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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斷浪,滾過來》作者:零落成泥【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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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cac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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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9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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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斷浪,滾過來》作者:零落成泥【完结+番外】
【文案】
風雲雄霸靠邊讓,
青梅竹馬嫖斷浪!
內容標簽: 穿越時空 青梅竹馬 港台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秦青,斷浪 ┃ 配角:秦霜,聶風,步驚雲,雄霸,孔慈,等 ┃ 其它:風雲雄霸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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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6-4-15 01: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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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9 22:15
1天下會小雜役
秦青在天下會一年的時候,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風雲”。
那時候,她穿著一身小雜役們的紅色短打無袖制服,在假山旁偷懶,一行三人便走了過來,迎面跟一群平時就囂張得很的小屁孩們撞上,言語不和便打了起來。
三人中的小女孩是孔慈,她正擔憂地叫著“別打了!”卻幫不上什麼忙,另兩個一個一頭微黃的披肩短發,臉蛋肥嘟嘟的,雙眼清澈溫和,想必就是聶風了,那麼另一個……算了不記得了。
秦青眼睛一斜,便瞥到旁邊的假山上坐著個酷酷的小男孩,他穿著與她一樣的紅色制服,正是早來了一段時間的步驚雲。
兩個男孩和一群差不多歲數的男孩打得難分難解,那秦青忘了是誰的男孩忽然被人一拳打到她腳邊,她唬了一跳,幾乎跳起來,就見那男孩憤恨地抹了把臉,擦掉混著絲血水的汗液,又要沖上去。
在秦青反應過來前,她已經伸手拉住了男孩。男孩無法脫身,才疑惑地回頭,見秦青正盯著自己,愣了愣,脫口道:“你放開我!”
秦青下意識地要鬆手,下一秒卻又緊了緊手中布料,真誠勸道:“小弟弟,我覺得你這上去也是白白挨打,不如跟我一道在這邊看看熱鬧,一會兒就會有人來了哦。”
“你放開我,他們看不起我,我要讓他們看看我的厲害!”男孩瞪大雙眼,儼然一副拼命的架勢。
秦青連忙鬆了手,嘀咕了一句“自尊能當飯吃麼?”也就懶得管他了。
男孩沖了上去加入戰團,沒一會兒身上就挨了好幾拳,看得秦青皺眉不已。她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可低頭瞧瞧自己瘦弱的四肢,她又打消了這個不靠譜的想法。反正小孩打架,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原本在一旁叫著“不要打了”的孔慈見兩人落了下風,心急地想要上去幫忙,誰知卻被對方一個男孩狠狠推了一把,但那男孩還未來得及轉身,假山上便飛下一塊木頭,擦過他的臉頰,遠遠地飛了出去,可見力道之強。
那木頭的去勢未盡,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那雕成了一定形狀的木頭被碾成了碎屑,原本還在打架的小孩子們連忙跪下喊幫主,唯有那男孩仰著小臉站立著,一臉自傲。
“哎呀呀,你膽子真大,見了幫主居然不跪!”天下會總管文丑丑扭著腰揮動著手中的羽毛扇款款走上去,責備道,“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斷浪,是南麟劍首斷帥的兒子!”男孩驕傲地說。
文丑丑與天下會幫主雄霸對視一眼,又朝另兩個男孩道:“那你們兩個呢?”
“我叫聶風。”
“我叫步驚雲。”
雄霸點點頭,大踏步往前走,才走兩步又停下,回頭望著聶風和步驚雲兩人,眸光一亮,“聶風,步驚雲!”
兩個孩子被一驚,原本正偷偷轉頭看雄霸,此刻也嚇得連忙回頭,盯著地面不語。
口中念著兩人的名字,雄霸眼中眸光大盛,忽然嘴角微勾,轉身飛快離開。
文丑丑急忙跟上,同時不忘回頭對幾人叫道:“哎呀,你們死罪難逃!死罪難逃喲!”
早在雄霸出現的那一刻,秦青便立刻手腳利索往下一跪,低頭縮成一團,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現在的天下會還隻是個頗具規模的幫派,但離天下第一還早著呢。但身為天下會的幫主,雄霸的威勢令人不敢直視。
秦青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穿越到了《風雲雄霸天下》這部電視劇裡,自然知道泥菩薩給雄霸的批命: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游。秦青沒有完整地看過風雲,那對她來說是兒時的記憶了,她隻記得雄霸的三個徒弟為了一個在當時的她看來丑爆了的女人反目成仇,后來又化干戈為玉帛, 團結一致打敗了雄霸。而今天,大約就是雄霸與風雲二人歷史性的會面了吧。
等到雄霸和文丑丑離開,秦青才站起身,拍拍膝蓋上沾到的青草,看向幾人。
原本跟聶風等人打架的小男孩們丟下狠話離開了,孔慈正扶著聶風關切地問他有沒有哪裡受傷。
步驚雲冷著臉站在一旁,雖沒有說話,關切的目光卻是落在孔慈身上。
而那個叫斷浪的男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慢慢拍了拍搓去上面的灰塵,鼻子裡哼了一聲。
秦青的視線在斷浪的身上多停留了幾秒,腦中努力回想,也隻能想起這個孩子將來的戲份還挺多的,但具體發生了什麼,她卻是想不起來了。
她輕咳了一聲,見眾人向自己看過來,對幾人露出標准的燦爛笑容,稚嫩的聲音有著成年人的平穩,“你們是新來的吧?我帶你們去熟悉房間吧。”
“是你。你是誰?”斷浪認出了秦青,不由問道,隻是聲音裡帶著淡淡的敵意。
秦青沒有在意,笑容未變,“我叫秦青,是天下會的雜役,比你們早來了一年。”
“那就麻煩你了,謝謝。”感受到秦青的善意,聶風笑了笑,隻是這一扯動嘴角,卻是動到了傷處,他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我們在這裡相聚就是緣分,互相幫助是應該的。”秦青態度極為友善,“孔慈畢竟是女孩,對我們住的地方不太熟悉。”
孔慈點頭表示贊同,“你說得對。”
“那我們走吧。聶風,步驚雲,孔慈,”秦青故意頓了頓,才繼續道,“斷浪。”
秦青是在一年前被擄到天下會的,那時候她已經穿越到這個世界兩個月的時間。她穿成的是個孤兒,衣衫破爛靠乞討為生,一開始的傷心迷茫過后,她開始為了自己新的人生籌劃,將當時住在同一破廟裡還活著的六個孩子團結起來,組成了流竄盜竊團伙,專門偷食物吃。等生存問題解決了,她又帶著那些孩子們改邪歸正,靠著做童工換取食物或者錢財。好不容易生活慢慢步上正軌,結果那天她在街上溜達想看看有沒有更多的生財門路,就被人頭一蒙擄走了,醒來便到了天下會,直到那時她才明白她是穿越到了一部電視劇裡。
天下會不能隨意進出,秦青這麼個什麼武功都沒有的小女孩自然沒有門路逃出去,想著那些孩子應該已經學會了吃飽飯的方法,不至於餓死,她也隻好安心在天下會待下來。
剛穿越來時沒有條件,再加上在外男孩的身份比女孩方便,秦青一直都是小男孩的打扮,來到天下會后,她細細想了很久,沒有糾正這個錯誤。這是個武功至上的世界,秦青不想成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便隻能去學些拳腳功夫。但她知道,天下會的雜役雖然不可能接觸到高深的功夫,普通的功夫卻是會教的,但侍女卻隻能乖乖伺候人,別想著學功夫。所以向來都是靠自己的秦青便成為了天下會的一個小雜役,努力干活練武,爭取在自己的女人身份暴露前能學到足夠多的保命招數。
“這裡就是雜役住的地方了。”秦青帶著幾人七彎八拐終於走到一處僻靜的院落。
“這裡好小,好簡陋!”斷浪不滿道。
秦青心裡哼了一聲,臉上卻無奈地一笑,“沒辦法,誰叫我們是雜役呢?”她看向步驚雲,繼續道,“步驚雲,你才剛來沒多久,還住在客房那邊吧?我想過不了幾天,劉管事就會抽空安排你們了。到時候,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可以到我的甲組來,也能互相關照。”
“秦青說得很對,成為朋友不容易,我們要好好相處。”聶風說,小臉肥嘟嘟的,看得秦青的怪阿姨之魂蠢蠢欲動,好想伸出魔爪去掐一掐他粉嫩的小臉蛋。這年頭,外貌可愛性格又討人喜歡的孩子不多了啊。
天下會雜役眾多,待遇自然好不到哪去。剛來的小孩沒有單獨的房間,睡得是大通鋪,一個房間裡可以睡十多個孩子,每天起床跟打仗似的熱鬧。秦青努力了一年, 爭做雜役標兵,她的努力終於被負責管理幾百個孩子的劉管事看在眼裡,提拔她做了個小小的組長,甲組近二十個男孩都歸她管。
說是組長,其實秦青要做的事也不多,每天早晚催促組員集合早鍛煉,帶領組員將劉管事分配下來的任務按時完成,其余時間她也懶得管他們,隻要不闖禍,他們怎麼玩都可以,而她則樂得清閑。偶爾發呆的時候,她也會想起秦鴻秦嵐等人,想著他們是不是過得好。但更多的時間,她卻要努力提升自己,並保証不暴露女性身份。
正參觀著屬於甲組的小院落,聶風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來,見大家都看著自己,他臉色一紅,低頭訥訥的。
“抱歉,現在都到飯點了,我居然沒有注意到。我們先去吃飯吧。”秦青忍住掐聶風小臉的欲望,充滿歉意地說。
“我帶路吧。”孔慈微微一笑,“不知道今天吃什麼呢?昨天有紅燒肉,結果我去的時候已經被別人搶光了。”說著她抿著唇,臉上露出些許失落。
作為搶到不止一塊紅燒肉的成功人士,秦青心虛地別開視線,“這個……孔慈,你放心啦,今天有我們在,有肉一定搶給你吃!”
“沒關系的啦,我隻是隨便說說。”孔慈卻連忙搖頭道,“你們要是為我搶菜而受傷了,我會很難過的。”
“為你服務,心甘情願!”秦青齜牙一笑。
“謝謝你。”孔慈微笑著,看著秦青的眼神比之前柔和不少。
感受著旁邊忽然瞥過來冷冷的視線,秦青一愣,心中大罵自己殷勤過頭,竟然忘記自己此刻的男孩身份。因為不知道要在天下會裡呆多久,她想討好這些未來的堂主們總沒錯的,誰知不小心過了線。
這下可好,被步驚雲討厭了……
2打架
對於未成年步驚雲的敵視,秦青一時間倒是真沒有放在心上。她做了她能做的,最后能有多少效果,就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眾人一起在飯堂搶著吃了一頓飯后,感情有了明顯的提高,但秦青想要進一步籠絡幾人的目的還未達成,聶風和步驚雲就被劉管事客氣地請走了。
秦青知道雄霸准備收此二人為徒,所以現在就另眼相待了,但其他人都不知道,斷浪和孔慈二人看著漸行漸遠的二人,各自露出了或多或少的擔憂。
“放心吧,劉管事是好人,不會為難他們的。”秦青拍了拍斷浪的肩膀,安慰道。
此時斷浪對秦青的敵意已經消除了,聽到她的安撫,卻說道:“我沒有擔心他們。”
“……”秦青撇撇嘴,他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了,還嘴硬給誰看呢?
聶風和步驚雲被帶走了,斷浪卻沒人理會,秦青便自作主張將他留在了自己的甲組。孔慈本來就不是跟秦青一個部門的,她又跟步驚雲比較熟,風雲二人一走,她也就跟秦青微笑著告別離去。
“喏,你就睡這裡吧。”秦青指著一間大通鋪對斷浪說。
斷浪當場就皺起了眉頭,“為什麼?我不要。”
“……”秦青有些煩惱地抓了抓腦袋,無力地說,“沒有為什麼。不睡這裡,你難道想露天睡外面嗎?現在夜裡可都是大大小小見人就咬的蚊虫鼠蟻哦。”
斷浪臉上有些驚懼,片刻又不甘心地問道:“步驚雲和聶風呢?他們也跟我一樣嗎?”
為免麻煩,秦青一臉正直地敷衍道:“當然啊。這裡的雜役都是一個待遇,誰也沒比誰好。”當然啦,她才不會現在就告訴斷浪,將來那兩人會成為雄霸的徒弟,地位遠在他之上。
看得出來斷浪依然並未接受這樣的安排,但沒有人是特殊的這一點,讓他無話可說,不再反駁。
最近劉管事隻安排了日常的洒掃,甲組的孩子每天將分配的地點打掃干淨,便可以自由活動了,所以秦青帶斷浪來的時候,那些孩子都出外以打掃之名行玩樂之實了,晚間才陸陸續續回來。
秦青有著學好武藝的決心,所以每天她都會按照教練師傅的要求蹲一小時以上的馬步。現在他們這些孩子年齡還小,雖有師傅教授武功,但並不認真,也不太嚴格, 隻有每天早晚加起來三個小時的訓練。最近幾天教練師傅家中有事,也沒人來替他,孩子們也就樂得輕鬆。當甲組所在的兩個房間之一傳出激烈吵鬧聲的時候,秦青 正收回馬步,伸著懶腰往回走。
“你敢睡小爺的位置?不要命了吧!”
“我想睡哪兒就睡哪兒!”
“你算什麼東西,一個新來的就敢這麼囂張?”
“你們這些小雜役給我聽清楚了,我是南麟劍首斷帥的兒子!”
“你現在也不過就是個小雜役,囂張什麼啊!”
“揍他!揍他!”
秦青推門進去的時候,發現屋子裡幾個男孩已打成了一團,正中間被好幾個孩子壓在下面打的正是斷浪。
“你們都給我住手!”秦青連忙叫道。
平時秦青在甲組中的威懾力並不大。一是她才剛當上組長一個月而已,威嚴還未建立起來,二是她年齡尚小,以九歲稚齡領導十一二歲的男孩們,他們自然是不太服氣。他們不敢太過違抗她的話,不過是害怕她之上的劉管事而已。
秦青費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將這一團亂的幾人拉扯開,等到問清事情來龍去脈,她不禁感到萬分頭疼。
斷浪接受了在大通鋪睡覺的安排,隨便選了個位置躺著,誰知那正是甲組小霸王莫飛的鋪位,他一回來就讓斷浪讓開,斷浪自然是不肯讓,兩人便由口舌之爭上升到拳打腳踢。其他男孩毫無疑問都站在莫飛一邊,幾人聯手之下,斷浪很快就被揍得鼻青臉腫。
秦青瞥了瞥明明眼角發青臉頰紅腫,卻兀自微仰著小臉一副不服輸模樣的斷浪,不禁陰陰地嘆了口氣。
真是難搞的小孩,好想弄死他!
“講道理和動拳頭是大人與小孩的區別,你們這些沒長大的小屁孩,好好反省反省吧!”秦青懶得跟眾人多話,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隻沒等他們反應,就扯著斷浪跑出了房間。
所以,她也就沒等聽到莫飛不滿的嚷嚷聲,“明明比我們還小,拽什麼啊!”
秦青拉著不情不願的斷浪一直走到了院子的角落,見他臉色難看,她也不禁怒上心頭,“你說你是怎麼回事呢?第一天來就打架,是想被劉管事趕出去嗎?”
“我是南麟劍首斷帥的兒子,誰敢趕我!”斷浪大聲反駁道。隻不過他忘記了臉上的傷,這麼一用勁,便牽動了傷處,隻見他吸了口冷氣,面容因為疼痛而有些微的扭曲。
秦青眸光微閃,嘴裡卻不客氣地說:“南麟劍首的兒子又怎樣?有種你就叫你爹來保護你啊!”
“你!”斷浪惡狠狠地瞪著秦青。
秦青學他的樣子仰著頭用鼻孔看他,兩個人年歲相仿,女孩兒本來就比男孩發育得早,秦青比斷浪高了幾厘米,此刻做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看得斷浪氣憤不已。
然而下一刻,秦青的氣息一滯,收回那副得意小人的樣子,有些無措地望著斷浪,“……喂有話好好說你別哭啊。”
“誰、誰哭了!”斷浪大聲回道。他死死地瞪著秦青,如同蠻牛一般喘著粗氣,像是要嚇倒她,然而他的眼角卻流下了兩行晶瑩的淚水,鼻翼因為忍不住的啜泣而微微顫動。
“好好好,你沒哭,是我看錯了。”秦青連忙哄著他道。
斷浪抬手用力抹去眼淚,依然倔強地瞪著秦青。
秦青不禁有些心虛,忙道:“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所謂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順變……”跟人打架被人欺負都不哭,提起他爹就哭了,可見他爹恐怕已經不在了,阿彌陀佛,她不該戳人家傷口的。
“我爹沒死!”斷浪卻像是被戳破的氣球,大聲道,“我爹是去消滅火麒麟了,他會回來的!”
“好好好,你爹會回來的。”秦青無奈,隻得順著他的話接道。
斷浪吸了吸鼻子,胸膛急遽起伏了幾次,一轉頭跑了出去。
“喂!”秦青瞪大眼看著斷浪跑了出去,猶豫了片刻,終因不放心追了出去。
斷浪對天下會不熟,這邊的小院子又在僻靜的角落,沒跑兩步他就到了室內的一個小池塘邊。
秦青一直跟在斷浪身后,一看他走到水邊,嚇了一跳,沖刺一般跑過去,一把扯住斷浪就往回拉,“不就是被人打一頓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剛來的時候,也天天挨揍,還不照樣活到現在?”
“你放開我!”斷浪此時隻想一個人靜靜,秦青的拉扯讓他立刻掙扎起來,“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
“我不能走,你快跟我回去!”秦青不鬆手。
斷浪激動地揮舞著雙手,“放開!”
兩人拉扯間,不知誰的腳一滑,雙雙落入池塘中,濺起不小的水花。
池塘的水其實連一米五的深度都沒有,但對兩個稚齡童子來說,落入水中一個不慎便是沒頂之災。
好在兩個孩子的水性都還不錯,除了一開始因為慌亂多喝了幾口水,他們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四肢,手腳並用爬上岸來。
這麼一陣折騰,秦青早已精疲力盡,她趴在草叢間喘著粗氣,眼睛死死地盯著斷浪,不滿道:“我說,你、你還這麼小,就這麼想不開?”
“什麼想不開?”斷浪同樣一身狼狽,他盯著秦青,一臉憤怒。
秦青裝作沒看到他的臉色,兀自啰嗦道:“你還十歲不到,你的未來之路還那麼長,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好好地活下去,你才能知道你的未來會有多美妙,一旦你跳下去,可就一切成空了啊……”
“我什麼時候要跳下去?”斷浪打斷了秦青。
秦青停下絮絮叨叨的勸解,盯著斷浪看,見他神色坦然又疑惑,她的手不禁抖了抖。她居然搞了個大烏龍……但這可不能怪她啊!誰叫他又哭又逃開還好死不死跑到水邊的,誰都會想歪的!
“你沒想跳湖是最好的。好啦,我們回去吧,我給你換個屋。”秦青故作若無其事地爬起來,走到斷浪身邊對他伸出手。
斷浪也不是不識好人心的蠢人,見秦青對自己燦爛地笑著,露出的兩顆小虎牙小巧可愛,他愣了愣,哼了一聲,卻還是把手遞了出去。
兩人一身狼狽地回到雜役小院的時候,一群孩子看戲似的圍觀了他倆。秦青倒是沒什麼,剛來天下會的一年裡她什麼欺負什麼委屈沒遇到過?但斷浪卻如同炸毛的貓一般被點燃了怒火,冷冷瞪著莫飛就要跟他拼命,最后還是秦青強行把他拉走。
甲組孩子共有兩個房間,秦青帶斷浪去了另一間。秦青從櫃子裡拿出兩套衣服,一套丟給斷浪讓他換上,自己則趁著斷浪專注換著衣服的時候,背對著他手腳麻利地 脫下濕衣再迅速穿上衣服。這一年來,為了掩蓋自己的女孩身份,她可是練出了不少絕技,比如十秒鐘洗澡,十秒鐘穿衣,最晚睡最早起……
“你怎麼會在天下會的?”斷浪換好與所有雜役同款的紅色短袖,顯是已平靜下來,問道。
秦青邊收拾濕衣邊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是個孤兒,不在天下會能去哪兒?”
斷浪不語,隻眼底稍稍露出的憐憫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緒。
秦青扑哧一聲笑了,“我覺得這兒挺好的,有吃有穿有地方住,還能學武。最重要的是這些都不花錢,多好的地方啊!”
斷浪被秦青夸張的表情逗笑,隨即神色又黯了黯,顯見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等我學好一身武藝,我要去凌雲窟找我爹。”
秦青拍拍斷浪的肩膀,鼓勵道:“加油少年,我看好你哦~”
3斗志
第二天早上早鍛煉還未開始,整個天下會就響起了集合的鐘聲。
秦青一怔,立刻就明白了這代表什麼,催促甲組所有男孩馬上去廣場集合,順道拉上依然懵懂的斷浪。
到廣場的時候人已經很多,都各自站在應站之處,沒人敢逾矩。秦青正要帶著斷浪去小雜役們處,就聽見聶風對斷浪打了個招呼,“斷浪!”
斷浪眼睛一亮,向聶風跑了過去。秦青腳步頓了頓,一咬牙也跟了過去。
“你沒事吧?昨天找你們干什麼?”斷浪上下打量著聶風,臉上一片關切。
聶風笑著搖頭,“我很好。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隻是把我們帶到一個房間,什麼都沒告訴我們。”
“哦……”斷浪皺著眉點頭。
此時秦青扯了扯斷浪的衣角,道:“斷浪,我們的位置在那兒,我們快回去吧。”
“但我想跟聶風在一起。”斷浪搖頭。
聶風忙道:“斷浪,那你就站我身邊吧。”
“好!”
“……那我先過去了。”秦青見這兩人已經決定,此刻她也看到雄霸了,隻得悻悻地回了自己該待的地方。
這一場聚會上,雄霸宣布收兩個入室弟子,正是步驚雲和聶風。一向驕傲的斷浪聽到此,在眾人都跪下恭喜雄霸的時候,梗著脖子站立原地,看得文丑丑從雄霸身邊幾步跑下來,拿破羽扇指著斷浪道:“大膽,你竟然不跪!”
“我不服氣!”斷浪大聲道,“我跟聶風是同時入會,可為什麼幫主隻選他,不選我?”
文丑丑氣得笑了,“嘿,你不想活了是吧?幫主的決定,從不需要問理由!你膽子好大啊。我記得你叫斷浪是吧?我現在給你兩條路,一是你立刻就去死,二是留下來當打雜的,你說,你選哪一個?”
所有人都盯著斷浪,秦青也不例外。
她就知道讓斷浪一個人待在那兒要出事,果然不出所料。她緊張地盯著斷浪,有那麼一瞬間以為斷浪會選一。
但他很快就低下頭,聲音清晰而隱忍,“我願意留下來當雜役。”
秦青霎時鬆了口氣,但遠遠地望著低頭看不清表情的斷浪,又莫名地有些難過。
集合結束,雄霸和文丑丑相繼離開,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走了。
隻有斷浪,因為公然頂撞幫主,被罰在此地跪上一天。
秦青心裡暗罵文丑丑虐待童工,卻又毫無辦法,隻能蹲到斷浪身邊,見他神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什麼,不由得嘆了口氣。
“幫主一向說一不二,違抗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你今天隻是被罰跪已經算很好的了,還要感謝他今天心情好不殺你。”秦青道。
斷浪一開始沒理秦青,等到后半句,他扭頭看了秦青一眼,狠狠地瞪著她,半晌后臉上終於現出一絲委屈,“我不明白,我明明和聶風一起入會,為什麼幫主隻選他?”
誰叫你的名字裡沒個“風”字呢?
秦青心裡這樣想著,卻又不能對斷浪直說,隻好道:“或許是幫主就喜歡聶風這長相的。你看看,他的大徒弟秦霜是不是眼睛很小?”
斷浪點點頭,滿臉不解。
“你再看看步驚雲和聶風,你覺得他們的眼睛呢?”秦青循循善誘道。
斷浪想了想,遲疑地說:“好像……不大。”
“你再看看你自己的呢?是不是比那三人的都大?”
“嗯……”斷浪無意識地應了一聲,但看得出來,他其實並不能肯定。
秦青趁熱打鐵道:“所以說,幫主不選你,不是因為你資質不高,隻是因為你眼睛太大!”
斷浪遲疑地看著秦青,顯然是不太信的。
秦青湊近了斷浪,神秘地低聲道:“我比你早來天下會一年,天下會的事我可比你清楚多了。秦霜是幫主的大徒弟沒錯,但我有好幾次看到他從幫主房裡走出來……”秦青欲言又止。
斷浪眨眨眼,更疑惑了。
秦青又眨眨眼,見斷浪依然是一臉懵懂的神情,瞬間明白人家根本不懂她語焉不詳想要暗示的到底是什麼,她挫敗地嘆了口氣,打起精神繼續道:“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我隻能告訴你,幫主收他們為徒,其中必有隱情。”
斷浪聞言低頭沉思了會兒,半晌他忽然抬頭哼了一聲,“說我小,你很大嗎?”看得出來,他已經對白天的事稍稍釋然了。
秦青下意識地一挺胸,意識到自己這上輩子帶來的壞習慣有多傻后,她立刻縮了縮身板,摸著鼻子尷尬道:“我是跟你差不多大,但我見識過的東西比你多。特別是 天下會的事,我可比你知道得多多了。其實,當雜役也沒什麼不好的,不過就是聽上去難聽點罷了。你不是南麟劍首的兒子嗎?他一定教過你什麼傳家劍法吧?”
“我爹已傳我蝕日劍法。”斷浪道。
秦青笑了,“這不就對了?你爹那麼厲害,你學會他的劍法就能揚名天下了,根本不需要成為幫主的弟子。想想看吧,假如你把蝕日劍法練得爐火純青,打敗了幫主的三個徒弟,到時候幫主一定悔得腸子都青了,這不是很有趣嗎?”
小小年紀的斷浪很容易就被秦青說服了,隨著秦青的話,他臉上的陰郁漸漸散去,眼眸中的亮光越來越盛,“我要練好武藝,將幫主的三個徒弟都比過去,我要幫主后悔今天沒有選我當他徒弟!”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秦青拍拍他肩膀笑道。斷浪總讓她忍不住想起她穿越之初與她攜手走過最艱苦一段日子的秦鴻秦嵐等孩子,她不想看到他那麼低落。
聶風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斷浪和秦青相視而笑開心的模樣,他頓時疑惑了,斷浪被罰了為什麼還那麼高興?
斷浪一眼便看到了他,那一刻他斗志昂揚,高聲道:“聶風,雖然我們是好朋友,但我不會輸給你的!總有一天,我要証明給幫主看,不選我,是他的損失!”
聶風怔了怔,看了一旁的秦青一眼。他下意識認為,斷浪的情緒沒有變得低落,是秦青的功勞。
而秦青隻是微笑著回看他。
聶風對秦青一笑,又轉回視線,對斷浪用力點頭,燦爛地笑了,“嗯,我們一起進步!”
雖說斷浪接受了秦青的安慰,但真看到雄霸教三個徒弟武功,而他隻能拿著比自己身高還要高的掃帚滿院子打掃,心裡依然是會不平,會嫉妒怨恨的。
不過,他身邊有個善於察言觀色的秦青,她不想這麼小的孩子就學會了嫉妒,就她上輩子看到的各種案例來說,童年陰影相當可怕,小時候受到的不公待遇,將來會成為報復社會的導火索。
“嘿!”
在斷浪又一次悄悄躲在柱子后遠遠地偷看雄霸教三個徒弟習武時,秦青忽然在他肩上怕了一下,后者猝不及防下摔出了柱子,四肢著地趴在了地上。
秦青倒是沒想到自己這一下的威力那麼大,連忙蹲下問道:“斷浪……那什麼……你沒事吧?”
斷浪緩緩抬起頭,狠狠地瞪向秦青,壓抑著低喊道:“你干什麼!”
他這一叫,原本貼在他額頭的細碎樹葉紛紛掉下來。
秦青忍住笑,無辜地眨眨眼,“我沒干什麼呀,不過就是跟你打個招呼。我倒是想問問,你在干什麼呢?”
秦青故意伸長脖子往遠處看,片刻后露出恍然的樣子,看向已經爬起來,卻干脆靠坐在柱子旁的斷浪,“原來你在偷看幫主傳授武藝啊。”
“哼。”斷浪扭過頭,嘴裡卻否認道,“我才沒有!”
秦青隻作沒聽到他的話,嘖嘖了兩聲道:“看來文總管說得沒錯,你簡直膽大包天。這地方,我們可是被千叮嚀萬囑咐不能來的,你竟然私自跑來。你可知道,要是被發現了,少不得一番懲罰,甚至逐出天下會,或者干脆殺了你也有可能!”
秦青的威脅說得順口,斷浪的臉色漸漸變了,帶上了絲后怕。
會害怕還是好的。
秦青眼珠子一轉,繼續道:“幸好現在發現你的人是我,你該感謝我的不舉報之恩。不過呢,我一向是個大度的人,這種小事,你也不用特地向我道謝了。說起來,你在這裡偷看又能有什麼用呢?這麼遠,看不清也聽不到,還白白站那麼久,多累啊。”
斷浪沒有說話,一張小臉卻是氣鼓鼓的。
秦青湊近他,嘴裡說道:“我覺得,你有那麼多時間,不如去練你的日日劍法……”
“是蝕日劍法!”斷浪扭頭糾正道。
“好吧,蝕日劍法就蝕日劍法。”秦青擺擺手,繼續被打斷的話題,“在他們努力練武的時候,你卻在浪費時間。天啊,你這種做法多愚蠢!難道你想看到他們武功大成的時候,你才剛剛練會了個花架子?”
“不!”斷浪大聲反駁道。
秦青連忙捂住他的嘴巴,視線朝不遠處瞥了瞥,示意他小聲,見他點點頭,她才鬆手,滿意地點點頭,“既然你不想那樣,那麼還不抓緊時間練劍嗎?”
秦青說著便站了起來,邊打呵欠邊往回走。
沒一會兒,斷浪便跟了上來。
秦青暗笑一聲,假作不知。
“你怎麼會在這裡?”斷浪忽然趕上兩步,問道。
“啊?”秦青茫然側頭看向他。
斷浪道:“那裡明明不能去,你知道的。”
秦青眨眨眼,“哦……我迷路了。”她當然不會承認她是專門去找他的。
“你在天下會已經一年了!”斷浪急道。
秦青耍賴,“一年又怎樣?我是路痴不可以嗎?”
斷浪一怔,“路痴是什麼?”
“……”秦青眨眨眼,轉頭加快了步子,“我回去了。”
“等等我!”斷浪怔了怔,連忙跟上去。
星子如雨
4結拜
在斷浪加入甲組半個月后,秦青盯上了他的家傳劍法。
雖然平日裡看上去有些沒心沒肺,但秦青對於自己的未來看得特別清楚。身邊的人並不都是笨蛋,現在她年歲還小倒還好,等她大了,容貌漸漸長開,第二性征變得明顯,女性的身份肯定就瞞不住了,畢竟她的五官還是很精致的,不至於說丑到讓人男女不分的地步。到時候,她的其中一個選擇,也是她最傾向的選擇,就是離開天下會另謀出路。但行走江湖沒有一技傍身,就是被欺凌的份,特別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被人盯上,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在天下會,秦青身為雜役,可以跟著師傅學到一些最基本的拳腳功夫,她也很認真地學了,但她知道那根本不夠。身邊有個帶藝入會的斷浪,她要是不好好利用,就太傻了。可那畢竟是斷家家傳劍法,她貿然請求斷浪教自己,恐怕即便他現在還是個孩子,也是不可能同意的吧?
秦青就這個問題思索了許久,最后終於想到一個妙計。
這天,秦青將掃帚擱在腳旁,坐在台階上醞釀著情緒,眼角余光瞥到斷浪過來,她立刻唉聲嘆氣起來。
“秦青,你怎麼了?”這半個月的相處,斷浪已經將處處幫助自己維護自己的秦青當做了自己人,甲組其他人一直都跟他不對盤,隻有秦青與他站在同一戰線,他自然對她另眼相看。見她一臉悶悶不樂的模樣,他忙坐到她身旁問道。
秦青淡淡瞥了斷浪一眼,輕輕嘆了口氣,又轉過頭去繼續長吁短嘆。
斷浪頓時有些急了,“秦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秦青見火候已足,便幽幽嘆道:“我是在想,你們每個人都有爹娘,可我卻什麼都沒有。”
斷浪連忙說:“你還有我啊,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那是不一樣的。”秦青傷感地看了斷浪一樣,又望向遠方,目光悠遠而悲傷,“朋友歸朋友,家人歸家人,我是個無父無母孤苦無依的可憐人,將來死了也不知道要埋骨何處。”
秦青的話似是勾起了斷浪的傷心事,他微微垂眸,聲音也顯得十分低落,“我爹生死未卜,要是他真的……不在了,我也是孤兒了……”
“別擔心,你爹一定不會有事的!”秦青連忙安慰斷浪,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下一秒她又目露羨慕之情,“好羨慕你,我也好想有你爹這樣一個厲害的爹爹。”
斷浪望著秦青悲傷中又隱隱有著期待艷羨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麼,揚眉興奮道:“不然你跟我結為異姓兄弟,這樣我爹也是你爹了!”
秦青微微瞪大雙眼,不敢置信道:“真的嗎?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誰也不知道她心裡嚷的是“太好了斷浪你真是個小天使!”這樣絕不能說出口的話。
“當然!我斷浪說話,一言九鼎!”斷浪揚起下巴道。
“太好了!”秦青一把抓住斷浪的小手,使勁握了兩下以表達自己的激動之情,抓得那雙白嫩的小手變得通紅才鬆手,低頭望著自己的杰作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對不起,我太高興了。”
“沒關系的!”斷浪咧開嘴笑道。
斷帥先生,不好意思讓您喜當爹了。
秦青一邊跟斷浪拜著皇天后土,一邊在心裡向斷帥道著歉。
條件有限,兩人的結拜儀式很簡單,讓天地作為見証,宣告誓言,以茶代酒,各自飲下滿滿一茶碗后,這儀式就算是成了。
“斷浪,謝謝你,讓我有了一個家,一個兄弟。”秦青感動地說。秦青本來想佔便宜,把自己的年齡說大點當義兄,但斷浪死活不肯,最后兩人爭執不下,隻好不分大小,隻稱“兄弟”。
斷浪微微一笑,稚嫩的臉上有著分明的喜悅。
“不過……”秦青忽然垂眸,情緒似乎有些低落,“我可能會給斷家丟臉。”
“怎麼會呢?”斷浪急問。
秦青幽幽一嘆,“我什麼都不會,也沒有任何家傳絕學。以后你怎麼好跟人說,我是你的兄弟呢?”
斷浪一怔,低頭沉思了一陣,終於抬頭,以壯士斷腕似的語氣說道:“我教你!”
“什麼?”秦青驚訝道。
“我們斷家的家傳武功!”
“這……可以嗎?”秦青一臉遲疑。
“你已是我斷浪的異姓兄弟,就是我斷家的人!我爹肯定會同意的!”秦青的疑問反而堅定了斷浪的決心。
“謝謝你!我一定好好學習,定不負斷家名聲!”秦青連忙保証道。
隻是望著斷浪仍然稚嫩的笑臉,秦青心底微微一嘆,對於自己耍心機設計這麼一個孩子有些不恥。不過轉念一想,大不了以后對他好點,當做真正的兄弟來對待,就算是補償了。
斷浪既已承諾要將家傳武功教給秦青,便沒有再耽擱,當日他就將內功心法和輕身功法都傳給了秦青。
秦青好歹曾經是經過正經高考,殺出重圍考上重點大學的優秀學生,這些看起來稍顯艱澀的古文難不倒她。所謂無知者無畏,她也不怕練錯了走火入魔什麼的,直接打坐練了起來。
“我爹曾經說過,我們斷家的內功心法是專為斷家血脈而創的,旁人修煉的成效不會很好,可能隻有斷家人修煉效果的一半。”斷浪告訴秦青。
“沒關系,能有一半我就滿足了,其他的,我會靠我的勤奮補上。”秦青笑答。
對秦青來說,能有一份不錯的內功心法修煉,已經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了,就算隻有一半效果,她也高興極了。正如她所說,她有決心,有毅力,有耐力,最后 就算不能練成人上人,至少也能混個中等水平。反正她的要求不高,隻要比江湖上大多數人厲害就可以了。反正那些真正厲害的人,她也不會傻不拉幾地去招惹。
斷浪漸漸適應著在天下會的生活,秦青也在心法上慢慢有了絲奇妙的感覺。雖然那絲暖流真的很細小,但她現在年齡還小,倒是一點都不著急,慢慢練也就是了。
教完了內功心法,斷浪就將蝕日劍法的第一式白陽破曉教給了秦青。最近天下會的事情不多,兩人一有空就去后山練劍,互相指導,互相切磋,日子倒是過得相當愜意。
這天,兩人練完劍后,將代替劍的長樹枝往身旁一丟,坐在山坡上休息。
一空下來,秦青就喜歡東張西望,眼見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她的視線立刻便跟了過去,待看清那黑影是何物,她雙眼一亮,轉頭問斷浪,“今晚想不想加餐?”
斷浪順著秦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雙眸亦是一閃。兩人對視一眼,拿了“劍”,快步向那黑影——也就是一隻肥碩的野兔追去。
野兔身姿靈活,二人追了許久也沒能追上。
秦青追出一身汗,正打算放棄,就聽得一個清脆的女聲激動道:“小兔子!”
“就是現在!”
秦青還未想起那略微熟悉的女聲到底是誰的,就聽得身旁斷浪厲喝一聲,手中的“劍”早被他折成了好幾段,狠狠丟了出去。
“啊,小兔子!”那女聲驚呼道。
秦青這才想起,這聲音,不正是孔慈的嗎?
二人走上前,發現情況似乎有些復雜。
孔慈蹲在已經死了的小兔子身旁,淚眼婆娑,一疊聲地叫著小兔子,而那黑兔身旁不遠處,有幾截樹枝,也有一塊未雕成的木頭。孔慈身旁,站著有些笨拙地安慰她的秦霜和聶風,稍遠處站著的是面無表情,隻眼中閃過一絲無措的步驚雲。
二人的到來,引起了聶風的注意,他忙站起來,有些驚喜地迎上來,“斷浪,秦青!”
“聶風!”斷浪亦是眼前一亮。
秦青卻沒那麼隨意,對這幾人恭恭敬敬地叫道:“霜少爺,雲少爺,風少爺,孔慈姑娘。”
這一個月來,因為雄霸收了風雲兩個徒弟而無視了斷浪,斷浪就不怎麼肯在二人面前出現了。不過他心裡倒是一直把聶風當做好朋友,這一點秦青看得很明白。算起來,因為身份的不同,這一個月聶風和斷浪見面的次數不超過一隻手,也難怪今天看到斷浪,聶風看起來那麼高興了。
“你們這是……”秦霜作為大師兄,先開口問道。
秦青已經明白現場的狀況,無非就是他們追著兔子過來,那兔子卻在孔慈面前出現,善良的她可能隻是想追著它玩,未料步驚雲和斷浪同時出手,也不知是誰的“功勞”,這小兔子就魂歸天外了。
“這是我打的兔子。”與聶風見面的激動過去,斷浪指著那死兔子道。
孔慈一聽就哭了,“嗚嗚,好可憐的小兔子……”她抬起淚眼,有些控訴地看著斷浪,“小兔子那麼可愛,為什麼你要殺了它?”
秦青瞥了眼不遠處的步驚雲,見他在孔慈的淚眼下顯然沒了上來承認兔子是他殺掉的勇氣,又收回視線,去看斷浪。
斷浪愣了愣,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一個女孩,特別是一個可愛女孩的淚眼,殺傷力是相當驚人的。
半晌,斷浪似是想到要說什麼,秦青卻眼疾手快將他扯住,他皺著眉頭望了她一眼,而她隻是對他擠眉弄眼了一番。斷浪雖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明白她是讓自己不要說話,便也就閉上了嘴。
見孔慈哭得傷心,秦霜臉上露出絲疼惜,忙道:“孔慈,小兔子已經死了,我們把它埋了吧……”
聶風也忙道:“霜師兄說得對。”
隻有步驚雲依然酷酷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孔慈哭著點頭,“好。”
斷浪卻忍不住了,沒去注意秦青的眼神,搶上前一步道:“反正它都已經死了,給我們吧。我們本來就是打了它作野味的。”
孔慈驚訝地抬頭,死死地瞪著斷浪,像是不敢置信地說:“你好殘忍!小兔子都已經死了,你還要吃了它!”
說著,孔慈的眼淚又開始掉下來。
秦霜皺了皺眉,看著斷浪的眼中已經帶上一絲不悅。一向站在斷浪這邊的聶風,猶豫了片刻,看向斷浪時眼底也有了絲不贊同。
秦青心中一凜,果斷拉住斷浪,嚴厲道:“對啊斷浪,你怎麼能這麼殘忍!這隻小兔子那麼可愛,你怎麼會想著吃了它?”
斷浪愕然,“不是你說……”
秦青拼命使眼色,“我說什麼了?我平日不是總說,我們要愛惜小動物的嗎?”
斷浪終於看懂秦青的眼神暗示,憋著一口氣氣咻咻地扭頭,不再說話了。
“孔慈姑娘,這隻小兔子好可憐,你快把它埋了吧。讓它早日入土為安。”秦青對孔慈笑道。
孔慈抽泣著,望著秦青點點頭,“嗯,我會的。小兔子將來一定會重新投胎到一戶好人家的。”
在眾人的合力之下,一個坑很快就挖好了,孔慈鄭重地將兔子尸體放到坑裡,輕柔地埋上土,念了幾句保佑小兔子下輩子投個好胎的話,才在秦霜師兄弟三人的勸慰下離開了這裡。
聶風回頭望了斷浪一眼,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他看了眼孔慈,終於沒有留下。步驚雲也回頭望過來,卻不知是在看誰,眼神沉沉的,什麼都看不出來。
“呼……”等四人連背影都消失不見,秦青才長舒了口氣。
“秦青,明明是你說要打野味加餐的,剛才你是什麼意思?”斷浪氣憤地指責道。
秦青卻詭異地一笑,一邊蹲下挖土,一邊笑道:“你看不出來嗎?我剛才可是在敷衍他們。”
“你在……干什麼?”斷浪驚訝地望著秦青的動作。
秦青抬頭看著不明所以的斷浪,大笑道:“我當然是在挖出我們的晚餐啊!”
斷浪一臉驚愕,“那你剛才……”
“你是笨蛋嗎?剛才他們可有四個人,我們隻有兩個,再加上身份上的差別,你覺得我們有可能從他們手中搶到這死兔子嗎?”秦青嘴上解釋著,手上動作不停,半晌見斷浪沒動,不由抬頭埋怨道,“呆站著干什麼?快來幫忙啊!”
斷浪這才如夢初醒,忙蹲下一起幫忙挖兔子。等挖出兔子,看著滿手的泥,斷浪呆呆的,腦中仿佛閃過什麼,朦朦朧朧的,卻在他的腦中扎了根。
5十年
“你在等什麼?”
斷浪的視線從滿手的泥上移開,卻發現秦青半天沒動靜,不禁疑惑道。
秦青咳了兩聲,扭頭看過來,眨了眨眼道:“我在研究怎麼給兔子剝皮。”
“哈哈哈,原來你也有不會的東西!”斷浪一愣,繼而大笑,忽然覺得莫名的高興。
雖然被嘲笑了,但秦青絲毫不覺得尷尬,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干嘛要會剝皮這種血腥殘忍的事呢?
“你會?你會你來啊!”秦青道。
“……哼。”斷浪不坑聲了。
最后是兩人合力弄了許久,才把兔子皮剝下來。那時候,那死兔子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如果它還活著,必定早已被氣得死去活來好幾回。
在斷浪給兔子開膛破肚的時候,秦青主動承擔起了撿柴火搭架子的工作,不消片刻,兔子肉便被穿在了樹枝上,撒上鹽,火舌慢慢舔著它的全身。
聽著漸漸傳出的滋滋聲,秦青咽了下口水,更賣力地轉動著穿著兔子的樹枝,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歌。
斷浪蹲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表面漸漸變得焦黃的兔子肉,一眨不眨。
兔子肉很快烤好,兩人不顧燙,吧唧吧唧吃得滿足,一邊吃秦青一邊品評,“兔子肉很肥很鮮美,隻是它死的姿勢不對,味道有點不正宗。”
說著她還故意瞥了斷浪一眼。
斷浪咽下嘴裡的肉,還擊道:“明明是你烤肉的技術不好!”
秦青哼了一聲,道:“你個小屁孩,你吃過多少烤肉,居然敢說我的技術不好?你知道我可是曾經在各式各樣的韓式烤肉中摸爬滾打過來的!”
“韓式烤肉?”斷浪疑惑。
秦青微微一笑,“就知道你沒見識!”
斷浪漲紅了臉,兀自嘴硬道:“我知道韓式烤肉!以前我爹在的時候,我們天天吃!”
“感情你家是開韓式烤肉店的啊!”秦青嘆了一句。
斷浪仰著頭一臉驕傲,“不管什麼店,在我爹面前都得恭恭敬敬的!”
斷浪轉了視線看向秦青,忽然發現她正緊緊地盯著自己,不禁一怔,有些猶疑地道:“你干嘛這樣看著我?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秦青卻不答話,慢慢湊近了斷浪,眉頭一皺道:“一會兒沒注意,你這發型是怎麼回事?”
秦青指著斷浪的腦袋頂,一臉的嫌棄。
斷浪剛來天下會時,還是正常的小孩子發型,沒想到一個不注意,他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改了發型。此刻他的頭發就像聶風一樣披散下來,隻有前額的頭發往后一扎,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可愛的沖天辮……等等,這樣一點都不可愛,超傻的好麼!
斷浪好不容易變回正常的臉色又變得通紅,他退后了兩步,梗著脖子道:“我就喜歡這樣!”
“這樣太丑了!隻有乞丐才梳那麼奇怪的發型!”秦青逼近兩步,臉上的神情嚴肅得嚇人,她不能看著一個粉嫩粉嫩的小正太誤入歧途!
斷浪又退后了一步,大聲道:“我、我不換!”他的聲音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秦青忽然停下腳步,哀嘆一聲,“算了,你自甘墮落,我又有何辦法呢?”
見狀,斷浪長舒口氣,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下來。
可就在那一瞬,秦青忽然沖過來,一把將斷浪推倒,騎在他身上壓住他亂動的手腳,手不客氣地往他腦袋頂上摸去,嘴裡道:“身為你的兄弟,我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將來被人嘲笑……”
秦青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隻見那沖天辮的下方,掩蓋著的是一小截頭皮,他的腦袋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把頭發割了。
斷浪猛地一用勁,她便從他身上翻了下來。
“那是……怎麼回事?”秦青一個翻身爬起來,瞪大眼睛問道。
斷浪扭頭,臉上氣鼓鼓的,有著幾分氣憤恥辱和尷尬,“不用你管!”
“我是你結拜兄弟,我不管誰管!”秦青手腳並用爬過來,臉色嚴肅,“快告訴我!……等等,是不是莫飛他們?”
斷浪不語,算是默認了。
“那小子真是不想活了,竟敢欺負我罩著的人!”秦青握拳惡狠狠地說。
斷浪轉過頭來道:“我自己可以打敗他!”
“你說什麼?”秦青低頭瞪著他,“你能打敗他,那你頭上那玩意兒是怎麼回事?來來來,我們好好商量一下,怎麼給他點顏色看看。”
斷浪僵硬地坐著,似乎對於接受秦青的提議面子上有些過不去。
秦青扯了扯他的手臂道:“你想什麼呢?要知道,莫飛他們可是有好幾個人,而我們才兩個,我們將是以少勝多的大英雄!”
好說歹說,斷浪才同意跟秦青一起策劃反擊的事。
秦青小主意多,兩人不一會兒就達成了共識,開始進行准備工作。
第二天,莫飛回甲組小院的路上,便遇到了攔路的斷浪。
“有種跟我單挑嗎?”斷浪仰著頭一臉自大的模樣。
莫飛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你這個新人,還敢囂張!忘記上次的教訓了?還是說這次你想被剃光頭發?看我不揍死你!”莫飛提起拳頭便沖了過來。
斷浪扭頭便跑。
莫飛在他身后邊跑便喊:“你這個沒種的,敢停下來跟我打一架嗎?”
斷浪沒理他,跑動的速度始終以莫飛為准,他快他快,他慢他也慢。莫飛始終追不到斷浪,甚至兩人的距離還總保持在一個恆定的水准,不久他就更加氣急敗壞了。
天下會的建筑和后山之間有一道連通的小門,斷浪一跑出去,便在門外站住了。
莫飛見狀,急忙追出去。可就在他沖到小門處的時候,一根細線被崩斷,他的腦袋頂上一個木桶猛地一翻,一大桶水嘩啦一聲全部倒在了他身上。
莫飛愣住了,流入他嘴裡的水似乎還帶著絲甜味,隨即他瞪著斷浪火冒三丈,“你這個卑鄙小人!我要打得你滿地找牙!”
莫飛一沖出小門,斷浪又繼續扭頭就跑,把個莫飛氣得不斷跳腳罵娘,更是緊追不舍。
忽然,一隻小小的飛虫撞到莫飛臉上,唬了他一跳,他下意識地停下。
緊接著,更多的小飛虫出現,往他身上撞去。
不,不是小飛虫,全是個大凶狠的蜜蜂!
莫飛愣住了,直到臉上被狠狠蟄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大叫著轉頭就跑。可他哪裡跑得過蜜蜂,被蟄得嗷嗷亂叫無處可躲。
躲在一旁許久的秦青現出身形站到斷浪身旁,頗為得意地說:“怎樣,我這招糖水招蜂計劃不錯吧?”
斷浪看了秦青一眼,別扭地沒說話,但他的心裡已經承認,這種小把戲比正面對抗更有效。
而秦青看著莫飛滿場亂跑,直到最后跳入溪水中才躲過一劫,樂得不行,哪裡想到,她的種種行為在一個男孩的心中留下了怎樣的種子,又生根發芽長出怎樣的果。
十年后。
夜半,雄霸三位徒弟所在的院子,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敲響了其中一扇房門。
“孔慈……孔慈你在嗎?救命啊我要死了……”
門被打開,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孔慈先是將來人迎進屋,又探出頭去四下裡打量,見沒人注意到這裡,她才連忙關上房門。
她扶著來人到桌子旁坐下,為對方倒上一杯還溫著的水,緊張地問道:“秦青,你怎麼了?”
來人抬起頭,臉上痛得糾結成一團,卻依然不難看出與十年前的相似之處,她正是同樣長大的秦青。
“我……肚子痛……”秦青咬著牙說得斷斷續續,“大姨媽提前來了……痛死我了……”
在秦青第一次來月事被孔慈發現距今已經三年,原本沒有任何交情的兩人在同一個秘密的作用下變得親密無間,早已經熟悉秦青口中的大姨媽是什麼的孔慈聞言,立刻將她扶到自己床上躺好。
“你是不是又受涼了?”孔慈擔憂地問,語氣中難免帶上一絲責怪。
秦青痛得呻吟了一聲,斷斷續續道:“沒辦法,上頭交代的任務我得完成啊!啊喲好痛!”
“好了,你快躺好,別說話了!”孔慈給秦青蓋上被子,一臉焦急,片刻她猶豫道,“秦青,我還是覺得,你該早點表明自己的身份……”
“那怎麼行!”秦青瞪大眼反對。在孔慈得知自己原來是女兒身后,她就不斷地勸自己不要再混在男人堆裡,可以盡快表明身份,像她一樣做個侍女。
但秦青自然是死活不同意。雖然女扮男裝有許多不便,但身為男人確實有諸多好處,每次看到那些侍女每天要打掃院子,洗衣服做飯,還會受到一些頑劣的雜役的欺負,她就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萬萬不想就此暴露女兒身。要暴露,也得等到她完全學會蝕日劍法,得到生存能力再說啊。不知道是不是人長大了都會變的關系,除 了小時候前幾年教過自己的心法身法和三式劍招,后來斷浪都以她的前幾式沒有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不可練下一式為借口拒絕了再教她后面的劍招。
小時候的結拜兄弟,終究敵不過時間,最終還是有了絲隔閡啊。不過也怪她,在隱瞞自己女性身份的前提下,不能得到斷浪的全部信任,也沒什麼好說的。
不過孔慈的話也提醒了秦青,她這樣肯定瞞不了多久了,是該考慮著什麼時候抽身離開天下會了。到時候帶上她這幾年積累的錢財,做點小生意什麼的,應該還是能過得下去的。
“好吧,你不想說我也不強求。你快躺好,不然肚子要更痛了。”孔慈連忙將激動地撐起上半身的秦青壓了回去,替她蓋好被子。
秦青已經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自然沒有異議。相比較於雜役房那硬硬的木板床,她顯然更愛身下這床柔軟錦被。
“孔慈,你在嗎?”外面忽然傳來一個男聲。
孔慈低聲驚呼,“是霜少爺!”
秦青嚇得臉色發白,掀開被子就要起身,孔慈一看急了,“秦青,你的身體……”結果兩人一來一去間卻不慎打翻了床邊的椅子,發出巨大的聲響。
“孔慈!”
秦霜以為孔慈發生了什麼意外,破門而入。
然后他呆住了。
他的眼前,一個雜役打扮的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孔慈床上,撐起上半身似是想起身,而孔慈正雙手按在對方肩上,兩人靠得極近。
此刻,兩人雙雙扭頭望著進門就呆住的秦霜,臉上都呆呆的,定格著驚恐的神情。
被捉奸在床了!死定了!
這是秦青唯一循環播放的心聲。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9 22:16
6暴露
見秦霜在呆愣過后回過神來,往前踏了一步,秦青腦中一個激靈,立刻便做了個重要的決定。
她強拖著身體轉過來,迅速壓下臉上的驚恐和痛意,做出驚慌失措后又孤注一擲的表情,“霜少爺!請您先關門,我有話說!”
因為肚子太痛,秦青每一句話都說得十分用力,在旁人看來足以稱得上咬牙切齒。一旁孔慈看了,悄悄抓了抓秦青的手,眼裡有著擔憂和詢問。
秦青給了她一個你放心的眼神,又轉頭直視著秦霜,一副老子豁出去了的模樣。隻有她自己知道,視死如歸的偽裝下,她的心臟緊張得一抽一抽的。
秦霜遲疑片刻,望了眼孔慈,終究將門闔上。
秦青微微鬆了口氣。至少別把其他人特別是步驚雲給招來了。
這十年來,步驚雲的身量見長,冷氣也見長,每次看到那露出一身肌肉的魁梧身材,再配上他身上源源不斷冒出的冷氣,秦青都隻敢繞著他走。她堅信,如果現在發現她和孔慈在床上的人是步驚雲,她一定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砍了的!也就孔慈這個對誰都好的人還能若無其事地照料他,還一照顧就是十年。
“你們……”秦霜似乎還有些震驚於眼前的場景,隻開口說了兩個字,便停下了,眉頭微微皺起,臉色並不太好看。
秦青心中咯噔一聲。這麼多年來,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和孔慈暗地裡的接觸,以及遠遠觀察到的雄霸三徒弟的表現來看,步驚雲和秦霜都喜歡著孔慈,而孔慈卻獨獨對聶風情有獨鐘。至於聶風,似乎對孔慈並無男女之情……秦青一度覺得他喜歡的是斷浪。
這多角關系秦青一直看在眼底,卻從沒有去蹚渾水的打算,現在被人“捉奸在床”,她沒其他辦法,隻能強插一腳。就是有點對不起孔慈……不過反正她也是要離開天下會的,到時候今天的這一切就能澄清了,但至少現在,她還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她是女的。
秦青先對孔慈一臉無奈道:“孔慈,既然我們的事被霜少爺撞見了,我們隻能坦白了。”
“坦白?”孔慈有些跟不上秦青的思路。事實上,這暗地裡接觸的三年來,她一直無法完全弄清秦青那天馬行空的想法。
“對!”秦青重重點頭,又對孔慈使勁眨眼使眼色,然后才轉向秦霜。
“就是您看到的這樣,霜少爺!”秦青情意綿綿地說道,“我和孔慈兩人心心相印,情投意合,已經許下誓言,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求霜少爺成全!”
秦霜臉色微變,卻看向孔慈。
“孔慈……他說的可是真的?”
秦青連忙用力扯了扯孔慈的衣袖。
孔慈臉上帶著絲茫然和慌亂,她一向不是個善於撒謊的人,但秦青的懇求眼神讓她微微鎮定下來,卻依然垂著視線不敢與秦霜對視,“是、是的,霜少爺。我和秦青……我們早已私定終生。”
好樣的孔慈!你也是我的小天使!
秦青稍稍鬆氣,瞬間覺得有了底氣,看向秦霜時也越發理直氣壯,“霜少爺,念在孔慈伺候了您這麼多年的份上,您就成全我們吧!”
秦霜沒有說話,他在桌子旁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卻沒有喝,隻是盯著杯中水,仿佛那是多美的珍品。
秦青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雄霸三個徒弟各有特色。大徒弟秦霜為人隨和,機智聰慧,心思細膩,二徒弟步驚雲一身肌肉,看著嚇人,三徒弟聶風看起來依然跟小時候一樣好欺負……秦青發覺自己想歪了,連忙甩去那些奇怪的想法。
礙於自己背負著的秘密,秦青這十年來為人十分低調,她又沒有什麼雄心壯志,這麼多年,也就從甲組小組長升到了管事的位置,這還是因為劉管事告老還鄉,沒有 人做這個事兒她才被提拔上來。雖然手下管著幾百個人,但那些都是小孩子,事實上除了那些孩子,都沒人買她的賬。而比她晚進天下會的斷浪都因為近幾年在外征戰而獲得不少功績,地位還在她之上,甚至連當年的小霸王莫飛,都能在她面前橫著走。
也就是說,秦青雖然能經常見到雄霸的三個徒弟,但對他們並不太熟悉,也就因為沾沾斷浪的光而跟聶風關系稍好。但對秦霜的了解,也就僅限於傳說了,因此對於秦霜會有的反應,她很有些忐忑。
“曾經我聽到一些傳言……”秦霜終於開口,說的話卻有些風馬牛不相及。
秦青一怔,斂神凝聽。
秦霜頓了頓,又望了孔慈一眼,似有些艱難地繼續道:“似乎……你與斷浪的關系十分……親密。”
秦青眨眨眼,有些不明。
她和斷浪從小時就團結一致對外,這事大家都知道。不過,他們曾經結拜為異姓兄弟的事,倒是鮮少有人知曉。但她跟斷浪關系好,這又有什麼問題嗎?
下一秒,一道驚雷在秦青腦中炸響,她知道,有問題,太有問題了!
秦青今年已經十九歲,該發育的都發育完了,除了每個月得忍受一次大姨媽的侵襲,每天她還得纏胸。好在她這輩子的胸不算大,纏起來倒也不太費力。隻是這些都可以掩蓋,但她愈發精致鮮明的五官卻是越來越女性化。偏偏她又是不太容易晒黑的膚質,在不能把臉遮起來的前提下,便隻好天天做日光浴,讓臉保持在一個適當的黑度,又把眉毛畫粗看起來爺們兒一些。
饒是如此,秦青也逃不過經常被調笑,甚至有時被調戲的命運。她的身體資質太差,武功不濟,打得過一個打不過一群,眾人也不怕她,肆無忌憚的。好在大家一同生活十多年,倒是沒人懷疑她是個女的。再后來,因為她與斷浪關系親近,就傳出了她和斷浪是斷袖的事,一開始她當然努力澄清過,但眾人調笑雖調笑,倒是因斷浪的關系不敢再對她動手動腳了。畢竟連小霸王莫飛都被斷浪收拾得服服帖帖,幾成他的狗腿。因此,秦青也就默認了下來,好兄弟就是用來背黑鍋的。再后來,大家似乎對二人的關系習以為常,也沒什麼人再在她面前特意提起,久而久之,她也就忘了這茬。
但今天,秦霜的話又喚起了她那遙遠的記憶。
那一瞬間,秦青的臉色微微有些扭曲,想起往事似乎讓她的肚子更痛了。
“霜少爺,我是被冤枉的,絕無此事啊!”秦青疾呼,“霜少爺,您英明神武博學睿智,一定不能聽信那些小人的構陷啊!”
秦霜咳了一聲,似乎被秦青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對秦青並不熟悉,隻是見過的幾面讓他覺得她的長相過於陰柔,而她與斷浪的關系也似乎印証了傳言。這事雖有些驚世駭俗,但畢竟是他人之事,與他無關,他聽過也就罷了,並未多在意。直到此刻,孔慈與秦青在他面前坦誠了兩人兩情相悅的事,他才又憶起。
孔慈是個善良的好女孩,他希望她能幸福,她與誰在一起亦是她的選擇。然若眼前的秦青真如傳言般與斷浪有私,他就絕不能看著孔慈跳入火坑。
秦霜抬眸注視著秦青,似是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
近看之下,他發現秦青的五官生得極好,明眸善睞,肌膚吹彈可破,若是生為女子,必定是……他的眉頭忽然皺起,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又像是自嘲般笑了笑,將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拋出腦后。緊接著他的視線便被兩人交握的手吸引,他的瞳孔微微一縮,不自然地轉開了視線。
“秦青,孔慈與我一道長大,我一直將她當做妹妹看待,若是有人敢欺負她,我必不會饒他。”秦霜道。
秦青連連點頭,“霜少爺請放心,我待孔慈一片真心,必定不讓人欺負她,若違此誓,天打雷劈!”雖然秦青是穿越來到這裡的,但她依然不信神鬼之說,發誓對她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隨意。不過其實她也沒說謊,孔慈跟她是好朋友,她當然不會任由別人欺負她。
“隻是,孔慈畢竟不是照顧我一人的侍女,此事還要與雲師弟和風師弟商量。”秦霜似對秦青的誓言很滿意,頓了頓又道。
秦青臉色一變,幾乎是哭喪著臉說:“霜少爺,您要是告訴了雲少爺,就是把我逼死啊!”
“此話怎講?”秦霜驚問。
秦青的臉色因為想到步驚雲那一身虯結的肌肉而漸漸發白,她顫聲道:“霜少爺,我相信您一定看出雲少爺對孔慈有情,以雲少爺的個性,若知道我和孔慈私下來往甚至私定終身,他定會拿刀砍死我的!”
聞言,秦霜下意識道:“雲師弟不會的……”但看到秦青那嚇得發白的臉色,又想起步驚雲平日的表現,秦霜停下話頭,眉頭微皺。
“此事我暫且不與兩位師弟說,你們……你們不要妄動,等我想到萬全之策,再來尋你們。”秦霜緩緩說道。
“謝謝霜少爺!”秦青知道今天這場危機算是暫且過去了,連忙道謝,剛剛裝出來的慘白臉色頓時便好了不少。
秦霜站起身,想離開,腳下卻像是被人緊緊抓住,他深深地看著孔慈,許久才抬腳往門口走。臨到門口,他又停下腳步,回身道:“秦青,若你待孔慈有一絲……”
他的話猛然停住。
隻因此刻,認為已經躲過一劫的秦青高興地抱住了孔慈,甚至得意忘形地往她臉上親了一口,把腼腆的孔慈羞得滿面通紅。
此時驟然聽到秦霜的話,秦青圈著孔慈的手僵住,整個人跟木乃伊似的不會動了。她知道秦霜喜歡孔慈,也知道他的愛不像步驚雲一樣霸道獨佔,所以她才敢使出這樣一計,但也保持著一個度,盡量不在秦霜面前與孔慈太過親密而刺激到他。畢竟再寬宏大量的男人,也不可能對自己喜歡的女人與別的男人親親我我這種事無動於衷。
那現在……她該怎麼辦?秦霜現在還在看著他們啊!
她看向孔慈,但后者一向都沒什麼主見,剛剛又因為秦青說的步驚雲喜歡她的事而亂了心神,比她還茫然無措。
秦青收回視線,哀哀一嘆,不抱希望地向上天祈求秦霜趕緊走。
秦霜忽然動了,但他並不是向門口走去,而是大踏步往二人的方向走來。
秦青登時就心中一跳,莫不是他果真被這一幕刺激到了,准備殺了她?
論單打獨斗,秦青連秦霜的毛都摸不著,在秦霜氣勢洶洶地沖過來的幾秒鐘時間裡,秦青想了無數種方法,卻沒一種能讓她打敗秦霜,等后者到她面前一米開外停下,她下意識就開口求饒。
“霜少爺饒命!”
“你是女的?”
秦霜幾乎同時開口,兩人話音一道落下,四下裡便是一片寂靜。
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秦青感覺自己幾乎停擺的心跳又漸漸恢復,砰砰砰的超過了正常值,在這一片靜謐之中,她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一方是依然坐在床上驚訝慌亂無措的秦青和孔慈,另一方是居高臨下看著兩人的秦霜,兩方對峙著,沒人開口。
半晌秦霜又道:“你是女的。”
同樣的話,卻沒了剛才的疑惑,帶上絲篤定。
是的,秦霜現在已經很肯定了。
以前他就覺得秦青的樣貌太過陰柔,小時候還好說,長大了卻越發柔美,這實在有違常理。再看她的五官,除了眉毛故意加粗,其余部分哪有屬於男子的英氣?她的聲音應該是經過特意的偽裝,比一般男子還低,但仔細聽,卻不難聽出其中的一絲嬌美。
肯定是肯定了,但秦霜一時間竟無法接受。
十多年來,竟無人發現她是女的?那與她關系最好的斷浪呢,他知道嗎?而她女扮男裝留在天下會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那一刻,秦霜腦中閃過諸多想法,望著秦青的視線也是瞬息萬變。
震驚之后,秦青終於回過神來。她當然想過自己的身份會被發現,但沒想到會這麼快,而且發現這點的人竟是絲毫不熟悉的秦霜。看他這篤定的語氣,她知道自己再辯解也沒用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費那個心力裝作與孔慈恩恩愛愛了。秦霜果然不負他心思縝密之名。
雖然一直想著被拆穿身份就離開天下會,她也一直做著准備,隨時都能離開,但真到了這一天,秦青發現她竟舍不得就這麼走了。這是她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有她 十一年的記憶,不管是愉快的,還是悲傷的﹔這裡有她熟悉的人,不管是朋友,還是敵人。離開了這裡,其他任何地方對她來說都是陌生危險的。
更何況……斷浪那小壞蛋還沒有教會她全部的蝕日劍法呢!
那一刻,秦青又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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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黑鍋
“霜少爺,求你不要將秦青的秘密說出去。”
秦青還未開口,誰知一旁的孔慈竟搶在她前頭道。
秦青吃驚地轉過頭去,對她感激地笑了笑。后者回了她一個淡淡的微笑。
“孔慈,如此說來,你早知道了?”秦霜驚訝地看向孔慈。知道了秦青是女的,方才關於兩情相悅的一番說辭隻是為了掩蓋這點,秦霜的心情瞬間變得陰轉多雲。
“是的,霜少爺。”孔慈道,“三年前,因為……一些原因,我得知了秦青的身份,並答應替她保守秘密。”
三年前,孔慈得知秦青是女孩之后也相當吃驚,但她善解人意地沒有追問她女扮男裝的理由,反而替她瞞下來,並處處照顧她,為她女性身份引起的不便解圍。
秦霜走回桌旁坐下,沉吟片刻,視線在秦青和孔慈身上打轉,最終停留在秦青身上。
他的眼神中,似乎帶著抹探究。
秦青心中一凜,嚴陣以待。
秦霜緊盯著秦青,以一種緩慢卻又充滿壓迫性的語調低聲道:“秦青,你女扮男裝混入天下會,意欲何為?”
“霜少爺,我很冤啊!”秦青連忙叫屈道,“當初擄我進入天下會之人誤以為我是男孩,將我丟入雜役堆中,我那時膽小,便沒有糾正這一錯誤。后來,我交了朋友,學了拳腳功夫,不願再成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侍女,便到了如今這地步,絕非故意隱瞞!”
秦青所做的重要決定,便是說一個大實話。秦霜對雄霸忠心耿耿,又心思細膩,說謊很容易被識破。況且秦霜親切和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好人,她不想對他欺瞞太多。
“那好,我問你,你可願意現在恢復女兒身?”秦霜望著秦青,眼底有一絲探究。
秦青頓了頓,終究還是苦著臉道:“霜少爺,我不願意。”
“為何?若你恢復女兒身,便可與孔慈作伴,又為何不願意?”秦霜眼底一深。
秦青微微垂頭。
秦霜道:“恕我不能罔顧天下會的安危。你的行為舉止,太過可疑,沒有合適的……”
“實不相瞞,是因為……斷浪。”秦青忽然抬頭打斷了秦霜,臉上是被逼到無路可走的無奈和淡淡的羞窘。她暗嘆一聲,終究還是要騙騙秦霜,終究還是要拿斷浪當擋箭牌啊。
“斷浪?”秦霜驚訝道。
“是的。”秦青微微一嘆,目光越過秦霜看向遠方,“其實很早之前我就想告訴斷浪我是女兒身,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此事變得越來越艱難,最終我沒有勇氣也沒有機會再說出口。他把我當了十年的兄弟,我怕他一旦知道我是女兒身,會無法接受。”
秦霜似乎從秦青的話中看出了什麼,不禁雙目微睜問道:“你對斷浪……”
“沒錯!”秦青的臉上有著烈士赴死的悲壯,“霜少爺,我知道您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希望他知道,卻又害怕他知道后無法接受,我正是處於這樣一種矛盾的情緒當中。”秦青瞄了孔慈一眼,暗示得相當明顯。
秦霜果然一副恍然的神情,看向她的眼神也多了些許同病相憐的暖意。
“被你這樣堅韌的奇女子另眼相待,實乃斷浪一生幸事。”秦霜頗有些感慨地說。
堅韌的奇女子……霜少爺你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秦青為這莫名其妙的評語默然,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然后才微微一笑,臉上帶了絲向往,“我希望將來我能以新形象出現在斷浪眼前,而不是眼下這狼狽的模樣。霜少爺,求您暫且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我發誓,我對天下會絕無惡意!”
秦青望著秦霜的眼神真摯而清澈。
“霜少爺,我與秦青相交那麼多年,也清楚她的為人,她絕不會對天下會不利。”孔慈也連忙補充道。
或許是秦青的表現感動了秦霜,或許是孔慈的幫腔為她加了分,秦霜隻猶豫了片刻,便道:“好,我答應你!”
“謝謝您,霜少爺!您真是個大好人!”秦青激動道。
秦霜卻道:“隻是,你什麼時候告訴斷浪你是女兒身?”
秦青默然。
這個問題,她是認真想過的。就如她跟秦霜說得那樣,如果知道當了十年的兄弟和朋友竟然是個女的,以斷浪的性格,或許以后能接受,但一開始,他絕對反應極大,她已經可以想象那個時候他會說的話,“你竟然欺騙了我十年!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這個天下會中,要說秦青感情最深的人,非斷浪莫屬,畢竟,她看顧了他十年。而其他人,比如聶風,比如孔慈,雖是朋友,卻總好像隔著什麼。小時候,秦青沒有多顧慮將來,可隨著眾人的成長,她越來越焦慮。
這是一部電視劇,風雲二人會因雄霸的詭計而決裂,最后又聯手將他打倒。可中間呢?會死多少人,每個人的遭遇又如何?秦青都不知道。孔慈估計就是令風雲二人決裂的導火索,她脫不開這場驚天颶風。秦霜,斷浪,這二人估計也休想逃開。
現在她穿越而來了,卻不知道劇情,能有什麼作為嗎?
“霜少爺,我會盡快做好准備的。”秦青回神,歉然道。
秦霜點頭,“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提。”
“謝謝。”秦青感激一笑。秦霜果然是個大好人,她祝他長命百歲!
“你現在似乎身有不適?”起身准備離開時,秦霜又道。
秦青眨眨眼,不知道如果自己對秦霜說實話他會不會害羞,反正她的臉皮是夠厚的。倒是孔慈連忙站起來送秦霜出去,邊推邊道:“霜少爺,這是女兒家的事,你就別多問了。”
秦霜臉上帶著迷惑,直到被推出房間,他臉上的迷茫依然未消退。
秦青忍不住想,這真不容易,二十五六歲了還這麼純情。
秦青一般來月事時的反應並不大,這次要不是來之前落水受了涼,也不會痛成這樣。秦霜走后,在孔慈的照料下,她那可怕的腹痛終於稍稍緩解,也沒再回自己房裡,二人在床上合躺了一夜。
“秦青,你真的喜歡斷浪嗎?你一直都沒有告訴我。”兩人剛躺下沒多久,孔慈忽然問道。
“當然啊,這種事怎麼好意思對別人說。”秦青回道。她知道孔慈跟她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她單純善良,善待每一個人,從不會懷疑他人的話。所以在孔慈面前,秦青總盡量讓自己顯得言行一致,免得讓孔慈的三觀受到沖擊。
孔慈沉默了會兒才繼續道:“我覺得你應該盡快告訴他。”
“我會的。”聽出孔慈話中的擔憂,秦青心底不由涌上一層暖流。
過了會兒,孔慈又開口了,隻是這次顯得十分遲疑,“秦青……你剛才說,雲少爺……他真的……”
秦青嘆了一聲,側頭望著臉上滿是糾結之色的孔慈,道:“孔慈,我不知道。你照顧了雲少爺十年,他對你不一樣是正常的。但那種感情是不是喜歡,我也不知道。”
聞言,孔慈長長地舒了口氣,“嗯,我想雲少爺一定是因為我是他的侍女,才對我這麼好的。”
“好了,別多想了。明天還要早起呢。”秦青轉回頭,閉上了雙眼。
半晌,她聽到身側孔慈低低的聲音道:“謝謝你。”
孔慈跟秦青關系親近不過是這三年的事,其實論起感情,絕比不上她與那三個師兄弟的深厚,但孔慈畢竟是個女孩,有些話也就隻能跟秦青說,久而久之,她與秦青的關系,竟比與那三人還要親近些。
“睡吧。”
第二天天還未大亮,秦青便鬼鬼祟祟從孔慈房裡溜出去。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人,她不用再擔心被步驚雲逮到砍死,便哼著歌,回了自己的院子。
升為管事后,秦青有了自己的房間,而同一個院子裡住的都是孩子們,她放鬆不少。
哼著不著調的歌,推開自己房間的門,秦青便被房間中坐著的人給驚得忘了詞。
“斷浪?”
房中桌子旁坐著一個人,他穿著天下會的制式服裝,露出的手臂肌理分明,不像步驚雲那樣強壯,卻依然能看出那份爆發力。他端坐在桌旁,手中握著早已涼透的茶杯,神情平靜莫測。當年稚嫩的臉已經完全長開,那輪廓分明充滿英氣的俊顏足以令人多看兩眼。十年前為了掩蓋頭頂的小辮子已經留成了習慣,看慣了,再加上他這張臉足夠帥氣,秦青覺得那發型也不是那麼不能接受。有時候想想,還挺萌挺有趣的。
見秦青推門進來,斷浪轉頭看過來,眉頭微皺道:“你去哪了?我等了你一晚上。”
“呃?”秦青眨眨眼,支吾道,“昨晚上我去……假山上夜觀星象,不知不覺就到了早上。”
“你什麼時候還會觀星了?”斷浪不信,微微唾棄道。
“就……這幾天的事。”秦青打著哈哈,“多學幾門技能才能活得更好嘛!對了你找我什麼事?”
秦青隨意地在斷浪身邊的椅子上坐下,連忙轉移了話題。
斷浪倒也沒有再追問,道:“我來告訴你,我要出門,估摸半個多月才能回。”
“你們這次又要去打哪個倒霉門派了?”秦青瞇了瞇眼,為自己倒了杯水。
斷浪冷哼一聲,“對我們天下會不敬,不肯歸附,被滅門也是咎由自取!”
“好吧,那你什麼時候走?”秦青對天下會自然沒有斷浪現在那麼高的認同感,但她也不與他爭辯,她知道有些事自己無能為力,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等會兒就走了。”斷浪看了眼天色道。
“哦……那就祝你一路順風,事半功倍。”秦青摸摸冷透的茶水,終究顧慮著身體沒敢喝,悄悄捂嘴打了個呵欠。畢竟大姨媽頭天,她一夜沒睡好,現在還有點困。
“好了,看你一副沒睡夠的樣子,快去睡吧。我走了。”斷浪起身道。
秦青擺擺手,眼睛都閉了起來,“慢走不送。”
“這是什麼?”誰知斷浪卻忽然驚訝道。
秦青慢悠悠地睜開眼,卻見斷浪正盯著自己看。她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便看到了臀部附近滲出的暗紅血液。
她立刻嚇得瞌睡都醒了。
“你受傷了?”斷浪眉頭緊鎖,手已經伸了過來,“你昨夜做賊去了?讓我看看!”
秦青額頭立刻滲出緊張的汗水,忙伸手抓住斷浪的手,嘴裡急道:“沒、沒事!”第一天就是量多,太倒霉了!
“那麼多血,還說沒事!”斷浪自然不信,神色凝重地扯開秦青的手,又往那塊血跡處摸去。
“不是我的血啊!”秦青大叫,雙手並用死死抓著斷浪的手抵抗。她要不要這麼倒霉啊,一天接一天,一個個都要發現她是女的!過了今天她一定要去廟裡燒香拜佛!
“不是你怕什麼,讓我看看。”斷浪力氣比秦青大,手上一握一翻,將她的兩隻手抓到桌子上壓好,另一隻手去扯她的腰帶,“從小你就這樣,自以為是大人,受了傷從來不肯說!”
秦青哀嘆,她本來就是大人啊,就算用著十歲小孩的身體,她本質上還是成年人,她哪有那個臉為點小傷哭哭啼啼的啊!
眼下這情形發展得太快,秦青隻覺得心臟一跳一跳跟過山車似的,雙手被控制無法動彈,她恨不得立刻大喊一聲“老娘是女的!”好讓斷浪停下,就算暴露自己的女兒身也不管了!
“我真的沒有受傷啊!你再不放開,我要叫人了!”秦青真的急了。
斷浪眨了眨那雙漂亮的眼睛,忽然邪惡一笑,“你叫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
“……”秦青一僵,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她了。小時候仗著斷浪還小,長得沒她快,有時候她玩心一起就會抓著斷浪撓痒痒,那時候面對斷浪的威脅求饒,她怎麼說來著……你叫破喉嚨也沒用哈哈哈……沒想到斷浪居然記恨了那麼多年!
小氣的男人一點都不可愛!
“秦青,斷浪在你這裡嗎?我找了他很……”
正要踏入房內的聶風保持著一腳前一腳后的姿勢僵住,呆呆地望著房內糾纏在一起的兩人。
聽到聲音,秦青和斷浪雙雙轉頭,而一對上兩人的視線,聶風似是被雷劈般回過神來,目光一轉,口中忙道:“我什麼都沒看到!”
說著他轉頭就走,誰知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了,堂堂武林高手竟在門檻上絆了一下,險些摔倒,虧得扶住門框才穩住身形,沒有毀掉一世英名。
秦青此刻的心情無比糾結。
她是希望有人來救她沒錯,聶風來了,斷浪倒真的鬆開她,她算是得救了。但兩人這衣衫不整糾纏不休的模樣算怎麼回事啊!聶風都看到了!他肯定想歪了!
8心思
“聶風,你怎麼來了?”斷浪有些意外地看著聶風。
聶風正要奪門而出的身形一頓,慢慢轉過頭來,臉上帶著掩飾的假笑,“我看出發時間快到了,沒在你房間看到你,就猜你可能到秦青這兒來了……那個,你們繼續,其實出發時間還早。”
斷浪倒是沒有對聶風古怪的言語多想,他直接對聶風招手道:“你過來幫我按著他。”
在斷浪和秦青的“不倫”關系傳得最盛的時候,也有人不長眼跑斷浪跟前嘲笑過,被他狠狠揍了一頓,幾次下來,就沒有人敢這樣做了。時間一久,斷浪早忘記了他人生中這小小的一點浪花,也因此對聶風的話根本沒有任何聯想。
但聶風還時不時能聽到閑人們背地裡的議論,平時他也沒當回事,今日親眼見到,他才驚覺原來那些傳言並非無中生有。他視線一飄,支吾道:“這樣……不好吧。”
而一旁聽著的秦青都快要昏過去了,她好想對斷浪大喊,我求求你了斷浪斷大爺,不要再說什麼會引起誤會的話了,沒看人聶風臉都紅了麼!
飛快地整理好凌亂的衣服,秦青特意離斷浪遠了些,才皺著眉頭嚴肅道:“斷浪,我都說我沒受傷了,你還要我說幾遍?你們不是快到出發時間了嗎?快走吧!”
“沒受傷,那血是哪來的?”斷浪一臉懷疑。
秦青眼神微變,腦中已經有了說法,“我不是醒了一夜嗎?餓了就去廚房偷了隻雞來殺,可能是殺雞的時候不小心沾上的。”
“你剛才怎麼不說?”斷浪依然存疑。
“剛才你給我機會說了嗎?”
“隻能怪你黑歷史太多。”斷浪冷哼。
秦青轉開視線不理他,又一個從她這裡剽竊的詞。
“既然沒事了,那斷浪我們走吧。”聶風連忙上來打圓場。在一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他自己誤會后,聶風就徹底放鬆下來。
“走吧。”斷浪瞥了秦青一眼,也沒再多說什麼,跟聶風一前一后走出房門,走得果斷干脆。
秦青走到門邊望著兩人的背影,暗暗唾棄了一聲。剛剛還一副關心她不得了的樣子,走之前怎麼不知道要囑咐她兩句讓她注意身體什麼的?
不過這小事秦青也沒放在心上。會囑咐她注意身體的人就不是斷浪,而是聶風了。
換了身干淨衣服,秦青帶上點香火錢,准備趁著自己還記得,去山下的城隍廟拜拜。去去晦氣,也算散心。
自從升為管事之后,秦青就領到一塊腰牌,可自由出入,想離開天下會變得相當容易。但不到萬不得已,她不能就那麼走了。除了這裡有她放不下的人,還因為她這樣一走,就算是叛徒了。雖說她隻是個小人物,但萬一雄霸要殺雞儆猴,派人特別是步驚雲什麼的來追殺她這個叛徒呢?她絕對會死得很慘!
到廣場的時候,正好趕上斷浪等人出發的時候。遠遠的,秦青看到步驚雲聶風打頭,斷浪站在聶風身旁,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下山。
等到人都走得沒影了,秦青才找到了目送眾人離去的孔慈,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山下燒個香什麼的。
孔慈雖然與秦霜三師兄弟關系親密,但畢竟隻是個侍女,沒有自由出入天下會的資格,見秦青要下山,難得能出門一趟的她立刻便應下了。
秦青東西都帶足了,孔慈也不用准備什麼,兩人便一起下了山。到山道上,見四周沒人,秦青便也不客氣地跟孔慈手挽手。平時她不敢明目張膽地去找孔慈,因為今天步驚雲離開了天下會,她才敢拉著孔慈一起去燒香。想到接下來的半個月她都可以肆無忌憚地跟孔慈見面,秦青就覺得幸福得不得了。
滾吧步驚雲,孔慈現在是她秦青的!
兩人走了不到半小時便到了山下不遠的城隍廟。
這城隍廟小得很,裡面隻有一個老婆婆容婆看守著。秦青對寺廟什麼的沒那麼講究,隻要是“寺廟”,就滿足了她來拜拜的前提。秦青以前沒有來過這兒,到了后便四下張望,見此處空間不大,一眼能望到頭,便沒了興趣,恭恭敬敬地送上香火錢,然后點了支香燃上,邊拜邊心裡求滿天閑著沒事的神佛給她去去晦氣加點運氣。
等秦青自覺拜夠了時間足夠虔誠了,便轉頭去尋孔慈,卻發現她為秦霜、步驚雲、聶風、斷浪和她各求了盞光明燈。隻是在秦青看來,那所謂的祈福用光明燈太像死人牌位了……
“希望大家都能一生平安順遂。”孔慈閉上眼,虔誠地說。
秦青立刻請容婆也為孔慈立一盞光明燈,見孔慈感動地望過來,秦青嘿嘿一笑轉開了視線。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牌位也不能她一個人立不是……
在城隍廟待了半個多小時,此次出門目的完成,秦青和孔慈准備回去。
今天心情好,秦青忍不住跟孔慈笑鬧起來。她勾起孔慈的下巴,露出一抹色瞇瞇的笑,“美麗的姑娘,今日在此相遇便是緣分,何不與在下泛舟暢游,共享巫山雲雨之情?”
秦青這“求來一發”說得那麼直白,孔慈立刻滿臉通紅,追打秦青。
秦青笑著掉頭就跑,邊跑還邊道:“姑娘如此投懷送抱,在下甚是欣喜啊!”
跑到城隍廟門口時,秦青正回頭跟孔慈調笑,冷不防卻撞在一堵肉牆上。她猛地向后倒去,手臂上卻一重,人已經被對方拉住,腳上往一旁側了一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秦青抬頭,望著身在咫尺的男人。
這是個高大的男人,以秦青自認高挑的170身高,還得仰視他,她想這人應該比高她半個頭的斷浪還要高些。他一身儒雅的月白直綴,頭發束起,但面容英俊剛毅,透著淡淡的戾氣,與他這一身打扮稍有出入。
“沒事吧?”男人低頭看著秦青問道。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凶,秦青一時間不知道他是真的在詢問她,還是在威脅她……
“對不住,撞到您了。”不管怎樣,畢竟是自己理虧,秦青連忙誠懇道歉。
男人點點頭,出乎秦青意料的沒有多說什麼,便抬腳往裡走。
被這突發情況嚇到的孔慈這才回神走過來,臉上帶著絲心有余悸,“秦青,你沒事吧?”
“沒事啦,我……”秦青笑著安慰孔慈,卻看到剛剛走進去的男人忽然頓住腳步回頭,如電的目光直直向她射來。
什、什麼情況?
秦青心頭一跳,身體立刻緊繃起來。眼前這人明顯是個武林人士,沒見他手上握著的長劍嗎?而看他雖然長相不錯,卻一臉凶狠,顯然脾氣不好,剛剛沒說什麼,現在才來找她們麻煩也是有可能的,反射弧太長的人也不是沒有。
男人緊盯著秦青,眉頭微皺,似是找尋著什麼。
秦青拉過孔慈,擋在她跟前,心中不禁有些后悔。她怎麼就能如此大意,以為這是天下會腳下就不會有事而放鬆警惕了呢?這要是打起來,以她三腳貓的功夫,估計討不了好。
“鴻兒,你怎麼來了?”三人正對峙間,一道聲音從裡頭傳了出來,容婆的身影緊接著便出現在幾人面前。
男人的氣勢一斂,轉頭看向容婆,后者對他使了個眼色,他便沒有開口。
容婆對秦青二人點頭示意,秦青回她一個笑,連忙拽著孔慈離開。
等到離城隍廟夠遠,秦青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不禁故意笑道:“孔慈,你說好不好笑,一個大男人居然叫什麼‘紅兒’,哈哈哈。”
孔慈臉上現出一絲無奈,“秦青,名字是父母起的,你別笑他了。”
“好的,女王大人!”
孔慈哭笑不得,“什麼女王大人啊。”
秦青靜養了五天,經期過去,她又變得活蹦亂跳起來。不過斷浪聶風都不在,除了找孔慈,她也沒什麼好玩的。雖然秦霜知道了她的秘密,但在秦青的有意疏遠下,兩人有時遇到也隻是點頭示意,頂多交換個彼此了解的眼神。
還不到半個月,風雲二人帶隊歸來,結束了秦青這雖無聊卻悠閑的日子。以后她要見孔慈,又要像偷情似的了。
風雲帶隊風光歸來時,天下會眾人夾道歡迎,秦青沒去湊熱鬧,隻在離廣場相當遠的地方駐足遠望,見人群中斷浪一臉喜意,依然活蹦亂跳的沒有受傷,她便打了個呵欠回了自己屋。
才坐下沒幾分鐘,房門便被推開,剛剛遠看過一眼的斷浪大踏步走了進來。
他像是在自己房裡似的不客氣地在桌旁坐下,為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完,抹了把因喝太快溢出嘴角的茶水,便直勾勾地盯著秦青,目露不滿。
“你干什麼這樣看我,很嚇人的!”秦青瞪回去。
斷浪道:“作為我的兄弟,方才你怎麼不在?”
“我在啊。”秦青嚴肅道。
“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秦青一臉神棍樣,“我的精神與你同在。”
“……”
斷浪無語,早知道秦青是個怎樣的人,他也不再追究,臉上露出興奮的笑,“這次我立了大功,幫主一定會重用我的!”
“哦……”秦青點頭,看起來興致缺缺。她雖然不知道劇情,這麼多年來卻也知道雄霸隻重視他的三個徒弟。斷浪斷斷續續立了不少功勞,也沒見雄霸怎麼重用他,恐怕這次斷浪還是要失望的。
“你不為我高興嗎?”斷浪沉下臉不悅道。
秦青嘆了口氣,從小到大斷浪有一點沒變,就是都要哄的,她立刻露出標准笑容,“恭喜你,這次你就能如願以償了!”
“是的。隻要幫主對我委以重任,我一定能獲得比步驚雲和聶風更大的成就。到時候,誰還敢小看我?”斷浪笑道,眼中閃動著的是野心。
秦青猶豫半晌,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這次幫主還是不重用你呢?”
“不會的!”斷浪想也不想就否定道。下一秒,他盯著秦青,眉頭微皺,“你為什麼會這麼說?還是說你知道了什麼?”
“……不,我隻是隨便問問。”秦青搖頭,沒再多言。
這麼多年來,秦青發現斷浪雖然對步驚雲和聶風有著深深的妒意,但他對雄霸這個真正的強者有著毫不掩飾的崇拜。就算雄霸一直沒有重用他,他也堅信著那隻是暫時的,遲早有一天,雄霸會發現他這個良才,化身為伯樂,慧眼識得他這匹千裡馬。秦青雖對斷浪的想法嗤之以鼻,奈何他太過頑固,她知道若不是遭受致命打擊,隻是她輕飄飄地說上幾句根本沒用,便不再提起免得惹他不高興。
“秦青,你還記得小時候我發下的誓願嗎?”斷浪的神情變得嚴肅,雙眸堅定。
“你指的是?”
“我說過,我會讓幫主后悔當初沒有收我為徒!”斷浪字字鏗鏘,“你別懷疑我的能力,我很快就可以做到了。”
“我當然知道你能行。”秦青忙道。她現在開始擔心,斷浪若是一直得不到雄霸的賞識,會不會因愛生恨扭曲了……
從秦青這兒聽到好話,斷浪滿意地起身,臨走前又說:“入夜后山有個慶祝會,別忘了來。”
“慶祝會?”秦青眨眨眼,點頭道,“知道了,我會去的。”
望著斷浪興奮而去的背影,秦青趴在桌子上,幽幽地嘆了一聲。
晚上秦青熟門熟路地來到后山,此時此刻,這裡跟她記憶中相比簡直是另一個地方。
火把燭光,以及一大堆篝火將這塊平時渺無人煙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晝,人群涌動,時不時有人從旁邊放置著的桌上取用著各種烤肉蔬果,茶水烈酒。人們高聲說笑,有斗酒的,有賭博的,還有唱歌跳舞的。一派熱鬧的景象。
“你怎麼才來?”秦青正有些驚嘆,眼前人影一閃,斷浪發現了她,拉住她就往笑鬧得最熱烈的場子裡帶。
“等等……”秦青忙不迭地掙扎起來,她來隻是想蹭吃蹭喝的啊,為什麼要拉她過去!
“今天我高興,你多陪我喝幾杯!”斷浪臉上有著酒后的酡紅,一雙眼被酒氣熏得亮晶晶的。
秦青不小心就看呆了,等到回過神來,周圍便擠滿了人,想逃也沒處逃了。
——等等,她不會喝酒啊!
9慶功會
秦青堅定地認為酒是萬惡之源,除了穿越前的認識,對此印象影響最深的還是早幾年前在天下會發生的一件事。
那時秦青來天下會已經三年,在斷浪徹底適應天下會的生活后她樂得輕鬆,空閑的時候便管自己到處去玩找樂子。有一次她摸進廚房偷吃,誰知因為好奇而喝下了一小杯酒,當時沒什麼,回到住處后,那酒的后勁便上來了。那時候房間裡隻有她和斷浪,她像個怪阿姨似的抱著斷浪就吧唧往他臉上親,把斷浪嚇得死命推她。秦青記得那時自己做的事,隻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等到第二天斷浪像躲瘟疫一樣躲著自己,她才意識到那給斷浪留下了多大的陰影。自此,秦青便滴酒不沾。好在后來斷浪也漸漸把這事給忘了,不然有這黑歷史,秦青是怎麼都沒臉面對斷浪的了。
因此,面對左右遞過來的大海碗的酒,秦青一律搖頭拒絕,抵死不從。
“秦青,你這是不給斷浪面子啊!他立了大功,你無論如何得干一杯!”莫飛捏著碗都快伸到秦青嘴邊了。
秦青頭往后微仰免得碗敲到自己的嘴唇,瞥了眼斷浪,見他帶笑望著自己,並未阻止他人,顯然也是希望自己喝酒的。
秦青隻能在心底暗嘆,斷大爺,你再不阻止他們,小心她再度化身怪阿姨啊!而且,這次她估計不隻摸摸親親那麼簡單了啊……
“我真的不能喝酒。我是傳說中的一杯就醉。”秦青無奈供出了自己的弱點。
莫飛哈哈大笑,“那有什麼?干了這碗,醉倒了,我們抬你回去!”
“不行,我不能喝。”秦青推開到嘴邊的碗,有些酒液晃出來滴在她的手上,她聞到了一股烈酒的強烈氣息,不禁白了臉。真要這一大碗灌下去,她估計連自己做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秦青,從小到現在,你不是跟斷浪關系最好嗎?”莫飛這麼說時還眨了眨眼,笑得有些古怪,但他立刻就說了下去,“他有了喜事,你連杯酒都不喝,還是不是兄弟啊!”
“我不是不想喝,真的是不能喝。”秦青哀嘆,求救地看向斷浪。
此時斷浪喝了幾碗,已經有幾分醉意,見秦青看過來,他眉毛一挑便笑道:“秦青,還當我是兄弟就干了它!”
“干了它!”周圍人大聲起哄。
“……”秦青猶豫著接過那碗,盯著碗裡清澈的酒液實在下不了口。
不喝,沒兄弟做,喝了,說不定會暴露自己還是沒兄弟做——有她這麼倒霉的嗎?不管怎麼做,都是錯!
秦青深深覺得,可能是她那次去燒香還不夠虔誠,滿天神佛還沒來得及聽到她的心聲。
盯著那海碗,秦青咬牙下了決心。既然沒有辦法,她隻好干了這碗,然后立刻裝肚子痛回房。在房裡發酒瘋總比當眾的好。
正要仰頭來個一口悶,就聽得秦霜的聲音驟然響起。
“斷浪,我敬你。”他排開眾人擠到斷浪身邊,笑著道。
斷浪急忙轉頭,秦青身邊鬧騰的人也鬆了鬆。
秦霜沒有絲毫扭捏,十分干脆地仰頭喝盡。
“多謝。”斷浪也拿碗一仰而盡,碗底朝下,臉上漸漸帶上挑舋的笑。
在雄霸三徒弟中,斷浪最不屑的就是秦霜了。出外剿滅不服幫派的任務一般是由風雲攜手完成,而秦霜大多時候留守天下會,更多接觸的是幫派事務,因此在斷浪看來,他沒有功勛卻牢牢佔據著雄霸大徒弟的位置,實在可惡。
在斷浪喝酒的時候,秦青發現秦霜對自己使了個眼色。
秦青一怔,立刻便明白他是來解救自己的,連忙試圖擠出包圍圈,誰知周圍的人太多,她才剛剛擠過一個人,就被莫飛扯住拉了回來。
“秦青,你可別指望著能就這麼跑了!霜少爺都喝了,你的面子難道比霜少爺還大嗎?”莫飛大聲道。
周圍人聲為之一靜,十多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秦青。
秦青的冷汗立刻便如雨而下,看來她要拂了秦霜好意了。
再度接過那碗酒,秦青想既然必須喝,那她就得做出高姿態來。雙手端碗,秦青故作豪邁地對斷浪道:“斷浪,敬你!恭喜你立功!”
說著,她在眾人的起哄叫好聲和斷浪的微笑注視中一閉眼就將這碗酒一口喝盡。微涼辛辣的酒液滑過她的喉管,她極力咽下全部酒液,最后還是沒壓住咳了幾聲。將空碗豪邁地拍在桌子上,又抹了把剛剛喝太快溢出嘴角的酒液,秦青立刻晃了下身體道:“我不勝酒力,先行離去了。你們繼續喝酒吃肉,不用管我。”
“不過一碗而已,秦青,你的酒量也太差了吧!”莫飛大聲嘲笑道。
秦青瞪了他一眼,“我早就說過了,我一杯就倒。”
“誰信啊!既然來了,怎麼著也得多喝幾碗!”莫飛轉向斷浪道,“斷浪,你說是不是?”
出乎莫飛意料,斷浪卻沒再為難秦青,“秦青,你若不適,就先離開吧。”畢竟是多年伙伴,他看出秦青此刻真惱了。
秦青點點頭,也不多言,推開眾人形成的包圍圈便走。
沒走幾步,秦霜竟跟了上來。
秦青嚇了一跳,轉頭看去,見斷浪等人正高聲喝酒喧鬧,沒人注意這邊,才鬆了口氣。
“多謝霜少爺方才解圍。”秦青小聲道。
秦霜卻朝某個方向抬了抬下巴,“是孔慈托我來的。”
秦青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不遠處,孔慈正一臉擔憂地望著她。秦青對她笑了笑,誰知身體竟又晃了晃,唬得她連忙伸手一抓,便正好抓住了身旁秦霜的手臂。 剛才面對斷浪一群人時的晃動是假裝的,這次卻是真的。雖說古代沒有使用蒸餾技術,不會有酒精度太高的酒,但秦青酒量實在是差,剛剛那一碗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
撐不到自己房間的可能讓秦青不禁心慌起來,這要是立刻就發起酒瘋了,周圍那麼多人,她該玷污多少人的清白啊?而且離她最近的秦霜自是首當其沖。
“秦青!”
看見秦青站不穩,孔慈緊張地跑了過來,扶住秦青。
秦青雖然正心慌著,神智還算清醒,鬆開秦霜后,連忙四下看了看,見步驚雲正和聶風說話,沒有注意這邊,她才長舒口氣。
“孔慈,我沒事的啦。”孔慈是關心自己,秦青也不好說出你快走離我遠點這樣傷人的話,隻對她安撫笑道,“謝謝你。你們繼續玩吧,我可以自己回去。你看。”
秦青說著便往前走了兩步,在她極力控制之下,她的腳步雖有些不穩,但好歹沒有走之字。
孔慈卻依然不放心,走上來輕皺眉道:“我送你回去吧。”她怕秦青經過假山池塘時不慎跌入水中。
孔慈擔憂的面容令秦青心頭痒痒,她伸出手去勾著孔慈的下巴,調笑道:“善良可愛的孔慈姑娘,多謝你的美意,隻是在下堂堂七尺男兒,又怎會需要一個弱女子的相助呢?”在酒精的作用下,秦青沒能控制住自己,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化身為真?風流?色瞇瞇?秦青。
在秦霜看得愣住,孔慈臉色變得微紅的時候,一聲大吼如雷霆炸響在秦青腦海。
“放開孔慈!”
秦青剛覺得這聲音好像有點耳熟,勾著孔慈下巴的手上便是一痛,她后退兩步,被回過神來的秦霜扶住。
這一嚇,秦青的酒醒了些,有些頭疼地望著趕來護著孔慈的步驚雲。他看到了剛才的一幕,此刻正冷冷地盯著自己,那冷氣像是要把自己凍住。
秦青的酒一下子就醒了,頓時好想剁了自己惹禍的手。
“雲少爺,秦青沒對我怎樣。”被步驚雲攬到身后保護起來的孔慈纖纖素手搭上步驚雲的手臂,連忙為秦青辯解。
“沒怎樣?”孔慈對秦青的維護讓步驚雲有些吃驚,他眼眸一沉,又冷冷地看向秦青道,“我隻相信我看到的。”
“雲少爺!”孔慈驚呼,雖著急卻毫無辦法。
被步驚雲抓到自己調戲孔慈,秦青隻能自認倒霉。她轉頭對秦霜感激一笑,便推開他,對步驚雲拱手一拜,“對於剛才的孟浪舉動,我深感歉意。我有些醉了,控制不了自己。”
看秦青現在對答自如的模樣,步驚雲不信他是喝醉了,冷眉一豎道:“酒醉?你當是欺騙三歲孩童?”
“我說的全是實話。”秦青無奈道。
秦霜此時也上前一步道:“雲師弟,今天大家都玩鬧得高興,孔慈也沒事,你便息事寧人吧。”
“息事寧人?”步驚雲眉頭一皺,看向秦霜,“霜師兄,方才你也在,為什麼不阻止他欺負孔慈?”
秦青聞言心裡大聲喊冤,她那不是欺負是調戲啊,兩者差別好大的!不過她當然沒敢明說,此刻秦霜幫忙調停,她還是閉嘴為好。
“雲少爺,我沒事。你不要為我掃了大家的興。”孔慈也連忙勸道。
步驚雲看了孔慈一眼,視線又在秦霜臉上劃過,最后落在一臉悔悟的秦青身上,他終於鬆了口,“不要再有下次!”
秦青長舒口氣,就算有下次,她當然是悄悄來,絕對不會讓他看到!
她現在稍稍有點理解□的心情了,背著人暗地裡來往真是又驚險又刺激,莫名還有種愚弄人的快意。
眼看著一場鬧劇將散,秦青撐著又涌上醉意的身體就要離開,一道帶著挑舋的聲音插了進來。
“步驚雲,有種你找我,找一個武功不濟之人的麻煩,你不覺丟人嗎?”斷浪身后跟著一群人,每個人臉上都紅光一片,顯然都醉了。
秦青一怔,頓時心裡一陣哀嘆,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事態,這是又要被斷浪挑起來了麼?雖然斷浪對她的維護讓她很開心,可“武功不濟之人”是怎麼回事?這麼貶低她,當她是死的麼!
果然,步驚雲面色一沉,“斷浪,你說什麼?”
斷浪走到秦青身邊與她並肩而立,冷笑著對步驚雲道:“我說你是個懦夫!”
“你!”步驚雲怒道,“好,我們就來打一場,看誰才是懦夫!”
“打就打,若怕了你我就不姓斷!”斷浪針鋒相對,絲毫不讓。
隻是在場的人自然不可能讓他們打起來。
秦青一把扯住斷浪的手臂免得他沖上去,看對面孔慈也是一臉焦急地勸說著步驚雲。而聶風則擋在二人之間,身為步驚雲師弟又是斷浪朋友的他最是為難。
“放開我,秦青!”
“風師弟,你讓開!”
兩人一個自尊強容不得人侮辱,一個喝多了酒再加上積怨已久,誰也沒有停手的意思。
“秦青,你帶斷浪先走!”秦霜見兩人情緒激動,為免事態惡化,隻得囑咐秦青道。
“好的,霜少爺,那剩下的就麻煩你們了。”秦青連忙點頭,扯著斷浪就走。
斷浪其實喝了不少酒,此時酒精上頭,對身體的控制不如清醒的時候,秦青這麼一拉,他就被拉動了。雖然還叫囂著要與步驚雲打上一場,但終歸被秦青艱難地帶離了戰場。
看不到步驚雲了,斷浪才稍稍消停下來,而秦青被這麼一鬧冷風一吹,腦子早清醒了,雖然身體還有些不受控制,但帶著斷浪回去不成問題。
“誒,你要往哪兒走?”誰知斷浪沒往自己的住處去,反倒走向另一個方向。秦青拖不住斷浪,隻得扶著他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沒一會兒,秦青發覺這路越走越熟悉,等走進院子,她才驚訝,這不是她的住處嗎?
斷浪熟門熟路地摸到秦青的房間,一腳踹開門,踉踉蹌蹌地走向秦青的床,身體重重地往床上一躺,整個人還有一半架在床邊。
秦青目瞪口呆。
半晌,她嘆了口氣,決定把房間讓給斷浪,自己去他房裡睡。她走上前,拉扯著他的身體全部弄上床,正要直起身體離開,斷浪一個翻身,長臂打在她身上,她沒能站穩便倒在了床上。
秦青痛呼了一聲,想要推開斷浪的手臂起身,誰知他腳一抬,手一動,半側身體便緊緊地壓在了她身上,而那帶著酒氣的氣息近在咫尺。
秦青僵住了。
10生疑
有那麼一段時間,秦青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是斷浪粗重的呼吸聲,以及她變了調的心跳聲,灼熱的氣息熟悉又陌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斷浪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秦青才慢慢回神,長舒了口氣。她緩緩抬手,抓住斷浪壓在自己胸口的手,往旁邊移去。幸好斷浪現在醉著,不然就算她有裹胸的習慣,就這麼壓上來,也是能發現不對勁的。
想到斷浪這無意間就吃了自己豆腐,秦青不禁悲從中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她就算睚眦必報,也不好在這件事上報復他吧?這啞巴虧,她吃定了。
秦青自認倒霉,輕輕推著斷浪讓他翻了個身仰面躺著,他的動作帶動了他壓在她身上的長腿,她整個人便被解放出來。
秦青如蒙大赦,立刻翻身准備下床,誰知才剛剛側過身,斷浪的手腳又從背后伸過來,比剛才更緊地抓住了她。
秦青幾乎淚流滿面。
這……斷浪的睡相是有多差啊!他當自己是烙餅呢,還翻一次又一次!
這次斷浪幾乎是死死地抱著秦青的腰,她小小試了幾次沒能掙脫,便以同歸於盡的氣勢抓住他的手腕扯起來,誰知才剛動手,耳旁便響起了斷浪喃喃的聲音。
“不要走……”
秦青動作一頓,心湖莫名起了微瀾,手也失去力量般垂下。
他知道他此刻抱著的人是誰嗎?他已經醒了嗎?
秦青心中陡然一緊,腦子裡閃著各種想法,卻聽得斷浪繼續道:“爹……你別走,爹……浪兒會乖乖的……”
秦青身體一繃,隨即又軟下來。
爹……原來斷浪是做夢呢。看來,他爹這事是他永遠消不去的心病,估計一天不找到他爹的尸體,他永遠不會放下。
秦青最見不得小孩子撒嬌哀求,現在處於夢境中的斷浪也是小孩一個,她當然不忍心推開他。她將手輕輕搭在斷浪手臂上,放粗了聲音溫柔道:“爹不走,浪兒不怕,爹不會離開你……”
聽得背后的呼吸漸趨平穩,秦青心頭一鬆,又嘗試著起身。結果不動還好,一動,斷浪便有了強烈的反應,極不安穩。
秦青隻得停下動作,安靜地靠在斷浪身前,准備等他徹底睡熟了再說。
但世事難料,秦青本身酒量奇差,今晚又喝得多,雖說剛才被冷風吹被步驚雲嚇酒醒了大半,但酒精還在她身體裡,現在她沾著枕頭,無止盡的睡意便涌了上來。
剛開始她還能靠著意志力撐著不讓自己睡去,但她的神智越來越模糊,最終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第二天清早,秦青是被噩夢驚醒的。
她夢見自己喝醉酒和斷浪同床共枕,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斷浪醒來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堅持要對她負責,那時候他深情款款地望著自己說:“我會娶你的……風。”
然后秦青就嚇醒了。
醒來第一件事,秦青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衣物健在,她長舒了口氣,緊接著她又摸摸自己的臉,確定沒有一夜間變成聶風,她再次舒了口氣。
腰上還壓著斷浪的手,秦青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竟整個縮在了斷浪懷中,他的下巴就擱在自己頭頂。
兩個名義上的兄弟同床共枕是常事,可是如果以這種說不清的姿勢,就是大事了!
秦青暗自慶幸著此刻斷浪還未醒,整個人往下挪了挪,又拉開斷浪的手,一翻身就想離開他的懷抱。誰知床相對兩人來說太小,秦青一翻動,整個人便落在了床外,她急忙伸腳一墊,但一整晚沒有移動身體讓她全身僵化,最終無力撐起她的身體,伴隨著一聲巨響,她摔在了床下。
床不高,秦青摔得倒不痛,隻是她捂著臉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祈求老天保佑斷浪不要醒。
但下一秒,頭頂一個還帶著起床后的暗啞的聲音道:“秦青,你怎麼在這?”
秦青身體一僵,半晌才抬起頭對斷浪訕訕一笑,“……這本來就是我的房間,我不在這能在哪?”
斷浪一怔,坐起身抓了抓自己帶著宿醉后脹痛的腦袋,視線四下裡一轉,便道:“昨夜你帶我過來的?”
秦青正慢慢從地上爬起,身體的僵化好了些,她已經可以控制自己的手腳。聽到斷浪的話,她撇撇嘴,瞧這話說的,好像她不安好心非要帶他來這裡似的,她可是受害者。
“怎麼可能?”秦青走到桌旁坐下,為自己倒了杯水,望著斷浪一臉鄙視,“明明是你仗著喝醉酒,非往我這兒跑,還佔著我的床倒頭就睡。”
斷浪微微一怔,雖然他想不起來昨夜的事,面對秦青的指控依然有些尷尬。
他利落地翻身下床,口中道:“還不是你這幾年搞得越來越神秘?從前我們經常同榻而臥,現在倒好,連房間都不讓我進。我昨夜必定就是你經常說的‘潛意識’作祟。”
他走到秦青跟前,一手撐在桌面上,彎腰俯身湊近秦青的臉,疑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青臉上微微一紅,一半是因為他靠得太近她有點不適,一半是因為心虛。她轉頭錯開斷浪的視線,故作鎮定道:“我能有什麼秘密?你想多了。”
斷浪眸光微微一閃。
跟他不同,近距離看,秦青的皮膚白皙細嫩,似是吹彈可破,此刻臉上微紅,驟然添一分嬌艷,令他的心狠狠一顫。
一直都知道秦青長相偏向柔美,今天才真正深刻意識到這點。斷浪心頭一亂,直起身咳了一聲,安撫下微亂的心跳,口中道:“若不是與你一同長大,我都要以為你是個女子了。”
秦青聞言一驚,轉頭驚詫地盯著斷浪,見他神情無異,這話不過是句調侃,吊著的心才落回原地。
“你才是女人,你全家都是女人!”秦青故意生氣地說,隻是因為心虛,聲音難免有些不穩。
斷浪倒是沒有發現秦青的異樣,他有些失神地望著連生氣都透出一股嬌憨的秦青,腦中不由閃過些不靠譜的想法。
如果他是個女子,必定姿色過人,令人心馳意搖。
見斷浪隻是呆呆看著自己沒反擊,秦青心底閃過不安,站起身一巴掌拍上斷浪的臉頰,口中道:“醒醒!你以為你是馬,站著就睡啊!”
秦青的手一觸就退,隻是玩鬧性的拍打,斷浪卻覺出了與以往不同的味道,那手似是柔軟無骨,相觸處嫩滑微暖。
下一秒,斷浪心頭一跳,自嘲似的笑了笑,將腦中這些古怪的想法歸咎於宿醉未醒。
起伏的心湖恢復平靜,斷浪玩笑道:“秦青,你不覺得你練劍還不夠奮勉?你的手就跟個女人似的。”
秦青連忙將手往背后一藏,哼笑道:“要你管!反正你也不肯教我蝕日劍法后幾式,你管我練得如何!”
斷浪垂了垂視線,嘴角溢出絲笑,“秦青,我說過,你前幾式還未練熟。等你將那三式爛熟於心,可以隨意施展出它們最大威力,我就教你后面的。”
“……好吧,我懂了。”
秦青微微一嘆,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翅膀硬了的孩子都會與父母離心,更何況她和斷浪這種相對薄弱的結拜兄弟關系呢?至少他隻是不肯教自己更多的蝕日劍法,其他的都沒有變。會關心她,會在她遇到麻煩時挺身而出,這就夠了。
雖然……她是真的好想學后幾式,不過她資質太差,估計就算學了,提升的空間也不大。現在她已經比一般雜役厲害了,其實不用苛求太多。隻是,既然不再覬覦那蝕日劍法,她是不是就沒了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但就如同她之前擔心的那樣,她不敢亂跑,要是被當成叛徒了,她勢單力孤都沒地方哭去。她看得出來,步驚雲雖表面對雄霸恭恭敬敬,但心裡應當是恨雄霸的,他和雄霸的矛盾不可調和,兩人遲早要斗個你死我活。隻恨她不記得劇情,無法做更多的判斷,思來想去,隻能在天下會裡暫時窩著,等到亂象顯的那天,才好趁亂離開。
見秦青許久不說話,斷浪眸光一沉,眼底閃過一絲猶豫。他以為秦青是因為他不肯教她的事不高興,心中有那麼一點搖擺,但那動搖很快就消失了。小時候不懂事也就罷了,現在他怎麼可能輕易將家傳絕學傳授給別人?何況秦青既非斷家血脈,不適合學斷家功法和劍法,本身資質又不高,多學無益。
想到此,斷浪原本有的些許歉疚也蕩然無存,他的眼眸更深了些,面上的笑愈發燦爛,面龐上隱隱有些自傲,“何況,你是我斷浪的兄弟,就算你技不如人,誰敢欺你?”
雄霸,秦霜,步驚雲,聶風……秦青心裡默默嘀咕了幾個人的名字,她想隻要他們想,她就是跪地求饒的命,斷浪武功是好,但還沒有到天下無敵的份上,甚至在天下會的地位也太低,其實賣他面子的也就那些雜役而已。要不是聶風與他交好,秦霜等人估計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一直不自知。
秦青心裡嘀嘀咕咕,面上卻擺出信任的模樣哄著斷浪,“你說得對,有你在,我怕啥。”
“斷浪,斷浪!”一個陌生的聲音由遠及近,斷浪高聲應了一句,對方就沖了進來,大聲激動地說:“斷浪,幫主下令,要公開征選堂主了!”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9 22:17
11堂主之爭
“紅雨,什麼時候的事?”
斷浪愣了一下,臉上立刻便現出興奮。
紅雨激動地說:“就在昨晚。你走后不久,幫主就來了,說是要公開遴選堂主,與他共掌江山,告示今天一大早就貼出來了!”
“帶我去!”斷浪忙道。
兩人一前一后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秦青靜靜地看著兩人離開,先換了衣服,洗漱一番,才慢悠悠地走向天下會的告示處。
她到的時候,斷浪早不在那兒了,但告示牌附近卻依然圍了一堆人。秦青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人少了些,湊過去細看。
貼出的告示簡單地說明了雄霸要公開在天下會內部遴選堂主,所有人都有資格參賽。
秦青看了,忍不住嗤之以鼻。
什麼公平,不過是雄霸用來收買人心的手段。他知道自己三個徒弟的厲害,堂主的位置舍他們其誰。
想起斷浪方才走之前那興奮的模樣,秦青忍不住嘆息。恐怕斷浪這一次又要空歡喜一場了。但她也沒想去勸他,她知道她勸不了他。從小到大,斷浪好騙好哄,但他若是一旦下了某個決定,就極難改變。
秦青心裡莫名生了一種兒大不由娘的欣慰和悲涼。
之后兩天,天下會洋溢著一種熱烈的氣氛。總管文丑丑總理著關於堂主遴選大會的一切事宜,但報名的人太多,他隻能抽調人手進行協調管理,原本打醬油打得十分 開心的秦青便不幸被抽中叫走。好在她雖歲數不大,好歹是個管事,也沒讓她做什麼跑腿的活,隻是讓她在報名現場維持秩序,有搗亂的取消報名資格。
天下會紀律相對嚴格,誰敢做出那種傻逼事呢?所以秦青欣然接受了這份任務,一大早就和同被抽掉來的一些管事在廣場上布置起桌子來。
得到消息的天下會群眾相繼趕來,在秦青“排隊!不排隊取消參賽資格!”的大喊聲中主動按照報名接收員的人員數量排成了兩條長龍。
見大家都這麼上道,秦青靠在報名桌旁,望著越來越長的隊伍,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
趕了個大早的莫飛正好排到附近,見狀忍不住跟身邊人調笑,“你看秦青一副沒睡飽的樣子,昨夜斷浪也不在房裡……嘿嘿……”
他的話留了幾分,卻足夠曖昧,讓身邊人嘖嘖稱奇,看向秦青的目光多了幾分好奇和曖昧,自然也有厭惡的。
秦青望著純淨無污染的天空,心思卻不在當下。
昨天斷浪來找她,讓她一起參加堂主之爭,被她拒絕了。首先她是工作人員,她覺得自己不該壞了規矩﹔其次她本身武功不濟,有那三位大神在前,她一點勝算都沒有,何必去參加自取其辱﹔最后她低調慣了,也想一直低調下去方便將來的脫離,又怎會主動去參加呢?
當然,秦青隻挑了第二點跟斷浪細說,斷浪倒也沒再勉強她。
報名在一天之內結束,第二日,風風火火的堂主遴選大會便開始了。
秦青沒有報名參賽,便繼續被文丑丑拉壯丁,在一個擂台旁待命,宣布每場比賽結果。對此秦青雖恭敬領命暗地裡卻哀嘆不已。她已經預示到這場大賽結束后,她的喉嚨會變得怎樣一副慘絕人寰。
由於報名參賽的有上千人,一開始的預選都分別舉行著。雄霸要選三位堂主,因此所有人被分為三組,每組採取淘汰賽的方式進行。秦青身為內部人員,看過比賽名 單劃分,隻露出抹了然的笑容。名單上,雄霸三徒弟被分到了不同的組。名單是文丑丑定的,而文丑丑又代表了雄霸的意思,這赤.裸裸地表明,雄霸希望自己每個 徒弟都成為堂主。
比賽進行了整整一天,最后每組選出了兩名優勝者,第二天進行決賽。斷浪武功好,運氣也不錯,雖然身處步驚雲所在的第二組,倒是一直沒有跟步驚雲遇上。但第二天,這場惡斗在所難免。
第二天的比賽,擂台減為一個,文丑丑本來要讓秦青繼續管擂台的,但秦青啞著嗓子故意在他面前顯擺,文丑丑隻得放過她,換自己上。秦青趕緊向他道謝,樂顛顛地回房休息去了。她覺得文丑丑對她似乎比對其他人好一點,思來想去,可能是因為他和她看起來都娘,所以他才對她感到同病相憐惺惺相惜吧……
秦青一進自己的房間,就發現斷浪正等著自己。隻是出乎自己意料,他並沒有興奮地說什麼,隻是背對著秦青,一杯一杯地喝著悶酒。
秦青頓了頓,抬腳走了進去,在斷浪身旁坐下,口中道:“怎麼,今天贏了,找我來慶祝?我……”
她的話未說完,就因為斷浪的臉色而頓住。
並不是興奮的臉色,而是一種憤怒,失望和屈辱。
秦青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弱,自然知道事情有變。以斷浪對這場比賽的重視,他絕不會在賽前喝酒,所以必定是比賽出了什麼變故。
秦青久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斷浪才憤憤又悲涼地說:“秦青,原來還是你看得最清楚,雄霸根本不會重用我!”
秦青一驚,忙問道:“怎麼回事?”
斷浪道:“方才雄霸找我,讓我在明天的比賽中輸給步驚雲。”
秦青臉色微變,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雄霸大概看出斷浪武功不弱,怕明天的比賽中步驚雲不小心輸給斷浪,讓他顏面盡失,才會提前命令斷浪。斷浪從小敬佩強者,對於雄霸一直都爭著一口氣,卻又十分敬重,但今天他對他下了這麼一個命令,恐怕從此以后,斷浪對雄霸,隻會留下恨意了吧。
秦青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安慰他才好,斷浪隱忍了十年,不過求一個一鳴驚人的機會,現在機會來了,卻又被雄霸生生扼殺,他怎麼不難過?
秦青酒量不行,不能陪斷浪喝幾杯把自己給搭進去,隻得陪坐在他身旁,安靜地不說話。
斷浪喝了很多,斷斷續續地也說了很多,到后來滿身酒氣,大著舌頭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秦青看差不多了,奪下他手裡的酒,哄道:“乖啊,酒喝多了傷身,現在時候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秦青想著今天還是把床讓他,艱難地扶著他往床邊走。斷浪撐著秦青起身,朦朧的醉眼無處可看,最后那迷離的視線落在了秦青的臉上。他呆呆看了半晌,忽然伸出手摸到秦青臉上,道:“秦青……你、你真漂亮……”
話音剛落,便是砰的一聲,秦青失手鬆開,令他站立不穩之下倒在了地上。
秦青緩了口氣,一臉便秘的表情,走到閉著眼睛不知道喃喃著什麼的斷浪,戳著他的臉頰道:“漂亮你妹啊!你忘記我是男的了嗎!”秦青猛然停住,又低聲嘀咕了句,“至少在你面前。”
自從斷浪長大后,秦青就再沒有機會戳他的臉頰,一時之間,她相當懷念地多戳了好幾下,想起小時候那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不禁一陣唏噓。
秦青有些失神,手上不自覺地又戳了好幾下,再要多戳一下時,她的手腕被人握住,那股大力去勢未盡,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傾,驚呼一聲趴在了斷浪的身上。
她有些驚恐,直勾勾地望著眼前那雙漆黑漂亮的雙目,回不過神來。
這雙眼睛平時不像聶風那麼清澈,裡面總是有著一絲野心和堅持,但此刻,這雙眼卻是空洞洞的,無機質般的令人心驚。
“斷浪?”
秦青受到驚嚇,試探性地開口。
她這一開口,那雙眼中瞳孔忽然一縮,緊接著她感覺后腦勺一重,一股她無法抵抗的力量將她狠狠壓下,她的雙唇重重磕在斷浪的唇上,痛得她悶哼一聲。
“你干什……”她指責的話還未出口便被吞沒,斷浪先是輕輕含著她的唇,緊接著又似是不滿足般哼了一聲,重重碾壓蹂躪那紅艷脆弱的雙唇。
秦青驚恐地瞪大了雙眼,心臟跳得飛快,腦中嗡嗡地響著,令她無從思考。
等到唇上的痛意愈發明顯,秦青瞳孔一縮,驟然回神,掙扎著起身,順道往斷浪臉上狠狠一拍。
這可不是平時玩鬧似的巴掌,那巴掌帶著秦青的驚恐莫名和羞窘心跳,力量著實不輕,那張俊臉上立刻就有了五指印。
秦青退開好遠,喘著粗氣瞪著斷浪不做聲。
好半天,她才發現她剛剛那一巴掌沒讓斷浪徹底清醒過來,他反而睡了過去,發出輕微的鼾聲。
秦青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
斷浪這是故意的嗎?總是趁著喝醉酒佔她便宜,她不能沖到他面前明說,隻得暗認倒霉,她吃虧死了!
不過片刻,秦青的煩惱又變了。
她開始煩惱,明天該怎麼向斷浪解釋,那明顯的,一夜之間必定不會消退的手掌印……
12解釋
這回秦青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將斷浪丟到床上時十分小心,蓋上被子后就離他遠遠的。
她坐到桌子旁,灌下了一大杯冷茶,瞇眼瞪著床上無知無覺的斷浪,半晌嘆了口氣。
這一夜,秦青煩惱著第二天的解釋,也沒去斷浪房裡,就在桌旁將就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大早,她的房門被拍得啪啪響,秦青才陡然驚醒,發現現在天已大亮。
秦青猶豫了會兒,門上敲門聲一刻未停,有人已經忍不住大叫了,“秦青,秦青!快開門!斷浪在你這兒吧?”
秦青雙眼微微瞪大,嘴上飛快地應道:“不在!你去別處找吧!”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斷浪一眼,見他隻是皺眉翻了個身並未清醒,才鬆了口氣。
“你騙誰呢!昨天晚上我親眼見斷浪拿著酒往你這來的!”門外人大聲道。
秦青終於聽出來,這是莫飛的聲音,怕斷浪被吵醒,她隻得起身將門打開一條縫,手抵著門低聲道:“你干什麼?我說了他不在!”她故意打了個呵欠,做出未醒的模樣,不耐煩地說:“昨晚斷浪是來過,但他很快就走了,你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吧,別來煩我!”
莫飛被秦青擋在門口,看不到屋內的情況,他眼珠一轉,道:“好吧,你要是看到斷浪了,讓他趕緊去廣場,比試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知道了!”聞言秦青眸光一閃。既然斷浪被雄霸命令敗給步驚雲,與其讓他上場煎熬,不如趁他宿醉未醒不叫醒他,讓他直接棄權,免得上台糾結。
秦青正要關門,莫飛卻趁她鬆懈之時猛然推開房門向裡沖去,秦青一驚,急忙伸手死死扯住他,疾呼道:“你干什麼!出去!”
莫飛沒有應聲,拼命掙扎著往裡,秦青自然不會任他進去,兩人糾纏在一塊兒,誰也不讓誰。
“你們干什麼?”一道有些嘶啞的聲音插了進來。
秦青和莫飛一愣。前者下意識地鬆手,后者臉上閃過驚喜,一步踏了進來,高聲道:“斷浪,比試馬上要開始了,你快……”他的話生生頓住。
因為宿醉,斷浪頭疼欲裂,此刻他揉著腦袋坐在床上,緊皺眉一臉不悅。聽到莫飛的話,他轉頭看過來,神情頗為復雜。但比他的神情更為引人注意的是他左臉上微微腫起的五指印。
秦青心中大叫不妙,腳下微動,企圖趁兩人回神之前溜之大吉。但她才一動,莫飛就回頭死死地盯著她,當看到她唇上的傷痕時,他滿眼驚恐。
這巴掌顯然是秦青打的,而她的嘴又顯然被什麼咬過,昨夜兩人到底在玩什麼……莫飛越想臉色越是蒼白,深吸一口氣,神情卻愈發僵硬。
對上莫飛詭異的實現,秦青心虛地轉開視線,卻正好看到斷浪痛哼了一聲,伸手撫著左臉,臉上痛意和疑惑交織。
莫飛最先回過神來,壓下心中翻滾的思緒,連忙對斷浪道:“斷浪,比試就要開始了,你……”說到這裡,莫飛的視線又移到斷浪臉上的指印,不禁頓住。頂著這巴掌印上台比試,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莫飛回頭,憤恨地瞪著秦青。
秦青縮了縮脖子,正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卻聽斷浪冷冷的聲音傳來,“你就說我宿醉未醒,比試棄權!”
莫飛的注意力立刻又被斷浪吸引,他的話令他吃驚,“為什麼斷浪?你明明已經醒了!這不是你期待的飛黃騰達的好機會嗎?你為什麼要放棄?”
斷浪從床上翻身而下,不耐煩地打斷了莫飛,“我的決定何時要你同意?滾!”
兩人平時雖以名字相稱,但莫飛一向以斷浪馬首是瞻,被他這麼一吼,他訕訕住嘴,欲言又止了會兒,終究放棄,瞪了秦青一眼后悻悻離去。
見莫飛離去,秦青也想逃走,但斷浪嘶了一聲后質問道:“我的臉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痛?”
秦青隻得僵住身形,目光閃爍,腦中思緒萬千,卻沒有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斷浪頓時生疑,走到銅鏡前看去,身形頓時一晃。
秦青捂臉,悄悄轉身想逃,誰知剛賣出一步,身側勁風襲過,什麼東西撞到門上,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秦青一僵,鼓足勇氣慢慢回頭,垂著視線看著地面。
隻聽得斷浪因為憤怒而顯得陰沉的聲音道:“秦青,這是什麼?”
秦青張了張嘴,低聲道:“我打的……”
似是沒料到秦青如此坦白,斷浪沉默了會兒,才壓抑地問道:“你為什麼打我?”
秦青沉默,她總不能說因為他強吻她吧?
斷浪加重了語氣道:“秦青!”
秦青抬頭望著斷浪,他的憤怒讓她忽然起了壞心思。
“你真的想知道?”秦青面無表情地盯著斷浪道。
斷浪眉頭一皺,“有話快說!”
秦青幽幽嘆了口氣,“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隻好拋開我的臉面告訴你了……昨夜你喝多了,抱著我就親上來,我一激動,就打了你。”
“……”斷浪僵著,那是仿佛被雷劈后的震驚茫然。
秦青以一種詭異的眼神盯著斷浪,繼續怪腔怪調地說:“斷浪……我不知道原來你對我抱了這樣的心思,但我不喜歡同性。我們是好兄弟,隻要你以后不要再抱著這樣有違人倫的想法,我不會看不起你的……”
“住口!”斷浪臉色變得鐵青,眼底像是燃燒著一把熊熊烈火。但那怒火卻並非對著秦青,更像是一種惱羞成怒。
秦青善解人意地沒有說話,以一種包容的目光和善地看著斷浪。
兩人對峙著,忽然斷浪動了,他……跳窗逃出了房間。
“……”秦青默默地望著他的背影消失,終於撐不住,張狂大笑起來。
能看到斷浪如此變臉,她就算吃了點虧,也值了!
況且……這樣一件事,好歹能轉移他的注意力,不要讓他再為雄霸的漠視而傷感。
秦青頓時覺得,自己真是個好人。
給自己發了好人卡的秦青並沒有想到,這事給斷浪造成的沖擊有多大。他逃出窗口后,本想像往常一樣飛檐走壁,結果跳到屋頂時一個踉蹌,險些從屋頂摔下出個大丑。他調息了會兒,才讓自己內力漸趨平穩,來到當年掉下去差點淹死的小池塘旁,呆呆地看著平靜的水面,如同一座矗立的雕像。
昨夜你喝多了,抱著我就親上來……親上來……親上來……
秦青的話在斷浪腦海中無限循環,他在池塘邊僵立著,隻覺眼前一片黑暗。
如若秦青未欺騙他的話,那麼他到底是何時起對她有了那樣的心思?他腦中不由自主地閃過秦青纖細的身形,她那精致的五官,她的巧笑倩兮,她的嬌艷紅唇……他的心中一陣悸動,隨即又因為這陣悸動而黑了臉。
秦青雖然不像個男子漢,但兩人都是男人,他竟然對她不軌!這種事叫他如何能接受?
斷浪看向遠方的目光微頓,秦青會不會在騙他?小時候她經常捉弄他,類似的事不少,雖近幾年未有再發生,但並不代表她不會故態復萌。
而這時候,跟秦青對峙時,他無意間注意到的秦青唇上的傷痕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前晃動。
斷浪心臟猛跳。
那傷痕,怎麼看都是被人咬的……
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面前,斷浪眉頭緊鎖,目光變得呆滯。
這一刻,他心亂如麻,秦青的話讓他感到羞恥。此時,連雄霸讓他輸給步驚雲這事仿佛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一個人在池塘邊站了許久,混亂不堪的思緒終於歸於靜寂。
斷浪望向遠方,目光如同陣雨前的烏雲,沉沉地壓下來,令人感到心驚而壓抑。
13流言
那天之后秦青有三天沒有見到斷浪,原本輕易就能見到的人,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不再出現在她面前。而問了其他人,她又確定斷浪還在天下會沒有離開。所以說,斷浪這是在躲著她。對此,秦青倒是沒有多在意,那天她告訴斷浪的事多勁爆啊,恐怕他要很久很久才能接受呢。
而堂主之爭也落下了帷幕。如同秦青所料,秦霜,步驚雲,聶風分別成為了天霜堂,飛雲堂,神風堂堂主,當時分別與他們對決的楊真,徐宏成為天霜堂,神風堂副 堂主,斷浪因為棄權,失去成為飛雲堂副堂主的資格,另選了人補上。不過秦青想,就算斷浪去比試了,估計他也會拒絕成為步驚雲的副手。雄霸三個徒弟中,他原 本就最討厭步驚雲,經此一役,估計他要恨死步驚雲了。
“恭喜霜堂主比武大勝,獲得堂主之位,實是實至名歸。”
秦青對偶遇上的秦霜道喜道。最近她管理的小孩兒都訓練得差不過了,她空得令人發指,每天做的事就是在天下會溜達,企圖不經意間遇上斷浪,卻沒想到倒先遇到了秦霜。
秦霜頷首,“客氣。”
他似有事,匆匆走出幾步,卻又轉頭,欲言又止地望了秦青一眼。
秦青頓時有些心驚肉跳,她直覺能讓秦霜欲言又止的不是什麼好事。
在做一隻縮頭烏龜逃避開和勇敢地迎難而上之間,秦青最終選擇了后者,硬著頭皮道:“霜堂主,您有話跟我說?”
秦霜沉吟了會兒,咳了一聲道:“倒也不是大事……你或許該注意一下流言。”
秦青心頭一跳,又怎麼了啊!
秦霜卻在她發問前飛快地離開,沒有給她再說一句話的機會。
秦青隻得帶著疑惑,繼續進行她的溜達之路。
片刻后,她又遇到了孔慈。
“秦青!”孔慈看到她眼睛一亮,忙走了過來。
秦青下意識四下裡張望,見四周無人,忙將孔慈拉到一處角落,問道:“雲堂主最近還好嗎?”
孔慈笑了笑,“雲少爺近來很忙,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秦青頓時長舒口氣。
孔慈忽然變了神色,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秦青看著這眼熟的神色,剛剛壓下的緊張不禁又死灰復燃了。
“孔慈,怎麼了?”她拉住了孔慈,就怕她跟秦霜一樣,勾起了她的疑惑就跑掉了。
“最近,有一些流言……跟你有關。”孔慈吞吞吐吐道。
秦青忙追問,“都說什麼了?”
孔慈臉頰微紅,垂著頭結結巴巴地說:“說你和斷浪關系……不正常,斷浪那天沒有參加遴選堂主的最后比試,就是因為你們前一晚……太激烈,他第二日沒了力氣……”
秦青黑了臉,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她知道孔慈是個害羞的姑娘,這流言經她嘴裡說出來必定美化了幾分,真正的流言恐怕更為骯臟下流。
這不科學啊!明明隻是一個吻,怎麼就變成“前一晚太激烈”了?
秦青心底為自己喊冤,她覺得,她這是跳入黃河都洗不清了。
“誰那裡傳出來的?”秦青抓著孔慈頗為咬牙切齒,看得孔慈心中一緊,隨即秦青便雙眼瞇起危險一笑,“我知道了,是莫飛!”
“秦青……”被秦青臉上的表情嚇到,孔慈戰戰兢兢地喊了她一句。
秦青忙收斂了那猙獰的表情,安撫孔慈道:“別擔心,這些流言很快就會消失的。”
秦青已經想到了一個報復莫飛的絕佳辦法。
孔慈點點頭沒有多問,隻是看著秦青的目光不免有些隱憂。
秦青找不到斷浪,但要找到莫飛卻很容易。
她攔住了正跟兄弟們勾肩搭背准備去大喝一杯的莫飛,微笑著問道:“莫飛,那些流言是你傳出去的嗎?”
莫飛一怔,目光轉動,梗著脖子道:“是又怎樣?”他昨日喝了酒,不慎說漏了嘴,今日聽到傳言,才曉得自己干下的蠢事,但當事人上門來質問了,他當然不能弱了氣勢。
聞言,秦青露出抹奇妙的微笑,下一秒,她橫眉冷對,憤怒的神情下又帶了抹悲傷,“莫飛,那子虛烏有的事,你怎能胡說?”
在兄弟面前,莫飛不想在氣勢上被秦青比了下去,雖自覺理虧,卻依然大聲道:“我哪裡胡說了?那天我明明親眼看到了!”
周圍人一陣起哄。未經驗証的流言被人承認,每個人的八卦之心都熊熊燃燒起來。
秦青微微一嘆,“我知道你還生我的氣,可你也不該扯上斷浪。”
“你到底在說什麼?”莫飛莫名地覺得頭皮發麻。
秦青幽幽地望著他,眼裡盛滿情意,“莫飛,你明知道我喜歡的是你,為何要傳出那些流言傷害我?是因為那日我拒絕了你嗎?我隻是覺得,那樣太快了……如果……如果你非要,我可以……”
秦青一會兒傷感,一會兒低嘆,一會兒又咬牙做出視死如歸的模樣,直看得莫飛心驚膽戰,魂飛天外。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莫飛惡狠狠地打斷了秦青的話,臉上漲得通紅。
而秦青隻是悲傷又包容地望著他,充分展現了什麼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其實仔細一看,莫飛臉部輪廓粗獷,眉目間英氣逼人,估計跟她站在一起,從外形上來說還是相配的。
在場的人無不愣愣地望著秦青,目瞪口呆。
“喂,你們別相信他的胡說八道啊!”莫飛對周圍兄弟叫道。
圍觀者們望著莫飛,眼神閃爍,笑容曖昧,“當然,我們都不信的!”
莫飛氣急,臉色已經紅得要發紫,他大吼一聲,拳頭便朝秦青揮了過去。
秦青一閃身躲開他的攻擊,飛快地退開,離他有一些距離,才悲痛欲絕地說:“怕我們的事暴露便想殺人滅口嗎?我未料到你竟是如此絕情之人!既是如此,我們恩斷義絕,往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你再不要來糾纏我了!”
說完,秦青施展比莫飛高明一些的輕功,飛快地逃離了現場,隻留下身后莫飛憤怒的大喊和圍觀者們聽不真切的竊竊私語。
秦青幾次在路上停下狂笑,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房間,極為舒心地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報復一個人最有力的辦法,自然是將他最在意的東西毀給他看。秦青武功雖然不如斷浪,但比一個莫飛卻是高上不少,但她若是去暴打莫飛一頓,便是坐實了流言, 她可沒那麼愚蠢。現在有她這當事人的“現身說法”,原先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至於將要出現的新流言,她卻是毫不在意。
當然,她這樣做還有一個目的,當天晚上她這一箭雙雕的辦法便奏效了。
門被敲響時,秦青正准備去睡覺,聽到響聲她打著呵欠去開門,門外出現的人令她暗自一笑。
斷浪。
此刻,斷浪似是沒想到秦青會這麼快來開門,身體驟然僵硬,臉上五官糾結著,眉頭緊鎖,神情苦悶。
秦青面色如常地將門大敞,笑道:“斷浪,你怎麼來了,快進來吧。”
斷浪遲疑片刻,在秦青的燦爛笑容下,提步走了進來。
秦青關上門,見斷浪習慣性地在桌旁坐下,為自己倒了杯水,不禁微微一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一坐,問道:“這麼晚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麼?”
她的面容坦蕩,好像幾天前發生的事隻是一個夢境。
斷浪一瞬間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但不小心聽到的那個流言就像是貓爪,惡狠狠地一片片抓撓著他的心臟,讓他胸悶不已。
“我聽說你當著眾人的面……承認與莫飛……”斷浪艱難地開口,卻說不下去了。
秦青沒有為難斷浪,笑答:“是啊。”
隻聽得砰的一聲,斷浪倏地站起,手邊的茶碗滾落在地,碎成片片。
秦青瞥了那可憐的茶碗一眼,打定主意一會兒要讓斷浪賠償,現在卻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在他鐵青的臉上。
斷浪狠狠地瞪著秦青,仿佛她是他的生死仇人,“前幾日你不是說過你不喜歡同性?沒想到你這麼……這麼……”
“惡心?”秦青接道。
斷浪瞪著秦青沒有應聲,眼裡像是要冒出熊熊大火。如果說來找秦青隻是一種沖動,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那麼她這毫無掩飾的承認和輕描淡寫的態度就徹底惹怒他 了。前一刻告訴他她不喜歡同性,沒想到沒多久她就當眾宣布了和莫飛間的不倫,教他如何不生氣?他回避了秦青這許久,頂著兩人間的尷尬主動來尋她,竟得到這 樣一個結果?
他冷冷地瞪著秦青,極力忽略了胸中滿漲的失落和悵然。
望著斷浪那怒火中燒的臉,秦青不由得想他這還是見識太少,太大驚小怪了,殊不知在她的世界攪基可是相當熱門的一個詞匯。考慮到這個世界的大環境,秦青原諒了他的少見多怪,在他被她氣走前詫異道:“難道你也信了?”
斷浪一怔,望著秦青滿臉莫名。
秦青微笑道:“我這可是在報復莫飛到處瞎說。”她湊近了斷浪,雙眼閃亮,“外頭滿是你我的流言,那可都是莫飛的功勞,你難道不想讓他也嘗嘗被人指點的味道?”
斷浪躲秦青躲了許久,自是沒有聽到那些流言,此刻聽秦青提起,也知道那必定不是什麼好話。
憤怒的氣息淡去,心底漸漸涌上絲莫名的鬆快,斷浪回神,忽覺秦青離自己那麼近,心臟猛然狂跳起來。然而秦青的表情如此坦然,似是早忘記了那一日他的無禮舉動,他隻得強壓下想要退后的本能,兀自道:“那你也不該拿自己開玩笑。”
秦青聽他語氣和緩了許多,頓時大笑,“我又不是女人,要名聲那玩意兒干什麼?”對秦青來說,名聲真的不算什麼,她也不是活在眾人的眼光中的。隻是主動傳出流言和被傳流言是兩碼事,她能做出前者卻無法忍受后者。更何況,那關於她和斷浪的流言繼續傳下去,估計斷浪就要一直躲著她了。
現在這結果,真是皆大歡喜。
秦青看著已經釋然,面對她神情無異的斷浪,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14受傷
秦青跟斷浪的關系從秦青這邊看是恢復如初,但斷浪和莫飛兩人的關系,卻是降到了冰點。雖然從秦青這裡得知了真相,但斷浪當日晚上還是去將莫飛暴打了一頓。不巧他的這一行為不慎被人看到,第二天便有了新的流言。
斷浪為朋友報仇,竟將拳頭揮向昔日跟班,這到底是義氣呢,還是另有隱情?
不過在三位當事人諱莫如深的態度下,流言漸漸失去傳播的力量。
為感謝孔慈向自己通風報信,秦青花了一整天時間,用宣紙辛辛苦苦折了百來隻軟趴趴的千紙鶴送給了她。孔慈就像每個喜歡精致小玩意兒的姑娘般,驚喜地接過禮物,不住地向秦青道謝。
時間已晚,秦青笑著擺擺手,便如同來之前一樣,偷偷地溜出了院子。
然而這次,她的運氣就沒有那麼好了。
她的正前方,直挺挺地站著個背對她的身影。
秦青倒吸了口冷氣,四下裡看了看,想要選擇其他的路避開對方,誰知那人卻是在等著自己,見到了她,他冷冷地說:“站住!”
秦青腳步一僵,隻得笑道:“雲堂主,您找小的有事?”
他這架勢,顯然是為自己而來,秦青再笨也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除了孔慈,她和步驚雲之間也沒有什麼交集。看他來者不善的模樣,很可能她剛才去找孔慈的事被他看到了。秦青飛快地思索著應對之策,忽然腦中靈光一閃。
步驚雲轉過身,冷對秦青,雙目在她身上逡巡,卻像是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般冷冰冰的,“你從孔慈房裡出來的?”
秦青微微一頓,坦然道:“正是。”
步驚雲臉上頓時殺氣彌漫。
感覺到那刺骨的寒意,秦青心中一跳,面上卻故作鎮定,不慌不忙地說:“雲堂主,我想您一定是誤會了。我對孔慈姑娘並未抱著您所認為的想法,不知道您聽說過一個流言嗎?”
步驚雲身上殺氣未散,冷道:“什麼流言?”
秦青道:“我喜歡的是男人。”
步驚雲的神情微微有些怔楞,殺氣一瞬間凝固。
秦青幽幽一嘆,“這事其實我本不該大肆宣揚,隻是現在大家都已知曉,我也沒什麼可隱瞞的。雲堂主,對我來說,孔慈就像是我的姐妹,她對我,也是如此。您若為我們兩人的私下來往不悅,我雖心有遺憾,但必定不會違逆了您的意思,將來我會盡量離孔慈遠些的。”
秦青一番話說得極為誠懇,步驚雲不禁看了她好幾眼。秦青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誰也不知道她此刻心裡有多緊張。沒想到她那刻意制造的流言居然能不經意間射中第三雕,真是可喜可賀。
“哼。我會記住你的話!”
步驚雲收回視線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秦青鬆了口氣,望著步驚雲的背影,猶豫了下搶在他走遠前開口,“雲堂主,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說完秦青就想咬自己舌頭一口,步驚雲要是回一句閉嘴她不就歇菜了?
好在步驚雲隻是停下腳步,背對著她冷冷道:“說!”
秦青微微呼氣,“孔慈雖身為婢女,但也是個有著自己喜怒哀樂的人,雲堂主關心她愛護她我能理解,這也是她的造化。隻是有時候,也請您聆聽一下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你什麼意思?”步驚雲轉身瞪著秦青,陰寒的視線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秦青隻得硬著頭皮道:“孔慈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明明心裡不樂意,卻從不會拒絕別人。如果您真的想對她好,就請多關注一下她的想法……”
步驚雲的臉色隨著秦青的話愈見陰沉,最終他冷哼一聲打斷了她,“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置喙!”
秦青頓時閉嘴,有些驚懼地看著他陰沉著臉轉身飛快離去,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了,她才呼出一口氣,腦中不由得閃過孔慈溫柔的笑顏。
她最討厭強取豪奪的戲碼了!
回房后秦青有些心不在焉,發覺沒什麼睡意,又見月色不錯,便信步走出小院,在附近溜達起來。
清冷的月輝直瀉而下,猶如柔軟細嫩的綢緞,輕飄飄的,漾著動人的光澤。秦青躍上假山,坐在嶙峋的石頭頂端居高臨下,支著下巴抬頭仰望蒼穹,安靜的身影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
她最愛在這樣美好的夜晚思考問題,徐徐清風讓她的大腦變得清晰。此時,她暗恨自己不知劇情,無法避免一切不好的發展。在天下會,她不過是個小嘍啰,連雄霸的面都沒見過幾次,更不用說跟他面對面交流了,就算她想刺殺他解決這個風雲裡最大的反派,也沒有機會,更不用說她武功不濟,估計連他衣角都碰不到就死翹翹了。她不算很重感情,但十年的相處難免會讓她與身邊的朋友產生無法忽視的羈絆,她私心裡不想讓任何人受到傷害。但她又深切地知道自己無能為力。正是這樣的矛盾讓她近來愈發焦躁。
正長吁短嘆著,一陣呼喝聲由遠及近。
秦青原本並不在意,大半夜的,也不是沒有精力旺盛的人以切磋為名行打架之實。但當她聽到一個今天才聽過的耳熟聲音怒吼著“哪裡跑!”且越來越接近時,她意識到不對勁,連忙站起來望向聲源處。
月色很好,一個黑衣人疾奔而來,緊隨其后的正是一身殺氣的步驚雲。
顯然,有不知死活的蠢貨闖入天下會想暗殺雄霸,卻被步驚雲發現追著打。
這樣的情況十多年來秦青碰到過幾次,雄霸所帶領的天下會行事霸道,殺人無數,總有些人不怕死想來殺掉雄霸為民除害,最終也不過是落得個豎著來橫著走的結局。步驚雲那“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置喙”的話言猶在耳,秦青根本不想趟這趟渾水,假裝什麼都沒看到,身子一歪就想坐回去。
誰知那黑衣人卻直勾勾地往她的方向逃來,見假山上有一個人影,隨手便刺出一劍。秦青大驚,她是出來賞月的自然沒帶武器,見粼粼劍光扑面而來,沒有多少跟人交手經驗的她立刻便懵了,隻憑著本能匆匆閃身,避開這劍。
黑衣人見她躲過自己一劍后依然擋在他跟前不退,立時便起了殺心,劍招頓顯凌厲。秦青壓力大增,匆忙間艱難地躲過幾劍,最后來勢洶洶的一劍卻怎麼都躲不開,隻得微側身體,用左臂擋住了這一劍。
“秦青!”不遠處似乎響起了驚慌失措的聲音,但手臂上的劇痛令秦青無法思考,她后退了一步,本就在假山邊緣的身體便如斷線的風箏般落下。幸好假山下是一汪 碧潭,水起到了很好的緩沖作用,秦青的身體往下沉了沒多久,便靠著優秀的水性爬上岸來。她咬牙捂著因受傷而血流不止的手臂,劇痛如潮水般侵襲著她的大腦, 疼得她無法動彈。
見秦青掉下假山,黑衣人正要逃離,卻被后頭追來的步驚雲趕上,兩人斗成一團,黑衣人顯然居於下風。
“秦青!”
又是一聲壓抑而驚慌的呼喊,正好目睹了秦青被刺一劍從假山上掉落的斷浪全力施展著家傳輕功,如同離弦之箭向秦青跑來。
他本在自己院子中練武,忽聽得外頭有騷亂聲,他立刻便明白那是刺客引起的,拿了武器便匆匆而出。一來僅剩的微弱希望讓他想借此立功改變雄霸的想法,二來最近事事不順他需要找一個發泄口。找到刺客時,他看到步驚雲正在追殺他,不禁加緊了腳步,想從步驚雲手下搶下這個功勞。誰知就在那一刻,刺客向假山頂上的一 道人影揮劍而去,斷浪一眼便看出那是秦青,心中一跳,腳步又加快了幾分。但下一秒,刺客刺出的劍刺中了秦青,那一刻斷浪眼前一黑,頭腦幾乎一片空白。月色正亮,但秦青的位置有些遠,他看不到她傷的是哪裡,隻知道她的身體飄然落下,很快便消失在假山之后。
周遭的聲音仿佛被一道無形結界隔離在外,斷浪隻聽得到耳邊屬於自己心臟的那砰砰跳動聲,一下一下,像是巨錘,砸在他耳旁。
斷浪飛快地沖過去。當看到岸邊微微顫抖著的秦青時,他心中一鬆,隨即又一緊,連忙飛奔過去。
“秦青你傷到哪裡?”斷浪面容緊繃,小心地伸出手想扶起秦青,又怕動到她的傷處,隻得縮回手直接發問,聲音張皇不穩。
聽出斷浪的聲音,秦青緊繃的心弦驟然一鬆,她竭力睜眼望向斷浪,斷斷續續地說:“我……沒事……”
秦青從小就沒吃過大苦頭,這樣的痛對她來說著實不能忍,表情顯得有些扭曲猙獰,看在斷浪眼中便令他心一沉生了不好的猜測,再加上秦青此刻仿佛逞強的話語,他心頭一顫,雙眸微睜,身體僵硬得如同一座雕像。
秦青痛得根本沒在意斷浪的表情,她腦中想的都是“完蛋了不知道會不會得破傷風啊”“劍上有沒有淬毒她會不會下一刻就毒發身亡了啊”之類漫無邊際的猜測。
見斷浪問了一句后半天沒反應,秦青忍著痛楚說:“斷浪……你……”
誰曾想她還沒說完,斷浪便提起方才被他丟在一旁的長劍,倏地站了起來,紅著眼向刺客刺去,“我要殺了你!”
秦青手上的疼痛好像一瞬間退卻,她目瞪口呆地望著斷浪使出殺氣騰騰的蝕日劍法,從步驚雲手中截下黑衣人,一劍接一劍凌厲地向他刺去,招招狠戾致命。
等等……這什麼情況啊!現在最重要的難道不是送她去就醫嗎!她快痛死了啊!
15傷后
步驚雲自是不會任由自己的獵物被人搶走,當斷浪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向黑衣人刺去,而后者決計閃躲不開時,步驚雲卻揮劍一挑,將斷浪的攻擊生生打開。
“步驚雲,你滾開!”斷浪怒瞪著步驚雲,惡狠狠地說道。
步驚雲冷然一笑,“他是我的獵物,你休想搶走!”
斷浪冷哼一聲,欺身攻了上去。
秦青回神,眼見著黑衣人因為斷浪和步驚雲內斗的緣故而回身便逃,不禁大叫了一聲,“斷浪,雲堂主,刺客要跑了!”
此言一出,兩人手中劍鏘的一聲碰撞后退開,步驚雲挑舋地睨了斷浪一眼,轉身向黑衣人追去,斷浪卻身形一頓,返身沖回秦青身旁,臉上帶著抹驚喜,“秦青,你沒事?”
若不是此刻隻有斷浪能幫自己,秦青必定要翻個白眼刺他一句,她當然有事,還是大事!收斂了心神,秦青咬牙道:“是沒大事……但我手上被戳了個窟窿,好像還在不停流血,你快送我去找大夫好不好?”
說著,秦青未受傷卻染滿鮮血的右手顫顫巍巍伸出,一把扯住了斷浪的衣襟,她的臉上是滿滿的威脅,“要是因為你延誤了醫治時間造成我失血過多死亡或者手臂廢了,我跟你沒完!”
斷浪詫異地看了眼秦青的手臂,終於意識到秦青受傷的部位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嚴重,而且她也並非快死了,是他誤會了。他的臉色立刻變得多姿多彩起來。不過秦青手臂上流的鮮血確實也相當嚇人,斷浪沒有再耽擱,甚至來不及多想,俯身將她抱起,施展輕功快速離開。
而直到此刻,天下會的其他人才堪堪提著兵器鼓噪著到達,所有人都看到了斷浪打橫抱著秦青飛快消失,不禁瞪大了眼睛呆呆立著。
天下會請了一位老醫生常駐會內,任誰有個頭疼腦熱都會去叨擾一番,不過不巧的是,斷浪抱著秦青到達時才知道,老醫生下山看望自己的孫子孫女去了,還得幾日才回。
斷浪腳步未停,得了消息轉身便走,不一會兒秦青就發現兩人到了斷浪的房間裡。
“我這裡有金瘡藥,先用著。”斷浪將秦青安放到床上,翻箱倒櫃起來。他背后,秦青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一時間有些呆愣。
就在剛剛……她這兩輩子加起來的第一個公主抱,就這麼沒了?
斷浪剛抱起她時,秦青的心臟就開始狂跳,這直接導致她手臂上還在滲血的傷口流得更洶涌。她隻得立刻深呼吸,好讓心跳慢下來,直到恢復往日的頻率。腦袋旁是 斷浪寬厚的胸膛,起伏間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那些氣息洒落在她耳旁,麻痒而曖昧。就這麼別扭強撐了一路,等躺到床上,秦青才微微地吐出口氣。
“找到了!”斷浪拿著一個瓶子和繃帶過來,伸手就要去除秦青的衣服。
秦青還能動的右手連忙抓住斷浪的手腕,對上他緊皺的眉疑惑的視線時,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才道:“那什麼……先打盆水進來吧,一會兒得先把傷口給洗了。”
斷浪這才釋然,放下藥和繃帶,起身走了出去。
秦青偷眼望著斷浪出門,便立刻用右手去扯左肩的布料,妄圖把衣袖給扯下來。之前她大姨媽來的時候被斷浪撞見,被她糊弄了過去,但這次顯然是不可能的。脫衣服的話就什麼都暴露了,到時候斷浪前幾次被戲弄的怒火或許會一次性發作,絕不是她能承受的。
隻是她這身衣服的質量似乎太好了些,抑或是她受傷了氣力不濟,總之一直等到斷浪端著臉盆回來,秦青還在與衣袖做著斗爭。
“你做什麼?”斷浪將臉盆放在床邊的凳子上,皺了皺眉道。
秦青故作鎮定地停下了動作,對斷浪道:“受傷到現在有一會兒了,布料和傷口或許會粘住,我想直接把衣袖扯下來或許會省事許多。你有匕首吧?借用一下。”
“衣上都是血,終究要脫的。”斷浪不由分說地看著秦青,神情堅定不容反駁,“你脫還是我脫?”
秦青心中一跳,扯緊了衣襟,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你……你是不是還對我欲行不軌?”
“你……”斷浪怔了怔,臉色驀地一沉道,“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
想到前幾日的糾結,斷浪一頓,一時間竟無法繼續往下說。
秦青不解地望著神色凜然的斷浪,腦中似有什麼一閃而過。
就在此時,未關上的門口閃進來一個身影,“秦青!”
當此身影扑到床邊時,斷浪似是驟然回神,身子往后一退就從床上站起,立到一旁。
扑到秦青身旁的是孔慈,看到秦青此刻狼狽的模樣,她的眼裡有淚打著轉。而緊跟在她身后進來的是目光中帶著絲關切的秦霜,他對斷浪頷首,視線在秦青身上微微一轉,見她似是無恙,眼中的擔憂隱去。
“秦青,我一聽說你被刺客刺傷就立刻趕來了。你的傷……看起來好嚇人!”孔慈在天下會總部長大,師兄弟三人對她保護得很好,她沒有見過多少血腥的場面,此刻見秦青手臂上猩紅一片,一張小臉頓時變得慘白。
秦青隻得反過來安慰她,“沒事,隻是看起來嚇人,其實沒有大礙,也已經不太疼了。”
“你們來做什麼?”斷浪冷聲道。雄霸三個徒弟中,斷浪對步驚雲最恨,與聶風最親,而對秦霜卻是既不厭惡也不親近的無視態度。兩人闖入他的房間,對秦青噓寒問暖,仿佛與她十分熟悉,這讓他極為不適。
“我們聽到秦青受傷的消息,便來看看。”秦霜回道。
孔慈此時也稍稍冷靜下來,望了秦霜一眼,接收到她眼裡的含義,秦霜便道:“斷浪,可否借一步說話?”
斷浪不置可否。
秦霜微笑道:“這裡就交給孔慈吧。她能將秦青照料得很好。”
聞言,斷浪眉間閃過絲陰郁,余光瞥到秦青握著孔慈的手神情放鬆,那是方才與他一道時沒有的輕鬆。
“我們出去吧。”他收回視線,木沉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等到兩人走出房間,秦青立刻便將衣服脫了。果然如同她猜測的那樣,傷口跟衣服粘結,她忍著痛在孔慈的幫助下將衣服脫了,看得孔慈眼淚簌簌落下。
“聽到你受傷的消息,我就去找了霜少爺,求他與我一起來尋你。”孔慈邊為秦青清理傷口邊道,她有著不少為秦青掩飾經驗,一聽到這消息,就知道要壞了,不顧斷浪在場便沖了過來。
秦青跟孔慈交好本是瞞著所有人的,連斷浪都不知道她和孔慈如此親密。想起方才斷浪出去時的黑沉臉色,秦青就想埋首當隻鴕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孔慈為秦青清洗好傷口上完藥,又纏上了繃帶,讓她換上她一起帶來的衣服。
秦青連忙換上那似乎是屬於秦霜的衣服,暗贊孔慈真是個天使,考慮得太周到了。
“秦青,我們要帶你回房嗎?”孔慈邊整理東西邊問道。
秦青想了想道:“不用了。你們先回吧。”傷處理好了,她也不用擔心什麼,但如果秦霜和孔慈要帶他走,斷浪可能會很生氣吧。
“嗯,那你自己注意。”孔慈隻得起身叮囑道,“我走了。”
孔慈走出房門,不一會兒,秦霜走了進來,公式化地對秦青叮囑了一番,才和孔慈二人離去。
秦青又等了會兒,才見斷浪推門而入。他的臉色著實稱不上好看。
“霜堂主跟你說了什麼?”秦青有些好奇。秦霜為了支開斷浪才會跟他說話,兩人說了不短的時間,總不至於是在談論今晚的夜色吧?
“你不用管。”斷浪臉上劃過絲焦躁,“你怎麼會跟他們如此熟悉?”特別是孔慈。那樣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除了心上人,他想象不出哪個女人會為了一個男人哭成這樣。
“我有時候下山會幫孔慈帶點兒稀罕的小玩意兒,這樣才熟起來的。至於霜堂主,我跟他不熟啊,他會來,肯定是沾了孔慈的光。”秦青乖順地回答。
斷浪沉默了會兒,丟下句“好好休息!”就離開了,快得秦青都還來不及挽留。
斷浪出門后並未走遠,他跳到一棵樹上,身形藏在樹葉枝椏之間,仿佛這樣,便可以隱藏他內心那混亂不堪的心思。
事實上,剛才秦霜說了什麼他都沒聽清,大概就是些會裡事務,他應了幾句,實際卻心不在焉,腦子裡混亂地閃著他剛才所做的一切。
從看到秦青受傷,到攻擊刺客為她報仇,再到最后將她帶離來醫治,所有的事都是在他頭腦發熱的情況下做的,此刻回想,他不禁心驚肉跳。
那以為秦青沒救了的絕望那麼巨大,殺死刺客的暴戾那麼強烈,看到孔慈和秦霜與秦青相熟的不悅那麼明晰,這些到現在都成了他心煩意亂的源頭。
斷浪忽然跳下樹,在空曠的房前舞了一套劍法。
等他收勢站好,所有心焦已經離他遠去。
他一向是個極有主見的人,此刻已經定了決心,隻待合適時機。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9 22:20
16離開
秦青在斷浪房裡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被斷浪送回自己房裡。一夜不見,她總覺得斷浪有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的態度似乎跟以前一樣沒有差別。
想不通隻得將此事放在一旁,此刻秦青最重要的事便是養傷。她傷的是手,不用總躺在床上,生活自理能力還是有的。而孔慈隔三岔五就送點煲好的雞湯過來,讓她的身體恢復得更快。
從孔慈口中,秦青得知那天傷她的人已經被步驚雲殺了。說著這件事的時候,孔慈臉上有著淡淡的悲傷,以她的個性,顯然見不慣這樣的殺戮,隻是身為一個婢女,她無能為力。
此刻,秦青不禁慶幸當初自己選擇了女扮男裝。現如今雖然不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步,至少不會手無縛雞之力。假如她當初沒有學武,那天在假山上,她肯定一劍就被黑衣人戳死了。
在秦青的傷好得差不多時,素來不太搭理天下會的無雙城城主獨孤一方和其子獨孤鳴來訪。
天下會一下子熱鬧起來,看著周圍經過的人一臉興奮地談論著無雙城的到來,秦青倒是心如止水。對她來說,無雙城此時來到,最大的好處就是沖淡了流言。畢竟當時她被斷浪打橫抱著離開,有那麼多人都看到了,她都沒有膽量去聽聽到底傳成了什麼樣。
當文丑丑派人找過來時,秦青和斷浪正在用圍棋棋盤下五子棋。這五子棋下法是小時候秦青教給斷浪的,后來聶風看著新鮮,也一道學了。結果這麼多年過去,反而是秦青的五子棋下得最差。
“我這就去。”斷浪臉上飛快地閃過絲陰鹜,起身道。
秦青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即將分出勝負的棋盤,對斷浪擺擺手,“快去快回。”
“別趁我不在動棋子。”斷浪抬腳要走,臨時又想起了什麼,轉身盯著秦青冷哼道。
秦青臉色一肅,“我是那種人嗎?”
“你素行不良。”
“……快走吧!”秦青心裡一虛,作勢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
斷浪一走,秦青就盯著棋盤,努力想著怎麼動棋子才能不被發現又讓自己贏,她實在是輸太多次了。五子棋的玩法還是她教給斷浪和聶風的,結果他們一個個都比她厲害,她情何以堪!
秦青深思熟慮后想到好招,奸笑著小幅度移動了一枚棋子,對著棋盤心急地等著斷浪回來好殺他個片甲不留。但直到傍晚,秦青都沒有等到斷浪,她不禁疑惑起來,起身去尋斷浪。
一路上,穿著制式短打的雜役們來來往往,秦青雖心急地尋找斷浪,卻也不免聽到些私語。
“嘖嘖,斷浪今天受了如此大辱,不知道他今后會如何自處啊。”
“是啊。”另一個聲音聽來有些幸災樂禍,“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仗著武功高就目中無人,今天遭此一劫,活該啊!”
“對啊!要不是風堂主求情,他現在可不就尸首分離了嘛!”
“哈哈哈……”
秦青越聽越是心驚,從暗處走出扯住一個人急問道:“斷浪怎麼了?”
秦青突然出現讓被她抓住的人嚇了一跳,他顯然是認識秦青的,愣了片刻之后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今日幫主與無雙城城主對坐交談時,斷浪給幫主上酒,竟不知死活將酒洒在幫主手上,差點被幫主殺了,是風堂主求情救下他的性命。最后他是滾著出來的。”
說完,其他人都笑了。
秦青臉色一沉,拳頭緊了緊,最終沒有動手。她要先找到斷浪。
天下會侍女雜役眾多,雄霸為什麼偏偏遣人來尋斷浪?恐怕他是為了在無雙城城主面前立威——你看南麟劍首斷帥的兒子在我天下會隻是個小雜役,任我打殺,天下會人才濟濟,遲早會一統天下,你還不速速臣服了我?
秦青一邊思考著一邊去斷浪常去的地方尋他。斷浪自小心高氣傲,雖然也會審時度勢以保存自己,就像當年雄霸收徒時他雖然極其不滿,卻仍是低頭順服。但他的驕傲從來深埋骨髓,這次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了臉,他現在該氣成什麼樣啊?
秦青心裡沉甸甸的,卻哪裡都找不到斷浪。問了人,誰也不知道斷浪在哪兒,后來驚動了聶風,他也與自己分頭一道尋起來。
斷浪……已經離開天下會了嗎?
秦青邊找邊想,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得不到重用,又幾次三番受辱,斷浪怎麼能忍?說不定他早存了離開的心思,隻是沒有等到合適的時機。現在時機到了,他就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想到這樣的可能,秦青面色一沉,心底難受又憤怒。他要是真的不告而別了,她一定不會原諒他!
正當秦青因遍尋不到而漸漸絕望之時,她忽然看到斷浪和聶風二人正迎面走來。
她雙眼微瞪,揉了揉眼睛,確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覺,才幾步沖上去道:“斷浪,你沒走!”聲音裡卻不自覺帶了些惶恐委屈。
秦青在人前一向都是樂天派,似乎沒什麼事能讓她悲傷,聶風不禁詫異地瞥了她一眼,又看看面沉如水的斷浪,摸了摸鼻子道:“我先去睡了,折騰了一晚好累。”
秦青連忙穩了穩心神道:“風堂主,今晚麻煩你了。”
“說什麼呢,斷浪也是我的朋友。”聶風微微一笑,拍了拍斷浪的肩膀后轉身離去。
四周再無人聲,隻有夜風呼呼吹過的凜然。
秦青撥了撥隨風飛舞的頭發,語氣有些埋怨,“你去哪裡了?到處都找不到你,我還以為你……”
“以為我走了?”斷浪嗤了一聲,眸光微微一閃,卻笑道,“雄幫主待我恩重如山,我怎麼會走?無雙城城主今天替我說話,今夜他有急事離去,我隻是去送送他。”
“原來是那樣。”秦青點點頭,又覺得有哪裡不對。現在的斷浪,還對雄霸感恩戴德嗎?難道這段時間的欺凌與羞辱,都沒對他造成任何影響?是她錯看了他,他沒有她想象得那麼脆弱,其實極善隱忍?
一時之間,秦青開始質疑自己之前的判斷,眼角余光不經意間瞥到一片衣角飛閃而過。
那似乎是……文丑丑慣常穿的衣服!
這一刻,秦青猛然看向斷浪,卻見他表情無異,一雙眸子卻閃動著不甘與野心。她立刻便明白了,斷浪這話是說給文丑丑,也就是雄霸聽的。
那麼,他真實的想法又是什麼呢?
因顧慮著文丑丑,秦青沒有多說什麼,兩人默契地並肩往回走。
斷浪的房間離得較近,他站在房間門口對想了一路猶豫了一路的秦青道:“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秦青回神,心中不免緊張起來。他這是准備告訴自己,他要離開天下會嗎?
斷浪道:“再過幾日就是我爹和聶風爹的忌日,我們兩人明日就向幫主稟明,離開天下會一段時間。”
秦青暗暗鬆了口氣,又半開玩笑似的說道:“要我陪你們去嗎?”
“不用。”斷浪卻道,“天下會進出嚴格,三人恐怕幫主不會同意。況且天下會樹敵頗多,在外一旦身份暴露太過危險。你還是留在天下會吧。”
秦青原本隻是隨口那麼一說,其實也沒認真想去,現在聽斷浪如此果斷拒絕了自己,不由得有些失落。但她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異常,笑道:“那好吧。我去睡了,你也好好休息。”
轉身要走時,秦青又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望著斷浪,笑問:“斷浪,你不會就這麼一去不復返吧?”
望著眼前人的燦爛笑容,以及那笑容下隱約可見的擔憂,斷浪眸光微閃,勾起唇角,笑得真誠,“當然不會。”
得到滿意答案,秦青緊繃的心放鬆下來,她朝斷浪擺擺手,輕快笑道:“那就說定了,要是你跑了,我可是會追你到天涯海角的。”
說完,秦青轉身離開,步子輕鬆愉悅。
而直到秦青的背影再也看不到,斷浪又站了會兒,才轉身回屋。
他的臉上平靜如水。
他已與無雙城城主商談好,叛出天下會投奔無雙城。這麼多年,他也該看清了,雄霸不會重用他,他再留在天下會,隻會是一輩子打雜的命。他不甘心,他要手握重權,光耀門楣,他要讓全天下的人知道,他斷浪絕沒有辱沒了斷家的名聲,他會比他爹做得更好。
而除了這些他記了許久的事,加快他做出離開天下會決定的,便是秦青。最近的他太不對勁,他要離開這裡,到沒有秦青的地方徹底冷靜一下。
秦青沒有讀心術,無法得知斷浪的想法,第二日她想去送行時,卻得知二人已經離開,隨之離去的還有被雄霸派去保護他們的步驚雲。
秦青失落回頭,卻正好碰上匆匆趕來,見幾人離去后又露出同樣失落神情的孔慈,不禁心中一驚。
自己這失魂落魄的模樣,跟孔慈簡直一模一樣,孔慈是為了心上人聶風,那她呢?
朦朦朧朧的感情被自己戳破,秦青不禁臉色一沉。
她來送的不是聶風更不是步驚雲,而除了喜歡這種情感,又如何解釋她此刻患得患失的心情?
喜歡上誰不好,喜歡上自尊過剩嘴巴又毒別扭傲嬌的斷浪,真是……天要亡她啊!
17下山
自從知道自己喜歡上斷浪后,秦青很是消沉了幾天。這天她依然沒精打採地觀賞著湖光山色,卻沒料到有人來找她,說是文總管要見她。
秦青立刻就打起了精神,有些忐忑地跟著人到了文丑丑的房間。
“秦青啊,你在天下會待了有幾個年頭啦?”文丑丑揮手讓傳話的人下去,笑瞇瞇地問道。
相對於對其他人,文丑丑對秦青的態度一直不錯。見他跟自己拉起家常,秦青的神經略微放鬆,笑著回道:“回文總管,有十一年了。”
“嘖嘖,時光真如白駒過隙虛晃而過啊。當年你還這麼小,現如今可也長成英俊有為的青年才俊啦!”文丑丑似有些感慨。
“秦青不才,一直未能為天下會效力。”秦青連忙謙虛了一下。
文丑丑呵呵一笑,“啊呀呀,不要這麼說嘛。近些年你為天下會管理年紀幼小的雜役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
“能為文總管分憂是我的榮幸,秦青隻恨自己能力太弱,不能為天下會做更多的事。”秦青一臉慚愧。
文丑丑揮舞著扇子上前,拍了拍秦青的肩膀,笑得頗賤,“不不不,你能為天下會做的事可多了去了。眼下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哦。”
總算到正題了。
秦青心中一凜,肅然道:“文總管請吩咐,上刀山下油鍋秦青也定會完成任務!”
“沒那麼夸張啦。”文丑丑笑得一臉燦爛,“天下會近年來迅速發展壯大,這都多虧了雄幫主雄才偉略智計過人。這幫會一大,人手就緊缺了。前段日子,最小的一批雜役也從你手下訓練完畢派上用場了,這招收新人的事兒,可要你來辦咯!”
秦青微微一頓,垂下視線腦中思緒飛轉。
原來文丑丑是讓她下山擄人去。歷年來,天下會名聲不好,沒多少人家願意將孩子送入火坑,所以之前劉管事每隔幾年下山招收新人,一般都是選擇孤兒,或者干脆 擄走歲數較小不太記事的孩子。秦青當年就是這麼苦逼地被擄上山的,那時候她已經八歲,穿得還算體面不像流浪兒,歲數太大理應不會被帶走,但因為長期的營養 不良使得她看起來瘦瘦小小頂多五六歲,才會在大街上被擄走。
想到這裡,秦青就忍不住想起那六個同伴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樣了。
見秦青久久不回話,文丑丑臉色一變道:“怎麼秦青,你不願意?”
秦青急忙回神道:“文總管說笑了,能為天下會效犬馬之勞乃是我的畢生之幸,又怎會不願?方才隻是太激動了未能及時應下。隻是……我一個人人少力微,要尋得那麼多孩子,似有些許難度。”
秦青知道自己是個管事,還專管剛送來的小雜役們,這事是她分內之事,所以沒法拒絕。不如高高興興地接受,免得吞吞吐吐的在文丑丑那落了個壞印象。
見秦青爽快地應下,文丑丑瞬息間又變了臉色,呵呵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派十余人跟隨你去。記得早去早回。”
“是,文總管,秦青明日一早就出發!”秦青趕緊應下。
“那你去吧,我還得去幫主那兒呢。”文丑丑柔柔地揮了揮手。
“是,秦青告退。”秦青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禮,后退著離開文丑丑的房間。
從秦青升任管事起,就時不時下山溜達,但沒有離開天下會太遠。此刻將要深入接觸這個世界,她不禁有些忐忑和激動。剛穿來的那段時間光顧著解決吃飯問題了, 她對這世界的了解不深。雖然知道這是一部電視劇,但她不記得劇情也白搭。而進入天下會后,或是與旁人談天,或是自己偷偷摸摸看書,她才總算稍微了解了一些 關於這個世界的現狀。
正如《風雲》是一部玄幻武俠電視劇,這個社會的結構也很玄幻。京城皇宮裡住著的不是皇帝,而是武林至尊,總理著所有事。有個京畿府衙負責抓捕罪大惡極的武林人士。當然,普通武林人之間的斗爭不算“罪”,若對普通百姓出手,才會被京畿府衙惦記上。
而除了天下會隱隱有角逐天下之勢,天下眾多幫派四散而立。這麼多年來,天下會排除異己,毀了不少幫派,但由於基數大,幫派的數量依然可觀,什麼五毒教啊,螳螂教啊,道神會啊,五花八門。隻不過能與天下會相抗衡的,卻屈指可數。
秦青收拾了東西,又跟孔慈道了別,第二日便帶上文丑丑派給自己的十五個人,浩浩蕩蕩地下了山。
兔子不吃窩邊草,秦青沒有在靠近天下會的地域內下手,帶著人日夜兼程,足足走了三天,才吩咐手下們四處尋人。罪惡感作祟,她特地吩咐手下專挑乞丐孤兒,強 調這樣不會惹上麻煩。實際上,她是覺得擄走家庭健全的孩子,他的家人必定傷心,可要是將乞丐帶走,沒有人會難過,還能給小乞丐們一個遮風擋雨的處所,從此不用擔心餓死街頭。
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為一個人販子,秦青暗地裡長吁短嘆不已,面對手下之時卻板著個臉一副公事公辦我很嚴肅的模樣。將手下們都遣出去找人后,秦青悄悄地找 人問了凌雲窟的位置。好不容易正大光明地出來了,她又有點不放心,如果順道能看看斷浪的話,自然是不錯的。問過之后得知凌雲窟離現在她所在的連雲城隻有一 天的路程,她不禁笑了,蠢蠢欲動著什麼時候甩開眾人去一趟。
吩咐一人留守,秦青以自己親自出去尋找孩童為借口出了集合地,在城裡四處逛起來,希望能租輛馬車帶她去凌雲窟——誰叫她不會騎馬呢……
剛剛經過一個茶樓,一個小小的身影飛了出來,秦青下意識地伸手,將那團軟軟的東西抱在懷裡。
低頭一看,在她懷中的卻是一個五六歲的小乞丐,此刻他正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她,驚惶的眼中滿是淚水。
因為剛穿時自己也曾當過一段時間的小乞丐,秦青對乞丐有著發自內心的同情,特別是這個年紀的,總讓她想起失散的伙伴裡們。她扶穩了小乞丐,蹲下盯著他的眼睛柔聲問道:“怎麼了?”
“有人……有人要打我們!”小乞丐本是一臉驚恐,見秦青態度溫和,便壯著膽子道。
秦青立刻便明白,這小乞丐恐怕是乞討到了脾氣暴躁的人那兒,這才被人丟了出來。她略一皺眉,卻見茶樓裡又飛出一個小身影,伴隨著的是尖利的驚呼聲。秦青雙目一瞪,腳下略略一點,飛身而上接住那團瘦弱的身影,一旋身便穩穩落於地面。
“妞妞!”剛開始的小乞丐沖上來,驚呼道。
秦青將懷中的妞妞推到小乞丐身旁,低聲道:“你們快走。”
“謝謝姐姐!”小乞丐連聲道,拉著妞妞轉身就跑。
秦青一陣愕然,正想糾正那小乞丐的叫法,兩人早已經一溜煙逃走了。
“哪個不要命的膽子如此大,竟敢多管閑事!”茶樓裡走出個明顯是打手的凶狠壯漢,沖秦青惡狠狠地叫道。
秦青不欲多事,對於一切暴力她從來都是能躲就躲,此刻自然也不例外。見小乞丐已經離開,她理也沒理那壯漢,拔腿就逃。
“哪裡逃!”壯漢覺得這是對他的侮辱,欺身上前,碗口大的拳頭便往秦青身上招呼而來。
躲不開,秦青隻得迎戰。憑著並不高明的輕功,她險險地躲開了幾次那壯漢的鐵拳,氣得他嗷嗷直叫,攻勢越發凌厲起來。
秦青不想戀戰,覷著個空隙跳出那壯漢的攻擊范圍,轉頭就要逃走。誰知這一躍之間卻是到了茶樓門口,迎面走出個十六七歲的英俊少年。
隻見那少年一身戾氣,見到秦青,二話不說便是一掌。
居然還有幫手!
秦青心裡大呼不妙,躬身后退,卻未曾想那掌風裡竟然攜帶著不知名的藥粉,她剛剛嗅到一股詭異的芳香,身子便是一軟,眼前一黑。
徹底失去意識前,她看到的是那少年陰狠的表情。
18少年
在繚亂無序的夢境中掙扎了許久,秦青驟然睜眼,像是被電到般驚坐起,茫然又驚恐地四顧。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剛清醒,秦青的腦子還亂糟糟的,甚至不知道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夫人,你醒啦!”一個聲音忽然驚喜地叫道,緊接著,一道嬌小的身影湊到床前,望著她笑容滿面。
秦青看向來人,那是一個隻有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還是天真爛漫的年紀,神色誠懇,眼底純潔。
等等……夫人?
秦青終於想起,她之前被一個凶悍的少年迷昏,失去了意識。但現在,這女孩叫自己夫人?莫非她已經被那少年殺了,已經是二度穿越?所以說,她現在要俗套的來個失憶嗎?
秦青胸中涌動著極為復雜的情緒,望著那小女孩道:“你叫什麼?”
女孩燦爛地笑道:“我叫小紅。夫人,你等等,我去通知你夫君!”
說著,小紅一溜煙就跑了出去,秦青攔也攔不住。
事實上,她已經被小紅的話嚇呆了。
夫君?這個身體還嫁人了?
秦青連忙掀開被子下床,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著料子極好的中衣,而一旁的凳子上整齊地疊放著一套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漂亮外衣。手腳還有些無力,或許是躺床上太 久造成的,她隻得強撐著,胡亂穿上外衣,隨意在腰上打了個結固定住,快步往門口走。快到門口時,她注意到旁邊有一枚銅鏡,下意識地停下腳步,湊到鏡子前看 進去。
鏡子裡是一張熟悉的臉,依然是她看了十一年的長相。隻不過故意畫粗的眉毛不見了,臉上也被細細洗過,整張臉雖未施粉黛,看起來仍然顯得嬌艷多姿。
秦青不禁愣住。
這麼說來,她沒有再度穿越?
隻是下一秒,她的心又是一沉。
雖然沒有死了再穿,但顯然她的女性身份被識破了。就不知道那所謂的“夫君”到底是什麼人。難道在她昏過去后,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秦青腦中思索著,腳下卻也不停,打開房門便沿著走廊往前奔逃。
但她才跑出幾米遠,前方走廊拐角處便露出個人影。
她定睛細看,雙眼猛然一睜,轉身便跑。
來人正是那凶狠的少年啊!
背后似有風聲襲來,秦青側身一躲,一柄冒著寒光的劍便幾乎貼著她的脖子刺過去,看著那冷颼颼的劍尖,她倒吸了口涼氣,連忙往側邊退卻,誰知那劍緊跟著她的動作,當她砰的一聲撞上廊柱而被迫停下時,那劍就在她脖子前幾厘米處。
秦青的身體瞬間緊繃,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看你還往哪裡跑!”
握劍的少年得意地說。
秦青抬眸望去,卻驚訝地發現,此刻那少年沒了初見時的狠厲,倒像個不諳世事的孩童,最愛與人一較高下。
秦青轉了轉眼珠子,忽然微微一笑,“這位少俠,我不跑了。”
“當真?”少年半信半疑。
“當真!”秦青忙道,“方才我不知這是何處,自然會憂懼。此刻看到少俠,見少俠器宇軒昂,氣質不凡,定是人中龍鳳,高雅之人,當然就不會再跑了。”
少年被秦青兩三句話夸得眉目舒展,倒是順勢收回了劍,道:“算你有眼光。”
說著,他越過秦青,泰然自若地往她先前出來的房間走。
那一瞬間,秦青想過要不要偷襲他,但兩人間武功有差距,此刻她又不太用得上勁,要是貿然動手,惹怒了這個少年,她還不知道怎麼死的呢。既然他這麼容易被忽悠,她要是不好好利用,就太對不起這麼多年在身邊人身上的“演習”了。
想定,秦青也不再想什麼歪主意,乖乖地跟著少年回了房。
少年先在屋內的桌子旁坐下,轉頭看到秦青還站著,便招呼道:“你還站著干什麼?過來坐啊!”
“謝謝少俠。”秦青微笑,在少年對面坐下。
“別叫我少俠了,這稱呼聽起來可真別扭。”少年盯著秦青有些不悅,“你隨他們叫我二少爺吧。”
“好的,二少爺。”秦青面上神色未變,心裡早已經把少年罵了個狗血淋頭,什麼二少爺,她又不是他家仆人!
“你叫什麼?”少年揀起一粒桌上整齊地擺放著的葡萄丟入口中,隨口問道。
“我叫小青。”秦青留了一手。反正她現在已經暴露了女性身份,隨便取個女性化的名字也沒關系。
“小青。”少年念了秦青的名字一遍,看向她問道,“你為什麼要女扮男裝?”
秦青心中一動,望向他清澈的眼中那滿滿的好奇,慢慢說道:“在回答之前,二少爺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發現的嗎?”
問著這個問題,秦青有些忐忑,千萬別告訴她,他是把她抓回來后准備折磨她扒她衣服的時候才發現的……她的清白啊好想死……
少年倒是毫不隱瞞地一一道來,“我聽到那小乞兒叫你姐姐了。我也見過不少的中原人了,還沒有見過女扮男裝的,你好奇怪。現在你快告訴我原因。”
中原人?秦青心思一動,原來這少年不是中原人嗎?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機,秦青壓下了疑惑。
“二少爺,此事說來話長。”秦青微微一嘆道,“其實,我是為了躲避追殺。隻因為……我知道一樣絕世秘寶的位置。”
秦青看出來,這少年擁有強烈的好奇心,她自然要利用這一點,編點故事出來。不然,她不知道這少年在滿足好奇心之后,會不會殺了她。他雖現在看起來很是單純,但她不會忘記當初第一眼見到他時他臉上的陰狠。
小命要緊,秦青不得不多做打算。
“絕世秘寶?”果然,少年湊近了幾分,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秦青。
秦青道:“是的。”
“是什麼絕世秘寶?”少年見秦青承認后卻不多說,不禁追問道。
秦青搖頭道:“抱歉,我不能告訴你。”
少年眉頭一皺,抬起手上的佩劍往桌上一砸,放葡萄等水果的托盤都使勁跳了跳,就像秦青的心臟似的。
“不說的話,我這把劍可不同意!”
“本來我是不想給二少爺帶來麻煩,但既然二少爺簡直,我隻得如實相告。”秦青故作為難地嘆息一聲,道,“這絕世秘寶是一柄寶刀,名為屠龍。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少年的眼睛發亮了,“真有此等神兵?”
“沒錯!”秦青點點頭,面容嚴肅地瞎編一氣,“此刀乃是上古屠龍一族所鑄,傳說刀成之時引來神龍現世,要毀寶刀,誰知卻被屠龍斬於刀下,故而得名。”
“快帶我去尋它!”少年目光灼灼,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知道這少年必定來頭不小,秦青稍一思索,便脫口道:“無雙城。”
“無雙城?”少年一臉疑惑。
“對。無雙城乃是武林有名大幫,城主獨孤一方武功蓋世,可稱英雄。屠龍寶刀就藏在他的城中。隻是無雙城城主府戒備森嚴,閑雜人等不得入內,要想進去探查寶刀在何處,實屬不易啊!”
“不過小小一個無雙城,算得了什麼!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進得!”少年自傲地說。
“是是,二少爺神功蓋世,必定是不怕的。隻是無雙城人多勢眾,所謂蟻多咬死象,我看二少爺如果真要進城,還需多做准備。”秦青先給他戴了頂高帽,然后才勸 道。她想這少年肯定會帶上自己,在路上的話,要逃走就容易多了。但她還需要更多的時間打探這少年的身份等等各種有用的消息,逃走后好對症下藥,免得才剛跑 出去就又被抓回來。
少年裝模作樣地沉思了會兒,才點點頭起身道:“你說得也有道理。我去准備,好了再尋你。”
“小青靜候二少爺。”秦青忙不迭地起身送他,臉上的笑容特別真誠。
少年離開前,留了兩個侍衛在秦青門口,美其名曰保護,但秦青懂,他還是怕她跑了。
秦青暫時沒有逃跑的打算,跟門口兩個帶著面具的高大男人問了聲好,兩人理都不理她,她隻得悻悻退了回去。
晚些時候,小紅送了午飯過來。秦青一邊填飽自己可憐的肚子,一邊借機問道:“小紅,那位二少爺是什麼人啊?”
“啊?”小紅呆了呆,才想到了什麼,疑惑地說,“您是說您的夫君嗎?您怎麼會不知道您的夫君是什麼人?”
“……”秦青無語。所以說,這都是你的自說自話,她什麼時候說過他是她夫君了!
“小紅,今天我才見他第二次,而且我比他大好幾歲呢,你看我們像一對夫婦嗎?”
小紅呆呆看了秦青一會兒,又側頭想了想,然后才搖頭道:“是不太像。”
“這就對了。我根本連他叫什麼,來自何方都不知道。我們是純粹的陌生人。”秦青總結。
“原來是這樣。”小紅赧然一笑,“是我誤會了。”頓了頓,她又壓低了聲音道,“那夫……姑娘你是被囚禁在這裡的?”
見小紅神情嚴肅中帶著絲慌亂,秦青不禁覺得好笑,面上卻嚴肅極了,“沒錯。”
得到肯定答復,小紅立刻捂住了嘴,聲音更低了,“姑娘,那你一定要小心了。我聽到他們提到東瀛……他們一定不是中原人。”
“東瀛?你還聽到什麼?”秦青連忙問。
小紅搖搖頭,皺著眉似在思索,片刻后又道:“好像還有什麼神什麼宮的……我沒敢多聽。”
“沒關系,謝謝你。”秦青微微一笑,知道再問不出什麼,便讓小紅收拾碗筷離去,而她需要安靜思考。特地讓小紅離開時將門開著,秦青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門旁的兩個黑面神,望著走廊外的小花園發呆。
秦青正呆望著外頭,原本安靜的庭院冷不防露出個身影,她驟然一驚,定睛細看,片刻后不禁變了臉色。
那從對面走廊上走過的男人,不就是那天在天下會腳下城隍廟見到的名叫“紅兒”的男人麼!
19少時伙伴
當秦青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對方也正好看過來。
那一刻,兩人的視線對上了。
那男人起先隻是不經意地一瞥,看清秦青的臉時微微一頓,似乎有些疑惑,但他隨即就轉開了視線,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忽然之間他那平靜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目光凝在前方。
“秦鴻,你終於回來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迎了上去,聲音柔美,望著秦鴻眼底滿是笑意。
“嗯。先進去吧,秦嵐。”被稱作秦鴻的男人點頭道。
秦嵐微微一笑,與他並肩而行。
秦鴻!秦嵐!
秦青隻覺得似乎有一道閃電劈下來,讓她一懵。這兩個名字不算少見,重名都有可能,但如果出現在相識的一男一女身上,幾乎就讓她確定了。
這兩人是她小時候的同伴!
這一刻,秦青激動起來,急急地起身,一邊往門口沖一邊叫道:“秦……”
但她才到門口就被兩個侍衛攔住了,“姑娘,二少爺吩咐你不能出去。”
秦青頓時一驚,此時秦鴻秦嵐已經因為她發出的聲音轉過頭來,驚訝地盯著她。
“我隻是想看看前面那花園……如果不行的話,算了!”秦青說著,強迫自己收回似要黏在那二人身上的視線,訕訕地退回了房內。
是她太沖動了。
秦鴻秦嵐是她小時候的伙伴沒錯,但他們其實隻相處了兩個月,感情不算特別深厚,誰知道這十來年發生了多少事?更何況,這裡又不是客棧,他們能出現在這兒,還來去自如,顯然與那位二少爺關系匪淺。所以,她就算與他們相認,又能怎樣?還暴露了她不叫小青的事實。
就在秦青退回房內的時候,秦鴻秦嵐二人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裡的一絲不確定。
“我去看看。”秦嵐低聲說道,便走過長長的走廊,站到了秦青房門口。
“二位大哥,能讓我進去片刻嗎?”秦嵐柔聲道,她的聲音細嫩嬌媚,任何男人聽了都會心生憐惜。
“這……”侍衛中的一個不確定地說,“二少爺讓我們看著她。”
“我想,二少爺隻是不讓她出來,卻沒說不能讓人進去吧?”秦嵐輕輕柔柔地笑道。
侍衛二人對視一眼,先前開口說話之人遲疑道:“是……”
秦嵐抿唇微笑,“那便是了。二位辛苦了,換班后請盡管去歇息,喝喝小酒吃些小菜,當是我們教主請兩位的。”
“不敢不敢!”兩位侍衛連忙道,但眼中的欣喜清晰明了。
見二人不再阻攔,秦嵐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秦青正盯著她。秦嵐與侍衛的來去,秦青自然是看在眼裡,從秦嵐的話裡,她猜出了幾點。首先,秦鴻秦嵐不是二少爺的手下,他們或許更像是合作關系。其次,秦鴻秦嵐隸屬於一個什麼教,二人地位應該還算可以。最后……秦嵐似乎對她有興趣。
“我叫秦嵐,不知姑娘如何稱呼?”秦嵐在秦青對面坐下,細細打量著她,片刻后才道。
秦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坐直身體離她的目光遠了些,才道:“我叫……小青。”
秦嵐目光微閃,伸出纖纖素手優雅地取了桌上倒扣的茶杯,正過來放在秦青面前,又取了茶壺為她斟上一杯,笑道:“姑娘與二少爺相熟?”
“不太熟。”秦青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那令人覺得賞心悅目的動作,據實答道。這女孩不過十六七歲,容顏柔和秀美,姿態沉穩端庄,令人眼前一亮。
莫名的,秦青心裡有了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喜悅和悵然。
“那姑娘便是二少爺的客人了。”秦嵐微笑道。
“差不多吧。”秦青點頭。
秦嵐低頭望著方才為自己倒的茶水,修長白嫩的指尖輕輕在茶杯壁上叩擊,半晌,在一室靜謐中,她低低地說:“說來也巧,我有個故人與姑娘同名,小時不慎被人拐走,至今未尋回,不知姑娘有何看法?”
她忽然抬頭,目光灼灼地望著秦青。
那眼神裡沒有任何敵意,有的隻是一絲期待和激動。
秦青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發澀,眼眶也漲漲的。十一年了,就如同她一直想著她的那些伙伴一樣,他們也都沒有忘記她。
“我以為,秦嵐姑娘不必擔心,既是姑娘的故人,能力必定不俗,想來現在過得不錯。或許她是受制於人,才未來尋你,但她一定是想著你們的。”秦青聲音有些啞,望著秦嵐目光閃動。
隨著秦青的話,秦嵐眼眶微紅,片刻后驟然燦爛一笑,“那我便……放心了。打擾姑娘了,姑娘不妨稍作歇息,或許不久二少爺便會改變主意。”
“多謝秦嵐姑娘費心了。”秦青微笑著,目送秦嵐離開,她看到秦嵐在走出門口時鎮定自若地對兩位侍衛笑了笑,隨即如常地往正等待著她的秦鴻走去,隻是腳步微 亂。她走到秦鴻身邊時,似是站不穩般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抬眼定定地望著他。似是明白了什麼,秦鴻臉上閃過驚喜,視線如電般急遽一轉,落在秦青正微笑的臉 上。
三人默默對視了片刻,秦鴻微不可見地對秦青點了點頭,便和秦嵐離開了。
直到看不到二人的身影,秦青起身故作疲憊地打了個呵欠,在侍衛緊盯著的目光中走到門口,對二人點點頭,關上了房門。
她慢慢退回房間,忽然扑到床上,高興地打起滾來。
找到了,她找到她的伙伴了!更幸運的是,他們沒有忘記她,他們也在找她!
知道自己不會再有危險,秦青的心情驟然放鬆,連小紅都在給她送晚飯時感覺到了這種心境上的變化。
“姑娘心情很好嗎?”
“是不錯。”秦青微微一笑,“今晚吃的是什麼?一起坐下來吃吧,別客氣。”
“那怎麼可以?我隻是個丫鬟,要是被二少爺看到了,他會生氣的。要是他不肯再雇我,我的家人就要餓死了。”小紅連忙擺手。
“好吧。”秦青見狀,便也不再勉強她。
才吃過晚飯,秦青的房門便被敲響了。
她忙起身,幾乎是沖過去將門打開,誰知外頭站的竟是那位二少爺。而在他的身后,站著包括秦鴻秦嵐在內的五男一女。
少年不客氣地領頭走進房間,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與五毒教的人認識?”
他身后的六人也魚貫而入,原本寬敞的房間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
“誰?”秦青有些奇怪,五毒教?她眼角余光一瞥,發現秦鴻秦嵐正對自己打著眼色,她立刻就明白了,連忙道:“哦,是的,”
“那你先前怎麼不說?”少年有些不悅。
“我們已經分開許久,我一直不知道他們加入了五毒教。”秦青無辜道,“直到見到他們,我才認出來。”
“你全名是秦青?”少年又問。
秦青點頭道:“是的,不過平日裡他們都叫我小青。”秦青看了眼秦鴻等人,算是解釋之前為什麼告訴少年自己當時自稱小青。
少年果然沒有再追究,回頭對秦鴻道:“那我就把她還給你們,但我去找刀的時候,你們得把她給我。”
“是的,二少爺。”秦鴻不卑不亢地回道。
少年得到滿意回答,走出了房間,順道帶走了兩個侍衛。
一時之間,待了七個人的房間安靜得像是沒有人,秦青和對面六人互相打量,誰也沒有出聲。
除了秦鴻秦嵐二人,秦青將小時候的記憶與其余四人比對,腦中有了模模糊糊的對應。雖然十一年過去,但這幾人畢竟保留著小時候的某些特征,她可以通過這些來分辨。比如說,秦城臉寬木訥,秦凰尖嘴猴腮,秦律冷氣繚繞,秦孜笑眼瞇瞇。
“你真是秦青?”秦城先呆呆地問。
“真的,比珍珠還真。”秦青微微一笑。
秦城一怔,咧開嘴嘿嘿笑開。
秦凰繞著秦青打轉,笑嘻嘻地說:“這麼多年不見,老大已經變得這麼漂亮了!”雖然說著類似調戲的話,他的眼底卻滿是重逢的喜悅,眼眶也有些發紅。
秦律凝望著秦青,冷冷的面龐忽然裂開一道微笑,道:“歡迎回來,老大。”
秦孜笑望秦青,整個人洋溢著溫暖的氣息,“老大,我們找你找得好辛苦,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終於團聚了。”
秦嵐是女孩,表達激動的方式最直接,她飛扑過來抱住秦青,將她嬌小的身體挂在秦青脖子上,帶著哭腔道:“老大,終於找到你了!”
秦青手忙腳亂地抱住秦嵐,望向一旁淡笑著看著這一幕的秦鴻,視線微轉,一一看向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同伴。
她還以為時隔十一年再相見,他們之間怎麼都會有隔閡,可沒想到,他們還跟小時候一樣,率直可愛。
“嗯,我回來了。”秦青眼眶微紅,望著眾人,一字一字道。
像是觸動了什麼開關,秦城眼圈一紅,也沖過來抱住了秦青秦嵐二人,接著,秦孜微笑著踱步過來,伸手圈住三人,秦凰秦律對視一眼,也張開手臂攬住了四人。最后是秦鴻,站在秦青身后,加入了抱團。
如果有五毒教的教眾看到這一幕,必定目瞪口呆。教中地位最高的一位教主五位長老,竟毫無形象地抱成一團,這是何等奇異的事情!
20多年真相
等激動夠了,房內凳子又不夠坐,七人干脆席地而坐圍成一團。
“老大,這麼多年,你到底去了哪裡?”秦嵐偎依在秦青身旁,擦著依然有些紅的眼睛,問道。
見其余五雙眼睛都盯著自己,秦青咳了一聲,忽然覺得身為老大,如果自己就這麼告訴他們她當年是被擄走的有那麼一點丟臉。半晌,她才尷尬道:“那時候我不是上街尋賺錢新路子麼?不小心就被天下會的人帶走了,然后我就女扮男裝,在天下會裡一待就是十一年。”為了轉移尷尬,她一說完便問道:“你們呢?”
幾人都看向秦嵐,后者顯然被萬眾矚目慣了,泰然道:“當時我們到處都找不到老大,誰知竟不小心救了個人,那人說感謝我們的救命之恩,非要收我們為徒,我們斗不過他,隻能跟著他學武功和用毒技藝。”
“你們運氣真不錯。”秦青感慨道。
誰知六人臉上一致露出不贊同的表情,秦嵐繼續道:“老大,你不知道,那個人,也就是我們的師傅,人稱毒王的畢西天,是個變態!他名義上說是收我們為徒,實則拿我們試藥。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曾經中過不下百種毒藥。”
“……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人!”秦青震驚道。其實這樣的事在各種影視小說裡屢見不鮮,但若是發生在自己身邊人身上,秦青便無法抑制自己的憤恨。
“好在當時師娘待我們不錯,我們才沒有死在毒藥下。”秦嵐微微一笑,似乎那段時光不值一提,“畢西天雖一直拿我們試藥,也教我們武功和用毒,所以在他被雄霸殺死之后,我們就創立了五毒教。”
秦青腦中一個畫面一閃,脫口道:“天下會腳下城隍廟裡的容婆,就是你們師娘?”
“正是。”秦鴻接口,“師娘在城隍廟中是為等待時機殺死雄霸。她雖待我們尚可,但我們恨畢西天入骨,從未有為他報仇的念頭,因此上回我去找她是為了勸說她放棄,不要以卵擊石,她不聽勸,我也就回來了。”
秦青點點頭,怪不得那時候在城隍廟會碰到秦鴻。而當時,他恐怕是聽到孔慈叫她名字,才會回頭,隻不過那時她女扮男裝,而兩人又十一年未見,他才沒能認出她來。
“那麼這個五毒教的教主是你?”秦青問秦鴻。
秦鴻搖頭,“不是我,是秦律。秦嵐說我長得不夠凶,教主之位還是秦律來當比較能服眾。”
秦青轉頭看著雖然面色如霜,但眼角一跳一跳似乎十分不滿的秦律,贊同地點點頭,“不愧是我親自帶出來的,秦嵐你的眼光真是太好了!”
被秦青夸獎,秦嵐略略低頭,如同多年前一般羞澀。
“可不是嘛!每次秦律一出現,那些教眾就嚇得連動都不敢動呢!”秦凰嘻嘻笑道。
秦律臉色一黑,冷冷地瞪向秦凰。而后者像是什麼都沒感覺到,依然嬉皮笑臉沒個正形。眾人見秦律無可奈何,不禁大笑起來,就像十一年前,而時光的流逝沒有帶走任何屬於他們的親密。
這才是她該待的地方,這才是讓她覺得自由自在的地方。
秦青的視線掠過所有伙伴,輕輕地在心底告訴自己,然而心臟更深處,似乎有什麼聲音在駁斥這一點。
“從今天起,在老大的帶領下,我們五毒教將會更輝煌!”秦凰忽然諂笑道。
秦青心中一沉,猶豫半晌才道:“等一下,我有件事要說明。”
“什麼事,老大?你盡管說,上到山下油鍋我都為你效勞!”秦凰拍拍胸脯豪氣干雲地說。
秦青扑哧一笑,隨即正了正神色道:“我想說的是,我還要回去天下會。”
“為什麼?”其余六人幾乎異口同聲。
望著他們驚訝不解的神色,秦青感覺臉上熱熱的,卻依然朗聲道:“天下會不允許叛徒存活。此次我下山是為天下會辦事,若是不回去而被列為叛徒了,恐怕會受到追殺。”
“那有什麼關系?我們會護著你!”秦鴻忙道,臉上有厲色一閃而過,“天下會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天下會人多勢重,又有聶風步驚雲坐鎮,你這是以卵擊石。”秦青不客氣地說。知道伙伴們都過得很好,她也就徹底放心了,又怎能給他們帶來麻煩?
“或許我們五毒教隻是個小教派。”秦嵐扯著秦青的衣角開口道,“但天下會多行不義必自斃,它樹敵無數,就算許多教派表面上臣服於它,暗地裡也是蠢蠢欲動。與整個天下為敵,天下會遲早有一天將被消滅。”
“但現在,它還相當強盛,要消滅一個小教派,易如反掌。”秦青道。她在下山的這段時間裡,其實聽說過五毒教,規模不大,隻是個中型教派,跟天下會相比,還差得太遠。
秦嵐默不出聲。
秦青看出她情緒低落,握著她的手,抬頭望著其余人笑道:“其實我之前也想著要離開天下會,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等著天下會樹倒猢猻散。現在遇到了你們,我就 更有等待的耐心了。因為我知道,就算天下會倒了,我也不會無家可歸。所以,你們一定要好好保存自己,等我從天下會脫身,一定會來投奔你們的,到時候不要嫌 我多吃一碗飯!”
“怎麼會呢,老大?不要說一碗飯,五毒教教主你想當也行啊!”秦鴻忙道。
秦青眨眨眼,指著自己的臉道:“我長得很凶?”
秦鴻呆呆搖頭,“不是……”
秦青粲然一笑,“那我就不跟秦律搶這教主之位了!”
秦青這插科打諢的話讓大家都笑出聲來,原本緊繃的氣氛一鬆。
“而且,我現在可是天下會一個管事,平時隻負責管理新送來的孩子,出外打斗這種事輪不到我,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會受傷。這一次被派出來拐孩子上山是意外事 件,被那二少爺逮住更是意外中的意外……”秦青一頓,突然好奇地問道,“對了,那位自稱二少爺的是什麼人,我看你們好像對他很客氣?”
“他是東瀛無神絕宮宮主絕無神的次子絕天。”秦嵐道,說起此人,她的神情顯得有些微妙,“他似乎是逃家來到中原的,剛來就跟我們遇上,什麼都不太懂,就說 要我們歸附於他。他的武功著實不錯,后來我說服他以結盟的方式與我們合作,五毒教可成為他在中原的一顆暗棋。他答應了,還拱手送上許多錢財助我們發展壯 大。”
聞言秦青嘿嘿一笑,“他很好騙是不是?”
秦嵐瞇眼抿唇笑得一派純良,“可不是嘛。”
兩人相視而笑,看得周圍五個大男人背后直冒冷氣。
秦嵐是幾人中除了秦青外最聰明的,小時候秦青就將她帶在身邊,雖然隻有兩個月時間,秦青那套不拘小節的做事方法,她也學了不少。因此后來六人與秦青失散后,秦嵐就擔當了軍師的角色,也確實是在她的出謀劃策下,五毒教日益壯大著。
重要的事都說得差不多了,眾人又聊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時不時因為聊天的內容而發出爆笑。直到后來時間太晚,眾人才意猶未盡地准備散去。
秦嵐起身,望著一臉笑意的秦青,猶豫著說道:“老大,你真的決定要回天下會嗎?”
秦青笑容未變,伸手圈住秦嵐的肩膀安慰似的拍了拍,輕聲道:“秦嵐,我必須那麼做。”
是的,她必須回天下會。除了剛才跟六人說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外,她還有割舍不下的人。
十一年前,六人就以秦青馬首是瞻,此刻她決心已下,他們知道無力改變她的決定,便不再多言。
“絕天小少爺那邊就麻煩你們周旋一下了,明天我就走。”秦青提前向眾人道別。
“老大,你一定要平安回來。”秦嵐急急叮囑道。其余幾人目光熱切地望著秦青,五雙眼睛裡透出同樣的關懷。
秦青眼眶一熱,輕聲又堅定道:“我是誰啊,我可是你們老大!”
還好秦青之前穿的衣服絕天並沒有丟掉,小紅已經洗淨收好。明早,秦青就要穿回男裝,回到天下會。
而直到此刻,秦青才有些留戀此時的女性身份。六人走后,秦青從稍顯模糊的銅鏡裡望著自己的臉,抬手摸了一把,感嘆著這張臉其實還好看的。可惜她要繼續假扮男人,平白浪費了這張臉。
正自戀著,身后忽然傳來陣細小聲響。秦青神色微變,回頭便看到一個身影極為輕巧地打開房門走了進來。看清身影的那刻,秦青一驚,連忙伸手隨意一抓,將鏡子旁一塊紗巾往臉上一蒙,隻露出了一雙眼睛。
偷偷進來的人竟然是斷浪?
到底是怎麼回事?斷浪不是在凌雲窟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還是偷偷摸摸地進來?
秦青來不及思考更多,隻因斷浪已經發現了她,身形一動,一把劍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許出聲!”
秦青點頭,隻是怕劍傷到自己,她點頭的幅度並不大。
“五毒教教主在何處?”斷浪壓低了聲音問道。
秦青一怔,見斷浪似有些不耐煩,才學秦嵐放柔了嗓音道:“這位公子,小女子不知道。”
“不知道?”斷浪神色微變,“刀劍無眼,姑娘還是識相些告訴我為妙。”
“小女子是真不知道。”秦青做出害怕的模樣道,“小女子隻是個小小婢女,專為服侍秦嵐長老,其他長老和教主的住處,小女子是真的不清楚啊。”
斷浪瞇著眼思索片刻,收回劍似乎信了秦青的話,她正要鬆口氣,卻見他忽然出手如電,目標直指她的臉。
“一個婢女,又怎麼會蒙著面紗!”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9 22:45
21要事
這一刻,秦青臉色有些發白,她的身份要暴露了嗎?
她忽然踉蹌著后退一步,像是站不穩般斜倚在身后的梳妝台上,正好躲過斷浪的一抓,望著他用帶著哭腔的口音道:“公子,請不要!小時我家中著火,家人燒死在火災之中,而我的半邊臉都毀了,不得已以面紗蒙面。幸得秦嵐長老不棄,收我為婢,我才能安穩地活下去。”
秦青覺得自己的演技又上了一層樓,這一段話下來,她也要為自己的悲慘身世抹一把辛酸淚了。
斷浪卻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或者說,他接受了秦青關於面紗的解釋,卻一點都不在意。
斷浪收回手,緊盯著秦青道:“告訴我秦嵐長老的住處!”
“小女子做不到啊!”秦青悲切地說,“秦嵐長老待我恩重如山,我又怎能陷她於不義?你殺了我吧,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我並非來殺她。”斷浪搖頭。
“那你是……”秦青吃驚道。
斷浪卻道:“此事不可多說。你隻管帶我去見秦嵐長老,我保証不會傷她。”
此時秦青想要弄清的問題很多,比如斷浪為什麼不在凌雲窟而是在這裡?原本跟他一起的聶風和步驚雲又在何方?他找秦律和秦嵐干什麼?
雖然從小與斷浪一起長大,但隨著年歲漸長,秦青已經不太分得清他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在不知道他意圖的情況下,她自然不可能帶斷浪去找秦嵐。更何況其實她也不知道秦嵐住哪間屋子。
“公子若不告知你尋秦嵐長老的目的,小女子是斷不會告訴你的。”秦青如同一個真正衷心的侍女般固執地說,一臉凜然,“公子若真對我教無敵意,就該於白日遞帖拜訪。但公子卻三更半夜強闖進來,又挾持小女子,實教人懷疑公子的用意。”
“我所辦之事需隱秘進行,不能大張旗鼓行事。”斷浪沒想到眼前的小小一個侍女竟會這麼難搞,不禁生出絲厭煩。
他忽然伸手抓住秦青的胳膊,讓她的背緊貼自己,同時長劍已經橫胸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因為要扮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侍女,即使明明剛才可以試著躲一躲,秦青還是沒動,任由斷浪將自己抓了起來。
斷浪一邊踢開房門走出去,一邊威脅秦青道:“帶我去找秦嵐長老,否則你人頭不保!”
還未想出妥善的處理方法,秦青隻得先拖延時間,裝作被嚇壞的模樣,隨手一指道:“公子……請、請往這邊走。”
走了好一會兒,在岔道口,秦青又是隨意一指。
沒料到方才還視死如歸的侍女現在竟這麼乖巧,斷浪心中劃過一絲懷疑,手往上伸抓住了秦青細嫩的脖子,低聲威脅道:“別耍花招!”
秦青緊張地咽了下口水,忙道:“小女子不敢!”
幾分鐘后,兩人前面出現了一條死巷。
“你竟敢騙我!”斷浪怒道,抓著秦青脖子的一緊。
秦青感覺呼吸一窒,連忙拉住斷浪的手,為自己辯護,“公子,小女子沒有騙你!隻是我才來五毒教不久,對這裡並不熟悉。”她從被絕天抓來起就沒有出過那間屋子,哪裡知道這個院子的構造。
斷浪不置一詞,帶著秦青轉身走出這死胡同。
空中人影一閃,落下六個身影,正是秦鴻等六人。
想來正是自己引著斷浪到處跑,這才驚動了他們。秦青不知道他們武功如何,單單從氣勢上看,應該不弱。更何況現在他們有六人,斷浪討不了便宜。隻是兩邊都是她在意的人,她怎麼能讓他們任何一方受傷呢?
六人的目光齊齊落在被斷浪挾持著的秦青身上,眼底滿是驚怒。
秦青怕他們說什麼與她剛才告訴斷浪的說辭不符,便連忙搶在眾人前開口道:“秦嵐長老,請不要顧惜我!小青得長老垂憐,收為侍女,感激不盡,怎能成為威脅長老的包袱?”
聽到秦青這柔弱的說話腔調,眾人臉色都有些古怪,倒是秦嵐最先反應過來,踏前一步配合道:“小青,你是我五毒教的人,我怎會置你於不顧?”說完她轉向斷浪,神色帶上絲冷氣,“這位公子,你夜半擅闖我五毒教也就罷了,還挾持我五毒教教眾,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嗎?”
斷浪打量著眼前六人,看出他們乃是五毒教的教主和五位長老,不禁微微吃驚,他倒是沒想到他們會傾巢而出。
垂眸思索片刻,他忽然鬆開秦青,將她往前一推,拱手道:“諸位,我並沒有惡意,隻是想尋教主,有要事相商。”
秦青被放開時還有些怔楞,背后的柔和力道讓她又往前了幾步,被秦嵐迅速拉到身后護了起來。而其余幾人也紛紛靠過來,形成保護之勢。見狀秦青不禁抽了抽嘴 角,她雖然武功不算很好,但也不是個弱女子,用得著這樣把她包圍起來麼?心裡雖在抱怨,但更多的其實是暖暖的感動。
“什麼事?說。”既然說到教主,秦律便出場了。
斷浪來五毒教,自然是做過一番調查的,他認出秦律正是五毒教教主,便道:“能否借一步說話?”
秦律瞥了秦嵐一眼,秦嵐又扭頭望了望秦青,秦青眨眨眼,微微點頭,秦嵐抿唇,對上秦律視線,多年的默契讓秦律直接從秦嵐的眼神中得到指示,便道:“好,跟我們來。”
秦鴻七人在前方領路,斷浪緊隨其后。
他眉頭擰起,望著處於眾人保護圈中自稱侍女的小青,心中疑惑如同海潮般翻騰。那個女人,真的隻是個侍女嗎?為何五毒教地位最高的六人仿佛將她當做珍寶一般護起來?他想起之前的調查,並未聽說除了教主和五位長老之外,五毒教還有位高權重之人。
驚疑不定讓斷浪多看了秦青的背影好幾眼。六人從各個角度將她護得嚴實,他的視線被遮蔽了好幾次,隻是越看他越覺得那背影似乎有些眼熟,仿佛在哪裡見過。回想起方才看到的那雙眼睛,他更是覺得一種無法言喻的熟悉感翩然而至。
到底……在哪裡見過她?
“公子,請。”
斷浪正思前想后,幾人已經到了議事堂,他連忙收斂心神,端坐著看向教主秦律。
此時秦律坐在上首,他的下方左手邊依次是秦嵐,秦鴻,秦凰,秦孜,秦城。秦嵐本想讓秦青坐她身旁,但秦青堅持要站在秦嵐身后,繼續將侍女扮演到底,秦嵐拗不過秦青,隻得隨她。
而斷浪,正是坐在秦律右手邊。
“在下斷浪,來自無雙城。”斷浪開門見山道,“此次前來,是代表獨孤城主與五毒教商量結盟一事。”
秦律看向秦嵐,在斷浪面前做著樣子道:“秦嵐長老,你認為呢?”
秦嵐頷首,望向斷浪,“無雙城家大業大,而我們五毒教不過是一個小幫派,又何德何能與無雙城結盟?”
“秦嵐長老不必自謙。五毒教雖教眾不多,在江湖中卻令人不敢小覷。獨孤城主一直說貴教教主和五位長老是少年出英雄,將來五毒教必定會成為一方勢力。”斷浪 道,“隻是眼下天下會正飛速擴張,排除異己,江湖中各教派人人自危,如果我們不結盟,勢必難以抵擋天下會侵蝕天下的腳步。”
“斷公子所言不假。但我五毒教習慣偏安一隅,不去招惹是非,結盟一事,恐怕有違我教一貫以來的教義。”秦嵐微笑著回道。
“雄霸野心極大,不得到天下必不會善罷甘休。你們不會以為隻要躲著,就可以安然無恙了吧?”斷浪挑眉,說的話十足挑舋。
秦嵐和斷浪打著太極的時候,斷浪一開始的話讓秦青呆立當場。
斷浪剛才說什麼?他說他來自無雙城?
短暫的混亂之后,秦青深吸一口氣,很快想到了什麼。雄霸幾次三番壓制斷浪,他早已心生不滿,后來無雙城城主來訪,兩人接觸時估計獨孤一方對斷浪招安了,所以他才會借著祭奠父親的機會投靠了無雙城。
良禽擇木而棲,斷浪這樣做本無可厚非。但秦青就是忍不住想起他離開時,她因為心中莫名的恐慌問過他的話。
斷浪,你不會就這麼一去不復返吧?
當時他怎麼回答的?
——當然不會。
想必那時候斷浪就已經決定要離開天下會改投無雙城了,可他沒有對她說實話,他騙她說他會回來的。如果她沒有被文丑丑指派出來,沒有被絕天抓住,沒有與伙伴們相認,她至今還被蒙在鼓裡。也或許,她會在回到天下會之后成為最后一個得知這件事的人。
五毒教實力不足,自然不敢得罪無雙城,但要結盟公然與天下會作對,此刻又不是絕好時機。在秦嵐的周旋下,兩方各退一步,斷浪先行回無雙城,而五毒教會在近日派代表去無雙城與獨孤一方親自商談。
“那麼在下先告辭了,期待貴教到來。”斷浪起身,拱手行禮,邁步往外走去。
眼見斷浪要走,秦青心裡忽然一慌,呆呆地跟上兩步,下意識地說:“等等……”
斷浪回頭,疑惑地望過來,當他看到秦嵐那同樣驚詫的神色,他明白了叫住他是眼前女子自己的決定。
“小青姑娘有什麼事?”斷浪見眼前女子隻是呆呆看著自己並不出聲,不禁開口提醒。
秦青陡然回神,面紗下她咬著下唇,半晌才道:“據我所知,斷公子原本是天下會的人,與神風堂堂主聶風親如兄弟。如今你投靠無雙城,勢必會與聶風為敵,敢問斷公子,你竟絲毫不顧念兄弟情誼嗎?”
秦青這話問得銳利,絲毫不像一個侍女該說的,與她之前塑造的形象,判若兩人。她身體緊繃,呼吸急促,一雙露在外的眼睛因為憤怒難過而有些泛紅,一眨不眨地盯著斷浪。
她等著斷浪的回答,等著他的話挽回她的悲傷,抑或摧毀她的期待。
22憤怒
沒料到在五毒教這樣一個完全不該有熟人的地方會被問到這樣尖銳的問題,斷浪收了笑,英俊的臉龐上面色一點點沉下來。
眼前女子僵立如石,一雙美目一眨不眨瞪著自己,眼中的光芒似期待似恐慌,仿佛他一句話就能摧毀她所有的信念。
熟悉感更為強烈,但腦中似有一層堅韌的輕紗,阻著他發現真相。
回神將那些思緒壓入腦海,斷浪輕扯嘴角冷笑,“雄霸剛愎自用,多次辱我,任何有血性的男兒都不會隱忍下去。而獨孤城主待我不薄,重用於我,我為何不能投靠無雙城?至於聶風,我和他雖情同手足,但現在各為其主,將來兵戎相見也是理所應當。”
“那麼其他人呢?你在天下會,就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人?”秦青急問,語氣裡帶了絲惶然。
斷浪一怔,神情似有些恍惚,但也不過一瞬間,他就擰眉望向秦青,疑道:“小青姑娘,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是誰,又為何問我這些?”
見斷浪目光如電將自己深深打量,秦青驟然回神,輕輕往后退了一步,深吸口氣聲音變得柔順嬌媚,“斷公子,方才失禮了。我隻是五毒教一個小小的婢女,那些問題不過是好奇,是我逾矩了。”
說完,秦青便退到了秦嵐身后,低頭盯著地面,仿佛沒有感覺到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的幾束目光。
斷浪知道她所言不實,但她畢竟是五毒教的人,現在又在他們的地盤,他繼續追問下去不太妥當,更何況一個小小侍女的話中真假對他不會有任何影響。因此他不再多想,對眾人點點頭,飛身離去。
而直到斷浪出了門,秦青才再度抬頭,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像被針刺般密密麻麻尖銳地疼著。
枉費她之前還煩惱著,當她發現自己喜歡上了斷浪,當斷浪回到了天下會,她該怎麼面對他,沒想到他根本就打定主意再也不回來了。十年的兄弟情義在斷浪看來算是什麼呢?大約完全抵不過功成名就出人頭地的誘惑。
這種你把對方當寶,對方把你當草的感覺太過難受,直到令人心驚的靜謐佔據了這個房間太久時間,秦青才反應過來。
她發現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她。
秦嵐從沒見秦青難過成這樣。就算是十一年前為了生存偷東西失敗,秦青被打得頭破血流,她都沒有那麼難過,反而笑著安慰哭成淚人的他們。
即便十一年未見,秦青在秦嵐的心目中,一直是堅強的,可以作為強大靠山依靠的,她不知道她也會這樣脆弱,好像易碎的青花瓷,在煙雨朦朧中滲出淒清的淚滴。
“老大……”秦嵐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安慰秦青,隻伸手握住她的,柔聲道。這十一年來,他們六人雖歷盡滄桑,但好歹一直在一塊,互相鼓勵互相安慰,挺過了那最 艱難的歲月,但秦青呢?她一個人在天下會努力存活,沒有相熟的人,沒有堅強的后盾,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直到現在。此刻,她隻願告訴她,老大,從今以后,你 還有我們。
“我沒事啦。”見所有人都望著自己,秦青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好在面紗遮容無人能見。知道他們都擔心自己,秦青想了想便解釋道:“之前在天下會,斷浪與我是朋友。不過,我一直女扮男裝,他不知道,剛才也沒認出我。”
方才秦青的表現已經是一種征兆,此刻她說出原委,沒人太過驚訝。
“你們現在是不是要說正事了?關於與無雙城結盟的事。”秦青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
“是啊是啊,我覺得這事兒得好好考慮!一定要好好考慮!”秦凰忙接口道。
“結盟這事,我覺得可行。”秦律道。之前他本想答應下來,但他們幾人一直都以秦嵐思慮最周全,秦嵐沒有鬆口,他也不好貿然開口。
“無雙城主看似正義,但我想他看中的隻是我們的毒藥,恐怕一旦結盟事定,他會以結盟為借口,逼迫我們先與天下會為戰。”秦嵐分析道。
“獨孤老兒敢逼我們,我一巴掌拍死他!”秦城木愣愣地嚷道。
“閉嘴。”秦鴻狠狠瞪了秦城一眼,“我們這在說正事呢,你搗什麼亂?”
秦城委屈地住了嘴。秦孜見狀,忙低聲安慰道:“秦城,我們都知道你是為我們好,不過現下武力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還需從長計議。”
秦孜溫和又耐心的解釋令秦城欣然接受,他閉上嘴虛心聆聽。
安慰完秦城,秦孜轉向眾人道:“我覺得斷浪有一句話說得挺對,天下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們不可能獨善其身。若不提早做准備,等天下會滅了其他幫派,要消滅我們,輕而易舉。”
“沒錯啊!想那天下會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沒人敢做第一人不過是怕了它的勢力。我們五毒教若能率先對抗天下會,必定能揚名立萬啊!”秦凰說得一臉興奮。
秦嵐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你一個人去對付天下會嗎?”
“這個……”秦凰噎住,訥訥地吸了吸鼻子。
“結盟一事,我認為危險性太大。無雙城雖然實力不俗,但要與天下會為敵,實力還不足。我們要是牽扯進去,隻怕先遭殃。”秦鴻皺眉道。
秦嵐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們的勢力還太弱小,若與天下會為敵,是以卵擊石,隻怕最后落得個被滅教的悲慘結局。”
關於結盟的事,六人分成了兩派,最后秦嵐看了眼一言未發的秦青,詢問道:“老大,你怎麼看?”
是否與無雙城結盟是整個五毒教的事,秦青雖與六人相認,但從未想過要從他們這裡得到多少好處,即使他們依然叫她老大,她也不好如同以前一樣領導他們。說到 底,五毒教是他們六人一手創立的心血,她無權干涉。更何況,那麼多年過去,他們早成長為能獨當一面的人才,她根本無需為他們操心。
然而望著秦嵐信任的目光,秦青又說不出這是你們的事你們自己決定這樣無情的話。他們對她如此熱情,她要是這樣生分,豈不是傷了他們的心?
將斷浪的事完全丟出腦海,秦青稍稍思索一番,開口道:“天下會創立幾十年來一直在發展,近幾年又有風雲二人開拓疆土,現下它根基穩固,勢力龐大,要對抗它實屬不易。而無雙城勢力同樣不弱,得罪它也不是明智的選擇。要在兩方中間保全自己,隻一個字。”
“是什麼?”
“拖。”秦青道,“我們可以派代表去無雙城與獨孤一方商談,做出對結盟很感興趣的模樣,但對結盟的條件要多‘探討商量’。隻要結盟這事定不下來,獨孤一方就不能名正言順地強迫我們做事。”
“那要拖到何時?”秦嵐眼睛發亮。
“拖到局勢出現轉機為止。”秦青道。她記不得風雲的劇情,但她隱約覺得,與天下會有關的一場劇變即將發生,到時候如今這局面必定有極大變化,他們隻要安靜等待,然后做出最佳選擇即可。
秦青說得有理又篤定,也算是中和了兩方的意見,因此沒人再反對,接下來倒是對派出去的代表人選產生了爭執。
談判一事,口舌需利,有資格代表五毒教又夠靈活多變的,自然最好是秦嵐。但秦嵐在六人中武功最差,幾人不放心她去,爭吵不休。最終秦青也加入了戰團,並一錘定音,由秦嵐,武功最好的秦城,秦鴻,和秦青自己出使無雙城,其余人等鎮守總部。
不願就那麼回天下會,秦青准備再去無雙城會一會斷浪。
剛才她驟然得知斷浪已叛離天下會,沖動了些,而現在她情緒已經穩定下來,自然會好好思考一番。斷浪早就萌生了去意,她能理解,可她不能原諒他不但不告而 別,還欺騙她。本來她一直對瞞著自己的女兒身心有愧疚,一開始她是不信任天下會的任何人,但后來她發現她再也無法說出口。在看過斷浪從小到大的裸.體, 半.裸.體,知道他每一件囧事的情況下,她怎麼開得了口告訴他真相?現在,兩人互有欺瞞,但在秦青看來,輕重程度卻完全不同。她是顧慮到他的情緒,不想他 受到太大刺激,而他呢?他這是完全不信任她,甚至刻意遺忘抹去了那十年的相伴成長。
秦青完全不否認,她現在很生氣。難過悲傷過后,憤怒郁氣佔滿了她的心房。說她使小性子也罷,她打定主意,不告訴斷浪小青姑娘就是秦青,更不會告訴他秦青是個女子。她倒要看看,他舍棄了過往的一切,能在無雙城混成個什麼樣!
23無雙城
秦青在五毒教休整了幾日,勉勉強強學會了騎馬。絕天得知四人要去無雙城,便非要跟去尋找屠龍刀。絕天怎麼說都是五毒教的金主,四人暗地裡商量后決定帶上 他,但在帶上他之前著重說明了此行是為麻痺無雙城,希望他能顧全大局,不要惹出事非。絕天雖面有不甘,但考慮到屠龍刀,他便應了下來。
五日后,四人帶上絕天和一隊人馬,一路隱藏行蹤,向無雙城行去。因人員需精簡,絕天的手下絕大多數都被丟在了五毒教,隻有兩個貼身侍衛跟著他。
身在毒藥寶庫,秦青不可能不動心。她向秦嵐要了些毒藥藏在身上,關鍵時刻好防身。她打不過的人太多了,可百毒不侵的人又有多少?到時候隻要趁著對方警戒心 不夠撒藥,中標幾率很大。所以秦青向秦嵐要了很多可以通過接觸或者吸入產生藥效的毒藥。這樣的毒藥一般沒有大的危害,見血封喉的還是要讓對方吃下才有效。
“這是迎風淚,不慎吸入的話,會淚流不止。這是痒死人,沾到一點就會導致全身瘙痒,能持續半個時辰。這是破相,粘到臉上會長出密密麻麻的小紅點,隻有用生 姜泡醋每日洗臉連續三天才能去除。這是連環炮,吸入一點就會連續不斷地放屁,一整天都無法停下……”秦嵐貼心地將一包包藥粉標上名字,一一解釋它們的用 途,聽得秦青心花怒放。
“你們太有才了,居然想出這些奇奇怪怪的用法!”秦青驚嘆。
秦嵐抿嘴微笑,“這些都是秦凰想的,他平日最喜歡琢磨這些小玩意了。不過,這些藥粉也就對付對付普通武林人,真正的高手不會讓我們近身,還有些內力深厚的,就算沾上了也不會有事。”
說著,秦嵐又遞給秦青另一整包稍小的藥。
“這些藥藥性很強,需謹慎使用。”秦嵐繼續介紹,“這是七步倒,吸入和吃下同樣有效,后者效果較強,中者至少昏迷一個時辰,但對內力深厚的高手效果較差。 這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中毒者兩個時辰內得不到解藥就會七竅流血而死。這是百花齊放,中毒者會先后出現發紅斑,全身瘙痒難耐,眼睛不可視物等等症狀,三個 時辰后才會在痛苦中死亡。這是……”
秦青聽得嘆為觀止,臉色也漸漸有些發白。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毒藥,又牢記秦嵐說的解藥和解法,這才稍稍安心。有這些藥品傍身,她行走江湖可就安全多了。像是之前絕天手下跟她打的那場,她直接丟出痒死人,讓那大漢自顧不暇,她就可以輕鬆地全身而退了。
當秦青將毒藥分別藏在身上,記清楚哪種藥藏在哪兒后,無雙城也到了。一路上絕天倒也安分,沒讓四人費太大勁。
為掩人耳目,一行人扮作普通有錢人家,秦鴻是富商,秦嵐是夫人,秦青是侍女,秦城是保鏢頭子,而絕天則是富商之弟。一行人備了兩輛馬車,秦鴻和絕天一輛,秦嵐和秦青一輛。進了城,秦青對無雙城有些好奇,時不時掀開帘子望出去,興致勃勃地對眼前的一切品頭論足。
忽然,一個人影闖入秦青眼帘,她受驚般放下帘子,心跳快得幾乎是平時的兩倍。
“老大,怎麼了?”秦嵐不解,伸手小心掀開帘子往外看去。
秦青連忙道:“我看到聶風了。”
“就是天下會神風堂堂主聶風?”秦嵐手頓住,驚問。
秦青點頭,“我與他一同長大,絕不會認錯。恐怕他是受了雄霸之命來查探無雙城底細。”就是不知道雄霸有沒有給他消滅斷浪這個叛徒的命令。
“他會對我們的計劃帶來什麼變數嗎?”秦嵐似是自語又像是在問秦青。
秦青搖頭,眉間帶著抹擔憂,“我也不知道。他古道熱腸,宅心仁厚,隻是身為雄霸徒弟有些事他身不由己。假如他跟獨孤一方起了沖突的話,我們就要考慮安全撤離了。”
“無妨。撤退路線和接應人早已備下,到時見機不對,立刻離開便是。”秦嵐道。
“嗯,但願無事吧。”秦青勉強笑了笑,隻是心裡那不妙的預感越發強烈。
兩人正說著,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和驚呼聲。有人大叫,“馬驚了!快讓開!”
隨著話音落下,秦青感到車廂一陣震動,沒抓穩便往一旁倒去,不巧的是,她摔倒的方向處正是帘子,伴隨著極短促的驚呼聲,她跌到了車轅上。
秦青假扮侍女,自然穿著女裝,隻是在車廂裡,她並未帶面紗,此時的意外讓她也無暇顧及是否會暴露自己的容貌。她此刻所在馬車上套著的馬很快就被安撫下來,她穩住身形后抬頭看向騷亂最盛的方向。
就在十幾米遠處,一匹癲狂的駿馬撒開四蹄狂奔遠去,而被它遠遠落下的身后街道上,一個小小的男孩正痛苦地躺在地上,顯然是被那驚馬撞傷了。
秦青眼中閃過絲猶豫,忽然見剛剛消失了的聶風分開圍觀眾人走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扶起那小男孩,詢問周圍人哪裡有醫館。
不用她出手了。
秦青正要鬆口氣,卻聽不遠處那輛馬車上飛出個人影,不耐地說:“哪個不長眼的竟敢擋本少爺的路!”
他這話本就是為了引起眾人注意,音量自然不小,也如他所願,圍觀者紛紛向他看過來。
她就知道,絕天這小子憋了一路,肯定要找麻煩的!
秦青見狀,知道已來不及阻止,隻得連忙躲回馬車內,仔細地戴上面紗。絕天這小子,其實跟斷浪小時候很像,天真驕傲,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天下人都該讓著他。 斷浪長大了,有些性子收斂起來,不再明顯得惹人厭,而絕天都這麼大人了,還能保持這樣的性格,可見他的父母有多寵他。
秦青扶著秦嵐下馬車的時候,忍不住想,那無神絕宮宮主要是想把衣缽傳給這個絕天,就等著百年之后自己創下的家業迅速敗落衰頹下去吧!這事不用多想,妥妥的。
那邊秦鴻也已沉著臉出了馬車,低聲對絕天勸著什麼,隻是絕天面色不渝,似乎沒有回馬車的念頭。秦鴻的耐心很快告罄,似乎起了將絕天強行扯回去的念頭。
這邊人正在對峙,那邊聶風得知醫館所在,正要離去,聽到絕天的聲音,視線一轉,落在了馬車上,雙眸一亮。
“兩位,可否借馬車一用?這個孩子受的傷很重,我得盡快送他去醫館。”聶風拱手施禮,對顯然是做主的秦鴻客氣地說道。
“自然是沒問題的。”已經走到幾人身旁的秦嵐柔聲道,對秦鴻使了個眼色,后者先是一怔,隨即會意地微微點頭。見狀,秦嵐才又轉向絕天,笑意盈盈地說,“弟弟,到我們的車上來吧。給這位義士騰個位置。”
“憑什麼本少爺要讓地方?”絕天哼道。
秦鴻臉上閃過絲厲色,卻聽秦嵐道:“弟弟不肯讓也行。夫君,我和小青與你換輛車,你和這位義士坐我們那輛吧。”
“……好。”秦鴻斂下殺意,對聶風點點頭,兩人利落地上了車,率先離去。
“二少爺,此人乃是天下會神風堂堂主聶風,你可知你險些與一個危險人物為敵?”經過絕天身旁時,秦嵐柔聲道,隻是話中的意味怎麼聽怎麼滲人。
絕天連忙看向聶風登上的馬車,驚道:“當真?”
“騙你作甚?”秦嵐抿唇一笑,若無其事掀開帘子道,“二少爺,請。”
絕天深深地望了已經漸漸遠去的馬車一眼,轉身鑽進了車廂,命令似的嚷道:“告訴本少爺關於那什麼聶風的事!”
將聶風和他抱著的孩子送到醫館后,一行人並未多做停留,告辭后找了城主府附近的客棧下榻,派人送去拜帖。
很快無雙城就給了回應,邀請五毒教眾位長老去城主府做客,而來迎接的人,正是斷浪。
而且,幾日不見,斷浪似乎已經認了獨孤一方為義父。
“義父派我來迎接諸位,門口馬車已在等候。”斷浪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容,視線一一在眾人身上掠過,當看到蒙著面紗的秦青時,他眸光微閃,似是有些驚訝。
眾人魚貫而出,秦青故意走在最后,經過斷浪身邊時,不閃不避地抬頭望著他,似笑非笑道:“斷公子,我們又見面了。上回一別,沒想到現在你已是無雙城主義子,可謂是英雄出少年啊。”
斷浪蹙眉,眼前女子給他的感覺很是古怪,她所展現出來的不同性格令他措手不及。他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他拿劍指著她,那時候她柔弱無助卻以義為重,死也不肯透 露對她有恩之人的消息,后來雖答應,隻恐怕是權宜之計。與五毒教眾位長老議事時,她的質問尖銳令他難以回答,他恍惚覺得她似是有些熟悉。而這次,雖然是同 樣的人,眼前的女子卻自信強勢,仿佛什麼都在掌控之中。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抑或哪一個都不是真正的她?
“小青姑娘,五毒教之前,我們可有過一面之緣?”
“沒有。”秦青笑得意味深長,作為小青姑娘,她可不就是第一次見他嗎?隻不過面紗遮面,他看不到她的詭異笑容。
“那為什麼小青姑娘似乎對我頗有敵意?”斷浪不解道。
秦青故作驚訝道:“斷公子怎會如此認為呢?相反,對於斷公子,我不但沒有絲毫的敵意,還頗為傾慕呢。斷公子英俊瀟洒,武功高強,現在又是無雙城主義子,將來必成大器。”
斷浪驚訝地挑起眉。
從沒有女子如此直白地對他表示過好感。眼前那一雙美目波光流轉,盈盈如同秋水,直看得人心中一蕩一蕩的。
他忽然有些好奇,擁有這樣一雙顧盼生姿的眼睛的女子,面紗下的臉是怎樣的。若非親眼見到,即使早聽她說過半邊臉在大火中毀了,他也無法想象。
“我等著看斷公子步、步、高、升。”秦青似是意有所指,說完便轉頭走得干淨利落。
秦青覺得自己現在更生氣了,看斷浪當上獨孤一方義子,日子過得舒舒坦坦,她怎麼就那麼不高興呢!
斷浪望著秦青的背影微怔,片刻后才匆忙跟上去。
24邀請
坐馬車很快就進了城主府,斷浪按照先前孤獨一方的指示將眾人安排在一個環境優雅鳥語花香的院子裡,請他們稍作休息,晚上獨孤一方會替他們接風洗塵。
整頓了一番,晚些時候獨孤一方果然派人來請他們,因為絕天這人有可能當眾犯二,給他們弄點事情煩煩,因此秦青讓秦鴻和秦嵐坐一起去對付獨孤一方這個老狐狸,而她則和秦城一左一右就近看著絕天,一個武力威懾一個語言壓制,免得他搗亂。
出乎秦青意料,絕天倒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位子上,隻是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孤獨一方。
“小青,你說屠龍刀會在哪裡?”那邊推杯換盞,試探回避正酣之時,這邊絕天忽然低聲問秦青。
秦青正夾著一筷子肉准備悄悄掀起面紗往嘴裡塞,聞言手一抖,大塊紅燒肉便掉在了桌上,看得她心疼不已。因此當她轉頭盯著絕天時,眼神便猶如被奪食的惡狼般 可怕,但她說出口的話卻是恭敬又溫柔的,“二少爺,屠龍刀是武林至寶,獨孤一方定藏在機關重重之處,想要尋到它,實屬不易。”
“對我來說世上無難事。我一定會找到那把刀!”絕天擰眉道。
他忽然站起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秦青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往旁邊一瞥見秦城隻顧著大快朵頤根本沒注意到絕天的開溜,不禁伸手狠狠掐了他一下。
秦城從美食的誘惑中清醒過來,無辜地望著秦青小聲道:“老大,怎麼了?”
秦城小時候就是個吃貨,一直很呆,后來大概醉心武學的緣故,對於人情世故越來越不通,而或許正因為他心無旁騖,他的武學成就反而是六人中最高的。
“算了,吃你的!”秦青無奈,揮揮手讓秦城自便,轉身跟了出去。
這裡算是角落,兩個人的離去似乎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原本就時不時瞥過來的斷浪看到兩個人先是竊竊私語,后又相繼離開,不禁跟望過來的獨孤一方對視了一眼,同樣起身離席。
“二少爺,這裡可是別人的地盤,你這樣亂闖,說不定就被暗算了。”
秦青好不容易追上絕天,忙攔著他道。
“本少爺天不怕地不怕!”絕天傲然道。
秦青暗地裡翻了個白眼,面上卻帶著笑,“二少爺,我知道你藝高人膽大,不會將無雙城放在眼裡。但你貴為千金之軀,怎能輕易犯險?受點傷也就罷了,要是被抓住,可真是丟盡了臉面啊!”
絕天臉上慢慢現出猶疑之色。
“不,他們抓不住我的!”絕天忽然哼了一聲,抬腳就要走。
秦青臉一黑,她打不過他,現在跟他明說利害關系他又不聽,能怎麼辦?
秦青掏出塊手帕捏在手中,抬手往遠方一指,以一臉看到外星人的表情驚呼道:“看,那是什麼?”隨著她的動作,那方不起眼的帕子在絕天鼻子前晃了晃。
絕天順著秦青指的方向看過去,還未細瞧,身子便一晃,在秦青的袖手旁觀中怦然倒地。
“無法用語言邏輯戰勝你這個二貨,就隻好放倒你了。”秦青嘀咕了一句,開始煩惱要怎麼把絕天弄回院裡去,這裡距離他們下榻之處距離還不近啊。
秦青正煩惱著,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站著神情驚訝的斷浪。
時間仿佛靜止下來,兩人遙遙對視,無人開口。
片刻,秦青回神,若無其事地將帕子收回去,柔聲對斷浪道:“斷公子,正好你來了。不知可否幫個忙?我家二少爺不勝酒力昏倒在地,我一個弱女子束手無策了呢。”秦鴻介紹絕天時,說他是秦嵐的弟弟。
斷浪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沖擊。他明明親眼見她將二少爺迷昏,可一轉頭她竟然指鹿為馬說他是自己醉酒倒下?這樣的行徑,隻能用無恥來形容,這麼多年他見慣各色人物,從未有人是這樣的……不,她的行事作風,與一人很是相像。
“你為何要迷昏他?”斷浪直接問道。
秦青隻露在外的一雙眼睛俏皮地眨了眨,眸中淺淺地帶著一絲笑意,“斷公子,二少爺是喝醉了酒,怎麼就變成我迷昏了他?我可真是比竇娥還冤啊!”
又一點,被戳穿了依然死不承認。
斷浪恍惚了一下,腦中閃過一些片段。記憶中的秦青總是笑瞇瞇的,就算有煩惱也是稍縱即逝,看到他的笑臉,心情也會變得飛揚。秦青厚顏無恥,從小到大總愛捉 弄他死不悔改。但當他因年紀小而被欺負時,秦青又會站在他身旁與他並肩而戰。他叛逃出天下會,也曾擔心過秦青的安危,但有聶風在,他知道秦青不會有事。
投入無雙城后,他忙於討好獨孤一方,鞏固自己的地位,很少想起在天下會的日子,更不用說令他煩惱的秦青了。但從眼前女子的神態中,他恍惚間似看到了秦青的影子。
“斷公子?”
斷浪回神,因想到秦青和自己那不能說出口的潛在情感而臉色一黑,夜色中倒也不太看得出來。他極快地隱匿了自己的情緒,勾起唇角笑道:“小青姑娘,是我唐突了。”
說著,他彎腰輕鬆地將絕天扶起來,向秦青等人下榻處走去。
秦青無事一身輕,走在斷浪身側,不自覺的連腳步都覺輕了不少。
“小青姑娘,貴教最近事務繁忙?”斷浪忽然問道。
秦青隨口答道:“不太忙。”
“那你們教主怎麼這次沒來?”
“他來不來影響不大。”秦青呵呵一笑,“不瞞斷公子,我們教的女性地位向來高於男性,秦嵐長老才是真正做決定的那人,教主也得聽她的。”所以說,你看這次來商量結盟的可是秦嵐,五毒教的誠意多高啊。
“那想必小青姑娘在教中地位也不低。”斷浪的聲音顯得很沉穩。
秦青謙虛地一笑,“一般般啦。畢竟我隻是個侍女,最重要的工作是服侍秦嵐長老。”
“小青姑娘謙虛了,我看秦嵐長老對姑娘很是器重。”
“器重說不上,幫秦嵐長老做一些分內之事倒是真的。”秦青笑。
“秦嵐長老交代的事,恐怕不小。姑娘能力出眾,肯定為她解決了不少麻煩吧。”
“呵呵,斷公子過獎了。”對於斷浪給自己戴的高帽,秦青一笑置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恐怕斷浪是想從她這兒入手,探聽五毒教對於結盟一事的態度吧。
“姑娘從前來過無雙城嗎?”斷浪又問。
秦青搖頭,似有遺憾,“雖早聽聞無雙城的威名,但我並未有機會前來一睹風貌。”
“要是姑娘不嫌棄,明日我可以帶姑娘游覽無雙城。”
秦青驚喜道:“我怎麼會嫌棄呢?能有斷公子作陪,是我的榮幸。”
“那就說定了。明日定會讓姑娘難忘。”
兩人說著話,便到了地方,斷浪將絕天送到房間安置好,離去前忽然頓住腳步,回頭看向站在門口盈盈笑望著自己的秦青。
“現在夜色正好,姑娘有沒有興致隨我在月下散步?”
秦青微怔,隨即笑道:“斷公子美意,小青心領了。隻是我還得照顧二少爺,恐怕得拂了斷公子的意了。”絕天那小子可是吵著要夜探城主府的,要是在她出去玩的時候他醒了到處亂闖,擾亂了他們的計劃可怎麼辦?
“沒關系,日后總還有機會的。”斷浪微微一笑,倒也沒有勉強秦青,“那麼告辭了。”
“明天見。”秦青揮揮手,轉身走進了房間。
絕天還躺在床上。
秦青暗暗呼了口氣,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嚕咕嚕喝下壓壓驚。剛要放下茶杯,就聽一個聲音道:“你敢暗算我?”
秦青暗叫不妙,聽到耳旁的風聲,她急忙側身一退,手中的茶杯直直向絕天丟了出去。絕天自然不會被這巨大的暗器暗算到,抬手狠狠拍開茶杯,隻聽得一道清脆的聲響,茶杯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片。
絕天身形未停,徑直向秦青攻去,而后者隻是后退,快退到牆邊退無可退之時,眼看著絕天就要抓住她,卻見他忽然身形一頓,整個人砰的一聲倒了下去,摔了個結結實實。
秦青吊著的心落下,剛才她丟出茶杯的時候就順道又撒了把藥出去,雖說照剛才看來,吸入式對絕天隻能造成半個多小時的昏迷,但就現在這情況來看,是足夠了。
秦青決定,她要把絕天綁個嚴嚴實實,免得他一會兒醒來繼續惹麻煩!她身上帶的藥有限,可不能都浪費在他身上了。
正要去尋繩子,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人匆匆闖了進來。
“小青姑娘,發生什麼了?”
秦青聽出是斷浪的身影,微微一怔,隨即便明白,是茶杯破碎聲讓還沒有走遠的斷浪心生警惕,這才趕回來看情況。
她正要開口掩飾一下目前的情況,卻見斷浪的視線竟直勾勾地落在自己臉上。
她一驚,頓時想起,剛才她要喝水就把面紗摘了下來,而那面紗,此刻正安靜地躺在桌上呢!
25擁抱
在來無雙城之前,秦青就做好了與斷浪面對面的所有准備。在天下會的時候,她的聲音總是刻意低沉,現在要扮回女裝,自然是恢復原本的聲音。但畢竟早已習慣用低沉的聲音說話,時不時就會把這習慣帶出來,因此她不得不好好練習了一把,以糾正這習慣。
除了聲音以外,暴露她身份的最大破綻就是她的樣貌,為此,她特地向秦嵐請教了如何用這個時代的東西化妝,盡量讓自己的臉顯得柔和有女人味,好跟原來的自己 區別開。同時,想起當時跟斷浪說的那個謊話,秦青便請秦嵐幫忙找奇人異士做了塊面具。這面具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柔軟有彈性,沒有異味,黏到臉上后也不 悶,最重要的是它的樣子與燒傷后的疤痕相當相像,秦青一出五毒教就黏好,將自己半個鼻子下及以下的臉都擋住,再在外頭覆上不透光的面紗。
因此,當自己沒戴面紗被斷浪看到時,秦青第一反應是完了她暴露了,緊接著她才想起自己曾經做的這個准備,頓時暗暗夸自己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
與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斷浪對視了片刻,秦青忙走到桌子旁,背對著他將面紗戴上,沒有回頭,“斷公子,你看到了……你一定覺得很惡心很可怕吧?這就是那場大火給我留下的噩夢,它一直伴隨著我,直到今天……”
“不,那……並不可怕。”斷浪打斷了她。
第一眼看到她臉上那可怕的佔據了整半張臉的燒傷痕跡,斷浪不是不震驚的。雖聽她親口說過,但他沒有想到那燒傷是那麼嚴重,毀了她大半張臉。如果說之前他還 懷疑她隻是為了某種目的才會戴面紗騙他,那麼現在他是徹底相信她關於面紗的說辭了。還未弄清楚此刻的情緒,就見她仿佛從容地去取面紗戴上,隻那背影寂寞而 悲傷。
那一刻,他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喉舌,隻期望用最簡單的話語安慰她。
“謝謝你,斷公子。”秦青依然沒有回頭,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呢喃,“斷公子,天色不早,你快回去吧。我也要伺候二少爺歇下了。”
身后的斷浪久久沒有回答,忽然清脆的腳步聲響起,他慢慢走近。
秦青眉頭一皺,身體僵立不動。他過來干嘛啊!
不過幾米的距離,斷浪很快就走完,站在秦青身后,他忽然伸手圈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往自己懷裡一帶。
瘦削的背抵著后方那寬厚的胸膛,秦青徹底僵住了。
什麼情況?他發現什麼了?要不然怎麼看到“小青姑娘”這張如此恐怖的臉還能抱上來?他眼睛瞎了嗎!
斷浪沒有說話,秦青猜不透他的意圖,但他透著火熱的軀體和環著自己脖子的雙臂讓她焦躁不安。微微吐出口氣,秦青道:“斷公子,請自重。我雖隻是個侍女,也並非能任人宰割。”
“抱歉,我唐突了。”斷浪這才放開秦青,語氣裡卻仿佛沒有一絲慌張和歉意。
秦青悶悶地說:“斷公子,請回。”
身后斷浪像是消失一般,無聲無息,片刻后才聽他說:“那麼斷浪告辭了。小青姑娘,明天見。”
秦青默默地站了會兒,才回頭,外頭濃黑的夜色中早看不到斷浪的身影了。
想到剛才斷浪的舉動,且不去琢磨他的目的,秦青覺得有一絲類似甜蜜的感覺慢慢涌上心間。然而想到他並不知道自己是秦青,假如不是自己,也可能會有另一個女人被他擁入懷中,她就覺得心底涼絲絲的,心裡像被堵著口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微微的窒息感。
許久,秦青長舒口氣,在房間裡翻了會兒沒翻到繩子,干脆將絕天的外衣扒下來,權作粗點兒的繩子,反綁了他的雙手,又把他丟回了床上。
在秦青悠閑地喝著茶水的時候,絕天慢慢醒轉。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扭頭看向秦青,怒道:“放了本少爺!不然你別想活著走出這裡!”
聞言,秦青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絕天見狀,怕秦青就這麼走了,連忙大叫,“放了本少爺!”
秦青不理,直接走到門口,一腳跨在門檻外,抓著門框身子一旋,人已經在外面了。她探進個腦袋,對床上的絕天微微一笑,“二少爺,我活著走出來了。”
說完,她踩著門檻跳了進來,又慢動作跨了出去,回頭對絕天笑得風姿優雅,“二少爺,我又一次活著出來了。”
絕天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秦青,憤恨地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秦青露出奸笑,慢悠悠地走回房間,蹲到床前,抬手拍了拍絕天的臉,笑道:“二少爺,你怎麼讓我不能活著出去啊?我好怕怕呀。”
絕天臉色變得鐵青。
秦青微微收斂了笑意,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似笑非笑,“二少爺,你瞧你連我這個武功不如你的都斗不過,怎麼可能在這個高手如雲的城主府裡來去自如?”
“你使詐!”絕天不服道。
“兵者,詭道也。你跟人家決斗的時候,人家隻要能殺掉你,管什麼詐不詐的?那時候你都死了,誰會告訴世人對方使了詐?”
絕天恨恨地望著秦青,半晌眼神終於軟化下來,語氣雖然依然不善,卻也比之前硬邦邦的好多了,“我知道了,快放開我。”
秦青微微瞇眼,驀然揚唇笑了,“好啊。”
她飛快地替絕天鬆綁,然后立刻退后兩步,淡笑著望著他。
絕天揉了揉手腕,抬頭望著秦青,忽然得意地一笑,朝她揮出一掌。他愉快地想,兵不厭詐,他這可是活學活用,她也怪不得他!
秦青卻早有准備,不退反進,同時手上輕輕一揮,幾招下來,又往后退去。
“你……”絕天隻開了個頭,就砰然倒下。
秦青慢悠悠走上前,再把絕天結結實實地綁住,感嘆似的說:“能在同一個坑裡跌倒三次的人,也著實不容易啊。”
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下一次絕天醒來的時候,秦青干脆坦白了,“二少爺,跟你說實話吧,屠龍刀這種東西根本不存在,那刀是我編的。那時候我這麼說,不過為了保命。”現在有五毒教做她后台,她當然就不怕了。
“不可能!你別想騙我!”絕天臉色微變,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仰起下巴道。
秦青沒忍住戳了戳他氣鼓鼓的臉,看到他憤怒的眼神,不禁笑道:“不然你以為屠龍刀這名字,除了我,為什麼你從未聽別人提過?這個江湖,可向來藏不住秘密。”
絕天沉默,兀自不甘心地說:“我不信!”
秦青忍不住想,小孩子果然是不可理喻的。她伸手在絕天嫌惡的仿佛想將她千刀萬剮的目光中捏了捏他的臉頰,無奈道:“信不信隨你,姐姐不奉陪了。”
說著她起身往外走去。她還要應付斷浪,可沒時間跟這個小屁孩死磕,秦青決定把這燙手山芋交給秦嵐,讓她去頭疼煩惱。
“你別走!快放了我!”身后絕天大叫。
秦青隻是打了個呵欠,仿若未聞地走了出去。
秦嵐很快就從洗塵宴上歸來,從她的表情來看,事情進展得很順利,她后來告訴秦青的話也証明了這一點。秦青將絕天的事大致說了一遍,就做了甩手掌櫃,不再去 管他。她也不知道秦嵐對絕天說了什麼,隻知道第二天,雖然絕天看她的眼神帶著敵意,但好歹不再執著於那把不存在的屠龍刀了。
而斷浪也如約而至,邀請秦青游覽無雙城。他的動作表情十分自然,仿佛昨夜的事隻是秦青的一場夢。她壓下心底那一絲類似無理取鬧的不悅,面上帶笑跟著斷浪走出了城主府。
此刻無雙城已經漸漸熱鬧起來,秦青鮮少出天下會,對不同於天下會的世界總是好奇的,一路上雖極力裝作淡然的樣子,視線卻時不時往旁邊飄。
斷浪注意到了,卻勾唇一笑,隻作不知。
前方忽然跑來兩個打鬧著的孩子,其中一個男孩似乎有些笨手笨腳,回頭對另一個大些的女孩做鬼臉時腳下一個踉蹌摔倒了。他被摔懵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憋著 嘴,強忍著即將落下的淚。女孩走上去扶起他,口中卻責備道:“你怎麼總是笨手笨腳的!摔傷了疼死你!”話雖如此,但她的臉上卻掩不住擔憂的神色。
秦青怔怔望著,想起了小時候那段青梅竹馬的無憂時光,面紗下禁不住就帶上了一絲溫柔的笑意,她忽然低聲道:“斷公子可有青梅竹馬長大的朋友?”
斷浪也看到了那對孩子的互動,聞言不禁一怔,眸光微閃,隻簡短地回道:“有。”
“想必你們現在的感情也很好吧?”秦青故意不去看斷浪,隻望著前方做出回憶的模樣,“我也有關系很好的朋友,可惜他為了一些並不重要的東西離開了我……一 想到隻有我一個人那麼看重十幾年的感情,而他卻視之為糞土,我就非常生氣,恨不得將他那麼看重的東西統統毀給他看。”
說著,秦青像是恍然回神,側頭望著斷浪,歉然道:“抱歉斷公子,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請不用在意。”
斷浪望著秦青笑盈盈的雙眸,不知怎的就覺一絲陰風吹過。
他早覺得,小青姑娘與秦青在性格上十分相像。此時他忽然想到,他不告而別,秦青會不會也會產生像小青姑娘這樣的想法?
神色凝重了幾分,斷浪卻很快將這種想法拋出腦海。且不說秦青無法自由出入天下會,就算他能,以他那三腳貓的功夫,又能奈他何?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20
26大婚
對於秦青的話,斷浪最終隻是微笑置之。
自己的試探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秦青很失望,她想斷浪好歹應該類比想起自己這個被他丟在天下會的少年伙伴,失態那麼一下,可他面上隻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快就又變得神色如常。大概對他來說,她的存在,真的沒有她曾經想的那麼重要吧。
因為意識到這點,之后的游覽秦青興致缺缺,而斷浪也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雖然不明所以,但也並未多問,直接提議回城主府。
斷浪將秦青送回五毒教眾人居住的小院就離開了,秦青情緒低落,准備回自己房間獨自療傷,誰知剛邁進院子就迎頭撞上要出去的絕天。
見是她,絕天臉上閃過一絲顧忌,恨恨地瞪了秦青一眼,卻終究顧慮到她隨身攜帶的藥粉,哼了一聲退到一旁。
在秦嵐跟絕天談過天之后,秦青也不怕他再做什麼,此刻本應該不理他自管自的,可心中郁郁沉沉的讓她急需找個發泄口,而眼前的人,對她來說不正是送上門來的嗎?
“二少爺,你又想出門惹麻煩了嗎?”秦青似笑非笑刻薄地說。
絕天本已經是隱忍著的了,對於他原本張揚的個性來說,這絕非易事,偏偏秦青鄙夷的語氣正正好戳中了他的爆點,他眉毛一揚怒道:“什麼叫又惹麻煩?”
“差點跟聶風打起來暴露我們的行蹤,幾次三番想夜探城主府增加我阻止你的工作量浪費我的藥粉,這不是惹麻煩是什麼?”秦青細細地一條條舉例。她大大方方地站在院子門口,將絕天的去路堵得嚴嚴實實,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絕天在無神絕宮被自己爹和娘寵著,誰不是對他恭恭敬敬的?連他那同父異母的大哥,也總對他好言好語。他偷溜出家,跟五毒教結盟,覺得這定是大功一件,回去 后爹肯定會夸他。沒想到半途會冒出秦青這樣的人,秦嵐說她是他們失散多年的伙伴,但他並未在意,他曾以為她會像秦嵐對他一樣恭恭敬敬把他奉為上賓。一開始 也確實是這樣。但后來,他覺得她越來越不把他當回事,昨天甚至還迷昏了他三次!
絕天覺得這是奇恥大辱,此仇不報絕非英雄!
此刻,曾反復對自己說她是五毒教的人,他要顧全大局的想法早拋到了腦后,絕天大喝一聲運氣攻了過去。
雖自知打不過絕天,秦青也沒有半分退縮。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絕天的攻勢下或進或退,等待著撒藥的絕好時機。可絕天吃了那麼多次虧,又怎會再輕易中招?秦青每次一有可疑動作,絕天就立刻飛身后退,絕不肯再被迷藥坑一次。
秦青幾次三番無法得手,眼看自己敗勢漸現,眉峰一蹙,在絕天一掌拍過來時故意裝作中招的模樣,飛退了幾步,跌倒在地。
絕天見狀,得意地大笑起來,“看你還怎麼囂張!”
秦青捂著胸口半坐起來,盈盈望著絕天,目光中帶著絲水汽,“二少爺,小青做錯了什麼?您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你干什麼!”絕天一怔,看著秦青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皺了皺眉頭警惕道。
秦青黯然一笑,面紗遮住了她的面容,令她眼中的委屈愈發明顯,“二少爺,雖然我對你多有冒犯,可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啊!不想二少爺惹上厲害人物而手上,不想二少爺誤闖機關而顏面盡失,我一片好心,沒想到卻得到如此結果!”
秦青說著扭頭嗚咽了一聲,悲悲切切地說:“二少爺,我是五毒教的人,也明白你與我教是盟友關系,你對我教幫助良多,我又怎會不知感恩?隻是我也知道二少爺 是個英雄之士,有自己的驕傲,斷不會理會我的小小聲音。我人微言輕,隻得採取那不入流的方法,展現我的好意……如果二少爺覺得我的做法對您是一種侮辱,請 二少爺盡管殺了我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二少爺就算殺了我這個不願您受傷卻隻是用錯了方法的人,我也無怨無悔,五毒教的人也斷不會怨責您的!”
秦青的話說得聲情並茂,但若與她相處夠久,就會發現她的表演成分過重,隻是絕天跟秦青相識不久,此刻隨著秦青聲淚俱下的話語,他的臉上現出了遲疑的神色,眉頭緊蹙,慢慢覺得似乎真的是自己不識好人心了。
“小青……你的傷沒事吧?”這樣想著,絕天快步走了過去,別扭地問。
如果是平時,此刻秦青定會順著這情勢讓絕天真的以為她是為他好。可她今天很不爽,既然找上絕天瀉火氣,就絕不會隻做一半就停下。
秦青手上做著小動作,抬臉看向絕天,一臉感動,“二少爺,您的肚量絕非常人可及,感謝您原諒了我!”
絕天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為掩飾他心底暗暗涌上的得意,也為了展示他的肚量確實很大,他伸出手去扶秦青,口中道:“本少爺向來有容人之量。”
秦青拉著他的手起身,站穩身形時嘴角忽然勾起詭異的弧度,伸手一揚撒出不知名的粉末,同時抽身后退,哼笑道:“既然如此,二少爺也一並原諒了我這次吧!”
絕天臉色微變,想回避已是不及,隻是等了幾秒沒見自己倒下,他心下鬆口氣的同時,對秦青怒目而視道:“你對我下了什麼藥?”
秦青躲得很遠,微微勾起個惡劣的笑,一字一頓道:“春、藥。”
絕天頓時大驚,他看向秦青,頓時恍然,怒氣沖沖中帶著一絲慌亂,“你這不要臉的女人原來打的是這樣無恥的主意!我娘說得沒錯,外頭的女人都要小心!我告訴你,想要爬我的床,做夢!”
“……噗。”秦青目瞪口呆地看著絕天沉浸在他自個兒編導的劇情裡不可自拔,不禁扑哧一聲笑了出來,果然她沒有選錯人,絕天小朋友可真有趣。
“你笑什麼?”絕天大吼,突然他臉色一變,捂著肚子咬牙瞪著秦青。
秦青自然知道他這是藥效發作了,這連環炮她還沒有找人試驗過呢,此次她還要感謝絕天英勇捐軀,有機會的話她會為他去城隍廟立個牌位的,好人一生平安。
“我笑你即將□焚身七竅流血而死卻不自知!你錯了,我可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秦青呵呵一笑,看著絕天那鐵青的臉色,隻覺愉快極了,口中不慌不忙地胡扯 道,“你現在一定感覺到一股氣從丹田而起,直往下墜吧?沒錯,那就是藥力!馬上你就會領教它的絕妙了!它會讓你身如火烤,痛不欲生,恨不得抓爛自己!”
絕天色變,忽然飛身去抓秦青,秦青早有防備,退得飛快,一躍到了房頂,悠閑地沖下方笑道:“我說過啦,二少爺,我對小屁孩一點興趣都沒有。要找女人紓解,你出去找啊!我可不奉陪!”
絕天連連變臉,憤恨地瞪了秦青一眼,轉身便要走。
誰知他才一動,就突然頓住了腳步,緊接著,一聲巨大的噗響徹院子。
“哈哈……”秦青扑倒在瓦片上,快笑癱了,“二少爺,叫你二少爺,你還真不負眾望地二啊!你真以為我會給你下春.藥嗎?那玩意兒我上哪兒給你找去啊哈哈哈……”
終於明白自己被耍了的絕天,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偏偏肚子裡還難受得要死,他最終狠狠瞪了笑得不成樣子的秦青,飛快離開了院子,往茅房的方向沖去。
秦青又兀自笑了很久,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才止住。
她干脆就躺在房頂,微微瞇著眼,感受著涼風襲面的舒適。今天溫度剛好,陽光並不強烈,再加上涼爽的微風,秦青躺在房頂,什麼都沒想,幾乎睡著。
或許是連環炮的藥效太強,下午連帶晚上秦青都沒有見絕天來尋仇。秦青干脆以閉關修煉為借口閉門不出,認認真真練了幾天毛筆字。大約是怕了自己,絕天沒再來找她麻煩。
幾天后,秦嵐找到秦青,告訴她無雙城即將迎來一件喜事。
“什麼,獨孤鳴那個人也會有人嫁給他?”聽到秦嵐帶來的消息,秦青驚呼。她見過獨孤鳴,不得不說,獨孤一方的這個兒子長得稍微偏離了大眾審美,跟斷浪站一起妥妥的高富帥和矮窮挫的鮮明對比——當然,這必須得無視斷浪那可愛的發型。
“嫁給他的是明家的明月姑娘。據說明家祖上起就跟獨孤一家頗有淵源,明家以守護無雙城為己任,明月姑娘嫁給獨孤鳴,應當是她姥姥明鏡的意思。”因為事不關 己,秦嵐說得雲淡風輕,隻是同為女子,因明月的身不由己而有一絲感慨。無奈一個人無法選擇出身,明月那明家人的身份就使得她必須以家族為先。
想到這裡秦嵐看了秦青一眼。當初若不是秦青,他們六人早餓死街頭了,更遑論活著遇到畢西天,學了一身本事。雖然跟著畢西天的那幾年不堪回首,可他們畢竟挺過來了,便有了現在一番成就。一切的一切,說起來都要感謝秦青。
秦青沒有注意到秦嵐眼底的脈脈溫情,感嘆道:“又一朵鮮花要插在牛糞上了。”
秦嵐微微一笑,“老大,我們留下參加嗎?”
秦青勾唇道:“留下!怎麼不留下!我們可是很有結盟的誠意的,這麼大的喜事怎能不參加?”
本來五毒教眾人已經待得夠久,打算向獨孤一方告辭離去了,誰知忽然發生這樣大的喜事,他們自然要參加以示誠意。
婚禮辦得很急,秦青從秦嵐這裡得知,原來無雙劍有兩把,無雙陽劍和無雙陰劍,前者在獨孤一方手裡,而后者在明家。此番兩人成親,明家就會將無雙陰劍陪嫁過 來,到時候,心心相印的一對新人人手一劍,情投意合,就能無師自通使出冠絕天下的傾城之戀劍法。無雙城若有此套劍法,對付雄霸就更有把握了。
婚禮要准備的事太多,斷浪一直忙著,冷落了五毒教一眾人等。眾人也倒沒覺得怎樣,躲在院子裡扎堆玩秦青教的五子棋,玩得不亦樂乎。
絕天見秦青四人兩兩捉對玩得開心,心也痒了起來。如此多次,他知道自己雖然武功比秦青高,但真對上了卻無法從她那兒佔得便宜,便想著從其他地方壓她一頭。在一旁默默學了規則,覺得這棋的玩法很是簡單,絕天便非要與秦青對決了。
秦青自然是歡迎之至。
幾盤后,絕天輸紅了眼,扯著打呵欠的秦青不肯放。
雖然一開始秦青贏得高興,但總贏也沒意思不是?所以她感到有些困倦,沒忍住打起了呵欠。這在絕天看來卻是赤.裸裸的輕視,他不讓秦青離開,非要贏她不可。
這兩天絕天難得乖巧,秦青便順了他的意,繼續陪他下。她看得出來,絕天在五子棋上的悟性不高,不可能像聶風和斷浪一樣沒玩多久就贏了她,所以她放心得很。
“這玩法……誰教你們的?”
斗戰正酣,一個聲音疑道。
秦青手中正要落下的關鍵一子頓時砰的一聲掉在棋盤上,將即將結束的一盤棋弄得亂七八糟。
她緩緩抬頭,就見明明忙得見不著人的斷浪此刻正端端正正地站在一旁,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眼底閃爍著疑惑之色。
而因為斷浪的提問,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秦青。
27包庇
秦青玩不來圍棋也玩不來中國象棋,在沒有什麼娛樂活動的天下會裡,五子棋是她的最愛。雖然后期她總輸給斷浪和聶風,可這並不妨礙她對五子棋這種規則簡單又 玩法復雜的棋類運動的熱愛。當初教給斷浪兩人時,她告訴他們,她這玩法是她家鄉的,而她家鄉在何方,因為離開時年歲小,已經記不清了。
當斷浪在這裡看到五子棋的玩法時,自然很驚訝。
秦青小時教他這種玩法時,他還新奇了很久,因為他從未見過。后來接觸的人愈多,他發現除了秦青和被他教會的他和聶風,就沒有其他人曾聽聞這樣的玩法。當時他隻是想,或許是因為秦青的家鄉太過偏僻。但現在,他竟突然看到另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人也都會這樣的玩法,不禁疑惑頓起。此時他忽然想到一個之前一直忽略的 問題,這五毒教的教主和長老竟然都姓“秦”,竟跟秦青一個姓。
秦青一驚。
她快要哭了。
沒想到她這些伙伴們的演技居然沒有太大長進,此刻竟爭相將她暴露。電光石火之間,她果斷地頂著眾人目光看向絕天。
絕天本正看著秦青,此刻她看過來,兩人目光交匯,絕天微微一皺眉,不明所以。而看到秦青的動作,秦鴻秦嵐也意識到不對,紛紛調轉目光看向絕天,秦城反應慢,被秦嵐掐了一把,看了她一眼,雖然不明白,還是按照秦嵐的暗示也看向絕天。
注意到其他人的動作,絕天眉頭蹙得更緊,脊背莫名地覺得發涼。
斷浪自然是看到了這五個人不自然的動作,他懷疑地看了秦青一眼,又看向眾人目光所在的絕天,再度問道:“二少爺,這玩法是你教他們的?”秦鴻介紹絕天時說他叫秦天,但斷浪為贏得五毒教眾人的好感,跟著秦青叫他二少爺。
絕天嘴一張,下意識就要否認,卻見秦青瞪了他一眼后搶著開口道:“斷公子,此種玩法正是二少爺教會我們的。在秦嵐長老和二少爺的家鄉,這種玩法很流行。”
五毒教的教主和長老雖都姓“秦”,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沒有血緣關系。至於為何都姓“秦”,卻沒人知道了。
“秦嵐長老的家鄉,是否人人都姓秦?”斷浪問道。
秦嵐不經意間看了秦青一眼,得到暗示后抿唇微笑,“正是。不知斷公子為何如此問?”
斷浪猶豫了一瞬才開口道:“我有位故人,也曾教會我這種棋子的玩法,說是這來自他的家鄉。”
“那可真是巧了。或許公子的故人正是與我同一故鄉。”秦嵐微笑道,“不知斷公子的故人在何處,可否一見?”
“他……現在不太方便與長老相見。”斷浪道。
秦嵐遺憾一嘆,“那便是我們此刻無緣了。不過,我相信將來會有機會相見的。”
秦青在一旁將自己當做背景板默默聽著,不知怎麼的心裡又有點高興起來。
其實,斷浪還是在意她的嘛,不然怎麼會看到她教他的五子棋玩法就反應這麼大?
斷浪來,是通知眾人,明天便是獨孤鳴和明月成親之日,請五毒教的幾位長老到時前去觀禮。因為秦嵐曾透露過不想暴露自己這方人身份的意思,無雙城也沒有將他 們的到來大肆宣揚。明日,幾人將以普通賓客的身份參加婚禮。好在五毒教連帶教主和五位長老一向低調,也不怕別人認出他們。
通知完這事,斷浪很快就離開去籌備婚禮了。隻是臨走前,他神色莫名地看了秦青一眼,眼底深埋著疑惑。
等斷浪的背影消失了,短暫的安靜過后,絕天疑道:“剛才你們為什麼說這是我教你們的?明明是小青教我們的!”
秦青接口道:“二少爺,你有所不知。其實我之前與斷浪有隙,你博覽群書,知識淵博,一定知道這玩法是很獨特的,極少有人知曉。不幸的是我和斷浪都知道。所以方才要是說這玩法是我教給你們的,他可能就會猜出我的身份。”
在絕天乖順不惹事,而秦青心情好的時候,她對他是相當客氣的。
絕天看過秦青不戴面紗的樣子,甚至看過她女扮男裝的模樣,聽她說得誠懇,之前自己對她為何要在臉上貼疤痕的疑惑也有了答案。他想,這可真是一個絕好的把 柄,可以要挾她對自己客氣點,甚至聽他的話為他做事。當然了,他想自己和小青畢竟是盟友關系,他不會真的將她的真面目告訴斷浪。
“哦,原來如此。”絕天不擅長隱瞞自己的心思,此刻笑得像是奸計得逞般得意,“那你將來不得對我無禮,不然我一定將此事告知斷浪!”
“二少爺多慮了,我怎麼會對二少爺無禮呢?”秦青無辜回道,又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啊,上一盤棋毀了,真可惜了。二少爺要不要再來一盤?”
絕天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棋盤吸引。
“當然要!下一盤,我一定會贏你!”
“是是,二少爺棋藝精湛,小青肯定會輸給二少爺的。”
絕天正要興致勃勃落子的手一頓,抬頭警告地看著秦青,驕傲得像是開屏的孔雀,“我告訴你,本少爺要贏了你,必定是靠著真正的本事,你絕不可以故意輸給我!”
秦青笑得意味深長,“自然。小青不會做那等無恥之事的。”
然后,秦青連贏了絕天十盤。
絕天氣得雙目通紅,丟下棋子,起身拂袖離去。
秦青對秦嵐聳聳肩,露出無奈的笑容,“我已經盡量放水讓他了,誰知他……”
秦嵐露出心有靈犀的笑容,煞有介事道:“輸了這麼多次還不放棄的人,將來必成大器。”
“也有可能被他的對頭嫌麻煩一刀宰了。”秦青接道。
兩人相視而笑。
秦鴻感到脊背一涼,轉頭去看秦城,想要從他這裡得到共鳴。誰知秦城隻是呆呆地回看他,滿目都是秦嵐和老大說什麼呢的疑惑。
秦鴻挫敗地轉回頭,忽然想起留在五毒教的三人了。如果他們在,至少現在就會有人陪他一起為絕天默哀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婚禮開始。
秦青見識了這場婚禮的盛大庄嚴,也終於見到了那朵即將插.到牛糞上的鮮花——明月姑娘確實是朵不可多得的美麗花朵。
沒人反對,更沒人搶婚,這場婚禮順順利利走完了流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似乎因為這新婚夫婦二人的感情不夠深,當獨孤一方要新人演示傾城之戀劍法時,二人 失敗了。獨孤一方的臉色當即變得難看,但他鎮定地圓了過去,說明月羞於表達情感,將來兩人感情日深,必定能發揮出無雙劍的威力,將傾城之戀劍法完美展現。 現場的賓客誰也不敢駁獨孤一方的面子,紛紛應是稱贊。
新娘先被送入洞房,新郎留下陪賓客喝酒。
鬧了沒多久,新郎獨孤鳴喝得醉醺醺,先行離去,而獨孤一方則留下陪眾賓客喝酒。秦青吃菜正吃得開心,眼角卻瞥到斷浪在獨孤鳴離去不久后也悄然離開,不禁心頭冒上無數個邪惡的想法。
斷浪不會是去聽新人洞房的牆角了吧?太無恥了!
秦青想了想,借著尿遁,也遠遠追上了斷浪。
斷浪似乎確實是往新房的方向走。秦青越跟越好奇,眼看離新房越來越近,卻忽然聽到一陣並不清晰的打斗聲。
小兩口這麼激烈還玩S.M呢?
秦青腦中立刻冒出不正經的想法,眼見斷浪加快了腳步,她也趕緊跟上。有斷浪在前方擋著,這熱鬧她非看不可啊!
而直到了新房外,秦青才心中一驚,知道自己想得太岔了。
原本該隻有新郎新娘的新房內,居然出現了另一個白衣男子。此刻,因為斷浪的出現,明月擋在那白衣男人跟前,三人對峙著。而穿著大紅色喜服的獨孤鳴,卻孤單地躺在一旁,似是受了重傷,氣息微弱地對斷浪道:“斷浪,替我殺了這對狗男女!”
秦青此刻才看清,那白衣男子,竟然是他們到無雙城的頭天遇到的聶風!
秦青連忙躲在柱子后,心中驚詫莫名,看來聶風不知道什麼時候跟明月攪在了一起,終於沒忍住在成親之夜來搶親了。
那麼,斷浪會怎麼做呢?假如他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要殺看起來臉色不好似乎受了傷的聶風,她要怎麼做?
秦青心頭正矛盾著,卻聽斷浪道:“你們走吧。”
明月和聶風一驚,兩人對視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從斷浪身旁擦肩而過時,他忽然拉住聶風,面容凝肅,“聶風,當我還你的情,從今往后我們兩不相欠。”
聶風神情凝重,半晌握了握斷浪的手,和明月相攜而去。
秦青連忙躲起來,沒被他們發現。望著兩人很快消失的背影,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斷浪雖然為名利投靠了無雙城,但還是有些地方沒變的。這十年的情意,並非對他毫無影響。
那麼她呢?假如她站在他的對立面,他也會顧念兩人間的情誼而手下留情嗎?
秦青心底忽然生出了極大的渴望,她想知道這個假設下,斷浪會如何應對。
隻是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得不遠處鬧哄哄的聲音響起。她遠遠一看,竟是獨孤一方帶著人過來了。
秦青冷汗落下。雖然她之前情緒激動想看著斷浪落魄的下場,卻絕不願他有生命危險,現在房間裡隻有獨孤鳴和斷浪,而斷浪又將打傷獨孤鳴的聶風和明月放走了, 等獨孤一方來了,在有獨孤鳴作証的情況下,他又該怎麼向獨孤一方解釋?若獨孤一方認為斷浪是天下會派來的奸細,他要殺了斷浪怎麼辦?
一瞬間,秦青滿腦子想的都是斷浪會不會出事,也顧不得暴露自己,連忙沖進房裡想向斷浪示警,私心裡想的是過后斷浪能跟自己一道逃離這裡回天下會,以放走聶風的事跡向雄霸表明忠心重回天下會。
然而,她剛一踏進房間,就見斷浪單手緊扣獨孤鳴的脖子,陰狠的神情配上他淡淡的語氣,陰森得嚇人,“這不能怪我。你爹說過,你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我可以取而代之。我不過是完成你爹的願望!”
說著,他手上一用勁,就將獨孤鳴的脖子扭斷。
秦青看得呆住。
她與斷浪從小到大相伴十年,隻以為他過分執著名利,卻未料到他竟如此心狠手辣,眼也不眨就殺死了獨孤鳴。
不像斷浪聶風等人經常出門為天下會奪取天下而殺人放火,秦青所見所觸血腥極為有限,此刻血淋淋的慘案發生在眼前,凶手又是她喜歡著的那個人,她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斷浪忽然警覺地抬頭,見房裡多出個人影,他臉上殺機頓現,拿起地上的劍就向秦青刺去。下一秒,劍尖在秦青喉嚨前幾寸停住,斷浪愕然地望著呆呆看著自己的秦青,脫口道:“怎麼會是你?”
秦青猛然驚醒,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鋒利長劍,想起初次以女裝見到斷浪時也是這樣被他威脅,頓時有種時空交錯的詭異感,卻沒有當初那緊張卻並不害怕的情緒。
她承認,此刻她心底涌上了無法抑制的恐懼。
方才斷浪身上冒出的殺機不是假的,現在她隻是五毒教的小青姑娘,她親眼見他殺了獨孤鳴,他有著充分的理由殺人滅口。
秦青雙眸一眨不眨地望著斷浪,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就那麼刺下去。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該在他刺下去之前表明自己的身份,好讓他看在共同長大的份上放過她。可她 也不知道,當他知道她是秦青,是小青姑娘,並且一直在欺騙他的時候,他會不會惱羞成怒殺了她。在看到斷浪毫不猶豫殺了原本恭恭敬敬對待的獨孤鳴后,她已經 什麼都不確定了。
秦青身體僵硬,猶豫不決,甚至說不出任何話表明自己是站在斷浪這邊的,不會泄露今夜看到的一切。
兩人默默對視,外頭忽然響起獨孤一方的聲音,“鳴兒!”
斷浪臉色微變,那一刻秦青真的以為他會將劍往前一送刺穿她脆弱的咽喉。但他沒有,他深深看了秦青一眼,丟下劍返身抱起獨孤鳴的尸體,悲聲道:“少城主……”
獨孤一方高高興興地走進門內,卻在看到地上獨孤鳴的尸體后陡然色變,沖過去推開斷浪,緊抱著獨孤鳴叫道:“鳴兒!鳴兒!”
他忽然轉向斷浪,恨聲道:“是誰?是誰干的!是誰殺了我的鳴兒!”
斷浪隻是悲戚地低著頭。
獨孤一方忽然注意到一旁的秦青,眼中疑惑一閃而過,厲聲道:“你是何人?莫非鳴兒是你殺的?”
秦青被獨孤一方的大喝驚醒,穩了穩心神道:“獨孤城主,我是五毒教秦嵐長老的侍女,方才聽到這邊有打斗聲,才循聲而來。來到這裡便看到少城主已然仙去。”
“你看到凶手了嗎?”獨孤一方厲喝。
秦青看了斷浪一眼,后者也正盯著他,目光微涼。
秦青忙收回視線,搖頭道:“沒有。我隻見到一襲白衣飄然遠去,其余什麼都沒看到。”
緊盯著秦青的斷浪暗暗鬆了口氣,移開了按著劍柄的手。
獨孤一方見從秦青這兒問不出什麼,又蹲下去看獨孤鳴,忽然他像是注意到了什麼,掀開獨孤鳴的前衣襟,看到了裡面那大大的腳印,不禁恨聲道:“風神腿!是聶風,是聶風殺了我的兒子!好你個聶風,我與你不共戴天!”
見獨孤一方悲痛欲絕,斷浪起身動情地說:“義父,你還有浪兒,浪兒一定會代替少城主克盡孝道!”
如果是平時,秦青一定會夸贊斷浪演技真不錯,但此時她半點也不想在這兒多待,趁兩人說著話,悄悄退了出去。
再一次回到空曠的夜空之下,秦青呼吸著新鮮空氣,感覺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些,原本因恐懼和混亂而僵化的四肢仿佛也找回了溫度,漸漸重回她的掌控。
斷浪沒有殺她滅口,但秦青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記得他那時候的殺氣,那麼強烈,好像她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他非殺她不可。可她細細回想,卻怎麼也想不出來,斷浪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或許他早就變了吧?小時候那個軟軟糯糯的孩子早隨著時間漸漸蛻變,在出外的諸多殺戮中成長為心狠手辣的武林人士。而他在她面前的無害,不過因為她是他的同伴,他們沒有利益沖突。可假如有一天她成為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了呢?他是會放棄前進,還是將她除掉?
在看到獨孤鳴被殺之前,秦青或許還很有興致玩這樣的把戲,但現在,她對此感到恐懼。其實她一直清楚,斷浪出門執行任務,殺人必定不會少。就算是溫柔的聶 風,恐怕手中的人命也不計其數。但她沒見到,便沒有直觀的感受,不會多想,隻會被斷浪平日裡那無害的外表蒙蔽——對她來說,他確實一直都是無害的。
但現在,一切的偽裝被撕開,她不得不直面慘淡的現實——她所喜歡著的男人,雖然曾變扭地關心著她,為她強出頭,甚至隱隱對她有了有別於兄弟親情的感情,但 事實上他陰險又狡詐,心狠又手辣。她不像孔慈,對每一個生命都呵護備至,螻蟻也不例外,她隻對人類的生命抱著敬畏之心。所以秦嵐給她的毒藥,見血封喉的那 些她都藏得很深,從未想過拿來用在人身上。而今天,她看到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在斷浪手中消逝,她覺得自己接受不了。
秦青深吸了口氣,努力將剛才的場景從她腦海中剔除,快步往五毒教的小院走去。她覺得此刻沒有絲毫安全感,隻有盡快去跟秦鴻秦嵐會合,她才能感到安心。甚至與絕天在一起,也比她一個人待著要好。
秦青埋頭走路,心慌意亂間冷不防卻撞上個寬厚的胸膛。她驚呼一聲,連連后退,抬頭就看到斷浪長身而立站在自己跟前。
這一刻,秦青很想像鬼片裡的女主,遇見狀況時不爭氣地尖叫起來。
但她終究沒有。
“小青姑娘,方才多謝你幫我隱瞞。”斷浪勾唇笑道。
秦青凝望著他,沒有出聲。
斷浪沒有在意,繼續說道:“獨孤一方看重我,獨孤鳴又懦弱無能,我早就想取而代之,今天這簡直是天賜良機。不久,無雙城就會成為我的囊中之物,而天下會早晚也會被我親手毀掉!”
秦青對他的雄心壯志不置可否,卻抬頭木然地望著斷浪道:“斷浪,你也要殺我滅口嗎?”不然他追過來做什麼?
不再是客氣疏離的斷公子,而是直呼其名的斷浪。就這兩個字,卻叫斷浪心中莫名砰然一動。
他上前幾步,在秦青退后前猝不及防地抓起她的手柔聲道:“小青,我怎麼舍得殺你?難道這段時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秦青微微吐出口濁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此地渺無人煙,斷浪若想動手殺她,沒人會發現。就算她現在心緒難安,也要在安然回去后才能再思考那些有的沒的。
“斷公子,請恕我什麼都沒看出來。”秦青冷冰冰地說。
斷浪皺了皺眉,很快又舒展開笑道:“叫我斷浪吧,斷公子太生分。就像我也叫你小青一樣。我們雖然相處日子不長,但你的聲聲細語,一舉一動都叫我難忘。小青,一開始不是你說傾慕我的嗎?為什麼現在你好像一點都不高興?”
秦青撇開視線低聲道:“剛看到殺人現場,我現在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她竭力忍著,才沒讓自己顫抖起來。此刻的斷浪,雖然細聲細語,可就是讓她覺得害怕。
斷浪握著秦青的手略僵,眼底閃過一絲殺機,又很快隱去。
此地無人,殺了她不會有人知曉。然而她是五毒教之人,殺了她必然會惹來很多麻煩。而更重要的一點是,他舍不得。
雖然他早就看到過她面紗下的丑陋臉龐,但他就是不自覺被她吸引。他方才沒有說謊,她的一顰一笑確實叫他魂牽夢縈。之前她說過她傾慕他,后來卻沒有更多表 示,甚至躲在院子裡仿佛想避開誰,讓他懷疑那時她不過隨口一說。但剛才,他看出她受了刺激,卻還是為他替獨孤一方隱瞞,他便明白,她確實是對他有意的。
這個女子他現在喜歡,又是五毒教中人,雖名義上她隻是個侍女,但他看得出來五毒教教主和長老對她的重視可並非那麼簡單,得到她就是得到五毒教的支持,這對他順利奪取無雙城有莫大的幫助。
“讓你受驚了。”
感覺秦青似乎想掙開自己的手,斷浪警告似的緊了緊,低頭望著她的雙眸,勾唇淺笑,“回去睡一覺,把今晚看到的忘掉吧。”
秦青緊繃著的身體微微一鬆,不管斷浪在想什麼,至少他現在不會殺她,那就足夠了。
“告辭。”她心慌意亂地低頭,不敢再去看他那雙意味深長的雙眸,掙開雙手想走,卻發現斷浪似乎沒有放開的意思。
她猛然抬頭,眉峰蹙起,卻見眼前一黑,那張俊顏倏然擴大。
一隻手移到腦后,將她因驚慌而本能后退的腦袋緊緊按住,隔著面紗,火熱的唇印在她微顫的雙唇上。
她的身體陡然僵硬。
不是上回那醉酒之下的無意識舉動,這是他清醒狀態下的吻。這吻因為缺少經驗而顯得青澀,卻帶著少年人的沖動和熱情,仿佛一團火,要將人燒成灰燼。而眼前人的雙眼卻並未沉迷,火熱中帶著涼涼的清醒,讓這吻也暗含著隱隱的冷意。
秦青無法反抗,怔怔地望著他,漂亮的雙眼一眨不眨。
眼前忽然晃過另一張臉,斷浪眉頭微蹙,將那人壓回腦海深處。他鬆開秦青的唇,又將她高挑柔軟的身體緊緊抱住,在她耳旁輕聲道:“感覺到了嗎,我對你的情?”
秦青被迫縮在斷浪胸前,雖然這胸膛寬厚,教人心生依戀,但她的心底卻止不住涌上絲絲涼意。不,她隻看到了欲.望——對名利的無限欲.望。
秦青的沉默在斷浪看來是默認和羞澀的表現,他鬆開秦青,笑道:“回去吧。”
秦青抿了抿唇往前走去,甚至沒有多看斷浪一眼,隻因被他注視著,脊背僵得筆直,直到一步一步出了他的視線,她才徹底放鬆下來,施展輕功飛快地跑回了院子。
此刻喜宴並未結束,秦鴻等人還未歸來,秦青剛進院子就覺得手腳發軟發涼,扶著牆壁才不至倒下。
“叫我不要夜探城主府,你卻一個人去探了!”
不遠處響起絕天憤恨嘲弄的聲音。
秦青此刻沒有心情跟他插科打諢,扶著牆壁慢慢往前走,隻想回自己房間倒頭就睡。
絕天見她不理自己,心生不悅,運氣飛身而起,落在秦青身側,扳過她的肩膀,“喂!”
他的動作猛然頓住。
此刻秦青的眼神冷冰冰的毫無溫度,看得他脊背發涼,她淡淡道:“讓開!”語氣強硬,聲音卻輕弱,像是沒有絲毫多余的力氣。
絕天觸電般放開她,看著她一步一步挪回房間,她的背影仿佛都帶上了孤寂的味道。他的心底忽然涌上絲煩躁,在他反應過來前,自己的身體已經控制不住地上前, 彎腰將她打橫抱起,飛快地往秦青的房間走去,口中兀自道:“今天本少爺心情好,見不得人在我面前像蝸牛一樣爬。”
沒料到絕天會這樣做,秦青一怔,卻也隨他去了。畢竟年歲尚小,他的胸膛比起斷浪的稍顯瘦弱,但因為秦青心境的不同,反而覺得此刻這胸膛能讓她感到一絲安心。
回到房間,秦青正要下地,誰知絕天卻直接將她抱到了床上,伸手飛快地將她點了穴。
秦青陡然清醒。
“你干什麼?”
絕天得意又邪氣地一笑,“你說呢?”
說著,他俯身開始脫秦青的衣服。
秦青頓時急了,叫道:“絕天,你住手!趁人之危你算什麼英雄!”
絕天停下動作,秦青心中一鬆,卻聽他嘿嘿笑道:“你說的,兵者,詭道也。”
說著話,他已經將秦青的外衣扒了下來。
秦青怒道:“絕天,你敢動我,五毒教不會放過你的!”
見他不理,手又往自己腰間伸去,秦青陡然變了臉色,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立刻換上諂媚的笑,柔聲道:“二少爺,我們是盟友,你這樣會毀了和五毒教的盟約的。”
看到秦青示弱,絕天頓覺得意非凡,“本少爺不怕!”
秦青咬牙切齒,卻隻能繼續哀求道:“二少爺,我知道您膽量過人,但作為無神絕宮的二少爺,您應當以大局為重啊。”
“本少爺偏不!”說著,絕天俯□抓著秦青的手,三兩下就用她的外衣將她雙手綁了起來,然后退到桌旁,得意地看著秦青。
“……”
秦青眨眨眼,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哼,本少爺曾受到的屈辱,今天叫你也嘗嘗!”絕天翹著二郎腿,陰冷地一笑,為自己倒了杯茶水喝得開心。
秦青覺得眼前的場景很是眼熟。
就像是一個大美女玉.體.橫.陳躺在床上,妖嬈地求上,而男人竟然在心無旁騖地打dota!
這跟絕天此刻的作為,真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秦青抽了抽嘴角,卻也暗暗鬆了口氣。
當然她一點都不遺憾眼前的發展,幸好絕天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屁孩,估計他雖然會說“爬床”這種話,卻從未親身經歷過。而她和他的關系又惡劣,他隻會想著用這樣的手段報復她,卻不會想其他的事。
想到這裡,秦青安心不少。反正不能動,她干脆閉上雙眼,此刻她是真的累了。不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喂,醒醒!”
秦青是被人推醒的,睜開眼時眼前有些模糊,她不知道絕天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擔憂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微微一動,發現穴道被解開了,手上也沒了束縛。她抬手抹了自己的臉一把,在眼角摸到了一股濕意。
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手,腦中閃過夢中的畫面。
剛剛她做了噩夢,頭以直角歪著的獨孤鳴臉色猙獰地追著她,要她償命,她一邊跑一邊辯駁殺他的人是斷浪不是她,后者卻說她沒有說出真相包庇了斷浪亦是幫凶, 該死。秦青隻能往前奔逃,但手腳似乎被束縛,完全使不上力,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了,她嚇得心砰砰跳,然后便被推醒了。
雙手並用擦去眼角的淚水,秦青從床上坐起,望著退后一步神色復雜的絕天,幽幽一嘆,“剛剛做夢夢到天上掉金子,我正撿得開心,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卻被你叫醒。”
絕天卻不傻,剛才秦青明明一臉驚恐,所以他才會去叫醒她的,誰撿到金子會嚇成那樣?
“別羞於承認了,你就是被夢靨嚇哭了!”絕天直接指出。
秦青微怔,“哦……那謝謝你把我叫醒。”
絕天已經做好了對她藥粉的防備,倒是沒料到秦青還會如此溫和向自己道謝,一愣之后他揚著下巴道:“小事一樁,以后對我客氣點!”
“當然,二少爺說的是,小青今后定記得二少爺今日的救命之恩,絕不敢忘。”秦青微笑道。
難得兩人間氣氛如此好,絕天猶豫片刻問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疑惑,“‘二’是什麼意思?”他畢竟是“二”少爺,上回秦青說他“二”,他一直記得呢,就是沒機會問。
秦青怔了怔,想起那次,倒沒料到絕天竟然記住了她說他二這事了。
她勾起唇角,伸出兩根手指道:“就是一,二……的二啊。”
絕天煩躁地說:“才不是!上次你說了,‘叫你二少爺,你還真不負眾望地二啊’!”
“噗。”聽絕天復述出自己當時的話,秦青扑哧一笑。
她眨了眨眼,笑道:“二少爺,在我家鄉,‘二’確實有不同尋常的含義。一旦我們用這個詞夸人了,就是說他雖勇猛有力,但太沖動。”
她怎麼可能告訴他,她當時在罵他傻逼呢?
記得秦青當時的話裡帶著淡淡的鄙視,此刻她的釋義也確實有貶義部分,絕天便釋然了。
他哼了一聲道:“沖動又如何,至少我還勇猛有力!你呢?”
他頓了頓,揚起下巴得意道:“你能比我二嗎?”
秦青頓時笑癱在床上。
誰來救救她,二少這是天然大殺器啊她快hold不住了!
“你笑什麼?”絕天疑道。
秦青抽空抬頭,這回是真的笑出了眼淚,“我、我在笑……笑自己的無能為力……二少爺,我怎麼、怎麼二得過您呢!您是、您是天下最二的!”
秦青撐著口氣說完,就將腦袋埋在了被窩裡,笑聲被壓抑,隻有不斷抖動的雙肩泄露了她此刻的狂笑不止。
絕天一向搞不懂秦青的行為模式,此刻見她一副瘋癲狀,也不理她,解開疑惑的他此刻心情很好,愉快地走出了秦青的房間。
秦青一個人笑了很久。
然后,她坐起身,將笑出的眼淚抹去,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牽動唇角讓自己露出標准笑容。
她的適應能力一向值得夸耀,不然當初也不能來到這世界半個月后就帶領著秦鴻秦嵐走向奔小康的康庄大道。
這可是個玄幻武俠世界,殺人投毒放火,什麼事都有,若見到個死人她就能嚇成那樣,將來她還怎麼混下去?
秦青不停勸慰自己,半晌后眼睛裡已經一片清明。
她不自覺地摸上自己的唇,碰到的卻是面紗,絕天倒是沒動她的臉。
而直到此刻,她才為這個吻感到口干舌燥,心砰砰直跳。
但她的心到底是亂了,原本她來無雙城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但心是堅定的,但此刻,她對於繼續與斷浪接觸下去生了怯意。
斷浪說對她,也就是“小青姑娘”有情,她是信的,但那情意有多少,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在名利面前,大約他會毫不猶豫地犧牲這微弱的情意吧。就算是以“秦青”的身份,她也不能保証斷浪會對她多少留情。他不過離開天下會這幾日,她就發現她看不穿他了。
秦青猶豫了許久。
身邊還有五毒教的伙伴們,她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那麼,就跟原先一樣相處,並且順其自然吧。什麼時候五毒教要走,她也會一起離開無雙城,到時大概她就會回天下會去了,恐怕跟斷浪不會有太多接觸了吧。至少當她變回“秦青”時,斷浪是再也找不到“小青姑娘”的。
第二天,秦嵐找秦青商量回去的事,秦青隻說讓秦嵐決定。但秦嵐去找獨孤一方告辭時,卻被告知無雙城此刻全城封鎖,抓捕殺害其子的聶風和明月,還要請五毒教諸位再在無雙城逗留幾日。
這下,秦青不再將隻考慮斷浪,而是開始擔心起聶風的安危來。
如那日所見,聶風必定身受重傷,兩人面對無雙城如此大規模的追捕,能逃脫嗎?那日斷浪放走聶風時說今后兩人互不相欠,這一次的追捕他必定參加在內,恐怕不會再放水了吧。
秦青怕聶風出事想去幫忙,又怕自己的行為會為五毒教帶來麻煩,權衡片刻后,她將一身女裝換下,穿上男裝,重新成為天下會的秦青,瞞著秦嵐等人,悄悄離開了城主府。
作者有話要說:強吻又來啦哈哈哈哈哈哈……
斷浪:怎麼會這樣,我放你回去睡覺,你怎麼能讓另一個男人佔了便宜!
秦青:……╮(╯_╰)╭
斷浪:你那是什麼表情!
秦青:→ →
斷浪:給我說清楚!
秦青:白白~【揮手】
【遠處】絕天:哈哈,誰能比我二!誰敢比我二!哈哈哈!我是二少爺,我是二中的王者!
28再見
秦青狀似悠閑地在街上溜達,實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正如她所料,整個無雙城都戒嚴了,到處都是搜人的小隊伍。這些人秦青自是不懼,她怕的是遇到斷浪,她不想現在就以秦青的身份與斷浪相見。
秦青正坐在一座街邊的茶樓裡休息,忽聽下方一陣鼓噪聲。她探頭看了一眼,又立刻縮了回來。
外頭行色匆匆走過的一隊人馬,帶隊的正是獨孤一方和斷浪!
斷浪跟著獨孤一方,似乎急著去某個地方,並沒有發現她,秦青本慶幸自己躲過了他的視線,但很快就想到,能讓兩人如此著急的,估計也就是聶風和明月了。
她猶豫了會兒,付了茶錢,飛快下樓遠遠地跟上這一隊人。
這隊人越走越偏僻,民居越來越少,樹木卻漸多。
上回斷浪帶秦青游覽過無雙城,所以她知道這裡是無雙城的禁地,明家的祖墳,平常不得入內,否則格殺勿論,因此當時秦青沒有機會進來參觀。
周圍景物越來越少,怕被發現,秦青隻得遠遠吊著。沒多久,他們也在一座山門前停了下來,在斷浪的布置之下,這一隊人各司其職,紛紛佔據有利地形,以弓箭指著那門。
沒一會兒,依然穿著喜服的明月聽到外面的動靜走了出來。
秦青躲得遠,隻能看到個大概,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的交談並不愉快。獨孤一方將一個老太太作為人質與明月對峙,大概是希望她將聶風教出來,那麼那位老太太應該就是明月的姥姥明鏡了。
不一會兒,兩人一語不合打了起來,明月自然不是獨孤一方的對手,被他一掌打飛,卻被從祖墳裡沖出的聶風接住。混戰就這麼開始,兩人且戰且退,很快就到了旁邊的一處林子裡。
秦青用黑布將自己的大半張臉蒙了起來,緊緊跟了上去,假如兩人能全身而退再好不過,如若不然,她隻能瞅准機會幫下忙了。她與聶風的關系確實不如與斷浪的親密,但畢竟是十年的朋友,她不像斷浪一樣絕情,可以在聶風陷入危險時視若無睹。
秦青遠遠地瞥了斷浪一眼。就如同之前他與聶風說的那樣,昨晚他放過他之后兩人間就互不相欠,所以此刻他站在一旁,盯著聶風與獨孤一方的手下纏斗,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也沒有絲毫上前幫忙的跡象。
獨孤一方的手下自然不是聶風和明月二人的對手,獨孤一方冷笑一聲,讓手下都退下,自己上前對上二人。聶風受傷不輕,兩人聯手卻還是沒能在獨孤一方手下討得便宜,敗跡漸顯。
秦青心中著急起來,又悄悄摸近了些。
獨孤一方畢竟是縱橫了江湖幾十年的人物,聶風明月斗不過他,不消片刻便被他一掌打倒在地。
“還我兒子的命來!”獨孤一方怒道,雙手漸漸積蓄起強大的力量。
秦青暗道不妙,顧不得自己與獨孤一方的實力差距,飛身而出,一邊撒出七步倒一邊捏著嗓音虛張聲勢地嘶叫道:“看我的奪命追魂無敵散!”
誰也沒料到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獨孤一方一怔之下收勢退后,反手運氣將藥粉往回吹。秦青暗叫不妙,硬生生於半空中一扭腰避開七步倒,卻也因此而沒能避開獨孤一方隨之而來的一掌。
這一掌打在秦青的左肩,中招的那刻,她感覺自己的肩頭像是被一把重錘狠狠敲中,瞬間沒了知覺,喉頭一甜,氣血翻騰之下不受控制地吐出口鮮血。緊接著,細細麻麻的痛楚如針扎般漸漸變得鮮明,她堪堪落地之后卻無法站立,右腿一軟,半跪在地。
這就是武林高手的實力,她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果然在他手下討不得好。
秦青酸澀一笑,想自己今天大概就要交代在這裡了。不知道等一切都塵埃落地,當斷浪掀開彼時已是尸體一具的她臉上的黑布看到她的臉時,會有怎樣的表情?而當他知道她是女性,又曾是小青姑娘,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秦青?”
秦青正胡思亂想著,卻聽到斷浪不敢置信的驚呼聲。
秦青猛然抬頭,卻突然看到原本受了傷的聶風和明月人手一把無雙劍,在空中轉著圈,片刻之后,劍氣激發,在空中形成了“傾城之戀”四個字。
所有人都被此刻發生的一切吸引了注意力,沒人注意到斷浪方才那情不自禁的聲音,除了他自己和秦青。
秦青這才發現,剛剛獨孤一方的那一掌,將她的蒙面巾打掉了,此刻她的真面目便暴露在斷浪面前。
兩人相距有一段距離,斷浪在認出秦青后,便運氣向她飛身而來,面容凝肅嚇人。
偏偏在這個時候,空中的傾城之戀四個字化作光點,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向地上的所有人。
秦青本來就在外圍,又被獨孤一方一掌打得更遠了些,剛好躲過一劫。但其他人就沒那麼幸運了,那劍氣凝成的劍光迅猛犀利,獨孤一方帶來的手下片刻便死了個七七八八,最后隻有他和斷浪是站著的了。
正因為如此,斷浪的動作被阻,隻焦急地看了秦青好幾眼,卻沒能向她走近半步。
秦青卻艱難地站了起來,捂著肩傷准備離去。
聶風和明月因感情真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引發了傾城之戀劍法。既然這劍法被傳得神乎其技,此刻又確實大發神威,她還有什麼理由留下?她要在斷浪有空來抓到她之前立刻離去。
但天下事一向不遂人願。
當無雙劍的劍氣四射之時,以守護獨孤家人為己任的明鏡忽然飛身而起,擋在了獨孤一方身前,見此,明月立刻驚呼著停手,兩人,兩劍,紛紛落在地上。
明鏡為獨孤一方擋了劍,獨孤一方卻不感恩,一掌將她拍開。明月飛身將明鏡接住,然而明鏡卻說著絕不原諒明月的話,很快在明月懷裡斷了氣。滿腔悲憤之下,明月沖動地向獨孤一方攻去,卻被他一掌拍中。她柔弱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飛退著。而她身后,則是懸崖!
因秦青早退到了外圍,此刻她反而是離明月最近的,來不及思考,她的身體已經代替她做了決定。壓下翻騰的血氣,她施展輕功追了過去,眼見明月已落到崖邊追趕 不及,她飛躍過去,左手堪堪撈住了明月的衣袖,而右手則挂在崖邊,撐住了兩人的重量。兩人的身體劃過一道弧度,雙雙摔在崖壁上,秦青受傷的手顫了顫,硬是 咬牙忍住了。
明月驚訝地望著上方的秦青,顯然不能理解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竟然會舍命來救她。
秦青本已受傷,抓著明月衣袖的手撕扯著肩膀,那猶如刀砍的痛令她緊咬牙關,冷汗如雨下。此刻她聽到聶風跟獨孤一方正在打斗,恐怕是來不及來救二人的。
“公子,放開我吧!”
看出秦青受傷不輕,再這樣下去恐怕兩人都會落崖,明月淒然一笑。
秦青哪有力氣跟她爭辯,悶不吭聲地抓緊了石壁,左手暗暗嘗試著用力,想將明月丟上去。她為救兩人受了這麼重的傷,就這麼半途而廢,她太虧了好麼!
左手扯著的衣袖忽然響起撕裂聲。
秦青臉色一變,連忙手腳並用想在布料被扯斷前將明月救上來。然而這一急之下,右手抓著的石頭忽然鬆動了,秦青身體一輕,便往下掉。
那一刻,她心底一涼,以為自己這回真的要死了。可憐她這世不過十九歲,才是人生最美好的年華開始的時候,就要這麼香消玉殞了。
但她的手腕忽然一緊,又往下掉了掉,終究是穩住了。
她驚詫抬頭,卻在看清眼前人之后瞳孔一縮。
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來的斷浪!
兩個人的重量讓斷浪的身體也有半個挂在外頭,他眉頭緊蹙,低低命令道:“鬆手!”
秦青一怔,下一秒卻明白過來他是叫她放開明月。
她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布料,望著斷浪神情堅定,“我不放!”
說著,她低頭對明月叫道:“明月姑娘,快上來!”
明月雖驚訝於斷浪的出手相救,但此刻顯然不是追問的好時機。她被獨孤一方打成重傷,無法運氣,隻得伸出另一隻手,去夠秦青的手。
但秦青抓著的隻是她的衣袖,兩人的手還有些差距,見狀秦青連忙叫道:“抓住我的腿!”
明月一愣,連忙伸手去夠,卻聽得此刻清脆的裂帛聲響起,她的手擦過秦青的褲腳,整個人向下方落去。
“明月姑娘!”
“明月!”
聶風終於甩開獨孤一方趕了過來,卻剛好沒趕得及救明月。
“風,除非見到我的尸體,好好地活著!”明月的最后一句遺言,消逝在空氣中。
秦青呆呆望著明月很快消失不見的身影,手中還抓著那一塊鮮紅的布料。
少了個人,斷浪頓覺輕鬆不少,一運氣就將秦青扯了上來。秦青沒看他,隻跪坐在地,呆呆地望著手中的布料。明月方才那驚愕后又釋然的臉猶在眼前,又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在她跟前消失。
“秦青,你不是在天下會嗎,怎麼會在這裡?”斷浪抓著秦青另一邊沒受傷的肩,質問道。
經歷過一次死人,又曾為自己做過足夠的心理建設,況明月又不相熟,她救她隻是因為聶風,因此這次秦青很快就回過神來,忍著肩上的痛朝斷浪反問道:“你不是該回天下會嗎,又為什麼會在無雙城?”
她的問題尖銳,語氣又不善,斷浪仿佛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告而別,退開些皺眉不語。
在兩人對峙誰也不讓的時候,聶風卻像是被.操控的木偶一般,一步步向獨孤一方走去。
“聶風!”知道聶風是因明月的事受了刺激,卻不想他去以卵擊石,秦青連忙起身向他追去。她想告訴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但她因受傷而不穩的腳步沒能趕上聶風,反而身體一晃被斷浪死死抓住。
“你干什麼?”秦青回頭盯著斷浪,冷冷地說,“你不去救聶風也就罷了,還要來阻止我嗎?”
斷浪聞言神色一冷,卻皺眉道:“你看聶風!”
秦青本不想理他,但見他神情嚴肅,她隻得順著他的目光去看聶風。這一看之下,她也不禁呆住。
此刻聶風神色木然,雙目泛著紅光,煞是可怕。
此刻獨孤一方驚詫的聲音傳來,“傳聞中北飲狂刀聶家有祖傳瘋血,一旦發作,武功超乎尋常。”
話雖如此,但獨孤一方身為江湖老人,有一方霸主的驕傲,不退反進,欺身迎了上去。
此刻聶風氣勢逼人,他隨手拔.起無雙劍中的一把,朝獨孤一方揮去。
獨孤一方打出的氣勁均被聶風隨手揮開,他就像是神靈附體,功力高得可怕,無視了獨孤一方的所有攻擊。
“我們走!”
見勢不妙,斷浪拉著秦青便要走。
秦青不肯,“要走你走!”
斷浪無奈,隻得解釋,“聶風此刻瘋血發作,六親不認,我們若還留在這裡,太過危險!”
秦青猶豫地看了聶風一眼,發現他此刻看起來確實像是神志不清的樣子,心已經有點偏向離開了,她是來救聶風的,要是最后卻還被聶風給殺了,這烏龍的結局也太慘烈了些。而且看現在這架勢,獨孤一方敗給聶風已是必然。
看出秦青的動搖,斷浪二話不說拉著秦青便走。
隱隱的,秦青似乎看到聶風一劍砍下獨孤一方的腦袋。但距離太遠,她看不真切,隻知道那一襲白衣安靜了許久,直到她看不見為止。
“放開!”當兩人離得已夠遠,秦青甩開斷浪的手道。
斷浪神色一沉。
“你怎麼會在這裡?”
秦青冷笑,“與你何干?無雙城城主已死,你還不快快回去搶得那位子?”
斷浪神色微變,卻道:“秦青,不告而別是我的不是。但在天下會,我受盡屈辱,隻要雄霸在一天,我就永無翻身之日!恰好無雙城主待我不薄,我這才想法離開了天下會。”
見斷浪承認錯誤,秦青語氣也變得稍微和緩了些,“你有離開的心思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我生氣的是你連我都瞞著不告而別!”
“當時雄霸已經起了疑心,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斷浪道。
秦青知道斷浪說得有道理,但道理歸道理,情感上她會一直對這事耿耿於懷。而到了現在,問題也已經更復雜了。
此刻秦青才驚覺,即使之前她對斷浪已心生恐懼,可用著“秦青”的身份,面對斷浪那熟悉的,仿佛跟她毫無嫌隙的親密態度,她又不自覺地變得跟以前一樣了。十年的習慣,果然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我像是口沒把門,將秘密到處說的人嗎?”秦青道,“況且,十年朋友之誼在你看來完全比不過名利是嗎?你今天對聶風見死不救,明天是不是就會因為我擋了你的道而殺了我?”
秦青越說越生氣,冷冷地盯著斷浪,卻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都是OOC,大家不要在意,看過笑過就算了……以及二少他其實沒那麼二,都是女主的錯……
又一枚OOC的小劇場:
秦青:我勒個去我受了那麼重的傷來救人最后人還死了,我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斷浪:犯二。
秦青【怒瞪】:犯你妹兒的二!犯二的在那裡!【指絕天】
絕天:哼,你們這群二得不夠徹底的,我是天下最二!
秦青&斷浪:……
29決裂
“我放過他一回,我們間已兩不相欠。”斷浪似是有些煩躁,跳過了是否會因為秦青與他站在對立面而殺她的問題,走近她一步道,“你的傷讓我看看。”
“不用!”秦青卻退后幾步,因斷浪的回答心底有些冷,“如果你治了我的傷,下次再遇到你,你是不是就會說,你救了我一回,我們間也兩不相欠?”
“我沒這麼說。”斷浪停住腳步,望著秦青眉頭微皺。
“你是沒這麼說,但你難道不是這麼想的嗎?”秦青覺得自己就像個胡攪蠻纏的女朋友,但此刻她控制不住自己這麼說,深吸了口氣,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斷浪,我知道你再不可能回天下會,但我希望下回你碰到我們這些舊友時,能多一些溫情,而不是形同陌路。”
斷浪站定,沉沉地望著秦青,雙眸幽深,“道不同不相為謀。或許我們曾經是形影不離的朋友,但那些都過去了。我會記得過去,但我不會讓過去影響我的將來。”
“所以,如果過去對你的將來造成危害,你會毫不猶豫拔除?”秦青問。
斷浪隻猶豫了一瞬,便點頭道:“是!”
秦青身形一晃,肩頭的傷似乎一瞬間痛了起來。她再無法站穩,腿一軟往地上倒去。但她的膝蓋沒有直面土地的堅硬,斷浪竟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斷浪的手扶在她的腋下,她的雙手順勢搭在她的雙臂上,兩人近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
“不用你扶!”秦青掙扎起來,但此刻已受傷無力,反抗如同小打小鬧般軟弱無力。她安靜下來,垂著視線聲音微微哽咽,“斷浪,既然我是你必須拔除的過去,現在你還管我做什麼?”
這一瞬間,斷浪從秦青身上看到了絕少見到的軟弱。自小到大,他雖因為長相太柔而被人詬病嘲笑,卻從未像個女人般哭泣脆弱。總是以樂觀的態度面對每件事,總 是輕易原諒傷害過他的每個人,說什麼“我都記著呢,下次會狠狠教訓他的”,可哪一次不是轉頭就忘?好像沒有什麼人事能讓他認真對待,隻除了他視作朋友的幾 人。他斷浪是一個,聶風也是一個。他從不贊同秦青的寬容做法,但心底莫名地為此感到溫暖。正因為秦青輕易而又嚴重地影響著他的情緒,所以當初逃離天下會, 他極為堅定。
“讓我看看你的傷。”斷浪眉頭微皺,強硬地說。
秦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脆弱,推開斷浪站穩了腳跟,望向他時神情顯得平靜,隻有微紅的眼眶暗示了方才片刻的情緒流露。
“不是什麼重傷,很快就會好。”秦青聲音平平地說,“既然我們已經說到這份上,我也沒有其余的話想說了。你回你的無雙城,我回我的天下會,下次見面就是敵 人。雖不敵你,我也不懼,到時你不用抱一絲猶豫,生死有命。這十年的友情,我會當做一場夢統統忘掉。斷浪,高處不勝寒,若你有一天發現身邊空無一人,再沒 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千萬別后悔。”
秦青頓了頓,才微微露出點稱不上笑意的弧度,輕聲道:“因為后悔也沒用,誰也不會在原地等誰。”
秦青深深地看了斷浪一眼,默默轉身,一步一步往前走。
這十年如同走馬燈般在她腦海中晃過,每一個場景裡都有斷浪。怎麼可能忘掉,怎麼可能不在意?隻是斷浪如此絕情不留一絲余地,她還死纏爛打做什麼?徒增笑柄。
真是夠了,現在她已經找到兒時伙伴,再不用像以前一樣緊緊抓住斷浪這根救命稻草。等到天下會覆滅,或者她有其他辦法離開天下會而不會被追殺,她就立刻投奔五毒教的懷抱,沾沾秦嵐他們的光,過上舒舒服服混吃等死的日子。
斷浪下意識地踏前一步,卻很快就回過神來生生止住。
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這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嗎?
隻是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他似乎又變得迷茫了。為了達成目的而放棄犧牲這些,真的值得麼?
習習微風中斷浪煢煢孑立,片刻后迷茫全消,神情重新堅定。
他一向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並且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他要的是揚名立萬,他要的是為斷家光宗耀祖,他想要每個人都卑微地匍匐在他腳下,折服在他威嚴之下,他要再沒有人敢輕視他欺凌他!就算那時再沒一個親近朋友,他也甘之如飴!
秦青躲躲藏藏回到城主府的時候,裡面已經一片大亂。
獨孤一方和獨孤鳴相繼死去,明家血脈也不存,無雙城群龍無首,整個城主府人心惶惶,早有人四散逃離。
秦青悄無聲息地翻入自己的房間時,發現秦嵐正等著自己,見到她,她神色一鬆,忙迎了上來,“老大,你去哪兒了?……你怎麼一身男裝打扮?”
“有點事出去了一下。”秦青含糊道,將話題帶了回來,“你找我有事?”
秦嵐斂容道:“聽說獨孤一方已死,我們最好早日離開這裡!”
“嗯,事不宜遲,立刻就通知所有人動身吧。”秦青點點頭。
秦嵐正要走,卻注意到秦青蒼白的臉色,不禁道:“老大,你真的……沒事嗎?”
秦青一怔,隨即露齒一笑,“我能有什麼事?快去吧。”
秦嵐又猶豫地看了秦青一眼,實在沒瞧出什麼,便也隻能離去。
秦青立刻換上女裝,脫下衣服時才發現自己肩頭有個紅掌印,那獨孤一方的一掌著實不輕。不過這是內傷,也隻能好好調息將養了。
無雙城已經變得一片混亂,五毒教眾人收拾好便匆匆離開。一路上沒有人攔著眾人,隻是到城主府大門口時,卻發現有一隊人攔著,不准進出。
秦青定睛細看,發現帶隊之人正是斷浪。
“各位長老,你們這是?”見到五毒教眾人浩浩蕩蕩地走來,斷浪揮手讓手下警戒,自己迎上前詫異地問道。
秦嵐微微一嘆,面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悲憫,“斷公子,聽聞繼少城主之后,獨孤城主也慘遭不幸,無雙城就此群龍無首。我五毒教本是來商討結盟事宜,現在……唉,等此事過去,若無雙城能推舉出新的首領,我教定會再來商談。但此刻,我們恐怕得先行離去了。”
斷浪眸光微閃,沉吟片刻后點頭道:“秦嵐長老說得是,那麼日后等無雙城安定下來,我會再次登門拜訪。”
“我教必掃席以待,告辭。”秦嵐頷首,從斷浪身旁走過。得到斷浪示意,城主府門口的屬下自動讓開一條道,讓五毒教眾人通過。
秦青跟在人群中,低眉順目地往前走,誰知斷浪竟擋在她面前,微笑道:“小青。”
秦青猛地僵住。而一直關注著斷浪動向的秦鴻秦嵐等人也紛紛轉過頭來,戒備地看向斷浪。
現在我是小青姑娘,自從昨日與斷浪分開便沒有再見面,現在是斷浪吻過她之后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秦青一邊不斷提醒自己不要露出馬腳,一邊抬頭對斷浪道:“斷公子,還有什麼事嗎?”她將手背在身后,對五毒教眾人打了個手勢讓他們稍安勿躁。
秦青疏離的態度令斷浪微微皺眉,一絲不解飛快閃過。
“可否借一步說話?”斷浪視線微微一轉,在關注這邊情況的眾人臉上飛快掠過。
秦青想了想,沒有拒絕,“請。”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遠處,斷浪開口問道:“小青,你怎麼又跟我生分起來?”
“斷公子有話就說。”秦青沒理會他的好言好語。
斷浪一愣,臉色微微下沉,但他隨即收斂了臉上的不愉,勾唇笑道:“小青,此次你先隨秦嵐長老回去,等無雙城事情大定,我就來尋你。”
秦青不耐與他虛以委蛇,抬頭直視著他直白說道:“斷浪,我直說了吧。無雙城現在已是樹倒猢猻散,你以一己之力妄想力挽狂瀾絕不可能。也就是說,我教與無雙城結盟之事隻能作罷。而你我都清楚,你對我的情意,就算有,也不過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但你真的高看我看了,我不過是五毒教一個小小的侍女,就算我對你情根深種,也幫不了你什麼忙。你若真想借女人上位,還是找個更合適的吧,別指望我了。我真誠地告訴你,秦嵐長老是不錯的選擇,得到了她就相當於得到了五毒教。”
秦青這一番話說得直白,堪堪刺中斷浪的心思,他的臉色隨著她的話語而變得黑沉,似乎壓抑著怒氣般雙眼亮得刺目。
好了,這下連“小青姑娘”這一身份也與斷浪了斷了。一天之內他們之間就什麼瓜葛都沒了。
秦青對斷浪頷首,面紗下的嘴角勾著抹澀然的笑,“斷公子,后會無期。”等結束這一行程回到天下會,“小青姑娘”這一身份就再也用不著了吧。
“小青。”身后,斷浪一字一頓道,“是,有一點你說得沒錯。我對你的情不單純,但那並不完全建立在利益之上。”
秦青腳步微頓,但沒有回頭。
她一步步走向五毒教眾人,腦子裡空茫一片。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她是堅定的,她踏的每一步,都沒有猶豫。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兩個身份都了斷了……扭頭
卡文了真討厭嚶嚶嚶……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20
30盯上
一路無波無瀾,幾日后,一行人回到了五毒教總部連雲城。
有秦律等人鎮守,這十多日倒沒有發生什麼大事,隻是有客人上門了。
“對方說來自無神絕宮?”秦嵐微微驚訝。
“是,說來找他們的二少爺。”秦律道。
秦凰湊過來不正經地說道:“他們總共就來了五六個人,武功都不太強,秦嵐你說我們要不要……嘿嘿……”
“二少爺就在我們身后。”秦鴻咳了一聲一本正經道。
秦凰警惕地四下裡瞥了瞥,沒見到絕天,長長地舒了口氣,不滿地看向秦鴻道:“你嚇我做什麼?方才我早看過,絕天那小子不在,不然我怎麼會那麼說。”
“你才多大,就叫人小子?”秦鴻嗤了一聲。
“比他大就行!”秦凰也不生氣,嘿嘿笑著,目光落在外面時忽然一凝,驚訝道,“那位二少爺什麼時候跟老大這麼好了?”頓了頓,他又似恍然,“老大不愧是老大!”
此刻,從外人看來,秦青和絕天正並肩走著,神色愉快地交談著。而交談的內容……
“你說我們所站土地是圓的?如此顯而易見的謊言,你休想騙我!”絕天道。
秦青一本正經,“我騙了你有什麼好處嗎?你在海邊待過的吧?”
“當然。”絕天哼道。
秦青聳聳肩,“這不就好了?想想看船從遠處出現的時候,先看到的是什麼?”
“是……船帆。”絕天回憶了會兒,回道。
“那不就對啦?假如大地是平的,那麼望向遠方,我們看到的船應該是整艘,但事實上我們會先看到船帆。這証明了大地是圓的。”
絕天不語,但臉上的神色說明他已經接受了秦青的說法。隻是大地是圓的這種說法如此驚世駭俗,他一時之間無法完全接受。假如大地是圓的,在圓球另一邊的人為何不掉下去?
“想知道為何人能在圓的大地上站穩嗎?想知道為何太陽會東升西落嗎?想知道天狗食日的真相嗎?”秦青打廣告似的一口氣說得順溜,停下喘口氣望著絕天那明明想知道又不願問出來的神情,微微一笑,“請聽下回分解。”
“你!”絕天正面上假裝不在意,實則專心聽著,秦青冷不防冒出句“下回分解”,他不禁氣憤又帶點兒渴望地盯著她。
但心中根深蒂固的驕傲讓他沒有直接問出來,他想了想問道:“為何你會知道這麼多?”
秦青微笑,“天賦異稟。”
這些知識能用天賦異稟來解釋嗎!
絕天哼了一聲,正待開口,一個聲音激動地打斷了他,“二少爺!”
絕天一怔,那滿是求知欲的雙眼隱去情緒,咳了一聲看向來人,認出對方是無神絕宮之人,他不禁心頭一跳,又轉頭看了秦青一眼。
秦青也瞥了來人一眼,此刻正好轉過來跟絕天視線對上。絕天冷哼一聲,迅速扭頭道:“爹派你來的?”
“正是!”那人恭敬道,“主人發現二少爺不見了,十分擔心,特派我們出外尋找,請二少爺務必跟我們回無神絕宮!”
“啰嗦!本少爺什麼時候回去自有分寸!”絕天不悅道。
那人似乎早了解絕天脾性,並未抬頭,繼續道:“是,二少爺的決定屬下不敢干涉。隻是近來夫人思念成疾,大夫看了幾次開過些藥也不見好。大夫說是心病,令夫人牽腸挂肚的人不回去,她的病不會好。”
“我娘病了?”絕天果然臉色微變。他忽然扭頭看了秦青一眼,眼底有些掙扎。
“是的,二少爺。”那人連忙應道。而注意到絕天的動作神色后,他也下意識看了絕天身邊的秦青一眼,秦青此刻自然是遮著面紗看不清楚樣貌。
秦青莫名其妙地回看絕天,甚至想告訴他她可不是神醫,他娘的病她無能為力。
但絕天很快就轉開視線,對那人道:“好吧,明日我們就啟程回去。”
“是,二少爺!”那人欣喜地說著,告辭離開。
得知絕天要離開,秦青心底有些許不舍,畢竟這段時間他給她帶來不少歡樂,像這樣逗弄起來十分有趣的少年已經很少了。
隻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她和斷浪這種十年的朋友都能說斷就斷,絕天要回家,天經地義。
“二少爺,那些問題的答案,不如我現在就告訴你?”秦青覺得自己好善良。
誰知絕天卻不領情,“不!下次見面,你再說。”
“……好吧。”秦青張了張嘴,終究將下次不知道還能不能見面這話吞了回去。
“明天記得來送本少爺!”絕天轉身便走,走了兩步又停下轉頭似對秦青滿不在乎地說。
“遵命,二少爺!”秦青夸張應道。
得到滿意回答,絕天哼了一聲,終於離去。
秦青嘆了口氣,轉身走到屋內,發現六人都在了,隻是望著她的神色有些微妙。
“怎麼了,我臉上長東西了嗎?”秦青奇怪地問。不過還沒等眾人回答,她就連忙將面紗和那塊傷疤摘下,不好意思地呵呵笑道,“還真長東西了……”
“……”六人望著她無語。
秦青咳了一聲,微笑道:“既然無雙城的事也已告一段落,我想我該回天下會去了。”
秦嵐神色一肅,猶豫地開口道:“老大,真的沒有商量的余地了嗎?”
“放心啦,我不會有事的。”秦青給了秦嵐一個擁抱,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們應該相信身為老大的我的能力啊!”
“但……”
“我保証我會毫發無傷地回來,不然我就把我老大的寶座讓出來。”秦青鬆開秦嵐,笑著保証道。
“你永遠都是我們的老大。”秦嵐卻搖頭認真地說。
秦青一怔,笑容更為燦爛。
她給了每個人一個擁抱,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感慨視線從每個人臉上掠過。她慶幸當初自己沒有丟下他們,所以如今在這個孤獨的世界上,才有人對她不離不棄。
第二天早上,秦青目送絕天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后,回房換上男裝,依依不舍地向幾人告別,來到了當初她跟天下會手下們分開時的據點。
見到她的出現,據點留守的人很是吃驚。
“秦管事,阿達看到你被人綁走了,我們已向文總管匯報。”
秦青點頭回道:“我跟人起了爭執,被對方抓走備受折磨,現在才逃出來。”說著秦青不自覺地捂住了肩膀,她的內傷離好還早著呢。而留守人話裡的意思也讓她略 略皺眉。阿達是她手下一人,她不熟悉他,隻是為何是他看到她被人綁走呢?她記得當初阿達被她分配到較遠的地方尋孩子,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她被抓走的那塊區 域。
也就是說,阿達是別有用心地跟著她?那他的目的呢?等等,他隻是個小小的雜役,地位還不如她,能支使他監視她的,恐怕隻有文丑丑了吧?而文丑丑代表的,是雄霸!
那一刻秦青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深暗低調做人的道理,被人惦記上可沒有好下場,特別對方還是雄霸這種疑心病重,掌控欲強又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一代梟雄。
在秦青皺眉的時候,留守人悄悄打量著她那唇紅齒白的臉,目光曖昧,“折磨”兩字讓他遐想連篇。隻是秦青現在是他名義上的上司,他不敢將那邪惡的想法表現得太過明顯。
而秦青一想到雄霸可能盯上她了,就冷汗直冒,哪顧得上眼前這個小嘍啰在想什麼?
她深吸口氣,告訴自己冷靜下來。文丑丑的行為,不一定就是雄霸授意的。她不過一個小小的管事,而雄霸爭奪天下還來不及,又怎麼會關注她?
秦青失蹤的這十幾日,拐孩子的行動倒是沒有耽擱下來,現在人已經找得差不多,這一隊人准備收工回天下會了。秦青這回來的時機剛剛好。
又是幾日的趕路,秦青回到天下會后第一時間去見了文丑丑。文丑丑對她還不錯,她想看看能不能從他那兒得到些消息。
“哎呀秦青啊,我聽說你被人擄走了,可真急死我了!”文丑丑揮舞著羽毛扇,語氣顯得很是擔憂,但他望著秦青的眼神似乎有些微妙。
秦青感到脊背發涼,上前一步感激地說道:“勞文總管挂心了,對方也不知是什麼來頭,幸得雄幫主庇佑,我才能逃過此劫。”
“我聽風堂主說,在對陣獨孤一方的一戰中,你也曾相助於他?”文丑丑問道。
秦青一怔,想著原來聶風早已歸來將情況匯報,嘴上連忙道:“是有那麼回事。當時我剛逃出來,卻碰上獨孤一方要對風堂主不利,便出手相助。奈何我武功太差,沒能幫上風堂主的忙。”
“那你怎麼沒跟風堂主一道回來啊?”文丑丑追問。
秦青腦中閃過各種想法,定了定神道:“因為我當時碰到了斷浪。”
她頓了頓,見文丑丑神色間有絲異樣,卻假裝沒看到,擺出義憤填膺的神情道:“我是孤兒,自小就吃不飽穿不暖,若不是天下會,我早就餓死街頭,連張裹尸的破 草席都沒有。我跟斷浪十年朋友,以為他跟我擁有一樣的想法,誰知他竟然背叛天下會,投靠了無雙城!當時我勸說斷浪回來請罪,誰知他非但不聽我勸,還要殺 我。我武功不如他,被他打成重傷,幸而我的賤命夠硬,僥幸逃脫。”
文丑丑上下打量秦青,她面色發白,剛才進屋之后就幾次下意識地撫上左肩,可見受了不輕的傷。此番讓秦青出外辦事,本是抱著試探她的意圖,還派了阿達監視 她,隻要她跟斷浪有任何聯系,有出賣天下會的可能性,他就得報告雄霸,將她除掉。誰曾想她會被人擄走?好好的計劃就被打亂了,也不知她此番說辭是否可信。
“哎呀,那可真是險啊!斷浪這個人,可真下得了手,你們可是十年的朋友啊!”文丑丑故意嘆息道。
秦青聞言神色一冷,恨恨道:“我沒有他這樣的朋友!從他要殺我那刻起,我們就再也不是朋友了。將來再見面,我定要殺他報這一掌之仇!”
文丑丑眼珠子轉了轉,心下有些可惜,他挺喜歡秦青這個上道的小伙子的。但雄霸疑心重,恐怕一句話沒答好,秦青的命就……
“幫主說你一回來就去見他。”文丑丑拍了拍秦青的肩膀,眼底似有些惋惜,想了想,他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霜堂主和雲堂主沒找到泥菩薩,他現在正在氣頭上呢,你回話可要小心著些!”
作者有話要說:二少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粗來啦啦啦啦……
PS:感謝木木三童鞋的地雷,親親你!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21
31 雄霸
“幫主要找泥菩薩批命?他以前不是批過嗎?”秦青不解道。
“哎呀,十年前隻是批了幫主的前半生,這后半生……當時泥菩薩這個不識好歹的,說什麼天機不可泄露,怎麼都不肯說,真是的!”文丑丑皺眉道。
秦青想起那幾句批命,恍然。那批命是分兩半的,前兩句使雄霸將風雲收為徒弟,后兩句令雄霸想要鏟除風雲。
“這泥菩薩這麼難找,連霜堂主和雲堂主出手都找不到?”秦青又問。
文丑丑嘆息一聲,“可不是嗎!人是找到了,但聽兩位堂主說,他們將人帶回來的時候,被一個武功高超的黑衣人帶走了!那黑衣人似乎十分了解天霜拳和排雲掌,兩位堂主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
聞言秦青心中一動。
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雄霸本人更了解天霜拳和排雲掌呢?雄霸相信泥菩薩的算命,假如這第二次算出來的命不好,他一定不願人知道。說不定,那黑衣人根本就是雄霸自己。
“好啦快走吧,幫主該等急了!”文丑丑催促道。
秦青深深望著文丑丑,她想她有必要找一個盟友了。
“文總管,我還有最后一句話要說。”
“快說快說!”
“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游。”
文丑丑正要走出房門的腳步一頓,遲疑問道:“什麼?”
“此乃泥菩薩給幫主所批命盤的后兩句。”秦青回道。
文丑丑一驚,細細一想,頓時臉色大變,“你是說幫主會被風雲二位堂主聯手打敗?這……這怎麼可能?風堂主和雲堂主可是幫主的愛徒,他們怎麼會與幫主為敵?等等,你是如何知道這兩句批命的?”
見文丑丑一臉懷疑地看著自己,秦青泰然道:“其實,從綁走我的神秘人手中逃出之后,我與泥菩薩相遇過,我千方百計才得到了幫主的這后半句批命。”
以雄霸謹慎多疑的性格,若他對泥菩薩所說批命深信不疑,他定不會將這預示著他失敗的批命讓別人知曉,恐怕現在泥菩薩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她說的任何關於泥菩薩的話,應該都沒有人能作証推翻。
“這……這……”文丑丑臉色漸漸變了。在雄霸手下待了那麼多年,他早深知雄霸的性格,若雄霸知道他知道了這兩句批言,恐怕他都活不過一刻!
看出文丑丑眼底的恐懼,秦青知道自己這盟友算是找到了。雖然文丑丑對雄霸的影響不大,但面對雄霸,小小一句話或許就能主宰她的生死,所以任何一分力量她都要拉攏過來。
“文總管,你說……幫主要是知道我們得知這批命,我們是不是會沒命啊?”秦青故作憂心忡忡地問道。
看秦青那無辜的模樣,文丑丑哪裡知道她根本就是故意泄露給他聽,好讓他與她站在同一戰線。他慌亂地原地走了兩步,手中的羽毛扇扇得飛快,甚至連發絲都有些亂了,隻恨不得方才什麼都沒有聽到。
“不能讓幫主知道我們知道了!”文丑丑忽然站定,緊緊盯著秦青道。想起秦青一會兒就要去見雄霸,文丑丑臉色微變,叮囑道:“秦青啊,我一向待你不薄,我也知你是個伶俐的,一會兒幫主那兒我會幫你美言幾句,你可看緊了你的嘴巴,別亂說話!”
“文總管請放心,如若不是極端恐懼,我定不會說出來。”秦青微笑道,意思很明顯,要是雄霸要殺我,讓我受驚了,我可不知道我會亂說些什麼。
文丑丑微驚,驚疑不定地細細打量秦青,隻覺得她的笑容太過瘆人,讓他的脊背都爬上絲涼意。難不成他竟看錯了人,這小娃兒不如他想象的那麼單純?
“那便好。”看不出什麼,文丑丑隻能安慰自己是想多了,臨走出房門時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秦青啊,我盡全力保你,你可要千萬記得別亂說話。”
“秦青曉得的。”
跟著憂心忡忡的文丑丑去見雄霸的路上,秦青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麼淡然。文丑丑在雄霸心中的分量恐怕太輕,就算文丑丑為她說好話,恐怕也沒多大用處,她隻要威脅住他,不讓他在雄霸面前落井下石就可以了。她得再想個什麼辦法,好讓雄霸不要殺她……
思索間,已到了雄霸慣常處理幫中事務的議事廳前。
秦青深吸一口氣,像是赴刑場般面容凝重地踏了進去。
“小人秦青,參見幫主!”
秦青站在雄霸跟前幾米遠處,恭恭敬敬地行禮,垂著視線沒敢去看他。
隻是進來的那刻,她已經將雄霸打量了一番。秦霜三人是雄霸的徒弟,自然可以經常見著他,但她秦青不過是小雜役一枚,平常根本摸不著雄霸的面。她隻覺得十年過去,雄霸似乎沒有一絲蒼老,看起來依然威嚴健碩,深藏不露,那一雙幽深的眼睛暗藏精光,令人不敢直視。
“抬起頭來讓老夫看看。”雄霸不疾不徐道。
秦青戰戰兢兢抬頭,隻是視線還是落在雄霸腳前的地板上。
“果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雄霸笑道。
秦青連忙低頭,惶恐道:“不敢。”隻是這惶恐中還帶了絲欣喜和得意,而低頭前對雄霸的短短一瞥,又帶了崇拜之色。
雄霸眸光微閃,笑道:“不用拘謹。老夫今日尋你過來,不過想問你幾句話。”
但隻要有一句話答得不好,你就去死吧。
秦青戰戰兢兢地腦補了雄霸話中含義,身體因為緊張而繃了起來,她定了定神,聲音裡帶著激動,“幫主請說,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雄霸道:“我聽說你與斷浪自小是朋友,此番又在外與叛逃的他相遇,為何你不隨他離開呢?”
秦青一聽就跪了,“幫主!請幫主明鑒!我與斷浪雖是朋友,但這隻建立在他與我同樣崇拜敬重幫主的基礎上。當他叛出天下會,與幫主您為敵之時,我與他已勢不 兩立!此前我隻以為他出外祭拜亡父,不知他做出如此背信棄義之事,此次與他相遇,我才得知他已投效無雙城。當日我勸說他回天下會來領罪,誰知他竟然將我打 傷,我險些就回不來了!”
說到這裡,秦青臉上帶著憤恨的神色,雖是為取信雄霸裝出來的,但也不免帶了幾分真實的情緒。
斷浪還在天下會時對自己的崇拜,雄霸自是看得出來的。那是對強者的崇拜,是對權勢的渴望。再加上此刻秦青的神情和她的話,他自然信了幾分。
“斷浪之事,確實叫我傷心。這十年來,我待他不薄,不想他竟會背叛我。”雄霸道,神情裡帶著些許痛心。
秦青趕緊表忠心,“小的對幫主忠心耿耿,就算風雲二位堂主都背叛幫主,小的也會誓死追隨幫主!”
雄霸忽然站了起來,追問道:“你為何如此說?”
秦青露出遲疑的模樣,“這……”
“說!”雄霸威嚴道。
秦青連忙低頭說道:“小的不敢妄言。隻是……小的與三位堂主的侍女孔慈姑娘關系尚好,也時常與風雲二位堂主碰面。特別是雲堂主,他與小的有過幾次沖突……不不,小的是想說,雲堂主他冷心冷面,似乎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甚至對幫主也是!”
秦青低著頭,雙手互握,不讓自己的緊張顫抖泄露。在自己的生命面前,詆毀步驚雲也是沒辦法,反正他確實恨著雄霸。再說之前他因為孔慈找她麻煩,她不給他穿雙小鞋,怎麼對得起身為女子的小心眼?
秦青讓自己胡思亂想著,好降低那種窒息般的緊張感。
隻聽雄霸道:“雲兒乃是我的愛徒,他怎會對我不敬?”
秦青連忙回道:“小的不敢!”
“那風兒呢?”雄霸沉吟片刻,又問。
“風堂主……他為人溫和,對人對事都很淡然,想必……對幫主也沒多少敬畏之心。”秦青一咬牙,垂首回道。對於聶風,她是真不想詆毀的。可雄霸得到泥菩薩的批命后,遲早要對風雲二人出手,她現在這樣說,不過是更堅定了雄霸的信念——她也就靠這樣的想法來安慰自己了。
雄霸背過身,沉吟片刻道:“這些話你告訴過別人嗎?”
“小人不敢!小人畢竟隻是個小小的管事,哪裡敢到處去說雲堂主的壞話。”說著,秦青臉上露出淡淡的嫉恨。
“好!好一個不敢!”雄霸忽然大笑,側頭問道,“丑丑,你覺得呢?”
文丑丑當了許久的背景,此刻突然被提上話頭,連忙躬身恭恭敬敬地笑著說:“這個嘛……幫主心裡早有決斷,丑丑不敢妄言。”
“我叫你說,你就說。”雄霸語氣一厲。
文丑丑連忙點頭哈腰,“是是,丑丑說,丑丑說。”他暗暗瞥了秦青一眼,額頭冷汗落下,臉色卻顯得毫無異樣,“幫主,按理說,風雲二位堂主是您的愛徒,必定不會對您不利……隻是人心難測,不得不防啊!”
“說得好。”文丑丑的話正中雄霸的心思,他扯起唇角,又問,“如果你是我,你會如何?”
“丑丑隻不過是隻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啊。”文丑丑又是拍馬又是推脫道。
“說吧,說得不和我心意,我也不怪罪於你。”雄霸極為自然地說,仿佛他一向都是如此寬宏大量。
文丑丑卻膽戰心驚起來,在雄霸身邊服侍多年,一向了解他的脾氣,他又怎麼敢瞎說?文丑丑又瞥了秦青一眼,后者對他笑了笑,隻是那笑怎麼看怎麼瘆人。他忙收 回視線,轉了轉眼珠子道:“丑丑以為,應該派人去監視二人。但兩位堂主武功高強,最好是與二人相熟又對幫主忠心耿耿之人。”
雄霸不置可否地問道:“丑丑認為誰是適當人選呢?”
文丑丑額頭汗水冒得更多,他極為勉強地笑了笑,“這……眼前不就有一個嗎?”
在一旁聽了許久,見終於輪到自己出場,秦青連忙道:“隻要幫主吩咐,秦青願意上刀山下油鍋!為幫主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二人乃是老夫愛徒,老夫也不想懷疑他們。隻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老夫這位子,太多人覬覦了。秦青,我命你就近監視二人,他們有任何異動,你都要向我來報,你可願意?”
秦青連忙低頭信誓旦旦道:“秦青領命!秦青定不辜負幫主的看重!”
“好!希望你不要讓老夫失望。”雄霸道,“你且退下吧。從今天起,就給我好好監視二人。”
“是!秦青告退!”秦青低頭背對著門退后,一直到走到門外,才直起身,長舒了口氣。抬手一摸,額頭都是冷汗。這一關,勉勉強強算是過了……天下會啊,你怎麼還不快點倒!
屋內,見秦青離去,雄霸又道:“丑丑,給我注意著點此人。他若有任何不妥,立刻向我來報。”
“啊?……是,是!丑丑曉得了!”文丑丑一怔,隨即立刻點頭應道。雄霸果然疑心極重,誰也不信。他開始擔心,自己什麼時候被雄霸懷疑了,他大概會直接殺了他吧!
越想越恐懼,這個有雄霸在的房間文丑丑一刻也不願再待下去,他立刻道:“幫主,那丑丑這就去盯著了!”
“去吧。”
文丑丑如逢大赦,連忙跑了出去。見秦青就在不遠處,他四下裡看了看,咬咬牙追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又爬上首頁月榜了orz總覺得很久沒有哪一次的月榜這麼難爬了……
小劇場又粗線啦——
秦青:嚇尿了嚇尿了我以為我會死在那裡!
丑丑:嚇死了嚇死了我也以為我會被害死在那裡!
秦青:……你在說我嗎?
丑丑:秦青啊,我待你那麼好,你怎麼能這麼害我呢!啊呀呀,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秦青:文總管,您就多擔待點兒吧……反正以后您也要死在雄霸手裡的,早死晚死對您都一樣!
丑丑:QAQ嚶嚶嚶人家不想領便當!
PS:昨天下班在公司補完一章放存稿箱我就直奔電影院看《星際迷航:暗黑無界》去了……今年看的電影這部最好看啦!……雖然之前的悲慘世界也很霸氣,但隻 有科幻電影是我的最愛!強烈推薦,劇情好看,特效也很棒。因為之前沒有去看演職員表,所以看到神秘博士裡女主的前男友出現時我眼前一亮,雖然他一下子就沒 了……然后我看到了卷福,可真英俊啊。之后看到史波克的老演員出現時也好激動,兩個人互相叫史波克先生的時候超有愛,雖然隻有幾個鏡頭幾句話,但聽到他那 極具辨識度的聲音我的汗毛都豎起來啦,變3裡御天敵就是他配音的嘛~總之科幻迷不看后悔,隻追求視覺特效的也不容錯過(沒錯這是廣告),強烈推薦去電影院 看!
32 密謀
“秦青啊,你知道方才幫主跟我說什麼了嗎?”文丑丑追上秦青,小聲故作神秘地說。
秦青看了文丑丑一眼,秘密可以讓兩個人變得親密,這話著實沒錯。從前文丑丑雖待她不錯,卻總歸是隔著一層什麼的,不像現在這樣如同老朋友般親密。
“莫非……幫主要你監視我?”想到雄霸的小心謹慎,又見文丑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秦青猜道。
文丑丑一愣,脫口道:“你怎麼知道?”
秦青呵呵一笑,“文總管,就像你了解幫主一樣,我有時也能猜到他心裡的想法。”
被秦青輕易猜到,文丑丑有些不滿,但兩人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榮辱與共,同生共死,這種小事,他自然隻能丟到一旁。
“那你准備如何?真的去監視風雲?”文丑丑問。
秦青看他鬼頭鬼腦的模樣,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四下裡看了看,才道:“文總管,我覺得我們要麼找個隱秘的地方,要麼你做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不然讓別人,特別是幫主,猜到我們攪和在一起了,可就完蛋了。”
文丑丑聞言驚出一身冷汗,連忙退離開些距離,正了正神色道:“畢竟幫主讓我監視你,我們私下裡還是少接觸的好!這話我現在就說完了吧。”但他的正經神色擺不久,臉色立刻又垮了下來,“想我這輩子都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怎麼會這麼命苦啊!”
“……文總管,您跟著幫主管理著天下會,又為他四處收集情報,難不成還做的都是好事?”
文丑丑一窒,不自然地說:“我好歹沒有隨意殺人。”
秦青嗤笑了一聲。從剛才文丑丑在雄霸跟前幫她說話起,她就知道他除了與她綁在一起,已經沒有退路了,因此在他面前說話也沒再那麼小心翼翼。
“咳咳,說正事!”文丑丑捂嘴咳了兩聲,微微勾著唇角,神情習慣性地帶上了絲奸猾,“紙包不住火,不定哪天幫主就知道我們倆得知了不該知曉的事。秦青啊,你真要替幫主監視風雲,就不想想其他路子?”
“文總管,我隻是個小小的雜役,見識有限,您看應該怎麼辦呢?”秦青把問題踢了回去。
文丑丑盯著秦青哼了兩聲。他想他先前真是看走了眼,到底是怎麼認為秦青隻是個無害的小娃兒的?現如今看來,天下會裡的那群雜役,沒一個比他狡詐!說不得之前泥菩薩的批命他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好將自己也拉下水與他同流合污。
隻是雖想到了這一點,現在事已至此,他也別無退路。此事現在隻有他和秦青兩人知道,假如他想辦法除掉秦青,或許他就安全了,但風險太大,再加上他服侍雄霸 這麼多年,掌握了他不少秘密,說不定哪天雄霸就會殺了他。秦青這事雖來得突然,但也不能說沒有好處,至少是聲當頭棒喝,讓沾沾自喜以為可以一直過著一人之 下萬人之上悠哉日子的自己警醒過來。在天下會這麼多年,他也攢夠了銀子,若能尋到條穩妥的路子離開,不就能過上逍遙的日子了?
心中的危機感漸漸濃厚,文丑丑也不追究秦青的踢皮球,嘴裡快速說道:“這天下會終究不是久待之地,秦青啊,你可有想過離開啊?”
秦青心中一動,望著文丑丑笑得意味深長,“文總管,如果您認為離開是最好的選擇,秦青自然是跟隨您的步伐,隻不過要離開,談何容易?我不過是個小雜役,離開或許容易,但您……您服侍幫主那麼多年,他怎麼舍得放您走?”
文丑丑臉色垮下,哼了一聲道:“他哪裡是舍不得我,分明是怕我帶著他的秘密投奔他人,威脅到他!”
秦青攤攤手,“所以說,文總管,您想要逃離,可沒那麼容易。”
見秦青一副不關我事的輕鬆態度,文丑丑嘿嘿笑了一聲道:“秦青啊,要是我逃不出去,你可也別想活著離開!”
秦青臉色一變,盯著文丑丑像是憤恨又不敢言的樣子,其實心裡早樂開了花。隻要讓文丑丑生了離開天下會的心思,那她的離開之計就有了商量的同伙,以文丑丑在天下會的地位,以及他對雄霸和天下會的了解,一定能想出安然離去不被追殺的穩妥方法。
盯著文丑丑好一會兒,秦青才長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文總管,秦青明白了。有什麼事我定會來跟你商量,到時一道離開。隻現在這天下半數以上都落入雄霸之手,想要安然逃離,哪裡那麼容易?”
她必須回天下會的其中一個原因,正是擔心假如她留在五毒教,以雄霸擁有的情報系統,或許會查到她。她確實是個小人物,可跟她有關的人卻與雄霸這天下息息相 關,她不敢冒險。她關心在乎她的伙伴們,寧願自己回到天下會身陷虎穴,也不願意他們受到一點傷害。以天下會的勢力,若要殺雞儆猴,將收留天下會叛徒的五毒 教滅掉,簡直易如反掌。若她因為疏忽而讓五毒教眾人遭遇不幸,她絕不會原諒自己。
文丑丑也煩惱地皺起了眉,半晌才道:“秦青啊,你我都回去好好想想,過兩日再聚相商。此事除了你我,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
“我懂的。”秦青點頭應道。她也知道這事不能操之過急,“這兩日我會先按照雄霸的吩咐就近監視二人。”
“去吧去吧,記得千萬不要露出任何破綻。”文丑丑對秦青揮揮手。
秦青卻撇撇嘴道:“文總管,該小心的人是你啊。別忘了比起我,你可是時時見得著雄霸的呢!”
文丑丑的臉色瞬間一黑。
雖危機當前,秦青卻還是苦中作樂,笑嘻嘻地背著手離開了。
因為一回來就見了文丑丑和雄霸,秦青還未見過孔慈,這回既然得了雄霸“監視風雲”的任務,她自然要經常去風雲二人的院子裡多逛逛了。
當然,秦青怕遇到佔有欲強又愛吃醋的步驚雲,先問了人,得知步驚雲現正在校場練武,才去找孔慈。
“孔慈,我回來了!”秦青拍了拍孔慈的房門,低聲叫道。
房門猛地被拉開,孔慈那驚喜的臉出現在秦青面前。
“秦青,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前幾天文總管說你失蹤了,我好擔心你。”孔慈將秦青請進屋來,臉上帶著欣喜的笑容。
秦青心中微暖,笑道:“我這不是一樣不少地回來了嗎?別擔心。”
兩人在桌旁落座,孔慈上下打量著秦青,嘆道:“你在外面一定沒吃好,都瘦了。”
“咦是嗎?太好了,省得我減肥了。”秦青笑嘻嘻渾不在意地說,繼而又盯著孔慈的臉色,皺眉道,“我好得很。倒是你,臉色看起來好憔悴,我不在的這十多天時間,到底發生什麼了?”
剛剛還不覺得,現在孔慈的興奮臉色漸漸褪去,就可以看到她眼底的暗色,似乎已長期睡眠不足。秦青忍不住猜測,她這樣的神色,估計與風雲二人脫不了關系。一 個是愛著她的,一個是她愛著的,而她又是他們的婢女,哪一個人的喜怒哀樂都能影響到她。聽文丑丑說的,前兩天聶風已經回來了,失去了明月,恐怕他很是消沉 吧。而孔慈如今這樣,或許正是因為得知了聶風與明月間的糾葛。愛著的人另有所愛,而自己卻無法吐露心意,還要裝作平靜的模樣安慰他,這對一個年輕的女孩來 說太過殘忍。
孔慈微微一怔,別開視線道:“沒什麼啦。”
秦青湊過去將孔慈的臉扳回來,嚴肅道:“怎麼可能什麼事都沒有?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就告訴我,我幫你想想辦法。”
“秦青,我真的沒事。”孔慈掙開秦青的手,垂下視線道。
秦青嘴唇一抿道:“是因為聶風嗎?”
孔慈驚惶地抬頭望了秦青一眼,又垂眸沉默不語。
秦青坐了回去,單手撐著下巴,望著孔慈那一副小媳婦的模樣,不禁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孔慈,你喜歡聶風,就去告訴他,怎麼都好過暗戀無果。”秦青直接道。
兩人關系雖好,卻從未仔細談過感情問題,上回被秦霜撞見后,算是提到幾句,但兩人並未深談。現在秦青覺得,這個問題非談不可了。她回到天下會的另一個原因 就是孔慈。多年朋友,孔慈又是個善良過頭甚至懦弱的女孩,太容易被人欺負了,讓她一個人待在天下會,秦青根本就放心不下。既然已經跟文丑丑說好想辦法不帶 仇恨地離開天下會,那她就要再算上一個孔慈。如果被卷入雄霸分化風雲的陰謀裡,孔慈的下場已經可以預料。
孔慈雙眼微睜,臉色變得通紅,連連擺手道:“秦青,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告訴風少爺……”
孔慈說著,安靜下來,臉色變得落寞,“我隻是天下會的侍女,怎麼配得上風少爺……”
“要是你愛他,他也愛你,談什麼配不配得上?”秦青抓著孔慈的手希望將她心裡的自卑趕走,“勇敢一回,不然你永遠不會得到你想要的。”
孔慈雙眼微亮,隨即眼底卻涌上鋪天蓋地的絕望。
“不……我已經沒有資格……喜歡風少爺了……”
秦青一驚,望著孔慈微紅的眼眶,緊張追問,“孔慈,你還瞞著我什麼事?”
孔慈隻是搖頭,淚水卻隨著她的動作扑簌著落下。
秦青心底一涼,能讓孔慈哭成這樣的事,必定很糟糕。
她抱著孔慈的肩膀,輕聲道:“孔慈,哭泣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我們是朋友,你有任何難言之隱都可以告訴我,我幫你保密,也會盡我所能幫你解決問題。”
孔慈哭得愈發大聲,許久哭聲漸歇,她才哽咽著道:“秦青……我……那晚……沒辦法拒絕雲少爺……”
秦青一怔,隨即心底一沉,她明白了孔慈在哭什麼。
她雙拳緊緊握了握,環著孔慈的手緊繃著,許久才放鬆下來。如果說原本她對步驚雲隻是不喜不厭,此刻她對他就滿是厭惡了。就算是江湖兒女,就算他愛孔慈愛瘋了,在沒有明確她的心意,不能給她一個明確未來的情況下,他怎麼能要了她?
而孔慈,她過度善良,不善於拒絕他人提出的要求,更何況是服侍照顧了十年的步驚雲。秦青對她的優柔寡斷和懦弱感到憤怒又心痛,此刻卻隻能以安慰為主。
“孔慈,如果聶風真的愛你,就不會在意你是美是丑,之前是不是跟過別人。你不能在別人還什麼都沒有表示的時候就先看不起自己。你一時糊涂沒能做出正確的選擇,沒關系,現在還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秦青……我……你真的這麼認為嗎?風少爺他真的不會在意嗎?”孔慈紅著雙眼,怯懦而又迷茫。
“不管他在不在意,你首先要不在意。”秦青笑道,隨即又略略收斂了笑意,“隻是在你向他表露心跡之后,假如他拒絕了你呢?孔慈,你會怎麼做?”
“我……”孔慈迷惘地望著秦青,無法回答。
秦青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們定個約定吧。你去找聶風表明心跡,而不管聶風的答案是什麼,你都要冷靜,回來告訴我。”
孔慈遲疑了一瞬,眼中迷茫終於漸漸褪去,眼底閃爍著亮光,“好!”
秦青鬆了口氣,她知道聶風對孔慈雖好,卻沒有男女之情,恐怕孔慈自己也明白。但不去嘗試,總會不甘心。被傷了心,才能徹底死心,她才好跟孔慈說離開天下會的事。
“瞧你的臉,都哭成個大花貓了。”心事暫且放下,秦青微笑著伸手去擦孔慈的眼淚。
“孔慈,看看我給你帶什麼了!”
門突然被打開,步驚雲魁梧的身影毫無預兆地沖了進來。
秦青沒料到自己會在孔慈這兒耽擱這麼久,把個步驚雲也給耽擱來了,一時之間保持著手摸孔慈臉的動作,呆呆站著。
而看清楚屋內的情形,步驚雲如同被點著的爆竹,沖了進來。
“你對孔慈做什麼!”
孔慈慌張地想要擋在秦青跟前,然而秦青卻拉住了她,望著步驚雲挑舋地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誰能打動孔慈的心,她就是誰的,你管我對孔慈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秦青大戰步驚雲……
33戰斗
聽到秦青充滿挑舋意味的話語,步驚雲眼中怒火焚燒,橫眉道:“秦青,我早知你對孔慈用心不良。但我告訴你,孔慈是我的,你休想搶走她!”
秦青怒極反笑,冷哼一聲道:“步驚雲,你一口一個孔慈是你的,可你問過孔慈的意思了嗎?你確定她想跟你在一起?”
“這是我和孔慈的事,與你何干?”步驚雲冷笑一聲。
秦青針鋒相對道:“那我跟孔慈心心相印,琴瑟和鳴,又與你何干?”
“秦青……”見秦青不遺余力地挑舋激怒步驚雲,怕她會被步驚雲傷害,孔慈擔憂地扯了扯秦青的手臂。
秦青回頭拍了拍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自己自有分寸。
兩人這一番舉動徹底惹怒了步驚雲,他不再跟秦青廢話,一掌就拍了過來。
秦青立於原地未動,冷笑道:“你在孔慈的房間裡動手,就不怕傷了她?”
掌風生生在秦青面門停住,步驚雲看了孔慈一眼,轉身拂袖而出,口中冷聲道:“我們出去打!”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秦青對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孔慈做了個口型,跟著步驚雲走了出去。
孔慈怔怔地看著兩人的背影,連忙追了出去。
院子裡空間已經足夠,步驚雲背對秦青長身而立,一身紅色披風隨風而動。
秦青走到步驚雲身后兩米遠停下,估摸著此刻孔慈聽不到二人對話,忍了許久的話此刻終究說出了口,“步驚雲,原本我對你隻是不討厭,但現在,我看不起你!”
步驚雲倏然回身,望著秦青滿眼怒火,卻瞥了不遠處跟出來扶著門框擔憂地看著這邊的孔慈一眼,沒有立刻動手。
“你什麼意思?”
秦青冷笑,“我什麼意思?哈,你心知肚明!這麼多年的相處,你必定早知道孔慈溫柔善良,又是你的侍女,根本不會拒絕你的任何要求。而你卻卑劣地利用這點,強佔了她的身體!”
“一派胡言!我與孔慈是兩情相悅!”步驚雲怒道。他不知道孔慈怎麼會將這麼隱秘的事告訴秦青,此刻他隻覺得憤怒。
“兩情相悅?別搞笑了!”秦青道,“你就看不出來,這些日子孔慈受到了多大的內心折磨?原本開朗的女孩,現在郁郁寡歡,你真的不明白這是因為什麼?”
“住口!孔慈是愛我的!”步驚雲拳頭緊握,一副要動手的模樣。
秦青后退一步,定了定神繼續道:“愛你?這真是我近來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步驚雲,你以為孔慈為什麼幾次攔著你不讓你傷我?不是因為她愛我,而是因為我尊重她!而你呢?你幾時站在她的立場看問題過?孔慈關心你不過是習慣使然,她服侍任何一個人十年,都會關心那個人,與那人是不是你步驚雲,毫無關系!”
“住口!”龍有逆鱗,秦青的話戳中了步驚雲隱隱藏於心底的擔憂,他怒火中燒,身形一動向秦青攻去。
秦青早料到自己這番話會激怒步驚雲,暗暗做足了准備,此刻步驚雲那凌厲的掌風襲來,她忙抽身后退,在孔慈的驚呼聲中避開了這要命的一掌。
“被我說中心思,說不過我,便直接動手了?呵呵。”秦青抽空冷道,望著步驚雲的眼中滿是鄙夷之色。
步驚雲沒有回答,怒火卻更為高漲,身形一晃,再度向秦青飛身攻去。
秦青不退反進,用帶著十足惡意的聲音道:“步驚雲,我武功是不如你。可要是你傷了我,甚至殺了我,你知道孔慈會有多恨你嗎?”
因為秦青的話,步驚雲下意識地看了孔慈一眼,凌厲的掌風便是一滯。秦青抓緊這機會,對著步驚雲的面門就甩出一把藥粉。
步驚雲揮舞著披風后退,但方才他猝不及防,仍然有些藥粉被他吸入,他冷冷盯著秦青,憤怒又不敢置信地說:“你竟在比試中下藥?”
“我武功比不過你,為免被你殺了讓孔慈傷心,我自然要做二手准備。你若不服氣,也可以用藥啊。”秦青滿不在乎地挑舋笑道。
步驚雲不知秦青下的是什麼藥,在原地站了會兒,似乎沒感到什麼不對勁,臉上猶帶著絲遲疑。
秦青退后幾步,臉上待著猖狂的笑,“步驚雲,我告訴你,你死定了!我這藥,可是花費千金求來的,名為絕命七步倒。你敢走七步,立刻就會七竅流血,爆體而亡,什麼都不會留下!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她笑著又退后了一步,“方才跟你說那麼多,不過是為了轉移你的注意力。而今你中了此毒,真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啊!”
步驚雲臉色微變,卻對秦青冷笑道:“你以為這嚇唬得了我?”
說著,他邁出了一步。
“一。”秦青順勢數數。
步驚雲臉色微變,卻仍然邁了第二步。
“二。”秦青悠閑地接著數。
步驚雲頓了頓,又邁出了好幾步。
“三……四……五……六……”秦青一步步數得認認真真,“步驚雲,還有最后一步,別遲疑,快走啊。等你死了,孔慈就是我的了!”
步驚雲被激怒,抬起腳,但要落下時,卻頓住了。
秦青那幸災樂禍的模樣和眼底的惡意是那麼明顯,一開始他以為秦青是在唬他,畢竟那所謂的絕命七步倒他從未聽聞。但秦青那自信的模樣讓他心生遲疑,他不敢冒險。他不怕死亡,也不怕冒險,但他還有要做的事,還有要報的仇,他不能在這樣的事上冒險,萬一賭輸了,他義父一家的大仇,無人能報。
在步驚雲遲疑的時候,秦青心中也是緊張萬分。
剛剛她丟出去的,不過是毫無殺傷力的破相,要是步驚雲真的走了這第七步,她的謊言就被拆穿了,估計她得立刻找人尋求庇佑,不然步驚雲要來追殺她,她可扛不 住。她忽然覺得,似乎最近自己的膽子見長,居然敢挑舋步驚雲。雖然身上的藥粉讓她多了幾分底氣,但心境的變化才是最根本的吧。以前隻想低調地活著,不去關 心任何與她無關的事,但現在,她也被卷入了這場關乎整個江湖的漩渦之中,不積極努力去爭取,說不定就會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恰在此時,一道身影悠然落下,擋在秦青和步驚雲之間。
“雲師弟,秦青,你們這是干什麼?”秦霜眉頭微皺,望了望兩人道。
步驚雲順勢收回了伸出去的腳,冷哼一聲,“霜師兄,我們的事,你別管。”
不同於對步驚雲的劍拔弩張,對秦霜,秦青倒是客客氣氣,“霜堂主,抱歉驚動了你。”
臉上是一片歉然,但秦青的心裡簡直像是樂開了花。有秦霜在,她這台階可就能下得順順暢暢了。
也不等秦霜再問什麼,秦青抬手丟出一顆藥丸,見步驚雲利落地接住,她露出絲勉強的笑容,嘆息道:“既然霜堂主出現調停,我也不好不賣霜堂主的面子。步驚雲,這是解藥。”
步驚雲猶疑不定地望著秦青,似是不敢相信她如此輕易就拿出了解藥。
“解藥?”秦霜吃驚道,“什麼解藥?”
“這個小人在比武過程中給我下了絕命七步倒。”步驚雲冷冷道。
秦青底氣十足地回道:“兵不厭詐,你自己疏忽中了招,怪得了誰?”她不是君子更不是英雄,她是女子,亦是小人,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不知道的麼!
“絕命七步倒?”秦霜皺眉。他怎麼沒有聽說過此種毒藥?
見秦霜疑惑的模樣,怕他識破她的謊言,秦青連忙冷冷道:“步驚雲,今天這戰到此為止,將來我們再戰。我隻告訴你,我絕不放棄孔慈!”
秦青的宣言令秦霜詫異地看著她,注意力不再纏繞在絕命七步倒上,“你們這是為孔慈而決斗?”
秦霜知道秦青是女的,此刻不免覺得古怪,用詭異的視線頻頻去看秦青。
“是啊,霜堂主。”秦青大大方方地站立著任由他打量,卻看向步驚雲道:“快吃解藥吧,步驚雲。那毒性隨著時間推移會加劇,到時若吃了解藥都不管用,可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其實這顆所謂的解藥是解連環炮的,就算亂吃,估計對人體也沒啥壞處。
步驚雲遲疑了一瞬,猛然將那藥丸丟進嘴裡吞下。
秦青頓時長舒了口氣,不用擔心步驚雲會發現她用的毒藥是假的了。下次若情況危急,還可如法炮制。
“哦對了。”在步驚雲吞下解藥后,秦青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擊掌驚呼道。
步驚雲和秦霜雙雙看向他,視線一個微驚,一個不解。
秦青咳了一聲道:“雖然解藥可解大部分毒性,但還有少量毒性會透過皮膚滲出來,形成小紅點。這些小紅點時間久了也可消退,但若想盡快令其消失,最好是用生姜泡醋洗臉,三天后自然可消。”
說完,也不管步驚雲是什麼反應,秦青轉身便走。見孔慈擔憂地迎上來,她對她眨眨眼,眼底帶著輕快的笑意,嘴唇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孔慈一怔,微微點頭,便望向步驚雲和秦霜,猶豫著不知該不該上前。
看出她的為難,秦青嘆了口氣,輕聲道:“去吧孔慈,隻是不要忘了我今天跟你說的話。”
聞言,孔慈似是鬆了口氣,對秦青感激一笑,便忙走了過去,“雲少爺,你沒事吧?”
秦青回頭看去,正好與秦霜那探究的視線對上,秦青微微一笑,點頭示意,便轉身離開了這個小院。
回到自己房間,秦青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不過才半個多月,這房間便積了一層薄薄的灰。而對秦青來說,不管是在外的這半個月,還是在天下會的十一年,都像是夢一場。
第二天,秦青如同從前一般悠閑地在天下會裡閑逛,有目的性地了解著天下會近來發生的事,流傳的小道消息。關於斷浪,關於聶風倒是有各種各樣版本的說法。有 些說斷浪騙了聶風,投靠無雙城,聶風憤而將無雙城毀了,有些說聶風根本就是故意放走斷浪,好找借口與去探無雙城虛實,以便滅了無雙城。各種說法不一而足, 秦青聽過也就算了,也沒放在心上。流言這東西,你是越在意傳得越凶,不去理會的話,不久也就散了。
不過,秦青這一次回來,倒是激起了一些人的報復欲。先前斷浪還在的時候,秦青有斷浪護著,沒有人敢亂動她,但現在斷浪走了,聶風又整日消沉看不到人,有人的心思便活絡起來。
中午吃過飯,秦青正在閑逛晒太陽,就見六七個人氣勢洶洶地過來,為首的正是莫飛。
想這莫飛對自己積怨已久,恐怕這次不得善了,秦青也沒有躲,她知道現在她得讓他們這些人明白,就算斷浪不在,她也不是能隨意被欺負的。
“哎喲喲,沒了斷浪,你看起來很是寂寞啊!”莫飛嘲笑道,語氣裡帶著絲邪惡的曖昧。
秦青不以為意,呵呵一笑,“是呢,確實有點寂寞了。所以我還得感謝你們送上門來,讓我高興一回。”
莫飛臉色一黑,“秦青,你找死!”
他說著就帶頭攻了上來。
秦青武功比莫飛好,不過也就好上一點點,如果沒有其他手段,將會寡不敵眾。好在她回天下會之前向秦嵐討了很多藥粉,此刻面對這群送上門來的家伙,她毫不吝嗇地撒出一堆痒死人。
“什麼東西?……好痒,痒死我了!”所有人都不停撓著身上,但那痒似乎是由內而外的,深藏於皮膚底下,怎麼撓都不過癮,身上不知不覺出現了很多撓出的傷口。
這痒死人有解藥,不過秦青沒帶身上,她得空出地方帶更多實用的藥粉,這種毒不死人的藥,就沒必要帶什麼解藥了。反正就算沒有解藥,這藥效半個時辰后也就沒了。
不過撓心撓肺地痒一小時而已嘛。
秦青沒什麼同情心地想著,踏過倒了一地的人體,在莫飛身旁多逗留了幾秒,低頭望著他憤恨的臉淡笑,“下次再來惹我,招呼你們的可就不是這種小打小鬧的藥粉了。”
莫飛瞳孔一縮,目送秦青悠閑離開,氣得滿臉通紅,隻是身上的瘙痒很快轉移了他的注意力。這到底是啥玩意兒,怎麼這麼痒啊!
解決了不識相的人,秦青心情不錯,又在天下會裡游蕩了許久,近傍晚的時候才回到自己住的小院。
令她吃驚的是,孔慈竟抱著雙臂坐在她的房門口,那道安靜的身影似乎坐成了一座雕像,仿佛從未挪動過半分。
“孔慈?”秦青叫了孔慈一聲,見她抬頭望著自己時臉上帶著迷茫,連忙將她帶進了房間,倒了杯水遞到她面前。
孔慈慢慢地喝著水,整個人安靜得像是隨時要消失。
秦青沒有催問是什麼事,靜靜地陪著她,一室靜謐。
許久,才聽孔慈低低地說:“我跟風少爺說了。”
秦青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聲音平靜地問道:“風少爺……說什麼了?”
孔慈低著頭,半晌才道:“風少爺說,他一直當我是……妹妹。”說到最后兩個字,孔慈的聲音裡已滿是哽咽。
“秦青,風少爺說他當我是妹妹……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她的哭聲越來越大,秦青不得不抱著她,卻沒有說什麼,此刻隻希望她能好好發泄一番。
孔慈抱著秦青哭了很久,哭到雙眼紅腫,聲音嘶啞,才漸漸止了哭。
“秦青,對不起。明知道雲少爺誤會你,還來找你……”孔慈直起身,紅著雙眼歉然道。
“沒關系的,我不怕他。”秦青柔聲道,“有什麼問題盡管來找我,我幫你一起解決。我們是朋友,我不幫你,誰來幫你?”
“秦青……”孔慈眼眶一紅。
“好啦好啦。咱們來說正事。”秦青連忙擺擺手道。
孔慈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你別怪我問得直接,也別怪我多事。”秦青斟酌著說道,“其實我早看出風堂主對你無意,現在你得到了他的回答,今后有什麼打算呢?”
“我……”孔慈抿著唇不語,眼底滿是掙扎猶豫。
秦青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我知道十年的喜歡不是那麼容易就丟棄的。但風堂主這人,看似溫柔,其實在感情上最是無情。他既然說將你當做妹妹,就不會喜歡上你,他會對你好,卻不會給你你想要的感情。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利落地轉身。”
這樣說著的秦青,腦子裡卻閃過了斷浪的身影。她與斷浪決裂,回了天下會,是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而不主要是因為感情的問題,事實上她對他的喜歡,還藏在心 底,從未消退。她知道斷浪對她大約也是有些情意的,隻是他還未發現——或者說拒絕去承認而已。她不知道,假如斷浪喜歡的是別人,隻將她當兄弟般,她是會像 此刻對孔慈說的那般轉身離去,還是會死纏爛打。
“我……我不知道……”孔慈搖頭,滿臉掙扎。就像秦青說的,十年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她甚至希望,她沒有去找風少爺說出自己的心意,這樣她還能心無旁騖地在他身邊當著侍女,照顧服侍他。
可事已至此,她已經不能回頭。況且,現如今這狀況,也不能說沒有一點好處。至少她埋在心底十年的心意已經傳達給風少爺,她也鼓足勇氣了一回。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可現在她仿佛放下了心頭大石,渾身輕鬆了不少。
“孔慈,有件事我想告訴你,但你必須保密,不能告訴任何人。”秦青心中猶豫了會兒,才道。她想,孔慈為她瞞了三年的女兒身,隻要她不願意,就算孔慈是希望她告訴別人自己女兒身份的,孔慈也沒有告訴任何人。所以她信得過她。
“你說,我不會說出去的。”孔慈望著秦青,有些迷惑。她不知道秦青這當口要告訴自己什麼秘密。
“雄霸怕風雲二人危害到他的位置,讓我監視他們。”秦青道。
孔慈吃驚地盯著秦青。
秦青繼續說:“而且,不管我有沒有發現什麼,恐怕雄霸都會想辦法分化風雲,鞏固自己勢力。”
“這……這怎麼會?”孔慈不知所措。
“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這卻是千真萬確的。”秦青道,“到時候,我怕你會被卷進來。”
“我?”孔慈更為驚詫。
“是。”秦青點點頭,“秦霜和步驚雲都喜歡你,而你喜歡的卻是聶風,這樣好的關系,雄霸若是知道了,怎麼會不好好利用?”
“霜少爺也……這怎麼會?”秦青的話讓孔慈腦中一片混亂。
“你是當局者迷,而我則是旁觀者清。”秦青道,“孔慈,現在到你選擇的時候了。”
“我?”秦青的話一句句都讓孔慈措手不及,她腦中根本還是迷茫一片。
秦青慢慢解釋道:“如果什麼都不做,隨波逐流,恐怕不久你就會被卷入漩渦之中,無法自拔﹔如果你不願淪為分化風雲的工具,我們就想辦法,避免那一切的發生。”
“我……”孔慈雙眸閃爍著,好半天才沉靜下來,望著秦青的雙眼帶著祈求和不自信,“秦青,我不願風少爺和雲少爺為了我而反目成仇。”
“即便你必須離開天下會,即便你再不能服侍他二人?”秦青緊追不舍。
孔慈怔忪片刻,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一向柔軟的雙眸中帶了抹堅定,“是,即便如此!”
“好!”秦青心中大石放下,點頭道,“那麼這段時間你就像往常一樣,不要露出任何破綻……唔,最好做出副難過消沉的模樣。我會想個穩妥的辦法,你等著我的好消息!”
“嗯!”孔慈此刻心中又是放鬆又是沉重,離開天下會終究不是件輕易就能辦成的事,她怕這事會出問題,她也不舍就此離開風少爺和雲少爺。
然而,如若她的離開能讓風少爺和雲少爺再無后顧之憂,她心甘情願!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22
34約定
雖然在孔慈面前夸下海口,秦青心中卻因為沒有想到足夠穩妥的方法而焦躁萬分。
第二天,秦青按照約好的,私下裡跟文丑丑見了面。
“昨天你和步驚雲的那場決斗,雄霸已經知道了。”文丑丑嘿嘿笑道。
秦青感興趣地問:“他怎麼說?”昨天故意挑舋步驚雲,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要做給雄霸看。
“他似乎對你和步驚雲的矛盾挺滿意的呢!”文丑丑道。
“那文總管,你可想好如何離開天下會?”
文丑丑的臉色立刻就有些不自然,“這個嘛……方法還是有的,就是都不夠穩妥。”
“那就等於沒有。”秦青翻了個白眼,她猶豫了一瞬,還是說道,“在我們離開之前,文總管,我想先送一個人離開天下會。”
“誰啊?”
“孔慈。”
“她?你……不會昨天是假戲真做,你真喜歡孔慈吧?”文丑丑一臉驚訝,“我還以為你都是裝出來的,還在贊你裝得好呢!”
“文總管,你想多了。”秦青哭笑不得,“我和孔慈都是……”
她頓住,還是覺得暫時不將自己的女人身份告知為好,便改了口道:“我和孔慈是好朋友,我隻是在盡一個朋友的義務。”
“嘖嘖,年輕人啊!”文丑丑卻不信秦青的話,上上下下曖昧地打量著秦青。
秦青一噎,估計解釋不通,決定干脆就破罐破摔了,呵呵笑道:“哎,既然被文總管看出來了,我也隻好坦白了。我不能將孔慈一個人留在天下會,我也已經跟她談過,她說願意跟我走。所以我得想個好辦法,將孔慈安然弄出天下會去。”
“這個……”文丑丑皺眉遲疑了會兒道,“恐怕不容易啊!”
“此話怎講?”
“昨日雄霸問我孔慈的事,似乎已經注意到她了。我看他在打著什麼壞主意呢!”文丑丑揮了揮手頗為不屑地說。
雄霸已經想好分化風雲的辦法了吧。
秦青皺眉思索。現在風雲二人與雄霸還維持著師徒關系,沒什麼事的話,不會想著要將天下會推翻,將雄霸打敗。但假如雄霸分化二人的陰謀被兩人得知,再加上二 人與雄霸的殺父之仇,恐怕他們會就此聯手,將雄霸除去。不過現在二人的武功都是雄霸教的,若想打敗雄霸,恐怕二人還得去江湖上歷練一番,得到些機緣,才能 勝過雄霸。而要讓他們叛出天下會,還需要個契機,不可能她直接跑兩人面前告訴他們雄霸的陰謀,他們就會相信她。而這對她個人的安全來說,風險太大。
可如果任由事態自由發展,她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離開天下會,雖然平日看不出來,但她心底的焦急卻是與日俱增的。
“文總管,你覺得毒死雄霸如何?”秦青忽然抬頭道,她望著文丑丑的視線閃亮得嚇人。
文丑丑驚得退后一步,連連擺手,臉上滿是恐懼,“那可不行!雄霸警惕心重,要在他身上下毒談何容易?我不干!死也不干!”
“……我隻是個提議,文總管你慌什麼。”秦青眼中的光瞬間黯淡,聳聳肩道。
“我是怕你真的想不開,自己死也就罷了,還連累了我!”文丑丑嫌棄道。
“……”秦青沒再跟他做無用的口舌之爭。
“不過說到藥,我這兒倒是有種藥,或許有用。”文丑丑忽然道。
秦青立刻就來了興趣,“什麼藥?”
“假、死、藥!”文丑丑一字一頓道。
“這種藥丸,服下后氣息脈搏都會降到最低,幾乎感覺不到,跟死人無異。十二個時辰后,藥效消退,人就會漸漸清醒過來。”文丑丑在秦青好奇的視線中,自豪地解釋起來。
“這東西可真不錯。”秦青兩眼冒光,她已經大概想到該怎麼將孔慈弄出天下會了。
文丑丑見狀,警惕地問道:“秦青啊,你又想做什麼?”
“好事!”秦青微微一笑。
文丑丑心底立刻升上絲不好的預感,他萬分后悔自己剛才賣弄炫耀假死藥了。
“文總管,這事還得您幫忙。你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被逮住了,另一個都會受牽連呢!”秦青看著文丑丑,笑得陽光燦爛。
文丑丑縮了縮脖子,隻覺得背后一股陰氣繚繞不去。
“秦青啊,你這是要害死我啊!”文丑丑唉聲嘆氣道。
秦青正了正神色,“文總管,隻要計劃完善,就不會出什麼問題,您幫雄霸管理天下會這麼多年,不會連送具尸體出去的自信都沒有吧?”
“這……哎,好了,你說說你的計劃,我去安排。”文丑丑揮揮手道。其實他自己也想假死遁逃啊,但吃了假死藥,誰安排送他出去?實話說他現在還不能全身心地 信任秦青,要是他吃了假死藥后,秦青動動手腳讓他真死了呢?這情況換到秦青身上也是如此,兩人不管誰吃下假死藥都要擔心另一人動手腳。
“這個容我再仔細想想。雄霸估計已經想好怎麼對付步驚雲和聶風了,不如等他做些什麼之后,我們再將計就計。”秦青沉吟道。
“也好。我會注意打聽的。”文丑丑認命道。
“文總管,麻煩您了。”秦青忙笑著道謝。
“哎呀,要不是看在我們隻能同舟共濟的份上,我才不會幫你!”文丑丑嫌棄地揮了揮手。
“是是,文總管說得對。”秦青連連點頭。
事情說得差不多,臨走前文丑丑忽然拉住秦青道:“今天雄霸安排了一個名叫劍舞的侍女給聶風,你可要小心她。”
“劍舞?”秦青腳步略頓。
文丑丑神秘一笑,“是啊,不過她還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雄霸的親生女兒,幽若!”
“雄霸什麼時候冒出個女兒的?她去聶風身邊做什麼?”秦青皺眉。她在天下會十一年,從未聽說雄霸有女兒。
“雄霸怕她被人傷害,一直將幽若關在湖心小筑,不讓她出來,隻有我每天派人或親自送食物過去。你怎麼會知道?”文丑丑得意地一笑,“本來我也不知道雄霸派幽若去聶風身邊的目的,但偏偏讓我發現了雄霸和幽若立下的賭約。”
“什麼賭約?”
“七日殺人之約。七日之內幽若能殺了聶風,那她就可離開湖心小筑,如若不然,她就得回去,一輩子不許再提離開的事。”文丑丑道。
秦青聽得咋舌,“雄霸他這是養女兒還是養寵物啊,這種做法,他女兒還真能忍。”
“誰說不是呢。”文丑丑嘆息一聲,“幽若小姐還是很可憐的,從小在湖心小筑沒人陪她玩,養成了刁蠻的性格,也不能太過苛責她。”
見他這樣子,秦青心中起了警惕,“文總管,幽若小姐可憐是可憐,但她畢竟是雄霸的女兒,假如你因為不必要的同情心泄露了什麼,到時候可憐的就是我們了!”
文丑丑似是被戳中心思,臉上浮上絲不自在,“哎喲,我怎麼會泄露我們的秘密呢?秦青啊,我看你要擔心的是你自己啊!你是個年輕人,做事難免沖動,可別因為愛上幽若小姐而做出昏頭的事!”
“……這個請放心,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秦青說得斬釘截鐵。她可沒有百合的傾向。
文丑丑一拍手道:“啊呀我怎麼忘記了呢,你喜歡的可是孔慈,必定不會愛上幽若小姐,我可放心多了。”
秦青眨眨眼,沒有多說什麼。
文丑丑嘆了口氣繼續道:“其實雄霸本來要將幽若小姐安排到步驚雲身邊的,可步驚雲抓著我去找雄霸,硬生生將孔慈要了回去。”
秦青扯了扯嘴角,“雄霸這是欲擒故縱。”
“你猜得可真准啊!”文丑丑驚訝地盯著秦青,片刻又道,“也正因為如此,雄霸才更為注意孔慈這丫頭了。”
“所以說步驚雲就是個笨蛋,說喜歡孔慈,卻將她推到風口浪尖上。”秦青咬牙恨恨道。
“可不是嘛。”文丑丑嘖嘖嘆道,頓了頓他又道,“還有啊秦青,雄霸吩咐我這幾天躲起來,免得聶風找我換侍女。嘖嘖,幽若小姐雖被關在湖心小筑,從小也是嬌生慣養的,哪裡會伺候人?現在也不知道鬧成什麼樣了呢!”
文丑丑說的話似是帶著擔憂,但仔細一看,卻見他扯著嘴角,明顯幸災樂禍。
“放心,我會幫你看著的。”秦青點頭,轉身要走,不放心地又叮囑道,“孔慈的事你一定要先安排起來啊。文總管,到時候可就靠你了。”
“包在我身上。”文丑丑嘿嘿一笑。
第二日,秦青慢悠悠逛到了聶風三人所住院子外。
透過院子門,她看到一個陌生的女子正在打水,想必她就是化名為劍舞的幽若了。隻是她果然如同文丑丑所說,根本做不來伺候人的工作,打個水而已卻濺得到處都是。最后還是聶風自己提的水。
秦青偷偷看了會兒,正要離去,冷不防身后傳來個溫和的聲音。
“秦青,你怎麼不進去?”
秦霜。
秦青轉頭望向秦霜,笑道:“霜堂主,我隻是路過,就不進去了。”在雄霸三個徒弟中,秦青最怕與秦霜打交道。不僅僅是因為隻有他識破了自己的女子身份,還因為他心思細膩,她怕自己可能會不慎露出破綻被他抓住。
“告辭。”她垂首拱了拱手,便要離去。
卻聽秦霜道:“秦青,我本以為你會隨斷浪而去。”
秦青腳步微頓,背對著秦霜,半晌才道:“霜堂主多慮了。我從小長在天下會,已視天下會為我的家,又怎會輕易離開?”
“但你不是對斷浪……”秦霜欲言又止。
秦青沉默著。她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又聽得秦霜道:“獨孤一方和其子雙雙死去后,無雙城群龍無首,斷浪以一人之力難以力挽狂瀾,此刻無雙城已名存實亡。”
秦青心中一動,想起斷浪那對未來充滿希望,野心勃勃想要手握權勢的表情,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她一直說著想看看他失敗的模樣,可當真聽到他失利的消息,她還是不受控制地想象著他此刻的心情,替他一起難過。
這種情緒幾乎已經成為本能,無法人為控制。
“霜堂主,這與我無關。”秦青始終沒有轉身,她怕敏銳的秦霜可以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什麼,“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秦青身后,秦霜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目光淡淡的,無波無瀾。
秦青雖跟文丑丑說會幫他看著點,但一點都不想參合進聶風和幽若之間。雖然幽若與雄霸定下七日殺人之約,但秦青有一種預感,這個約定,最后會成為個笑話。聶風太過溫柔,幽若這個從小缺愛的孩子跟聶風接觸久了,又怎麼會不被他俘虜?
不過她沒去找聶風,聶風倒是主動找上門來了。
“剛得知你回來了。秦青,當日在無雙城,多謝你出手相助。”聶風對秦青感激笑道,隻不過笑容有些黯淡,想必是想起了明月的落崖。
手中仿佛還有衣袖撕裂的微顫,秦青勉強笑了笑,“很抱歉,當時我沒能幫上什麼忙。”
“別這樣說,我知道你已盡力。”聶風笑了笑,“比起你,更該被責怪的人是我。是我沒用,連心愛的女人都救不了。”
聶風的笑實在落寞,比哭還難看,秦青別開視線,轉移了話題道:“聽說你身邊來了個新侍女,她怎樣?”
“你說劍舞啊。”提起新侍女,聶風有些哭笑不得,“雖然莽莽撞撞的,但她是個好女孩。”
“大概在你心裡,每個女孩都是好的吧。”秦青笑他。
聶風好脾氣地笑笑,“劍舞確實是個好女孩。我看得出來,她雖滿口粗話,又不太會做事,但她心地善良,懂得關心他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你還是小心點好。”秦青提醒了一句。
“我會的。”聶風口上答應著,但秦青知道他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想想作為一個主角,聶風應該不會這麼早就出事,秦青便也作罷。以他這種性格,估計幽若跟他相處沒多久就立刻會被感動的吧。
聶風走后,秦青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就見一個漂亮的姑娘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她細細一看,竟然是幽若。
“你是……”秦青裝作不認識她的模樣,疑惑道。
“我叫劍舞,是聶風堂主的侍女!”幽若抬著下巴,傲然道。
“失敬失敬!”秦青連忙道。
誰知幽若卻瞪著她,口中不善道:“這麼假惺惺做什麼?剛才我都聽到了,你對聶風說我的壞話!”
秦青咳了一聲,腦中一轉已經有了說辭,淡淡笑道:“劍舞姑娘,這你可誤會了。我是風堂主的朋友,自然要為他著想。他這人就是太容易相信人,我若是不多提點 幾句,他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當然,這些想法在見到劍舞姑娘后都不值一提了。劍舞姑娘美麗聰慧,秀外慧中,怎麼會如我所說?你能當風堂主的侍女,是風堂 主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這還差不多!”劍舞顯然因為秦青的馬屁而心花怒放,她盯著秦青,笑道,“你這個人還不錯,我也交你這個朋友好了!”
“我的榮幸。”秦青也笑。伸手不打笑臉人,能與人為善總比多一個仇敵的好,當然,步驚雲除外。
“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你叫什麼?”幽若問。
“我叫秦青。”秦青回道。
“秦青?跟秦霜一個姓啊,你們有什麼關系嗎?”幽若好奇地問。
秦青摸了摸鼻子,“這個……隻是巧合而已啊。”
“哦。”聞言幽若不再追問,對秦青擺擺手告辭,“那我先回去服侍聶風了,沒了我他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呢!”
“慢走。”秦青看著幽若那跳脫的背影消失,不禁嘆了口氣。這姑娘的演技也太差了,真難為聶風居然沒有發現不妥。哪有侍女敢直呼秦霜聶風等人名字的啊,沒見孔慈每次提到幾人,都是少爺少爺地叫的麼。
不過這麼一看,確實如同聶風所說,這幽若是個本質善良的女孩。雄霸這樣一個梟雄,卻生出了這樣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兒,可真是個奇跡。
因此,秦青更加堅信,那七日之約,到最后恐怕真的會變作一個笑話。就是可惜了幽若,輸了約定,就得孤零零的一個人回到湖心小筑去。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而幽若是雄霸的女兒,是秦青最管不著的人,她也不再多想,更多地關注起步驚雲來。
那一次兩人決斗之后,秦青就盡量避開他,他也沒刻意來找她,因此兩人再沒有沖突。不過他看孔慈倒是看得更緊了,隻要會裡沒事,他就將孔慈帶在身邊,顯然是為了防范秦青。
不過他終究有不在的時候,秦青便趁那些時候去找孔慈,詢問她的近況。得知她漸漸開始拒絕步驚雲的一些親密動作,秦青感到些許欣慰。
“秦青,你說得對。我雖隻是個侍女,但我的義務隻是照顧他們,而並非滿足他們的任何無理要求。”孔慈道,下一秒又咬了咬唇,“但雲少爺太強勢了,就算我拒絕,也拗不過他……”
“他再敢對你動手動腳,你就踢他子孫根!”秦青惡狠狠地說。
孔慈臉色瞬間變得通紅,“秦青,你、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說這種話!”
“你知道的吧……”秦青壞心眼地湊過去,說道,“我跟男孩子們一起長大,不知道看過多少形形色色的子孫根哦……”
孔慈受驚似的向后仰了仰頭,臉色愈發紅艷艷的,幾乎要滴出血來。
“孔慈,對付急色的男人,千萬不能心軟。我跟你說,武功再厲害的男人,子孫根也是他的弱點,踢得好的話,可以讓他完全喪失反抗能力,任你宰割。”見自己連 說幾個子孫根后,孔慈的臉色就通紅不退,秦青撇了撇嘴。她已經用比較文雅的說法了,什麼小JJ啊diao啊jiba啊這種詞,她都是顧慮到孔慈的接受能力 才沒有說出來。
“我、我知道了!秦青,你別再說了……”孔慈終於通紅著臉討饒。
“知道就好,下次記得多練練啊。”秦青拍了拍孔慈的肩語重心長地說。
“嗯……”孔慈早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忙敷衍地答道。
孔慈和聶風那邊都沒大問題,秦青提著的心稍稍放下。
接下來,就是等著雄霸出手了。雄霸武功高強,擅用陰謀,可她秦青也不笨,再加上還有雄霸的左膀右臂文丑丑幫忙做內應,她相信她能算計得過雄霸。
這天,秦青例行確認孔慈和聶風那兒狀況都好,便打著呵欠回了自己房間。
門一關上,她就感覺到一點不對勁。
“什麼人?”她驚覺地環視著房間內,手上已經掏出了迷藥。
莫飛?步驚雲?刺客?
秦青的腦海中閃過與自己有仇的人名,卻沒料到,從帘子后走出的,竟然是斷浪。
“你……”這一瞬間,她的喉嚨像是被哽住,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過幾日未見,這再見面,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本以為兩人那樣決裂后,再見面她可以冷淡地望著他,冷淡地與他交談,就像陌生人一樣,但她現在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她根本就做不到。
斷浪忽然捂著胸口跪下。
秦青回過神來,忙上前急道:“你受傷了?”
“被步驚雲打了一掌。”斷浪抹去嘴角的鮮血,憤恨地說。
秦青深吸了一口氣,腦中亂哄哄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回來天下會做什麼?為什麼會來她的房間?她要怎麼對待他,跟以前一樣嗎?
“開門!”
秦青的思緒正混亂著,就聽門被人拍得砰砰作響。
她一驚,也顧不得問斷浪什麼問題,四下看了看,將他往床上一推,“快躲起來!”
她聽出來了,門外正是步驚雲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兼下章預告:
斷浪:作者說下章我們有床戲。
秦青:什什什什什麼床戲啊!不不不不過就是躺躺躺在一張床床床上而已!
斷浪:那就是“床”戲。
秦青:= =擦,為毛我還要出賣色相!
35同床共枕
秦青對步驚雲的聲音記憶猶新,甚至恨之入骨,因此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整個人都進入一級防御狀態。
“我已經睡下了,誰啊?”秦青故意打了個呵欠,對外喊道。
門外步驚雲的聲音氣勢洶洶,“有刺客往你這邊來了,快開門!”
可真是不客氣!
秦青轉頭見斷浪上了床,蹲在床頭,連忙示意他躲得更深些,又轉頭對外不屑道:“有沒有刺客我會不知道嗎?步驚雲,抓人抓不住,擾人清夢你倒在行!”
秦青一邊說著,卻一邊往床邊跑去。步驚雲這人不達目的絕不會罷手,恐怕他怎麼都會進來一睹,她不想個辦法,斷浪必定就暴露了。
被步驚雲發現,斷浪還能有活路嗎?
秦青心裡微微一沉,望見床上捂著胸口,嘴角帶著絲鮮紅血液,正定定望著自己的斷浪,心一橫道:“馬上躺下,躲被窩裡去。”
此刻情況危急,斷浪也顧不得多想,順著秦青的指示照做。兩人之前鬧得很不愉快,但當他受傷走投無路,第一個想到的卻還是秦青。他潛意識裡早已認定,就算他和秦青鬧得再不愉快,他也不會傷他。這種盲目的自信,也不知來自哪裡,或許正是那十年相處養出的習慣。
然而此刻斷浪卻沒有時間思索更深層的問題,他屏住呼吸,將自己縮在被窩中,令整個人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才剛躺好,便感覺到一具溫熱的身體也躺了進來。
是脫了外衣的秦青。
床上空間狹小,兩人的肢體難免相觸,然而此刻誰都沒有多想。兩人靠得那樣近,互相都能聽到對方那快速的心跳聲。
“秦青,再不開門我破門進來了!”門外步驚雲怒道。
秦青連忙讓斷浪躲下去些,用被子蒙著他的腦袋,自己卻半倚在枕頭上,想了想將頭發弄亂了些,左肩衣服拉下去些,露出點鎖骨,才怒道:“你敢!”
而隨著她話音落下,就見門被撞開,步驚雲沖了進來。
秦青微微撐起些身體,冷冷地盯著步驚雲道:“步驚雲,想再跟我打一架我一定奉陪,但現在是我的睡覺時間,我不歡迎你進我的房間。”
步驚雲先是看了一圈四周,見沒有任何其他人的影子,才看向躺在床上的秦青。
這一看之下,他瞳孔微縮。
房間裡燭光微弱,將秦青半撐起的身體在床內的牆上投射出晃動迷蒙的影子。她斜倚在床頭,左肩衣服有些不整,露出隱約可見的鎖骨,而她的發絲微亂,冷冷瞪著步驚雲的臉上似乎還帶著睡眠被驚醒的惺忪,慵懶而性感。
白日裡秦青雖然看起來過於柔弱,卻還算有一絲英氣,但此刻的她如此慵懶悠閑,竟多了一分雌雄莫辯的美,性感得驚人。
步驚雲未料會看到這樣的秦青,呆愣著一時回不過神來。心中明明知道對方是男性,卻還是不由生出了誤闖女子閨房的尷尬。他感到奇怪,畢竟是認識了十年的人,現在秦青這模樣,怎會差別如此巨大?仿佛完全變了個人。
“我見那刺客往這裡來了!”步驚雲回神,冷聲道。隻是語氣難免有些弱了,不如平常的強硬。
秦青冷冷一笑,勾起的唇角弧度明晰,“這個院子裡就有十多間屋子,你怎麼就認定是我這間?公報私仇也請有個度。雲堂主,在你與我墨跡的時候,刺客或許早就跑了吧!”
“你!”步驚雲瞪向秦青,卻在接觸到她的面容后急忙轉開視線。他不再說什麼,拂袖離去,難得的是,離開時他竟然還記得關上房門。
秦青長舒了口氣,撐著身子的右手肘顫著竟無法再支撐她的重量,她重重往床上一躺,望著床幔平復此刻才急速起來的呼吸。
方才步驚雲眼底的驚慌她看了個清清楚楚,幸好將他誆騙走了,也不枉費她出賣了下色相。
不過,卻不能排除他再來的可能。
當斷浪要從被窩裡爬出來時,秦青連忙輕聲道:“小心步驚雲來個回馬槍。”
斷浪的身體立刻頓住,兩個人如同雕像般安靜地躺在床上。
雖然還在擔心著步驚雲會去而復返,但此刻的情況好歹沒有剛才那麼危急,秦青微微放鬆下來,立刻就感覺到了身旁那溫熱的氣息,身體陡然僵硬起來。
她動了動身子,往外移了移,又將剛剛為了迷惑步驚雲而拉下的衣服整了整,心跳卻沒有絲毫恢復正常的趨勢。
上回兩人同床共枕時,斷浪是醉著的,但現在,兩人同時保持著清醒。
安靜的室內,秦青感到尷尬,她踟躕了會兒便問道:“斷浪,你為什麼還要回天下會來?”
他能被步驚雲打傷,可見他不是回來負荊請罪的。既然是偷溜進來的,那他的目的就令人深思了。
斷浪此刻也調整了姿勢,仰面朝上,輕聲卻陰沉地說:“雄霸害死我義父,我來找他報仇!”
聞言秦青卻不自覺地冷笑了一聲,“獨孤一方成為你的義父不過幾日,你就對他有了那麼深厚的感情?斷浪,你以為你能騙過我嗎?”
斷浪微微側頭瞥了近在咫尺的秦青一眼,淡淡道:“我沒騙你。”
他這淡定的語氣讓秦青的怒火一下子爆了,她側起身抓著斷浪的衣領,狠狠說道:“你跟我從小一起長大,你說的是不是謊話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斷浪視線先是落在秦青那憤怒的臉上,他皺了皺眉,移開視線,但下移的目光中卻是秦青因為動作過大而再度鬆開的左肩衣領下引人遐思的漂亮鎖骨。
他的目光微怔,神情瞬間變得不自然。
“說話啊!”秦青久沒等到斷浪的回答,晃了晃他的衣領怒道。誰知這樣的動作讓她的衣領更開,那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十分誘人。
而直到此刻,秦青才看出斷浪臉色的不自然,低頭望見裸.露的春光,她愣住,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什麼,丟開斷浪,慌亂地扯上衣領。
好在她一直用布條緊緊纏著胸,所以雖然露了些肉,她的女性身份倒是沒有暴露。
秦青背對著斷浪,因為羞窘耳朵微微發紅,粉色的耳垂如同一道秀色可餐的美食,令人不自覺地想要一親芳澤。
發現自己此刻的可怕想法,斷浪飛快地移開了視線,臉色變得陰沉下來,“多謝相救,我走了。”
走?
秦青憤憤地想,這簡直太無恥了,比嫖客嫖完不給錢就走還無恥!
她帶著怒氣回身,想要質問斷浪,誰知他也正好准備從床上下來,這一進一退間,兩人正面撞上。秦青坐在床沿,一個沒坐穩便低呼著往后倒去,斷浪下意識伸手一拉一扯,秦青的身體被那力道帶了回來,直直地撞入斷浪的懷裡。
斷浪被步驚雲傷得不輕,這一撞便悶哼了一聲。
周身似乎都是斷浪的氣息,濃郁得讓秦青的腦袋都昏昏沉沉的,一抹紅霞飛上她的雙頰,隻是他的悶哼讓她陡然驚醒。
“你的傷很重?”她從斷浪懷裡掙脫出來,盯著他的臉問道。
“我沒事。”斷浪低頭望見秦青那紅得可愛的臉頰,心跳仿佛一頓,緊接著飛快得如同脫缰的野馬。
“沒事你妹!”秦青粗魯地罵著,伸手不由分手地扒開斷浪肩頭衣服,熟練得就像早已演練了千百次。
看到斷浪肩頭隻有個淺淺的掌印,秦青微微呼氣,沒好氣地扯好他的衣服,“死不了,慢慢調息吧。”當初她被獨孤一方打的那一掌可嚴重多了,現在也都沒事了,他這種程度的,當然更不會有事。
“嗯。”
斷浪低低地應了一聲。或許是失去了才知道珍貴。從前十年的相處,他都習慣了,沒覺得如何。可這離開天下會的短暫時間裡,受了傷時沒人關心,他還是免不了會 想起秦青。小時候跟人打架受傷,她一邊罵他一邊給他上藥,眼底的關心疼惜那麼明顯。就像現在,說著不客氣的話,眼底的擔憂從未變過,一如往昔。
斷浪如此乖覺的回答倒讓秦青一怔,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隻覺得他的神情柔和極了,也不知是不是燭光的緣故。
而這樣望著她的斷浪,令秦青臉上火燒般熾熱,她飛快地下了床,穿上外衣,站得離斷浪遠了些,才讓自己的理智順利回歸,慢悠悠地說:“說吧,你來天下會做什麼?”
前一刻的旖旎像是鏡花水月般消失,此時兩人遙遙相對,仿佛隔著的不是幾米,而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斷浪的臉色在秦青起身時已飛快恢復正常,他望著秦青,道:“我已說過,我來找雄霸報仇。”
“我也說過,你在說謊!”秦青道,“以你現在的能力,你殺不了雄霸。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你又怎麼會來送死?”
“那你說我來干什麼的?”斷浪哼道。
秦青脫口而出,“不管你來做什麼,反正不是來找我的!”
話音落下,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秦青懊惱自己在斷浪跟前總是會情緒失控,說一些不經思考的沖動之語。而斷浪則沉沉地望著秦青,也不知在想什麼。
“算了,你來干什麼跟我有什麼關系?”秦青煩躁地揮揮手,臉色一冷,“步驚雲已經走了,你也快滾吧。”
斷浪翻身從床上下來,走到秦青身旁時停下腳步,微微一笑道:“多謝。”
什麼時候他也會跟自己說謝謝了呢?
秦青恍惚地想著,一陣小小的拍門聲響起,頓時驚出她一聲冷汗。
“先回床上去!”秦青臉色一變道。
斷浪臉色微變,返身回了床上。
“秦青……秦青?”
此時門外忽然響起小聲的呼喚。
聽到那聲音,秦青心中一鬆,上前將門開了一半,驚訝道:“孔慈,怎麼是你?”
孔慈打量著秦青,見她無恙,才舒了口氣道:“方才我見雲少爺往你這兒來了,怕你出事,就來看看……秦青,雲少爺又來找你麻煩了嗎?”
秦青向來愛在孔慈面前不遺余力地抹黑步驚雲,此刻便點頭道:“是啊!我正睡著,他竟無緣無故沖進門來,說什麼有刺客,還不是以公肥私故意來找茬?”
“秦青……你、你不要怪雲少爺,都是我……”
秦青連忙打斷孔慈的自責,道:“孔慈,你別一有什麼就都攬到自己身上,這事是步驚雲的錯,與你無關。你身為一個侍女,做得很稱職,天下會再也找不到一個比你更好的女孩。你越自責,我也越生氣,但不是對你,這種怒氣隻會轉嫁到步驚雲身上。”
孔慈微怔,點點頭說道:“秦青,雖然我一時無法完全按照你說的做,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說的是對的……謝謝你,在我迷茫不知所措的時候幫助我。”
“我們是什麼關系,幫你不是應該的嗎?”秦青呵呵一笑,“時間不早了,去睡吧。”
“嗯。秦青,你也早點睡。”孔慈笑了笑,轉身離開。
秦青關上門,想著孔慈近來心態的慢慢轉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來。
孔慈如果自己不想改變,她說再多也是沒用的。好在孔慈接受了她的想法,正在慢慢改變對步驚雲的態度,真是太好了。
沒想到一轉頭,秦青卻看到斷浪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后,冷冷地盯著他不說話。
秦青臉上的笑慢慢斂下,她差點忘了房裡斷浪還沒走。
隻不過在她趕他走之前,斷浪卻率先發問了,“‘我們是什麼關系’?你跟孔慈……”他的語氣聽起來冷硬極了,像是質問般。
秦青不喜歡他這審問犯人的語氣,語氣也冷了下來,“關你什麼事!”
方才面對孔慈時是一副溫柔的模樣,而對自己卻冷言冷語,而她剛剛轉過身時臉上帶著的欣喜笑容,也深深地刺痛了他的雙眼。
斷浪腦袋一熱,忽然上前一步。
秦青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背卻靠到了門上,發出砰的一聲響。她心中一驚,眼前的俊顏卻猛然放大,接著她的唇上卻多了兩片溫熱的觸感。
不是一觸即分,也並非溫柔繾綣,這吻就像是要宣誓佔有權,惡狠狠的帶著懲罰的味道,痛意和酥麻並行著蔓延開來。
秦青驚怔之下瞪大了雙眼,雙手緊貼在門上,僵硬的身體做不出任何反應。
她現在不是小青姑娘,斷浪也沒有喝醉酒。
但他在吻她!吻著身為男人秦青的她!
秦青的心臟跳動得飛快,死死地盯著斷浪回不過神來,唇上的痛意是那麼強烈,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絲血腥的氣息,狠狠地刺激著兩人的感官。
他的唇,他的舌,動作青澀,似乎隻憑著本能,攫取著她口中的芳華,她的僵硬沒有阻礙他的前進,他像是渴水的旅人,瘋狂地汲取著唾手可得的香甜,一切的一切,仿佛離他遠去,隻有那雙漂亮的眸子,怔怔地與他對視。
意亂情迷間,斷浪忽然悶哼一聲,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
秦青收回狠狠推了斷浪一下的手,恨恨地擦著自己的嘴唇,雖心情復雜,語氣卻冰冷又憤怒,“斷浪,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斷浪原本略帶迷離的眼因傷處的疼痛而恢復平日的清醒,他怔怔望著秦青,臉上滿是震驚,似乎也對自己方才的舉動不敢置信。
見斷浪一副被打擊到的模樣,秦青心裡莫名的就高興了起來。
隻不過她卻故意板著臉,做出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斷浪,你實話說吧,今天你是來找我的吧?沒想到你竟然對我有這樣的心思!”
秦青不留情面的話讓斷浪的臉色變得鐵青,他的呼吸因為尷尬和羞恥而變得急促起來,被步驚雲打傷的肩頭似乎一抽一抽的更痛了。
斷浪的沉默讓秦青心情大好,之前讓兩人鬧得幾乎決裂的事好像也不再重要,那時的悲傷完全被現在的愉悅驅散。她忽然想,她這麼個好人,是不是該好心告訴斷浪她是女的,免得他這麼掙扎?畢竟喜歡上一個男人,對個直男來說是絕不能承受的吧。
但在秦青下定決心之前,卻聽斷浪冷冷地說道:“別自作多情了!我不過是一時糊涂,把你當做女人了。”
假如秦青真是個男的,這大概是最刺耳的侮辱了吧。
“我自作多情?”秦青微怔,隨即怒極反笑,剛剛的好心情因為他的話被破壞殆盡,“斷浪,你說說你親了我幾次,到底是我自作多情,還是你心思齷齪?”
斷浪臉色鐵青著,視線落在別處,因為羞恥,身體僵得筆直。
看他這摸樣,秦青又忍不住心軟了,她想算了,還是明明白白告訴他吧,免得他想不開抑郁了,“其實……”
“住口!”斷浪粗魯地打斷了秦青的話,捂著傷處一步步走過秦青身邊,推開門背對她,聲音冷漠疏離,“秦青,今晚你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就像上次你說的那樣,你我的朋友之誼到此結束,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這話冰冷決絕,秦青聽得心底一沉,卻飛快地轉頭看向他,伸手拉住他的衣擺,急道:“等等,你別走!我……”
她的話說不下去了。
斷浪此刻轉身望著她的眼神太過陌生冷漠,在這樣的眼神下,她突然說不出哪怕一句話。
她和斷浪從來都是不一樣的人。上一次她可以決絕地說會忘了十年友誼,隻當夢一場,但再見斷浪,他的傷又能輕易牽動她的心弦。而斷浪……從他對聶風的態度可 以看出來,他是說斷就能斷的那種人,絕不像她這樣拖泥帶水。本來她隱隱覺得她和斷浪的矛盾或許在她說明自己是女的之后就可以解開,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 麼回事。她的性別或許也有影響,但本質上,卻是兩個人的觀念不同。
斷浪野心大,想要手掌權勢,立於人上,可她秦青卻胸無大志,隻求安穩度日﹔斷浪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甚至丟棄多年友誼,在他看來為了權勢,沒有什麼是不能犧牲的,但秦青看重每個朋友,容易心軟,為朋友願意以身犯險,不會去想這值得不值得。
觀念不同的兩個人,就算自小一起長大,互相有些許影響,遲早也會走上完全不同的兩條路。
“秦青,我謝謝你過去的照顧,但道不同不相為謀,就像你曾經說的,再見面我們就是敵人。我遲早有一天會殺了雄霸奪得天下會,你若聰明,離開天下會,不要與我為敵。我言盡於此,你自己保重。”斷浪淡淡地說,望著秦青的眼裡再沒有一絲熟悉和溫和。
秦青張了張嘴,喉嚨像是梗著什麼,心底隻覺萬分委屈。
是啊,當初是她先說那些話的,可他不告而別,又對聶風見死不救,她氣憤不過,才那樣說的。可他跟她這麼多年相處,難道還不知道她有多嘴硬心軟嗎?現在他卻故意拿她當時的氣話來堵她,她又憋屈又無奈。
“斷浪,你認真的嗎?”秦青喃喃地問。
斷浪沒有回答,隻瞥了她一眼,那沒有絲毫溫情的一眼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秦青鬆開他的衣擺,頹喪地后退了一步。
斷浪沒再多言,運起輕功飛出了這個他異常熟悉的院子。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停頓,雙眼隻看著前方,那是他將前進的方向。
秦青遙遙地望著斷浪離去的背影,夜色很快就將他的身影吞沒。她看了會兒,關上房門,背靠著門滑坐在地,捂著臉,臉上卻沒有淚水。
她很難過,但哭不出來。或許比起傷心,她心中更多的隻是難以名狀的悵然吧。她和斷浪,這次是真的沒有轉圜余地了吧?他都說,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了。
許久之后,秦青拍拍灰塵站了起來,微微仰著頭抿唇微諷地笑了。
不見就不見,她也不會再去想他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孔慈:我好像做了什麼壞事。
秦青:沒事沒事,是那笨蛋自己傻。
孔慈:但……
秦青:別總自責了,你這是傳說中的躺槍好麼!來來我們做點快樂的事,別理那個笨蛋了!
孔慈:誒?標簽真的要改成百合了嗎?
斷浪:……擦。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27
36婚禮之夜
斷浪的來去似乎並未對秦青現在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她早就有了目標,斷浪的話隻是影響了她的情緒,卻不會影響到她的現階段目標。
——救出孔慈,離開天下會。
關於如何送孔慈離開的事,為免打草驚蛇,秦青沒有跟她具體說過計劃,而孔慈也信任著秦青,沒有多過問。
這段時間,最熱鬧的當屬聶風和幽若。幽若確實是個相當能折騰的女孩,連好脾氣的聶風也經常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但她的心不壞,雖然總是好心辦壞事,但總體上來說,那是個可愛的女孩。
賭約進行到第七天的時候,原本看上去無憂無慮的幽若眼底有了煩惱,秦青想她可能內心正在掙扎,為了以防萬一,她決定在這最后一天盯著幽若。
早上幽若悄悄跟著聶風下山去了城隍廟,秦青怕被發現就沒有跟進去,沒一會兒,聶風出來了,而幽若也緊跟著走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很是復雜。
秦青正要跟上去,忽然想起件事。
這城隍廟裡的容婆,不正是秦鴻等人的師母嗎?她記得秦鴻說過,容婆隱姓埋名躲在這裡,是為了替她老公毒王畢西天向雄霸報仇。容婆隱藏得極好,想必聶風也像她一樣被容婆騙過去了。
不過……冤有頭債有主,那容婆要報仇,找的應該是雄霸,不會拿其他人下手吧?
秦青又看了那城隍廟一眼,心裡依然很難將那個和善的老婆婆和毒王妻子這身份聯系起來。
她踟躕了會兒,終究沒有做什麼,返身跟上幽若和聶風。連秦鴻都無法勸說容婆放棄這種飛蛾扑火的舉動,她這個完全不相關的人說的話,就更是毫無用處了。
回到天下會后,幽若去找了雄霸。
雄霸武功高強,秦青沒敢靠近,因此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隻看到幽若出來時神情恍惚,隱隱帶著絲悲傷。
看到這裡,秦青基本已經確定,幽若不會對聶風下手了。
在秦青猶豫要不要繼續跟下去時,真的消失了七天的文丑丑忽然出現找她,她便順勢放棄了幽若這邊的追蹤。
“秦青啊,這兩天我想過了,我們要徹底離開天下會,隻有一個辦法。”文丑丑總是不正經的臉上,難得帶上絲狠厲,“那就是扳倒雄霸!”
秦青吃了一驚,“文總管,前幾天說死也不敢給雄霸下毒殺他的人,好像也是你吧?”
文丑丑臉上的狠意一斂,摸了摸鼻子尷尬道:“這個……哎呀,秦青啊,有些事就不要記得那麼明白了嘛!我是不敢殺雄霸,可有人敢啊!”
“你說……步驚雲?”秦青挑眉。
“對啊!步驚雲和聶風!”文丑丑眼底閃過一絲算計,“今天我去見雄霸,他話裡話外似乎有意收孔慈為義女啊!”
“義女?”秦青驚訝道,“他都已經有個女兒當寵物來養了,還不夠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幽若是他親生女兒,是他捧在手心怕丟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寶貝,可這義女……可就隻是個挂著好聽名頭的工具而已!”文丑丑嘿嘿一笑。
“他是要先收孔慈為義女,再嫁給他的其中一個徒弟?”秦青恍然。她隱約記得電視劇裡應該正是這樣發展的。
“秦青啊,之前我的眼光真不錯,你可真是個聰明的小娃兒!”文丑丑也不知道是在稱贊秦青還是自己,嘻嘻笑道,“你知道他會將孔慈嫁給誰嗎?”
“誰?……不會是步驚雲。聶風?不,這樣秦霜就置之事外了。”秦青喃喃了幾句,腦中遙遠的記憶清晰了幾分,“是秦霜吧。”她篤定地說。
文丑丑咧開嘴笑了,“沒錯,就是秦霜!”
得到肯定答案,秦青低頭沉思。
雄霸這三個徒弟裡,最忠心的自然就是秦霜了。若步驚雲和聶風聯手對付雄霸,秦霜或許會顧及十年的師兄弟之情,但更多的可能還是會站在雄霸那邊。秦霜重情重義,但也不是愚忠之人,要讓他與雄霸為敵,就要想辦法讓他對雄霸寒心。
“文總管,送孔慈出天下會的安排已經准備好了嗎?”秦青忽然問道。
文丑丑得意地點頭,“自然。這七天我可不是在悠閑地玩的。”
“那麼,就在孔慈嫁給秦霜的那天,讓她服下假死藥,送她離開天下會吧。”秦青微微一笑道。
“哦?為何選這個時間,更早些不是更安全嗎?”文丑丑不解道。
“原因有二。其一,那天身為雄霸大徒弟的秦霜大喜,天下會大擺宴席,難免混亂,你要送孔慈出去也容易﹔其二,大婚之夜,新婚妻子暴亡,之后如果得知這一切都是自己最敬愛的師傅的陰謀,你猜秦霜會怎麼想?而失去了摯愛的步驚雲,又會怎麼做?”
文丑丑聞言雙眼一亮,“三人若是聯手,打敗雄霸也未嘗不可能啊!”
秦青卻搖頭道:“三人的武功都是雄霸教的,想要打敗雄霸談何容易?這次隻要能增加師徒三人的嫌隙,對我們就是有利的。”
文丑丑嘆息一聲,“唉,也是。殺雄霸之事急不得,隻能從長計議。”
見他情緒低落,秦青安慰道:“雄霸多行不義必自斃,遲早會被殺死,文總管且放寬心吧。”
“也隻能如此了。”文丑丑拿著羽毛扇使勁扇了扇。多在雄霸身邊待上幾日,他的危險就多一分,實在是寢食難安啊。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文丑丑就鄭重地將一顆長得像麥麗素的藥交給秦青。
秦青用文丑丑看不懂的目光懷念至極地看了這顆“麥麗素”好久,才妥善收好。之后她去找了孔慈,將計劃和盤托出。
孔慈一臉震驚,“這能行嗎?你和文總管……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開始……”
“狼狽為奸?”秦青不在意地笑笑,“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天需要你的配合和決心,才能成事。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你臨時反悔,不忍心假死令步驚雲傷心。”
孔慈沉默,顯然秦青的話正是她一直藏在心底的問題。然而她十分清楚,秦青這樣幫她,是冒了多大的風險。既然她早已做下決定,就不該再猶豫不定。
“秦青,告訴我那天我該怎麼做。”孔慈定下心,望著秦青,眼神柔和卻堅定。
秦青這邊思索著可能有的突發狀況和應對策略,卻沒料到聶風那邊真的出了事。
她是第二天才從文丑丑嘴裡得知前一晚的驚心動魄的。
“那聶風啊,也不太不小心了,居然被山下城隍廟那什麼容婆下了毒!好在幽若小姐天性善良,舍身為他吸毒。誰知那容婆竟暗闖天下會,在雄霸為幽若小姐運功驅毒時想趁機殺死雄霸……”說到這裡,文丑丑臉色一暗,惋惜之色溢於言表,“可惜當時幽若小姐早就身中七日不歸之毒,這以毒攻毒之下,她的命保住了,雄霸也將容婆殺死了。”
“容婆死了?”秦青心中微跳。
“可不是嘛!被雄霸一掌打中胸口,經脈盡斷,氣息全無啊!”文丑丑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臉上一陣恐懼。
秦青微微抿唇。容婆對畢西天的感情很深吧,所以她蟄伏許久,隻為報仇雪恨,對她來說,親手殺死雄霸已經是唯一的生活目標了,她早已淪為行尸走肉,除了報仇沒有任何事能牽動她的心弦。殺死雄霸,或者被雄霸殺死,這是她為自己選的路,而如今她如願以償。死的那刻,她是會為不能報仇而絕望呢,還是會為終於能與畢西天於九泉之下團聚而喜悅?秦青不得而知,並且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她晃了晃腦袋,將那些無用的想法驅除出去。似乎近來她多愁善感了許多,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那現在幽若如何了?”
“她死心回到湖心小筑了。”文丑丑道,“不過聶風不知道她還活著的事。”
“看來雄霸既不想讓聶風惦記著幽若,也想讓他心存愧疚啊。”秦青道。
文丑丑點頭,臉上一片焦躁,“就是啊!雄霸精明善於謀劃,咱們可一定要小心行事,不然被發現了,我們可就死定了!”
“文總管,我曉得的。你放心,他現在絕對想不到服侍了他幾十年的總管會起二心。”秦青安慰道。
文丑丑哀嘆著點頭,神情看起來依然充滿恐懼和憂慮。
幾日后,雄霸當著全天下會之面收孔慈為義女,並立刻將她許配給秦霜,宣布婚禮在三日后舉行。
步驚雲當場就黑了臉色,隻隱忍著並未發作。雄霸將師兄弟三人的神色都看在眼底,滿意地勾唇笑著離去。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秦青也在暗處觀察著眾人的神色,見孔慈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步驚雲,著實捏了把冷汗。幸好直到最后孔慈也什麼都沒說,沉默地望著步驚雲拂袖離去。
當天晚上,秦青怕步驚雲會去孔慈那兒鬧騰,也不管會不會與步驚雲再度對上,潛到了孔慈的房間。
此刻她正坐在桌前發著呆,眼角濕潤,臉上隱隱帶著悲傷。
“孔慈,今天步驚雲沒來找你麻煩吧?”秦青見不得她這樣的神情,出聲道。
孔慈一驚,見是秦青,才放下心來。她連忙抹了抹眼角,露出勉強的笑意,“沒有。會后我就再沒有見過雲少爺。”她頓了頓,又道,“霜少爺來過。”
“秦霜?他說了什麼?”
孔慈垂眸,聲音淡淡的,“霜少爺說,他不是食古不化的人,我可以保留這些雲少爺送我的木雕,還說……假如我不是自願嫁於他,就算會惹怒幫主,也會去求幫主改變主意,讓我嫁給我的心上之人。”
“那你是怎麼想的?”秦青沒料到秦霜竟然是這麼大度的男人,提出這種主意,不禁問道。
孔慈搖了搖頭,悲傷愈加深沉,“就算不用嫁於霜少爺又能如何呢?風少爺隻把我當妹妹,我就算去問他願不願意娶我,也隻是自取其辱。”
秦青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安慰似的拍著她的手。
孔慈像是忽然回神,對秦青柔柔笑道:“秦青,我隻是有點難過,沒事的。按照計劃來吧,我一定配合你,不會出岔子的。”
“孔慈!”
秦青正要點頭再安慰孔慈一番,門被大力推開,步驚雲闖了進來。
秦青早料到可能碰上步驚雲,此刻倒也沒有多少驚嚇,泰然自若地望著神色悲傷,在見到秦青之后又露出驚訝和怒意的步驚雲。
“你怎麼在孔慈房裡?”步驚雲怒道。
秦青悠然自得地喝了口茶,呵呵一笑,“我怎麼就不能來了?孔慈的正牌未婚夫君霜少爺都不會介意,你一個外人介意什麼?”
“秦青!”孔慈皺眉細聲勸道。她不忍秦青繼續用話語刺傷步驚雲,也怕步驚雲盛怒之下對秦青不利。
雖然不想傷害孔慈,但若能傷到步驚雲,秦青會高興得不得了,就像是還在現代,她幫閨蜜對抗欺負閨蜜的渣男一樣。所以,秦青隻是安撫似的瞥了孔慈一眼,面上的神情依然帶著挑舋。
“你找死!”
步驚雲怒氣沖沖,拳頭已然緊握。
“雲師弟!”
但今天,秦青運氣很好,步驚雲還未動手,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看清來人,孔慈驚呼,“霜少爺!”
步驚雲冷冷望了秦霜一眼,掙開他拂袖離去。
三人望著步驚雲離去的背影,許久才回神。
秦霜知道秦青是女的,所以秦青也不怕被他看到她晚上來孔慈房間會誤會什麼。見步驚雲離去,她舒了口氣,對秦霜道:“霜堂主,恭喜。”
“多謝。”秦霜點頭,看了眼孔慈,道,“你也早點休息。”
“謝謝霜少爺。”孔慈垂著視線低聲應道。
秦霜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去。
秦青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想這男人真是夠能忍的。以他的眼力,又怎麼會看不出步驚雲和孔慈間有貓膩呢?可他偏偏什麼都不說,或許是顧及師兄弟之情吧。
婚禮當天,賓客如雲,熱鬧非凡。
觀禮的時候,秦青臉上帶著融融笑意,有時跟文丑丑視線對上,兩人雙雙露出狐狸般的笑,又很快轉開視線,若無其事地打量四周。
拜堂之后,又熱熱鬧鬧了不少的時間,孔慈先被送入洞房,而秦霜作為新郎,還得留下送客。
雄霸早就離開了婚宴現場。秦青覷著個空兒,對文丑丑使了個眼色,兩人先后離開,在隱蔽處會合。兩人交流了下情報,就目前來看沒有什麼意外,秦青便去找孔慈,而文丑丑則在約好的時間將步驚雲和聶風引過來。
秦青避開院中的侍女進了新房,躲在隱蔽處跟孔慈打了個眼色,孔慈便將留守的侍女都趕了出去。
“這就是假死藥。據文總管說一盞茶的時間就能起效,我看秦霜快來了,你現在就服下吧。”秦青將那藥遞給孔慈。
孔慈接過藥,怔怔地望著,在秦青的催促下才將藥吞下。
“遺書備好了嗎?”秦青又問。
孔慈拿出一封信交給秦青,輕聲道:“都按你說的寫好了。”
秦青和文丑丑的計劃是這樣的,先讓秦霜見証了孔慈的死,再將步驚雲和聶風引來,趁三人亂斗時,秦青扮作黑衣人將孔慈的身體劫走,轉交給文丑丑安排的人,偽裝成來觀禮的賓客離開天下會。
而若要秦霜跟步驚雲打起來,這遺書的內容很關鍵。
按照秦青的授意,孔慈寫下的遺書說明了自己被步驚雲強要,已無顏再面對秦霜,隻得一死以報。秦霜喜歡著孔慈,這一封遺書,足夠他對步驚雲產生強烈恨意。若秦霜與步驚雲打起來,聶風必定會阻攔。
這麼設計三人,秦青其實心裡是猶豫的。隻是對她來說,孔慈的重要性明顯高過那三人,而且有聶風在,秦霜和步驚雲誰也不會受多大的傷。可若不把孔慈帶離天下會,處於陰謀的漩渦中,孔慈隻是個真正的弱女子,隻能隨波逐流,雄霸讓她生她就生,雄霸要她死她就活不了。
等到所有事情告一段落,秦青或許會告訴某些人孔慈還活著的消息,但現在,她要冷下心,先將孔慈弄出去再說。
確認遺書的內容沒有問題后,秦青讓孔慈先換下喜服,穿上常服,躺到床上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孔慈閉上了雙眼,呼吸和心跳都降到了最低,幾與死人無異。秦青將遺書放在桌上顯眼的位置,萬事俱備,隻欠秦霜了。
外頭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秦青心頭一跳,飛快尋地方藏了起來,卻見臉色憔悴卻一臉決絕的步驚雲沖了進來,一見床上的孔慈,他先是一怔,隨即快步走過去,探了探孔慈的鼻息,又顫抖著摸了她的脈搏,他面上的神情陡然變得瘋狂,“孔慈!”
文丑丑這將步驚雲引來的時機掌握得不對啊!
秦青有些著急,正思索該怎麼辦,有個人影快步走了進來,上前想要查看孔慈的狀況,但被步驚雲一把推開,“滾開,別碰孔慈!”
被步驚雲的驚呼聲引進來的正是送走賓客的秦霜,他措手不及下后退了幾步,在桌旁立定,望著步驚雲懷中毫無血色的孔慈,臉色沉沉的。他視線一掃,看到了桌上極為顯眼的信,拆開看起來。
不過一會兒,他的臉色變得鐵青,看向步驚雲的雙眸不復一貫的溫和,“雲師弟,該放開孔慈的人是你!”
“你什麼意思?”步驚雲臉上滿是驚痛,對秦霜怒吼道。
“你看看這個!”秦霜將遺書丟到步驚雲跟前。
步驚雲原本沒想去撿,但那熟悉的字跡讓他伸出了手,看完這封信,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半晌才搖晃著孔慈的身體,悲憤大喊,“孔慈,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
“雲師弟,把孔慈還給我!”秦霜伸手去搶步驚雲懷中的孔慈。
步驚雲回過神來,一掌拍開秦霜,抱著孔慈就往外跑。
秦霜連忙追了上去。
秦青從暗處走出,臉色變得難看。
特麼的你們為什麼不好好打,抱著孔慈的身體要怎麼打啊!快把孔慈還給我!
秦青心中吶喊著追了出去,好在兩人你追我趕打得熱鬧,並未發現她。她本來的設想,是秦霜先發現孔慈的“尸體”,看完遺書后去找步驚雲算賬,那麼尸體肯定是留下的,到時候她就可以偷偷把尸體搬走。誰知道現在來了這麼一出,看樣子步驚雲死也不會將孔慈放下了。
步驚雲的武功比秦霜高些,但此刻他懷中還抱著個人,比起秦霜就差了點,但秦霜也因此處處受制,不敢傷了孔慈的身體。
兩人打得熱鬧,秦青一臉焦躁時,聶風終於趕到,看到這場混戰,他連忙加入,目的卻是分開兩人。
聶風這麼一打岔,秦霜趁機出手,將孔慈身體奪了過來,步驚雲哪裡肯罷休,緊追不舍,兩人這一來一去間,孔慈的身體便不甚滑出,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好機會!
秦青原本就緊盯著幾人的打斗,拿了黑布將臉一蒙,躍上半空抱住孔慈的身體轉身就跑。
“孔慈!”
身后步驚雲驚怒大喊,但他前進的路上卻擋著秦霜,兩人又斗了幾個回合,因此讓秦青順利逃脫。
秦青不敢耽擱,一路來到與文丑丑約好的地方,將孔慈交給他安排的兩個人,又扛上套著與孔慈方才所穿衣服一模一樣的一個小冰人,馬不停蹄地往湖邊趕去。
那是秦青和斷浪小時候落水的湖,十年來挖深不少,要淹死不識水性的弱女子,綽綽有余。秦青跑了會兒,手中的冰化得很快,她的身上很快就變得濕淋淋的。而此時,步驚雲三人也尋了出來,遠遠看到秦青和她懷裡露出的孔慈衣服,便追了過來。
秦青見狀,緊趕幾步到了湖邊,趁著夜色將冰人衣服扒下,卷起湖邊的石頭用力往湖裡一丟,而那冰人則被她塞到了湖邊的假山下,凸出的山石正好將浮起的冰人擋住。飛快地做完這些,秦青連忙慌不擇路地逃走。
現在是晚上,那三人離得遠,隻會認為是黑衣人將孔慈尸體丟到了湖裡。而那冰人,很快就會化掉,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而孔慈尸體“消失”這一幕,秦青之前還特地留了個伏筆。她讓孔慈在遺書上寫上她生不願忍受屈辱,死也不想留下這不清白之身。
秦青沒敢去看三人有沒有追來,她跑到隱蔽處將黑衣面罩脫下丟了,深深地喘口氣緩了緩呼吸,才又往回趕。
趕到湖邊時,她才發現三人都跳下湖撈人了,誰也沒來追她。
沒多久,秦霜雙手空空上了岸,而步驚雲則在聶風的拉扯下也上來了。
他手裡抓著孔慈的衣服。
“孔慈!孔慈!”步驚雲對著手中的衣服大喊,神情悲痛極了。
“孔慈呢?她在哪兒?”
秦青從黑暗中現出身形,沖過去抓住步驚雲的領子,故意用勁搖晃他,惡狠狠地大喊道。
步驚雲顯然是受了極大的打擊,秦青這樣無禮的舉動也沒有讓他多看她一眼,隻喃喃叫著孔慈的名字。
這樣的步驚雲,倒是讓秦青心生憐憫。步驚雲對孔慈的愛是真摯深沉的,但他用錯了方法,太過強勢霸道的愛,隻會讓孔慈喘不過氣來。更何況孔慈根本不愛他。
“秦青,你放開他吧。”聶風連忙將秦青拉開。
秦青順勢鬆手,轉頭望向秦霜這個新郎道:“孔慈呢?”
秦霜臉色灰敗,怔怔地望著秦青,低聲道:“孔慈自盡了……她連身體也不願留下……”
“什麼?”秦青瞪大雙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為什麼?今天明明是她大喜的日子,她為何要自盡?不可能,你騙我!”
“方才我已確認過,孔慈確實早已了無生機。”秦霜低頭看著自己雙手,就是這雙手,剛才抱著孔慈那毫無生氣的身體。
“我不信!她的身體呢?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不看到她的尸體,我不信!”秦青搖著頭道。
秦霜指著步驚雲懷中的衣服,“她大約是吃了化石散之類的藥物,身體已經消失,隻剩下那一身衣物。”
秦青跌坐在地,捧著臉,喃喃道:“孔慈……孔慈……”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在旁人看來,是悲傷的哭泣。但秦青自己知道,這是心有余悸。
成功了……成功地騙過所有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又一枚:
秦青:我覺得我這演技不去做演員太虧了。
作者:那我把你召喚回來你去做影后!
秦青:等等等等啊!就算要回去也要等我嫖到斷浪再說,他還沒有為我一怒為紅顏拋棄江山為我死去活來上刀山下油鍋我怎麼甘心回去!
斷浪:秦青你……
作者【拍肩】:主席你自求多福吧……
37戰書
“孔慈因你而死,不殺你我愧對於她。但念在我們十年師兄弟的情分上,你走吧。再見面,我必報此殺妻之仇!”悲傷的神色漸漸隱去,秦霜冷冷地望著步驚雲道。
而步驚雲隻是喃喃叫著孔慈的名字,緊緊抓著她的衣服不放手。
“霜師兄……”聶風看向秦霜,對上他冰冷的視線,便說不出話來,隻能去勸步驚雲,“雲師兄,我不知道你和孔慈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對不起霜師兄卻是事實。我們十年師兄弟之情,你為何……唉!”
步驚雲像是突然被驚醒,瞪著聶風激動道:“我沒有對不起霜師兄,孔慈本來就該是我的女人!是他搶了我的女人!”
說著,他臉色變得猙獰,忽然起身向秦霜攻去。
秦霜卻也不懼,出拳迎了上去。
兩人來往幾個回合,沒人手下留情,看得聶風在一旁焦急萬分,幾次想上前阻攔卻插不上手。
許是孔慈的死對步驚雲影響太大,原本武功高於秦霜的他竟然不慎被秦霜打中,踉蹌著后退幾步后,他捂著胸口冷冷望著秦霜。
秦霜負手而立,與他遙遙對視。
步驚雲忽然轉身,帶著孔慈的衣服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雲師兄!”聶風見狀,充滿歉意地看了秦霜一眼,飛身追了過去。
秦青看戲已落幕,站起身裝作失魂落魄的模樣,搖搖晃晃地准備回自己房間。
“請留步。”
身后秦霜忽然道。
秦青又走了兩步,才想起這兒隻剩她和秦霜,秦霜這請留步的對象,除了自己還有誰?
她頓住,慢慢轉身望向秦霜,慘然道:“霜堂主,還有何事?”
秦霜猶豫了一瞬,又深深看了秦青一眼,開口道:“方才那黑衣神秘人……是你吧?”
秦青心臟頓時狂跳起來。
“霜堂主,什麼黑衣神秘人?”她望著秦霜,故作不解道。剛才秦霜可沒有說任何與黑衣人相關的事,她可不能自己往套裡鑽。
秦霜眸光微微一閃,解釋道:“方才有個黑衣人,趁著我和雲師弟打斗,將孔慈帶到這湖邊,丟了進去。”
聞言秦青冷冷一笑,“霜堂主,即使如此,你憑什麼認為我是那黑衣人,你認為我和孔慈這麼多年的情誼,會做出那種事嗎?”
“假如那人真是你,孔慈之死必有蹊蹺。”秦霜篤定地說。
秦青冷汗暗暗流下。
如秦霜這般心思細膩之人,估計是看出她身形與黑衣神秘人的相似處了,但他現在還是詢問,可見不那麼肯定。
這個時候文丑丑肯定還沒有完全將人送出去,她絕不能暴露!她也相信,秦霜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猜到她和文丑丑聯手設計了這假死一計,他根本想不到孔慈會想著離開天下會吧。
“秦霜!”秦青臉上帶著寒氣,怒氣沖沖地說,“孔慈死了,我們都很難過。可你也不能顛倒是非,說我做了那種奇怪的事!有什麼事,等你冷靜下來再來跟我說吧,霜、堂、主!”
說完,秦青根本不給秦霜說話的機會,怒氣沖沖地掉頭就走。
秦霜望著她離去的身影,眉頭輕輕蹙起。
秦青一路謹慎四顧,確定秦霜沒有跟來,才先回了自己房間,然后悄悄從窗子裡溜出,去找文丑丑。兩人事前早說好,事后在文丑丑住處會合。
秦青到的時候,文丑丑還不在,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姍姍來遲,鬼鬼祟祟摸進自己房間的時候,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撿到錢了?”秦青調侃。
“秦青啊,你也太小看我了。區區小錢,我怎麼會看在眼裡?”文丑丑不屑道,頓了頓還是將秦青最為關心的問題說了出來,“孔慈已經送走,我讓人把她送到一個叫岳王村的地方了,步驚雲他們找不到她的。”
秦青這才長舒口氣。本來她是准備跟秦鴻等人聯系上,將孔慈送到五毒教的,但她暫時還不想讓文丑丑知道她和五毒教的關系,雄霸未除前她不能將她的伙伴拖下水,因此也就作罷。反正以文丑丑的能力,要安置個人是很容易的事。
“那你高興什麼?”秦青不禁好奇道。
“剛剛我回來時遇到了聶風。”文丑丑嘿嘿一笑道,“我一見他就好緊張,‘不慎’將幫主的離間分化之計透露給他聽了!”
秦青一怔,隨即笑道:“文總管,你可真是奸詐啊!”
“彼此彼此!”文丑丑謙虛地擺手,隨即又嘆息道,“可惜的是聶風聽了卻沒來殺雄霸,反而追著步驚雲去了。我看啊,他是心灰意冷離開天下會了。”
“文總管,你應該慶幸他走了。”秦青卻道,“不然他來質問雄霸,‘不慎’將你的‘不慎’供出來,你的命可就要沒有了……”
文丑丑臉色一白,“秦青啊你可別嚇我!我年紀大了,經不起嚇的!”
“文總管,您這可是謙虛了。您膽子可大得很啊,不然怎麼敢在雄霸眼皮底下動手腳?”
“我這可都是被逼的!”文丑丑眼一瞪,哼道,“要不是為了我自己的小命,我哪敢啊!”
因為完成了這預謀許久的事,兩人都挺高興,互相擠兌了許久,稍微說了幾句將來的對策,秦青才回到自己房間。
孔慈一走,她心裡就放下了一塊大石。現在步驚雲和聶風已離開天下會,想必雄霸立刻會令秦霜去追殺二人。而下一階段的目標,就是令秦霜也與雄霸離心。雄霸用計分化風雲二人,她就干脆將計就計,讓他的三個徒弟都背叛他,令他眾叛親離。
而要讓秦霜對雄霸心生嫌隙,還是得從孔慈這兒下手。
秦青想了一夜,反復思量,才終於想了個穩妥的方法。
第二日,雄霸果然令秦霜帶人去追殺步驚雲和聶風,生死勿論。秦青便去找了秦霜,主動請纓要求帶人去追殺。
“步驚雲害死孔慈,不殺他難泄我心頭之恨!”秦青惡狠狠地說。
秦霜不置可否,倒是沒有攔秦青,給她分配了些人,下山搜索步驚雲和聶風的行蹤。
秦青沒想真的與步驚雲和聶風對上,她不過是做個樣子。臨行前,文丑丑過來找她拉了許久的家常,最后概括起來其實就一句話:千萬不要拋下我自己跑了啊!
滅了雄霸,光明正大地離開天下會——這已經是秦青現階段的目標,她自然不會半途而廢。最后總算讓文丑丑安心,她才上了路。
這一路,秦青基本是捕風捉影走過的。哪裡有疑似步驚雲和聶風的人,她都會帶人趕去看看,確認不是兩人后,便會鬆口氣。這樣在外待了幾日,天下會總會忽然傳來消息,說是步驚雲闖入妄圖刺殺雄霸,卻被雄霸砍下一臂,重傷逃亡。秦青便借著這個消息帶著所有人回了總部。
回到總部后,文丑丑繪聲繪色地描述了當日的驚險,幾次說他險些就被牽連死在那兒了,好在他命大,才能完整無缺地站在這兒。
“文總管,您當時一定躲起來了吧?”秦青調侃道。
文丑丑瞪了秦青一眼,“我這叫識時務者為俊杰,把‘躲’這個字給我收回去!”
“好吧,文總管你說得都對。”秦青沒什麼誠意地說。
文丑丑卻不怎麼在意,他壓低了聲音,眼睛裡滿是神秘和興奮,“秦青啊,你知道步驚雲當日是如何逃脫的嗎?”
“不是他自己逃走的嗎?”秦青微微吃驚。
“自然不是!他斷了左臂,又受重傷,如果沒有人幫他,他怎麼可能逃出銅牆鐵壁的天下會?”說話間,文丑丑不自覺帶上了絲自豪。
“文總管,幫他的不會是你吧?”秦青驚訝道。
文丑丑慢慢搖了搖頭,笑得一臉欠扁,“你再猜。”
“我猜不到,文總管你就直說了吧!”畢竟是在外頭晃了一圈,此刻秦青精神有些不濟,沒精力繼續跟文丑丑玩你猜我猜的游戲。
文丑丑倒是沒跟秦青計較,直說道:“救步驚雲的人是秦霜。”
秦青吃驚地挑起了眉,“秦霜這也太大度了吧。他明明知道孔慈是為什麼而死,竟然還幫步驚雲?”
“誰知道他怎麼想的呢。”文丑丑擺擺手,顯然對這結果比對產生這結果的原因感興趣。
秦青眉頭卻慢慢皺了起來,“文總管,我覺得……秦霜不殺步驚雲反而幫他,很可能是對孔慈的死有疑慮。”
文丑丑瞪大了眼睛,“啊呀,不會是他發現了我們的謀劃吧?”
“那倒應該不會。他現在估計隻是懷疑。”秦青道,秦霜沒有來找她對質,就隻能說明他心存疑惑卻不敢肯定,甚至是能猜到一些事卻猜不到關鍵。
“他會不會懷疑到我身上啊?”文丑丑一臉驚惶不定。秦霜是雄霸最忠心的徒弟,也是現在他最器重的人,要是他懷疑上自己,可就糟糕了!
“放心吧文總管,過兩天我就去告訴他‘真相’。”秦青微微一笑。
文丑丑眉頭微皺,滿臉懷疑地盯著秦青,“你瘋了?”
“我自然是告訴他,我們想讓他知道的‘真相’。文總管,你的膽子連帶著你的腦子一起被狗吃了嗎?”秦青嗤笑一聲。
文丑丑冷哼一聲,不理會秦青的惡意嘲笑。
第二日,秦青特地等在秦霜必經之路上,笑瞇瞇地告訴他她有事相商。
兩人去了秦霜的房間,秦青還特地看過沒人注意到他們,才安心關門面對秦霜。
“秦青,你有何事如此神秘?”秦霜對於秦青剛才小心翼翼的動作有些不解。
秦青丟開方才那輕鬆悠閑的神情,換上了憤慨低沉的臉色。
“霜堂主,我有件事必須對你說。”
“到底何事?”
“孔慈的死另有蹊蹺。”秦青望著秦霜的眼睛道。
秦霜心中一動,“你何出此言?”
秦青遲疑了一瞬,才慢慢道:“此次出門,其實我遇到過聶風。他告訴我,雄霸在明知道步驚雲喜歡孔慈的情況下,還將孔慈嫁於你,就是為了離間你們師兄弟三人的感情。他還說,雄霸自傲自大,所有人在他眼裡都隻是工具,讓我小心別被他利用了。”
秦霜眸光閃爍,口中卻道:“聶風已叛出天下會,他的話不足為信。”
“他與你師兄弟十年,他是個怎樣的人,霜堂主你不清楚嗎?”秦青諷笑道,“我相信他。我言盡於此,信不信卻是霜堂主你的事了。如果知道你還在為真正害死自己的人效命,孔慈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
“留步。”牽扯到孔慈,秦霜果然動容,忙攔住秦青。
秦青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秦霜面上猶帶游移:“師父待我如同親子,我怎麼能懷疑他呢?”
“霜堂主,既如此,那你前兩天為何要救步驚雲呢?”秦青微微一笑,“正因為你的心裡也抱有疑惑吧?孔慈之死,絕非那樣簡單!”
秦霜似是有些驚訝秦青知道他救步驚雲的事,但他沒有多問,沉默片刻才慢慢道:“秦青,你說得沒錯。我確實心有懷疑。隻是師父畢竟養育了我們十多年,我無法想象他隻當我們是工具。”
“如果說……雄霸隻當你們是工具的這話,是來自文丑丑之口呢?”秦青瞇起眼道。
秦霜驚訝道:“文總管?”
“正是!”秦青點頭,“霜堂主,你認為聶風為何會得知雄霸在利用你們?就是因為文丑丑無意間泄露了一切。”
秦霜臉色微變,來回踱步,許久才停下道:“秦青,你先回去吧。此事我會查明。”
“霜堂主,希望你的動作不要太慢。”秦青微笑道。
離開秦霜房間后,秦青立刻就去找文丑丑,將她告訴秦霜的話告知他,並讓他做好准備,秦霜隨時都有可能找他來詢問。
文丑丑臉色立刻就變了,“秦青啊,你怎麼能這麼害我呢!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跟你綁在一條船上啊!”
“文總管,若是沒有足夠令人信服的說辭,秦霜又怎麼會背叛雄霸,與我們同心?身為雄霸近侍,你的話自然是最有說服力的。”秦青正色道,“到時候你隻需表現得毫不知情,並且多說些雄霸的壞話就可以了。”
文丑丑郁悶了好一會兒,眼神如刀將秦青殺了一遍又一遍,最終卻隻能妥協。
兩日后,秦霜還未去找文丑丑,京畿府衙卻送來了捕神的骨灰。秦青這才從文丑丑這兒得知,雄霸不僅有個女兒,還有個更大的兒子,就是化名為捕神的龍騰。龍騰自小就被送去昆侖山習武,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多年前,他看不慣雄霸的所作所為,與他決裂,雄霸便在他半邊臉上刺上雄霸之子四字。自此龍騰徹底離開天下會,戴上半邊鐵面具,隱姓埋名成為捕神,效力於京畿府衙,抓捕著江湖中的大奸大惡之徒。
此番捕神追捕步驚雲,卻反遭他的殺手,京畿府衙這才將捕神的骨灰送了回來。
若說雄霸對步驚雲隻是懼怕他會斷送自己的一代江山,但此事之后,必將多個殺子之仇。
這天,秦青還在等著秦霜自己想通,來找自己共商除雄霸大計,忽聽有人來報,斷浪闖入天下會。
在秦青的理智掌控身體之前,她已經朝廣場跑去。等到回過神來,她立刻懊惱地頓住了腳,遙遙望了眼廣場,終於咬牙繼續跑去。
她倒要看看,斷浪光明正大地來到天下會,是想做什麼!
秦青到的時候,隻有一群雜役圍著端坐在平常雄霸所坐椅子之上的斷浪,鼓噪著卻不敢出手。他手中握著把看起來不凡的寶劍,翹著腿斜斜地倚在椅子之上,俊秀的面容帶著輕佻的笑,發絲隨微風細細飄動,一雙漂亮的眸子似乎閃動著璀璨的光芒。
此刻他看起來意氣風發,得意非凡。
不一會兒,秦霜和雄霸相繼到來,雄霸令秦霜拿下斷浪。
誰知一個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的老人踏風而來,朗笑著停在廣場高處。
“劍聖。”雄霸道。
劍聖哈哈一笑,對雄霸下了戰書,“雄霸,今天我以劍作為戰書,七天后必定來與你決戰天下,奪回我無雙城所失去的一切!”
說完,他又飛身離去。
眼看著斷浪也要離開,秦青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竟然飛身向他刺出一劍。
感覺到背后凌厲的殺氣,斷浪反手一劍,那削鐵如泥的火麟劍與秦青的大路貨撞在一起,再加上兩人內力間的差距,秦青手中的劍幾乎瞬間就斷成了兩節。她立刻后退,堪堪避開火麟劍凌厲的殺氣。
直到此刻,斷浪才發現攔著自己的人竟然是秦青,不禁一愣。
秦青神情冷淡,語氣狠厲,“斷浪,你以為我天下會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斷浪回神,眉頭輕輕一皺,卻道:“秦青,你知道你攔不住我。”
“攔不住也要攔!”這是赤裸裸的鄙視,秦青腦中一熱,丟掉斷劍,空手攻了過去。
斷浪雙眼瞇起,卻將火麟劍插入劍鞘,赤手空拳地與秦青對上。
秦青內功差,劍招差,但若論純拳腳,卻不見得比斷浪差多少。畢竟那十年時間裡,她為了自保這一人生中頭等大事無數次刻苦練習過。
秦青腦中將斷浪想象成了十惡不赦的惡棍,事實上對她來說,他這張平淡得像是見到個陌生人一般的臉確實叫她無法忍受。因此她的一招一式帶著殺機,也不說話,隻悶頭與斷浪對打,神情平淡得稍顯冷酷。
斷浪一時沒防備,躲得狼狽,幾招之后他恢復鎮定,趁機抓住秦青的手腕,拉近她咬牙道:“秦青,你發什麼瘋?”
“我哪裡發瘋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是敵,我這麼做天經地義!”秦青恨恨地說,想掙扎,卻發現無法抽.動自己的手腕,她眼神微變,提膝狠狠上踢。這一招她對孔慈灌輸多次,自己也總要練習練習。
但斷浪早料到她還有后招,鬆開她急速后退,望著她的目光復雜充滿波瀾。最終,他什麼都沒說,忽然飛退著轉身。
見斷浪離去,秦青也不追。
那張仿佛看陌生人般的臉上終於被她打出了變化,她現在很得意。
秦青帶著愉悅轉身,卻發現雄霸正目光幽深地望著自己,她腦袋一空,回過神來,暗罵自己一遇斷浪就太過沖動的同時,跪下顫顫道:“幫主恕罪,我武功不濟,竟讓斷浪逃了。”
“無礙。”雄霸揮揮手讓秦青站起來,“七日后的決戰,他和劍聖兩人終究會死在我的手上,就讓他們多逍遙幾日吧!”
“幫主武功蓋世,文成武德,一統江山!”秦青趕緊拍馬。
而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那一群雜役們這才后知后覺地跪下重復秦青的話。
雄霸哈哈大笑,施然離去。
秦青面上恭恭敬敬,心底裡卻早腹誹開了。
笑笑笑,除了張狂大笑,你還會點別的嗎?
微微喘了口氣,秦青對秦霜笑了笑,轉身回房。
今天雖是沖動了些,但並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至少讓雄霸明白,她與斷浪是真正為敵了,她是忠心耿耿的下屬,要鏟除異己的時候記得對她留點情面,不要誤傷了。
隻是想起剛剛斷浪的臉,秦青依然一肚子氣。憑什麼,憑什麼啊!他可以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這段時間仿佛過得還不錯。而她就隻能在天下會裡虛與委蛇步步驚心,生生都要老了好幾歲。
越想越是不平,秦青打定主意將來要讓斷浪后悔之前所作所為。他可以為了目標不擇手段,不顧念兄弟親情,那麼她也可以為了破壞他的目標而使出渾身解數,不留一絲情面。等到他手中無一物,才會回頭看看那些他曾經棄如敝屣的東西吧?
但那時候,她會嘲笑地看著他,告訴他:小斷浪,后悔了嗎?但這世上可沒有后悔藥賣喲!你注定孤獨一生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jj評論系統升級,不管是前台還是后台都看不到評論好暴躁嗷唔!隻有手機上時偶爾能看到orz,回評都跟打仗似的要抓住時機,轉瞬就消失了啊!等評論系統恢復了我再回復留言,親親所有積極留言的好孩紙!
小劇場:
斷浪:注定孤獨一生……憑什麼這麼說?
秦青:連這都不知道我鄙視你!在我們理工科界,注定孤獨一生是種常態。比如說一個可愛的妹紙用期盼的眼神問你問題,並在之后為了感謝你請你吃飯,你卻說雷鋒是你偶像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又比如說一美女開車帶你上山頂,脫光了衣服告訴你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然后你開走了她的車……這都是注定孤獨一生的 節奏啊!
斷浪:……
秦青:不過別灰心,右手是你最好的朋友,它會對你不離不棄的!【拍肩】
PS:感謝王玲童鞋和絞刑架下的祈禱童鞋的地雷,親親你們!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28
38共謀
劍聖的戰書表面上對天下會毫無影響,每個人似乎都對雄霸很有信心,但暗地裡卻不免人心起伏,風起雲涌。
而在劍聖下了戰書的五日后,秦霜終於尋了個合適的機會來找秦青。
“秦青,思考了這幾日,我認為你的話是可信的。”秦霜道,神色有些萎靡,“隻是感情上,我仍然無法接受師父從來都將我們師兄弟三人當做工具,設計害死了孔慈。”
“‘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這話你看到過的吧?”秦青問。
秦霜點頭,“議事堂柱子上刻著的。”
“這是泥菩薩給雄霸的批命,告訴他風雲是他前半生的貴人。”秦青道,“而批命的后兩句則是‘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游’。”
“‘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游’……”秦霜跟著念了一遍,眉頭微鎖,他雙眼忽然睜大,“這是說……”
“沒錯!成也風雲,敗也風雲。”秦青道,“正因為如此,雄霸才千方百計分化風雲二人。”
秦霜沉著臉沉吟片刻,望向秦青時目光變得銳利,“秦青,這批命連我都未得知,你又從何知曉?”
秦青哼笑一聲,“霜堂主,泥菩薩當初到底是被誰劫走了,我相信你早有了猜測。而你作為雄霸的得力弟子,自然不會像我一樣偷偷摸摸翻他的東西……”
秦青說著,卻想起了文丑丑那哀怨的臉。她想,這次他應該好好謝謝她,這黑鍋她一人背了,可沒將他供出來。不過……這當然是暫時的,以后什麼情況,她也說不好,到時候就算她拿文丑丑當擋箭牌,相信他也不會怪她的……
秦青這話一時間倒是聽不出什麼破綻,秦霜皺眉沉默了幾秒,便也接受了她這一說辭。
“我敬重師父,為他效命十余年,沒想到他竟從來沒有付出過真心。”秦霜頹然道。
“除了對幽若或許還有幾分父女之情,對其他人,雄霸哪來的真心?”秦青卻道。電視劇中的印象早已經遠去,但第一眼見到雄霸時,她就明白,他的眼中隻看得到野心,至於其他的東西,於他都是可以利用的對象。
秦青忽然一驚。叛出天下會之前,斷浪對雄霸的崇拜與日俱增,現在想來,連他眼中的野心,都與雄霸十分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大約是斷浪現在還年輕,不會像雄霸一樣真的斷絕七情六欲。但如果照此發展下去,遲早有一天,斷浪會變成第二個雄霸。
一個因師父的無情而感傷,一個因那可預見的未來而心驚膽戰,秦青和秦霜各自沉默了會兒,才相繼回過神來。
“霜堂主,我可以問一下你的打算嗎?”秦青頓了頓,嘴角露出個不算笑的弧度,“在得知這一切真相之后。”
秦霜望著秦青,眼神沉靜,卻因為下意識的逃避而沒有開口回答。
秦青撇撇嘴,冷酷地說:“雄霸會繼續派你追殺聶風和步驚雲,當有一天你沒了利用價值,就是你被丟棄的那刻。”
“十多年的師徒恩情並非那麼容易能放下。”秦霜片刻后才開口道,“你容我再想兩日。”
“你要想是可以,反正我也不在乎這兩日。”秦青道,“隻是請霜堂主千萬不要泄露那兩句批命。我人小力微,雄霸要殺死我不會比碾死一隻螞蟻難。”
“這個自然。”秦霜點頭應道。
秦青知道秦霜基本已經被策反了,隻是需要一個接受過程。他一向重情又夠理智,相信很快就能與她和文丑丑站在同一戰線上對付雄霸,因此不再在他身上放太多心思。
日子過得飛快,七日轉瞬即過,劍聖與雄霸決戰之日,眾多門派都派人來助陣。什麼“雙峰派”,“洛神宮”,“白蓮教”……當聽到五毒教的名字時,秦青還愣了愣,隻覺得這名字似乎熟悉得詭異了些。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看過去,隨著通報進來的那窈窕女子,不是秦嵐還能是誰?秦嵐身側,還站著秦鴻和秦城二人。
秦青瞪大了雙眼,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他們。
相比較於秦青的驚詫,秦嵐則淡定很多。她對秦青眨眨眼,勾了勾唇角俏皮一笑,便神色一肅,轉頭與迎接眾教派的秦霜寒暄起來。
秦青連忙收斂了神色,極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但她的心裡卻鬧得開了花。
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天下會,出現在雄霸眼皮底下,真的沒問題嗎?
心裡漸漸冷靜下來,秦青想,伸手不打笑臉人,五毒教是來助陣的,雄霸就算神通廣大得知了五毒教曾欲與無雙城結盟的事,此刻也不會對五毒教不利。而不管秦嵐等人來這裡的原因是什麼,總有一部分是因為擔心她吧。有這樣的伙伴在,她隻覺滿身心的溫暖。
因為現場人多嘴雜,秦青也不好跟五毒教的人太過親近。沒一會兒,無雙城的人也來了,領頭的正是斷浪。
秦霜面容冷淡地與斷浪寒暄了幾句,便去迎接其他教派了。
斷浪視線在場中掠過,見到秦嵐一眾人不禁一愣。他下意識地在秦嵐周圍搜尋起來,仿佛在找著什麼,但他很快就移開目光,眼底隱隱失落。
秦青一見斷浪就躲在了人群后,此刻對她來說五毒教比較重要,在找秦嵐問清楚之前,她不想橫生波折。
時間漸漸流逝,快過約定時間了,劍聖卻還未到,氣氛不禁變得不耐煩和焦躁起來。秦青趁亂幾次經過五毒教幾人身邊,終於被秦嵐叫住。
“這位公子,請問哪裡方便更衣?”秦嵐笑得羞澀。
秦青神色一正道:“姑娘請跟我來。”
秦青帶秦嵐出了大廳,見四周沒人,她一改剛才的嚴肅樣,整張臉因為憂懼而變得有些許扭曲。
“秦嵐,你們在搞什麼?不知道這裡很危險嗎?”
秦青瑟縮了一下,原本雖外表柔弱卻在教眾和其余伙伴面前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氣勢蕩然無存,此刻的她就像個做錯了事被訓斥的小女孩。
“老大,我們也知道這裡危險,所以才更要來看看你啊。”秦嵐的語氣很有些委屈,剪水雙眸水汪汪地望著秦青。
秦青一噎,望著秦嵐那雙漂亮的眼眸裡閃爍著的擔憂,說不出話來。
“謝謝你們。”半晌她才勉強笑了笑道,“現在你看到了吧,我過得好著呢。”
“可是老大,你不跟我們在一起,我們就一直不會安心。”秦嵐搖頭道。
秦青忍不住像小時那樣摸了摸秦嵐的頭,笑道:“別急。我得沒有了后顧之憂才能去找你們,不然不安心的人就會變成我了。”
秦嵐看了秦青許久,最終遲疑著點頭,“知道了,老大。”
秦青猶豫了一瞬,又道:“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麼事老大?你盡管說,我一定盡力辦到!”秦嵐興奮道。自從再見面她就總想幫秦青做點什麼,但她卻依然如同十一年前一樣,有福同享,有難自己擔。因此秦青忽然開口說要她幫忙辦事,她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
望著秦嵐那過於閃亮的眼神,秦青莫名地覺得脊背一涼,她咳了一聲才道:“那事其實不需要立刻去辦。假如哪一天你們沒了我的消息……”
“老大!”
“……秦嵐你不要激動,我是說假如,假如懂嗎?”
秦青隻得先行安慰了秦嵐一番,才繼續道:“假如……嗯哼,那時候你去岳王村找一個叫孔慈的姑娘,她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們能照顧她。”
“那自然沒問題!”秦嵐心底隱隱有些不安,望著秦青似在尋求保証,“但老大,你不會出事的,對不對?”她的神情,頗為小心翼翼。
“那當然,我是誰?”
秦青微怔之后嘿嘿一笑,揉了揉秦嵐的腦袋,面上自信極了。
秦嵐這才微微吐氣,神情放鬆下來。
秦青又叮囑了一番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都要明哲保身,別沖動做什麼,才放秦嵐回去。
兩人陸續回到大廳,才發現裡面居然是一片喧嘩之聲。
隻見一道靈魂似的光芒直射入大廳,隱約現出劍聖的影子,他的掌擊打在雄霸身上,兩人仿佛在比拼內力,互相瞪視著,如同定格般靜止著。
劍聖加油!干掉雄霸!你可以的!
秦青忍不住在心裡吶喊起來。她視線微微一斜,就看到離雄霸不遠處站著的文丑丑擺著差不多期待的神情。她不禁抽了抽嘴角,恨不得立刻跑到文丑丑身邊扯著他的耳朵惡狠狠訓斥他,好歹也矜持著些啊!被雄霸發現他這表情,他就死定了!
好在雄霸此刻正專心對敵,並未注意旁的。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著,神色肅穆陰沉,顯然此刻的情勢對他不利。
但這一幕卻看得秦青心底叫好不疊,假如雄霸就這麼被劍聖打敗,她可就自由了!
誰知下一刻,劍聖這虛體影像忽然如同來時般后退,在半途中就煙消雲散了,仿佛從未出現過。而雄霸則仿佛受了重擊,踉蹌著往后跌倒在寶座上。
“幫主!”文丑丑驚呼著沖了過去,隻是眼底難掩失望。
秦青同樣如此。雄霸似乎隻是受了重傷,並未死去。
大廳裡有一刻的沉寂,隨即喧鬧起來。
雄霸喘過口氣,立刻指著斷浪吩咐秦霜道:“把斷浪給我抓起來!”
秦霜當下領命迎上,誰知斷浪有火麟劍加持,一時間竟悍勇無敵,連秦霜都受了傷。看到這一幕,雄霸臉色一沉,趁斷浪不備,使出三分歸元氣,將他打翻在地。
當秦霜等人與斷浪打起來時,秦青故意退后了幾步,隱在柱子后假裝自己不在場,免得雄霸看到自己不作為又懷疑她。一開始見斷浪氣勢驚人佔著上風時,她雖口中 念念有詞為秦霜加油,其實心底卻是隱隱高興著的。所以驟然看到斷浪倒地時,她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又立刻回過神來,懊惱地躲了回去。
他的死活干她什麼事啊!那雙腳動什麼動!
話雖如此,但秦青的手卻握緊了劍柄,當斷浪真的遇到生命危險時,她不能保証自己不沖動地沖過去,讓自己一直以來的謀劃都功虧一簣,甚至於連累五毒教眾人。她知道假如她與天下會對上了,就算她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秦嵐要冷靜,恐怕他們也會站出來與她共同對敵吧?
或許是倒霉到頭了總有轉運的一天,秦青並沒有面對這一艱難抉擇的機會,因為一個身穿白衣相貌堂堂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拱手向雄霸道:“在下劍晨,拜見雄幫主。”
“英雄劍?”雄霸視線落在年輕男子所持劍上,臉色微微一變,“無名到底是你什麼人?”
劍晨朗聲道:“無名正是家師。晚輩此次前來,正是奉家師之命,有個不情之請。還請雄幫主能網開一面,放過無雙城眾人。”
“無名曾屠殺各大門派掌門,你何來立場說這種話?”秦霜上前一步道。
無名多年前曾因一女子與天下武林為敵,重創武林各大門派,致使江湖一度變得蕭條。其后他就消失了,也不知是死了還是隱居了。秦青從小到大聽過不少他的傳言,此刻乍一聽到傳說中人物的徒弟出現,不禁有些吃驚。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斷浪吸引。隻見斷浪趁著眾人忙著談話,悄悄地拖著重傷之軀離開了。
秦青瞳孔微縮,對劍聖和雄霸開始決斗時就自動進入看戲模式的五毒教眾人點了點頭示意,便跟在斷浪身后出了大廳。
斷浪對天下會相當熟悉,熟門熟路地避開天下會眾,往隱蔽處躲去。
秦青一直遠遠地吊在他身后,見他暫時躲到了假山中,她便悄悄摸了過去,趁著他受了內傷五感不利,屏息慢慢接近他,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
斷浪受驚回頭,劍已經刺了過來,秦青早有准備,一閃一避,欺身上前捂住了他的嘴,飛揚著的眉頭顯示了她此刻極好的心情,“是我。”
斷浪意外地挑眉,遲疑了一瞬,手中火麟劍垂下。
秦青見狀,便也鬆開斷浪,退開幾步,裝腔做調地說:“斷浪,沒想到你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更狼狽的時候你也見到過吧!”斷浪牽起唇角一笑,對秦青語氣中明顯的嘲諷嗤之以鼻。
秦青腦中不自覺閃過前次他潛入天下會卻被步驚雲打傷,逃到她房間裡的事。這麼一想,那個吻便不期然地進入了她的腦海,她隱隱覺得臉上發燙,有燒紅的趨勢。
“見過是見過,但總覺得看不夠。”秦青回神,呵呵一笑,望著斷浪的眼神含著露骨的興奮,“斷浪,如今天下會銅牆鐵壁,你這受傷之軀恐怕難以逃出去。怎樣,要不要求求我啊?你求我的話,說不定我就想辦法救你出去了哦。”
秦青自覺笑得很是欠扁,而從斷浪那沉下的臉色上更是印証了這一點。
這一刻,她的心情更好了。
“秦青,你讓開!”斷浪沒有接秦青的話茬。
秦青攤攤手,“那怎麼行呢?這裡可是天下會的地盤,我身為天下會的一員,怎能坐視天下會闖入宵小?”她的語氣一本正經,正直過了頭。
斷浪不怒反笑道:“秦青,就算我受了傷,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那又如何?你當我不會叫人嗎?”秦青笑瞇瞇地說,“到時一群人圍攻你,你可就插翅難飛了!”
斷浪眸光一沉,忽然提劍刺向秦青。
秦青心微涼,邊躲邊繼續不要命似的說道:“斷浪,你果然怕了吧?想殺人滅口?現在的你能殺得了我嗎?”
假山內空間狹小,秦青沒有還手,躲得很是辛苦,但她的語氣卻是故作的輕鬆,“刺空了吧?我就說你殺不了我的!”
斷浪忽然身形一晃,吐出口鮮血來,捂著胸口半跪在地。
秦青驟然一慌,反應過來前已經沖到了斷浪跟前,一臉焦急,“你沒事吧?”聲音一出口才發現滿是擔憂。
看秦青這反應,斷浪抬眸詫異地盯著她,隨即眼眸中閃過抹了然,神情極為復雜地垂下了視線。
剛剛對上斷浪那驚詫的眼,秦青就知道糟了。剛剛她苦心維持的不在意他的安危仿佛與他形同陌路的外在表象如同陽光下的泡沫,啪的一聲碎得干脆。
她懊惱地咬了咬唇,僵在原地,猶豫著,考慮著如果她假裝剛才那一句關切的話不是她說的行不行得通。
當然是不行的吧!
心底一個聲音打碎了她的美夢,秦青隻得認命地扶起斷浪,口中故意冷淡地說:“看在我們十年情分上,這是我最后一次幫你!”
秦青知道斷浪那探究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但她強忍著沒去看。
她覺得自己現在這行為簡直是犯.賤,人家早說過去的情誼早完了,偏她還總挂在嘴上。其實她何嘗不想硬氣點,對斷浪見死不救,可她沒辦法啊。他無情她做不到 無義,就算每一次都被他氣得胡思亂想,想看到他倒霉的下場,但過后再看到他受傷,她的身體就不是她自己的了,總忍不住去幫他。
秦青哀嘆一聲,她知道自己早就已經病入膏肓了,並且這病無藥可醫。
秦青不再多想,扶著斷浪走到假山旁,卻聽外頭一陣鼓噪聲,有一隊人馬吵吵嚷嚷著經過。
聽出帶隊的正是秦霜,秦青不禁吃了一驚,連忙扶著斷浪躲得更深。大廳的事已經解決了嗎?秦霜這麼快就追來了?
秦青不知道秦霜會不會拿下斷浪,小心點總沒錯的。
聽外頭聲音漸漸遠去,秦青長舒了口氣,這才感覺到身上的重量。斷浪本就比她高上一些,此刻因為受傷又將他身體的重量大部分靠到了她身上,他的氣息不停鑽入她的鼻內,令她無端端地緊張起來。
“你的傷真那麼重,非要把整個人都靠我身上嗎?”秦青低低開口,“重死了!”
斷浪微微一笑,那笑容裡卻滿是諷意,“不然你以為之前你為什麼能跟我打那麼久?”
這是赤.裸裸的鄙視!
秦青怒從膽邊生,正想將斷浪推開讓他自生自滅去,眼角余光就瞥見不遠處立著個白衣身影。
她心頭一緊,看清那竟是秦霜后,放鬆下來,但旋即又屏住了呼吸。
她有什麼可放鬆的啊!斷浪是雄霸點名要抓的人,現在秦霜還未明說會與雄霸為敵,此刻她該緊張才對!
見秦青面色不對,斷浪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見到緩步走過來的秦霜,他的表情有些奇異,“秦霜,上次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秦青沒料到斷浪說出這樣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不禁吃驚地打量他和秦霜。上次?上次是哪一次?說的又是什麼事?
秦霜平淡地看了秦青一眼,像是沒有注意到她此刻的身份救下斷浪是多麼不合時宜,才又轉向斷浪道:“我記得上回我已拒絕了。”
“那又如何?”斷浪嘴角噙著抹勢在必得的笑,“今時不同往日。我不信現在你的想法還未改變。”
聞言秦霜卻是看了秦青一眼。
秦青一驚,口中不由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秦霜與斷浪對視一眼,看向秦青道:“告訴你也無妨。前次斷浪潛入天下會,與我商談對付雄霸一事,被我拒絕了。”
秦青側頭看了斷浪一眼,卻見他也盯著自己看,眼底還隱隱有絲奇怪又微弱的得意。如果真要形容的話,大約就是“看,我早告訴你了”之類的……
秦青恍然,原來斷浪被步驚雲所傷那日,他來天下會是找尋盟友的。當時她故意說他是來看她的,把他氣得夠嗆吧?還不能明說。
可惜那時候秦霜還對雄霸一心一意,不為所動。但現在的情形……確實如同斷浪所說,不一樣了。
秦青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瘋狂的想法,她對斷浪哼了一聲,算是回敬了他,才呵呵笑道:“可真是巧啊。前兩天我也正准備與霜堂主商量此事呢。既然大家目標相同,不如就一起行動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已經連續六天日更六千了,為毛木有人夸我一下!…………嚶嚶嚶已經要撐不下去了orz端午節快來好讓我緩沖一下T T。。。
我住的小區后門有家吉祥餛飩,我還挺愛吃的,結果今晚下班回來,突然發現后門另一邊開了家如意餛飩……請問你們是要干架麼……我決定休息日的時候中午去吉祥,下午去如意,哈哈哈哈……
39劍祭
在秦青說出結盟的話后,三人一陣沉默。
假山外有人聲遠遠近近響起,此刻顯然不是共商大計的時候。
“我先送斷浪離開天下會,之后我們選個時間一聚。”秦霜分別看了兩人一眼,開口道。
秦青瞥向斷浪,他卻隻望著秦霜道:“我也正有此意。”
想到以后還有更多互相接觸的機會,秦青便也不急在這一時,沒有反對。眼見秦霜將斷浪帶走,秦青也慢悠悠回到自己住處。
想著未來會繼續與斷浪接觸,而他們這回也站在了同一戰線上,秦青就忍不住翹起嘴角。
沒想到的是,推門進屋,桌子旁卻坐著個人。
見秦青回來,一臉焦躁的文丑丑忽的站起來,責怪道:“我說秦青哪,你到底去了哪兒……”
“文總管,你來得正好!”秦青笑著打斷了他。
“嗯?”文丑丑驚訝又迷茫地看著她。
秦青拉文丑丑坐下,笑道:“有個好消息。方才我已將秦霜和斷浪拉來做盟友了。”
“真的?”文丑丑驚問。
“當然真的!”秦青道,“斷浪受了傷,雄霸又在派人搜索他,他不好繼續留在這裡。我們已說好,等他逃出去,將來會找時間一聚。”
“誰管斷浪啊!”文丑丑嘿嘿笑道,“沒想到秦霜也終於被我們拉進來了!”
“是啊。”秦青道,“不過,他還不知道文總管你跟我是一伙的,我可將這事隱瞞得滴水不漏。”
“那我還真是該感謝你呢!”文丑丑故意哼了一聲道,顯然還記得上回秦青將他出賣給秦霜的事。
“不用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秦青露出聖母般美好的笑容。
文丑丑嘴角一抽,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嫌棄地擺擺手道:“快收起你那惡心的笑!”頓了頓,他又道,“不過秦青啊,我們的事還是告訴秦霜吧,不然將來對付雄霸時他若是誤傷了我,這……我可太冤了!”
“當然沒問題,下次再見秦霜,我會告訴他的。”秦青點點頭,沒再搞怪。
雖然確定了結盟的事,但需要考慮的事還有很多。
“隻有我們肯定是不夠的,怎麼也該帶上步驚雲和聶風。告訴這兩人雄霸分化他們的陰謀,讓他們也加入我們。”秦青道。
“那孔慈沒死的事……”文丑丑問。
秦青雙眼瞇起,忽然湊過去扯住文丑丑的衣領,威脅道:“文總管,孔慈沒死的事現在這天下會隻有你知我知,我絕不希望還有第三個人知道。”
文丑丑臉色微變,拍開秦青的手嗔道:“我知道啦!秦青啊,你這麼凶做什麼!嚇死人了。”
秦青鬆手退回來,彎起唇角微笑道:“沒辦法,這事太重要了。暫時我還不想讓步驚雲知道孔慈沒死的事。孔慈將來怎麼選擇是孔慈的事,但現在,我隻想讓步驚雲沉浸在害死孔慈的痛苦中不可自拔!”
文丑丑驚嚇似的退后了好幾步,顫顫巍巍地說:“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秦青啊,你可真是個小人中的小人!”
我是女子與小人兼備,超難養的!
秦青意味深長地一笑,“過獎了,彼此彼此。”
文丑丑挑眉一笑,“不過,方才你不在,恐怕不知道步驚雲已經來過天下會了吧?”
“什麼情況?”
文丑丑忙繪聲繪色解釋道:“那無名之徒劍晨要雄霸放過無雙城眾人,誰知步驚雲竟闖了進來。哎喲你不知道啊!看到步驚雲斷掉的手臂又長出來了,雄霸那個臉色有多難看喲!不過嘛,步驚雲似乎安的是麒麟臂,當場就反噬起來,滿地打滾呢!結果還是劍晨保下他,帶他走了。”
說到這裡,文丑丑頓了頓,又恨恨地道:“我悄悄跟出去,在議事堂外頭發現劍晨將劍聖的尸體帶走了。恐怕當時劍聖快殺死雄霸時,就是步驚雲搗的亂!要不是還用得著他,我真想把他大卸八塊!”
聞言秦青臉色也青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步驚雲此人一向自大高傲,難以溝通,她在想是不是該把他排除在“盟友”的隊伍之外。他的武力值確實是值得期待的,但 他的智商太令人蛋疼了!當時劍聖明顯是肉身在外,元神攻擊雄霸,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隻要他能殺死雄霸,那些都不重要。恐怕步驚雲就是那時候趕來 的,不知怎麼得知或者干脆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動了劍聖的肉身。明明劍聖就差那麼一點就能殺死雄霸,她就能解放了,結果就這麼被他破壞了,她真是恨死他了。 以他那自負狂妄的個性,肯定是認為雄霸隻有他能殺,其他人都滾開。
她好想回到過去,在他打斷劍聖殺雄霸之前,送他一個字:滾!
時間無法倒流,秦青和文丑丑二人隻能親切地問候了步驚雲祖宗一番,咬著牙勉強也將他作為盟友。
由於文丑丑手中握有情報系統,因此去尋找聶風和步驚雲的事就落在了他頭上。而秦霜這邊,依然是由秦青去商談。
第二日,秦青找到了秦霜,將文丑丑也是站在他們這邊,以及他已經派人去找聶風和步驚雲聯合對抗雄霸的事告知。
“文總管隻負責找人,勸說的事,霜堂主,還得你出力,畢竟你們曾是親密無間的師兄弟,誰的感情都比不上你們三個。”秦青道。
“這個自然。”秦霜點頭應下。
秦青眼珠子微轉,又問:“霜堂主,不是我懷疑你。不過殺雄霸畢竟是件危險的事,如何小心謹慎都不為過。我不得不問,霜堂主,你怎麼會下定決心要殺雄霸?”
秦霜抿唇,面色微微有點冷,“孔慈在天下會十余年,師父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收她為義女,又立刻將她嫁給我,我不懷疑都不行。前些日子我隻不過無法放下十余年的師徒之情,但如今……我懷疑孔慈的死也是他一手策劃的!”
秦青隻覺背后有冷汗冒出。她又一次堅定了決心,雄霸死之前,她絕對絕對不會告訴秦霜孔慈還活著,她的“死”都是她秦青一手策劃的事!
“我也這麼想!”秦青連忙掩飾性地應道,臉上也帶上憤恨的神情,“雄霸此人陰險狡詐,連個弱女子都不放過,實在可恨!不殺他,怎對得起孔慈在天之靈?”
秦霜臉色沉沉的,眼中露出從未有過的冷冽光芒。
秦青別開視線,心跳個不停。
幾天后,文丑丑得到步驚雲和聶風兩人的消息,告知秦青和秦霜二人。
聶風和步驚雲兩人並未在一起。聶風離開天下會后就一直隱姓埋名在鳳棲村過著恬淡的日子,而步驚雲則帶著一個叫於楚楚的女孩,四處奔波尋找著能提升自身實力的功法或武器。而就在最近,他被拜劍山庄少庄主傲天邀請參加劍祭,屆時將有一柄絕世好劍出世。
“什麼樣的神兵?”秦青好奇道。她知道斷浪手中的火麟劍和聶家失蹤已久的雪飲刀都是屬於傳說中的神兵,當日斷浪確實靠著火麟劍大發神威了一番。
“絕世好劍!”文丑丑兩眼微微放光。
“我知道那是把絕世好劍,可它總得有個名字吧?”秦青道。
“它就叫絕世好劍!”文丑丑鄙夷道。
“……”這不科學!
秦青默默地瞥了文丑丑一眼,假裝淡定地接受了這柄名字非常敷衍的劍確實是把神兵利器的設定。
“雄霸對這柄絕世好劍似乎也有關注,若我此次去尋找步驚雲,說不定會被雄霸懷疑。而且他閉關后,最近天下會的事務都由我管理,我和文總管離不得天下會。秦青,這一趟,可能還需你跑一趟。”秦霜望著秦青,歉然道。
秦青其實不太願意去找步驚雲,她覺得他們兩人的氣場太不合了。
“聶風那兒倒是好說,隻是步驚雲那兒……他不會理會我的吧?”秦青眉頭微皺。
秦霜卻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秦青,“這是我早前寫好的信,你將它交給雲師弟,他會明白的。”
“好吧,我接受這任務。”秦青隻猶豫了片刻,便點頭應下。有信的話就方便很多了,把信往步驚雲眼前一拋,都不用跟他說太多廢話。
劍祭在十日后進行,秦青有足夠的時間趕到拜劍山庄去。不過要光明正大地離開天下會,又不被懷疑地去拜劍山庄,卻是有些麻煩。好在將此事交給秦青后,秦霜倒 是盡心盡力幫她安排一應事宜。天霜堂副堂主楊真是他的人,上回救步驚雲是就是楊真幫的忙。而這回,秦霜也將楊真派給秦青做副手。秦青雖然武功不濟,但一般 情況下自保還是沒問題的,因此她讓楊真去找聶風,而自己則去找那相對難弄的步驚雲。
在與劍聖的決戰之后,雄霸閉關調理內傷去了,而閉關前,他將天下會一應事務都交給秦霜來打理,並且重點說明要秦霜去打擊決戰時沒來替天下會助陣的幫派——聽說這個的時候,秦青還后怕地鬆了口氣。幸好五毒教來了,不然現在也成天下會打擊目標了。
而除此之外,追殺步驚雲,聶風,斷浪三人也是重中之重。明面上,秦青就被塞在楊真的隊伍中,去追查三人的下落。可事實上,剛出天下會,秦青就與楊真分道揚 鑣。她扮回女裝,貼上她的假傷疤,戴上面紗成為了小青姑娘。關於這點,還是秦霜私下提點的。以女人身份去拜劍山庄,雄霸的眼線恐怕就不會對她多注意,還以 為秦青還在楊真的隊伍裡從未離開過。
秦青接受了這建議,暗自慶幸自己當初沒將那塊假傷疤丟掉。
趕了幾日路,秦青終於到了拜劍山庄地界內。她隻知步驚雲會來拜劍山庄,此刻在何處卻不得而知,想了想決定先混入拜劍山庄,到時再做打算。
臨行前,秦青從文丑丑那兒挖到不少拜劍山庄的資料,得知現在拜劍山庄的主人隻有孤兒寡母,傲夫人和她兒子少庄主傲天。而拜劍山庄這麼多年來屹立未倒,不過 是因為劍魔死心塌地地扶持。說來也奇,那劍魔因為愛著傲夫人,對拜劍山庄和傲天是畢恭畢敬,傾其所有為其謀劃。不過傲夫人這許多年來從未同意嫁給劍魔,卻 利用劍魔對她的愛維持壯大拜劍山庄,真可稱得上渣了。
這些事秦青也就當做奇聞異事聽過就算,除了嘖嘖稱奇,倒也沒有多余想法。而現在,她想起文丑丑說過,傲天被傲夫人寵著,多少有些不知世事。
她准備從傲天這裡下手摸進拜劍山庄。
打聽到傲天帶人出門發劍祭邀請,算日子快回來了,秦青便守在拜劍山庄外必經之路的一個林子裡。算她運氣好,一天之后,她遠遠的就看到一隊人馬風風火火地趕過來。為首的男子很年輕,身著華服,容貌算得上英俊,看他的神情面相,確實稱得上是不諳世事。
秦青連忙在大路上坐下,低頭望著自己的腳踝,露出無奈苦惱的神情。
不一會兒,傲天帶人走近,見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坐在地上,不禁驚訝地上前問道:“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秦青慢慢抬頭,雙眸似水柔和,聲音嫩得能掐出水來,“這位公子,我不甚扭傷了腳,不能走路了。”
雖看不到秦青的容貌,但她的聲音是那麼誘人,剪水雙眸又如此靈動多姿,傲天隻覺得心跳砰砰變快,喉嚨一緊。
“姑娘,前方正是我家,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先帶姑娘回去療傷如何?”傲天故作瀟洒地說。
秦青低頭假裝猶豫了一陣,隨即抬頭輕笑道:“如此便多謝公子了。小女子名叫小青,公子怎麼稱呼?”
“我叫傲天。是拜劍山庄少庄主。”傲天說著挺了挺身板,一臉驕傲。
秦青配合地露出吃驚崇拜的眼神,“原來是公子是拜劍山庄少庄主,怪不得如此豐神俊秀,英俊瀟洒。”
傲天不自覺勾起唇角,秦青崇拜的眼神看得他飄飄然,“小青姑娘,過獎了。來,我扶你。”
“謝謝傲公子。”秦青矜持地道謝,試著自己站起來,誰知腳下一晃,她驚呼一聲就抓住了傲天不自覺伸出來的手。
“抱歉,傲公子。”秦青低垂著頭,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樣。
傲天大度地一笑,抓著秦青的手微微握緊,笑道:“無妨。小青姑娘行動不便,如果姑娘不介意,不如我抱你回去?”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秦青羞赧地垂頭。
那微紅的耳垂看得傲天心中一跳,他急忙道:“不礙事的。隻要小青姑娘別嫌我孟浪。”
“怎麼會呢?我知道傲公子是好意。”秦青垂眸繼續不好意思。
得到秦青首肯,傲天連忙伸手,有些緊張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將她橫抱起來。
秦青身材高挑,卻纖細,因此體重並不重。傲天又是練過武的,輕易就將她抱了起來。秦青低低地驚呼一聲,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傲天胸口衣襟,垂著頭臉上變得通紅。
傲天隻低頭看了一眼,就覺得心跳再度加快,他不自覺地昂首挺胸,走得又穩又快。
秦青縮在傲天懷裡,不斷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大局,犧牲色.相乃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好在傲天長得還行,秦青這色.誘的行為做起來就沒那麼困難了。
拜劍山庄很快就到了,眼看著快到目的地,傲天的速度反而慢了下來,臉上露出些許戀戀不舍的神情。溫香軟玉在懷,他頗有些心猿意馬,暗恨拜劍山庄怎麼不建造得更遠一些,好讓他多與小青姑娘單獨相處——他已經完全把身后跟著他的拜劍山庄下人無視了。
未曾想,這隊人剛剛走到拜劍山庄大門,還未進去,卻見不遠處同樣走來一個男人。
那男人先看到了傲天一行人,疾走兩步上前,拱手道:“少庄主。”
心中臆想的二人世界被打斷,傲天有些不悅,看向來人時臉色便有些不好,“原來是斷浪斷少俠。”
沒錯,來人正是同樣受到拜劍山庄邀請的斷浪。
“這位是……”斷浪忽然注意到整個人都埋在傲天懷裡的女子,不禁奇道。
比誰都早注意到斷浪的秦青此刻心裡正哭爹叫娘亂成一團。
這也太坑爹了啊!為什麼文丑丑沒有跟她說斷浪也被邀請了?她本來是打著沒有人認識她的想法,才裝扮成女裝方便行事,誰知道竟然碰到了跟“小青姑娘”有過一段“糾葛”的斷浪。她該慶幸當初沒有為更方便色.誘而將面紗和傷疤都拿下來嗎?
“她是……”傲天雖有些不悅,但斷浪畢竟是劍祭的重要客人,他暫時還必須對他客客氣氣的。
“傲公子,怎的還沒到?我好累了呢。”秦青忽然開口打斷了他,撒嬌似的說。她怎麼能讓傲天把她的名字說出來?不管后面怎樣,現在她怎麼都要度過這一劫先!
嬌軟的語調聽得傲天心頭一跳,他也不管是不是會得罪斷浪,連忙低聲道:“這就到了,你再等等。”
傲天抬頭看了斷浪一眼,道:“斷少俠,請先進去吧。會有人來引你休息的,我先失陪了。”
說著,傲天高傲地朝斷浪點點頭,抱著秦青就往裡走。
秦青長舒了口氣,有種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小青姑娘,我還不知你家住何方呢。”傲天忽然低頭問。
然后他發現,不知為何,懷裡的女子身體一僵。
秦青現在是掐死傲天的心都有了。
以為已經躲過一劫,誰知竟還是功虧一簣!傲天少庄主,你不叫她的名字會死嗎?會死嗎!
“請留步。”
果然,原本退到一旁的斷浪皺著眉叫住了傲天。
傲天隻得停住腳步,回頭望向斷浪,不悅道:“斷少俠,你還有何事?”
斷浪卻隻看著傲天懷裡的秦青問道:“這位姑娘……我覺得你似乎似曾相似。不知可否……”
“斷少俠!小青姑娘是我的客人,你不要對她無禮!”還沒等斷浪說完,傲天就不客氣地打斷了他。他想,他已經對這位還未得見容貌的小青姑娘一見鐘情了,斷浪若是沒有眼色想要跟他搶人,他可一定不會客氣。
“少庄主,我隻是覺得這位姑娘十分面善,並不是有意冒犯。”斷浪緊盯著傲天懷裡躲得嚴實的秦青,越看越覺得她眼熟,他也不去看神色不渝的傲天,直接對秦青道,“小青姑娘……你不願與我相見嗎?”
自從上回與小青姑娘鬧僵后,斷浪也曾去五毒教尋過她,但五毒教的人卻推說小青姑娘不在,讓他不要再來了。小青姑娘是五毒教的侍女,又能去哪兒呢?他不信, 所以夜探過五毒教數次,但奇怪的是,沒有一次能找到她,她仿佛消失了一般。雖然想跟小青姑娘緩和關系,但找不到人,他也沒辦法,隻得暫且放下。沒想到的 是,竟然在這裡遇到了百尋不見的她。
隻是,此刻她怎會在傲天懷裡?
“這位公子,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吧。”秦青捏著嗓子道,就是不肯抬頭去看斷浪。她現在就一鴕鳥心態,好像不跟斷浪對視,就能繼續掩藏下去,可實際上他問話的語氣是那麼篤定,估計已經肯定她就是那個小青姑娘了。
秦青努力回想,最后一次以小青姑娘的身份與斷浪見面時,兩人鬧得相當不愉快,那麼這次“小青姑娘”鬧脾氣假裝不認識他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小青,你還在生我氣嗎?”斷浪盯著秦青道。隻是她藏得嚴實,他隻能看到她的后腦勺。
“斷少俠,小青姑娘都說你認錯人了,雖名字相同,她可不是你口中的那位小青姑娘。”見斷浪一副跟小青姑娘很熟的模樣,傲天聲音微揚,語氣變得嚴厲。
斷浪這才看向他,隻覺得抱著小青姑娘的傲天從未有過的礙眼。
一時間,兩人目光交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40對峙
敏銳地感覺到緊張的氣氛,秦青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當鴕鳥了。
她深吸了口氣,抬頭扯了扯傲天胸口的衣服,見他看下來,她用企盼的目光注視著他道:“傲公子,你先放我下來好嗎?”
傲天雖不願放下秦青,但見她這柔軟得醉人的眼神,用著令人酥入骨髓的聲音對著自己懇求,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他隻能輕輕將秦青放下,氣憤地瞪了斷浪一眼。
“傲公子,可否讓我與這位公子單獨說幾句話?”秦青又柔聲道。
傲天高傲地瞥了斷浪一眼,意有所指道:“小青姑娘,我就在不遠處,他要是欺負你,我會立刻過來!”
“多謝傲公子。”秦青感激一笑。
等傲天遠離了足夠距離,秦青才看向斷浪,兩人對視了幾秒,她才疏離地說道:“斷公子,當日一別,至今已近月未見。今日見斷公子越發精神,可喜可賀。”
“小青,果然是你。”斷浪似未聽出秦青語氣中淡淡的諷意,面上的喜色溢於言表,“我找了你很久,五毒教的人說你已離開,我還不信。隻是無論如何都找不見你。這段時間,你到底去了哪裡?”
秦青未料到還有這一茬,而秦嵐也沒向自己提起,估計秦嵐看出她當日對斷浪心灰意冷,才會連他的消息也不願告知她,讓她徒增煩惱。
“這似乎與你無關吧,斷公子?”秦青微微一笑,露在面紗外的雙眼輕輕瞇起,帶出一絲細細的諷意。
斷浪沉默了片刻,才道:“小青,那日是我不對,未向你解釋清楚。那之后我想了很久,我喜歡你,隻是單純的因為你是你。”這麼說著,他的眼前似有些恍惚,眼 前女子雖蒙著面,他卻仿佛透過她的面紗看到了她未曾損毀的五官,那是非常熟悉的容顏……他心中一驚,將那可怕的臆想從腦中揮去,隻看著他的小青姑娘,並告 訴自己,他喜歡的正是小青姑娘,一個雖容貌損毀,卻嬌俏可人的女子。
“就算我不再是五毒教的侍女?”秦青有些驚訝地挑眉。雖然斷浪是在跟她表白,她本該高興才是,可因為現在頂著“小青姑娘”的身份,總讓她有種斷浪喜歡上別人的不爽感覺。因為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吃自己醋——這也太奇葩了吧!
“是!”斷浪答得斬釘截鐵。
秦青垂眸,似乎在思考他此言的真實性。
但事實上,不管他此刻說的話是真是假,秦青都是不高興的。此刻的情況太過奇怪,讓她有種無語感。但她現在依然不會告訴斷浪自己就是秦青,此番她來拜劍山庄還有任務,孰輕孰重她分得清。
雖然,她真的很想知道斷浪喜歡上一個女孩時,會怎麼對她甜言蜜語。這種待遇她從未有過,現在忍不住想期盼一下。
“斷公子,”秦青斟酌著說,“小青很感謝斷公子的厚愛,不過此次我來……是有要事,此事再議吧。”
從前幾次接觸裡,斷浪本就沒想她能立刻接受自己的說法,見她眉眼緩和,語氣不像方才那樣冷漠,他已經滿足,微微一笑道:“這個自然。”說著他瞥了不遠處緊 張地盯著這邊的傲天一眼,想到剛才小青整個人都縮在他懷裡,心裡涌動著強烈的沖動,恨不能立刻捅他一刀。但他很快就收回視線,方才的陰狠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秦青低聲道,“此要事與傲天有關?”
“這是五毒教的事務,我不便與斷公子詳說。”秦青道,“隻望在拜劍山庄的日子裡,公子不要泄露我是五毒教之人。”
“我不會的。”斷浪連忙應道,頓了頓他又試探著問,“五毒教也是為絕世好劍而來?”
秦青盯著斷浪,似笑非笑,“看來斷公子的目的正是絕世好劍。不過還請斷公子放心,我對絕世好劍毫無興趣。”
斷浪面上的笑容深了一分,“來參加劍祭的,誰不是為絕世好劍?”
“斷公子不是已有神兵火麟劍嗎?”秦青瞥了斷浪握緊在手中的那柄寶劍,她聽過各種神兵的名頭,看到了卻不太認得出來,還是后來跟文丑丑閑聊時,她才知道那是火麟劍。
“江湖傳言,得到絕世好劍就能號令武林,獨步天下,誰不想要?”斷浪微微一笑,勾起的唇帶著抹邪氣。
總覺得這傳言好眼熟……秦青忽然想起,當初忽悠絕天時,就是用能號令天下的屠龍刀,沒想到絕世好劍也有這功能。但怎麼想,都覺得太言過其實了些。
她視線微微一轉,忽然覺得眼前的斷浪比上次見面又多了幾分邪味。她皺了皺眉,低頭瞥了那火麟劍一眼。火麟劍劍氣邪異,斷浪又日日握著它,是不是被它影響了?本來他就被雄霸的輕視侮辱勾出了心中的惡念,此刻又日日與火麟劍為伴,豈不是會變得更壞?
秦青心中升起隱憂,但見斷浪對火麟劍的寶貝程度,是不可能放棄使用的吧。更何況,“邪氣”在她看來是不好的,但斷浪未必在意。
她隻能暫時壓下擔憂,對斷浪笑道:“立於武林之巔確實是很多人的夢想,但高處不勝寒,待在那個位置未必開心。”
斷浪微微晃神,他想起有個人跟他說過相似的話。
他皺眉甩去那個身影,卻對眼前人露出勾人笑意,“我不怕寒冷,更不怕孤獨,但若是那時能得小青姑娘相伴,必是一生幸事。”
秦青心中微嘆,她知道她永遠說服不了斷浪,每一次的嘗試都是徒勞,望著斷浪那閃耀著強烈野心的眸子,面紗下的臉勾起個寂寥的弧度,“以后的事誰也說不准。斷公子,我拭目以待。”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聞言斷浪極為自信地一笑。
秦青對他點點頭,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便看向遠處的傲天。
傲天一直注意著秦青和斷浪,隻要斷浪有一點不軌行為,他會立刻沖上去為秦青保駕護航。此刻見秦青一雙美目遙遙向自己看來,他立刻快步走了過來,對她柔聲喚道:“小青姑娘。”
而看向斷浪時,他的眼神瞬間轉變,冷冷的足以令人膽寒。
然而斷浪卻並非普通人,傲天的眼神沒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他泰然自若地與他對視,平靜的眼底帶著不容忽視的敵意。
“傲公子,其實斷公子是我的舊識,因為以前的誤會,方才我也假裝與他不相熟,此刻誤會依然解開。十分抱歉給傲公子帶來麻煩了。”秦青對傲天歉然道。
傲天連忙搖頭道:“小青姑娘不必如此。若有任何事,盡管告訴我,我定責無旁貸。”
“多謝傲公子。”秦青又是柔柔一笑。
傲天高傲地看了斷浪一眼,轉向秦青時笑容綻放,“小青姑娘,我送你進去。”
說著,他伸手就要去抱秦青。
秦青一愣,在斷浪沒有出現的時候,讓傲天抱著似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現在斷浪就在一旁看著啊,她怎麼好意思繼續讓傲天抱?
她正准備說自己的腳已經好多了,可以自己走,斜刺裡卻伸出隻手攔下了傲天的雙手。
斷浪盯著傲天冷笑,“少庄主,我與小青是舊識,抱她進去這事就不麻煩少庄主了。”
秦青呆愣地看著斷浪也不等傲天反應過來就彎腰將雙手放在她的腰側和膝彎裡,身子一挺就將她打橫抱起來。斷浪比傲天還高上一些,也不知是因為怕這微不足道的一點點高度,還是這熟悉的氣息令她眩暈,秦青下意識地伸手環住了斷浪的脖子。
感覺到脖子上的柔軟雙手,斷浪低頭看了正茫然無措的秦青一眼,眼底閃爍著促狹的笑意。
“你快放下小青姑娘!”
傲天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攔在了斷浪跟前。
斷浪側移一步繼續往前走,看也不看傲天一眼。
傲天抽出長劍,擋在二人跟前,冷聲道:“斷浪,你不把我拜劍山庄放在眼裡嗎?”
斷浪終於停下腳步,勾唇不屑笑道:“我還沒把哪個幫派看在眼裡過!”
“你……放肆!”傲天被惹怒,手一揮就要向斷浪攻擊而來。
斷浪沒有動手的打算,隻悠悠道:“你想傷了小青嗎?”
傲天的動作猛然頓住,望著斷浪懷中的秦青,朗聲道:“小青姑娘,別怕,我不會傷到你的。我會將你從這登徒子手中救出來!”
“傲天,你就不問問小青,她願不願意讓我抱著,就這麼自作主張想逞英雄?”斷浪冷笑。
“這……”傲天被說得一愣,眼底閃過絲遲疑,但他立刻又換上自傲的神情,道:“小青姑娘自然是不願意讓你抱的!”
“那好。”斷浪低頭,柔聲細語地問道,“小青,你願意讓我抱你進去嗎?”
感覺到兩雙眼睛都緊緊地盯著自己,秦青咽了下口水,很想再度像鴕鳥一樣將腦袋藏起來。
“我……”她微微一側頭就看到斷浪那溫柔極了的目光,不禁一陣悸動,心跳動得飛快,臉上也似乎微微熱了起來。
半晌她才回神,深吸了口氣看向傲天,眼底有著深深的歉意,輕聲道:“傲公子,這一路我已然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不敢再勞煩你。”
這話雖說得客氣,但意思很明確。
斷浪似乎毫不意外,神情有著抹勝券在握的自信,挑舋地望向傲天。
而傲天有些難堪地微微別開視線,強裝大度地說:“我並未覺得多少勞累,但小青姑娘如此體貼大度,我自然不能逆了小青姑娘的好意。”
“斷少俠,”傲天又看向斷浪,微微仰著頭一臉傲氣,“小青姑娘暫時托付給你,別笨手笨腳地傷了她。”
“不用你說。”
與傲天的對峙贏了,斷浪心情大好,也懶得與傲天多費口舌,抱著秦青就往拜劍山庄內走去。
傲天皺眉瞧著斷浪的背影,忙快步跟上。
縮在斷浪懷裡和在傲天懷裡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雖說傲天是練武之人,力氣足以將秦青穩穩抱著,但她總不自覺地抓緊了他的衣襟,怕他將自己摔了﹔但被斷浪抱著,她就覺得滿身都是安全感,一點都不怕了。
她安靜地聽著他胸腔中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像是鼓點,規律地在她耳旁敲響,讓她覺得安心又恬靜,就這樣走一輩子也願意。
偏偏就有不識好歹的人來打斷秦青這種淡淡的幸福感。
“斷浪!”一聲冷喝。
斷浪聞聲轉身看過去時,秦青也從他懷裡探出頭來,見來人正是她此次的任務目標步驚雲,她不禁瞳孔一縮。
“我當是誰,原來是隻喪家之犬!”斷浪冷哼一聲。
步驚雲並非一人前來,他的身邊跟著個漂亮姑娘,見步驚雲氣憤地踏前了半步,那姑娘連忙拉住了他,用那細細嬌柔的聲音道:“步大哥!”
秦青瞇眼看了那女孩一會兒,想起文丑丑曾經說過的,步驚雲身旁跟了個叫於楚楚的姑娘。想必這個看起來漂亮柔弱,神情單純的姑娘就是於楚楚了。
打量著兩人,秦青忽然覺得有些不爽,步驚雲不是愛孔慈愛得死去活來嗎?怎麼才這麼幾日,他就跟別的女人勾搭上了?雖然他要是不再糾纏孔慈她會相當開心,可他早干嘛去了!現在孔慈“尸骨未寒”,他就另尋新歡,叫她怎麼能忍受?
隻不過現在自己不是秦青的身份,卻不好直接開口責問。
秦青轉了轉眼珠子,才柔柔地看向步驚雲道:“想必這位就是天下會前飛雲堂堂主步驚雲步少俠了。那麼這位姑娘是……啊,莫非就是傳言中你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孔慈姑娘?”
步驚雲叛出天下會可是被人編造了很多個版本在江湖中流傳,秦青作為小青姑娘得知此事也不為過。
步驚雲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秦青卻不等他說話,仿佛才剛想起來似的,微微提高了聲音恍然道:“哦不對呢,我記錯了。孔慈姑娘早已經身死,又怎會出現在這裡?步少俠果然是少年英雄,身邊從不缺少紅顏知己。”
秦青的話聽著像是在夸步驚雲,但細細一想,卻是說他寡情薄幸,有了新歡就迅速忘記了舊愛,實在是個無情無義之徒。
步驚雲臉上閃過一陣痛苦之色,他身旁的於楚楚卻搶上前一步開口道:“你不要這樣說步大哥!是我非要跟著步大哥的,與步大哥無關!”
秦青眨眨眼,卻驚詫笑道:“莫非這段日子步少俠的武功退步了?不然怎會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都躲不掉?”
“不是躲不掉,而是根本不想躲吧!”斷浪一直冷眼瞧著步驚雲的神情因為秦青的話而變得難看,此刻十分配合地說道。懷中女子這輕描淡寫間就傷人至深的手段,他欣賞不已。
“哦,原來如此啊!”秦青點頭,呵呵一笑,“不愧是‘不哭死神’,果真無情無義。幸而孔慈姑娘去得早,不然此刻恐怕也隻有傷心的份呢!”
“住口!”
步驚雲怒斥一聲,一劍向兩人刺來。
作者有話要說:一天晚了,就會越來越晚嚶嚶嚶……端午節你快來T T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29
41番外 穿越之初
秦青對於穿越一事一向不信,等輪到了自己,才捶足頓胸扼腕不已,然而為時已晚。
從二十三歲的“高齡”一夜之間變為七八歲小孩兒,白白賺了十五載,秦青本該感到高興的,可前提是,此刻她不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
這已經是秦青穿越的第一十三天,醒來后沒有任何人告訴她她的身份,身上也沒有能証明她來歷的東西,她就混在一堆同樣無家可歸的小孩子中間,每日偷雞摸狗,搶食泔水桶中還能吃的食物,渾渾噩噩地過了近半個月。
這一日,剛剛吞下半個饅頭已經半飽的秦青忽然福至心靈。
——她可是堂堂穿越女,怎麼能要一輩子飯!
這一幡然悔悟不算太晚,秦青立刻就謀劃起來。這半個月來,她也算是親身體會到了無依無靠的小孩子在世態炎涼的社會中生活得有多艱難,決計要找個好人家把自己推銷出去。
現在秦青所處的這個社會是個架空的,服飾可能更像是宋朝的,但她不能確定,身為一個工科女她從來不妄想自己能對歷史如數家珍。不過,其實是哪個朝代並不重要。因為這個世界的皇帝被稱作武林至尊,而她滿眼所見俱是帶刀橫行的武林人士。
在這個司法機制並不完備的世界,死了也就白死了,秦青心中反復思量,覺著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要麼就找戶普通人家過過種田小日子,要麼就是找到個強大靠山為非作歹也不怕。
秦青低頭看了看自己光禿禿的腳,在歲月的打造下自然形成的“八分褲”,臟兮兮的雙手,不禁悲從中來,唏噓不已。不管是哪種可能,都不現實啊。普通人家自己 都艱苦地活著,誰樂意養個不是親生的孩子多道口糧?強大的靠山又豈是想見就能見到的?見到了她又有什麼本事讓人家給她靠?
思來想去之下,秦青隻能放棄不切實際的謀劃,繼續偷雞摸狗混日子了。
不過,這一番思量倒是讓秦青醒悟過來,決心要先團結她的同伴們,做個有組織有計劃的偷雞摸狗小團體。小乞丐們年齡從三歲到十歲不等,那些大乞丐們都不愛帶著這些歲數小的同類,沒人管的小乞丐們都聚集在鎮外的一座破廟裡,每晚回來睡覺,白天出去找吃的。
秦青剛來的時候數過,有十五個小乞丐晚上回來睡覺,可當她於半個月后再數時,赫然發現隻剩半數了。
秦青心裡不覺淌過一絲傷感,隨即又振作起來,就讓她用她成年人的思維,解救這些小孩兒於水火之中吧!
加上秦青,依然活著的小乞丐們總共還有七個,能活著的都是些機靈或者運氣好的,但也免不了面黃肌瘦。這些人裡,最大的十歲,是個鬼頭鬼腦的小男孩,自稱二狗子,最小的是個看起來很機靈的小男孩,大約五歲。
為了增強說服力,秦青沒說自己是個女孩,反正大家都是臟兮兮的,她現在年歲又小,根本看不出性別。
“你說你能讓俺吃上飽飯?”二狗子一臉不信。
“不是你,是你們,是大家所有人。”秦青指了指在場的小乞丐們。
聞言,大清早餓得發昏正要出發去鎮上找東西吃的小乞丐們都湊了過來,閃亮的雙眼如探照燈一般齊刷刷往秦青身上看。
秦青活了二十三年來第一次有了眾星拱月的感覺,不禁挺了挺腰杆,咳了兩聲嚴肅道:“想要吃飽飯的都坐下!”
於是所有小乞丐們都齊刷刷地屁股一坐。
“很好。”秦青像是領導巡視般將雙手背在身后,見小家伙們個個盯著自己,便滿意地點了點頭,雙目又逡巡了一圈。
“快說呀!”偏偏有孩子不吃秦青的官僚主義作風,催促道。
秦青瞪著說話的二狗子,不悅道:“我說話,你不要插嘴!不然,我們就算能吃飽飯,也餓著你!”
吃飽飯是二狗子一生最大的願望,當下他閉嘴不言。
秦青滿意了,又輕咳了兩聲,便對著所有人訓話,“你們知道眾人齊心其利斷金嗎?”
六顆腦袋齊刷刷地搖了搖。
秦青又問:“團結就是力量呢?”
六雙眼睛紛紛露出迷茫。
“這裡誰力氣最大,打架最厲害?”
五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一人,被萬眾矚目的二狗子挺直了腰杆一臉自豪。
“那麼,我們六個人一起打他,會怎樣?”
二狗子臉色變了,“為啥要打俺!”
“住嘴!”秦青瞪了二狗子一眼,轉向其他人說道,“你們說呢?”
五個人面面相覷了會兒,又偷看神色變幻莫測的二狗子,終於有一個小女孩兒怯生生地開口了,“二狗子會被我們打死。”
“甜妞,你信不信俺現在就打你!”二狗子氣得跳了起來。
甜妞縮了縮脖子,挪動屁股移到了秦青身邊,又是膽怯又是不服地看著二狗子。
“好了,二狗子!”秦青連忙出面控制局勢,“所以,你們都明白,一個人的力量有限,隻要大家一起上,二狗子也會被打敗。”
這樣通俗易懂的說理小孩子們都明白,連連點頭,唯有被拿來舉例子的二狗子一臉不高興。
秦青假裝沒看到二狗子的臭臉色,繼續說:“所以,為了吃飽飯,我們應該聯合起來!”
“要怎麼做?”
“怎麼能吃飽飯?”
“真的嗎?”
大家七嘴八舌地問起來,個個臉上帶著些不敢相信的期待。
秦青手一揮,小乞丐們立刻就安靜了,各個盯著秦青。
“我以前念過書,知道《孫子兵法》裡有一計,叫聲東擊西。”秦青說,“這將是我們將來為了吃飽飯最常用的一計。”
小乞丐們似懂非懂。
“現在不懂沒關系,將來不懂也沒關系。”秦青又說,“隻要你們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接下來,秦青又說了他們這個小團體要維持下去的總方針,“在做之前,我得先說明。我們是團體作案,得到吃的東西后,誰也不能先吃,回到這裡再由我分配給所有人。不同意的,現在就提出來,我的計劃不需要這樣的人。”
沒人吭聲。
秦青滿意了,接下來又細細詢問了每個人的名字年齡和擅長,給每個人分工。
大清早,清河鎮裡正是最熱鬧的時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們早早地開始一天的工作。
清河鎮最為熱鬧的長安街上,各類鋪子還未開張,早點攤子卻已經鋪了一街。香噴噴的燒餅油條香味四溢,白嫩的饅頭冒著熱氣,勾得人食指大動。
“小崽子你作什麼!”一聲尖叫響起,人們紛紛驚訝扭頭,見是一個早點鋪老板娘扯住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便再無興趣,繼續做自己的事。
“大姐姐,您這麼漂亮,必定是菩薩心腸,您就行行好,給我個饅頭吃吧!”被老板娘抓住的小乞丐面容骯臟模糊,隻一雙大眼睛清澈無比。此刻她露出討好的笑容,望著年約四十身形臃腫的老板娘說道。
聞言,從未被人夸過漂亮的老板娘心花怒放,原本死命抓著小乞丐的手不自覺鬆了鬆,嘴上卻仍是說道:“小崽子,你別以為夸老娘兩句,老娘就會白送你一個饅頭!要吃饅頭,拿錢來買!”
“可是我沒錢……”小乞丐可憐兮兮地望著老板娘,“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姐姐,您就賞我一個饅頭吧!好事做多了,您說不定就感動上天,白日得道飛升了。”
“什麼飛升?”老板娘沒聽明白。
“就是成神仙!”小乞丐暗地裡撇了撇嘴,解釋道。她雙眼一斜,看到老板娘身后的動靜,立刻又大聲道,“大姐姐,我聽說仙界瓊樓玉宇,常年仙氣環繞,仙界中人個個菩薩心腸,貌勝潘安。大姐姐,您一定是仙人下凡吧!不然為什麼這麼漂亮,好像周身還有仙氣呢?”
老板娘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禁鬆開小乞丐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真的漂亮?還有仙氣?”
“我說的絕對是真的!”小乞丐一臉嚴肅相,她雙眼又往老板娘身后一瞥,忽然露出個狡黠的笑容,“可您一定是下凡的時候,臉著地了吧!”
說完,她轉身,一溜煙地跑開了。
周圍鋪子的老板們本是時不時地看幾眼這邊,聽到小乞丐的話,愣了愣,隨即爆發出絕非善意的大笑來,可見這老板娘原本的人緣有多糟。
而直到此刻,老板娘才知道自己被一個小乞丐給耍了,可恨的是對方跑得快,等她想明白了,人早沒影了。
“笑笑笑!笑死你們算了,你們這群見天個隻知道看笑話不干活的臭老爺們!”老板娘的大嗓門吼著笑聲不斷的圍觀群眾,恨恨地轉身,突然又爆發出一聲驚天的尖叫,“我的饅頭!”
而此時,剛剛涮了老板娘一頓的小乞丐正樂顛顛地趕回破廟,她正是秦青。知道這些小孩兒沒辦法勝任“聲東”這事,秦青自己上了。而被她選出來機靈腿腳又快的三個孩子則負責在她吸引老板娘注意力之時偷饅頭。
回到破廟時,六雙眼睛齊刷刷崇拜地歡迎著她的到來,秦青嚇一跳,險些被門檻絆倒。
秦青看到六人像放聖物一樣放在破廟中唯一一張桌子上的饅頭們,滿意地笑了笑,戰果頗豐。
數了數,發現總共有十個饅頭,秦青一人分了一個,最后三個又各分半給了其他六人。
等到秦青吃掉饅頭時,其余眾人也已經全部吃完圍了過來。
“老大,你也給俺們取個名字吧!”經此一役,二狗子已經將秦青當做老大在崇拜。秦青說出自己的名字后,二狗子就特別羨慕,他也想取個好聽的名字。
“是啊是啊!”其余人一律附議。
見著眾人這小狗般閃爍的眼神,秦青咽下了自己不會取名的話,按照自己的姓氏給每個人取了名字。
“其實……我真的不太會取名。”秦青在給每個人取完名字后訥訥地說。
可得到了“有文化”的名字的小乞丐們並不介意,反而個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看得秦青眼有點熱。
二狗子,現在的秦鴻,笑嘿嘿的,像是比吃了饅頭還滿足,“俺有名字了,嘿嘿嘿……秦鴻……嘿嘿秦鴻……”
甜妞,現在的秦嵐湊在秦青身邊,輕輕瞪了秦鴻一眼,“傻樣!”隻是她的臉上也帶著怯怯的笑容,令人心憐。
六個人的名字分別是秦鴻,秦城,秦凰,秦律,秦嵐,秦孜。再加上一個秦青……紅橙黃綠青藍紫,彩虹七色俱全了。
看著眾人高興的樣子,秦青摸摸鼻子也燦爛地笑了。彩虹就彩虹吧,說不定以后還能建一個彩虹教,一統天下。那時候,他們七人就是彩虹七子哈哈哈……呃,好像有哪裡不對。
秦青想了想,什麼都沒想起來,便作罷,看著興奮著的五男一女,露出淡淡的微笑。
42傷
因為憤怒,步驚雲這一劍來得又快又急。
斷浪抱著秦青退后一步,一瞬間已經做出了防御姿態。
但步驚雲的劍卻在刺到兩人前被傲天挑開。
“步驚雲,此地乃拜劍山庄,豈容你對我山庄客人如此無禮?”傲天傲然道。
步驚雲雙眼微瞇,收劍而立。
“步大哥!”於楚楚帶著一臉擔憂神色跑過來站在步驚雲身旁。
步驚雲卻隻盯著斷浪和秦青,沒有理會她。
秦青本還想多說些什麼讓步驚雲不痛快,但理智迅速回歸,她想起自己來是送信的,又顧及到要給傲天點面子,便笑道:“步少俠,小青不過是一時口快,還望少俠不要介意。”介意吧,最好介意到死!
步驚雲看了秦青一眼,又冷冷地瞥向斷浪,最后哼了一聲,轉身就往山庄內走去。
在拜劍山庄下人的指引下,斷浪抱著秦青到了一個房間,將她放在床沿后,他蹲下,伸手去想去抓她的腳想查看她的傷情。
秦青忙縮了縮腳,還未開口,卻見傲天攔著斷浪道:“斷少俠,我們還是請大夫來給小青姑娘看傷吧。”
斷浪被阻,起身冷冷盯著傲天,傲天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
秦青連忙道:“斷公子,傲公子,我的傷沒什麼,不用麻煩了。”
說著她就要下床走給兩人看,誰知被他們一人一邊拉住了手臂,阻止她下床。
“鬆手!”兩人對視,幾乎是異口同聲道。
秦青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甩開兩人的手,起身往前走了兩步,才回頭對兩人道:“兩位公子,看吧,我沒事了。”她本來就是裝作扭傷腳的樣子,自然想好隨時能好。
“傷筋動骨不是小事,還是讓大夫再看看。”傲天瞪了斷浪一眼,轉向秦青笑著建議道。
秦青正要開口拒絕,卻見斷浪忽然道:“那就有勞傲公子去請大夫了。”
“你……”傲天沒料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剛剛下人都被他趕走了,要找大夫,哪來的跑腿人?還得他親自去。
“小青的傷可等不起,有勞了。”斷浪嘴角噙著抹邪肆的笑,攤開右手做出請的姿勢。
傲天憋下這股子郁氣,看向秦青道:“小青姑娘,在下去去就來。”
說著,他轉身拂袖而出,走得很急。
見傲天離去,秦青長舒了口氣,卻聽斷浪道:“過來。”
秦青側頭,見斷浪站在床邊看著自己,示意她過去。
“我的腳傷是為了混進拜劍山庄假裝的,真沒事。”秦青忙解釋道。
斷浪挑眉,“真的?”
“騙你有好處嗎?”秦青翻了個白眼。才翻完,她才想起自己此刻是小青姑娘而不是秦青,這樣會不會顯得太豪放了些?
不過斷浪似乎沒覺得她這樣有什麼不對,大步走過來在她跟前蹲下,抓住了她的腳踝。
秦青驚呼一聲,腳下不穩身子后仰卻正好在凳子上坐下。她驚魂甫定地撫著胸口,瞪向斷浪,卻發現他早已脫了她的鞋襪,抓著她的腳細細看起來。
秦青天生膚白,雖然經常在日光下暴晒想要將自己晒黑,但效果不大,衣服遮蓋晒不著的地方就更是白嫩,像剝了殼似的雞蛋,光滑誘人。看著斷浪常年練武而精瘦有力的大掌包裹著自己那白嫩的小腳,肌膚相親的觸感如此強烈,秦青忽然覺得一陣頭昏目眩,臉上猛然漲紅。
斷浪毫無所覺,將兩隻腳都細細查看一番,見果真沒有受傷,才將她的鞋襪穿回去,抬眸看向秦青,道:“現在我信你沒受傷了。”
對上他的目光,秦青觸電般移開視線,羞窘地忙縮回了腳。
秦青此刻面帶輕紗,看不到假傷疤下那通紅的臉色,但她露在外的耳朵卻染上了紅暈,視線相對時的慌亂羞意也沒能逃過斷浪的眼睛。
他心中一動,起身湊近了秦青,勾唇一笑,“你害羞了?”
“誰害羞了?”
秦青轉過頭來義正詞嚴地反駁道,卻沒料到斷浪靠得近,她這一轉頭,兩人幾乎是面對面。她隻覺臉上更熱,身子后仰慌亂地想要退開些距離,卻哪裡想到這不過是一張小小的凳子,她一動,整個人便失去平衡往后仰倒。
在秦青不自然的驚呼聲中,斷浪飛快地攔住她的腰,阻止她摔倒的同時,也令她的身體緊貼著他的。
斷浪邪異一笑,沒放過這到手的機會,俯下.身隔著面紗親上秦青的雙唇。那面紗不透光卻透氣輕薄,雙唇的觸感那麼強烈,秦青整個人都懵了。
斷浪輾轉吮.吸了會兒,似乎嫌面紗礙事,抬手要取下它,這動作驚醒了秦青,她連忙抓住他的手腕,輕聲道:“斷公子,別。”
以為她是怕他看到她臉上的傷痕會嫌棄,斷浪反手一翻,與秦青五指相扣,盯著她的眼睛道:“小青,我說過我喜歡你,不在乎你的樣貌。”
“我知道。斷公子,你先放開我。”秦青垂下視線推拒著他的懷抱,與斷浪緊靠在一起傳來的每一分熱源都令她失去思考能力,再這樣下去,她說不定還會立刻告訴他,她就是秦青。
誠懇的告白沒有得到期望的回應,斷浪有些失望,順著她的意鬆開她的腰肢,另一手卻還緊扣著她的小手,他望著她慢慢道:“小青,別再叫我斷公子了,太疏離。叫我浪吧。”
“……”秦青眨眨眼,隻覺周身泛上雞皮疙瘩。他也真說得出口,也不覺得這樣叫很肉麻嗎?
“我覺得斷公子這稱呼叫得挺順口。”秦青開口。
斷浪握著秦青的手一緊,面色微沉,“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
“我生你什麼氣?”秦青詫異問道,說完才發現這話聽起來有些像是鬧別扭,又忙道,“斷公子,我沒有生你氣。”就算曾經有氣,現在也消了。
“那為何還要叫我斷公子?”
“……”秦青無奈,隻得退一步道,“那我私下裡直呼你的名字吧。”
這裡畢竟是拜劍山庄,斷浪想了想,便同意了。
斷浪還想和秦青多說幾句,就聽得外頭有動靜,隻得鬆開她退后一步。
傲天帶著大夫快步走了進來。那大夫有些年紀了,顯然趕路趕得很急,滿頭大汗。
傲天先是警惕地看了斷浪一眼,才對秦青道:“這位大夫醫術了得,經他看過的傷,好得很快。”
知道說自己已經沒事了不管用,秦青隻得順從地坐到凳子上,對大夫柔聲道:“有勞老先生了。”
“姑娘多禮了。”大夫終於緩過氣來,准備給秦青看傷。
“斷少俠,我們先回避一下吧?”傲天見斷浪一動不動,緊緊盯著秦青,心中不悅,開口道。
斷浪勾唇瞥了傲天一眼,道了聲請,便先走了出去。方才他已看過,滑順的觸感仿佛還留在指尖,那樣的美他不想讓傲天也看到。
大夫給秦青看過,便向傲天匯報,她的腳沒有扭傷,可以自由行動。
“斷少俠,不如與我同游拜劍山庄?”傲天沒有借口留下,更不想讓斷浪與秦青獨處,便對斷浪邀請道。
“正有此意。”斷浪豈能不知傲天的意圖,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便應下了。
傲天略略鬆了口氣,看向秦青柔聲道:“小青姑娘,你還是多休息吧。等過兩天,我再陪你游覽拜劍山庄。”
“多謝傲公子。”秦青微笑點頭,目送兩人離去。
成功混進了拜劍山庄,又見到了步驚雲,秦青自然要開始考慮怎麼把信給步驚雲,所以這兩人要走,她巴不得呢。
剛才得罪了步驚雲,現在若是去找他,估計討不了好。而且以小青姑娘的身份,她沒有立場替秦霜送信,徒增懷疑。
想了想,秦青走出房間,隨意找了個下人,假裝不經意地問起了客人都被安排在何處,這才知道原來步驚雲和於楚楚分別就在不遠處住著。
她很快就找到了二人的房間,此刻兩人各自都待在房間裡,沒有出來。
秦青想了想,敲響了於楚楚的房門。
於楚楚開門,見是秦青,臉上的興奮瞬間弱了下去,她戒備地說:“你來干什麼?”秦青當時就在斷浪懷裡,於楚楚將她當做了斷浪的女人。
“楚楚姑娘,我叫小青,方才說了些冒犯的話,現在是來向你道歉的。”秦青放低了姿態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於楚楚打量了秦青一番,道:“算了,你既然不是故意的,我也原諒你了。不過,步大哥會不會原諒你,你還得去問他。”
“這個自然。”秦青說著,做出一副煩惱的模樣,“隻是剛才我已向步少俠表達歉意,他沒理會我。我想著,楚楚姑娘是步少俠的身邊人,肯定很了解他,能不能替我美言幾句?”
“其實步大哥到現在還沒有接受我!”於楚楚說著情緒低落下來,她像是才意識到兩人一直在門口說話,連忙側身請秦青進來,“小青姑娘,看我都忘記了,你先進來吧。”
“多謝。”秦青邊走進來邊道,“楚楚姑娘是何意?我還以為你們郎有情妾有意……”
“我是喜歡步大哥,可他隻是因為我爹的交代才照顧我讓我跟著他的!”於楚楚臉上一陣氣悶之色,“是我爹給了他麒麟臂,囑咐他要好好照顧我,他才一直沒趕我走。”
“可我看步少俠對楚楚姑娘卻是十分關心的。”秦青道。
“真的嗎?”於楚楚一臉懷疑之色。
“不信的話,我們可以打個賭。”
於楚楚猶豫了片刻,問道:“什麼賭?”
秦青意味深長地一笑,面紗遮住了她不懷好意的神情,“很簡單。楚楚姑娘此刻若是驚呼一聲,看步少俠會不會飛快趕來。”
於楚楚眼睛一亮。
“我賭步少俠會飛奔而來。”秦青接著道。
這賭誘惑太大,於楚楚隻猶豫了片刻就同意了。
秦青離開於楚楚的房間,找地方躲了起來,沒等多久就聽於楚楚尖叫了一聲,那聲音說多慘烈就有多慘烈。
幾乎是下一秒,步驚雲的房門被粗魯地打開,他飛奔而出,邊叫著楚楚,邊向她的房間沖去,神情緊繃,擔憂驚懼之色溢於言表。
眼見步驚雲沖進於楚楚的房間,秦青立刻飛身而起,鑽進了步驚雲的房間,將秦霜的信放到桌上,又飛快地離開作案現場,回原地繼續躲著。
沒一會兒,步驚雲從於楚楚房間走了出來,神色冰冷,於楚楚追出來,大叫道:“步大哥,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的!你不要否認了!”
但步驚雲沒有回頭,快步回房砰的一聲將房門關上。
於楚楚原地跺了幾腳,臉上的氣憤又很快化作甜蜜之色,轉身回了房。
秦青卻懶得管於楚楚和步驚雲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緊盯著步驚雲的房門,沒幾秒就見步驚雲打開房門沖了出來,拿著信四下張望。她連忙躲得嚴嚴實實。
找不到可疑的人,步驚雲打開信看起來,漸漸的,他的臉色變了,忽然一拳擊在門柱上,打下些許粉塵。
秦青看過信,自然知道裡面說明了雄霸為分化風雲二人陰謀害死孔慈這一足夠激怒步驚雲的重要消息。因為此信出自秦霜之手,又邀他共商殺雄霸大計,步驚雲不會不信。
將信折好放入懷中,步驚雲急速走了兩步,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看了眼於楚楚房間的方向,又沉思了會兒,轉身回了房。
秦青想,她這任務應該算是順利完成了,不過步驚雲大概是想到要先奪得劍,才會不立刻離開的吧。
隻要步驚雲肯一同去除掉雄霸,多待幾日也耽擱不了多久,秦青便從藏身處出來,帶著一身輕鬆准備回房,才走出一步,她又轉了方向,走到於楚楚的房間門口,敲響房門。
見是她,這一次於楚楚臉上滿是笑容。
“小青姑娘,我輸了。”雖這麼說著,她的臉上卻全無輸掉賭局的難過,反而神採飛揚,整個人都似發著光。
“既然楚楚姑娘已認輸,還請楚楚姑娘願賭服輸,替我完成一件事。”秦青道。
於楚楚有些好奇,“什麼事?”
“請你一定要盡快搞定步驚雲,讓他非你不娶。”秦青一字一頓道。雖說孔慈怎麼選擇是她的事,秦青也想盡早給她解決掉一些麻煩。步驚雲與她相伴這麼多年,她都沒有喜歡上他,恐怕將來回心轉意的可能不大。而紙終歸包不住火,她不希望將來孔慈沒死的消息傳出去后,步驚雲會來找麻煩。
“啊?”於楚楚沒料到秦青提出的要求竟然是這樣的,不禁呆住了,“為什麼……你會提這種與你無關的要求?”
秦青慘然一笑,“因為我愛而不得,所以希望有情人終成兄……眷屬,希望這世上少些怨侶。”
“你不是和那個斷浪……”於楚楚驚訝地問。
秦青望著於楚楚,緩緩搖了搖頭,悲傷地說:“我和他並不是你想象得那樣。其實他心有所屬,我都知道的。”
“那你還……”於楚楚說著,情緒又低落下來,“其實我也一樣。我明明知道步大哥心裡隻有孔慈姑娘,卻還奢望著他的一點愛。”她忽然抬起頭,眸子裡亮閃閃的充滿了希望,“現在知道他也是關心我的,哪怕隻有一點點,我也很高興。”
“孔慈姑娘已死,你有機會得到他的心。而我,卻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他的心了。”秦青悲涼道。
“為何?就算他有喜歡的人,你也可以去爭取啊!”於楚楚皺眉道。
秦青卻絕望地笑道:“不可能的……因為,他喜歡的那人……是個男人!”
於楚楚捂住了嘴,眼光由震驚驚懼,漸漸變成了同情。
秦青頂著於楚楚極度同情的目光,心裡早笑開了花,面上卻是一副淒楚無依之色,“楚楚姑娘,此事你千萬不要說與其他人聽,連步少俠都不可以。”
“我不會的。”於楚楚連忙道,“小青姑娘,跟你比起來,我這點挫折算得上什麼呢?好歹步大哥是喜歡女人的,遲早有一天我會令他愛上我。可你……”
“沒關系,我已然死心了。”秦青道,又鼓勵了於楚楚一番,才結束這一苦情戲碼,告辭離開。
秦青哼著不成調的歌回了房間,獨自樂呵了會兒,有下人來邀請她去試劍台,說是客人都到了,可去一睹絕世好劍的風採。
雖說完成了任務,可斷浪還在這裡,兩人間的氣氛難得那麼好,秦青舍不得就這麼走了,至少也要等到劍祭結束。反正步驚雲也在這兒,商量除雄霸的人沒到齊之前,她去早了也沒用。
秦青到的時候,其余人都已經來了。見大家的目光紛紛落在自己身上,她有些不自在。她低頭,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又十分自然地向斷浪走去。
未料才還沒走到,傲天卻迎了上來,臉上的笑容燦爛得過分,“小青姑娘,你的傷無礙吧?”
“多謝傲公子關心,小青已經沒事了。”秦青抬眸微笑,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十分抱歉我來晚了,這……就是絕世好劍?”
她望向插.在一個大鼎中的長相奇葩的大劍,眼中滿是好奇。
“正是!”提到拜劍山庄即將出世的這柄舉世無雙的寶劍,傲天眼中滿是自豪,“這柄絕世好劍一旦橫空出世,其他的寶劍都將淪為次品,隻配給它提鞋!”
“少庄主,話不可說得太滿。若論舉世無雙,我這火麟劍才是其中王者。”斷浪冷笑一聲,舉了舉手中火紅色的長劍。
“好了好了,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我們是來看絕世好劍的,可不是來看你們吹噓的。”一個長著兩撇長及下巴的小胡子長相猥瑣的男人不耐煩地說。
“劍貪前輩,請稍安勿躁。”傲天不屑地瞪了斷浪一眼,不再理會他,對劍貪拱了拱手,又轉向眾人道,“這柄絕世好劍乃是我拜劍山庄花費百年時間才打造而成的,如今特地選了諸位英雄豪杰來此,是為它選擇一位賢主。”
秦青聞言,看了看四周,卻驚訝地發現,所謂的“諸位英雄豪杰”,竟然隻有步驚雲,劍貪,斷浪三人。
她忽然覺得這事不是那麼簡單,望著傲天的眼神也有些變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難道說之前傲天這單純傲氣的一面都是假裝的,實則他心思深沉,這場劍祭隱藏了個大陰謀?
秦青皺眉思索著,卻聽傲天對劍貪道:“傳聞劍貪前輩有劍眼,可看出一位劍手的劍心。那麼在場諸位的劍心,可否請前輩一一賜教。”
傲天恭敬的態度顯然令劍貪相當受用,他笑呵呵地開口,“賜教不敢。讓老子說上一二,老子還是願意的。”
說著他的視線在眾人臉上流轉,似乎在挑選第一個對象。
當秦青開始懷疑傲天時,她覺得傲天的每一個行為都似乎充滿了深意,當不經意間對上劍貪的目光時,她忽然上前一步道:“劍貪前輩,小青不才,也學過幾日劍法,不知道前輩能否看看小青的劍心是什麼?”
見有人主動上前,劍貪好奇地盯著秦青看了幾眼,才面色微沉道:“小姑娘,你不要戲弄老子了!你哪有什麼劍心?”
“……”我這是被鄙視了嗎!
秦青不由得幽怨地瞥了斷浪一眼。要不是他不肯好好地教自己劍法,現在她怎麼會當眾受此奇恥大辱?真是……太丟臉了。
對上秦青那哀怨的目光,斷浪微微一怔,隻以為她是被劍貪當眾落了面子心中不悅,他勾唇微笑,往前走了兩步立於秦青身側,自然又光明正大地握住了她的手,看向劍貪的目光充滿了挑舋意味,“劍貪,那你說說,我的劍心又是什麼?”
當眾秀恩愛,死得快。
然而,秦青的目光卻不自覺地下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隻覺滿身心的甜蜜。
43一場混亂
劍貪后來說了些什麼,秦青沒仔細聽,基本就是左耳進右耳出了,歸結起來,就是斷浪的劍心是痴,步驚雲的劍心是嗔,傲天的劍心是傲,而劍貪自己的劍心則是貪。
眾人正在熱烈討論的時候,步驚雲忽然飛身而起將絕世好劍拔.出,揮舞了一番。斷浪見狀,神色一凜,立刻持劍迎了上去。
手上的溫度驟然失去,秦青才回過神來,正好看到那柄傳說中的絕世好劍被火麟劍一刀削斷。
……這就是絕世好劍?
秦青正心存質疑,卻聽傲天道:“沒錯,這柄並非真正的絕世好劍。明日才是劍祭開始的時刻,到時候,真正的絕世好劍將會出世!”
眾人雖因被耍了而心有不甘,但拜劍山庄畢竟是主人,隻能忍下這股氣。
被拜劍山庄下人引回房間時,秦青還在想她到底是去干什麼的。
劍祭明天才開始,來此的任務已完成,傲天和斷浪二人也沒來打擾她,秦青早早上床躺下,決定等第二日劍祭完后就回天下會去。
或許是睡得太早,秦青一覺醒來時天還未亮,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忽然聽到一聲細微的尖叫,精神便是一振,連忙起身,匆匆套上衣服戴上面紗沖了出去,剛到外頭,就見一個黑衣男人將於楚楚制住,往外走去。
秦青的困意徹底消失,她來的時候為了偽裝弱女子,根本沒帶劍,此刻隻能赤手空拳迎上去,好在她本來就是拳腳功夫比劍法厲害,身上又帶了足夠的藥粉,不怕打不過對方。
似乎沒想到會被人攔截,那黑衣男人愣了愣,才迎上來。往來了幾個回合,秦青原本有些提著的心就放下了,這人武功不如自己。
於楚楚就在一旁擔憂地看著,而兩人打斗了這麼一會兒,卻沒有其他人出現,秦青不禁皺起眉,她想應該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很快將黑衣男人制住,秦青細細一看,才發現他竟然是白天引導眾人的拜劍山庄下人。
“其他人呢?”秦青用從對方手裡搶來的劍頂著他的脖子,厲聲問道。
男人緊閉著嘴不肯開口。
秦青將劍往前一送,鋒利的劍尖劃破他的脖子,一串血珠滾滾而下。
男人神色一變,連忙道:“我說,我說!他們都在劍池那邊!”
“帶路!”
秦青示意於楚楚找了根繩子將他綁得嚴嚴實實,讓於楚楚看著他,自己回房將剛才來不及貼上的傷疤貼好,才和於楚楚二人拉著男人往劍池的方向走去。
一路暢通無阻,整個拜劍山庄仿佛是沉睡的猛獸,安靜得過分。三人才靠近劍池,就聽得裡面熱鬧極了。
到了地方,此人也就沒用了,秦青丟開他,和於楚楚兩人沖進了劍池內。
劍池其實是個大洞穴,溫度比外頭高一些,秦青一到就吃驚於劍池內的人數。小小一個劍池內,竟然待了近十人。斷浪步驚雲傲天和劍魔等人都在也就罷了,一直隱居著的傲夫人也戴著黑色面紗出現了,除此之外,竟然還有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劍晨。
“步大哥!”於楚楚驚呼著就沖了過去,然而此刻步驚雲正和傲天打斗,她這一去不是搗亂嗎?
隻是秦青拉扯了一下卻沒能拉住於楚楚,隻能無奈地追了過去,抓著於楚楚的肩膀將她往外拖,“這裡太危險,不想讓你的步大哥因你而分心被打敗,就離他遠點!”
於楚楚原本還在掙扎,聽到秦青的話,她才意識到自己這行為有多愚蠢,也就順著秦青的拉扯回到了一旁。
秦青和於楚楚是退到一旁了,但兩人的到來卻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劍魔飛身而來,伸手抓向於楚楚,秦青下意識地出拳阻擋,卻被他一掌拍開,踉蹌著后退撞到牆壁上。
劇痛令秦青無法站穩,她捂著肩膀單膝跪地,恍惚間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小青姑娘!”
身邊多了個人,秦青勉強喘過氣來抬眸望去,隻見傲天正帶著歉意神情擔憂地望著她。她眉頭微皺,下意識地四下張望,終於看到了那個她在意的人。斷浪的狀況目前看來也不太好,嘴角帶著一絲血絲,目光如炬地遠遠盯著她,卻顧忌著什麼沒有過來。
“傲公子,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秦青收回視線,問道。
然而傲天沒來得及回答她,就被傲夫人阻止,“天兒,你在做什麼?現在趕快去奪得絕世好劍。女人,將來你要多少都有!”
“娘!小青姑娘是不一樣的……”傲天忙道。
傲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看得秦青背后一涼,“天兒,連娘的話你都不聽了嗎?快去搶劍,小青姑娘我替你照看!”
傲天猶豫片刻,終究拗不過他親娘,隻能不舍擔憂地看了秦青一眼,起身快步走到了劍魔身旁。
見傲天轉身看不到這邊,傲夫人背對著傲天面向秦青,忽然從袖中拿出把冒著寒光的匕首,望著秦青陰冷地說:“小青姑娘,別怪我。我不能讓任何女人成為天兒的弱點,隻能殺了你了!”
秦青之前早看到傲夫人眼中的殺機,傲天一離開她就悄悄取了迷藥,等傲夫人揮著匕首向她刺來,她立刻毫不猶豫地撒出藥粉,同時躬身往旁邊一滾。
傲夫人一擊沒能殺了秦青,正待繼續追上去動手,藥粉恰好發揮了效用,她不甘地閉眼倒下。
劍魔雖抓了於楚楚威脅步驚雲將絕世好劍放下,注意力卻也分了一部分在傲夫人身上,此刻突見她倒地,心中一慌,也不再管於楚楚,叫著傲夫人的名字沖了過來。
秦青連忙退后了些,劍魔抱著傲夫人檢查了一番,見她似乎無恙,才看向秦青,眼中閃著凶光。
秦青心中一驚,連忙道:“劍魔前輩,我本無意傷害傲夫人,但她要殺我,我不得不自保。那隻是迷藥,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一個時辰后她就會自行清醒。”
“所有傷害傲夫人的人,我都不會放過!”劍魔陰狠地說著,就要攻擊秦青。
秦青搶著開口道:“劍魔前輩,您要放過眼下這個絕好機會嗎?”
“你什麼意思?”劍魔停下動作狐疑道。
秦青瞥了於楚楚步驚雲那邊一眼,沒了劍魔,傲天隻能自己挾持於楚楚,但劍晨趁機搶回了於楚楚,在步驚雲的掩護下帶著於楚楚先行離開了。
此刻步驚雲和傲天正對峙著,雖然不免會注意這邊,卻無力做什麼。
秦青頂著劍魔凶狠的目光靠近了些,才道:“劍魔前輩,我知道這麼多年來您一直愛著傲夫人,並且求而不得。您留在拜劍山庄,隻因傲夫人一人而已。”剛才他一 見傲夫人有事就立刻丟下步驚雲等人趕過來,完全証明了這點,拜劍山庄也好,絕世好劍也罷,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他隻在意傲夫人一人,“但傲夫人一直不肯嫁給您,一定傷了您的心吧?”
“你懂什麼?傲夫人已經答應我,等奪得絕世好劍,她就會嫁給我!”劍魔怒斥道。
人不可貌相,劍魔竟然比傳聞中的還要痴情。
秦青雙眼一瞇,道:“劍魔前輩,事到如今,您還相信傲夫人這空口承諾嗎?我是女人,我了解女人。說一句直白些的話——得到一個女人的心,要通過她的陰道。您不趁現在得到她的身體,進而得到她的心,將來再不會有這樣絕好的機會了。”
劍魔瞪大了眼,低頭瞧了傲夫人好一會兒,看得出來他很有些意動。
秦青再接再厲道:“劍魔前輩,您也不用害怕傲夫人醒來后會怨恨您——您隻需要告訴她,我剛才給她撒的藥粉裡有春.藥,是她主動纏著您的,您還有什麼錯呢?”
劍魔猶豫了很久,終究抵不過幾十年的渴望,抱著傲夫人迅速離去。
終於將劍魔騙走了。
秦青長舒了口氣,全身力氣像是被抽走了,無力支撐她,身體裡的劇痛又泛上來,令她踉蹌了幾步。這許多人裡,劍魔的武功最高,雖然她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 麼,但拜劍山庄現在是他們的敵人這點是不會錯的。支走武力值最高的劍魔,會令他們壓力大減——不,以傲天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打過步驚雲和斷浪兩人。劍魔 不在,拜劍山庄再沒有人能與斷浪和步驚雲對抗。
雖然有些對不起傲夫人,但傲夫人利用了劍魔這麼多年,總該付出些代價的。更何況傲夫人剛才想殺了她,她沒有反過來殺傲夫人,已是仁至義盡。
“小青!”
后背忽然抵上具溫熱的身體,秦青剛繃起身體,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
“斷公……斷浪,你的傷重嗎?”秦青抓著斷浪的手臂轉身,皺著眉道。
“我沒事。倒是你……”斷浪蹙著眉,神情微微有些復雜。剛才秦青和劍魔的對話他都聽到了,沒想到她如此輕易就將劍魔支走了。他再一次見識到了她的機智聰 慧,也相當驚訝於她的手段——為世人所不齒的,然而他卻很欣賞的手段。而且,他還對她口中說出的某句與她平時給人的感覺差異非常大的話印象深刻。
“步驚雲,受死吧!”傲天忽然大叫了一聲。
秦青吃驚地轉頭看過去,隻見傲天持劍向步驚雲刺去,而此刻的步驚雲像是剛從火災現場跑出來似的,滿身煙熏過的模樣,似乎也受了不輕的內傷,望著傲天遲遲沒有做出反應。
卻在此時,一柄長劍忽然破土而出,將傲天的劍擋住,叮的一聲清脆聲響過后,傲天飛退了很遠,而步驚雲伸手握住了那柄長劍。
“好劍都會認主,這絕世好劍已然承認步驚雲是他的主人。”斷浪冷冷道。
秦青吃驚地細細一看,果見那柄又大又寬的長劍發出耀眼亮光,氣勢非凡,劍氣驚人。
秦青側頭看向斷浪,卻見他眼中閃爍著陰狠的光,“我絕不能讓他得到絕世好劍!”
“斷浪,你……哎!”秦青想要去拉斷浪已來不及,他手握火麟劍,如同離弦之箭,刺向受了重傷隻能靠劍支撐自己的步驚雲。
就在斷浪的劍要刺中步驚雲之時,一陣風忽然從洞外卷進洞內,將步驚雲包裹其中,又飛快地離開了這裡。
秦青雙眼一亮,認出那應是聶風的風神腿。不過他現在不是應該在棲鳳村的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如果他來了這裡,那楊真豈不是扑了個空?
但此刻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見追不上人,傲天又持劍向他攻擊而來,斷浪回到秦青身邊,橫抱起她,帶著她迅速離開了劍池。外頭漸漸圍攏了些拜劍山庄的下人,但斷浪沒有戀戰,很快就帶著秦青遠離了拜劍山庄。
在當初秦青裝腳傷騙傲天的那片樹林裡,斷浪放下了秦青,詢問她的傷。
“調息幾日就好了,無大礙。”秦青攔著斷浪不讓他看自己的肩膀。
斷浪皺眉盯著秦青,畢竟男女有別,沒有強行罔顧秦青的意願。
看出斷浪的妥協,秦青長舒了口氣,反問道:“那你的傷呢?”
“沒傷到要害,養幾日就好。”斷浪答道。
秦青點點頭,雖然不放心他的傷,但拒絕了他看她的傷,她也沒有立場堅持要看他的了。
“接下來你有何打算?”兩人沉默了片刻,秦青問。雖然不舍,但她應該回去了。
“你在拜劍山庄的要事完成了?”斷浪不答反問。
秦青點頭,“是。”
“我先送你回五毒教。”斷浪道。
“不用了。”秦青連忙拒絕。她現在當然不能回五毒教。要是秦嵐他們知道她現在在做那麼危險的事,一定會強行把她留在五毒教的。
“為何?”斷浪臉色一沉,追問道。
秦青微驚,忙道:“你一定還有很多事要做。我自己回五毒教就可以了。我保証,下回等你完事后來找我,我不會避而不見。”接下來斷浪的事將會很多,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時間去找“小青姑娘”的。
斷浪沉吟片刻,便應下了,“小青,記住你說的話。要是下次我去五毒教尋你,依然如同上回一般,我會讓五毒教不得安寧!”他是認真的,他看中的女人表面一副柔弱無害的模樣,卻比誰都狡猾,更何況她對兩人間的關系似乎有些躲避,若不威脅一番,下回他可能依然找不到人。
“不會的。若我食言,就讓我不得好死。”秦青庄嚴發誓。當然她從來不信發誓這一套,因此隨口說得毫無壓力。
“那我就再信你一回。”斷浪點頭,忽然伸手扶在秦青的后腦勺上,將她拉到自己眼前,低頭輕輕啄了一口,才放開她。
秦青紅著臉退了兩步,對上斷浪那勾唇淺笑的邪肆模樣,臉上更熱,轉身倉皇地逃走了。
身后,斷浪勾唇笑望著她驚惶無措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得深邃。他想要的,一定會得到手,不管是女人,還是這天下。
秦青日夜兼程,快到與楊真約好的城鎮時換回了男裝。沒能找到聶風,楊真比秦青早到了幾日。秦青告訴他聶風已經與步驚雲會合,相信到時候也會出現,楊真才釋然。
這兩天,楊真也收到了秦霜的信,要他原地待命,等秦霜來了,再一起去鳳棲村。秦青便也就在此地調息養傷,等待秦霜。
兩日后,秦霜和文丑丑到達,四人會合后甩開了天下會眾,前往鳳棲村。
四人到的時候,步驚雲和聶風早已先行到達。不過,步驚雲身邊卻沒有帶著於楚楚,大約是為了戰斗,將於楚楚暫時托付給劍晨照料了吧。
“霜師兄,聽雲師兄說你召集我們,是為了對付雄霸?”聶風隻從步驚雲口中聽到這消息,一見面不禁問道。
“是的。”秦霜道,“不過稍等,人還未到齊。”
“還有誰?”聶風的視線在文丑丑和秦青臉上掠過,奇道。
“我。”
斷浪推門而入,神情恣意。
“斷浪!”才剛在拜劍山庄跟斷浪有過沖突,步驚雲一見他便擺出了戰斗的架勢。
秦霜連忙攔住了他。
斷浪沒理會步驚雲,隻看著秦霜道:“沒想到你還叫了步驚雲。”
“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量。”秦霜道,“要對付雄霸,力量越大越好。”
“哼,就怕有些人隻會搗亂。”斷浪涼涼地說。
“你什麼意思?”步驚雲驚怒道。
再見斷浪,秦青本有些不好意思,雖然斷浪並不知道她就是小青姑娘,但對她來說,那些吻那些肌膚相親不過才過去幾日,她一想起便砰砰心跳,難以忘懷。但此時 斷浪與步驚雲對上,心中也懷著對步驚雲的怨念,秦青不禁上前一步開口道:“步驚雲,上回劍聖差點就殺死雄霸了,難道不是你搗的亂嗎?”
“就是啊!”文丑丑對此也頗有怨言,附和道。
“雄霸隻能被我殺死!”步驚雲絲毫不覺得自己哪裡做得不對,狠狠瞪過來。
文丑丑一下子鑽到秦青身后,口中喃喃著哎喲嚇死了。
秦青倒是不懼步驚雲的目光,冷笑道:“能殺了他,你獨自去啊。要是你一個人就能成功,我們還聚在這裡做什麼?”
“現在我拿到了絕世好劍,必定能殺死雄霸!”步驚雲冷道。
秦青呵呵一笑,“將勝負寄托在一柄劍上,你也不害臊!”
“秦青,雲師弟,你們都別說了。”秦霜出來打圓場,“既然我們聚在了一起,以前的事就不要再計較了。雲師弟,雄霸武功高出我們,你若是逞孤勇,隻會讓雄霸將我們各個擊破。我們要做的是同心協力,一起打敗雄霸,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各自為戰,內斗不斷。”
秦霜的話極具說服性,步驚雲不再瞪著秦青,收斂了冷怒的神情道:“霜師兄,你說計劃吧。”
“先坐下吧,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秦霜道。
幾人圍坐在桌旁,互相看看,氣氛詭異。
秦霜咳了一聲,先將泥菩薩給雄霸的批命告訴了其他人,才道:“他為此分化我師兄弟三人,又一手策劃了孔慈的慘死,不除他,怎麼對得起孔慈?”
秦青垂下視線瞥了文丑丑一眼,他也正好看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又各自心虛移開視線。
沒有人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步驚雲憤怒地狠拍著桌子,“孔慈!我一定要為孔慈報仇!”
“雄霸被劍聖所傷,此刻正在閉關,正是我們的大好機會。”秦霜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現在我和文丑丑管理著天下會一應事宜,我們可以將你們偷偷帶入天下會,直接攻入雄霸閉關處,合力將他除掉。”
有時候,最簡單的計劃往往也是最容易奏效的計劃,秦青很贊同秦霜這干脆利落的計劃,其他人也沒人反對。
隻有文丑丑悄悄跟秦青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他總覺得這事不會這麼順利,總覺得脖子上的這顆腦袋搖搖欲墜似的。
秦青拍了拍文丑丑的肩膀,安慰道:“別怕,你死了我會替你收尸的。”
文丑丑頓時哀怨地瞪了秦青一眼,“秦青啊,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
“我隻是讓你放寬心。”秦青道,“你看我們這邊有這麼多人,還怕一個雄霸嗎?”
“怕啊!”文丑丑答得飛快。
秦青無語,“文總管,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快把那些悲觀的念頭趕出去,跟著我念‘我們一定能打敗雄霸’!”
文丑丑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麼,外面忽然響起了尖利奇怪的笑聲,堪比鬼片中的音效。
文丑丑嚇得忙躲到秦青身后,而其他人則紛紛臉色凝重地站了起來。
“我們出去看看!”秦霜道,率先走了出去。
步驚雲和聶風緊隨其后。
文丑丑見狀,勇氣稍稍回歸了些,忙直起身裝出勇敢的模樣,挺直背挑舋地看了秦青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即使有種不妙的預感,秦青依然失笑,抬腳跟上去,但她的手臂被人拉住了。
回頭見是斷浪,秦青眉頭微蹙道:“怎麼了,斷浪?”
斷浪眉頭一皺,仿佛也有些驚訝於自己的舉動,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背於身后,慢悠悠地說:“此刻外面情況不明,保險起見,先留在室內為好。”
“你在關心我?”秦青驚訝道,她還以為用著秦青這身份時,再也得不到斷浪的關心了呢。雖然他的語氣很淡,但她就是覺得很開心,心底暖得很。她不禁反思,她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些?
斷浪盯著秦青的雙眸一瞬間變得有些深邃,漸漸的,他勾起唇角,一抹邪異的笑綻開,輕聲道:“我隻是在提醒你,出去有生命危險。”
秦青瞳孔一縮,“你什麼意思?”
這一刻,斷浪的模樣令秦青的心底升起股涼意,不等斷浪回答,她轉身向外沖去,示警的話已然脫口而出,“小心有埋伏!”
作者有話要說:預計下章身份揭穿……
【消音】我在糾結要不要這麼早讓斷浪吃了秦青,雖然就算寫也不會很詳細= =|||【消音】
44身份戳穿
望著秦青飛奔出去的身影,斷浪動了動腳,最終卻沒有踏出去。隻是他的眼底,有著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隱隱憂懼和淡淡暖色。
他想,經過了這麼多事,秦青竟一點都沒變。
其實,他自己也從未變過吧。隻不過從前他身上披著層偽裝,而現在,他漸漸將那層虛偽的表象丟棄了。但秦青,似乎仍然隻看到他自小到大表現出來的那面,以為自己還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以為他遲早有一天會回心轉意,變回她熟悉的那個人。
太天真了。
他斷浪從來野心勃勃,自私自利,十年友情於他,是最好用的籌碼,沒有沖突的時候,他可以與人稱兄道弟,一旦對方危害到他的利益,他隻會六親不認。他的爹早 已化作一抔黃土,他是斷家唯一的血脈,在這世界上,他是孤家寡人一個,他也不在乎什麼友情。那些東西,前十年他已經受夠了,從今往后,他唯一的朋友就是他 的火麟劍。再親的人都有可能背叛,隻有他的火麟劍不會。
斷浪握緊了火麟劍,面容堅定如初,暗色眼底似乎有黑沉的光時隱時現。
秦青沖到門外時,秦霜等人已經跟人對上。而文丑丑縮著身子躲在一旁,滿臉驚恐地看著,時不時低低驚呼一聲。
秦青跑到文丑丑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文丑丑被嚇得驚跳起來,回頭見是秦青,才撫著胸口埋怨道:“秦青啊,你真是嚇死我了!你看你看,我的不好預感果然成真了,我們今天都要死在這裡了啊!”
“文總管,你冷靜點。”秦青死死握住文丑丑的肩膀。
或許是秦青的冷靜感染了文丑丑,他深吸口氣道:“秦青啊,你看到跟秦霜他們打斗的人了嗎?他們是天池十二煞,直接聽命於雄霸!也就是說,我們合謀對付雄霸的事,被他知道了!”
秦青心中咯噔一聲,看向秦霜等人。現在天池十二煞才來了幾個,三人倒是游刃有余。隻是等人都到齊,而雄霸也來了呢?
“也不知道雄霸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我的命好苦啊,本以為秦霜都站在我們這邊,我這條命肯定能保住了,結果還是逃不過一死啊!”文丑丑唉聲嘆氣道,臉上一片灰敗之色。
“有人泄密。”秦青臉色變得鐵青,一顆心像是墜入冰窟,冷得發顫。
“誰?”文丑丑驚問。
秦青看向文丑丑,慢慢綻開實在稱不上笑的弧度,一字一頓道:“斷、浪。”
“是他!”文丑丑瞪大了眼睛,口中憤憤不平地說,“我早就知道這小子靠不住!當初我們就不該讓他也參與進來!”
秦青垂下視線,沒有附和文丑丑,也沒有反駁。
是她做錯了嗎?是的吧……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私心將斷浪拉進來,他就絕對不會有機會將他們密謀的事泄露給雄霸。她喜歡他,心底就不自覺地將他美化了,又自以 為是地認為雄霸那麼侮辱他,他必定恨雄霸入骨,卻哪裡想得到他心思已經變得如此深沉。或許他是想趁著這次機會,來個一石二鳥?如果這次兩方交鋒,這邊贏 了,除去雄霸他也樂意﹔而假如不幸這邊被雄霸悉數消滅,雄霸手下無人可用,他就可以借著這次機會重新回到天下會,伺機殺死雄霸,奪取天下會。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他就這樣毫不猶豫地將所有人都算計進去,沒有顧及一點點兄弟之情。大概在他看來,算計她和算計陌生人,沒有任何差別吧。
“秦青!秦青!你發什麼呆啊?”
文丑丑說了半天見秦青沒反應,不禁推了推她。
秦青回神,望著文丑丑道:“文總管,你說什麼?”
這回卻輪到文丑丑愣住了,他一直知道秦青長得秀氣,卻從不知道她的雙眼在沾上水汽后會如此迷蒙,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剛剛冒出這個念頭,文丑丑就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大家都是男人,他對秦青心生什麼憐惜啊!嚇死人了!
文丑丑抖了抖,摸了摸手臂,似是想將爬上皮膚的雞皮疙瘩盡數抹去。
“秦青啊,你這是嚇哭了?”文丑丑將注意力拉回戰場上,卻不遺余力地嘲笑秦青,“平常裝得好像什麼都不怕,現在動真格的了,就嚇傻了吧?”
“文總管,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哭了?”聽到文丑丑的話,秦青一驚,眨眨眼,眼中的氤氳水汽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切!還嘴硬!”文丑丑嘴上說著,卻發現現在的秦青根本看不出剛才欲哭非哭的模樣,不禁惋惜地閉了嘴。
兩人閑聊斗嘴的功夫,那邊秦霜三人已經將天池十二煞的幾人都打倒了。因為考慮到自己的武力值太弱,上去幫忙也是添亂,而且三人游刃有余,所以秦青才會待在一旁與文丑丑嘮嗑以減少緊張感。
此刻見塵埃已定,秦青忙走了過去,急道:“恐怕雄霸已經布下天羅地網,我們快走!”
秦霜面容凝肅,飛快應道:“沒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既然已經走漏風聲,我們先離開,等日后再從長計議。”
五人忙往村外走去。
“到底是誰……雄霸是怎麼知道的?”聶風行走如風,低聲問道,下一秒,他看了下四周,疑道,“斷浪呢?”
“是斷浪泄密的。”秦青平靜道。
“斷浪?!他……”聶風不敢置信道。
秦青沉默著。
“哼。”步驚雲冷哼一聲,聲音帶著濃濃的諷刺。
秦霜卻看了秦青一眼,眼底有不易察覺的擔憂和憐憫,他開口道:“各位,泄密的事我們回頭再說吧,先離開這裡要緊。”
“離開?別妄想了!”
一個渾厚的聲音驟然響起。
五人此刻正走到一條街道上,這聲音響起,他們才發現這街道安靜得出奇,緊接著,四周涌出來大量的天下會眾,如同漁網般將眾人包圍。
“哈哈哈……”雄霸一馬當先,負手而立,用看螻蟻似的目光瞧著眾人,冷厲道,“沒想到我的三個徒弟竟然聯合起來反抗我。霜兒,老夫待你不薄,甚至有意將天下會交給你,你太讓老夫失望了!”
“雄霸,你陰謀分化我們師兄弟三人,又害死孔慈,之前種種,不過是你籠絡人心的手段罷了!”秦霜回道。
假面具被戳穿,雄霸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惱,臉上仍然挂著高位者淡然的笑,“霜兒,說再多也無法改變你令老夫寒心的事實。束手就擒吧,不然……”
說著,他退開一些,身后的天下會眾將一群人押了過來,為首的正是楊真。
“霜堂主,能在你手下做事是楊真之幸,霜堂主萬不可為我做出錯誤的決定!楊真死不足惜,隻求霜堂主將來將雄霸這個惡賊碎尸萬段!”楊真亦是條漢子,在被綁著的鳳棲村村民嚶嚶哭泣的時候,他卻大義凜然道。
“楊真!”秦霜上前一步,神情動容。
“你找死!”雄霸身后,兩個穿得像娃娃似的女孩異口同聲地對楊真叫道。
楊真凜然不懼。
雄霸冷笑著,三分歸元氣慢慢凝聚,在聶風的驚呼聲中,他手掌一翻,不管是村民,還是楊真,都慘叫一聲,軟軟地倒地。
聶風大叫一聲,向雄霸沖了過去,秦霜和步驚雲見狀,也飛身跟上。
秦青和文丑丑武力值低,隻能站在一旁觀戰。親眼見著背叛雄霸的人慘死,文丑丑面容刷白,顫抖著幾乎站不住。
秦青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文丑丑驚訝地望著她,眼中閃過一道希望。
“文總管,祝你好運。”秦青最后拍了拍文丑丑的肩膀,對他笑了笑。
文丑丑拉住轉身要走的秦青,真誠道:“秦青,活著替我收尸啊!”
“我盡量。”秦青嘿嘿一笑,再不與文丑丑多話,迎上了那一群嘍啰們。
秦青的武功對付不了雄霸,也對付不了天池十二煞,但要對付天下會普通會眾,卻是綽綽有余。
而另一邊,秦霜三人對付雄霸,似乎是勢均力敵。
情況看起來還不算很糟,可秦青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在一旁笑盈盈地觀戰的天池十二煞中幾人。他們還沒有加入戰場,而且暗地裡還有個斷浪不知道在何處,不知道何時會突然加入戰局。
今天這一戰,凶多吉少。
這一刻,秦青多少有些慶幸,沒將秦嵐等人牽扯進來。就算今天死定了,也就死她一個而已,她的伙伴們,隻要不招惹天下會,別傻得想要以卵擊石為她報仇,還能安安穩穩過自己的日子。
戰斗持續了會兒,雄霸和秦霜三人暫時分開,天池十二煞中那兩個女孩趁機將一個人帶到雄霸跟前,表功道:“幫主,看看我們抓到了誰?”
“丑丑,沒想到你也會背叛老夫。”雄霸笑望著被壓制著跪在地上的文丑丑,似乎沒有一絲被背叛的憤怒。
秦青回到秦霜三人身旁,望著冷汗直冒的文丑丑,心也猛然縮起。
文丑丑強作鎮定地嘿嘿一笑,“幫主,本來我是不想那麼做的。奈何您的做法太令人心寒。教了十余年的徒弟您也不肯放過,更何況是我呢?我自覺知道您太多秘密,最后一定不得好死,不如就早下手為強啊。”
“好一個文丑丑,你倒是很了解老夫。”雄霸哼道。
文丑丑笑道:“那是自然,丑丑服侍了幫主這麼多年,除了我,誰還能如此了解幫主?沒了我,幫主恐怕將來會覺得孤單吧?沒關系,丑丑在九泉之下等著幫主。幫主可要早點下來,別讓丑丑久等啊!”
說著,文丑丑猛地往嘴裡塞了顆藥丸,咽下,才道:“就不勞幫主動手了,丑丑自我了斷。”沒一會兒,他忽然捂著胸口,抽搐著倒下。
靠近文丑丑的一個嘍啰蹲下查看了一番,臉上先是有些疑惑,過了會兒才起身道:“稟告幫主,文總管已氣絕身亡!”
“哼!”雄霸冷哼了一聲,便不再看文丑丑仰躺在地的尸身。
遠遠觀望著的秦青鬆了口氣。
想必她和文丑丑分開后,他就吃下了假死藥吧?熬到藥效到了,才來演這麼一幕,好假死逃脫。
文總管,她會努力活著,好給你“收尸”的。
解決了文丑丑這個叛徒,雄霸看起來心情大好,轉向秦霜幾人道:“你們若是束手就擒,我還能留你們個全尸!”
“雄霸,你休想!看我取你狗命!”步驚雲怒吼一聲,提著絕世好劍就沖了上去。秦霜和聶風雖落后一步,也不甘示弱地迎戰而上。
事到如今,秦青自忖也沒了退路,不如來個魚死網破,誰知她的去路卻被那兩個聲音奇怪長相也奇怪的女孩攔住。
按照文丑丑從前的說法,這兩人,恐怕就是天池十二煞之首的娃娃了。
“你想去哪裡啊?”娃娃之一道。
“你的對手是我們哦,讓我們陪你來玩玩吧!”娃娃之二附和。
秦青后退了一步,咬著牙又迎了上去。砍頭不過碗口大的疤,既然躲不過,就跟她們拼了!
娃娃武功比秦青高,兩個人完全是在耍著秦青玩,沒一會兒,秦青身上就多添了不少傷,而那兩人還姿態悠然,笑聲不斷。
秦青被耍出了火氣,下手也越發不要命起來。娃娃之一大意之下被她拳頭打中眼睛,頓時笑不出來了,氣得火冒三丈,攻勢瞬間凌厲起來。
秦青左躲右閃,險象環生。
另一邊的情況卻比秦青這兒還遭。
秦霜三人的武功都是雄霸所教,他知道他們每個人的弱點,就算步驚雲有了絕世好劍,也沒能對雄霸造成威脅。他游刃有余地對付著三人,三分歸元氣不斷往三人身上丟去,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內傷。
秦青自顧不暇,自然沒能分心去管秦霜三人。
她雙眼緊盯著娃娃二人,覷著空往二人面門撒出一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的藥粉。藥是洒到二人臉上了,然而其中一人手中的娃娃也狠狠地撞到了她的左胸口。心臟 仿佛停擺了似的猛地一痛,秦青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往后跌去,撞破紙糊的窗戶落進了街邊的建筑裡。
這一下摔得很狠,她眼冒金星,大腦中暈乎乎的一片,按著痛得麻木的左胸口想起身,卻使不上一點勁。
外頭,娃娃二人的聲音隱隱傳來,“這什麼鬼東西啊!”
“啊,好痒!痒死了!”
“快來幫我抓抓,我也痒死了!”
即使在如此境地,秦青還是忍不住溢出一絲笑來。痒死人果然藥如其名。
外頭的聲音陸陸續續傳來。
“啊呀,你臉上怎麼長紅斑點了?”
“你也是……噗……”最后卻是一聲放屁聲。
秦青呵呵笑出聲來,看來還有破相和連環炮。體驗了如此多美妙的藥,她們一定覺得很榮幸吧哈哈!
“這種時候,你竟還笑得出來。”
空蕩蕩的房間裡忽然響起一聲嘲笑。
秦青身體一僵,沒有回頭。
來人走到秦青身邊,將她扶了起來,轉身往外走去。
秦青愣愣地跟著走了兩步,才回神,不顧身體的傷掙扎起來,“放開我,不用你管我!”
“待我還清欠你的,我便再不會管你!”斷浪冷聲道,面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糾結。他一直在一旁看著她被娃娃打得遍體鱗傷,他以為自己不會在意。但當她摔進 了他的藏身處,明明笑得歡暢卻令他心中一滯時,他忍不住現身。這許多年來秦青一直在他左右照顧他良多,而他一向不愛欠人情,這一次就當還她人情,從今后兩 不相欠。
不顧秦青那微不足道的掙扎,斷浪帶著她離開了鳳棲村,沒多久天漸漸黑下來,沒能走到另一個村庄,他隻能帶著她在一個破廟落腳。
雖與雄霸做了交易,但他潛意識裡從不相信雄霸,也不想讓雄霸知道他的任何弱點,所以盡量遠離鳳棲村——當然,很快他的這一弱點就不會再是弱點了。
秦青一路掙扎,到了這破廟裡,已經沒了力氣,隻能扭過頭不看斷浪,兀自調息著。
她的傷有些重,皮肉傷都隻是小問題,最后那一下卻造成了嚴重的內傷。現在雖然不太痛了,內力運轉卻十分成問題。
斷浪將秦青安置好,讓她倚靠在稻草上,伸手便去解她胸口的衣服。
秦青反應過來,抓著他的手厲聲道:“斷浪,你這個背信棄義的無恥小人,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斷浪的動作一頓,望向秦青時眼眸深不見底。他從不知道,她的話會對他造成這樣大的影響。
隻是面上卻是絲毫不顯,他臉色微沉,用另一隻手飛快地點了秦青的穴道,冷冷地說:“我救下的人,我不希望最后變成一具尸體。”
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斷浪動手解了她的腰帶,秦青急遽喘息了兩下,閉眼大喊道:“我是女人!”
斷浪的動作果真頓住。
秦青沒有想過她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主動暴露自己的女性身份。再早一點時間之前,在她的幻想中,她應該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笑意盈盈地到斷浪跟前,在他驚訝又喜悅的目光中,輕聲細語地告訴他,她是個軟妹紙,她也喜歡他,他不用再糾結他是不是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可與美好的幻想不同,冰冷的現實卻是,她一身狼狽,被逼無奈之下才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斷浪的動作隻是一頓,又立刻毫不猶豫地扯開她的外衣衣襟,口中道:“別以為說這種低劣的謊言能阻止我。”
秦青倏地轉過頭,對上斷浪暗沉的視線,激動道:“我騙你又有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是一直希望我是個女的嗎?現在你知道了,不該高興嗎?”
斷浪的手僵住,卻不隻是因為她的話。他的視線從秦青臉上下移,落在此刻已經扯開露出的嫩白胸口上。
中衣之內並非平坦的胸口,而是一圈圈纏著的白布。白布纏得很緊,勒出了胸口兩團鼓起。寬大的衣服遮掩下,這兩團鼓起根本看不出來,然而此刻隻有白布纏繞,就顯得相當明顯了。
“現在你信了吧。”秦青垂下視線低低地說,聲音顯得有些支離破碎。她忽然覺得好累,疲憊地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看不出任何意義。
斷浪沉默了很久。
如果秦青還是平日的狀態,一定會發現他的情緒很不對勁。但她現在卻身心俱疲,沒有多余精力再去管其他事了。
很久很久,才聽得斷浪低沉的聲音緩緩道:“所以,之前你一直在欺騙我?騙了我整整十年?”
秦青慢慢轉動視線,微紅的雙眼對上斷浪冰冷的眸子。
他張了張嘴,吐出帶著絲絲涼氣的話語,“耍著人玩,很有趣吧。”一想到過去的時間,秦青像看傻瓜一樣看著他沉浸在愛上男人的痛苦中不可自拔,卻從未打算告訴他真相,因得知她是女人而產生的驚喜便被死死壓了下去。
被欺騙的憤怒,被耍弄的羞惱,一股腦兒涌了上來,混合著腦中本就游絲般存在的邪氣,令他的雙眼變得冷酷。
秦青瞳孔微縮,不能動彈,再加上斷浪此刻令人害怕的神情,她感覺到了一種陷入地獄般的恐懼。
察覺到她的懼意,斷浪緩緩勾唇一笑,火熱曖昧,邪氣十足。
秦青努力為自己辯解道:“我隻是怕你氣我騙你,並不是有心欺瞞!”
“你敢說你不知道我愛著你?”斷浪嘴角噙著的笑意不變,眼神也依舊冰冷。
秦青微怔,喉嚨繃緊卻說不出任何否認的話來。
她怎麼會不知道?她能感覺出來,不知道算不算愛,喜歡總有的,她也為此暗暗喜悅過,卻沒想到現在這竟成了她一直在耍弄他的証據。
她痛苦地別開視線。
弄到現在這地步,果然都是她的錯吧。如果她再果決一點,再早一點告訴斷浪她是女的,現在的情形會不會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身為親媽的我,總覺得要是這時候斷浪吃了女主,她就太可憐了……我心好軟哪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35
45破廟
略帶火熱的指尖搭在秦青的脖子之上,她微微顫了顫,閉上眼。她想,他盛怒之下,殺了她也是有可能的吧。就算她還能自由行動都打不過斷浪,現在受了傷又被點穴,就更是無能為力了。
往好處想,或許死了還能穿回原來的世界呢。在這裡待了十一年,她都快忘記自己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了,若能回去,到時別被她的朋友家人當成外來穿越者才好。
手指滑過秦青的脖子,並未收緊,反而輕柔得像是愛.撫,五指緩緩移動著,插.入她脖子與棲身的稻草之間,將她整個人扶了起來。
心像是吊了起來,秦青不自覺地睜開眼,卻發現斷浪隻是沉著臉檢視她的胸口,神情中沒有殺氣也沒有別的什麼,似乎隻是單純地查看她的傷而已。
秦青的心情瞬間變得復雜,像是隱隱鬆了口氣,又像是涓涓細流般的觸動。
卻聽斷浪問道:“傷處還疼嗎?”
有些暗啞的嗓音令秦青一怔,她連忙回道:“不疼了。”
他不殺她嗎?
秦青張了張嘴,卻問不出口。
“很好。”
與秦青的欲言又止相對,斷浪神情坦然,嘴角噙著的笑漸漸加深。
當一個你心儀的女性衣襟大敞毫無反抗能力地躺在你面前,你會怎麼做?
斷浪從不自詡為正人君子,就如同秦青所說,他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隻要能達成目的,誰都可以算計,誰都可以出賣。
或許是感情壓抑了太久,一瞬間爆發出來便強烈得如同山洪爆發,亦或許是太過憤怒,他隻想讓她承受欺騙的代價,刻骨銘心地記住他。
哪種理由都好,身體內升騰起的欲.望正一點點燃燒他的理智。
斷浪慢慢將秦青放下,讓她躺了回去。
衣襟還處於被扯開的狀態,秦青正要開口讓他解開她的穴道,眼前的俊顏陡然放大,他欺身壓了上來。
心跳一瞬間失去了規律,快得如同擂鼓,他含著她的唇,重重地咬了一下,唇齒間立刻布滿鐵鏽般的血腥味,漸漸彌漫開來。
疼痛讓秦青緊閉牙關,眼底染上一絲慌亂惶惑,她想別開頭,他的手卻掐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對著他,打開她的牙關,柔軟的舌長驅直入,在她的口腔中攻城略地。
當這極具侵略性的一吻結束時,秦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瞪著雙眼腦中思緒幾乎停滯。
隨著她的呼吸而起伏的兩團鼓起看得斷浪眼神一暗,他從小腿旁抽.出把匕首,噙著笑,在秦青驚恐的視線中,扯起纏胸布的邊緣,自下而上將它割斷。
隨著清晰的布匹撕拉被割斷的聲音,總是緊繃著的胸口驟然一鬆,秦青的心臟卻因此而抽緊。
她又不是真正的不知世事的十九歲小姑娘,怎麼會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正因為知道得清清楚楚,秦青反而無法怒斥他“你想干什麼”這種顯而易見的話。
怕嗎?怕的。
恨嗎?不知道。
就算是步驚雲,她也隻是厭惡而已,卻絕對談不上恨。就算斷浪對她做什麼,她又怎麼可能會恨他?十年了,十年的感情一點一滴滲透進她的身體,她的靈魂,她可以恨任何人,卻絕不會恨他。
有時候她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然而習慣可以更改,性格卻早已定型,她就算對自己再厭惡再失望,也無法改變自己對人對事的態度。
斷浪將匕首往旁邊一丟,目光始終未從秦青身上移開片刻。
佔有她,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腦中一個聲音在叫囂著,他繃緊了身子,神色沉著,肌肉卻因為忍耐和興奮而隱隱顫抖著。
“斷浪,你真的要這麼對我嗎?”
因為恐懼,秦青的胸口起伏得厲害,已經被割斷還顫巍巍地貼在她胸口的布條隨著她的動作慢慢滑落,露出胸口白嫩的肌膚。窺不到那兩團鼓起的全貌,但從露出部分來看,雖然因為常年纏胸而有些偏小,但形狀生得很好。
斷浪沒有回答,他的動作已經代替了他的答案。
他俯下.身,輕輕在秦青的唇上親了一口,又用舌尖舔.弄著她的唇瓣,像是在安撫她唇上的傷。很快他的唇順著秦青的唇角下移,火熱的吻烙在她細嫩白皙的脖子 上,細細密密的,螞蟻咬似的細微痛楚和麻痒。他的手也沒閑著,撥開那層礙事的纏胸布,握住了一邊,柔軟又絲般的觸感令他失控地揉.捏著。
秦青悶哼一聲,紅著眼眶咬牙忍受著。雖然她並非自願,可或許正因為趴在她身上的這個男人是她心中放著的,所以她的身體迅速地柔軟下來,陌生的情.潮隨著他 的動作入侵她的身體,佔領她的大腦。她就像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隨著海浪起起伏伏,沒有目標,沒有方向,隻能隨波逐流。
身下人動.情的反應愉悅了他,斷浪戀戀不舍地直起身,借著月光,看著秦青因為他而雙頰染上紅暈,雙眸微紅水汽氤氳,裸.露著的身體似乎變成了淡粉色,誘.惑著人將她一點點拆吃入腹。
喉結微動,他知道他停不下來了。
因為斷浪的離去身上涼意驟起,秦青瞪大迷蒙的雙眼,清明一點點回歸,壓□體內傳來的戰栗般的失落,略帶了些僥幸地望著斷浪。
他放過她了嗎?
然而斷浪隻是脫下衣服,往平整的地面一攤,將動彈不得的秦青抱過去,身體也隨之重新壓了上去。
他的動作更為嫻熟,他的吻更加深入,他盯著她的雙眼,直到那一絲清明徹底隱匿在如潮的情.欲之后,他才滿意地稍稍撤離,勾唇淺笑,眸子裡閃動著絲絲得意和滿足。
她的身體因為之前的戰斗和掙扎而柔軟無力,此刻又被點了穴無法動彈,他輕鬆地剝下她的衣服,直到她如同初生的嬰兒般躺在他的面前。
眼前的如畫美景讓他瞳孔微縮,喉結上下滾動著,喘息聲漸重。知道她再無力反抗,他解了她的穴道。
因為逃避也因為情動,秦青半瞇著雙眼,映在她視網膜上的隻有個模糊的身影,她的神情似愉悅似痛苦。感覺到身體一鬆,恢復了行動能力,她卻無力做什麼,一波波襲來的意動將她的神智緊緊包裹,她隻下意識地微微縮起雙腿,本能地抵抗著什麼。
男人在情之一事上總是無師自通的,除了秦青,斷浪從未愛上過別的女人,更沒有什麼經驗,此刻動作看起來卻很是熟練,將他的生澀很好掩藏。他慢慢吻著她,一 手握著她的柔軟,另一手卻順著她的身體曲線慢慢撫過,他修長的腿微微用力,分開她緊閉的雙腿,手也順勢滑了進去。
秦青難耐地哼了一聲,稍稍睜開迷蒙的雙眼,望入了斷浪同樣被情.欲沾染的眸子裡。
她的神智有一瞬間的清醒,然而在她有機會做些什麼之前,他撈起她的一條腿,挺身而入。
壓抑的痛呼聲被斷浪悉數含入,她閉眼承受著,眼角流出些晶瑩的淚水。隨著身上男人的動作,她喉嚨口溢出破碎的呻.吟,孤獨無依的感覺讓她情不自禁地環住了他的脖子,什麼都不去想,讓自己墮落在他賦予她的感.官享受之中。
她的動作鼓勵了斷浪,他的嘴角自然而然地帶上絲弧度,邪肆雙眸緊緊盯著身下女子情難自禁的面容,慢慢綻開抹勢在必得的笑,身下動作愈發激烈。
月亮被烏雲遮蔽,黑暗的破廟矗立在荒野之間,沒有亮光,隻有細碎旖旎的聲音,打破這一夜的寂靜,卻除了虫鳥,無人知曉。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小青我對不起你,就讓我做這一次后媽吧!
46戰后
秦青從無邊夢境中驚醒過來時,隻覺身體像被蹍過了似的,酸痛難耐。
她微微一動,才發現她的腰上搭著一隻精瘦的手,而她整個人背對著縮在一具火熱的懷抱裡,灼熱的氣息規律地噴在她的肩窩處。兩個人依然是赤.裸著,身上蓋著凌亂的衣服,遮擋著外泄的春光。
秦青身體猛然僵直,昨晚的記憶驟然回歸,她的臉色變得通紅,那顆砰砰跳動著的心臟卻如同置於冰窟之中,冷得人發麻。
她多希望此刻她能再睡過去,醒來后發現那迷亂的一晚隻是個不堪的夢境。
抱著她的人忽然動了動。
耳旁的氣息又熱了幾分,隻聽一個慵懶暗啞的聲音道:“你醒了?”
她身體的僵硬,騙不過此刻與她肌膚相親的斷浪。
秦青動了動身體,卻發現腰上的手因她的動作而收緊了些。她深吸了口氣,平靜地說:“放開我,我要穿衣服。”
斷浪沉默了一瞬,終於將手挪開。
秦青如逢大赦,忙坐起身。蓋在兩人身上的衣服卻順著她的肩膀滑下,露出她一身的青紫。有些是被娃娃傷的,有些卻來自昨晚的歡.愛。
目不轉睛盯著她的斷浪瞳孔一縮,眼底閃過絲憐惜。
纏胸布被割壞,無法再用,秦青隻好直接穿皺巴巴的衣服。
身后目光火熱,她匆匆披上衣服蓋住自己的身體,才覺自在不少。
在她穿戴時,卻聽斷浪說道:“有我在,雄霸不會傷你。”
秦青正系著腰帶的手一頓,半晌才道:“你要帶我回天下會?”
“你已是我的女人,你還想去哪?”斷浪的語氣中有些許意外和不悅。
哪兒都好,除了天下會。
秦青卻沒有說出口,秦霜三人生死未卜,而她卻要回天下會成為斷浪的禁.臠嗎?
在他一次次傷害朋友,這次甚至連她一起陷害之后,她還能像以前一樣與他心無芥蒂嗎?至少就現在而言,她根本做不到。她現在甚至連回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秦青的沉默於斷浪來說是一種默認,他穿好衣服,自顧自地說道:“秦青,我會好好待你的。隻要你從今后沒有二心,等我取得天下會,我所有的一切都有你一半。”
“斷浪,你該知道的,我根本不在意那些。”秦青背對著斷浪,摸出了衣服暗袋內的藥粉。
“為我留在天下會,你也不肯麼?”斷浪緊盯著秦青的背影,面色漸漸沉了下去。
秦青低著頭,兀自道:“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話音才落,她的肩膀就被抓住,她不得不轉過身,望進斷浪那帶著怒氣的眼中。
“看著我!”斷浪冷冷地說,“你明知我愛著你,你還想逃去哪裡?”
秦青直勾勾地望著斷浪,紛亂的情緒被她壓在平靜的表象之下。
聽到他親口說著愛她的話,她卻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興。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不是男女的問題,而是兩人的價值觀不同,並且,誰也改變不了誰。
“你認為為達目的可以不折手段,我卻看重朋友伙伴,你可以不動聲色地陷害多年朋友,我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朋友受傷而無動於衷。我們若是在一起,面臨的將會 是無休止的爭吵。而且……”秦青盡量讓自己說得心平氣和,她定定地望著斷浪,甚至牽起唇角笑了,“若是哪天我的犧牲對你的霸業有利,你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 我推出去的吧。”
斷浪眉頭緊鎖,想要反駁,卻發現對上她清澈平靜的目光,那些溢美之詞再也說不出口。江山與女人,孰輕孰重,他心中早有判斷。
心底那一點點期待在斷浪的沉默中化為烏有,秦青笑了,“讓我說中了吧。所以放手吧,對你我都好。”
“你別想!”斷浪瞇起眼緊抓著秦青,神色陰鹜,“你已是我的人,別想著離開我!”
秦青定定地注視著斷浪,他回看著她,分毫不讓。
秦青垂下視線,勾了勾唇角,低低地說:“那我隻好說一聲對不起了。”
斷浪眉頭一皺,不妙的預感剛剛升起,迎面而來一大團藥粉。兩人距離近,他又未作防范,根本來不及躲,不慎吸入了不少。
“什麼東西?”他神情大變。
“讓你腸穿肚爛的劇毒。”秦青微微一笑。
斷浪眉間閃過震驚,下一秒死死抓住了秦青的脖子,厲聲道:“解藥呢?”
秦青呼吸不暢,卻依然笑著道:“怎麼可能會有解藥?”
“你……”斷浪神情劇變,卻在看到秦青那笑意背后藏著的悲涼后,驟然鬆手。不對……她不會下毒害他……
秦青跪倒在地,捂著脖子咳嗽著,再抬眼時,斷浪已挺尸般躺在地上。
不知道這迷藥的藥效在斷浪身上能持續多久,秦青不敢耽擱。為免他被路過的好人以為民除害之名砍了,她費力將他拖到神龕后藏好,火麟劍則塞在了他的身下。
做完這一切,她原本就酸痛的身體更加疲累。隻是她還有事要做,不能停留過久。稍作休息后走出破廟,判斷了一下方向,秦青立刻往鳳棲村趕去。
大概一個時辰后,她回到了鳳棲村。
經過天下會這一仗,鳳棲村已是安靜得如同鬼村,尸體都不見了。秦青在村裡繞了一圈,才發現村后不遠的山坡上有兩個天下會的人在挖坑,而所有的尸體都堆在不遠處。
秦青一眼就看到了尸體堆裡的文丑丑,除此之外,還有楊真,倒是沒有秦霜三人的。
“你說我們怎麼就這麼命苦,攤上這麼個苦差事呢!”挖著挖著,其中一個人丟了鐵鍬抱怨道。
“可不是嗎!要我說,這些尸體,燒了也就算了。”另一人看了不遠處的尸體堆,陰狠道。
“你以為我不想啊!隻是幫主殺了這許多無辜的村民,要是京畿府衙的人被這大火和尸臭引來,我們可吃不了兜著走!”起先的人嘆道。
另一人臉上的陰狠神情也化作了無奈,“挖吧挖吧,早挖好早回去!可惜的是聶風和步驚雲被秦霜掩護逃走,而秦霜又被神秘人救走了,不然的話,能親手埋了那三位堂主的尸身,說出去都漲面子!”
“好了別想了,快挖吧!”
秦青躲在一旁偷聽著二人的對話,聽到秦霜三人無恙,她才長舒了口氣。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把文丑丑也救走。但為免留下疑點,她還是等他們把文丑丑埋了,再悄悄挖他出來吧。多個被埋的經歷,想必文丑丑也不會介意的。
等二人將坑都挖好,將尸體都丟進坑裡,已是日上三竿,二人抹抹頭上的汗水,決定先去吃了午飯再回來繼續埋。
二人一離開,秦青就將被壓在三四具尸體下幾乎看不見的文丑丑找了出來,背上他迅速離開了現場。
假死藥的藥效隻有十二個時辰,算算時間,文丑丑也快醒了。
秦青自己的身體還不太能走,文丑丑這個大男人的體重也不輕,她隻能先在鳳棲村找了間空屋子放下他,等他醒了再做打算。
當初她定下的目標是合適時機不留尾巴地離開天下會,如今雖與當初計劃有差,但也勉勉強強算是完成目標了。孔慈此刻在岳王村,文丑丑在雄霸那兒已是個死人, 隱姓埋名的話不用再擔心雄霸的追殺,而她……不再是天下會的管事秦青,隻要隨便在一個村子裡做尋常村姑打扮,誰又能認得出她?
或許還要防范的人是斷浪。一時半會,估計他是不會放棄追蹤她的吧?好在,他似乎並未發現她和小青姑娘是同一個人,那麼她的離開,也就不會牽連五毒教了。想 想也是,一個是五毒教臉毀容的侍女,一個是從小長在天下會幾乎沒怎麼出過門的雜役,就算証明后者是女扮男裝,誰又會無緣無故將這兩者聯系起來呢?
而恐怕有很長一段時間,斷浪都不會去找小青姑娘了吧。秦青想起,雖然那時候斷浪沒有明說,但他確實是覺得小青姑娘眼熟的吧?她扮作小青姑娘時,性格並未刻 意掩藏,照她的想法,斷浪根本就是把小青姑娘當做了男人“秦青”的替代品。而現在,他有了正品,又怎會再去找一個替代品呢?
在秦青不斷思考后路會不會有麻煩的時候,文丑丑終於醒了過來。
他坐起身,望著秦青很久,才苦笑著說:“秦青啊,我們這是在九泉之下相遇了啊!”
“我看起來很像鬼嗎?”秦青臉色一黑。
“衣衫凌亂,臉色蒼白……就是鬼啊!”文丑丑抽泣起來,“丑丑我才這麼年輕,就死了啊,老天真是不公啊!”
“文丑丑!”秦青忍無可忍,往文丑丑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見他捂著腦袋驚恐地望著她,她才喘了口氣道,“你沒死。假死藥起作用了,我在他們埋了你之前把你挖出來了。”
文丑丑愣住,好半天才又哭又笑,胡亂地叫著,“我活了,哈哈哈哈我沒死!”
“噓!”秦青連忙捂住文丑丑的嘴,免得他將那二人引來,“我們還在鳳棲村呢,要開心,也等我們離開這裡了再說啊!”
文丑丑瞪圓了眼睛,連連點頭。
秦青這才放開了他。
“我死過去后發生了什麼?”文丑丑冷靜下來,好奇地問道。他最好奇的其實是秦青是怎麼活下來的。那時候怎麼看,他們都死定了啊。
秦青猶豫了片刻,才道:“我們跟雄霸打了起來,我受了傷,后來被斷浪救了,而秦霜三人我剛剛才聽天下會那兩個挖坑埋你的雜役說,他們都逃走了。”
“還好還好。”文丑丑拍拍胸口,又看了眼天色,道,“這都過了一整天了吧。等等,斷浪為何要救你?”
“大約是最后一點未泯滅的良心吧。”秦青苦笑。
看出秦青情緒不高,文丑丑也不再多問,“不過這次也算因禍得福了。雄霸以為我死了,我再也不用怕他來追殺我了!”
“嗯。”秦青勉強提起情緒,道,“我們先去和孔慈會合吧。這麼久了,我有點擔心她。至於之后……文總管,你……”
“哎呀,別再叫我文總管了,叫我文丑丑吧。離了天下會,這總管之名,哪能再叫啊!”文丑丑打斷了秦青道。
“好吧,文丑丑。”秦青從善如流,繼續被打斷的話題,“在和孔慈匯合之后,我們就分道揚鑣吧。”
多虧了秦青文丑丑才能活下來,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他多少將她當成了朋友,此刻談及分別,不禁有些傷感,“其實我也是個孤家寡人,無處可去。秦青啊,你若不嫌棄,就讓我跟著你們,可好?”
“你……”秦青有些驚訝,“好是好。隻是我還要看看秦霜三人到底如何了,有些問題我必須去善后。”是她的錯引發的后果,她多少想做點補償。
“那不是正好?你盡管去做事,把孔慈交給我照顧!”文丑丑道,“況且我手中還握著一條雄霸都不知道的情報線,你肯定用得著。”
“那就多謝你了!”秦青略一思索,便真誠道。
“我們誰跟誰啊!”文丑丑嘿嘿笑道。
兩人稍作休息便准備去岳王村,為掩人耳目,秦青從鳳棲村找出些不那麼村姑的女子衣物,逼文丑丑穿上。
文丑丑拒絕無效,隻能白著臉換上。好在他容貌夠女氣,雖然身高比秦青還高一些,當是高挑的女子也行,經過秦青的化妝,再加上他本身動作也很女氣,眉眼間俱 是風情,任誰也看不出他與原先的文丑丑的相似處。而秦青則干脆回到當初幾人密謀的房間,找出了她當時帶著的包袱,裡面有兩套女人的衣服和她的假傷疤。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文丑丑瞪大了眼驚呆的模樣。
秦青用像是在說今早吃了個肉包一般平淡的語氣道:“丑丑啊,我一直忘記告訴你了,我是個女的。”
“女的?”文丑丑震驚道,“那孔慈知道嗎?哦天啊,你居然喜歡女的?”
“丑丑,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秦青臉色一沉,無奈解釋道,“孔慈早知道我是女的。我救她,因為她是我的朋友。對不住,瞞了你這麼久。”
文丑丑其實相當能接受新事物,震驚來得快去得也快,上下打量著秦青,嘖嘖出聲道:“秦青啊,難為你居然在天下會瞞了十余年。那些小子也真夠蠢的,一個女人在身邊這麼多年,竟然沒一人發現。”
“好說好說。”秦青拱手施禮。不過拱手這禮以女裝做出來,實在有些不倫不類。
等秦青貼上傷疤戴上面紗,文丑丑就更驚奇了。
“這麼一裝扮,誰還認得出你是秦青啊!”
“過獎過獎。”秦青微微一笑,“丑丑,別忘了,從現在起我是小青姑娘。而你嘛……就是我的干姐姐,小白姑娘。”
“這名字……真夠難聽的。”文丑丑皺眉。
秦青挑眉道,“那就叫小丑姑娘。”
文丑丑拉下臉,可憐兮兮地望了秦青一眼,揮手道:“算了算了,小白就小白!”
作者有話要說:端午快樂!明天要上班了好桑感嚶嚶嚶……
PS:感謝justina童鞋的地雷,親親你!
47求婚
岳王村離鳳棲村坐馬車有三四日路程,秦青和文丑丑出門都愛在身上帶足夠的錢,此次自然不客氣地雇了輛馬車。文丑丑告訴秦青,早在送孔慈去岳王村時,他就將他的大部分家當都轉移了出去,所以隻要她想,山珍海味隨便吃,他全包了。
對於文丑丑的大方得體,秦青深感欣慰,便真誠地叫了一聲小白姐姐你真好,姐姐兩字還叫得抑揚頓挫,氣得文丑丑整整半天沒理她。
離開鳳棲村一整天后,馬車進入了一個小鎮,文丑丑就此與他手下的情報人員接應上,得知了一些消息。
正如那兩個挖坑的天下會眾所說,步驚雲和聶風從雄霸手下逃出來后曾短暫出現過,在又一次的追殺中兩人分開。聶風眼睛已瞎,被一個蒙面女子救走,而步驚雲卻 是不知所蹤。不過拜劍山庄的絕世好劍在步驚雲手中,少庄主傲天正四處尋找他。劍魔趁人之危與傲夫人有了夫妻之實,現下兩人正鬧得不可開交——准確地說是傲 夫人對劍魔喊打喊殺,后者卻任由她胡鬧,還好言好語地哄她,現在二人正在膠著中,誰也沒空理傲天。救走秦霜的神秘人應該是早已經退隱江湖的無名,秦霜之前 被雄霸震斷一臂,隻剩下右手,正在中華閣調養,有無名罩著,暫時沒人敢找他麻煩——應該說,若不是文丑丑正好在中華閣有個內應,他也不會得到這消息。其余 武林人士更是無從得知無名救了秦霜的事。
而天下會這邊,那一場戰斗,天池十二煞也是損失慘重,死了三個兄弟,雄霸雖打敗了秦霜三人,卻引發了劍聖造成的舊傷,隻能繼續閉關修煉。現在斷浪是神風堂堂主,在雄霸閉關期間負責追殺他的三個叛逃徒弟。
這些准確的消息令秦青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不少。至少她的錯沒有造成太過嚴重而不可挽回的后果。隻是三人現在的處境,她似乎都幫不上忙,無從下手,隻得先去岳王村,過后再議。
走大路怕遇上天下會的人徒增麻煩,秦青讓車夫往小路走。
第二日經過一片樹林,遠遠的就看到一群人也不知道在干什麼。秦青怕是天下會的人,悄悄探出頭去才赫然發現,那是拜劍山庄之人,領頭者正是傲天。而與他們對峙的,則是拿著絕世好劍的步驚雲。
秦青忙讓車夫停下,自己跳下車去。
“哎,秦……小青,你做什麼呀!”文丑丑探出頭,焦急地喊道。
“小白姐姐,你們先走,前面路口等我!”秦青道,又對車夫點了點頭。車夫是個老實人,看出這對姐妹裡拿主意的是妹妹,便點點頭駕著馬車先行離去。
“小青!你小心點哪!”文丑丑扒著窗探出頭疾呼,聲音越來越遠。
秦青向眾人趕去的時候,他們已然打了起來。
幾日不見,步驚雲身上煞氣更重,一招一式充滿殺氣,拜劍山庄的人一個個倒下。傲天被他刺了一劍在肩上,本在一旁調息休憩,眼見手下一個個慘死,雙眼通紅地就要扑上去。
但有人攔住了他。
“小青姑娘?”他吃驚地看著那日隨斷浪離去的小青姑娘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傲公子,逞一時之勇有什麼意思?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勇敢,是愚蠢!”秦青沒跟傲天客氣,冷聲批評道。當日靠著欺騙傲天混入拜劍山庄,但傲天對她挺好,她一直心懷愧疚,此刻自然要盡自己的一份力量保護他。
“我……我傲家若是沒有絕世好劍,必定會衰敗,倘若如此,我不如死在這裡!”傲天凜然道。
秦青不客氣地賞了他一巴掌。
傲天被打懵了,從沒有人敢這樣對他。
“傲天,說你蠢,你還真笨得沒邊了!一個幫派能不能發展壯大,跟一把劍有什麼關系?你看步驚雲擁有絕世好劍,還不是孤身一人?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錢財,不是武器,而是人才!你若對拜劍山庄善加管理,廣收有識之士,多年之后,不怕拜劍山庄名聲不顯!”
傲天呆呆地看著秦青,半天無法回神。他的娘隻會告訴他,讓他振興拜劍山庄,但除了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一把劍上,她從未有其他教導。他也以為,絕世好劍與拜劍山庄的命運是綁在一起的,當初才千方百計地要將貪嗔痴三種劍心引導到劍池祭劍,好練成絕世好劍。
但今天,小青姑娘的一席話令他茅塞頓開。他從他娘為他劃下的圈子裡勇敢地走了出來,雖不知道外面有什麼,卻隻覺得豁然開朗,身心舒暢。他覺得他一定能大干一場,將拜劍山庄發揚光大!
見傲天眼神變了,秦青知道自己的話奏了效,鬆了口氣,提起他道:“趁著你的屬下們用生命為你攔截步驚雲的時候,我們快逃吧!”
“哪裡走!”
說時遲那時快,步驚雲解決了所有拜劍山庄的下人,便提劍向傲天刺來。
秦青攔在受傷頗重的傲天跟前,望向步驚雲凜然道:“步驚雲,我有關於秦霜的消息,你要聽嗎?”
絕世好劍劍尖生生在秦青面門停住,劍氣吹動了她的面紗。
步驚雲收回劍,冷聲道:“什麼消息?”
“放過傲天,我就告訴你。”
步驚雲盯著秦青,半晌點頭道:“好,你說!”他本來就沒有必須殺死傲天的想法,隻不過他一直纏著他,逼他出手,他才不得不殺了他們所有人。
“秦霜掩護你和聶風二人離去之后,被無名前輩救下,此刻應該正在中華閣休養,你若要尋他,盡快去吧。”秦青道。
步驚雲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唔……”傲天捂著肩軟倒。
秦青忙扶住傲天,將他帶到樹旁坐下。
“多謝小青姑娘救命之恩!”傲天目光灼灼地望著秦青。
然而秦青卻有些心虛。看到傲天,她就會想起她設計劍魔離開時順道坑害了傲夫人一把,讓傲天做了便宜兒子。
“舉手之勞而已。傲公子,我還有事,不得不先行離去,步驚雲不會再回來了,你不會再有生命危險。”秦青說,目光在一地的拜劍山庄下人中搜尋,還真被她看到幾個隻受了輕傷的下人。這下,她可以走得更安心了。
“等等,小青姑娘!”傲天抓住了秦青的手,誠懇地說,“小青姑娘,拜劍山庄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能否陪我回拜劍山庄?隻要你點頭,我一定八抬大轎娶你過門!”
居然在毫無准備的情況下被人求婚了。秦青莫名覺得傷感,她一定是唯一一個被求婚還莫名其妙覺得傷心的女人了吧。
“傲公子,其實我沒你想得那麼好。”秦青搖頭道。
“不,在我心中,你是最完美的女人!”傲天急道。
秦青苦笑,“傲公子,你所看到的都是我的偽裝。其實我既不溫柔又不善良,我隻是個庸俗的女人,我配不上你。”
傲天盯著秦青,搖頭道:“小青姑娘,你不願意嫁我,直說便是,又何必如此貶低自己呢?”
這年頭說實話都沒有人信了。秦青嘆息一聲道:“傲公子,這麼說吧。多謝你的厚愛,但我已心有所屬,不能再接受你的情意。”
“是那個斷浪?”傲天想起在拜劍山庄時秦青說和斷浪是舊識,不禁脫口道。
秦青愣了愣,卻沒有回答,“傲公子,你保重。”
她起身,快步往路口而去。
身后,傲天盯著秦青的背影,忽然大喊道:“小青姑娘,拜劍山庄是你永遠的朋友,他日若有人欺負你,我必不饒他!”
秦青嘴角彎起,揚起手揮了揮,示意她聽到了,卻沒有再回頭看他。
跟文丑丑會合后,他嘮嘮叨叨說了許久,秦青一一應下,但顯然心不在焉,文丑丑看出來了,便也閉上嘴不再自討沒趣。
之后兩天沒再遇到什麼意外,到了岳王村,秦青多付了車夫一倍佣金,感謝他千裡迢迢送兩人到這裡。老實的車夫一開始怎麼都不肯多收,被文丑丑狠狠瞪了一眼,才唯唯諾諾地收下,又千恩萬謝了許久,才駕車離開。
秦青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文丑丑往岳王村裡走去,這個村子有些與世隔絕的味道,平常幾乎見不到外人,一路上,村民好奇地看著二人,議論紛紛。
到了村子最裡面一間不大不小的木屋子前,文丑丑停下,對秦青道:“喏,你的孔慈就在裡面……”
他話還沒說完,秦青撇開他就沖了進去。
屋子裡,一個恬靜的女孩正坐在桌邊刺繡,神情認真安詳,嘴角帶著淡淡的笑。
“孔慈!”秦青揭開面紗,扯掉假傷痕,激動地叫道。
孔慈一震,放下刺繡,抬頭望過來,見是秦青,她立刻站了起來,臉上一片激動之情。
“秦青,你……”她話未說完,就被秦青一把抱住。她有些驚訝,總覺得此次再見,秦青似乎有了點變化。
“嗯哼!”文丑丑慢悠悠地走進來,卻看不慣裡面的姐妹情深,嫌惡地撇撇嘴,假咳著示意自己的存在。
孔慈一眼瞥到文丑丑的樣子,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等認出那高挑的美麗“姑娘”是誰,她又吃驚又想笑。
秦青才不管文丑丑怎麼想,在她看來他就是羨慕嫉妒恨。她抱夠了才鬆開孔慈,拉她在桌旁坐下,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直看得她雙頰緋紅才移開視線,口中道:“不錯,看起來豐滿了一些,這幾日有好好在吃飯。”
孔慈哭笑不得,“秦青,我又不是小孩子。”
“有時候你比小孩子還不讓人省心!”秦青反駁。
孔慈微怔,垂眸苦笑。她當然知道秦青說的是什麼。
秦青見狀,也知道自己口不擇言了,忙轉了話題,“孔慈,這麼多天沒見我,有沒有想我?”
“當然想。我想你們大家。”孔慈點頭應道。
“那禮物呢?”秦青不客氣地攤手。
孔慈愣了愣,從一旁的籃子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繡花香囊遞給秦青道:“這是我為你繡的香囊,裡面加了晒干的茉莉花瓣,你要不喜歡,我就可以拆了換其他的花瓣。”
“真的有禮物啊?”秦青驚喜地接過,愛不釋手,“喜歡,我當然喜歡!”
“我在這裡也沒什麼事做,就繡了這些東西。”孔慈微微笑著,也挑出一個素色香囊的遞給文丑丑,道,“文總管,您若不嫌棄,我也送您一個吧。”
文丑丑哪裡想到自己也有這待遇,受寵若驚地接過,連聲道:“不嫌棄,我怎麼會嫌棄呢!哎呀,以后不要再叫我文總管了,叫我丑丑吧。”
“這……這怎麼行呢?”孔慈連忙搖頭。她當了十多年的婢女,叫了文丑丑十多年總管,一時之間哪那麼容易就改口呢?
“行,當然行啊!你看秦青就叫得很順口嘛!”文丑丑睨了秦青一眼。
秦青不跟他一般見識,“丑丑,還是說你比較愛小白姐姐這個稱呼啊?我不介意叫你姐姐的。”
“去去去!”文丑丑惱羞成怒。
見這兩人打打鬧鬧,孔慈抿唇露出了真誠的笑容。秦青沒事,真好。
見面打完了招呼,秦青便問起孔慈在岳王村的生活,從孔慈的描述來看,這是個人杰地靈的好地方,村民都很善良熱情,待她很好。
而秦青也將孔慈詐死之后與天下會相關的事告訴了她,聽到最后聶風眼睛受傷,秦霜斷了一臂,她臉上滿是擔憂和心痛。
但除此之外,秦青沒有多說什麼。邊上文丑丑在,關於感情這種女孩子之間的私密事情秦青自然不會多談。
晚上,秦青睡前跟孔慈來了個睡衣派對,談了談孔慈最近對那師兄弟三人的想法有沒有改變。畢竟之前她有意撮合了於楚楚和步驚雲,打心底裡希望孔慈能接受秦霜。秦霜和步驚雲都愛她,但步驚雲這人冷酷沖動,佔有欲強,不適合孔慈,而秦霜溫柔心細,跟孔慈簡直是天生一對。
隻是她自己想是沒用的,還要孔慈做決定。不過秦青也使了點小心眼,不斷重復秦霜為了替她報仇有多積極,又說秦霜經常喃喃念著她的名字發呆什麼的。而步驚雲對孔慈的念念不忘,她卻是隻字未提。
面對秦青的問題,孔慈沒有表態。沉默似乎已經成了她面對感情問題的標准答案。
秦青也不急,暫時她也不想告訴秦霜等人孔慈還未死的消息。看孔慈在這個小村子過得很愉快,就讓她這種無憂無慮的日子多延續些時候吧。
那個晚上,秦青睡了個安穩覺,沒有輾轉反側,也沒有做夢。
在岳王村過了兩三天悠閑日子,秦青都有些舍不得走了。每天跟著孔慈去種種菜,結交一下熱情的左鄰右舍,自己也學著刺繡,梳辮子,日子過得是令人發指的閑適。
文丑丑甚至比她還悠閑。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個躺椅,每天什麼事都不做,就躺在門口晒太陽,哼哼唧唧的,念叨著自己這把老骨頭終於有舒坦日子過了之類的話,也不知道上回說自己年紀輕輕的人又是誰。
這天傍晚,結束一天的農村生活,吃過晚飯后,秦青向文丑丑和孔慈說明自己明天就要離開這裡。
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詢問,但內容卻不同。
文丑丑:“這麼快?”
孔慈:“去哪裡?”
秦青咳了一聲,對二人笑道:“你們別擔心,我會用女人的身份在外行走,不會有人認出我來的。”
“但你要做的事……一定很危險吧?”孔慈皺眉擔憂道。
文丑丑附議,“那還用說嗎?我說秦青啊,這日子過得多舒坦啊,你就不能多待些日子?等外頭風波平息了,你想去哪裡都行啊!”
“你們不用擔心我,我知道自己能力有多少,不會做超過我能力之外的事的。”秦青連忙保証。
孔慈和文丑丑二人百般勸說,都無法讓秦青改變主意,隻得叮囑她一定要注意安全,記得他們還在岳王村等著她回去。
二人的關心令秦青心底一暖,她笑著保証一定完好無缺地回來。
第二天,秦青做好小青姑娘的裝扮,在孔慈和文丑丑戀戀不舍的擔憂目光中離開了岳王村。
其實秦青這次離開岳王村,就像她跟文丑丑和孔慈保証的那樣,絕不會做傻事,最主要的還是探聽五毒教的消息。聶風等人的消息可以從文丑丑的情報系統中得知, 但五毒教的事,她卻不想讓文丑丑二人知道。不是她不信任二人,人多嘴雜,她作為小青姑娘時的身份又太過復雜,就怕到時候出點什麼紕漏,她都沒地方哭去。
去連雲城的路上,秦青見到了無數的通緝令,全都來自天下會,懸賞捉拿聶風和步驚雲。除此之外,整個江湖處於一種極為安靜的狀況,好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無端端令人心生危機之感。
到達連雲城,秦青拿出當時秦嵐給她的令牌,順利進了五毒教總部。幸好她當時將令牌放在了包袱裡與女裝和假傷疤放在了一起,不然當時衣衫盡褪的情況下,必定會被斷浪發現的吧。
思緒不自覺間仿佛回到了那一夜,她身不由己,意識卻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或許一開始有些許抗拒,后來卻是相當配合。那些畫面,此刻一想起便覺臉紅心跳,然而片刻的羞澀之后,心底涌上的卻是無盡的絕望。
那仿佛是世紀末的華爾茲,須臾的絢爛之后頃刻間便面臨末日之殤。她知道的,她跟斷浪再沒有可能了,兩人隻會永遠是敵人的身份。那唯一一次的放縱,就讓她當做最后的美好回憶,刻於心間,永不忘記。
然后,她會安靜地看斷浪走向末路。
“老大!”
秦嵐驚喜的驚呼聲打斷了秦青的思緒,她連忙抬頭望去,就見一個嬌小的身影猛然扑了過來,緊緊抱住了她的脖子。
秦青一怔,這也太熱情了吧?
她有些奇怪,在聽到秦嵐的低泣和喃喃細語之后更是覺得古怪。
“老大……你沒死……太好了!”
“怎麼了?”秦青忙將秦嵐拉開,心底涌上極為不妙的預感。
秦嵐眼中噙著淚,看起來柔弱極了。沒見到秦青的時候,她還是冷艷高貴的御姐,在所有人面前撐著,她知道她不能亂,但現在秦青出現了,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人頂著,她不自覺就變得柔弱起來。
“老大,雄霸和他三徒弟一戰驚動武林,我們百般打聽沒聽到你的消息,秦鴻和秦城就去了天下會打探,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秦嵐抹了把眼睛,快而不亂地說著。
“他們什麼時候去的?”秦青心中一跳,追問道。
“三日前。”秦嵐答道。
秦青深吸了口氣,因為自責腦中嗡嗡作響。快馬加鞭的話,連雲城到天下會最快一天就能到達,現在秦鴻兩人都沒有消息,可見是遇到不可抗因素了。
她隻知道不能與五毒教聯系以免暴露他們,卻沒有想到他們會因為擔心她而以身犯險。又是她的錯,為什麼她總犯這樣的錯?
“你們有什麼打算?”秦青收起自責冷靜下來,問道。
秦嵐道:“老大,我們剛准備再去一探。”
“你們別去,”秦青阻止道,“我去。”
“老大!”秦嵐眼一紅。
秦青握住秦嵐的雙手,雙目如炬,盯著她緩緩說道:“秦嵐,這事因我而起,必須由我去結束。”
“不行!”秦嵐怔怔搖頭,“老大,你既已逃出天下會,就不該再回去。”
“所以我就該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去送死嗎?”秦青提高了聲音,面容嚴肅,眉眼間滿是厲色。
“老大……”再相遇以來,秦嵐第一次看到秦青如此聲色俱厲,不禁愣住。
秦青嘆了口氣,安撫似的摸著秦嵐的頭,緩聲道:“不是我逞強,而是此次去天下會,非我不可。”
“為什麼?”秦嵐呆呆地問。
“因為現在天下會掌事的人是斷浪。”秦青一臉平靜地說,卻沒有透露兩人間更多的糾葛,她知道如果她都說出來了,秦嵐就一定不會放她去天下會。
“斷浪?”秦嵐低低地說著,她想起了秦青和斷浪間總有種奇怪的氣氛。
“嗯,我們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多少會念些舊情。”秦青點頭道。
秦嵐還有些不放心,但秦青百般保証,她隻能妥協。
秦凰,秦律和秦孜三人聞訊趕來,聽說秦青的想法后紛紛表示不贊同,但被堅定的秦青笑著一一勸了回去。
向四人告別后,秦青快馬加鞭往天下會趕去。她沒有用小青姑娘的裝扮,隻是穿著最簡單的女裝。到了天下會門前,有人攔路,她讓他告訴斷浪,有個叫秦青的在門外等他。原本屬於她的那塊天下會管事令牌早不知道去了哪裡,要進天下會,隻能如此。
秦青隻等了沒一會兒,就見斷浪大步走了出來。
此刻的他看起來意氣風發,滿身矜驕之氣。見到秦青,他眼前一亮,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秦青,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斷浪笑著說道。
“進去說。”相較於他的神情,秦青卻面容平靜,目不斜視地越過他往裡走。
斷浪的笑容僵在臉上,臉色一沉,拳頭緊握,身上寒氣逼人。他壓抑地閉了閉眼,斂起笑,大踏步跟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久違的小劇場:
斷浪:青,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秦青:……
斷浪:青,你怎麼不說話啊青!
秦青:………………親你妹啊親!你當自己是淘寶賣家嗎!
【作者:前后鼻音要分清啊,浪~~】
PS:感謝木木三童鞋的地雷,親親你!
PS2:果然被發牌了!五天不修改就鎖了!問題是我看了好幾遍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改!要改的話隻能刪除了……追文的姑娘你們真幸福,想多看幾遍趕緊去看 吧,45章將來就算健在也會是超級和諧版了……哈哈哈哈養肥黨誰讓你們要做養肥黨的哈哈哈哈哈哈哈……據說發牌過一次就會被盯上了,所以將來這文我不會再 寫肉了,摸摸你們~
48酒醉
秦青步伐不慢,雙眼亂飄觀察著四周。她離開的這些日子,天下會似乎沒有多少變化,或許連每日巡邏的雜役人數和時間路線都沒變。
她這次回天下會,多少是仗著斷浪對她的愛。在不與他的霸業相沖突的時候,這份愛或許還能派上點用場。她准備了兩套方案,先是私下打探尋找秦鴻和秦城,若是 找不到,或者找到了卻無法營救,她就換第二套方案,坦誠自己是小青姑娘,希望斷浪能看在她的份上,放了秦鴻和秦城。
萬不得已,她根本不想用第二套方案。因為第二套方案一旦使用了,她就不得不為了五毒教而被綁在天下會,被囚在斷浪身邊,哪兒也去不了。
“秦青,你站住!”見秦青獨自在前方走得飛快,斷浪終究沒忍住,冷聲道。
秦青當做沒聽到,繼續往前走。
斷浪雙眼一瞇,提氣飛起,落在秦青跟前,橫臂將她去路擋住。
他抿唇盯著她,神色間俱是不滿。如果說一開始見到她時是欣喜若狂的,那麼現在,她這無視他的行為,已然將他惹惱。自從回到天下會成為神風堂堂主以來,誰不是對他恭恭敬敬的?就算暗地裡不滿他,面上也不敢表露出來。可是秦青呢,顯然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與斷浪對視了近半分鐘,秦青繃著的臉忽然綻開個笑容,堅硬的眉眼瞬間柔軟下來,臉上暖意融融,“斷浪,你真開不起玩笑。我不過跟你鬧著玩,你這就生氣啦?”說著,她還俏皮地歪了歪頭。
秦青瞇眼輕笑的模樣與往日男裝時大不相同,雖同樣秀氣,卻還多了一分渾然天成的嫵媚。斷浪呆了呆,先前被無視的不悅忽然消失了,臉上漸漸露出笑容,“你開玩笑時總一本正經的模樣,誰知道你在玩笑?”
“開玩笑時別人沒笑,自己就先笑了,那也太無趣了些。”秦青收起笑,挑眉正色道。
“你總有很多歪理。”
“這是事實勝於雄辯,歪理不敢當。”秦青笑了笑,繞過斷浪往前走去,越過他幾步,她又回頭望向已經轉身看著自己的斷浪,眨了眨眼笑道,“我原先的房間還在嗎?”
“沒人敢動。”斷浪心情很好地彎起了唇角。
“多謝。”秦青噙著笑意點頭,特意走得慢了些。
果不其然,斷浪很快就跟了上來,與秦青並肩而行。過了會兒,他開口道:“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
秦青腳步微頓,她直視著前方沒有側頭去看斷浪,臉上笑容更為燦爛,“這幾日,我去游覽這大好河山了。從前一直被關在天下會沒能出去,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我自然不能錯過。”
斷浪其實根本不在意她去了哪兒干了什麼,他在意的是她這次回來的目的。
“那你這次回來,是想通了?”斷浪懶得拐彎抹角,直接發問。
“嗯?”秦青側頭望著斷浪,眼神清澈明亮,她似是反應了一下,才彎起眉眼笑了笑,“不知道呢。在外想不通,所以我才回天下會來想。不過……雄幫主會不會把我捉拿下獄啊?”說著,秦青眉頭微皺露出擔憂的神情。
斷浪牽唇一笑,極為自信,“現在他必須倚仗我行事,又怎會動我的人?”
這麼快這麼自然就給她貼上標簽了麼?
秦青暗暗嘆息,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憂。
“那以后就靠你罩著了!”秦青毫無心機地笑道,拍了拍斷浪的肩膀,故意營造了以前兩人互相打鬧時的氣氛。
但斷浪偏偏不吃這一套,他抓下秦青的手握住,望著她的眼睛情真意切道:“我說過,我會待你好的。”
“……”秦青望著斷浪,一時默然無語。即使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但面對斷浪這情意綿綿的模樣,她的心臟就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個不停。
天下會內綠樹如茵,清風環繞,處處都是談情說愛的好地方,此刻兩人脈脈對望,空氣中似乎滿溢著灼熱的曖昧氣息,呼吸間擾人心弦。秦青的長發在微風中柔順飄揚,最后服帖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我有點餓了,先去廚房弄點吃的。”秦青裝作不經意地掙開了斷浪的手,轉身背著手輕快地往前走,“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斷浪緊趕兩步上前,執意握住了秦青的手,牽著她往前走,“我陪你去。”
秦青側頭望向斷浪,隻見他眼中滿是柔和笑意,忽然不忍心潑他冷水,一邊告訴自己這隻是為了營救秦鴻二人不得已而為之,臉上的笑容卻比之前刻意做出的柔和不少,也真誠不少,“好啊。我要吃紅燒肉和烤雞,快用你的堂主特權讓我狐假虎威一番。”
“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斷浪輕笑,握著秦青手的動作改為了五指相扣,帶著她往前走,步伐卻陪著她小了不少。
看著兩人交握的手,秦青臉上有片刻的僵硬,然后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看不出任何異樣。
往廚房去的路上,時不時能遇到天下會眾,見到斷浪,他們紛紛行禮,然后目光驚奇地在秦青臉上逡巡,有人沒認出秦青,還在想斷浪身邊的大美人到底是哪來的﹔有人認出了秦青,簡直要把眼睛都瞪圓了,如若不是斷浪在一旁不悅地哼了一聲,或許還回不過神來。
秦青倒是極為坦然地面對所有目光,自然得好像她從來都是女裝示人一樣。
兩人到廚房時,還未到飯點,但見是斷浪親自前來,廚師們哪敢怠慢。秦青樂呵呵地點了各種肉食,讓他們做好后送到她房裡去。離菜做好還要些時間,秦青不想這 麼早回房,就干脆拉著斷浪在天下會裡到處晃蕩,美其名曰許久不見頗為思念。事實上,她是想讓天下會會眾都看到她跟斷浪親密地在一起,好方便將來行事。
因此,路上斷浪要牽著她手走時,她沒有絲毫抗拒,反而笑盈盈地故意拉近二人的距離,親密無間仿佛熱戀中的情侶。
走了一圈,覺得該看到的人都看到了,秦青也有些累了,便拉著斷浪回了她的房間。正巧的是,兩人前腳剛到,后腳飯菜就送來了,廚師還貼心地送上了一壺溫過的黃酒。
日夜兼程,又繞著天下會走了一圈,秦青早已餓得飢腸轆轆,吃飯時便跟以前一樣略顯豪放,不過比起一般男人,她向來就文明得多。
斷浪看著秦青吃得專心,眼神漸漸深邃。
在最初的欣喜過后,他不禁懷疑起她回天下會的意圖。那個晚上,她的話那樣決絕,仿佛沒有一絲轉圜余地。但現在,她毫無異樣地出現,表現得好像他們之間從來都是小時候那樣,沒有那些分歧和矛盾。如果說她毫無目的,他根本不信。
“為歡迎你回來,喝一杯吧。”斷浪為秦青斟上一杯酒,送到她眼前。
秦青正撕下一片雞肉丟入自己口中,見狀忙快速咀嚼幾下咽下,接過酒杯后卻是一臉為難,“斷浪,你明知道我是一杯就倒。”
斷浪望著她目光灼灼,“這酒不烈,沒那麼容易醉的。”
秦青盯著他幾秒,嘆了口氣揮揮手,“算了,反正我也吃飽了,這裡又是我的房間,醉了也沒事。記得一會兒扶我上床,別讓我睡地板上。”
“當然不會。”
秦青盯著酒杯片刻,像喝毒藥似的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她吸了口氣,口中道:“好辣!”
“吃菜。”斷浪一直盯著秦青將酒飲盡,才替她夾了一塊紅燒肉,又將酒杯滿上。
見狀秦青伸手去攔,幾乎叫喊起來,“不是說一杯嗎?”
“今天高興,不多喝幾杯怎麼說得過去?”斷浪拂開秦青的手,堅持倒滿了酒杯,然后也為自己滿上,利落地喝下三杯,才看向秦青道,“到你了。”
秦青盯著酒杯一會兒,滿臉不情願,最后卻迫於斷浪的眼神,隻得英勇就義般無奈道:“喝就喝吧!”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酒杯,小口小口地喝了好幾回才喝完這一杯。剛將杯子放回桌上,斷浪就又為她滿上,對上她氣惱的視線,他隻是勾唇淺笑,一副無賴樣。
兩杯酒下肚,秦青的臉上泛上絲紅暈,一雙原本就漂亮的眼睛更是水光盈盈,每一次眼波流轉間,都是數不盡的風情。
“我……我知道,你是想灌醉我……對不對?”秦青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指著斷浪,滿是紅霞的臉上帶著了然、促狹和一絲自得,“我告訴你,我現在的酒量……已經、已經很好,你別想……”
說著,秦青站了起來,搖搖晃晃著向外走去,便走邊口齒不清地說:“不信我、我練一套蝕日劍法給你、給你看!”
看她腳步踉蹌,隨時要倒的模樣,斷浪幾步走上前去,堪堪在她要倒下前將她擁入懷中。
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懷中人卻嗚嗚地哭了起來。
“嗚嗚……不對,我、我不會整套日日劍法……”秦青抬頭,抓著斷浪的衣襟,整個人像是軟腳蝦一樣不斷往下滑,全靠斷浪抱著她,她才沒有滑到地上去。那雙水 樣的眸子裡盛滿了悲傷,她直勾勾地盯著斷浪,又像是透過他看著什麼人,“我隻會、隻會前三式……嗚嗚,斷浪那個小壞蛋不信我……明明說是結拜兄弟的……明 明我對他、對他那麼好……可他還是、還是不信我……”
斷浪微微一怔,手不自覺地鬆了鬆,秦青險些直接滑到地上去,他連忙回神,彎腰單手穿過她的膝彎將她抱起,走到床邊輕柔地放下,又替她脫掉了鞋子,把她整個人都塞進了被子裡。
望著她似乎沉浸在悲傷中的容顏,他有些發呆。這是秦青從未告訴過他的話,單從這一點來看,她是真醉了吧。雖說是結拜兄弟,可那不過是小時候無知的玩笑,他不會也不能將家傳劍法教給別人,他隻是沒想到,這事秦青會一直記著,一直耿耿於懷。
雖然躺在了床上,秦青卻是如同虫子一般亂動著,不肯安分下來。
斷浪隻得抓著秦青亂動的手,又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雙眸深沉晦暗,蠱惑似的問道:“既然斷浪這麼壞,你又為什麼要回來?”
秦青掙扎的動作停下,望著斷浪的眼裡似乎帶上了一絲茫然。片刻之后,她忽然癟嘴,一副委屈極了的模樣,“我那麼討厭他,才、才不想回來!”
斷浪眉頭一挑,眼底忽然泛上些緊張。
秦青雙眼慢慢變得通紅,口中喃喃似的說:“斷浪現在太壞了……明明小時候那麼可愛的,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呢?好想回到過去、過去那些美好的時光……那時候大 家都小小的,軟軟的,那麼可愛……”她抬手掙開斷浪的桎梏,比了個小小的圈,然后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漸低,雙眸空茫,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如果可以再來 一次……可不可以不喜歡他?”
“不行!”斷浪手中一緊,脫口道。
秦青眉頭微皺,睜著迷茫的雙眼仔細地看了斷浪好一會兒,才吃吃笑道:“你又、又不是斷浪,你著什麼急?……他、他才不在乎我喜不喜歡他呢!”
“他在乎。”斷浪幾乎是一字一頓道。
秦青呆呆地看他會兒,垂下眼帘,將手從他手中撈出來,一轉身背對著他,口中叫道:“別吵我,我要睡了……好累……”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回來天下會,還會不會走了,我就讓你睡。”斷浪扳過秦青的肩膀,直視著她的雙眼,誘哄似的說。
“你好討厭!”秦青揮手想打開斷浪,卻被他抓住,無法動彈,隻得強睜開雙眼,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低低地說,“我不想回來的……但我舍不得……明明他那麼壞,還、還欺負我,可……可為什麼即使他那麼討厭,我還那麼、那麼喜歡他?”
眼前的這雙眼睛,因為酒精的作用而氤氳如霧,微微眨動間動人心弦。她的臉頰泛著紅,細嫩的皮膚吹彈可破,染上紅暈后更顯秀色可餐。那一雙唇像是上了胭脂,紅眼潤澤,微微分開著,像是待人採擷的花兒。
然而,那雙眸子的深處仿佛藏著最深切的悲哀,隻是看著,就像是浸染了同樣的悲,令他心中一悸。
他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秦青迷茫地瞪大眼,似是在等著他說些什麼,半晌沒等到,眼底似飛快地閃過一絲失望,轉過身去,低低地說了一句,“困死了……”
斷浪伸手撫平她凌亂的發絲,眼眸微暗。
他想,她的情意不似作偽,他能感覺出來。雖然她之前一直站在聶風那邊與他為敵,但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女人,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無法放下的吧。雖她自小就是個善良過頭的人,現在也能看出她的掙扎,可她最終還是站到了他身邊,不是嗎?
此刻,斷浪心中又是滿足又是得意,他低頭在秦青發上親了一下,為她掖好被角,起身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將門合上。
室內一片靜謐。
秦青忽然睜開了雙眼,眼中哪還有一絲醉意?
她愣愣地瞪大雙眼望著床幔,面上一片平靜。
該說自己考慮周到嗎?在離開五毒教之前,她特意向秦凰搜刮了些藥丸,其中就有一種醒酒藥。在她喝下第一杯酒的時候,她就趁機將藥丸吞下了。所以除了一開始 的醉態是真實的,后來的醉話都是她故意借著酒醉的由頭說出來的。她自然是看出斷浪故意灌醉她想要套話,她也知道自己這麼回來太突兀了,便順勢為之。而且, 為了盡量取信於他,她甚至做出掙扎不休的模樣。
現在看來,沒浪費她的表演,斷浪應該已經相信她回來不是有其他圖謀。
第二日,秦青打聽到斷浪早上暫時離開天下會了,便立刻開始自己的營救計劃。
天下會的地牢她雖然從未去過,但也知道位置,一大早,她就做出溜達的模樣,一路向地牢走去。路上時不時能遇到些天下會眾,每個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異樣,有 些是驚奇,有些是意味深長,她甚至看到莫飛遠遠地觀察著她,在她轉過視線的時候又飛快地逃開了——看來他完全不能接受她是個女人的事實啊。
秦青心裡小小地為世界觀受到沖擊的莫飛默哀了幾秒,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地牢走去。
地牢外自是有人在看守,秦青剛到門口就被攔住了。
“你們知道本姑娘是誰嗎?”秦青抬高下巴嗤了一聲。
兩個看守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昨天恰好看到了斷浪和秦青高調秀恩愛,驚奇地說道:“你是斷堂主的……”
“女人!”秦青好心地為他補上。
兩人互相看了看,他們從前可不認識秦青,自然也不知道她“男變女”的事,此刻不禁有些小心翼翼的,“姑娘,這裡是地牢,您還是請回吧。”
“地牢怎麼了?本姑娘不能進嗎?”秦青臉色一沉,“昨晚斷浪明明跟我保証過,天下會沒有我不能進的地方!”
昨晚這兩個字實在太有暗示性,兩個看守眼神變得有些曖昧,互相對視一眼后,其中一人道:“姑娘想進的話,請吧。裡面臟亂,若熏著了您,可得多多包涵。”
“這是自然。本姑娘什麼沒見過?”秦青壓下心中的欣喜,高傲不屑地說。
她都這麼說了,這倆看守自然沒什麼好說的,其中一個人在前帶路,另一人仍然守在門口。
進門后就是一段向下的樓梯,裡面也確實如同看守所說,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地牢不深,走下樓梯就是一段長長的走廊,越向裡越陰暗,而走廊兩旁,則是一個個石洞,洞口被木欄杆擋住,大約有二三十個這樣的牢籠。
“姑娘,這就是地牢的全貌了,也沒什麼好看的,我覺得您還是上去吧?”看守諂笑道。
秦青哼了一聲,“既然來了,怎麼能不都走一遍?”
說著,她大踏步往裡走去,雙眼不住地往兩邊望去。
這二三十間牢籠,使用率不高,大概隻關押了六七個人的樣子,秦青走了沒幾步,就發現靠中間的牢房裡關著的正是秦鴻和秦城!
此刻兩人均背對著坐在洞口,就算聽到有人靠近的聲音,也沒有回頭。地牢裡的其他人也差不多的反應。
秦青壓抑著激動的心情,一直不動聲色地走到牢房最裡面,才忽然扶著牆做出一副欲嘔的模樣。
那看守嚇得連忙道:“姑娘,都說這裡味道難聞了,您快隨我上去吧!”
秦青抬頭瞪了那看守一眼,粗聲粗氣地說道:“你看不出來嗎?我這是有了!快去給我倒杯水來!”
“有了?”看守目瞪口呆地喃喃重復著秦青的話,一副茫然的模樣。
“懷孕,你懂嗎?”秦青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一臉認真的模樣,“就是這裡有了斷浪的孩子!”
“啊?哦哦……姑娘請稍等,我去去就回!”看守終於明白,臉上的神情有些扭曲,小跑著離開了。
待看不到看守的身影,秦青立刻走到秦鴻所待牢房外,拍了拍柵欄,低聲道:“秦鴻!”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秦鴻猛地轉過身,抓著柵欄,瞪大眼望著秦青,一臉驚喜,“老大!”
“噓!”秦青壓低了聲音道。先前她怕秦鴻太早發現她而露出馬腳,用的是特意加粗了的聲音,此刻恢復了原本的女聲,他自然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太好了老大,你沒死!”秦鴻勾唇露出絲微笑,滿眼都是喜悅。
秦青心中感動,嘴上卻道:“你們兩個真是蠢透了!我沒死都要被你們氣死了!天下會是什麼地方,你們也敢來搗亂?”
“老大……我們是來找你的……”秦城在旁邊的牢房,不知死活地解釋道。
秦青瞪了他一眼,“找我?你們就這麼肯定我在天下會嗎?沒找到我也就罷了,自己還被抓關起來了!愚蠢的人類!”
兩個大男人被秦青罵得隻敢唯唯諾諾地應是,根本沒膽反駁。好在秦青也知道情況緊急,立刻轉了語氣道:“從現在起,好吃好喝積存實力,等我把你們救出去!”
“老大,這會不會太危險了?而且……”秦鴻皺眉道。
秦青打斷了他,“沒你們危險!好了,看守快回來了,我得走了,你們好好保重!”
秦青說完立刻跑回了走廊最裡面,扶著牆壁裝作依然在干嘔的模樣,而此刻那看守也正好端著碗水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嚶居然卡文了這不科學!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36
49求娶
孕婦的脾氣總是捉摸不定的。秦青認真地代入了孕婦的角色,沒喝看守辛辛苦苦送來的水,裝作莫名憤怒的模樣,氣咻咻地離開了地牢。那看守莫名其妙,完全沒弄明白自己到底哪兒惹這位脾氣很大的姑娘生氣了。
秦青回到自己房間后一直在想如何營救的事。
就方才所見,地牢的看守並不嚴格,大概是因為對天下會外圍的防御十分有自信。要解決那兩個看守很容易,但要將秦鴻和秦城送出天下會卻有些困難。如果文丑丑還在,或許能利用手頭人馬幫忙,但現在她隻能孤軍作戰。
想了好一會兒,秦青隱隱有個想法,隻是風險有點大,她還得再考慮考慮。
這一次回來,秦青發現自己的待遇好了很多,一日三餐都有專人送來。午飯后她睡了個午覺,醒來練了會兒毛筆字權作消遣,沒一會兒就見斷浪笑著走了進來。
秦青隻做不知,仍舊專心致志地練習著。斷浪也不出聲,安靜地看著秦青一筆一劃慢慢地寫下一句話。
“人生若隻如初見……”他喃喃地念了出來。
秦青沒停筆,繼續寫。
“一枝……紅杏……出牆來……”念完斷浪就默了。
秦青心裡暗笑,蘸了墨准備繼續來幾首歪配對讓斷浪長長見識,卻見一席白衣如風般闖了進來。
“斷浪,你竟然在這裡,讓我好找!”一個嬌蠻的女聲道。
秦青執筆的手一頓,抬眸望去,隻見一個美麗的女孩臉上堆著燦爛的笑,提著一個食盒,眼裡仿佛隻有斷浪一人。
秦青瞇了瞇眼,幽若?她跟斷浪很熟嗎?
注意到幽若看著斷浪的眼神,秦青忽然一陣不悅,嘴角原本微微上翹的弧度都消失得一干二淨。
“喏,這是我煮的豬肺湯,你快嘗嘗!”幽若根本沒有注意到房間靠裡位置提筆練字的秦青,大步走到桌旁將食盒放下,打開蓋子取出個碗來,遞到坐在桌旁的斷浪跟前,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幽若。”斷浪站起身,不經意地看了秦青一眼,見她臉色微沉,他眼底閃過一絲愉悅,笑著對幽若道,“好,我嘗嘗。”
等斷浪將豬肺湯一口喝下,幽若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接回空碗的時候她忽然看到一旁臉色不善的秦青,雙眼微微瞪大,驚嚇似的回不過神來。
“幽若小姐。”秦青臉上已經帶上疏離的笑容,她放下毛筆走過來,笑道,“許久不見,幽若小姐愈發光彩照人了。”
“你是……”幽若驚訝地望著秦青,當初她跟秦青不過幾面之緣,記不得實屬正常。
“我是秦青。”秦青道。
幽若迷茫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她驚訝地說:“你就是秦青?天啊,原來你竟是女的!”
“抱歉,之前因為一些原因,我一直扮男裝。”秦青無奈一笑。
幽若擺擺手,臉上仍是一臉驚嘆,“沒想到你竟然是女的……”
秦青抿嘴淺笑,微微頷首道:“我還有事,先行一步,就不打擾二位了。”
說著,她也不看斷浪一眼,大踏步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斷浪眉頭微皺,人已經追了上去。
看到他與別的女人狀似親密,秦青卻幾乎毫無反應,這一點深深地令斷浪不爽了。雖然很難想象,但若是她為自己拈酸吃醋,他才會感到安心和愉悅。
“秦青!”他叫了秦青一聲,后者停下腳步,回頭望向他,臉上還帶著面具似的笑,“還有什麼事嗎?”
秦青這雲淡風輕的模樣令斷浪心頭一窒,他幾乎咬著牙道:“這是你的房間,你要去哪?”
秦青這才想起來似的,面上有些恍然,“……哦。”
她這麼大度體貼,他該心裡偷樂才是,過來質問她又是什麼道理?
秦青心裡暗哼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秦青!”
“秦青姑娘,雄幫主找你。”
一個雜役忽然跑進來,對秦青道,也打斷了斷浪的怒火。
秦青一怔,冷汗忽然就冒下來了。
當她還是男人秦青的時候,被雄霸找去問話,就差點死掉了,此后攬下監視步驚雲的活,也是消極怠工,后來天下會風雲突變,她也叛出了天下會,那次雄霸在鳳棲村圍攻風雲二人,早也看到她了。現在他突然叫自己過去……擺明了是要秋后算賬啊!
看出秦青一瞬間的慌亂,方才的怒氣好像是清晨陽光出來后的露珠,很快消散,斷浪抓住秦青的手,低聲道:“別怕,我陪你去。”
秦青抬頭,正正望進了斷浪那雙深邃的眼中,心底的張惶忽然就不見了,她定定地望著他,牽起唇角低低應了一聲,“嗯。”
當雄霸看到斷浪也跟了秦青進來時,微挑眉有些驚詫,隨即他注意到兩人交握的手,頓時眼眸一深,笑得意味深長。
“參見幫主。”秦青和斷浪對雄霸彎腰拱手行禮。
雄霸隻做沒看到兩人親密的模樣,笑得不置可否,“斷浪,我隻說要見秦青,你怎麼也跟來了?”
“斷浪有要事想請幫主成全!”斷浪垂頭恭敬道。
“哦?什麼事?說來聽聽。”雄霸好整以暇地望著斷浪道。
斷浪看了秦青一眼,她忽然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還未來得及阻止,就聽他朗聲道:“我想請幫主寬恕秦青,並將她嫁給我。”
短短的一句話,擲地有聲,聽得秦青傻傻呆愣住。
雄霸似乎有些意外,“哦?繼秦青原來是個女子之后,你又給我這樣一個……‘驚喜’。”
“請幫主成全!”斷浪提高了聲音。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看不清。不過,在我首肯之前,你是不是該問問秦青的意思呢?”雄霸笑著轉向秦青,問道,“秦青,你願意嫁給斷浪嗎?”
所有的視線一瞬間都落在自己身上,秦青身體一僵,禁不住垂下了視線。
接著便是過於長久的沉默。
斷浪望著秦青的視線由一開始的殷切期盼,到疑惑不解,再到隱忍憤怒,而秦青仿佛能感覺到他視線的變化,交握於身前的雙手緊緊握成拳。
雄霸的視線饒有興味地在兩人身上打轉,哈哈笑著打破了這陣令人難耐的沉寂,“哈哈,看來秦青害羞了。這樣吧,斷浪,這事不急,你們先回去,等商量好了再來,到時老夫也沒有理由阻止你們喜結良緣。”
“幫主!”
“好了,我累了,你們都下去吧。”雄霸揮揮手,顯然不願再多說。
“……是,幫主!斷浪告退。”斷浪壓抑地應是,反手抓著秦青往外走去。秦青被他拉得一個踉蹌,緊趕幾步才跟上他的腳步。
秦青被迫走在斷浪側后方,他的側臉線條冷硬,嘴唇緊抿著,怒氣就像一座活火山,隨時有爆發的可能。
秦青心裡有些忐忑,她開始后悔剛才的沉默,當時就算隨便說點什麼,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惹斷浪生氣的吧?
斷浪一直將秦青拉到僻靜處,才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冷冽。
“剛才你為什麼不答應?是不是還想著離開?”
秦青此刻也已經冷靜下來,面對斷浪的質問,她微微垂下視線,面沉如水,“那太突然了,我嚇到了。”
斷浪伸手勾起秦青的下巴,讓她直視著自己,神情似乎有些受傷,“你不願意嫁給我?”
這是個不好回答的問題,秦青並沒有直接給出答案,“我隻是從未想過,一時慌了。”
“那現在跟我去見雄霸,告訴他你的決定。”斷浪拉著秦青便要再原路返回。
秦青怎麼可能讓他如願?她立於原地,掙了掙收回自己的手,在斷浪隱忍著怒氣看過來的時候,望著他的眼睛真誠地說:“斷浪,你再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她放低了姿態,眼底還有這淡淡的祈求,斷浪一時間想起昨晚秦青哭泣的模樣,心突然就軟了。
“好。”他忍耐地呼了口氣,卻在秦青提著的心落下后接著道,“但我隻給你三天時間。”
“……我知道了。”看得出來,三天時間已經是斷浪等待的極限,秦青沒有再討價還價。隻是先前心裡擬定的計劃,卻要提前進行了。
后來斷浪被手下叫走,秦青獨自回了房間,她最后看了自己的房間幾眼,最后躺了一次自己的床。如果一切順利,這個地方她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時間飛快流逝,晚飯后又等了會兒,天暗了下來。秦青溜出了門,避開巡邏的雜役,先到廚房偷了把斧頭,然后直接摸到了地牢處。在暗處等著一撥巡邏的離開,估摸著下一撥巡邏的會在一刻鐘后到達,她迅速將兩個看守迷昏,摸出其中一個看守身上的一串鑰匙,潛進了地牢內。
找到秦鴻和秦城所在牢房,她也不多廢話,丟下斧頭,拿鑰匙一個個試,試到第七把的時候,秦鴻的牢房門開了。她心中一喜,立刻又去試秦城那兒的那把。她帶斧頭是為了以防外衣,假如那兩看守身上沒有鑰匙,她沒有時間再去找,隻能用蠻力將鎖破壞。好在今天連老天都幫她。
秦鴻和秦城身上沒有受多大的傷,或許是顧忌到小青姑娘,斷浪並沒有對五毒教的人下狠手。
“斷浪一直在追問我們來天下會做什麼,我們沒告訴他。”秦鴻邊跟著秦青往外走,便快速說道。
“嗯,如此最好。”秦青鬆了口氣,這樣斷浪就不會知道“秦青”和五毒教的關系。
“你們跟著我避開巡邏隊,假如有狀況,就立刻假裝挾持我,懂嗎?”秦青叮囑道。
秦城太木,就算明白秦青的話,到時候臨場發揮也肯定會露出馬腳,秦青便隻將目光落在了秦鴻身上。
秦鴻點頭,神情凝重,“知道了,老大。”
“到時候說不定還要施展苦肉計,不要下不了手,跟逃出去比起來,我受點小傷是值得的。我們走吧!”
秦青在前帶路,小心翼翼地避開天下會的明崗暗哨,秦鴻和秦城雖被關了幾日,精神不振,但沒有受重傷,跟秦青跟得是輕輕鬆鬆。
前半段路很順利,但到了后來,外層巡邏時間跟秦青記憶中的有差別,三人險些被發現。幾次驚險過去,眼看著天下第一關就在前方,后方不遠處冒出了不小的聲音。
秦青心中一驚,她知道是地牢的變故被人發現了,連忙加緊了腳步。
然而,天下第一關守衛森嚴,秦青三人終究被發現了。
秦青立刻讓秦鴻勒住自己的脖子假裝挾持了自己,當著眾人面大聲喊道:“放他們出去,不然他們會殺了我的!”
看守天下第一關領頭的管事之前並不知道秦青的身份,就算秦青這樣說了,他依然無動於衷,還是身邊有人對他耳語,告訴了他秦青的身份,他才遲疑著沒有下令攻擊。
兩方人對峙著,氣氛如同繃緊的弦,隨時有可能崩潰。
沒一會兒,斷浪接到通知趕來,看到秦青被挾持,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面上卻立刻冷靜下來。
一見斷浪,那管事立刻就將指揮權交了出去。斷浪望向三人,神情陰鹜,“你們逃不出去的,還不快放了她,乖乖束手就擒?”
“斷浪,趕快讓開一條路,不然我不保証會對她做什麼!”秦鴻冷聲道,雖心下糾結,還是按照秦青先前的吩咐,微微勒緊了她的脖子。
秦青有些夸張地悶哼一聲,抬起盈盈雙目望著斷浪,卻並不說話。她不能一反常態求斷浪看在她命的份上放過兩人,此刻隻有沉默才是最好的做法,當然,眼神上的攻勢卻也是必不可少的。
果不其然,對上秦青欲語還休的眼神,斷浪心頭一緊,脫口道:“住手!”
秦鴻也樂得鬆了鬆手讓秦青恢復自由呼吸。
“秦鴻長老,假如你現在放了他,或許我會看在之前我們有幾分交情的份上,不追究你們此次的挾持行為。”斷浪不會甘心就這樣放秦鴻二人離開,見秦青暫時無恙,他又冷冷地威脅道。
秦鴻自然不會就此妥協,他同樣冷聲道:“斷浪,別再廢話了!我數到五,你若再不讓開,我就掐斷她的脖子,來個魚死網破!”
斷浪臉色一變,在秦鴻數下一時,他面色沉沉地說:“若是她傷了一根汗毛,我要你們五毒教陪葬!”
秦鴻沒料到斷浪竟是如此看重秦青,數到二時不禁一頓。還是秦青反應及時,將手背在背后狠狠掐了秦鴻一下,他才回過神來,繼續不為所動地往下數。
眼看著快數到五,秦鴻和秦青都因為緊張而脊背繃緊,假如斷浪執意不讓開,或許他們真的隻能來個魚死網破了。
“你們都讓開!”
千鈞一發之際,斷浪忽然高聲下令道。隨著他的命令,原本包圍著秦鴻三人的天下會眾如同潮水般散開,露出一條通往外面的路。
秦青鬆了口氣,心情卻不覺有些壓抑,她賭對了,至少目前來看,斷浪還是在乎她的,可她竟然可恥地利用了這點。
事關秦鴻二人的生死,秦青不敢多想,壓下那些令她難受的想法,被秦鴻帶著,一步步滿身戒備地向外走去。
斷浪站在原地,神色陰沉地盯著秦鴻等人靠近,在三人經過他時,他忽然道:“放了她。”
“等我們安全,自然會讓她走。”秦鴻哼道。
斷浪臉色一沉,卻沒有再說什麼。
三人慢慢往外走,秦青沒忍住瞥了斷浪一眼。
此次她若帶著秦鴻二人脫險,絕不會再回天下會,那麼斷浪……她也大概很難再見到了吧?
秦青近乎貪婪地望了斷浪幾眼,又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斷浪盯著三人,在他們經過身側時握緊了拳頭。
這件事從頭到尾透著怪異。秦鴻二人是如何從被粗鐵鏈鎖著的牢房逃出的?據當時發現倒地看守的雜役說,那兩個看守被迷昏了,牢房的鎖鏈也是用鑰匙打開的。這 樣一來,就不可能是那二人從內部逃出去再將守衛放倒,必定是有第三人潛入天下會將看守迷昏,才救了二人出來。但那第三人,此刻卻並未出現,此是其一。
其二,被劫持的人為何正好是秦青?就算秦青不慎走到那附近,因此才被二人劫持,可這二人又怎麼知道她對他的重要性?從他們篤定的態度看,似乎已經確信隻要有秦青在手,他一定會放他們走。
其三……雖然說不清楚,但他總覺秦青身上也透著古怪,特別是她最后看他幾眼,似乎透著決絕的味道。
難道是……
斷浪忽然眼神一暗,火麟劍出鞘,向挾持著秦青的秦鴻攻去。
要是真正毫無關系的綁匪與人質的關系,秦鴻必定會拿秦青擋劍,但偏偏他們就是假裝的,那一刻,秦鴻下意識地推開秦青,獨自迎上了斷浪。
秦青被秦鴻推到一旁,踉蹌了一下才站穩,回頭望向已經打起來了的秦鴻和斷浪兩人,心中已是一沉。
看來今天是無法善了了。
既然已經看清楚此刻局面,秦青也不再千方百計隱瞞,對秦城喊了一句動手,就率先向身旁的幾個雜役撒了一把藥。
七步倒見效快,雜役們還沒弄明白身為人質的秦青怎麼會反過來跟他們動手,就紛紛雙眼一翻倒地。
秦青不斷放倒著周圍的雜役,注意力卻分了一部分在秦鴻身上。斷浪本來就有極高的武學天賦,沒有師傅教導的情況下練成了蝕日劍法,此刻又有火麟劍在手,可謂是所向披靡,秦鴻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秦城,去幫秦鴻!”眼見秦鴻被斷浪一掌打倒在地,秦青驚慌地叫了一聲,丟□邊的雜役向秦鴻的方向趕去。
秦城聽令,連忙丟□邊的雜役,向斷浪攻去。
然而,此時卻為時已晚,斷浪的火麟劍已然到了秦鴻身前。
秦青下意識地驚呼了一聲,“住手,斷浪!”
斷浪的劍在秦鴻胸前生生停住,他的視線如電般射向秦城,聲音陰冷,“再往前一步,我就立刻殺了他!”
秦城果然停下腳步,無措地向秦青看過來。
秦青深吸一口氣,對上斷浪此刻轉到了她身上的視線。
她心中一窒。
此刻,那復雜的視線中滿是被欺騙的驚痛,憤怒以及深不見底的寒意。
“秦青,你為什麼聯合他們欺騙我?”
斷浪壓抑著胸中翻滾的情緒,聲音低沉暗啞,雙眸冷氣森然。
已經瞞不下去了吧。
秦青心中沉甸甸的,苦笑著勾了勾唇,道:“因為……我還有一個身份,你也不陌生——小青姑娘。”
斷浪微微睜了睜雙眼,她的話在他腦中過了一遍,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與小青姑娘相關的畫面從他腦中飛快閃過,那些怪異之處,瞬間有了答案。
他神色一厲,忽然大聲笑了起來,“哈哈哈,秦青,原來你還有瞞著我的事!假如沒有今天的事,你還打算瞞我多久?”
秦青挺直了背,面對斷浪冷厲的視線,她神色卻是出奇的平靜,“如果今天我能逃出去,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秦青’和‘小青姑娘’的關系。”
若是今天能順利逃出這裡,她本就打算再不與他有任何瓜葛,從今以后,她會成為五毒教因為火災而毀容的侍女小青姑娘,這世上再不會有個人叫秦青。
斷浪冷然一笑,“秦青,你好狠的心!我真心待你,你卻視如敝屣。”
“你若真有真心,昨晚就不會故意灌醉我。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秦青垂下視線,嘴角的弧度帶著幾分苦澀。他不信她,其實她又何嘗信他呢?
斷浪眼眸一深,唇角勾起絲諷意,“原來昨晚你也是裝醉。”他頓了頓,目光沉沉地望向秦青,冷聲道,“立刻束手就擒,不然我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嗯,這是開虐的前奏……不過人家是親媽嘛,小虐怡情,很快就會過去噠~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38
50驚變
對於與自己作對的人,斷浪向來毫不手軟,他微微用力,火麟劍的劍尖便往秦鴻胸口刺入了一分,秦鴻強忍著沒有痛得呻.吟,但他緊皺的眉和驟然抽動的臉部肌肉很好地暴露了他的痛楚。
秦青神色一緊,脫口道:“等等!”
“你們走,不要管我!”秦鴻視線一轉,望向秦青秦城二人急切地叫道。
斷浪神色一冷,微微提起火麟劍,毫不猶豫地刺入秦鴻的手臂。突如其來的痛楚讓秦鴻低低地哼了一聲,原本微微抬起的上身支撐不住躺回了地上。
“停下!”秦青神情一變,驚呼著往前踏了一步。
斷浪拔.出火麟劍,染血的劍尖再度抵著秦鴻的胸膛,他抬起視線望向秦青,神情冷硬,“下一次,他可不會這麼好運隻傷手臂。”
秦青毫不躲閃地與斷浪的視線遙遙相對,她鬆開緊握的拳頭,原本置於掌心的藥粉如飛蛾的鱗片般紛紛飄落。
“綁起來,帶走!”斷浪高聲下令道。
天下會眾得令,上前將秦青三人綁了個嚴嚴實實,押著他們跟在斷浪身后往地牢走去。
“老大……你怎麼能……”秦鴻捂著受傷的手臂,神情復雜,語氣帶著絲痛楚。
秦青淡淡開口,“別忘了,你們是為了找我才淪落到這地步,我怎麼可能丟下你?”
“但我們是自願的……之前找不到你也就罷了,可你出現在了我們面前,我們就必須保護你——就像你當年做的那樣。”秦鴻低低地說,語氣帶著不容更改的堅持。
秦青側頭看他,他垂著視線望著前方的地面,神情堅韌決絕。
她忽然嘆了口氣,心中滿滿漲漲的,一時也說不清是什麼感受,半晌她才同樣低聲道:“秦鴻,你們為我做的已經夠多的了,可我當年並沒有做什麼能讓你們記到現在的事,不過三個月時間,你們本該早就忘了我的。”
“不,老大!”秦鴻忽然抬頭,緊緊盯著秦青,臉上的神情帶著憧憬和回憶,“你所做的比你以為的多得多。你教會了我們什麼是同伴,教會了我們怎樣在這個亂象 橫生的世道生存,沒有當初的三個月,我們就不會有今天。”他們六人,在再度與秦青相遇前,互相間並不經常談論她,她的失蹤,是橫亙在所有人心頭的遺憾。現 在,她奇跡般地回來了,出現在他們面前,十多年的遺憾終於有了彌補的機會。他們沒有專門討論過會為她做到什麼地步,可他們都知道,必要的時候,即使犧牲生 命也在所不辭。
因為,她給了他們第二次生命。
不管是秦鴻的話,還是他的神情,都讓她無法反駁。
當初她帶著他們乞討,教會他們怎樣團結起來,教會他們用各種方法,其實也算是在利用他們。她當時瘦瘦小小,自己都要餓死了,不那麼做,或許會成為史上最悲慘的剛穿越半個月就死於飢餓的穿越女。可這些可愛淳朴的人,將那微不足道的,互利互惠的事一直記到了今天。
“我才是該說謝謝的那個人。”秦青撇開視線,語氣有些哽咽,“沒有你們,我也不可能活到現在。”所以,他們真的不欠她什麼。
“老大,你總是這樣。有好事時,你總愛將自己的作用說小,可一旦發生不可測的壞事,你就將它們造成的后果都攬到自己身上。可這世間的事,你又怎能完全預料 到呢?”秦鴻微微一笑,神情溫柔如同春風拂面,“放過自己吧。記得我們是你的同伴,是你最安全的靠山,我們永遠為你提供避風處。”
秦城一直插不上嘴,此刻終於找機會插了一句,“沒錯。老大,將來誰要是欺負你,我一定替你打跑他!”
“謝謝你們。”秦青愣了許久,最后終於展顏一笑,一直沉甸甸的心瞬間放鬆了不少,即便即將身陷囹圄,好像也不那麼難受了。
秦鴻和秦城被關在了原來的牢房裡,秦青則被關在離他們有些距離的走廊最裡面。
斷浪親眼見秦青被關了進去,牢房門用最粗的鐵鏈鎖住,才面無表情地站在牢房前,眸色深沉地望著她。
秦青抬眸與他對視,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還是斷浪先沉不住氣。
“有。”秦青頓了頓,才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在聽到秦青肯定的回答后微微露出的期待被無情打散,斷浪拳頭緊握,緊皺的眉泄露了他壓抑頗深的怒氣,他狠狠地瞪著秦青,像是想要撬開她的胸膛,看看她的心到底是怎麼長的。
最后,他收斂了憤怒的神情,冷冷一笑道:“做夢!”
說完,他轉身大踏步離開了地牢。
看出斷浪暫時沒有處置他們的意圖,秦青便略微安心地在牢房裡住了下來。
牢房的條件看起來很差,但或許是斷浪的吩咐,她的一日三餐都沒有被怠慢,甚至看守還送來便桶,每日清理。而除了那三餐時有人出現,其余時間她都見不到人, 隻能在牆上畫正字計算著自己被關押的時間。有時她也會隔空跟秦鴻秦城等人高喊著對話,確認他們還活著,甚至秦鴻的劍傷也有大夫來看過包扎過了,她頓覺安心 不少。這樣的遠距離對話雖然喊起來很累,但她樂此不疲,隻有這樣,她才能稍感放鬆。
在她整整畫滿兩個正字的時候,無聊的牢獄生活出現了轉機。
“老大!”
當秦青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幻聽了。可她抬頭時,卻看到一臉激動的秦嵐將鎖鏈打開,迫不及待地打開鐵門,將秦青狠狠抱住。
“你怎麼……來了?”沒料到會看到秦嵐,秦青下意識地回抱著她,半晌才吃驚地說。
秦嵐深吸了口氣,以平息自己的激動之情,然后她才看向秦青,語速極快地說:“老大,我們先離開這裡,邊走邊說吧!”
秦青自然沒有異議。
跨出這個自己待了十天的牢房,秦青才發現不止秦嵐,除了秦律,秦凰和秦孜也都在,此刻他們分別救出了秦鴻和秦城,正在查看二人的身體。
見秦青的視線在幾人身上轉悠,秦嵐解釋道:“我們把秦律留在五毒教讓他看家了,他本也要來,但教中不能無人看家,所以他被我們強行留在了家中。”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怎麼能如此順利進入了天下會?”秦青再度問道。
秦嵐拉著秦青往外走,口中快速道:“老大,當日你離開五毒教后,我立刻就想辦法聯系到了聶風和步驚雲,希望能合力對付天下會。誰知當時無名正教風雲二人摩 訶無量,等他們練成了便可與雄霸一爭上下。我們查到你們三人被關在地牢,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便也沒有輕舉妄動。后來風雲二人神功練成,將雄霸打敗,雄霸自 廢武功隱居江湖,誰知斷浪竟在天池十二煞的扶持下成了天下會新一任的幫主。幸好他作惡多端,挾持了雄霸之女幽若,風雲二人便再度攜手攻入天下會,我們才找 到機會潛了進來。”
這十日內竟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秦青有些吃驚,隨即心頭涌上強烈的不安。
步驚雲和斷浪積怨已久,而斷浪又為了自己的霸業與聶風決裂,算計陷害他多次,兩人若聯手,連雄霸都能打敗了,更何況斷浪?而斷浪一旦失敗,像他這樣心高氣傲之人必定不會承認失敗,特別是敗在步驚雲之手,到時候便是不死不休吧!
秦青越想越慌亂,雖跟著秦嵐五人一道往外走,卻心不在焉的。
快到天下第一關時,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掙開秦嵐拉著自己的手,在她疑惑地回頭看自己的時候,微微搖了搖頭道:“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事要做。”
“老大!”幾聲異口同聲的呼喚,聲音中滿是焦急與不解。
秦青拔下秦嵐頭上的發簪,頂在自己的脖子上,神色冷淡地望著眾人道:“你們立刻離開天下會,不然我就死在你們面前!”
秦嵐一頭長發垂落,幾縷青絲貼著她的臉頰,可她卻完全不在意,臉上滿是震驚焦躁,“老大,你想做什麼?”
“我知道你們都是重情重義的人,滴水之恩卻涌泉相報。可我當初那麼做,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生存,不是你們,也會有其他人,你們真不必記到現在。接下來的事是我自己的私事,我不能讓你們插手。”心中記挂著斷浪的安危,秦青語速極快,“你們馬上給我離開天下會!”
“可是……”秦嵐還要說些什麼。
秦青卻用行動阻止了她——她微微用力,發簪戳破了她的皮膚,幾滴血滲了出來。
“我不是開玩笑的。”秦青面色凝肅。
秦嵐咬牙,慢慢紅了眼眶,卻隻能慢慢后退,在她的帶動下,其余幾人面面相覷之后,也不情願地同時后退。
“老大,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秦嵐低低地祈求著,微顫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你們要保重。”秦青卻避開了她的視線,隻道。
見五人越退越遠,心中焦急的秦青也顧不得什麼,轉身就往裡跑。
秦青一開始如同無頭蒼蠅似的在天下會裡亂跑,遇到人了她才抓住他們問斷浪在何處。因為風雲二人大張旗鼓地闖入,他們二人大敗雄霸的威名又早在天下會中流傳,此刻天下會亂成了一鍋粥,秦青不費吹灰之力就問到了斷浪正在望霜樓與風雲決戰。
她不再耽擱,飛快地往望霜樓趕去,雖她已經盡了全力奔跑,心裡卻還盼著自己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當秦青趕到望霜樓的時候,她一眼就望見風雲二人和斷浪正在打斗。
正如秦嵐所說,斷浪成為了天下會的幫主,此刻穿著那一身代表了幫主地位的錦袍,臉色凝重地與風雲二人對決。他的火麟劍早已出鞘,邪惡的劍氣直指風雲二人,而風雲二人卻也不遑多讓,二人合練的摩訶無量所向披靡,斷浪漸漸落了下風。
當秦青堪堪趕到三人附近時,斷浪被二人合力施出的掌力打飛,如斷線的風箏般砰的一聲重重落在地上,火麟劍脫手而出,落地聲鏗鏘有力。
秦青隻覺心尖一顫,飛快地跑到了斷浪身邊,在斷浪重新拿起火麟劍時一把按住他的手,面色沉重,嘴裡快速勸說道:“斷浪,你收手吧!你現在收手,聶風和步驚雲不會傷你的!”
斷浪沒想到秦青竟然會出現在這裡,瞳孔微縮,神情一震,但她的話卻不是他此刻想聽的,事情變得脫離他的掌控早讓他變得氣急敗壞,眼底隱隱有絲通紅的邪氣涌動,“不用你假惺惺的,你讓開!我不過暫時居於劣勢,馬上就能除掉他們二人,掌控天下!”
“你別做夢了!”秦青不管不顧地大聲道,“你絕無可能殺死他們的!”聶風和步驚雲是主角,主角向來會有金手指加持,斷浪怎麼可能斗得過他們?
“斷浪,納命來!”
步驚雲卻沒那個耐心也不會等斷浪回心轉意,斷浪此人心狠手辣卑鄙無恥,竟給劍晨下藥令他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侮辱了楚楚,他不殺他,難以面對楚楚!
絕世好劍本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在步驚雲之手又發揮了它最大威力,此刻他卻簡簡單單地提劍刺來,足見他的自負。
斷浪和秦青幾乎是同時發現了步驚雲的殺招。
秦青眼神一變,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步驚雲傷了斷浪!
然而,當她身形一動想要擋在斷浪跟前時,卻沒料到手上竟多了個力道,她還未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被拉到了斷浪跟前,她愣愣地低頭,見斷浪的手正緊抓在她的小臂上,剛剛的力量來源於他。
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手臂上卻是尖銳的一痛。
“斷浪,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步驚雲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劍刺中了一個女子,正因為他看到斷浪的動作,才下意識地移開了劍尖,不然此刻刺中的就不隻是這女子的手臂了。
步驚雲抽.回劍時,那刺痛令秦青回神,她抬起雙眸,怔怔地望著斷浪。
他剛才……拿她擋劍?
她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卻像是無法回過神來,眼中隻有好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茫然。
斷浪雙眼微睜,與秦青對視的雙眸中有著一絲震驚。
他剛剛下意識地做了什麼?
下一秒,他卻想到了秦青對自己隱瞞了一切,她背叛了他。那絲震驚漸漸淡去,他面色冷然,啞聲道:“這是你逼我的。”是她,將自己放在了他的對立面,他所做的,不過是斬斷舊情,待她像個陌生人。
水汽漸漸涌上來,茫然被代替,秦青好像感覺不到手上的傷痛,隻是怔怔地望著斷浪,聽到他用冰冷的話語,將這一切的過錯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或許,她真的做錯了什麼。早在斷浪親手斬斷二人間的友情之時,她就該收回自己的奢望,不在心底的一角,暗暗期望他有一天能回心轉意。如果她早那樣做了,或許還能緬懷二人的友情,現在就不必對他拿自己擋劍的事痛徹心扉。
她真的錯了。
“老大!”
秦青和斷浪二人默默對視之時,一聲充滿了憤怒和驚痛的暴喝響起,卻並非來自秦青背后已然收劍而立的步驚雲,而是來自秦青的右方。
秦青心頭一跳,那是秦鴻的聲音,她迅速轉過頭,果然見秦鴻面色如霜,一劍向斷浪刺來。他遠遠的看到了斷浪所做一切,卻來不及阻止,腦中嗡的一聲,憤怒燒毀了他的理智。
秦青神色一變,緊抓著斷浪的手似要將他護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而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擋在了他和秦鴻之間。
電光石火間,塵埃落地。
秦青一點點垂下視線,目光膠著在那柄插.入自己腹部的火麟劍上,半晌才呆呆地抬頭,如水的目光落在斷浪臉上,眼中卻似乎再無焦距。
斷浪下意識地抽.出火麟劍,卻像是被燙著一般鬆手,那劍落到地上發出一聲悲鳴,他幾乎是踉蹌著退后了一步,看著秦青捂著腹部滑坐在地,他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一定有哪裡不對……她明明背叛了自己。方才他又拿她擋劍,她明明該殺他才對……所以他才會為了自保,不惜刺出火麟劍。那一刻,他幾乎什麼都沒想。如今他的失敗已成定局,他怎能接受?所以,當感覺到她動的時候,他隻是想,好啊,既然我失敗了,有個人給我陪葬也好。
可他完完全全錯了!在他拿她擋劍后,她非但沒有分毫傷他的意思,竟還要護著他,為他擋住另一柄劍!
不可能的,一定有哪裡弄錯了!秦青明明背叛了他,又怎麼會再以生命護他?
“老大,老大!”
秦鴻瞪大眼,急忙上前抱住了秦青軟倒的身體,左手徒勞地堵著她身上的血洞,神情慌亂得近乎癲狂。
“秦青……”
斷浪瞳孔一縮,回過神來急上前兩步,想要去抓秦青的手,卻被反應過來的秦鴻狠狠推開。
“滾遠點,你沒資格碰她!”秦鴻瞪著通紅的雙眼,眼中已帶上絲霧氣。
“秦鴻,別、別激動……”秦青抓著秦鴻染血的左手,努力讓自己露出一絲微笑來。
斷浪被秦鴻推開,像是站不住似的跪倒在地,怔怔地望著秦青,啞聲道:“秦青……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
秦青聞聲看過來,眼底盛著洶涌的悲傷,“你以為……我會傷你?原來在你眼中,我所做……所做的一切都是虛情假意嗎?你拿我……擋劍,我也不怪你,自保 是……是人的本能。可你以為我會為此殺你?”秦青頓了頓,絕望般收回視線,目光落在空中,低低地笑了,“呵……真是夠了……如果再讓我重生一次,你我初見 面時,我不要再……多看你一眼!”
自此,徹底心死。
這個世上,再不會有個嘴硬心軟的秦青,對斷浪情深不壽。
秦嵐等人落后秦鴻一步,千辛萬苦趕過來卻發現秦青一身鮮血躺在秦鴻懷裡,目眦欲裂,紛紛沖上來將她圍住。
秦鴻將秦青交給秦嵐,面色如霜地抓起身側的劍就要站起,誰知卻被秦青一把抓住。她的手虛軟無力,秦鴻卻偏偏無法掙開。
她望著他,微微搖了搖頭,“不要……傷他。”
誰都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為什麼?老大,他害你如此,你為何還要替他求情?”秦鴻滿臉驚痛地質問道。
秦青隻是搖頭,眼中焦距似乎漸漸散了,“答應我……你們都答應我,好不好?別傷他……”
看著秦青著急的模樣,秦嵐抓著她的手,眼淚簌簌落下,“老大,我們答應你,絕不傷他!”
“也不要……讓步驚雲殺他……”秦青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斷浪呆呆地望著秦青被眾人擋住幾乎看不到的臉,那上面幾乎毫無血色,蒼白如紙,生命之火隨時可能消散。可都到了這時候,她還在為他求情!
有什麼……有什麼他能做的?可以挽回這一切?
“秦青……”他忽然手腳並用往秦青的方向爬去,然而他的去路卻被秦鴻擋住,他的劍尖離他的脖子隻有幾公分。
“滾開!”秦鴻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他不殺他,不代表他會讓他接近秦青!
斷浪卻像是毫無知覺般,繼續前進。秦鴻不想讓秦青傷心,收回劍沒讓它刺穿斷浪的喉嚨,卻一抬腳將他踢開。
斷浪本就受了內傷,此刻秦鴻滿含憤怒的一腳踢得他口吐鮮血,好半天無法直起身,隻能艱難地轉過頭,望向秦青。
但她沒有看他。
她仰著頭望著空中,手微微抬起,仿佛看到了什麼美景,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純真的笑顏。
然后下一秒,她的手猛然一垂,雙眼闔上,眼角有一滴淚滾落臉頰。
“老大!”哭聲叫聲一片。
隻哭了一會兒,秦嵐將秦青交給秦鴻,抹去臉上的淚,走到一直沉默地看著一切的步驚雲跟前。他的身旁,站著因得知了那女子是秦青而面帶不敢置信的聶風。
“步少俠,聶少俠。”秦嵐雖形容憔悴,動作卻依然優雅有禮,“剛才的事想必你們都看到了,希望二位能完成我們老大最后的遺願。”
步驚雲看了斷浪一眼,哼了一聲道:“他此刻早已失去斗志,取他性命有何意義?”
說著他便轉身離去,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
聶風神色沉痛地忘了秦青一眼,目光又從斷浪身上掠過,苦澀一笑,“我與斷浪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他變成這樣,我亦有責任……雲師兄都不再尋他報仇,我自然更不會殺他了。”
“多謝二位。”秦嵐似乎早已料到,面色沉靜地點頭,轉身走向秦鴻等人。
她望向秦鴻懷中早已失去生機的秦青,神情溫柔,語氣輕得像是怕嚇著她,“老大,我們回家吧。”
誰也沒有再看斷浪一眼,五人簇擁著秦青,很快離開了天下會。
斷浪怔怔望著幾人離去的方向,許久許久,直到他們都消失不見,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他依然像是一座雕像,保持著跪坐的姿勢,神情呆滯。
天開始下雨。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斷浪很快被雨水打濕了全身,他卻像是毫無所覺,腦中不斷回響著的隻是她最后對他說的那句話。
如果再讓我重生一次,你我初見面時,我不要再……多看你一眼!
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涌出了眼眶,此刻他的心中悔恨交加。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全聽她的,隻聽她的。有再高的權勢又如何?這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會像秦青一樣待他。當他站在頂點,會有無數的人跪下臣服於他, 可他們的心思誰能測?或許他們想的隻是怎樣將他拉下那個寶座。隻有秦青……隻有她,就算他不信任她,就算他動手殺她,她卻依然以命相護!
他現在明白了,后悔了,可這世上,再沒有秦青!
“啊——”
雨中,回蕩著一聲聲無法止歇,聞者同悲的痛呼。
作者有話要說:虐完了……
51新生
三個月后。
天下會。
天下會的議事堂上,身著錦袍的男子恣意地坐在高位,垂著視線把玩著手中的夜明珠,他面容俊朗,神情淡然,微勾的唇角似笑非笑,雙眸微瞇,眼波流轉間偶爾會帶出一絲邪佞。
而下方,幾個天下會的堂主正在匯報近日消息。
現任飛鷹堂堂主莫飛低頭恭敬道:“稟告幫主,我們與螳螂教在魏都城起了沖突,那螳螂教之人囂張地放話說不懼我天下會,絕不會退讓半步!懇請幫主定奪!”
“你帶人去滅了他們。”上首男子神情未變,輕描淡寫地說。
“是,幫主!”莫飛暗暗心驚,面上一片恭敬之色。
追魂堂堂主陸佔戈接著道:“我們入駐連雲城時受到了五毒教的抵抗,請幫主增派人手……”
“退出來。”上首男子打斷了他的話。
陸佔戈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抬眼看向上首神情高深莫測的年輕男子,疑惑地喚道:“幫主?”
“我說,將你的人馬都撤出連雲城,你聽不懂?”男子忽然抬眸,凌厲的視線射向陸佔戈。
陸佔戈頓覺脊背一冷,雖滿心疑惑,卻隻能低頭恭敬領命,“是,幫主!”
加上奪魄堂堂主趙允,三堂堂主又稟告了些幫內事務,才頂著一身冷汗從議事堂魚貫而出。
一出議事堂,三人都長舒了口氣,互相看看,面露苦笑。趙允有急事,先行拱手離開。
莫飛正要走,卻被陸佔戈一把扯住。他低聲問道:“莫堂主,你與幫主一起長大,可比我們親近多了,你可知他為何讓我們撤出連雲城?這與幫主一貫的做事風格太不符了!”
莫飛往后看了看,仿佛能看到議事堂中人的凌厲目光,他連忙拉著陸佔戈跑出很遠,才面色嚴肅地說:“這事你最好不要問。”
陸佔戈眉頭一皺,連忙說好話,“莫堂主,我們三人中,你最是義氣,你可不能瞞著我這種要命的消息啊。要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哪天在幫主面前說錯了話,那可是要命的事!”
莫飛被陸佔戈纏得沒辦法,隻能含含糊糊地說:“你知道三個月前幫主剛剛掌控天下會的時候,步驚雲和聶風曾經來過的事吧?”
“那是自然!”
“那一戰的結果誰也不知道。步驚雲和聶風在江湖上時隱時現,幫主也看似毫發無傷。自那之后,他雷厲風行地整頓了幫務,收攏手下,清除有異心的。原來他也心狠手辣,現在卻連個笑都沒了,可真嚇人。”莫飛搖搖頭,神色有些恍惚。
“所以呢?這又與五毒教有什麼關系?”陸佔戈聽半天沒聽到重點,不禁催問道。
莫飛瞪了他一眼,“你急什麼?”
說著,他四下張望,見周圍沒人偷聽,才湊到陸佔戈身前壓低聲音道:“這還是我當時不慎看到的,看在我們關系不錯的份上,我才告訴你,你可不能告訴任何人。”
陸佔戈拍著胸脯保証,“當然!”
“那日我到望霜樓的時候戰斗已經結束,勝敗我不知道,但我看到五毒教幾位長老也在場,而他們手中抱著的,是已經死了的秦青!”
“秦青?”
“她本來是我們天下會的,女扮男裝十多年,叛出天下會后卻又回來,那日之前她為了救五毒教的兩位長老被幫主關在了地牢中。”提起秦青,莫飛不禁有些唏噓。 之前他和她的關系實在糟糕,可當他知道她是個女人后,那些偏見和厭惡像浮上水面的氣泡消失得一干二淨,看到她他甚至有點臉紅。不過他明白她是斷浪的人,倒 是不敢抱其他的心思。
“那又如何?”陸佔戈更摸不著頭腦了。
“那又如何?陸堂主,這其中關系可大了!”莫飛道,“幫主對秦青情有獨鐘,而秦青與五毒教關系密切,她雖然已死,對幫主的影響依然很大,我猜測就是因為她,幫主才對五毒教一讓再讓。”
陸佔戈微微瞪大了雙眼,“幫主心狠手辣,看不出來卻是個情種!”
“不單單為此。你知道幫主為何再不用火麟劍嗎?”
“為何?”
莫飛的神情微微恍惚,記憶仿佛回到了那一刻,那種仿若崩潰的神情,他本以為絕不可能出現在斷浪身上,“因為……秦青當時是被幫主用火麟劍誤殺的!”
陸佔戈驚得說不出話來。
“幫主絕不會希望這事被人知曉,記得讓你今天聽到的話爛在你的肚子裡。”莫飛拍了拍陸佔戈的肩膀道。
陸佔戈頭上流下冷汗,連聲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死都不會對他人透露一句的!”
同一時間。
連雲城,五毒教總部。
日頭正好,陽光明媚,庭院深深中,房屋與綠植錯落有致,花香鳥語不絕於耳。
“小紅,小姐起了嗎?”
秦嵐到院子裡時,小紅正在摘花,見了秦嵐,她立刻躬身行禮,笑著道:“起了。我看小姐都沒有什麼漂亮的頭飾,就想摘朵花給她戴上。嵐長老,你說哪一朵好看?”
小紅略顯親昵的態度沒讓秦嵐覺得不適,她低頭仔細看了會兒,才道:“這一朵吧。花瓣剛綻開,比花苞艷麗,又不會太盛。”
“嗯!嵐長老你的眼光真好,就要這朵了!”小紅笑著摘下那朵紅色的薔薇科植物,轉身進了屋子。
秦嵐搖頭輕笑著,也蓮步輕移走了進去。
屋子裡比外頭暗了不少,秦嵐剛進來時眼前有些模糊,隻能看到桌旁坐著的隱約身影,影影綽綽,仿佛隨時都要羽化登仙而去。她心頭一跳,快走了兩步,到那人身旁,見她面色略帶紅潤,正微微笑著望著自己,才安下心來。
仿佛感覺到秦嵐的擔憂,那人伸手握住了她的,笑道:“今天我覺得身體好多了,別擔心。”
不管她是不是安慰自己,秦嵐聽到這樣的話總是欣喜的,“嗯,我讓秦凰將回魂丹中回魂草的量減少些。”
“好。”那些事她也不懂,隻是應道。
“老大,今日天氣正好,不如我們出去走走?”秦嵐笑著邀請。
此人正是沒死成的秦青,她自然不會拒絕秦嵐的好意,站起身道:“走吧。”
秦嵐與秦青並肩而行,嘴角微勾,隻眼神中偶有陰郁一閃而過。
三個月前,秦青被火麟劍刺中腹部,他們都以為她死了。誰知將她帶離天下會后,竟發現她的心脈還有極微弱的跳動。彼時最愛研究奇奇怪怪的藥丸的秦凰立刻便想 起了幾乎被他徹底遺忘的回魂丹。此丹從技術上來說可以吊著人的性命,不管多重的傷,隻要還留著一口氣,吃下后就可起死回生。隻是這藥當時秦凰並未研究完 成,藥效很強不假,但回魂丹中必不可少的一味回魂草同時帶著劇毒,他還沒想到辦法將毒性除去。
因此,秦青不僅僅要吃下回魂丹,還要吃下解毒丹。但解毒丹對她身體卻也有一定破壞性,以她此刻孱弱的體質來說,很容易就死了,還需回魂丹重塑她的身體機 能。這樣一來,回魂丹和解毒丹成了她每日必須吃的藥物,而她的身體也變得很虛弱,不能長時間站立,久坐也容易疲勞,更不用說跑跑跳跳練武之類的了,甚至連 情緒也要保持一個穩定的狀態。
她的命,全靠每日兩顆藥丸吊著。
三日前從沉睡中醒來得到這個沉重的消息,秦青卻並未表現出任何難過,反而笑道:“能撿回一條命就是天大的幸事了,總歸要付出點代價的。”
她越是這樣說,秦嵐他們就越是無法釋懷。好在秦凰說過,假如找到三味特殊的藥引,或許可以一次性清除毒性,令秦青擺脫回魂丹和解毒丹,重新得到健康的身體,他們才稍感心安。不管那三味藥引有多難找,他們都不會放棄。
畢竟身體虛弱,秦青隻在外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眉間便涌上疲憊。她不想破壞秦嵐的興致,便忍著沒說累,但秦嵐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弱,主動笑道:“老大,走了這麼久,我也累了,我們回去吧。”
“也好。”知道她是照顧著自己的身體,秦青點頭沒有逞強。
回到房間后,秦青實在撐不住困倦,又躺回了床上。這兩天都是這樣,走不到多久,就昏昏欲睡,跟剛出生的嬰兒相比也不遑多讓了。
安靜地躺在柔軟的錦被之中,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晃過那日的一幕幕。她本以為她必死無疑,誰知竟能活下來。那種深入骨髓的痛仿若昨日,她心臟猛地抽緊,好像渴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不能再想下去了,冷靜!
秦青竭盡所能將那些畫面從她大腦中剔除出去,猛烈的喘息聲漸漸變得平穩。剛剛與自己的身體做了一場斗爭,她再也支撐不住,昏睡了過去。
三日后,秦青坐在院子裡納涼,小紅去為她端紅棗銀耳湯了。
隨著她的清醒,她的身體也一日日好轉,至少體力好了不少,不再稍稍運動一下就累得四肢酸痛。
寧靜的午后,她呆呆地看著院中一叢怒放的月季,什麼都沒想。
“我就知道你在!”一個聲音突兀地闖入,秦青眨了眨眼,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看向來人,看清楚他的樣子,她有些驚訝,“絕天?”
“當然是本少爺!”絕天大喇喇走到秦青身旁坐下,不滿地說,“我跟秦嵐說要見你,結果她告訴我你已經死了。這種話我怎麼可能相信?她真以為我是三歲孩童般好欺嗎?現在還不是被我找到了!”
秦青細細打量著絕天,這幾個月過去,他不但容貌變化不大,連性格都似乎毫無變化,一如過去般爽直,或者說,二。
“技術上來說,我已經死了。”秦青慢條斯理地說,抬頭取出茶杯為他倒上一杯。
“什麼意思?”絕天皺皺眉道。
秦青不願多說,神態自然地生硬轉換了話題,“對了,你來做什麼?”
好在絕天是個很容易被帶走話題的人,聞言他仰起頭得意一笑,“自然是來告訴你,我無神絕宮即將入主中原!離這不遠處的一個教派已經被我們收服,將地盤乖乖地讓給了我們。”
“那挺好的啊,加油你們好好干。”秦青微笑道。無神絕宮有多大規模她不知道,也並不在意,五毒教隻求偏安一隅,並不願卷入武林紛爭中。
“那是自然,到時候我要立下很多大功勞,讓我爹對我刮目相看,再不會覺得我毫無用處!”絕天說到此處,神情卻有些不自然。
秦青心下好笑,試探著問道:“你那日回去后,你爹罵你了?”
絕天臉色一變,哼道:“我爹怎麼可能罵我!”隨即他低聲不情願地說,“他不過就是關了我一個月禁閉。”
秦青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這絕天的表情讓她好想戳一戳。
但在她實施不軌行動之前,院子門口一陣風般闖進來一個人,見秦青和絕天兩人安靜地坐著聊得愉悅,竟呆呆站住了。
“秦嵐,怎麼了?”秦青看向秦嵐,低笑道。
難得看到秦青眉目間透出的笑意,秦嵐呆了呆,看向絕天時眼神柔和了不少,但話卻毫不客氣,“二少爺,您這不請自來的習慣可不太好呢。”
“秦青都沒有生氣,你管得著嗎?”絕天瞪著她一臉有恃無恐。
“這裡怎麼說都是我五毒教的地盤,二少爺你來去肆意,哪天被不認識你的教眾傷了可就不好了。”
“憑他們?”絕天一臉嘲笑。
秦嵐面上笑容分毫未變,“所謂蟻多咬死象,二少爺再厲害,也抵不過人多啊!”
“那你說要怎麼辦?”絕天皺皺眉道。
秦嵐微笑,“我看這樣好了。二少爺你就暫時先住在這個院子裡,等我去通知了所有人二少爺來了,您再出來,如何?”
聽到能住在這裡,絕天眼睛一亮,也不管秦嵐的話有多麼不合情理,立刻抬著下巴道:“這主意不錯,就依你了!”
秦青有些詫異地看了秦嵐一眼,卻見她正望著自己,眉目間浸染著點點憂愁。她忽然明白,如今不管是她的身體,還是她的精神狀況都讓秦嵐幾人擔心了。身體他們可以調理,但她的心情,有時候卻難以觸碰。他們不能談論那些過往的事撕開她的傷口,便隻能用其他方式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放鬆。
秦青微微一嘆,試著讓自己的眉盡力舒展,讓秦嵐看到她正漸漸恢復中。有絕天這個二貨在,她相信她很快就能變得開心的。
——不,是鬧心吧。
絕天住下的三天后,秦青已經發展到看著絕天就習慣性嘆息的地步了。
第一天時。
“秦青,你每天待在這兒也不嫌悶?走,我們出去玩玩!”絕天早就將“蟻多咬死象”這回事忘到了腦后,拉上秦青的手快步往外走。
為免被拉得摔倒,秦青快走了兩步,心跳瞬間快了起來,她知道自己掙脫不開絕天,隻能連忙叫道:“快放開我,我不能出去的!”
“不行!今天你必須跟我一起出去!”絕天堅持著,腳下動作又加快了幾分。
秦青被迫又跟著快跑了好幾步,心跳聲仿佛響在她耳際,砰砰巨震,眼前的景物地震般晃動起來,她隻能示弱,“絕天,快放開我,我快要暈了!”
“你在騙我玩嗎?你又不是螻蟻,怎麼會弱成跑幾步就暈!”絕天終於站住,回身望著秦青,冷哼道。
終於能停下,秦青大口大口喘著氣,誰知腦袋中嗡的一聲,整個人向前栽倒。
絕天怔了怔,下意識伸手去接,當秦青軟軟地落在他懷中時,他才回過神來,低頭望著她嫌棄地說:“就算你投懷送抱也是沒用的。我喜歡像我娘一樣溫柔又體貼的大美人,你這樣的我看不上!”
秦青隻覺得天旋地轉,連口氣都差點喘不上來,雖模模糊糊地聽到了絕天的話,卻無力反駁。
絕天等著秦青反駁他的話,可等了會兒卻發現她隻是急促地喘息著,閉著眼沒有任何反擊的動作和語言。
他不禁愣住了。
不過離開了一小會兒的小紅回到院子裡看到秦青倒在絕天懷裡,嚇壞了,連忙沖過來叫道:“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見秦青緊閉雙眼對她的呼喚毫無反應,小紅又看向絕天,一臉怒氣沖沖,“二少爺,你到底是怎麼看人的啊!我才離開一會兒,小姐就變成了這樣!”
若是平時,絕天早發火了,但現在秦青莫名其妙地倒在他身前,他的心裡也有了絲驚慌,連忙將手伸入她的膝彎抱起她,飛快地將她送回房間,同時喊道:“快去叫秦嵐!”
小紅呆了呆,連忙轉頭跑了出去。
秦嵐匆匆跑來的時候,絕天正在秦青床前踱著步,一臉焦急又不知所措的可憐模樣。
秦嵐過來查看了秦青的狀態,知道她隻是累著了,便鬆了口氣。來的路上,她已經聽小紅添油加醋地說了都是絕天的錯,此刻看向他時便也沒有了好臉色,隻是她正要斥責一番,他卻驚跳似的湊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她、她沒事吧?”
他這樣的神情,讓秦嵐就在喉嚨口的斥責咽了回去,隻冷淡地說:“她沒事。”
絕天長舒了口氣,看向秦青皺眉疑惑道:“她怎麼跟紙糊似的……我不過就抓著她走了幾步。”
在絕天住下前秦嵐早跟他說明了秦青此刻的身體狀況很糟,讓他小心點,但他之前顯然沒有放在心上,此刻她隻能再重申一遍,“二少爺,因為一些變故,她的身體受了很重的傷,雖救了回來,卻需每日服藥續命,任何的跑跳都是不行的。”
上一回絕天隻當秦嵐說的都是夸大事實,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現在他親眼見著了,將來自然不會再如此魯莽。他爹一直教訓他,說他行事太過沖動,萬事要多想,現在他才稍微明白了一些。
“果真比螻蟻還不如了。”絕天嘟囔了兩句,看向秦青的眼神卻不自覺帶上些憐惜。
第二日。
“我抱你出去。”絕天攔在秦青跟前。
秦青一陣愕然,隨即回神拒絕,“不用了,謝謝。我能走。”
“你身體這麼弱,萬一又昏倒了怎麼辦?”絕天不肯放行。
秦青一怔,嘆了口氣道:“二少爺,我隻是體弱,不是殘廢。我能走,走慢點不成問題,隻要別像昨天似的跑就成了……哎你放下我!”
可惜絕天並不想聽她廢話,直接動手將她抱起,穩穩地向外走去。
秦青默然,為了省力氣連掙扎都不來一下。她若是掙扎了,估計又直接昏在絕天懷裡了。
算了,他要抱就抱吧,省得她走路她還賺到了。
很快,秦青就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吃飯的時候,絕天搶了她手中飯碗,說是怕她拿不住碗給摔了,非要喂她吃,就算秦青堅持自己有端碗的力氣也沒用,結果一頓飯草草結束,秦青都沒吃到多少。更可怕的是,她要如廁,他也要抱她去,要不是她以死相逼,絕天絕不會放棄。
秦青想,現在的絕天對她來說簡直比洪水猛獸還可怕!
秦青忍無可忍之下向秦嵐尋求救援,希望她能把絕天弄出她的院子去,結果弄清楚是什麼導致秦青產生這樣的想法后,秦嵐找絕天談了一場,絕天最后保証不再不顧秦青的意願“幫”她,才得到了繼續留下的權利。
第三日。
秦青瞥了一眼身邊不遠處坐著的絕天,不覺嘆了口氣。
此刻他正襟危坐,神情倨傲,雙眼卻略帶期盼地望著她,仿佛在說,快讓我幫你呀快點說呀!
她真的真的快被他折磨死了!
無力地扭頭避開他那火熱的視線,秦青托腮望向遠方,神情不覺有些恍惚。這個院子連帶著周圍的一小片花園,就是她醒來后的活動范圍,為了自己的身體,她不能 走得太遠,也不知道將來她還有沒有機會走出去,像從前一樣想走就走,想跑就跑。作者有話要說:╮(╯_╰)╭信春哥,原地滿血復活!
52飛來橫禍
被人扛在肩上一顛一顛地往前奔跑的時候,秦青終於深刻地意識到了什麼是躺著也中槍。
事情是這樣的——
絕天住下的第三日晚上,在他閃閃發亮的目光之下,秦青坐在院子裡發著呆。絕天不停地提醒秦青天色太晚她該回去睡覺了。但秦青很清楚他這樣積極不過是希望她 能讓他抱著回去。看得出來,絕天家裡條件太好,大概是因為從小就被慣壞了,一直都是別人照顧他順著他的意思來,對於照顧人,他好像有一種新鮮感,積極,並 且樂此不疲。
秦青想通了,又見他隻是盯著她看,並且有其他動作,自然不去理會他。如此好的夜色,不多待一些時間,豈不是浪費了?
身旁小紅端來了一些時令水果和零嘴,秦青邊吃邊天馬行空地想著一些不著邊際的事,自得其樂著。
偏偏有人打破了這一處的安靜。來人大膽囂張,動作又極快,當秦青剛看清楚他的臉時,他就已經點了她和小紅的穴道。
“二少爺,主公和夫人正在尋你。”來人有些年紀了,將秦青二人點穴后也沒再看她們,對絕天拱手道。
絕天有些意外,“破軍?你來干什麼?快點放開秦青!”
破軍面容嚴肅,語氣堅持,“二少爺,你快跟我回去。主公的大事即將開始,你不能不在。”
“我現在不回去!”絕天拒絕道,“爹不是說過要先調查的嗎?這幾天我愛去哪裡就去哪裡!”
“二少爺,現在大少爺可正在幫著主公處理事務,你不在,你的風頭都被他搶光了,你甘心嗎?”破軍不放棄地繼續勸說著。
“這……”絕天猶豫了,他看了秦青一眼,遲疑著搖頭道,“我過兩天再回去。”
絕天的小動作自然瞞不過破軍的眼睛,他嚴肅的臉上忽然現出一絲奇異的笑,毫無預兆地轉身扛起秦青,施展輕功飛出院子。
“你放開她!”絕天一驚,連忙追了上去。
院子裡立刻安靜下來,隻剩下順道被點了啞穴的小紅神情焦急地望著三人離去的方向,卻隻能僵立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頭朝下臉上變得通紅,眼前又開始冒著金星,秦青欲哭無淚。
這絕天自己家的事都沒有處理好,還來禍害她。這個叫破軍的老男人以為絕天是因為她而留下,才想著把她帶走好引走絕天的吧?可絕天這孩子,根本就是貪玩才在這裡流連忘返,跟她有什麼關系啊!
躺著中槍的感覺太糟糕,身體又開始對她發出警報,身理心理的雙重作用下,她不負眾望地昏了過去。
“破軍,你快放下秦青,她身體不好,經不起你這樣折騰!”破軍和絕天一直你追我趕地出了五毒教總部,絕天追在破軍身后氣急敗壞地大叫道。
破軍隻要能將絕天帶回去就好,其他人怎樣與他何干?所以他就像沒聽到似的,在前跑得飛快,而絕天此刻特別痛恨自己技不如人,卻毫無辦法,隻能遠遠地跟著,間或說幾句沒有任何威懾力的威脅話語。
五毒教總部對門有家包子鋪,夜幕裡早該安靜的包子鋪裡卻有個人遠遠地盯著五毒教,自然看到了這一追一趕的奇怪一幕。
他一五一十地將今日見聞寫下,在寫到秦青這個名字時頓了頓,隻憑聽力他不太確定那是哪兩個字,想了會兒他寫下了“琴清”這最符合一個“身體不好”的姑娘的兩字。寫好密報,他又看了一遍確認沒有錯別字,才將它卷好,塞入信鴿腳上,放飛了它。
且不說收到這封密報的人在看到琴清二字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秦青本人卻在顛簸中又被震醒了過來。
在她暈乎乎地睜眼后沒一會兒,扛著她的破軍終於停了下來,轉身面向氣喘吁吁趕上來的絕天道:“二少爺,我這也是沒辦法,你乖乖跟我回去,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問題了。”
“破軍,你太卑鄙了!”絕天握拳氣憤地望著他,眼底一絲陰冷忽閃而過,最后卻隻能妥協,“你放她回去,我跟你走。”
“二少爺該不會是隨口說了騙我的吧?”破軍慢悠悠地說。
絕天冷哼一聲,“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破軍,我說的話自然當真。你快些把她交給我,等我送她回去了就跟你走!”
“二少爺,不勞你動手了。”破軍卻道,“我自會送她回原處,二少爺快些回家才是正理。等我送到她后,自然會追上二少爺。不然就算主公一向偏心於你,遲早也會對你的行為失望,進而看重大少爺。”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隨便把她丟在哪裡?”絕天冷笑一聲,“破軍,我也不要你把她交還給我了,我同你一起送她回去,如何?”
“也行。”絕天已是退了一步,破軍稍稍一想便同意了。
“你先把她給我。你這樣扛著她她會昏過去的!”絕天皺眉看向毫無動靜的秦青。
聽到絕天的話,秦青幾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都已經昏過去又醒過來了!
得到絕天的保証,破軍也不再堅持,將秦青從肩上放下,交給了絕天。
絕天扶著秦青,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關心,但語氣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你還醒著啊。我以為你這孱弱的身體又吃不消了。”
“……謝謝關心啊。”秦青咬牙道。回去以后她就要將絕天列為拒絕往來之人,再不要看到他了!
“哼,本少爺難得關心別人,你就笑吧。”絕天隱去眼中擔憂,不可一世地說。
秦青無力與他爭辯,哼了一聲懶得再理他。
在破軍的催促下,絕天沒有再跟秦青說話,抱起她原路返回。兩人你追我趕了足有半個時辰,回去是一段不短的路程。
一路沉默,誰也沒有再說話,路過一段黑暗幽深的胡同時,兩側忽然冒出一大批黑衣人,目標明確地向絕天攻擊而去。
秦青本已經昏昏欲睡,如此高昂的殺氣頓時激得她清醒過來,剛睜眼,就見三四柄利劍直勾勾地向她刺來,炫目的光一閃而過,晃花了她的雙眼。
絕天反應極快,抱著秦青左躲右閃。絕天武功不錯,但畢竟抱著個人,行動極其不便,對方人又多,眼看一柄劍沖秦青面門刺來,躲無可躲之下,絕天身子一側,便聽得利劍入肉的噗聲,他的手臂被刺中了。
秦青的心高高地提了起來,不得不說,絕天的保護令她微微有些感動。但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她不由得有些暗恨自己沒有在身上帶些藥粉了,否則至少還能幫上點忙。本以為她不會離開住處太遠,外頭又有五毒教的人守護著,根本用不著,誰曾想她竟會被擄出來?
被刺中顯然讓絕天覺得在秦青面前丟了面子,他陰沉地哼了一聲,“找死!”同時朝還未來得及拔劍的那人心窩處狠踹了一腳,直接將他踢飛了出去。伴隨著他的慘叫,刺入絕天手臂的劍也被拔.了出來落在地上。
“二少爺!”破軍剛將圍攻著他的黑衣人盡數解決,一回頭就見絕天被刺中,不禁眼神一凜,持劍沖了過來。
圍攻絕天的黑衣人都被破軍接手,秦青看了好幾眼,隻覺心驚。這破軍的武功相當高強,出手又極為狠辣,被他擊中的人,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條命。看來剛才初見時他隻是點了她的穴道,已經算是相當仁慈的了。
“絕天,你放我下來,先包扎一下吧!”見絕天隻是抱著自己沒有任何動作,秦青不禁皺眉道。
“這點小傷不礙事。”絕天滿不在乎地說。
“萬一得破傷風怎麼辦?”秦青急道。
絕天面露疑惑,“什麼是破傷風?”
“……”不,這不是科普的好時機。
秦青深吸一口氣,放柔了嗓音道,“絕天,就算再小的傷你也不要輕視了。萬一對方在劍上淬毒了呢?你永遠想不到你的敵人有多卑鄙。”
絕天沉思了片刻,也覺得秦青說得有道理,便輕輕將她放在牆角,低頭查驗起自己的傷勢來。
此刻破軍也解決了一干黑衣人走了過來,他收劍而立,面容凝重,“我查看過了,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証明身份的東西。”
秦青翻了翻自己身上,隻找到一塊手帕,便用它充當繃帶,替絕天綁上。此刻聽到破軍的話,她隨口接道:“估計是死士,自然不會留下任何証據。”
破軍有些意外地看了秦青一眼。
秦青猶不自知,繼續道:“不過,要知道他們的身份其實很簡單。”
“何解?”破軍神色微訝。
秦青最后綁了個結,拍拍手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這才看向破軍,微微一笑,“我看方才這群死士完全是沖著絕天來的。那麼,假如絕天死了,誰獲得的利益最大,幕后主使就是誰。”秦青頓了頓,想起方才聽到二人的談話,嘴角的笑容加深幾分,“比如,那位大少爺。”
“我大哥?不可能的,他怎麼會想要殺我?”絕天有些驚訝。
“二少爺,你太小看絕心了。”破軍沉思著點點頭,接口道,“現下主公看重你,認你為繼承人,絕心表面上看對你很客氣,也沒有絲毫爭奪之心,但我看他城府極深,恐非池中物,這些死士,極有可能是他派來的。隻要除掉了你,他就是無神絕宮的下一任主人!”
絕天對他這同父異母的大哥其實也並沒有多深厚的兄弟之情,之前乍一聽到是絕心要派人殺他,他也隻是覺得驚詫而已,他覺得那個事事都讓著自己的大哥不可能會那麼做。可聽破軍這麼一分析,他又覺得那很有可能。
“回去后我要告訴爹!”絕天眼底閃過一絲狠辣。
秦青打了個呵欠道:“你沒有任何証據,說了你爹就信了嗎?我看你那個大哥既然能將自己的心思瞞你們這麼久,就不會輕易露出破綻。你還是韜光養晦,靜待時機的好。”
因為秦青的這一番分析,破軍看向她的眼神不再那麼冷酷,說話也客氣了許多,“秦青姑娘說得極是。”
秦青對破軍笑了笑,又看向絕天,嘖嘖出聲,“不過我看你是做不到的了,那麼沖動易怒,恐怕一回去就會沖到你那大哥面前跟他挑明了吧?”
秦青這明顯鄙夷的神情刺激了絕天,他冷哼了一聲道:“不要小瞧了我!你看著吧,我非要不動聲色給你看!”
“有志氣。不然我們就賭一把。”秦青眼角帶上絲絲笑意,看向破軍道,“前輩,就麻煩你做個見証。”
破軍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秦青是在激絕天,不禁贊賞地看了她一眼,口中道:“沒問題。我會監督二少爺的。”
絕天臉色漲得有些紅,盯著秦青發狠地說:“秦青,你等著看吧!我一定能做到忍辱負重!”
“嗯,看誰贏。”秦青挑眉淺笑。
“哼!”絕天哼了一聲,俯身准備再度抱起秦青,卻被破軍攔住,“二少爺,你手臂受傷了,我來抱秦青姑娘吧。”
“這點傷算什麼?不用你,你走開!”絕天拍開破軍的手,下意識不想他碰秦青,自顧自彎腰輕輕鬆鬆將她抱了起來。
破軍望著這兩人的背影,視線著重在秦青身上停留了會兒,眼中閃過一道微光。他面容嚴肅,眼底的擔憂和狠意矛盾卻又契合。
將秦青送回五毒教之后,在破軍的催促下,絕天留下“本少爺還會再來的!”這話便匆匆離開了。而此時,小紅還在僵立中,還是破軍臨行前好心地替她解了穴,她才能恢復行動。
小紅見到秦青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她身體如何,秦青耐心地表示自己沒事,並叮囑小紅不要將今晚發生的事告訴秦嵐免得她擔心,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復后,才打著呵欠回房睡覺。
絕天家那個無神絕宮顯然也是不太平的,不過他有破軍這位武功高強的前輩在旁相護,又有疼愛他的爹娘,估計不會出什麼問題,也就不需要她多加費神了。
平靜的日子又過了三日,秦青自覺身體似乎一天天好起來了,她不禁期待著哪天能徹底恢復健康,擺脫這病怏怏的狀態。
這天她正坐在院子裡飲茶,卻見秦嵐一臉慌張地沖了進來,低聲道:“老大,快走!”
秦青被秦嵐的緊張感染,心頭一跳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秦嵐深深地看了秦青一眼,急促地說道:“斷浪來了!”
秦青微微睜大雙眼呆住了。
斷浪……來了?
他來五毒教做什麼?
見秦青呆滯的模樣,秦嵐心中一沉,手中微微用力抓住了秦青的手腕,略微提高聲音道:“老大,秦鴻他們正拖著他,我先帶你離開這裡暫避。”
“……嗯。”秦青回神,低低地應了一聲,便跟著秦嵐往外走。
然而,才剛走兩步,兩個人的腳步雙雙頓住。
院門口被一個人堵住了。
望著幾米遠外的人,秦青隻覺心跳加快,那些平日裡刻意遺忘的記憶如同跗骨之蛆緊緊嚙咬著她的神經,她的眼前一陣陣發黑,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老大!”秦嵐忙伸手托住秦青的身體,焦急地喚道。
院門口的人如同旋風一般沖過來,卻從秦嵐手中將秦青搶走,抱著她,望著她緊閉的雙眼,微顫的睫毛,神情似驚似喜。
來人正是斷浪。
兩日前,他收到了關於五毒教的飛鴿傳書。在他成為天下會新一任幫主后,他就安排人盯著五毒教,將與它相關的消息及時匯報。其實一開始他隻是下意識地想要看 顧這個秦青看重的教派,並未想過其他。畢竟那日,他親眼見著秦青在他眼前失去生機,他也不信五毒教之人能讓她起死回生。然而當他看到最近那封密報上的“琴 清”二字時,他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跳動得飛快。同音不同字形的名字,會是她嗎?可她不是早就死了,為何還會出現?
猜測如同饕餮一點點吞噬著他,他最終還是帶著微弱的希望來到了五毒教。當他出現,當他向他們要人時,幾人臉上的神情暴露了些什麼,而秦嵐迅速的離去,也充分說明他們隱瞞了一些事。
他讓手下拖著秦鴻等人,飛快地追尋著秦嵐,最終來到了這個小小的院子門口。
當他看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時,心跳幾乎停擺。
是夢,不是夢?
多少次午夜夢回,他都能看到她在他的世界中巧笑倩兮,她狡黠地逗弄著他,成功了便笑得一臉燦爛,失敗了也不惱,下次再接再厲。她的笑容永遠美麗動人,他隻是看著,便覺溫暖如春。
曾經,他以為他隻能在夢中再見她,誰曾想,如今她就這麼突然地出現在他跟前,令他的心臟都猛地抽搐起來。這是命運的恩賜。而這次,他不會再放棄,不會再犯錯。
溫香軟玉在懷,斷浪才覺不對。
她緊閉著雙眼,唇色蒼白,似乎身有不適。
“斷浪,你把老大還我!”秦嵐做出戰斗架勢,一眨不眨地冷瞪著斷浪。
“她怎麼了?”斷浪抬眸望向秦嵐,眼神中沒有絲毫溫度,語氣低沉帶著冷氣。
“與你何干!”秦嵐恨恨回道,她已經看出秦青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暈倒,應該過一會兒就會醒來,但她不想讓斷浪知道關於秦青身體的任何事。她不知道斷浪是怎麼得知秦青沒死的消息的,這次就算以命相拼,她也絕不會再讓他有機會傷她!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斷浪抱起秦青便大踏步往外走。
秦嵐追了上去,卻因為顧忌著秦青而沒能出手,隻是擋在斷浪身前,冷冷說道:“斷浪,你害得老大還不夠嗎?她能活下來已是奇跡,若再有意外……”秦嵐說不下 去了,光是想到這一點,她就覺得身體發冷。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當時以為秦青已經死了時,她有多悲傷,有多想不顧一切殺死斷浪。要不是因為秦青那時候的話, 就算不自量力,她也會那麼做。
“這一次絕不會。”斷浪繞開秦嵐繼續往前走,垂頭望著秦青的視線溫柔又寵溺。他怎麼可能允許那一切再發生?有多少人能理解失而復得的狂喜?這一次,他會將她視作珍寶,沒人能傷害她。
之前被斷浪手下拖住的秦鴻等人也已趕到,幾人攔在斷浪四周,面色凝重,分毫不讓。
斷浪的視線在眾人身上繞了一圈,神情倨傲,“讓開!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即使是秦青在意的人……也別想阻攔他將她帶走!
“休想!”秦鴻噬人的視線緊緊落在斷浪臉上,劍已出鞘,殺氣騰騰。今日他絕不會讓斷浪將秦青帶走!
一時間,氣氛變得僵硬冷冽,一場戰斗一觸即發。
斷浪忽然冷冷一笑,“你們就不怕打斗中傷了她?”
“你這小人!”秦鴻不屑又憤怒。
“做小人總比偽君子好。”斷浪絲毫不為之動怒,好整以暇地說,“不想傷了她,就都給我讓開!”
“你們都先……退下。”兩方之間忽然出現個微弱的聲音。
“老大!”
“秦青!”
幾雙眼睛都直勾勾地注視著斷浪懷中的秦青,而她正望著秦嵐,神情淡然,語氣平靜,“秦嵐,你們別擔心我,我就跟他說幾句話。”
秦嵐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拒絕秦青,隻能警告地看了斷浪一眼,示意其他人一起退開些。
即便心有不甘,在秦青和秦嵐的雙重命令之下,其余幾人都隻能緩緩后退著,隻雙眼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斷浪,若他有任何異動,便會立刻做出反應。
“先放我下來。”秦青收回目光,垂著視線低聲道。
斷浪近乎貪婪地盯著她的臉,雙眼專注,沒有反應。
秦青隻得抬頭去看斷浪,再重復了一遍,“放我下來!”
他眼中的欣喜令她微微怔楞,卻又很快回過神來,仿佛沒有注意到般神情平靜淡然。
那些過往不過近在昨日,對她來說卻是恍若隔世,該忘的,她都忘了。
秦青的冷淡令斷浪的欣喜微斂,隻是他並未因她的語氣而不悅,隻柔和地低聲道:“你方才暈過去了,我抱著你為好。”
“放、我、下、來!”秦青幾乎是一字一頓道。
斷浪唇邊的弧度僵住,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放下她,低聲寵溺似的說:“你說怎樣便怎樣。”
斷浪的態度令秦青暗暗心驚,雙腳著地時她微微一顫,拒絕了斷浪的攙扶,才勉力撐住自己,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斷浪。
剛才的姿態讓她覺得太被動,面對面才讓她覺得二人是平等的。她不知道斷浪此次來是抱著怎樣的想法,而不管那是什麼,她都要讓他打消那些不切實際的主意。她要讓他知道,兩人是兩條相交直線,短暫的相遇之后,便是越來越遠的距離。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38
53傷痛
兩人間不過隔著兩米遠,卻仿佛是不可逾越的鴻溝,任何一方都踏不過去。
斷浪神情溫柔,雙眼一眨不眨地直視秦青,眼底帶著抹欣喜和淡淡的寵溺﹔秦青卻神情冷淡,仿佛對面立著的不過是個陌生人。
“斷幫主,身為天下會幫主,你如此帶人強闖,意欲強搶民女,怎麼對得起你一幫之主的威名?”秦青視線微垂,語氣輕緩沒有一絲起伏。
斷浪眉頭微微一皺,心中的欣喜漸漸淡下來,面上依然噙著笑,直勾勾地望著秦青,“秦青,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今后我再不會做讓你傷心的事,你跟我回去吧。”
秦青心頭微跳,但也僅此而已。
她越來越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有些人,有些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輕易擾動她的心弦。
秦青清淺地一笑,眸光微閃,視線卻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斷幫主,我覺得有些事我有必要與你說清楚。”
她微微抬眸,神情柔軟,目光卻冷淡得沒有一絲暖意,“以前的秦青已死,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早已不是那個會為她的青梅竹馬擔心,會為他奮不顧身的傻女孩了。那個女孩,早在那一天就逝去了,什麼都沒留下。所以,不論你做什麼,又與我有何干系呢?”
經歷了那樣的事,斷浪並不以為能輕易地將秦青接回去。若是以前,他或許會因為她的話憤而離去,可現如今……再沒有比失而復得更讓他高興的了,他不會放棄,永遠不會。
“秦青,你生我的氣是應該的。”斷浪微微勾起唇角,眼神依然溫柔,並未因秦青的冷眼相對而有絲毫變色,“我隻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失望。”
“我沒有期望什麼,又何來失望?”秦青輕嗤了一聲,心裡隱隱難過,難道從前她不是一次又一次給他機會嗎?可他次次都讓她失望了,“斷幫主,回去吧。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跟你走的。”
“你不跟我走,我便不走。”斷浪盯著她,神情堅定。
“好,你不走,我走。”秦青點點頭,視線微轉,望向秦嵐等人。他們正一眨不眨地望著這邊,個個臉上帶著擔憂,見她看過來,幾人紛紛露出問詢的神情,好像隻 要她做出任何肯定的動作,便會立刻飛奔過來支援她。她心中微暖,五毒教就像她的娘家,她受了任何委屈,都可以來這裡療傷。隻是,現在她的死而復生已經被斷 浪發現了,免得他干擾五毒教,她或許該去其他地方,其他不讓斷浪找到的地方。隻是斷浪做事不擇手段,難免會利用五毒教威脅她,她卻不能輕舉妄動。
秦青的話讓斷浪臉色微變,但他很快就又恢復了一臉溫和,甚至帶了些落寞,“秦青,自你……離開,我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每夜夢裡都有你。我告訴我自己, 若能再見你一面,我絕不會再失去你。上天開眼,雖晚了三月,我的願望成真了。”他忽然上前一步,握住了秦青的手,牽起放在自己胸口,雙眼望入她的眼中,目 光深邃,“你感覺到我現在的心跳聲了嗎?它隻因你而跳動。”
掌下的心跳規律,有力,秦青呆了呆,卻如觸電般收回手,但斷浪抓得很緊,她根本無法掙脫。
“放手,斷浪!”秦青忽然惱怒起來,用力往回抽.著手。
“我說過了,我絕不放手!”斷浪深深地望著秦青不再如同見著陌生人般冷淡的神情,眼底露出絲滿意的情緒。他怎麼可能讓甘願讓她將自己當做陌生人對待?
“你!”
秦青氣急交加,眼前一陣陣發黑。
早見到了兩人的肢體接觸,秦嵐幾人飛奔過來,遠遠的就對斷浪大喊道:“快放開老大!”
然而幾人終究離二人談話處有些距離,等他們趕到,秦青依然不支倒下,落入斷浪懷裡。
“秦青!”斷浪驚呼著將秦青抱緊,低頭緊張地查看她的狀況。
秦青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臉上的神情帶著些許痛苦。
斷浪心中微驚,這才想起,似乎剛剛起,秦青的臉色就有些蒼白……
“斷浪,把她還給我們!”秦鴻冷聲大喊,手已經向斷浪懷裡的秦青伸去。
斷浪迅速回神,一個旋身避開了秦鴻的攻擊,退開了些許距離,才望著眾人,神情冰冷,“她怎麼了?”
“你還有臉問!”秦鴻冷笑,“若不是你,她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秦嵐拉住秦鴻,示意他退后,安撫了他不滿意的情緒,才望向斷浪,神情同她的話語一般冰冷,“斷浪,難道你忘記了那日你對老大的傷害?你以為,當初她差點就死在了你的劍下,能沒有任何代價就安安穩穩地活下來?”
斷浪心中一驚,低頭去看秦青,此刻她急促地喘息著,臉色紅潤,雙唇卻蒼白如紙。
秦嵐的視線落在秦青身上,帶著絲擔憂,卻強自按捺著,口中道:“我們隻是靠藥丸吊著她的命,她的身體很虛弱,若是不小心照看,后果不堪設想。平日裡她雖無 法長久站立,卻能時常與我們歡笑。然而你來了,卻讓她昏迷了兩次。斷浪,你也該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對老大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她見到你,必然心緒起伏無法冷靜 下來,這對她的身體是極大的負擔,隻會大大縮短她的壽命。”
秦嵐嘴上說得半真半假,神情未露分毫端倪,“斷浪,若你真是為了老大好,就再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你的每一次出現,隻會加速她的死亡。”
秦青身體疲累無力睜開雙眼,但秦嵐的話卻一字不落地進入了她的腦中。
不愧是秦嵐,說起謊來真是不打草稿,不過是改動了一些地方,就將她的昏迷完完全全栽贓到了斷浪身上。若是他如他自己所說那樣在乎她,就該聽從秦嵐的話,再不要來找她。
秦嵐的話每說一句都讓斷浪皺眉,他下意識看向秦青,目光虔誠地描繪著她的眉眼。
這三個月的時間仿佛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確實如同她自己所說,那個靈動的女子早不見蹤影,她的眉宇間,似乎帶著淡淡的輕愁,卻愈發惹他心疼。
他仿佛聽到自己不可抑制的狂亂心跳聲,因著她緊閉雙眼的面容而漸漸冷卻下來。心底一片冰涼,他不可避免地想起當日他刺出的那一劍,而她那時茫然又無措的神情,三個月來夜夜入他夢,讓他日日受著折磨。
他這一生都不會忘記那個神情了。
“我不信。”斷浪無法接受秦嵐的話,神情陰鹜,眼神冷冷的帶上了些許邪意。明知道秦青還活著,卻不得見她的面,他絕不接受。
秦嵐手心冒出冷汗,雙目直視著斷浪,面上看不出分毫緊張,“你真是好狠的心!害她一次不夠,還要將她禍害至死嗎?是不是她死了,你才會放過她?”
“她是我斷浪的女人,活著是,死了也是。我絕不會放她走。”斷浪語氣淡淡的,隻眼神中的固執堅決令人心驚。
“所以,你就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因你而死嗎?”秦嵐眼神微變,提高了聲音道。
“不,我不會讓她死!”斷浪接得很急。他已經失去了她一次,絕不會失去她第二次!
“有你在,她隻會死得更快!”秦嵐恨聲道。
斷浪還要再說些什麼,卻覺衣袖微動,連忙驚喜地低頭望去,正對上秦青的雙眼,那裡面滿是脆弱。
“是不是……一定要我死了,你才滿意?”秦青瞪大了雙眼,淚水慢慢凝聚,在眼裡打著轉,“你為什麼不能放了我?為什麼?”
“秦青……”秦青這極為脆弱的模樣看得斷浪心中一抽,他連忙低聲撫慰道,“你且安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你繼續於我面前出現,就是在逼死我!”秦青微微搖頭,淚水便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抬起瘦弱的手指,緊緊抓著斷浪的手臂,直勾勾地望著他,那雙因為淚水而 顯得氤氳脆弱的眸子中折射出冰冷仇恨的光芒,“是不是非要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才會懂?好,我告訴你……你難道不知道嗎,我有多恨你?”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起來,秦青連忙急促地呼吸著,閉上眼不再看他,雙唇一張一合,不斷吐出傷人的話語,“從前我有多愛你,現在就有多恨你。為什麼你就不能當我死了呢?不要來找我,我就不會想起那時候我有多痛!”
秦青輕輕將手搭在腹部,那裡有一個曾經很深的傷口,而現在,那傷早已經結痂,卻留下了難看的疤痕。秦嵐說她有藥可以祛疤,可她不願去掉。那是她當初瞎了眼的証明,她要留下它,時時日日提醒自己。
斷浪的視線順著秦青的手落在了她的腹部,他腦中畫面一閃,那個如影隨形噩夢般的景象如同昨日般生動鮮活。他能看到她奮不顧身的決絕,也能看到他刺入那一劍時她的茫然,那樣的表情,好像在說,一起長大的他,如今到底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攬著秦青腰肢的手微微收緊。她的腰不盈一握,瘦弱地好像沒有半兩肉。他不是沒看過她的身體,美麗纖細,卻絕非是如此瘦弱的。
他凝視著秦青,聲音有些沙啞,隱隱透著絲低聲下氣的懇求,“我知道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秦青直視著斷浪,嘴角慢慢帶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你覺得……可能嗎?”
斷浪心頭一震。
“秦青,你一向都是嘴硬心軟的,現在也是如此吧。”他忽然笑著撫上秦青的臉,眼中帶著醉人的溫柔。
“我早說過,從前的秦青早已隨著你的那一劍死去。”秦青偏偏頭躲開他的觸碰,才又轉回視線緩緩說著,眸光幽深,如同不可見底的深淵,令人打從心底裡感到恐懼和戰栗,“現在的秦青,冷心冷情,就算仍然嘴硬心軟,也不再是對你!”
“斷浪……從我再度醒來的那刻,就已經決定與你形同陌路了。無論你說什麼,抑或做什麼,都與我無關!”
兩個人明明是最親密的擁抱姿態,心卻像是位於銀河的兩端,在無法落到一處。
斷浪直視著秦青,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眼神如斑駁光影般變幻莫測。
她恨他,沒有轉圜余地。
曾經愛他的她,現在狠狠恨著他。
那時候,至死還護著他的秦青讓他永難忘懷,他沒有想過,假如她活過來了,會不再愛他。
明明可以為他死,為什麼活下來了,卻能不再愛他?
在他醒悟了她的情深,在他等到了她的死而復生,在他下定決心好好將她珍視之時,她怎麼忍心用一個恨字,狠狠打破他的美夢?
“我、不、同、意。”斷浪幾乎是一字一頓道,“那一日,我才明白我無視了身邊的珍寶那麼久。我以為我隻能懷念,從未想到今日能再見。秦青,這輩子,你都別想再棄我而去了。”
秦青怔怔地望著他,目光中漸漸露出哀傷和絕望,“好……好!你就將我困在你身邊吧,見我一日日衰弱下去,你就會滿足了吧?你別妄想能困住我一輩子,因為很快,死亡就會將我帶走。”
她忽然彎起嘴角露出抹奇異的笑,盯著斷浪,語氣緩慢透著蝕骨的寒意,“再一次眼睜睜地看著我死去吧。”
說完最后一句話,秦青忽然閉上了雙眼,原本抓著斷浪手臂的手也鬆脫開,猛然垂在身側。
“秦青!”斷浪心中一慌,前一刻還沉浸在秦青的話中,下一秒就見她仿佛毫無生機的模樣,他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秦嵐等人見狀,連忙又要上前,卻被斷浪狠狠看過來的一眼阻止。
那是怎樣的眼神?陰冷可怖,像是無數長蛇爬過肌膚,涼意和懼意一點點透過皮膚侵入四肢百骸,令人僵立原地,無法動彈絲毫。
斷浪隻瞪了眾人一眼止住他們的動作就立刻收回視線,緊張又恐懼地望向懷中的秦青。他顫抖著手,在她鼻翼下一探,摸到了她微弱卻綿延不絕的呼吸聲后,他提著 的心才猛地一放。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如果說失而復得是這世上最令人歡欣的事,那麼得而復失就是世上最為痛苦之事。
此刻,秦青已然徹底昏迷了過去,除了清淺的呼吸和規律卻並不強勁的心跳,瘦弱的身體,蒼白的唇,讓她看起來就像個毫無生機的死人。剛剛醒來的幾日,秦嵐看 她瘦得不成樣子,就使勁給她食補。可她剛從昏迷中清醒,胃還承受不住那麼大量的填塞,很是嚴重地嘔吐了一番,這才讓秦嵐放棄一口氣將她補成個大胖子的想 法。
斷浪顫抖著摸過她柔順的秀發,高挺的眉骨,嫩白的臉頰,修長的指尖最后在她毫無血色的唇上流連。他忽然低下頭,當著眾人面輕輕在她唇上吻了吻,蜻蜓點水般的吻一觸即離,但他並沒有直起身,而是順勢將她抱入自己的懷中,緊緊的,像是抱著一生的眷戀。
他的唇貼著秦青的耳朵,雙唇微動,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對不起……等我。”
因為秦青早已昏迷,他這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深深吸了口氣,鼻翼中便滿是秦青身上淡淡的中藥味,不好聞也不讓人厭惡的味道。他留戀不已地鬆開秦青,又細細地瞧了她的眉眼許久,才親手將她交給了秦嵐。
“好好照料她。”
現在說斷浪是寧可信其有也不為過。他自然不想將秦青放開,可她在他面前昏了三次的事卻是事實。就算她不信,他也想實現自己的諾言:他不會再傷她。等她的身體好轉,或者他尋到了名醫名藥,到時她再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不用你說。”一旁的秦鴻立刻擋在斷浪和秦青之間,冷冷回應。
此刻的斷浪仿佛又恢復了一幫之主的倨傲,神情淡淡,眼角略帶邪氣,他望著秦鴻的目光,就像在看一隻螻蟻,“我隻是暫時將她交托給你們,等到了合適時機,我自會帶走她。若是她傷到了一絲一毫,我不會放過你們!”
“該說這話的人是我!”秦鴻氣勢上略遜幾分,說話卻是分毫不讓,“那所謂的合適時機永遠不會到來,她是我們的老大,你休想將她帶走!”
斷浪嘴角抿起微諷笑意,眼底寒如冰霜,“我想做的事,誰都阻止不了我!”
眾人如臨大敵似的見斷浪轉身,很快消失,才回過神來,紛紛詢問秦青的情況。
這樣的情況已經碰到太多次,秦嵐早已駕輕就熟,查看過后得知秦青真的昏迷了,忽然有些隱隱的擔憂。
在她剛才跟斷浪說因為他秦青才會情緒激動昏倒后,她認為自己的老大絕對能與自己配合完美,后來的事實也証明了這一點。隻是,她本以為秦青是在裝昏好騙過斷浪,誰知她竟然真昏了——這是不是說明,方才她說的話有幾分真?
秦青醒來時有些恍惚,在看到熟悉的床幔后,她長長地吐出口氣,面無表情地望著上方。
在斷浪那種勢在必得的情況下,她居然還能全身而退,這可真是個奇跡。
秦青彎起唇角略微嘲諷地想著。她一向反應敏捷,現在身體不好,卻沒有影響她的大腦,在秦嵐說完那段話后,她就立刻意識到這是唯一的方法,成功率很高。所以她說了那些話,狠狠地刺激斷浪,想要刺醒他。
隻是,現在她自己都分不清,那些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恨斷浪嗎?
想到他,看到他,她會心痛難耐倒是真的,但若說恨——恨一個人也是要花力氣的,她現在最缺的就是力氣,又哪有精力去恨人?
那些往事仿佛就在昨日,她做不到那麼快就釋然。但她現在在努力。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又何必再被過去所束縛?慢慢看淡那些過往,走向自己的未來之路才是她最該做的。
打定了主意之后,秦青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過后不久,秦嵐來看秦青,並將斷浪臨去前說的話復述給她聽。
秦青沉默了許久,望著秦嵐微微一笑,“隻要我的身體永遠不好,就再不用見到斷浪,是吧?”
秦嵐抓著秦青的手微微收緊,眼神擔憂,“老大,解決這件事的辦法肯定有的……但你的身體也一定會好起來的!”
“嗯,我明白的。”秦青不欲與秦嵐爭辯,隻道,“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做件事?”
“老大,有事你盡管吩咐。”
“是這樣的……我在岳王村有兩位朋友,關系很好,現在他們恐怕還在擔心我,你能幫我傳個平安消息給他們嗎?”秦青微笑道。剛醒來的時候,雖然會想起文丑丑 和孔慈,可她不想給五毒教添麻煩,更不能對外暴露自己還未死的事,就一直沒有派人聯系二人。現在斷浪已經知道她還沒死,她也沒必要再隱瞞下去了。這麼久過 去了,二人還不知道擔心成什麼樣。當然,以文丑丑的情報網,或許早知道她已經“死亡”的消息,更有甚者,說不定他甚至連她還在五毒教撐著一條命這事也清 楚。
想著再見到文丑丑,他或許會瞪著她,一臉不悅地說:“秦青啊,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娃兒!你知不知道丑丑我有多擔心你,啊?你個小沒良心的,我的心臟都要被你嚇停了!可憐我一大把年紀,還要操心這許多有的沒的,你們都太不讓人省心了!”秦青不禁笑出了聲。
“這個當然沒問題。”秦嵐見秦青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不禁鬆了口氣,連忙應道。
秦青笑著點頭稱謝,卻覺困倦涌上來,沒多久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秦嵐細心為她掖好被角,走到門口時又擔憂地望了她一眼,才小聲推門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次是真?卡文無誤……嚶嚶嚶……
54做客
在想通恐怕有一段時間斷浪不會來找自己后,秦青長舒了口氣。知道這將是場持久戰,她沒再多想,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別的地方。而經受了這一番驚嚇,她休息了好幾天才緩過神來。
結果,身體才剛恢復,絕天又找上門了。隻是這一次,不同以往明明很喜歡來這裡卻故意擺出勉為其難的神情,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你怎麼了?”秦青驚訝地看著又一次不請自來的絕天,他的臉色鐵青,手中握著一壺酒,一屁股在她身旁坐下,悶頭就喝了一口。
吞下口中刺激的酒液,抹干淨嘴角,他才看向秦青,眉頭微皺神情惱怒,“我把我爹交代給我的事辦砸了!”
“所以呢,你爹罵你了?”秦青聞言稍稍放心,原來隻是這種小事。現在絕天其實還沒有真正長大,正是需要歷練的時候,多失敗幾次,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
“沒有。”絕天回得很快,隨即又有些吞吐,“我讓我的手下稟告去了,我直接來了這裡。”
“你居然做了逃兵!”秦青捂嘴不可思議道。
絕天臉色微紅,躲開了視線強自辯解道:“我隻是需要點時間……我會去向我爹告罪的!”
“等你拖拖拉拉地去告罪,你那哥哥早就替你把事情完成了吧?”秦青斜睨著他,一臉不屑的模樣。
“不可能!我都抓不住聶風,我哥哪能這麼容易就抓住他?”絕天下意識地否認。
秦青卻聽得心中一驚。
“你們……無神絕宮,為什麼要抓聶風?”她故作不經意地問。
“豈止是聶風!步驚雲,雄霸,劍聖,劍魔……這些武林中的神話,我們都要將他們一一抓住!”絕天微微仰著頭面帶傲色。
“為什麼抓他們?”秦青掩不住急切,忙問道。
絕天得意一笑,“我爹說了,抓住了他們,就等於抓住了整個武林的命脈!無神絕宮就能稱霸武林了!”
秦青微微睜大雙眼,用喝茶的動作掩飾自己的異樣。
雖然絕天早就跟她說過他將來要稱霸武林,但她從未當真過。現下,原本位於東瀛的無神絕宮來到了中原,開始行動起來,可見絕天那位爹是認真的。不知道無神絕宮的能力有多大?會像當初的天下會一樣對這個武林造成莫大的影響嗎?
秦青壓下心中的煩亂思緒,看向絕天笑問:“那你們現在已經抓住幾個命脈啦?”
“這才剛開始呢,也就我哥抓住了步驚雲。”提到這點,絕天似乎有些不高興。
步驚雲竟被抓住了?
秦青微微吃驚,卻勉力壓下心中驚訝。
“我倒覺得,既然無神絕宮來到了中原,先站穩腳跟,再緩緩圖之為妙。”秦青道,“你們這樣貿然樹敵,要是整個武林聯合起來,你們豈不是會成為眾矢之的?”
“不會的!”絕天擺擺手,一臉自信,“我爹早算好了一切。若那些幫派有任何異動,我爹立刻就能先派人去滅了他們!”
“絕天,你好像很信任你爹?”
“那當然。”絕天理所當然,“我爹和我娘可疼我了,將來無神絕宮的一切都是我的!”
“上次的事你忘了?”秦青提醒絕天。
絕天臉色微變,“我大哥沒那個膽子再害我!”
“人為了利益可以鋌而走險,膽子有多大,端看利益有多大。如果滅了你可以得到無神絕宮,你認為你那位大哥不會心動嗎?”秦青循循善誘道。
絕天眉頭微皺,似在思索。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要你哥再不敢隨意動手,就要讓他忌憚你。可惜你現在……嘖嘖。”秦青一臉嫌棄地看著絕天。
絕天幾乎要跳起來,“你干什麼這樣看著我!你敢現在跟我打一場嗎?”
“切,跟一個病號動手,虧你說的出口。”秦青轉開了視線仿佛看不起他似的,語氣極為輕蔑。
“你……”絕天終於意識到秦青現在是個多走兩步就能喘得不行的嬌弱女子,泄氣似的坐了回去。
“我雖未見過你哥,但破軍說的話我卻聽到了。絕天,你跟你哥相比,單單就得你爹寵愛這一點來說,就是極大的優勢。偏偏你藏不住心思,太容易被人看穿。你哥看到你時的想法說不定是‘如此喜怒形於色的小破孩,怎麼配當我的對手’。”
絕天眼中閃過厲色,臉色沉沉的。
秦青伸手扯起絕天的嘴角,在他回過神來憤怒地瞪她的時候突然說道:“假如你任何時候都能保持笑容,至少人家就猜不透你的心思了。”
絕天愣了愣,眉頭皺了起來。
秦青露出微笑,嘴角的弧度柔軟,“絕天,你是個大笨蛋,大傻瓜,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你更愚蠢的人類了。”
“你!”絕天氣得又站了起來。
秦青笑容未變,看向絕天道:“看到了嗎?就算罵人,也可以是微笑著的。就算你心裡再想殺了對方,在無法以絕對實力壓倒而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微笑是你最好的武器。”
絕天一愣,臉上的憤怒收斂,若有所思地坐了下來。
秦青微微一笑,沒有再看他,自顧自地喝茶休憩。一次性說了這許多的話,她又開始覺得累了,還真是拿自己的身體沒辦法。
片刻,絕天像是琢磨好了,忽然看向秦青道:“這樣笑嗎?”
說完,他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極為扭曲僵硬的笑。
“……”秦青一怔,不忍心地別開視線,撫著額角道,“你若對著你哥這樣笑,他估計會嚇得一巴掌拍死你。”
“那到底要怎樣!”絕天收起那嚇人的笑臉,氣道。
秦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萬事開頭難。別急,慢慢練習,總有一天你能成功的。”
秦青輕聲細語的安撫很容易令絕天的情緒穩定下來,他呼出一口氣道:“我不要靠我爹的施舍。我要憑我自己的本事打敗我哥,得到無神絕宮!”
“好志氣,我知道你可以的!”秦青露出燦爛的笑容。
當初五毒教與絕天扯上關系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無神絕宮會來到中原。現在無神絕宮入主中原,雖暫時還未跟五毒教扯上關系,可這天下就這麼大,無神絕宮又野 心勃勃,五毒教這個目標不小,很快就會與它正面對上的。雖說絕天可以對他爹說五毒教已經成為無神絕宮的盟友,可誰知道他爹願不願意多個盟友呢?恐怕對方要 的隻是下屬,而非可以平起平坐的盟友。而若是成為了對方的手下,那就沒有一絲自主權了,甚至連性命都握在對方手中,秦青不願這樣的事發生,她知道秦嵐幾人 也是同樣的想法。
這些想法卻是不好直接跟絕天說的。但絕天目前與五毒教交好卻是件好事。絕天性情乖戾,一般人看來大概會說他是個窮凶極惡的壞人,但在她看來,他卻更像是長 不大的孩子,隨心所欲,毫無心機。所以她對絕天,也有幾分真心在。隻是她注定與五毒教同進退,若絕天與五毒教為敵,她也身不由己。但現在,她希望絕天能從 與絕心的角逐中多得到些籌碼,這樣將來若是真到了那一天,說不定絕天還會念舊手下留情。
心思轉了又轉,秦青越發殷勤地勸說絕天要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看絕天認真的模樣,他顯然聽進去了幾分。
為了盡早回去彌補自己的過錯,絕天沒有多留,起身准備離去。剛剛跨出一步,他又回頭道:“等我將功補過,我會再回來的。”
他的唇角微勾,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個表情不錯。”秦青夸道,隨即揮手,“我等你的好消息哦~”
剛剛擺出的高深表情瞬間破功,絕天得意地一笑,自豪道:“那是當然!”
說完,他縱身一躍離開了這個院子。
秦青一直望著絕天離去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收起笑,眉間染上點點輕愁。
無神絕宮連步驚雲都能抓住,說不定沒多久,他們真能將所有傳說中的武林人士都抓了,到時候,江湖必定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隻是,秦青的立場和身體容不得她憂國憂民,她隻暗暗地想了會兒,就決定將那些事拋於腦后。現在已經將來,她都隻該以五毒教為重才是。
沒想到當天晚上,秦青又一次見到了破軍。
並且,甫一見面,這位江湖老前輩二話不說就點了她的穴道,將她背在身上抓走了。
這次他倒沒有點秦青的啞穴,她不禁急問道:“前輩,你為何又要抓我?絕天已經被我勸回去了。”
“老夫曉得!”破軍倒也沒有像秦青怕的那樣不理她或者點了她的啞穴,他似乎很有閑情逸致,腳下走得生風,嘴裡卻慢慢解釋道,“不過,隻要你在五毒教的一天,他就會三天兩頭往這裡跑。被主公知道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秦青聞言臉色一白。
“前輩,你要……殺我滅口?”
破軍哈哈大笑,“你這小女娃兒還挺對老夫胃口的,老夫怎麼會殺你?不過是想請你去無神絕宮做客,免得絕天少爺心思總往外跑。”
秦青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又道:“前輩的好意,秦青心領了,隻是你這樣不動聲色將我擄走,我的朋友們會擔心我的。”
“這個你大可以放心。我會叫人通知他們的,到了無神絕宮,你會被作為上賓對待。”破軍道,顯然對於將秦青擄走的事十分堅決。
秦青知道自己無法說服破軍,隻得沉默下來節省體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青堅持不住困倦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柔軟真絲鋪就的大床上。
起身動了動四肢,沒發現什麼不妥,秦青掀開被子下了床,幾步走過去將房門打開。
外面是富麗堂皇的一片,黃燦燦的幾乎能亮瞎人眼。
秦青閉眼緩了緩,才再度看出去。
她所待的房間隻一條回形走廊的一個角落,她正對的地方一個亮堂堂的出口,外面通向哪裡卻未可知。
因為上一次險些被破軍帶走,秦青后來身上就帶著一些藥粉和關乎她生命的藥丸。她身上的藥丸足夠她吃七天,暫時不用擔心會斷藥。不過她卻得盡快離開這裡才是。正好沒人看守,她便抱著就算逃不出去熟悉地形也好的心思出了門。
走出那條回形走廊,外面是四通八達的道路,秦青隨意選了個方向,慢慢走起來。
漫無目的地走了會兒,她感到有些疲累,心裡猶豫是繼續勘測下去,還是半途而廢為好。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她忽然看到拐角處有兩個人影正在交談,下意識地縮回了身體,安靜地聽著。
正在談話的是絕天和另一個華服男子,年紀比絕天大上一些,面容算是俊朗的,臉上神情淡淡,隻是眼中偶爾會閃過些許詭異的光芒,令秦青心生防備。
她想,這個人,恐怕就是絕天的哥哥,大少爺絕心了。
兩人的談話顯然剛剛開始,隻聽得絕天不耐煩地說:“哥,你別攔我的路。”
絕心卻絲毫沒有介意他這橫沖直撞的脾氣,隻笑道:“弟弟,你這麼急著,是去見破軍送你的女人?”
“哥,你的消息倒是靈通!”絕天眼珠子微轉,口中卻道,“不過秦青可不是破軍送我的女人,她是我的朋友。”
“哦?”絕心細細觀察著絕天的表情,試探著問道,“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竟交了朋友。看來幾次出外,你收獲頗豐啊。”
“我的事,就不勞哥你費心了。”絕天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就要從絕心身旁走過。
誰知絕心一伸手攔住絕天,笑道:“弟弟,你這話就不對了,我是你哥,自然要關心你的。”在絕天變臉前,絕心立刻又道,“不過,身為過來人,我這個哥哥,得告訴你些事。”
“什麼?”絕天終究沒忍住好奇停了下來。
“你看上了你那位‘朋友’吧?”絕心詭異地一笑,在絕天開口前搶著道,“別否認,我看得出來。多少英雄為紅顏沖冠一怒,就算爹……也不能免俗,更何況是我們呢?”
見絕天怔怔的似在思索,絕心眼底閃過亮光,又繼續道:“所以,弟弟啊。看中了,就去搶過來,別再瞎等了。美人可是很容易就被別的人搶走的。”
“若她不願意呢?”絕天皺眉抬頭。
絕心意味深長地一笑,“弟弟,你還小,還不懂女人。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嘴上說著不要,心裡卻是想要的很呢。”
“真的嗎?”絕天疑惑。
絕心正要點頭,冷不防一個聲音斬釘截鐵道:“當然是假的!”
他回頭,就見一個身形瘦弱高挑的病氣美人從拐角處走出來,橫眉瞪目地看著他。
秦青方才聽著二人的對話,一開始還以為能聽到什麼內.幕,誰知這話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到了她身上,並且向著奇怪的方向發展,等到絕天一臉疑惑地向絕心求証,秦青再也忍不下去了。這絕心一看就是拐小孩的怪叔叔,她不能讓絕天被他帶壞了!
特別這其中還牽扯到她自己的時候——什麼叫“嘴上說著不要,心裡卻是想要的很”?這話也太曖昧了!
“秦青!”絕天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來。
秦青微微頷首,算是對絕天打了個招呼,然后看向正饒有興味地打量著自己的絕心,微微一笑道:“想來,閣下英俊倜儻,氣度不凡,定是絕天的大哥大少爺絕心了。”
“姑娘一定是絕天提過的秦青姑娘。”絕心勾唇一笑,“果然是個大美人,怪不得絕天樂不思蜀,都快不記得家在哪裡了。”
“大哥,你不要胡說!”絕天偷偷看了秦青一眼。原本他還一直懵懂著,可今天聽他這大哥這麼一點撥,他忽然發現,他對秦青的感覺,好像與旁人有些不同。難道,那就是喜歡嗎?
“大少爺此言差矣。”秦青不動聲色地笑道,“絕天在無神絕宮找不到適齡的朋友玩耍,又巧遇到我,難得我們興趣頗合,這才成為了朋友。”
“僅是如此嗎?我看是秦青姑娘你單方面這麼想吧,我的弟弟我了解,他的心思可沒有那麼簡單。”絕心雙眼微瞇,勾唇淺笑。
兩個人談到了這地步,絕天干脆站一旁一言不發,他其實也想知道秦青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可說不好。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絕天已經長大,大少爺哪能那麼容易了解他的心思?”秦青悠然笑道,若有所指道,“就像他也無法得知大少爺你的心思一樣。”
“我有什麼心思?”絕心眼中暗芒閃過,面上卻帶著笑。
秦青搖頭淺笑,故作無辜狀,“這……我就不知道了。連你的親兄弟絕天都無法了解的事,我又如何得知?你說,是吧,大少爺?”
“秦青姑娘說的是。”絕心呵呵一笑,忽然看向絕天道,“弟弟,沒想到你看女人的眼光很不錯。”
秦青一怔,幾乎惱羞成怒地瞪了絕心一眼。感情她剛剛繞著圈跟他說了那麼多話,都是白說的?
怕絕天這個二貨真的說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話,秦青悄悄扯了一把絕天的衣角,阻止了他應承絕心的話,自己搶著開口道:“確實,絕天挑‘朋友’的眼光不俗。”
絕心挑挑眉看向秦青,片刻后微笑道:“我還有事先行一步,過后再見。”
“大少爺慢走。”秦青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等到絕心離開,她才鬆了口氣,看向絕天教訓道:“絕天,明知道絕心包藏禍心,對你欲除之而后快,你倒好,不但跟他聊得津津有味,甚至還被他牽著鼻子走!你說你丟臉不?”
說了這許多話,秦青有些氣短,連忙扶著一旁的柱子喘氣。眼前陣陣發黑,她忙壓下激動的情緒,免得當場暈倒。
“秦青,你沒事吧?”看秦青一副馬上就要暈倒的模樣,被她的話挑起的怒氣又縮了回去,絕天緊張地看著她道。
秦青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隻要靠一會兒就好。
絕天卻一直擔憂地看著她,直到她喘過了氣,直起身看向他,他才急忙錯開視線,哼了一聲道:“才說幾句話就氣喘成這樣,真沒用!”
“謝謝你的關心啊。”明明關心自己,卻嘴硬,秦青早習慣了他這別扭的性格,不在意地說。
絕天立刻瞪了回去,“誰關心你了?”
“誰知道呢。”秦青聳聳肩,一時站不住,在走廊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絕天張了張嘴,卻顯然因為有心事而沒再跟秦青爭。他皺著眉頭,來回踱了幾步,才目光灼灼地看向秦青,一雙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期待和忐忑,“秦青……你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如果秦青現在正在喝水,她一定非噴出來不可。
她像是見鬼似的看向絕天,指著他驚道:“絕天,你真被你哥的胡話欺騙了啊?”
被秦青那驚訝的眼神看著,絕天有些尷尬,避開她的視線,目光落在遠方的屋檐,口中為自己辯護道:“我哥的話隻是讓我看清我自己的心。”
絕天的視線隨著話出口而拉了回來,他在秦青身旁坐下,望著她認真地說:“我覺得我看上你了。”
“……噗。”秦青別開視線,背過身不語,聳動的肩卻明明白白告訴絕天,她此刻將笑聲轉成了震動模式。
絕天有些生氣,扳過她的肩膀道:“你不要笑,我是認真的!”
秦青眼角似乎還挂著笑出的淚水,望著他連連道歉,“對、對不住,我笑點比較崎嶇,你不要介意……”
好半天她才忍住笑,拍了拍臉頰讓笑僵的肌肉放鬆下來,斂了笑嚴肅地看向因為她的笑而臉色青白交加的絕天,語重心長地說:“絕天,你這完全是被絕心那一番話激出的錯誤想法,你若真照了他的想法誤導你的心,可就大錯特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比昨天稍微早了那麼一咪咪……啊哈哈哈……
55番外 假如秦青跟了絕天
當斷浪得知秦青一直都是女扮男裝之時,他的心中五味陳雜,但驚喜卻壓過了一切。
而那時候,他以為,秦青將永遠是他的,從未懷疑過。
因此,當他身邊再沒有那個人的身影,他陡然意識到,他太過自負了。
他與秦青青梅竹馬,原本隻是普通的兄弟情誼,不知什麼時候這種感情便變了質。他自然不能接受這種感情的變化,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然而逃避卻無法令他徹底從這種感情中脫離。一次次遇見, 兩人間的隔閡越來越大, 然而那密不可宣的隱秘情感卻越來越深。
所以,當小青出現時,他順理成章喜歡上了這個與秦青極為相似的女子。
那時候,他愚蠢地沒有發現小青的名字與秦青是相同的,兩個人根本就是同一人。
所以,當秦青的身份徹底暴露時,當他知道小青姑娘就是秦青,秦青是個女子之時,他有被欺騙被愚弄的憤怒,也有措手不及的驚訝,更多的卻是無法抑制的驚喜。
所有的糾結都沒了意義,他可以盡情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再不用顧忌什麼。
然而,兩人間卻布滿了障礙。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與他為敵,她的朋友,她兒時伙伴,他的敵人……似乎所有人都在反對他們,想盡辦法拆散他們。
他們憑什麼?
秦青與他相識相伴整整十年,誰與她在一起的時間有他長?那些人有什麼資格反對他與她在一起?
所以他開始打擊除去一切反對他們的人,悄悄的,瞞著秦青。
然而紙包不住火,很快她就得知,她的伙伴們,她的朋友們的或死或傷,全都出自他之手,憤怒地來質問他。
他從未見過她那麼生氣,眼中的怒火像要將他焚燒成灰燼。
他忽然有些恐慌,他是不是做錯了?
沒人回答他,事實回答了他。
他沒想到自己輸得如此徹底,之前所做一切,都成了他輸掉秦青的鋪墊。
她說:“我就當從未認識過你,再見面我必殺了你。”
他不信。
這種絕情的話她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哪一次不是隻是嘴上說說?她的心軟著呢。從前他就一直仗著這點,無休止地汲取著她的好,每一次惹她生氣,都能輕易讓她回頭。
但當他繼續無知無覺地纏著她,卻毫無防備地被她刺出的一劍無情刺傷時,他才陡然從為自己編織的謊言中走出來。
她的眼底隻余恨意,哪有半點當年的溫情?
他告訴自己,那隻是他的錯覺,她不會這樣對他。
之后他找了她三次,卻隻得到三個傷痕。
冰冷,鑽心的痛。
但他沒有放棄。她隻是傷他,卻沒殺他,這說明了什麼?
他自以為看穿了一切,以為她會再一次原諒他,而他將會好好珍惜。他從沒想過,有些錯誤,一輩子都不會被原諒。
所以,他得到的不是她回心轉意的喜訊,而是她要嫁給無神絕宮現任新主人絕天的晴天霹靂。
他去大鬧了那場在他看來可惡至極的婚禮,卻被眾人聯手打敗。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心中所屬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帶著幸福的笑容偎依在絕天身邊,禮成后送入洞房。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他們沒有殺他。
但這比殺了他還殘忍。
那雙他曾牽過的手,從今后將撫摸另一個男人﹔那雙他喜愛的靈動雙眸,此后將盛滿另一人的身影﹔那顆永遠柔軟的內心,往后將為別人跳動……
無法忍受。
怎麼能忍受?
他變得愈發殘暴不仁,高壓手段令一部分人更畏懼他,也令另一部分人背叛了他。
可他不覺得這有什麼所謂。
少了那個人,一切都沒了意義。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點。
當她懷孕,當她生下別人的孩子,當她的母愛給了不屬於他的嬰孩……
他強忍著,才沒有前去無神絕宮自尋死路。
微微側頭,寬大的寶座之側隻有冰冷的空氣,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他恍惚間想起,她曾經多次對自己說過,高處不勝寒,最好的那個位置未必能令人快樂。
從前他嗤之以鼻。
但現在,他悲哀地贊同。
沒了她在身旁,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他從不是心胸開闊之人,看著心中之人幸福快樂,給予她那些的人卻不是他,他是恨不得親手毀掉那種快樂的。
怎麼能是別人?給予她榮華富貴,權勢地位,給予她一個女人能得到的最好一切的人,本該是他。
不該是別人。
不該的。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41
56夜闖
“什麼意思?”絕天又一次被秦青牽著鼻子走。
秦青慢悠悠地說:“看來你根本看不穿絕心的狼子野心。”她頓了頓,才繼續道,“絕心讓你將心思放在兒女情長上,就免得你還有心思跟他爭無神絕宮,難道你連這都不明白嗎?”
“真的?”絕天皺著眉頭盯著秦青道。
秦青詭秘地一笑,“絕天,這事你就得自己考慮了。要成大器者,必須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也必須暫時摒棄情愛,不能受情愛所累。不然受其制肘, 有萬般的抱負都施展不出來。你看你哥,他就做得很好。在他眼中,我可看不到他對你有一絲一毫的兄弟親情。”
絕天垂著視線,眉頭緊皺,久久沒有說話。
秦青也不催促,悠閑地看著遠方,讓自己的大腦放空,算是暫且休息片刻。
沒多久,絕天忽然抬頭,雙眸熠熠生輝,顯然已經想通了什麼。
“你想明白了?”秦青感興趣地問。
絕天用力點頭,扯著嘴角嗤笑了一聲,“我也能做到像我哥那樣。我倒要看看,我跟他比,到底誰更有本事!”
“沒錯!你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氣勢!我相信你一定比他更厲害,你爹將來定會對你刮目相看的。”秦青不吝嗇地鼓勵道。
絕天點頭,目光一轉灼灼地望著秦青道:“等到了那時候,我才有資格再來問你的決定。”
“……”秦青咳了一聲,想到反正絕天還小,要斗過絕心不知道還要多久,將來的事說不好,便也沒有強烈反駁。小孩子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到遇上了他的真命天女,恐怕他一下就會將她忘在腦后。到時候,將他當弟弟看待的她,或許還會因弟弟被搶走而感到失落難過呢。
無神絕宮本在東瀛,進入中原后並非白手起家,而是搶了別的幫派駐地建立起來。原先這裡的幫派是個很有錢的主,幫主愛斂財愛擴建教派總部,整個總部被建造得 金碧輝煌,與一些大門派不遑多讓。隻不過那幫主眼界狹窄,不願意擴招人手,因此實力並不強,被強大的無神絕宮瞬間攻佔,作為其在中原的臨時總部。
據絕天所說,無神絕宮原先的目標是天下會,當初雄霸被風雲二人打敗,絕天的爹,無神絕宮的主公絕無神就開始准備進入中原的事。但他沒有料到的是,天下會在 斷浪的手中以極快的速度整合完畢,雖規模比原先小了不少,但實力卻沒有多少衰弱。畢竟天下會易守難攻,絕無神不願剛進入中原就損失元氣,便挑了個軟柿子 捏,這才有了現在的無神絕宮。
而破軍當初說會通知五毒教的話也並非作假。在秦青住在無神絕宮的第三日,她就收到了秦嵐派人送來的藥丸,藥丸的量足足夠她吃一個月。她不禁默然,對於她被擄走的事,秦嵐他們怎麼好像一點都不著急?甚至隱隱透露出希望她在這兒待得越久越好的信息。
猜不透秦嵐他們的心思,秦青也就既來之則安之,在無神絕宮住了下來。
絕無神她沒有機會得見,倒是見到了絕天的娘。那是一個年近四旬卻依然美貌逼人的女性,傳說當年她是武林第一美女,引得眾多門派為了她而大動干戈。與她的美貌相襯的是她的性格,溫婉優雅,善解人意。
兩人第一次見面是絕天強烈要求的,秦青雖在無神絕宮行動不受限,卻很主動地將自己視為囚犯,並不想見到絕天的爹娘什麼的。但人在屋檐下,她沒有辦法拒絕。
“秦青姑娘,一直都聽天兒提起你,今日所見,果然是個標致溫柔的好姑娘。”絕天的娘顏盈溫和地笑道。
秦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喝茶的動作掩飾自己的羞窘,“伯母,您過獎了。在您面前,任何女人都會黯然失色。”
聽到贊美她的美貌的話,哪個女人不高興?
顏盈掩嘴輕笑,嬌嗔道:“秦青姑娘,看你說的。我啊,都老了,哪裡比得上你們年輕人。”
“娘,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年輕美麗的,哪裡老了?”作為一個孝順的兒子,絕天立刻表態。
兒子的話顯然更讓做母親的高興,顏盈搖頭笑道:“你啊,嘴巴越來越甜了。這都是秦青姑娘的功勞吧?”
“哪有啊娘,我一向嘴都很甜。”絕天不滿道。
“你呢,就別嘴硬了。娘什麼都知道。”顏盈望著絕天,神秘地笑了笑。
絕天下意識地瞥了秦青一眼,卻發現她早別開了視線,正數著湖中的魚,仿佛沒有注意到母子二人的對話,不禁有些莫名的失落。
看到絕天表情的變化,顏盈掩嘴輕笑,轉向秦青道:“秦青姑娘,天兒被我慣壞了,你作為他的朋友,有時候還要你多擔待些。”
“這是自然。朋友間互相幫助互相體諒是應該的。”秦青連忙回道。
“呵呵。”顏盈道,“我就知道秦青姑娘是個很好的姑娘,有你在天兒身邊,我也就放心了。”
這話感覺怎麼都不對味,甚至連反駁都不行,秦青隻得轉移話題道:“伯母,我是絕天的朋友,是您的小輩,您就不要這麼客氣了,直接叫我秦青就行了。”
“嗯,秦青。”顏盈微笑著道,“來,嘗嘗這糕點,是東瀛的特產。”
“謝謝。”秦青連忙受寵若驚地道謝。
那以后,秦青就時不時能見到顏盈,不過她其實並不太想見她。顏盈對她的態度確實很好,但秦青看到她有些發怵,因為有時候她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准媳婦,讓秦青心底不由得發毛。每次對上她的那些目光,她都想吶喊著告訴她,她隻是將她兒子當做弟弟的啊!
這天晚上,秦青穿戴整齊等在房間裡。絕天和他娘邀請她乘船夜游,她自然不好拒絕。
等了沒多久,門突然被打開,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秦青站起身,朝那人走去,邊走邊道:“絕天,你怎麼來得這麼晚?我等得人都要發霉……”
她的話戛然而止。隻因為那人影根本不是她等的絕天,而是一臉喜色與不悅交織的斷浪!
見秦青打扮得齊整,又一副要出門的模樣,耳中聽到她的話,斷浪原本因尋著她而心生喜悅的情緒立刻降到了冰點。
探子回報了秦青被擄走的消息,他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多方打探,才得知她被無神絕宮的人帶走,怕打草驚蛇,這才一個人單槍匹馬偷闖了進來。他本以為會看到她被關押憔悴的模樣,誰曾想她不但沒有被關起來,甚至還與無神絕宮的人很熟悉。
甚至於,這麼晚了,她居然還要跟那個叫“絕天”的男人出去!
秦青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才突然想起那時候秦嵐說的話,為了不讓她的謊言被戳穿,她微微瞪大雙眼,踉蹌著后退了幾步,扶著桌子大口喘著氣。
那一瞬,她的腦海中閃過了很多想法。斷浪會出現在這裡,大體是因為收到了她被破軍綁架走的報告吧?從秦嵐那裡聽到的斷浪走之前說的話來看,他不會輕易放棄,所以派人監視她,根本就是可以預料的事。而他此刻出現,是打著來營救她的主意嗎?
“秦青,你忍忍,我帶你走。”
想到此刻還在敵營,斷浪壓下心中瘋長的嫉妒和憤怒,上前一步抓住了秦青的手臂,輕聲道。
“我不想走。”秦青卻搖頭,死死抓著自己的衣襟,仿佛在忍耐著什麼,“你走開!”
“現在別鬧脾氣,等出去了,隨你怎樣。”斷浪不由分說地攬上秦青的細腰,彎腰將手插.入她的膝彎,抱起了她。
剛站穩,他便皺了皺眉。她真的太輕太瘦了,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秦青身不由己地緊貼著斷浪的胸膛,耳邊嗡嗡作響,隻能聽到他和自己的心跳聲。
感覺到斷浪往外走去,秦青忽然用力扯住了斷浪的衣襟,冷聲抗議道:“你放我下來!我是來做客的,並非被綁架,你有什麼權利帶走我?”
秦青的話倒與他收到的消息不同,但斷浪相信秦青的話是真的,單看她在這個地方的待遇便能得知她是被作為座上賓看待的。
隻是那又如何?
上回他忍痛離去,回到天下會后,滿腦子想的都是她,甚至快影響到了天下會的正常事務。他時不時會后悔那時候沒有強行帶走她,就算不能見她,至少也要讓她在他可以觸摸的地方。而現在,機會來了,而這次,他不會再錯過。
“想要做客,我帶你去天下會。那裡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斷浪對秦青的冷言冷語聽而不聞,隻低頭微微笑道,“我在你的院子裡種了很多的花,你會喜歡的。”
“我不喜歡花,也不想去天下會!”秦青深吸口氣急道。她怎麼可能忍受日日與斷浪相對?更何況秦嵐他們對斷浪的觀感甚至比她對他的還糟糕,又怎會放任她被斷浪帶走?到時候,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那絕不是她願意見到的。
“那好,我讓他們把那些花都拔了,你說種什麼,就種什麼。”斷浪不以為意,低聲哄道。
他這輕柔的語氣隻讓秦青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以前她或許連做夢都希望他這樣待她,但現在,她隻覺得心口像壓了一塊巨石,喘不過氣來。
“我什麼都不要種,我不會回天下會!”秦青搖頭抗議。
斷浪腳步微頓,隨即又若無其事地往前走,“無妨。去了你自然能找到事打發時間。”
他每次都將秦青拒絕去天下會的話忽略,無賴極了。
秦青有嘴說不清,心中的憋悶一陣陣涌上來,眼前開始變得模糊,腦中嗡嗡的聲響不絕於耳。
而在這眾多的聲音中,一道突然響起的暴躁男聲打破了一切。
“哪裡來的登徒子,快放開秦青!”絕天推門進來就見秦青似乎毫無生機地窩在闖入者的懷裡,瞳孔一縮,提劍沖了過去。
斷浪見狀,正要反擊,卻想起他此刻懷裡還抱著秦青,便連忙后退了幾步。
屋子不夠大施展不開,絕天停下腳步,眼神冰冷地看向斷浪,先言語恐嚇道:“快放開秦青,不然我要你好看!”
迷糊中聽到絕天的聲音,秦青心中一喜,眩暈的感覺都散了不少,她強自睜開眼望過去,眼睛亮了起來。
斷浪此刻下意識地低頭想要看看秦青的狀況,卻正好看到她望向絕天的欣喜眼神,不禁眉頭一皺,看向絕天時眼底涌上一絲狠戾。
這一打量絕天,斷浪就發現他很面熟——上一回見他,他還叫秦天,是五毒教秦嵐長老的弟弟,那時秦青叫他二少爺,而他也從沒將這位二少爺當回事。沒想到他竟然是無神絕宮主公的小兒子,絕天。如此說來,這兩人竟相識很早。而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們不知道見過多少面。
腦中不自覺閃過臆想的秦青與絕天說笑的場景,斷浪眉頭緊鎖,眼底戾氣漸濃,殺氣四溢。
若不是此刻還抱著秦青,他非要沖上去將絕天碎尸萬段不可!
而此刻,絕天也認出了斷浪。無雙城有過幾面之緣,他對他印象是有,卻不深,隻隱約感覺他和秦青之間似乎有些什麼他不了解的東西牽絆著。再后來聽到他成為天 下會的幫主,他雖微微有些驚訝,卻並未多想。此刻見他闖入無神絕宮想要帶走秦青,他橫眉冷笑道:“斷浪是吧?這裡可是無神絕宮,你膽子倒大,不怕有來無 回!”
“區區一個無神絕宮,又如何能擋住我離開的腳步?”斷浪哼了一聲,倨傲道。
“哼!敢看不起我們無神絕宮,你會后悔的!”絕天平生最恨有人看不起他,斷浪的話勾起了他的怒火,他拔.出長劍,提劍向斷浪刺去。
斷浪凜然一笑,緊了緊抱著秦青的雙手,卻沒有絲毫退縮,不退反進迎了上去,一躍跳上桌子,借著和絕天的高度差,飛快地踢出一腳,將他連劍帶人踢飛了出去。
秦青雙眼微睜。幾個月不見,斷浪的武功又精進不少。絕天的武功雖算不上絕頂高手,但也稱得上不錯,現在被斷浪輕輕鬆鬆踢開,一部分原因是他輕敵,卻也不得不承認斷浪的厲害。
絕天撞在牆上,捂著剛才被踢中的地方站起身,望向斷浪時眼眶微紅,滿臉殺氣。
“敢傷我,你死定了!不殺了你,我就不叫絕天!”絕天瞇眼恨聲道,提著劍再度攻了過來。
“絕天!”秦青從斷浪懷裡探出個頭,大聲叫著制止他。
聽到秦青的聲音,絕天頓住腳步,被憤怒沖昏了的頭腦也清醒了些。
隻聽得秦青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發什麼傻?”
她清晰地感覺到了斷浪身上傳來的殺氣,幾乎不敢想象,若絕天繼續挑舋斷浪,會死得多慘。三個月不見,斷浪不但武功精進,連氣勢都加深不少。隻是之前他對她一直軟言細語,她沒有深刻體會,這次換成了旁人,她才暗暗心驚。這三個月的時間,改變的,不止是她。
這是秦青式的關心。惡劣的語氣,卻透出濃濃的關懷,那些話聽著逆耳,卻是忠言。
斷浪恍惚間似是回到了過去,那時候兩人打打鬧鬧,小矛盾有,卻很快就能和解。那些過去他曾經視若敝屣,現在他珍之重之,但那些日子卻成了永遠不會再來的舊夢。
所以,現在當秦青用同樣的方式關心著另一個男人,他感到胸腔中燃燒著一股烈火,一股濃郁的妒意。她的關心,本該隻屬於他一人的,這個絕天,憑什麼得到?
“我咽不下這口氣!”絕天雖停住了腳,卻望著秦青恨聲道,拳頭緊握。
“技不如人,你咽不下也得咽!”秦青瞪著他。有時候他就像是她的弟弟,她沒辦法不關心他,擔憂他的安危。
被秦青戳中痛處,絕天別開視線,沒有回話。
秦青微微舒氣,卻發現抱著她的斷浪動了,在她驚訝的目光中,他將她放到桌旁凳子上,讓她坐好,才望向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道:“等我會兒,馬上就好。”
秦青心頭一突,連忙問道:“你要做什麼?”
斷浪已經起身,此刻聽到她的話回頭展顏一笑,道:“你會看到的。”
說著,他一步步向絕天走去,甚至連背影都透出濃濃的殺氣。
絕天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下一秒他意識到自己竟然在示弱,不禁臉色一變,懊惱地皺了皺眉,緊了緊手中的劍,勇敢地迎向斷浪。
斷浪身上帶著的不是火麟劍,拔劍出鞘后發現那也是柄難得的好劍,劍身微轉,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將秦青從震驚中催醒。
她忙不迭地叫道:“絕天,快給我跑!”
本以為絕天會聽話,誰知他此刻少爺脾氣又上來了,道了一聲,“不!”兩人的劍鏘的一聲撞在了一起。
斷浪的蝕日劍法越發精進,絕天畢竟年輕,又不像斷浪一樣從小有野心,時時刻刻苦練,武功隻能算得上不錯,在斷浪的凌厲攻勢下很快就招架不住。
秦青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在斷浪一招逼退絕天,又緊接著握劍刺去時,情不自禁地驚呼了一聲,“絕天小心!”
斷浪的動作微微一頓,臉上飛快地閃過絲戾氣,手下攻勢越發凌厲。絕天被逼得節節后退,幾次險象環生,身上多了好幾道傷口。
秦青握緊了拳頭,因為心情緊張,隻覺得眼前隱隱發黑,但她現在還不能暈倒。
奈何她的意志力沒能成功對抗身體的軟弱,她的身體搖搖欲墜,堪堪在斷浪一劍刺向被逼得沒有躲閃能力的絕天時軟綿綿地倒地,帶動著凳子一起撞在地面,就是砰的一聲巨響。
斷浪手中劍勢一收,慌張地沖回了秦青身旁,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她。
被地面這麼狠狠一撞,秦青感覺自己清醒了不少,扯著斷浪的手臂看向他,眼前一片模糊,幾乎隻能看到個輪廓。
“斷浪……放過絕天,我跟你回天下會……”
斷浪手一緊,那一刻,他的殺意前所未有的強烈。
她自願跟自己回去他自然是高興的,可為什麼,卻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秦青頭昏目眩,感知都弱了不少,自是沒有看到斷浪眼中一瞬間冒出的無限殺機。沒有聽到他的回復,她又低聲請求道:“你帶我走吧……”大約她真是個災星,到哪哪兒倒霉,碰誰誰遭難。
斷浪心中一軟,壓下心中洶涌的殺意,將劍入鞘,俯身抱起秦青,飛快地向外走去,隻臨走前的那一眼,卻准確凶橫地釘在絕天臉上,仿佛要生生將他活剮了。
絕天卻是不懼,抱著受傷的小臂沖上前幾步,卻因為腳傷而不得不呻.吟著停下,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暗恨自己的弱小。
假若他武功高強,今天秦青就不會被人強行擄走!
懷中抱著一個人,斷浪的動作卻很穩。他從來時的路返回,一路飛檐走壁,避開無神絕宮巡邏之人,很快就離開了這裡,到了臨時落腳的一處庄子裡。
等停下奔波,他才發現秦青早已經昏睡了過去,平靜祥和的面容上是緊鎖的眉,蒼白的唇微微張開著,似在小幅度地顫抖著。她幾乎是縮在了他的懷裡,臉頰瘦削,身無半兩肉,看起來有些可憐。
與絕天有關的怒火忽然就消失了大半,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搭著她的手腕探她的脈搏。雖然不夠強勁,卻規律地跳動著。他這才略微放心,脫下她的鞋襪和外衣,替她蓋好被子,坐在床沿看著她安靜的面容。
片刻后,他俯下.身撥開秦青額前的發,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烙下一吻,又凝視著她的睡顏半晌,忽然扯了扯嘴角,脫掉外衣鞋襪,將自己也塞進了被子裡。
一手插.入秦青的脖子下充當枕頭,微微往自己這邊用力讓她緊貼著自己,下巴靠在她的肩窩中,另一手則輕輕搭在她的腰側,溫柔又熨帖。
深深地吸了口氣,再一次嗅到秦青身上傳來的淡淡中藥味,斷浪微微閉眼,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至寶,神情似癲似狂。許久,他才睜開雙眼,漂亮堅韌的眸子裡透出固執寒冷的光芒。
這具在他懷中的溫熱身體是真實存在的,他所擁抱著的人,是真正屬於他的。為什麼要放手?不,他不會放手。其他的男人不要妄想能分得這一份溫暖,他會清除一切障礙威脅,她隻能屬於他。
作者有話要說:= =|||嚶嚶嚶果真是一日晚,日日晚……好想回到七點半更新的好時光……
57在路上
當第一道陽光照進屋內的時候,秦青長長的睫毛抖了抖,慢慢睜開了雙眼。
她感覺自己側著身子,脖子下枕著什麼,腰上壓著什麼。光一點點映入她的雙眼,迷蒙的眼神漸漸恢復清明,她終於記起了一切。
昨天她被斷浪從無神絕宮搶了出來,結果半路就昏睡了過去。
耳中突然傳入一個清晰有力的心跳聲,秦青心中一跳突,這才發現自己正被人以絕對保護的姿態摟在懷裡。
她微微抬頭,斷浪安靜的睡顏近在咫尺。他有著令人嫉妒的好皮膚,健康有光澤,五官精致組合完美,臉龐似是藝術家鬼斧神工之作,棱角分明輪廓優美,令人一見難忘。
秦青屏住了呼吸,記憶仿佛飄回了遙遠的過去,那時候他們還是青梅竹馬,誰也沒有傷害誰,兩人關系融洽密切。他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在這個世界最深的羈絆。
可惜世事變遷,並非每種發展都能叫人滿意。斷浪有自己的目標,而她有她的堅持,誰也沒有辦法說服對方,最后隻能是兩敗俱傷。
似乎是注意到秦青不加掩飾的注視,斷浪忽然睜開了雙眸,眼中的迷茫一閃而過,清醒戒備立刻涌了上來。看到秦青同樣睜開的雙眸,他似乎有些怔楞,隨即才掩去了眼底的戒備,彎唇笑道:“昨夜睡得可好?”
昨天秦青是昏睡過去的,睡得很沉,也沒有做亂七八糟的夢,現在精神自然是不錯的。但她自然沒有回他,隻是微抬下巴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相當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斷浪不以為意,垂頭望著她那倔強的神情,他忽然勾唇一笑,在秦青的呆愣中飛快地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抽.回身望著她變得惱怒的神情笑道:“該起了。今天我們還要趕路。”
“趕路?”秦青滿臉嫌棄地抹了把額頭,聽到他的話,才想起這裡似乎離無神絕宮不遠,而斷浪昨天說要帶她回天下會。
“當然。”斷浪翻身下床,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又取了秦青的衣服似乎想要替她穿上。
秦青戒備地緊抓著被子,死死盯著他道:“給我,我自己來。”
斷浪看了她一會兒,也沒堅持,將衣服放下,自己走了出去。
秦青一直等到他走出了門,才爬下床,飛快地將衣服鞋襪穿上。她不知道他是隻在門外等著還是去了哪裡,想了想,便走到房門旁,貼著門聽了會兒,沒聽到任何動靜,她立刻將門打開,見外頭空無一人,心頭一喜便快步跑了出去。
這個庄子不太大,秦青隻尋了會兒就見到了大門,好運的是,路上還沒有碰到任何一個活人。她快步跑了過去,誰知剛碰到門板,喜悅才將將涌上心頭,她就被人從后攔腰抱住,一甩到了那人肩頭。
“不過離開一會兒你就不見了,我就知道我不該讓你離開我的視線。”斷浪哼了一聲道,語氣裡卻並沒有太多憤怒,反而帶著一絲笑意。
“放我下來!”頭朝下大腦充血讓秦青感覺很難受,她用力拍打著斷浪的背,尖聲叫道,“禽獸!放下我!”
斷浪充耳不聞,她綿軟無力的敲打也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一直到將她扛回了先前的屋子,他才放下她。
這一路折騰,秦青早累得氣喘吁吁,斷浪將她放到床上時她也沒力氣反抗了,隻靠著床頭急促地呼吸著。
斷浪回身從桌上拿過一個裝了半盆清水的搪瓷臉盆,放到床邊凳子上,拿起裡面的白布擠干,往秦青臉上抹去。
秦青一驚,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盯著他道:“我自己來!”
斷浪聳聳肩,鬆開手讓秦青將白布拿走,含笑盯著她。
洗完臉,又漱了口,斷浪又起身將臉盆端了出去。
而這一回,秦青就是想再逃也沒有那個力氣了,隻能坐在床上干瞪著眼,慢慢恢復體力。
斷浪很快進來,卻二話不說點了秦青的穴道,對她笑道:“我出去會兒。”
秦青怒視著他,他卻毫不在意,又俯身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很快離開。
大約十分鐘,斷浪回來了,手中拿著個紙包,裡面透出絲□人的香氣。
昨天擔驚受怕了一夜,今早又跑了一場,秦青早餓得前胸貼后背,也不再繼續為了無謂的骨氣和斷浪賭氣,在他解開她的穴道后,不客氣地接過他遞過來的包子,一言不發地啃起來。
斷浪笑望著她,也沒有說話,陪著她一起吃了兩個包子。
等秦青吃飽了,他也放下紙袋子,拿上佩劍,牽起秦青的手往外走。
“去哪?”秦青皺眉警覺地問,心中卻已經有了幾乎肯定的答案。
斷浪頭也沒回,“自然是天下會。”
秦青用力甩開他的手,站在了原地,在他回頭望過來時對上他的目光,冷冷地說:“我不去!”
斷浪臉色略沉,“我不會讓你回無神絕宮。”
“那就讓我回五毒教。”秦青道。
“不行。”斷浪答得很快。
秦青氣得瞪著他,口中道:“我每天要吃兩顆保命藥丸,停藥的那天,我會死。你若是想看到那種結果,就不顧我的意願把我帶走吧!”
“你身上帶著幾天的量?”斷浪眉頭一皺道。
秦青早准備好了答案,立刻道:“三天。”
斷浪挑了挑眉,“不止吧?”
“隻有三天!”秦青斬釘截鐵地說。
“你身上帶著很多。”斷浪卻笑了,“我算過,起碼有半個月。這些時間,足夠我帶你回天下會,並且讓五毒教的人將藥送來。”
秦青這才想起,她的外衣都是斷浪脫的,她身上帶著什麼,他恐怕比她還清楚。
“斷浪,藥有再多又怎樣?我可以拒絕服用!”秦青哼了一聲,頗有一種破罐破摔的氣勢。
“哪天你不願意吃藥,我就立刻派人圍剿五毒教。”斷浪盯著秦青的眼,悠然地說。他清楚秦青的軟肋,也極善於利用。
“你……”秦青知道他會說到做到,心裡不禁涌起一陣無力感。她好像待在一個四處都是圍牆的房間裡無路可逃,沒有門,甚至連窗戶都沒有,空氣越來越少,而她除了等死,別無選擇。
因為在乎五毒教的伙伴們,除了安安分分地跟斷浪回天下會,她又有什麼辦法?
看出秦青的妥協,斷浪走上前再度牽起秦青的手,笑道:“我們走吧。”
秦青神情懨懨,沒有回答,每走一步都沉重萬分。
斷浪沒再讓秦青受到不必要的奔波之苦,他雇了一輛馬車,帶著她出了城,向天下會趕去。
馬車被布置得很豪華,秦青一上車就躺下裝睡,懶得跟斷浪說一句話。
斷浪坐在秦青身旁,出神地望著她背對自己的纖細背影,臉色平靜,仿佛沒有任何不滿。
因為身體太過虛弱,即使一開始是在裝睡,一動不動地躺得太久,秦青真的睡了過去。等到醒來,她發現她已經不在馬車上,看樣子像是一個客棧。
斷浪似乎不在,秦青剛坐起來,就聽得隔著一個屏風,外間的門開了,有什麼東西挪動的聲音,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道:“客官,還有什麼吩咐再叫小的就是。”
“去吧。”斷浪回道,將門關上。
沒一會兒,就見斷浪扛著一個大桶走了進來,將冒著熱氣的木桶往旁邊一放,走到床邊對秦青道:“水還滾燙,先晾著。先過來吃晚飯。”
秦青也確實餓了,懶得跟他斗氣,乖順地跟到外間,隻見桌上放著一桌的美食。她也不管斷浪,自管自地坐下,拿起筷子吃起來。
斷浪跟著坐下,時不時給秦青夾兩筷子菜。秦青不想跟他說話,也不肯接受他的殷勤,不管他夾多少次,都夾了丟回去,然后再夾同一盤中不同區域的菜吃。這樣幾 次下來,秦青突然醒悟過來這樣不對。她就應該把菜丟到桌上,以顯示自己的不屑。可當她意識到的時候,一桌的菜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她沒有機會再實踐。
吃完飯秦青看也沒看斷浪一眼就走回了內間,望著正絲絲縷縷冒著熱氣的木桶,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昨天同床共枕時她已經睡過去了,等到醒來已經是早上,所以沒有感到多大的尷尬,但現在……
秦青轉頭看向跟著走進來的斷浪,板著面孔肅然道:“讓店家再開一間房,我不要跟你共處一室。”
“我不會給你機會逃走。”斷浪沉聲道,“你放棄吧。”
“……我保証我不逃了。”秦青沉默了片刻,垂下視線,聲音中帶著微微的澀意,“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隻要有五毒教在,我能跑到哪裡去?”
“秦青,自小到大,你的歪主意最多,像早上的事,我不想再發生。”斷浪隻搖頭道。
秦青被噎住,努力回想,她覺得她小時候明明挺純良的,哪有出什麼歪主意?這一走神,等回過神來時,斷浪已經走到她跟前,手往她腰帶上伸去。
秦青驟然回神,推開斷浪的手往后退了兩步道:“你要干什麼?”
斷浪笑了笑,視線往木桶上轉了轉,“我知道你身體虛弱,幫你一把。”
秦青又退了一步,厲聲道:“不用你幫!”
“你害羞什麼?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過了。”斷浪說著,大步向秦青走過來。
想起那迷亂的一夜,秦青心臟猛地一縮,臉上染上紅暈,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不要過來!”
然而斷浪已經一手抓住了秦青的手臂,另一手往她腰上摸去。
秦青死死抓著他不規矩的手腕,抬頭冷冷地盯著他,“不要碰我。”
這一刻,先前的玩鬧好似離兩人遠去,秦青嚴肅冰冷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孩子氣般的羞窘調笑,冷若冰霜的面龐上,那一雙亮若星辰的眸子中冷氣彌漫。她的動作是抗拒的,神情充滿了拒人以千裡之外的疏離。
斷浪的動作停了下來,垂眸望入她的眼,一語未發。
秦青與他對視,毫不示弱。
斷浪終於鬆開手,慢慢退開幾步,轉頭走到屏風外,“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看不到在屏風背后的斷浪,秦青才鬆下僵硬的脊背,慢慢在床沿坐下。
她呆呆地望著那依然冒著熱氣的木桶,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心情仿佛又變得平靜下來。
兩三天沒洗澡,她隻覺得渾身不舒服,雖然現在斷浪在外,她終究拗不過心底的渴望,猶豫了片刻,就脫下外衣走到了木桶旁。
這木桶其實不大,但足夠她將自己裝進去了。秦青盯著屏風看了好一會兒,隻能看到個模糊的身影,她咬了咬牙,決定速戰速決。
脫衣,跨進木桶,迅速蹲下,動作一氣呵成。在外容不得挑挑揀揀,她迅速地洗了個澡,換上一旁放著的換洗衣物,也沒有告訴斷浪一聲,望著房間裡的唯一一張床發著呆。
外頭斷浪聽到水聲歇了會兒,才說了句“我進來了”,然后繞過屏風走了進來。他看到秦青在房間中央呆站著,剛洗過澡的臉上紅扑扑的,讓人忍不下想咬上一口。
他走到秦青身旁,在她警惕地望過來時,眼眸微微一沉,忽然出手點了她的穴道。
“斷浪,你又想干什麼!”秦青怒喝道,微軟的聲音聽起來卻沒有任何威懾力。
斷浪沒有回答,彎腰將她抱起,放到了床上。他彎腰抵著她的額頭,雙眼深深地看進了她的眼中。
此刻,她的眼中隻有一絲慌亂和抗拒。
斷浪眼神一暗,心底忽然洶涌著強烈的沖動,一個不容忽視的聲音叫囂著什麼,漸漸攻佔他的理智。
他慢慢俯下.身,雙唇輕輕貼在了秦青的唇瓣上。
雖然身體無法動彈,秦青卻不是這麼容易認輸的人,她眼神一變,張嘴咬了斷浪的嘴唇一口,口腔裡立刻就彌漫起血腥氣。
斷浪吃痛輕輕哼了一聲,略微直起身用手背抹了唇瓣一把,眼底閃過一絲戾氣。
秦青心裡有點慌,面上卻毫不示弱地與他狠狠對視。
斷浪忽然收了那股嚇人的戾氣,唇角露出一點笑,再度俯下.身去,然而這一次,他的目標卻是她的耳垂。
先是輕輕呼了口氣,緊接著便含住那小巧可愛的耳垂舔.弄了會兒,溫熱的雙唇又向下,劃過她細嫩的脖子,在她微敞的衣襟下那漂亮的鎖骨間流連。他的手也沒有 閑著,解開了她剛剛系上的衣帶,撥開外衣,繞過中衣,撩起肚兜伸了進去。細嫩的肌膚令他流連忘返,他在她的脖頸處親吻著,留下代表著她屬於他的烙印。
然而,他突然停住了動作,慢慢直起身。身下的這具身體在微微顫抖著,而他朝思暮想的人,正緊閉雙眼,神情帶著恐懼和忍耐。
他陡然驚醒,理智回歸。
慢慢將秦青凌亂的衣服整理收拾好,斷浪下了床,飛快地離開了房間。
秦青閉著眼許久,身體的顫抖卻怎麼都停不下來。就算她早已經成為他的女人又怎樣?那時候和現在是不一樣的啊,現在的她,根本不想被他碰。
好一會兒,開關門的聲音又響起,斷浪一身濕漉漉地走了回來。
秦青睜著眼望著床幔,沒有看他。
斷浪站在屏風旁看了她一會兒,才走到一旁脫下濕透的衣服,換上干爽的換洗衣物,運功讓自己的身體回暖了些,才走回床上,躺到秦青身旁。他像昨晚一樣抱著秦青,替她解了穴,揮手將蠟燭熄滅,房間裡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一開始,秦青全身僵硬,過了會兒她才拿開斷浪放在她身上的手,慢慢轉過身背對著他,睜著眼望著黑暗。
斷浪沒有任何動作,仿佛已經睡著。
身體太容易疲倦,秦青也沒撐多久,就睡了過去。
她睡著后不久,斷浪便小心地轉過她的身子,像昨晚一樣摟著她。黑暗中,他的呼吸綿長有力,他的唇角帶著極淡的滿足。
第二天,秦青醒得比斷浪晚,當她睜眼時,他已經穿戴整齊正要出門。
見她醒來,他笑道:“秦青,我去找小二。你……不會趁機跑吧?”他的神情仿佛在說,若是她還與昨天一樣,他不介意點了穴道再走。
秦青扭過頭沒理會他。
斷浪發出一聲輕笑,出了門。
秦青又躺了幾秒,才起身穿衣,穿好后她走到外間,坐在桌旁發著呆。
桌上還放著昨天的晚餐,杯盤狼藉,殘羹冷炙。她已經想開了,這一路斷浪對她防范頗重,她又怎麼逃得掉?不如到了天下會再說。或許天下會守備森嚴,但到了自 己的地盤,斷浪的戒備也會少很多,而身為一幫之主他恐怕有很多的事要做,那麼她逃脫的幾率或許會大大增加。而至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問題,她隻能到時再 想對策。
這一次,斷浪回來得很快,確實,隻要吩咐店小二一聲他的要求,對方就會替他跑腿,他完全不用操心。
踏進房間,見秦青正規規矩矩地端坐在桌旁,他神情一鬆,也坐下笑道:“今日就能到天下會。”
秦青瞥了他一眼,沒有應他。
斷浪也不在意,兩人沉默地坐了會兒,直到店小二送來水和早餐,又將昨夜的杯盞收拾帶走,兩人才分別洗漱,吃好早飯退房上路。
一路顛簸,秦青在車廂中昏昏欲睡。中午時,馬車停下,在路邊的酒肆吃了碗面,稍作休息便繼續上路。吃飽了就想睡,上午強撐著沒睡著,下午終究忍不住了,秦青閉眼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她發現身下已經不是顛簸的馬車,而是平穩的床鋪。
這裡是天下會,是原本屬於她的房間。
秦青睜眼看了會兒,坐起身下了床,慢慢繞著自己的房間走了一圈。才三個多月不見,莫名就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覺。這一切是那麼熟悉,又好像很是陌生,她隻要閉上眼,就能想起在這個房間發生屬於過去的種種往事。
往事不堪回首。
秦青搖搖頭甩去那些自動閃現的畫面,走過去打開房門,卻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斷浪嚇得退后了一步。
斷浪放下正准備推門而入的手,另一手拿著一個小碟子,裡面是些精致的糕點。
“嚇著你了?”他關切地問,走進來將小碟子放到桌上,又去抓秦青的手,被她一下甩開。
斷浪也不惱,隻道:“這是我令廚房特別為你做的糕點,你餓了可以先吃點墊墊肚子。”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秦青也沒去看那些糕點一眼,完全將他當做一個跑腿打雜的下人下了逐客令。
斷浪眼底閃過一瞬的不悅,又被他壓了下去。
他握了握秦青的手,在她要甩開他時又立刻放開,口中道:“這個院子裡你可以隨意行動。外面我安排了看守,沒有我的命令,他們不會放你出去。”語氣中帶著淡淡的警告。
“你要囚禁我?”秦青臉色一沉。
斷浪沒有否認,隻道:“等你不再想從我身邊逃走了,整個天下會隨你走動。”
“做夢!”秦青哼道。
斷浪深深地凝視著她,舊事重提道:“秦青,我也不要你立刻就原諒我。隻是請你給我一次機會,讓你看到我的悔過。”
“強迫我做我不願意的事,就是你的悔過?”秦青冷笑一聲。
“我也沒辦法。”斷浪抿唇道,眼底竟然有一抹極淡的痛楚一閃而過,“假如我不這麼做,你甚至都不願想起我。”
秦青嘲諷地笑了,“你覺得我該想起你嗎?”
想起斷浪,想起那些寧願忘記的過往,隻會讓她心臟抽疼。人類都有自保的本能,她隻能盡量讓自己忘記,免受折磨。
可現在,斷浪將她抓回了天下會,讓她日日夜夜都得面對他,他這是在將她往死裡折磨。
58折折騰
“你先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望著秦青咄咄逼人的神情,斷浪瞳孔微縮,腳下前進半步,手已微微抬起,最終卻隻是緊握雙拳背於身后,勉強露出個笑容道。
見他轉身要走,秦青連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在他側過身看過來時緊盯著他的眼睛,抿唇凜然道:“斷浪,我們之間早完了,不管你做什麼都沒用了。放我走吧。”
“不!”斷浪眸色一沉,緩緩搖頭道,“我們永遠完不了,我絕不放手。”
秦青心緒起伏,雖瞪大雙眼望著斷浪,卻隻覺眼前陣陣發黑,“是不是我死了,你才甘心?”
“不,我不會讓你死!”斷浪目光抖動,反手抓著秦青瘦得骨節更為分明的小手,聲音低沉決絕。
下一秒,秦青腦中嗡的一聲,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她的重量,她軟軟地倒下去。
“秦青!”斷浪臉色一變,抬手扶住她,將她抱到床上安置好。
秦青稍稍緩過勁來,半睜著眼望著床幔,片刻又轉過身面朝牆壁,隻將后腦勺留給斷浪。
大概……隻要她不死,他就真不會放她走了吧。
秦青雙手交握成拳,身體慢慢蜷縮起來,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卻無法抑制與自己情緒抵抗造成的身體顫抖。
斷浪伸手想要撫上秦青的長發,卻在快碰到時猛地收回了手。
他灼熱的視線落在秦青身上,久久地凝視著她,眼中有痛意也有憐惜。
不論花費怎樣的代價,他都要醫好她的身體。他要她留在她的身邊,他會待她好,他期望他的天下有她共享。
斷浪突然起身,大踏步走了出去,到了房門處卻又忽然回頭,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闔上房門。
聽到斷浪離開的聲音,秦青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
她一定要離開這裡!
然而,要逃離比秦青預想得難得多。
這個有她房間的院子裡其他人都被清空,整個院子隻有她一個。而外面的看守,卻不像她以為的隻有幾個。門口站了十多人,而沿著院子,每隔兩米就站著一人。
斷浪像看守頂級重犯般,將她牢牢看管了起來。這個銅牆鐵壁般的牢籠,她隻憑自己的力量,卻是怎麼都逃不出去的。
唯一如秦青料想般的,是斷浪回到天下會后有眾多事務要處理,每天忙得很,也就不能時時刻刻待在她的院子裡。因此,大多數單獨一人的時間裡,秦青都會給自己找點事做打發時間——比如練字什麼的。
而當斷浪忙裡偷閑過來時,秦青絕大多數時候會將他當做隱形人,兀自做著手頭的工作,隻有他看不過去她無視他的行為故意貼近她,擁抱她,親吻她,她才會正眼看他,冷冷瞪著他的眼中滿是厭惡。
而或許是顧慮到秦青的身體,斷浪不再像在路上那兩日與她同眠,給了她喘口氣的空間。
到第三日時,來給秦青送飯的雜役換成了侍女,並且留在她身邊貼身照顧她。
“夫人,我叫梅香,是……”侍女低眉順眼地介紹著自己。
但她口中的“夫人”二字刺痛了秦青,她揮手將侍女帶來的食盒掀翻,冷厲地說:“滾!”
“夫人!”梅香看著散落一地的飯菜,慌張地下跪。侍女間最喜歡聊八卦,自從得知幫主帶了個女人回來,所有人都很好奇。可幫主將她看得很嚴,她們沒有一個人 見過她。在被選中來伺候夫人時,梅香還很開心,可以親眼看到這位傳言中幫主極為寵愛的夫人,誰知她的脾氣竟是如此惡劣,一下子讓梅香幻滅了。
“滾出去!”秦青冷冷地重復了一遍。
“是……是,夫人!”梅香哆哆嗦嗦地去撿地上散了一地的食盒碗盤。
“不要叫我夫人。”秦青突然開口道,“我跟你們幫主,一點關系都沒有!”
“夫……”梅香驚愕地抬頭,見秦青隻是仿佛疲倦一般坐在桌旁並未看自己,側臉冷峻可怕,猶豫了會兒,終於不敢再叫,飛快收拾好,起身快步離開。隻是她的心 裡卻埋下了深深的疑惑。幫主年輕有為英俊瀟洒,是很多侍女暗戀的對象,隻要幫主勾勾手,就算是飛蛾扑火,她們也會搶著上。因此,梅香很難想象會有人不願意 成為幫主的女人,明明幫主那麼重視夫人,她怎麼看起來仿佛十分討厭幫主?
等梅香離開,秦青緊繃的身體微微垮了下來。
遷怒於人她有些於心不忍,可她不想讓任何人到她身邊貼身照顧她。雖說現在外頭圍得鐵桶一般,但至少院子裡她干什麼都沒人知道。若是身邊多了個人,倘若她有什麼動作,恐怕都會被斷浪知曉。
雖然現在看來毫無希望,可她依然抱著找到機會出去的念頭,自然不會讓別人將可能有的機會生生破壞。如此,便隻能對不起那位侍女了。
當晚,斷浪便過來了。但他也不提那侍女的事,隻是親自提了點心過來,望著她微笑道:“這幾日有些事。等忙過了,我帶你出去玩。”
秦青本來正准備睡覺,現在斷浪來了,她也沒了睡意,也不理他,干脆坐回書桌旁練字。
隻是她才寫了兩個字,握著毛筆的手就被斷浪握住。
“晚上練字傷眼傷神,明天再練吧。”斷浪低聲勸道。
秦青本也不愛練字,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外加有借口不理斷浪,此刻被斷浪勸阻,她也就掙開他的手,丟下毛筆,邁步走過去將房門打開。
“我要睡了。”她也不看他,隻朝著空氣道,逐客的意思相當明確。
斷浪僵立片刻,慢慢邁開腳步向門口走來。走到秦青身邊時,他忽然腳步一頓,揮手將房門關上,將秦青抱起走向床鋪,沉聲道:“那就睡吧。”
秦青連忙掙扎起來,卻被斷浪緊緊箍住,動彈不得,隻能口中無力地叫道:“放開我!”
斷浪自是不會乖乖聽話,他輕柔地將她放在床上,自己立於床邊將外衣脫了,上床止住秦青起來的動作,手臂一伸將她壓了回去。他的手自然地去解她的衣帶,在她准備反抗時道:“現在我隻想抱著你睡一覺,你若再掙扎,我不保証我會做出什麼。”
秦青動作一僵,片刻后咬牙低聲道:“我自己來。”
斷浪也沒有為難她,鬆開了手。
秦青背對著他,將外衣鞋襪脫了,賭氣似的丟下床,立刻面朝裡躺好,身體盡量往裡挪,離斷浪遠遠的。
望著那明顯抗拒的背影,斷浪忽然微微一笑,同樣挪過去摟住秦青的腰。因為秦青早就退到了床的最裡面,此刻自然無處可躲,隻能憤憤然地用手肘往后擋,推拒著他的靠近。
隻是秦青現在力氣小,斷浪稍稍用力就捉住了她亂動的雙手,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低頭尋到她的唇,驟然吻了上去。
秦青猛地僵住,瞪大眼死死盯著斷浪,雙眼中滿是抗拒和控訴,仿佛在說,他居然自食其言!
斷浪仿若未見,唇舌一點點描繪著她的唇形,稍稍饜足后撬開她的牙關,攻佔她口腔,尋覓游曳,直吻得秦青呼吸不暢,雙頰泛上紅暈,才不舍地鬆開她,將她摟入懷中。
唇上還隱隱殘留著剛才的觸感,耳旁是斷浪有力微亂的心跳,秦青仿佛失了全身力氣,軟綿綿地被他抱在懷裡,再無法反抗。
她忽然好恨自己。明明不願的,為什麼如此容易屈服?
片刻,感覺到懷中人的顫意,斷浪稍稍鬆開她,卻看到她垂著視線,眼淚一滴滴從眼角滑落,卻咬著唇忍耐,隻無聲地抽泣著。
斷浪心頭一顫,抬起她的下巴吻著她的眼角,喃喃道:“別哭……”
秦青舉起微顫的手推開他,抬眸望著他的眼,淚眼迷蒙的雙眸盛滿脆弱,“斷浪,你放過我好不好?看到你,我心裡真的好難受……”
她收回手緊抓著胸口衣襟,“這裡,真的很痛……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不好嗎?這世上比我漂亮比我溫柔比我善良的女人那麼多,為什麼非要抓著我不放呢?隻要你真心誠意地對人家好,會有無數女人願意為你死的。”
“其他女人都不是你,這世上的好女人再多,也隻有一個秦青。”斷浪低低地說,將秦青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她,在她耳邊喃喃道,“對不起,我放不了手……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他的聲音雖低,卻堅定,有力。
秦青忽然悶聲大哭起來。
她一定是上輩子欠他的吧,所以今生明明是他對不起她在先,卻依然不肯放過她。除了死,她還有辦法擺脫他嗎?
斷浪愈加輕柔地抱著她,哄著她,眼底憐意肆虐,淡淡的悔意涌上心頭。
當初他若多信任她一些,對她更好一些,是不是現在就不會發展成這樣?他傷她至深,她不想見他想遠遠逃開,他都理解。可他沒辦法如她願放了她。失而復得的珍寶,他怎麼甘心放手?就算她永遠恨著他,他也要將她綁在身邊。
若是換一個人,大約就會心憐她而放她走,放她去追尋另一種人生了吧?可他斷浪沒有那麼高尚。他愛的女人,就應該留在他身邊,誰也不要妄想能將她搶走。她愛他罷,恨他也罷,她都是他的,他用盡手段也要綁著她。
那一晚,秦青哭昏了過去。
那一晚,斷浪一夜未睡,摟著她哄著她,就算她一句都沒聽進去,就算后來她昏睡過去,他也沒有鬆開,用自己最輕柔的聲音,想要讓她的夢裡都充滿他寵著她的場景。
第二天,秦青睜開眼,身旁已經空了。
她莫名地舒了口氣,隻覺眼睛有些腫.脹難忍。坐起身,她呆呆地望著前方發呆。
誰知,桌旁卻傳來斷浪的聲音,“今天好好吃飯。我晚上再回來。”
秦青閉上眼,仿佛沒有聽到一般。
斷浪理著衣服過來,俯身在秦青的躲閃中親了親她的臉頰,丟下句話便走了出去,“等我回來。”
秦青用力擦著臉,許久才翻身下床,穿戴整齊,用雜役送來的水洗漱完,吃完早餐后,她呆呆地坐在院子裡,微微仰頭看著四四方方的天空,神情無悲無喜。
坐到中午雜役送來午飯,她漫不經心地吃過飯,繼續坐回原地。
秦青所坐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門口的守衛,他們也是。見秦青坐了一天一動不動,兩個守衛對了對眼神,不知道要不要將這事上報。另一人看到二人眼神,壓低了聲音道:“現在幫中正值多事之秋,這些小事就不要打擾幫主了吧。”
二人想想也是,便不再亂看,目不斜視地守衛著。
天色漸漸暗下來時,院門口來了兩個侍女,一個身材高挑,動作性感,另一個嬌小玲瓏,腼腆溫和。高挑的侍女提著食盒,扭著腰對看守道:“我們是來給夫人送飯的。”
“怎麼不是阿滿?”領頭的疑道。上回也是有個侍女來送飯,被夫人罵了回去,自此后送飯的都是雜役,並且不敢多做停留,免得惹惱了她。誰都看得出來,雖然她被關了起來,但幫主對她視作珍寶,要不然也不會派這麼多人看著她。
“你問這麼多干嘛?幫主的決定,我一個小小的侍女,又哪裡知道?”高挑侍女一臉鄙夷地望著領頭看守,“快讓開,不然飯菜涼了,夫人吃得不開心生氣了,在幫主那兒吹吹枕邊風,倒霉的可是你們!”
領頭守衛面色微變,連忙退開讓兩人進去。高挑侍女經過時還冷冷地哼了一聲,一副高傲的模樣。嬌小的侍女溫柔又小心翼翼地對守衛們笑了笑,緊跟著也走了進去。
秦青本來聽到門口的爭執時還沒有什麼反應,但漸漸的,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那聲音有些眼熟。
當她終因好奇而看過去時,那邊的爭執也已經結束了,兩個侍女正向她走來。
秦青雙眼微微睜大。
“丑……”
那高挑侍女立刻尖聲道:“夫人啊,奴婢是長得不好看,可還沒有到丑的地步啊,您這樣說,小白好傷心的!”
秦青吞回了差點脫口而出的稱呼,又驚又喜地望著來人。
這兩個偽裝成侍女的人,不正是文丑丑和孔慈嗎?
想到守衛還在那邊看著,秦青收斂了臉上的神情,淡淡地說:“跟我進去。”
文丑丑和孔慈立刻應道:“是,夫人。”
因坐了太久,起身時秦青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幸虧文丑丑手腳快扶住了她。文丑丑扶著秦青,孔慈提著食盒,三人一道向屋內走去。
看守們遠遠看到院子內秦青竟然沒有將二人罵出去,都有些驚奇,片刻后歸咎於她應該是累了,沒有力氣再罵人,便也不再關注。沒看到她剛剛站起來時沒站穩差點摔跤嗎?
三人進了屋內,孔慈將門一關上,三人的神情都變了。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秦青啊,你果然沒死!”
“秦青,你還活著,太好了!”
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說完,相視而笑。
秦青連忙拉著二人在桌旁坐下,木了一天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文丑丑臉上帶著不小的笑意,口中道:“那日得知你死了的消息,你不知道我們有多傷心哦!你問問孔慈,她是不是哭了整整三天,哭得眼睛都腫得睜不開了?”
秦青眼中愧疚頓起,“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孔慈握住了秦青的手,搖搖頭道:“秦青,你不用愧疚。五毒教的人都告訴我們了。你那日傷得很重,幾乎死去。一直靠藥物續命,昏迷了三個月才醒來。”
秦青苦笑,“我還是要向你們道歉。如果不是被斷浪發現我還活著……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你們我還活著的事了。”
“你這小丫頭片子,我還不知道你嗎?”文丑丑戳了戳秦青的額頭,不客氣地說,“你不告訴我們,是不想連累我們。真是的,把我們當什麼啊,我們可是朋友,你就這麼不放心我們?”
“對不起。”秦青沒什麼好反駁的,隻是垂眸道歉。
“好了好了,我丑丑心胸寬闊,哪裡是那麼小心眼的,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好了!”文丑丑擺擺手。
孔慈也笑道:“秦青,你別自責了。現在什麼都說開了,不就好了嗎?”
“嗯。”望著二人真誠的神情,秦青終於露出絲笑。
“你們怎麼會來天下會的?”秦青突然想起這事,臉色微變,眼底流露出擔憂。
文丑丑露出一臉嫌棄的模樣,“還不是你這個不省心的丫頭!若不是孔慈求了我好幾天,我才不回來這個龍潭虎穴呢!”
孔慈在一旁抿唇微笑,小聲道:“秦青,其實丑丑早就開始准備了,等我開口提出來,才故意假裝不想來,可當天晚上就催著我離開岳王村了。”
“說什麼說什麼呢!我哪有故意假裝?”文丑丑怒瞪著孔慈,叉著腰一臉潑婦相。
秦青沒認住笑出了聲,“小白姐姐,你扮女人越來越像了,不如以后就干脆以女裝示人吧!一定會迷倒一大批青年才俊的!”
“秦青,再說我可走了!”文丑丑一臉怒氣。
“好好,我不說了。”秦青連忙擺手。
孔慈也忙拉著作勢要走的文丑丑,忍著笑柔聲安撫道:“丑丑,秦青也是夸你。你快坐下來。”
有了台階下,文丑丑哼了一聲,終於坐了回去。
見到了文丑丑和孔慈,這兩日抑郁的心情好了不少,但秦青不想讓他們因為她而遇到危險,便道:“丑丑,孔慈,看到你們我很高興。但現在,你們都走吧。斷浪隨時可能回來,被他撞見,你們就走不了了!”
“你放心,今天我看他回不來的。”文丑丑卻神秘地一笑。
秦青微微驚訝,“怎麼說?”
文丑丑慢慢給秦青解釋道:“這幾日,武林中一片腥風血雨。這突然冒出來的無神絕宮勢力不小,野心也很大,到處抓早已成名的武林高手。一開始倒是誰也不放在心上,但到現在為止,數十人已被無神絕宮抓走,甚至包括步驚雲!”
聽到步驚雲的名字,秦青下意識地看了孔慈一眼,隻見她微微露出絲擔憂,除此之外並無異樣。她莫名就鬆了口氣,或許這三個月來,孔慈的想法也變了許多吧。
文丑丑的話又將秦青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這幾日,各大門派紛紛找上天下會,請求結盟以對付無神絕宮,現在這會兒,斷浪恐怕正跟那些膽小如鼠的無用幫主教主們會商呢!”
這些日子,秦青被關在這個院子裡,對於外面發生的事確實不太清楚。此刻聽文丑丑這麼一說,她心底忽然冒出個想法。
這一山不容二虎,無神絕宮和天下會野心都很大,定是誰也容不下誰,這場爭端在所難免。倒時混戰一起,她是不是能利用這場爭端逃離天下會?而也正因為這場爭 端,恐怕斷浪分.身乏術,忙著爭奪天下的他,肯定沒空再來找自己。這樣,至少為自己贏得了喘息的機會。這場武林之爭的結果誰也不知道,而等到結果出來,她 再煩惱之后的事也來得及。
假如斷浪敗了,到時候他應該自顧不暇,這天下會勢力一去,他也沒辦法越過五毒教來找她麻煩了吧?而假如斷浪勝了……或許她注定隻能與他再糾纏下去了。哪天 她的忍耐到了極限,大不了設計個局殺死自己。斷浪一直知道她的軟肋是五毒教,所以為了五毒教她不能自殺,不然他會瘋狂遷怒報復。但她可以造成意外死亡的假 象,那樣斷浪也就沒了苛責五毒教的理由。
想好了未來的路,秦青的心情也稍稍放鬆下來。
她看向文丑丑,帶著些許歉意道:“丑丑,這一次,恐怕還是要麻煩你,帶我離開這裡了。”
文丑丑聞言自信一笑,“我有的是辦法。秦青啊,丑丑我可是很厲害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終於早了點嚶嚶嚶……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43
59脅迫
怕斷浪隨時有可能回來,秦青吃過飯很快就將文丑丑和孔慈趕了回去。
沒多久,一天的困倦涌上來,秦青爬上床,思緒迷糊了起來。不管斷浪回不回來,回來的話又會不會對她做什麼,都是她無力控制的,不如管自己睡去,還免得面對他。
想開之后,秦青沒了心理負擔,很快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當睜開眼看到眼前一張放大俊顏的時候,秦青還是心跳加速了。
她正要閉上眼繼續裝睡,斷浪卻睜開了雙眼,兩人的目光驟然對上。
秦青先別開視線,她安靜地垂下眼,沒有說話。
斷浪抬起她的下巴,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微笑道:“早。”
秦青動了動脖子躲開他的手,自顧自坐了起來,翻身下床,穿戴整齊洗漱完后走出了房門,深深地吸了口氣。
在文丑丑想辦法的時候,她不希望自己的任何行為露出絲毫破綻,那麼便隻好盡量少與斷浪說話。
正如文丑丑所說,這段時間斷浪確實很忙,早起后他陪秦青吃了早飯,便離開了。
當早飯送來時,秦青還心驚膽戰了片刻,幸好來送的不是文丑丑兩人。雖然文丑丑扮成了女裝,但熟悉他的人,還是能一眼看穿他。
斷浪走后,秦青百無聊賴地繼續發著呆,直到中午二人來送午飯,她才提起勁來。吃過飯,文丑丑跟秦青說了今夜無神絕宮的人會來偷襲的事。
“這是我們離開的最好機會。”文丑丑道。
“好,等你安排。”秦青點點頭。
猶豫了片刻,文丑丑才道:“秦青啊……你是真的要走嗎?”
秦青略挑眉,驚訝地看著他,“丑丑,你怎麼會這麼說?”
文丑丑扭捏了一下,眨眨眼道:“哎呀,你……你不是喜歡斷浪那小子嗎?”
秦青怔了怔,垂下視線。
孔慈見狀,使勁扯了扯文丑丑的衣袖,一臉責怪。
文丑丑眨眨眼,露出“我說錯什麼了嗎?”的無辜神情,孔慈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不再理他,走過去握住秦青的手。
秦青抬頭,對兩人輕輕一笑,“沒關系的。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她頓了頓,眼神有些飄遠,“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得向前看。”
文丑丑和孔慈對視一眼,隻得嘆息道:“秦青啊,你知道我和孔慈永遠都站在你這邊,你記得,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們都支持你。”
“謝謝你們!”秦青粲然一笑。
晚飯直到天黑下來時才送來,如同文丑丑中午和秦青計劃的那樣,孔慈早被先送出了天下會,來的是一個臉上有傷,拿帕子遮臉的侍女。
“我告訴外頭的守衛,侍女們因為羨慕她來給夫人送飯的事將她打了一頓,他們沒有懷疑。”文丑丑道。
“小白姑娘,你答應會讓我家人過上好日子的,你會遵守承諾的吧?”侍女拿下帕子露出有些青腫的臉,期期艾艾地問道。
“自然!我丑……小白答應的事,從不會食言!”文丑丑道,他直接遞給侍女一張銀票,口中道,“這是給你的,你家人那份,我不會少了他們的。”
那侍女接過銀票,望著那數額,眼神有些激動。
而秦青望向文丑丑,眼底露出些許退意。
文丑丑拍了拍秦青的肩道:“秦青啊,你就是太善良了這點不好。公平交易,你情我願的事,有什麼后果,都是自個兒應承擔的。”
“但……”秦青望了望那侍女。
要是斷浪回來發現她被人掉包了,一怒之下會對這個侍女怎樣,她都可以預見。
侍女卻忽然跪下,抬頭望著秦青,眼中帶著淚水,“夫人,請您不要自責,不管發生什麼,奴婢都是自願的!我爹常年臥病在床,都靠弟弟支撐著家。但前兩天弟弟傷了腿,若是沒有這筆錢,他們無法活下去了啊!他們若是有什麼事,奴婢也不想活了!夫人,奴婢知道您是菩薩心腸,求求您成全奴婢吧!”
說著,她扑通一聲跪了下去。
秦青連忙扶起她。
拿出那點錢幫助她,於她和文丑丑來說隻是小事,這個侍女本不用冒如此大的風險。
秦青嘆了口氣,忽然走到桌旁,提筆寫了封信,折好塞入信封,遞給這侍女。
“到時候斷浪來了,你將這封信給他看,或可保你一命。”秦青道,她隻能盡量做些什麼保証她的安全。
侍女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此刻聽到還有活著的機會,自是千恩萬謝,“謝謝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萬死不忘!”
吃過晚飯,休整了片刻,秦青換上侍女的衣服,又在臉上涂涂抹抹,盡量畫出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妝容。她身量比孔慈高些,而這侍女又與孔慈身量相當,所以一會兒出去時,她得稍微縮著背。不過好在文丑丑身材高挑,與他相比,不管是她還是孔慈都顯得嬌小的,而那些守衛們對孔慈還不算很熟悉,因此應該不會有問題。
在侍女祝福的目光中,秦青一手提著食盒,一手用帕子半遮著臉,跟著文丑丑走了出去。
經過院門口時,文丑丑依然仰著臉不屑的模樣,而秦青微微弓著背,垂著頭,視線隻在文丑丑的腳后跟和自己的腳尖之間徘徊。
“等一下。”領頭的守衛攔住了文丑丑。
秦青心都提了起來,身體陡然僵硬。
領頭守衛道:“小白姑娘,今日怎麼如此晚啊?夫人她沒事吧?”兩人在屋子裡待了很久的時間,他怕夫人有事,幫主會怪罪他。
文丑丑嗤了一聲,“夫人整天吃好喝好,能有什麼事啊。不過就是悶得慌,今日留我們多說了會兒子話。”
“原來如此。”聞言領頭守衛放下心來,讓開路。
文丑丑哼了一聲,一扭一扭地往前走,秦青連忙跟上。
離開院子門,離開守衛們的視線,秦青才長舒了口氣,隻覺得手心滿是汗。
這時,不遠處傳來微弱的騷動聲。
文丑丑臉上一喜道:“無神絕宮的偷襲來了!趁著此刻天下會一片混亂,我們快走!”
“嗯!”秦青點頭,連忙跟著文丑丑往前走。
沒走多久,迎面而來一個人,秦青隻瞥了一眼,立刻提起了心——是斷浪!
文丑丑也是嚇得不輕,好在兩人配合不錯,互相對視了一眼,就立刻低眉順目站在路旁,對斷浪行禮。
但斷浪行色匆匆,臉上帶著焦急,根本沒理會二人,一下子就走了過去,消失在二人視線中。
“嚇死我了,好了,看斷浪走的方向,恐怕是去找你的,馬上就會發現你不見了。我們快走吧!”文丑丑撫著胸口道。
秦青點點頭,與文丑丑繼續往前走。
在文丑丑的安排下,聽著天下會內一片雞飛狗跳的混亂之聲,秦青離開了天下會。
據文丑丑所說,這場偷襲隻是開始,之后無神絕宮和天下會之間或許會展開大規模的斗爭,到時斷浪應該無暇他顧。
秦青邊趕路邊思索著,冷不防前頭出現個人影擋住了二人。
秦青心中一跳,幾乎以為是斷浪趕來了。
但當她戰戰兢兢地抬頭時,看到的卻是那位無神絕宮的大少爺,絕心。
“秦青姑娘,幸會啊。”絕心拱手道,望著秦青的目光意味深長。
此刻秦青換了侍女的衣服,臉上又畫過妝還沒有擦掉,也難為絕心能認出她。
秦青望著絕心,心中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口中道:“大少爺,我們有急事,不如下回相遇再敘。”
“秦青姑娘,相請不如偶遇,我覺得今天夜色不錯,不如我們談談?”絕心朝手下使了個眼色,便有兩個人上前將文丑丑抓住。
兩人臉色一變,秦青望向絕心,也不再做表面功夫,冷冷地說:“絕心,你想干什麼?”
絕心微微一笑。他會在這裡,不過是想近距離看看偷襲的后果,誰知會等到這兩個人?那日她打斷自己和絕天的話,他回去后就調查了她,沒想到她背景簡單,但牽扯到的人卻是相當不簡單。今天能在這裡偶遇,他立刻就有了個相當不錯的主意。
“秦青姑娘,不要這麼劍拔弩張的,我們好好談談。”絕心讓手下帶著文丑丑退遠了些,才看向秦青,微笑著繼續道,“好了,秦青姑娘想問什麼?”
秦青瞥了眼遠處,文丑丑被鉗制著毫無反抗機會,隻滿臉焦急地望著自己。她深吸了口氣,撤回視線望向絕心,冷然一笑,“絕心,我好歹是你弟弟的客人,你這樣做,也不怕暴露了你的狼子野心?”
絕心眉峰一挑,忽然哈哈笑起來,“那日一見,我就知道秦青姑娘十分有趣,如今再見,果然如此。”他忽然斂了笑,眼眸中含著絲陰冷,“秦青姑娘,既然你早已看穿了,那我也不多廢話了。隻要你幫我做件事,我就放了你的朋友。否則,我有無數種辦法可以叫她生不如死。”
“什麼事?”秦青皺眉。她與絕心不過就見了那麼一次,和他共同牽扯到的人也就絕天罷了。而他又野心勃勃,絕不肯屈居人下,恐怕早就視得到絕無神寵愛的絕天為眼中釘肉中刺,莫非……他想利用她對絕天不利?
“我聽說秦青姑娘是斷浪的紅顏知己,幾日前正是他將姑娘從我無神絕宮擄走。”絕心嘴角帶著一絲陰險的笑,盯著秦青的神情,緩緩說道。
秦青心中咯噔一下,沒想到絕心的目標竟然是斷浪!
“紅顏知己談不上,隻能說是相熟。”秦青撇開視線冷淡地說。
絕心哈哈一笑,“秦青姑娘可真是太小看自己了。我聽說,斷浪對你可是愛護得很,恨不得將你關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看到。”
“無稽之談。”秦青哼了一聲。
“是不是無稽之談,我也不與姑娘爭辯。隻是正好有個小忙要姑娘幫上一幫。”絕心說著,從腰上抽.出把匕首,遞到秦青眼前。
秦青冷冷地盯著他,沒有動。
絕心伸著手,笑道:“秦青姑娘,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殺了斷浪,否則,你那位朋友可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他的視線朝文丑丑那兒飄了飄。
秦青神情微變,盯著絕心冷笑道:“絕心,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些。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運動過度甚至可能昏倒,你憑什麼認為我能殺死斷浪?就算他對我的戒心不強,以我現如今的身手,還沒抽出匕首,就會被他發現了。”
“這點秦青姑娘不用擔心。”絕心呵呵一笑,“隻要姑娘照我說的做了,就一定能殺死斷浪。到時候,你的朋友我自然不會為難。”
秦青拳頭緊握,嘴角微翹帶著十足的諷意,“絕心,像你這樣卑鄙無恥的小人,隻能成為個任人差遣的小嘍啰,別想著成為一方霸主了。”
“我的霸業,不牢秦青姑娘操心。你隻要回答你做,還是不做。”絕心說著,對遠處的手下比了個手勢,其中一人便將刀架在了文丑丑的脖子下,文丑丑立刻嚇得腿腳發軟,連聲叫著“好漢饒命”。
“住手!”秦青忙叫道。
絕心對手下揮了揮手,那刀便離文丑丑的脖子遠了些。
“秦青姑娘的答案是什麼?”他望著秦青,神情勢在必得。
“我知道了。”秦青垂眸,上前一步去接絕心手中的匕首。
拿到匕首,拔出鞘,那匕首看上去極為鋒利。
“此乃千年寒鐵所鑄,削鐵如泥,吹毛斷發,想必有了它,姑娘要殺斷浪,必是易如反掌。”絕心勾唇陰笑。
秦青盯著那匕首,忽然身形一動,匕首直指絕心咽喉處。她怎麼可能坐以待斃!
然而,畢竟身體孱弱,她才一動,絕心就發現了她的企圖,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扭一帶,她便雙手被縛,幾乎背貼著絕心。
“姑娘看起來溫柔和善,沒想到性情也真夠烈的。”絕心似乎並沒有生氣,隻是垂頭幾乎貼著她的耳朵道,“若能早些遇到姑娘,或許我們間還能成就一段良緣。”
“去你妹的良緣!我是眼睛被翔糊了才會看上你!”受制於人,秦青心情難免變得暴躁起來,她討厭絕心,甚至憎恨他。
“哎~別這樣說。”絕心雖不懂翔是什麼,卻也知道她說的不是什麼好話,不過他並不生氣,臉上依然帶著抹陰笑,“難不成你更喜歡我那個傻弟弟?”
“比起你,絕天可愛多了!”秦青掙扎了幾下沒能掙脫,抬腳往絕心的下.身踢去,誰知他早有防備,往她背上使勁一推,她受力往前,踉蹌了兩步才堪堪站穩。
絕心將從秦青手上卸下來的匕首擲於地,望著她笑道:“秦青姑娘,我可沒空與你多做糾纏。你企圖殺我的事我也不追究,但若是你再不乖乖聽話,我的手下們可不會手下留情。”
秦青背對著絕心有一會兒,才沉默著轉身撿起了匕首,盯著他沉聲道:“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識時務者為俊杰,秦青姑娘果然是個會審時度勢的聰明人。”絕心微微一笑,“此事說來也簡單……”
一刻鐘后,天下第一關,斷浪帶著人追逐著刺客到此。當斷浪一劍刺死最后一名刺客時,一個人影從暗處走出,帶著張狂的笑聲。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斷家唯一的傳人,令人不敢小覷。”絕心背著雙手,姿態如閑庭散步,氣定神閑。
“絕心!”斷浪冷哼了一聲,“你倒是膽大,膽敢來我天下會送死!”
“斷幫主,我也不說廢話了。”絕心揮揮手,便有人帶出個人質,推到他身旁。
“不知道這位姑娘,斷幫主認得嗎?”絕心故作疑惑道。
“秦青!”斷浪眼神微微一變。
方才聽到有刺客闖入的事,他立刻就趕去了她所在的院子,卻沒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封寥寥數字的信。信自然是秦青寫的,內容雖少,卻看得他青筋直冒,直接拍碎了一張桌子。
她說,她逃了,再也不會回來,他別想找到她,讓他死心吧。若他傷了幫她的侍女,她會砍斷自己一根手指。
雖然斷浪很想一掌拍死戰戰兢兢跪於一旁的侍女,然而秦青的信到底讓他微微克制。
今晚偏偏刺客來襲,斷浪抽.不出身去找秦青,怕她遇上刺客會有危險,更怕她就此跑了他再也找不到她。問了看守,他猜到有人接應她,提著的心稍稍放鬆,知道 她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出事。但隨即,心裡涌上的焦躁幾乎讓他失去理智。就這幾日,每天見到她已經成了習慣,他無法忍受今后見不著她的日子。
他將他的滿腔怒火都發泄在了這些不識好歹的刺客身上,沒有留下任何活口。不用拷打,他就知道這些人必定是無神絕宮派來的,放眼整個武林,膽敢如此明目張膽與天下會作對的,也就是這個新冒出來的無神絕宮了。
但斷浪沒有想到的是,他會在天下第一關再見到秦青——而此刻,她是對方的人質。
“斷浪,自斷一臂,否則我就殺了她!”看到斷浪的眼裡果然流露出擔憂,絕心得意微笑,伸手掐著秦青的脖子,幾乎將她提了起來。
秦青抓住絕心的手腕,隻覺呼吸不暢,眼前陣陣發黑。
“你敢傷她!”斷浪提劍便刺了過來。
絕心連忙抱著秦青后退,將她擋在身前朝斷浪道:“斷浪!你敢再動手,我可不客氣了!”
斷浪果然停下腳步,冷冷盯著絕心,陰狠的視線似要將他碎尸萬段。
絕心得意於自己的判斷,哈哈大笑,“斷浪,你果然對她情深意重!可惜人家姑娘偏偏不領你的情,好好的天下會不待,非要往外逃。”他的聲音驟然一冷,“不想讓你的心上人死的話,立刻照我說的話做!”
斷浪死死盯著絕心,隨即視線又落在秦青身上。
秦青依然被絕天掐著脖子,垂著頭誰也沒看,隻抓著絕心手腕的手微微顫抖著,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緒。
對於她想逃走的憤怒忽然就泄了,斷浪心中隻剩憐惜,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隻望著她柔聲道:“秦青,別怕,我會救你的。”
隻見他忽然一抬手,四周竟冒出無數的弓箭手,拉滿弓對著絕心一伙人。
“絕心,放了她,我讓你全身而退。你若敢傷她,我要你為她陪葬!”斷浪冷冷地望著絕心,神情陰狠決絕,寒意肆虐。
絕心臉色微變,心裡略微帶上絲得意。幸好他本就准備了兩套計劃。先用秦青作為人質逼斷浪屈服,若成功,自然沒了后面的事,但若失敗,他還有后著。假意將秦青放回去,又用秦青朋友的命威脅她,讓她趁著斷浪沒有防備之時殺了他。
他故意猶豫了會兒,才道:“斷浪,看來你耽於兒女情長的事確有其事。既然你擺出了如此陣勢,我也不得不暫避鋒芒。人我還你,記得下次看好,別再讓她落入他人之手!”絕心朗聲笑著,又低頭飛快地在秦青耳邊說了句話,“別忘了你朋友的命還握在你手裡!”
說完,他就將秦青拋了出去。
斷浪眼神微變,飛身而起,抱住了秦青。剛落地,他正要詢問秦青是否傷到哪裡,腹部忽然一痛。
秦青退開兩步,那把匕首赫然正插.在斷浪的腹部。
緩緩抬頭望向秦青,斷浪的眼睛裡滿是震驚。自那一天之后,他會防備任何人,卻唯獨不會防備秦青。當時她被他親手“殺死”,卻還讓五毒教的人不要傷他,這樣的她,又怎會對他不利?
他捂著肚子,或許是她氣力不足,或者是她心慈手軟,匕首刺得不深。他相信是后者,他也相信,她是受人脅迫。他不退,卻前進了一步,想要伸手去抓秦青,她卻像是受驚的兔子,猛然后退了好幾步。
“秦青,過來,跟我回去。”他對她張開手,眼中的震驚慢慢淡去,竟連一絲責怪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秦青還了斷浪一下……不過還沒有扯平= =我真是個親媽~~
60軟禁
秦青怔怔地后退了一步。
匕首沒有拔.出來,她的手上很干淨,沒沾染上一滴血,但她卻仿佛被烈焰灼痛,微微顫抖起來。
“秦青,這是我欠你的,我不怪你,你過來。”斷浪眉頭微皺,又進了一步。
秦青怔怔地望著他,卻沒有動。
“受死吧!”
絕心忽然一聲大喝,一掌向斷浪拍來,后者一怔,臉上閃過一絲戾氣,手一揚,插入腹中的匕首被他拔.了出來,隨意往旁邊一丟,抬手迎了上去。
兩人掌風相撞,竟是不相上下,但斷浪受了傷,真氣運行之下,氣血沸騰,口中吐出一道鮮血,往后踉蹌了兩步。
絕心落地,視線飛快地掠過四周的弓箭手,心中一計量,立刻往后退去。經過秦青身旁時,他視線微變,伸手抓住她,將她一道帶走。
“幫主,是否要下令攻擊?”奪魄堂堂主趙允走到斷浪身邊拱手詢問道。
斷浪眼睜睜地看著秦青被人帶走,抬腳想要追上去,才剛邁出一步,便是一陣氣血翻騰,身體猛地搖晃起來,被趙允扶住才沒有倒下。他一穩住身形,就立刻揮開趙允的攙扶,陰沉的視線遙遙地望向被絕心作為擋箭牌抓走的秦青。
見斷浪臉色泛青,周身散發著絲絲冷氣,旁邊莫飛又一直給他使著眼色,趙允不敢再開口。
漸濃的夜色中,絕心帶著秦青和一干手下越走越遠。
當被絕心帶著離開天下會,再也看不到斷浪的身影時,秦青才握了握拳頭,面容平靜地看向絕心道:“答應你的事我已做到,立刻放了我朋友。”
絕心嗤了一聲,“秦青姑娘,你可沒有殺死斷浪。”
“絕心,我已經做了你吩咐我做的事,至於沒有達到你期望的結果,隻能說明那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外,不是我不願,而是我做不到。你若真希望能殺死斷浪,就該派個武功不錯的人去,而不是讓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去。”秦青哼了一聲針鋒相對道。
“秦青姑娘果然是牙尖嘴利,我很佩服。”絕心扯起嘴角,那抹弧度似笑非笑。
秦青不為所動,“謬贊了。請大少爺實現您的承諾。我想您也不願意成為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吧!”
“隻要能實現我的目標,做君子還是做小人,我都不介意。”絕心一臉坦然,“我倒沒料到,在秦青姑娘刺了斷浪一刀后,他竟然完全不怪你。我可聽說,他是個睚眦必報的小人。如此看來,秦青姑娘在他心中的分量定是極重的。”
他說著,頓了頓,望著秦青笑得意味深長,“既然秦青姑娘還有如此大的利用價值,我又怎麼會輕易放你離開呢?”
秦青死死盯著絕心,末了卻是冷然一笑,“我早該料到,像你這樣的人,必定會出爾反爾。”
“既然秦青姑娘早已做好准備,我也不廢話了。你的朋友還在我手裡,你若不聽我的安排,我隨時可以殺了她。”絕心得意地笑著。
秦青深吸了口氣。
“你要我做什麼?”
“對付斷浪的時機暫時已過,可以先放放。眼下倒是有件小事需要秦青姑娘的幫忙。”絕心道。
“我聽著。”
“我要你作為我的客人隨我回無神絕宮。”絕心道,“你若對絕天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我不介意讓你朋友身上多添些東西。”
“……我明白了。”秦青緊握拳頭,隱忍地應下。
趕回無神絕宮的路上,一行人非常安靜,誰也沒有說話。
先行被送出來的孔慈,文丑丑應該將她安排好了,因此秦青並不擔心她。倒是文丑丑,沒有與他們同行,想必是分開被帶走了。隻要她別輕舉妄動,文丑丑就不會有事。
秦青心底確認了孔慈和文丑丑的安全,思緒不自覺地飄到了方才令她怔楞的那一幕。
文丑丑被抓,她沒辦法,隻能按照絕心說的做。可臨到下手時,她又下意識地刺偏,沒有傷到斷浪的大動脈,更沒將匕首拔出,免得造成二次傷害。以斷浪睚眦必報的個性,在她這麼做之后,他本該十倍返還於她,但他卻沒有那麼做,反而聲音輕柔得像是她什麼都沒做。
當秦青心底的冰因此稍稍有些消融之時,另一個聲音如同寒風凜冽刮過再度將冰層凍上。
——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性的,他那麼做,不過就是打著還她一劍的算盤,好讓她感動,讓她再度放下心防。
眼中的遲疑不定被平靜無波所取代,秦青讓自己忘掉那一幕,專心去思索走出眼前這一困境的方法。
絕心將她與文丑丑分開,確實能很好地防住她和文丑丑暗地裡盤算些什麼的打算。在不知道文丑丑此刻情況時,她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暫時按照絕心的吩咐來。若要擺脫目前的困境,她首要任務就是找到文丑丑被關押之處。
這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相當不易。畢竟她雖以“客人”身份隨絕心回去,但畢竟還是個人質,恐怕絕心對她的看管不會鬆懈。
秦青思索了很久,也沒想出個好辦法來,隻能暫時放下,到時看情況隨機應變。
絕心並沒有刻意隱瞞秦青被帶回無神絕宮的消息。因此,當秦青回到無神絕宮后,沒過一會兒她就看到了急匆匆趕來的絕天——那時,絕心正要將她領到他的住處附近安頓下來。
“秦青,太好了,你平安回來了!”絕天驚喜地叫著,如同閃電般湊到了秦青跟前,激動地說道。
秦青正要回他,卻聽到身旁絕心別有用心地咳了一聲,立刻便住了嘴,壓下嘴角的弧度,極為冷淡地應道:“嗯。”
絕天哼了一聲道:“那個斷浪,下次再讓我遇到,我定然不會輕饒他!上回他讓我所受的恥辱,我必百倍奉還!”
秦青輕輕應了一聲,態度顯得極為疏離。
絕天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秦青,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
“我沒事。”秦青繃著臉道。
“沒事你怎麼這副樣子?”絕天皺眉道。
絕心在一旁看夠了熱鬧,此時適時開口道:“秦青這樣的態度沒什麼不對。”
見吸引了絕天的注意力,絕心微微一笑,攬住秦青的腰,在她下意識地掙扎時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得到她的順服態度后,他才得意一笑,轉了視線看向絕天,眼底帶著看好戲的興奮,“是我將秦青從天下會救了出來,英雄救美,她傾心於我也是合情合理的。”
“什麼傾心於你?”絕天冷冷看著絕心那放在秦青腰上的手,不屑道,“秦青她怎麼可能看上你!”
幾次三番經人提醒他這個大哥暗地裡藏著的心思后,絕天對他就開始戒備起來,此刻見他故意與秦青關系親密,而她又毫不抵抗,他對絕心的敵意不禁又上了一個台階。
絕天的問話正符合絕心的心思,他跳了挑眉,故作瀟洒道:“弟弟,你不信的話,問秦青自己吧。我說的話你可以不信,她說的,你總不會不相信吧?”
“秦青,你快點告訴我大哥,你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絕天也沒有遲疑,立刻看向秦青道。
秦青望著他殷切的神情,心底微窒,轉開了視線,聲音平緩毫無起伏地說:“二少爺,大少爺將我從天下會救出,我很感激他。”
在秦青就這麼停下的時候,絕心攬著她腰的手像是警告般的緊了緊,秦青隻得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大少爺英明神武,英俊瀟洒,我對他已芳心暗許。”
絕天眼睛微微瞪大,“秦青,你到底在說什麼?”
秦青不語。
絕心呵呵一笑,“弟弟,你都聽到她的話了,還不肯死心嗎?哎,我知道先前她是你的客人,我也知道你喜歡她,本不該與你爭搶。可感情這回事,誰也說不准。這一次,我卻不願讓你了。”
絕天根本沒去聽絕心的話,他上前一步抓住秦青的手,皺眉問道:“秦青,你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秦青望著絕天,心裡不知怎的有些欣慰。沒想到絕天真是越來越聰明了,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關鍵。可惜她不但不能夸獎他,還要否認他的猜測。
“二少爺,你說笑了,我能有什麼苦衷呢?”秦青縮回自己的手,微微一笑道,“抱歉,我很累了。你們自便,我先去休息了。”
說著,秦青借此掙脫開絕心的手,徑自往前走去。
“你到底對秦青做了什麼?”絕天皺眉望著秦青離開的背影,忽然轉頭冷冷地問絕心道。
絕心故作不解地說:“我能對她做什麼?我不過就是從天下會救出了她而已。”
他拍了拍絕天的肩膀道:“弟弟啊,我覺得她早些離開你也是好的。雖然說爹很看重你,但你畢竟年歲尚小。跟我比起來,你還是差點屬於男人的果斷。你看看,上回我已經勸過你了,可你偏偏不聽勸。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絕心故意嘆息著,又重重拍了拍絕天的肩膀,才帶著笑意離去。
留下絕天一人,氣憤地瞪著絕心離去的背影,眼底漸漸被不甘心和陰狠佔據。
在無神絕宮換了個地方住,對秦青來說倒是沒有多大不便,絕心雖然在絕天面前與她故作親密,但那大概是為了氣絕天,私下裡他倒是對她還算客氣,並沒有故意為難她。應該說,他有很多事要忙,並沒有時間總是看著秦青,因此甚至很貼心地給秦青送了個侍女過來。
隻是,看到那女孩走進來,自稱是絕心派來的侍女的那一刻,秦青不由得呆住了,隨即上前抓住了她的手,驚訝道:“孔慈?你怎麼在這裡?絕心連你都抓住了?”
想起絕心走之前意味深長的笑,秦青不禁暗暗咬牙,說什麼送侍女過來,他不過是在向她示威,讓她知道,他已經抓住她的兩個朋友,讓她乖乖呆著,不要搗亂吧?
但令秦青驚訝的是,“孔慈”卻眼神微變,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姑娘,我不是孔慈。我叫丁寧,是從小在無神絕宮長大的侍女。”
“丁寧?”秦青眨眨眼,遙遠的記憶似乎有些復蘇了。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跟孔慈聊天時,她有提起過她的雙胞胎妹妹,小時候她兩人就分離了,也不知道她那位 妹妹情況如何。但畢竟分別的時候年歲尚小,孔慈對這個妹妹的印象不深,甚至也沒有太深的感情,並不經常提起她。因此,很長一段時間裡,秦青也都忘了這個人 的存在。
而現在,一個與孔慈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孩出現在她眼前,她幾乎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孔慈的雙胞胎妹妹。
“你是孔慈的妹妹?”秦青脫口問道。
丁寧臉色一變,卻別開了視線道:“姑娘說笑了,我無父無母,自小在無神絕宮中長大,哪來的什麼姐姐啊!”
聞言,秦青卻道:“你和你姐姐分開時年歲尚小,你不記得也是正常的。這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毫無關系卻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我想你應該就是孔慈的妹妹。”
可惜現在並不是個高興的好時機,不然孔慈若是得知她的妹妹找到了,還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
見說服不了秦青,丁寧垂下視線,再抬頭時臉上帶上抹憐惜,長長的眼睫毛蓋住了她眼底的悲傷與恨意,“我真的不是孔慈姑娘的妹妹。孔慈姑娘的事我聽過,可惜她現在已經香消玉殞了,不然能與她相見交談,想必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秦青正要告訴她孔慈還活著的事,轉瞬卻想起這裡是無神絕宮,而眼前這姑娘應當是絕心那一方的人,不然他也不會派她過來“照料”她。她的心裡不由得多了絲戒 備。就算是親姐妹,分開了這麼多年,會單單因為血緣關系而站在同一戰線嗎?萬一這個丁寧是個與絕心同流合污的壞人呢?她若是將孔慈未死的消息泄露給丁寧, 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后果?
秦青還在思索,卻聽丁寧試探著問道:“秦青姑娘,我聽你與孔慈姑娘似乎很熟悉的樣子。你和孔慈姑娘是朋友嗎?”
秦青回神,望向丁寧笑道:“是啊。我和孔慈一起長大,我們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那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丁寧抿唇問道,眼底閃爍著絲絲縷縷的恨意。
秦青有些心驚,有所保留地說:“她是服毒自盡的。”
聞言,丁寧眉頭一皺,似有些著急,“可我聽說她是被步驚雲逼死的!孔慈……孔慈姑娘被天下會前幫主雄霸收為義女,嫁與了秦霜,誰知步驚雲對她糾纏不休,甚至……甚至毀了她的清白,她才自盡的!”
“……似乎是這樣沒錯。”秦青眨眨眼點頭道,若有所思。孔慈和秦霜三位師兄弟之間的故事,江湖上傳言很多,每個版本各有不同,都十分精彩,但就她所聽到 的,卻沒有一個版本說中了真相。而丁寧所說版本,卻正好是那場□的“真相”。她不是無神絕宮的侍女嗎?照理說一直待在東瀛,又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除 非……是有天下會內部的人告訴她的!
“你不是孔慈的朋友嗎?是不是這樣,你還不確定嗎?”丁寧喘著氣著急地說道,幾乎稱得上質問了。
秦青望著丁寧那充滿了異樣情感的雙眸,雖然心中還有著一些不確定的猜測,但她的感覺告訴她,丁寧十分關心孔慈,她對孔慈的死有著很強烈的憤怒情緒,提到步驚雲的時候,那語氣仿佛想將他碎尸萬段。
“在當時在場的其他人看來,確實是這樣沒錯。”秦青道。
“什麼意思?”丁寧皺眉驚問。
“丁寧,在我告訴你之前,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秦青突然問道。
丁寧愣了愣,才道:“秦青姑娘,你盡管問。”
“對於我接下來說的事,你能保守秘密,保証不對任何人提起嗎?”秦青嚴肅問道。
丁寧怔住。秦青的神情讓她覺得,她必須聽聽她接下來說的話——她有預感,秦青要告訴她的事很重要。
“我對天發誓。我不會將你告訴我的任何事,泄露給別人聽。”丁寧也同樣嚴肅回道。
雖然才與丁寧見面不到一刻鐘,但秦青可以感覺得出來,孔慈的這個妹妹,本質上跟她一樣善良。而作為孔慈的妹妹,丁寧有權利知道孔慈未死的事,不然,她怕丁寧會為了孔慈的死而做出一些誰也不願意看到的事。
“我們先坐下。”秦青拉著丁寧在桌旁坐好,為她倒了一杯茶,然后才開口道:“孔慈沒死。”
一開始,丁寧好像沒有聽明白秦青說的話,呆愣住了,片刻后她的臉上漸漸帶上絲激動,她緊抓著秦青的手,激動地說道:“你、你說什麼?”
“我說,孔慈沒死。”秦青清晰地重復了一遍。
“不、不可能的……義父告訴我孔慈已經被步驚雲逼死了……不,你在騙我!”丁寧說到最后,幾乎是憤恨地瞪著秦青。
義父?
秦青心裡暗暗記下了丁寧所說的這個神秘人物,望著丁寧急切的模樣,也不著急,慢慢地說道:“這個世界上,知道孔慈沒死的人,隻有三個。我,我的一個朋友,以及孔慈本人。”
“怎、怎麼會這樣?我、我不信!”丁寧不敢置信地望著秦青,搖著頭咬牙道。
“當初,秦霜三位師兄弟與孔慈之間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情感糾紛,被雄霸看出來了,他就打算利用孔慈分化這師兄弟三人。那時候我無意間得知了這件事,便將計就計,讓孔慈假死,才逃出了天下會。但怕她沒死的事被人知道,我和另一人死死地瞞著這個消息。”
丁寧漸漸鎮定下來,臉上卻仍然游移不定,“但義父告訴我……不……”
“你的義父究竟是誰?”秦青問道。
丁寧望著秦青,沒有說話。
秦青忽然眉頭一皺,“雄霸?”
丁寧微微瞪大眼,幾乎算是默認了。
秦青心中有些驚訝。她知道雄霸之前自廢武功,由無名前輩保著隱居了起來。雖然她並不相信雄霸這人會改過向善,但畢竟他武功都廢了,估計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所以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的是,雄霸果然沒有丟掉他奪得天下的野心,竟然還在暗地裡策劃著什麼。
稍稍一想,秦青就明白丁寧是被雄霸利用了,她看向神情變化不定的丁寧,低聲道:“孔慈沒死,丁寧,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証。等到有合適時機,我可以安排你們相見。但我必須提醒你,你的義父——雄霸,他在利用你。”
“不會的,義父他不會騙我的!”丁寧連連搖頭道。
“雄霸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想我比你清楚。在他眼裡,親情和愛情都是可以利用的東西,他當初收孔慈為義女,就是為了利用她。不然,哪有剛收為義女,還沒有享 受到天倫之樂,就將她嫁了人?而且,他還根本不過問孔慈的意見,就將她嫁給了秦霜。要知道,當時孔慈愛的人,可是聶風。那時候,步驚雲和秦霜都愛著孔慈, 但孔慈卻愛聶風。雄霸知道,要是將孔慈嫁給秦霜,以步驚雲強勢霸道的性格,絕不會放手,到時候他這三個徒弟之間,必然會有一場爭斗。事情也確實如他所 料。”秦青清晰地向丁寧講述那時候的事,“隻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他沒有料到,我會順著他的計謀來個將計就計,將孔慈救了出去。”
聽完秦青的話,丁寧沉默了很久。她垂著視線,雙手緊握,指節因為過於用力而泛著白。
“我能相信你嗎?”丁寧忽然抬頭望著秦青,眼中帶著絲希望。相對於雄霸的話,她更願意相信秦青的——因為,她希望她的姐姐活著。
61計劃與援救
“你不信我的話,總應該相信雄霸之前的總管文丑丑的話吧?”秦青微微一笑。剛才她沒有將文丑丑說出來,但現在她肯定丁寧不會對她有威脅,所以她也不再隱瞞。
“文丑丑?他不是死了嗎?”丁寧吃驚道。
秦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我可以救一個孔慈,為何不能再救一個文丑丑呢?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將假死的孔慈從天下會運出來的?沒有當時作為天下會總管的文丑丑,以我個人之力,可沒有辦法將孔慈運出去。”
“那他現在在哪兒?”丁寧眼底有著吃驚,她壓下心中紛亂的情緒,強作鎮定地問道。
“我不知道。”秦青神色一垮,“絕心為了逼我就范,將文丑丑抓了威脅我,我也不知道他被關在哪兒了。”秦青頓了頓道,“或許你可以先找到關押他的地方,弄清楚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如果是絕心抓來的人,我大概知道會被關在哪裡了。”丁寧神色一整。
秦青連忙拉住了她,見她疑惑地看過來,她笑了,“為了掩人耳目,文丑丑現在是女裝,化名小白。你見著他,記得替我向他問好。”
丁寧有些驚訝地微微瞪大了雙眼,好半天才接受了她的話,點頭道:“我會小心的。若証實你的話是真的,我會再來找你。”
說完,丁寧便有些急切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秦青正在發呆,丁寧提著食盒走了進來,臉上的神情平靜無波,眼底卻藏著巨大的喜悅。
她放下食盒,又往門外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能注意屋內的談話后,她才露出明顯的激動,走到秦青面前道:“秦青姑娘,我已找到文丑丑,原來我的姐姐真的還活著!”
秦青問道:“丑丑他現在還好嗎?”
“嗯。”丁寧道,“絕心一直以為他是女孩子,隻將他關在了屋子裡,讓我在照顧你的同時也順道去看看他。”
秦青鬆了口氣,“太好了!”
丁寧又道:“文丑丑還說,現在我姐姐在很安全的地方,絕心找不到她的。等到你們逃出去,他就帶我去見她。”
“如果逃出去,卻是個問題。”秦青道,她拉丁寧在桌旁坐下,有些嚴肅地問道:“丁寧,你現在對雄霸什麼想法?”
丁寧愣了下,臉上的喜色略斂,抿著唇冷哼了一聲,“雄霸害我姐姐,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好!”秦青心中一喜,就怕丁寧還念著舊情,現在看來,丁寧可比孔慈果斷多了,“那麼,你願意與我一起對付雄霸嗎?”
“當然!”丁寧喜道,“隻我一人,卻是無法斗過雄霸,秦青姑娘若能幫忙,多一份力量,殺死雄霸的機會就更大了。”
秦青深吸了口氣,腦中飛快閃過發呆之時想的計策,又確認了一遍沒有大的紕漏后,才開口道:“那麼,丁寧,在我們一起想辦法殺死雄霸前,你可以先把雄霸現在的情況告訴我嗎?”
“好。”丁寧點頭,慢慢說起雄霸的現狀。
原來,雄霸當日雖廢了武功,卻不知道用什麼邪法又恢復了,甚至可能因為破而后立的緣故,功力比原先更強。他隱居在無塵居,實則暗地裡操縱著絕心,讓他為他辦事。
秦青不由得有些憤憤,憑什麼雄霸可以躲在暗處坐山觀虎斗,他們卻要演一處好戲給他看?
“他這麼喜歡看戲,就讓他自己親自上演一場!”秦青咬牙道。
“你有什麼辦法?”丁寧憂心忡忡地說。雖然下定決心要對付雄霸,但雄霸畢竟老謀深算,要將他引出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秦青哼了一聲,湊到丁寧身邊耳語了一番,丁寧邊聽便點頭,聽到后來越來越驚訝,最后竟有些發呆回不過神來。
秦青說完,有些歉然道:“抱歉,我這計劃與你來說有一定危險,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危機,如果有困難,我們可以再想其他的辦法。”
“不,沒有比這更好的計劃了!隻要我小心一點,他們不會懷疑到我頭上的。”丁寧目光灼灼,連連搖頭道。
“嗯,那你一定要小心。”秦青依然不放心地叮囑道。
“我會的!”
由於丁寧算是絕心派給秦青,照顧她順道陪她解悶的,所以丁寧要見到秦青很容易,她便即時向秦青匯報著進展。
聽從秦青的吩咐,丁寧先去找了絕天,將秦青寫的一封信轉交給了他。信中,秦青說明了她為了朋友才不得已那樣對絕天,希望他能諒解,理解她當時被絕心逼迫的苦衷,也希望他不要輕舉妄動,能配合自己將絕心扳倒。
因為收到秦青這封信,郁悶了好久的絕天隻覺雨過天晴豁然開朗,他有些不舍地在丁寧的監督下燒了這封信,口頭上給予了答復——他相信秦青,有什麼事盡管告訴他,他會配合的。
秦青自認還算了解絕天,所以絕天的這一步計劃她沒有太擔心。但接下來的,卻有一定危險性。
秦青希望能將雄霸拉到明面上來,那麼勢必得有個勁敵能與雄霸實力相當。同樣想染指天下的絕無神是個很好的選擇。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大兒子竟然早已效忠了他 人,還串通外人來對付自己,他面子受損,肯定不會放過雄霸。一旦他和雄霸斗起來了,不管是一方被斗垮,還是兩敗俱傷,對整個武林都是有利的。退一步,就算 絕無神忍下了這個口氣,他至少也不會放過絕心。絕心被扳倒了,她也就自由了。趕快回五毒教窩起來,是她現在最渴望的事。
而要讓絕心暴露,則需要証據。據丁寧所說,絕心很謹慎,每次看完雄霸傳來的信件,總是立刻燒毀,所以要証據,隻能再造。
秦青想出的辦法,就是讓丁寧先回雄霸身邊,向他報告絕心最近似乎有些異動,最好讓雄霸立刻寫信給絕心試探。絕心為了証明自己的忠心,肯定立刻會回信。而這時,絕天就該派上用場了——他要將信鴿截下來,將信件給絕無神看。如此一來,絕心百口莫辯。
但其中也不乏凶險。比如說丁寧的回歸引起了雄霸的懷疑,那麼她就危險了﹔又或者說,絕天沒能攔下信鴿,那她所做的謀劃就沒有意義了。
其中的不可測因素太多,秦青心底總有些擔心。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時候她隻能賭一把。
最近這段時間,無神絕宮抓捕全武林的武功高手的事,已經惹起了整個武林的懷疑,但沒有人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在搞不清楚無神絕宮的實力有多強之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相比較於天下事,秦青此刻最關注的還是能不能打倒絕心,所以她也沒有多問丁寧,而是讓她盡快去無塵居找雄霸。
兩天后的傍晚,丁寧從無塵居回到無神絕宮,她離開之前就去找絕天告訴他近幾日緊盯絕心,所以回來后她就直接去找了秦青。
“關於絕心的異狀我已經告訴雄霸,但雄霸老奸巨猾,當時什麼都沒說。怕他懷疑,我立刻就回來了。”丁寧道。
“別急,他會寫信來試探的。”秦青拍拍一臉焦躁的丁寧,安慰道。其實她也不能確定,自己手心都是一手的汗水,但她得給丁寧一些信心。
果然,丁寧臉上的不安稍稍緩解。
兩人正相似而笑,冷不防門口飛進來個黑影,朝背對著門口的丁寧一劍刺去。
秦青正對著門口,見狀臉色一變,伸手去拉丁寧,驚聲叫道:“小心,丁寧!”
那對著丁寧脖子的劍隨著秦青的驚呼聲偏了分毫,幾乎擦著她的發而過。秦青也已緊緊抓住丁寧的手,兩人雙雙后退。
差點殺死丁寧的是個黑衣人,當秦青和丁寧雙雙戒備地看著他的時候,他忽然拉下了蒙面巾,對秦青道:“秦青,我來救你了。”
秦青雙眼微微瞪大,竟然是斷浪?他的傷這就好了,能夜闖無神絕宮了?
秦青不想讓他知道剛才那一瞬間她對他的關心,生生將疑問吞回了喉嚨口。
“我不需要你來救,你走吧。”秦青反而拉著丁寧后退了兩步,搖著頭臉上一片疏離。如果說在遇到丁寧之前,斷浪來救她,或許她還要考慮要不要跟他走,但現在,她有了扳倒絕心的計劃,是怎麼都不會聽斷浪的了。
斷浪可以忍受秦青看自己時的怨恨目光,卻不能接受她此刻的冷淡疏離。每當她好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冷待他,他就迫切地想做些什麼,好打破她臉上的那層可惡面具。
他飛快地靠近秦青,將丁寧與她緊握的手甩開,手掌心抵著她的后頸,將她拉近自己,讓她清晰地看到他臉上隱隱閃現的戾氣,“我費盡心機才混了進來,你休想讓我空手而回!”
秦青一窒,隨即想也沒想就抬起空著的手往斷浪臉上扇去,“又不是我讓你來的!”
斷浪臉色微變,牢牢抓住秦青的手腕,逼近她的臉冷聲道:“我以為你是被絕心脅迫才不得已傷我,卻沒有想到你在無神絕宮過得如此滋潤。你是為了絕心,還是絕天?”
怕絕心對秦青不利,斷浪的傷還沒好利索就迫不及待地趕來了無神絕宮,又費盡千辛萬苦摸進無神絕宮,找到了秦青被關押之處。沒想到她不但過得好好的,甚至還 對著無神絕宮的侍女笑,甚至關心著那侍女的安全。他知道過去是他不對,他甘願放低身段祈求秦青的原諒,卻絕不能接受她的心裡住進別的男人。
不論那男人是誰,他都要殺了他!
秦青怔了怔,目光與斷浪那陰沉的眼神相對,又飛快地垂下了視線,諷刺地笑了一聲,“那與你何干?”
斷浪一字一頓惡狠狠地說:“我會殺了他!”
秦青愕然。如果說從前追逐斷浪讓她耗費了心神,那麼現在,他的步步緊逼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決心已定,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會回頭的。她知道對斷浪來說,隻有權勢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天那樣的痛,她不想再嘗一次了。
“你要殺誰就殺,跟我說什麼?”秦青撇開視線,面上是毫不在意的模樣。
斷浪恨她這事不關己的模樣,他一指一旁不明所以的丁寧,冷聲道:“那我就殺了她!”
“你!”秦青驚的轉過視線,死死地瞪著他。
他的眼裡有一絲得意。
秦青恨恨地瞪著他。
“你可以怨我恨我,絕不要無視我。你的朋友那麼多,我總有辦法讓你聽我說話。”斷浪哼道。之前他一味地對她好,她卻將她的心門關閉,不論他怎樣哄她,都不 願打開一道縫讓他進去。他有足夠的耐心慢慢讓她回心轉意,但他怕他還沒有成功,她就轉投別人的懷抱,他絕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
秦青目光微閃,望著斷浪的眼神漸漸變冷。
“除了會用我的朋友威脅我,你還會什麼?”她木然地說著話,嘴角的些許弧度帶著絲泛著涼的諷意。誰都不喜歡被人威脅,絕心用丑丑威脅她,她對絕心恨不得殺之而后快﹔斷浪用丁寧和她的其他朋友來威脅她,她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看到他。
斷浪眉頭微皺,秦青的眼神看得他心中微窒,他當然知道秦青不喜歡被人威脅,但除此之外,他沒有辦法讓她就范。他總要先將她留在身邊,才能再次打動她。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隻要你跟我回去,你的朋友都不會有事。”
“死、也、不、要!”
深藏心底的骨氣被激了出來,秦青一字一頓堅決地說。
她忽然拔下頭上的發簪,往斷浪雙眼狠狠刺去。似沒料到秦青會這樣做,斷浪怔了怔,才伸手去抓秦青的手腕。但幾乎同時,他感到腳背一陣劇痛,條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秦青立刻趁此機會后退到丁寧身旁。她早知一個小小的發簪根本傷不了斷浪,不過用來吸引他的注意力,腳上動作才是她真正的攻擊。
發簪並沒有被放下,尖利的金屬頂在她的脖子上,秦青平靜無波地望著斷浪道:“你能帶走的隻有我的尸體!”
“秦青!”丁寧又驚又懼地望著秦青。
斷浪神色微變,卻不懼,“你若死了,我要所有你在乎的人陪葬!”
秦青冷然一笑,“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我不信神佛,我隻信一旦死去萬事皆空,既然我什麼都不知道了,那其他人的生死,又與我何干?”
她的神情泛著冷意,決絕無情,就好像她說得都是真心話。但秦青自己清楚,其實她在乎的,如果不是在乎,或許之前還在天下會的時候,她會一念之差了結自己。假如活著很痛苦,那麼死亡大約會是最好的解脫。而隻要不被迫與斷浪在一起,她就不會輕生。
身側的拳頭緊握,斷浪神情微變,眼神中透出蝕骨的寒意,“你真的寧願死,也不願原諒我?”
“是!”秦青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好……好一個絕情的女人!”斷浪直勾勾地盯著秦青,忽然嗤的一聲笑了。
秦青緊抿著唇,不言不語。之前,她被五毒教藏著,想躲過斷浪,卻被他發現了。她想逃離,卻被他死死抓住,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無法遠遠逃開。她與他講道理,她哭著懇求他放過她,但任何方法都沒用。他好像定了決心,不管她做什麼說什麼,都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那麼,她隻好做一個他口中絕情的女人。什麼都不在乎了,他還能用什麼威脅她?
斷浪勾唇嗤笑著,返身走到門口,卻忽然回頭望著秦青,眼神中炙熱和涼意交織著,“你以為我會這樣放棄了?做夢!”
在秦青驚愕的視線中,斷浪飛快地消失在夜色中。門口不遠處,原本看守著秦青的守衛們,零零散散地躺著,不知生死。
秦青好像打了一場大仗,頹然地扶著牆壁,在丁寧的攙扶下斜靠到了床上。她真的以為她已經讓斷浪徹底放棄了,可她還是失敗了。
“秦青,你沒事吧?”目睹了全過程的丁寧雖然並不知道兩人間如此糾纏的前因后果,卻也看出秦青心中的煩惱痛苦,不禁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謝謝你。”秦青連忙回神,深吸了口氣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丟出腦海,有些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知道秦青不願多談,丁寧也善解人意地順著她的意思道:“剛才我們說到雄霸會不會來信試探絕心。”
秦青點點頭,“丁寧,這段時間,我們就不要輕舉妄動。就算這次不能成功,隻要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下次一定還有機會的。”她就怕丁寧一時沖動,做出些不能挽回的事。那她還怎麼有臉去面對孔慈?
丁寧笑道:“我懂得的。我還沒有見到我的姐姐,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兩人又說了些話,絕心得知這邊的動靜匆匆忙忙趕了過來,見秦青還在沒丟,才鬆了口氣。隻是,對於門口的侍衛都死了,而秦青卻沒有被此刻殺掉或者帶走的事,他有些疑惑。
秦青實話實說,“來的人是斷浪。我以死相逼,他才沒帶我走。”
絕心詫異挑眉,“看來斷浪是剃頭擔子一頭熱,秦青姑娘卻對他的深情厚誼無動於衷啊。”
“假如你知道他曾經是怎麼對我的,你就不會這麼說了。”秦青哼了一聲,沒再理他。
絕心看了丁寧一眼。丁寧皺著眉搖頭,做出她也不知道的模樣。絕心站了會兒,見秦青兀自靠坐在床上閉目假寐,終於放棄從她這兒得到真相,轉身吩咐跟著自己的下屬再度安排人手守在秦青房門口,才離去。
丁寧有些擔憂地看了秦青一會兒,也隻能嘆氣離開。
從第二天起,以丁寧作為橋梁,秦青開始關注絕天那邊的消息。聽說絕天怕自己一人無法監視絕心將信鴿攔截,將絕心可能背叛了無神絕宮的事告訴了破軍。從之前 與破軍的接觸來看,他似乎對絕天有種奇怪的袒護,而對絕心很戒備,因此聽到這個消息,秦青並沒有怪絕天自作主張。
又過了一天,丁寧突然興奮地沖進了秦青的房間,拉著她一陣大呼小叫,“秦青,絕心給雄霸寫了回信,那信鴿被破軍攔住了!那信我也看過,足以証明絕心對無神絕宮的背叛。現在,絕天和破軍去找絕無神了,絕心死定了!”
秦青雙眸微睜,對於這成功有些不敢置信。她還沒有事情不會那麼順利就完成的,沒有想到居然成功了!
她拉住丁寧的手,壓抑著過於激動的心情,神情卻是掩飾不住的激動,“丁寧,你快去盯著。有什麼結果了,立刻來告訴我。我就不信,絕心如此背叛無神絕宮,絕無神會放過他!”
“你說得對!絕心若被絕無神處置了,你就能從這兒出去了。到時候,絕無神若是對雄霸動手,那他們兩敗俱傷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丁寧也露出了激動的神情。眼看勝利在望,兩個人都有些喜形於色。
“你快去吧!”秦青深呼吸著,催著丁寧去探聽情況。
丁寧笑著點點頭,轉頭就往外走。
然而,當丁寧快走到門邊時,那扇門卻被砰的一聲打開了。
絕心陰沉盛滿怒氣的臉出現在兩人面前。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這兩個女人在背后動著手腳!我真是小看了你們!”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43
62人質與獲救
毫無防備地看到絕心出現,秦青心中咯噔一聲,反應極快地拉著丁寧退后,面上卻是一派無辜之色,“大少爺,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絕心冷笑一聲,步步逼近,“別裝傻了!方才你二人的話,我都聽到了。秦青,沒料到我竟小瞧了你,就這樣栽在了你的手上!”
絕心在絕無神身邊自然是安排了暗子的,因此絕天將截下信鴿的信交給絕無神看的時候,他立刻就得到了消息。雖然不知道絕天如何得知他與雄霸的關系,但既然事情已經敗露,他那個爹根本不會顧念與他的父子之情,他此刻再不逃,等待他的就是被屠戮。隻是臨走前,他想起了不遠處的秦青,心中一動就過來了。沒想到臨時 起意的舉動,讓他聽到了這件事的真相,抓到了幕后主使。這秦青竟連丁寧都能策反,他真當是太小瞧她了。
既然絕心都偷聽到了她和丁寧的話,那麼秦青再裝傻確實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絕心,要怪就隻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才會被我算計到。”秦青收了方才的無辜神情,同樣冷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現在絕無神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你還不快快逃命去?留在這裡等著你爹苦口婆心勸你回心轉意嗎?”
絕心臉上微變,陰狠地說道:“若要逃命,怎能不帶上你?”
說著,絕心身形一動,伸手去抓秦青。
秦青下意識地后退半步,一旁的丁寧卻搶上前攔住了絕心。隻是二人武功相差懸殊,絕心三兩下就將丁寧打到一旁,伸手抓住了秦青,帶著她就往外走。
“秦青!”丁寧追上來大叫。
秦青看向丁寧的方向,對她做著口型,“去救丑丑!”
丁寧停住腳步,臉上神情糾結著,卻終於不再追來。秦青知道丁寧明白她的意思了。
“絕心,多我一個累贅,你也不怕逃不掉?”秦青被絕心抓著手臂,被迫踉蹌著往前走,口中斷斷續續道。
絕心頭也未回,隻冷冷道:“有你在,絕天好歹會有所顧忌,就算他不顧你的生死,到時拿你做擋箭牌倒是不錯!”
秦青哼了一聲,“……承蒙看得起。”
二人沒再多說什麼。
絕心對自己的家自然是熟悉的,這一路往外走,竟然沒有碰到攔截的,眼看著快要逃離無神絕宮,秦青不禁有些著急。
誠如絕心所說,自己的作用不過就是幫助他離開無神絕宮的人質。那麼一旦這目的達成,她也就沒用了,還留著她做什麼?再加上她對絕心的設計被他發現了,她已經能想象出來,到時兩人脫險后,她會面臨怎樣可怕的報復。
好在老天並沒有拋棄她,就在二人即將離開無神絕宮時,絕無神帶著人將二人團團圍住。
“逆子!竟串通外人妄想對付我,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
絕無神滿面陰沉地盯著絕心。
秦青雖在無神絕宮住了些日子,這卻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見到絕無神。絕心和絕天身上都帶著些絕無神的影子,不過相對於絕天的英俊,絕無神的樣貌就普通了許多,可見顏盈的容貌對絕天基因的影響有多大。
此刻,絕無神帶人將絕心和秦青團團圍住,眼中已沒有絲毫親情,隻將絕心當做一個暗地裡謀劃著對自己不利的叛徒,誓要將他鏟除。
以往在絕無神跟前的做小伏低早已消失不見,絕心哈哈大笑,道:“爹,你什麼時候拿我當過兒子?你心中認為是兒子的,恐怕隻有絕天一個吧?這麼多年來,若不是我刻意表明無意成為無神絕宮繼承人,願意成為絕天的助力,做出一心為絕天打算的模樣,恐怕你早殺了我吧?”
“無神絕宮將來是絕天的,你就算妄想圖謀什麼,也是白日做夢!”絕無神並未對絕心的控訴有任何反應,隻抬起了手,做出了讓手下隨意攻擊的手勢。
跟在絕無神身旁一直沒有機會插話,隻不斷用擔憂的眼神看向秦青的絕天立刻喊道:“爹,等等!”
“天兒,事到如今,你還要為這個孽障求情嗎?”絕無神滿臉不悅。
絕天立刻道:“爹,當然不是!但他抓了秦青,你若讓他們去殺絕心,也會傷到秦青的!”
聞言,絕無神才看向被絕心抓做人質的女人。那女人樣貌不俗,但比起顏盈卻是差了點,她看起來柔柔弱弱,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倒是惹人憐愛,難怪絕天會對她上心。
“天兒,等你繼承無神絕宮,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那女子樣貌不錯,但比她美貌的女子何止千萬?”絕無神皺眉勸道。
絕天卻狠狠搖頭,“爹,這世上的女人再漂亮,也跟我沒有關系!多虧了秦青,我才能發現哥的陰謀詭計,我不能棄她於不顧!”
“天兒,多說無益,快讓開!今日我必不會讓絕心逃走!”絕無神隻當絕天是鬧小孩子脾氣,揮揮手就讓他下去。
誰知絕天竟梗著脖子擋在了絕無神跟前,“爹!你不能傷害秦青!”
“哈哈哈,好一個絕情的父親!好一個痴情的弟弟!”絕心見一個他的親爹不管他的死活隻想將他拿下,一個他的親弟隻要這個女人平安,也不理會自己的死活,雖然早料到了,卻依然不免有些心涼,露出極其諷刺的笑意。
“絕心,你死到臨頭,還不快束手就擒?”絕無神揮開絕天,面向絕心目露陰狠。
“要我不戰而降?做夢!”知道自己落到絕無神手裡,恐怕難逃一死,絕心自然不會束手就擒。他緊緊抓住秦青,將她擋在自己跟前,遙遙望著絕無神。
此刻,秦青雖心中著慌,卻毫無辦法。
假如追來的隻有絕天,他自然會顧及到自己而手下留情。可現在,負責人顯然是絕無神,而絕無神又跟她毫無交情,那麼她這條小命,就懸了。
就在秦青心中極為忐忑,兩方之間的戰斗即將拉開帷幕時,忽然有人來報。
“主公!有人來劫囚,步驚雲已經被救了出去!”
絕無神臉色一變,“什麼?是什麼人?”
“無名、聶風和秦霜!”來人連忙道,語氣中有著明顯的懼意。
絕無神臉色大變,隨即哈哈大笑,“好一個無名,終於出現了!”
他抬腳走了一步,才又想起此刻的情形,回頭冷冷地看了絕心一眼,對手下吩咐道:“聽我令,對絕心,格殺勿論!”
“是,主公!”手下聽令,立刻組織起來向絕心進攻而去。而絕無神本人,則立刻離開了,他的目標是無名,自然不會在旁的事上花費太多心神。
如果隻是小嘍啰,絕心對付起來自然是容易的,不過卻是苦了被迫跟在絕心身旁的秦青。絕心不肯放開她,不管是躲人還是打人,都抓著她的手臂,她被迫跟著他跑來跑去,很快就累得氣喘吁吁。
“快放開秦青!”絕天也加入了戰團,一劍刺向絕心。
絕心躲開這一劍,忽而詭秘一笑,掐住秦青的脖子將她擋在自己胸前,呵呵一笑,“弟弟,立刻叫他們住手,否則她細嫩的脖子,就會在你面前折成兩段了!”
“你們都住手!”絕天眼神微變,立刻道。
眾人有些遲疑地停下了動作。剛才接下絕無神命令的男人一臉為難地對絕天道:“二少爺,格殺勿論是主公的命令,我等不敢違抗。”
“我的命令,你們也不聽了嗎?”絕天冷聲道。
“這……”男人很是為難。絕天作為無神絕宮未來繼承人,是他將來的頂頭上司,他自然不敢得罪。但剛剛絕無神的命令,現階段他更是不敢違抗。
他稍稍一想,便做出了取舍,“二少爺,主公有令,我等不敢不從。”
說著,他繞過絕天,就向絕心發動攻擊。
絕天臉色一變,以手成勾抓向男人的肩膀。男人武功不弱,發現了身后凌厲的風聲,立刻側身挪開,才躲過一劫。
“走!”絕天攔到那男人面前,頭也不回地對絕心道。
“為了你,我這弟弟還真是奮不顧身了。”絕心有些意外,卻絲毫不覺得難以接受,隻低頭在秦青耳旁哼笑道。
“絕天自然是個有情有義有擔當的男人,跟你可完全不同。”秦青目光復雜地望向正與男人打成一團的絕天,很快又收回視線,
“那又如何?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他。我會讓我爹知道,隻有我才最適合成為無神絕宮的主人!”絕心狠毒地說,也不管為自己拖延逃脫時間的絕天,拉著秦青就跑。
絕心一直帶著秦青逃出了無神絕宮。
男人不敢傷絕天,絕天有恃無恐,暫時將男人打退后立刻就跟上絕心,繼續為他掃清眼前障礙。等到離開無神絕宮時,絕天讓絕心將秦青放下,卻被絕心拒絕。
“弟弟,沒了她,我立刻就會被圍攻,這事,我還是會看的。等我徹底脫離了險境,自然會將她送還。”絕心道。
“卑鄙!你已出了無神絕宮,放你一命,你還不快逃?立刻將秦青放了!”絕天高聲道。
“這麼好的人質,我怎麼舍得放了?”絕心抓著秦青脖子的手緊了緊,令她不由自主地抬高了下巴,才滿意地收回力氣。
“你!”絕天一臉憤懣,卻無可奈何,隻能緊握拳頭后退了兩步。
此刻,男人帶著人再度追上來,絕天隻能迎了上去。等到他再一次解決了這一次的麻煩,再想跟絕心談判時,茫茫的夜色中,哪裡還有絕心和秦青的身影?
被迫跟著絕心逃離,秦青的心裡一直沉甸甸的。
還在無神絕宮的時候,她至少是有用的,但現在二人已經逃離,她的用處已經不大,現在絕心還帶著她,不過是想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再好好地料理她吧?若她不想辦法自救,恐怕真的要死得不明不白了。
秦青腦中思緒萬千,卻怎麼都想不出個妥善的讓絕心放過自己的辦法。要是她站在絕心的立場上,多年的謀劃莫名地毀於一旦,也一定不會放過始作俑者的。
絕心帶著秦青逃了一夜,天微微亮時才在一座破廟停下。
經過一夜的奔逃,絕心之前那貴公子似的派頭早已蕩然無存,長發微亂,神情帶著抹淡淡的疲憊,隻每次看向秦青時,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秦青躲在破廟的角落休息,盡量離絕心遠遠的。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恐怕絕心會在這個地方動手吧?
正驚疑不定間,絕心忽然站了起來,大踏步向她走來。秦青一怔,隨即戒備地站起身,隨著他的前進不斷后退。
“我多年的謀劃毀在你的手上,你可知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絕心冷冷瞪著秦青,神情漸漸帶上一絲扭曲的味道。
秦青心底一涼,努力為自己爭取生機,“絕心,我死了,什麼用都沒有了,我若活著,你還可以利用我威脅絕天。”
“你說,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威脅絕天那小子還有什麼用?”絕心又向秦青逼近一步。
秦青連忙退了一步,臉上的平靜神情幾乎已經繃不住了,“以你的頭腦,總能想出用處來的。”
“哈哈哈……”絕心忽然大笑,笑聲漸歇后,他盯著秦青,目光如同毒蛇盯著獵物,“但現在,我的腦中就隻是想著,該如何讓你嘗到這世上最痛苦的滋味!”
秦青臉色一變,想轉身逃開,卻被眼疾手快的絕心一把抓住,他的面容帶著絲扭曲,惡狠狠地瞪著秦青,“你逃不掉的!”
今天真要死在這裡了嗎?
秦青下意識地閉上雙眼,不忍直視自己被殺的那一刻。
“噗。”
久久沒有動靜,又聽到異樣的聲音,秦青慢慢睜眼望去。
絕心面容還保持著興奮和扭曲,嘴角卻滲出絲血水。而他的胸口,一柄長劍穿胸而出。
秦青微微瞪大雙眼,直愣愣地看著絕心鬆開她的手,軟綿綿地倒了下去,露出他身后的熟悉身影來。
是斷浪。
這一刻,秦青仿佛忘記了過去的種種,她曾經那麼近地瀕臨過死亡,本以為自己早已不怕,可今天她知道,其實她依然懼怕著死亡。她以為她必死無疑,誰知轉機突現,斷浪竟出現救了她。
有那麼一瞬間,她有強烈的沖突,扑入他的懷中,好好發泄安撫自己的情緒。但她終究忍住了。
但斷浪卻動了。他一腳跨過絕心的尸體,猛然將秦青摟入懷中。
斷浪的懷抱還帶著凌晨夜風微涼的味道,扑面而來的冷氣令秦青微微哆嗦了一下,隨即周身便被他寬闊胸膛散發的溫暖氣息包圍。
她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發著顫,似乎在懼怕著什麼,她聽到他低聲地說著什麼,聲音既輕且柔。
“還好……還好我趕到了……”
秦青的心底忽然涌上鋪天蓋地的悲傷。
她發現她比自己想象得還眷戀這個懷抱,隻是靠在這裡,就讓她感到安心。可這並非她所願啊。她希望她能徹底對斷浪冷心冷情,不要再被他的小恩小惠和花言巧語 所迷惑。在經歷了那樣的事后,她怎麼能再對他懷抱希望呢?現在他是知道她的好,所以百般討好挽回,可若是有一天,他的霸業再度與她相沖突呢?他一定會放棄 她的吧……
秦青忽然劇烈掙扎起來,她如同溺水的獸,拼命在水中扑騰,尋不到求生的路。
“秦青,沒事了,沒事了!”斷浪用力箍著她,柔聲安撫她。
秦青卻忽然激動地叫道:“放開我,你放開我!”
斷浪微怔,手上力道卻絲毫不曾放鬆,“不放,我不放。”
兩人此刻都固執地堅持著自己的想法,誰也不肯退后一步。
若秦青的身體沒有問題,這樣的對峙大約會持續下去。但她擔驚受怕了一夜,剛剛又經過生死存亡,此刻情緒激動上來,眼前立刻開始發黑,下一秒便昏倒在斷浪懷中。
斷浪抱著柔軟地昏倒在他懷中的秦青,緊張地檢查了她的身體,確定她並沒有受到其他的傷,才微微鬆口氣。
下一秒,他的眉頭又緊緊皺了起來。
她的身體一天不好,對兩人來說,都是梗在心頭的刺。
這一刻,斷浪從未這麼清晰地意識到,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將秦青的身體治好。
身體如同在海上輕舟中隨波逐流,沒有著力點,身無可依。
秦青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那時候,她第一次見到斷浪,他被人揍得鼻青臉腫,她在一旁笑看他們打架,在他滾到她面前時勸他不要逞一時之氣,但他沒有聽她的話。那時候,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她和斷浪,會成為兒時好友,更不會想到,長大之后,他們之間會變成現在這樣。
從夢境中緩緩醒來的時候,秦青眼角帶著一抹淚滴。
她有些茫然四顧,卻發現自己身在一輛馬車上。
馬車很舒適,速度也不快,如果不是那場夢,她不會這麼早就醒來。
秦青坐起身,有些茫然地呆坐了會兒,才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一切。她忽然對著車壁重重敲了兩下,虛弱地叫道:“停車!”
馬車很快就停了下來。
車帘被掀開,斷浪飛快地上來,一臉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秦青避開他的觸碰,面容冷凝地望著他,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斷浪伸出的手僵了僵,隨即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來,微微一笑道:“五毒教。”
秦青以為自己聽錯了,微微瞪大雙眼看著斷浪,半晌才忽然臉色一變,戒備道:“你想做什麼?”
斷浪一直都在想辦法將她帶回天下會,她不信他會忽然轉了性子要送她回去。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要利用她做什麼壞事。
“送你回去。”斷浪卻隻是望著秦青的面容,平靜道。
秦青緊盯著他,絲毫不放鬆,“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身體不好,我不放心。”斷浪搖頭。
秦青沉默了片刻,才道:“隨便找個地方放我下來,我會給五毒教傳信,讓他們派人來接。”
斷浪神色微微一變,“你就這麼不想跟我待一起?”
秦青抬眸直視著他,沒有退縮也沒有躲閃。
斷浪置於身側的拳頭緊握,眼神閃爍不定,好一會兒才道:“你放心,我隻是送你回去,沒有其他企圖。”
“你到底想干什麼?”秦青卻不信。
斷浪抬眸望著她,忽然傾身上前,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她。
秦青愣了愣,立刻掙扎起來。
但斷浪卻在她掙扎之前鬆開了她。
“秦青,我要治好你的身體。”斷浪坐到一旁,望著秦青目光灼灼道。
秦青愣了愣,才諷刺地笑了,“哦。”
就算他真能想辦法治好她的身體又怎樣?難道他以為,隻要他將她身體上的傷痛治好了,她心上的傷口也會一起愈合嗎?
秦青不由自主地撫上腹部。
不可能的,就像她肚子上的這道疤,永遠也不會消失。她總是刻意遺忘,可每每午夜夢回,那些噩夢般的瞬間總是會出現在她的腦海,告訴她,提醒她,她以為她忘了,其實她一直記得,並且永遠不會忘。
“秦青,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沒關系,我知道自己從前做了很多錯事,太多讓你傷心的事。但這次,我不會食言,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將你的身體治好。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都不會放棄。”秦青嘴角的諷刺弧度微微刺痛了斷浪的眼,他別開視線,輕聲道。
那時秦青以死相逼,他憤怒過,甚至想過要將她的朋友一一鏟除,他要讓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再也沒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人。
但盛怒過去后,他終究是不忍心了。對於她的生還,他是那麼高興,又怎麼忍心再去傷害她,讓她悲傷痛苦?至少,除了將她綁在身邊這一點,他不想在其他方面再 讓她傷心。如果他真的將她的那些朋友和伙伴都肅清,她真的會恨他一輩子的,他不敢想象她會用怎樣的辦法來報復他。隻要她想,她就可以讓他痛不欲生,他知 道,她也知道。
63亂
秦青垂著視線,仿佛沒有聽到斷浪方才的那一句句剖白。
她的拳頭緊握,極力隱忍著,將涌上心頭的痛意生生壓了回去。
斷浪伸手握住秦青的,她沒有掙扎,卻極為僵硬,抗拒的姿態表露無遺。
“還要半日才到五毒教,你先休息吧。”秦青的態度並未影響到斷浪的決心,他鬆開手下了馬車,驅使著馬兒繼續往前跑。
秦青慢慢躺了回去。她閉上雙眼,仿佛熟睡,面無表情。
馬車行了不到半日,就到了五毒教總部。
斷浪扶秦青下馬車的時候,秦青揮開了斷浪的手,迫不及待地往裡跑去。
門口的下人認出秦青和斷浪,早去通報二人的到來,秦青才走進去沒多遠,就見秦嵐等人快步迎了出來。
從被破軍自五毒教帶走后,秦青就沒能再見到秦嵐幾人,此刻一見,她的雙眼陡然一紅,鼻子酸酸的,不由自主地伸開了雙臂,抱住秦嵐。
果然,這個世界上,隻有五毒教會讓她有種像家般溫暖的感覺,溫馨,安寧。
秦鴻等人后腳也趕到了,除了表達對秦青回歸的興奮之意,也將她團團圍住,用充滿敵意的目光戒備地望著一旁的斷浪。
斷浪的目光卻始終凝在秦青一人身上,溫柔繾綣,眼中好像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等秦青與秦嵐等人敘完離別之情,秦鴻准備趕斷浪離開時,他忽然開口道:“可否借一步說話。”他看的人是秦嵐。
秦嵐眉頭微皺,下意識地去看秦青,卻發現她面色復雜,卻沒有對斷浪的話表現出明顯的抗拒之意。
“老大,孔慈姑娘就在你住的院子裡,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她?”秦嵐微笑著問道。
“孔慈在這裡?”秦青有些吃驚,喜悅涌上心頭,她連忙抬腳往自己院子跑去,甚至沒有多看斷浪一眼。
見秦青的背影漸遠,秦嵐才回頭冷淡地看向斷浪,“斷幫主,您能送我們老大回來,我們很是感激,不知道您還有什麼事要說?”
斷浪這才收回隨著秦青背影移動的視線,望向秦嵐道:“我要知道治好秦青身體的辦法。”
“告訴你又能如何?”秦鴻貫看斷浪不順眼,搶著冷嘲道。
斷浪卻絲毫不為所動,神情極為認真,“我會盡我所能,治好她。”
或許是斷浪認真的神情觸動了秦嵐,她沒有像秦鴻一樣冷嘲熱諷,而是看向秦凰道:“秦凰,把你告訴過我們的事,告訴他吧。”
秦凰面容嚴肅,原本的嬉笑蕩然無存,“當日我用回魂丹續著老大的命,卻無法將其中一味回魂草的毒性徹底解去,隻能用解毒丹壓制著。長久下來,這兩味藥形成了一種平衡,令老大保持著活著,卻無法痊愈的狀態。若要徹底解毒一勞永逸,隻有找到三味藥引才可以。”
“哪三味?”斷浪問道。本以為毫無頭緒,誰知秦凰這裡卻有明確的答案,他心中一動,已做好面對任何天材地寶的准備。
“冰蟾卵,天山雪蓮,千年鐘乳。”秦凰道。
“這三樣東西,我們早已經派人尋找多時,但至今杳無音訊。”秦嵐的聲音裡帶著絲惶急和苦澀。
“我會找到它們。”斷浪面無表情地說完,轉身就走。
幾人目送著斷浪離開,片刻后秦孜微笑道:“其實,斷浪稱得上痴情了。”
“秦孜,你把他之前對老大的所作所為都忘了嗎?”秦鴻眉頭一皺,臉色微微沉了下來。
秦孜聳聳肩,笑容未變,“自然是沒忘。隻是若是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兩方都不必痛苦了吧……”
秦鴻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話,沉著臉若有所悟。其余人神態各異,神情卻不可避免地都有些鬆動。
秦青將斷浪丟給秦嵐等人對付,自己卻是飛快地走向原先住的小院,一走進去就看到院子裡的熟悉身影,她心中一喜,快步走了過去。
“孔慈!”秦青抱住孔慈的肩膀,嚇得后者差點摔了手中的笤帚。
聽清楚是秦青的聲音,孔慈放下笤帚,轉身看向秦青,溫柔地笑了,“嗯,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頓了頓,她往秦青身后瞥了幾眼,沒看到想看的人,不禁有些擔心地問道:“丑丑呢?怎麼沒與你在一起?”
“此事說來話長,倒是你是如何到這裡來的?”秦青追問。
孔慈微笑道:“那日丑丑先送我離開了天下會,我等了你們一些時候,卻沒能等到你們,便出來尋找,誰知卻碰上了強盜,多虧五毒教的諸位長老出手相助,我才逃過一劫。一來二去之間,我才知道他們也與你相熟,便留了下來等你的消息。”
秦青邊聽邊點頭,等孔慈說完,才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見孔慈睜大雙眼用心聆聽的模樣,秦青才雙眼亮晶晶地說道:“我在無神絕宮見到了你的雙胞胎妹妹!”
孔慈微楞,片刻后才驚訝地捂住了嘴,“真的?”
“千真萬確。那日我被絕心帶到無神絕宮,遇上了一個叫丁寧的姑娘,沒想到她與你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我一開始差點錯認她是你。等到想起你很早之前告訴我你還有個失散的妹妹的事,我這才認出了她。后來,我讓她信了你沒死的事,與她共同謀劃,將絕心扳倒,誰知到最后關頭卻被絕心發現。我被絕心綁走,臨走前讓丁寧 去救丑丑。我相信在絕天的照拂下,他們會沒事的。”
孔慈的神情是掩飾不住的激動。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丁寧了,幸好她還活著……”孔慈捂著嘴,眼中微微泛紅。
秦青拍了拍她的肩膀,“莫急,這兩日我就讓秦嵐聯系絕天,到時盡快讓丑丑和丁寧與我們匯合。”
原本秦青是兩邊瞞著,現在卻已不行了,她所在意的這些朋友們,總有要見面互相介紹認識的一天,如今正是最好的時機。
“嗯!”孔慈理解地點點頭。
等秦青再去找秦嵐等人時,斷浪早已不在,她鬆了口氣,也不問斷浪與秦嵐等人說了什麼,隻將自己希望他們聯系絕天的事告知。秦嵐等人自然沒有異議,很快就將消息傳了出去。
而在等消息的日子裡,秦青則在自己的院子裡與孔慈說話,讓她教自己女紅,這日子過得也算津津有味。雖秦青不刻意關注江湖上的事,但有小紅在,她總能及時了解到武林的這場劇變。
那一日,她被絕心當做人質威脅絕天時,聽到有人向絕無神匯報,無名帶人救走了步驚雲。絕無神雖帶人去追,卻奈何沒能追上。無名等人與步驚雲仿佛消失了,毫 無蹤跡可尋。絕無神火冒三丈,加大力度追殺捕捉各門派高手,卻被隱於暗處的聶風、步驚雲和秦霜聯手破壞,氣得絕無神恨不得大啖幾人血肉。
絕心的死,對絕無神來說隻是他人生中一個小插曲,於他來說,死的不過是個得力下屬,而有用之人隨時可以再找。自絕心死后,絕天作為絕無神唯一的兒子,開始 替絕無神做事,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五毒教一直在絕天的庇佑下偏安一隅,安靜得仿佛身處化外之地,而沒有被卷入這場武林風暴之中。
對於雄霸暗地裡策反了自己的親子背叛自己一事,絕無神自覺顏面無光,自然是萬分憤怒的,親自帶人去無塵居圍剿雄霸。誰知雄霸早已得到消息,絕無神到的時 候,那裡早就人去樓空。自此,天下亂象紛紛,處於其中的各大門派人人自危,一場大動亂一觸即發。唯一不受影響的,或許是向來不喜揚名的五毒教,以及近日來 不知什麼原因也十分收斂,變得很是低調的天下會。
不管外頭有多亂,五毒教內部總歸是平靜一片的。
這日,秦青正與孔慈在院子裡賞花品茶,估摸著文丑丑和丁寧近日將到達,兩人臉上都帶上了笑容。
院門口響起了極細碎的腳步聲,秦青嘴角依然含笑,有些疑惑地望過去,卻猛然間聽到那頭一個微微詫異的聲音。
“丁寧,你怎會在這裡?”許久未見的秦霜還一腳立在門檻外,望見院子裡與秦青對坐的孔慈,不禁驚訝道。
在秦青的計劃裡,雖然遲早會將孔慈未死的消息告訴秦霜,但卻不是現在。
所以,當她看到秦霜盯著孔慈的視線時,心裡一慌,為自己功虧一簣的計劃感到彷徨惋惜,但秦霜的話讓她仿佛在黑夜中抓到了一絲光。雖不知秦霜是怎麼認識丁寧的,現在看來,他恐怕將孔慈誤認為了丁寧。
孔慈雙眼微微睜大,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秦霜,又下意識地看了秦青一眼,仿佛想躲到她背后去。
秦青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迎向秦霜,恰恰好擋在秦霜和孔慈之間,微微一笑道:“秦霜,好久不見。”
秦霜暫時將視線收回,注意力轉到了秦青身上,望著她的眼底帶著淡淡的喜悅,“秦青,得知你還活著的消息,我深感寬慰。”
“謝謝。能活著很幸運。”秦青垂眸微微一笑,又很快抬頭道:“快進來喝杯茶吧,丁寧,小紅,麻煩你們了。”
秦青對孔慈使著眼色,后者會意,立刻點頭柔順地說:“好,我這就去。”
說著,孔慈便抬腳向外走去。
秦霜的注意力再度回到孔慈身上,當她從他身旁擦身而過時,他的眼底有一絲極淡的疑惑一閃即逝。
眼看著孔慈即將走出院子門,秦霜依然沒有發現什麼,秦青心中一喜,略略放鬆下來。
誰知就在這時,一個有些娘氣的聲音猛然間由遠及近,“秦青啊,我丑丑活著回來了!”
秦青心叫一聲不妙,就見秦霜的臉色微變,驚訝地回過頭去。
院門口,文丑丑揮舞著雙手,興高採烈地沖了進來。
這還不是最慘的,更慘的是,他的身邊跟著同樣一臉激動的丁寧。
文丑丑剛進院子就看到了長身而立的秦霜,猛地停下了腳步,像座雕像似的僵立著。丁寧跟進院子,一眼就看到了正向她走去的孔慈,激動地沖過來抱住了她,大聲叫道:“姐姐!”
見到失蹤那麼多年的妹妹,孔慈自然也是高興的,但身后的秦霜,讓她的興奮之情大打折扣。
而仿佛是嫌現在的情況還不夠亂,門口緊接著又走進一個年歲尚小卻氣勢不弱的少年——正是絕天。他一進院子,視線就在裡面搜尋,看到秦霜時,他神色微怔,隨即厲聲喝道:“好你個秦霜,竟然在這裡!看我不殺了你!”
說著他拔劍就刺了過來。
“住手!”
秦青大喊一聲,同時跑到秦霜面前,在絕天愕然地停下動作望著她時,將他手上的劍搶了下來,對他似威脅又似安撫地說:“這裡是我的地盤,給我點面子,不要現在動手,行嗎?”
絕天皺眉,眼神往秦霜身上飄去,哼了一聲道:“也罷,就給你這個面子。”
“謝謝。”秦青真誠道謝。
她環顧了一圈,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有人的眼中帶著惶然,有人不解,也有人震驚到沒有其他情緒。
怎一個亂字了得。
秦青對於目前的局面有些無力,她想真是太倒霉了,這所有的事都湊一塊。難道她要對秦霜說,眼前這個孔慈其實是三姐妹中的老二,她和丁寧其實是三胞胎中的兩個,身為大姐姐的孔慈早已香消玉殞?而文丑丑,隻是詐尸嗎?
秦青定了定神,最終決定,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將所有的事都告知秦霜。
“絕天,你先進屋去一會兒,可以嗎?”秦青先對絕天道,眼底帶著十足的懇求之意。
顯然是因為秦青鮮少這樣正正經經地請求自己,絕天微微一怔,隨即哼道:“秦青,你們瞞著我想談些什麼?”
秦青一臉為難,“那些事其實算是他們的私事,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好吧!我先進去了,你們說快點!”絕天最終還是配合地走進了屋子裡。
見絕天如此配合,秦青稍稍鬆了口氣,這才轉向已經沉默了許久的眾人。
她越過秦霜,走到文丑丑和孔慈丁寧身旁,對秦霜歉然笑道:“抱歉,正如你所看到的這樣,孔慈沒死,我一直瞞著你。”
秦霜的視線隨著秦青的話轉到孔慈和丁寧身上,在二人臉上轉了幾圈,最終落在孔慈臉上。
他的臉上漸漸涌上極為激動的情緒,“孔慈,你沒死,真的太好了!我……”他上前一步,卻仿佛怕這隻是個幻覺,又立刻止步不前,隻怔怔地望著孔慈,目光有些痴然。
孔慈澀然一笑,“霜少爺……”她的視線落在他一側空蕩蕩的袖管上。這個人,明明是雄霸的入室弟子,卻為了她與雄霸決斗,損了一臂,險些傷到性命。她不過一個小小的婢女,何德何能讓他如此優待?
孔慈苦澀地垂下視線。
秦青望著這兩人,開口道:“秦霜,這一切都是我策劃的。是我利用雄霸想要分化你師兄弟三人的計劃,來了個將計就計,又在文丑丑的幫助下,才將假死的孔慈從天下會救了出去。很抱歉,當初騙了你們。”
對秦霜來說,孔慈沒死是個天大的驚喜,他一點都不怪秦青當時的隱瞞,甚至還要感謝她。若不是她,或許他就再也見不到孔慈了。
斂了那些無用的情緒,秦青微微一笑,語氣誠懇感激,“秦青,你不用向我道歉。是我該向你道謝。如果不是你,我將無緣再與孔慈相見。”
既然秦霜都不怪罪自己,秦青自然不可能千方百計將過錯往自己身上攬。事實上,除了因隱瞞而對秦霜等人有些許愧疚,這整件事秦青都是相當自得的。能瞞過雄霸將孔慈活著帶出天下會,這可是相當值得夸耀的事。
“哦對了,還有丑丑。”
秦青又將文丑丑拉到自己身旁,文丑丑瞪了秦青一眼,望向秦霜時卻又帶上了些許巴結討好的笑意,“霜堂主,別來無恙啊。”
文丑丑身上還穿著女裝,雖扮相很像女性,但秦霜與文丑丑認識十余年,自然對他相當熟悉,一下子就認出了他。
片刻之后,秦霜微微一笑,笑容看起來很真心,“秦青,人都說我心思細膩善謀劃,可如今看來,與你相比,我卻是略遜一籌。不但能將文丑丑變作朋友,甚至能將他從雄霸的手下救出。”
“這一切都是我和丑丑共同努力的結果,並非我一人之力。”秦青連忙擺手,不敢獨自領下這功勞。她向來有自知之明,當初的那些謀劃,若不是有文丑丑在,她是決計不可能那麼順利就成功的。
“丑丑隻是略盡綿薄之力。”文丑丑忙接著說,話雖是謙虛的,但臉上的神情卻顯得很自豪。
“秦大哥,在無神絕宮時我不知你是敵是友,多有隱瞞,望你多多見諒。”丁寧見幾人說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道。
秦霜看向丁寧,搖頭微笑道:“此事情有可原,我曉得的。”
見秦青有些疑惑地望著二人,丁寧扑哧一笑,解釋道:“秦青,當時你被絕心抓走,讓我去救丑丑。我見打不過絕心也追不上你們,便立刻往丑丑被關押的地方趕 去。沒想到路上竟遇到絕心的人,是秦大哥救了我。當時他一開始也以為我是姐姐,后來我告訴他我不是,讓他以為我隻是個與姐姐極為相似的路人。因當時情勢緊 急,我們也沒有多說,立刻就分道揚鑣了。我救下文丑丑,一起到絕天處躲了起來。直到得到你的傳信,我們才知道你平安脫險,便立刻趕了過來。”
秦青點點頭,有些心有余悸,“幸好你們都沒事。”
當時她被絕心擄走,雖然擔心留下的丁寧的安全,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現在每個人都沒事,真是皆大歡喜。
“我丑丑福大命大,可不會就這麼容易死!”文丑丑有些得意地說。自從自雄霸眼皮子底下逃生之后,文丑丑在生死這方面就變得相當自信。
秦青扯了扯嘴角,還待說些什麼,就見孔慈和秦霜雙眼時不時交錯,又立刻分開,兩人仿佛有無盡的話要說。
秦青暗地裡一笑,立刻拉著文丑丑和丁寧道:“屋子裡還有個絕天要解決呢,你們陪我一起進去吧。”
文丑丑被秦青拉了個踉蹌,正要不滿地反駁,卻對上了秦青不斷對他使眼色的眼神,他立刻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般,順從地跟著秦青走了。而丁寧,隻是有些激動又留 戀地回頭望了孔慈好幾眼。她很激動,原本一直吊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她的姐姐沒死,她相信對了人。之后她們姐妹倆有足夠的時間敘離情,現在就讓姐姐和秦霜單 獨說幾句又如何?
秦青拉著文丑丑和丁寧進了屋,才發現絕天正不耐煩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見她進來,臉上露出絲笑,立刻就湊了過來。
“該死的絕心,竟然敢將你綁走,真是死不足惜!”他上下打量秦青,見她看不出絲毫傷情,才恨恨地說。
秦青與文丑丑對視一眼,后者眨眨眼,對絕天這性格的扭曲表示無辜,不肯負責。
秦青隻得再度看向絕天,正要說些什麼,卻聽他問:“秦青,你是如何脫險又如何殺了絕心的?”
“這個……”秦青想起破廟那一幕,仍然有些怔忪。不是斷浪及時趕到,她現在恐怕就是冷尸一具了。
見另兩人也都好奇地看著自己,秦青隻得道:“那時是斷浪及時趕到,一劍殺了絕心。”
絕天眼神微變,“下回,我不會再讓他搶先!”
“……”秦青有些無語。她一點都不希望再有下回被擄走的經歷了啊。
卻聽絕天繼續道:“秦青,我爹最近開始放權給我,讓我做絕心以前做的事了,不久之后,我就能掌握大權,成為頂天立地的英雄!”
他的聲音帶著興奮,片刻后仿佛又想起了什麼,他疑惑地望向秦青道:“那個秦霜怎麼會在這裡?”
64 冰蟾卵
“這個……我也不知道。”秦青搖頭,誠實地答道,頓了頓,她又說,“之前忘記告訴你了,在被你抓到五毒教之前,我其實一直待在天下會,與秦霜他們是一起長大的。”
“秦霜與我無神絕宮為敵,你們要背叛無神絕宮與他一起對付我爹嗎?”絕天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嚴肅凝重。
秦青心中一跳,咳了一聲連忙道:“二少,怎麼會呢?我五毒教對無神絕宮可最是忠心。但秦霜卻是以個人身份與我相交,不關五毒教的事啊。”
說著,秦青眉目愁苦地嘆了口氣,“二少,你知道我一向是個重情的,十年的友情並不是說斷就斷的。如若你不喜,以后我少與秦霜接觸就是。”
“那,那個斷浪呢?”絕天皺眉問道。那天差點死於斷浪之手,是秦青求情才讓他活了下來,但他並不高興。兩人的熟稔令他十分不舒服,遲早有一天,他會將斷浪碎尸萬段!
秦青脊背一僵,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以后我會盡量躲開他的。”
絕天本還想再問他們兩人之間是不是有情,可看到秦青瞬間低落下來的神情,他就又問不出口了。最后他告訴自己,不管兩人之間是什麼關系,他都不會讓斷浪搶走她。
“哎呀二少,我還沒有好好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呢!這次你來,我怎麼都要盡一下地主之誼。”文丑丑眼珠子微轉,看出秦青情緒不對,他立刻上前咋咋呼呼地打圓 場。雖然他亦是第一次到五毒教來,但秦青在五毒教中的特殊地位他早已了解,心底已經自動自發地將自己當做五毒教的人了。
絕天看向文丑丑,自矜地哼了一聲,“不過是小事一樁。”
“對二少來說隻是舉手之勞,可對我們來說,可是再造之恩哪!”文丑丑忙湊上前腆著臉笑,同時忙不迭地給一旁的丁寧打眼色。
丁寧會意,忙笑著說:“二少,丑丑說得對。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文丑丑現在雖仍然穿著女裝,但那幾日在無神絕宮,絕天已經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不過他對中原武林過去的事並不熱衷,文丑丑不過是天下會的總管,並非什麼高手,因此他也沒有太在意。
趁著文丑丑和丁寧纏著絕天給他戴高帽的功夫,秦青深吸了幾口氣,迅速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她走到門邊,將門打開一道縫,偷偷看了眼外頭。秦霜和孔慈說著什麼,氣氛看起來不錯。
秦青稍稍看了會兒,就安心地撤了回來。等秦霜跟孔慈敘完舊,她還要跟他商量些正事。雄霸暗地裡搞出這些,現在又隱在了暗處,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手做些什麼,他們得做一些必要的准備。
之后將絕天哄走去休息,秦青和剩下的人與秦霜一道開了個小會。丁寧作証,秦青等人講述了雄霸暗地裡的謀劃,秦霜十分驚訝,沉思片刻后表示會將此事通知無名 等人。如今除了雄霸,無神絕宮也是個不小的威脅,而兩方又是絕不相容的,若是能使計令兩方斗個你死我活,他們便可坐收漁利。但雄霸現在下落不明,要挑起他 和無神絕宮的斗爭,在連人都找不到的情況下,隻能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幾人陷入沉思,秦青忽然道:“我們在這裡商量著令雄霸和無神絕宮斗個兩敗俱傷,恐怕雄霸也是這樣想的吧?”
“可不是嘛!”對雄霸的想法最有發言權的文丑丑嘆息著道,面容愁苦凝重,“過去雄霸就是如此,坐看風雲二人斗個你死我活,而他坐享其成。”
“我們就讓他如意如何?”秦青雙眼放光。
“為何?”文丑丑驚問。
秦霜立刻就明白了秦青的意思,他點頭贊道:“此法可行。”
“哎喲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文丑丑皺眉嗔道。
秦青與秦霜對視一眼,微微一笑道:“雄霸躲在暗處,肯定是希望無名前輩和聶風步驚雲能與無神絕宮斗個兩敗俱傷。假如他的謀劃成功了,必定會出現收割勝利果實,到時候不用我們尋找,他就會自動自發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這可真是個好主意!”文丑丑想了想便也明白了,但他很快又垂頭喪氣地皺眉道,“隻是絕無神定不會同意與我們合作引雄霸出來的。”
“為什麼要絕無神同意呢?”秦青勾唇笑得有些奸詐,“讓聶風等人前去挑舋絕無神,假裝敗亡,雄霸便會出現滅掉絕無神,然后我們再合眾人之力消滅雄霸。這樣的謀劃,我認為不需要告訴絕無神。”
“但絕無神也不是好相與之輩,如何假裝敗亡又不讓他懷疑,卻還需多加考慮。”秦霜接口道。
眾人陷入沉思。
秦青想,如果能在無神絕宮裡有內應,那有些事做起來就方便多了。
她不由得看了丁寧一眼,但又立刻搖頭收回了視線。不說她現在已經暴露,就算她還在無神絕宮,以她侍女的低微身份,也做不了什麼。最好是能在絕無神面前說得上話的人。
秦青腦中不由得閃過絕天的身影,但也將之否定了。以她與絕天的交情,影響絕天的行為看,讓他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成為內應應當不難,但她並不太想這麼做。畢竟 他們現在是在商量著對付他爹,要是借他的手完成這事,她自覺對不住他。其實現在他們暗地裡謀劃這事,就已經讓她有些坐立不安了。隻是在武林大義面前,個人 交情卻隻能靠邊站了。若被無神絕宮得勢,武林必將陷入一場腥風血雨之中。
秦青眸光微閃。
現在大家都沒有提起天下會,一是現在斷浪是幫主,他們都知道當時那事,顧忌到秦青的感受,不願提起讓她難過﹔二是天下會近來勢力收縮,低調得很,仿佛有滿足於現在勢力,不再繼續擴張的勢頭。整個武林各個幫派共存,隻要不危害到武林安定,天下會不會成為天下之敵。
她想,今后若是斷浪也起了吞並天下的念頭,她是不是也能這麼冷靜地與眾人一道商量如何削弱他的勢力,如何對付他消滅他呢?
或許……會的吧。
秦青收回發散的思緒,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便看向丁寧問道:“丁寧,你可熟悉破軍?”
破軍與她有幾次交集,當時她並未在意。如今想想,這個人卻有些古怪。如果說他忠心於絕無神,那麼看重被絕無神看重的絕天也是常理,但對絕心如此充滿敵意,似乎又有些過了。若說他對絕天忠心,她又想不出那樣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有哪一樣值得他效忠的。
丁寧想了想,才答道:“破軍本也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前輩,十多年前用現在絕無神的夫人換取了殺破狼,加入了無神絕宮。其余的,我卻是不知了。”
秦青驚奇地微微瞪大了雙眼,“破軍與絕天他娘原來還有這麼一段。”
如此說來,破軍應當是念舊情才對絕天這麼好的,愛屋及烏而已。就是不知道他現在對絕天他娘抱著怎樣的想法,這其中又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我再去無神絕宮一趟。”秦青忽然抬頭道。
孔慈緊張地望著她,“秦青,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
見眾人都擔憂地望著自己,秦青心頭一暖,微微一笑道:“如今絕心已死,看在絕天的面子上,我在無神絕宮不會有事,你們盡管放心。”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秦霜對秦青的提議卻沒有表示贊同。
孔慈感激地看了秦霜一眼,對秦青道:“一定還有更穩妥的辦法的,秦青,你千萬不要輕易冒險。”
“可不是嘛!秦青啊,你也別把自己當做聖人,如果事事都要你出頭,我們這些大男人面子往哪兒擱?”文丑丑揮舞著手腕道,隻是那柔媚的模樣怎麼看怎麼沒有說服力。
秦青微微一嘆,“好吧,這事以后再商量。”
眾人商量好后,秦霜便告辭准備離去。他還要找到無名前輩通通氣,眾人集思廣益,總能想出對策來的。
秦霜臨走前,秦青特意叫住他,希望他能暫時對孔慈未死的事保密。
秦霜沉吟片刻,最后點頭應允。時間過去那麼久,雲師弟已接受孔慈早就香消玉殞的事實,身邊也有了楚楚陪伴,但若是得知孔慈未死,還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或 許對牽涉其中的每個人都不是好事。更何況他也有私心,他比雲師弟早得知孔慈依然活著的事,便有了更多的時間與她在一起。之前他沒能抓住這稍縱即逝的幸福, 現在他不想不做爭取就放棄。雲師弟身邊已經有了楚楚,兩人現如今如膠似漆,即便孔慈未死,雲師弟也不該辜負楚楚。他對自己很有信心,隻要孔慈選擇了他,他 就會一生一世待她好,絕不食言。
秦霜走后沒一天,絕天也收到了無神絕宮的來信讓他立刻回去。絕天雖十分不舍,但為了如他所承諾的那樣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他隻能聽話先行離去。隻是臨走前,他對秦青提出了邀請,希望她能隨自己回去,他的娘很想念她。
秦青雖很想點頭,但在文丑丑和孔慈丁寧的虎視眈眈下,也隻能搖頭說抱歉了。
絕天非常失望,卻也隻能抱憾而歸。
這一日,五毒教收到武林至尊廣發天下的昭告,說要在一個月后將至尊的寶座傳給絕無神,眾人便聚到一起商量對策。
至尊多年來維持整個武林的秩序,無功卻也無過,還算受到萬民的愛戴,如今忽然提出讓位,對方還是絕無神,整件事不得不說是十分蹊蹺。
眾人略一商議,便意識到恐怕這是絕無神的陰謀,他控制了至尊,企圖光明正大地成為武林之首。在場之人誰都不希望武林落入無神絕宮之手,但以五毒教之力對付無神絕宮,不過是以卵擊石,實為不明智之舉。現在隻能等秦霜的聯絡,看看無名等人的想法了。
眾人正商議間,有五毒教眾進來回報,天下會幫主來了。
眾人微微一驚,紛紛看向秦青,秦青臉色微變,怔忪著,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然成為眾人的焦點。
“他有沒有說所為何事?”秦嵐問道。
小厮立刻回道:“並未。不過屬下看他形容憔悴,渾身浴血,似乎受傷不輕。”
秦嵐眉頭一皺,立刻走了出去。
秦青本還繃著一張臉佯裝淡定,等聽到小厮說斷浪受傷不輕的消息,心頭一跳,下意識地跟著秦嵐走了出去。
文丑丑等人見狀,也跟了上去。
遠遠的,秦青就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立於庭院內,她一出現,他的目光便膠水似的凝在她身上。等眾人走近,他才看向打頭的秦嵐,將手中一個巴掌大的匣子遞過來。
“冰蟾卵。”他言簡意賅地說。
跟著過來的秦凰聞言,神情一喜,立刻搶過那匣子,打開一瞧,頓時喜上眉梢,“正是冰蟾卵!”
沒料到斷浪短短幾日就尋到了這個,他抬頭望向斷浪,正待說話,眉頭忽然一皺,肅然道:“你中毒了?”
秦青聞言,心中一驚。
走近一看,她才發現正如那小厮所說,斷浪一身衣服殘破帶著污漬,萬分狼狽,身上裸.露在外的部分充斥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最嚴重的是手臂上一道長達半臂的猙 獰傷口,令人觸目驚心。他的神情淡淡的,但面容憔悴,眼底青黑,仿佛好久未曾好好休息。而正如秦凰所言,斷浪的嘴唇有些泛紫,正是中毒的征兆。
“這點小毒,無礙。”斷浪沒有否認,深深地看了秦青一眼,轉頭就走。
“等等,冰蟾毒性劇烈,若不及時將毒清除,將來會成頑疾,無法根除,影響到內力增長。”秦凰忙道。
斷浪身形一頓,卻又立刻抬腳繼續往前走。隻不過才走了兩步,他忽然身形一晃,半跪在地,噗的吐出一口血來。
秦青心頭一跳,驚呼著踏前了一步,下一秒才又反應過來,咬著牙站在原地,看著秦凰將斷浪扶起,帶著不再逞強反抗的他去了客房。
“秦青,今日議事那麼久,想必你也累了,不然你先去休息?”文丑丑擔憂道。
秦青臉色有些發白,對文丑丑勉強一笑,“好。”
但在她要走時,特意留在原地的秦孜忽然開口道:“老大,斷浪此次取回的冰蟾卵,乃是徹底根治你身體中回魂草之毒的三味藥引之一。上回他與我們商談,便是詢 問要如何才能醫治好你的身體。這冰蟾極為稀有,尋找不易,又身含劇毒,尋常人中毒后須臾就會七竅流血而死,就算武功高強之人,這毒性也算得上劇烈。”
秦青身形一頓,身體如同化石般僵硬。
“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這些事跟秦青又有什麼關系?”文丑丑嗔怪地看了秦孜一眼,立刻對孔慈使了個眼色。
孔慈見狀,忙扶著秦青回了房。
秦青在孔慈的看顧下上了床,躺在上面翻來覆去卻無法入睡。
她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斷浪吐出一口血的模樣,一顆心始終保持在較高的跳動頻率,怎麼都無法安靜下來。
房間裡除了她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再沒有別的聲音,孔慈扶她躺下后就走了出去,現在房間裡空無一人。
秦青又翻來覆去了會兒,咬咬牙起身,悄悄打開房門,小心翼翼地出了院子。她避開眾人,去了五毒教專為外人准備的客房,挨著房間找才終於找到了斷浪。
或許是已經過治療,房間裡除了斷浪空無一人,秦青在門口徘徊了許久,遠遠地隻能望見斷浪模糊的側臉,卻不知他情況到底如何,咬牙掙扎著,見他毫無動靜,才終於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她想,她不會吵醒他,隻要看一眼,知道他沒事就走。
慢慢走近床邊,秦青屏住了呼吸。
斷浪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傷口也做了處理,唇上的青紫消下不少。他緊閉雙眼,即便是在睡夢中,仿佛也在爭斗著什麼,眉頭緊鎖。
秦青痴痴看著,身不由己地走上前,在床邊蹲下,近距離望著他的眉眼,心中情緒翻騰不止。
在斷浪告訴她,他一定會治好她的身體時,她並未放在心上,卻沒料到他立刻就找了秦嵐等人,問明了方法。想必那三位藥引都極為難得,不然秦鴻他們不會到現在還沒有拿到手。想到取藥時他面對的危險,秦青便心臟緊鎖,眼前陣陣發黑。
一隻有力的手掌扶住了她的肩膀,免得她摔倒。秦青悚然一驚,心怦怦直跳,抬眸便看到了斷浪那雙幽深的眼。
在秦青進來時,斷浪便醒了,隻不過他不想嚇走他,才繼續裝睡。
此刻他望著她的眼中盛滿了笑意,喜悅爬上他的眉梢,令他的整張臉都變得神採飛揚。
秦青心中一顫,閉了閉眼,起身便要走,但她的手卻被斷浪一把抓住。
背對著他,她低聲道:“放開我。”
“既然來了,為什麼這麼快就要走?”斷浪抓著秦青的手,肌膚相親的感覺令他心頭悸動,聲音不自覺地柔軟下來。
秦青無話可說,卻不能就這麼應了,掙又掙不脫,深吸了口氣,口中冷冷地說:“多謝你幫我取得這味藥,我承你的情,將來必定回報,但其余兩味藥,不需再勞煩你。”她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將兩人的關系分得清清楚楚。
斷浪眉間閃過一絲不悅,卻隱忍著說:“我說過,我會治好你的身體,這是我欠你的。”
秦青倏然回頭,盯著斷浪的眼,字字清晰,“我們之間早沒有任何關系,你不欠我什麼,更不必為了我賠上性命,這根本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自己曉得。”被秦青無情的話觸怒,斷浪也繃著臉,冷硬地說。
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先妥協的念頭。一個躺著,一個雖站著卻身體虛弱,但兩人的氣勢都沒有絲毫弱化。
“你可以找來藥引,卻無法逼我吃下去。”秦青冷然道。
“找不找是我的事,吃不吃是你的事。”斷浪道。話雖如此,他卻十分清楚,當他找到所有藥引,就算秦青執意不肯吃,五毒教的諸位長老也不會坐視不理。她一向心軟,那許多人以關切的姿態勸她吃藥,她一定無法拒絕。
“隨你!”秦青無可奈何,心煩意亂之下也不願再多待,“放開我!”
“我知道你關心我。”斷浪的聲音又軟了下來,帶著點點笑意,“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秦青心頭微跳,別開視線故作疏離狀,“你的死活與我無關。”
“那你又為何要避開眾人來看我?”斷浪緊追不舍。
秦青無言以對。隻能怪她自己心慌意亂之下冒然來這裡,現在被斷浪抓到逼問,也是活該。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秦青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怎樣的回答呢?就算我說,我是因為關心你才來看你,又如何?”秦青垂著視線,聲音飄渺冷淡,“你我之間,不會有任何改變。”
話雖如此,秦青卻明白得很,自己的心防在被他一點點攻破。那一日所受傷痛她雖然一輩子不會忘,但近來斷浪的作為已經如同一道陽光劃開陰霾,在她心底種下溫 暖原諒的種子。她感到恐慌,她怕不消多久,她就會因斷浪的舉動而繳械投降,徹底原諒了他,然后從此陷入惶惶不可終日的地步,日日憂心終有一天會再度被他狠 狠傷害——她怎能再讓自己落到那步田地?
秦青另一隻手撫上腹部,隔著衣服仿佛感到了那處傷疤的猙獰,心頭便是一定。
斷浪注意到她的動作,凝目皺眉,片刻后才明白了什麼,臉色一變,口中忙道:“秦青,再信我一次。如果我再負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秦青垂眸轉身,一點點掰開斷浪的手指,低聲又堅定地說:“我從不相信所謂誓言。”
說完,她快步離開了這個令她窒息的房間,背影倉皇而決絕。
作者有話要說:嗯,今天更得稍微早了點,誒嘿嘿嘿……
今天追的一個文雙更了,頓時覺得被激勵了,啊呀人家大神也雙更我等老透明怎能不努力……所以決定努力一把,如果明天中午十二點前能更一更出來,相信雙更就有啦~
PS:大家好像很期盼結局啊……大約還有四五萬字,再虐虐主席,也就he了吧,女主總是心太軟快要扛不住主席的深情了……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44
65 算計
秦青回到了自己房間,一關上房門就腿一軟滑坐在地。
她抱著雙膝,將腦袋埋在雙臂之間,如同雕像一般靠坐了許久,才展開僵硬的身體,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走到床邊將自己摔了上去。
雖然身體累得一點都不想動,但腦子卻異常清醒,怎麼努力都無法入睡。直到身體真的到了極限,秦青才昏睡了過去。
秦青並沒有刻意打聽什麼,但第二天她還是從小紅口中得到了斷浪一大早就離開的消息。
想到他此去不知又要遇到什麼樣的凶險,秦青的心臟就揪緊了。但她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沒讓周圍人擔心。
之后十幾日,秦青身邊是安靜極了,但江湖上卻是腥風血雨糾紛不斷。
不少人都看穿了無神絕宮的狼子野心,覺得至尊的傳位有些蹊蹺,也組織了幾次進言,但還未見到至尊的面就被趕了出去。刺殺絕無神的人也有不少,但無神絕宮勢力漸大,絕無神本身又是個絕頂高手,那些小打小鬧的刺殺根本無法對絕無神造成任何傷害。
而秦霜那兒也傳來消息,無名正帶著風雲等人勤練武功,等待至尊讓位之時進行反擊。無名前輩的看法與秦青不同,他認為不管是他們和絕無神哪一方勝,雄霸都會 出現,所以到時候他們會竭盡全力擊殺絕無神,絕無神一死,雄霸一定會現身。若要接連對付二人,還得做些額外的准備,令己方能在與絕無神一戰后還有余力對抗 雄霸。無名暗地裡聯系了一些武林門派,商定到時派人去皇宮,待雄霸一出現就來個瓮中捉鱉。
不過,這一切都建立在無名等人能打敗絕無神的基礎上。不過對此秦青倒是不擔心,無名是成名已久的前輩,武功之高,風雲二人拍馬難及,因此其實他去單挑絕無 神也是有勝算的。但雄霸在暗處虎視眈眈,如果沒有萬全准備,貿然前去與絕無神決斗,很可能被雄霸利用,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因此無名將這段時間作為緩 沖,悉心教導風雲等人,期望他們的武功能多有精進,在幾人與絕無神一戰后還能對付雄霸。
離至尊發出禪位詔告的半個月后,斷浪又送來了天山雪蓮。這一次,秦青依然是從小紅的轉述中得知了這一情況。當時斷浪也如同上一回一樣傷痕累累,但他並沒有多做停留,將天山雪蓮交給了秦凰后便立刻離開了。
聽完小紅的話,秦青面上仿若毫不在意的模樣,但其實心裡是一鬆又一緊。這一次斷浪安然回來,她自然是高興的,但還有第三味藥,必定又是凶險萬分,她真怕他會出什麼事。
不管秦青心裡有多擔憂,平常她卻保持著平靜的模樣,盡量少思考那些令人煩憂的東西。這是為了自己的身體,也是為了關心她的朋友。
其實,身邊有文丑丑,孔慈,丁寧,以及秦嵐等人的陪伴,秦青的心情一直很好。在乎關心的人能活得健康快樂,是每個人的願望,因此秦青常常想,要是現在沒有無神絕宮和雄霸的威脅,就真的是完美的生活了。
多日來,因常常要傳遞消息,秦霜借機常來五毒教,每次來都會見見孔慈,與她聊上一聊。每當這時候,秦青等人就會在遠處默默觀望,偶爾點評幾句。
“秦大哥雖斷了一臂,卻是個好人,姐姐能有這樣的男子傾心相待,真是太好了。”丁寧望著二人露出欣慰又羨慕的神情。
“放心,小丫頭,將來也會有這樣一個男子如此待你的。”文丑丑安慰丁寧,眼珠子一轉道,“我看那個秦鴻就不錯,秦青,你說是吧?”
“秦鴻是挺好。”秦青點頭,卻對文丑丑其他的話不置可否。
丁寧臉上泛上紅暈,“丑丑,你別亂牽線了。秦鴻長老喜歡的人是秦嵐長老,這誰都看得出來吧!”
“這男未婚女未嫁,不及早出手可就晚了。秦鴻你不喜歡的話,還有秦孜秦凰啊,我覺著秦青小時挑的這些伙伴都挺不錯的。”文丑丑勸道,說著說著又感嘆了一 聲,“想當年,我也對一女子傾心,卻因面皮薄隻敢偷偷看她,結果她就被別的男人搶走了。她是我此生遇到的最好的女子。”
見文丑丑一臉惋惜,秦青調侃道:“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去!你一個小丫頭,怎麼懂我一個男子漢的深情!”文丑丑臉上染上薄怒。
丁寧扑哧一聲先笑了起來。
這時,秦青無意間瞥到那頭秦霜和孔慈的舉動,連忙叫道:“快看!”
另兩人的視線齊刷刷地往那個方向射去,瞪大的眼中亮晶晶的。
此刻,秦霜似乎是說到了動情處,抱住了孔慈,孔慈意思意思掙扎了兩下,便沒有再反抗。從三人這裡看過去,隻能看到孔慈的側臉,她的神情有些復雜,帶著淡淡的嬌羞,卻也有一絲愁緒。
“親啊,用力親下去啊!這麼好的機會,哎喲,我都為他著急!”文丑丑見二人隻是抱著說話,沒有進一步動作,急得跟什麼似的。
秦青扯了扯他的衣角讓他坐下,笑道:“急什麼。我倒覺得啊,這樣的進展相當不錯。”
“是啊!隻要姐姐能解開心結,不再排斥秦大哥,就是很好的進展了。”丁寧對秦青的話表示贊同。身為女子,其實更多時候需要的是心靈上的慰藉,真心表白比任何擁抱親吻都讓人高興。
被在場的兩位女士搶白,文丑丑翻了個白眼,“算了,說不過你們!你們這些小姑娘的心思,真是越來越難猜了!”
秦青和丁寧相視一笑,望向秦霜和孔慈時,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
日子仿佛過得有些平淡,秦青本以為這種平靜要到至尊讓位那一日才會被打破。
但沒料到的是,她先前想到無神絕宮去聯系的破軍,竟然出現在她面前。
“破軍前輩,您來此有何貴干?”秦青望了望外頭,此刻夜色已濃,古人沒什麼夜生活,早就睡了,也不知道破軍為什麼總喜歡半夜去拜訪別人。或許這正是他的怪癖吧。
“秦青姑娘,二少爺請你去無神絕宮一趟。”破軍直述來意。
秦青聞言,忽然對破軍半夜來訪的原因有些了然了。文丑丑等人看她看得很緊,在這種戰事一觸即發的時候,不管絕天說什麼,他們都不會讓她去無神絕宮的。因此破軍若奉絕天之命來邀她,必定隻能使用這種非常規的方法。
“如今天色已晚,不如等明日我向其余人告別,再前去,您看如何?”秦青沒有拒絕,柔順地回道。
破軍眉頭微皺,“二少爺催得很急。”
想起絕天那急性子,秦青就有些嘆息。
“二少想必是因為他娘的關系才急著讓我去的吧?”秦青微笑著,將話題轉到了顏盈身上。既然破軍來了,她也就沒有必要再去無神絕宮了。雖然她之前提出的讓己方假裝敗亡的計劃改了,但假如能策反了破軍這一生力軍,到時候這邊勝利的機會又大了許多。
“這我就不知了。”見秦青提到顏盈,破軍神情微變,由原來的面無表情,變得有些復雜,仿佛是懷念愧疚中帶了絲憤然。
“前輩,我從一個朋友那兒聽說了前輩和絕天他娘曾經是舊識。”秦青觀察著破軍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隻是世事難料,現在她作為無神絕宮的女主人,似乎過得挺不錯的。”
“不,她過得不好!我知道她一直都不開心!”破軍眉頭一皺道。
秦青眼珠子微轉,笑道:“前輩武功高強,英俊倜儻,想必當年與絕天她娘在一起時,她對您是十分愛慕依戀的吧?說句不敬的話,在我看來,絕無神除了多了個無神絕宮,其余方面,實在是比不上前輩您。沒有哪一個女人能抵擋得了您的魅力。”
“你真這麼覺得?”破軍有些詫異。
“自然!”秦青連忙道,“若我是絕天他娘,就算現在跟著絕無神,恐怕也會記著前輩的好,時時懷念傷感的吧!”
“如果顏盈真的這麼想就好了。”破軍嘆息一聲,面容帶了絲懷念,“當年是我對不起顏盈。假若當初我不那麼醉心於名利勝負,用她與絕無神交換殺破狼,而是跟顏盈兩人找個遠離世俗的地方隱居,現在恐怕是快樂似神仙吧!”
破軍因為秦青循循善誘的話而打開了話匣子,而他話中內容令秦青雙眼一亮。看來破軍對顏盈的感情很深,這麼多年來沒有絲毫減弱,反而因為愧疚而更加深厚。如此,要令破軍叛出無神絕宮,恐怕就容易多了。
“前輩!哀嘆於過去於事無補,重要的是在后悔愧疚的同時,還要看看自己能做出什麼樣的補救。前輩欠了絕天他娘那麼多,其實隻要將來好好待她,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便就是最大的補償了。”
破軍搖搖頭,哼了一聲,“絕無神絕無可能放人。”
“若是能殺了他,或廢了他的武功,他就算再不願,又能如何呢?”秦青微微一笑,神情卻顯得有些冷漠。
破軍詫異地多看了秦青好幾眼,忽然有些感嘆地說道:“老夫的眼光一向沒錯,你這小姑娘真的很合我的胃口。隻不過,要殺絕無神,談何容易!”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秦青道,“前輩既然怕自己無法殺死絕無神,為何不去找些幫手呢?”
“我正有此意。”破軍望著秦青,雙眸微微閃爍。
秦青眉頭微皺,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隻好壓下那虛無縹緲的感覺,繼續闡述她的中心思想,“前輩有此意真是太好了,或許我可以替前輩牽牽線,想要殺絕無神的人不計其數,總能找到強大的伙伴。”
“不用,我已找到了。”破軍說著,忽然動手點了秦青的穴道,扛上她就飛躍出了房間。
直到被破軍扛著走了好幾分鐘,秦青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緒。
感情她費盡心思跟破軍說了半天,全是無用功?他說他已找到幫手,會是誰呢?絕天?不,不可能的吧。絕無神對別人無情無義,對絕天卻有些另眼相看,絕天不可 能對他這爹有什麼非要殺了他的不滿。而顏盈……就算真的謀劃著要離開絕無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怎麼稱得上是幫手?
那麼,破軍說的幫手,到底是誰呢?
秦青一路思索,腦中閃過無數想法,但當她被破軍放下,看到眼前這位破軍的幫手時,還是震驚了。
“雄霸!”
眼前之人,正是須發皆白的雄霸。他看起來精神矍鑠,笑意盈盈地望著滿臉震驚的秦青,又轉向破軍道:“你做得很好。”
“破軍前輩?”秦青愣愣的,有些回不過神來。她怎麼都想不到破軍竟會與雄霸暗地裡有來往,還將她擄了來。問題來了,雄霸綁她來做什麼?
破軍不看秦青,隻對雄霸說話,態度卻也說不上恭敬,“你要的人我給你帶來了,別忘了你的承諾。”
“這是自然。”雄霸微笑道,“等殺死絕無神,得到這天下,顏盈就是你的了。”
秦青聞言一驚,皺眉道:“破軍前輩,你這是與虎謀皮!”
破軍這才看了秦青一眼,這一眼冷酷決絕,眼底最深處又仿佛藏了些隱忍無奈。在這樣的眼神下,秦青突然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或許破軍比她想象得還深愛顏盈,因為當年的錯誤選擇,他迫不及待地想彌補什麼,就算與雄霸合作再危險,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先走了。”破軍將人送到這任務就算完了,立刻告辭離去。
雄霸自然沒有阻攔。
當房間裡隻剩秦青和雄霸時,她的心理壓力陡然增大。
雄霸是個梟雄,即便現在他落了難隻能躲在暗處,即便他看起來滿頭蒼白仿佛垂暮老人,也改變不了他身上帶著的逼人氣勢。
“秦青啊,老夫有沒有說過,對你,老夫是看走了眼?”雄霸望向秦青,慢悠悠地說道。
秦青勉強笑了笑,“雄幫主謬贊了。秦青不過是個少不更事的小丫頭,實在入不得雄幫主的眼。”
雄霸搖頭,“做人太謙虛可就不對了。若論腦子,秦青,你可比風雲二人,還難纏啊。”
雄霸的語氣似乎很是真誠,他的眼裡也帶著對秦青的贊賞。
秦青不知道雄霸知道了多少,身上冷汗直冒,隻覺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暗藏殺機。
“雄幫主,我這是實話實說,並非過分自謙。很多事我也隻是好運而已,並非我個人的能力。”
“比如說呢?”雄霸道,“說服我的義女丁寧背叛了我,也是你的好運?”
秦青心中一驚,暗暗打量著雄霸的神色,似乎除了對丁寧被策反的憤怒陰沉外,並沒有其他的情緒,想來文丑丑和孔慈的事並未暴露。
那麼,在不知道文丑丑和孔慈都還活著的情況下,雄霸一定很疑惑,丁寧怎麼會被秦青策反的吧?
秦青不是笨蛋,自然不會將文丑丑和孔慈都未死,而她正是利用孔慈將丁寧說服的事告訴雄霸。她臉上露出恐懼的神情,微微后退了一步,才道:“雄幫主,我不知 道您聽到了什麼。但丁寧的事,我確實是無辜的。當時絕心派她來照顧我,或許是她看我可憐,后來才幫助我的吧。”絕心已死,死無對証,秦青說這話時面不改 色。
“哦,是嗎?”雄霸忽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視線卻越過秦青看向她身后。
秦青心頭一跳,連忙轉頭,當看清楚身后所站之人時,她瞳孔一縮,整個人如遭雷擊。
“秦青姑娘,你一定想不到還能看到活生生的我吧?”絕心臉上帶著充滿惡意的笑,好整以暇地看著秦青。
絕心竟然沒死!
怪不得……怪不得雄霸本不該知道她和丁寧的事,他卻一反常理知道得那麼清楚。那日她看到絕心被斷浪刺中,后來就昏了過去,估計斷浪也沒空去理絕心的尸體,所以也不知道絕心竟然還活著。
看著秦青一副見鬼的模樣,絕心嘿嘿笑了起來,“秦青姑娘,被你那小情郎所刺留下的傷,到現在還未全好呢。我真是恨不得讓你也嘗嘗那種滋味。”
短暫的震驚過后,秦青冷靜下來,望著絕心有些扭曲的笑意,她面無表情道:“不用勞煩,我早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絕心微微挑眉,眼中驚訝一閃而過。
“好了,心兒,聽聞秦青姑娘身體不太好,你也別太氣著她。”雄霸發話了。
絕心忙收斂了臉上神情,垂眸道:“是,義父。”
雄霸又望向秦青,笑道:“你與丁寧的事,心兒已經都告訴我了。秦青,抵賴狡辯是沒有用的。”
“你想聽我說什麼?”秦青反問,腦中思緒飛轉。她努力回想著當時被絕心囚禁在無神絕宮時發生的事,慶幸當時文丑丑依然是女裝打扮,絕心沒有認出他,不然現 在雄霸知道的事,就又會多一件了。而那時她和丁寧以為快成功了,大意被絕心抓到,兩人說的話似乎也沒有暴露更多的信息。想到此,秦青心中一定。
她會咬死不鬆口,有些事,絕不能讓雄霸和絕心二人知道!
“你現在說的話,老夫可不敢相信。”雄霸道,“不過老夫也不指望你說什麼,隻要你安生待在這裡就是。”
秦青眉頭微皺,“你想利用我威脅誰幫你做什麼?”想她現在身體虛弱,極容易昏倒,派不上大用場,也就隻能拿來威脅人了,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五毒教眾人,心頭頓時微微一顫。
雄霸意味深長地笑了。
正當此時,有人進來通報,“幫主,您吩咐等的人,已經到了!”
雄霸立刻對絕心使了眼色,后者便從袖中取出把匕首,橫在秦青的脖子上,抓著她走到了雄霸身后。
秦青感覺自己的心臟超負荷地砰砰快速跳動著,雙眼緊盯門口,緊張地等著看進來的人到底是誰。
雄霸心情很好,揮手讓下人放他進來,才對秦青微微一笑道:“秦青,破軍一將你帶走,我就告訴他你在我這兒。本想他總該再晚些時候,沒料到這麼快就趕來了。”
“到底是誰!”秦青恨聲道。
“雄霸,我來了,你放了她!”
秦青話音剛落,就聽門口響起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那聲音憤怒擔憂,卻也難掩疲憊。
秦青倏地轉頭,正好望見斷浪身姿挺拔,一步步踏進了房內。
竟然是斷浪!雄霸竟抓她來威脅斷浪!
“斷浪,聽聞你在收集千年鐘乳,沒想到能這麼快就趕來。”雄霸像是侃家常似的對斷浪溫和笑道。
斷浪的視線落在秦青身上,瞥到抓著她的絕心,眼神微變,卻又立刻鎮定下來,隻臉色帶著抹鐵青。
“雄霸,你要什麼?”雄霸千方百計將他弄來,自然不會是想殺了他那麼簡單,斷浪單刀直入地問道。
“既然你如此干脆,我們明人不說暗話。”雄霸也不兜圈子,“我要你假意去找無名等人合作,之后……等著我的命令。若你有任何異動,不妨試試看會收到秦青的哪一部分。”
斷浪眉頭一皺,陰沉的臉上滿是壓抑的怒火,“你的要求我會辦到。但你若敢傷她一根寒毛,我絕不放過你!”
“交易是雙方的,你若有誠意,老夫也不會單方面失信。”雄霸自然不會被斷浪的威脅嚇倒,依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你等著看就是了。”斷浪對雄霸說完,便看向秦青,斂了一臉的戾氣溫言道,“秦青,我定會救你出來的。你等我。”
秦青怔怔望著斷浪,卻不知說什麼好。
明明現在都是他在單方面付出,她連個回應都沒有,為什麼他還要為她做到這地步?明明他可以不管她的,這世上好女人那麼多,適合斷浪的一定能找到,為什麼他單單堅持要她?
就算之前她為了他肯付出生命又怎樣?人都是會變的。退一步來說,就算她原諒了他跟他回去了,將來要是遇到什麼事,她肯定不會再跟過去一樣了啊。或許為了自己的生存,她還是會背叛他的啊。
雄霸忽然一笑,似有些感慨,“斷浪,當初你若不是帶藝入會,以你的資質,或許我會收你為徒的。我那些個徒弟,沒有一個像你這般與我年輕時最像。可惜你畢竟還是太年輕了,太容易為情所困。”
“這點不用你管。”斷浪顯然不願與雄霸多說,看向他時沒什麼好臉色,“等得到無名信任,我會通知你。”
說完,他深深看了秦青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被斷浪看上,也不知是你的幸事,還是不幸。”見斷浪離去,絕心輕輕在秦青耳邊說,語氣調侃,帶著滑膩膩的惡意。
秦青嫌惡地動了動避開他的氣息,口中道:“關你屁事。像你這種無情無義之徒,就孤獨一生去吧!”
“我隻要權勢在手,其他的都無所謂。”絕心冷然一笑,“將你們這些螻蟻踩在腳下,就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事。”
道不同不相為謀,秦青知道與絕心沒什麼好說的了,閉嘴不再與他多言。
雄霸讓絕心將秦青帶了下去,絕心領命,將她關到了一個沒有窗的小房間裡,外頭站著四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個個一臉凶相。
秦青郁悶地待在房間裡,卻在思索著逃脫之法。不過,被她逃過一次,絕心看管她想必也更小心謹慎了,估計她很難找到逃脫機會。但若是不試試,她又絕不會甘心。
想了五日沒能想到任何方法后,秦青的情緒變得焦躁起來。
這五日她每天隻能見到一個送飯的男人,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開口,就像個啞巴似的。她無奈,得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讓她焦急萬分,隻能以絕食抗議。
這招效果不錯,當天晚上絕心就來了。
見絕心一臉不悅地到來,秦青也不贅言,直接道:“我要知道外面的情況。”
絕心諷刺地笑望著秦青,沒有說話。
秦青眉頭一皺道:“反正就算你說了,我也不能做什麼,我隻是想知道而已。被關在這裡,什麼時候都不知道,我會瘋的。”
“你瘋不瘋,與我何干?”絕心哼笑道。
“你忘記斷浪說的話了?”秦青沉著臉道。
絕心眸子微轉,“秦青姑娘,你明明不肯接受斷浪,卻偏偏能心安理得地利用斷浪對你的情。你說,你這樣算不算無情無義之徒呢?”
秦青微微一怔,腦海中閃過五日前斷浪對自己說他一定會救她,要她等他時的模樣,心臟處忽然像被刺了一刀,痛得她的臉色有些發白。
“我是怎樣的人,不用你管。你隻要告訴我,你肯不肯說外頭的消息就行了。”秦青撐著僵硬的身體,雙唇微顫。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早吧哈哈哈……本來想挑 戰一下第三更的,不過第三更寫了一千字,就再也寫不下去了,對著文檔太久快吐了orz所以把這一千字揉到第二更裡,現在發了。今天發了一萬一,也夠了…… 今天是全勤最后一天,日更六千我居然做到了,真不容易TT
66布局
或許是優勢在手,絕心倒是並沒有故意耍弄秦青。
“你被困這兒,告訴你也無妨。”絕心勾唇一笑,“不知道秦青姑娘想先聽好消息呢,還是壞消息呢?”
“好壞都是對你們來說的吧?”秦青面無表情道,“你想先說什麼就先說什麼。”
對於秦青的不配合,絕心挑挑眉,不以為意。
“那我便先說好消息吧。”絕心不懷好意地一笑,“秦青姑娘該感到高興,你在斷浪心中之重令人驚嘆。這幾日,他聽從義父的話對無名下毒又令他武功盡失,之后又集結天下會對抗無神絕宮,聽說死傷無數,真真教人唏噓不已。”
“你和雄霸不過是藏頭露尾的烏合之眾,就算現在得意一時,之后也會被打敗,像隻喪家犬一樣無處容身!”絕心口中的消息令秦青心頭大震,她雖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卻仍然無法控制自己對絕心的惡語相向。
“誰會變成喪家犬還未可知,秦青姑娘還是不要太早下斷語了。”情勢在握令絕心心情大好,反而對秦青的失控相當喜聞樂見,他眉目間閃動著的是全然的惡意,像 是不滿足於隻在秦青心上插這麼一刀,又道,“哦對了,還有個好消息。秦青姑娘在五毒教諸位長老眼中,也是相當重要啊!得知秦青姑娘在我們手中,五毒教為換 得姑娘安全,不惜傾全教之力,以卵擊石對無神絕宮進行打擊呢。”
秦青霍得站了起來,對絕心怒目而視。
“除了會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你還會什麼!”秦青瞪著絕心,憤怒如同荊棘,在她心臟中纏繞,尖刺劃割著她的內心,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若非如此,她說不定已經不顧一切地攻擊絕心了。
“用什麼樣的手段無所謂,重要的是能不能管用。”絕心好整以暇地看著秦青憤怒的臉,因為愉悅而露出燦爛的笑,“還有壞消息,你要聽嗎?”
秦青閉了閉眼,深呼吸了幾下,待情緒平靜下來,才又頹然地坐了回去,盯著絕心道:“說吧。”她現在無能為力,隻能靠探聽些消息平息自己內心洶涌的不安。
“壞消息是,斷浪想用無名來換姑娘,被義父拒絕了。”絕心笑容滿面,“無名武功盡失已是個廢人,要來何用?隻要有姑娘在手,不怕斷浪和五毒教不為我們效力。”
“你們真是看得起我!”秦青咬牙切齒地吐出句話。
絕心笑道:“並非我們高看,而是事實如此。秦青姑娘,若有什麼想告訴斷浪的,在下可以代為轉告。”
“我若叫他不要管我,你也會告訴他嗎?”秦青哼道。
“這有何不可?”絕心笑道,“隻不過我相信你這話不會阻止斷浪聽命於我義父,他不會棄你於不顧。”
一時間,秦青心中百味陳雜,不知道該反駁好還是承認好,干脆沉默了。
其實,絕心說的,她又何嘗不明白呢?不管她嘴上承不承認,其實心底最深處,她是清楚的,現在的斷浪,追逐著她討好著她,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隻按著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她改變不了斷浪的想法,又十分清楚自己遲早有一天會無法堅守,焦躁便與日俱增,卻毫無辦法。
見秦青垂眸不語,絕心哼笑一聲,“秦青姑娘看著柔弱,沒料到竟是個絕情的女人。若我是斷浪,幾次三番的示好得不到回應,恐怕早因愛生恨,反目成仇了。也是被義父說中,斷浪此人太過感情用事,難成大器啊!”
“你以為我們沒有反目成仇的時候嗎?”秦青倏然抬頭,盯著絕心眼底一片暗沉。
“哦?願聞其詳。”絕心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秦青別開視線,抿唇道:“不關你事。”
她太容易被絕心挑起情緒了,被他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太糟糕,她必須改變。
“既然我無法離開這裡,你可以告訴我,你們准備什麼時候收網嗎?”秦青面容一整,問道。
絕心哈哈一笑,“這個……可不能告訴你啊。我雖認定你不可能逃走,但萬事都有個萬一,秦青姑娘,我可不敢小看你。我可以告訴你現在外面發生的事,但若問起我們的計劃,卻是無可奉告。”
“你真謹慎。”秦青笑得有些諷刺。
絕心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成大事者,再謹慎也不為過。”
“你們逆天而行,與天下背道而馳,絕不會成功的!”秦青冷哼道。
絕心卻是一笑,“你便看著吧。”
絕心來這麼一趟,說的消息隻叫秦青心煩意亂。可若是什麼都不知道,秦青才更是無法安心。
在秦青的胡思亂想中,時間悄然滑過。這日秦青正在如同往常一般思索逃出去的方法,卻見絕心走了進來,拽著她的胳膊將她帶了出去。
這是秦青這許多日來第一次離開這個房間,她先是有些驚喜,但隨即就意識到,這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你要帶我去哪裡?”秦青皺眉道,掙扎著停下了腳步。
絕心也不生氣,回頭道:“帶你去見你的小情郎。”
秦青臉色微變,“今日是武林至尊禪位之日?”一直被關著,她已經弄不清楚時間了。
“正是。”絕心點頭微笑。
“所以,你帶我去,就是為了威脅斷浪和五毒教的人?”秦青抿唇道。
絕心卻詭異一笑,“不,隻是帶你去看一場好戲。”
之后,不管秦青問什麼,絕心都不再回答她,隻說到了她就知道了。
秦青心中惴惴,被蒙面帶上了一輛馬車,車子行駛了很久,才停下。下了馬車,秦青才發現她現在正在一座小山坡上,而身邊站著雄霸和絕心,兩人正同時看向某個方向。
秦青順著二人的視線看去,才發現原來小山坡之下是個很雄偉的建筑物,佔地廣闊,金碧輝煌。稍稍一想,她就明白了,這裡是武林至尊所在的皇宮廣場。
而此刻,廣場上熱鬧非凡。
因為距離有些遠,秦青看不清所有人,但有些人僅憑模糊的身形,她就能認出來。此時此刻,廣場上的人分成了三個陣營,而最中央,好幾撥人正在混戰。無名與破 軍正在對戰,步驚雲和聶風對抗著絕無神,秦霜和劍晨分別對戰斷浪與絕天。外圍,無神絕宮眾人一個陣營,天下會和五毒教眾人一個陣營,秦嵐等人立於眾人之 前。
秦青看了會兒,發現怎一個混亂了得。無名,秦霜,步驚雲,聶風和劍晨五人顯然是來找絕無神麻煩的。而據絕心所說,斷浪帶著天下會與無神絕宮無敵,但此刻卻 仿佛是站在無神絕宮這方與秦霜戰斗﹔五毒教眾人明明與斷浪所帶領的天下會站在一處,但秦嵐他們卻沒有上前幫助斷浪的樣子,隻是在一旁看著。
秦青覺得莫名又心焦,但雄霸和絕心顯然對眼下這混亂狀況十分滿意。
沒一會兒,又有一隊人過來,押著一個人。秦青細看,驚訝地發現被押著過來的人竟然是絕天的母親顏盈。
“這一場好戲,怎能沒有觀眾?”雄霸看著不斷做著無用掙扎的顏盈,微微一笑,“盈,下面有你的兩個兒子,你還不好好看看?”
“風兒,天兒!”顏盈聞言,立刻順著雄霸的指向看過去,驚呼道。
秦青暗暗心驚,聶風竟然也是顏盈的兒子?隻不過此刻雄霸和絕心臉上的神情太過不懷好意,而這些老一輩的秘密與她無關,她心裡隱隱不安,總覺得雄霸二人將她帶來這裡,要看的絕不是眼前這一幕混戰這麼簡單。
“雄霸,求求你放了我,讓我去阻止他們兄弟自相殘殺!”顏盈身體羸弱,望著雄霸的臉上帶著淚珠,眼底滿是懇求。
雄霸似乎頗為憐惜地擦去顏盈眼角的淚,柔聲道:“盈,既然這是你的願望,我又怎麼會不幫你實現呢?”
雄霸話音剛落,便有手下來報,“主公,炸藥早已布置妥當,我們的人都已經撤出了。”
“好!”雄霸拍手輕喝,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見狀,顏盈臉上才露出的喜悅立刻就僵住了,“雄霸,你……”
“我自會阻止他們,可是是用我的辦法!”雄霸忽然變臉,將顏盈猛然推開,揮手讓手下抓著她的雙臂,對她道,“好好看這一場好戲吧!”
聽到雄霸和顏盈全部對話的秦青已然色變,她不顧一切地沖到山坡邊上,對著下方大聲喊道:“有炸藥,快……唔!”
她的話還沒喊完,就被絕心緊捂住嘴巴拖了回來,她的聲音根本沒傳出多遠,就消散在空氣中。
“一會兒沒看著你,你就給我們搗亂!”絕心的聲音裡帶著狠戾。
秦青雙眼一瞇,狠狠咬了絕心的手,趁著他吃痛鬆手,往前踏了幾步,張開嘴正要叫,喉嚨上一緊,整個人就被拽了回去。她的左手臂被絕心用力抓著,而他的右手緊緊掐著她的喉嚨,讓她吐不出半個字來。
“想對他們示警?做夢!”絕心惡狠狠的聲音就在秦青耳旁。
秦青連呼吸都變得有些艱難,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要靠著絕心才能站穩。
好在絕心及時將秦青鬆開,她才沒有因窒息而昏倒。
絕心一鬆開,秦青便雙腿一軟半坐在地,扶著胸口不住喘息,好半天才緩過氣來,喉嚨卻一陣干澀,無法發出一點聲音。
絕心看了眼秦青,知道她不可能再做什麼,便不再理她。
雄霸袖手旁觀著這場好戲,等絕心將秦青的問題解決走到他跟前,他才道:“心兒,通知你的人,現在正是好時機。”
“是,義父!”絕心高聲應道,立刻轉身去吩咐手下。
秦青眼睜睜看著絕心手下得了吩咐離去,自己卻毫無辦法,一顆心晃晃悠悠地往下落。
不消片刻,不遠處的廣場上忽然傳來接連不斷的爆炸聲,聲響震天,硝煙彌漫,煙塵如霧,將整個廣場遮得嚴嚴實實,甚至看不到廣場上的人群有多混亂。
那一刻,秦青腦海中幾乎一片空白。
這幾乎將整個廣場炸毀的炸藥,威力如此巨大,廣場中的人還有幸存的可能嗎?
腦中輪番閃過一張張熟悉的面容,秦青一瞬間變得呆呆的,連被絕心拽著往前走都毫無反應。
一行人浩浩蕩蕩下了山坡,沒多久就到了廣場邊緣。
此刻秦青才回過神來,往前沖去。此刻勝利在握,絕心也沒攔著秦青,放任她踏入還未完全消散的煙塵之中。
“哈哈哈,從今往后,這天下是老夫的了!”雄霸志得意滿地大笑道。
絕心連忙附和,“恭喜義父,賀喜義父!”
“心兒,你是義父的得力助手,義父的江山,也有你的一份!”雄霸拍了拍絕心的肩膀,眉目慈祥。
“多謝義父!”絕心喜笑顏開。
雄霸和絕心的交談絲毫沒有落入秦青的耳中。
她滿目茫然地在這一片廢墟中張望,視線一寸寸掃過那些碎石斷磚,然而未散的煙塵阻隔了她的視線,她極力想搜尋什麼,看到的卻隻是斷壁殘垣。
秦嵐,秦鴻,秦城……還有……斷浪!他們都在哪兒?他們一定都沒事吧?
秦青腳步踉蹌,煙塵迷了她的眼,她揉掉繼續四下張望,隻希望看到任何一個活動的身影。
碎石林立,秦青心思又全在尋人上,腳下不小心便被絆了一下,慌忙之下雙手撐地,才沒有摔得太慘,饒是如此,手掌心也被擦破了皮。
秦青忍痛站起身,原本混沌一片的大腦因這一摔好似有一道亮光直射而入,她環顧四周,雙眼因為疑惑而微微瞇起。
剛剛如此大的陣仗,為何一具尸體都沒有,人呢?而且,奇怪的是,此處雖然一片狼藉,卻間隔著有平整的部分,就好像是國際象棋的黑白棋格……
秦青正待細想,腰上忽然多出隻手臂,將她纖細的腰身往后一帶,整個人落入個寬闊的胸膛之中。她驚得要說話,嘴卻被捂住,隻聽一個低沉欣喜的聲音在她耳旁道:“秦青,是我。”
斷……斷浪?
秦青身體一僵,安靜了幾秒,忽然抓下斷浪的手,回身望過去。
熟悉的眉眼,桀驁的笑容,以及眼底的深沉關切。
“你……”秦青既驚且喜地要開口詢問,卻被斷浪食指按在她唇上的動作阻止。
斷浪傾身向前,低下頭在秦青的耳邊道:“現在先不要說話。”
雖不知道怎麼回事,但秦青也知道事情有變,當下也不再多言,跟著斷浪小心地躲在了一堆廢墟之后。
而此時,雄霸正高聲對絕心吩咐道:“心兒,立刻將步驚雲等人的尸體挖出來!”
“是,義父!”絕心得令,吩咐屬下向廢墟中逼近。
秦青一陣緊張,不由自主地緊抓著斷浪的手。
斷浪微微一笑,眼底閃過柔和笑意,將她的手反握,又圈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旁低聲安慰道:“有我在,別怕。”
雖不想承認,但斷浪的話令秦青一陣心安,隻要在他身邊,好像什麼都不再可怕。
“哈哈哈,雄霸,你終於現身了!”
不遠處忽然響起絕無神得意的聲音,這聲音如同驚雷,震醒了雄霸和絕心稱霸天下的美夢。
“絕、無、神!你怎會毫發無傷?”雄霸緊皺眉,一臉震驚。
“你中計了!這不過是我和無名為讓你現身,將計就計聯手布的一個局!”絕無神於煙塵中走出,冷冷地看著雄霸,意氣風發。身后身旁跟著剛才還打成一團的人,無名,步驚雲,聶風……
身側雙拳因憤怒驚訝而緊握,謀劃了許久的事竟然功虧一簣,雄霸的臉色自然不會很好。他忽然抬眼看向身旁原本正低低地啜泣著,此刻因絕無神的出現而驚訝抬眸的顏盈,伸手一抓,將她抓在了手裡。
“你不要你的女人了嗎?”雄霸冷笑。
絕無神眉目一凝,沒有回答。
跟在絕無神身旁的絕天卻驚呼著要沖上去,“娘!”
“站住,天兒!”絕無神伸手將絕天攔住。
“爹,娘在他手裡!快救娘啊!”絕天對別人可以狠毒無情,但對自己的爹娘,他一向都真心對待。
“天兒,聽爹的話,你先退下!”絕無神不容置喙道。
雄霸又看向無名等人,冷聲道:“是老夫失算了,沒想到無名你竟會與絕無神聯手引老夫出來。”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無名的話說得有些高深莫測。
“哼!”雄霸沒再看無名,卻轉向聶風道,“聶風,這可是你娘。你要眼睜睜看著她死去嗎?”
“風兒,天兒!你們不要管我!”顏盈身體顫抖,因為恐懼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落,但她卻戰勝了恐懼,對聶風大喊,“風兒,我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以后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娘對不起你!”
雄霸沒有阻止顏盈,而是在她說完后對聶風道:“聶風,這樣一個善良為你著想的母親,你忍心讓她為你死嗎?”
此時秦青看到跟在絕無神后面出來的秦嵐等人,心頭一喜,就要起身過去,誰知整個人卻被斷浪緊緊抱住,不讓她出去。
秦青憤怒又疑惑地看向斷浪,隻得到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先在這裡等著。”
看他神情透著莫名的得意,秦青心頭一跳,驚問道:“你想做什麼?”
67原諒
“知我者,莫若秦青。”斷浪眼底閃爍著異樣的璀璨光芒,親昵地貼近了秦青的額頭,含笑道,“你不是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我便告訴你。一開始我受雄霸要挾 與無名等人商議結盟之事,因我掌管天下會,又與無神絕宮不對付,他們就信了我。我趁機下藥擒住無名,廢了他的武功。”
“那他現在……”
“破軍不信任雄霸,與無名合力將劍宗絕學萬劍歸宗取出,無名練了它才恢復武功。”斷浪沒有被打斷的不悅,繼續笑道,“雄霸又要我削弱無神絕宮的勢力,我也 照辦了。后來得知五毒教也受其威脅,我便與他們聯絡,暗中商量應對之策。之后是文丑丑牽的線,令我與無名幾人再度結盟,共商對付雄霸之計。雄霸在暗我們在 明,若要對付他,便要先將他引出,我便聯絡了絕無神,合演了這一出好戲。那些炸藥早被挪動了位置,看著是嚇人,但我們所站之處並未被波及。”
這一場謀劃,連雄霸都被騙了過去,可見他們的用心。
秦青看著斷浪,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皺眉道:“那你為什麼不讓我過去?”
斷浪緊抓著秦青未鬆手,隻道:“無名的話說得很對,‘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在雄霸現身前,我們這些人或許是結盟的關系,但此刻雄霸一出,令我們結盟的前提已經不在,會發生什麼,還未可知。”
“正因為這樣,我才更要過去!”秦青道,“我要提醒秦嵐他們。”
“就憑你現在的身體?”斷浪冷然一笑,“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冒著危險等在這裡?就是為了你。我賭勝券在握時雄霸會放鬆警惕,我賭你會單獨過來。既然已經將你救下,我又怎會放你回到危險之中?”
“那我就能放任秦嵐他們遇到危險嗎?”秦青想要推開他。
“那與我無關。”斷浪抓緊了秦青,不放她走,她無力的掙扎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你!”秦青憤恨地望著斷浪。在他為她做了那麼多之后,她以為他變了,但是她想得太美好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斷浪永遠是斷浪,不會改變他的行事風格。
斷浪眼神微閃,忽然動手點了秦青的穴道,在她驚怒的目光中將她橫抱起來,趁沒人注意這邊快步走到一旁,吩咐了迎上來的下屬幾句。那下屬領命,立刻往不遠處疾行而去。
斷浪轉頭,便看到秦青已收斂了怒火,正眸光復雜地望著他。
他笑了笑,“這下你滿意了嗎?”
秦青憤恨地垂下視線不理他。不讓她去通知秦嵐等人,故意做出一副不講理的模樣,轉頭卻派了自己的屬下去……這樣耍著她很好玩嗎!
一時之間,秦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高興還是生氣,此刻她又無能為力,便干脆靜待事態發展。
那一邊,雄霸抓住了顏盈威脅眾人。顏盈雖在聶風小時候就離開了他,但他對顏盈卻還留著一份親情,在無名等人的支持下,幾人准備放雄霸離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絕無神突然身形一動,口中大喝道:“雄霸,你休想離開!”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道凌厲的掌風如同颶風般向雄霸刮去。
雄霸本眼見聶風眾人達成共識,正待后撤,卻未料絕無神發動突然襲擊,下意識地一甩,便將顏盈扔向絕無神。
“盈!”
“娘!”
破軍和絕天驚呼著沖上前。
然而,絕無神並未如絕天所料收回攻勢,此刻掌力已出,若強行收回隻會傷及自身。因此那一掌擊中了顏盈,她發出一聲慘叫,身子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飄然落下。絕天離得近,但破軍卻是后發先至,將顏盈抱入懷中,臉上滿是悲痛絕望。
看著破軍懷中雙眼緊閉,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的顏盈,絕天紅了雙眼,轉向絕無神怒吼道:“爹,你殺了娘!為什麼,你怎麼能殺了娘!”
此刻絕無神已與雄霸過了兩招,勢均力敵地拼完內力后退了兩步,聽到絕天的話,他冷酷道:“天兒,就算她是你娘,也不過是個閑暇時可供消遣的女人。爹讓你成為無神絕宮的繼承人,你需要的不是無用的感情,而是殺伐決斷!”
“爹……”絕天像是第一次看清他這個爹的真面目,怔怔地無法回神。他從前一直認為,他這個爹雖對外人冷酷無情,對他和他娘是有情的,卻萬萬沒有料到,他爹 的那些情意,不過是因為當時沒有威脅到他的利益和地位,一旦他和他娘與他爹自身安危有了沖突,他爹首先想到的卻是保自己!
“好一個殺伐決斷!絕無神,對與你生活了十多年的女人,你也下得了手。”雄霸嘲諷道。
“彼此彼此。”絕無神冷聲回道,不再管絕天,再度向雄霸攻去。
“絕、無、神!”聶風一開始仿佛呆住了,直到此刻才雙眼通紅,不顧一切向絕無神攻去。
步驚雲無名等人見狀,怕他吃虧,也連忙跟了過去,正好將想趁機溜走的絕心攔住,眾人一陣亂斗。
絕天有些茫然地退回到顏盈身旁,撫著顏盈的臉痛哭出聲。
破軍忽然站了起來,抱著顏盈往外走,面上仿佛大浪過后的海平面,無波無瀾。絕天怔怔跟上。
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悲劇發生卻毫無辦法,秦青收回了視線,壓下心中的翻滾情緒,望向那一場混亂。此刻,斷浪手下已通知了秦嵐等人,在無名等人打起來的時候,他們迅速撤離了,因此秦青的擔憂總算少了些。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廣場上眾人正打得熱鬧,而斷浪隻是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望著那邊,秦青不禁再度開口問道。
“你往下看就知道了。”斷浪低頭看了她一眼,沒有明說。
秦青有些著急,“你想弄死雄霸絕心和絕無神我沒有任何意見,但聶風他們你怎麼也下得去手?”
“不能為我所用的人,與其讓他活著替別人做事,不如斬草除根。”斷浪微微一笑道。
秦青氣憤地瞪著斷浪,“那你是不是應該先殺了我?”
斷浪低頭看著秦青,嘴角的笑微斂,撫著她的臉頰道:“你是不一樣的。”
秦青冷冷地盯著斷浪,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話而亂了心神。
斷浪靜靜地與她對視,平靜的眼眸中看不出他的情緒,半晌,他忽然笑了,仿佛夜色下的海洋起了微瀾,眸中一陣波光瀲灩。寵溺地俯身親了親秦青的額頭,斷浪無奈地搖頭道:“真拿你沒辦法。”
秦青抬眸望著他,眼神詭異。
斷浪什麼都沒說,隻示意秦青繼續看不遠處的那場好戲。
聶風雙目通紅,應該是他聶家瘋血發作的征兆。雖說這瘋血一旦發作神智全失,六親不認,但聶風的武功將會跨上一整個台階。此刻他單獨與絕無神打斗,竟絲毫沒有落於下風,與絕無神打了個平手。
而另一邊,無名和步驚雲對付雄霸,劍晨和秦霜與絕心一決生死,不管是雄霸,還是絕心,都被壓著打,敗勢漸顯。
又過了一會兒,無名一掌拍向雄霸,雄霸躲閃間被步驚雲絕世好劍刺中腹部,登時踉蹌半跪下。他捂著腹部吐出幾口鮮血,望著負手而立的無名和步驚雲,冷笑道:“沒想到老夫今日會敗在你們手上,果真是天意難測,天意難測啊!”
“你逆天而為,有如今下場,實是自食其果,怨不得天。”無名淡淡道。
“雄霸,你殺我霍氏一家的仇,今日便來做個了斷!”步驚雲怒道,提劍又刺了過去。
雄霸躲了幾招,奈何已是強弩之末,終究沒能躲過步驚雲全力的一擊,一代梟雄溘然長逝,結束了他充滿征戰,陰謀與背叛的一生。
雄霸一死,絕心立刻就亂了陣腳,准備尋破綻逃走。隻不過劍晨與秦霜一邊一個夾擊著他,讓他沒有機會突出重圍。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身形越來越慢,面上神情變得慌亂,越慌越是容易出錯,最終他被秦霜的天霜拳打中,又中了劍晨一劍,整個人如同塊破布似的摔落在地。
而絕無神和聶風還在膠著之中,兩個人你來我往,誰也奈何不了誰。
見狀,解決了雄霸的步驚雲執起劍加入了戰局。而其余人則在一旁觀戰。
眼看著自己被人包圍了,今日絕沒有可能扭轉敗局,絕無神一個抽身后退,飛身逃出了戰局。聶風跟在其后緊追不舍,步驚雲等人見狀,也立刻跟了上去。很快,就隻剩下劍晨盯著傷重倒地的絕心。
秦青一直看著那邊的發展,直到隻剩下劍晨和絕心二人,才鬆了口氣。原來她還擔心斷浪有后著,現在看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隻是想起剛才跟斷浪的對話,秦青又不禁皺了皺眉。大概她還真算不上小人,看斷浪那態度,估計一開始他是想使壞的,后來才改了主意。
秦青正思索著,斷浪忽然放下她,解了她的穴道,牽了她的手帶著她往廣場上走去。秦青愣了愣,低頭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下意識地往回縮,得到的卻是斷浪愈加緊的纏握,隻得作罷。
見斷浪走來,盯著絕心的劍晨露出如臨大敵的神情,戒備地望著斷浪,眼神中還有著濃烈的恨意。斷浪下藥害他和楚楚,這仇他早就想報了!
斷浪在劍晨幾米遠處,笑望著他道:“你可以走了。”
劍晨雙眼一瞇,看了臉色難看的絕心一眼,想起他師傅的吩咐,猶豫了片刻,才憤然道:“好。”
說著,他拉起絕心就要走。
斷浪提劍攔住劍晨,“把他留下。”
“不行。救出武林至尊之后,絕心會交給至尊處置。”劍晨提劍而立,面容嚴肅似乎毫無轉圜余地。
斷浪微微一笑,忽然揚了揚手。不遠處,兩個人忽然提著一個女子走了過來。
劍晨臉色微變,“楚楚!”
他看向斷浪,恨聲道:“你這個卑鄙小人,我就知道與你結盟必定會被你反咬一口!”
劍晨的話對斷浪而言毫無殺傷力,他隻是勾了勾唇角道:“這兩個人裡,你隻能帶走一個,你選吧。”
這並不是個多難的選擇,劍晨隻狠狠地瞪了斷浪一眼,便丟下了絕心,向楚楚走去。
見劍晨將楚楚帶走,兩人的背影消失,秦青才好像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問道:“你原本就想用楚楚威脅步驚雲等人?”
斷浪聞言回頭對秦青一笑,道:“不僅如此。”
他忽然打了個響指,隻見廣場周圍的屋頂忽然冒出了一圈手持弩箭的男子。
“不管最后贏的是誰,都逃不了。”斷浪又是一揮手,那些男子便如同出現時一樣迅速地消失了,他牽起秦青的手,露出些許無奈的笑,“既然你不想看到那些,我就放棄原來的計劃又如何?”
這一刻,要說秦青心中沒有一點震動,是不可能的。斷浪近來的舉動,總能戳中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她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她的心理防線正在慢慢土崩瓦解。
斷浪自是不知秦青此刻的想法,他轉向一臉鐵青的絕心,面上帶著笑,眼底卻冷酷如冰,“絕心,上一次沒有真正殺了你是我的失手,這次絕不會了。”
絕心臉色一變,“斷浪,隻要你不殺我,我定為你所用!”
斷浪嗤笑,“我還不屑用你這樣的人。”
他在絕心面前蹲下,扯了扯嘴角,那絲弧度卻沒有絲毫溫度,“隻能怪你自己不識好歹,竟敢動我的女人。”
“等……”
絕心還想爭辯些什麼,但斷浪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他的手成爪抓住了絕心的脖子,輕輕一扭,隻聽咔嚓一聲,絕心便氣息全無。
斷浪又檢查了他的心脈,確定絕心這回死透了,絕無可能再活過來,才起身看向秦青道:“我們回去吧。”
秦青瞥了絕心的尸體一眼,又立刻轉開視線,低頭望著斷浪伸出的手不語。
斷浪雖不知道秦青此刻的想法,卻也看出她的態度有所緩和,保持著邀請的動作,也不催促她。
秦青低頭想了片刻,心中思緒卻是一片混亂。恰在此時,不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喜呼喊,有叫“老大”的,也有叫“秦青”的。
秦青如逢大赦,轉身看過去,隻見秦嵐等人,文丑丑,孔慈,丁寧都臉上帶著笑向她這邊跑來。
她心中也是一喜,抬腳要走,手卻被人拉住了。
回頭望去,隻見斷浪一臉不悅地盯著她。
“為了他們,你要丟下我?”
秦青看著他閃爍著醋意的雙眸,忽然就有了哭笑不得的感覺。
想到斷浪終究還是為了她做出了一定妥協,秦青的心情便變得好了起來。經歷了這麼多事,她原本不會再輕易相信斷浪,可在他鍥而不舍的舉動之下,她對他的戒 備,對自己的忠告,都仿佛化為海上的泡沫,很快就一點痕跡都不落下。雖然她心中仍然存有疑慮,但大體上,她想給斷浪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秦青抬頭對斷浪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緩緩道:“我要先回五毒教去。你若想來看我……隨時歡迎。”
能得到秦青如此積極正面的回應,斷浪大喜過望,抓著秦青的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自然是不願意秦青回五毒教去的,隻不過他追逐了她這麼久,如今好不容 易她才回心轉意,他不能逼得太緊。以前他那麼強勢不留余地,不過是怕自己一旦鬆手,她就會跑到自己再也到不了的地方。
“秦青啊,這麼久沒見你,可想死我了!”
文丑丑略有些尖利的聲音由遠及近,打破了斷浪與秦青的兩兩相望。
秦青回神,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又對斷浪笑了笑,才轉頭走向眾人。
“丑丑,我也想你們!”
秦青快步走過去,臉上的笑容極為燦爛。
文丑丑抬頭想要拍拍秦青的肩膀,眼角余光卻瞥到秦青身后不遠處斷浪那冰冷的視線,他立刻就觸電般縮回手,不敢亂動。
秦青沒有注意到文丑丑的異樣,視線一一從眾人臉上掠過,眼中閃爍著動人的喜悅笑意。
視線走了一圈,秦青忽然目光一頓,又掃回去,眉頭一皺,問向秦嵐,“秦凰呢?”
“他有點事在辦。放心吧,他沒出事。”秦嵐自然知道秦青擔心的是什麼,便笑著解釋道。
秦青聞言鬆了口氣,其后一群人互相表達著關心和重逢的喜悅,還是秦嵐提出有什麼話先回去了再說,大家才按捺下說話的欲.望,開開心心地准備回五毒教去。
“秦青。”斷浪忽然叫了秦青一聲。
秦青腳步一頓,轉頭看他。
斷浪笑道:“你先去五毒教,等我處理完天下會的事,就去找你。”
感覺到周圍驚訝又灼熱的視線,秦青忽然有些臉熱,微不可查地點頭,便若無其事地轉身走了。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4-12-12 13:50
68搶親
回到五毒教后,眾人好一番傾訴,才告別離去。
等眾人都走了,秦嵐看起來似乎有話要說,但看秦青一臉疲憊的模樣,她隻微微一嘆,讓秦青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秦青確實也累了,送走所有人,好好睡了一覺。至於絕無神有沒有死,之后該何去何從,那都是明日考慮的事。
第二天,秦青剛起床沒多久,秦嵐就帶著秦凰找來了。
昨天沒見到秦凰,今日看他氣色很好活蹦亂跳的,秦青放下心來,同時也有些疑惑,“昨天你做什麼去了?”
昨天畢竟是生死存亡的時刻,她想象不到還有什麼事重要到能讓秦凰半路離開。
秦凰沒有隱瞞,爽快地說:“老大,昨日我們經斷浪提醒離開時遇到了破軍,我看絕天他娘還有微弱氣息,便試著用還魂丹救她,結果還真成功了。”
秦凰顯然對自己的藥能起效很是自豪,言語間得意非凡。
秦青聞言一喜,又聽秦凰繼續道:“不過也不知道要昏迷多久,跟老大比起來,她的身體更弱,恐怕需要的緩沖期更長。但她可幸運多了,之前斷浪找到的三味解藥,白白便宜了她。”
說著,秦凰將手中提著的一個食盒往桌上一放,看向秦青道:“老大,藥已熬好,每天一碗,連續服用三日,你身體內的毒素就可全部清除,再不需要服藥。”
秦青默默地接過秦嵐遞過來的碗,刺鼻的中藥味直沖鼻中,但她沒有遲疑,一口氣飲盡。苦澀的藥液進入口腔,滑入食道,秦青卻仿佛品出了一絲甜味。想到斷浪冒著生命危險為她尋藥,她的心中便是滿滿的感動。
隨著藥一天天灌下去,秦青的身體果然漸漸有了起色,動不動就昏倒的毛病改善了不少,等到了第三天最后一碗藥下肚,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三天時間,除了朋友們經常來看看她,秦青過得相當悠閑清靜,總覺得日子這樣過下去也不錯。當然,因為這一場大變故,步驚雲等人也得知了孔慈未死的消息, 也不知道步驚雲和孔慈二人是怎麼說的,總之最后步驚雲依然跟楚楚過著日子,而孔慈則和秦霜不緊不慢地處著。而當日逃走的絕無神,后來也被步驚雲等人追上殺 死。
這天晚上,秦青迎來了一個意料外的人。
“破軍前輩?”看到門口那神色有些憔悴的破軍,秦青驚訝道。
破軍這幾日一直在照顧顏盈,秦青是知道的,他對顏盈的深情厚意也叫她十分羨慕和感動。就是不知道他今天來見自己有什麼事。
“小丫頭,老夫來問你件事。”破軍矜持地對秦青點點頭,不客氣地走進了她的房間。
秦青忙跟了回來,恭敬問道:“前輩請說,秦青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夫問你,你對天兒是何想法?”破軍開門見山問道。
秦青眉毛微挑,斟酌著說:“絕天雖行事偏激,但若好好引導,將來必成大器。”
破軍神情微斂,顯然對秦青的答案不甚滿意,他略略沉吟道:“那你嫁給他,好好引導輔佐他,如何?”
秦青大驚,“前輩,我一直將絕天當弟弟看待,又怎麼可能嫁給他呢?”
“你這麼看,老夫看天兒並不將你當姐姐。”破軍道,“昨日老夫聽他對昏迷的盈說,他要離開這裡去闖蕩江湖,等成為一個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再回來。老夫勸不了他,但你一定可以。”
秦青眉頭微皺,“前輩,我覺得絕天去闖蕩江湖也沒什麼不好。”
“老夫不能讓盈醒過來看不到天兒,那樣她定會傷心,怪我沒看好天兒的。”破軍道,“若你嫁給他,他便隻能留下,擔起無神絕宮主人的職責。”
秦青抿著嘴唇,神情浮上些許不悅,“前輩,我敬重您,才跟您客客氣氣。但要不要嫁人,要嫁給誰,是我自己的事,與您無關吧?”
破軍一拍桌子,倏地站了起來。
秦青嚇得后退了一步,驚懼地望著破軍。從那次事件過后,她就將破軍看做了自己人,可事實上,破軍隻看重顏盈,甚至連絕天都隻是順帶的。在顏盈還未醒過來的情況下,破軍很可能自以為是地做一些他認為顏盈會高興的事。
秦青又后退了一步,考慮著是不是要叫人,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在她出聲之前,破軍身形一動,點了她的穴道,往她嘴裡丟了一顆東西。
秦青被迫咽下了那顆沒有什麼味道的藥丸,驚問道:“前輩,你給我吃了什麼?”
“能讓你乖乖聽話的東西。”破軍道。
他又替秦青解了穴道,看著秦青干嘔卻什麼都吐不出來,臉上浮起一絲古怪的笑意,“小丫頭,這是我從雄霸那兒得來的九轉心丹,你別掙扎了,一會兒藥效發作,你便隻能聽命於我。”
秦青盯著破軍,神情憤然,“前輩,你怎麼能這麼做?”
“為了盈,我什麼不能做?”破軍已然打定了主意,面對秦青的憤恨神情依然面色如常。
秦青還想說些什麼,但一種奇怪的感覺從身體裡冒出來,她好像飄在了雲端,整個人變得輕飄飄的。
三日后。
天下會。
“幫主,剛剛得到消息,無神絕宮現已被絕無神次子絕天掌管,並且兩日后他將娶親。”莫飛向坐於堂上的斷浪報告道,隻不過神情間有些古怪。
斷浪挑了挑眉,倒也沒有多在意,“嗯。還有呢?”
莫飛咽了下口水,低頭冷汗直冒,“絕天娶的人……是秦青。”
斷浪一拍扶手倏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莫飛整個身形又低了低,聲音裡帶上絲顫抖,“絕天的新娘是秦青。”
“不可能!”斷浪臉上怒容滿面。
莫飛嚇得沒敢再說話。
不過幾日沒見,上一次見面又得到了秦青的回應,斷浪本以為事情已朝自己期望的方向發展,這幾日心情不錯,本打算等天下會事務告一段落,再去五毒教好好商量一下與秦青的事。但誰曾想,今天就得到這樣的消息。
難道說,那天秦青的一番作態都是假裝的?
斷浪的臉色一時間黑沉得可怕,也不管堂下還等著匯報的幾位堂主,拂袖離去。
兩日后,五毒教。
原本算得上安靜的五毒教總部,今日熱鬧非凡,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秦鴻和秦嵐在門口迎接著賓客,二人臉上都帶著燦爛的笑容。
“秦鴻,你有沒有覺得老大這兩天不太對勁?”空隙之余,秦嵐臉上的笑容淡下,眼底露出一些憂色。
“是有一些。”秦鴻點點頭,卻也沒放到心上,“這些時日老大經歷的事情太多,有些變化也是正常。”
“但老大明明與斷浪有情,又怎麼會突然起意說要嫁給絕天?”秦嵐面帶憂色。
“這畢竟是老大自己的意願,她高興就行,你也別多想了。”秦鴻道。
秦嵐眉頭微皺,半晌才點頭道:“嗯。但願今天這場婚禮能順利。”
因顧慮到斷浪,這場婚禮雖興師動眾,但除了給待邀請的賓客發請柬,並未廣而告之。不過考慮到天下會的勢力,秦嵐一開始就將他來搗亂的可能考慮進去,特地邀 請了步驚雲聶風等人來觀禮,五毒教外頭也布置了人馬,就算斷浪真的帶人來搗亂,也無法破壞這場婚禮。其實秦嵐心底裡有些希望兩情相悅的秦青與斷浪能走到一 起,可若嫁給絕天是秦青的意願,那麼她會全力支持她。
賓客差不多都到齊了,眼看吉時已到,婚禮很快就開始了。
隨著禮樂的奏響,披著紅蓋頭的秦青和穿著大紅喜服的絕天二人緩緩從外頭走近。在賓客們祝福的視線中,絕天牽著秦青走到了堂中。
此時此刻,秦嵐壓下了心中的擔憂,望著這一對新人露出祝福的笑容。而其他人亦是如此。秦鴻等五人,步驚雲和於楚楚,秦霜和孔慈,聶風和第二夢,再加上劍晨,丁寧,文丑丑,所有人都臉上帶笑,用祝福的眼神看著二人。
“不准拜堂!”
儀式正要開始,一道隱隱帶著怒氣的聲音驚雷般響起。隨著這話音,一個人影翩然落下,抬劍直指絕天。
“斷浪?”秦嵐眉頭一皺,走上前道,“你若想喝杯喜酒,便請放下劍入席﹔若想搗亂,我勸你還是放棄的好。”
斷浪滿臉戾氣,看也沒看秦嵐一眼,陰森的眼神從絕天身上轉開,落在蓋著紅蓋頭的秦青身上。仿佛這堂中的一切跟她無關,她就那麼站在絕天身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甚至沒有掀開蓋頭往外看一眼。
“秦青,那日你不過是惺惺作態,實則早就打定主意要嫁給別人了?”斷浪冷冷地盯著秦青,質問道。
秦青巋然不動,仿佛沒有聽到,猶如一座雕像般矗立。
絕天擋到秦青跟前,臉上一片憤怒之色,“斷浪,你別欺人太甚!”
“你滾開。”斷浪視線一轉,身上殺機頓現,“秦青是我的女人,你別妄想娶她!”
“等拜了堂,秦青就是我的妻子,該滾開的人是你!”絕天毫不示弱。
妻子二字戳痛了斷浪的心,他不再廢話,直接提劍沖了過去。
絕天推開秦青,迎了上去。
秦青被推了個踉蹌,頭上的紅蓋頭飄然落地,秦嵐連忙上前扶住她,見她沒事才鬆了口氣。秦青站穩身體,雙目直愣愣地看著前方,但不管是斷浪,還是絕天,二人的身影都沒落入她的眼底。
在絕天和斷浪二人開始打起來之時,賓客散的散,跑的跑,但步驚雲聶風等人自然不會放任斷浪亂來而不管。絕天不是斷浪的對手,幾招下來便落了下風,好在聶風 擋下了斷浪狠辣的一劍,絕天才沒有受傷。這方有聶風步驚雲在,斷浪一人不是他們的對手,然而他憑著一股狠勁,硬是跟二人打了個平手。
秦嵐站在秦青身旁看著三人打斗,不經意間看向秦青,心中一驚。秦青雖是看著斷浪三人,面上也帶著淡然的笑意,但那樣子怎麼看怎麼古怪。
“老大,斷浪是不是做什麼事惹你生氣了,所以你才為了氣他嫁給絕天?”秦嵐低聲問。
秦青側頭望著秦嵐,淡淡地笑道:“沒有。我嫁給絕天,是因為我愛他。”
秦嵐眉頭一皺,雖說秦青的樣子看似正常,但總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秦青回了頭,視線繼續落在斷浪三人身上,面上神情不變,隻那雙暗沉幽深的雙眸隱隱閃動。
而另一邊,斷浪終究漸漸落於下風,他尋了個時機退出戰局,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掠過,最后落在秦青身上。
秦青此刻穿著大紅嫁衣,化了妝,臉上的胭脂襯得她面若桃花,艷光四射。他想象過無數次她披上嫁衣的模樣,真正看到了,才發現他想象中她的美麗不及真實的一半。
可她披上嫁衣卻不是為他。
從得知秦青性別為女起,斷浪就沒有想過她會成為別人的妻子。兩人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他就更放不開她了。他恍惚間想起,秦青曾說過,若是她的犧牲能換來他的霸業,他一定會將她推出去。那時候的他或許真的會如同秦青所說,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他會証明給她看。
斷浪越過步驚雲和聶風看向秦青,又依依不舍地將視線挪開,看向絕天,冷冷地說道:“絕天,將秦青還給我,我用整個天下會來交換。”
斷浪所做一切,出賣朋友,背叛親友,都是為了權勢。現在他得到了天下會,得償所願,又怎會用天下會來交換秦青?
斷浪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有些驚詫。
斷浪最在乎秦青的想法,但她的神情也最令他失望。好像他說的話不過是吃飯睡覺一樣平常,她的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你別想了!”在所有人驚詫的時候,絕天氣憤開口,“誰要你的天下會?秦青要嫁給我成為我的妻子了,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般重利輕情?”
斷浪盯著絕天,唇角抿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斷浪,嫁絕天是老大的意願,你憑什麼來破壞這場婚禮?”秦鴻在一旁冷笑。
“她的意願?”斷浪冷然一笑,“你們誰不知道秦青心裡的人是我?”
許久未說話的秦青忽然開口道:“我愛絕天,我要與他成親,成為他的妻子。”
秦青的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去。
絕天驚喜地看著秦青,眼底的興奮都快溢出來。其他人臉上情緒不一,但唯有斷浪一臉鐵青,那模樣仿佛要吃了秦青。
秦青絲毫沒有受到斷浪灼熱視線的影響,神情淡然,沉默不語。
“秦青,我知道你還一直氣我。跟我回去,要怎麼罰我隨你。”斷浪強自壓下心中的滔天怒火,直接對秦青道,語氣中隱隱帶著祈求。
秦青抬眸望了望斷浪,沒有出聲。
見此,絕天嘴角帶笑,挑舋似的對斷浪道:“斷浪,秦青不會跟你走的!”
斷浪的視線一一在眾人臉上掠過,步驚雲,聶風,秦鴻等人一個個如臨大敵地擋在秦青跟前,戒備地望著他。而秦青,看著他的神情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斷浪眉頭一皺,又很快鬆開。不,他不信她會這樣對他。上一次見面,兩人間的氣氛明明那麼好,他隻不過回天下會處理了些事,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斷浪雙眼一瞇,眼底閃過狠厲的光芒,身形一動,伸手向秦青抓去。既然談不攏,便隻能硬搶了,他絕不讓秦青嫁給絕天!
斷浪動作突然,但秦青身邊的人反應也不慢。
秦嵐當即拉著秦青后退,而絕天步驚雲等人也迎上斷浪,擋住他的去路。斷浪雙眼一睜,渾身氣勢暴漲,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情,提劍企圖殺出一條路來。
然而,雙拳終究難敵四手,幾個回合下來,斷浪便落了下風,一個不慎,吃了步驚雲一計排雲掌,踉蹌著后退,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來。
秦嵐感到身旁秦青的身體一僵,不禁詫異地看過去。
身側,秦青臉上原本一直保持著的淡淡笑容消失了,神情上多了份掙扎,她的眼中像是蘊含著一場風暴,激烈,毀天滅地。
“老大……”秦嵐擔憂地叫道。
但秦青卻仿佛沒有聽到,眼中的掙扎愈烈,連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
另一邊,斷浪強撐著受了內傷的身體,面上神情愈見冷冽。
他的視線冷冷地從步驚雲等人身上掃過,再次落在被眾人重重護著的秦青身上。從他的角度,隻能隱約看到秦青的影子,兩人明明隻隔了數步,卻仿佛是咫尺天涯,他用盡全力也無法觸摸到她。
他的眼底彌漫起絲絲血色,他忽然低吼一聲,直直地向秦青沖過去,好像她身前的人都不存在。
步驚雲和聶風等人自然不會讓他碰到秦青,紛紛攔著他,一招一式通通往斷浪身上砸去。斷浪才剛前進兩步,又被人打退,許久竟無法靠近秦青半分。他的體力漸漸告罄,雙目圓瞪,暗紅的鮮血從嘴角落下,神情決絕。
“斷浪,再不離開,休怪我不客氣!”步驚雲怒聲道。
回應他的是斷浪急速襲來的劍招。
步驚雲神情一變,已開鋒的絕世好劍凌厲一指,向斷浪刺去。斷浪提劍去擋,但那劍卻在絕世好劍的鋒利和步驚雲的內力之下斷成了兩截。他臉色一變,急忙后退,但絕世好劍卻緊追不舍,劍尖幾乎抵著斷浪的胸膛。
“住手!”
千鈞一發之際,一聲嬌斥驟然響起,步驚雲聽出這是秦青的聲音,急忙收力回撤。
緊接著響起的是秦嵐的驚呼聲,“老大!老大你怎麼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秦青垂著頭半跪在地,秦嵐扶著她的手臂一臉擔憂地望著她。兩人跟前的地上,一灘暗紅色的鮮血觸目驚心。
秦青扶著胸口慢慢抬頭,雙眸一片清明,她的嘴角還帶著一絲血液,配著她此刻的妝容,淒艷絕美。
她側頭安撫地對秦嵐笑了笑,推開秦嵐站起身,慢慢一步步向斷浪走去。
那一頭,斷浪望著她,眼底帶上些許期望和激動。
“秦青!”絕天攔在秦青跟前,皺眉叫道。
秦青停下腳步,側頭望向他,微微一笑道:“絕天,我一直將你當弟弟來看待,今天這場婚禮,都是因為破軍給我吃了九轉心丹,實非我本意。如果讓你誤會了,我道歉。”
“你說什麼?”絕天震驚又不信。
秦青拍了拍絕天的肩膀,微微一笑,越過他繼續往前走。
好一會兒,秦青才走到斷浪身邊,對他扯了扯嘴角,眼底滿是心疼,“斷浪,我被下藥了,嫁給絕天不是我的本意。”
斷浪定定地望著秦青半晌,忽然伸手將她撈進自己懷裡。他的下巴擱在秦青的肩上,視線從神色各異的眾人身上一一掠過,帶著顯而易見的得意和挑舋,語氣卻是溫柔的,“嗯,我知道。”
聞著斷浪身上的血腥氣,秦青心底一疼,伸手回抱住他。
被破軍控制的這幾日,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就好像靈魂一般游離於自己的身軀之外,她可以看到周圍的一切,卻無法控制身體,急切,卻毫無辦法。當看到斷浪 出現在婚禮上,她又是高興又是擔憂。眼見著斷浪被打傷,千鈞一發之際,她終於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將九轉心丹的藥性都吐了出來。
秦青小心地推開斷浪,對他笑了笑,才轉向眾人,深深鞠了一躬。
“很抱歉對大家造成了這樣大的麻煩。謝謝大家對我的維護,但嫁給覺天的決定並非出自我自己的想法。”秦青低著頭,真誠地道歉道,片刻,她又直起身,望向眾人,神情裡帶上些許羞意和堅定,“我愛的人是斷浪,我想嫁的人也是他。”
秦嵐第一個回過神來,她有鬆了口氣的感覺,“老大,我支持你的任何決定。”
“謝謝!”秦青朝秦嵐感激地笑了笑。
秦嵐此話一出,五毒教的諸位紛紛表態,一面倒地支持秦青。至於其他人,在得知秦青是被藥物控制才做出這一決定后,也沒有理由反對她此刻真正的心意。
唯一不滿的,大約隻有絕天了。
“秦青,你真要嫁給斷浪?”絕天緊緊盯著秦青,神情嚴肅嚇人。
秦青微嘆,正要開口,卻聽斷浪搶著道:“秦青不嫁我又能嫁誰?就憑你,也想娶她?”
“斷浪!”秦青連忙叫了斷浪一聲,阻止他繼續說出傷人的話。斷浪抿了抿唇,到底沒有忤逆秦青的意思。
秦青暗鬆口氣,看向絕天道:“絕天,前兩天我的所作所為都是受破軍前輩所控,傷害了你我很抱歉。但我不能勉強自己嫁給你,這是對我的不公,也是對你的不 公。你將來會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會遇上你的真命天女。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將我當做你的姐姐,我們還是朋友,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什麼姐姐,什麼朋友!我不稀罕!”絕天的臉色隨著秦青的話變了又變,他氣憤地大喊了一聲,飛身離去。
“絕天!”秦青急叫了一聲,腳剛踏出一步,又頹然地收了回來。她知道,這個時候,絕天需要的是一個人靜一靜。更何況,此刻她還有這一場爛攤子要收拾。
早在上一回見斷浪時,秦青就已經原諒了他,現如今看到他在這場婚禮上的作為,她更是心中感動,原本還有的些許疑慮全都消失不見。因此在說出那一句表白時,她雖有些羞窘,卻是堅定的。
兩人一起經歷了那麼多,此時此刻,她對她和斷浪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送走了眾賓客和步驚雲等人,秦嵐等六人,再加上文丑丑孔慈和丁寧,隱隱和斷浪形成了對峙之勢。秦青站在兩方之間,忽然覺得有些頭疼。
“斷浪,你准備怎麼辦?”秦嵐作為眾人代表,神情嚴肅地看向斷浪。
斷浪微微一笑,“自然是立刻舉行婚禮將秦青娶回去。”
“好,那等你准備好了,通知我們一聲。”秦嵐道。
斷浪又道:“我要帶秦青走。”
“不行。”秦嵐一口回絕,“老大是我們的老大,五毒教是她的娘家,你要娶她,就該在婚禮當天,堂堂正正地從這兒將她娶走。”
“若將她留下,誰知道又會出什麼變故?”斷浪冷笑。
斷浪這話自然是針對這次的婚禮事件。出了秦青被下藥這事,斷浪已經不相信五毒教了,不將秦青看在身邊,他不放心。
斷浪的話令秦嵐的臉色有些難看,她看了秦青一眼,堅持道:“我保証,這次的事不會再重演。在嫁你之前,老大應當留在這裡。”
“我要帶她走。”斷浪也分毫不讓。
秦青有些頭痛,在兩方的爭斗白熱化之前,她急忙開口道:“你們都別爭了。”她看向斷浪,眼裡帶著些懇求,“斷浪,我保証這回我會保護好自己,絕不會讓類似的事再發生。”
斷浪盯著秦青,不肯妥協。
秦青眉頭一皺,背對著眾人用自己身體擋住他們的視線,伸手拉住斷浪的衣角,輕輕晃了晃,撒嬌般地說道:“斷浪,你就別為難我了。”
斷浪眉毛一挑,秦青這態度顯然讓他很是受用。他忽然飛快地瞥了眾人一眼,伸手將秦青摟入懷中,不顧周遭那些灼熱的視線,重重地吻上了她的雙唇。
秦青先是一怔,隨即放鬆了身體配合著斷浪。他柔軟的舌描繪著她的唇形,侵入她的口腔,酥麻的感覺從每一處接觸的地方彌漫開來,令她不自覺地軟□體,撐扶著斷浪的雙臂才能勉強站立。
許久,斷浪才結束了這漫長的一吻,他的唇依然若即若離地貼在秦青的唇上,低沉暗啞的聲音從他性感的雙唇中溢出,“好,我不為難你。你乖乖地在這裡做你的待嫁新娘,十日后我要你風風光光地嫁給我。”
秦青被吻得渾身無力,隻垂著視線輕輕點點頭。
事情雖已談妥,但斷浪並未立刻離去,他以自己受傷頗重為借口在五毒教住了一天。
因破軍本意是為了留下絕天,大家隻是輪番客氣地將破軍質問了一遍,得到他不會再做什麼的保証后才放過了他。畢竟顏盈的蘇醒還需要五毒教的幫助,他為了顏盈可以做任何事,自然不會在顏盈醒之前得罪五毒教。
而絕天從婚禮上離去后就不見了,想著現在天下太平,絕天應該不會有事,眾人便沒有再興師動眾地去尋找,恐怕他現在也會躲著所有人,畢竟他的婚禮上出那麼一 件事對一個少年的自尊心來說是莫大的傷害。不過秦嵐倒是吩咐五毒教的人注意江湖上的動靜,若有任何絕天的消息,立刻來報。
這一大堆收尾的工作秦青沒有參與,秦凰看過她的身體,說她能克服九轉心丹的毒性,還與她體內殘留的那三味藥引有關,雖說吐出那口血對她的身體傷害不大,但必要的休息是需要的。
斷浪在天下會住著,秦青自然是要陪著他的。
在秦青的印象中,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心平氣和地坐一起過了。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事一樁接一樁,互相背叛,互相傷害,互相折磨,什麼沒經歷過?雖說有些事回憶起來依然心痛,但將來的時間那麼長,那些不愉快的記憶終將被將來的幸福所覆蓋。
秦青有這個信心。
當晚,秦嵐處理完一大堆后續事件,將斷浪從秦青身邊趕走,抓著秦青的手臂不肯放。
“你要娶走了老大,以后她都跟你在一起了,這幾天你必須把她讓給我。”秦嵐說著說著,卻莫名地紅了眼眶,在外人看來,就是斷浪在欺負她這一弱女子。
秦青一看就心疼了,忙安慰道:“秦嵐,你別哭了。就算我嫁給了斷浪,還是可以經常回來看你們的啊。”
秦嵐望著秦青吸了吸鼻子,“可那是不一樣的,老大。”
秦青沒法,隻得對斷浪道:“斷浪,今晚我陪秦嵐睡,你有傷,我就不打擾你了。”
斷浪的臉黑得可怕,但當秦青用那雙小鹿似的雙眼祈求地看著他時,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哼了一聲,他拂袖離去。
秦嵐悄悄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望著秦青眨眨眼,將頭一歪靠在她的肩上,柔柔地說:“老大,你真好。”
秦青看著斷浪散發著黑氣的背影越來越遠,又聽到耳旁秦嵐撒嬌的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天斷浪負氣離去,秦青送他走時,他故意又當著眾人的面狠狠吻了秦青,挑舋地望著眾人,像是在宣布他的所有權。
斷浪走后,秦青的朋友們接二連三地尋她說話,好像她這一嫁就是生死永別,弄得秦青哭笑不得,隻得保証自己一定會經常來看他們的。倒是文丑丑提出要把自己作為“嫁妝”,陪秦青嫁去天下會。
“哎呀,丑丑我在天下會待了那麼多年,既然有這個機會回去,自然要好好抓住啊。”文丑丑有些扭捏地說,用一雙亮閃閃的眼睛期待地望著秦青,“秦青啊,你一定不會拒絕我這老人家最后的請求吧?”
秦青又一次哭笑不得,想著文丑丑畢竟原來就是天下會的總管,對天下會的事務很熟,她好好找斷浪說一說,他應該會答應的,便應下了文丑丑的請求。文丑丑高興得不得了,連走路都仿佛飄著。
時間如流水般飛逝,很快就到了約定的那天。
秦青盛裝打扮,端坐在房間裡,心裡不免有些緊張。因天下會與五毒教路途遙遠,雙方都無父無母,而秦青這邊的親朋好友比較多,因此拜堂地點選在了五毒教。
這一次是秦青第二次披上紅蓋頭,但心情卻是截然不同。她就像普通的女孩般緊張得手心直冒汗,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像是在夢中。周圍的聲音那麼近,又那麼遠,隻有斷浪的氣息分外清晰。
等一切喧鬧離她遠去,秦青已經被斷浪送到了洞房裡。斷浪隔著紅蓋頭在她耳邊說了句等他回來,便出去應付賓客們了。
秦青起先還耐心地等待著,等了會兒依然沒有等到斷浪,她便小心地掀開了蓋頭,坐在桌旁吃了點東西。累了一天,秦青困極,沒能等到斷浪回來,便靠在床上睡了過去。
等睜眼醒來,秦青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在移動的車廂裡,她一瞬間以為自己又被誰擄走了,不禁心裡一沉。她動了動身體,立刻發現自己竟躺在誰的懷裡。她驚訝地抬頭望去,正對上斷浪倏然睜開的雙眼。
“這是……什麼情況?”秦青驚訝地問。
斷浪將秦青扶坐起來,神秘地一笑,“我帶你去個地方。”
“你沒告訴秦嵐他們就把我帶走了吧?”秦青質問道。原定的計劃是拜堂后再在五毒教住兩天才啟程去天下會,她顯然不可能一覺就將兩天時間都睡了過去。
斷浪勾唇邪氣一笑,並不直接回答,“別說這些掃興的話題了。”他蜻蜓點水般親了親秦青的唇,雙唇順著她的臉頰來到她的耳垂,啞聲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這是我們的新婚夜,你說我們該做些什麼?”
秦青臉上一紅,大驚道:“這是馬車裡!”
斷浪抓住秦青亂動的雙手背在她的背后,眼底漸漸染上暗沉的情.欲,“你若害羞,就小聲點,別讓車夫聽到。”
“住、住手……唔……”
天光大亮的時候,馬車漸漸降下速度,最后停下,車夫恭恭敬敬地說:“幫主,到了。”
車廂裡一陣沉默,半晌才聽斷浪帶著不悅的聲音響起,“知道了。”
車夫頭皮一麻,沒敢再說話。
又過了會兒,斷浪才攙著秦青下了馬車。秦青臉色通紅,大紅色的嫁衣有些凌亂,發絲隨風飛舞。好在車夫垂著頭不敢看二人,秦青才沒有更尷尬。
“這裡是?”秦青驚訝地看向前方,隻見一座幾十米高的大佛矗立前方。
“凌雲窟。”斷浪忽然抱起秦青,施展輕功飛上大佛旁的平地,將她輕輕放下,目光落在前方,“這是我爹仙去的地方。”
秦青側頭看向斷浪,緊握著他的手不語。
斷浪牽著秦青的手,慢慢走到凌雲窟洞口,洞旁的空地上矗立著兩塊碑。
他拉著秦青在其中一塊碑前跪下,磕了三個頭,道:“爹,她叫秦青,是我給您找的兒媳婦。”
秦青忙跟著斷浪磕了三個頭,口中道:“爹,初次見面,我是秦青。”
說完她才覺得這話似乎有些不妥,沒辦法她第一次見公公,實在沒有經驗。
但斷浪沒有在意,攬著她的肩膀將她摟入懷中,神情嚴肅地說道:“爹,我在您的面前發誓,我這輩子隻會對秦青一心一意,給她幸福,絕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秦青知道這兒的人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對誓言看得極重,而且斷浪又是對著他爹發的誓,可見他這話有多真。
微微垂下視線,秦青眼眶有些紅,片刻又抬頭望著眼前的墓碑,緩慢又堅定地說:“爹,我也發誓。從今往后,我隻愛斷浪一人,此生不渝。”
斷浪緊緊地抱住了秦青,兩人跪著,依偎著,誰也沒有再說話。
凌雲窟門口彌漫著極淡的霧氣,陽光直射下來,流光飛舞。
相擁的二人,似乎在霧氣中融化成了一體。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努力了這幾天終於完結了,謝謝大家一路來的支持,正文到此完結。
作者:
依茶
時間:
2015-2-5 18:47
我挺喜歡看青梅竹馬的
通常男主知道兄弟是女人正常是會生氣的
可是感覺斷浪似乎有點崩了。?
有時候稿不懂主角在想什麼 站在哪邊
我是因為沒看過風雲才這麼說的
還是謝謝大大的分享
不錯看!
作者:
cocacola
時間:
2015-3-26 16:23
额,老实说,偶其实也觉得此文有点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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