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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網王)吾心吾景》作者:霧矢翊【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0:50     標題: 《(網王)吾心吾景》作者:霧矢翊【完結+番外】

文案:

她說:生活的本質樸實無華,不需要太過華麗。
他道:本大爺的美學無所不在,華麗的人生偶爾也允許樸實調和一下,方顯華麗。
她問:那將會是怎樣的世界啊?
他道:拭目以待便知道了。前提是,不許將本大爺排除在外。
她說:好。

PS:這是一篇以生活為主的索碎文,只是一些很平凡的生活情景,圍繞著生活中的家常裡短為主線,也是一個路人甲般不具存在感的少女在網王的平凡生活。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5-3-9 11:20 編輯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0:50

楔子

  聽到那個男人毫不掩飾的慟哭聲時,她的意識是清醒的。
  
  不知道是一種怎樣的絕望哀痛方使得一個大男人毫不避諱的在世人面前流露他的軟弱,嘶啞的叫喊卻讓人心中為之一慟,不忍睹目。
  
  至少她身邊認識的男人一類的動物總是習慣將「頂天立地」、「男人流血不流淚」的信條附諸行動中,不會這樣真情流露。他們的經驗告訴她,男人一旦控制不住自己,在人前流露自己的軟弱,便會給敵人乘勝之機,會遭受到致命的痛擊。
  
  璟哥總是把她當成一個弱者,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更不可能在她面前流露自己的想法情緒,即便名義上,他們是世人眼中認可的未婚夫妻。
  
  璟哥是個很優秀卓絕的男人,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走怎樣的人生路,並且可以將規劃好的人生做得很好,十全十美!她很欣賞璟哥這樣的男人,見慣了璟哥的強勢與不容情,還有對她那麼點淡淡的溫情,所以她無法想像這世間還會有男人可以因悲痛而哭成這樣。
  
  拋棄了世俗的眼光,就這麼自然而然的渲洩心中的悲痛傷心。
  
  真直白率真呢。
  
  「淡心、淡心——求你一定要堅持下去!美紗姐姐會保佑你的……淡心,你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我,還有美和姐姐和一直想念著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啊——」
  
  「淡心,我知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你難過了,大家都欠你太多,但是,你是美紗姐姐和政也用生命換回來的孩子,你一定要堅強活下去,不要讓美紗政也他們走得不安心……淡心淡心……嗚……你這壞孩子,你讓小舅舅為你哭了……」
  
  除了男人不甘心的嘶叫,還有一些顯得很冷靜、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因為在這裡,他們早已見慣了死亡,也見慣了世人的生離死別的悲傷,沒什麼大不了了。
  
  「先生,麻煩讓讓,患者現在危急,需要馬上移到急救室!」
  
  「醫生、醫生,求你一定要救這孩子,她是我姐姐用生命換回來的,姐姐唯一的遺孤,你一定要救她——」
  
  「先生,請你鎮定,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醫生……」
  …………
  
  聲音混亂如麻,各種各樣的吵成一團,似乎不將她吵得不安寧不甘心似的。璟哥呢?若璟哥在,璟哥怎麼會任這些人如此鬧情緒吵到她?璟哥一向是不喜歡人失態到沒如此的,璟哥說這是沒用的表現……
  
  啊,是了,幾年前,他們已經解除婚約了,璟哥娶了他想要的女人,她已經不再是璟哥的責任了。璟哥也好久沒有來看她了。璟哥其實早已經不會這樣關心她了,璟哥還對她保留著一份淡淡的溫情,卻不會執她之手,兩個人這樣走過一生了。
  
  她覺得全身都在痛,這種痛比起小時候任何一次病發時還要疼。為什麼,為什麼呢?
  
  「快,患者失血過多,需要馬上輸血。心電圖準備好了麼……」
  
  那些應該發生的搶救室裡的聲音,像尖銳的重錘一下一下的敲打著她脆弱的腦殼,痛苦非常。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這種經驗從小到大經歷很多次了,並不陌生。每當這種時候,總弄得那些關心她的人心力交瘁,多了,便不再能忍受,也不以為意了,然後,像家常用便飯一樣,不需要再投諸心神了。
  
  可是,她怎麼這麼倒霉呢,只不過放個假,離開了七月她們,又把自己搞進了醫院。她想不起來自己怎麼會進醫院的,但不妨礙七月回來定會將她罵到臭頭了吧。別看七月外表清清冷冷的不近人情,囉嗦起來,連雞媽媽也自歎弗如。
  
  最終,還是抵不過神經的疼痛和藥劑的麻醉,她昏睡過去。
  
  
  第一章

  「淡心,今天天氣不錯,身體好些了麼?」
  
  保刈謙推門而入,溫和穩重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響起。
  
  淡心抬眸,男人英俊卻微些憔悴的臉龐映入眼簾。看了幾天,淡心已經很習慣生活中有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自己身旁,毫不吝嗇的付出他的關心。這個便宜的舅舅,還真像撿來的一樣。若不是清水夫婦雙雙死亡,留下清水淡心一人,保刈家說不定仍是與清水家的人老死不相往來呢。可是保刈謙退出了一步,就在清水淡心被送入醫院後,匆匆忙忙的趕來,並且做出了表態。
  
  他會負擔起家人的職責,承認清水淡心是他的外甥。
  
  但,也僅僅只是一個保刈謙罷了。因為從淡心從醒來到現在已有半個月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除了保刈謙,還真沒有人來探病。
  
  初來乍到,淡心不想理會太多不必要的身世糾葛。
  
  人心,有時也可以做得很絕呢。
  
  淡心放下手中握了很久的書,微笑道:「小舅舅,你來啦!」
  
  「嗯,今天來得有些晚了,抱歉!」
  
  保刈謙放下水果籃子,走到窗台前,將花瓶裡那束花瓣邊沿微有些枯黃捲翹的花拿出來扔到垃圾筒裡,換了清水後,將一束包裝精美的鈴蘭花插上。窗外是藍天白雲清清透透的天空,從天邊吹拂而來的清風,白色的鈴蘭花枝搖曳生姿,自有一翻清雅出塵、閒情逸致的情趣。
  
  略微客氣而生疏的話音剛落,保刈謙不由有些尷尬懊惱,但看見床上蒼白纖細的少女淡淡的微笑著,心裡奇異的浮現一種沒什麼大不了,不需要在意的錯覺,讓保謙刈自己都不免好笑。
  
  「不要緊呢,小舅舅工作忙,勞心勞力的還要關心我,比起我這個有一大群人照顧的病人不知要辛苦多少。」淡心說,想起以前的世界,璟哥也是這樣,她三天兩頭要住院,璟哥每每工作繁忙時,卻得抽出時間來看看她,弄得璟哥臉色總是很臭。
  
  保刈謙嘲諷的笑了笑,「只是個中學老師,又不是社團的監督顧問,說忙實在是過了。」
  
  保刈謙不願多說,所以淡心也沒問他是在哪裡任職。這個世界太陌生,她就像一條被困囿在玻璃缸裡的金魚,不知天下繁華,不想說一些自以為是的話。
  
  淡心將擱在腿間的書合上,放置在床頭櫃上。那裡,還有十幾本線裝訂的書,各種類別的都有,廣博而混雜,很適合用來打發時間。
  
  保刈謙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自然而然的拿了個蘋果認真削著。他的手指修長白晰,削蘋果的技術很好,果皮勻稱一圈圈的銜接著,也沒有弄得汁水四濺。
  
  保刈謙打量床上似乎很認真看他削蘋果的女孩,第一感覺是蒼白羸弱得彷彿下一刻就會消失的少女,白日熾白的光線打在她蒼白瘦削的臉蛋上,五官分開來看很精美細緻,組合在一起也是不錯的,卻給人一種很平凡平淡到過眼即忘的感覺,只有那雙鑲嵌在不大不小的臉蛋上的那雙眼眸,黝黑得嚇人,就如黑曜石般沒有光彩。
  
  保刈謙心中一動,有幾絲怔忪。
  
  他不知道,這世界會有這樣一雙眼瞳,淺淡到彷彿世間萬般紛擾皆無法入心,萬丈繁華皆不留痕跡而過,還有什麼東西能在這樣一雙眼眸裡留下它的痕跡呢?
  
  這孩子,是他硬生生從死神手中奪回來的,那時的車禍事故太慘烈,清水政也和清水美紗當場死亡,他們用生命護住的女兒已是氣若游絲,幾度休克,連醫生也說她能活下來是個奇跡。是他的不甘願,是他的嘶喊扯住她的神智,讓她求生意念再起。這是醫生告他的,若沒有他那時的呼喊,這孩子怕也隨她父母而去了罷。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若不是真的絕望到一定程度,保刈謙不會如此失態。從小敬愛的姐姐死了,留下唯一的遺孤,除了他,還會有誰會關心?清水家那邊不會承認罷,而保刈家……還是不能原諒美紗姐姐當年的選擇,遂選擇漠視。
  
  看著少女依舊淺淺微笑的臉,神色平和到讓人窺視不出前一陣子發生在她身上的悲傷,保刈謙只覺得心痛。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要承受生離死別,一個大家族不餘情面的開除,還有從小陪在身邊的未婚夫的背棄,這些皆讓保刈謙為之愀心。保刈謙不想這孩子過得太苦,即便生活中總有太多不得已。
  
  「淡心,政也和美紗姐姐他們沒有做錯,只是,這個世界有太多時候讓人身不由已。」保刈謙突然說。
  
  淡心挑眉,有些訝異的樣子。
  
  是清水政也和保刈美紗吧,清水淡心的父母。
  
  保刈謙將削好的蘋果切塊後盛在碟子裡,讓她用竹籤紮著吃,然後用拭乾淨的手撫過她的腦袋,沉聲說道:「不需要怨恨,清水家族的所為對你而言是好的,雖然在世人眼裡委實殘酷了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淡心了悟,說的是清水淡心被清水家族除名的事吧。淡心也不是一無所知的,這具身體的身份其實也很平凡,唯一讓人措手不及的是清水家族的舉動,與名義上的未婚夫的背棄。
  
  是背棄麼?腦袋裡隱約有些模糊的印象,記得那個未婚夫是一個對清水淡心很好,很斯文的男孩,其餘的,連名字也淡得沒痕跡。所謂的未婚夫,同上輩子差不多,都是由父母口頭約定,講得多了,便形有了這種意識,年輕男女便自然而然的成了世人眼中的未婚夫妻關係。所以,璟哥最後會選擇別的女人,淡心也不意外,畢竟結婚都可以離婚,何況只是口頭婚約呢,這是二十一世紀,又不是古代那種受世俗束縛的媒妁之約。
  
  沒什麼好奇怪的,淡心很淡定的接受了,不過保刈謙接下來的話讓淡心很無語。
  
  「淡心,不要傷心,天下好男人多得是,憑保刈家的才勢,舅舅將來會為你找一個更好的,更會疼老婆的男人給你。」
  
  保刈謙很嚴肅的說,在他心裡,清水淡心還小,還怕將來找不到男人麼?
  
  淡心無語,覺得這個便宜舅舅真是個好男人啊,連這種事也要管。聽著保刈謙嘮嘮叨叨一些安慰的話,淡心心裡對保刈謙有了初步的認識,是個好男人,是女人會喜歡的那種丈夫人選,就不知道他現在有女朋友了沒。看得出來,保刈謙現在還三十未到,未婚,一個很年輕英俊的男人,年輕到讓淡心心裡有負擔。
  
  也因他的年輕,所以讓他照顧個生病的年輕女孩,還不如讓淡心留在醫院讓醫生護士來照顧。
  可是,即便習慣了把醫院當家看的淡心,還是對醫院有牴觸之心的。
  
  「舅舅,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從醒來到現在的半個多月來,淡心一直在猜測自己現在所在的世界是哪兒。這個世界給她的感覺好怪,明明是東方人的長相,眼睛和頭髮的顏色是五顏六色的,長相似乎是一筆一畫描繪出來的精緻美麗,有點像漫畫的感覺。但這些人又是活生生存在的,除了她自己仍是不變的黑髮黑眸的東方人。
  
  「等醫生說好了再出院,好麼?」
  
  保刈謙的聲音帶著懇切,讓淡心只能點頭。她其實很不喜歡醫院,卻又習慣讓愛她的家人放心,只能將院醫當成另一個家看待。雖然與保刈謙不熟,但保刈謙是清水淡心現在的舅舅,真正的家人,是真心關心她的,比起上輩子的處境好多了。
  
  其實又有什麼區別呢,同樣是父母雙亡,那裡是璟哥,在這兒是舅舅保刈謙,都一樣的存在罷了。
  
  第二章

  知道這個世界是存在於一部名叫《網球王子》的漫畫的世界時,是在與一個紅髮少年的巧遇伊始。
  
  生病的日子很單調很平和,循規蹈矩得沒有一絲波瀾。淡心大抵是習慣了的,隱隱忽略了心裡的寂寞,有時也會懷念起曾經和朋友在一起的熱鬧時光。
  
  病房是VIP的貴賓單人房,很安靜,像個小型的臥室,現代的器具備全。擺設在那兒的電視機淡心是從來沒有打開過,大抵是心裡還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想著,只要不去接觸這個世界的訊息,或許,一切只是個夢,總有一天會醒來,發現她還是在那幢狹小而溫暖的四人公寓裡生活,一轉身就能看到那群人。
  
  她一直是個很喜歡安靜的人,喜歡偶爾傾聽風吹過樹稍的嘩啦啦聲音,或者還有花開的奇妙和鳥啼的清脆,大多時候還有人走路時發出的腳步聲和他們融入這塵世的說話聲。這些都比透過金屬機器發出的聲音令她覺得悅耳。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她熱愛於這種意境,在人群中習慣性緘默。
  
  從長長的睡眠醒來,毫無預警的,這個世界給她開了個玩笑,睜眼,已是另一個陌生的時空。幸好,除了有些寂寞,生活沒有什麼不同,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不知道躺了多久,在醫生終於允許她下床走動時,枝頭盛放的櫻花已燦爛至臻,彷彿一個不小心就會從枝頭沉甸甸的墜落。
  
  於是,她喜歡上抱著厚厚的原裝書本,走在植滿櫻花的長道上。櫻花的粉味瀰漫空氣中,這種時候會看見路邊的人戴著口罩走過,有時花開太盛,也會引發人們的花粉症。走累了,便坐在醫院的人工草坪上,靠著一株四季常青的棕櫚樹,安靜的看書,口渴了便抿一口護士小姐煮給她的潤肺的清茶。
  
  夕陽即將消逝,天邊的紅日分外淒艷,似乎預示著將要發生什麼了不得的事似的。
  
  淡心微微一笑,穿著淺綠爭的病服,腳上蹬著一雙輕軟的布鞋,慢吞吞的走在醫院的花園裡,週遭來來往往的皆是各種身份的病人,大家似乎都很喜歡在傍晚時來這兒走走。
  
  發了會兒呆,等回過神時,突然聽到一陣驚呼聲,淡心只覺得身體被一道蠻力撞飛了。幸好路邊有柔軟的草地,跌落時屁股麻了下下,便沒什麼大礙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驚慌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很年輕稚氣,清脆又響亮,聲音裡飽含濃濃的抱歉道顯示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這種時候,誰還會對一個可愛又愧疚的男孩生氣呢。
  
  淡心抬首,瞳孔被夕陽光刺得微縮,下一秒便看清少年的長相。確實是一個很可愛的少年,艷紅的頭髮可以同天邊火紅的夕陽相媲美,活力四射,琥珀色的大眼晶瑩剔透,撲閃撲閃的,很可愛,臉龐纖細,五官秀美,若不是他明顯的男性特徵,就要讓人以為這是個很秀氣可愛的女生了。
  
  淡心笑笑,正想說沒關係時,少年已快手快腳的一把攫了她的手,將她拉起身,生氣勃勃的大眼隨意掠過她的臉,卻沒有一絲絲的停頓,或放置於心頭。
  
  「丸井前輩,你怎麼還在這兒?!!」
  
  帶點魯莽又埋怨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那是一個穿著土黃色球服的少年,黑色的頭髮很像某種海洋性生物,掩映在黑髮下的是一雙帶著略微懵懂之色的祖母綠眼眸,很像某種無害的草食性生物。是個很俊秀的男孩子,不過似乎是個很容易衝動的率真男孩子呢。
  
  「赤也……」
  
  紅髮少年喚了聲,還來不及解釋自己還磨蹭在這兒的原因,就見那海帶發少年瞧也不瞧,大步走上前,拉住他便走,嘴裡嘟嚷著,「快點啦,前輩們都到了,就只有你還沒到,若遲到了真田副部長會生氣的啦!部長生病了,你還在摸魚,小心真田副部長的拳頭……」
  
  「哎……」紅髮少年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過去,乖乖的跟上他的腳步,嘴裡還嚼著泡泡糖,但不阻礙他說話。「你說什麼啊,本天才又不是你,怎麼可能遲到?若不是剛剛被人指錯了路,我早就到了。早知道就和桑原他們一起走……啊啊,赤也,走錯啦,部長的病房在那邊,這條路是通向醫院大門的……」
  
  紅髮少年生氣勃勃的聲音響起,有些生氣又無奈,還有滿滿的習以為常。
  
  淡心歪首目送兩名少年吵吵鬧鬧離開的背影,心裡兀自在想著那兩個少年給她沒由來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想了幾分鐘,腦袋依舊沒什麼頭緒,遂不關心的聳聳肩,拾起地上的書,慢吞吞的踱步到草坪中的棕櫚樹下,吹著傍晚暖暖的煦風,安靜看書。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已是霞光滿天,書頁也已翻了大半,抬首又見到路的那頭,四五個猶如風景畫一般出色的少年結伴走來,看樣子,似乎是剛探病出來。淡心認出其中一顆紅紅的腦袋和那顆海帶頭不是剛才那兩個很衝動很魯莽的少年麼。
  
  似乎有這群特別的少年出現的地方,連空氣都顯得活潑生動起來,空氣中流動著一種屬於他們的精彩,不由自主的吸引了週遭人群的眼球。曉是習慣週遭的注目禮了,他們顯然沒有絲毫的不自在,依然說著自己的話,臉上有些放鬆的痕跡。想來他們關心的人應該病得不嚴重,才使得他們沒有過多擔心吧。
  
  淡心看了會兒,唇邊緩緩的露出淺笑。也沒什麼關注他們的話,然後注意到那紅髮的少年在經過草坪時,左右瞅了瞅,目光直接掠過她的臉,仍是沒有丁點停頓。
  
  「噗哩,文太,怎麼了?」銀髮少年——仁王雅治揪著腦後的小辮子問,敏銳的觀察力讓他很快發現紅髮少年——丸井文太的異樣。
  
  海帶生物少年切原赤也馬上插嘴道:「啊喏,我知道,我知道,丸井前輩一定是在找剛剛那個被他撞倒的人,前輩還沒道歉哩~」
  
  「胡說,我有道歉了!」丸井文太馬上跳腳,晶亮的大眼惡狠狠的控訴冤枉了他的後輩。
  
  「啊啦,原來剛才文太遲到是這個原因啊~文太有些魯莽了呢。」紳士的少年托托鼻樑上的橢圓形眼睛,說得很無奈。
  
  桑原摸摸茶葉蛋腦殼,擔心的問:「那個人沒事吧?會出現在這裡的一般是病人,應該沒受傷吧?」
  
  「啊啦,文太撞到的人是男還是女的啊?」仁王雅治露出笑容,邪肆又恣意的笑容活脫脫就像一隻白毛狐狸,就差身後甩著根狐狸尾巴了。
  
  唯恐天下不亂。淡心想。
  
  「沒注意!」切原少年很乾脆。
  
  「應該是個女的吧……她的頭髮很長。」丸井少年不確定的說。
  
  「……」
  
  …………
  
    
  很好,很強大,光天化日之下,還有人可以模糊了性別的存在。
  
  一群少年笑得詭異無比的離開了,留下某女摸摸自己的臉,然後找鏡子。
  
  她就那麼不像女生麼?雖然年齡倒退了,不至於女性特徵也跟著倒退了吧?
  
  不過,他們的名字和長相還真是眼熟,是否在哪裡見過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直到護士找來說吃藥打針的時間又到了,淡心方收拾了東西,拍拍黏在衣裳上的草屑,跟著護士回房。
  
  一天又要過去了,晚上喝了藥,醫生護士來例檢後,淡心洗瀨換衣,然後關燈上床睡覺。
  
  不一會兒,房裡的燈驟然亮起,淡心坐起身,撫著額頭呻吟。
  
  她終於想起他們是誰了。
  
  《網球王子》裡王者立海大的王子們啊,那麼明顯的存在特徵,讓她想裝作不知道也不行。
  
  …………
  
    
  「算了,睡覺吧!」
  
  關燈,掀被子蓋過全身,她什麼也不知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0:51

  第三章

  聽說,西區的綜合樓的某一間病房那兒住了一個美麗絕倫的少年患者,美得天地失色、星辰黯淡、老少通殺,不知勾惹了多少年輕護士小姐和病人家屬的純純芳心,惹得醫院到處是鮮花朵朵怒放。
  
  於是,醫院沸騰了。
  
  於是,連淡心也知道了那名少年的存在。
  
  「啊啦,聽說那孩子是神奈川名校的學生,還是網球部裡的部長呢,別看他看起來溫柔又纖細,其實他的網球可厲害了~」
  
  「對啊對啊,聽神奈川那邊的朋友說,他可是網球界裡的神之子哦。他帶領的立海大網球部已經連繼取得全國大賽二連冠了,據說今年他們的目標是蟬聯三連冠呢~」
  
  「現在的孩子真是厲害啊~」
  
  「不過,他真的好美啊,看起來不像真的。他笑起來會讓你覺得百合花都開了,春神降臨~」
  
  「他叫幸村精市,在日本網球界中可出名了,聽說,連職業網球部的人還來邀請過他加入呢……」
  
  …………
  
    
  每天每天,只要走在路上,都會聽見一些春心萌動的年輕護士和年輕姑娘們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著,話題兒不離「幸村精市」半句,多得連淡心也耳熟能詳起來。
  
  春日暖煦的春風拂過枝頭簇擁的櫻花,捲起了朵朵浪漫的櫻花飛雪,拂掠過年輕的面容。
  
  淡心坐在醫院的花園裡,聽著不遠處的護士小姐們臉紅紅的說著某人,勾起了笑容,對一旁的人說道:「小舅舅,春天到了!」
  
  「嗯?」保刈謙莫名所以,摸不著頭腦,還特地將頭朝四周瞧了瞧。春天早就到了啊,現在才來感慨不嫌晚了點麼?
  
  淡心抿唇著唇微笑,沒有接話茬。
  
  「呵呵……」
  
  一旁,女子清靈俏皮的聲音響起,見淡心和保刈謙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美麗的女子彎起優美豐潤的紅唇說道:「謙,淡心真是個透剔可愛的孩子呢!」
  
  「那當然!」保刈謙一臉驕傲,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有淡心無語了半晌。
  
  淡心打量陪同保刈謙一齊來看望她的女子,二十來歲,五官精緻美麗,氣質出眾,很有職業女子的幹練氣息,卻不流於俗媚,反而有種大家女子的氣質,精靈婉約。
  
  「淡心,她叫觀月凌,特地來看看你。」
  
  某舅舅一開始如此介紹,沉穩的表情難得帶著幾分靦腆與柔情。於是淡心知道,這觀月凌必是自家小舅舅的心上人了。
  
  保刈謙此舉說明,淡心是他在意認同的家人了,醒來這麼久,觀月凌是她見到的第二個探病的家屬,真讓淡心懷疑自己是不是很不受人待見,除了保刈謙三翻兩頭的往醫院跑,所謂的家人沒一個來探病。幸好她也不是很在意,在這個世界裡有沒有家人,她覺得無所謂。
  
  「謙,若我們結婚後,淡心也能和我們住在一起,多好啊。我很喜歡這孩子呢!」
  
  觀月凌說,眉眼含笑,很真誠的模樣。淡心笑而不語的傾聽兩人的談話,心裡有些好笑,這觀月凌還真是愛屋及烏啊。若他們結婚了,她這麼大的人,哪能去做電燈泡打擾人家新婚夫妻的甜蜜生活呢?這種要遭驢踢的囧事她可做不來。
  
  「不知小舅舅和觀月姐姐什麼時候結婚呢?」
  
  「預定是在左右五月份!」保刈謙摸摸她的腦袋笑道:「所以淡心要快點好起來,到時做你觀月姐姐的伴娘吧。」
  
  觀月凌接口道:「是啊,我家姑姑也是伴娘之一哦,你們年輕女孩到時有話說了。」
  
  淡心注意到觀月凌說這話時,有愉悅也有歎息,看得她有些疑惑,但現在的自己沒有權力也沒必要深入去問及。
  
  觀月凌……
  
  觀月這個姓氏讓她很容易聯想到網王世界裡的另一名觀月少年,不知她與觀月初有什麼關係呢?想著,淡心不免有些好笑,自己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生活應該沒有那麼多巧合的事啦,或許只是同名罷了。
  
  愉快的見面結束後,淡心與觀月凌算是互相認識了。
  
  因為她現在是保刈謙看重的侄女,所以保刈謙的結婚對像自然對自己也親近。原來保刈謙要結婚了呢,聽說觀月凌是觀月財團的千金,在觀月財團中有舉重若輕的地位,精明能幹,是標準的企業家後代。淡心看得出來,他們的感情很好,很相愛。
  
  溫和內斂的保刈謙配精明幹練的觀月凌,也不錯呢。
  
  淡心對觀月凌的印象不錯,覺得他們在一起挺合襯的。知道保刈謙看重她們兩人,所以淡心很樂意與觀月凌交往。
  
  於是,生活中的訪客多了一位。
  
  觀月凌是大忙人,來的時候也不多。
  
  每天傍晚,在花完裡散步看書的時候,淡心都會看到立海大那群少年結伴而來,看望住院的幸村精市。淡心記得,那位幸村部長最後是完好出院,還在全國大賽上與青學的那個小王子比了一場的,所以應該沒什麼問題,於是不怎麼關心了。
  
  那時知道這個世界還存在那麼一群耀眼的王子後,淡心著實感慨了那麼一下下,便沒有放在心上了。除了偶爾會遠遠看到立海大幾位來探病的少年走過,他們的視線依舊不會在她身上停留,只讓她更深刻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真實外,生活依舊沒什麼變化,即便命運將她弄到這個神奇的世界,把大好的機會擺在面前,也沒有幸運的與那位美人部長可什麼王子上演過什麼相遇相知記。
  
  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卻從來沒有相遇過,就如幾米的漫畫「向左轉、向右轉」般,兩個世界的人們皆沒有相遇的理由。
  
  除了那天的意外,所謂的王子再也沒有碰到一隻。
  
  嗯,用句網絡上流行的話,她就只有路人甲的命,平凡到丟在人群就找不見的類型,適合做觀眾。
  
  只可遠觀不可近蔫。
  
  淡心如是想,笑瞇瞇的看著週遭的年輕護士小姐們每天自西區病房回來,紅撲撲的臉蛋兒,比那枝頭的櫻花更嬌艷。
  
  春天真的到了,所以年輕可愛的姑娘們春心蕩漾了啊~
  
  第四章

  不久,沒有存在感的路人甲被醫生宣佈可以出院了。
  
  而西區那邊的始終無緣一見的美少年每天是桃花朵朵開,勾動了醫院90%的勃勃生氣,那些每天堅持來探病的少年們,如同風景畫一般掠過眼球,炫花了一群年輕姑娘們的眼睛。
  
  淡心坐在草地上,看著他們走過的地方,偶爾會微笑。
  
  淡心對這個世界暫時還產生不出什麼濃厚的情感,安心的修養身體——反正她從小到大就是一病殃子,習慣了。弄明白了這次住院的原因,只是車禍嘛,不嚴重,照樣吃好睡好,等待出院便好。
  
  既然上天將自己丟到這個世界,相信它一時也沒讓她掛掉的念頭。於是淡心淡定了。
  
  保刈謙心裡很憂慮,那種憂慮漸漸發展成了無法訴諸於口的歎息,歎息的次數多了,想讓淡心裝做不知道也不行。
  
  觀察了幾日,淡心明白了保刈謙的憂慮為何時,哭笑不得。清水淡心的境遇確實是該讓任何一個女孩子傷心難過,甚至崩潰。但她不會,雖然腦海裡殘留著清水淡心本人一點模模糊糊的記憶,但於在另一個現實世界活了二十幾年的淡心而言,沒什麼大不了的。
  
  為了寬某快要憂思成疾的舅舅的心,淡心保持她安然的微笑,告訴他,她很好,這個世界,有什麼比活著還要重要的呢?保刈謙聽罷,覺得言之有理。
  
  讓淡心挺無耐的是,她的存在,似乎將一個沉著穩重的大男人發展成了一個女控。
  
  每當聽到保刈謙心神不寧的嘮叨一些有的沒的,淡心就想撫額歎息,或者將觀月凌找來,為她的親親男友做下思想工作。明明她覺得自已很好很能寬人心的啊,為什麼保刈謙對她總是不放心呢?
  
  是的,保刈謙完全將她當成了一個生活發生巨變的悲慘少女,一個需要大人關心愛護的小孩子。於保刈謙而言,清水淡心不只是保刈美紗的孩子,也是他可憐的侄女,是他必需關心的可憐孩子,甚至是女兒——即便保刈謙現在還是一名三十不到的年輕男子。
  
  囧啊!
  
  淡心很想告訴他,她不可憐,這只是生活給人們的一項考驗,每個人在生命必經的路上,都是這樣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出天真懵懂的歲月,成長起來的。
  
  據淡心揣測,清水淡心與保刈謙在這之前是從來沒有見過面的陌生人,有的只是血緣的聯繫罷了。因為保刈美紗小姐與清水政也先生是以私奔為結合、最後兩個家族震怒來收場的,兩家發出通告,不承認這兩名不孝子女。清水政也與保刈美紗與那兩個家族的關係是僵硬了的,因此造成了清水淡心和保刈謙這對甥舅,在清水淡心快十六歲時,才有了第一次會晤。
  
  上一輩的事情淡心不想糾結太多,清水政也和保刈美紗已罹難,還有什麼值得去追究的呢?可以出院了,心裡也沒多大的波動,大抵是習慣了吧。無論在哪個世界,上天似乎都不允許她有個正常人一般的身體。
  
  出院那天,保刈謙告訴淡心一件事情。
  
  「淡心,其實清水家那邊有人來探病,還有瀧那孩子……不過被我擋下了。因為現在的淡心不需要。」
  
  清水家的人?瀧又是誰?淡心看著保刈謙微沉的臉,緘默。
  
  保刈謙送她回清水宅,是一幢很普通的日本民宅,門牌上掛著以繁體字書寫的「清水」二字木牌,欄柵滿院,青籐繞牆。房子是一幢二層樓高的房,樓頂上有樓中樓和一個寬敞的陽台。屋前是一個植滿花木的小院子,大概是因主人長久不在家,花木有些衰敗了,枯黃的葉子落滿地。
  
  總的來看,這是很平常的民宅,給人一種家的感覺。
  
  保刈謙站在破敗的庭院裡,想起這幢宅主的主人,神色哀傷。淡心神色淡淡的,不說話。
  
  保刈謙的意思原本是想讓淡心搬到他現在住的公寓同他住在一起的,畢竟清水夫婦撤手人寰,如此教人措手不及,保刈謙實在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單獨住在清水宅。再溫暖的家,沒有了男女主人,家已不是家,徒留份難以割捨的記憶,還不如讓淡心遠離這傷心之地。
  
  淡心很堅定的拒絕了,大抵就只有保刈謙會將她當孩子看吧,在日本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都可以嫁人了,哪裡還是孩子呢?不是她不曉得保刈謙的擔憂,而是她心裡還保留著一份對那個世界的情感,一種不容於這個世界的情感。這種能以言喻的心情,在現實便延伸成了生活的一部份。
  
  她寧願依舊是一個人生活,一個沒有任何人干擾的空間。
  
  保刈謙無奈,只得由她去,結果是嘮叨了幾個小時,叮囑到她不下於五十遍的保證方踏出清水宅。
  
  化身女控的男人真可怕!
  
  淡心望著離開的某舅舅想,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回首打量陽光滿院的屋子,深呼吸了口氣,慢慢的沿著屋沿邊走,穿過凌亂的庭院,置身在陽光下看著芳草蔓生的院落。
  
  似乎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呢,幸福總如境花水月、海市蜃樓,稍縱即逝。本以為終於可以獲得的幸福,就這麼從指尖溜走了。
  
  風穿堂而過,花草在風中搖晃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清藍無垢的天空下,少女蹲下身,將整張臉埋在雙膝上,雙肩微微抖動著……
  
  ……
  
  …………
  
  花了幾天的時間,淡心一點一點的打掃乾淨幾個月未住人的清水宅,一點一點的將這宅子裡的主人的東西收拾好,然後鎖到到雜物房裡,淡淡的抹去清水夫婦存在的痕跡。
  
  又花了些時間整修庭院裡的花草盆栽,整理了花園裡的一個小小的池子裡落下的枯黃葉子,淡心放養了幾條小金魚。皮膚泛著金紅的魚在水裡游來游去,很活潑的模樣,於是淡心愛上了餵魚,每天每天將一大把的魚餌灑進水裡,不過幾天的時間,便將幾條身形長扁的金魚喂成了圓滾滾的球,遠遠看去,還真像幾顆球在水裡晃動。
  
  清水宅漸漸的清幽起來,那一抹幸福的痕跡,淡了。
  
  陽光依舊。
  
  第五章

  放下灑水壺,淡心直起身體,抬手將垂落至臉頰邊的髮撥到耳後,望望明媚的天空,唇邊勾起淺淺的笑容。剛澆灌了水的花木,花瓣葉脈上的水珠滾動著,在陽光下閃熠著七彩的光華。
  
  氣溫升高了,淡心餵了小池子裡的金魚後,收拾東西回房。
  
  換上室內拖鞋,涼涼的風自落地窗吹拂入室,掠過絲絲縷縷的黑髮,讓身心都覺得清涼無比。摸摸有些扁的肚子,淡心進廚房瞧了瞧,歎息的發現冰箱裡的存糧要見底了。這幾天她忙著整理房子,只是去附近的超市隨便買了些東西,也因為身體現在不是頂好,對吃的也不是很挑,就這麼隨便解決一天三餐。
  
  弄了鍋白粥,再找出一包塑料包裝的醃製泡菜,就這麼解決了午餐。一個人的日子,就是這麼的隨便。飯後,泡了壺自配的花茶,待放涼了後用保鮮膜封好放進冰箱冰鎮後,淡心才回房去換下家居服,套上一件連衣長裙,拎上一個淑女拎包,出門了。
  
  這幾天,傍晚時候她在附近轉了下,當作飯後散步兼熟悉環境。這兒的環境很平靜寧和,都是住宅區,街道不算寬敞,卻乾淨整潔,來往的大多是行人或私家小車,沒有什麼交通阻塞之虞。道路兩邊植滿了櫻花樹,走在鋪著紅黃地磚的人行道上,別有一番悠然閒適意致。
  
  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僅限於當初看動漫時的點點記憶,還有清水淡心留給她的一點印象,總的來說,這個世界於她還是陌生的,不過她的適應良好,生活沒什麼障礙,與鄰居間的交往也是淡淡的。
  
  對日本恐怖的地下鐵沒什麼興趣,淡心直接穿過斑馬線走到對街的公車站,仔細看了公車牌,然後坐上公車乘往市中心而去。大概現在不是週末,街上的行人沒有想像中的擁擠,淡心隨便晃晃,看了下這個世界的經濟文化水平的發展狀態,覺得與以前的世界沒什麼區別便熄了再逛的念頭,走走停停,最後終於走進一間規模很大的超市。
  
  向服務先生要了一輛手推車,淡心開始逛超市,挑一些日用品放在車上。直到走到日用品區的某一排,推著車拐了個彎,淡心拿了一條據說是羊毛編織成的毛巾放入手推車後,便停了腳步。
  
  原因無他,而是在路的中央,一個紅髮少年忤在一排排牙刷前,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嘴裡唸唸有詞,走近一點,還能聽到少年很為難的聲音,尾音習慣性帶點上翹,顯得很可愛。
  
  「選哪個好呢?這個是軟毛刷的,聽說刷牙的效果很好,這個是硬刷的,功能也不錯……Nya,Nya,又有新產品了,啊,好像帶的錢不夠啊……怎麼會這樣喵……」
  
  少年有一張很帥氣可愛的臉蛋,頰邊似乎受傷了,貼了張小小的膠布,酒紅色的頭髮飛揚活潑,發稍微翹,顯得極有活力,臉上的表情很豐富,所有的情緒一目瞭然。少年大概有一米七幾高,卻奇異的讓人覺得這個大男孩真可愛呢,活脫脫就是一隻大型的貓。
  
  淡心站在一旁看得興致盎然,看到這麼個可愛的少年,會讓她想起一個叫三月的可愛女孩,覺得他們很像呢,連挑個東西都讓人覺得這麼有愛。
  
  「咳!」淡心輕咳一聲,走過去挑了支牙刷遞給他說道:「這個產品不錯,也是新出產的,效果很好呢。」
  
  「Nya,真的喵?那我就要這個吧!」少年歡歡喜喜的接過,笑瞇瞇的說道:「你真是個好人,謝謝你了!哎,你也是要買牙刷麼?告訴你,這個超市的牙刷和牙膏都是產家直銷的哦,想要找最新出產的商品,來這兒就對了喵~」
  
  淡心含笑頷首應了聲,然後應少年的要求挑了支牙刷放進手推車,方同少年道再見,兩人往不同方向走去。
  
  又挑了些日用品,看著滿車的東西,淡心想,呆會還是托人送回去吧。大商場都有這種服務,只要你出得起錢。
  
  付了錢,正要走出超市時,淡心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剛剛那個紅髮少年好眼熟呢,好像是青學的那隻大貓吧?
  
  ……
  
  …………
  
  另一邊,菊丸英二拿著今天的戰利品走出超市,趕到隊友集合的地方,燦爛的笑道:「抱歉,我來遲了~」
  
  不二周助彎成月芽的眼眸依舊是笑瞇瞇的,打趣道:「英二今天很快呢,我們以為今天又有得等了。」
  
  「可不是嘛,菊丸前輩只要一碰上他心愛的牙刷牙膏的東西,就會變得很龜毛。」桃城武大咧咧的說,也挺奇怪今天的前輩速度怎麼比以前快了這麼多?他進超市的時間連平時的一半都不到就出來了耶。
  
  「嘶~」海堂發出一個單音,大抵也是覺得奇怪的模樣,也有慶幸。他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等一隻貓,而且還是一隻很不務正業的貓。
  
  「Nya,剛剛碰到一個女生,是她幫了我的忙喵~」菊丸撲到大石身上,叫道:「大石大石,快看,這是××出產的新牌子牙刷哦~」
  
  已經成了養貓戶的大石秀一郎很有技巧的穩住自己的身體不被貓撲倒,「那英二可有謝謝人家麼?」
  
  「有啊~」
  
  不二周助摸摸秀氣的下頜,笑瞇瞇的問道:「不知道是怎樣的女生竟然會幫英二挑牙刷,很有趣呢!」
  
  菊丸英二想了想,一臉茫然,「Nya,真奇怪,竟然沒有印象了,我想不起來她長得怎麼樣了……」
  
  原本也只是問問,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眾人不免好笑,也不怎麼放在心上。
  
  「切,ネクネククゼ!」越前龍馬小聲嘟噥,左右瞧了瞧,問道:「前輩,我們可以走了麼?我餓了。」
  
  他們原本說好今天要去河村隆家聚餐的,可是某只大貓顯然認為新上市的牙膏牙刷比這重要多了,因此拖了點時間。
  
  桃城武對這只拽拽的後輩掃興行為是好笑的多,大咧咧的用一隻手臂勒住小少年的脖子,嘿嘿笑道:「小不點是想吃阿隆家的壽司了吧?走走走,我們今天就到阿隆家大吃一場來慶祝地區預賽~」
  
  一群少年肩膀上背著網球袋,一齊說說笑笑消失在大街上。
  
  而某個平凡的路人甲此時剛由超市出來,交待了超市服務生送貨的地點和時間後,遠遠的瞄見那群少年的消失的背影,然後不怎麼在意的收回視線,往公車站牌走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0:51

  第六章

  在半路上看到街邊的水果店竟然有新鮮上市的橘子,天性中對橘子有某種狂熱傾向的某橘子控一個不小心,買了一大袋橘子抱回家。
  
  在換手了N遍後,眼看就要到家門了,淡心終於鬆了口氣,正要加快步劃,突然見到清水宅不遠處有個盤發的女人背對著自己,正彎著腰撿拾地上灑了一地的東西。仔細瞧,都是一些平時會見到的日用品,還有一罐綠茶葉之類的。估摸是正購物回來的吧,購物袋子不堪負重,中途裂了,使得東西都灑了。
  
  這種時候,只要有點良心善心的人都會去幫忙,況且是在紅旗下長大的有禮貌的少女,更不會漠視。
  
  所以,淡心很自然的上前幫忙了。
  
  「啊啦,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呢1
  
  女人很有禮貌的說,聲音很溫柔和煦。淡心抬首朝她笑了笑,說道:「不必客氣。」
  
  這是個很年輕美麗的女人,打扮是時下能常看到的家庭主婦,約模三十來歲,表情和聲音都很溫柔,給人一種很端莊溫柔的感覺。不過,這只是假像,不久以後,淡心很快就知道了。
  
  拾起一罐盒裝的高級綠茶葉和一些零碎的東西,淡心看收攏在女人雙臂中的物什,還有地上那個破了的購物袋,想了想說道:「我家就在那兒,如果不嫌棄,就到舍下喝杯茶,我找個袋子幫你裝東西吧。」
  
  端莊的家庭主婦不著痕跡的打量她一下,向淡心指示的房子望去,美目劃過瞭然,嘴角上揚,溫柔不失禮的說道:「啊,那就叨擾了!原來你是清水家的孩子呀,我經常經過這兒,和你父母都打過招呼呢,聽他們經常提起過你,卻很少看見你呢。我叫手塚彩菜,你叫我彩菜阿姨就好了。」
  
  「我叫清水淡心。」淡心漫不經心的說道:「因為我身體不好,大多時間都是在醫院住醫的多。」
  
  「啊,真是對不起1手塚彩菜的聲音充滿了歉意。
  
  「沒關係。」
  
  淡心不甚在意的說,神色淺淺淡淡的,走到家門前,淡心將懷裡的東西攏在一隻臂彎裡,騰出一隻手打開門,然後請客入室。
  
  真是個特別的孩子!不張揚不內斂,平凡得恍若一扎進人群中就消失了。
  
  手塚彩菜愉悅的想,跟著淡心走進清水宅。打量那渾身上下散發著淺淺淡淡氣蘊的少女,臉蛋不大不小,五官明明很精緻耀眼,卻奇異的惹不起人們的眼光的注目,就如同被隱匿在烏雲中的皎月,不受人關注,甚至可以讓人忽略。不過,看她始終淺淺的笑著,有條不紊的為你忙進忙出,會讓人心裡有種很舒服的感覺。
  
  將東西搬進房,淡心請手塚彩菜入坐後,將手塚彩菜的東西放在客廳在矮几上,再將那袋橘子抱進廚房,神色愉悅的洗了十幾個盛在水果盤裡,端上桌,然後從冰箱裡將那壺冰鎮好的花茶拿出來待客。
  
  剛從外頭曬太陽回來,全身悶悶粘粘的,喝一杯冰涼的花茶是最美的享受了。
  
  「抱歉,我身體不好,飲食方面有些缺乏,向來只能喝白開水和茶,沒什麼好招待的。」淡心抱歉的說。
  
  「不要緊,我家人都愛喝茶呢,連我那兒子最愛的還是鰻魚茶呢。」手塚彩菜抿了口微甜的花茶,然後笑瞇瞇的說,絲毫沒為自己的胡說八道有丁點不自在的表情。「咦,這茶的味道真特別呢,香香甜甜的,是加了什麼東西麼?」
  
  「嗯,煮的時候我加了點蜂蜜。」
  
  ……
  
  有「鰻魚茶」這種茶麼?
  
  淡心臉上打上個問號,然後進廚房尋找個能裝東西的堅固袋子,幫手塚彩菜將東西一件一件有序的疊進袋子裡。
  
  「真是謝謝你了,清水桑。若不是你,我剛才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一個不小心就買了太多東西,沒想到購物袋會裂了。」手塚彩菜感激的說道:「原本我是想讓我兒子陪我一起去買東西的,偏偏他在學校的社團有什麼事,不能早回。」
  
  「啊,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夫人可以叫我淡心便可。」本質上是根深蒂固的中國人,淡心還是習慣別人直呼她的名字,而不是陌生的姓氏。
  
  「那你叫我彩菜阿姨便好。我住在另一個區,離這兒只隔了一條街,很近的呢,才十分鐘的路程。」手塚彩菜很熱情的說。
  
  「哦。」淡心應了聲。
  
  手塚彩菜瞧了瞧這幢乾淨而簡約的房子,溫柔的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麼?似乎好久未曾見過清水先生和清水太太了呢。」
  
  淡心見她疑惑的神色,略一想便明白了。清水夫婦驟然罹難,除了保刈謙,這個世界上還會有誰關心呢?想來,左右鄰舍對這事都是不知道的,以為清水夫婦如往常那般去哪兒出差或旅遊了。
  
  淡心眸色略黯,「他們去逝了,是車禍。」
  
  「……對不起,請節哀。」
  
  手塚彩菜滿臉抱歉,因為不相熟,所以也只能說些表面安慰的話,心裡卻有些憐惜。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一下子從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變成了一無所有的孤兒,任誰都會心生不忍的。
  
  …………
  
    
  喝了茶,吃了幾個甘甜多汁的橘子,手塚彩菜見太陽西下,哎呀了一聲,說道:「我該回家煮飯了,我家裡的那幾個男人啊,都是些大老爺們,若我不在了,他們準得餓肚子不可。」手塚彩菜笑得很滿足,可見她心裡其實是很樂意的,眼睛一轉,不禁說道:「不如淡心今晚來我家一起吃飯吧,就當作是謝禮,人多比較熱鬧呢。」
  
  「謝謝,改天吧1淡心婉言拒絕了,將她送到門口,笑道:「彩菜阿姨再見1
  
  「再見1手塚彩菜笑得分外燦爛,「今天叨擾了,改日淡心有空也來我家坐坐吧,不遠的,就是隔了一條街的手塚宅。」
  
  淡心含笑頷首,淺淺淡淡的笑著,直到將她送走消失,方折回房間,收拾了下客廳,看著矮几上圓扁不一的橘子,拿了一個置於手中,感受它涼涼的皮,不禁想起了另一個世界的人。
  
  「橘子富含維生素C與檸檬酸,具有美容和消除疲勞的作用,真是一種好水果吶,淡水真是愛上了一樣好東西,比墨染的伯爵紅茶有營養多了……」
  
  七月清清冷冷的聲音一本正經的解釋著橘子的作用,對於她們所喜歡的東西,七月都極會有耐心的去查資料,查探宜不宜多食或沉迷。
  
  可是,在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人在看見她抱著一堆橘子回家時,同她分享橘子的酸與甜滋味了。
  
  再也不會了。
  
  第七章

  上學是一個問題。
  
  在這裡,清水淡心的身份是青春學園中等部3年5組的學生,而她現在作為清水淡心,一個才十五快十六歲的少女,雖然因為生病休學等原因,大半時間是休學在家或住院,但平時還是必須要去上學的。
  
  只是,國中生哎~讓一個大學快畢業的人倒回去讀國中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呢?國中的歲月太遙遠了,她怕自己將所有的東西忘得差不多了。
  
  不過,這個問題在幾天後迎刃而解,不在她的關心範圍了。
  
  因為淡心又住院了。
  
  令人失望的是,這次住院的地方不再是東京綜合醫院,也沒有了立海大的美少年可以臆想了,有只一個化身為女控的男人氣急敗壞的嘮叨不休。
  
  「小舅舅,我的頭很疼啊……」所以拜託你消消音行不?男人不需要太聒噪啊。淡心虛弱的想。
  
  「頭疼?你這壞小孩也知道會頭疼?我還以為你是鹹蛋超人,感冒發燒怕什麼?」口不擇言的男人實在沒有罵人的天賦。
  
  「小舅舅,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只不過吹個夜風也會得感冒……」
  
  事著濃濃鼻音的聲音嘶啞無力,淡心歪在醫院白色的病床上,緋紅的臉蛋上有抹難以覺察的羞愧。不過是夜晚不睡覺,在陽台上對月懷「古」一下,第二天便得了小感冒,然後在她笑笑不在意的忽略中,小感冒釀成了高燒,又好巧不巧的給來查房的某舅舅發現……於是,風雲變色,某女被迅速打包送進了醫院。
  
  淡心覺得保刈謙小提大作了,但她人小言微,擰不過大聲說話的大人。
  
  「小感冒?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死於小感冒這種小病的?你……你想氣死我啊?!」
  保刈謙壓抑著怒氣說,想吼她,但見她弱弱的歪在床上,神智不清了還要回應自己,不禁心軟起來。
  
  「謙,別生氣了,我想淡心也不是故意的。」趕來醫院探病的觀月凌安撫道,「淡心,你要好好的啊,我和你舅舅的婚禮就在幾天後,你可要當伴娘呢。」
  
  淡心輕輕淺淺的微笑,點了點頭,見保刈謙暗沉著臉,痛心又氣憤的模樣,心裡突然堵得慌,心情低落起來,頭更是暈暈沉沉的,渾身提不起勁。
  
  淡心彎起唇想看仔細床邊的人,卻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晃動。
  
  「對不起……」
  
  淡心輕聲呢喃,聲音幾不可聞。藥效發作,身體裡一波波睡意湧來,讓她抵不住疲憊的神智不清,朦朦朧朧中,似乎聽到了保刈謙難過的聲音說著什麼「……淡心,舅舅從來不想要你的『對不起』啊……」
  
  …………
  
    
  「謙,讓她好好休息吧!」
  
  觀月凌勸說道,伸手撫上男人的手臂,給予他無言的寬慰,同他一起憐惜的看著床上蒼白瘦弱的少女。保刈謙歎了口氣,和觀月凌一起走出病房。
  
  「小凌,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保刈謙的聲音透著疲憊和無力,「那孩子,那麼孤獨那麼寂寞,什麼也不在乎,淡得彷彿不容於這人世……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心裡就想,她真是個特別的孩子,發生了那麼多事情,那些生命不可承受之痛降臨在她身上,依然可以笑得那麼淺那麼淡,陽光烏雲入不了她的眼睛。我想,只要我用心一些,再努力一點,一定可以成為她的牽掛,讓她活得開心一些。畢竟美紗姐姐和政也他們都不在了,我就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可是,似乎沒有用呢……」
  
  他不知道以前的淡心是怎樣的,畢竟他在她生命中出現得太晚,喪失了良機,只能對現在的少女無能為力。這些日子,保刈謙無數次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在美紗姐姐離開後才肯去看他們,以致於留下太多的遺憾,連美紗姐姐和政也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觀月凌安靜的聽著,溫柔的看著這個向來沉著穩重的男人為了親人而憂傷難過,這樣的傷心不是軟弱,而是為了家人而莫可奈何的無力,遠比任何軟弱更讓她心疼。那要多麼無奈的傷痛才能讓這個沉穩從容的男人逼得如此失態啊?
  
  「小凌,她是美紗姐姐豁出生命留下來的孩子,我不能不管她,她讓我心疼。小凌,清水家那邊其實並不想做得這麼絕情,瀧君那孩子我懂得的,那麼溫柔的一個孩子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這種傷害人的行為呢?瀧君從來不會想傷害淡心的。可是,清水辰也逼得太過份了……淡心絕對不能再回清水家!保刈家保護定這孩子了,誰也不能傷害她分毫!」
  
  保刈謙沉聲說,英俊的臉龐陰翳沉沉。
  
  觀月凌微微一笑,「謙,若可以,觀月家不會袖手旁觀的。」觀月凌走上前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男人的胸膛上,給予他絕對的支持。「謙,淡心是個特別的孩子,別擔心呢,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我想,那一定是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出現一個讓淡心有歸屬感的人,總有一天,會出現一個讓淡心願意走入這塵世的人。我們幫不了她,但是可是在一旁守護她呀。」
  
  久久,保刈謙輕輕應了聲。
  
  「嗯。」
  
  …………
  
    
  什麼時候了?
  
  醒來時,天色大亮,一側頭,便可以看見窗外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朵,還有溫暖的陽光散散漫漫的灑落一室。拉回視線,便看見床頭放雜物的小桌子上,瀝青的竹籃上盛著一籃子顏色鮮活的橘子,將單調的病房裝點得不再死氣沉沉。
  
  自從知道她喜歡橘子後,保刈謙每次來看她,都會自覺的帶一籃子橘子給她,就算不能吃,看著心裡也舒爽。
  
  床前吊著藥劑的鐵架子上的點滴已快至尾,透明的藥水在玻璃瓶底晃動,順著滴管往下滴,換點滴的護士小姐不知為何沒有準時出現,手腕被針頭紮得有些痛,卻已是習慣了的。
  
  盯著那快滴至尾聲的玻璃瓶,淡心起身,利索的拔下針頭,拿一支綿簽按壓住手腕上的針口,待針口不流血後,方慢吞吞的起身,直接走到浴室去換下一身單調的病服。
  
  然後,毫不遲疑的走出醫院。
  
  抬頭看看不分時間空間依舊清藍透澈得讓人心疼的天空,淡心抿唇微笑。
  
  聽說今天是東京中學生網球都大賽的第一天,都大賽的會場那兒一定很熱鬧呢。
  
  她突然很想去看看,看看那些以前只的屏幕裡看到的王子們在網球場上奔跑的模樣,一定很快樂。
  
  從小,病弱的身體限制了她太多的自由,曾經的她渴望像普通的孩子那般,能隨心所欲的在陽光下奔跑歡笑,盡情表達自己的七情六慾。為了她這個不可能的心願,於是愛她如命的父母領養了孤兒的璟哥,讓璟哥陪伴了她所有的童年歲月及青春少女多情的歲月。
  
  長大後,璟哥卻離開了她,娶了另一個女人。
  
  即便換了一個世界,她依然沒有辦法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可以在陽光下恣意的撤歡暢笑。
  
  第八章

  人生如粗飯劣餚,心中罵嘴裡嚼;
  誰不想快活到老,茫茫人海渺渺;
  真情那裡找,歲月又不輕饒……
  
  ——————————————
  
  下了公車,週遭是一群穿著制服、背著網球袋的學生,放眼望去,年輕的笑臉,散發著青春的活力,讓人也忍不住同他們一起微笑,感受那份飛揚恣意的青春。
  
  頭還是暈暈乎乎的,分不清東西南北,淡心想了想,然後慢吞吞的跟著人們的步劃走著。
  
  唇角逸出苦笑,週遭喧鬧的聲音刺破耳膜,腦袋尖銳的痛著,讓她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件不應該的事。不知走到哪兒,人聲漸少,不知與誰擦肩而過,一抹鮮活的桃紅色,跳躍入視線,在清一色的制服與運動服中出挑而熟悉。
  
  瞬間,欣喜若狂。
  
  淡心快一步上前,捉住那人的手臂。
  
  「墨染……」
  
  低低的歎息,夾雜了些許蒼白喘息,更多的是不確定與欣喜若狂。心臟遽烈跳動著,帶著一種睽違許久的喜悅。桃紅色衣袂的少女偏首,少女典雅細緻的面容上似乎有幾分困惑的神情,那雙青潤的桃花眼裡是完全陌生的迎視。
  
  桃紅色衣袂的少女下意識的發出一個單音,「哎?」
  
  「真的是墨染呢……是我在做夢吧?」
  
  淡心淺淺的笑了,情緒的波動太過於形,讓心臟無法負荷的緊縮,身體晃了晃,雙眼浮現詭暗,看不清面前的東西。糟糕了,身體要昏厥了,果然生病時做出逃院的行為是不妥的。
  
  軟綿綿的身體使不上力氣,似乎被什麼東西支撐住了,淡心動了動脖子,靠在一具溫暖柔軟的肩膀上,不想起身。或許,這只是個夢,只有在夢裡,才會有她們罷。
  
  因為,兩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再有交集呢?
  
  「……你,還好麼?」
  
  溫婉清華的聲音掠過耳際,讓她覺得很舒服。
  
  「……不好!若你知道我又從醫院偷溜出來,你一定又會對我笑得桃花朵朵開了……」淡心闔上眼,輕輕地說著:「對不起,我又沒有聽醫生的話了,搞得身體越來越差,若七月知道了一定會冷笑三聲,然後冷言冷語地罵人了;三月也會當場哭個不停;你呢,每次都會對我笑得滿室生輝,桃花漫天,差點沒淹死人,害得我晚上做夢都是桃花追債一樣……可是,我根本不想在沒有你們的世界,想著,若生命就此一去,可不可以回到那個世界呢……」
  
  手指摸上一片流水一般順滑的桃紅色衣裳,淡心手指微縮,將之緊緊糾纏在手中,彷彿這麼做,就能抓住什麼。
  
  「墨染,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你們都不見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一個人躺在醫院裡……就像度日如年。其實……我已經很習慣一個人了,真的!可是,沒有你、沒有七月、沒有三月的日子,還是……太難熬了……為什麼我會來到一個動漫中的虛擬世界呢?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啊?我……咳咳咳……」
  
  咳得昏天暗地,五臟六腑疼痛起來,淡心摀住嘴,不想讓自己太過狼狽。一隻手攬過她的身體,輕輕拍著她的背脊為她順氣。
  
  「你怎麼了?」溫婉清華的聲音還在,讓她覺得很好笑。
  
  「沒……沒事!只不過感冒了,再加上發點低燒,多喝些水就沒事了……」淡心不甚在意地說,淺淡的墨眸微掀,目光迷離渙散,看來高燒仍是未退,使得她腦袋沉沉倫倫的不知所以。掩唇輕咳了幾下,繼續說道:「我好像又得開始住醫養病了呢!呵呵,我竟然會來到了曾經和你們一起看過的動漫世界了。幸好,我還是叫淡心,清水淡心……這個世界也沒大多變化,只是生活中沒有了你們……」
  
  「你先在這兒休息會兒吧,我去……」
  
  ……
  
  …………
  
  看來自己的感冒很嚴重,咳得五臟六腑似乎都要移位了,莫怪保刈謙會那麼小提大作的將她打包去住院。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清風吹過樹稍發出嘩啦啦的聲音,週遭很安靜,只有遠處陣陣的吶喊及吆喝聲此起彼伏,熱鬧的賽事正在不遠處進行得如火如荼,東京都大會於焉拉開了序幕。
  
  睜開眼睛,只有從濃密的樹稍篩選而落的零星日光跳動在身上,放眼望去,什麼也沒有。其實只是做夢吧?因為太想回到從前,所以就忍不住日有所思了。
  
  良久,樹下長椅上的少女動了動,慢慢地坐起身,長長的黑色髮絲有幾絲伏貼在面頰上,眸子低垂,愣愣地看著手心,唇角不由逸出輕笑。
  
  「呵呵,真好笑呢!連做夢都會夢到她們嗎?可是……好真實的感覺啊!就好像墨染真的也來到了這個世界……是我太奢求了吧?」
  
  坐了會兒,少女慢吞吞地撐起虛浮的身體,搖搖晃晃地走離那片樹蔭。
  
  「人生不是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呢!人啊,一個人其實也可以活得很好……只是還是太寂寞了!」
  
  直到一個人後,才知道,當享受過那樣熱鬧溫暖與滿足的日子,曾經的孤單是多麼的教人難以忍受。可是,卻是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她放縱自己,想著若捨棄了這具殘破不堪的身體,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呢?
  
  墨染,那個總是習慣性穿著一襲桃花色衣裳的女子,笑靨清華桃夭的女子,宛若從古老遙遠的古中國絹畫中走出來的如畫仕女,典雅而清華,在人群中的存在總是昭然若現。
  
  墨染、七月、三月,曾經嬉笑怒罵一起共享的朋友去哪兒了呀?為什麼只是一覺醒來,已隔了一層無法超越的時空?
  
  窮極一生也無法見到她們了啊。
  
  微微的歎息,自她唇角逸出,消散在朗日風清的天地中。不遠處,此起彼伏的吆喝聲沸沸揚揚,她知道,正是那一群青春洋溢、活潑健康、擁有夢想的的少年們正在拼灑汗水的比賽場所,正為進軍全國大賽而努力著。
  
  夏日的陽光曬得她頭昏目眩,身體晃了晃,再度要倒下時,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人,身體往後彈時,一隻手突地橫過來抓住她的手臂,免了她跌倒的命運。但不知有心或無意,那不知輕重的抓攫之力在旁人看來極小,卻令她感覺到手臂一陣生疼,昏沉的意識剎時恢復了大半。
  
  「啊嗯,你……沒事吧?」
  
  低磁的聲線帶點迤邐的鼻音在頭頂上方響起,雖然性感好聽,卻挾了點微微的不耐煩及貴氣的疏離。
  
  「唔,沒事,麻煩您了……」
  
  淡心閉了閉眼,終於抬首朝面前的少年感激地笑了笑,有些意外會看到一張精緻到無瑕疵的俊顏。銀灰色的短髮,頎長挺拔的個頭,那身自內而發的張揚氣勢,華麗到驚心動魄的少年。還有少年身後站著一個表情有些木訥的大個子。
  
  好熟悉能詳的組合啊……
  
  可是與她又有何干呢?她只是誤落這個神奇世界的路人甲,不會與他們有任何交集的。
  
  這樣想著,她還是學日本人將禮數做足,朝他鞠了個躬,道了聲謝,慢吞吞地轉身繼續走了。
  
  …………
  
  少年抬起修長秀頎的手,撫著眼角下的一點淚痣,模樣有說不出的華麗高貴、優雅如斯。妖嬈的鳳目難得透出了幾許詫異,也有些怔忡於方纔所見的那雙比黑曜石更漆黑的墨眸,卻又淺淡得無悲無喜,仿若紅塵萬丈、俗世千般皆入不了心般的、淡薄的眸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原來竟有人可以擁有這樣一雙瞳眸。
  
  只幾秒的失神,天生的自制力令他很快收斂起那份不該有的情緒,轉身繼續朝目的地行去。走了幾步,少年再度回首,看到那道纖細單薄的身影仍像只軟綿綿的趴趴熊一樣,一搖三晃地走著,似乎有要馬上昏厥倒地之虞,修長的眉微微擰成一條麻花。身為男性的驕傲與良好的紳士教育,終於令他下了個決定。
  
  「啊嗯,樺地,跟著她,直到她平安回去她要去的地方!」
  
  「Wushi!」
  
  高大的少年應了聲,朝那道搖晃的身影行去,始終走在她身後幾步遠。
  
  少年雙手插在褲兜上,鳳目遠遠眺著,出色的形體外貌,優雅而尊貴、華麗而驕傲,消融在麗色的燦爛日陽中。半晌,少年收回視線,優雅從容地朝熱鬧的賽區行去。
  
  而那個意外的人,那雙特別的墨眸,不曾落在心頭泛起一絲漣漪。
  
  所有的事情,在這個讓很多人記憶深刻的明媚夏季,就這麼而來,如此而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0:53

  第九章

  似乎是吹了風,腦袋的昏眩症狀更嚴重了,果然生病了就不該亂跑的。可是人在生病的時候,心裡總是比平時敏感纖弱,總是控制不住的要胡思亂想的。她是人,還是個女人,不需要璟哥所說的「頂天立地」、「流血不流淚」,自然也經常會有這種心情。
  
  依自己這種狀態,大概是欣賞不來王子們在球場上熱汗揮灑青春的情景了,所以,識趣點,離開吧。
  
  離開都大會賽場,淡心扶著牆蹲下,肩膀無力的挨在粗糙堅硬的牆面上。將腦袋擱在牆頭,墨眸半闔,安靜的休息著。
  
  她不想走了,她想回家,回到那個半新不舊、的狹小的、但很溫暖的公寓,每天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會看到廚房裡七月清冷的身影悠然閒適的為她們煮營養早餐;三月在屋子外的小樹林中躥來躥地的打拳習武,立志要打倒某個不良師傅;墨染一襲桃色的衣袂坐在晨曦的光裡,捧著一杯香濃的伯爵紅茶,溫婉青潤的眼習慣性滯著笑意看著她睡眼朦朧的走出房間……
  
  明明感覺那麼近,卻又那麼遠啊。
  
  …………
  
    
  感覺有人走近,輕悄的腳步放得極輕極緩,似乎怕嚇壞了她似的,然後走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等了良久,那人似乎還在,淡心慢慢的立起身,瞇著實在沒辦法清醒的眼睛看向一旁的人。
  
  陽光被那人高大的身影剪輯出一道巨大的陰影,擋出一片乾爽清涼。
  
  好高啊~
  
  這是巨人吧?
  
  清水淡心也不矮,一米六的個頭,在東方人眼中很正常適中的身高,可置身在這怪物橫行的網王世界,就顯得好矮了。幸好還有某些個迷你型的可愛王子陪著,不至於顯得她好矮……
  
  啊,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啊?真是的,怎麼可以想這種不可能比較的事情比較呢?真是無聊透頂了呢。
  
  聽說冰帝的樺地Sama是個長相兇惡的、木訥的、不擅言辭的大塊頭,只要看到他,極少有人是不害怕的。當然,冰帝中某些盲目崇拜的大小姐親衛隊是例外。不過,這人的內心出奇的溫柔呢。
  
  吶,真是個好孩子啊~
  
  淡心仍將手扶在牆上,唇邊的笑容依舊清淺淡然,輕聲說道:「麻煩……幫我叫輛出租車,送我到**醫院好麼?我也許沒力氣回去了……」
  
  …………
  
    
  樺地面無表情的看著倚在牆頭的少女,很蒼白嬌弱,卻依舊可以笑得很淺很淡,很溫柔也很平凡,陽光無法照拂到她身上的時候,陰影在她精緻卻平凡的臉蛋上幻化出一道剪影,依舊很平凡。
  
  平凡得無法在人心頭留下一絲漣漪。
  
  目光掠過她緋紅的臉,淺白的唇瓣,迷離輕淺的墨眸,然後樺地一聲不吭的彎下腰,將快要站不穩的少女一把捉住,然後扛起。
  
  真的是扛起來了,像米袋一樣甩在少年堅硬的、訓練有素的肩頭。
  
  她好想吐。
  
  淡心的腹部被咯得透不過氣來,腦袋也開始陣陣鈍痛。恍惚間憶起,自己現在的待遇不是樺地專門為冰帝的某只綿羊準備的麼?她可沒有綿羊的好本事,即便如此還能睡得心安理得啊!
  
  「拜託……我是女孩子,是病人,不是某只彪悍的羊啊……」
  
  有氣無力的聲音像蚊蚋在叫,幸好樺地天生耳聰目明,聽進去了,所以腳步硬硬的停了下來,狹小的眼睛中掠過些困惑,似乎在思考她的話中之意。樺地崇弘最常幹的事,除了負責滿世界找羊,然後將睡死的羊扛回網球部讓華麗的女王修理外,還負責將某些狂熱的膽敢闖進網球部搔擾正選的母貓——某女王大人說的——拎起丟出去。於是,樺地在這個平凡得沒給人存在感的少女在前,還真是做了一件錯誤的事,就下意識的將這個被跡部命令他要送她到她想要的地方的女孩子給隨便了。
  
  「啊……樺地Sama~,看過西歐的宮廷劇麼?」淡心也不管樺地的反應,虛弱的聲音滿是濃濃的笑意,「吶,某些時候,對待柔弱的女生呢,要懂得用公主抱哦,就像王子對待心愛的公主一樣。等樺地Sama將來有喜歡的女孩了,你懂得了憐惜的心情,就會知道了呢。但是,現在請可憐一下我這虛弱的病人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某女話中的某句話刺激到了,樺地木訥的臉上破例天荒的浮過一抹不自然,黝黑的臉龐上隱隱有紅暈爬過。若是有人瞧見,一定會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畢竟這個可是冰帝網球部的樺地崇弘耶,臉上一向只有一種表情的樺地,怎麼可能會有這種類似小男生的反應?簡直可以列為冰帝學園十大不可思議事件之一了。
  
  在某女的糾正下,樺地最終換了個方式,將某人以公主抱的姿勢送回了醫院。
  
  而淡心,終於達到了極限,徹徹底底的放任自己昏厥過去。或許她心裡知道的,這群少年是少女們的憧憬,對網球熱忱,有一顆責任心,會盡責的將她送到醫院的吧……
  
  …………
  
    
  今天冰帝網球場上的氣氛很嚴肅,今年的冰帝網球部在都大會上竟然以全敗的姿態敗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不動峰學園,這教向來驕傲的冰帝學園的人怎麼能相信?
  
  可事實卻是如此。
  
  不過,當樺地崇弘拎著一個邊框綴著粉紅色綵帶的編織籃沉默木訥的走進網球場的時候,所有的人——包括向來優雅從容、不動聲色的冰帝天才忍足侑士都忍不住露出了囧囧有神的懵樣。
  
  你能想像一個一米九O的大個子,外表還是很粗獷、很木訥的男人手上竟然會拎著一個充滿了小女生夢幻氣息的綵帶加編織竹籃嗎?簡直是太不搭襯、太不河蟹、太不美觀了!就如一隻魁梧的黑猩猩穿上蕾絲裙子一樣的視覺衝突。
  
  網球場上低迷的氣氛一掃而光,開始沸騰了。
  
  「嗚啦,樺地,你就算想給我們買橘子犒勞大家,也用不著挑這種綵帶飄飄的編織籃子嘛?好女氣哦~」
  
  紅色妹妹頭的少年向日岳人第一個有了反應,快言快語的說著,跳過去先很有愛心的拿了個顏色鮮艷飽滿的橘子拋給忍足侑士,自己也順了一個開始剝來吃。
  
  眾人大汗!
  
  「唔,好甜哩,樺地挑橘子的眼光不錯~」不忘誇獎。
  
  忍足侑士撫了撫額角,笑容依舊,看那一籃子的橘子,粒粒澄黃圓潤,很可愛。他倒沒有像某只單純的小動物一樣認為樺地真的會做這種事?給他們買橘子犒勞?犒勞什麼的,下輩子吧~
  
  跡部景吾似笑非笑,撫著眼角的一點淚痣問道:「啊恩,這是謝禮?」雖然是疑問句,語氣中的肯定是再確定不過。
  
  樺地失蹤了大半天,他也清楚他去哪兒了,沒想到樺地會耗了那麼久的時間,想來應該是那個女生還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吧。跡部暗忖,猜測得出其中一二。
  
  樺地點頭,依舊面無表情,只有那雙細眼中在跡部提起所謂的謝禮時掠過一絲不自在。跡部是何等敏銳人物,自是瞧出來了,心裡不禁好奇樺地的不自在從何而來。
  
  樺地拿回來娛樂了大夥一回的所謂謝禮,也真不是淡心的功勞,而是某個愛心過頭的舅舅,認為女孩子嘛,既然那麼喜歡橘子,這種裝飾的編織籃子裝上橘子,擺在房內,多麼的浪漫,讓女孩子心裡也會喜歡的。
  
  所以,可憐的樺地,沉默木訥的男人形像就被一籃子橘子給破壞了,而且罪魁禍首還是他們冰帝學園最受歡迎的老師之一保刈謙。
  
  第十章

  五月初晴,風和日麗。
  
  最終,保刈謙和觀月凌的婚禮,淡心還是沒去成。
  
  婚禮那天,聽說很熱鬧,淡心卻是躺在床上,打了一整天的點滴過的。全身舒懶無骨,病怏怏的看什麼都無趣,自然是無法親自出席自家舅舅的婚禮了。
  
  保刈謙對這一結果是很不高興的,在某女不知死活的做出逃院到處去溜躂、最後被好心人士(樺地崇弘)撿到送回醫院的事後,可謂積了滿腔的怒火,更是在知道淡心不能參加他與觀月凌的婚禮時尤為不爽鬱悶。
  
  可是,又能怎麼辦?不要說打罵了,甚至連冷待一下也是不捨的,最後只能長歎一聲,決定今後要將人看牢了。
  
  化成為女控的男人,覺得自家小孩真是令人操心啊。
  
  爾後,保刈謙聯想到保刈家與觀月家兩家聯姻,無論東京還是北海道甚至是四國地方有名望的家族必都會有人來觀禮,若淡心也出席了,必定會將淡心的身份暴露在某些居心叵測的有心人面前,屆時局面可就難以收拾了,他為淡心所做的事豈不是白忙一場?所以,只能遺憾作罷。
  
  而淡心依舊過著自己安靜寧定的小日子,並不知道清水淡心的身份在這個世界,並不如自己所想的平凡平靜,也不知道自己的悠閒是保刈謙一手撐起,花了多少心思為她庇護出一方純然的、不受干擾的世界。
  
  婚禮的第二天,保刈謙和觀月凌來醫院探病,順便來辭行。
  
  婚禮過後,作為在法律上剛結為新婚夫婦的年輕男女,不管怎麼說,渡蜜月這事兒,是一定要議上行程的。淡心很早以前就聽觀月凌提過,他們結婚後要去美麗的愛琴海那片海域渡過他們的蜜月,所以,淡心在婚禮前就鼓動著自家總是不放心她的舅舅快點抱著他的親親老婆渡蜜月去吧,她一個人也沒差啦。
  
  保刈謙實在拿她沒轍,又不忍怫逆了淡心的心意,最後只得將她托給一個在醫院當醫生的鐵桿朋友,再對她千叮萬囑一番。看那趨勢,怎麼有越陷越深的女控情節?
  
  ……
  
  …………
  
  「淡心,真是對不起了,我們會為你帶手信的,你喜歡什麼?」觀月凌歉意的親親淡心的額頭,一臉憐惜。
  
  「嗯,手信嘛,若能帶個寶寶回來讓我當表姐就好了,我不挑的~」淡心抿唇微笑,朝兩人揚了揚拳頭,「小舅舅、觀月姐姐,祝你們百年好合!」
  
  觀月凌臉色微紅,羞惱的嗔怪了淡心一眼,全然無一絲職場幹練白領的模樣。保刈謙難得被小輩打趣,臉露尷尬,哭笑不得。
  
  「吶,淡心要好好養病哦,舅舅回來可是要檢查的呢,若舅舅發現你的身體又沒長進,舅舅只能將你打包到我們那兒養了。」保刈謙一副「養寵物」的嘴臉,像在對小孩子說話的語氣令淡心很無語。
  
  「吶,淡心,舅舅的朋友是這家醫院的醫生,人很好的,舅舅不在的時候就托他照顧你了,你有什麼事可以找他……」嘮嘮叨叨,欲罷不能。
  
  這就是托孤嗎?淡心很懷疑。
  
  …………
  
    
  保刈謙「托孤」的對像——也是淡心這段期間的牢頭兼監護人(本質上還真是有這種意識兒啊),是一個姓忍足名憂一,擁有英俊臉龐、渾厚背景的年輕帥哥——也是年輕到讓淡心心裡有壓力的男人。紫藍色的中長髮和一雙魅力四溢的桃花眼,還有總是掛在唇邊邪肆卻不讓人感覺輕佻的笑容,讓人怎麼看怎麼懷疑這忍足醫生與冰帝某匹關西狼是不是有千絲萬縷的親緣關係。
  
  別懷疑,還真是親戚呢。
  
  「放心吧,有我在,你家女兒定會好好的。」忍足醫生一臉笑意,揄揶的打趣道:「等你們蜜月回來,我定會還你一個白白嫩嫩的少女~」
  
  「是侄女、侄女!」
  
  保刈謙加重說明,死不承認自己像在托孤一樣的行徑及心情,投以忍足醫生一記男人的警告後,方和觀月凌攜手而去。
  
  淡心在一旁看得感慨,她家的舅舅到底是什麼人啊,為什麼所謂的朋友總是與某些人沾上那麼點關係呢?還是世界太小了?
  
  不過,一個人也是不能只光看外表的,有時外表並不代表一個人的德行才能。忍足優一自然也不例外。
  
  忍足憂一是醫院裡人氣最旺的一個醫生,二十八歲的黃金單身漢,雖然是披著忍足家的光環,卻不是單只有外表的二世祖,醫術算是下過苦功夫的,在醫學界上也是值得人稱道的有為醫生,在醫院的名聲好得令人驚奇。
  
  忍足憂一其人啊,確實是個很年輕英俊的男人,一雙多情脈脈的桃花眼,每每勾引了無數顆芳心而不自知。狀似風流多情、邪氣勾人,可也只是看起來,本尊經常掛在口頭上的話茬兒便是:「天生長成這模樣兒,我也很無奈啊!!為什麼你們就是不相信我是一個好男人呢?」
  
  未了,附送一聲憂鬱的感歎。其實他真的是一個很本份的男人啊,為什麼別人總是用有色的眼光來看他呢?
  
  既然保刈謙難得那麼慎重的拜託,忍足憂一哪可能拒絕?於是,很夠義氣的給他用心照顧起一個病弱的少女。
  
  忍足憂一其實對清水淡心有那麼幾分好奇,被向來穩重過頭、其實是雷打不動的悶騷男——保刈謙藏著掖著的侄女,寶貝得恨不得將她整天捧在手心裡的少女,有什麼特別的呢?不過在見過後,心裡只剩下失望及不以為然了。
  
  大抵人都是這樣的,人的第一印象,往往來源於外貌給人的第一感覺,清水淡心其人,路人甲般的氣息,確實會讓心懷期待的人失望。雖然忍足憂一隱藏得極好,但淡心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
  
  失望什麼呢?
  
  淡心眼裡透著幾分味趣,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忍足憂一既然是忍足家出產的,自然是與冰帝某隻狼外表有很深的共性,只是性格嘛……呵呵,有待商榷。聽說冰帝的關西狼,向來喜歡長腿MM,美貌也是必定的,可惜淡心就是這麼矛盾不起眼的人,讓某狼的族叔失望了。
  
  理清這點,淡心笑得很愉悅。
  
  這個世界的人,是出乎意料的鮮明而有趣呢。
  
  淡心雖然不怎麼在意週遭,可一個人的時間多了,也會不由自主的打量探索週遭的人事,被自家舅舅慎重托付自己的忍足憂一,被某人每天晨昏定省的來面前晃,淡心想不注意也不行。
  
  真是個會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好男人,就不知會不會為了女人而插朋友兩刀了?
  
  笑~~
  
  淡心為自己又不由引用了網絡上的用語而失笑樂呵,笑容明明麗麗、氤氤浮浮的印在精美的臉蛋上,一瞬間,風雲開闔,日麗月明,似乎有花開的聲音在耳邊舒展。
  
  也在那麼一瞬間,忍足憂一恍然以為自己置身在萬簇花叢中,聽見了大自然花開的奇妙聲音,不由自主的駐足,微笑凝望。
  
  沒有人注意到,隨著忍足憂一的腳步而駐足的少年,那一瞬間,銀灰色的鳳目妖嬈,流轉著水晶一般璀璨的光華,優美的唇線微微上揚。
  
  …………
  
    
  「啊啊,少女,真是特別的微笑啊~」化身文藝青年的忍足醫生事後慨歎,「這才是保刈謙那傢伙極力要保護的重要人物麼?」
  
  「保刈……老師麼?」少年優美的聲線透過幾許詫異。
  
  「是呀!保刈謙那小子這回撿了個很可愛的少女呢……」忍足醫生的視線依舊沒離開窗前微笑的少女,淺淺淡淡的笑容掩飾了剛才曇花一現的明麗,又是那個極淺極淡、平凡寧定的少女。
  真是個特別的孩子。
  
  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瞬間的不同,這一次,除了多投去幾眼的注意力,也僅是如此了。
  
  風過無痕,漣漪初瀲。
  
  「啊恩,忍足醫生,今天又麻煩您了。」
  
  「哈哈,確實有點麻煩,你也知道的,老人家嘛,年紀大了,脾氣難免有些古怪,讓人也是頭疼著呢。不過這樣也好,每天還那麼有精神同我家老爺子叫板,看來是不需要擔心的,你就安心的回去吧。」忍足醫生安撫為生病住院的祖父擔心的少年,以同他外表不符的嘮叨語氣說,「聽說你們網球部的那個什麼都大賽時要和手塚家的那個國光蘋果比賽了,是麼?啊哈,要加油啊~也要叫侑士悠著點,別總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態度,每天忙著把妹,免得哪天真挨了記悶棍不自知……」
  
  青筋在少年的太陽穴上爆了爆,最終少年還是露出自信張揚的微笑,禮貌性的回了一句,「本大爺會將您的話轉告侑士的,打擾了,再見!」
  
  「……誒,我話還沒說完呢!」忍足憂一朝走遠的少年喊,得不到少年停頓的背影,只得感歎自己這長輩真是做得越來越沒威嚴。
  
  第十一章

  日暮裡,夕陽散慢的霞光將醫院安靜的走道拖迤出靜悄悄的寂然。
  
  輕悄的腳步聲響起,少年頎長的身影從走道的那頭出現,沉穩的腳步在接近目的地時,萎頓了下來,腳步略轉,卻又止不住心中的渴望,終是無法再次轉身而去。
  
  手心貼在光滑的門板上,少年略長的髮垂覆在額頭上,幾乎掩蓋了眉眼。
  
  「咚咚咚!」
  
  彷彿是堅硬的硬木擊牆的聲音傳來,少年抬首,便看見不遠處一襲白袍的醫生打扮的年輕男子,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裡,另一隻手拿著記事本,剛才的聲音便是他以記事本堅硬的外殼敲擊著牆面發出的。
  
  男子的面容極是熟悉,少年很快認出他是忍足家被喻為醫學界天才的年輕一輩——忍足憂一,以未及而立之年便挑下這所醫院的重任,成為忍足家族企業麾下一個備受敬重的年輕醫生。
  
  「忍足先生,您好!」少年上前,有禮的鞠躬問安。
  
  「啊,這不是瀧君麼。」忍足憂一眉一挑,將筆記本收攏在腋下,好整以瑕的說道:「好久不見了,你家老爺子還好吧?呵呵,代我向你家老爺子問好啊~」
  
  對忍足憂一熱絡的語氣,少年露出了他特有的、很斯文和煦的笑容,恍若月華的溫文,少年頷首,「謝謝忍足先生關心,祖父一切安好。」頓了頓,少年的目光移向那扇閉合的門,目光複雜難懂。
  
  「忍足先生,她……」
  
  「嗯?」忍足憂一笑得很可親,雖然眉眼天生的輕佻與貴氣並重,卻也是一種男性難以捉摸的魅力,不是少年此等年紀能與之抗橫的。
  
  少年笑容淡了下來,沉默不語。
  
  「瀧君,這樣不行哦。裡面的人,我答應了保刈謙,會護住她的周全,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去探視她的。瀧君,醫院,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呢。」
  
  「……我想看看她好不好?」少年久久方說道,聲音低低的。
  
  「嗯,她現在很好呢,只要安心靜養,她再活多個幾十年是沒問題的。」
  
  「哦……」
  
  似乎沒有話可說了,當所有的一切在無可挽回的時候,當已然喪失了理所當然的立場,很多事,並不如當初的理由充分。少年在這一刻覺得,心痛異常。
  
  「好啦好啦,少年,我也不是欺負你,只是現在我也是身負使命啊,保刈謙從保刈家站出來,就證明清水淡心不再是當初那個沒權沒勢可受人輕視怠慢的平凡孩子了,你也得為你自己當初所做的事情負責才行呀。少年人,年齡從來不是做錯事的借口,做了便是做了,你只能選擇做些什麼來彌補才行。現在呢,你們還是離她遠點吧,因為,現在的少女,實在是讓人很頭疼呢……」
  
  又習慣嘮叨起來,真是與某男的長相身份相佐的個性,實在是讓很多人驚訝無語加黑線。忍足憂一親切的拍拍少年的腦袋,笑著為他打氣,「瀧君,加油吧,未來的路還長,誰知道一時的放棄不是擁有呢?只要你有心努力,總有一天,她會再回到你身邊的。」
  
  …………
  
    
  目送少年憂傷的背影漸漸消失,忍足憂一聳聳肩,整了整身上的白大褂,推開剛才少年無法跨進的那扇門走進去。
  
  床上的少女似乎是剛醒,眼睛瞇著,困頓的打著呵欠。
  
  「嘿,少女,醒了,睡得可好?」
  
  淡心揉揉眼,好半晌後才認出突兀的出現在房內的男人是誰,門外,幾個青春亮麗的護士小姐進來,扶她起身,順便拿來藥劑。
  
  淡心任由她們折騰,聲音像是含在嘴巴裡的咕噥,「剛剛有人來過麼?」睡得模模糊糊間,聽到兩個人的說話聲,卻不是多清楚。
  
  「是呀,不過又走了。打擾到你了?」忍足憂一避重就輕的說。
  
  「沒……」
  
  一番例檢結束後,淡心已經清醒了。這一天的午覺睡得真久,害她的骨頭都酥軟了。
  
  「吶,淡心身體恢復不錯,過幾天應該可以出院了。不過為了安你舅舅的心,淡心還是多住幾天吧,反正你家舅舅也不吝嗇那麼幾個住院錢。」
  
  聽聽,這是一個醫生該對病人說的話麼?淡心無語。憑保刈家的家世,淡心住的一向是醫院高級病房,環境好,空間大,安靜無人敢易打攏,她也挺滿意的。
  
  淡心看著忍足憂一捧著筆記本,從胸前的白大褂口袋裡抽出一支鑲銀的鋼筆在筆記本上刷刷刷的記錄著例檢情況,唇邊的笑容不由加深。
  
  認真工作的忍足醫生真是帥到掉渣,莫怪可以成為醫院所有年輕女性的夢中情人啊。
  
  「淡心一個人在醫院寂寞麼?」忍足憂一一心二用。
  
  「還好。」淡心波瀾不驚的將視線移到護士小姐所做的事上,看見美麗的護士小姐拿著細細的針扎進手腕上的血管,還是忍不住別開眼。小時候經常要打針吃藥,每次打針時,父母總是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輕哄著她,怕她心裡有陰影,便不讓她看到那針扎進血管的鏡頭,久而久之便養成了這種習慣了。
  
  可以感受,但不會去看。
  
  忍足憂一看見她的動作,笑了笑,騰手親切的摸摸她的腦袋,像個可愛可親的鄰家哥哥,「少女啊,人生很長,咱們可不能活得如此沒勁兒,像個小老頭一樣多無趣?」
  
  淡心瞅著他,眼裡有幾分疑惑,很想問問這充滿文藝腔調的男人真是學醫的麼?感覺像個吊兒郎當的中年無良大叔。
  
  「所以,我給淡心介紹個朋友吧。」
  
  淡心挑眉,溫溫淺淺的笑著。
  
  忍足憂一一陣無力,一副被打敗的表情,然後有些洩氣的捏捏淡心的臉頰說道:「少女,真怕你以後要去出家,到時你家舅舅會哭死的。雖然人淡如菊的意境很美,但咱是不能走這種路線滴,有時太淡了,就是不食人間煙火啦,你想成仙麼?」
  
  「我每天都要吃喝拉撤,民生問題一樣不少啊,都很正常。」淡心反駁。
  
  忍足醫生聽而不聞的繼續說道:「年紀小小的,哪來那麼多紅塵來看破是不?哎,現在的年輕人真可怕,一個二個的讓人不得省心。早熟不說,還老氣橫秋的,不然就是拿人生當遊戲看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真是混蛋啊。真不知道你們小小年紀的,哪來這麼多傷春悲秋的事情?你們呀,讓我們這些大人覺得咱們好滄桑……」
  
  淡心扁扁嘴,忍住笑意,「忍足哥哥三十不到,還很年輕啊。」本來應該敬聲忍足叔叔的,畢竟這人同自家舅舅是一輩的,可忍足醫生對這稱呼實在是不感冒,說自己年輕英俊,哪裡是「叔」字輩了?硬是讓淡心改了口。
  
  哥哥就哥哥吧,反正只是個稱呼,淡心很能從善如流。
  
  「吶吶,少女,算是幫哥哥一個忙啦,哥哥這兒有個很可愛的病人,也是一個人住在醫院裡,怪可憐的,不如這幾天淡心就陪陪她吧,可好?」
  
  她?是誰?
  
  對某厚臉皮自稱哥哥的人,淡心對他的要求覺得很奇怪。
  
  「放心吧,那孩子真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和你的年齡差不多,相信她會很喜歡淡心你的。」
  
  為什麼不是她會很喜歡那個人呢?
  
  淡心對忍足醫生理所當然的語氣質疑。
  
  ……
  
  …………
  
  第二天,淡心剛打完點滴時,忍足憂一踩著點進來,身後跟著一個穿著病服的嬌小女孩子,長相只能堪稱清秀,面部的表情有些僵硬,渾身像沉浸在一股沉悶的黑霧中,實在看不出哪裡可愛了。
  
  忍足憂一似乎沒看到一樣,或者他有審美疲勞,拉著女孩子的手,很熱心的介紹道:「吶,淡心,她叫霧司翎,你可以叫她小翎。小翎,她就是淡心,清水淡心,以後你們要做好朋友,好好相處哦~」
  
  淡心歪首看她,微笑道:「小翎,你好。」
  
  叫霧司翎的女生雖然給人的感覺有些詭異,臉上的肌肉表情都很僵硬,彷彿定格在一處似的,但她有一雙很美麗的黃金色瞳眸,像陽光般明媚,只要盯著她的眼睛,會讓人覺得陽光真溫暖。
  
  霧司翎扯著僵硬的表情,聲音緩慢而舒揚,「淡心,你好。」
  
  當很久以後,淡心才知道,那時的相遇,是塔羅牌的預告,為了一段悲傷的情事,生生扭轉乾坤。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0:53

  第十二章

  這個夏天,讓太多人歡喜、也讓太多人哭泣。
  
  這個夏天,有些漫長又短暫得令人留戀,演繹了一場令人難忘的青春歲月。
  
  七月下旬,開始放暑假。
  
  暑假過了幾天,保刈謙肅著張俊臉,親自跑了趟清水宅,擰著眉將一臉無辜的病弱少女打包上了車,直接驅車南下。
  
  「小舅舅,我們要去哪兒?」
  
  淡心自己一個人霸佔了整個後車座位,可坐可臥可躺,好不愜意。
  
  保刈謙充當司機,自後車鏡瞥了她好奇的臉一眼,說道:「憂一說,你的身體需要靜養,我想風景秀麗的岡山會很適合你,這個暑假,你就到那兒玩玩吧。」
  
  「哦。」淡心可有可無的應了聲。
  
  保刈謙看了看她溫溫淺淺的臉蛋,又說道:「淡心,去見見你慧子奶奶吧,她很想你。」聲音裡透著一股濃濃的憂傷。
  
  淡心慢了半拍才將現實與自己的身份聯繫起來,記起了保刈謙口中的慧子奶奶是誰。
  
  保刈慧子,是保刈美紗和保刈謙的親生母親,也是清水淡心名義上未曾見過的外婆。聽說她最近身體不適,讓保刈謙焦慮極了,暑假一到,學生也放假了,便趕忙回去了,還順便捎帶上了淡心這個閒人。
  
  淡心點頭應了聲,自己去看看她是應該的,並沒有注意到前座保刈謙投諸在她身上的有些無力而痛惜的目光。
  
  這個世界有很多事,總是讓人們無法觸摸、無法進一步,有時,明明那麼近,近到似乎只要再用心一點就可以貼近了,卻往往無法跨越那道底線,便是咫尺天涯的遙遠。有的人悠然於一個人的世界,並且是那般安靜怡然,自得其樂,根本無須教人擔心什麼的,可是,總是教旁人心裡是放不開。
  
  保刈謙想將這個淡到沒存在感的少女帶到岡山那片美麗的山水間去,也許,於她的病她的心情都有好處,畢竟人是群居的動物,一個人的世界再怎麼怡然自得,還是太孤單,他又怎麼希望讓她一個人依舊如昔?
  
  …………
  
    
  抵達保刈家別院時,已是凌晨二點多了,淡心在後座中早已體力不支的睡死過去,保刈謙只看了看,便打開車門輕手輕腳的將瘦弱的少女橫抱起,將車和行李丟給別院的傭人,便熟門熟路的將少女抱到一間整潔的和室。
  
  和室裡,一名年約七旬的貴氣老婦人在那兒等了半宿,只為待他們歸來。
  
  「母親。」
  
  保刈謙的聲音很輕,語氣中滿是敬尊。
  
  「阿謙,快將她帶過來給我瞧瞧。」老婦人急切的說,因歲月的積累而顯得略微渾濁的雙目裡流轉著不可忽視的熱切期望。
  
  保刈謙聽話的走過去,將懷裡的少女放在早已鋪好的榻榻米上,撫攏好她的長髮,然後為她蓋上被子。老婦人跪坐在榻榻米前,伸出一隻佈滿了皺紋的蒼老的手細細撫弄過少女溫熱的臉龐,渾濁的眼睛裡,淚水盈眶。
  
  「真像……真像……和美紗年輕時長得好像……我的美紗啊……」
  
  嗚咽的泣音,來自一個痛失了愛女的年邁母親,壓抑的、悲傷的、苦楚的、破碎的聲音自老婦人喉嚨逸出,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幾乎讓這位蒼老的母親揉碎了心。
  
  保刈謙坐在一旁,嘴唇抿得緊緊的。
  
  好一會兒後,保刈謙方低低的勸道:「母親,哭太多傷身,您要好好保重自己。」
  
  哭了一會兒,老婦人方止了哭聲,用乾淨的素帕拭去臉上的淚痕,慈愛的雙眼逡巡著少女蒼白的臉蛋,眉頭擰了起來,問道:「阿謙,這孩子的身體這麼多年都沒什麼起色麼?」
  
  「母親,淡心會好的。」保刈謙毫不遲疑的說。
  
  老婦人哀歎一聲,雙手不厭其煩的掖著被角,不讓一絲一毫的風吹著了少女。
  
  「真是作孽啊!美紗當年不顧兩個家族反對,硬是選擇了和清水政也私奔,生下了這麼個寶貝,卻是個自小帶病有,讓美紗揉碎了多少心神,求助了多少的人都沒有用……」長吁短歎了會兒,老婦人又說道:「阿謙,清水家那邊有什麼反應?」
  
  「母親,請您放心,清水家早已做出表態,他們是沒有權利干涉這孩子的事情了,今後她便是我們保刈家的。至於那個清水辰也——」保刈謙的臉龐扭了扭,釋出凜冽的肅色,「我不會讓他接近淡心的,絕對不會!」
  
  可以說,保刈美紗和清水政也這一生的悲劇皆來源於清水辰也,然後,殃及了無辜的淡心。
  
  咬牙切齒的聲音,在寧靜幽深的夜裡,絕斷果敢。
  
  良久,老婦人拍拍兒子的肩膀,看著安然靜睡在床上的少女,愧疚、憐惜、不捨、後悔等複雜的情緒在她渾濁蒼老的雙眸中浮現。
  
  只是啊,人生,有很多事是無法後悔的。
  
  …………
  
    
  淡心醒來的時候,聽到了清脆的鳥鳴聲。
  
  清新的空氣竄進呼吸間,週遭是一片鳥鳴山更幽的寧謐,再無城市的喧囂紛擾。
  
  這種感覺真好,讓人不由得心情也跟著沉澱了。
  
  爬出被窩,入目的是日本特有的和室,木製的牆紙糊的門窗,很有古老悠遠的意境。
  
  穿上鞋子,淡心攏了攏身上的衣裳,抿著唇笑了笑,然後橫拉開門,踏出去。
  
  門外的世界,果然如想像中的清新,遠山空的悠逸,綠水迤邐的清婉,祥和清新的如畫風景,好一派山居的景色。
  
  深吸了口清晨特有的清新空氣,淡心笑了出來,然後拉起衣裙下裳,坐在門口木製的迴廊中,欣賞這幢獨特的建立在山腳下的民宿。
  
  「咚咚咚咚……」
  
  緩慢凌亂的腳步聲一寸寸挪移而來。
  
  淡心側首望去,便見迴廊的另一頭,一個少年模樣的男孩揉著困頓的眼,打著哈欠慢吞吞的向這兒踱步而來,晨曦的光戀慕的在他鬆軟的、略微捲曲的橘黃色頭髮上跳動,軟綿綿的讓人好想去親自撫摸一翻。少年可愛帥氣的臉龐上,因睡意忪怔,五官顯得稚氣可愛。
  
  那眉那眼那神態那動作,怎麼看都像某只睡羊啊~~
  
  「咦,你是誰啊……」
  
  少年軟軟糯糯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睡意及疑惑,一下子便煞到了某只橘子控。
  
  超級卡哇咿的男生啊~~~~


  第十三章

  淡心雙手交疊在膝蓋上,唇角的笑容很溫和,臉上的表情舒揚淺淡。
  
  看在少不更事的少年人眼裡,真是溫柔啊~~
  
  「咦,你是誰啊……」
  
  睡眼惺忪的少年軟軟的問,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
  
  「我叫淡心,昨天剛到這兒。」
  
  少年哦了聲,看了看,很隨意的湊過來,學著她的模樣坐在木廊前,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盹兒,嘟嘟嚷嚷的說:「我叫慈郎……」
  
  然後,沒有聲音了。淡心側首望去,少年眼睛已經閉上了,萎著腦袋睡著了的模樣。著實給他那麼楞了下,隨即是釋然一笑,在她以為他已經睡著的時候,響起了某只可愛的睡羊含糊不清的問話。
  
  「……淡心怎麼會在這兒?慧子奶奶說,這幾天會有個姐姐來這兒陪慧子奶奶和慈郎……就是你麼?」
  
  「是呀~~」
  
  「哦……」
  
  拉得老長的聲音,顯示少年真是困得不行了,便沒再有了聲音。淡心啞然失笑,想起這孩子隨時都可以進入睡眠狀態的功力,便見怪不怪了。
  
  一陣清爽的風拂過面頰,在燥熱的夏季日,特別的令人感到舒爽好眠呢。
  
  少年的身體微傾,額頭已抵在她肩膀上了,正當淡心考慮要不要讓這少年進屋裡的床上睡時,腳步聲再次響聲,木屐輕叩著光滑的木製地板,發出一陣清脆莊重的聲響。
  
  迴廊的另一頭,一名穿著莊重和服的美貌女人踩著平穩優雅的步劃走過來,裙裾的花紋繁複而色重,梳得一絲不苟的髮髻盤在腦後,五官精緻美麗,神色複雜而冷淡,看似三十出頭,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成熟女人的韻味,添了幾分沉重的肅色。
  
  淡心不知道她是誰,但還是禮貌性的站起身,朝來人行了個晚輩禮。
  
  「您好!」
  
  和服女子修整得很美形的柳眉微微的一挑,臉上掠過一絲說不出意味的複雜情緒,然後又很快的隱藏住了,不帶感情的冷淡聲音響起。
  
  「你是……清水淡心?」
  
  「是的!」淡心頷首。
  
  和服女子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幾圈,神色冷淡疏離,隱隱有幾分厭惡之意,最終沒有說什麼,只是蹲下身,親切的拍拍某只可愛的睡羊,放柔了聲音喚道:「慈郎、慈郎。」
  
  少年被推搡醒,揉揉眼看向打擾了自己睡眠的人,嘟嚷著,「媽媽……」
  
  「慈郎,不是叫你整理好自己,然後陪慧子奶奶一起吃早餐嗎?怎麼會跑來這兒睡覺了?」和服女子的聲音滿含寵溺和無奈,相對於剛才的冷淡,現在的她完全是個慈愛的母親。
  
  少年很乖很乖的「哦」了聲, 「媽媽,這兒好涼爽呢,很安靜,讓人想睡覺。」
  
  「好了好了,等陪慧子奶奶一起吃了早餐再來睡喲,媽媽不會阻止你的。」
  
  「嘿~」
  
  母子倆旁若無人的說著,美麗的母親在可愛的兒子面前,完全無視了週遭,兩人一同站起身,準備離開。少年身形頓了頓,記起了一旁的人,不禁轉首看向淡心。和服女子也停了下來,面上又恢復了一派冷淡的莊重,朝一旁微笑的淡心說道:「你也一起來吧,我母親想見你。」
  
  「好的!」淡心應了聲。
  
  ……
  
  …………
  
  不一會兒,便有傭人捧著她的衣服而來,幫淡心整理起門面。
  
  不知是不是保刈家的傳統,淡心穿上了莊重的和服,將頭髮盤起,腳上蹬上了木屐,在傭人的引領下來到這幢古老和宅的前堂。
  
  在寬敞的和室裡,保刈謙已然在座,主位上還有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大抵便是保刈家最有威望的老夫人——保刈慧子了,那只很乖很乖的可愛睡羊坐在老太太旁邊,瞇著眼睛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先前那名和服的女子微笑的坐在一旁,雙手捧著精巧的茶杯喝茶,傾聽眾人的談話,偶爾插上幾句。
  
  很溫馨的一家幾口。
  
  看到她出現,老太太一陣驚喜,熟稔的招手喚她過來,拉著她坐在一旁,雙眸熱切的審視著她。
  
  「孩子,一眨眼就長這麼大了。」老太太很滿意淡心的打扮,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朝保刈謙和那位和服女人說道:「阿謙、美和,看看,像不像美紗當年?」
  
  保刈謙很高興母親的精神抖擻,笑著點頭。那和服女人神色一冷,沒有搭話。
  
  「慧子奶奶。」
  
  淡心應保刈謙的眼神暗示,喚了聲,喜得老太太連連點頭應好,拉著淡心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一些陳年往事,好一會兒後才止了話題。
  
  「淡心,今後有慧子奶奶,沒人可以欺負你。」老太太說著,指向一旁的和服女人,「這是你美和阿姨,你母親的親妹妹,夫家姓芥川。」
  
  「美和阿姨。」淡心笑著朝保刈美和致意,保刈美和不冷不熱的應了聲。
  
  老太太又指向一旁很乖很乖……乖到隨時要打瞌睡的少年,「這是你美和阿姨的兒子慈郎。」
  
  「哦,慈郎。」淡心又朝少年點頭。
  
  慈郎終於能清醒的、睜大眼睛打量她,朝淡心友好的笑了笑,直呼道:「淡心。」
  
  保刈謙摸摸慈郎軟綿綿的卷髮笑道:「慈郎,淡心是姐姐哦,她的身體不好,你這做弟弟的以後要好好保護姐姐喲,知道麼?」
  
  一句話,墊定了芥川慈郎在未來的日子裡,事事以淡心為優先的護短性格,差點沒徹底的淪為了姐控。
  
  慈郎很乖很乖的點頭,「好的,小舅舅。」
  
  ……
  
  …………
  
  淡心始終保持微笑,陪著這個世界有血緣關係的家人吃了一頓團園早餐,其間,保刈慧子諸多關懷,溢於言表,不斷詢問淡心的事情,淡心一一答了,漫不著邊際。保刈美和側只是冷淡的看了淡心幾眼,沒有說什麼話。
  
  早餐過後,大人們打發了兩個後輩出去走走,坐在一起說話喝茶。
  
  「他們兩個真是登對呢。」老太太突然說,聲音時隱含著明顯的喜悅。
  
  保刈謙和保謙美和這對姐弟一齊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思議。保刈謙下意識的蹙起了眉頭,此舉瞧在老太太眼裡,不免是一陣好笑。
  
  保刈美和抿著嘴,臉上的表情是不豫的。「母親,我不喜歡她。」所以別想將她可愛的兒子亂配出去,她家的慈郎才不會娶那小姑娘。
  
  保刈謙聽罷,撇撇嘴,不說話。
  
  在日本,表兄妹之間可以近親結婚,不過那已經是上世紀的事情了,雖然現在很多世家大族還有這種傳統,但他們保刈家不時興這個,近親結婚不利於後代的健康發展。
  
  老太太只是笑笑,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女兒的反應,很平和的問,「為什麼?」
  
  保刈美和不語,只是煩躁的皺緊了眉頭,將手裡的茶盞放下。
  
  「美和啊,你還在怨美紗麼?」保刈慧子問,沒給她思考回答的機會,自顧自的說道:「美紗都已經不在了,計較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被留下的人總是最痛苦的那個,你自己也很清楚,何必再給那可憐的孩子不快?那孩子已經夠苦了,上一輩的事情與她何關?你可以怨美紗當年拋棄這個家、拋棄你們姐妹情份,可美紗自己又做錯了什麼?若不是我們逼她,她也不會走上這條路……美和,我也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怨也怨過了,都放開了罷,人死如燈滅,還有什麼值得去計較的呢?」
  
  保刈美和眼眶含淚,有些哽咽,「母親,一瞧見那張臉,我就會想起美紗姐姐,我寧願繼續怨恨下去,也不願承認美紗姐姐已經不在了……」
  
  保刈謙別開臉,不說話。
  
  老太太任由她像過去少女時期,哭倒在自己懷裡,枯老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撫著她的背,目光悠遠悲傷。
  
  是啊,親人間何來真正的隔夜仇呢?當骨肉血親,沒有預兆的離世,留給人們太多遺憾時,還有什麼可計較的呢?
  
  第十四章

  鄉居的日子是一缽閃爍的黃金,在貧乏的生活裡流溢著舊王族的光輝。
  
  岡山位於日本島的西部地區,地形北部主要以山地、盆地為主,中部是丘陵地——吉備高原,南部以平原為主,四周有美麗的瀨戶內海和綠色的山脈,可謂是風光明媚,加之氣候溫暖、自然災害少,雖然不能說每天都是晴天,但是以晴天為主的好天氣,實在是一處世外桃源般美麗的地方。
  
  自古以來,岡山就是一座文化名城,縣內散佈著許多名勝故跡,歷史上偉人輩出,在縣內的美術館、博物館,可以追尋這些先輩們留下的足跡。在美麗的古城保護區,也許還可以領略到古樸的日本風貌。另外,岡山縣內溫泉也十分豐富,有被譽為「美作三湯」的湯鄉、奧津、湯原等各種名湯、秘湯,是位於優美自然環境中的休閒聖地。
  
  這兒確實是個避世與隱世的好地方。保刈家的別院便建在岡山縣郊的山腳下,週遭是風景秀麗的山水田園,不乏小橋流水人家的農舍,走出古老的和室,放眼望去,世界呈現給人們最樸實而自然的一面。
  
  雖然有些好奇保刈家別院為什麼要建在比較鄉下的地方,但聯想到保刈慧子的年齡和身體狀況,淡心也明白這兒實在是個很適捨老人家休養的好地方,民風樸實,景色迷人,空氣清新,交通縱橫。
  
  …………
  
    
  幾天的時間,足夠讓某只單純的綿羊開口閉口「淡心淡心」的叫嚷起來了。
  
  兩個年齡相當的少年少女,在不算小的宅子裡,理所當然的湊到了一起。或許人與人之間的因緣就是這麼的奇妙,所謂的血緣親情,在單純的思想裡,很快搭起了橋樑。
  
  幾天的時間,淡心和慈郎兩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已能像做了十幾年的姐弟般自然的相處了。
  
  淡心喜歡上了鄉居的日子,寧靜平和,沒有車聲喧嘩,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便被人家說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般,卻讓她覺得很充實。當然,於某只嗜睡的羊來說,那更是沒問題了,多自由自在啊,想睡就睡想出去折騰就折騰,沒有時間限制。
  
  保刈慧子年紀大了,又因受了刺激身體不好,大家都窩在宅子裡陪她,暫時還沒有人能放心的離開。保刈謙倒很高興淡心融入了這個家,與慈郎「相親相愛」,保刈慧子喜歡孫兒繞膝,自然樂意淡心與慈郎兩隻小的陪著,保謙美和對淡心仍是不冷不熱的,甚至每次看到兩人走得近點,神色會冷上那麼一冷。
  
  現在,大伙都適應了規律的鄉居的日子。
  
  早上七點鐘左右,淡心會在鄉野間的鳥鳴雞啼中醒來,雖然沒有賴床的舒服,但洗瀨過後,推開門窗迎來涼爽的山風和清爽乾淨的空氣,看見初升的旭日和朝霞滿天時,心情會驀然大好。
  
  整理好自己,然後去正堂陪長輩們吃早餐,這是宅子裡規定的。
  
  這時,某只睡眼朦朧的羊會萎著腦袋揉著眼睛呵欠連天的出現,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胡亂的吃早餐——明明晚上八九點就撲床會周公去了,為什麼早上仍是這德行呢?淡心一直想不明白人怎麼能睡得這麼多還想睡,覺得很不合理。
  
  早餐過後,陪大人們喝茶說說話後,淡心便回房換下那身象徵性的和服,穿上休閒的便裝和輕軟的涼鞋,走出保刈宅,很悠閒的慢步在清山綠水間。有時會到後山那片果園中竄竄,有時也會到農家田園間,幹點「采菊東籬下」的悠然事,或是到那條繞村而過的溪水裡玩水看魚。
  
  當然,這一系列活動,在第一天睡羊被保刈謙美名其日「保護病弱的姐姐」為由給踢出門後,慈郎都一路跟著淡心行動了,剛開始淡心見他瞇著眼像遊魂一樣跟著自己,還會很客氣想讓他回房睡覺去,她自己一個人只是去走走罷了,沒什麼事的,可是某只很乖很乖的羊會很堅定又沒說服力的搖頭。結果是,慈郎從開始的睡眼惺忪到最後在大自然間撤歡得比任何人都洶。
  
  中午,太陽升高溫度加熱時,姐弟倆便手挽手(?)的一起回家吃午飯了。
  
  午飯過後一段時間,淡心會坐在和室通風處,倚欄看會兒書。這時,慈郎寶寶會很自覺的拽著一顆胖枕頭跑到淡心身邊睡午覺——自從他發現淡心住的和室涼爽清幽安靜,很適合睡覺後,天天午睡時間便樂此不彼的跑來這兒佔地盤了。本來淡心見他那麼喜歡,是想和他換房間的,可誰知第二天慈郎便跑來對淡心說,不換了,因為沒有那種感覺了,況且淡心身體不好,這房間本就應該給身體不好的人住的云云,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後,慈郎依舊來這兒蹭地方午睡,再也沒有提過換房間的意思。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們是姐弟,兩個人都有這樣的意識,便不存在於什麼男女的曖昧,只有老太太還在呵呵的笑著,很期待這對小兒女有什麼發展。這種時候,保刈謙保持沉默,保刈美和便會黑了臉。
  
  人與人之間的感覺,大抵都是這樣,只須第一眼便決定了發展方向。芥川慈郎與清水淡心,目前是關係不錯的姐弟,也僅如此了。
  
  下午,淡心午睡起來,太陽仍是火辣辣的,睡了一身大汗起來,馬上去洗了個溫水澡,然後別院裡的管家淺間太太會給她送來冰爽的綠豆糖水去暑意,慈郎依舊與周公相親相愛著。
  
  看了會兒書,待時間至傍晚時分,淡心開始挽起袖子同負責宅子裡大伙三餐的淺間太太學廚藝,從最基本的捏飯團到做高級複雜的料理,從學泡速食麵到做出一碗美味的烏冬面,不斷的進步中。剛開始,保刈謙知道她廚藝上不得檯面時,還真是給她震驚了好久——早知道就不應該放任她一個人生活的,保刈謙無不糾結無奈的反省自己當初的不夠細心。
  
  有時候,慈郎也會奇異的清醒了,然後支著臉,坐在廚房的另一邊休息的桌子前看她們忙碌。最後,他自己也會跑到淡心身邊悠轉起來,很有活力的幫忙打下手,勤快得不可思議。
  
  開始是慈郎,後來大伙都知道淡心要學廚藝時,保刈慧子、保刈謙、保謙美和都跑去瞧熱鬧了,大伙的晚飯不知不覺便由淡心與淺間太太一起包辦了。
  
  晚飯過後,一家人聚在一起喝茶、看電視、說話,有時老太太也會帶著兩個小的去隔壁竄門子,同一些年齡相當的老友話話家常,淡心便和慈郎在屋前的隴畝間走走,同一些路上偶遇的人打招呼,聊下家常。
  
  晚上,便在夏蟲一片叫囂中入眠。
  
  …………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
  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這種鄉居的生活,雖然比起真正的農家樂還有一大段距離,只是摸到了一點點的邊,但這也夠了,若太接近了,也會覺得無聊無趣。這讓淡心憶起前世中學時學過的一首辛棄疾的詞《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覺得很不錯,真的很適合靜養,喜歡上了這種簡單的日子。
  
  可惜的是,這只是偶爾來耍耍的別院,不是保刈本家,他們到底是出身名門的世家,也是社會人士,很快的,保刈謙和保刈美和因為家族和工作的原因,兩姐弟一樣只得驅車趕回東京了,留下兩個還在享受假期中的小輩,自然繼續陪著老太太。
  
  保刈謙的本意,本就是要讓淡心在岡山靜養身體,順便陪陪老太太,而芥川慈郎這個很乖很乖的可愛少年,早就被保刈謙這個偏心的舅舅有預謀的拐到這兒來陪兩位女士,只希望這個夏天,無論是淡心還是老太太,都能從往事走出來,直面生活的所有困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0:53

  第十五章

  再翻一座山渡過一條河,就是外公外婆的村落
  喝一口泉水唱一支老歌,看那裊裊炊煙舞婆娑
  采一朵野菊插在你酒窩,釀出牛郎織女的傳說
  吹一首牧笛暖在你心窩,看那斜陽笑山坡
  為了什麼才離開又為什麼而歸來
  故鄉是永遠能給我原諒的胸懷
  要走幾段路犯過幾個錯,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太多
  要恨幾個人傷過幾次心,才瞭解為了愛要怎麼做
  一座城市又一個城市,才知道流浪的路多顛簸
  一次成功又一次坎坷,才懂得陶淵明先生的快樂
  ……
  
  淡心哼著歌,拎著一隻小巧的竹籃在一片番茄田中悠轉,很熱心的幫鄰居山田家摘番茄。紅通通的番茄,掩映在濃翠綠葉中,偶爾探出個圓潤的小腦袋,分外可愛。還有一些未生長成熟的翠玉色番茄,小小巧巧的在陽光下露臉,青澀有趣。
  
  淡心撈起一隻掛在枝頭上的番茄,很認真的打量著,比了下大小,再捏了捏橫量下手感,感覺不錯,很滿意的摘離了枝頭,放到手中的竹籃裡。
  
  籃子裡已有半籃子的番茄了,個個飽滿圓潤,提來有些沉實。
  
  「淡心、淡心、淡心!」
  
  另一頭,少年歡快的聲音疊聲叫喚著,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誒,慈郎,我在這兒。」淡心站起身揮了揮手,示意她在這兒。
  
  慈郎眼睛一亮,撤歡似的自交錯的阡陌間朝淡心奔來,頭上戴著編織的淡黃色草帽,臉頰紅撲撲的可愛,手裡捧著碗口大的一顆番茄,朝淡心邀功的說:「淡心,快看,好大的番茄哦~~」
  
  淡心也看到了,笑著摸摸他的頭,「慈郎真厲害。」
  
  不遠處的山田先生湊過來看到長得這麼大的果實,喲了聲,笑道:「慈郎好樣的!不錯不錯,竟然可以摘到這麼大的番茄,真是有福了~」
  
  「嗨~」慈郎笑容燦爛的應了聲,然後巴巴的看著淡心,「淡心,山田家的媽媽說我們幫他們的忙,要送我們一籃子番茄回去給慧子奶奶嘗嘗鮮,今晚我們就吃番茄咖哩飯、番茄沙拉、番茄牛排、番茄炒蛋、番茄炒肉丸子、番茄土豆雞蛋湯、番茄汁魚……好不好?」
  
  「……」
  
  還沒幫人家什麼忙,就想著將人家的東西怎麼分配了麼?
  
  一口氣說了十幾種與番茄有關的菜式後,慈郎繼續眼巴巴的看著淡心,星星眼眨呀眨的,無辜得很,完全就一萌物。
  
  能說不好麼?
  
  淡心只能認命的點頭,然後便見某隻羊又撤歡的滿番茄園地悠轉亂竄的歡呼,感歎某只活潑過頭的同時,只能對笑呵呵的山田先生投以抱歉的眼神。
  
  本來嘛,他們這兩個城裡來的公子小姐,懂什麼農事,能分得清五穀雜糧都不錯了,還想去參與農事?可是,既然來到這阡陌縱橫的鄉間,對什麼都感到好奇,整天除了吃睡就是閒閒沒事幹了,看到田里一片熱火朝天的繁忙,心癢癢的想去湊熱鬧,體驗一下豐收的樂趣。
  
  慧子奶奶見兩隻小傢伙愛湊熱鬧,便同領居說了聲,鄉下人熱情好客,見他們一臉好奇渴望,便邀他們一起農活。也沒有真要他們幫忙的意思,只是提供個機會讓他們瞧瞧看看,若他們真的折騰了什麼,也只是善意一笑,畢竟兩個少年都是有禮貌和分寸的少年人,往往招人喜歡,未了,還會送他們一些天然的無污染的綠色產品回家。
  
  山田一家子樂呵呵的,完全不在意。
  
  換得淡心赫然,慈郎無憂無慮的笑呵。
  
  無憂無慮的少年跟在淡心身邊,沒有什麼技術性的折騰著,完全是一副玩樂狀態,只找那些又大又吸引人眼球的果實。不一會兒,淡心手中的籃子已是滿滿一籃子的番茄了。
  
  天上的太陽熱辣辣的,偶爾有清風吹拂,在工作之餘,讓人覺得更涼爽清透。
  
  淡心將汗濕的瀏海撥開,直起腰身,挪挪有些僵硬的兩條腿,原本蒼白的臉蛋早已被熱氣薰紅了,抬首極目望去,遠處青山依舊,小河繞著山腳潺潺而過,慈郎依舊活力充沛的跟在山田先生身後問東問西,像個好奇寶寶,然後會露出燦爛的笑容,讓人也不由跟著微笑起來。山田先生的脾氣很好,也是很耐心的應付好奇跡寶寶的諸多問題,一大一小的兩隻相談甚歡。
  
  網球場上帥氣的王子——戴編織草帽的農家孩子,怎麼看都不搭,卻又奇異的可愛可親。
  
  …………
  
    
  知道今天的活動時間有些過了,淡心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要適可而止,山田一家也自慧子奶奶那兒知道她的身體狀況的,便讓她回去了。可惜,還沉浸在美妙的農家樂中的少年,還是意猶未盡。
  
  「啊喏,我先回去吧,慈郎就留在這兒幫山田先生的忙,若累了就自個回去吧。」等慈郎忙不迭的點頭,淡心轉身對山田先生鞠躬行禮,說道:「今天謝謝山田先生了,慈郎就麻煩你們照顧了。」
  
  「啊哈,說什麼呢,慈郎勤快又聽話吶,是不可多得的好少年人。年輕人就要這樣式精力活潑才好啊。」山田先生是極喜歡慈郎的,一陣爽朗的大笑,「吶吶,你們姐弟的感情真好啊~」
  
  淡心笑了笑,「山田先生見笑了。」
  
  又嘮嗑了幾句,淡心很不好意思的在山田太太的熱情下,拎了一小籃子的番茄回去了,決定明兒和淺間太太學做些美味的點心送去給山田一家作回禮,順便將籃子還回去。
  
  ……
  
  …………
  
  回到保刈宅,全身熱烘烘的冒著熱氣了。
  
  淡心拎著一籃子番茄直奔廚房,將番茄倒在水糟裡擰開水龍頭清洗這一籃子的番茄,去蒂,然後用包鮮膜包好,放進冰箱裡冷藏。忙完了,洗了把臉降降熱氣,然後用乾淨的汗巾拭乾淨臉上和手上的水漬。
  
  吹了會兒自然風,等身體的體溫平衡後,淡心方高興的打開冰箱捧出她今早和慈郎一起泡的冰鎮花茶,打算拿到房前的木廊間邊看風景邊品飲。
  
  才剛走出廚房,宅子裡的年輕女傭美奈子來告訴她家裡有客人來了,老夫人去訪友了,還沒有回來。
  
  美奈子的臉蛋紅撲撲的,滿是羞澀與興奮。顯然那個訪客是個男性,並且是個很迷人的男性,不然不會讓美奈子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淡心微微一笑,美奈子也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女人,這種反應很正常。
  
  「客人?什麼樣的客人?他有說來找誰麼?」淡心捧著陶瓷的茶壺問,冰涼的茶水透過瓷器與手心相貼,讓人恨不得抱著不放,很爽快。
  
  「呃……他說是慈郎少爺的朋友。」
  
  淡心有些訝然,然後吩咐宅子裡的傭人去山田先生家的番茄園將慈郎叫回來,又讓美奈子去沏茶待客,自己方施施然的走向客廳。
  
  第十六章

  夏日午後的清風穿過清雅的和室,拂過屋前的篁竹,發出簌簌的聲音。
  
  蕩著歲月古樸痕跡的清雅寧靜的和室裡,華貴如斯的少年正坐其中,眉眼微斂,彷彿退去了所有的紛擾塵囂,呈現出一副寧靜的華麗重色,濃墨重彩無法勾勒。
  
  少年精緻無瑕的五官彷彿上天予以的深切眷寵,細緻無瑕,眼下的一點淚痣,嫵媚而妖嬈,裝點出少年一身獨特的魅力,即便只是漫不經心的正坐在那兒,渾身的氣勢張揚而驕傲,華麗而高貴,天生便有一種令人挪不開視線的獨特氣息。
  
  驕傲、華麗、張揚。
  
  即便現在只是坐在那兒,什麼也不做,週身也透著一種寧靜重彩的華麗。
  
  教人難以移開目光。
  
  在這樣清幽淡雅的和室裡,似乎可以令人身心放鬆下來,少年就坐在那兒,唇角微微的勾起,表情帶點漫不經心的隨意,輕闔的睫毛濃密纖長,覆蓋了半闔的眸。
  
  掠眼間,似乎聽見了風掠過少年的面容和衣角的聲音,讓一切的安靜重彩微微動了起來,變得生動恣意,就像一幅中國水墨畫泅染了大半張宣紙。
  
  然後,少年隨意的表情沒有預兆的斂起,張開銀灰色的鳳眸,自信直接、敏銳犀利的直直望向出現在門前迴廊的少女,那麼直接而張揚,沒有一絲看到陌生人的詫異與身為客人的束手束腳。
  
  …………
  
    
  淡心突然在心裡歎了口氣。
  
  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她便知道自己錯估了所有的事情,以最不禮貌的一面出現在客人面前。若不是礙於這個國家主客有別的過於嚴謹的風俗和現在算是陌生人的他們,想來和室裡的少年定會翹起唇角,露出他特有的笑容,直接將「不華麗」這三個金光條條的大字砸到她身上了吧。
  
  所以,淡心現在的形象是穿著一身沾染了塵土的衣裳,頭髮束成馬尾,沒有仔細的重新梳理過,毛茸茸的披在身後,雙手捧著精巧恣白的茶壺,像個打醬油的路人甲般悄然蹬場了。
  
  真囧……
  
  …………
  
  少年看到她施施然的站在那兒,一身染了泥漬的淡粉色淑女襯衣下身是長至腳裸的長裙,手裡捧著的恣白壺器,透著絲涼的白氣,淺淺淡淡的微笑,陽光在她身後的綠色裡翩飛,篁竹輕擺搖拽,卻似乎無法在她身上刻上絲絲教人側目的痕跡,整個人淺顯得彷彿一轉眼就可以忽視了。
  
  掠眼間,那人那景就會被這個世界擱淺不計般的錯覺。
  
  少年微微挑起眉,然後又蹙了下,恢復他慣有的自信張揚的驕傲。
  
  「啊恩,你好!慈郎回來了麼?本大爺親自來找他了。」少年起身,手習慣性的撫上眼角下的淚痣。
  
  若不是很早很早就知道了這大爺的本性,第一次接觸他的人必然要以為這人是要來踢館挑釁生事或來宣揚他的華麗美學的了。
  
  淡心眨眨眼,對他現在的語氣感到意外,仔細一聽,還算是客氣的吧。幸好,他沒有將自己看成了這個宅子裡髒兮兮的傭人,還算禮貌。話說,網王裡的這些孩子向來都是不錯的,即便略有不同,也是他們獨樹一幟的魅力呢。
  
  「慈郎還在山田先生家的番茄園裡作客,應該很快就回來了,請稍等片刻。」
  
  淡心將笑容擺出恰到好處的軌跡,忽視自身的狼狽從容走進和室,請客入座,見仍沒有傭人看茶,再看看原本應該是給自己抱回房裡獨享的冰鎮花茶,只能硬著頭皮給客人倒茶了。
  
  「請喝茶!」
  
  這是待客之道。
  
  她在心裡安慰自己說,至於他喝不喝花茶,是他的事情啦。
  
  少年沒什麼深意的瞥了她一眼,優雅的捧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冰冰涼涼的茶,帶著微微的香甜味兒的清冽液體自微澀的喉嚨滑入胃部,冰涼的感覺瞬間消彌了嚴夏的暑意,身體也變得酥懶鬆懈起來。
  
  這感覺不壞。
  
  少年的表情又恢復了先前的漫不經心的隨意。
  
  「你好,本大爺叫跡部景吾,是慈郎的朋友。」朋友二字被少年咬得很重,給人另一種特別的意思。
  
  真的,若不是真的知道少年的脾性,淡心以為他是來這兒找茬的了。
  
  「哦,你好,我叫清水淡心,歡迎您的到來,若有招待不周請見諒。」
  
  「聽說保刈老夫人生病了,她老人家怎麼樣了?」難得關心的語氣,沒有半分做作。
  
  「多謝關心,奶奶好多了。」
  
  …………
  
    
  你來我往的客氣著,因為他們現在是陌生人,所有的話只限於最基本的禮貌問候。即便是跡部景吾,來到這兒,作為晚輩,也必須充分展現他良好的家教,而不是同人文上絲毫不客氣的華麗用語。
  
  淡心了悟。
  
  畢竟生活是生活,現實是現實,不可一日同語。
  
  淡心終於覺得對面的少年,即便是網球場上強悍的王者,生活上,也只是個平凡人罷了。
  
  淡心也瞭解到了原著外沒有著筆墨的一些內幕:原來慈郎與跡部大爺私底下竟是好到了早已互通家門的地步,並且在對方家人裡佔有不輕的重量,從他的語氣中可以知道,他來這兒不光是以慈郎的朋友身份來的,還為了探望生病的保刈慧子——保刈家最有權威的老夫人。
  
  …………
  
    
  談話告一段落後,某只貪玩的羊終於滿身大汗的回來了,然後——
  
  直接撲向了淡心,將在座的某大爺華麗麗的無視了。
  
  「淡心、快看,這個番茄比剛剛那個還大,是我找到的哦,山田先生說可以抵得上太空種子培育下的果實了~」慈郎的聲音透著滿滿的驕傲,然後又從身後拽出一籃子的橘子,捧到淡心面前。
  
  「吶吶,淡心,這是半路遇到從縣裡回來的山田哥哥帶回來的橘子,我特地為你帶回來的~~」
  
  「……」
  
  汗啊……
  
  明顯是順手牽羊牽回來的農產品,某羊絲毫不覺得自己做得過分,滿是邀功的看著淡心,星星眼開始氾濫的眨呀眨的,滿臉的無辜。
  
  「啊、啊~真是謝謝慈郎了,幸苦了呢~」寵溺的聲音,滿滿是包容的寵愛,就如同一個姐姐對弟弟的疼寵,一味的溫柔和煦。
  
  一旁被完全忽視的跡部大爺挑起了秀眉。
  
  淡心面色不改的將那一籃子橘子拎過來放在桌子上,決定明天或後天,要和淺間太太學習一些高級點心,多做一些送給山田家當回禮。
  
  「啊,慈郎,跡部君等你好久了。」淡心瞄了一眼貌似還沒有生氣或者是克制得很好的某大爺,適時提醒完全沉浸在豐收的喜悅裡的綿羊。城裡住久了,剛到這山清水秀的地方,任誰都會一時興奮的恨不得天天粘在新奇的鄉野生活上,觀看萬物生長的奇跡,領略豐收的喜悅。
  
  「Alei,小景,你終於來了咩,我們等你好久啦~~」
  
  連「咩」都出來了,證明某隻羊真的很高興呢。
  
  歡快的聲音伴隨著某羊驚喜的撲騰,很不華麗的撲了上來。
  
  跡部大爺俊透的眉頭抖了抖,身體本能一偏,閃過了某只的惡羊撲……花(水仙花),語氣中是不加掩飾的嫌棄。
  
  「啊恩,慈郎,真是不華麗吶,你去滾泥巴睡覺了麼?怎麼搞得像非洲逃難的難民一樣……」
  
  撲空的羊扁扁嘴,一臉委屈的審視自己身上滿是泥土與草屑的衣服,覺得還算乾淨啊。
  
  淡心很想笑。
  
  真是不留情面啊~
  
  
  第十七章

  「小景,別生氣嘛,天氣這麼熱,生氣容易上火哦~~~」
  
  少年軟糯糯的語氣純真乾淨得沒有一絲色彩,卻是最直接損人的吐糟,讓某大爺臉蛋成功的扭了扭。
  
  「啊恩,誰說的?」
  
  「淡心說的~」很歡快的拱出原話者,某只過份純真的綿羊將怒火東引。
  
  淡心面色不改的微笑、微笑,心裡決定今晚要拉著綿羊「秉燭夜談」、培養姐弟感情——總之,今晚大夥一起晚睡吧。
  
  跡部景吾瞥了一旁存在感微弱的少女一眼,似乎有些驚訝的模樣。淡心看著這兩隻的互動,覺得很有趣,不知道這驕傲華麗的少年在現實生活中無論任何時候是否都可以維持他特有的「華麗」呢?這似乎也算是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吧。
  
  笑~~自己果然想太多了。
  
  某些時候,歡快單純的人,顯然天生就是克制任何人的武器,即便驕傲如跡部,某些時候也是拿此類人莫可奈何吧。
  
  見跡部景吾雖然一臉嫌棄的模樣,到底沒有拂袖而去,便知道這種情形是經常發生的了。
  
  …………
  
    
  「Ne,慈郎,你的朋友千里而來拜望,真是辛苦了,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哦。」淡心感覺身上粘粘的,便想回房去清洗一翻。
  
  那語氣,如同對自己的兒子晚輩溫和的叮囑,聽得跡部景吾眼角一跳,沉定不語。
  
  「啊,好的!」慈郎很乖巧的點頭說道:「淡心,山田先生家的番茄生吃也很好吃哦,很甜,我想吃~」
  
  「我洗乾淨了,還在冰箱裡冰著,呆會就可以吃了。吶,這兒有冰鎮的花茶,你喝一些解暑。」
  
  慈郎一點也不客氣的接過淡心遞來的茶盞牛飲起來,完全將一旁僵著臉的某大爺遺忘不理了。
  
  淡心抿唇一笑,朝跡部景吾禮貌的點頭,走出和室。
  
  …………
  
    
  「啊恩,慈郎。」
  
  優美的嗓音喚醒了喝了冰涼涼的茶解了暑氣又開始昏昏欲睡的綿羊,這其間才不過一分鐘的時間,轉變也太快了,這只未免太能睡了吧?跡部景吾額際上的青筋爆了幾根。
  
  一種名為危險的訊息在單純敏感的小動物神經里拉響了警報,芥川慈郎一瞬間立正坐好,瞇著困盹的眼一副好學生模樣的看著對面的少年。
  
  實在不想破壞自己的形像,特別是在別人的地盤上,跡部景吾忍了忍,還是忍不定瞪了眼對面一臉無辜、其實將自己拐到這兒來的罪魁禍首。
  
  「慈郎,聽說你很閒吶,到處打電話搔擾大家,連本大爺家那不管事的祖父也收到你的電話了。怎麼?你幾時同他那麼好了?啊恩,還有你每天二十幾通電話連環Call本大爺來這兒,難道就只是對著本大爺睡覺的?嗯?」
  
  最後「嗯「的一聲疑問詞,真是迤邐無限,卻是令人打從心底冷顫顫的發麻。
  
  跡部景吾,冰帝學園的帝王,領導網球部二百多人的少年,不是只有外表的華麗及誇張虛華的聲勢,還擁有足以匹配的卓越能力,才足以令一干人死心踏地追隨。
  
  「小景,是有事啊。慧子奶奶生病了,我答應媽媽和舅舅在這個暑假留在這兒陪奶奶的。慧子奶奶一個人離開本家住在這兒很孤單呢。小景,人多才熱鬧嘛,慧子奶奶喜歡熱鬧,我們要順著她的心意她才可以好得快,所以,我就想讓小景來這兒玩嘛,還有侑士、岳人、鳳、瀧我都有打電話哦。嘻嘻,不過小景是來得最早的,果然小景對我最好了~~」
  
  某羊笑得喜滋滋的。
  
  ……他是被自家那不管事的爺爺命令來這兒的好不好?還不是這隻羊去打小報告,說得有多可憐,跡部爺爺也不會關懷過度打發自己來這兒了?
  
  跡部景吾一個眼神橫過去,實在無力。
  
  果然是不能太相信單純的人吶,單純往往也會在出其不意時反將人一軍。
  
  見某大爺神色冷淡,仍是沒什麼反應,慈郎噘噘嘴,解釋道:「小景,打電話給跡部爺爺是我不對,可是慧子奶奶生病了,跡部爺爺也是很關心呢。啊拉,小景,留下來嘛,你好久沒見慧子奶奶了,奶奶很想你呢。而且這兒很好玩耶,有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今天我和淡心還去給山田先生家幫忙采收番茄呢……」
  
  「淡心是誰?」
  
  跡部景吾很意外慈郎三言兩語不離「淡心」這個名字,那個叫「淡心」的女人明顯是得到慈郎滿心的關懷信任。
  
  「淡心就是淡心啊……」慈郎理所當然的說,「淡心是姐姐哦,她身體不好,所以小景你們不可以欺負她呢!」
  
  青筋再次爆跳。
  
  「啊恩,本大爺不會做這種不華麗的事情!」
  
  「啊啊~~我就知道小景最好了。小景,跡部爺爺說了,你可以在這兒駐留幾天陪慧子奶奶,今年不用去公司實習了。怎麼樣,很高興吧~~」
  
  話都被這只先斬後奏的綿羊給說足了,跡部景吾只能吊著微挑的鳳眸撇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
  
  …………
  
  淡心梳洗一翻,換上乾淨輕軟的衣裳後,去廚房將冰箱裡用保鮮膜包好的番茄揀了一半盛滿一水果盤端到會客的和室,剛好,慧子奶奶回來了。
  
  「慧子奶奶,您好,景吾打擾了,聽說您生病了,祖父很著急,讓我來看看您。」少年站起身,從容優雅的展現了他良好的教養禮儀,語氣少了幾分華麗,卻是穩重自持。
  
  淡心一臉意外,看起來很不像漫畫裡的那個少年耶,外表依舊華麗,舉止顯得恭敬和斂。雖然跡部景吾本性囂張華麗,但世大家族的教養根深骨子裡,是很不錯的表現吶。
  
  「啊呀,原來真的是景吾來了,辛苦你了。只是些小病罷了,我這身子骨還不錯的,代我謝謝你家爺爺,咱們都老了,也要讓他注意身體吶~」
  
  保刈慧子看起來很高興,收到多年老友的孫子帶來的關心慰問,喜色於形。老太太雖然老了,但慈眉善目,舉止皆是仕族大家的高貴穩著,讓人一瞧就喜歡。跡部景吾也是關心這位老人的,跡部家老一輩與保刈家頗有淵源,跡部景吾的爺爺和奶奶年輕時和保刈慧子是朋友,後來大伙各自成家,往來漸漸少了,卻維持著老朋友般的情誼,時間越長,越珍貴,平時雖然不往來,卻是時不時的帶來一聲問候。
  
  …………
  
    
  不愧是日本知名的跡部集團,當看到跡部家的司機捧進來的一堆包裝精緻的昂貴見面禮後,淡心嘴角很不華麗的抽了。禮數真周到,連傭人的禮物也準備了。
  
  「啊拉,番茄來了。」
  
  唯一不受影響的慈郎眼尖的發現她的身影,歡呼一聲撲了過來,順手接過淡心手中的水果盤:「慧子奶奶,這是山田先生送給奶奶您的番茄,冰鎮過後很甜呢,奶奶一定要嘗嘗。」
  
  「哎~」老太太瞇著眼睛笑呵呵的。
  
  淡心拉攏好裙擺,坐在慈郎身邊,對面正是出手闊綽的跡部大爺,兩人視線對上,卻是淡淡的頷首示意,很快便撇開了眼。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0:54

  第十八章

  「景吾吶,難得來看我這老太婆,就留在這兒住幾天吧,鄉下地兒雖然沒有城市的繁華,但盛在它山水秀麗,空氣清新,現在正是葡萄成熟季節,可以吃到岡山有名的奶葡萄呢~」
  
  保刈慧子顯然很喜歡這種鄉居的生活,在這一帶中很受鄉下的人們歡迎尊敬,也因為保刈慧子的關係,這些純樸的鄉下人才會縱容淡心和慈郎這兩隻到處去折騰。
  
  跡部景吾還沒反應,某隻羊已雙眼發亮的看著淡心,「淡心,我們明天去源內先生家采葡萄吧~~」
  
  岡山不僅是一座文化名城,風景秀麗,還盛產許多名聞於日本的水果,像奶葡萄和白桃,還有境內的蒜山高原盛產的牛奶和奶酪,岡山市裡的黍子麵團子也十分受歡迎,是岡山市的土特產之一。
  
  「誒?」淡心正剝著橘子,下意識的「誒」了一聲,馬上領悟過來,笑著點頭,「好啊~」
  
  「喲西,奶奶明兒我們去給您摘葡萄咩~」慈郎這回是精神抖擻的了,然後不忘扭頭對初來乍到的跡部大爺說道:「小景也一起去咩,很好玩吶~~」
  
  三句不離「玩」字,看來這個暑假,慈郎喜歡上了這種鄉居的生活,一切看成了一種新奇的娛樂。
  
  讓華麗的跡部大爺混跡在一群衣著素樸的農民中,挽起衣袖爬木梯摘葡萄?
  
  淡心嘴角抽搐,囧囧有神了。
  
  保刈慧子拍拍慈郎毛茸茸的腦袋,笑道:「源內先生家的奶葡萄確實成熟了,昨天源內太太還告訴我他們明兒要請工人去他們家葡萄園采收葡萄,你們剛巧趕上呢~呵呵,景吾也一起去玩吧,你們年輕人會喜歡的。」
  
  跡部景吾微笑,在這位老人面前,十足的一個乖順的晚輩,「慧子奶奶,我這回也是為看您而來,無須急著回去。」
  
  「好好好!」保刈慧子笑逐顏開,點頭道:「你呀也是個好孩子,你爺爺總把你當大人一樣的教育,偶爾應讓該讓你去幹些年輕人才做的事情嘛。你爺爺就是太嚴肅了。」保刈慧子可是對多年老友清楚得很,雖然明白是對的,但是人老了,不免會偏愛孩子一些。
  
  「慧子奶奶,您這麼說祖父會不高興的呢~」跡部景吾勾起唇角說道。
  
  一老一少,相談甚歡。
  
  其間,淺間太太送上精心泡好的茶,捧來瓜果點心,然後坐在老太太身邊,笑看眾人,用一種熟稔的語氣說道,「景吾少爺,好久不見了,您長大了呢!」淺間太太是保刈家的老人了,一輩子都避隨在保刈慧子身邊,也是認識跡部景吾的。
  
  跡部景吾起身朝淺間太太行了個晚輩禮,「淺間太太,好久不見了,身體可安好?」
  
  「好,多謝景吾少爺關心吶~~」
  
  慈郎咬了口紅紅的生番茄,高興的說道:「奶奶,我們今天摘到了很多好大只的番茄哦,有這麼大呢~」雙手在空中一劃,比了個手勢,慈郎笑得臉蛋紅撲撲的,歡快極了,「今天真好玩,下回我們還要去幫忙~~」
  
  「嗯,年輕人就該去轉轉才健康。」保刈慧子的視線看向淡心,「淡心,這幾天天氣熱得緊,你的身體沒事吧?」
  
  淡心吞嚥下一瓣橘子,發現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遂笑道:「奶奶,我哪有這兒弱呀。」
  
  淺間太太也點頭說道:「老夫人放心,昨兒佐騰醫生給小姐檢查了身體,小姐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錯。」
  
  有淺間太太佐證,保刈慧子放下心來。
  
  跡部景吾掠掠眼,捏著慈郎塞到他手裡的番茄,冰鎮過的番茄在手心釋放它的涼氣,感覺很舒服,跡部景吾並沒有像慈郎那般張口就咬,而是掂在手裡,偶爾與老太太答話,聽到保刈慧子突然向淡心問話,這才正眼看向對面淺淺淡淡微笑的少女。
  
  她不說話的時候,就算人在身邊,竟然也能淡無到令人忽略了的地步。
  
  跡部景吾打量著少女精緻美麗的五官,明明如此的精緻美麗,卻似乎是因自身那份自內而放的淺淡氣度奪了其光彩,使少女整個形體瞬間掩去了一身精彩風華,變成不起眼的平平凡凡。腦海不由憶起了幾個月以前在醫院那臨窗的地方驚鴻一瞥。
  
  其實他們早已見過對方,卻似乎都忘記了見過彼此的事情,在彼此的記憶裡只留下很淡很淡的痕跡,淡到必須要在某個特定的契機下才能恍悟——原來那時是他/她啊……
  
  跡部景吾對保刈家不是很熟悉,畢竟跡部家的勢力在經濟發達的東京,而保刈家是在岡山一帶有很深影響的擁有百年歷史的古老仕族,不可並論。但因跡部爺爺與保刈家祖輩有些交情,所以關係也不算淡了。
  
  跡部景吾卻沒有聽說保刈家還有個受老夫人疼寵的小姐呢,連慈郎也未曾提及過。
  
  跡部景吾習慣性的撫上眼角的淚痣,若有所思的看著認真的同老太太說話的少女。
  
  ……
  
  …………
  
  雖然有客來訪,但保刈家別院的作息沒什麼變化。
  
  傍晚時分,淡心依舊是跟著淺間太太進廚房準備晚飯。
  
  今天淡心要同淺間太太學習做水果蛋糕,她現在對學做點心之類的甜品很有興趣,檢驗成果的對象當然是某只貪吃的綿羊,幸好淡心也不是那種廚房白癡,第一次做出來的東西不能達到最好,但也是正常口味,沒有那麼好吃就是了。
  
  跡部景吾還在喝著茶,享受和室充滿禪意的「長者諸子,出三界之火宅,坐清涼之露地」的意境,就被一臉理所當然的慈郎拽起。
  
  「走,小景,我們去看淡心做蛋糕~~」
  
  跡部景吾俊秀的眉頭再次擰了起來,心裡對這只不在狀況中的羊極是惱啊,真想學立海大那個真田弦一郎一個鐵掌揮去,看能不能將之震得像樣點。當然,他是華麗驕傲的跡部景吾,絕對不會做這種不不華麗的事情的。
  
  回首瞥見保刈慧子含笑的面容,跡部景吾嚥下微些不悅,帥氣的掠了掠額際的碎發,踩著優雅的步子走在那頭興奮莫名的羊身後。
  
  興奮什麼呢?
  
  跡部景吾有些詫異於芥川慈郎竟會對網球和食物以外的東西露出過分的熱情。
  
  …………
  
    
  廚房是開放式的,很大,明亮又乾淨,直面對著飯廳,坐在飯廳裡的人抬首便可以將廚房一目瞭然。
  
  他們走進飯廳的時候,淡心正認真的傾聽淺間太太的指示攪拌著碗裡的麵粉,不經意瞄見他們的身影,淡心面上的表情微微變化了下,像是很詫異這兩人竟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但還是有禮的微笑頷首,又轉首去認真做自己的事了。
  
  身為主人,慈郎很熱情的招呼跡部大爺坐下——雖然那大爺的神情自然得沒有一絲身為客人的感覺,然後從冰箱裡端出兩份水果味的布丁,自在的坐在一旁邊吃邊看廚房裡的忙碌。
  
  跡部景吾並不喜歡這種甜品類食品,挑起秀眉,見慈郎瞇著眼開心的看著,便也不說話。
  
  ……
  
  …………
  
  「啊拉,淡心,今天做什麼呀?」慈郎笑瞇瞇的問。
  
  「水果蛋糕,聽說山田太太喜歡,我想改天給她送些親手做的蛋糕。」
  
  「哦~~」
  
  一會兒後,跡部景吾終於知道為什麼芥川慈郎寧願不睡覺反而喜歡跑到這兒來做些無意義的事情了,看著廚房裡認真忙碌的少女,跡部景吾有些詫異。
  
  或許第一印象,很平凡不起眼的少女,平凡到不會在人群中留下痕跡。細看之下,她長得也不是不起眼,五官精緻美麗,組合在一起也不難看,卻不知是那份自內而外放的淺淡氣度奪了其光彩,使少女整個形體瞬間掩去了一身精彩風華,變成不起眼的平平凡凡。有的人可以因特殊的氣質而美麗,這女孩卻是反其道而行,恰恰是因那份氣質而平凡。
  
  只能說這種人挺不華麗的。
  
  跡部景吾這樣想,卻不知很久以後,自己竟會為她特別的平凡而生起了慶幸之心。
  
  而現在,跡部景吾因綿羊一個無心之舉而置身在這兒看著廚房裡認真到心無旁騖的少女,偶爾會因同慈郎搭幾句話,恍然間,一種「她正在為了你而忙碌」的異樣感覺在心底由然而升,竟會讓人由衷感到一種幸福。
  
  心驀然柔軟了。
  
  「吶,小景,淡心是姐姐喲,是很特別的人,不可以讓人欺負她的。」
  
  突然,慈郎轉首看向他,很認真的說。
  
  「……」
  
  …………
  
    
  夜晚,山風習習,拂去了夏日白日的熱浪喧囂,整個世界沉浸在夏蟬水蛙的歌唱中,寧謐悠遠。
  
  「慈郎該回房睡覺了!」淡心無奈的喚醒直接睡死在木廊中的某只睡羊,再不將他弄回房裡,蚊子就要來拜訪某只睡羊□在外的嫩嫩的肌膚了。
  
  「……嗨~」
  
  在這裡不再有搬運工樺地崇弘會將綿羊拎走了,只能由淡心不厭其煩的將之叫醒,勞煩他自己走回去吧。
  
  芥川慈郎瞇著睡眼摸回房,和室內燃著清淡的蚊香味兒,倒在榻榻米上就要睡死過去,突然想起了什麼,像遊魂一樣,跑到隔壁的房裡去敲門,沒什麼心機的搔攏正在休息的某大爺。
  
  「小景,明天我們要去源內先生家摘葡萄喲,你不能忘記了咩~~」
  
  剛會周公不久被硬生生吵醒的某人很不華麗的帶著起床氣爆青筋了。
  
  「芥川慈郎,回校後本大爺會讓侑士為你重新擬一份訓練菜單!」
  
  「……」


第十九章

  清晨的保刈家別院依舊在燦爛的晨光中拉開了它一天的序幕。
  
  保刈家別院的早晨沒什麼變化,只是當淡心依舊穿著繁複而莊重的和服,踩著木屐慢慢的出現在飯廳裡,淡心很幸運的見到了一身銀灰色系男士和服的華麗少年,安靜的出現在燦爛的晨光中,晨嵐落滿了少年的肩頭,斂了幾分張揚的浮華,顯現於眼前的凝重之美,讓人移不開目光。
  
  這便是客隨主便吧~
  
  淡心突然覺得自己很喜歡保刈家的這個傳統了,真是……養眼啊。
  
  一大早就能見到這麼美好的事物,任誰都會心情大好的。
  
  「早安,跡部君!」
  
  「早安,淡心……」
  
  少年偏首回道,神色自然得彷彿語氣中那一抹遲疑是淡心的錯覺。
  
  瞧瞧,這就是混得太隨便,被老太太強迫性的一家親搞出來的尷尬,初次見面就喚人家閨女的芳名實在是不妥吧,論年紀輩份,好歹也應該是喚聲「姐姐」的。淡心一想到冰帝的那個萬人之上的華麗女王要叫她「姐姐」,就覺得這世界真是美好得銷魂吶~
  
  可惜,有只早已立了榜樣的綿羊從一見面就「淡心淡心」的直呼其名,傲嬌的跡部大爺自然不肯屈就自己啦。於是,老太太說,當自個家就好,隨意吧。於是,從來沒有身為客人意識的大爺也很隨便了。
  
  剛落座,淺間太太將各人的早餐端上桌時,得了瞌睡病的綿羊總是要三催四喚才會慢騰騰的出現了,瞇著眼睛邊打著盹兒邊塞食,像只蔫頭蔫腦、沒精打彩的豬仔。在座的人,無論是家人的保刈慧子和淺間太太,還是朋友的跡部景吾都已經習慣某羊的這副德行了,眼皮也不撩一下。
  
  淡心一直很奇怪,明明就是豬的習性——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為啥大伙都將他定義為「綿羊」咧?
  
  ……
  
  …………
  
  早餐過後,少年少女集體回自個的房間換下華而不實的和服,在和慧子奶奶樂呵呵的揮手道別後,仍在半睡半醒中的羊拉著淡心就要走人——
  
  「慈郎少爺,淡心小姐,等等,帽子沒帶呢~」
  
  女傭美奈子捧著三頂遮陽的帽子出現,先給了淡心兩頂,然後臉紅紅的看著一旁華麗的少年,臉紅心跳不止——典型性的沉醉在大爺他華麗的色相之下的迷途羔羊。
  
  帽子是岡山的特產,編織草帽,樣式不錯,遮陽效果顯著。
  
  淡心抿唇笑道:「跡部君,早晨的太陽也是挺大的。」目光掠過少年俊臉上細緻白晰得不像男人的肌膚,或許一頂帽子是不夠用吧……淡心小心的拭探道:「不若,撐傘……呃,當我什麼都沒說!」淡心摸摸鼻子訕笑,避開某大爺犀利的目光。
  
  跡部景吾見淡心將帽子倒扣在迷迷糊糊的慈郎頭上,某人還習慣的說了聲「謝謝」,惹得少女抿著唇淡淡的笑了,於是也接過美奈子手中的帽子並沒不急著戴上,反拎在手裡。
  
  「淡心小姐,這是今早做好的點心,餓了就吃~」淺間太太將蓋得密實的野餐籃子遞給淡心,那神情舉止,彷彿這幾名少年人卻要去什麼格調高雅、風景迷人的地兒郊遊一般。
  
  「謝謝淺間太太,您真好,我們中午會為您和奶奶帶新鮮的葡萄回來的。」
  
  淺間太太樂呵呵的點頭。
  
  「啊恩,走吧!」
  
  女王打了個帥氣無比的響指,自然驕傲得如同古堡裡出巡的貴族。
  
  ……
  
  …………
  
  大自然有自己的快樂,風來草動,雲來霞影,好不瑰麗。
  
  走在鄉間在小路上,不知名的鳥兒跳躍在田野間啼婉轉、高唱禮讚之歌。雞鳴狗吠之聲,在這樣的清晨特別的熱鬧。
  
  夏日晝長夜短,他們出門的時候,天色早已不知幾重亮了,沿途的田地裡質樸的農民趁著清晨太陽光未炙時的好時機勞作著,三三兩兩的行人走過,偶爾會好奇的打量三名陌生但出色的少年少女,熟悉的人會咧出燦爛的笑容打聲招呼。
  
  「喲,慈郎,今天要和姐姐去哪兒玩呀?啊拉,有新面孔呢,是哥哥麼?」
  
  「……嗯,是小景~我們要去源內先生家葡萄園摘葡萄~」
  
  「堂本先生,早安!」
  
  「淡心,早,今天天氣真不錯吶,你們要去哪兒呀?」
  
  「去源內先生家的葡萄園摘葡萄。」
  
  「呵呵,辛苦了,源內先生家的奶葡萄是岡山最好吃的喲,你們有福了。」
  
  「慈郎,淡心,早安,今天仍是很有精神哦~」
  
  「謝謝一技太太~」雙重合湊。
  
  …………
  
    
  淡心瞄了一眼,走在後頭的跡部大爺臉色似乎有些僵硬呢,貌似很糾結的模樣。淡心環首一瞧,見一路行來的人們都很熱情的同她和慈郎打招呼,只拿好奇拘謹的目光打量華麗的女王,拘束尷笑,卻是不敢上前攀談,只是通過淡心和慈郎與之問候。
  
  人類的第一感覺有時也很直准,往往決定了人們間的相處方式。
  
  呃,只能說女王的氣場太彪悍了,就是站在那兒不說話,表現出來的氣場,分明與他們是兩個世界,無法進一步溝通的人類——只可遠觀不可近褻蔫。
  
  難得的,今天的跡部景吾倒成了跟班的了。
  
  不久,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空曠的平地,遠處起伏的山巒環伺,綠油油的葡萄田園在陽光下閃耀著翡翠一樣的光澤,葡萄籐架下是一群穿著工作服的工人們忙碌采收的情形,熱鬧繁忙,以最有幹勁的一面呈現豐收的喜悅。
  
  「源內太太,今天打擾了。」淡心同葡萄園的主人源內太太鞠躬行禮。
  
  「歡迎、歡迎,玩得開心就好!」源內太太是個略帶富態的和藹可親的女人,溫和的語氣讓人很有好感,看到依舊睡不醒模樣的綿羊,只是友好的笑了笑,「啊拉,今天還有客人呢,是慈郎的哥哥麼?」
  
  為什麼大夥一見到女王都要將他歸類為綿羊的哥哥呢?難道他們長得很像?還是氣場有某種共同點?
  
  淡心捂著下巴思索,無法想像單純的綿羊一臉驕傲的打了個響指,華麗無比的說:「沉醉在本少爺華麗的美技之下咩~~」
  
  Orz……
  
  跡部景吾的臉色的點憋悶,似乎很想對這群沒眼光不華麗的人申訴,他們跡部家才沒有這麼不華麗的子孫,愛吃愛睡愛玩,不務正業!
  
  源內太太將準備好的編織小籃子給他們帶上,便由著這群年輕人去折騰了,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這群城裡來的公子小姐四體不勤勞,折騰壞了他們辛苦種植的葡萄。
  
  看看這三人,慈郎和淡心身上穿著慧子奶奶特地讓人為他們準備的同款式的米白色的T恤,下身是七分的休閒短褲,腳上蹬著球鞋,怎麼瞧都是情侶裝(姐弟裝),精神極了,最難掩那份乾淨嬌貴的氣息;跡部大爺嘛,在樸素的鄉下人看來,更是嬌貴華寵了,絲綢順滑的襯衫,胸前別著一枚金光條條的徽章,下身黑色是名牌長褲,光滑錚亮的皮鞋——實在是大氣如斯啊。
  
  這三隻是從城裡跑來這兒郊遊的吧?
  
  ——這是所有見過他們的人的想法。
  
  ……
  
  …………
  
  「吶、吶,小景,接好了哦,這些葡萄要摘回去送給奶奶的~」
  
  爬在木梯子上摘葡萄的某羊笑得陽光燦爛,一臉理所當所的將女王支使得團團轉。相對於初來乍到的跡部景吾,已經在這兒折騰了好些天的某羊認為自己在農事上,絕對比華麗的大爺厲害多少,所以語氣上儼然一副我是老大、小景你Out了的口氣,將葡萄籐下的少年氣得青筋猛跳。
  
  「啊恩,真不華麗……」
  
  淡心拎著編織竹籃,在葡萄園中悠轉,不時抬首望望那兩名其實都很笨拙的少年,抿唇微笑。真是難得的情景啊,陶淵明先生說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大抵便是這樣吧,只是,某些方面來說,未曾接觸過此類事情的人新奇歸新奇,卻是笨拙得很可愛呢。
  
  岡山是一座臨海的城市,陽光充沛,海風颯爽,儼然可以同美國的加利福尼亞洲的陽光之城媲美了。
  
  葡萄園很大,清風陣陣吹拂,讓人在工作之餘覺得一陣清爽透涼。
  
  鑒於葡萄是「要送給慧子奶奶」的,跡部景吾只能乖乖的拎著竹籃子,挽起絲綢襯衫衣袖,修長的手指在綠葉間穿梭,風掠過銀灰色的碎發,瀏海的碎發晃出瀲灩的風景,眉眼舒揚明媚,笑容風流肆意,好一派自然界中風華絕代的美少年啊。
  
  爬在木梯上摘葡萄的慈郎難得多瞅了兩眼葡萄架下的少年,又瞅瞅躲藏在遠處濃翠中影影綽綽的姑娘們,笑逐顏開的對葡萄籐下的少年說:
  
  「Ne,小景,突然發現你的美學真是光輝燦爛咩,怨不得侑士總是說即便換了個地方,你一樣可以光輝燦爛,就像打不死的……」
  
  最後的話消融在風中,模糊不清了。
  
  第二十章

  合作無間!
  
  兩位少年邊在口頭上進行很有愛的「爭執」,邊合作無間——其實很笨拙一起行動摘葡萄,不一會兒後,跡部景吾手裡拎著的籃子裡已是滿滿一籃子了。
  
  兩位少年幹得很認真很賣力也很盡興,大抵是沒有這樣勞作過,覺得很新奇,不由就投以了百分百的熱情與注意力,以至於沒有發現不遠處一群佯裝忙碌實則行偷窺之實的年輕女孩子們頻頻往這兒的觀望,偶爾臉紅紅的挪開視線。
  
  真是禍水啊~
  
  想來今天源內家的工作效率要大打折扣了。
  
  淡心沒怎麼動,大多數時候是坐在葡萄籐辟出的濃陰下的一張供休息的繞著青籐蘿的木椅上,瞅瞅看看,反正他們這幾人來這兒也不是真為幫什麼忙的,只是感興趣才湊進來折騰,可謂是托了老太太的福。
  
  淡心安靜的時候,就像空氣一般很容易淡化了存在感令人忽略不計,即便是相處了好幾日的慈郎也會不由自主的忘記了她還在——即便慈郎不是成心的。淡心也不怎麼在意,含笑看著滿園綠意間笑靨歡暢的少年,在這裡,他們不再是網球場上執著於夢想和勝利的王子,只是單純而快樂的少年,一起享受這一季的豐收。
  
  慈郎爬下木梯,將腦袋湊到跡部景吾捧著的籃子裡,對著一籃子的翠玉色的奶葡萄指指點點,一會兒嫌它太小一會兒嫌它不夠綠一會兒又嫌棄它分枝太少……總之,綿羊對自己的成果很不滿意,說得連唇角帶笑的跡部大爺也忍不住為他的龜毛而咬牙切齒的蹦了句「不華麗!」,臉上不禁也露出了挑剔的神色……
  
  於是,籃子一甩,慈郎又拎過另一隻籃子,將木梯挪了個地方,折騰起另一株葡萄籐上的葡萄。
  淡心撫額,真擔心這不通雜事、不識五穀的兩隻亂摘一通,生生破壞了葡萄籐的生長規律,大的要摘小的也摘,就像猴子摘玉米棒子,看上更大的,就丟掉原本的,超極不負責任,不講究什麼是可持續生長,保存有生力量……
  
  過了會兒,兩隻已經沒啥形像的爬上木梯,比賽起摘葡萄了。
  
  「Ne,小景,快看,這串葡萄好大個哦~」
  
  「啊恩,這兒有更大的!」優美的聲音略帶著得意。
  
  「小景你騙人,明明……啊,小景,我看到蟲子了,在離你左邊十厘米左右的葉子上,好肥的蟲子咩~」
  
  「……」
  
  …………
  
    
  淡心抿唇,撇開臉不去看跡部景吾僵硬成五顏六色的俊臉,過了一會兒,終於聽到女王撥高了的嗓音「慈郎——」,卻是依然很好聽的優美麗聲音。
  
  陽光從濃密的枝葉間篩落下來,光粒點點如星子般跳動在堆著枯葉的地面上,風來的時候,樹影晃動,水晶般濃綠的葡萄頑皮的從葉子間探出了腦袋,搖拽晃動。
  
  風吹起少年銀灰色的碎發,少年捧著一籃子的水晶樣葡萄,露出了純粹的笑靨,比藍天還明媚,比山泉還純粹。
  
  淡心心一動,掏出手機對著那滿園綠意中微笑的少年,輕輕的按下拍攝鍵,將畫面定格在這一瞬間。
  
  跡部景吾伸出指尖戳戳籃子裡蒙上淡淡瑩白的翠綠葡萄,唇角微揚,承認這事兒也挺簡單的,比起網球場上揮汗如雨的訓練,輕鬆簡單得多了,莫怪那只懶惰成性的綿羊這麼樂衷於此。
  
  「跡部君,請喝水!」
  
  一瓶散發著絲涼白氣的礦泉水遞到面前,跡部景吾揚眼,便瞧見少女淺淺淡淡的笑顏,黑曜石般的眼眸清淺淡薄得沒有一絲痕跡。眉稍微微蹙起,跡部景吾將那一籃子葡萄隨手擱放在籐木椅上,接過冰凍過的礦泉水,謝了聲,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
  
  為什麼總會那麼乾脆的忘記了她的存在呢?
  
  淡心走到另一邊早就坐在葡萄架下彷彿用心了所有體力,又閉上眼睛打瞌睡的慈郎身邊,見他滿臉汗漬,臉蛋紅撲撲的,像塗了胭脂一般,一瞬間俊秀中透著某種純真無瑕的妖媚,實在是讓人……心跳加速。
  
  淡心眼睛亮了亮,笑瞇瞇的掏出汗巾紙為他拭去滿臉汗漬,再將手裡冰冰涼涼的礦泉水惡作劇般貼上少年嫩乎乎的臉蛋。
  
  「……好涼~」茲郎嘟噥一聲,貪心的將臉湊近。
  
  「吶,慈郎,別睡了,先喝些水解渴。」夏季日多喝水有助於抗暑氣。
  
  睡羊迷迷糊糊的接過,擰開蓋子,一口氣灌了三分之一,然後繼續瞇著眼打盹兒。這悲催的孩子,啥時候才能不隨時隨地都可以陷入睡眠狀態啊?小心哪天睡死在路邊被路人踩成了羊乾。
  
  淡心笑了笑,坐在慈郎身邊,撥弄著那籃子良莠不齊的葡萄,可以想像某不通農事的兩隻殘害了多少「未成年」的葡萄果兒,簡直是辣手摧果啊~
  
  感覺到強烈的視線,淡心抬首,對上少年不加掩飾的審視,淡心朝他淺淺一笑,說道:「跡部君辛苦了,忙了一個早上也累了吧?過來坐會兒,休息一下我們就回去了。」
  
  天氣太熱,特別是臨近午時,太陽高掛中天,更是嚴熱得讓人受不了,屆時她可不敢讓這從城裡來的兩隻在外呆太久,外一中暑啦、過敏啦什麼的可就不好了。
  
  跡部景吾也就不客氣的走過去坐在淡心身邊,兩人之間還隔著三隻裝著葡萄的籃子,距離有些遠。淡心瞧見他額上細密的汗珠,便也遞給他一張吸水的汗巾紙。
  
  似乎這群王子都擁有令女人嫉妒的好皮膚哦,怎麼也曬不黑,嬌嫩得緊,就算是烈日下曝曬幾小時,最多只是紅那麼下下罷了。
  
  ……
  
  …………
  
  「淡心姐,這是媽媽今早上摘的葡萄,冰鎮過的,很甜呢!」
  
  源內家最小的小女兒源內可奈子小朋友捧來一盤乾淨的葡萄,紅著臉對淡心說,視線卻是落在一旁漫不經心喝水的華麗大爺身上,「Ne,淡心姐,媽媽讓我拿這些葡萄來給你和慈郎哥哥,還有這位華麗的哥哥嘗嘗……」
  
  日本的小孩子還真是早熟啊~可奈子才八歲吧?
  
  淡心瞥了眼無知無覺——或者是早已習慣了的大爺,只惹來他莫名其妙的回視後,若無其事的掉開視線,微笑道謝,自覺的接過那盤亮晶晶的很好吃的葡萄。源內小朋友依依不捨的收回粘在即便勞作了一個早上還是華麗得很扎眼的大爺身上的視線,慢慢的踱步走了,回眸望向淡心的視線是說不出的羨慕。
  
  淡心瞅了瞅,不覺失笑。
  
  「啊恩,笑什麼?」
  
  跡部景吾難得好奇的聲音令淡心怔了怔,然後溫和的說道:「今天很感謝跡部君了呢,有你在,週遭安靜很多~」
  
  跡部景吾望向遠處聚在一起說笑休息的工人,熱熱鬧鬧的,又瞅瞅他們三人所在的地方,臉色不覺有些臭了。
  
  這女人的意思是說,大爺他是殺蟲劑?只要有大爺他在,就沒有蟲子敢過來打擾?
  
  某大爺不禁憶起先前他們摘葡萄時綿羊居心叵測的朝他大喊:「……小景,我看到蟲子了,在離你左邊十厘米左右的葉子上,好肥的蟲子咩~」
  
  然後,滿臉黑線。
  
  淡心眨眨眼,知道他誤會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0:56

  第二十一章

  被誤會了呢!
  
  鄉下的姑娘不如城裡的自信大膽,喜歡的偶像可以大膽的自信的傾訴自己的愛慕之情,鄉下的女孩子們自有她們可愛樸實的一面,比之城市裡光鮮亮麗的女孩子們,鄉下的女孩子難免有股子質樸羞澀的稚氣,難得見到舉手投足間皆是優雅貴氣、風彩盎然的貴公子,一見便知是非我族類,即便她們驚艷喜歡,也不敢大膽的來傾訴感情。
  
  所以,跡部景吾出現在這山清水秀的鄉野間時,生活便可謂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週遭清淨得讓他頗為不習慣了,沒有女孩子敢白目的跑到他大爺面前傾訴那等無聊的感情,本是件好事,可由得淡心說出來,還以那種長輩對晚輩的語氣,實在是讓跡部少年像哽了口氣在喉般不舒服。
  
  淡心淺淺一笑,並不急著解釋,「吶,跡部君吃葡萄吧,聽說是用山裡最純淨的泉水泡洗過的,味道很不錯呢。」
  
  跡部景吾撇了她一眼,拈了一顆品嚐,卻見淡心自己嘗了一粒,清甜的味兒令她瞇起了眼,然後捧著一串葡萄餵給已經過份的倚到她肩頭睡覺的綿羊。
  
  某只幸福過頭的羊啊,邊睡邊吃,豬一樣的人生,此等功力絕非凡人所能及。
  
  跡部景吾嘴角微微一抽,若無其事的撫了撫額頭跳動的青筋。
  
  更令他糾結的是身邊的少女,明明才十六歲芳齡的少女,卻總拿一副看小孩子般寵溺的目光凝視身邊的少年,甚至包括……他。
  
  真不華麗!
  
  跡部景吾倏地站起身,走到葡萄架下的迎風處,不理會週遭或明或暗偷窺的視線,手指習慣性的撫上眼角下的淚痣,吹著隴野的風,入目是青山綠水的田園,在這平淡的夏季,有了一種不一樣的心情。
  
  天氣很不錯。
  
  回首望向靠坐在籐椅上吃葡萄的少女,偶爾會側首看看身畔熟睡了的少年,然後,明麗的笑靨暈染,一種溫柔的纏綣之色在她眉間蕩漾開來,瑰色薰染了少女精緻的五官,瞬間讓人移不開視線。
  
  平靜的心湖微微一動,一瞬間他記起來了。
  
  原來是她……
  
  …………
  
    
  今天又豐收了一籃子的葡萄。
  
  葡萄當然不全是他們摘的,而是源內太太精心挑選出來的,畢竟要送給老太太品嚐的葡萄,自然要挑最好的。
  
  頂著毒辣辣的太陽,三人回到保刈宅,三名少年少女先各自迫不急待的奔回自個的房裡洗漱換衣,然後一身清爽乾淨的去陪老太太一起吃午飯。
  
  這是保刈家別院的習慣,一天三餐所有的人必須要到場,不分長幼,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或者可以聊聊天。
  
  「景吾,辛苦了,葡萄很好吃吶!這兒很不錯吧,山好水好人也好,當初選在這兒落居也是阿謙那孩子的意思,人老了,住不得烏煙瘴氣的城市,總嫌太吵了……」老太太滔滔不絕,很有說話的興趣。
  
  「嗯,保刈老師的眼光很好,這兒確實適合靜養。」跡部景吾點頭附和,對保刈謙他多少有些瞭解的,雖然接觸不多,直覺不會只是個老師那麼簡單,說來,保刈謙還是保刈家現任家主欽定的下一任的主事者呢。
  
  淡心想了好一會兒才半慢拍的明白跡部少年口中的「保刈老師」指的是她家那個愛操心的小舅舅保刈謙,原來保刈謙是在冰帝學園當老師哎,真是太那啥了吧……
  
  「若你爺爺奶奶也能嘗嘗這兒的葡萄,在這兒住個幾天,包準他們一樣會捨不得走啊,人老了,就是喜歡懷舊,這麼久沒見了,不知到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是否還像當年那般健朗……」保刈慧子歎息,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那兩位老朋友了。
  
  「啊恩,慧子奶奶,別為祖父祖母擔心,他們吶,現在正在太平洋的某座島上渡假呢,估計是玩得連回家的路也忘了,我最後見到他們時還是在三年前呢!」跡部少年咬字清晰的說,特地的強調了下那對不負責任的老夫妻拋家棄子孫的行為。
  
  那還真是不負責任的爺爺奶奶哎!淡心想,卻見傲嬌少年微笑的神色,平常自若,便知道從來不需要將多餘的同情心放在他身上的,那簡直是侮辱。
  
  算了,她吃自己的飯吧。
  
  淡心低頭慢慢喝著味噌湯,耳裡聽著那一老一少很有愛的談話,眼睛一瞄,便瞅見了一旁快要將臉埋進飯碗裡的綿羊。
  
  「慈郎,別睡了,吃完飯再睡。」
  
  淡心拍拍睡羊卷卷的橘色茸毛,覺得手感不錯,多蹭了幾下。
  
  瞌睡羊咕噥不清的「哦」了聲,羊蹄隨便一抓,胡亂的啃著面前的菜葉子。淡心滿臉黑線的將那盤生菜沙拉端走,換上美味的壽司。
  
  跡部景吾眼角一跳,從來沒有覺得這隻羊是如此的矯情。以前嘛,沒人管他,任他睡到昏天暗地,這隻羊還不是睡到餓醒後,自個乖乖的去覓食,幾時要人這樣照顧了?
  
  「慈郎,要按時吃飯,不然會患上胃病的呢!」
  
  淡心的語氣有些嚴肅,但聲音卻是溫和的勸誡,讓人討厭不起來。
  
  「……嗨,知道了……」
  
  …………
  
    
  保刈慧子笑瞇瞇的看著兩隻的互動,連跡部景吾也不覺彎起唇角。跡部景吾微側首,無意中看到保刈慧子含笑凝望的表情,那神色是……樂見其成?滿意?
  
  跡部景吾挑眉,暗自琢磨這家子與眾不同的氣氛,似乎有不可告人的JQ呢?
  
  又瞥了眼蔫頭蔫腦、不諳人事的少年和不覺全身散發著母性光輝的少女,跡部景吾垂下眼瞼,嘴角微抽。
  
  這個世界,真是不華麗啊!
  
  …………
  
    
  午後,清雅的和室內,清風徐徐穿過窗欞,竹卷一陣翻捲滾動。
  
  淡心手攏著書頁,倚靠著木製欄杆,吹著穿堂而過的風,昏昏欲睡。
  
  某只睡羊依舊很習慣的躺在淡心身邊不遠處的榻榻米上佔地盤,睡得正通熟。
  
  淺間太太輕悄的走過木廊,便見到這一幕,心裡不覺有些好笑。
  
  少年少女,正是「兩小無嫌猜(不覺老了點麼?)、青梅戲竹馬」的年齡,不分性別的單純相處,與家人無異,哪是老太太所盼望得來的日久生情?
  
  情是生了,但卻非她們所願的另一種「情」。
  
  淺間太太歎息一聲。
  
  他們兩隻,一個太單純,純粹到沒有男女意識;一個太淡,淡薄得無法將一些東西擱置在少女敏感多情的心中。
  
  主僕相處多年,淺間太太如何不明白保刈慧子心中的打算及憂心,還有將慈朗少爺綁在身邊的舉動。這女孩乍看之下是個很平凡溫斂的孩子,溫溫淺淺的微笑,波瀾不驚,實際上卻是個萬事不上心的主兒,彷彿對什麼事都不在意,或者是沒有什麼是可以駐留在她心中的必要,活得太淡太淺,讓人不由自主的忽略遺忘,怎不教人擔心傷心呢?特別是美紗夫婦雙雙罹難後,有些事情並不是就此終結,還有太多事情在等著這個可憐的孩子,保刈慧子恨不得將她永遠藏在岡山罷,可又生怕她一個人生活沒了牽掛,所以便想親自為她尋找讓她能放在心上的羈絆。
  
  相中的對像是寵愛的外孫慈郎,表姐弟間的感情是很容易發展的,保刈慧子要讓單純的慈郎成為淡心生活中的牽掛。
  
  效果顯而易見,結果卻讓人哭笑不得。
  
  淺間太太只能搖頭歎笑,老太太這回真是看走眼了吶。
  
  淡心突然醒了過來。
  
  「淺間太太……您有什麼事麼?」揉揉眼讓自己清醒一些,淡心正坐好,擱下手中的書。
  
  淺間太太上前正坐在淡心面前,說道:「小姐,景吾少爺生病了。」
  
  「誒?」中午吃飯時還好好的哎。
  
  淺間太太微笑道:「也沒什麼要緊,剛剛佐騰醫生來看過了,只是過敏!景吾少爺初來乍到,還不習慣這兒的山水。」雖是這麼說,但淺間太太笑彎的眼眸說明,不是挺嚴重。
  
  淡心囧著臉看她,無言以對。
  
  淺間太太頓了頓,貌似很不好意思的說道:「你們年輕人間好說話,老夫人讓您和慈郎少爺去看看他。」
  
  身為主人,這是應該的。
  
  淡心如是想,抬眸便瞧見淺間太太一副「快答應吧,我等不及了!」的表情,淡心垂下眸,抿唇一笑,點點頭。
  
  第二十二章

  淺間太太的意思是,讓她和慈郎兩人去看看「生病」的跡部大爺的吧?
  
  可是——
  
  淡心無奈的看著翻了個身繼續睡得香甜根本不甩她的綿羊,見他睡得那麼幸福的臉蛋,只得無奈的戳戳他紅撲撲的臉蛋,將捲曲的橘黃色羊毛揉弄得更亂後,方拉擾好身上的和服,踩著木屐慢吞吞的往東區和室行去。
  
  不遠,只是繞過一段迴廊便到了。
  
  「咚咚咚咚!」
  
  極有節湊性的敲門聲響起,聽到屋內少年優美的聲音響起,允許自己入內,淡心方拉開門,視線微抬,落到和室內少年身上時,兩人皆不由怔住了。
  
  淡心默然,少年眼中的詫異表示她的出現似乎在他的意料之外。
  
  清雅的和室裡,窗欞半啟,窗外是明麗的風景,寫意的翠竹環伺,花卉綻放一季燦爛,假山堆砌,很典型的日本和室,借用外在自然景色,為室內帶來無限生機,濃縮在小小的窗框架中,微風不時捲起窗前的竹卷,明麗的風景鮮活跳動,連帶室內的少年身姿亭亭玉立,入目多姿起來。
  
  清雅的室內,白日明晃晃的光線中,少年銀灰色的和服半褪至勁瘦的腰腹間,上半身無一絲寸縷,光潔細緻的肌膚如上好的白玉般在日光中散發健康的光澤,可惜的是分佈在肌膚上的一些小小的紅點破壞了些許美感,減了幾分誘惑。
  
  衣衫半褪的華麗少年,表情在一瞬間的詫異後,並不見半分拘束尷尬,反而自然無比的拉攏好身上的衣服,然後看向門邊似乎陷於進退兩難中的少女,修長的手指虛攏,捏著一支乳白色外體的膏藥,看樣子,在淡心敲門的時候,少年似乎正要上藥哩。
  
  ……
  
  …………
  
  跡部景吾以為敲門的是佐騰醫生的,門邊少女的反應讓他有些玩味。
  
  尷尬是有的,但還沒到那種青蔥莽撞的小女生在看到異性的裸體(或半裸體)時誇張的反應,又或者是像個藝術家一般帶著不含感情/色彩的欣賞打量,非要將少年看到不自在來顯示自己的特別。
  
  這些都是極為失禮的表現。
  
  淡心視線一瞟,目光定在少年俊美非凡的臉蛋上,很意外發現這張俊臉竟然仍是無瑕得沒有一絲因過敏殘留的痕跡,依舊華麗如初——看來連老天都很眷顧這大爺吶,一起為他的華麗美學努力著。
  
  淡心很淡定的微笑。
  
  「……呃,聽說你身體不適,還好麼?」
  
  傲嬌的跡部大爺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啊恩,只是水土不服罷了,明天就會好了。」想了想,跡部景吾的對上她的淺薄的眼眸時,又添了幾句:「佐騰先生已經來瞧過了,說吃些藥,塗些藥就好。」說著,晃了晃手中的那支膏藥。
  
  佐騰醫生是保刈家別院的家庭醫生,醫術是不錯的。
  
  淡心點點頭,表示知道,又問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麼?」
  
  「啊恩,背後無法上藥……」
  
  這這這……這是撤嬌的語氣麼?淡心眨眨眼,努力Pia飛掉臉海裡不切實際的想法,很意外向來傲嬌華麗的跡部大爺竟然真的提出他的困擾。
  
  跡部景吾回視她,眸中似乎有些笑意掠過,那雙有時候斥盈著敏銳與犀利眸光的鳳眸,平靜的將她的表情反應盡收眼底。
  
  這女人,沒有慌亂,沒有癡迷,沒有調侃,沒有自以為是,沒有任何失禮的反應行為,實在是無趣到令人無法產生興趣。不過,這平凡得不起眼的女孩在今天的反應讓大爺他覺得她的表現還算華麗呢。
  
  淡心臉皮抽搐了下,「啊……我去叫慈郎過來幫你吧!」
  
  淡心瞇眼笑著說,神情自若的退出和室,拉上紙門。
  
  站在門外,淡心淺淺呼了口氣,突然有股捂臉狂奔的衝動,但想到腳下踩著的木屐,很理智的打消這個念頭,一步步走回自個的房。
  
  話說,以前的世界,她好像從來沒有看見過璟哥的裸體哎,就算半祼體也沒瞄過啊~真是太便宜後來的那個女人了。
  
  …………
  
    
  晃回房裡,那隻羊依舊睡得香甜,紅撲撲的臉蛋像紅透的蘋果,讓人很想捏兩把。
  
  看到這只在她房裡佔地盤得理所當然的羊,淡心無奈又好笑。
  
  「慈郎、慈郎、慈郎……醒醒啊!」
  
  努力不懈的搖晃了很久,睡羊終於不堪搔擾,從與周公下棋中分一咪咪精神給她。
  
  「……淡心,有什麼事咩?」
  
  「跡部君生病了,需要你的幫忙。」
  
  「……嗯?小景生病了……不可能吧……」喃喃的聲音睡意惺忪,「……華麗的小景可是怪物極的耶,怎麼可能生病咩……」
  
  淡心抿緊了唇,決定不去提醒這只睡死了的羊自個無意中透露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拉著不甚清醒的綿羊——根本是還沒醒,將之親自送到女王房裡後,淡心很客氣有禮的說一聲「失陪」,便往廚房裡晃去了。
  
  淺間太太早已煮好了藥茶放著擱涼了,笑瞇瞇的看著少女溫溫淺淺的神色,似乎想從中瞅出些什麼JQ來。淡心面不改色,用一個托盤將那壺藥茶呈上,再拿了一碟子淺間太太剛剛做好的點心,淡心捧著它們折回跡部少年房外,看著閉合的門,想了想,決定坐在迴廊邊等會兒,耳朵裡聽到房內兩名少年很有「愛」的對話。
  
  「……小景,你的體質真是弱咩~」
  
  「芥川慈郎,本大爺明天可以和你來場比賽,規則你挑!」
  
  「不要!現在是假期,我要陪奶奶,不宜勞心勞力~」
  
  「啊恩,本大爺記得慧子奶奶說過,年輕人就要多運動。西屋那邊有個網球場可供本大爺隨意使用,這幾天,本大爺會親自好好的指導你的!啊恩,放心吧!」
  
  「……」
  
  過了會兒,少年軟糯糯的聲音撥高了,「小景你欺負人!」
  
  芥川慈郎嘴巴噘得可以掛幾斤豬肉了,無視對面某人華麗囂張的笑臉,嘟嚷道:「明明就是嘛,人家淡心都好好的,就只有你水土不服……明天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別出去了,免得拖我們後腿……」
  
  笑臉僵硬,青筋爆跳。
  
  明顯嫌棄的語氣讓華麗的少年哽了一肚子的火。
  
  大爺他幾時受過這等侮辱性的歧視了?不就是水土不服嘛,有什麼了不起,大爺他一樣可以克服。被嚴重懷疑了的大爺當下拍板叫道:「不需要!本大爺的字典裡沒有『妥協』一詞!明兒你們要去哪兒,本大爺可以和你們一起去!」
  
  「去鷲羽山啦……」
  
  …………
  
    
  過了會兒,聽到衣裾磨擦的聲音,顯然裡面的人已整理好了,淡心方撫了撫和服下擺的褶皺,端起托盤去叩門,這回不再有誘人的半裸少年了,兩人視線對上皆有些笑意晃過。
  
  淡心瞧見那只沒事幹又開始呵欠連天的綿羊,這回是賴在跡部景吾房裡的榻榻米上靠著了,懶洋洋的很像《喜羊羊與灰太狼》裡面的那只懶羊羊。
  
  真可愛吶~
  
  「跡部君,喝茶吧!這是淺間太太煮的藥茶,很有效果的呢!」
  
  淡心將托盤擱放在矮几上,親自為他斟了杯藥茶。
  
  跡部景吾優雅的接過茶盞,「謝謝!」
  
  淡心微微的笑了,淺淺的纏綣之色在她眉間流轉,「不需要說謝謝呢,今天跡部君忙了一個早上,是我們麻煩跡部君了!」
  
  對她過份的客氣,跡部景吾只是垂下眼簾,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痕。
  
  第二十三章

  明媚的夏日,總要幾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沖刷一下焦燥的炎熱。
  
  當太陽被翻騰咆哮的烏雲華麗麗的壓倒時,天空開始風雲變色,然後大雨滂沱。
  
  天色很早就變得暗沉,窗外的篁竹被急雨擊打得東倒西歪,遠處一片雨濛濛的,只有的閃電乍現時才隱約可瞧見清花木影。豆大的雨滴叩擊著屋簷,啪啪作響,不經意間,似乎敲響了人們心中無限愁緒。
  
  淡心沒形沒象的坐在榻榻米上,半邊身子歪在被她拽來當靠枕的懶骨頭上,手執著一卷書,眼睛卻未停留在書頁上,飄忽的視線有些呆滯,不知道盯著哪裡,久久未看進一個字。
  
  一道閃電伴隨著雷聲劈進室內,與白熾燈光重疊,拖出一道巨大的黑景,稍縱即逝。
  
  風聲雨聲,聲聲入耳,驟雨沖涮著夏季燥熱沉悶的世界,將夏天的所有負面情緒全部帶走般,空氣漸漸變得絲涼起來。而她在這難得涼爽的下雨天,突然發起呆,想起了一些往事,心情變得低落起來。
  
  日子總是要向前看的,回憶可以放在心底細細珍藏,但偶爾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翻開那些記憶,憶了又憶,想了又想。
  
  這也算是人們的一種通病吧。
  
  淡心微微的歎息。
  
  「咚咚咚咚……」
  
  持續不斷的敲門聲又響又急,似乎不將屋子裡的人吵來開門不甘心似的。淡心還沒回神,門已被來者很乖覺的移開了,不肖說,會這麼自主的除了某隻羊絕對不作第二人選。
  
  不過,當看清了綿羊身後一起提步進來穿著黑色和服一臉驕傲的華麗少年時,淡心著實有些呆了,就這麼歪在懶骨頭上看著他們,忘記了所有的動作。不過,在接觸到兩名少年詭異的眼神時,立馬反應過來,若無其事的正坐好,將懶骨頭往身後挪了挪,淡定的微笑看著他們。
  
  然後,兩名少年的目光更詭異了。
  
  「……」
  
  不久,慈郎有了反應。
  
  單純的人向來不會在此糾結太多的,慈郎很快將對少女剛才的印象丟到水溝裡了,撲到榻榻米上吧唧了下嘴巴。
  
  「淡心,下暴雨了,好無聊啊啊~~~」
  
  拖得老長的聲音,顯示少年真是無聊得緊。
  
  跡部景吾瞅了瞅某女的動作,也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即便鳳眸裡已有隱隱的笑意滑過,環視和室內的擺設,然後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來好。
  
  這是一間很……不倫不類的和室,擁有傳統和室的佈局擺設,卻又不合時宜的搬進了很多不該出現在和室內裡的東西,像南面牆的那一個書櫃和書櫃上的書啦,圖書館式的書桌啦,一組可躺可臥的沙發啦,擱在書桌上的台式電腦啦,屋內散落的一些大型的懶骨頭啦……
  
  可是,卻可從這些佈局中瞧出佈置這間房子的人是多麼的用心,或者說是溺愛,願意為一個人做出些讓他/她高興的傻事。
  
  保刈家,似乎有很多秘密呢。
  
  少年的視線定在少女微笑的臉蛋上,漫不經心的想著。
  
  …………
  
    
  「慈郎也會無聊麼?不是可以睡覺嘛~」淡心的聲音充滿了揶揄的笑意,這可不是綿羊的最愛嘛。
  
  「我也很想睡咩……」
  
  變得蔫頭蔫腦的綿羊哀怨無比的說,哀怨的目光瞥向神情自若的跡部大爺。於是,淡心明白了。
  
  也只有華麗如跡部景吾才有這個能耐讓這只睡羊不敢太放肆。
  
  淡心掩著唇偷偷笑了下,起身請還站著的跡部景吾就坐,然後給他們倒茶——某羊早已老大不客氣的東倒西歪的撲騰在榻榻米上,拉過一隻懶骨頭抱著,舒服的歎了口氣。
  
  跡部景吾見狀臉皮一抽,然後當作沒看到般優雅的拉攏好衣裳坐在矮几前,雙手捧著茶盞淺抿了口溫潤的花茶,眉心為那浸在茶裡的甜味皺了下,發覺也不是那麼甜膩後,遂鬆開眉頭,微微的勾起唇角,似乎心情很不錯的模樣。
  
  真是賞心悅目啊!淡心看著優雅喝茶的少年想。
  
  「淡心,你房裡的書好多哦,借幾本給小景看看吧~」慈郎坐起身,接過淡心遞給他的花茶,咕嚕咕嚕的將茶飲盡,說出來這兒的目的。
  
  幾日相處下來,雖然少年少女們沒有多熟稔,也已無剛開始陌生人般的客氣疏離了。
  
  這間和室是保刈慧子老早前就根據保刈謙的描述按照淡心的喜好佈置的,面積很大,分為裡外兩間,雖然東西多,卻不顯得凌亂擁擠,書櫃上的書更是從本家搬過來的原裝世界巨著和一些原版書籍,甚至一些絕版的書籍都有,連一些大學的學校也不見得有,顯示出數百年歷史仕族的深厚底蘊,也可從中看出老太太對這孫女兒的寵愛程度。
  
  這些種類繁多的書籍,很適合用來打發時間。淡心不是名義上的書蟲,也並不是她真的很喜歡讀書,而是從小身體不好養成了的習慣,沒事可做,便只能看書來打發時間了。
  
  淡心看了眼微笑不語的跡部景吾,然後點點頭,和他一起去找書來看。
  
  …………
  
    
  下雨天真的很不方便,只能困囿在室內。跡部景吾原也不是非要來討書看不可——現在的科技發達,手提電腦多方便啊,但某只向來不會看臉色的羊硬是闖入他的房裡頭,將他扯來這兒,目的很耐人尋味。
  
  跡部景吾的目光掠過書架上的書,眼角餘光瞥見身畔少女淡淡的淺笑,安靜寧定,神色淡得總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忽略,可當用心去看時,心裡卻有種寧定安然的感覺,世界顯得很溫柔順滑。
  
  這感覺很陌生,卻不讓人討厭。
  
  最後,跡部景吾挑了本上個世紀出版的線裝的德文詩歌集,和淡心一起坐在書桌前看書。桌上擺了一盤顏色鮮艷的橘子,還有幾隻散落在桌面上,跡部景吾可以想像這些橘子定是某只看書時隨手抓在手邊把玩,忘記放回水果盤裡的。
  
  淡心不好意思的笑笑,將橘子推到角落裡。
  
  …………
  
    
  房內靜悄悄了,顯得屋外的雨聲激烈而狂暴。
  
  天氣很涼爽。
  
  榻榻米上,某羊已抱著懶骨頭不知睡到幾重天去了,連對面的少女不知何時也用胳膊貼著臉趴在桌上睡著了。跡部景吾抬首瞧了瞧,天色依舊暗沉,風雨仍是不止,這種微涼的天氣確實很適合睡覺呢。
  
  放下手中的詩歌集,跡部景吾打量對面的少女,一身莊重的和服顯得沉靜溫斂,因熟睡而更顯得柔和的臉龐上,五官極是精緻美麗,那些淺淺淡淡的感覺褪去了很多,眉間纏繾的瑰色竟然在這睡夢間展露無遺,使不起眼的少女整個人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美麗風華。
  
  可惜的是,她的肌膚是病態的蒼白,似乎弱不禁風得不堪一擊。
  
  冷風從半開的窗灌進室內,少女縷縷黑髮滑至臉頰邊,隨著風輕揚。
  
  跡部景吾掠了掠額前的髮,站起身繞過桌子,彎腰抱起熟睡的少女——他可不想她因為吹了風而生病了。
  
  受了某隻羊的影響,跡部景吾對淡心的身體狀況有一定瞭解。也似乎受了那隻羊的影響,跡部大爺在某些時候,神經也會敏感一下,會不經意間做出一些體貼入微的事情——即便還沒有人意識到。
  
  懷裡的人輕得不可思議,不需要什麼力氣。
  
  跡部景吾在這一刻終於意識到,懷裡的少女真的是個脆弱的病人呢。
  
  …………
    
  淡心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天空陰霾退盡,雨後新晴。
  
  慈郎還在另一邊的榻榻米上睡得幸福,懶骨頭被他墊到腦後。
  
  瞇著困盹的眼睛爬起身,好不容易揉掉惺忪的睡意,淡心一轉頭便瞧見坐在矮几前捧著熱茶淺抿的少年。
  
  窗外,已是傍晚黃昏,漫長的雨事過去,晴朗的雨後天空,清風白雲,與滑至盡頭的夕陽滯留的餘輝,瑰麗得不可思議。
  
  瞳孔緊縮,淡心呆滯的看著紫紗般夢幻的暮色裡的少年俊美非凡的側臉,彷彿鍍上了一層燦爛的瑰色,使那光影裡的少年華麗到驚心動魄、掠眼間讓人無法移眸。
  
  他一直陪在這裡!
  
  這個認知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少年若有所察的偏首,視線對上,微挑的鳳眸掠過忍俊的笑意,讓她驀然清醒,厚臉皮沒辦法再若無其事下去。扯起唇角,尷尬的咧出笑痕,結果少年形狀優美的紅唇挑得更彎了。
  
  地洞呢,哪裡有地洞讓她鑽進去躲躲吧!
  
  啊啊啊!為什麼她要在這群孩子面前發生這種醜事啊,可不可以屏蔽掉啊?
  
  跡部景吾優雅的撫了撫眼角下的淚痣,見她仍是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禁又勾起優美的紅唇。
  
  「啊恩,醒了?正好,淺間太太剛來,說完晚做好了,讓我們去吃晚飯。」
  
  「……哦!」淡心仍是愣愣的。
  
  跡部景吾有趣的看著她難得傻愣的表情,然後視線移至依然睡得像隻豬仔般幸福的綿羊,不覺額角一跳,撫了撫和服上的褶皺,然後直接起身走過去,很不華麗的扯起綿羊和服前襟,拍著他紅撲撲的臉蛋。
  
  這兒沒有樺地在,女王大人沒法指揮高大可靠的樺地當搬運工,更不可能勞架自己的尊手去扛一隻睡死的綿羊去飯廳,所以,讓他自個醒來走路吧。
  
  「啊恩,慈郎,起來了,淺間太太說該吃晚飯了,可別讓本大爺久等哦……」
  
  這是赤果果的報復啊,燦爛的笑容使少年整個人比天空的夕晚嵐更耀眼,讓人移不開目光。
  
  淡心看著笑得像個惡作劇般的少年,直到某隻羊在不堪搔擾下痛苦的醒來,直嘟著嘴抱怨說「小景好討厭」時,忍不住笑了。
  
  ——————分割線一下吧——————————————————
  
  午時,風雨雷電肆虐之時,某隻羊使勁兒敲響了隔壁跡部大爺的房門。
  
  「小景,下雨了,打雷了,好可怕啊啊!!!」
  
  雙手使勁的按放在手提電腦的鍵盤上,跡部景吾忍著抄起桌上的茶盞直接甩過去的衝動,微笑著看某人大咧咧的闖進來,嘴裡說著可怕臉上卻無一絲害怕的痕跡。
  
  芥川慈郎並不期待他有什麼反應,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現嚎叫破壞了某大爺剛才辛苦做出的企劃,差點一個刪除鍵刪除掉。
  
  「小景,聽說女孩子都是害怕打雷的,是咩?」
  
  跡部景吾慢條斯理的將文檔存案,「啊恩,誰說的?」
  
  「侑士!」毫不猶豫供出原話者。
  
  「……」
  
  額角青筋一跳,跡部景吾決定回東京以後,要好好同忍足侑士那匹誤人子弟的關西狼懇談一次,免得總是教壞小動物。教壞小動物也不要緊,問題是別扯上大爺他啊。
  
  「吶吶,小景,身為男人,而且是可靠的、有責任心的男人,是不應該讓女孩子感到害怕的,是吧?」
  
  這句話倒是不錯,可總覺由這只不諳俗事的綿羊說出來實在是怪異了些。
  
  跡部景吾連眼皮也沒撩一下,繼續盯著電腦屏幕,腦海裡想起那些母貓(女生)人前嬌羞柔弱的樣子,私底下卻是另一副醜陋可鄙的德行,心裡保留意見。
  
  「小景,下雨這麼大,電閃雷鳴的,淡心是女孩子一定會覺得害怕的啦……所以,我們去找她吧。」
  
  「……」
  
  「小景,去啦去啦,電腦有什麼好玩的?淡心那兒有好多奶奶特地為她準備的珍藏的書哦,有些連大學的圖書館也不一定有呢,它們的價值最符合小景你的華麗美學了,你一定會喜歡的……小景,去啦去啦,淡心是女孩子,身體又不好,說不定她現在一定是害怕得說不出話來了,我們是男人,有義務讓她安心……小景,去啦去啦去啦……」
  
  於是,無限循環聒噪的噪音在跡部大爺耳邊無限迴響。
  
  最後,終於風雨無阻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0:57

  第二十四章

  東京。
  
  「哎,今年夏天真是反覆無常啊~聽說昨天太平洋熱帶氣旋引起的颶風從西岸登陸,整個岡山狂風暴雨,差點沒變成水城!」
  
  辦公室內,俊美邪氣的醫生端著單耳瓷杯,細細的品嚐著鮮濃的水果茶,瞇起眼看向窗外晴朗的天空,一點也看不出昨天的陰雨綿綿。
  
  「你管得真多!」
  
  「喲,我還不是為你家的少女擔心嘛,別忘了你家少女還在岡山悠閒著呢!」
  
  「哼哼,那又怎樣?」
  
  「嗤,真難伺候!」忍足憂一放下單耳茶杯,換了另一種說話方式,「阿謙,難得喲,你這大忙人竟然肯屈尊降貴而來,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無視保刈謙抽搐的臉,忍足憂一心情大爽的從辦公桌上翻出一沓文件,「喏,這是佐騰先生E--mail過來的體檢報告表,你家那位老太太健康得很,完全沒有一個七旬老太的自覺,比我家那老頭子還能折騰,看來她搬出本家窩在那種小地方也有好處的……」
  
  對他調侃又囉嗦個沒完的話,保刈謙只是輕飄飄的瞟了他一眼,認真翻閱了會,看不懂一些專業名詞,直接問道:「那淡心呢?」緊張與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忍足憂一捏了捏英挺的鼻樑,皺起眉頭,這讓保刈謙心猛的一陣吃緊,盯著忍足憂一的目光銳利而不客氣起來,偏偏某個天生少根筋的醫生完全不放在眼裡,慢悠悠的走進辦公室的小廚房,又去泡了壺水果茶出來,倒了一杯繼續喝了起來,末了,還很愜意舒服的吧唧了下嘴。
  
  保刈謙瞇起眼睛,冷冷的看著他,也不急著催促。
  
  忍足憂一滿足後,方從桌上那沓文件中又抽出一個文件夾,翻了翻說道:「阿謙,你家的少女,是有些棘手。她是早產兒,天生不足,抵抗力比之一般人弱。這也沒什麼,後天食療也可以彌補,只是……」
  
  「只是什麼?」
  
  「你應該知道,她的心臟有點小問題。」
  
  「不是說只是心臟瓣膜病麼?」保刈謙一臉不快。
  
  「什麼只是『心臟瓣膜病』?聽你胡吹!不是,定是哪個庸醫誤導你了,這病若不注意也會釀成大禍的。值得慶幸的是現在醫學發達,只要動個手術少女應該會好了。」專業領域不同,忍足憂一知道多說保刈謙也聽不懂,索性不說了,「其實少女的心臟瓣膜病是潛伏期,一點也不嚴重,只是她體質太弱,抵抗力連個五歲孩子也比不上,幸好平時注意,她才能像個正常人一般生活,只是一些小病之類的就難免會頻頻復發……」
  
  「所以淡心才會經常生病是吧?」保刈謙戳斷他的長篇大論。
  
  「啊,你這傢伙不要小看一些感冒發燒的小病哦,這些小病有時也會要人命的,特別對你家少女那種弱不禁風的體質而言。」
  
  保刈謙實在不願意相信,他眼中溫溫淡淡的淡心是這麼脆弱的女孩。或許,仍是他關心不夠吧?
  
  保刈謙有些自責,當年美紗姐姐被他們逼得離家出走時,他還只是個孩子,什麼也不能做,連去尋找的力量也沒有。長大以後,有了自己的能力,他卻因往事而怯場止步,即便找著他們的下落,仍是不敢去看望他們,不料這一遲疑,便是抱憾終生。
  
  …………
  
    
  忍足憂一見某只的背景色調快黑化了,搖搖頭,沒有什麼誠意的安撫道:「吶,阿謙,其實也不必這麼在意,你家的少女可是個強人吶,她自己懂得怎樣對她才是最好的,這麼多年來她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體吧?以我這醫學權威的眼光來看,你家少女再活個幾十年絕對沒問題!」
  
  保刈謙猛的抬頭瞪他,聲音自牙縫間擠出來,「你是故意的!」
  
  故意前面誤導後面混淆視聽,忍足家的異類,這麼多年依然是一個沒神經又大膽的惡劣份子。
  
  忍足憂一痞雅一笑,舉起單耳瓷杯吹了吹,舉手投足間帶著忍足家天生的優雅邪氣,迷人極了。
  
  「阿謙,其實你家的少女那個脾性啊,真是讓人頭疼哎,就像個不問塵世的尼姑,我覺得吧,你現在要擔心的不是她的身體狀況,而是她有一天會不會想不開出家去了吧!」
  
  聞言,保刈謙抿唇一笑,眼中的計算光芒飛快掠過,「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若是這樣,他寧願現在就將某只打包嫁人了,讓某只組家庭去,或許,這對她而言比較有歸屬感吧?
  
  不確定的想著,保刈謙又憶想自家那慈愛無比的母親給那兩名年輕人的配對,只能搖頭歎息。慈郎是很好,但他還是不贊同表姐弟之間近親結婚,有違科學,對後代的健康與智力是個大威脅。
  
  能將向來沉著穩重得像個老頭子般的保刈謙挑唆成這樣,忍足憂一倍感榮幸,聽他的說法,不禁令他興致勃勃,「啊,阿謙,你不會是想要為你家少女物色老公人選了吧?你就那麼急著想當岳父?相中了哪家的兒郎?可否告知,我也是很關心你家少女吶~」
  
  什麼岳父?這只真是不會說話!保刈謙嘴角逸出不屑的諷笑,只當這人的話為耳偏風。
  
  知道忍足憂一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有真憑實學的,聽了他的保證,保刈謙放下心來,決定今後要特別注意淡心的身體。
  
  兩名多年的好友悠閒的坐在醫院的辦公室裡,喝著水果茶——保刈謙真是不喜歡這種水果茶,偏某個醫生喜歡,決定下回來這兒順便帶罐紅茶來送給這隻,教教他一些男人才該品享的口味——然後,閒聊一些生活上的事情。
  
  …………
  
    
  「咚咚……」
  
  敲門聲響起,兩人停止了說話。
  
  「請進!」忍足憂一說。
  
  保刈謙悠然閒適的坐在靠牆的沙發上,喝茶微笑。
  
  原本以為是護士小姐送資料過來給忍足醫生,不料推門進來的卻是名俊俏出色的少年。
  
  「喲,瀧君,真巧啊!」忍足憂一一副好不驚訝的模樣,保刈謙灼熱的目光如刀般刮了他一眼,然後淡定的放下單耳茶杯,斯斯文文的微笑向來人點頭。
  
  「忍足先生、保刈老師,打擾了!」少年恭敬的朝兩人鞠躬。
  
  「現在是假期,不用這麼拘束的叫我老師!坐吧!」保刈謙說。
  
  少年漫不經心的點頭,心思顯然也沒在這上頭,上前坐在保刈謙對面的沙發上,茶色氤氳的眼眸定定的看著保刈謙,單刀直入的問:「保刈老師,請您告訴我,淡心在哪兒?」
  
  保刈謙雙手交疊在膝蓋上,斯文有禮的微笑,「瀧君,請問你是以什麼身份提出這個要求呢?」
  
  聽罷,一旁的忍足憂一同情的看了少年一眼,笑瞇瞇的為少年倒了杯水果茶,可惜少年注意力根本不在上頭。
  
  少年愣了愣,氤氳的茶色眼眸流轉著燦爛的光華,微微的笑了,如月般溫雅和緩,讓人不禁也笑起來,「我是她的婚約者,淡心是我的未婚妻!」少年揚起驕傲的下頜,不容質疑的說。
  
  保刈謙斂去臉上的溫和,犀利的目光可以將人刺穿。
  
  「瀧君,據我所知,你已經放棄了那則不被人歡迎的媒妁之約,它本就不被法律所認同,更甚者,當你將淡心否定時,你早已失去資格了!淡心和你,現在已沒有關係。」
  
  「這是誤會!」少年咬著牙說,「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也不會捨棄淡心,我陪伴了她十幾年,這麼長的歲月不是一句否定便可抹殺掉的!我一直知道她會是我的責任與羈絆,我也一直在努力著——」
  

  第二十五章

  「這是誤會!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也不會捨棄淡心,我陪伴了她十幾年,這麼長的歲月不是一句否定便可抹殺掉的!我一直知道她會是我的責任與羈絆,我也一直在努力著——」
  
  少年盯著保刈謙的眼,認真的說。
  
  「責任?!只是責任?」
  
  「……我喜歡她,我是真心的!」少年真誠的說,溫和的語氣,不容質疑,「從知道來到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決心了。」
  
  「可是,結果你就是這麼對待你喜歡的女孩的麼?瀧君,你讓我很失望!」保刈謙厲聲說,氣勢逼人:「你可知道那天的事情是一種怎樣的傷害?」
  
  一個大家族如棄敝履般除名,不承認她的存在也罷了,接著又是從小一起長大、信賴有加的男孩子轉身離去,沒有給她一絲反駁的機會,還有親生父母接她回家時的車禍……這讓一個才十幾歲的女孩如何受得了?
  
  保刈謙感到心痛,特別是想到那名溫溫淺淺的少女淺薄淡斂的眼眸,彷彿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她擱置在心,就覺得難過不已,為她心疼擔憂。他知道這件事不能怪這少年,他也有自己的不得已及苦衷,一切只是該死的巧合,只是發生得太過突然,讓人措手不及。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遷怒,忍不住埋怨年少的輕狂無知,怨懟少年不夠堅定的心,氣怒少年不夠細心與輕易的背棄,憤恨少年的感情是如此的淺薄,連喜歡的心情都無法堅守……很多很多,在他眼裡全部都成了一種錯誤。
  
  「瀧君,你知不知道,那天,淡心差點死了!在送去醫院的時候,她全身都是血,幾度休克,面無血色幾乎讓我以為她……我拚命叫她名字和她說話,讓她活下來……她每次清醒,都是一種折磨,會痛得全身麻痺,只有注射藥劑才能讓她好好休息,她——」
  
  「阿謙,夠了!」
  
  一聲大喝,忍足憂一攫住保刈謙的手臂,力道大得可以留下瘀血,卻足以教失去控制的理智拉回來。
  
  保刈謙猛然驚醒,見對面的少年一臉蒼白,臉皮微微的抖動著,額角滲著細密的冷汗,氤氳美麗的茶色瞳眸裡溢滿難言的痛楚,只能機械的看著怒火洶洶的自己。
  
  保刈謙突然覺得一切很沒意義,覺得很諷刺。
  
  他自己有什麼資格去苛責一名在感情上還不太成熟的少年人呢,在這一切發生之前,他也同他們一樣做著殘忍的事,漠不關心,將清水夫婦所有的信息捏在手中卻從來沒有去看過他們或幫助他們。直到一切不可挽回,開始悔之莫及。他痛恨年幼時的自己不夠強大到可以保護家人,長大後又痛恨自己不夠坦率,沒有勇氣去面對所有的事……
  
  他其實沒有權利這樣去責備他,他一個大人都做不好的事情,又怎能指望還不成熟的少年可以做得更好?
  
  心中千回百轉,痛到極至,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保刈謙的失態只是短短幾分鐘,馬上清醒,又是那個斯文有禮、謙雅溫和的保刈謙。
  
  忍足憂一見他神色安定下來,便知道保刈謙鎮定下來了。微微一笑,坐在一旁撥弄著單耳瓷杯上的茶蓋,看著他們。
  
  保刈謙抿了抿唇,沉澱了下心情,打量面前的少年。在不知道他是清水家與瀧家私下指定的婚約者時,他倒很欣賞這名少年,溫文內斂、沉穩淡定,一身光彩卓絕,猶如天上的皎月般讓人不由自主喜歡,吸引人們的目光。可是,在發生那件事之後,保刈謙是絕對不可能再持繼他和淡心那樁不被承認的婚約了。
  
  既然兩個家族都不想承認並履行這樁婚約,還留著它做什麼呢?
  
  淡心與他不適合。
  
  他們若在一起,淡心也許是一輩子都無法體會到什麼是男女、夫妻之間的感情吧。或許人生就如同她眼眸裡的世界,永遠是那麼淺薄淡然,沒有一絲起伏。
  
  保刈謙有這種感覺,他不願意淡心有個白開水一樣的未來,總是一種遺憾。這是他的自私與偏坦。
  
  …………
  
    
  「瀧君,今天是我失態了!」保刈謙歉然的說,輕歎一聲:「回去吧,淡心她現在不在東京!」
  
  「吶,少年,今天先回去吧!」忍足憂一拍拍少年的肩說,不意外得到保刈謙一個瞪視。
  
  少年扯了扯唇角,茶色的眼眸望向保刈謙,良久,清楚的、執拗的說:「保刈先生,我陪了淡心十五年!我不想放棄!」他深呼吸了口氣,「這次打擾你們了,我很抱歉!」
  
  少年有禮的鞠躬,然後離開,纖長挺拔的身影將大家族子弟的驕傲與氣質融合得恰到好處的完美,讓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有意見。
  
  無論表現的怎麼溫文內斂,他到底是在竟爭激烈殘酷的豪門世家長大,怎能如此沒主見的任人安排他的人生?怕是也有自己的堅持執著吧。
  
  忍足憂一望著少年離開的背影微哂。
  
  「我覺得他的本質不錯!」忍足憂一說。
  
  保刈謙一記必死眼神橫來,眸泛冷光。
  
  忍足憂一馬上舉手投降,坦白道:「好吧好吧,是我的錯,我不該雞媽媽的透露他消息。可是,阿謙,你知道淡心的心意麼?少年人哪個不輕狂不會犯錯?畢竟他又沒……呃,算了當我沒說。我記得吧,中國好像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打擾別人戀愛會被驢踢的喲!我不想給驢那種髒兮兮的動物踢!」
  
  這不是淡心掛在嘴邊的話麼?
  
  保刈謙微愣,然後忍俊不禁。
  
  「憂一,他們不合適!」
  
  「性格來說,確實有點……但感情之事誰又說得準呢?」文藝青年忍足醫生一臉夢幻,惹來滿臉黑線。
  
  保刈謙好笑的重重拍了好友肩膀一記,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忍足憂一馬上擺出一副呲牙咧嘴的疼痛表情,生生破壞了忍足家賦予的美貌氣質,若讓醫院那些愛慕他的小護士們看見,一定會大跌下巴。
  
  「哼,好女不吃回頭草!改天我會給淡心找個英俊多金又疼老婆的好男人給她當老公!」
  
  愛操心的父親!忍足憂一戲謔的想,一臉壞笑,「英俊多金?疼老婆?不知保刈先生是以哪種作標準?吶吶,若不是知道你這小子與觀月家的妖女的感情,我還真以為你禽獸的愛上自己的侄女了呢,恨不得將她娶回家拱著哩!」
  
  「胡說些什麼!」保刈謙瞪了他一眼,惱恨這只滿腦子的黃色豆腐渣。
  
  可惜某只從來不將他的冷視放在眼裡,咬著保刈謙的話不放。
  
  「喲,還說呢,不吃回頭草?你小子不是早就啃了觀月凌那株回頭草了麼?」
  
  「我是男人!」一本正經。
  
  「……」
  
  男人就允許吃回頭草?
  
  英俊邪氣的忍足醫生終於忍不住笑噴了。
  
  …………
  
    
  忍耐著聽了忍足憂一嘮嗑了一個小時沒營養的話,保刈謙終於得以告辭離開,開著車轉到街上去有名的蛋糕店買了盒美味的抹茶蛋糕,方驅車回家。
  
  回到家,打開門,便見到新婚的美麗妻子像只慵懶的貓兒一樣赤腳窩在客廳大大的沙發上瞇著眼看商業雜誌,見到他回來,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謙,回來啦!」
  
  保刈謙傾身親親妻子美麗的臉蛋,含笑應了聲,便回臥室換衣服去了。
  
  觀月凌目送他消失,垂眸看著擺在膝蓋上的商業雜誌,正好翻到的那一頁中,是一副精美的彩色攝影圖畫,上面是一個坐在一間豪華的辦公室裡的男人的照片,表現出一種大集團企業家斐然的氣勢,又混合著上流社會貴族的華貴與優雅。
  
  畫裡的男人是個很有魅力的英俊男人,華貴、倨傲、優雅、從容、年輕,完成是一副成功男士的模樣,輕易可以擄獲所有女性的目光芳心。
  
  觀月凌動了動,目光落在書頁左側的那一行放大的名字上,貓樣的眸子瞇起,美麗的臉龐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清水辰也……
  
  …………
  
    
  岡山,保刈別院。
  
  古老清雅的和室裡,日光明麗。
  
  少年一目十行的瀏覽著從東京E-mail過來的資料信息,沉斂的鳳目平靜似水。
  
  半晌,少年按下Delete鍵將文件乾脆的刪除,慢條斯理的關掉手提電腦,然後捧起擱在桌上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嚥下喉的是淡淡的甜香時方發現這茶竟是某個少女經常慣喝的花茶。
  
  「清水政也、保刈美紗、清水辰也……原來是這樣……真是不華麗呢!」
  
  少年翹起唇角,優美的紅唇逸出張揚的笑痕。
  
  將茶盞中的花茶慢慢飲盡,少年修長白晰的手指摩娑茶盞邊沿的花紋,口腔淡淡的香味擴散,令他瞇起微挑的鳳眸。
  
  「跡部君,在麼?」
  
  少女溫和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響起,然後便是淡斂寧靜至朦朧的身影自半開的紙門晃現,慢慢佔滿了整個眼簾,溫溫淺淺的笑容依舊平淡平凡。
  
  「啊嗯,有事麼?」
  
  跡部景吾合上電腦,站起身。
  
  淡心微微一笑,「跡部君,現在天氣正好,山上那一山的白桃成熟了,慈郎正想去後山摘桃子呢!」
  
  跡部景吾對這種事已經能很淡定的視之了,在這個女孩子面前,總是不由得放鬆了自己,遂也微笑道:「是麼?慈郎今天沒睡著?」
  
  淡心努力調整表情,「跡部君,你知道的,慈郎很喜歡大自然。」
  
  芥川慈郎最大的本事可以做到隨時隨地陷入睡眠,但遇到感興趣的東西,絕對可以燃起熊熊火焰,赴以最大的激情。咳,這樣子與青學某個一拿起網球拍就「Burning」的雙重性格的很像呢。
  
  這種時候,無論是向來隨和的淡心,還是囂張華麗的大爺,都只能是無奈配合的,沒有人可以止了綿羊的激情。
  
  「啊嗯!」
  
  跡部景吾對那只和他一樣不通事務、不識五穀雜糧的羊表示懷疑與記上小小的一個怨懟。
  
  啊恩,明天網球場上走著瞧!
  

  番外(一)

  今天的醫院很熱鬧。
  
  醫院的產房外,圍轉著一群年輕出色的男女,或站或坐、或走或踱步,皆忍耐不住的將目光不時的盯在緊緊閉合的產房的門上。然而產房的隔音效果可以說是該死的好,不說無法讓人窺視到一絲動靜了,連丁點的聲音也傳不出來。卻也是這種沒有動靜的沉寂,讓產房外的人期待又焦急不已。
  
  偶爾有一些醫生護士小姐們走過,看到產房外等候的幾名年輕的男女,會忍不住露出驚艷好奇的眼神,不禁猜測著產房裡的產婦的身份來。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在這群人的關注範圍就是了。
  
  「該死,都三個多小時了,為什麼還沒生出來?!」擁有一頭酒紅色飛揚頭髮的帥氣男子咬著牙,貓樣的眸子惡狠狠的瞪著沒有一絲動靜的產房大有下一秒就會馬上踹門而入的狠勁。
  
  聽到這種類似殺意的語調從男子口中迸出,在場的人,無論大人小孩子一瞬間都有種一身在夢中的錯覺。
  
  難道女人生產真的可以逼瘋等待中男人?
  
  男子這時已經沒心思理會週遭的人怎麼想了,只覺得自己在這種等待中快要忍不住砸了醫院衝進去,可又怕嚇著產房裡的妻子,不得不忍耐著。這種時候,無論是誰,都有權利衝動任性,男人也不例外。
  
  「……七月沒事吧?會不會很痛,寶寶怎麼還不出來?真該死,我不應該聽他們的讓七月懷孕,我以後再也不要孩子了……」
  
  眾人原本緊張的心情在准爸爸無敵失控的碎碎念中,變成了忍俊不禁。
  
  「啊,英二,女人生產都是會痛的,不過我想七月是不會有事的,她是習武之人,身體向來健康,承受能力也強,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溫和的聲音,極有說服力,卻仍是說服不了擔憂到快失去理智的大貓。
  
  「大石,我好擔心!」菊丸英二帥氣的五官扭在一起,像團包子一樣的愁眉不展,「大石,我知道七月身體健康,可是聽說女人生產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又是頭一胎……我想起淡心生景瑟時,差點……我……」想到年少時的那段記憶,菊丸英二面色慘白、渾身冷汗直冒。
  
  當年跳脫可愛的少年,至今已是將要為人父的穩重男子,但某些時候,仍是跳不脫少年時的一些小習性。看到這樣的男子,眾人皆忍不住露出懷念的神色。
  
  大石秀一郎瞄瞄一邊坐在休息椅上視線飄忽、摸摸鼻子不好意思訕笑的女子,眼中掠過絲笑意,也明白好友此刻的心情,畢竟他也是經歷過的。大石秀一郎慶幸他那視七月如命的妻子前陣子帶團去中國參加國際武術交流大會了,不在這兒,不然依妻子那衝動的性子與破壞能力,這家醫院恐怕要被她拆得一片磚瓦都不剩。
  
  想著,大石秀一郎低首看著緊緊拉住他大手呆在他身邊的乖巧安靜的女兒,摸摸女兒編著小辮子的腦袋瓜子,柔聲道:「小憐,安慰下你英二叔叔吧。」
  
  穿著公主紗裙的粉嫩可人的小女孩朝父親甜甜一笑,脆聲道:「英二叔叔放心,七月姨姨會平安生下小寶寶的!媽媽說聖誕老爺爺會保佑七月姨姨的~」
  
  這關聖誕老人什麼事兒?
  
  眾人似笑非笑的聽著小女孩的童言童語,有幾個人忍不住輕笑出聲,皆暗忖:這種荒謬的想法也只有某只BT才教得出了。
  
  小女孩的臉蛋紅撲撲的,眾人的目光讓她有些害臊的往父親身邊躲。
  
  大石秀一郎絲毫不介意女兒的童言,笑笑的任女兒小小軟軟的手揪住他的衣服,往他身邊靠。
  
  菊丸英心可沒心思笑,臉色仍是難看的。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撲了過來,親親熱熱的抱住菊丸英二的腿,抑起一張完美無瑕的美麗小臉蛋,拉著好聽的童音,嫩嫩的、很迤邐說:
  
  「英二叔叔,放心吧!我爸爸說依七月姨華麗的強悍,是絕對不需要擔心的!忍足叔叔也說七月姨和寶寶很健康呢~英二叔叔,寶寶是男的還是女的呢?景心希望他是男生,這樣景心就可以嫁給他了……」
  
  小女孩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宣言,當場將一干大人震翻了,瞠目結舌的看著小女孩一臉傲嬌的表情,華麗得不得了,卻是讓人無語的囧囧有神。
  
  連被求婚的未來爸爸也驚呆了。
  
  然後,一道帶著不屑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小女孩帶來的死寂。
  
  「嗯哼,你要嫁給小寶寶?就憑你這小丫頭片子?笑死人了,七月姨姨的寶寶才不會嫁給一棵水仙花呢!」
  
  一名年約五歲的黑髮小男孩不掩飾語氣中的鄙視與嘲笑,美麗的瓜子臉兒難辯雌雄,給人一種如同水晶一般的剔透玲瓏,微微捲翹的柔軟黑色髮絲如絲綢的亮滑,讓人忍不住想親手撫弄一翻,卻又退縮於小男孩形於外的驕傲氣場,讓人不敢輕易造次,五官精緻美麗,是連女子也是難以比及的精美。
  
  所有的大人們一見這兩小孩的架式,臉上擺出一副「又來了」的表情,卻沒有阻止,反而興致勃勃的觀看。
  
  小女孩雖然遺傳了其父的外貌性格,但年齡尚幼忍耐力和攻擊力都不強,小屁孩還是很好撩撥的,一下子便氣鼓鼓的跳出來與相看兩厭的親梅竹馬的小朋友掐架起來。
  
  「啊哼,本小姐就是要嫁給七月姨姨的寶寶又怎麼著?」小女孩叉腰,很有氣勢的哼道:「觀月渢,你這不華麗的傢伙,別以為你以後要嫁給我家哥哥就敢拿矯!本小姐不接受你的嘲笑,你還是收斂一下你的壞嘴巴,若得罪了本小姐,本小姐可不會讓你進我們跡部家的大門!你就等著當棄婦吧你!」
  
  小女孩神氣活現的說,瞬間有人噴笑有人搖頭,更有人黑了臉。
  
  水晶般的男孩粉團團的小臉憋得通紅,可愛得像顆小包子,差點忍不住要咆哮大吼,幸好小男孩記得父親的教導,在女士面前要做個有教養的紳士——即便這個「女士」沒有一點女士該有的行為。
  
  「誰要嫁給景瑟哥哥了?我是男人,才不會嫁人,不用你擔心!你現在該擔心的是你自己吧?」小男孩青潤的桃花眼透著幸災樂禍,「我媽媽說了,英二叔叔的孩子無論男女,將來都是要嫁給景瑟哥哥親上加親,可沒你的份兒!你才是棄婦!」
  
  此言一出,眾的視線轉到某位穿著一襲桃紅色衣裳的溫婉女子身上,女子回以大伙更加無辜清和的目光。
  
  眾人默默移開視線。
  
  「才不會呢!哥哥太老了,配不是英二叔叔家的孩子啦~本小姐今年才三歲七個月,媽媽說女大三抱金磚,剛剛好!」小女孩得意洋洋,不忘諷回去:「哼哼,你這不華麗的傢伙還是為你自己想想吧,嘴巴這麼壞,當心將來嫁不出去……」
  
  「都說了我是男人,是男人,不會嫁人,你不認識字麼——」
  
  小男孩幾乎暴跳如雷,兩個小孩子原來只是口角的意氣之爭,最後發展成令人哭笑不得的常識性角辯了。
  
  「……」
  
  眾人無語兼囧囧有神。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0:58

  番外(二)

  「……」
  
  一群大人囧囧有神的看著鬥雞一樣氣憤憤的兩隻小屁孩子,心道:這哪跟哪呀,才幾歲的小屁孩子,就討論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是他們的教育出了問題,還是現在的小孩太早熟了?
  
  「媽媽,景瑟真的老得配不上七月姨家的孩子了麼?」
  
  男孩柔軟的聲音不解的問著笑容古怪的母親,沒有發現眾人因他突兀的問題而投諸在自己身上的囧然目光,黑水晶般剔透美麗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著自家向來溫柔的母親。
  
  「哎呀,怎麼會呢!景瑟才六歲,還是個孩子呢1某居心不良的母親溫柔和煦的將漂亮得不像話的兒子摟在懷裡,親親他溫軟可愛的小臉蛋,「若是我們景瑟喜歡,嗯嗯,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性別不是障礙喲~」
  
  「嗯哼,跡部夫人,恐怕跡部君不會樂意聽見你這翻話喲1男子醇雅優美的聲音透著幸災樂禍。
  
  女子笑瞇瞇的當作沒聽到,繼續對懷裡恬淡乖巧的兒子說道:「媽媽只要景瑟開心就好,景瑟不必理會那麼多!如果不行,還有別人呢,像你三月姨家的昔憐、還有你染姨家的小渢,景瑟喜歡就好。」
  
  被點到名的大石昔憐小朋友抓住父親的衣擺,往後挪了幾步,大石低首看她一眼,笑了笑。
  
  小男孩「哦」了聲,抿著唇安心的靠在母親懷裡。
  
  一旁絕美的男子則黑了臉,暗暗磨牙。
  
  「嗯哼,跡部夫人,請別拿我家小渢開玩笑1觀月初忍耐的說,臉黑黑的蹲下身將在跡部家那華麗的小女王裡受了委屈的兒子心疼的抱在懷裡。
  
  「不是我說的喲,墨染也同意了呢1淡心愉快的將問題踢到某人身上。
  
  墨染摸摸埋在自家父親懷裡的兒子柔軟的髮,笑瞇瞇的對上丈夫責難又無奈的目光。
  
  跡部大爺若知道他家的兩個孩子的想法,估計會氣瘋的。
  
  在場的眾人暗忖。
  
  …………
  
    
  險險佔了上風的跡部家的小公主跡部景心大小姐跑回母親身邊,卻不是很高興的瞪了眼觀月初懷裡的小男孩,然後趾高氣揚的哼了聲,乖乖的趴在母親懷裡,那傲嬌又張揚的囂張勁兒,活脫脫就是某位大爺的小翻版,讓觀月初微微厭惡的撇開了臉。
  
  「爸爸、媽媽,小渢不要嫁人1觀月渢小朋友扯扯父親的衣裳,一臉郁悴的說。觀月初和墨染含笑點頭,下一刻,卻聽到他們的兒子稚氣天真的宣言:「小渢長大了要娶媽媽做小渢的老婆1
  
  「不准1觀月初瞪著懷裡的小子,見他睜著一雙與妻子一模一樣的桃花眼疑惑不解的看著自己,不由得心軟憐愛,開始諄諄教誨起不懂事的小孩子,務必要他培養出正確的世俗觀和價值觀,可別像跡部家的那兩隻。
  
  墨染笑看著父子倆的互動,瞇著眼朝望過來的淡心笑笑,交換一記瞭然的目光。
  
  經這麼一鬧,所有的人心情放鬆下來,連今天的准爸爸菊丸英二也在單純的童言童語中稍稍放開了緊繃至極點的心情。
  
  不久,產房的門終於在眾望所盼中打開了,所有的人都緊張的站起來,灼灼的目光緊盯著走出來的幾位護士小姐們。
  
  疲憊的護士小姐拉下口罩,笑著說:「恭喜了,是龍鳳胎,母親孩子都平安健康1
  
  「龍鳳胎?!1眾人大吼,絕對的驚喜震撼。
  
  「七月——」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某個貓樣男子早已憑著優秀的運動神經,穿過眾人朝還瀰漫著血腥味兒的產房跑去,留下幾名護士小姐在後頭焦急的大喊阻止。
  
  混亂中,只聽到一個清脆好聽的童音歡快的說,「太好了,兩隻寶寶,這下子景心和哥哥,可以一人一隻了1跡部家的小公主眉開眼笑的說,頓時一陣哄笑。
  
  …………
  
    
  一個月後,是菊丸家的雙胞胎的滿月宴。
  
  所有認識的人,紛紛從全國各地齊集東京的菊丸宅,很捧場的出席雙胞胎的滿月酒宴。
  
  這些人中,有以前青學的、冰帝學園的、立海大的老朋友,還有菊丸一家、千草一家,滿屋子的人,好不熱鬧。互相見面寒暄過後,大人們看過了新生的嬰兒,送上禮物後,便坐在休息室裡喝茶吃點心,順便聊起他們的生活近況,兩個小傢伙躺在搖籃裡,睜著眼睛好奇的看著圍在搖籃前的幾張小臉蛋,不哭不鬧,安靜乖巧。
  
  「呵呵,雙胞胎的性子和七月真像呢~」不二周助優雅的抿了口茶,溫雅的說。
  
  「啊嗯,真不華麗1跡部大爺雙手交疊在膝蓋上,微仰光潔美麗的下頜說,神色間是驕傲的張揚與高華並重,完全是一副貴族男子的派頭。
  
  「雙胞胎還小嘛,等他們長大點會走了,就該讓人頭疼了1大石秀一郎很有經驗的補充。
  
  「嗯哼,我家小渢可是從來不需要我們擔心~」觀月初一臉驕傲的說。
  
  在座的所有男人瞥了他一眼,沒有搭腔。
  
  另一邊,女人們聚在一起邊喝茶邊同新上任的媽媽菊丸七月交換她們的育兒經。
  
  幾個孩子好奇的圍在搖籃前交頭接耳,兩隻粉嫩嫩的小肉團還不能動,也回以他們好奇的眼神。
  「真的長得一模一樣哎~好神奇哦~」
  
  「他們真的是弟弟和妹妹麼?男生和女生怎麼會長得一樣呢?」
  
  「我媽媽說是異卵雙胞胎~」
  
  「你又知道什麼是異卵了?」
  
  「唔……不知道~」
  
  「哎呀,他們的眼睛的顏色是不一樣的耶~七月姨姨說,黑眼睛的是妹妹,藍眼睛的是弟弟哦~」
  
  ……
  
  嘰嘰又喳喳,幾個小孩子討論得興高采烈,連向來害臊的大石昔憐也忍不住參與進來,坐在一旁的大人們好笑的看著幾個孩子的舉動。
  
  說了很久,雙胞胎仍是安安靜靜的瞅著他們,不哭不鬧,粉團團嫩乎乎的可愛極了,讓幾個新上任成為哥哥姐姐的小朋友很有自豪感。這時,跡部家的兩兄妹對視一眼,然後看向一旁的菊丸英二夫婦二人。
  
  「英二叔叔、七月姨姨~」雙重合奏。
  
  「什麼事,景瑟,景心?」菊丸英二含笑問道。七月挑挑眉,清冷的面容帶著幾分玩味。
  
  跡部家的小公主跡部景心笑得很燦爛,連向來小大人的跡部景瑟也瞇著眼笑得很開心。
  
  「這只是景瑟的1小男孩指著藍眼睛的某只說。
  
  「這只是景心的1小女孩指著黑眼睛的某只宣佈。
  
  「嘎?!1
  
  菊丸英二目瞪口呆。他的兒子女兒就這麼被兩隻小屁孩子瓜分了?
  
  幾位女性已經隱忍不住吃笑,雙肩顫抖。
  
  「哎呀,你們都選好了麼?真是快呀1兄妹倆的母親淡心說,微揚的聲音裡儘是笑意。
  
  「是的,媽媽,我們長大後會將他們帶回家裡好好養的1兄妹倆異口同聲的附和母親。
  
  有人探頭瞧了瞧,「不過,為什麼景瑟選的是弟弟,景心選妹妹呢?難道……」
  
  有人很快接下話:「你們兩個小傢伙將來要搞同性戀情?禁忌的戀愛……真是唯美呀~~」某個資深腐女雙眼冒光,熱切的盯著四個貌似懵懂的小娃娃。
  
  於是,所有的男人在驚愕過後,忍俊不禁的笑噴了,只有某位華麗的大爺很不華麗的黑了臉。
  
  
  番外(三)

  天色將暮,所有的人紛紛告別菊丸英二夫婦,攜著妻兒回家。
  
  回家路上,體力不支的跡部小公主已趴在父親懷裡睡著了,小男孩坐在父母中間,捧著喜宴上拍照的相機,興致勃勃的翻看著裡面的相片。
  
  加長型的豪華轎車平穩的行駛著。
  
  「景吾,雙胞胎真可愛呢。」淡心笑著說,語氣中隱隱有些羨慕的模樣,不時的低首同兒子一起擺弄著相機。
  
  跡部景吾放鬆的倚靠在舒適的後座墊上,「嗯」了聲沒有說話,甚至連瞧也沒瞧她一眼,將懷裡的女兒調整了個睡姿,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後,修長秀頎的手指逕自穿過女兒秀麗如雲的黑髮,溫柔的以手指梳理著。
  
  淡心瞇了瞇眼,唇邊的笑容依然溫溫和和的。
  
  「景吾,你在生氣麼?」
  
  這回,跡部大爺終於肯施捨給她一記睥睨的目光了,紅潤優美的薄唇翹起料峭弧度,卻絕對不是平時愉悅的笑意,沉磁性感的聲音像是從喉口逸出般,帶著跡部大爺特有的沉磁迤邐哼腔。
  
  「啊嗯!」
  
  淡心身子一顫,稍稍別開臉,摸摸鼻子訕笑,顯得無辜極了。坐在兩人中間的小男孩瞅瞅身邊的父母,然後安靜淡雅的笑了笑,低首玩相機去了,絲毫不將這部新科技出產的昂貴相機看在眼裡,好奇的擺弄著。
  
  …………
  
    
  到家了,司機下車恭敬的為他們打開車門。
  
  跡部景吾抱著睡眼朦朧的女兒率先下車,跡部景瑟小朋友跟著父親的腳步。淡心瞅瞅那父子倆,聳聳肩,自己走下車。然後司機將車開到車庫去了,留下一家四口。
  
  「景瑟。」跡部景吾慢悠悠喚了聲。
  
  小男孩朝父親應了聲,很乖巧懂事的走到母親身邊將小手塞進母親溫暖的手心裡,淡心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瞇著眼看著某位大爺下巴一揚,張揚而驕傲的轉身離去。淡心牽著兒子跟上。
  
  一家四口穿過漂亮的庭院,走進燈火輝煌的歐式風格的美麗房子。
  
  「少爺、少夫人、小少爺、小小姐,回來了?」管家騰野先生樂呵呵的走過來,躬了躬身體,詢問道:「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先用膳麼?」
  
  「嗯。」跡部景吾隨意點點頭,側臉看了眼身後貌似好乖好乖的妻子兒子,好看的修眉一挑,鳳眸微瞇,然後沒說什麼的將懷裡似醒未醒的小女孩抱上樓去。
  
  淡心和跡部景瑟母子倆目送男人挺俊修長的背影離開,然後相覷一眼,彼此交換了個眼神,心照不宣的笑著。
  
  「呵呵,少夫人、小少爺,菊丸少爺家的寶貝怎麼樣呀?」騰野先生笑瞇瞇的問,一臉慈祥。
  
  淡心含笑點頭,「很可愛呢~」
  
  小男孩抿唇一笑,「騰野爺爺,寶寶好可愛哦~景瑟將來會將他們帶回家裡好好養的,那時就要麻煩騰野爺爺了哦~~」小男孩歡快的說,然後不理會某位老管家僵硬了的狐狸臉,拉著自家母親上樓換衣服去了。
  
  …………
  
    
  是夜,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開闊舒適的跡部大宅裡,向南的書房裡,掛在天花板上的西歐宮廷白熾燈發出白日一樣的亮光,將偌大的書房裝點得極為豪華亮麗,充滿了跡部家特有的風格。
  
  坐在寬大的沉木色書桌前的男子認真的批閱著桌上要他過目的文件,然後執起筆快速瀏覽、批注、審核、下達指令,銀灰色的瀏海垂落,覆蓋住飽滿的額頭,濃密纖長的睫毛輕顫,紅唇微抿,沉穩從容的動作讓他顯得成熟富有魅力,認真思索的時候,渾身散發一種犀利果斷的魄力。
  
  桌子的另一頭,小小的男孩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兩條白蘿蔔般短短嫩嫩的腿垂晃在空中,帶著肉窩窩的小手像一旁的男人那樣執著筆,認認真真的看書練字,偶爾看到不懂的地方,會仔細的做上記號。有時候也會抬頭看看正在認真工作的男子,然後下意識的模仿著男子的動作,糾正自己的坐姿啦,或拿筆的姿勢之類的。
  
  不久,終於工作完的男人舒展了下筋骨,閒適的端起桌上微溫的咖啡淺淺抿了口,鳳眸望向坐在不遠處寫字的男孩。男孩小小的身板挺得筆直,坐姿端正優雅,看書執筆的姿勢很正式完美,儼然是個禮儀完美的小紳士。小小的孩子,已然表現出一種獨特的迷人氣度,單就外在而言,才華氣質絕對不會輸給一個成年人。
  
  這是他跡部景吾的兒子!
  
  跡部景吾驕傲的想,含笑凝視兒子認真專注的小臉蛋。
  
  「爸爸,忙完了麼?」小男孩抬頭瞅著父親。
  
  「啊嗯,是忙完了!」跡部景吾說,見小男孩跳下椅子,捧著桌上的書筆走來,便伸手將小男孩抱起放置到膝蓋上,然後指導起兒子的功課和一些功課外的知識——跡部家的孩子都是打小培養起,雖然小男孩對父親教給他的東西還不太通透,但聰明的腦袋瓜子讓他可以很快吸收,慢慢理順。
  
  等指導完小男孩,時間又過了好一陣子了。
  
  小男孩解了惑,坐在父親雙膝上,慢慢的收起書。跡部景吾撫著小男孩漂亮的銀紫色髮絲,問道:「景瑟,今天玩得開心麼?嗯?」
  
  「開心!」小男孩抬起小臉蛋看父親,漂亮的小臉蛋上露出溫溫淺淺的笑容,男人為了他的笑容輕易軟了心房。
  
  「啊嗯,那景瑟喜歡那對雙胞胎了?」
  
  小男孩瞅著微笑的父親,然後小臉蛋上露出小孩子特有的苦惱神情,「爸爸,我是很喜歡七月姨的,所以七月姨家的孩子也是極好的!」小男孩歎了口氣,「爸爸,媽媽愛玩,景瑟只好捨命陪女子啦!難得媽媽高興嘛~」
  
  跡部大爺微微瞇起鳳眸,仍是輕巧肆意的笑著。
  
  小男孩扯扯父親的衣袖,嘟著小嘴說:「爸爸,這些都是媽媽的意思哦,景瑟希望媽媽開開心心的啦~」
  
  跡部景吾好笑的捏捏小男孩的臉蛋,然後抱起他。
  
  「啊嗯,夜深了,景瑟明天還要上學呢,先去睡吧,等周未爸爸有空就教你打網球1
  
  小男孩高興的應了聲,小胳膊摟住父親的脖子撤嬌的磨蹭著。
  
  …………
  
    
  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兒子是媽媽下輩子的丈夫」,所以在大多數家庭中,都是女兒與父親較親近,兒子與媽媽親近。
  
  但在跡部家,恰巧是相反,兒子與父親親近些,女兒更喜歡黏自己的母親。
  
  淡心給女兒講了睡前故事,又哄了陣,終於將傲嬌的跡部小公主哄睡了,方輕輕闔上門,踩著悠然的步子走回臥房。
  
  打開門,室內昏黃的光線令她一時有些不適應的瞇起眼,然後才發現落地窗前倚靠在花彫欄杆旁的身影。
  
  今天是月中,正是月圓之時,圓滿的月盤高掛天邊,月光如水灑落在週遭。沐浴在月光下的男子穿著寬鬆的浴衣,慵懶隨意的倚著欄杆,一隻手執著高腳酒杯,透明的杯子裡盛著一溜紅色的酒,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甜甜的葡萄酒香。
  
  男子優雅的將高腳杯湊近唇形優美的紅唇邊,抿了一口鮮紅色的紅酒,然後抬眸望向她,銀灰色的鳳眸在昏暗的光影中灼灼發亮,一舉一動,無不透露著一種致命的男性魅惑、性感撩人。
  
  淡心眨眨眼,考慮今晚自己的去向,要不要到景心或景瑟那兒窩上一晚?相信他們應該很樂意媽媽陪他們一起睡的吧?畢竟他們都還是小孩子呢。
  
  「啊嗯,淡心,過來。」
  
  沒等她作出行動,某大爺沉磁迤邐的聲線滑過耳,已為她作了選擇。
  
  淡心垂下眼簾,然後又揚起,淡紅色的唇角微揚,朝月光下刻意散發男性荷爾蒙的男人走過去,將手搭在他伸過來的手心上,任他溫柔纏繾的將自己摟到懷裡。
  
  淡心滿足的歎了口氣,雙手自動摟住男人勁瘦的腰肢。
  
  「今天心情很好?」
  
  「唔……很不錯呢~雙胞胎真可愛不是麼?」淡心蹭蹭男子溫暖寬厚的胸膛,手指滑過男人精美的鎖骨,嗅聞著男子身上的味道。
  
  跡部大爺哼了聲,抬起她的下巴,俯眸看著她,銀灰色的眸子掠過一絲不豫。「景瑟是跡部家的繼承人,本大爺的兒子,你要記住這點!」
  
  月華如水,明影交錯。
  
  淡心將臉擱在男人懷裡,跡部景吾看不見她的表情,良久方聽到輕淡的聲音說道:「還有景心呢。」
  
  跡部景吾揚起唇角,將懷中的紅酒一仰而盡,然後抬起她的下巴,將紅酒哺了一半給她,灼熱的唇舌廝磨著她的微涼的唇畔,吸吮啃咬,將她吻得氣喘吁吁。
  
  酒的濃醇芳香與熱吻奪去她的意識,腦袋暈暈沉沉的,不知所謂。等她終於清醒點時,自己已被某人趁機抱上了房裡的大床,男性強健的身軀隨即覆壓上來,再次低首奪取她的唇,不給她一絲拒絕的機會。
  
  「景吾……」
  
  「嗯……我在。」拉住她的手,與之十指交纏。
  
  淡心抑首,承接他有些激烈的親吻撫摸,小心翼翼的溫柔與雄性勃發的掠奪並存,讓她有些想躲,卻又只能乖乖的任某人為所欲為,心裡有些哀怨。
  
  為啥每次他生氣都是她遭殃呢?景瑟那隻小狐狸也是共犯啊!!!
  
  (河蟹啊河蟹!現在全民大河蟹,大伙自行想像吧~~\\(≧▽≦)/~~)
  
  …………
  
    
  如水的月光從落地窗灑落在走廊上,即便沒有路燈,世界依然明亮安然。
  
  一個小小的身影拖拽著一隻趴趴熊抱枕,躡手躡腳的推開門。
  
  「哥哥,睡著了麼?」
  
  「還沒有呢。」小男孩清晰的聲音沒有絲毫意外。
  
  「哥哥,景心今晚和你一起睡覺覺~」小女孩愉快的宣佈。
  
  「為什麼不和爸爸媽媽一起睡了?」
  
  「我也很想啊,但是今晚不行,若我去敲門,爸爸絕對會將景心丟出去的……」小女孩嘟嘟嚷嚷的說。
  
  「哦,那上來吧,今晚哥哥陪你。」小男孩坐起身,掀開被子,等小女孩利索的爬上床躺下後,小男孩為她掖好被角。
  
  兩隻小屁孩並肩躺在一起,相親相愛的進入夢鄉。
  
  月華清淺如夢,兩張美麗精緻的小臉蛋貼得極近。
  

  第二十六章

  八月,岡山的白桃成熟了。
  
  嚴熱的夏季,並不需要特地從城裡遠道而來的嬌貴無比的三隻公子小姐去果園中折騰,熱心的農民們早已給他們送來了幾大箱的水果,有白桃、西瓜、蓮霧、山竹、葡萄、及反季節橘子……這個季節能產的水果,村民們都會很熱心的給他們送來一份,並且所有的水果都是他們親自種植的,質量絕對有保障。
  
  在岡山,最不缺的就是季節性的新鮮蔬果了,所以,幾個少年吃得很歡,但也很鬱悶就是了。
  
  有現成的農產品,又由於七八月天嚴酷的烈陽,所以,芥川慈郎樂此不彼的田園生活被限制了。
  
  天氣太熱時,他們只能在早上出去走走,然後一天的活動改為了在室內的網球場折騰練習,當然,也不是純粹的運動,每天還有固定時間用來學習。
  
  九月份開學後,他們就要面臨升高中的壓力了,雖然在冰帝學園是直升,沒有所謂的升學壓力,但是,若成績太丟人,相信冰帝學園的校長也難昧著良心讓學生直升高中吧?所以,某位女王大人每天都很有氣勢的將懶惰成性的綿羊押去書房做暑假作業,或預習下學期的功課。
  
  慈郎很哀怨,作為一隻幸福的睡羊,所謂的暑假,每天的時間就應該放在吃喝睡玩上。雖然說,他的學習成績在冰帝學園那樣帝王級的教育水平和跡部大爺的帶領下還算拿得出手,但,也僅是如此罷了。
  
  所以,仍是被優秀的跡部大人判定有努力的必要。
  
  這種時候,淡心這個偽少女也不得不作出表態了——雖然她極不願意在悠閒的暑假生活中再碰那些惱人的國中生的東西,但是,若只有她一人悠閒,某只很會耍賴的羊也會有樣學樣,跟著她一起過自己的悠閒生活,然後,使得女王大人不得不採取非常手段——如此,淡心只得乖乖的配合兩名少年每天的活動和學習。
  
  她是姐姐,應該作出榜樣!
  
  淡心如此安慰自己,在老太太笑瞇瞇的默許了跡部家優秀的公子在保刈家的地盤上、對兩姐弟的所作所為後,淡心已經不指望老太太為他們說話了。
  
  只是呀,女王大人您確定您自己不是這群小動物的奶爸麼?作為部長,連這種事也要操心,真是辛苦了哦~~
  
  顯然的,跡部大爺對她的識趣很滿意,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偶爾時會很體貼的關照一下她的身體,或者在一起學習的時候詢問她有什麼不懂的——在知道清水淡心一度生病休學事跡後,跡部大爺認為她絕對有補習的必要。每每這個時候,淡心嘴角忍不住抽搐的衝動。天啊,她知道自己的體質不是頂好,但她實在不希望人人都將她當作高危人士一樣對待啊。特別是冰帝的某大爺在綿羊的嘮叨薰染下,也認為她很弱而不由得關注……認為她身體很弱也就算了,為什麼她曾經一個快要畢業的大學生,也被質疑智力問題?
  
  淡心無奈的保持沉默。
  
  生活不就是這樣麼,無論這群少年在小說漫畫中被多少語言神化,但在現實生活中,他們都只是一群比較成熟的少年罷了,他們也會做出如平常人那般的舉動,不為什麼,只是因為需要或者認為自己應該這麼做罷了。
  
  …………
  
    
  跡部景吾很快適應了這種簡單有趣的鄉居日子——只要大爺他願意,天下沒有什麼能難得了他的,即便是在山清水秀、風光明媚卻樸實簡單的鄉間,大爺他的華麗光輝依舊燦爛。
  
  夏日嚴熱的下午,位於山腳下的保刈家別院卻別有一翻清涼,徐徐的山風撲入室內,竹卷翻滾,花木搖晃,讓人不由感覺到一股發自內心的酥懶與愜意。
  
  一大早,保刈老夫人便出門訪友去了,留下三名少年人在吃過中飯後,便集體窩到清涼的中堂寬闊的休息室內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矮几上擺上幾盤處理好了的冰鎮水果,和一壺解暑的涼茶,散坐在和室內的人看書的看書、睡覺的睡覺、玩電腦的玩電腦,氣氛寧靜溫馨。
  
  偶爾一陣清爽的山風吹來,木廊上的風鈴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門前的晴天娃娃也跟著不停的旋轉身體。嗒嗒的敲鍵盤的聲音和書頁翻動的聲音匯成一種特殊的和旋律,似乎更好的摧使某隻羊睡得更香甜。
  
  於是,女王大人偶爾移開盯在電腦屏幕上的眼睛時,視線會直接的、銳猛的打在蜷縮在少女身邊的羊身上,那眼神,似乎涵蓋了某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兒。
  
  睡夢中的綿羊懶懶的翻了個身,蹭蹭身下的榻榻米,直接滾到淡心身邊,吧唧了下嘴巴,留給女王大人一個側背和屁股,並沒有醒來的跡象。跡部景吾額角青筋一抽,忍耐的收回視線,腦袋開始飛快運轉著,決定下午到網球場時首要任務就是拿某隻羊開涮,治治他「目中無人」的毛病。
  
  淡心移開手邊的書,伸手摸摸睡羊的額頭。室內有冷氣,溫度剛好適中,加之自然風徐緩吹拂,怨不得這隻羊會睡得這麼安心踏實。不過,吹風太多也不好,淡心有些擔心他睡在這兒生病了,於是拉來涼被搭在慈郎身上。
  
  跡部景吾抬眸瞥了他們一眼,爾後又將注意力轉移到電腦上,腦海裡早已將這只丟臉又過份的羊Pia飛了N遍。
  
  太不華麗了,睡個覺還能從房裡的一頭滾到另一頭,若不是有門檻兒檔著,這傢伙估計會睡到庭院去!這只根本不是羊,是豬!
  
  ……
  
  …………
  
  不知過了多久,淡心捧著書開始昏昏欲睡了,看看時間,確實是該午睡了哎,不過——抬眸瞅瞅仍認真於電腦中的少年,瞄到屏幕上的文檔和數據,淡心很淡定的撇開臉,非禮勿視。
  
  放開手中的書,淡心端起桌上的沁涼的花茶抿了口。還未嚥下,突然一道響亮的聲音突兀的響起,猝不及防下,著實令她被未來得及嚥下茶水而弄得差點岔了氣,咳嗽不已。
  
  「——慈郎、慈郎!你這傢伙太過份了,叫我大老遠的來這種地方,還說有好玩的,這種地方有什麼好玩——」
  
  在紅髮少年如風一般旋進和室時,冰帝學園向來傲嬌張揚的跡部大爺正蹲在矮几前,為一個咳得滿臉通紅的少女拍撫著瘦弱的背部,為她順氣。而那少女掩著唇的咳嗽,真讓人擔心是不是病入膏肓,下一瞬就會香消玉殞似的。
  
  太弱啦!
  
  紅髮少年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對這種柔弱的女生向來沒什麼好感。
  
  橘黃色頭髮的慈郎揉著眼睛坐起,當看清發生了什麼事情時,睡意馬上被嚇走了,慌裡慌張的撲過來,急得不得了。
  
  「怎、怎麼了?要不要我去叫佐騰先生過來……」
  
  跡部景吾皺了皺眉,扶起少女的身體。
  
  許久,淡心覺得喉嚨終於好多了,撫著咳疼的胸坎坐正身,不著痕跡的退出少年的扶持,蒼白的臉浮現幾絲病態的嫣紅,朝他們寬慰的笑笑:「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只是一時嗆住了。」
  
  慈郎一聽,鬆了口氣,嘟噥了聲「淡心好笨,下次要小心啦~」之類的。跡部景吾眉稍蹙起,心裡對她過份的客氣有些厭煩——或許,到這時他才意識到即便少女對每個人都笑得很溫和,實際上,太多時候,隔了距離看待所有的東西。
  
  這時,又一陣腳步聲傳來,人未至,已聽得少年乾淨柔和的聲音帶著些微喘息說:「向日前輩,您走得太快了,對主人很失禮呢!」少年說著,走到和室前,看到裡面的人,然後很有禮貌的鞠躬行禮,「部長、芥川前輩,我們打擾了!」
  
  而門邊的少年在這一提醒下,終於醒悟自己剛才的舉動確實不妥,只得訥訥的囁嚅道:「阿拉,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0:58

  第二十七章

  少女微傾身,好奇的目光在屋外轉著,似乎在尋找什麼。
  
  「啊嗯,找什麼?」少年優美沉磁的聲音在耳畔滑過。
  
  「樺地沒來?呃……」
  
  意識到自己回答了什麼,淡心猛的住嘴,偏首便瞧見了少年俊俏非凡的俊臉上詫然的表情,一下子實在不曉得說什麼好?這人,什麼時候這麼注意自己了?
  
  「你認識樺地?」跡部景吾揚起修長秀挺的眉,語氣很平靜。
  
  淡心淡淡的笑著,雙手慢慢的剝著橘子皮,「啊,有過一面之緣!」這樣說似乎又不對,「樺地是個好孩子,他幫過我一次,我很感激呢!」話說,那時她不知死活的跑出醫院,差點回不來,還是樺地好心的送她回去,然後自家那個舅舅送了樺地一籃子的橘子。
  
  呃,不知道那籃子橘子的包裝有沒有嚇到那個少年。
  
  好孩子?!
  
  跡部景吾的表情有些古怪,更多的是忍俊不禁的笑意,但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又不好笑得過顯眼,遂調開了眼,看向室內遠道而來的兩位客人。
  
  兩位遠道而來的嬌客當然被請入客廳喫茶休息。
  
  女傭美奈子像只辛勤的蜜蜂一樣忙上忙下,不時偷窺一下客廳裡四名形貌出色的少年,一副眼睛不夠用的模樣。對此,幾名對這種類似愛慕欣喜的目光早已麻木的少年根本沒什麼感覺,淡心倒是不時看了下美奈子,糾正自己的表情。
  
  淡心坐在一旁,看著兩隻小動物吵吵鬧鬧的爭辯,恬然淡定。
  
  「慈郎,這種地方哪裡有什麼好玩的?你騙人,這兒離東京遠得要命不說,在這種大熱天乘車下來,弄得我們一身汗……哼,這麼單調的地方,還不如去輕井澤,那兒不只環境好,還有漂亮的別墅……」
  
  紅髮少年頗為埋怨的嘮叨著,長相極為秀麗,偏向女孩子的小巧精緻,眉宇間卻透著股少年的活潑跳脫,捧著冰鎮的涼茶,鼓著腮幫子怒瞪對面的橘發少年。
  
  「岳人,你錯了,這兒可好玩了,這幾天我和小景一起去摘葡萄、去後山摘白桃、落花生,還有去看那些村民編草帽和涼席、燒耐火磚……可有意思了~Balabalabala……」
  
  某只得意忘形的羊開始滔滔不絕的向隊友敘述他暑假時所有經歷過的新奇又好玩的事,絲毫不藏私,說得對面的紅髮少年從開始的不屑到懷疑再到驚奇,最後是羨慕還有決定被某羊拐留在岡山的認命。
  
  果然是拐著彎兒將人強留,這隻羊,有腹黑的因子。
  
  跡部景吾倒不怎麼理會這兩隻小動物,慢條斯理的喝自己的茶,甚至在看到紅髮少年臉上露出驚奇的表情時,唇角隱隱含笑——幸災樂禍與諷笑,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估計想看到一隻也與自己一樣水土不服吧)。正襟危坐的銀髮少年有些緊張的看著吵鬧的兩隻,很怕他們吵起來似的,當不經意看到淡心時,臉上露出困惑又吃驚的表情,然後為自己忽略了她時困窘又不安。
  
  淡心只得朝他笑笑安撫,少年不由得也回以微笑,乾淨溫和的笑容將少年俊朗的陽光帥氣襯映得更加溫良無害,像只大型的犬類動物。
  
  說了一會兒,坐在淡心身旁的綿羊嘴巴噘得高高的,輪到他一臉不高興了。不知何時,兩隻原本對新事物的討論,淪為了對先前事情的不爽。
  
  「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
  
  見沒人打圓場,向日岳人終於受不了的朝慈郎叫嚷,一臉子的不服氣,「慈郎,你也知道我從接到你每天三十個電話起(淡心吃驚的看著一臉理所當然的綿羊,沒反應的女王大人和銀髮少年,然後無語了),我才來這麼的,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程,很累了耶,難免會忘記了些東西……誰知道你們那時正在喝茶……」最後一句話咕嘟得很小聲。
  
  「你嚇到淡心啦!」慈郎埋怨的說。
  
  「淡心?」向日岳人秀麗的臉龐上一片迷茫。
  
  「嗯,淡心!」
  
  慈郎咬著切片的西瓜,手指轉了個方向。向日岳人這才注意到一旁安安靜靜微笑的女生,表情從困惑到吃驚。
  
  他竟然完全忽略這兒還有一個女生呢。
  
  向日岳人有些懊惱,雖然他向來任性急躁,不安份到極點,但大多數時,他也只是個單純的、處於青春期中的少年。他像只高傲的、尖利的貓兒,但他也擁有自己的單純與率性。
  
  向日岳人看了眼唇角微撇的跡部景吾,然後朝淡心鞠躬,嘟噥道:「剛才對不起啦,我不是有心的……」
  
  「唔,不要緊呢!是我自己不小心罷了!」淡心不好意思的說,然後見少年一臉放鬆的表情,馬上轉移了視線,沒怎麼關注自己了。淡心摸摸下巴,看向一旁慢悠悠的喝茶的跡部景吾,眸光一閃,然後微笑旁觀屋子裡四名少年。
  
  跡部景吾回視了淡心一眼,並不怎麼在意她的表情,唇角揚起自持高傲的笑容。
  
  「啊嗯,岳人、鳳,她是慈郎的姐姐,清水淡心!」跡部景吾開口了,挑著好看的鳳眸,給他們介紹彼此,「淡心,他們是向日岳人和鳳長太郎,冰帝網球部裡的隊員。」
  
  淡心朝他們微笑點頭。
  
  她並沒想過活潑跳脫的向日岳人和向來乖寶寶的鳳長太郎會被那隻羊盅動來這兒渡假。聽說(忍足憂一某次同她抱怨過)忍足侑士的假期向來是很忙的——忍足家是豪門世家,所謂的假期從來不是假期,要忙的事情很多;冥戶亮向來刻苦努力,決計是不可能將假期浪費在吃喝玩樂的渡假上;日吉若是古武術道場的繼承人,更沒有時間了,瀧荻之介……想來也是沒有時間的吧……
  
  所以,除了好玩的向日岳人和善解人意的鳳,誰會理會某隻羊一天三十幾通的電話狂Call,不抓狂扁人都算善良的了。
  
  ……
  
  …………
  
  偉大的部長開口了,就算向日岳人再怎麼不想理會也不得不做出樣子,「你好!」向日岳人說著看向慈郎,不掩飾自己的驚訝。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慈郎還有個姐姐,她姓「清水」證明不是芥川或保刈家的小姐,可是會出現在這兒,又不單單只是個不相干的人……
  
  「您好,我是鳳長太郎!」溫柔的銀髮少年微躬身,溫溫和和的看著淡心。
  
  淡心回以微笑,目光在這名溫柔乾淨的鳳寶寶身上停頓了會兒,只是初見,心裡便對這名溫文如淨水的少年產生好感,但他那種無差別的溫柔又讓人歎息。
  
  慈郎突然眼睛一亮,視線認真的在淡心和鳳長太郎之間徘徊,直到向日岳人又興奮的和他說話才轉移了視線。鳳被自家前輩關注的目光弄得忐忑不已,淡心古怪的挑眉,不知道這隻羊又想到了什麼。反應敏銳通靈的跡部大爺在綿羊眼神一轉,便知道這只在打什麼主意了,不禁給他黑線下來,忍不住撫額,為這只單純得過份的綿羊無語歎息。
  
  恬淡平凡的少女與溫柔的少年麼?
  
  好像不怎麼搭啊。
  
  ……
  
  …………
  
  晚餐的時候,保刈家的老太太對兩名客人表示大大的歡迎,看他們交談甚歡的模樣,淡心也鬱悶的發現,原來這些少年和老太太是認識的。
  
  淡心依舊去廚房同淺間太太學習廚藝,這回試吃的對像變成了四個——真正來說只有三個,跡部景吾自從表現出不喜歡甜點後,很少吃了,淡心做的點心之類的都是進了慈郎的肚子多。
  
  今天淡心學做的是水果派,有蘋果派、菠蘿派、葡萄派、白桃派。
  
  向日岳人本來挺高興的,畢竟他喜歡蛋糕和所有好吃的東西,但一咬上那些外形誘人,味道普通沒什麼真正特色的派時,失望極了,對淡心這個沒什麼特色的少女更是沒怎麼注意了。
  
  只有鳳長太郎是用心品嚐的人。
  
  ……
  
  …………
  
  保刈宅很大,即便多了兩個人,也沒有什麼變化。
  
  鄉間的夜晚,蟲蛙淒厲鳴叫,遠處黑魆魆的山巒青影間燈火稀落,山風颯颯。
  
  咚咚咚的腳步聲響起,然後是少年帶著軟綿味道的聲音。
  
  「岳人、岳人,我們去放焰火!」刷啦一聲,移開紙門,慈郎拉住向日岳人便跑。
  
  向日岳人打了個哈欠:「啊啦,放什麼焰火?我很累哎,想睡覺了!」他今天坐了一天的車,很累了。
  
  「Ne,你不去會後悔的哦~這是岡山這兒的風俗,很好玩的~」
  
  當向日岳人和慈郎走到庭院裡,院子裡淡心和跡部景吾、鳳長太郎已經等在那兒了,如魅的夜色中,迴廊間風鈴叮咚搖曳,燈光熾白的裊裊,淺淺淡淡的少女正微抬臉同俊美非凡的少年說話。
  
  少女溫淺的笑容在夜色掩映下,染上幾分瑰色,精彩出奇。少年張揚華麗依舊,眉宇間卻流露出一種淡斂的軟色。
  
  「啊嗯,岳人終於來了,真是不華麗!我們出發吧~」跡部大爺打了個響指,華麗張揚。
  
  向日岳人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再看過去,那少女依舊是沒什麼存在感的平平凡凡,少年也是他熟悉的那個驕傲張揚的冰帝之王。
  
  一瞬間的,他真的以為他們站在一起挺相配的。
  
  很長一段時間,向日岳人為自己有這種想法而鬱悶。
  

第二十八章

  清晨的保刈宅,在晨曦中拉開了序幕,在燦爛的朝陽中熱鬧起來。
  
  淡心的生物鐘在這山水秀麗的地方得到了最好的調整,就快要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人模式發展了,若不是還有幾名鬧騰的少年作伴,或許這樣簡單的生活根本安靜到沒有聲音吧。
  
  但是,她喜歡這樣的簡單。
  
  淡心慢慢的穿好和服,趿著木屐,慢悠悠的走在清晨古老清雅的木製迴廊間,感受著晨露未晞的晶瑩剔透。
  
  當經過東區和室時,遠遠的便聽到某個紅髮妹妹頭少年極有精神的叫嚷聲,極目望去,還可以瞧見幾個少年青春張揚的身影,在亮麗的晨曦中鍍上燦爛的光華。
  
  「為什麼我要穿和服?又不是節日,很麻煩啊——」
  
  「岳人少爺,這是保刈家的傳統!岳人少爺您是如此懂事的好孩子,定然會明白我家老太太的心意吧,禮不可廢呢,辛苦岳人少爺了!」淺間太太笑瞇瞇的說,絲毫不介意少年不耐煩的拉扯著身上的衣裳,事實上,少年所有的反應在她眼裡,都是無比的可愛。
  
  向日岳人漲紅了臉,不只是羞紅的,也是氣的,一臉羞憤交加。可是礙於在別人家地盤上和淺間太太是長輩,只得忍了。話說,他已經長大了啊,不須要用這種哄小孩子的語氣說這種話了啊!!!
  
  少年在心裡無比的糾結。
  
  「向日前輩,傳統有維持的必要!」乾淨的銀髮少年鳳長太郎溫和的勸說。
  跡部大爺撫平衣裳上的褶皺,修長秀頎的手指掠了掠銀灰色的碎發,流光輕轉的鳳眸橫了正在生悶氣的某只一眼,沉磁迤邐的聲線慵懶華麗。
  
  「岳人,聽話!不然滾回東京去!」
  
  向日岳人噎住,那一眼,讓他有種在網球場上偷懶摸魚,然後被部長捉包時的錯覺,若是不聽話,就會被破滅的倫舞曲給收拾到虛脫的錯覺。最後只得扁扁嘴,在淺間太太的笑容和跡部大爺「華麗」的眼神下屈服。
  
  於是,在華麗的女王大人和淺間太太的鎮壓下,某只開始了在保刈家某些時候的令人崩潰傳統的生活。
  
  淡心咬著唇笑了笑,走過去。
  
  「早安,各位!」
  
  「早安!淡心(清水前輩)!」跡部景吾和鳳長太郎回道,神態自然。
  
  「……ZZZZ……」睡夢中的羊。
  
  向日岳人哼了聲,撇開了臉。他不討厭她,但對這種弱不禁風的女生沒好感,覺得有些矯揉造作,相處不來。只是,她是慈郎的姐姐……罷了。
  
  那只瞌睡羊,身體半掛在木欄杆上,兀自睡得不亦樂乎。
  
  …………
  
    
  餐桌上,空前熱鬧。
  
  慈郎終年不變的昏昏欲睡著,腦袋快埋進碗裡了,然後紅髮少年精神煥發的搖晃著睡羊,要同他討論今天他們的活動,還有要去玩的地方,秀氣的臉蛋紅通通的,分外的可愛。可憐的還未清醒的綿羊,東搖西晃的,腦袋都被晃暈了。
  
  老太太樂見其成,甚至是慈愛無比的為幾個少年人提供意見,將少不更事的妹妹頭說得雙眼發亮,雄心壯志的揮手撂下豪言:要走遍岡山、吃盡岡山美食。
  
  跡部景吾連眉頭也不挑一下,優雅從容的享受日式早餐,只是在聽到自家小孩丟臉的宣言時,嘴角有抽搐的跡象。鳳長太郎是最溫柔的少年,在這兒很好的表現出尊老愛幼這一美好品德。
  
  淡心捂臉,已經不想糾正自家老太太那些充滿「童真」的行徑了。
  
  「啊嗯,岳人、慈郎,別忘記了下午網球場的練習!」
  
  跡部景吾在用餐完畢宣佈這個消息,然後優雅無比的離開了飯廳。
  
  於是,紅毛猴子僵硬了,呆滯的目送自家部長優雅從容離開的身影——即便放假了,仍是部長啊,套句立海大某黑面大叔的話:不能鬆懈。迷迷糊糊中的綿羊聽到「練習」三字,終於睜開眼睛,哀怨萬分的盯著向日岳人:都是他惹的禍,連小景也看不下去了。
  
  這就叫樂極生悲吧。
  
  一屋子的動物,可以預見今後將會有多熱鬧。
  
  …………
  
    
  事實證明,確實很熱鬧!
  
  自從聽慈郎口中充滿了驚奇的田園生活,紅髮妹妹頭以驚歎號作結尾,拍案決定屈居岡山鄉間小鎮,每天開始很有活力的拖著綿羊、鳳長太郎出門去經歷一回他們做過的事情。當然,跡部景吾偶爾也會被他們拉出門,淡心也被綿羊拖著到處耍。
  
  小鎮快被這幾隻折騰得雞犬不寧了,這兒的村民沒有一個不認識這群城裡來的公子少爺的了。
  
  人啊,或許就是這樣,總要在相處中互相瞭解,從瞭解中上升到理解。人都是一種感性的動物,特別是少年的感覺,再多的偏見也會在朝夕相處與週遭人們的感染下,會漸漸改變態度和偏見。
  
  對向日岳人來說,清水淡心只是個有些柔弱的毫不相干的女孩子罷了,在明白她的身體真的不是頂好後,急躁率性的性子會收斂一些,從可有可無的一個陌生人變成可以偶爾搭幾句話的「慈郎的姐姐」。
  
  淡心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少年對她的態度,不過……好像慈郎很在意的樣子哎。
  
  不過,至少這幾隻小動物(鳳少年其實是被拖累的)在外頭闖了禍——例如因缺乏常識而做出一些啼笑皆非的常識性錯誤事件——無意中踐踏了莊稼啦,或拆了某些建築物啦……丟臉事小,破壞事大,雖然小鎮上的人看在保刈老太太面子上樂呵呵的說沒關係,但還是讓有責任感有擔當的跡部大爺不悅,然後施以懲罰。這種時候,他們會懂得向老夫人或淡心求救,相對於樂呵呵的裝作沒瞧見他們SOS信號的老太太,幫不上忙但會在事後給他們食物和言語安慰的淡心來說,無疑是天使一樣可愛。
  
  這樣熱鬧的日子其實也不錯的吧!
  
  淡心想,雖然這些熱鬧不是她的,但她也有幸目睹了。
  
  只是,讓淡心頗為不自在是的,自家老太太和慈郎太過明顯的目的。
  
  淡心想掩臉呻吟。
  
  淡心覺得自己並沒有做出什麼讓人誤會的、曖昧的舉止啊,為什麼眾人總是一副「為你好」的神情呢?保刈慧子希望表姐弟相親相愛——以婚姻為先擇條件;一無所知的綿羊看中了溫柔的鳳長太郎後輩,正在預謀著將自家表姐推銷給溫柔的會疼女友的鳳寶寶……淺間太太悠然於眾人之外,默默評估著這群少年,估計也在自家為可憐的、悲慘的父母雙亡又柔弱的少女挑選對像吧。
  
  淡心很鬱悶,十六歲的偽少女配十四五歲的少年(雖然他們看起來成熟得不像十四五歲)……orz……怎麼想都讓人崩潰啊,她只把他們當成後輩或孩子來看待,可不想老年吃嫩草哎,她不是怪阿姨啊啊!!
  
  幸好所有的人當中,還有清醒理智的。
  
  淡心看得出跡部景吾這個傲嬌華麗自戀的大爺其實早就看出保刈家那兩隻打的什麼心思了,卻保持了沉默旁觀。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插手呢。
  
  於是,淡心連在跡部景吾面前也不敢太過隨性了。
  
  只是,日子嘛,不是人們想抗拒就不前進的,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磨合了那麼久時間的相處,要想生分其實是很難、也很突兀得令人生疑。
  
  …………
  
    
  天氣還不錯,天空厚厚的白雲舒緩飄過,偶爾遮蔽了炎炎的日陽,山風習習,花影觸動,在這所清雅寧謐的和宅裡,並不是讓人受不了的嚴熱。
  
  淡心和美奈子還有保刈宅裡的花匠安吉先生正在院子裡拿著鋤頭,一下一下的開墾著腳下的土地種上花苗。
  
  「啊嗯,沒有玫瑰花……」
  
  「誒?」淡心抬首看向站在迴廊間的少年,想起同人文裡說跡部景吾最衷愛的花是玫瑰花,還親自在自家庭院裡栽種下品種稀有的玫瑰花……淡心笑道:「跡部君喜歡玫瑰花麼?」
  
  放眼望去,庭院裡花木蔥鬱,花枝招展,確實沒有玫瑰花呢。
  
  「本大爺確實喜歡玫瑰花,很華麗!」跡部景吾優雅的撫著眼下的淚痣,直言道。
  
  「那我們明天再開墾一塊地種玫瑰好了!」淡心說,詢問的目光轉向保刈宅裡的花匠安吉先生,「安吉先生,可以麼?」
  
  「當然好!玫瑰花很適合女孩子!」安吉先生大大的點頭,很熱愛這份與花木為伍的工作,「只要小姐喜歡,相信老夫人不會介意在庭院裡種上玫瑰花。」
  
  淡心訕訕的笑,臉蛋如同火燒。
  
  美奈子笑瞇瞇的看著迴廊間風姿卓立的少年,用心記下:跡部少爺喜歡玫瑰花。
  
  一會兒後,跡部景吾改坐在木廊邊吹著帶著花香的風,看著那三人興致勃勃的松土種花,偶爾與淡心和安吉先生交談幾句,都是圍繞在園藝上。淡心很驚訝的發現跡部大爺擁有很豐富的園藝知識,說得頭頭是道,與安吉先生討論得不亦樂乎。少年自信的言談、優雅得體的舉止,並不因簡陋平凡的和室磨損了他的光華,反而給人一種凌越於一切之上的優越與契合感,耀眼如辰星。
  
  美奈子雙手捧頰,膜拜的注視著少年。
  
  …………

  淡心洗淨手,坐到乾淨的木廊上,接過跡部景吾遞給她的花茶,吹著涼爽的清風,然後和少年一起觀賞欄柵外的遠山綠水、夏日山花爛漫。
  
  兩人很隨意的說著話,少年沉磁迤邐的聲線像優揚的和歌,即便在某些人眼裡是華麗的包裝,但淡心卻覺得很好聽,有催眠的作用。
  
  感覺很舒服,想在這樣風光明媚、雲淡風清的時候美美的睡上一覺。
  
  「啊嗯,其實,不必在意那麼多。慈郎只是以為那樣做對你好,雖然很不華麗。」少年漫不經心的說,「本大爺從來不知道那幾隻的腦袋瓜是如此的沒用……實在是欠管教!」最後一句話,有些咬牙切齒。
  
  淡心捧著茶盞,很快就知道他突如其來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對老太太隱晦的希望、慈郎熱心撮合她和鳳長太郎的事,還有淺間太太的翼望,都令她羞愧不已。幸好這些東西暫時因她的關係,眾人做得很隱晦,沒有幾人發現。
  
  不過,還是覺得好丟臉呢。
  
  他正在寬慰自己,不必覺得不自在吧。只是……淡心很想摸摸下巴,他怎麼知道自己對那幾個家人的行為介意呢?
  
  「嗯,我知道。」頓了頓,她淺淺的笑著,慢吞吞的說:「跡部君真細心呢!謝謝。」
  
  跡部景吾「嗯」了聲,沒看她。
  
  淡心摸摸鼻子尷尬的笑著,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他似乎不高興了呢。
  
  喝喝茶、看看花、吹吹風,生活如此簡單明媚,真讓人打從心裡的喜歡。
  
  看看天色,已將至傍晚了,那三名如脫籠的鳥兒般發現新事物的少年還沒有回來。正當淡心打算去廚房同淺間太太學做日本料理時,源內家的小女兒源內可奈子小朋友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氣。
  
  「跡部哥哥、淡心姐姐……岳人哥哥他……」
  
  「可奈子,向日君怎麼了?」淡心拍拍小女孩的背,為她順氣。
  
  可奈子一副快要哭的表情。
  
  「嗚嗚嗚……淡心姐姐,是可奈子的錯,可奈子不應該將他們帶去本田先生家的草垛玩的……向日哥哥惹牛牛生氣了,牛牛正在追他……」
  
  牛牛?!
  
  淡心與跡部景吾相覷一眼,滿臉古怪。
  
  那啥,意思不會像他們所想的那樣吧?
  
  第二十九章

  低矮的山戀起伏、綠水環繞,阡陌縱橫。
  
  方塊水田里綠油油的禾苗隨風晃擺,風穿過稻禾,發出簌簌的聲音。
  
  「……我不知道牛牛的繩子沒有束在樁子上,正好岳人哥哥好奇的去逗它,然後不知道為什麼牛牛生氣了,蹄子一揚就掙脫了繩子追著岳人哥哥跑了……長太郎哥哥去找爸爸和本田先生他們了,慈郎哥哥去追牛牛,我、我不知道怎麼辦……所以……」
  
  從可奈子斷斷續續的敘說中,淡心和跡部景吾瞭解了個大概,不過,當他們抵達路邊一個以休息的竹亭時,看到的情景實在讓他們無語多過生氣。
  
  近傍晚時分,農人都回家休息了,鄉野田間人影寥寥,只有田邊和河邊幾個孩子的身影,自在奔跑玩耍。
  
  可是,很突兀的是,正奔跑在隴畝間的一連串奇怪的粽子組合,真是喜感無限,也讓人黑線無限。
  
  跑在最前頭的,不用說,一看到那飛揚恣意、如流虹般美麗的紅髮便知道是哪只了,少年修長柔韌的身形如風般輕盈,滿山遍野亂竄,似乎玩得不亦樂乎,根本沒將身後的威脅放在眼裡。一隻皮膚黑灰、身材壯碩的牛類動物撤丫子奔跑著,緊追著少年不放,豆大的牛眼像著了火一樣盯著少年紅艷艷的頭髮。牛的後頭追著橘黃色頭髮的少年,也是緊追不捨,嘴裡還有空閒說著什麼。少年身後是一群純粹為了追逐好玩的孩子,也一起跟著跑。
  
  遠遠的,還可以聽到風中傳來了某只橘發少年抱怨的聲音。
  
  「……岳人你別跑那麼快啦——」
  
  「……不跑才怪,這隻牛不放過我啊——」
  
  「……它為什麼那麼喜歡你啊——」
  
  「……我哪裡知道,你問牛去——」
  
  …………
  
    
  淡心捂著嘴,不讓自己因驚訝而張大嘴的醜態暴露在人前,也克制自己想暴笑的衝動。不過,真的忍得很疼。
  
  跡部景吾很不華麗的張口結舌了,然後很快回復正常表情,聽到那兩隻還有閒情互吼,不禁給他滿臉黑線下來。
  
  「啊嗯,真是太不華麗了!」跡部大爺撫額,難得反省自己以前是不是對他們太嚴格了,那兩隻BT顯然被罰跑多了,體力速度都被鍛煉得很成功,根本不將一隻牛的速度腳程看在眼裡,還有心思耍著牛到處跑,乾脆去西班牙當鬥牛士算了!
  
  既然那麼會跑,明天!明天就讓他們繞著岡山跑幾圈!女王大人牙癢癢的想。
  
  「咳!」淡心咳了聲,清清嗓子,說道:「向日君的紅髮真漂亮呢,牛一般喜歡紅色!」
  
  跡部景吾嘴角一抽,盯著那一頭因奔馳而向後飛揚的艷紅髮,在風中飄散,如流動的火焰,美麗、張揚,也礙眼極了。
  
  幸好那隻牛一看便知道是頭幼牛,沒有什麼殺傷力,所以,兩人也不急了。
  
  正當兩人為那兩人一牛的行勁無語時,滿心憂慮的鳳長太郎急匆匆的帶來了幾位成年男人。
  
  「部長、清水前輩,怎麼辦?那頭牛追著向日前輩不肯停……芥川前輩說很好玩,也一直追著跑……那他們會不會有危險?那頭牛不會傷害他們吧?怎麼辦……」可憐的好好先生鳳狗狗已經急得六神無主了,因過於擔心,根本沒有注意到其實那兩隻根本不當一回事的跟著奔牛。
  
  「哎呀,鳳少年,別擔心,那隻小牛仔還年幼,角沒長出來,不會有危險的!」
  
  「本田家的這隻小牛買回來才養一個月,沒什麼殺傷力的。」
  
  「是呀,看岳人和慈郎他們,根本不需要擔心,等牛跑累了,自然會停下來的。」
  
  幾個放鬆的村民紛紛安撫面色慘白的少年,樂呵呵的。
  
  跡部景吾背著手,神色有些緊,「啊嗯,鳳,別擔心,岳人他們以前騎過馬,都能馴服一匹馬,本大爺相信一頭小牛他們還不放在眼裡。」只是,太丟臉了!
  
  「哦,是、是麼?」鳳也記起了他們以前確實去一些俱樂部玩過,就有騎馬這項活動,他們大多都學過騎馬,其實不須要怎麼擔心的。想通了,少年紅著臉,不再說話。
  
  淡心掩著嘴輕咳一聲,同他們一起目送紅髮妹妹頭帶著一隻牛一隻羊朝山坡跑去,然後消失在低矮的山林間。
  
  …………
  
    
  半個小時後,鬧劇終於落幕了。
  
  日本的農村經濟已普及了現代化、機械化,極目望去,現代濃郁的氣息覆蓋下,這兒顯得乾淨而富有生氣,並不是人們想像中的落後。古老的文化氣息,又將這所小鎮裝點得極為悠遠美麗,如同古中國江南的煙雨古城。
  
  某兩隻剛才還鬧騰得歡的小動物,現在乖乖的垂著腦袋排排站在跡部大爺面前,蔫頭蔫腦的不敢說話。
  
  跡部景吾雙手環胸,線條優美的紅唇微揚,噙著完美的令人膽顫的笑容睥睨面前兩隻噤若寒蟬的小動物。若不是這兒的背景色是遠山綠水的悠逸迤邐,竹編的休息亭垛,充滿了休閒的輕鬆,少年的華麗與張揚,還有自內而散的氣勢,高貴、矜傲、華美、凌利,都給人一種置身於金碧輝煌的城堡裡正在瞻仰帝王的錯覺,一種不容人忽視的、耀眼璀璨的氣華從他身上流露,在這秀麗的青山綠水間,不說熟悉他的兩隻(岳人和慈郎),連旁觀說笑的村民們也感同身受,不敢輕舉妄動。
  
  於是,沒有人敢同少年向兩隻惹禍的傢伙說情了。
  
  另一邊,淡心正在給牛的主人安吉先生一家陪禮道歉。
  
  「安吉先生,真是抱歉,他們不是故意的。」
  
  「啊啦,年輕人嘛,難得來到這兒渡假,總會好奇的啦。是我們沒繫好繩子,才讓牛走脫的,淡心就不要怪他們了,年輕人好動,又不是什麼壞事……」憨厚純樸的安吉先生笑呵呵的說,沒有一絲介意。
  
  兩隻小動物一聽,感激涕零的目光霎時將安吉先生淹沒,不吝嗇的發出好人卡。
  
  「安吉先生真是好人咩~~」
  
  「啊喏,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哞~~」已恢復理智的小牛被人拉著牛鼻子上的繩子,遠遠的繫在一株粗壯的樹桿上,不時「哞」上一聲,甩著尾巴啃著路邊的青草。跡部景吾瞅去一眼,馬上撇開眼睛,顯然對那頭牛沒什麼好感。也是,那頭牛雖然被主人洗涮得乾乾淨淨,但皮膚黑黑的,四肢因在田野間奔馳一翻後弄得髒兮兮的,這對華麗愛乾淨的跡部大爺來說,實在是讓人產生不了好感。
  
  當然,讓他面色難看的還有面前這兩隻,像在泥巴裡打滾過的野人,T恤襯衫混著泥巴與青草,頭髮亂蓬蓬的沾著草屑,與冰帝貴族式的優雅整潔完全搭不上邊。看到這兩隻的形象,跡部景吾覺得實在不能忍受,有種想將他們丟到水裡泡上三天三夜的衝動。
  
  冰帝的臉面被他們丟到岡山來了,實在是太不華麗了!
  
  「啊啊,岳人,看那隻牛,它叫了喲,也知道我們不是故意的啦~~」慈郎興奮無比,發亮的眼睛,顯示出他對那隻小牛還挾著濃厚的興趣。
  
  「是啊是啊,它跑得還沒我們快哩……呃——」
  
  「啊嗯!」女王大人哼了聲,兩隻馬上縮著脖子不說話。
  
  淡心咬著唇,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瞄了眼氣勢凌人的跡部大爺,決定自己站遠點吧。
  
  半晌,少年深吸了口氣,氣勢微斂,在所有的人——包括旁觀的大人或是不明所以的小孩,還有即將淒淒慘慘的兩隻——都鬆了口氣時,少年一手插在褲兜上,習慣性的掠了掠銀灰色的髮,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啊嗯,你們很喜歡跑步是吧?嗯?不若,明天本大爺就讓你們跑個夠,繞岡山縣跑一圈吧!如何?」
  
  一圈?7112.32平方公里?!折算成一圈是多少公里路?
  
  兩名少年俊俏的臉蛋齊齊發綠了。
  
  好好先生的鳳長太郎同情的看著他們,愛莫能助。
  
  跡部大爺撇了眼他們的表情,心情大好,環顧週遭,目光定在不遠處平凡到又讓人不由得忽視了的少女身上。
  
  「啊嗯,淡心、鳳,回去了。」
  
  鳳長太郎乖巧的點頭。
  
  淡心愕然,望向少年美麗的鳳眸中的倒影,然後彎了彎唇角,輕輕應了聲。
  
  …………
  
    
  夜晚,兩隻在球場上被懲罰到快要虛脫的少年像塊爛布片一樣癱在榻榻米上。
  
  空氣中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每呼吸一口,都覺得帶著香草味的空氣是如此的美妙。
  
  「……Ne,岳人,將頭髮剪了吧……」綿羊有氣無力的聲音說。
  
  若不是全身骨頭因運動過度而酸軟不已,向日岳人一定會蹦蹦跳了,老大不高興的聲音撥得老高。
  
  「為什麼?」他的頭髮又沒得罪人。
  
  「書上說,紅色會讓牛興奮,然後失去理智做出瘋狂的事情來。唔,它們的眼睛會充血變紅……」這現像怎麼和某人很相似?慈郎努力回想。
  
  「就像立海大的那顆海帶頭一樣嘛!原來他們都是牛呀!」向日童鞋恍然大悟的聲音絕對讓人黑線一把,但某只少根筋的羊很是贊同。
  
  「也像西班牙的鬥牛,而你就是鬥牛士咩~」
  
  「鬥牛士也不錯,等開學後,咱們冰帝和立海大網球部來場練習賽,到時咱們對上那顆海帶頭,看看他是不是又雙眼充血,和那頭牛有什麼區別!」興奮的聲音,儼然忘記了自己現在的慘境。
  
  「好吧~不過,為了不讓那顆海帶頭看到紅色興奮,我建議你還是將頭髮剪了吧~~」綿羊的聲音很歡快。
  
  「絕對不剪!」斷然拒絕!向日岳人摸摸自己修剪得整齊的頭髮,然後一甩頭,態度堅定。
  
  慈郎若著臉,「可是,我不想繞岡山縣跑一圈,會死人的咩……」
  
  「不是還可以在球場上完成指定的訓練菜單麼?」向日岳人雙手雙腳大開,毫無形像的抑躺在榻榻米上,不滿的說:「聽鳳說,訓練菜單還是侑士那沒同情心的傢伙擬定的,明明遠在東京,沒想到他的爪牙就竟能伸到岡山來……」
  
  「可是……小景的邁向破滅的倫舞曲也夠我們受的了,再多幾次……真的會死人的啦……」
  
  兩隻淒淒慘慘的小動物同聲哀歎。
  
  …………
  
    
  當淡心和鳳捧著慰問的點心茶水進來時,兩隻累得快睡著了,但因消耗大量的體力肚子也餓得扁扁的兩隻頓時覺得天使降臨,不吝嗇的對兩人大發好人卡。
  「淡心,我好餓~~~」張著嘴嗷嗷待哺的綿羊懶洋洋的撤著嬌。
  
  淡心好笑的揉揉那頭卷卷的橘黃色羊毛,很同情這兩隻的遭遇。
  
  向日岳人看了眼真的親自動手喂綿養羊的少女,心裡很是嫉妒,又瞅瞅乾淨溫柔的鳳少年,俏臉黑了黑,只得認命的努力爬起身吃東西。肚子太餓了,真難受。
  
  身心健康的男子漢絕對不要一個男生來餵食……呃,當然,侑士偶爾趁他不注意時的塞食不算,因為他是搭檔嘛。
  
  兩隻狼吞虎嚥,就算是淡心某些半成品的點心也覺得美味無比。
  
  「啊嗯,看來還挺精神的嘛~」
  
  沉磁優美的聲音無疑是惡魔的詠歎調,兩隻僵硬了,差點沒被來不及嚥下的食物嗆住。
  
  兩隻機械的轉過頭,看向倚在門邊華麗悠閒的大爺,欲哭無淚。
  
  跡部大爺撇了眼淒慘的兩隻,再看向僵著手準備餵食的少女,紅潤優美的唇揚出一道曖昧不明的笑意。
  
  「啊嗯,淡心,夜深了,你的身體不好,是不是應該上床休息了?嗯?」
  
  眾人有志一同的轉頭看向掛在牆上的時鐘,指針剛好指向八點整。
  
  ……夜深了麼?!
  
  淡心默默將手中的東西放回托盤,撫平裙擺站起身,微笑道:「是的,確實是應該休息了。」
  
  慈郎眼巴巴的看著少女抱歉的笑笑,然後隨同某位獨裁張揚的大爺一同消失。
  
  「啊喏,跡部的爪牙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連你家姐姐也管上了?」向日岳人詫異無比。
  
  慈郎垂下腦袋,哀怨無比。
  
  他的肚子還好餓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01

  第三十章

  上回的「奔牛」事件後,兩隻小動物安份了許多,不再整天想著往外野了——事實上是沒時間,鳳長太郎得以鬆了口氣,雖然他也挺喜歡那些田園生活,很新奇,但不是建立在兩隻很會惹禍破壞的小動物胡亂折騰上。
  
  所以,最近三名少年的時間都是消磨在西屋的網球場上了。
  
  他們在忙碌的期間,淡心也沒閒著,終於憑著熟能生巧,做出集色香味俱全的一種小點心了,於是將自己做的蛋糕點心和淺間太太做的更精緻的點心拾掇了一籃子,親自給先前幫助過他們或麻煩過他們的領居源內先生家送去。等下次做出好的,給另外幾家送些過去。
  
  源內太太很客氣的收下了,笑瞇瞇的拉著淡心說了好一會兒話,看得出來她很喜歡淡心,幸好沒有想著要將淡心介紹給她那正在讀大學的大兒子。
  
  離開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
  
  源內一家原本想讓淡心等雨停了再回去的,結果被淡心婉拒了,源內太太只得將為小女兒可奈子新買的一柄淺紫色的碎花傘借給她,讓她撐傘回保刈宅。
  
  …………
  
    
  撐著傘走在雨中,淡心並沒有急著回去。
  
  雨中漫步是一種意境,撐著碎花傘走過煙雨中的隴畝,滴落在地上的水珠濺濕了長長的裙擺和鞋子,隔著雨簾眺望,煙雨迷濛的山水像一副古老憂傷的中國水墨畫,洇染上了它的詩意。
  
  這一刻,心中有種窒息的孤獨。
  
  每當下雨的時候,雨聲滴答的凌亂聲音,讓記憶總是特別深刻難譴。
  
  少女撐著傘,緩慢輕盈的腳步聲湮滅在輕風細雨中,淡綠色的裙裳搖晃出瀲灩的波紋。
  
  生活是一篇賦,蕭索的由絢麗而下跌的令人憫然的長門賦。
  
  世界漫浸在絲雨中,和風將雨點吹成串串傾斜的珠簾,河邊的垂柳毿毿如金,青翠如玉,路邊的芳草萋萋勝碧,小雨的洗滌讓染塵的萬物煥然一新。
  
  惆悵突如其來,在心坎間滑過淡淡的憂傷。
  
  曾經,那江南的水鄉之城,那南國秀麗多姿的山陵,那神秘的東方古國,那青石路一直鋪蔓延的街道,那些相濡以沫的朋友,那相伴成長的家人,那一張張笑臉,都到哪兒去了呢?
  
  那些,成了最深刻的記憶,如境花水月的虛假。
  
  再也回不去了麼?
  
  無法回首凝望,便只能擱置在心底最深處了罷。
  
  突然覺得很難過。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那個世界,離開那些人,可是,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呢?
  
  雨聲像一闕憂鬱的古弦曲,開啟了平復的憂傷。
  
  望著煙雨朦朧的世界,少女歎息,心頭一陣茫然。
  
  撐著傘,她慢慢的走過青草鋪陳的隴野,越過方形的田野,與路邊在雨中搖晃的行道樹擦肩而過,不經意抬眸,銀白色的雨幕盡頭,少年仰首觀雨的身影映入眼簾,華麗優美,如同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雨幕中的少年雙手插在褲兜上,站在精巧的竹亭中避雨,神色淡淡的看著煙雨瀰漫的世界。然後,少年似乎發現了她,偏首望來,隔著雨幕,然後瞇起了鳳眸,危險的眸光閃爍。
  
  猶疑了會兒,淡心還是決定走過去。
  
  「跡部君,真巧哎。」
  
  走進竹亭,淡心將傘舉到少年頭上,為他遮擋住竹亭頂上漏下的水滴,溫溫淺淺的笑著,眸彎如月芽。
  
  「啊嗯,別笑得像青學那只腹黑熊,很蠢!」
  
  「呃?」那要哭麼?淡心囧著臉看他。
  
  修俊的眉毛不客氣的擰起,少年的神情不是很好,「下雨了你不回去,在這兒做什麼?」下雨天亂跑,這只是嫌自己的破身體不夠脆弱,想早日成佛麼?那大可不必,某隻羊的嘮叨相信效果會更好。
  
  她可以把這個當成女王大人彆扭的關心好了。
  
  「我去給源內先生一家送回禮,是我和淺間太太做的點心哦,還算美味~出門時天氣還很好的,誰知道會突然下雨了呢。」淡心心平氣和的解釋。
  
  跡部大爺接受了她的解釋,神色略轉,修長好看的手接過她手中的傘,瞥見她肩膀被雨水淋濕了一大塊,然後展臂將她攬到身邊。
  
  「呃……跡部君……」
  
  「傘太小了,你會淋雨生病!」
  
  輕描淡寫的聲音,輕易將她的抗議吞回肚子裡,不敢再有議。少年抿著唇,鳳眸飛快掠過絲絲笑意。淡心僵著身體,同少年一起並肩靠站著竹牆,兩人的身體貼得極近。
  
  「啊嗯,等雨再小點就回去吧!」
  
  「嗯。」都聽大爺他的,她沒意見。
  
  這些日子,雖說不能完全摸透這些少年的脾性,但他們的某些堅持還是懂了個七八分。像身邊的這個少年,挺大男人主義的,凡事都可貫徹始終的強韌精神力,無論是好是壞,總會散出一股強烈的魅力,行動上,比較傾向「乖乖跟著大爺走」就是了,一種隱藏在華麗優雅下的霸道,從他對朋友的態度可以揣測得出來。
  
  「跡部君怎麼會在這兒?」
  
  「啊嗯,隨便走走,不知道會下雨。」
  
  「哦……」那可真倒霉哩。
  
  然後,無話可說了。
  
  兩人看著遠方,不知道說什麼,卻沒有尷尬的無措,只能說這兩隻定力太好了。
  
  很快的,淡心的思緒開始游移,不受控制的跑到別的地方去了。身畔的少年……在她眼裡還只是個孩子,沒辦法讓她這個心裡年齡上升為阿姨的偽少女產生浮燥。
  
  少年偏首,打量身畔早已神遊不知到何方的少女,眉稍微微蹙起。
  
  原本蒼白的肌膚,在這微雨的天氣中,顯得更是無血色,但近看之下,就如同上好的溫玉般細緻無暇,潔淨清爽,眼睛是黑曜石的漆黑,望不到底的虛無,鼻子唇形都很好看,粉白色的唇瓣抿著,左頰邊印出淺淺的酒窩,很可愛呢。看久了,她也不是那麼平凡無味,自有一番難言的韻味。烏黑如墨的長髮披散,縷縷青絲滑落在肩頭,沾了些水氣,讓人有種欲為她扶梳開來的衝動。
  
  少年攏在身側的手緊了緊,調開了視線。
  
  心坎隱隱噪動著。
  
  那一瞬間,他可以感覺到少女身上的憂傷,很輕很淺的滑過心頭,沒什麼大不了的,卻讓他開始有些在意了。可是,當她抬起眼瞼,墨黑無色的瞳眸凝望而來,他又不想去說什麼。
  
  這不是個好現象。
  
  這樣的女孩,若在平時,他絕對不會瞧上一眼給予一點關注。但在某種契機巧合下的相遇相知,卻讓人記憶深刻。記憶中,那臨窗而倚的少女,瑰麗燦爛的笑靨一直在腦海中揮散不去。
  
  那時,還不知道某種意念的佔有慾已在心底生了根,直到它開始發芽,驕傲自持的少年才開始正視它。
  
  …………
  
    
  雨漸漸變小了,吹面而來的風沾著水氣,有些涼。
  
  跡部景吾打量她單薄的身形,將傘向她的方向傾斜。
  
  「啊嗯,雨小了,回去吧!本大爺可不希望回去太遲聽那幾個傢伙的嘮叨。」
  這種語氣的話由跡部大爺說出真是很有喜感呢,明明是關心她,偏偏要找借口,真是心口不一的可愛。
  
  「嗨!」
  
  淡心應了聲,見他伸手過來,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她不是小孩子啊——不過,還是乖乖將手搭上他溫暖的手心,溫暖得讓人很眷戀呢。相對少年寬大有力又溫暖如陽的手,她的手溫溫涼涼的像一塊涼玉,沒什麼溫度。
  
  跡部景吾吃了一驚,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體質問題!我的體質偏寒。」這是打娘胎就帶來的毛病,淡心已經很習慣了。
  
  跡部景吾臉色有些不好,突然明白了某隻羊為什麼那麼愛黏在少女身邊睡覺了,原來是享受天然的冷玉啊。可是,即便是姐弟,也不應該這麼親密吧?
  
  剛走了幾分鐘,遠遠的便見三名少年撐著傘走來,鳳長太郎懷裡還抱著兩柄新傘。看到他們,三個少年皆露出高興又驚喜的表情。
  
  「小景、淡心,我們給你送傘來了喲~」慈郎笑得很諂媚討好。
  
  向日岳人撇著嘴,「哼,顯然我們多此一舉了!」堵氣的說著,突然瞄見了自家部長竟然握住少女的手,不由瞪大了眼,呆滯的看著他們。
  
  跡部景吾淡淡撇了他一眼,放開手,接過鳳長太郎遞來的傘,將碎花傘交給淡心拿著。淡心也看了眼僵硬的向日少年,將回溫的手悄悄攏在身後,若無其事的笑著。
  
  鳳長太郎溫和的說道:「我們擔心你們淋雨,所以一下雨就出來找你們了,沒想到你們會在這邊。你們沒淋雨就好。」
  
  事實上,根本沒必要這麼急的,可是某只關心則亂的綿羊從一下雨就陷入了碎碎念中,擔心某個身體脆弱的少女淋雨生病了,非要去找她不可。又聽說淡心是去了源內家後,馬上要送傘過去接人回來。可是,卻撲了個空,源內太太說淡心早就走了,某羊又擔心她在路上出什麼意外(只是某羊自己的臆測),三人只得沿途找來,誰知道淡心會在下雨天亂跑。
  
  正說著,就聽到淡心掩著鼻子打了個噴嚏,然後四名少年——除了還在僵硬中的向日童鞋,皆投來了關切的眼神。淡心看著幾個少年的神情,無辜的眨眨眼。
  
  不會是感冒了吧?
  
  淡心摸摸鼻子,苦笑。


  第三十一章

  生病的感覺很不好,即便從小到大就一病殃子,但還是做不到麻木。
  
  因為吹了風淋了點雨,晚上的時候,某人開始發高燒。保刈家的家庭醫生佐騰先生不客氣的給淡心打了針,又灌了她苦苦的藥丸,才讓她休息。
  
  因為她的魯莽及無所謂,看到某女弱弱的歪在床上,一群少年的表情並不怎麼好,但——似乎也做不了什麼哎,別說罵了,給個臉色也要瞅瞅有人會不會心疼在意。
  
  所以,跡部大爺心情有些壞,綿羊一臉子的擔憂,善良溫柔的鳳少年純粹關心,搞得向來沒心沒肺的向日家少年的心情惡劣起來。
  
  窩在被窩裡,淡心苦著臉,不敢看室內來來往往的人,聒噪的聲音吵得她腫脹的腦袋像有只蒼蠅在嗡嗡叫個不停,身體更難受了。蜷縮在被窩裡,淡心將臉埋入枕間不說話。
  
  每次生病,總是勞師動眾,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那個世界都一樣呢,她心裡其實很抱歉,並不喜歡這樣子的。
  
  現在,請願諒她的任□,她並不是個很堅強的人,即便璟哥總是要求她鑄造自己堅強的心志,事實上,她偶爾也會傷感,偶爾也會小小任性一下,偶爾也會……想念另一個世界的人。
  
  「隨遇而安」說來簡單,做起來很難。
  
  看著那像只土撥鼠一樣的少女,淺間太太好笑的將少年們請出了和室。
  
  「吶,孩子,乖乖睡覺,明天就會好了呢~」保刈慧子撫著她披散在枕上的黑髮說,聲音滄桑而疲軟。
  
  「奶奶,對不起……」
  
  還未說完,額頭就遭到老太太一個輕輕的腦瓜崩,「叭」的一聲脆響,不痛,卻透著一股子的親密勁兒。少女扁扁嘴不說話了,一臉委屈不忿,乖乖的躺好不說話。
  
  老太太顯然很喜歡少女乖巧又委屈的模樣兒,向來精矍的眼裡透著懷念與憂傷。
  
  「呵呵,傻孩子,生病的人別胡思亂想,會想壞腦子的喲~像美紗以前吶,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兒,每回生病的時候,就特別的任□嬌,吃個藥也要人千哄萬哄。」老太太語氣中是滿滿的寵溺,好像那最愛的女兒還在身邊的模樣,讓人看了心裡酸酸澀澀的。「當然,美紗是個要強的孩子,人前人後很會裝模作樣,在我面前的美紗啊,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會耍賴撤嬌。可若是有同年齡的小孩子在時,美紗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兒,乖巧又聽話,還會照顧弟妹……美紗很特別,在弟妹面前很會擺大姐的派頭,其實呀,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鬼罷了……」
  
  老太太緩緩慢慢的敘說著,聲音裡滿滿的寵溺慈愛,那些事兒就好像發生在昨日,那麼清晰,透澈。淡心半閉著眸,壓下心底的酸澀與深深的歉意。她知道,自己的過份客氣傷到這位老人的心了。
  
  「……美紗和政也認識的時候很有趣呢,那時,他們都是半大的小鬼頭,不知道對方是誰,只因一點小小的事情就吵得面紅耳赤,最後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兩個小傢伙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很快就產生了感情。稍大點,政也就迫不及待的想將美紗定下來,我家老爺子當然是不樂意的啦,好不容易將女兒養大,長得如花似玉,哪兒能便宜了別的男人,是不?」
  
  老太太笑得眉眼彎彎的,淡心瞅著她,也跟著彎起唇角,安靜的傾聽老太太述說清水淡心的父母親的往事。老太太憐惜的握著她微涼的手,心裡有些痛楚難以排譴。
  
  「後來,你爺爺百般刁難,耍得政也那孩子團團轉,就是不答應,政也越挫越勇,堅決不退縮,使得你爺爺終於還是答應了他們的婚事,讓他們先訂婚……呵呵,還記得美紗訂婚時穿著白色的婚服,小小巧巧的,像個玉娃娃一樣,可愛極了,政也眼睛都看直了呢……」
  
  驕傲的、歡喜的、自豪的……那麼多感情在老太太的話中流露,留在老太太中的那個孩子,從小小的孩童長成了如花的少女,從少女為人婦,那名少女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填充了老太太的那段明媚的歲月。
  
  可是,為什麼美紗和政也最後被迫到要私奔才能在一起呢?你們不是早已承認了他們了麼?為什麼要弄成這樣子呢?
  
  淡心很想問個明白,但老太太漸漸傷感的情緒令她不想揭開那道傷疤。
  
  在老太太輕緩柔和的聲音中,淡心安心的睡著了。
  
  …………
  
    
  保刈慧子見少女已然安睡,停了聲音,默默的坐在床邊,坐了很久很久。
  
  「老夫人,小姐睡著了,您也去休息吧。」淺間太太輕悄的走進來說,憐惜的看著睡夢中的少女,「小姐只是發燒,不要緊的呢。」
  
  老太太點頭,又仔細掖緊了被角。
  
  淺間太太看得好笑,「老夫人,小姐只是小感冒有點發燒,您這樣子呀,和謙少爺、慈郎少爺有得比了。剛才謙少爺還打了好幾通電話來詢問,說過幾天會帶他的媳婦兒一起回來看看您和小姐。慈郎少爺可是從晚飯起就一直在房裡頭磨著,想過來瞅瞅小姐了。」
  
  不過那群少年們太會鬧騰,怕吵到病人,所以被佐騰生先以病人需要清淨為由給趕了出去。
  
  老太太聞言,喜上眉稍,不住的點頭。「嗯嗯,淡心現在睡著了,可以讓慈郎過來看看她了。悠子(淺間太太的名字),你說,慈郎那孩子現在有沒有對淡心產生感情了?青梅竹馬向來很容易培養感情,就像當年的政也和美紗,慈郎和淡心他們應該也是可以的……」
  
  「……」
  
  淺間太太實在不想附和老太太的一廂情願,為什麼老太太這麼執意於「青梅竹馬」的感情呢?大概只有老太太還看不透少年們單純的親情,那兩隻,再給他們十年的時間培養,估計也只會是單純的姐弟罷了。
  
  老太太的願望恐怕要打水漂了。
  
  …………
  
    
  清雅的和室裡,紅髮少年崩緊經神,全神貫注的玩著格鬥遊戲。
  
  慈郎懨懨的坐在矮几前,難得沒有睡眼惺忪,鳳家少年安靜的坐在一旁喝茶看書當作陪。
  慈郎瞅了瞅屋外的夜色,新雨後的夜晚恬靜深邃,洗淨了夏日的浮燥,空氣透著絲涼的冷息。熱血的格鬥聲音在耳旁快意恩仇,卻讓人提不起勁,只覺得很吵耳。
  
  「芥川前輩,別擔心,佐騰醫生說清水前輩只是感冒發燒,沒事的呢。」鳳長太郎安撫坐臥不安的前輩。
  
  「哦……」對後輩的安撫,芥川慈郎不置可否。
  
  過了會兒,慈郎猛的轉頭,盯著溫柔乾淨的後輩猛瞧,鳳長太郎被他審視的目光盯得頗為不自在,有些想後退的衝動。
  
  悠悠的瞅了很久,將良善的後輩看得冷汗涔涔之際,慈郎終於RP暴發的決定放他一碼,慢吞吞的問道:
  
  「鳳,你覺得……淡心怎麼樣?」
  
  鳳長太郎有些疑惑不解,老實的回道:「清水前輩很好呀,她是個很溫柔的女孩子。」
  
  「只是很好?」慈郎逼進他,眼睛閃閃發亮,滿懷期待。
  
  「啊?清水前輩確實是個很好的女生呢!」鳳雖然與淡心才相處幾天,但在這位善良單純的少年心中,溫溫淡淡的清水少女是個不會花癡他們的還很溫柔的長輩,讓他很有好感,除此之外,就沒什麼特別的了。不過自家前輩的態度讓他覺得迷惑不解,「芥川前輩,你想問什麼?」
  
  原來是個不通事的!
  
  期待幻滅的感覺讓綿羊軟綿綿的趴在桌上不想說話,眼角瞄見自家那個單純善良的後輩仍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綿羊不知道該說什麼。
  
  鳳少年這樣說也對啦,只是那語氣平靜溫和,一點抑揚頓挫的起伏感都沒有,慈郎自己再不通俗事,也聽過某些經驗人士(忍足侑士是也)說過喜歡一個人該是什麼反應的,鳳這樣子完全不及格,根本沒有喜歡淡心的跡像啊,難道他最近辛苦的為他們製造的機會都白搭了?
  
  慈郎覺得他所認識的所有朋友中,就數鳳的性情最順他的眼了,所以在第一次見面,發現淡心多看了鳳兩眼時,他就想鳳這麼體貼細心的人一定適合淡心,想讓淡心和鳳成為男女朋友。
  
  細數自己認識的要好的朋友中,慈郎也曾將之一一過濾挑剔了一番。
  
  跡部景吾太自戀華麗又霸氣,做他的女朋友的人只有被欺負的份,絕對不合格;(慈郎不希望淡心被欺負。)
  
  忍足侑士風流多情,雖然很會哄女孩子,但不可靠,絕對不合格;(慈郎不願意淡心傷心。)
  
  向日岳人活潑任性,不適合喜歡安靜的淡心,Pass!(慈郎不願意淡心照顧個小孩子。)
  
  樺地木訥高大(?),半天都迸不出一句話,會悶死人的,Pass!(慈郎不希望淡心害怕。)
  
  日吉若雄心壯志,喜歡「以下克上」,絕對會是個將女朋友擺在後頭,Pass!(慈郎不願意淡心被人忽視。)
  
  冥戶亮刻苦努力,根本沒有交女朋友的想法,不通。(慈郎不希望淡心失望。)
  
  瀧荻之介……算了,絕對要Pass掉,他才不要讓淡心再同瀧家扯上關係,小舅舅會先抓狂的。
  數來數去,還是覺得溫柔又有愛心的鳳最合適了。
  
  可是,他們竟然不來電!為毛?
  
  慈郎覺得很挫傷,心情鬱鬱的。
  
  吾家有姐初長成,卻無一良配,有比這更讓人煩憂的事情麼?
  
  鳳不知道慈郎想要做什麼,有些擔心的看著煩惱中的前輩。不過,有人終於看不下去了。
  
  「啊啦,我說慈郎,你可別亂點鴛鴦譜喲,小心惹火了跡部,讓你以後連打瞌睡的時間也沒有。」
  
  「誒?」
  
  慈郎和鳳一起看向拎著遊戲機的向日童鞋,兩張臉同時擺出疑問的表情。
  
  第三十二章

  「啊啦,我說慈郎,你可別亂點鴛鴦譜喲,小心惹火了跡部,讓你以後連打瞌睡的時間也沒有。」
  
  向日岳人看這兩張同樣單純疑惑的臉,頓感能瞧出其中貓膩的自己真是天才啊。雖然說,他對跡部竟然看上了那名沒什麼存在感的少女時,很是懷疑了一把跡部大爺他的眼光品味——因為實在是很不符合跡部大爺華麗的美學哎——但是,在自己其實還不是挺確定之前,只要安安心心看八封就好,可不能去攪了跡部的事兒,不然女王的怒火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的。
  
  想到這兒,向日岳人撇撇嘴,心裡有那麼點怪異感,也不知為的是哪樁,堵在心中像根刺一般頂難受的。
  
  若是知他甚深的忍足侑士在,一定會發現這就是青少年長成中的彆扭情感啊,對半生不熟的好友的姐姐與自家部長間會產生感情這問題,彆扭的接受不了——因為,先前他還挺不喜歡淡心的。
  
  過了會兒,糾結於向日童鞋話中透露的信息的綿羊突然發現他們討論的男主角不在。
  
  「咦咦?小景呢?」
  
  「去看你姐姐了!」向日岳人不高興的說。
  
  「……」
  
  鳳一臉訝然,而綿羊,眉頭很不華麗的擰成了麻花,不一會兒,馬上起身走出和室。
  
  …………
  
    
  第二天,雨過天青,白雲悠然。
  
  岡山特有的風穿過柳稍頭,木廊上的風鈴旋轉搖曳,發出一陣叮叮咚咚的鈴聲,門前的晴天娃娃晃著身軀,在陽光下快樂的跳著舞。
  
  少年施施然的穿過清雅幽靜的木廊,寬大的浴衣(夏季和服)下擺晃出絢美的波紋,銀灰色的髮絲色澤明艷順滑,光艷照人的容顏,少了幾分水晶的脆薄,更精細無瑕。
  
  少年轉過拐角,穿過花團錦簇的庭院時,迎面而來的兩名女性令他腳步微頓,卻仍帶著得體的微笑與完美的禮儀朝那位年長者躬身問安。
  
  「呀,是跡部少爺……」美奈子看著風姿卓立的少年,聲音暈陶陶的。
  
  跡部景吾眉頭微挑,看不出喜怒的朝兩位女士頷首,「淺間太太,美奈子,日安。」
  
  少年沉磁優雅的聲線如上好的古琴聲,好聽極了。
  
  淺間太太瞇著眼愉悅的看著少年,眸光一轉,笑道:「景吾少爺是要去看望我家小姐麼?淡心小姐今天好多了呢,看起來氣色還不錯的。她知道自己這次生病掃了大伙的興頭,很是抱歉呢。」淺間太太歎了口氣,慈藹的笑著,「不過,若淡心小姐知道您要去看她,會很高興呢……」
  
  「啊嗯……」
  
  聽著淺間太太不容插嘴的話,不給人一絲拒絕澄清的機會,反而往某些方面暗示去,跡部景吾實在有些無語了。雖然說,他是打算去瞧瞧那個不省心的笨蛋病好了沒有,但並沒有淺間太太暗示的那般呢。
  
  美奈子癡迷的看了少年精緻的容顏好一會兒後,提醒道:「淺間太太,小姐吃藥的時間到了,佐騰先生說了,要讓人姐按時吃藥呢。」
  
  說著,抬了抬手上的托盤,上面放著剛從佐騰先生那兒拿來的幾份藥包。
  
  淺間太太有些懊惱的拍著額頭,看看美奈子手中的東西,面上一陣苦惱。跡部景吾冷眼旁觀,看著她們精彩的、不動聲色的演著戲,原本不欲摻和,不過,作為一個家教良好的大家公子,表面上的工夫還是要做足。
  
  「啊嗯,淺間太太,有什麼需要本大爺幫忙的?」
  
  淺間太太眼睛一亮,馬上笑逐顏開,將美奈子手中的東西遞給少年。
  
  「啊啦,景吾少爺,麻煩您將藥送去給小姐,順便叫她吃藥了。咳,謙也少爺和他的媳婦兒觀月小姐,還有美和小姐和姑爺過幾天要回來看望老夫人,我和美奈子得去將他們的臥室收拾好……真是忙啊,所以得麻煩景吾少爺了……」
  
  話落,帶著美奈子呼啦啦走人。
  
  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沒餘地的「托囑」,跡部景吾有些吃驚,爾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瞇起美麗的鳳眸,唇角彎起了瞭然的嘲弄的痕跡。
  
  跡部家的人,生來驕傲。若他們不願意做的事情,這世間沒有誰可以干涉強迫得了。跡部景吾,跡部集團的下一任繼承人,冰帝學園的帝王,驕傲更是一種刻進骨子裡的血脈本能,他從來不會給任何人事左右他的決定與意志的機會。
  
  跡部景吾這個名,代表的是驕傲,從來不會做違心之事。
  
  淺間太太的舉動無疑讓少年有些反感,卻又很好的把握了尺度,沒有僭越到他的底線。不得不說,保刈家不愧是岡山的百年仕族,擁有自己一套做事原則。
  
  腦海裡又再次浮現少女烏黑如墨的眸、淺淺淡淡的虛無,少年抿著紅潤誘人的唇瓣,端著托盤走向不遠處的和室。
  
  …………
  
    
  拉開紙門,室內的空氣有些窒悶。
  
  將托盤放到和室中央的矮几上,少年將半掩的窗護推開,讓清新的空氣灌滿室內,衝散室內混雜的苦澀的藥味與橘花的淡雅香息。
  
  榻榻米上安睡的女孩還沒有醒來,但似乎睡得不是怎麼安穩。
  
  年輕的男子,這樣走進一個還在沉睡中的少女的閨房,實在是不合時宜。不過,某大爺顯然沒有這種認知,反而自然不過。
  
  攏好衣擺跪坐在榻榻米前,少年打量床榻上的少女,雖然臉色很蒼白,但那因熟睡而柔和的五官,眉宇間纏繾的瑰色展露無遺,與記憶重疊的精彩風華,讓他不得不承認這少女也有自己的華麗。
  
  看了看時間,拎起紙袋裝著的藥,與紙面上書寫的用藥時間對比,確實是該吃藥了。遲疑了會兒,跡部景吾伸手拍拍少女蒼白的臉蛋,或許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少年的動作實在稱不上溫柔,讓睡夢中的少女不適的皺起了眉頭。
  
  「……淡心,醒醒,該吃藥了。」
  
  嘗試叫了幾聲,少女墨黑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在跡部景吾以為她要醒來時,突然一隻如冷玉般柔軟滑膩的手冷不丁的抓住他擱在半空中來不及收回的手掌,那□的力道令他差點將那隻手給揮了出去。
  
  「……」猛的吃了一驚,生平第一次有異性這麼大膽的主動,女王大人難得有些呆了。
  
  「……七月,是你麼?」
  
  微啞的聲音,軟軟的,帶著不甚清醒的遲鈍,寂寂的響起。
  
  七月?!陌生的名字讓少年挑起了眉。
  
  室內有些昏暗,窗邊的竹卷半遮半掩,影影綽綽,背光的人影,只有朦朧的輪廓。
  
  跡部景吾笑得有些僵硬,少女抓握的力道不算大,卻□的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翼望。半睜的黑眸,似醒非醒,迷茫與欣喜並重,比起溫淺的笑意、游弋人群之外的平凡,璀璨燦爛的希望更美麗迷人。
  
  再次怔忪於這雙眼眸的轉變,就這麼小小愣神的時間,跡部少年已被神智還不甚清醒的少女一把撲抱住,猝不及防下,腳下一個踉蹌,跌坐在了榻榻米上。
  
  少女纖細柔軟的手臂攬上少年的脖頸,臉頰埋在他的肩胛間,急促灼熱的呼吸輕輕噴拂在頸側的肌膚上,略微纖瘦的身子緊緊伏貼在少年的懷裡。
  
  渾身僵硬,跡部景吾極力不去想那壓在自己胸膛上的溫暖柔軟是什麼,呼吸間淡雅的橘花香環繞在鼻,一下子便刻進了記憶裡。身上承擔著的重量,透著男女異性間一種曖昧的親密,輕易攪亂了心神。
  
  少年老成的跡部大爺這回真的是呆滯了。
  
  生平第一次(又是第一次),有女人這麼大膽的、毫無預警的敢對冰帝的帝王做出這種事情,有誰能相信?
  
  這算不算是非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01

  第三十三章

  「七月,我真的很想你呢……我想回去了,真的,沒有你們的世界,很寂寞呢……我知道,人生不是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呢!人啊,一個人其實也可以活得很好,可是,還是無法習慣……七月,我要怎麼辦才能回去呢……」
  
  輕輕的聲音,像和風悠晃而過,不帶一絲重量。少女的語調平平淡淡,只是一種敘述的輕淺平靜,彷彿在說著「今天天氣很好」之類的事情的語氣,表達出的意思卻令人的心有些沉重。
  
  沒有人知道少女將心思埋藏得多深多重,不肯輕易表露的憂傷,讓人難以察覺,就以為她就是這麼平淡平凡到輕易忽略了的存在。
  
  他以為她要哭了,可是聲音平靜得彷彿在同人討論天氣的輕淡,這讓他有些不悅。
  
  跡部景吾皺起秀挺的眉宇,此刻不知道該將她推開,或者是任她繼續錯認下去。垂在兩側的手摸到地上的榻榻米,然後雙手不由自的握緊成拳頭。少女長長的柔軟黑髮滑過他的肩膀,幾撮絲綢般的髮絲滑落在他的脖頸間,全身酥□癢的,像有只調皮的小貓在心頭搔癢著躁動不安。
  
  心神有些混亂浮澡,意識到自己開始不受控制的心情,少年的表情逐漸凌厲,如出鞘的寶劍,垂下的眼瞼,遮掩住鳳目中的冷意。
  
  跪在地上的少女仍是緊緊摟著他不放,溫溫淺淺的說著自己的話,混亂的表達不出什麼,只是,始終沒有哭泣出來。明明感覺到難言的憂傷,卻什麼也沒有。
  
  第一次有個少女如此不帶任何目的或愛慕的抱著自己,與他如此親密貼近,橘花的味道在心頭烙下了痕跡。
  
  跡部景吾面色鐵青,然後,抬起手就要強硬拉開身上的八爪章魚——
  
  「啊啊啊——你們在做什麼?!!!」
  
  因震驚而驚悚空白的聲音刺耳大叫,一瞬間,室內的兩人同時僵硬了。
  
  橘發少年軟軟糯糯的聲音撥尖,全然無一絲平日睡眼惺忪的可愛與迷糊。自制力與定力絕對稱得上完美華麗的冰帝女王跡部景吾抬眼看向出現在門邊的少年,某少年的過於直接的表情令他的臉色黑了黑,然後,很不華麗的朝少年直接飆眼刀子,顯示自己的怒意。
  
  心裡「咯登」一聲響,慈郎「登登登」的飆進來,用力拉開淡心,將還處在木木懵懵的少女護在身後,用防狼一樣警惕又幽怨的目光瞪向面色鐵青的跡部大爺。
  
  這回誤會可大了,有時候,單純的小動物更願意相信「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慈郎咬著牙,譴責的目光直逼仍坐在榻榻米上的某大爺。被這麼一刺激,儼然已恢復過來的跡部少年下意識的坐正身,恢復了他的驕傲與華麗風度,甚至用一種不屑的眼神睨著憤憤不平的綿羊。
  
  這只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這麼冒冒然的認定,實在是不華麗,有□的必要。
  
  「小景,你……你太過份了咩!朋友姐不可戲,你沒聽過麼?」
  
  「……」
  
  大爺他確實沒聽過。
  
  跡部景吾再次黑了臉,牙癢癢的想罵人。真是……太不華麗了,這隻羊知道自己說什麼嗎?而且,大爺他可是什麼也沒做啊,反而被人非禮了,吃虧的是他才對——喀,他到底胡想些什麼啊,反正,他什麼也沒有做,為什麼最後好像都是他的錯似的?這隻羊沒帶眼睛麼?
  
  芥川慈郎視而不見自家部長眼底醞釀的滔天怒火,回頭緊張的關心著還在迷糊中的少女,心裡憤憤然的。
  
  小景絕對不是個合格的丈夫人選,他絕對不允許小景與淡心在一起。小舅舅(保刈謙)說了,他們要為淡心好好挑選個會疼老婆的好男人,將淡心嫁了。小景雖然很優秀,但自戀又霸道,絕對不合格。
  
  淡心被慈郎迭聲的關心詢問弄得暈頭轉向,再加上生病未癒,與先前的幻覺,皆令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於是在下意識回答慈郎的問題時,完全忽略了自己剛起床時的狼狽形象,和自己一個女孩子的私人房裡為什麼會未經主人允許出現兩名少年的事情……
  
  …………
  
    
  「啊啦,你們在做什麼,好熱鬧哎~」
  
  紅髮少年興匆匆的來探病了,手裡還捧著心愛的蛋糕,看到室內的情景,很敏感的選擇站在門口不去趟混水,然後奇怪的問。隨後而來的鳳長太郎瞅了瞅,張了張嘴巴,半晌沒有說什麼。
  
  沒有人搭腔,眾人面面相覷。
  
  美美的吞嚥下最後一口蛋糕,向日童鞋「哦」了聲,自以為理解的說:「啊啦,跡部,你這樣子真不禮貌耶,就算再怎麼想見對方,也不能亂闖女孩子的閨房啊,侑士說過,對待喜歡的女孩子呢,也要給予對方基本的尊重……怨不得慈郎會這麼生氣啦。侑士經常說,作為男士,是要懂得自持自重的……」
  
  「……」
  
  單純的一羊一狗狗張大嘴盯著滔滔不絕的說著話的妹妹頭。
  
  「向日岳人,本大爺命令你馬上閉上嘴巴!不然……啊嗯,本大爺不介意用膠布親自封口!」
  
  額角的青筋突突的暴跳著,跡部景吾按了按太陽穴,做出了很不華麗的威脅,咬牙切齒的打斷了某只自以為是的話。
  
  忍足侑士,看你這匹狼成天教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給這幾隻小動物?
  
  一聽就知道這只太過文藝腔的調調出自哪只的□薰陶,跡部景吾覺得自家的小孩子太不爭氣了(關爭氣什麼事兒?),缺乏洞察力和內涵,太不華麗了。
  
  …………
  
    
  知道自己意識懂懵不清做了什麼「大逆不道」、「天理不容」事情時,某偽少女臉蛋暴紅,羞愧得無以復加,躲了好幾天沒敢輕易見人。
  
  本來嘛,某人好歹也是個大齡青年了(心理年齡=大學就要畢業的大學生),根本不會介意自己在不知情的時候吃了十幾歲弟弟的嫩豆腐這種糊塗事情,最多只是尷尬幾天便過了。只是,自家橘發小孩、可愛的綿羊卻為了這事情和她慪氣了幾天,讓她莫名其妙,卻又只能自覺理虧的道歉。那只向來當她是空氣的紅髮妹妹頭也由開始的不高興到現在一副勉強承認她的神情,更是自以為是的將她和跡部大爺想成了一對。單純善良的鳳長太郎在紅髮妹妹頭無意的、充滿了歧義的誤導中,理所當然的將自家部長與淡心湊成了雙。
  
  而身為當事人之一的跡部大爺,好幾天看到她時的臉色都不是頂好,不像憤怒,倒是像在生自己的氣似的,讓人摸不透。
  
  好吧好吧,她承認是自己冒犯了冰帝王者的權威,她自我厭惡唾棄好了。
  
  幸好幾天後,關於那天淡心的「錯認」事件因幾個客人光臨保刈宅揭過了,保刈宅內因幾個少年無意中製造的詭異氣氛減弱了。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
  
    
  跡部景吾遠遠的看著不算熟悉的男子——保刈謙一臉燦爛的笑容,毫不客氣的抱起嬌小的少女,同她愉快的說話。
  
  保刈謙太過燦爛與輕鬆的笑顏,令見慣了他在學校為人師表時的斯文有禮、謙雅溫和的形象少年們皆難得怔愣。在冰帝學園,保刈謙在不知情的學生眼裡或許只是個受學生歡迎的老師罷了,但在某些知情人眼中卻是冰帝學園一個最是晦莫如深的存在。
  
  那被自家過份年輕英俊的舅舅像抱小孩子一樣抱住的少女一臉無奈,臉蛋爆紅如胭脂,卻仍是很乖巧的沒有反抗的令某舅舅抱了個盡興——儘管真的很無奈啊。
  
  心驀然沉降至谷底。
  
  少年垂下眼瞼,掩飾去眼中的翻騰情緒。
  
  沒有人發現一旁的少年心中的波瀾起伏,甚至蘊含在心裡的不豫。
  
  原來,他需要的從來不是那名少女的過份客氣與無差別的溫淺注視,為此而生氣了。呵呵,生氣這種情緒真是陌生得令人不愉快呢,以至於排斥了很長一段時間。
  
  於是,生氣於她平淡得不近人情的存在,生氣於她不會將任何人放在心底的虛無,生氣於她游弋於人群外看世界的目光,這世間所的人事,繁華萬千,紅塵數里,皆如過眼雲煙,世界上還有什麼能值得她放在心頭的?
  
  當然,這樣淡薄的性子,極少有人事能讓她放在心上。原本以為所有的東西在她眼裡都是一樣的,可是,卻發現,原來能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事也不是沒有,一旦放在心裡,便是重要到誰也替代不了,會佔據她生命中太重的份量的存在。
  
  就如同深潭下流動的不是靜流,而是波濤洶湧的可以致人死地的暗流一般。
  
  而他們,顯然不在她真正「在意」的範圍內。
  
  少年輕輕的勾起唇角,自信的、魅惑的笑痕在少年俊朗非凡的眉宇間晃蕩。
  
  然後,他們冰帝學園向來晦莫如深的保刈老師突然望過來,深邃的眼睛帶著一種令人不愉快的審視意味兒。跡部景吾直接而從容的直視他的視線。
  
  「跡部君、向日君、鳳君,好久不見了呢。」保刈謙微笑說道,已然放開了深覺丟臉到恨不得挖坑躲藏的少女。
  
  跡部景吾微抑驕傲的下巴,張揚恣意的笑容在少年精緻無瑕的臉上蕩漾開來。
  
  「啊嗯,您好,保刈先生……」
  
  第三十四章

  脫下繁複莊重的和服,踢掉厚重的木屐,換上了輕便的圓領T恤和同款式的米白色五分休閒褲,腳上蹬著一雙我牌輕軟的球鞋,接過淺間太太手中的遮陽帽子扣在腦袋上,就要跑出門去——
  
  「淡心,等等!」某舅舅的聲音有些哀怨。
  
  淡心扁扁嘴,回身看向和室內的一干大人。對上他們的笑臉,忍不住後悔自己的匆忙,早知道就不應該從這兒經過的。
  
  「小舅舅,有什麼事麼?我趕時間呢。」
  
  保刈謙的表情說不出的失望,「淡心,你確定真的不用舅舅送你到鎮上去?鎮裡人多,很危險呢?」
  
  聞言,不只淡心,連室內的幾個大人齊齊的翻了個白眼。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麼危險?何況岡山作為遠近聞名的歷史古城,治安比之東京還要好,白天雖然說做不到路不拾遺,但根本的安全還是有的。
  
  所以,某舅舅的憂慮實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小舅舅,謝謝你,真的不用了,可奈子可是對岡熟悉得緊呢,我們兩個人一起就行了。」而且,她外表雖然是個很嫩的偽少女,其實內心已是個成人,淡心實在不想同個年輕的長輩去逛街為別人買禮物,而保刈謙更不是個好人選。
  
  過幾天是源內太太的生日,源內家的小蘿莉可奈子小朋友很苦惱,不知道該送什麼禮物給母親,但又不想讓家裡的大人們知道,最後便找淡心,想讓淡心和她一起為母親挑選生日禮物。只不過是舉手之勞,於淡心而言小事一樁,當然願意幫忙囉。可是,聽到她要一個人去鎮上逛街挑禮物,保刈謙便開始擔心她會不會迷路或者遇到危險之類的可怕事情……ORZ,淡心很想說,她已經成年了,實在不用這麼緊張兮兮的對待她啊,會讓她以為自己是易碎的玻璃品一般。
  
  看看時間,快十點了,和可奈子約好的時間是十一點整,在鎮上集合,再拖下去可要教小蘿莉久等了。
  
  「吶,淡心,一路走好~」觀月凌笑瞇瞇的將自家化身為女控的丟臉丈夫扯回屋去種蘑菇,和藹可親的對溫溫淺淺的少女說:「嗯,鎮上的明月居裡的水果蛋糕和小肉鬆味道很不錯呢,回來的時候給我們捎帶點哦~」
  
  「好的,我會為你們帶手信的。」淡心說,然後朝巴巴的望著自己的小舅舅笑了笑安撫,對和室內的眾人說道:「慧子奶奶、芥川叔叔、美和阿姨、小舅舅、觀月姐姐、淺間太太,我走啦~」
  朝他們揮揮手,拎著小巧的跨包快速朝大門口走去,留下保刈謙滿臉的失望。
  
  「得啦,阿謙,淡心又不是沒去過鎮上玩,你擔心什麼?前幾天慈郎和景吾還帶淡心去鎮裡看畫展呢,不用擔心的,淡心認得路。」老太太保刈慧子笑著對自家不淡定的兒子說。
  
  保刈謙拍拍觀月凌握在自己手背上的柔嫩的手,朝眾人溫雅的微笑,出口的語氣卻有些失落。
  
  「母親,我還是不太放得下,淡心……讓我很擔心。」
  
  保刈美和聞言哼了聲,撇開臉;慈郎的爸爸芥川先生好笑的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老太太仍是笑瞇瞇的,「阿謙,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放心,淡心是個好孩子,若知道你這麼擔心她,會內疚的喲~」
  
  …………
  
    
  穿過庭院,淡心捊捊頰邊的碎發,忍不住微笑起來,回想起保刈謙夫婦和芥川夫婦一行人出現的情景,真是讓她又窘又好笑。
  
  聽聞她淋雨感冒了,保刈謙不日就攜著新婚妻子觀月凌從東京驅車回岡山,一為看她,二為帶妻子回本家拜見一群長輩,和趁假期時間陪伴下老太太盡盡孝道。
  
  一同回來的還有芥川夫婦二人。保刈美和帶著丈夫回娘家看望年邁的母親——自從保刈慧子搬出本家獨自一人住在城郊的鄉村後,保刈美和基本有時間都會回來陪伴母親——順便看看好久不見了的小兒子慈郎。
  
  對淡心,保刈美和仍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態度,看不出討厭,但也談不上喜歡就是了。慈郎的爸爸芥川先生是個典型的日本男人,單眼皮,斯文俊秀,橘黃的頭髮讓淡心覺得很可親,雖然看起來有些嚴肅,卻不失為一個慈祥的長輩。
  
  保刈謙一看到淡心,便激動的抱起她——真的抱起了哦,她的雙腳都離地了呢——說是掂掂她瘦了沒有。眾目睽睽之下,淡心覺得自己全身都冒煙了,面子裡子都被這個一遇到「清水淡心」就會腦袋短路的舅舅給丟盡了。眼角餘光瞄到一旁幾個少年囧然驚悚的表情,淡心當場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啊啊啊,哪裡有地洞,讓她去鑽鑽吧!
  
  見到那幾個少年,保刈謙很愉快的同他們打招呼閒聊——至少淡心所見是這樣的,眾位少年——就連向來跳脫的向日童鞋也很恭敬有加的行了個晚輩禮,乖乖喚聲「保刈老師」,讓淡心充分認識到日本嚴謹的前輩與後輩間的禮俗,不得感歎當老師真是拉風啊,連驕傲如跡部大爺也得給予基本的尊重。(其實原因不是這個啊,不過,大概沒人會無聊的去告訴某少女事情的真相就是了。)
  
  …………
  
    
  思緒拉回,不再想那天的囧事,淡心愉快的穿過庭院,爾後想起美奈子應該已經在車庫等自己了,不禁加快腳步。還未到車庫,遠遠的就見美奈子已經扶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等在那裡了。
  車身偏銀白色,比較中性的賽車款式,宜男宜女,看起來真是拉風。
  
  淡心跑過去,扶正頭上的帽子說道:「美奈子,麻煩你了,我回來時會為你帶手信的~」這次,她決定騎自行車去鎮上。
  
  美奈子笑瞇瞇的,將自行車交給淡心,說道:「小姐應該還認得路吧?從這兒到鎮上也不遠,二十分鐘應該就到了,從門口出發,直走,然後繞過河提,再一直左轉……」
  
  美奈子說得有些大聲又仔細,瞇著眼看認真傾聽的少女,嘴角勾起,沒有說明這些話其實是說給某人聽的。淡心不疑有他,連連點頭,笑著不厭其煩的保證自己記住了、會小心之類的,對於這群人擔憂的心情她能理解,所以也不排斥他們的關心及囉嗦的叮囑。
  
  終於送走了美奈子,淡心翻看了跨包裡的東西,錢包手機面巾紙之類的東西都帶齊了,這才推著自行車往門口行去。
  
  今天她可是打算騎自行車去搷上玩,在以前的世界,她就和七月墨染她們經常騎自行車到處去玩,很喜歡這種娛樂,特別對騎著自行車在安靜的林□上穿行、一連和朋友們說笑這類事情情有獨衷。
  
  還未走到門口,狀似等在門邊的人讓她有些驚訝,特別是看到那人身上的穿著時,不禁令她不自在的撇開了臉,內心卻在吼叫:
  
  啊啊啊,美奈子——為什麼他們的衣服是同一款式的情侶裝?
  
  門前華美的少年,也是一襲輕便的圓領T恤和同款式的米色五分休閒褲,腳上蹬著一雙球鞋,好個青春洋溢的傲嬌少年人。
  
  這樣的少年,少了幾分貴族的疏離高華之氣,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的清華氣度,天生就是惹人眼球的一種存在,即便很平凡簡單的衣裳穿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一種沒有人可以模仿的、難言的氣質,米白色的乾淨純粹,有些純淨的深邃、有些陽光的爽朗,令人不由自主的多瞧幾眼,喜愛上這樣簡單的款式。
  
  這是從來沒有見過的跡部景吾,這樣的面貌,令人可以看呆了。若是冰帝那群少年發現這樣的女王,指不定會跌下巴吧~
  
  …………
  
    
  「啊嗯,要出去?」
  
  某大爺明知故問,優美沉磁的聲線在陽光中醞釀,如飲了一杯醇厚的佳釀,令聽者不禁陶醉其中。
  
  淡心有些尷尬的笑著,想起自家小舅舅曾經在這群少年面前怎樣頗了自己的面子,實在覺得沒臉見人。
  
  「嗨。」淡心應了聲。
  
  「那好,我們走吧!」
  
  跡部景吾很有紳士風度的接過自行車,自然而然的拉著她出門了。而某只因少年的回答而呆滯的少女竟也乖巧的隨著他走出門,直到——
  
  「美奈子已經告訴我了,啊嗯,放心吧,今天本大爺會看好你們的……」少年愉快的說,上揚的聲線顯示他的好心情。
  
  淡心糾結了。什麼跟什麼啊?誰要他照顧了?美奈子怎麼可以這樣?不僅讓他們穿情侶裝,還讓這大爺陪她去為可奈子挑禮物,這不是折騰她嘛?像前幾天因她生病的事,自己也不是故意給這大爺不愉快的,讓大爺他莫名其妙生了好幾天的氣,現在,好不容易他不生氣了,自己可不想再給跡部大爺不愉快了,她可承受不起少年的怒氣。
  
  還未等她糾結個透澈,跡部景吾跨上自行車,修長的腳點在地上,側首看她。
  
  「啊嗯,你和源內可奈子約在什麼地方見面?多少點鐘?」
  
  「十一點整,在楓林咖啡廳,是可奈子姑姑家開的店舖,可奈子說她在那兒等我……」
  
  「嗯,時間還很充裕,可以準時抵達!」跡部景吾抬手看了下手錶,「那麼,上車吧!」
  
  用驚悚也無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更接近一種無法理解的呆滯,最後,某女很囧的說了句不相干的話。
  
  「呃……跡部君,你會騎自行車麼……」
  
  聲音弱了下去,淡心很無辜的被少年瞪了。
  
  只是,真的不能怪她懷疑哎,她自己也是上了大學後,在七月她們的幫助下才學會騎自行車的。而這群天之驕子的少年們,非凡的家世,出入就是名牌轎車代步,哪裡需要自行車這類平民的工具?當初看動漫,她倒是很欣賞青學的那只桃子(桃城武)搶了人家自行車去捉小偷那一幕,似乎也只有MOMO是騎自行車的,每天負責搭送青學的小王子越前龍馬回家兼負責送某只經常離家出走的肥貓(卡魯賓)回越前宅。
  
  被質疑了的少年危險的瞇起鳳眸,上挑的眼角張揚魅惑,嫵媚的一點淚痣在陽光中閃閃發亮。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不客氣的將她拉上後車座,然後確定她已經坐好,少年腳下一蹬,自行車向前行去。
  
  猝不及防下,淡心趕忙伸手抱住少年的腰穩住身體,然後一下子反應過來,就要放開手——
  
  「捉好,別亂動!」少年警告的說,聲線依舊很華麗優美,卻添上了種嚴肅。
  
  下意識抱住,感覺到少年纖細的腰身,鼻翼間縈繞著一種男性的淡淡的體香,就算是再平靜淡定的人,耳根子也不禁悄悄的紅了。
  
  而某個少年,看似目不斜視,唇角已然彎起了愉悅的弧度。
  
  風穿過河道,飛揚的髮絲,將張揚明媚的青春演繹得淋漓盡致。
  
  年華正好。
  

  第三十五章

  天氣很好,輕風拂頰。
  
  自行車平穩的穿行過河堤,風在耳邊輕吟。河堤的對岸是方塊農田,細長的稻禾在風中如流動的綠色波浪層層疊疊推開,河邊幾隻皮膚黝黑的水牛悠閒的甩著尾巴啃著草,山腳下的草地上有一些活潑的孩子舉著芭蕉葉跑來跑去,互相追逐打鬧,歡快的笑聲遠遠的傳來。
  
  雙手扶在少年纖細的腰肢上,淡心仰首看看天,然後和前面的少年隨意搭著話,氣氛很好。當然,他們偶爾也會同路經的一些熟悉的可愛鄰居們打個招呼,然後,那些人會友好純樸的微笑,看向他們的眼神透著曖昧與瞭然。
  
  於是,淡心有些不淡定了。
  
  今天的少年有些怪哎。
  
  但怪在哪兒她又說不清,明明心裡很清楚,卻無法組織語言詞組來表述。淡心以為,這一切是淺間太太和美奈子合夥搞出來的意料之外事情——淺間太太似乎很急著將她推銷出去吶,挑中的對像竟然是華麗的跡部大爺。對此,淡心只能捂臉歎息。難道她在他們眼裡就像個剩女一樣沒人要?——而跡部大爺竟然會配合做這種事情,實在令她意外。
  
  竟然沒有說「不華麗」,也沒有不搭理,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委屈自己和她一起體驗平民的生活。額,自然到令她心底發毛。
  
  「跡部君怎麼沒有和慈郎他們一起去後山一枝先生家看他們怎樣製造耐火磚?」
  
  「嗯,看過了,沒興趣。」
  
  「不過岳人和慈郎興趣很大呢,他們覺得很有趣哩~」
  
  「啊嗯,對那兩隻來說,什麼都是有趣的,想要去湊一腿,本大爺沒心思陪他們瞎折騰。」絕對傲氣四溢的語氣。
  
  「嗨,那兒氣溫高又髒了些,確實不適合去那兒探險~」
  
  「你又知道了?」
  
  「當然啦,慈郎都會告訴我哦~還有,聽說蒜山高原盛產牛奶和奶酪,那兒的奶酪可是全國有名的喲,慈郎說過幾天我們要去蒜山高原玩~到時我做奶酪蛋糕給你們嘗嘗~」
  
  「……啊嗯,還是由淺間太太來做吧。」
  
  「喂,我的水平有這麼差麼?」
  
  「因為你是第一次做呀,本大爺比較喜歡手藝純熟的人做的東西,淺間太太是個很好的人選。」
  
  少女萎靡了,「我就知道我的手藝不好……」
  
  ——可是少年啊,你也不能說得這麼直白啊,會傷了少女心滴~
  
  …………
  
    
  岡山縣是由備前、備中、美作三個古代國家組成的。縣內自然風景優美迷人,有瀨戶內海國立公園、大山隱岐國立公園、水的山後山那岐山國定公園與另外7 個縣立自然公園。岡山縣還因為晴天的比率居全日本第一,而被稱為「晴之國」。
  
  淡心很喜歡「晴之國」這個謂稱,比起美國加州「陽光之城」,「晴之國」多有意境。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鎮上,但淡心還是不由發出感概,由衷喜歡上這座歷史悠久的古城。
  
  跳下車,淡心四處張望了下,尋找路線。
  
  即便才上午十點多,太陽已經很頑強的掛在半空散發熱量來凌虐地面上的人了。翻出包包中的濕巾紙拭去額間的熱意,淡心轉首,瞧見身畔的少年額間泌出了薄薄的汗漬,臉蛋呈現健康的暈紅,配上白晰無瑕的細緻膚色,真真是人比花嬌啊,天生的張揚與魅惑氣息,很快便贏得大街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回頭率,還有百分之一是沒有注意到或走遠的。
  
  真是男女通殺啊!淡心捂著唇感歎。
  
  淡心翻出一片清涼的濕巾紙遞過去,「吶,跡部君,擦下汗吧。」看見他手裡還扶著自行車,淡心微微一笑,踮高腳細心的為少年拭去額間的汗漬,也為他除去臉上的燥意。
  
  無比自然的態度,可想而知,某人因某只懶羊的關係,這種事已做了不下於千百遍的自然,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而少年也不想去提醒她,瞇著眼,懶洋洋的享受少女的服務。濕巾紙擦過臉,清涼的水份殘留在皮膚上,吹著岡山特有的風,感覺很好。
  
  淡心瞇著眼睛微笑,看向少年的目光如同一個美麗帥氣的可愛孩子——原諒某人托大,有些母性氾濫了——沒有一絲邪念,心裡只為少年完美得惹人妒嫉的美貌欣賞和讚美。
  
  「跡部君,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跡部。」
  
  「誒?」
  
  「本大爺允許你不需要用敬語。」少年揚起優美的下頜,微笑著說。
  
  「……」
  
  淡心嘴唇翕動,最終沒有說什麼。
  
  氣惱滑過少年美麗的銀灰色鳳眸,跡部景吾漫不經心的轉過臉環視街上的人群,然後微微低下身體臉龐逼近她,與她視線對齊。
  
  「啊嗯,本大爺其實並不是那麼守規矩的人,你無須總是客氣的將所有的人拒絕在外,希望你很快明白,不准將本大爺排除在外」
  
  「……」
  
  …………
  
    
  將自行車丟給城裡的停車場保管,淡心和跡部景吾來到楓林咖啡館。
  
  源內可奈子小朋友早已經坐在精雅的咖啡座上等了一陣時間了,手裡捧著一本少兒刊物漫不經心的看著,瞅見他們的身影,眼睛一亮,馬上跳下咖啡座,朝他們奔來。
  
  「歡迎光臨!」店門前的女服務員微笑著說。
  
  「淡心姐姐,你來啦!啊,跡部哥哥,今天你也會陪可奈子麼?」小蘿莉驚喜非常,大大的眼睛像200瓦的電燈泡,發出狂熱的光芒。然後,當發現這兩人相似的穿著時,小女孩的眼睛更是睜得大大的。
  
  「啊嗯,當然。」某大爺很滿意小蘿莉的表現,不可一世的說,就差沒有迸出那句經典的「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之下吧~」,估計會更惹人注目。
  
  淡心含笑摸摸小蘿莉的腦袋,明白小女孩對華麗的女王大人的崇敬與戀慕之情。事實上,很少有女性在接觸過名為「跡部景吾」的少年後,能不被美色和魅力氣度折服的。
  
  跡部景吾就是這麼一個存在,即便他華麗自戀,也有這個資本。
  
  看來,今天有個很具紳士風的男士陪同也不錯呢。
  
  楓林咖啡廳的老闆娘源內姑姑是個很溫柔可親的中年婦女,禮數周到,知道跡部景吾和淡心今天會陪小蘿莉去為源內太太挑選生日禮物,特地來謝謝他們。幾個人寒暄一翻後,少年少女和小蘿莉一起出門了。
  
  一路上,跡部大爺很好的展現了他非凡的家世□出來的美學與品味,結果得到了小蘿莉更加狂熱的崇拜,淡心抿唇微笑,作個旁觀者。說實在的,她不太有經驗,以前朋友們過生日,大伙都是隨便去聚餐,送些實用的東西——這是由實務性的七月□出來的——就此揭過了。
  
  有個品味非凡與出手闊綽的大爺在,果然很快就挑好了禮物,打包好,讓人送到楓林咖啡館後,時間才剛過正午,三人行繼續。
  
  …………
  
    
  小蘿莉笑瞇瞇的一手拉著一人走在繁華的古城中,滔滔不絕的為兩人介紹岡山。小蘿莉口齒清晰,聲音清脆稚嫩,雖然因年齡較小的緣故,只能說個大概,但兩名少年人皆沒有打斷小蘿莉的熱情。
  
  淡心抿著唇很認真的聽著,不時的點頭鼓勵。跡部景吾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修長的手指滑過眼角的淚痣,極有耐心的和她們走過天街小巷。
  
  「……自從哥哥上大學以後就不陪可奈子玩了,姐姐交了男朋友,暑假又去渡假順便打工,也沒有回家,他們都不喜歡可奈子了……」小蘿莉嘟著嘴抱怨,不知不覺就同淡心說起心中的苦惱事情,然後眼巴巴的看著淡心,「淡心姐姐,你以後都會住在這兒麼?」這樣的話,她又可以有個姐姐了。
  
  「不行呢,等開學了,我也要回東京了,姐姐也在讀書喲~」淡心溫和的說,仔細的回答小女孩的問題,心中不禁有些奇怪。難道自己已經老到可以當媽了,很有母性光輝?不然為什麼鄰居家的小孩子總喜歡和自己說他們的煩惱呢?
  
  跡部景吾撇了眼少女微微疑惑的神色,然後抿緊了唇,看天看地。
  
  「那……那我長大以後也去東京讀書,好不好?到時就可以看到淡心姐姐和跡部哥哥了,還有慈郎哥哥他們……」小蘿莉很認真的說。
  
  「啊……」這算不算誘拐了別人家的小孩?岡山離東京很遠耶。
  
  「啊嗯,如果可奈子想到東京讀書,本大爺會給你好好安排的。」某人驕傲的說,有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意味,睨向淡心的眼神明亮得過份。
  
  這是紅果果的挑釁麼?
  
  淡心無話可說。
  
  可奈子高興得猛抱住淡心不放——因為不敢直接碰觸崇拜的女王大人,便挑了個平易近人的表達高興的心情。
  
  「淡心姐姐,今天天氣好好呀,也沒有前幾天的熱,我們去鶴山公園玩吧,那兒有許多好玩的遊戲呢~」可奈子朝淡心猛放星星眼。最主要的是,有華麗的跡部大爺在,小蘿莉捨不得這麼早就回家——小蘿莉芳心蠢蠢欲動了。
  
  「啊嗯,可奈子,恐怕不行呢。」沉磁迤邐的聲線,令週遭偷聽的行人都沉醉了。
  
  沒想到跡部大爺會拒絕,可奈子哀怨的盯著少年俊俏非凡的容顏,然後很快的就被少年的華麗氣場煞了個暈暈然。
  
  「誒,為什麼?」淡心挺想去見識下岡山有名的鶴山公園。若是慈郎在,早就拉著她撤丫子跑人了,絕對要玩個盡興才會想起回家的事情。
  「你的病才剛好。」
  
  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話裡的意謂卻含著不容質喙的霸氣。淡心低眸瞅瞅紅著臉的小蘿莉,溫聲說道:「謝謝你了,我已經好了,並不需要這麼小心的呢。今天我不是還可以騎自行車出來麼?這是佐騰先生允許的事情呢……而且,我沒有這麼病弱啊……」
  
  …………
  
    
  遠在岡山郊區一座精巧的農舍裡,慈郎憤憤的關斷手機,像只炸毛的貓一樣,就差去撓牆了。
  
  向日岳人拈起籃子裡做工精緻的蛋糕美美麗的啃著,一臉幸福。這是淺間太太和淡心今早一起做的,給他們出去玩時餓了填肚子的零嘴。和淺間太太學了一陣子,淡心的手藝也有了很大的進步,自己一個人生活絕對不會有問題了。來到岡山,若問向日岳人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每天都可以吃到各種美味的蛋糕——淺間太太的手藝可是淬練了數十年啊,可不是蓋的。
  
  「芥川前輩,怎麼了?」好心的鳳少年從來都是細心又溫柔的。
  
  綿羊大怒,憤然道:「小景不接我的電話!實在是太過份了咩——」
  
  「是你自己太囉嗦煩人了,不說跡部,連聖人也受不了。」向日岳人童鞋很不客氣的吐糟:「哼,我可記得我會來這兒也是你每天三十幾通電話的狂Call,差點連我家的電話也被你打爆了。」害他還因此被不耐煩的母親大人直接丟出門去自己解決被搔擾的問題。
  
  跡部大爺雖然說不上日理萬機,但身為一個大家族唯一的繼承人,要學習的東西多得數不清,哪有空閒去管綿羊無聊?不過,跡部能窩在岡山渡假,似乎也是托了綿羊的保刈老夫人的福哎。
  
  「也許是部長在忙吧。」鳳長太郎安慰的說,他也是瞭解跡部景吾雖在渡假,但無論功課還是家族佈置給他的歷練,跡部景吾都在認真的做著,反正現在科技發達,網絡多方便,遠程遙控也是一種手段。
  
  「滴滴滴……」
  
  短信息提醒鈴聲響起,綿羊馬上精神抖擻的翻開新信息,不到一秒鐘,綿羊再次炸毛了。不過,旁邊這兩隻只是當他鬧情緒罷了,畢竟單純的小動物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
  
  「我也要去鎮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你要去找淡心?」向日岳人一臉鄙視,覺得這只真愛嬌,成天黏著姐姐不放,會長不大的。
  
  「當然!」
  
  另外兩隻奇怪的看著萬年難得賭氣的綿羊——看來不是簡單的鬧情緒哎——話說,這只著近來似乎挺怪的喲,仍是愛吃愛睡,卻不似以前那般「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周公書」了,變得有些愛管人。
  
  慈郎用力關斷手機扔回背包裡,然後朝溫柔的鳳少年很單純親切的笑著,「Ne~長太郎,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一起去找淡心逛街吧,你還沒逛過岡山城呢~小景和淡心在那兒等我們呢~」
  
  鳳少年的良好品質就是從來不會懷疑隊友,於是點頭同意了。
  
  紅髮妹妹頭一臉疑惑,總覺得某只單純的羊似乎話中有話呢——這就是小動物的敏感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02

  第三十六章

  結果,一群人在鶴山公園相會了,真是相見歡吶~
  
  「淡心~~~」橘發少年軟綿綿的叫著,撤歡一般的撲上來。
  
  「哎,慈郎怎麼也來了?」淡心揉搓著少年軟軟的橘發,笑得很開心。慈郎現在只比她高一兩厘米,看起來就和她差不多一樣的高,所以綿羊若是同她撤嬌時,總感覺有個弟弟真好啊~
  
  「啊啦,我接到你的短信了,我也想來遊樂園玩咩~」說著,慈郎彎腰捏捏源內可奈子小朋友嫩乎乎的小臉蛋,抱怨道:「可奈子竟然不叫我一起玩,真不把我當朋友咩……」
  
  小蘿莉馬上臉紅了,訥訥的同慈郎道歉。小蘿莉果然純真又可愛,加上愛美色,實在是好騙啊。
  
  和眾人打了聲招呼,說說笑笑後,慈郎拉著淡心到處跑,發下豪言今天要玩遍鶴山公園(那是不可能滴~)。
  
  插不進那對姐弟中的向日岳人瞅了瞅週遭,然後視線定在一旁悠閒漫步的華麗少年身上,見自家部長竟然還不緊不慢的模樣,向日岳人很奇怪。
  
  「跡部,約會被打斷了,你不生氣麼?嗯,是不是決定回去後罰慈郎跑圈,讓侑士擬一堆練習菜單操練慈郎?」興奮的說著,某少年還在記恨綿羊昨天搶了他喜歡的蛋糕,很不厚道的YY著綿羊被自家華麗的部長修理得只剩半口氣的慘樣。
  
  「岳人,誰告訴你這些的?啊嗯,你和侑士通電話了?」
  
  「是呀~」這種大事怎麼能不和他們冰帝的軍師商量呢。
  
  原來間諜就在身邊!某華麗少年勾起唇角,鳳眸精光閃爍。
  
  仍未知道大禍臨頭的某只自顧自的說著:「真不知道慈郎在想什麼,好幼稚的手段,連我都看不下去了,真該給他一些教訓,竟敢搶我的蛋糕……啊啊,說來,最近慈郎很喜歡和鳳、淡心一起去玩耶,都不叫上我們,好過份……」
  
  他是在裝糊塗還是笨蛋一隻?或者,其實岳人突然變得這麼聰明其實是東京那匹置身局外的狼遠程控制給他們下的套?跡部景吾銳利的目光將怨念中的妹妹頭掃射了遍,在某只感到渾身發寒後作驚恐狀後,某大爺掀掀唇角,挑起魅惑的笑容,然後望向前方的那幾隻。
  
  細心的鳳長太郎牽著源內小蘿莉的手,溫和的傾聽小女孩說話,極有耐心。慈郎拉著淡心邊走邊嘀嘀咕咕個不停,偶爾會高興的笑起來,少女偶爾會抬首看看週遭,或者會回首確定他們是否還在,然後會輕輕淺淺微笑,笑容散逸在破碎的陽光裡,不留痕跡。
  
  跡部景吾抬手掠掠額前的碎發,絲毫不在意公園裡眾多注目的視線,那些驚艷愛慕的目光完全沒有意義。這個假期,有一些故事,出人意料的發生在岡山的山水間,明明媚媚的「晴之國」裡。
  
  呵,原來有一種心情是可以在歲月裡醞釀的,不知道在時光走遠時,它會變成什麼樣的呢?不過,其實也不討厭啊,就如同這陽光裡的清風,很自然舒服。
  
  或者,只是這樣的少女,溫溫淺淺,才讓他覺得心情舒朗呢?少女的面容極淺極淡,不經意間揉上了笑意,瑰色的纏繾蘊色在她眉間散漫開來。讓不經意看到的人難以忘記。
  
  「啊,跡部君,你可要快點哦,慈郎說要去玩瀑布漂流……」少女回首,陽光灑落在她精緻的臉龐上,笑靨散漫。
  
  「啊嗯……」
  
  只是,他看上的某人似乎還沒有這個覺悟呢。
  
  …………
  
    
  捧著冰淇淋,一大一小的女孩瞇著眼享受著,眼睛跟著那幾隻歡快的身影轉。
  
  過山車、蹦極、瀑布漂流、空中鞦韆、宇宙飛船……
  
  地上的兩隻女性生物越瞅越哀怨。
  
  為嘛這群男孩子喜歡的都是危險又刺激的遊戲?而她們只能旁觀?女孩子就這麼不好啊……因身體狀況(淡心)和年齡限制(源內家的小蘿莉)而不能參與的兩隻哀怨不已。
  
  明明是經常玩過的遊戲,少年們仍是樂此不彼,或者說男性天性中帶著冒險勇敢的精神,中意危險刺激的人生。兩隻小動物完全是玩瘋了,鳳長太郎被扯著四處跑,女王大人偶爾嫌棄有損形像,並沒有全程參與。
  
  「淡心姐姐,我也想玩……」可奈子好失落。
  
  淡心自上而下的睥睨小蘿莉,只能搖頭,「可奈子的年齡不達標啊,再過幾年吧,你就能和他們一起玩了。」只是,再過幾年,相信她的身體仍是不適合玩過山車之類的東西。
  
  淡心想著,回頭見身後優雅華麗的少年,正伸手抓住一隻上升的氣球下端的繩子,然後彎下腰,將氣球遞給一旁一個眼巴巴的瞅著氣球的小男孩手中,可愛的小男孩乖巧的朝少年鞠躬道謝。少年笑著拍拍小男孩的腦袋,然後目送小男孩跑向不遠處的父母親身邊……
  
  有些愣神的看著這一幕,心底有一根弦被觸動了。
  
  或許,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除了慈郎,其他的王子在她眼中,仍是隔著一層屏幕的動漫人物,即便心裡知道他們是活生生的存在、就在自己的身邊說笑著、生活在同一個天空下,可是仍沒有將他們當成世界的一份子。而現在,只是很平常的一幕,竟讓她意識到這群少年是有血有肉的人物,就生活在她可以感覺到的地方,和她呼吸同樣的空氣。
  
  原來,冰帝的帝王也是一個很溫柔的男孩呢。
  
  他們都是活生生的存在著的人啊。
  
  …………
  
    
  「啊,真刺激~~」
  
  精力充沛得像小怪獸一樣的少年們一屁股坐在公園裡的露天咖啡館裡,喝著加了冰塊的飲料,一臉興奮。相對於他們的興致高昂,兩名女性就顯得憂鬱多了——因為她們完全是陪襯的,什麼也沒玩到。
  
  鳳長太郎從食物區端來幾盤精緻的點心,一一擺在眾人面前。
  
  「哇,鳳哥哥,這些蛋糕真可愛~」可奈子眼睛一亮,看著碟子裡的動物形狀或花朵形狀的餅乾和蛋糕,捨不得吃它們了,「謝謝鳳哥哥。」
  
  嗜好甜食的向日童鞋早已不客氣的開吃了,不住的點頭,看來公園裡的飲食也是不錯的。
  
  慈郎咕嚕嚕的喝了好大一杯果汁,然後癱坐在椅子上開始睡眼惺忪,連吃都懶得吃了。
  
  淡心瞅了瞅,拿起一塊脆皮果酥餵給餓肚子的睡羊,很感興趣的欣賞綿羊邊吃邊睡的彪悍功夫,粉嫩的嘴巴吧唧幾下,真是超級的卡哇伊啊~連可奈子都看得目不轉睛。
  
  跡部景吾滿臉黑線,端著冰咖啡淺淺喝了口就不吃了。
  
  「啊,淡心,我也要你那邊的餅乾~」
  
  向日岳人眼巴巴的看著,張開嘴巴等著喂。淡心向來當他們是可愛的孩子,自然不會拒絕,沒想到剛抬手,另一邊的跡部大爺很優雅也很迅速的將一根毛毛蟲黑麵包卷塞進某只嗷嗷待哺的嘴巴裡了,看得大伙狂飆汗。
  
  跡部大爺,乃不華麗了啦~
  
  …………
  
    
  吃飽喝足,又休息夠了,繼續逛公園。
  
  經過古跡城,透著濃郁的歷史氣息的平安京在眼前漫開,週遭的櫻花樹早已凋零,卻奇異的透著一股遙遠時空的繁華的奢糜氣息。
  
  幾個穿著華麗的十二單衣的宮廷侍女款款走來,捲著些許糜爛且曖昧、耽美氣息,執著檜扇掩著口吃吃的笑著。
  
  很容易受蠱惑的少年與蘿莉雙眼發亮。
  
  「吶,淡心、小景~」慈郎笑瞇瞇的。
  
  「向日哥哥、鳳哥哥~」小蘿莉星星眼攻勢。
  
  在少年少女頭皮發麻中,一群人被古跡城裡的服務員簇擁而入,男左女右分開,十二單衣和男子烏帽狩衣一齊上場。
  
  「慈郎你做什麼啊?又不是演戲,穿這種東西做什麼?」向日岳人抱怨不休。
  
  「好玩啊~」綿羊興致高昂,握著拳激情洋溢的說:「我想看淡心穿十二單衣咩~一定很好看~」
  
  向日岳人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
  
  淡心像個傀儡一般,讓一些工作人員為自己一件一件套上華麗又複雜的十二單衣,這裡只是個遊玩的復古遺跡城,做嘛會弄得像古代一樣?而且還搞出這種身臨其境的藝術效果,實在是太盡職了,但她很難消受啊。
  
  當幾個少年手執蝙蝠扇施施然走出來時,所有的遊人和工作人員皆不由自主的駐足了,呆呆傻傻的看著那遙遠的平安時代帶著柔軟糜爛氣息的貴族少年們走入視線中。原本只是仿真的古城立即像被注入了靈魂,倒退了幾百年的時光,緩緩的將那恢弘繁華的平安時代鋪展在面前。
  
  率先走出來的是白色狩衣的乾淨少年——鳳長太郎,蝙蝠扇在手,面對屋外一大群人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摸,笑容靦腆羞澀,一下子萌翻了一大群人。然後是跳脫的兩隻小動物光著腳在長長的渡廊上跑來跑去,比較像未成年的殿上人,在一干貴族的寵溺下過著他們自由穿行宮殿迴廊的日子,火紅狩衣的向日岳人與橘色狩衣的慈郎如流火般飄過,蝙蝠扇成了他們打鬧的工具。
  
  最後壓軸的是莊重與神秘感並重的黑色狩衣的跡部大爺,絕對的華麗光鮮的出場,尊貴華麗的氣質,巧奪天工的凝重美貌,優雅舒懶的舉止,修長的指間的蝙蝠扇轉了個方向,眼角懶洋洋的挑起來,週遭的景色如同清澈的淡墨洇進水中的樣子,一個迴響,立刻像煙霧一樣暈染開來,世界變得清晰起來。
  
  「哇塞,跡部……不得不承認你大爺還真是華麗啊~」向日童鞋永遠是心直口快的,在某大爺一臉「當然」的得意中,飛快的說著:「果然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啊!」
  
  於是青筋在某大爺額間爆跳,沉磁迤邐的聲音咬牙切齒,「啊嗯,岳人的意思是本大爺平日不夠華麗了?嗯?」
  
  向日岳人馬上搓著手否認,訕笑不已,「哪兒啊,跡部你永遠都是這麼光輝燦爛的華麗,誰比得上啊……」他可不想領教跡部的華麗美學啊,識時務不算丟臉。不過,當看到少女和小蘿莉終於更衣完畢華麗麗的出場時,仍是那句話:「果然還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啊~」
  
  結果惹來綿羊生氣的怒瞪和女王大人意味不明的殺氣微笑。
  
  看到這一群彷彿走錯了時空的少年時,淡心也是愣了下,直到穿著橘色如流火狩衣的綿羊興奮的撲了上來,淡心方愉悅的笑開了。
  
  有好事者的攝影師激動的朝一干少年們呼喊,「喲西,少年們,來來來,留個紀念吧~~」
  
  …………
  
    
  腳微微拐了下刺痛傳來,便知道崴到腳了。淡心剛站穩,一邊手臂就被人強行托住。
  
  「啊嗯,看來你的平衡感還有待加強。」
  
  華麗的聲線的耳畔響起,淡心脖子一縮,摸摸鼻子訕笑。「嗨,我會注意的。」視線定在前方那幾隻自顧自的走得快不見身影的少年們,皺了皺鼻頭,決定還是讓他們去玩,呆會手機聯絡好了。
  
  跡部景吾微乎其微的皺起了眉。
  
  真是惹眼的笑顏,溫溫淺淺,雲淡風清,讓人看了心裡很不快,向日岳人一開始不喜歡的也是這樣的笑容吧。
  
  看了看,跡部景吾索性一把抱起連連驚呼的某女,朝那群少年離去的方向走去。淡心憋著臉,雙手揪住他的衣襟,心跳不知不覺中漏跳了半拍。
  
  「跡部君……」
  
  「嗯?」低垂的鳳眸,是不容質疑的霸道眸光。
  
  想起今早上的事情,遲疑著改了口,「跡部……呃,可以放我下來麼?我只是一時扭到腳,可以自己走的……」
  
  「等你能每天和慈郎一起去晨跑再來同本大爺討論這個話題。」
  
  一句話,將某女堵個半死。
  
  相對於每天的晨跑鍛煉身體,她寧願賴床睡懶覺。
  
  見她乖乖的不吭聲,跡部大爺滿意極了,也很享受少女的乖巧,很可愛,讓人和種想將她變得小小的裝在口袋裡的感覺,怨不得保刈謙那麼喜歡圍著自家侄女轉。想著,少年皺起眉頭,將這不華麗的念頭自腦海中pia飛。
  
  「你還想玩什麼?」
  
  跡部大爺自認為很開明的問,今天一天的時間,她都只能當個乖乖女,沒玩什麼(因為他們玩的都是一些危險又刺激的娛樂,不適合她),所以很慷慨的打算滿足她的要求。
  
  淡心瞅了瞅,不遠處有旋轉木馬和摩天輪,還有海盜船,看來,自己只能在這幾個挑選了,真沒意思。
  
  「摩天輪吧……」垂頭喪氣。
  
  摩天輪只是很緩慢的三百六十度轉圈,沒有一點刺激及危險性,囂張的獨裁者跡部大爺欣然同意了。
  
  不理會一路上人們好笑或奇怪或者曖昧的視線,跡部景吾很淡定的將少女抱進摩天輪裡,坐待綿羊他們歸來。
  

  第三十七章

  「……本家那邊,我會給他們一個答覆,但我並不打算讓淡心回歸保刈家,淡心不會是保刈家高貴的小姐,這點我很肯定!」保刈老夫人果斷的說,不容人質疑,「淡心只會是政也和美紗的孩子。」
  
  老夫人的強硬在安靜的和室有些突兀,氣氛有些滯凝。
  
  保刈謙沒有發表意見,只是神色肅穆。
  
  保刈美和皺起秀致的柳眉,「母親,您的意思是說,淡心只是您寵愛的孫女兒,與保刈家和清水家都沒有關係麼?」說到最後,聲音有些難以察覺的複雜。
  
  保刈慧子含笑點頭,很高興女兒能理解她。美和向來是個聰明的女人,但也是個典型保刈家子孫,有保刈家人的性格,即便再不喜歡一個人,也會依持那人的身份來調整自己的態度。
  
  保刈家的人,性格中天生是護短的。
  
  此時,下午的茶室裡,大人們優雅的聚於雅治寧謐的茶室中喝茶聊天。
  
  剛成為保刈家新婦的觀月凌正襟危坐於丈夫身畔,抿著唇傾聽,這時候並不是她發表意見的時機。
  
  慈郎的爸爸芥川冬平先生想了想,說道:「母親,淡心是個好女孩兒,但是,這個社會是現實的,若沒有一個強大的家族給予她的身份保障,她以後的婚姻……」芥川冬平沒有說的是淡心在上流社會中的名聲不怎麼好,單就半年前清水家的除名通告,足以毀了一個小女孩的一生。
  
  說到這兒,老太太終於轉入正題,睿智的眼睛瞇起,看似慈眉善目,宛若一個邁入老年的、為兒女孫子擔憂歡喜的老奶奶。在場的哪個不是大家族裡淬練出來的人精,眉頭也不皺一下便知道老太太慈目下的算計。
  
  別說,保刈慧子當年也是上流社會中的佼佼者,在保刈家的權力中心縱橫游弋了幾十載,幾乎是沒成精的老狐狸了。
  
  「冬平,美和,慈郎也不小了……」
  
  芥川冬平怔了怔,保刈美和馬上如同某種被侵犯了領域的母獸,頸間的絨毛豎起來,防備的盯著自家母親。
  
  「……這段期間,我見他們玩得挺好,慈郎也很關心淡心,有慈郎在的地方,淡心的笑容多了許多,比較真實可愛啊……」老夫人慢慢的說,懷念著,他們兩個,多像當年的政也和美紗啊,如果當年他們所有的人都不那麼固執,美紗也不會離開他們了。「我想,在暑假結束之前,讓慈郎和淡心在岡山訂婚,等慈郎十八歲時,就讓他們結婚吧……」
  
  自家人娶自家人,不用擔心沒有倚仗的孫女遭受欺負,皆大歡喜。
  
  話落,一室詭異的寂靜,連觀月凌這個商場白領也忍不住瞠目結舌。顯然沒有料到老夫人會提出這種要求,保刈謙夫婦呆滯了,芥川夫婦嘛——
  
  「別開玩笑了,我不答應——」
  
  芥川夫人,美和女士深吸了口氣,控制不住的飆冷氣。
  
  「為什麼?」老太太很慈祥的問。
  
  還問為什麼?保刈家的姐弟倆這回不淡定了。
  
  見鬼,她若真的和表現出來的慈祥般讓人放心,本拉登就是全世界人眼中天使了!芥川美和忿忿不平的瞪著自家母親,心裡輕輕淺淺的滑過一絲傷感,爾後很快被強壓下去,也不管在場的人是誰,毫不客氣的反駁了老太太拋來的橄欖枝。
  
  「首先,他們是表姐弟,血緣太相近,醫學證明,生下來的後代絕對是劣質品!芥川家不需要血緣相近的偽劣品為下一代!」芥川夫人很清晰理智的分析,其實她最想做的是敲開母親頑固不化的腦袋瞧瞧裡邊長的是什麼,為什麼可以這麼偏心和固執。「而且,我不希望慈郎將來婚姻不幸福!我家慈郎娶誰都可以,我們已經有慈允(慈郎的哥哥)了,我也不要求慈郎娶個什麼門當戶對的世家小姐,但是淡心絕對不行!」
  
  芥川女士很有氣勢的說,就差沒拍案了。不過想來那種動作太粗野,她的身份不會允許她這麼做。
  
  聽人這麼批評自己放在心頭的女孩,即便是親生姐姐,保刈謙也覺得有些生氣,「二姐,淡心有什麼不好?她只是性子淡了點,容易讓人忽略,她可是個好女孩,可愛又漂亮。」某舅舅就差沒有昧著良心說淡心是宇宙第一美少女了。
  
  「我沒有說她不好!」保刈美和忍耐的同這個一碰到淡心的事就像沒救了的「女控」的弟弟說,「只是,一個真正疼愛兒子的母親,都不會願意自己的兒子未來的伴侶是這樣的、這樣的……」無法組織語言描述清楚,保刈美和皺緊了眉頭,「反正,我的慈郎,我希望他更幸福。」
  
  芥川夫婦育有二兒一女,三兄妹中,保刈美和最疼愛的就是小兒子慈郎了,大兒子和小女兒都是標準的獨立自主的大家族子女,從來將自己的事情規劃得妥妥貼貼的,更不怎麼親近大人——畢竟大家族的教育向來如此,子女一般過於早熟,與父母間沒有普通孩子的親暱。不過,也有例外的,在保刈美和夫婦看來,慈郎黏黏膩膩的就像個長不大的大男孩,單純又可愛,更是芥川家的開心果,芥川家上下,不說芥川夫婦二人,連妹妹都疼慈郎,慈郎的性格與愛好都在他們的寵溺縱容中自由的成長髮展,沒有受到拘束。
  
  因為太疼寵,所以見不得兒子不幸福。世間只有不懂事的孩子,沒有不愛子女的父母,作為父母親,芥川夫婦更關心兒子的終身幸福,對這種安排當然會反感。
  
  「二姐,你這是強詞奪理!我也不答應慈郎娶淡心,慈郎那孩子還沒長大呢,他只適合當弟弟……」
  
  「你什麼意思?阿謙,淡心是像美和姐姐,但她畢竟不是,慈郎也沒必要委屈自己……」
  
  眼看姐弟倆一言不和吵起來,屋子裡的人好笑多於無耐。反正都是自家人,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事實上,這種情況經常發生,這也算是一種聯絡感情的表達方式——只不過年紀都一大把了,孩子都快成婚了,要吵也該收斂一點啊!
  
  …………
  
    
  屋內的大人們「說」得激烈,屋外的兩隻小動物貼在牆頭聽壁角不亦樂乎。
  
  直到屋內所謂的「姐弟訂婚」話題無疾而終後,兩隻小動物才躡手躡腳的離開,順便拖走了不遠處為他們把風的可憐無辜的鳳少年。
  
  別說,會做這種事情的,除了吃飽撐著又好奇心重的兩隻單純小動物,也不作他選了。而鳳長太郎,總是勸阻不成,最後淪為了共犯人選。就如昨天他們去剜紅薯挖土窯烤紅薯,前天去山澗裡的石縫間扒石螺,大前天去密林中摘野梨弄得一身紅腫回來遭到佐騰醫生一頓臭罵……這些,基本上都少不了鳳少年的全程參與,結果總是有難大伙當,鳳長太郎已經對自家這兩隻年紀明明比自己大的前輩做的事不抱任何希望了。
  
  好希望忍足前輩也在岡山渡假啊,至少他能約束下總是活蹦亂跳的紅毛猴子。鳳少年每每不無遺憾的想。
  
  芥川慈郎魂不守舍的跟著向日岳人離開,呆呆的不吭聲,顯然還沒從剛才偷聽的信息中回神。
  
  或許,大人們那一番話對這只綿羊來說,也是一個驚雷吧——雷死人不償命啊。
  
  向日童鞋致以這隻羊十二分的同情。
  
  可憐喲,竟然要和他們冰帝的華麗自戀又天才霸道的部長大人搶女人,用腳趾頭想就知道誰勝誰負啦,這明擺著就是一場不公平的竟爭,好吃懶散的綿羊怎麼鬥得過自戀強大的水仙花……呃,前提是慈郎真有這個心。
  
  「啊啦,慈郎啊,你真的要和淡心訂婚然後在十八歲結婚麼?」
  
  向日童鞋很糾結的問,在日本古老在士家大族間表兄姐結婚縷見不鮮,向日岳人是沒啥意見啦,不過,想來跡部會很有意見的。在明知道自家部長難得RP爆發,EQ開竅了,對異性有了興趣,身為一個好部員兼朋友,怎麼能不支持呢?可是,現在多了個慈郎,同樣是朋友,向日童鞋不知道支持誰好,難道要他們搞個三角戀?(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或許,還是先向侑士報告一下,資尋一下他的意見吧!畢竟比起一向不屑的寇以異性「母貓」稱號的自戀的水仙花,向日岳人更相信「萬片花從過、片葉不沾身」的關西狼忍足侑士。
  
  慈郎也糾結了。
  
  或者說,那些東西本不應該是他考慮的,也不該他知道的。從保刈謙鄭重的囑咐他要好好照顧淡心開始,他就只當淡心是姐姐,一個很好相處,讓他很安心的家人,也是一個很悲慘的可憐少女(父母雙亡、家族除名、未婚夫解除婚約、身體病弱等等)。相處這麼久,慈郎一直努力的對那個存在感有些奇怪的少女以自己的方式很好很好,也聽小舅舅的吩咐,等時機成熟了,就為她找個好男人嫁了——多麼高遠的目標啊。
  
  一直都是這麼堅信著的,可是從來沒有想過淡心可以「嫁」的人選裡還包括自己啊。
  
  淡心是姐姐,他可不會娶自己的姐姐,想想都覺得怪異——呃,雖然說,他們其實不是親姐弟……
  
  綿羊煩惱得想去撓牆。
  
  沒有回答向日岳人的話,慈郎在鳳長太郎有些擔憂的目光中,一個衝動之下跑到西區平日他們休息和看書的和室,便見淡心和跡部景吾正在下棋,他們身旁的小桌子上擺著瓜果點心和淡心愛喝的茶,氣氛寧靜美好。
  
  慈郎向來知道,淡心很喜歡熱鬧,但很奇怪的只是喜歡,而不是參與熱鬧,淡心會在一旁安靜的微笑的看別人熱鬧,每當被她很專注的凝視著的人,會的一種很幸福的感覺。有淡心在的地方,其實氣氛向來是溫馨寧靜的多,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看到他們自然而然的相處,不禁有些遲疑了,機械的看著他們——若是平時,他早就衝過去搗亂或者嚷嚷著也要和他們一起下棋了,可今兒看到淡心,讓他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慈郎想起了保刈謙曾經和他說過的話:慈郎,淡心是姐姐哦,她的身體不好,你這做弟弟的以後要好好保護姐姐喲,知道麼?
  
  小舅舅的話猶言在耳,卻突然聽到他們有意讓他們成為超越姐弟的關係,這讓慈郎不知該怎麼辦,突然間不想看到淡心了,這算不算對淡心不好呢?
  
  難以抉擇之下,綿羊鬱悶的扭頭走了,背景色調是灰色的暗淡,留下屋子裡的兩人面面相覷。
  
  發生了什麼事了?
  
  第三十八章

  網球場裡,人來我往,黃色的小球在兩個場地間來迴旋轉飛舞,落地有聲,織出一串串音符。
  
  球場上的少年們你來我往,揮汗如雨;場外的觀眾驚歎連連,切切私語。
  
  淡心坐在場外休息區的最末端位置,雙手捧著冰鎮過後的花茶,先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場內例位少年們瞅了好一陣子,當看到驕傲的冰帝之王以壓倒性的勝利修理了兩隻偷懶的小動物時,某兩隻哀哀抗議,嚷嚷著「部長(小景)太殘忍了,現在是放假啊,那麼拚命做什麼……」之類的云云,不禁咬著唇微笑起來。
  
  跡部景吾倒是一點也不同情這兩隻,球場上能修理就修理,球場外不能修理就給他們佈置暑假作業,將兩隻小動物整得怨聲載道,卻不敢做反抗——不是所有的壓迫都可以奮起而反抗的,那會讓你的生活更悲慘,冰帝華麗的女王絕對有本事讓你的生活更加「華麗」。
  
  看了一會兒,淡心很認命的承認自己瞧不出嘛東西,就一網球白癡。事實上,很少有人能看得懂這個世界脫離了地心吸引力這一理論、可以稱為來自BT星球的網球技術,而她這個從小很少運動的人類對網球絕對稱不上喜愛。不過,看著他們追著一顆小球激情洋溢的揮灑著少年的青春,也是一種不錯的娛樂呢。想來有多少姑娘們渴望能近距離觀賞網子們的球場上的風姿,自己若不好好欣賞,好像很對不起上天給予的機會吶~
  
  淡心愉快的想著,安安靜靜的喝茶,偶爾同一旁幾名吃飽沒事幹也來圍觀少年們練習的女性閒磕牙。
  
  「吶,淡心小姐,他們是多麼優秀的少年啊~」淺間太太拉長了聲音的詠歎調,笑瞇瞇的看著淡定溫淺的少女,「你喜歡他們中的哪個呢?」
  
  慢了半拍才將這句話翻譯成簡單的人文的信息,瞭解它的意思時,淡心黑線罩頂,然後慢吞吞的側首,便見淺間太太溫和慈祥的笑臉,雙眸閃爍著八卦的光芒,很有中國古代的媒婆氣質。
  
  這個話題直接又勁暴,更是JQ無限,連美奈子和觀月凌這個商場女強人也轉移了注意力,雙目灼灼的盯著淡心。
  
  八卦,是不分年齡性別領域滴~
  
  這種時候,似乎自己的任何答案絕對會成為這棟宅子裡所有人的行動指南,所以須得慎言慎行。淡心不是不知道他們私底下的心思,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談戀愛或結婚的事情,其實嘛,她倒覺得一輩子一個人就這麼過也無所謂啊……
  
  「咳,他們……」淡心輕咳嗽了一聲,很淡定的微笑,「都還是孩子呢~」
  
  是的,在她眼裡,這些少年就是些可愛的王子們,只可遠觀不可近褻瀆蔫,從來沒有非份之想。
  
  所以,這姑娘對年紀比她小的男性瞧不上眼嘍?三人猜測著,集體囧了,無語的看著花季的青春少女散發著不符年齡的母性光輝。她才多大啊?竟然對著一群與她年齡相當的少年們散發母性光輝?
  
  淺間太太撫額,無語凝噎。她從來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態原來這麼蒼老了,喜歡的是老男人(絕對是誤會)……
  
  過了會兒,淺間太太整了整理表情,堅澀的開口了,企圖扭轉少女怪阿姨的心態,「啊喏,小姐啊,其實您也只有十六歲——而且是『剛』滿十六歲喲,在他們眼裡,您只是個和他們一樣同年齡的女生罷了……」當然,在所有的人眼裡,都是一樣的少女吶,真不知道她哪兒來那種詭異的心態。
  
  淡心只得傻笑,總不能告訴他們,其實她的心理年齡已滿二十了罷。觀月凌笑瞇瞇的摸摸少女的腦袋,然後忍不住撲過去,將少女摟進懷裡,嘻笑連連。
  
  「哎呀、哎呀,淡心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呢~~我家小初(觀月初,觀月凌之弟)都被你比下去了喲~~」
  
  …………
  
    
  正在和鳳長太郎對打練習中的慈郎少年分神看向場外那群吃飽沒事幹、興致大發來觀看他們練習的女性們,當看到自家年輕的小舅母沒大沒小的摟著少女親親暱暱的蹭著,實在令人發笑,但想起自己做的事情,不禁露愁苦的表情,帥氣的臉蛋扭成了一團包子。
  
  「芥川前輩,小心啊——」鳳長太郎突然驚叫出聲。
  
  這一愣神的結果,鳳長太郎還未至純熟的「一球入魂」成功的「親」上綿羊的肩膀——原本要叩上那張包子臉的,不過綿羊的反射神經也不是蓋的,下意識躲過了——「呯」的一聲,綿羊華麗麗的被震了出去。
  
  眾人愕然,回過神後驚呼連連,原本場外看熱鬧的觀眾也跑上場關心察看。
  
  跡部景吾將手中的球拍HEAD三百六十度旋轉,額際的青筋突突跳動,當瞅見那隻羊一邊哼哼唧唧的叫痛時,還有心思察顏觀色一旁的少女的表情,目光沉了沉,忍耐住要將這只不華麗的羊Pia飛的衝動。
  
  「芥川慈郎練習不認真,給本大爺出去繞屋子跑一百圈!」
  
  看來,跑圈懲罰並不是只有青學才有的傳統啊~
  
  …………
  
    
  某隻羊在跑完一百圈,又呼啦啦的吃了幾碗飯、一盤糕點後,不幸中暑了。
  
  嚴熱的夏天,這種突發病症縷見不鮮,也沒什麼好擔憂和奇怪的,但在這群王子們的眼裡,綿羊會中暑就如同外星人入侵地球一樣的奇怪。
  
  「啊啦,一定是假裝的吧~」沒心沒肺的向日童鞋和忍足侑士煲了一通電話粥後,在某隻狼的分析中得出結論,頗為怨念的說:「認識慈郎這麼久,雖然他愛吃愛睡,總是喜歡和我搶蛋糕,但可沒見他這麼嬌弱過哩!一定是又犯瞌睡症了,才使出這種詭計……啊啦,慈郎變壞了啦!」
  
  這就是你和忍足那傢伙討論出來的結果?
  
  跡部景吾閉了閉眼,忍住將這只丟出去的衝動。他實在不應該相信這群傢伙的IQ的,特別是有某只唯恐天下不亂的狼虎視眈眈的時候,盡會誤導小動物。
  
  被稱為冰帝的良心的鳳長太郎少年是真心實意關心慈郎的,「部長,芥川前輩沒事吧?」
  
  向日岳人拍拍鳳少年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啊拉,安心啦,禍害總是遺千年的~」
  
  鳳長太郎呆呆的說:「芥川前輩並不是禍害啊……」
  
  「他哪裡不是禍害了?經常搶我的蛋糕不算,還敢明目張膽的翹訓,讓樺地滿校園的找……我都沒這麼幹過……」
  
  嘰嘰喳喳的抱怨著,紅色妹妹頭打開了話匣子,無所顧忌在病人房裡揭露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沒有發現某「禍害」其實並沒有真正睡著,氣得背對眾人的身體一顫一顫的。
  
  跡部景吾雙手抱胸,犀利的目光在蜷縮著身體睡覺的綿羊身上轉了好幾下,幾乎也要和向日童鞋一般懷疑他是假裝了,但想起佐騰醫生也沒必要騙他們,遂對那只「禍害」不華麗的行徑縱容了幾分。
  
  所以,這會兒,綿羊因禍得福,日子過得很滋潤舒服了。
  
  「啊,你們都在呀!」
  
  溫和的聲音帶著少女特有的清淺柔和,眾人抬首望過,就見少女雙手扶在門框上,黑色的頭顱探出,朝他們微笑,然後擔憂的目光落在榻榻米上睡覺的慈郎身上。
  
  「那個,慈郎沒事吧?」淡心擔心的問,鑒於綿羊最近躲她的行為,理智的沒有上前尋問。
  
  跡部景吾瞄了眼背對眾人而睡的慈郎,敏銳的發現某只睡羊在聽到少女的聲音時微微瑟縮的身體。跡部大爺瞇起銀灰色的鳳眸,笑得風華絕代、日月星辰黯然失色。
  
  「啊嗯,佐騰醫生說沒事的,只是練習太累了,休息一下便好。」
  
  跡部大爺說著,起身示意少女進來,更是不避諱的在某羊的房間裡請少女入坐喝茶,和她說話討論某羊的病,然後在眾人沒有看到的時候惡意的看著某隻羊越來越僵硬蜷縮的背影。哼哼,就不信這麼下去,這隻羊還能無視下去。
  
  跡部景吾從來不知道自家部員的神經原來還挺纖細敏感的,做事拖拖沓沓,簡直是丟盡他這個部長的臉,丟冰帝學園的臉。
  
  向日童鞋在每天與冰帝的狗頭軍師忍足侑士一通電話中,也滿瞭解事情發展的情況,對那隻羊的行為很不解,當然,並不妨礙他代替遠在東京無聊到來這兒找樂子的關西狼發表意見。
  
  「跡部,要不讓他們開誠佈公,好好的談一談好了。」向日岳人知道慈郎仍是介意那天他們偷聽的事情,想起忍足侑士說的,越是單純的人,其實越容易鑽牛角尖,索性快刀斬亂麻,一鼓作氣的談開來,不是更好?
  
  跡部景吾撇了他一眼,撫著眼角閃亮的淚痣,沒答腔。
  
  …………
  
    
  夏季,日本這個島國迎來了最熱鬧的時刻,可謂稱得上是年輕人的節假日。
  
  夏季日裡的夏日祭,怎能不讓人喜愛呢~
  
  穿著夏季日裡的華麗浴衣,淡心沒什麼形像的蹲在庭院裡的池塘前,鬱悶的看著水中紅金色的鯉魚游來擺去,悠閒歡快,想起自己養在東京清水宅裡的那兩條被食物撐死的金魚,更加鬱悶了。
  
  擼高袖子,扯來一根小樹枝,某女無聊且無恥的欺負起池中無辜的鯉魚,攪亂一池清水,驚得魚兒亂竄亂逃。
  
  啊啊啊,為嘛她總要給自己找煩惱呢?
  
  以前是七月、三月和墨染那幾隻讓她煩憂,得經常顧著她們幾隻的情緒;現在是某只鑽進死胡同的綿羊。綿羊不乖乖睡覺,不乖乖打他的網球,想那麼多做毛啊?做不成夫妻難道連親人也做不成了?淡心其實很想告訴那只自責的羊,她並不傷心,也不覺得綿羊有什麼錯,慈郎已經很乖很乖了,讓她覺得這樣的慈郎很好,她願意和他做一輩子的姐弟……
  
  咳,一輩子好遙遠啊……淡心戳著一條逃竄不及的鯉魚,面露無奈,卻沒有發現墨黑的眼眸裡染上輕淺的笑意,是一種甘之如飴的接受。
  
  接受,遠比自己想像的容易,只是尚未發現罷了。
  
  …………
  
    
  當少年一襲黑色浴衣走過長長的廊道時,便看花木簇錦的庭院裡,少女無聊稚氣的舉止。如紫紗般的美麗天幕下,光影斑駁的庭院間,少女微微煩憂又帶著些許輕淺笑意的神色是如此的真實,不再是虛浮的存在,讓人輕易忽視了的淡薄。
  
  已是傍晚將幕未幕時分,天邊群嵐消散,倦鳥歸巢。
  
  少女一身橘花點綴的和服,體態纖細柔軟,烏黑的長髮綰成髮髻,沒有任何裝飾物,朦朧的光影打在少女身上,珍珠般的瓷白肌膚溫潤秀致,精緻無瑕的五官顯現它瑰麗如華的魅力。
  
  少女如花,在無人察覺的角落靜靜綻放她的美麗與風姿。
  
  她不是最美麗的,也不是最特別的,卻突然間入了眼,駐進了心,讓他覺得無限歡喜,有她在的地方,浮華的心變得寧靜安逸。
  
  少年懶洋洋的挑起一抹笑容,倚在迴廊間凝視庭院間少女算不上文雅——可以說是沒形沒像的姿勢。他一向自詡華麗,眼光當然也是挑剔得可怕,驕傲是深刻骨子裡的本能,從沒想過自己會屈尊降貴的為某個女人心動,事實上,他從來是否定這種可能,並且嗤之以鼻。能讓他看上眼的女人,必須具備高人一等的身家才貌,華麗無可匹方行。
  
  只是,當心動了,即便那人只是為自己小小的皺一下眉頭,淺淺的微笑,也讓他覺得無限歡喜。
  「有些東西,當你不受控制的投入太多注意力時,就表明你的心已在不知不覺被它擄獲,投下了你的感情——不管是喜愛的、厭惡的,都是一種心情吶~」
  
  冰帝的軍師忍足侑士前陣子特地打電話來聊天,然後說了這麼句話。他從來不懷疑忍足侑士的聰敏銳利,以及不用在場也能撐控事情的發展,做出百分百的準確判斷。他不知道忍足猜測出多少其中的心情變化,卻覺得他這句話語言簡單,卻不華麗的推斷出人們感情的發展進程。
  
  想著,跡部景吾哼了聲,斂去唇角的笑意。
  
  …………
    
  不經意瞧見迴廊間的人影,淡心差點沒嚇得倒栽進池塘裡,想起自己的姿勢甭提有多丟臉了,馬上丟開樹枝,起身站好,臉上劃過懊惱與羞憤。
  
  拜託,就算她臉皮再厚,也是受過傳統貴族教育的淑女啊,怎麼能在一個男士面前做出這種不雅的姿勢?而且還很惡劣的欺負一池子的鯉魚。所以,少女,任命的接受現實吧。
  
  「呃……你們準備好了麼?那個,慈郎他們呢?」
  
  今天他們要去參加鎮裡的夏日廟會,早早就有人邀請他們幾個年輕人相伴遊玩了。
  
  「岳人和長太郎他們先出去了,慈郎麼,佐騰先生放話讓他多休息。」
  
  跡部景吾難得解釋道,俊臉上揚起習慣性的笑容,張揚而自信,華麗而矜持。淡心「哦」了聲沒說話,心裡為那隻羊竟然不能在夏日廟會出來玩致以十二分同情,其實,她還是挺喜歡讓那只精力充沛的羊拉著到處亂竄的感覺。
  
  想到這裡,又想歎息了,就不知道那隻羊什麼時候才恢復正常呢。實在是沒想過單純的人固執起來會這麼麻煩,竟然避她如蛇蠍了。
  
  跡部景吾不是沒看見她的煩惱,也不是不願意將那隻羊揪來她面前,讓這兩只好好談談,而是——陷入煩惱少女更真實可愛,讓人壞心的希望她繼續煩惱下去才好啊。怨不得那些大人們明知道這兩隻最近在鬧彆扭,卻沒有一人站出來做和事佬,反而躲在一旁看戲看得樂呵。
  
  眾人的默許與興奮莫名的期待,讓原來親密如姐弟的兩人尷尬萬分。
  
  …………
  
    
  「那個,不如我不去了,我在家陪慈郎好了。」淡心提議,夏日祭她其實也沒有那麼期待的。
  
  「啊嗯,不須要!慧子奶奶希望你好好去玩兒,淺間太太還特地為了這天而去為你挑選了首飾……」
  
  跡部景吾走向她,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將一朵以橘花為瓣、珍珠為蕊心的珠花僭進她沒有修飾的髮髻中。少年輕緩的動作,微斂的如畫眉目,近在鼻息間的淡淡體香,都讓她有種窒息的感覺。
  
  淺間太太——你們又在搞什麼啊——
  
  淡心實在想吶喊,心又不規律的跳動起來,在心裡默念著「他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沒有什麼的……」可是,十幾歲的少年有這麼成熟麼?已是初露男性的氣魄了,足夠吸引成年的女性了……
  
  為她捋了捋頰邊的碎發,跡部大爺滿意的點頭:「啊嗯,好了,我們走吧。」
  
  淡心呆滯的看著他,心中有種古怪的預感,目光落在他向自己伸過來的手上——自從那次雨中漫步回家,少年似乎很習慣的牽著她的手,將她當成個孩子一般對待,且帶著淡淡的霸道,不容人拒絕。可是……
  
  「嗯?」
  
  挑起了眉頭,華麗的少年瞇起眼,打量她猶豫的神情。只一聲輕哼,淡心只得歎氣的伸手過去,搭在他的掌心間,任他溫暖的手握住自己涼涼的手心,在心頭歎息又糾結。就算再白目,也明白少年的心意了。只是,為什麼是她呢?他們到底算是什麼跟什麼的關係啊?什麼都不是,卻又如此的習慣自然……
  
  現在,不僅要煩惱那只鑽牛角尖的綿羊,難道又要煩惱這名華麗自戀又囂張霸道的少年?其實,她並不想找個比自己年紀小的男朋友啊。
  
  但是……好像也拒絕不了——畢竟是自己縱容的。
  
  彷彿感覺到她的煩惱,少年停步看她,唇邊的笑容是從未有過的明媚燦爛,炯炯熠亮的眼眸,讓人不敢直視。
  
  「……」淡心愣愣的看他,不明白他為什麼停下來。
  
  「啊嗯,那些是沒必要的煩惱,慈郎總會想明白的,他只是覺得不好意思罷了。倒是你……」
  
  「我?」
  
  伸手在她額前彈了一記,跡部大爺仰起下線條優美的下巴,驕傲又自負的說道:「你還是不明白麼?不過不要緊,本大爺會等你明白的!」
  
  啊?明白什麼啊?
  
  捂著不怎麼疼的額頭,淡心仍是不懂。
  
  真是,遲鈍得可以。
  
  …………
  
    
  熱鬧的夏日廟會的晚上結束後,跡部大爺很盡職的將少女送回房休息,再將興奮的妹妹頭踢回房裡睡覺去後,方掠了掠額前的銀灰色髮絲,走到另一間緊閉著門的和室前。
  
  先是有禮貌的敲敲門,沒有動靜,跡部大爺挑起眉,唇角勾起。
  
  「啊嗯,慈郎,是男人就給本大爺開門!」
  
  鑽牛角尖這種不華麗的事情,也該有個限度,大爺他不介意與他「好好談談」。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04

  第三十九章

  「啊啦,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啊~」紅髮秀麗如畫的少年站在古老清幽的和室走廊前,朝藍藍的天空深吸了口氣,然後轉首凝望室內坐在矮几前啪啪的洗著撲克牌的少女說,「吶,淡心,生命在於運動,不如咱們去打乒乓球吧~~」
  
  少年清脆的聲音還未到變聲期,有種雌雄莫辯的清靈悅耳韻味,張揚好聽。
  
  將疊整齊的撲克牌擱放到桌上,淡心雙手交疊在桌面上,笑瞇瞇的看著有些討好的少年,目光在少年貼在頭髮和手臂上的紙條溜了一圈,溫和的說,「岳人,你這局又輸了呢,你打算用乒乓球來挽回敗局?可是懲罰還是照樣哦~」
  
  「切,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我是看你無聊,才好心提議的……啊啦,當然,輸了的人一樣要接受懲罰的。嘿,幾張牌有什麼好玩……」少年嚷嚷著,撕掉粘在頭髮和手臂上的懲罰紙條,上面亂七八糟的寫滿了字,正是對失敗者的懲罰。
  
  這就叫雷聲大雨點小吧。
  
  「向日前輩,您又耍賴皮了。」鳳長太郎為自家這個牌運和賭運都不佳的前輩歎息,一臉縱容。
  
  「不要你管!」某小孩任性的說,私底下決定將耍賴進行到底,反正淡心也不會介意。向日岳人就是吃定了少女的無所謂心態,既然當事人都不在意,他也不用太認真啦。
  
  …………
  
    
  這群無聊人士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副撲克牌,於是幾個人開始變著花樣玩起來。不知是不是上天太眷顧淡心了,運氣好得出奇,每次贏的人都是淡心。鳳長太郎有輸有贏,概率很平均,向來囂張傲嬌的紅髮妹妹頭則是一路輸到底,差點沒連內褲都輸給了淡心。在某次一次性輸掉了十天的心愛蛋糕後,向日童鞋悲憤了,改變了懲罰方式,換成貼紙條,紙條上可以寫任何搞怪的字句。現在的向日童鞋幾局拚殺下來,就要成為貼滿紙條的紙怪人了,頂著它成了保刈宅裡的笑料。
  
  淡心望望屋外高掛在天空的太陽,懶懶的靠著一隻懶骨頭,很抱歉的對某少年搖頭,「這麼熱,我不想動了。而且為什麼是乒乓球哩?我相信,若岳人你想去熱血青春,跡部會很高興的讓忍足君為你擬定訓練菜單的呢~」
  
  向日童鞋一臉色鄙視,「每天連慢跑也跑不完兩千米的人沒資格挑剔。除了乒乓球這種沒激情沒挑戰的運動,你還能玩什麼?」
  
  又遭鄙視了。身體不好又不是她自己想要的,這只妹妹頭很能挑起人的怒火耶。
  
  淡心扁扁嘴,決定不去反駁他,在人家張怡寧的眼中,你們小日本在乒乓球界就是一手下敗將,得瑟個啥咪?只不過在這個世界是熱血的網王,其他球類不出彩罷了。
  
  鳳長太郎溫和的笑著沒插話,起身去廚房端來幾盤冰鎮過的西瓜白桃葡萄等水果,給兩位前輩解暑意。淡心朝鳳長太郎笑笑,謝了聲,繼續和不認輸的妹妹頭玩牌。不得不說,鳳少年真是標準的賢夫良父啊,賢惠又聽話,絕對可以嫁人了~~
  
  三人坐在和風薰然的寬敞和室內,玩牌斗地主打遊戲機,風中傳來陣陣悅耳的風鈴聲,叮叮咚咚作響,天上白雲飄渺,烈日炎炎。
  
  在向日童鞋很悲催的又要輸個精光時,登登登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就見某只率性的橘發少年光著腳跑進來,然後一把撲進少女懷裡。淡心手中的牌應景的被撲掉了,很會投機取巧的向日少年立馬將手中的牌與桌上的牌揉和掉,將耍賴進行到底。
  
  某只膩歪的羊嗚咽的對少女痛陳自己受的委屈:「淡心、淡心,小景好壞,他不讓我睡覺,一大早就將我丟出門去跑步,還要我去揮拍5000次,不給我吃蛋糕……Balabalabalabala……」句句含淚,聲聲控訴,然後捧起抓在手中的一件T恤衫,可憐巴巴的瞅著淡心,「淡心,衣服壞了,這隻羊的頭斷了啦……」
  
  向日岳人和鳳長太郎好奇的探首,盯著某羊捧在手裡的那件T恤衫,米黃色的T恤衫上的袖口處烙著一隻顏色鮮艷的Q版綿羊,圓墩墩的橘黃色毛髮,表情憨然可愛,再細看時,便發現這不是機器加工成的圖案,而是人為手工繡上去的。只不過,那袖口不知被什麼勾破了,從羊的脖子裂開來。
  
  淡心有些驚訝於少年此刻的親近黏膩,似乎是剛運動完,全身透著一股水氣的乾淨清爽氣息,綿綿軟軟的。他已經有好幾天沒這樣無雜質的同她近親了,這會看著少年仍是沒什麼改變的神情舉止,淺淺的喜悅怎麼也隱藏不住。
  
  淡心微微的瞇起眼,溫溫淺淺的笑著,揉揉綿羊的毛髮,順毛之。
  
  「啊,不要緊,我再給你重新繡一隻好了,慈郎乖啊。」
  
  是繡的?
  
  向日岳人一把搶過來細看,很驚訝的發現這確實是一種古老的刺繡品,以前在中國城偶然見過一次,因為是很女人的東西,所以也沒仔細看多少。
  
  「啊,芥川前輩,您……能不能先穿好衣服先……」
  
  純良的鳳長太訥訥的說道,臉蛋紅通通的看著某隻羊上身只著一件小背心,無知無覺的黏著少女。這隻羊的男女意識向來薄弱,幾乎不當一回事。就算他們是姐弟,還是男女有別吧?
  
  某隻羊噘了噘嘴,只當耳偏風,巴巴的瞅著淡心,軟軟的說,「淡心,對不起,我錯了……」
  
  淡心輕呼了口氣,仍是溫溫和和的笑著:「不要緊,慈郎很好呢。」
  
  慈郎咬著唇,將腦袋擱在少女單薄的肩膀上蹭著。他喜歡淡心,很喜歡很喜歡,就如同喜歡父母、喜歡家裡的哥哥和妹妹、喜歡慧子奶奶和淺間太太、喜歡一樣……他敬她、愛她、關心她,未曾想過自己無意識的彆扭會傷到她的心,讓她難過。其實嘛,他也只是一時想不明白罷了,被慧子奶奶的話刺激了一下,一時不知該怎麼面對如姐姐的少女。不過,他明白了,小景說得對,是個男人就別在意那麼多,勇敢的表現自己的意向。
  
  淡心是姐姐,一直都是姐姐的。
  
  …………
  
    
  「淡心,告訴你哦,小景實在太可惡了,他……Balabalabalabala……」
  
  丟開心中的糾結煩惱,某隻羊頓時神清氣爽,連剛才被跡部景吾拖去訓練的怨氣也消了大半,還是原本單純乾淨又綿綿軟軟的少年,所以,很嘮叨的同淡心抱怨起某大爺的劣跡。
  
  跡部景吾對這只不長進的羊在人後面打小報告沒什麼意見,不過,當看到那隻羊過份的窩到少女懷裡像個女人一樣囉嗦個沒完,不禁青筋爆跳。
  
  下一刻,某只懶羊便被出現的跡部大爺拎到一邊涼快去了,華麗的大爺光明正大的佔據了淡心身邊的位置。
  
  「部長,喝茶,辛苦了。」
  
  鳳長太郎很適時很賢惠的為某人奉上涼茶,跡部景吾朝鳳點點頭,從容優雅的執起茶盞。
  
  向日童鞋湊到淡心身邊,看著淡心攤開一堆針針線線,用商量的口氣說道:「吶,淡心,我也想要……你幫我繡一個在我的帽子上好不好?唔,就繡我自己的頭相好了。」說著,傲嬌粉嫩的妹妹頭擺了個Pose,45度角抑起驕傲的下頜。
  
  淡心打量少年小巧秀麗的臉龐,火紅的頭髮柔順如絲,真讓人想摸上一把。
  
  「好吧。」
  
  向日岳人歡呼。
  
  慈郎嚼著冰鎮過後脆脆的桃子,恨恨的乾瞪眼,氣呼呼的瞪著正搔首弄姿擺姿勢的紅毛猴子,當然,還有佔了他的好位置,很不客氣的坐在淡心身邊的華麗麗的人形水仙花,惡意的暗忖,改天讓淡心在手帕上繡幾朵水仙花,拿來搓鼻子。
  
  …………
  
    
  晚飯過後,淡心回房洗去一身燥熱,剛打開房門,便被伺機行動的慈郎拉了就跑人,率先出門去田野鄉間漫步。
  
  傍晚過後的鄉間隴野寧謐恬靜,燈火寥寥,蛙聲一片,帶著恬靜的溫柔與大自然無限的魅力,讓漫步其間的人覺得萬物始於此,無限的安寧感慨。
  
  「喲,這不是慈郎和淡心麼?」
  
  「嗨,山田先生,晚安。」
  
  「吃晚飯了麼?」
  
  「剛吃了哦,謝謝源內哥哥關心。」
  
  熱情的鄰居們紛紛同兩人打招呼。
  
  「啊啦,少年,要不要去喝兩懷?」
  
  淡心眉也不挑一下,很得體的應對回去:「堂本先生,不行喲,慈郎還未成年。」
  
  「哈哈,只是葡萄酒罷了,沒關係的啦。不如淡心也來喝兩懷吧~~」
  
  「淡心吶,葡萄酒可是我們岡山的特產喲,一流的,女孩子喝了美容養顏,你不喝可惜了。」
  
  於是盛情難卻之下,姐弟倆被好客的領居拉去喝了幾盅葡萄酒,酒醇厚清香,濃濃的水果味兒,讓人欲罷不能。
  
  果然不愧是岡山的奶葡萄釀成的葡萄酒,實在是好喝。
  
  酒足後,微醺的兩人向主人告別,揣扶著彼此走過蛙聲一片的田野,然後挑了片離家最近的低矮山坡堆就的草垛間,兩人肩並肩坐在乾草垛上,吹著山風,看著新月初升,群星璀璨。
  
  「Ne~暑假就要結束了,可是岡山還有好多好多的地方我沒有玩到,有很多好吃的東西沒有吃到呢……」
  
  少年將腦袋靠在少女單薄的肩膀上,可愛的抱怨著。
  
  「不要緊呢,明年暑假還可以來嘛,慧子奶奶絕對會很歡迎慈郎的陪伴喲~」
  
  「可是……明年暑假我們就是高中生了啦,感覺怪怪的……」少年扭了下身體,「而且,淡心又不在冰帝學園……」
  
  「青學也很好呀。」
  
  「才不好咩~冰帝是最好的!呃……不過青學的網球部很不錯啦,那裡面的人很有趣喲……啊,要不,淡心轉學來冰帝讀書吧,小舅舅也很贊同呢~」
  
  淡心抬首看著天上的月亮和滿天星辰,沒有說話。
  
  「淡心,你……喜歡小景麼?」
  
  「誒?!」
  
  「小景自戀又霸道,總是欺負人,喜歡上他的女孩子很可憐的,像我總是被他欺負,一點情面都不給,昨晚還很不華麗的踹我的門……還是鳳最好了,體貼又溫柔,還很有愛心,從來不會和人吵架。人家說愛護動物的男人一定是個愛家顧妻的好男人,鳳很喜歡動物哩……」
  
  淡心囧囧有神的聽著某羊絮絮叨叨,沒法兒反駁或打斷某羊認定的事情。
  
  「……所以,淡心不要喜歡小景啦!」
  
  「欸?!」淡心被這句總結性的詞嗆得無語。
  
  喜歡麼?淡心歪首沉思,沒有回應某羊的話,等到回神時發現,某隻羊已從絮叨跡部大爺的自戀霸道和鳳長太郎的賢惠溫柔到抱怨起某只紅髮妹妹頭總是陷害他……
  
  「啊啦,我聽到了哦,慈郎,你又在背後說我們的壞話了。」某個任性傲嬌的妹妹頭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綿羊成功的僵硬了下下,「吶,跡部,身為部長,您要怎麼懲戒這只在背後打小報告的壞傢伙?」
  
  「啊嗯,不如,明天起加倍的訓練菜單好了,本大爺相信,慈郎應該很高興本大爺原來真的這麼霸道惡劣。」
  
  某羊不負重望的「高興」得快哭了。
  
  淡心忍俊不禁,憐惜的摸摸橘黃色的羊毛,順毛之。向日岳人沒什麼介蒂的擠進兩人中間坐下,也學他們一樣,拉著鳳長太郎一起坐在山坡上的草叢間看星星,這種經驗實在是難得。
  
  淡心瞇著眼傾聽少年們的嘻鬧聲,感覺夏夜的風涼涼拂頰,有說不出的愜意溫柔。
  
  這樣的情景,這樣的夏日夜晚,多像曾經的人們依舊陪在身邊的日子。
  
  涼夏依舊。
  
  …………
  
    
  「你們喝酒了?!」撥高的聲調在夜風中有些模糊。向日岳人湊近他們聞了聞,爾後不高興的說道:「真過份,你們竟然去喝酒不叫上我……」
  
  這只是小狗麼,鼻子這麼靈?眾人囧之。
  
  「只是喝了兩杯罷了咩~」綿羊笑嘻嘻的比了個手勢。
  
  「兩杯就醉了?」懷疑的聲音有些好笑。
  
  「誰說是醉了,別亂說,那只是葡萄酒,沒度數的……」
  
  是醉了麼?淡心不知道,只覺得全身懶洋洋的,使不上勁兒,卻覺得很舒服。少年們在笑鬧著,淡心側了側身,腦袋便磕到一具人體的肩胛骨。一隻溫暖的大掌很體貼的撫上她的額頭,為她按撫磕到的地方。
  
  「謝謝……」
  
  她咕噥一聲,聞到了有些熟悉的味道,淡淡的男性香水味兒混合著沐浴後的體香,很特別性感的味道。
  
  「啊嗯……今後不准喝酒了,聽到沒有?」
  
  「那是葡萄酒,沒有度數的……」她反駁著說。
  
  「本大爺聽你們鬼扯……真是不華麗……」
  
  身畔的幾個少年笑著鬧著吵著,膩歪成一團。靠在少年懷裡,她懶懶的笑著,瞇著眼看著天上的群星璀璨,突然希望時光能就此停留,讓年少的歡笑與快活一直持續,讓少年朦朧美好的溫情在時間中醞釀出甜美的芬芳。
  
  擱在身側的手,溫溫涼涼的,不知何時,與一隻溫暖的手五指相扣。


  第四十章

  「淡心,你的頭髮散了啦~」
  
  淡心回首,早上結成辮子的髮從尾部輕緩的散開,在空中晃蕩一片黑霧的流光,原本束髮的髮帶已不見了。淡心抓了抓發,正要尋找那根保刈謙特地買給自己的繡著橘花的髮帶時,慈郎已經跑過來,將手中的橘黃色髮帶遞了過來。
  
  「吶,髮帶,我撿到的喲~」綿羊很自豪的說,「阿啦,要保管好哦,若小舅舅知道你弄丟了,小舅舅會傷心的。」
  
  「……」
  
  某隻羊的話實在是讓人無語,特別是提及到某個女控化的舅舅時,在場在四名少年集體對少女投以同情的目光。雖然相處不久,但眾人已經體會到保刈謙護短和戀女的程度,明明在外頭很溫文儒雅、冷靜自持的一個男人,只要遇上清水淡心的事情就會產生無比的熱情,實在是……讓人無力。
  
  「謝謝慈郎。」淡心神情自若的接過髮帶,脫下頭上的帽子夾在腋下,重新梳理了下頭髮,將長髮再度編結成一束長辮子。
  
  跡部景吾走過來,見她有些手忙腳亂(某大爺的錯覺),再瞅瞅那隻羊支著頰旁觀,沒有一點上前幫忙的意思,不禁搖頭。
  
  這對姐弟,其實都是粗心的人,讓人放心不下。
  
  在淡心疑惑的目光及幾隻動物驚悚的表情中,跡部景吾理所當然的將那頂女式帽子抽出來,丟給抗議的綿羊拿著,修長的手指拿過淡心指間的髮帶,順手接過她編好的髮,為她結髮。少年絕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看似很利索美觀,只有淡心感覺到頭皮傳來陣陣的疼痛。淡心微微皺起眉頭,很想告訴他,她可以自己來,但見他那麼認真的模樣,又不好意思打斷了他的積極性,只好奉獻自己的頭髮給女王當試驗品了。
  
  午時的陽光細碎的從漫天綠葉中篩落地上,曲徑通幽的小道,滿地的敗葉和萋萋芳草,人在其中,綠意盎然,添上了幾分舒揚爽颯。
  
  陽光過處,柔情頓生。
  
  淡心抬首,看到身邊的少年不經意變得溫和認真的表情,心裡不禁有些發軟。
  
  少年的神色認真又細緻,很喜歡五指穿過如絲的黑髮的感覺,那種觸覺如同撫過古老中國的絲綢一般,絲滑如水。跡部景吾決定,今後就讓她保持這模樣,女孩子留長髮挺好看的,怨不得他們冰帝的保刈老師那麼樂衷於為少女打理全身的行頭。
  
  「啊嗯,好了!」第一次為女孩子做這種事,並且自我感覺良好的跡部大爺為她重新戴上帽子,然後拎過她的背包——真是體貼啊。
  
  這種情況,再白目的人也知道某大爺所要表達的意思,光天化日之下的JQ,見光死後便成了事實——他們冰帝的帝王看上綿羊家的少女了。向日岳人肯定的點點頭,心道終於可以打電話告訴忍足侑士,他們冰帝網球部華麗自戀、EQ為負值(?)的部長終於談戀愛了,可喜可賀啊。鳳長太郎則是吃驚不已,這單純到從來不會懷疑的孩子,你OUT了啊。
  
  慈郎不高興的嘟嚷幾聲,拉著淡心走人。在幾次抗議被鎮壓後,綿羊的抗議從來不被囂張的大爺放在心上,手段華麗的大爺四倆撥千金,一下子便將綿羊給馴服了。阻止不果後,慈郎已從開始的積極抗戰,到現在只能哼哼兩聲權作抗議,女王的極別不是一隻貪吃貪睡的羊可以比擬的,結果可想而知。
  
  跡部大爺看上的人,誰敢不同意?
  
  …………
  
    
  「跡部、慈郎、淡心,你們快點啦。」
  
  走在最前方的、精力充沛的紅髮少年將手放在嘴邊做成喇叭狀,對遠遠落在身後的人呼喊著。
  
  穿過濃密的低矮樹林,幾人進入了森林深處。今天特地從蒜山高原而下,到山腳下的樹林裡賞楓,少年心性,棄了人工鋪陳的水泥路,挑了條陽腸小道進入森林深處,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看著不遠處穿著休閒便服兩名少年,又瞅瞅身旁兩隻如出一轍打扮的兩人,淡心抿唇笑了笑,很老氣橫秋的感概一聲:真是青春啊。
  
  抬首遠眺,就是遠處海撥不算高的蒜山高原,綠色的山脈連綿起伏,週遭是蒜山高原下的一片樹林,盤據在山腳下,樹林有些地方已被人工開發成了旅遊區,四處可見人工水泥路和五十米一路燈,或鋪著紅白地磚的人行道和道路旁繞籐的休息倚,山腳處排列著眾多房舍,自高處往下看,就像精緻小巧的火柴盒,很有喜感。週遭林木蔥籠,樹影成陰,陽光斑駁,林風徐徐,吹淡了夏天帶來的燥熱。
  
  保刈家在蒜山高原上有一個莊園,這幾天,幾名少年就是住在莊園裡頭,每天過著與牛羊為伴的生活,少年們激情洋溢,不畏烈日炎火,在草原上騎馬奔馳,淡心則去抱了人家的小羊羔回莊園養。
  
  聽說山腳下的樹林深處有一片美麗的楓樹林,四季常紅,沒有季節之分,與加拿大魁北克鎮的楓紅有同工異曲之妙,是這附近人們常來的旅遊之地,值得一賞,所以,幾名少年便興致勃勃的要去賞楓。
  
  「我有一個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我手裡拿著小皮鞭我心裡真得意,不知怎麼嘩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清幽的林間不知名有鳥兒高歌啼叫,夏蟬蟄伏在高高的樹枝上嚎叫,樹下,高興的綿羊也扯開喉嚨大唱,搖頭晃腦,兀自歡騰。
  
  眾人差點撲倒。
  
  紅髮妹妹頭扭著臉蛋,顫抖的指著無辜的綿羊,「慈郎……你、你唱的是什麼啊?」說著,自己笑得一顫一顫的。
  
  鳳長太郎咧了咧嘴,抿著唇笑得很含蓄。自詡格調高雅的跡部大爺撫撫額頭,有些風中凌亂了。
  
  「嘿嘿,淡心教我唱的~」撓撓毛茸茸的腦袋,慈郎笑瞇瞇的說。
  
  於是,眾人的視線轉移,少女面色微緋,看天看地,拒不承認。
  
  …………
  
    
  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徐徐開往通向森林深處的水泥路上,兩旁樹木參天,濃密的枝葉在半空中交織成罩頂的綠色帳蓬。
  
  不久,車輛停了下來,一名身形頎長優雅的男子打開車門下來。男子西裝革履,黑色的頭髮往後梳,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面容俊朗優雅,氣質尊貴從容,展露出大都市成功男士的精彩氣魄。一陣風吹來,男子伏貼的髮絲微揚,男子施施然的站在樹林中,雙手隨意插在西裝褲袋裡,深邃淡薄的深藍色眼眸裡不經意間滑過些許懷念。
  
  「清水先生?」九條秘書有些納悶的跟著下車,不明白上司為什麼突然讓他停車。
  
  男子望著不知山中歲月、幾多變遷的樹林,眼中的情緒有些複雜,輕輕的說:「這裡看起來似乎沒什麼變化呢。以前,我們經常來這兒探險,樂此不彼,那時,並沒有這麼多人類的痕跡,森林是原始的模樣,更具危險和挑戰性……」
  
  聽到男子不經意的自言自語,九條秘書識趣的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過了會兒,男子收斂起所有的情緒,慢慢的往一旁的腸小道走去。
  
  「清水先生,您要去哪兒?」九條急忙喊道。
  
  「九條,不用跟來,我去附近隨便走走,一個小時後再去拜訪保刈家的主人。」
  
  「是,先生。」
  
  …………
  
    
  前面是一條流趟在森林中的無名溪水,水清澈見底,靜靜的流趟著。鏈接兩岸的是歪歪扭扭的一排佇立於溪澗的石頭,呈光滑的橢圓形狀,遠遠看去,就如同放大了的鵝卵石,極富意境。
  
  向日岳人率先跳上石塊,蹦蹦跳跳的走到對岸去。拎著一隻野餐籃子的鳳長太郎跟上,然後是慈郎、淡心,跡部大爺無所謂的留在了最後。跡部景吾看那群動物們活潑的身影,見安靜淡然的少女難得活潑的模樣,抬手掠了掠額前的髮絲,慢慢騰騰的走過。
  
  「唔,前面應該就是了……」向日岳人邊看地圖邊對他們說。
  
  再穿過濃密的樹林,不久,火紅的楓葉展現在面前。
  
  霜葉紅於二月花,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情景了。
  
  「哇,原來不用到秋天也可以欣賞到楓紅,大自然真奇妙~」
  
  兩隻小動物哇哇大叫,在楓林間跑來跑去。淡心和鳳長太郎尋了一塊平整的乾淨草地,從背包中拿出一張餐巾布鋪上,然後將野餐籃子裡的蛋糕點心壽司之類的食物擺在中間。
  
  這就和他們春天賞櫻時的情景差不多,邊賞景連吃東西,這是日本的傳統。不一會兒,眾人已經坐在乾淨的餐巾布上邊欣賞漫天楓紅邊慢慢品嚐美味的食物。
  
  跡部景吾點點頭,暗忖,這樣也挺華麗的,很符合大爺他的美學。
  
  「吶,這是我和淺間太太一起做的奶酪蛋糕,上面的奶酪是你們昨天去擠的牛奶做成的。」淡心捧起一個碟子裝著的蛋糕說,期待的看著眾人。
  
  嗜美食如命的向日童鞋很認真的問,「淡心,哪些是淺間太太做的蛋糕和點心?」
  
  鳳少年不疑有他,「紅豆烤餅、蜂蜜檸檬冬甩、抹茶蛋糕,還有這盤和果子是淺間太太做的。」鳳少年是好孩子,也有去廚房幫忙,所以知道哪些出自於誰的手。
  
  於是,向日童鞋很不客氣的向烙上淺間太太名字的點心伸出手。
  
  慈郎很阿沙力的安慰有些無語的少女,「沒關係,淡心做的蛋糕其實也不錯的啦,只是沒有淺間太太做的那麼地道罷了。」
  
  淡心更是無語,良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還真是謝謝慈郎的安慰了。」扁扁嘴,淡心從另一個籃子裡端出一碟賣相精緻的茯苓糕和果味餅乾,笑道:「吶,跡部,這些是水果味的點心,不甜膩的。」
  
  美麗的鳳眸慵懶的挑起,跡部景吾瞇起眼,很滿意自己得到了少女特殊的關照,優雅從容的拈起一塊茯苓糕慢條斯理的品嚐著。
  
  漫天楓紅如火,幾個青春的少年坐在樹下邊聊天邊品嚐著美味的點心,風兒在樹梢頭打轉,幾片落葉沉默的劃過少年們年輕的面容,氣氛寧定安逸。
  
  …………
  
    
  「啊啦,有松鼠耶~」綿羊睜大眼睛,指著不遠處說。
  
  「在哪兒?在哪兒?」向日岳人精神抖擻的問,眼睛四處亂瞄著。
  
  「書上說松鼠身上有很多寄生蟲子呢……」鳳少年事實求是。
  
  「鳳,你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啞巴啦。」向日岳人不滿的說,「你看,那麼可愛的東西怎麼要能像你說的那麼噁心……」
  
  「向日前輩,對不起……」
  
  跡部景吾伸手接過從枝頭落下的一枚楓葉,縱容的看著兩隻小動物在商討要不要捉隻松鼠回家養,手指撫上眼角的淚痣,輕蔑的批了聲「不華麗」便置之不理了。
  
  「我倒想養隻狗,不過……」淡心咬著唇,小聲說:「最後它們的下場都不是頂好。不是走丟了,就是被食物撐死了,或者是得了脂肪病。」
  
  坐在她身旁聽得真切的跡部景吾抖了抖手指,然後忍住笑,大手一揮,很華麗的說道:「啊嗯,回東京後本大爺送你一隻很長壽的狗給你養,薩摩好了,有『微笑的天使』之稱,女孩子們都喜歡養的類型。」
  
  可是「薩摩」長壽麼?淡心疑惑。
  
  填飽肚子以後,眼睛也被滿天的紅色弄得眼睛疲憊,眾人提議再去轉轉。
  
  看了看,淡心和他們說了聲,往回走到先前來時的那條溪邊,洗下手腳。七八月份的天氣,即便林中清涼,但還是覺得全身汗涔涔的不怎麼舒服。
  
  泡了下腳,背包裡的手機響了,是保刈謙打電話來問他們在哪兒和歸程時間,告訴愛操心的舅舅他們會溜一下再回去後,淡心掛斷了電話,然後甩開垂在胸前的辮子,等腳晾乾了後方穿上鞋。
  
  站起身,呼吸了口林間混著芳草泥土的空氣,淡心回身,正準備回去與那群少年會合時,遠遠的,便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迎面走來,男子優雅從容的舉止,並不像這附近的居民,倒像都市裡的精英白領骨幹,誤落了地兒。
  
  淡心瞇起眼睛,為自己的猜測笑了笑。不過,當看清楚那男人的長相時,淡心如遭電擊,情緒淡薄的瞳孔緊縮。
  
  男人也發現了溪邊的少女,只須一眼,便認出她的身份。男人為這巧遇而彎起了唇角,顯得十分愉悅,灼熱的雙眼眨也不眨的注視著她,低沉的聲音帶著疏離而矜持的冷靜。
  
  「……淡心,好不久不見了呢。」
  
  很不凡的一句問候,如耳語般滑過耳畔。
  
  心臟驀然一片緊縮疼痛,不受理智的控制,那麼的突然令她沒有防備的痛彎了腰,雙手摀住心坎,難以自持的顫抖在四肢百骸蔓延。頭髮不知什麼時候又鬆散了,髮辮散開,絲絲縷縷滑下來,覆蓋了半邊臉。
  
  男子熟悉的臉龐,疏離而矜持的聲音,冷靜而從容的姿態,幾乎讓她以為自己回到了那個世界,回到了那個很大很豪華,卻總是冷冷清清的家。
  
  「淡心,你怎麼了?」
  
  男子大步上前,托起她的身體,發現她面色慘然,渾身發抖。
  
  淡心扯了扯唇角,想笑,卻在男人微露焦急的面容和那雙深藍色的眼中透露的不易察覺的惶急中化為了淡淡的苦澀。
  
  「……」
  
  唇角微微翕動,她想喚他的名字,那個曾經讓她依賴了十餘年的名字「璟哥」,卻無力開口。
  
  男人托扶住她,掏出手機撥通:「九條,馬上開車過來,快——」說著,看也不看一眼,男人一把抱起懷裡的少女發足狂奔,已然無一絲從容的優雅。
  
  …………
  
    
  「淡心好慢哦,怎麼還沒回來哎!是不是迷路了咩?」
  
  慈郎繞著一棵數百年老齡大樹轉圈圈,時不時的探頭張望。鳳長太郎和向日岳人臉上也開始露出擔心的表情。
  
  「應該是迷路了吧,這附近的路形挺複雜的哦……」
  
  跡部景吾抿著嘴,連續不斷的撥著電話,重複聽著那頭的鈴聲響了又斷,回復依舊是無人接聽。秀挺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得死緊,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讓心頭煩躁不安。然後,少年果斷的關斷了手機,急步走向淡心剛才去的地方。
  
  後面三名少年面面相覷,也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那條靜靜流趟的溪水已近在,溪邊的青草萋萋,隨風輕揚。
  
  碧草青青的溪邊,跡部景吾彎下腰,將那條靜靜的遺落在青草間的橘黃色髮帶拾起,擱置在手心中。
  
  「那是……淡心的髮帶。」慈郎的聲音乾巴巴的。
  

  第四十一章

  九月,稻花飄香的日子,又迎來了熱鬧的開學之日,收起了假期的憊懶,大部份的學生都已投入到了正常的學習生活中去。
  
  陽光依舊燦爛,九月份的芳草綠油油的,濃郁的綠蔭上盛放著潔白小巧的無名花兒,點綴成了一副自然的綠色地毯,彷彿遠離了塵囂,自成一方不受人干擾的天地。
  
  事實上,這只是校園一角,很隱秘的、私人的一個角落,若非必要,極少會有學生經過這裡或是不自量力的尋到這兒來個浪漫的約會什麼的,這些都不會有人考慮的,所以,便順理成章的成了某只偷懶時的秘密基地。
  
  柔軟的草地上,一顆高大的梧桐樹下,少年睡臥草叢間,雙手枕在腦後,旁邊靜靜的躺著一個網球袋,微風乍起時,少年灰白色的球服下擺微微晃動,那頭醒目的橘色卷髮也跟著觸動,顯得俏皮可愛。
  
  只是,再秘密的基地,於冰帝的樺地崇弘而言,皆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當高大的樺地崇弘走進這方天地時,很快便發現躲在樹蔭下睡得昏天暗地的少年。此時已是下午部活時間了,那些運動場上發出的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彼方傳來,在煙霧繚繞間晃蕩,更突顯此處的寧靜清幽。
  
  樺地崇弘看不出心思的木訥臉龐無例外的仍是沒什麼表情,已是很習慣這種事情了,也沒有被綿羊天使般可愛的睡臉盅惑,高大的身體走過草地,悄無聲息的,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然後彎腰拎起睡死了的少年毫不費力的夾在臂彎間,像扛著一袋米袋般輕鬆,順帶捎上那只網球袋。
  
  剛欲走人,突然發現一隻醒目的藏青色與橘黃色相間的東西掉落在草地上,樺地崇弘騰出一隻手拾起,發現那是一隻很具有古典中國風的——荷包?
  
  荷包通體藏青色,呈長方形,裡頭有些鼓,上系兩根藏青色綢繩,下方一角綴著鑲著琉璃珠子的淺青色流蘇,荷包身用肉色黃與橘黃色繡線繡了一隻Q版的少年頭像,橘黃色的卷卷茸茸的頭髮,可愛的笑臉,整體看來實在是可愛美觀,與某隻羊的形像很是相配。
  
  不過,有眼睛的人皆不會認為這種東西應該是男生會配帶的,但在可愛的少年身上又是再合適不過了,且沒有人會懷疑這個東西不是綿羊的。樺地看了看,仍是沒什麼表情的收好,然後扛著綿羊離開這片某羊專門的秘密基地,往冰帝學園向來人最多最熱鬧也最囂張華麗的網球場走去。
  
  一路上,冰帝學園的人已經很習慣這樣的情景:冰帝網球部長相兇惡面癱的樺地崇弘面無表情的扛著一隻睡死的綿羊穿過小半校園——不用想也知道某隻羊又逃訓了,被跡部大爺派樺地去捉逃訓的綿羊回去,然後又免不了一番訓責。這已經是冰帝的特產之一了,眾人見多了,純粹是欣賞好笑了。
  
  綿羊的睡功向來強悍到無人不佩服的地步,可是今天似乎出了點意外,被人一路當米袋夾著走,芥川少年竟然破例天荒的醒來了,掛在樺地身上,揉揉眼不知今夕是何昔。
  
  睽違了許久的米袋待遇讓被某個少女嬌慣了一個暑假的綿羊有些不舒服。
  
  「淡心……肚子不舒服啦……」
  
  當然不舒服了,肚子就頂著樺地鋼強有力的手臂上,哪裡還談得舒服?
  
  軟軟的聲音可愛的嘟嚷著,充滿了睡意。樺地腳步不停,也沒有放下綿羊——誰知道這只睡功霹靂無敵厲害的羊會不會一放開又睡著了?還是自己帶回去比較保險——狹長純稚的眼眸滑過一絲困惑,為著綿羊口中的陌生的名字。
  
  網球場上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全都是所謂的冰帝有教養的「淑女」,不時的隨著網球場裡面的少年的動作發出狂喜的尖叫——可真夠「淑女」的了~
  
  見到樺地走過來,少女們很自動的讓開一條通道,然後少女充滿美麗夢幻的美麗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心目中的王子頭也不回的走進了「神聖不可侵」的網球部。
  
  正與忍足侑士討論正選隊員訓練情況的冰帝網球部的部長、華麗傲嬌的跡部少年看到某只睡羊的德行時,氣不打一處出,額頭的青筋爆了好幾根,然後掩飾性的掠掠頭髮,打了個響指,疑似隨從朋友的、默契比之BT還厲害的樺地很配合的鬆手,任臂膀中的確綿羊摔在地上,然後靜靜退到一旁——因為已經沒有他的事情了。
  
  而那個被地球吸引力弄疼醒了的傢伙終於捂著摔疼的臀部爬起身來,嘴裡已快腦袋瓜子先一步的抱怨起來:「痛……淡心,家裡的榻榻米幾時變硬了……哎?小景?!」還在狀況外的某只好不驚訝的模樣。
  
  「芥川慈郎!!」
  
  低沉了好幾度的聲音,顯示部長動怒了,週遭眾人噤若寒蟬,忍足侑士優雅地托托鼻樑上的眼睛,觜角翹起。偏偏幾隻天然呆的動物的神經真是遲鈍得不會看臉色辯聲音,休息告一段落的向日童鞋無知無覺的湊過來表示一下「關心」。
  
  「啊啦,樺地,你又找到慈郎的秘密基地了麼?」見樺地遲鈍的點頭,向日岳人朝樺地比了個大姆指以示誇獎,然後一臉佩服的看著狀況外的慈郎說道:「吶,慈郎,聽說草地上一般有很多小蟲子之類的,躺多了會起痱子的喲,你還能睡得這麼忘行,實在是強人吶!」說著,無不嫉妒的看著某羊白嫩嫩的臉蛋,怎麼不在上面咬幾個疤。
  
  「啊,這個嘛……」慈郎撓撓頭,突然面色一變,忙不迭的在口袋裡掏啊掏的。似乎知道他在找什麼,樺地適時的將先前撿到的荷包還給了明顯有些心神不寧的綿羊。慈郎笑瞇瞇的接過,然後朝向日岳人晃了晃荷包,得意非凡,「因為淡心很早就給我做了這個東西,裡面裝有一些佐騰先生提供的驅蟲的香草。」
  
  瞄見的人一陣好奇,很想仔細去瞅瞅那個讓綿羊色變的是什麼東西,不過有個囂張的大爺在,眾人還不至於敢在部長眼皮子底下偷懶。
  
  暑假在岡山呆過一段時間的向日岳人當然知道那個東西明顯是出自淡心之手,那名少女對慈郎用心實在是令人——嫉妒啊。向日岳人嘟噥了聲「真好命」,無不懊悔自己先前不怎麼待見淡心,後來混熟了,卻發生了那些事……
  
  想到這兒,少年的臉色淡了下來。
  
  雖然是細微的改變,卻騙不住心細如髮的忍足侑士和正在醞釀怒火中的某大爺。
  
  「芥川慈郎、向日岳人,部活不認真,給本大爺先去跑五十圈醒醒腦!啊嗯,跑完和樺地進行對打練習!樺地,你給本大爺好好盯著他們,不許放水!嗯?」
  
  「Wushi!」
  
  兩只可憐的小動物苦著臉,在眾人同情的目光中去罰跑圈了。
  
  餘下的眾人目送華麗的少年踩著貴族的標準精確度量過的步子離開,華麗驕傲依舊,囂張自信依舊。很快眾人便轉移了視線,只有冰帝的軍師忍足侑士若有所思的看著少年的背影,細心的發現,似乎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
    
  傍晚,夕陽西下,一天的校園生活已經結束,偌大的校園裡人影稀落,在夕陽中透著一股安靜幽寂的氣氛。
  
  當跡部景吾沐浴出來,便見休息室裡,一群吃飽沒事幹的正選隊員圍在桌子前熱烈的討論著什麼,其中甚至有向來冷若冰霜的日吉若和對外物不上心的冥戶亮。視線一轉,不禁黑線,這種情況下那隻羊仍是雷打不動的抱著網球拍窩在角落裡睡得通熟。
  
  修俊的挑稍輕佻,少年忖測什麼東西讓他們一反常態,走近了,便聽到他們的對話。
  
  「啊啦,這是糖果啦,還是橘子口味的,好像很好吃呢,我想嘗嘗~」
  
  「岳人乖,你忍耐一下,我們到外面買哦,這不是你能碰的喲~」外表狼性內在雞媽媽的某只安撫自家小孩。
  
  「切,遜葬了,竟然是糖,還是這種包裝的,好蠢,應該送錯了吧……」
  
  「這才華麗嘛,果然和部長的美學很相襯哩~」
  
  「……」
  
  …………
  
  鳳長太郎眼尖的發現自家部長已部在他們身後,並瞇細了眼瞪眼了,立馬嚇得唬地回身,終於讓眾人發現了自家部長的存在,當場說閒話被捉包,個個尷尬不已,努力回想自己方才說的話有沒有不妥當的,免得惹怒了部長,明天的部活會死得很慘的。
  
  隨著眾人的自動閃開,跡部景吾也看到了先前眾人討論的對像,一個小巧矮胖的透明玻璃瓶,巴掌般大小,裡面裝著包裝精美的五顏六色的糖果。從剛才聽來的話中,這似乎是自己的東西,問題是誰送來的,又怎麼進得來?
  
  忍足侑士很快的為他解了惑,笑意慵懶閒適的說:「啊咧,跡部,這是剛才騰野先生讓人送來的東西,問你可滿意?」忍足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充滿好奇打探,免得又讓人嘲諷自己雞媽媽,什麼都要通透瞭解一番——這是暑假時某隻狼一時好奇女王大人的感情發展狀況時,難免雞婆了下而得到的別號。天知道自己有多冤枉,是岳人說的,又不是他真的那麼不識大體。
  
  騰野先生是跡部家的管家,在場的人都知道跡部家有這麼個人,挺有份量的,當下不禁對騰野先生詭異的舉動琢磨起來,然後看向他們華麗的部長的目光充滿了濃濃的感情/色彩。
  
  跡部景吾是華麗驕傲的王者,才華氣度,無一不令人折服——當然,有時也會讓人受不過的華麗標準——不是冰帝和青學的那幾隻小動物,斷然不會娘娘娘腔的對這類糖果有興趣,所以此舉值得眾人興奮。難得的八卦內幕,對這群才十幾歲的少年來說,很有挖掘的價值。
  
  ——男人啊,八卦起來,比起女人也不逞多讓。
  
  跡部大爺的反應是懶懶的哼了聲,真是無限性感迤邐,讓一群少年心裡直呼受不住,齊齊退後一步,然後跡部大爺用一種「你是白癡」的睥睨眼神橫了這些網球部的八卦精英一眼,毫不遲疑的拎起那瓶糖走了。
  
  那一刻,沒有人知道少年心中的縷縷難言的思緒:聽說近來流行這類糖果,女孩子都喜歡,她應該也會喜歡吧?而且糖的甜膩也可以沖掉苦澀的藥味……
  
  眾人被自家部長看得鬱悶,又不敢去觸人霉頭,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某大爺瀟灑的走人了,習慣做背後靈的樺地理所當然的跟上。
  
  基於二個月培養的或是更早的習慣使然,女王大人瞥見某只睡得很幸福的綿羊,眉尖鬱鬱,大手一揮,難得好心的讓樺地順手將那隻羊給拎走了。
  
  …………
  
    
  加長型的黑色轎車在芥川家門口停下,在司機恭敬地打開門請示主人時,跡部景吾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文件,回頭很不客氣的推搡醒了癱成爛抹布的某隻羊。
  
  還睡還睡!!都到家了還睡,這隻羊總有一天會被人趁機賣去屠宰場!!
  
  慈郎萬般無耐的揉著眼爬起,惺忪的睡眼的認出身畔的人是誰後,嘟噥了聲什麼,然後自己乖乖的抱著書包和心愛的WILSON球拍,對跡部大爺竟然親自送自己回家一點也不驚奇。
  
  不一會兒,黑色轎車揚長而去,留下睡羊昏昏沉沉的開門進屋,對迎上來的芥川夫人喚了聲:「媽媽,我回來啦……」
  
  …………
  
    
  車上,跡部景吾剛合上文件,手機便響了。
  
  「麼西麼西。」
  
  「嘿,跡部,回家了麼?」那頭,是熟悉的性感的關西腔。
  
  「啊嗯,快了,有什麼事?」
  
  「啊啦,也沒什麼事,難得今天心情不錯,我們去喝兩杯吧~」身為世家集團的繼承人,酒是他們必須接觸的東西,是上流社會的交際品,喝兩杯於他們而言很正常,沒有「未成年」之說。
  
  跡部景吾翹起唇角,說了聲「好」,然後掛掉手機,放鬆的靠著椅背,眉眼微垂,安靜而驕傲,優雅而沉斂。
  
  慈郎說:「小景,人的習慣真可怕,是不?我現在還是不習慣淡心不在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04

  第四十二章

  時間晃晃就過,不知不覺,北半球的冬天已到。
  
  聖誕節過後,是為期十天的冬假。
  
  聖誕的余息還沒有在這所冬季的城市退盡,又迎來了新年假期,大街道上人來人往,隨處可以看到年輕的學生情侶們結伴而行,歡聲笑語一路搖曳。不一會兒,天空下起了鵝絨小雪,飄飄灑灑,小小的白,一粒粒飄過視線,極有情調,人們漫步其中,仰首望著天空飄落的片片雪花,驚喜的笑著叫著,露出了開心的笑靨。
  
  很快的,城市被雪裝點得銀裝素裹,人們依舊極有興致的笑著跳著,迎著柔軟的小雪漫步。
  
  人行道上,不同於成群結伴或行色匆匆的行人,撐著一柄素色碎花傘的少女施施然而來,踩著不緊不慢的步子,長長的黑霧般的髮絲飛揚在半空中,如一卷淺淺淡淡的煙雨水墨畫般掠過銀白色的熱鬧城市。當傘簾微揚,露出了少女極淺極淡的面容,輕輕淺淺的神韻與淡薄的存在,仿若一轉身便會消失不見的雲淡風輕。
  
  少女看著並不熟悉的街道,和人們陌生的面容,微微一笑,黑曜石般的眼眸輕輕淺淺,不起一絲漣漪。有些超然於這個世界之外,格格不入,卻又淡斂於人群中,那麼的平凡平淡,不惹眼,不出挑。
  
  少女執著傘,慢慢的走了會兒,在冷風揚起身上單薄的冬季連衣裙時,不禁瑟縮了下,然後看了看,走向路邊一家還未打烊的蛋糕店。
  
  溫暖的蛋糕店裡,穿著蕾絲花邊圍裙的店員小姐正在忙碌的將烤好的蛋糕擺放好,聽到一陣清脆的風鈴聲,瞧見有人推門而入,馬上挺直背脊,臉上露出標準的職業性笑容。
  
  「歡迎光臨!」
  
  少女收起傘,看著玻璃櫃子裡面陳列的蛋糕,伸出白晰的、骨節分明的手輕點玻璃,「啊……麻煩幫我打包兩塊焦糖蛋糕,巧克力布郎尼和草莓慕斯,謝謝!」
  
  「好的,請稍等~」
  
  年輕的店員小姐應道,麻利的將她點的東西打包好,不一小心,標準的職業笑容變了樣,甜美可愛,自然得令人初見便有好感。店員小姐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還是個挺有愛心的可愛少女,細心的發現客人身上單薄的衣裳,和凍得通紅的臉蛋,在打包好東西時,順便弄了杯熱騰騰的巧克力奶茶和蛋糕一起遞給少女。
  
  迎上少女臉上的疑惑,店員小姐笑得像可愛的天使——雪中送炭的可愛天使,「這是本店免費招待,天氣太冷了,相信喝一杯熱奶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說著,朝少女可愛的眨眨眼。
  
  「啊,謝謝呢……」少女只愣了下,便笑了,溫溫淺淺的笑容,輕輕淡淡的沉定,晃然間很容易讓人忽略了呢,年輕的店員小姐無意間對上少女黑曜石般的眼眸,不禁小小的吃驚了下。
  
  或許,但凡無意中看到這雙眼眸的人,很難會不吃驚的吧,那麼的輕淺,無喜無怒,彷彿世間萬般紛擾皆無法入目的淺薄。
  
  特別的讓人很容易忽視了呢。
  
  「……啊,我剛從澳洲搭飛機回來,忘記了北半球現在是冬季,剛下飛機的時候,真的有點吃不消呢。」少女笑笑的說,很隨和自然的語氣,捧著熱騰騰的熱奶茶,溫暖舒適的熱氣自指尖蔓延,很舒服。
  
  冬季很少客人上門,年輕的店員小姐很有興致的同客人聊起來,直到少女慢慢的將熱奶茶飲盡,打算離開了,再次露出完美的職業性笑容:「歡迎下次光臨~」
  
  少女朝店員小姐點點頭,微微一笑,正要出門,門外一名戴著呢絨帽圍著長圍巾的紅頭髮少年冒冒然的闖了進來,兩人避閃不及,錯不及防之下,少女被莽撞的少年撞了下,就要往後仰倒,幸好少年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
  
  「啊啦,真是對不起……」少年嘟噥著道歉,覺得這種情況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兒發生過呢。不給少女反應,少年已經活潑的蹦到玻璃櫃檯前,伸手點著玻璃櫃上自己要的蛋糕,「我要兩塊焦糖栗子蛋糕,還有巧克力布朗……。」
  
  「抱歉,焦糖栗子蛋糕已經買完了,您可以選擇點別的。」
  
  「啊?怎麼會這樣?」少年秀麗的臉蛋皺成了包子,無比的沮喪,「我很喜歡你們店裡的焦糖栗子蛋糕,特地從神奈川來這麼買的耶……」雖然神奈川離東京不算遠,但在這種大冷天的他還願意為了蛋糕而出門,連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的恆心毅力呢,可是老天顯然很喜歡與他作對。
  
  笑容甜美的店員小姐無比的抱歉,見少年甚比女孩子秀氣的臉蛋皺成了包子,實在是讓人無比的心疼,於是忙不迭的為少年推薦其他品種。也許是打擊太大了,少年顯得蔫蔫的無精打采,提不起勁兒。店員小姐無奈,瞅瞅站在門口前的少女,剛剛最後兩塊焦糖栗子蛋糕就是她買走了。
  
  少年還在為買不到心愛的蛋糕而怨念中,就見剛剛被自己差點撞倒的少女折回了來,將手中的袋子遞過來。
  
  「吶,焦糖栗子蛋糕,給你。」
  
  「哎?」少年呆呆的接過。
  
  少女笑彎了黑眸,一瞬間,少女極淺極淡的五官明媚如陽,亮麗璀璨,整個人變得不可思議的耀眼美麗。
  
  微微的晃神間,讓少年和店員小姐看呆了。
  
  「算是見面禮吧,真是有緣呢,丸井君。」
  
  「啊、啊,哦……謝謝。」
  
  少年的行為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直到少女推開玻璃門出去,然後穿過馬路,走到街道的另一邊時,少年才猛然醒神,趕忙跑出去,對著街道大聲喊:「謝謝你啦,我叫丸井文太哦~」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知道她的名字,總覺得自己是否在哪兒看過她,又怎麼可能忘記了呢。
  
  「……清水淡心……」
  
  溫和婉約的聲音自對面傳來,不怎麼真切,隔著細碎的雪花,是素色碎花傘下少女翻揚的淺綠色衣袂,還有少女笑得彎彎的眼眸,漆黑如墨,無一絲亮彩。
  
  過了會兒,少年猛的一擊拳,終於想起自己是在哪兒見過她了。
  
  「哎呀,她不是慈郎夾在錢包裡的相片上的女生麼?她明明好好的嘛,慈郎幹嘛總是對著相片一副『戀人不幸去世』的嘴臉,害得別人以為他很可憐,還特地去安慰……」
  
  想起自己曾經為了安慰「可憐」的朋友而讓給綿羊的很多美味的蛋糕,少年——丸井文太滿心怨念。
  
  …………
  
    
  天空下著小雪,天氣很冷。
  
  記憶裡生活的地方從來沒有下過雪,來到這個世界後,也是第一次見到雪呢。其實不應該這麼快回來的,至少要等到北半球春回大地回來看櫻花飛雪才好啊。少女在心裡碎碎念,或許現在應該呆在夏天的澳洲,還可以去海邊踏踏浪,享受日光浴——前提是自己的身體允許。
  
  難得的雪景,讓少女又忍不住像個傻瓜一般,抬首仰望著落雪的天空,視線迷茫一片。現在是北半球的冬季,南半球涼爽的夏日,前幾天自己還一時興奮的抱著袋鼠在草原上到處耍呢。不知道自己這麼走了,辰也有沒有讓人照顧好那幾隻小袋鼠呢……
  
  「淡心。」
  
  少女有些遲頓的回首,訝然的看著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一名穿著銀灰色長風衣、身材頎長、面容俊美的少年自車上下來,凝望而來的晶亮的鳳眸流光溢彩,瞬也不瞬的望著自己。然後,在少女彎起唇角時,少年大步向她走來,站在離她幾步遠,俊眉不悅的擰起,打量她凍得通紅的臉蛋,身上單薄的衣裙紛紛揚揚。
  
  「嘿,跡部!」她溫和地說,平和的語氣無一絲意外,彷彿他們昨天才見過面的朋友般自然。
  
  見鬼的朋友!該死的自然!
  
  少年抿了抿唇,呼了口氣,然後伸手碰上她被冰得冰冰冷冷的面頰,只覺得一股怒氣從心頭直躥,哽在臉坎間很難受。幸好少年強大的自制力才沒有允許自己表現出來,只是解下脖子上的呢絨圍巾,將她拉過直接將溫暖的圍巾給她圍上,一圈一圈的圍在她頸間,差點沒將她的下巴和鼻子都蓋住沒了。
  
  少女有些怔愣,圍巾上還殘留著少年的體溫,感覺很暖很暖。
  
  「啊嗯,什麼時候回來的?」
  
  「唔,今天剛到。」
  
  「本大爺並不知道。」上挑的鳳眸微微瞇起,跡部景吾的聲線優美迤邐依舊。
  
  「因為,我沒有告訴你。」
  
  「……」
  
  …………
  
  真是廢話一通,兩人站在街道中,週遭的人來人往,並不在他們的視線內。
  
  看著細碎的雪花散慢的飄灑在少年銀灰色的髮上、好看的眉眼和肩膀上,似乎迷離了視線。少年仍是盯著著她,挑起的眉眼,驕傲自信,無一絲沉坷怨怒,或者是陌生的退怯。
  
  他是跡部景吾啊,那麼華麗的、張揚的、驕傲的、恣意飛揚的少年,所謂的退怯從來不在他的華麗美學裡面。
  
  微乎其微的歎了口氣,她走過去,將手中的傘舉到他頭頂上,遮擋住天空灑落的雪花。這一瞬間,兩人皆想起了那個不久前的夏天,那麼明媚的夏季日,她也是這樣將傘舉到他頭上為他擋雨。
  
  「對不起呢……」她說,聲音裡蘊含著輕淺的歉意。
  
  看著她慢慢靠近,看著她關心的眉眼,溫和淺薄,看著她飽含歉意的神色,還有唇邊溫溫淺淺的笑容,沉斂的心終於找回了寧定的舒坦。
  
  「啊嗯……不需要對本大爺說『對不起』呢!只是,不准有下次了!」
  
  他說,驀地展臂將她單薄纖瘦的身軀擁進懷裡,將下巴擱在她頭頂上,努力溫暖她如涼玉般冰冷的身體。
  
  總是這麼的冷瑟,真是讓人擔心啊。
  
  「好!」她輕聲保證。
  
  這是突然離開後,淡心回到日本東京第一個遇見的、似乎在意了的人——跡部景吾。在這天之前,她以為自己只是有點放不開心,這天之後,突然明白,有些類似愛情的東西,早已降臨。
  

  第四十三章

  剛坐進豪華的黑色轎車裡面,還沒為暖洋洋的空氣舒服的吁了口氣時,一件厚暖的衣服披蓋在身上,淡心愣了愣,聞到衣服上淡淡的香水味兒,和某人身上的味道很像,原來是少年剛才穿在身上的長風衣。
  
  車上有暖氣,阻隔了外頭的風雪,有種從北極突然來到亞熱帶的感覺,暖融融的,冰冷的身體漸漸回復正常的體溫。淡心抬首,便看到少年傾身過來,為她掖好衣角,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有向蠶寶寶的趨勢發展。
  
  蠶寶寶蠕動了下,囁囁的小聲抗議,「那個,跡部,不用裹那麼緊,我的身體沒這麼弱……」
  
  跡部大爺一副「本大爺聽你鬼扯」的表情,將少女裹得密不透風,彷彿這樣就能阻隔任何傷害似的。摸摸少女軟軟的臉蛋,那觸感仍是溫溫涼涼的如古老中國遙遠的西域和闐出士的溫玉,摸起來感覺很不錯呢,不禁再多捏了兩下。
  
  「唔……洞啊(痛啊)……」淡心有些含糊的叫著,原本因暖空氣而回復白晰的臉頰又往胭脂色發展。
  
  對上少女懶洋洋瞇起的黑眸,水光瀲灩,難得的別樣風情,即便是看慣了各色美麗女子的跡部大爺也不禁愣了那麼下下,然後若無其事的縮回手,將之交疊擱置在雙膝上,一副悠然閒適的大爺樣。
  
  感情神經也有些粗的某只挪了挪身體,蠕動著將手伸出來,捧起不久前買的蛋糕,「吃蛋糕麼?」
  
  大爺搖頭,看著她捧著蛋糕小口小口的吃著,姿勢很標準,像是出自良好的家庭經過刻意的培養。少年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瞼。
  
  「啊嗯,怎麼這樣子回來?若本大爺沒有瞧見你,是不是就要穿成這樣到處跑了?嗯?」最後一聲輕哼,華麗的聲線蘊含怒氣。
  
  「啊……」淡心的反應有些遲頓,歪首看著少年,這麼平靜的神色,感覺不像是生氣哎,可是,語氣有些不對勁。淡心嚥下口中的蛋糕,感覺肚子不是那麼餓後,解釋道:「我忘記日本現在是冬天了,所以……」攤手,表明自己的無辜。
  
  黑線罩頭,跡部景吾別開臉不去看她無辜的神情——這只和綿羊不愧是表姐弟,連作無辜的表情都是純然天成、爐火純青,讓人深感無力。
  
  …………
  
    
  很順理成章的乘坐跡部大爺豪華的轎車回到闊別好幾個月的家,然後在跡部少年無語的目光中,從門前的盆栽中熟門熟路的扒拉出鑰匙,打開家門笑容可掬的請客光臨。
  
  「哎呀,還是很乾淨呢,看來小舅舅很照顧這裡哩~」淡心打量好久不見的家,自言自語的嘟嚷著。
  
  清水宅雖然一段時間沒有人住,但每天都有固定的傭人來打掃,傢俱門窗擦得乾乾淨淨,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整理得井然有順,連池子裡的幾尾鯉魚也養得胖胖圓圓的,隨時可以送進屠宰場了。淡心當然知道這一切,其實是保刈謙安排的,以便自己哪天回來,就可以住進來——對於清水淡心來說,清水宅是一個特別的重要的地方。
  
  一切都沒有變化。
  
  走上走下溜了一遍,最後拐進廚房,打開冰箱,看到滿滿一冰箱的新鮮食品——當然是打掃的傭人準備的。然後眼睛一亮,捧起一盤子顏色鮮艷的橘子,無限歡喜,馬上剝了一顆來吃,儼然忘記了客廳裡還晾著某個囂張的大爺。
  
  「吶,跡部,你餓了麼?我去做飯。」手中拎著一拿處理過的生排骨,淡心從廚房探頭,朝客廳裡的少年說。
  
  跡部景吾上挑的鳳眸不客氣的在少女略微討好的臉蛋上溜了一圈,皺了皺鼻子,打鼻腔哼了聲,然後點頭。
  
  淡心縮回腦袋鬆了口氣,然後快樂的擼起衣袖淘米煮飯。雖然好幾個月沒碰廚事了,但也不算手生,還是像模像樣——這得感謝淺間太太的教導。繫好圍裙,開始挑今晚要做的菜式材料。
  
  嗯,來一份糖醋排骨、番茄炒蛋、皮蛋豆腐、炒時蔬,還有味噌湯,簡單的中日結合,簡單的家常菜更符合大眾的口味。幸好剛才在車上吃了些蛋糕裹腹,所以現在沒有那麼餓了,可以慢慢來做晚飯。
  
  決定好,洗淨砧板菜刀,開始切菜。
  
  「啊嗯,需要幫忙麼?」閒得無聊的某大爺晃進來問。
  
  淡心抬首,狐疑的打量門邊雙手抱胸狀似很好心的大爺,待理解他話中之意,不禁囧然以對。不過,少年的好意她是不會拒絕的,也壓根兒不將此人看成漫畫裡面無法碰觸、高高在上的冰帝女王,他只是生活中可以親近的少年罷了。
  
  「幫我洗番茄和白菜。」
  
  於是,在淡心忙著剝皮蛋切豆腐時,少年慢悠悠的將琉璃台上的一顆大白菜拿起,撕掉保鮮膜,放到水糟裡,一瓣瓣掰開清洗。
  
  「等等,先把袖子擼高啊,水太大了,關小點,會弄濕衣服的……白菜中間那根長長的芯不要了,洗番茄要去掉頭上的蒂。」
  
  「哦……要做什麼菜?」
  
  「糖醋排骨、番茄炒蛋、皮蛋豆腐、炒時蔬、味噌湯……唔,再來一份咖哩飯好了~」怕嘴刁的大爺吃不慣中餐,淡心補充道。
  
  「怎麼名字怪怪的,好像中國菜。」
  
  「就是中國菜,我好久沒動手做菜了,只有中國菜手藝還過得去……」
  
  …………
  
    
  兩人邊搭話邊動手,氣氛和樂也融融。有在岡山保刈別院裡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為基礎前提,對彼此的存在都不算陌生,自然隨性。當然,你不能指望一個十指不沾過陽春水的大爺懂廚事,能幫得上什麼忙,球場上叱吒風雲的帝王在小小一方廚房裡,笨笨拙拙的連慈郎也比不上。
  
  不過,還算牽強。
  
  「咕嚕嚕……」
  
  一陣清晰的肚皮鳴叫的聲音響起,讓人想假裝沒聽到也不行。
  
  正在給手上沾著生肉腥的淡心挽起下滑的袖子的跡部景吾愣了下,然後抿著唇,努力不讓自己的臉皮抽動或露出別的什麼表情,以至於糾結成了一種很少會有的認真嚴肅的神態,「你多久沒吃飯了?」
  
  淡心滿臉通紅,恨不得當場挖個坑將自己活埋了。
  
  「……昨天晚上到現在……」見怒氣一下子沖掉少年眼中的笑意,飛快的解釋:「昨天去買了飛機票後,等了下就馬上進站了,沒有機會吃晚餐,你也知道的,飛機上的套餐很難吃哎。抵達到日本後,才發現日本現在是冬天,而且好像隨時可能下雪,所以我先去商場買了衣服……後來真的下雪了……不過我有去買蛋糕吃啊,沒有餓到自己啦……」
  
  七零八落,總算言詞達意。
  
  「清水辰也呢?」
  
  淡心震動了下,不意外會從少年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心裡千回百轉,歪首打量少年過於平靜的表情——平靜得可怕,讓她心裡毛毛的——心有些虛,不太敢看人,只得含含糊糊的說道:「辰也……並不知道我回來,我是自己回來的,並沒有告訴任何人。」淡心偷偷瞄他,難得的一副「我錯了」的樣子,「那個,你別生氣嘛,我的身體已經好了,動了個小手術,基本是沒什麼問題了啦。在澳洲每天抱袋鼠也很無聊哎……小舅舅和慈郎他們還不知道我回來了呢……」
  
  跡部景吾冷眼看著少女故作忙碌努力忽視自己的存在,不禁歎了口氣。十六歲的少年,再怎麼成熟,尚未經營出自己的力量,心裡不禁堵得有些慌,很想用力敲開某個笨蛋女人的腦袋瓜子瞧瞧裡面裝的是什麼,平常看起來挺安靜淡然的一個人,為何每每會在關鍵時候總是掉鏈子,做出一些任性又低能的事情呢?實在讓人擔心啊,她的身體不好——這幾個月他一直關注她在澳洲的資料,包括生活和病情,知道清水家的掌權者清水辰也是盡心為她著想的,便放下心讓她在澳洲好好養身體。可誰知道一轉眼,這個笨女人會突然瞞過任何人跑回日本呢,還將自己餓成這樣,實在是令人生氣。
  
  過了會兒,淡心泡了壺淡淡清香的花茶將不通廚事的少年推出廚房,然後拍拍僵硬的臉頰,開始做菜。
  
  肚子好餓,但這並不是難受的,難受的是少年譴責的眼神。這種眼神她在很多人身上看到過——上輩子的父母親、璟哥、七月、墨染,這輩子的小舅舅、慈郎……並不是自己不懂事,而是,總難以控制偶爾升起的任性負面情緒,做出了讓人生氣的事情來。
  
  哎,這種毛病得改改了呢~
  
  …………
  
    
  五菜一湯上桌,對兩個人來說,是多了點,或許在敗家的跡部大爺眼裡實在是寒磣得緊,但淡心還是喜滋滋的給兩人盛飯,一點也不以為意。
  
  兩人安靜的進食,自然得彷彿他們已經這樣子在一起很多年一般。跡部大爺完全沒有一點客人的自覺,執著筷子,動作優雅斯文,就如同他自詡的華麗美學,儼然一副美麗的風景畫,帶點少年的清澈乾淨,又帶點男性的華麗性感,幾分添色生香,實在讓人移不開眼。
  
  淡心偶爾看得失神,然後在少年抿著唇假裝咳嗽一聲時回神,馬上低首吃飯,一臉懺悔的表情,沒有發現某位臉皮極厚的大爺紅透了的耳根。
  
  飯後收拾好東西,天色暗了下來,雪已經下了一天,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世界一片銀白。
  
  捧著茶杯喝完最後一口茶,跡部景吾放下杯子,修長秀頎的手指撫過眼角下的淚痣。
  
  「本大爺該回去了。」
  
  「哦,啊,好的,再見!」
  
  反射性的應完,便敏銳的發現某位大牌的大爺不高興了,可惜似乎這位囂張的大爺可以在別人面前囂張得要死,華麗自戀得要命,可在自己面前,總感覺斂去了幾分浮華,更平靜更真實也更令人難以捉摸,讓淡心可以泰然處之的同時,又有些抱怨。
  
  跡部景吾確實囂張自戀、華麗高傲、才華卓絕,讓人敬仰、讓人迷戀、讓人追隨,可是,也有其深沉的一面。而這一面,更喜歡在淡心面前展示,看到淡然處之的某人偶爾遲頓的忐忑,也挺有意思的。
  
  淡心斟酌了下語言,「那個,外面還在下雪,你要小心一點哦。過幾天就過年了,我想去拜訪小舅舅和慈郎。」說到這兒,淡心有些不確定的問,「慈郎還好罷?他有沒有……」
  
  一走便是如此的突然,連自己也無法作主,當一切安定下來後,手機什麼的都不見了,平時的腦容量不太夠,並沒有刻意去記住他們的電話號碼,根本找不到聯絡方式。淡心有些擔心那只單純的羊會埋怨自己。果然,跡部景吾接下來的話應證了她心中不好的猜測。
  
  「慈郎很自責。」
  
  「哦……」心虛地垂下腦袋,某女乖乖的合攏雙腿,雙手齊平放置在膝蓋上,一副做錯事了的乖學生正在聆聽老師訓話的模樣,以至於沒有瞧見少年紅唇揚起,笑得有些……興味。
  
  正在努力想著自己要怎麼補償綿羊時,突然頭髮一緊,被揪得頭皮發疼,淡心莫名其妙的側首,便看到原本說要離開了的少年不知何時來到身後,修長的十指靈活挽起她的黑髮,然後從衣兜裡掏出一根很眼熟的橘黃色髮帶為她束髮。仍是那種中看不中用的類型——動作是很自然優美嫻雅啦,只有當事人才清楚頭皮被扯得有多痛,看來跡部大爺的手藝一樣的差哎。
  
  被shock到了,以至於呆呆傻傻的問了句,「你做什麼?」
  
  少年隔著沙發站著,纖長白晰的手指把玩絲綢般涼滑的黑髮,說道:「本大爺等了你四個多月,總共一百二十三天、二千九百五十二個小時……啊嗯,真是寶貴的時間呢,折算起來,可以看完多少文件,談成多少筆生意,球場上可以進行多少場比賽……時間可真長啊!真是不華麗呢!」貌似感慨萬端。
  
  這算不算秋後算賬?吃飽喝足了才開始算賬,早知道就不請他吃飯了,讓他餓著回家……
  
  某人的腦袋又垂了下來,無地自容的同時還有心思歪想。
  
  「不過也不打緊,本大爺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也不會生氣的。本大爺既然決定了的事,就是最華麗的,不存在什麼退怯說法,那實在是有違本大爺的美學宗旨,本大爺……」
  
  「對不起啦!」
  
  保持不了淡定了,淡心拔高聲調戳斷了他的話,猛的旋身,跪在沙發上摟住他,迫得少年不得不配合的彎下腰。
  
  「跡部,我保證再也不會了,真的!」
  
  啊啊啊,真是的,為什麼有人可以笑得這麼華麗,說得這麼好聽,眼神卻恁地凶狠呢?很可怕也很詭異哎!
  
  跡部景吾伸手扶住她的腰肢,將少女柔軟的身體納入懷裡,優美沉磁的聲音夾雜著些許異樣。「本大爺說過,不需要你的無所謂自責,也不需要你的懵懂不通事。四個月了,你想明白了麼?本大爺是獨一無二的,不是你眼中無差別的路人過客!」
  
  若說,那個夏天,將暮未暮時分,在華燈初上天空明媚如紫紗的傍晚裡,當風華絕代的少年親自將一朵珠花為她僭上,驕傲又自負的說:「你還是不明白麼?不過不打緊,本大爺會等你明白的!」時,她懵懂不自知,滿眼困惑,那麼現在,又有什麼不明白的了?
  
  跡部景吾是獨一無二的,那時的他們都有一樣的心情,是一種類似愛情的東西,只不過他早已明白了心中所悟,而她懵懂未明、也不曾正視罷了。
  
  …………
  
    
  少女彎起唇角,眉眼染上了明麗的笑靨,明媚璀璨、耀目生輝,精美的五官美麗至極。
  
  「其實,我明白了喲!」
  
  少年也笑了,慵懶迷人,也恣意囂張。
  

  第四十四章

  回來後的第二天,淡心起了個大早,打了通電話到小舅舅保刈謙夫婦住宅告知一聲,然後拒絕了保刈謙要開車來接自己的提意,穿上厚暖的衣裳出門了。
  
  天氣仍是冬天的冷寒,但雪已經停了,世界一片銀白的亮堂。
  
  打的直接來到保刈宅時,保刈謙夫妻似乎早已掐著時間等在家門口了,時隔四個月,見到自家依舊面容蒼白倦怠的少女,保刈謙怎麼瞅怎麼心疼,一把將少女摟住直喳呼——這點來說,慈郎與保刈謙不愧是有血緣的甥舅,一樣的德行一樣的反應。
  
  「該死的清水辰也,他到底是怎麼照顧人的啊?!遲早有一天,我要將他連同清水家一窩給揣了,看他怎麼囂張……」
  
  形象啊形象,保刈家的舅舅,你的溫文爾儒的好男人形象徹底敗了啊!!
  
  「……」
  
  在場的兩名女性囧然,很想當作沒聽到。
  
  未了,保刈謙很大條的抱起少女掂了掂,然後嘟嚷著「瘦了瘦了」,更有要將清水辰也罵個臭頭的趨勢。觀月凌看少女的臉漲得通紅,趕緊上前拉過淡心,搶救一把可憐的少女。
  
  沒辦法,愛操心的舅舅整整擔心了幾個月,有些失控了。
  
  「啊啦,淡心,很高興見到你!歡迎回來~」觀月凌親密的摟了下少女,溫柔的說。觀月凌是個知性女子,本身並不算得上是個溫柔的女性,但在這名蒼白倦怠的少女面前,總下意識的多了幾分溫柔與憐惜。
  
  淡心揚起燦爛的笑容,「嗨,小舅舅、觀月姐姐,我回來了~」
  
  觀月凌可親的揉揉少女的髮,保刈謙笑著上前,將兩名女性一左一右的擁進家裡。
  
  經過漂亮的歐式庭院,進入寬敞亮麗的房子時,淡心很意外的在這兒看見了一名容光勝玉、纖塵不染的美麗少年,如水晶般透澈華美,給人一種雌雄莫辯的驚艷。少年微昂著下頜,線條優美,給人一種傲慢自信的感覺,唇角勾勒的笑容,矜持自傲,遠遠的亭立於明亮乾淨的房子中央,自成一景,讓人無法移眸。
  
  這便是那個聖魯道夫網球部的經理人觀月初,觀月凌的弟弟——上輩子為數不多的記憶讓她模糊對上了少年的身份,對觀月初會出現在這兒多少有些驚訝,不過,淡心很快便斂去那份驚訝,淺淺的微笑。
  
  觀月凌一臉驕傲的為兩名同齡的少年們介紹,「啊啦,淡心,他是我家那不肖弟弟——觀月初,是個脾氣有些彆扭的少年。吶,小初,她是淡心,清水淡心,長你半歲,是姐姐喲~」
  
  顯然傲嬌的觀月初童鞋對「姐姐」這個詞心有陰霾,眉頭微微一皺,並不理睬自家姐姐的一頭熱,斯文有禮的朝淡心頷首示意。
  
  「您好,清水桑!嗯哼,初次見面,我是觀月初!」少年優美醇雅的聲音如同上好的古琴,悅耳迷人。
  
  「你好,觀月君。」淡心頷首。觀月凌好幾次同她說過我家小初好何如何的,總是一臉驕傲,那時她還在猜測所謂的「小初」不會是觀月初吧?沒想到還真是……orz……觀月初的姐姐成了自家小舅母,而自己又稱觀月凌為「姐姐」,觀月凌吩咐觀月初要喚自己「姐姐」,那輩份要怎麼排?
  
  這次第,怎麼一個亂字了得?
  
  淡心被自己的胡思亂想繞暈了頭。
  
  兩人客氣的對話被觀朋凌打斷了,商場精明的白領儷人毫不客氣的揉弄亂弟弟捲曲烏黑的軟柔髮絲,嗔怪道:「小初,淡心是年長你半歲的長輩,是姐姐啦,客氣什麼呀?」
  
  顯然觀月初已習慣自家姐姐在認定的家人面前表裡不一的行徑,懶得去反駁什麼,狐疑的看了淡心一眼,只是哼了聲,便轉身走了,直往庭院裡的溫室花房行去,在那兒,反季節性盛開著一大片美麗的月季花,花叢中央,佈置了幾張歐式華美的桌椅,上面已擺放好一些精緻的香茶點心。
  
  觀月凌扁扁嘴,看著很不給面子的少年離去的背影,然後歎氣。淡心輕輕淺淺的笑著,沒怎麼在意。
  
  「算啦,淡心,別在意,小初就是這副德行,連父母都奈他莫何,就只有我家姑姑才能治得了他……」觀月凌挽起淡心的手走向花房,說道:「說來,這也是因為小初失戀了,所以難免陰陽怪氣了點兒,過段時間就會好的~」
  
  無良的姐姐對自家神經強悍的弟弟從來是不擔心的,嘮叨幾下便放開了。
  
  能看到那個觀月初私底下撇開光鮮亮麗的一面,淡心雖然興味,但還不至於對「觀月初」這個人留有什麼印象,聽著觀月凌不自覺的像個姐姐般為弟弟擔憂叨念,淡心覺得有兄弟姐妹的家庭真是熱鬧又幸福呢,這算是甜蜜的負擔吧。
  
  …………
  
    
  也許是基於想為淡心介紹朋友的心思,保刈謙夫婦才叫上觀月初來做客,一同四人進行了溫馨的上午茶,四人坐在一起喝著美味的伯爵紅茶(伯爵紅茶據說是觀月初親自泡的,味道很地道美味,淡心不由多喝了幾杯,很是讚賞。)和精緻得像藝術品的蛋糕餅乾,聊聊天、說說話,就這麼渡過了一個悠哉的早上。
  
  下午,觀月初告別保刈家,觀月凌拉著少女出門去逛街,打算為剛回國的少女置辦些生活用品,保刈謙是兩名女士的勞力,負責提款付賬拿戰利品。
  
  女人逛街,不外乎是去買衣服首飾鞋子之類的,觀月凌很是熱心的拉著淡心去商場為淡心打理了好幾套今年流行的冬裝款式,大多是冬季連衣裙的多。
  
  「觀月姐姐,為什麼都是裙子?」淡心在觀月凌又塞給她一件鵝黃色、衣領袖口綴著細細鵝絨毛的連衣裙時,有些鬱悶的問。
  
  「因為淡心很適合連衣裙呀,顯得安靜嫻雅,很好看呢。」
  
  「哎?」淡心傻眼,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安靜嫻雅」這種氣質哩?
  
  保刈謙連連點頭,自毫而驕傲,那模樣語氣與觀月凌說起觀月初的神情一模一樣:「嗯,我家淡心是最好看的!」
  
  淡心嘴角抽搐,被夫婦倆一齊推搡進試衣間。
  
  …………
  
    
  翌日,天空湛藍,清澈如洗,中午時分,冬日的暖陽竟然從濃重的白雲後面探出頭來,陽光所到的地方,折射著路邊行道樹上未消融的雪,世界一片晶瑩剔透。
  
  「小舅舅、觀月姐姐,我走啦~」
  
  淡心拎著手提包,與兩人揮手道別,淺綠色的裙擺晃過半空,激起淺淺淡淡的綠色漣漪,一下子激活了冬日蒼白的世界。
  
  淡心拉高脖子上的圍巾,慢慢走進人群中,直至消失在人行道的盡頭。
  
  保刈謙目送少女纖細的身影漸漸消失,目光深邃。
  
  依保刈謙愛操心自家侄女的程度,保刈謙本是想親自開車送淡心回家的,不過淡心在突然接了一通電話後,說要出去走走,便只能作罷了。
  
  「我原本是有些擔心呢。」觀月凌挽著丈夫的手臂,輕輕的說,「不過,現在我放心了。不要緊的,我相信淡心自己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未來的路,我們誰也不能代替她走。而且我相信淡心自己也不會做不好,在待人處事上,清水辰也未必能得願,即便他可以將淡心從我們眼皮子底下帶走禁錮,可最後淡心還不是安然無恙的回來了麼?或許,最後處處受掣肘的反而是清水辰也哦!」
  
  保刈謙笑了,明白妻子言下的安慰,「小凌,在我心裡,淡心是美紗姐姐留給我的禮物,我珍而視之,捨不得讓她受一丁點的委屈傷害,幾乎恨不得將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捧到她面前。可惜……」說到這,保刈謙悠然歎喟,實在是無力,「淡心已經大到不需要了。在我心裡,淡心永遠是個需要我們保護的孩子。或許,這次是她贏了,才得已全身而退回到我們身邊。我是知道清水辰也的,這個男人,很有才華,卻又任性偏執,骨子裡有種激烈的毀滅欲,得不到的東西,即便佈局上好幾十年,他也會耐心的安排,然後讓每個人都和他一樣不幸。我無法想像那幾個月裡,淡心日日夜夜面對這個男人時心裡是怎麼想的,又是怎麼渡過……」
  
  愛操心的舅舅,女控模式大開,即便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回來後的少女身體狀況算不錯了,但仍少不得操心,甚至於遷怒始作俑者的清水辰也——畢竟保刈美紗當年之所以早產的原因之一,要歸結於清水辰也,而淡心被放逐出清水家,甚至被瀧家少年拋棄,也和清水辰也脫不了干係。
  
  保刈謙握緊拳頭,堅定的說:「好吧,咱們是不能為淡心走她未來的路,但咱們能為她鋪路嘛,從現在起,我要開始為淡心物色未來老公人選,將她風風光光的嫁掉!」
  
  「……」
  
  …………
  
    
  ——你現在在哪裡?
  
  ——剛離開小舅舅家不久,在街上。
  
  ——今天打算去哪兒?
  
  ——當然是去找慈郎啦!我回來了,不親自去看看慈郎,慈郎會埋怨我的。
  
  ——嗯……那你等等,本大爺和你一起去。
  
  ——……
  
  ——怎麼?有意見?
  
  ——沒,我等你!
  
  發完短信,淡心慢吞吞的將手機收好。這支手機是昨天保刈謙夫妻帶她去逛商場時順便置辦的,昨晚在保刈宅過夜,即便累了一天,在睡前淡心還是特地打了通電話去給某位霸道的大爺,向他交待了自己的行程後,順便告訴他自己的手機號碼,結果得到女王大人心情很好的「晚安」問候。
  
  與週遭或喜慶或歡快或匆忙的行人不同的軌跡,淡心慢悠悠的走著自己的路,看天看地看人看路標,頗為怡然自得。行人眼裡,淺淺淡淡的少女,雲淡風清,總會教人不由忽略不記。淡心自己也不在意,或者可以說是享受這種忽略,一直知道自己的平凡,遠遠沒有能讓人一眼便傾心或銘記的亮點,便安於自己的平凡,散漫的個性多是隨遇而安。
  
  不過,這樣的自己真的很幸運呢。
  
  這樣想著,她安靜的站在天橋下,等著某位大爺來撲約,然後很囧很糾結的想到,等人這碼子事情不是一向都是男人的份內之事麼?為什麼輪到自己身上卻是本末倒置了?
  
  唔……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約會了?
  
  淡心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開始的,等到她開始回過神,隱約明白心裡的感情時,那名驕傲華麗的少年已不容她拒絕的駐進了向來輕淡的心裡。他們彼此都沒有說明,感情卻已經彼此明白,這算是交往了麼?
  
  想不透……
  
  「啊嗯,淡心!」
  
  臉蛋被一雙溫暖的手板正,渙散的眼神聚焦,淡心看清楚了不知何時已來到面前的少年,眨眨眼,當感覺到臉頰被人惡劣的捏痛裡,猛的後退,摀住有些疼的臉。
  
  「唔,跡部,你來啦……」
  
  「景吾!」某位做了壞事還想繼續的大爺不滿的將她扯近,很好心的為她揉揉被自己捏痛的臉蛋。真的很柔軟呢,冰冰涼涼的,觸感很像溫玉,讓人欲罷不能。跡部景吾為發現一件好玩的事情而開懷,鳳眸亮晶晶的。
  
  「款?!」
  
  「吶,是景吾哦,今後要這麼叫!」
  
  大爺他一副施恩的語氣說,神色間清楚的表達著「給本大爺乖乖照做」的鴨霸。若是個性主義強烈的女生,說不定早就炸毛了,一爪子撓過去都有可能。而某位情緒反應淺顯的少女僅僅「哦」了聲,真是乖巧聽話。於是,少年很高興的俯首,輕輕的吻了下她的唇角以示獎勵。
  
  又於是,某只終於有點反應:呆了。
  
  「啊嗯,我們走吧!你想去哪兒?」朝她伸出手,將少女溫涼如玉的手放進風衣兜裡握著,少年很隨意的問。
  
  「我想去找慈郎……」
  
  「找了慈郎後呢?」
  
  「回家吧!」
  
  「……」
  
  真是乏善可陳的安排。這讓開始還抱有些期待的少年瞬間說不出的失望,最後只得抓緊了緊她的手,走人了。
  
  淡心跟在他身旁,另一隻手悄悄的撫上剛才被少年柔軟的唇碰到的地方,凝眸望去,少年面色平常,耳根染上一片健康的粉櫻色。
  
  冬季的暖陽灑落在一高一矮的兩人身上,懶洋洋的疏朗寧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10

  第四十五章

  看到淡心,某隻羊的反應很真實,也很誇張,怔愣過後,直接撲撞過來,緊緊的抱住少女纖薄瘦弱的身體不放。
  
  很緊很緊,骨骼都痛了。
  
  但是淡心並沒有推開或抗議,回擁少年纖細結實的身體,笑道:「慈郎似乎長高了呢!哎,才幾個月,竟然長得比我還高半個頭了,不過男孩子長高點才好呢……」十五六歲的男孩正是青春發育期,身高會躥得很快,才一轉眼間,竟然長這麼高了。
  
  「……」
  
  被晾在一旁的跡部景吾雙手環胸,一臉的忍耐,為了眼不眼心不煩,上挑的鳳眸懶洋洋的環視週遭,心中暗忖:幸好這一帶是高級住宅區,加之臨近新年,進出的居民少,才沒有人看到芥川家門口上演的戲碼,也沒有讓某只粘粘膩膩的丟人的德行暴光,啊嗯,不至於太丟臉。
  
  不過,跡部大爺還是覺得不爽,這隻羊未免太愛撤嬌了吧!!!還要抱到幾時?!
  
  橘發少年嗚咽一聲,不肯放手,根本沒聽到淡心的打趣。
  
  「……我就知道淡心會好好的咩……淡心不見了,沒有人告訴我你去哪兒了,他們都說你不見了,也許……我根本不相信,媽媽不讓我留在岡山,還整天讓志唯跟著我咩……」
  
  少年的聲調仍是軟軟糯糯的可愛,一如那個夏天,帶著微些鼻音。
  
  心突然變得很柔軟,淡心抬首便看到冬日清藍的天空,白雲飄渺,還有天空下,華麗的少年難得沉默的模樣。
  
  吶,七月、墨染,一切都會好的,是吧?
  
  …………
  
    
  「為什麼小景知道淡心回來,我卻不知道呢?」
  
  「啊嗯,當然是人品問題,誰叫本大爺人品比你好呢!」
  
  「……」
  
  「不公平,明明是小景你耍詐!淡心,小景總是欺負人,你換人好不好?」
  
  「誒?!」
  
  「吶吶,淡心想要交往的對像有很多選擇的啦,先不說我們冰帝,青學的網球部裡的手塚國光、不二周助、大石秀一郎,立海大的幸村精市、柳蓮二、柳生比呂士,都是萬里挑一的好,如果你嫌棄小景了,我可以馬上聯絡文太,讓他把他們的部長介紹給你……啊啊,小景,你做什麼啊?」
  
  「芥川慈郎,妖言惑眾,馬上給本大爺去跑一百圈!」
  
  「……」
  
  …………
  
    
  新年前的幾天,淡心忙得暈頭轉向。
  
  其實,要說忙嘛,也就只是處理自己突然從澳洲落跑時遺留下的一些問題,回來的第三天,還在澳洲處裡公事的清水辰也不得不派他的得力秘書九條秘書回來安排一些事宜,順便將某位任性的少女拎去教訓了一頓,結果——當然是不了了之了。然後是正式拜訪芥川一家,給長輩——芥川夫婦正式行禮,認識了芥川家幾位平輩,有芥川慈允、芥川志唯,分別是慈郎的大哥和妹妹。
  
  當然其間,淡心又被愛操心的小舅舅保刈謙親自拎去忍足集團名下的醫院掛牌,並且很大牌的一通電話將正在家裡休年假的忍足憂一給使喚到了醫院。
  
  全醫院有名的俊帥多金的忍足醫生無限怨念,明明已經休年假了,難得閒賦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偏偏給某個老朋友一通電話就得乖乖的被使喚到醫院,任誰都會心情不快的吧。不過,當瞧見保刈謙身邊的少女,無限怨懟的英俊醫生馬上化身為和藹可親的鄰家哥哥。
  
  「喲,少女,好久不見了,瞅來挺不錯的嘛~」
  
  「忍足哥哥,好久不見了呢!」淡心彎起眉眼,笑瞇瞇的。
  
  「哈哈,少女吶,終於有點人情味了喲,一定是交男朋友了吧?戀愛中的少女果然是最漂亮的~」
  
  保刈謙雙眼冒火,不高興的說:「你胡說個什麼勁?找你來不是要聽你廢話連篇的!別囉嗦了,幫淡心檢查下身體吧。」
  
  淡心抿著嘴笑,瞅見自家舅舅因忍足憂一猜測的「男朋友」而火冒三丈,決定還是先不要告訴他自己與跡部景吾的事情吧。
  
  忍足憂一笑得更燦爛了,「嗨、嗨~來來來,少女,讓忍足哥哥給你來個有愛的全身檢查,看看你這半年過得好不好~」
  
  很真誠的表情,猥瑣的聲調,儘是歧義的囧話,讓在場的兩人滿臉囧色。
  
  忍足憂一,你丫的就是一囧貨,忍足家的黑馬異類!
  
  「忍足憂一!」保刈謙為某人話中的歧義勃然大怒。
  
  …………
  
    
  「忍足哥哥,我那時動過手術了,辰也請了國際知名的權威醫生給我檢查過了,其實並不嚴重的。」
  
  「我知道,別擔心!」
  
  忍足憂一指揮著兩名護士擺弄一些儀器,邊寬慰似乎有些緊張的少女,然後拍拍她的腦袋,讓她坐好擼高袖子,給護士小姐抽血。
  
  淡心看了看正在認真看病例表的忍足醫生,又瞅瞅護士小姐手中泛著白芒的針筒,嚥了口唾沫,心一橫,將手伸了過去。
  
  即便已經習慣了,她還是心裡有抗拒的啊,實在是不想來復檢什麼的。但為了寬小舅舅的心,她還是乖乖的來了。
  
  檢查結果出來後,忍足憂一很愉快的吊足了保刈謙的口味,然後才宣佈某只沒什麼大礙了,只是天生底子薄,抵抗力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補回來的,以後小心調養就好……最後忍足醫生得出結論,沒什麼大礙,但需用心調養後,保刈謙滿意的攜著少女離開。
  
  在新年到來之際,保刈謙考慮再三,終於下了個決定,將某位對事事不在意的少女親自拎到芥川家寄養到過完年——因為芥川家有一個很會做營養餐和藥膳的廚子,保刈謙在自己家未能聘請到一個會做藥膳與營養餐的廚子前,打算暫且將某只交給芥川家和廚子養著。
  
  保刈家年紀一大把的姐弟(保刈美和、保刈謙二人)倆私底下關上門,通過有愛的吵架途徑交流了姐弟感情後,芥川太太——保刈美和對淡心已沒有了初時的複雜心情,仍是不冷不熱的。芥川家的一家之主芥川冬平先生很和藹慈祥的對淡心表示了歡迎。
  淡心來到日本的第一個年,便在芥川家渡過。在這兒,淡心也正式見到了芥川家的三兄妹。
  
  芥川家的長子——芥川慈允,目前正就讀於日本東大二年級,長相性格與其父肖似,對淡心的到來表示歡迎,做足了兄長的派頭。芥川家的小女兒——芥川志唯,今年春天就是冰帝初等部二年級的學生,長相性情頗似母,性格獨立、冷靜理智,對待初見面的淡心也是不冷不熱的,伸也不會讓人覺得不受歡迎和失禮。慈郎已經很熟悉了,就不必多言。
  
  「吶,淡心,歡迎!當自己家就好!」芥川慈允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表妹印象還算好,加之前兒自家小弟慈郎的表現,芥川慈允倒不吝嗇做個好哥哥。
  
  「歡迎!」芥川志唯點點頭,雖然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生,倒沒有小家子氣的給人刁難。
  
  慈郎是最興奮的,相對於平時總是一副小大人樣、甚至偶爾還會越權管束自己的妹妹志唯,淡心給他一種真正的姐姐的感覺,會包容會溫柔的提醒自己某些不好生活習慣、會為他著想的理想中的姐姐,讓他更願意接受,也極喜歡淡心在身邊的感覺——不是志唯不好,而是志唯明明年紀比自己小,還是妹妹,卻老愛管自己,這讓一個正處於青春期偶爾也會彆扭的少年很難接受——而且,慈郎也答應過小舅舅和慧子奶奶,會好好照顧淡心的。
  
  …………
  
    
  忙忙碌碌的幾天後,到了十二月三十日晚,正是除夜,芥川家過年是遵照傳統的日本習俗,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一邊吃蕎麥麵條,一邊觀看電視台為新年編排的節目。
  
  少年們顯然對看電視沒什麼興趣,吃完蕎麥麵條後,保刈美和便給幾位少年安排穿上節日傳統和服後,讓芥川慈允帶幾位弟弟妹妹出門去看焰火。
  
  大街上燈火通明,熱熱鬧鬧的。成群結伴的都是一家子的人,或也有一些年輕的情侶們,手牽著手,親親蜜蜜的。
  
  慈郎一手一個拉著淡心和妹妹志唯,專往人多的地方到處亂躥,芥川慈允不得不努力跟緊跳脫的弟弟,看緊兩個妹妹,防止他們被人擠散或跌倒受傷,不時的為母親塞給自己的保父工作搖頭歎息。
  
  看完焰火回家,已是十點鐘了。
  
  接下來是守歲,一家人湊到一起說話聊天,等待午夜的寺廟的鐘聲敲響一百零八下。《佛經》裡有「聞鐘聲,煩惱清」之句,日本人認為每敲一下,就會去掉一種煩惱,敲一百零八下,意味著清除所有的煩惱。
  
  新的一年,便在遙遠的鐘聲響起時悄然而來。
  
  十二點過後,得了瞌睡症的綿羊早已倚在沙發上睡著了,淡心也精神萎靡——這只向來是准點準時上床的。芥川夫婦收拾了第二天早上要共食的象徵吉祥的食物後,便回房裡休息了,芥川大哥早就回房去同一些關係親密的朋友煲電話粥,留下三名少年。
  
  芥川志唯推推照例睡死在客廳沙發裡的兄長,「哥哥,要睡覺回自個房裡睡,不准睡在客廳,會生病的!」自家這只每年除夜時都要上演這麼一次,實在是讓人無力。
  
  「……嗚,志唯……」某只愛嬌的羊只是囁嚅一聲,翻個身繼續睡,根本不理會。
  
  「慈郎,乖啊,回房去睡!」淡心揉揉綿羊卷卷軟軟的毛,溫和的說。
  
  綿羊還是不理會,繼續睡。最後,還是冷靜理智又彪悍的妹妹惱了,集合淡心之力,將綿羊一起拖回房去,扔在床上,再將被子兜頭兜臉的蓋住,兩人方離開。
  
  彼此祝賀了聲「新年快樂」和「晚安」後,淡心和芥川志唯各自回房了。
  
  換上寬鬆的睡衣,淡心窩在溫暖的被窩裡,翻出一天沒碰的手機查閱,發現手機裡頭一大堆的短信和未接來電提示,翻出來查看,有岡山打來的,保刈謙夫婦的,忍足憂一、跡部景吾……
  
  猛的拍額,淡心有些懊惱自己的脫線——出去玩竟然忘記帶手機了,這下可慘了啦。
  
  正愁雲慘霧間,手機猛的又震動起來,淡心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遲疑了下,慢吞吞的接通。
  
  「麼西麼西!」
  
  「……」
  
  那邊沒說話,淡心瞪著眼,想著要說些什麼來撫平一下對方的怒氣。估計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麼,那位大爺都會氣個半氣吧,畢竟撥了十幾通都落空,正常人都會生氣的,自己得小心點吧。
  
  「啊嗯,今晚一整晚去哪兒了?」果然,一開口就是跡部大爺習慣性的高高在上的語氣,聲線雖然沉磁迤邐,但也火藥味十足。
  
  於是,淡心很乖巧的將今晚的活動項目一一羅列報告給火了一個晚上的跡部大爺,未了,不忘附上一句:「跡部,新年快樂!」
  
  「景吾!別又給本大爺忘記了!」
  
  另一頭,少年安靜的倚坐在落地窗前的長榻上,抬首仰望夜空裡璀璨的辰星閃爍,聽著電話那頭少女溫和婉約的聲音輕輕的喚著自己的名字,晶亮的鳳眸變得溫軟,憋了一晚的氣奇異的消散了。
  
  「嗨,景吾,新年快樂!」
  
  「啊嗯,淡心,新年快樂!」
  
  趴在床上邊和少年聊天,邊把玩著一隻懶骨頭,心情無限的好。這是生平第一次過得最熱鬧的年了——雖然此年與中國春節大有出入,淡心還是覺得很開心。
  
  「啊嗯,明天……」
  
  「明天我和慈郎還有志唯一起去神社參拜許願哦~」
  
  「……」


第四十六章

  元旦早晨,淡心準時准點的起床,雖然因昨晚與某位大爺聊得有點晚精神有些萎靡,但不妨礙新年的喜氣帶來的爽颯氣息,拍拍臉蛋,馬上清醒了。
  
  天氣還是很冷,穿好衣服,淡心剛出房門,便看到一身清爽的小美女芥川志唯,一把推開了自家哥哥的房門,小女生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哥哥,快起床啦,你不是說今天要和我們去神社許願麼?快點,別睡了,一整年睡那麼多會長不高的哦……」
  
  這下子,小女生冷靜自持的形象在淡心心中破裂成碎片,原來,志唯也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罷了。
  
  元旦的早晨,芥川家除了那只得了瞌睡症的羊,所有的人都早早的起來了,當志唯小姑娘蹙著秀眉將某隻羊拎下來時,芥川夫人便按習俗張羅起新年第一天必須要吃的食物。
  
  從芥川冬平先生開始,按照年齡輩份,依次排列喝屠蘇酒,共嘗青魚子、黑豆以及稍帶甜味的醬油煮小乾魚等。據說這些象徵吉祥的食物會帶來子孫繁榮、身體健康。
  
  芥川家的人都很認真的執行著這項傳統,連睡眼迷糊的慈郎也被哥哥和妹妹押著吃完。淡心按照眾人的指示,也有模有樣的執行。
  
  吃完早餐後,慈郎和志唯拉著淡心給芥川夫婦拜年,芥川冬平先生笑瞇瞇的給他們發壓歲錢,芥川美和(本是保刈美和,在日本女子嫁人後要冠夫姓,以後便稱芥川美和吧~)對幾名年輕人說了些吉祥話,便將三個少年人拉到和室,為他們打扮,一件件不厭其煩穿上傳統複雜的和服,方讓他們出門。
  
  大概是因為今年芥川家多了個淡心一起過年,元旦的第一天無論是小姑娘志唯還是慈郎都沒有邀請要好的朋友一起去參拜神社,淡心認識的人也就那麼幾個,也沒有邀請誰一起活動。
  
  「慈郎,你是男生,可要照顧好姐姐和妹妹呀!」芥川美和給睡眼惺忪的兒子提個醒兒,一臉寵溺。
  
  「嗨~知道了咩……」
  
  芥川志唯朝母親嗔道:「媽媽,你錯了啦,你應該讓我和姐姐看好哥哥,不讓他中途睡著才是!」小姑娘嬌俏的臉蛋上露出丟臉的表情:「去年元旦,和哥哥去神社許願,哥哥最後竟然在爬階梯時睡著了,若不是有大哥在,我都不知道怎麼將哥哥弄回家。你不知道,那時候有多丟臉……」
  
  聞言,芥川美和一臉好笑的敲敲小兒子的腦袋,慈郎撓撓腦袋,嘿嘿的笑著。
  
  淡心有些黑線,看著仍在迷迷糊糊中的綿羊,確實有這個可能。今年芥川慈允不和他們一起去,早就約好一些朋友去哪兒玩了,估計也是為了這茬吧。
  
  三人踩著木屐慢慢的挪向離家不遠的神社,此時香客如雲,昨夜午夜到元旦,參加「初詣」(意即第一次參拜)的人仍是絡繹不絕。
  
  接著,許願抽籤。
  
  「啊呀,是大吉咩~」綿羊一蹦三尺高馬上湊到妹妹和淡心面前,炫道:「吶吶,今年是大吉喲,一定是個好兆頭~」
  
  「小吉……」芥川志唯秀眉輕蹙。
  
  「哎,是小吉。」淡好奇的看著手中的簽紙,上書:未來,請注意身邊的人,即便是朋友也不要隨便相信。
  
  嗯,嘛意思?
  
  慈郎呆了呆,忙不迭的將兩名女性推搡往廟殿旁邊的樹前,將簽紙綁在樹上,算是消災除厄。
  
  志唯小姑娘很理智的說:「假的啦,只是圖個樂罷了!」
  
  某隻羊不高興的說:「志唯怎麼能這麼說咩?要認真對待才會一年到頭平平順順~」
  
  淡心與芥川志唯的想法不謀而和,並不怎麼在意,看著身旁這對兄妹為一點小事爭論起來,不覺微笑。這對兄妹真是奇特,妹妹理智成熟,不像個十幾歲的小女生,身為哥哥的卻是天真活潑,相信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情,算是本末倒置了。
  
  …………
  
    
  下山的時候,走過長長的階梯。因三人都是穿和服趿著木屐,所以走得極慢,慈郎雖然有些精神不振,但也沒有睡著,這讓芥川志唯很滿意,三人隨意說著一些生活樂事,都是綿羊說的多,淡心和志唯傾聽,氣氛和樂融融。
  
  芥川志唯是個長相俊俏美麗的小姑娘,雖然過早的成熟、理智得不像個國中生,但也是個好女孩,看似理智冷淡其實心腸很軟,對家人是全心全意的愛護,對淡心這個半途□來的表姐也頗為照顧。
  
  淡心覺得有幾個兄弟姐妹真的很不錯呢。
  
  離開神社時,三人很偶然的巧遇了一起來參拜神社的兩個熟人——冰帝的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
  
  「啊啦,真巧呢!慈郎,志唯妹妹,還有……」優雅的關西狼噙著性感的關西腔說,禮儀表現是恰到好處,明明心裡極好奇芥川家兄妹身邊那名很沒存在感的女生,卻不會讓人覺得失禮。
  
  未給雙方介紹的機會,終於勉強認出淡心的向日岳人一臉的吃驚,「淡、淡心?你、你你怎麼……」腦袋亂糟糟的,一時不知道要表達什麼東西的向日童鞋難得口吃了。
  
  淡心困惑的眨眨眼,瞅瞅難得失態的小紅帽,又瞄瞄身旁的綿羊,破天荒的發現某隻羊一臉尷尬,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澳洲養病的幾個月,兩隻一根筋直通的小動物完全沒有理智可言的信了一些荒謬的版本,莫怪向日岳人看到自己會吃驚了。
  
  「嗨,岳人,我回來了!」淡心溫和的笑道,然後看向那只渾身都在散發著誘人犯罪的男性荷爾蒙的狼,「您好,初次見面,我叫清水淡心!」
  
  「你好,清水桑,我是忍足侑士!」少年墨藍色的碎發如記憶中的長及肩膀,嘴角上揚,勾勒出優雅到極致的笑容,銀光閃過他的平光鏡,讓他看起來優雅而從容,絕對是吸引女性百分百回顧的男性,不關乎他的年齡。
  
  彼此對對方的存在名字都不算陌生,但兩人偏偏表現得初次見面初相識的自然而然,無一絲破綻。
  
  「咦咦,侑士、岳人,你們也是來參拜許願的麼?」綿羊歪腦袋說。
  
  芥川志唯朝兩名前輩點頭示意,一臉矜傲,「啊啦,忍足前輩、向日前輩,新年快樂!」
  
  「嗨,志唯,新年快樂!是啊,新年嘛,當然要來博個好綵頭啦。」向日岳人漫不經心的說,「可惜的是我們原想邀請跡部和樺地一起來的,不知道為什麼跡部很忙,說沒空過來。最後只有我和侑士啦。」嘟嚷著,向日岳人想了想,然後跳到淡心面前,沒什麼芥蒂的朝她攤手,「吶,淡心,你曾經說過要在我帽子上繡一個人頭像送給我的,不知道還算不算數?」
  
  淡心瞇起眼笑了,溫和的說道:「當然算數啦!」
  
  聞言,向日岳人朝慈郎嘿嘿直樂,某隻羊鬱悶的噘著嘴巴。
  
  忍足侑士看著搭檔幼稚的行為,托托鼻樑上的眼鏡,笑得雲淡風清。淡心很敏感的發現冰帝冷靜沉著的軍師帶著某些意味兒的審視目光,不突兀輕佻,卻讓人心裡有些不舒服。
  
  淡心歎息,知道自己似乎成了這隻狼暗中觀察考驗的對像了。
  
  在場反應很漠然理智的芥川家小妹妹一臉的平和寧靜,當看到忍足侑士的若有似無的視線纏繞在淡心身上時,不由挑高了眉。
  
  告別兩人,芥川兄妹倆拉著淡心朝家方向走。原本還為遇到朋友而高興的慈郎不知為何突然不高興起來,淡心心中納罕,奇怪的看著這對兄妹。
  
  「淡心,你以後見到侑士的話,絕對要避得遠遠的,知道咩?」慈郎認真的告誡,順便轉過頭對自家妹妹說道:「志唯也一樣!」
  
  「呃……」
  
  淡心愕然,芥川志唯翻了個白眼。
  
  慈郎的想法很簡單,即便忍足侑士是好朋友,但仍是個花名在外的主,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希望自家的姐姐妹妹與這等花花公子有所交集的。在這方面,綿羊難得的有了兄長的自覺。
  
  最後,志唯一臉鄙視的說:「哥哥,你多慮了!」
  
  …………
  
    
  芥川志唯是個很冷靜理智的小姑娘,雖然姐兒愛俏,但她對忍足侑士向來沒什麼好感。
  
  「雖然很失禮,但我不得不說,忍足前輩,其實就是一蘿蔔!」
  
  回到芥川家後,淡心和志唯一齊坐在暖爐前剝橘子吃連看電視,綿羊趴在沙發上睡著了,芥川志唯不經意的對淡心說,神色間的冷靜認真,完全沒有一個十四歲少女該有的羞澀及對學校備受女生擁護的王子的景仰,反而理智的對淡心提了個醒。
  
  「所以,沒必要的話,就離忍足前輩他們遠點兒,不然吃虧的絕對是你!畢竟冰帝后援團的厲害在東京所有學校中是出了名的喲。」芥川志唯血液裡遺傳自母親保刈家護短因子的性格發作,認真的告誡自家這個反應遲頓的表姐,可不希望她被外人欺負去了。雖然不知道忍足侑士為什麼會破天荒的對一名初次見面的平凡女生好奇探究,芥川志唯直覺會是個麻煩。
  
  「誒?」淡心搔搔臉,遲疑的問:「……蘿蔔?」不是狼麼,為什麼志唯說他是蘿蔔?忍足侑士是蘿蔔?說不通吧?
  
  冷靜理智的志唯姑娘一臉理所當然,「蘿蔔的通性不就是『花心』嘛!」
  
  總的來說,就是花心大蘿蔔!
  
  差點噴橘子,淡心囧然以對。
  
  …………
  
    
  新年過後不久,很快開學了,少年少女們回復到正常的生活軌跡。
  
  而某位路人甲少女仍是閒賦在家。
  
  「小舅舅,我決定了,既然已經曠了一個學期的課程,春天的時候就要升高中了,不如在家自習,等到春天我再去參加青學的升學考試算了!」
  
  偷懶的某只為自己找借口,因為學校有清水淡心生病休學檔案證明在,去不去上課都沒所謂,所以淡心便犯懶了。前世只差一點就要大學畢業了,突然要再重來一次,淡心是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但她自己實在不願意重新開始一個腳步的重複以前的國中生涯。可是她又不是那種小說裡面只要重生就可倚仗多活一輩子便聰明絕頂,讀書拿文憑像吃飯一樣簡單的主角,只得老老實實的過著普通人的不時的有些小煩惱的平凡生活。
  
  「為什麼是青學?來冰帝不好麼?」冰帝頗受歡迎的掛名老師保刈謙大皺其眉,心裡琢磨著絕對要將自家侄女弄到眼皮子底下好看顧。
  
  「因為我先前就是在青學讀書嘛!做人要合群,別蹦來蹦去的亂躥喲~」
  
  「……」
  
  這是什麼破理由?
  
  第四十七章

  在四月之前,淡心過著三點一線的規律生活。
  
  所謂三點,就是輾轉在保刈家、芥川家和清水宅三處,過著四處蹭食借宿的生活,當然,偶爾也會和某位大爺一起吃個飯,聊聊生活索事什麼的,體驗生活就是河蟹。
  
  生活平靜怡然得與上輩子沒什麼區別。
  
  自從決定在家複習後,眾人對她要在家休養的理由無活駁回,便由著她了,只是身為冰帝老師的保刈謙會很盡職的將自家侄女拎去補習什麼的,然後是跡部景吾,有空時也會過過當老師的癮。
  
  「啊嗯,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少年自戀的撫著眼角下閃亮的淚痣說:「本大爺自信自己還是有這個能力擔當家教的任務,春天的時候你只要發揮正常,絕對可以以全科優秀成績進入冰帝高等部!」
  
  「……」
  
  她沒有打算進冰帝哎!
  
  知道淡心的決定後,最羨慕的人就數偷懶成性的慈郎了,無比的羨慕淡心可以光明正大翹課在家學習,自由自在。所以,一有時間,慈郎也喜歡往清水宅跑,去蹭吃蹭喝,順便霸佔地盤睡覺,完全當自個家一樣自在。
  
  當然,慈郎挑的時間大多都是在知道跡部大爺會去清水宅的時候,後來,因這隻羊太過密集的跑清水宅,愛湊熱鬧的紅髮妹妹頭向日童鞋也跟著時時光顧清水宅,最後,無巧不成書,也順便捎帶上了自家萬能的搭檔,理由絕對很充分。
  
  「淡心要自習,然後在四月份來參加我們冰帝的高等部的入學考試麼?吶吶,侑士很聰明的喲,侑士也可以幫忙的~」向日岳人很熱心腸的說,讓淡心無法拒絕,於是關西狼光明正大駐進清水宅,成了清水宅的客人之一。
  
  淡心與跡部大爺之間那點破事情,冰帝的幾個向來八卦的正選隊員知道得差不多了,對兩人的關係反應平靜得詭異。很久以後,淡心才知道他們之所以那麼平靜,還要歸功於那個夏天,某位大嘴巴的小紅帽到處去宣傳的結果,向所有認識的朋友喳呼他們冰帝網球部的華麗大爺EQ爆發,竟然開始戀愛了。
  
  淡心一直覺得所謂的感情只是兩個人的事情,可是不知不覺間,似乎大家都知道了,並對此事做出不同的反應。
  
  …………
  
    
  週末的時候,淡心和慈郎一副乖寶寶形象,坐在桌前認真的做著跡部景吾出的試題。慈郎咬著筆桿,一臉憤憋,淡心老老實實的答題,檢查自己一個月來的學習成果。客廳的沙發上,跡部景吾佔據一角,翻著一本金線裝訂的詩集品讀,優然閒適。
  
  一時間,清水宅一片學習的氣氛。
  
  「為什麼我也得要一起補習咩?明明我都每天乖乖上學了,為什麼還要做這些東西……」
  
  淡心做累了,擱下筆揉捏了下手指,笑道:「慈郎,聽志唯說你很偏科呢,這樣不好哦,一個優秀的學生,是要做到德智體方面全面發展的,你還差得遠呢。」
  
  綿羊想起自己那悲慘的數學和化學成績,當下蔫了。
  
  「啊啦,不要學青學的越前說話啦!」慈郎抗議。
  
  這也是某只不識相的結果,硬要懶在清水宅當電燈泡,便要有被捉去魔鬼補習的覺悟——反正各科全能的跡部大爺看這只成績低空飛過的羊不爽很久了,正好有理由修理一頓。
  
  正在做著,突然門鈴聲響了,淡心和慈郎同時抬頭,眼巴巴的看著客廳裡悠閒的某位大爺。跡部景吾微一挑眉,抬手掠了掠額前的碎發,似笑非笑的對兩隻說道:「你們繼續做,本大爺去開門。」
  
  淡心頓了頓,低下頭。慈郎蔫了,心裡掙扎著要不要放棄算了,可是,他又很不甘心就這樣任某人對自家姐妹虎視眈眈,即便知道他們已成定局,慈郎還是覺得很虧,兩人一點也不相配。
  
  「不知道是誰來了,不會是岳人又拖著侑士來這兒幫著小景出題考我們吧?」慈郎碎碎念,對此是滿心怨懟。
  
  過了會兒,跡部景吾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個嬌小嫻靜的身影,仔細一看,慈郎雙眼放光。
  
  「嗨嗨~志唯,怎麼來了?」
  
  芥川志唯不知道擺什麼表情的臉蛋在看到客廳裡的淡心和慈郎更加糾結了,驚疑的目光從他們冰帝的跡部大爺轉到自家淡薄輕淺的少女身上,某種猜測讓這個素來冷靜理智的小女生臉皮抽搐了下。
  
  芥川志唯不願想起剛剛自己看到開門的人時,自己愚蠢的反應,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太弱智了,即便是冰帝讓所有女生瘋狂的跡部景吾,芥川志唯還是覺得自己有足夠的理智來克制自己的反應,只是,怕在跡部前輩眼裡,自己剛才的反應很不華麗吧?
  
  這種猜測讓小女生感到沮喪。
  
  芥川志唯將手中的橘黃色保溫瓶和食物袋拎高,說道:「這是母親吩咐森田太太(芥川家很會做營養餐和藥膳的廚娘)做的藥膳,讓我送來給姐姐。還有,這一袋是我剛在車站前的『伊和沙屋』買的蛋糕,哥哥不是一直說要吃到那裡的焦糖栗子蛋糕麼?」
  
  果然是寵兄一族的好妹妹,就因為某隻羊叨念,便巴巴的買來了。
  
  聽到有吃的,還是自己喜歡的,綿羊歡呼一聲,馬上撲過去,「啊啦,志唯,我最最喜歡你了咩~」
  
  「志唯,謝謝你特地送來!」淡心接過保溫瓶,「也替我謝謝美和阿姨和森田太太。」
  
  小女生頷首,看看坐在沙發上拿起兩人所做的作業查看的某位大爺,實在無法將學校裡華麗囂張的帝王與這兒這個理所當然的當自個家地盤閒適自然的大爺相比較,這讓她很內傷。
  
  「跡部學長不吃麼?伊和沙屋是傳統蛋糕店,那裡的蛋糕很美味呢!」
  
  跡部景吾不吝嗇的對小女生微笑,「謝謝,本大爺並不怎麼喜歡甜膩的東西!」
  
  「哦!」
  
  芥川志唯見淡心進廚房了,說了聲失陪,便跟了過去。
  
  淡心將保溫瓶放好,翻開茶罐,回身微笑的對小女生說道:「志唯,喝花茶好麼?」
  
  「可以!」
  
  過了會兒,芥川志唯慢吞吞的蹭到淡心身邊,看她認真的煮花茶,暗暗的打量了一番。
  
  對這個突然多出來的表姐,芥川志唯不喜歡也不討厭,後來,見慈郎那麼高興,而她性子也好,還有小舅舅在一旁周旋,便也當她是家人一樣的照顧了。志唯只有兩個哥哥,覺得多了個姐姐或許也不錯,雖然這個姐姐長得很……一般?平凡?真的很特殊,似乎平凡淡瀲,總會讓人一不小心便忽視了的存在,溫溫和和的很溫柔的模樣,卻是對凡事不上心的淡然無意,五官長相明明很精緻美麗,組合在一起也不錯,但就是奇怪的不惹眼。
  
  芥川志唯覺得,這樣的女生適合一個人安靜的呆在人群裡,隨波逐流,讓人意外的是似乎對什麼都不在意的人竟然會與那個跡部景吾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姐姐現在和跡部學長交往麼?」
  
  淡心慢半拍才消化完小女生的話,對她的敏感稍稍吃驚了下,然後微微一笑,「嗯。」
  
  小女生的臉皮扭曲了下,很快恢復冷靜正常,「這樣啊,那你以後一定要小心點。你也應該知道,和冰帝網球部的正選們扯上關係,就像要參加了一場不死不休的戰役,沒有足夠的戰鬥意識能力,往往失敗的會是女性一方。」
  
  淡心為芥川志唯的形容失笑,摸摸女孩淡棕色的捲曲長髮,「謝謝!」
  
  「冰帝網球部的正選隊員都有一批數量驚人的後援團支持,特別是跡部學長,他更是個中翹楚,是冰帝學園最驕傲的一個存在,沒有人可以否認他的才華和領導,有無數的女生為了他瘋狂癡迷。」
  
  「哦!」某只反應淡得不可思議。
  
  「……」
  
  見某只仍是輕輕淺淺的笑著,小女生有些鬱悶,撇撇嘴又道:「算了,若是跡部學長是認真的話,定然會處理好的,我倒是很相信學長的能力。啊啦,姐姐,你知道麼,最近小舅舅經常來家裡找爸爸媽媽商量什麼,有一次我無意中聽到小舅舅說讓媽媽在家裡開派對,邀請一些年輕優秀的男性來參加,彼此認識,最重要的是,讓他們認識你!」
  
  「……」
  
  身體僵硬了下,淡心有些糾結的看著面帶微笑的小女生,芥川姑娘矜持自傲的微笑,點頭肯定她的猜測。
  
  這是華麗麗的相親宴啊!還是某位愛女心切的舅舅搞出來的。
  
  淡心,你真相了!
  
  彷彿是仍嫌某只太淡定似的,芥川志唯一臉慈悲的供出真相,「我聽小舅舅說了,想讓你盡快定下來,等你滿十八歲後,他就要風風光光的將你嫁了,連嫁妝都為你提前準備好了喲~」
  
  「……」
  
  這回,真的僵硬了。
  
  芥川志唯小姑娘愉悅的瞅瞅自家不淡定的少女,又望望客廳裡正和慈郎說話舉手投足間儘是自信優雅的華麗大爺,然後輕笑。
  
  無論最後誰要成為自家姐夫,都覺得小舅舅不會讓他們太如願。
  
  …………
  
    
  幾年的大學生生涯,淡心早就將初中的課本知識丟到東京灣去沉埋了,要不是先前有去上了半個學期的課,淡心還真是對那些作業束手無策,每每都看得懂,有印象,卻具體的是什麼答不出來。
  
  淡心想,自己還是努力一點吧,免得升學考試的時候若考得太慘,實在是丟臉呢。在事關面子問題上,她偶爾也會很慎重的啦。
  
  不過,生活也不全是埋在課業中,淡心偶爾也地出門去走走逛逛,最多的是和只隔了一條街的手塚宅的女主人手塚彩菜一起上街購物,順便聊一些生活索事。
  
  某只很詭異的和一些家庭主婦之流很合得來。
  
  是她老了麼?淡心摸著下巴思索這個深奧的問題。
  
  手塚彩菜一直知道清水家的情況的,在知道淡心因身體原因只能在家自習後(騙人的),很是熱心的給淡心推薦自家兒子來幫忙。淡心在想起手塚彩菜的兒子是誰後,忙不迭的婉拒了。現在正是初三學生最忙的時候,淡心實在不想麻煩別人,特別是手塚國光不僅是青學網球部的部長,還是青學初等部的學生會會長、班級班長,一大堆職務下來,哪還能抽得出空來為個陌生人做家教?(況且為淡心補課的人已經夠多了,淡心不想再麻煩別人。)
  
  最後,手塚彩菜只得遺憾的讓自家那優秀負責任的全才兒子為淡心羅例了一大堆的參考資料,順便勾出重點讓淡心系統學習。因此,這種情況下,青學傳說中的部長與淡心還是處在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陌生人階段,唯一聯繫人便是手塚彩菜。
  
  …………
  
    
  春天很快降臨,時間跳過一月份,進入了料峭的早春二月。
  
  下午,冰帝網球部正選休息室裡,少年們正在打理乾淨自己的時候,某位大爺打了個響指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後,囂張獨裁的宣佈了這個週末集體正選隊員的活動去向。
  
  「啊嗯,後天,集體集合於上野公園,來一次華麗的春遊吧~」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家部長突然心血來潮為的是哪樁,更詭異的是這回活動竟然沒有大手筆的華麗安排?
  
  心直口快的向日小貓首先叫嚷了出來,「跡部,後天是週末啦!」雖然愛玩,但向日岳人可不喜歡將週末浪費在部團活動上。
  
  一旁的忍足侑士將手搭在搭檔肩膀上制止某只亂蹦亂跳的惹人嫌後,用優雅性感的關西腔提醒道:「而且,後天是二月十四日喲!」
  
  當所有人理解了二月十四日所代表的含意時,所有的人反應不一。
  
  向來對男女之事毫不在意的冥戶亮「切」了一聲,扭頭自做自事,不加理會了。鳳長太郎面色微紅,溫和的笑著。酷酷的少年日吉若頓了頓,仍是沒什麼後應——似乎早已習慣自家自戀華麗的部長動不動就搞出些什麼了。樺地面無表情的部在跡部大爺身後,安靜的做背後靈。綿羊……正抱著心愛的球拍窩在在椅子上呼呼的大睡。
  
  接著吩咐了集合的時間地點,跡部景吾滿面春風得意的打了個響指,領著高大的樺地離開了。
  
  忍足侑士習慣托托鼻樑上的眼鏡,環視週遭,然後將仍睡得昏頭昏腦的綿著推醒——都放學回家了,這只好歹該醒了。
  
  「慈郎,淡心有說這個週末有什麼安排麼?」八卦模式大開的忍足軍師掩著嘴很小聲的問。
  
  根本沒有聽見剛才某位大爺宣言的綿羊睡眼惺忪的說:「不清楚,淡心好像有說這週末要和小舅舅小舅母一起去哪兒春遊……」
  
  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很有默契的交換一個悟了的眼神。
  
  果然如此!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10

  第四十八章

  二月初,春寒料峭,櫻花初綻風華。
  
  雖然未到櫻花爛漫至臻的時節,但在這樣春寒料峭、春回大地的日子裡,悠閒的人們還是選擇到戶外踏春賞景。
  
  對春遊什麼的,淡心不是很積極,但架不住保刈家舅舅親自驅車過來接人,直接到東京有名的上野公園。此時,上野公園裡著名的「垂枝櫻」已是含苞待放,漫天的粉紅鬱鬱蔥蔥,美麗極了。
  
  難得的是,除了保刈謙夫婦,還有觀月初也來了。兩人互相有禮的問候後,便無話了。
  
  淡心和觀月初兩個人,怎麼說呢,一個性子太淡,一個驕傲矜持,若不是兩家是姻親關係,是八桿兒打不著的的,連認識都不可能。也因為觀月凌的關係——觀月凌希望他們成為朋友——兩人見面得多了,便成了比陌生人更熟稔一點的關係,傾向一種淡淡的君子之交,見面時可以寒暄兩句。
  
  天公作美,恰是風和日麗的時節,上野公園裡人來人往,青年男女和穿著便服們的學生團體和少年情侶們絡繹不絕,草地上、櫻花樹下隨處可以看到踏春賞景的人們。碧色的草地上,鋪著雪白的餐布,一群人坐於其中,擺上特地做好的美食,慢慢品嚐,談天說地。
  
  「嗯哼,保刈先生,我有帶飯盒來!」觀月初朝自家雙眼放光的姐姐揚了揚手中的籃子,露角露出觀月初式特有的矜持自傲的笑容。
  
  保刈謙是知道這小舅子的厲害,聽說小時候被自家母親與兩位姐姐磨礪出來一番好手藝,連女性也望塵莫及。不過,當看到觀月初擺出來那些做工精緻的食物點心,還是忍不住吃驚於少年的全能——不僅功課好,連家事也是一絕,還有什麼是他不會的?相比之下,自家老婆的手藝竟然比不上一個男生,怨不得老婆總是向自己叨念小初有多厲害。
  
  觀月凌雙眼冒光,撲了過去:「啊呀,小初真厲害~小初啊,你可以嫁人了啦!」
  
  淡心撲哧的笑了,趕忙別過臉,少年絕美的臉蛋頓時黑如禍底,暗暗磨牙。
  
  保刈謙好笑的拉開蹂躪著弟弟的妻子,「小凌,別鬧了,小初會生氣的!」
  
  觀月凌訕訕的笑,「沒辦法,太驚喜了。你都不知道小初很少會下廚的,每次都要我求個老半天還不肯答應,除了我家那姑姑,他不甩任何人,還小氣的不讓別人碰他做的東西。難得今天小初這麼大方,我高興嘛……」
  
  「二姐,我不是為你做的!」少年露出僵硬的假笑,受不了自家抽風的姐姐。若不是這女人特地叮囑要去春遊,明示暗示一番,他怎麼可能會花這麼多時間來做這種事情?
  
  …………
  
    
  春風吹過樹稍,一片早春的花瓣裊裊降落,打了個旋兒,最終跌落在白色的餐巾布上。
  
  叮叮叮……
  
  手機的和絃樂聲響起,觀月初掏出手機查看短信,一縷烏黑的髮絲垂覆在額前,掩住了眉眼,是說不出的絕美風姿,純澈如琉璃的華美。
  
  淡心摸了摸震動的手機,見對面的保刈謙夫妻二人正低頭說話,便也拿出手機來翻看,不期然的看到某位大爺發來的短信。
  
  ——本大爺在千鳥之淵等你!
  
  沒有囑名,一看那語氣,便知道是何許人了。
  
  淡心咬著唇輕笑,給他回復:好,我一會便過去。
  
  收好手機時,便看到觀月初已經收拾隨身物品,朝兩名大人告別了。
  
  「嗯哼,保刈先生,部裡的隊員也來這兒踏春了,他們叫我過去,先失陪!」
  
  「嗯,去吧,今天麻煩你了!希望你玩得開心!」保刈謙微笑的說。
  
  「嗨,再見!」
  
  目送少年離開,觀月凌暗暗磨牙,一臉不高興。
  
  「何必呢,小初自有他的生活圈子和朋友啊,我們是沒辦法干涉他的感情和生活呢!」保刈謙說,輕輕拍撫著妻子的肩膀。
  
  聞言,觀月凌洩氣了,只能歎氣,「我也是知道啊,只是小初他自從姑姑又離開後,變得悶悶不樂的,這次比任何時候都嚴重,我真擔心他會悶出病來。有時執念太深也不是件好事情,我可以感覺到他越來越不快樂了。我想讓小初開心快樂一點,所以……」
  
  所以才會那麼積極的想將他拉來走走看看,不要總是沉湎於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這話題似乎不是自己能理解的,淡心坐在另一頭假裝沒聽見,抬頭仰望天空,偶爾側目,會看見自家英俊儒雅的舅舅擁著美麗的妻子細聲安撫,週遭草長櫻飛,碧空如洗,美麗得如同一副畫卷。
  
  俊男美女的組合實在是養眼得緊啊,淡心微笑的看眼前的夫妻,心突然變得很柔軟。
  
  經過保刈謙的安撫,觀月凌最後只得歎息一聲:「青春期的少年真是讓人操心啊!」抬首便看到對面的少女,觀月凌很快的擺出笑臉,「啊呀,淡心,我可不是在說你喲,是小初那個彆扭的孩子實在是讓人沒法兒!」
  
  淡心憋住笑,認真的點頭,「我知道的,觀月姐姐!」
  
  瞅瞅週遭成群結隊遊玩的年輕男女們,觀月凌好心的問道:「淡心要不要去走走,有約人了麼?」
  
  淡心揚揚手中的手機,「剛剛志唯有發短信給我,說他們學校也有組織社團在這兒踏春,還有慈郎他們也來了呢!」
  
  保刈謙一臉放心,「那好吧,你們年輕人一起去走走多交流也是好的,若是累了便打電話給我,我們去接你回家。」
  
  淡心很想說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啊,不用這麼小心,但最終於沒有說什麼,只是應了聲:「嗨,我知道了,觀月姐姐,小舅舅,回頭見!」
  
  …………
  
    
  回了通電話謝謝芥川志唯的邀請,淡心穿過長長的水泥路,朝上野公園有名的標誌性場所「千鳥之淵「走去。
  
  千鳥之淵是人們最喜愛的觀櫻場所,這兒的湖面因形似千羽鳥兒振翅欲飛的樣子而得名。湖邊的山坡上,早春的櫻花待放,一片一片的花骨朵兒,粉若雲霞,與碧綠的湖水相映成趣,恰似一幅淡淡的水墨畫。
  
  與週遭成群的情侶們擦肩而過,淡心四處張望,心底有些奇怪於今天怎麼這麼多情侶,終於在湖前一相棵盛放如華的櫻花樹下,淡心看到了那名華貴清奇的少年。
  
  很好找,少年只是漫不經心的站在那兒,什麼也不做,便已成功吸引了週遭百分之九十的目光。
  
  少年姿態閒適而慵懶地倚在樹下,眼瞼微垂,銀灰色的鳳眸上挑,寧靜似水,身上一件瀟灑的米色長風衣,衣擺不時隨風輕晃,與少年此刻安靜的氣質形成一種不動欲動的風華。或許沒有人會相信,那樣華麗張揚的少年安靜的時候,竟也是如此的寧謐迷人,當枝頭沉甸甸的粉色花瓣不經意跌落,掠過少年精緻無瑕的面容,竟是如此的風華絕代,讓不不禁屏息凝望。
  
  身後所留何物?春日百花,夏日紅瞿,秋日錦秀。
  
  大抵那首和歌便是如此心情意鏡了罷。
  
  …………
  
    
  心微微一悸,抬首,一下子便發現了不遠處發呆的少女,跡部景吾對週遭駐足凝望的視線視若無睹,直接走了過去,先是撫上她冰涼的面頰,然後自然而然的將她溫涼的手納入手心間。這已是相識後,少年做得最習慣的動作了,也是一種無須言明的溫柔體貼。
  
  「對不起,久等了麼?」淡心有些懊惱的說,「我剛才迷路了,拐了彎路才找到這兒。」
  
  「啊嗯,不要緊,這點時間本大爺還等得起!」
  
  某位大爺說得很自戀欠扁,淡心笑瞇瞇的瞅他,「慈郎說你們網球部的正選隊員們也在這兒春遊哦。」
  
  「啊嗯!」他哼了聲,算是回答。
  
  淡心抿了抿唇,沒有問他怎麼可以離隊拋棄隊友呢,這種掃興的事情還是悶在心裡好了,這點眼色自己還是有的。
  
  「啊啦,我們走吧!」
  
  風景很美,身邊的少年太過華麗耀眼,帶著寒意的料峭春風帶來綻放如絮的花瓣花,緩緩晃過眼簾。
  
  將手搭在少年遞過來的溫暖如春的手心裡,淡心眉眼俱是明麗的笑靨。
  
  …………
  
    
  一年之計在於春!
  
  春天,是萬物復甦的時節,也是踏青春遊、享受春風得意的美麗時光。上野公園裡,在這個特殊的節日裡,年輕的情侶特別多,當然也有成群結隊的學生團體一起賞春遊玩,更有花樣的少女們苦苦追隨著暗戀的男孩而來,就為的是向喜歡的男孩捧上自己精心制做的巧克力,獻上少女詩一般的芳心。
  
  人群中,一名面容俊秀笑容溫雅如月的少年客氣有禮的拒絕了少女雙手捧來的巧克力,很真誠的回道:「謝謝你的心意,不過我已經有喜歡的對像了呢!」
  
  「啊,這樣啊……」少女咬著粉嫩的唇瓣,眼眶微紅,卻仍是鼓起了勇氣問:「瀧君喜歡的對像一定是個很美好的女生吧?我知道能讓瀧君喜歡的人一定有她不凡的地方……可以告訴我,她是誰麼?」
  
  隨著少女的話,少年俊秀的面容越加柔和,美麗的淺茶色眼眸裡漫上鋪天蓋地的情愫。
  
  「她……確實是很好很好呢!」少年頓了頓,想起那人,似乎連空氣也變得溫柔,會打從心裡湧起無限的溫柔眷戀。
  
  「是、是麼?不過,我還是很喜歡瀧君呢,我很高興能認識瀧君,雖然只是單戀,卻仍是不後悔喜歡上你!因為,瀧君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會讓人的心變得很柔軟。」
  
  溫柔麼?
  
  少年有些怔忡,然後苦笑。
  
  若是溫柔,當初就不會做出那麼絕情的事,傷害了她……已經想不起那時的自己為什麼要那樣做了,只是覺得心很無力很空虛,等自己回神的時候,世界已經變了,她已經離開了自己的世界,自己也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她身邊,陪伴著她了。
  
  說不清後悔與否,只知道這一年來,心裡很空虛。
  
  只要過了這個坎,一切都會好的吧?
  
  少年深深歎息。
  
  「哼,雖然是情人節必須的事情,但你又何必編排出這種謊言騙她呢?」
  
  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冷不防響起,打斷了少年的思緒。回過神時,發現剛才將心意捧來到面前的少女已經不見了,一張少女明艷動人的容顏出現眼簾,幾乎佔據了所有的風景。
  
  眉目艷麗如華的少女有一雙倔強的眼睛,看向少年的時候,掠過幾縷不加掩飾的嘲弄。
  
  「……亞彌?你怎麼在這兒?」
  
  清水亞彌走過來,毫不做作的挽上他的手臂,微笑道:「來找你的嘍~」
  
  少年微笑,微微一掙,便掙脫了少女的貼近,「你們部裡也組織來這兒春遊?」
  
  「是啊!不過我覺得無聊便來找你了,沒想到會看到某人竟然對愛慕自己的女生說那些言不由衷的謊話。」清水亞彌有些耍賴的再次欺前,將少年的手臂搶回。
  
  「亞彌,能不能放開我?」
  
  少年有些惱怒,正欲沉下臉喝斥,突然隔著重重的人流,似乎看到了一張淹沒在人海中的熟悉的臉孔,那麼輕淺的神韻,極淺極淡的容顏,彷彿一轉眼就會遺忘了。
  
  「淡心……」
  
  驚喜的睜大雙眸,少年推開清水亞彌,毫不遲疑的朝人群走去。
  
  聽及「淡心」二字,清水亞彌神色突變,然後氣惱的一跺腳,還是跟了上去,最後,終於在公園的一個岔路口看到少年頹然的身影,滿臉悵然若失的看著人來人往的道路盡頭。
  
  看到向來溫雅如月的少年這副模樣,清水亞彌氣不打一處出來。
  
  「瀧清介,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少女纖長白嫩的手緊緊揪住少年的手臂,銳意四溢的聲調滿是怒意:「你和她已經沒有關係了,何必再癡纏不休?清水淡心有什麼好,她已經被開除清水家了,不再是你捧在手心裡的公主了,你知不知道?」
  
  少年臉色一變,滿是晦澀如潮。
  
  清水亞彌抓著他的手,修剪整齊的指甲刺進少年的手肌膚,一字一句的說:「清介,別忘記了,我也是清水家的女兒!我比她更有資格站在你身邊!!」
  
  「……」唇角翕動,卻是無言。
  
  艷麗如華的少女滿眼倔強的看著他,不肯退縮。
  
  …………
  
    
  另一邊,淡心呆滯的看著遠處樹下少女將包裝精美的巧克力遞給少年,大聲說出「我喜歡你」時,終於意識到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怨不得今天公園裡這麼多情侶晃來晃去,原來是情人節……
  
  淡心瞅向某位大爺平靜得詭異的臉色,心虛的低下腦袋。
  
  「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情人節……」所以,什麼也沒帶。
  
  「……」
  
  跡部大爺瞪著一臉懺悔的少女,抿緊的嘴角終是很不華麗的抽搐了下。
  

  第四十九章

  日子過得太平順,加之努力埋頭複習中,上輩子基本沒談過所謂戀愛的人——跟著混的也是幾個光棍,所以某只從來不將所謂的情人節放在心上。沒人提醒,壓根兒不知道今天是幾年幾號。
  
  這回,真的是窘大了。
  
  發生這種事呢,總是很煞風景的吧?七月曾經分析過,男人有時也是一種感性動物,對某些事情比女人還要堅持(其實只是偶爾吐糟罷了,不當真的)。雖然少年沒有說話,但在這種時候,怎麼說都覺得是自己的不對了。
  
  跡部景吾看著一臉懊惱的少女,失望過後,便覺得有些好笑了。好吧,這只的遲頓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加之眾人有意無意的忽視,沒給她提個醒兒,這只真的會把日子過混了,根本不知今夕是何昔,所以,沒什麼好生氣的了。
  
  不過,在言詞上,某位霸道的大爺也不會讓某人好過就是了。
  
  「啊嗯,雖然本大爺是不怎麼喜歡甜食,但是……」
  
  還未說完,就被突然醒悟過來的少女一把拉住,直奔——公園裡一間便利商店。
  
  「歡迎光臨!」
  
  便利商店裡的店員小姐好奇的看著進門的一對情侶,露出標準的職業笑容。當然,在看清這對情侶的長相後,店員小姐少不得為少年的出色讚歎,更為少年身邊平凡得像路人甲一般的女孩而婉惜,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一對很不搭調,彷彿兩個極致的代表——萬千光華耀眼的男主角與萬年路人甲的女配。
  
  跡部景吾原本揚起的唇角微微斂去,銀灰色的鳳眸冷淡的瞥了眼不經意將心中想法表現在臉上的店員小姐,然後轉過頭,眸色變得輕軟的看著俳徊在陳列著巧克力的玻璃櫃前打轉的少女。
  
  上前,輕擁住少女單薄瘦削的肩,宣示主權。
  
  「啊嗯,想買巧克力?」算是補嘗麼?
  
  淡心抬首朝他笑笑,認真的挑著裡面的巧克力,雖然也是為情人節準備的巧克力,可是包裝真是不符心意哎。
  
  店員小姐露骨的信息某女向來是完全忽視的,就算發現了,大抵也會笑笑感概一下亂七八糟的東西後,便不理會了吧。
  
  「麻煩幫我打包二十份德芙巧克力!」淡心纖手一揮,說得極有氣勢。
  
  「……」
  
  跡部景吾的笑容僵在臉上,徐徐的瞇起鳳眸。
  
  這只不會不明白情人節所代表的意義吧?某位大爺在知道少女明知道自己不是怎麼喜歡甜食的情況下,不會明知故犯的買一堆來送自己。那就是要另送他人了?
  
  店員小姐也愣了。這是什麼情況?若說是為買巧克力送給男友的也解釋得來,可是為什麼要賣那麼多?不過,顧客就是上帝,店員小姐還是將客人要的東西打包好。
  
  「對不起,我先前不知道今天是情人節,今次先這樣吧,下次我再補回來!」亡羊補牢,為時不晚!淡心深諳此道。
  
  理解了她話裡的意思,跡部景吾勾起唇角,露出了慣常的笑容,張揚而驕傲。
  
  「好,本大爺等著,啊嗯,下次,定要你親手做的!」
  
  「嗨~」
  
  …………
  
    
  順便買了一些精美的包裝紙和綢帶,淡心和跡部景吾坐在公園裡露天的咖啡館裡,點了兩杯拿鐵咖啡後,淡心便開始忙碌起來。
  
  好吧,雖然巧克力不是她親手做的,但包裝好歹是自己親自動手裝飾的,也算是一種心意吧。
  
  跡部大爺端著瓷色咖啡杯優雅的品嚐著,單手支頤,欣賞少女認真忙碌的神情,靈活的剪紙紮綢帶,不一會兒,藝術品般的禮物包裝模型初步完成。
  
  認真的少女總會給人一種微妙的協調感:她正在為了你而忙碌。這種心情會讓人打從心裡由衷感到舒服順暢,心溫軟一片的快活。春日的暖陽輕巧的落在少女身後,初春的萬物欣欣向榮,一片惹意的青翠如玉,遠方的枝頭上粉櫻色花苞向天空舒展,所有的畫面,恣意的點綴了少女如畫般精巧的容顏。
  
  或許,沒有人的存在比她更令他歡喜了罷!
  
  這種心情越來越深沉,積澱在心中,日復一日,當抵達盡頭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的呢?是否會失控到再也掩埋不住?
  
  撫平飄逸的巧克力包裝上的絲帶,將之遞到對面耀眼華彩的少年面前,少女眉眼彎彎,巧笑倩兮。
  
  「吶,跡部,情人節快樂!」
  
  少年揚起粉櫻色的唇瓣,秀頎如蒼竹的手接過,不厭其煩的糾正,「是景吾呀,下次別忘記了!」
  
  「嗨~」
  
  …………
  
    
  喝著咖啡,少年閑雅悠然的看著路邊經過的人們,不經意的問:「啊嗯,你買那麼多巧克力要做什麼呢?」
  
  「情人節嘛,當然要送人了!」某只笑瞇瞇的,「還要送好多人呢,小舅舅、慈郎、慈允大哥、觀月君、手塚君……」
  
  「……你以為什麼是情人節?!啊嗯?」某位被打敗的少年自牙縫間擠出話。
  
  「哎,情人節的巧克力不是還有另一種含義麼?以前有人告訴我它還傳遞對親情、友情、愛情的甜蜜感受和美好祝福。我想,難得的節日,小舅舅和慈郎他們應該也是喜歡收到巧克力的吧?手塚君幫過我很多忙,雖然沒有見過他,但我可以讓彩菜阿姨幫忙給他……哎,要送的人也有很多呢……」某女說得頭頭是道,一臉煩惱的表情。
  
  「……」
  
  「撲哧~~~哈哈,笑死人了~~~」
  
  一陣狂笑聲從咖啡座旁邊的灌木從傳來,從裡面滾出了幾隻小動物,還有某只可憐的綿羊被紅髮妹妹頭壓在身下掙扎著,努力掰開冥戶亮摀住自己嘴巴的手,朝淡心淚眼汪汪的叫著:
  
  「淡心咩……」
  
  看著這群從灌木叢中走出來的少年們,數了一下,冰帝那幾隻正選們竟然一個不缺的都到齊了,然後光明正大來這麼行偷窺之事。
  
  果然,八卦跟蹤隊不只有青學才有,冰帝也不逞多讓。
  
  淡心呆滯了,跡部景吾臉色黑如鍋底。
  
  「嘿,淡心,好巧哦!」向日岳人一臉無知無覺的跳過來,滿臉期盼:「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不知道有沒有我的巧克力呢?」
  
  忍足侑士笑得頗有深意:「若是可以,我也想討一塊,情人節嘛,巧克力永遠是不嫌多的呢!」
  
  「你們——」跡部大爺很不華麗的磨牙,冷聲道:「統統給本大爺繞公園跑一百圈!」
  
  「誒?!」
  
  …………
  
    
  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節的時候,淡心收到了很多回禮。
  
  不管是手塚國光和觀月初送來的整理好的學習筆記,還是冰帝網球部那群少年們各式各樣的小禮品,或者是慈郎最實在的直接送來一箱淡心最愛吃的橘子,都比不上某位大爺送來的一對小烏龜讓淡心喜歡。
  
  為嘛?
  
  還不是烏龜長壽嘛,給某只動物殺手怎麼折騰也不會輕易死翹翹,可謂最好養了,剛好清水宅院子裡的小池塘裡的那幾條鯉魚前幾天又給某位飼主經常性餵食給撐死了,跡部大爺送的正是時候。
  
  某女曾經說過:「我倒想養隻狗,不過……最後它們的下場都不是頂好。不是走丟了,就是被食物撐死了,或者是得了脂肪前幾天。」那時跡部大爺大手一揮,很華麗的說:「啊嗯,回東京後本大爺送你一隻很長壽的狗給你養,薩摩好了,有『微笑的天使』之稱,女孩子們都喜歡養的類型。」
  
  但是,在看到那池子裡幾條鯉魚的下場,跡部景吾不得不感慨某人的RP實在不行,若真是如自己以前說的送只薩摩給她,估計那只薩摩不過一個月又得給它辦葬禮了呢。
  
  所以,明智的跡部大爺送來了一對紅耳斑點極似巴西彩龜的烏龜。
  
  於是,清水宅的成員除了固定住戶淡心少女和流動過戶冰帝一干少年,再添上了兩隻小烏龜。
  
  某天,冰帝網球部幾個有閒有錢的少爺們湊到清水宅看烏龜,慈郎蹲在小池塘邊,很不高興的拿木枝戳弄著兩隻往上爬的烏龜,讓它們翻了又摔、摔了又翻。這只仍是對自家少女與跡部大爺的事看不開。
  
  向日岳人湊著腦袋細看了會兒,說:「聽說在中國烏龜又稱王八,中國的皇帝身上有王八之氣說法,如此說來,烏龜真是一種很補的食物,怨不得中藥裡總是拿烏龜作藥。真想嘗嘗看是什麼味道啊~~~」
  活潑的紅髮少年說著,難得的深沉了下,那眼神那模樣那架式,大有要等烏龜養大了,要將之煎炒煮炸焐燉蒸,地地道道的吃一回王八湯。
  
  淡心囧然,決定以後看好點這兩隻小烏龜,免得被貪吃的小貓給叨走了。
  
  「岳人,太不華麗了!」跡部景吾黑線,難道這只從來沒有吃飽過?
  
  向來唯恐天下不亂的寂寞人士忍足侑士扶扶平光眼睛,很純良的說,「難得跡部會送女孩子動物,常聽人說,男人送女生動物,一般是被烙上愛情的烙印,那只動物便是他們感情的見證,若是那只動物不幸遜世了,便是他們緣滅情散之時……啊啦,這是很多書上說的,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理?」
  
  「哦,原來如此!」眾人點頭,基本上是相信的。畢竟忍足侑士這丫就是一表理不一的狼,專愛看那些少女類型的純色小說電影,比個女生還細膩,可謂算得上專家了,眾人信服之。
  
  坐正門前木質地板上喝茶中的少女少年齊齊僵硬了,頭頂上的風鈴被風吹的叮噹響,更顯得少年少女們間沉默的安靜詭異。
  
  慈郎雙眼放光,「是咩是咩?小烏龜死了,感情也會走到盡頭,就可以開始第二春了咩?」
  
  錯誤的認知,讓某只綿羊從此來到清水宅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跑到院子裡瞧瞧小烏龜死了沒,風雨無阻。
  
  「其實烏龜很好養,也很長壽的呢……」好心腸的鳳長太郎吶吶的說。
  
  向日岳人好心的對坐在純木質走廊的地板上坐著喝茶的男女主角建議:「吶,淡心,你這回可要好好照顧好跡部這給你的禮物喲,別再將它們撐死了,我們部長的戀愛可是要靠它們了啊!」
  
  眾人黑線。
  
  …………
  
    
  三月下旬,日本初中畢業生舉行畢業典禮,三月末,開始放春假。
  
  時間即將要邁進他們的高中,一些王子們畢業了。
  
  正是櫻花爛漫的時節,漫天櫻花飛雪,詩一般青春的校園,驪歌唱響,離愁別緒生,感情細膩豐富的少女們紅了眼眶,結束了他們三年的國中生涯。
  
  漫天櫻花絮絮而下,走在櫻花道上的兩名少年無視週遭的行人,踩著優雅閒適的步子走向學生會。
  
  「啊啦,時間過得真快呢!」
  
  性感醇厚的關西腔漫不經心的響起,忍足侑士一手插在褲袋裡,一手輕輕撫著手中捲成筒狀的畢業證書,上面結著紅角繩子。忍足侑士極有情調的感慨了一番後,看向身旁的華麗生物,「吶吶,景吾,很高興吧!淡心很快就會來冰帝了呢!」
  
  雖然不是很在意,但在成長的道路上上,戀愛中的人們大抵都是希望能和心愛的那個他/她一起慢慢成長,走過最繁華燦爛的青春歲月。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永遠是一件讓人渴望的最浪漫的事情。
  
  文藝派的忍足少年此刻無限的憧憬。
  
  跡部景吾揚起線條優美的紅唇,一笑置之。用不著對這只八卦黨的主席透露什麼。
  
  偌大的校園裡人跡漸漸稀少,畢業典禮的傷感過後,不少學生早就攜著朋友一起離開去慶祝畢業了。兩位暫時還要走一趟學生會公辦室的少年漫步校園中,任落櫻扶頰。
  
  忍足侑士偏首看了眼身邊華麗的大爺依舊整齊如一的校服,無一絲褶皺,感概其果然是從華麗星而來的華麗生物同時,調侃道:「啊咧,景吾,你衣服上的扣子一個都沒少呢?怎地,美麗的少女們是沒有那個膽子敢來向你索要紐扣,還是……」說著,掩唇竊笑。
  
  跡部大爺橫睥睨去一眼,優美迤邐的聲線囂張恣意,「想要本大爺的扣子,那些母貓還不夠格!」
  
  「是是是~只有淡心才有這個資格嘛~」忍足侑士噓他,滿臉邪痞的笑意。
  
  日本還有一種風俗,就是畢業典禮那天,女生如果可以要得到男生的第二個扣子,表示對方的意中人正是你。對男生來說詰襟制服的第二顆紐扣乃是一種定情之物。第一顆紐扣留給自己或同性知己,第三顆紐扣是給朋友,第四個顆紐扣給家人,第五顆紐扣給其它交情較淺的人。倘若女生得到第五顆紐扣,就表示該女已三振出局了。第二顆紐扣是送給情侶的最好的禮物,第二顆紐扣,在心的上方,是送給心之所繫的人,也就是送給最喜歡的人。因為第二顆紐扣偏於心臟位置,所以第二顆紐扣相對的來說是代表心!
  
  一個早上下來,忍足侑士的校服上早就少了幾顆扣子,校服外套鬆鬆垮垮的披在肩上,別有一番性感慵懶的味道。
  
  聞言,跡部景吾一臉「你是白癡」的表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淡心對這種小家子氣的東西不在意。啊嗯,估計若是本大爺送她紐扣,她還會問你要做什麼呢。」
  
  「說不定還會親自找出針線幫你將扣子縫上哩!」忍足侑士很不優雅的噴笑,「有時候真懷疑她是從哪個星球來的無知生物,女孩子該在意的東西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常識缺乏得緊!」
  
  說是這麼說,但忍足侑士是挺看好清水淡心的,單從性子屬性而言,忍足侑士覺得這一對挺相配的。性子那麼淡的一個女孩,凡事無法上心的輕淺淡薄,也只有超級自戀的跡部大爺有這個信心能耐守著她,而也只有清水淡心這樣溫吞淡斂的性子才能容忍這位大爺的霸道囂張,真是一絕配啊。
  
  兩人正說笑著,突然幾名低年級的學妹匆匆忙忙的跑過來,冒冒然攔了兩人的去路。
  
  「跡部學長、忍足學長,請你們等一等!」
  
  跡部景吾不耐煩的停住腳步,忍足侑士露出優雅迷人的笑容。
  
  「啊啦,幾位學妹有事情麼?」
  
  少女們盯著跡部景吾衣服上完好的紐扣,嘴巴掀了掀,最終不敢對這名冰帝最傳奇存在的少年動什麼念頭,轉向忍足侑士露出小鹿一樣的眼神。
  
  「忍足前輩,能不能將您的扣子送給我們?」
  
  忍足侑士攤攤手,一臉真誠的無奈,「小姐們,真是對不起了,你們來得太遲了,扣子已經沒有了。」
  
  「啊?怎麼會這樣?第二顆扣子也沒有了麼?難道,忍足學長有喜歡的人了……」
  
  少女們很不淑女的驚叫連連,換得忍足狼遺憾的搖首:自己的第二顆扣子怎麼可能輕易隨便送出去呢,當然是先一步收好了。
  
  其中一個小學妹泫然欲泣,絞著衣擺傷心的說:「跡部前輩,忍足前輩,拜託你們不要畢業啦!不然我們以後只能去高中部才能見到幾位前輩了……」
  
  「……」優雅的關西狼終於囧了。
  
  跡部大爺撫著淚痣,驕傲的抬起下頜:「啊嗯,別說這種不華麗的話!」
  

  第五十章

  兩隻小烏龜爬啊爬的,在圓形的玻璃缸裡堆砌的假山假石上努力翻山越嶺,活活潑潑的精神抖擻,贏得了飼主滿意的點頭。
  
  希望這兩只能活久一點啦,若再被自己養死了,可就要坐實了「動物殺手」的臭名,到時冰帝那群少年非笑掉牙不可,相信某位大爺的臉色也絕對會很「精彩」的。
  
  另一邊,忍足侑士拈起一枚黑子落放在棋盤上,見對面的少女沉凝著眉宇認真思索著對策,笑了笑很有耐心的等候,轉首撇了眼佔據在書桌前對著手提電腦敲鍵盤的跡部大爺,又看看趴在書桌上丟開子書本去逗烏龜的某只,隨意說道:「淡心,這兩隻小烏龜有取名字了麼?」
  
  淡心將玻璃缸裡一隻在翻越假山時不慎摔得四腳朝天的烏龜翻轉過身,遲疑的說道:「為什麼一定要取名字呢?」
  
  忍足侑士失笑,擺出一副大眾情人溫柔多情的嘴臉:「你們女孩子一向多愁善感、敏感細膩,不是最喜歡為自己的寵物取個可愛的名字麼?」
  
  聞言,跡部大爺抬首眼神犀利的橫了這男性荷爾蒙不要錢的亂飆的關西狼一眼,以示警告。
  
  淡心輕咳了聲,瞅瞅書桌不遠處的一張搖椅上睡得正香甜的羊,笑瞇瞇的說道:「其實慈郎早就為它們取好名字了,就叫——小景和小吾~」
  
  聞言,除了正在認真對奕的芥川志唯小姑娘,在場的其他人皆忍不住咳嗽了。
  
  跡部景吾挺直背脊,修俊的眉頭不華麗的皺起,滿臉黑線,不容質疑的說:「啊嗯,給本大爺重新取一個!」
  
  「其實,我覺得很好聽哎!」某只紅髮小孩子不知死活的嘟嚷著,遭到了某位氣場凌人的大爺一瞥,不由得縮縮腦袋,湊到可靠的搭檔忍足侑士身後。
  
  淡心撓撓頭,很誠懇的說:「我也覺得很好哎!唔,畢竟它們是跡部送給我的回禮,是第一份禮物哦,是要好好珍惜它呢……」
  
  聞言,眾人目光如炬的看著某位大爺面色稍霽,大男人主義輕易被心愛的女孩滿足了,卻又要裝模作樣的擺出傲嬌的表情,一臉施恩的模樣。
  
  「好吧,雖然不怎麼華麗,但本大爺就大方的原諒慈郎國文不好不會取名字以至於亂套別人的名字好了!啊嗯!」
  
  芥川志唯終於想出對策,落下一子,接著說道:「哥哥確實沒有取名字的天賦,所以才會亂拿別人的名字套上去的!與其亂七八糟的亂套名字,還不如直接叫它們烏龜一號和二號好了!跡部學長那麼華麗的名字,怎麼能被這樣亂破壞?太大材小用了!」芥川小姑娘一臉沉定,口吻理性。
  
  烏龜一號和二號?
  
  眾人囧囧有神,這名字更是取巧得令人髮指。可是看小姑娘一副認真的模樣,知道她不是說謊,更不是吐糟,連被學妹捧高了的跡部大爺也沒有理由後駁。
  
  好吧,這位芥川家的小姑娘,總是那麼謙遜有禮、恪守本職、認真過了頭的學妹,只是維護學長,不算是腹黑,應該寬容待之。
  
  跡部景吾撫了撫眼角下華麗的淚痣,露出貫有的華麗張揚的笑容:「啊嗯,學妹說得是!」
  
  「本來就是如此哦,跡部學長的華麗是光芒萬丈、無人可匹的!」未了,很認真的點點頭。
  
  然後,跡部大爺露出了「你很有眼光」的滿意表情。
  
  忍足侑士看著這兩隻有趣的互動,撫撫額,無言。向日岳人躲在忍足侑士身後無聲大笑,然後滿臉通紅的朝學妹豎起大姆指。
  
  淡心憋住笑,繼續剛才的話題,「烏龜一號和二號太長了,還是換一個能朗朗上口的好。」
  
  「就叫小烏和小龜怎麼樣?」忍足侑士開玩笑的說,並不期望自己隨口一言能被人接受。
  
  「呵呵,很不錯啊!就叫小烏和小龜好了!」淡心滿意的點頭,這只也是沒有取名字的天賦。
  
  忍足侑士又囧了,顯然是自己低估了某只的接受能力。
  
  坐在忍足侑士對面的芥川志唯一臉「忍足學長你真不愧是花花公子、有誰能比您更能瞭解女人的」的認真表情,「忍足學長您真是厲害,取的名字比哥哥有創意多了,怨不得好多學姐學妹們對您念念不忘,即便您現在畢業了,她們也發誓將會永遠追隨您、擁護您呢。」
  
  想起前不久冰帝學園初等部三年級生畢業典禮上的情景,被迫觀賞了很多女孩子梨花帶雨、抱頭飲泣的情景,志唯小姑娘很肯定了這位忍足學長在冰帝女生中的影響力。
  
  忍足侑士撫額,實在不想接茬了。他可是知道這芥川家的小女兒認真過頭的個性,這絕對不是諷刺。
  
  向日岳人笑夠了,摸摸肚子,朝淡心說:「淡心,我餓了?」
  
  淡心放下手中的複習資料,慢半拍的看了看時間,「哎,原來已經傍晚了。」
  
  不算大的書房裡,因多了幾名客人的緣故,顯得比較擁擠,夕陽的餘輝自窗台而入,寸寸蠶食光陰,無論是對奕中的少年少女,還是埋首在電腦前看資料的少年,或是霸佔在搖椅上睡得香甜的橘發少年,皆如同一副著上亮麗光華的美景,令人不由看癡了,美好而溫馨。
  
  忍足侑士看著棋盤,很有風度的對對面的女生臣服認輸:「吶吶,志唯妹妹,你贏了!」
  
  芥川志唯微笑,揚起美麗的下頜,矜持的說道:「承讓了。想不到忍足學長的棋下得不錯呢!」
  
  「沒辦法,我家老爺子喜歡下棋,沒事總愛拉著別人廝殺幾局,久而久之,凡是忍足家的子孫多少都會一些了!」忍足侑士攤手,英俊的臉龐上笑容雅肆痞雅。
  
  「嗯,聽說忍足爺爺是個國棋高手呢。」
  
  芥川志唯一臉嚮往,忍足侑士笑笑,見認真的學妹難得露出如此少女的神色,狼的性情又開始氾濫成災,不失時機的說:「啊咧,那改天老爺子想下棋又找不到人了,我便推薦學妹你去陪他老人家好了!」
  
  「嗯,一定會奉陪的!」芥川志唯抿抿唇,很認真的說。
  
  「……」
  
  在場的眾人黑線的看著這兩隻,雖然一開始很意外忍足侑士竟會下棋,但一想起這只可是一隻不折不扣的多情狼,多才多藝才能勾引無數漂亮MM啊,遂不奇怪了。
  
  收好棋盤,芥川志唯瞅了瞅,說道:「好吧,該去做晚飯了。忍足前輩和向日前輩,冰箱裡的存糧不多了,今天就麻煩你們去超市采採購一些新鮮的食品,我會列出一張清單給你們。至於姐姐,後天就是入學考試了,誰都不准打擾她複習,麻煩跡部學長了!」
  
  「啊嗯!」跡部大爺點頭。
  
  想起清水宅裡大半消耗的存糧差不多都是進了他們幾個正在青春發育期中的少年的肚子,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沒有議意的同意了,由著小女生給眾人分配工作。
  
  淡心看著年紀小小卻很可靠的小姑娘,感激起眾人為自己所做的事情。雖然只是個入學考試,但她沒想到會被小女生這麼看重,在接近臨考日子,便拖著自家哥哥一齊住進這兒幫忙照顧她的日常生活,甚至會一起陪讀,雖然說這也是保刈謙的意思,但淡心感激的同時還是覺得他們太嚴肅了。
  
  可是,這種感覺比上輩子的高考好多了,並不排斥。
  
  …………
  
    
  晚飯後,心滿意足的小紅帽和關西狼終於要告辭了。
  
  「啊啦,志唯的手藝真好!」摸著飽足的肚皮,向日岳人一臉滿足,不枉他在這兒消磨了幾天時光。
  
  其實他們也是很講意氣,放假這幾天都會來這兒……陪讀——是吧,雖然最後難免總會走題——跡部大爺拎來私人手提電腦霸佔半個書桌查資料,處理跡部集團指給他的實習任務,算是慢慢接手熟悉家族事業了;綿羊不負重望的捧著書不到十分鐘便會睡死,雷打不動;向日岳人數著手指頭等著吃喝,忍足侑士不吝嗇的散播紳士風度,志唯小姑娘每天親自動手一天三餐給淡心補充營養膳食——至少他們的初衷確實是如此。
  
  臨走的時候,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分別贈送給了淡心一件特地從寺廟求來的學業成就御守,預祝她考試成功,他們會在冰帝等她云云。
  
  淡心收下那兩個日本流行的護身符,不由得失笑,沒想到這群少年很信任這種東西呢。想起了前幾天,手塚彩菜來拜訪,也送給了她一個一模一樣的御守。
  
  「吶,淡心,這是阿姨特地讓國光去寺裡為你求的護身符,考試的時候帶著,一定能保佑你學業順利哦!」手塚彩菜來串門子時,再度不厭其煩的問:「淡心真的不決定考青學了麼?若你在青學讀書,我家國光可以照顧你一二呢。」
  
  熱心的手塚家太太很熱心的向淡心推薦自家優秀的兒子,雖然從來沒有要為這兩名年輕人牽線的意思,但不妨礙她對淡心的好意。
  
  她可不敢勞煩青學大名鼎鼎的手塚國光照顧哎。接在手中的御守怎麼著都讓她覺得燙手呢——這可是手塚國光親自去求的喲,除了手塚夫人親自出碼請求手塚國光做這種事,相信再也不會有人有這等榮興了吧?
  
  老實說,來這個世界這麼久,雖然和手塚家的夫人混得快成了忘年交,但淡心還沒有機會與手塚國光見面認識呢,大伙都忙,透過手塚彩菜,他們是只聞其人不見本人的。
  
  「彩菜阿姨,不勞煩手塚君了,我家小舅舅和弟弟妹妹都在冰帝讀書,他們既然希望我去哪兒,便也去罷,冰帝並不差啊!」
  
  何止不差,那可是個金光條條的貴族學校哦,標誌性的東西可多了。
  
  手塚彩菜遺憾不已,「那好吧!過幾天有社區有一個茶會,等你考試完,阿姨再來找你一起去參加!」
  
  「好啊。」
  
  很能和一些家庭主婦混得來的清水少女怡然應道。
  
  …………
  
    
  考試前的一天,複習告一段落後,志唯端來一盤淡心愛吃的橘子放到桌面上,按照風俗習慣,再摸出一個寫著「學業成就」的御守遞給淡心。
  
  「姐姐,這是我今早和哥哥一起去神社求的護身符,明天考試加油!」
  
  「謝謝志唯!」
  
  難得清醒的綿羊滾了過來,安慰著說:「啊啦,淡心,考不好也不要緊,小舅舅會給你開後門的!」
  
  這只是在慫恿少女偷懶鬆懈麼?
  
  於是,在淡心苦笑中,跡部大爺和芥川志唯一臉不贊同的表情。
  
  「啊嗯,本大爺相信淡心在經過本大爺的指導後,應該能拿個全優進冰帝學園!」大爺他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本領,反而開始質疑起他們冰帝學園的老師素質起來,在大爺他看來,太不華麗了。
  
  不過說走後門嘛,憑岡山百年書鄉世家保刈家在冰帝學園所佔的股份,保刈家的下任家主保刈謙要走個後門確實沒問題。只是……跡部大爺對保刈謙老師的良好印象再次下滑了幾個百分點。
  
  芥川志唯一臉贊同:「跡部學長說得對,姐姐這麼努力,怎麼會要走後門?哥哥你實在是太鬆懈了!」
  
  慈郎滿臉委屈,理直所壯的說:「這是小舅舅說的,又不是我咩……還有,志唯你不要學立海大的真田說話啦,很驚悚咩。」
  
  「那個,我會努力的,我的IQ還不至於這麼低吧!」淡心歎氣再歎氣,竟不知道自家那愛操心的舅舅連後門都為她準備好了,這是一種盲目的瞎操心吧。
  
  「姐姐,我相信你!絕對能憑自己的能力進入冰帝學園!」芥川志唯握緊拳頭揮了揮給淡心打氣,堅決社絕「走後門」的陋習。冰帝雖然是貴族化濃厚的學校,但也講究強者至上,只要你足夠的優秀,即便是平民也能得到該有的尊重。
  
  談話告一段落,綿羊滿心不高興的趴在沙發上睡著了,淡心心滿意足的給勞苦功高的跡部大爺和志唯小姑娘剝橘子,這段時間多虧了志唯的照顧和跡部大爺親自為她補習功課。
  
  芥川志唯看到桌上好幾個學業成就御寧,翻了翻,突然盯住一旁的跡部大爺。正在喝茶休息的跡部景吾被小女生沉凝的目光掃射,很是鎮定華麗的挑了挑眉。
  
  「啊嗯,芥川學妹,有事?」
  
  「跡部學長……你好像沒有送給姐姐符身符呢。」芥川志唯慢吞吞的說。
  
  淡心很茫然,這很重要麼?小女生彷彿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很認真的朝她點點頭。這麼多朋友都親自去求了護手符送給少女,身為人家男朋友,怎麼能不給點表示呢?這不是比朋友還不如?
  
  淡心對日本的某些風俗不甚瞭解,見志唯堅持,於是也瞅向華麗的大爺。
  
  被學妹直白又理所當然的質疑著,跡部大爺幾不可察的僵硬了下,然後輸人不輸陣的擺出一副更華麗的姿態,沉磁優美的聲音為自己辯護。
  
  「啊嗯,不急。」
  
  兩名少女直勾勾的瞅著佯裝華麗淡定實則不知道粉嫩嫩的櫻花色早已染上耳根子的少年,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發現瞭然。
  
  咳,好吧,她們知道了,華麗囂張的跡部大爺向來是相信實力至上,相比於浪漫過頭的忍足狼,不失赤子之心的跡部大爺更自信於自己的給淡心輔導複習時得出的結論,也是相信少女的能力的,並不需要錦上添花了。可是,當身邊的朋友興致勃勃的做出表示時,被連翻關心送禮的對象還是自家女朋友,面子裡子都過不去了。
  
  這可以理解為跡部景吾這一生中考慮最不周全華麗的一次了。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清水宅門外,跡部家的豪華私家車已在門外等候多時。淡心將少年送到門外,說了會兒話後,就見跡部家的司機將一個紅色錦綢小巧的盒了送到跡部景吾手中,然後退回車旁候著自家少爺。
  
  跡部景吾慢條斯理的打開錦盒,修長白晰的手指勾出一條純銀質的女式項鏈,款式素雅纖細,上面鑲嵌著一枚勾玉形狀的深色玉玦,銀的純粹與玉的淡雅柔和、細膩及溫潤的色彩相成,有畫龍點睛的效果,恰到好處。
  
  「聽說這枚玉玦是中國某個皇陵出土的溫玉,中國人喜以玉作為護身符、用以保平安及驅魔辟邪,並且在這之前,有得道高僧親自將它施過法,能保人一生平安順遂,消災除厄……」零零總總的解釋著,解開鎖扣,少年親自將項鏈為沉默的少女帶上,點點頭,唇角勾起絢爛華麗的笑容,「啊嗯,很適合你呢!明天加油吧,本大爺相信你。」
  
  淡心愣愣的看著少年狀似漫不經心其實認真的神色,勾玉形狀的玉玦剛好伏貼在鎖骨下方,溫溫涼涼的玉器與肌膚熨貼著,感覺很舒服,心窩裡緩緩竄上一股熱流,遍佈四肢百骸,全身顫動不已。
  
  俯首在女孩額上輕輕的烙下一吻,少年優美的嗓音帶著滿足,「淡心,本大爺在冰帝等你!」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11

  第五十一章

  其實嘛,於淡心而言,要悲催的重回高中再就業,冰帝和青學於她都是沒所謂的,原本說要考青學是因為清水淡心原本就是青學的學生,不用麻煩的更換學校。
  
  只是,在眾人理所當然的為她挑選中,冰帝似乎是眾望所歸了。保刈謙和芥川家的三兄妹一徑的認為淡心應當來冰帝,芥川慈允是從冰帝畢業的學生,芥川慈郎和芥川志唯現在都是冰帝的學生,自家小舅舅又是冰帝的老師,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選擇?
  
  至於處於青春期中的跡部少年,更是理所當然的決定了某只的去處。
  
  「除了冰帝,還有哪所學校比它更華麗麼?啊嗯!」少年微挑起好看的修眉,囂張得不可一世。
  
  單就華麗來說,確實沒有哪所學校比得上冰帝所彰顯的貴族式的華麗與驕傲。
  
  所以,還挑什麼?
  
  …………
  
  四月初,櫻花爛漫,花事荼蘼,迎著漫天的粉櫻飛舞,迎來了新的開學日。
  
  「找到了,一年F組……」
  
  走在冰帝校園植滿了櫻花的長道上,淡心翻著新生手冊,很快找到了自己所在的班級。合上新生手冊,正想問身畔的少年,卻見橘發少年可愛帥氣的五官皺成了包子,一臉的不高興。
  
  「慈郎,怎麼了?」淡心奇怪的問,今早出門,芥川志唯一大早就拖著睡眼朦朧的綿羊來清水宅接她一起去學校了——這是保刈謙吩咐,讓這對兄妹在學校多照顧她,雖然淡心覺得沒必要,但不好駁了某位舅舅的關心——來的路上還見這隻羊與自家妹妹有說有笑,怎麼一下子就不高興了?
  
  慈郎扁扁嘴,「我在一年A組,小景、岳人、瀧都在,就是沒有淡心咩……」
  
  這只從春假起就強烈盼望以後能和淡心一起,在同一所學校所一個班級讀書學習,當現實的安排落空,使得芥川少年無限怨懟,就差沒蹲到櫻花樹下種蘑菇了。
  
  「呃……」
  
  淡心無語。她本人倒覺得沒什麼啊,在不在同一個班級並不影響什麼,何必那麼介意哩?原來跡部在一年A組啊……沉吟著,卻見少年實在是不開心,只得安撫道:「啊啦,不要緊啊,反正只是隔了幾個教室,一年A組與F組其實也很近的。不然的話,放學後我們還可以找志唯一起回家嘛……」
  
  邊不著譜兒的說著安慰的話,淡心再瀏覽了遍新生手冊上的名字,很驚訝的發現一年F組裡竟然有個熟識的名字——忍足侑士。
  
  當慈郎翻看到一年F組裡的學生名字中出現的「忍足侑士」,於是,芥川慈郎怨念的對像成了在他眼裡無限好運的關西狼。
  
  淡心撫了撫額,知道慈郎很單純,對家人黏膩得緊,特別是她和志唯,都是綿羊愛黏的對像,失望自不在話下,可憐了無辜的忍足侑士,在開學之初就因學校的隨機分班而莫名成了這隻羊怨懟的對像。
  
  正在路上慢悠悠而來的忍足侑士莫名打了個寒顫,在春日四時花開的暖暖天氣中,不由不寒而慄。
  
  「好吧!」芥川慈郎很快又振作起來,瞅著穿著冰帝女生校服的少女,心道若小舅舅看到淡心這樣的打扮不知道有多開心,「吶吶,以後放學後淡心和志唯要等我一起回家哦!」
  
  「嗨,嗨~」
  
  正說著,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叫聲,宛若懷春少女的鶯嘀婉轉(不是宛若,就是!),極目望去,重重疊疊的人流皆以女性居多圍的校園門口,有阻礙交通之虞。仔細一聽,少女們的驚呼聲不外乎「跡部Sama真帥啊~~~」之類的。
  
  一年之中只有開學這天難得提前來報道的芥川慈郎睇去一眼,嘟噥了聲:「原來是小景來了……」
  
  這是冰帝的特產之一,女王初臨,狼煙四起。
  
  從來沒見過此等盛狀的淡心正要踮腳觀看,卻被不高興的綿羊一把拉走了,只得無奈又好笑的一路哄了過去。
  
  …………
  
    
  和綿羊分別後,淡心找到一年F組的教室,站在教室門口,斂了斂神,方從容走進去。
  
  因為來得早,教室裡只有幾個人零零散散的挑了個自己喜歡的位置坐著,大抵是互不認識,教室裡很安靜,沒有說話的聲音。看到有人走進來,他們會第一時間望過去,然後禮貌性的露出個客氣疏離的微笑,年輕稚嫩的面容多了抹好奇與靦腆。
  
  淡心抿唇微笑,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吹著徐徐的春風,聞著渲染了櫻花氣息的清新空氣,細細體驗再一次重為高中的生涯。
  
  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人,皆讓她有種恍惚的迷茫感。曾經的青春歲月,已經遙遙無期,悠遠綿延的心情難以訴說,卻在猛然回神時,環顧週遭洋溢著青春活力的陌生臉孔時,不由會心一笑。
  
  「清水……淡心?」
  
  回神,淡心直覺抬首,看到前面的位置上在她發呆感慨時已有人落坐,那人此時半側著身,歪著腦袋看她,一張平凡清秀的娃娃臉蛋,濃重的黑髮齊肩披散,面部的表情有些僵硬,彷彿定格在一處似的,渾身像沉浸在一股沉悶的黑霧裡,給人一種古怪的感覺。然而忽略這些不計,那雙直勾勾盯人的眼睛,卻是美麗的金玉色,與僵硬陰沉的五官氣質極不相襯,像陽光般明媚,似乎只要盯著她的眼睛,會讓人覺得陽光真溫暖。
  
  「小翎!」
  
  淡心脫口而出,只須一眼,自是憶起這名女生。初來乍到這個神奇的世界時,熱心英俊的忍足憂一醫生見她一個人住在醫院孤單,便說要為她介紹一個「可愛可憐」的同齡女生與她作伴。
  
  她叫霧司翎,雖然只短短相交了十幾天,出院後很少有聯繫,甚至在她去了澳洲後到現在根本沒有聯繫過,但奇怪的是淡心依然記得她。沒想到兜了個圈,她們竟然會在冰帝成了同班同學。
  
  世界可真小,不是麼?
  
  兩人認出對方,沉默片刻,不約而同笑了。可以看出霧司翎因為淡心認出她而鬆了一口氣,漸漸放鬆了身體表情,娃娃臉柔和起來。
  
  「啊啦,小翎,你朋友?」
  
  坐在隔壁桌的一個樣貌不俗的女生好奇的看她們,然後饒有風趣的湊過來,輕盈的落座在淡心身邊的空位子上,好奇的打量淡心。
  
  淡心回以她友好的微笑。
  
  「嗯,去年認識的,她叫清水淡心。」霧司翎為兩人介紹,「淡心,她叫淺葉花白。」
  
  「嘿,你好,清水桑,很高興認識你吶~」淺葉花白愉快的說,打量淡心,「唔,突然覺得你很特別哩,進來這麼久,我們竟然沒有發現你,為什麼呢?」這麼路人甲氣息的少女,比之她的好朋友霧司翎的平凡,更有過之無不及,似乎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呢?
  
  淡心笑而不語,挺明白自己不知為什麼總是會不由遭人遺忘不記的境遇了。見身邊的少女支著腦袋苦苦思索,她也不打擾,反而饒有風趣的打量霧司翎打玩在手中的一副撲克牌。
  
  「不是撲克牌,是塔羅牌哦!」霧司翎輕輕的說。
  
  淡心挑眉,看了看,淡淡的笑了。
  
  看著她輕淺細緻的微笑,淺葉花白突然一擊掌,驚喜的說道:「啊哈,我記起來了,我確實見過你呢。新年前,你去伊和沙屋買蛋糕,後來將焦糖栗子蛋糕送給了一個男生,呵呵,你那時說你剛從澳洲搭飛機回來,忘記了北半球現在是冬季,讓你很沒防備呢。」
  
  經她這麼一說,淡心也記起那是聖誕過後了,自己確實是剛從澳洲回來,在車站附近的蛋糕店買蛋糕,那位年輕可愛的店員小姐還體貼的送給自己一杯熱奶茶暖身,後來因為愛吃的綿羊經常光顧那家蛋糕店,淡心才知道那兒是有名的糕點世家伊和沙屋。
  
  「你是伊和沙屋的小姐麼?我家人都很喜歡那裡的糕點類呢。」特別是自家小舅母觀月凌和慈郎,對伊和沙屋的蛋糕簡直是情有獨鍾。
  
  「不是啦,那是我阿姨家的,我只是偶爾去幫個忙,打打零工賺些零用錢罷了。」淺葉花白聳聳肩,對淡心笑道:「你以前是冰帝的學生麼?我國中時是在聖魯道夫讀書,決定轉學來冰帝時實在是好緊張呢,幸虧這兒有小翎,不然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不是,我國中時是青學的。」
  
  …………
  
    
  當忍足侑士踩著優雅的步劃,在教室裡眾位少女殷殷期盼的目光中走進一年F組時,三個女生已相談甚歡了。
  
  忍足侑士愣了那麼下下,掩在無框眼鏡下的桃花眼環視週遭,然後終於發現靠窗位置中的少女,依舊是輕輕淺淺的微笑,傾聽身畔的人說話,偶爾附和上幾句,不張揚不內斂。窗處落櫻繽紛,清淺淡薄的少女是不起眼的虛無,幾乎沉埋在燦爛的花事與身畔美麗的女生間。
  
  竟然是同班呢。
  
  忍足侑士微笑,一心二用的揣測起當跡部景吾和芥川慈郎知道這個結果時的反應,嗯,似乎會很有趣哩。
  
  忍足侑士優雅的扶了扶眼鏡,不著痕跡的打量圍繞在淡心身邊的兩名少女,很快得出結論。那可謂是兩個極致的女生,一開朗一陰沉,一平凡一漂亮,看她們的樣子,應該是與清水淡心認識的吧。
  
  在忍足侑士出現時,原本因為人漸漸多起來而顯得熱鬧些許的教室又沉寂了下來,少女們談笑的聲音明顯降低了幾個百分點,不覺擺出最淑女的坐姿,笑容輕柔,輕聲曼語,連空氣也為之輕軟。
  
  淡心抬首凝望,在發現惹起這一連串反應的根源後,不覺輕笑。
  
  忍足侑士回以淡心一個魅惑力十足的微笑,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看了看,走到靠後的一個空座上坐下,與隔壁座上一名明顯認識的美麗女生打了個招呼攀談起來。
  
  …………
  
    
  淡心收回視線,卻見霧司翎百無聊賴的玩著手中的塔羅牌,淺葉花白緊緊的盯著自己。
  
  「怎麼了?」
  
  「清水桑,你……你認識忍足侑士,是麼?」
  
  略顯緊張的聲音不若剛才的輕快迷人,美麗的少女微傾身,雙瞳緊緊盯著自己,似乎在努力壓仰著什麼,緊張得快要窒息的模樣。
  
  淡心了悟,知道這也許又是一個王子崇拜者,再看看漠然置之的霧司翎,微笑點頭。
  
  「嗯,算是認識。」淡心含蓄的說。
  
  淡心不知道他們現在算不算得上是朋友,冰帝的這群少年驕傲張揚,他們的友誼彌足珍貴,不是輕易能得。她和慈郎的相見,與跡部景吾相遇,與冰帝的少年們相識,似乎也只是平平凡凡的人生一種安排,並不是他們接受她,而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磨合,才由得陌生人漸漸成為那個圈子中一名存在,很多事,就是要如此的安排,沒有刻意討好。
  
  只是,這個答案還是令女孩雙眸晶亮無比。
  
  霧司翎把玩著手裡的塔羅牌,長長的睫宇微瞼,掩覆住那雙比陽光還明媚的金色瞳仁。
  
  …………
  
    
  中午,下課鈴聲響起時,向來是行動派的淺葉少女已經迫不急等著拎起飯盒,推搡著淡心與霧司翎離開教室。
  
  沒辦法,因為終於要來冰帝讀書,就要與「他」相遇相識了,淺葉少女一連興奮了好幾天,今早一大早就去隔壁鄰居家吵醒了霧司翎,一起早早來學校,早餐也沒吃。
  
  聽聞霧司翎慢悠悠的解釋,淺葉花白少女俏臉發紅,惡狠狠的瞪著漏她底的朋友,淡心抿著唇輕笑。
  
  教室裡行動不夠快的關西狼忍足侑士望著少女們離開的背影,不由得失笑。
  
  好了,可以想像,今天中午的午餐,會有多少個人食不下嚥了。
  
  騰真雪月慢吞吞的收拾東西,美麗的臉上露出了此許詫異與有趣的笑容,「怎麼,你看上她們中的哪個美麗的女生了?或者又是女朋友?」猜測的口吻玩笑性的問著,騰真雪月敏銳的注意到早上那一幕,冰帝網球部的最受歡迎的正選之一的忍足侑士竟會朝某個人頷首微笑,想是認識的。
  
  「啊喏,不是女朋友呢!」忍足侑士極有紳士風度的回答女士的問題,絲毫沒有將她的試探放在心上,「嗯,若要明確說的話,也可以說是朋友了吧!不過,淺葉桑倒是個活潑漂亮的女孩子,她的腿形很漂亮。」
  
  聞言,騰真雪月撫撫額,覺得這個世界真猥瑣。這隻狼沒救了!
  
  正說著,一年F組的教室門口出現一個探頭探腦的橘色腦袋。橘子頭朝教室四處張望,絲毫不理會教室裡一些認出他的女生直愣愣的盯視,在沒有找到人後,視線終於不高興的施捨在忍足侑士身上。
  
  忍足侑士撫直衣擺上的皺褶,笑容迷人,直接忽視綿羊難得惡意氾濫的目光,笑道:「啊啦,慈郎,你來晚一步了喲!」
  
  猶在計較忍足侑士「好運」中的綿羊扁扁嘴,然後瞪了眼笑臉不改的某隻狼,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真過份,淡心竟然不等他一起吃飯,明明早上說好的咩……虧他還想要比小景快一步將人搶走……
  
  騰真雪月沉默了會兒,若有所思的看向不急不緩的忍足侑士,「芥川君找誰?」
  
  忍足侑士站起身,隨手放好椅子,笑容優雅迷人,「清水淡心,她是芥川慈郎的表姐。」頓了頓,忍足侑士繼續說道:「也是跡部景吾認定的人哦。」
  
  說著,不理會少女徒然僵硬的臉色,逕自悠然離開。
  

  第五十二章

  冰帝學園某個漂亮的花園一角,三個女生隨意的坐在柔軟的草地上,分享著她們的午餐。週遭是開得極重的八重櫻環伺,漫天的粉白色,如夢似幻。
  
  霧司翎和淺葉兩人對淡心帶來的中式菜式很感興趣,分享著淡心的午餐同時,也大方的將她們的飯盒裡的日式食物與淡心分享。
  
  「原來清水桑你身體不好呀,怨不得臉色這麼蒼白,連血管都可以細緻得像要破裂開來似乎的……仔細看,你的皮膚真好,毛孔小得看不到,連一粒青春豆都沒有,你是怎麼保養的?」
  
  「呃……」
  
  淡心有些吃不消的感覺,少女散發著柔軟青春氣息的身體欺近,一張俏美的臉蛋快要貼在她身上四處掃射了,對她全身上上下下都很好奇的樣子。這種感覺實在是陌生,以前的朋友可對這種女性問題大多是不怎麼在意的,所以也不會像她這樣探討。
  
  「花白,我們正在吃飯啊,你能不能吃完再滿足自己旺盛的好奇心?」霧司翎沉默不下去,終於好心的開口為淡心解圍了。
  
  淺葉花白哦了聲,坐正身,轉移了話題,「這麼說來,清水桑和小翎是在忍足集團名下的醫院認識的嘍?聽水白說忍足醫院裡有個很英俊瀟灑的年輕醫生,是我們班上忍足君的小叔叔,水白很迷他呢!」淺葉花白一臉臆想無限。
  
  淺葉水白是淺葉花白的雙胞胎妹妹,和姐姐花白不同,她是一路從冰帝國中直升高中,進入冰帝學園高等部的一年A組,兩姐妹不在同一個班級。開學典禮上,這對雙胞胎姐妹花在冰帝學園引起了一陣躁動。
  
  「我記得是兩年前,水白闌尾炎要動手術,就是在忍足醫院治的,後來因為那個叫忍足憂一的醫生,水白硬是在醫院裡賴住了一個月不肯離開呢……」
  
  淺葉家妹妹的少女迷戀史在淺葉姐姐娓娓道來中,淡心算是開了眼界,霧司翎安靜沉默的進食,一臉漠然,不知聽進與否,並不發表意見。對開朗愛笑,又帶點大咧咧男孩子脾性的淺葉少女,實在讓人討厭不起來,半天的相處下來,彼此已能像平常的高中女生般打成了一團,結下純純的同窗友誼。
  
  淡心失笑,在淺葉花白一臉意有所指中,斟酌著說:「嗯,忍足哥哥確實是個很帥的男人,又有能力!」忍足憂一身為自己曾經的主治醫生,天天看著表裡不一的忍足醫生在面前逛,淡心還是產生不了類似迷戀的心情。
  
  若是忍足憂一聽到淡心這麼評價自己,估計會興奮得跑出一堆文藝腔的詠歎調吧,然後絕對可以在保刈謙面前炫耀幾個月而不息。
  
  「是吧,是吧!」淺葉花白很是相信自家妹妹挑剔的眼光,能讓淺葉水白迷戀的男人,定有他的不凡之處。「忍足家的人長相都很優呢,就像忍足君,怨不得冰帝裡那麼多女生迷戀他,為了不惜他加入後援團,甚至手段激烈得像火星來的BT一般。」
  
  在淺葉少女嘰嘰喳喳的話聲中,結束了她們的午餐。
  
  當收拾好垃圾丟進垃圾箱裡時,淡心後知後覺的憶起,今早某個時候,綿羊似乎有說中午要和她一起去吃午餐呢。想想,他說的時候自己在幹嘛?哦,那時志唯正同她傳達保刈謙給她的話,讓她下午放學去社會學的政治經濟教師辦公室找他,所以便沒有怎麼聽清楚慈郎要醒不醒時的嘟嚷了。
  
  好吧,忘記了是她自己的錯,回家後再好好同慈郎道歉好了。
  
  淡心邊想著邊跟著兩人走回教室。
  
  原本像抹黑色幽靈般走在最後的霧司翎若有所思頓足,偏首望向不遠處高大櫻花樹下佇立良久的一道頎長纖瘦的身影,徐徐的春風吹動那人茶色的碎發,氤氳的茶眸若隱若現。
  
  少女漠然的看著那有些固執凝望的少年,眼瞼微垂。
  
  少年沉默的凝望,爾後在發現金玉色眼眸的少女駐足後,終於轉身離開了。
  
  淡心回首,循著霧司翎的視線看去,只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不禁有些疑惑的看著突然停步的人。
  
  「小翎,怎麼了?」
  
  「唔……」霧司翎有些遲鈍的看著她,然後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娃娃臉上的線條僵硬,給人感覺更陰沉了,淡心卻知道她本人並不如外表所表現的陰沉,所以很有耐心的等她回神。
  
  「淡心,你這幾天的運勢有些壞,要小心哦。」
  
  「……」淡心眨眨眼。
  
  淺葉花白一點就明,興致勃勃的湊過來問道:「又是塔羅牌告訴你的?」見淡心一臉莫名,解釋道:「小翎的塔羅牌占卜很厲害的喲,既然小翎這麼說了,證明確有其事,你要小心!」安慰完,又去纏霧司翎:「好小翎,你也幫我算算我這幾天的運勢怎麼樣,我能不能與『他』盡快認識成為朋友呢……」
  
  「……你的運勢也不太好,要接近他,很難,會被一些女生由此仇視,然後因一些誤會,他會討厭你的呢。」
  
  「騙人——」
  
  …………
  
    
  由於是開學第一天,社團還沒有選擇好,所以下午上完最後一節課學生就自由了。
  
  在淡心剛收拾好書包,和忍足侑士打了聲招呼要走人時,走到教室門口差點和衝進門的綿羊相撞上。
  
  淡心很驚訝難得的春日微醮時光,綿羊竟然可以精神抖擻的橫衝直撞而沒有窩在哪個地兒睡覺。殊不知這隻羊由於有了明確的目標準,竟然可以放棄睡眠時間趕著某位大爺來捉人前拐了某只就跑。
  
  「吶吶,淡心,我肚子餓了,我們去找小舅舅,讓他請客!聽岳人說,學校附近新開了一間咖啡店,那裡的提供的點心很不錯喲,我想去償償~」綿羊興奮的說著,根本不給淡心一絲一毫拒絕的機會,在一年F組眾目睽睽中,拉著淡心就跑。
  
  淡心匆忙回首,穿過長長的教室走廊,看到了剛從拐角處走出來的跡部景吾和他身後的樺地崇弘、向日岳人等人,只來得及騰出一隻手朝他們揮了揮作表示,就被綿羊拉著跑出教學樓了。
  
  跡部景吾瞇起漂亮的銀灰色雙眸,勉強擠出堪稱合格的華麗笑容。
  
  啊嗯,很好,總有一天大爺他絕對會讓某隻羊知道,打擾別人戀愛是要遭驢踢的啊!!
  
  「啊喏,我剛才還說慈郎跑那麼快做什麼呢?原來是要找淡心一起回家……真是的,明明說好放學後一起去吃蛋糕的,竟然不講義氣的先跑了,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向日岳人滿心不高興的碎碎念。
  
  瀧荻之介沉默的看著難得僵硬變臉的冰帝之王,剛才驚鴻一瞥,讓他認出了淡心的身份,面色有些不好。
  
  途經冰帝學園高等部與初等部相接連的一條長廊,便看到芥川志唯拎著書包安靜的等在那兒,見到自家兄長像被鬼追一樣的行徑,眉稍不禁皺緊。
  
  「哥哥,你跑那麼急做什麼?」說著,芥川志唯上前拉過跑得面色青白的淡心,遞過去一張濕巾紙給她擦汗,關心的問道:「姐姐,你沒事吧?」
  
  慈郎後知後覺的發現淡心的異樣,不禁嚇了一跳,手足無措:「淡、淡心,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緊,休息會兒便好。」撫著劇烈疼痛的胸坎,淡心勉強安撫被嚇壞了的少年。雖然動過了手術,這具身體還是不宜做這些激烈的運動。
  
  休息了會兒,見兄妹倆仍是緊張的盯著自己,淡心輕吁了口氣,笑了笑活絡氣氛,「好了,我們去找小舅舅吧,順便讓他請我們吃晚飯。」
  慈郎又高興起來,拉著妹妹和淡心往保刈謙的辦公室走去,邊同妹妹解釋剛才自己不妥的舉止由來,「志唯,你不知道小景有多過份,淡心又不是他的,總是要和我搶,若我不快點,他一定會搶先一步將淡心帶走,那樣給別的女生看見,非給淡心惹麻煩不可……」
  
  兩名女性無耐的以視一眼,皆保持沉默,對這只依然看不開的綿羊,她們已經懶得勸說了。
  
  …………
  
    
  第二天來學校,淡心接收到班級裡大半女生不善的目光掃射,經熱心腸的關西狼提示,這些女生大多是以前從冰帝學園國中部直升的學生,和冰帝后援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幸好網球部的幾個王子剛從國中部升高中,又是新學期,高中部的後援團勢力還不壯,所以對昨天的事情,眾女生還抱持著觀望態度。
  
  所以,相信就算淡心和這群冰帝王子交往過密,相信在這段時間內都是安全的。忍足侑士對此做出估評後,很樂意在一旁看戲,順便欣賞高等部漂亮的學姐們,然後不失時機的發展一場煙花般短暫浪漫的戀情。
  
  「Nani?芥川慈郎是清水桑你的表弟?!」
  
  淺葉花白高呼一聲,然後全班大半的人齊唰唰轉頭盯著淡心直看,爾後皆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
  
  霧司翎捂著臉,呻吟一聲:「花白,拜託,太假了!」活像母雞叫一樣的虛假做作。
  
  淺葉花白俏皮的吐吐舌頭,「人家就是心裡不舒服嘛!那些人憑什麼要給淡心臉色看?網球部的人要和誰做朋友是他們的自由,那些人憑什麼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不善表情?以為她們自己是誰,有什麼權利干涉別人的事情?網球部的人又不是栓在她們手中的犧畜!」說到最後,真真是義憤填膺。
  
  不經意聽見此話的忍足侑士滿臉黑線,對這口無遮攔的姑娘另眼相待。
  
  見忍足侑士看過來,後知後覺的淺葉少女緊張的擺擺手,咧出尷尬的笑,「啊咧,忍足君,我可不是說你哈,那只是個比喻,哈哈,比喻罷了……」尷尬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忍足侑士抽了抽嘴角,看著沉默的淡心和霧司翎,扶扶眼鏡,勉強釋出優雅迷人的微笑,「當然,我明白淺葉桑的意思!」
  
  等忍足侑士離開,悲催的淺葉少女淚奔倒在淡心的懷裡,「嗚嗚嗚,清水桑怎麼辦,忍足君一定討厭我了,還沒有開始,就要被討厭了麼……」
  
  淡心拍拍少女軟軟的淺棕色髮絲,安慰道:「放心吧,忍足君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他不會和女生計較的呢。」依淡心淺薄的認知,溫柔多情的關西狼估計從來不會對一個漂亮的女生生氣的,除非那人實在是可惡透頂。
  
  在淺葉少女的傷感中,下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
  
  換上白色體育校服的忍足侑士走到淡心身邊,小聲的詢問道:「Ne,淡心,你的身體沒問題麼?」
  
  「什麼?」
  
  「若是身體負荷不住,可以去保健室休息,讓老師給你批免上體育課的假條,相信保刈老師也會這麼希望的。」
  
  忍足侑士說,想起昨晚臨睡前,綿羊破天荒的打來一通長達一個小時的電話跟他絮叨,囉囉嗦嗦的同他分析淡心的身體狀況,明確要求被幸運的與清水淡心分在同一個班級的他多照顧她之類的,念得自詡涵養不錯的忍足軍師差點沒暴走。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芥川慈郎的意思是要忍足侑士當淡心的保父就是了。
  
  想到冰帝的軍師竟被朋友概以「保父」的名頭,想想都忍不住黑線。也只有那只過份的羊敢提出這種不合理的要求。
  
  「謝謝,應該沒問題的。」淡心淺淺的笑著,謝過他的好意。
  
  忍足侑士笑笑,沒有勉強。
  
  「啊喏,我覺得,你也太多心了吧?」一旁注意到他們的騰真雪月慢吞吞的說,打量站在淺葉花白身邊的蒼白少女,眼神複雜難測。
  
  忍足侑士攤攤手,「忠人之事嘍!」
  
  「今天的體育課,男生是單槓,女生是平衡木,大家準備好了麼?」體育老師吹著哨子分配任務,隨機點了個名額:「淺葉花白,示範一下給大家看。」
  
  「嗨!」淺葉花白從女生中走出來。
  
  淡心站在霧司翎身邊,目不轉睛的盯著淺葉花白輕盈踏上平衡木,身姿輕盈優美,準確圓滿的完成一系列動作。霧司翎回首看了看她,說道:「放心,很容易的。」
  
  「誒?」有些紊亂的心難以理解少女釋出的撫慰。
  
  示範動作後,開始一個一個跟著練習。這是很平常的體育課內容,難不倒這些女生,只有淡心暗暗苦了臉。她不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啊,根本沒站在平衡木上過。
  
  「清水淡心!」老師點名了。
  
  「嗨!」
  
  淡心慢吞吞的踱步出來,爬上平衡木。
  
  「清水桑,加油!」淺葉花白朝淡心眨眨眼。
  
  忍足侑士見輪到淡心了,不由關注了幾分,沒等淡心做完一系例動作,卻突然見坐在人群中的霧司翎猛然起身,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向淡心衝過去。然後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險險的接住了腳下打滑失足摔下平衡木的少女,兩人滾作了一團。
  
  反應過來的體育老師馬上向前查看兩人的情形,只有淺葉花白傻傻的張大嘴,滿臉不可思議,「不會吧,小翎連這種事也可以分秒不差的算出來,簡直是神了……」
  
  如塔羅牌的告示,清水淡心的壞運勢,由此開始。
  
  …………
  
    
  下午剛放學,冰帝學園高等部一年A班的學生便見到他們熟悉的冰帝軍師忍足侑士穿著體育制服、蹙著眉來到門口,對教室裡的人喚道:「慈郎、景吾,淡心從平衡木上跌下來了。」
  
  正在和一名女生討論什麼的跡部景吾神色一變,微揚的唇角抿直,對那名女生低聲吩咐了些事後,站起身什麼也沒說離開了教室。
  
  「哎,哎,真的麼?!」向日岳人一臉驚訝,見搭檔點頭,心知他絕對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忙推醒趴在桌上睡得昏天暗地的羊。「慈郎,醒醒,淡心出事了。」
  
  「什麼?!」闔睡蟲迅速離去,綿羊炸了毛,「發生了什麼事情了,誰受傷了?!」
  
  被某大爺撇下的忍足侑士扶扶眼鏡,好心的對搞不清楚狀況的綿羊複述一遍:「是淡心從平衡木上跌下來了。」
  
  於是,綿羊也跑了,向日岳人拉著搭檔跟去湊熱鬧,順便關心一下。
  
  一年A組直到很久仍是保持著跡部大爺離去時的安靜無聲,只有瀧荻之介巋然不動的坐在教室裡,面色難看。
  
  第五十三章

  「骨頭沒有折斷,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最好到醫院檢查一遍!」
  
  「嗨,謝謝忍足老師!」
  
  穿著白袍的美艷女醫生寫好病例報告,抬首朝少女露出性感慵懶的迷人微笑,一瞬間,淡心以為自己見到了女生版的美艷性感的忍足侑士。
  
  「你可以叫我忍足姐姐~聽憂一說,你的心臟還不是完全健康,明天我給你開張證明,以後的體育課就免上了,啊啦,你的膚色不怎麼好,應該也是經常性貧血,以後要好好吃飯,別將身體搞壞了……」
  
  淡心摸摸鼻子,露出苦笑,「嗨,知道了,忍足姐姐。」
  
  聽著這位美艷動人的女醫生染上職業病的嘮叨,讓淡心一下子想起了另一位忍足醫生,不愧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對於忍足侑士的姐姐會知道自己,淡心並不感到奇怪,依忍足憂一那有些騷包愛炫的個性,淡心很淡定的接受了。
  
  「淡心!!」
  
  少年推門而入,微急促的腳步顯示少年其實並不如表面所表現的華麗鎮定,待看到少女安然無樣的站在那兒,心裡鬆了口氣,不過當瞧見穿著冰帝校服的少女一條胳膊愚蠢的被白色繃帶吊在胸前,手腕處纏著白色繃帶,銀灰色的眼眸危險的瞇細了。
  
  「跡部?」淡心顯得有些驚訝。
  
  「唷,這不是小景吾麼?」忍足姐姐愉快的打了個招呼,曖昧的看著兩人,「怎地?原來小景吾竟然背著大人偷偷交女朋友了喲~」
  
  聽見她的打趣,那聲「小景吾」讓淡心囧囧有神,而某位素來囂張自戀的大爺在這位彪悍的忍足姐姐面前,竟然……微紅著臉一臉傲嬌的承認了。於是,淡心更囧了。好吧,其實臉紅的跡部大爺比水仙的自戀更迷人呢,一下子便煞到了在場的兩名女性。
  
  這這這……淡心懷疑天是不是要下紅雨了……
  
  沒等她糾結個明白,跡部大爺目光定在她身上,的表情一整,空氣中瀰漫一股危險的東西。
  
  「啊嗯,怎麼會受傷了呢?不得不說,真是太不華麗呢~」跡部大爺好整以瑕的說。
  
  淡心笑得訕訕的:「……只是失足摔倒罷了。」
  
  跡部景吾皺皺眉,決定還是聽從忍足姐姐的指示,將某只押去醫院檢查一下手骨,免得因輕忽大意,落得像青學的手塚國光那樣差點搞到手殘就悔之莫急了。
  
  「等等!」淡心望向保健室裡半掩的布簾後的床,有些擔憂的說:「小翎還在這兒呢。」畢竟小翎也算是為了救她才昏厥的,怎麼能把同是受傷的女孩留下?唯一可以麻煩的淺葉花白因今天是值日生的緣故,這會兒還在體育室裡幫忙老師整理體育器材,沒法一起來。
  
  跡部景吾這才注意到床簾後面隱隱約約的人影,那人掩在半掩的床簾後,只能看個大概的輪廓。
  
  沒給眾人決定什麼,床簾後響起少女緩慢而舒揚的聲音:「不要緊的,淡心還是先去醫院檢查吧,況且忍足老師也說了,我只是輕微貧血才導致昏迷,不礙事兒的。」
  
  淡心瞅向窗台前支著下巴笑瞇瞇的忍足姐姐,見她點頭,便勉強的跟著不容質疑的跡部大爺一起出門。
  
  很巧然的是,他們前腳剛走,慈郎等人後腳就跟上來了,在保健室裡沒看到淡心的身影,幾個少年俱是奇怪。
  
  「吶吶,少年們,你們太大意了,小景吾早就將人接走了哦!」忍足姐姐遺憾的說。
  
  「Ne,忍足姐姐,他們去哪兒了?」慈郎撲到桌前,眨巴著眼睛問,可愛的模樣巨萌無比,得到了某位老師爽快的答覆,「景吾送清水桑去醫院檢查了~」
  
  「醫院」一詞讓心有餘悸的綿羊和向日岳人齊齊變臉,當忍足姐姐解釋只是為保險起見才去檢查的後,方放下心來,幾人便也沒有心情留下了。
  
  「等等,侑士。」
  
  溜得不夠快的忍足侑士擠出迷人的微笑,「啊喏,我親愛的姐姐,請問有什麼事麼?」
  
  「侑士,身為一名有教養的紳士,是否可以花一些時間將一位可憐的受傷的女孩送回家呢?」
  
  忍足侑士朝自家姐姐示意的方向看去,意外的對上一雙金玉色般燦爛的眸子,陽光的璀璨,與沉沉的霧色並重,形成兩種極端的詭秘。視線偏移,是少女平凡的臉蛋上一片慘白如紙,僵硬的五官,慘白的肌膚,給人一種吸血鬼般的驚悚感。看到因救人過急與貧血導致躺進保健室的同班同學,而被自家姐姐提出這項要求的忍足侑士心裡莫名的有些發堵。
  
  身為一個男人,這等事情自是義不容辭。可是,相信若是一個美麗可愛的女生,忍足侑士會更樂意接受姐姐的命令。對這名顯得詭秘陰沉的同班同學,若不是淡心奇怪的與她認識,相信審美觀極度挑剔的忍足侑士是不會瞅上一眼的。
  
  「忍足姐姐,我想忍足君並不是那麼樂意,還是算了吧!」霧司翎漠然的看了眼英俊儒雅的少年,撫平裙擺上的褶皺,然後自顧自的穿鞋下床。
  
  忍足侑士為少女三分直白七分惡意的語氣無語,唇角漫不經心的笑容僵硬了下下,然後馬上重拾更完美宜人的弧度。可以確定,這位同學其實並不怎麼待見自己呢,還真是新奇的體驗。
  
  「啊啦,我想霧桑誤會了,我並沒有不樂意呢,能為女士服務,這是我的榮興。」
  
  少女走到他面前,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在少年被她直勾勾的視線盯得差點笑不出來時,終於轉身對忍足姐姐點頭,「好吧,那我勉強提供這個榮興給忍足君好了!忍足姐姐,今天麻煩了,再見!」
  
  「再見!」
  
  忍足侑士看著自家姐姐露出慵懶迷人的笑容,嘴角微抽搐。
  
  好吧,冰帝天才的忍足軍師得承認,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一些比BT更異類的很不可愛的女生的存在——
  
  例如,他的姐姐,還有面前的女生。
  
  …………
  
    
  「跡部,你生氣啦?」
  
  跡部景吾撇了她一眼,輕飄飄的回了一句,「啊嗯,沒有!」
  
  淡心縮了縮脖子,乖乖的給他牽著手離開,此時剛放學,校園裡人來人往,兩人自然而然的走在校園中,無視週遭大部分呆滯愕然的模樣。好吧,任誰看到被稱為冰帝的傳奇的跡部大爺光天化日之下牽著一名吊著一隻胳膊肘兒形像狼狽的女生,足以讓他們發傻半天回不了神了。
  
  這是一種宣誓,告訴所有的人,她是他承認的女孩,納在羽翼下保護的存在,是他跡部景吾允許停留在視線裡的女生。
  
  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展現在所有人面前,大大方方的讓人知道,沒有刻意的發出通告,卻以一種絕對霸道的姿態在這所權利至上的校園裡宣告了主權。
  
  這些,正被少年緊緊拉著的少女並沒有發現,事實上輩子EQ沒修夠分的這只向來反應遲鈍,唯一感覺就是自己這麼路人甲的存在的人,竟然在開學第二天,光榮的高調做人了一把,可喜可賀。
  
  直接將明顯不想去醫院的某只押上跡部家的豪華私家車,一坐上車,跡部景吾狠狠的將少女柔軟的身體納入懷裡,以平覆紊亂的心緒。
  
  「跡部?」
  
  「……你又忘記了,是景吾!」
  
  「嗨,景吾。」
  
  「啊嗯,為什麼你總是記不住呢?」
  
  「……」
  
  少年將臉埋在少女頸間,呼吸間是少女身上淡淡的橘花香,清清雅雅,淡淡瀲瀲,若不仔細聞,實在是難以發現,似乎就如同人般,輕薄淺淡,稍稍不注意馬上在人群中消失。
  
  情之所至,不知所以,茫然不知所措。
  
  淡心沉默了會兒,大著膽子將雙手摟至少年纖瘦的腰肢上,靦腆著臉兒輕輕的說道:「吶吶,景吾,這只是個意外,我沒事啦!不必擔心呢……」身體挨得極近,透著一股子親密勁兒,鼻息間儘是男性的味道,不禁讓她紅了臉。
  
  好像好久沒有同他單獨相處了呢。這幾天,綿羊黏她黏得緊,寧願犧牲睡眠時間也要跟著她,不然就叫上志唯來當電燈泡,極力避免他們的相處。
  
  過了會兒,少年已收拾好情緒,又恢復了那個驕傲華麗、自信張揚的冰帝之王,用一種命令式的口吻對正襟危坐聆聽部長教誨的少女說道:「以後不准再受傷了!」
  
  「我不是——嗨,知道了!」
  
  …………
  
    
  檢查的醫生依舊是英俊帥氣的忍足憂一醫生,並沒有骨裂的危險,只不過一隻手四五天不能用了。
  「我記得少女你是自己一個人住的吧?這幾天怎麼辦呢?」忍足憂一難得悠閒的留下兩位晚輩喝茶聊天,先未雨綢繆一番。
  
  淡心想了想,瞅瞅自己的手,說道:「三餐可以叫外賣!」只要解決三餐就OK了嘛。
  
  英俊的忍足醫生憂鬱的扶著額,陳述道:「到時候,你會因營養失調而病倒的。不過放心,忍足哥哥的辦公室終年為你敞開。」
  
  一旁的跡部景吾完全黑了臉。
  
  這只完全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唔,也不要緊,慈郎和志唯他們會照顧我的~還有矢內太太呢。」矢內太太是保刈謙請來照顧她的保姆,淡心有時嫌麻煩,只讓她週一週二來收拾宅院,料理一下三餐。
  
  「哦?看來少女近來氣色不錯,完全是芥川家妹妹的功勞了呢!呵呵,若不嫌棄,忍足哥哥家裡也很歡迎你呢,雖然未婚單身男人的住處簡陋了些,但相信有了個女孩子,會漸漸豐富起來的。」忍足醫生露出與侄子一模一樣魅惑十足的笑容,誘惑著天真無知的少女。
  
  「……」淡心很想說,忍足憂一,這招已經對她免疫,就省省精力吧。
  
  「啊嗯,不勞忍足醫生掛心,本大爺自有安排!」
  
  終於忍無可忍,囂張的大爺攜著一臉抱歉表情的少女離開忍足醫院。
  
  車上,淡心瞅著一臉不開心的少年,完全不明白他在不高興什麼,而實事上,看到她的不明白,少年心裡的火憋得更旺。
  
  某位大爺完全拒絕自己是在吃醋,那種不華麗的事情大爺他不屑做。可是,那種被喜歡的人排斥在外的感覺仍是強烈得令人不舒服。就算沒有自己,她仍是可以活得更好。而她為什麼總是將自己排在最後一位呢?
  
  淡心看著不熟悉的路,在瞄見少年的臉色時,自動沉默,任車子載著自己抵達一個不熟悉的地方。
  
  …………
  
    
  暮色裡的校園,在夕陽中披上一層燦爛的金縷衣,人跡廖廖,只有八重櫻依舊繽紛飛舞。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騰真雪月別過臉,美麗白晰的臉蛋上瞬間浮現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為什麼你沒有告訴我跡部景吾有了女朋友的事?」
  
  騰真雪月無視臉上火辣辣的痛感,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氣焰高漲的少女,她的同父異母的姐姐,騰真茗子,騰真家的大小姐。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騰真雪月說。
  
  「呵呵,看來我親愛的妹妹很擅長說謊哦,真是不乖呢!」騰真茗子溫雅柔和的臉龐越加溫柔細膩,聲音滑膩如蜜,「可是,我相信憑妹妹的本事,應該早就可以從忍足侑士口中套出任何事情了,不是麼?」
  
  騰真雪月木著臉,沒有接話。
  
  騰真茗子欺近她,纖長美麗的手撫上妹妹紅腫的臉蛋,慢慢加重了力道,如蜜的聲音說出惡意十足的話,「雪月,若不想你母親平平安安的在本家活下去,你隨時可以忤逆姐姐哦,姐姐不介意的。」
  
  惡痛自臉頰漫延,騰真雪月終於忍不住瑟縮了下身體,不知真是為了臉上的痛楚或是為了茗子言下的威脅。這種威脅比大小姐不高興時的打罵更讓人難以接受。
  
  恫嚇夠了,終於滿意的拋出糖衣,「如果雪月乖乖的,相信本家不介意養一個沒用的女人呢。」
  
  騰真雪月半闔著眸,不語。
  
  夕陽燦爛的餘輝將少女柔雅的臉龐映襯得越加溫柔細緻,連聲音也是極溫雅柔和:「雪月,清水淡心是個意外,一個連存在感都沒有的人不配與王者並肩。我要你將清水淡心除去,不折手段!」
  
  話落,看到不遠處朋友叫喚自己,騰真茗子回以一個得體的微笑,轉身離開。
  
  看著少女嫻雅的背影,騰真雪月扯扯唇,笑得極盡疏離。
  
  跡部景吾,那個華麗張揚,代表著冰帝傳奇王者的少年,多麼的讓人癡迷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12

  第五十四章

  黑色的加長林肯車徐徐的開進一座豪華精美的宅第,這是被附近的居民稱之為「跡部金漢宮」的地方——跡部宅。當車輛停下時,不遠處,早已有一名穿著正式黑色西服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候在車外。
  
  少年率先下車,然後優雅躬身,伸出骨節分明的手,紳士的將車上的女孩扶下車。
  
  「少爺,歡迎回來!」嚴肅的管家——騰野先生朝淡心頷首致意,「小姐,歡迎光臨跡部宅,我是跡部宅裡的管家騰野。」
  
  淡心微笑,行了個晚輩禮節:「您好,騰野先生,我叫清水淡心,打擾您了!」
  
  騰野先生嚴肅的笑笑,恭敬的對自家少爺說道:「少爺,已經按您的吩咐準備好了,您和清水小姐隨時可以準備用晚餐了。」
  
  「嗯。」跡部景吾點頭,回首看身畔的女孩,目光在那吊著的胳膊肘兒上溜了圈,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真是不華麗,若不是忍足憂一說怕摔傷的骨頭還潛伏著危險,為預防萬一需要再掛上一天,不然早就對這不華麗的裝扮微詞了。可是看她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跡部大爺也只得裝作沒看到。
  
  淡心回以無辜的目光。
  
  騰野先生躬了躬身,說道:「少爺,您和小姐先去洗瀨一番。清水小姐,請這邊來。」說著,吩咐一個女傭給淡心引路。
  
  淡心微微頜首,露出合宜的微笑,「謝謝,麻煩了。」
  
  跡部景吾平靜的看著女孩微變的神色舉止,突然間彷彿換了個人似的,輕輕淡淡的色彩微斂,變得清妍通透。銀灰色的眸子微露玩味,唇角露出貫常的笑容。
  
  目送她們消失,騰野管家暗暗點頭,很滿意這女孩言行間流露的禮儀教養,可以看出是經過刻意培養的正經人家的好女孩。
  
  評估完,這位忠心嚴謹的管家一本正經的對自家少爺說道:「少爺,清水小姐太瘦了,得好好養!」
  
  「……」
  
  …………
  
    
  無瑕打量豪華的跡部家,淡心暗暗複習了遍上輩子的禮儀。
  
  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雖然她經常生病,但因淡家是一個頗有名氣的大家族,父母對她的教育還是挺嚴格,一舉一動要有大家族的規範,不可鬆懈輕易失了儀。直到後來離開了那個家在外地求學,慢慢的放開了所有的東西,如同一個普通人般生活著,言行舉止多了抹隨和。
  
  女傭為她準備了一套綴著粉紫色綢緞邊的白色中袖及膝連衣裙,袖口如喇叭般散開,腰間一根淡紫色腰帶結了個小蝴蝶結,尾部流暢的飄蕩。若不是胳膊還吊著,淡心覺得自己的形像實在是淑女得不得了,怨不得那位大爺看到自己會皺眉了。
  
  換了衣裳,淡心讓也換上一身華貴休閒裝的大爺優雅的執起沒受傷的右手,一起去用晚飯。
  
  飯後,淡心陪著跡部大爺在美麗的歐式庭院裡散步。
  
  「怎麼不見你的家人?」淡心奇怪的問,第一次被強勢的邀請去男生家作客,並不怎麼懂得該做些什麼。值得慶幸的是沒有見到家長,不然實在是尷尬,畢竟他們這年紀似乎還小,沒有到見家長議論是不是早戀的地步。(女主完全是以前世中國人的想法論事的,大家請忽略吧~)
  
  「啊嗯,祖父和祖母在加拿大渡假,父親和母親出國了。」跡部景吾慢悠悠的回答,陪著她飯後散步,心裡有種柔軟的感覺,極是喜歡這種在一起的平和感覺。
  
  走了會兒,淡心站在漫地種植著火紅色玫瑰的花圃前,欣賞晚嵐中紅金色的玫瑰花。記起了那時在岡山,她和保刈宅裡的花匠安吉先生一起松土種花,少年便坐在庭前長廊上,很自戀的摸著眼角下閃亮的淚痣說「本大爺確實喜歡玫瑰花,很華麗。」現在親眼目睹這麼一片花田,修飾美麗,目之所至,華麗嬌妍,確實讓人炫目。
  
  好吧,這位大爺的品味確實一絕呢。
  
  跡部景吾看著少女在花田中明麗的笑靨,一瞬間萬物跟著多姿多彩起來。心神微微一動,俯首輕輕的吻上少女柔軟淺白的唇瓣,舌尖輕佻開,然後輾轉至深。直至她快呼吸不過來,方結束了這個教人慾念從生的吻。
  
  「……和本大爺在一起,不分開好麼?」
  
  …………
  
    
  淡心紅著臉,接過少年遞過來漿洗乾淨的校服,頭也不回的走回家,儼然忽視了此時家裡燈火輝煌為何。
  
  跡部景吾目送著幾乎算是落慌而逃的少女,抿了抿唇,不知是該露出無奈還是生氣的表情好。好吧,算是大爺他的錯,一時控制不住,將人吻暈了,可是大抵男人在面對心愛的女孩時,自制力都會怠慢一些的吧。本事是很華麗的事情,偏偏又教某個遲鈍的傢伙攪和了。
  
  這算是青春期少年的煩惱了吧!
  
  站在華燈初上的住宅區間,跡部景吾雙手插在褲兜裡,一派悠然華麗的看著原本進了家門的某只又走出來,然後對他露出溫溫的笑容。
  
  「跡部,忘記說了,再見!」說著,踮高腳主動在他唇上碰了下,算是剛才的陪禮。
  
  跡部景吾看著掩上的門,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撫上唇瓣,然後張揚的笑了。
  
  啊嗯,大爺他大人大量,原諒她了!
  
  …………
  
    
  站在庭院裡,淡心咬著唇,頗為苦惱的想著,不知道少年有沒有生氣,畢竟在那種情況下,生生將人推開,怎麼看都是一種拒絕,會不會傷到大爺他驕傲的自尊心?都怪那時氣氛太美好,橘金色的晚嵐下的少年太過於完美,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可以引誘任何雌性動物色心大起,恨不得撲倒之,所以,放縱了。
  
  第一次與男性這麼親密的唇齒交纏、相濡以沫,並不在自己的認識範圍。當年的璟哥雖為名義上的未婚夫,可是從來沒有對她做出超過擁抱以外的事情呢。
  
  這只EQ不合格的某女完全陷在了第一次不必要的自找煩惱中,事實證明,這只在睡了一覺起來後,很快就將這事情忘在後腦勺了。
  
  這也算是他們相識相戀以來明確的第一次情感表達,跡部景吾第一次明確的知道自己與她不再是隔著一種朦朧的虛無的感覺。
  
  越是喜歡,越是對一些未知的東西抗拒。
  
  「姐姐,你回來了?」
  
  芥川志唯的聲音從屋裡傳來,打斷了某只不必要的糾結,淡心有種做壞事了被家長抓包的感覺,整了整表情,方慢吞吞的踱進屋裡,便見志唯小姑娘跪坐在和室的地毯上收拾著行李,將她的一些換洗的衣服和內衣褲一件件疊好放進旅行袋裡。
  
  見狀,淡心突然羞慚不已,趕忙上前自己收拾,邊奇怪的問著,「志唯怎麼在這兒?」
  
  「我估算著時間,跡部學長應該會送你回來了,就順便過來幫你收拾東西。你現在不方便,媽媽讓你這幾天住在家裡,叫我過來接你。」
  
  「哦!」淡心沒什麼意見,反正自己也經常去芥川家蹭吃蹭喝慣了。
  
  志唯看看她,搖頭說道:「姐姐竟然會從平衡木上跌倒,實在是太鬆懈了,小舅舅知道時差點沒嚇死呢。你跟著跡部學長離開這麼久沒回來,哥哥可是急死了,就要沖去跡部學長家裡搶人了……」
  
  在志唯小姑娘歎笑著陳述家人的反應中,兩人離開清水宅往芥川家行去,一個晚上就此揭過。
  
  …………
  
    
  第二天,忍足侑士看到某少女吊著一根丑斃了的胳膊來學校,腦子裡瞬間浮現某位大爺的口頭禪「真是太不華麗了!」,這只的形象完全崩了。
  
  憂鬱的關西狼捂臉,自己一定被那位大爺影響了,真是太不華麗了。昨天晚上,某隻羊又打了通長達一小時的電話來搔擾他,說他不可靠,讓某隻羊錯看了云云,未了,還要他極力保證自己今後會盡心盡力照顧他家少女。
  
  口胡,他忍足侑士什麼時候成了少女的保父了?
  
  相對於忍足家少年糾結的反應,清水家少女卻是一派自然的吊著只胳膊,依然一臉輕淺的笑意隱翳人群間,偶爾當人們想起時,才猛然記起這位同初入冰帝高等部的風雲新人物跡部景吾傳出的緋聞。
  
  實在令人不願意相信。
  
  一個太張揚華麗,驕傲如日陽的王者少年,萬眾矚目;一個輕淺淡薄如路人甲,稍不小心就會忽略在人群中,怎麼想怎麼不相配啊。由於,冰帝裡對某位大爺存了異心的人比比皆是,看向淡心的眼裡多了抹估量與不善。
  
  大抵人類都是這樣的,當發現心目中的偶像與之交集的人是個平凡的人物,心裡泛酸的同時,會不由自主的不服氣,認為她/他匹配不上優秀的他/她,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然後怨懟積少成多,所謂的矛盾便在某個時候激化,終於爆發了質問欺負事件……
  
  ……Orz……想太多了。
  
  「淡心,你真的喜歡……那個跡部景吾麼?」
  
  淺葉花白一臉古怪的問。霧司翎看了眼同樣被淺葉花白的問題引來而拉長了耳朵偷聽的八卦狼,撇撇嘴,惡意十足的從頭打量了某狼一遍,然後漠然的將臉撇向窗外。
  
  淡心歪首,「為什麼這樣說?」
  
  淺葉花白被不答反問,一時不察傻傻的答不上來,然後想到了什麼堅定的點點頭,說道:「沒什麼,只不過很多人還抱著幻想不太願意相信,所以讓我來問問你罷了。不過,我還是要說,竟然會喜歡上那人……真是辛苦了呢。」淺葉少女說著,一臉聖母式的憐憫微笑,看得忍足侑士眼睛胃部直抽搐。
  
  和跡部景吾談戀愛會很辛苦麼?這只不會影射的說其實和他們冰帝網球部的王子們談戀愛其實很辛苦?會麼?忍足侑士也是第一次見到某位大爺談戀愛,那位大爺太霸道華麗,淡心性子太淡,那兩隻在一起完全是中和了,這麼天作之合、完全能受得了那位大爺脾性的女生,怎麼可以說辛苦呢?
  
  淡心知道淺葉花白性子爽直大方,和年級裡的很多女孩子交好,會這麼說並不奇怪,遂也沒有多心。只是,淡心不知道,自己與跡部景吾的事情,會在冰帝校園中反響這麼大,連高年級的人也關注。
  
  然而,在跡部大爺那樣強勢的宣告後,相信明面上是不會有不長眼睛的人來找茬了,這也算是某位大爺在冰帝絕對的的威懾力吧。
  
  …………
  
    
  下午放學,淡心和霧司翎一起抱著一些器材走在去家政社的社部。選擇社團的時候,跡部景吾和忍足侑士慈郎他們不例外的選擇了網球部,淡心和霧司翎為了取巧偷懶,合計了下,選擇了家政部,淺葉花白少女很彪悍的選擇了劍道社。
  
  「劍道?花白會麼?」淡心很懷疑。
  
  霧司翎撥撥頰邊的碎發,解釋道:「別看花白這個樣子,其實她從小就成為了一個古武術道場的弟子了,厲害著呢。」
  
  淡心眼睛微亮,想起上輩子的朋友七月和三月,那兩隻學的是中國功夫,不知道她們所學有沒有相似之處,誰比較厲害。
  
  正想著,沒有仔細看路,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滑到,雖然被人搶一步扶住,但懷裡的東西灑了一地。
  
  「你沒事吧——淡心?!」
  
  少年溫潤的聲音是壓抑著的驚喜,不覺撥高了幾個分貝。正要拾起器材的淡心疑惑的看過去,一張俊秀如月的臉龐出現眼簾,氤氳的茶色眼眸流轉著燦爛的光華,笑靨如月般溫雅和緩,讓人不禁也笑起來。
  
  這是一個看似很俊秀文弱的少年,但卻又無形中無法讓人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文弱之氣,只覺挺秀韌直,一身剪裁合體的冰帝校服,顯得高雅俊秀,很容易便可成為人群的視線中心。
  
  微微的失神後,淡心認出眼前的人,遵從埋藏在這具身體裡的記憶,微笑著打招呼:「嗨,清介,好久不見了。」
  
  一聲「清介」似乎讓少年回憶起曾經那段歲月,他用心呵護著的病弱的少女,總是淺淺的微笑,惶惑中總怕自己一轉身就會將她忽略了。一個沒有存在感的人,要多麼的刻意才能將一個人完全鎖在心裡不忘?
  
  相對於淡心的落落大方,少年有些難以適應,「是啊,好久不見了……」久到可以讓人在時間中醞釀出後悔的心情。
  
  「瀧學長,您好!」霧司翎對少年行了個後輩禮,對淡心說道:「對不起,我們似乎要遲到了。」
  
  聽出她言語中的拒意,瀧清介勉強的笑了,幫忙淡心撿起灑了一地的東西,隨意的說道:「聽說你來冰帝讀書了,這幾天忙,我沒辦法去看你,在這兒沒有受什麼欺負吧?咦,你受傷了?」注意到她包著繃帶的手,瀧清介的聲音撥高,如同每一次她心臟病發時驚慌的聲音。
  
  瀧清介作為正宗的冰帝學生,自是明白冰帝的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背地裡多少學生倚仗著家世做出欺負事件,結果大多會被家族輕易壓下,反而沒有受到什麼處罰。所謂的貴族學校,有時也完全的倚仗著家世炫耀庇護。如清水淡心,清水家的棄兒,可以想像若有心人徹查出,可以相信淡心的處境有多難堪,再加上今天一大早就傳遍冰帝的緋聞,瀧清介不由得憂心忡忡。
  
  「只是不小心跌倒傷了手,醫生說過幾天就會好的呢。唔,冰帝的學生很有素質,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的。」淡心笑笑寬慰他,對這個在清水淡心慘白的歲月時期陪伴走過的少年,淡心還是願意給予他笑容。
  
  「那就好!啊喏,我聽說了,你和跡部家的公子……」
  
  淡心平靜的看著他,「啊,我們是正在交往。」
  
  瀧清介看著五官精緻的少女,她的平靜似乎一點一滴的打碎了他當初的迷茫與堅持,心臟遽烈收縮,強烈的痛感幾乎把人淹沒。
  
  這個世界,可不可以後悔?!
  
  「是、是麼?……好了,你們不是趕時間麼,我不打擾你們了……」
  
  淡心看著少年急步離開的身影,抿了抿唇,壓下心裡的複雜情緒,正欲和霧司翎走開,卻聽到一個憤怒的聲音橫劈砸來。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他!你知不知道他為了你背負了多少東西,受了多少傷害?你……」
  
  淡心偏首望過去,對上了少年怨怒責怪的眼睛。


  第五十五章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他!你知不知道他為了你背負了多少東西?受了多少傷害?你……」
  
  對上少年怨怒怪的眼神,淡心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這所謂的責怪由何而來,默默回想了遍剛才的情景,想不出這少年誤會了什麼。
  
  瀧荻之介憤怒的看著沉默的少女,心裡為瀧清介的執著疼痛,也憤怒於與跡部景吾傳出緋聞的人竟是清水淡心。
  
  因為淡心與跡部景吾交往時還是寒假,極少有人知道,而知道的某人卻對淡心與跡部景吾交往的事情極力不承認(某人=綿羊),所以這件事在網球部裡也就那麼幾個人知道,瀧荻之介也是在昨天後聽到學校傳得轟轟烈烈的傳聞才確定的。
  
  荻瀧之介若先前對淡心的感覺是自家哥哥的心上人,又因她害得瀧清介為她失魂落魄、傷懷了一年而惱怒她,那麼在知道他最尊敬的跡部部長交往的對像是她後,可以說得上是萬分不待見了。
  
  瀧荻之介感覺他最尊敬的部長被糟蹋了。
  
  「清介哥陪伴了你那麼久,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麼?!你總是這樣,從來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表示,讓人完全感覺不到你的心情,明明知道清介哥那麼喜歡你,卻什麼也不說的任他患得患失……」瀧荻之介深吸了口氣,咬牙問道:「你是不是也一樣欺騙了跡部部長?!」
  
  「沒有!」淡心很認真的說道。
  
  清水淡心的記憶是乏善可陳的,生命中除了清水夫婦就是一個瀧清介,因生病的原因,十六歲的少女的世界很狹小,沒有多少波瀾可陳,直到那天,瀧家莫名其妙的宣佈解除瀧荻之介與清水淡心祖輩們定下的口頭婚約,然後清水家發出通告,將清水淡心開除出清水家。
  
  清水淡心與來自異空的淡心,經歷是如此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淡心十六歲父母雙亡後,璟哥一直照顧她到十八歲成年,然後璟哥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女人,與她解除同父母定下的婚約與喜歡的女人結婚了,而她離開淡家到外地求學。
  
  這個身體,融合了清水淡心與淡心所有的記憶,甚至讓淡心有時覺得,清水淡心就是她,她就是清水淡心。
  
  所以,她知道,自己沒有欺騙任何人,對跡部景吾,她是認真的。雖然她遲鈍了些,但是她知道那名霸道囂張的少年有自己的驕傲堅持,她不會去欺騙他敷衍他。而瀧清介,清水淡心從解除婚約那一刻便把他當作……陪伴了十幾年的家人罷,對淡心自己而言,瀧清介更是一個有些陌生的熟人。
  
  這樣,也不可以麼?
  
  「Ne,瀧君,你不覺得你多管閒事了麼?」霧司翎突然開口,金色的眼瞳定定的看著他,「我想,瀧前輩與跡部君並不需要你來為他們打抱不平,我相信他們自有自己的想法判斷,並不是那麼容易唬弄的人。」
  
  瀧荻之介被這麼一堵,心情仍是說不出的惡劣。瀧清介本質上也是個溫和的男孩子,若不是同感瀧清介的情傷,也不至於如此咄咄逼人。
  
  瀧清介深吸了口氣,覺得自己似乎太激動了,事關自家哥哥與最尊敬的跡部部長,不免不待見清水淡心。人都是自私的,自然有親疏遠近之分,複雜的看了淡心一眼,瀧荻之介轉身離開,結束這一場莫名其妙的質問,他也做不來欺負一個女生的惡劣行徑。
  
  霧司翎撇撇唇,拍拍淡心說道:「這個世界很大,有很多事情不能顧及,若什麼事都要去在意,活著還有什麼樂趣可言?過去不可回轉未來仍可期待(elizabath1親之語),何須去給自己找不快?」
  
  …………
  
    
  開學幾天後,一切開始漸漸進入正軌,學生們開始將精力投入到學校生活中。
  
  一年F組選舉了班幹部,騰真雪月以絕對的才華美貌被選舉為班長,忍足侑士推托不得之下成了副班長,淺葉花白是紀律委員長。淡心和霧司翎兩隻做足了廢材本質,啥也沒撈到。
  
  胳膊只吊了一天便可以拆下吊在脖子上的繃帶了,淡心舒絡了下手臂,拎著書包離開教室。
  
  夕陽西下,學校裡的人跡漸漸稀少起來。
  
  淡心走到教學樓裡面門口放東西的櫃子前,打開櫃子,滑下一大堆的信件,挑出一封,赫然是一封印著不祥生物的信件。上輩子,她和七月三月她們如同所有的校園女生般應景的去看了幾本校園漫畫,大多數說無助的小女生因為與某某校園風雲人物產生交集,於是被嫉妒的女同學排擠,櫃子被塞小動物啦,皮鞋被劃花啦,或放圖釘塗膠水啦……凡是出乎人們想像的都虐待下去。
  
  當然,聽說被排擠的最高技巧是視若無睹,顯然這只幻想力太豐富了,眾人還在觀望中,哪可能去招惹她?皆是視若無睹,只當這只不存在。
  
  撫撫額,淡心看也不看的將所有信件掃進書包裡,換上鞋子準備離開,卻看到同班的騰真雪月面色蒼白,身形搖晃的走到櫃子前換鞋。
  
  見她最終滿臉汗涔涔的蹲下身捂著肚子,淡心走過去扶起她,「班長,你沒事吧?」
  
  騰真雪月看著她,勉強搖首。淡心見她疼得厲害,把她扶起,送往校醫室。
  
  「我沒事,只是那個來了……」
  
  聽見少女小聲的囁嚅,顯然這些大小姐們對這種事情很難以向人啟齒,淡心曖昧的笑了笑,頗能理解,因為她天生體質虛寒,也有這個毛病。
  
  去保健室的路上,碰到了一位氣質溫雅和煦的女生,雖然長相不及騰真雪月美麗,但骨子裡透著一股溫柔氣華,很能吸引眾人的眼光。
  
  「你好,我是騰真茗子,請問我妹妹雪月怎麼了?」
  
  原來是姐妹麼?
  
  淡心將騰真雪月交給她,回道:「她肚子不舒,你可以帶她去保健室吃些止痛藥。那麼我先走了,再見!」將人交給騰真雪月的家人,淡心禮貌性的微笑離開。
  
  「等等,清水桑,謝謝你了!」騰真茗子溫和的對淡心說。
  
  淡心點點頭,看了眼半閉著眼不說話的騰真雪月,朝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兩名少女目送她離開的身影半晌,騰真雪月直起身體,離開了騰真茗子的虛扶,在看到少女朝出現在不遠處的少年走過去,少年瞇著漂亮的銀灰色眸子對她露出連自己也沒發覺的溫柔笑容。夕照中的美麗校園裡,那樣張揚華麗、優秀卓絕的俊美少年與面容精緻、笑容明麗的少女輕易的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不由駐足癡望,看得人們眼睛也疼痛起來。
  
  直到那兩人消失,兩人方默默收回目光。
  
  騰真茗子深吸了口氣,壓抑下心底徒起的怒氣與疼痛,在眾人的注目中,仍是溫柔體貼的將身體不舒服的妹妹送到保健室。
  
  …………
  
    
  週末,淡心的手傷終於完全好了,繃帶已經拆了,只留下一個淡淡的青色瘀痕。
  
  早上,淡心從被窩裡爬起身,按停嗚嗚叫響擾人清夢的鬧鐘後,耙耙一頭凌亂的長髮,起身換上衣服。
  
  打著呵欠做完一系例的事情,剛打開門便見芥川志唯頭包著浴巾正準備敲門,見到淡心出現,芥川志唯二話不說的將這只抓住,拖進衛生間裡,擺出一堆讓人眼花繚亂的瓶瓶罐罐的護膚品,幫她做臉護膚。
  
  「姐姐,早安,快點打理一下自己,我們呆會要出門呢。」
  
  淡心莫名其妙,但仍是乖乖聽話的照做著,順便問道:「志唯,慈郎呢?」
  
  「一大早就給網球部那些人拎走了,聽說今天我們學校高等部的網球部和立海大預約了一場練習賽。」
  
  做完臉,芥川志唯打量了下膚色柔膩如脂、神色清爽的某只,滿意的點點頭,方拉著淡心下樓。
  
  這幾天來淡心因手傷不便,一直住在芥川家,本來想今天搬回清水宅去住的,不過現在看是不可能了,原因是一大早就一身西裝革履出現在芥川家的保刈謙,還有已經上了大學住在外面的芥川家長子芥川慈允、穿著一身高雅和服的芥川美和夫人,三人的陣式讓淡心突然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芥川志唯見淡心望過來一臉詢問的表情,聳聳肩,決定暫時不告訴她,免得少女心裡有牴觸。
  
  「早安,小舅舅、美和阿姨、慈允大哥!慈允大哥什麼時候回來的?」昨晚臨睡前沒見到慈允的身影啊,今天難得的週末蹦出來做什麼?
  
  「嗯,今早和小舅舅一起回來的~」芥川慈允心情愉快的回答少女。
  
  餐桌上已擺好了豐盛的早餐,芥川夫人招呼眾人坐下吃早餐,芥川志唯很感興趣的聽著自家大哥說著大學裡的事情,保刈謙詢問淡心在學校裡的生活,芥川美和雖然表面上對淡心不冷不熱的,但心裡也是關心這個長姐留下來的遺孤,聽著倒也仔細。
  
  早餐後,芥川夫人優雅的起身,將兩名少女帶到隔壁間和室裡,拿出兩套振袖和服給少女們換上。
  
  「美和阿姨,今天,我們有什麼節目麼?」淡心邊忙邊抽空問,這麼鄭重,定是要去哪裡拜會重要的朋友或參加一些正式的邀約。
  
  芥川美和幫志唯纏好腰帶,淡淡的說:「嗯,我們今天要去拜訪保刈家的一位世交朋友。」
  
  「哦。」那為什麼她和志唯要這麼鄭重的打扮?淡心滿臉問號。
  
  經過一個小時候的整裝打扮,當淡心和芥川志唯打扮得像節日一樣隆重走出來後,和室外的兩名男士眼睛一亮,保刈謙一副「女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噓唏,滿臉要嫁女兒的不捨與滿足。芥川慈允吹了聲口哨,笑道:「我們家妹妹果然個個是美女啊~」
  
  「吶,阿謙、慈允,準備好了!」
  
  芥川美和說著,再度打量了兩名少女的穿著看看還有什麼不妥的。兩名少女齊齊的站在那兒微笑,花般的年紀,如詩一樣的情懷,實在是養眼,讓在場的兩名男士感動不已。
  
  「哎呀,真遺憾這麼感動的時刻我們家小弟慈郎竟然沒辦法親眼目睹,不知道今天回家後會不會氣哭了呢?」某位不厚道的大哥摸著下頜微笑。
  
  聞言,芥川家母女倆齊齊瞪去一眼,唯有還有狀況外的某只滿眼迷茫。
  
  保刈謙見淡心滿臉問號,笑著對淡心說道:「啊啦,淡心,別擔心呢,小舅舅會給你最好的選擇!神奈川的真田家是百年望族,培育出來的公子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保刈家與真田家祖輩有些交情,小舅舅覺得他們配得上咱們保刈家,你也定然會喜歡的。」
  
  頭皮挫挫的麻,淡心木然的坐在車上,瞅著滿臉喜氣的某舅,以為自己聽錯了。
  
  「小舅舅,你……說什麼呀?」
  
  「咦?淡心不知道麼?」保刈謙大感意外的看看滿臉迷思的淡心,又看看芥川家眾人,「你們沒有告訴淡心麼?」
  
  芥川夫人皺皺眉頭:「我以為志唯已經告訴她了。」
  
  志唯一臉抱歉,「昨晚我想告訴姐姐時,她已經睡下了,我不好去吵醒她嘛!」
  
  於是,今天的節目的當事人之一其實還是被瞞在鼓裡的?
  
  保刈謙咳了聲,彷彿沒有看到自家少女的僵硬,兀自笑道:「呵呵,今天可是好日子呢,我們要去拜訪的是神奈川的百年劍道世家真田家,嗯,順便介紹真田家的大公子與你認識。佑一郎那孩子我見過,是個不錯的青年,無論是年紀品行樣貌都和你很相配呢……」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今天是清水淡心與真田武道場的大公子真田裕一郎「相親」的好日子。這是兩家大人兀自商量好的事情,直接越過了小輩,只在決定後告知小輩一聲。
  
  興奮的某舅舅仍在喋喋不休的說著,芥川志唯已半掩臉,不敢看自家表姐那張木然到沒表情的臉孔。
  
  所以就說嘛,她才不要自討沒趣的告訴淡心小舅舅與母親強勢的決定,那兩隻為淡心的未來可是關心得緊,恨不得馬上為淡心找個好男人嫁了,省得他們老是擔心——芥川美和擔心自家小兒子慈郎被迫與淡心湊成對,保刈謙擔心什麼都不在意的淡心真的會出家做了尼姑!
  
  車輛徐徐開往神奈川,除了被「相親」雷到的某只,芥川志唯煩惱的想著,該怎麼將這場大人們決定的烏龍擺平呢?最最重要的是,淡心已經名花有主了啊,若某位霸道的大爺知道自家女朋友被大人們騙去相親,該有多震怒?
  第五十六章

  真田家是東京一帶有名的劍道世家,真田道館遠近馳名,不知為國家培育了多少優秀的劍道高手,學子遍佈全國,可想而知,一個真田家,有著怎樣的歷史與不可動搖的地位名氣。
  
  真田宅是一座典型的日式和室,以磚木結構為主,具有傳統日風的含蓄優雅,庭院清幽,主人看似嚴謹恪禮無形中又透著股世家大族大方舒雅的氣度。
  
  遞請貼拜見,主人熱情輕鬆的接待了他們,一番寒暄後,眾人移駕至一間清雅的茶室品茶。岡山的保刈家與真田家祖輩是世交,雖然年輕一輩來往不多,但那份交情仍在,真田家的人也是真誠的歡迎他們到來,更對兩家有意的聯姻感到滿意——當然,前提是這兩位年輕人看對眼了,他們會更高興,為兩個兒子驕傲的真田家家長是絕對不會做出強迫孩子的行為。所謂的相親,其實也並不是多正式,只是兩家聯絡一下感情,讓年輕人認識交流一下。
  
  於是,淡心和芥川志唯放心了,惹得芥川慈允暗暗好笑。
  
  保刈謙和芥川夫人作為淡心的監護人與長輩,與真田夫婦和真田家老爺子相談甚歡,芥川慈允坐在真田佑一郎對面,與之擠眉弄眼的傳達信息,看在兩名少女眼裡,這兩隻真是JQ無限。
  
  跪坐著傾聽大人們的談話,淡心出乎意料外的沒看到立海大的皇帝真田弦一郎,爾後想起志唯說今天冰帝學園與立海大貌似有一場練習賽,淡心便不足為怪了。當然,作為友好的拜訪,並沒有多正式,兩家人聚在一起,只是隨便說著話,只有年輕人大眼瞪小眼,沒插嘴的餘地。
  
  淡心暗暗打量對面的真田佑一郎,今天要「相親」的對像。
  
  相比於少年老成的皇帝真田弦一郎,其兄真田佑一郎是個面容俊朗的陽光型帥哥,世家長子的身份令他言行舉止多了一股沉穩謙和的氣度,不至於顯得輕浮,臉上的笑容在看向兩名小妹妹型的女生時多了幾分寵溺。
  
  芥川志唯捧著茶盞慢慢淺品,偏首朝淡心輕聲說道:「姐姐,佑一郎哥哥和大哥同是東大的學生,他們是好朋友。」
  
  淡心恍悟,怨不得芥川慈允今後天會跟著一起來,原來也是來好朋友家拜訪啊。知道自己把這次出行想得太過嚴肅了,淡心有些不好意思。
  
  淡心也捧著茶盞喝茶,偷偷和小姑娘咬耳朵,打聽內幕。
  
  「啊咧,志唯,老實告訴我,小舅舅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和跡部的事情了?」淡心才不相信身為冰帝學園最受歡迎的老師之一的保刈謙會不知道冰帝學園裡最受矚目的跡部景吾鬧出的緋聞,身為跡部財團的公子,下一任接班人,多少人暗中駐足觀望,她就不信保刈謙會什麼風聲也沒聞到。
  
  剛開始時,淡心還自我安慰的想,可以借這個機會告訴愛操心的某舅舅她與跡部交往的事情也是好的,知道小舅舅與慈郎其實差不多一個德行,先斬後奏是最好的方法了,保刈謙才有機會緩過心情來,不至於反對那麼激烈,再細作考慮,可想誰知,保刈謙硬是悶不吭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在周未到來之際反而反了自己一軍。
  
  「呃……」芥川志唯為這只難得的敏感無語了下,這只平日不是挺隨和的麼?方細細的說道:「其實,我爸爸媽媽和大哥都是不知道你和跡部學長的事情,小舅舅嘛,應該是知道佯裝糊塗,因為跡部學長完全不符合小舅舅為你擇婿的標準嘛。」
  
  「哦,有什麼標準?」淡心大感好奇,不由微微傾身,想聽得更仔細,她從來不知道保刈謙對她的未來這麼有想法。
  
  因有大人在場緣故,兩個少女是偷偷說話的,所以芥川志唯的聲音更細了。
  
  「嗯,我想想,小舅舅的要求是這樣的,首先,男方要比你年長幾歲,心性比較成熟,是一個顧家愛妻的好男人;第二,家裡必須要有兄弟姐妹、並且家庭和睦的,這樣姐姐你將來嫁過去才不會感到孤單;第三,男方家世不能太複雜也不能太張揚顯赫,小舅舅可不想你背上禽獸的罵名,時刻被人家說成飛上枝頭變鳳凰;第四,男方的性格要爽朗大方、溫柔體貼,不能太自我為中心和霸道,免得粗神經的你將來被欺負;第五……」
  
  越聽越黑線,淡心實在不應該對某位「女控」人士抱有幻想的,這逐一羅列的條件下來,幾乎樣樣是針對某位大爺的嘛,保刈謙以絕對的行為詮釋了他對跡部大爺有多感冒。僅是第一條,那位大爺就不及格了。淡心曾因為生病住院休學一年,比同年級的人都大一歲,雖然這讓她很是羞愧一把,但不能改變她比跡部景吾大一歲的事情。而且跡部家歷來一脈單傳,根本沒有什麼兄弟姐妹。在街上隨便找個人問問日本的最大財團都知道是跡部財團,家世上,更不合格了;女王殿下的性格嘛,那是沒辦法改變的華麗傲嬌、自戀霸道,跟爽朗溫柔可是扯不上丁點關係啊!
  
  所以,跡部大爺是完全出局了!
  
  芥川志唯也很是糾結,冰帝學園裡半過女生愛慕崇拜的跡部大爺在保刈家舅舅的擇婿條件裡,竟然是一個完全不及格的,那誰還能達到這個標準?
  
  …………
  
    
  大概大人們也覺得讓年輕人這樣陪著說話放不開,大人們很諒解的揮手讓這四名年輕男女出去走走,順便認識交流一下感情。未了,真田夫婦特地叮囑大兒子要好好照顧兩個妹妹,真田佑一郎笑著一一應了。
  
  真田佑一郎和芥川慈允走在後頭,看著兩名少女悠然的在真田家花園裡漫步說悄悄話,兩人遠遠的跟著,沒有去打擾。
  
  「怎麼樣?佑一郎,我說過你絕對不會失望的吧?」芥川慈允以肘撞撞好友的腰,曖昧的笑著,問道:「你覺得我家的兩位妹妹怎麼樣?」
  
  真田佑一郎露出與爽朗的外表絕對不符的散慢笑容,「呵呵,淡心妹妹是個奇怪的女生,淺淺淡淡如一波寧靜深潭,是一眼望不到底的虛無,彷彿對什麼都不上心,一個不小心,一轉眼就可以將她忽略忘記了呢。」說到最後,有些歎息,那種感覺真是太可怕了,若是喜歡上,恐怕會很惶恐,害怕自己捉不住,沒有信心能陪她到永遠。「我自認沒那個信心可以贏得這位少女埋藏得極深的芳心,恐怕要讓你家大人們失望了。」
  
  這樣淺笑怡然、置身事外看這世人繁憂,更不會給予不相干的人一絲一毫走入她內心的機會的少女,那得需要多大的自信才能贏得那顆芳心啊。真田佑一郎自詡是個聰明人,絕對不會想去撞南山。
  
  芥川慈允但笑不語,喜歡便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感情的事情強求不來。若不是那位是保刈謙與自家母親認同的親人,芥川慈允也是極為贊同好友的話呢。
  
  「不過小志唯真是可愛呢,每次逗弄小志唯時,都有種逗弄弦一郎的感覺,真是讓人欲罷不能啊。」真田佑一郎無限滿足。
  
  自家那少年老成的弟弟越來越不可愛了,小時候只要稍稍逗弄一下,就像根爆竹一樣一點就燃,可是不知從何起,弦一郎越來越老成,小小年紀,活像中年大叔般沉穩老練,即便面對親愛的哥哥,也是一副老成持重的大叔臉,真不知道誰才是兄長。小志唯就可愛多啦,無論怎麼逗都會很認真的回答大人們的問題,不懂就問,雖然偶爾認真嚴謹的性格會弄得人囧囧有神,但也好過一中年大叔啊。
  
  真田佑一郎無限感慨。
  
  芥川慈允滿臉黑線,自是知道好友性格中這等劣根性。可憐的真田弦一郎,之所以會未老先衰,十五六歲儼然一副嚴肅的中年大叔樣,完全是被自家不良哥哥折騰出來的無奈之舉。
  
  「你別太過份了,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志唯認真的性格,小心有一天玩火自焚!」芥川慈允警告他。
  
  真田佑一郎倒是不怕,「沒關係,若是志唯妹妹,說不定我更是心甘情願呢?也許有一天你要叫我一聲妹婿喲~」
  
  芥川慈允撫撫額,無力,這只不會以為他這做哥哥的允許自家純潔可愛的小妹妹被大野狼染指吧?絕對不可能!
  
  「Ne~我說,佑一郎,那是老牛吃嫩草,是不對的!」
  
  此時兩人皆以為只是一時玩笑,誰知過不久,真的一語成真。
  
  這時,兩名少女走過來,芥川志唯看了看,紅著臉說:「大哥、佑一郎哥哥,我想去找真田爺爺下棋,剛剛真田爺爺說我若想請教他棋藝,他隨時可以奉陪呢。」
  
  真田家老爺子不僅是警察並兼任劍道教官,圍棋也是一等一的好,剛才她們兩人逛到那邊發現真田爺爺,隨便聊了下,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國棋上,志唯與老人家一聊之下投緣得彷彿忘年交,彼此相見恨晚,更對彼此都是愛棋之人惺惺相惜。
  
  真田佑一郎拍拍小姑娘的腦袋,一臉愉悅,「志唯真是孝順呢~」
  
  這麼孝順認真的小姑娘,誰不喜歡呢?
  
  很詭異的,這一場相親之宴,往一個意料不到在方向發展,今天的女主角反而成了陪襯。
  
  …………
  
    
  那邊兩家渡過了一個愉快的周未,東京冰帝學園裡,球賽正激烈。
  
  兩軍對壘,眼神廝殺,刀光劍影。
  
  當然,這也只是某些讓人不省心的小動物們幼稚的表現,身為十六歲的高中男孩,在場的例位網球王子自認為他們無論心理還是網球技術都成熟多了,成功的邁向成熟的男人之路。只有兩隻,比賽還沒開始,便甜甜蜜蜜的擁抱起來。
  
  「文太~~~」
  
  「慈郎~~~~」
  
  豬羊相見,歡天喜地,其樂融融。最後還是各自的隊員將已經談到比賽後要去哪裡吃蛋糕的某兩隻強行分開,拎回各自的場地裡。
  
  因為是兩校間為切磋而舉行的練習比賽,所以沒有搶7。
  
  冰帝學園與立海大算是網球場上的夙敵了,加之王子們驕傲的性情,想要「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是不可能的,立海大的皇帝真田弦一郎一開始就訓誡隊友「不要鬆懈!」,冰帝的跡部大爺打了個響指,啊嗯哼了聲「讓我們來一次華麗麗的比賽吧!」,言意之下,都是一種驕傲的比拚,即便是練習賽也不容自己有任何輸給對方折損自己威風的可能。
  
  當下,眾人卯足了勁,全力以赴。
  
  立海大與冰帝學園皆是以實力來說話的強者,才開學一個星期,立海大的幸村精市與冰帝的跡部景吾一進入高中部網球部就坐穩了最強的第一把交椅,成功的在各自網球部立下不可超越的地位,雖然還不是部長,但兩校的隊員皆以他們馬首是瞻,墊定了他們超越部長的地位。
  
  不過,當比賽進行得差不多時,所有的氣氛被一陣驚天動地泣鬼神的憤怒尖叫打破。
  
  眾人一至看向不知何時一改睡眼惺忪,正抓著手機精神抖擻的跳腳的綿羊,卷卷的橘黃色頭髮似乎因驚訝憤怒而立了起來。
  
  「Nani?!大哥你說什麼?媽媽和小舅舅怎麼可以這麼做?相親的對像是真田家?哪個真田家?」
  
  相親?!
  
  真田?!
  
  曖昧而熟悉的字眼令在場的一干王子們視線齊齊由跳腳憤怒的綿羊移向立海大的黑面神真田弦一郎,八卦模式大開,眾人好奇不已。
  
  真田弦一郎在眾人的眼光中拉拉帽簷,眉稍蹙起。幸村精市側首看了眼自家好友,笑得百合花朵朵開。跡部景吾優雅的撫著眼角的淚痣,稍稍瞇起銀灰色的鳳眸,忍足侑士扶扶眼鏡,唇角噙著優雅性感的微笑。瀧荻之介聽到淡心的名字稍稍給了些關注。
  
  不知對方說了什麼,芥川慈郎惱了,氣得臉都紅了:「不行,我反對!淡心和志唯都那麼小,真田家的大哥太老了,他絕對是老牛吃嫩羊咩?……Nani?大哥你說我不懂?誰說我不懂,立海大的真田弦一郎我知道,他都那麼老了,真田弦一郎的哥哥更老,我不准我們家的女生嫁過去……啊啊啊,總之我不同意——既然真田大哥是大哥你的好朋友,你又那麼喜歡他,乾脆大哥你自己嫁過去好了,我絕對不准淡心和志唯嫁過去——」
  
  綿羊難得生氣了,憤恨得對手機那邊的人撂下話後關掉手機,馬上跳起身,連球服也不換就往外跑了,百米衝刺也沒他快,一溜煙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這一系例的事情皆在眾人毫無預防中,不只冰帝的人傻眼了,立海大的幾名不省心的好事份子露出了躍躍欲動的表情。
  
  「Ne,慈郎,比賽還沒有完哎——」立海大的丸井文太急急的喊,最重要的是,他們剛才還說好比賽後要一起去伊和沙屋吃蛋糕啊,慈郎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文太,我下次請你吃蛋糕,今次就算了……」綿羊的聲音遠遠傳來,然後消失。
  
  引起躁動的當事人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安安靜靜的網球場及心思浮想連翻的眾人,兩所學校的隊員大眼瞪小眼,又因其中貌似涉及到在場的真田弦一郎的大哥「老牛吃嫩草」的事情,所以眾人很安靜很安靜的看著。
  
  半晌,忍足侑士出來打圓場,「跡部,芥川慈郎的比賽已經完了,至於早退與不遵從部長吩咐的事情……」
  
  「啊嗯,下個星期起芥川慈郎的訓練菜單加一倍。」
  
  外人面前,怎麼說也要做做樣子,至於綿羊那頑劣份子遵不遵從,是他的事情了。
  
  幸村精市微笑,強大的氣場讓任何人不敢忽視:「啊啦,跡部,比賽還剩一場,繼續麼?」
  
  跡部景吾也微笑,驕傲張揚,華麗如斯:「啊嗯,最後一支單打,立海大誰出場?」
  
  幸村精市笑得人畜無害,百合花不要錢的開放:「當然是我們隊的真田弦一郎了,Ne,,弦一郎?」
  
  「啊。」真田弦一郎習慣性的拉了拉帽簷,應了聲。
  
  跡部大爺華麗麗的打了個響指。
  
  「那麼……冰帝最後一支單打是本大爺!」
  
  立海大的仁王雅治靠在搭檔柳生比呂士身上,把玩著銀色的小辮子,邪氣的笑了:「喔喔,怎麼聞到一股不尋常的味道?噗哩,有好戲看了~」
  
  柳蓮二閉著眼睛在筆記本上唰唰寫個不停,嘴裡唸唸有詞:「好數據,有調查的必要……真田家與芥川家麼?」
  
  忍足侑士看著那位大爺囂張華麗的姿態,扶扶平光眼鏡,轉過身不忍睹目。
  
  啊啦,立海大的真田皇帝,願上帝保佑你,阿門!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13

  第五十七章

  霧司翎說:淡心,塔羅牌的預告,你這幾天的運勢有些壞,要小心哦。
  
  於是,事實證明,她的運勢還真是有些壞呢。
  
  淡心鬱悶的扶著牆,支著下巴思索接下來該怎麼辦。
  
  今天真是熱鬧的一天!
  
  淡心對真田家的環境家規和幾位真田家的人等印象極好,真田老爺子嚴肅而和藹,豐富博學的知識令小輩們受益匪淺;真田夫婦熱情周到,真田大哥像個寵愛妹妹的鄰家大哥哥,很能遷就人,眾人一起愉快的渡過了一個美好的週末上午時光。
  
  直到午後,眾人告辭離開時,委屈的綿羊突然來到,實在嚇到了芥川家一家人,特別是看到委屈像個孩子一樣的少年時,芥川夫人和芥川志唯可是心疼不已,只有芥川慈允摸摸鼻子心虛的站在一旁不說話。事後,慈郎軟綿綿的同自家生氣的妹妹道歉,但卻對大哥慈允發了好一陣火,對來送行的真田佑一郎瞪了好幾眼,根本不將其當前輩看。
  
  「真是對不起呢,是我們將慈郎寵壞了!」芥川美和和志唯向真田佑一郎鞠躬道歉。
  
  芥川慈郎氣哼哼的,但還是很有禮貌的對被打擾了的真田一家道歉,然後將這一切的元兇定為自家不良大哥。
  
  回程路上,由於淡心要回清水宅,便和芥川一家人分手,由保刈謙開車送她回去。終於可以和保刈謙單獨面對面說話了,淡心醞釀了下情緒,正要開口,誰知保刈謙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經的說道:
  
  「淡心,我正在開車,無論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
  
  淡心張了張口,被保刈謙輕飄飄的一句話堵了她說話的可能,只得識趣的閉上嘴巴,什麼也不說了。正在鬧彆扭中的男人是什麼也聽不進去的,或許應該等他自己想通,她再去告訴他吧,不然打個電話給觀月凌,叫觀月凌多勸勸好了。
  
  淡心也是想不透為什麼她和跡部景吾交往的事情會讓小舅舅那麼不高興,非要另外再去給她找一個?
  
  到路口時,淡心下了車,只有二十幾分鐘的路程,她要自己走回家,就不麻煩保刈謙送了,保刈謙叮囑她小心後,心事重重的開車離開。
  
  淡心目送保刈謙的車離開,微乎其微的歎了口氣。
  
  …………
  
    
  一身華服的少女,在大街上特別的惹人注目,當看到少女扶著牆,一臉鬱悶的看著腳下的鬆脫的木屐時,眾人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Nay,Nay,大石大石,快看那個女生,穿得好漂亮哦~難道今天是什麼節日喵?」
  
  人行道對面的一間清雅的咖啡館裡,一名貓一樣活潑的紅髮少年往玻璃窗外張望了會兒,突然很興奮的拉扯著身邊的搭檔。聽到少年特殊的尾調微揚的聲音裡的好奇,不二周助和乾貞治也好奇的看過去。
  
  只見那名少女一身莊重的和服,扶著街邊一面紅磚砌成的圍牆,偏著臉思索什麼,側臉的線條柔和精緻,高綰在後腦勺的髮髻上簪著一朵以橘花和珍珠纏繞而成的珠花,綴珠的穗子伏貼著臉頰垂了下來,映襯得瓷白的面容比珠玉更光潔潤華,光影分明的剪影,令少女週身彷彿蒙上一層耀眼的光華。
  
  這樣華麗的衣著,柔美的側臉剪影,如街角一景,讓人不由多看了幾眼。
  
  除了興奮好奇的紅髮少年,青學的幾名少年們只是微笑的注目了會兒,便不再關注。
  
  「啊啦,今天很平常的一天,不是什麼節日!」大石秀一郎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告訴搭檔。
  
  「呵呵,英二,也許今天是女生節喲~」不二周助笑瞇瞇的說,彎彎的月芽眸,難辯雄雌的臉蛋,吸引了咖啡館裡大半的男性和女性的目光。
  
  菊丸英二臉皮抽搐了下,嘟起嘴巴,「不二,你又來騙人了!」明顯不信的樣子。
  
  「Ne,那你說,那個女孩子為什麼穿得那麼隆重的出現在街上?」不二周助好整以瑕的將問題踢回去給某貓。
  
  於是,菊丸英二苦苦思索起來,周圍幾名少年見狀,皆露出好笑又無耐的神色。明明只是隨便問的問題,為什麼最後總能讓不二周助搞得走了調不說,還將人繞了進去?
  
  菊丸英二思索不出來,只得將目光放在街邊的少女身上,看到少女抬起臉張望四周,精美的五官,輕淺的笑容,然後「啊」的叫了聲,擊掌說道:「我知道她是誰哦!」
  這句話引得青學幾名少年皆訝然,連安靜喝咖啡的手塚也被吸引過來。
  
  「她叫清水淡心,我同她見過一次,Nya,是在去年我們全國大賽之前~」
  
  清水淡心?
  
  手塚國光微一愣,手指無意識的磨搓著咖啡杯邊緣,心裡暗忖:這個「清水淡心」不會是母親經常掛在嘴裡的那個「淡心」吧?
  
  手塚國光對自家母親與隔壁街一名少女成為朋友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母親雖然經常將「淡心」掛的嘴裡,甚至為了那個「淡心」的事,要求過他做過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手塚國光很尊敬母親,也一一照辦了,只是這麼久以來手塚國光還沒有機會認識過那個「淡心」呢。
  
  「啊啦,英二是怎麼認識她的?她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麼?」乾貞治捧著筆記本翻啊翻的,無論從記憶還是筆記本裡都找不出一個叫「清水淡心」的女生。
  
  「Nya,應該是喵,她請我吃過美味的餃子哦~」菊丸英二愉快的宣佈,嘴裡似乎還回味著那一次的餃子味道。
  
  其實說請還不如說餓暈頭的某貓未經主人同意偷吃了,事後雖然有道歉,但他再也沒有在學校看過那名女生了。
  
  原來是被食物收買的!眾人聽罷見怪不怪了,繼續好奇的看著那名叫「清水淡心」的女生。就見那女生還在看著木屐,思索著該怎麼辦時,突然一群穿著打扮昂貴張揚的男女從少女身邊經過,其中帶頭的一名茶色頭髮的俊秀少年停下腳步,訝然的看著不起眼的少女。
  
  …………
  
    
  「淡心?!你怎麼了?」
  
  淡心有些迷茫的看去,首先看到的是一群穿著華貴,舉止優雅、神色驕傲的少年少女們,然後是擁有氤氳的茶發茶眸的俊秀少年——瀧清介,似乎是這一群人中的頭兒,眾人對瀧清介很尊敬的模樣,見瀧清介停下,也沒有露出不豫的表情。
  
  「……清介?」淡心眨眼,抿著唇如常的笑道:「好巧呢,你們這是要去哪裡麼?」
  
  瀧清介見她安然無樣,露出溫雅如月的微笑,「我們剛去一個俱樂部觀看了一場業餘的西洋劍比賽,他們是我們學校西洋劍部的部員,都是二年級生。」沒瀧清介介紹道。
  
  淡心慢吞吞的站好,朝他們彎腰鞠躬,「學長學姐們好,初次見面,我是清水淡心!」
  
  當淡心報出名字時,在場的男女皆對她露出了好奇、詫異、審視、嫉妒、不屑的目光,僅開學一個星期,清水淡心的名字在冰帝所有學生中算得上是如雷貫耳,與冰帝王者傳出情事的女生,眾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好奇的,只是當見到本人了,還是忍不住心思各異,浮想連翩。
  
  淡心也不以為意,對關心的少年說道:「木屐的繩子斷了,不小心拐了下腳,我剛才正考慮著要不要叫輛車子送我回家呢。」
  
  瀧清介下意識扶起她,對身後的冰帝學生說道:「各位,對不起,今天就到此為止,接下來請你們先回去吧,星期一的部活我們再來討論一下今天的比賽!」
  
  「嗨,部長,知道了!」
  
  幾名男生識趣的說,然後推搡著幾名不情不願的女生離開。
  
  「清介是西洋劍社的部長麼?」淡心很驚訝的問。
  
  「嗯。」瀧清介似乎不願意多談,「Ne,我送你回家吧!」
  
  「啊?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的,真的,謝謝了!」淡心忙不迭的擺手。
  
  瀧清介定定的看著她,淡淡的憂傷從心底滑過,很輕很慢,積壓在胸腔裡滿滿是痛。「你……不肯原諒我麼?對不起,當初我不該說出那些話,我也不知道清水辰也後來會做出那種事情……我知道,即便後悔千次萬次,政也叔叔和美紗阿姨也不會回來了……」
  
  淡心怔怔的看著他,這是除了保刈謙他們,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為清水夫婦的逝去而傷心。算是一種安慰吧,終於還是有人為他們傷心的,即便當年清水政也和保刈美紗拋棄了家族,一切已隨死者逝去了。
  
  瀧清介的痛苦悔恨,莫過在最迷茫的時刻自以為做出了對的選擇。一時選擇,導致一生的悔與恨。
  
  「……」嘴角翕動,淡心說不出安慰的話。在瀧清介親自宣佈解除婚約的那一刻,注定今後他們不該有交集。清水淡心不是沒有遺憾的,只是那場車禍,讓她心力交猝,父母的逝去,更讓她從此不願醒來。
  
  於是,淡心成了清水淡心。
  
  春日的午後,陽光燦爛的街邊,憂傷漫延。
  
  「淡心!」
  
  淡心聽到那道沉磁優美的嗓音,有些慌亂的看過去,馬路上的車輛來來往往,車前燈溢著流彩,那名少年優雅的如同皇帝出巡般出現,銀灰色的鳳眸流光溢彩,俊美的面容比天邊的星辰更耀眼璀璨,緊緊的扼住了心弦。
  
  於是,想也不想的朝不遠處自黑色轎車走下來的華貴驕傲的少年跑去,然後緊緊的抱住他。
  
  「淡心?」
  
  跡部景吾略略彎身,摟住一身華服的少女,在看到不遠處的少年時有驚訝,不過很快隱在少年完美的社交禮儀中。
  
  「啊嗯,瀧學長,日安!」
  
  瀧清介鐵青著臉,抿緊唇不說話,背在身後的手指緊緊的握成拳頭,指甲鑲進肉裡也緩解不了看到女孩當著他的面朝著另一名少年跑去的痛。曾經,那是屬於他的啊,他的女孩,他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少女,總會輕輕淺淺對他微笑的少女。
  
  那名少年以一種絕對霸道的佔有姿態將少女抱在懷裡,勾起唇角,露出慣常的自信張揚的笑容,彷彿在嘲弄他曾經的癡愚失敗。
  
  為什麼人總要在失去後才會懂得後悔?
  
  「淡心,你怎麼了?」跡部景吾撥開少女頰邊的碎發,壓低的嗓音有種溫柔纏綿的味道。
  
  「我……」醒神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好事的某只僵硬著身體,不敢說話。
  
  「她的腳似乎扭到了!」瀧清介僵著臉說。
  
  「是麼?真是笨蛋一個呢!啊嗯!」跡部景吾輕輕的微笑,朝瀧清介點頭:「啊嗯,瀧學長,今天麻煩你了呢,改日再謝!」
  
  然後,扶著懷裡的少女走向停在街邊的車,車門合上,阻隔了所有人的視線,揚長而去。
  
  而被遺留在街邊的少年,那麼孤獨那麼憂傷,漸漸被城市的喧囂淹沒。
  
  …………
  
    
  「Nay,原來是驚人無比的三角戀喵~一定是冰帝的那個跡部橫刀奪愛!」
  
  良久,某只心直口快的貓無比肯定的下了結論。
  
  大石秀一郎咚的一聲,支在手上的下巴栽倒在咖啡桌上;手塚國光手顫了下,幾滴深色咖啡從杯子裡晃出,飛濺在桌上;不二周助笑得眉眼彎彎,點頭附和:「嗯,英二的推論也極有可能呢!沒想到許久沒關心了,小景竟然交女朋友了呢~」
  
  乾貞治在筆記本上塗塗寫寫,舉出第二種可能,「啊啦,或許是那個男生是第三者想要破壞呢?那個男生是冰帝二年級C班的瀧清介,冰帝西洋劍社的部長,聽說在西洋劍造詣上,可算得上是百年難得的天才,是去年高等部全國西洋劍大賽上的寇軍得主,以十六歲之齡,打敗了上一屆北海道三年級的冠軍!」
  
  「哇塞,這麼厲害?」菊丸英二咋舌。
  
  「瀧?」不二周助細心的說,「他是冰帝網球部那個瀧荻之介的兄長?」
  
  乾貞治合上筆記本,肯定的說:「嗯,據我的數據來說,就是這樣!」
  
  菊丸英二再次佩服,「乾,數據收集得這麼詳細,你可以去當私家偵探了!」
  
  「不!」乾貞治托托鼻樑上的眼鏡,「我只是對數據感興趣罷了!」
  
  不二周助笑瞇瞇的看著隊友們你來我往的說著,見話題轉移了,很巧妙的將之轉了回來:「呵呵,似乎很有趣呢,冰帝學園今年會很熱鬧呢!」
  
  菊丸英二一臉不以為意,「那個華麗的大爺竟然也會有人要哦,真是奇跡喵,若MOMO和小不點知道,一定會跌下巴的喵……」
  
  春日午後的咖啡館裡,幾名出色的少年邊享受著午後懶洋洋的氣氛,邊熱熱鬧鬧的討論著八卦,其樂也融融。
  
  至於立海大那邊,眾人同情無比的看著難得一見的被比賽累得筋疲力盡的真田少年。沒有人數得出今天那個冰帝的跡部景吾使出了多少次「破滅的圓舞曲」、「破滅的探戈」、「唐懷瑟發球」、「冰之世界」等,彷彿有無窮無盡的精力,絕招不要錢似的往真田弦一郎身上招呼著。
  
  單純的紅髮小豬驚悚無比,「啊啦,副部長你確定你真的沒有得罪那個華麗的大爺麼?」
  
  「……」無辜的真田少年無話可說。
  
  「噗哩,誰知道呢~」仁王雅治眉飛色舞,同自家搭檔擠眉弄眼。
  
  幸村精市撫著唇輕笑,拍拍累斃了的真田少年的肩膀,「啊啦,弦一郎,辛苦了呢!」


  第五十八章
  
  「跡部,你生氣了麼?」
  
  「……啊,沒有,本大爺不會做這種不華麗的事情,啊嗯!」
  
  「哦……」
  
  兩隻簡短的對話完,便很有默契的安靜,車輛徐徐的行駛在乾淨的住宅區小道上,很快清水宅便到了。
  
  司機拉來車門,很恭敬的將他的少爺請下車。
  
  淡心拉了拉,拉不開,只得歎氣的坐著,任那位華麗麗的大爺彎身將自己以公主抱抱起,某只垂著腦袋不敢看四周。路過的幾名熟識的鄰居太太們自是知道經常進出清水宅的芥川兄妹和跡部景吾等人的,看到這種情況,也只是掩著唇發出善意的笑聲。
  
  某只覺得沒臉見人了。
  
  「那個……我可以自己走的呢……」某只小聲囁嚅。
  
  「你確定?」少年的聲音冷靜得可怕,腳步不停的開門走進清水宅,慢條斯理的說道:「不是說扭傷了腳了麼,啊嗯?」
  
  淡心有些哀怨了,她只是稍稍拐到腳,休息一下子就好了啊,哪有扭到這麼嚴重?還是不習慣穿木屐,誰知道半途木屐的鞋帶會斷了呢?才會不小心的葳了下腳嘛。
  
  「其實,並沒有扭到腳,只是磨傷了下腳裸罷了啦~」
  
  「啊嗯!」
  
  淡心縮了縮脖子,感覺到這位大爺的心情有些不穩定,不敢在老虎頭上捋虎鬚,只得乖乖的給他抱了。只要一聽到自己受傷的字眼,慈郎和這位大爺的反應都是差不多的,是一種生氣於她自己不愛惜自己吧。
  
  跡部景吾將她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然後熟門熟路的走到電視機前,在電視機下面的櫃子裡拖出一個白色的急診箱,打開,拿出裡面的創可貼。
  
  淡心趕緊脫下襪子,露出右腳打葳時被堅硬的石頭磨破皮的腳裸,不嚴重,過幾天就會好了,幸好沒傷到筋骨,不然她又得當殘疾人士了。
  
  話說,最近的運勢還真是有些壞呢。歎氣,衰神一定是找上她了!
  
  「我自己來。」
  
  淡心說,向他伸手要接過創可貼,誰知道少年手一晃,躲開她的手,瞇著眼笑得風華絕代、日月星辰黯然失色,也讓難得敏感的某只全身上下汗毛根根豎起抗議,馬上乖乖的坐好,享受某位大爺的服務。
  
  看著自己的腳足被捧在少年優美秀頎的手中,一樣的白晰,少年的肌膚是健康紅潤的白,而她是無血色的透明的白。一時間,不禁也有些侷促,臉頰不知不覺變得熱呼呼的了。璟哥也這樣照顧過她,為什麼那時理所當然的接受,沒有這種臉紅心跳的感覺呢?
  
  想想,都覺得自己讓這名少年屈就了。這可是華麗麗的跡部大爺啊,何時屈尊紆貴的做過這種事了?
  
  跡部景吾輕巧的為她腳上的破皮處用消毒水清理乾淨,貼上創可貼,然後看也不看某人一眼,逕自去衛生間洗手洗臉去了。淡心扁扁嘴,回想了今天一天的情形,不排除綿羊為什麼會闖到神奈川駢生氣的可能,只說明一件事情,今天的「相親」,這位大爺絕對知道了。
  
  女王生氣(吃醋)了,後果很嚴重!
  
  某只獨自坐在沙發上,蹙著眉苦想冥思著反省自己兼怎麼請罪開脫時,少年已經自衛生間出來了,額前微翹的銀灰色發尾沾了些水珠,滴落的水珠讓眼角的淚痣更加嫵媚,被水潤染過的鳳眸氤氤氳氳的,領帶扯掉了,襯衫上的前兩顆扣子解開,露出精美的鎖骨與若隱若現的白晰的胸膛……
  
  淡心傻傻的看著他,這副性感撩人的隨意姿態有幾人能目睹?而目睹了此景的人又有幾人能把持住自己的衝動?
  
  跡部景吾微傾身,雙手撐扶在沙發扶手上,與坐在沙發上的少女對視,低沉優美的聲音像大提琴的詠歎調滑過耳畔。
  
  「今天一天去哪裡了?啊嗯?」
  
  黑色的雙瞳定在少年俊美無瑕的臉蛋上,僵直著身體根本不敢動一下,免得自己做出了什麼丟臉的行徑——例如惡女撲狼……
  
  於是,某女開始乖乖的報告今天一天的事情,鉅細靡遺,未了補充上自己的想法:「嗯,我不知道小舅舅會這樣做,真的呢,我以為小舅舅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情了,沒想到……」沒想到保刈謙根本不答應,跡部大爺根本沒在某舅舅的擇婿條件內。
  
  淡心知道保刈謙的憂心,也知道保刈謙想給自己最好的,無論現在或未來,恨不得事事躬親,將一切辦得妥妥貼貼,只要最後交給她一個安全幸福的未來就好。保刈謙很愛很愛清水淡心,愛到恨不得能為她走完一個美滿的人生。
  
  跡部景吾微笑,伸出一隻手摸著她的柔軟的臉頰,「呵呵,保刈老師那兒就交給本大爺好了,你無須擔心,啊嗯?」
  
  「可是……」
  
  「沒有可是!」少年硬硬的打斷她,修長的手指繞過她頸後,輕易解下頭上的髮髻,一頭柔順黑亮的青絲披洩下來。
  
  「跡部……」
  
  「嗯?……是景吾,你又忘記了呢……」
  
  少年移近她,單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誘人的粉櫻色唇瓣貼上她微涼的嘴唇,輾轉親吻允吸,然後挑開她因緊張而顫抖的嘴唇,熾熱的舌滑了進去,一點一滴的侵佔她的柔軟。
  
  腦袋因缺氧而漸漸昏沉,雙手不知道該擺放在哪裡,在她快要忘記呼吸而導致胸腔痛悶心臟難以負荷時,少年終於放過了她,柔軟炙熱的唇移至她的耳廓親吻,然後漸漸下移,輕噬著優美纖細的脖頸,遂漸往下移動咬住微凸起的鎖骨,然後碰觸到那塊勾玉……
  
  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跡部……景吾,停下……」
  
  太過親密的交纏讓她有些害怕,抬起雙手推拒少年壓下來的胸膛,卻被一隻大手抓住。少年抬首看她,銀灰色的鳳眸裡一片深暗色的沉鬱,熾熱得彷彿能噴出火來。
  
  躺在沙發上的少女滿臉潮紅,髮絲凌亂,黑霧般的長髮風情無限的披散在米白色的沙發上,黑曜石般烏黑的眼眸蒙上一層氤氳的水氣,眉眼間儘是纏繾的風情。
  
  值得慶幸的是,半途剎車,沒有再做下去。少年纖長精瘦的身軀半壓在她身上,修長的手,撫過她潤紅的臉,嫣紅如脂的唇,似乎很滿意那紅潤的唇色,比起溫冷的粉白更能攪亂男人的理性。
  
  「景吾……」
  
  「嗯。」
  
  「可不可以先起來?很重呢……」
  
  這次的事情比上次的初吻更令人心驚,經過欲/望潤染的少年危險得可怕,魅惑力十足。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心臟以一種激烈的速度跳動抗議著。只是,她們還只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似乎還不到能做那種事情的年紀呢……
  
  某人的緊張兮兮終於成功的取悅了少年,跡部景吾勾起嘴角歡快的笑了,沒有張揚的華麗,而是一種愉悅的、純粹的快樂,笑得雙肩一顫一顫的。
  
  終於收了笑意,平穩了體內的躁動,跡部景吾坐起身,好心的將手軟腳軟的少女扶起身,看她眼神遊移,一副看天看地看的忙碌表情,跡部景吾又想笑了。閒適坐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扯了扯少女長長的黑髮,仍是未見她給點反應,終於,罪惡的黑手移到那張軟軟的臉蛋上,收緊力道就是一捏——
  
  「嗚……好痛!」
  
  淡心吃痛,不禁怒視下手沒分寸的某位大爺,「做什麼?」
  
  「誰叫你不答應本大爺的話!」某位大爺理直氣壯。
  
  「什麼話?」
  
  跡部景吾不答,將臉湊近她,然後又看到了纏繾的玫色輕易染上少女白晰的臉蛋,沉磁優美的聲音響起:「啊嗯,怕了?」
  
  淡心無語,眼神亂瞟:「……那個,未成年前……都是不好的……」
  
  該死,為什麼她要在這裡,在自己家同一個少年討論這種事情?就算日本人再開放也不關她的事情好不好?她骨子裡可是保守的中國人啊啊!
  
  想著,她怒目而視。誰知某位罪魁禍首卻笑了,眉眼彎彎,說不出的孩子氣,然後將她摟在懷裡輕笑。
  
  「淡心,真高興是你呢?本大爺很高興在這兒,等著本大爺的人是你,最終你的選擇是我……」
  
  …………
  
    
  淡心做好了晚飯,解下圍裙進浴室梳洗了一身油膩出來時,便見少年半倚在沙發上睡著了,電視機仍開著,窗外明麗的晚霞熠亮了一室,沐浴在燦爛霞光中的少年漂亮得不像真的。
  
  輕悄的走過去,淡心伸手輕輕的撫過他的面容,看著他睡夢中顯露出滿臉的疲憊,心裡有種柔軟的感覺。
  
  跡部景吾總是華麗自信的,沒有誰看見過他疲倦的一面。事實上,他也只是個平凡的十六歲少年,也會有累的時候,而少年的驕傲讓不允許自己將弱點疲倦展示於人前。
  
  這些淡心都懂,就如同璟哥,人前是殺劃果決、堅毅冷情的男人,連她也無法看到璟哥脆弱的一面,若不是曾經無意中偷窺到璟哥冷厲下的疲倦脆弱,她真的以為男人就應該是那樣了。
  
  真的很累麼?
  
  心裡猜測著,想起今天冰帝學園與立海大的練習賽,他應該也有比賽了吧,不然不至於將自己弄得這麼疲倦呢。畢竟《網球王子》裡的那些違背地心吸引力的網球技術,觀眾看著都累,何況是要使出那種網球技巧的王子們呢~
  
  淡心很肯定的點點頭,而這不明白真相的某只,真的以為某位大爺只是比賽太累了,並不知道再盛氣凌人,對上立海大那位鐵漢能人的真田弦一郎,即便是女王也會累的,保況某只今天一整天華麗的表現,只是某人的驕傲自尊讓這只以華麗麗的姿態展現於世人面前,佯裝得若無其事。
  
  淡心蹲在沙發前,手指輕輕穿過少年發尾微捲翹的髮絲,然後支著腮對著少年疲倦無瑕的睡臉傻笑。
  
  這只發傻了,願某位大爺醒來不會為她的傻氣呵斥一聲「不華麗」。
  
  …………
  
    
  第二天起床,淡心對著鏡子,滿臉通紅的摀住脖頸上的細碎的草莓。這麼明顯,她今天怎麼敢去見人?
  
  那位大爺絕對是故意的!淡心在心裡控訴,只得挑了件高領半袖的春衫穿上,包得活像入秋的老太太。
  
  待她整理好自己,跡部景吾如約而至,看到她的穿著,眸心一轉,這只很有默契的想到了一個方向去,於是這位自戀的大爺悄悄紅了耳根——算不算一種後知後覺?
  
  「啊嗯,走吧!」跡部景吾朝她伸手,握住她微涼的手。
  
  今天是星期天,天氣很好,陽光灑在櫻花樹上,枝頭的粉櫻更是肆無忌憚的飛舞在明媚的晴空下。
  
  經過昨天的事情後,淡心決定找保刈謙談話,盡量告訴保刈謙她自己的看法與意見。昨天說了這事情,跡部景吾原本欲打算今天撈著這只去約會的,不過當聽了她的行程安排後,決定先去拜訪保刈謙。
  
  不愧是財大氣粗的跡部大爺,華麗麗的派頭,一出手就是無人能及的手筆!
  
  淡心掩著臉,不敢看跡部家的司機捧著的那堆禮物走進保刈宅的情形,絕對的財大氣粗。跡部景吾側首看了她一眼,然後捏了捏她的手心,雖然什麼話也沒說,卻是一副「本大爺當然是最華麗」的表情。
  
  保刈謙和觀月凌夫婦今天一天休息,本來保刈謙看到自家少女難得不用催促就來看他們,心裡自然是高興,但在看見少女身旁的少年時,又想起這只拐了他家的少女,立時做不來什麼好禮儀了,俊臉拉得老長,還是觀月凌好笑的將他們請進室,奉上茶點。
  
  「小舅舅~」
  
  淡心拉拉保刈謙的手,微微有些無措。
  
  跡部景吾優雅的坐於一旁,唇角勾起,從容不迫,與在坐的眾人相比,硬是多了種臨危不亂、氣定神閒的氣度,即便保刈謙對這只不喜,也不得不承認跡部財團的公子的優秀。
  
  雖然保刈老夫人與跡部家祖輩是世交,但保刈謙對跡部景吾的認知也只是在學校見識的一面,原本以為這只是個過份自戀驕傲、華麗過頭的公子哥,真正接觸方知道他的優秀不在表面,這種情況下仍能不驕不躁,實屬難得。
  
  犀利的眼睛飽含審度,保刈謙瞥見一旁面露無奈淺笑的少女,心裡歎了口氣。他並不是反對他們交往啦,只是覺得太快了,才捧在手心裡呵護不久的少女似乎就要被人搶走了,心裡怎麼想都不快。保刈謙也不敢做得太過火,別看淡心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表情,其實有些東西她固執得很,心裡作了決定後,就沒有人可能動搖她的決定,若不然,保刈謙也不會允許她自己一個人住在清水宅了,還要時不時擔心她自己一個人住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啊,跡部君不介意和我去書房說會兒話吧?」保刈謙溫文爾雅的說。
  
  「啊嗯,當然!」
  
  目送兩人上樓,淡心剛想起身,便被利索的觀月凌拎住了。
  
  「吶吶,淡心,好女孩是不應該去聽壁角哦!」觀月凌晃了晃手指。
  
  淡心微紅著臉,接過觀月凌遞來的紅茶輕抿一口,嗔道:「觀月姐姐,我哪有?」
  
  觀月凌憐愛的摸摸她的腦袋,說道:「不要擔心,阿謙不會做什麼的呢,只要你喜歡,阿謙再不樂意也會為你做最好的安排!」觀月凌端起單耳茶杯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淡心想好自己的未來將是怎麼樣的了麼?」
  
  淡心有些遲鈍的看著她,所謂的未來太過遙遠,她極少會去自找困擾。不到非面對的時候,她都是隨遇而安的。
  
  觀月凌見她這樣子也是笑了笑說:「沒關係,那些事只要交給他們想就行了,你只須快快樂樂的享受現在!」即便跡部財團的媳婦不是那麼好當的,但觀月凌選擇相信淡心,相信她定能做出最好的成績,從來不會找借口退縮於困難面前也是少女的一種好習慣呢。
  
  紅茶喝了幾杯下肚,憋得她肚子圓圓後,兩名男性終於下樓了,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出雙方的談話應該是極滿意的。只是保刈謙仍是不怎麼爽,特別是看到淡心對跡部少年微笑的模樣,更是邪火上漲,然後傷肝傷心。
  
  明明他保護得那麼好的少女,怎麼一轉眼就被一朵水仙花拐走了呢?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觀月凌含笑看著丈夫孩子氣的表情,心情很是愉悅。
  
  事後,觀月凌安撫沮喪的丈夫,「 這樣不好麼?謙,你也知道淡心好不容易在意一個人,這麼難得的事,不是你所希望的麼?為什麼後悔了?」
  
  保刈謙怔了怔,然後咕噥了聲,方說道:「我不是後悔,只是覺得還太早了!真的,太早了!」
  
  早得他都沒有好好照顧好少女,沒有任何心裡準備,少女就要飛出他們的庇佑,成為另一個男人的手心裡頭的寶。
  
  番外•前緣

  「咳咳咳……咳咳咳……」
  
  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從半掩的窗戶傳來,趴在窗欞外的小男孩偷偷往裡面張望,可惜裡面的情形被一張屏風阻擋了,什麼也看不到。
  
  「咦?小介,你在做什麼?」
  
  溫溫和和的聲音透著軟軟糯糯的甜味傳來,嚇得趴在窗邊的小男孩手一抖,差點栽倒在地,一隻還留著肉窩窩的小手飛快扒住窗台上的凸起穩住了身體。看到穿著一身粉色系兒童裝的小男孩要掉不掉的掛在那兒,不遠處溫雅如月的男孩著實嚇住了,趕忙跑過來小心翼翼的接住弟弟,將他安全放在地上。
  
  「清介哥哥……」
  
  小男孩低頭,腳尖碾磨著地,一副做錯了事的愧疚模樣。
  
  「小介,你剛才在做什麼?」八歲的瀧清介五官已然長開,小小年紀已初現瀧家子孫特有的清俊美貌,笑容永遠是那麼溫雅和緩,讓人也忍不住跟著微笑起來。
  
  七歲的瀧荻之介瞅了瞅哥哥,微微鼓起腮幫子,粉嫩的臉蛋肉肉的,恁地可愛:「我想去看看裡面的人嘛,每次她來之後,清介哥哥都不陪人家玩了……」強烈感覺到自己在哥哥心裡最重要的地位被搶走的小瀧荻之介一臉不開心,明顯不喜歡屋子裡那個總是咳嗽生病的人。
  
  聞言,八歲的小男孩心裡有些無奈,不知道怎麼對一個不通事世的小男孩解釋那些複雜的事情,不由頭疼的按了按額,儼然忘記同弟弟比起來,他也只不過大那麼一歲罷了。
  
  「小介,乖,她是姐姐,姐姐身體不好,不要吵到她哦!」瀧清介摸摸弟弟柔軟的髮,柔聲輕哄。
  
  聞言,小瀧荻之介更不開心了,「哥哥,為什麼她總是生病?這麼弱,總是呆在床上,就會拖累別人,還是亞彌姐姐好,亞彌姐姐能陪小介玩兒!」
  
  瀧清介面色微變,拉住弟弟:「小介,誰教你說這種話?什麼拖累?她是哥哥的未婚妻,將來要做哥哥的妻子的人,你怎麼能說這種話?若讓美紗阿姨和政也叔叔他們聽到該有多傷心?」
  
  雖然瀧清介的表情仍是那麼溫雅和緩,但小瀧荻之介就是知道哥哥生氣了,害怕哥哥會討厭他,急得眼眶都紅了。
  
  「清介哥哥,你別生氣,不是小介說的,是……是小介偷聽到的。母親說那個生病的姐姐身體不好,不配做瀧家的長媳,而且瀧家應該娶清水家的嫡長女亞彌姐姐,而不是一個沒身份的女人生的孩子……」
  
  瀧清介抿著紅灩色的嘴唇,臉色沉鬱,低聲道:「小介,你錯了,美紗阿姨不是沒身份的女人,她是保刈家的大小姐,嫁的人是清水家的嫡系少爺,比誰都有資格的清水家人!」雖然說,那兩個人是私奔結婚的,但其中牽涉太多東西,清水家一時也無法不承認他們的事情。
  
  小男孩奇怪的看著自家哥哥,遲疑的囁嚅:「可是……可是,母親說政也叔叔和美紗阿姨早已被趕出清水家,現在清水家的大少爺是辰也叔叔,亞彌姐姐才是清水家的嫡小姐……」
  
  瀧清介深呼了口氣,斂去眉宇間流露的銳利精芒。無法同年幼的、被父母親溺愛得如一張白紙般無瑕的弟弟說明那些複雜的事情,沒有人刻意的同他分析說明什麼,弟弟永遠只是個不諳事世的小孩子,喜好分明,根本不懂得掩飾。
  
  「小介,你現在還不明白,今後別亂說話好麼?吶,淡心姐姐昨天發燒了,身體還很弱,小介不要去吵她哦!」
  
  三言兩語便被打發了,小男孩嘟著嘴,一臉不爽,再次決定討厭裡面那個叫「清水淡心」的女生,都是她總是霸佔著哥哥,只要一來家裡,哥哥就再也不陪他玩了,太過份了。
  
  小瀧荻之介蹭到門口,趴著縫兒看到總是那麼溫柔的哥哥對那個臉色白得像鬼一樣的小女孩露出好看的笑容,還親自倒水餵她喝,小瀧荻之介看得眼睛都冒出火來了。
  
  瀧清介是被內定為瀧家未來的繼承人選之一,小小年紀展露的才華令人驚歎,瀧家對此子甚是關愛,及五歲開始制定了一系例繼承人的培育訓練。所以瀧清介很忙很忙,能陪弟弟瀧荻之介玩耍的時間並不多,偏偏小瀧荻之介特別崇拜只比他大一歲溫柔優秀的哥哥,喜歡黏著哥哥,誰知道每次清水夫婦帶著女兒來瀧家時,哥哥能陪他少得可憐的時間總要給那個未婚妻佔去,實在讓人不高興。
  
  恨恨的跺了跺腳,踢了門板一記,見屋裡的那兩人同時看過來時,小瀧荻之介朝清水淡心扮了個鬼臉就跑開了。
  
  小男孩踢著小石頭走在家裡的花園中,猶自不解氣,直到看到一個穿著小公主縫縫裙的漂亮小女孩迎面而來,立刻歡喜起來。
  
  「亞彌姐姐!」
  
  清水亞彌八歲,清水家二少爺清水辰也的女兒,因清水家與瀧家是世交,所以兩家孩子往來很密切。
  
  「小介,清介呢?」小清水亞彌一來就問,絲毫不介意在小男孩面前暴露自己的目的。
  
  「陪那個生病的姐姐了!」小瀧荻之介一臉郁悴。
  
  「Nani?」小女孩漂亮的小眉毛擰起來,「人家難得來找他,竟然又去陪那個臭傢伙!那個清水淡心整天除了生病就是生病,討厭死了!」
  
  一旁的小瀧荻之介拚命點頭附和,很攢成小女孩的話兒。
  
  生了會兒氣,小清水亞彌摸摸垂至胸前的漂亮的小辮子,精緻的五官已初露少女的艷麗如華的風姿,笑容自信明亮,對用期盼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小男孩說道:「看著吧,小介,清介遲早有一天會是我的!我才是清水家唯一的嫡小姐,唯一有資格陪在清介身邊,成為清介妻子的人!」
  
  「哥哥的妻子?」小男孩眉毛扭起來,有些鬱悶的模樣。為什麼亞彌姐姐一直說要做哥哥的妻子呢?而哥哥又說那個病殃子以後會是他的「妻子」?女生都這麼喜歡做別人的「妻子」麼?
  
  「那你做了哥哥的妻子你會不會霸佔著哥哥不讓哥哥陪我玩了?」小瀧荻之介好擔心的問。
  
  清水亞彌笑得花枝亂顫,「原來你一直擔心這種事情呀?」漂亮的食指點點小男孩挺俏的小鼻頭,小女孩狡黠的說:「放心吧,等我成了你大嫂,你就是我的小叔子,清介依舊是你的哥哥呀!」
  
  於是,未開竅的小男孩歡喜的笑了,同時決定以後一定要讓最喜歡的清介哥哥與那個討厭的清水淡心解除婚約,趕走她,讓亞彌成為自己的大嫂。
  
  …………
  
    
  十歲以後的瀧清介終於明白些事理,在家人覺得他長大一些後,有些事情不再瞞著他了,瀧荻之介明白了當初自己的想法多可笑,也明白清水家與瀧家錯綜複雜的世交關係和清水家內部永遠無法協調的矛盾。
  
  瀧荻之介曾有些討厭清水淡心,但每次見她生病後弱弱歪歪的躺在床上,又覺得她萬分可憐,只得忍氣吞聲的看著自己的哥哥關懷備致的圍繞在她身邊轉。
  
  後來,更懂事後,瀧荻之介對清水淡心的惡感減弱了不少,看她的神情淡淡的,不再提出什麼幼稚的不配話題。
  
  小時候的瀧荻之介每次見到清水淡心,只覺得那是一個很精緻美麗的小女孩,像玻璃器皿般脆弱的娃娃,精美的五官讓人驚歎不已,烏溜溜的眼睛像草原上沒有腌臢物夜空,悠遠深沉,長長的如絲綢般亮滑的黑髮,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真的讓人誤以為那是一個大型的SD娃娃。
  
  可是,這也只是她安靜的什麼也不做的時候,瀧荻之介其實很不喜歡清水淡心偶爾的笑容,輕輕淺淺的,似乎這個世界什麼東西都沒有,讓人的心裡磣得慌,要跟著一起迷茫一般的難受。
  
  當然,這是最初的印象,隨著少年少女的長成,很多東西潛移默化的變著。例如瀧清介越發的溫雅柔和、沉著內斂,舉手投足刻著大家族繼承人的舒雅大方的風範;瀧荻之介斂淡了男孩的衝動,舉止變得斯文秀氣,無形中給人一種神秘的美感;清水亞彌越發美麗嬌艷,如天上的明星耀眼玫艷;清水淡心卻是斂盡了一切風華,彷彿被什麼掩埋了的珠寶,變得平凡起來甚至可以讓人一不小心就忽略了的存在……
  
  瀧荻之介不會再傻氣的說要從瀧清介身邊趕走清水淡心的事,也承認她與瀧清介之間被祖輩安排的婚約。因為,瀧清介非常非常的喜歡清水淡心!這是成為敏感的少年時期的瀧荻之介的感悟發現。
  
  既然清介哥哥喜歡,那麼他就勉強接受吧!
  
  瀧荻之介隨意的想著,完全沒有將當初清水家的另一個小姐清水亞彌的話放在心裡,直到,發生了那件事情,幾乎逼瘋了瀧清介。
  
  「吶,淡心,我們解除婚約吧!」
  
  瀧清介說,在瀧家上上下下聚集的會客廳裡,面容平靜的說出這段話,沒有一絲不捨與矯情。
  
  站在父母親身後的瀧荻之介一臉迷惑的看著面色平靜得徹底的兄長瀧清介,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清介哥哥那麼喜歡那個病弱的少女,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瀧荻之介細心的發現在哥哥說出解除婚約的時候,母親滿意的微笑。
  
  「為什麼?」
  
  少女的聲音淺淺淡淡的,大抵是因為長年生病,聲音有種無力的虛浮,不怎麼真實。
  
  瀧清介說:「沒有為什麼,而是我厭膩了!」
  
  瀧家在場的幾位大家長很滿意瀧清介做出的選擇,至於解除婚約的理由,即便只是搪塞的又有什麼關係?反正瀧家是決意不會與清水家一個沒地位的小姐履行這樁婚姻的,只是當初祖輩的戲言的一樁婚約,履不履又有什麼關係?
  
  於是清水淡心走了,毫不遲疑的走出瀧家的大門,而瀧清介一直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神色淡淡的,至始至終沒有露出絲毫後悔不捨的情緒。瀧荻之介那時也真的以為清介是認真了,看清了,情淡心,所以,放手,給自己最好的安排。
  
  可是,誰知道只不過一天時間,清水家傳來了清水淡心被開除出清水家的訊息和清水政也與清水美紗車禍的惡耗,清水淡心車禍中險中逃生……
  
  悲劇,就這麼發生了。
  
  然後,悔之莫及!
  
  是的,才不過一天,瀧清介卻是後悔了,開始自責自傷。
  
  …………
  
    
  瀧清介痛苦自責,為清水夫婦的死亡自責頹唐,為清水淡心心痛憐惜,後悔那時的決定,沒有給清水淡心一個理由便輕易結束了十幾年的感情。
  
  瀧荻之介不知道其中解除婚約的內幕,只知道那天,瀧清介將自己鎖在房裡整整兩天兩夜沒出來,而後,瀧清介整整一年沒有真正自由的笑過,沒有忘記那個少女,將自己沉浸在往事中無法自拔。
  
  於是,有些護短的瀧荻之介慢慢遷怒起將兄長折磨成這樣的清水淡心。
  
  後來,瀧荻之介升上了冰帝高等部,成為一名高中生,終於與最敬慕的兄長同在一個校園。
  
  依然是進入冰帝網球部成為其中一員,在那裡,瀧荻之介再次遇到了那名被上天深深眷顧的少年——跡部景吾。也許,一輩子,都沒有人,有資格能與他平起平坐的、冰帝當之無愧的王者,跡部景吾。
  
  瀧荻之介崇拜強者,尊敬才華優秀的人,非常尊敬他們冰帝學園網球部的部長跡部景吾,甚至可以在他們國三時期的比賽後,代跡部景吾剃掉自己的頭髮!
  跡部景吾擁有令人輕易折服的卓越才華,是天生的王者,優秀的領袖人物。瀧荻之介這一生中最尊敬的人除了兄長瀧清介,便是跡部景吾了。
  
  然而,就在這一年,清水淡心在失蹤了一年後,再次出現,竟然成為了跡部景吾認可的人,冰帝最驕傲高貴的帝王的女朋友。
  
  一個清水淡心,牽扯上兩名瀧荻之介在乎的少年。
  
  瀧荻之介真的以為清水淡心欺騙了他最敬佩的部長,還有,令哥哥清介傷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14

  第五十九章

  很簡單的生活:上學——交友——談戀愛——吃飯——睡覺。
  
  嗯,真是簡單呢!
  
  霧司翎很配合著某女的說法點頭,然後走在路上很神棍的快命運一步將要降臨在某人身上的危機扼殺在搖籃中。
  
  於是,冰帝學園一年F組傳出了塔羅牌占卜師,精準無比,無數少女慕名而來,占卜未來的另一半是誰。
  
  淡心好奇一張小小的塔羅牌有這麼神奇麼?然後霧司翎忠心耿耿的淺葉花白很肯定的點頭,並告訴淡心,在小翎的占卜下,她已經找著了她未來的另一半,並誓言要將他未開竅前比任何人早一步追到手。
  
  「花白,下午有空麼?」霧司翎頭也不抬的撥弄著塔羅牌,「若沒什麼事情的話送我們去家政社吧!我想我們下午可能會有點麻煩事兒。」
  
  淺葉花白露出大大的笑臉,比了個手勢:「OK,沒問題!」
  
  又是很「恰巧」經過忍足侑士頓了頓步劃,性感的關西腔酥入骨髓,班上半數女生中招,露出夢幻般迷醉的表情。
  
  「Ma~霧桑似乎對塔羅牌很有研究呢!不知道是否真能預測出一些人的未來?」
  
  因為很「幸運」的成了某少女的同班同學,然後很榮興的被某只綿羊冠上「保父」任務的冰帝軍師忍足先生最近對某位愛玩塔羅牌、還很神棍的能預測出未來某些事情的霧司翎少女分了些神關注,於是很意外的發現,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類難以理解的生物的存在。
  
  還是那句話:例如他姐姐,例如這位很神棍的一點也不符他審美學的少女。
  
  幸好這只難以理解的雌性生物是和綿羊家少女一夥的,不然又有得忍足軍師頭疼了。
  
  霧司翎陰沉沉的睞了他一眼,聲音是不符長相的輕緩柔和:「啊,我想忍足君這麼簡單的人是不需要什麼未來預測的呢!」
  
  簡單?忍足侑士是簡單的人麼?
  
  眾人狐疑,忍足侑士勉強微笑,直覺這不是讚美。
  
  霧司翎扯出一抹僵硬的黑色微笑,看得週遭偷窺的人一陣驚悚,「忍足君紅粉知已遍校園,塔羅牌占卜什麼的,都是比不上女人的善變啊,但忍足君還能好好的活到現在,周遊在無數女生中能全身而退,也只有那些比較簡單的人才能有這個福利呢!」
  
  說簡單還不如說他除了花心就沒其他長才了的意思吧?
  
  這是什麼歪理?忍足侑士再次被一個女人埋汰了,嘴角抽啊抽的。
  
  再次肯定,這個女生是上天安排來磨練聖人的。
  
  聞言,淡心無奈的笑了笑,不予評論;班上大部分女生露出了憤怒的表情,但一接觸到霧司翎死氣沉沉的表情,蔫了。果然陽光下成長大的大小姐們,怎麼是黑色吸血鬼般陰沉少女的對手?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女人與女人的戰爭了,惹不起,只能……不惹!
  
  午間休息時,教室鬧哄哄的,一大夥人聚在一起談天說笑,或聊最近學校熱門的大八卦,或討論著不久以後的學生會主席競選要投誰一票……嘰嘰喳喳,興奮起來的少年人哪管什麼貴族不貴族,全放開了心來恣意說笑。
  
  淡心說口渴了,去福利社買水喝,淺葉花白正在抄淡心整理好的化學筆記邊嘟嚷著要一罐檸檬汁,還有幾個平時說得上話的同學也笑著吆喝著要幾罐果汁,聽得淺葉花白都為淡心抗議了——淡心一個人哪裡拿得了那麼多?
  
  原本雷打不動的霧司翎撂開不離手的塔羅牌,站起身:「啊咧,我陪你去吧!」
  
  「吶,我也陪你們一起去吧!」忍足侑士結束和騰真雪月的班級討厭談話,站起身,「你們兩個女生恐怕拿不了那麼多!雪月喜歡什麼口味的?」還很體貼的問剛才也說了很多話的女生。
  
  「蘋果味的,謝謝了!」騰真雪月又埋首在記事本中研究整頓方案。
  
  走在路上,一大堆女生矜持羞澀的同忍足少年打招呼,然後對什麼也沒做,只是陪走在某隻狼身邊的兩名女生露出不善的表情。忍足軍師一一回以迷人的微笑。霧司翎抬頭望望窗外飄浮著白雲的天空,神情空洞,淡心淺笑盈然。
  
  「忍足君真受歡迎呢!」
  
  淡心說著,笑瞇瞇的,霧司翎拉回視線,又用那種睥睨的眼神從頭掃了眼冰帝最受歡迎的大眾情人,然後點頭附和,嘟嚷著:
  
  「確實受歡迎,耳邊好多蒼蠅嗡嗡叫啊!真不知道是被什麼吸引過來的……」
  
  忍足侑士內傷,還要擠出迷人慵懶的笑容。某只絕對是隨口一說,就她那遲鈍到連那位華麗星來的大爺都無力的腦殼,能明白什麼叫「受歡迎」?還有總是裝神棍的另類生物,忍足侑士一大好的在科學教育下成長的青年,才不相信什麼占卜之類的,完全是唬人——
  
  「淡心,小心!」
  
  霧司翎眼明手快的將反應不及的少女往忍足侑士那邊一推,忍足侑士下意識接住,就見一個身影踉蹌著衝了過去,下面正巧是樓梯,若是人摔下去絕對可以在醫院躺個幾天。
  
  「啊嗯,你們在做什麼?」
  
  時間就是那麼恰巧,剛下樓的某位華麗星來的大爺帶著一群閃閃發亮的生物粉墨登場,瞇起的鳳眸犀利的瞪著摟在少女腰肢上的某只鹹豬手。
  
  這下,算是當場捉姦麼?啊呸呸呸,什麼捉姦,他忍足侑士什麼也沒幹!更沒那興趣與某只華麗過頭的大爺PK搶女人!
  
  忍足侑士被自己一瞬間的想法囧得不行,但還是在某位大爺華麗的視線中被脅迫得下意識的就要將懷裡的軟香溫玉一丟,然後在某個最近總是與他作對的黑暗少女瞪了一眼,理智馬上回籠,所以不覺規規矩矩的什麼沒做成。
  
  誤會隨時可以解開,但若這只少女受傷了,相信很多人絕對會讓自己很「好看」。
  
  將猝不及防的少女扶正,冰帝的軍師忍足侑士鬱悶了,沒好氣的看了眼週遭一干同學「奸/夫」一樣的閉幸災樂禍的眼光,而先前那道身影早已趁亂消失了。
  
  「謝謝!」淡心很感激的站好,朝仗義相助的忍足少年鞠躬致謝。
  
  禮多人不怪,這聲「謝謝」也解救了忍足侑士的命運,那邊的跡部大爺臉色稍霽。
  
  忍足侑士瞥了眼週遭被吸引而來的人,扶了扶眼鏡,心裡的火有些旺。
  
  他並不想管女生們之間那些爭來斗去的事情,覺得無聊得緊。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不可能奢望一個偌大的校園裡的驕傲的大小姐們能友好相處不發生什麼衝突事件的。但他沒料到,跡部景吾明擺著承認的人還是引起了那些人的不滿,在背地裡蠢蠢欲動著的預謀著。
  
  忍足侑士朝詢望過來的跡部景吾微微點頭,然後不意外的看到那位大爺微緊的下顎。
  
  下午放學,淡心和霧司翎遠遠的站在邊上,看著淺葉花白一臉笑嘻嘻的大發神威,利索的身手一下子將來自柔道社一些不入流的男生們打了個落花流水,然後逼近十幾名神色恐慌的女生。
  
  「吶吶,同學,大家都是冰帝的學生,何必彼此過不去?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動腳的?」淺葉花白笑瞇瞇的,對一干看到她毫不留情的踢暈了一個一百多公斤的男生後神色慘淡的女生揚了揚拳頭,「唉,人家明明是個和平主義者,為什麼總要做這種事情呢?不過也沒辦法,誰叫她們是我的朋友呢?俗話說為了朋友兩肋插刀,所以,姑娘我只能委屈你們了!」
  
  「……」
  
  淡心有些沉默,霧司翎笑了笑,「我就說花白很厲害嘛,看,她們不是乖乖的呢!」
  
  淡心心裡有些複雜。怎麼會不知道呢,最近很多人暗中給她下過絆子,讓她真正見識到了何謂校園欺負事件。不過,這些總會被霧司翎輕巧的帶過或避過了,自己才能安安然然的在學校生活。淡心不知道她們能做到什麼程度,值得慶幸的是,自己身邊總有人能護住自己,似乎顯得自己有些沒用,但是也沒有多在意就是了。
  
  想著,淡心看了眼身畔的女孩依舊僵硬的表情,渾身霧氣沉沉的陰霾,只有那雙金玉色的眸子是那麼的漂亮溫暖。真是個奇怪的女生,莫名其妙的成了朋友,自己卻對她什麼也不知道呢,卻總是這麼護著她。
  
  「……只會躲在別人身後算什麼?真不知道跡部SAMA為什麼會看上這種人?!」
  
  似乎是淡心事不關已的態度給激怒了,女生們憤恨的瞪著她。
  
  冰帝后援團對王子們的崇拜與狂熱,可以說比哈韓還可怕,那是放下自尊與人性的膜拜敬仰,即便已清水淡心的存在成為事實,即便跡部景吾放出了話,還是有很多人不甘心,想試上那麼一試。
  
  「這麼想知道,去問跡部景吾不就好了麼?」淺葉花白一臉「你們是白癡」的表情,摸著下巴思索:「聽說,學校有校規明確規定不許聚眾群毆,違者可要被開除的喲,是不是呢?」歪首,很可愛的問。
  
  眾人一時無語。
  
  霧司翎抿唇微笑:如果能去過問,她們就不會在這兒質問好欺負的某只了。
  
  一場「欺負」、「質問」事件,在淡心的沉默與眾女被淺葉少女言笑晏晏的威脅中結束了。看不出來,平時大大咧咧的淺葉花白竟然有那麼強硬的一面,應該說她是無知的敢與冰帝后援團叫板呢,還是她自信一身武功,絲毫不將冰帝后援團放在眼裡?不管怎麼說,淺葉花白與清水淡心算得上是得罪了整個冰帝后援團了。
  
  淡心顯得有些抱歉,淺葉花白拍拍淡心的肩膀,擠眉弄眼的呵笑:「得啦,咱倆誰跟誰啊,那麼客氣做什麼?」然後又喜滋滋的看向霧司翎:「小翎,我這麼賣力,會有好事降臨的吧?」
  
  霧司翎看了淡心一眼,輕輕的微笑,「嗯,很快會心想事成呢!」
  
  …………
  
    
  部活時間已經開始了,霧司翎和淡心和淺葉花白說了會兒話後分手走往社辦,淺葉花白笑盈盈的目送她們離開後,方轉身朝身後的建築物叫道:「喂,你們要看到什麼時候?該出來啦!」
  
  看到兩張風情各異的俊臉沒有絲毫被捉包的尷尬表情出現,淺葉花白有些不開心,「忍足君,跡部君,偷窺很好玩麼?」她又不是演員,不會平白演戲給人看。
  
  跡部景吾單手插在褲袋裡,似笑非笑:「古武術?日吉若是你什麼人?」
  
  淺葉花白皺了皺眉,不情不願的說:「同一個道場的師弟!」並不意外這位大爺可怕的洞察力,只要看過她剛才的表現,相信這位早已猜出個大概了。
  
  忍足侑士一臉恍悟,倒是沒有想到這只竟然與日吉若有關係,怨不得總是有恃無恐的模樣。習武之人一般氣場強大,俠之心重,根本沒將什麼後援團看在眼裡吧,再加上有一個陰氣沉沉的神棍挑唆著,更是囂張得很。
  
  想到那位神棍小姐,忍足侑士不禁胃疼,覺得單純可愛的花白少女被長相不起眼的神棍吭蒙拐騙了。當然,這也可以說是某位受挫的忍足先生微些的偏見,花白少女在跡部大爺看來實在是個講義氣又樂於助人的女生,還算華麗。
  
  忍足侑士習慣性的扶扶眼鏡,輕笑道:「吶~跡部,看來有改變計劃的必要了呢!」
  
  跡部景吾撫著眼角的淚痣,微微瞇起鳳眸,從樹稍篩落的光點跳動在少年俊美無瑕的臉上,更顯無鑄天姿,連向來大咧咧的淺葉花白都忍不住多看幾眼,暗忖:怨不得這位在冰帝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著,惹得無數人癡迷追隨。只是淡心就有些慘啦,被這樣的人看上……
  
  淺葉花白可不管他們商量什麼大事,心隨意動,微笑的看著在場的兩名在冰帝學園中有舉重若輕份量的人。
  
  「吶,跡部君,相信你應該從若那兒知道我的事情了吧?」不是她自誇,而是她相信跡部景吾對清水淡心的那種霸道的保護欲,才使得清水淡心能在冰帝自由自在的呆著不受影響。
  
  跡部景吾有些有趣少女的反應,敏銳的洞察力讓他知道這女生雖然表現得大咧咧的,可沒有表面那麼無害。
  
  「啊嗯,日吉是偶爾提過一下。」
  
  旁聽的忍足侑士有些鬱悶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他這個冰帝的軍師卻不知道?
  
  「所以,跡部君應該也是知道我來冰帝的目的吧?」淺葉花白繼續笑,即便背在身後的手心已經泌出汗漬,仍是氣定神閒的。
  
  「啊嗯!」銀灰色的眼鳳掠過異彩,少年比她更淡定了。
  
  「雖然淡心也是朋友,但是……你要怎麼謝我呢,跡部大人?」少女抿唇微笑,不客氣的利用著現有資源。
  
  華麗的少年撫著眼角的淚痣,然後肆意而囂張的說道:「本大爺可以將你最想要的那人打包送予你!如何?」
  
  話落,某位化身星星眼的少女就差沒撲上來狂蹭人了。而聰明的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的忍足侑士僵硬了。
  
  「成交!」
  
  啊喂,這是沒有經過當事人的首肯的黑市交易,是非法的啊!
  
  忍足侑士一臉頭疼胃疼樣。不行,即便綿羊晚上再囉嗦的打電話來搔擾,他也要將這保父工作還是快快推卸了,不然遲早會得內傷。
  

  第六十章

  綿羊忙裡偷空,背著某位部長大爺偷偷給淡心發短信:
  
  ——淡心,我餓了咩~~~~好餓好餓哦~~~小景都不給人家休息~~~
  
  ——淡心,我要吃你做的蘋果薄脆餅、檸檬冬甩、栗子蛋糕……
  
  當然,綿羊最精湛的事情是順便打個小報告,不遺餘力的抹黑某位大爺。
  
  淡心淡定的察看完短信,將手機擱回背包裡,然後拍拍正在攪面,雖然一臉陰沉其實很賢惠的神棍少女霧司翎,笑容溫淺柔和:「吶,小翎,我們今天一起合作做蘋果薄脆餅、檸檬冬甩、栗子蛋糕吧~」
  
  霧司翎回以輕淺的微笑,臉部僵硬的線條微軟,多了幾分少女的柔軟:「嗯……是芥川君要吃的麼?」
  
  如果那位紳士的忍足軍師能看到小翎這一面,一定會大呼神奇,不再將這只視為難以理解的生物了吧?淡心思忖,一臉無辜,自是知道忍足侑士與霧司翎之間那種莫名的兩相對厭的情形,互相難忍似的。其實他們兩人都是脾氣很好人啊,為什麼就是不對盤呢?
  
  「慈郎說他肚子餓了~」
  
  這句話決定了一切,或許某位大爺叫餓了,待遇還沒有某只綿羊好,這只還沒有過麼積極哩。綿羊實在是太好命了。
  
  霧司翎應了聲,和淡心一起開始忙碌起來。另一邊,家政社的指導老師看兩人嫻熟的忙著,滿意的點點頭,並沒有過多干涉她們的事情。一些女生偷偷看兩人,見她們如此,也開始積極起來,務必要使自己的作品呆會也能派上用場。
  
  淡心將雞蛋打散在碗裡,回頭看到某只陰沉沉的將一把紅紅的朝天椒丟進搾果機裡,搾出一杯紅紅的辣椒水,不禁嚥了嚥口水,代表週遭面色驚恐的少女們問出疑問:「Ma,小翎,你……搾那麼多辣椒要做什麼?」
  
  某只露出陰暗的微笑,表情卻是漫不經心的,「唔……有用,不知道番茄果味的可麗餅與辣椒口味的有什麼區別?會不會都是一樣紅紅的呢?我想試試看。」
  
  試試看沒問題,問題是你想找誰試吃呢?
  
  淡心將這疑問放到心底,轉身開始烘烤餅乾。
  
  某種程度來說,家政社是冰帝學園所有社團中最輕鬆的一個社,部活時間很短,一般只要你完成了當天部長佈置的烹飪任務後,便可以離開了,絕對是最省時省力,完全不佔時間的一個輕鬆易過關的社團。淡心和霧司翎就是相中這點,才會義無反顧的進了這個社團。當然,不可否認,淡心少女其實挺愛在廚房搗鼓些吃的——畢竟一個人生活,肚子是絕對不能虧待滴。
  
  中途,本應在劍道部集訓的淺葉花白半途翹訓跑過來,很不客氣的拎走了一包淡心剛烤好的餅乾,笑嘻嘻的模樣甚是可愛。
  
  當烤好綿羊親點的東西後,社辦裡走的人也差不多了。淡心和霧司翎洗漱一翻出來後,見幾名少女還杵在原地,手裡各自抱著一包部活時用心做的成品。
  
  「吶吶,清水桑是要去網球部麼?」其中一名女生代表大家笑瞇瞇的問。
  
  淡心點頭,她們應該從剛才她收到短信時和霧司翎的對話中知道她們要做東西帶去網球部了,所以才會等在這兒吧。即便再怎麼不承認,跡部景吾以絕對的霸道行動在整個冰帝宣佈了他與清水淡心的交往之事後,沒有人可以否認,所以這些女孩再怎麼討厭,偶爾也要對淡心甜笑一下,能更好的達到自己的目的。
  
  「吶,清水桑,這是我做的蛋糕,麻煩你幫我送給網球部的忍足SAMA~」
  
  「還有我,這是給瀧SAMA的~」
  
  「啊啦,這是給向日SAMA……」
  
  ……
  
  淡心捧著一堆熱呼呼出爐的美味點心,有些發呆,少女們笑靨燦爛,極盡友好。
  
  「Ma~麻煩你了,清水桑~」
  
  霧司翎慢吞吞的走過來,瞅了瞅淡心懷裡那些用漂亮的字體在食物袋上寫上王子名子的點心,眸光一閃,微笑道:「Ne,我幫你一起送過去吧!」
  
  淡心正要說「謝謝」,就見這只少女拿起一支圓珠筆在那個裝著辣椒口味的可麗餅的袋子是利索的寫下「忍足侑士」的名字。
  
  淡心按按額,扯扯唇角,轉過頭當作沒看到。
  
  …………
  
    
  還未走近網球部,遠遠的就聽到陣陣尖叫吶喊,淡心和霧司翎齊齊頓足,望著網球部外圍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兩人同時明智的攔截一位正要進入網球部的學長。
  
  看清楚這位學長胸前名牌上的名字,淡心連忙說道:「啊,木下學長,麻煩你一件事情,這些……麻煩你幫忙帶進去給網球部的人。」淡心雙手將幾袋點心奉上,「上面有寫上名字,你只要將它們交給主人就好,麻煩你了,學長!」說著,鞠躬,再將一袋賄賂品奉上。
  
  現在社會,比較時興「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個道理她也懂。
  
  那位學長明顯有些不樂意,倒不是他討厭淡心——事實上面前的兩個少女這位學長是一丁點印象也沒有的——而是他不願意破壞網球部的規定,破例給這兩位女生給網球部捎送東西,如果以後迷戀網球部正選的女生們都有樣學樣,那位前不久以絕對實力剛成為網球部部長的跡部大爺絕對會生氣的。網球部承擔不起那位華麗大爺的怒氣。
  
  正當這位學長猶豫不決時,有人很快為他解決了當前的困境。
  
  「啊喏,清水學姐,好久不見了!真高興見到您身體健康!」
  
  帥氣俊朗的白髮少年鳳長郎一臉恭敬的朝淡心問好,然後又朝霧司翎和木下學長鞠躬,「您好,木下前輩,霧學姐!」
  
  霧司翎微微頜首,木下有些意外,「鳳君,你認識她們?」鳳長太郎是國中部網球部的一名正選隊員,明年將會直升冰帝高等部成為網球部中重要的一名成員,被跡部部長特別允許經常來高等部網球部觀摩練習,所以網球部中很多人都認識這位被寄予厚望的純良學弟。
  
  「嗨,清水學姐是芥川前輩的姐姐。」
  
  木下學長「噫」了聲,滿臉驚奇的打量淡心,毫不意外明白了這只與跡部景吾的聯繫。只不過,百聞不如一見,還真是,容易讓人忽視的存在,憑什麼贏得冰帝王者的傾心呢?
  
  淡心面色不變,和鳳長太郎寒暄幾句後,便和霧司翎告辭離開,至於後來綿羊因為沒有看到她而生悶氣,和忍足侑士及貪吃的向日岳人一齊吃到辣椒味的可麗餅而狼狽萬分,這些,都不在她關注的範圍內了。
  
  …………
    
  傍晚,夕陽西下,淡心拎著書包走出教學樓時,便看到不遠處的籐蔓環伺的迴廊道上,某位大爺一手揣在褲兜上,朝她露出慣常的微笑。
  
  夕照裡的少年,彷彿是沐浴著聖光的神祇,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高貴,惹得週遭經過的學生不由自主的投以癡迷的視線。
  
  曾聽過這麼一句話:一個男人一生必然曾遇到這麼個女人,不問理由,不講邏輯。
  
  她想,同樣的,反過來也可以說:一個女人一生中也必然會遇到這麼個男人,不問理由,不講邏輯。看到他,心情開始飛揚,像乘著風的翅膀,高高的在尉藍的天空下搖蕩著。兩輩子加起來,沒有人比這個少年更令她覺得歡喜了罷。
  
  「跡部!」
  
  淡心露出明麗的微笑,加快步調走過去。
  
  跡部景吾皺了皺眉,曲指輕扣了下她的額頭,「啊嗯,是景吾,怎麼又忘記了呢!」對這只的記憶與遲鈍,跡部景吾雖然有些領悟,但還是無力多,不厭其煩的糾正。
  
  淡心抿唇笑了笑,「嗨~嗨~知道了,下次會改正。」瞅了瞅週遭,見校園裡有些學生情侶走過,嬌俏的少女親密的挽著少年的臂彎,兩人有說有笑,甜蜜的氣氛瀰散校園,於是這只也有樣學樣,上前挽住跡部少年的手臂,「喲西,我們走吧!」
  
  跡部景吾偏首看她輕快的笑靨,這只難得的主動令大爺他心情大好,決定今天就與這只步行回家好了,呆會打個電話讓司機不用來接他了。
  
  「吶,景吾今天怎麼還沒走?慈郎呢?」
  
  「啊嗯,本大爺只是恰好經過……聽說你今天值日,應該會晚一點,所以本大爺讓樺地將慈郎回家了。」
  
  那只估計又在部活中睡死了,才會勞得樺地親自扛送。
  
  「哦,我今天原本是想去看你們網球部的練習的,還帶了慈郎想吃的東西,不過見到你們網球部外面那麼多人就算了,聽說網球部有規定:不是網球部的閒雜人等一律不得擅入!所以便讓一位學長給你們送去了一些吃的東西。」
  
  「啊,知道了,鳳有告訴我們!啊嗯,其實……你想進去的話本大爺自認還有這個權利讓你進去的。」某位大爺說得一臉毫不在乎,其實耳根微微的紅了。
  
  淡心笑瞇瞇的瞅他,「嗯,我還是不要搞這個特權好了,謝謝景吾!」
  
  「Ne,今天的蘋果薄脆餅還算華麗,本大爺很喜歡。啊嗯,聽說有些餅乾是家政社一些女生做的,有人送給侑士一袋辣椒口味的可麗餅,岳人那個不華麗的傢伙貪吃多嚼,最後和侑士兩人一起跑去灌了幾杯礦泉水……啊嗯,真是太不華麗了!」這位大爺撫著眼角的淚痣批評那兩隻狼狽的模樣,鳳眸裡滿滿是愉悅的笑意。
  
  淡心微笑再微笑,並沒有向親親男友出賣這是好友霧司翎的惡作劇,免得不待見霧司翎的忍足軍師更不待見。
  
  黃昏迷眼,街道兩旁櫻花慢慢凋零,已經是初夏時分,空氣微蘸,給人一種懶洋洋的調調,街邊的公園裡活潑的孩子到處奔跑著。
  
  淡心挽著少年的手臂,舉止親暱的行走在繁華的東京街頭上,迤邐的笑談一路瀰漫。
  
  …………
    
  豎日,中午吃飯時,淺葉花白又快一步的將淡心與霧司翎兩人拐到教學樓天台去吃午飯,兩人同時對淡心飯盒裡的中式菜熱忱不已,大家一起分食。
  
  吃完飯,休息了會兒,三人下樓時遇到了一些高年級生,與一名熟人巧遇。
  
  「啊,淡心,吃午飯了麼?」
  
  溫雅的瀧清介露出溫柔的笑容,親暱的摸摸淡心的腦袋,很親切的問候,然後朝淺葉花白霧司翎兩人頷首。清雅如月的出塵模樣,很容易便可煞到一些女性生物。
  
  「嗯,剛和同學一起吃完!」淡心回以微笑,雖然曾經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讓兩人無法再當作什麼也沒發生的親密,但某種長年累積下的感情仍在,無法當作陌生人般無視,最好的是將之當成朋友家人。
  
  瀧清介見她臉色比以前的好多了,也不再動不動就咳嗽生病,心裡稍稍放、慰,打發了身邊的同學後,說道:「吶,淡心,這個星期六西洋劍社在地區體育館有一場比賽,有空麼?我希望你能去觀看。」
  
  「清介是選手麼?」淡心問,見瀧清介微笑著點頭,也笑道:「好啊,反正沒事,我會去看看的,清介到時要加油哦!」
  
  得到承諾,瀧清介滿意的告別離開。
  
  淺葉花白見他離開後,馬上一臉八卦兮兮的表情,「喂,淡心,那是二年級的瀧清介學長,西洋劍部的部長與王子喲,不知道有多少學姐學妹迷他,你怎麼認識他的?」
  
  淡心想了想,回答道:「嗯,我們家是世交,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吧……」
  
  算是吧?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內幕存在,但清水淡心也曾是一個幸福過的人,相愛的父母親,溫柔的未婚夫,即便得不到家族的承認,還是幸福的。
  
  淺葉花白一聽,一臉無趣的表情,嘴裡嘀咕著什麼「最討厭什麼世交了,世交都是有目的的長輩們隨意安排後輩的人生,胡亂的不問意願就將人送作堆,最可惡了」云云。淡心笑笑,以為是小女生不滿的嘮叨,眼角卻瞄見霧司翎身上的黑色霧氣似乎濃郁了不少,整個人越顯陰沉。
  
  …………
    
  放學後,國中部的芥川志唯小姑娘又跑到高等部門口等淡心一起回家,網球部部活還沒結束,芥川慈郎再一次被自家妹妹與淡心屏棄了,兩隻少女親密的邊走邊討論要去哪兒吃些好東西再回家。
  
  剛走出校門不久,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停在校門口對面的櫻花樹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開門下車,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啊咧,淡心小姐,好久不見了呢!」
  
  芥川志唯原本警惕的神情在男人恭敬的問候中傻眼,不禁看向有些吃驚的淡心。
  
  淡心微微吃驚的問:「九條秘書?你……怎麼會在這兒?」西裝男人一副在等人的架勢讓淡心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拎著書包的手緊了緊。
  
  九條秘書頷首,硬朗的面容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很久沒見小姐了,真高興見到您身體健康!」頓了頓,九條秘書面上微露愁容,「小姐,先生生病了,不肯讓醫生醫治……」
  
  淡心抿緊蒼白的唇,黑曜石般的雙瞳望向九條秘書。九條被少女黑得如深淵般沒有絲毫色彩的眼睛看得心裡發堵,卻仍是挺直背脊。
  
  「姐姐……」芥川志唯有些不安的扯扯淡心的衣服,不知道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淡心歎了口氣,對芥川志唯抱歉的說道:「志唯,你先回家吧,我有事,不能陪你了。」說著,不待芥川志唯反應,朝九條說道:「那麼,九條秘書,我們走吧!」
  
  芥川志唯瞇著眼目送淡心坐上那輛黑色轎車,直到車子絕塵而去,方掏出手機,撥通了個號碼。


  第六十一章
  
  在淡心的意識裡,清水家的現任家主、清水淡心父親的弟弟、她名義上的叔叔——清水辰也,實在是一個很任性的男人。
  
  無關乎年齡界限,有時候男人可以比女人更任性且反覆無常。
  
  所以可憐的九條秘書即便昧著良心,也想將某只少女打包帶到某個生病的男人身邊。
  
  「Ma,你們幾時回國的?澳洲的工作完了?」
  
  下了車,淡心跟著九條秘書走進一棟豪華的高級公寓大廈,在等電梯的時候,淡心隨口問。前幾年,清水辰也將清水家的30%的產業轉向澳洲,在澳洲經營了幾年,取得了不錯的成果,證明澳洲確實是個具有開發性的市場。
  
  在澳洲養病了半年,淡心與清水辰也住在一起,清水辰也做的事情不僅從來不避諱淡心,還時不時的與她說一些自己的工作計劃之類的,淡心瞭解知道的東西,遠比清水家任何一個直系子女知道的多,若淡心存心要顛覆清水家,估計從清水辰也那兒掌握的資料足以搞垮一個偌大的清水家了。
  
  走進電梯,按下三十樓鍵,九條秘書回答道:「澳洲的事宜早已上軌道了,先生在不在都沒關係的。我們昨天回來,今天早上便發現先生發高燒了,整個人都病糊塗了,卻不肯去醫院……」說到這,九條苦了臉,有這麼個任性又強大的上司,他這做下屬的真是不好過。
  
  淡心沒有順著九條的希望詳細詢問,反而問起另外一件事情:「九條秘書,亞彌知道辰也回國了麼?」
  
  對清水家現任的大小姐,清水淡心的堂妹,淡心印象有些深刻。在澳洲的那半年,自己沒少受那位大小姐的奚落。清水亞彌向來敵視清水淡心,惱恨清水淡心霸佔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不只是瀧清介,還有父親清水辰也。
  
  淡心倒是不痛不癢,對那位小自己幾個月的堂妹沒什麼感情,只想清水辰也都生病了,她這戀父的女兒怎麼沒有出現?
  
  「唔……我還沒有告訴大小姐先生回國的消息,不過估計小姐明天就會知道了。」九條秘書的神情淡淡的,似乎完全沒有將清水亞彌的怒火放在眼裡般。
  
  淡心聽罷聳聳肩,事不關已。
  
  …………
  
    
  打開臥室,窒悶的空氣撲鼻而來。
  
  偌大的臥室中間,一張兩米寬的大床上躺著一個穿著浴泡的男子,凌亂的黑色髮絲隨意覆在額頭上,俊帥的臉孔上一片不自然的暈紅,微抿的唇蒼白乾裂……總之,完全符合生病的形象,一副氣弱游絲的樣子。
  
  淡心走過去,拾起掉在地上的被子為他蓋好,然後去倒了杯白開水用棉簽沾濕塗在男人乾裂的唇上。
  
  清水家的家庭醫生很快被九條秘書拽來了,醫生顫巍巍的伸手要來量體溫時,還未碰到床上的男人,一隻手比醫生更快的探出,攫住了醫生碰到男人額上的爪子,那力道,似乎要活生生扭斷那隻手似的。
  
  淡心和九條秘書暗暗吁了口氣,慶幸他/她不是醫生,不用去接觸某個生病的男人。清水家的人哪個不知道清水辰也有恐怖的潔癖,最恨與人的肢體接觸,即便在睡夢中也會反射性的防備著,犯了他禁忌的人,十有八九會被這位外表光鮮亮麗的男人毫不留情的毀傷,甚至殘廢。
  
  這男人太金貴了!淡心在心裡暗暗唾棄,比起來,還是那位華麗的大爺可愛。
  
  一雙與生病虛弱完全沾不上邊的精銳眸子猛的睜開,直直的刺向那位倒霉的家庭醫生,直到那位醫生顫巍巍的喚了聲「少爺」,清水辰也輕哼了聲,丟開那只差點被自己折斷的爪子,逕自坐起身,然後,視線定在床邊存在感微弱的少女身上。
  
  「淡心?」清水辰也硬生生扯出一抹溫雅的笑容,與剛才的精銳強勢完全兩樣的作派,回轉得如此自然,竟然沒有一絲不自在。「Ma~你怎麼來了?好久不見了,我的女孩長大了呢!」說著,伸手輕撫少女的臉蛋。
  
  淡心也回以輕淺的笑容,「Ne,聽九條說你病了,來看看你。你的手好燙,發高燒了,還是讓醫生看看吧。」
  
  清水辰也懶洋洋的睞了一眼冷汗涔涔的醫生,然後恢復成平日的優雅從容,高貴矜持,朝醫生頜首:「好吧,那就麻煩醫生了。」
  
  聞言,醫生與九條秘書同時鬆了口氣。九條心裡無限慶幸自己將淡心帶來,不然後果可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秘書能擺平的。
  
  醫生檢查了一番,不出意料的是感冒發燒,又因推遲治療時間,已轉成了扁桃體發炎,肺有炎症之類的病。這下好了,病得這麼嚴重,真該去醫院打上幾天點滴,可是清水辰也絲毫不在意的駁了醫生的建議,醫生只得給他打了支消炎針,再開些藥口服。
  
  九條秘書差點沒抓狂,但礙於自己只是小小的秘書,沒有權利也沒那能耐干涉上司的決定,只得將期望寄放在淡心身上。淡心看也不看的撇開臉,見清水辰也直直的看著自己,只得上前一步,問道:「還是先吃些東西再吃藥睡覺吧,這樣好得快!」
  
  清水辰也慢吞吞的看著九條秘書,待九條秘書僵著臉說了聲「我馬上讓人去準備吃的」匆忙離開後,清水辰也將淡心叫到床邊,拉著少女的手詢問起她最近的生活,過得怎麼樣,還習不習慣之類的。
  
  淡心溫溫和和的笑著,一一回應,兩人自然得彷彿是朋友,或是親人……
  
  …………
    
  半夜,淡心被肚子裡一陣悶悶的疼痛痛醒,睜開眼睛,是陌生的地方,一盞昏黃的宮燈發出淺淺的光芒,極富情調。
  
  淡心爬起身,感覺身下一片濕濡,變了臉色,捂著肚子爬下床,抬首望向半拉半掩的窗簾外,天邊昏昏暗暗的點綴著幾顆星子,黎明還未到啊。
  
  踉踉蹌蹌的走到放著她書包的桌前,打開書包,淡心翻出一片提前幾天就準備好的衛生巾,麻木的走進浴室。
  
  粗劣的處理了一翻,雖然還是感覺很不舒服,但至少算是解決了衛生問題了,不必擔心弄髒衣服和床單了。
  
  慢慢的滑坐在床邊,淡心看著陌生的天花板,露出苦笑,突然無比的懷念起清水宅。這兒沒有她平時吃的藥,等天亮時,估計會痛個半死吧,希望到時自己能撐到回家的時候。
  
  …………
    
  早晨,因為要照顧病人而委屈的窩在客廳沙發上睡了一夜的九條秘書剛睜開眼睛,就看到淡心從清水辰也的臥室出來,面色憔悴慘淡,沒有一絲血色,就如同那半年前初見這少女時灰敗恐怖的樣子。
  
  「怎、怎麼了?是不是你的心臟病又發作了?」九條秘書嚇個半死,又開始急得團團轉。昨天他還欣慰的說「真高興見到您身體健康」,難道今天就要讓自己再擔驚受怕?如果這只有個什麼,他的上司會殺了他的。
  
  淡心勉強微笑:「啊,沒有呢!我剛去看過辰也了,嗯,算是退燒了!你昨晚看顧了一夜,應該很累了,呆會兒休息一下吧。」
  
  「沒事,前半夜是小姐您看顧的,我沒有做什麼。」九條秘書歎氣,那些難的事情——例如叫醒病人,哄病人吃藥之類的事——都讓這少女包辦了,他就是跑跑腿罷了,除了眼前的少女,估計沒有人能耐得了那位任性的少爺了。
  
  淡心心不在蔫的點了點頭,再和九條交待了些事情,便要離開。她昨天在這兒露宿一晚,雖然清水宅裡沒有人需要自己報告一聲行蹤,心裡還是莫名有些不舒服,特別是清水辰也的態度,讓她不太願意呆在這兒。若不是礙於九條秘書的苦苦哀求和清水辰也對她離開的不悅,淡心不會在這兒留宿一晚。
  
  淡心呆呆的站在電梯前等電梯,聽到腳步聲,回頭便見穿著睡衣的清水辰也竟然走了過來,猛的一把抱住自己。淡心吃驚的的忘了反應,一時沒有推開他。
  
  「怎麼走這麼快?你的臉色不好,在這兒休息幾天再走吧。」清水辰也摸了摸她的臉,理所當然的說,語氣裡是上位者慣性的強勢,不給人一點拒絕的餘地。
  
  「……不用了,今天還有事……」
  
  淡心微微的笑著,雲淡風清的模樣,看得清水辰也不悅的瞇起眼睛,眸光漸利。電梯開了,淡心推開清水辰也走進去,對著電梯外惱怒的男人笑道:「辰也還沒好呢,還是回去休息吧。」這一折騰,說不定又要回燒了,真是任性的男人。
  
  清水辰也看著電梯門合上,冷戾的眼睛掃了眼轉角處躲藏在那兒的人,然後抿著唇慢慢踱回屋。
  
  「九條,馬上去找過另外一所房子,離冰帝學園越近越好!哼,什麼高級大廈,竟讓一些小貓小狗隨便混進來!」
  
  正在煮早餐的九條秘書被上司一陣殺氣騰騰的話嚇了個劈頭蓋臉。
  
  …………
  
    
  剛走出大廈,淡心與一名明艷的少女不期而遇。
  
  少女看到淡心走來的方向,美麗的容顏上神色兀變,警惕的說道:「清水淡心,你怎麼會在這兒?」
  
  淡心微笑,反應有些遲鈍:「啊……是亞彌啊。辰也病了,九條秘書讓我去看看他!」
  
  「看看?在一大早?」清水亞彌實在是厭惡至極,打量淡心身上微皺的校服,心裡明白清水淡心竟然比自己這親生女兒更早知道父親回國的消息,實在是諷刺,不禁冷笑道:「他是我父親,不是你的,不必你這麼積極的多管閒事!啊喏,看你的臉色,不會又什麼亂七八糟的病又復發了吧?勸你別到處亂跑,外一將某些亂七八糟的病傳染給清水家的家主,清水家可饒不得你!」
  
  淡心淡淡的看她一眼,虛應了聲:「哦……知道了。」便拐過清水亞彌走了。
  
  清水亞彌被她蠻不在乎的態度氣得哆嗦,恨恨的看著淡心微晃的身影消失,跺了跺腳,然後大步走進大廈,準備找九條秘書算賬。
  
  那位大小姐每次看到自己從來不會給好臉色看,淡心已經習慣了。雖然是清水家的大小姐,其實也只是個驕傲的紙老虎,除了叫囂幾句,從來不屑做什麼手腳,玩不來陰的,對清水淡心也談不上什麼實際上的傷害。
  
  淡心微微一哂,慢吞吞的捂著越來越疼的肚子離開。
  
  Ma,算了,今天就不去上課了,呆會打個電話給霧司翎讓她們幫自己請個假吧。
  
  模模糊糊的想著,淡心慢慢蹲下身體,緩解肚子越來越烈的痛意。每個月每每都要痛上那麼一回,她已經習慣了,不過這次似乎是痛得過了,大抵是昨晚照顧病人休息不好,打亂了生物鐘才會惹出這一系例反映吧。
  
  分析完,正欲努力站起身,眼前光線微暗,發現視線裡出現好幾雙不同顏色的鞋子。然後,身體被人一把橫抱起,熟悉的聲音雖然依舊沉磁優美,卻不掩其中的氣急敗壞。
  
  「啊嗯,你在這裡做什麼?啊?」
  
  放鬆的倚靠在少年有懷裡,淡心將臉湊近少年頸窩間,嗅聞熟悉的夾著種淡淡的玫瑰花香的氣息。雖然說一個男人身上有這種花的香味很娘,但在這位大爺身上,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更凸現大爺他的華麗。
  
  「淡心怎麼了?沒事吧?」向日岳人關心的問。
  
  淡心抬首,便看到一大堆的熟人,冰帝網球部的少年們,竟然一大早的聚在這兒,一副要外出的模樣。今天才週五,不是還要去上課麼?
  
  忍足侑士瞥了眼掛在樺地身上睡得昏天暗地、雷打不動的綿羊,決定不叫醒這只有輕微姐控妹控的人,解釋道:「啊啦,今天是青學的夏季運動會第一天,學校放假允許學生去青學參觀學習,不用上課呢!」
  
  淡心點點頭,表示瞭解,所有的人都看得出她臉色慘白、虛汗浸透了衣服,彷彿隨時可能倒下之虞,不禁有些擔心這只是不是心臟病復發了。
  
  跡部景吾臉色奇差,和忍足侑士招呼一聲,就要帶這只去醫院——
  
  「……我不要去醫院!」某只充滿危機感的叫,伸手環住少年的脖子抗議,同時也抵制越來越疼的感覺。
  
  「閉嘴,本大爺說了算!」跡部景吾將她攬緊,絲毫不介意這是在大街上。
  
  忍足侑士以為這只依然討厭去醫院,看跡部景吾臉色微黑,焦急又心疼的樣子,扶扶眼鏡,勸說道:「吶,淡心,生病了就要去醫院,憂一叔叔說你的身體沒完全康復,要隨時小心。」
  
  「是啊是啊~淡心,生病了就去醫院嘛!」向日岳人也附和,心裡納罕平時這只很乖巧聽話啊,怎麼這下這麼固執?
  
  除了不熟的冥戶亮和總是扮酷的日吉若,其他幾人都七嘴八舌的勸著。淡心被一堆聲音吵得覺得肚子更痛了,跡部景吾見她臉色越來越差,強勢的決定不理她了,直接走人。
  
  某只一緊張,怕到醫院裡丟人現眼,加之一夜沒休息多少,頭昏腦脹,情急之下便憋著氣喊了出來:「我不要去醫院,我沒有生病,只是生理痛罷了——」
  
  …………
  
  安安——靜靜。
  
  一陣風吹過,少年們懵了,然後臉龐漸漸充血,手足無措。
  
  喊了一嗓子後,終於發覺做錯了事情的某只窩在僵硬的少年懷裡,駝鳥的當作什麼也不知道。
  
  嗚嗚,有沒有地洞讓她鑽鑽?
  
  這下子,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生理期來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17

  第六十二章

  青春期的少年,已經長大到可以通曉一些女性常識的年紀了。
  
  雖然為了不被送去醫院丟人現眼,於是情急之下喊了那麼一嗓子後,某人確實有種丟臉到姥姥家、沒臉見人的羞愧感覺,但所有的一切皆比不過一個事實——
  
  經痛不是病,痛起來要人命哇!
  
  「啊嗯……怎麼辦呢?」
  
  沉磁憂美的聲音有些不穩,平生第一次,跡部景吾有種無法掌控的無力感,看著床上昏睡的少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至於去青學的運動會參觀學習什麼的,已經不在大爺他關心的範圍內了,跡部景吾相信,即便他不在場,冰帝的天才軍師忍足侑士也會做得更好。
  
  少女蜷縮著身體躺在被窩裡,雖然吃了止痛藥,臉色仍是不見好轉,蒼白得令人心驚。修長的手指如柳絮般溫柔的滑過少女的溫涼的面頰,少年修俊的眉毛擰緊,憐惜與不捨,滿滿的佔據了心房。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不是總要為她牽腸掛肚呢?見不到她時,時時念想;在一起時,心坎滿滿是莫名的滿足感,彷彿生命中一場追求,就這麼輕易被滿足了。只要想著她,可以不遺餘力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生活更加充盈。
  
  俯下身體,跡部景吾在少女額前輕輕印下一吻,帶著自己也沒發現的憐惜柔情,心裡柔軟一片。
  
  走出臥室,跡部景吾站在迴廊前,看著院子裡的小池塘上淡心餵養的兩隻小烏龜歡快的爬來爬去,想了想,撥通了一個電話。
  
  「啊嗯,侑士,告訴本大爺,女性生理期時要注意些什麼?」
  
  在青學因一個叫「千草七月」的女生而剛經歷了一場彪悍的「少女訓流氓」事件,覺得被搭檔那句「不過侑士,你以後千萬別讓那個千草七月看見你。你剛好是她說的那種專門調戲女孩子的花花公子哦,女朋友見一個換一個太花心了!你以後還是小心點的好,我可不希望侑士你受傷。」和附帶有顏色的眼光損得身心受創的忍足侑士滿臉黑線,差點要掀桌。
  
  他大爺以為他忍足侑士是什麼了?即便他被人稱為冰帝的天才,也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懂吧,他還是正常的純粹的青春時期的十六歲少年啊!他是天才,不是全才!不用連這種東西都跑來資詢自己?
  
  忍足侑士無語望天,沒有及時回答某位大爺理所當然的話。
  
  「啊嗯,侑士,本大爺知道你平時喜歡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應該也有涉獵一些,你就和本大爺說說吧,本大爺不會告訴別人,讓人恥笑你的!啊嗯!」跡部大爺的語氣無比的寬容華麗。
  
  不用別人恥笑,他已經自己想笑自己了。
  
  他忍足侑士就是愛看文藝電影小說、愛長腿MM、欣賞與美麗的女人享受與之交往的樂趣,這些又礙著誰了?這位大爺還真是會埋汰人啊!若不是知道跡部景吾的個性,忍足侑士真的以為這位大爺是在吐槽自己了。
  
  最後忍足侑士無奈,只得去青學開放的多媒體電腦室,頂著旁人古怪的眼神壓力上網查了資料,末了,在那位大爺仍覺不滿意中,又特地打了個電話給自家當醫生的姐姐資詢了一番,結果被彪悍的忍足姐姐拿捏了一頓,忍足侑士頓時覺得自己前途無亮了。
  
  啊啦,今天真是「精彩」的一天呢!悲催的忍足侑士!
  
  …………
    
  淡心醒來的時候,天邊晚嵐金燦,霞光滿天。
  
  遲鈍的坐起身,呆呆的看著窗外,直到有人開門進來,才恍然回神。
  
  「姐姐,你醒了?!」
  
  芥川志唯一臉欣喜,將手中的托盤放到床頭櫃上,拉著淡心的手關切的問道:「姐姐,還疼得厲害麼?」
  
  經她那麼一說,慢半拍的腦袋終於轉成人文理解,回過神時感覺到肚子不像早上那麼疼了,雖然仍手軟腳軟的沒什麼力氣,但至少感覺沒那麼糟糕。
  
  「吶,這是姜棗紅糖水,姐姐先喝了它吧!」芥川志唯將那碗紅糖水呈給她,看著她乖乖喝掉,說道:「跡部學長說你睡了一天了,應該也餓了,先去涮牙換衣服就下去吃飯吧!」
  
  跡部學長……
  
  遲鈍的腦袋猛然想起早上無意中做出的囧事,某女臉上一片火辣辣的,此刻根本不想見任何人,不禁弱弱的問:「志唯什麼時候來的?家裡除了你……現在還有別人麼?」
  
  之前因為太疼了,所以在跡部景吾送她回家後,吃了藥就睡覺了,後來的事情根本沒印象,不知道跡部大爺什麼時候離開或者沒有離開過,一直陪在這兒?
  
  千萬不要都在啊?她現在還沒有那個心理準備面對他們。若可以,真希望他們全部忘掉這件囧事後自己再出現在眾人面前;若可以,最最希望自己沒有穿越,那樣就不會禍害了這群少年啦!只希望他們不會被自己的慘樣嚇到——畢竟青春期的少年似乎挺敏感的,女性這種問題好像很容易給青少年留下陰影哎……
  
  正當這只在胡思亂想兼慚愧得不得了時,芥川志唯已收拾東西出去,這只也完全漏聽了志唯的話。於是,在得不到答案的這只心不在蔫的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將全身打理得乾乾淨淨後,再心不在蔫的下樓,走到客廳,待看到客廳裡的人後,驚得差點沒腳底打滑。
  
  「淡心,你醒了?」保刈謙交疊著修長的腿坐在沙發上,笑瞇瞇的問。
  
  「Ma~淡心,聽岳人他們說你又病了咩?怎麼樣,好些了麼?」
  
  慈郎直接撲過來,眨巴眨巴著眼睛軟綿綿的問。
  
  跡部景吾慢條斯理的合上手中的書,視線在少女臉上逡巡,輕咳了聲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啊嗯,你……覺得怎麼樣?還疼麼?」
  
  淡心囧著臉,她怎麼能在一群男性面前坦承自己在生理期來時的身體狀況?
  
  此刻真是恨不得直接逃遁躲回樓上,當作自己從來沒有清醒過。
  
  芥川志唯雖然很理性成熟,像個小大人,但畢竟是個十四歲的女生,面子也很薄,雖然也明白淡心的窘境尷尬,但實在不願意在一群長輩學長面前也將自己繞進去,所以飛快的跑進廚房張羅晚餐,將一切丟給當事人面對。
  
  於是,可憐的作繭自縛的某只,乖乖給眾異性很用力的關心了。
  
  更囧的是,晚飯過後,跡部家的機司敲響清水宅的門,送來了跡部家廚子做的姜艾薏苡仁粥,然後跡部大爺以一種不容拒絕的態度,親自押著這只喝掉。聽說姜艾薏苡仁粥是取乾薑、艾葉各10克,薏苡仁30克,將前兩味水煎取汁,將薏苡仁煮粥至八成熟,入藥汁同煮至熟。具有溫經、化瘀、散寒、除濕及潤膚功效。對緩解女性生理期時的痛經很有效。
  
  ——至於這位大爺是怎麼知道、怎麼困難的吩咐家裡的廚子做成的經過,就不贅述了。
  
  保刈謙見了恍悟,不由得對這位大爺另眼相待幾分,對這兩人交往的事情也沒這麼牴觸了,只有純真得不明所以的慈郎依舊不明白,為什麼跡部要給淡心喝什麼姜艾薏苡仁粥,而沒有其他人的份。
  
  …………
    
  「淡心,清水辰也找你了?聽說你昨晚一夜未歸,直到今天早上才回來?」保刈謙端著茶杯,努力抑制心裡的怒意。
  
  淡心點點頭,有些奇怪,「小舅舅怎麼知道的?辰也回國的事連清水家的人都不知道呢。」
  
  保刈謙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說:「志唯打電話告我的!」
  
  淡心哦了聲,低頭把玩著垂著胸前的頭髮,沒有答腔。
  
  保刈謙看她這樣子,心坎微微發疼,想說什麼又難以啟齒。並不想讓那些黑暗骯髒的腌臢事傷害了他視若珍寶的少女,她只要快快樂樂的成長,然後結婚生子,與喜愛的人一起過日子,享受男人的呵疼就好。
  
  一直是這麼希望啊,可是這只自然隨性慣了,遲鈍又懵懂,根本不懂得有些事情不必自己去扛去接受。
  
  清水辰也,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極力將淡心開除出清水家的人是你,千方百計要接近她的人也是你!難道你真的不能忘情於那人,而將感情移植到他們女兒身上,直到毀了她才罷休麼?
  
  「小舅舅?」
  
  少女輕軟溫和的聲音令保刈謙微回神,方發現手中的茶盞被捏得死緊,茶水都晃蕩出來了。保刈謙見她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禁若無其事的露出個笑容安撫。
  
  「啊啦,夜深了,我也該走了!」今天下午聽慈郎說她生痛了,保刈謙嚇得什麼也不顧的匆忙趕來,後來才從志唯口中瞭解了事情原委,有些哭笑不得,到底安了心。賴在這兒半天,也該回去了。
  
  保刈謙站起身,阻止了女孩要送他的動作,「Ma~淡心要好好養好身體哦,不要讓大家擔心,知道麼?」保刈謙摸摸她的腦袋,對她笑了笑,拎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向門口走去。
  
  細心的鎖好門,保刈謙走到街邊停放的車前,回首便見二樓的房間裡開著燈,少女趴在窗前朝自己揮手。
  
  「小舅舅,一路小心啊!」
  
  保刈謙滿足的笑了笑,也揮手作別,心裡不禁想起跡部家的那小子。
  
  希望,那個驕傲的少年真的是她衷心的選擇,能好好保護她、呵護她!至於清水辰也,就由身為大人的他為他們解決吧。
  
  …………
    
  週末,在家裡窩了兩天,除了芥川兄妹和跡部景吾,倒沒有什麼人來找自己,淡心鬆了口氣的同時,無比虔誠的向上帝祈禱:就讓所有的囧事化為往事清風,隨風而逝吧!阿門!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那些王子們的記憶好著哩!
  
  不過,在淡心擔心少年們還惦記著自己做的囧事時,日本某個名為《時尚流華》的娛樂雜誌社發表了一篇上流社會集團名流之士的娛樂性新聞,在每週一刊中,用了一個小片篇幅圖文描述說明一個穿著冰帝制服的少女與一名成功企業家清晨的私會事件。
  
  這個報導在上流社會與娛樂界中引起了一陣轟動,轟動到全冰帝學園中出身名門或小資產階級的貴族子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除了當作生活中的一項娛樂自己身心的事情外,心裡有些引以為恥。
  
  蝸居在家裡兩天,並且從來不看什麼雜誌新聞的某女自是什麼也不知道,平平淡淡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然後在星期一時,帶著矛盾的心情去上學,在心裡祈禱著不要碰到什麼熟人。
  
  …………
    
  是夜,騰真家。
  
  騰真茗子直接闖入妹妹騰真雪月的房間,丟給騰真雪月一本雜誌。
  
  「啊喏,你知道我不看這種雜誌的!」
  
  騰真雪月低聲說道,但還是慢慢拾起那本雜誌,發現這本雜誌在市場上挺有名的,叫《時尚流華》,她以前也因朋友的推薦翻閱過幾下,知道它是專門報導一些演藝界的名人和上流社會的子弟的八卦新聞為主,特別以一些名人的艷事醜聞令人追捧。畢竟平民太多,平時難接觸那個社會圈子,都喜歡看一些名人有錢人的八卦動態。
  
  騰真茗子優雅的坐在騰真雪月對面的椅子上,輕攏裙擺,笑容溫雅柔和,「別急,雪月,你翻開第三頁看看,那兒有上流社會最近的娛樂八卦喲~」
  
  騰真茗子雖然仍是笑得溫雅柔和,但與她做了十幾年姐妹的騰真雪月輕易發覺那平穩柔和表面下的愉悅。定了定神,騰真雪月跳過欄目,直接翻開雜誌的第一頁,然後,在認出雜誌上的照片中的人時,不禁瞪大了眼睛。
  
  「這是……」
  
  騰真茗子掩唇,輕輕的微笑,「呵呵,雪月,這算不算一個機會呢?」
  
  騰真雪月平靜的看她,很理智的說:「茗子,這種專門以挑名人刺兒出名的東西,我認為可信度不高。」
  
  「無風不起浪,誰知道呢?」騰真茗子優雅的撩了下頭髮,「不管可信度高不高,卻是一種傷人的最有利武器,利用得好,會有想像不到的效果喲!」騰真茗子瞇起眼瞇,柔柔的笑著,聲音蜜一般甜:「還是……雪月想包庇那個人?」
  
  騰真雪月垂下眼瞼,平靜的回道:「沒有,我不會這麼做!」
  
  「哦?那就好!不然姐姐我會很苦惱的呢~」
  
  騰真雪月神情沒變,安安穩穩的看著她,等待她的下文。
  
  騰真雪月伸出修長的指尖,修剪整齊的指甲輕輕磨過照片上被男人抱住的少女精美卻平凡的特別臉蛋,留下一道刮痕。
  
  「吶,雪月,這算不算一個機會?呵呵,有了它,應該可以將清水淡心趕出冰帝吧!屆時,跡部SAMA也會迫於壓力而放棄清水淡心了呢!嗯,雪月,姐姐相信你的聰明才智,就好好利用它吧!」


  第六十三章

  清晨,夏季日初升的旭日染紅了大半邊的澄澈的天空。
  
  迎著清風旭日,少女慢慢的走在安靜悠遠的街道上,那份明媚的霞光將少女墨黑的髮染鍍上一屋幽怨的紫,堪稱清秀的臉蛋上卻是一副沉悶的、空洞的虛無,只是這麼走著,彷彿沒有意識的人偶般。
  
  「啊……早安,霧桑!」
  
  少女慢半拍的發現那道性感的關西腔叫喚的人正是自己,微偏首望了望,爾後在街道對面不遠處方發現那人的身影,愣愣的看著那人走過來,反應比之平常顯得遲鈍,金色的眼眸中有什麼東西閃過,於是依舊沒什麼情緒反應的走了。
  
  忍足侑士掛在嘴邊的笑容僵硬了幾分,習慣性的扶扶鼻樑上的平光眼鏡,走過公路,跟上少女的身影。礙於從小到大的紳士風度及對方是有些淵源的同班同學,既然順路了,也就結伴一起走吧。
  
  「啊喏,霧桑好像很討厭我呢?」這個問題在忍足侑士心裡糾結很久了,不知怎地,在這樣一個初夏時期的明媚的早晨,望著少女空洞的神情,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嗯,我可以知道是為什麼麼?」
  
  雖然沒有像那只華麗星來的大爺那般自戀華麗,但忍足侑士自認自己不曾做過什麼讓人討厭的人神共憤的事情吧,並且覺得自己的人緣還是挺可以的,路上見到自己,身旁的人大多不會吝嗇笑臉與他打招呼呢。
  
  霧司翎終於正眼看了他一眼,發覺這只問得唐突卻沒有一點不自在的表情,撇了撇唇,移開目光,一副不稀罕的模樣,聲音卻是與表情不符的和緩舒雅。
  
  「Ne,人與人之間,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也沒有無緣故的討厭!我一直這樣相信著,所以……」
  
  那聲未了的「所以」,不知概括了什麼,忍足侑士瞄見少女迎著光的側臉,柔和溫馴,金色燦爛的眸子瞇著,似乎衝散了所有的陰霾憎惡,有種可親可愛的感覺。心下不由好笑,也許,這女生也沒有表面那麼難解呢。
  
  雖然霧司翎總愛時不時的埋汰一下自己,但忍足侑士卻未必是真的討厭她。忍足侑士雖風度翩翩,彷彿一個最合格的紳士,其實從來不會用多餘的感情去討厭憎惡一個人,在忍足侑士看來無疑是浪費感情的表現。
  
  討厭什麼的,真是奢侈的感情啊!
  
  不過,忍足侑士倒是很好奇這個女生那麼討厭自己的緣由。想來想去,便想到某部小言裡的復仇女主角和花習男主角的橋段,風流花心的男主角拋棄了女主角的姐姐Or妹妹,導致姐姐Or妹妹想不開死了,於是悲憤的女主角誓言要向男主角報仇,於是那兩隻在作者煸情的文筆下,開展了一出虐戀情深的戲碼,直到結局HE,皆大歡喜!
  
  ORZ~忍足侑士,你丫可以再狗血一點哦,沒有人會介意的!(才怪,這只沙士比亞小說看多了!)
  
  「吶,忍足君猜錯了,我沒有姐姐和妹妹,只有一個哥哥。但我想我哥那種人,是忍足君你泡不上也絕對不會產生想泡的類型!」某只語調平平,事不關已的回答某只無意中的話。
  
  於是,大好的夏日清晨安靜的街道上,冰帝的軍師、網球部自詡風度翩翩、溫柔多情的關西狼忍足少年,被一個天雷劈中了,很不華麗的囧了個外焦裡嫩。
  
  一言不慎,誤終身啊!
  
  快到校門時,霧司翎突然駐足,回身與忍足侑士相對。
  
  「吶,忍足君,可否請你幫個忙?」
  
  驚詫於這只突然的認真,忍足侑士紳士風度再次氾濫,含笑頷首:「啊啦,力所能及之處自然是可以的!」
  
  對他話裡的保留,霧司翎沒什麼反應,直截了當的說:「麻煩你將跡部景吾的電話號碼給我一用!」
  
  「……誒?」
  
  …………
    
  「呯——」的一聲,腳下一個趔趄,身體撞上身後的牆。
  
  書包掉在地上,不及多想,趕忙穩住身體。在家裡窩了三天,生理期快要結束了,身體沒有那麼脆弱,還算勉強應付得過去。淡心扶著牆站起身,看向面前一眾面色不善的女生,不知道一大清早的,她們將自己拽到這兒幹嘛。
  
  領頭的是一個長相頗俏麗的女生——佐佐木枝子,如果臉上的神色能溫軟平和一些的話,可以說是一個可愛到爆的女孩子了呢。
  
  「清水淡心!!」佐佐木枝子咬牙切齒,硬生生擠出一抹不算好看的笑容,上前一步一把扯住淡心的肩膀,恨聲道:「呵呵,清水淡心,原本我們還礙於跡部SAMA只能很不甘心的承認你與網球部正選們的關係,可是現在,在你做了那種不要臉的事情後,還有什麼資格站在跡部SAMA身邊?嘖嘖嘖,真是不要臉啊,我們冰帝學園的臉都給你這不要臉的女人丟盡了,實在應該被逐出冰帝,還有臉敢來學校……」
  
  佐佐木枝子氣憤填膺BALABALA的說了一大堆,後面的女生也附和著一臉憤慨,只有當事人像個木偶像被女生扯著怒訴罪行,神情淺淺淡淡的,還有濃濃的不解。
  
  當然,此種行為如同火上澆油般,令這些興師問罪的女生們更是憤慨,嘰哩呱啦的發出了聲討的聲音,什麼「下/賤」、「淫/蕩」、「不要臉」、「勾引了×××」、「欺騙了跡部SAMA的感情」、「正選們都被這女人一臉無辜的樣子騙了」……
  
  總之,內容之精彩,讓淡心很懷疑這群女生真的是自詡貴族般優雅光鮮的冰帝學園的學生麼?怎麼感覺像電視劇裡那些處於青春期的叛逆小太妹?
  
  再然後,另一個女生秋山直子憤恨的丟來一本暫新的雜誌,還很好心的翻開呈給她看,一臉怨懟:「清水淡心,原本跡部SAMA竟然沒眼光的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被你使詭計迷惑,這我們也認了。雖然不能祝福你們,卻也沒有找你的麻煩(原因是不能,沒有人敢挑戰女王的忍耐性),但我們從來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種女人,有了跡部SAMA不夠,還到外面去搞□,一點羞恥之心都沒有,你丟盡跡部SAMA的臉,讓我們冰帝的學生遭遇人恥笑……BALABALA……」
  
  淡心聽而不聞,低首飛快的瀏覽了一遍雜誌上的內容。
  
  題目是「貴族的冰帝學園的少女與某位企業家清晨的擁抱」,照片裡一對相擁的男女,或許是偷拍的緣故,男子只留給別人半邊側臉,被男人擁抱住的少女的臉蛋清晰的呈現出來。穿著睡衣的男人與穿著皺巴巴校服的少女,一大清早在陌生的公寓的電梯前的擁抱,怎麼看都可以讓人憑空生出無限遐想,讓人百口莫辯。
  
  淡心自是記得相片裡面發生的事情,正是那天清水辰也生病,她在那兒照顧太晚,只能在清水辰也的公寓裡過夜,又因沒有換洗衣物,第二天離開時只能穿上皺巴巴的校服,又因生理期來,她根本沒心思理會什麼,沒想到會被人拿來作話題刊登到雜誌上了呢。
  
  淡心合上雜誌,沒有一絲慌張,神情是淡斂的怡然,微笑道:「怎麼?有什麼不對麼?」
  
  這只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值得她們動肝火的大問題,即便覺得不妥也是自己的事情,與他人何干?所以這群人的反應在這隻眼裡是很費解的。
  
  眾人驚愕於她的平淡的反應,然後為她竟然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而勃然大怒,差點沒氣炸了。帶頭的佐佐木枝子喘著氣,積壓了許久的怨氣與恨意令她一個劍步上前,握緊拳頭向淡心擂過去。
  
  「××的,這種女人實在是不得好死,竟然做出這種事情,還敢肖想跡部SAMA——」
  
  是正常人都不會乖乖的挨打,淡心偏首躲開,然後在佐佐木枝子欺上來時,不知做了什麼,眾人只聽到佐佐木枝子突然尖嚎起來,捧著軟綿綿的手肘胳膊肘兒後退幾步跪在地上以緩解鑽心的疼。
  
  「佐佐木?!你怎麼了?」幾個女生趕忙上前揣扶,然後發現佐佐木枝子的整條胳膊軟綿綿的垂著,沒有知覺。
  
  手臂被卸了?
  
  眾人驚訝,驚疑不定的看著靠著牆頭的女生,不健康的臉色,輕淺的微笑,纖細柔軟的姿態,彷彿風一吹都能倒下了,哪可能傷得了人?
  
  佐佐木枝子哭紅了眼,手上的疼痛與對淡心搶走仰慕的王子的恨意令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給我打,打死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一切後果由我負責!」
  
  …………
    
  「啊嗯,你們在做什麼?!」
  
  少年撥高了幾個分貝的聲音砸進劍拔弩張的世界,淡心掀起眼瞼,驚訝的看著疾步出現的少年。頎長的身體散發一股危險的震懾力,俊美的臉龐上是蘊藏的狂怒。
  
  在場的十幾個女生突然見到冰帝最具威懾性的跡部景吾帶著木訥的樺地出現,完全懵了,不知道明明這麼偏僻的地方,最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人竟然出現了。
  
  看著斂了笑容,面色難看的少年,眾人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懷疑她們中是不是出了內奸。
  
  跡部景吾不理會在場的母貓們的反應,沉著俊臉,直接走過去,然後毫不留情的一腳踢開還愣愣的抓住淡心胳膊的女生,將虛弱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摟在懷裡。
  
  「……抱歉,我來遲了……」
  
  輕輕的聲音,像輕淺溫柔的雲絮在耳畔響起。
  
  少年抱得很緊,骨骼都痛了。
  
  淡心回抱他,突然朝呆呆愣愣的看著他們的女生們露出一抹明麗的笑容,精美的五官如撥雲見日、雲消雨霽,整個人變得燦爛耀眼,是人們所不曾見過的美麗風華。不要說配不配,只要見過這樣的少女,世間還有什麼東西是永恆不變的?
  
  被一瞬間的華美驚艷而震懾了心神的少女們,突然發現那個少女,其實並不是她們所能瞭解的那個平凡的、不具存在感的路人甲了,怨不得跡部SAMA會……
  
  「我沒有受傷啦,就是背部撞了下牆罷了。」淡心紅著臉,朝緊張的少年解釋,然後朝前方努努嘴,遲疑的說道:「倒是那位佐佐木枝子同學,手臂被我不小心卸了……哎呀,我總不能站在挨打嘛,所以反射性就……誰知道那位佐佐木枝子同學的骨頭那麼脆,一不小心就能扭斷了。」撓撓頭,某只解釋得很不好意思。
  
  佐佐木枝子差點沒氣歪嘴,其他女生也是一副抽筋的表情,外面圍觀的樺地崇弘百年難得一見的露出困惑驚訝的神色。至於跡部大爺——嗯,可以說這個華麗的表情是很滿意麼?
  
  檢查這只沒有損傷一根毛,這位大爺終於放心了,轉過身,犀利的鳳眸掃過一群面色難看的女生。女生們雖然懼於跡部景吾散發的氣勢,但吃定自己有證據在手,也挺著背脊,倔強的不肯露出怯意。
  
  「啊嗯,本大爺可以知道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母貓一大早的發什麼神經麼?啊,連本大爺的人都敢動,是不是嫌校園生活太平淡了不夠刺激,冰帝容不下你們,所以想回家自學?啊嗯?」
  
  充滿了跡部大爺式的語氣讓一干女人臉上顏色幾變,白青紅黑,真是精彩紛呈。
  
  淡心嘴角抽了抽,努力按捺住笑意。
  
  一個女生咬著唇,將揣在手裡的《時尚流華》雜誌交給跡部景吾,又恨又得意的瞪了眼跡部大爺身後的少女,然後用一種充滿愛慕與期盼的眼神注視晨光中俊美若天神的少年——可惜這只是偶爾嘴巴很毒的大爺,不要太期盼。
  
  隨著時間的流逝,少女們屏氣凝神的看著少年漸漸擰起的眉頭,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一種「不爽」的情緒,然後修長的手指將雜誌捏成了一團,開始瞪向身後的少女。
  
  正當眾人要為達到挑撥的目的而歡呼高興時,那位大爺臭起了臉,咬著牙,露出了很不華麗的表情。
  
  「你——竟敢讓本大爺以外的男人碰?!啊嗯?」
  
  「……」
  
  一陣風吹過,眾人呆滯了。
  
  …………
    
  不遠處,兩名少女安安靜靜的站在那兒,目睹了全過程。
  
  在聽見某位大爺那句充滿酸意的話兒時,騰真雪月微微勾起唇角,沒有人發現,愉悅的神情從漂亮的美目中滑過,頃刻之間便消息,只餘下平靜。
  
  騰真茗子唇邊溫雅的笑容僵硬了幾分,眼中飛快掠過幾絲怨恨辛辣,遙上指甲刺進皮肉的尖銳疼痛傳來。比起身體的痛,心臟在看到少年抱住少女時的絞痛,真是令人痛不欲生。
  
  她所喜愛的人,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心痛如狂呢?
  
  深吸了口氣,騰真茗子完美的露出溫雅柔軟的笑容,輕語道:「Ma~雪月,你選了枚壞棋喲,佐佐木枝子性子太躁進,難成大事!」
  
  「……嗨,我會注意的!」
  
  騰真茗子溫雅的對妹妹一笑,拎著書包踩著不緊不慢的步劃離開。騰真雪月望了那邊一眼,轉身跟上。
  
  剛拐出一個兩邊植滿薔薇花的走廊,姐妹倆與一對男女不期而遇。
  
  「早安,忍足SAMA,霧桑!」騰真茗子露出男人難以拒絕的溫雅柔和的笑容。
  
  忍足侑士有禮的著回以微笑,霧司翎朝兩人點頭,目光在姐妹兩身上溜了一圈,便和忍足侑士走過迴廊。
  
  走了幾步,忍足侑士回首別有深意的看了眼那雙姐妹花離開的身影,在霧司翎無言的催促下,方繼續邁步而走。
  
  「Ne,放心吧,我想以跡部的驕傲,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了他珍視的東西!唔,可以確定,會很慘的只有那些肇事者喲!」
  

  第六十四章

  「他是辰也啦……」
  
  淡心認真的說,無視週遭一干女生各異的表情。
  
  跡部景吾瞇起鳳眸,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然後轉向那群女生,俊美無鑄的臉上露出了嘲諷的表情,與那華麗的驕傲形成鮮明的對比。
  
  「MA~跡部SAMA,您不相信麼?」佐佐木枝子扶著軟綿綿的手臂,忍著漸漸麻木的痛楚,咬著唇望著心儀的少年,一臉幽怨,「相片是不會騙人的,清水淡心根本沒有資格站在您身邊,她配不上高貴驕傲的冰帝王者!」
  
  「呵呵!」少年輕笑,微抬線條秀美的下頜,無形中流露出一種無法忍受的睥睨的輕視,華麗張揚,驕傲自信。「啊嗯,你們搞出這種事,就為了同本大爺說這個?啊嗯,真是不華麗呢!本大爺知道,只要相信淡心就夠了!」
  
  說著,露出不屑的微笑:「本大爺記得,你們是佐佐木、秋山、有澤、麻生……啊嗯,真是不華麗的陣容呢,難道你們沒腦子辯別的麼?什麼也沒弄清楚就敢來勞師動眾,看來,冰帝的校規有改進的必要!啊喏,就下午吧,本大爺宣佈提前召開本周學生會會議,內容就是商討校園聚眾鬧事與暴力事件的處理!」
  
  一席話,將眾人嚇得面無人色。
  
  當忍足侑士和霧司翎來到時,女生們面色難看的離開了,某只正乖乖的站在那位大爺面前挨訓。
  
  「……以後除了本大爺,不准任何雄性生物碰你一根寒毛——啊嗯,就算保刈老師也一樣!」沒有回寰餘地的霸道命令。
  
  忍足侑士差點沒腳底打滑,直接撲倒。
  
  都什麼時候了,這位大爺竟然有心思吃醋?
  
  「沒事吧?」霧司翎走近淡心,關切的問。
  
  淡心回以溫淺的笑容:「啊,沒事呢!我比較擔心的是,佐佐木枝子的胳膊被我不小心卸了,若查出來,我會不會被學校記過,然後勒令退學呢?」露出苦惱的表情,這只對這事情很擔心。
  
  聞言,霧司翎沉默了,忍足侑士風中凌亂了~
  
  卸了胳膊?這只是說笑吧?
  
  跡部景吾捏了捏她軟軟的臉蛋,一手掐腰,一臉傲嬌的哼了聲:「啊嗯,不用擔心,那是正當防衛!本大爺相信學生會的人會公正公平處理!啊嗯!」
  
  聞言,忍足侑士啼笑皆非。什麼公正公平處理?這大爺前個星期剛以壓倒性的勝利破例天荒的由一年級生竟選為冰帝高等部學生會主席,掌控了整個冰帝學生會,在學生會裡,還不是他大爺說了算?
  
  不過——
  
  「你真的將佐佐木的胳膊……」忍足侑士堅澀的問,認識這麼久了,他們竟然讓這只外表給騙了,以為是個身嬌體弱的少女,沒想到是真人不露相,彪悍得緊。
  
  「啊喏,我記得一年D組的佐佐木可是學校藝術體操的選手,運動神經極好的,怎麼可能被你……難道淡心你學過什麼武功之類的?」恐怕那位佐佐木枝子有一段時間是不能參加什麼體育比賽了呢,聽說全國高校生藝術體操比賽就要舉行了喲。
  
  打量少女纖細瘦弱的體態和蒼白的肌膚,忍足軍師絕對不相信這只是什麼隱藏的功夫高手,可事實難料哇。這麼說來,以後他們在一起了,若她和某位大爺發生口角了,華麗的大爺豈不是很危險?
  
  關西狼難得發揮朋友愛,為那只傲嬌的大爺擔心了。
  
  霧司翎古怪的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瞼掩住眼中的笑意。
  
  淡心怔了怔,有些恍惚,「……啊,不是武功。這只是一種防身術,只要熟悉人體的各處弱點,加以利用,便可以最簡單錦薄之力,將敵人挫傷至殘……墨染說,人的身體其實很脆弱的,女孩子要懂得保護自己,有些東西是必須的,不能存了仁心……」
  
  一瞬間,在場的三名男士(跡部景吾、忍足侑士、樺地)僵硬了。
  
  毛骨悚然!
  
  霧司翎和忍足侑士直勾勾的看著少女恍惚的神色,跡部景吾心裡一陣不舒服,彷彿有什麼東西堵著胸腔,令人一陣的發慌。
  
  「墨染」——麼?
  
  很快的,跡部景吾若無其事的抬起手,不客氣的捏了捏某只軟嫩嫩的臉蛋,將之捏得淚眼汪汪後,方抱在懷裡哄著,心裡模模糊糊的想,要不要查一查那個「墨染」呢?竟然會教淡心這種殘忍的防身術,雖然很有用,但是——
  
  啊嗯,女孩子就是要讓男人寵的,不必練習那種殘忍的防身術了罷。
  
  …………
    
  星期一的冰帝校園很不平靜。
  
  到中午時,校園裡關於《時尚流華》雜誌的話題並沒有因早上的插曲有所收斂,反而越演越烈,雖然礙於某些原因,沒有人再當面指三道四,但私底下的流言卻是難聽至極。
  
  聽說一年A組的芥川慈郎已經爆跳如雷;
  
  聽說學生會成員被下了緊急通知,下午放學開會。
  
  淡心坐在教室裡,無奈的看著窗外徘徘徊徊的人,還有同班上的同學意有所指的目光,明顯透著一種不屑厭惡。嗯,自己什麼時候從隱形的路人甲變得如此惹人注目了?
  
  「……這是真的麼?」淺葉花白顫抖著手,指著被學生們傳閱了無數遍的雜誌。然後憤然一甩,拍案怒道:「一派胡言!我絕對不相信上面說的,這是污蔑!我們要去法院告這家雜誌社,一定要告到它傾家蕩產!」
  
  「……」週遭的同學張大嘴巴看著發飆的美女。
  
  忍足侑士扶扶下滑的眼鏡,有股想換班級的衝動,太丟臉了!
  
  「花白,你太激動了,影響了我的占卜!」霧司翎洗著塔羅牌,一臉不愉。
  
  淺葉花白就差沒跳腳了,「都什麼時候了,小翎你還有心思玩牌?啊啦,淡心被人潑污水了啦!」
  
  「哦,我知道啊!」霧司翎虛應她,仍在反覆的占卜。接過淡心遞過來的牌看了看,歎了口氣,「很不幸的告訴你,淡心,你今天真的很倒霉哦,不過也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淡心淡定的微笑,雲淡風清。
  
  淺葉花白指著事不關已的朋友顫抖得說不出話來,回頭一看,某只當事人支著下巴無奈的看著她們,馬上放軟了姿態。「淡心對不起,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很難過,被人這樣胡亂寫,若是我也一定會傷心的……」
  
  正當淺葉少女忙著安慰某只的,一年F組的教室被人「唰」的一聲狠命拉開,一個艷若秋華的少女面色猙獰的抓著一本雜誌衝進來。
  
  「清水淡心!!你給我滾出來解釋清楚!」
  
  一年F組的人發現來人是二年級的學姐,原本阻攔的動作不由停頓,有些無措的看著怒火高漲的學姐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經這一鬧,一年F組的教室門口和窗外聚集了一眾好事者,目不轉睛的看著事態發展。
  
  淡心淡淡的瞅了她一眼,輕歎道:「亞彌,我想這沒什麼好解釋的吧?」
  
  清水亞彌差點被這只無辜的反應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一個劍步搶上前不客氣的揪起淡心的衣襟,憤怒與委屈在美目中閃過。那種不甘心的挫敗感,令她幾欲失去理智,絲毫不管此刻是在校園裡,週遭還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
  
  「清水淡心,你到底想怎麼樣?總是搶我的在意的人覺得很好玩麼?哈,你是我清水亞彌平生見過的最噁心討厭的人了,總是以一副弱者的姿態去博取他人的可憐,讓他們毫不遲疑的遷就你,配合你!什麼東西都是給你先挑選,什麼好的事情都讓你一人佔盡!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明明我才是正宗的清水家的大小姐,為什麼最後與清介訂立婚約的人不是我?明明我才是他的親生女兒,為什麼父親的眼裡只有你的存在?父親生病了,我這個親生女兒竟然是最後才知道的,哈,真諷刺!想必你那時一定高興得要命吧?我不甘心,我討厭你,最討厭你了——恨不得你去死!去死!去死!」
  
  「清水學姐!」
  
  忍足侑士喝了聲,騰真雪月趕忙上前拉開激動的清水亞彌,免得失控之下傷了人。
  
  「清水學姐,清注意一下,這裡是學校!」忍足侑士微笑,語氣是不容質疑的嚴肅。
  
  清水亞彌喘著粗氣,被怒火染亮的雙瞳緊緊的盯著淡心。
  
  淡心有些茫然,然後怔忪的看著清水亞彌。
  
  那些,她並不知道啊!
  
  清水亞彌與她對視良久,然後粗魯的推開騰真雪月,將捏在手中不成形的雜誌擲在地上。
  
  「清水淡心,有時候我真寧願從小體弱多病的那個人是我,這樣清介憐惜喜歡的人也許是我……你知不知道,這個星期六是清介部裡的初賽,他一直在市區賽場等你來,一直等,直到所有的比賽都結束了,體育館都要關門了,他還不肯走,說你答應過他會去看他比賽的……結果?!」清水亞彌露出嘲諷的神情,「結果,清介又傻傻的被愚弄了一回,我也只能陪著他在那兒站了一整天!你倒好,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實在令人噁心!」
  
  星期六比賽?
  
  是了,上個星期四時,瀧清介是曾有同她提過星期六西洋劍部在市地區體育館的比賽,瀧清介邀請她去參加,那時她也答應了,可誰知接下來一連串的事情打亂了所有的計劃,也讓她完全忘記了這麼一回事。
  
  「對不起,我忘記了!」淡心低首,滿心歉疚,畢竟是自己的錯,她會找個時間親自同瀧清介道歉的。
  
  清水亞彌一甩臉,厭惡的說:「你該道歉的人是清介!」
  
  忍足侑士多嘴的為某只解釋:「啊咧,清水學姐,淡心那天生病了,連床都下不了,怎麼還能去參加?」
  
  聞言,淡心抽了抽嘴角,頭垂得更低了,心裡祈禱千萬不要有人問她那天生了什麼病。話說,為啥這只關西狼一副「我很清楚、我很確定」的表情哈?難道他家裡的女生來生理期的情形是跟她一模一樣的遭遇?所以這隻狼很有經驗?
  
  清水亞彌哼了一聲,環視週遭圍觀的人,沉下俏臉,一字一句,慢慢的清晰的說道:「在這兒我要澄清一件事情,或許很多人都猜出相片裡的男人是我父親清水辰也,清水家的家主,但這並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清水淡心曾是清水家的人,我父親是她的親叔叔!那天我父親生病了,正巧我不在,秘書只能打電話給清水淡心,讓她去照顧。試問,這麼簡單的事情,你們有什麼權利這樣隨意猜測污蔑他?《時尚流華》?哼,這種三流雜誌社很快就會成為歷史,聰明的人還是不要相信的好!在這裡,我要告訴大家,若讓我再聽見什麼不堪的傳言,清水家絕不放過他!」
  
  清水亞彌惡狠狠的威脅,見在場的一干少爺小姐們心虛的別開眼,冷哼一聲,抬起下巴,如同皇宮裡出巡的女王驕傲的走了。
  
  四周,安安靜靜的,似乎有些消化不了這個事實。
  
  忍足侑士微垂眼,掩飾眼裡的笑意。
  
  啊啦,真不得不佩服那位跡部大爺的計量,與其花什麼心思去社絕平息這件事情,還不如讓最有權利的人去澄清?還淡心一個清白。
  
  只不過那麼小小的推波助瀾一下,自有炮灰義憤填膺的跳出來作證,謠言不攻自破,一下子解決了校園內部問題。嗯,接下來便是校外了,不過這些不是他們這些身為學生該面對的問題,還是留給那些大人們來解決吧,相信過不久,東京市會如某位清水少女所言,少了一家沒必要的雜誌社了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17

  第六十五章

  柛太郎推開冰帝學園政治經濟學教師辦公室,將一本雜誌放辦公室裡那張檀木色的辦公桌上。
  
  保刈謙推開備案本,朝來人微笑,「怎麼了?又來喝茶麼?啊啦,剛好,昨天小凌從中國出差回來,給我帶了罐祁門工夫紅茶,有『寶光』之稱。」
  
  柛太郎扯了扯唇角,算是微笑,嚴肅的面容沒一絲變化,「謝了,改天吧。只是發現有趣的東西,帶給你瞧瞧。」
  
  保刈謙看向那本雜誌,挑眉笑道:「啊啦,柛,我可不記得你對這種八卦娛樂雜誌有興趣喲。」知道好友的修養,保刈謙調侃了句,便如他所願拿起翻了翻,直到——
  
  「這是什麼?!」溫文爾雅的面具剝落,保刈謙面色鐵青,雙眸憤火,似乎恨不得撕毀了那本雜誌的衝動。
  
  柛太郎敲敲桌面,示意這只稍安勿躁,「這是今天在冰帝學園引起轟動的的雜誌,那些小鬼們頻頻傳閱,我以為是什麼有趣的東西,也看了下,沒想到會看到這麼好笑的東西。」說是好笑,這位冰帝網球部的顧問監督及音樂老師仍是一臉嚴肅,一絲不苟。
  
  「聽說今天高等部一年F組的一個女生被那些沒事幹的大小姐圍堵了,嗯,好像那個女生的班極正是……清水家那丫頭所在的班級吧?」柛太郎語氣平平,見某只雙目充血,補充道:「不過,跡部家那大少爺擺平了,清水家的丫頭倒沒受什麼傷。」
  
  保刈謙鬆了口氣,卻仍是壓抑不住憤怒的心情,幾欲咬碎一口銀牙。想也不想的抄起椅背上的外套,保刈謙匆匆丟下句話便出門了。
  
  「柛,謝謝了,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今天的課就請你找個人幫我帶班,改天請你吃正宗的勃艮第風味牛肉當謝禮!」
  
  柛太郎挑眉,淡淡笑了下,目光瀏過桌面上的雜誌,佈滿了嘲弄。
  
  呵呵,果真是一些愛搞嚎頭的八卦記者,連什麼人不能得罪都不知道。清水家的那個傢伙愛記仇又小氣,任性惡劣於一體,若誰敢不知死活的觸及他的忍耐底線,小心怎麼死都不知道呢。
  
  柛太郎輕吁一口氣,感覺那些人的面容似乎已經很模糊了,曾經青澀韶華時的少年的歲月的朋友,早已在歲月中漸漸淡忘了,只有清水辰也那傢伙年歲漸長脾氣越見古怪,是人都不想與那種男人相處。
  
  柛太郎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明媚的青春校園之景,心裡很輕很慢的劃過一抹淡淡的惆悵。
  
  憶起那個在冰帝學園中被無數人關注的,跡部景吾放在手心頭捧著的少女,雖然相貌精緻美麗,卻是個沒存在感的,枉費了遺傳自保刈美紗的美麗樣貌。不過那氣韻神態,倒與其父清水政也極其相似,看到她,彷彿看到當年那個溫和輕淺、如紫陽花般美好的少年罷。
  
  柛太郎淡淡的微笑,不得不承認,一晃眼就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清淺溫和如華的少年已然逝去,只留下一個與他極其相似的少女,給人追憶麼?
  
  …………
    
  放學後的校園多了抹孤寂,不知是人的多愁善感賦予它的孤獨,還是它本身就是一座冰冷的建築物。
  
  騰真雪月慢騰騰的走出教學樓,拎著書包,似乎極富閒情逸志般欣賞黃昏中的校園。
  
  「雪月!」
  
  騰真雪月望向聲音來源,見沐浴在夕陽中俊美雅致的少年,微微一笑,「啊啦,真難得呢~怎麼,今天竟然不見你和哪個長腿MM來個浪漫的約會,竟然一個人枯站在校園?看了真是讓人心疼呢,是否是人生寂寞如雪啊!」
  
  忍足侑士翹起唇角,笑容邪氣俊雅,矛盾卻是極盡的誘惑。
  
  「啊啦,難得碰到你,一起走吧!」
  
  騰真雪月抿唇一笑,捋捋額前不馴的碎發,與忍足侑士並排而行,夕陽中的少女無論總給人一種美好的念想,嫻雅美好。
  
  「MA~雪月,我們認識也有四年了吧?四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已足夠看清很多東西。」忍足侑士慢悠悠的說,「難得有個不是紅粉知已的女性朋友,我向來很珍惜呢,人生在世,能找到一個聰明漂亮的朋友,並且讓人打從心底讚歎承認他的聰明才智的朋友,實在是難得啊!」
  
  騰真雪月歪首瞅他,美目半瞇,「啊啦,侑士話裡有話哦~我想你特地等在這兒不是為了說這個吧?」
  
  忍足侑士慢慢收斂起臉上邪氣的笑,俊容嚴肅起來。「雪月,若可以,我不希望失去你這個朋友,所以,收手吧!」
  
  騰真雪月好笑的看他:「侑士,做人不能那麼絕,你可有證據?」
  
  「是沒有,並且也許永遠也找不到所謂的證據!」忍足侑士微微一笑,知道自己這麼說會傷了眼前之人的心:「騰真家兩姐妹,皆令人讚賞,騰真茗子是個天生的演員,只要她想,或許沒有人能識得破她的偽裝——人們眼裡的騰真家的大小姐,是那麼的嫻雅溫和、氣質絕佳,沒有人會否認這點。只可惜她不夠聰明,做事情難免不全面細緻,她能平安無恙的一直呆在自己想要的地方,也許是多虧了你這個妹妹。」
  
  忍足侑士回頭看她,「而雪月你是個真正的聰明人,是個隱世的天才,你想要做的事情,完美得讓人找不出一些瑕漏呢。」
  
  只是這樣天才的少女,有個不好的出身,只能將她所有的聰明才華葬送在生活中一些陰謀詭計中,只為了給自己和不光彩的母親更好的生存條件。
  
  騰真雪月安靜的微笑。
  
  忍足侑士扶扶眼鏡,「吶,雪月,依我的判斷,你必是在這些事上做了什麼吧?還是收手吧,跡部景吾不是個好唬弄的人,傷了清水淡心的人,後果不是騰真家能承受的。」
  
  騰真雪月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啊啦,侑士,你就這麼肯定我會在乎什麼騰真家麼?呵呵,我不否認我是做了些手腳,但也不會愚蠢的讓你們抓到把柄。只要不是笨蛋,沒有人不會為自己留條後路呢。我敢說,只要我不說,沒有人能知道那些事情與我有干係。」
  
  少女美麗嫻靜的臉蛋上一片驕傲,「呵呵,侑士,告訴你吧,我雖然確實是一直奢想嫁個有錢人能壓一壓騰真家,若可以毀了騰真家也不錯哦。唔,老實說,曾經我相中的人選便是跡部家的繼承人——跡部景吾,我對跡部SAMA也確實有好感,如果能讓他看上也是可以的,但可惜的是跡部SAMA做事太出人意料了,而我絕對不會是那種將愛情當飯吃的腦殘。」
  
  所以,沒戲可唱啦!
  
  少女俏皮的攤手,眼睛因笑意瞇起兩彎月芽兒。
  
  忍足侑士摸摸下頜,若有所思道:「雪月你的話裡意思……是指騰真茗子內裡其實是個腦殘麼?」
  
  騰真雪月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露出大大的笑臉,「不,錯了,茗子是花瓶,一個很合格的花瓶,因為其實茗子挺識實務的。」
  
  忍足侑士失笑,托托眼鏡,思忖自己剛才的言行可不怎麼紳士啊,怎可背地裡隨意同他人評議一個女生呢?
  
  「啊啦,侑士你不會又在想些什麼紳士風度之類的事情吧?」騰真雪月拍拍額頭,然後對無語的少年呲牙一笑,「這是最後一次了,我最後一次做個茗子眼裡乖乖聽話的好妹妹,如果清水淡心幸運的逃過這次,那麼今後茗子想幹什麼我都不再遷就她了!即便也許……我會得到自己該有的報應。」
  
  少女的斬釘截鐵,讓忍足侑士心裡莫名騰升起一股不安。
  
  …………
    
  某位神棍少女翻著塔羅牌說:「很不幸的告訴你,淡心,你今天真的很倒霉哦,不過也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意想不到的事情是什麼,她現在還不知道,但倒霉的事情卻遭遇到了。
  
  從出校門起,便不知不覺被人跟蹤了。
  
  因為今天大伙似乎都有事情,放學後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回家,想起家裡的一些日用品快完了,打算先去超市補充些生活用品,誰知竟在人來人往的街頭被一群衣著光鮮亮麗實則凶狠的少女圍堵住,推搡進一個小巷子。
  
  這似乎是早有預謀的事情,可以預料若不能及時脫身,自己的鏡遇似乎會是挺慘的呢。
  
  在心裡慢慢估量著,若只是些女孩子,她還能自信能全身而退,可是這其中還有一些社會上不學無術的青年混混,就有些糟糕了。果然,為什麼小翎的塔羅牌占卜總是那麼靈驗呢?
  
  那麼,就相信霧司翎好了,倒霉過後,也許真的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
    
  「你們這些渣滓——統統給我去死!」
  
  少女清泠如泉水的聲音醞釀了金屬般的凶狠凌厲,若不是親眼所見,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平時那麼清冷無緒的少女會發那麼大的怒火,毫不留情的將一個個男人打趴打殘了,猶不解氣的想將之弄死。
  
  真田弦一郎皺頭皺得死緊,死死的盯著打鬥中的少女。
  
  淡心突然有些過意不去,忍著身體上叫囂的酸痛,抱歉的問道:「Ne,你……沒事吧?對不起,七月不是故意的,因為你阻止了她的行動,所以她才會對你出手。」她的朋友七月啊,雖然外表是個清清冷冷,似乎很不近人情的少女,其實她最重感情了,又護短,若有人傷了她在意的人,後果是還以十倍百倍的懲罰呢。
  
  而立海大的黑面神皇帝真田弦一郎出現算是個意外,雖然是見兩個年輕女孩似乎被人欺負了,算是打抱不平、英雄救美,可惜估錯了某位與少表不符的少女的彪悍,於是被嫌礙著了她事兒的某只一拳打飛了。
  
  淡心別開眼,不忍看真田少年抵著胸坎的模樣,會讓她有罪惡感的。真田番士和真田夫婦對她那麼好,真田佑一郎大哥也經常去芥川家帶好吃的東西給她,傷了他的弟弟,即便不是自己出手,淡心還是覺得好抱歉。
  
  啊啦,改天她帶志唯親自去真田家請罪好了,相信真田爺爺看在她將志唯這個棋友帶去陪他下棋談人生,應該會原諒她的。
  
  真田弦一郎習慣性的拉拉帽簷,瞥了她一眼,嘟噥了聲「真是太鬆懈了……」繼續目不轉睛的盯著戰場上化身修羅的少女,然後繼續因不認同少女的打法而凌虐自己的眉頭。
  
  淡心扶著牆站定身,也目不轉睛的望著為自己發飆的少女,心裡五味陳雜。
  
  七月……竟然會在這個世界見到她,這就是霧司翎占卜中的意想不到的事情麼?
  
  淡心低首,壓抑住眼中浮現的霧氣。
  
  吶,老天爺真的很厚待她呢。


  第六十六章

  七月說:沒有你,淡心一樣會過得很好,我一樣可以保護她!
  
  這句話,梗在心頭,久久難嚥,令某位大爺臉色漸漸沉鬱。跡部景吾側首,伸手撫上身畔少女的臉頰,帶點薄繭的指腹柔柔摩挲過細白柔膩的臉頰邊一道微紅的擦傷,銀灰色的鳳眸顏色漸深。
  
  「跡……景吾?」想起這只在千草家時的怒火,淡心很快改了口。
  
  儘管心情驚濤駭浪、怒火澎湃,華麗的大爺外表看來還是一副理智冷靜的模樣,啊嗯了聲,牽著少女的手下車,一齊走進清水宅。
  
  華燈初上,週遭的住宅裡傳出一陣陣飯菜香味,充滿了家的味道。
  
  兩人間的氣氛有些沉凝,淡心瞅著少年俊美非凡的側臉,若有所思。
  
  好像,還在生氣呢。
  
  淡心苦惱的搔搔臉,不小心碰到臉上的傷痕,呲牙痛呼起來。
  
  跡部景吾回身看她,見這只月白的臉頰上那道擦痕越發的嫣紅,在熾白的燈光折射下,整個人透著一種嬌媚的色彩,心跳漏了一拍。
  
  「啊嗯,別弄了,呆會有得你疼了!」拉下她的手,跡部景吾將女孩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感受懷裡少女的柔軟芳香,心頭漸漸寧定。
  
  「景吾……生氣了麼?」淡心悶悶的問,「對不起,我下次會小心的,不是你們的錯……」誰知道會變成這樣呢,她從來不想與人結怨,可有些事總是防不勝防。只知道,自己一旦受傷,總會讓週遭的人擔憂了。
  
  明明知道自己太弱了,卻仍是無所謂,不想改變啊……
  
  「啊……本大爺沒生你的氣!」將臉埋在少女頸間輕輕呼吸著淡淡的橘花蕊香,少年微瞇的鳳眸一片深沉。
  
  整理了下頭緒,淡心乖巧的窩在他懷裡,慢慢的說:「其實,七月說錯了,沒有景吾,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讓我那麼在意的。不是親人不是朋友,卻是很在意很在意的人,只要想著,能這麼在一起,心裡就很高興呢。所以,沒有景吾,也許心裡還是那樣的覺得什麼都是一樣的,什麼都沒所謂。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每次想起景吾,會讓我覺得很開心呢……」
  
  這只努力的表達著自己的心情想法,在她兩輩子中,只識得親情友情,從未窺視過所謂的愛情是怎麼樣的,即便閒時可以因無聊而應和著一些同學暢談過什麼至死不渝的愛情,那也只是紙上談兵,頭頭是道,卻是有說沒懂。
  
  沒有經歷過,品償不出那種甜蜜酸澀的感覺,還有想起那人時縈繞在心頭的滿足與幸福。感情就這麼的在每次見面中,每天相處中,慢慢積累,慢慢醞釀,然後便放在心頭,難以譴懷。
  
  當有那麼一個人出現了,漸漸與他走近,然後那人霸道的侵入她的生活,佔據了生活的一部份,這人還不是親人不是朋友,那麼,便是戀愛了罷。其實,她很高興能在這個世界認識他,也很高興他的主動霸道,將自己拉到他的羽翼之下。她自知自己太遲鈍,對什麼事都覺得平淡無所謂,如果沒有人主動,她真的會一直一直生活在自己規劃下的圈子裡,即便這樣一生到老,恐怕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吧。
  
  所以,有他真好呢!沒有他,也許以前會過得很好,可是認識了這個驕傲的少年後,她卻不想再經歷以前那種什麼都無所謂,什麼都無法擱置在心頭的空虛了。
  
  聞言,少年輕輕的笑了,捧起她的臉,俯首將線條優美的紅唇印上少女淺粉色的唇瓣。少女溫涼的唇色讓他心裡有些疼,只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裡,讓她健健康康的過著她平淡的小日子,讓自己一回首便能看到她對自己輕淺的笑著。
  
  …………
    
  今天一生發生了太多事情,回到家沒多久,跡部景吾就讓這隻眼神困盹得快睜不開的少女去休息了。本來下午時分,忍足侑士便盡職的給自家小叔叔忍足憂一與淡心搭話,通知某只明天要去醫院例檢,所以雖然不用上課,還是要早起,耽擱不得。
  
  「啊嗯,你先睡吧,本大爺呆會再走!」
  
  摸摸某只軟軟的頭髮,還杵在清水宅的某位大爺說得理所當然,一點也不覺彆扭。
  
  這大約就是某只平時太淡然無所謂的後果吧,所以這位不懂得什麼叫客氣的大爺早就將清水宅當自家般自在了,來去自如。
  
  淡心打了個哈欠,對這位大爺在存在沒有驚慌無措,只覺得安心。她習慣了他的存在,有時會坐在床邊陪自己慢慢入睡,這是從岡山保刈家別院時就培養出來的習慣到自然。雖然那時他們還只是個半熟的陌生人,可是因某只綿羊糾纏的緣故,跡部景吾一個大男孩,沒少被慈郎拖著直闖少女的閨房,甚至會賴在那兒瞇個眼打個盹,三人經常窩在一個和室裡聊天學習下棋玩遊戲。
  
  不過,看到某只很安心的慢慢睡去,跡部景吾又有些悶悶的了。
  
  這麼放心,難道這只不知道他是個正常的男人麼?未免太沒防備心了!啊嗯,改天要好好教教她防人之心不可無!(難道大爺你想要她時刻防著你?)
  
  看著少女蒼白的臉色,跡部景吾習慣性的撫著眼角下的淚痣,鳳眸裡一片探究,回想了一遍今天的事情。
  
  哼,一切安排得太緊湊嚴密,實在讓人轉不過彎來。怎麼就會那麼巧合呢?膽敢給他們使絆子傷了他的人,那些傢伙一個個都得付出慘痛的代價!
  
  ——臉頰和額頭的傷無大礙,勃子上的瘀血估計過幾天會消退,手肘的傷已止血,過個把月可以脫疤復元,小腿肚的擦傷流了點血,其餘看不見的地方傷口大約十五處。確實不嚴重,沒——事——呢——
  
  憶起那個叫千草七月所淡心身上的傷,某位大爺目光火辣辣的盯著床上的少女,忍住扒了她衣物查看的衝動。
  
  跡部景吾攥緊了拳頭,唇角逸出冷笑。
  
  「啊嗯,侑士,去查一查今天早上那群女生的資料,順便將那些背後那些生事的母貓們一起揪出來,明天在學校公佈出來……啊嗯,冰帝實在是安逸太久了,應該好好整頓一番了!」
  
  冰帝學園裡面的勢力亂七八糟,互相傾扎,漸趨腐朽,該是好好整頓一翻了,也算得上跡部景吾新官上任三把火,先燒一燒那些舊勢力的銳氣。
  
  忍足侑士單手在鍵盤上敲著,一隻手抓著手機,低低的笑,「嗯,也好呢!MA~作為學生,還是安安份份的做些學生該做的事情、享受下學園生活,才可愛呢。」忍足侑士盯著電腦屏幕裡整理的資料,唇角上揚,露出了如同一徹的自信張揚的笑容。
  
  「啊啦,景吾,今晚我家那憂一叔叔回來告訴我,我們學校的保刈老師受傷了,據說與人打了一架,你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去獻獻慇勤,說不定保刈老師一感動,很快就會讓你抱得美人歸了!」忍足侑士調笑道,語氣中滿是漫不經心。
  
  跡部景吾臉色黑了黑,「啊嗯,沒這必要,本大爺這麼華麗的人不會幹這種落井下石之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保刈謙受傷這事是秘密,微一猜測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種時候誰會想去給那位失控的舅舅找霉頭?想了想,跡部景吾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啊嗯,侑士,本大爺倒想知道清水辰也傷得怎麼樣了,怎地,你要去問問那位憂一醫生麼?」
  
  忍足侑士無奈:「你大爺就別尋我開心了,那個清水辰也……連憂一叔叔都無奈的人,我可不想接觸。」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麼自在。
  
  不肖說,提到保刈謙一個溫文爾雅的冰帝老師竟然會受傷,兩人便同時想到這次雜誌裡的當緋聞男士之一。看來保刈老師還是挺年輕氣盛的嘛,還真像年輕的小伙子那樣以拳頭出氣。
  
  …………
    
  第二天,天氣很好。
  
  淡心因請假在家休息,沒去學校,並不知道只一天時間,冰帝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幾乎變了個樣。而這些是跡部景吾等人認為沒必要給她知道,所以沒有一個人會無聊的去告訴她。嗯,就算哪只好心的告知一聲,這只也會輕淺一笑,雲淡風清,事不關已吧。
  
  難得在上學日休假,卻是過了很精彩的一天。
  
  早晨去醫院例檢,又聽了一番忍足家另類的存在憂一醫生有愛的碎碎念——叨念的無外乎是同她抱怨自家小舅舅又麻煩了這位醫生什麼事情,還有自家小舅舅昨天竟然受傷了。
  
  「小舅舅受傷了,為什麼?」淡心有些驚訝也擔心,心道,他們舅甥倆倒是挺有緣的,同一天遭遇受傷。
  
  忍足憂一笑得像只偷腥的貓,上挑的桃花眼裡滿是幸災樂禍,「啊啦,少女別擔心,你家小舅舅皮粗肉厚,沒啥的啦!哼哼,那只昨天去拜會仇人了,你知道的嘛,仇人見面總是分外眼紅,氣血一上湧,便得了紅眼病,一言不合就打起來啦!嘖嘖嘖,那兩隻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紀了,還像個熱血小伙子打架,年紀都白長在狗身上了……」
  
  淡心很無語的聽著某位囧醫生囉嗦的搬弄,當體檢到某隻身上昨天遺留下的傷痕時,忍足憂一猛的撥尖了聲音。
  
  「少女你也去打架了?」
  
  「不是……是被人打……」某只在英俊的忍醫生難得的嚴肅中,對著手指很無辜的說。
  
  「你你你……」忍足憂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脆弱?還給自己受傷?活膩歪了麼?跡部家那小子在幹嘛?自己的小女朋友被欺負了還沒反應麼?還有侑士那傢伙呢?朋友被欺負了,身為男人不會去幫忙麼……」
  
  面對難得氣場大開、破口大罵以至於差點形象全無的忍足憂一醫生,淡心縮著脖子不敢吭一聲,也因此沒敢問清楚自家小舅舅和人打架的原因。
  …………
    
  匆匆逃離了醫院,很狗血的與逃課的七月相遇,然後糊里糊塗結伴闖了一回立海大,認識了立海大一干正選,還有慈郎經常掛在嘴邊的好朋友——吹泡泡的紅髮小豬和曾經的相親對像真田佑一郎大哥的弟弟——真田弦一郎。
  
  雖然自己是沒可能嫁進真田家的啦,不過芥川家的小姑娘志唯卻奇異的深受真田家上下的喜愛,真田爺爺甚至一有時間就將小姑娘叫到神奈川去下棋喝茶聊人生,言語間透露的滿意,估計志唯姑娘以後也許真的會成為真田家的長媳婦,到時真田弦一郎就要叫志唯一聲嫂子呢,而自己身為志唯娘家的姐姐,真田弦一郎也要叫自己一聲「姐姐」……
  
  想到這,淡心看向真田弦一郎的視線熱切起來,心裡為妹妹估評未來的小叔子的人品,可憐的真田弦一郎被這只盯得心頭發毛,立海大一干人莫名其妙。
  
  再然後,碰到了七月在這個世界的姐姐——千草縈音,立海大的公主,據說是跡部景吾的未婚妻。
  
  某只面色如常,笑容溫溫和和、淺淺淡淡,著實讓七月有些恨鐵不成鋼,恨不得衝到冰帝去質問那位大爺是怎麼一回事,有了狗屁未婚妻,還敢來招惹她的好朋友?
  
  然後七月沒好氣的痛陳了一頓這只不合時宜的笑容,直到兩人打鬧開來方讓七月忘記跡部大爺有一名未婚妻的事情。
  
  淡心摸著下巴,思索了一陣,然後基於對某位華麗大爺的華麗美學的認知,完全將所謂的未婚妻拋在了腦後。
  
  既然只是千草縈音單方面的說法,跡部大爺吭都沒吭一聲,就證明裡面有內情,或許不是人們所想的那般呢。而她嘛……嗯,就不去摻和了,因為她知道,依跡部景吾的驕傲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人生莫名其妙遭人安排設計的。
  
  直到在街頭碰到來接自己回家的跡部景吾,淡心看到了在夕陽中擁有一頭燦爛的酒紅色頭髮的貓樣少年,然後微笑著看著七月在少年明亮的笑臉中失神的表情。
  
  果然,青學的貓咪真是陽光燦爛的可愛呢,很適合經歷過太多人生冷暖的七月。
  

 第六十七章
  
  「本大爺沒有未婚妻!啊嗯~」
  
  「騙人的咩,我都問清楚文太了,文太說是那個立海大的千草縈音親口承認的咩!小景,你始亂終棄,不是好男人,果然不該讓淡心與你交往咩!」
  
  「都說不是了,要本大爺重複幾次?」某位大爺火了,決定明天就讓忍足侑士修改某隻羊的練習菜單,省得這只沒事做,總是去當電燈泡,打擾別人戀愛。
  
  「可是,那個千草縈說的咩……」
  
  「沒有可是!」
  
  跡部景吾果斷的掛了電話,咬牙切齒的在房裡走來走去折磨著腳下的高級地毯,眉頭皺得死緊,然後旋身窩坐在書房的椅子裡,撫著華麗的淚痣,撥通了一個不經常撥的電話號碼。
  
  「麼西麼西,我是千草縈音!」那邊甜美清脆的女性聲音很溫婉。
  
  「啊嗯,千草,好久不見了,本大爺可不知道自己何時與你成了未婚夫妻!啊嗯」「未婚夫妻」這四個字,咬得特重,重到那邊的某位少女都嗅得出這位大爺不爽的心情了。
  
  「哦,那個麼?跡部SAMA難道忘記了麼,這是令堂與千草家的約定,等我們雙方成年之際,便訂下婚約嘍!」少女的聲音甜美清脆,似乎也是慣常發號施令,就如同在神奈川被稱為立海大公主一樣的自信美麗。
  
  跡部景吾放鬆身體靠著椅墊,唇角劃出優美的笑痕,神色囂張狂傲:「啊嗯,千草,除非你自動放棄千草家家主之位,不然,那種話還是少說為妙吧!小心很多人當真了哦!本大爺隨你選擇,啊嗯!」
  
  最後一道鼻音詞,真是迤邐無限,自信囂張極了。
  
  那邊沉默了很久,終於少女不甘不願的道歉:「抱歉,這次是我不對了!明天,我自會去向眾人澄清這件事情,絕對不會讓她在冰帝受到影響!」少女忍氣吞聲的將全部的事情包攬下來,心裡對跡部家的那只的精明與華麗美學恨得牙癢癢的。
  
  同樣是大家族指定的未來繼續人,千草縈音不得不承認跡部景吾的資質更好,洞察力更是敏銳得嚇人,通常會捏住別人的弱點打擊。
  
  「啊嗯,這不是應該的事麼?千草,認識你這麼多年,本大爺覺得你實在是個不華麗的傢伙,怨不得那個千草七月那麼惹人嫌。」說到千草七月,跡部景吾全身的細胞都在表示著不舒服。
  
  「啊咧,真是感激跡部大爺的誇獎,七月是我妹妹,雖然與你看上的女人親近了點,但不能否認七月身上流著千草家的血脈的事實。啊啦,我很高興跡部君這麼看好七月呢!」
  
  千草縈音不客氣的反擊,即便七月現在極端討厭千草家,甚至對自己這姐姐有敵意,但從小到大被培養成了妹控的千草縈音就是見不得別人說七月的不好。
  
  兩人你來我往的損著對方,最終以某位大爺華麗的語言學獲勝。
  
  不管千草縈音在那邊氣得有多嗆,擱了電話,跡部景吾優雅的攏了攏睡袍,施施然的回房睡覺去了。當然,臨睡前要打個電話給某只解釋一下「未婚妻」的事情,免得那只鬧喳喳的綿羊再度生事,給他背後下絆子挑撥離間大爺他與淡心的感情。
  
  「……跡部麼?什麼事啊……」
  
  電話那頭被電話吵醒的某只意識不甚清醒,聲音像是含在嘴裡的噥軟。
  
  某位大爺臉紅了紅,然後抬首望向牆上的掛鐘,才晚上十點半啊,那只就滾上床睡死了?今天真的累著她了麼?
  
  「啊嗯,沒什麼,只是告訴你一聲,本大爺沒有什麼未婚妻,全是千草縈音那不華麗的女人說出來氣你和千草七月的。」
  
  「……哦。」
  
  就只是「哦」?!!
  
  一直含著某種期待的某大爺惱了,覺得最近自己是不是對她太好了,以至於這只連正常人的反應都忘記了?忍足侑士那大眾情人不是說,通常這種時候女生都會吃醋,會很期待男方的解釋保證麼?為什麼這只的反應這麼平淡?今天去接她回家的時候,這只神色平常,哪裡有為他大爺的「未婚妻」吃醋鬧彆扭了?
  
  ——虧芥川家那只綿羊還為她打抱不平,白操心了!
  
  「啊嗯,聽到了麼?」
  
  「嗯,聽到了!」稍稍清醒了的某只認真的回答。
  
  忽略中間打呵欠的聲音,跡部大爺頗為滿意,想到淡心性子淡,很多事情在她看來是沒必要浪費表情心情的,便將忍足侑士那套理論丟進了臭水溝。
  
  …………
    
  休息兩天,再次上學時,淡心敏感的覺得冰帝學園氣氛變了很多,自己一路走進教室,竟然沒有發現什麼惡意或好奇的視線,彷彿自己這個人在他們眼中只是個平凡的學生,一反以前的矚目。
  
  雖然有些納悶,但這只並沒有怎麼在意。
  
  就如同成為跡部景吾承認的伴侶,上了緋聞雜誌女主角名單,即便被人惡意中傷,只要這只不覺得不可原諒,皆是隨眾人鬧,自己安安穩穩的做自己的事情。
  
  淡心就是這麼一個存在,不是懦弱,也不是怕麻煩,而是覺得沒必要。或者,在她覺得有被傷害之前,這些事情就這麼結束了,沒有給她一絲表現的機會,所以沒有人知道這只的忍耐限度在哪裡,什麼才是她覺得有必要的反應。
  
  日子很平淡的過下去,某只悠然的過著自己不被矚目的路人甲生活,除了那位大爺偶爾出現將這只綁在一起,冰帝學園的人還真是或多或少的忽略了這只的存在,以及她與跡部景吾交往的事實。
  
  對此,忍足侑士與淺葉花白只能哭笑不得,雖然知道這只的德行,但被人這麼容易忽略了,是人都會心裡不舒服的吧?
  
  當然,冰帝校園雖然面積佔地廣,但還是大不過東京市,所以在校園中有些時候偶遇的事情也總是發生。
  
  在又偶遇見瀧清介時,淡心鄭重的向瀧清介鞠躬道歉,對自己因病爽約而沒有告訴他的愧疚——那時痛得神智不清了,這只壓根兒啥都忘記了,只知道自己最丟臉的時候,完全被某位大爺看光了,哪還有心思想其他的?
  
  「啊……沒關係,我不知道你那時生病了……」對這樣客氣的少女,瀧清介越發的黯然,似乎他們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啊,那個少年那個少女,就如此一去不復返。如果,他能不那麼溫柔,或許他真的會不顧一切將所有的事情扭回當初,將她再次留在身邊。
  
  「啊喏,淡心,別在意亞彌說的話,她性子直又驕傲,做事難免是魯莽了點,並無惡意。」瀧清介自是知道那天清水亞彌抓著雜誌去找淡心的事情,那時很多人都看見了,雖然有些出人意表,但也很好的公佈的淡心的身份,成功的撇清了流言。
  
  清水亞彌為人是怎麼樣的,淡心自然清楚,也知道清水亞彌是口頭上不饒人了點,實際上耿直驕傲得要命,不屑於和人耍陰的。
  
  不過,瀧清介總是要為清水亞彌說話解釋……淡心有些想歎息了,有點慶幸清水淡心當初走得絕決,不然,三人之間糾纏不清,絕對要上演一出豪門子弟三角戀的狗血愛情劇,她可不想做女主角。
  
  瀧清介與清水亞彌會怎麼樣,不在淡心的關注範圍。
  
  自從發生了那些事情後,跡部景吾和芥川一家子人對淡心的安全絕對百分百的重視起來。所以,當清水辰也堂而皇之的登門入室,來冰帝看淡心時,芥川志唯充分的扮演了一隻超級姐控的小羅莉。
  
  淡心注意到這只英俊的面皮有幾處細微的瘀痕擦傷,由此可推論出這只前不久必定是受過一些傷,導致俊容失色,見不得人才躲起來,沒敢見人。
  
  「唷,淡心,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去吃飯了,一起走吧!」
  
  絕對改不了的命令式的語氣,令芥川志唯沉下了臉,淡心倒是沒所謂,攜著志唯一起上了車,陪一個永遠長不大的任性男人吃個便飯。
  
  當然,事後清水亞彌知道後,又在校園中堵住淡心,發了一通脾氣。
  
  校園生活也不是一成不變的簡單,保刈謙這個女控,很快的讓冰帝所有的人知道了學校最受歡迎的經濟政治學老師保刈謙是清水淡心的親舅舅,而且這只舅舅對某位少女溺愛的程度,絕對是跌下巴的恐怖。
  
  還有,某些當初聚眾欺負過淡心的後援團的女生,大部分被學校發出了警告處分,甚至有幾個被停學在家。
  
  等淡心回過味兒來時,後知後覺的發現冰帝校園某些東西改變了。
  
  …………
    
  難得下午部活時間提前結束,跡部大爺很高興的將□練成一坨爛布的綿羊丟給樺地去處理後,自己拉著少女去約會了。
  
  跡部大爺雖然有時候的光輝燦爛的美學讓人囧得無力,但身為男士的風度紳士還是無懈可擊。大爺他即便明知道某只少女做的事情很平民,不符合他的美學,但大男人主義發酵下,還是陪著淡心走出了很多親民路線。
  
  超市裡,淡心與跡部景吾正在採購生活用品。
  
  淡心挑得很仔細,商品的產地、商家及生產日期什麼的,這只都要挑一挑。跡部景吾很少——或者根本沒有做過這種事情,見少女挑得仔細,卻認為理所當然的陪著,沒有一絲不耐,有時也會插插嘴提些意見。
  
  於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這位大爺成了超市裡最亮眼的風景線。
  
  在超市裡,這兩隻意外遇見了熟人。
  
  騰真雪月愣了愣,似乎頗為無法理解華麗大少爺的跡部景吾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與他的美學很不符合啊。但瞧見淡心時,便明白了。
  
  「嗨,班長,好巧呢!」淡心打招呼,「沒想到你也會自己來買東西。」
  
  騰真雪月推著的手推車裡擺著的都是些食物類的,一副居家婦女模樣——雖然這個比喻很怪,不過這是淡心暫時想到的。
  
  騰真雪月彎起唇角,笑得極好看,「是啊!」慢吞吞的應著,騰真雪月望向跡部景吾微微一笑,說道:「MA,清水桑也許不知道,前陣子我被父親趕出家門,不再是什麼小姐了,只好自力更生嘍~」
  
  騰真雪月表現得很自然隨和,美麗的少女,沉定的模樣,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跡部景吾撫著眼角的淚痣,別開臉,沒發表什麼意見。淡心挑挑眉,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曖昧的笑了笑,與騰真雪月客套一番便和跡部景吾告辭離開了。
  
  騰真雪月的事情再怎麼意外,也是別人的事情,不是主角自己,也不是主角的朋友敵人,淡心實在沒立場或必要去做什麼,或發表什麼高見。心裡就只有一個念頭:原來這段時間班長那麼累的原因是這樣啊,要一個高中生自己離開家養活自己,委實是難了點,這種事情在中國可以說是極不負責的,家長可是要被法院上訴的呢。
  
  跡部景吾捏捏這只軟嫩嫩的臉蛋,感覺頗良好,有這麼個遲鈍的女朋友,樂趣多多啊。
  
  淡心被捏得淚眼汪汪,終於惡向膽邊生,雙手爬上跡部大爺帥帥的臉蛋,也回捏了一把,可惜這位大爺的臉頰沒她臉上肉多,捏了沒成就感。
  
  …………
    
  某天,淡心翻開日曆,隨便掃了一眼,馬上打電話到千草宅。
  
  「七月,猜猜今天是什麼日子?」
  
  「情人節,女生節,清明節,七五三節,五一勞動節,六一兒童節,端午節,中元節,重陽節……隨便你挑!」七月隨口回答,舉出了中外所有知道的節日。
  
  淡心一陣無力:「是農曆端午節啦!七月真是不可愛!」
  
  「可愛又不能當飯吃!」七月冷冷的嗤笑。
  
  淡心選擇性失憶,直接進入話題:「吶吶,七月,端午節啊,我們自己包粽子吃吧!」
  
  當然七月在那邊吐糟幾句,最後還是答應了。
  
  「啊啦,順便請幾個同學一起來包粽子吧,人多才熱鬧嘛!」
  
  七月自然是沒意見,她在這個世界的女性朋友,就那麼一隻,立海大那隻小海帶的姐姐切原彌紗。不過男性的莫名其妙成為朋友的倒有幾個,青學網球部的正選們。
  
  七月自從被一隻叫菊丸英二的大貓莫名纏上,兩人開始處於妾身未明的曖昧階段,七月下意識的就將菊丸英二列在邀請名單中,自然會邀請這只貪吃的貓咪。菊丸英二知道了,大石秀一郎那養貓戶可能不知道麼?大石秀一郎那老好人知道了,不二周助那腹黑熊可能不知道麼?不二周助都知道了,還差得了手塚國光、乾貞治、桃城武、海堂薰等人麼?若不是越前龍馬還在美國呆著,估計青學曾經的正選們一個都不落的來了。
  
  至於淡心這邊的親友團……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18

  第六十八章

  淡心那邊的親友團那邊嘛——
  
  綿羊和紅髮妹妹頭向日岳人早已潛伏在一旁伺機而動,將某只打電話的內容聽得一清二楚,雙眼發出狼一樣的綠光,閃得淡心差點眼睛瞎掉。
  
  「哦哦~~粽子咩~~」咂巴著嘴的綿羊。
  
  「淡心,粽子,我想吃~~」向日岳人眨巴著眼睛,認為自己與淡心認識這麼久了,是好朋友了,所以不必客氣。
  
  對兩隻向自己發出十幾萬伏特電波的小動物,淡心除了點頭外,似乎別無他法了。
  
  農曆端午那天,恰巧巧是週末,清水宅很熱鬧。
  
  一大早,管家太太就幫忙準備好了乾淨的箬葉,然後是淡心、芥川志唯、淺葉花白、霧司翎、七月等女孩子一起開始準備著五花八門的餡料,鹹甜不一,有豆沙、蜜餞、松仁、鮮肉、蛋黃、火腿、培……等等的餡,相信應該可以應付得了眾人的喜好口味了。
  
  於是,幾個人開始動手包粽子。至於少年們?除了嚴謹的手塚國光、老好人大石秀一郎、好男人鳳長太郎、模仿能力超強的樺地崇弘,其他的似乎上不了檯面了。
  
  華麗的跡部大爺自是不會包什麼粽子,十指明顯不沾陽春水;
  
  忍足侑士只適合當文藝青年,動手能力為零;
  
  不二周助太愛玩,他們可不想到最後吃到什麼芥末類恐怖味道的粽子,眾人有志一同的將之拖走;
  
  桃城武和菊丸英二、向日岳人、芥川慈郎類型的小動物,只要不去搗亂,眾人就阿米豆腐了;
  
  海堂薰倒是個很認真的人,可惜,臂力過大,總是扯壞了粽葉,無果;
  
  日吉若與冥戶亮走冷酷型路線,沒人叫他們動手,於是坐在一旁發呆;
  
  粽子包好了,客人們也到齊了,清水宅裡一下子成了動物的天堂,幸虧青學的手塚國光部長威嚴鎮得住青學幾隻小動物,冰帝的大爺一個嫵媚的眼神橫過去,冰帝的小動物們基本消音了。
  
  女孩子們湊在一起說笑吃粽子,長方形的餐桌上,冰帝與青學的少年們自成兩排,面對面,排排坐,吃粽子,眼神互相廝殺,輸人不輸陣。
  
  「啊啦,我覺得……今天這粽子大宴真是一件失策的事情!」七月慢吞吞的說,聲音清清冷冷的,沒有一絲起伏。
  
  淡心支著下巴,笑瞇瞇的看著那群處於青春期正血氣方剛的少年,心情挺不錯的。
  
  「不會啊,我覺得這樣很好呢~~」
  
  霧司翎依舊陰沉沉的吃著碗裡的粽子,沒什麼表情。
  
  淺葉花白直勾勾的盯著一干少年們,面頰發紅,雙眼晶燦。「……嗯,真好呢!」可以這麼近距離的看到心上人,哪能不好呢。
  
  淡心和七月順著淺葉少女發直到花癡的目光看去,然後雙雙沉默。淺葉少女看上的人……竟是他?!
  
  霧司翎似乎覺得頗為丟人,別開了臉,對淡心說道:「MA~以後這種事情,還是少叫這個傢伙來,我們女生的臉都給這只丟盡了。」
  
  淡心含笑點頭,或許就因為某只也知道自己丟臉的模樣,所以明知道自己經常與這群少年接觸,硬是沒有藉機踩高,製造機會吧。
  
  總之,今天天氣不錯呢~
  
  吃完了粽子,少年少女們喝茶聊天,或到院子裡走走,或去逗弄養在小池子裡的兩隻烏龜。
  
  慈郎一臉幽怨:「你們什麼時候老死病死啊?去死吧死吧死吧……」無限循環,彷彿和尚唸經一般,嚇得不知內情的菊丸英二、桃城武等人面色發白,手塚國光和忍足侑士黑線,不二周助笑瞇瞇的,大石秀一郎和鳳長太郎一臉和善的開導怨念的綿羊。
  
  淡心坐在迴廊間捧著茶盞,一臉委屈:「啊啦,慈郎,難道我家的小烏和小龜真的那麼惹人嫌麼?我好不容易才打破了養寵物超過一個月不死的紀律哎……」
  
  聞言,眾人黑線。這只就是活生生的一動物殺手,看來這兩隻長壽的烏龜,某位大爺是送對了。
  
  跡部景吾額角青筋直抽,優雅的撫著眼角下閃亮的淚痣,真是不華麗!
  
  七月和霧司翎兩個,一清冷一陰沉,皆是淡定的視若無賭。
  
  而淺葉花白少女,在這一天,難得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終於決定出手了,向暗戀了幾年的心上人表白——
  
  「喂,你叫我出來做什麼?」
  
  向日岳人努力使自己不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雙手插在褲兜裡,瞇著眼睛看面前的少女。他記得她,是淡心在學校的好朋友,似乎叫淺葉花白的。忍足侑士同他提過這個女生,說長得很不錯,腿很長又漂亮,活潑開朗,又聰明好學,友善同學……
  
  向日岳人皺了皺眉頭,怎麼感覺侑士好像在拉皮條一樣?(可憐的忍足侑士,你的用心良苦白費了~)
  
  淺葉花白感覺自己緊張得快要昏倒了,終於鼓起勇氣站在喜歡的少年面前,一瞬間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連向日岳人都感覺到那份緊張感,向日岳人雖然已經十六歲,升上高中後,個子撥高了很多,面容越發秀麗,心性也長開了些,但實在不是個細心的男孩子,那份任性與衝動在週遭同伴的縱容下,從來沒有收斂多少。若不是知道這只是淡心的好朋友,又緊張得快要昏倒似的,向日岳人絕對會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走人了。
  
  「啊啦,難道你叫我出來就是發呆的?切,沒什麼事的話,我回去了。」才吃完粽子,上個衛生間出來,就被這只堵住叫到院子外,向日岳人被她莫名其妙的舉動搞得有些不爽。
  
  被戀愛沖昏頭的某少女被打擊了,理智開始回籠。
  
  不遠處少年們就著淡心家的兩隻小烏龜嬉笑連連,與這邊的安靜成反比。
  
  淺葉花白突然覺得少女心深深受傷了——為什麼自己等了這麼多年,心上人仍是個未開竅的孩子?怨不得小翎對自己的積極一點興趣都沒有,怕也是知道這只其實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吧?
  
  淺葉少女怒了,上前,憑著自小習武的優勢,揪住這隻,惡霸的問:「岳人君,還記得我麼?」
  
  向日岳人沉默了片刻,一臉不高興:「啊咧~你是誰啊?」為什麼他要記得她?
  
  被個女人一瞬間迸出的氣勢震住的紅毛猴子面色不怎麼好看,這女人的架勢令他想起青學那個古怪的千草七月,彪悍的身手,毫不留情的打擊男人的弱點,簡直是男人的惡夢。
  
  嗷嗷嗷……原來人家早已經忘記了自己?虧她這幾年來對這只念念不忘,甚至不惜轉學到冰帝,只為了看著他,與他一起慢慢成長,相信昔日的少年一定會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結果,還是個長不大的毛孩子嘛!
  
  「喂,你沒事吧?我可沒欺負你哦!」
  
  向日岳人有些慌了,不知道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少女幹嘛一臉要哭的表情?好像自己欺負她、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
  
  不遠處的轉角陰影處,淡心捂臉,實在是同情起「偉大」的淺葉少女了。
  
  埋了多年的感情,開竅得太早,只能苦苦等著心上人長大,識得情滋味,可是——戀人未滿啊。真是可憐吶~
  
  「啊啦,岳人實在是……太遲鈍了,也許我也該付些責任,畢竟我們將他保護得太好了,讓他天真得什麼都不懂。」
  
  不知何時摸過來偷窺的忍足侑士開始深深反省自己,那語氣就如同一個發現自己教育失敗的父親。
  
  淡心嚇了一跳,猛的回首,發現身後趴了好幾顆腦袋,一臉興奮的八卦表情,雙眼發亮的看著院子裡上演的表白事件。
  
  身為網王世界裡的少年不是沒有經歷過被告白的事情,但如此別開生面的告白事件還是很少看到的,處於弱勢中的、似乎懵懵懂懂中什麼都不懂的少年,和過早開竅的少女,就一杯具啊。
  
  「為什麼花白喜歡的人是岳人哎?」淡心說,言意之下幹嘛不挑個識趣點的?
  
  霧司翎望望天,慢悠悠的說:「據官方說法是,向日同學曾經英雄救美,拯救可憐柔弱的女孩於危險中,為報答救命之恩,小女孩同小男孩約定,長大後以身相許來報答恩情。」
  
  於是,在感恩的歲月裡,某只傻瓜在暗中默默的注意著少年,收集少年的資料,然後過早開竅的將恩情昇華為了戀情……
  
  大家的表情很囧,霧司翎挑眉,陰沉的笑了,轉身走開。
  
  當然——沒有人會相信某只過份陰沉少女的惡俗的說法,跡部景吾將偷窺得歡的自家少女拉走,這種不華麗的事情大爺他可不會做。留下青學幾個八卦黨小聲興奮的交換著意見。
  
  …………
    
  身心倍受打擊的淺葉少女精神恍惚的飄到淡心身邊尋找安慰,因為太傷心了,以至於沒有看到屋子裡眾人賊眉鼠眼交換八卦心得的表情。
  
  最終,在那少年什麼都不懂的孩童一般的眼神下,誰能真的可以問心無愧的做出禽獸事情?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在摧殘國家幼苗,既傷心又充滿犯罪感。所以,難得的告白機會夭折了。
  
  啊啊,幸好,這只少年也沒有給某只發好人卡,淺葉花白可以笑著安息了。
  
  向日岳人走過來,很敏感的發現眾人的視線,馬上炸毛似的瞪回去,氣呼呼的走開去尋找搭檔關西狼分析剛才某位少女莫名的向他表達的東西。
  
  可憐這只未長大的倒霉孩子,第一次被某只詭異的少女疑似告白的舉動弄得暈暈乎乎的,一臉莫名所以。
  
  淺葉少女一連幾日精神恍惚。
  
  淡心聽說劍道部裡,因為某只少女精神不濟,一連幾次練習中,不慎誤傷了幾名學長,使得劍道部的部員們對這只退避三舍,於是劍道部的部長礙於群壓,不得不放淺葉花白假期,讓這只休息幾天,就不用來參加部活了。
  
  淡心聽後,只有無奈的笑了笑。
  
  忍足侑士有些詫異,倒是沒有想到這只會被自家那只長不大的孩子打擊成這樣,看來那段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要不要幫幫他們呢?姓忍足的媒婆摸摸性感的下巴想,然後又想到了當初某位大爺可是金口玉言將自家那紅髮孩子打抱送給淺葉花白了,估計那可憐的孩子將來是沒什麼自由可言了。
  
  …………
    
  淺葉花白趴在書桌上,垂頭喪氣。
  
  「吶吶,淡心,幫我個忙吧~」
  
  淡心自小說中抬起臉,視線移到將下巴擱在自己書桌前的少女。
  
  「吶,你應該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吧?」
  
  「嗯,記得,在伊和沙屋,慈郎和小舅舅都很喜歡那裡的蛋糕呢。」
  
  「我也告訴過你那兒是我阿姨家開的店吧?」見淡心點頭,淺葉花白握著淡心的手,一臉誠懇:「吶吶,淡心,是好朋友的話就不要拒絕哦~我們下午放學後一起去伊和沙屋打零工賺零錢給心愛的他買禮物吧~」
  
  某只少女可憐兮兮的眨巴著眼睛,瞅得淡心頭皮發麻。
  
  「這幾天,伊和沙屋裡的幾名店員要請什麼婚假,人手不夠,我阿姨希望我下午放學後能去幫忙,若是能找些同學一起最好不過了,報酬還算不錯喲~~」
  
  淡心還沒給回答,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淺葉桑,請問還有名額麼?」
  
  兩人呆呆的看著站在一旁的美麗少女騰真雪月,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嗯,還有的……」
  
  騰真雪月微笑,朝淺葉花白鞠躬,「那麼,如果可以,我也想去,請多多指教了!」
  
  騰真雪月不愧是被全班80%的同學推舉為班長的人,聰明能幹,對事情的掌握度超乎人們的想像,一下子便和淺葉花白敲定了所有事務,並且很體貼的幫淺葉花白說服了淡心一起加入打工賺零錢的行動中。
  
  霧司翎在一旁搖頭,見那兩隻只有乖乖聽話的份,不禁失笑。
  
  待騰真雪月離開後,淺葉花白鬼鬼祟祟的湊近淡心和霧司翎,掩著嘴好小聲的八卦著。
  
  「聽說我們班長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被騰真家爸爸趕出家門自力更生了,是麼?」
  
  這在一年F班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兩人點頭。
  
  「所以班長手頭也挺佶倨的,不得不去打工養活自己麼?真是可憐呢~~」淺葉花白有些不解,「妹妹這麼可憐,為什麼A班那個騰真姐姐不幫幫呢?」
  
  霧司翎粗魯的揉亂這只的毛髮,笑容很陰沉:「啊啦,你管人家那麼多幹嘛?就算是這樣,騰真雪月也用不著別人可憐施捨,你啊,就放寬心吧~」所謂豪門醜事多,這只還是不要太較真的好。
  
  淺葉花白想了下,點點頭同意。要說可憐,自己也是很可憐啊,不知道還要等到何時,那個似乎永遠長不大的少年才會明白自己等了他多年的心呢?
  
  淡心支著下巴看向窗外明媚的天空,看著遠處網球場的方向,心裡有些不確定:不知道慈郎和那位大爺知道自己被淺葉少女拐去當服務員後,會是什麼反應?


  第六十九章
  
  什麼反應?
  
  滿臉通紅,差點說不出話來算不算是一種身為女性對心愛男子由然而起的優越感的證明?
  
  「歡迎光臨~」
  
  伊和沙屋裡,穿著統一蕾絲圍裙裝的少女們笑容可掬,差點沒閃花一干少年的眼。
  
  「淡、淡心咩……」慈郎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然後可愛的臉一皺,鼓成了包子臉,一臉悶悶不樂。
  
  「哦哦,侑士,那個騰真妹妹也在耶~」向日岳人亂瞄,看到騰真雪月,驚訝的對搭檔說。
  
  忍足侑士扶扶眼鏡,邪氣的桃花眼在伊和沙屋服務員小姐身上一溜而過,視線在正為客人打包蛋糕的霧司翎身上頓了頓,突然有感而發:果然「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啊!平日霧氣沉沉的某只硬是給改造成一個青春乖巧的少女來。
  
  然後,視線溜過笑容溫淺的淡心,忍足侑士側首望了眼耳根子微紅的跡部大爺,突然發現這只原來也挺少年的,而不是那種華麗張揚到極致的大爺樣。
  
  嗯,這也算是一種新奇的發現吧!
  
  果然,哪個男人不喜歡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穿上很女人的可愛衣物呢?不過,這也只是私底下,恐怕這只呆會有得吃醋了。
  
  冰帝一干少年們魚貫而入,挑了個可容十幾人的位置坐著,向日岳人和芥川慈郎開始迫不及待的點自己喜歡的甜品。淡心和淺葉花白捧著菜單笑瞇瞇的等候。
  
  「啊嗯,為什麼突然想來打工?」跡部景吾問,視線掠過正肆無忌憚的對著向日岳人發呆的淺葉少女,心中莞爾。
  
  聞言,芥川慈郎抬首認真看著淡心,心裡暗忖,難道淡心的爸爸媽媽留給她的生活費沒有了?如果這樣的話……帥氣的臉蛋又皺成了包子臉,不然他將自己平時的零用錢給淡心好了,或者讓淡心搬到家裡住好了,不只能天天看到她,更能阻止某位大爺接近淡心……
  
  「哦,因為花白拜託我們幫個忙,反正我也閒著。」淡心很認真的回答。
  
  果然是這樣!跡部景吾慢慢撫著眼角下的華麗淚痣,在初見的驚喜過後,心裡有些不豫,並不希望穿得如此可愛的某只展示在別在男人視線之下。
  
  芥川慈郎一臉失望的表情,只好將失望化為食慾,和向日岳人爭著點餐,一口氣點了十多種甜品蛋糕。
  
  向日岳人在某位少女紅果果的目光下,臉蛋的顏色直逼那一頭火紅燦爛的頭髮,最後有些惱羞成怒的瞪向偷笑的忍足侑士。都怪自家搭檔同他亂分析什麼少年的戀愛,害他現在看到淺葉花白,就想起那只那天欲言又止的古怪行徑。
  
  瀧荻之介沉默著,點了份甜品後,便不說話了,開始默默的看著忙碌的淡心。
  
  「你們呢,怎麼突然來了?」淡心邊記著他們要的東西邊問。
  
  當然是擔心才來的啦!遲鈍的傢伙!
  
  忍足侑士瞟了眼別開臉不說話的跡部景吾,心中的關西狼正笑著打滾,表面上還要裝作一本正經的回答:「啊咧,也沒什麼,部活結束後,大家肚子都餓了,便來吃些東西再回家。」
  
  「吶,請稍等,馬上就來。」
  
  淡心將一臉失望的淺葉少女一起拽走了,留下冰帝一干少年對著漲紅臉的囂張的紅毛猴子直樂,七嘴八舌的打趣起來。
  
  傍晚,伊和沙屋客人漸漸少後,淡心換下工作服,和霧司翎、淺葉花白、騰真雪月一起走出伊和沙屋,抬首就見跡部景吾靠在路邊的私家車前,一副等人的架勢。
  
  淡心朝身後的少女們微笑,揮手說了再見後,走向夕陽中俊美的少年。
  
  「跡部,等我麼?」
  
  額頭馬上遭遇了一記腦瓜崩,輕輕的,一點也不痛。
  
  「啊嗯,又忘記了,本大爺說過什麼了?」
  
  淡心吐吐舌,拍拍臉蛋,「對不起啦,景吾,我總是忘記了。」
  
  跡部景吾無奈的捏捏這只的臉蛋,鳳眸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然後牽著她的手上車,送她回家。
  
  騰真雪月望著兩人攜手並肩離開的方向,眸色微黯,回神,卻見霧司翎安靜的看著她,一雙金色的眸子意味不明,卻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MA~騰真桑,雖然由我來說也許有些怪,但到時還是請你手下留情吶~~」
  
  「?」騰真雪月迷茫的看著她,臉上閃著大大的問號,心裡直覺不喜歡霧司翎沒什麼起伏的話。
  
  淺葉花白沒注意到兩人的互動,也是一臉羨慕的看著跡部景吾與淡心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什麼時候我也可以和他一起……」
  
  …………
    
  又是一週一次的野外生存訓練。
  
  「這周我們班的野外生存訓練課是與A班合作,安排照舊,五人一組,明天早上八點在校門口集合,地點是在涉谷森林。」
  
  一年F組的班主任宣佈後,全班頓時炸開了鍋一般喧鬧。一年A班啊,終於等到與一年A班合作啦,少女們趕忙整理儀容,面帶微笑。
  
  身為班長的騰真雪月拿起筆記本記錄下報名的小組,淡心瞧了瞧,見忍足侑士朝自己點頭微笑,便也點頭。
  
  淺葉花白、霧司翎、清水淡心、忍足侑士、澤田孝郎一組,組長:忍足侑士。
  
  「啊啦,竟然是和A班哦~」淺葉花白雙手捂頰,一臉暈陶陶的。
  
  霧司翎和淡心投以淡定的微笑,沒去提醒這隻,這是野外生存訓練課,不是給這只去培養感情的,而這只也沒機會。
  
  一年A班的學生雖然沒有F班激動,但也小半數的少女對這次野外生存訓練課表示了極大的興奮——F班可是有個享譽冰帝的大眾情人忍足侑士在哇~
  
  「哦哦,太好了,我要和淡心一組!」芥川慈郎嚷嚷著,一臉嚮往。
  
  向日岳人鄙視這只快要成為姐控的綿羊,「啊啦,別作夢了,雖然是和F班一起去,但小組可是以本班成員為主,沒有跨班組隊的道理!」
  
  正在整理小組名單的跡部大爺頓下手中的筆,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手頭工作,對這只喜歡仗著親戚關係黏淡心黏得緊的綿羊回以也鄙視的眼神,心中暗忖,到時一定將這只綿羊的實訓地安排得遠遠的。
  
  冰帝學園每週都有一次野外生存訓練課,地點時近時遠,內容有扎筏泅渡、攀巖、溜索、爬山……大多是人工摸擬的情景訓練,眾人對此已經沒什麼興奮感了,不過,這次到遠一點的涉谷市外的森林,心裡倒有些新鮮感。
  
  抵達涉谷森林,眾人抬頭望向森林不遠處的山,然後在老師宣佈今天的內容是爬山後,不禁開始慘叫連連。
  
  淡心遠遠的對看向自己的慈郎和跡部景吾、向日岳人等人揮手作招呼後,跟著小組開始穿越森林,然後爬山。
  
  爬到半山腰,淡心累得說不出話來,心臟跳得很快,彷彿心悸似的。心裡知道自己的體力,果然不及格啊。F班的班主任有保刈謙打過招呼和忍足憂一那囧醫生開給的體檢報告,知道這只的身體狀況,並沒有強迫這只一定要爬到山頂才算極格,很寬宏大量的讓這只留在半山腰等同學爬山回來,再一起下山。
  
  「MA~一定要在原地等我們回來哦,知道麼?」淺葉花白一再叮囑。
  
  淡心無奈的點頭,安安份份的坐在路邊一塊石頭上休息,同經過身旁的同學打招呼。望著人們漸漸走遠的身影,淡心淺淺一笑,並不怎麼在意那些人嘲笑的眼神,體力差又不是怎麼大不了的事情,她可以慢慢調整,一定會努力活得健健康康的。
  
  山風拂面,清清爽爽的,讓人昏昏欲睡。
  
  淡心打了個呵欠,瞇起眼俯瞰山一的風景,唇角微微勾起,一派安然。
  
  …………
    
  不遠處,溫雅柔和的少女頓足,看著坐在山路邊石塊上休息的少女,久久仁立,山風輕拂,絲絲縷縷的髮掩住少女明亮得過份的眼眸。
  
  半晌,見坐在石塊上的少女閉著眼彷彿睡著了般,溫雅的少女放緩了足步,慢慢的走近背對著自己的少女。
  
  不算寬敞的山路,分佈著一些細碎的小石礫,只夠兩人並排而行,便是陡峭的斜坡,山下雜草叢生,無法窺視下面隱藏著什麼危險的暗溝。
  
  「清水淡心!」
  
  一聲隱含著焦急的喝叱,令被清風吹得快昏昏欲睡的某只嚇了一跳,猛的回首,便見身後一道逆著光的人影,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人擱在半空中的手快速的收回,見她回首,猛的後退了幾步,然後,淡心看清了那人溫雅柔和的容顏。
  
  是……一年A班的騰真茗子,很受年級男生們喜歡的夢中情人,聽說其溫柔的微笑,體貼的性子,是男生們夢寐以求的理想情人,班上許多人將她與其同父異母的妹妹作過比較。不過,因姐妹情深,騰真茗子待是私生女的妹妹騰真雪月極好,所以也沒有人說什麼閒話。
  
  淡心站起身,看到了不遠處面色蒼白的騰真雪月,剛才就是她叫醒自己的。
  
  氣氛有些沉默,似乎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卻沒有人願意去撕破它的偽裝。
  
  半晌,淡心朝騰真家兩姐妹微笑:「您好,騰真桑!」對騰真茗子點頭後,淡心望向騰真雪月:「啊,班長,您怎麼來了?大伙已經下山了麼?」
  
  騰真雪月定了定神,勉強微笑,收攏在背後的手捏得死緊。
  
  「啊啦……不是,我聽老師說你身體不舒服,身為班長,應該留下來照看你,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淡心點頭,「不錯,坐了一會兒,覺得好多了!謝謝您,班長,麻煩您了!」
  
  騰真雪月心不在蔫的點點頭,望了眼離淡心腳邊不遠的斜坡,抿了抿唇說道:「反正一樣是要等他們下山,不如我們先下山吧,在山腳下等他們也是一樣的。」
  
  淡心沒什麼意見,看了沉默的騰真茗子一眼,走向騰真雪月,神色自然,彷彿感覺不到現場那對姐妹間古怪的氣氛。
  
  「雪月!」
  
  騰真茗子叫道,向來甜蜜溫柔的聲音有些嘶啞。
  
  騰真雪月頓足,回頭看她,神色淡淡的,輕輕的說:「茗子,我不是母親,我有自己的想法和價值觀,有些事情我真的做不來。在我心裡,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除了所謂的愛情,還有別的東西值得我在意。」
  
  說著,騰真雪月失禮的拉著淡心的手,順著山路疾步走下山。淡心瞄了她一眼,眉稍微蹙,手腕緊箍的力道令她覺得有些疼,不過……看到少女蒼白的臉色,歎息一聲,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騰真茗子咬著唇,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目光閃爍。
  
  …………
    
  過了不久,學生們陸續下山,在山腳下集合,個個滿臉大汗,面露疲倦,只有一些精力旺盛的少年喋喋不休的與同伴說著什麼。
  
  跡部景吾帶領的小隊最先下來,看到一臉乾爽的等在山腳下集合地的淡心,走過去和陪在一旁的騰真雪月頷首打招呼,然後捏捏這只的臉蛋,露出寵溺的笑容。
  
  「啊嗯,下次再是這種爬山的項目,還是推了吧!」這位大爺依舊很霸道的說。
  
  淡心瞇著眼笑,然後不理會週遭漸多的同學,伸手抱住少年纖瘦的勁腰。
  
  只那麼一會兒便放開了,但還是令不小心瞄到的同學瞠目結舌,愕然不已。再看那位剛才還要耍大爺脾氣教訓這只不自量力的大爺,竟然紅雲染面,咳了幾聲,又硬要作出一副大爺他覺得沒什麼的模樣。
  
  眾人抿唇偷笑,難得看到這位華麗囂張的大爺尷尬的樣子,實在是平生難得,因此對精水淡心這個存在感微弱的女生,眾人悄悄豎起了大姆指。
  
  「喂喂喂……你們好歹也要顧及一下旁人啊!」向日岳人紅著臉跳腳,瞄了一眼被搭檔說疑似愛羨慕自己很多年的淺葉花白。
  
  慈郎看得眼睛都紅了,亮出了磨利的羊蹄,虎視眈眈的瞪著一臉享受的大爺。
  
  「啊喏……好像小翎還沒有下來呢!」淺葉花白有些焦急的說,中途時他們這組小隊因淡心的緣故便分散了,沒有一起活動。
  
  「還有忍足君也不在!」同一組的澤田孝郎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在場半數的女生心裡打了個突,充滿惡意猜測的眼睛掃向與霧司翎交好的淺葉花白。
  
  幾名帶隊的老師皺起眉,心裡也焦急不已。若只是霧司翎失蹤還沒什麼,忍足侑士可是忍足集團的少爺啊,若他發生什麼意外了,冰帝的老師可吃不著兜著走。
  
  淡心抿緊唇,往山上張望。跡部景吾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安撫,臉色也難看起來,正要和帶隊老師商量讓男生組隊去尋人時,突然聽到有人驚呼出聲,眾人轉首望去,便見不遠處的森林中,忍足侑士背著霧司翎走來,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沾了些泥土,顯得有些狼狽。
  
  「啊嗯,侑士,怎麼回事?」跡部景吾迎面走去,皺著問道。
  
  忍足侑士看到等在這兒的人們,心裡鬆了口氣,回道:「剛才下山時,沒注意到路腳底踏空了,霧……霧同學為了拉我也跟著摔到一個淺溝裡。」
  
  原來是這樣!
  
  於是,眾位女生看向忍足侑士背後的女生的眼光是說不出的友善感激,覺得那只平時很陰沉神秘的女生真是善良得像天使。
  
  「那、那小翎怎麼了?」淺葉花白焦急的問,見霧司翎閉著眼睛安靜的伏在少年背上,有些害怕,伸手想接過好友,卻被忍足侑士不著痕跡的避開了。
  
  淺葉花白愣住了,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忍足侑士瞥看她的眼神好怪,彷彿有些空洞悲傷,和小翎平時發呆時的空洞表情一模一樣。
  
  他們之間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她……沒事,只不過摔傷了腳,痛暈過去了!」忍足侑士回答完,看向幾名帶隊老師:「老師,我想,先送霧同學去醫院吧。」
  
  「當然,我馬上叫車!」老師忙不迭點頭。
  
  跡部景吾上前一步,「啊嗯,不用了,本大爺已經打電話叫車了。」
  
  忍足侑士朝跡部景吾感激的點點頭,背著少女率先走出森林。


  第七十章

  人生中最沉痛的事情是什麼?
  
  若要人回答,一千個人就有一千種答案。
  
  也許,也有人說莫過於不想忘而不得不忘記了的最不想忘記的人或事。
  
  忍足侑士感覺糟糕極了,而這糟糕情緒的來源便是此刻躺在病床上貌似生死不明的女生,明明只是因扭到腳而痛暈過去,為什麼心裡老有種不祥的預感?
  
  「侑士,請你離開,好麼?」
  
  忍足憂一第一次肅著俊臉,很認真的對自家這個優秀的天才侄兒用了命令式的口吻。
  
  忍足侑士習慣性的扶扶眼鏡,覺得憂一叔叔的話很有道理,雖然霧司翎是為了拉自己一把才跌傷腳的,自己心裡也是擔心,但實在沒必要做出超出同學情宜以外的事情,既然自己現在還不是醫生,那麼就應該走了吧。
  
  「啊啦~怎麼了?侑士?」
  
  忍足憂一驚訝的目光讓忍足侑士有些狼狽,腳步卻無法挪開一步,似乎覺得只要自己離開了這個地方,就會失去什麼東西似的。這種感覺……就如同霧司翎隨著自己一起跌到那條隱藏的山溝受傷時的某些記憶。
  
  沒有人知道微笑依然的忍足侑士這一刻的心情及想法,跡部景吾伸手搭在好友肩膀上,囂張的聲音傳來:「啊嗯,侑士,你現在的表情實在不怎麼華麗,走吧!」
  
  忍足侑士失笑,突然發現自己向來覺得很囧的華麗星來的大爺的美學論調竟然很奇異的讓自己平靜下來,恢復正常。看了眼正被護士小姐正忙碌著掛點滴的少女,詢問道:「MA~~憂一叔叔,霧桑她不是扭到腳麼?為什麼要打點滴?」
  
  聞言,一路跟來擔憂的淺葉花白也忙不迭的點頭附和。
  
  忍足憂一回首朝這群年輕人一笑,上挑的桃花眼邪氣四溢,那妖孽程度,盛於邪肆的關西狼,直壓妖嬈嫵媚的某位冰帝大爺,令淺葉花白低下頭紅了臉,忍足侑士撫額,跡部景吾嘴角微抽。
  
  只有淡心淡定的把玩著手指頭,經常跟這只抽風的囧醫生混,已經習慣了。
  
  「侑士,你向來自豪的觀察力也該調整一下了。小翎這狀況明顯是體力透支,睡眠不足,加上貧血脫水,還敢去爬山,簡直是不要命了!」說到最後,職業病發作的這只咬牙切齒,辛辣的目光直刺向自家侄子,將忍足侑士削得莫名其妙。
  
  又不是他讓這只變成這樣的,誰知道這只的偽裝那麼好,將所有的人都騙了。忍足侑士倒沒覺得有什麼,連那位跡部大爺都給騙過的女生,估計連立海大的欺詐師在場也難以發現吧。所以,淡定了。
  
  真是高明的偽裝啊!
  
  淺葉花白倒吸了口氣,又是一個被欺騙了的倒霉孩子。
  
  跡部景吾扯了扯唇,笑得很不華麗。大爺他又不管F班的娃,哪會去注意一個沒關係的女生?
  
  「好了好了,都出去吧,要探病明天再來,到時請帶好鮮花水果~哦,對了,淡心留下。」忍足憂一揮手趕人。
  
  霧司翎和淡心都是忍足憂一的病人,這是大伙都知道的,以為忍足憂一找淡心真有事情,眾人沒有意議的出去了。
  
  「啊嗯,本大爺在醫院外的咖啡店等你!」跡部景吾傾身在淡心耳邊說,銳利的目光瞥了忍足憂一一眼,方邁著華麗優雅的步子離去。
  
  忍足憂一回以一瞪,繼而微笑起來,朝淡心招手。
  
  「來來來,少女,好久不見了,和忍足哥哥一起去辦公室喝茶聊下天~」
  
  「……」
  
  …………
    
  淡心走出醫院的時候,心情有些沉重。
  
  走進風格雅治的咖啡店,看了下,很快便看到跡部景吾背對著自己坐在一個以花木為隔間的位置上,他對面坐了一對氣質高貴的中年夫妻。
  
  只第一眼,淡心就知道那對夫妻是跡部集團的總裁及夫人,跡部景吾的雙親。可以說,跡部景吾的長相遺傳較多的是母親,精緻到驚心動魄的精美五官與跡部夫人有九成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身張揚的自信與華麗的優雅是跡部景吾獨樹一幟、無人可比擬的人性魅力,與跡部夫人矜持的驕傲略微不同。跡部先生是個成功的企業家,成熟的男性魅力深刻的吸引著女性的眼光。
  
  這算是第一次見家長吧,如此教人措手不及呢。
  
  從她進來一刻,那位跡部夫人第一時間將視線放在她身上,令淡心知道這位夫人是知道自己的,並且以一種探究的精細的審度目光打量著自己。
  
  淡心回以禮貌性的微笑,踩著不緊不慢的步劃走近。
  
  跡部夫人微乎其微的皺了下眉頭,然後收回眼光。
  
  淡心失笑。
  
  看來,這位尊貴華麗的夫人不怎麼喜歡自己呢。
  
  淡心慢慢走近,沒有出聲,直到聽到他們的對話後,停頓住腳步。
  
  跡部夫人瞥了淡心一眼,對兒子露出慈愛的笑容:「景吾,作為引領日本金融走向的跡部家要有信譽,你與千草家女兒的婚事,是否該考慮了?」
  
  跡部先生朝淡心微笑頷首,並不阻止跡部夫人的舉動。淡心也朝跡部總裁一笑,順著他們的意思不吭聲。
  
  跡部景吾垂下眼瞼優雅的品著咖啡,因此沒有瞧見雙親的異樣,不然依他的洞察力與敏銳,早就發現某只的到來了。
  
  「啊嗯,母親,我想您是不是搞錯了?我們跡部家與北海道的千草家向來友好交往,但卻因在商場所佔領域和發展方向不同,並不需要做出這種聯姻的不華麗的事情。」
  
  跡部夫人雙手交疊在桌面上,和藹的說道:「你說得對,以咱們跡部家的財勢與名聲,並不需要靠聯姻來維持壯大家族,所以對你未來伴侶的挑選也是隨你喜歡的。但媽媽實在是喜歡千草家那女兒,縈音是個好女孩,也會是個好妻子,她有絕對的能力勝任跡部夫人這個位置。」
  
  跡部景吾放下咖啡杯,認真的說道:「母親,千草縈音確實不錯,但我已經有喜歡的女孩了。」
  
  「是那個被清水家除名的清水淡心?」跡部先生開口道:「景吾,曾有一段時間,上流圈子的很多人都知道這個女孩呢?」很含蓄的說法,話外音在場的四人皆是心知肚明。
  
  「父親,淡心很好。而且依清水家的考量,那事情未必如人們所見的,淡心在清水家遠比清水亞彌更有份量。」跡部景吾忍不住維護道:「而且,保刈家的奶奶最疼淡心了,她可不希望淡心受委屈呢。」屆時,如果淡心真的嫁到跡部家,說不定跡部家那對最有份量的祖父母,或許會應保刈慧子的要求,結束環遊世界的行程,再次回日本多方會晤。
  
  聞言,淡心瞇起眼睛微笑。
  
  跡部夫人不動聲色的說:「景吾,你的性子媽媽也知道,媽媽不想逼你,但清水淡心實在不適合你……不,或者應該說不適合任何男性作妻子,她會令男人退怯,甚至傷心失望。」
  
  跡部景吾緊緊的盯著母親,抿著唇不說話。
  
  跡部夫人繼續說道:「清水淡心這女孩,性子太淡,似乎對什麼都不在乎,即便在一起也讓人難以發現她的心情,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在意她的朋友丈夫,她對什麼事的看法都很平淡,可有可無。這種性格是男人的硬傷,會令男人的自尊驕傲受挫,漸漸的身心俱累,總有一天不是會受傷就是厭惡這種無止境的等待,直至懷疑自己的感情。」跡部夫人望向淡心:「瀧家那孩子當初解除婚約,是否就是不能確定自己的未來是否真要如此走下去,無法扼住心裡的疲累,才想結束的,不是麼?清水小姐。」
  
  如此直白的、不客氣的揭露,令現場的氣氛有些僵硬。
  
  跡部景吾倏地回頭,便看到不遠處微笑的少女,依舊是淺淺淡淡的笑容,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讓人記憶深刻到不忍對視。
  
  淡心平和的對眸光漸漸犀利的跡部景吾微微一笑,躬身對兩位長輩行了個晚輩禮,然後回答跡部夫人的問題。
  
  「跡部夫人,很抱歉,淡心不是清介,所以不能回答您的問題。」
  
  這感覺真是無限的囧啊~~為什麼她要同男朋友的母親討論清水淡心前任未婚夫的感情走向呢?
  
  跡部景吾也笑了,起身拉開一張椅子,很紳士的請女士入坐。
  
  跡部先生含笑看著少年少女的互動,跡部夫人抿著嘴不說話。
  
  「初次見面,跡部先生、跡部夫人,我叫清水淡心,很高興見到你們!」
  
  跡部景吾為淡心點了杯熱咖啡,對雙親說道:「父親、母親,淡心是兒子選擇的人,我相信她是最好的,請你們給她時間會慢慢發現她會做得比你們想像中的好。」大爺他的眼光自是最華麗的,不容質疑。
  
  少年語氣中的自信讓在場三人面色各異,淡心微一挑眉,溫溫淺淺的笑著,也不反駁。
  
  跡部夫人仍是看淡心不爽,心裡並不喜歡這樣溫淺如水的少女成為她驕傲的兒子未來伴侶,哪怕她的後台也很硬,但就是難以接受。或許,這是一個母親寵愛自己兒子的體現,只想給兒子最好的東西,而清水淡心本人,實在不是個好選擇,男人若為她癡迷,只是單方面的付出,真的很容易受傷痛苦。
  
  不過,跡部夫人顯然也忘記了自家那兒子的驕傲與華麗美學,加之跡部集團繼承人的身份,霸道非常,哪可能如此沒信心呢。這點,跡部先生倒是最清楚不過。
  
  「啊喏,景吾,當年你們還小時,我們與千草家曾有言在先,等雙方兒女滿十八歲,便為你們訂婚。」跡部夫人溫柔的看著已經獨當一面的兒子,心裡有些失落。
  
  跡部景吾伸手在桌下悄悄握住身畔女孩溫冷的手,觸摸到手心裡的一層汗漬,不禁看了她一眼。淡心自然而然的回以一笑,於是這個少年笑得更是愉悅了。
  
  「啊嗯,母親,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您怎麼確定千草縈音會同意呢?母親,那只是你們當時約定的事情,我們也有權利選擇說『不』!啊嗯,也許母親可以去問問千草縈音本人的意向。」相信那個驕傲悲苦的少女為了千草家與千草七月,絕對不會考慮與任何家族聯姻的可能。
  
  跡部夫人擰起眉,欲再反駁,被跡部先生暗暗捏了捏手。
  
  跡部先生瞇起與兒子相同的銀灰色鳳眸,讓淡心覺得很有好感。跡部先生問道:「那麼,景吾,你選擇好了麼?」
  
  對父親,少年一直是尊敬的,在父親以一個大人的口吻與自己說話時,跡部景吾也肅容,回以肯定的答案。
  
  「是的,父親,這是我的選擇!」
  
  跡部先生微笑,看向淡心:「清水小姐,很高興認識你,請代我們夫婦向保刈夫人問候。」
  
  「我會的,奶奶一定很高興您們對她如此惦念。」
  
  …………
    
  與跡部夫婦告辭,離開咖啡店後,跡部景吾抽出紙巾慢慢的將少女手裡的汗漬擦乾,然後親吻她的額頭以示獎勵。
  
  「啊嗯,表現不錯!」捏捏少女軟嫩嫩的臉蛋,跡部大爺似笑非笑,「本大爺還以為你不會緊張呢,誰知道……唉,真是不華麗的表現,以後還要努力。」
  
  淡心摸摸鼻子,傻笑道:「他們是你的父母,很重要的人嘛,我也會怕給他們不好的印象呢。」就如同跡部景吾對保刈謙,知道保刈謙是清水淡心重要的家人,所以,他也很慎重待之。
  
  這樣想著,淡心突然有些害臊。他們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時候,已經發展成了某種難以割捨的關係了?未來似乎就是要如此走過了呢?
  
  跡部景吾攬住少女,親吻她的臉,她的唇,用鼻尖輕蹭著她小巧的鼻頭,愉悅的笑聲從喉口逸出。
  
  廝磨了會兒,在某位自制力驚人的少年強硬使自己冷靜下來後,淡心趴在少年懷裡,看著窗外院子裡夏日綻放至臻的花木,心裡漸漸沉重起來。
  
  「啊嗯,怎麼了?」
  
  跡部景吾慢慢撫弄著她的長髮,愛不釋手的觸摸著手下順滑的絲綢般的感覺,敏銳的發現這只有了心事。
  
  「景吾,忍足君呢?」
  
  跡部景吾將懷裡的少女托高,與自己面對面,讓她看清楚自己鳳眸裡寫滿的不豫——竟敢在他懷裡提起別的男人,實在太不華麗了,不可原諒。
  
  淡心飛快的摀住他湊過來的嘴巴,很認真的說道:「剛才在醫院,忍足哥哥告訴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只是在考慮要不要告忍足君,畢竟他是被隱瞞的當事人之一。」
  
  霸道的拉下她的手,吻了下她的唇,跡部景吾簡明扼要的問:「啊嗯,是霧司翎與侑士麼?」
  
  「你怎麼知道?」某只一臉好奇加崇拜。
  
  大爺他一臉「你這女人真是不華麗,竟敢質疑本大爺的智商」的表情,狠勁的啃咬了下她的唇,然後懷抱著心愛的女孩,懶懶的說:「啊嗯,這是他們的事情,咱們不必去管!既然侑士對霧司翎沒有什麼感情與記憶,還是不要揭露出來惹人煩惱的好。」
  
  這也是跡部景吾對朋友護短的表現,忍足侑士就是忍足侑士,他有自己的生活,何苦拿一些不必要的往事來添堵?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19

  第七十一章
  
  暑假的時候,青學和冰帝的網球部一起組織了次合宿。參與者除了兩校的網球部部員,還有青學的千草七月、切原彌紗和淡心,
  
  雖然說這次合宿在中國的七夕節那天發生了些事情,但總體來說,淡心還是過得很愉快。只有那晚醉酒時,淡心朦朦朧朧的感覺到有一名少年將自己護在懷裡,陪著她渡過了一個夜晚。
  
  合宿結束後,淡心收拾了行李和芥川志唯一起搭乘新幹線回岡山鄉下看望保刈老夫人。因為先前早有打電話通知他們,所以抵達時沒有手忙腳亂的整理房間什麼的事情,保刈夫人和淺間太太早早的就等在門口盼著她們到來了,而淺間太太和女傭可奈子更是準備了好多小姑娘們愛吃的東西。
  
  今年的夏天,芥川志唯參加了學校圍棋部的集訓,到八月份才稍稍休息一下,便和淡心約定一起回岡山看看老夫人,最盼望著回岡山的慈郎,因網球部集訓還沒完,所以沒有一起回來。
  
  清山水秀的岡山是仍是淡心記憶中的模樣,淡心依舊喜歡這個山水優美、人性樸實的地方。
  
  回岡山幾天後,拜訪了一干鄰居,淡心終於有時間和志唯悠閒的坐在迴廊前,看看雲,聽聽懸掛在屋簷下的風鈴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淺抿一口清冽的香茶,別一番悠然閒適的味道。
  
  「MA~~姐姐,戀愛的感覺是什麼呢?」
  
  志唯睜著美麗的大眼睛問,一臉苦惱的表情。
  
  淡心笑笑揉揉小女生的腦袋,饒有興趣的問:「怎麼?談戀愛了?是哪家幸運的公子有幸得我們志唯青眼相待?」
  
  芥川志唯捧著茶盞,漲紅了面皮,但還算鎮定的回答:「Ne~是真田哥哥啦,最近真田哥哥看我的眼神好怪,而且他還說等我滿十五歲就向家裡提出為我們倆訂婚,父親和母親已經允了,只有哥哥和你還不知道……我不知道真田哥哥為什麼這麼說,感覺好怪呢……」
  
  淡心的身子歪了歪,然後轉過頭看著小女生一臉苦惱的表情。能讓一個女人露出苦惱的表情,對那個男人必定是真的喜歡吧。只是……真田佑一郎大哥過完年就二十歲了,志唯再過一個月才滿十五,還太小了。
  
  面對志唯求知的眼神,淡心如往常般笑了笑,慢吞吞的說道:「嗯,這種事情也不好說呢~每個有都有自己戀愛的標準,我說的未必就是你所想像的。MA~志唯只要覺得高興就好,何必苦惱那麼多呢?你向來獨立,比起慈郎這個做哥哥的,志唯更像姐姐一樣,在我心裡,志唯是個很認真厲害的女孩子呢。我想。雖然你這麼問我,其實自己心裡也早就有決定了吧!」
  
  芥川志唯點頭,將茶盞擱在托盤上,伸直了腳坐在廊前,瞇著眼睛說:「當然了,真田哥哥人很好,弦一郎也很聽話,嫁給真田哥哥的話,感覺不僅不討厭還很期待呢。不過,有時我很羨慕姐姐你和跡部學長之間那種感情,給人的感覺很好呢,所以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所想像的……」
  
  淡心低低的笑,想到那個少年,心裡柔軟一片。
  
  雖然戀愛不儘是快樂甜蜜的,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強求不來。
  
  淡心想起了現在不知在何方的霧司翎,自那時進了醫院,幾天後突然轉學離開,真是讓人有些措手不及呢。再看忍足侑士,除了開始的驚訝,便微微一笑,雲淡風清。聽了那個故事後,淡心心裡其實是有些傷感的,但那卻是霧司翎的選擇,即便有一段悲傷的過往,既然那人已經忘記了,強求只會讓彼此傷心,還不如就此放手。
  
  淡心想像不出那種痛,在她心裡,親情很重要,其次是友情,愛情排在最後。所以她無法想像若有一天自己發生意外,或那個少年忘記了自己後,心情會怎麼樣?
  
  也許……還是會很糟糕吧?
  
  雖然很吃驚於芥川志唯將要與真田佑一郎訂婚的消息,但想起第一次被保刈家姐弟設計去真田家相親的情景,真田佑一郎對志唯的寵溺和真田爺爺對志唯的喜愛,或許也不意外了。
  
  嘛,原來到最後,真田佑一郎大哥看上的人是志唯啊,不知道若慈郎知道後會不會又開始鬧起來?
  
  將這事情告訴保刈老夫人時,老夫人顯得有些吃驚,然後看向淡心的眼神有些詭異。
  
  「奶奶,怎麼了?」淡心一臉無辜。
  
  保刈慧子瞇起因歲月漸逝而顯得渾濁的眼睛,有些傷感的模樣,「原來,我們的志唯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呀,很快就要嫁人了呢~想當初,你還是個小小的嬰兒軟軟的,由美和抱著,安安靜靜的……誰想一下子就要嫁人了呢!」
  
  「奶奶,父親母親說先訂婚,等我滿十八歲再結婚,還早著呢!」芥川志唯悠然的說,然後瞥了眼淡心。
  
  保刈老夫人還是滿臉傷感,「你才十五歲就要嫁人了,淡心……已經十七歲了,很快就要離開我這老太婆了。」老太太歎氣,無視一屋子大人小孩無語的目光,叨嘮著:「慈郎多好哇,為什麼不能娶淡心呢?反而是跡部家的那小子……景吾是很好,但跡部家家大業大,我的淡心嫁過去會不會被欺負?」
  
  淺間太太和美奈子掩著唇偷笑,志唯也是一臉好笑的看著老太太露出狐狸尾巴。淡心無語了下,靠近老夫人乖乖巧巧的說:「奶奶,別擔心,我會一直好好的陪著您呢,真的,我保證……」
  
  老太太摸著淡心的頭髮不語,混濁的眼睛掠過幾許幽光。
  
  淡心和志唯在岡山陪著老太太一直快到夏日祭結束,直到慈郎和跡部景吾也來到岡山接人,順便讓帥孫女婿拜見老太太,給老太太考核掂量一下孫女婿的人品能力。
  
  說考核什麼的,其實也不太正確,因為老太太也可以說是看著跡部少年長大的長輩之一,對這少年她是很滿意的,提前是他沒有沾惹上老太太最疼的孫女兒——清水淡心。
  
  果然,人心總是複雜難測的。
  
    ……………………
  
  傍晚,一輪紅日慢慢落日地平線,天邊晚霞耀目。
  
  跡部景吾牽著淡心的手走在縱橫的阡陌間,朝經過的農人微笑,驕傲的、自信的、張揚的微笑,彷彿連天邊的紅日也黯然失色。
  
  淡心看著他,然後,不知怎麼的,突然間想起了上輩子一首名為《紅日》的歌。她還記得歌詞隱約是這樣的:
  
  命運就算顛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命運就算恐嚇著你做人沒趣味, 別流淚心酸更不應捨棄,我願能一生永遠陪伴你……
  
  「啊嗯,在想什麼呢?」
  
  少年抬手將她滑落至頰邊的髮撩至耳後,親暱的蹭了蹭她溫涼的面頰,露出享受的表情。他很喜歡碰觸她的肌膚,溫溫涼涼的,特別是在夏天,讓人感覺很舒服。若不是他霸道的限制,說不定慈郎那個沒有男女之別的傢伙到了夏天就要跑到清水宅賴在淡心房裡不走了。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了一首歌。嗯,很喜歡~」
  
  跡部景吾笑了笑,牽著她的手走在河邊的沙灘上,偶爾遇到橫著爬行到兩人跟前的螃蟹,跡部景吾會伸出胳膊將她抱過來,樂此不彼的玩著,很享受這樣的鄉間悠然的生活。
  
  一群孩子舉著碩大的荷葉歡快的跑過,一路追逐,有幾個認出了淡心和跡部景吾的孩子,會停下腳步驚喜的叫著:「哇哇,是淡心姐姐和跡部哥哥回來了~~」
  
  淡心彎腰,含笑看著這群無憂無慮的孩子,「你們要去哪裡呀?怎麼全身都是泥巴?」
  
  「嘻嘻,剛才我們在山田先生家的荷塘裡採蓮藕呢,山田先生家的蓮藕最脆甜了~~」一個小孩子舉著手中沾著塘泥的蓮藕說。
  
  跡部景吾看了眼淡心明麗的笑,拉著她的手,笑道:「啊嗯,我們也一起去湊湊熱鬧——」
  
  聲音在風裡蔓延開來,滿是蕩漾著的幸福。
  
  …………
    
  什麼城裡來的公子小姐,等玩得一身泥的時候,哪裡還有形像可言?
  
  夕陽漸漸沉入山的那端,人跡漸寥的鄉間小路上,少年少女一前一後的走著。跡部景吾將手揣在褲兜裡,踩著不急不緩的步子晃過青草叢生的小道。過了一會兒,回轉過身望著某只捧著一束清雅的蓮花在暮色裡亭亭玉立,見他回首,不禁嫣然一笑。
  
  心裡一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將心填得滿滿,滿心滿眼都是眼前少女的容顏和微笑,還有空所中隱約的橘花香。
  
  跡部景吾停下腳步,雙手抱胸看著她。
  
  「啊嗯,是不是本大爺稍不注意你這傢伙就會走散呢?」
  
  淡心扁扁嘴,「才不會!」竟然小看她,她沒這麼迷糊好不好?
  
  大爺他一臉「聽你鬼扯」的表情,朝她伸出手,晃了晃修長秀頎的五指,很滿意某只的視線隨著自己的手指頭轉。
  
  「吶,本大爺這五根手根,你要牽住哪根?」
  
  淡心滿臉迷茫的看他,想了想,將懷裡的荷花攏成一束用一隻手抱著,然後伸出小指頭勾住他的最後的那根尾指。
  
  「吶,景吾,聽說最尾的那根手指頭代表『心有所屬』。」淡心一臉認真的說。
  
  少年上挑的鳳眸微微瞇起,在晚嵐中散落了一地的光華,璀璨耀眼,彷彿在訴說著千言萬語。尾指輕輕摩挲著少女溫涼的手指,然後反手將她整個手握在寬大溫暖的手裡,溫柔的將她拉近懷裡抱著。
  
  …………
    
  「啊啦,你們去哪裡了?」綿羊一見到兩人滿身泥巴的回來,吃驚了下,然後很不高興的說:「真過份,去玩也不叫上我咩,太過份了!」
  
  面對綿羊指控的眼神,跡部景吾哼了聲,擺出一副「大爺就是不叫你,能如何」的拽樣。淡心無辜的眨眼,解釋道:「我們出門時,見你還在睡就不吵你了,所以……」
  
  於是,委屈的綿羊窮詞,只得轉身找妹妹志唯安慰自己。
  
  第二天,跡部景吾穿著一身正式的和服,跪坐在老太太面前,俊容肅然清峻。
  
  「保刈老夫人,請您將淡心交給我!」
  
  第七十二章

  很多時候,幸福就這麼簡單!
  
  所以,當覺得幸福降臨的時候,人們總會潛意識的忽略了躲在角落裡的存在的危險悲傷。
  
  又過了一季,冬天來臨。
  
  當清水淡心以保刈家族長孫女的身份與跡部集團的長公子跡部景吾訂婚的消息傳來時,在上流社會轟動了許久。
  
  不管外界反應如何,而當事人依然故我的過著自己平凡的小日子,無須過多操心。
  
  那一天,還算平靜,穿著正式的禮服挽著少年的手對著閃光燈微笑,然後跳舞,應酬,擺著笑臉。這是他們的訂婚之宴,雖然淡心挺喜歡簡約進行,但不管是跡部家還是保刈家,對這種兒女人生大事,皆決定要大肆操辦。
  
  宴會上,保刈老夫人笑呵呵的,跡部夫人依舊是不喜歡她的模樣,但因這是心愛的兒子的決定,所以跡部夫人勉強的給淡心一個笑容;瀧家來的人除了瀧家夫婦外,只有瀧荻之介來了;清水家沒有一個人到來。
  
  淡心沒什麼表示,只是看到宴會上,自家那小舅舅那張活像人們欠了他幾輩子的錢一樣的臭臉,咬牙切齒的向來祝賀的賓客擠出僵硬的笑容,一下子嚇光了客人,淡心很想撫額歎息。怎麼這麼久了,這個男人的女控還是這麼強烈呢。
  
  冰帝的一干少年鬧騰著,在宴會結束後開始起哄,難得能找到一個向某位大爺拼酒的機會又不怕被報復懲罰,沒有一個男人是不感興趣的。反正在這一天無論做什麼都是被允許的。
  
  過完了熱鬧的一天,當忍足侑士揣扶著喝得微蘸的少年進來時,很曖昧的朝淡心眨了眨眼,「吶,淡心,這位大爺就交給你了~」
  
  可惜,若這只想看什麼少女發嗔嬌羞的表情就要失望了,淡心很淡定的將新上任的未婚夫扶到床上休息,還很細心的為他蓋上被子,然後去準備醒酒的東西。
  
  看她忙忙碌碌的轉著,又是端茶倒水餵那位大爺喝醒酒茶,又是找乾淨的毛巾為他擦汗,忍足侑士不知自怎的突然心裡有些羨慕。
  
  但凡看到這樣忙碌的少女,人們心裡都會有種溫柔的感動罷,她正在為你而忙碌,有什麼比這種心情更令人滿足呢?
  
  「MA~淡心,可以問你個事兒麼?」
  
  淡心回過身,似乎很驚訝這人為什麼還留在這兒的模樣。忍足侑士不禁要為這只的遲鈍苦笑了,由於一群少年玩得太晚,今晚他們都是宿在跡部宅,明天才回家,所以他不急著離去也是應該的。
  
  「啊,可以啊!」淡心將裝著醒酒茶的玻璃杯擱在托盤上,正正經經的站好看他。
  
  「咳,不必這麼嚴肅啦。」忍足侑士扶托著鼻樑上的眼鏡,有些不自在的模樣,連語氣也吞吐起來。這百年難得一見的、極不符關西狼形像的樣子,著實讓淡心意外。
  
  「啊喏,我是想問一下,你與霧桑……不是很好的朋友麼?她離開日本時,有沒有說過什麼?」
  
  淡心歪歪首,疑惑的看他,「啊,若說熟悉的話,花白應該比我更熟啦,你為什麼不去問她?」
  
  忍足苦笑,「淺葉桑也不知道啊。我覺得你一定知道些什麼,這是一種直覺。」而這種直覺總是時不時的來干擾他一下,讓他忍不住打破原則想去弄清楚。
  
  「哦,其實小翎離開日本前我倒是見過她,不過也沒有說什麼,只說她要到加拿大的阿姨那兒生活,或許以後要在那裡定居不回日本了。」說著,淡心不著痕跡的打量露出慎重神態傾聽的少年,心裡喟歎。
  
  不過,都過了幾個月了,這男人才來問她,是不是顯得太不關心了?不,也不是不關心,而是事不關已吧!畢竟,在他的記憶裡,從來沒有任何讓他覺得很重要的女性的存在,不知道他曾經喜歡過一個女生,還有個傻瓜愛了他十幾年,寧願為了他能快快樂樂的享受他喜歡的生活,什麼也不說,將一切沉埋。
  
  只要忍足侑士不記起,霧司翎永遠不會回來,即便回來了,也只會是一個表面上很討厭忍足侑士的女生罷了。
  
  忍足侑士笑了笑,說了聲「打擾了」便離開,未了還細心的幫淡心關上門。
  
  淡心發了會兒呆,轉身便見床上原本應該睡著的少年睜開美麗的鳳眸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半倚在床上,俊美無鑄的臉龐在宮燈營造的昏黃的光線中顯得如妖孽般誘惑人心。
  
  「啊嗯,淡心,過來!」
  
  某位妖孽大爺不改語氣中的霸道,向她伸出手。沉磁的聲音因為喝了酒而顯得比平日更加瘩啞誘人,輕易的讓人失了理智。
  
  這樣的少年有些危險……
  
  在淡心終於伸手搭在他寬大溫暖的手裡時,跡部景吾握住她的手,然後使了個巧勁一拉,將跌在懷裡的少女抱了個滿懷。
  
  淡心笑著伸手環抱住少年的腰肢,在他泌著花香的懷裡磨蹭了下。
  
  跡部景吾環住少女柔軟的身體,心裡的感覺很微妙,很想好好呵護她的嬌弱可愛,又想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摧毀這種嬌柔。這大抵是男人天性中一種掠奪的本□,那是一種侵略的欲/望本能。
  
  「你幾時醒的?我以為你喝醉了呢。」
  
  「哼,那一點酒就想灌醉本大爺麼?那可真是不華麗!只不過是喝多了點罷了,侑士那傢伙來時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同樣,這位大爺記得一清二楚的還有向日岳人和芥川慈郎那幾個傢伙拚命以各種借口灌自己酒的情形,啊嗯,等回校後,看大爺他怎麼收拾那群傢伙。
  
  懷裡的女孩舒服的磨蹭著,溫涼的體溫漸漸被他身上的熱氣薰暖。今天是他們的訂婚日,少女留在這兒過夜也沒什麼,但——跡部景吾皺了皺眉頭,想起了某個叫保刈謙的男人,嘖嘖嘖,本大爺想對自己的未婚妻做什麼誰能置喙?
  
  酒喝得太多,身體的熱度比之平常更高,偏偏懷裡有個不知死活的少女磨蹭著,一臉享受的模樣,實在是危險。
  
  一把將埋在懷裡取暖的少女拖高,碰了碰她蘸得紅撲撲的臉蛋,大爺他還算滿意,方捧著她的臉,低首輕輕含住少女柔軟的唇,不緊不慢的親吻著。
  
  淡心眨眨眼,看著少年長而翹卷的睫毛像蝴蝶般輕顫,心裡有種柔軟的感覺,不禁溫順的回應。
  
  女孩的柔順無疑是一種摧化劑,讓他忍不住將她揉到懷抱裡。
  
  「嗯,景吾……」
  
  這一刻,似乎深深體會了男人與女人身體構造的不同,還有那份難以言明的喜悅。將懷裡的女孩使勁的往懷中揉弄著,熾熱的唇舌糾纏著她溫涼的柔軟,霸道的不允許她退縮……
  
  當衣服散了一地後,男性炙熱的大掌撫過少女圓潤光滑的肩膀,然後是聳起的雙峰……所有的事情已經不能憑理智和自制力制止了。
  
  看著懸在身體上方,滿臉汗漬的少年,淡心溫柔的抬手為他拭去汗水,然後五指被少年抓住並與之五指相扣。身體慵慵懶懶的,有些無力的回應著少年的糾纏,很快的,一陣酥麻入骨的感官刺激遍佈全身,讓她不禁頭昏眼花,四肢無力。
  
  他想很溫柔的對她,細細品味他們的第一次,可是,最後還是抵不過男性掠奪的沖/動,當強硬進入少女體內時,還是令她痛出了淚光。少年溫柔的親吻她的臉,她的唇,慢慢的安撫疼痛的女孩。
  
  「對不起,呆會就不痛了……」暗啞的聲音溢滿了情/欲。
  
  淡心搖搖頭,將臉埋在少年光裸的胸膛上,雙臂也緊緊的擁著對方的腰肢。
  
  空氣中傳來了濃郁的橘花香,混合著一種糜爛的激/情味道,漸漸在房裡瀰散開來。
  
  …………
  ……………………
  
  雲收雨散後,少女軟綿綿的趴在少年身上,瞇著眼睛昏昏欲睡。
  
  跡部景吾單手橫抱在她纖細的腰肢上,一身霸氣盡顯,憐愛的親吻著她的臉頰,另一隻手不帶情/欲的撫摸著她的身體,指尖滑過少女瓷白的肌膚上的咬痕,心裡有些懊惱,覺得自己還是傷著她了。
  
  「啊嗯,要洗個澡麼?」
  
  「嗯……」
  
  迷迷糊糊的任少年為自己處理乾淨身上的痕跡,雖然有些笨拙,但已經盡量的放溫柔了,相信以後會更好的。等再度躺回床上,一雙健臂環住她的沐浴後微濕潤的身體,將她撈進懷裡。她把臉貼在少年的胸口上,安靜的傾聽著他的心跳,慢慢沉入睡眠。
  
  天濛濛亮的時候,突然莫名其妙的醒了。
  
  淡心擁著被坐起身,呆呆的看著陌生的地方,然後視線落在身畔少年的睡顏上。
  
  少年睡得很沉實,銀灰色的髮絲略顯凌亂的散在額前,如玉般的臉龐因睡意而薰染上一層薄薄的嫣紅色,粉櫻色的唇瓣輕抿著,身上套著的寬鬆的浴袍露出了精緻的鎖骨和寬闊結實的胸膛。
  
  猛然想起昨晚那朦朧而親蜜的糾纏,面頰火紅一片,卻又忍不住微笑。
  
  小心翼翼的拖著疲倦的身體起身去浴室解決了生理問題,再洗了把臉,然後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看到了鏡子裡雙頰粉紅、黑眸燦亮的少女,心裡有些恍惚。
  
  來到這個世界幾年了,她都快要忘記原來的世界裡的人和事,特別是曾經讓她無限依戀的璟哥。後來發現清水辰也與璟哥長得一模一樣時,確實驚喜與驚嚇,直到在澳洲與之生活了大半年方知道,那只是一個與璟哥長得很相似的男人罷了,畢竟不是那人,輪迴之說什麼的終是飄渺。
  
  曾經的依戀,已隨著璟哥娶了他想要的女人結束了,而她現在也有了喜歡的男孩,或許以後就要和他生活在一起了呢。
  
  想著,她又笑了,鏡子裡的少女也回以她燦爛的笑容,笑得雙頰生暈,黑眸晶亮,不再一片沉寂。
  
  回到床上,她慢慢的躺下,將自己溫涼的身體埋進少年的懷裡。少年張開雙臂將她的身體抱在懷裡,沉沉的睡著。
  
  …………
    
  新年的時候,她依然在芥川家過年。
  
  本來今年過年,保刈謙是要求她與他們一起過的,可誰知道前不久觀月凌剛檢查出懷孕一個多月了,而且在懷孕進入第二個月後,觀月凌孕吐得厲害,將保刈謙這個新上任的爸爸嚇得個半死,不禁寸步不離的跟在妻子身邊作二十四孝丈夫。
  
  終於轉移了這個女控舅舅的注意力,淡心很想對小舅母觀月凌翹起大拇指讚一聲:時間拿捏得剛剛好。
  
  今年淡心終於被某位大爺及時的捉去一起參加新年祭廟,兩人浪漫了一把。然後淡心挽著跡部大爺的手臂去逛街。路上,除了碰到了一起去廟裡參加祭廟的菊丸英二和千草七月二人,還遇到了騰真家的兩姐妹。
  
  騰真雪月神色淡淡的,看到淡心倒很高興的打招呼;騰真茗子原本完美微笑的臉在看到淡心跨著跡部景吾的手臂出現時,出現了裂痕。
  
  跡部景吾掃了她一眼,朝騰真雪月點點頭,然後帶著自家遲鈍的未婚妻走人了。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聽說騰真茗子原想讓家族企業對跡部集團打擊,然後趁機提出與跡部集團聯姻的事情,可誰知結果卻是騰真家被打擊得一蹶不振,騰真茗子也失去了騰真家嫡系大小姐的身份,騰真雪月真正脫離了騰真家。
  
  為些,淡心當初聽忍足侑士輕描淡寫的帶過時,反應很平淡,然後讓忍足侑士很奇怪。
  
  「有一個女人瘋狂的愛慕著你的男人,你不緊張麼?」
  
  淡心微笑,很淡定的看著這個八卦黨主席,搖了搖頭,「有些事情強求不來,不是一方努力就夠了的,感情的事情靠雙方經營,既然他都做出決定了,為什麼我還要為此不安或去做出多餘的事情呢?」
  
  忍足侑士無語,深刻反醒自己。果然不應該對這遲鈍的傢伙期待的啊。
  
  新年過後,又悠閒了幾日,終於開學了。
  
  第七十三章

  日子依舊如水般流過,沒什麼變化。
  
  又到了新學年的開學日,學生和學生社團開始忙碌起來,什麼入學典禮啦,迎新會啦,社團招新啦……總之,大家都好忙。
  
  當然,除了依然過著自己小日子,什麼職務都沒有的某只,可以閒閒的背著手遊走在校園中,然後與途經的熟悉的同學朋友微笑著打招呼。
  
  這只清閒得讓人嫉妒!
  
  社團招新的時候,淺葉花白來找淡心哭訴。
  
  「嗚嗚嗚,明明人家就是女孩子,為什麼他們寧願找個男人穿上女僕裝吸引新人入團也不找我?部長太過份了,竟然說我不像女孩子……我哪裡不像女孩子了?嗚嗚嗚~~~」
  
  淺葉花白哭得很傷心,據說這只在劍道部表現活躍,但因其過於彪悍的身手技術,被打趴怕了的男士們壓根兒不將這只當成什麼柔弱可人的女生對待——即便這只其實長得挺不錯的。
  
  讓淺葉花白更傷心的是,她發現向日岳人其實對會武的女生極其感冒,雖不到見之便繞道而走的地步,但也絕對不會給什麼好臉色,原因據網球部內部可靠消息來源,聽說是青學某個強悍的女生在向日君面前做了很挫傷男人自尊的事情,致使向日筒子討厭起會武的女生。
  
  於是,花白少女悲催了,漫漫的青澀初戀之路遙遙無期。
  
  自從霧司翎突然離開冰帝后,下午部活沒有人再伴同她一起去參加部活,為此淡心雖然不習慣,但也努力調整著自己的生活規律。家政社的部活時間是最短的了,做完了當天的任務後,淡心變得有些無所事事。
  
  高一的時候,部活後會在學校亂逛一陣子,然後方慢慢走回家,當然,有時也會等自家那只綿羊一起去吃他喜歡的甜點,或被某位大爺拐去約會之類的。
  
  這個學期開始,淡心在放學後喜歡上泡圖書館。
  
  冰帝的圖書館的陣容可以比擬一些古老的大學,藏書之豐厚,是人們所想像不到的。這裡成了淡心喜歡的場所,經常泡在這兒寫作業和看書。
  
  雖然與跡部景吾訂婚在雙方家長中明確了關係,但於淡心而言似乎也是沒有什麼變化的,除了……咳咳,跡部大爺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晚上宿在清水宅或帶某只回家過夜外……應該吧……
  
  跡部大爺很滿意這種變化,這讓他們有了更多的時間相處。
  
  稍晚,剛從圖書館出來,淡心抱著一撂書,正打算著先回教室呢還是直接拐到網球部等人時,便看到圖書館不遠處的一株盛放如華的櫻花樹下,清雅如月般的少年站在繽紛的櫻花中,氤氳的茶色眼眸透著刻骨的複雜與孤寂。
  
  淡心掠了掠額前的碎發,爾後發現這個動作是那位大爺經常做的,自己做起來不只達不到那種讓人驚歎的驕傲的華麗,說不定反而有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搞笑。
  
  淡心笑了笑,走過去,然後神色如常的同他打招呼。
  
  「嗨~清介,好久不見了呢!」
  
  瀧清介依然溫柔的微笑,笑靨清雅如月,讓人忍不住也咧嘴跟著笑起來。老實說,瀧清介也是個非常優秀的男孩子,從他的為人處事與舉手投足的風彩中可觀出其將來的不凡成就。而他唯一失敗的地方,便是識不清自己的心,一時的軟弱與疲倦,讓他抱憾終生。
  
  所以,即便他仍舊放不下清水淡心,依舊懷戀著那段感情,但已經是失去了資格的。或許,這曾經是清水辰也挑唆瀧家,以清水家和瀧家的合作要脅瀧清介解除婚約,但決定權其實是在瀧清介身上,選擇清水家的哪個女兒,全由瀧清介決定。可是,瀧清介卻在最後一刻放棄了清水淡心。
  
  或許他那時只想確定這個總是讓人看不清、感應不到真實的女孩是否在意自己,或許他也不想未來總是在猜測中渡過,為一段感情弄得自己滿心疲憊,或者,僅僅是因為他不夠自信,猜測不出她的在意……
  
  所以,開始後悔。
  
  他知道清水亞彌喜歡自己,從小到大就一直告訴自己她的喜歡。可是男女之間的事情,不是清水亞彌單方面的喜歡就可以湊成堆。在清水亞彌之前,他已經擁有清水淡心這個長輩定下的未婚妻,那份責任令他一直以淡心為重,漸漸在歲月中喜歡上這個特別的女孩。於是,清水亞彌在他心裡只是個有些淘氣的任性的小妹妹,所以,即便後來他與清水淡心解除婚約,也沒有提出要娶清水亞彌的事情。
  
  顯然,卻沒有人是這樣想,所有的人一至認為只有被清水宗家承認的清水亞彌才是清水家的嫡系小姐。瀧家的繼續人應該娶清水家的嫡小姐。瀧清介一直以為清水辰也逼自己作出決定,也是為了他早逝的妻子留給他的唯一的女兒清水亞彌,可是,在淡心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後,這種自欺欺人的假像再度成為了可笑的事實。
  
  清水辰也從來沒在意過什麼血親骨肉,在他心裡,自己的感情與慾望才是最重要的。
  
  瀧清介忍不住想笑,笑自己的自以為是及軟弱,也笑清水辰也的癡心妄想。即便他將清水淡心從清水家除了名,清水淡心身上依然流著清水家的血脈,清水辰也永遠也不可能得到清水淡心!
  
  在揣摩出一切事情後,瀧清介懊悔痛苦,恨起了清水辰也,也恨自以為是的自己。當看到跡部景吾比自己更懂得牢牢抓住少女的手,自信的霸道從來沒有讓他為少女的特別產生懷疑與不安時,瀧清介就知道自己永遠失去他的女孩了。
  
  他陪伴了十五年的女孩,永遠失去了。
  
  看到她溫溫淺淺的對自己笑著說:「嗨~清介,好久不見了呢!」時,彷彿回到了他們小時候,女孩每次見到自己,也總是這樣同自己笑言。
  
  心開始疼痛起來,掩蓋不了自己逃避了一個冬天的事情。她已經成為那個驕傲的少年的未婚妻,以後,執她之手走過漫長人生路的人不再是他了。
  
  …………
  ……………………
  
  瀧清介伸手接過她懷裡的書,不由分說強制決定陪同她走回教室。
  
  淡心無所謂的笑了笑,揉揉疲累的雙臂,慢慢走在少年身邊。對瀧清介,她談不上什麼喜歡或討厭的感情,瀧清介對不起的人是清水淡心,他的後悔也於事無補,在淡心看來,還不如將他當成一個普通的朋友看待。
  
  兩人慢慢走在櫻花燦爛的校園小路中,漫天的櫻花飛雪極是華麗,卻有些哀傷。
  
  「你……真的喜歡他麼?」瀧清介輕輕的問。
  
  淡心反應有些遲鈍的看他,然後點點頭微笑:「嗯。」
  
  「跡部君確實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他很幸運,懂得自己要什麼也知道爭取,將一切掌握在手中……」讓人想搶也搶不回來了,從來不會留與一絲機會給他人。
  
  淡心輕笑,為什麼不是說她幸運呢?世間有幾個人能如那個少年般知她懂她,並且會堅定如一的握著她的手不放開?
  
  慢慢的陪著少女走了一大段路程,彷彿在告別那段純真的歲月,每走一步,跨過一段記憶,直到目的地,往事如煙般散去,回歸現實。
  
  淡心從瀧清介懷裡接過書,微笑著向他至謝。
  
  瀧清介心裡悵然,也有些懊歎從圖書館至教學樓間的路程太短,更是懊惱到最後自己仍是鼓不起勇氣或者也是不願見她煩惱而掩埋在心底的感情,走這麼一段路,只想和她多相處,向曾經的自己告別。
  
  「淡心,希望你幸福。」瀧清介最後一次放縱自己抱了抱她,在她耳邊低語一句,便轉身離開。
  
  淡心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抿著唇不說話。
  
  他說:你要小心清水辰也!
  
  …………
    
  走出校門口,便看到了等在那兒許久的芥川志唯,今天她們說好放學後要去東京銀座購物天堂購物。
  
  「姐姐,你好慢哦!」志唯朝她揮了揮手,望了望問:「哥哥呢?」
  
  「抱歉,剛才有些事情耽擱了」淡心將書包從左手換到右手,解釋道:「慈郎部活還沒結束呢。」所以,他想當跟屁蟲也會讓某位部長大人操/練得沒時間跟。
  
  芥川志唯「哦」了聲,見怪不怪了,然後高高興興的挽著淡心的胳膊去逛街。
  
  一開始的時候,志唯其實也同其母美和一般不見得多喜歡淡心,甚至當知道哥哥慈郎總是將清水淡心掛在嘴邊說項時,心裡泛酸了很久。後來慢慢相處,清水淡心以姐姐的身份融入芥川家,讓志唯漸漸的將之當成家人,然後發現原來家裡多一個女性也是件不錯的事情。特別是多了個姐妹以後,有很多女孩私密的事情可以有人分享,這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淡心很溫柔恬淡,雖然有時給人一種凡塵萬千無法入她眼的感覺,但也並不惹人討厭,只要週遭的人沒有忽略她,與她相處起來還是很愉快的。她會很認真的傾聽你說話,會在你找她的時候放下手中的東西陪你做你喜歡的事情——雖然這緣自於她很閒,沒有什麼東西讓她在意。也會在你心煩的時候適時沉默,幾乎讓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所以,現在志唯很喜歡家裡多了個姐姐的感覺,特別是與真田佑一郎訂婚後。雖然志唯表面上很獨立自主,但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女生,對感情之事還未純熟,總覺得談了戀愛有時會有些感情的小煩惱,所以有時對戀人寸寸逼近她有種慌張的感覺,這種時候她很喜歡找淡心談心。
  
  所以,這一年來芥川志唯挺喜歡黏著淡心,那黏膩程度,讓慈郎和跡部大爺一度吃醋,這只阻礙了淡心陪他們的時間。
  
  兩人捧著罐裝的熱奶茶走在路上,邊說笑邊不時的吸啜兩口。
  
  「咦,真田副部長,那不是你家大哥的小未婚妻,你將來的小嫂子麼?」
  
  某位海帶頭生物很CJ的問,指著迎面走來的兩個女生,特別咬重那個「小」字。於是,立海大一干少年們笑呵呵的看著某只倒霉的CJ孩子被黑面神一拳拍消了音,可憐兮兮的揉著腦袋的包包,愣是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啊啦啊啦,還有淡心~~」紅頭髮的小豬吹著泡泡糖,很熱情的朝那兩名女生揮手,「嗨~淡心,佑一郎哥哥的小未婚妻~」
  
  淡心和志唯循聲望去,便見到立海大網球部的正選們又齊聚一堂,在大街上招搖過市,留下無數驚艷癡迷的目光。
  
  芥川志唯和淡心很淡定的對這干閃亮生物們微笑打招呼。
  
  「啊喏,清水桑,好久不見了呢!」幸村精市笑瞇瞇的,讓人如沐春風。
  
  「淡心,淡心,你怎麼在這兒?我們剛從××球場出來,今天的比賽很精彩。」
  
  紅髮小豬利爽的說,對淡心很親切熱情,而眾所周知,這股熱情的由來便是某只曾經送過這隻小豬好吃的蛋糕,後來丸井文太經常光顧慈郎家,淡心又做了很多美味的蛋糕將其收買了。
  
  淡心回以微笑,然後回答丸井文太的話,「我今天和志唯要去銀座那邊買些東西,然後隨便逛逛。」
  
  那邊,在欺詐師仁王雅治興致勃勃的扇動下,真田弦一郎黑著臉——雖然這只平時的臉色也是黑的,但所有的人都感覺出現在更黑——向自家大哥挑選的小未婚妻、他將來的小嫂子問好。看真田弦一郎冷硬的語氣,顯然仍是沒有調整好這親戚關係,立海大的隊友不厚道的偷笑著。
  
  或許,這也是真田佑一郎選擇芥川志唯的原因之一,可以看到冷面的弟弟變臉的神色。
  
  「弦一郎,你們要和朋友一起回家了麼?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我請客!」芥川志唯卻是個很認真的好姑娘,在自己成為真田家的長媳後,對小叔子挺關心的,見面總是擺出一副長輩的神色,看得立海大的少年們每每笑到胃疼。
  
  淡心有些黑線,對這隻小小年紀擺出一副長輩架勢的小女生,怎麼瞧怎麼不搭。
  
  「謝謝,我們剛吃過了,正要回家……」真田弦一郎很乾脆的回答。
  
  「嗯,這樣啊!聽說你們下周網球部有比賽,加油,不要鬆懈!」小姑娘很認真的為小叔子打氣。
  
  「是……大嫂……」真田弦一郎的神色已經是空洞了。
  
  於是,不只立海大的笑了,連淡心也忍俊不禁。
  
  小姑娘卻是很認真,朝立海大一干少年們鞠致意:「啊喏,弦一郎受你們照顧了!」
  
  這回,眾人囧了,集體在心裡吶喊:拜託,一個國中沒畢業的小女生不要用那種老氣橫秋的長輩語調來同他們這些學長說話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20

  第七十四章
  
  那是個很柔軟的孩子,小小的軟軟的一團肉,似乎大人們只要不小心碰一下都會碎掉。
  
  那個孩子邁著細嫩的雙腿,小心翼翼的接近自己,美麗的黑水晶般的眸子滿滿是怯生生的笑意,一頭柔軟的銀灰色髮絲在風中輕軟搖擺,毛絨絨的惹得人想去摸一摸。
  
  她可以想像這個孩子將來會長成一個英俊沉穩的男人,或者一個有著乖巧笑容的腹黑小狐狸,很聽話很聽話的模樣。
  
  「媽媽!」那個孩子對她露出柔軟的笑顏,張開小胳膊向她跑來。
  
  她露出連自己也無法想像的溫柔微笑,蹲下身體等著那孩子接近自己。可是,孩子太小太脆弱了,被路邊的小石子磕倒了,青蔥似的白嫩膝蓋泌出了紅紅的血。
  
  她心中痛極,恨不得馬上代他受過,將他小小軟軟的身體抱在懷裡呵疼,可是最後她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著那孩子坐在地上哭泣,發出細細的如幼獸般脆弱的哭聲,讓她的心都擰疼了,眼淚掉了下來……
  
  …………
    
  「啊嗯,做惡夢了麼?」
  
  寬大溫暖的手拭去她眼角泌出的眼淚,少年沉磁優美的聲音滑過耳畔,如春日暖洋洋的和風拂過湖面,泛起的波紋,輕輕晃晃的在心頭蕩漾。
  
  迷迷茫茫的睜開眼睛,意識不甚清醒。
  
  跡部景吾見這只睡迷糊了,微微一笑,便將她下滑的身子提了提,讓她在懷裡趴得更舒服。
  
  撫著腫痛的腦袋,瞇著呆滯的眼睛看著遠處開得極重的八重櫻,心裡有種悲傷的感覺。她有些想哭,可是那只不過是一個夢,夢醒了,那份柔軟的不捨卻令她難過。
  
  將臉埋在少年溫暖的懷抱裡,她孩子氣的扯了扯他的衣服,「景吾……」
  
  「嗯?」
  
  「我做惡夢了……」她輕輕的說,睡意全無,但還是捨不得離開少年溫暖的懷抱。
  
  「啊嗯,那是假的!不要想信夢那種不華麗的東西!」跡部景吾扯了扯懷裡這只長長的黑髮。然後抬頭望著天上的雲彩聚散,唇角勾起。
  
  啊嗯,真是悠閒愜意呢。
  
  少年自信張揚的語氣令她忍不住微笑,過了半晌,方慢慢的爬起身,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到少年身上被自己揉皺的校服。跡部景吾順著她的眼光看去,然後不甚在意的撫平校服下擺褶皺的地方,將某只繼續撈到懷裡溫存的抱著,像對待一個可愛的孩子,或捧著一個易碎的珍寶,讓他忍不住想呵護。
  
  淡心蹭了蹭他溫暖的胸膛,輕輕的說:「景吾喜歡孩子麼?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良久,沒聽到回答,她微微抬首,驚奇的看到某位素來囂張又厚臉皮的男人竟然臉紅了。有些茫然,也有些不解。
  
  這種問題一般人也許會想到女方是不是懷孕了。而這種事情於現在的他們來說,是很遙遠的事情,所以一時沒防備之下,著實讓男孩想歪了——想要有孩子,當然是避不了晚上的做人運動,而最近比較忙,兩隻膩在一起的時間少了很多……
  
  「景吾?」
  
  這只今天似乎特別的黏人呢。想著,跡部景吾將這只自懷裡托高,吻了下她的唇,回答她的問題,「啊嗯,本大爺比較喜歡男孩子!跡部家需要下一代繼承人。」
  
  聞言,淡心沒有不悅,反而笑瞇瞇的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湊上紅唇任他肆意親吻。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很高興的模樣,但主動送上門的溫香軟玉,是個男人都不會拒絕。
  
  淡心沒有告訴他的是,夢裡有著他的髮色長相和她的眸色的小男孩真的很可愛呢,她很喜歡!
  
  「吶,景吾,今晚來我家吃晚飯吧,我會做你們愛吃的東西給你們吃。」
  
  「我們?」
  
  「是啊,慈郎、岳人、志唯、你……」掰著手指頭數過去,渾然不覺自己踩到了地雷。
  
  少年的臉色有些發黑,更是對懷裡遲鈍的女人有些不滿。
  
  溫存了一陣,看了看時間,午休時間快結束了,跡部景吾為她整理了下額角的碎發,將她拉起身。
  
  一陣風吹來,伴著一陣櫻花吹雪,美得如夢如幻。
  
  而讓淡心覺得更美的是櫻花樹下對她微笑的少年。
  
  …………
    
  放學後,去家政社參加部活,中途接到綿羊發來的短信,嚷嚷著餓,於是,淡心多做了些新品種的點心。家政社的幾個女孩子見狀,也很高興的將自己的作品交給淡心,借她的手送給她們喜歡的王子品嚐。
  
  拎著一大袋食物,淡心覺得自己活像去牢裡看望自家不成器的兒子的中年大媽,有些囧了~~
  
  遠遠的便看到網球場外依舊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少女們不時的歡呼驚叫像錐子般敲擊著腦殼,真是頭疼啊。除了週末人少時淡心進過網球場,平時的時間,淡心是決計不會接近的,就算要送東西進去,也會找個契機讓人幫帶進去。
  
  這回,淡心站在外頭一會兒,便巧遇的對像是網球部的監督、冰帝的音樂老師柛太郎。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淡心攔住了正要進網球部的柛太郎。
  
  「柛老師,您好!」鞠躬行禮後,淡心溫和的笑著看他,「柛老師,這是家政社的部員們做的東西,麻煩您幫帶進去,等他們休息的時候再吃好麼?」
  
  這是赤/裸裸的敗壞網球部的紀風的行為吧?
  
  柛太郎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然後看了看少女溫淺的笑容和黑曜石般的眼眸,柛太郎默默接過了,朝少女點了點頭,轉身走進網球部。
  
  於是,外面圍觀的人對這只的勇氣喝彩,也為柛老師竟然沒有喝斥這只敗壞紀律而吃驚不已。當然,也有人會猜測,網球部的王子們敢在部活未結束前吃經過柛監督手裡的東西麼?
  
  所以,慈郎啊,你還是繼續餓著吧!
  
  去圖書館還了書後,淡心拎著書包離開學校。
  
  淡心琢磨著,先去超市買些日用品,再去菜市場買些新鮮的蔬菜之類的,冰箱裡面的存糧不多了……
  
  「淡心!」
  
  拂開落在眼睫毛上的碎櫻花瓣,淡心看向不遠處倚在黑色轎車前的男人。男人修長優雅的身體舒展在櫻之國度中,漫天的緋粉色環繞,掠過男人充滿魅惑力的微笑,使得路邊的行人不由自主的駐足,忘形凝視。
  
  真是個危險的人形春/藥!
  
  淡心想起忍足憂一下給這個男人的評論,不禁掩唇輕笑。
  
  「辰也,你怎麼會在這兒?」
  
  淡心走近他,微笑道。
  
  清水辰也伸手細細的撫過少女的臉,細緻的為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接過她的書包。「MA~突然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走吧,我請你吃晚飯。」說著,牽著少女的手就要上車。
  
  淡心有些無奈,掙扎了下發現手腕被男人扣得死緊,只得解釋道:「今天不行啦,我答應慈郎他們要回家做飯給他們吃!」
  
  果然,一說完,淡心就注意到男人擰起了霸氣的劍眉,滿臉不豫,活像別人欠了他幾百萬。清水辰也向來不喜歡保刈家那邊的人,連著保刈家姐弟的孩子也是不喜歡的。可卻是奇怪的,他很喜歡親近淡心,恨不得淡心才是他女兒似的。
  
  看著少女淺淺瑩瑩的眼眸,清水辰也不由分說將這只拎上了車,然後吩咐司機九條秘書開車。
  
  淡心把玩著手指頭,不理會身畔的男人。
  
  清水辰也瞇著眼,有些不悅,一把將少女拉近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對自己。「哼,你很喜歡那些傢伙?尤其是那個跡部家的小子?」
  
  淡心看他,不點頭也不搖頭。
  
  「你的性子與他很像,都是淡淡的,彷彿什麼也不放在心上,但只要動了心,就是一輩子。所以,能被你們這種人放在心上的人事,極少。可是,被你們愛上的人卻是最幸福的……」
  
  你們?淡心猜測著那個「你們」除了她還有誰?
  
  清水辰也的意識有些飄忽,輕輕的說:「幸福是什麼?真是個玄之又玄的東西,從小到大,沒有人告訴我,可是和他在一起時卻覺得很開心,那種開心讓我願一輩子都呆在他身邊做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弟弟……可是,他卻為了那個女人離開了我,無論我怎麼懇求他,他還是拒絕了……」
  
  淡心有些吃驚,不知道今天他受了什麼刺激,對自己說這種話。清水辰也平日雖然有些任性,但向來是理智的。
  
  直覺這樣下去不好,淡心想向前座開車的九條秘書求救,卻被車內隔間的壁牆擋住了。
  
  「MA~淡心,我下周要去澳洲了,也許將清水家的產業轉移到那兒後,就不回日本了。所以,你和我一起去澳洲,我們以後一起生活,好不好呢?」清水辰也溫和的微笑,摸著少女溫涼的頰畔。
  
  淡心努力使自己若無其事的模樣:「辰也,沒有人能一直陪著誰的,即便是親人,也不可能永遠陪伴著彼此。啊啦,將來,我也會嫁人,會陪著我的丈夫和孩子——」
  
  「是那個跡部家的小子麼?淡心,你變了,你不應該在意我以外的男人!」男人高大的身體欺近她,硬硬的打斷了她的話。
  
  淡心定定的看他,心裡突然明白了這個任性的男人一直以來在逃避的事情。因為日本有他難堪的回憶,所以他不顧家族反對,將清水家的產業轉移到外國;因為她身體的某個地方很像一個男人,所以他喜歡強制她呆在他能看到的地方,什麼也不做的陪他;因為得不到,所以他想毀去,不讓自己心痛……
  
  「啊,淡心,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那會讓我忍不住想挖了這雙眼睛呢。你的長相真不好,我不喜歡,只有這雙眼睛,是最像他的地方……」
  輕柔至魅惑的語氣,修長的手撫過她的眼,彷彿無限留戀,又彷彿真的想覆蓋住那雙特別的眼眸。
  
  她閉上眼睛,心臟一陣緊縮的疼。
  
  突然,眼睛上的手挪開了,還沒睜開眼睛便聽到一陣「啪啪」的聲音,胸口一涼,她猛的睜開眼,然後倒吸了一口氣。校服上衣的扣子四散開來,這男人撕破了她的衣服。
  
  清水辰也瞪著她胸口瑰色的吻痕,凶狠的看著她,「誰幹的?!!」
  
  淡心揮開他的手,抓緊衣襟,面色有些蒼白,眼裡掠過受傷的神色,但還是使自己平靜的說道:「辰也,我很喜歡他,喜歡到願意在未來的日子和他共組家庭,為他生兒育女……辰也,我不是爸爸,不是你心裡的政也哥哥,你不應該將我與爸爸混合在一起,我們是不一樣的人。爸爸不能接受你,同樣,身為他女兒的我也不會接受你!」
  
  「住口!住口!」男人扭住她的手腕,將她的身體甩在座位上趴著,居高臨下的她,俯視的神色儘是高傲與輕蔑還有說不出的狂亂。
  
  「我對他那麼好,為什麼他不能接受我?我那麼細心的呵護你,為你尋找世界最好的醫生醫治你的病,為什麼你最後還要離開我……」
  
  小腹被咯得有些悶悶的痛,淡心輕笑,溫和的看他:「喏,因為你們是兄弟,血脈相連的親兄弟,而我是你親生哥哥的女兒,你是我的叔叔,永遠的叔叔。血緣是世界上最不能褻瀆的東西啊。」
  
  「我討厭血緣!若不是血緣,政也就不會離開我,政也也不會愛上保刈美紗!為什麼政也要選擇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讓政也留在清水家,留在我身邊……我不是故意害死政也的啊……」
  
  扭曲著臉,他痛苦的說,悲泣的聲音無限後悔,可是一切卻不能再重來了。
  
  那個總會對著他笑得溫柔的如紫陽花般美好的少年離開了,然後死在車禍中,死在他親手製造的車禍。他恨政也離開他,不是說好了一起繼承清水家族,讓清水家成為日本第一集團麼?不是說好累了的時候,有他可以依靠麼?為什麼他卻毀約了,寧願背負上私奔脫離家族的罪名也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耳邊傳來了男人低泣的聲音,似懺悔又似怨恨,淡心白著臉爬起身,小腹的下墜感令她突然覺得很害怕,想叫停車,又怕這個男人再度發狂。
  
  突然一陣劇烈的顫動傳來,車子一個急剎車,身體因慣性又重重的向前撞去。感覺肩胛骨被撞得脫臼了,可是她卻顧不得疼,見車子停下,馬上拉開車門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淡心小姐,請快回來,是地震——」九條秘書焦急的大喊。
  
  街上混亂一片,人們驚恐的叫聲和街道邊招牌因震盪而掉落的聲音,還有車子相撞擊的聲音……世界如同世界末日般陷入了一片恐慌中。
  
  突如其來的地震,讓清水辰也驚醒,眼睜睜的看著驚慌失措的少女跌跌撞撞的離開,然後因地面劇烈的震級而摔倒在地上。
  
  「淡心小姐——」九條秘書齜目俱裂。
  
  彷彿慢鏡頭般,地震中的世界是一片灰白色,少女跌倒在地上,自屋沿坍塌的牆壁慢慢的覆蓋在少女身上,淹沒了那具嬌小的身影……
  

第七十五章
  
  雖然答應今晚要去清水宅陪淡心一起吃飯,但放學後,學生會裡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處理,所以一時的,他還是耐著性子開會處理文件。
  
  當風紀委員長正在報告這一周來冰帝學園某些社團之間發生的衝突時,突然一陣房子一陣劇烈的震動,連人的身體也站得極不穩的跌倒在地。
  
  地震持續了十多分鐘方停,雖然不知道是幾級的地震,但週遭沒有什麼破損的地方,所有的人也安全的集中到校園寬闊的場地上。
  
  日本是個多火山地震的島國,在大陸板塊來看,整個日本島正處於環太平洋的地震帶,在板塊劇烈活動與擠壓下,時不時的就來個小震大震,據統計,日本每年發生地震數千次,其中震級在3級以上的每天就有4次,是以日本人已經習慣了,還能保持鎮定。
  
  這次的地震除了震落了高處的一些不穩固設施,其他的仍是安然無樣,什麼傷亡之類的應該也沒有。冰帝校園裡,還未回家的學生們在確定地震過去後,鬆了口氣,互相看著週遭的朋友同學依舊心有餘悸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紛紛打電話向遠方的家人朋友報平安。
  
  半個小時後,跡部景吾已經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學生會幹事各司其職,安撫留在校內未離開的學生,然後方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結果仍是打不通。
  
  有些煩燥的關掉手機,跡部景吾站在學生會辦公室裡的窗口前居高臨下的俯視恢復平靜的校園。天空一片灰濛濛的色彩,幾縷熾白的光頑強的破雲而出,顯得極是精心動魄的美感。
  
  在災劫過後,這樣的寧靜原本應該是極為難得的希望,可卻給他一種災難降臨的窒息感。再度打了個電話過去,某只的手機仍是打不通,連個信號也沒有,不禁讓他擰起了修長的眉。
  
  「淡心……」輕輕的吟念著這個名字,彷彿刻在心坎中一樣,讓心裡有種疼痛的感覺。
  
  校園裡響起了廣播,女主持人甜美的聲音介紹著這次發生的地震。分了些神聆聽,確認這次只是平常的地震,持續一段時間後就後過去,微微放下了心,相信那個傢伙應該已經回到家了,沒什麼事吧。
  
  再次打了通電話不通後,跡部景吾抄起椅背上的校服外套,直接離開了學生會辦公室。
  
  剛走出學生辦公樓,便見某只綿拖著向日岳人匆匆忙忙的跑來,一臉的驚慌失措。還未走到面前,那隻羊就嚷嚷起來。
  
  「小景、小景,我找不到淡心了——我打了很多次電話都打不通了……怎麼辦?」慈郎急得團團轉,差點要伸出羊蹄撓牆了。
  
  「應該沒事的啦,說不定淡心的手機只是關機了吧……」向日岳人弱弱的安撫,不過看到朋友紅了的眼眶,只得將接下來的話嚥回去。
  
  慈郎撲到跡部景吾面前,眼巴巴的看他,「小景,我有很不好的預感,我擔心淡心……你派人去找找好不好?」雖然自家部長華麗又自戀,但在芥川慈郎心裡,這絕對是比任何人都可靠可依賴的對像,似乎無論什麼事情,只要找他就能解決。基於這種心理,所以這隻羊第一時間跑來堵人了。
  
  跡部景吾有些粗魯的推開這隻羊,沒心情安撫他,「啊,本大爺已經吩咐下屬去找了,應該等會兒就有消息了……」
  
  學校已經沒有自己的事情了,跡部景吾打了通電話給善後的忍足侑士,便匆匆往校門口行去,身後跟了兩條尾巴。
  
  跡部家的私家車已經等候在校門口了,跡部景吾正要上車,突然口袋裡的電話響起來。屆時,空氣中有種微妙的凝滯感,眾人一起瞪著少年掏出手機接聽。
  
  「少爺,屬下已找到清水小姐了,清水小姐剛被救護車送去醫院……少爺,清水小姐原先與清水辰也先生一起離開學校,後來在地震發生時下車走了,然後不慎被路邊一個老舊的商舖的磚牆坍塌時壓在下面……清水小姐現在生死未卜……」
  
  一片死寂。
  
  似乎一瞬間世界的顏色有些灰暗,少年就這麼抓著手機聽著那頭的報告,俊美的面容沉靜如水,唇角帶著張揚的自信的笑紋,聲音沉磁迤邐:「……啊嗯,她在哪個醫院?」
  
  「忍足集團下的醫院……」
  
  優雅的掛斷電話,少年坐進車子裡,就要合上車門。
  
  「小景,我也要去!」
  
  一隻手擋在車門上,慈郎紅著眼睛大喊,繞到前座自顧自的鑽了進去。向日岳人看了看,也坐另一邊擠進這輛加長型的高級轎車裡。
  
  車子緩緩的行駛在災劫後很快恢復了秩序的公路上,路邊除了幾塊掉落在地上的盆栽招牌,已經看不出一個小時前發生過地震,世界依舊和平的運轉著。
  
  前坐的慈郎嘴裡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聽聲音似乎是催促司機快一點,還有隱隱的哽咽聲。向日岳人雖然心裡也很急,卻不敢說什麼,怕自己真的烏鴉嘴什麼的,這種時候最好的是保持沉默。
  
  向日岳人看向一旁安靜坐著的少年,修長的雙手搭在雙膝上,慢慢的扣擊著,一派從容優雅,可再細看,便發現少年的神色有些恍惚,觀之姿勢有些僵硬顫動。先前聽到電話那頭的人說「清水小姐現在生死未卜」時,跡部景吾無懈可擊的反應還讓向日岳人讚一聲部長不愧是部長,是最華麗的,這種時候仍是冷靜自持。直到他直接將他們遺留在車外就要走時,方知道他的心原來已經亂了,那些完美的表相,只是本能的反應。
  
  「小景,小景……」
  
  跡部景吾回神,凝神看向趴在車座上盯著自己的慈郎,唇角勾出華麗的笑痕。
  
  「啊嗯,什麼事?」
  
  「你在發什麼呆?醫院都到了,叫你也不應!」慈郎不滿的說,「這種時候還發呆,你真的一點也不擔心淡心麼?我就知道……唔唔唔……」
  
  餘下的抱怨與不平被紅髮少年迅速的摀住,然後將這只拖出車。向日岳人擔心的看了跡部景吾一眼,再看看不滿的瞪著自己的綿羊,突然想狠狠的胖拳一頓這只遲鈍的羊。
  
  誰說他們部長不擔心?這種樣子不叫擔心,還能叫什麼?
  
  不過……部長的心緒,還清明麼?
  
  三人進了醫院,直撲肅靜的急救室而去,原本應該安靜的醫院裡,竟然聽到了一陣嘶吼聲。
  
  「……清水辰也,如果淡心有個什麼意外,我會讓你後悔終生!」保刈謙赤紅著眼,惡狠狠的瞪著一身狼狽的男人。
  
  「阿謙,你冷靜一點!淡心不一定有事的啦~」觀月凌勸著丈夫。
  
  「保刈先生,請您冷靜,清水先生不是故意的……」九條秘書扶住被修理了一頓的上司,插嘴道。
  
  此時的清水辰也,哪裡還是那個倨傲高貴的男人?神色慘淡,面無光澤,簡直頹廢到了極點。九條秘書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上司,心裡不禁有些擔心。他可是最清楚上司身手的人,第一次見到向來驕傲又任性的上司乖乖的站著給最討厭的保刈家的人毒打,實在讓九條秘書驚了一身汗。
  
  「小舅舅!」慈郎撲過來,直巴巴的看著自家激動的舅舅:「小舅舅,淡心怎麼樣了咩?要不要緊?」
  
  保刈謙扯了扯唇,撇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慈郎扁扁嘴,只得看向自家舅母觀月凌。
  
  觀月凌見到來的三名少年都詢問的望著自己,只得抱歉的說道:「對不起,我們也是剛來,還不知道情況,你們可以問那個九條先生,他是現場目擊者,應該很清楚。」
  
  「目擊者」三個字被咬得極重,女子精緻美麗的臉龐上一片霜寒的看著九條秘書,磨著雪白的貝齒,商強女強人的氣勢輕易壓倒了一個心臟負荷能力不夠強悍的秘書。
  
  九條秘書冷汗涔涔,特別是在跡部家那個未來的繼承人直刺來的目光,更令他心跳加速,有種恐怖的戰慄感,那只是個少年啊,年紀輕輕的就有這種令人膽寒的氣勢了麼?不禁結結巴巴的說道:「淡心小姐應該沒事的……在那片牆坍塌時,那裡有個鐵製支架負荷了大半的東西,淡心小姐被倒下的支架保護在裡面,沒有受什麼傷……」
  
  現在想想,九條秘書還是覺得驚險,唯一慶幸的是那面牆不算高,他們很快便將人挖了出來,不過……
  
  九條秘書瞄瞄抿著嘴明顯鬆了口氣的跡部少年,猶豫的說道:「不過,在救護車上醫生診斷出淡心小姐可能有滑胎的危險。」
  
  NANI?滑胎?!!
  
  這是什麼概念?在場除了觀月凌外的其餘的雄性動物眾人茫然的看著九條秘書,清水辰也瞇起眼,面無表情,身上一種氣勢瀰散開來。
  
  「NANI?!滑胎?你確定?」觀月凌狠狠逼問。
  
  九條秘書可憐兮兮的點頭,對這群還沒反應過來的男人們說道:「醫生說淡心小姐懷孕了,才五周,所以看不出來。」
  
  終於消化掉這個事實的保刈謙踉蹌的後退了幾步,有些不受負荷的模樣。他搞大自己妻子的肚子是一回事,自家少女懷孕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啊,他這麼年輕,一點也不想做什麼舅公之類的。
  
  清水辰也也已經煋紅著眼睛怨恨的瞪著被這消息驚得僵硬了的某位大爺,先前他以為自己又殺死了政也哥哥的女兒,陷於絕望中,所以沒有聽清楚醫生說什麼,這下,清楚知道了,那種強烈的妒意幾乎令他發狂。
  
  冰帝兩隻小動物已經對這個消息呆滯了,在風中凌亂成了碎片。
  
  跡部景吾垂下美麗的眼瞼,靠在牆上閉上眼睛。
  
  …………
    
  痛……
  
  手重得抬不起來,彷彿被什麼壓著,有把火在燒。
  
  「淡心、淡心、淡心……」
  
  耳語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柔柔的,如雲絮般輕緩,又如水紋般動聽,低磁迤邐,她很喜歡這個聲音,很熟悉,熟悉到心都疼了。
  
  景吾……
  
  繞在心底的名字,逸出口總有種纏綿的溫軟,讓她覺得空氣也為之平和華麗。
  
  景吾……我好痛……肚子好痛……手好痛……景吾……
  
  「啊嗯,本大爺在這兒呢,所以,你要快點醒來,知道麼?淡心,你乖啊,不准離開本大爺知道麼?不然……」
  
  溫暖的大掌輕輕覆上她的小腹,慢慢撫摸揉弄,彷彿對待一件易碎物品般不敢使力。那樣的溫柔令她忍不住微笑,就像那個少年懷抱著自己的感覺,總是小心翼翼的。她沒有那麼脆弱,但少年的表情總是給她一種她是易碎品,需要他好好呵疼的感覺,而她也很喜歡這種呵護呢,那讓她有一種這個少年已經是個很可靠的男人,是屬於她的男人的感覺。
  
  有人呵疼著的感覺真好呢,她覺得很累,在少年溫柔的聲音中沉沉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意識慢慢清醒。魘足的身體有些僵硬,這是睡太久的現像,她是知道的,所以,還是醒來吧。
  
  已經是早上了,她睜開眼睛,便看到晨光自窗台溜進一室,窗台前除了花瓶裡滴著露珠的玫瑰花,還有一籃子顏色鮮艷的橘子,黃澄澄的,可愛極了。
  
  「喀登!」
  
  輕微的開門聲響起,她轉過臉,便看到心裡的少年走進來。
  
  能在清晨醒來的第一時間看到他真好呢。想著,她朝少年微笑:「嗨,景吾,早安。」
  
  少年今天似乎沒有休息好的模樣,臉色不如平日的光鮮亮麗,而且還有些遲鈍,瞇著鳳眸注視著自己,眼裡的眸光深深沉沉的,讓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少年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走近她,坐在床邊傾下身體將她無力的身體溫溫柔柔的摟進懷裡。她想說,自己不是易碎品,不用這麼仔細小心呀。不過,這男人一向霸道,她最後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所以,隨他吧。
  
  「啊嗯,你這傢伙睡了兩天了,讓本大爺等了很久啊……」
  
  「哦,對不起,下次不會了。」她瞇著眼睛笑,伸手攬住他的脖子,軟聲保證。
  
  ——當然,事實證明這傢伙的保證不值錢,八個月後,依然讓某位大爺心驚肉跳,又等了好幾天方醒。
  
  不過,此刻,少年是滿意的。
  
  她終於醒了!
  
  …………
    
  一屋子的人湧了進來,七嘴八舌的說著話,最後,被火大了的醫生忍足憂一以「會吵到病人修養」為由,轟了出去,只留了幾個與淡心關係緊密的人。
  
  剛剛醒來,身體雖然很疲累,但淡心還是含笑傾聽這群關心自己的人囉嗦的叨念著自己的不小心,讓他們擔心之類的。
  
  囧醫生忍足憂一檢查了一翻後,對緊張關心的家屬說道:「暫時安全了,脫臼的肩胛骨接好了,就是手臂有些壓傷需要一些時間,另外的,得長期抗戰了。」
  
  保刈謙點點頭,然後辛辣的目光掃射向也是罪魁禍首的某位大爺,惡狠狠的。觀月凌怕這只過了憤青年紀其實還是很容易激動的男人又做出什麼不妥的事情,趕忙將自己凸起的肚子晃到丈夫面前,提醒他這兒有孕婦,收斂點。
  
  慈郎恨恨的看了自家部長一眼,滿心不甘願的隨著冰帝一干來探病的少年們離開了。被半途通知而來的千草七月那撇向某位大爺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死物,冰冷如霜,沒有絲毫感情。
  
  而現在很不受人待見的當事人目不轉睛的盯著病上蒼白微笑的少女,對一干傢伙華麗麗的無視了。
  
  保刈謙坐在床前摸了摸少女的頭,輕聲說:「淡心,清水辰也去澳洲了……放心,他不會再回來了!」即便再回來,保刈家也會盡所之能阻止他接近他家少女。這回,他不再心軟的放任了。
  
  淡心抿唇,點了點頭,心裡有些難過。撇開清水辰也的畸戀,其實他是個很好的長輩,畢竟自己的身體能如平常人般生活著,就是他的功勞。只是,有些東西不是說放就能放下的,所以,他們還是不要見面的好,畢竟那樣只會讓他更加瘋狂。
  
  淡心不知道這種難過是真的為清水辰也曾經那麼細心的照顧呵護過自己,還是為他與前世璟哥相似的容顏,總覺得清水辰也不正常的畸戀,毀了璟哥在她心裡最美好的回憶。
  
  等保刈謙等人全部都離開後,室內只剩下跡部景吾一人。
  
  看著神色恍惚的少女,跡部景吾有些不悅,又有些心疼。微微歎氣,上前有些難過的少女擁進懷裡安慰。他一直只想讓這只悠然閒逸的過著她的小日子,也努力著,為什麼最後還是讓她難過了呢?
  
  淡心伸出手抱住他,將臉埋在熟悉的懷抱裡。
  
  …………
    
  背後墊著軟軟的枕頭靠坐在床上,淡心伸手想接過少年捧過來的水杯,誰知道那隻手一移,愣是沒給她勾著。
  
  跡部景吾小心翼翼的將水杯湊到她唇邊餵她喝,未了,拿來手帕為她試淨唇邊的水漬。
  
  吁了一口氣,淡心看著坐在床邊為她削蘋果的少年,嗯,可以想像這位大爺是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所以一隻蘋果削到最後,成了一顆發育不良的馬鈴薯狀。
  
  看少年一臉不滿意的模樣,打算再去禍害第四個蘋果,淡心終於出聲了:「啊喏,景吾,你若想吃蘋果的話,我來削給你吃吧?」
  
  跡部大爺撇了她一眼,隨口道:「啊嗯,乖,再等一會兒,本大爺就會削好了,你就先吃這些吧!」說著,將她喜歡的橘子遞到她手裡。
  
  淡心呆了呆,終於明白,這位向來要人伺候的大爺正在學習照顧自己呢。
  
  這種感覺很微妙,讓她的心有些發軟。
  
  似乎是預料到這只溫和下的不明白,跡部景吾禍害完第五個蘋果仍是不成形後,便決定不浪費時間,洗淨了手擦乾後,坐在床前為女孩整理額前的碎發,看了她許久,終於清了清嗓子說道:「啊嗯,淡心,你懷孕了。」
  
  「誒?!」
  
  「醫生說五周了!」
  
  「誒?!」
  
  「前天,差點流產……」
  
  「誒?!」
  
  「不過,幸好搶救回來了。」
  
  「誒?!」
  
  「忍足醫生說你的身體很虛弱,這段時間要好好休養,若是再一個意外,也許……」少年抿緊優美的唇,美麗的鳳眸掠過幾許淡主看不懂的眸光。跡部景吾沒有說的是,忍足憂一還說,淡心的身體太虛弱了,即便這個孩子保得住,等分娩時,還是有危險,不只是大人還是小孩,甚至可能是一屍兩命。
  
  跡部景吾只覺得當時全身血液都有種冰冷的感覺,一時無措。
  
  手上的力道一緊,跡部景吾回神,看到少女抓著他的手愣愣的看著自己。這樣的女孩讓他忍不住心軟,只想將她納到羽翼下好好的呵疼保護,不再讓她受傷。
  
  這麼年輕就做媽媽了,是什麼感覺?所謂的欣喜若狂什麼的,有些牽扯,但也不是懊惱沮喪,或者是要裝腔作勢的向做人成功的新爸爸嬌嗔一聲、撤嬌灑潑說「懷孕很辛苦」「生孩子聽說會很痛」之類埋怨的話。
  
  總之,意思就是這女的仍是反應很遲鈍,也較之常人慢半拍。
  
  新上任的年輕的爸爸和年輕的媽媽,兩兩相對,反應很平靜就是了。
  
  許久,某位剛知道自己做了母親的傢伙伸手碰了碰少年銀灰色的髮,又碰了碰他俊美到極致的臉龐,小心翼翼的模樣讓跡部景吾有些不解。
  
  「景吾、景吾、景吾……」每碰一下就喚一聲他的名字,許久,她微笑,讓他坐近一點,然後伸手攬住他的肩,將自己整個身體貼近他懷裡。
  
  跡部景吾微笑,環住某只的身體,知道這只心裡有決定了。
  
  「MA~~景吾,我想生個長得與你很像的男孩子,他會有你的髮色和漂亮的長相,還有我的眸色,當然,他會是一個很乖很乖的孩子。」
  
  「……」
  
  淡心微抬首瞅他,扁扁嘴,「你不喜歡乖孩子麼?」
  
  「啊嗯,不是。本大爺只是在想,孩子乖不乖不要緊,好好教育就好了。」違著本性說,其實這位大爺的意思是,他跡部景吾的孩子當然是最華麗的,就算不乖也很華麗。不過,現在懷孕的人不是他,辛苦的人也不是他,所以還是順著一點孕婦。
  
  摸著懷裡這只柔順的黑髮,心被一些東西漲得滿滿的。
  
  窗外陽光明媚,初夏晴朗的天空下,青草豐茂、落櫻成塚、夏花開滿枝。
  
  「吶,淡心,我們結婚吧!」
  
  「……」
  
  「為什麼不說話?你不願意嫁給本大爺?」某位大爺的語氣不太好。
  
  「不是!」回過神後,飛快的回答,淡心摟住少年繃緊的肩臂,露出明麗的笑顏:「只是,你還沒成年呢,小舅舅說,要等你十八歲後才允許我們結婚。」
  
  「不要緊,你已經成年了!」
  
  大爺他想做什麼何須他人置喙?某位大爺不改囂張本性的想。
  
  「……」
  
正文完

番外1

小包子叫景瑟 ...
  
  女人生產,於女人而言,是一場搏命的鬥爭,稍不小心也許就要去掉一條命;
  
  女人生產,於男人而言,是一場災難的混亂,稍不注意也會引起一陣恐慌。
  
  而目睹了這場混亂與血腥的生產歷程的幾隻小動物,成功的被駭住了,滿腦子圍繞著女人生產是多麼危險與可怕的一件事情。
  
  芥川慈郎甚至赤紅著眼,朝新上任的爸爸跡部大爺嚷嚷著「小景你是壞蛋,害淡心這麼痛!」然後嚴厲的對自家妹子志唯命令,以後絕對不要生孩子,成功的將在場的未來妹夫真田佑一郎嗆個半死。
  
  再說因七月關係也來陪同而來的青學的大貓菊丸英二面色慘白如紙,最後挨著心愛的女朋友七月,小小聲的說:「Nay,七月,以後還是不要生孩子了喵,太可怕了……」為了自己的心臟著想,還很孩子氣的某位貓樣少年在此下了個決定。
  
  七月直接無語,抬頭望望天花板,權當沒有聽見,也沒有告訴這只還很孩子氣的大貓,菊丸媽媽一直盼著他們兩人結婚,生幾個小包子給他們玩兒呢。
  
  至於冰帝其他的少年們……相信他們寧願沒有來過這一趟,這一次的生產經歷在他們飛揚跋扈的青少年歲月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淡心的身體原本就比較虛弱的體質,加之上次差點流產,雖然搶救回來,但也是不很健康。忍足憂一曾告訴他們,生產時會很危險,熬不熬得過就要看奇跡了。即便孩子生下來,也許也會因為母體太過虛弱與遺傳,這個孩子的身體不會有多健康……
  
  總之,忍足憂一的一席話,說得眾人心中潑涼潑涼的,在眾人憂心忡忡與對新生兒降生的期待中,產期終於來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生產期雖比預產期提前幾天,但也算是足月了,應該沒有想像中那麼的壞。
  
  可是,從陣痛開始到孕婦被推進生產室,過了一天了,還沒有生下來,這讓在外頭等待消息的人們開始心急如焚了。跡部景吾甚至不顧醫生護士的阻止強行闖入產房,後來終於被受不了的忍足醫生挫火架了出來。
  
  即便驕傲堅強如跡部景吾,也會有軟弱惶急的時候。那裡面,他心愛的女孩正在痛苦生產,他的孩子生死未明,怎麼不教他心急?
  
  …………
    
  淡心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久到可以將一個人的一生慢慢的在心裡回顧了一遍,久到她幾乎要忘記自己為什麼要如此沉睡下去。
  
  「……啊嗯,淡心,孩子好小好軟,讓人幾乎不敢碰他一下呢。吶,你說想要一個有本大爺髮色和長相、還有你的眸色的孩子,現在你的願望實現了,應該醒來了呢!」
  
  「淡心,乖啊,景瑟會想媽媽呢,你不醒來難道要讓景瑟整天哭麼?本大爺的兒子是最華麗的,可不能變成了愛哭包。」
  
  「啊嗯,淡心,景瑟會笑了喲,連侑士也覺得不可思議呢~景瑟是父親取的名字,本大爺很喜歡呢,你覺得怎麼樣?謙舅舅原本想讓景瑟叫景謙的,不過本大爺否決了,本大爺的兒子哪能冠上別的男人的名字,即便他是景瑟的舅公也不行呢……」
  
  「淡心……」
  
  ……
  
  她想說,景吾你不華麗了,竟然編造謊言,才出生的小孩五感都未長好,哪會懂得笑?而且,才出生的孩子本來就是愛哭的嘛,不哭他怎麼表達自己對吃喝拉撤的需求呢?
  
  淡心想笑,更想看看那個孩子,是否一如曾經的夢中那樣軟軟嫩嫩的?應該會是很可愛吧?
  
  「嗚嗚嗚……」
  
  小貓一樣幼嫩的哭聲在耳畔持續迴響著,淡心皺起眉頭,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似乎覺得很不捨,她想讓那道哭聲停下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的急。
  
  「乖,小景瑟不要哭喲~~會吵到媽媽呢!是不是餓了?MA~舅舅給你吃東西好不好?」軟軟的男聲有些慌張,還是不遺餘力的哄著。
  
  「啊嗯,慈郎,你在幹什麼?」
  
  「小景,他一直在哭,所以我就想小景瑟是不是餓了,想給他吃些東西……」
  
  「笨哥哥,景瑟才剛出生,腸胃都沒長好,你竟然給他喝果汁,你想害他拉肚子麼?」
  
  伴隨著女孩不悅的喝斥聲,是少年更為慌亂的聲音,淡心可以想像某位橘發少年將可愛的臉蛋皺成了包子臉的情形。「MA~志唯,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啦,我只是怕小景瑟吵到淡心咩……」
  
  「哥哥,你應該向跡部學長道歉……你看,學長的臉都黑了,很生氣吶。」壓低的聲音提醒沒了主張的某只。
  
  「哦,知道啦,小景對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哼,沒有下次了,本大爺的兒子自有人照顧,不需要你這沒常識的傢伙來湊熱鬧!」優美的聲線華麗非凡,連聲音也滿是囂張的鄙視。
  
  「喂,小景,你可以再過份一點哦!別忘了,我可是小景瑟的舅舅!」哼了聲,軟軟的男音吐槽道:「還說我們,別忘記了你自己還不是差點害得小景瑟生病?要不是跡部伯母幫襯著,小景瑟就要遭殃了,有這麼做爸爸的人麼……」
  
  「啊嗯,芥川慈郎,你可以離開了!本大爺可是記得你這星期逃了好幾天部活了,啊嗯,放心,本大爺已經吩咐侑士為你重新修訂你的訓練菜單,別想再偷懶,本大爺會讓樺地看著你!」
  
  「……小景,你可以再過份一點哦,我不會介意的!」軟軟的腔調帶著憤慨:「我要告訴淡心你欺負人!」
  
  …………
  
  不知何時,不算爭吵的聲音已經停了,週遭安安靜靜的。
  
  受不了這種安靜,淡心逼著自己快快醒來,她想看看那個會發出小貓一樣嫩嫩軟軟聲音的孩子。
  
  眼皮有些重,費力的睜開眼睛,刺目的光線讓眼睛有些刺痛。等過了段時間習慣了那道光線後,映入眼簾的是純白色的天花板。對這種白她已經很習慣了,並不在意,唯一令她在意的是——
  
  有些迫不及待的找尋,終於在床前不遠處看到一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那人似乎很專注的盯著面前的一張嬰兒床裡的東西,視線的死角處只看得到那人坐在嬰兒床前,只留給她一張優美至極的側臉,美麗的鳳眸眨也不眨的專注的凝視著嬰兒床上的小小嬰孩,偶爾會忍不住伸出圓潤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那孩子軟嫩嫩的肌膚,然後勾起的紅唇會露出讓人心醉的笑痕。
  
  這樣簡單的一副畫面,竟然讓她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情景令自己感動了。
  
  目不轉睛的看著,然後她露出淺淺軟軟的笑容,沙啞的聲音勉強說道:「啊咧……景吾,他叫什麼名字?」
  
  床前的人頓下撫在嬰兒臉上的手,然後微側首看她,微捲翹的銀灰色短髮有幾縷不馴的劃過鳳眸,纖長捲翹的睫宇如蝴蝶展翅,輕盈顫動。
  
  四目相望,滿是難言的情意。
  
  淡心勉強挺起身,向那邊的少年伸出手,笑瞇了眼,「吶,景吾,我醒了哦,我答應過你的,不會讓你等太久的。」說著,扁扁嘴,又流露出微些委屈的模樣:「你不高興麼?」
  
  「……啊,本大爺確實不怎麼高興。」跡部景吾掠掠額前的髮,為嬰兒床上的小包子輕輕蓋上被子,然後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握住少女伸過來的手,將這只賣乖的傢伙摟進懷裡,將臉埋在熟悉的橘花香的脖頸間,輕道:「啊嗯,本大爺向來一言九鼎,最討厭總是不守承諾的人了。真是不華麗啊……可是,誰讓你是我們家景瑟的媽媽呢,所以原諒你一次,可是,本大爺不准有下次了!」
  
  「嗨~嗨~」趕忙應下來,畢竟是自己不對呢。
  
  …………
    
  孩子叫跡部景瑟,據說是經過了多方爭吵後,終於由最有權威的跡部家新上任的爺爺,跡部先生決定的。
  
  小包子軟軟小小的,雖然身體遺傳了母親的體質有些虛弱,但相信以現在的醫療水平,只要細心的治療與照顧,小包子會平平安安長成大包子的。
  
  淡心坐在床前,看著某位大爺站在嬰兒床上比劃了下,終於還是決定直接將嬰兒車推過來讓淡心看看她辛苦生下的小包子長得怎麼樣。
  
  此刻的名為跡部景瑟的小包子香香甜甜的閉著眼睛睡著了,淡灰色的胎毛還未剃,小小的臉蛋雖然還未長開,但那細緻的肌膚與小小的五官,奇異的給人一種很精緻無瑕的感覺,可以預見這只繼承了父母優秀基因的小包子將來會長成如何妖孽模樣。
  
  不過,這隻小包子好像又有些不同呢。
  
  淡心摸著下巴打量睡得甜甜軟軟的小包子,再瞄瞄一旁滿目溫柔之色的華麗少年,恍悟了。原來這隻小包子五官神色過份恬淡沉靜,與某位大爺的華麗囂張相差甚遠。
  
  這叫基因突變麼?
  
  如果千草七月在這兒,會很明確的告訴這隻,這叫歹竹出好筍!
  
  嗯,可以預見這只未來很乖很乖的性子,淡心覺得圓滿了。
  
  「景吾,我想抱抱他,可以麼?」
  
  看著滿眼渴望的心愛女孩,又瞄瞄小小軟軟的,彷彿脆弱得一碰就會折傷的小嬰兒,跡部大爺很義正詞嚴的拒絕了,並且理由很充分。
  
  「不行,你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乖,等醫生說你可以下床了再抱好麼?」說著,摸了摸少女溫涼的頰畔,心裡一片平和寧靜。
  
  淡心雖然有些疑惑,但也答應了下來。
  
  知道她醒來的消息,忍足憂一帶著一群護士進來給她檢查,然後笑瞇瞇的宣佈,只要醒來就沒事了,以後再注意一點便很快恢復的。當然,期間忍足憂一很善解人意的讓護士小姐將小包子抱來給淡心看看,某位剛成為爸爸不久的大爺在一旁緊張的瞪視著。
  
  忍足憂一露出嘲諷的笑,拍了拍某位囂張的大爺,沒有一點長輩形像的揭露:「啊喏,我說這位年輕的爸爸,你還沒有學會怎麼抱自己的孩子麼?真是可憐的小景瑟啊,竟然會攤上這種華而不實的父親,練習了這麼久還不會抱自己的孩子!」
  
  話落,不理會某位徒然僵硬的少年,晃悠著出去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9 11:20

番外2

傻爸爸、乖兒子 ...
  
  養孩子也是一項投資,少不得財力、物力、人力、精力的集合。
  
  跡部景吾是個很華麗的大爺,生平最不能允許的便是有人挑戰他的華麗美學與能力。
  
  在忍足憂一嘲諷的埋汰了句「真是可憐的小景瑟啊,竟然會攤上這種華而不實的父親,練習了這麼久還不會抱自己的孩子!」後,無論是淡心或是照顧小景瑟的保姆和醫護人員都發現,某位大爺留在育嬰室裡的時間比以前長了很多。
  
  午夜,淡心被嚶嚶的啜泣聲驚醒,睡眼朦朧的就要起身,被一隻手溫柔的壓回被窩裡。
  
  「景吾……是景瑟哭了麼?」淡心揉著眼睛問。
  
  「嗯,也許是餓了吧。」跡部景吾披著外套起身,穿上棉鞋走到離床前不遠的嬰兒床前。先是查看了番,原來不是餓了,而是尿濕褲子了。跡部景吾懲罰似的輕輕的捏了捏兒子小小軟軟的臉蛋,起身去櫃子那兒找尿不濕。
  
  已經能精準又利索的為小嬰兒換尿布之類索事的大爺很滿意換過尿布後某只小包子不哭了,反而睜著黑亮的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瞪著四周,小肉手攥成拳頭塞進嘴巴裡吸吮著,蓮藕般的小腿兒一蹬一蹬的踢著身上的被子。
  
  雖然現在已是春末,但夜晚的氣溫也很冷瑟,即便室內安有暖氣,第一次做爸爸媽媽的小夫妻倆還是擔心會不會冷到才幾個月大的小包子。
  
  「啊嗯,小壞蛋,還不睡覺!」索性坐在床前,仔細的為兒子蓋好被子,跡部景吾小心的拉開兒子塞進嘴巴的小手,拿過一邊綿質的手帕為那小子將滿手的口水擦乾淨。
  
  床上小小的粉肉團咿咿呀呀的抗議一聲,小手抓住父親的食指,又要塞進嘴裡吮吸。跡部景吾嚇了一跳,趕忙打住,瞪著小包子,有些無措。
  
  淡心趴在床上看著那位華麗的傻爸爸,呵呵的笑了起來,解釋道:「母親說,小孩子的味覺很淡,所以喜歡吸吮一些東西,你不給他玩自己的手,他只能另找東西放進嘴巴吸了。」
  
  跡部景吾回首,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眸,有些無奈,「啊嗯,怎麼醒了?本大爺不是讓你多睡會兒麼?」
  
  「我不累,白天睡很多了。」淡心索性也起身了,趿上鞋挨坐在少年身邊一起窩在嬰兒床前看著也是精神熠熠的小包子。
  
  跡部景吾將她的身子圈進臂彎裡,低首吻了吻她的唇角。
  
  淡心推搡了下他,體貼的說道:「MA~你這幾天很累了,還是上床去休息吧,景瑟由我看著就好。」淡心很清楚這位很能逞能的大爺白天不只要上課,閒時還要處理跡部先生丟給他的一些公司裡的公事,回到家又要親力親為的照顧小包子,鐵打的人也會受不了。
  
  MA~ 明明跡部家裡有一大把的保姆傭人和醫護人員整天繞圍一隻小包子轉,他這做爸爸的根本不用親力親為,但這只表面上很傲嬌的大爺,卻是個隱形的溺愛子女的不華麗傢伙,為了幾個月前忍跳憂一那句挑釁的話,硬是將育嬰的事情學了個透不算,還會親力親為的當起了保父,如果冰帝那群少年看到,非得跌下巴不可。
  
  「不用,明天是週末,不用上課,本大爺很有時間!」跡部大爺掠了下銀灰色的髮,囂張的說。
  
  淡心一臉羨慕:「真好啊,為什麼我連週末都要去補習?」話裡頭含著黑色的怨念。自從懷孕後,為了她的身體和孩子的健康著想,跡部景吾將這只接到跡部宅,很果斷的制止了這只再去上學,反而請了家庭老師在家為她補習。總之,即便懷孕,功課也沒有拉下。
  
  其實,她也想享受一下帶小孩的樂趣啊,而不是自己辛苦生下來的小包子都沒捂熱,就給一堆保姆和孩子的爸爸、爺爺、奶奶之類的瓜分了。
  
  跡部景吾親暱的摸摸這只的髮,含笑道:「乖啊,本大爺的妻子可不能連高中都沒畢業喲。」將額頭抵在她額上,銀灰色的眸裡滿滿是濃織的感情,「啊嗯,難道你不想大學時還和本大爺一起上學麼?」
  
  沉磁的聲音,魅惑的面容,輕易便可蠱惑人心。
  
  某只傻傻的應:「當然想!」
  
  於是,得到一枚獎勵性的熱吻。
  
  淡心暈暈乎乎的,直到某只被忽略了的小包子又咿咿呀呀的哼哼了,跡部景吾方放開懷裡的柔軟身體,忍住徒起的慾念,乖乖去給小傢伙泡牛奶。
  
  …………
    
  說實在的,跡部景吾雖然不知道別的嬰兒是怎麼樣的,但自家這個絕對是過份乖巧安靜了。除了餓肚子哼兩聲,尿床後很久沒人理他才會哭幾聲抗議外,兒子完全是乖乖巧巧的聽話,不哭不鬧,只睜著一雙烏黑如墨的眼睛瞅人。
  
  淡心曾有些擔心兒子是不是太安靜了,惹來跡部一家子人詫異的眼光。
  
  顯然,跡部一家子的神經皆是強悍之至,他們可是萬分滿意小包子小小年紀如此乖巧懂事,長大後也必定是個不平凡的人,哪管什麼小孩子要正常的成長之類的?
  
  熱好牛奶回來,跡部景吾很驚訝的在樓下看到披著衣未眠的母親。
  
  「母親,您還未睡?」
  
  跡部夫人點點頭,「睡不著。」乖巧的孫子今晚給那對新上任的小夫妻抱走了,擔心那對小夫妻照顧不好孫子的跡部夫人哪裡還睡得著?看了看兒子手中的奶瓶,忍不住問道:「景瑟肚子餓了?」
  
  「啊嗯,應該是吧,小傢伙現在很精神著……」想著,某位第一次做爸爸的大爺有些擔心會不會搞亂了小傢伙的生理睡眠時間。
  
  兒子不太確定的話令跡部夫人擔憂的心再度提起,可以確定的是,跡部夫人今晚會為了自家才幾個月大的小孫子又睡不著覺了。雖然很想提醒這個華麗的兒子,乾脆不要逞強了,讓孫子給他們這些有經驗的老人帶吧。跡部家睽違了十幾年後降生的小嬰兒成功的成為了大家搶奪照顧的對像了,只是某位被兒子輕易獲了心的華麗爸爸可不幹,寧願辛苦點,也要親自學會照顧自己家的小包子。
  
  如果誰敢搶,某位大爺估計會抬起下巴輕蔑一笑,「笑話,本大爺的兒子是最華麗的,豈有給別人教養的道理!」
  
  這便是那啥的——甜蜜的負擔吧~
  
  …………
    
  回到房,便見淡心抱著小包子逗弄著,滿臉是說不出的溫柔輕軟之色。
  
  跡部景吾接過兒子,將這只趕回床上休息。這只明天還要早起上課,可不能給她找理由逃課了。淡心窩回被窩裡,有些孩子氣的噘嘴,碎碎念著:「景吾只喜歡景瑟,不再喜歡我了……」
  
  某位大爺小心的扶著奶瓶喂兒子喝奶,似笑非笑的睨她,低磁的聲音滿是魅惑:「啊嗯,想要本大爺證明沒有不喜歡你麼?」
  
  被這麼充滿暗示性的話一堵,某只滿臉通紅的拉高被褥,轉過身睡覺去。
  
  跡部景吾勾起唇角,低首看向瞇著眼一臉享受吮吸的小包子,看著奶瓶漸漸空了,馬上移走。小包子伸出小肉手要搶,只抓了個空,不禁抬起蓮藕小腿踢人。
  
  將奶瓶擱在桌上,跡部景吾輕輕的握住兒子的小腿兒,小小軟軟的,骨頭都還沒長硬,小子就敢同老子叫囂了?不愧是他跡部景吾的兒子,就是華麗啊!
  
  帶著某種對乖巧兒子的喜愛及自戀心情,跡部景吾將吃飽喝足的小包子放回嬰兒床上,戳戳兒子軟嫩嫩的臉蛋,說道:「小壞蛋,是不是該睡覺了?」
  
  小包子的回答是張著小小的紅潤的小嘴打了個哈欠,瞇起了眼睛。
  
  「嗯,真乖!」摸摸兒子軟軟的小臉蛋,那軟嫩嫩的觸覺,讓人情不自禁的想捏上一把。不過,孩子太小太軟了,可不敢隨便捏捏揉揉的傷害到這只還沒長大的小包子。
  
  帶著某種遺憾,細心的為昏昏欲睡的小包子蓋好小被子,跡部景吾回到床上,掀開被子躺進去,將某只撈到懷裡摟著,然後一隻大手不客氣的捏上某只軟軟的臉蛋。
  
  既然小包子太小了,捏不得,那麼只好捏小包子的媽媽過過癮了~
  
  …………
  ……………………
  
  第二天,臨近中午,跡部大爺正心滿意足的抱著乖乖的兒子在庭院裡散步曬太陽,管家騰野先生走過來說:「少爺,忍足少爺他們來了。」
  
  那群傢伙又來做什麼?
  
  這是第一反應,自從比任何人都早成家生子後,這位大爺突然發現,那些好友極其喜歡起有事沒事的就上門拜訪,不管是找淡心要吃的,還是上門來看自家這顆很受歡迎的小包子……而這些,都是跡部大爺極不喜歡的,偏偏大爺他越不高興,那群人越是放肆,賴在這兒不走了。
  
  小包子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朝父親呵呵的笑著,口水流在胸前的圍兜兜上。小包子現在已經四個月大了,早就學會了對熟悉的露出無齒的微笑。小包子的笑容顯得很乖巧安靜,笑的時候精緻的五官讓人有種驚為天人的感覺,於是只要看過小包子微笑的人都會真心喜愛上這隻小肉團,恨不得拐抱回家去養。
  
  所以,某位大爺對來家裡的那群傢伙計較了起來——敢對大爺他的兒子懷著不詭之心的不華麗傢伙,大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用手帕拭去小包子的口水,年輕俊美的爸爸施施然的抱著自家小包子去客廳會客了。
  
  …………
    
  當淡心抱著她的筆記本結束了一個早上的補課,從樓上的書房裡下來時,便看到自家客廳裡一群鬧哄哄的少年。自家那只幾個月大的小包子不僅沒有驚嚇哭泣,反而乖乖巧巧的呆在父親懷裡,烏溜溜的眼睛骨碌碌的轉著,可愛極了。
  
  「小景,你變了!」
  
  芥川慈郎一臉控訴,見到淡心出現馬上撲了上去打小報告:「淡心,小景變得小氣了,他不准我們和景瑟玩……人家還是景瑟的舅舅咩,真是太過份了!」
  
  忍足侑士拿著逗貓棒上下彈跳著,嘴裡唸唸有詞:「啊咧,小景瑟,看過來呀,叔叔給你看好玩的~~」
  
  在場的人一臉黑線:你丫的以為自己逗貓呢?原來天才與蠢才也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向日岳人圍在自家部長間上竄下跳,想引起那隻小包子的注意力。鳳長太郎和冥戶亮、日吉若等人坐遠一點喝茶吃美味的點心,看著自家部長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樣,覺得有些消化不良……
  
  淡心看著這一幕,微微一笑,向自家小包子走去。
  
  吶,今天天氣真好啊~~


小包子與手塚國光

  
  「啪噠」一聲,小小的孩子跌倒了。
  
  撲在地上的孩子慢慢爬起身,看了看四周,沒有人!然後低頭瞅向自己白嫩的膝蓋上磕出的紅痕,蹭破了點皮泌出一點點的血漬,將嫩白的小腿映襯得更加白晳無瑕。
  
  有點痛。
  
  小小的孩子將漂亮的臉蛋皺成了小包子,想起曾經跌倒時,母親哄自己的方式,於是鼓起腮幫子朝膝蓋上的傷口吹了吹,小聲嘟嚷著:「痛痛飛走~~」
  
  等膝蓋上的痛感小了點,小小的孩子方站起身,小小的腦袋自灌木叢探出,左瞅瞅右瞄瞄。
  
  此時,一道身形頎長高挑的男子走過,清冷的氣質與優雅的動作結合,說不出的華貴清奇。
  
  烏溜溜的眼睛一亮,小小的身子馬上小跑步沖上去,急切的喊著:「手塚叔叔,手塚叔叔……」
  
  手塚叔叔?
  
  前方的青年身形微頓,冷凝的眉稍蹙了蹙,並不認為才二十歲的自己已榮登叔字輩了,不過還是停下腳步,正要察看時,褲腳一緊,一隻青蔥似的白白軟軟的小肉手扯住了自己的褲子,那只才到他膝蓋高的小傢伙仰起一張漂亮得過份的臉蛋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手塚叔叔,日安!」小傢伙軟軟的打招呼,兩隻小手悄悄的抱住了手塚國光的腿,一副生怕人家不理他的架勢。
  
  「啊……」手塚低眸看著這只貌似才兩三歲大的小傢伙,心裡想著自己貌似在哪兒見過這只小傢伙呢。銀灰色的頭髮,漂亮得過火的五官,極不搭配的是漂亮的臉蛋上極恬淡輕軟的笑容,使這個孩子宛若一隻誤入凡間的乖巧小天使。
  
  「啊啦……手塚前輩,這是您的孩子麼?」
  
  周遭旁觀的女生們張大了嘴巴,一臉呆滯的看著俊美清冷的男子與漂亮柔軟的可愛孩子,這是多麼有愛的畫面啊——如果男主角能換一個相信她們會更高興的。這是在場百分之八十愛慕手塚國光的少女們的心靈呐喊聲。
  
  之所以誤會呢,恐怕也是因這個男子的為人處事與原則吧,見到一向清冷面癱的男子露出一種貌似驚訝的表情,於是某個不經大腦的學妹便脫口而出了。
  
  不過,回答的人卻不是清冷寡言的男子而是那個巴著人家不放的小傢伙。
  
  「不是爸爸,是叔叔哦!大家好,初次見面,我叫跡部景瑟,請多指教!」一隻小手還抓著男子的褲角,一邊彬彬有禮的向眾人行禮。
  
  手塚國光「啊」了聲,知道這個小傢伙是誰了。雖然沒見過幾次面,但也知道這正是跡部家的小孩,跡部景吾與清水淡心的愛子。
  
  手塚國光的印象之所以這麼深刻是因為母親彩菜曾經將這小子帶到家裡玩耍過,還因此引出了母親對孩子深刻的怨念,用一種讓人背脊發寒的哀怨眼神整整看了他一個星期之久,抱怨著為什麼他不結婚,不讓她抱孫子之類的。
  
  不過,手塚國光也有些驚訝這個小傢伙的記憶,那麼小竟然可以記住只有一面之緣的自己了麼。
  
  手塚國光細心的發現孩子衣服上的灰塵,彎下腰小心翼翼的將看起來又小又軟的孩子抱起身,然後發現這只似乎受傷了,膝蓋上有凝固的血漬。
  
  「啊,景瑟,你怎麼會在這兒?」手塚抱著他往校醫室走,邊用不溫不火的聲音問,無視周遭經過的徒然驚嚇住或呆滯了的學生。
  
  那是一向清冷沉穩的手塚國光麼?他懷裡抱著的是什麼東西啊?霎時間,各種猜測在東大校園的學生中流傳開來。
  
  小景瑟抿著小嘴,軟軟的說:「景瑟找不到爸爸了……」
  
  手塚國光的眉頭再次蹙緊,心裡對那位大爺竟然拉下自己的兒子的行勁頗為微詞,直覺那位大爺這行徑不華麗了,直到聽到後半句方知道自己誤會那位華麗的大爺了,那位可是出了名寵兒寵妻的主。
  
  「……景瑟想爸爸了,自己偷偷跑來的,媽媽也不見了,都不陪人家玩兒。」
  
  啊,偷偷來的?手塚國光對懷裡的小包子側目,這只幾歲了?算算時間才三歲吧,就這麼有主見的敢從家裡偷跑出來了?跡部家的防衛有這麼疏忽麼,連一隻小孩子都看不好?
  
  手塚國光想了想,認真的回答這顆小包子,「跡部君此時應該在學生會,淡心……應該和七月桑在一起上課吧!」因為自家母親與淡心奇異的成為忘年交的原因,手塚也只能稱呼一聲那個少女為「淡心」。
  
  「七月姨姨也在麼?」
  
  「啊。」
  
  清冷俊美的男子背著網球袋,抱著個漂亮的小孩一路走到校醫室,一路上留下了無數驚奇呆愣的目光,在短短二十分鐘內,這樣的組合一瞬間傳遍了校園。
  
  「謝謝校醫姐姐!」穿著水藍色兒童裝的孩子很有禮貌的鞠躬說著。
  
  「哎呀,不用客氣!」被叫「姐姐」的二十多歲的東大保健室的護士小姐笑眯了眼,偷窺了眼面容清冷的俊美男子,輕柔的為漂亮的小男孩整理好衣服,放軟了聲音:「MA~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呀?你的爸爸媽媽呢?」
  
  「我叫跡部景瑟,爸爸叫跡部景吾,媽媽是跡部淡心。手塚叔叔說爸爸在學生會辦公室,媽媽還在上課!我來這兒找爸爸的,我想爸爸了。」巨細靡遺的說著,小男孩抬首朝身畔高大的男子眯眼一笑。
  
  護士小姐「哦」了聲,心裡滿滿是憐惜,這麼漂亮又乖巧的孩子,哪個父母狠得下心腸不理他啊?竟然讓孩子想念到自個一個人跑來……當意識到小男孩口裡的父親是誰後,護士小姐華麗麗的僵硬了。
  
  拒絕了手塚國光抱著自己走的提議後,小男孩小小軟軟的手握住男子寬大的手,慢慢的走向學生會辦公室,一路上問個不停。
  
  「手塚叔叔,我爸爸很忙麼?」
  
  「手塚叔叔,爸爸在學校裡是什麼樣子的,很厲害麼?」
  
  「手塚叔叔,爸爸和媽媽是一起上課麼?七月姨姨還是總和爸爸吵架麼?」
  
  「手塚叔叔,你和爸爸一起打過網球麼?我爸爸厲害還是手塚叔叔厲害……」
  
  …………
  
  諸如此類的問題很多,但小男孩軟軟的聲調與亮晶晶的眼光,讓人無法敷衍了事。而手塚國光生性卻是個很負責很認真的男人,當然會很理性與中肯的回答某只的問題。等小男孩的爸爸終於找來時,手塚國光奇異的竟然與一隻三歲大的小屁孩說了一段時間的話兒,並且沒感到不奈?
  
  當小男孩軟軟的小手掙脫自己沖向那個華麗的爸爸時,手塚國光想,原來小孩子也很可愛呢,莫怪母親那麼盼著自己結婚生個孩子,或許,也該考慮結婚的事情了……
  
  「啊嗯,景瑟,小壞蛋,你怎麼會來這兒?」
  
  跡部景吾跑得有點喘,蹲下身接住像顆小炮彈一樣沖過來的小傢伙。先前母親打電話來說帶兒子去公司,不久又說兒子突然不見了,著實讓他緊張擔心了好一陣。直到手塚國光打電話來給自己,說這個小傢伙竟然出現在學校,還受傷了,害他再也坐不住的出來尋人了。
  
  「爸爸,忍足叔叔!」小男孩轉頭朝和父親一起出現在忍足侑士打招呼,然後小胳膊攬上父親的脖子,小小聲的說:「爸爸,景瑟想你了,景瑟已經有好多天沒見到爸爸了,可是奶奶不讓景瑟來找您……」
  
  小男孩軟軟的聲調可以輕易軟柔任何一個男人的鐵石心腸,跡部景吾這個正牌的爸爸還沒反應,忍足侑士早已止不住心疼的想搶抱過這顆小包子。
  
  「啊啦,小景瑟,過來,讓忍足叔叔抱抱。」忍足侑士對小男孩露出了習慣性的魅惑微笑。
  
  結果,沒有目標人沒有迷倒,反而又惹得周遭一陣尖叫聲。
  
  跡部景吾果斷的抱起自家小包子離開,手塚國光遲疑了下,見到不知何時周遭出現了數不清的女生,看著現場三名成年男性與一顆漂亮的小包子露出了癡迷的表情,於是也跟上那位大爺的腳步。
  
  忍足侑士在最後頭善後。
  
  跡部景吾不知道如何同自家這顆乖巧的小包子解釋自己忙得幾天沒回家的原因——啊嗯,當然不是出軌什麼的,會這樣猜測的不華麗傢伙該讓樺地扔出去——而是他上大學後,開始漸漸接手了家族公司事務,難免忙了點,加上下個月是東大的文化祭,他身為學生會副主席自然也要忙,即便很多事務都交給了下面的人辦,有些事情還是必須親力親為。
  
  而跡部景吾怨懟的對像是幸村精市那個萬年腹黑的學生會主席,很多事情倒輕輕巧巧的交給了他,還明言能者多勞,讓他忙得好幾天沒回家看兒子了。
  
  學生會辦公室裡,一群單身男人圍在乖乖坐在沙發上捧著小茶杯喝奶茶的小男孩旁,使出渾身懈數逗弄。這麼漂亮可愛的小包子,哪個人不喜歡?特別是這只還是那位大爺的兒子,單是沒有遺傳自那位大爺華麗的美學就讓他們真心喜愛了。
  
  「啊嗯,幸村君、柳君、乾君、不二君,那是本大爺的兒子,請你們讓開點好麼?」數年如一的帶著優立美鼻音詞的華麗腔調說,跡部景吾不滿的瞪視這群覬覦自家小包子的不華麗傢伙,額角的青筋突突的跳著。
  
  幸村精市笑如春風,身後百花齊放:「啊啦,難得看到小景瑟呢,莫怪他們好奇了。」潛臺詞就是,明明大夥對這顆傳聞中包子好奇已久了,這位大爺竟然不能滿足他們的好奇心。當然,這其中原因也是這顆包子先前身體太虛弱,很少帶出來示眾,所以才惹得大夥很是新奇。
  
  大爺他就是喜歡將兒子藏著掖著又怎麼著?你們想要不會自己去生啊?啊嗯,即便你們生下來的孩子一樣沒有本大爺家的這只華麗。某位大爺得意洋洋,趾高氣揚的拿鼻子看人。
  
  「爸爸,景瑟跌倒了,痛痛~~」
  
  小傢伙伸出貼著OK繃的小手到父親面前,扁著嘴很委屈的說。
  
  「哦哦,可憐的小景瑟,讓忍足叔叔幫你瞧瞧。」忍足侑士快一步握住了小傢伙小小的手,看了看,很滿意的發現只是蹭破了些皮,不嚴重,不然那位華麗的大爺非得挫一頓讓人受不了的華麗火花不可。
  
  只是,還是讓人忍不住為之心疼啊。在場的男人們覺得自己似乎父性開始氾濫了,恨不得抱抱揉揉這顆漂亮又柔軟的小包子。
  
  「爸爸,景瑟想媽媽了,我們一起去找媽媽好不好?」
  
  跡部景吾此刻哪裡還呆得下?將手頭的事務丟給了辦公室裡的一干能人後,抱著自家小包子大搖大擺的走了。
  
  今天終於可以好好回家休息了!即便是天大的事情大爺他也不管了,誰敢來吵大爺他陪兒子,破滅的輪舞曲伺候!
  
  「啊嗯,走吧,景瑟,我們去接你媽媽下課~」


小包子與幸村精市

  「爸爸,景瑟今晚和你們一起睡,好不好?」
  
  拽著自己的小枕頭,小男孩推開門,探出一顆小腦袋,一臉期盼。
  
  房內正在上演限制級的兩名大人手忙腳亂,跡部景吾飛快的掀被裹緊被自己剝光光就差沒啃進肚子裡的某只,忍著被打擾的不悅回首望見小男孩可愛漂亮的小臉蛋上的渴望孺慕,不禁心軟了。
  
  劍在弦上不得發的跡部大爺差點發出不華麗的哼叫聲,但相對於自己的欲望,自家乖巧的小包子還是最重要的。
  
  小包子歪歪腦袋,疑惑的看著手忙腳亂的雙親,軟軟的問:「爸爸,景瑟打擾你們了麼?」
  
  「啊……沒有!怎麼會呢,我們景瑟這麼可愛,不會做出打擾那種不華麗的事情的!」違心說著,待平覆了體內的躁動,跡部大爺撇了一眼躲在被窩裡偷笑的某只,隔著被單捏了捏那只的腰,然後對兒子招手,「來,景瑟到爸爸這兒來!」
  
  小男孩咧嘴甜蜜蜜一笑,飛快沖了過來,嚇得男子顧不得自己身上淩亂的睡袍,馬上跳下床接住小男孩。
  
  「爸爸!」小胳膊圈上男子的脖子,親親熱熱的將腦袋磨蹭在男子的勁間。
  
  拍拍兒子的小屁股,跡部景吾對自家這只正在撤嬌的小傢伙有些無奈了,斥道:「啊嗯,景瑟,又忘記爸爸說過的話了麼?如果下次再這麼魯莽,身體又會痛痛的了!」
  
  小傢伙一出生,就被醫生宣告是個體虛柔弱的孩子,經常大病小病不斷,讓跡部家上下無不操碎心,小心翼翼待之。這幾年,小傢伙的身體確實不怎麼健康,成長期比一般孩子慢了些,直到最近,才有起色。但小心慣了的跡部一家還是忍不住對這只小包子關懷備致辭,就差沒捧上天了,深怕他們一個疏忽又讓小傢伙生病了。
  
  「對不起,爸爸,景瑟知道錯了!」媽媽說,乖孩子要聽大人的話,所以小傢伙垂著腦袋乖乖認錯了。
  
  在被窩里拉好了浴袍,淡心探出臉,笑眯眯的朝兒子伸手:「啊喏,景瑟,來媽媽這兒,媽媽今晚陪你睡!」
  
  於是小傢伙忽略了父親微黑的臭臉,向母親撲過去。淡心親親熱熱的摟著自家小包子,又親又啃,將小男孩白嫩嫩的臉兒沾得滿是口水與紅暈。
  
  母子倆玩得高興,杵在床邊雙手抱胸瞪眼的大爺可不樂意了。小傢伙敢輕薄大爺他的老婆?而且某只也敢讓大爺他以外的男人碰?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行!
  
  伸出有力的長臂將兒子撈過來,放到一邊,跡部景吾將兒子他媽媽拖過來親了一記,又在兒子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說道:「好了,夜深了,小孩子該睡覺了。」
  
  「嗯,爸爸晚安!媽媽晚安!」在某位大爺俊美的臉上啾了一記,小傢伙乖乖窩在床上,任自家父親為他蓋上被子,烏溜溜的眼睛瞅瞅坐在床邊的父親,又瞧瞧床裡頭撐著半身看他笑容溫淺的母親,想起某位叔叔的話,小傢伙有些擔心的問:「爸爸,如果景瑟留在這兒和你們睡,景瑟以後是不是就沒有小弟弟小妹妹玩了?」
  
  「誒?!」遲鈍的母親發出疑聲詞。
  
  「……」華麗的父親白玉般的臉上掠過紅暈,還算鎮定。
  
  沒聽見回答,小傢伙真的好擔心哇,伸出小手扯著心目中無所不能的父親的衣擺,眨巴著黑水晶般的眼眸問:「爸爸,景瑟想要媽媽再生個弟弟妹妹陪景瑟玩兒,忍足叔叔他們說景瑟如果晚上去和爸爸一起睡,小弟弟小妹妹就不來我們家玩了……」
  
  想要小弟弟小妹妹,又好想和父母親一起睡覺覺的小男孩憂鬱了,將某幾個無聊男士說給自己的話原封不動的說給父母親聽,包括他小小的擔憂與渴望。
  
  在跡部家,三歲的孩子是不能再同父母一起睡了,但小傢伙從小就黏人,特別的黏寵愛他的華麗父親,所以雖然有了自己的房間,夜晚還是時不時的來父母房裡打擾。
  
  淡心唇邊的笑容有些僵硬,然後漲紅了臉瞪著孩子他華麗的爸爸。
  
  跡部大爺這回真的是黑了臉,在心中咬牙切齒:好你個忍足侑士與不二周助,只不過才疏忽個十分鐘,就教壞了大爺他乖巧可愛的兒子!
  
  …………
  ………………
  
  東大校園學園祭之天,可謂是人山人海,從國中起就結下了斬不斷孽緣的網球部的王子們從各地齊聚東大,參加東大盛大華麗的學園祭。
  
  面對人山人海,姿容絕色的鳶紫發男子輕輕的微笑著,手裡牽著一個漂亮的小男孩。
  
  「幸村叔叔,這麼多人……景瑟的爸爸媽媽在哪兒呀,找得到麼?」小男孩皺起了包子臉悶悶的問,讓在場的男男女女心都碎了。
  
  啊啦,這只還真是黏他那華麗的父親呢。
  
  幸村精市微笑,笑容溫雅迷人,如沐春風,不知癡迷了多少路過的男性女性。小男孩抑頭正想問問這位從學生會辦公室裡帶他出去說要幫他找爸爸的幸村叔叔,卻見到男子雌雄難辯的臉上的笑容,噫了聲。
  
  幸村精市低首,俯視漂亮的小男孩,心裡轉了幾個彎兒,正想著要不要帶這只小傢伙去走走玩玩,反正今天某位大爺估計會很忙呢,他就好心點幫他們帶小孩好了,不必太感激他,他經常也會做些好事的。
  
  「啊喏,景瑟看什麼呢?」幸村精市蹲下身看他,放柔了聲問。
  
  小男孩伸出小小軟軟的手小心翼翼的摸上男子的臉蛋,然後點點頭,肯定道:「幸村叔叔一定是女神!」
  
  「……」
  
  幸村精市囧了,不知何意。
  
  「媽媽說,漂亮得讓人心跳加速的一定是女神,而且還是腹黑的女神,沒有一個人能超越!」小男孩脆聲脆氣的說。
  
  其實某位母親還說,若碰到腹黑女神,小傢伙最好有多遠跑多遠,如果跑不掉的話,就拿出某位爸爸華麗美學酸他嗆他……小男孩擰了擰小眉頭,有些苦惱。可是幸村叔叔很漂亮對他又好好啊,為什麼他要跑呢?而且乖孩子不應該隨便離開大人的視線的。
  
  所以,某只小傢伙決定要呆在這位元認識的女神叔叔身邊。
  
  嘴角微微抽搐,幸村精市猛然憶起了很久遠以前的一件事,溫和輕淺的少女笑著對自己說,「立海大的幸村精市,美人之名是當之無愧呢。呐,這麼高貴優雅的笑容,很多人都覺得幸村君是女神呢!」
  
  不過,這小傢伙是她兒子……怨不得呢!
  
  幸村精市笑容不改,伸手握住小男孩的手,對一臉乖巧的小男孩說:「啊啦,景瑟今年多少歲了?」
  
  小男孩邁著小步劃任漂亮的叔叔牽著逛校園,伸出三根小胖手比劃:「三歲了。」
  
  「喲,三歲就是個大人了呢~呐,小景瑟,男孩子三歲算是小大人了,可不能那麼黏著爸爸媽媽喲,這樣是很沒男子氣概的,將來就不能保護你的小弟弟和小妹妹了。」
  
  「誒?是這樣麼?」小男孩又困惑了,抬起小臉兒看他:「可是媽媽說景瑟三歲還是小孩子,做什麼都不要緊的!」小傢伙左右為難了,不知道該聽媽媽的還是聽這位很漂亮的幸村叔叔的,覺得他們說的都有道理。
  
  「哦,那是因為她是小景瑟的媽媽,很疼景瑟才會那麼說了,叔叔是旁觀者,自然看得比較清楚呀!小景瑟,這幾天來幸村叔叔家玩吧,叔叔家很大很好玩的喲。喏,小景瑟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告訴他們,你是大人了,不用他們那麼辛苦的照顧你了呀……」
  
  喂,這是赤/裸裸的拐騙行為吧?
  
  幸村精市淡然一笑,說不出的溫文爾雅、和煦若風。
  
  一大一小的兩隻漂亮得過火的雄性動物走在人群中,霎時間,宛若超級明星出巡,百分之百的回頭率。東大的一些女學生倒是在一個月前看到過手塚國光與這名小男孩,這會見到他們,不禁開始猜測難道幸村君才是小男孩真正的父親麼?畢竟這兩隻長得一樣漂亮的程度,除了父子還有誰能生出如此可愛漂亮的孩子……
  
  某位不得不將兒子寄放在學會辦公室裡的大爺打了個不華麗的噴嚏,看了看時間決定結束手頭的工作去接兒子和自家老婆一起去吃中飯。
  
  走在學生團體組織經營的小吃街上,人太多了,幸村精市只好抱起小男孩走,輕聲問他餓不餓渴不渴之類的,很溫柔體貼。小男孩看著這位其實也像爸爸一樣將他當成小孩子的漂亮叔叔,決定還是做個乖小孩,乖乖窩在男子懷裡呆著。
  
  小男孩捧著一隻三色的霜淇淋,舔得小嘴巴紅灩灩的。幸村精市騰出一隻手用餐巾紙為他擦去唇邊的殘漬,直接將小傢伙抱到一家蛋糕店前。
  
  「幸、幸村部長?那是您的孩子麼?」
  
  正在埋首吃蛋糕的某位海帶頭髮少年不可思議的叫,霎時間惹來了無數關注目光。丸井文太一口蛋糕差點噴了出去,捶著胸口困難的找水喝。白頭發的仁王雅治一雙可以泛出水來的狐狸眸滴溜溜的在少年時期國中高中的部長身上轉著,笑嘻嘻的;柳生比呂士托托鼻樑上的眼鏡,自動緘默。
  
  「咳咳咳,部長,太過份了,您結婚當爸爸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哪有這樣的?」咽下哽在喉嚨的蛋糕,紅發男子大呼小叫的抗議著。
  
  即便上了大學,不再同一個學校,這些少年們還是喜歡延續當年的稱呼,這讓他們覺得那段珍貴的少年時期歲月仍是沒有離去。
  
  幸村精市淺笑盈盈,身後百合花不要錢的開著,將小傢伙抱坐在一個空位上,接過服務生呈上來的兒童蛋糕。
  
  小男孩瞅了瞅幾位陌生的叔叔,很乖巧的說道:「各位叔叔們好,我叫跡部景瑟,爸爸是跡部景吾,媽媽叫跡部淡心。所以,幸村叔叔不是爸爸!」
  
  「哦……」拉長了的聲音,幾名青年男子眉來眼去的傳遞著資訊,很疑惑他們的部長怎麼會這麼有愛心的給某位大爺當保父照顧他的孩子?不過,這孩子長得真不錯啊,也沒有開口閉口的「本大爺」與「華麗」用詞,是基因突變吧?
  
  總之,這幾位少年對小男孩很感興趣,特別是能讓幸村精市抱來的更感興趣,若是能拐回家去,嗯,絕對是倍兒有成就感!
  
  小男孩小口小口的吃著蛋糕,丸井文太拄著下巴瞧著這個淡心姐姐的孩子,笑眯眯的,「呐,小景瑟,有時間去文太哥哥家玩好不好?」
  
  小男孩先是咽下口裡的蛋糕,接過幸村精市遞過來的牛奶喝了一口沖下嘴裡的蛋糕屑後,軟軟的說:「謝謝叔叔,不過景瑟已經答應幸村叔叔過陣子要去他家裡拜訪了!」
  
  叔叔?!!
  
  注意到小男孩稱呼的幾名男子僵硬了,他們才二十歲,還沒到三十出頭的叔字輩的歐吉桑啊~~~
  
  幸村精市掩口輕笑,等小男孩吃得差不多時,又抱起了小男孩去逛校園,身後跟了幾條尾巴。當然,要結帳的時候,某個社團櫃檯小姐的少女看著這一大一小盯著自己,不禁紅著臉結結巴巴的表示這是免費的。
  
  瞬間,幾位攜伴而來的男子雙眼發亮,決定今天一整天要跟緊這兩隻免費的人體取款機。
  
  幸村精市欣賞接受櫃檯小姐的好意,準備抱著這只小傢伙繼續下攤逛逛……
  
  至於某位找兒子找到快要挫火的大爺,現在已經不在幸村精市考慮的範圍了。


景瑟的願望

  ——侑士,你要等我哦,我一定會長成一個大大的美女,與你再相遇……
  
  ——侑士,我不想離開你,為什麼媽媽不讓我留在這兒?我討厭媽媽說的血脈傳承,讓我們分開……
  
  ——侑士,我要走了,媽媽說如果我不走,我身上的東西會害死你的……嗚嗚嗚……侑士,我真的不想離開你……
  
  ——侑士,你要記得我哦,我會回來的。如果你忘記了我,我就再也回不來了……
  
  ——侑士,為什麼你要忘記我呢?
  
  清晨,忍足侑士睜開眼睛,晨曦的光在他深邃的眸裡泛著泠泠的光芒。捧著腫痛的腦袋坐起身,忍足侑士半閉著眼,仿佛在回憶那個夢裡的事情一般。
  
  晨曦淡淡的自窗戶溜進室內,灑在床上俊美的男子身上,男子藏紫色的發在晨光中暈出淺藍色瑩光,耀眼至極。半閉半瞌的眼,纖長卷翹的睫毛,半開半敞的浴袍衣襟,勾勒出一副晨光中性感慵懶的男子形像。
  
  有多少年沒有做過這個夢了呢?朦朦朧朧的人影,稚嫩的宣言,仿佛另一個時空的人事,違背了原理溜進夢裡干擾。是否依稀有那麼個人一直在等著自己呢?
  
  想著,忍足侑士自己都忍不住笑開來,性感的薄唇勾起慵懶的笑痕,嗤笑自己的異想天開,難道真的是自己許久沒有女人因欲求不滿而產生的錯覺與幻想了?
  
  呯——的一聲,床上的男子自己歪倒在床上,嘴角有些抽搐。
  
  什麼跟什麼啊,這不是前不久跡部家那位大爺的老婆打趣自己的話麼?他忍足侑士絕對是不可能有這種困擾的,只不過是突然提不起興致,所以放自己個假,暫時讓身邊清淨下,享受一下單身的樂趣罷了,哪可能是那種不華麗的理由?
  
  多少年了,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不少姿色動人美麗的,可是,卻從來不會長久,不知道是自己不想讓它長久還是那些女人也是無聊的玩玩。
  
  這個夢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似乎可以追溯到高一那年,與一個叫霧司翎的古怪又不漂亮的少女短短幾個月的相處,明明只是個奇怪的女生,宛如生命中一個過客罷了,為何在她莫明其妙離開的時候,自己突然做起一個很不真實的夢?直到現在,他還是認為那是一個夢,只不過有些讓人身不由已的無奈的夢。
  
  半晌,撫額平覆了莫名湧上心頭的異樣,忍足侑士掀開被子起身,趿上輕軟的拖鞋,走到窗前將手搭在腰間閒適的觀賞了陣天邊絢麗多彩的雲朵,然後方轉身拉上窗簾,進浴室洗漱換衣服。
  
  拎起衣架上的領帶打上,忍足侑士走到室內電話前,按下鍵查看留言。昨天回來得晚,因為太累了,所以洗了澡出來,頭髮也沒有吹幹便躺倒在床上睡著了,倒是忘記了做很多事情。
  
  忍足侑士邊聽留言,邊漫不經心的打著領帶,天才的大腦高速運轉著,直到聽到一條帶著小孩子軟軟糯糯童音的留言,才恍然大悟自己忘記了什麼。
  
  「……忍足叔叔,您在家麼?景瑟要告訴您,明天爸爸媽媽學校的學園祭,景瑟也想去。忍足叔叔說過,只要景瑟想去玩兒就打電話給您,景瑟打不通,所以希望這條留言忍足叔叔能聽到,那天可以陪景瑟一起玩……」
  
  男子撫唇輕笑,可以想像電話機前給自己留言的孩子很認真誠懇的表情,啊啦,這麼可愛的孩子為什麼偏偏是那位華麗星來的大爺的兒子呢?難道真是的某位千草少女所說的「歹竹出好筍」麼?
  
  想著,男子在穿衣鏡前省視了遍身上的穿著,然後滿意的點頭,打開門離開,打算去接某位可愛乖巧的孩子一起去參加東大學園祭~
  
  …………
  ………………
  
  今天是東大的學園祭,作為日本最高學府,其中的熱鬧與精彩便不用過多語言來贅述了。
  
  忍足侑士悠閒的穿梭在校園中,噙著慵懶卻讓人不覺得反感的笑容朝過往的熱情的同他打招呼的學生們頷首,然而,這種完美無瑕的笑容終於終止在一場大偶遇上。
  
  「啊啦啊啦,是侑士~」活潑的紅發少年興奮的揮手,拉著還杵在小攤前吃章魚燒的少女就跳了過去,跳脫的活潑一如少年時期。
  
  忍足侑士單手插在褲兜上,微笑的看著向自己走來的一雙男女。男的即便身量已經長開,成為一名頎長的男子,但那頭紅色耀眼的頭髮,還有那張秀麗的容貌上露出的大大的笑臉,依舊令他感到歲月不曾離開。還有越見美麗耀眼的女子,雖然面容已退去了少年時的稚氣,但那份爽朗依舊讓人感到親切。
  
  不過,這兩隻的表情可真是南轅北轍的有趣呢。
  
  「啊啦,侑士,真是巧啊,我剛想打電話給你約你一起去吃東西,沒想到你就出現了~」向日嶽人精神抖擻的說,接過淺葉花白遞過來的章魚燒,「喏,那攤的章魚燒不錯,我和花白都挺喜歡的,要吃麼?」
  
  忍足侑士瞥了眼用一雙警惕的眼睛盯著自己的淺葉花白,起了壞心眼,不客氣的接過曾經的搭檔友愛的貢獻,於是,淺葉少女依舊如同高中時期每當看到向日岳人無心的圍繞在忍足侑士身邊轉時的樣婦,臉色就如同吃了蒼蠅一樣的難看。
  
  忍足侑士掩唇偷笑,然後慵懶的笑著傾聽好一陣子不見的搭檔同自己嘮叨一些生活索事,直到淺葉花白少女眼看就要發怒了,忍足侑士方提醒神經遲鈍的某只。
  
  向日嶽人側首,望向身畔的女孩,直率的說道:「花白,你怎麼了?肚子不舒服麼?」說著,牽著少女的手就要去校醫室。
  
  淺葉花白紅了臉,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線,搖了搖頭回握住少年的手,微笑傾聽少年的說話。見她沒事了,向日嶽人困惑的歪了歪頭,然後繼續說話。
  
  真是……忍足侑士歎笑,這兩個人的相處仍是如此呢,一點也沒有變,看來淺葉花白少女仍是任重而道遠啊,繼續辛苦的戀愛著吧!
  
  「咦,那不是小景瑟麼?」
  
  淺葉花白是習武之人,眼力與聽力較常人敏感,遠遠的就聽到此起佊伏的尖叫聲,極目望去,第一眼最顯眼的便是一名漂亮得雌雄難辯的男子,優雅的行舉身姿,溫雅柔和的微笑,讓人不由追隨留戀。但是,最惹眼的還是男子懷裡宛若天使般柔軟可愛的孩子,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紅唇一勾,微是甜蜜蜜的笑容,讓人忍不住想蹂躪到爆。
  
  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也顧不上聊天了,馬上行動起來,走向那方圍滿了人群的天地。
  
  幸村精市溫和的低首與懷裡的孩子說著什麼,溫柔和雅的微笑,令人忍不住駐足再三凝望。後頭的幾名男子則是看戲般,跟隨而至,然後會指著路邊的小攤子問幸村精市懷裡的小傢伙,一臉的誘拐之色。
  
  「啊咧,小景瑟怎麼會在立海大那群傢伙那兒?」
  
  向日嶽人可不依了,扯著淺葉花白飆了過去。忍足侑士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唇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正欲邁開腳步去將小傢伙搶過來時,褲兜裡的手機響了,看了看,很熟悉的號碼,不知道那位大爺找自己做什麼。
  
  「啊喏,小景瑟,好久不見了喲~」
  
  聽見聲音,小傢伙轉過頭,一臉驚喜,「是花白姨姨和岳人叔叔。」
  
  知道小傢伙超強的記憶即便幾個星期不見仍是會記得自己,向日嶽人不禁掐腰而笑。淺葉花白含笑看了他一眼,向小傢伙伸出手,「小景瑟,好久不見了,姨姨抱抱好不好?」
  
  當然,相對於曾經冰帝的這群人,才認識不久的幸村精市等人,小傢伙的選擇一目了然,很乖巧的對幸村說:「幸村叔叔,讓景瑟去姨姨那兒好麼?」
  
  大抵是很少有人能拒絕這只小東西的要求吧,即便是幸村精市,似乎也不怎麼忍心拒絕這孩子的請求,於是,很爽快的放手了。
  
  「景瑟,你怎麼也在這兒?爸爸媽媽呢?」向日嶽人微壓低身與小男孩平視。
  
  小男孩扁扁嘴,「景瑟找不到爸爸媽媽了,漂亮的幸村叔叔說要帶景瑟去找他們。」
  
  「咦咦,部長不在麼?」向日嶽人好不驚訝,不認為他們那華麗的部長會放任這只小傢伙亂跑,特別是小傢伙現在還年幼,身體也不怎麼好的情況下。
  
  小傢伙歪歪腦袋,可愛的看著他。
  
  「啊啦,小景瑟,忍足叔叔帶你去找你爸爸媽媽好不好?」
  
  性感磁性的關西腔□來,眾人看向晃過來的忍足侑士,眼裡透著懷疑:不會又是一個打著幫小蝌蚪找媽媽進而拐帶小傢伙去玩的一份子吧?小傢伙眼睛一亮,馬上點頭。
  
  「忍足叔叔知道景瑟的爸爸媽媽在哪兒麼?」
  
  忍足侑士心滿意足的接過小男孩探過來的柔軟身體,微笑道:「嗯,確實知道,他們此時在學校保健室。」
  
  「誒?NANI?!!」
  
  …………
  ………………
  
  淡心坐在東大校醫室的床上,一胸無辜的看著面色不怎麼好的男人。
  
  「啊喏,景吾,你不高興麼?」
  
  「啊嗯,沒有!」
  
  跡部景吾確實不高興,但仍是違心的回答,誰讓現在某只身體狀況特殊,必須得讓著點。
  
  淡心看了他好一陣子,手慢慢撫過腹部,輕歎道:「景吾,我知道是我的身體拖累了景瑟,他一出生身體就不好,讓你擔心了,若將來繼承跡部家,不知道他的身體會不會跨掉?我也很擔心,甚至想景瑟繼不繼承跡部家都沒關係,只要他一直活得快快樂樂就好。也許,這個孩子會是個健康的孩子,到那時,他可以承擔景瑟的責任……」
  
  「本大爺從來沒有怪你!」硬硬的打斷她的話,跡部景吾有些挫火,他從來不知道她會是這麼想的,即便景瑟身體確實不好,他不認為景瑟一輩子會這樣,這一年來不是有起色了麼?而且,他跡部景吾的孩子不會那麼無能嬌弱,該是他們承擔的責任絕對不會推諉。
  
  淡心微笑的看著他,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擺,軟聲道:「我知道,所以我也沒有怪自己,只是心疼景瑟。MA~景吾,這次,我想這個孩子會好好的,不用擔心……」
  
  跡部景吾將她的手反握在手心裡,心頭感覺很複雜。他並不是指責她什麼,只是不喜歡她再度涉險,更不喜歡她一臉蒼白的躺在床上醒不來的樣子,那會讓他的心很難受。
  
  「媽媽,你怎麼了?也像景瑟一樣生病痛痛了麼?」
  
  小男孩的聲音盡是疑惑,小眉頭蹙得緊緊的,一臉好擔憂的樣子。
  
  沒給某位華麗的爸爸回答,一旁的忍足侑士早就捨不得小傢伙皺眉的樣子,笑盈盈的回答道:「啊啦,你媽媽沒事啦,估計是有了。」
  
  忍足侑士是天才,這點沒有人會懷疑,才不過剛來,只須一點點資訊便可猜測出個大概。只是,小傢伙接下來的一句讓他嗆了。
  
  「忍足叔叔,什麼是有了?」
  
  咳咳咳,表達錯誤。
  
  忍足侑士嗆了下,瞄見周遭偷笑的人,定了定神道:「就是懷孕了。」
  
  「什麼是懷孕?」小傢伙還是不懂。
  
  忍足侑士無語了,一時間天才的腦袋短路,不知道才三歲的小孩有很多專業術語是不懂的麼?
  
  有人看不下去了,跟隨而來的丸井文太嚷嚷道:「就是有小寶寶啦,小景瑟要做哥哥了~」
  
  「噢~」終於懂了,小傢伙亮晶晶的眼睛掃向母親含笑的臉兒,然後噔噔噔的跑到父親身邊,拉拉父親的衣擺,抑著漂亮的小臉蛋問:「爸爸,小寶寶會像觀月叔叔家的小渢一樣可愛麼?會陪景瑟玩兒麼?是弟弟還是妹妹?」
  
  「啊嗯,放心,爸爸會讓你媽媽為景瑟生一個很華麗的弟弟妹妹陪你玩。」
  
  某位爸爸仰起線條優雅的下巴,驕傲的說道。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5-5-5 20:44 編輯 ]
作者: meowbo123    時間: 2015-3-9 19:01

好看,之前已經看過另外一篇,一直好想這一篇
作者: 冰雪楓靈    時間: 2015-3-9 23:07

淡心對周圍的人,事都淡淡的,景吾開始也沒太關注淡心,一切的心動是從之後的相處中處出來的,訂婚不久就有了,再次證明景吾的做人能力強勁
作者: 劉俐蘭    時間: 2015-3-10 07:04

很不錯看,很喜歡男女主角的互動
且裡面的配角也都非常的生動
作者: hanasaki    時間: 2015-3-13 22:51

好看喔~謝謝分享
感情真的要慢慢的相處出來呢~
讚一個喔~^_<
作者: LazyTan    時間: 2015-5-3 23:24

我是看了“不是妻管严”才来的,很喜欢故事里的每一个人物。。
女主对所有人事物都不在意不在乎,平淡就好。幸好有景吾强硬的进入她的心中。才开始有了在意的人。
感觉还可以写很多人的故事,毕竟每个人都有配对,期待中。。。
作者: 寶寶星星    時間: 2015-11-7 20:46

很好看喔
景吾淡心相處平平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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