……我知道……」
　　柳萬飛把目光轉向靠在一起睡著了的兩個小傢伙，不禁啞然失笑，「他們現在還那麼小，未來的變量又那麼大，我們是不是有點杞人憂天了？」
　　「也許……」韓煙翠柔柔一笑，「不過我知道相公一直都對劉翎的事耿耿於懷，今兒說出來了，有沒有好過一點兒？」
　　柳萬飛深情的望著妻子，「你總是那麼瞭解我。」
　　「我是你的妻啊！所以這個小傢伙……」
　　「是我們孩子的弟弟……」柳萬飛斷然說道：「雙胞胎弟弟。」
　　「雙胞胎？那豈不是……」韓煙翠皺起了柳眉。
　　「那條路並不好走啊！」
　　雖然現在民風開放，但這種禁忌的感情仍為很多人所鄙視啊！
　　柳萬飛望向那兩個相依相偎、睡得香甜的寶寶。
　　「如果他們在明知那個人是自己兄弟的情況下還是對對方產生了那種感情的話，那只能說明他們真的就像你所說的那樣，他們是相屬的，是對方命定的另一半，也說明了這一切真的是天意，我……將會祝福他們！」
　　韓煙翠看著自己的相公，她知道，劉翎的死是他一生都抹不去的陰影，因為劉翎如果是因為朋友之情或是見義勇為而死，那他會緬懷劉翎、會一生記掛著劉翎的恩情，可現在劉翎是因為愛他才會為他犧牲，尤其是劉翎是在臨死前才告訴他這件事，因此留給了他無止境的愧疚與後悔……而這一切，只因為他們是同性……
　　「我看，還是由你給他們取名字吧！」
　　為了改變凝重的氣氛，韓煙翠開口打破車內的靜謐。
　　「嗯？」柳萬飛不解的看向韓煙翠。
　　韓煙翠笑了，「你看，現在有兩個寶寶，這一路上要怎麼叫呢？所以還是先取名字的好。」
　　柳萬飛看看那兩個寶寶，點點頭，「……名字啊……」目光不自覺轉向窗外。
　　窗外，日已高昇，官道兩旁都是草地，那青草由於沒有人整理所以長得極高，被風一吹就像波浪一樣層層迭迭，沒有盡頭……不知怎麼的，這讓柳萬飛想起了劉翎的眼睛，那雙眼睛總是濕濕潤潤的，像是帶了一層水氣，再配上長長的眼睫，使那雙眼看起來總像是隔了一層霧又像是在水中飄蕩，看久了，就像是要被他那雙眸子給吸進去似的……
　　「……就叫……柳明碧和……柳明波吧！」
　　「柳明碧？柳明波？」韓煙翠喃喃重複，隨後看向柳萬飛有些出神的側臉，笑了。
　　碧海生波嗎？
　　綠柳山莊是柳萬飛為愛妻韓煙翠所建，韓煙翠的『翠』字也是綠色之意，而柳，自然是指柳萬飛，所以，這座莊院也代表了柳萬飛對妻子的情意。
　　由於柳萬飛的生意是越做越大，所以這綠柳山莊每隔幾年都會翻修擴建一下，又因為綠柳山莊如今這般規模壯大，自然也成為一些宵小之輩的目標，不過，柳萬飛對於這種事情早已有所防範。
　　綠柳山莊內有一座武苑，這武苑便是用來訓練莊內護衛的地方，而訓練這些護衛的人則是柳萬飛闖蕩江湖時所認識的武功高手，因厭倦了江湖漂泊而前來投靠他。
　　武苑又分為練武場和練武廳，練武場一般是用來訓練大批護衛的地方，而練武廳則是給主子們以及一些有身份的人練功用的。
　　此時，練武廳內有兩條身影正上下翻飛，以極快的速度在過招，而旁邊則有兩個六、七歲小男孩聚精會神的在觀看著，喔，不，確切來說只有那個清秀的小男孩在看，另一個濃眉大眼的孩子則像是很煩躁似的圍著那個清秀孩子團團轉。
　　「波波──」濃眉孩子在無數次想引起清秀孩子注意失敗後，無奈拉長聲音叫著。
　　「嗯──」清秀孩子──柳明波，無意識哼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這有什麼好看的啊，我們去玩好不好？」見自己終於引起了柳明波的注意，柳明碧討好的說道。
　　「嗯──」柳明波無意識又哼了一聲。
　　「太好了！」
　　錯以為柳明波已經答應了的柳明碧，高興地抓起柳明波的手臂就向外跑去，害得全無防備的柳明波被拽得踉蹌一下，等甩開柳明碧的手後，有些不悅的問道：
　　「你幹什麼？」
　　「你不是答應要和我去玩了嗎？」柳明碧怯怯的說著。
　　柳明波愣了一下，「啊──那個啊！」轉回頭繼續看著練武場內比試的兩人，心不在焉的說：「我還要在這看爹和於叔叔比試，你自己去玩吧！」
　　「波波，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明明答應了我！」柳明碧不滿的叫道：「討厭啦，你說話不算數，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說著，他向門口慢慢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看，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看，但見柳明波根本就沒理他，一門心思只顧看著練武場內比武的兩人，於是他便停了下來瞪著柳明波，過了好一會兒，見柳明波還是沒反應，只好又垂頭喪氣走了回來。
　　「波波，今天福伯上街買東西，我讓他幫我帶一些好玩的東西回來，你要不要去看看？」柳明碧好聲好氣的跟柳明波商量著。
　　沒反應，好，再接再厲！
　　「波波，你養的那隻金絲雀兒現在也該餓了，我們一起去餵它好不好？」
　　怎麼還是沒反應？
　　柳明碧皺起眉看著柳明波，隨後又陪笑說道：
　　「波波，我剛剛讓廚房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芙蓉蛋卷兒，待會兒我們一起去吃好不好？」
　　「……」
　　「波波──」柳明碧可憐兮兮地拉住柳明波的胳膊晃了晃，「你不要不理我嘛！」
　　「我沒有不理你，你不要鬧了。」
　　柳明波往旁邊挪開兩步，避開了柳明碧，繼續看著比試，但見場內兩人掌風呼呼，身形快如閃電，柳明波不禁目露崇拜的喃喃道：
　　「好厲害！」
　　看著柳明波用那麼崇拜的目光看著比試的兩人，柳明碧不禁酸溜溜的說：
　　「那有什麼，還是……」
　　「真希望我有一天也能變成他們那樣。」柳明波語露羨慕的說著。
　　「波波？」柳明碧不滿的叫道。
　　充耳不聞，柳明波繼續全神貫注看著場內明顯已經打到最高潮的兩人。
　　「波波、波波、波波……」見柳明波還是不理自己，柳明碧索性站到柳明波面前，擋住他的視線，「他們有什麼好看的？」柳明波往旁邊挪了幾步，柳明碧跟進，繼續擋在他面前，「如果我要練的話……」柳明波又挪了幾步，柳明碧繼續跟進，「我會比他們……」柳明波繼續挪，柳明碧繼續跟進，「更厲害，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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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1 19:19

　　第二章

　　「還是爹厲害！」柳明波突然說道。
　　「啊？」柳明碧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們倆在幹什麼，從剛才就在那兒嘰喳個沒完？」
　　柳明碧一回頭，原來場內已經比試完了，柳萬飛正朝他們這兒走過來。
　　「爹，毛巾！」柳明波從侍從手中拿過毛巾，跑到柳萬飛面前遞給他。
　　「乖！」柳萬飛讚許地摸摸柳明波的頭，接過毛巾擦去額頭微微冒出的汗珠。
　　「爹……」柳明碧突然大聲嚷道：「我也要學武！」
　　「哦？」柳萬飛揚揚眉，「平時讓你練功你總是想著玩，怎麼，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啦？」
　　「反正……反正我現在就要學武，我將來一定要比你強！」柳明碧信誓旦旦的喊道。
　　「真是虎父無犬子啊！」剛剛與柳萬飛比試的於寧走過來笑道：「才這麼小就有這麼大的志向，這個孩子將來不可限量啊！」
　　「於兄過獎了。」柳萬飛笑道：「這小子平時總是貪玩，誰知今天怎麼突然想努力了？」說著，柳萬飛的眼神不經意間瞄到了站在一邊的另一個兒子柳明波，看到柳明波用那種崇拜的目光望著自己與於寧，不由一怔。
　　難道碧兒剛剛是為了……
　　「……柳兄？柳兄？」
　　「啊？什麼？」
　　「我剛剛說我收他們倆為徒可好？」沒在意柳萬飛的失神，於寧再次說道。
　　「求之不得。」柳萬飛笑了，「你知道我要管理生意，根本就沒時間管教這幾個孩子，於兄你肯親自調教他們倆是再好不過了。」碧兒既然立志要學好武功，跟著於寧學也未嘗不可，至於這兩個孩子的關係嘛……唉，順其自然吧！
　　在有師父的敦促之後，柳明碧便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到處去玩，不過，他對這種狀況倒也不以為意，因為，只要是和柳明波在一起，能夠讓柳明波的目光全部都放在他一個人身上，即使再辛苦他也能忍，況且，柳萬飛接下來的提議更是讓他堅定要學好武功的念頭。
　　「什麼？貼身護衛？」
　　大廳裡傳出了柳明碧不可置信的叫喊聲，把所有的僕人都嚇了一跳。
　　「碧兒，你就不能學學波兒的穩重嗎？」和相公同坐在主位上，韓煙翠無奈看著大吼大叫的兒子說道。
　　「娘，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爹怎麼會突然想到要給我和小碧各找一個貼身護衛？」一直站在一旁沒說話的柳明波開口問道。
　　「不是突然想到的。」柳萬飛對柳明波說：「你大哥和二哥不也是這個年紀有貼身護衛的嗎？將來寰兒和煙兒長到你們這麼大時也都將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貼身護衛。」
　　柳明寰是柳萬飛的第五兒子，而柳飛煙則是他最小的寶貝女兒，也是全家人的寶貝。
　　「我不要！」柳明碧沒等老爹說完就放聲喊道。
　　「你不要？」柳萬飛挑高眉，有些懷疑這個笨兒子究竟知不知道貼身護衛的意義。
　　「碧兒……」韓煙翠柔聲勸道：「有個貼身護衛有什麼不好？你爹給你們找的護衛都是和你們差不多大的孩子，你想想，他不僅能陪你練武習文還能陪你玩，這樣你就不用在波兒沒空陪你時跑到我這兒來喊無聊。」
　　「我不要。」柳明碧依舊堅持自己的立場，絲毫不肯鬆口。
　　「你究竟知不知道貼身護衛是幹什麼用的？」柳萬飛忍不住開口問道。
　　「爹，你當我是傻子啊！我當然知道貼身護衛是幹什麼的，可我就是不要整天有個像跟屁蟲似的人跟著我。」
　　聞言，柳明波看了柳明碧一眼，心想，跟屁蟲？他在說他自己嗎？
　　柳萬飛和韓煙翠也被柳明碧的這句話給逗笑了，顯然也是想到了柳明碧宛如牛皮糖般黏著柳明波的行為，不多不少、恰恰好配得上「跟屁蟲」這三個字。
　　「碧兒，你不也天天都跟著波兒嗎？怎麼就不見波兒抱怨，所以，還是聽你爹的……」
　　「我、不、要！」柳明碧一字一頓地繼續堅持己見。
　　「你這孩子怎麼……唉，波兒，你呢？」柳萬飛轉而問向另一個兒子。
　　「我沒意見。」柳明波淡淡說道，對他來說，身邊有沒有貼身護衛都一樣。
　　「不行！」反倒是柳明碧大吼了一聲，跳到父親面前喊道：「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柳萬飛愣了一下，心想，怎麼今天我這個兒子這麼反常？
　　「那……你為什麼不同意？」看出點門道來的韓煙翠柔聲笑問。
　　「我……波波不需要貼身護衛，有我在他身邊保護他就夠了！」開玩笑，有了貼身護衛還得了，那不就意味著天天都有人會來跟我搶波波的注意力嗎？這種事情我怎麼會答應，又不是頭殼壞掉了，我是絕不允許有任何人插入我和波波的兩人世界！
　　「多個護衛在身邊又不會礙到你什麼。」
　　心事被娘親給拆穿，柳明碧紅著臉瞪向自家母親。
　　我這個娘，表面上是大家閨秀，卻總時不時的就語出驚人！
　　「這是波兒的事，你總得問問他自己的意見吧！」韓煙翠好像沒有看到兒子的瞪視似的，猶自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再瞪母親一眼，柳明碧轉過身來，討好的對柳明波說：
　　「波波，你不需要貼身護衛的，對不對？你看，我現在這麼努力在練武功，將來一定會比爹還厲害，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的，有我做你的貼身護衛，一定會比任何人都稱職，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爹再幫你另外安排了，對不對？」
　　柳明波瞄了柳明碧一眼，淡淡回道：
　　「你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的，再說我也……」
　　「誰說不能？」柳明碧急著吼道：「我會一輩子都陪在波波身邊的，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輩子都在一起的嗎？你不可以反悔的！」
　　「那是小時候的事……」
　　小時候不懂事，總是很輕易就把一輩子說出口，雖然我現在才七歲，也已經知道除了夫妻外，沒有兩個人會一輩子都在一起，我們也不會例外……是吧？但是，為什麼一想到這兒，我總會覺得胸前悶悶的、非常不舒服呢？真奇怪？
　　「小時候的事怎麼了？小時候的事就可以不算數了嗎？」柳明碧憤怒的吼道。
　　波波怎麼可以這樣？他不知道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嗎？
　　柳明波靜靜看著柳明碧，柳明碧著急的神情也把他的心給攪亂了。
　　就我所知，我們應該不可能在一起一輩子的，我也很矛盾啊！
　　「波波，波波我答應你……」柳明碧想求道：「我從今以後都不再貪玩了，我會好好練功，我也會好好跟夫子習文，我會做個有擔當的人，我也會成為可以依靠的人……」
　　坐在主位上的柳氏夫婦互看一眼，心想，怎麼碧兒的話越聽越像是求親時說的話，而且，他好像扯遠了吧，他們現在該討論的是他們倆的貼身護衛吧？
　　「……所以，波波，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下了一大堆保證，最後，柳明碧眼露期盼的望著不發一語的柳明波，期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這……」我……也想答應啊！可是……
　　「嗯哼！」實在是看不下去兩個兒子小小年紀就懂得含情脈脈的對視著，柳萬飛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們，「我說，你們現在還小，談永遠還嫌太早，這些問題應該等到你們長大以後……」
　　「誰說早了？我現在就……」
　　「你爹說得對。」韓煙翠嚴肅說道：「碧兒，有些事情是需要時間沉澱才能夠慢慢明白的……『永遠』這個詞兒，還不是你們現在這個年紀能夠擔負得起的。」
　　「娘——」怎麼連娘也這樣說！
　　「碧兒。」柳萬飛認真的說：「我再問你一次，你當真不要貼身護衛？」為了波兒？
　　「不要！」柳明碧答得很乾脆。
　　「那……波兒呢？」
　　「我……」原本這件事柳明波並沒有多大意見，可轉眼又看到柳明碧懇求的眼神，不由一怔，話便不由自主的從口裡溜了出來，「孩兒也不需要貼身護衛，請爹成全。」
　　柳萬飛看著兩個孩子，他們也堅定的回望著他，他再轉頭看看妻子，見妻子也含笑望著他，無奈輕歎了一口氣。
　　難道……這還真的是天意不成？
　　「就……依你們吧！」
　　「碧波苑」是柳明碧和柳明波的住處，本來柳萬飛是想給他們倆每人各建一座院落，但柳明碧死活不同意，於是柳萬飛只好修一座大院落給他們倆，並命名為碧波苑。
　　碧波苑的格局同其他院落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它有兩間寢室，但是柳萬飛不知道的是，這兩間寢室中只有柳明波的那間有在用，而柳明碧的那間，一年到頭住人的次數用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為什麼？
　　只因為這柳家三少爺柳明碧天天都會跑到柳明波的屋內跟他一起睡，據說這樣他才不會失眠，雖說柳明波也曾多次抗拒，但是，只要柳明碧一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他就會馬上投降。
　　清晨的碧波苑響起了一陣急促敲門聲，正在掃地的小廝忙跑過去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一位錦衣花服的可愛孩子。
　　「表少爺。」小廝恭敬的彎下腰喊道。
　　「表哥起來了嗎？」說著話，門外的孩子不等小廝回答便往裡走去。
　　小廝像是對這樣的情形已經見怪不怪，跟在這個孩子身後答道：
　　「兩位少爺已經起來了，現在正在梳洗。」
　　「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去找表哥就行了。」
　　孩子對小廝揮了揮手，熟路地向柳明波的寢室跑去。
　　這個孩子是韓煙翠的哥哥韓宗文的兒子——韓遙滄，十歲的他比今年十一歲的柳明碧與柳明波小一歲，這次與他爺爺韓禹一同前來綠柳山莊是為了探他姑母，也就是韓煙翠的病；今年，韓煙翠的身體狀況總是不太好，柳萬飛為此遍請名醫，但她的身體就是不見好轉。
　　這一次，韓禹向皇帝求來了他國進貢的珍貴藥材，卻因兒子韓宗文一直忙於朝政分不開身，便與一直都想到綠柳山莊來玩的孫子韓遙滄一起過來，又可能是因為柳明碧和柳明波的年歲與韓遙滄最為接近的關係，每次一來到綠柳山莊，韓遙滄就經常往碧波苑跑，以至於他對這碧波苑比他所住的客房還要熟。
　　「表哥——！」
　　韓遙滄大喊著推開柳明波寢室的房門，不出所料，柳明碧也在柳明波的寢室裡，此刻他正在洗臉，被韓遙滄突來的這一喊，不小心嗆進了一口水。
　　「咳咳咳——你一大清早的在嚷些什麼啊？」
　　柳明碧嗆了兩聲後不滿的叫道，順手從丫鬟手裡接過毛巾來把臉擦乾。
　　「大表哥說他要到漠北王朝去替姑母求藥啦！」韓遙滄一口氣把話說完。
　　漠北王朝？什麼東西？
　　「漠北王朝？」正在讓丫鬟束髮的柳明波破天荒失態的低呼一聲，轉過身面對著韓遙滄，「你沒聽錯，真的是漠北王朝？」
　　「是真的，是剛剛我和爺爺去看望姑母時聽到的，姑父姑母好像不同意大表哥去漠北王朝，於是他們就吵了起來。」
　　「他們現在在哪兒？」柳明波問道。
　　「現在他們在姑父姑母的寢房裡。」韓遙滄說道。
　　「我去看看！」柳明波也不等丫鬟幫他把頭飾戴上，立刻往外跑去。
　　「波波，等等我啊，我也去！」柳明碧愣了一下後馬上追了過去。
　　「我也去！」韓遙滄也跟了跑出去。
　　待柳明波剛推開柳萬飛的寢房門時，柳家老大柳明峰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既然父親母親已經同意了，那我即刻前去準備。」
　　奇跡似的，柳明峰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已經說服了他的父母同意他去漠北王朝。
　　「大哥，你真的要去漠北王朝？」柳明波氣喘吁吁的開口問道。
　　「是啊！」柳明峰轉頭看向剛進門的弟弟，「外公帶來的藥品裡有一味是漠北王朝在幾年前進貢的，母親服下後大有好轉，所以我想再到漠北去看看，而且，聽說漠北有一種冰曇花，據說可以起死回生，相信對母親的病一定大有幫助。」
　　「可我聽說漠北王朝的人個個都人高馬大的，還與外族通婚，野蠻得很啊！」柳明波擔心的說道。
　　「我又不是去打仗。」柳明峰笑著安慰驚慌不已的弟弟，「我是去買藥材的。」
　　「可是……」
　　「沒事的。」柳明峰安慰地拍拍柳明波的肩。
　　「波波，你不用擔心的，大哥做事有分寸的。」隨後跟進來的柳明碧也安慰道。
　　「大哥……」溫文俊雅的老二柳明暄說：「我看還是我陪你去吧！」
　　「不用。」柳明峰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不在家，爹要忙著生意和娘的病，家裡的這幾個小鬼和一些瑣事還得靠你來管理。」
　　「可是……」
　　「要不，大哥，我陪你去吧！」柳明波說道。
　　「那我也要去！」柳明碧也忙說道。
　　「不用了，你還是……」
　　「你們都別爭了。」柳萬飛制止了幾個兒子的爭論，「峰兒一個人去就已經夠讓我擔心的了，你們幾個就不要再添亂了。」隨後歎了一口氣，「唉！峰兒，我知道我制止不了你，不過，你要多帶些人手，萬事也都要小心，知道嗎？」
　　「我會有分寸的，請爹娘放心。」
　　「要不是因為我這身子……你也不用小小年紀就跋山涉水。」緊蹙黛眉的韓煙翠滿面愁容的說。
　　「娘，我都十六歲，不小了，想當初，爹不也是在十六歲時就開始闖蕩江湖了嗎？」
　　柳萬飛握了握愛妻的手，安慰道：「孩子大了，出去闖闖也好，更何況，峰兒這孩子一向精明。」
　　「是啊！」一直在屋裡沒說話的韓禹也勸謂道：「其實漠北王朝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可怕啦，幾年前漠北王朝派遣使者到京城時，我曾與他們接觸過，他們因為接觸西域才與外族通婚，使得有些人的髮色、眸色與我們中原人不同，但他們也是很愛好和平的，要不，以他們強大的兵力，根本就不用在前幾年向我朝示好。」
　　「爹與他們有過接觸？那您有沒有認識的人？」韓煙翠急聲問道。
　　「我想想，嗯……漠北王朝當時派來的好像是弼忠王，我曾與他有過幾面之緣，他也曾到府裡作過客，這人還不錯，我待會兒寫封信，峰兒你帶著，到漠北時去找他吧！」
　　「我會的。」柳明峰點點頭，卻心想，不到必要時，我不想麻煩不熟的人。
　　「……峰兒，要量力而行啊！」
　　知子莫若父，看柳明峰的表情，柳萬飛就知道這孩子並不一定會去找那個弼忠王。
　　柳明峰愣了一下，隨即知道父親的意思，「我知道。」他給了大家一個沉穩的笑容，「那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明天就出發。」
　　「這……會不會太快了？」韓煙翠不捨的說。
　　「早去早回嘛，娘，你就不用擔心了。」柳明峰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有絕對的威懾力。
　　就這樣，柳明峰第二天早上帶了三十名隨從、三名已經成為綠柳山莊武師的武林高手和五車中原特產上路了，相信這些東西到了漠北一定能賣個好價錢的柳明峰，簡直完全繼承了他爹柳萬飛的經商天分。
　　柳萬飛和柳明暄送柳明峰一行人到城外，而韓煙翠因為身體的關係不能前來送行，她爹韓禹伯她胡思亂想，於是只好在她屋裡陪著她。
　　望著走遠的一行人，柳明波深深歎了一口氣。
　　我還真是沒用，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波波，你就這麼捨不得大哥走啊！」柳明碧有些酸酸的說道。
　　瞧波波那戀戀不捨的樣子，簡直是恨不得能跟大哥一起去一樣！真是討厭，波波還從來都沒有對我露出過這種表情呢！
　　聽出柳明碧話語裡的不對勁，柳明波瞄了他一眼，「大哥這一走可不是三天兩天就能回來的，我怎麼可能無動於衷，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啊！」
　　「我也很捨不得大哥啊！可是……」我就是不想看到波波為別人露出不捨的表情！
　　「我真的覺得我太沒用了……」柳明波轉身向莊內走去，「娘病了，我幫不上忙，爹的生意我幫不上忙，就連去替母親求藥我也還是幫不上忙……」
　　「波波，你不能這麼說嘛！」柳明碧也跟著柳明波向莊內走去，「我相信等我們再大點兒就能幫上爹和大哥的忙了。」畢竟我們現在也才只有十一歲啊！
　　「可是，現在是家裡最需要人的時候啊！」
　　「波波……」
　　柳明碧的話頭，被從莊內飛奔過來的身影給阻斷了。
　　「三表哥，我好無聊，我們去爬樹好不好？」韓遙滄跑到柳明碧身邊，搖著他的手臂問道。
　　「我還有事，波波他……」
　　「去啦、去啦！四表哥要不要也一起來？」
　　「不了，你們去玩兒吧！」
　　「波波……」
　　「那我們去啦，走啦、走啦！」韓遙滄拉著不情不願的柳明碧走了開來。
　　忽然沒了小碧在我身邊吵吵嚷嚷的，真安靜，害我還真有些不習慣……去看看娘吧，娘一直都對大哥去漠北王朝的事不放心，這會兒肯定正在難過！
　　想著，柳明波向韓煙翠的院落走去，而此時，正如柳明波所預料的，韓煙翠正在房里長噓短歎。
　　「翠兒……」韓禹無奈安慰道：「那漠北王朝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況且，峰兒這孩子一向很有分寸，他不會有事的，你就別再擔心了。」
　　「可是他還那麼小……」
　　「他不小了，你十六歲時不也因為好奇而偷溜出府去玩嗎？」
　　「那不一樣！」
　　「我看你也有點不一樣，我記得你一向對任何事都看得很開的，如今卻……」
　　「他是我的孩子啊，不管他多大了，在我眼裡他永遠都是個孩子，有哪個做母親的會不關心自己的孩子？」母子連心，即使她是再開放的女子也不能免俗啊！
　　「說到孩子，我還真沒想到你居然給萬飛生了這麼多娃兒，而且個個都是可造之材。」
　　一說到韓煙翠的這幾個孩子，韓禹可是興有榮焉啊！。
　　老大柳明峰冷靜睿智，要不柳萬飛也不會放心讓他才十六歲就領著一行人，帶著珍貴的中原之物到完全陌生的國家去；老二柳明暄天資過人，出口成章，十四歲的就已經是有名的小才子；老三柳明碧雖然愛玩，但對於習武他總是能夠輕鬆應付，就連當初收他為徒的於寧都直說這孩子是武學奇才；老四柳明波雖總是靜靜的，可對於事情他總是能一針見血的點出重點；老五柳明寰雖然才只有八歲，但從那古靈精怪的模樣以及時不時就語出驚人來看，這小傢伙長大了後也絕不是個簡單人物，而柳家最小的女兒柳飛煙，以她那粉雕玉琢得像個精緻娃娃的樣子來看，不難看出將來她一定是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相公他一直都是一個人，我很想讓他有一個溫暖的家，而且我這身子時好時壞，多幾個孩子陪他總是好的。」韓煙翠柔聲說著，眉宇間卻似有數不清的輕愁。
　　「你不要胡思亂想了。」韓禹拍拍女兒的手，「我想這次峰兒去漠北王朝一定會有好收穫的。」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對了，爹，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告訴你。」
　　「什麼事？」
　　「就是波兒其實……其實並不是我的親生孩子。」
　　「什麼？」韓禹大驚，「你說波兒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對，波兒是我和相公在官道旁撿到的孩子。」
　　「這是怎麼回事？」
　　「唉！」韓煙翠歎了一口氣，「這要說起來還真是一言難盡，那年我懷著身孕和相公到京城探望娘的病，路上早產，我在迎賓樓生下了碧兒，後來我和相公……」
　　接下來韓煙翠說了什麼，柳明波都聽不到了，他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他剛到寢房門前就聽到了他外公韓禹爆炸性的那句話。
　　我不是爹娘親生的孩子？我只是他們撿來的孩子？這怎麼可能？可是……這卻是娘親口說的，娘是不會騙人的，娘也沒有必要拿這種事來騙人，怪不得，怪不得我與小碧雖然是雙胞胎，卻一點兒也不像，那……怎麼會？
　　柳明波心慌意亂的轉身向外跑去。
　　我怎麼會是撿來的孩子？那些溫暖的家人、這些庭台樓閣，居然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太諷刺了！這麼說來，小碧與我也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不要，我不要！
　　柳明波亂無目的的向綠柳山莊後方跑去，直到跑到綠柳山莊後方的圍牆邊才停下來，他看著高高的圍牆，一縱身，腳尖在空中點了下牆壁，借力斜飛向圍牆邊的柳樹，再同樣在樹枝上點了一下，身子便斜斜越過圍牆。
　　出了綠柳山莊，柳明波又發足狂奔了一會兒，直到跑不動了他才停了下來，身子無力地靠在路邊的樹上。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真的不是爹娘的孩子？那我的親生爹娘呢？他們為什麼不要我？
　　許多許多的疑問讓柳明波的腦子一下子亂烘烘起來。
　　不行，我得冷靜下來！
　　柳明波站起身來，左右望了望……突然怔住了。
　　怎麼會這樣？我居然跑到了和小碧偷溜出莊時最常來玩耍的那座小樹林，看來，不管我怎麼心慌意亂，最惦記的還是小碧！
　　一想到柳明碧，柳明波更黯然了。
　　我和小碧居然一點關係都沒有，怎麼會這樣？如果小碧知道了的話，他還會對我這麼好嗎？還會這麼黏著我嗎？還會把我當做最重要的存在嗎？
　　柳明波慢慢向小樹林裡走去……
　　要是我今天跟小碧他們去爬樹就好了，那樣我就不會想到要去探望娘親，不去探望娘親，我也就不會聽到這樣讓我無法接受的事情！
　　柳明波慢慢走到他與柳明碧經常抓魚的那條小溪邊，望著靜靜流淌的小溪，他突然放任自己倒入清澈見底的小溪中，溪水不深，卻瞬間打濕了他的衣服，涼涼的溪水，讓他的頭腦忽然清醒了一些些。
　　我雖然不是爹娘親生的孩子，但是這麼多年來爹娘對我視如己出，兄弟間相處得更是融洽，我早已是這個家的一分子了……可是……這一切的理所當然居然全都不是真的，我其實跟這個家一點關係都沒有，那我現在該怎麼辦？我該怎麼去面對綠柳山莊中的所有人？我又應該用什麼立場來面對綠柳山莊中的人？
　　嘩——柳明波把頭從水裡抬起，大口大口喘著氣，隨即翻身坐在水裡。
　　我現在該怎麼辦？是去問爹娘事情的真相？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繼續過下去？我得好好想想……
　　不知不覺間，夜幕降臨了，柳明波也從溪水邊移到了樹枝上，任由夜同的冷風吹乾他的衣袍，他正需要這涼意來令他清醒、冷靜。
　　旭日東昇，望著漸漸升起的太陽，一夜無眠的柳明波突然覺得他的心情奇跡似地隨著那越來越亮的天空漸漸開闊起來。
　　事情總是要面對的，我這樣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回去吧！然後……再說吧！
　　想著，柳明波從樹枝上跳下來，卻沒想到腿一軟，就這樣摔倒在地，用力搖了搖頭，待眩暈感過去後他才站起身，沿著熟悉的路搖搖晃晃向綠柳山莊走去。
　　當柳明波剛剛踏入綠柳山莊的大門，守門的小廝就嚷了起來，「四少爺回來啦！四少爺回來啦！」隨即向裡跑去報信。
　　「四少爺您到哪裡去了？老爺已經派出好多人去找您了……」
　　「四少爺您回來了就好，三少爺都要急瘋了……」
　　「四少爺，我們都還不敢告訴夫人呢！怕她著急，您要不要先……」
　　「四少爺，您的衣服怎麼髒啦？快換下來，我幫您洗……」
　　「四少爺……」
　　一群人圍著柳明波說個不停，雖然吵鬧，但柳明波的心卻暖烘烘的。
　　知道自己是被人關心著的感覺，真好！
　　「波波——！」柳明碧飛奔出來，一把抓住柳明波，「你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
　　「四弟，下次你要上哪兒去要先通知家裡一聲，知道嗎？」柳明暄隨後趕過來說：「我們都很為你擔心啊！」
　　「是啊、是啊！尤其是三哥，昨天晚上都哭了呢！」八歲的柳明寰跳過來說道。
　　「你胡說，我才沒有！」柳明碧紅著臉反駁。
　　柳明波靜靜的看著眾人，突然覺得他能有這麼多關心自己的兄弟真是幸福，尤其是柳明碧，從剛才就一直緊緊抓著他，就像是怕他會再度消失一樣。
　　「波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到底去哪裡了？怎麼找了一個晚上都找不到？」最後趕來的柳萬飛問道。
　　「對不起，我……」該說嗎？如果說了，這些人還會這樣關心我嗎？
　　柳明波突然覺得他剛剛就隱隱作痛的頭更痛了，接著，眼前一黑，他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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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1 19:19

　　第三章

　　……熱……好熱……熱得我快受不了了……身子好難受、頭也好痛……我這是怎麼了？
　　「波波，我在這兒，我們大家都在這兒……波波，你一定要好起來啊！波波，你聽到了嗎？我還要練好武功好保護你呢！波波，我今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啊，波波，只要你好起來，我今後什麼都聽你的……波波……」
　　是誰？好吵，吵死了……
　　儘管很吵，可這嘈雜聲卻奇跡似的帶給了柳明波一絲安心，帶著這絲安心，他緩緩沉入了夢鄉，待他再度醒來時，只覺得頭暈暈的，眨眨酸澀的眼，柳明波認出他是躺在自己寢室的床上。
　　「波波，你醒啦！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你怎麼可以這麼嚇我……」
　　柳明波一轉頭看去就看到柳明碧泣然欲涕的表情近在咫尺。
　　「你……」
　　怎麼了？柳明波想開口說話，這才發現他的喉嚨正如火在燒般的痛，讓他皺起了眉。
　　「怎麼了？還很難受嗎？大夫，你快來啊！波波好像很難受！」柳明碧扯開喉嚨向外喊道。
　　「四弟醒了？怎麼樣？還有哪兒難受？」柳明暄急忙走了進來。
　　「四哥，你終於醒了。」柳明寰也蹦蹦跳跳跟著進來，隨後吩咐身邊的丫鬟，「快去差人通知爹一聲。」
　　「四哥，你生病了？痛痛嗎？」粉雕玉琢般的柳飛煙走到床邊關心問道。
　　「大夫、大夫，你快來看看！」柳明碧沒有理會眾人，急忙把大夫拽到床邊。
　　大夫伸手給柳明波把把脈，過了一會兒，笑著說道：
　　「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不過因為發燒，所以身子會很酸痛，嗓子也燒啞了，還需再服幾副藥才能痊癒。」
　　「謝謝大夫。」柳明暄引大夫到花廳去開藥。
　　「波波，你真是嚇死我了，究竟是出了什麼事，讓你又是泡水又是吹風的？」
　　從柳明波換下來的衣服不難看出他曾泡過水，不過柳明碧不明白的是，是什麼原因會讓一向冷靜的柳明波做出這種事？
　　「好了，三哥，你沒聽大夫說四哥的嗓子這兩天不能說話沒？你就別再追問了。」柳明寰開口說道。
　　身體的酸痛，讓柳明波漸漸想起他是為了什麼才跑出綠柳山莊，又是為了什麼而泡水吹風……
　　「波兒……」這時，柳萬飛從外面急急走了進來，「你終於醒了，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柳明寰把柳明碧拉了起來，把床邊的位子讓給柳萬飛。
　　「爹，你坐。」
　　柳萬飛坐到床邊，伸手試了試柳明波額頭的溫度，「還好，不燒了……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有什麼事不能解決，你非要跑到外邊把自己搞成這樣？」雖是斥責的話語，但語氣中的心疼卻讓柳明波紅了眼眶，「……唉，不想說就不說吧！」柳萬飛抬手拭去柳明波眼角的淚珠，「但是你要記得，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永遠站在你這邊，所以，你有什麼心事或是煩惱都可以對我們說，知道嗎？」
　　柳明波透過淚眼看向影像不是很清楚的柳萬飛。
　　是他撿到了我，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要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在路邊了，不管怎麼樣，這份大恩我永生都得記得，而既然他現在不說，不告訴我我的身世，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我也不該問，那……就等吧！等到爹願意告訴我我的身世時……一切，就都等到那時再說吧！現在，就先讓我這麼過吧！
　　「波兒？」柳萬飛不解兒子為何這樣看著他，「你哪裡不舒服嗎？」
　　柳明波搖搖頭。
　　「那我剛剛的話，你聽進去了嗎？」
　　柳明波點點頭。
　　「不光要聽進去，還要記住，知道嗎？」
　　柳明波再次點點頭。
　　你們對我的恩情，我會永遠記得的！
　　「那就好，聽話，你這幾天要好好養病，知道嗎？」
　　「嗯！」
　　「我還得回去看你娘，你這次的事我沒敢告訴她，怕她受不了……唉，你也知道，她這一陣子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
　　「爹，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波波的！」柳明碧忙在一旁表白。
　　「就是交給你我才不放心。」柳萬飛白了兒子一眼。
　　你那毛躁的個性怎麼可能照顧好人？
　　「爹……」柳明波想說話，無奈嗓子實在是太痛，讓他剛吐出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倒點水來。」見狀，柳萬飛扶起柳明波，接過丫鬟倒來的水，一點一點的餵給他喝，「你想說什麼，等好了以後再說，現在，什麼事你都不用管，只管養好你的病，知道嗎？」柳萬飛喂完水又讓柳明波躺回床上。
　　「我沒事了，您去看娘吧！」
　　喝了點水，柳明波總算能說出話來，不過每說出一個字，嗓子就像火燒似的痛，而且嗓音粗啞難辯。
　　「你這孩子……也好，我過會兒再來看你。」看出兒子有心事，柳萬飛卻不欲多問，心知現在逼他反倒會弄巧成拙，「碧兒，你可要好好照顧波兒，知道嗎？」
　　「爹，不用你吩咐我也會全力照顧好波波！」
　　柳萬飛點點頭，走了出去。
　　「四哥，你好好養病，我和煙兒也先回去了，晚上再來看你。」柳明寰說著，拉著柳飛煙也走了。
　　「波波……」柳明碧看人都走光了，坐到柳明波床邊，伸手摸了摸柳明波的臉頰後說道：「你看看你，我只不過不在你身邊一下下，你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看來，我今後絕對要寸步不離地守在你的身邊才可以！」
　　「你……」柳明波睜大雙眼。
　　天啊！你以前就已經每天都黏在我身邊了，難道你現在還想變本加厲不成？
　　「波波，你不用擔心，今後有了我的保護，一定不會讓你再遇到今天這種狀況的。」錯以為柳明波是在感動的柳明碧，更加信誓旦旦的說道。
　　我可不可以不要啊？
　　之後，柳明碧的確信守承諾，在柳明波生病其間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就連現在柳明波的病好了，他也像老媽子似的跟前跟後。
　　「波波，這裡是風口，你不要躺在這兒，還是回屋吧！」柳明碧站在躺在躺椅上的柳明波身邊，好聲好氣的說道。
　　「我不是紙糊的，不會風一吹就壞了。」怎麼我都不知道我們院子原來是建立在風口上的？而且，我也只不過是想在這院子裡曬曬太陽罷了，怎麼小碧還是這麼緊張？
　　「可是……」
　　「小碧……」柳明波無奈叫道：「上次是個意外，我今後會注意的。」
　　「……可我還是不放心。」
　　「你……算我求你，你不要再這麼緊張兮兮的，好嗎？」小碧對我這麼關心我是很高興，也很窩心啦！但是，他這次實在是太誇張了，不僅要跟我一起吃、一起睡，就連方便時都要跟我一起去，這……這也實在是太過份了點吧！
　　「不好，萬一你又想不開該怎麼辦？」
　　「我會有什麼好想不開的……」那件事我已經決定順其自然了，如果爹娘不說，那我也就裝做什麼都不知道，因為我相信他們該告訴我時必然會告訴我。
　　「那你告訴我，你那天為什麼跑去泡水吹風，整夜不回？」
　　看著突然變了臉色的柳明波，柳明碧突然靈光一閃，心驚膽戰的問：
　　「難道……你真的是因為大哥離開的關係嗎？」
　　「大哥？這關大哥什麼事？」
　　柳明波被柳明碧的問題給弄得一臉茫然，自然也忘了剛剛的壞心情。
　　「難道不是嗎？大哥要去漠北時你搶著要陪他去，後來因為大哥不帶你，你一難過就跑了出去。」
　　一聽，柳明波不可思議的看著柳明碧。
　　這麼多年了，我還真沒看出來，原來小碧的想像力這麼豐富！
　　「波波你……你幹嘛這麼看著我？我……我說錯什麼了嗎？還是……真的是這麼回事？」柳明碧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臉一皺，眼淚差點掉下來，「波波，我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要去喜歡大哥啊？還為了他神傷……」悲傷的望著柳明波，「波波，難道你一點也不喜歡我嗎？」
　　「你……真是……」柳明波看柳明碧一臉彷彿天塌下來似的表情，無奈一歎，溫柔地拉起柳明碧的手，「我們是比任何人都親的雙胞胎兄弟啊，我怎麼會不喜歡你？」
　　「那你是喜歡我的嗎？」柳明碧臉上放光的追問。
　　「當然。」柳明波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那……我和大哥相比，你更喜歡誰？」
　　「這……怎麼比啊？」都是我的兄弟啊！不過……
　　看柳明波一臉的為難，柳明碧垂下腦袋，「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一定是比較喜歡大哥……」
　　「啊？」
　　「就像這次，你一聽說大哥要去漠北王朝就馬上跑到他身邊，還說要陪他去，他走了以後你還是這麼擔心他，為他牽腸掛肚的。」
　　「他是我們的大哥，他要去那麼遠的地方，難道你不擔心嗎？」
　　「我也擔心，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想看到波波擔心我以外的人嘛！
　　「這不就得了。」看柳明碧還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柳明波勸道：「大哥不辭辛勞遠赴漠北為娘求藥，這是我們這幾個兄弟目前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不該和大哥爭這個。」況且，我也看不出來這有什麼好爭的？
　　「我知道……」雖然明白，但是心裡就是很不舒服！
　　「這就好。」柳明波笑了笑，往旁邊挪了挪，拽下柳明碧，示意他坐到躺椅上，「陪我一起曬太陽吧！」
　　「好！」柳明碧馬上一掃憂鬱，興高采烈的躺在柳明波旁邊。
　　波波可是很少主動讓我親近的呢！
　　陽光暖暖地照在曬太陽的兩人身上，過了好一會兒，柳明波才喃喃說道：
　　「也不知道大哥現在到了哪裡？能不能順利為娘求來藥？」
　　「放心吧，大哥是最靠得住的，他一定沒問題的！」
　　「真的嗎？」
　　「當然，大哥一定能夠帶回靈丹妙藥來治好娘的病！」
　　「那我們從現在就開始祈禱大哥早些回來，而娘會早點痊癒！」
　　「好！」
　　可惜的是，上天並沒有聽到柳家一家人的祈禱，韓煙翠仍是在同年秋香消玉殞……
　　三年後，已經十四歲的柳明碧，雙眼冒火地瞪著在練武廳那邊指導琴兒練武的柳明波。
　　我……今早又被我心愛的波波給踹下床了！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最親愛的波波竟然不願意與我同床共枕，總是對我說什麼我們都大了，不應該再睡在一起，結果，我依舊每天都偷溜到波波床上去睡，並且，我只要一和波波睡就會睡得特別沉、特別香，也因此，每次都是波波先醒過來，然後，我最近的起床方式就是……被波波給一腳踹下床！
　　不過，這些都不是導致我現在怒火沖天的原因啦，因為，只要是和波波在一起，就算是被他罵、被他蹂躪我也甘之如飴，所以，現在真正導致我大動肝火的原因其實是……
　　「你這個翻身刺劍的動作掌握得很好，但是太注重身體的運行……反而……劍這麼刺過去……」柳明波拿劍比了一下，「你再練一遍我看看。」
　　「好。」
　　依言，柳飛煙新收的貼身侍女琴兒點點頭，挽了個劍花，把剛剛柳明波指點的那個劍招又練了一遍。
　　「嗯！比剛剛好一些，不過……」柳明波抓住琴兒握劍的那隻手，往下壓了壓，「對，就這樣，然後……」
　　可惡！可惡！太可惡了！波波他怎麼可以對琴兒這個下人這麼親切？甚至還手把手的教她武功！啊！波波怎麼還不放手，他一向都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的，就連我也總是硬賴到他身上才可以碰到他的，為什麼波波會主動去碰觸琴兒呢？難道波波被她給吸引了？想想也是，波波都已經十四歲了，會對女孩子有好感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不過，波波要是真的對琴兒有意思，那我該怎麼辦？不行，波波是我的，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從我身邊搶走波波，只是……我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把波波的注意力再度拉回我身上呢？
　　「三哥，你從剛才臉色就一直變來變去，你到底有沒有在看我剛剛的練習啊？」柳飛煙站到柳明碧面前，不滿的問。
　　柳明碧的目光被柳飛煙給擋住了，不由得望著面前不滿的小妹，「煙兒？你已經練完啦？」看著柳飛煙那張緊繃著的俏臉，柳明碧嘿嘿傻笑著，打算矇混過關。
　　「早就練完了，三哥，拜託你用心點好不好？」
　　「我很用心啊！」
　　「是，你是很用心……」柳飛湮沒好氣的接曰：「很用心的在看四哥。」
　　「嘿嘿，也不能這麼說，這又不是我的錯，其實，真要說起來，這一切還不都要……」怨你！要不是你莫名其妙收這個琴兒當貼身丫鬟，二哥也不會想要讓琴兒陪著你學武習文，順便培養她當你的貼身護衛，而如果琴兒沒有陪你一起習武的話，波波的注意力也不會被她給吸引走，嗚……這一切還不都是你的錯！
　　柳明碧可不敢把這些話說出來，只能以十分哀怨的目光看著柳飛煙。
　　「要什麼？你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
　　一聽，柳明碧繼續以棄婦般的眼神蹂躪著柳飛煙。
　　「三哥，你不要用這種目光看我好不好？」好恐怖，「你有什麼話就直說，我能幫上忙的一定幫。」怪不得四哥每每都屈服在三哥的目光下，我現在算是明白原因了。
　　「你幫不上忙的……」柳明碧輕飄飄的話彷彿像要被風給吹散似的。
　　突然，柳明碧雙眼發亮看著柳飛煙後面，「煙兒，你怎麼不練了？」原來是柳明波見他們這邊不練了，便走過來問道。
　　柳飛煙一回頭，「四哥，三哥有心事，我正在幫他清除煩惱。」
　　「小碧，你有心事？」這還真是奇了，四肢發達的人也會有心事？
　　「波波，你終於願意理我了！」
　　柳明碧見柳明波在跟他說話，而且還是關心他的話，簡直快要感激涕零。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不知道柳明碧才剛剛經過一場心理戰，柳明波不解的問。
　　「啊！我知道了！」柳飛煙笑瞇瞇的插嘴說：「三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偷跑到四哥房裡去睡了？」
　　「是又怎麼樣？」
　　「那……你是被四哥給趕出來的，還是今早被四哥踹下床的？」
　　柳明碧每天溜到柳明波房中去睡，已經是綠柳山莊公開的秘密，而柳明峰和柳明暄總是很有風度的充耳不聞，可柳明寰和柳飛煙就不一樣了，一有時間就拿這個來調侃柳明碧。
　　「那是我們的事，你管不著，怎麼？我和波波感情好，你嫉妒啊？」柳明碧逞強道。
　　「我沒事嫉妒你總是被四哥踹下床幹什麼？」柳飛煙涼涼的反擊。
　　「你……」
　　「好了，不要吵了。」柳明波皺眉打斷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小碧，你明知煙兒還小，喜歡鬧，你怎麼也跟著起哄？」
　　柳明碧像是受到打擊似的呆呆看著柳明波，「波波，你罵我……」波波一定是不喜歡我了，不僅對別人那麼溫柔，還罵我……
　　「我沒罵你，我是……唉，算了，我想你是累了，你休息吧，煙兒由我來教。」我還有事得忙，有什麼話，等晚上小碧偷溜到我房裡再說吧！
　　「煙兒，過來和琴兒一起練，不要再偷懶。」說著，柳明波走向練武廳的另一端。
　　「我才沒有偷懶呢，是三哥教得不專心啦！」柳飛煙跟上。
　　「不要把什麼事都賴到你三哥身上，要不是你自己不肯用功，怎麼會落在琴兒後面？虧你還說得出口。」柳明波薄斥。
　　「四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柳飛煙可憐兮兮的想博取同情。
　　「我說的都是實話，琴兒可是一點底子都沒有的開始學，現在都趕上你了，可見你有多偷懶。」
　　「不要這麼說嘛，四哥應該說我獨具慧眼，挑到了琴兒這塊璞玉。」柳飛煙撒嬌道。
　　「琴兒的確是可造之才，就單她這股用功勁就比你強多了。」
　　「四、四少爺，您過獎了，我只是個下人，怎麼能和少爺小姐們相提並論。」琴兒在一旁戰戰兢兢說道。
　　「你要是能練好武功的話，將來可就不只是一個下人了，你懂嗎？」
　　「我知道，我會好好努力的。」因為這是你的期望，拚了命我也會完成！
　　「好。」柳明波滿意點一點頭，「現在，你把剛才那套劍法再練一遍，煙兒，你仔細看著，看能不能找出她這套劍法當中的不足之處。」
　　「好。」
　　「琴兒，開始吧！」柳明波吩咐。
　　「是。」
　　提劍往前走出幾步，琴兒開始專心演練起才學會不久的劍法，望著琴兒聚精會神的樣子，柳明波心有同感的回想。
　　那天，二哥就是在這裡表示有意將琴兒栽培成煙兒的貼身護衛，所以我現在才會這麼用心去教琴兒，而且，我和琴兒……其實是同病相憐啊！稍早五弟收影兒當他的貼身護衛時，我就想到了。
　　我雖然頂了個少爺頭街，其實並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我和影兒一樣都是……被人遺棄，被綠柳山莊收養的孤兒，只不過我幸運了一點，是被收養的，可我不能因此就忘記自己的身份，影兒的事提醒了我，也讓我找到了自己在這個家中的位子，那就是——我應該是小碧的貼身護衛！
　　一旦我把自己放到小碧貼身護衛的這個位子上，那我住在這個家中，最起碼從心裡上來講就不會覺得太尷尬，所以，我時時提醒自己不是綠柳山莊的四少爺，而是小碧的貼身護衛，更警惕自己一定要學好武功，因為貼身護衛最基本的功用就是保護主子的安全，因此，琴兒努力用功的心情我多少能夠理解，可是……小碧他懂嗎？
　　答案是不懂，因為柳明波那天晚上特意沒有鎖門，想等柳明碧晚上偷溜進他房裡，好問問他白天到底有什麼事情在困擾著他？
　　但是，現在都已經過子時了，柳明碧居然還沒有個人影兒。
　　他沒來……沒來也好，小碧不來打擾我，我正好可以好好睡個好覺，可是……唉，二更了，我居然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小碧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不來我房裡呢？難道他已經厭倦了和我一起睡了嗎？還是……小碧難道真的遇到了困難？或是真的有什麼心事？我……要不要到小碧的房裡去看看他呢？
　　正想著，柳明波突然聽到房門一響，那讓柳明波十分熟悉又擾了他半夜沒睡的身影，正輕巧的走了進來。
　　還是來了！
　　柳明波此時的內心居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心感，他想閉上眼裝睡，但是轉念一想……
　　白天小碧就很不對勁了，現在又這麼晚才到我房裡來，這說明了小碧是真的有心事，反正我也睡不著，乾脆就趁這個機會早點把事情問清楚！
　　在心裡找了個不算太牽強的借口，柳明波睜大眼睛看著柳明碧，心裡好笑的想像著柳明碧看到他沒睡時的驚訝反應；果然，當柳明碧輕手輕腳走到床邊，往床上一看，不由得驚呼一聲。
　　原本我今天是不想到波波的房裡的，因為白天我已經惹得波波不高興了，晚上要是再死纏著波波，只會讓波波更加的討厭我而已，我不想被波波討厭，所以我拚命壓抑住往波波房裡跑的衝動，可是，沒有波波我就是睡不著，想想，反正已經睡不著了，還不如偷偷溜到波波房裡去守著他，然後再在波波醒來前溜回來就行了！可是沒想到，我居然會被醒來的波波給逮個正著！
　　「波波……對不起，我馬上就走……」說完，柳明碧轉身就想離開。
　　我不想惹得波波更加的討厭我，還是識相點早點走吧！
　　見柳明碧真的轉身就走，柳明波不禁覺得柳明碧是真的有問題，情急之下翻身坐起，大喝一聲：
　　「站住！」
　　「波波？」柳明碧驚訝的轉回身子。
　　「小碧，過來坐。」柳明波拍拍身邊的床位，「我們需要好好談淡。」
　　柳明碧看著柳明波，不明白他怎麼和預料當中的反應不一樣？雖然心裡不太確定，但是，柳明碧仍舊依柳明波所言走到床邊。
　　「波波，什麼事？」
　　「你怎麼也不披件衣服就跑出來了？」柳明波看柳明碧身上連件外袍都沒有，伸手就把柳明碧給拖到床上，「現在雖然是夏天，但是早晚溫差還是很大，不注意點是會著涼的，快把被蓋上。」
　　「波波，你還是關心我的？」被拽上床的柳明碧抓住柳明波忙碌的手問道。
　　「你在說什麼傻話？」柳明波皺起眉，「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我怎麼會不關心你？」
　　「是這樣嗎？」聽到波波還是關心我的，我應該很高興，可是，為什麼我還是覺得心裡堵堵的呢？
　　「你究竟怎麼了？」柳明波認真看著柳明碧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只是很不安，但是要讓我說出我為什麼不安，我又說不出來，只好說：「沒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你白天會那麼古怪？沒什麼你會在天快亮才出現在我房裡？」柳明波挑眉說道。
　　「波波？」你這可是在關心我？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你有心事我會看不出來？」
　　「波波……」這麼說來，波波也是一直都在注意著我囉！
　　「難道我就那麼不值得你依靠，你就那麼不願意把煩惱的心事告訴我？」柳明波說到最後不禁有些沮喪。
　　小碧一向都愛粘著我，這讓我以為我是小碧最親、最重視的一個人，沒想到竟是我太自以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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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1 19:20

　　第四章

　　「不是的。」柳明碧抓住柳明波的雙肩，否認道：「我不是不告訴你，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在看到柳明波不可置信的眼神後，柳明碧轉而喃喃道：「可能是我最近……有些不安吧！」
　　「不安？」
　　「嗯！」柳明碧點點頭。
　　「為什麼？」一向粗枝大葉的小碧也會不安？再說，他有什麼好不安的？
　　「因為……你！」柳明碧冒著被打的危險，吞吞吐吐的將話說出口。
　　「我？」柳明波訝然指著自己。
　　「嗯！」柳明波更用力的點點頭。
　　既然波波要問，那我就趁這個機會把最重要的幾個問題先問清楚，趁波波最關心我的機會拐來波波的保證，至於那些我還沒有想明白的問題……以後再說吧！
　　「說清楚。」
　　「那我說了啊，你……你可不要生氣……」末了，柳明碧還不放心的加了一句，「這可是你要我說的。」
　　「別婆婆媽媽的了，快說。」
　　「嗚……你又罵我……」
　　「嗯？」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好像是……「難不成今天你一直不對勁，全是因為我制止你和煙兒吵架時對你說的那幾句話？」
　　「是啊！」柳明碧理直氣壯的說：「波波，我對你這麼好，你怎麼可以為了煙兒罵我呢？難道你重視煙兒勝於我？」
　　柳明波忍住想打人的衝動，「你就因為這個？你白癡啊！當哥哥的讓著妹妹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我這麼說你有什麼不對？」在看到柳明碧露出了像是被遺棄小狗般的可憐神情後，柳明波轉而無奈歎道：「那時我只是想讓你們不要再吵了，我並沒有罵你的意思。」
　　「真的？」
　　「真的。」
　　「那……你是不討厭我囉？」
　　柳明波已經懶得問了，只是用眼神回答。
　　「你瞧，你現在都不讓我跟你一起睡了，而且你現在也變得好凶，時不時就踹我下床……」
　　柳明波揉了揉發疼的額頭，「那是因為我們現在都大了，當然不可以一直睡在一起，那是會被人說閒話的，至於你為什麼會被我踹下床，你心裡有數！」
　　「誰會說我們的閒話啊？我們又有什麼閒話好讓人說的？我還覺得我們睡在一起更彰顯我們感情好呢！」
　　「你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紀了，啊？」柳明波被柳明碧顯然非常沒大腦的話給氣得火冒三丈，「我們兩個十幾歲的大男孩一起睡覺像什麼話啊？我們這樣會讓人說是因為娘不在了，孩子才會這麼沒教養，你想讓娘在天上也不得安寧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柳明波繼續吼。
　　「我……我沒什麼意思……」柳明碧被柳明波瞪得一縮脖，非常沒骨氣的軟聲說道：「波波，你不要生氣，我今後什麼都聽你的還不行嗎？」
　　柳明波望了柳明碧討好的表情一眼，很爽快的點點頭，「好，我不生氣，但你以後都不能再偷溜到我房裡來。」
　　雖然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我只有在小碧身邊才會睡得安穩，不過這卻不能改變什麼，我不能讓小碧被人家說閒話，雖然剛開始對我們來說都會很難熬，可我相信時間長了就會各自習慣的。
　　「啊？那可不行！」柳明碧差點跳起來的吼道：「你知道我不在你身邊是會睡不著的，難不成你一點都不關心我會睡不著覺嗎？波波，你這樣做未免太狠心了……」
　　「我不狠心一點，你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獨立啊？」柳明波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我這樣做不也全都是為了你好嗎？你難道不知道和你分開我也會睡不著嗎？
　　「……再說了，我也不可能永遠在你身邊陪你睡覺……」
　　「誰說……」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完……」柳明波揮手制止柳明碧的抗議，「好，先撇開眾人的流言蜚語不說，難道你以後都不會娶親嗎？我們都已經十四歲了，再過幾年說不準兒就要娶媳婦了，難道到那時你還要和我睡？那你置你的新娘放何地？置這個家的名聲於何地？又置我於何地？」
　　「我……」
　　「不趁現在把這個習慣改掉是不行的，你明白嗎？」柳明波語重心長的說。
　　「可是……」
　　「你還有什麼好可是的！」柳明波瞪圓眼睛。
　　「對，沒有可是、沒有可是，你說的都對！」
　　柳明碧看柳明波又有發怒的前兆，馬上英雄氣短的改口，不過……
　　「波波，是不是你有喜歡的女孩了，所以你才這麼急於撇開我？」這個問題很重要，就我最新的觀察，琴兒是我的頭號假想敵！
　　「你胡說什麼呢？」柳明波不可思議的看著柳明碧。
　　「不是嗎？要不，你幹嘛這麼急於跟我劃清界限啊？」柳明碧哀怨的問。
　　「我沒有要與你劃清界限。」柳明波無奈歎息，「我是覺得我們都大了，應該各自獨立，不能總是黏在一起。」
　　「你真的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我們天天都在一起，我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你還不知道嗎？」柳明波再次歎息。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嘛？」波波幹嘛用那種看傻瓜的眼神看我啊？
　　「你……算了……我唯一喜歡的女孩就是煙兒，這下你滿意了吧！」柳明波投降道。
　　「煙兒？」柳明碧愣了一下，追問道：「除了煙兒之外呢？」
　　「除了煙兒之外？什麼？喜歡的女孩嗎？我說小碧，你真的很不對勁兒耶！我們身邊除了煙兒外，哪還有什麼女孩啊？你沒事總盯著問這個幹什麼？」
　　「誰說沒有？琴兒不是天天都跟我們在一起嗎？」柳明碧反駁道。
　　「琴兒？這關琴兒什麼事？你……」柳明波恍然大悟驚叫道：「你該不會以為我喜歡上琴兒了吧？」
　　從柳明波的反應，柳明碧就知道自己猜錯了，但是他強辯道：「那也不能怪我嘛，誰叫你要對琴兒那麼好，不僅教她練武，今天還猛誇她，還有啊，你教琴兒時不僅抓著她的手，甚至還跟她貼得那麼近……」說到後來，柳明碧的語氣簡直是酸得不得了。
　　「你不要說得那麼暖昧好不好？我只是在糾正琴兒練劍時的錯誤而已，哪有你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柳明波吼道。
　　雖然被柳明波吼了，但是柳明碧卻意外覺得很高興，心想，波波這麼說的話，不就是他不喜歡琴兒囉！不過……
　　「你真的不喜歡琴兒？」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喜歡她了？我會那麼用心教她，只是覺得……」啊，差點說漏了！
　　「覺得什麼？」柳明碧追問。
　　「覺得……覺得她應該是可造之材，再說了，她將來是要做煙兒的貼身護衛，我當然要盡力把她教好了。」這也是一方面的原因啦！
　　「哼，她能不能當上煙兒的貼身護衛還得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你別這麼說，琴兒她很努力，再加上她天份不錯，我相信她應該辦得到。」柳明波不贊同的說道。
　　「你還這麼欣賞她？」柳明碧不可置信的低吼，隨即孩子氣的問：「那我問你，我和她相比你覺得誰好？」
　　看著柳明碧不服氣的樣子，柳明波心想，當年大哥去漠北王朝為娘求藥時，小碧也曾經這樣問過我……這樣的小碧，讓我覺得——好可愛！
　　柳明波柔柔的笑了，拍了拍柳明碧的肩膀，「小碧，你不用跟任何人比，因為你是獨一無二的！」
　　柳明碧愣了一下，隨即笑咧開嘴，興奮的抱住柳明波，嚷道：
　　「波波，你在我心裡也是獨一無二的！」
　　綠柳山莊每隔幾年就會在莊內舉辦一次比武，不僅是為了檢驗莊內護衛們武功的進步與否，而主子們的貼身護衛也是在這一天產生的，又因為貼身護衛一般都是在很小的時候就被綠柳山莊收養的孤兒，所以，在他們十六歲時，綠柳山莊定會在那年舉辦一次比武來確定他們是否合格。
　　綠柳山莊每次都是在武苑的練武場中進行比武，練武場不僅面積夠大，武器更是一應俱全。
　　此時，練武場中人滿為患，叫好聲不絕於耳，兵器碰撞聲也不時傳來，沒錯，現在練武場中正在進行比武，而這次比武的主角就是小姐柳飛煙的貼身護衛——琴兒，今年琴兒就十六歲了，正是符合測定她是否有資格成為柳飛煙護衛的年齡。
　　「這丫頭還真沒給我丟臉，不枉我費心教導她！」
　　坐在觀望席上看比武的柳明碧笑著說道，已經十九歲的他，脫去了少年的稚嫩，俊帥臉上時時帶著笑容，不知迷死了莊內多少丫鬟。
　　「呵呵呵呵，沒想到我這麼快就要當師祖了啊！」同樣坐在觀望席上的於寧笑著說道。
　　「喂喂喂，你說什麼師祖啊？」柳明碧不滿的叫道。
　　「我是你師父，那個女娃娃又是你徒弟，我當然就是她的師祖嘍！」於寧說得是理所當然。
　　「你還有臉說你是我師父？」一提到這件事，柳明碧就火大，「當初也不知是誰收了我和波波當徒弟，結果不到三年就不見人影。」害得波波那一陣子消沉了好久！
　　「那也不能怪我啊！」於寧聽罷也不生氣，呵呵笑道：「僅僅兩年多的工夫你就把我會的東西都學會了，再剩下的也只是磨練而已，我在不在這兒都一樣吧？」
　　當年，於寧只不過是到綠柳山莊來作客，收了柳明碧與柳明波當徒弟也是在意料之外，況且，他生性不羈，能夠在綠柳山莊待上三年已屬難得，所以，他在確定柳明碧已經學會了他全部的功夫後，便留下幾本武功秘岌，開始浪跡天涯去。
　　這一次，於寧是閒著沒事晃到綠柳山莊來，碰巧程上綠柳山莊的比武大會，自然是得來湊湊熱鬧囉！
　　「你還真會推卸責任啊！」對于于寧的說詞，柳明碧不屑。
　　驀的，柳明碧想到以往只要他一和師父吵，柳明波就會冷冷的要他住嘴，可今天卻沒有任何動靜，於是他忙一轉身便驚見柳明波正全神貫注在看比武，不禁為之氣結。
　　記得我們拜於寧為師的那天也是這樣，而且，我也是在那天才決定一定要練好武功，好讓波波的視線全都放在我一個人身上……可現在，我的武功已經可以列為高手了，為什麼波波的注意力還是被別人給吸引走了呢？真是抑鬱啊！
　　柳明波心想，要是我沒有被爹收養的話，那我現在是不是也和這些人一樣，為了小碧的貼身護衛這個位子而爭奪不已？其實，那樣也未嘗不好，至少我知道自己的明確身份、知道自己的使命，畢竟我不是爹娘親生的……就算我裝得再不在乎，可我知道，我的心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從前那般無憂，以前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在現在的我看來都是一種奢侈……
　　「……波波……波波……波波……」
　　柳明碧見柳明波理都不理他，不禁在柳明波耳邊叫個不停。
　　「啊？」柳明波驚了一下，轉頭看向柳明碧，「什麼事？」
　　「那兩人真的那麼好看嗎？」柳明碧不滿的問。
　　「嗯？」柳明波不解。
　　「要不你幹嘛那麼認真看他們比武？」
　　「……」
　　「波波？」
　　「這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是心境的問題，小碧是真正的柳家人，他是不會遇到我這種狀況，所以，他永遠不會懂得我的心思。
　　「那是什麼問題？」
　　「……」
　　「波波？」柳明碧提高嗓音叫喚。
　　「小碧，他們是很認真在為自己的未來而努力，我們應該尊重他們，認真看待這場比武。」柳明波語重心長的說。
　　什麼努力不努力、尊重不尊重的，只不過是一場常見的比武嘛！波波幹嘛說得好像是國家大事一樣，他說這些該不會是……為了讓我閉嘴吧！
　　眼角瞄到柳明碧那可笑的神情，柳明波微微的笑了。
　　我真的很幸運，不是嗎？不僅被爹收養，還有小碧這個好兄弟這麼無私的關心著我！其實認真說起來，我現在能這麼坦然面對自己不是爹的親生兒子這件事，小碧的功勞可不小呢，要不是當年小碧堅持不肯收貼身護衛的話，我也不會有機會把自己放到小碧的貼身護衛這個職位上，不會對自己的立場覺得無措，所以，小碧真的是我的幸運神！
　　比武場內，琴兒以一個漂亮姿勢打掉了對方手上的劍，獲得了勝利，霎時，滿場響起了如雷鳴掌聲。
　　「真是一場精彩的比賽，看得我都手癢了。」於寧笑道。
　　「師父，既然你手癢了，那我們也下去切磋一下吧，也好讓師父看看徒兒的武藝有沒有進步？」柳明碧接口。
　　哼哼哼，這下還不怕波波的注意力不放到我身上來？
　　「呵呵呵，多年不見，於兄的武藝肯定精進不少，碧兒，你還是不要自討苦吃的好。」柳萬飛笑道。
　　「是啊！是啊！三哥，你就不要自暴其短了。」柳飛煙也附和。
　　「還沒比呢，你們怎麼就知道我一定輸！」柳明碧不服氣的叫道。
　　再說了，就算輸了也不打緊，因為我的目的只是想把波波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而已！
　　「呵呵呵，碧兒，有志氣，當初我就是看上你這份氣勢才收你為徒，好，我們就下去比試一下吧！」
　　如果讓於寧知道他這個徒弟真正的志向後，不知道他還會不會笑得出來？
　　「好。」柳明碧站起身。
　　「小碧……」柳明波拽住柳明碧，「你真的要和師父比試？」
　　「當然了！」柳明碧不假思索的嚴肅答道，心裡笑得升上天。
　　哈哈哈，我這次真的是壓對寶了，你看，波波這不就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了嗎？
　　「那……小心。」柳明波不放心的叮囑。
　　「放心啦，三哥皮粗肉厚的，不會有問題的啦！」柳明寰也嗤笑道。
　　「你們……」我怎麼會有這兩個專門給我洩氣的弟妹啊！
　　「寰兒、煙兒，你們都少說兩句。」柳明暄斥責完又轉向柳明碧說道：「三弟，比武時最忌心浮氣躁，你別被他們影響了。」
　　「是啊，二哥說的對。」柳明波把柳明碧拽到自己面前說道：「我會為你加油的，不過你可要小心啊！」你總是粗枝大葉的，讓人放不下心！
　　「我會的！」柳明碧笑開了臉。
　　唔，好幸福，波波在關心我呢！
　　「囑咐完了嗎？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於寧笑著說道。
　　「開始吧！」柳明碧鬥志昂揚的說道。
　　這時，柳萬飛示意管家宣佈琴兒為柳飛煙的貼身護衛，並說明接下來要來一場師徒對決，所以，當管家宣佈完之後，柳明碧與於寧便來到了練武場中央。
　　「沒想到我們會有正式比試的一天，你是小輩，就由你決定我們比什麼吧！」於寧笑道。
　　「你可別小看我喔，我這幾年可是跟不少人學過功夫！」為了贏得波波的讚揚，我可是下過一番苦功呢！
　　「呵呵，我從來就沒有小看過你……」我這個徒弟可是個武學奇才，要不，他也不可能不到三年就把我的武功全都學會，雖然還欠磨練。
　　「那我們就先空手比試吧！」柳明碧提議。
　　「好。」
　　「賜教了。」
　　抱了下拳，柳明碧便出掌攻向於寧，兩人開始你來我往的過起招來……
　　「真想到三哥的功夫竟然這麼好！」看著場內打得不分軒輊的兩人，柳飛煙目瞪口呆的說道。
　　「你不是一直都在跟三哥學武嗎？難道你還不知道三哥的功夫有多高？」坐在柳飛煙身邊的柳明寰奇怪的問。
　　「我是一直都在跟三哥學武啦，可是我從沒有看過三哥跟人比試，當然不清楚三哥的功夫到底到了什麼程度啊？」柳飛煙理所當然的說。
　　「其實，我也沒想到呢，一向粗枝大葉、總是跟在四哥屁股後頭跑的三哥，功夫居然可以跟於叔叔斗這麼長時間都沒露敗相，真是讓我大吃一驚！」柳明寰看起來十分詫異。
　　「你們都太小看你三哥了……」柳明暄看著練武場內正和於寧鬥得難分難解的柳明碧，說道：「他雖然平時總是嘻嘻哈哈，像是沒大腦的樣子，其實是大智若愚。」
　　「大智若愚？看不出來……」柳飛煙順著柳明暄的目光看向比武場內。
　　柳明波看著與於寧對打得昏天暗地的柳明碧。
　　那真的是小碧嗎？沒想到小碧的武功居然這麼厲害！我總以為自己瞭解小碧的一切，沒想到，我連小碧的武功到底有多高都不清楚……是天賦的問題吧！要不，怎麼我與小碧同時學武，他還總是偷嫩，功夫可能會超出我一大截？而且，武功已經如此高強的小碧還需要我的保護嗎？我……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正當眾人各有所思時，練武場內相鬥的兩人在對了一掌之後，於寧向後退了幾步便站穩，而柳明碧卻晃了兩下，微微帶喘。
　　「好小子，沒想到幾年不見，你的武功居然到了這種程度！」於寧笑著對柳明碧讚道。
　　「呼……」呼出一口氣後，柳明碧笑著答道：「是師父手下留情，要不我也撐不了這麼久。」
　　說真的，能和師父過百招還沒敗下陣來我也很驚訝，因為我從來沒有真正和人比過武，至於和波波過招嘛，我可捨不得真的打下手，就這麼一直往下練，像今天，我也只是想把波波的目光給吸引過來而已，只求不要輸得太難看，沒想到結果卻出乎意料的好！
　　「真沒想到你還懂得謙虛啊！」於寧調侃著柳明碧。
　　「徒兒一向都很謙虛！」
　　「得了，你就別裝乖了……」於寧擺擺手，「你可別忘了，我是你師父，我還不瞭解你嗎？」這傻小子眼裡就只有他那個波波！
　　瞪了於寧一眼，柳明碧問道：
　　「那這次比試就……」
　　「你還有力氣啊，那正好，我剛好前一陣子新創了一套劍法，我們來比比劍術吧！」
　　於寧賊笑著打斷柳明碧的話，同時想藉機測測這個徒弟的底，而柳明碧還沒有答話呢，柳飛煙便縱身跳過來說道：
　　「好啊，我也想看看三哥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你跟著起什麼哄？」柳明寰飛身過來，用扇子敲了柳飛煙的頭一下，「要比也得歇一會兒再比，是吧，於叔叔？」
　　「不要再敲我的頭了……」柳飛煙抗議。
　　於寧愣了一下，隨即笑開，對柳明寰說道：
　　「你對你三哥還真好啊！」
　　「我對於叔叔也同樣好啊，於叔叔也是需要休息的，不是嗎？」柳明寰面色不改的笑道：「況且，三哥再不休息的話，就要有人心疼死了。」
　　「……小鬼靈精！」
　　聽出柳明寰話裡的言外之意，於寧笑罵一聲後便走向看台，再一次慶幸當初收的是柳明碧和柳明波，要是收了柳明寰為徒，他還真不敢想像。
　　對喔！我這次和師父比試的目的不就是要把波波的注意力給吸引到自己身上嗎？怎麼把這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波波呢？他看到我的英姿了嗎？
　　柳明碧向柳明波的座位看去，見到柳明波真的在注視著他，只是目光一和他的對上便轉過頭去。
　　呵呵，波波一定是在害羞啦！
　　想著，柳明碧大步向柳明波跑去，「波波、波波，你看到了嗎？我剛剛沒有輸喔！」柳明碧來到柳明波面前，討好似的說道。
　　「……很屬害……」像我，就做不到……
　　「波波，你不高興嗎？」為什麼波波的神情不對勁呢？
　　「沒有啊！」柳明波一驚，隨後笑道：「你一會兒不是還要和師父比試劍術嗎？來，先坐著喝口水，歇一會兒……」柳明波把柳明碧按到椅子上，給他倒了杯水，在遞給柳明碧時，他看到柳明碧臉上的汗正順著臉頰淌下，便下意識用袖口替他擦去。
　　啊，我現在好幸福呢，有點暈了，真希望波波那隻手永遠留在我臉上……
　　「小碧、小碧……你怎麼了？」他幹嘛拿著茶杯一臉陶醉樣？
　　「啊？啊……沒事、沒事，我喝茶、喝茶……」柳明碧反應過來後，忙掩飾的喝了口水，卻因為喝得太急了而一下子嗆住，「咳咳咳咳……」一連串的咳嗽聲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看著三兒子從眾人景仰的武功高手瞬間變成笑料，柳萬飛無奈的搖一搖頭。
　　我這個三兒子，只要一遇到波兒的事情就變得像傻瓜一樣，唉……不過我還真沒有想到總定不下性來的碧兒，功夫居然這麼厲害，而這一切的成就……都得歸功於波兒吧！要不是為了波兒，貪玩成性的碧兒也不可能定下心來好好用功。
　　看著柳明波溫柔的幫柳明碧拍背順氣，眼裡閃著關心，柳萬飛不由一怔。
　　這兩個孩子……
　　片刻，待一切事情都辦妥後，柳明峰看柳明碧也歇息得差不多了，便問：
　　「三弟，可以比試了嗎？」
　　「可以。」有了波波剛才的鼓勵，我更有幹勁了！
　　「於叔叔？」柳明峰轉頭詢問於寧。
　　「我說柳兄啊！」於寧沒有回答柳明峰的話，反而對柳萬飛說：「你這幾個孩子都是怎麼教的啊，一個比一個精明？」
　　「於兄過獎了。」柳萬飛含笑，這幾個孩子的確是他的驕傲。
　　「真是羨慕你。」
　　「你要是肯成親的話，也會這樣的。」
　　「可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幸運……再說，我不僅好武，又總喜歡到處流浪，根本就不適合娶妻生子。」
　　「於兄……」
　　「好了、好了，別說我了。」於寧打斷柳萬飛的話，對著柳明碧說：「碧兒，休息夠了嗎？休息夠了我們就開始，讓為師看看你這小子的武功到底到了什麼程度？」
　　「師父還請手下留情。」見於寧的興趣完全被挑起了，柳明波不禁擔心勸道。
　　「呵呵呵，波兒，我要是手下留情的話，受傷的可就是我這個老頭子嘍！也不過是平常的一場比武，又不是決戰，波兒，你用得著這麼為碧兒這傻小子擔心嗎？」
　　「誰……誰擔心他？」
　　柳明波不自在的反駁著，轉身看向柳明碧，卻發現柳明碧正笑得極為噁心，一氣，抬腿踹了柳明碧一腳，轉身回到座位坐下。
　　「波波……」偏偏，有人就是不會看人臉色，揉揉被柳明波踹著的地方，心裡樂得開滿花，幾步走到柳明波面前，「波波，為了你，我一定不會輸的，為我加油吧！」說完，柳明碧邁向比武場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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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1 19:20

　　第五章

　　「哈哈哈……」柳明碧的此番舉動又讓眾人哄堂大笑。
　　這個死人，就一點也不會看人臉色嗎？為他這種人擔心，我真是不值！
　　想是這麼想，可當柳明碧和於寧各自拿過小廝遞上的寶劍開始過招時，柳明波依舊揪緊心，緊盯著比武場。
　　霎時，只見滿天劍花亂舞，功力差一點的人根本就分不清何者是劍，何者是人。
　　好小子，不僅劍掌齊發，還把眾家招術融為一體，轉換自如，讓人防不勝防，不簡單，真是不簡單！
　　相對于于寧，柳明碧就沒有想那麼多了，對他來說，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隨性出招對他來說可以算是一種本能吧！可是，他卻不知道在他看來極為普通的事情，卻是他人窮極一生都無法做到的。
　　打著打著，柳明碧突然心想，不知道波波在看我比試時是什麼表情？會露出那種崇拜爹的仰慕神情嗎？還是會像剛剛那樣的擔心我？啊，我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喔！
　　柳明碧現在只要一想到柳明波有可能會對他露出崇拜式的表情，他就覺得他已經飄飄然了，就在這時，於寧長劍橫掃，柳明碧飛身躍起，怎知想轉身躲開這一劍不容易，於是他急中生智，手握長劍，運力向地上一掃，借助劍氣的反彈力縱上高空，手中寶劍順勢挽出無數劍花，從空中撲向地上的於寧。
　　於寧一驚，立刻擺動手中劍在身前做出強大防護網，見狀，柳明碧在落地的剎那又借力衝向於寧，於寧舉劍欲擋，哪知這招竟是虛招，雖說於寧反應夠快，可還是被柳明碧給掃到一點，在快要倒下的那瞬間如法炮製，用劍在地上劃出一道劍氣，借助劍氣的反彈力向外斜飛出去，此時，柳明碧站起身後正好對著柳明波的方向……
　　只要一眼就好，我只要看波波一眼就好，我……真的很想知道波波看我比武時的表情……看到了！
　　當柳明碧的目光和柳明波的目光對上時，柳明碧只覺內心一震，柳明波那緊張擔心中帶點驚艷的目光，讓他瞬間忘卻世間上的一切，只能傻愣愣的呆站在那兒；說時遲，那時快，於寧飛出後在空中轉了個圈，腳尖點地，寶劍一順，飛身便往柳明碧的後心刺去……
　　「小心！」
　　柳明波看柳明碧只是呆站在那兒，絲毫沒有要躲開那一劍的意思，情急之下站起來大喊一聲，聞言，柳明碧一震，忙往旁邊閃去，而於寧在聽到柳明波的大喊後也心知不對，急把劍尖向外挪去，偏偏那劍式太猛、太快了，還是從柳明碧的左上臂擦了過去，不僅劃開了衣服，也把柳明碧的上臂給割開一道不淺的口子，鮮血瞬間湧出，染濕了柳明碧的衣袖……
　　「小碧！」柳明波飛身跳了過來，「你受傷了！」
　　「碧兒……」
　　於寧在收住劍式後也回過身來，忙點住柳明碧手臂上的幾個大穴，然後柳明波便飛快撕下柳明碧被劃破的半截袖子，把柳明碧的傷口給包紮起來。
　　這時，看台上的幾人忙跑過來七嘴八舌的問：
　　「三弟，你怎麼樣了？」
　　「三哥，你受傷了，傷得重嗎？」
　　「三哥，比武時不該分心的啊……」
　　「三弟，快點包紮吧！」
　　「碧兒，不要緊吧！」柳萬飛在看到柳明碧染血的衣袖後，皺起了眉。
　　「沒事，你們不要緊張，只是擦破皮。」
　　「要不是你分心，會變成這樣嗎？」於寧不高興的罵道：「比武時還東張西望，真不知你在想些什麼？」
　　「嘿嘿！」
　　望了身邊面色難看的柳明波一眼，柳明碧不好意思也不敢說實話，只好傻笑以對。
　　瞪了柳明碧一眼，柳明波對柳萬飛說道：
　　「爹，我先帶小碧回去療傷。」
　　「好。」
　　柳萬飛點點頭，望著三兒子走在柳明波身後拚命討好的樣子，劍眉不由得皺了起來。
　　我剛剛看得很清楚，碧兒是因為波兒才分神的，再看看平時碧兒黏波兒的樣子以及對他的獨佔欲，我不得不承認，也許，當初煙翠是對的，他們倆生來就是相屬的，不過，說實在的，我真的不希望他們倆之間會發生那種感情，可是……這一切，好像並不是我所能控制的，那我，要不要現在就把波兒的身世告訴他呢？
　　柳明碧一路跟著走得飛快的柳明波回到碧波苑。
　　「波波，你究竟在氣什麼啊？我雖然沒有打贏師父，可也沒有輸得很慘啊！波波……」
　　「小武，去打盆水送到我房裡。」
　　柳明波吩咐了院子裡的小廝後，依舊對柳明碧的話置若罔聞。
　　「是。」小廝見柳明碧的手臂上都是血，嚇得二話不說，忙跑去打水。
　　「波波，你究竟要我怎樣啊？我不是……」柳明碧一把抓住柳明波的胳膊，「波波，我求求你，你不要不說話啊！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你究竟在氣什麼啊？」
　　「快放手，笨蛋，你還嫌血流得不夠嗎？」這傢伙居然用受傷的手來拉我！
　　「血流光了也不要緊，只要波波你不要不理我就好了！」柳明碧傻笑道。
　　真好，波波還是關心我的！
　　「我沒有不理你……」柳明波歎氣，拉著柳明碧的手進到自己房裡。
　　柳明碧在柳明波拉起他的手的那一刻，笑得更像傻瓜了。
　　這傷受得還真值得，波波居然主動拉我進入他的寢室，要知道，我這幾年可是被波波嚴禁進入他的寢室呢！不過，波波都不知道，我可是每天晚上都偷溜到波波的寢室看他睡覺，雖然只有幾個時辰，不能爬上波波的床和他一起睡，只能坐在床邊看著波波，還得在波波醒來前離開，但是，我依舊每天甘之如飴……而且，以我現在開鎖的本領及輕功，我真的很有當樑上君子的潛能呢！
　　柳明波沒有注意到柳明碧的心思，把柳明碧按到床上，轉身從櫃子裡拿出金創藥、剪刀、乾淨的白布等等。
　　「波波，你……還在生氣嗎？」柳明碧小心翼翼的問。
　　「我沒有生氣。」柳明波繼續翻找著需要的東西，頭也沒回的答。
　　「還說沒生氣……」柳明碧站起身，扳過柳明波的身子，雙手抓在柳明波的肩膀上，低聲說道：「你從剛剛就一直不理我……波波，是不是因為我沒有打贏師父，給你丟臉了，所以……」
　　「小碧。」柳明波打斷柳明碧的話，「我沒有生氣，而且，你今天表現得也很好，你快坐下，我給你……」
　　「波波！」柳明碧低吼一聲，放在柳明波肩上的雙手捧起柳明波的臉，「對我說實話，你知道我受不了你拒我於千里之外的態度。」
　　因為兩人的身高相差無幾，所以柳明波抬起的眼睛正好對上柳明碧懇求的雙眸。
　　「小碧？」柳明波訝然。
　　我並沒有故意不理小碧的意思，只是小碧今天實在是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一時有些不適應，再加上小碧又受了傷，導致我一時慌亂，可看現在，似乎小碧比我還要慌亂哪！呵呵……這樣的小碧，好可愛！
　　「你……」震驚都不足以說明柳明碧現在的心情。
　　波波居然笑了，他……剛剛不是還在生氣嗎？難不成是氣過了頭？
　　「小碧……」柳明波伸手握住柳明碧捧著自己雙頰的手，「你不要那麼緊張，我真的沒有生氣。」
　　「真的？」
　　「真的。」
　　「那你為什麼都不理我？」柳明碧問得可憐兮兮的。
　　「我沒有不理你……」柳明波再次歎息，「只是……你今天實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那……你對這樣的我……有什麼看法？」柳明碧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的理想是想讓波波對我刮目相看外加讚揚啦，但以波波現在的反應，我突然不敢保證還會不會出現我想要的結果……
　　柳明碧小心的神情使柳明波的心擰了下，隨後放柔表情，柔聲說道：
　　「小碧……我們是兄弟，你其實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對我，我……」
　　「波波……」柳明碧不等柳明波說完就一下子抱住了他，「你這麼說是因為你根本就無法瞭解我有多害怕你會討厭我！」
　　愣了一下，柳明波輕撫著柳明碧的後背安撫著，「我怎麼會討厭你呢？我們是兄弟啊！」
　　「是兄弟嗎？那……」柳明碧鬆開柳明波，緊盯著他急道：「要是我們不是兄弟呢？你就討厭我了嗎？就不再喜歡我了嗎？」
　　「你……你怎麼會想到這個？」柳明波瞪大眼睛，心驚的問。
　　「我只是想知道波波你不討厭我，你說你喜歡我，只是因為我是你的兄弟嗎？那我這個人呢？除了我是你兄弟這個身份以外的這個人呢？你就不會關心我了嗎？你就不再喜歡我了嗎？」柳明碧緊抓住柳明波的肩膀，一疊聲急急問道。
　　波波曾說過他喜歡我，也不討厭我跟著，可是，那是不是都是因為我是他的兄弟，要是沒有這個身份的話，波波是不是就不再理會我了？我不想波波是因為我是他的兄弟才來關心我，我希望波波是因為我這個個體而關心我、喜歡著我！
　　「你……」
　　小碧怎麼會突然間想到要問這個？是他發現了什麼嗎？不可能！小碧一向藏不住心事，他要是知道什麼，絕不會憋到現在才來探問我，那……又是什麼能讓小碧這麼不安……不安？沒錯，小碧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不安，但是，為什麼呢？
　　正當屋內的兩人對峙難下之時，突來的敲門聲打破了一室寂靜。
　　「四少爺，我送清水過來了。」
　　因為心急主子的傷口，小廝敲了兩下門，還沒等屋內人有回應便推門走了進來。
　　「啊，傷口！」
　　柳明波驚叫一聲，忙抓過柳明碧受傷的手臂一看，大驚，因為剛剛一連串的動作，柳明碧的鮮血已經把整個胳膊連同倉促包紮的布條都給染紅了。
　　「小碧，快坐下，我給你上藥！」柳明波忙推柳明碧坐到床上。
　　「不……」誰知，已經坐到床上的柳明碧仍死抓著柳明波的胳膊不放，「你先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小碧，你不要鬧了，先包紮傷口好嗎？」說著，柳明波示意小廝把水盆放到床邊的圓凳上。
　　「波波……」波波不給我答案，我是不會安心的！
　　「小碧……」柳明波皺眉，柳明碧的神情讓他動容，要出口的訓斥就這麼梗在喉間。
　　小碧從小總是不吝嗇對我說出他的感情，每當聽到小碧的宣言，我心裡其實也很高興，只是因為性格因素，我並沒有表現出來，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後，我更是在有意無意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難道，我這樣做讓小碧覺得不安了嗎？可是，真正該不安的人是我才對吧，而小碧剛剛的那些問話也應該由我來問才合情理。
　　「波波……」柳明碧看柳明波的神色不時變換著，不禁怯怯叫了一聲。
　　柳明碧此時猶如被人遺棄般的可憐神情，突然讓柳明波覺得他自己真的很不近人情。
　　罔顧小碧的親近之意，執意以冷臉相對，也莫怪乎小碧會不安了……要是換成我，早就放棄了……放棄？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對著一個總是沒有回應的人，小碧也總有一天會累的啊，到那時，小碧他是不是就不會再跟著我了？是不是就不會再總繞著我一個人打轉？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柳明波就覺得自己猶如置身在冰窖當中。
　　「波波……」
　　見柳明波想了這麼久，表情變了又變，柳明碧只覺得他的心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沉了下去。
　　「這個問題真的那麼難以回答嗎？」嗚……我現在好想哭，波波想了這麼久都不願給我一個答案……真是的，我是受傷的人啊，波波難道連騙騙我都不願意嗎？
　　「不是的。」柳明波反射性的答道。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因為它就是事實，事實就是我根本就不是小碧的親兄弟，而我也是剛剛才瞭解到，原來小碧對我而言已經是這麼重要的存在了啊！我現在簡直無法想像沒有小碧的日子該怎麼過？
　　看著柳明碧泣然欲涕的黯然表情，柳明波無奈歎了一口氣。
　　罷了，我對小碧也不是沒有感情，何苦因為自己無聊的自尊而一再傷害小碧，也讓自己跟著難過呢？
　　學著柳明碧剛剛的樣子，柳明波雙手捧起柳明碧的臉，柔聲說：
　　「你聽好了，我只說一次……我會關心你、會說喜歡你，並不是因為你是我的雙胞胎哥哥，只因為你是小碧，是總跟在我身邊讓我啼笑皆非的小碧，是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小碧……你，懂了嗎？」
　　柳明碧呆呆的看著柳明波，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猛的一下跳起來抱住柳明波，「波波、波波、波波，我太高興了！可是，這是真的嗎？你真的對我說了那麼感人的話？我不是在作夢吧……啊——痛……」
　　「還在作夢嗎？」柳明波收回擰住柳明碧耳朵的手，冷聲道。
　　我好不容易放下自尊的告白，這小子要是敢當作是在作夢，那他就死定了！
　　「不是、不是，呵呵呵……」柳明碧笑得依舊像個傻瓜。
　　「那還不放開我，快點包紮傷口。」這小子，給他三分顏色他就開起染房來！
　　不情不願地鬆開抱住柳明波的手，看著柳明波已經冷下來的臉，柳明碧心想，我的波波一定是在害羞啦！
　　「四少爺，三少爺的傷口……」
　　這時，從柳明波那番告白下反應過來的小廝盡責的插嘴，然後如預料中的馬上招來柳明碧的瞪視。
　　這時，柳明波才想起屋內還有一人，臉一紅，揮手道：
　　「你下去吧，我來就行了。」
　　「是。」在柳明碧的瞪視下，小廝快步走了出去。
　　柳明波走到櫃子前拿起剛剛找出來的東西，然後回到床邊，小心抬起柳明碧受傷的那條手臂，拿起剪刀俐落的剪掉柳明碧剩餘的半截袖子，把倉促綁上的布條拿下來，正看到傷口後，柳明波皺起了眉。
　　這傷口很深，幾可見骨，好在師父及時點穴止血，要不，還不知道要流多少血呢？
　　「波波，沒事的，男人身上總會有一些傷口，況且這傷口這麼淺，很快就會好的！」柳明碧安慰道，不忍見柳明波皺眉的樣子。
　　怎知，柳明碧不安慰還好，這一說話，已經被柳明波遺忘的怒氣瞬間就點燃，「這傷口還不叫深，那怎樣才叫深啊？啊？斷了一條手臂嗎？」柳明波罵得雖凶，但手下清洗傷口的動作卻輕柔無比，「我說你也真是的，你沒事去挑戰師父幹什麼？想彰顯你的武藝非凡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師父他好武成癡，一但動起子來你是討不到什麼好處的。」
　　「我又不是真的想打敗師父……」柳明碧小小聲的辯駁。
　　「那你幹嘛提議和師父比武？」柳明波白了柳明碧一眼。
　　「我……」我只是想把你的目光吸引過來嘛！
　　「你什麼？」柳明波只顧著處理柳明碧的傷口，沒有注意到柳明碧的欲言又止，「真是的，你知不知道當你在場內比武時，我們看的人有多擔心？」
　　「你也會為我擔心嗎？」今天的收穫真大，我已經好久都沒有聽到波波罵我了！
　　「閉嘴！」
　　柳明波抬頭瞪了柳明碧一眼，擦傷口的手用力一按，「啊——痛痛痛……」柳明碧頓時痛得齜牙咧嘴。
　　「怎麼？你剛剛不是還嫌傷口不夠深？怎麼這會知道叫痛了？那你剛剛比武時怎麼還敢東張西望，你不知道比武時最重要的就是專心嗎？你怎麼還……」柳明波絮絮叨叨的數落著柳明碧，手裡卻放柔動作，忙著給他上藥包紮傷口。
　　柳明碧聽話的乖乖不再答話，靜靜地聽著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久違了的『天籟之音』，目光落到了柳明波忙碌的雙手上……
　　波波的手比我白，也很纖長，但並不柔軟的掌心則宣誓了那雙手並不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記得小的時候我總是喜歡牽著這雙手東奔西跑，但是，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倆的手不再牽在一塊了？久得我都快忘掉那種兩人手心相貼的感覺。
　　目光漸漸上移……
　　波波胸膛比我的單薄，卻很結實，纖細的頸項線條很優美，精巧的下巴、柔軟的紅唇、挺直的鼻樑，如黑曜石般的漆黑雙瞳，長長的眼睫、飛揚的劍眉，一切都是那麼完美，在清秀中又顯一絲冷俊……
　　柳明碧不知不覺看癡了，其實，在柳家，以男人來說，柳明波的相貌並不是最讓人驚艷的，因為要論冷，他不如老大柳明峰，柳明峰那如萬年冰雕的俊臉簡直讓人望而生畏；要論雅，他不如老二柳明暄，柳明暄天生的書卷氣自成爾雅貴公子；要論美，他不如老五柳明寰，柳明寰的邪美像是帶有魔性，讓人無法抗拒；還有柳明寰身邊的影兒，雖然才十一歲，但他那如白玉娃娃般的無瑕俏模樣，不難想像長大後會是個輸給柳飛煙的大美人兒，但這些人在柳明碧的眼中卻都不如他的波波來得可愛、來得吸引人、來得讓他怦然心動！
　　由於低著頭，幾縷柔軟的髮絲掉在了柳明波的臉頰旁，無形中又為他增添了幾分柔媚，看得柳明碧更是心臟怦怦劇烈狂跳。
　　「……你小的時候就是這樣，總是讓人操心……」
　　那張張合合的紅唇，好軟，好像我最愛吃的草莓，不知道嘗起來是不是也像草莓一樣可口？
　　不知不覺，柳明碧嚥了一大口口水……
　　「……你現在已經不小了，不要再這麼莽莽撞撞的，知道嗎？」
　　柳明波嘴裡叨念著，等了半天都沒聽見柳明碧的回應，不由疑惑抬頭一看，這才氣結的發現柳明碧根本就在望著他發呆，不禁埋怨的瞪了對方一眼，低頭繼續纏起繃帶。
　　小碧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柳明波那一眼含幽帶怨、如泣如訴的無奈，讓柳明碧頓覺大腦一片空白，眼中只有柳明波清俊秀雅的容顏，不自覺的，他的臉漸漸向柳明波靠了過去……
　　「好了。」包紮完畢，柳明波抬起頭來，「你這兩天就不要動這只……」剩餘的話淹沒在柳明碧的唇裡，因為柳明波抬頭的一瞬間剛好迎上了柳明碧壓近的臉，所以，柳明碧的唇就這麼印上了他的。
　　好甜……比草莓還要好吃……軟軟的、嫩嫩的……但不能咬，這麼嫩的唇肯定會咬壞的，那……吮吸總可以吧！
　　不自覺的，柳明碧側首吸吮起柳明波的唇，當那熟悉的氣息進入了他的嗅覺，柳明碧的舌尖更是不由自主挑開柳明波的貝齒登堂入室，靈巧的舌捲起了柳明波被驚得忘了反抗的香舌，極盡所能的與之嬉戲，咽喉一再嚥下對方口中的蜜液，貪婪的想把這氣息多多融入自己體內……
　　這是什麼狀況？壓在我唇上的這是什麼？在我口中翻攪的又是什麼？
　　柳明波一向精明的腦子，好似罷工一般，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目前的處境，直到柳明碧忘情的將手臂圈到他緊窄的腰身，他這才反應過來，抬手使勁推開柳明碧，就這樣，柳明碧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一個不穩，栽到了地上去。
　　「你……」
　　柳明波想要大聲斥責，但乾澀的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像見鬼似的瞪大眼睛，死瞪著柳明碧；柳明碧猝不及防的被摔到地上，一時間他好像還不清楚是發生了什麼事，呆呆坐在地上。
　　我剛剛在做什麼？地上的涼意漸漸喚回柳明碧的神智，唇上殘餘的溫度提醒他剛剛不是在做夢，而嘴裡柳明波留下的氣息則狠狠的把他打入地獄；柳明碧震驚的抬頭看向柳明波，見柳明波用一副不敢置信又彷彿見鬼似的表情死瞪著他，那隱藏的厭惡目光讓柳明碧的呼吸一窒，心，慢慢的被撕裂開來。
　　「對不起……」
　　像是再也無法承受一樣，柳明碧丟下這句話便飛也似的逃出柳明波的寢室；見柳明碧頭也不回的狂奔出去，柳明波像是一下子被抽乾了力氣，軟倒在床頭，劍眉緊蹙、思緒紛亂，不自覺抬手撫上已被吻腫的紅唇，怔忡良久……
　　波波在躲我！
　　對於這種狀況，柳明碧並不意外。
　　發生了那種事，波波不願再見到我是必然的，因為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可惡、很無恥、很卑鄙、很下流！
　　柳明碧彷彿失去了生氣似的放軟身子，靠在身後的柳樹上，他十九歲了，不是不知道親吻的意思，也不是不知道他在那一剎那間的衝動代表什麼，可是，就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那代表了什麼，他才會如此的自厭。
　　波波是我的雙胞胎弟弟啊！而我，竟然對自己的親弟弟做出那種事？我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可是，明知如此，我還是不由自主地眷戀著那一刻的感動，那種震懾靈魂的心動，怎麼也抑制不了內心的妄想……
　　柳明碧仰頭看向頭頂那片碧藍天空，微風吹起了他的發，卻吹不走他心底的愁。
　　我到現在才知道為何我只願追著波波的身影；為何我獨獨對波波產生那種濃濃的獨佔欲；為何我從沒想過要成親；為何我從小就只想和波波在一起，直到永遠……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我對波波產生了那種……執手偕老的愛情啊……可是，不行啊！雖然現今民風開放，斷袖之情時有耳聞，但這並不代表爹也一樣能接受！更何況，綠柳山莊名滿天下，就算我不顧及自己，總得顧及家裡的名聲吧！所以，不行的……
　　休說波波是我的親弟弟，就光兩人都是男兒身這件事，我們倆就已經不可能了啊！可是，我愛波波啊！從那麼小、從還不懂情愛時就已經對波波生死相許了啊！
　　真諷刺，當我終於明白自己這麼多年以來對波波的感情為何物時，也正是我失去波波的時候……波波，不會想再見到我了吧！從這幾天波波躲我的程度就可見一般……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以往波波並沒有認真抗拒著我的跟隨，如果他想的話，是真的可以將我完全隔絕在他的生活之外……波波、波波、波波……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波波……想他、想他、好想他，到現在我才能體會何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暖暖的陽光照在了柳明碧的身上，可是他的心卻是冰涼的，那個唯一能幫他的人，唯一能讓他溫暖的人已經不要他了，從此他的人生將會是一片黑暗……而他也不能再去找那個人，因為那天的那一吻就像是打開長久以來的一個禁忌，讓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
　　我無法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和波波保持兄弟之情，更做不到必須看著波波娶妻生子……
　　手，因為這個想法而緊緊捫住身後的樹幹，這個想法讓柳明碧有發狂的預兆。
　　我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麼厭惡過自己的身份，如果，如果我不是綠柳山莊的三少爺，又如果我和波波只是一對普通人，沒有家族牽絆、沒有名聲負累，那我……我就不會管波波願不願，不會管我們倆是不是親兄弟，我寧願背負萬世罵名都要把波波永遠鎖在身邊，因為我真的不能沒有波波啊！
　　可是，現在不行，我不可以這麼任性，我不可以什麼都不顧，我是這麼的愛波波，又怎麼能把波波逼到那麼尷尬的境地，不行，我不能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了！
　　柳明碧收回目光，打算散散步，讓他的人腦想想別的事，可是，這兒是他與柳明碧一起成長的家，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有柳明波的影子，讓他無法不想著柳明波、念著柳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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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1 19:21

　　第六章

　　不知不覺，柳明碧走到柳明波的寢室門口，自從那天過後他就沒有再到過這個房間，連晚上也沒有再偷溜進來過，因為他沒有把握控制得住自己，不知道他在見了柳明波甜美的睡容後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推開門，屋內的一切他再熟悉不過，可是，景物雖依舊，人事卻已全非。
　　歎了一口氣，柳明碧進入屋內，一一撫過桌、椅、珠簾、幔帳，最後來到柳明波床邊。
　　在幾天前，就是在這裡，我情不自禁的吻了波波，也，親手斬斷我們之間的兄弟情，再也回不到過去……
　　柳明碧緩緩坐到了床上，手指眷戀地慢慢撫摸著床上的一切。
　　對於那天吻了波波那件事，我說不上後悔，但也時常在想，如果沒有那一吻，我們倆現在是不是不會是現在這麼僵硬的局面，可是我也知道，以我的個性，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我太學不會隱藏，更學不會深沉！
　　不自禁的，柳明碧放軟身子，倒在柳明波的床上，深吸一口氣，讓柳明波的味道貫徹全身，產生依舊與柳明波相擁的感覺。
　　波波、波波、波波，讓我愛到心都痛了的人啊！他究竟知不知道我對他的感情？還是，他以為那天我對他只是一時失態？
　　回想起那一天的事情，柳明碧的心跳無端端快了起來。
　　波波的唇好軟，口中的蜜液好甜，那不知所措的表情好迷人，那被我吻腫的紅唇也好煽情……真是無法想像一向冷情的波波居然也會有那麼艷麗的神情……
　　鼻中吸入的明明是早已熟悉的氣息，但不知怎麼的，就在這一刻，柳明碧的身體漸漸發熱起來，而身上的某個部位也產生了讓人羞恥的變化，柳明碧突然一下子從床上跳起，逃也似的飛快奔出柳明波的寢室。
　　不行、不行、不行，我怎麼可以對波波產生那種近乎褻瀆的齷齪情慾！
　　柳明碧心慌意亂的一路飛出綠柳山莊，毫無目的的隨著大街上的人潮走著。
　　我怎麼可以這樣？我怎麼可以如此下流的想波波？波波可是我的親弟弟啊！我怎麼可以對自己的親弟弟產生情慾？我這樣簡直就是禽獸不如！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
　　「呦，好俊的少爺，要不要到我們春芳閣來逛逛啊！」
　　「不不不，還是到我們賞花樓來！」
　　「俊俏小哥，還是到我們醉仙樓來吧，我們這兒可是男女都有喔！」
　　柳明碧被眾人這麼一拉扯，猛的清醒過來，左右一看，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來到了花街。
　　對於花街，柳明碧聽過，卻從來沒有來過，從小，他們這幾個孩子就受到父親柳萬飛的影響，對於聲色之地避而遠之，而他，由於心思全都用在了柳明波身上，更是從來沒有想過要來這種地方，也可以說在他明白對柳明波的感情前，對於情慾這種事並無太多認知，反而是明白過來後，滿腦子都是那些骯髒念頭，著實把他嚇得不輕，更有著一些些不知所措和害怕，對，就是害怕，他怕他會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傷害了最重要的那個人。
　　一想到這兒，柳明碧不再抗拒身邊人的拉扯，順著一人的扯帶進了一家妓院。
　　這樣也好，我可以發洩身體的慾念，不必害怕會傷害到我最重要的人，何況，我也的確需要一些事情來麻痺自己，好讓自己忘卻心底的痛……
　　「呦，好俊的公子！」夜魅坊的老闆見柳明碧一身貴氣便忙走過來搭話，「您好面生啊，您貴姓啊？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兒嗎？我是這夜魅坊的老闆雁歌，我們這兒的姑娘可是這花街裡的頭牌喔！看您喜歡什麼樣的，我幫您張羅……」
　　不消雁歌推薦，眼見柳明碧衣著不凡，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姑娘們當場個個使出渾身解數纏了上去。
　　「公子，讓奴家來伺候您吧！」
　　「公子還是選我吧！」
　　「公子……」
　　被一群人圍在中間，這些女人身上飄來的胭脂香氣直把柳明碧熏得暈頭轉向，他雖然強忍著欲嘔的衝動，卻再也忍受不了那些女人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的毛手，不禁開始懷疑他這個決定到底是對的還是不對？
　　「好了、好了，姑娘們……」雁歌一揮手，喚回了黏在柳明碧身邊的娘子軍。
　　「這就是你說的頭牌？」本就心情不好的柳明碧不悅的問。
　　「公子，您說笑了，頭牌怎麼會到前面來拉客。」雁歌語帶保留。
　　聞言，柳明碧馬上明白雁歌的意思，隨手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甩到了雁歌身上。
　　「這些夠了嗎？」柳明碧冷聲問道。
　　雁歌手忙腳亂地抓住那輕飄飄的紙張一看，先是呆了一下，隨後便笑開了臉，「夠夠夠，小三子，快去請春夏秋冬四位頭牌到西廂雅閣來。」吩咐好身邊的小廝便諂媚的拉著柳明碧向後堂走去。
　　點心酒菜擺上，柳明碧在雅閣裡等了不一會兒，就見小廝領了四位不同特色的女人走了進來。
　　「公子，您看這幾位怎麼樣？她們可是我們這兒的頭牌姑娘喔！」
　　柳明碧抬頭一看，的確，這幾位姑娘此外面那些花枝招展的強多了，可是要說美，她們可遠遠不及柳飛煙。
　　見柳明碧沒有說話，以為他是看傻了眼的雁歌笑了，「姑娘們，好好伺候這位公子，知道嗎？」說著，示意四位姑娘上前，然後自己領著小廝走了出去。
　　四位姑娘來到柳明碧身邊後，紛紛忙著搶有利的位置，期望自己能夠伺候這位俊美年輕人。
　　「公子，您貴姓啊？」
　　「公子，我來給您敬酒，您可一定要喝啊！」
　　「公子，您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兒吧……」
　　「公子，這菜不錯，我喂您……」
　　新的一輪疲勞轟炸開始了，被四個女人賣弄風騷的圍在中間的柳明碧，眉頭是越蹙越緊。
　　這算什麼？女子不是該溫婉賢淑的嗎？怎麼會這麼……放蕩？
　　鼻端聞到的胭脂味兒直讓柳明碧作嘔，心緒沒由來的更加煩躁。
　　「下去！」無法再忍受下去，柳明碧冷下臉來低吼一聲。
　　被這麼一吼，從沒吃過這等陣仗的四個女人先是一愣，然後在看到柳明碧的冷臉以及不屑的神情後才吶吶地從他身上離開。
　　「出去。」
　　「公子，可是我們服侍得不好？」其中一人在柳明碧的冷臉下顫聲開口。
　　「出去！」柳明碧沒有理人，又吼了一聲。
　　四個女人當場被嚇得不敢再吭一聲，忙走了出去，待她們都出去之後，越想越煩，柳明碧索性拿起桌上的酒壺開始灌起酒來。
　　不一會兒，得到消息的雁歌來了。
　　「唉呦！公子，您這是幹什麼啊，您對她們不滿意，我再給您換人便是。」雁歌搶下柳明碧的酒壺，突然靈光一閃，「公子，我這兒還有男倌，您要不要試試？個個都是極品哦！」
　　男倌？我怎麼就沒有想到？我從小對女人就沒多大感覺，更不像-般男孩那樣會對女性有憧憬，而且，我喜歡、愛上的也是同性，那，是不是說明了我根本就是一個斷袖之人？
　　對自身產生了懷疑，不由自主的，柳明碧點了點頭。
　　「不用多，叫最好的來。」
　　「是是是……」
　　連聲稱是，雁歌對身邊的小廝低語幾句，小廝出去一會兒便帶著一個男孩走了進來。
　　「綠袖，來，見過這位公子。」雁歌走到那名叫綠袖的少年旁把他拉了過來，「抬起頭來讓這位公子看看。」
　　綠袖慢慢抬起頭來，讓柳明碧不禁一愣。
　　好一個小美人，不施粉黛的容顏清麗無雙，水蕩雙眸勾魂攝魄，身段輕盈、四肢修長。他不過才十三、四歲吧，怎麼就……？
　　「公子，您還滿意嗎？」雁歌得意洋洋的問道。
　　「公子，我們綠袖可還是個清倌喲！不過您放心，該教的我都已經教了，他的技術絕不會輸給老手，不過……」
　　雁歌把話停了下來，柳明碧淡淡看了雁歌一眼，又懷裡拿出一張銀票甩在她身上；一見銀票，雁歌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滿意的領著小廝走了。
　　「公子……」綠袖走了過來，倒了兩杯酒，「公子，我……我敬您……」說著，他先喝了下去，因為太緊張了，他得先喝點酒壓壓驚。
　　柳明碧看了綠袖一眼，沒說話，端起酒杯喝了，然後自己又倒了一杯繼續喝。
　　「公……公子，我行的……」
　　綠袖以為柳明碧生氣了，結結巴巴的說完話，走到柳明碧身邊坐下，身子也挨了過來，對此，柳明碧沒有理會，繼續喝他的酒，害得綠袖霎時不知該怎樣才好，只好怯怯地拉拉柳明碧的袖子，待柳明碧不耐的轉過臉後，一張清嫩小嘴便貼了上來；柳明碧一愣，隨即抱住綠袖，加深了這個吻。
　　我不就是來這兒尋歡做樂的嗎？管那麼多幹什麼？要說痛，誰能比得上我現在的心痛？嗯……不愧是經過訓練的，綠袖的吻的確能讓人神魂顛倒……可是，不對，我的思緒還是清明的，我還是能夠清楚的分辨出自己現在的感覺！
　　鼻端不熟悉的味道讓柳明碧驀的推開了綠袖，看著不知所以然的綠袖，柳明碧悲哀的笑了，笑聲越來越大，那淒楚悲涼的聲調不禁讓聞者為之動容。
　　波波、波波、波波，我的心，仍然只為你跳動啊！不是你，我依然無法接受，我不是不是斷袖、不是變態，我，只是一個愛上你的傻瓜，是個只要你、只愛你的傻瓜！
　　柳明碧留連青樓的事情傳回綠柳山莊時，柳家人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分成了兩派，柳萬飛、柳明峰、柳明波、柳明寰不聞不問，一切照舊；柳明暄和柳飛煙則是急得團團轉，為此，柳明暄天天都到夜魅坊去勸柳明碧。
　　「已經半個月了，二哥天天都到那個叫什麼夜魅坊的青樓去勸三哥，可是三哥就像吃了秤砣一樣，鐵了心要待在那裡，你們說這事該怎麼辦？」
　　柳飛煙在碧波苑的客廳裡煩躁的來回踱步。
　　「什麼怎麼辦？順其自然嘍！」柳明寰在旁邊漫不經心回道。
　　聞言，柳飛煙立刻停下腳步，怒氣沖沖的轉身對著柳明寰吼道：「你還好意思說，我是女孩，二哥不讓我去青樓也就罷了，可是你看看你們幾個……」眼光不滿地掃著被她強拉來碧波苑的幾位哥哥，「你們幾個居然也都像沒事人似的，連問都不問一聲，三哥是我們的手足啊！你們就這麼忍心讓他墮落下去？啊？」還有爹，這麼大的事他居然不聞不問，真奇怪？
　　「煙兒，你不要太激動……」
　　柳明暄溫言勸道，可他才一張口話就被柳飛煙給打斷。
　　「什麼叫不要激動啊，都已經迫在眉睫了，你讓我怎能不急啊？我就想不明白，為什麼三哥沒事要跑到青樓去？他以前不是只要待在四哥身邊就笑得很滿足了嗎？難道是受了什麼刺激不成，還是……四哥……」柳飛煙轉身看向柳明波，「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和三哥吵架了？」
　　「……沒有。」柳明波撇開眼答道。
　　「沒有？」柳飛煙怪叫，「沒有三哥怎麼會跑到青樓裡去買醉？」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小碧為什麼要到青樓去，而且還一去不回。
　　「四哥……」
　　「煙兒……」柳明暄喚住柳飛煙，「別問了。」
　　看著柳明暄的神情，柳飛煙也知道自己問得有些過頭了，歎了一口氣，對著柳明波說：「四哥，對不起，我不是想逼你，我是因為三哥的事，真的有些急了……」頓了頓，她接著續言：「我可以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但三哥一直待在那種地方實在不是辦法，四哥，你能不能去勸勸他，讓他回來？」
　　不是我不肯去勸小碧，實在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小碧啊！那天發生的事對我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我怎麼也想不到小碧居然會吻了我，小碧怎麼會吻我呢？是不小心碰到的嗎？
　　不可能，要是不小心碰到的，會連舌頭都伸進來嗎？那，是一時意亂情迷嗎？還是……那……會是什麼理由？總不會是小碧愛上我了！
　　柳明波搖搖頭，搖去了這個讓他心緒更加煩亂的想法。
　　這更不可能，在小碧心裡，我可是他雙胞胎的親弟弟耶，有人會變態到對自己的親弟弟產生愛戀嗎？
　　思來想去，柳明波都想不到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事實上，在發生那件事柳明波就一直在躲著柳明碧，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只好下意識逃避，而當他知道柳明碧居然夜宿青樓時，也著實嚇了一跳，可最讓他吃驚的卻是他心底隱隱的憤怒，那憤怒會讓他不知所措。
　　要知道，先前的問題就已經弄得他心煩意亂，這下連他的心也跟著起哄，更是讓他遭受到前所未有的精神打擊，就連當初他知道他並不是柳家夫婦的親生孩子時，都沒有這次來得驚慌，所以，他下意就想逃、想避開這一切，不去看、不去聽，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柳萬飛居然會對此事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
　　「爹不管、大哥不管……」見柳明波搖頭，誤會了的柳飛煙急道：「你可是和三哥最要好的呀，三哥平時不也總是黏著你嗎？而且，你們還是雙胞胎，那麼好的感情……怎麼會……」說到最後，柳飛煙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正在這時，一直都沒有說話的柳明峰冷聲道：
　　「四弟，去找三弟吧，事情總得解決，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是啊！」柳明寰也搖著扇子說：「事情還是當面談清楚比較好，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喔！」
　　柳明波看看柳明峰，又看看悠悠哉哉的柳明寰。
　　爹和大哥、小弟他們是不可能對小碧的行為坐視不管的，表面上沒有任何行動，實際上有可能已經掌握了所有的情況，既然這樣，為什麼還非要我出面不可呢？
　　柳明寰看了看還是猶豫不決的柳明波，轉頭笑著對柳明暄銳：
　　「二哥，我聽說三哥在那個夜魅坊好像包下了一個剛出道的小倌，是嗎？」
　　「可以這麼說。」不知柳明寰為何要這麼問，柳明暄如實答道。
　　「二哥，你太含蓄了。」柳明寰無奈搖了搖頭，「不過，能讓三哥這麼迷戀的人，想必很美吧！」
　　那個人很美嗎？小碧是真的迷戀上那個人了嗎？那麼，今後小碧是不是就會改去纏著那個人？是不是就會以那個人為生活中心？小碧不會再對我笑、不會再黏著我，不會總是在半夜時偷潛到我的房裡了，是嗎？
　　一想到這兒，柳明波的神色黯然了，而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柳明寰則接著笑道：「呵呵！我還沒有去過青樓妓院呢，影兒……」柳明寰喚著身後的貼身護衛，「改天我們得去見識見識，可不能讓三哥專美於前呀！」
　　聞言，站在柳明寰身後的影兒低下了頭，掩飾住那張絕俗容顏上的黯然心傷。
　　「平時應酬時，我總是忌諱那些風月場所……」眼中閃過一抹瞭然，柳明峰道：「不過，能讓三弟流連忘返的地方，想必也有他的可取之處，看來，今後我的觀點要修正了。」
　　「大哥，怎麼連你也……」柳明暄驚訝看向柳明峰，可瞬間又反應過來的轉口，「也說得不是沒有道理，我去勸三弟這麼多次，他一句也沒聽進去，而且正像寰兒說的那樣，他身邊的那位小倌的確很美，不過……」話鋒一轉，歎道：「三弟好像有什麼心事，每天都醉生夢死的，我真怕他這麼下去身體會吃不消……」
　　他們這麼一搭一唱的，聽得柳明波本來就亂的心是更加亂，想了想，的確，這麼拖著對事情於事無補，而且，拖拖拉拉的也不是他的性格，所以……
　　「我去。」柳明波斷然說道。
　　眾人一愣，柳明寰首先達成目的的笑了。
　　「……好，那我就先祝你馬到成功啦！」
　　柳飛煙則看看這位又看看那位，雖然還有些一頭霧水。
　　算了，四哥總算是肯去勸三哥了，這就好！
　　「綠袖，我為你贖身可好？」
　　在綠袖閣裡，已有七分醉的柳明碧問著身邊正為他斟酒的綠袖。
　　「謝謝！」綠袖柔柔的笑了，「可我是自願賣的身，而且我很需要這份工作，只能辜負公子美意了。」
　　「你不適合待在這種地方。」柳明碧又喝下一杯酒。
　　「沒有什麼適不適合的，只有需不需要，就像公子也不適合這種地方，卻需要待在這種地方一樣。」
　　經過半個月的相處，綠袖已能和柳明碧談心了，也知道這位俊秀公子是為了情傷才來到這種地方消沉。
　　「如果沒有波波，我沒準真的會愛上你。」柳明碧仰頭又喝下一杯酒。
　　「公子說笑了。」
　　柳明碧這些天來的痛苦綠袖最清楚了，心知他對那位波波的愛可不是隨便就能被替代的。
　　「我是說真的。」
　　這些天來，要不是綠袖善解人意的陪在柳明碧身邊，他恐怕早就崩潰了，因此，他才想幫助綠袖，而他也知道，「朋友」是他們倆的極限，因為他根本就無法忘記柳明波，就算醉死了，他心裡想的還是柳明波，甚至在這裡待那麼久了，他連碰都沒有碰過綠袖，不是他不想，只是每當他吻上綠袖或是抱住綠袖的時候，腦子裡想的都是柳明波。
　　波波的唇不是這樣、波波的身體不是這樣、波波的氣味不是這樣……
　　然後，柳明碧就會推開綠袖，拚命喝酒，期望酒精能夠麻痺他的意志，讓他不要再去想柳明波。
　　突然，柳明碧神情一整，往門口看了一眼，因為他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還有雁歌調笑的聲音，根據這幾天的經驗，他知道準是他二哥又不死心的想來勸他回家。
　　不是我不想回家，而是，我不能回那個家啊！那個家裡全是波波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時時在提醒我對波波那不能見容於世的感情！
　　一想到這兒，柳明碧一把拉過正在給他斟酒的綠袖，「幫我個忙，別動。」說罷，他低首便吻住綠袖清嫩的唇瓣，對此，綠袖微愣一下，順從的讓柳明碧吻著他。
　　須臾，聽聞門被敲了兩聲，柳明碧沒有理睬。
　　我就是要做給二哥看，最好是所有的人都放棄我、不要再理我！
　　雁歌敲了兩聲門，沒人來應，不禁奇怪的喃喃道：「奇怪了，裡面應該有人啊……難不成……」正在辦事？
　　一想到這兒，雁歌笑得曖昧地轉頭對著身邊的俊秀人兒說道：
　　「公子，您要不要過會兒再來，裡面，恐怕在『忙』哦！」
　　柳明波面容一冷，雖然沒有來過青樓，但時常幫柳萬飛談生意的他，一看雁歌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望著眼前的門扉，他真想轉身就走。
　　實在是不想看到小碧和別人在一起的齷齪場面，那會讓他想起來就想吐！
　　「公子，我們這夜魅坊裡的姑娘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您要不要點一個……」雁歌把握機會，極力推銷著自己店內的姑娘，「要不，您也要個小倌，你放心，我還有幾個不錯的孩子，姿色雖不及綠袖，但也不會比他差。」
　　「綠袖很美？」柳明波冷冷的問。
　　「綠袖當然美啦！要不怎麼會讓你那位兄弟這麼著迷啊！說實在的，我幹這行這麼多年了，還沒見過那麼美的男孩子呢！」
　　不知怎麼的，聽到柳明碧那麼迷戀別人，柳明波突然覺得有一把無名正火燒得他理智瞬間崩潰，氣憤一抬手，推開眼前的門，然後狠狠被震撼住了！身型瘦削的綠袖正小鳥依人的依偎在柳明碧懷中，感覺是那麼的協調，霎時，柳明波聽到了自己心裂開的聲音。
　　好痛……
　　「哎呀！公子，你怎麼這樣啦，先前來找人的那位書生也……」
　　先前？
　　柳明碧一愣，放開綠袖，轉頭看向門口。
　　波波！
　　柳明碧驚異的張大眼睛，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因為思念過度而產生幻覺，直到他看見柳明波那傷心欲絕的眸子以及拂袖欲走的動作後，方才驚醒過來，一個飛身躍到柳明波身邊，拽住了柳明波的胳膊。
　　「波波，真的是你？」
　　「我看你在這兒是真的很忙，你放心……」柳明波冷冷說道：「我回去後會告訴所有人，要他們不要再來打擾你。」
　　「你在說什麼……」被柳明波的突然出現給攪得亂了方寸，柳明碧一時反應遲鈍。
　　「公子，這位是……」綠袖走過來好奇的問。
　　剛剛公子叫他波波，難道他就是讓公子愛得那麼深的那個人嗎？
　　柳明波轉頭看向綠袖，心裡酸酸的想，果真是個美人，怪不得會讓小碧迷了心魂！
　　「綠袖，你先……」出去。
　　沒等柳明碧把話說完，柳明波便撥開柳明碧抓住胳膊的那隻手，抬腿便走。
　　我再也不想留在這讓我極不舒服的地方，更不想看到小碧與那位小美人相處的情景！
　　「波波？」柳明碧不解的追上柳明波，「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沒事。」
　　「沒事？我不信，波波！」柳明碧伸手再次抓住柳明波，「你不能……」
　　柳明波一甩手，又甩開了柳明碧。
　　「波波！」
　　柳明碧最受不了的就是柳明波對他的冷淡態度，於是想也沒想就使出擒拿手鎖住柳明波的雙腕，連拖帶拽的把柳明波帶向室內。
　　「你幹什麼？」沒有想到柳明碧會出手擒住他，猝不及防被抓個正著的柳明波怒吼道。
　　「你們都出去！」沒有理柳明波，柳明碧逕自對門邊看呆了的兩個人吩咐。
　　於是，綠袖便與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雁歌一起離開，把房間留給需要好好談心的兩個人。
　　「波波，你不要這樣激動，出什麼事了？你跟我說啊！」
　　把不停掙扎的柳明波壓到牆上，柳明碧為柳明波難得的激動而皺起眉頭。
　　印象中，波波總是冷冷淡淡的，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激動，更沒有像今天這樣對抗拒過我，冷得讓我不知所措，波波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竟會讓他失了往日的平靜？
　　當「激動」一詞砸在柳明波的腦中時，不由讓他拾回了些許理智，停止了掙扎。
　　我在幹什麼？這不像平時的我啊，我在來這兒之前不就知道小碧在這裡幹什麼了嗎？推門時更是做好了心理準備，那，我還在這兒發什麼瘋啊？
　　「波波？」見柳明波的眼神有著明顯的渙散，柳明碧不禁擔心地摸著他的臉頰喚道。
　　過了好一會兒，柳明波方才撇開頭，喃喃把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
　　「我是來這兒勸你回家的。」
　　沒錯，我是來勸小碧回家的，其他的事跟我都沒有關係，小碧愛跟誰在一起是他的事，我根本就沒有立場來反對，不是嗎？可是，那天小碧為什麼又要吻我，難道他那時真的只是一時興起？
　　柳明波為這個結論而揪緊了心。
　　不過，這樣也好，我和小碧就可以恢復到從前的生活，可是、可是……不行，頭好痛，所有的事、小碧的意圖、自己的心情，全都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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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1 19:21

　　第七章

　　「回家？」柳明碧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想起了他為什麼會躲到青樓來的原因，「我……不能回去。」放開壓制住柳明波的手，柳明碧退後幾步，讓自己遠離柳明波的氣息。
　　「為什麼？」柳明波茫然的問。
　　「……」
　　「因為那個男孩嗎？「柳明波極力忽略自己的心痛，閉了閉酸澀的眼，「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個男孩的話，可以把他贖回家，總待在青樓也不是辦法……」
　　「你是這麼認為的嗎？」柳明碧退後兩步，面容扭曲的問。
　　柳明碧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怎樣？明明害怕柳明波知道他的心情，更怕柳明波知道他齷齪的思想後會更加厭惡他，可當他聽到柳明波用那種毫無痛癢的語氣說出那些話時，卻又心痛難當，也不免有些怨氣。
　　波波怎麼可以這樣？他怎麼可以在我為他神傷、為他心痛難當時，誤會我喜歡上了別人？那我這些天來的傷痛算什麼？我愛戀他的心情又算什麼？
　　「不然呢？」說著，柳明波靠到了身後的牆上。
　　好累，我前幾天為了躲避小碧，每天都讓自己忙得不可開交，而自從小碧夜宿青樓不回家後，我更是為了不讓自己想太多而奔波不停，雖說如此，但這些事還是攪得我每天心煩意亂，夜夜難眠，常常睜眼到天亮……
　　「不然呢？你居然問我？你居然問我？哈哈哈……」柳明碧不禁覺得諷刺的尖聲大笑。
　　波波什麼都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我的心情，更不知道他這番話簡直就像用刀在割我的心！
　　「小碧？」柳明波疑惑的看向柳明碧。
　　我突然覺得我是真的不瞭解小碧，他們倆好像離得越來越遠了。
　　「你……」無來由的心慌讓柳明波啞著嗓子試圖挽回，「能不能跟我回家，我們就當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當作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柳明碧喃喃重複道：「怎麼可能？」他的聲音高了起來，「我怎麼可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厲聲喊著，柳明碧奔到柳明波身前，抓住他的雙臂猛搖，「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的心情，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痛苦……我心裡有多痛，你知道嗎？知道嗎？」
　　柳明碧這麼多天以來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終於爆發開來，看著柳明波茫然、不解的神情，他突然頭腦發熱，狠狠吻上了面前微啟的雙唇；柳明波驚訝的睜大雙眼，唇上的感覺告訴他，他是真的又被柳明碧給吻了。
　　為什麼？小碧既然已經有了喜歡的人，為什麼還要吻我？
　　柳明波不解，可從柳明碧身上傳來的氣味，及時喚醒了他，手掌一翻，柳明波氣憤的一掌推開柳明碧，抹著唇吼道：
　　「你這是幹什麼？」
　　被推開的柳明碧呆了一下，待看到柳明波厭惡的抹著唇時，悲傷的笑了。
　　從此以後，波波再也不會理我了吧，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這次，是真的斷了……
　　「小碧？」小碧為什麼要露出這種表情？
　　柳明波瞬間忘了剛剛的氣憤，只覺得他的心被人給揪緊了。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不回家嗎？」柳明碧自暴自棄的問著，也沒等柳明波回答，一字一頓、字字清晰的說：「這、就、是、理、由！」
　　看到柳明波聽到這句話後驚愕的瞪著自己，不知怎麼的，柳明碧突然有一種想要一起毀滅的感覺，更加的管不住自己的嘴。
　　「對，就是這個理由，理由就是我變態的愛上了我的雙胞胎親弟弟，你瞭解嗎？不是那種親人之愛，也不是朋友之愛，而是那種帶有情慾的愛……哈哈哈……」說著，柳明碧神經質的笑了起來。
　　「好笑吧！沒想到日日夜夜待在你身邊的人居然是個變態，他一直都在窺視著你的身體，所以才不得不躲到這種地方來……」
　　聽著柳明碧自嘲的話語，柳明波除了震驚外，更多的是心疼。
　　聽小碧的口氣，我可以猜想得到小碧這一陣子肯定是受了不少煎熬！
　　突然間，一點一滴的，從小與柳明碧相處的情景，一下子全湧到柳明波的腦海裡。
　　小碧對我莫名的獨佔欲、小碧從小只愛黏著我、小碧總是對我說著喜歡、小碧總是要我保證我們會永遠在一起……那天為小碧裹傷時，小碧追問我說，如果他不是我的親兄弟，我還會不會對他好，以及小碧對我的那個溫柔的吻……剛剛小碧痛苦的吶喊、質問，那個痛苦萬分的吻，以及現在這個滿嘴自嘲的小碧……這一切的一切都只說明了一件事，可是，那件事……
　　「怎麼樣？覺得怕了嗎？」
　　不，我從來就不曾怕過小碧，即使現在知道了小碧的心思也不會覺得小碧可怕。
　　「沒想到天天跟你在一起的人居然是個變態……」
　　不，小碧不可以這樣說自己，小碧也不是變態！
　　「覺得噁心吧！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男人給吻了，還對你的身體抱有那種骯髒想法……」
　　不，我並不覺得小碧的吻噁心，也不覺得小碧的思想骯髒，反而……反而還會心疼小碧這些天來所受的罪……啊！我不討厭小碧的吻，不覺得小碧對我的感情不正常，我一直在煩惱著的都不是這些事，難道，我對小碧……
　　「所以，不要再來找我，就讓我墮落下去吧！也許，那樣才是對我最好。」
　　「不——！」柳明波聽聞到柳明碧最後的這句話，再也忍不住的驚呼出聲。
　　小碧不可以這樣，你還年輕，還有大好前程，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
　　「不？」柳明碧看著柳明波，自嘲的問：「那你要我怎麼辦？」
　　「跟我回家，把這一切都忘了。」柳明波斬釘截鐵的說。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一定要把小碧的思想給扭轉過來，他不可以對我產生感情，更不可以因為這段感情而放棄自己！
　　「忘？說得好容易，我忘得掉嗎？」柳明碧吼道：「你知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你知不知道我……」
　　「我是你弟弟。」柳明波絕然地打斷柳明碧的話。
　　柳明碧一怔，悲傷的看著柳明波。
　　就是因為知道你是我的親弟弟，我才會這麼痛苦啊！
　　看著柳明碧悲痛的神情，柳明波只覺得他的心也跟著絞痛起來。
　　這麼多年來，小碧早已成為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更是因為有了小碧的存在，才能讓我安心一路走來，現在仔細想來，我容忍小碧黏著我、對小碧的吻不反感，對小碧與那個美少年在一起會覺得氣憤、會覺得心裡不舒服，這一切，不都只說明了一件事嗎？可是……那件事是絕對不應該發生的啊！就算我和小碧不是親兄弟也不應該發生啊！而且，當年要不是爹收養了我，我恐怕早就餓死在路邊，我怎麼能夠這麼回報他老人家呢？不能啊……
　　「所以，忘了這一切，就當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吧！」柳明波閉了閉眼，苦澀說道。
　　「波波你能忘……」柳明碧喃喃道：「可我忘不了。」
　　從出生起就產生的愛戀啊！怎麼可能說忘就忘？
　　「不能忘也得忘……」心知自己再也承受不了柳明碧悲傷的神情，柳明波勉強挪動腳步向門口走去，「因為我們……是不可能的……」
　　柳明碧怔怔看著門開，門關，看著那個讓他心碎、心傷的愛戀身影毫不留情於門縫中消失……淚，緩緩劃過他俊朗的臉頰……
　　柳明波回到綠柳山莊後，由於疲勞過度和心力交瘁而大病一場，當他在第三天痊癒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柳萬飛的書房對他說……
　　「你說你要去巡視外地的分行？」柳萬飛不確定的詢問一臉嚴肅站在他面前的柳明波。
　　「是，您和大哥每年都要撥出好幾個月去巡視外地分行，這樣實在是太辛苦了，我也想幫忙分擔一些。」
　　「嗯……」柳萬飛好像在想什麼的嗯了一聲。
　　「請爹放心，這兩年我一直都在跟大哥學習，我想我可以勝任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柳萬飛緊盯著柳明波，「波兒，你就這樣放著碧兒不管了？」
　　柳明波垂下頭，「小碧不是我能管得了的，再說，我相信您不會坐視不管的。」
　　「哦？」柳萬飛挑高眉頭，「我這不就坐視半個多月都沒有管他嗎？」
　　「您既然知道小碧在青樓裡半個多月，想必您從小碧一離家就開始注意他了，這樣的話，我就更不用擔心了。」
　　「是嗎……」柳萬飛輕笑。
　　波兒的觀察力不輸給峰兒嘛，居然能準確抓住我的語言裡的漏洞！的確，我一直都知道碧兒的一切，所以才這麼氣定神閒的不聞不問，一來是想看看碧兒對波兒的感情到底到了什麼程度，波兒對碧兒的感情又是個什麼態度；二來嘛，我也是想看看他們兩個會怎麼處理這種出軌的感情？雖然我不否認也有看戲的成份在，不過，我一直認為，經得起風浪的感情才會長久，而這些孩子們也才會懂得珍惜。
　　「我聽說你前兩天去找碧兒了？」柳萬飛饒有興趣的問。
　　「是。」
　　「他不肯跟你回來？」
　　「……是。」
　　「其實，我一直都不知道碧兒為什麼突然轉了性的跑到青樓去鬼混……」柳萬飛試探性的問：「你平時跟他走得最近，你知道為什麼嗎？」
　　「……孩兒不知。」
　　「真的不知嗎？」
　　「爹知道了什麼嗎？」柳明波抬起頭來反問。
　　柳萬飛眼中閃過讚賞，「我聽說碧兒好像是因為你才會跑到妓院去鬼混的。」
　　柳明波心中一震，面不改色的說：
　　「我的確是和小碧有一些磨擦，但我相信時間一長，小碧就會想明白了，而且只要我離開家小碧就會回來，請爹放心。」
　　沒錯，想來想去，也只有我走了小碧才會回家，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而我相信時間久了，小碧便會淡忘對我的感情。
　　柳萬飛聽罷，搖了搖頭，「你們這幾個孩子啊！都太獨立了，我不是你們的父親嗎？有什麼事是不能跟我說的，非要弄得離家出走不可？」
　　柳明波心又是一震：心想，難道爹真的知道了什麼？
　　看柳明波不說話，柳萬飛歎了一聲，「波兒啊！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你該不會認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吧？」
　　「您……都知道了？」柳明波瞪大眼，震驚的問。
　　「嗯！」柳萬飛點點頭，「可是，像你這樣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這你該知道。」
　　「我不是逃避，而是……我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
　　「既然你想不出辦法，那為什麼不來找我商量？」柳萬飛抑鬱的問。
　　我這個爹是當假的啊，你們解決不了的事不會來找我商量嗎？
　　「我……不知該如何開口。」這種事讓我怎麼說？
　　「也是……」柳萬飛想想也對。
　　看著柳明波，不知是不是錯覺，柳萬飛總覺得這孩子對他好像太尊敬了點，就像是僕人對主子，少了父子間的親暱。
　　柳明波見柳萬飛一直盯著他看，便「咚」的一聲跪到地上。
　　「爹，是我不對，請您不要責怪小碧……我相信，只要他看不到我，很快就會忘了這段情的！」
　　「我沒有怪你，你不要動不動就下跪。」柳萬飛怔了一下便站起身來扶起柳明波。
　　「爹，您……不生氣？」平常人遇到這種事早就驚得大罵了吧！
　　「我生氣有什麼用？」
　　柳萬飛此時不得不感歎自己愛妻的感覺還真是准，也不得不相信這兩個孩子還真的是天生一對，就連知道那個人是自己的親兄弟都能產生出那種感情。
　　「爹？」一般人遇到這種狀況一定會很後悔當初收養了我，可爹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要這麼緊張。」柳萬飛寵溺地拍了拍柳明波的臉頰，「來，坐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嗯……」看著柳明波那正襟危坐的模樣，柳萬飛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爹有什麼事直說無妨。」看出柳萬飛的猶豫，柳明波開口說道。
　　「那……好吧！我就直說了，我要說的事是……」柳萬飛頓了一下，「其實……你並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所以，你和碧兒並不是親兄弟。」
　　「我知道。」
　　「啊？」柳萬飛難得呆了一下，「你說什麼？」
　　「我說……」柳明波深吸一口氣後說：「我早就知道我不是您親生的孩子。」
　　柳萬飛被這一句話給驚得差點沒跳起來。
　　「什麼？你早就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什麼時候知道的？」
　　「十一歲那年，大哥去漠北王朝給娘求藥，您和二哥送他到城外，我去找娘不小心聽到的。」柳明波平靜的闡述著，因為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就是你差點病死的那次？」
　　「是。」
　　「那你當時為什麼沒有來問我？」
　　「我想爹娘不告訴我一定有你們的理由，再說，當時娘正在生病，我不想再給您添麻煩。」
　　「這怎麼能叫麻煩呢？你是我的……」柳萬飛突然靈光一閃，「難道你就是因為知道自己並不是我的親生孩子，所以這麼多年來才這麼無慾無求？」
　　「爹收養我就已經是我莫大的福氣了，我不該再要求更多。」
　　柳明波答得是理所當然，可柳萬飛聽得卻是眉頭直皺。
　　「你這孩子真是……難道你就從沒有把這兒當成是自己的家嗎？」
　　「這裡一直都會是我的家，不管將來如何。」將來的事誰也說不得准，但我敢肯定，在我心裡，這裡永遠都會是我的家！
　　柳萬飛不免有些動氣，「你是我養大的，不管你究竟是不是我親生的，這麼多年來我可是一直都把你當成親生兒子來疼啊！」
　　「我知道爹對我好，但……」我終究是個與這個家毫無關係的外人啊！
　　「你不要總想著自己是外人好嗎？」我怎麼從不知道波兒是這麼死腦筋？真不知碧兒……碧兒？
　　霎時，柳萬飛的眼裡閃過一絲戲謔。
　　「再說了，你和碧兒在一起後，可就真的算是我的半子了！」
　　「爹！」柳明波瞪著柳萬飛。
　　「你不是跟碧兒兩情相悅嗎？」柳萬飛看著柳明波驚訝的神情，突然覺得心情變好了，「既然你們不是親兄弟，那當然可以在一起！」
　　柳明波不敢相信的把眼睛瞪得更大。
　　「不要再瞪了，再瞪，眼珠就要掉下來了。」柳萬飛被柳明波滑稽的表情給逗笑了，「有那麼驚訝嗎？」他笑著說：「斷袖之情在這世間早已不是新鮮事，難道你以為我會因為這個而阻止一對真心相愛的人嗎？在你眼裡，我是那麼不知變通的老頑固嗎？」
　　「爹……您真的很不一般！」連這種事都能這麼平靜面對，真是世間少有的奇人！
　　「這句話你應該對你娘說，當年要不是她為你們說話，我可能不會這麼坦然面對這件事。」一想到這兒，柳萬飛不禁又思念起愛妻，心想，她走的……實在是太早了……
　　「爹……」見柳萬飛神色黯然，柳明波不禁擔心喚道。
　　「我沒事。」
　　柳萬飛安撫性的笑一笑，已經這麼多年了，他早已習慣思念愛妻的日子。
　　「還是說說你吧！怎麼樣？你還要不要去外地巡視分行啊？」柳萬飛戲謔的問。
　　「我……還是想去。」想了想，柳明波一咬牙，斷然說道。
　　「哦？」柳萬飛挑高眉，「為什麼？」
　　「爹，為您和大哥分擔事情是我一直都想去做的事，雖然我不否認這裡面也有逃避小碧的成分在，但您不認為讓我和小碧分開是一件好事嗎？」
　　「哦？怎麼說？」
　　「因為在外人看來，我和小碧仍是雙胞親兄弟，而世間人……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您這般寬宏大量啊！」
　　「你在乎？」我沒想到波兒居然會在意這個！
　　「任何人都無法不在乎吧！」小碧還有大好前程，不應該毀在年少輕狂上。
　　「這就是你明知道你和碧兒不是親兄弟，還是要拒絕他的原因？」
　　「嗯！」我不想讓小碧招人非議，更不想讓綠柳山莊淪為旁人的笑柄。
　　「你……唉！」柳萬飛無奈輕歎一口氣。
　　波兒這是心結，除非自己想清楚，否則旁人說什麼都沒有用。
　　「也好，我也不勉強你，就當出去散散心……」頓了頓，「你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想過要找你的親生父母嗎？」
　　「不管他們是因為什麼原因而拋棄了我……」柳明波答得很淡然，「那都只說明了一件事，就是他們不要我了，既然他們當初不要我，我想，我現在也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去找他們吧！」對我來說，這個家才是我的家！
　　「這樣啊！當年我也曾派人在撿到你的地方打聽過，可惜毫無頭緒，所以就放棄了，反正你也要去視察分行，不如就從碧兒出生的迎賓樓開始好了！」
　　「迎賓樓？」
　　「是啊，當年你娘就是在那裡生下碧兒，後來我們在通往京城的官道旁撿到了你。」
　　「好，那我第一站就先到迎賓樓！」小碧出生的地方，我應該去看看！
　　「爹，那我先去收拾行李了。」柳明波站起身來說道。
　　「你早就收拾好了吧！」柳萬飛笑道：「你來我這兒只是通知我一聲，而不是來徵求我的意見。」
　　「……對不起。」我的確是打算不管任何人反對都要離開綠柳山莊。
　　「你不需要道歉，父子間不該這麼生疏。」柳萬飛嚴肅道：「波兒，你要記住，不管你會不會和碧兒在一起，你都是我兒子。」
　　「爹……」柳明波感激的望著柳萬飛。
　　「好了，我不想從你口中聽到感激之詞，你打算何時動身？」柳萬飛一搖手問道。
　　「我想馬上就走。」我早一步離家，小碧也許就會早一步離開青樓！
　　「這麼快……算了，記得出門時多帶兩個人就行了。」
　　「我不打算帶人，想孤身上路。」
　　「一個人？」柳萬飛皺起了眉。
　　「爹，您放心，我都這麼大了，能照顧好自己的，再說，我也想出去鍛煉鍛煉自己。」
　　「那……」柳萬飛望了望門口，「好吧！」
　　「謝謝爹，那我先出去了！」
　　「嗯！」
　　望著柳明波踏出書房，直到足音走遠，柳萬飛方才揚聲說：
　　「寰兒，你還想偷聽到什麼時候？還不給我出來！」
　　「呵呵……還真是什麼事都瞞不了爹啊！」
　　柳明寰笑嘻嘻的搖著折扇從門外走進來，身後跟著默不作聲的影兒。
　　「你怎麼總愛偷聽別人講話？」
　　「什麼總愛？我哪有？」柳明寰裝無辜的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你不是前兩天還到夜魅坊去偷看嗎？」別以為我不知道！
　　「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去過，爹和大哥不都派人去過嗎？我只不過是親自去而已，說起來，還是我比較關心三哥呢！」柳明寰說得理直氣壯。
　　「寰兒……你剛剛都聽到了？」
　　見柳明寰好像沒事人一樣，突然讓柳萬飛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聽到剛剛的談話。
　　「爹不是都知道了嗎？還來問我。」
　　「你不驚訝？」
　　「驚訝什麼？有什麼好驚訝的？」柳明寰無所謂的回問。
　　「……你的接受度還真是高啊！」柳萬飛無奈歎道。
　　「爹，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
　　「你認為呢？」柳萬飛斜睨兒子。
　　「當然是誇我了！」柳明寰大言不慚的說道。
　　「波兒要走的事，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告訴碧兒？」
　　「等四哥走了以後。」
　　「你反對他們倆在一起？」要不幹嘛要等波兒走了以後再去告訴碧兒？
　　「誰說我反對來著？」柳明寰瞄了柳萬飛一眼，笑道：「我只不過是想讓三哥和四哥享受享受兩人生活罷了，那樣有助於他們倆的感情發展，也能讓四哥放下束縛。」
　　柳萬飛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他是知道這個兒子很古靈精怪，卻沒想到他的心思居然如此縝密。
　　「怎麼樣？佩服我吧！」柳明寰欠扁的對著柳萬飛笑道，於是柳萬飛便揮袖把茶杯運力向他打去，但見他折扇一揚一收，茶杯安然落在扇面上，「謝啦！」沒大沒小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柳萬飛一挑眉，沒想到兒子居然能接住他的茶杯，一揚手，把桌上的東西都向柳明寰掃去。
　　「爹，你謀殺我啊！」東西太多，未免蹭到身上，柳明寰一拍椅把，騰空飛起，在落地時腳尖踏地，借力向外掠去，「不跟你玩了，我找煙兒去！」話落，人也沒影了。
　　「影兒！好好跟著寰兒，不要太縱容他，讓他去做不該做的事。」
　　柳萬飛支開柳明寰就是想跟影兒說這個，雖然影兒比柳明寰小五歲，卻早熟得很。
　　「少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老爺應該相信他。」
　　看了柳萬飛一眼，影兒飛身向柳明寰消失的方向追去；望著影兒消失的背影，柳萬飛無奈搖一搖頭，歎了一口氣。
　　現在的孩子……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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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1 19:21

　　第八章

　　在夜魅坊的綠袖閣裡，柳明碧照舊坐在桌前，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
　　已經五天了，距波波從這裡回去已經五天了，這五天來，綠柳山莊裡沒有任何人來找過我……這不是我一直盼望的嗎？可現在當真的沒有人來理我時，我卻又覺得莫名失落……
　　一仰頭，柳明碧又喝下去一杯酒。
　　波波那天說的話我不是不明白，就是因為明白，我才會這麼痛苦，可是，波波知道我的痛苦，知道我的掙扎嗎？
　　越想越煩悶，柳明碧索性拿起酒壺直接往嘴裡倒。
　　「公子，別再喝了，很傷身的。」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綠袖伸手按住柳明碧的手，阻止他繼續荼毒自己。
　　「你別管我！」柳明碧揮開綠袖的手，繼續往嘴裡灌酒。
　　「公子、公子，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綠袖不死心地抱住柳明碧拿酒壺的那只胳膊。
　　「我為什麼不能？」柳明碧瞪向綠袖，「還是，連你也想來管我？」
　　「不，我不是想管公子，只是，你的確不能再喝下去了……」綠袖慌忙說道。
　　「為什麼我不能這樣喝？」
　　「你這樣沒日沒夜的喝，身體會受不了的！」
　　「是嗎？」柳明碧自嘲笑道：「反正我是不正常的人，死了也沒人管。」
　　「公子，你不要這樣啊！那個人不懂得你的好是他的損失，你不要因為這樣就自暴自棄啊！」
　　「不，波波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是我動了不該動的情，連累波波跟著煩心。
　　「公子……」
　　當綠袖還想再說什麼時，大門『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踹開，霎時屋內的兩人一驚，齊齊往門口一看，只見一位如白玉娃娃般精巧美麗的人兒正俏生生地站在那兒，就著從門外射進來的陽光，虛幻得不似凡塵中人。
　　「呵呵呵……別見怪、別見怪……」搖著折扇的俊美少年繞過美麗人兒走了進來，笑道：「影兒他因為在前堂被人調戲了，所以火氣才會這麼大。」
　　「你們……你們怎麼把我的門給踹壞了？」與他們一起過來的雁歌在驚嚇過後，尖著嗓子大叫：「你們賠……」她下面的話被一把放在脖子上的劍給嚇掉了。
　　「影兒……」柳明寰不悅的喚道。
　　看了柳明寰一眼，影兒心不甘情不願的放下劍。
　　「老闆，你不要見怪，他心情不好。」說著，柳明寰從懷中摸出了一張銀票遞給雁歌，「這是賠償，你先下去吧！」
　　「是是是……」雁歌看過銀票面額後，連忙稱是的笑呵呵退了下去。
　　「影兒……」打發完雁歌後，柳明寰轉身掐了掐影兒水嫩嫩的面頰，笑道：「怎麼？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哪？」
　　「……沒有。」影兒悶悶答道。
　　我不是因為自己被調戲的事而生氣，而是在氣有人居然敢不怕死的調戲少爺，而少爺卻因為好玩而回應那些人的調戲！
　　「別氣啦！」柳明寰拍了拍影兒氣鼓鼓的絕美臉蛋，「你不是都把他們打了嗎？也算出氣啦！」
　　「寰兒？」
　　柳明碧的聲音喚回了柳明寰的注意力，他這才想起他來這裡的目的。
　　「你來幹什麼？」柳明碧問。
　　「來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才讓我可愛的三哥流連忘返啊！」柳明寰轉身笑著說道。
　　瞄了柳明寰一眼，柳明碧倒了杯酒喝下，「我是不會回去的。」
　　「你放心，我不是來勸你回家的。」因為待會兒你自己會恨不得長翅膀飛回家！
　　「那你是來幹什麼的？」柳明碧奇怪地看了他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弟一眼。
　　「我不是說了嘛……」柳明寰在柳明碧對面坐下，「我是來看看讓你神魂顛倒的小美人長得究竟有多國色天香的啊……嘖嘖，真是美……」柳明寰色咪咪的盯著綠袖看，「來，過來我這兒坐。」柳明寰向綠袖招招手。
　　綠袖看了眼柳明碧，見他沒反應，便起身來到柳明寰身邊坐下。
　　「公子有什麼吩咐？」
　　「呵呵，連聲音都這麼好聽，來，陪我喝杯灑！」
　　柳明寰像色老頭似地環住綠袖的肩，把他纖細的身子帶進懷裡，手更是不老實地在綠袖身上摸來摸去：突然被這麼俊美的人摟在懷裡，綠袖愣了，隨後柳明寰在他身上作怪的手則讓他紅了臉。
　　「公子……」
　　影兒見此情景，臉都青了，柳明碧更是看不下去的拍桌大吼：
　　「柳明寰，你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哎呀，不要這麼大聲嘛，虧我還本著兄弟情來告訴你四哥的事情，你還……」
　　「波波怎麼了？」沒等柳明寰把話說完，柳明碧跳起來追問。
　　「也沒怎麼……」柳明寰漫不經心的說：「只不過是被爹給趕出去了。」
　　「被爹給趕出去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的是真的嗎？波波怎麼會被爹給趕出去？」
　　柳明碧奔到柳明寰面前，把他從椅子上拎起來問，可還沒等影兒動手，柳明寰已用右於直點柳明碧週身大穴，對此，柳明碧一驚，忙鬆手往後退去，等逼退了柳明碧，柳明寰這才慢吞吞的說：
　　「還不就是東窗事發了嘛……你這麼急幹嘛？你看，你都嚇到這位小美人了。」說著，柳明寰彎身扶起因柳明碧突來的舉動而跌在地上的綠袖。
　　「東窗事發？」突然，柳明碧睜大了眼睛，抬頭來瞪向柳明寰。
　　難道……
　　「沒錯！」柳明寰點頭，「爹知道了你們倆的事了，所以把四哥給趕了出去。」嘿嘿嘿，爹爹，不要怪我，這可都是為了他們倆好啊！你就犧牲點，當炮灰吧！
　　「為什麼……？」被這事給衝擊得大腦一片空白，柳明碧茫茫然喃道：「是我的錯，為什麼要把波波趕出去！」
　　「爹當然不能趕親生兒子出去啦，所以四哥只好被趕出山莊。」柳明寰瞇細眼睛，投下另一顆炸彈。
　　柳明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什麼……意思？」不敢想像他聽到了什麼。
　　「唉！怪不得人們都說陷入感情當中的人就會變成傻子。」說著，柳明寰狀似無奈的用扇子支住前額。
　　「寰兒……」柳明碧無助的哀求道，現在的他只想知道明明白白的答案。
　　「真是敗給你了！」柳明寰無奈的搖搖頭，心想，看三哥的樣子，他是真的很愛四哥！
　　「寰兒……」
　　「好好好，我這不就說了嘛……明白一點的說呢，就是……四哥不是我們的親兄弟，他是爹撿來的孩子。」
　　「撿來的？怎麼會？」柳明碧驚得差點跳起來，奔向柳明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哎哎哎，你別激動啊！」柳明寰及時避開柳明碧又想抓住他前襟的手。
　　「那你就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柳明碧吼道。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柳明寰涼涼甩開折扇搖著，「這事你應該問爹才對！」
　　「對！」柳明碧猛然醒悟過來，身形一晃，「我去問爹！」話落，身影已然消失屋內。
　　「嘖嘖嘖，三哥的輕功還真是好啊，看來，四哥是跑不掉羅！」柳明襄語帶雙關的說。
　　綠袖望著柳明碧消失的方向，喃喃說道：
　　「真希望……你不要再回來。」不要再沉迷、墮落……
　　「你就那麼討厭我三哥啊？」柳明寰聽到了綠袖的話，轉向他笑著問。
　　「不是……」綠袖搖搖頭，「而是他根本就不應該待在這種地方。」
　　「依我看，你也不應該待在這種地方嘛！我為你贖身可好？」柳明寰笑著問。
　　「謝謝！」綠袖感激一笑，「可是我還有待在這兒的理由，只能辜負公子美意了。」
　　「待在這兒的理由？你以為你待在這兒真的能為你的家人報仇嗎？」柳明寰挑眉問道。
　　「你……」他怎麼知道我待在這裡的原因？
　　「綠袖，原名林晨聽，家中獨子，父親是一名秀才，家境雖不富貴，但也是書香世家……」柳明寰娓娓說道：「半年前其母因美貌而被城西惡霸劉虎看上，強搶進府，母親為保貞節咬舌自盡，父親前去理論也是一去不回，家中曾去報官，但因劉虎是知府小舅子，所以案子不了了之，爺爺因此含恨而終，而為數不多的家產也被劉虎侵佔，你因人在叔叔家而躲過一劫……我可有說錯？」
　　「你……你怎麼……」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我三哥這段日子跟你在一起，我總不能不知道你的身份背景吧，這些事，只要稍加打聽便能知道，不過，下面就是我的推測了，你在家敗後委身於最大的青樓夜魅坊，一來劉虎好色，沒準哪天就讓你碰上他，那你就可以報仇：這二來嘛，你就算碰不上劉虎，讓你勾上某個大官或是亡命之徒，借助他們的力量，你一樣可以報仇。」
　　「你……」綠袖眼中不禁露出防備之色。
　　「你放心，你在我三哥最失意的這段時間陪在他身邊，我是不會害你的。」柳明寰笑著安撫綠袖，「但是，你不覺得你這個方法的成功率很低嗎？」根本就是在賭嘛！
　　「是很低，但我想不出別的辦法。」
　　柳明寰笑著上前伸手托住綠袖纖巧的下巴，讓他面對自己，「如果我說我可以幫你……」柳明寰魅惑笑道：「你信不信？」
　　「你為什麼要幫我？」綠袖沒有被迷惑，反而瞇起眼睛回問。
　　望著綠袖眼中明顯的戒備，柳明寰讚賞的低低笑了，「只能說你趕對時機，而且……你長得很對我的胃口！」
　　「你想讓我當你的禁□？」如果他真的能幫我的話，我不會反對，只要能報仇，而且，賣給一個人總比被眾人糟蹋好。
　　站在一旁的影兒卻因為他們倆的對話而白了臉。
　　「哈哈哈……」柳明寰因綠袖的猜測而大笑，「我只是讓你幫我做事罷了，你想到哪兒去了！」這人實在好玩！
　　「啊？做事？」
　　綠袖一呆的同時，影兒的神情也緩和了下來。
　　「是啊，如果我幫了你，你要發誓你這一生都要聽我的話喔！怎麼樣？答應嗎？」
　　「如果你真的能幫我的話……」他是公子的弟弟，看公子的氣質出手，他們家應該很有權勢，那這個自稱是他弟弟的人沒準真的能幫我！
　　「我不僅能幫你，還能讓你手刃仇人喔！」柳明寰進一步說道。
　　「那好！」綠袖堅定的抬頭看著柳明寰，「我相信你，從今以後，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野地裡青草茂盛，不知名的野花隨處可見，午後燦爛的陽光照在其上，使得偌大草地也別有一番風味，遠遠的，一匹健壯馬兒馱著一個人，以不緊不慢的速度走來，為這空曠的草地添了幾許人氣。
　　柳明波坐在馬上放眼望了望這片景致，雖不美，但那廣闊的天地以及靜謐的空氣卻頗讓他心曠神怡，看來，他放棄走官道，改走少人煙的小路是對的，而且，獨自一人的情況也容易讓他的心情沉澱下來，可是，就算這樣，在他心底還是牽掛著從小就跟著他的那道身影。
　　不知小碧現在怎麼樣了？還在青樓嗎？還在每天借酒消愁嗎？那天，我的話是不是說得重了呢？小碧會不會就此消沉？小碧……現在恐怕在怨我吧！但是，小碧如果能因此走回正常軌道的話，我就算再心痛也值得……小碧他……現在知道我走了嗎？還是，他現在已經回家了？回家……糟了！我忘了讓爹幫我保守秘密，如果小碧一回到家，爹把我們不是親兄弟的這件事跟小碧說了，小碧不會追過來吧？
　　不過轉念一想，柳明波又搖了搖頭。
　　小碧就算追過來又怎樣，我走的是少有人煙的地方，他又不見得能找得到我……
　　如此一想，在耳後聽到馬蹄聲後，柳明波沒有很在意，不過，以來人的馬蹄聲來判斷，他應是很急著趕路，豈料，當來者的馬蹄聲離他越近，速度就越慢，最終以跟他同樣的速度行於他身後。
　　對此，柳明波皺起眉，把馬往旁邊帶去，沒想到那人也跟著把馬往旁邊帶去，而當柳明波又把馬帶回來，那人也跟著帶了回來，反覆試了幾次都一樣，不管柳明波的馬怎麼閃，那人始終跟在他身後。
　　這人怎麼這麼討厭，這麼寬廣的地方，他為什麼偏偏要走在我後面？算了，我把馬停了下來讓他先走總行了吧！
　　可是，讓柳明波氣憤的是，他身後的人也同樣跟著他停下來馬來，於是他便再也忍受不了的一撥馬頭，轉過身來，眼睛驀的大睜！
　　「你……」小碧？
　　柳明碧看著柳明波轉過身來，雖然已經有了心裡準備，可還是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柳明波？
　　柳明碧那天被梆明寰給激回家後便直奔柳萬飛書房，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後，更是震驚得無法自己，同時也隱隱有一股怒氣在漸升，不是因為柳明衰騙了他，而是因為……
　　波波既然早已知曉我們不是親兄弟，那天為什麼還要用親兄弟這個理由來拒絕我？難道……他對我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可是，依父親的說法，波波所做的這一切全都是為了我，並非對我全無感覺，只是有一些事情還沒想明白，所以父親才放他出去散散心。
　　所以，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柳明碧告別父親追了出來，憑著對柳明波的瞭解和他們之間一直存在著的微妙默契，終於追上了柳明波，但是，在看到柳明波背影的那一剎那，他又膽怯了，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柳明波？
　　當柳明碧知道他與柳明波不是親兄弟，兩人在一起並不是亂倫時，他很高興，在知道兩人之間沒了障礙後，他最想做的事就是緊緊抱住柳明波，但是，柳萬飛卻對他說柳明波之所以會離開家，就是為了要躲他，於是這個事實打擊著他，雖然柳萬飛也一再強調柳明波離家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討厭他，但他心裡還是沒底。
　　因為，一直都是柳明碧在追著柳明波不放，再加上這陣子他的自信又經歷了前所未行的打擊，所以，他現在雖然追上了柳明波，也萬分想抱住柳明波，但，越是接近，他就越是瞻怯……以至於他只好像從前一樣跟在柳明波身後，消極地等柳明波回頭來發現他的存在，而當他終於盼到柳明波波波回過頭，卻又被柳明波臉上的驚訝神情給刺傷了。
　　波波真的那麼訝於見到我嗎？波波……原本就瘦削的身形，好像比上次見到時更單薄了，聽父親說波波從夜魅坊回家後就病了……
　　柳明碧真的好心痛，也恨他為何不早點回家，好守在生病的波波身旁……如今，真的見到柳明波了，他更是有那麼多的問題要問、有那麼多的相思要說，他想質問柳明波，更想抱住柳明波，可當他望著柳明波憔悴的容顏時，千言萬語全部哽在了喉間，最後化成一句：
　　「波波……你瘦了……」
　　聽到柳明碧關懷的話，柳明波眼眶一紅，忙扭過頭去。
　　「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想見你，所以追來了……」努力忽略柳明波話語裡的冷淡，心疼的問：「你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呢？你知不知道，見到你這個樣子，我會心疼的啊……」
　　小碧對我的好、對我的情意，我怎麼可能不明白，但是，我不想小碧走上那條受眾人歧視的道路啊……我絕不能因為小碧這一番讓我倍受感動的話而前功盡棄！
　　「我出來是來巡視分行的，你不該追來。」柳明波冷硬道。
　　「我怎麼能不追來？」柳明碧的聲音激動了起來，「我愛你啊！我又怎麼能夠放心讓你獨自一人……」
　　柳明波打斷了柳明碧的話，「小碧，我以為我那天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深吸一口氣，柳明波強迫自己冷漠說道：「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是……」
　　「爹都已經告訴我了！」
　　「啊？」柳明波訝然回頭。
　　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嗎？
　　「我說……」柳明碧字字清晰的重複道：「爹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我了，我們根本就不是親兄弟，你不要再用這個理由來搪塞我！」
　　柳明碧略帶譴責的話讓柳明波又是一震。
　　「你其實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柳明碧雖然有些怨柳明波不早些告訴他這件事，竟讓他掙扎了這麼久，但，柳明波終究是他一心戀慕的人，他又怎忍心苛責，所以，柳明碧雖是在質問，語氣卻不是那麼強硬。
　　「……」柳明波不語的咬住下唇，撇開臉。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你知不知道，當我恍然明白這麼多年來我對你的感情時，我有多麼厭惡自己？」柳明碧望著柳明波清秀的側顏，述說著自己的心情，「我厭惡自己居然變態的愛上自己的親弟弟，我厭惡自己居然對自己的親弟弟產生那種齷齪想法……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怕嗎？我怕我自己一個克制不住會傷害了你，所以我才跑到青樓裡去，可沒想到的是，無論身邊的女人、男人多美，我滿腦子想的依然全都是你！」
　　「夠了……」
　　柳明波本來以為他是喝斥出聲的，卻沒想到出門的聲音居然如此微弱不堪。
　　「後來，寰兒騙我說你被爹趕出家門，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有多著急、多震驚嗎？」柳明碧彷彿沒有聽到柳明波制止的話，兀自說道：「我急沖沖趕回家，當爹把一切都告訴我、當我知道你並不是我的親弟弟後，你知道我那時的心情有多複雜嗎？而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你居然會選擇一走了之……波波，你當真以為時間能沖淡我對你的感情嗎？」
　　「小碧，別再執迷了……」柳明波眨眨眼，把即將溢出的淚水給眨回去，「就算你我不是親兄弟，也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我們既不是親兄弟，爹也不反對我們，你怎麼……」
　　「那又怎樣？」柳明波轉過頭來緊盯著柳明碧，「天下人並不知道內情，而且，男子相戀必會招人非議，我們綠柳山莊又是倍受矚目的名門大家，難道你忍心因為自己而讓綠柳山莊被人指指點點？你忍心讓爹在生意場上被人嘲笑？你忍心讓大哥，二哥、寰兒、煙兒陪著我們被人奚落？你……你笑什麼？」柳明波蹙眉，不解他哪句話好笑了？
　　怎麼小碧剛剛還繃得很緊的臉居然越來越放鬆，最後居然還笑了出來？
　　「波波……」柳明碧滿臉笑容，柔聲喚道：「雖然爹對我說你對我也並非全無感情，但我心裡還是很不踏實，不過，現在我可以肯定了。」
　　「肯定什麼？」柳明波蹙著眉問，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肯定我並不是一廂情願，肯定你也對我有相同的感情啊！」
　　柳明碧答得既輕鬆又愉快，柳明波卻聽得青筋暴起、頭頂冒煙。
　　「你胡說什麼？」柳明波暴喝。
　　「波波，你就不要再否認了。」柳明碧完全不受柳明波影響，心情依舊很好的說：「你剛剛並沒有對我所表露出來的感情加以嚴厲斥責，反而擔心我們在一起以後的事情，這不就說明你心裡其實根本就不排斥我們倆在一起……你對我也有相同心思……」
　　柳明波打斷柳明碧的滔滔不絕，面色微紅的反駁，「胡說！我只是基於手足之情才提醒你，你不要胡思亂想……反正，不管怎麼樣，我們是不可能的！」
　　「波波……」柳明碧的笑容僵了僵，歎道：「要你承認對我動心就那麼難嗎？」
　　雖然柳明碧的表情讓柳明波很心疼，但他仍硬下心腸回道：
　　「我沒有對你動心，我對你只有手足之情。」
　　柳明碧沒有反駁，只是用悲傷的眼神看著柳明波，偶有一陣風吹過，吹起了二人的衣擺、長髮，四目相對，靜謐的氣氛別有一種壓力，而柳明波則首先承受不了的移開目光。
　　「波波……」柳明碧飄忽的心疼語調飄進了柳明波耳中，「你這樣壓抑自己，不累嗎？」
　　柳明波一震，「我沒有壓抑自己，是你弄錯了。」
　　「……是嗎？」柳明碧望著柳明波的側顏，過了好一會兒忽而笑了，隨即又恢復一慣皮皮神色，「你現在不承認對我有感情不要緊，我早晚會讓你親口承認的！」
　　「你……」柳明波有些訝異的回過頭來看著柳明碧。
　　沒有理柳明波的驚訝神情，柳明碧轉而問道：
　　「既然我都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了，你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家了？」
　　「我是出來辦事的，你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說著，柳明波一扯韁繩，讓馬兒向前走去。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柳明碧嘀咕，策馬跟上，與柳明波並行，「我跟你一起去！」
　　「我是去巡視分行，不是去遊山玩水，你跟去幹什麼？」
　　不想與柳明碧有更多的接觸，柳明波以冷言想逼退柳明碧。
　　「我也可以幫你忙啊，而且還可以跟你做伴，這樣，你一路上就都不會寂寞了，不是很好嗎？」柳明碧答得很理所當然，他早就想到波波不可能跟他同家，所以早有心理準備。
　　「我不需要你陪！」柳明波賭氣道。
　　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待著，尤其不想見到小碧！
　　「別這樣嘛！」柳明碧又拿出有好一陣子都沒有用的耍賴纏功，「我們好久部沒有在一起了，你難道都不想我嗎？」
　　柳明波雙頰微紅的斥道：
　　「閉嘴，你不要把話說得那麼曖昧！」什麼叫好久都沒有在一起了？
　　柳明碧委屈的反駁，「哪裡曖昧啦？我們倆的事可是經過父母同意的耶！」
　　「你胡說，娘已經仙逝那麼多年了，哪裡會知道現在這一團亂麻。」
　　「是真的啦，你還不知道吧……」柳明碧興奮的說：「當年娘在去探望外婆的路上，不是在迎賓樓生下我的嗎，後來爹和娘在出城去外公家的路上，本來我一直都很乖的，可是後來……」
　　聽著柳明碧述說著從柳萬飛那兒聽來的收養經過，饒是早已知曉且是當事人的柳明波也不禁暗暗稱奇，不知不覺間，日已西斜，可是兩人還沒有繞出這片山林。
　　「波波，我是知道你想一個人靜靜，但也沒必要走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吧！你看看，這天都晚了，我們還……」
　　「你不喜歡可以回去。」
　　柳明波冷冷的說，在一處小溪邊停下，跳下馬來把馬拴在一棵樹上。
　　雖然這一路上柳明波曾多次冷言要柳明碧不要再跟著他，但哪抵得上從小就深知如何應對此種狀況的柳明碧，再說了，柳明波在內心深處其實也很想要和柳明碧多多相處，所以，在一個並不是真心趕人，在一個死皮賴臉的情況下，結果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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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1 19:21

　　第九章

　　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本來不是要躲小碧的嗎？怎麼現在倒成了和小碧獨處於這片山林呢？這，和我原本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馳了嘛！
　　「我不是不喜歡這個地方，也不是要抱怨你什麼……」柳明碧也跟著跳下馬來，走到柳明波身邊，「只要是能夠跟你在一起，無論到什麼地方我都甘之如飴，我只是想到要是我沒跟你來，你就要自己一個人露宿在這荒郊野外……我擔心啊！」
　　柳明波往後退了兩步，低斥道：「我不需要你擔心，你再囉唆就給我滾！」然後掩飾性的從馬鞍上的行李中取出手巾走向溪邊。
　　雖說以前小碧就時常說出此等肉麻的話來，但我總能坦然待之，可不知為何，現在同樣的話再從小碧嘴裡說出來，就是讓我有一種想逃的衝動？
　　「波波，你居然嫌我囉唆，我好傷心喔！」柳明碧蹭到柳明波身邊，委屈的抱怨，「我這可是關心你耶，你怎麼能把我這份心意毫不留情的扔到地上踩呢！你知道當我從爹口中知道你生病的消息時，我有多麼擔心和心痛嗎？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樣的事情。」
　　聞言，柳明波蹲下身來潤濕手巾，擦了擦臉。
　　「波波，我是真的很關心你，你就不要再趕我走了……」柳明碧看著柳明波沒有表情的側顏，小心翼翼說道：「你看，有我在你身邊不是很好嗎？我可以陪你說話，還可以幫你弄吃的……」
　　「你會做吃的？」柳明波不想再繼續那種會讓他渾身不自在的話題，站起身來挑眉問道。
　　「我當然……」
　　柳明碧這才想起來，他連廚房都不知道長得什麼模樣，更別提做飯了，不過……
　　「做飯我是不會啦，可是我會烤野味啊！這不正適合我們現在的需要嗎？」
　　「我不會嗎？」柳明波沒好氣的反問。
　　要烤野味我不會自己動手嗎？再說了，小碧烤的野味我可不敢嘗試。
　　「這不一樣嘛！」柳明碧嘿嘿傻笑，「有我在的話，就不用波波你親自動手啦……」
　　話還沒說完，就聽得拴在樹上的馬兒開始嘶鳴起來，還躁動不安的想要掙脫韁繩，兩人正覺奇怪，突聽得樹林深處傳來一聲虎嘯，不多時，就見一隻黃黑相間的兇猛老虎飛竄到兩人面前。
　　只是，那隻老虎很奇怪，居然越過樹下拴著的馬兒，向離它較遠的柳明碧和柳明波攻擊過來：眼見那麼個龐然大物飛撲過來，反射性的，柳明碧和柳明波飛身跳起，躲過攻擊，而一擊不成，本就躁動的老虎更是凶性大發，轉身向其中一人攻去。
　　「波波，小心！」柳明碧見老虎向柳明波攻去，驚得大叫出聲。
　　柳明波眼見老虎向自己飛撲過來，往旁一竄，躲了過去；連著兩次撲空，老虎氣得虎嘯一聲，豎起虎尾便向柳明波掃去，而柳明波也被這老虎三番兩次的挑釁給激起了脾氣，氣運丹田，出手如電地抓住老虎掃過來的尾巴，運足力氣，居然把老虎給掄了起來！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威風凜凜的老虎就被柳明波給甩在遠處的地上，這時柳明波也才注意到這隻老虎走過的地方都有血跡，想必是被人給射傷了，因而凶性大發的想攻擊人。
　　「波波，你沒事吧！」
　　此時，柳明碧也飛身過來，不放心的上下看著柳明波。
　　「沒事。」雖然柳明碧的關心讓柳明波很感動，不過……
　　小碧也太誇張了吧！以我的功夫怎麼會連一隻老虎也擺不平？
　　忽然，被柳明波摔出去的老虎又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見狀，柳明波推開身邊的柳明碧，隔空又是一掌劈過去，只見那可憐的老虎被柳明波的掌力又給掃出去幾米遠，停下了已經不能再動的身軀。
　　「波波……你在生氣嗎？」被柳明波凶狠的出手給嚇著了的柳明碧，囁嚅的問。
　　打一隻老虎嘛，用不著用這麼強的功夫吧！
　　柳明波瞄了柳明碧一眼，正要開口，就聽見樹林裡傳出一聲叫好聲：
　　「好功夫！」
　　兩人同時轉頭一看，只見一位濃眉大眼的可愛男孩正從樹林裡跳出來，先是跑到老虎身旁看看老虎的情形，然後跳到柳明波身邊。
　　「你好厲害，謝謝你幫我獵到這隻老虎，而且，它的皮毛除了被我的箭傷著的那點小傷口外，沒有更多的傷痕了，一定能賣個好價錢……」男孩抓著柳明波的手，興奮的嘰喳說個不停。
　　「等等、等等……」柳明碧插進了那個男孩與柳明波中間，當然也拽開了男孩抓著柳明波的手，「那是波波打死的老虎，憑什麼給你？」
　　「咦？你是誰？」男孩這時才發現柳明碧的存在，「你幹嘛打擾我們說話？走開啦！」
　　「你才應該走開，反正那隻老虎是我們獵到的，你休想拿走！」柳明碧氣憤吼道。
　　「我當然不會拿走嘍！」男孩狡猾笑道，正當柳明碧要露出得意笑容時，他又涼涼的補充，「那麼大一隻老虎，我想拿也拿不動，所以當然要等人來幫我抬啊！」
　　「你……你這小鬼不要太過分！」
　　「呦，你看起來也不比我大嘛，怎麼，已經那麼老啦，那我以後就叫你老鬼好了！」
　　「你……」
　　「噗哧……」
　　看著柳明碧被那個男孩給氣得臉色發青的樣子，柳明波再也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聞聲，柳明碧一回頭，第一眼就看到柳明波輕鬆的笑容，而那久違了的笑容更是讓柳明碧感動得瞬間忘記一切，忘情展臂把柳明波摟到懷裡。
　　「波波，你總算又笑了！」
　　柳明波原想推開的手，在柳明碧這一句話之下停了下來，柳明碧那彷彿歷經滄桑的語氣讓他的心狠狠震了一下，而那個可愛男孩在看到面前這兩人的情形後則高高挑起眉。
　　夕陽西下，落日餘暉照在溪邊相擁的人兒身上，在地上劃出了長長的一道影子……
　　突然，靜謐的氣氛被一陣雜亂腳步聲給打斷，此時柳明波也才反應過來，掙脫柳明碧的懷抱，雙頰暈紅地看向發出腳步聲的樹林，而當夕陽的金黃餘暉照在他紅紅的臉蛋上，讓那本就有些暈紅的清秀臉頰更添嬌艷，一時間，柳明碧不禁看呆了……
　　「噗哧！」
　　那個可愛男孩一見此情景，不自禁的笑出聲來，引得柳明碧狠狠瞪了他一眼。
　　須臾，一群手拿弓箭、獵叉的青年快步定出樹林，看到那個可愛男孩後都跑了過來。
　　「你們來得正好！」那個可愛男孩並不理會柳明碧的瞪視，對著那群青年說：「這兩位朋友已經幫我們把惡虎給打死了，以後大家都不用擔心了，噥，老虎在那邊，大家幫忙把它抬回去吧！」
　　「老虎死了？太好了，我們去看看！」
　　「以往這只惡虎可沒少殘害我們村人，它真是死有餘辜！」
　　「真是謝謝二位壯士出於幫我們打死老虎……」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說著，一時間，片刻寧靜的小溪邊儼然成了菜市場，最後，還是那位可愛男孩拍拍手拉回那群正處於亢奮狀態的年輕人的注意力。
　　「好了、好了，天快黑了，人家快把老虎抬回去吧！」
　　「那你呢？」
　　「我還有事，一會兒就回去。」
　　「那你要快點啊，要不然你大哥會擔心的。」
　　「知道了啦！」男孩不耐煩的揮揮手。
　　跟著，那群青年動作真是快，不一會兒就不見人影，於是，小溪邊又恢復了片刻前的寧靜，就好似剛剛的喧鬧不曾存在一樣。
　　「你……你居然連問都不問一聲就把老虎給抬走？」柳明碧這時才反應過來，吼道。
　　「那隻老虎本來就是我獵到的，問你幹什麼？」男孩答得理所當然。
　　柳明碧倒是氣得牙癢癢的，「什麼你獵到的，那明明是波波打死的！」
　　「你沒看到那隻老虎身上的箭傷嗎？那隻虎是因為中了我的箭才失去力氣的，再說了，打死老虎的是這位，你在那兒吼什麼？」
　　「你……」
　　「好了，小碧，不要吵了。」柳明波不想柳明碧再繼續沒營養的爭吵，逐出聲阻止。
　　「哼，我才懶得跟這種小鬼吵！」柳明碧氣得扭過頭去。
　　「我也不屑跟你這種老鬼吵！」男孩也不甘示弱的回道，然後轉向柳明波，彬彬有禮的說：「這位朋友，我叫路雲，請問尊姓大名？」
　　「不敢當，我叫柳明波。」柳明波謙恭回道。
　　「哦，原來是柳兄，我剛剛聽他叫你波波，我也可以叫你波波嗎？」
　　沒等柳明波回話，柳明碧便跳起來吼道：
　　「不行！」
　　「我又沒問你，你吼什麼？」路雲捂著耳朵埋怨。
　　「老虎不是都讓你帶回去了嗎，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柳明碧現在是萬分希望這個討厭鬼趕緊從他面前消失。
　　「我要請明波回家做客啊！看你們的樣子，是在趕路途中吧！」路雲轉向柳明波說：「露宿在這山林間是很危險的，我家離這兒很近，不如到我家去吧！」
　　「不用了，我和波波在這兒就很好，況且，就算有意外狀況發生，我也會保護波波的！」柳明碧反駁。
　　「明波，你不要聽他的，我們相逢就是有緣，你又幫我打死老虎，於情於理你都該賞我這個臉，而且，這兒入夜後可是很冷的，你們又沒有食物，這會兒我大哥應該已經做好飯菜在等著我了，你還是跟我回家吧！」路雲情理兼俱的勸說著，未了，還怕氣不死柳明碧似的加了一句，「既然老鬼他那麼喜歡露宿荒野，就讓他一個人留在這兒好了，你不需要跟他在這兒荒山野嶺受罪。」
　　「你說什麼啊你……」柳明碧氣得就要上前理論。
　　「好了，小碧。」柳明波抓住柳明碧，「他說得對，現在天色的確晚了，我們……」
　　「波波，你不要聽他的，我現在馬上生火，我會抓野味烤給你吃，馬上就會好的，你不要去他們家！」柳明碧急道。
　　「現在天都已經黑了，別說你獵不到野味，就算你僥倖獵到了，等你做好，不定要多長時間，難道你忍心讓明波在冷颼颼的夜裡受凍，就為了你無聊的堅持？」路雲挑高眉，咄咄逼人的說道。
　　「我……」的確，路雲說的這些我都不願讓波波遭受到，可是，我就是討厭路雲對波波那種親密的態度，非常討厭！
　　「好了，都不要吵了。」柳明波出聲打斷兩人之間的爭吵，「謝謝你的好意。」柳明波對著路雲說：「我想，我們還是不打擾了，出門在外，如果連這點苦也吃下了，那我們也太嬌生慣養了點。」我剛剛的確是想到路雲家借住一晚，但是小碧如此激烈反對，又和路雲相看兩厭，我不想勉強小碧委屈自己，所以，還是在野地露宿一宿算了，省得紛爭。
　　「這樣啊……」路雲眼睛轉了轉，最後意味深長的看向柳明碧。
　　「波波，我想……」柳明碧心不甘情不願的說：「我們還是去他家吧！他家再不好也比野地強，況且……」瞪了路雲一眼，「這小子問都不問一聲就把你打死的老虎據為已有，要他招待我們還算便宜了他！」
　　柳明波看了柳明碧一眼，歎了一口氣，對路雲說：
　　「你……唉……那就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我們這就走吧！」
　　路雲笑嘻嘻說道，大大的眼睛瞇成一條，讓那張可愛的臉愈發可愛。
　　「好。」
　　柳明波點點頭，拉著還有些不太情願的柳明碧到樹下解下馬兒，跟在路雲後面向樹林裡走去。
　　「對了，老鬼，你叫什麼名字啊？」
　　「哼！」柳明碧扭過頭去，不理路雲。
　　「他叫柳明碧，我們是兄弟。」
　　「波波……！」
　　「兄弟？你們怎麼可能是兄弟？」這聲音好不驚訝。
　　「是真的……」
　　「波波……」
　　「顯然老鬼並不這麼認為哦，而且他對你也不像兄弟……」
　　「那你說我對他像什麼？」柳明碧的口氣極其兇惡。
　　「像……」頓了一下，「像管東管西的管家婆！」
　　「你……你不要胡說！「
　　「啊！哈哈，你臉紅了！」
　　「胡說！」
　　「我沒胡說，明波、明波，你看！」
　　「你們都別鬧了……」無奈……
　　當柳明碧和柳明波跟著路雲來到他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剛一進院門路雲就喊了起來。
　　「大哥，我回來了！」正房的門一開，一個壯碩身影站在了門口，「大哥。」路雲一見那個身影便快步走了過去，「他們就是幫我打死老虎的人，所以我請他們來家裡作客！」說罷，他又轉身為柳明碧介紹道：「這位是我大哥。」
　　「你好，打擾了。」柳明碧和柳明波點頭問好。
　　那人沒說什麼，只是對他們點點頭，然後對路雲說道：
　　「雲弟，幫客人把馬拴好，飯菜馬上就好。」
　　「好。」路雲笑著答應，轉身幫柳明碧和柳明波拴馬拿行李。
　　「你哥是不是不歡迎我們？」柳明碧邊從馬上拿行李，邊小聲問著路雲。
　　「不是啦！他那人就那樣，你們別介意，你們一定餓了吧！先吃飯，吃完飯後我再帶你們去客房。」
　　「真是麻煩了。」柳明波客氣的道謝，拿著行李跟上路雲的腳步。
　　「你跟我客氣什麼啊！相逢就是有緣，更何況我們還一見如故呢！」
　　「誰跟你一見如故了？」柳明碧反駁，似有似無的用身形隔開路雲與柳明波。
　　「小碧！」柳明波不滿的叫道。
　　柳明碧雖然不滿，但還是怕柳明波生氣，閉上了嘴，以哀怨的表情看著柳明波。
　　見此情形，路雲只是挑了挑眉，沒說什麼，眼神卻似在深思；當他們進到主屋內時，就見那個高壯身影正忙著往桌上擺飯菜，柳明波說要幫忙，卻被路雲笑著給拒絕了。
　　「你們坐著就好，遠來是客，怎麼能讓你們動手呢，我來就行了！」
　　不一會兒，桌上擺滿了菜，待四人落坐後，路雲卻不解的問：
　　「大哥，今天不是什麼大節日吧！怎麼這麼豐盛？」滿滿一桌子耶！
　　「為了招待客人和慶祝你獵到惡虎。」路雲的哥哥淡淡答道。
　　「你就知道我一定會把人帶回家？」路雲的語氣與其說是不滿，倒不如說是嬌嗔。
　　路雲的哥哥沒說話，只是瞟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對著柳明碧和柳明波說：
　　「別客氣，請用。」
　　柳明碧和柳明波這時才注意到，路雲的哥哥不僅身材高大，而且還長得很粗獷豪放，完全不似江南人娟秀，還有，最重要的是……
　　「你的眼睛是藍色的？」柳明碧驚訝叫道。
　　柳明波聽罷，皺起眉，在桌下踹了柳明碧一腳，然後對著路家兄弟說：
　　「對不起，他這人直腸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你們別介意。」
　　路雲的哥哥搖搖頭，表示不介意，然後不再開口的吃起飯來。
　　「好久都沒有人這麼說過了，感覺還真挺懷念的！」路雲笑道。
　　「你哥是塞外……」
　　「小碧……」柳明波截斷了柳明碧的話，「閉嘴！」
　　哀怨看了柳明波一眼，柳明碧悶悶的吃起飯來。
　　真是的，我又沒有惡意，只是好奇嘛！波波不用這麼凶我吧！尤其是在路雲這個小鬼面前，我會很沒面子耶！
　　見狀，路雲果然笑了，「明波，你們呢？要去哪裡？」
　　「我和小碧是出來巡視家裡的產業，走到哪兒算哪兒，沒有一定的目標。」柳明波答。
　　「這麼說來，你家的產業一定很大吧！」路雲興致勃勃的問。
　　「還好。」柳明波簡潔回答，並不想招搖自己的身份。
　　見柳明波並不想深說，路雲轉而好奇的問：
　　「既然是出來辦事，你們怎麼不走官道，反而往深山裡走？」
　　「我們喜歡，不行嗎？」柳明碧又忍不住的插嘴，自然又得來柳明波關愛的瞪視。
　　「我們想在辦正事的同時開闊一下視野，況且，巡視家業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那麼，你們不急著趕路嘍，那就在我們家多住幾天吧！」路雲笑著邀約。
　　「誰說我們不急著趕路？」柳明碧聽罷急道：「我們很急的，明天早上就得趕路，要不然再露宿山林怎麼辦？」
　　開玩笑，看這小鬼對波波這麼熱情，連到他家住一晚我都覺得危險，還要多住幾天，門兒都沒有！
　　「沒關係……」看柳明碧著急的樣子，路雲心情很好的說：「你們還不知道吧！我們這兒離城裡其實很近，走路只要一個時辰就到了。」
　　「什麼？一個時辰？那你怎麼不早說！」柳明碧驚叫。
　　「你沒問我啊！」路雲裝無車的回道，心裡可笑翻了天。
　　「你……」
　　柳明碧氣得瞪著路雲，想開口跟他吵，卻又礙於柳明波在場，最後只得憤憤埋頭拚命吃飯；路雲也把臉埋在飯碗裡，不過，他是用來壓抑隱藏自己的笑意，而柳明波則在心底歎了一聲，心想，小碧也真是的，明明吵不過人家還偏要找碴兒。
　　過了一會兒，路雲眼珠轉了轉，率先放下飯碗，說道：
　　「明波，既然那邊那位仁兄不想在寒舍多留幾晚，那今晚我們倆就同榻而眠吧！」
　　「你說什麼？」沒等柳明波說話，柳明碧就先叫了起來。
　　「我說我要和明波同榻而眠啊！」路雲笑嘻嘻答道，眼裡精光一閃。
　　「不行！」柳明碧站起來吼道：「你還要不要臉，你……」
　　「小碧，坐下！」柳明波一拉柳明碧衣擺，阻止他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波波……他是說他要和你睡同一張床啊，你叫我怎麼能不激動！」
　　天知道連我都好久沒有與波波睡在一起，這小鬼又憑什麼跟波波同睡一床？況且，他的態度又這麼曖昧……不不不，最關鍵的是，我根本就不想、更無法忍受波波與我之外的人有這麼親密的接觸，天啊！我只要想到波波居然要和別人那麼親密，我就要嫉妒死了！所以，就算會惹波波不高興，我都要堅決反對到底！
　　「我是要和明波睡在一起耶！你那麼激動幹什麼啊？」路雲努力掩住眼底的狡黠，用著不解的口吻說：「況且，我們都是男人，睡在一起又有什麼關係？」
　　「那也不行！誰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柳明碧怒瞪著路雲。
　　「小碧！」小碧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小碧未免也表現得太明顯了吧！這讓人家怎麼想，一定會覺得我們這對兄弟很奇怪！
　　「我心裡還能想什麼，恐怕是你……」路雲曖昧說道：「想得太多了吧！」
　　「你……」
　　「我什麼我啊！還不都是因為你吵著明天一早就要起程，讓我沒有與明波談天的時間，我才會想到要和明波秉燭夜談啊……」路雲看著柳明碧被他氣得青紫的臉色，暗笑在心，更加變本加厲的挨到柳明波身邊，用著嬌憨的口吻說：「誰讓我和明波一見如故呢，怎麼可以連話都說不上兩句就讓他走，那我在以後的日子裡都會很懊悔、很懊悔的！」路雲的話雖然是對著柳明波說的，但是眼睛卻一直偷瞄著柳明碧。
　　柳明波有些不解地看著挨到他身邊的路雲。
　　我深知路雲的性子和小弟寰兒很像，也知道他是故意氣小碧的，因為他好像一直把和小碧鬥嘴當樂趣，更惡劣的喜歡看小碧被他氣得直跳腳，但，這次不同，這次我明顯感覺到他這麼做並不僅僅是在氣小碧，而是，好像是在試探什麼似的……他，發現什麼了嗎？
　　柳明碧的臉這次是完全黑了，剛想發作，柳明波卻對他一揮手，制止了他的動作。
　　「路兄。」柳明波不動聲色的對路雲說：「你就別再逗小碧了，他禁不起的，我對路兄也是一見如故，委實也想多留幾天，但是我們初次出門辦事，總不好太過散漫，而在下今天實在是困了，恐怕沒有辦法陪路兄秉燭夜談，實在是很抱歉。」柳明波委婉的拒絕了路雲。
　　「這樣啊……」
　　路雲垮下臉來，而他沮喪的樣子讓柳明波聯想起被人遺棄的小狗，遂心軟的說：
　　「但是，如果不打擾的話，我們明天多留一天也無妨。」
　　「真的？」路雲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太好了！」
　　「波波……」柳明碧卻在那邊不滿的叫了起來。
　　「小碧，你不要太任性。」柳明波溫聲勸道。
　　「哼！」一甩頭，柳明碧氣得走出屋子。
　　「小碧……」柳明波喊了一聲，但柳明碧卻連腳步都沒停的走了出去，「對不起，他太失禮了。」嘴上雖然是在向路雲兄弟道歉，但柳明波的眼光卻一直看向院子裡的柳明碧。
　　「沒關係，你去哄哄他吧！」路雲笑道。
　　反正我的目的達到了，想知道的也知道了，也不好太過於欺負老鬼，是吧！
　　「抱歉。」柳明波道了聲歉後便追出屋子。
　　「感情的事，外人還是不插手的比較好。」
　　這時，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大哥，出聲說了這麼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可是，你不覺得他們很像我們當年嗎？」路雲笑著移到他大哥身邊，撒嬌地抱住他的胳膊。
　　但見大哥沒有說話，低頭看著路雲的眼光卻柔得可以擠出水，那雙湛藍眼睛彷彿可以包容一切的大海。
　　「大哥……」
　　被那湛藍眼光所俘虜，路雲眼神迷濛的喚道，然後雙臂如靈蛇般溜上大哥的脖子，情難自禁地傾身向前啄了面前剛毅的唇一下；大哥笑了，英俊冷硬的面容剎時柔和下來，雙臂緊緊摟住懷中的路雲。
　　「你現在，幸福嗎？」
　　路雲如小貓般在大哥的懷裡蹭了蹭，低喃道：
　　「你怎麼到現在還這麼問呢？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我就是幸福的啊！」
　　路雲的大哥親了親路雲的額頭，「幸福就好！」
　　「所以，我希望別人也能像我們一樣幸福！」
　　「但是……幸福，還是得靠自己去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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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1 19:22

　　第十章

　　柳明波覺得他好久都沒有睡得如此安心，由於路雲說他們家只有一間客房，所以柳明波是和柳明碧睡是同睡在一張床上的。
　　剛開始，柳明波還以為他會因為尷尬而睡不好，畢竟和柳明碧已經有好一陣子都沒有睡在一起，更何況，現在他們的關係又是那麼曖昧，怎麼想他都覺得不妥當，可沒想到，他居然會睡得如此沉，而最最讓他覺得可恥的是，他早上是在柳明碧的懷裡醒過來的。
　　天啊！我是什麼時候被小碧抱在懷裡的？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作為一個練武之人，我的警覺性未免也太差了吧！
　　吃過早飯，柳明波就坐正路雲家院子外的大樹上反省著，自然，柳明碧是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
　　眼見柳明波好像是在想事情，柳明碧也不敢打擾，只要能這樣陪在柳明波身邊他就很高興、很滿足了，一想到昨晚他氣得跑出屋子，那時，他根本就沒有想到柳明波居然會不放心的跟出來，當他看到柳明波站在他面前、略帶擔憂的問他『你怎麼了』時，他簡直高興得忘記所有不愉快，而昨天最讓他興奮的還不止如此，能與柳明波能夠共處一室，並且同床共枕，才是讓他最為興奮的事！
　　哼哼哼，這麼想來，我們隨路雲那個小鬼來他家還是正確選擇，要不，我說不定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有這種好運呢！
　　「明波、明波……」
　　路雲一路的大喊聲叫醒了沉思在各自思緒中的兩人。
　　「路兄。」柳明波從樹上跳下身來打招呼。
　　「哎呀！你跟我這麼客氣幹什麼？」跑到柳明波身旁的路雲擺擺手，「我們年紀差不多，直呼姓名就好！」
　　「好。」柳明波笑答。
　　柳明碧見柳明波跳了下去，只好不情不願的也跳下樹，心想，要不是波波先答應要在這兒再住一晚，而我也只有在這兒才能夠不被波波拒絕的和波波同睡一張床，不然，我一定會把波波架走，遠離這個我怎麼都看不順眼的傢伙！
　　「喂，老鬼，你幹嘛這麼看我？不滿意啊？」路雲發覺到柳明碧的目光，轉身對著他不懷好意的問。
　　「不敢，我現在是吃人嘴短、住人身短，我哪敢對大爺您不滿意啊！」柳明碧沒好氣的說道。
　　「知道就好！」路雲不理柳明碧語氣中的調侃，把這句話完全當成恭維話來聽。
　　「你……」我跟他犯沖是不是，他怎麼總找我麻煩？
　　「好了，老鬼，我……」
　　「你不要再叫我老鬼了！」柳明碧忍不住吼著打斷路雲的話。
　　「哎呀，不是你說你比我大的嘛，我叫你老鬼是尊敬你耶！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你分明……」
　　「好了、好了……」路雲狀似無奈的擺了擺手，「我現在沒閒工夫跟你吵，那還有一堆柴沒劈呢！」他眼珠轉了轉，說：「既然你都承認是在這兒吃我的、住我的，那，讓你幫我劈劈柴應該不過分吧！」
　　「我又不是你的僕人，沒必要聽你的差遣！至於我住你的、吃你的，我付你錢總可以了吧！」把我當成什麼，竟這麼指使我！
　　「不不不，我們家不需要錢，只需要柴。」路雲笑得賊賊的，「還是……其實你這個大少爺根本就不會劈柴，所以才這麼拖拖拉拉？」
　　「誰說我不會劈柴！」柳明碧怒氣沖沖的反駁。
　　決不能讓這個小鬼把我給看扁了，不就是劈柴嘛，雖說沒劈過，可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要把大木頭劈成小木頭不就可以了！
　　「那你就去劈啊！沒有柴可沒法做飯啊，難不成你想讓我們餓著？還是，你想讓明波去劈那些柴來賺你們倆的食宿費？」路雲指著院子裡的那堆木頭，笑得更加奸詐。
　　「我……」看了漠不作聲的柳明波一眼，柳明碧一咬牙，「我去！」
　　「那就謝謝你啦！」路雲很愉快的看著柳明碧鬱悶走向院子裡的那堆木頭。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這時，一直沒出聲的柳明波開口了，路雲轉過頭來，看著柳明波平靜的面容，笑道：「不愧是明波，比那老鬼聰明多了！」的確，他支開了柳明碧就是想和柳明波單獨說話，「不過，我們到樹上去說吧！」說罷，路雲率先跳上大樹。
　　柳明波見路雲跳了上去，也隨後飛身上樹，並肩坐在大樹粗壯的樹幹上，而這位置剛好能夠清楚看到路雲家的院子。
　　「有什麼事嗎？」柳明波淡淡問著路雲，眼睛卻看向院子裡正在笨拙劈柴的柳明碧。
　　「你和老鬼不是親兄弟吧？」雖是問句，但路雲的口氣卻是肯定的。
　　「啊？」柳明波詫異的轉過頭來看著路雲，不解他問這個幹什麼？
　　「看來我猜得沒錯，你們真的不是親兄弟。」路雲有些感慨的說。
　　柳明波聽聞此話，意外地沒有產生隱私被窺的惱怒，反而不解的問：
　　「為什麼？」
　　「因為，你們讓我想起當年的我和大哥啊！」路雲頗為感慨的說。
　　「當年？」柳明波忍不住笑了，「你才多大啊，不要這麼老氣橫秋的說話好不好！」
　　「討厭啦，居然取笑我！」路雲先是不好意思，然後又曖昧的說：「不過，比起你們倆的愛情糾纏，我的確可以稱得上是你們的前輩。」
　　「愛情？你說什麼呢？」
　　柳明波反射性的否認，卻在路雲彷彿瞭解一切的清澈目光中轉過頭去：路雲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柳明波，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歎了一聲。
　　「唉，雖然我和老鬼不對盤，不過，你這樣對他，就連我也不得不同情他一下下……」
　　「……」
　　「明波，不要怪我多嘴，也不要怪我多管閒事，我是不想看到你們明明對對方都有感覺，卻彼此錯過。」
　　「你……你想錯了，我們並不是……那種關係！」柳明波心慌意亂的反駁著。
　　「你不要再否認了，你們倆眼中對對方的情我是看得再清楚不過，因為我和我大哥就是那樣的關係……所以我很清楚……」
　　「你……」柳明波訝異的轉過頭來看著路雲。
　　不敢置信，這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他居然講得如此雲淡風清，而且如此輕易的就講給認識不到一天的我聽？
　　看出了柳明波眼中的疑惑，路雲笑道：
　　「很驚訝嗎？我並不覺得啊！我只是愛上一個人罷了，又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我沒有這個意思！」柳明波急急辯道，他只是很驚訝，並沒有其它意思。
　　「我知道。」
　　空氣，一下子又靜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在院子裡好像已經找到劈柴要領，並且劈得很用力的柳明碧。
　　過了好一會兒，柳明波才開口問道：
　　「他……不是你的親大哥嗎？」
　　「猜對了，所以我才說你們讓我想起了當年的我和大哥啊！」路雲笑道。
　　「你和你大哥……」柳明波看著院子裡奮力劈柴的身影，彷彿沒有意識的問：「究竟是怎樣排除萬難的呢？」
　　「想知道嗎？那可是個很長的故事喔！」路雲轉頭調皮的看著柳明波。
　　「啊？」柳明波這才意識到他剛剛問了什麼，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對不起，我太冒昧了！」
　　「不。」路雲搖搖頭，「你以為我為什麼把老鬼支開？就是因為我想讓你知道，是因為我和大哥都堅持到底、堅信對方，並肩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才能像現在這樣過得如此幸福。」
　　「並肩作戰嗎？」柳明波喃喃道。
　　「當然了，其實外界的一切阻力都是有辦法解決的，端看有沒有心而已，但是，前提是得兩個人必須同心協力才能辦得到，你想想，如果連自己心儀的那個人都否認他們倆的關係，那麼這段感情將很難繼續持續下去，畢竟，沒有同伴的戰爭是很累的，而感情是需要兩個人來維護的啊！」
　　「會累嗎？那，就累到他放棄吧，到那時，所有人就都可以解脫了……」
　　「真的解脫了嗎？還是陷入更難解的情緒？而且，在你心裡，老鬼是那麼容易認輸的人嗎？你認為他對你的感情就那麼膚淺嗎？」
　　波波，你當真以為時間就能沖淡我對你的感情嗎？
　　驀的，柳明碧昨天所說的話在柳明波的耳邊響起。
　　「其實感情的事不需要想太多，最重要的是現在的心情！」
　　「現在的心情……」
　　「對啊！我認為你現在只顧著你自己的心情，根本就沒有為老鬼的心情考慮過，讓我這個跟他不對盤的人都不由得不同情起他。」
　　是啊！的確，我只顧著自己的心情，卻從沒有想過小碧的心情，我所有為小碧做的都是小碧最討厭的，這樣的我，真的有資格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小碧嗎？
　　「也許，是我想錯了……」
　　「你是當局者迷啦！」
　　「那你就是旁觀者清嘍！」
　　「也可以這麼說啦！不過，要是我沒有經歷過和大哥的那段過去，我也『清』不了啊！」路雲腆然。
　　「你和你大哥的過去一定很精彩吧！」所以才能有如此深的見解！
　　「也許吧，畢竟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
　　「你剛剛不是說要講給我聽的嗎？」
　　「那你可要準備好時間，因為那可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這你剛剛已經說過了，不過，我現在恰巧閒得很！」
　　「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老鬼會被你吃得死死的。」
　　「你說什麼呢……」柳明波失笑，「還不快講你的故事！」
　　「是是是，小的遵命。」路雲也笑了，「其實，我和大哥的相遇是一場意外，當年，我還是……」
　　柳明波用心聽著路雲與他大哥的故事，並沒有探聽別人隱私的意思，只是他現在卻萬分想知道路雲與他大哥的那段過去，因為，他們與他和柳明碧的狀況太相似了，知道了他們是如何走過那一段最艱難的時光，也許，他就能知道他究竟該怎麼做。
　　『啪』的一聲，柳明碧又用力劈開一塊木頭。
　　看著遠遠坐在樹枝上聊天的兩人，柳明碧手下更是用力，全把木頭當作路雲的頭來劈。
　　那個死小鬼，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他是故意支開我，好和波波單獨說話的嗎？真是不該留下來，我與那個小鬼一直不對盤，誰知道那個小鬼心裡在打什麼算盤？說不定現在正在和波波說我的壞話呢？
　　柳明碧一邊用力劈木頭，一邊很小人的想著，就這樣，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柳明碧興高采烈的去喊一直坐在樹上的兩人該吃飯了，怎知，那兩人像是談上了癮似的，連飯也不吃了，而路雲的大哥又因有事出門，一大早就走了，所以，柳明碧是慘到連飯也沒有吃上，倒是被襯裡一群擠來看打虎俊男的姑娘給煩得要命。
　　等好不容易回絕了所有來看好奇的姑娘們，柳明碧因為被柳明波與路雲禁止偷聽他們的談話，所以只好坐在院子裡看著坐在樹上聊天的兩人乾瞪眼，直到下午路雲的大哥回到家，路雲才放過柳明波，轉而黏自己的大哥去，也因為這樣，柳明碧才有機會追問柳明波這將近一天的時間都和路雲談了些什麼，可是無論他怎麼問，柳明波就是避而不談，讓柳明碧急得直跳腳。
　　其實柳明波並非故意讓柳明碧急得跳腳，只不過他和路雲所談的話，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和柳明碧說，而且，他雖承認路雲說的有理，也有在反省他太過於獨斷的想法，更被路雲與他大哥的故事所感動，但是，一向慣於思考的腦子在面對柳明碧時，總會思前想後拿不定主意，擔心他的決定會不會把他們倆都推向錯誤的不歸路。
　　望著柳明波心事重重的樣子，柳明碧雖然心焦於想知道路雲到底對柳明波說了什麼，卻也不忍心再追問下去。
　　好在，晚上睡覺時，柳明波並沒有像前天晚上一樣抗拒兩人同床，早上起來時也沒有對睡在柳明碧懷裡這件事發表任何意見，但是，他越反常，柳明碧就越提心吊膽，於是他只好在心裡拚命安慰自己。
　　反正早上吃過飯他們就要走了，只要離開這個地方，波波就會恢復正常了吧！
　　不過，看著臨別時路雲抱住柳明波的樣子，柳明碧只覺大腦一熱，什麼都顧不了，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抓著柳明波離開了村子；望著柳明波那沒什麼表情的清秀容顏，柳明碧的心是亦加忐忑不安。
　　「那個……」再也受不了這種沉悶氣氛，柳明碧小心翼翼的問：「波波，你……在生氣嗎？」
　　柳明波看了柳明碧一眼，沒答話，心裡卻奇怪的想，小碧雖然從小就對我有一種莫名的佔有慾，不過卻從沒有像剛剛那麼失控過，難道……這就是路雲所說的情人間的嫉妒？
　　因為昨天跟路雲聊得太投機了，所以在聽路雲和他大哥的故事後，柳明波也把他與柳明碧的情況略略做了個描述，而路雲在聽完後就直說柳明碧是從小就愛上了他，最好的證據就是柳明碧從小就對他的那種佔有慾，那絕不是尋常兄弟間會發生的事情。
　　小碧剛剛……就是在嫉妒？是因為他愛上了我，把我放在心裡，所以才會嫉妒？是這樣的嗎？
　　「波波，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應該不經你的允許就強行把你拉走，我向你認錯還不行嗎？你就不要不理我了，我剛剛會那樣還不是……」
　　「你嫉妒？」柳明波輕聲問道。
　　「嫉妒？」柳明碧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的說：「我當然嫉妒啦！看你和路雲那麼親密我怎麼可能不嫉妒？」
　　「為什麼？」
　　「為什麼？」柳明碧不可思議的說：「我說波波啊，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啊？我會嫉妒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愛你啊！」
　　柳明波卻被柳明碧這番赤裸裸的告白給驚呆了！
　　雖然小碧以前也對我表白過，但是，不知為何，卻都沒有這次來得讓我覺得真實？難道小碧不覺得喜歡上我是一件很累的事嗎？就像剛剛，小碧連問我話都小心翼翼的，而且，我還曾在小碧對我表白時對他說過那麼無情的話，為什麼小碧還可以這麼樂此不疲的跟在我身邊？還可以這麼大聲的說他愛我？我，究竟哪裡值得小碧如此……
　　「你……究竟喜歡我哪裡？」想著，柳明波把話問出了口。
　　這還是自柳明碧表白以來，柳明波第一次這麼正面面對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
　　以前，我都是採取逃避的態度，可是，現在我想確認，確認我到底應不應該給小碧，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我們倆之間走向全新關係的機會！
　　「喜歡你哪裡？」柳明碧愣愣的重複著。
　　柳明碧沒想到柳明波會問這個問題，想了想，傻笑著答道：「想不出來耶！我只知道我好喜歡你、好愛你、不能沒有你，一會兒沒見到你我就好落寞，見到你時就好開心……」柳明碧有點不好意思的笑著，「我甚至連你罵我時的樣子都好喜歡呢！只要能夠待在你身邊，我就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人！」
　　「即使我連理也不理你？」
　　「你不理我沒關係，只要你不是真的那麼討厭我就好啦！」柳明碧樂觀回答。
　　我，何得何能能得到小碧如此真誠的對待……
　　柳明波這次是真的被感動了，他對柳明碧本就有情，只是一直都用理智壓著，一直都對自己說不可以跟柳明碧在一起，也拒絕去聽任何一句能夠讓自己軟化的話，而現在，他本來就因路雲的話而有所動搖，加之柳明碧又恰巧說出這麼一番感人肺腑的話，如此義無反顧的態度、這麼熾熱的深情，是任何人都無法抗拒的呀！
　　我……只是個俗人，是個同樣愛著小碧的俗人，所以，請原諒我的自私吧！
　　「你剛剛那番話……」柳明波的臉紅了一下，「千萬不要對別人講，尤其是寰兒和煙兒。」現在想想，往後要面對的事情還真不少，可是為什麼我現在卻有一種一切都已底定，甚至是一種解脫了的感覺呢？這就是所謂的放下心頭上的包袱嗎？
　　忽然，柳明波想到剛剛路雲送他時在他耳邊所說的那句話……
　　『我希望下次見到你時，你已經放下心頭上的包袱，不再需要隱藏自己的心意，可以快樂地享受自己真正的心情！』
　　「為什麼？難道我對你的感情就那麼讓你難堪嗎？」柳明碧有些受傷的叫道。
　　「你想到哪兒去了？」柳明波瞪了柳明碧一眼，「我不讓你講是因為寰兒和煙兒還小，可能連愛情是什麼都懵懵懂懂的，又怎麼可能懂得這種同性之間的複雜感情！」
　　「那你是多心了，煙兒我是不清楚啦，不過寰兒恐怕早就知道這所有的事情了。」柳明碧苦笑道：「就是他到夜魅坊告訴我你走了，也是他把我給騙回家的。」
　　看樣子，波波還是不打算接受我的感情，要不他也不會怕弟妹們知道，更不會對我說這一番話，他究竟知不知道他這一番話就形同拿刀在割我的心啊！
　　「呵……我早該想到的，什麼事都瞞不了寰兒……」柳明波好像沒有看到柳明碧的黯然一樣，問道：「我打算這幾年都在外面替爹巡查商舖，你確定你要跟我在外面跑？」
　　「我當然是想跟著你，只怕……你嫌我煩，不讓我跟。」柳明碧像個小媳婦似的委屈說道。
　　「那……如果我讓你跟呢？你會跟我一輩子嗎？」柳明波問得有點不好意思。
　　我這不相當於變相在向小碧索取今後的承諾嗎？
　　「啊？」柳明碧不敢置信的瞪著柳明波。
　　「傻瓜！」看著柳明碧震驚的傻樣，柳明波不由得笑罵一聲，語氣有著無比的輕鬆。
　　「你前天不是還信誓旦旦說一定要讓我承認對你的感情嗎？我現在就給你這個機會，怎麼？你不要？」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柳明波在末了故意粗聲粗氣的問，心裡也有些埋怨的想，木頭，我都說得那麼明白了，他怎麼還不明白？
　　「不、不是，可是，你剛剛……」
　　這個震驚實在是太大了，柳明碧連話都說得有些語無倫次。
　　「我剛剛怎麼了？你不要就算了！」柳明波有些惱羞成怒的說。
　　「不，我當然要！」柳明碧忙道，忽然看到柳明波不自在的神情，瞬間靈機一動，興奮中又帶點忐忑的問：「這麼說，波波，你是接受我的感情了？」
　　聞言，柳明波臉上一紅，對這種感情的事他還是很不習慣，索性一甩馬鞭，胯下坐騎便向前跑去。
　　傻瓜！明知我臉皮薄，還問得這麼白？真的沒有比他更傻的人了……
　　忽然，一陣阻力襲上柳明波的背，猝不及防間他便被人摟到一個熟悉的懷抱裡，然後雙雙滾下馬背，在地上滾了幾圈後才完全停下動作，躺在茂盛草地上，柳明碧還很過分的壓到柳明波身上，完全制止了柳明波可能的反擊．「你幹什麼？」柳明波怒瞪著害他摔下馬的罪魁禍首。
　　柳明碧一臉笑意的說：
　　「波波，你還沒有把話說明白耶……你……是不是接受了我的感情？」
　　一聽，柳明波羞澀的轉過頭去。
　　「波波……」見柳明波轉過頭去，柳明碧的笑容漸漸斂了下去，「你不說明白，我心裡就不踏實，總是疑神疑鬼的，我會想，也許是我聽錯了、也許是我會錯意了，也許是我太渴望了，所以產生了幻覺……波波，你不知道我的心真的會被這些想法給淹沒，我求求你，再說一次好嗎？明確的再告訴我一次，不是我聽錯了，你真的接受了我的感情，好嗎？」
　　被柳明碧話語裡的真情給打動了，柳明波轉過臉來，看著柳明碧焦急中又帶點不安的神情，心裡一蕩，情不自禁地抬手撫上柳明碧的臉。
　　「小碧……你沒有聽錯，我的確接受了你的感情……」
　　「真的？」柳明碧驚喜異常，「那……你喜歡我嗎？愛我嗎？啊？」
　　柳明波羞澀的垂下眼睫，剛剛的話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他不像柳明碧，總能夠很坦然的就說出那些內心話。
　　「還是不喜歡嗎？」遲遲沒有等到響應，柳明碧有些失望，「不過，我也滿足了，你接受了我的感情，我就很高興了……」剩下的話，全都淹沒在柳明波的唇裡，讓柳明碧驚訝得睜大雙眼。
　　吻了柳明碧的唇一下，柳明波強抑住羞澀，開口問道：
　　「明白了嗎？」
　　我不想再聽到小碧說出那麼傷感的話，小碧應該是意氣風發、不知愁滋味，總會把人氣得牙癢癢的，而不是這麼落寞、這麼老氣橫秋……
　　柳明碧被柳明波的舉動給驚呆了，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傻傻的看著柳明波。
　　「傻瓜，我如果……不愛你，會……這麼做嗎？」
　　柳明波被柳明碧的遲鈍給氣得想大吼，可是說出口的話卻細若蚊蠅，過了好一會兒，柳明碧才反應過來的大叫一聲。
　　「啊——波波、波波，我好高興！這是真的嗎？你真的喜歡我、愛我嗎？我這不是在做夢吧！啊——！」
　　柳明碧又大叫了一聲，因為柳明波用力擰上了他的臉頰。
　　這小子，怎麼總把我的告白當做做夢啊！真是可惡！
　　「啊！會痛，是真的、這是真的！」柳明碧興奮得迭聲喊著，「波波、波波，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麼高興，這麼久以來的渴望，竟然真的實現了！就算……就算是現在要我死我也甘願！」說著，柳明碧不住地親吻著柳明波的臉。
　　「夠了，這裡是外面，你不要太過分了！」
　　柳明波雖然也被柳明碧的興奮所感染，但是，理智還是提醒他，這裡是外面，而且還是隨時都有人會經過的大道旁。
　　「不、不夠，就這樣，一輩子都不夠！」
　　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愛情啊！怎麼可能夠？
　　「啊……！」
　　柳明碧再度慘叫一聲，因為柳明波趁他不注意時一腳踹開了他，跳起身，走向路邊他們的坐騎。
　　這小子，給他三分顏色他就開起染房來！
　　「波波、波波，等等我啊！」柳明碧隨後也跳起身來，跟上柳明波。
　　柳明波沒有理會柳明碧，翻身上馬，一甩馬鞭，馬兒便向前跑去，見狀，柳明碧也忙跳上馬，跟了上去。
　　我好不容易才追上的人怎麼可以再讓他跑了呢？
　　朝陽，把他們倆一前一後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清晨少人的鄉間路上，只有柳明碧的呼喊聲時時傳過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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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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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豬仔    時間: 2010-2-26 09:57

一家人都很融洽~~~~
明碧很像膏藥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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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eterson    時間: 2010-3-1 17:28

柳氏一家都十分開明
接受同性愛
期待明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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