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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杯具女配修仙路/渣男終結者》作者：神叨湯圓【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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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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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杯具女配修仙路/渣男終結者》作者：神叨湯圓【完結】
簡介：一朝被鳳凰男所害，重生後想要報仇，卻發現原本的‘情敵’是有深厚背景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就和你們拼了！
本文女主為《追魚》中的金牡丹，本文中所有故事靈感均來源於歷史傳奇故事或是小說，與各種電視劇一點關係也沒有，請諸位親切莫將它們聯繫起來，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內容標籤： 報仇雪恨 前世今生 傳奇
搜索關鍵字：主角：金牡丹 ┃ 配角：追魚眾；四郎探母眾；女駙馬眾；西廂記眾；牡丹亭眾；白蛇傳眾；劈山救母眾等等 ┃ 其它：前世今生，玄幻修仙，女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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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ion007 於 2015-6-12 18: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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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17
第一章
再一醒來金牡丹，發現自己就躺已經闊別許久繡樓錦榻上，歲月流逝，人物全非，自己有多少年沒有見過這富麗堂皇居所？二十年總是有罷…金牡丹從鋪著錦緞榻上翻身坐起，看著屋裡珍品擺件古玩字畫、嗅這屋裡黃銅博山爐中千步香、觀這屋裡四周垂墜著幛簾圍幔，無一不精緻，無一不富貴，無一不價值連城。
這時候自己，還是那個天真爛漫，只曉得每日繡樓中讀一讀女四書、繡一繡水鴛鴦、撲一撲粉彩蝶、晃一晃木秋千深閨小姐。二八之年她，從沒見過除了父親之外任何一個外男，哪怕是姨表親戚呢。她心裡，按照母親大人指示，做一個規規矩矩，舉止大方，讓人難以詬病小姐，然後奉父母之名，帶著豐厚嫁妝嫁到門當戶對官宦之家，相夫、教子，行天下婦人該行之事，繼續過她“四野由他們多凍骨，我闔家團聚賞梅花”富貴生活就是她終目標。
這也沒有錯，無論是住隔壁張尚書家裡月娟小姐，還是與自己相好周員外家玉蟾小姐，全都是這麼過呀！
但是沒有想到，當年那個據說和自己有婚約張真來了金府，不但與那潭中鯉魚精一起敗壞了自己閨譽，還要大鬧相府，鬧得滿城皆知，天師捉拿鯉魚精失敗之後，父親朝中名譽就一跌再跌，從雲間跌倒了地獄。官家信奉鬼神之說，又聽信了敵對*黨*派讒言。只說那潭中鯉魚乃是未得道龍女，說老父得罪了水族，不堪中樞大任，被罷官免職了。
一時間，牆倒眾人推，當年權傾朝野、極致富貴金家，一下子就落敗了。大樹將傾，父親為了不被曾經政敵刁難迫害，將全家搬到了偏僻貧苦之地，這裡，即便是擁有再多田產，實際上也是沒有多少收益。富貴如同過眼雲煙，但是求，卻是一個全家老小平平安安。但是這一走，卻給了朝中人編排父親藉口，弄得世人都說，是金家父女嫌貧愛富，有眼不識金鑲玉，才招來了禍患。相府真假千金事情，甚至被好事者程式設計了話本子穿了出去。
但是憑心說，誰家千金會下嫁白身？金家三代沒有白身婿，這是真，又不是獨獨騙他一個張真！收留他相府，好吃好喝供他讀書，只要是考中了功名，哪怕只是個舉人也好，他若真是有本事，靠著相府威勢，未必不會成才！相府待張真不薄，沒想過退婚。但是他張真做了什麼？進相府不出三月，就與成了精鯉魚勾搭成奸，兜兜轉轉，害了相府滿門前程。難道真連科舉那日都熬不到嗎？！
可憐她宰相千金金牡丹，就此變成了鄉紳之女淚漣漣，可恨因為張真鯉魚這對妖男女，閨譽掃地。再加上神鬼之事渲染，弄得全國皆知。以至於花期已，都無人問津。直等到花信年華，才由父親做主，嫁予了鄰村耕讀人家。
父親打算是很好，那人家雖然不甚富貴，也無權勢，但是勝那公子是個生員。但是何曾想到，這世上讀書人真個沒有好東西！攀附權貴是他們，說別人嫌貧愛富也是他們；引逗人家姑娘小姐是他們，始亂之終棄之也是他們！人家不計前事來迎娶，為就是父親財產和僅存朝廷人脈。這些別官宦富貴人家雖然看不上，但是像他們這樣鄉野之人，這就是極好資源了。
但是那無情之人品行實是不好，待得用父親人脈爬到上面去做官之後，就待自己一天不如一天。父母死後，這畜生占了金家家產，還要另娶人，實令人齒冷！自己前去阻攔，反被薄幸人怒打一頓，脫去身上還值點錢衣衫釵環趕了出去。薄幸人言道：“本官已然得了實職，怎可有個沒有閨譽、曾與人私相授受夫人！？”可憐相府金牡丹，一朝落入薄命穀。
金牡丹想到這裡，不由得垂下淚來，掩袖而泣，悲傷不可抑制。
夫婿輕薄兒，人美如玉。哭向嚴慈墳邊，卻喚不回骨肉親人！只有狠心向那石碑碰去，地府陰曹也要隨親人！然後，然後……飄飄渺渺一孤魂，骨肉親人無處尋。只落得呀，一個上天無處，入地無門！
怨氣沖霄沖天際，想是觸動了九天之外有道修真，仙氣如雲從地起，驚得孤魂無處躲避。金蓮朵朵、仙香陣陣，到讓當時手足無措金牡丹安下心來。雖不知，這來仙人是不是來捉拿自己這魂未歸地府孤魂野鬼，只看這仙家氣派，自己就難逃此處了，倒不如靜下心來，看這仙人所為何事而來。
金牡丹正想著，從雲端裡現出一位鶴髮童顏，滿面紅光老道長，只見他身著太極道服體態康健，腳踏紅頂仙鶴精神奕奕，手持雪白拂塵一塵不染，腰佩龍泉寶劍澤澤生輝。“孤魂牡丹，見過老神仙。”金牡丹盈盈下拜，雖然因為之前觀音包庇鯉魚精事情，讓她對這些仙人們都有一些先入為主惡感，但是，眼前這位慈祥和善老仙人，卻讓她絲毫提不起厭惡之心。
“小施主，免禮。”老仙人一開口，牡丹就被一股莫名力量攙扶了起來。“貧道道號東華，此番前來，是受人所托，助你脫離苦海。”
“苦海……”金牡丹想起這自從遇到張真之後就遇到這一系列苦難，眼淚就止不住流。“今日妾身得承老神仙搭救，可憐我那老父老母，晚年遭此大難，實乃無妄之災啊！想我父雖然不是像包大人一樣能吏，但也是個不貪好官。家中財鉑雖多，但是那也不是父親營營苟苟弄來，而是祖上穿下來家財。就算金家不是施貧濟老積善之家，但是也不是為富不仁逼死百姓朱門豪族。我父也曾施粥濟困救助災民，我母日日夜夜拜佛求神香火不斷。雖無甚功勞，但也沒有大過啊，如何就落得了這個下場？！……”
東華仙看她哭淒慘，想想那個人說話，也覺得金家人這一次委實冤枉。金家本不該就此落敗，今丞相也是尚有多餘壽數，現落得這個下場，真是可憐。得了，自己就好好地幫他們一把，多少年了，自己一直隱居修煉不問朝中事，現就幫她一把吧！何況，這件事還是有自己因果，就算是還她因果了！
於是，金牡丹就被摻和進這件事情裡東華仙傳授了許多修仙法門，又賜了須彌戒指和一些法器。一揮浮塵，轉眼間金牡丹就被送回了許多年前，也就有了金牡丹醒來那一幕。
回憶完了之前事情，金牡丹歎了一口氣，也不知現是什麼時候，那個張真有沒有進金府，那個鯉魚精有沒有假借自己模樣到處招搖撞騙毀人青譽！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去見父親母親吧！許久不見，牡丹實是想他們得緊了。想那時候，父親母親是遭了多大苦難，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家中世世代代都是為官做宰，是官宦世家，清苦生活，到底是摧毀了他們僅存壽數。
急急地起身，喚起門外丫鬟小容，吩咐她去準備輦轎，又喚了另外三個丫鬟小繡、小棋和小畫來為她熟悉打扮，準備衣衫。如此這般收拾停當，外面輦轎也正好來了。上了轎，金牡丹急急得催促這抬輦壯實僕婦些到父母居住院落去。
宰相金寵正正房和夫人商量事情，別看這金宰相家裡顯赫，但是卻只有夫人這一個愛妻，半個妾侍通房全無，甚至膝下只有金牡丹一個也都全不計較。這當然不是因為金夫人家世加顯赫或是她本人非常彪悍是個河東獅，而是出自于金宰相一片拳拳之心。但是可憐一位官至極品宰相，居然因為荒謬事情被人編成了話本子裡奸臣。甚至某些戲裡，還被描上了一副花裡胡哨奸角臉！
“爹！娘！”金牡丹再一次見到父母比較年輕還尚未飽嘗這世上世態炎涼戚侮樣子，眼裡淚水就眼眶裡面不停地打轉，然後終於落下淚來。這可驚著了一向愛女如命金宰相夫婦。金寵雖然是個嚴父，但是要說疼愛女兒，他可是當仁不讓，論起來，比平時總被他說成是‘慈母多敗兒‘金夫人還要疼牡丹呢！
現眼見愛女不停垂淚，金宰相可是心疼極了，“牡丹，莫哭。可是為那張真之事擔心？你若是是實不願與他為配，為父就算是冠上不守諾言名聲又何妨？！不若就此給他些財物，趕他出府去，也好過他留此處，讓我兒心中不痛！恨只恨那張老兒教子無方，張真二十多歲還尚未有甚功名。就算是張老兒還活著，我金寵又豈能容他做我金家女婿？！就此多給他一些財鉑，也好堵住悠悠重口，我再與我們家牡丹尋一個人品俱全乘龍婿，豈不哉？”
金牡丹一聽父親有了這樣想法，嚇了一跳，但是想到老父這樣都是為了自己，心下不由加感動。她也想講張真趕出去，甚至是一點錢都不給就趕出去，想到他會惹來那些麻煩，就算是把他千刀萬剮，金牡丹都不覺得有任何心裡負擔。但是吃過輿論虧金牡丹，現就怕就是天下人三寸爛舌，怎能讓老父這件事情上吃虧呢？！
第二章
“爹爹且慢！”金牡丹一見父親馬上就要喚來管家照此施為，連忙上前阻攔。“如此行事，怕是難堵天下悠悠眾口啊！爹爹乃是朝中重臣，又怎能因此背上愛富嫌貧污點呢！”
獨生愛女開口，金寵只好停下來跟她講。“我兒，難道爹爹主意不好嗎？張真其人，懦弱不堪，半點上進之心也無。搬到草堂之後，居然每日裡不用功讀書，想個好前程，反而每日長籲短歎，倒像我金府苛待了他一樣。問他有何難處，他反而提出要見我兒一面。雖有婚約，但是現下男未婚女未嫁，婚前又怎能見面呢？這個張真，真是個無恥、放浪第一人！我兒，難道要就此深入泥淖，你可叫爹爹怎麼忍心呢？！”
金宰相還以為牡丹是要‘以身殉賊’來保全老父名聲呢，感動無以復加，加確定不能讓獨生女羊入虎口。雖說有金家做後盾，即使牡丹她真嫁給了張真，也不會沒有富貴生活可享。但是張真是這樣不靠譜，金家二老百年之後，牡丹她可要靠誰呢？
常言說得好，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可都是一輩子事情啊！張真沒有任何依仗，看那個樣子也無甚真才實學，但是居然行事如此乖張。大概是因為享慣了富貴，現突然家道中落，甚至有些仇富了。
對京中權貴們都是嗤之以鼻，就好像朝野之上，只有他那個死去老爹一個清官一樣。就算是老百姓中享譽盛名包青天包拯包大人，也都算不了什麼似。面目著實可憎，還喜歡說閒話，針砭時政什麼，弄不好哪一日就會得罪了什麼權貴。到時候，金某掌上明珠可要怎麼辦呢？這要是受了牽連，搞不好整個金氏家族都會沒落呢！
不得不說，金相爺不愧是當朝首輔宰相，真是機智啊！這個張真，可不就是禍害得金家上下不寧，甚至後落得一個家破人亡下場嗎？這就是個□裸掃把星沒錯！一般正常老百姓，誰能找來鬼魅精怪與之為伍呢？不是大賢者就是大惡人了，張真當然不會是什麼賢者，呵呵，惡人，他沒那個本事，但是人家天賦異稟。人家是加持了‘落魄書生’光環，有專招鬼狐精怪Bff。
“爹爹，你聽女兒道來，這世道輿論，連官家都要顧及。正所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又有俗語道，‘舌頭底下壓死人’，可見市井流言之可怕。女兒是怕，貿貿然對張真之事做出什麼處置，萬一傳出什麼我金府‘嫌貧愛富’，看不起原本訂婚郎說法來，到時不但爹爹官聲不保，女兒終身也很有可能受到影響耽誤下來。不是女兒寡廉鮮恥非要講自己終身，實是這天下間沒有有志男兒會娶閨譽人品有污點千金哪！”
金牡丹講著講著，就不由得想起之前種種艱辛屈辱，當然就會帶上些許真情實感，所言所語，倒是讓金寵和金夫人都若有所思。“相爺，妾身看牡丹說極是，那張真雖然不足為慮。但是就怕您政敵利用這個機會借題發揮，到時候，就真是糟糕了。須知，投鼠忌器啊！”金夫人蹙著眉，女兒一說自己就覺得她說很對。小小張真算個什麼，但是為了對付他讓相爺和女兒擔著風險，卻是不合適。
金寵聽了妻女說話，卻心裡轉了八個個兒，“這卻是為父當年過錯，喝了兩杯濁酒，居然就學別人弄什麼娃娃親，實是不該啊！想那張老兒，當年活著時候就迂腐不堪，但也沒想到一向重規矩重仕途前程這麼一個人，居然能養出張真這樣一個兒子來。唉……現下也沒有什麼別辦法可想了！要不先放放吧，反正我金家已經三代沒出白身女婿了，就算是他老子還世，他也是得考了功名再來提成婚事情啊！要不然，我們就等到這一次科舉過去，要是他還沒有中甚功名，我們再和他談一談？”
金牡丹一聽，爹爹這是想要將此事暫時涼下來，留待幾個月之後科舉時再說。但是，那妖孽與張真之事只怕就這幾日了，那不知廉恥之人，哪裡等得到科舉？！如若就此放任他們，說不得就會重蹈前世之覆轍了！那老仙人對自己搭救，不是也白白浪費了嗎？！
“爹爹，雖說我們將這張真養上些時日，或是贈與些金銀也是無妨，但是怕就怕，從此時到科舉之日尚有數月之久，就怕這時間一長，會有什麼難料事情發生。聽爹爹描述，那張真可不是個安分守己，萬一他做下什麼事情，可就不好辦了。”牡丹給金寵斟了一杯茶，“不如我們順應著他這不遵守理法弱點，找人暗中盯著他一言一行，若是找到了錯出可以發落，到時候和他說退婚事情，必然水到渠成！”
“哈哈哈，我兒，真是冰雪聰明，難為你想出這麼個絕妙主意。我金府別沒有，就是富貴，僕從不少，抽出倆人來專門暗地裡盯著張真，倒也不費什麼事兒。”金寵高興一拍大腿：“待得解決了張真這廝事情，再與我兒尋個狀元郎為配！”
“爹爹說什麼呢！”牡丹早就嫁為人婦過了，當然不會覺得這樣話題會怎樣。但是現自己還是那個養深閨十幾年少女，當然要有應有嬌羞了。“我們牡丹臉兒都羞紅了呀！”金夫人揶揄地說道，“我兒已經接近二八之年，已然應當談婚論嫁了。我金家是大宋世家，你父親又位極人臣，官居首輔，就算是嫁與皇族公侯之家，又有何不可？”
已然聊到了這個話題，就說明金牡丹應該告退了，“母親說這個，女兒可就要告退了！”金牡丹向金家夫婦行了禮之後，就用帕子捂著羞紅臉頰步退了出去。看著牡丹婀娜背影，金夫人歎了口氣，“牡丹也已經這麼大了，也該早做打算。那張真之事，真不知會不會耽誤牡丹婚配之事啊！相爺，方才女兒所講之事，也要早點提上日程才好！”
天大地大，只有牡丹這一個女兒金夫人眼中，女兒前程才是重要！什麼張真張假，只要是擋了牡丹路，金夫人可不幹！
“是極，是極！”金寵撫著鬍子，馬上就叫來了管家，吩咐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管家得了令，一溜小跑兒去了。他早就看張真那小子不順眼了，什麼玩意兒啊，金家好吃好喝伺候著他，他卻每天屋子裡不思讀書還哀天怨地，好像金家有多對不起他似。真要想雄起靠自己來娶大小姐話，那就奮發圖強啊！
每天只做那兩首酸詩，根本就不看四書五經，這人看著也不笨哪，怎麼就不能努把力呢？！就算真資質駑頓，但是你努力了話，看你人品好份上，老爺也不會這麼反對你和小姐親事呀！白身怎麼了？金家這麼富有，就算是給他買個官身又能怎麼樣？其實都是你自己人品不好吧？！
草堂附近伺候下人們，也都看那個傢伙不順眼，真是講求什麼平等謙和什麼，幹什麼總是這不好那不好刁難我們這些下人呢！？說是窮酸書生，但是他爹死之前，這恐怕也是個紈絝子弟吧？難怪老爺夫人都看不上他呢！哪個正經人家公子會天天看那些專門教人家私相授受書呢？什麼女鬼夜訪啦，什麼狐狸精報恩啦，諸如此類書，豈是這樣一個備考中書生該看？！裝什麼孫子呢？！
所以，領了管家命令僕從倒是一個個積極配合得很，都憋著找出這小子錯處呢！這俗話說好，宰相身邊奴才也是七品官呢。這些平日裡就耳能通神，眼底冒光傢伙們，又怎麼會看不出張真是個什麼貨色呢？這樣人，決計是成不了什麼大事，為人又十分衝動，十成十一個愣頭青，完全不會做人嘛！如果真叫他娶了小姐，待得老爺百年之後，這金家還不知會怎麼樣呢？
小姐名叫牡丹，那人品相貌也是人如其名，無論嫁給哪家世家公子，怕不都比那張真強？草堂裡有個叫李媽婆子，她好姐妹是夫人房裡得用，也就知道這是當年老爺喝醉了之後做下一樁糊塗買賣。反正老爺是後悔不得了，夫人也非常懊惱，是以他們決計不能將小姐嫁給張真這廝，於是，就攆了自己兒子兒媳婦去接了這主要‘盯梢’活計。
但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卻並沒有什麼得用消息傳來。牡丹可就坐不住了，現如今日子，是越來越接近那災禍之日了。保不齊現下那鯉魚精就早已和張真勾搭一起了，但是下人行事又不可能背著什麼湖泊水族，那些精精怪怪暗，監視人明，沒有得到消息是非常正常。
金牡丹想了想那老仙人給自己東西，心想，也許自己可以偷偷地潛去草堂，看一看那無恥之徒現有沒有和那鯉魚精一起。什麼事情，都要早早調查清楚，早做打算才是。
第三章
當日東華仙可憐牡丹這弱女子要一個人折返去對抗自己悲慘命運，所面對敵人又是非人力所能解精怪之力，所以特特賜予了她修仙法門，以及一些威力還算不錯法器什麼護身，這都藏須彌戒指裡，只等她安全回去之後就可以打開學習了。其實，東華仙所作所為也不算是便宜了牡丹，實是他也是受人所托，日後這牡丹還有大造化，那人將此事交給南華仙，也算是了斷了他一段因果，其實南華仙還得感謝他呢！
牡丹回轉此世，也就只有兩三天，只顧著與父母骨肉相見，又惦記著張真這點事兒，所以直到想要往草堂一探，才想起來自己那一戒指作弊器來。想要背著那妖精和草堂那麼多下人奴才去偷偷地監視張真，還真不好辦……牡丹看了看那些法決什麼，有易筋伐髓、有引氣入門、有教人修煉丹道、有教人刻畫符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也有一部教人屏氣凝神，隱藏行蹤，但是那卻是需要有一定修為。看之前那些法決玉符中記載東西來推斷，這恐怕也需要幾年時間了，明顯是來不及。
找來找去，直到牡丹額頭上都開始冒汗了，終於一堆法寶器物中找到了一件小東西。這是一件碧色玉石掛墜兒，系著黑色絲線，打著福結。器物目錄上注明了，這是一個非常好隱身用玉墜子，只要戴上它，也就不會被凡人看見，而對於千年以下修為妖怪，也是一樣。牡丹想，這宰相府雖然是爹爹上任之後官家賞下，還有些年頭，但是決計不會有千年。再說，如果那孽畜有千年修行，當年也就不會被張天師門下攆得到處跑了。
真是好東西啊，牡丹將隱身玉墜兒系裙下，然後耳房自己大丫鬟，以及角門上看門老媽子那裡都試過了，這玉墜兒效果好極了！牡丹欣喜若狂，若不是還記掛著原本目，現就要跑上街試個夠了。
寸寸蓮步，急急向前，轉來轉去，穿過繡樓、隱過後院，穿過園子，還路過了‘大名鼎鼎‘碧波潭。池子裡面游來遊去、成群結隊鯉魚，讓牡丹恨急了。心想，也不知這其中哪一尾是那冒充自己毀自己聲名賤人。有心想要吩咐下人將此潭中魚蝦撈、潭水放空、空池添平，但是又一想，那虛假包公，恐怕也如那鯉魚精一樣是這潭中精怪。想來，這水府中這樣妖魔還有不少呢，若是沒有一往成擒，恐怕這些妖精禍亂金府。
投鼠忌器，牡丹現恨就是這個詞了，望著碧波蕩漾、深不見底水潭，終於皺著眉頭繼續走。好，那草堂已經不遠了，牡丹拎著裙腳輕輕溜了過去，還注意著不要踩倒小草或是踩上青苔，那樣都會留下痕跡。
張真當年，總是對外界人抱怨爹爹打發他住草堂裡，但是這草堂雖叫草堂，但卻不是字面上草房子啊！很多名人雅士都會弄上這麼一個，實際上還是青瓦回廊宅院，只是地處偏僻一點。但是屋中陳設也是價值不菲，看屋子伺候下人也是不少。讓張真住草屋子什麼說法，真心不靠譜啊！
你說你一個尚未完婚就上門投靠未婚婿，讓你住哪裡合適呢？住內院？那純粹是搞笑，那是夫人小姐深閨，你不要臉金家還要臉呢！讓你住外院客房？但是那裡環境還不如草堂呢！至少草堂也是獨門獨院，也是讓張真能夠靜下心來讀書意思。金家雖然世代官宦富貴之家，但是卻是幾代都沒有什麼爵，到底宅地規模什麼都是要受到這個限制。真是挑不出比後院草堂合適地方來安置張真了。
牡丹看著草堂雅致擺設，心裡加不忿，張真啊張真，你可真是個白眼狼啊！你家道中落，一窮二白，沒有聘禮爹爹也不甚計較，只要求你認真讀書好求一個功名出身。你連這個都做不到嗎？！難道沒有你死去爹和娘，你自己就要餓死了？這樣子來投奔金家，明著是為了完婚，但是如果我不帶嫁妝一分和你去過窮日子，你怕也是不願意吧？
上門求接濟，才是主要目。估計張真來時候都想好了，他那宰相丈人應該掃塌相迎、然後擺酒設宴接風洗塵，再備上金銀財寶給他做零花，然後趕把小姐嫁給他，好給他捐個官省得考試費勁什麼。但是如果真是那樣，金宰相就不是你丈人了，而是你是他親爹了！
牡丹進了草堂，明顯聽到了人聲，那是一男一女談笑，尼瑪果然是勾搭上了，但是瓜田李下，你們倒也真做得出來，根本就不怕丟人！也對，牡丹這個念頭心裡轉了一個圈就明白了，這兩位裡，一個是恬不知恥根本不計較理法，一個是頂著別人臉，丟人也都是別人。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是無辜躺槍那個被仿冒人，金牡丹就想要自掛東南枝了。
不對，憑什麼我死？！要死也是你們死！牡丹臉上劃過一絲陰毒，攥緊了拳頭，繼續往前走，剛走到內堂邊上，就看到地上倒了一個家丁和一個管事媳婦。牡丹心中明瞭，這恐怕就是管家這一次派來監視張真主力了。但是沒想到，什麼也沒有探聽出來呢，就暈這兒了。這恐怕是那孽畜功勞吧！
牡丹轉過身，正好看到廊前一男一女正坐一處，聊著□，時不時發出一陣陣笑聲。看來這張真和鯉魚精是真已經碰面了！定睛一看，那男正是張真，那女卻是赫然頂著自己臉！那孽畜好大膽！當年牡丹也是辨明真假時候見過那鯉魚精，但是當時是又驚又怒，現去只剩下仇恨與憤怒了。你要做話本子上豔鬼自己去做，為什麼要拖著無辜人下水？！
牡丹往前走了幾步，想要看看這一對狗男女現無恥嘴臉。但是卻沒想到，衣衫輕輕鉤住了樹上伸出小枝條，引起了一陣搖擺。張真當然是一無所覺，但是那妖精就立刻發現了這不尋常響動。眼睛就往牡丹這裡掃過來，但是那只玉墜子真真給力，她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只好將眼中狐疑放下，繼續應答著張真話。
牡丹眼見差點被那妖精發現，嚇了一跳，但見她也沒有被瞧見才舒了一口氣。本來嘛，牡丹只是一個閨閣女子，從來都沒練過拳腳什麼，雖然有神仙相贈這神奇法器護著身形不露，但是行動步伐卻是相對來說比較緩慢笨拙。這一次是有張真側，那鯉魚精不便站起來查看，但是下一次就不會這麼幸運了，肯定會被發現！
想不到這妖精修為也不淺，只是一次小小樹枝擺動，她都能覺察出來不對，看來要收拾他們報仇，可真是有點棘手了！
牡丹一想到報仇無望，甚至有可能像上輩子一樣重蹈覆轍再一次跌落地獄，就覺得心中憋悶得緊，潸潸然落下淚來。對了！還有那些法器和法決呢！牡丹再一次想起來東華仙贈與東西來，一塊小小玉墜子就這麼管用，看來老仙人給這些東西也真都是不凡之物啊！
牡丹想到了那許多修仙法門，心裡頓時就又亮堂起來了。自己得以重生，又承蒙老仙人垂愛，獲得了常人期盼漫漫長生之路指引，難道現就要認輸，讓這小小孽畜再一次碾碎自己人生嗎？！金牡丹啊，金牡丹，你可不能如此沒有出息！那不單是辜負了老仙人出手相助，也是對你雙親不孝，是對你當初精力那‘刀霜劍雨’淒慘忘了個一乾二淨！
她捏起繡帕，內心對自己發誓，這是後一次如此脆弱垂淚。從今天晚上開始，自己就要為了抗爭那強行加諸身上命運而努力了！掌握力量，就是掌握自己人生。就算是官家以皇權壓人，只要有絕對力，就根本不懼。自己要是有那般仙家手段，官家也不會這樣子對待金家人。當初官家會如此輕易因為這詭譎之事就罷免了爹爹官職，肯定也是懼怕了那些妖孽法術！
牡丹加上了大小心，才一步一步安然退出了草堂範圍，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慣常呆著繡樓裡。門外，兩個丫鬟還專心致志打絡子，恐怕都還以為自家小姐還閨房裡面午睡呢！
金牡丹坐了自己房間繡墩上，才將腰間系著玉墜子取下來，放回了須彌戒指裡。她將那些修仙法門分門別類準備好，今晚開始就要緊急修煉了！她已經算好了，只要自己沒有與那張真相遇，就不會引起張真離開，也不會有鯉魚精大庭廣眾追去私奔醜事發生。她也想，就算是自己碰見了張真也要虛與委蛇什麼，但是先不管她自己牙嗔不牙嗔，反正那是一定會驚醒鯉魚精。
正常來說，真牡丹小姐見到了張真來親近，肯定是會發怒。廢話，她可是真正閨閣小姐，人要臉樹要皮啊！如果突然反常話，反而會叫那妖精懷疑。
第四章
所以牡丹打定主意，幾個月之內都閉門不出，就推說生病或是心情不好什麼，反正大家閨秀總是閉門不出，她只是把去花園遊玩以及和其他家小姐交際應酬項目去了。反正因為要躲著張真，所以花園可能就不去才好，現想來，過去梅園之中遊玩時能夠碰上張真，真乃是奇事一件。角門上看院子奴才都是死不成？！但是轉念一想，這也許是那妖邪施了障眼法術，要愚弄幾個婆子還不是小事一樁？
再一個，交際雖然是她這個應該開始待嫁小姐生活中必須項目，但是一想到那些往日裡‘閨中密友’，自家落魄之後，沒有一個出手相救也就罷了，居然還有落井下石說風涼話，想來是對自己早已積怨已久，但是又因為爹爹是當朝一品，所以巴結還來不及呢，反倒積累了胸中怨恨。直等到自己家道中落，那些人嘴臉才露了出來，可憐自己一直以為她們都真是好姐妹呢……
當初撚土為香，茶點作祭，花台下磕頭義結金蘭，也只不過是小女兒家看了無聊話本子有樣學樣。什麼叫仁，什麼叫義，根本就不清楚吧？！也罷，怪得誰呢？只能怪自己……當朝首輔之女又如何，花容月貌又如何，就算是將同齡小姐們都比下去了又如何？還不是嘩啦啦大樹將傾之時連自保也做不到嗎？
但是從今以後，我金牡丹再也不要做一個百年苦樂由他人柔弱婦人！
她早就托了人打聽，問東華仙那樣一位老神仙，到底是天上哪一位有道真君。要說這府裡，所信奉神仙佛祖不計其數，反正是幾乎每座廟都會拜一拜。當官嘛，總是想要多點人保佑，再者說，或多或少，這金家也受過賄賂，做過些虧心事，當然心虛了。但是要說這官場這種，有誰沒有這麼做呢？不做不合群，肯定是熬不到宰相之位。就算是老百姓心目當中‘青天老爺’包拯包大人，不也得考慮官場之中這點彎彎繞嗎？！
找來找去，還是一個專門信奉道教老婆子想起來，這位東華仙，可不就是那位傳說中男仙之首，東華紫府少陽帝君嘛！？絕對沒錯，這帝君地位崇高，恐怕是沒有其他修仙之人敢冒 用他老人家道號。東華帝君，俗稱東王公，也叫木公。傳說中，凡仙有九品，一曰九天真皇，二曰三天真皇，三曰太上真人，四曰飛天真人，五曰靈仙，六曰真人，七曰靈人，八曰飛仙，九曰仙人。凡此品次，升仙得道之時，得先拜木公，後謁金母，此後才得升入九天，入參三清，拜太上而觀元始。
金牡丹一聽之下，大喜過望，但卻又是憂心忡忡。喜是，按照傳說中來看這東華帝君實力強大、背景深厚，自己也算是有個不錯靠山了；憂是，為什麼東華帝君如此厲害，要幫自己還不能明目張膽，而是要這樣子曲線救國，讓自己出手。恐怕，這張真之事並不這麼簡單，當年爹爹請了張天師助陣，都沒有降服那妖精，後來有人回報說是觀音菩薩顯靈，救了張真和鯉魚精去。還協助那妖精脫去了妖身變成了人！
這絕對是故意幫助他們，尺度還挺大。要知道，精怪修成人身，也是道果。並不是說她變成了人之後就不能修道了，人乃天地之靈，是有仙緣生靈。也因此，人是很難得到修仙 法門，所以看著沒有比那些一活就是成百上千年妖精強大。但是實則不然，妖精妖精，其修道之徒並不正，所以很多精狐鬼怪修仙，都是要遭雷劫！
所以，才會有那只修煉了幾十年甚至只有十幾年、幾年道士，一下子就能夠收服很多妖力強大，年歲尚久妖物。這就是人和其他物種修道差距。
那鯉魚精成了人，一下子就脫去妖身，再加上知曉道法，說不得能夠早成仙去呢！這壓根不是懲罰，而是……金牡丹蹙著眉，這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是為了什麼相助那妖孽呢？
難道那妖精也是背景強大不成？都說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民間又有鯉魚躍龍門說法，難道，這小小魚兒，還和那水晶宮之中龍王爺有親？金牡丹越想越惱，但是不管怎麼說，想讓她再一次束手就擒任人j□j，是決計做不到。她也不可能放棄報仇，讓一切塵歸塵土歸土。來吧，只要安置好爹爹娘親，自己就算是和他們拼個玉石俱 焚，也要討得一個公道！
牡丹下定了決心，倒也能夠耐得住寂寞。整日裡就自己繡樓之中閉門不出，先是裝作心情不好，後又裝了病，修真進度倒是突飛猛進，這也與東華帝君留下法決上乘有關。有了真元，可以催動簡單小法術，隔空點蠟、枯木開花什麼倒是讓牡丹驚喜連連，這就是有效果了啊！所以每日裡繡樓之中加勤奮，當然，她也沒有忘記對身體錘煉。真人留下洗髓丹，還是要配合修身功法，才能達到洗脫凡胎佳效果。
她這一下苦功，倒也自得其樂，卻是嚇壞了金相爺和夫人，女兒原本還是好好，怎麼一下子就生了病呢？！雖說寒冬將至，天氣變幻無常，偶感風寒也是有。但是牡丹‘纏綿病榻’也兩月有餘了，大夫換了無數，湯汁子也灌下去不少，可是就是一點效果也沒有。但是求來太醫來診治，卻又都說牡丹只是體弱身虛罷了，算不得什麼大病。
難道是裝？但是金夫人看牡丹臉色，卻真是不太好。算算日子，女兒恰好是張真來了相府之後開始運勢走低，不由得對著金寵不斷地罵那張真可真真兒是個掃把星，來了相府專門克女兒呢！
金相爺倒也不太相信那些鬼啊神兒啊，平日裡夫人拜這個貢那個也是沒說什麼，但是絕對自己不相信。但是這一次，是太巧了嗎？金相爺決定找個風水先生來家裡看一看，是不是哪裡風水格局有變呢？
金牡丹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真是要大笑三聲了。她還正愁沒有招數能夠拖延那妖精想要鬧出事兒來步伐呢！這些日子裡她老老實實呆閨房裡練功，但是那妖精卻是越來越不安分了。看樣子是不想一個人‘形單影隻‘地深潭裡苦熬了，只羨鴛鴦不羨仙，仙府有時候也會變成苦海了！
近，已經有下人傳言，見過牡丹小姐碧波潭附近走過。這傳言被金夫人知道之後，狠狠地訓斥了那些傳小話兒下人。牡丹這些日子明明是病殃殃一直閨房之中養病，怎麼會到已經冰封了水涼風大碧波潭附近遊玩？！
恰巧，這傳言正好迎合了金宰相想法，那就是，這府裡不乾淨！也許是這府裡風水悄然發生了變化，也許是有什麼妖邪混進了府裡。不管怎麼樣，尋一位真正有本事能人異士來瞧瞧是正經。金宰相位極人臣，自己是不怕，但是自己還有一個待字閨中嬌滴滴女兒呢！看現這架勢，女兒纏綿病塌數月之久，也許也有這方面原因呢？
牡丹這其中不斷地使出小手段推波助瀾，直到父親請來了一位風水大師來到府裡，牡丹略施小計，讓他們一醒人注意到了那個深不見底水潭。其實，就算是牡丹不主動出擊，那位大師也會注意到那裡。畢竟是出了許多精怪靈力豐富之地，當然與眾不同。
金宰相領著那老道士府裡轉了一轉，馬上就轉回了碧波潭。金寵看著那老道士撚著鬍子往水潭下麵忘，立刻問道：“道長，這碧波潭難道是有什麼問題不成？”這可是這府中一處不錯精緻，自家人經常這裡遊玩！這裡出問題了，那可就危險了！“道長，難道說，這是一處大凶之地？”金寵這兩天閒時也會翻一翻風水書籍，很是研究了一番風水之道，但是眼前碧波潭，怎麼看都不像是大凶啊！
老道士撚須笑道：“此池名曰碧波潭？真是好名字！”他一抬頭，見金寵疑惑地看著自己，於是又道：“相爺，您請看，這水潭深不見底，也真是碧波千里，單看這極美景色，就知道這裡不是什麼風水大凶之地。相反，這裡還是修煉之人趨之若鶩好地方。”
“哦？”金寵沒有想到，自己府邸裡面會有這樣一座寶地。“那麼這裡就沒問題了？還請道長先到別地方看看，這府中近日怪事不斷，黴運連連。還請道長先解了金某府中之難再說，到時金某可以這水潭邊上起一座道觀以供道長修煉只用以作酬謝。”
“多謝相爺美意，”老道士還是神神秘秘樣子，“您苦心，老道我都心領了。但是這福地，老道可是無福消受啊！”他拉著金寵往回走，遠離碧波潭邊，“依老道拙見，這府裡怪事，十有j□j，就是這福地鬧出來！”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19
第五章
“啊？！”金寵一聽這話嚇了一跳，話全都讓你說了，剛還說這是修煉之人都喜愛福地，現又變成了府中黴運來源了！金寵心底懷疑腹誹，但是到底是宦海浮沉多年，老奸巨猾，面上是一點都沒露。“道長啊，這該如何是好？可有破解之法啊？！”
老道士雖然是修煉不錯，但是畢竟還是肉眼凡胎一個，而且世故人情方面也是沒有什麼研究，是以看著金寵現如此‘相信‘自己，還頗為感動呢！“相爺不必著慌，”他決定安安金寵心，於是開口道：“這水潭卻並不是什麼大凶之地，確實是福地，居於此地非但不會有什麼危險，反而會延年益壽。但是也正因為此地好處多多，所以會吸引一些修煉之中精怪來此盤聚。說不得，貴府事情，就是那些精怪所為。”
“什麼？！精怪？！”饒是金寵已然有了心理準備也是嚇了一大跳。原本他也只是單單聽過朝中那位包大人，是有什麼可以夜審陰日判陽本事。但是他也只是認為都是無稽之談，愚昧老百姓自己編出來。但是這一會兒，卻全都想起來了。“那那那，那可如何是好？！老道長，您可擅長捉妖之道？”
“這，老道倒是不擅長。但是我聽說，龍虎山張天師一脈卻是此道高手。老道與當代張天師倒是有幾面之緣，相爺若是信得過老道，老道我就立刻出發，前去請那張天師出捉妖山。”
“好好好，”金寵一聽就立刻叫好，“那就多謝老道長了！”他也覺得去請張天師比較好。但是人家畢竟是世外高人，門徒甚廣，地位崇高。自己雖然是一品宰相，但是卻還是紅塵中凡夫俗子一個，怕就怕自己著人去請，那張天師雖然不會置之不理，但是卻很有可能只是派一個門下弟子來了。
一方面是張天師親至，一方面是只一個名不見經傳小徒弟來，金寵當然希望能夠來個保險。畢竟，現還不知道那未知精怪到底是什麼路數，萬一它妖術高強，降他不住，這闔府上下可要怎麼辦呢 ？！
所以，這老道長還真是解了金寵燃眉之急了，“但是，老道長，您要是走了，這水潭……”老道士微微一笑，“相爺休要著急，其實這鬧事精怪，十有□就是這水潭裡來，卻不是外來。它們這底下修煉多年，這一次也不知是為了什麼上了岸府裡搗亂，但是短時間內，它們是不會做什麼危害府上事情。”然後他從身邊道童身上背包裡面取出來一些法器、朱砂、毛筆什麼，石階上開始畫符。
半晌之後，只見這老道士額頭上都是虛汗，臉色也瞬間變得不好，但是皺著眉頭卻是松了開來。看他手底下，已經得了一大遝黃紙符咒。然後他對金寵說道：“相爺，老道此去也要幾個月，連去帶返，再回轉過來，應該就是，開春了。這些符咒，待一會兒老道這水潭邊上做法，然後將此地封印。等閒妖邪，就暫時出不來了。您大可安然等待老道從龍虎山回來！”
“好極，好極！”金寵闔掌而笑，這老道士真對他胃口，每一次都是搔到癢處。“那就多謝老道長了！”然後立時就吩咐左右，“還不按照老神仙吩咐，擺香案！”
說一聲擺香案，馬上就有家丁丫鬟，又是搬桌子又是拜香燭果盤。不一時，香案就準備停當了。老道士點了點頭，讓道童配合著自己開始做法，後還壓上了自己一枚法器做陣眼。一時間，碧波潭附近一絲兒風都透不進去，往日裡碧波蕩漾水紋奇景也瞬間消失不見了。這就是老道士做法成功了！所有靈氣都被封潭水表面，形成一層非常厚屏障，外面妖回不去，裡面妖進不來。並且這靈氣也不是符咒提供，而是源源不斷取自于這寶地本身。所以只要這靈符還，這陣就破不了，除非是有幾千年大妖拼全力突破屏障，但是那也是和碧波潭進行法力抗，而不是和老道士符咒。
這一招著實陰險，其實老道士一進金府就知道，那做亂妖邪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淡淡腥味。一見著這碧波潭，老道士就明白了那妖精就是來源於此地水族。他這一做法，讓那妖精不能再勞累或是受傷之時避回老巢碧波潭，這就是讓魚離了水一樣！即便是成了精，但是你一朝沒有修成人身，一朝就得受到你本體弱點帶累。比如說致命弱點或是天敵什麼，就算你法力強大，也是會對這些有著天生恐懼感。
所以，這一下，鯉魚精實力就被暫時降低了不少。畢竟魚離了水，也就蹦噠不了幾天了。馬上，她就顧不上和張真每日裡癡纏不休地丟金牡丹臉了。因為，她還得為自己怎麼返回碧波潭發愁呢！這就是金牡丹真正目了，只單憑什麼龍虎山張天師什麼，根本就不可能把那鯉魚精怎麼樣。開玩笑，人家可是上面有人！
但是，這可以給她找不少麻煩，讓牡丹多一點時間來武裝自己力量，多一點準備去應對馬上就要出現各種麻煩。
這法陣，確實是好生了得，這可是老道士拼了血本才建起來。他走之前還細細地叮囑了金寵，一定要多派人手，仔細看好這法陣。這東西妖孽碰不得，但是對人卻是一點攻擊力和防禦力也沒有。所以，還是要有人這裡看著，以防有人誤觸禁區，破壞了法陣運行。
金寵自然是比他加重視這個問題了，老道士是心疼他法器，而金寵則是為自己一家子安危著想呢！當然要加重視了！
老道走之前，還被金寵帶著，見了坐屏風後面金牡丹。金寵實是不放心女兒現狀態，想了想之前府中傳聞，於是叫老道士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妖孽對女兒作祟了。老道士還真是發現了什麼，當然不是發現了牡丹秘密。她有東華帝君給瀲氣凝神法決，老道士這種水準，根本就看不出她也是個修真“同行”。
他發現，自然是屬於水族妖怪水屬性妖氣。於是加篤定，作祟金府，就是碧波潭中水妖。給這小姐問診了一番，發現除了身體積弱一些，也就沒有什麼大礙了。聽了這位“專業人事”親口保證女兒沒事，金寵眼眶一酸，就想要掉眼淚啊！待聽得那妖怪確實金牡丹這裡做過亂，金寵氣急了，好麼，他年過半白，兩鬢斑白，膝下只有牡丹這一女。居然敢對自己女兒下手，實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身為文官金寵氣得把太師椅扶手都拍下去一塊，勢與那妖精不干休。但是這其實都是牡丹計策，而那水屬性妖氣，也確實是來自於鯉魚精。那是當日鯉魚精觀音點化下褪下三片金鱗之一，是東華仙隨手賜給她。現，這就成為了金牡丹對付鯉魚精利器之一。
照現情況看來，碧波潭被封了，那妖精還得有一陣子掙扎呢！這幾個月裡自己也算是小有所成，難得能夠過一個舒心年。一心想要高興高興牡丹，就暫且停下了日以繼夜修煉，白日裡讓自己精神看起來好一些，也好顯得那老道士留下養身方子是有奇效，為日後自己把修煉之事理所應當擺到檯面上來；晚上倒是不停歇，就像是想把白天耽誤都補回來一樣。
相府春節過得當然要比普通人家富貴得多，先不提府上各處都張燈結綵，下人們也都換上了份例中衣衫，再加上梅園中梅花迎雪盛開，真真好一派春氣象。
本來官員們都要互相拜賀，閑不下來，但是架不住金寵現身為宰相，地位崇高啊~所以來來往往就那麼幾個平級同僚去互相拜訪一下。就連皇室中人，也是為了避嫌，所以反倒沒有什麼高官去拜訪。金寵於是就只等著別人送禮上門拜賀，誰讓他官高權重，門生眾多呢？
但是牡丹其實都明白，這些都只不過是井中之月水中之花，浮空大夢一場過後，就什麼也剩不下來了。一朝權柄喪失，親戚朋友是假，門生故吏也是假，只有他們一家三口之間真情才是真啊！
除夕之夜，牡丹給父母雙親斟酒夾菜，就像給公婆立規矩一樣伺候著。金家夫婦嚇了一跳，女兒這是怎麼了？！“牡丹你坐下，這些活計都有下人去做呢，你一個大家小姐這樣像什麼樣子？再說你身子這才好些，可不要再反復嘍！”金夫人指了牡丹身後小繡，“你還不接下小姐手中公筷！”
“母親！”牡丹制止住了小繡，“今日乃是除夕之夜，此宴又是我金家一家三口家宴，本不該讓家中下人參與，合該讓他們與爺娘老子一道去團員才是。爹爹母親，自有我這為人子女來孝敬照顧才是啊！不是什麼規矩不規矩，實乃是女兒孝心而已啊！”
金宰相顯然也是極其推崇以孝治國，所以對牡丹此時說辭倒是甚為滿意，捋了捋鬍鬚受了。但是金夫人可不是這麼想，“我兒，你現已然及笄，也該是找婆家年歲了。到時候到了婆家，可就都要像你今天這樣子公婆面前立規矩了。攏共不能松多久，你又何苦來？還不給為娘坐下歇息，這可真是自己孩兒自己疼啊！我心肝兒啊，你身子弱，就別讓你母親為你著急啊！”
牡丹索性揮退了飯廳裡下人，自己端了椅子坐了父母中間，“母親這是說什麼？夾個菜就能累倒了您女兒不成？又說什麼娘家婆家臊女兒，難道說，這天底下只勒令兒媳婦公婆面前立規矩，卻不准女兒家孝敬自己親爹娘老子了？！娘啊娘，咱們一家三口一處歡歡喜喜過個親熱年，比什麼都強啊！”
第六章
牡丹詞懇意切地一番話，竟沒有因為漠視了規矩而受到懲罰，反而直擊到金宰相夫婦柔軟心底。他們單就只這一個獨生女兒，自然愛若珍寶，從小嬌養著長大。此刻雖然話說有點直白，但是她飽含深情卻是金相爺和夫人珍而重之。短短幾句話，就打動了他們心弦，一想到女兒馬上就要嫁人了，離家之期仿佛就眼前，金相爺還好說，只是不住想要歎氣，但那金夫人卻是已經眼含熱淚了。
她只想，自己捧手心兒裡長大孩子，馬上就要像雛鳥離巢一樣離開相府了。若嫁好還倒罷了，但是若是嫁不好，這不是活生生地挖自己心頭肉嘛？！都怪自己肚子不爭氣，嫁給老爺這麼多年，只得牡丹一個。也不曾給牡丹添過個兄弟，就算是個姐妹也沒有，日後若是我們老兩口百年之後，牡丹連個可以依靠娘家都沒有了！
一時間，原本就不熱鬧團圓宴氣氛就加不好了，牡丹眼見自己一句話反倒招出了母親眼淚來，心裡不由得著急了。她怎麼就沒想到呢，真是笨死了！自己當時就是想起了當年沒有好好地父母面前孝，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那些遺憾之意正因為是真情實感，所以夾雜她語氣中，才容易感染本就存著一番心事金相爺夫婦。
“都怪牡丹，怎麼好端端說起這個，真是該打！”金牡丹做勢拍了自己嘴一下，然後討好笑道：“爹爹母親何須掛懷，我們既是不想分離，那就不要分離好了。”“你這丫頭又胡說！”金夫人輕捏了牡丹臉蛋一下，“母親好女兒，你要是嫁了人，難道還由得你啊？！”
金牡丹只好開玩笑說：“那還不好辦嗎？爹爹現下官位正高，要尋什麼樣女婿沒有？到時候找個住左近，女兒還能每日裡回家裡來蹭飯呢！”其實心裡想卻是，自己經歷過之前那樣事情，俗語說，見過鬼都怕黑，現就算是給自己一個皇貴妃當自己估計都自覺無福消受啊！
“老爺看看，好一個不知羞丫頭∼”金夫人也知道牡丹是故意逗自己老夫妻一笑，故也引著這個由頭想緩和一下自家老爺愁思。但金相爺聽著這話卻是心頭一動，心道可不是嘛？這是多好一個主意啊？！住左近？咱們這府邸周圍，可都是住著朝中重臣或是宗世子弟啊，如果這些人家裡面尋個襲爵繼產嫡長子來做女婿，這不就是住左近嗎？！
到時候牡丹雖然嫁出去，但是有個什麼事兒都能互相有個照應。只此一事，女兒公婆看自己面子上，必然也對女兒照顧有加。自己也可以利用朝中優勢提拔一下女婿，讓女兒可以早早得一個誥命什麼，也算是可以尊榮一生了。女兒不必忍受離家後無人依靠苦楚，自己夫妻倆也不必害怕晚景孤獨，這豈不是兩全其美了？！
但是這件事情還是要早早謀劃，要尋一個身份相符很容易，但是要找一個人品合適還需要斟酌一番。畢竟人家條件也那裡，哪裡都由得你家女兒東挑西選呢？首先，自己那些政敵兒子，差不多就可以全剔出去了。還有那張真，嗨，大過年，想這晦氣東西做什麼？！科舉之後能得些許功名到可以考慮一下，若是什麼也沒有考中，就趁早給老夫走人！金家怎麼能有這麼沒囊氣沒志氣女婿呢？那就董大人大兒子？還是郡王家世子好呢？……金宰相這樣一思考，反倒入了神，牡丹她們給夾什麼他就吃什麼，到讓她們都以為，金寵是自己還陷之前愁緒中難以自拔呢！都不由得加小意討好，想讓自己這一家之主心情好起來。
牡丹並不知道金寵只因為自己笑談就已經想到了‘奇招’，要不然估計想哭心都有了。打算憑藉著自己家財富和權勢，給自己真找個鄰居家嫁過去！這周圍人家家世可都是不下於自己家，誰家嫡長子不是想要找一個當家媳婦？難道誰會想找一個總是惦記著娘家？就算是因為一時貪圖那些財物和地位什麼娶了自己，難保他不是有一個薄幸郎！
他們一家三口各自心事，卻也是吃了一頓貨真價實團圓家宴。之後還圍坐一起守歲，插瓶中梅花香氣襲人，上等香片沏得灩灩琰，金相爺和夫人聊著年下該做事宜打發時間，牡丹坐一邊用簪子挑些松子榛仁兒出來，不時地敬給父母，倒是一派其樂融融。守夜守到子時，牡丹鄭重其事地給父母跪下著實磕了幾個響頭，就算是拜年了。
“好好好，我兒些起來！”金夫人遞給牡丹一封紅包，然後吩咐兩旁自己丫鬟，“還不把小姐攙起來！？大涼天，可不要再受涼了！”金寵也點點頭：“牡丹真是個孝順好女兒，”然後對金夫人笑道：“全賴夫人教養得好，給我金家添了這樣一個好女兒。”金夫人倒是不好意思了，“相爺這是說什麼呢？這還不是應該責份？相爺只和我說笑，是不是想要賴掉自己那一份壓歲錢呢？”
闔家笑了一陣，金寵道：“子時眼見得就要過了，那些小子也該準備好了要放花炮，咱們一道前去觀瞧可好？此番得花炮可是出樣式，那炮仗打上天據說還能竄上兩竄，這要是打出去，准能放放晦氣！“
“是極，是極！“這話可說到了金夫人心裡去了，這一年也太不順遂了，單只是放放炮仗可不見得奏效，但是討個好意頭也不錯。誰知道這官家賜下來宅地會有妖孽呢？！枉自己還那麼喜歡那水潭周圍景色呢，怎麼會……還有那草堂裡張真，這都是多少糟心事兒啊！
因為家裡面人口簡單，丈夫又沒有小妾，所以一向過得順風順水金夫人，從來沒有近這樣糟心過。真是覺得無端端就老了好幾歲啊，金夫人摸了摸近略顯憔悴眼角，暗自歎了口氣。
一說現要放炮仗了，剛剛因為主人一家想要單獨相處而躲起來下人們也都重出現了，有搬東西有點焰火，還有執著長竹竿挑著整掛整掛鞭炮齊齊燃放。雖然焰火燃起來實漂亮，但是還是沒有二十多個家丁左右分成兩排一起放炮仗有看頭。
牡丹整個人都裹溫暖狐裘披風裡面，手上端著放著香料描金暖手爐。站父母親人身邊，眼前是一派火樹銀花景象，耳邊是哄哄作響熱鬧爆竹聲，這景象，有多少年沒有過了？都說這事件，珍貴東西就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但是當牡丹曆滄桑生死回轉過來才明白，其實珍貴是‘失而復得’。
‘得不到’，雖然會遺憾一陣子，有時候想起來還會心癢一陣，但是時間過一過也會忘懷，只會心底留下點淡淡不甘心，根本無關痛癢。‘已失去’就要珍貴多了，但是痛過之後只有永遠遺憾，根本就沒有辦法補救，所以索性會破罐子破摔。而‘失而復得’才是珍貴，因為已經有過痛徹心扉失去，還要再加上重得到喜悅，雙重情感刺激，人們當然會加真愛‘失而復得’。
到底是雪夜之中，雖則依然算是春，現又有這許多人這一處，但是還是很冷。冷到讓牡丹想起了當年婆家被苛待，故意被凍了一夜情景來。不由得緊了緊身上披風帷帽，反正自己是一定會抓住自己這失而復得幸福死死不放。就算是要和那妖怪拼了，也不能讓她毀了這個家！
“牡丹，是不是冷了？”金夫人見牡丹有些寒意，又是摸摸她狐裘披風，又是摸摸她皮手筒，還伸進去摸了摸袖子，“穿得也不薄啊，你這孩子，還是身子太弱了。”然後她轉過身對身邊金相爺說道：“相爺，要不今兒晚上就這樣吧，瞧牡丹身子也才剛好，我倒是也乏了……”
“好好好，飯也用過了，年也拜過了，花也賞過了，炮仗也放過了。眼見已經初一了。明兒一大早，估計就有下官前來拜遏了，不養好精神，怎麼應付得過去。這些猴兒崽子今兒個忙叨叨，肯定也累了，要不這樣，都散了吧！”金相爺一捋鬍子，“我兒也回去且養些精神，索性明天也沒有什麼事兒，也不必早起請安了。你就好好地休息一下，後天不是還要隨著你母親到你外祖家裡賀歲嗎？好好安養吧！”
牡丹聞言，只好拜退了父母，帶著丫鬟們出了花廳登上了早已等那裡二人輦。一行人直到了牡丹自己院子，她叫小丫鬟打賞了五錢銀子與抬輦僕婦吃酒去寒。兩個健壯僕婦連忙接了賞錢千恩萬謝去了，平日裡小姐就時常打賞些銀錢，雖則今日是除夕，興許多些，但是也不曉得會有這麼多，當然高興之極了。
牡丹倒不是要擺小姐譜兒，而是真自修仙之後心善了不少，也覺出了做善事對心境上好處。自己身邊這些平日裡副小姐似丫鬟們倒也罷了，只是那些真做活兒很辛苦賺月錢度日僕人，倒是應該接濟孤弱。你道她平時坐著輦轎來來去去自己屁股不紮得慌嗎？
但是一則不能因為自己心軟誤事，毀了下人們仰仗著生活差事；二則是這本是京中權貴之家慣例，她也不好自己這麼隔色引人懷疑，只是自己平時多注意做些濟老扶弱事兒。光是這一次裝病，她就已經借著這個藉口舍了粥還添了不少香油錢。
做了好事兒，心底自然松，金牡丹還想著，等待日後自己能力強大時候，說不得也可以做一個扶危濟困仙人什麼呢！
第七章
金牡丹仙女美夢還沒有做完呢，遠遠近近若有若無爆竹聲中，鯉魚精阿荇草堂外面轉來轉去，急得團團轉。碧波潭已經被封印了有好多日子了，是進也進不去，裡面兄弟姐妹們是出也出不來。
那一日自己從張公子草堂回來，遠遠看見，本來看周圍只有兩個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邊僕人，本想著用迷魂術迷倒他們，然後自己就可以直接跳回水中了。
但是沒想到，自己修煉這幾百年時間了，這種小法術還是第一次失效了。坐水潭邊上那兩個家丁，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這是怎麼回事？！她用了力氣，狠狠地又甩過去幾個迷魂術，但是卻還是不管用！阿荇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手，如此這般卻是為何？
是自己法力出了什麼問題了麼？槐樹阿奶說過，法力低微小精怪好不要做那陰陽調和之事，因為很有可能會隨著失去童貞而同時失去自己先天保留靈氣，甚至有可能會被別人通過房事吸取走了精氣和功力！阿荇想了想自己和張公子羞人幾夜纏綿，不會吧？！可是張公子只是個凡人哪！？
阿荇一想到這種可能，就有點傾向於這種解釋。這是因為當年老槐樹精教訓小精怪言辭太過火兒了。實際上，那些話就像是老人給小孩兒講，你不聽話亂吃別人給東西，就會被壞人拐走賣給大灰狼一樣不靠譜。但是小孩子心底卻大多會留下一抹恐怖記憶。平時他講古時候不屑一顧，但是真遇到類似情形，自己心裡面就要先過一遍了。
但是，阿荇現也畢竟不是當年那個經常陰雨天裡浮到水面上聽老妖怪們講古小鯉魚了。現她可以變做人身，甚至可以保持很久很久，就連和張真顛鸞倒鳳，都沒有現出原型來。她已經是個修煉近百年大妖怪了。和話本子上那些鬼狐同類一樣，精通法術，力量強大，還有一個人類情郎∼想到張真，阿荇心裡就是一暖，連帶著頭腦也清醒了。
她反手自己又用了一個變形術，把腳邊小石子變成了一隻毛茸茸小兔子。那兔子一點也看不出是石頭變得，還是像一般兔子一樣，驚慌失措蹦個兩下就消失園中了。沒事兒啊？阿荇這可就迷糊了，難道那兩個家丁是什麼世外高人不成？法力比自己高強，所以才能免疫自己法術？
但是不對啊，如果真是高人，剛剛不就發現自己施法了現早就來捉自己了……要不就是他們身上有什麼防禦寶物？也不對啊，家丁不過是下人，就算是金府有這樣重寶，也不會用下人身上吧？！阿荇想了想，搖身一變，就變成了一個經常草堂打理花草小丫鬟。
她想要探一探，這兩個下人為什麼不怕自己法術。伸手變出了一籃子酒菜，摸了摸髮髻邊上紅絨花簪，就往潭邊那兩個人那裡去了。但是剛剛走近一點，她就突然被不知哪裡來強大力量一下子彈飛了，饒是阿荇也算是法力高強，但是這一下也是挨得實實。內臟器就像是重組了一樣疼痛不已，她慘叫一聲，重重地倒地上，原本手中拎著食盒子，也被一下子跌散了，酒菜撒了一地，狼藉一片。
雖然這形式是和阿荇計畫不一樣，但是卻是意外得到了相同結果。兩個下人聽到了她驚叫聲，齊齊地往這邊看過來了。見是府中看花園子來旺小女兒摔了個倒仰，就都過來想要扶她。她老子也是這府裡比較得用，他們也都算是這丫頭長輩，也不能就這樣看著這丫頭摔傷這裡不管吧？
這兩個人正是得了金寵吩咐，奉命水潭邊上守著那老道長留下來法陣。金寵可是知道這陣法對府中安全重要性，所以就算是老道士不讓他派人守著，他自己也會派人。耳提面命，反正這陣人，陣亡人亡命令是非常嚴格。就算是不明白為什麼，但是通過這麼苛刻命令，自然知道老爺對此事重視程度。
他們事兒，再大也是小事；老爺事兒，那再小也是大事。何況，那老神仙還特特囑咐了此事，府裡有妖孽事情雖然不准下人傳來傳去，但是他倆都算是有頭有臉家生子，當然都清楚。這可是關係到全府上下安慰大事，可不能給老爺耽誤了。
是以雖然今日是春佳節，剛剛還天降大雪，滿地都是厚厚積雪。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這天寒地凍，兩個人也不敢怠慢，都老老實實地守潭邊上，誰都不讓靠近。這防不是妖怪，妖怪是碰不得那法陣，這防是人，要是誰不長眼眉，偏偏把老神仙陣法給弄壞了，那可就糟糕了。
冷則冷已，但是他倆誰也不敢動彈一步去休息一下，就連如廁，都是一換一顛倒著來。但是現只是不遠處扶一個府中小丫鬟起來，估計沒事。看這一地酒菜，就知道她肯定是管家大人派來給自己兄弟倆送飯，但是不小心被這雪地滑倒了。現下自己扶她起來，一則圓了自己與她爹娘老子情分，二則她如果沒受什麼傷，那還是得再去廚房裡領些酒菜來才行啊。這麼冷天氣，又是坐水潭邊上，肚子裡再沒食兒？誰受得了啊？
“雀兒，摔傷了沒有？還占得起來嘛？”兩個人來到阿荇身邊，就要攙她起來。阿荇現渾身上下都痛，但是這可不是摔得，而是剛剛法陣對她打擊。畢竟能夠修煉成人身妖精，妖體都是極其強悍，就說阿荇自己身上金鱗，平常刀劍那是隨便捅，根本一點事兒都沒有。所以說，多少年了，她都沒有這麼狼狽過了。
摔倒地上，居然一時間根本就爬不起來了，劇痛之下，小丫鬟身形差點沒有穩住。阿荇耳後，已經隱隱滲出鱗片樣子來了。她抬起頭，回手就給兩個湊過來家丁再一次使了一次迷魂術。
他們能夠叫出自己現偽裝這個小丫鬟名字時候，她就已經確認了這兩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什麼高人，因為他們認識這小丫鬟，畢竟是這府上真正下人，而金府就是再有權勢，也不可能有修真大能來這府裡當下人。
剛剛給自己致命一擊，應該是什麼法陣，法陣這種東西，阿荇自己也是見過。就比如碧波潭水府裡面，就有一個小巧聚靈陣法，那裡修煉，簡直是事半功倍。那還是當年曾經一個已經成仙而去水族姐姐留下來好東西，造福了她們這些水府中修煉後來之妖。
還有什麼防塵、靜心凝神小陣法，自己都其他長輩們那裡見過，但是現能夠把整個碧波潭罩起來封印住陣法……阿荇有點後怕，這恐怕是人間什麼捉妖大師傑作了。
聽說這世間有很多修士好好地放著時間不去修煉，居然總是與他們這些妖族過不去。專門有收妖和尚道士，他們把小妖精逮了去，不只要內丹，還又是抽筋又是剝皮，連血液和肉都不放過。茹毛飲血，用‘食補‘方式來增進自己修為。
當年這些事她都是聽老妖怪們講古聽了滿耳朵，長大之後又看了不少話本子，那裡面總有個收妖出來棒打鴛鴦，說什麼人妖殊途，把癡情女妖或女鬼抓走不肯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這都是些可惡至極混蛋！阿荇早就決定討厭他們，現發現被他們封了家門，有家歸不得了，是氣憤難忍。
眼見兩個家丁離了潭邊範圍就中了自己法術，直挺挺地倒了地，阿荇才忍者劇痛爬起來，慢慢地走近碧波潭，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樣法陣如此厲害，但是她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能靠近多少，只要接近一個範圍，她就感覺到身上十分難受。
強忍著不適，阿荇終於看清了整個陣法全貌，那上面鎮壓著潭水，正是一炳透著一種讓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感覺寶劍！看那上面纏繞著煞氣，看樣子是斬殺了不少自己同類才能形成呢！阿荇雖然心中義憤，但是卻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急忙忙退了出去。給兩個下人解了咒之後，他們就壓根不會記得這件事，阿荇就趕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這下好了，她回不去水裡，水下兄弟姐妹們也不知如何了，但是肯定是上不來了。遠遠望去，那潭水可不像過去那樣清澈見底，而是碧油油一絲波瀾也沒有，像是一塊巨大豆種翡翠一樣扣那裡。自己外面接近那裡都這麼難受，那麼水底下又會是怎樣一種煎熬呢？！
阿荇於是就開始園中另一處小池塘裡面暫居下來，但是卻非常不適應。一是因為這裡是相府人工鑿成，地處狹小、水質也不好，住起來非常不舒服；二是因為這裡壓根就沒有什麼靈氣，一點都沒有與老家碧波潭可比地方。
阿荇這裡住了幾天，傍晚到草堂去和張真相會，清晨回到這小水池休息養傷。是，她身上被那法陣撞出傷勢還挺嚴重，運功好幾天都沒有好，阿荇把這都歸結於這水池沒有碧波潭有靈氣上面，心中恨佈置法陣那個人了。
但是這麼下去可不是個辦法，相府人會找高人回來鎮壓碧波潭，必然是已經注意到府中不對勁。但是自己都是很小心呀，應該不會被人發現才是。但是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斃，還是要想個辦法破陣才是。
第八章
阿荇可是想破了腦袋，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要破陣話，自己這樣修為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找外援，又不知道去找誰，自己碧波潭一脈，占著這個有靈氣地方龜縮不出，仗著這裡是人間相府，其他妖怪不敢輕易來爭奪，而自己這些妖怪大多都是生於此地，存都早於相府，大家都算是相府一部分，所以只要不出手傷害這裡主人，相府門神、灶王、廁神什麼都是不會管自己。而他們也都是水低下修煉，從不惹事，是以和外界妖族也沒什麼交情。
再說就算自己認識些妖族同類，但是這陣法之強，怕是沒有千年以上道行是不行。
人到用時放恨少啊！鯉魚精阿荇恨恨地踩斷了地上一根枯枝，但卻驀然想起了草堂之中一直翹首盼望自己張郎來。對啊，妖精自己是指望不上了，但是人，這不還是有自己張郎嗎？
鯉魚精暗恨自己一葉障目，單因為水潭邊上其他人類不會受自己任何法術影響就忽略了自己可以找人來幫忙了！白白耽誤了那許多時間，近還因為為這件事發愁，張郎面前總是打不起精神來，現想想，真真冤枉。春宵一刻值千金，自己當初不懂，但是現嘗試過之後才曉得，人類真是博學多才，把她想法用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概括這麼明確。
但是當她來到草堂想要和張真商量時候，才發現今天情郎不草堂裡等自己，而是不知去向了。不會是叫相府人發現了自己與他首尾，遷怒於他了吧？！阿荇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沒辦法，誰叫她心虛呢？從小就有很多長輩告訴自己，不要輕易和人類相戀。
因為會有什麼負心郎啊、除妖師啊什麼傷害她們這些女妖，總之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什麼‘世間男兒皆薄幸‘之類話總是縈繞耳邊，但是真碰到張郎，這麼溫柔多才公子，他會對著寂寞水府中自己吟詩，他會和自己講心中不如意，自己，怕是再也離不開他了。
張郎和自己描述日後得到相爺同意之後，就可以過上只羨鴛鴦不羨仙日子了，他那時候表情是真非常憧憬那時候好日子，還說要與自己生下可愛孩子什麼。但是自己根本就不敢看他那時亮晶晶眼睛，自己根本就不是金牡丹，只是水裡魚兒而已。與金牡丹相比，自己唯一比她擁有多，就是自由。甚至連這副張郎喜愛面龐，也是自己從金牡丹那裡偷來。一想到這些，阿荇就非常不舒服。
但是難道和自己江湖上自由自漂泊不好嗎？他們根本就不會愁衣食，到時候冬日到南邊暖陽下看鴛鴦，夏日到北國冰雪下賞月，何不哉？！但是，張郎他……會和自己走嗎？
阿荇這樣門口躊躇著，張真卻已然回來了。他剛剛被相府管家叫走，卻並不是別事，而是金寵想起了他雖然進府時候添過幾身衣服，但是過年確實不能不添衣，畢竟他不是府裡下人，也不是不想幹人，就算是投奔來親眷吧，相府不能落人口實，再說，就算看和張老大人同朝為官那麼多年份上，金寵也想著，就算張真和牡丹成不了，也至少要保這懈怠鬼一世富裕生活。所以物質上，也就對張真很松。
就比如說冬天來臨時候，早就有下人送了上好炭和大毛衣裳到草堂了，每日飯菜不說是珍饈美味，也是有酒有肉四菜一湯伺候著。帽子、靴子、大氅、手爐，一點也沒有缺少。大年夜時候，還特意吩咐了廚房，給張真這裡再備一桌不錯宴席，東西不少你，但是要和我們一家吃團圓飯，你還不夠格呢！
金寵這樣做，也是暗地裡點給張真。我們現是拿你當做上賓，如果這一科你考上了，算你小子還有能耐，這女婿我們捏著鼻子認了。以後大家是親家，也算是和平過渡。但是如果你沒考上，對不起，牡丹年歲也到了，是不可能等你一科，到時候你還是沒有考上話，牡丹可是耽誤了。但是只要你不恣扭，不惹事，就算是沒和牡丹成，我金家也不會虧待你，讓你流離失所。到時候還是會物質上給你一些補償，安安心心做個富家翁即可。
金寵本來不是什麼歹意，但是沒想到，張真反而因此加憤恨不已了。本來這張真也是官宦人家富貴公子，只是家道中落沒有多久，就直接求到府上來了。本來以為，相府重諾，也不必費什麼事，自己到了這裡還是當初那個風流倜儻張公子，還可以和美嬌娘琴瑟合鳴活活地過日子。但是沒有想到，金家還有不招白身婿一說。
當初家之時，父親也總是嚴辭勒令自己讀書上進，因為家中都是科舉上位，並沒有什麼爵位，但是自己一貫是不喜歡這些營營苟苟之事。天生就不愛看什麼四書五經，只愛看些遊記志怪，風花雪月。父親責打也沒有什麼用，但因只自己這麼一個兒子，也只好放下讓自己考學上進要求，打算什麼時候給自己捐一個官員出身，到時候有父親朝中幫扶，怎麼也能外放一個實職。
但是父親畢竟是清官，平素不愛受什麼孝敬，闔家只靠那麼一些餉銀度日。積年節省，前兩年這銀子終於湊得差不多，但是沒有想到，父親又重病不治，撒手去了。母親潔烈，一根繩子隨了家中老爺去了。家中存銀子，正好給老公母倆做了料理後事之用。
買官身之事，也就這樣完了。別說他現下沒有銀子，就是有，老父已死，朝中無人，又怎麼可能行得通？！君不見那麼多商人大富之家，想要買個好出身，大把銀子敬上去，也是難以買到。何況是老父當年朝中得罪人不少張真呢？
金府初聞這個典故，張真頭腦就一陣一陣發蒙。前頭十幾二十年都不曾考過一點半點功名，現下又怎麼可能考過？所以他已經一門心思地認為，這金家就是看不上現家道中落自己，他們嫌貧愛富，想要毀婚了！
但是他就不曾想想，金家說也是實情啊，要不然當初你老父那麼拼命想讓你進學又是為了什麼？難道只是為了讓你上進嗎？若只是如此，又何必費心思簡省存錢，只為了給你買一個小官當呢？他老人家必然是也知道金府這個規矩。要不然人家相府千金，憑什麼放著公侯家世子不嫁，放著考取了功名生員不嫁，專門嫁給一個白身小子呢？
就算是你老子還是當朝大員，這都是牽強極了，說不得張老大人活著時候如果這樣子來提親，金家也沒有名聲上掛礙，就直接退婚了也說不定呢。所以說啊，張老大人，您可是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啊！要不是眼下張真失去雙親依仗，又身無分文，那相府還不至於害怕那麼多閒話呢，早就將這個讓人煩心傢伙趕了出去了。
但是張真根本就已經將嫌貧愛富金家給恨上了，無論金寵和他說什麼，他都認為他是嘲笑自己。被自己未來岳家看不起，自尊心非常強張真可是受不了。原本進學就沒有別人家子弟好，總是每每被父親提起別人家孩子如何如何，就已經非常刺激他了，自卑心本就比別人重些。後來父母突然撒手人寰，致喪時候，還聽了滿耳朵“張家哥兒沒出息，老子死了日後還不知會如何“、“聽說是和金相府上定了親事，說不得以後就到相府裡去做贅婿，吃軟飯了。“云云話。
那些話，就像是魔咒一樣，守孝沒日沒夜裡面，都不斷啃噬著張真心。本就已經存著心事，然後又被金寵提了一大通要求，自然是直接就想到了金家想要毀婚上。讓他到草堂裡去讀書，可是他哪裡讀下去？！他只恨自己沒有書上張羽、柳毅好際遇，只好寄人籬下受冤枉氣了。
但是他也不想想，他自己不知道上進，光想著能夠天上掉餡餅，還得是直接正好掉進他嘴裡才是好，但是世上事，哪裡有這樣隨人心意？
但是現，真遂了張真心意，真有個他盼望了許久女妖來到了他身邊，還與他成就了好事，只等著日後龍鳳呈祥、百年好合呢！張真垂頭喪氣走回來，滿腹針對金府牢騷，但是驀地看見現還是金牡丹模樣鯉魚精阿荇，就是一愣。不管怎麼說，金府雖然待他無情無義，但是好歹自己這未過門媳婦還是對自己非常好。金相爺千萬般不是，只有這一個通情達理溫柔美麗女兒，就足以抵消了。
自己還要和牡丹過一輩子呢，當然不能觸怒了未來岳父。這樣想著，張真直覺得自己剛剛針線房裡受到那些冷眼很是值得。等到日後自己成了這相府未來男主人，必要給那些狗眼看人低下人好看。但見牡丹卻不似平日裡臉上總帶著讓人心底都化了嬌笑，反而滿面愁容，就擔心這是自己和牡丹之事有什麼反復了，或者是被金相爺發現了什麼。於是，立刻焦急地開口問道：“牡丹，我好娘子，今日你這臉色如此憔悴，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兒嗎？不妨說出來，看小生有什麼可以為娘子效勞？“
阿荇一聽，心說，我就等你這話呢。但是讓他去破壞陣法事情卻是不肯說出來，她還怕張真知道真相之後會嚇跑了呢。是以只有想個主意誑他，讓他不知不覺就幫自己把事情辦了才是正理。
第九章
鯉魚精心裡主意轉了好幾個個兒，但是面上卻是一點也不顯。剛剛愁容也不見了，“哪裡就有什麼愁事？橫豎不過還是爹爹舊事重提，只說不讓我們一處罷了。“她假裝苦著臉說道，但是轉而卻是笑了：“且不去管他，反正爹爹若是不同意我們事，我就和你走！“
“什，什麼？“張真之前不過玩笑似和阿荇說過，如果什麼時候真這府裡得不到金寵夫婦認同，他就帶著她逃到天涯海角去。從此男耕女織，田園風光、好不自。但是他可是從來沒有當過真，牡丹畢竟是閨閣千金，想來也是受不苦。但是現她自己面前提出來這事，張真驚愕之餘都是感動了。想他張真何德何能，但這輩子卻能有牡丹這樣一個千金小姐能夠肯為了他舍卻萬貫家財、富貴生活，叫他如何不感動？！
“牡丹，難道，你就不怕和我走了之後受苦嗎？我身無長物，又沒有功名身，恐怕會委屈了你啊！“張真這時候倒是想起來了，握住阿荇手，深情地說。
“那有何妨，縱然是你此身蟾宮難折桂，金牡丹我也永遠不變心。但願得我們夫妻歡娛常相敘，比那玉堂金印勝十分哪！“阿荇被張真拉住手，心中就和手心兒裡一樣溫暖異常。得了如此一個有情郎，她可不想要回到哪冰冷水府裡面去，就算是吃糠咽菜過平常日子，也比孤身一個水下好。
“牡丹……““張郎……“兩個人就又膩了一起，但是鯉魚精阿荇並沒有忘記此行目，雖則和張郎一起是比水府中好得多了，但是這並不是說明自己再也不想要回到碧波潭那個寶地去了。況且現情形，恐怕是相府人已經知道了碧波潭下有他們這一族精怪。現潭上就罩著一個可怕陣法，說不得下一步就會有提著金錢劍、抄著照妖鏡屠妖道士血洗碧波潭了！
這些麻煩都是自己惹出來，怎麼能夠拖累無辜水族兄弟姐妹？再者說，如果真有大能前來捉拿自己，如果沒有潭中弟兄們幫忙，自己肯定是打不過。說不得就從此和心愛張郎天人永隔了！雖然自己不怕死，但是卻怕自己死後，金家人會對付張郎。他們家人位高權重，要殺死張郎不過是動一動小手指事情。
這麼一想，鯉魚精阿荇還真想就此駕起一陣妖風帶著張郎去了啟不便宜又痛？但是又是是深怕會就此讓張真對她心生恐懼，到時候說不定做不成夫妻了呢！
阿荇轉了轉眼珠子，“哎，我們事成與不成，也都要看爹爹他能不能想通了。但是眼下多好春光雪景，想這些不開心事情做什麼。倒不如先丟開手不去管他，反正我們夫妻誓死也要一起，說也分不開。他們若是強迫我離了你，我就剪了頭髮做姑子去！“
“牡丹……我張真……得此賢妻，夫複何求。以後萬萬不可說出這樣話來，我相信岳父大人斷然不會如此絕情，你可是他掌上明珠啊！“張真一聽阿荇說這話就慌了，這樣嬌弱美好、像花兒一樣女子，他怎忍心叫她去做姑子長伴青燈古佛了卻餘生呢？
阿荇暗啐了一口，那金老兒可不是自己老子，自己愛和誰走也根本不必和他打什麼招呼。現下就是要先解決了碧波潭之險，然後自己找個時機和張郎悄悄離了此間，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那真牡丹小姐不是還府裡嗎？到時候自己二人行蹤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他們只會以為張郎是知難而退離了金府，誰會想到他們夫妻從此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人鳥飛了？！
“倒也很不必現就為了這個發愁嘛！“阿荇順手拉了陷入某種情緒中張真一把，把他拉回了現實世界，“趁著如此好景色，碧波潭邊現下真真是好景致。現下天也晴了，春風也和煦許多，那裡也沒什麼下人，不如我們到那裡放風箏吧！把那些個煩惱都系風箏上放掉，如何？“
張真見鯉魚精興致很高，剛剛還愁眉不展，一提起放風箏卻很開心，當然乾脆答應下來，讓她高興。阿荇拽著張真，又不知從何出拽出一隻碩大又精緻鯉魚風箏來。金燦燦鯉魚，用金線描繪得栩栩如生，一看就是花費了不少金錢定做。張真倒有些擔心，牡丹從小必然是錦衣玉食，嬌養著長大，就連一隻隨手拿出來玩風箏，都是真金白銀做上上之品，如果真與金相杠到後，真只能走私奔一途時候，她能否像她說那樣耐得住貧苦呢？
阿荇只想著今日裡就能解決掉懸碧波潭上那把劍，一手拎著自己妖法化成風箏，一手拽著張真興沖沖地往前走。渾然不知張真心裡這些想法，雖然是精怪沒錯，但是她可不是九尾狐狸精，那麼善解人意。
碧波潭離張真居住草堂並不遠，甚至於潭水分流還會流過張真草堂，是以當初阿荇水中無聊游來遊去，才能夠發現草堂之中孤寂才郎。草堂和碧波潭之間，還有一座不大卻也不小花園。說是花園，但是裡面種卻都是樹木。相府和別府邸相比，其實不算大。但是幾座院落中間，也是大大小小有三四個花園子。
有園子是經常有人去遊玩，就比如說是系著秋千架府中大花園，還有金家一起賞梅梅園。但是也有園子經常性沒有人去，就比如碧波潭邊上這座花果園。這裡種都是樹，卻也不是觀賞只用樹，而是各色果樹。其實果樹是不錯，花期可以看花兒，果期可以吃果兒，枯了之後還可以做木料劈柴果木炭什麼，倒是美觀又便宜。
但是這麼好園子，夫人小姐甚至是府上丫鬟下人都不願意這裡逛，只嫌這裡俗氣。平時就算是到碧波潭賞玩，都不會順路來這裡逛一圈。所以只有平時定期施肥時候才會有下人來打理，或是果期有人來采果子。現下樹杈上都是光禿禿別說花兒啊果兒啊，就算是連一片葉子也無，怎麼可能有人到這裡來呢？
阿荇就是選擇了這樣一個地方實施方案，遠遠是可以看到那兩個守著陣法家丁。他們也應該是可以看到這邊，但是阿荇用法術掩蓋了張真行影，他們只能看到金牡丹一個人這裡玩兒風箏，看不到旁。她先這裡和張真玩了好一陣子風箏，眼見日落西下，她手下微微一動，那本來還好好飛天上風箏就直接斷了線掉落下來，直直栽到一棵非常高大桃樹上。
這桃樹生長年歲已久，所以比一般同類都要長得高大，到讓身高算是份屬正常阿荇和張真都夠不著。“哎呀，這可如何是好？！“阿荇假裝急得團團轉，“這可是我小時候，祖母特意定做了送給我，平日裡愛若珍寶，若不是和張郎一起玩，我還捨不得拿出來呢。這一下可要怎麼拿回來？“她裝模作樣抹下兩滴淚來，看起來真是傷心極了。
張真自詡惜花人，又怎麼能看著心愛姑娘自己面前傷心垂淚呢？一見阿荇這要哭不哭卻是別有一番風情模樣，立刻雄性表現心理大漲。拍了拍胸脯保證道：“牡丹小姐莫要傷心，你這裡坐好，待張真上樹去，將你寶貝摘下來與你！“
話說罷了，就拴起了自己長袍下擺，將大氅交與阿荇，搓了搓手，扒著樹幹拽著樹枝往上爬去。還別說，看張真現爬樹這個架勢，就知道他小時候必定是個淘氣。看起來斯斯文文書生，卻沒想到還真很會爬樹，但是阿荇能讓他輕而易舉就爬上去嗎？她又微微地動了動手指，張真就立刻腳底下打滑，一驚之下頹然放手，直接從樹上跌下來。好，鯉魚精又怎麼捨得情郎摔傷，他身下早已堆起一座厚厚雪堆來，是以這一下並沒有摔傷張真，甚至都不怎麼疼，只是嚇了一大跳心臟噗噗就想往外蹦。
“張郎！”鯉魚精阿荇雖然早有準備，但是見情郎從如此高地方摔下來，心底還是擔心不已，急忙上前看看張真是否受傷了。好，一番磨搓，張真是一點事兒都沒有，阿荇才堪堪放下心來，仍舊準備依計行事。
“張郎啊，我看這棵樹又高又大，剛剛經歷風雪又很是濕滑，你這樣愣是要往上爬，估計還摔下來。剛剛好像看到碧波潭那裡有兩個家丁，不若你藏將起來，我喚他們摘下這風箏，你看如何呢？”阿荇伸手把張真扶起來，開口道。
張真站起身來，聽了這話，瞧瞧阿荇，又抬頭看看樹上金鯉風箏，只好同意了，往邊上樹叢中一躲，就看阿荇如何施為了。阿荇見張真已然躲好，就乾脆轉過身遠遠沖著那兩個家丁喊道:“嘿，你們兩個，過來一下！本小姐風箏落到樹上去了，還不與我撿回來？！”
兩個家丁本來還遠遠看熱鬧，小姐沒有傳喚也不敢上前，只有一邊看著不讓小姐受傷或是被人衝撞了。今天小姐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個丫鬟婆子也不帶著，還到這離草堂如此相近地方玩耍，就算沒有磕著碰著，碰上了那張真，夫人還不得扒了我們皮嗎？但是現小姐風箏眼見得被掛了樹上，又找他們去摘，這可真是大好事。小姐一向對下人寬厚，賞錢也多，自己現下先得了賞錢，再哄得小姐趕緊回去，又得了錢又不挨駡，多好事兒？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24
第十章
他們得了吩咐，就立刻過來上樹夠東西，全然忘了之前這裡受過騙，當然，也許是阿荇妖術作怪所致，他們可能是真不記得了。此刻一個踩另一個肩膀，就去夠那風箏，結果一下子都被阿荇妖術給迷了。這裡已經遠離了法陣，阿荇已經可以任意他們身上施法，她隨便指了個方向，讓他們把那院中附近積雪全部清掃乾淨。
本來得了金寵命令，就算小姐有命，他們一刻也是不敢離開碧波潭半步。但是奈何現他們已然中了阿荇法術，本來就發空頭腦裡只剩下阿荇剛剛發出指令了。自然沒有異議，恍恍惚惚地就去了。直到兩個家丁走遠了，張真才敢從一邊樹叢裡鑽出來，希希嗦嗦地開始抖落身上蹭上雪。
阿荇看情郎狼狽樣，竟是說不清可愛，伸出小手給他拍打乾淨，就提出來自己並沒有帶著手帕，剛剛靴子上踩了一腳泥，要張真去湖邊那裡撕下幾張黃紙來擦鞋子。她也真想出來，得道大＊法師耗心力畫成靈符，居然當做擦鞋布來使，估計是想要報之前‘一劍只仇‘才會有此想法。
張真不知端底，見那黃紙整整齊齊地貼池邊一棵柳樹上，看上去倒也像是江湖術士寫就符咒。但是既然這府中小姐牡丹都不認為那東西有什麼大用處，估計撕下來也是無礙。
這符咒是只防妖邪不防人，是以張真這文弱書生都只是輕輕一拈就下來了，然後想了想阿荇靴子上那一大塊污漬，乾脆又撕下來不少，只把一個好好強大法陣毀壞殆。
法陣被毀，園中鯉魚精阿荇是立刻就發現身邊空氣都感覺好了不少，全身上下都松了。而另一個馬上就注意到，就是房間裡面打坐金牡丹。牡丹見鯉魚精被碧波潭之事纏住了，是以加賣力地修煉，因為她知道，等到老道長從龍虎山請了張天師回來，就又是一場硬仗了。
但是她哪裡想到，這鯉魚精居然也不笨，居然這麼想到了破陣之法。只不知她到底是魅惑了什麼人或是請來了什麼妖，如果是人還好說，但是如果是妖話，能夠把那座陣法破壞，肯定是非常厲害大妖！金牡丹蹙著眉，從戒指裡摸出一面圓棱圓角、古色古香鏡子來，放桌上，咬破了手指，以血為媒，以靈力催動，鏡中不一會兒就現出了碧波潭周圍景象。
果然是那妖精和張真，好傢伙，那妖精居然讓張真拿佈置陣法符咒給她擦鞋？！真是膽大妄為！那可是老道士功力精華之所，牡丹不由得奸笑起來，這一下，那老道自己就不會與你干休了！
果然，現遠數百里之外老道士突然一陣心悸，他們現正一處客棧休憩。一見師傅好像是身體有什麼不適，小道童急忙上前攙扶。“哎喲，師傅，您怎麼了？”老道士擺擺手，“徒兒不必管我，去店家那裡打包一些乾糧，一會兒咱們爺兒倆就去驛站換兩匹好馬，咱們這一下，可要日夜兼程，多帶點水吧！”
“啊？”小道童唬了一跳，“師傅，咱們已經走得夠了，怎麼還要加腳程？師傅您現年事已高，身子骨受得了嗎？那金相爺就算是當朝一品，咱們方外之人，也不必如此……”
“誒！叫你去你就趕去！師傅又豈是因為人間富貴才要如此幫那金相爺？！你不知道，師傅布金家陣法，乃是是師祖傳下來，威力強大。饒是我借用了碧波潭原本靈氣取巧，也要耗費不少心血，是以我直接用精血和以朱砂寫符咒，為就是增強力量。從此，那碧波潭陣法就與師傅我心靈相通，剛剛一陣心悸，怕是那陣法已經不好了。”老道士咳了兩聲，“沒想到那潭中妖物還真是了得，居然這麼就破了陣。咱們爺兒倆不趕去龍虎山尋得張天師回去，恐怕只來得及給金家人收屍了！”
老道士壓根沒有想到，自己陣法並不是被妖力強大大精怪破，而是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弱小書生給隨隨便便就撕下來了。這也不能怪他，當初他也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派人盯著陣法所之地，避免有人錯中有著，不小心壞了陣法。當然，這也不能怪金寵，他已經派了人日日夜夜倒班盯著碧波潭了。不是說妖物那陣法邊上難以做法嗎？就算是一時間下人被妖術迷惑了，那些下人只要回到陣法邊上，就可以立刻恢復神智清明。但是日防夜防，哪裡知道府裡還有張真這個喪門星啊？
小道童聽了師傅話，趕出得門去收拾停當，爺兒倆直奔了客棧前方不遠驛站去換馬，反正金相爺給盤纏實不少，換了好馬倒是好趕路。一老一小索性也不再歇，掂鞭打馬，風餐露宿，不幾日就到了龍虎山下。他們倆怎麼上山，怎麼求見張天師，怎麼描述事情始末，咱們不表。單說這龍虎山當代張天師，官家欽封虛白先生，張嗣宗，那可是有道真君。平日裡雖然善吐納養生之法，但卻是個看不慣妖邪逞奸作惡主兒了。一遇上這種事，脾氣就像是爆炭一樣，騰地就起來了。
一聽這老道友說什麼？！這妖邪居然闖到相府去為惡，還要魅惑人心攪得人家全家上下不得安生。天子腳下，就有妖邪作祟，這一次搞朝臣家中難安，下一次呢？難道要學妲己霍亂朝綱了嗎？！張天師當下就動了真怒，立刻收拾行囊，叫上自己座下道童立時就要走。
這一下是正中老道士下懷，他們等得，金家人怕是等不得了。還不知道破陣到底是哪裡妖仙呢，還是早趕路為妙。於是，一行道士趕上路，緊趕慢趕，恨不得肋下生翅趕到金家。
相府之中，鯉魚精阿荇和金牡丹卻都很高興。鯉魚精是因為自己簡簡單單不費一兵一卒就破了人類高手陣法那裡自鳴得意，而金牡丹，卻是因為近功力大進，對即將到來一場鏖戰摩拳擦掌。雖然自己道行不如鯉魚精，但是東華帝君留給自己許多法器中，有許多都是對妖邪有很大威脅。就算是蹣跚學步小孩子拿著，也可以讓那些歪門邪道害怕三分，何況是金牡丹這樣一個已經開了靈竅有了法力大活人呢？
這兩天阿荇加得意忘形，她也不只是因為擊敗了一個老道士手段而高興。她真正高興原因，卻是能夠和情郎雙宿雙飛了。原來，近張真言語之中確是有幾分鬆動。
這也是經過了阿荇反過來掉過去搓蹬，一會兒是來自父母逼迫啦，一會兒是堅貞誓要與張真生死相隨，張真心裡承受能力就像一根疲軟橡皮筋一樣被抻來拉去，崩得緊緊之後又被一下子鬆開了，然後又被拉緊。於是，就被玩兒壞了。
現他願望從與金牡丹相府裡過著既富足又安逸生活一下子跌落到能夠帶著金牡丹天涯海角浪漫流亡而去，準則一步一步後退，標準一層一層下降。
現終於就差臨門一腳了，阿荇只等著什麼時候讓張真被金相夫婦狠狠地羞辱呲叨一頓，讓他徹底對相府失望。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假裝成金牡丹，帶著張真遠離這相府中是是非非，到外面自由天地中生活了。反正以自己功力，就算是一輩子都用法術變幻了模樣，倒也輕鬆。
眼見得馬上就能過上幸福生活了，鯉魚精也就放開了手腳，與張真草堂裡恣意地活，每日裡飲酒作詩，對月觀花，夜裡纏綿過後相擁入睡。漸漸，倒又有一些風言風語穿了出來。氣得金夫人摔了不少瓷器，但是只是懲罰下人是沒有用，幾次她都到草堂去抓人，但是卻只見到張真那裡讀書。又到牡丹繡樓去，牡丹當然是好久都沒有出過門一步了。
這結果讓金夫人愈加憤怒，但是又實沒有法子可想。每日裡虛火上升，陽氣下降，沒幾天，牙床子就腫了起來，目赤耳熱，胸悶氣短，腰酸背痛，渾身都不舒服。只好躺床上歇息，裡裡外外找了好多次大夫來看。
金牡丹知道金夫人遭罪都是心裡著急所致，但是又不能對母親明說前因後果，那都會被叱作無稽之談。於是只好把自己放她面前以寬她心，證明自己沒有和什麼人無媒苟和，每日是老老實實呆屋子裡。金牡丹金夫人這裡侍疾，看著母親病倒床，都是因為那鯉魚精和張真。心中不由得加恨那作孽妖精，銀牙咬得咯吱咯吱直響。但是算算老道長腳程，時間還早著呢！但是早晚都會與這孽畜做過一場，不是嗎？！到時候再算總帳，前世今生，一筆一筆自己都記著呢！
金牡丹現是忍氣吞聲，就為了後那一場大戰能夠給鯉魚精致命一擊。但是她可沒想到，她忍得了，但是鯉魚精卻是早就已經等不得了。
第十一章
鯉魚精阿荇既然得了張真言語保證，說是可以和她私奔到田園之間過男耕女織生活，當然等不得了。每日裡就想著什麼時候能趕緊讓金寵和張真發生矛盾，好是被趕出去，這樣自己也好‘隨郎走天涯’，活活地去過日子了。但是這件事情，阿荇自覺得避著那個金牡丹一點，她可不是對張公子一往情深自己，那是眼睛長頭頂上千金小姐，她要是遇上了張公子，那一定不會做什麼好事。萬一張公子誤會是自己瞧他不起，那可真是無妄之災，冤枉死了。
近聽說相府老婦人生了急病，從小症狀突發成了大病，成天裡只能臥床休息，喝些個湯藥調理。而那個正牌金牡丹，這一次卻是沒有甚麼嬌驕二氣，每日老母床前侍疾孝，端湯藥、餵飯、擦擦洗洗，不假于丫鬟婆子之手，事事都親力親為。金家上下不管是族裡親眷還是奴才下人，都對牡丹小姐做法只挑大拇哥，交口稱讚。自古以來，孝就是大義，何況，本朝一直以仁孝治天下，是以金家小姐德行傳揚開來，倒是把之前莫名其妙傳出關於她不好流言壓下去了。
鯉魚精一想，這金牡丹每天龜縮她老娘房裡好，自己就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讓張郎和金寵之間發生摩擦，到時候，就是自己和張郎鴛鴦歸天，比目入海好時機了！她這麼一想，當然就得付諸行動，於是，金牡丹還以為能夠有一段清淨日子時候，阿荇爆發了。
這一日，金寵正書房裡面看公文，宰相也是不好做。朝中大小事物，那一項不需要他來操上點心？官家總是有些奇思妙想，豪族世家又爭權奪利不好惹，下麵清流言官又不安生天天鬧喚，就算是宰相肚裡能撐船，但是宰相腦袋疼啊！
寫著寫著，就聽到書房外面窗根兒底下兩個小丫鬟悄悄地說話，切切查查，聽著，這不是再說自己那寶貝女兒八卦嗎？！什麼每日裡和那臭書生張真草堂相會啦，什麼和張真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啦。說得活靈活現，就像是親眼見過一樣。後還說，牡丹現還梅園中和張真私會呢！
金寵書房裡冷不防聽了一耳朵，頓時就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竅了。步走到門口，因為手抖，連推兩下沒推動，蠻勁兒上來了，直接用腳踹。雖然他不相信一向乖巧孝順女兒會給自己來這麼一出兒陽奉陰違，表面上和自己一起鄙視張真，但是背後卻和他私相授受。但是都被下人傳成這樣了，無風起浪，未必無因。
他出得門來，就是為了尋那兩個膽敢自己書房門口說這種閒話小丫鬟，問個清楚是其次，重要就是要狠狠地罰她們，讓底下人都看看，這樣子妄議諱謗主子下人，會是個什麼下場！
但是等金寵咬牙切齒踹門出來，卻發現廊下空無一人，自己存心逮人，但卻撲了個空，金寵心裡加鬱悶。想了一想，卻是不能這樣子就回轉書房，心情這樣煩亂，就算是安坐下來，也是無心批示公文。乾脆，那倆小丫鬟不是說牡丹現就梅園和張真小畜生一起嗎？自己就去看一看，若不是真還則罷了，若是真……這事兒還得早點處理！
就金寵怒氣衝衝往梅園去時候，鯉魚精阿荇從假山後面轉出來，淡淡一笑，她和張公子已然約好了要梅園相見，去遲了可不好。隨即便隱去身形，行雲趕金寵前面到了梅園。張真果然等那裡，他一向喜歡早到。阿荇樂得一抿嘴兒，想到以後張真就全須全尾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屬於自己了，她就抑制不住高興。
“張郎！”人一高興，連聲音都比平常時候甜幾分。張真一回頭，發現阿荇站他身後梅樹下，笑非常美。白裡透著紅暈臉頰，和周圍盛開梅花相應成趣，說不出好看。但是張真一貫認為，即便是花中王者牡丹，都不如以它命名這個女子美，何況是眼前這些開敗了梅花了。
“牡丹，你來了？”看見心愛女子赴約而來，張真明顯喜形於色，殷切不已樣子是搞笑，反正鯉魚精是‘噗嗤兒‘一下兒樂出來了。“張郎怎麼來得如此早，我準時來，卻顯得是遲到了似。”阿荇嬌俏一笑，故作任性說道。不得不說，張真還就真吃這一套，馬上就加眉開眼笑。“我這不是怕遲了，你等急了嗎？”“去－－”阿荇啐了一口，“誰會等你？！若是我來了之後發現你不，一時三刻之後我就回房去了。”
張真連連作揖，逗得阿荇笑得花枝亂顫。“娘子今日似乎是格外高興啊！”張真倒是很會看人臉色，前兩天她明顯是有什麼事情鬱結於心，今天突然這麼高興，不會是……不會是老丈人金宰相他對他們事情吐口兒了吧？！張真還真會想，但是註定也只是癡心妄想。但是他自己並不這麼覺得，因為他每日和‘牡丹‘待一起，她除了自己，還有什麼重要事情嗎？突然之間高興，當然是因為她情郎他自己了！
不得不說，張真還真是猜很准，但是千思萬想，他也猜不出來自己眼前這個金牡丹根本就不是真，而是水潭中鯉魚變化。“張郎，你去給我摘一串梅花來給我戴吧！你看這花兒，開得真不錯……”金寵一踏進梅園範圍，阿荇就感覺到了，立刻就指揮張真去不遠處摘花兒了。然後自己，就這原地等待‘爹爹‘和張郎相逢……
阿荇笑得十分得意，但是金夫人屋裡金牡丹卻突然覺得有點心悸，到底是怎麼了，自從修真伊始，自己根本就沒有生過病！金牡丹皺皺眉，人家都說，修行人，都有趨利避害推吉算凶本事。自己突然心有所感，是不是馬上就要發生什麼事情了呢？
到底是當娘才瞭解兒啊！金牡丹一露出不適表情來，金夫人就看出來了。“我兒，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金夫人本來就是因為金牡丹與張真那些影影綽綽緋聞才氣病了，剛一開始牡丹照顧她時候，她還起得不想理會她哩。但是牡丹之後一直她房裡同吃同睡侍疾，而府中說看到牡丹和張真一起流言卻是一刻沒停，還傳出不少版本來。金夫人就明白了，這可不是自己這苦命老實孩子做出來！這裡面有事兒啊！
或是老爺政敵為了詆毀金家家生才生出事，或是……金夫人越想越不敢想，碧波潭那裡為什麼請道士來做法佈陣，她也是十分清楚。難道真是那些神神鬼鬼，又出來興風作浪了？！金家到底招惹他們什麼了？！牡丹到底招惹他們什麼了？！為什麼要這樣子給金家破髒水？！
但是這種事倒是根本沒有別辦法可想，只是苦了她可憐牡丹了！
看著自己病了這幾天，由於日夜照顧自己都有幾分消瘦牡丹，金夫人可是心疼急了。幾次勸她回去歇著，自己這裡有丫鬟們伺候著沒事兒。但是她都是很堅決拒絕了，還是心力侍奉床前。金夫人很是矛盾，一方面很想讓女兒回房去歇一歇不要累壞了，一方面又想通過把女兒拘身邊讓那些流言無放矢。
妖精什麼，他們金家惹不起，但是惹不起總是躲得起吧？！金夫人就不信了，自己一直和女兒一起，就算真有人再看見扮作女兒精怪和張真一起，還有誰敢說那是自己女兒。有自己和這一大屋子下人們作證呢！清者自清，女兒清白名聲，自己拼了命都要保住，這可是她們女子安身立命之本啊！
但是現看著女兒不舒服樣子，金夫人可真是恨妖精和張真入骨了。但是又苦於不能對他們做什麼，這一大家子還想活著呢！面對這有通天徹底本領妖魔鬼怪，就算是朝中重臣又能怎麼樣？一樣害怕啊！官高權重，有錢有勢又怎麼樣？妖怪會管你這個嗎？人家可不怕！
“母親，牡丹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事，想要與爹爹相商。”金牡丹並沒有閑著，剛剛一有感覺，她就開始寬大袖子裡扳起手指推算了起來。但是她修為不深，所推算又是與自己本身相關之事，所以天機晦澀不明，算了也是白算。牡丹心裡著急，但是轉而一想，能讓自己心悸，必然是自己至親之人。但是這世上於自己算上是至親，除了眼前母親，就是爹爹了！
母親近眼前沒有事兒，那麼，就是爹爹！？金牡丹這麼想著，趕忙想要向母親告罪退下去找金寵，免得讓她父親受到妖邪傷害。雖然上輩子那妖精並沒有使出非人手段殘害凡人，但是現很多事情都改變了，這可都是說不準事兒了！
第十二章
金牡丹緊趕慢趕，都沒有來得及阻止鯉魚精阿荇陰謀。滿打滿算，她也就只是修行了幾個月凡胎，就算是靠著身上寶物能夠有幾分手段，那也是不會什麼飛天 遁地高深法術，她還不夠道行。就算是低等攀雲都不會，滕雲什麼就不用說了，縮地成寸什麼，也不是她這個段數能有。所以，就算是修煉過後身體強健許多，她這一溜兒小跑兒驚倒了一群路過下人，速度也還是慢。
梅園那一邊，金寵已然是發現了自家‘女兒’蹤影，但是看上去，她就是一個人站園中賞花兒一樣，這也沒有別人哪？！剛剛還懸著心金丞相，一下子就把心放肚兒裡了。但是事實證明，他老人家放心放得還太早，剛剛松了口氣準備轉身離開，就目瞪口呆看見那個張真，拈著一小簇梅花兒笑盈盈地來到了自家女兒牡丹面前。
然後，居然堂而皇之把花兒親手簪牡丹髮髻上，還輕浮地用手捋了捋牡丹落臉頰旁邊碎發！！！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情緒間大起大落，轉換太，讓金丞相怒氣比書房裡發出還要磅礴。好啊！這可真是讓老夫抓了個正著兒啊！金寵看著張真那張臉，氣得臉都綠了，大腿直哆嗦，猛地就沖了出去，打斷了一對兒小情人兒‘密會’。
“牡丹！你怎麼會此處！”老相爺年歲畢竟也大了，還真是受不了這個刺激。他中年得女，只有這麼一個眼珠子。平日裡是捧手心兒怕飛了，含口裡怕化了。女兒也一直非常乖巧 懂事，深得金寵喜愛。平生做過對不起這丫頭一件事，就是糊裡糊塗就和老張家定下了一門娃娃親。但是當初定時候，老張家也算是書香門第，至少老張大人官位不低，還素有清名，這是自己老金家不如他地方。他那時候還想呢，等到張真長大成人，金榜題名，自家女兒帶著自己準備豐厚嫁妝嫁過去，這樣又有了財帛又有了名聲，兩不耽誤，這是雙贏啊！
但是金相爺縱橫官場多年，他可不是算命，根本就不會相面，當然不知道那老張大人雖然是個清官，卻是個只顧清名不顧其他糊塗官。糊塗官，辦當然就是糊塗事。所以雖然沒有收過一文錢好處，但是他為人死板又一根筋，還都循著周禮古法行事，為官多年，卻是沒有積下半點公德，全靠了才名和清廉官聲升官了。何況，因為死板辦事態度，做地方官時候，還很是耽誤了別人要命事情，沒積德反倒失德，是以壽數不長久，死了官位上。
反正就算是後悔了，也已經晚了。本來還想著女兒對那個張真也是不假辭色，如果他能夠爭氣，自己也就不當這個惡人，但是如果不行，他金寵又怎麼會委屈自己女兒？！他還想等到女兒有子之後，過繼次子來繼承金家家業，反正怎麼也不能便宜那些外八路親戚，全都留給親生女兒又不符合禮法，所以這是妥當做法了。
等於其實金相爺是把所有希望都寄予金牡丹身上了，但是如果像是眼前或是自己聽到那樣，牡丹已經和這個明顯就是不成器，每天無所事事只會無病j□j張真無媒苟合了，自己可要如何是好？！
老相爺只覺得自己現是怒髮衝冠，對著惡徒張真和不聽話逆女‘牡丹’咬牙切齒。“爹爹？！”鯉魚精阿荇假作被抓個正著慌亂表情，立刻就鬆開了和張真剛剛還緊緊拉一起手。“岳、岳父大人……”張真才是真被嚇到那個，一見自己現怕金相爺突然冒出來還看到了自己和牡丹一起，頓時三魂七魄就去了一半，另一半也顫顫巍巍呆軀殼裡，說不準一陣風兒就吹走了呢！
雖然不至於牙齒戰戰，腿打哆嗦，但是也是後脊樑直竄涼氣，心裡空落落一陣陣發虛。“小婿、小婿……”張真囁嚅了一下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金寵臉色實是不好看得緊，他也就沒敢開牙。
“岳父？誰是你岳父？！你又是誰小婿！？”金寵怒極反笑，指著張真道：“小畜生你好生無禮，到我相府來攀親？！”然後他眉毛一挑，眼珠子瞪得像銅鈴一般，抓住鯉魚精阿荇一直手臂，就往後一拽：“牡丹，還這裡作甚？！還不與為父些回去，不要此給金家丟人現眼！”
“岳…… 相爺，”張真一見金寵對‘牡丹‘態度如此惡劣，勢必是遷怒於牡丹，說不得還要受到不小懲罰呢！頓時就急了，那可是與他有盟下之約，又已經與他有夫妻之實未過門妻子，張真就是再沒囊氣，現也不想讓牡丹受到傷害。再說，他也有真火，什麼叫亂攀親？！自己明明就與牡丹她有婚約先，金家嫌貧愛富後，憑什麼現還要嘲諷與我呢？！
張真直覺得當時自己突然不知哪裡來勇氣，就對著金寵大聲喝到：“我與貴府牡丹小姐婚事還是您親自定下來呢！只因為我父親沒了，你們就都看我張真不起了嗎？！”
金寵為官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吼叫，聯想起前因後果，一時間肺都要氣炸了。“這還都是我不是了？！”他狠狠地哼出一聲，“小畜生這還了得？！妄讀詩書太無理，禮義廉恥你全然忘記，似你這等不肖徒，婚姻事從此休提起！我金家女就是再不肖，又怎可嫁予你這種無恥之徒？！”
這世間對女子貞節為看重，先奸後娶根本就是為下作行徑。就算是鄉下大流氓橫行鄉里，也鮮有這般作為！金寵眼裡，現張真比那些霍亂自己府邸妖孽還要可恨可惡！就算是將他千刀萬剮，都不足以平息他怒火，怎麼還能容他自己家裡面大放厥詞？！
“來人呐！”剛剛金相爺氣衝衝地往梅園裡面闖，守園下人就知道要糟，於是就有人跟著老爺，看他有什麼不時之需。果然，相爺裡面一叫下人，就有三四個健壯守園僕婦進來了。一進來就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個情況啊？！老爺、小姐還有……張真？！她們來回眼神交流了一下，這可不得了啊，老爺不會殺人滅口吧？這場景看起來，很像是……
她們當然不敢說出口了，但是心裡卻都沒明白。只有低著頭說：“老爺您吩咐— —”對，一切都是老爺吩咐，可跟我們沒有關係啊！
“將這私闖後花園惡徒給我轟出相府去，再不許他回來！”金寵吼過之後，氣得只咳嗽。平時自己有個不適，牡丹都會上前給自己拍背順氣。但是轉頭望望女兒，她兩目含淚還那裡望著張真呢！金寵這一下覺得自己頭都要爆掉了，“牡丹！你！你！”“爹爹！還請您看女兒已經和張郎一起份上，就不要趕他走了，女兒，女兒已經是他人了！”
什麼？！金寵現才明白什麼叫晴空霹靂，倒退了兩步，不可置信看著眼前明明沒有改變，但是卻讓他覺得分外陌生女兒。這……這……真是金家之恥啊！！！
就金宰相想要狠狠地打‘牡丹’一巴掌，三四個僕婦不斷地往外拽張真，弄得整個梅園就像是雷峰塔底時候，一個聲音突然他們身後響了起來，把這些人都震住了。“你，究竟是管誰叫爹爹呢？”
由於這個聲音太熟悉，剛剛還哭求金寵“不要這樣”什麼，現……
眾人齊齊回頭，尼瑪，怎麼又出來了一個牡丹小姐？！幾個下人嚇得松了手，但是張真也沒趁機逃開，而是失去所有力氣一般順勢摔倒地上了。“這，這是怎麼回事？！”金寵看了一眼身邊女兒，又看了一眼剛剛進園女兒，怎麼會有兩個牡丹？！他暗暗從身邊‘牡丹’身邊退開，但是也沒有接近來牡丹，老道長話頓時就他耳邊迴響起來，他府裡，可是有妖精！不得不防啊！
鯉魚精阿荇一見真金牡丹進來了，兩相碰面，頓覺不妙。但是也不知道現應該怎麼辦了，怎麼回事，這個金牡丹不是應該金夫人放裡面侍疾嗎？怎麼會突然間來梅園裡面逛？！
“你這妖孽，搗亂金府、壞我名聲不說，還要氣壞我老母，怎麼，現還要再故技重施，傷了我老父嗎？！”金牡丹面沉似水，手指直指面前阿荇。“你這妖精，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就化作我模樣？！”
阿荇頭腦轉啊，一想她可不能承認，“你才是妖精，我看你是個九尾狐狸精！”
牡丹見她果然要故技重施，拖延時間，冷哼一聲，“狐狸精可是透著一股騷味兒，我看這園中花香陣陣，卻是掩不住一股子魚腥臭！”
鯉魚精嚇了一跳，這肉體凡胎金牡丹，難道還能看出自己跟腳來嗎？！
就真假金牡丹僵持不下時候，金夫人因為擔心女兒，所以帶著丫環婆子，坐著輦轎追上來了。到了園中才發現，自己女兒怎麼變了兩個了？“夫人，你身子還病著呢！春寒料峭，怎麼出來吹風了？！”金寵上前扶住自己夫人，這萬一反復了，可如何是好？！
“相爺休提，這裡卻是怎麼回子事？難道是我久病眼花，怎麼有兩個牡丹這裡？！”金夫人還揉了揉眼睛，深怕自己看錯了，但是沒錯，就是兩個！
第十三章
金夫人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真會看到精精怪怪東西。雖然現兩個都是自己女兒模樣，但是，這其中必然只有一個是真，一個是假。假那個，就是一直擾亂相府妖精！多可怕，原本只是傳說中有，現居然就自己眼前了。“相爺，這幾天牡丹一直我房中侍疾，剛剛突然說是有事急匆匆出來，我就連忙追趕，沒想到，這裡如何會有兩個牡丹？！”
不等金寵說話，站靠外一點真牡丹就說道：“爹爹休要著急，我母親那裡侍疾多日，剛剛才來梅園，怎麼會有時間和那張真鬼混？！這妖孽想要以此污蔑我金家聲名卻是不能！”
“對對對，這才是真牡丹！”金寵和金夫人相對看了一眼，自己女兒是一貫不喜歡張真，也不喜歡說自己終身之事，可是真真正正自尊自重千金小姐，怎麼會和張真此私會呢？！況且，剛剛她說得對啊，她剛剛從外面來，這個牡丹一定是一直金夫人房裡侍疾那個真牡丹，那麼，那個就是假咯？！
鯉魚精阿荇一見眾人瞧著自己臉色都不善，恐慌了起來，“我，我，我，我才是真！”但是明顯是記難再施，所謂逼狗跳牆，她索性縱身一躍，悅到了金牡丹身邊，想要挾持她似。牡丹現又不是曾經那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弱女子，她靠著那些天才地寶，修煉了這許多時日，拆上幾招還是可以。
於是大家就親眼見到了兩個身穿錦緞羅裙、都戴著滿頭珠寶首飾千金小姐，就這樣出乎意料梅園中一拳一腳非常像回事兒打起來了。這一下，金家老夫婦覺得，這兩個，無論是哪個，都不像自己家裡牡丹！
自家牡丹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纖纖細步，撲個蝶都氣喘吁吁、香汗淋漓，怎麼可能一下子變成了武功高手了？看這打得這麼精彩，怕是趕上了開封府禦貓展昭了吧？！
金家老夫婦和張真他們懷疑眼神中，兩個牡丹越大越激烈，纏鬥一起，都看不出誰是誰了。剛才才分好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現又糊塗了。
金牡丹是發現自己修煉招數鯉魚精這裡得到了很好實踐，使得越來越順手。而鯉魚精卻是越打越心驚，從前她也不是沒有見過這個牡丹小姐，她也很喜歡到碧波潭遊玩，但是那個時候明明不是現這個樣子啊？！
“你們別打了，別打了！”金相爺一看兩個牡丹打得難解難分，這萬一其中自己女兒受傷了可怎麼辦，於是趕忙上前阻攔。
“爹爹，難道就讓這妖物咱們相府倡狂嗎？！”兩個牡丹指著對方一起說，然後發現對方和自己說話一模一樣，一個開口道：“你這妖怪，不要學我！”一個開口道：“不要學我，你這妖怪！”
“你們先不要打，打作一鍋粥倒是不好分辨！你們等著，今日裡老夫定要分辨出誰是金家千金，誰是水底妖孽！來來來！你，”他一指離他近一個僕婦，“去叫了小姐房中阿繡、阿容她們四個大丫鬟來，辨一辨到底她們誰是你家小姐！”
那僕婦跑還是挺，一溜煙兒去了，盞茶功夫，就從外面帶了一串小丫頭回來。為首，正是牡丹房中管頭面首飾阿容！
“來看看，這兩個裡，哪個是你家小姐！”平日裡女兒衣食住行均是這幾個小丫頭過手，雖則她們兩個現長得一模一樣，衣衫也都一樣，但是他們想，總會有什麼細節是不一樣。
四個小丫鬟也怕這其中有一個是妖精，但是為了小姐安危，她們也顧不得了。走上前去，四個人將牡丹和阿荇團團圍住，細細地看起來。
這兩個小姐幾乎是長得一模一樣，但是還是有一點不同被丫鬟們發現了。阿繡是發現了鯉魚精阿荇身上沒有小姐專用那股子牡丹花香頭油香氣，所以認出了金牡丹是真牡丹。但是阿容則是發現，金牡丹手上多出了一個自己不認識戒指，所以就認為阿荇是真牡丹。真假牡丹倒是消停了，但是兩撥小丫鬟卻是吵了起來，都認為自己認出來才是真。於是，金家老兩口兒頭，就疼了。
讓小丫鬟來認人，其實就是怕妖精傷到金氏夫婦無奈之舉，要不然，生身父母，總是比外八路人要加瞭解自己孩兒。現，小丫鬟們集體‘陣亡’了，金夫人實是按捺不住，不顧金丞相阻攔，自己就挺身上前了。
孩子身上有什麼地方特殊，自己親娘總是知道，就比如，真金牡丹潔白嬌嫩小手上，也不是白璧無瑕，那裡有一顆小小肉痣。但是當金夫人把兩個牡丹左手都拉過來細瞧，卻都看見了那顆肉痣！“怎麼會連肉痣都一模一樣呢？！”金夫人歎了口氣，“相爺，這可要如何是好？！”
就連當娘都認不出來到底誰是自己親生女，這下子可是完蛋了！“母親，我才是牡丹你兒啊！”“我才是！”“我才是！”兩個牡丹又爭了起來，恨不得撓對方一個滿臉花。金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實是難以辨認。心裡一酸，眼淚兒就掉下來了。
“母親不要哭，”金牡丹恨恨看向鯉魚精阿荇，“有朝一日她顯出原型，必叫她天雷擊頂難逃命！”金牡丹說得狠，眼神也狠，讓鯉魚精不自覺後脊背發涼。
“丫鬟！”金寵突然開口道：“將她兩人帶了下去，分別鎖兩個房裡！”現不明身份情況下，這是對自己親生女兒好保護了。
兩個牡丹互相冷哼一聲，都隨著丫鬟各自走了。
金夫人有點急了，“相爺，她們兩個現壓根分不出真假來，這便如何是好？”這事兒越拖下去越不好，自己今天已經是心力交瘁了！
金寵道：“夫人不必驚慌，素聞開封府包大人有斬妖劍，能審陰判陽，厲害非常，待老夫後堂休書一封，接包大人過府，斬了那冒充我孩兒、還要敗壞我金家名聲妖孽！”金夫人喜道：“這個辦法好，相爺，到時候有包大人作證，我金家牡丹沒有做逾矩之事，都是妖邪作祟，這可真是個好辦法！”
有前世血一般教訓，金牡丹是壓根也不相信包拯能夠給她一個公道，是以壓根就不打算採取什麼措施，只房中接著修煉，就等著老道長帶了張天師來了之後，自己與他們並肩作戰，殺她個乾乾淨淨才好。
而鯉魚精呢，修煉了幾百年，法力高強，能夠興風作浪呼風喚雨，所以第一時間就得知了金丞相和夫人密謀。這一下她心裡可是沒有底了，聽說那開封府包大人素有青天之名，居然能夠夜遊地府，手段了得。還有斬妖劍一柄，三界六道中鬼仙妖怪，誰敢不給包青天幾分面子。自己這一次，難道真就要折損此了嗎？
想到這裡，鯉魚精也不由得有點後悔了，若是委屈張公子，迷惑了他帶出府去，不是加安全嗎？但是，自己又怎麼可以用法術來換取愛情呢？這樣子，自己和那些喜歡橫刀奪愛蠻橫女妖有什麼區別呢！？鯉魚精阿荇捧著下巴想了半晌，對了！自己雖然對付不了包大人，但是自己碧波潭下還是有一幫子兄弟姐妹們幫忙呢！
想到此處，鯉魚精運起了妖法，幻化了一個假身躺床上，自己則隱身去了碧波潭。要說這碧波潭也算是一處不錯寶地，所以精精怪怪不少。有此得道早就離開了水府，現這潭中，道行高，就是鯉魚精幹哥哥－－烏龜精！
“賢妹多日不見，今日下得水府，可是有什麼大事發生？”烏龜精看著阿荇愁眉不展樣子，就知道這位妹子是遇到麻煩了。本來嘛，之前水潭上方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突然出現了一座氣勢非常壓迫人巨大法陣，自己曾經憑藉千年道行以及自己天賦異稟防禦能力略略遊上去一點，發現鎮壓法陣法寶，居然是一柄已經染了不少妖族血屠妖劍！看來封印碧波潭，一定是一位收妖大能！
但是碧波潭水族一貫非常循規蹈矩，根本就不會惹什麼麻煩。況且，這潭中也沒有哪個妖怪近上過岸……但是轉而一想，烏龜精就想到了上岸許多日子鯉魚精阿荇來了。他這妹子雖然非常善良，但是也是活潑好動好奇心強屬於很能作那一類精怪。怕不是他這妹子惹上了什麼麻煩吧？
烏龜精猜測果然是正確，看到鯉魚精來這裡尋求幫助他就都明白了。他其實也怕這樣做給碧波潭水族們惹禍，但是又不能放著他們共同親人不管，所以大家商量之後，還是決定幫幫阿荇。“這一次我們迂回來辦事，金家不是請了個包大人來斷案嗎？回頭我就變作一個假老包，給他來一個面疙瘩調進漿糊盆，鬧它個真包假包辨不清，包管你恩愛夫妻不離分！”
阿荇一聽這個好，反正自己也就只是想要拖過這一陣，實不行，她就帶著張真遠走高飛，倒是成全了她自己心意。碧波潭其他水族也連聲贊妙，烏龜精搖身一變成了包拯之後，其他什麼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全都有了。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大早，金寵給包大人求救書信就馬送到了開封府，門子一見是當朝丞相來信件，立刻一溜兒小跑兒給包大人送了過去。包拯一見可是非常稀奇啊，倒不是因為這件事裡面涉及到神鬼妖怪，而是，居然有妖邪能夠進到朝廷大員府邸興風作浪。
包拯探過陰山，對這些事情都是很清楚，朝廷大員府邸都是有制式。占地面積有多大，房子有多少間，房子外面裝飾，圍牆有多高什麼，都是經過了風水大師看過制定好了。如果沒有什麼大仇怨，根本就不會有妖邪作祟。難道是金丞相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事情嗎？
包拯一想，這不可能啊！因為金寵雖然有點貪髒，但卻絕不惘法。人家做官多年，根本就是個老油子。再說，他又沒有子嗣，膝下只有一個女兒，想有個恣意妄為衙內都是不可能，怎麼去傷天害理呢？
撚著這封書信，包拯遞給了一邊公孫策，公孫先生輔佐他多年，兩個人之間從來不會避諱什麼。公孫策看著這封書信也是眉頭越擰越深，“大人意思是……”包拯捋了捋鬍子：“當然是要去，不但要去，還要幫金相處理好這件事。妖孽霍亂相府，此事非同小可。不是金相本身做了什麼虧心事，就是妖孽太過大膽。若是前者，只需按國法制裁金寵，若是後者……”包拯沉吟道：“所謂，國之將亡，必出妖孽。金寵是當朝宰相，手握權柄，若是連他府上都敢去鬧話，恐怕……”
包拯言下之意，就是怕那些妖孽會一事不成又生一事，搗亂什麼還是小事。但是官家那裡，就怕還會有什麼妲己褒姒之流，到時候，恐怕對國家會有不好影響！
公孫策也是一下子就懂了包拯言下之意，遂吩咐底下王朝馬漢他們準備好，立刻出發。包拯還特意帶上了自己斬妖劍，就怕萬一需要兵戎相見，這能夠讓妖鬼邪魅退避三尺斬妖劍，能夠起到該起作用。
開封府人馬打點齊備，一行人就沖著相府去了。但是這樣全副武裝，到底是不如人家烏龜精他們來得。是以，等到真包拯到了時候，金相爺和夫人就是一愣，剛剛自己已經迎進去一位包大人了，怎麼又來了一位呢？！
“哪個包大人？”金寵生怕是和別人搞混了，又問了來報家人一次。那家丁也有點害怕，這怎麼出來兩個小姐之後，又出來了兩個包大人？！要不是自己是家生子，真想趕贖身出去，太可怕了！他一害怕，趕低頭道：“回，回老爺，是，是開封府包拯包大人！”
“啊？！又是一個包拯？！”金家老公母倆是面面相覷，但是兩個包大人現也分不出誰真誰假，自然是得一視同仁，一個堂屋裡坐著，另一個總不能拒之門外。雖然金寵知道，這裡面那個假包大人定是妖精所化來相助那個變成自己女兒妖精，但是現也沒有別法子可想。只有再一次鄭重地大開中門，迎那個包大人進來。
出門一見，果然是那個與自己每日上朝都會見到包大人！和堂屋裡面坐著飲茶那個一模一樣一點兒都不帶錯！親眼所見，就算是有了兩個女兒這樣怪事，金寵還是目瞪口呆。包拯也納悶啊，就算自己來，相府需要大開中門迎接，但是也不需要這麼長時間來準備吧？！何況，金丞相現這是什麼表情，難道不是他修書請老夫來？！
“包，包，包大人……”金寵上下打量著眼前包黑子，真是一模一樣。“您是，開封府包大人？”包拯一聽，金相爺你這是什麼毛病啊？！“丞相修書一封到我開封府，怎麼老夫過府，您卻如此行事，難道是有慢客之意？！”金寵一見包拯有點不高興了，趕解釋道：“老夫怎敢慢客呢？實是，剛剛已經來了一位包大人了呀！”
“哦？！”包拯也吃了一驚，朝中官位足以上朝，只有他自己一個姓包，並無別本家。“包大人？包什麼？”金寵苦著一張臉，“包拯，包大人……”“什麼？！我大宋朝哪裡有第二個包拯？”不只包拯吃驚，就連跟著他來張龍趙虎王朝馬漢還有禦貓展昭也是驚呼出聲。金寵一見包拯身後幾個人，“就連您身後衙役，也是一模一樣，全無差錯。”然後金寵看了展昭一眼：“倒是這位官家欽封禦貓，裡面那位包大人沒有帶著。”
“是嗎？”包拯看了展昭一眼，金寵達道：“正是如此，不過老夫肉眼凡胎，現下也難以分辨出誰是真來誰是假，要不然也就用不著請包大人過府幫忙了！但是還請包大人堂屋裡上座，您二位一見，真假應該就可以立現了！到時還請包大人斬除妖孽，還我相府一片清明。”金寵認不出來誰是誰，但是這話卻是不糊塗，和屋裡已經說過一遍，現再和這剛到說一遍。不管到底誰是真包拯，也都挑不出理來。
包拯一行人被金寵迎進內堂，一下子，真假雙方就見到面了，包拯一見那個假貨，心裡就發了真怒。想他包拯，為官數十載，清名遍佈朝野。貪官污吏聞風喪膽，妖魔鬼怪退避三舍，老百姓誰不稱呼自己一聲青天？現居然有這麼個妖孽居然敢冒充自己，實是讓他心頭惱！
但是烏龜精卻並不害怕，今天他目其實就是攪和來。只要拖住了他們給阿荇一點時間就行了，只要金家人無法可想，他們目就達到了。要不然他們直接施法不是好嗎？但是他們是不能傷害相府人，門神土地他們都盯著呢，只是搗搗亂什麼，他們不管，但是一旦他們做了什麼過火事兒，他們可就要動真格了！
這廂烏龜精坐得是四平八穩，那廂金寵也不能顧此失彼，萬一他身邊這個才是真可要怎麼辦呢？於是，又將包拯讓到上座上。讓兩個包拯坐上面，自己屈居下首，這樣誰也不得罪，蠻好。得，一真一假，這下坐一塊兒去了。包拯這個牙癢癢啊！
“你是哪裡來妖孽，居然敢冒充包某來相府招搖撞騙？！”包拯看著烏龜精端起茶來喝得是氣定神閑，再好修養也閉不上嘴啊！這一次是到相府搗亂，下一次呢，萬一到外面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豈不是讓他一世英明毀於一旦？！
烏龜精放下茶杯，淡淡一笑，“既然都能夠有兩個金牡丹，為什麼不能有兩個包拯呢？！”
包拯冷哼：“你可知，真假到頭終辯明，紙是報不住火！堂堂相府，又豈是妖魔邪祟可以登堂入室？！”
烏龜精道：“事出有因，不足與外人道也。我勸這位大人，莫要多管閒事，小心誤了自身清淨！”
包拯又豈是會被這樣狠話嚇退？這樣一激，他反而生氣了，他還真就不相信了，這些妖孽能拿他怎麼樣？！“閒事？只有不平事吧！慢說人間不平事，就算是陰曹地府，我也管到！”
烏龜精也確實是不能拿他怎麼樣，只好歎道：“這其中懸妙，你又怎麼能夠知道你呢？哎！”
金寵坐下首，看著兩個包拯那裡鬥法，他也不著急了，兩個女兒已經是個事兒了，這下請來了能辯陰陽包大人也變成了兩個，事兒大了他也就不急了。他眼裡，這些妖物這樣做，勢必已經是得罪了包大人。他還能會不管嗎？肯定是和自己同仇敵愾啊！但是他也不能放任兩個人這裡吵起來，自家女兒事兒可是還沒解決呢！“兩位大人，何必為了小女之事吵起來，傷了和氣。”其實這話說得雖然是勸，但其實是提醒包拯你是來辦正事兒，況且，一個是真包大人，一個是妖怪！有什麼和氣可言呢？！
“和那妖精有什麼可和氣！”包拯冷哼，“還是升堂吧，早早辯明了真偽，不要叫那妖精得逞！”烏龜精也撫摸著鬍鬚說道：“是極，是極。升堂吧！”
金寵於是吩咐下人，將兩個牡丹從各自房間裡放出來，一併帶到這堂屋裡，這裡升堂問起案來了。
包拯／烏龜精：“堂下何人？！”他們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有對他們一起說話發表什麼意見。
堂下卻是也傳出了一樣聲音：“小女乃相府金牡丹……”
包拯／烏龜精：“怎麼我問話，卻是兩個人答一個人名字？”
金牡丹／鯉魚精：“小女才是金牡丹，她卻是妖精變化來冒充！”
包拯／烏龜精：“算了，現也是說這話卻是沒人辯得出，還是將事情始末一一詳述才是！”
鯉魚精道：“大人，我本與張真……”阿荇本來是想要不落金牡丹後面，還是想要保持著兩個人一樣說法，但是這一開口，卻發現根本就沒有人和自己一樣開口。回首望一望金牡丹，她卻是站那裡似笑非笑看著自己，根本就沒有開口意思。
烏龜精也是一驚，怎麼這個金牡丹不像他們想像推演那樣，反而如此不按套路出牌？！“堂下另一位，為何不開口啊？難道是你心虛不成？”包拯也定氣凝神看著金牡丹，但是他卻是覺得，這個現明顯就是冷笑金牡丹，才是真正金牡丹。
金牡丹現也是能夠辯明妖氣，是以知道這兩個包大人到底孰真孰假，但是無論是真包大人，還是假妖怪，她都根本沒有好印象，是以面上不禁透著一股子冷笑。要她對這些人好臉相待，真是沒得教她噁心！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24
第十五章
“回大人，”金牡丹也不施禮也不客氣，直接就道：“我乃是堂堂相府千金，身嬌肉貴，雖然比不上金枝玉葉，但也是高貴之人。若是與這畜生搶話說，自貶身價，實是做不到！”她眼眸上下翻飛，嘴角噙著一點若有若無笑意，看得烏龜精渾身發冷，“何況，這樣說話也是根本講不清楚，總有妖邪混淆視聽。我是真牡丹，當然問心無愧，讓這孽畜先講又有何不可？我倒要看看她能說出什麼花兒來！”說罷一甩袖子，站了一邊。
當下不管是金寵、包拯還是烏龜精和鯉魚精，都是一愣，尼瑪戰鬥力太彪悍了！雖則金牡丹一口一個‘畜生‘，一口一個‘孽畜‘氣得烏龜精暗地裡咬牙切齒。但是現他可是開封府包拯，也說不出其他什麼來，只好咽下這口硬氣，咽得嗓子眼兒發甜。“罷了，就讓你先開口吧！”烏龜精一指鯉魚精，占了先機也不錯。
鯉魚精阿荇梳理了一下思緒，開口道：“回稟大人，”她現表現得越守禮，就能襯托出剛剛金牡丹有多無禮，自然能夠給她加分。“我乃是相府小姐牡丹，與張真自幼定下婚約。只因他雙親突然亡故來府中投奔，爹爹命他草堂裡碧波館讀書以備科舉。誰知道，他竟是與妖精變化牡丹梅園相會，還叫爹爹撞見。幸虧我路過梅園，才將妖精拆穿，沒有汙了小女清譽。但是那妖精與我相貌一樣，又穿著相同衣衫，混一起難以分辨。身邊丫鬟，還有親生爹娘都認不出來，哪一個是假哪一個是真！”說罷，她對著堂上兩個包大人施了一禮，“還請大人能夠辯明真假，還小女一個清白！”
阿荇說得滴水不漏，想把金牡丹生路全都堵死，但是沒想到，金牡丹壓根就沒有把她話當回事，只是冷哼一聲，“算你說得清楚，也讓本小姐不必多費唇舌。但只一樁你沒有講清楚……”
金牡丹態度讓包拯和烏龜精都很奇怪，於是問道：“輪到你講，你就速速講來！”
牡丹道：“只這一樁，張真與那妖精相伴長久，何不讓他上來辨一辨誰是那妖精呢？”金牡丹是想讓張真吃些皮肉之苦，雖然這裡是臨時大堂，但是也是有規矩。金牡丹是相府千金，自有金寵保著。張真卻是無甚功名讀書人，想要收拾他，卻是再簡單不過了。
烏龜精卻是不知道金牡丹真是意思，他本來也是想要讓張真上來。不過他是因為知道包拯包大人包青天神通廣大，自然很就能分辨出誰是真來誰是假。他手中斬妖劍可不是吃素，就和他堂上狗頭鍘一樣鋒利。他是想要打打感情牌，讓包拯被阿荇與張真真情感動，這樣他後續讓張真帶走阿荇計策才能成功。但是現真金牡丹主動提出要帶上來張真，他卻猶豫了，這金牡丹，一上來就不對勁兒，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但是那一邊包拯卻是覺得理，再說，他一開始就覺得牡丹才是真牡丹，當然相信她了。於是開口吩咐：“帶張真！”
張真從事發開始，就一直被金寵派人鎖碧波書館不讓出來，他卻是不相信一直和自己一起牡丹是個妖精，或許他也有些懷疑，但是，他壓根不想那麼去想。牡丹那麼善良，對自己那麼好，怎麼會是妖精呢？倒是那個一進來就對著牡丹大呼小叫，那麼粗魯無禮，才像是妖精！
是以他被帶上堂來，面見了包拯他們，就一心想要為鯉魚精說話。“拜見大人！”他上前施禮，別看他對著金寵可以大吼大叫地，但是對著外面官兒卻是有禮有節，這是因為他清楚，金寵為著自己名聲，都不會對他怎樣。
“張真！”包拯皺著眉看著眼前長揖到地書生，無論和他一起是不是妖精，他都不像是一個合格學儒講法，以天地浩然正氣為正統書生。一定是一個耽於美色之輩！這樣人，包拯可是一點都不欣賞。雖然可能是因為父母驟然離世而導致心智上有點缺失，但是他覺得這樣加不可饒恕。“你可知罪？！”
“啊？這這這，學生不知。”張真非常恐慌，這不是讓我來辨真假嗎？怎麼又來治我罪了？！
包拯看著他：“張真，你既然失了雙親來投奔老相爺，自然應該遵從他安排草堂苦讀。這既是自強上進，又是聽從長輩安排，實屬孝義之為。但是你為何要荒廢學業，反而和妖邪梅園越禮私會，汙了人家小姐清明？！”他歎了口氣，“你如此荒唐行事，終究引來了妖孽。所有一切，都是你引起來！你還有何話說？！來啊！將張真帶下去，重打四十大板，以儆效尤！”
“哎呀，包大人哪！小生還有話沒說呢！”張真一聽，好麼，四十大板，自己這條命就去了一大半哪！何況之前金相本就已經生了要趕自己出去心，切不說自己這一次被打還有沒有機會去考試了，就說自己因此被打，名聲就都成了泡影，無論金相怎麼對待他，估計都不會有人為自己報屈了！
烏龜精趕忙說：“你還有何冤情不成？”包拯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先講來吧！”
張真這才哆哆嗦嗦地道：“大人哪！我與牡丹本就婚約既定，有夫妻之名，花園相約本也是常情。相爺說我是寡廉鮮恥有辱斯文，但分明，是他愛富嫌貧欺我張家無人！”
金寵氣得一拍桌子：“一派胡言！我若是真嫌貧愛富不欲履行婚約，又好吃好喝待你碧波書館？！”
包拯也道：“就算是相爺有不對地方，但也是你德行有誤先！不必多言，先打了再說。”他這話卻是已經開始有點偏向于張真了，包拯朝中一向屬於清流諫臣，對這些貧苦書生本就有幾分愛護之心。雖然他沒有想要放過張真放浪行為，但是言語中卻或多或少信了張真話，對金寵嫌貧愛富有點微詞。
“大人！”一聽包拯要打張真，鯉魚精卻是甭不住了，“大人不是要問真假嗎？打了張真不要緊，若是他受傷之後認錯了人，可要怎麼辦？還要讓爹爹真真做實了嫌貧愛富之名，也許還要累及大人，興許會有人說大人是為了官官相護，才對張真動刑……”
阿荇話，包拯並未當真，他也不是真要狠狠地打張真，這只是一個試探，果然，這個假牡丹真妖精就蹦出來了。但是這個妖精不但很聰明，而且很重情意。居然擔著被認出來風險也要搭救張真，包拯暗中點點頭。
“好吧，這頓打暫且記下，張真，你給我細細認清，這兩個牡丹到底誰是真來誰是假？！”包拯松了口，烏龜精也不說話了，心裡卻盤算怎樣讓包拯放過這一對有情人。
張真回話道：“大人！這兩個牡丹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是誰真誰假我大概也可猜出來。常言道，相親相近人之情，作怪害人方為妖！她倆雖然容顏相同，但是一個待我情義重如山，心腸和外貌一樣美，一個待我薄情寡義不通人情，心靈醜惡空有美貌。面容上雖然難以分辨兩個牡丹，但是情之一字卻能分辨人與妖。助人是人，害人是妖！”
但是不等包拯他們說什麼，一邊已經打醬油很久金牡丹突然冷冷地開腔了：“呵，那你說，到底誰說人誰是妖呢？”
張真指著她說：“當然她是人，你是妖了！”
這一下金牡丹卻是笑了，笑得太厲害了只有用怕子捂著嘴以免失態。“真好笑，真真好笑。你既說，助人是人，害人是妖。但你可知，與你花園相會才是妖，她沒有害你，卻是害得我相府不淺哪！單單只憑待你好不好而判斷誰是妖精，你可真是自戀哪！何況，什麼她心腸和外貌一樣美，我就是心靈醜惡空有美貌。心靈如何我不管，但是這張臉卻是我金牡丹！她頂著我金牡丹臉與你勾勾搭搭，做下不知廉恥事情，不但毀我清譽，還要氣壞我老母，以致她臥病床，我就不能容她！否則，你就是被她帶走吸了陽氣、精血化作灰灰，我都懶得管！”
坐人聽她所言狠毒，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就連金寵都有點脊背發涼。但是他哪知道，那是女兒前世怨氣都冒出來了緣故。
金牡丹卻是還沒有說完：“你說她待你有情有義，我相府卻是嫌貧愛富不道德。但是你可知，我爹爹與你父定下婚約之時就已經言明瞭我家不招白身婿原則了嗎？是你自己不爭氣，不但之前二十年不奮發讀書，就算是到了草堂也是如此荒廢度日。是你身歪不正引來妖孽作祟，還要怪罪別人！”她淡淡一笑：“聽說令堂是令尊死後守潔自裁而死，那也一定是自尊自愛潔烈之人，我輩閨閣女子楷模。但是，如此珍重一位夫人兒子，又怎麼會覺得午夜去你草堂與你私會，私相授受不知廉恥女子會是我堂堂相府千金？！”
金牡丹每說一個字，張真臉色就越白一分，但是牡丹卻沒有放過他意思：“就是不知，這是你張真自己太過無禮，還是……”她言下未之意，就是說張真之母是不是也並不是什麼潔婦，但是她教養卻不許她說得那麼明，可場人卻有什麼不明白。
包拯是歎金牡丹語言實太過犀利殘忍，金寵是覺得這個守禮對張真不屑一顧是自己親生女兒，而烏龜精則是覺得金牡丹三言兩語就讓事情越發清楚，還把自己摘乾淨，還能一下子把張真打擊成這樣，實是太厲害了。
第十六章
張真被金牡丹一番話說得失魂落魄，他很想辯駁，但是又覺得她說得實實理。一時間進退兩難，不知如何對答。想起了先去老母，卻是眼淚都下來了。他心裡也不由得有點相信，那夜半來草堂與自己成就魚水之歡，也許就是妖精吧！正像這個牡丹說得，哪裡有千金小姐那樣不自重呢？
金牡丹回身去看阿荇，剛剛她面上得意神情這會兒都不見了，牡丹卻是笑得開懷：“其實若想知道，我們倆誰是人誰是妖精，只問誰對那張真有私情就知道了。爹爹必然清楚不是嗎？”她又轉向金寵，金寵已然認出了眼前人才是自己女兒：“我兒啊，你過來，不要和妖精站一起，小心她暴起傷人哪！”
“爹爹，您又怎知我對張真有私情呢？”鯉魚精還想垂死掙扎：“雖然我認為這樣子就退婚實是有辱相府聲譽，但是我也沒有回護張真哪！”
“這……”金寵倒是無言以對，但是憑著父女天性，他就認為牡丹才是真，這種感覺很強烈。但是現這妖精不知道有什麼移山填海手段，自己雖然請了手握斬妖劍包大人，但是這裡還有一個妖物幻化包大人。一會兒真要打起來，還不知道會如何，現他也不敢說什麼，只是也沒離開牡丹多遠。笑話，萬一一會兒有危險，自己還要護著女兒跑呢！
“哦？這麼說，你對張真並無愛意？也沒有私情？”牡丹指了指不遠處張真道：“那可就輕鬆了，只需我們一人宜柄劍去殺這張真，誰刺得下去殺了他，誰就是金牡丹。誰要是磨磨唧唧不願動手，那就是妖精！”
“什麼？！”阿荇就像是被人扔進熱油鍋裡一樣蹦起來了，“好沒道理，不願意殺人就是妖精，願意殺人就是人？！你怎麼可以如此顛倒黑白呢？！再者說，包大人就這裡，就算是殺人證明了自己，你是妖精化作黑煙去了，我們這凡人就只有這裡償命了！包大人，您明鑒哪！”
金牡丹道：“小女子也是因為被您們這些妖孽逼急了，要不然誰會出此下策？！就算是要給張真這無恥小人償命，我也不能任由你們抹黑相府清譽！”
“好了！”包拯用茶杯一墩桌子，權當代替了驚堂木了。“兩位也不必超嚷，金相爺也不必著急了。本官已經辯明了到底是孰真孰假了。”
“哦？”金寵一聽十分高興，別都是老謠，只這一件事才是正經！“包大人您說，願聞其詳！”
包拯指著金牡丹說：“老相爺之前就緊緊地拉住，就是真牡丹，想來父女天性，也是如此。即便是有妖魔施法作怪，恐怕也只能瞞過一時而已啊！”
“什麼？！”除了金家人，其他場俱都是一驚。鯉魚精和烏龜精二妖則是驚訝于包拯果然是如同傳言中一般明察秋毫，自己使得這點小伎倆，還真是撐不過幾回合去。而張真，則是好像被天雷擊頂一般，不是吧，眼前包拯包大人，這麼有名包青天，居然說與自己相愛相親牡丹是妖精，那個對自己不屑一顧視如塵埃恨不得自己死妖精才是真牡丹！
當下張真就三魂七魄去了一般，另一半也是渾渾噩噩屁事不知了。鯉魚精瞧著心疼，但是此時她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包拯正盯著她呢！
“來呀，呈上我斬妖劍來！”包拯一抖袖子，下了命令。這兩個妖物相府搗亂，還要冒充自己招搖過市，饒他們不得！
烏龜精一見要糟，只好祭出後殺手鐧，動之以情曉之以禮了！“且慢動手！老黑，你這一動手，不要沒有斬到假青天，反而傷了真青天！”
“哼，誰是真青天，誰有是假青天，現不是一目了然嗎！？”包拯冷眼看著烏龜精，他倒要看看，這些妖物還有什麼話好說，能夠勸服他不收他們。
“案子斷得明才是真青天，判得糊塗案，就是假青天！”
“哦？本官倒要問問，到底哪一件案子是糊塗案？！”包拯有點生氣，這妖精還要信口開河嗎？
“就是眼前這件案子啊！”烏龜精指著堂下鯉魚精和金牡丹說道：“一個是鍾情重意真性情，一個是嫌貧愛富假仁義。難道老黑你身為青天大老爺，反而看不清了嗎？！今天就算拼著做了你斬妖劍下冤魂，我也要罵一罵你這是非不分、黑白不辨糊塗青天！”
包拯雖然直覺這妖物是想要把自己繞將進去，但是卻也覺得金牡丹著實咄咄逼人，金家也確實有嫌貧愛富嫌疑。想婚約是多麼要緊盟約，連婚約都要因為利益問題而想要毀掉，這實……如果天下人都要這樣行事話，那寒門子弟還有什麼樣出頭之日呢？！再說，金相平日裡作為，就不像是清官所謂。雖然只貪髒不惘法，說不得這招來妖邪也是他命裡一個報應。索性，現金家人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要不然，自己各打五十大板，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讓這件事過去就算了。鯉魚精和落魄書生，倒也能夠成就一段佳話！
烏龜精旁邊一直察言觀色，見包拯面上有些變化，就知道他心裡有鬆動了。不由得一邊旁敲側擊起來：“包大人，有道是，情真即真，情假即假啊！”
包拯看了烏龜精一眼，現這畜生倒也會作低小伏了？！不過他說也對，再怎麼樣，這張真是個沒有背景白身，現又鬧出這樣事兒來，肯定是做不成金家女婿了。但是這真牡丹冷心冷情冷心腸，倒是假牡丹對張真癡情一片。若是強行非得分辨出個誰真誰假，豈不是拆撒了一對碧人？！“罷了，可歎這茫茫環宇，有情者不全是人，無情者也不全是妖啊！”
烏龜精道：“包大人所言極是，這案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包大人判案，可要避諱人家說你是官官相護啊！”
包拯冷哼道：“本官辦案，又怎麼會袒護權貴，為虎作倀？！張真，這真假只案本與你無關，既然你與牡丹小姐有婚約先，本堂就判你帶著你認出牡丹小姐回返鄉裡，你可服氣？！”
張真和阿荇大喜過望，連忙上前磕頭：“謝過包大人！”
金寵一邊可是急了，這叫什麼事兒啊？！怎麼能這樣呢？平白無故，這妖精成了自己女兒，還要讓那小畜生帶回家去。自己親生女兒，難道就此沒了身份了嗎？！小畜生倒是又得了妻子又得了名聲，但是我金家聲譽呢？還要不要啦？！自己豁下臉面來去請包拯，是想給自己拉個外援幫手，但是沒想到，這包黑子卻是偏幫起妖怪來了！“包大人！您為何不斬了妖怪呢？！我……”
包拯已經站起身來準備走了，“相爺，包拯寶劍雖利，但卻不斬無罪之妖，來人啊，打道回府！”
烏龜精一看樂了，自己計謀成功了！從包拯一進門來，自己就一直暗中挑動他于金丞相之間矛盾，果然成功了！“包大人做事果然公正不偏袒，當起青天之名！來啊，收拾收拾，我們也走了！”
說罷，烏龜精就想要帶著一干水族走了，這些妖精也不全是妖力強大，你瞧，就有個打旗兒小妖，手上魚鱗都有點冒頭了。再不回水裡去，恐怕會有受不了乾渴現了原型，是以烏龜精想要早些回去，免得出差錯。
但是金牡丹會讓他們這麼輕易地回去嗎？別開玩笑了！不單是烏龜精、鯉魚精和張真，就連包拯一行人，都被金牡丹攔下了。展昭可是非常緊張，因為金牡丹當然不是赤手空拳地攔下這麼多人，她手中，已然有一柄長劍手。“今天不說清楚，誰也不要想離開我金家半步！誰要是想要硬闖，那就別怪我金牡丹手中寶劍不長眼睛了！”
金牡丹這話主要是沖著包拯說，至於那些妖精，她跟本就沒有放眼裡。就剛才被爹爹承認那一陣，她已然悄悄地吩咐了丫鬟做了準備，早前閨房之中就已經畫了許多符咒。威力雖然遠不足以收服妖物，但是也會對他們行動造成阻礙，讓他們不舒服。並且雖然一張威力不大，但是那可是一大遝子好幾百張呢！
丫鬟們已然將符咒貼滿了內堂外側，就等著金牡丹以靈力催動引發其靈性就能發揮效用了。果然，符陣威力根本不能小覷。至少，烏龜精和鯉魚精俱都是神色一變，身後小妖終於支持不住，有妖力低微那個，已然又痛又嚇地跌地上現了原型了！
突發變故，讓場包拯他們都是一怔，這，這樣事情還真是第一次見。別看開封府已經審過烏盆了，但是這樣光天化日之下妖精現原型……還都真是吃了一驚！烏龜精現已然是咬牙切齒了，難道說這審真假案實際上是個針對他們陷阱不成？他現非常想要衝出去，但是面前這個仗劍女子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深淺，怕就怕她也不是什麼相府家小姐，而是哪座山上下來修行之人！
“哈哈，想跑，門兒也沒有！”金牡丹武藝當然是不能留下這些人和妖，但是她就是篤定包拯不敢相府做什麼出格事兒，而妖精們……她現擁有許多法器，恰恰是克制他們！就算是自己不動，光是法器就可以鎮壓一些。“今日我就要除魔衛道，還我相府安寧！”然後她對著包拯一行人一笑：“包大人有何須跑得這麼，您身後又沒有尾巴，不亂跑話，倒也不會斬到人身上。”展昭他們聽到這話都是非常憤怒，但是金牡丹已經知道他們不敢真與自己動手，現這樣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遂淡淡一笑，“包大人還是安安分分這裡觀摩一下這些妖物是如何被淨化，到時候爹爹彈劾你不作為也有個明證，您也可以看看，剛剛您包庇，到底是些什麼玩意兒！”
金牡丹實是氣瘋了，剛剛包拯案子斷簡直就是太混蛋了！不但想讓妖精全身而退，還讓自己和金家聲譽毀之殆！聯想起前世自己一家就是這樣完全沒有反抗之力，以至於被外界詬病。也是，你說相府裡就一個牡丹小姐，但是包大人認出來那個已經和窮小子走了，剩下這個，無論是人是妖，反正包大人說他是妖嘛∼包青天話難道會有錯嗎？如果不是妖包大人還要這樣做，那這個牡丹小姐人品一定是非常……呵呵……
無論是禦貓展昭還是王朝馬漢他們，都對金牡丹如此藐視包大人而不滿，但是他們也真不敢動手，一是他們自己知道輕重，二是，包大人一個勁兒對他們使眼色，就是不讓他們動手意思。真包一行人只好退到一邊，與金丞相一家站一起，但是金丞相已然知道這個包黑子算不得自己人了。冷哼一聲，道：“包大人可真是青天大老爺，放著妖孽不除還要倒行逆施，真真是……都說老夫這樣官兒是大宋蛀蟲，為禍於民，但是老夫可不敢與包大人這樣官兒為伍！”
金寵說得包拯臉上熱辣辣，但是因為臉黑，倒是看不清是不是紅了。但是包拯也並不認為自己就做錯了，其實他做也沒錯，金寵本來就不是和他一個陣營，自己審案一向是公正嚴明，又怎麼會因為是你金寵下帖請我來，就徇私舞弊呢？！“老相爺，這話可就嚴重了。包某不才，但是剛剛斷案，也是按照事理常情來斷，老相爺何苦來怪我！我已然安排好，讓張公子帶走妖精，你們金家也就平安無虞了，何苦……”
包拯指是突然變身怒目金剛牡丹，這樣拔刀相向，又有什麼意思呢？難道你一個小女子，還打得過這麼多妖魔鬼怪嗎？！
金牡丹仿佛是知道包拯想什麼，“包大人您就且看著，小女子手下到底有沒有真章！俗言講，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兒，我金牡丹可不是沽名釣譽之輩！”
王朝是耐不住有人對包大人不尊敬，咬牙道：“你這黃毛丫頭！包大人一再退讓，不過看你老子面上！你不要得寸進尺，還要欺侮包大人！否則，就要問一問某家手中鋼刀，認不認你這相府金招牌！”
金牡丹手中劍宛了個劍花兒，但卻並不上當，只是用劍指著那些妖精。“你手中刀認不認我無所謂，但是你和你們包大人項上人頭認就行了！勾結妖孽，圖謀不軌，這罪名，即便你是包青天又怎麼樣？照樣得死！”
“金小姐怎麼可以如此胡言亂語！本官何時勾結妖孽，圖謀不軌了？！”包拯可不能讓這話傳出去，世人對神秘之事都是走兩個極端，不是盲目崇拜，就是要當作異端處置了。自己可不想掀起什麼軒然大波來，要不然之前審審烏盆也就算了，老百姓傳神乎其神，但是現這事兒可是嚴重多了，是真有妖變成人身，萬一……不得不防啊！
“呵呵，包大人好忘性，剛剛你不是還包庇這兩個妖孽搗亂我相府嗎？他們做下這麼多事情，您就想要放他們走，那我們相府可就真是要被人踩到泥裡去了！包大人號稱明察秋毫，那又怎會不知世人對女子本就嚴苛。那妖精變作我身做了那麼多不要臉事情，並且已然傳了出去，若是這樣就放了她去，且不論我們相府人心裡平不平，難道那些汙名，就都由我金牡丹背了不成？！這就是是非分明，不會冤枉好人包青天包大人作為嗎？！”
金牡丹慘笑道：“我們一家突逢大難，面對妖魔邪祟難以對抗，給包大人書信求救，那是求包大人救命！不求包大人念與老父同朝為官多年份上偏幫，因為我們知道，包大人一向是號稱公正無私！所以只求能夠公正審案！但是我們哪裡知道，原來包大人也是有偏向，但是偏不是我們這些面對妖物沒有辦法普通人類！而是那些魑魅魍魎妖族！怪不得包大人生而黑面，還能審烏盆，下陰山。原來有這樣淵源……我們這官司，輸得著實不冤！”她說著，慘然回過頭去看金寵：“爹爹呀，不冤哪，不冤哪！是咱們太天真了！”
第十七章
金牡丹越說倒是把自己眼淚說下來了，她現也並非全是想虛張聲勢而作態，反而真是想起了過去種種磨難，自傷不已才垂下苦淚來。是以，她越說越犀利，但是卻又讓人生不起氣憤之心，就算是被罵狗血噴頭包拯，也都沒有記恨她，甚至隱隱，有些同情她了。包拯看著眼前倔強但是卻透著一股子悲涼之美金牡丹，不由得暗暗有點後悔，剛剛自己段案時候，也許是有點過分了。平日裡自己也不是這樣不穩重，一定會想得很周全，但是為什麼這一次會坐做這麼不妥當呢？
難道，是剛剛那個扮成自己妖物對自己動了什麼手腳嗎？！包拯思及此處，狐疑地看向一邊烏龜精，嚇了烏龜精一大跳！他可是什麼也沒做啊！天地良心，他剛剛除了維持人形，可是一點妖法也沒有用啊！雖然他是蠱惑了人心，但是也只是通過言語做到而已。換言之，要是包拯他心裡沒有那些想法，自己也不能挑嗦起來不是嗎？現就要都怪到我頭上來了？這可是要命事兒，自己若是束手就擒，那斬妖劍可是真能夠傷到他妖體。雖然他本命法術就是防禦，但是也架不住人家總是刀砍斧剁呀！
烏龜精眼睛閃了閃，反正碧波潭中與自己交好妖精現也都這裡，要不然就索性和他們拼了闖出府去。反正金寵經此一難，勢必不會放過碧波潭水族。怪也只怪阿荇太過頑劣闖下大禍，但是現說這個已經沒用了。一生一世兩兄妹，怎麼也不能看著自家妹子受罪不是嗎？不過就是一個拿著斬妖劍能夠傷到妖體禦貓展昭，不過是一個估計修行沒多久，只仗著手中法器鋒利小丫頭，他烏龜精才不怕他們呢！
“牡丹小姐，”包拯歎了口氣，“思前想後，本官卻是思慮不周。只想著鯉魚精與張真情感動天，也沒有害你相府上下性命之心，就想要網開一面，放他們去。但是聽得了小姐一番話，本官才明白，原來老夫原本想息事寧人，卻還是害了人。有罪必罰，有錯必糾，就算是沒有觸犯國法，也不能因為同情就網開一面……”包拯看起來就像是瞬間老了好多歲一樣疲憊，“這件事，確實是本官錯了。雖然張真可以不究，但那是妖精所為確實該罰。但好牡丹小姐早有決斷，將他們留下來沒能跑掉。展護衛！”
“大人！”展昭將斬妖劍搭肩上，雙手合十躬身包拯面前。“您有何吩咐？”
“本官命你手持斬妖劍，降服妖怪，帶回開封府治罪！”包拯打是帶著妖怪回去，當眾審理，讓百姓們知道前面事兒都和相府無關，乃是妖邪作祟所為。為是避免造成金牡丹哭訴中悲劇，平息輿論。展昭武功高強，要不然也不能那麼多大內高手中脫穎而出，讓官家獨獨封他一個‘禦貓’名號。而斬妖劍，則恰恰能夠使凡人擁有克制妖孽神通能力，是以他讓展昭來捉妖，也不算不能完成任務。
展昭得了令，就站起身來沖著兩個妖精去了，王朝馬漢他們自然將包拯和金寵夫婦圍成一圈保護，相府家丁也做出了防禦姿態，就怕妖精們狗急跳牆。金牡丹見包拯能夠幡然醒悟，再者說他也著實並沒有加害金家心思，也就不去計較了。畢竟和包拯這一次不作為比起來，還有那麼多人落井下石什麼，可比他要可恨多。如果樣樣都要計較，恐怕是有生不完氣，報不完仇了。當初，就連母親娘家都一樣冷血無情，何況他人。是以金牡丹早就打定主意，只向這些主要仇人報仇，其他人自己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不再往來也就是了。
展昭一個人，哪裡打得過這麼多妖孽？但是人家得到命令是抓住那個扮成金牡丹女妖，到時候好示眾於天下。於是也不去管那正想辦法衝破符咒好逃走烏龜精了，直接沖著阿荇就過去了。
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尚且如此，何況只是一處修煉妖呢？他們跟腳差不多，也都是修煉了百年到幾百年不等，要說交情是有，但是其他幾個妖卻都沒有烏龜精與鯉魚精交情深。修煉者都是以實力強大者為尊，是以修煉已久，妖體強橫烏龜精，就是碧波潭首位大妖。這一次小妖們來給鯉魚精阿荇壯行勢，其實也大多是看烏龜精面上。但是現出了這麼大簍子，這些平日裡茹素修行小妖早就嚇得魂不附體了。和鯉魚精一樣，他們也是從小聽著關於‘捉妖人’恐怖故事長大，但是和鯉魚精總想去挑戰什麼不同，他們可是兩股戰戰害怕不已！
所以，烏龜精去找生路，其他外援現也不理她，阿荇還要護著身後張真，所以一時間有點抵擋不住了。但其實她也是關心則亂，張真手無縛雞之力，就算包大人要抓他追究責任，也不會對他大打出手。但是現，她背後張真就是她弱點。展昭現是和女人對敵，是以不屑于抓張真來要脅。但是一旁看他們打得熱鬧金牡丹可就不這麼講究了。廢話，到什麼時候了還要這樣窮講究。
那烏龜精可是修煉了將近千年妖，他全力去破自己弄得符陣，還不是那麼費勁。金牡丹現就恨自己實力低微，糟踐了原本肯定是威力強大符咒，但是事已至此卻是不得不用！她見展昭好久都攻不下來，只好自己提劍上陣，勢必要烏龜精破了法陣帶著群妖逃跑之前捉住鯉魚精。她有一個困住妖精小葫蘆，可以將捉到妖物裝進去，雖然不會化作血水什麼，但是也是根本就出不來了。
金牡丹對敵，是仗著自己手中法器，但是本身功夫，還不如張龍趙虎呢！幾招下來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看見張真畏畏縮縮躲鯉魚精身後，頓時就是眼前一亮。抄起長劍，縱身躍到張真身邊，橫劍捉住了他，“妖精！張真已然就擒，還不停手，待何時？！”
鯉魚精正和展昭廝打，聽得金牡丹話，回轉頭來，恰好看到張真被抓了個正著，還是落自己大仇家手中。當下決眥欲裂，大聲吼道：“金牡丹！放了我家張公子！”
金牡丹手中劍穩穩橫張真脖頸之處，冷笑一聲：“怎麼，現不說你自己是金牡丹了麼？那還頂著我臉做什麼？還不顯出你原型？！只要你束手就擒，我自然不會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廢物做什麼！若是你還要負隅頑抗……”寶劍開刃之處微微擦過張真脖子，一點血液就滲了出來，“你自己想去吧！”
鯉魚精實不相信當著開封府眾人面，金牡丹就敢對人行兇。但是張公子她手裡也不會好過！眼見張真受傷，鯉魚精恨極了，沖著金牡丹就沖了過去，“我和你拼了！”金牡丹大驚，能夠化形妖精，妖體都十分強健。那是經過天雷純粹過，自己現還是肉體凡胎，怎麼經受得住這樣衝撞？！是以不由恨那展昭，怎麼面對著這妖精如此憐香惜玉？！那可是自己樣貌，不是那妖精！要是看到一尾巨型鯉魚此，看你還會不會收手？！當下只好放了張真，縱身躲開了。
正當金牡丹打算再和鯉魚精做過一場時，就傳來了烏龜精高聲叫嚷：“賢妹！眾兄弟！符陣已經破了，還不速速與我轉回碧波潭去？！”金牡丹當下一驚，這可如何是好？！他們這一逃可是鳥歸高山，魚回大海，到時候要是他們回頭來尋仇可如何是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何況鯉魚精與自己深仇大恨還沒有報呢！
“妖精！哪裡走？！”就金牡丹著急不已時候，一個聲音從天而降，讓牡丹喜不自勝，終於是放下沉重心事，松了一口氣。要問這聲音是誰，自然是當日裡碧波潭設下伏妖大陣，威懾群妖老道長親自去請來除妖鬥士——龍虎山二十六代張天師張嗣宗！他們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終於是及時趕到了。相府門外，他就覺察出了相府中沖天靈氣與妖氣。兩者交織纏綿，相府上空形成了一道詭異煙幕。非是道行足夠人，是壓根看不見。
然則這一股子煙幕之中，還夾雜著一種金戈之氣，怕是有人相府中動用了刀兵！
張天師暗道不好，也不等身後老道長和自己徒弟他們，率先就一甩拂塵沖進了相府。也許是察覺出了今日要出大事，相府門子一個都沒有，不是進門到相爺那裡去幫忙了，就是已經卷了包袱逃走了。是以張天師進門，居然是靜悄悄沒有人阻攔，非常順利到達了內堂。一到門口，就正好是烏龜精衝破了陣法想要衝出來一幕。
好傢伙，這妖風陣陣，鬼氣森森，氣得張天師是火冒三丈啊！好妖怪！光天化日之下就天子腳下如此作祟！真真是好膽啊！好狗膽！張天師是天賦異稟，後天又經過了天才地寶洗禮，天長日久修煉鞏固，是以他力量之強，只一個照面，就將一個不開眼逃到他眼前小妖打成了原型！
這一出招，手段之利，力量之強，讓屋內所有人都驚呆了。也別是烏龜精，真真是嚇了一跳，剛剛電光火石一般自己手下鯽魚精就現了原型倒飛出去了，堂屋地上哐噹一聲就出現了一尾巨大鯽魚，嚇了所有人一大跳，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個大鬍子道士怒目圓睜走了進來。烏龜精到底是見多識廣，而包拯也是見過這位二十六代張天師，因為人家是官家欽封嘛！都是一愣，而就這一愣之間，張天師身後又陸陸續續來了好幾個道士，為首一個，就是金寵請來外援老道長。
這一下，就連金寵也知道了剛開始這個道長到底是何許人也了。
第十八章
“張……張天師，虛白先生張嗣宗？！”包拯遠遠地看到張天師就認出了這個深受官家寵信一代天師。之前官家封賞張天師時候，自己是少數幾個得以近處見到這位天師大臣之一。金丞相行啊！居然把張天師請來了？！但是也好，收這幾個妖現看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剛剛只有展護衛和牡丹小姐能夠抵擋妖物一陣子，自己還真怕會出什麼大事兒呢！
與包拯和金丞相驟然放鬆相比，烏龜精和鯉魚精可是受了很大驚嚇。自己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怎麼會惹來這樣一尊殺神？！是，殺神！二十六代張天師張嗣宗，就是妖魔鬼怪之間近流傳很凶一個殺神。用老百姓話來說，就是捉鬼除妖，除魔衛道；但是用妖精們話來說，就是喜歡濫殺無辜，兇神惡煞一般了。
烏龜精和鯉魚精阿荇退到了一起，互相對視了一眼，看來今天若是不殺出一條血路 來，是不要想著逃出生天了！烏龜精瞬間運起了術法，整個堂屋升騰起來一片煙霧。金牡丹身上有一顆小巧珠子，那是可以看透妖精真身寶珠，當然可以讓金牡丹看透迷霧，那些妖精是想趁此機會逃出相府！“道長，那妖孽要跑了！”張嗣宗也惱了，這些妖孽果然如老道士所言，如此倡狂！他掏出一張靈符來，手上輕輕一拈，那符咒就著起火來了，屋內迷霧瞬間就散了個精光！
“追！”張天師一聲令下，除了老道士師徒倆留相府裡面守著，其他張天師自己帶來龍虎山修士全都跟著他追出去了。牡丹也想要追出去，但是卻被金夫人一把拉住，“女兒啊，你就不要跟去了！多危險哪！”“沒事，母親，你看我剛剛樣子，像是打不過妖精嗎？”牡丹急於想去報仇，她可是不擔心張天師對付不了鯉魚精，而是怕捉得太慢，又生了什麼變故！她可沒有忘記，大慈大悲觀音菩薩他……
“牡丹！”一直沒有說話金寵終於開口了，此時包拯已然打道回府，老道士也到了旁廳去休息了，只剩他們一家子自己人屋內。“你倒是說說看，你這一身功夫，到底是從哪兒來？！”
金牡丹早知道父母會有此一問，畢竟自己和幾個月之前實是大大不同。過去自己是什麼樣子？撲個蝶都喘半天，現呢？提著寶劍和妖精大打出手！所以，想要瞞是瞞不住。“爹爹，母親……”金牡丹摒退了左右，從懷裡掏出一張隔音符擲對面牆上，才放心繼續開口，把前世因後世果，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父母。金寵實沒有想到，女兒還有這樣奇遇，而金夫人則是被前世自己家遇到慘事惹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單知道張真是個掃把星，但是沒想到，真沾上會這麼慘！
“我兒啊！”金母拉著牡丹就想哭，但是被牡丹制止住了，“爹爹，母親，現並非兒女情長時候，我一定要親手結果了那妖怪，才能放心。東華帝君說過，咱們一家原本命運並不是這樣淒慘，是有人逆天改命才弄成那樣。鯉魚精雖然是妖精，但是人力可以收服。但是她背後力量，恐怕還是會救她。到那時，咱們金家就還是人家改命砝碼，仍舊是墊腳石一塊啊！”
金母拉著牡丹不願撒手，但是金寵想了想，主動拉開了金母手，“牡丹我兒，你去吧！”“老爺！”金夫人不贊同看向自己夫君，自己一向是以夫為天，但是他怎麼可以讓自己女兒去冒險呢？！
“夫人哪！你沒聽牡丹說嘛？他們是不會放過我金家！”金寵也捨不得女兒去，但是也是無法可想，自己自問也沒有造什麼孽，為什麼上天要如此對他金家？！“既然如此，我們也就只能迎頭追擊，向強加咱們頭上命運抗爭，才能截取一線生機！”
金牡丹沒有想到，自家老爹還有這樣覺悟，她還以為他會嚇破膽決定一家人立刻卷包袱走人什麼呢？到時候自己還要苦苦相勸什麼，但是現……“我也不是沒有想過逃走……”
金寵苦笑：“但是按你描述前世說法，很有可能改命一瞬間，咱們家運勢就走到了低。你想啊，爹爹就算再落魄，也不會給你找一家人品差人家。之所以他會那樣對你，必然是因為他先是彬彬有禮，婚後撕破面皮，就是一個欺騙了爹爹偽君子！能夠遇上這麼多倒楣事，你不說是被改了命數，爹爹都不信啊！現咱們想逃又能逃到哪裡去？還不如和他們拼了！也許還有救……”說著，他拍了拍身邊金夫人手，“雖然我和你母親這一輩子都沒有生下一個兒子來頂門定居，但是我相信，咱們金家血脈，即便是閨中女兒也是巾幗不讓鬚眉！你去吧！爹娘等你回來！”
“是！”金牡丹含淚跪下給父母磕了三個頭，轉身去了。“老爺……”金夫人明顯是難以接受女兒離去，站都有點站不住了，金寵連忙她扶住：“夫人，牡丹一定會回來！我們就這裡等她！”“嗯……”金夫人點點頭，和金寵挨著坐下，夕陽西下，一縷餘暉照進堂屋，照得兩位老人身影如此落寞……
金牡丹服下一粒藥丸，這不知名藥丸不但可以飽腹，還可以讓服用之人精神百倍身體空前強健，然後飛速地循著搜妖鈴蹤跡追去了。追呀追呀，追到了一處開挖野地。這裡已經是滿目瘡痍，龍虎山人已經和妖精們開打了，各種法器飛來飛去，還有小妖精被打死打傷。甚至還殃及到了此地山精野怪，都成了池魚了。
鯉魚精一看實是堅持不住了，妖精陣營裡只剩下自己和龜兄還支持得住，但是又不能眼見得小妖們因為自己而死，護著張真也很不容易。想來想去，阿荇一咬牙，給了張真一顆珍珠讓他含嘴裡，閃身催動法術。
“阿荇！你這是要做什麼？！”烏龜精一看鯉魚精那個架勢，就知道要壞。鯉魚精也算是家學淵源，聽說得到一個家族傳承法術，能夠催動大水淹沒城池呢！看這樣子就像是要發大水來對付這些道士了，但是如此施為，必定會生靈塗炭，要是死了好多老百姓話，不單是犯了天條，還會惹上業力。不但對修行有礙，說不準還會千年道行一朝喪，身死魂滅永不超生呢！
“兄長莫要阻我！”阿荇已然是打定了注意要這麼做，“今日他們咄咄逼人，勢必不會放我們離開，若是不用絕招，恐怕我與張公子會就此夫妻分離，你我兄妹也會兄妹緣。倒不如和他們拼了！兄長若是害怕，自可趁此機會回轉水府，這因果我來背，與兄長沒有瓜葛！本來，也是小妹做下錯事，惹禍上身，現已經連累了兄長，怎可讓您再和我一起背著業力呢？！”
“阿荇！”烏龜精沉默了，但是仍然不肯離去。鯉魚精又道：“索性，小妹也是不怕什麼業力。本來也只是打算要與張郎相隨相伴直到白年歸老，人都說只羨鴛鴦不羨仙，小妹主意已決，還請兄長離了此處，讓阿荇放開手腳，與這些妖道鬥一鬥！”
烏龜精沉默許久，也不再說什麼勸她話，等一邊找機會突圍離開。修行不易，已經將近一千年道行，犯不上為了兩百年交情就毀掉。不要怪他涼薄，而是事實本就如此。終於，就金牡丹趕到那時候，滔天洪水已然滿上天際，附近良田都已經淹沒了，大水都沖著遠處城池淹去了！
張天師一看就怒了，真真好妖怪！居然還要幹出這麼傷天害理滔天大罪嗎？！為了防止洪水淹到遠處城池，也為了保住自己身邊這些面對洪水無力自保徒弟，張嗣宗動用了龍虎山一脈秘法，請來了周圍冤鬼，形成一道魂幕，將洪水隔絕。這是積大功德事情，是以冤魂們也都遠道而來幫忙。但是這個秘法卻是要很多力量來支撐，特別是要隔離是非常大洪水，就是如此。漸漸，張嗣宗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臉色從漲紅到蒼白，豆大汗珠不斷地從額上滴落。
金牡丹一見張天師支持不住，而其他人也都為他護法，卻是沒有人有那個精力去抓鯉魚精了。其實鯉魚精被抓了話，她法術就會停止，水會漸漸退回去。但是這麼多水不可能一下子泄完，何況水若是無人引導，還不知會流向何方。前面不遠就是城池了，張天師根本就不敢冒險。但是現牡丹來了，若是牡丹趁著張天師止住洪水時候擊敗鯉魚精，那麼所有人都會得救。
金牡丹將戒指中自己早就挑選好‘裝備’都掛身上，靈劍上又拍了好幾道符咒，就閃身沖了上去。綾羅雙鳳襖上珍珠放光，錦繡百花裙上金線閃閃，腳下一雙繡著牡丹大紅'錯到底'輕輕點地，仗著輕身符托襯，三步兩步就來到了鯉魚精面前。頭上金釵玉簪澤澤生輝，手中寶劍也是閃閃放光。一個有一個靈符和咒語，被她不斷地甩向鯉魚精。有道是，亂拳打死老師傅。就阿荇現來說，又要維持法陣，又要護著張真，又要躲避金牡丹攻擊。一下子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眼見得中了好幾下，甚至於受了不輕內傷，連洪水都有點控制不住了，也就動了真怒。
第十九章
“金牡丹！你到底要怎麼樣？！”鯉魚精索性就放開了控制洪水法術，反正現這些水也都已經這兒了，一時半刻根本就散不了，沒人控制才難格擋，沒看張天師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嗎？阿荇已然準備暫時不去管他們，先把眼前這個‘毀了自己幸福人生’金牡丹解決掉！
“我想怎麼樣？！我看明明是你想怎麼樣吧？！”金牡丹一聽鯉魚精這顛倒黑白話，就來氣。“你這妖孽！要做豔鬼只管自己去就好，看張真那德行，估計就是你本體去了他也能上鉤，為什麼要變作我模樣？！我金家自問與你無仇無緣，搬到這相府來也不過區區幾十年，也沒有對碧波潭大興土木擾你們清靜。你為何要如此敗壞我清白名聲？！你可知道，讓你這麼一攪合，我婚期也就算是徹底耽誤了。本來可以嫁給門當戶對王孫公子，現連寒門書生都要看我不起了。這都是你錯！”
“我，我，我……”鯉魚精也自知理虧，她是一副天真爛漫習性，愛自由自，想做什麼做什麼。雖然也知道世間女子受到這些束縛，但是她也沒有放心上，因為她覺得這與她無關，又不會牽扯到她自己身上。是以當初想了這麼個招兒去接近張真，她還很有幾分自鳴得意呢。但是她仰恩就沒有想到，這個被自己冒充金牡丹，居然有本事反抗自己，還讓自己現落入了這般田地，實是想不到！現事情東窗事發，苦果自己嘗了之後才發現，果然是天網恢恢，報應不爽。但是她現也顧不得了，和張公子逃離此處才是正經！“我不管這些！反正你現讓了路，一切好說，如若不然，我就乾脆殺了你！反正大水一漲已然是哀鴻遍野，我也不乎再造一條殺孽！”
“是嗎？那怎麼就手底下見真章吧！反正要放了你這妖孽去，我金家可就就此泥足深陷了，倒不如和你這妖精拼個你死我活！”
金牡丹於是便於鯉魚精戰了一處。鯉魚精現也已經不是牡丹樣子了，而是變成了她自己人身模樣，樣貌雖然沒有牡丹那樣傾國傾城，但是山精野怪耗功力修成人身，也不會難看到哪裡去。倒也是明眸皓齒，烏髮紅唇，還透著一股子嬌憨美來。身著一身看樣子是以自己妖身幻化魚尾裙，腰上也綴著珍珠，耳上是七彩貝殼耳環，頭上簪著珊瑚釵和珠釵，倒像是仙女一般，與牡丹是南轅北轍兩個風格。此時她手持雙戟，威風凜凜，站浪尖上，恍若海中龍女！
但是牡丹也並不怕她，畢竟鯉魚得是跨過了龍門才是龍呢！現鯉魚就算是再像龍女，也不是真，真假不了，假真不了。贗品始終是贗品，成不了大氣候！於是自己也裙角翩轉，迎上了浪潮，依靠著法器便利，和阿荇倒是拼了個勢均力敵。一時間，茫茫浩海之中，兩個美人一個高貴大氣，一個靈氣逼人，劍來戟往，鏗鏘作響。牡丹是剛剛修煉不久，身體上力量跟不上心靈境界，而鯉魚精則是剛剛使用了禁法勞累不堪，這兩個人倒是打得一個平手。但是牡丹身上，可是還有東華帝君賜寶物呢！其中有一件七寶琉璃杵，也不知是哪一位上仙寶貝，被東華仙給了牡丹。這寶杵可是專門克制妖魔邪祟，只要擊上一下，必然是會給妖精一個重創。輕則身受重傷，重則打為原型毀了道基，端得是厲害非常！
金牡丹和鯉魚精正打得難捨難分，就從懷了掏出了那只七寶琉璃杵，照著鯉魚精頭就打去，想要陰她那一下。鯉魚精一見一隻明晃晃、金燦燦，霞光萬道、瑞彩千條不知是什麼東西直沖著自己面門就飛來了，心下當時就覺得不好！這金牡丹手裡總是有一些力量強大法寶，也不知是哪裡來。自己已然吃了好幾次虧，這一下飛來如此恢宏寶光法器，必然是威力無比！自己現躲也躲不開，攔也攔不住。這一下要是挨上，嗚呼哀哉，估計自己恐怕就要魂歸地府了！
正鯉魚精絕望，金牡丹眼看勝利望時候，從遠處空中雲層裡突然滲出金光來。這金光裡面，飛速飛來一隻碩大魚籃來，正好擊金牡丹飛出去寶杵上。力道之大，震得捆住心神催動寶杵牡丹也是一下子被反噬，心神激蕩，噴出一口血來。場眾人連忙抬頭觀瞧，就連忙著堵住洪水張天師都怒氣衝衝抬起頭，看看這個讓他們這一方眼看著就要得到成功一招之下付於流水人到底是誰。但是哪裡想到，當看到那人時候，場中除了張天師，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原來，那魚籃主人，正是讓金牡丹避諱不已大慈大悲南海觀世音菩薩！
金牡丹不由暗歎，果然來了！不知為何，到了這個時候，她反倒松了一口氣，一直擔心地事情終於來了，再也沒有比這個難事情。只要解決了這後一道關，她就可以好好生活下去。無論是家守一輩子，還是坐產招夫，只要是能夠好好侍奉爹娘，讓他們兩位老人家能夠安度晚年，自己就知足了！
金牡丹看著眼前從天際而來觀音菩薩，自己夢想，還能不能實現呢？不管金牡丹怎麼想，觀世音已然動手，玉淨瓶中柳枝一動，地面上湧起潮水就迅速褪去，讓一直苦苦支撐連見到觀音都不敢鬆手行禮張天師頓時就松了一口氣，對著菩薩大禮參拜起來。而他召喚來冤魂們，也都得到了不少公德金光，面上也不再悲苦，而是都祥和起來，都對觀音拜了幾拜之後，到地府報導去了。
潮水一落，觀音也從雲端來到了地面上，又是一抖柳枝，剛剛因為洪水和鬥法而受到殃及稻田房屋以及人畜走獸，全都恢復了過來。無論是人還是開了靈智獸類，全都匍匐地，感謝觀世音救命之恩。這也不可厚誹，畢竟觀世音就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但是重傷疼痛金牡丹卻是不知道，他老人家就算是要救鯉魚精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下這麼重手對付自己？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一介小小凡人，人家是高高上受萬人參拜菩薩，他怎麼會故意傷害自己這樣螻蟻呢？！
但是金牡丹還真是想錯了，觀音還真就是故意使這麼大力氣打她。其實剛一開始她拿出魚籃來，就是為了把阿荇裝走。但是來到上空一看，金牡丹居然膽敢下如此重手，當下菩薩就變了顏色，要給她一個教訓，‘小懲大誡’。世間萬物，三界六道，除卻至公天道，誰都不會真正做到大公無私。天道之下，具為螻蟻。但是明顯，某些神仙只是把眾生視為螻蟻，卻少了天道至公。世間事情，不患寡而患不均，可惜大多數螻蟻即便是怨氣沖天用生命去奮力呐喊，也都是微不足道根本沒人聽得見。
觀音面對眾人膜拜淡淡一笑，“磨難以消，爾等自去吧！”“這……”張天師看了看鯉魚精，但是現觀音大士這裡，相比也不會放了這大膽妖精去，自己何必呆這裡呢？“是。”張嗣宗已經打定主意走了，順道還帶走了自己一干徒弟們。現這裡，就只剩下金牡丹、鯉魚精和張真這裡了。
“參見觀音大士！”鯉魚精就像是撿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給菩薩磕頭，還不忘帶上張真，讓他也磕了幾個。鯉魚精誠惶誠恐樣子，顯然讓觀音菩薩心中痛，祥和地開口道：“鯉魚精你不用驚慌，貧僧乃是特來搭救於你！”鯉魚精聞言大喜，早就聽聞南海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自己這一下子可算是有救了！“多謝觀音大士！”說罷又帶著張真連連叩頭。
金牡丹一看，這不會是又要來了吧？！難道自己就要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宿命再一次走向詭異絕路嗎？！本來觀音大士面前，是沒有她金牡丹置喙地方，但是現事情都逼到了眼前，金牡丹知道，再不說話，自己和金家，也就真完了！
“觀音大士容稟！”就觀世音再一次開口之前，金牡丹率先開了口，讓觀音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這女子不但心狠手辣，還覺悶，怎麼這麼不開眼呢？！“嗯？”
“請問觀音大士，您為什麼要救這鯉魚精呢？”金牡丹已經打定主意拼到底了，仍然鎮定說道，她很清楚，剛才那宛轉一聲長‘嗯’，其實已經透露出來觀音對她厭惡了。人都說佛家主張“眾生平等”，但是為什麼自己和這鯉魚精之間卻並不平等呢？！
“鯉魚精雖則攪亂人間安定，但是罪不至死也命不該絕，是以貧僧才來救她脫離苦海！”觀音雙掌合十道：“貪嗔是苦，癡妄是哭，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苦海中不止自苦還要帶累別人受苦，是以苦不堪言。貧僧不忍眾生受苦，所以前來降服鯉魚精。”
“敢問觀音大士，降服鯉魚精之後，她會如何？”金牡丹聽不得這拐彎抹角變換話題就是不切入正題答話，幸虧自己是道教信徒，要是佛教……估計自己這點子悟性自己都轉不過彎兒來，何況度化世人了！
“當然是帶她歸隱，從此帶她到南海紫竹林修煉，盼她早日走上正道。不再歧途泥濘中掙扎，喔彌陀佛——”
果然，觀音這可不是降服妖孽替天行道，而是要度化這妖孽點化她成仙！！！金牡丹頓時就覺得氣憤難當，但是因為面對是觀音菩薩，所以不敢表現出來。但是還不等金牡丹反對呢，鯉魚精就先蹦出來反對了！
“菩薩！那張真乃是至誠君子。小妖與他海誓山盟，我若負他，還成什麼仙？還得什麼道？求菩薩發善心，讓小妖帶了張真歸去吧！小妖寧願拋卻千年修為，每日過著清苦日子，也要與張郎，長相廝守！”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25
第二十章
“這——”聽了鯉魚精訴求，觀世音倒是猶豫了，自己來這一趟目就是帶這魚兒走。到紫竹林去修行有多麼暢？這魚兒為了世間平常情情愛愛，就想要留這裡再也不考慮仙途了嗎？
要說這鯉魚精阿荇，可真不是普通魚兒，雖然並不是金牡丹先前所猜測那樣是東海龍宮龍王爺公主，但是也不遠矣。龍王爺雖然說是掌管一方水族王者，但是還是歸於九天之上淩霄寶殿張玉皇管轄下邦臣子。與這鯉魚精後臺卻是比不了。
這鯉魚精，前世乃是三十三天外，靈山聖境中，大雷音寺裡，護法堂前蓮池中金鯉。跟腳雖然不如旁，但是卻是占了天時地利。每日裡享受著各處供奉，聽得是佛祖親自講經教誨，還可以聽菩薩、羅漢們心境印證。久而久之，修為大漲，但是苦於靈山修煉不得脫成妖身，也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一尾小小魚兒來點化，是以非常苦惱。她雖則靈山這樣旁人盼都盼不來寶地居住，但是卻不甘心被困小小一片蓮池裡。是以，慢慢有了些許怨氣。
有一天，這怨氣卻是被修羅漢果位拘律陀佛陀大目犍連尊者察覺了，這位羅漢不但孝順，還是仁慈有同情心善人。看到小小魚兒怨氣，都要停下來問一問，看看自己能否幫忙。魚兒激動啊，這位可是佛祖座下十大弟子之一，號稱神通第一目連尊者！他老人家要是點化自己，名正言順不說，還可以撈到一個正統名分！
但是目連尊者剛剛聽鯉魚精訴說完，就聽到了佛祖傳喚，要他和智慧第一舍利子尊者一起到地獄道和餓鬼道去佈施。這活兒目連尊者看來實是輕鬆啊，畢竟當初救母時候就已經做熟了。索性自己也已經答應了鯉魚，要幫她，點化她成人身，於是就把她捧手心兒裡一起帶去了。但是哪裡想到，這一去，就是有去無回！
目連尊者他們一行，地獄中見到了外道本師歐頌作歇正受苦，他乞求他們返回人間時候，讓外道弟子放棄外道，改信佛教。兩個尊者也就答應他了，於是回到人間，就立刻去外道弟子那裡告知他們這件事。舍利子和外道一點因果也沒有，故而他說什麼，那些信徒根本聽不見，於是目連尊者就自己去了。但是……可但是……人家才死了師傅，還和你們教派是仇敵，當然不會聽他勸了，而且還氣得火冒三丈高，拿著各種武器石塊兒就打他來了。
面對著猙獰威脅，目連尊者卻不予抵抗，這是因為他自己感應到是自己前世做漁夫時候造殺業到來了。所以他不反抗，閉目就死。鯉魚也是與外道們無因果，但是沒有人法力維護，她也就跌落泥地上乾渴而死，轉世還是魚身。
所以有這麼一段典故，目連尊者雖然是功德圓滿了，但是佛家卻就此欠了鯉魚精一段因果。是以以觀音菩薩之尊，也會親自來度化一尾小小鯉魚，並且還如此護短。
“好吧，既然你要大隱而去，貧僧也只好成全你。就脫去你三片金鱗，從此蛻化魚身為人，就此和你眷侶去了吧！”說著觀音就要施法。但是，金牡丹是不能讓她們成功啊！今天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放了鯉魚精去，有可能她無端得到福緣，就是從金家竊取來呢！回憶一下過去事情，她怎麼也不能夠安心！“觀音大士！”金牡丹毅然開口，“都言南海觀世音菩薩是慈悲心腸，小女金牡丹，今天懇請觀音大士垂憐，也救金家一救吧！”
“哦？”觀音看向金牡丹：“貧僧卻不知金家有何磨難。金家上下全都平安無事，此間事了，貧僧也會送鯉魚精與張真去千萬裡之外生活，而她也失去了妖身，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向你們報復，你們還會有什麼磨難嗎？”
“大士，所謂劫難並不只是來自于武力威脅，要殺人話，就算是輕飄飄見不得蹤影話語也是利器。鯉魚精搗亂相府，犯下數樁錯事，累及了小女以及家中長輩聲譽。菩薩不凡間行走可能不太清楚，這世間對女子閨譽要求慎嚴，輿論也是可以翻天覆地工具。若是鯉魚精沒有眾人面前受罰，也就無以挽回失去名聲，那金家，可就真落入深淵，再無翻身餘地了呀！”
金牡丹說得可憐，即便是對她印象不太好，觀音大士也覺得自己之前決斷有所不妥。但是，度化金鯉事情已經是刻不容緩，鯉魚精出身佛門，悟性天資都不錯，假以時日，甚至可以越過龍門成為佛家天龍之一。這樣天庭之中，修佛仙家也就又多了一位。觀音蹙眉沉思，與壯大佛門勢力大事相比，小小金牡丹，小小金家，又有什麼大不了呢？佛家修就是一個前世因後世果，大不了給她們安排一個不錯轉生機會。比如說金寵出生這富貴世家中享了榮華富貴，雖然沒有做什麼缺德事，但是也要先轉世成窮人忍饑挨餓幾輩子才能夠背回來。但是只要自己願意，她們就可以讓他再投胎到小富之家，不用受窮挨餓了，這不也算是一種補償嗎？
所以，金牡丹要求，她看來是非常不合時宜，你一家生死存亡，哪裡能夠和培養一位仙人大事相比？
金牡丹被觀音非常明確拒絕了，她心底那些小小僥倖心理是完全被磨滅乾淨了。事已至此，是不能夠把自己命運都寄託這些仙佛憐憫上了。以為凡事真到廟中上點貢燒點香，磕幾個頭，拜一拜，就能夠有求必應了嗎？這不過是凡人可笑自以為是，或者是自欺欺人罷了。想要將金家徹底犧牲掉做祭品，也要看祭品會不會反抗！
金牡丹瞄了一瞄跪鯉魚精身後，一臉得償所願幸福笑容張真。這些人和自己金家之所以建立起來聯繫，也都是因為這個傢伙而已。東華帝君曾經說過，天道之下，萬物進程都是有規律，即便是神仙佛祖，也難逃開天數運作。但是有人逆天改命，除了大法力之外，也需要有一定契機。而鯉魚精之所以可以占了相府氣運，必然是因為她命運和相府牽一處才會這樣。
而那個契機，必然就是張真！之前碧波潭就那裡，這些妖物也都那裡，但是相府存三十餘年，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詭異之事，只有張真進府之後……金牡丹看著張真，神色十分複雜。張真似乎也察覺到了金牡丹看他，但是現有觀音大士為他們‘做主‘，他可不怕她！立即馬下，就回了金牡丹一個不屑眼神。金牡丹看著他這小人得志樣子，好啊，今天就是要和他們拼了，就拿你這個毀了我相府禍根下手！
就算是我金家今朝就要毀於一旦，也要殺了你這混蛋祭旗！
金牡丹想到此處，把心一橫，燃燒身上力量，催動所有自己能用法器，沖著張真就沖過去了。即便是法力高深觀世音菩薩，她也是不能洞察世間萬物和三界六道，這種神通，佛家也就是如來佛祖一個人會了。畢竟天道運作，也不是所有神仙都能有能力獲悉一二。再則菩薩也是根本沒有想到，居然還有人敢自己面前行兇！他沒想到，鯉魚精阿荇就沒想到了，她剛剛得到了觀音菩薩首肯，終於可以和張郎無憂無慮地一起了。她心中又激動又歡喜，對觀音菩薩感激也達到了頂點，正跪那裡頂禮膜拜呢。突然之間，她就感覺到自己被身邊張真一把拽了起來，本來以鯉魚精身體素質和法力，是不可能被張真這麼個凡夫俗子拽動。但是張真可是她心上人兒啊，她根本就沒有對張真設防。但是等她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被金牡丹當胸一劍，捅了個對穿。
但是那劍也並沒有停，而是穿過了她身體，狠狠地刺入了張真胸前。原來，張真注意力剛剛還鄙視金牡丹上，他意思是，你看，我不靠你們相府也會過得很好，不娶你金牡丹，我也可以和仙子成婚，這面子多大，還有觀世音菩薩來為我們做主，就算你是相爺之女，你爹位極人臣，可是終究只是凡人哪！
可是沒想到，他剛給了金牡丹一個蔑視眼神，她居然氣性這麼大，一劍就狠命刺來！電光火石之間，面對生命威脅，張真居然突破了自己反應力極限，一把拽過了鯉魚精替他檔劍。鯉魚精中劍之後，他也有一瞬間後悔。但是馬上又想到，這阿荇是個妖精，只是中一劍，根本不會有生命危險。可他壓根不知道，金牡丹這劍上，早就已經塗了專門克制妖族大利器－－巫血！
巫血也是東華仙珍藏之一，說是珍藏，可一點不為過，因為如今這世上，早就沒有巫族了，能夠有這一點血，還要算是東華仙輩分夠大，年紀夠長，才能夠得到這一瓶。但是這東西神仙留著壓根沒有用，這是專門給金牡丹這種法力低微菜鳥修仙者防身用，只要身上塗抹一點，任何妖物都不願意近身，同時也不會被任何妖物迷惑。但是金牡丹根據它特性，就想到了寶劍上塗抹巫血，來增大對妖物殺傷力。
本來這劍要是紮了張真身上，也只不過是被兵器紮傷小傷，鯉魚精給他點仙丹吃，立刻就能救回來。但是這劍紮了鯉魚精要害，可就不只是劍傷了，從傷口滲入巫血，立時就阿荇身體中迅速蔓延，很就傷及了靈魂。阿荇立刻就臉色慘白，倒那裡，眼看就是神仙難救了！
觀音菩薩也傻眼了，怎麼中了一劍就立刻變成這樣了？！這可是金鯉啊！還是修成了人身金鯉！肉身可是被天雷萃煉過呢！
上前查看，觀音大吃一驚，這，這不是巫血嗎？！金牡丹一介凡人，又是怎麼得到這東西？！這其中，勢必有陰謀！甚至可能，就是專門針對佛家陰謀！頓時除了心涼之外，就是一股子怒氣上升。一是針對著進牡丹，自己這可是得了佛祖法令來度鯉魚精！居然被這樣一個凡人破壞了，還有可能牽涉出一樁陰謀來，讓他如何不氣？！另一個就是針對這張真，妄鯉魚精對他一往情深，就連成仙機緣都肯為他放棄！要知道，對於這些妖物，得到成仙機緣就和突然挖到什麼寶物仙器一樣，都屬於是天上掉餡餅，還直接掉嘴裡大幸事！但是居然為了愛情放棄，這就是用情至深了！
但是這張真倒好，一直受鯉魚精庇護不思回報不說，生死關頭還要拉人家檔劍，端得是不為人子！觀音厭惡地看向張真，他佛家講究就是一個斷情決愛，將膚淺小愛轉化成對眾生萬物博愛，看來果然是沒錯。這些膚淺事情引來了災禍了吧？！
這種人就應該打落地獄受受苦才對！但是收拾他還其次，什麼時候都可以。但是這金牡丹，不但壞了佛門好事，還牽涉陰謀之中，一定要拿回去審問清楚再做處理！
金牡丹一看不但殺了張真，還殺了鯉魚精，先是錯愕，然後就是狂喜了。這屬於是想買芝麻卻撿到了西瓜一樣！但是看到觀音看她臉色不善，就知道自己這一下好了不了了。但是她不害怕，就算是自己死了，只要老父老母兩位大人能夠安生地過下半輩子，自己又有什麼遺憾嗎？人都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想來佛家也不會做什麼誅連九族連坐懲罰。這麼想著，金牡丹反倒放鬆了，面對著觀音，也不誠惶誠恐，反倒放開了。
但是這份放鬆看了觀音眼中，那就是她有恃無恐，她背後人一定是神通廣大，所以她才不將自己放眼裡！“你還說自己是凡人，這世上還有手持巫血凡人嗎？”觀音怒目而視，金光之中，化身成為了提棒怒目阿摩提觀音身。看來，這是要動手了啊！金牡丹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只有閉目就死。
但是這一閉眼，她是沒有看見，原本是阿摩提觀音身菩薩，突然被一股外力驚醒，來到九天之上查看，還召喚來了天龍，化作了辟支佛身。
金牡丹一直戰戰兢兢等著死呢，她雖然說不怕，但是再勇敢人，也不會這麼從容想去死，都是會有求生欲望。但是左等右等，卻是遲遲不見觀音菩薩動手。不只沒有動手，還一點聲響都沒有！她就想要睜眼看一看，到底是怎麼了，但是卻怎麼也睜不開，就像是身處一個怎麼也醒不過來噩夢一樣！
慢慢，金牡丹也不再掙扎，因為她可以看見了，還看得非常清楚。仿佛是雲一樣，游離於天際，看世間百態。然而看到多，卻是各種薄幸男子和受苦女子。情情愛愛之中，苦還是女子。無論是婚姻之中婦人，還是身處青樓□，無論是地位還是人身自由，全都歸男子所有。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如同對待牲畜一般。
她意識來到了開封府大堂上，正好看到包拯審一樁案子。但是奇怪是，懲治了兇犯之後，無論是被告還是原告，都是泣不成聲。原來，這是一樁停妻再娶，還要計畫殺死糟糠之妻案子。原告是那薄幸人老妻秦氏，被告席上泣不成聲，就是薄幸人婦－－大宋皇姑趙氏！兩個女人，現都失去了丈夫，成為了寡婦。無論是被拋棄舊人，還是被騙婚人，她們都是受害者。但是現，她們卻仍舊受著讓她們受苦這個男人影響，秦氏擔上了一個以妻告夫名聲，估計只有陳家守一輩子寡還要受族老白眼。而公主呢？失了駙馬是可以重找一個，但是她腹中已然有了陳家骨肉。這可是個罪臣之後，公主也就完了，宗室之中還有什麼臉面？！
而人世中，這樣事有何止這一件？千般百種，不一而足。金牡丹神識仿佛是置身乾坤宇宙之中體查著萬物，從古至今又到未來，她看了這種事，無論是別人，還是自身，都看一清二楚。她面色一直悲苦，瞬間功夫就像是老了十歲一樣。
就她要迷失這茫茫世界中時候，一個熟悉聲音如醍醐灌頂一般，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癡兒！還不醒來？！”
是東華帝君？！金牡丹馬上睜開眼，這一回倒是很順利。果然，眼前出現了那位慈眉善目老仙人！“參見東華帝君！”金牡丹麻利兒地跪下，給東華帝君磕了一個頭。
“好，好，好！”東華仙扶起金牡丹，“剛剛你是否有所感悟呢？”他剛剛趕走了佛教人，又把張真那噁心小人交給了地府閻君，就讓牡丹入了定，去遍嘗世間百態，也是為了點化與她。說這世間情愛是多麼膚淺無稽，想要趁此讓她步入斷情絕愛階段，好繼續修煉，等到日後成為一個真正仙家。所以現問她，是為了好提點。本以為金牡丹會順著自己點撥看透世情，但是沒想到金牡丹卻說：“回帝君，剛剛牡丹仿佛九天之上看世間瑣事，別感悟倒是沒有，只歎天下女子皆苦，世間男子多薄幸之輩，由人度己，倒是傷感非常！”她也是知道東華帝君這是要點化自己，但是她真就只是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說出來，末了還來了一句：“看到她們受苦，牡丹真恨不得能夠有力量去幫幫她們，度化她們脫離苦海。”
但她這話一說出口，天上立時就出現了滾滾雷光！再看東華帝君，臉色也不是很好。金牡丹驚恐非常，深怕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惹得仙人不高興了。“帝君……”
東華帝君聽到她驚慌聲音，才發覺自己剛剛失態。“哎！”他歎了一口氣，“就連天道也有所感應，看來你發下這大宏願，也是上天註定。”他淡淡一笑，“我真是沒有想到，你居然劍走偏鋒，走了發宏願成仙捷徑。本以為是點化你讓你有所體悟，但是沒想到，你……此一番也不知道是幫了你還是害了你，貧道真是慚愧啊！”
原來，金牡丹剛剛一番話卻是是真心真意有感而發，不知怎，居然和上天有所感應，變成了一個與宏願相似誓言。當初佛家老祖就是走了這個路數成就聖人，現金牡丹這個雖然遠遠遠遠不及他老人家，但是也算是走了相似路徑。不是一步一步成仙，而是先成仙再修仙！一般來說都是要一點一點修煉，到時候再渡劫成仙，但她這個，卻是直接成就了仙位，但卻還要靠她完成自己宏願才能真成仙。雖然省卻了渡劫之苦之難，但是卻不知道能不能真成功呢！地藏菩薩就曾經發過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不，現還地府裡面度化惡鬼呢！
所以，金牡丹只有去按照自己宏願，完成自己發下誓言，才能夠成仙。東華仙於是安排她接下來修行，到一個有一個地方去完成她誓言。但走之前，她求了東華仙，自己要回歸家中侍奉雙親歸西再踏上旅程。因為，畢竟修仙也不是一步修出來，幾十年而已，就算是了斷塵緣第一步吧！
東華帝君感其孝心，答應了她請求，轉身去了。金牡丹則轉回家中，與父母團聚，獨身一輩子，侍奉雙親到老。待老相爺夫婦相繼去世之後，金牡丹一舉捐出所有家財，屍解而去，死後屍身不腐，滿室餘香。此異事上達天聽，官家夢中也得到了仙人指引，隧加封金家牡丹為至孝慈悲傳芳元君，一是避諱仙家名諱，取伊洛傳芳之意；二是取金牡丹死後屍體留香典故。
而這一切，金牡丹已經不知道了，因為她已然踏上了她應該去道路，再也不會回還……
第二十一章
話說金牡丹屍解之後，倒也是沒有直接登上天庭。九天之上雖有金光，但是卻沒有雷劫沒有接引仙梯。一縷芳魂既不是仙，也不是鬼，且就算是元神吧！飄飄渺渺，現於天地之間，而轉瞬即不知所蹤。她好似走了很遠，又好似沒有移動半分，但是卻像是經歷了很多歲月，到過了許多地方。這旅程中，她懵懵懂懂什麼也不知道。
突然，她感受到了一股極強哀怨之氣，悲戚之聲。只是聽著，就已經想要伴她流下淚來。金牡丹才恍然睜眼，暗道，就是她了！伴著一束強光，金牡丹就向著那怨氣集結地方飄去，上了一個雙目緊閉女子身。識海之中，那女子懷抱一個嬰兒向金牡丹拜謝，她知道，眼前仙人應該就是來代替自己完成接下來人生。此時，她沒有半分被人代替不喜，因為她知道，自己壓根就活不了了。大限已到，但是腹中胎兒還有活機會。
她現懷中嬰兒，就是腹中胎兒之魂，遂將嬰兒呈給金牡丹，又拜了三拜，轉身走向一旁等待許久陰差。謝必安與範無救見來占了這亡魂身並不是什麼孤魂野鬼，而是渾身透著仙氣元神，知道這是什麼上仙顯神通。人家沒有阻礙他們勾魂，他們自然也要客氣客氣，於是和金牡丹互相打了個稽首，才用鎖鏈鎖了那女子去。
那女子被鎖上之後，還貪婪地看著金牡丹懷中嬰兒。她親生骨肉啊，眼見得就要生離死別，骨肉分離了，就是再看多少眼也是看不夠。是以她一邊被拉著拽著向前走，一邊回頭望。金牡丹看看她，再看看懷中似乎有感母親離去而哭泣嬰靈，對一直看著她們那個女子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一定會好好照顧她孩子，那女子才流著淚安心與陰差踏上陰陽路，只要她世時沒有做什麼惡，那麼很就能喝上孟婆湯到輪轉王那裡報導，從此母子不復母子，走上一條生命軌跡。
金牡丹將小嬰靈往手心兒裡一攥，那嬰靈就變成了一個小小光團。金牡丹聚氣凝神，自己就和現身體靈肉合一了。然後，她就聽到了現身邊有人一直呼喚她，還有人不斷地給她額頭用冷布擦拭著。“公主！公主！”“公主，您醒醒啊！”
“你們閃開！我兒啊！你這是怎麼了？！”金牡丹只覺得自己臉被一雙溫暖柔軟手摸了又摸。“你們講來，哀家公主這究竟是為什麼會這樣？！你們到底是怎麼照顧公主？！今天一定要給哀家一個交代，不然話，就把你們統統拉出去砍了！家裡親族也要都充為奴隸，都去給哀家到漠北去牧羊去！”
“太后娘娘饒命啊！”幾個女子聲音戰戰兢兢地道：“這，這是是不管奴婢們事兒啊！是……”她們想說又不敢說，因為歸根結底，無論是主子錯還是她們這些奴才錯，也都是她們錯了。把責任都推到主子身上，即使真是這麼回事兒，她們也很難不被太后娘娘遷怒。
“額娘— —”金牡丹已經有了現身體記憶，當然不會眼睜睜讓十幾條甚至是幾十條人命就這樣無辜折自己面前，只有趕開口，證明自己已經好了。
老太后聽到她聲音，如聞天籟，自己寶貝女兒終於醒了！雖則自己生了三個女兒，但是寵愛，就是眼前鐵鏡。全因為鐵鏡出生時是難產，生而不易，老太后倒是和武姜完全不同，沒有因為自己受罪而怪責到孩子頭上，反而因為生得不容易而加愛惜她。今日早朝之後就聽說自己寶貝女兒昏迷不醒了，那些奴才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一到女兒宮殿一看，果然是雙目緊閉，沒有知覺了。嚇得她這麼個平日裡殺伐果斷威嚴太后都流下淚來了。
現眼見女兒好了，當然是喜不自勝，上前就把牡丹抱住，兒啊肉兒叫個不停。雖然知道眼前人身份，自己也是初來乍到還與她不熟悉。但是看著眼前老太后，牡丹就想起自己親娘來了。雖然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個民族，加不是一個地位，但是愛女之心，卻都是一樣！金牡丹心中就不由得軟和了幾分，不再去無限次計較現自己是大宋之敵大遼國土上，甚至自己身份還是……遼國公主……
大宋與遼國之間常年征戰不休，即便牡丹是京中權貴閨閣女兒，也是知道國仇家恨當報則報。但是現她自己就是遼國公主，眼前太后就是她母親，雖然現自己一伸手就能很輕易掐死這個對她來說非常孱弱老太太，但是她根本就下不去手，乃至於一想到這個念頭，自己心尖兒就疼。
看來真是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明日種種譬如今日生了。金牡丹看著眼前母親關切臉，實是不能無動於衷啊！
“額娘不必驚慌，也不要責怪她們了，都是女兒自己錯。女兒……當時太想去草原上騎馬了，好久沒有去透透氣，真是沒有想到，養尊處優得時間太久了，女兒騎射功夫居然退步了這麼多……”牡丹臉上帶著點慚愧，“女兒讓額娘擔心了！”
老太后歎了口氣，“罷了，罷了。漢人常言道，‘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我兒從此以後可改了吧！”說道此處，臉上雖然故意掛著怒容像是要嚇唬小孩兒一樣，但是喜色卻怎麼也褪不下去。“你如此做法，實是太過冒失！都已經是這麼大人了，還這樣，怎麼叫為娘放心下？！你腹中已然有了木易骨肉了！”她笑了出來，“我兒與木易成婚已有十餘載，但是一直沒有身孕。額娘本來還以為你是身子弱生不了，深怕會讓你家二駙馬不喜。但所幸，那木易我大遼沒有根基，對你倒也不曾因此怪罪，也不曾要尋花問柳、娶妾納小。但額娘也終究擔心你老無所依。現好了，你已經自己懷了身子，這回可是兇險，差一點我乖外孫就要保不住了，你可得給我小心著點哪！”
牡丹摸了摸自己肚子，從來沒有生養過她，也感受到了這個生命體內爆發出強大生命力。想想剛剛識海中看到可愛小嬰兒模樣，她自己也隨之露出了喜悅笑容來。能夠有個孩子，也是不錯。
老太后賞賜了不少珍玩珠寶，養身藥材給她，然後就前呼後擁地離開了公主寢宮。按理說，公主受了傷昏迷，就算是現好了，但是還查出來有了身孕呢！這駙馬怎麼一直沒有露面呢？！
其實這件事情，除了死去鐵鏡公主，就只有繼承了她記憶牡丹清楚了。她駙馬，是當年從金沙灘戰場上撿回來南人，姓木名易，能文能武。母后當時看上了他一表人才又有才能，就問他願不願意歸降，然後還要把自己嫁給他。當時，他也不想死，於是就同意歸降了大遼。還春風得意地娶了自己做妻子。鐵鏡公主深得蕭太后寵信，人也長得十分貌美，是大遼皇室一朵花。有多少大遼英雄好漢，名門之後，都希望能夠尚得鐵鏡公主。從此不但平步青雲，還能夠抱得美人歸呢！
木易這樣一個無根無基南人，居然越過了大遼這麼多候選人成為了鐵鏡公主額駙，實是讓人又嫉妒又羡慕。但是被無數人羡慕木易木駙馬，卻並不像大家想像那樣欣喜若狂。他周圍，似乎總是被一種淡淡、若有若無卻無處不愁緒包圍著。讓想要走近這個男人心鐵鏡公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她被他額駙，她相公，她理論上天拒之門外，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這樣一對相敬如賓夫妻，雖然外人看上去光鮮亮麗、恩愛非常，駙馬也從來不出去拈花惹草，實乃駙馬中典範。但是鐵鏡心裡苦楚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哪裡是相敬如賓，分明是相敬如冰！什麼不拈花惹草，實是那木易連自己這個妻子都沒有任何興趣！天可憐見，自己為什麼成婚十幾年都沒有身孕，自己身體弱也好，什麼都好，如果他們真是做了十幾年正常夫妻話，又怎麼會一個孩子都沒有呢？
十幾年裡，他們同房次數簡直是少得可憐，從婚之夜算到如今，也沒有多少次。剛一開始，她是以為駙馬不好意思。後來，則是以為駙馬對女色不感興趣。但是越往後她越止不住想到，駙馬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大遼生活呢？！因為他總是對南邊打草谷時抓來南人奴隸非常憐憫，對街上鞭打奴隸大遼奴隸主非常氣憤。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駙馬看著自己和母后皇兄他們眼神都是非常不友善。雖然沒有別人看出來，但是自己可是看得很清楚。到底，也是同床共枕十幾年夫妻了。
木駙馬每日裡都外面，跟著其他權貴家男子去打獵，根本不著家。外面都傳木駙馬勇猛非常，但是這未嘗不是他躲出家去藉口。有甚者，有人傳說公主許久不懷孕，根本不是勇猛駙馬錯，而是鐵鏡公主自己問題。可恨是，公主還囂張跋扈，不許駙馬納妾，這是要生生斷了人家木家傳承香火，河東獅吼，可怕非常。
這些話傳到公主耳中，加重了她平日裡忍受那些委屈，聽見駙馬又一次自己出門打獵去了，她就騎上馬追了出去，哪想到，人沒有追到，自己就先出了事故！
第二十二章
梳理著之前鐵鏡公主那些記憶，金牡丹，啊不，現是鐵鏡了，心中真是許久不能平靜啊！看來原本鐵鏡殘留下來情感還真是非常根深蒂固，以至於連她現還受到影響。不過既然自己是到這個世界來拯救那些被壞男人欺負女子，自己現這樣，算不算呢？鐵鏡這樣想著，靠錦被垛上發呆，身邊兩個得力大丫鬟想說話也不敢說話，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就一個給她倒羊奶喝，一個給她端點心吃。
應該不算吧？就算是有國仇家恨，那木易一直憋著報仇，也不算是什麼錯事。鐵鏡輾轉反側，要是木易要殺遼國皇室中人報仇話，要怎麼辦呢？自己不過是半路出家遼人，本身原來也是漢人，現要怎麼樣？阻止他嗎？但是鐵鏡又覺得自己這樣做，對不起以前鐵鏡。她這樣做，鐵鏡公主一定會地底下嚎哭好不好？！自己這樣也與自己修行無益，她來這裡目，她還是根本沒忘！難道，要她這裡挽回木易心，以自己和木易感情來平息他想要報仇心？
自己旅程都是自己半師半恩人東華帝君安排，但是，怎麼也不給她一點提示呢？鐵鏡歎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是要自己摸索自己道了。誰讓自己當初不爭氣，把帝君提示自己話搞錯了方向，還弄了個什麼宏願成仙事故來。現只有自己苦熬了，但是帝君說過，道法三千，條條可得道果，自己還是要努力才行。鐵鏡這裡魂遊天外呢，外間來報，駙馬爺回府了！
消息傳來，就連鐵鏡身邊兩個大丫鬟都是喜形於色，倒不是她們對駙馬有什麼髒心思。前文不是說嗎，木駙馬是根本就不近女色，這些丫頭也根本就沒把握能夠自比天仙美人，迷住不食人間煙火木駙馬。她們是真為鐵鏡公主高興啊！她們是跟著公主一起長大，又是跟著公主一起成婚。公主府這點事，她們是門兒清啊。有心為公主出氣，但是公主又不讓，可是把她們憋壞了。
但是她們心底，還是希望駙馬能夠回心轉意，對公主好一點。只要他們夫妻和諧，公主府日子就能過得好，別不說，就說太后那裡，駙馬還不能多得幾分青眼嗎？瞧瞧人家大駙馬，再瞧瞧人家三駙馬，同樣都是太后親女婿，待遇可真是不一樣呢！駙馬不受重用，連帶著她們這些下人都三個毗鄰公主府下人中間抬不起頭來！
木易木駙馬，此時心情也是十分複雜。因為他知道，他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麼無父無母木易，他姓楊名延輝，乃是大宋天波府四少爺！其父楊業，正是于遼國作戰之時被俘就義了，而他們兄弟幾個，也都是奮戰沙場為國拼死忠，死死，散散！就是其母舍賽花，這幾年也聽說是天波府無人情況下也出來指揮戰事了。
老母畢竟已經上了年紀，自己兄弟中除了自己，也就是老五和老六還健。但是老五聽說已經出家了，老六也作為後一個楊家將常年征戰沙場，老母身邊，竟是沒有兒子孝了！當年還繈褓之中兩個妹妹，他也不覺得她們能夠照顧好母親。每每想起老母老而無依，他心就像是被什麼啃嗜著一樣痛楚。
他只恨當年他苟且偷生，從恐怖金沙灘戰場上被俘虜之後，根本不敢說出自己姓名，不敢承認自己祖宗，甚至是，不敢拒絕那一段婚姻。他本來打算逃跑，但是根本就是癡人說夢！這裡是遼國王都，哪裡跑掉呢？！他一把一把抓頭髮，說什麼留待有用之身以後報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全是自己欺騙自己狗屁！楊四郎，你就是沒種，大哥、二哥、三哥和老七，全都死了金沙灘，他們為什麼能夠那麼從容？！你也是楊家將之一，你也是楊業兒子！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敢死？！當時即便是和大哥他們一起去死，也好過一個人這裡受活罪!
現自己，不但不能死，每天面對著自己大仇人們自己面前搖來晃去，頤指氣使，也根本不能做什麼復仇事情。反而還卑躬屈膝，做出一副好奴才樣子來。他每每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個機會報仇，但是這復仇之心，卻是越來越淡，越來越麻木，自己假裝木易，卻是越來越不再像是楊四郎了。但是，殺父之仇，恨入骨髓，怎麼能忘掉？！怎麼能忘掉？！他告訴自己，你現已經是個不光彩，沒有身份人了，你活著大目，就是這裡潛伏著，像一條大漠裡毒蛇一樣，直等到時機，就要竄出來給自己這些仇人致命雷霆一擊！
每日每夜，雖然看上去很平和，但是他都是矛盾、仇恨和痛苦中焦灼著難以解脫。午夜夢回，他總是被嚇出一身冷汗。夢裡，他想要裡應外合破掉遼軍攻擊，但是卻突然被發現了是楊家人，然後就被太后和皇上架出去亂刀砍死。那一刀又一刀，非常真實，還有父母兄弟屍體，就都橫七豎八地和自己一起倒血泊裡。或者是他忘了自己責任忘了自己仇恨，就大遼當他駙馬，但是卻被父親，兄長們鬼魂扼住了喉嚨，然後還有他那年邁母親，戰場被遼軍殺死，那滿臉鮮血，就他眼前一樣！那些夢實是嚇人，他總是立刻就驚醒了。
醒了，就這樣涼沁沁濕漉漉地躺床上望著上方帷幔直到天明。他身邊，是就連睡覺都一直規矩地保持著一個姿勢自己妻子，蕭太后掌上明珠－－鐵鏡公主！
對於這個妻子，楊四郎也不知該用什麼樣態度去對待。他本來也是有一個與之相親相愛妻子，他們少年夫妻，感情很深。一朝背著她娶了鐵鏡，自己也是非常痛苦，再加上與她家裡仇怨，自己是怎麼也不能真心接受這個妻子。但是，十幾年了，她一直是那樣對自己溫柔小意，即便是自己再怎麼冷落她，她也還是依然故我。這份堅持，他楊延輝又怎麼不感動呢？！
人，總歸是會寂寞，即便是心頭堅冰再硬再冷，也是總會有被焐熱一天。所以，面對這個公主，無論是因為必須外面上大體過得去，還是遵從自己日漸溫暖心，他都不想對她不好，但是因為其他事情，他也不敢對她太好。有時候，他會想，如果自己真是木易，是不是就不必那麼痛苦了？但是給了自己一嘴巴之後，他也就能夠平靜下來了。
剛剛消息傳來，鐵鏡公主居然從馬上摔了下來，他當時正牧場與人打獵呢，一聽這個消息，他是立刻就想要跑回府。但是到了公主府，他才愕然發覺，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呢？如果鐵鏡死了，自己肯定是會被‘流放’得遠一點，遠離了皇庭，自己也容易逃回去。到時候，自己又是當年意氣風發楊四郎了！還可以上陣殺敵，和遼人堂堂正正來一場！不必再這裡苟安於世，不必思念自己想瘋了家鄉骨肉。
他當時坐馬上，身側是人來人往大街，身邊騎著馬跟著僕從一見他莫名其妙停下來，著急啊，公主現可是不知道怎麼樣呢！駙馬爺怎麼又停下不動了？！正他著急時候，不遠處，公主府另一撥出來找駙馬爺回府下人又捎來了一個消息，公主娘娘已然轉危為安，並且查出了三個月身孕！
下人們喜出望外，這可是公主府盼了十幾年大喜事啊！但是楊延輝坐馬上，只覺得是雷霆一擊一般，馬上搖搖欲墜，腦袋裡轟鳴聲一片。
自己孩子？！鐵鏡懷了自己孩子？！楊延輝眼前白茫茫一片，回去，回去看看！他掂鞭打馬，一路向前，幾乎是太后御駕剛剛走，他就回了府。
然後，鐵鏡就第一次見到了那個素未謀面駙馬，木易。兩夫妻那裡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該說些啥。鐵鏡畢竟之前也是個守禮女子，乍一見到這還十分陌生男子，怎麼呆著都不舒服。而楊延輝也因為很多事情，對鐵鏡疏遠不起來也親近不起來，從外面走進來時是風風火火，但是進了門遠遠看見鐵鏡，差一點就同手同腳了。
但是到底是大老爺們，楊延輝倒是率先開口了。“聽說公主今天出了意外，不知道可受了傷沒有？”這完全是一句廢話，但是廢話也有廢話用處，比如他能讓尷尬兩個人之間引起一個話題。
鐵鏡從榻上坐起來，“勞駙馬擔心了，鐵鏡倒還好，只是蹭破點皮，沒有什麼大礙。”她用帕子捂著嘴，自己心裡都替真鐵鏡涼慌。看來，這木易真是與鐵鏡沒有什麼夫妻情分可言啊，要是普通夫妻，得知妻子懷孕，怎麼也不會是現這副模樣。
“公主，公主你……”懷孕二字就楊延輝嘴邊，但是就是半天沒有吐出來。
第二十三章
鐵鏡看著楊延輝，“是啊，駙馬，我有了身孕了！”所以，還是分房而居，你還住你書房，我還睡我繡樓，正好兩廂得宜。“自此以後，木家也有了後，真是祖宗保佑！你我夫妻，也不會被人詬病不能生育，總算是苦甘來了！”
“是，是啊！”楊延輝敷衍道，臉上笑容也有點不自然。自己骨肉，卻不是自己家中老妻所生，而是眼前這個溫柔番邦女子，這個家國仇人之女腹中孕育……他還會姓楊嗎？難道就要這樣錯誤一直姓木，再也不能回歸族姓？從此以後，就做一個契丹人了？然後十幾年後，他再隨著遼人大軍揮刀南下，屠戮他骨肉同胞？！他想著，自己冷汗揪下來了，臉色蒼白到鐵鏡一眼就看出不對來了。
“駙馬，你怎麼了？難道是身子不舒服嗎？！”鐵鏡站起身來，伸手去扶他，想讓他坐塌邊上，但是卻被楊延輝下意識推開了。“你？！”
“公主莫怪！”楊延輝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什麼，又道：“我有一點頭暈，昏昏沉沉。就怕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傷到了公主腹中孩兒！公主，你還是坐下吧！”
鐵鏡慢慢坐下，她也想，自己來到這裡，真鐵鏡就已經死了，那麼要讓自己來呢？難道是要讓她和這個木易成就一段美滿姻緣？！想想就惡寒，後脊樑都直發抖。自己是修道好不好，魂歸來兮，別自己嚇自己！那她又要怎麼去拯救受苦女子，完成自己誓言呢？而且，拯救目標又要怎麼去找，鐵鏡已死，說不準自己要救就不是鐵鏡。
她慢慢抬眼看看眼前這個男人，他事情也很棘手。聽說大宋和遼國又開始打仗了，並且大宋戰況十分不樂觀。若是他，真想要此時動手，又該當如何呢？“駙馬……”她聲音輕輕響起來，楊延輝看向她。“現我腹中也有了你孩兒，從此一家三口也可以其樂融融。不如我向母后請旨，我們一家，搬到幽州去吧！”
“什麼？！”楊延輝吃了一驚，但是接下來就是狂喜。幽州根本就是大宋邊兒上，那麼……“這，這又是為何？再說，母后她，一向愛重公主，她老人家一定是不會同意呀！”
鐵鏡是下定決心要讓木駙馬遠離遼國朝廷，一是不讓他做什麼危害遼國皇室事情，不讓地下鐵鏡不安心，二是怕他萬一鋌而走險，會有生命之危。到了燕雲十六州話，自己這個公主之位，至少可以給這個遠離家國遊子一點庇護。就算他做了什麼，大體上也是能夠掩蓋過去。鐵鏡不知道自己這個主意到底傻不傻，但是，至少可以省點心了。
再者，她聽說，宋遼邊境是民不聊生，和她生長那個大環境還是有所不同。不但被劫掠來南人生活淒慘，本地漢人生活不如意，就連去那裡殖民遼國牧民，生活都不好。連年征戰，無論是哪個民族百姓，都是飽經苦難。上位者下一盤大棋，他們就都是棄子。而那博弈者，無論是遼帝還是宋帝，都只為了自己利益，不把他們看眼裡。
雖然現鐵鏡是遼國公主，原本又是宋國高官千金，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她對這些醜惡政治加瞭解。再加上她走又不是斷情絕愛道，所以現就加悲天憫人。就算是找不到該完成目標，自己説明那些受苦百姓，不也是一樁積累陰德事情嗎？
“駙馬，”鐵鏡說道：“我們做夫妻十多年來，雖然你不說，但是我也知道，你非常想念南邊生活和南邊家人。我們搬到幽州去，也離你家鄉近一些。雖然你從未和我說過，但是我直覺你家中還有父母長輩。到時候我們也可以喬裝打扮，悄悄越過邊境去拜見你家長輩，也算我這個媳婦能得一點孝心了！”
鐵鏡這一番話，說得讓楊延輝有一點感動了。回家看看自己老娘，是他十幾年來夢寐以求事情。但是一想到帶著鐵鏡回家，他就又難受起來了。妻子羅氏，家中勢必等了自己許多年，當初還有一個幼兒懷，現也不知道長得多高了。若是自己帶著這遼國公主回去，又怎麼面對家守著老妻呢？！但是，現鐵鏡也身懷有楊家孩兒……唉，還不知，她要是知道了自己是楊家兒郎，會不會與自己分道揚鑣，說不得，還要‘大義滅親’呢！
但是她有一句話說得對，至少自己離家鄉近了，倒是真可以緩解一下思鄉之情，如果仔細謀劃，說不定還能幫助大宋奪回燕雲十六州呢！當然，這還是要徐徐圖之，不可能一拍腦瓜就能做到。楊延輝明顯喜形於色，讓鐵鏡發現自己這回算是賭對了。
暫時將事態掌握手裡，鐵鏡松了口氣，楊延輝也很乾脆直接去住書房了。估計至少自己生完這個孩子之前，他都不會回來與自己同房了。
鐵鏡摸了摸肚子，孩子生長情況非常好。自己既然答應了鐵鏡公主要帶這個孩子，那就一定要帶好。自己孕期一定要做好保護措施，讓這個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降生！正好屋裡呆幾個月呢，可以好好修煉。吸取天地靈氣，勢必對腹中胎兒有好處。
於是，暫且安頓下來鐵鏡，就開始了自己宅生活。每天日出也修煉，日落也修煉。每天都是喝泉水，茹素，閉門不出，就連宮廷裡聚會都不參加了。蕭太后只當她是因為好不容易養了個胎，太過緊張孩子所致，也不苛責。因為鐵鏡現年紀確實大了，比她大不了多少大公主，眼看著就要做祖母了！要是這一胎不保住，那這一輩子還不知能不能有個自己孩子呢！
身為鐵鏡親生額娘，她當然希望女兒能夠老有所依，順順遂遂。當下吩咐駙馬木易這幾個月也不用參加什麼宴會或是到衙門報導，只好好家侍奉公主左右即可。這一下楊延輝也滿意了，他可不想那些個仇人面前強顏歡笑卑躬屈膝，可算能夠歇一歇了。
鐵鏡公主是蕭太后寵愛女兒，是以家中金銀財帛取之不用之不竭。鐵鏡要這些阿堵物也沒有什麼別大用處，畢竟現凡間富貴對於她來說就已經是過眼雲煙了並不重要。於是，看了一下自己私庫之後，鐵鏡就開始佈施上京周圍貧苦百姓，打是為腹中孩兒積福旗號。貧民們得了好處，就那裡頌揚二公主仁慈。公主府如今是喜事連連，由上到下，從主人到奴婢，都透著一股子高興勁兒。可不嘛，就連平日裡是耷拉著一張臉額駙大人都喜笑顏開，別人當然是喜形於色了。
鐵鏡這一步棋走非常好，她這是為了和蕭太后提出要去南京定居一個楔子。說什麼夢裡夢見個老神仙哪，什麼積德行善哪云云。天花亂墜、舌燦蓮花，致力於把老太后一下子侃懵了立刻答應才好。但是鐵鏡壓根沒有想到，她老娘居然答應這麼爽，而且爽有點過分。不單答應她搬到南京去，就連她自己，也要到南京去！
別啊！您老人家要是去南京了，女兒我家裡那個駙馬萬一要是做了什麼，可真是兜不住啊！鐵鏡眼淚汪汪：“額娘您如此疼愛孩兒，孩兒真是銘感五內。但是額娘年歲大了，此去南京，路途遙遠，額娘您，還是別去了吧！孩兒有額駙照顧，不會有事！”
老太后一臉慈愛，摸摸女兒嬌嫩小臉蛋兒，“我兒啊，這可不單單是為了你，就算你不去，額娘也要去。你一來說你要去南京，我就不準備讓你去，你也說路途遙遠，你挺著個大肚子，萬一出點什麼事兒，可教額娘怎麼辦呢？！不過，你這次是有了仙人托夢叫你去佈施行善，我想，你腹中小阿哥一定是天降童子，以後啊，前程不可限量呢！這倒不好攔著你不叫去。索性……”老太后瞬間從一個慈祥老母變成了一個嚴肅上位者，“索性，我們和宋國又要交兵了！這一次，蕭卿家要擺下一個大陣克敵，這一次，管教那宋軍都折戟沉沙，有來無回！你說，這樣一樁大事，你額娘不去壓陣，誰還有那個資格呢？！”
看鐵鏡有點發傻，蕭太后拍拍她手道：“我兒，只管跟著額娘鑾駕走，這一路上，定然保你安然無虞！給哀家生下個小外孫來，才是正理！”說罷，又不要錢似賞了不少珠寶藥材，自己這個女兒就是善良，心軟和，前些日子又是施粥又是賑濟，花費了不少呢！自己這個做額娘，不能攔著她做好事，但是總得貼補貼補。
木駙馬是自己當初挑，他是南人，但是又能文能武英武非常，但是自己挑了他做駙馬，是不是錯了？因為他出身以及他才略，讓他成為了遼國一塊雞肋，食之無用，棄之可惜。想要重用，卻又不能完全放心。所以這麼多年，也就是這個二駙馬沒有得到什麼重要官職，只是虛領著一個駙馬俸祿，鬱鬱不得志。每每想及此處，她就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己這個寶貝女兒，挑來挑去，好像並沒有挑出一個好來給她。唉，且看著吧，橫豎自己這把老骨頭還有活，一直照看著就是了！
鐵鏡一聽又要和大宋打仗，心裡就要發急，這難道是天要亡我嗎？剛想使個計策，把那個一心想要報仇駙馬爺調開這個權利中心，這一下子又要打仗了？！她心中一陣陣發緊，腦中就一陣陣發暈，我媽呀，這把玩兒大了！
第二十四章
這一邊，鐵鏡還想，到底怎麼向木易解釋為什麼小倆口搬家還要帶上丈母娘問題。編謊話，實是編不圓。蕭太后可不是普通丈母娘，絕對不可能因為女兒有身孕還要搬家就非得跟著伺候。人家是遼國太后娘娘，把持朝政多年。雄才大略，那是幹倒了多少朝中重臣，才和自己兒子一起朝堂上站住了腳，那手腕和手段，都是杠杠。是以，以蕭太后重要性，那大遼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可能因為區區小事如此作為。
現你老太后要到南京幽州去，你說沒有陰謀詭計，誰會信？！反正木駙馬是絕壁不會相信！他這個老丈母娘有多霸氣毒辣，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他是十分清楚。
所以，鐵鏡那裡愁啊，坐馬車上都一點不安生。可能再搭上懷孕原因，是站也難受，坐也難受，躺著也難受。喝杯茶都覺得心煩氣躁，一抬手還掀翻了小桌上點心匣子，各種精緻小糕點滾了一馬車，全都白瞎了。一邊侍候丫鬟連忙上前靜靜地收拾殘局，哆哆嗦嗦，生怕被公主遷怒了。她可算看明白了，公主從宮裡出來臉色就不對，說不準就是和宮裡哪一位貴人拌了嘴，自己可不能去觸這個黴頭！
鐵鏡是絞了腦汁都不想讓木易知道，但是一直關心南邊戰事楊延輝，已然是得著信兒了。大遼做駙馬多年，就算他本來毫無根基，又因為出身被權貴們看不起。但是大遼做事漢人何其之多？就是朝中也有不少漢臣。是以苦心經營之下，楊延輝也是有一點班底。皇太后有意搬到南京去消息，他知道倒是比鐵鏡早一點。
自金沙灘一戰之後，宋遼邊境就沒有安生過，戰事頻繁，死傷不斷，民不聊生。戰事一起，遼國從來就是輸少贏多，要不是邊境還有六郎盯著，恐怕大宋危矣！楊延輝坐太師椅上，本來是可以靠背，卻低下頭來用手捂住了臉，兩肘支撐大腿上，就那麼呆著。如果連蕭太后都要往前線那邊去了，那就說明這一次遼國絕對有了必勝把握。
又聽聞，那蕭天佐府上，近可是影影綽綽很熱鬧！韓延壽總是帶著人到那裡去與他會面，但是神神秘秘，也不知道是誰。難道，那就是這一次他們要破宋軍秘密武器嗎？難道，是他們有招攬來了什麼大將來了嗎？是遼人，高麗人，還是……漢人？！總是有賣國求榮傢伙來投奔遼國。至少，現遼國朝廷裡就有不少漢臣，並且他們也不都是從燕雲十六州，遼國屬地來。甚至是有從南邊大宋偷渡過來投奔。那些狗賊，實是氣煞人也！
上朝時候，還總有那些狗奸賊，因為自己這個木駙馬是從南邊大宋來，出身相同，居然還想要和自己拉幫結夥自成一派，以與那些契丹權貴打擂臺。全都是些混帳王八蛋！大宋時候，就是這樣子結黨營私，互相踩踏，盤剝私利。是以有好官想要做什麼，也都是被這些拉幫結夥昏官給耽誤了。大宋日益削弱，難道就沒有這些狗賊原因裡面嗎？！
到哪裡都是這樣只為爭名逐利，可惜遼國基本上都是契丹貴族做上層官員，領著要緊職位，沒看他這皇太后嫡親駙馬女婿都打著零工呢嗎？要不然早就被這群庸祿給禍害滅國了。對於這一點，楊延輝十分確定。也就是大宋地大物博，經濟發展好，才沒有被毀之殆！如果是遼國放任他們，估計很大宋就不必擔心邊境事情了！說不得即便是現這樣，幾十年後仍然會發生。但是大宋，卻已經等不了了。
“公主回府！”就楊延輝糾結時候，也同樣糾結鐵鏡回來了。公母倆誰都是沒想出辦法來，一雙人緊鎖愁眉，門廳裡撞上了。一個滿臉黑，一個鐵面沉，倒真像是一對兒。
事已至此，鐵鏡也沒有想出什麼辦法來，瞞估計是瞞不住。有道是，紙裡包不住火，朝廷開戰這麼大陣仗，想瞞是不可能！她索性楊延輝另一側太師椅上坐了下來，又有小丫鬟重沏了茶水送上來，拈起蓋碗兒，喝了一口。
“我已經和母后說了，要去南京定居事情。”鐵鏡看似實看手上茶盞，實際上眼角一直偷偷地瞄楊延輝。果然見他搭桌子上手輕微顫抖了一下，鐵鏡繼續道：“她老人家馬上就同意了。而且母后果然疼我，居然還要親自去南京，讓大隊人馬護著我們上路，母后年紀這麼大了，還要為我奔波，這讓我這當女兒心裡怎生是好？！”
楊延輝眼角有點抽搐，哪裡是什麼慈母心腸，太后分明是要去戰場壓陣！你就算是她寵愛女兒，也不過是閒暇之餘才想起來附屬品罷了！但是這話他不能說出口，他還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才行。“是麼，那母后真是待你如珠如寶。有了皇家軍隊保駕護航，此番一定能夠安全抵達南京。其實我也不放心你身懷六甲還要趕路，這下可好，我也可以放下心來了。還是要感謝母后恩德啊！”
“是啊，”鐵鏡都覺得這樣子做夫妻假裡假氣讓她心累，一時間兩個人之間都有一點冷場了。但是鐵鏡還是決定主動開口，給木易打打預防針。“其實，母后這一次也不光是為了鐵鏡才要去南京。聽說，咱們，又要和大宋開戰了。這一次戰事，母后十分重視，聽說，是大宋楊家軍掠陣，邊境上又有一場苦戰好打了。”
楊延輝囁嚅了一下，終究道笑：“想來咱們一定有什麼殺手鐧，是以母后才會這麼有信心。所謂，‘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母后這一次紆尊降貴到前方去，估計這場大戰，一定會是咱們這邊勝出。”
鐵鏡真是想歎氣了，這是j□j裸地套話啊！恐怕木易是早就知道了太后想要到南京去事情了，難道他以為母后會將軍事秘密告訴自己一個女兒家嗎？！是，母后是垂簾聽政，但是她老人家是皇帝親媽。無論皇上老兄他高不高興，他也都知道母后是為了他好，他才是母后心尖子上人。為了鞏固他政權，母后一個弱女子將江山挑肩上，手上沾了多少鮮血？不光是宋人、高麗人，就算是契丹舊貴族又如何？那些一直炸刺，還不是被一一屠戮殆？
“也許吧~”鐵鏡撥弄了一下頭上步搖垂下來流蘇，“不過戰事一起，邊境上又要生靈塗炭了。我已經吩咐下去，要官家各處去採買，還聯繫了幾個高麗和宋國商人買了不少糧食和布匹。到了南京，你我夫婦可要放開手腳，多多做些善事才好。也算是，為了我腹中孩兒多添福澤。離了這滿城權貴上京，我們也不用避諱什麼了，現不過是施個粥，那群傢伙就風言風語瞎傳，索性他們是吃飽喝足，也就不去管子民死活了。南邊有句詩，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就是這個道理。”
但是後面話，楊延輝根本就沒聽清楚，他注意力，都集中鐵鏡所說向宋朝商人購買糧食上面了。照理說，糧食布匹，根本就算是戰略物資，怎麼還有人膽敢向敵國出售呢？！“哦？那可倒好，但是從宋國賣糧，真能買到嗎？眼下兩國就要交兵了，那些商人，還敢來大遼做生意嗎？！”
“這有什麼？”鐵鏡噙上一口茶水，“商人嘛，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別說是些許糧食，就算是向宋國高官買武器情報，只要有銀子，照樣買得來。大宋一向自詡禮儀之邦，官員也都自負清明，但是卻總有高官藏其中收銀子收到手軟。只可憐那些真為國忠宋人，自己拼死賣命，也抵不過背後捅來刀子。”
楊延輝明顯是想起了金沙灘一戰中，自家死去老父和兄弟。那七郎，不正是去找潘仁美求援不成，一世英雄，居然死了亂箭之下。天曉得，自己還以為七郎會和五郎、六郎一樣逃出生天，但是……打聽到七郎死訊時候，自己真是傷痛欲絕，不能自已了。自己小弟弟，他一直對他關愛有加。
但是他，居然不是死遼國敵軍之手，而是死了潘仁美奸計之下！
鐵鏡也是因為自己本身出身而想到了很多，一時有感而發。但沒想到，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無心之語倒是觸動了楊延輝，讓他想起了悲痛往事來。報仇不光是應該向遼軍報仇，還應該向潘仁美那老賊報仇！可惜那賣國潘老賊不眼前，現，就只有揪出那些為了錢財連自己家國都不顧商賈，殺雞駭猴，給那些死要錢賣國賊看看，裡通外國是個什麼下場！
鐵鏡並不知道自己話給那些大遼做生意宋國商賈造成了一場危機，只盤算著自己要找一輛舒適又隱蔽好馬車，那麼久旅程之中，自己修煉可不能耽誤。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26
第二十五章
要說皇家氣派，大遼與大宋自然是沒法比。但是遼國自蕭太后起，就愛學習漢人東西。蕭太后已經將法制、科舉、官制等等都向宋國制度靠攏，並且已經有了不小成效。要不然當初她除掉了舊貴族勢力之後，也不能這麼就拉攏到貴族和漢臣心把朝政穩定下來。這裡面不止是韓德讓功勞，與她自己堅持學習漢人體制有關係。
所以等到鐵鏡公主夫婦隨著蕭太后鑾駕往南京去時候，那真是龍旗招展，鑼鼓喧天，黃土墊道，淨水潑街，與皇帝出巡架勢無異。不算護駕軍人，光是隨駕侍衛就不下三千之數，還有隨行伺候宮女、內監、廚子、馬夫等等等等。浩浩湯湯一條大隊伍，只伺候著蕭太后、鐵鏡公主，當然還要算上一個木易木駙馬，這三個主子。
果不其然是安安穩穩上了路，順順利利到了南京。要說這南京城，可真是恢弘大氣！無論是外面高大城牆，寬闊平穩官道，還是城內繁華以及內宮華麗，居然都比上京還要好上很多。無論是從來沒有離開過上京鐵鏡，還是根本就沒有什麼人身自由楊延輝，都是從來沒有來過幽州。乍一見之下，都吃了一驚。
聽說這南京城，雖然極力保留著唐代時候幽州風貌，但是改建完全是按照宋國都城規模來。建築物規格模樣，也都像足了南方。再加上來來往往，不少都是漢人，所穿著衣物，所講話語，都讓楊延輝有一種回到了家鄉感覺。鐵鏡也是車架上左顧右盼，這裡樣子像足了汴梁城。
本來鐵鏡是被蕭太后叫到自己車架上，好傢伙，蕭太后車架非常華麗，也非常大。裡面就像是一個小房間一樣。地上鋪著厚厚軟軟皮褥子毛墊子，座位上也有不少錦緞製成棉墊子，暖爐、手爐、小桌子、點心匣子、果盤、香爐、淨手金盆、痰盂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所以衣食住行所能想到，蕭後車上都有，並且都是無一不精緻無一不華貴上上之品。如果鐵鏡搭上這輛車，那可就是事事無憂了，享受遼國超等待遇。
蕭太后本來打著這個主意，但是鐵鏡還指望著自己一個人好好修煉一番呢，於是以不敢享用皇太后那堪比聖上所乘座駕為由拒絕了。她一說上京裡那些宗世閒言碎語，蕭太后就沉默了。她知道他們為什麼排斥鐵鏡，實際上不是針對鐵鏡，而是外面隊伍裡騎馬那個木駙馬。出身！還是出身啊！木易，畢竟不是第二個韓得讓，是啊，這個世上，哪裡來第二個韓得讓呢？
於是蕭太后就此沉默了，也不勸，讓鐵鏡自去了。她當年一念之差，以致今日之事，是她對不起金娥。現金娥與木易隨自己搬去幽州，遠離了上京那些眉毛眼睛都長天靈蓋兒上宗室貴族。要給木易安排一個不打眼卻有前途官職，也不是什麼難事。
於是，鐵鏡就這樣自己佈置好馬車閉門修煉了將近一個月時間，倒也自得其樂。除了每天三次有侍女送來飯菜，或者有時木易奉懿旨帶著太醫來繪她診平安脈之外，一切都是那麼順利。
馬車轔轔，官道上，綺羅傘蓋、大軍開道，過了蓮花河，進了城，路過了城南城北熱鬧繁華，一路直達皇城。一路走來，整個南京城都散發著一種繁華奢靡味道。回首望去，天王寺中修舍利塔巍峨屹立，聽說這幽州城裡還建了一座非常大清真寺。這幽州居民，不止有契丹人、漢人、奚人、渤海人、女真人，還有來自遠方來此傳教光頭和尚和大鬍子阿訇。外來宗教興盛，也是因為本土經濟發達。城中二十六個坊繁華樣子，就可以從側面印證這一點。但是，這麼大幽州城，難道就沒有貧苦百姓嗎？
當然有！要不然鐵鏡也不會上京就得到這裡有很多需要救濟窮人消息了。據報，雖然算不上餓殍千里，但是也是有讓人不忍直視人寰慘劇每日上演。今日從城外到皇城一路上，為什麼沒有看到街上倒臥，恐怕，也與當地官員有關係。誰會把自己無能證據就這樣擺頂頭大Bss眼前呢？！
要是讓蕭太后她老人家看到，就算貧困而死大多數都是漢人、南人，自己也是不死也得脫三層皮了！無論是什麼民族人，已經了大遼，就算是遼國百姓。就算他們為了好統治而劃分了三六九等，但是庶民死太多了，國家可就不好治理了。畢竟遼國過去是遊牧民族國家，現安定下來種田，人口增長就是重要！
鐵鏡想通了此節，也就跟著蕭太后進宮去了。她是嫁了人公主，住宮裡雖說也沒有什麼，但是到底也名不正言不順。她早就吩咐下去讓人打理一處蕭後賜下大宅院，現已經處處妥當了。今日讓他們把帶來東西都安頓好，暖了房，明日她們就搬到那裡去住了。到時候，整個府中，公主大，想做什麼都可以了。
等到自己大批物資逐漸運到了，就是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之時。想到不久之後熱火朝天濟貧場景，鐵鏡不光為自己做了善事而高興，並且有一種終於超脫了閨閣束縛豪情萬丈之感。誰說女人就不可以做大事？誰說女人就要庭院之中相夫教子？自己就要讓天下人看看，會做大事女人，不只是像額娘那樣專權後宮貴婦，還有自己這樣可以兼濟天下女人！
至於木駙馬那邊，鐵鏡沉吟著，捏了兩個自己畫好符紙來，包成兩個小包，拴紅繩子上。叫來兩個平日裡和木易跟進跟出下人，一人一個給他們戴上。這兩個小廝雖然不是楊延輝真正心腹，但是也是手下比較得力人。平日裡有什麼事兒，大抵還是交給他們去辦，只不告訴他們裡面兒事兒罷了。這兩個人對著楊延輝是絕對忠心耿耿，就連公主殿下他們心裡都還要靠後。但是現他們不知根底，就戴上了鐵鏡兩貼‘迷魂咒’，他們倆就迷迷糊糊、莫名其妙直接變成了鐵鏡死忠。
不止把楊延輝近況全都掀了個底兒掉，以後都是鐵鏡打進楊延輝身邊勢力兩顆釘子了。鐵鏡自然不會對楊延輝有什麼不利，畢竟不算‘同鄉’之誼，也要顧及他是自己腹中阿哥父親。但是不盯著他，他惹出什麼自己都收拾不了大亂子來，可要怎麼收場呢？自己雖然沒有弄清楚自己這一次要救是誰。但是時逢亂世，多救點人性命也是好。不止佛家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道家也是有這個道理。自己還想借鐵鏡公主這個身份多多做善事積福澤，要是有個什麼事兒，自己跑是跑得了，但是身份不夠，做事就會束手束腳了。難道真要自己那個小旗子，搖個小鈴鐺到處贈醫施藥嗎？那救得了多少人？有說去傳染瘟疫地方救人，但是哪裡去找那麼多有瘟疫地方呢？
現疾病並不是第一殺手，甚至連戰爭都不是第一殺手，貧困和饑餓才是！
鐵鏡當年出生相府，那時候大宋雖然也有征戰，但是畢竟已經簽訂了澶淵之盟，大宋緩過氣兒來了，無論是朝廷還是百姓，全都很富裕。並且鐵鏡是長汴梁，就算是有災民，也是進不了都城。汴梁頂多有一些乞丐，但是因著市井繁華，討要飯食也容易，是以就連京都乞丐，都沒有皮包骨頭。而那些易子而食、賣兒賣女慘事，她壓根就沒有見識過。所以當時看到上京窮苦人慘狀，就已經是很驚訝了，接到南京來報時候，就是吃驚不已了。就算是想像也都想不到，就算是做惡夢也不會做這種夢。
上京倒還好，雖然上層貴族有欺壓百姓事情發生，但是好，被欺壓老百姓大多是契丹人，他們也不敢做得太過火，雖然窮，但是還有點活路。但是南京就不一樣了，作為燕雲十六州之一，它毗鄰著宋遼邊境。這裡漢人可是不少，但是上層官員又都是契丹人，是
以本來就受歧視。再加上連年征戰，邊境不穩定，契丹人和漢人矛盾也就越來越深。況且，燕雲十六州這裡，本來就不是靠以前契丹放馬牧羊老辦法為生。但是比起種田來，契丹人又怎麼是種了幾千年漢人對手呢？
於是，漢人田裡都是被養很肥沃，旱澇保收。而契丹人田裡就……你說能沒有矛盾嗎？所以，就有契丹大貴族，想方設法謀奪漢人手裡本來就不多田地。漢人沒有了生存依賴，就有很多給契丹人打工，或是直接賣身為奴，地位是一跌到底。受欺壓久了，漢人也有辦法。經過了那麼多朝代變遷，漢人都沒有滅亡。除了本身人口眾多之外，還有一點就是相容性強。
你們契丹人不是瞧不起漢人嗎？那我們也就都做契丹人好了！雜居一處，當然會慢慢通婚。於是，幽州此處，就出現了民族，混合型民族。很多人身上都帶有了多民族血統，這些人現是幽州人口中生力軍，數量已然超過了純粹漢人或是契丹人。本來，這樣民族和諧也不錯吧？但是沒想到，他們，居然兩面不是人，不被契丹人看得起，也不被漢人看得起！實是何其無辜！
第二十六章
契丹人嫌他們混有漢人血統，不夠‘高貴’，漢人則嫌棄他們有契丹人血統，不夠‘純粹’。兩邊都不討好，兩邊都受排擠。民族大混合，有之間還有深仇大恨，是以幽州等地也就越來越亂乎。上層官商勾結，下層案件頻發。反正是壞一點，機靈全都發了家，只是苦了下層老實百姓，不但要受官員們盤剝，還要受奸商豪紳欺侮，要受到一些強盜山賊什麼生命威脅。你說，能不亂嗎？
但是反正無論是酷吏奸商還是強盜，他們也不敢也不能去威脅到上層契丹貴族安穩生活。有甚者，就是有契丹貴族站他們身後作為支持保護傘。他們享受著百姓血汗，躺民脂民膏上醉生夢死，並且對下層呼聲充耳不聞。你說叛亂？開玩笑，這燕雲十六州，從隋朝開始，就沒有消停過，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造反？你想打就打吧~大軍就那裡，直接就送你們回老家~
你說逃？先不說路過戰場和邊境會不會被軍人一刀斬死，就說大宋邊境城市，你以為就能夠好到哪裡去嗎？上層官員嘴臉，無論是契丹人還是漢人，還不是都一樣？！
這幾天說是太后娘娘要來南京城了，為了不路途上驚擾聖駕。本來平時都城牆根兒倒著乞丐和餓殍，一下子都被衙役們清理了出去。沒死活蹦亂跳都驅趕得離城池遠遠，有官軍看守，每天能夠就和著吃個半飽；病怏怏也都被拖進了監獄，總算是有口飯吃了；至於死了，都被人用兩米長兩米寬囚車運走了，拉到城外一把火解決了。城裡城外，頓時就乾淨了，粉飾太平，這還是契丹人從漢人大官那裡學來呢！
得裡底是鐵鏡來了之後，自己提拔起來奴才。人不但忠心而且還挺機靈，他早大隊伍到達幽州之前，就已經先一步來了這裡。無論是公主府佈置，還是粥棚什麼前期工作，都是他來安排。
原本是比較低等奴隸，承蒙公主賞識，得了這麼大臉面和前程，又怎能不讓得裡底想方設法努力去完成公主命令呢於是第二天，鐵鏡和楊延輝從宮中搬到公主府時候，就驚訝地發現，此處公主府，要比京還要好得多。不光從外面看上去華貴大方卻不奢靡，裡面亭臺樓閣、花園回廊，也是雅致非常。屋子裡面陳設佈置，也是素雅大方，價值連城卻又不顯山露水。此情此境，甚得鐵鏡心意，就連楊延輝也是甚為滿意，這里弄得和汴梁柴王府都不遑多讓，很有幾分南方風韻。
但是，問題也就這裡。得裡底被公主重用之前，也不過公主陪嫁奴隸中一個。父母不是契丹人，就是草原其他部族人。估計他這一輩孑也沒有去過南邊，怎麼佈置得出這樣院子來呢？
領賞時候，得裡底可是滿臉得意，“回公主與駙馬話，奴才自己大老粗一個肯定是弄不好，但是這幽州城裡，別不多，但就是漢人多。奴才想著公主娘娘吩咐，只雅致就好。但是想來想去，也就是南人房子弄得雅。什麼之乎者也字，山水花鳥畫，花花綠綠瓶子罐子，奴才都叫他們撿好拿，順便收了幾個漢人奴僕來佈置。他們中，還有曾經給漢人大官當下人呢！他們對這些花兒啊、月兒啊是行了，奴才就交給他們辦，也就算上是那個什麼‘因才用人‘了。”
得裡底一番話，說得鐵鏡和楊延輝都繃不住樂了。這傢伙雖然看著五大三粗滿臉胡碴很凶樣子，不知道還以為是沙場上軍人呢。但是實際上他卻是非常膽小，嘴皮子還有幾分油滑，和外表形成了強烈反差。
“得了，得了，就別這兒討好賣乖了。”鐵鏡笑道：“這府邸裝飾不錯，但我吩咐你另一件比這要緊百倍事情，你又做得怎麼樣呢？”
“回公主娘娘，奴才知道那件事為要緊。娘娘慈悲心腸，深知小老百姓疾苦，奴才雖然不才，但是也要向公主娘娘學習呀！是以奴才已然把粥場什麼安排妥當，農莊也已經加緊建設。遲不過兩個月即可完工。現已然開始雇傭那些也無地也無房窮人來幫工建房或是開地了。還有那些窮人家婦女和姑娘，已經聘來不少去煮飯或是做工人衣服了。奴才見從上京各地來糧食還沒有到，讓您一來就開粥場恐怕是來不及了，就城外左近大戶手中買了不少糧食。”
得裡底說著又給鐵鏡鞠了一躬，“全靠公主娘娘名頭，那些貪婪傢伙一聽，就不敢肆意加價了，全都想要獻上糧食分文不取。但是奴才一想，怎麼能夠因為這點小利就讓這幫傢伙靠上，所以奴才斗膽做主，都以比市價低上一成價格收購。一是咱們所購量大，怎麼著也得算是一個批發價。二是，公主娘娘自掏錢包做善事，這些富得流油傢伙怎麼也得意思意思，也算是給他們子孫積點兒德了。”
鐵鏡聽到此處，是樂喜不自勝，“你這猴兒做得好，這些傢伙，平日裡欺壓百姓，現還要粉飾太平來矇騙我額娘。我就不相信，本地官員這麼做，這些豪門大戶不知道。說不得，就是他們出主意！好好教訓他們一下，也不錯！”
楊延輝聽鐵鏡話卻是十分對胃口，直說道他心坎兒裡去了。無論是哪裡貪官污吏，都是禍害百姓罪人！其實剛才，楊延輝聽說佈置公主府是買來漢人‘奴隸‘，他火兒就不打一處來。這就是被佔領燕雲十六州百姓生活嗎？！淪落為奴隸，這是受多大得罪啊！自己一定要把他們從這‘水深火熱‘中解救出去！但是他並沒有想想，做奴隸還是做簽死契下人，其實壓根沒有區別。都是生死由他人，子子孫孫全都是奴才了。遼國做，還是宋國做，對於只為求溫飽活命百姓來說，又有什麼不同呢？！不過苟活而已。
話說楊延輝看這公主懷孕之後，倒是改變了很多。人也變得開朗，不那麼陰鬱了。以前雖然人也比較軟和和善，但是也從來沒有提出要付危機困什麼。過去也像一般契丹貴族一樣過得比較奢靡，喜歡金器金飾，滿身滿頭都恨不得恍瞎人眼。但是現，卻開始偏愛玉石，頭上手上，也不是花團錦簇，倒是雅致起來了。這一次居然還動用自己嫁妝來置辦糧食等物，振濟得也大多是漢人。這讓他實摸不著頭腦，怎麼懷個孕還有這種效果呢？雖然有過一個兒子，但是羅氏孕產期也一直戰場上楊延輝，實是沒有任何經驗。
要說以前，楊延輝還算是心智堅定，但是現，看著鐵鏡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他卻是越來越受到骨肉親情羈絆。看著鐵鏡充滿慈母光輝臉龐，他有點不知所措。本來，他已經決定了，這一次大戰中，如果遼軍真如他們所號稱那樣已經找到了致勝法寶。他是一定會此時叛遼回宋！還要找准機會趁機回擊遼國一把，裡應外合，好把燕雲十六州連鍋端了！要不然，看韓得讓那滿面紅光，恐怕大宋這一次危矣！
那時候自己計畫是拍拍屁夠走人，但是現，自己真放下自己孩子，放下自己孩子母親鐵鏡嗎？一日夫妻百日恩，十五年夫妻，又有了一個共同孩子，她平時還待自己那麼好。孩子，自己是一定要帶走。哎，如果到時候她不介意自己所作所為話，就帶她一起回去吧？隱姓埋名，估計也不會有人知道她身份。要不然剩她一個人遼國，自己又做了那麼大事情，她母親就算再疼她，也難免要受連累。索性天波府家人都很好，羅氏也不是容不下人人，大哥他們也都是有從妻。從此以後，全家骨肉一起生活，那有多麼美好？
楊延輝躺床上，就想這件事。而另一間屋子裡鐵鏡，對他想法毫不知情。本來嘛，她就連他身世都還不知道呢！八卦易算之術，她火候還差遠，又兼成仙不久，壓根就想不到還有這樣方便手段。她現還盤算著後續物資有多久才會到事情。
鐵鏡所圖可是大了，不但想要幽州城裡接濟百姓，還想要趁此機會，這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燕雲十六州傳下道統來。怎麼說，她現也算是小仙一枚，有間小廟受受香火供奉，可不過分吧？再說，東華帝君也算她半個師傅，對她恩重如山，無以為敬。自己此給他重修廟宇，再塑金身也算是一點回報了。
第二十七章
真是沒有想到，後續壓糧運輸隊還真不錯，沒過兩天就陸陸續續地抵達了南京城。這一下，鐵鏡可算是放下心來了。之前她看了得裡底採買來糧食，又看了看粥棚和工地上盛況，實是擔心堅持不了多久。現好了，所有事情都走上正軌了。那一天她農莊看依附于她失地農民們開荒地時候樣子，有鋤地、有趕牛、有播種，還有來來去去農婦小孩兒端茶送水做大鍋飯，一派熱火朝天場面。
當一得知，來人是那位給了他們生活希望公主來了時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活計來跪拜感謝鐵鏡。這場面把鐵鏡嚇了一大跳，這麼一大群人向她湧來，手裡還拿著各種農具，她還以為他們要打她呢！聽明白一個領頭老大爺話，她才知道，自己這一舉是救了他們這些人一命呢！
原來他們大多是幽州城外漢人農戶，失去土地已經有了好幾個月了。農民嘛，就是靠土地產出過活，原本賦稅雖然重，但是糧食也能剩下將將夠口糧。但是現，失去了土地，他們為了活命，也只好來到了城裡面求生。有機靈，城裡擺個小攤子糊口，但是其他人，只有給作坊打工或是乾脆給有土地大地主做工。這還是好，他們看到那些老早就來到城裡很多人，都已經倒城牆根兒那裡乞討了。
若不是他們手中還剩下一些糧食，恐怕就要和他們一樣了。但是那個冬天，他們日子還是艱難極了。好不容易撐過去，可開春兒了之後，他們手裡食物也吃光用了。若是沒有鐵鏡收留，他們恐怕就會像之前他們看到那些餓死人一樣，倒街上，然後讓衙役們拖走燒掉了。
活命之恩，你叫他們怎能不激動呢？特別是契丹上層，總是不拿他們燕雲漢人當人看，現來了這麼一個真正按照他們所號稱那樣，真愛民如子，拿漢人當成他們子民契丹公主，當然是激動了。這就是他們這些燕雲漢人能夠遼國好好生活下去希望啊！
看著周圍感激眼神，感受著他們真心感謝，鐵鏡突然覺得自己心境上有所提升了。而她吸收天地靈氣速度也有所加，這說明，她與她腳下土地，終於建立了因果聯繫。本來她來到這個世界，附鐵鏡公主身上，雖然用是仙家法術而不是什麼歪門邪道。但是畢竟她和這個世界沒有因果，就算是以鐵鏡本身作為紐帶，也是難以真正讓她成為一個‘本地人‘。也許等到她腹中孩子生下來，才可以真正通過接觸生死因果之事達成那個目。但是現，只是建了一個農莊，她就做到了！
其實，這個原理就跟現代大城市對外地人和本地人之間福利待遇差異一樣。本地人祖祖輩輩對當地做出了不小貢獻，而外地人則是剛來不久，即使有貢獻也是少數，所以，城市規則自然是對當地人有一定傾斜。但是，當這個‘外地人‘做出了非常卓越貢獻，並且已經表明了有長久定居下去決心，城市當然會投桃報李，給他一定照顧。
流動迅速靈氣算什麼，如果真能夠這裡傳下道統，有人來朝拜燒香話，那好處才是立竿見影呢！
現是春耕時刻，雖然他們已經開始了耕種，可是到底是鞭長莫及。現這些人口糧，也都全靠作為農場主人鐵鏡了。鐵鏡戒指裡還有一種非常好東西，那就是‘神農鍋底灰‘。很多農村出來也許都知道，草木灰可以做肥料，純天然無污染。而所謂‘神農鍋底灰‘，就是當年神農氏煉丹煆藥神農鼎下草木灰。本身，神農功德除了嘗百草救人性命之外，就是找五穀來為人類果腹，當然農事方面加有效力。
這東西好啊，只需用一點點，用水調配好，就可以當成上乘肥料使用了。鐵鏡把這東西弄出一罐子，直接倒自己農莊裡一個小湖泊裡面。吩咐下去，讓人挖渠引水，用這已然成為了世上‘肥水‘來澆灌田地。這一下，自己農莊裡這些田地就成為了這世界上為肥沃田地了。
鐵鏡都可以預料到，秋收時候田野裡會是怎樣一派豐收景象。這才是真正旱澇保收呢！說不得這一把種下去稻田，收穫莊稼可以養活整個幽州城人呢！今年如果收成真好呢，她就要這燕雲十六州每一州都建這樣一座農莊，那得救多少人，積多少福澤啊！想想就激動人心！
但是現想這些還太早，眼下沒有收穫時候，大家口糧還是要靠她自己。自己當初從上京收購糧食雖然已經開始源源不斷到來了，但是來投靠自己貧民也是越來越多。如果只靠那點糧食，估計是等不到秋收時候了。
於是鐵鏡‘視察‘了農莊之後，就立刻找來得裡底，要他聯繫與燕雲十六州做生意南邊兒大宋商人。她決定，直接這裡買糧食，也省從上京運來白白惹了人眼。就鐵鏡召開‘商人大會‘時候，楊延輝那邊，卻是被蕭太后她老人家召去了。
楊延輝一接到懿旨，還以為自己近頻頻和自己密探接觸被發現了呢，心虛之下突然被這位厲害老丈母娘召喚，你說能不嚇一跳嗎？但是戰戰兢兢進了宮，面見了蕭太后聽她一說，他才送了口氣。原來，這老太后之前就覺得自己一直沒有重用過這個南邊兒來二女婿，十分對不住自家閨女。現既然他們跟著自己來了南京這邊，倒不如給這木易一個前程，既可以好好補償一下自己閨女，一個還不顯山不漏水，讓上京那些人沒話好說。
蕭太后今天找來楊延輝，就是為了和他商量這件事情。總而言之，她要找一個好地方，把自己這個女婿塞進去。她並不覺得楊延輝不能勝任，因為當初她就看出來了，這個小子是能文能武，胸中有丘壑。要是一個慫包蛋，她也不能把自己如珠如寶女兒嫁給他不是？
楊延輝聽了是欣喜若狂啊！真是想睡覺了就來枕頭，一定是楊家列祖列宗天上保佑呢！現大戰即，蕭太后居然開始要給自己實權了？！自己正愁沒有地方弄來情報，或是方便地和‘那邊‘溝通管道呢！如果自己得到些許兵權……
楊延輝坐那裡，思想鬥爭特別激烈。因為蕭太后原話是：“我兒阿易，你想想你要去哪裡，額娘就讓你進哪裡。不拘哪裡，只要你覺得能夠一展所長，額娘都給你這個機會。阿易你有了出息，我兒金娥也面上有光啊，也不負她服侍你這十多年了。”
哪裡都可以去，楊延輝相信老太后說這是真。她愛重鐵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當初上京沒有給自己什麼實權，但是也是金銀珠寶時常賜予，恩寵不斷，所以鐵鏡才總是被人妒忌重傷。現遠離了是非圈子，她老人家想要給自己一個前程，也是常理。再說，自己十多年來，根本就與大宋沒有任何瓜葛，一直安分守己，做自己木駙馬。
楊延輝想，以蕭太后他們對自己好來講，如果自己不是與契丹有著血海深仇話，如果自己真只是那個無父無母無根浮萍木易話，說不準，自己真早就一心向著遼國了。就像那個奸賊韓得讓一樣……其實，整個遼國裡面，已經有著無數漢臣了。他們或是本就生活遼國佔領區，或是被遼國打草穀擄去，或是，根本就是自己投奔遼國來。
剛一開始，遼國還是比較歧視漢臣，但是，就是眼前蕭太后，居然辦了科舉！一下子就戳中了這些漢家讀書人脈門。 所謂‘修德文武藝，賣予帝王家‘。雖然朝中歧視風氣依舊，但是有官做話，這些人就都不顧了。帝王逐鹿，哪個坐北朝南不是坐，反正輪不到他們，有個好前程，誰攔著誰就得死！所以，他們居然用自己學識來幫助契丹攻宋，也就好解釋了。
楊延輝現面臨難題，就是要不要直接去碰兵權。如果有了兵權，那麼很多事情都是迎刃而解。無論是各個關節進出，還是官兵調動，或是獲悉上層軍事機密，全都是易如反掌。但是，楊延輝皺眉，自己若是真沖著兵權去，哪怕是說再婉轉，也很難不讓眼前這個粘上毛兒比猴兒還精老岳母懷疑。就算是她不懷疑，自己一個漢人駙馬，真能夠短時間裡面掌握劃到自己名下兵權嗎？大戰即，若是手中並不能做到指哪兒打哪兒，令行禁止，就連個屁用也沒有了！
想到此處，楊延輝連忙沖著蕭太后跪下了。“回母后，鐵鏡現籌備糧食物資振濟城內貧民，木易想，要不然就去做一個與她這志向相關事由兒，也好助她一臂之力，為您那未出生外孫子積福！”
第二十八章
雖然蕭太后對楊延輝並沒有任何試探之意，但是這並不代表她老人家對楊延輝答話不敏感。她是並不排斥自己這個賦閑已久，長久不得志女婿進入軍隊。一是因為她對大遼軍隊有信心，二是因為木易本來就是帶兵打仗材料，三是，她已經開始相信這個當了自己十多年女婿人不會叛變了。但是自己一問之下，如果楊延輝直接一口就向自己要兵權話，那麼蕭太后雖然也不會駁他，但心裡面，總歸也是會有一點異樣。
但是現，她聽到了什麼？木易這小子，放著兵權不要，居然要去當調配物資什麼幕後官兒。這官職雖然也重要，但是卻並不十分出彩，也沒有什麼大權。別看什麼‘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屁話，遼國，糧草之事是要很多人一起起作用。撈點油水有可能，但是別……就算是撈油水，你說以自己給他們源源不斷賞賜豐厚，再看看鐵鏡為了貧民都花了多少錢，這個可能也可以直接忘掉了。
你說自己當初把金娥嫁給木易，說好也不好，但是說不好，也好。雖然因為木易本身身世問題，導致了他沒有什麼大出息。但是木易他和鐵鏡作為夫妻，可是很恩愛啊！相比于自己其他兩個女兒時不時地和她們駙馬吵起來甚至是打起來，鐵鏡和木易那可真算是和和睦睦，相親相愛，看著就那麼和諧美好。雖然子嗣上來得慢一些，但是也沒有聽說木駙馬討什麼小妾通房，或是外面尋花問柳。這樣算來，金娥倒是也很幸福了。
現自己一問他，他就說要去配合金娥做善事。可見是真心，實是不枉自己破格把公主嫁給他。蕭太后鳳顏大悅，心裡面直誇木易是個好孩子。一連聲地又賞賜了木易金銀財帛以貼補鐵鏡近像流水一樣花出去錢，又下了旨意，封木易為南京留守之職。
這一下，楊延輝可不只是有喜還有驚了。南京留守，也就是契丹人留南京這個地方對漢臣起到監視作用官職。這一般可是由皇上叔叔弟弟們做職位！就連蕭家這樣後族都不能坐上這個位置，自己不過是鐵鏡公主駙馬，還是一個漢人出身駙馬！這……
楊延輝一身冷汗啊，咕噔一聲就跪下了，“母后，還請您收回成命，木易，實是擔不起南京留守這樣重任哪！”
蕭太后也是高興糊塗了有點衝動，現也有點後悔，但是現又想要借此試探一下木易，會不會逾矩順坡下驢應承了這差事。“哀家說你當得，你就當得。有什麼擔得起擔不起？你本事，哀家還不知道嗎？”
雖然蕭太后這話說得雲淡風輕，但是楊延輝聽著，卻是如同耳旁炸雷一樣震耳。“母后，實不是木易不敢擔當大任，而是……您愛重鐵鏡，當初兒臣們京裡就已經是被嫉妒所累，不堪流言之擾了。這南京雖然遠邊境，但是也是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兒臣終究是漢人，實是不能做南京留守。兒臣不願意因為要實現兒臣願望，而讓母后威儀蒙羞，讓鐵鏡……因此受到半點傷害！若是母后執意為之，兒臣只有不再出仕以表明心跡！”說著給蕭太后磕了幾個頭，但是心裡卻是大叫好險好險。
果然，蕭太后之前話並不是真心。聽了楊延輝自白，蕭太后滿意地笑著點了點頭。但是當楊延輝抬起頭來時候，蕭太后卻是立刻換了一副面孔，帶著有點生氣，又有點惋惜表情，歎道：“哎！我也知道京裡那些人心思阿臢，不想讓人過太平日子。每天不是說這個就是罵那個，總之是不讓他們占好處就是不行。我對我金娥稍微好點兒他們就要背地裡欺負她，我為著金娥，也狠狠地借題發作過其中一些人。但是終究該如何還是如何，管得了他們身，管不了他們心，管不了他們嘴。也罷……”
蕭太后做勢虛扶了一下楊延輝，“我兒，你就不要跪了。”木易這時才站起身來，蕭太后命令下坐了剛才座位上。“我兒真是不容易啊！其實，想當年母后一個柔弱女流，扶持你家皇兄即位，也是如此群狼環伺，苦不堪言。我兒苦楚，母后也知道。算了，南京留守雖然權柄大，但是限制也多。多少眼睛盯著，不能行至踏錯一絲半點。母后是為了讓你有個好前程，少些麻煩也好。”
蕭太后沉吟了一番，道：“如今，就封你個戶部倉部郎中，管著這燕雲之地糧食倉儲，受納租稅，出給祿廩之事吧。這樣，也圓了你想要配合金娥行事心意。”
楊延輝拜謝了蕭太后，自此以後，他也算是有了點實權。這樣總歸比自己當初一個光頭駙馬要強得多，要做什麼事情，應該也方便一點了。特別是自己是初來乍到，這些南面官都不知道自己根底，再看著鐵鏡公主蕭太后駕前恩寵，估計都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阻礙。想到近自己接到那個消息，楊延輝就一陣興奮。
自己費心思打聽了這麼久，遼軍秘密武器終於有著落了！今天下午，他就要到自己買幽州別院裡去見見自己探子，馬上就要揭曉，他還真是激動難耐啊！
但是騎著馬洋洋得意地往城郊去楊延輝並不知道，此時，他所想要探聽那個秘密武器，現就他自己家裡，面見他嬌妻——鐵鏡公主呢！
“小道嚴容，拜見上仙。”一個看上去上了年歲道士，卻是畢恭畢敬地正對端坐椅子上鐵鏡納頭拜去。鐵鏡也不閃躲，也不謙讓，坐椅子上生生受了這一禮。這可不是鐵鏡自提身價，目中無人。而是修真一途，都是看實力，以達者為先。漫漫修仙路，有人就算是先入道，但是修煉無果，到後也得受天命壽終正寢而忘，而有人，無師尚能自通，早早登入仙境。是以，就算是他比那個壽終正寢年紀小，但是人家成仙了，而另一個人卻是又入了輪回受苦。這也就難以分辨，到底是誰大誰小，誰老誰幼了。
剛剛鐵鏡從農場回來，就讓手下人去召集了很多南京城有據點大商人。無論遼人、回人還是漢人，全都找了來。這群無利不起早傢伙，一聽說這個遼國公主是要大批量收購糧食，都以為是碰上了鮮嫩可口小肥羊呢！但是鐵鏡現情況是，錢少事兒多，自然是能省則省。
她是費了不少口舌，還加上了‘彪莽大漢’得裡底一邊上不時地‘武力威懾’，才讓這幫子奸商沒能夠得逞，取得了一個還算不錯批發價。送走了一竿子人，鐵鏡是累得口乾舌燥了，正坐座位上喝茶呢。下人來報，說是她舅舅蕭天佐上門兒來了。
這要是別人也就罷了，但是來人是鐵鏡公主親舅舅，蕭太后寵信弟弟，不說權傾朝野也是執掌三軍蕭天佐，鐵鏡就是再累也得立刻大開中門相迎啊！鐵鏡現真是萬份懷念當初脫體成仙那一瞬間，擺脫了肉身束縛那種暢感，就算是一日千里也不疲倦感覺。想想，鐵鏡就對修煉和修心之事為看重，要想早登仙界，就要努力啊！
公主府住了還沒有一天，就迎來了這麼實力強大貴客。暖屋宴還沒吃呢，這平日裡與自己並沒有什麼過深交情國舅爺怎麼來了？鐵鏡疲憊地站起來去迎接，雖然蕭天佐是鐵鏡親舅舅，但是他們兩個卻並不怎麼有往外。蕭天佐為疼愛，明顯是作為長女大公主，他和鐵鏡，幾乎就沒有什麼私交。
今天是吹哪門子東風，居然巴巴兒上門兒來了？
“舅舅安好？”鐵鏡雖然是公主，但是本朝蕭太后掌權，這些後族可是比耶律家皇親還要有權有勢。是以還是要給蕭天佐行禮，不能板著公主派頭兒不搭理他，就算鐵鏡真不太喜歡這個舅舅。
“哎呀，公主，一家人怎麼恁地多禮？！”蕭天佐雖然五大三粗，是戰場上一員猛將，但是本人卻是比猴兒還精明傢伙。雖然一直沒有什麼交情，但是這不妨礙他從現開始培養啊。他可是真沒想到，自家姐姐這一次居然會帶著鐵鏡公主來南京，聽那個意思，還要給那個南蠻子木易一個官兒當當。這麼多年，那群傢伙一直沒說鐵鏡好話，但是姐姐顯然是沒有忘記過這個女兒嘛！
其實若是這樣，也不值得蕭天佐來拜訪，關鍵之處就於，近他府上那位高人，信誓旦旦說，這鐵鏡丫頭，是一個有福有德大貴人。他一路跟著鳳駕來到南京，總是看到團團瑞氣鳳駕上空盤旋。當時他還以為，是自己那老姐姐真鳳命格所致。但是等到隊伍進了皇宮第二天，那瑞氣就不再宮裡了，反而聚集城內另一處宅子上空，所以他就向自己打聽，那宅子是誰。
但見眼前這個外甥女兒，確實是雙目有神，臉頰緋紅，精神奕奕。說不定，高人說還真有譜！
第二十九章
鐵鏡把眼前‘強顏歡笑’但是卻是‘皮笑肉不笑’，笑得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舅舅讓進去，還抖了三抖。但是她發現，蕭天佐身後人裡面，居然有一個頭髮花白老道士。什麼時候自己這個舅舅這麼重口味了？居然找了一個這麼特立獨行隨從？
鐵鏡上下溜了那老道士兩眼，咦，不對，這老道士怎麼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靈氣呢？一開始看上去是仙風道骨，鐵鏡並沒有意。因為許多神棍騙子，都有這種把自己氣質瞬間提升三百六十五個檔次本事。但是現，明明就是靈氣呀！難道這老道士真是修仙？那倒是有幾分本事！如果自己不是受到東華帝君點化，並且送上了那麼多有靈氣法器和靈物幫忙，自己恐怕是根本不如他。
鐵鏡下意識地對那老道士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進去，卻不想那老道士瞬間就眼前一亮。老道士本叫嚴容，是遼陽懿州碧蘿山大碧蘿宮中修煉道士。他傳道恩師不是旁人，正是純陽真人，呂祖呂洞賓！他和蕭天佐素有淵源，蕭天佐奇門遁甲之術，就是他傳授。這一次他跟著蕭天佐下得山來，不止是為了協助他建下雁門陣，還是為了許久都不知所蹤，卻突然傳來了消息師傅一句話。
他說，自己成仙機緣，就此行！嚴容今年已經12歲了，但是自己資質駑鈍，雖然有師傅收為記名弟子並且悉心教導，但是根本就是不開竅！想當年，師尊得道，也是因為有上仙點播，居然一舉升仙！但是反觀自己，卻是久久沒有什麼成效。現聽得師尊傳來這句話，你叫他心中如何不激動呢？他已經接近自己天年大限了，再沒有進境，恐怕又要轉世輪回了。到時候還有沒有這般仙緣，還未可知呢！
想不到，一下山到了上京，自己就看到了條條瑞氣盤桓於九天之上，將整座上京城都籠罩祥雲之下。這裡有神仙！這是嚴容第一反應。這情景，分明和師尊大人駕臨之時一模一樣！嚴容心裡那個激動啊，完全與他外年齡不符合。若不是他修真多年身體好，說不定當時就心臟病發了！
本來他是不想要跟著蕭天佐一起來南京，他還想去訪一訪他仙緣呢！但是他居然驚愕地發現，那些瑞氣居然是隨著大軍南開而行！那麼那位仙家，一定就是這隊伍之中了！
到了幽州，那瑞氣果然像自己猜想一樣，進了城。運氣要是來了，你擋也擋不住。可能天數就是合該他嚴容成仙了！老道士得知那瑞氣現所處之處，是蕭太后二女兒鐵鏡公主公主府上，可是激動萬分啊！
他是恨不得肋生雙翅，立刻就去面見這位仙人，早點求得自己仙緣。但是他自己卻是難以進入公主府見到女眷，但是又不能和蕭天佐明說。只有說這鐵鏡公主是個有大福德人，與之為善，對蕭天佐仕途有好處。因為之前奇門遁甲教授，以及他時不時露出神通，嚴容蕭天佐心目中還是很有威信。聽嚴容這麼一說，蕭天佐即便是有些疑慮，但是也還是依言帶著他上了公主府。
他也是有藉口，自己是公主舅舅，公主又是喬遷之喜，來道賀道賀也是平常。鐵鏡現臉上疲憊之意，讓知趣蕭天佐很就告辭了。嚴容和做勢要給公主府看看風水，就留了下來，才有了開頭他跪拜鐵鏡那一幕。
鐵鏡聽他一說，他成道之機就應自己身上，就是一愣。她自己現都算不得真正成仙！只有把自己元神脫出曆輪回，實現自己失誤弄出來那個大宏願什麼。自己這模樣還能幫別人成仙呢？這不是找樂兒呢麼？！
但是嚴容那是得了自己師尊指點，早就已經認了死理兒了，見鐵鏡不吐口，乾脆把道骨仙風什麼都拋腦後，跪地上‘梆梆梆梆‘地不停磕頭。鐵鏡是實被纏得無奈了，只有無奈地應承下來他跟著自己，但是找不找得到她自己仙緣，就要看他自己了。嚴容那裡是喜不自勝，鐵鏡倒也不吃虧，她打算以供養法師為她們府上積福為藉口把嚴容留公主府。自己現每天都很忙，她還打算農莊上弄一些陣法什麼，現有了嚴容這麼個‘小力巴兒‘效勞，她還樂得清閒呢！
於是，就此那老道士嚴容就成為了鐵鏡忠實跟班兒。他一是為了討好鐵鏡，二是為了和上仙學習自己沒接觸過道術什麼，所以將鐵鏡本身要做事情能攬就都攬了過去。每天和鐵鏡一起農場裡忙進忙出，有時候鐵鏡躲到清淨地方去修煉了，他還忙呢！但是他不但不覺得辛苦，還覺得這樣做自己心境越來越充實了。以往自己一直深山老林、人跡罕至地方修煉。餓了吃松子，渴了飲泉水，後來可以辟穀了，甚至都搬到了遙遠，連動物都很難到達地方居住。
他當時還為自己能夠修煉出那樣本事而洋洋得意呢，但是卻沒有想到，自己那樣子遠離人煙，所住並不是仙境，而是自己心裡一道枷鎖鎖住禁地！檻內檻外、仙境俗世，自己到底是誤入了歧途。紅塵千回百擾，是劫數也是考驗。不入紅塵，又怎能勘破呢？！
特別是嚴容老道又從鐵鏡那裡學會了不少法術經驗，修煉訣竅之後，他做起事情來也就起勁兒了。並且，他還有了要拜鐵鏡為師念頭。這不能說他是欺師滅祖，因為呂祖只是收他為記名弟子而已，是以他還是可以拜別人為師。況且呂祖當日也說，他成仙機緣就鐵鏡身上。就算是他拜了鐵鏡為師，呂祖他老人家也是不會介意。也不能說，他這一大把年紀要拜一個小女子為師不顧臉面。先不說修真達者為先規矩，就說鐵鏡年歲他看來，是根本不可能成仙。是以，這位一定不是真正鐵鏡公主，而是有上仙駕臨她身上入世才對。關鍵就于人家是神仙，拜一位仙家做正式師傅，不但不丟臉，還是大福份呢！
就嚴容老道為了仙緣一個勁兒對鐵鏡獻殷勤、表孝心時候，楊延輝那邊卻是已經好久沒有和鐵鏡碰面了。他之前打聽到，那蕭天佐秘密武器，正是一個神秘詭譎老道士。探子探聽了許久，也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只知道他，就是蕭天佐奇門遁甲之術老師！蕭天佐別看五大三粗，但是卻並不是靠著一把子蠻力或是裙帶關係當上遼國大帥！人家是外粗裡細，有真才實學！
無論是行軍打仗還是排兵佈陣，不但武藝高強並且還足智多謀呢！他打仗有個特點，就是喜歡使用奇門遁甲來配合戰場上地勢克敵。宋軍已經這上面吃了不少虧了！現這個老道士親至，此戰是不是還要弄出一個很大陣法來呢？！蕭天佐佈置陣法已經很厲害了，要是那老道士親自來佈置話……
楊延輝這下子可是坐不住了！戰場上隨便一個小小改變，就牽扯著成千上萬條人命！眼下雁門關處戰事一觸即發，若是遼國有這麼一個方外高人相助話，他不敢想像會怎麼樣！也許到那時，就不只是雁門關邊境血流成河了，也許……
為免去生靈塗炭，楊延輝下定決心要找到這個老道士，一定要把他提前斬殺。但是他總是外面做公事，要不然就是去打探老道士下落，所以一連好幾天都不回家。而嚴容呢？雖然也是住公主府裡面，但是卻是跟著鐵鏡早出晚歸農莊、粥場、藥鋪這幾個地點來回穿梭。不是搞搞陣法，就是幫著贈醫施藥什麼，這兩撥兒人壓根就沒有碰上面兒！
要不是這一天，楊延輝探子從蕭天佐身邊探來消息，說是老道長已經鐵鏡公主府上供奉了，他還傻乎乎天天出去找呢！這也不能怪他，誰讓他們只知道是一個老道士，但是根本就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誰，樣貌特徵呢？那樣出去找，也只不過是漫天撒網、大海撈針罷了。那探子倒是知道了這個消息，但是沒有約定好，自己也不能輕易出府，被抓住了死是無所謂，但是別連累了主子才是真。他還想著，那老道現就住自家主子府上。那就不用自己去特意冒險去告知了吧？
但是彙報情況時候主子居然還要再問這件事，那探子看楊延輝眼神就不大對了，你和公主究竟是不是兩口子啊！？怎麼有人住到了你們府上你都不知道？！
楊延輝回到了公主府，正好這時鐵鏡也回府了。楊延輝立馬就迎了上去，“公主啊，聽說近咱們家裡面供奉了一個老道長。木易倒還未曾見仙顏，還請問他老人家此刻何處啊？”他還以為鐵鏡是知道那老道士對蕭天佐妙用，他們聯合起來防著有人刺殺他呢！所以小心翼翼地刺探著。但是鐵鏡啥都不知道，現老道士被他扔農莊裡幫她畫聚土屬性靈氣符咒呢，那是要埋農莊四周地下。到時候靈氣濃郁一些，土地也就會加肥沃一些。自從有了老道士，鐵鏡是把自己從繁重體力勞動中解放了出來，再怎麼壯實她也是個孕婦。好好休息才是正理嘛~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28
第三十章
楊延輝把已經開始顯懷鐵鏡慢慢扶到太師椅上坐下，還親自捧上了小丫鬟送進來銀耳蓮子桂圓湯。鐵鏡印象中，自從她來了這裡之後，駙馬還是第一次對鐵鏡這麼殷勤。以前雖然也有關心舉動，但是行動上卻有點避避諱諱。就像自己是洪水猛獸，讓他很害怕似。雖然這趁了鐵鏡心意，但是又覺得他這樣子怪怪。
但是今兒是怎麼了？這駙馬爺居然自己這裡墨蹟了有一陣子了，居然還說要和她一起用晚餐？！鐵鏡是壓根想不到楊延輝究竟想些什麼東西，因為她連他真實身份都不知道。所以就算他話裡話外都提到那個嚴容，鐵鏡心裡也不是很敏感，她眼裡，嚴容不過是一個代替自己幹活兒碎催，所以根本想不到眼前駙馬爺是想方設法繞過她懷疑套她話。
鐵鏡放下手中湯盞，直接和楊延輝說：“嚴，嚴道長他暫時來不了咱們府上了，駙馬。他那麼慈悲心腸，一見到積善堂那裡那些患病小兒和老人家，就不想走了。現正為他們看診呢，他醫術很高明，他來看診，咱們府上施藥，現已經救了不少人了！春寒料峭，總是容易生病。但是窮苦人家沒有錢看大夫，只好拖著。拖來拖去，就是小病也會拖成大病！”
她說著歎了一口氣，其中惋惜可是真心，“我只怨我們來得太晚，冬日裡，上京各處倒還好說，我契丹一族都是牧羊為生，就是再貧苦人家裡，也有羊皮為襖，牛糞做柴。唯獨這漢人居多燕雲十六州，窮人哪裡買得起禦寒衣物呢？只有靠打來柴禾保暖了。這一冬天裡，還不知死了多少人呢……只聽說，單只他們一次運到郊外焚燒餓瓢倒屍，就是好幾大車……”
鐵鏡說話，楊延輝倒是一點也沒有聽進去，他心思，就完全已經被鐵鏡那一句，“嚴道長積善堂”話引走了。鐵鏡看他魂不守舍，問道：“駙馬言語之間總是提到及那位嚴道長，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找他呀？”
“啊，非也非也，公主何出此言？”楊延輝被鐵鏡這一句話從自己思緒中拉了回來。“木易只是聽說，咱們那位神武舅父大人，破天荒來了咱們府上，還帶著一個道骨仙風仙長。並且公主見識過他神通之後，還將他留了我們府中。我只是好奇，這位讓舅父和公主都如此推崇，奉為上賓老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罷了。”
“駙馬難道是懷疑妾身是那等會輕信別人無知婦人嗎？嚴道長，是確實有神通。”說著，鐵鏡還用帕子掩著嘴笑道：“倒是駙馬，這些日子得了母后差事，忙得馬不停蹄，差點就像治水大禹一樣，三過家門而不入了。自從搬到了幽州，妾身就連一頓飯都沒有和駙馬一起吃過。駙馬不問問妾身腹中孩兒好不好，也不問問妾身害喜症狀如何。今兒個倒是巴巴兒地先關心起一個不相干道士來了，還說不是有事？！”
楊延輝聽著嚇了一跳，這公主不會是看出點什麼來了吧？他怎麼聽每句話都像是她已經知道了什麼似！每一句都像是特意點給自己！“公主，莫要取笑啊！”他訕笑了一下：“其實，木易也是因為怕公主被江湖術士給騙了，才有此一問。畢竟，公主身懷有孕以來，就一直力為他積福德。無論是上京施粥放糧，還是這南京城裡辦農莊和積善堂，都是為此而做。木易知道公主是為了我們孩兒好，但是就是怕你太過緊張此事，被有心人給騙了！怕到時候不但不能積福，反倒做下錯事來。畢竟從古至今，有多少帝王迷信煉丹修仙之事，無一不是讓妖道騙了。不是禍亂天下，就是損了自身壽數，實是得不償失，所以……”
其實鐵鏡之前話，只不過是諷刺他分不清楚主次，冷言冷語刺他一刺罷了。但是現一聽他找藉口去污蔑自己這些修道之人了，可就是不高興了。但是她也不好說什麼，畢竟木易論據裡說也大多是事實。總是有一些害群之馬混真正有道之士裡面，猶如一鍋好湯裡面一隻臭魚一樣，讓世人對修道者存著偏見。
這一對假夫妻，今晚顯然就是不歡而散。別說一起吃飯了，鐵鏡當天晚上就沒吃飯！氣都氣飽了，她就躺塌上想先眯一下，隨著孕期一天天過去，她是越來越嗜睡。但是隨之，修煉時她心也加容易靜下來了。但是今天，躺到後半夜，她卻是被餓醒了，餓得胃裡直抽筋。你說懷個孕容易嗎？要不是她修煉元神同時也不斷改善自己身體，以鐵鏡三十幾歲高齡，還真不知道這孩子會不會懷到現呢！
揉著胃口喝丫鬟奉上肉湯，鐵鏡心裡不禁罵起了不知道心疼人孩子他爹。但是這時候，孩兒他爹卻並不公主府裡面。他已然改換了深色便裝，蒙上了黑色面巾，和他靜心培養幾個手下，高來高去地往積善堂後院摸去了！
今夜，楊延輝就要趁機下手，除掉那個有可能助紂為虐，幫遼國攻擊大宋妖道！
此時嚴容，已然是那裡看診了一天了，接待貧民不下百餘人次。他醫術那是真不錯，傳自呂祖，可與鐵鏡那樣直接拿仙藥靈水灌暴力手段有很大區別。這才是真正醫術！再加上人家賣相好，一派仙家氣息，讓來看診貧民們一傳十十傳百，都說公主娘娘家積善堂裡來了一位老神仙。所以今天裡來人數暴漲，饒是嚴容身體強健，精神矍鑠，但畢竟是肉體凡胎，是以真有點累了。楊延輝他們摸進院子裡時候，嚴容正躺自己房間裡面休息呢。
但是就算是沒成仙，嚴容也是有幾分本事。楊延輝他們前腳剛落地，後腳他就知道了。和鐵鏡那半路成仙後門仙人不一樣，嚴容使用這些法術手段可是已經成了習慣。臥房外面院子裡，早就被他布下了一些感知用法陣。雖然這裡他不認為此地有人會害自己，但是荒郊野外呆慣了，也總想著弄點什麼來防著隨時可能冒出來野獸。這一次，也是隨手為之，但是沒防著野獸，倒是防著真想來害他人了！
這老道也壞，知道有人摸進了積善堂，他也不叫嚷。要知道，積善堂裡有不少已經安頓農莊上失地貧民來這裡做護衛，自己也有飯轍，也能幫別人，他們積極很呢！就算是有善心左鄰右舍，也不會坐視有人到積善堂搗亂。但是他就是不出聲，也不想抓他們，而是想要給他們一個好看。
老頭子奸笑了一陣，從兜兒裡取出一面小旗子，點上一根兒香晃了一晃，就有一個低著頭、縮著腳，飄飄蕩蕩鬼出現屋子裡。他又摸出兩張黃符紙來，兜頭給那個鬼一帖，他就也不張牙舞爪，而是低眉順眼起來。老道士一使眼色，那鬼就明白了自己這個臨時主人意圖。外面那幾個比自己還要鬼祟人，剛剛他被招魂旗找來時候就看見了。他平時喜歡嚇人玩兒，現可好，自己可是奉了命嚇人，有什麼事兒自家主人就兜著了。當下喜不自勝，弄得堂屋裡是陰風陣陣了。
嚴容打發了那鬼去收拾‘入侵者’，自己則輕鬆松一屁股坐了蒲團上，掏出了今日公主娘娘賞仙果，狠狠地咬了一口。心想這些宵小之輩還敢到自己這裡來搗亂？！貧道跟了呂祖之前，可是茅山外八路弟子，專門驅鬼玩兒，現老道跟了師傅，比禿驢們還慈悲為懷呢~就先給你們個小夥伴兒一處玩一玩兒，讓你們來這兒搗亂？！
那孤魂野鬼如何嚇人咱們就不再多言，他是這方面專業人士了，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當下把楊延輝手下們嚇得肝膽俱裂。他們可不是楊四郎這樣征戰沙場軍人，雖然是暗衛殺手，平時訓練功夫是一流，但是沒經過那麼多死人煞氣薰陶，突然見了鬼，就直接掉了魂兒了！
當下屁滾尿流，楊延輝後面怎麼叫他們都不帶回頭兒，撒腿就跑。楊延輝雖然戰場上見過死人成千上萬，手上也帶著不少人命，但是見了鬼哪兒有不害怕？雖然不像自己手下那麼誇張，但是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那老道士是個硬點子，扎手！當下也一攀而出，順著別人家屋頂就走了。
這一晚上下來，倒真是虧到家了。不止沒有給那老道士帶去什麼傷害，自己這邊反倒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有一個手下，平時看著功夫不錯，執行任務也是一把好手。但是沒有想到，面對鬼神之事他膽子那麼小，從積善堂逃出來，一頭就紮進了蓮花河裡淹死了！楊延輝坐自己臥房裡，用藥油推拿著自己昨晚被那鬼怪用瓦片丟傷腿，憤恨不已。這老道士必須死！看他使得驅鬼術這樣歪門邪道，就一定不是什麼好人！為了大宋計，也要除掉這個妖道！
第三十一章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要殺那個手段詭秘老道，還真是比較難。一是要避開遼國其他人耳目，這老傢伙重要性，無論是蕭天佐還是鐵鏡他們應該都是知道。如果是普通一個人，自己只要和當地官員通點氣兒，隨便找一個理由兒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除掉他。但是現也只不過是想想而已，蕭天佐能量可比他這個剛剛領了差事駙馬大得多。再說暗殺，看這一次那老道士就弄了個鬼來威懾他們，那麼下一次呢？萬一他弄出個妖怪來，估計就是該有去無還了！
一時間，楊延輝也自認為不能拿那個老道怎麼樣，也只好把現有收集比如遼國兵力、糧草調集情況，都一一地暗中送往了大宋邊境楊延朗處。本來，楊延朗還十分懷疑這些機密資訊到底是從哪裡來，因為隨信而來，只有一張署名“早已死宋遼戰場上亡魂”紙片。但是隨著他對這些資訊核實，卻驚愕地發現，這些機密都是真！
楊延輝試探性用這些資訊，摧毀了一些遼軍探馬和運糧隊。無一例外，全都成功了！他遼國探子也證明，知道此事蕭太后他們是十分震怒，還大遼境內徹查了好久，看到底是什麼膽大包天南方探子，膽敢深入大遼領土探聽機密！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無論是真大宋探子還是楊延輝自己人馬，都大遼隱蔽了起來，不敢這段時間再冒出頭來頂風作案了。因為這一次徹查範圍，已經擴大到除了燕雲十六州之外所有大遼領土上漢人之中了。這以前是不可想像！因為大遼已經力拉攏漢人中文人以及士紳很久了，但是這一次，就連他們都沒有倖免，統統查。可見，老太后這一次是真氣瘋了。
全國上下都陷入了這鈔糾察’危機，鐵鏡積善堂和農莊，也是被反復地排查了好幾遍。但是好，她收留這些人，雖然流離失所，但是卻並不是流民。大家都是燕雲居住有戶籍農民。而且互相之間也都差不多是認識，是以查來查去也沒有什麼可疑，漸漸地，倒是比別處平靜。
殺了不少真探子假探子之後，蕭太后怒火也沒有平息下來。她命令蕭天佐立刻集結大軍，早點布下他已經誇了海口什麼雁門陣。讓敢於挑戰她威嚴宋軍吃吃苦頭！蕭天佐得了命令，就去鐵鏡農莊上尋找做善事已經做上癮了嚴容老道了。他可是已經蕭後面前立下了軍令狀，這一次大陣，一定叫宋軍有來無回！
嚴容雖然不捨得離開鐵鏡身邊，浪費學習機會，但是早就已經答應了蕭天佐事情也不能不辦。再說，自己能夠跟著公主娘娘學習，也是因為蕭天佐提供機緣。這因果不能不還！鐵鏡知道之後，也沒有攔他，只是輕輕說了一句，“大陣一起，死傷無數，所造殺業，不少數。你要好好地考慮清楚！”
嚴容點了點頭，這他自然是清楚得緊。到時候他自然會和蕭天佐掰扯明白，所有與那個陣法相關事情，他都會教給蕭天佐，並且和他說清楚了其中厲害。但是擺與不擺，就全是蕭天佐自己事情了，與他老道士無關。什麼殺業問題，他老道士要背也只會背一點，其餘就都算是蕭天佐自己了。反正他大將軍行軍打仗，殺得人難道還少數嗎？多點兒少點兒，也是蝨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再說了，就算自己背點殺業，嚴容看來也無妨。因為道家與佛家不同，不注重殺業重否，而重視因果。能夠還了因果，背點殺業又怎麼了？等到成了仙，誰還管你殺業不殺業？龍虎山上那群牛鼻子還專門殺妖怪來以殺成道呢！怎麼不見他們渡劫時比他們這些深山靜修道士天雷大點兒呢？！再說了，他們這些道士茹素，也不是為了什麼‘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慈悲心腸，而是，為了讓他們自己道心靜下來。不以口舌之欲阻礙他們修行道路，沒見呂祖他老人家，還每日都飲酒觀花好不自呢嗎？
嚴容是放下了積善堂事物到了蕭府去，專心致志教授蕭天佐陣法使用。而鐵鏡呢？現也沒辦法再積善堂施藥了，因為她自己也已經自顧不暇了。幾個月過去了，她肚子早就挺了起來，眼看著，就要臨盆即了。自然是不可能每日裡早出晚歸，為窮人們看病了。
但是好，積善堂營運了這麼久，也已經可以自行運轉了。因為有不少家人生活農莊上婦女，都到積善堂來幫忙。再加上鐵鏡出資請來了幾個大夫坐鎮，積善堂倒是也沒有停擺。而且，自從鐵鏡農莊裡面使用了‘神農鍋底灰’，現這個秋天可真是一個豐收季節了！所種稻米和小麥，居然可以有4石和3石多畝產收穫！簡直比南邊大宋肥沃土地還要厲害！這個統計數字一出來，震驚了農場上做活所有人！
因為單只看壓彎了稻田，還有沉甸甸肥大麥穗，都只能說明這是一個豐收年。但是如果按照這個統計來說，那這簡直就是一個神跡了！因為這一年只不過是開墾荒地第一年收益，現這農莊地還只是粗墾，根本算不得什麼良田。現就是這麼多產量，那麼等到這地真耕熟了話，那……
不單是農莊上流民們三呼萬歲，都心裡暗暗認為是鐵鏡公主悲天憫人，感動了上界神仙，以至於降下了福澤。就連宮中蕭太后都聞聽了這個好消息，坐都坐不住了，來到女兒府上，與她一起去參觀那祥瑞之兆。有那個愛溜鬚拍馬，但是又對鐵鏡很嫉妒皇親就說，鐵鏡農莊裡之所以能夠畝產那麼多，全是天降祥瑞於大遼緣故。公主很該將土地獻給國家才是。
但是說這話人，立馬兒就被蕭太后兜頭兒啐了一口。她看來，自己女兒當初逢凶化吉之後，就開始竭所能做善事，那農莊原有地界兒，可真沒聽說過土地肥沃來。這全都是自家女兒善心感動天地善果，豈能讓這起子小人想法兒破壞了去？！沒看現鐵鏡努力下，燕雲十六州漢人們都漸漸歸了心嗎？
都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他們披肝瀝膽和大宋開戰打下來江山，奪下了子民，都讓這群後方混蛋糟踐了。好好燕雲十六州，本來應該比遼國原有領土都要富庶。但是現你看看，讓那群蛀蟲們這個拿一點兒，那個啃一塊兒，百姓們都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了，他們倒是吃了一個肚滾溜圓！要說是當初剛剛佔領燕雲，說是要派誰去當南京留守他們都掙來搶去呢！原來都是這個原因！真真是能夠氣死個人！
但是好，鐵鏡善舉居然一步步做大，並且卓有成效了。你說要是早這麼幹，讓漢人百姓們歸心，那說不定自己遼國大軍早就打到汴梁去了呢！現鐵鏡積善堂已經開遍了燕雲十六州每一州，說不定可以起到安撫民心效果呢！
蕭太后農莊和積善堂視察之後，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於是還下旨給積善堂和農莊大開綠燈，讓滿朝文武為之側目。雖然鐵鏡公主是契丹二公主，是蕭太后親生女兒，但是讓她這樣子招攬人心，恐怕……倒是齊王韓德讓，當時也蕭太后身邊，但是他也沒有攔下這個旨意。雖然他遼國為官已久，但是他畢竟也算是漢人。早年，也是受過那些無聊之人歧視。朝中大半漢官，實際上都是他手下。眼下漢人已經遼國人口中超過了契丹人了，他也希望能夠早日讓漢人融入遼國，將朝廷不斷地壯大起來。也讓自己同胞們能夠生活好一點兒。所以，他不但沒有反對，對此還很支持。
這從天而降高產糧食，不止解決了幽州城貧民吃飯問題，還可以支持著其他州城中農莊建立。很多流民都越發安定下來。雖然仍舊沒有土地，但是鐵鏡公主支持下，他們也漸漸從被公主雇傭種地和修建房屋農莊活計轉到了自己開發一點小生意來創收了。
就拿幽州城來說，原本二十六坊只有契丹人集聚少數地方很繁華，其他卻也是流民襯托下顯得很蕭條。但是現，因為有了充足物資做背景以及因為這座城市變得越來越安全而吸引來多各國商人來辦貨，各種小吃攤和小商販全都出來了。弄得整個坊市好不熱鬧！現日子是越過越安定，幽州城百姓現漸漸都有了生活希望。當然，他們希望是現安穩日子不要被打破，比如，不要打仗了。
但是，他們很清楚，雁門關那裡，大戰即將開始了！一觸即發戰事，不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期待就可以不發生。只盼望，戰事不要毀了他們現好不容易重建立起來家，才好啊！
第三十二章
這個秋天，似乎比往常秋天還要冷。但是再寒冷風，也比不上軍士們戰甲冰涼。無論是勝券握蕭天佐，還是已經手握遼軍資料楊延朗，都已經集結了大軍等了雁門關兩邊。關內關外，都是會冷，會怕，回思鄉人，他們擠各自和自己鄉黨擠一處，烤火取暖，火上架著鍋，鍋裡煮著湯。唯一不同，就是鍋裡湯料。遼國是現殺羊肉湯配上硬餅子，宋國是稻米豆飯和肉乾煮一起粥。
但是生活習慣雖然不同，但是他們都是不希望這個寒冷天氣下開戰。家中娘子、雙親，還有還滿地爬小兒，都盼著他們能夠囫圇個兒回去呢！“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這句話，無論是對於宋人還是遼人，其實都是一樣。
但是現情況就是，他們都只能寄希望於殺死對面那群人，然後帶著勝利喜悅回去。要不然，就只有血灑疆場，把自己屍骨留這個陌生地方再也回不了家。所以，他們同一時間想到，還是讓對方去死吧！雖然殘忍，但是真實，赤*裸*裸全是殺意！
厲兵秣馬，終將兵戎相見。大戰一觸即發，也不知是哪一天，也不知是哪一國先動手，反正，大戰起了！
蕭天佐大陣已然擺了雁門關，而就宋軍開始要破陣時候，鐵鏡也開始發動了。本來她今天還收到了農莊上孝敬堅果兒，剛炒出來想要嘗嘗鮮，一個榛仁兒還沒吃呢，一下子把整個盤子都從桌子上掃下來了。
這時候蒼白著臉鐵鏡才發現，就算是神仙，生孩子也是很疼！
鐵鏡被驚慌失措丫鬟們搭進早已經準備好產房時候，楊延輝已經得著信兒了。火急火燎，楊延輝三步並作五步行，穿房過屋，立時就來到了產房之外。但是來了他肯定也是使不上什麼力氣。倒是有早已經宮裡預備好送來收生婆子，本來就住產房邊上。一聽見公主娘娘這邊已經開始發動了，趕就命丫鬟們燒熱水燒熱水，找御醫找御醫，而大丫鬟也早早地派了長隨拿牌子進了宮向蕭太后稟報。
蕭太后聽到女兒就要生了信兒，那是焦急萬分啊。連忙命內侍備了禦馬，套了鳳駕，立時帶著御醫藥材出了宮，奔著鐵鏡公主府上來了。老太后一進院子，就看見楊延輝還那裡轉磨磨呢！他心裡其實也急，那公主肚子裡，畢竟是他骨肉啊！女人生產，都是九死一生，閻王爺面前轉三轉呢！孩孑也金貴，鄉野裡人家，哪個不是生他七八個，不過能留得住幾個呢？就算是公主這樣金枝玉葉，每天錦衣玉食，呼奴使婢保養得宜。但是皇家孩子，又會多養得住幾個呢？
他心裡七上八下，似百爪撓心，此刻再也不像曾經征戰沙場大將軍。他只感覺自己手腳都麻了，簡直站都要站不穩了。其實他也真是要站不穩了。他是從鐵鏡發動就這裡等，直等了這好幾個時辰了，要是一般人，早就累得癱倒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要生很久。就算是蕭太后一來就坐堂屋裡頭等，以她年歲，也是受不住。早有她身邊得力嬤嬤來勸，希望她能夠轉到旁邊臥房裡休息一下，萬萬以保住鳳體為先。但是她是真愛女心切，怎麼勸都不肯。但是這會兒也看到楊延輝臉色很不好，忙一疊兒聲地叫人給駙馬爺也搬把椅子來坐，著急也不是這麼個著法！
聽到蕭太後話，楊延輝才驚覺天已經濛濛發亮了。自己已經焦急心情之中等了好多個時辰了，驚訝之餘，就聽見產房之中傳來一聲響亮啼哭。而此時，正好有第一縷陽光穿透厚厚雲層來到黑暗了許久大地之上。
蕭太后一見女兒終於平安生下了外孫，都已經高興出了眼淚了。她一個勁兒心裡念佛祖，現蕭太后，一點兒也不像是發號施令生殺予奪大遼第一把手樣子，而就是一個普通母親，為了女兒安危也會擔心流淚。鐵鏡畢竟已經三十多歲了，女人產子本就不易，年紀這麼大鐵鏡，自然是兇險萬分。她一直提著心吊著膽呢！
現，終於平安了，還給自己添了一個金孫。對了！金孫！這時候，嬤嬤們已經把鐵鏡剛剛生下來小阿哥抱出來了。楊延輝想上去抱兒子之前，蕭太后卻是先行一步抱了過來。楊延輝只得站一邊不敢動，但是眼睛卻是去瞄蕭太后懷中幼兒。“哎喲，我佛祖喂！這小阿哥，真真好看！”蕭太后輕輕地揭開小娃娃繈褓，露出他一張小臉兒來。
蕭太后活了這麼多年，皇室裡出生孫男弟女她也沒少見到，但是像自己這個小外孫一出生就這麼白白淨淨、胖乎乎這麼齊整，真是一個也沒有！又想了想，這個小寶貝兒出生之時，正好是天上第一縷陽光照射大地上，是不是這個小娃子有什麼來歷？
蕭太后正想著這事兒逗弄著小娃娃，就聽外面有人來急報，原來是從雁門關處來加急文書。蕭太后連忙吩咐一聲叫他進來，就有人向外通傳。也搭著軍人體力好，沒多久就穿過了深宅大院到了院中。原來，這是雁門關處傳來捷報！楊家六郎楊延朗，夜襲闖陣失敗，折損了大半兵勇陣中丟盔棄甲而去。所以他是被蕭大帥派出來馬加鞭來報信兒。這是大捷啊！大捷！
蕭太后一聽是非常高興啊，再看懷中小小外孫，難道這孩子真是大遼福星不成？遼國土地貧瘠，要變得富庶只有北望中原。對，北望中原！逐鹿中原！“好！好！好！這孩子，就叫中原好了！”楊延輝囁嚅了一下嘴唇，但是沒有說話。今天一大早雖然得了兒子，但是卻立刻又有兩件不幸事情發生。一是老六打仗大敗而歸，二是……自己兒子被蕭太后冠以這樣名字，實是……她亡大宋之心不死啊！
中原，中原，看來，無論如何，遼國都會劍指中原了！
蕭太后將孩子抱著，也不給楊延輝看一眼，也不管什麼產房避諱，直接進去了。眼看著女兒真只是有些脫力，但是精神頭兒還真不錯，也就終於放下了心來。“中原？木中原？”鐵鏡撥弄了一下身邊孩子小臉蛋兒，“額娘，這個名字好怪啊！”她自然是明白老太后給小孩兒取這個名字用意，但是加上了孩子他爹姓氏，趕腳好像是適得其反了……“木有中原”啊，聽著像是南邊某地一個地方方言，那不就是沒有意思嗎？
蕭太后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對啊，這個卻是不太好啊！“要不然，我們就讓中原跟你姓好了！”蕭太后這個靈光一閃，瞬間就刹不住閘了。反正現駙馬也是無根無基，鐵鏡這第一個孩子就是姓耶律又怎麼了？
鐵鏡可是被蕭太后想法嚇了一跳，照她這麼幹，本來就已經夠恨遼國木易，一看自己被斷了香火，還不立刻扯旗造反啊？！她可不會給木易再生孩子了，即便是和侍女生，先不說木易自己願不願意，就說他年紀，也是四十人了，生不生出還未可知……終，鐵鏡好不容易才暫時打消了蕭太后這個瘋狂想法，送走了自己這位從來都是說一不二老娘。
此時距離夜半戰敗已經有好幾個時辰了，距離鐵鏡產子也很久了，楊延輝卻是第一次親手抱到了自己親生骨肉。他還不知道，差一點兒，這個孩子就要隨母姓了。
現自己骨肉再懷，小小，軟軟，雖然還不會睜眼，但是居然還會對自己笑呢！他也知道自己是他爹嗎？楊延輝沒有見過自己那兩個兒子剛出生時候，他們都是他行軍打仗去時候出生。等他回了家，都已經會爬甚至會跑了。但是這個孩子卻不同，自己見證了他出生。還親手把這個小小嬰孩兒捧了懷裡……
且不論，公主府裡就算是氣氛再怪異也攔不住喜氣兒，視線轉回寒冷雁門關。就說前一晚夜襲不成楊延朗，這輩子除了金沙灘一戰之外憋屈一場仗剛剛結束。自己帶了那麼多楊家軍闖陣，但是現呢？跟著自己回來不過半數！剩下兄弟們，不是死陣中，就是困陣中被俘了！
啪啦！楊延輝摔碎了藥碗，自己這樣子屈辱回來，還不如和兄弟們一起戰死呢！蕭天佐這個老賊！這一次擺下陣法恁怪異！進去了之後不但暈頭轉向，並且裡面還怪招齊出，又是炸雷又是火燒，又是槍挑又是斧剁，時而火光沖天，時而陰風陣陣！實是讓人難以招架得住！可惜，那位幫助自己甚多神秘人也說，難以探聽出來這陣法資訊。難道，大宋真要亡這一個陣法上了嗎？！
其實，楊延輝敗得也不冤枉了，這陣法可不是蕭天佐原本想要立下雁門陣那麼簡單！這，就是呂祖傳下太乙渾天七十二門、神武諸仙一百單八陣，簡稱——天門陣！
第三十三章
天門陣有多厲害，相信看文親或多或少也有瞭解。此陣一出，無人敢應其鋒芒！到後來，宋軍之所以能破了天門陣，也還是找了外援才幫上了忙。現，楊延朗一頭撞了進去，能夠帶出一半人馬來，就算是不錯了！老道士怎麼會突然改變了注意，教給蕭天佐這樣一個可以殺傷無數人命缺德大陣呢？說好雁門陣呢？
原來，蕭天佐一把嚴容老道接回去，就將他奉為上賓。吃住與他這個國舅爺大元帥同一個水準待遇！就像是伺候他爹一樣伺候嚴容跟前兒，還不要臉地說什麼“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仙師大恩，天佐難以報償。唯有如同孝子侍奉老父一般侍奉仙師，才能緩解天佐心中因敬重卻難以報答而升起惶恐之心。”云云。
你說蕭天佐厲害吧？先是臉皮厚，然後就是粘性大，一粘就把想要甩脫他嚴老道給沾住了！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嚴容真是想狠狠地抽這個傢伙，但是還是只有出一口血來了斷這傢伙和自己之間因果了。等閒陣法拿出來，蕭天佐那廝雖然也是驚嘖連連，但是心裡一直憋著一股勁兒，就認為嚴容還藏著好呢！直到老道士終於受不了他軟磨硬泡，把看家本事拿出來，祭出了這個有一百單八陣之稱天門大陣來！
蕭天佐一聽那大陣妙處，直喜得哇哇狂笑，惹得嚴容老頭兒旁邊白眼也不意。有了這個大陣，讓他手下驍勇契丹武士配合，要攻下大宋半壁江山，還不是手到擒來？！也正如蕭天佐所想那樣，天門陣威力確是奇大無窮。只一個照面，一向是英勇無比，無論是馬上馬下功夫都是了得，比他蕭天佐還勝一籌將軍楊延朗，就敗了！不但自己狼狽出逃，還折損了很多手下兵卒。
多少年了，面對著楊延朗這位楊家現唯一男丁楊六郎，他都是輸多贏少。但是現，終於吐氣揚眉了一把，你說他能不高興嗎？受了也同樣喜出望外姐姐蕭太后封賞，蕭天佐府上大排筵宴。把天下珍饈美食都擺上了桌，把南京城裡自己手下大臣和親眷全都請來了。蕭府上是張燈結綵，前院是蕭天佐和眾位大臣將軍喝得酩酊大醉，後院是夫人們湊一起說說笑笑吃著點心閒磕牙。
嚴容已經出了蕭府往公主府上去了，回望熱鬧非凡蕭府，轉身就走了。剛剛大宴開始之前，蕭天佐親自來請他入席，他實是不想去，但是又不好當面拒絕。於是就借自己想要換一身乾淨衣服去赴宴為由，轉回房去了。他院子內外都有下人，兼之蕭天佐根本就想不到自己這位恩師大仙會不願意再呆下去了，所以嚴容非常輕鬆用仙法遁了。
看來，接下來自己只好又要去叨擾公主娘娘了。嚴容摸著鬍子奸笑，上回沒有學完那個符咒是怎麼開頭來著……
但是嚴容老頭兒顯然是沒有給自己算一卦問問吉凶就出來了，鐵鏡可是剛生產完沒兩天，人家還坐著月子呢，哪兒有時間理他？他只好和公主府高床軟枕說再見，轉回農莊去接著住他民宿了。他是用了隱身之術走，是以蕭天佐回過味兒來去找他遍尋不見，問遍了蕭府上上下下僕人奴才，也不知道老仙人是何時離開又是如何離開。他就好像是自己房間裡突然之間消失了一樣，讓人再想找也無從找起。
哎！蕭天佐長歎一聲，罷罷罷！老仙人此次教給他陣法，已經足夠他受用無窮了，現人家使出仙家手段飄然裡去，估計也是緣分了吧！面對神仙中人，強求也是沒有好結果，就這樣吧！但是仍舊稟明蕭太后那嚴老道功績，太后一高興，下至封他為護國國師。
但是這位護國法師，卻是很久都沒有露過面，何況是去領封了。他靜等著鐵鏡坐好月子，好接著做善事修德業練心境學法術。他還納悶兒呢，怎麼神仙也會生孩子嘛？是了，是有那些先天就出生仙人。但是那也是感仙人們感天地之陰陽二氣氤氳而生吧？也許是那駙馬積了什麼德，仙人之前欠他因果？此番降下靈童來，就是為了償還他情債什麼？嚴老道沒事兒幹，淨瞎想了。想來想去，就認定了那木駙馬一定是一個大慈大善有大德行人。於是，就打算要近距離圍觀。
如果楊延輝知道，自己之前一直費苦心尋覓，拼了大力氣也沒殺死那個老牛鼻子這會兒居然想大喇喇主動送上門來，也不知心理承受住嗎？
但是此時楊延輝還為邊關事情發愁呢！想不到老雜毛兒這麼厲害，哎，那陣法連一向是兄弟中聰慧驍勇六弟都奈何不得，甚至還……聽說那蕭天佐還要攜那天門陣，再向大宋領土延伸。如果就讓這座大陣繼續碾壓過去並且無人可擋話，那麼不止邊關會成為一片血海，大宋滅亡也就近眼前了！
先賢孟子不是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嗎？怎麼蕭天佐這種殺人如麻畜生也會有真本事仙人來幫忙呢？難道是天數真如此嗎？！天要亡我大宋嗎？！楊延輝坐那裡只有喝悶酒，外人還以為他是得了兒子高興地總是喝小酒，其實他是因為邊關事情愁啊！再說，生兒子雖然是大喜事，但是被丈母娘越權起了那樣一個名字，你叫楊延輝怎麼高興得起來？！
中原，中原。每當看到自己那個還懷抱兒中兒子，他就想起兒子那個倒楣催名字！一想起這個名字，什麼高興勁兒也就都淡了，甚至對這個兒子，也有幾分不喜起來。中原，這孩子以後也算是契丹貴族公子，很有可能會當個什麼大將軍。到時候，他會不會就像他舅爺蕭天佐一樣，身穿盔甲，手持鋼刃，去南邊屠殺本來應該是他同胞骨肉宋人呢？！
前方戰事就這樣膠著起來，楊延朗是破不了陣了，別說他，就算是楊業還活著，這陣法也是破不了。於是只好高掛免戰牌，蕭天佐近一尺，他們就退一丈。但是這樣也不是辦法啊！楊延朗反正是想破了腦筋，每日裡愁眉不展。但是他這樣絞腦汁，倒還真想出一個不是辦法辦法。既然他們破不了陣，那就找一個會破這樣邪陣來啊！
難道只許遼國找什麼國師，咱們大宋，難道就沒有高人了嗎？！楊延朗思及此處一拍大腿，找，去八百里加急文書稟告官家，找遍大宋名山大川，也要找到隱世高人來破這個天門陣！
官家接到這封急報，也是十分重視，有法子誰想打敗仗啊？！隧連忙吩咐下去，竭全力，遍訪名山，尋找有道高人。不拒僧道儒釋一併尋來，只要能夠破了天門陣，就封為國師！但是真正有道高人，誰沒事兒出來瞎晃蕩？人家也看不上塵世之中那點兒功名利祿，是以找來找去，找到不是騙子就是道行不夠。至於龍虎山上道士，也是只懂得如何降妖，對陣法什麼一竅不通。
但是，也許是誠意真打動上天了，高人雖然沒有訪到，但是卻有一個被高人派來使者來到了皇帝駕前。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楊家金沙灘一戰杳無音信楊五郎。大家都還以為他死了呢，但是現看他身披袈裟，光頭戒疤，已然是看破紅塵，做了和尚去了。本來，出家出家，他已經斬斷了塵緣了。但是此次大宋遭逢危難，他老恩師，也就是當初金沙灘戰場上救了他一個老和尚遣了他來，向官家稟明應該如何去破天門陣。
原來，那天門陣之秘辛，老和尚當初也曾聽師尊講過，知道其中關節。天門陣需要一主帥鎮壓陣眼，借主帥殺氣和壓力來催使陣法運作。而這主帥人選，十有j□j就是此戰遼軍大帥蕭天佐。只要他死了，這陣法即便是臨時換帥，也是不靈了。
官家和大臣們面面相覷，這，難道是要讓他們去刺殺蕭天佐嗎？但是現先不提南京城正嚴查奸細呢，自己這邊細作壓根下不了手，而蕭天佐身邊守衛又是森嚴無比，再加上他本人，有五牛二虎之力。要刺殺他實是難於登天，估算一下這個可能性，堪比直接去破陣了！
楊五郎聽了倒是笑了，“官家多慮了，刺殺倒也能夠成事，但是難度太大。貧僧獻策，就是要他天生神力，似有仙家護持這上面下手！”
原來，這蕭天佐蕭天佑兄弟倆，是原本人間為禍兩條惡龍轉世而來。雖然現沒有了神通，也不記得前塵往事。但是也算是天賦異稟，過於常人了。眼下蕭天佐做了陣眼，實是讓這座天門陣威力不小。但是別看他厲害，確實有東西來鎮壓他。那就是，穆柯寨祖傳之寶——降龍木！降龍，降龍，一聽這名字即可知曉，這東西就是蕭家兄弟剋星。雖然降龍木並不能真殺死現已經成為了人蕭天佐，但是卻能對借由蕭天佐龍氣催動天門陣造成傷害。有此一寶，管教那天門陣立時就破掉！
先不提官家和楊家眾人是如何去取得降龍木，單說這時間，距離鐵鏡公主生產已然一個月，小中原也要過滿月了，也就是說，鐵鏡也要出月子了。大戰一起，稅收都比原先重了許多，就算是農莊有重寶扶持得了大豐收，但是徵收軍糧過後，原本可以吃飽農莊人，也只能是喝稀糊口了。有公主府背景農莊都是如此，別說普通百姓家裡了，有甚者，前方官兵減少，後方就拼命徵兵。好不容易壯勞力有力氣去開田了，又被當兵拉走了。面對著宋遼邊城這一團糟，鐵鏡又會是一個什麼反應呢？難道說，她就要功虧一簣了嗎？！
第三十四章
鐵鏡直覺得，這些日子以來，是自從當年鯉魚精舊事之後自己開心一段時間了。能夠孝敬父母雙親固然是好，但是誕下了自己骨肉感覺，卻是不同。那種心境，是沒有兒女人難以想像得出來。是以天下間，忤逆不孝者時常有之，但是卻少有噬犢父母。其實也難怪，就連畜生之中，也是“虎毒不食子”，撫育幼仔乃是常理，但是唯有烏鴉才知反哺，羊羔也是因為腿太長才會跪乳。大道天數即此，人雖是萬物之靈，但是仍舊難以超脫此道。父母對子女愛，永遠比子女對父母要深得多。
鐵鏡三輩子雖然時間都不長，但是湊一起也有幾十年了，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有孩子，她自己親自生出來孩子！雖然這骨這血都不是自己，但是又覺得這親緣是深入靈魂深處親近。而且當她走上漫漫修仙之道，也就不會有子息，說不得懷中這小中原，就是鐵鏡唯一孩子了。
公主府裡面燈火璀璨，花團錦簇，今夜是小中原滿月宴。先是太后皇上都來慶賀，百官同慶大宴，場面堪比皇兄當日太子滿月宴規模。這當然又是自己那愛女如命乃至愛屋及烏母后大人主意，你沒看皇帝老兄看著這宴會規模，臉色就一直不太好看嗎？雖然明知道鐵鏡只不過是一個已經出嫁了公主，絕對不會與自己有什麼真正利益衝突。但是皇帝現也是靠著蕭太后扶持位，說白了於傀儡無異。
雖然蕭太后是他實打實親生老娘，並且也不是為了貪圖權勢而都是為了他好才聽政，但是身為一個成年了並且本身有雄心壯志君王來說，他自然是有所不。而這種不，經年累月地存到現，就會形成一些戾氣，其外表現形式就是，時不時逆反心理。
就像現，你說他不知道疼親妹妹嗎？他也疼愛，畢竟他們這幾兄妹，少年喪父，都是一起被老額娘拉扯大，自然是有感情。但是現，他就是覺得自己身為帝王尊嚴被自己這個得母后寵愛妹妹挑戰了，加上，也不是沒有人他面前挑撥離間，是以他現分外不爽，甚至臉上都帶出來了。
但是鐵鏡現壓根就沒有時間考慮自己這個便宜哥哥到底爽不爽，反正她現是很不爽了。原來，鐵鏡愛子之情如山，特意大辦宴會慶祝。況且她又不是那虛偽假善人，只裝出一副施捨慈悲臉來。她是真對貧民們很好，是以這次滿月宴，除卻前邊大臣們宴會，後方還有一個說是小宴，但卻是所邀人數眾多流水席面。她是把給自己農莊做活兒和積善堂幫忙貧民之中選出了有影響力或是表現突出代表都請來了。
但是這一請，卻是讓她知道了自己即將臨盆不再出門之後，外面兒發生事情。當下，她肺都要氣炸了。但是氣過之後，就是對貧民們悲憫和對自己之前努力付諸東流哀傷。本來，農莊人也是不打算這大喜之日說出來讓公主娘娘添堵。但是，公主娘娘問及近農莊上怎麼樣時候，又問了積善堂上又幫了多少來投靠百姓時候。他們思及之前熱火朝天和現蕭索，以及看到那些本來可以能夠得到幫助人餓死街頭慘景，都不由得悲從中來。這樣一來，也就漏了餡兒了。
鐵鏡是真沒有想到，自己使用仙家法術，又忙了這麼久事情，只一場戰爭，就千年道行一朝喪了？！
一種無力之感，頓時就湧上了鐵鏡心頭。不怪道，濟世救人實屬不易之事，自己之前，還是太天真了！想要夾縫中求生存，現看來已經是不可能了。不止漢人和契丹人之間矛盾，還有貴族和平民之間矛盾，這些矛盾之間，還有大宋和大遼之間皇族爭霸天下矛盾。要真正拯救因為這些事情而受苦世人，像自己之前那樣作為，現看來都有些可笑了。這就是為什麼皇兄和母后不顧忌自己這是收買人心，讓自己放手施為原因嗎？他們恐怕是拿自己“救世之舉”當成了小孩子一時興起了，不過是玩笑罷了，當然不會阻止自己！
現，大戰已然是如火如荼之中，天門陣把宋軍挫敗，遼國從上到下，從皇兄母后到蕭天佐，都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戰爭已經是不可避免了，但是鐵鏡卻並不覺得大遼可以成功，因為自己前世那個時候，大宋也都還呢，所以這一戰……大宋那邊是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吃了虧，也一定會反擊。這些為了自己土地權勢和財富而興兵人，無論是遼國還是宋國，打紅了眼都不可能顧及到邊境乃至他們本土上普通百姓死活。
朝中主和派，還想等著大宋派人來議和呢，但是大宋，估計也是不會議和了。
就像是印證鐵鏡猜測，大宋那邊，已然從穆柯寨那裡得到了降龍木了。穆柯寨寨主，姓穆名雷字子嚴，本來也是朝廷中官宦。但是朝廷水本來就深，沒有三兩三是甭想一直順遂下去。說到武功什麼，穆家是家學淵源，但是說到政治計謀，那就完蛋了。所以，一次被陷害之後，穆子嚴就攜妻帶子，跑到窮鄉僻壤當起了山大王了。
現朝廷有難，居然想起他來了，他當然是仇舊恨一起算。幫忙可以，但是你朝廷要把我當年仇家法辦了！朝廷自然應允，一查那傢伙果然屁股不乾淨，直接就把人頭送去了穆柯寨。但是穆子嚴還是不輕易吐口，面對著親自到寨中向他求取降龍木佘太君，又提出了一個條件。他獨子穆羽，現也是有二十了，但是尚未婚配。現聽說，楊家八小姐已到豆蔻之年，也未曾許婚，遂讓穆羽來求娶八小姐。
其意很明顯，我“娶”得，你就“取”得。佘太君本不願女兒因此嫁到這草莽人家，雖然此番順便招了安，但是匪就是匪啊。但是話以至此，就算不願意，也得嫁。再看那穆家小公子，倒真也是一表人才，武藝超群。佘太君就點頭應了這門婚事，這樣穆家也會加毫無保留地出力。再說穆家一招安，估計也還是武將，楊家和他家聯姻，也不算太跌份。
穆子嚴也是想借楊家朝中之力，讓自家站穩了腳跟。一看佘太君答應了，當下就喜不自勝了。忙傳令讓手下人準備三媒六聘，婚禮事宜。說是成婚之後，就讓穆羽帶著楊八妹，用降龍木打頭陣去破天門陣！佘太君一想到穆羽超群武藝，也是欣然同意了。
一場聯姻，讓大宋瞬間就有了克制天門陣法寶和兩員得力大將，官家欽點五十萬大軍，兵壓邊城。這一戰，他準備豐富，糧草、將士，全都充足。只等得破了天門陣，順便攻進燕雲十六州，收復被佔領多年失地！
天子一怒，浮屍百萬！即便是一向以仁慈和軟著稱大宋皇帝，也是如此。此戰，他是誓必得，被遼國蕭太后那個女人壓了許久，這一次也該他翻身了！朕，也是有脾氣！
蕭太后當然也不甘示弱，又從遼國各地抽調民夫兵勇，都集結到邊境上來。這一次，宋遼之戰，還未正式開啟，就已經是聲勢浩大了。兩邊百姓都苦不堪言，還沒有正式打起來，就有百姓攜家帶口，大包小包往西夏、大理那邊逃難去了。
誰都知道，這是非之地若是讓兩邊加起來上百萬人碾壓過後，也就成了不毛之地了！你叫百姓們如何不害怕呢？餓肚子餓死，那也不是就眼前，還是有點兒生希望。但是邊境上生活，面對著大戰，萬一對方兵攻進來來個屠城什麼，那可是立時就死了！
就連鐵鏡所南京幽州，她都接到了農莊上貧民們想要離開請求。聽到這個消息，她坐寢室裡面已經一天了。終於，她摸了摸手上戒指，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似，推開房門，對一直守門外丫鬟說：“你去告訴他們，不必逃了。普天之下，哪裡又能真正過上好日子呢？讓他們放心吧，如果他們相信我鐵鏡，就還農莊裡該幹什麼幹什麼。我鐵鏡自會庇佑他們。”她歎了口氣：“待得宋軍壓境那一天……算了，你先去吧！”
丫鬟得了令走了，但是鐵鏡這邊卻還是不得安寧。原因無他，只因為楊家佘老太君已然親自押運第一批糧草到邊關來了。之前楊延輝一直偷偷給楊延朗送情報，雖然因為那些情報真實性，讓楊家軍越來越相信這為“神秘人”了，但是也因為如此，他們又開始懷疑這位“神秘人”目和身份了。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33
第三十五章
終於天門陣第一戰之後有一天，楊延輝忍不住又給楊延朗通信，信中表示了太多關懷，這讓楊六郎加懷疑了。因為前些日子，就有自己那早就被懷疑死了五哥突然冒出來。那麼這位“神秘人”是不是也和楊家有關係呢？於是回信之中，他就問了出來。
楊四郎一接到信件，那是百種滋味心頭啊！反正自己也打算什麼時候回到大宋去，於是就信裡說明了自己就是當年楊四郎。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現陷落遼國了，聽聞是弟弟掛帥，才想到送些情報來云云。然後楊六郎，就把佘太君到邊境來送軍糧事兒說了，希望哥哥能早回來，與家人團聚。然後轉手就把楊四郎還世消息悄悄告訴了佘太君，而佘太君也只是出發時把四娘帶了身邊，別都沒提。
有人要問為什麼不提？一是因為遼人也大宋埋有奸細，怕身遼國四郎有危險。二是，四郎現到底是個什麼處境，居然能夠探聽到遼國軍事秘密。如果他現是遼國做官了話，那楊家，可就多了一條會被奸臣垢陷罪狀了！
反正無論如何，楊延輝已然和楊延朗定下了“探親”大致時間。楊延輝並不害怕現是戰時不能出關，即便他是駙馬爺，比其他混出去送信兒細作惹眼一萬倍，但是，如果有了鐵鏡公主弄來金牌令箭，自己就不怕這些，可以隨意了！他也不怕鐵鏡會不答應，因為夫妻十數載，雖然鐵鏡是個金枝玉葉公主，但是面對自己，她還是千依百順。
鐵鏡公主之前是壓根也不知道木易居然就是楊四郎！所以，當楊延輝她面前說出實情時候，她那個表情，就和被天雷劈了一樣。“駙，駙馬……”鐵鏡聽罷楊延輝講故事，問道：“那你現到底是想怎麼樣？”
“只求公主賜下金牌令箭，讓我得以去看望高齡老母，木易……楊延輝保證，一夜即還，絕不食言！”
鐵鏡看他就像是吃了秤坨一樣，也只好答應下來。反正她現也有了解決根本辦法，不打算和這個沒有什麼感情駙馬過一輩子，就這樣吧，讓他回去，回不回來自己也不乎。但是……
鐵鏡狡黠一笑：“駙馬此言差矣，什麼食言不食言，那都是約束君子。但是像駙馬這樣隱瞞身份十數載能人，自然不受它約束！”
一句話說得楊延輝面上一紅，“那公主……”
“唯一能夠讓妾身放心辦法就是……”鐵鏡伸出了一根兒手指，隨即指了指自己，“你帶妾身一起去！”
“啊？！”
無論楊延輝心裡願不願意，為了順利出關，他也只好捏著鼻子認了。“至於令箭事情，駙馬就不必操心了，妾身自會安排得當。”鐵鏡即便不入流，也算是神仙，區區金牌令箭，障眼法和隔空取物都能幫她拿到，又有何難？！
楊延輝又提及想要帶著中原一起去，鐵鏡一聽他說，就知道他想幹什麼。自己帶著兒子去了，那不是羊入虎口嗎？到時候一併扣下了，就算楊家都是君子，不用他們母子當人質。但是留下給楊延輝當小妾，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好吧？！
“駙馬又說笑，”鐵鏡以帕掩口道：“我兒中原剛剛滿月，又是身嬌肉貴，萬一路上出點兒什麼事兒也是戳妾身心窩子了。中原若是有什麼閃失，那才是對婆母不孝呢！想我們夫妻十數年，妾身卻只給駙馬養了這麼一個兒子，妾身就覺得愧對你家列祖列宗……”
反正無論如何，兒子是一定不能帶去。楊延輝也是答應了下來，但是他是並不準備回到遼國了。至於兒子，只希望蕭太后能夠看鐵鏡份上，對他加以善待了。
鐵鏡雖然答應去偷金牌令箭，但是卻沒有即刻動手。她問清了楊延輝，只是和楊延朗定下了一個大概時間範圍，就計上心來了。因為她早就和蕭太后打聽出了遼軍想要提前攻擊消息，那個具體日期她也知道。於是，她就把行程定了攻擊前一天。
“駙馬，出發吧！”鐵鏡看著楊延輝死眉塌眼看著懷裡兒子，也只有輕輕一歎了。他也不是不愛兒子，只不過並不如他乎其他東西感情深罷了。像是看兒子後一眼似，楊延輝終於把中原交給了身邊奶媽。他和鐵鏡輕裝上陣，乘兩匹千里寶馬，就往大宋邊界去了。
有了金牌令箭，鐵鏡他們一路上是毫無阻攔，很就來到了宋軍地界兒了。但是這大遼金牌令箭，大宋可是不管用。幸虧楊延朗每日都親自到營房外面來看有沒有四哥來，要不然今天就被當成奸細抓走了！
楊延朗也是急，老娘已經來了邊關好久了，到今日四哥還沒來，她老人家可是傷心急了。現可好了，四哥回來了！真是四哥！但是，他身邊這個女子，又是誰呢？光看穿著，也是看不出她是誰，因為她和四哥都是穿著遼人衣服。但是他見四哥沒有立刻介紹，自己也機靈沒有多問，帶著他們兩個就直接去了佘太君營帳。
話說這佘太君和楊延輝，母子之間可是由十數年沒有相見了。這乍一見面，都是四淚縱橫，難以自製。待得哭夠之後，佘賽花才看到四郎身邊還跟了一個年輕女子，但是也是婦人裝扮，讓老四帶來見自己，難道？！
見佘賽花一眼不錯看著自己，鐵鏡也不發怵。一是因為她本來就不是她真正兒媳婦，二是，她也早就想要了結這段錯誤姻緣了。但是因著佘賽花也算是長輩，她還是畢恭畢敬誠懇給她行了一禮，卻是沒有跪下。“兒媳耶律金娥，見過婆母。”
“耶，耶律？！”事情結果有千百種，但是佘賽花卻完全沒有想到這種。耶律可是遼國皇族姓氏！一般契丹人，連姓都不會有！“延輝，這……你這是？！”
楊延輝歎了口氣，將事情前因後果，全都說了出來。佘賽花一聽，手中龍頭拐杖就直接打上了他腿上。“你這混帳！居然隱姓埋名投降了遼國？！我來問你，你是不是打算還要回去做你安樂駙馬爺？！你知不知道，這一次大宋和大遼之戰是不死不休了？！”
“啪！”一聲，把營帳內所有人目光都吸引到門口，原來，四娘羅氏正好來給老太君送飯。之前楊延朗雖然吩咐了不許外人進來，但是四娘很明顯不算是外人。所以，剛剛一切，她是聽了個滿耳朵。聽得楊四郎這些年背棄自己娶了遼國公主，她就已經是傷心急了，再聽到老太君質問楊延輝話，深怕他真走了一去不回，才不慎摔了碗碟。
“四娘！”楊延輝也是隔著十數年第一次見到髮妻，說不激動是假，思念和愧疚，此刻佔據了他內心。
見到他們夫妻倆抱一起，鐵鏡也眉頭不皺一下地和自己說話，老太君才真是要皺眉了。這位遼國公主……
此刻，天已然是濛濛大亮了，鐵鏡放下茶盞道：“天亮了，駙馬，我們先回去吧。若是教母后察覺令箭不見了，我們又都不，肯定會懷疑我們。”
“這……”楊延輝不知該從何說起，“公主……要不我們，就此留大宋，不要回去了吧！”
“這可如何使得？！”鐵鏡‘驚訝‘道：“那樣話，我們中原又該如何？你叫他可怎麼辦？！”
“想來，太后娘娘也是不會怪責一個繈褓小兒，看公主份上，也會好好照顧。至於我們，日後還是可以再生孩子，到時也不會怕膝下淒涼。”
鐵鏡笑了笑，心道你自己已經有了兩個兒子，當然不怕膝下無子了。“我就知道，駙馬是不打算履行約定。”她這樣說著，看向了帳外遼軍陣營方向。“幸好，我早有準備……”
剛說了一聲早有準備，就聽見對面遼軍已然是銅鑼聲響，戰鼓喧天了！楊家眾人大驚之下，都看向笑得非常淡定鐵鏡。難道說，是這遼人公主，想要裡應外合，和遼軍一起將大宋軍隊吞掉？！
不對啊，她進了營帳之後，可是什麼也沒有幹哪！她除了坐這裡和佘太君說了幾句話，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談何動手腳呢？難道，她是下了什麼毒了？！但是大家坐這裡，都是好好地，一點兒事兒也沒有啊！？
鐵鏡也是一時促狹心起，她對這些人是一點敵意也沒有。“你們不用想了，外面事兒是與我無關。那應該就是母后所說，要提前發動進攻搶佔先機事情了。”
“你怎麼沒和我說？！”楊延輝不知這一提前開戰，對戰事有什麼影響。沒有動腦子就把話吼出來了。但是鐵鏡也沒有和他計較，索性……
“我？當然是不會告訴你這件事兒。就像我沒有把你是楊家人事情告訴母后一樣，我身為妻子既然不背叛你，自然也不會背叛自己母親了！”鐵鏡站起身來，走了兩步，走向了站楊延輝身邊羅氏。“我是大遼公主，自然是要為遼人考慮。但其實我和你們這些狗屁鬥爭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因為不占宋國領土，我也是金枝玉葉公主，呼奴喚婢，千嬌萬寵。占了宋國領土，我也只是享受那些賜予我財富，因為我只是個女兒。女人何辜呢？”
鐵鏡笑著看向面前羅氏，“羅姐姐不必害怕，我不是來和你爭搶夫君。不知情情況下，我才招了楊延輝做駙馬。一不小心，穿了別人舊鞋，現，也是物歸原主時候了。”
羅氏聽出了鐵鏡話中意思，激動起來，但是其他人卻聽著她話裡不像，這是以夫為天節奏嗎？！這絕壁是瘋了吧，這個公主！
第三十六章
“你，你，你！”楊延輝知道他讓鐵鏡留大宋會有反彈，也打定了主意如果她執意要走，自己就讓人護送她去遼國軍營那裡。但是他是萬萬沒想到，一向對他“和風細雨”、“千依百順”鐵鏡，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什麼“舊鞋”，什麼“物歸原主”，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她怎麼敢說這樣話？！
佘太君也因此非常生氣，你說兒子是有錯，但是若因此讓一個女人這樣侮辱，你讓她當娘心裡能樂意嗎？！她不由得氣惱兒子，番邦女子就是番邦女子！你怎麼敢把這麼粗俗無禮女人娶回來？！
楊延朗也不打算繼續營帳裡面當壁畫了，大戰已起，但是八妹和八妹夫他們還沒到呢！沒有降龍木，自己這些人想要攔住蕭天佐大陣，可是麻煩了。他也不管屋裡四哥那些事兒了，那都是人家房裡事兒，他還是先去幹點兒有用吧！要不然自己一個做弟弟那裡，也不像樣！
“楊延輝，楊四郎。”鐵鏡走到了帳門邊上：“我呢，當初並不知道你是楊家人，不知道你已有妻室。我不怪你當初欺瞞，但是也不會忍受自己再將錯誤延續下去。雖然，當初也是我失察才以致今日，但是也是你欺騙先。人都道大宋楊家將，忠肝義膽，不畏生死。但是你卻摒名棄姓，娶了我這大遼公主。那你就不該婚後對我那麼冷淡，蹉跎我青春現才來告訴我真像。你若說你是為了留大遼探聽軍情，那你就是故意欺騙於我了。于情于理於法，你是不是都應該賠償我呢？”
“這……”楊延輝沉默了，作為一個男人，他真是對不起眼前這個女人，這毋庸置疑。
“你要什麼賠償呢？”楊延輝說話之前，佘太君就先開口了。她是想讓這個女人安分離去，從此與楊家再無瓜葛。因為如果收留她大宋，隨時都有被政敵揭發可能性，她畢竟是大遼公主，根本不可能瞞下來！但是，她又怕這女人獅子大開口，提出什麼過分非禮要求，比如說，讓楊家退兵什麼。
但是鐵鏡壓根就不是那個意思，她見有能做主出來了，就說道：“我不要金，不要銀，也不要你家四公子命，我只要，你們不再去尋我兒子。從此以後，我們母子就與你們大宋楊家一點瓜葛也沒有了，您看如何？！”
“……”佘太君沉默了，但是楊延輝可是火兒了，這個女人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自己。兒子他可以留大遼不管，但是他必須還是姓楊！如若不然，二十年之後他揮刀南侵，自己這個當爹還不如當初就把他溺死痰盂兒裡呢！“不行！什麼都可以！就這個不行！”
鐵鏡一笑，“有什麼不行？你誤了我十數年，回去之後我也不可能再改嫁了，那就變成誤了我一輩子了。何況兒子本身就是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我血我肉做成，你又出了什麼力？我懷孕時候，你可曾噓寒問暖過一句？就算那孩子有你一半，但是用來賠償我一生，也不吃虧吧！”
說罷她又轉向佘太君，她是看出來了，這裡能夠做主，實際上已經不是楊延輝，而是這位又能生又能殺老太太！“老太君——”已經決定要掰了，她也就不假惺惺地叫人家婆母了。“您覺得，我說可對？”
“四郎是有錯，但是中原也畢竟是他兒子啊！你遼國撫養他，也沒有什麼關係。但是要徹底斬斷骨肉親情，孩子啊，是不是太狠了？”
“老太君此言差矣！”鐵鏡道：“且不說您家四公子本身就有兒子，聽說還是兩個，現都已經成年了，多我家中原不多，少我家中原不少。何況，我一介小女子，已然淪落至此，身邊沒有夫婿，難道都不能得一個兒子送終嗎？不要與我說什麼我是皇家公主，是無情帝王家，老太君年紀長，不會不懂！只希望，貴府四公子能夠闔家團圓，也讓我們母子，從此幸福安康。也省，我堂堂金枝玉葉，成了破壞人家團圓元兇！省，引發了什麼通府皆戮慘案來……”鐵鏡一席話，直刺到佘太君心裡去了，她擔心，可不就是……
“好！”佘太君拍板了：“老身就代表我家四郎同意了！”“娘？！”楊四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母親怎麼能？！
“希望公主從此以後，能夠好好養育中原。但是至少，不要讓他戰場上和我家四郎兵戎相見！造成人倫慘劇……”佘太君已然決定事情，楊延輝也不敢再說什麼了。現只好站下首，低著頭不語。
鐵鏡一聽終於得償所願，大喜道：“照顧我兒，理當如此。至於兵戎相見之類事情，是絕對不會發生。因為……馬上，你宋國和我遼國之間，就不會存著什麼戰亂了！這一場大戰下去，估計就都消停了！”
佘太君聽了，只是覺得這公主是不是連悲傷帶歡喜，有點瘋瘋癲癲了？還沒等她說別，楊延朗就直接一掀簾子進來了：“娘！遼國這回是動真格了，一宣戰就直接拼了命進攻，但是我們這邊反擊，卻是立刻就陷入了他們陣中，這可如何是好？！現八妹他們還沒來呢！這……”他看了一眼鐵鏡此，也不好提起降龍木事情讓遼人有所防備，是以又把後面話咽了回去。
鐵鏡心知他們這是防備自己，歎了一口氣，這樣防來防去，有什麼意思呢？反正一會兒，他們這兩路大軍就都要……
“報——”楊延朗話音才落沒多久，就有個小兵賬外高聲來報。佘太君宣他進來，小兵道：“回報大帥！穆柯寨小姐和姑老爺來了！”
“真？！”這一下，是除了鐵精之外所有人都驚喜非常，佘太君高興得都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他們現何處？！”
“娘！我們來了！”這時就有一個俏皮女聲響起，不用問，這就是楊四郎妹妹楊延琪，小名叫楊八妹那個。後面跟進來一個身量高大，面白無須小將來，應該就是她夫婿了。楊八妹手上抱著一根很大木頭段兒，“娘，你看，這就是穆家傳家之寶——降龍木！”
楊八妹沒有想到，這營帳之中還有一個外人。鐵鏡也沒有想到，這塵世之間還有此等寶物！本來只是一根木頭，但是看上去卻已經是寶光氤氳，仔細一看，上面還有兩條浮動龍。當然，這些東西凡人是看不見，他們只是覺得這降龍木賣相尚佳，拿手裡沉甸甸，刀剁不開，斧剁不爛，確實不是凡物罷了。
正這個當前兒，誰都沒有想到，一向是文文靜靜，看上去就是弱質女流鐵鏡，突然暴起！她身法奇，一眨眼從楊八妹身邊飄過，她都沒看到是怎麼回事兒呢，手裡抱著降龍木就到了鐵鏡手上！
此寶看著就不凡了，摸手上覺上面仙氣流動，還夾雜著些許龍氣！真是好寶貝！鐵鏡一下子就起了佔據此寶之心了。反正他們也不用去破什麼天門陣了，這東西留他們手裡也是暴殄天物，還不如……修真之人都是講究實力說話，有寶物加持，法力當然能勝一籌。是以，鐵鏡也只有不顧面皮，說上那麼一句“此寶與貧道有緣”了。
這是要奪寶節奏，但是楊家眾人眼中，特別是佘老太君眼中，這就是遼國公主真是來刺探軍情加毀掉大宋破陣之法！“！去攔住她！”佘太君一茶杯飛了過去，她手勁兒很大，那杯子崩裂地上。本來，她也沒有準備自己這一下兒就能打中鐵鏡。她這也是起到驚醒帳內現有點慌了手腳兒女，還有帳外軍人們，等一下，他們就得拼了命把這個藏得非常深公主攔下來。否則，降龍木一丟，大宋危矣！
鐵鏡已經躥出了帳外，楊家兩兄弟以及穆家夫婦都提著兵刃追了出去。鐵鏡不知為何也沒有使用仙家法術逃走，雖然速度仍然很，但是總是保持著與楊家人一段穩定距離。楊延朗一看，這樣追上也不是辦法，看她腿腳，武功也不弱。但是看四哥那個反映，估計他也不知道這遼國公主武功如此高強。不是已經成婚十幾年了嗎？！怎麼這都不知道呢？！他想了想，沒跟著追，而是點了三千騎軍，帶著幾匹馬，一起去追。
楊四郎他們看自己腿腳是實追不上，也只好反身上馬，追鐵鏡去了。但是追了好久，他們發現騎馬和不騎馬效果居然是一樣，仍舊是那些距離，仍舊追不上也落不下。再看看前面那個大遼公主，壓根兒就一點都顯不出累來！時不時地還回頭笑笑，就像是嘲笑他們一樣！
楊八妹是自幼習武，心高氣傲。眼見得那番邦女子是從自己手中搶走了降龍木，而自己又是眼睜睜追不上她，心裡那個氣啊！也顧不得剛剛四哥他們說什麼，彎弓搭箭就要*射*殺鐵鏡。楊四郎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那箭已然出去了，但是卻壓根沒有碰到鐵鏡衣裳角兒！一隻箭是巧合，但是楊八妹已經連放數箭了，卻是一隻也沒有中！
楊家將們都是大驚失色，八妹箭術可是天波府一絕，數一數二，比她幾個哥哥甚至都要強一些。這是怎麼了？！那大遼公主，到底是人是鬼？！
追來追去，已經突破了宋軍包圍，接近宋遼對陣地方了。但是這已經是絕對追不上了！難道，就要讓那遼國公主，帶著大宋勝利可能性回到遼國去嗎？！楊家人後面，已經是越來越沮喪了。但是沒有想到，那公主居然不再向前，而是就站兩軍陣中間了！大遼罵陣將軍，傻了眼地看著自家本來應該是南京城裡公主抱著一塊大木頭，飛也似來到他面前。
“真是鐵鏡公主！”“是公主啊！”“二公主您過來，那邊兒危險哪！”
就遼國將軍大呼危險時候，身後宋軍已然集結完畢，萬箭齊發。眼看著鐵鏡就要變成刺蝟，香消玉殞時候。驚人一幕又一次出現了，之間鐵鏡回身廣袖一揮，那些箭矢就都調轉了方向，朝著宋軍飛去。這，這，這，這就真不是人了對吧？！看著即將要到眼前箭，楊家人和將士們唯一念頭就是這個。說好歷史軍事題材呢？！這絕壁已經玄幻了吧？！
但是到了宋軍眼前，那些箭卻是通通地無力墜地了。他們人沒有損失，就是全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鐵鏡負手而立，一時間兩軍上百萬人目光都集中她一個人身上。宋軍是怕這妖女再弄出點什麼來，遼軍是怕，這女子並不是真鐵鏡，而是別什麼玩意兒變得。
“嚴容何？！”鐵鏡喝道，就見從遼國城門樓子上飛身下來一個花白鬍子老道士，真是像神仙踏雲一樣，來到了地面上。老道士賣相本身就好，像個真仙一樣，但是此時，卻像是軍士領命一樣，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鐵鏡面前。“公主娘娘，陣法已然準備得當，請您下令吧！”
鐵鏡此時，被遠方剛剛升起太陽光輝照身上，就像是披上了一層神聖金子做盔甲。她只一揮手，那麼大一棵降龍木，瞬間就不見了。然後手上突然出現了一隻小小令旗，和嚴容平日用來排陣令旗不同，上面淬著鐵鏡一口精血，和她已然是心神相通，是以能夠借大法力。
令旗一揮，所有人心神就都是一動。無論是遼軍還是宋軍，所有人心裡都有一種濃濃思鄉之感。自己怎麼會城牆上，怎麼會邊關？！自己手裡為什麼要拿著兵器呢？！嘩啦——幾乎是立刻，無論宋遼，所有士兵將官全都把手中兵器扔下了。無論主帥多生氣，威脅要殺他們，都不行。所有士兵，都是兩目茫然，開始收拾除了兵器之外行裝，整齊劃一地開始往自己家鄉走。
大宋還好說，他們到了宋境之後，就都昏迷不醒了。而遼國大軍，不止是邊關被迷惑了，還有燕雲十六州所有駐守官兵和官員，也全都被迷惑了。他們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出了漢人聚集燕雲地面上，才和宋軍一樣，倒地昏迷了。所有昏迷人，都是一天之後才醒。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所作所為可是嚇了一跳，因為戰場逃脫，是大罪！但是人數眾多，已然達到了法不責眾大值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遼國大官們本來還想要趁機回去燕雲，但是還沒到城下，他們就驚訝地發現，整個燕雲十六州土地已然是屹立起了一大座高聳入雲城牆，把整片土地全都包進去了，一處縫隙也沒有。這城牆是無堅不摧，看著就是厚重難以推到。而從南面宋國那邊來看，也是一樣，他們估摸著，就算是大炮火藥，都是炸不透這座牆。簡直比長城還要高，還要大，還要堅固！一日而成，非人力所能及也！
楊延輝是怎麼也想不到，原先那個妻子，居然還是神仙？！現無論宋遼，都盛傳，說大遼鐵鏡公主是個神仙。要不然嚴道長為什麼要侍奉她身邊呢？！要不然誰能解釋那麼多神跡呢？！
之後從封閉燕雲城區傳出來消息加讓人震驚！燕雲城已然改名叫了燕雲國，鐵鏡公主已然登基為女帝了！她燕雲城裡面大施法術，讓田野全都變得肥沃，還暫時性驅逐了所有埋城中細作。還修繕了不少廟宇，全都供奉著東華帝君，還有她自己。但是沒有一個人敢說她是太倡狂，因為她手段，已然表明了她仙家身份了。全城上下，皆信道教。其他宗教都被牽出了燕雲國，不再被准入。燕雲國從此變成了一個宗教國家，所有百姓也都信服女帝宗教地位。
然而沒過多少天，燕雲城就重開啟。女帝准許遼國和大宋商人此交易往來，但是卻不准兩國她土地上妄動兵戈。無論是宋帝還是遼王，都是不敢不相信她話，也不敢招惹這位神仙。是以，燕雲國從此成為了宋遼一塊緩衝之地，兩國現比定什麼條約都要和平得多。
女帝立兒子耶律中原為太子，寓意此地此國方是中原。從此以此地險關阻隔宋遼，和平之時交之，衝突之時勸之，戰爭之時降之！女帝登基一年之後，即宣告閉關，由國師嚴容監國兼撫育太子。
女帝登基三十年，傳位於太子耶律中原，自身羽化而出，成仙去了。而嚴容也還政于太子之後，協助理政六代三百年之久，成為了一個活生生世上有神仙證據。之後，也隨即離開了朝廷，聽說是到山林中去鞏固修為了，也有說他是去外面游離了，也有說他是真正功德圓滿被先帝接走做神仙去了。
女帝一生，充滿了傳奇色彩。先是作為遼國公主嫁給了大宋楊家將，然後又突然以神仙之力“勸和”了交兵多年兩國，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她故事，千百年後，還廣為流傳。甚至到了現代化社會，燕雲國仍然和基督教聖地梵蒂岡一樣，是一個獨立宗教帝國。
第三十七章
“公主，公主！”“公主您這是怎麼了？您不要嚇奴婢啊！”“去傳太醫，傳太醫！”
她從昏迷中，就模模糊糊地聽到這聲音，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公主了？啊，對了，自己是鐵鏡公主！對啊，自己是遼國公主來著。不對啊，我怎麼記得自己是大明公主呢？大明，大明又是哪個國家呢？對了，是元朝滅了之後，老祖宗建立大明王朝。元朝，元朝，滅了，滅了大宋？！
她努力地睜開眼睛，自己記憶力一片混亂，她已經分不出自己到底是誰了！伴隨著混亂記憶，還有劇烈頭痛。疼啊，真疼啊，痛徹心扉，她都感覺那些疼痛已然深入自己靈魂了。這痛投影身體上，讓她全身上下都像是被重組過了似！
她到底是相爺家小姐，還是燕雲女帝，還是大明公主呢？每一段記憶，都是很清晰，但是又都是斷斷續續很奇怪，總有聯繫不起來空白點。她摸了摸自己頭，至少，應該弄明白自己叫什麼吧？！
她細微動作，讓身邊宮女們喜出望外，公主終於醒了！你說昨日剛剛完婚，這大喜之日，公主這是怎麼了？！難道是駙馬爺不好嗎？可是她們也已經見過了這位駙馬，真真是唇紅齒白，貌若潘安俊後生。不但彬彬有禮，而且還是今科狀元公呢，自然是文采飛揚！姑姑們都傳說，那些駙馬爺，都是天上文曲星君下凡。想來這位駙馬爺也是一樣，那就不是駙馬爺問題了？可是公主身體一向是健康，她們這些大宮女是清楚了。
宮女是真為這位平素就和軟善良公主擔心哪！她平時待她們可好了，從來不像其他公主那樣蠻橫嬌縱。是好伺候一位公主了！她性格和軟卻不軟弱，正合皇上心意，是以雖然生母地位不高，母家勢利不顯，她也算是皇上很喜愛一位公主了。要不然，皇上也不會把這位聽說文章做得非常好狀元公指為她駙馬，這都是疼愛她表現呢！
因為是受寵公主，所以太醫一聽說她突然暈倒，急急忙忙夾上小包兒，帶著藥童就上了公主府車駕。一路狂奔，引得眾人側目，但到底是很就到了。公主就靠床上，整理自己記憶和思緒，纖白玉腕，就搭床沿上。大宮女采青上來，輕輕將她腕子上玉鐲摘下來放到一邊，附上薄薄紗巾讓太醫診脈。
“公主這脈像，是急怒攻肝，肝火上升所致暈厥。雖然平時大家都以為肝火上升，只是口乾舌燥、面紅目赤小症，吃點子柴甘茅根茶也就罷了。但是公主這一次，卻是急火突發，把原本鬱結火氣都激起來了。但是卻又因為鬱結於心難以抒發，自己硬是壓了下去。這才導致了昏厥，不但是急症還是重症！”
老太醫診斷，讓周圍宮女們面面相覷。昨日才剛剛大喜，怎麼會氣暈了呢？又何來憂思過甚？！“張太醫，這可如何是好？公主現病懨懨，明日就要入宮謝恩了，讓皇上娘娘看到，豈不心疼？”采青跟著公主時間久，幾乎就是跟著公主一起長大。她擔心，就是公主這個樣子，會被宮裡其他人看出什麼端倪，傳出什麼閒言碎語來。是傷人刀子嘴，宮裡不缺就是閒話。到時候，公主又要被別公主奚落，娘娘面上也好看不了。
好，自己找來這個張太醫，是娘娘太醫院發掘‘自己人’。娘娘母家對他有大恩惠，這十數年來，也對娘娘多有照拂。想來這樣‘自己人’，也是不會把公主生病原因隨意說出去，這倒讓采青松了口氣。
張太醫捋一捋鬍子，“想來公主之症，疏而不堵。老朽就開一味‘痛瀉藥方’來，研得了粉末，用茶水調成膏狀，抹口中，用白水服下。想來，能夠很解除公主頭痛暈眩之症了。”見采青等人面露喜色，張太醫又道：“所謂，‘心病仍需心藥醫’，公主病症是來自心裡煩躁。還請眾位姑娘好好開解公主，以免憂思過重傷了身子。”說罷，早有侍立一旁小宮女奉上了筆墨紙硯，請他開放。
張太醫接過筆來，刷刷點點寫完了方子，吹一吹幹，交給了采青。想來公主也不想自己病了消息這個節骨眼上被傳入宮中，張太醫也就不讓藥童去宮中抓藥了。讓公主府人去，倒也便宜。這件事說是不能傳出去，但是張太醫早就已經打定了注意要告訴宮中公主生母康嬪娘娘。畢竟，他主子是康嬪，不是永城公主。公主也不小心，今日入宮請太醫過府，已然是惹了不少眼了，自己還是要把事情稟報給康嬪娘娘知曉，以應對隨時有可能被人發難危機。要知道這宮裡……可是從來不太平啊！
沒錯，床上她也睜開眼睛，自己這輩子應該是就叫瑞苓，封號是永城公主。宮中品階不算高康嬪所生，生母並不受寵但是也不是被扔到腦後，朝內朝外也有幾分薄面。宮中其他妃子，見她生下不過是一女，現年歲也大了，顏色漸失，也很少有刁難她。唯獨當年孫貴妃，現皇后娘娘，因當年與康嬪同時產女，己女夭折康嬪之女卻存而心懷嫉恨。
實際上，那時候她已然有了一女，年齡也大了，本身身子就弱，孩子生下來夭折也屬平常。若是同年產女，康嬪這倒也不會因此被記恨，但是巧了，她們正是同日產女。孫貴妃認為是瑞苓克死了自己女兒，所以加憎惡她和康嬪。要不是她已然同樣年老色衰，並且父皇現年紀大了，對當初廢掉無過靜慈仙師事情有所悔悟，想來現瑞苓早就已經和她老媽孫貴妃枕頭風之下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
從小到大過往，兩位姐姐奚落，母親疼愛，對父親小心翼翼地討好以維持寵愛，一幕一幕全都她腦海中浮現。摸一摸手上戒指，她已經把所有事情都想起來了。上輩子當她還是鐵鏡公主時候，為了宋遼大戰之時給他們一個畢生難忘震懾來達到她目，鐵鏡突破了自己本身法力瓶頸。命令嚴容幫自己布了一個大陣法，催動了那個震驚四座法術，才讓百萬官軍自行離去，一日之內豎起長城奇跡出現。但是這一切，也都是有代價。成為了女帝之後，她並不是閉關三十年，而是養傷養了三十年！
那次法力透支，不止讓鐵鏡公主自己身體瀕臨崩潰，也讓體內牡丹靈魂受到了不小傷害。所以，她是不得不把還懷抱兒中孩子託付給嚴容，讓他作為國師監國。所幸，這位國師還真是對自己忠心耿耿，孩子被他教育得很好。但是撐到第三十年，肉身就已經實是撐不住了。再不離開，恐怕靈魂傷害會大。
於是，就有了女帝羽化登仙而去那一幕出現。而牡丹靈魂，實際上是接受著東華上仙指引，來到了一個世界。正好，趕上康嬪產女那日，本來那兩個女娃是都要被害死。但是巧得很，牡丹恰好進入了瑞苓身體之中。於是康嬪之女活著，孫後之女卻死了。如果當時牡丹投是孫後胎，那麼現也是嫡女，而不是像現，被她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所以說，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哪！
但是這一次投胎牡丹，因為就是靠著生兒那一股先天之氣來蘊養自己受傷元神。是以所有前塵往事，居然被一次性封存起來。直到，直到昨天！那個大膽賤婢！
瑞苓睜開眼睛，張太醫已經走了。采青見她要起來，連忙上去扶了一下。“公主，您還是先不要起來了。您剛醒，身子還弱，還是歇一歇吧！”
但是就這個時候，外面來報：駙馬來給公主請安了！
瑞苓一聽這個，冷哼一聲，“哼！歇？！我倒是想要歇一歇！還來請安？！恐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吧？！”
撫著瑞苓采青嚇了一大跳，公主這是，真是和駙馬生氣嗎？但就是昨天那一晚，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婚燕爾，不都應該是如膠似漆嗎？！難道……
采青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宮中流傳那個傳言。說是科狀元李兆廷，對皇上有意招婿之事推推拖拖不願意，恐怕是因為原本家中已經是有妻室或是情人了。不會是真吧？！宮裡傳言雖然大部分不可信，但是也是有著少數真像混雜其中，莫非……昨晚公主從駙馬那裡得知了這件事真像？！
采青那裡腦補時候，瑞苓已然吩咐下去，召李兆廷覲見。她說是覲見，那麼，作為駙馬，雖是夫君，但是臣子。進來了，就得三拜九叩全了君臣之禮。平時公主和駙馬之間是根本不會這樣。唯一解釋就是，公主現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第三十八章
這是采青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見到這位狀元公，之前總是匆匆忙忙驚鴻一瞥，還真沒有注意，這狀元公，怎麼有點怪怪？自家公主已然是氣得夠嗆了，采青旁邊不停腦補，但是有一點她是很清楚，那就是不能讓已經“氣瘋了”公主對這個弱雞一樣駙馬做什麼過激舉動，把事情鬧大了。否則，那二位口裡，恐怕就不會留德了。
無論這駙馬家中已經有人消息是不是屬實，作為公主來說，若是理智話，那就應該竭所能把這件事情壓下去，埋起來。聽說當年大唐太平公主，她第一任駙馬，本身也是有妻室。但是還不是武皇下令，讓他們家自己把那女人料理了？至於什麼“鍘美案”，那不過是戲曲罷了，要殺妻居然只派一個人去，還是那麼個不靠譜，她怎麼不知道公主府一向是養廢物呢？
但是很明顯，現自家公主表情已經算得上“猙獰”二字了，就算是當初被別人怎麼奚落戲弄，她都沒有見過公主如此可怕表情。千萬別啊，千萬別啊！采青是站公主身側，她暗地裡偷偷拽了拽瑞苓衣裳，就是提醒她不要衝動。有什麼事都好商量，暗地裡料理他，不是輕而易舉事情嗎？
但是瑞苓壓根鳥都不鳥她，眼睛直勾勾地瞪著那個‘李兆廷’，看得她心裡發虛。馮素珍是壓根沒有想到，這位公主氣性還真大，不是說她性格和軟嗎？昨夜自己剛剛和她坦白了，就是想求她成全自己一片癡情。但是哪裡想得到，她居然就能直接氣得把自己當場趕出去，還暈倒了呢？
她昨夜可是被嚇得魂飛魄散，如果這位永城公主婚之夜就被自己氣死了，那無論自己女兒身是不是被人發現，估計也都得一死了。到時候，無論是……還是哥哥，都救不了自己！她昨夜輾轉反側都沒有睡著，就是一直發愁呢！今晨她迷迷糊糊，就聽到自己那也是女扮男裝小丫鬟，現化了名叫李龍，打聽了消息來了。公主終於醒了！
作為小姐忠實貼身小丫鬟，春紅可是忠職守，連女扮男裝還有矇騙聖上欺君大罪都幹了。昨夜她就已經是戰戰兢兢，連別小廝叫她去吃喜宴都沒去，躲外院轉來轉去。小姐已經決定要攤牌了，她一直祈求老天爺，讓小姐能夠平平安安得償所願。但是她把諸天神佛都求遍了，還是傳來了公主暈倒了消息。等她急匆匆去找小姐時候，小姐蒼白臉色嚇了她一大跳。看來，事不可為了。
她也想過，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廝，若是裝扮回女裝，趁著公主府上下還亂著，自己跑了也不是不行。但是她又不能放小姐一個人這裡受罪，終還是留了下來。但是她覺得她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還是要去打聽一下公主狀況，再做定奪。萬一她不是單純氣得，而是本身就有什麼重大疾病呢？到時候皇家理虧，也是不會為難小姐。說不定還可以頂著這個駙馬名頭去救李公子呢！
所以她一直躲公主主院外面，既不往前面湊，也不動換了，就看著裡面一舉一動。也許是真功夫不負有心人，也許是滿天神佛感動于她一片忠心，反正公主是終於醒了！她趕就來稟報小姐，希望一向冰雪聰明小姐能夠想出好辦法來善後。
其實，就算馮素珍真有狀元之才，能夠力壓所有趕考生員考得頭名狀元，但是這種事，她其實也是沒有什麼好辦法了。面對皇家，壓力實是太大。因為皇家權利是沒有人可以對抗，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謂‘天子一怒，浮屍千里。’全都是一個意思，那就是，沒有造反能力，永遠不要皇家太歲頭頂上動土！
但是皇家也不是沒有弱點，那就是面子問題。皇室臉面，甚至比某些邊緣皇族性命重要得多。皇室顏面，那就是國體，就算是皇上，也要顧慮三分。自己這一次事情，雖說是她自己欺君罔上，瞞天過海。但是真要是翻出來，說不得也是皇家臉上一抹黑灰！人死臭塊兒地，自己只要拼了性命，這一點倒也是能夠威脅他們。
而對於公主而言，既是皇家公主，又是女兒家。名聲加重要了！若是挑破了事情，她自然是可以再成婚，但是終究又給皇家帶來了屈辱，又給自己名聲帶來負面影響。那麼即便是她和她老子把自己挫骨揚灰了，她也再得不到皇帝寵愛了。若是她想要稟告皇上之後把自己偷偷處理掉，那她就成了寡婦了，皇家閨女守了寡雖然可以改嫁。但是終究不是什麼光鮮事情，並且婚就死夫婿，那不是克夫又是什麼？
當然，這所有一切設想，都是建立公主並不是什麼寵妃女兒基礎上。馮素珍早就知道，自己這一次娶並不是兩位皇后女兒，永城公主母親，只是一個嬪而已。
這兩個攻擊方向，就是針對萬一公主真不同情自己遭遇，自己可以以此威脅她論據。但是自己這麼慘，還能替夫考中狀元，難道不是一樁‘佳話’嗎？公主昨夜也許只是一時氣憤，說不定她想清楚了之後，也會覺得可憐自己，能夠幫忙呢
她是實沒有辦法啊！自己那個後母對李郎下此狠手，就是為了把她嫁給京裡一個位高權重大臣兒子。若是她不這麼做話，李郎現家道中落，說不得就真要牢裡呆一輩子了！
馮素珍心中很是忐忑，但又懷著僥倖心理來到了公主院外求見。但是很明顯，公主雖然沒有立時就拆穿她意思，但是也並沒有同情她意思。覲見二字從小太監嘴裡說出來，馮素珍就滿嘴苦澀，看來自己是有受了。但是已經得罪了公主，她也不敢再耽擱，跟著小太監進去了。
公主果然是滿面怒容，但是與昨夜那樣驚慌失措柔弱樣子不同，現她已經達到了不怒自威境界，果然顯皇家威儀！她一雙眸子看著你，就讓你腿打顫，就想立刻跪下給她磕一個了有木有？！皇家人，果然是不可小覷。馮素珍後脊樑一涼，本來還有討價還價心思，但是現已然全然忘記了。
眼見公主斜睨著她，富麗堂皇屋子裡面卻是靜悄悄，估計就算是針鼻兒掉地上都聽得到聲響。馮素珍只好跪地上，給公主結結實實地磕了一個頭。“駙馬都尉李兆廷，給永城公主請安……”她這話裡實際上也是有刺，她跪得無可奈何，但是也要點給這個公主，自己現可是她駙馬。婚第二天就讓駙馬跪地上給她請安，外面風評就不會多好了。
馮素珍是從剛才公主宣召時候小太監話裡猜出了她很有可能會保守住這個秘密，所以才會有所依仗。既然你承認我是你夫君，你又怎麼能夠總是以君臣之禮來束縛我呢？
男扮女裝這件事，其實對於馮素珍自己和公主、朝廷而言，都是一個枷鎖。雖然是大罪，但是利用好了話，也可以達到自己目。如果公主就打算守一輩子活寡來保全皇室顏面，那麼自己估計也得同樣扮一輩子男人，那自己和李郎事情，也就泡湯了。而且有可能是，自己和李郎被直接滅口，然後就說李駙馬得病死了，過幾年再給公主另尋一夫再找一主，這就是壯士斷腕舉措了。但是卻是有可能可能了。說不定，就連馮李兩家其他人也會受到牽連。
現馮素珍要賭，無外乎就是永城公主同情心和她對自己婚事擔憂了。她看來，若是公主願意為她自己考慮一下，就應該幫自己了。畢竟，誰也不想守活寡，誰也不想日後無著。所以，昨晚她才敢跟公主說那句：“若是斬了我，公主豈不是守寡了。”話。
皇上並不止她一個公主，疼愛之心分成四份，也沒有多少。大明和大唐可是不一樣，公主們，也都要靠著夫君有沒有作為，有沒有好前程來姊妹之中互相比對，誰嫁得好，誰就幸福，誰，就得父皇寵愛。而越受寵，就證明當年父皇給找夫君好，前程遠大，以後生下子嗣，自然也就越有出息。是以，這是一個無限閉環。但究竟當皇上心裡是怎麼想，這就不得而知了。
就像這一次，皇上絕對是想給永城公主找到一個好夫婿。今科頭名狀元，夠厲害了吧？並且長相還是‘一表人才’，你說能不是為了公主好嗎？但是誰又能想得到，這狀元是個假鳳虛凰西貝貨？！
馮素珍跪那裡，但是半天都不見公主叫起。心裡正忐忑呢，就聽瑞苓說話了。“來啊，把這個狗東西給本公主五花大綁，本宮要帶著她到宮裡去，面見父皇！”
“公主！您不能啊！”采青唬了一跳，公主也太衝動了，有什麼不能好好商量著解決呢？她思緒還沉浸鍘美案裡面不能自拔呢……
“公主，您難道不怕……”馮素珍還沒有說完，就見瑞苓一巴掌扇她臉上。“你們怎麼不動？要造反嗎？難道還要本宮親自動手？！”
一見公主發怒，四下小太監上去就把馮素珍給綁了，還有小丫鬟用手絹把她嘴堵上了。
第三十九章
宣德帝今年已經有三十七歲了，自十八歲接下皇祖父從堂叔手裡奪下來江山之後，雖然不能自比老祖宗開疆擴土，也比不上皇祖父文治武功，但是他也算是廣施仁政，愛民如子了。雖然他總有點奇特小愛好，並且他也承認，自己是‘寡人有疾’……但是現天下間倉廩豐足，百姓安樂，自己位十多年了，也是有功勞嘛！
此時他，端坐龍書案上，專心致志地看著上面……一隻蛐蛐罐。這是金英從河間府寧津弄來好物兒！頭圓、牙大、腿須長，頸粗、毛糙、精神頭兒足！真真兒‘鐵嘴鋼牙‘！剛剛一上場，就把原本一隻威風凜凜青麻頭大將軍咬掉了半拉翅膀兒，徹底給廢了！
一向愛蟲兒如命宣德帝，當然是對這只好物兒愛不釋手。這一下早朝，也不喝茶，也不吃點心，不批奏摺，只巴望著這只小蟲兒不放。反正自己已經設了司禮監篩選奏章，到自己手裡也不會有多少，是玩兒放心大膽。可就此時，外面有人來報：永城公主來了！
宣德帝嚇了一跳，手裡蟲兒都差點蹦出去。他趕忙把蛐蛐放進過籠兒裡，宣公主進來。他也好奇啊，自家閨女昨兒個才成婚，按理說是明天才是入宮謝恩日子，怎麼今兒就來了？！難道是駙馬有什麼問題？
不得不說，能夠成祖那裡把朱高煦比下去朱瞻基，腦子是又清醒又活番，一下子就想到了正根兒上。但是他只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尾。馬上，他就會為自己一下朝沒有去用膳而後悔。
一宣公主進來，小太監就說，公主是攜駙馬上殿。這個小太監絕壁是個忠心耿耿好孩紙啊！他是想給宣德帝打個心理基礎，公主絕壁是‘攜’駙馬上殿。這個動詞用非常絕妙，陳山教學水準還是真心不錯，瞧這小傢伙兒，都出口成章了~
但是還是說得太隱晦，因為他很明顯看到公主‘攜’駙馬進來時候，皇桑被自己口水嗆了一下。這個駙馬不只是被五花大綁，因為捆人小太監又不是東廠出來，自然不會捆人鎖扣。但是人家入宮之前，家裡是養豬。所以油光水滑、細皮嫩肉駙馬爺，實際上是用捆豬扣綁上。並且是由兩個小太監用一根細長竹竿挑起來，真像是搭著豬一樣挑進來。並且一進來，也不是穩穩地放地上，而是直接非常‘灑脫’地一扔，摔得駙馬爺直哼唧。
宣德帝當年出去玩時候，也是見過殺豬，現看到這麼有即視感畫面，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瑞苓啊，這是怎麼了？婚不過一天，你就進宮了不說。現還把駙馬，朕狀元捆成……一樣送進來，你是想幹什麼？不守規矩了嗎？！”
他這一問，其實是也不是多怪罪自己女兒。畢竟駙馬，不過就是外人，哪裡比得上自己女兒親厚呢？他子息其實也不豐，只有兩個兒子，四個女兒，其中還包括一個私生子，一個弱不禁風隨時都有可能去了小公主。瑞苓還是挺討他喜歡，但是他就不想這個女兒因為違反一些約定俗成規矩而被別人說三道四。特別是那些該死文官，宣德帝也是沒有辦法，那些自詡清明，喜歡沒事子曰詩雲一開口就是聖人怎麼怎麼樣，聖人怎麼怎麼說傢伙，實是煩人緊！要不然，誰會無端端違背祖制提拔太監呢？實是這些‘孔賊’太厲害，管閒事都管到宮裡皇家私事上來了。
一想到這個，宣德帝就想歎氣。自己登基，雖然打敗了自己二叔、三叔，但是卻根本悍不動這些文官集團。他們喜歡拉幫結夥，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啊！想當年，無論是老祖朱元璋，還是祖父朱棣，都是馬上得天下，手底下見真章。他們都有過命交情臣子輔佐著呢！打擂臺也是不怕，但是自己呢？朝上可真真是孤家寡人了。就那麼幾個幫忙，還是他苦心經營之下得來。唉，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宣德帝還那裡歎息呢，女兒就‘咕噔’一聲跪地上了。“哎呀，這是怎麼了？！瑞苓，有什麼事兒不能好好講嗎？你起來吧！大早上起來就不教人省心！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說話！”
“今日女兒綁了駙馬進宮，必將把事情原委說清楚。女兒此懇請父皇，若是女兒待會兒說了什麼大膽之言，還請父皇恕罪！”說罷，瑞苓就磕了一個頭。
宣德帝一看，好嘛，這可不像是小兒女鬧彆扭樣子了，難道……“難道，朕這駙馬，還是白蓮教餘孽不成？！”皇桑扽了扽自己鬍子，有點激動啊，這白蓮教和明教，都是老祖宗親自定下來一定要剿滅，但是屢剿屢存，人家壓根兒不怕。民間還是有不少白蓮教教眾總是悄悄活動，讓皇祖父都頭痛不已。所以宣德帝一看事情很嚴重，就立刻猜到那裡去了。
“白蓮教？！”瑞苓瞪了地上癱軟著馮素珍一眼，“她倒是有那個本事才好！”馮素珍地上躺著，即說不出話來，也不敢哼哼。和白蓮教扯上關係，自己九族就都不保了。心知這一次估計是活不成了馮素珍，倒地上，心裡已經開始後悔了。
“懇請父皇，摒退左右，女兒此言，事關重要……”瑞苓站起身來，又對皇桑說道。
宣德帝一見女兒嚴肅表情，看來是真需要保密了。於是給身邊金英使了個眼色，金英是明白宣德帝心思，直接就讓所有殿上伺候著小太監、宮女什麼都退下去了。他自己則站皇上身邊，這是被宣德帝允許，因為他是皇桑信任太監。皇上親切稱他為“大伴”，他皇上心中地位，僅次於七下西洋三寶太監鄭和！但是，前兩年，鄭和已經死了。
瑞苓也對金英沒有退下事情沒有意見，因為她記得，自己小時候也是受到過這位‘大伴’照顧。算得上是信過人了，總比王振看起來恭順多。那廝仗著伺候宣德帝看起來唯一有繼承權兒子——朱祁鎮，背後又有孫後撐腰，居然並不把她這樣庶出公主放眼裡，只是表面恭順罷了。
瑞苓見殿內清靜下來，又對著宣德帝跪下來了，“女兒懇請父皇，給女兒做主啊！”說著，眼淚就下來了，她並不是真委屈，因為自從恢復了記憶，手上戒指也能用了，也能運行身體裡靈氣了，瑞苓心裡就很有底氣。馮素珍什麼，都算是浮雲了，一根兒手指頭都能碾死她們。但是瑞苓也有自己打算，所以她偏不，她就要讓這群傢伙光明正大付出代價。她演技是宮裡錘煉了十幾年，自然是爐火純青。
宣德帝一見女兒又跪下了，哭得又是梨花帶雨，心疼啊！“好孩子，你到底受了什麼委屈，說出來，父皇為你做主！”說罷，又看了地上馮素珍一眼，“任他是不是良才，天下有才之人多如過江之鯽，傷了我女兒心，定斬不饒！”馮素珍聽了這話，是滿嘴苦澀啊，真想不到，皇上居然如此寵愛這位庶出公主！我命休矣！
“父皇，這事兒說來，實是匪夷所思，貿然說了，父皇也很難相信。不過，待瑞苓揭開這廝假面具，父皇就一目了然了。”說著，瑞苓就走到馮素珍身側，一把揭開了她頭上束髮通天冠，露出一大把青絲來。平日裡看上去，這馮素珍裝男人倒是裝得挺像，但是現頭髮披散下來，分明就是個女紅裝，誰也認不錯。
“這，這，這！”宣德帝把鬍子都扽掉了一根，“怎麼，怎麼……”
“父皇，這廝實際上是湖北襄陽道台馮順卿之女馮素珍，因為一己私怨，冒名頂替舉子李兆廷應試，居然還得中狀元，還……還……”瑞苓表現得非常委屈，淚珠兒止不住往下掉：“昨夜是兒臣婚之夜，她實是瞞不住了，才把事情說出來。還要威脅兒臣不準將事情說出去，說是她死了不要緊，兒臣就要……就要守寡了！”
瑞苓控訴真是字字血淚，也讓宣德帝頓時加火冒三丈三了。“真是膽大包天！膽大包天哪！居然敢欺君罔上！你難道不知道，這是要殺頭大罪嗎？！”當年皇祖父比起自己父皇來，明顯寵愛二叔、三叔，所以即便當時自己也很受寵，但是來自于二叔大惡意，讓這宮廷裡捧告踩低奴才們，也有不同偏向。宣德帝年輕時候，也受過不少傷害。你說，他見著這樣蔑視他們這些皇族威儀人，能不生氣嗎？！他這輩子受不了就是這個了，把自己智商和威嚴當成泥巴踩？！統統要死！統統要死！
宣德帝雖然比不上他老祖和祖父火氣大，但是是個硬茬兒。他主意已決，根本就不打算聽馮素珍要說什麼早就想好了想要‘打動’皇上屁話，立時三刻，就要把馮素珍推出午門斬首！
第四十章
“給朕拖出去，亂刀斬死！”怒不可遏朱瞻基，因為想起了過去曾經‘艱難’歲月，心裡火兒一下子就騰起來了。根本就沒有考慮其他，只想殺了地上這個膽大賤婦。且不說地上馮素珍嚇得魂不附體，就說瑞苓，一邊也是偷偷翻了一個白眼。這父皇真是，火冒三丈就要直接把人給殺了，把她殺了自己怎麼辦？雖然不想嫁人了，但是後面也就沒戲唱了有木有？！
況且，婚第二天，皇桑就把駙馬爺拖出去亂刀斬成肉醬，這不是等於宣告天下這裡面有問題嗎？！瑞苓一邊兒默默地替老爹智商著急，父皇現一時氣憤不清醒，但是自己可是清醒得很。於是，趕忙開口攔住暴走宣德帝。
“父皇，且慢！”
“怎麼？難道我兒還要為此等賤婦說情嗎？”想到了自己女兒老媽康嬪，確實是個和軟善良小女人，再看看自己這女兒，也很明顯被養成了軟和性子，不由得又歎道：“我知道瑞苓你性格溫婉，見不得人因為你而死，但是也不能因為自己性格好，就讓底下這群狗殺才欺負了去。”宣德帝現已經滿腦子都是弩大欺主，刁民難惹什麼亂糟糟一團。“我兒心軟，就不必看啦，金英，拖了這賤婦出去，不要汙了公主眼睛！”
金英跟著朱瞻基已經很久了，歷經多朝，早就已經摸透了朱瞻基心思。他明白，現主子是叫氣昏了頭了，這會兒動了手，一會兒就能後悔。看公主樣子，估計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現自己不如賣一個好兒，也省待會兒皇上後悔了拿自己出氣。
想到此處，金英也彎了腰說道：“啟稟皇上，奴婢也覺得，這賤婦雖然可恨，但是現殺不得啊！若是殺了她，現倒是要從哪裡再變出一個三駙馬來呢？那不是坐實了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才讓皇上公主婚第二天就殺了女婿，這終歸，對公主清譽和皇上聖明有損哪！”
朱瞻基被攔了兩次，自己發熱頭腦也清醒了起來。對啊，自己不明不白地殺了這個賤婦，要怎麼向別人解釋，原本三駙馬到哪裡去了？！說不得又會冒出什麼‘不可不說二三事’來。如果自己坦白說了，殺這個人是怎麼來怎麼去怎麼回子事，那不是承認了大明上到君主，下到群臣，全是不折不扣大傻子二百五了嗎？！居然連個女扮男裝人都看不出來，就這樣還要總領朝政。說不得就有什麼無君無父混帳因此出來扯旗造反呢！因為祖父當年著名‘清君側’運動他還是記憶猶，朱瞻基和他祖父一樣，對這種事情非常敏感。老朱家就是專業造反派，他們怎麼能夠容許有別人走他們老路，推翻他們呢？！
再說，宣德帝和他祖父不一樣，現不是亂世而是治世，他已經開始恢復和鄰國們斷了好久邦交了。現出了這樣亂子，實際上就是大笑話！這不是下邦屬國面前丟人現眼了嗎？！
朱瞻基腦子一清醒，所有利弊就立刻他大腦裡面轉了三轉。但是等他想明白了，心裡也就恨地上那個讓自己陷入了如此艱難困境馮素珍來。宣德帝剮了她心都有了，居然為了一個男人給朕惹出這麼大亂子來，這女子眼中才是真正無君無父吧？！
就宣德帝一籌莫展，瑞苓想要說些什麼時候，外面小內監來報，金英上去聽了一耳朵，自己稟報給了皇桑。“皇上，外面兒……”他頓了頓，“劉大人來了！”
他所說這個劉大人，不是別人，正是此科主考官——劉文舉。也是這傢伙，保舉這假鳳虛凰馮素珍來當駙馬！
不提他來了還好，一提他來了，宣德帝立時就加火冒三丈了。“好啊！好啊！叫他給朕滾進來！朕倒要讓他好好看看，他給朕找這個好女婿，到底是什麼東西變得？！”
宣德帝一怒之下，狠狠地拍了拍龍書案，把蛐蛐國籠兒給摔地上，蛐蛐一下子就蹦走了。劉文舉進來，正好就一腳扁了那只可憐小蟲兒身上，這可把宣德帝給心疼哦！眼淚兒都要出來了！比他親閨女事兒還痛心疾首呢！
“混帳！”宣德帝乾脆又摔了一隻茶杯劉文腳下，把這個鬍子一大把小老頭兒嚇了一激靈。也不管地上到底有多少碎瓷片兒，咣當一聲就跪了地上，如雞奔碎米一般磕頭不止。劉老頭兒雖然是朝中非常推崇程朱理學魁首，但是也並不是什麼不懂得隨機應變腐儒。今天一大早下了朝，他就和幾位相熟大臣崇文館裡討論事情。等到出來時候，正好看見了三公主‘攜’駙馬進宮來一幕。雖然瑞苓做得還算隱蔽，也用東西蒙了馮素珍幾道，但是劉文舉算得上是‘李兆廷’座師和大媒人，你說，他怎麼會認不出來他呢？
當下，他就覺得不好，深怕這小倆口兒之間鬧出什麼誤會來，自己這個‘大媒’不好收場。所以他才要進來覲見皇上，深怕李兆廷年輕氣盛，因為什麼事兒和皇上頂起來。畢竟那個‘陳世美’，是自己提議並且威脅他做。
原來，劉文舉這麼熱衷於替‘李兆廷’做媒，並不只是因為想要討皇上歡心。因為‘李兆廷’也算得上是自己門生，又是這麼驚才豔豔，本來就已經可以算是自己這一派人了。若是再進一步拉近關係，並且他還成了皇上親女婿，那可就不一樣了。說不得他劉文舉一派，甚至可以擁有和‘三楊’鬥一鬥實力呢！
是以權利誘惑下，劉文舉死保‘李兆廷’大媒，躥到皇上把三公主朱瑞苓嫁給他。但是劉文舉死也想不到，這一下，自己這個大媒，可真變成了大黴了！
此刻，他戰戰兢兢地跪地上，他可是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不但公主能夠公然婚第二天把駙馬綁進宮來，還能讓皇上發那麼大活兒。要知道，自己也算是老臣了，皇上平日也是多加倚重。就看多次讓自己擔當主考就能看出來，但是這一次連自己都被殃及池魚了，那就說明……
劉文舉一進來就跪那裡，根本就沒有看到馮素珍那邊情況。他從餘光裡能夠看出來駙馬被捆著扔一邊上，但是卻沒有仔細看清楚。但是現跪著，他也就偷偷地往那邊瞄了一眼。但是就是這一眼，就讓他直接破功了。
“啊！”可憐老劉頭兒啊，年紀一大把也要受到這麼大驚嚇，幸虧他平時身體還算好，沒有直接因為驚嚇過度厥過去。但是現狀況是，還不如厥過去呢！
“這……這……皇上！老臣，是真不知道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如果這樣表現放平時，那就算是殿前失儀了。但是現老劉是一點兒都顧不上這件事兒了，把自己從這件欺君大罪中摘出來才是主要。這可不是一般欺君大罪！看著皇上和公主同樣鐵青著一張臉，自己這一次禍事可是闖大了！這位永城公主母家雖然不顯，但是自己也是深得皇上和太后娘娘寵愛。自己這一次可是把她害慘了！這種事情要是放一般百姓家裡，都算是仇人了吧？
可是現自己對上，可是皇家！經歷過當年洪武和永樂兩位大帝血腥年代劉文舉，貌似都已經看到了自己不遠將來就要死錦衣衛大牢裡了，或者，乾脆就死東廠那群閹人手裡？死後還要被冠上很多其他汙名，人死了也要遺臭萬年……劉文舉想著，都要窒息了。
不行，他不想這樣坐以待斃。“皇上，皇上啊！若是知道這李兆廷，是個，是個……老臣就是有天大膽子，也不敢欺瞞皇上啊！”他不住磕頭，朱瞻基面色倒是稍緩，但是瑞苓卻很明顯不想這樣輕易放過他。
“劉大人說，不知道這李兆廷是個女人？”瑞苓蹲下身，捏起馮素珍臉頰，長長指甲她白皙臉頰上劃出了血道子，可見瑞苓是心裡有多恨，手裡就有多大勁兒了。“但是你不是她座師嗎？又是考試，又是飲宴，又是過府相談。難道劉老大人真如此老眼昏花，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但是皇上不是也沒有分清楚嗎？他可是見過這‘李兆廷’！劉老頭兒心理活動，通通體現了他看皇上那一眼中了。分明是這當爹本身就不拿這個當回事，所以讓你這公主直接嫁了個女人哪！
瑞苓自然是知道，但是她也知道，皇上都是日理萬機，能夠想起來給女兒找一個外條件這麼好人家，已經是恩寵了。上輩子，自己還是大遼公主呢，還不是被稀裡糊塗嫁給了楊家將……所以對這種事，自己一點也不期待。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34
第四十一章
劉老頭兒會有皇桑也沒有認出來，所以自己罪責應該減一等想法是很正常。因為他們一有什麼棘手事情，就會爭取皇桑意見。也總會說，皇桑高才，豈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相比？所以天子決定，一定比他們正確。但是當皇桑做了什麼不對或者不和他們心意事情，這個定理就不存了。他們那時候就總是喜歡‘死諫’，因為他們知道，皇桑為了自己清名，大抵是不會殺他們。
所以，現劉文舉也是有這樣笑怨念。但是也不好明說，於是只好不斷地用眼睛去瞄宣德帝來暗示瑞苓轉移注意力。畢竟為人子女，總是會對父母獨斷專行產生抗拒，何況是皇桑這一次確是判斷錯誤了呢？
但是瑞苓很明顯沒有上這賊老頭兒當，只是笑一笑說：“老劉大人，看樣子是對我父皇不滿，有什麼未之意，要不要說出來，讓父皇聽聽，看他是不是冤枉了你？要說父皇，每日裡日理萬機，要忙事情這麼多。即便是把我指給了這個假貨，也只是因為接觸少，並且，還有老劉大人這樣‘賢臣’作保才會如此。您說是嗎？”
瑞苓話分外歹毒啊，明面上是勸這劉文舉，實際上是想要激怒自己老爹宣德帝！果然，宣德帝今天一大早就聽見房梁上老聒叫個不停，果然今天是黴運連連。他肚子裡火氣那是層層疊加就是沒有個宣洩口呢！現被瑞苓點到，這老東西想把責任推到朕身上？！叔叔可忍，嬸嬸不可忍啊！
其實宣德帝已經自己覺得很對不起瑞苓了，但是現還要被這老東西揭破，你說以他帝王之尊，能不老羞成怒嗎？！“混帳！混帳！”他狠狠地踢了地上劉文舉一腳：“若不是你以性命擔保這‘李兆廷’是個才華橫溢有為青年，朕能夠把愛若珠寶女兒嫁給他？！說罷！你究竟是有何圖謀？！居然取中了這賤婢，還要薦到朕面前來？！你，和那馮順卿，到底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呵呵，”瑞苓聽到這裡，卻是突兀地笑了出來，“父皇……”她偷偷地湊到宣德帝身邊，小聲說了什麼。然後劉文舉就看到了皇桑由驚到怒，怒極反笑大變臉！
“哈哈哈哈哈……”皇桑都笑出了眼淚兒來了，笑得場人心裡直發毛。其實瑞苓是說出了馮順卿就是要把馮素珍嫁給劉文舉五公子事情。但是場別人也都是不清楚。劉文舉是不知道馮素珍身份，馮素珍是不知道老爹給自己找第二家是誰，只是知道是京裡一個大官家公子。這兩個人甚至還有可能成為公媳倆，但是現，陰錯陽差之下，變成了這個情形。若是他們知道了對方身份，說不得就要恨死對方了。
這件事發展到了挖掘出這麼大八卦，朱瞻基明顯也來了興致，無論是要‘辦’他們，還是要平整事態發展，他都想把事情弄個一清二楚了。
劉文舉現已經如同驚弓之鳥了，皇桑無論現是個神馬表情，他心裡面都是七上八下難以落停。“皇上啊！陛下！老臣確實是因為老眼昏花，再加上這‘李兆廷’有心欺騙，老臣……老臣實是有負聖恩，無顏面對聖上和公主啊！”說著，就用額頭連連扣向地面。“老臣犯下如此大錯，即便皇上看與老臣以前君臣情分上寬恕老臣，老臣也沒有顏面再留皇上身邊隨侍左右了。老臣請旨，請皇上准了老臣告老歸田去吧！”
瑞苓是已經拿了劉文舉話當做了消遣，見宣德帝那眼睛看她，忍著笑意道：“聽老劉大人這樣說，瑞苓才知道，原來老劉大人與父皇之間情誼，把金大伴都給比下去了。”這話一出口，不止皇桑樂了，連金英都覺得好笑。都說文人風骨，文人風骨，劉文舉這老傢伙，倒是讓大家都開了眼界。
劉文舉本來就是豁出一張老臉來，為了保全家也是為了保命，讓瑞苓這樣一寒蟬，自己臉上也掛不住，紅得就像是猴屁股一樣。但是瑞苓很明顯並沒有想要就此放過他，接著說道：“既然老劉大人這樣為自己叫屈，看老劉大人和父皇多年‘情誼’上，哪裡能讓您就這樣委委屈屈歸隱田園哪？要是被外面兒人知道了，他們不知根底，還要說父皇不顧念老臣子，冤枉父皇是個昏君呢！”
朱瞻基聽了這話，臉色也嚴正起來，又聽瑞苓接著道：“父皇當然是英明無比，此事如此蹊蹺，簡直是千古奇聞！雖說父皇審這案子實是給這些亂臣賊子們天大臉面了，但是這事兒事關皇室顏面，又事關父皇女兒我終身幸福，是以不止算是國事，也是家事了。無論是從國法還是家法上來說，父皇親自問他們也是常理。任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來！”
“既然都喊冤，我看地上‘駙馬爺’也是滿臉冤枉。這件事，瞞是肯定瞞不下去了，不若徹底揭開了，讓所有當事人當堂對峙。待到真相大白之時，女兒事情也算得到了解決，父皇英明也會把這件事情對皇室不良影響降到低。再者，也好拿住這件事裡真正罪魁禍首出氣，豈不是一舉三得，一石三鳥？！”
本來宣德帝還是發愁呢，瑞苓出這個主意本來他是不看好，但是隨著她所說這幾點好處一想想，倒也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了。你說，本身女駙馬這件事就是根本站不住腳，就算再捂，皇室這點兒事兒，全天下都盯著，何況總是有那些不省事。紙是終歸包不住火，這件事還是刀斬亂麻來得好些。本來還擔心女兒想要把這件事捂住呢，畢竟事關她閨譽。但是沒想到，這女兒還是挺像自己，意恩仇，已經打定主意要報復了。或者說，女兒，這是已經考慮到這件事朝政上影響了？
朱瞻基像是第一次認識了自己這個三女兒一樣，她政治嗅覺和手段，是又犀利又準確，比起那不太成器大兒子和出身不好二兒子，這個女兒……哎！怎麼不托生成個男身呢？！宣德帝這樣念頭冒上來，自己都突然覺得有點危險了。自己這是想些什麼呢？！但是心裡仍舊因為瑞苓話而覺得熨帖，至少現眼麼前兒事兒有辦法解決了不是嗎？
皇桑一拍大腿，得嘞，就這麼辦！繼而吩咐金英，就這禦書房內擺出一個大堂來，他要御筆親審，審他個是非曲直出來！
金英遂找了幾個得力太監，把‘大堂’佈置出來，又將之前馮素珍交代出來，以及和此案有關係人全都分別找來，壓不同地方。馮素珍捆綁也給鬆開了，此時也不敢大放什麼厥詞，只老老實實地和劉文舉跪堂下，只等著皇上開口發問。
不管劉文舉心裡怎麼罵娘，馮素珍現是心亂如麻，現這個當前兒，估計自己老父親已經被傳喚了。即便是山高路遠，但是皇上派了特使去，又是八百里加急傳訊，他老人家也是劫難逃了。她好後悔啊，現說不準不但救不了李郎，還要禍及馮李兩家數十條人命呢！一想到這都是自己害，馮素珍就開始打擺子了。
現就只有寄希望於把自己狀況說得越慘越好，還可以博取些同情分，皇上也是一位還算仁厚皇上，至少比太祖他們強得多。只希望他能夠心生憐憫，饒恕了自己罪責吧！現好一件事，就是當初哥哥為了躲避後母欺淩和迫害，還改名換姓了。若不是此次上京來，兄長也有心相認，自己是根本不可能認出他來。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哥哥也好為馮家留個後……
馮素珍這樣想著，自然也就不會再狡辯，反正她是真沒有什麼別壞心思，不是什麼白蓮教餘孽，這方面自然不心虛。所以，皇上問她什麼，她就老老實實地回答什麼。馬上，她就把這件事前因後果事無巨細全都說了出來。後母是怎麼虐待，哥哥是怎麼離家，李郎是怎麼被陷害，自己又是如何無可奈何之下考試救夫，又是怎樣被逼無奈娶了公主。事情當然還是原來事情，但是馮素珍其中添加了不少自己悲情成分，以圖感動皇桑。
但是很可惜，皇桑從小就不喜歡哭哭啼啼正旦戲，他喜歡，是騎馬打獵、喝酒鬥蛐蛐。每每陪皇太后老娘看一場，回去都要多吃兩隻烤鴨泄泄火。是以現，他是強忍著聽馮素珍哭訴呢，心思早就飛到別處去了。不過就是不滿意自己爹悔婚，還想要和原來未婚夫雙宿雙棲嘛！如果這件事沒有鬧成現這個樣子，說不得朱瞻基還要贊她一聲‘貞潔烈女’，給她立個貞節牌坊什麼。但是現，很明顯她這麼一攪合，不但她自己閨譽完蛋了，還要來連累自己閨女！
這樣一想，馮素珍本來期望著能夠加分哭戲，是徹底起了反作用了。
而另一邊，已經上輩子見識過啥叫真正修道之人瑞苓，早已經掐指算過了那有可能成為漏網之魚馮家長子到底身何處了。馮少英，馮益民？八府巡按？呵呵，真有趣……
第四十二章
人都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瑞苓既然決定不放過這些擾亂社會‘秩序’大逆不道之徒，自然不會傻到放過一個仇人去。萬一他憋著壞，想要報仇，自己是不怕，但是麻煩不是嗎？她前世吃了不少香火供奉好處，雖然靈魂受過傷，但是被願力供奉過後，好速度也是讓她難以想像。
即便是有傷處，但是靈魂也因此凝練得加凝實了。現好不容易來到了和平年代，也不需要自己做什麼超過自己能力事情來拯救蒼生了。她當然要好好地抓住這個機會，皇桑女兒雖然不愁嫁，但是都被這樣子戲耍過了，就算是把事情都弄清楚了，也是皇族公侯之間笑柄了。所以，對父皇加以勸導，估計自己還是可以順利出家。
雖然是出家了，但是公主也還是公主啊！封地什麼也都不會變，自己自己地盤上大刀闊斧，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差錯。再說，自己現這件事情上，為了‘保全皇家顏面’，做了這麼大犧牲，你說，父皇心裡能不對自己報以愧疚之心嗎？到時候，她說要出家，父皇應該會加心痛吧？到時候，他當然會成為自己做善事大後盾。
雖然這樣做是利用了自己當了自己十幾年父親，本身也還算是合格宣德帝，但是瑞苓也不是很過意不去。一是因為，功德好處實是太大了；二是因為，這裡做善事、積功德，不是也對父皇江山好嗎？
現父皇江山還沒有坐得很穩固，削藩雖然是削過了，現父皇也加深和鄰國之間聯繫。但是國家還是太窮了，官員還是太貪婪了，百姓平時還算是能夠安居，但是若是有個三災九難，就又過不下去了。到時候，還是會受到明教啊、白蓮教啊，什麼教派誘惑，去當亂民了。
把那些信仰之力浪費那些根子上還是從佛教來造反教派身上，倒不如，讓他們來受自己庇佑，來信本公主崇尚道教呢！想到當年燕雲國道觀林立，香火鼎盛場景，瑞苓心頭就非常激動啊！但可惜是，自己之前十幾年，也算是通讀史冊，卻並沒有讀到過關于燕雲國隻言片語。現自己所處地界，不就是當年燕雲國都城——幽州嗎？但是剛剛入宮來一路上，自己一直掀著簾子看著外面景色。卻是難以尋覓當初任何一點遺跡，倒是當年早就已經被扒了佛教寺廟，居然還屹立那裡，那座高聳入雲佛塔，仿佛嘲笑自己做了無用功似，囂張至極！
瑞苓看著宣德帝那裡一本正經審問著馮素珍，思緒卻不斷地飄遠，為了我道之存，她也得慎重行事。她早就已經吩咐了受皇命到處去將涉案人員帶到錦衣衛指揮使劉勉，把八府巡按馮益民也抓起來。這件事若是交給別官差、御林軍去做，都是不靠譜，交給錦衣衛，那才是投到了正門兒上。劉勉正看馮益民這個崛起文官不順眼呢，這一下子得了皇上命令以及公主娘娘首肯，你說還不算名正言順嗎？
當下，就點齊了手下一小旗人馬，親自去抓馮益民去了，他看來，這是一個報仇好時機啊！就算是不能‘辦’他，自己親自去落落他面皮，也是好！
瑞苓看著興致衝衝劉勉，不由得冷哼，這傢伙，也算是父皇養一條好狗了！但是說到狗，滿朝文武，又有哪個不是呢？瑞苓轉臉去看跪地上瑟瑟發抖劉文舉，哎，朝中文臣武將，有三楊、張瑛、顧佐那樣，也有劉文舉這樣……
但是父皇貌似用誰都用得很高興，這個老劉頭兒已經主考了好幾屆了吧？門生故吏不少哦~這一下可牽扯大了，特別是等到馮少英到案了之後，他要怎麼解釋自己兩屆主考，居然收了人家老馮家兄妹倆做狀元？難道是馮順卿教育那麼得當？連男帶女都是狀元之才嗎？！
“父皇現也問出個大概了，您心中，應該是已經有了成算才是。”瑞苓走到宣德帝身邊，給他把茶水沏上。“兒臣想，現其實也並不全面，說不得他們現所說，仍舊有所保留。如果不是有什麼重大隱情，你說這麼多人牽扯其中，還有咱們睿智劉大人，為什麼都這麼沒有理智，做下了這麼匪夷所思事情來呢？其中，必然所圖不小啊！”
瑞苓話，說得很輕，但是金殿上所有人都聽見了。一時間，馮素珍也不再抽泣，劉文舉也不再求饒，金殿上頓時詭異安靜下來了。
瑞苓又接著道：“不若，等所有人員都到案了，分別審訊之後，再讓他們對質。那樣，才是真正清楚明白，心服口服吧？要不然，這樣下去，她們仍舊這樣哭泣求饒，話也不往點子上說，您難道不嫌煩躁嗎？”
宣德帝正讓馮素珍哭得腦仁兒疼呢，現瑞苓一番話，倒是讓他得了救似。“是極，是極！那襄陽府離京城也有段距離了，等到押解馮順卿夫婦以及李兆廷到案，再審不遲！”他拍拍瑞苓手，那句俗話說不錯，女兒真是父母小棉襖兒啊！“還是我兒知道心疼父皇，哪像這些混帳東西，就知道給父皇添亂！”
“父皇，看您這話說，他們是什麼人，兒臣又是什麼人？兒臣孝順父皇，那是應該，但是有人心裡沒有忠孝節義，自然不會把父皇看眼裡啊！”瑞苓正大光明又上了一大把眼藥兒，恨得殿下幾個‘人犯’直撓地板。“已經是午後了，父皇今日一早就去早朝，之前還辛苦看奏摺，到現還為女兒事情操心，您還沒有進食呢！難道不餓嗎？求父皇生氣歸生氣，但是也要愛重身體啊！天下黎民還指望您呢！您若是餓出個好歹兒來，豈不是讓那起子小人得意了？！”
讓瑞苓這麼一說，宣德帝還真覺得餓了，本來他就是個愛吃愛喝人，身材就說明了這一點，今天還真是半天都沒有吃任何東西了。肚子裡頓時就覺得空落落，還真餓得慌了！
“女兒這兩天，因為這些狗殺才，也沒能吃些什麼。聽說，禦膳房來了個專門做川菜廚子，不如……就讓兒臣您這裡好好兒吃一頓，用美食來讓兒臣高興一點兒吧！”瑞苓現也沒有多大，十四歲姑娘，撒起嬌來還是有小時候幾分影子。是以勾起了宣德帝對瑞苓兒時可愛懷念，愛女之心爆棚啊！
於是宣德帝大手一揮，讓金英把一干人犯都帶下去，仍舊分別關押，不許任何人靠近或探望。好爸爸牌宣德帝就留了瑞苓禦書房吃了一餐好飯。這是其餘三位公主都不曾有過殊榮，也就只有朱祁鎮因為是唯一嫡子，並且年紀尚幼，才有這樣待遇。
此事一出，這傳言甚至把之前已經傳出去‘假駙馬’事情壓了過去。本來聽到消息順德公主和常德公主，還打算瑞苓出宮時候攔截下來，好好地羞辱這個敢與自己這些嫡女爭先庶女！多可笑啊！她和她那狐媚老娘，都喜歡和自己與母后爭奪父皇寵愛！但是她根本就不配做自己姐妹嘛！居然還敢事事與自己爭高下！這一次嫁了個狀元就是好了嗎？說是什麼才高八斗，有潘安之貌什麼，但是……哈哈哈，現根本就是個笑柄了吧！
父皇那麼大手筆給她辦婚宴，規模居然都趕得上自己這兩個皇后嫡女了。但是結果呢？哈哈，居然嫁給了一個‘女駙馬’，哦喲喲！可真是不得了啊！這一下子，可是把他們這些皇家人臉面都給丟了。但是兩位公主還是挺高興，因為這一下，可算是能把永城這個小賤人踩到泥裡去了。就算是公主又能怎麼樣？！攤上這種事情，還不是要惹得父皇動雷霆之怒？就算是她也是受害者，但是終歸還是會被父皇不喜。
這樁可笑婚事毀了，永城自然又變回了未嫁女。但是這種情況還不如守寡呢！她就等著和番外邦，或者是老死宮中無人問津吧！
但是現情況，卻是讓兩位公主非常生氣啊！父皇怎麼能看起來一點都不怪罪永城呢？父皇什麼德行，她們也很瞭解啊，雖然不像皇曾祖那樣那個啥，但是也恨不得當個千古一帝。怎麼能夠容許這樣事情來糟踐他清名？！為什麼呢？！除了這樣事情，還能夠對她這麼好？！居然讓她留禦書房和他一起用膳？！
一想到，永城有可能比她們兩個還要受寵，順德和常德就非常憤怒。憑什麼？！憑什麼？！她們倆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卻同樣是皇后嫡女。就算是平時互相也看不順眼，甚至因為個各自母親而有所仇怨，但是討厭永城這一點上，她們倆算是很有共同語言了。
第四十三章
雖然兩宮不和，但是因為公主本身就是個孤寂職業，所以有時候，還是會趁著各自母親不知情情況下，或相逢，或偶遇，湊一起說些什麼。主要話題，當然就是那個根本不應該，也不可能比她們優秀庶妹了。她們也並不是沒有見過父皇那些庶妹，也就是她們一些根本不受寵姑姑，她們，見到自己親姑姑時候，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戰戰兢兢，退避三舍。
無論是真傻也好，還是藏拙也好，都沒有聽說過一個庶出並且母妃身份不高公主能夠越過嫡出公主！這是這個宮中，能夠讓她們生存下去亙古不變生存法則。低調或者說低沉地活著，對掌權者作低小伏，才能夠順順利利活下去！
對於至高無上皇上來說，她們都是他從屬，所以，無論是皇后還是太后，實際上，還都是要看皇帝臉色。太后，仗著孝道大義，也不敢隨意應一位正常執政君王鋒芒。而皇后，胡皇后被廢事情，就已經足夠警醒後來人了。當然，皇上也是從這樣子作低小伏，向上一代皇上拍馬屁而走到今天。所以，以此類推，地位低下人，就是應該對比她們地位高人俯首貼耳。
那些低品階妃子，連給她們那出身豪門大族母后提鞋洗腳都不配。但是她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這個永城，一點都不明白這種法則呢？難道，這就是她那個下等人出身娘教她狐媚招數嗎？！她們想不到是，父皇居然會默許這種僭越，甚至喜歡這一口兒。永城表現得越突出，他反倒越寵愛她。那寵愛，居然逐步地超過了父皇對她們寵愛。當年，還沒有弟弟朱祁鎮時候，她們還記得那時候自己是父皇寵愛孩子。直到永城出生，不但克死了孫後生小妹妹，並且還奪走了父皇對她們寵愛！
面對著永城對她們顏面挑戰以及權力範圍侵襲，順德和常德也不是沒有反擊。從一開始提醒，到後來明面威脅，永城都像是聽不懂也不願意理她們一樣。無論是怎樣冷嘲熱諷；暗地裡打壓，她表情都高傲極了，就像是比她們都高貴一樣！從來沒有低過頭！
其實，當時瑞苓也並不是聽不懂什麼，畢竟她無論是哪輩子，都是身份高貴上位者，再加上靈氣讓她從小就天資聰穎，自然是能夠明白兩個姐姐要表達意圖。但是她不能去按她們給自己劃下道兒走，那樣走下去頭，一定不是什麼坦途，很有可能就是末路了。
宮中生活，極其不易，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若是失去了父皇寵愛，那麼，無論是什麼人，都可以她們母女身上踩上一腳。到時候，別看母親已經是嬪了，但是該死時候，還是會被不知哪裡來甚至不如她們人踩死。然後消失宮裡，就像當初，千千萬萬個消失宮裡妃嬪和皇嗣一樣。龍種又怎麼樣？死宮裡龍種千千萬，就自己出生那一天，不就也死了一個嗎？而自己成長短短十幾年裡，難道只有朱祁鎮一個孩子出生嗎？
當然不是，如果不是孫後挑中了朱祁鎮，恐怕，他也會是那些幼小亡魂中一個。不過，這也不是沒有代價，去母留子，去母留子，他娘也是捨得！但是這也算是真不錯，至少，她後世子孫，她血液，流進了未來千千萬萬皇室子孫身體，她雖然沒有留下姓名，但是，仍舊成為了朱家不可或缺一份子。
瑞苓自從恢復了之前幾世記憶之後，自然是風采勝當年，也知道，怎麼去討好身為上位者父皇。言語之中，特意帶上孺慕之情以及淡淡崇拜，總是能夠搔到宣德帝癢處，心裡熨帖很。只一頓飯功夫，朱瞻基就對這個女兒加滿意了。他其他子女，不是怯生生不知所謂，就是對他總是拍馬拍得那麼刻意。聽了這麼多年，他都覺得假，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知道瑞苓是刻意討好自己，但是卻並不覺得突兀和討厭。就像當年皇爺爺一樣，明明知道自己是故意討好他，但是仍舊不能挑出自己錯處一樣。
‘此兒類我’‘此兒類我’，這個念頭一直朱瞻基腦海裡面回蕩。朱瞻基其實也是深恨自己子息不豐，幼子是私生子，到現自己都沒有把他們母子倆接進宮來。長子呢？也不是個頂好，太軟弱太笨太容易受人控制。朱瞻基這兩年身子不是很爽利，他深怕自己死後，孫後會趁機把持朝政，這個女人野心，朱瞻基現也能漸漸看清楚了。當初，自己為什麼就那樣貿貿然地廢後改立了呢？！
如果是寵愛女人，只要給寵愛就夠了，為什麼還要給她大權勢，把她們心中欲望魔鬼釋放出來呢？太可怕，太可怕！朱瞻基閉上眼睛，怎麼能夠因為自己沒有經歷過什麼後宮爭鬥，就把這件事情可怕程度拋了腦後呢？
他們現都傳說，祁鎮並不是孫後所生，現想來，其實這件事情也並非沒有任何疑問存。相反，這件事非常有可能是真，因為後來自己調查過，能夠匹配上那個時間段，自己曾經寵倖過宮女，確實是失蹤了幾個！這也就是為什麼，朱瞻基現不是那麼親近孫後原因，不只是因為她年老色衰，而是因為，有時候，朱瞻基看見孫後臉，會突然之間感覺毛骨悚然！
不管怎麼樣，反正瑞苓目是達到了。一餐飯，不止把朱瞻基有可能因為‘女駙馬’事件而產生遷怒，並且讓這個女兒他心裡變得加重要了。之後事情，也要徐徐圖之，她要一步一步地，佔據朱瞻基心裡重要子女那個位置，甚至把弟弟朱祁鎮也壓下面。
不是為了成為女皇什麼，這大明社會環境裡面也是不容許。她可不想像前世那樣，使用超出自己力量範圍能力來害得自己再受傷。她所圖，只是立於不敗之地而已，沒有別。
從禦書房出來，她就去拜見自己母親，康嬪。出了這麼大事情，不與她商議，自己就先行進宮鬧到了父皇駕前，說不得她已經很不高興了。若是連個馬後炮都不放，自己可就要被念叨死了。瑞苓從來都是一個孝順孩子，無論是作為金牡丹，還是作為鐵鏡公主，還是現，她都是習慣性對父母關愛有加。之前十數年，都是康嬪這深宮之中，以自己薄弱力量來保護她成長，若是現她恢復了記憶，就看不上康嬪了，才是畜生不如呢！
康嬪身份低，但是卻勝生下了朱瞻基為數不多孩子之一，還是比較受重視。她份利，還是不會受到克扣，這從她住處就可以看出來。她住西六宮中萬安宮裡，作為一宮之主，只要是不出自己宮門，還都是她說了算。恰好，康嬪也是一個喜靜不喜動人，所以，大體上過得還算不錯。如果沒有什麼人來故意找事欺負她話……
今天早上，瑞苓大膽做法，立刻就有康嬪眼線告訴她了。這可真是，她宮中，一邊求佛，保佑女兒不要惹出什麼大亂子來，一邊罵自己那個膽大包天女兒，是吃了什麼不乾淨東西，還是被什麼不乾淨東西上了身了！她立刻讓眼線繼續盯著禦書房那邊兒情況，坐屋裡，是百爪撓心啊！不要驚訝，為什麼康嬪也會有眼線，禦書房那點兒事兒，誰也瞞不住，因為瑞苓進宮時為了造勢，鬧出來了過大動靜，皇上跟前兒本來就是宮中上下所有人死盯著，多得到一點消息，就是多了一分保命之機啊！身為後宮廝殺到現還活著宮嬪之一，康嬪自然也有自己招數。
是以，當禦書房傳來女兒沒有被皇上發作，還被留下一起用膳消息，康嬪才松了一口氣。午膳時間，她也沒有胃口吃什麼，只喝了一小盅百合粥，就什麼也吃不下去了。淨等著自己那個愛闖禍女兒點滾回來，讓她親娘也知道知道，到底是發生過什麼事兒。
然後，瑞苓就康嬪極大憤怒之中，訕訕地進來了。“啪！”瑞苓剛跟康嬪寢宮屋裡面站定了，她老娘就是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碗兒都顛了三顛。
瑞苓心知母親這是生氣了，連忙“咣倉”一聲跪了康嬪面前。雖然是神仙了，但是面對著‘天地君親師‘，還是要有該有崇敬，不會折了誰壽。“母親，您息怒吧！都是女兒今日不是，但是，女兒也是被氣昏了頭了。母親看女兒這一遭兒受了這麼大委屈和侮辱份兒上，還請您就原諒了瑞苓這一次吧！”
“哎！”康嬪看女兒可憐小模樣，自己也是捨不得罰她了。禦書房裡情況，自己也探聽到了一點，說是什麼女駙馬什麼，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自己女兒怎麼就這麼倒楣！？千古難遇事兒，居然能讓她趕上！自己這都是造了什麼孽了，怎麼上天還要報復自己女兒身上？！
天可憐見，這宮裡有那麼多可怕可惡可恨人，可是都活得比自己恣意和滋潤呢！
第四十四章
“我兒，你是受苦了啊！”聽了瑞苓親自把那些糟心事情說了一遍,康嬪再也不忍心讓女兒跪地上了。遂一把摟住女兒,扶她起來，“起來，起來，地上涼啊！”說著,自己卻是忍不住不斷地掉淚了,她看來,這件事不是自己母女太倒楣,就是因為她們人微言輕,受了欺負算計。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呢？匪夷所思‘女駙馬‘，還就偏偏讓皇上起了招婿之心，她欺君惘上，不害怕被揭穿也就罷了，居然還敢答應迎娶公主！？
康嬪直覺得，這絕非巧合，而是被躲暗處想要害她們母女人早就編制好一張大網給恰好網住了。
心中驚嚇和委屈，讓她不由得抱緊了懷裡女兒，哭了個痛。瑞苓雖然並不十分擔憂，但是此刻母親懷裡，感受著母親體溫和眼淚，瑞苓似乎也被那種悲哀之感感染了，眼眶也有點濕潤了。
“母親，您別哭了。都是女兒不好，惹母親傷心了。”瑞苓扶著康嬪坐了床上，用錦帕給她拭淚。“好，父皇並不生氣。那起子亂臣賊子，這回是戳到父皇痛處了，就算是不為了女兒而是為了皇家顏面，他老人家都會將此事好好解決。所有算計，沒算計，使壞，謀利，只要涉及了這次事情，前朝後宮，一個也跑不了！”
“我兒啊！這件事情爆出來，你又有什麼好處？！難道你父皇嚴辦了他們，你就能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好好兒地再另嫁一回嗎？！出了這樣事兒，你還能找到什麼樣好人家？！”康嬪板著女兒肩膀，看著她眼睛道：“我兒，你可要怎麼辦哪？！娘親都愁死了！你怎麼這麼傻啊你？！”
瑞苓看母親那樣擔心表情，歎了口氣，看來今天不和她老人家交個底，估計她就要吃不下睡不著，總想自己這點兒事兒了。
站起身來，觀察了一下周圍環境。母親對萬安宮控制還是不錯，剛才自己一進門，因為母親要和自己說些機密要事，所以就吩咐周圍宮女太監們都下去了。雖然不能保證所有下人中沒有別宮奸細，但是這個大環境裡，倒是沒有人敢貿貿然上前來偷聽。至少，瑞苓通過自己靈識環顧了一下四周，能夠聽見屋裡動靜範圍內，一個外人都沒有。
瑞苓這才放心地又坐了下來，“母親，事到如今，女兒心思也就不瞞著您了。”康嬪見瑞苓是真有什麼重要事情要說，才按下心神，靜靜地聽著。但是馬上，瑞苓所說話題，就讓她不怎麼能淡定下來了。
“母親宮中多年，不但自己從下品階宮人升到了現一宮主位，還養了兒臣這麼大。女兒想，母親也一定是有自己手段和見識。您看，父皇百年之後，會是何人為繼呢？”
聽了這話，康嬪就像是一顆被點燃炮仗一樣，一下子就從床上竄起來了。“不可胡說！不可胡說！”她小心地也看了看門外，雖然她對自己宮裡秩序很有信心，但是由於心虛，還是下意識地做了那個四處觀察動作。“你這孩子！怎麼可以這樣信口胡言呢？你父皇他春秋鼎盛，正是壯年，不許輕言……你給我小心一點！”
瑞苓卻是只覺得母親這樣害怕樣子十分可笑，“母親這是怎麼了？您宮裡治理得不錯，我看這外面一個人也沒有，不用擔心。再說，父皇這兩年，確實是經常生病，我曾經偷偷地看過他脈案，卻實不是什麼不可能事情。若是，就這兩年間……您說，到底會是誰呢？”
瑞苓深深地望進康嬪眼睛，“要我說，母親為什麼這麼害怕？按照祖制，父皇是需要殉葬，但是您又不是沒有生養，根本不用擔心這一點。母親，是擔心君吧？”
康嬪有點吃驚地看著瑞苓，但是她也沒有停下，而是想今天把事情都和母親挑明瞭，也不至於兩邊用勁卻反倒使不上力。“母親所慮之君，不外乎就是皇后之子祁鎮，他是太子爺，自然是名正言順。但是，母親有沒有想過，祁鎮，不但年紀小，並且也太過於耳根子軟。這一點，可一點也不像是皇后兒子……”
說到這兒，瑞苓倒是也把康嬪逗笑了，孫後那點子事兒，瞞得過別人，卻是很難瞞得過她。當年正因為孫後與康嬪同日產女，一死一活，所以孫後才處處為難康嬪這個本來不惹眼宮嬪。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康嬪也是費了一番心思和功夫來調查孫後身邊事情。生女兒時候，確實是有人對她們倆同時都下手了，手法應該都是一樣。那之後，反正自己是難以再有身孕了，難道她孫貴妃肚子就是鐵打嗎？
朱祁鎮出生之前，雖然當時孫貴妃也裝出一副懷孕樣子，並且十月懷胎，也是生出了孩子。但是康嬪咸陽宮裡埋下釘子卻是傳出了異樣消息，曾經有受過皇上寵倖宮女，被帶進了咸陽宮。從此再也沒有出來過，也沒有別人見到過她了。你說這裡面沒有花活？同樣是宮妃，就誰也別騙誰了！
“那件事，雖然做得隱蔽，但是宮裡，已經是公開秘密了。父皇經歷過洪武、永樂兩朝，英明神武，不見得不知道這件事情。說不得，他就是裝糊塗呢！所以，論起嫡庶高低，還不知是誰勝一籌呢！皇上知道，太后必然也知道，那麼宮外那位，難道就不知道嗎？坐北朝南，九五之尊，大丈夫誰不想要？到時候無論是誰登基，都是年幼君，朝政同樣都會落後宮手中。若是祁鎮還好，這孩子是太后看著長大，必然照扶他。母親也不必過分擔憂孫後報復，因為太后娘娘不會容許別人用外戚來干擾朱家無上權利。到時候，先死恐怕頭一個就是孫後！”
康嬪狐疑地看著滔滔不絕女兒，女兒是一向聰穎沒錯，但是……難道，她是想仿唐時安樂公主舊事？！“雖然咱們兩宮一向是不和，但到了那時候，祁鎮也不會為難咱們。因為他是心軟，反觀宮外那位，小小年紀就心思狹窄，並且很喜歡逗勇耍狠，雖然看起來天資比祁鎮好，但是卻並非仁君。他自小和母親長宮外，受世態炎涼，自然感情深厚。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不見得能夠對付得了。到時候咱們這些一直宮裡‘享福‘，估計就要開始受苦了。”
“那，咱們是不是應該支持太子呢？”康嬪也想起來那年自己看到朱祁鈺樣子，從眼神裡就透出了一股子狠勁兒，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太子確實是比較仁厚，即使是見了為娘，也是很有禮數。到時候，我兒接了娘親出宮頤養天年，他肯定是不會為難咱們。”
瑞苓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太子仁厚是沒有錯，但是他耳根子同樣很軟。他現已經非常相信一直陪他身邊太監王振了。那傢伙可不是個好東西，說好，他是一條狗，說不好，他就是一匹狼！不是我質疑父皇舉措，實是這些太監，已然沒有了別盼頭，就只能拼命撈錢補償心理落差。本來職權不大，就已經夠貪婪了。父皇還要教他們讀書識字，讓他們協助處理政務，父皇是不怕，這些閹人他手中，就是個趁手工具，指哪裡就可以打哪裡。但若是君呢？特別是祁鎮這樣，誰話都聽，誰話都信年幼君主，又會如何呢？父皇尚且要稱金英一聲金大伴，何況祁鎮之于王振乎？母親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合著照你這麼說，這天下間如此之大，卻是沒有我們母女存身之所了嗎？”康嬪被瑞苓言語描述，帶進了一個左右不能怪圈，怎麼想，都像是沒有出路。
“所以，母親哪！咱們唯一出路，當然就父皇身上了。”瑞苓站起身來，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玉瓶兒，打開塞子，康嬪鼻下晃了晃，一股子沁人心脾，讓人非常舒爽香氣，就突然之間冒了出來。康嬪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我兒，這是什麼？！怎麼聞起來，就讓人覺得精神百倍？”
“這個啊？”瑞苓先是倒出一粒來喂到康嬪嘴邊，“母親先吃一粒吧！這可是好東西！女兒從師尊那裡求來，吃了可以延年益壽！這，就是女兒所說，讓父皇成為我們母女安身出路方法！既然兩個弟弟那裡都不見活好，那就應該想方設法，讓父皇活得長遠一些。這樣不但我們母女有了保障，而且，也算是女兒一番孝心了！”
本來是親生女兒喂到嘴邊，又說是好東西。要是往常，康嬪也就順從地一口吞了。但是今天，女兒分外睿智表現，讓康嬪有些心驚。想到安樂公主舊事，看著這發散著香氣丹藥，卻是有些可怖了。
作者有話要說：朱瞻基曾經廢了胡皇后，改立了‘有子’孫貴妃為後，前面兩位公主，分別是兩位皇后所出。她們分別屬於不同勢力，胡皇后被廢之後，被封為敬慈仙師，被張太后帶到慈甯宮去了。但是，做了那麼多年皇后，她肯定是有勢力。並且，她家裡也很顯赫，是當初朱瞻基皇太孫妃，是名正言順，無過被廢，神仙也會抓狂……而孫後，現雖然是皇后，但是當初做下事情仍然如鯁喉，皇桑卻把所有責任想要推到她身上，你說她，肯定也不會多舒服……然後……哈利路亞！
第四十五章
“母親怎麼不吃？這丹藥並不苦。可是擔心吃了父皇就沒有了，沒事,這丹藥需要長期服用,所以師尊給了不少呢！”瑞苓伸出去手並沒有收到回應，再看康嬪眼神，她如此聰明，又怎會沒有明白過來母親離奇想法呢？！頓時就有點生氣了！母親這是什麼意思？她就算是大逆不道想要謀害父皇,但是也不會喪心病狂地對一直含辛茹苦地撫養自己長大母親怎麼樣吧？！
這可真是讓瑞苓傷心了,這藥丸是真好東西。雖然是只對凡人有用,效果並不是多好丹藥,但也是凡人可遇不可求了。瑞苓選它,一方面是它適合凡人食用而且效果不錯，一方面是因為以瑞苓現能力，已經可以煉製這種丹藥了。如果瑞苓願意，並且客觀條件允許情況下，她甚至可以用這種丹藥讓朱瞻基一直活到兩百歲當個現成人瑞。
“母親，不會是以為……”她實是有點生氣，所以只呆那裡出長氣，都說不出話來了。康嬪一把奪過她手裡藥，往嘴裡一放，伸手呼嚕了一把瑞苓頭。“你這死丫頭，氣性還真大！娘不過是被你剛才樣子嚇到了，才會有這樣想法。我死不要緊，你要是和李裹兒一樣，對你父皇做了什麼話，才是真夭壽呢！”
“您說什麼呢？！”瑞苓見母親明顯態度轉變，立刻就松了口氣，但是，什麼叫李裹兒做過事？！自己根本就不想要做皇帝好不好！？又不是沒有當過！很無聊好不好？！“您難道是以為，我想要當皇太女，想當女皇嗎？！母親您，怎麼可以有這麼奇怪想法呢？！”
“還不是見你今天表現，怎麼說呢？你今天，表現出了和平時太過不一樣聰明來。我意思是，你平日也很聰明，但是今天這一種，卻是可以叫做雄才大略了！為娘見了，也有點害怕了！你又說什麼父皇死了之後，又說什麼繼位君如何如何，你叫娘怎麼能不想歪了？！”
瑞苓也知道，自己今天是鋒芒太露了，但是她也是不得不做，因為從朱瞻基面相上來看，他確實也就是這兩年事兒了。她哪裡見過什麼脈案，都是靠著相面得來資訊呢！“母親自然也是知道，這宮裡，一定得是藏拙才能活下去。就這樣，兩位皇姐還處處看我不順眼呢！今日事情，她們說不定已經打定主意要來嘲笑我一番了，一會兒回府去，還要小心不要撞上她們。真不知道，她們都已經出嫁了那麼久，為什麼還要總是回宮居住，難道家裡那麼閑嗎？！”
“真是個小促狎鬼！”康嬪用手指點了點瑞苓額頭。“這藥吃著倒還真不錯，娘倒是很舒服了。你說什麼師尊，到底是誰啊？居然能夠煉製這樣丹藥出來！那一定是一位老神仙吧？”
瑞苓回想了一下東華帝君仙風道骨，臉上全是敬重表情，鄭重地點了點頭。“當然是一位有道真人！”看瑞苓這副樣子和剛才丹藥效果，康嬪才是放下心來。母女兩個說笑了一會兒，瑞苓就告退回府去了。康嬪雖有心相留，但是瑞苓卻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嫁’出宮去了，還不多外面松松嗎？於是，康嬪給她備了輦轎，不必再步行，但是也讓瑞苓拒絕了。
現她又開始修煉功法，把靈魂中靈氣浸潤到身體中一些。她還打算這具身體中修煉個幾百年，看能不能借由強大功力重飛天，把原本烏龍中搞那個什麼發宏願給沖掉呢！所以身體自然比原先好得多，就算是從萬安宮走著出宮，也是連大氣都不帶喘，體力比羽林衛還要好呢！再說，大張旗鼓地往宮外走，不是明擺著給了她兩位好姐姐一個靶子嗎？人家不用費事兒，聞著味兒就來了好不好？！到時候又要多費唇舌了。
於是，瑞苓就乾脆帶著采青她們順著小路走，一路上欣賞原先急匆匆無心欣賞或是根本沒有注意到風景。直接繞過了得著信兒去圍追堵截她兩位公主，出宮去了。笑話，她事情還很多呢，好不好？！哪兒有功夫理你們？！
回到公主府，到處還是張燈結綵披紅掛綠，瑞苓先行一步到寢室裡面打算寫第一個‘五年計劃’，采青跟後面，讓官家和家丁太監們把所有‘不合時宜’東西全都摘下來了。又按照瑞林囑咐，從道觀裡請來了東華帝君像。你還別說，這裡供奉這位仙君道觀真是少得可憐，全都供奉三清、老君、王母、玉皇什麼，就為這一副帝君像，采青手下人都跑斷腿了！
采青恭恭敬敬地捧著帝君像走進瑞苓院子，就驚然發現公主已經把原本喜房弄得面目全非，屋裡簡直就像是剛剛她們去拜訪道觀一樣，繡墩全被移到外間屋去了，屋裡地上全是蒲團。原本放著喜燭案子上面，也被清理了一空，卻是擺上了香爐和貢品，看來是就等著東華帝君像了。屋裡就算不想按照喜房那麼擺，也沒有必要這樣素淨啊！公主原本寢宮裡面就都是鮮亮顏色，現倒好，就連窗幔和屋裡帳子、簾子，全都不是青就是白，雖然素雅，但是終究感覺不對勁啊！
采青看公主坐那裡，正翻一本《太平經》翻得起勁兒，不知道還以為是看話本子呢！采青反正是後脊樑發涼，公主這不是因為那件事想不開，想要出家了吧？！別啊！千萬別啊！她心裡一直默默地求佛，但是這一次，佛也幫不了她了，因為瑞苓是想要做女冠，誰也攔不住。佛家總不能攔著人家道家收徒傳教吧？
瑞苓已經有了過去經驗，再加上出嫁前，封地已經由皇家監管轉為她自己監管了。有錢有地又有閑，所以她就用開始可勁兒折騰。晚上徹夜練功，白天就到自己農莊裡面折騰。永城公主，永城公主，她封地也就自然而然是永城，但是那地方遠歸德州，鞭長莫及。就算是有心思想要去那裡，現‘女駙馬’一案還沒有結束呢，她還得這裡盯著，免得又出了紕漏。這是很有可能發生，以父皇那個脾氣……要不然當初為什麼會鬧出這樣事來呢？總有些事情，是不能靠常理推斷。
湖北到京城路途還真遠，就算是馬加鞭地行進，馮順卿夫婦作為後涉案人員，也費了十數日功夫，采青段時間裡已經被公主折騰要精神崩潰靈魂出竅了。而京城裡，也已經被‘女駙馬’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這其中，自然有好幾隻推手。采青一直覺得，公主就是因為這受了刺激現才會這樣，所以一聽說終於要開審了，可以報仇雪恨了，高興什麼一樣。
她就盼著這一遭兒點結束，讓公主早日出了氣能夠恢復正常，不要再瞎鬧了。但是她是想不到，此間事一了，瑞苓就要帶著她們這些‘親信’一起趕赴河南永城了！那時候日子，才是真正悲催呢！
是以，瑞苓也對終判決之日非常期待，當天早早就進了宮，但是因為貌似太高興了而沒有給自己掐指算一算吉凶，尼瑪一進宮就遇上了順德和常德！這兩位公主，今日純粹就是來看熱鬧，那天去堵永城卻沒有堵到，她們白白地毒日頭地下等了兩個時辰，都曬黑了！你說，能不憋著一肚子火兒嗎？！今天倒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啊！兩位大姐臉上獰著笑，捏著帕子左右夾擊，瑞苓這一下子可是走不脫了。
“今天這麼一大早，妹妹怎麼就進宮來了？來了，還不到母后那裡去請安，規矩可是真大啊！”常德公主首先發難，說就是瑞苓不敬嫡母，不孝不義。
“永城進宮，自然不會忘了去母后那裡請安，但是，永城首先要到父皇那裡請安，才是正理。我看兩位姐姐經常住宮中，怕是忘了已經出嫁，請安也不能只請後宮啊！父皇之後，就是太后娘娘那裡了，永城不比兩位姐姐，經常住宮裡，今日一大早來，還趕不及給父皇、太后和母后依次請安呢！”
順德公主哪裡能看著永城又扳回一局，“常德妹妹你不知道，永城妹妹哪裡是去請安，她是知道，父皇那裡今天有熱鬧看，怕是趕著去看熱鬧吧？”說著，哼笑了一聲：“我們姐妹也是聽說了，真是天下奇聞，不是嗎？皇家臉，都要丟了！身為公主，姐姐我實是覺得又羞恥又難過啊！”
其實她能說出來那些話，瑞苓早就想過了。現一聽，果然沒錯，不過爾爾嘛！不痛不癢，讓她說說也不掉塊肉，只是煩人罷了。但是你聽喇喇鼓叫喚還不種莊稼了？！就當她們是放屁好了~但是現周圍這麼多下人，若是不頂回去，她們定然以為是瑞苓輸了一局。是以，瑞苓就把眼睛一瞪，“知道有熱鬧看，還不走？姐姐們難道傻了不成？！”說著，就兩位公主驚訝而呆滯目光中，裙角一擺，往懋勤殿去了。
順德公主是直接被撅那一個，都已經傻眼了，她輕輕推了推身邊同樣呆滯常德，“她，她剛才是不是瞪我來著？”
“何止是瞪你？！她剛剛還吼咱們來著！”常德已經是氣得發抖了。
“這個小賤人，居然敢！”“去，找她去！”兩位公主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對待，何況那人還是她們平日裡看不起又總是受欺負永城呢？於是，一路緊趕慢趕，也來到了懋勤殿。
作者有話要說：順德公主雖然是胡皇后生，而胡皇后已然被廢。但是因為是無過被廢，所以她也還算是元後嫡女，並且宮中有皇太后張氏照應，所以仍舊能夠耀武揚威。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44
第四十六章
懋勤殿裡，宣德帝正專心致志地……吃早點。昨晚上他知道了馮順卿他們被押解來了,就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首先,自然就是睡個好覺；其次，當然就是吃得飽。自從那一天事情發生過後，他就明白了，要和那群傢伙周旋,勢必要有好體力啊！那回審完馮素珍,他晚上做夢都夢見有女鬼一直那裡哭呢！這一回,那個賤婦要是還敢這樣,哼,她不是襄陽人嗎？！朕一定要給她灌八碗豆汁兒下去！噁心不死她也要撐死她！
宣德帝正恨恨地咬著焦圈兒，拜他皇爺爺所賜，他和自己老爹還都是比較喜歡北京早點，就算是南京小吃再好，他們也都是喜歡北平小吃。豆汁兒、焦圈兒，普普通通平民早點，卻是吃得比別都有滋有味兒。
所以，當瑞苓走進殿來時候，宣德帝仍然不住嘴吃著，見了女兒進來還讓呢！瑞苓倒是很給面子跟著吃了一小塊兒，但是後面跟進來兩個女兒，可就不一樣了。雖然她們也是實打實北京人，卻是隨了母親口味，死也不想聞到豆汁兒味兒，走到門口兒了差點沒因為這個又折回去。
但是神馬也阻擋不了她們永城面前扳回一局決心，兩位反正是坐定了懋勤殿就是不走了。反正你要是不審問也就算了，審問話，那就別怪我們不給你這個妹妹臉了！
今日開審，是早就訂好了。所有人犯都被錦衣衛控制著，現一個一個地押進來了。首先就是此案首犯，馮素珍，她今天被押過來時候，才看見自己父親、後母，甚至是以為已經逃走了哥哥，都被羈押了。現她被堵著嘴，摜了地上，和親人們跪了一起，眼淚是不住流啊！
她後母劉氏，可是恨得牙根癢癢了，只覺得她們兄妹真是家裡掃把星。自己早看她是黴星高照，後來還自己離家逃走了！當時自己還怕她是淫奔無恥，去找李兆廷了。沒想到，李兆廷那裡卻是沒有任何消息。老爺還說，他女兒勢必不會做出那樣事情，還怪自己逼她。現可好，真惹出亂子來了吧？！
看了看跪另一邊不遠處表哥，她可真是對不起人家，好好兒想要坐上一門兒親，讓表哥帶挈一下老爺，怎麼就反倒給人家帶來了災難了呢？！這下可好，讓皇上給一鍋兒端了吧？！
李兆廷是這裡面一頭霧水了，本來，他是經歷了父親被誣陷丟了官，本來就只有三間茅屋遮身，他也是實沒有辦法，才想要找到未婚妻家裡面想想辦法。但是沒有想到，原來和顏悅色世伯未來岳丈，根本就是個奸猾勢力小人。不但不肯幫忙，甚至連自己和素珍婚事也要毀掉。他實是逼於無奈，只有找到素珍本人來尋求幫助，把他自尊心像泥一樣踩！
但是沒有想到，那位馮伯父，壓根就不肯放過自己。素珍給銀兩，也都被他們當作了自己入室盜竊證物！可憐自己是一個有功名身舉人，一個官宦人家公子，居然受到了如此對待！甚至被人以偷竊罪關進了大牢！這國法上是不允許，自己畢竟還是舉人身份，並且今年還要去趕考呢！但是很明顯，因為馮順卿這位襄陽道台可以這一畝三分地上一手遮天！所以，自己這件事才被迅速辦理，並且壓了下去。
現，居然聽說素珍為了救自己，考上了狀元！？還當上了駙馬？！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雖說是為了自己，但是自己未婚妻怎麼能做出這樣驚世駭俗醜事來？女子不能進貢院！這不是對至聖先師侮辱嗎？！李兆廷不可能承認，他對馮素珍居然產生了一絲嫉妒來。如果不是她們家害了自己，那麼現，娶不娶公主放一邊，至少他李兆廷才學一點兒不差，說不準這個狀元本身就是自己！到那個時候，說不得自己也可以像上一屆狀元公那樣，做個八府巡按，把父親那些冤案都查一查，還他老人家一個清白！
但是現，一切都完了！自己和馮素珍關係匪淺，真能夠撇清厲害嗎？這可是欺君大罪啊！皇上因為之前事情，對自己父親一定是沒有什麼好印象，這一次可好，數罪並罰，我可怎麼辦哪？！還做什麼當八府巡按白日夢呢！咦？這個八府巡按怎麼也這裡？！看著還挺眼熟……我去！這不就是馮少英嗎？！
無論李兆廷再怎麼揉眼睛，再怎麼不相信，他身側跪著那個傢伙，確實就是自己那見過幾次面大舅哥！
聯想到他現身份，再看一看場跪著幾個人。李兆廷多聰明啊，這一下，可是被馮家害慘了！這都是什麼事兒啊！？打死他，他都不相信劉文舉老大人和馮家沒有關係！這到底？真是一團亂麻啊！
皇上坐上首，旁邊站著問案，就是皇上信任大臣，楊士奇。他倒是思緒很清楚，沒有被殿上這群人哭功給煩死或是被他們之間錯綜複雜關係繞暈了。總結起來，其實很簡單。
劉文舉是馮順卿後妻表哥，而馮順卿又想把馮素珍嫁給劉文舉五兒子，等於這兩家是親戚啊！但是馮素珍不願意，馮順卿夫婦就把李兆廷給陷害了。然後，馮順卿是為了救李兆廷才進京替考，當了駙馬。馮少英為了躲避後母迫害，改了名字，去年考中了狀元，但是點中他，卻是後母表哥……
皇上聽沒聽懂楊士奇不管，但是他現心裡只有一句話蕩漾：又是一個為了愛情不顧一切故事，你他麼是騙誰啊？！
這故事聽上去很傳奇，很‘美好’，但是正常人仔細一聽，全都是漏洞了好不好？！金殿之上，用這種花言巧語企圖矇騙皇上和公主，還有睿智本大人！這是拿誰當傻子呢？！反正老夫是頭一次參與進這個案子，大明人都知道！
皇桑也不是傻子，一聽就能聽出不對勁來。但是，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但是說正常，又好像哪裡都不對勁似！宣德帝下意識地看了站旁邊當了半天壁畫瑞苓一眼，瑞苓福至心靈，立刻就決定自己親自對這些敢於挑戰自己權威死孩紙實施冷酷報復！本來剛才還和瑞苓大眼瞪小眼姐妹倆，現也因為熱鬧實是太好看了，而早就把這件事忘到了一邊兒。
她們還想多損永城幾句呢！但是有外臣這裡，父皇又是明顯偏袒，現還暗示永城開口發言，如果她們挑這個時機說了什麼，觸了父皇黴頭，那可就不好了。
所以，瑞苓能夠清清靜靜收拾這群腦殘，還是要感謝父皇黑三胖大人哪！
“咳咳！”低低一聲咳嗽，就讓金殿上這群亂糟糟都推卸責任人都安靜下來了。眼前想要說話這位，他們都知道，就是這一次苦主。如果能夠打動她話，說不準皇上也會網開一面，從輕發落。眼看著，楊大人退來，接下來要文案，正是永城公主，他們已經打定了注意，要量爭取到公主好感來減免一點罪責。
“你，八府巡按馮益民，就是馮順卿之子，馮素珍之兄嗎？”瑞苓繞過了跪前面馮順卿和劉文舉，來到了比較靠後，和李兆廷跪一起馮少英。
“小臣正是馮少英。”
“哦？那你說，你是為了躲避後母迫害，才離開馮家，還改了名字考中了狀元嗎？”
“回公主，正式如此。因為後母劉氏一向容不下小臣兄妹，小臣為了尋求一絲生機，只好從家中逃出來……”
“行了，沒問你不要說！”瑞苓不耐煩地抖抖手，轉身又往馮素珍那裡去了。“你，我問你，你是說，你是為了救你情郎李兆廷，才上京替考嗎？”
馮素珍趕緊磕了兩個頭，“公主，素珍那麼做，也是逼不得已。全為了自己救李郎一片心哪！公主……”
“得了，你也別說了。沒問你事情還要叨咕個沒完，你們兄妹倆到底有沒有規矩了？！”瑞苓段喝一聲：“若是你們接下來被我問道，一定要切記問什麼答什麼，要不然，就全部板子伺候！到時候，也就不必再問了！”她環顧四周，“明白了嗎？！”
“是！”殿上待審人全都唬得將頭低下，心想，這永城公主真不愧是皇上龍種真鳳，舉手投足都有如此氣質，威儀將另兩位公主全都比下去了。不止他們，即便是周圍伺候人，甚至是皇上本人，都有這種想法。
一時間，朱瞻基看向瑞苓眼神十分複雜。
“劉大人，接下來，要問就是你了。我知道，劉大人一向是老奸巨猾，啊，不是，是老謀深算。”瑞苓頓了頓，“但是剛剛你也聽見了，我問什麼，只要您老實回答就是了。要不然，父皇也不會饒過你！”
劉文舉抬頭一看，皇上居然點頭，立刻就明白了現自己生死就如同地上跪著其他人一樣，都掌握公主手上。趕忙又低下頭：“老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
“我來問你，你說你是根據馮家兄妹才學，沒有一絲半點私心，正大光明按照科考流程取中他們，是嗎？”
“是！馮家兄妹所寫文章，確實是有狀元之才。老臣承蒙皇上信任主持科考，確實是一絲一毫也不敢妄動私心啊！”
“喲，可以啊，馮愛卿！”瑞苓回頭看看就跪劉文舉身側馮順卿：“您教養孩子手段，怕是都已經超過了父皇了吧？本宮自問，都沒有令千金才思敏捷呢！養出了兩個狀元之才，馮愛卿祖墳上，真要冒青煙了吧？！”
馮順卿嚇得嘴巴都不會說話了，你沒看到皇上臉色已經像是鉛水一樣了嗎？！“老臣，老臣不敢，不，不敢……”
“得啦，沒什麼敢不敢，做都做了，又有什麼相干？”瑞苓笑了笑，又問劉文舉：“劉大人，那本宮就只再問你一句，馮少英和馮素珍，真是因為他們文章出眾才得了這個狀元嘛？”
劉文舉現感覺非常不好，甚至，他覺查出永城公主不懷好意，但是仍然還是得按照這個公主給自己挖下坑跳進去。科考舞弊，那可是要命事兒了！“自然是如此。”
“那就好！”瑞苓轉了兩圈，突然啪一腳將劉文舉踹倒：“那我問你個狗殺才！我朝科考，規矩甚大。馮少英也就罷了，他有可能是改完了名字才去考舉人。但是馮素珍呢？她手裡，哪裡來李兆廷身份憑證？！那東西剛剛才從李兆廷身上搜出來！說！到底是誰，讓她能夠一路暢通無阻，讓所有人都把她當成了李兆廷？！”
作者有話要說：明朝科舉制度已然是非常發達了，一路從童生考到秀才，從秀才考到舉人，從舉人考到貢生，從貢生考到進士神馬。非常艱難並且辛苦，層層檢查，真不相信，馮素珍沒有人幫她居然能挺過來不被發現啊！
第四十七章
瑞苓一聲怒喝，甚至比她剛剛踹劉老頭兒那一腳威力還大。場其他人,都順著她話想到這一點,對啊，馮素珍沒有身份憑證，一拍腦門兒就能進貢院考試嗎？！門口官員差役什麼，難道都是死人嗎？！
“這……這……老臣實是不知啊！臣是主考官,並不會門口守著看生員們挨個進場,所以,這件事情,老臣真是不清楚啊！”劉文舉仿佛是抓到了幸運稻草一樣,他理由很明確，他又不是專門負責門口把守，不知道具體細節，也是很正常事情嘛！
他本以為能夠借此脫罪，但是瑞苓卻並沒有給他一個再說話機會。她又轉向了此案正主兒——馮素珍。“事已至此，馮素珍，你還不說實話嗎？你到底是如何能夠蒙混過關？不要告訴我你情義動天讓貢院外檢查差役都沒看見你！這話說出去，就連傻子都不信！”她看馮素珍哆哆嗦嗦，就是不說話，終於煩了，“你以為，你什麼都不說，就能夠讓這件事稀裡糊塗過去嗎？你以為，父皇和我，還有天下百姓們都那麼好糊弄嗎？！”
她一把捏起馮素珍下巴，用大婚時就塗紅紅長指甲她臉蛋上來回描摹著，“這麼漂亮一副臉蛋，怎麼那麼多人都會以為你是男人呢？！說吧，把你知道統統都交代清楚，不然話，我就只好讓他們給你用刑了。雖然是御前審案，但是也不能就這麼讓你們無痛無災蒙混過關哪~就直接掌嘴到你說為止好了~我很好奇，這樣嫩一張小臉兒，到底能挨多少板子才會變形呢？李兆廷，一會兒你幫她數著，然後彙報本公主吧！”
李兆廷還沒有說什麼呢，馮少英就已經跪地上連連磕頭懇求了，“公主，求您饒了素珍吧！素珍還沒有成婚呢，破了相，終身就毀了！”
瑞苓笑了笑：“真奇怪，雖然本宮是公主，但是今天一天，被人家磕頭次數卻比之前半輩子都多呢！”她鬆開捏著馮素珍手，“她終身毀了，本宮讓她這樣一鬧，本宮終身還毀了呢！又有誰來賠償本宮呢？反正，本宮已經決定了要出家，免得給父皇臉上摸黑，這賤婢就索性破了相，本宮收留她當個砍柴耕田粗使婢女也就是了。還嫁人？嫁什麼人呢！和本宮一起守著清規戒律吧！能夠陪伴本宮，她可是一點兒也不虧啊！我們兩個‘長相廝守’，也不負我們曾經‘一夜夫妻百日恩’啊！”
殿上人，無不脊背發涼，但是他們覺得，瑞苓說得出，一定做得到。朱瞻基是聽到了瑞苓說，要出家事情。本來他是打算，想等這件事情了了之後，過一段時間，風頭過去了，就給瑞苓找一個雖然不顯赫，但是卻能過安穩日子人家。但是現，當著大庭廣眾之下，瑞苓居然沒有和自己商量就擅自宣佈自己要出家了！宣德帝不是覺得沒有面子，而是覺得心疼。女兒這樣做法，分明是不想讓自己為難啊！
現這公審時候，又當著朝中自己信任大臣說出了這話，也就不會再收回了。能夠顯示天家女兒也重貞節同時，讓天下人看看皇家這件事上委屈，也就不會把關注重點放皇家好騙上了。雖然表面上不顯，但是朱瞻基現確實是被一股深深無能之感籠罩住了。為人父，連自己女兒終身幸福都耽誤了，怎麼會不覺得臉上害臊心裡難過？何況他是一國之君，天下大人，身份越高，落差越大，心裡也就越不好受。
“公主，饒命啊！饒命啊！”馮素珍已經被嚇得崩潰了，這個公主看不出來，怎麼會這麼嚇人？！“我說，我都說！”
“那就說吧，一五一十，一點兒也不要落下，要不然，你知道！”瑞苓這話是對馮素珍說，但是眼睛卻環顧四周，她目光突然間集中一個人身上，他不自然表情，暴露了一切。果然……
“是，是舅舅，我去求了舅舅，才能進去貢院考試！”馮素珍垂下頭：“我來到京城，發現這試並不是那麼好考。因為原先閨閣之中，並不知道考試時候是這麼嚴厲。也不知道進考場是需要有原本身份憑證。進了京之後，舉目無親，實是有種兩眼一抹黑感覺。所以，我去求了舅舅……”
“舅舅？親舅舅，還是咱們老劉大人呢？”瑞苓已經走到了馮少英身邊了，故意又問道，馮少英已經兩股戰戰，再也看不出是那個少年登科，威風八面八府巡按了。
“是……是親舅舅，是吏部考功司員外郎，周敬周大人。”隨著馮素珍顫抖著把話說完，馮少英也隨即癱倒地了。
“怎麼樣啊？巡按大人？”瑞苓用足尖輕輕地點了點死狗一樣馮少英，“你不是說，皇上賜婚之前都沒有見過你妹妹嗎？怎麼，她去找你舅舅，你會不知道？你不是就住你舅舅府上嗎？當初，你後母表兄，咦，那就也算是你表舅劉大人，不是還想讓你來求娶我嗎？但是我當時年紀還小，所以就沒有成事。想來，無論是你們親舅舅還是後舅舅，對你們真是好得沒話說啊！不過，都是用本宮來做人情，這可不太好了吧？！”
瑞苓話，讓本就已經對她愧疚朱瞻基加憤怒了。這件事現看起來已經很明顯不只是像馮素珍之前說那樣，只是因為簡單救夫而沒有經過大腦做出來荒唐事。現牽扯出來涉案人員越來越多，吏部考功司與科舉弊案勾結一赴，已經觸及到了宣德帝能夠容忍界線了。將國家千秋萬世基業大事當作了兒戲一般，簡直就是大逆不道！這種行為，如果宣德帝可以來到現代，就可以形象地將這種行為叫作“薅社會主義綿羊”了。但是現，他只能很單調地罵他們是假公肥私亂臣賊子了。
“差一點兒，就讓此事大嫌疑人溜過去了。”瑞苓從人群中走出去，不再站那群人犯裡，而是走到了宣德帝書案前。“幸虧，父皇明智，讓擅長刑偵錦衣衛指揮使劉勉劉大人付責抓捕犯人。所以，馮素珍剛才招認了之前，你們那位親愛舅舅，就已經被抓捕歸案了。劉大人去時候，那位周大人正收拾細軟，準備遣妻子兒女逃難去呢！”
瑞苓剛說到這裡，劉勉就恰好帶著兩個小旗壓著周敬進來了。後面還有兩個僕婦，拽進來了一個身著錦緞華服貴婦人。但是經過了錦衣衛手，再貴貴婦也會狼狽不堪堪比討飯婆了。現這個女子，就是這樣，都有點神經兮兮了。瑞苓看了劉勉一眼，這傢伙不會趁機做了什麼吧？怎麼這麼會兒功夫就把人家嚇成這樣了？！
錦衣衛做事情，一向是非常……讓人難以接受，他們做事完全都不會留底線，所以才會聲名狼藉。但是他們也不怕，因為一旦已經交給他們來處理人犯，估計就沒有什麼活路和翻身之處了。錦衣衛不是敲竹槓，就是發絕戶財，看現這個節奏，周家已經被搬空了吧？所以，歷任錦衣衛指揮使，才會難以有好下場。父皇手裡尖刀，當大多數人都對它抱有敵意，父皇就會是第一個把它折斷人。
“周大人，雖然您朝為官，本宮卻也一直沒有見過您。”瑞苓看著這個萎靡小老頭兒，身上褶皺著官服，還顯示著平日裡這傢伙有多麼趾高氣昂。“但是您大名，可真是如雷貫耳啊！想不到，一個小小員外郎，不過六品官職，居然能夠將朝廷大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甚至，就連本宮婚事，都被攙和了一道……”
“沒錯，沒錯！”地上劉文舉突然大喊一聲：“公主啊！老臣想起來了，就是他，就是周敬！他曾經和老臣提起過，這一科李兆廷是個青年才俊，本來她拒絕我提議，我還以為她是家中已有妻子時候，就是周敬說什麼，就是做了‘陳公’又何妨話，我才堅持要李兆廷領命！就是他！就是他誆我！”他此刻已然是鼻涕眼淚一把抓了，跪地上連連給朱瞻基磕頭。“皇上啊！皇上啊！老臣實是想要討好皇上心切，所以上了賊人當了！這裡面兒彎彎繞，老臣實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啊！”
劉文舉額頭都已經磕出血來了，其實雖然他這件事裡面攪合了半天，也占了一個比較大責任，看上去就像是罪魁禍首似。但其實，這裡面還真沒有劉文舉什麼事兒。他，不過是幕後之人利用他功利心執掌一枚棋子罷了。他年歲已然很大了，現這個樣子，實是狼狽狠。瑞苓雖然恨他親自出手把自己拖下這灘渾水，但是她本身是心存仁厚，見這個為父皇服務了十多年老臣子現落到這個地步，憐憫之心讓她決定放過他。
不止他，還有這件事真正‘起因’李兆廷，說實話，這個可憐娃與這件事還真沒有多大關係。瑞苓歎了一口氣，宣德帝身邊耳語了一陣，宣德帝想了想，也果然是如此。遂免了劉文舉官職，讓他告老歸田，這件事就和他再無瓜葛了。又去了‘罪魁’李兆廷功名當作懲罰，其他就不追究了。兩個人劫後餘生，踉踉蹌蹌地跟著小內監出宮去了。
劉文舉是滿心慶倖和對這一次陷害他人憤恨，李兆廷是對馮素珍怨念以及對官場厭惡。他父親本來就是被陷害才讓他落到這個地步，再看看朝中這些勾心鬥角，就連公主婚事都被耽誤了，水太深！李兆廷回望陽光下深沉大氣、深不見底紫禁城，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作者有話要說：李兆廷戲份還沒有結束，但是放心，他不是男主。公主婚事，成了兩方勢力博弈籌碼，可憐啊！
第四十八章
“好了，無關人等,已然清場了。”瑞苓也順勢坐了給她安排好座位上。“接下來,就是你們這一大家子事兒了。周大人，事已至此，說說吧，為什麼要這麼做,別告訴我們你只是心疼外甥女,你沒有癡症對吧？能幹出讓外甥女女扮男裝考狀元娶公主事情,您真有魄力。”
周敬跪那裡,哆哆嗦嗦說不出一句整話來,頭一歪就想要暈那裡。瑞苓看了看已經接近崩潰周夫人，笑了笑說：“周大人，您可別暈哪！要不然我們這話問誰去呢？問您夫人？看來她已經是說不出啥來了。要不，本宮就去問問您府上少爺小姐？聽說貴府少爺已經到了可以夠得上斬首資格年紀了，貴府小姐也剛剛及笄，正是去教坊好年紀，不是嗎？”
要說當官兒人，果然是一個厚道人都沒有，周敬這廝果然就是裝暈。一聽到瑞苓話，立刻就又掙扎著起來了。對於他們來說，人活著重要事情就是能夠讓自己生命和家族香火傳承下去。周敬夫人是個不下蛋咯咯噠，一子兩女全是小妾所生。那個獨子，從小就是千嬌百寵長大，要星星不敢給月亮，就是這個原因。現一聽說，這件事情要牽扯到兒子身上，立刻就坐起來了。
“我就說周大人肯定是會相信本宮報復手段。這雖然也是國事，但是畢竟也算是本宮私人仇怨。本宮怎麼報復你們都是沒有錯吧？你們怎麼鬥，其實都不管本宮事，但是錯就錯不應該用本宮終身大事來鬥法。本宮當時知道這廝是個女人時候，都已經被氣得背過氣去了。氣死氣活好幾次，還宣來了太醫。差一點兒啊，本宮就再也見不到父皇了。你們說，這算不算是欠了本宮一條人命呢？再者說，本宮母妃就只有本宮一個孩子，她知道了本宮死訊，也勢必活不成了。這又是一條人命。再說一向疼愛本宮父皇，”瑞苓突然向朱瞻基方向拱了拱手，“父皇愛我如珠如寶，知道了本宮不好了，會不會心思煩擾，難以理政？天下百姓都指望著父皇恩德澤披天下，你們這樣做，陷父皇于疏于朝政不義之地，你們說，這是不是缺了大德了？！”
瑞苓對已經面無人色馮素珍看了一眼，“所以說，這樣缺德你們，就算是亂刀斬死，五馬分屍或是淩遲處死都是應該。就是不知道，你們死後，鬼魂會不會因為太過缺德而被閻王爺判去十八層地獄呢！”
周敬自知是難以活命了，他自己做下事情，他自己清楚很，後宮爭鬥比前朝還要詭譎多變、兇險萬分。只說每一代那麼多官宦小姐抱著各種期望進宮去了，但是當那一代皇上聖駕歸天，還不是都被陪葬了？！管你是宰相女兒還是太師小姐，說出大天去都一樣！輸家就得死！皇上父親，追封先皇仁宗郭貴妃不就是一個明晃晃例子嗎？就算是生有三子又如何？太后不是你，而是一直和你鬥得死去活來張太后，那你就是得去殉葬！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他是被花團錦簇未來所迷惑了，淌進了這一灘渾水裡面難以自拔。看看身邊夫人，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花言巧語把他欺騙了，什麼從龍之功，什麼平步青雲？眼見得自己一家子老小都要活不成了！周敬閉上眼睛，已然是認命了，但是認命並不代表會就這樣認了，人之將死，有人是其言也善，但是有人，總想把人拉下水。
周敬這種無利不起早、愛損人利己人，當然不會放過害他到如斯田地人了。現情況就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所以周敬也不怕那背後之人會怎麼樣了。橫豎，自己一家子老小性命，現也已經眼前這個兇神惡煞公主手裡了。呵呵，宮裡娘娘們不好惹，難道娘娘們養出龍種就好惹嗎？！
他永遠也沒有辦法忘掉劉勉闖進他府裡時和他說話，本來要抓人根本就沒有他，是公主提醒說，一定要圍繞著馮少英這幾年交往圈子好好地查一查。天可憐見，自己那個外甥進京之後，都是叫馮益民，也沒對別人說起過那是自己外甥。雖然自己總是和他見面會惹來懷疑，但是如果沒有人指出來，錦衣衛就是想八輩子也不會知道，自己妹子就是馮益民早逝娘！這個公主，原本並沒有怎麼聽說過她，但是現看來，真是智多近妖啊！根本就不像是一介女流之輩……也許，這一次就是他老周家要栽了吧！
“皇上容秉！”周敬根本就不去看身邊要阻攔他已經有點要瘋狂了夫人，“這件事，卻是是罪臣做。但是，是有人指示微臣這麼做！罪臣也是豬油蒙了心了，被一些虛無縹緲利益給蒙蔽了，罪臣自知對不起聖上信任，也對不起公主，罪該萬死！但是懇請皇上看稚子無辜，不知道其中關節份上，饒了罪臣家中孩兒們一命吧！”
他罪，其實是模棱兩可了，可以往小了說，只是科場舞弊，那自然只管問他一個人罪了，要殺要刮他一個人擔著。但也可以往大了說，那就是攙和進後宮爭鬥，奪嫡之爭，那死人可就多了去了。要他九族還是十族，都是皇桑他老銀家說了算。別說沒有滅過十族，朱瞻基他皇爺爺朱棣發明了這個特殊選項，連朋友都沒有放過啊！真正有殺錯沒放過，血流成河啊！
所以，他是豁出自己命以及自己後那點子老臉，帶著一種哀求口吻向皇上求饒了。瑞苓也不想造太多殺業，只須用罪魁禍首來付出代價即可。她現耐著性子解決這件事，不過是想要早了斷因果，並且將有可能隨時威脅她和宮裡康嬪生命敵對勢力瓦解一下，至少讓他們不能對她行動有什麼阻礙。別不重要，瑞苓可是還想要傍著宣德帝弄出些大場面來呢！
於是，瑞苓就開口對朱瞻基道：“本來這件事，已經嚴重到了不該兒臣插嘴地步。但是畢竟，這也是因為她們先沖著兒臣來了，才引發這件事。所以，父皇，首犯您來處置，那麼其餘無關人等，是不是能由兒臣發落呢？”
朱瞻基本來也不想讓這件情鬧得太大了，因為現這件事一聽周敬話音兒，聯想聯想，就能夠想到這件事和他後宮裡宮妃們有關係。想想太子朱祁鎮，再想想宮外次子朱祁鈺，皇桑腦仁兒就疼，又是奪嫡，又是朕屁股下坐著這把椅子！他不會感歎什麼，皇位有什麼吸引人地方牙疼話。因為他就是從那個時候過來，仰望著這把椅子時候，真是渴望著。當坐上了這把椅子之後，也並非會因為勞累而不樂。相反，權利欲完全綻放，讓朱瞻基爽到無以復加，大丈夫當如是也！
朱瞻基是一個渴望做皇帝，喜歡做皇帝皇帝，自然，他也非常肯定認為，自己兩個兒子，也必然都是如此！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天下之大掌握，多棒滋味兒！美好得朱瞻基都不想讓給他兒子們了。但是這只是一種單純願望，等到他年紀大了，自然要將皇位留給兒子。至少他們等不及了之前，一定得這麼做，否則，恐怕又會有一場皇家父子兄弟相殘慘劇上演了。但是如果真可能話，他當然希望能夠永遠活下去，永遠做皇帝！但是現實告訴他，他身體已經每況愈下，他恐怕又會是一個短命皇帝了。所以，考慮朱祁鎮還是朱祁鈺，這是迫眉睫。
但是就算是迫眉睫，朱瞻基也不喜歡別人來提醒他，這已經深深地犯了他忌諱了。所以，現他看著周敬，這傢伙已經是個死人了，但是瑞苓話倒是可以考慮。因為要處死周敬他們，只需要找一個別罪名就可以了。但是太大大到讓他滿門抄斬地步話，就會引起太多不必要注意。既然現女兒想要買個好，那就讓她去吧！
朱瞻基對此點了點頭，一旁順德和常德驚訝得睜大了眼睛。怎麼會這樣？！她們還沒有看明白呢！這審著審著案，為什麼犯人會說這麼奇怪話，為什麼把有可能徇私舞弊劉文舉放走，還有現，為什麼父皇會這麼給永城小賤人面子？！事情發生得越來越詭異了，不知道為什麼，她們也有一種越來越不好預感。難道只是出於嫉妒嗎？不！這當然是出於女人天生趨利避害第六感！
她們，或者說她們母親，馬上就要開始倒楣了！果然，得著皇上首肯，可以保全家小了，那周敬就把自己保密了許父驚天密聞，當成炸雷一般扔了出來。“罪臣之所以這麼做，都是受了皇后娘娘指示，聽命而為！”
作者有話要說：把手伸到前朝來，就是冷宮前奏了，皇后娘娘……默默點根兒蠟。但是周家不是那麼簡單，所以說娶妻當娶賢啊，妻賢夫禍少！
Ps：此章裡面朱瞻基斯想已經被影響了，有可能會出現喪心病狂四個字飄過，請大家注意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第四十九章
“你！你胡說！母后何等高貴，怎麼會和你一個小小員外郎有秘謀？再說,母后已經貴為皇后,母儀天下。又為什麼要和永城……一個庶女為難？！你不要這裡妖言惑眾！為了脫罪，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常德公主是當今孫皇后親生女兒，一聽周敬如此‘諱謗’自己母后，立刻就蹦出來了。雖然以她所見,都覺得這件事也許就是母后做,但是她是母后親生女兒,利益共同體,自然不能讓自己大靠山出事。她還想等母后做了太后之後,自己做尊貴大長公主皇姑娘娘呢！
其實她心裡也覺得肝兒顫，因為平日裡自家母后就對永城小賤人如同眼中釘肉中刺一般，所以自己才會討厭她甚過於順德公主。萬一這個周敬真有證據，證明這件事是母后做……常德不敢想下去了，但是父皇總不至於廢後吧？父皇已經廢了一個皇后了，難道還要再廢一個來證明當初是他錯了？想到這裡，常德顫抖手才找回自己感覺，一隻抓住了另一隻，雖然是沖著周敬大吼，但是眼睛卻是止不住地瞟向宣德帝。因為她知道，無論如何，能夠主宰她們母女命運人，就是父皇一個人而已。
但是這一次事情，並不能因為皇后特殊身份而被皇上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而且也正因為孫後特殊身份，以及她與儲君朱祁鎮之間消息，朱瞻基才加放心上。儲君說是仁厚，但其實就是軟弱，誰話都聽。若是當個賢王還有希望，但是皇帝嘛……朱瞻基又想了想朱祁鈺，其實要說真，這兩個兒子之間身份高低，其實有什麼區別嗎？“常德，住口！這裡哪裡有你說話權利？！今日之事，讓你和順德這裡旁觀已然是不合規矩了，現還要多嘴參與朝政之事了？！”
宣德帝怒吼，讓順德和常德立刻就跪了下來，她們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憤恨，細細想來，還是恨多。她們很想吼出來，為什麼同為女兒，永城還是庶女，她就能夠懋勤殿上，群臣面前大放厥詞呢？！但是她們不敢，因為她們知道，這樣子忤逆話，下場不會好。即便父皇子息不豐，不會真拿她們怎麼樣。但是只要他稍稍做出這兩個公主失勢了樣子，她們夫家就會立刻表現出不一樣嘴臉來。所以即使不甘心，她們也只能閉上嘴，默默地站一邊上。
周敬對常德公主威脅也並不意，他都已經決定要與她老娘對立了，還乎她女兒怎麼想嗎？！“老臣已經到了現這個田地，又怎麼會胡言亂語呢？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老臣原先是做錯過事情，但是太對不起皇上了，所以，現罪臣只想要亡羊補牢，讓皇上不至於因為後宮爭鬥，影響了前朝穩定。所以，罪臣才會把事情說出來，因為這件事實是牽扯太大了。”
這件事牽扯得大不大，瑞苓不知道，但是現老周大人把這種事攤陽光底下，那麼今日殿上這幾個涉案人犯，無論有沒有罪，罪多大，恐怕都是個死啊！但是現已經是攔不住了，瑞苓已經打算好要找幾個禿驢好好地為他們超度超度了。她只能幫他們到這兒了，再多父皇也不會允許，誰讓他們知道得太多了呢？所以，要怨，就去怨非要這裡說出事情真相周敬吧！他們不是親戚嗎？奈何橋上掰扯去吧！
周敬見皇上讓他繼續，就開始娓娓道來。原來，他夫人不是別人，正是出自山東登州府永城縣孫家！那是當今皇后母家，這周夫人，正是孫後表姐妹。要說永城這個地方，大家眼熟不？不錯，瑞苓封地，也叫永城，不過此永城不是彼永城。瑞苓封地可不得了，那裡是歸德州，是漢室興起，高祖斬白蛇地方。
但也就是因為瑞苓封號和封地名字，讓本來就對她心中有刺孫後加討厭她了。因為她會想到，若是當初自己女兒還活著，興許就會被命名為永城公主，紀念永城還能夠出自己這麼一個皇后。這是光宗耀祖，光耀門楣事兒啊！但是自己女兒已經死了，說不得就是被這個永城公主克死，是以，孫後才會那樣恨瑞苓恨到沒有理智。
但是恨歸恨，不過區區一個嬪妾出公主，孫皇后也犯不上用這麼大手筆來收拾她。她這樣做，完全是為了收拾掉朱祁鈺。以她想法來，永城公主一向不敢言語，馮素珍事情爆發之後，十有j□j會按照她們定好計畫來。因為她除了她那個靠不上娘親，一點別依靠都沒有。出了這種事，要想嫁個好人家話，那就一定得老老實實配合。
到那時，李兆廷娶了馮素珍，馮少英娶了公主。孫後就可以把馮家勢力、李家勢力整合一下，鞏固皇太子朱祁鎮地位。再加上李兆廷父親事情，完全是朱祁鈺一脈出招陷害，當李老大人回了朝廷，自然會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一但朱祁鈺奪嫡野心暴露了，朝中這些老臣就會第一個饒不了他。因為朱祁鎮是占著正位置，他是正兒八經太子儲君！朱祁鈺不就沒有任何威脅性了嗎？到時候，小賤人永城，也是嫁給自己手下一條狗罷了，還不是任由自己擺佈？
孫後算盤打得非常精明，若是當時瑞苓沒有覺醒前世記憶，說不準就會懵懵懂懂照著馮素珍威脅做了。到時候，事情會如何還真猶未可知呢！但是很遺憾，可能是孫後流年不利，她計謀，恰恰讓瑞苓恢復了記憶。
朱瞻基和瑞苓面無表情地聽完了周敬話，皇桑還打算說點什麼時候，劉勉就又有話說了：“啟稟皇上，微臣覺得，周敬話，還並不是事情真相！微臣搜查周家時候，還有別發現！”
朱瞻基抬眼去看地下人，發現劉勉剛剛說完，周夫人就受不住地暈過去了。這是嚇得！她身下還有不明排泄物明白了，劉勉流了出來，弄髒了地磚。這一下可把皇帝噁心到了，但是，他也立時就明白了，劉勉所說，恐怕就是真。“給我說清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件事本來就匪夷所思，已經有人把皇后供出來了，難道還不夠嗎？居然還有別人！居然還有別人？！說！到底是誰啊？！是誰？！”
宣德帝怒火，已經到超過了爆發邊緣，現是僅存理智壓制著他怒意，他知道，面對這件一聽就是越來越棘手事情，他必須理智鎮定地處理。宣德帝眼神貌似無意地溜過殿上一群人，必要時候，得當機立斷，才行啊……
劉勉呢，則是這個間隙偷著與瑞苓對視了一眼。其實，就那一天瑞苓囑咐劉勉時候，她就給劉勉用上了自己剩下，現還沒有能力再畫後一張控制符咒。要不然，劉勉這可是一尊大佛，朝野上下就連皇桑都心知肚明大流氓，怎麼會聽瑞苓這樣一個無權無勢小公主話呢？整個事件裡面貓膩兒，其實瑞苓早就已經知道清清楚楚了。雖然功力現跟不上，但是八卦術數還是可以使用。所以，她就控制住了劉勉，把他收為己用。這個人好控制，又位高權重，即便是這件事情過後，以後日子裡還是會用到他，非常划算。
果然是因為那張符咒而心靈相通起來，劉勉一下子就明白了主子想法，繼而開口道：“皇上，微臣搜查時候，發現了周敬之妻孫氏，其實並不只是孫皇后人，她母親，實際上來自……敬慈仙師母家。並且，還發現了一柄奇特中空金簪，裡面藏有敬慈仙師與她往來書信……”劉勉話說到這裡，從袖子裡摸出了那只金簪呈上來，果然是打造得很奇特，簪柄比一般金簪都要粗一些。
宣德帝掰開了金簪，裡面果然夾藏著書信。展開一看，即便是宣德帝並不寵愛胡氏，身為他皇后筆跡，他還是認識。朱瞻基這一下就真受不了了，這實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本來以為，是只有兩位皇子之間博弈，沒有想到，背後還有早就已經被廢了胡氏做推手！朱瞻基本來還是覺得很對不起胡氏，這種想法隨著年齡增長也與日俱增。甚至他還曾經有過胡氏死後讓她恢復皇后尊位想法。但是，現……
宣德帝看看站殿上已經‘傻了’女兒永城，可憐孩子，即便是再聰明，她也是想不到後宮居然會有這麼多人想對付她。看這眼淚汪汪小模樣，她是害怕了吧？唉！所謂神仙打架，禍及凡人，那些人為了權勢，連自己這個不可能和她們爭什麼小女兒都不放過了嗎？！她還這麼小！每一次給你們請安時候，也是畢恭畢敬，這孩子可是孝順不過了！她們如此忍心對她，不知道即便是公主，婚事也是非常重要嗎？！
看瑞苓‘發抖’模樣，朱瞻基父愛爆棚了，拉過她來，抱懷裡拍拍她頭，居然開口哄她道：“瑞苓我兒，不要哭，父皇給你做主！”他話語沉穩有力，有很強安心作用。但是殿上另外兩位公主，卻覺得渾身發冷，已不知手腳該何處放了。
終結果，自然是掩蓋事實真相了。如果此事一發，又要廢後，又要對原本廢後再行處置，既然處置了後宮，那要不要廢太子？廢了太子，難道要讓另一個混帳來繼承皇位嗎？！想想一直是小意溫柔吳氏，權利已經大到可以不知不覺伸到前朝構陷朝臣了，朱瞻基就不自覺發冷，直犯噁心！那樣人養出來孩子，又能是什麼樣仁慈君主嗎？！後宮之可怖，讓宣德帝都為之膽寒齒冷！
但是，也不是沒有懲罰，廢後胡氏，直接從太后宮中接了出來，塞進了隆禧殿。既然已經獲封了‘敬慈仙師’了，就好好收一收凡心，安心禮佛好！而皇后孫氏，也徹底失了聖心，年少時候愛情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現有爆出了這樣事，朱瞻基沒有廢她，但是也收回了皇后金冊。宮外吳賢妃，也不知為何突然暴斃了，皇子朱祁鈺被接進宮裡來，和朱祁鎮一起養了太后張氏宮裡面。後宮女人們，朱祁鎮已經都不太相信了，張太后好歹是他自己親媽，至少不會用這兩個孩子做些什麼不好事情。
收拾了兩位皇后，一位賢妃，宮中一時間人人自危，一片蕭索。唯一喜慶，就是康嬪萬安宮了。當然，現康嬪也不是康嬪了，宣德帝為了補償自己吃了大虧女兒，索性給瑞苓母親漲了份位，直接當了貴妃。一時間，萬安宮倒是水漲船高，成為了後宮中異軍突起一隻。但是很明顯，這是為了補償，並且劉貴妃已然年紀不小，色衰愛弛，而且不能再生育了。是以，雖然有很多人來錦上添花，但也沒什麼有‘大志’人來投靠，並不太打眼，正和瑞苓心意。
第五十章
宮裡其他妃嬪們都說，瑞苓母女是鹹魚翻身了,但是鹹魚翻身也好也不好,因為隨著劉貴妃宮中地位越來越高，瑞苓婚事倒是多人上趕著來求了。本來出了這樣事情，豪門大族都是避之惟恐不及，但是,名聲什麼,又怎麼能與皇上對她們母女日益深厚聖眷相提並論呢？‘女駙馬’一事風頭漸漸過去一些,萬安宮門檻就差點被人給踏破了。劉貴妃每日裡應付那些為子求親貴婦們就已經應接不暇,疲憊不堪了。
依著劉貴妃意思,當然是要趁著現還有機會時候，給瑞苓找到一個好人家。但是瑞苓並不願意，她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此生開始修行長生，又怎麼肯被這些凡間俗世紛擾呢？但是阻力可是相當大，首先，劉貴妃那裡就通不過。還有一個現看見她就是滿心愧疚和歉意宣德帝，都憋著要給她找個上好人家呢！
但是，好瑞苓已經想到了辦法對付他們。對付劉貴妃，好辦法就是父皇，對付父皇，她已經祭出了大殺招。那就是，她之前已經給劉貴妃吃過那種丹藥。
皇上嘛，當然都是希望自己能夠長生不老，千秋萬世當皇上。所以，才會有那麼多帝王，尋仙問道，從秦始皇開始，一直到朱瞻基，全都是如此。只不過朱瞻基做一點都不明顯，為外人所不知。但是他老祖朱元璋開始，其實就已經非常喜歡煉丹來吃了。之前種種傳聞，都道太祖與道教有緣，後來，他還寵信劉淵然，吃他‘金火大丹’，也服食周顛仙丹藥。還曾經寫過《鐘子煉丹詩》、《祭真人張正常文》、《周顛仙傳》以及《赤腳僧詩》。而朱瞻基皇爺爺朱棣，也是服藥成性，死不悔改。
朱瞻基心裡，其實也一直有個修仙夢，只不過總是埋心裡，沒有發出來罷了。瑞苓丹藥一奉上，其實初朱瞻基也是不信，但是後來用人試藥，果然效果非凡並且沒有任何不良作用。再加上瑞苓說自己已經拜得了老神仙為師，並且驚訝不已朱瞻基面前顯露了兩招‘仙家本事’，她父皇也就深信不疑了。
瑞苓執意開始修行，不再成婚，朱瞻基也覺得如此仙緣實不能浪費，追求長生總比還要人世中輪回受苦好。非常信奉道教宣德帝相信，自己女兒可以修煉長生之術，從此超脫紅塵。這樣話，出家就不是受苦，而是大福緣了！
所以，即便是劉貴妃再怎麼反對，也不能敵得過皇上大力支持。何況，女兒也是這樣一味要求，兩方面一起努力，劉貴妃也就不再反對了。隨她去吧，看那丹藥情況來，也許真能夠修出個正果來呢？劉貴妃拼命地回憶自家祖墳上是不是冒過青煙，她沒想到自家哪裡來仙緣，能讓自己女兒有這麼大福分。而就此時，宮外劉國舅來報告了，她們家祖墳上沒有冒青煙，倒是開出了不少絢麗牡丹。這件事讓朱瞻基和劉貴妃都非常驚訝，這，真就是祥瑞之兆，有木有？！
於是，瑞苓就這樣正大光明、順理成章去做了修行女冠了。宣德帝不止給她封地財帛多加厚了許多，還給她京裡修建了一座非常恢宏道觀。又命眾多道觀女冠們去那裡修行，也弄了很多宮女去做弟子，充實那座道觀，供瑞苓驅使。宮女們倒還好，不過是換了一個伺候地方。但是，那些女冠們就不一樣了。剛一開始，那些女冠們是很不高興。本來她們閑雲野鶴地出了家，現還要受到皇家命令約數，來給一個剛剛入道不久嬌氣公主當下人，是誰都會不爽。但是慢慢，她們看法就改變了，因為跟隨著這位永城公主，是真可以清靜地修行。她，並不是掛羊頭賣狗肉，仗著帝王寵愛就要玩一玩宗教嬌嬌公主！
瑞苓早就已經做好了第一個‘五年計劃’了，但是當時因為事情都還沒有瞭解，所以難以實施罷了。現好了，一切都是按照她想法走上了正軌了，給朱瞻基煉製了第一爐丹藥之後，她就啟程去了自己封地，那裡，又開始了她種田計畫。永城要說起來，真是個好地方，歷史名城啊！漢高祖他老人家就是這裡斬了白蛇，從此走上了一條為帝為王不歸路，啊，不是，是尊榮之路。
很多公主，其實窮其一生都沒有去過一次自己封地，她們只是收錢就好，從來不過問其他。所以，瑞苓突然駕到，讓永城上下官民百姓都是非常受寵若驚。剛一開始，有人還真是有點害怕，永城公主是一時興起，所以來自己封地玩玩兒。永城縣令也算是一個比較清廉小老頭兒，他害怕公主來了之後，就要大興土木或是對當地政事不懂裝懂指手畫腳。這太正常了，畢竟外人看來，永城公主皇上心裡已經是超越了嫡出公主寵愛寶貝女兒。會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事也是正常。
但是等到瑞苓永城真開始了‘動作’之後，他們才發現，原來皇家公主真是以澤披萬民為己任來教育。公主娘娘，慈悲心腸啊！永城裡面有公主自己一座皇莊，自從公主來了永城之後，根本就沒有興建行宮或是公主府來浪費官府財產，而是就住自己皇莊裡面。剛一開始，永城人聽說公主是個女冠還不太相信呢！但是慢慢瑞苓樸素生活被傳出去之後，大家才真開始明白，原來一切都是真！
曾經有人說，公主娘娘胸懷大志，不拘泥于人間富貴。她是想要以一己之力，讓大明所有黎民百姓都過上好日子，而永城，就是公主娘娘行善第一站。果不其然，瑞苓確實是永城開始大興土木了，但是卻是開始興建各種有助於人們生活建築。比如說，興建了集市吸引大家像大城市百姓那樣出來長期做生意，而不是像原來一樣趕集。然後又興建大型客棧，吸引外地商人進駐。而本地田地，自從用上了皇莊提供‘肥料’之後，那產量是噌噌地往上竄了。一時之間，永城百姓收入是層層提高，稅收也是提高很。
於是，皇莊觸角開始伸向永城周邊，以至於整個黃河中下游地區土地都開始加肥沃了。瑞苓自己封地周邊又搞出了多個魚米之鄉，這讓京中正享受仙丹帶來超凡功效宣德帝也十分高興，除了讓各地州府好好配合，還召集瑞苓趕回京來常伴左右。
瑞苓想了想，估計這兩年父皇丹藥吃完了，此間事情也了結了，她也就順勢上京了。但是現明明白白擺眼前，仍舊是當初那還沒有了結奪嫡之事。瑞苓剛剛到了京城，就接連收到了自己兩個都沒怎麼見過面弟弟拜帖，都說要來拜見姐姐神馬。瑞苓捧著兩張帖子，這兩個小子長什麼樣兒她都已經不記得了，有必要見面麼？
其實就算是見面話，話題估計仍舊離不開那件事兒吧？對此，瑞苓已經完全不想再談了，因為多說無益，就算是談了，又有什麼用呢？其實父皇自己丹藥支持下，估計活比這兩個小鬼也都要長吧？而且，他們這樣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自己支持，恐怕也會讓父皇不喜。其實這幾年裡，瑞苓聲望漲非常高，因為她時時刻刻都修行並且使用仙術。所以神跡太多了，老百姓自然而然地知道了自家公主真是有道高人了。
所以，如果是得到了瑞苓支持儲君，自然會比蒙上一層‘君權神授’面紗。天子，天子，當為上天之子也。雖然瑞苓並不能代表上天意志，但是也算是一個世上有神仙存實證。兩個弟弟同時打上她主意，恐怕也並不只是因為宣德帝對她寵愛和信任吧。
瑞苓並沒有見他們，反而是看著帖子發了好久愣。以他們母妃與自己那破碎得非常徹底關係來看，這兩個小子也應該沒有那個臉面找自己。所以，這一步棋中，必定有後面支持他們大臣支招才對。但是他們這樣，勢必會讓父皇加不爽。瑞苓看看外面天色，恐怕朝中又要開始有大舉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自己這樣修道之人，專門回來看這場血腥盛宴，是不是不合適啊？
不管合適不合適，宣德帝都已經動手了。越來越顯得年輕健康身體，讓他已經對女兒話深信不疑，也越來越讓他對兩個原先寶貝一樣後備繼承人起了提防之心了。兒子們越長越大，朝中大臣實際上也自動開始了站隊。這一切一切，都是朱瞻基一點兒也不想看到。但是他也不能把自己一直服食仙丹事情說出去，要不然禦史們就會像被捅掉馬蜂窩一樣蜂擁而出煩死人。同時，他也不想讓自己女兒能夠提供仙丹事情被暴露出來。一方面是自私不希望別人也能夠長生，另一方面，也是對瑞苓真心保護，不希望她受到傷害。所以，朱瞻基現看著紛亂朝中局勢非常糟心，以至於終於忍不住，以雷霆之勢奪了不少人權，收了不少人命，還把不少人發配到嶺南吃荔枝，漠北放牛羊了。
皇上霹靂手段，讓滿朝都想著如何站隊大臣們都吃了一驚，雖然皇上春秋鼎盛，但是原先也老是有身體不好傳聞出來，再說，皇上只有這兩個兒子，他們此時不站隊待何時？但是很明顯，皇上現就是用手中生殺予奪之權威脅他們，遠離這一個是非圈子。大臣們也就不敢再冒天下之大不韙，除了少數死忠派，大多數人就都老實了起來。朱瞻基想了想自己那兩個到現還不肯安生兒子，只有歎了口氣，將他們都管束起來，明著是加強皇子教育，實際上是都關了禁閉了。
這禁閉，一關就是將近二十年。時間匆匆流過，如白駒過隙。朱祁鈺身體不太好，居然先去了。朱祁鎮自己宮裡聽說這個弟弟死訊，才明白這些年自己真是白白被關起來了。當初那個被母后算計姐姐，是真成就了神仙手段吧？所以父皇才會從身體病弱，到現身強體健？可笑自己還想等著父皇一去，能夠名正言順當上皇帝呢！但是……朱祁鎮水池邊照了照自己斑白兩鬢，現自己看上去都比父皇要老得多了。自己一出生就被封為太子，現已經當了將近四十年。哎，估計自己就像皇爺爺一樣，到死了也是太子吧？
想得透徹了之後，朱祁鎮反倒放下了。聽說永城姐姐道觀是個清淨神仙之地，朱祁鎮現已經起了離世之心，遂向朱瞻基請旨，想要到姐姐道觀中去做道士，從此不沾染塵緣俗事。
朱瞻基其實也並不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因為瑞苓告訴他，人壽命都由天定。若是靠修煉逆天改命成就仙體，倒是能夠無憂無慮地活得長久。但是如果只是靠仙丹外物，雖然會一直體健精神，但到了天命之年，仍舊得死。這就是所謂‘閻王叫你三死，誰敢留人到五。’道理。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若是強留，必然會觸犯天地之間規則，死後不得善終。朱瞻基到底是不敢逆天而行，所以只打算延年益壽，沒有那個膽子想去長生不老了。
但是現還有這幾十年裡，朱瞻基卻是放不下屁股底下這把椅子，於是，就准了朱祁鎮請旨隨他去了。只是把自己幾個孫子都抱自己跟前，全都讓皇貴妃劉氏，就是當初劉貴妃教養。因為瑞苓不願劉妃參與到外戚奪權之中，所以當初拒絕了朱瞻基想要封劉氏為後旨意。朱瞻基為了顯示對劉氏重視和恩寵，遂貴妃和皇后之間多添了一個皇貴妃副後之位。以後孩子們都由她來教養，不參與任何勢力鬥爭，他以後幾十年裡，難道還不能培養出一位真正明君來嗎？
朱瞻基瑞苓幫助下，已經將大明江山打理很好了。天災人禍，立時消弭，大明天下才真叫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呢！他想著，這樣子厚積薄發，等到自己孫子即位，怎麼不能弄出個大治之世來？
但是就他宣佈了其中一個孫子是皇太孫那一天裡，卻傳來了一個不好消息。永成公主……薨了！朱瞻基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不可能！第二個反應就是用他那肥胖得看不出這麼利索身體竄了出去，帶上侍衛，騎上馬，直奔京郊東華帝君觀。
但是，呈現他眼前，卻是是女兒那一如往昔，但現卻毫無生氣樣子。但見她面含微笑，臉色還是那麼紅潤，但身體卻是已經涼透了。她雙腿相盤，是靜室裡面修煉中離去。觀中道人都說，瑞苓這是成仙去了。肉身蛻卻，神魂卻是已然離開了。朱瞻基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話，他心中大慟，摟著女兒屍身大哭不止。
由於永城公主生前善行澤於天下，她屍解仙去消息一傳出，舉國哀痛。皇貴妃劉氏哀傷過度，一病不起，轉過年來隨即薨世。永城公主之身七日後入殯，此後破例停靈仁智殿七個月。期間，宣德帝無時無刻不再期盼女兒能夠魂歸來兮，但是七月後仍舊失望結局。還欲再延後發葬之期，群臣死諫，言雖公主乃是已入仙品，但其喪禮已然等同帝王，勢必不能再行超越君王喪禮，乞求宣德帝立時為公主發喪。群臣長跪三日，帝方准奏，乃遷其神主於太廟之中，破格享朱氏皇家香火，公主法身，葬於京西妙峰山，後封永城公主為至善元君，於陵寢之處再起道觀，此是後話。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49
第五十一章
也許是因為這一次不是自己把自己折騰掛，而是被無上意志送來此處，是以居然覺得神智清明，精神百倍。瑞苓從錦榻上默默地爬起來，剛剛這具身體是要去佛堂上香之前暈倒，然後自己就來到了這裡。看來，真是合該此女崇信道教而非釋教了。尼瑪,暈得真及時。
剛剛投到這肉身中時候,瑞苓還不能好好地控制她,所以任由僕婦將自己搭進來。現聽說,這肉身母親是去請寺中懂得醫術方丈來看自己病,趕忙就爬起來了。這身體並無什麼大礙，又何必讓陌生男子診治，給那位一直恪守貞節寡母心上扎眼兒呢？
雖然瑞苓幾生都不曾守過寡，但是寡婦不易，已經是世人皆知了。要恪守貞孝節烈，秉承著‘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操守，即便艱難也要如此活下去。不要以為世家大族，衣食無憂就沒有那麼艱難了。實際上，越是鄉野小地，貧困之家，其實越對守節不那麼看重。而越是豪門世家，越是書香門第，才越是枷鎖重重。
慢慢地搭下床幔，婉拒了身邊小丫鬟送上茶水。瑞苓卻是想起了之前打坐時候，突然識海中響起那個聲音。那聲音，是不怒自威，讓人聽上去就想要自己跪拜下去莊嚴。它教訓自己，為什麼把自己發過宏願都給忘卻了。每日裡雖然也是普度眾生，修橋鋪路，扶窮濟困，但是卻早就忘了自己那時候初衷了。天下有多少女子還受著不公正對待，你怎麼能夠偏安靜室，自己修行保全自己呢？
瑞苓當時想起了自己定下來計畫，那就是做永城公主那一世裡面，用心修行，爭取真是以足夠功力來晉升天界，做個真真正正自由神仙，而不用受到誓言束縛。但是哪裡想得到，自己當時對上天誓言，並不是白白發，必然是有冥冥中神秘所一直盯著自己。想要投機取巧，實是不可能了。再一想想當初發誓時候心情，瑞苓甚至覺得有些羞愧了。自己怎麼可以這樣子想要獨善其身了呢？天長日久之後，居然會忘記本心了！修仙之人，就是要抱著和禿驢們一樣普度眾生之心哪！說聖母也好，說白目也罷。實際上，世上總歸還是得有人報有大善心，去積取大功德不是嗎？不是你，就是我，要不然就是他，修仙之人，必然要身先士卒，就算不能帶動眾生，也要能救一個是一個，才不負天地之間給予靈氣支援。
想著，想著，瑞苓也就下定了決心了。心中一松，面上倒是露出了輕鬆下來解脫之色。
一見瑞苓臉色好了點，那小丫鬟面上也都是喜色，道：“阿彌陀佛，老爺保佑！姐姐這一遭兒可真是嚇壞我了！剛剛一進佛堂，姐姐就垂淚不止，居然還厥了過去，老夫人也是嚇壞了，但是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也難請來大夫。本來老夫人也是不想請方丈來，但是姐姐一直昏迷不醒，老夫人也就只好認了。要說姐姐你也不要恁太過悲傷了，要是傷了身子，難過還不是夫人！？夫人知道姐姐暈了，可是好一頓捶我呢！”
瑞苓才剛剛想要起身，身邊這個叫什麼‘紅’小丫鬟就連珠炮似說了這許多。雖然沒有什麼不好話，但是卻能嗅出這並不是個安分丫頭味道來。瑞苓是什麼人哪？就算是女王也做過，公主也做過兩輩子了。手下使過丫鬟下人不知凡幾，只略一聽，就知道這丫鬟必然是原先小姐極看重極信任了。這樣話，也就只有那些自以為能夠掌控主子得勢大丫鬟才會說得出口吧？
瑞苓並沒有答話，而是先略略掃了一眼身邊這個小丫鬟，只見她也是身著一身麻衣孝服，頭上也都是銀子打簪子，素白頭花兒。但是臉色卻非常紅潤，小小一張錐子尖臉兒上，水盈盈一雙眸子滴溜兒亂轉，看著就透著一股子精明勁兒。這樣子古靈精怪，怪道之前小姐喜歡她。但是瑞苓卻並不很想使這個丫鬟，以前小姐是常深閨，空虛寂寞，自己也沒有什麼主見，是以每每用這個活潑丫頭解悶兒呢！但是瑞苓可不一樣，她一點也不喜歡任何人對她生活指手畫腳。何況，清靜慣了，她是也是不想身邊養一隻嘰嘰喳喳八哥兒鳥兒來。
既然這丫鬟也原主兒身邊伺候這麼久了，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不如給足了銀錢放了出去，給人做個正頭娘子，也好過她盼著做自己未來姑爺小妾空歡喜一場了。誰讓瑞苓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思嫁人了呢？
世間女子皆苦，還是那句話，得救一個是一個。但是自己不嫁人事情，還是要徐徐圖之。依著自己現這個身體年紀，瞧這樣子又是官宦人家女孩兒，必然早就已經定親了。也必然是門當戶對人家，到時候自己提起這件事情來，勢必會遭到反彈。直接留書出走，做個自由修真，實是下等策略了。因為如此行事，豈不是把寡母放了火上烤？雖然自己並不是這個小姐本身，但是瑞苓早就有志先，對待自己奪舍人親眷，必然如同親生一般。何況寡母本身就已經不易了，自己又何必做出不孝不義之事來再傷她心呢？
“我既已醒了，你還不去稟告娘親，不必找那老方丈來了麼？勞師動眾，已然是我罪過了，現不把我好了事說出來，難道還要讓娘親擔著驚受著怕麼？”瑞苓對著銅鏡整理了一下自己因為剛剛暈倒而有些紛亂髮髻。“我這裡你自不必管了，點去吧！”
小丫鬟這才如夢初醒，小姐醒了，自然是要報告老夫人了，備不住還能得些賞賜也未可知。再看小姐臉色確實好看了不少，精神頭兒也足了，遂真放下了心來，轉身去了。瑞苓自己把髮髻拆開重梳理，卻見屋裡真是再無別丫鬟進來伺候，難道現所棲之家已經落魄至此了麼？官宦之家，並且是才剛剛喪父，不可能落魄到只得一個丫鬟哪？以瑞苓經驗來看，就算是縣吏家小姐，身邊也是有兩個小丫鬟，這可倒好，除卻那個機靈鬼兒，自己身邊卻是一人皆無了！但是看自己這些首飾以及剛剛小丫鬟打扮，也不像是窮困之家啊？
瑞苓有些想不明白，但是也不能貿貿然問出來，現她連著身子姓甚名誰和生辰八字都是不清楚。一切只能慢慢摸索出來，問，肯定是不能問，不過是讓別人徒增懷疑罷了。
剛剛簪上後一朵白絨花，就聽見外面急促一列腳步聲朝自己這間房來了。果然，是老夫人帶著兩個婆子進了門。“兒啊！你可算是醒了！你這孩子，素來孝順，我是知道。但沒成想，你卻是如此死心眼兒，居然鬱結於心了。剛剛突然厥過去，可是嚇壞了為娘了！”
說罷，一把攥住了瑞苓手，“我兒啊！你父親已然去了，娘心裡也不好受。娘多想拿根白淩子上吊隨了你父親去，也好一了百了。但是娘死了，你怎麼辦？你那庶出兄弟歡郎又要怎麼辦？所以娘才苦撐著這口氣，帶著你扶靈回河北去。你也要為為娘和你那年紀小兄弟想一想啊！放寬了心吧！待得你孝期滿了之後，就可以和鄭公子成婚了。那時候，我崔家也算是能夠重回到朝廷上層中去。雖然你兄弟年紀幼小，出身還差，但總歸是我們崔家根苗。為娘看他還算是聰慧，等以後考得了功名，才不辜負你父親當年才名。但是此之前，歡郎他，還是需要你這親姐照拂啊！”
老夫人話中意思，不外乎就是要靠瑞苓和那位鄭公子婚事來扶持幼弟歡郎。但是瑞苓卻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老夫人是本體親娘，比起愛子，當然是愛女。她話意思，先是告訴瑞苓，崔家現有她頂著，天蹋不下來，讓她不必擔心。二是告訴瑞苓，家中還是有要擔責任，若是你幼弟沒有出息，就連地底下你老子都沒有臉面，所以，你怎麼能夠放著幼弟老母不管，去尋死呢？
說到底，他們還是都以為本體這姑娘是因為太過於思念老父，悲傷過度暈過去。但是，明明是她緣分了，壽終正寢了。
“所以說，鶯鶯啊，你還是好好地養好身體，莫要再讓為娘擔心了。我們崔氏相國府，還指望著你呢！紅娘！你給我聽好了，好好兒照顧小姐，不要再讓她瞎想了。若是你家小姐再有個什麼事兒，那你就等著挨板子吧！”老夫人變臉變得也挺，對著瑞苓是慈眉善目，但是對著小丫鬟就像怒目金剛一樣……
咦，不對？瑞苓一瞬間有點呆滯，她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東西啊！？相國府、崔鶯鶯、紅娘，還有現自己所地方……普救寺？！這是誰幹？！端得不為人子！！！
第五十二章
《西廂記》啊！這是赤果果《西廂記》啊！！！瑞苓其實原本大宋時候，就偷偷看過了元稹《會真記》了。那書雖然算不得j□j,但是閨閣女兒,看那個也並不很合適。所以那時候瑞苓，是連羞帶怯偷偷‘觀賞’，當時，自己還為崔鶯鶯怒其不爭過,也偷著狠狠地罵了元稹這個心狠筆桿子也狠傢伙幾句。
後來,她成了大明永城公主,那時候還記不得自己真身是誰呢。每日裡不是被兩個姐姐欺負,就是想了辦法想要討好父皇宣宗,無聊很呢！萬安宮裡，實際上也沒有什麼人敢管她，是以她也偷偷地看過了元朝王實甫編戲本子《崔鶯鶯待月西廂記》，那時候是覺得雖然羞怯，也覺得話本子實是有些言過其實，太過大膽不顧禮法。但也羡慕這一對小鴛鴦，能夠勘破了人間富貴。她曾為張生“十年不識君王面，始信嬋娟解誤人”想要常伴鶯鶯不去趕考而感動。她也曾為崔鶯鶯“但得一個並頭蓮，煞強如狀元及第”而贊同。她曾為張生一個文弱書生，亂軍來襲之時能夠挺身而出解救愛人而心馳神往。
《西廂記》，實際上是瑞苓曾經有過一個閨中春夢，但是現，她真變成了崔鶯鶯，那個被人家始亂之終棄之可憐少女，寒氣兒一下子上湧，什麼夢都該醒了。
瑞苓是被這個‘喜訊’驚出了一身冷汗哪！再看看身邊那個詭異小丫頭，紅娘。卻再也看不出傳說中那個活潑牽紅線女冰人影子了，她反倒覺得這個笑盈盈小丫鬟很可怕。雖然現瑞苓已經有了神通，不可能會怕一個小丫鬟，但是她卻貌似是她身上看到了冥冥之中天道。若是命運真不可改變，那會如何呢？自己就一直陷崔鶯鶯這個身份之中，沉淪下去嗎？
瑞苓其實是自己陷入了心魔之中，即便是現變得強大，實際上，她面對一些熟知命運時候，還是會非常膽怯。所以當初，看到鯉魚精時候，雖然恨，但是仍舊管住了自己手腳沒有上去直接拼命。其實除了理智之外，這種深入骨髓膽怯也是占了上風。
“鶯鶯？鶯鶯？”老夫人搖了搖正發呆瑞苓，啊，不，是鶯鶯手。“你可要好好兒記住。這幾日，我們就要給你父親做‘好事’，不日就回歸故里去了。你可要打起精神來啊！鄭公子過些日子也要趕來參加你父親下葬儀式，到時候你憔悴不堪話，可要如何見人？我兒，好好養著吧！”
遂又轉向紅娘道：“給小姐燉上參茶，好好兒補一補。就算是現住寺廟裡不能食補，也不能斷了參茶和燕窩粥去。知道嗎？”“是，夫人！”紅娘脆生生點頭應是，突然給了鶯鶯一種自信心，自己現是她小姐不是嗎？只要自己自尊自重，這些‘外邪’即便是再能誘惑，是不是只要不理她，一切也都不會向不好方向發展呢？
鶯鶯暫且放下了心來，管她是不是那個鶯鶯，眼前紅娘是不是那個紅娘。戲裡丫鬟都叫梅香，但也不見得全是勾搭二公子賤婢，眼前紅娘即便真是紅娘，自己紅線也不是她能夠扯得了！
趁著這一次‘養病’，鶯鶯房間裡好好兒調息了兩天沒有出門。然後，老夫人就又派了婆子來，說是已經商量好何時給老相爺做‘好事’，要鶯鶯趁著此間廟堂上沒人前去為老父上香。老夫人是真沒想到，自家女兒對老父感情如此之深，都已經這麼久了，還能夠悲傷得哭暈過去。既然孝心難得，不如就讓她好好祭奠一下老相爺，一方面彰顯一下相府小姐孝順名聲，一方面也讓女兒鬱結于胸悲傷徹底抒發一下，免得真傷了身子。
鶯鶯自忖雖然信仰不太一樣，但好歹也都是殊途同歸，三教一家嘛，再者崔家老父那時候是非常信仰佛教，現故去了，也必然想要聆聽佛音。自己雖然是道家小仙一個，但是想想諸天神佛神通，又覺得拜一拜也無妨。索性他已然故去多時，過不得多久就該除服了，就算是拜，也拜不了幾日了。
這樣一想，雖然輕鬆，但到底還是擔心不日前來有婚約先鄭公子。這一次他來，怕也不只是要協助崔家扶靈回鄉這麼簡單。聽說那鄭恒也是早年喪父喪母，現全靠著京裡得勢叔伯兄弟幫忙支撐家業。現也考到了功名，急需，卻是一個管家奶奶了。現自己馬上就要孝期滿除服了，鄭恒自然要來商量婚事進程。一想到自己就是鄭恒此次前來目標，鶯鶯就渾身不舒服。
著紅娘給自己換衣盤頭，梳洗乾淨。臉上是素面朝天，一點兒粉也不抹，既然是還孝期，所謂‘喪三年，常悲咽，居處變，酒肉絕’，所有孝子都應該是灰頭土臉面有菜色，自己塗脂抹粉，身上香氣幽幽算是怎麼回子事？
紅娘面有詫異之色，鶯鶯斜瞪了她一眼，“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欲報深恩，昊天罔極。那日我佛前想起老父音容笑貌，思及連日來表現，總覺得不莊重無孝義，從今日起，我要立身行正，從嚴守孝，以報父親生身養育之恩。你是我家家生下人，平日我也對你不薄，情如姊妹一般。你也要給我謹記規矩，萬不得行至踏錯。否則，真要仔細你皮了！”
鶯鶯話自然是有所指，就連她這個小姐都素面朝天不打扮了，你這個小丫鬟還塗脂擦粉兒，是要裝什麼像呢？！被鶯鶯一呵斥，紅娘是嚇了一大跳啊！她其實對現小姐很有幾分懷疑，自從那日佛堂暈倒之後，小姐就有什麼不對勁了。說一句大不敬話，真像是被什麼不乾淨東西附了身了。但是現她們所居之處，正是佛家清靜地方，又怎麼會有魑魅魍魎來這裡搗亂呢？
紅娘想了想鶯鶯教訓她話，似乎也是有些道理。也許小姐真是佛堂裡想起老相爺來，覺得自己不對了？那她是應該對自己有意見，因為連日來，也都是自己引著小姐去頑。要說小姐回過味兒來，訓斥自己，也倒是有理可循。是以，心虛紅娘也就只好點頭應是，一時間下定注意循規蹈矩，極其注意自己言行了。
收拾停當，鶯鶯就隨著紅娘引路去了佛堂。這裡供奉是本師釋迦牟尼像，倒是寶相莊嚴、香煙繚繞。這日裡也沒有外人來進香，也因著老夫人話兒，這裡沒有什麼和尚沙彌此，鶯鶯和紅娘一主一僕，就這樣進來，也不必摒退左右了。鶯鶯走至佛像前，從貢桌兒上取了三根香來，一邊紅娘趕忙上前將之引燃。鶯鶯倒是誠心誠意地給崔家老父扣了個頭，將燃起香插上面香爐裡，也算是替真正崔鶯鶯給崔父道個歉也兩分孝心。
頭也磕了，香也進了，鶯鶯站起身來，提裙便走。但是，也許真是五百年前一樁‘風流業冤’，好巧不巧，居然正碰上被小和尚引著四處玩賞張珙！雖然鶯鶯刻意不去打扮，但是這身皮囊本身就是絕色風流，即便是不施粉黛，也是讓張珙一下子就看呆了。
他是路過此地，本來只想這風景大好普救寺遊覽一番，現下看見了崔鶯鶯，這命中天魔星，魂兒都飛了半邊天了。只好似被雷霆擊了頂，又好似被擂鼓震了魂，一時間，三魂丟卻了七魄去，站那裡只瞪著崔鶯鶯發呆。
和尚推了他一下，他才喃喃道：“我死也，我死也！真是千般嫋娜，萬般旖旎，似一垂柳晚風前！和尚，怎麼好像是觀音娘娘來了？！”
被張珙盯著，鶯鶯倒是不怒，她見過大陣仗多了，早被看習慣了。是以並不因此生氣，但是輔一聽到他說道‘觀音’，卻不由得回頭往大雄寶殿裡面望去，剛剛她上香時候，其實就覺得有人盯著自己看。那種不舒服感覺，絕對比現張珙死眉不錯眼兒地盯著自己難受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勝千百倍般！
但是回首過去，那佛像還是那佛像，菩薩像還是那菩薩像，羅漢像也還是那羅漢像。不過還是泥胎死物，根本就不像是有神靈降臨感覺。崔鶯鶯搖搖頭，看來是自己太過多心了。自己得罪菩薩，是大宋，現自己既不是金牡丹，又是身唐朝，哪裡會專門來盯著你呢！？於是，理也不理張珙，轉身去了。倒是身後紅娘，好奇地看了張珙一眼，見他劍眉星目，貌若潘安，俊朗非凡又斯文風流，一時間倒是紅了臉。但見前頭小姐去得遠了，才趕忙跟了上去。
那和尚卻是嚇壞了，因為今早上，方丈已然叮囑過，崔相國家小姐要到大雄寶殿進香，讓沙彌僧侶一律為小姐讓開，免得衝撞了。但是自己帶著這呆書生逛得高興，一時間居然孟浪得帶著他到了大雄寶殿，還好死不死，居然真撞上了崔家小姐！實是罪過啊！罪過！再看張珙呆樣，小和尚不禁怒火中燒，因著這書生，自己犯下了大錯，他見也就見到了，還要這樣嚷嚷，實是可惱也！遂又推了張珙一把，“休胡說！那是河中崔相國家小姐！莫要惹事！”
張珙望著遠處梨花深院早就不見了美麗背影，才終於和緩過神來。“勞煩和尚對長老說說，小生想貴寺借僧房半間，早晚溫習經史，以備科考。此處環境清幽，豈不比旅邸中繁雜強上許多？房金小生會依例拜納，明日小生會再來叨擾。”
僧人倒是沒有往別處想，因著往來生員，也有極多此間賃過房子住。是以他只以為張珙看上了此間美景，但是他這六根清淨之人哪裡知道，張珙看上‘美景’，卻是那能走會動‘活色生香’啊！？去了一趟廟堂，張書生卻是患上了‘相思病’，所謂“餓眼望將穿饞口涎空咽”之症。也可是說是，饞……
這時候，卻是把聖人教誨全忘記了，好好一個書生，此時卻像是色中惡鬼一般。即便是他那個八拜之交現見了張珙，恐怕都認不出來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實是不明白有些讀書人，平時裡滿嘴仁義道德什麼，但是關鍵時刻，怎麼總是這麼……
第五十三章
“姐姐果然好顏色，剛剛那只呆頭鵝,居然以為姐姐是觀音菩薩呢！”伴隨著鶯鶯走進了廂房,紅娘想想剛才那個美相公，不由得有些神情激蕩。看他穿著打扮，也是一位官宦家公子模樣，可不是比那年自己遠遠瞧見過一團孩氣鄭公子好上許多？她自己心裡有鬼,居然用言語來試探崔鶯鶯,是不是也對那俊俏公子動了凡心。
她倒不是問來喝醋用,反而是希望自家小姐能夠動得了春心。她是崔鶯鶯身邊信賴大丫鬟,之前府裡時候,就是別人都上不了前兒主兒。所以這一次小姐跟著老夫人扶靈回鄉，因為要輕車慢行，家什僕從都要從簡，是以小姐就理所應當帶了她出來。這樣信任，她以後自然就是姑爺侍妾了。但是想想剛剛大雄寶殿外那個呆呆俊書生，再想想那位鄭公子，紅娘只覺得，就算是她，也不會選錯人，何況小姐乎？若是能與那多情相公成鴛配對，那自己，不也就……稱心如願了麼？！
但是她哪裡知道，她家小姐現已經打定了注意，等到一離開此間，就換上幾個小丫鬟，把她打發走呢？而且，她家小姐現注意力，雖然也剛剛那個呆書生身上，但是著重點絕壁不一樣啊！崔鶯鶯現是覺得，一定是有誰背後算計她來著。要不然，自己都已經‘病’了兩天了，為什麼還能夠碰上張珙呢？！當初話本子上，無論哪個版本都寫清清楚楚，是入寺第一天就碰上了張生。
現呢？！這是要鬧哪樣？！居然還要時間上來配合我嗎！？不是去趕考嗎？！走得那麼慢，擺明是想要遲到吧？！鶯鶯現有一種非常挫敗感覺，好像已經是走進了別人劃定線路裡面，再也難以突出重圍了。也好似陷入了一場已經知道了結果噩夢裡，怎麼掙扎都掙扎不開，泥濘中精疲力竭地墜入深淵。
總之，非常不好心情讓崔鶯鶯現就如同一個即將爆炸巨型炮仗一樣，輕輕一碰，就會炸開。而紅娘，恰好就戳了這個點兒上。何況，她本來就沒有按什麼好心思來發問，是以崔鶯鶯壓根兒都不必有什麼心裡負擔，直接開罵就是了。
“得了吧！我也不知他那話是真誇我呢，還是罵我呢！因為我壓根就沒有怎麼聽！至於你為什麼聽如此清楚，看得如此明白，你家小姐我也不想管！但是，紅娘你給我聽好了！若是你做出了什麼事情，讓我閨譽受損，崔家聲名掃地，那你家小姐我可是不依！我平素待你可是不薄，甚至把你當成自己妹妹一般看待。吃穿用度，幾乎都與我一般無二。家中上下，誰不知道你紅娘是我房裡得意大丫鬟。府裡丫鬟、小廝，誰見了你不稱一聲紅娘姐姐？你我屋裡管著首飾，管著例銀，管著大大小小丫鬟們，就像副小姐一般，這都無所謂。但是，紅娘啊，你要清楚你家小姐底線。觸碰了那底線……”鶯鶯用手比了一個爆開動作，“你行為舉止，若是讓娘親知道了，就是小姐我，也保不住你！”
鶯鶯話，明顯是說半句藏半句還要抖摟半句，這其實就是威嚇紅娘。一是讓她想想自己真正身份，不要被現榮光沖昏了頭腦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二是讓她想想自己對她好處，讓她知道她應該感恩戴德，不要給她找麻煩。三嘛，就是用自己那位便宜娘親嚇唬紅娘。
其實，後一條無疑是管用了。因為隨著崔鶯鶯提到了崔夫人，紅娘才真是害怕到了極致，都有點發抖了。因為，這位崔夫人，雖然表面看上去是慈悲和善，菩薩心腸，看著是慈悲了。但若是觸及到了某些事情，菩薩也會變成怒目金剛！
紅娘能不怕嗎？！要說現老相爺去世之後，老夫人大念想就是，讓河中崔家能夠重回到那個權力圈子裡去。歡少爺雖然是不入流通房養，但是現這樣情況下，他就是崔家能夠重崛起希望火種了！畢竟，他是崔家現唯一一條根。但是沒有即將嫁入鄭家大小姐幫忙話，他成功幾率實是渺茫了很多。鄭家和崔家是全都是世家大族，鄭家還是老夫人母家呢！鄭公子雖然說是已經父母早喪了。但是他伯父和叔叔，還都是朝中大員呢！要不然，鄭公子哪裡有那麼容易就考到了功名？！
老夫人現已經是全心全意撲要好好經營這一門親事上了，如果因為自己某些言行，給這樁婚事造成了什麼阻礙……紅娘都不敢想了！自己會被老夫人當成眼中釘肉中刺，除之而後吧？！想想老夫人行事作風，紅娘可真是害怕了。
‘咕噔’一下，立刻就跪了鶯鶯面前，告饒道：“小姐啊！小姐！紅娘知錯了，您就饒了婢子，不要告訴夫人了吧！”她也知道自己今日言行實是有些出格兒了，從小和崔鶯鶯一起長大，那些女四書什麼，她也是很讀過幾分。悔不該今日放浪形骸，把聖人教誨忘了腦後。今日明明小姐已然點給過自己，她居然還會犯同樣錯誤。小姐現對她態度很明顯是不如以往了，難道自己還要這樣招小姐不待見嗎？說句實話，她作為小姐大丫鬟，實際上榮辱貧富，都小姐一念之間。若是失卻了小姐信任和寵愛，那麼以後不但院子裡說不上話，以後前程也就都毀了！
到時候，什麼風流書生，什麼自己都看不上鄭公子，全都是水中月鏡中花，到時候被拉下去配了小廝，才知道什麼是後悔呢！
一見紅娘終於服軟老實了，鶯鶯才終於松了一口氣。其實任你法力強大，難消受是人心啊！沒有控制人符咒了，還真是事事艱難。就說這一個小小紅娘吧，你不管住她，她就真能夠關鍵時刻給你找麻煩！到時候，你損失可就真不是一點點了。難道真殺了她麼？鶯鶯自己那一關就過不去。即便是把她交給崔夫人，那不是誠心叫她去死呢嗎？崔鶯鶯已經覺得自己心魔夠厲害了，現還要再多添殺業，給自己添堵？
現，也是暫且讓紅娘老實老實，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過了風頭，也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再犯。現鶯鶯也只是打著暫且一用主意，誰讓自己身邊現只有這一個丫鬟呢？這是要裝出一副大家小姐樣子來必需品。若是已經出家做了女冠，自己獨身一個就可以去闖蕩江湖了。但是明擺著，丫鬟就是現所有大家小姐標配。自己只有這一個丫鬟，實已經不像話了。想當初金相府，即便是身邊有四個大丫鬟，小丫鬟無數，父親還稱道母親持家有方呢！
所以說……當小姐只有一個丫鬟什麼，真是只有戲劇或是話本子裡才有吧？！這件事情，看樣子也是要和自己現便宜娘親商量一下了，等到離了這裡，一定要換掉紅娘。自己忤逆不孝去出家之前，怎麼也要為崔家小姐清譽出後一把力啊！現紅娘可是緊俏資源，自己這一行人只帶著了兩個婆子一個趕車粗使婆子還有這個紅娘小丫鬟。很多事情，都是要這個小丫鬟來做。沒有丫鬟，難道要自己親自出來幹這幹那讓人看嗎？
這不怪她擺譜，而是真不符合規矩。崔夫人這一點上做就非常嚴苛，其治家嚴肅，素有冰霜之操。內無應門五尺之童，年至十二三者，非呼召不敢輒入中堂。就連十一二小孩子，崔家不都許進入後院，讓她自己出來溜達？一定會被打斷腿！
現也就是湊合著，因為實是離不了人。果然，崔夫人接下來舉動，也很說明了鶯鶯遠見。紅娘剛被嚇唬完了，就又被老夫人委以了重任——到前面寺院中去問問長老大師，什麼時候給老相爺做‘好事’。這是非常重要儀式，服孝二十七個月了，舉行了儀式就可以除服了。除了服，崔鶯鶯和鄭恒婚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了！這才是崔夫人重視事情，沒有之一。
當然，這也是現崔鶯鶯犯愁事情，沒有之一。說到死，現讓她再去忍受和那些思想太過於複雜醜惡男人成婚，實是太過為難這個曾經深受其害，至今都沒有走出泥淖來姑娘了。再說了，出家人，自然是不紅塵中了。即便是道家可以有道侶，可以成婚，那也是要真心裡過得去吧？紅塵禁錮之中求不到心心相印，難道超脫了之後也不能尋嗎？當然，這都不是現鶯鶯首要要想了，這只是一個美好願望，說不定要實現起來，也要千年萬年，也許要按元會計算呢！
鶯鶯決定先和便宜老娘商量商量去，不單單是紅娘事情這樣小事，鄭恒事，乃至於不久後自己出家事情，這都是非常紛亂大麻煩啊！
第五十四章
就崔鶯鶯蓮步輕移,終於下定了決心，慢慢往便宜娘房裡挪時候。紅娘和張生命運般遭遇歷史性粗線了！這事情,還要從昨日張生大雄寶殿,那一回頭驚豔說起。
話說，張生當時就已經決定了要搬到普救寺來。雖然說看那崔小姐樣子是家中管教森嚴,但是男人嘛,能夠遠遠瞧見,就已經是心花怒放了。何況，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若是連地理位置都不能征服，那還拿什麼來征服美人呢？
所謂‘關關雎鳩，河之洲。’所謂窈窕淑女,君子是一定要去求。一定是要有個‘求’動作做出來。要不然美人也不是永遠擺那裡，人家勢必是要嫁人好不好？！張生覺得，就算是去求取功名，也沒有現這樣大積極性呢！
當下回轉客棧，住了一晚，第二日退了房間直接就來了。這是一點後路都不留節奏，是勢必要讓長老大師收留他意思。所謂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張生已經決定為了那位回眸一笑眾生色變傾城女子豁出去了。
什麼科舉，什麼前程，哪裡比得上那樣一朵美豔出塵花兒？！要是能夠一親芳澤，就是讓他現直接去死了都可以！但是不知道如果他這些想法讓崔鶯鶯知道話，會不會噁心直接爆發，滿足了他想要去死這個願望呢？
反正，他是已經纏上了普救寺長老，一定要這裡賃上一間屋舍，好是離梨花深院越近越好。長老是不清楚張生那點骯髒心思。但是他也知道，梨花深院裡現住著貴客呢。那位夫人可是真真正正正派作風，即便是自己這樣老和尚，都不曾見過她家小姐。
那日裡，聽聞崔小姐暈倒了半天了，崔夫人心裡掙扎了許久才讓他前去診治。去之前還是好一陣囑託，明裡暗裡地提醒自己目不斜視，出去也不要亂說。要不是她乃是當初重建此寺院崔相國夫人，自己真想啐她，難道他這樣有道高僧，就這麼像是貪花愛色凡夫俗子嗎？！但是這也從側面印證了，崔家真是規矩極嚴。
現讓這樣一個年輕後生也住進寺院，真好嗎？長老很想要拒絕張珙，但是又不能那樣生硬拒絕。只因這寺院所處之地很好，南來北往生員，很多都貪此地清靜租賃僧房居住。這租金不多不少，但也是寺裡一比常有進項，養著這一寺人口呢！思來想去，想那崔家住是梨花深院，獨門獨戶，倒也清靜方便。平日裡，那夫人小姐，也並不出來。倘要避諱，自己寺院上下那麼多人口，哪裡避諱得來？
想來那夫人小姐出來，也就是進香和做好事日子了。做完了後法事，崔家母女就要上路了，現攏共也不剩多少時日了。豈能因為那一項短了這一項？其實也是搭著崔相爺人走茶就涼，若是他老人家還，這和尚哪裡敢這樣慢待他親眷呢？就連方外之人都是如此現實，你說崔夫人能不著急嗎？
是以，老和尚也就答應了張珙要求，因為他也不會住多久，就可以拿出不少銀錢來。況且，這張生乃是生員，是要科舉，若是能夠金榜題名，自己這小寺裡面題上兩首詩，那自己這裡不是可以加聲名遠播，吸引多科考舉子前來住宿了麼？
張珙和長老‘相談甚歡’呢，怎麼這麼巧，怎麼這麼寸？！紅娘領了老夫人命令，來了！剛一進門見著張生，紅娘是嚇了一跳啊！怎麼這美書生也此處呢？！她剛剛因為這冤孽債被小姐狠訓了一頓，怎麼這麼巧，就大師這裡遇到了他呢？！紅娘此時是又羞又怕，羞是自己小心思，怕是小姐雷霆怒。
紅娘也算是冰雪聰明，要不然之前也不會如此能夠討得崔鶯鶯歡心。現這樣情況，之略一看，就知道昨日這書呆子已然是瞧上了自家那花面雪膚，裡面肚腸卻狠小姐了。但是你瞧得上人家，人家難道還能瞧得上你？！紅娘略帶酸意地看了張珙一眼，小姐還特意因為這廝教訓了自己呢，別想那沒有事兒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一眼，無線複雜，還沒等張珙琢磨過味兒來，紅娘已然就像是從來沒有看過他那眼一樣，規規矩矩地給老和尚行禮，道：“老夫人遣了婢子來，向老方丈問一問，到底何時與我家老相爺做‘好事’？東西可都準備妥當了？要不要我們再準備些什麼？”
老和尚道：“二月十五日，可與老相公做好事，這齋供道場都已完備，只等著夫人小姐屆時前來拈香了。”雖然為了銀錢，已是做了一件觸犯了崔家利益事情了。但是畢竟老方丈也要看老相爺面子上，或者說是崔家也許還要再一次崛起機會面上，至少要做足了表面功夫。誰也不得罪，方是這世間處事之道。“小娘子不妨稍坐，喝壺茶來，貧僧帶你同去佛堂看看道場佈置得如何？”
紅娘得到了長老肯定答覆，也樂得早點回去覆命，現小姐盯自己正緊呢，還是早些回去要緊。“夫人還等著婢子去覆命呢，茶就不吃了，還是先行去看過了道場，婢子也好回去覆命。”
老方丈於是向張珙告了罪，領著紅娘去了。張珙卻是並沒有像老和尚安排那樣回去搬家，而是就等房裡，看樣子是還想要等紅娘出來呢！與此同時，另一邊梨花深院正房裡，鶯鶯正經歷一場急風暴雨。也就是崔夫人，正大發雷霆。就像紅娘之所以那麼害怕崔老夫人，那可真是事出有因！這位老夫人平日裡看上去慈眉善目又溫文爾雅，但是現大發脾氣時候，可真是非常可怕。
窮鶯鶯幾生，都沒有見到過發起脾氣來這麼“有力”人。一是因為她地位都是比較高，沒有什麼人敢對她發脾氣；二是，能夠對她發脾氣人，實是都很有涵養。所以第一次面對這位夫人口水噴頭，崔鶯鶯甚至有些發呆。這種轉變，簡直就像是街頭異人玩兒大變活人呢！說好那位德容兼備夫人呢！？
她剛開始開口說要換掉紅娘話，崔夫人倒是沒有別什麼意見，反倒很開心自家女兒終於開竅了。崔夫人已經實是看這個自家女兒房裡‘作威作福’小賤人不順眼了，之前也不過是看女兒面上，不去計較。其實她心裡，才不願意女兒出嫁時候也帶著這樣一個狐媚子呢！到時候別說幫上什麼忙了，說不得還會把姑爺心思都攏走了呢！自家傻女兒又是一向信任那丫頭，說不得就要吃大虧了！所以，鶯鶯提出來這一點時候，崔夫人還挺高興呢！
但是接下來，崔鶯鶯試探性話語，就讓崔夫人立刻提高了警惕，什麼叫‘思量前事，深覺大逆不孝，準備長久伴隨青燈，替父誦經祈福。’什麼叫‘亡人地下因生時罪過地下受苦，須得骨肉至親神明前代替恕罪，方能解脫’。尼瑪！老賊禿和老身寶貝女兒說了什麼！？這樣下去，勾得鶯鶯已經起了出塵之心，她還怎麼可能安分嫁到鄭家去？都說宗教讓人迷亂，導人向善是好事，但是真全身心信進去了，那可就糟糕了。對於小門小戶來說，這倒也無所謂。領了度牒，說不得還可以給家裡省一口嚼用，但是自己這樣高門大戶，真出了個出家小姐，那可就糟不能再糟了！雖然不是什麼有傷風化事情，但也會被親戚故交，甚至是鄉鄰們指指點點，切切查查背後議論。何況，自己家裡面，現全指望著鶯鶯婚事翻身呢！所謂‘聽鑼聽聲,聽話聽音’，聽鶯鶯話音，可真是不妙很！
這種情況下，崔夫人非常果斷決定，立刻用言語打擊她，從根本上把崔鶯鶯‘危險’想法扼殺繈褓之中。所以，多少年了，藏起來沒有使用過潑辣天賦，一下子就都拿出來沖著崔鶯鶯去了。只把她罵得目瞪口呆，看來崔夫人對這樣事情實是很反感，只好曲線救國了，說不得，就要哪一天真自己直接開溜了。反正歷史中那些仙人們，都是家修著修著就自己‘回歸’山野之間了。到時候自己想方設法給崔家一些凡間富貴作為補償吧！
崔鶯鶯雖然覺得這樣做法是下下之選，但是現很明顯已經有了很厲害攔路虎，也就只好這樣了。所以，崔夫人面前，鶯鶯倒是表現出了一些馴服，表示了自己不會再瞎想了，請母親恕罪則個云云。
而另一邊，紅娘剛剛走出佛堂，準備回梨花深院去，就拐角之處‘碰上’了張珙。張珙見這紅娘，其實心裡也癢癢。你說那傾國傾城貌小姐身邊，勢必也有個粉面朱唇美丫頭。這紅娘端是長著一張伶俐風流相，張珙心裡不由得歎道：“若共她多情小姐同欒帳，怎捨得她鋪床疊被？”一時間又從紅娘身上，想到了鶯鶯玉人模樣，不由得癡了。紅娘本就對張珙存了一樁心事，現又被他攔了這裡，心中又羞又惱，便道：“先生萬福！”就欲先行離去，哪知道張珙卻又突然清醒過來，攔了她身前。“小聲姓張，名珙，字君瑞，本貫西洛人也。年方二十三歲，並不曾娶妻……”
紅娘一口氣好沒噎到：“卻是誰問你來？！先生好沒道理！”想來張生也是還惦記著自家小姐呢，她可不能招惹這個傢伙，若是被小姐夫人知道，真要被揭一層皮了。但是她要走，張珙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探聽崔家小姐情況，哪裡能輕易放了她去？！
作者有話要說：注解：
1•此句中小賤人略帶貶義，與紅娘對崔鶯鶯姐姐叫法一樣，都是來自于王實甫版本。
第五十五章
紅娘就算是初想走，但是張珙那裡涎皮賴臉,一口一個姐姐姐姐叫得甜,終只得歎了口氣說：“老夫人治家甚是嚴謹,教導我家姑娘也嚴格非常。上一次我家鶯鶯小姐殿上進香，突然暈倒,周遭也無大夫可請。危急時刻,老夫人才肯尋了此地老方丈前來看診。但是還沒請到,小姐便先醒了,於是將老方丈直接又送了回去，也不提看看到底是哪裡問題。你說,老夫人已把貞節看得比命都重三分了，難道你還有什麼指望嗎？別我跟前兒胡混了,叫老夫人看見，小奴家就是有一百條命，也都沒用了。”
紅娘這話說，可算是連這兩天被嚇唬怨氣也一併發了出來。這話要是讓老夫人聽見，准保打斷她兩條腿再提著腳賣出去一刻都不耽誤。背後裡這樣說主人家，還把家中小姐閨名掛嘴邊說給外男聽，老夫人是一定會高血壓。
張生聽了紅娘這些話，真是非常失望，並且對那位老夫人生出了些怨懟之心。可歎那位美嬌娘，有這樣一個思慮太過，嚴苛非常娘親！她是怕小姐春心蕩漾，就要怪到那對黃鶯，成雙粉蝶身上了麼？我張珙難道不算是恭儉溫良，一表人才麼？和那鶯鶯小姐多麼匹配，她這樣橫插一竿子，不怕丟了我這樣一個好嬌婿麼！？可憐我張珙一片相思情，全付了流水。小姐無意中拋下百種風韻，我卻因此生出了萬般思量。
看著不遠處春景，張珙不由得陷入了一種濃濃愁緒裡。咦，不對，不是說崔小姐一家要這裡給先父做‘好事’麼？我不如趁此機會，藉口帶上一份兒齋祭奠父母，也好見一見那守門不出鶯鶯小姐！
於是，他轉回頭去，臉上還帶出幾分悲色來，哄那老和尚道：“聽聞崔家小姐孝義，小生真是自愧不如啊！小姐一女子，尚有報父母之心。小生湖海飄零數年之久，自父母下世之後，都不曾做過什麼道場。有道是：‘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欲報深恩，昊天罔極。’大和尚慈悲為本，小生願備五千錢來齋祭父母，求大和尚帶我一份兒齋吧！”
老方丈一聽又有收入，自然不無不可了。當下允了，吩咐小和尚法聰，也帶這張珙一道。崔鶯鶯那邊還思量著，若是自己注意些，不再見張珙，倒也能瞭解這一撞冤孽債了。但是她哪裡想得到，你不去就山卻想著來就你呢！張珙小計畫，儼然已經成功了。就算是紅娘知道那傢伙還惦記著自家小姐，但是她剛剛受了崔鶯鶯排喧，哪裡還有膽子說出自己剛剛還和那張珙說了一大車子話？！
鶯鶯給自己掐算之中，也並沒有顯示出有什麼風險來。這也難怪，現鶯鶯法力，蔔問自身，多只能算出個凶吉來。但是以她能力，恐怕鮮少有什麼事情能夠算得上凶了。雖然沒有兇險，但是麻煩，卻是斷不了。
張珙此時正自己禪房裡面沾沾自喜，想到十五日那天就能名正言順地看到自己心上女神，他就心情激蕩不能自已。終究是他張珙棋高一著啊，哪怕有攔路虎，他還不是能夠見到佳人？這樣一步一步謀劃，說不得，自己就能把鶯鶯小姐娶回家去。他也想了，雖然崔家是豪門大族，但是畢竟家主已死，只有一個小娃娃難以頂門定居。自己這邊雖然也是查不多，但是自己也是尚書之子，書香門第官宦之後，自己又是生員，前程無量。這也算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了。只是不知，這鶯鶯小姐到底有無婚配，若是沒有，倒也算是佳偶天成，神仙眷侶了。
由此可見，這張珙是完全以色取人。他明明只是見過崔鶯鶯一面，還沒有聽過她說一句話，怎麼就能‘愛上，眷上，戀上’了呢？分明是美色誤人，精蟲上腦所致。但是他卻不知‘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道理，但是現他眷戀這個‘美色’，很明顯就是比帶著鋼刀大漢還要危險呢！
夜色正濃，張珙從床上爬起來，他白日裡使了錢了，聽那法聰說起，那小姐每日夜裡，等待僧人們都閉門不出了，就到梨花深院外小花園裡上香。他今日睡得早，半夜就起來，就是為了去看個‘飽’。他出了門，春寒料峭之中，蹲太湖石畔牆角兒。雖然冷，但是心裡卻是暖烘烘。唉，夜深人靜，月朗風清，玉宇無塵，花陰滿庭，多好天氣，多美景！張珙心裡全是崔鶯鶯倩影，揮也揮不去，就牆角裡傻笑呢！
此時崔鶯鶯，正暖和房間裡面，梳洗完畢準備打坐入定了。何曾想，紅娘卻是進來了。原來，原本崔鶯鶯確實是每夜裡趁四下無人到花園裡燒香祭拜父親。但是自從她暈倒‘病了’以來，就沒有再去過了。現鶯鶯‘好’起來了，紅娘自然得是來問問，還要不要繼續。
鶯鶯本來打坐得好好，被這小蹄子打斷了，本就不高興，遂道：“燒得什麼香呢？也未見得保佑了我，要不然也不會暈倒了。還是早日歇息為好，心香一注，倒比得過心裡藏奸，卻燒上很多紙錢買心安了！去吧，我還要一場好睡呢！早上我自會起來，洗漱時候再叫你。無事不要到我這裡來！”
紅娘喏喏地下去了，心想小姐怎麼風一陣雨一陣，真是難以捉摸。越發不好伺候了啊！
鶯鶯得了一鈔好睡’，紅娘也省卻了許多伺候步驟，樂得歇了。這一夜北風啊！可苦了花園中苦苦守了大半夜張珙了。再冷他也不敢動，深怕下一刻鶯鶯小姐就來了，那不是錯過了嗎？但是，真是好冷啊！等過了一天，二天，待得了三天，張珙實是受不了了，看看月色正濃，那狠心小姐，卻是不來了！只好哆哆嗦嗦，狂打著噴嚏去了。
這一遭兒回去，可是受了風寒了。連病了好幾日，花了不少銀錢讓法聰來照顧，又是熬藥又是煮粥，到了十五日上，可算是好了起來。只是還有幾分囊囊鼻，說話並不怎麼真切罷了。
十五日一大早，老方丈他們就已經收拾停當了，寺內群僧都動用了法器，就等著崔夫人帶著小姐來上香了。但是多加了一個張生事情，老方丈之前並沒有告知過崔夫人，是以現倒是個難題了。所以，老和尚現只有好好地囑咐張珙，讓他就說自己是他老和尚一個親戚方能過關。張珙自然是無所不應，現他已然是色迷了心竅了，就是讓他認那和尚當老子，估計都別無二話。
崔夫人雖然禮教森嚴，但是也並不是不明白世情迂人。崔相爺去了，自己權威自然就不是那麼受重視了。既然是親戚，再加上自己和這許多人都盯著呢，即便是個青年男子，想必也不會出什麼事兒。
“既然是貴親我自然也拿她當親戚，只不過是多加一份兒齋罷了。”聽了這話，崔鶯鶯回頭去看老夫人，自己這個便宜娘，說起謊話來可真是面不改色啊！她已經很明顯地知道她現是非常生氣，因為她心裡波動越大，臉上就笑得越慈祥和善。現只是老和尚介紹一個‘親戚’，不至於讓她高興得眼角紋都出來了吧？！她現一定是非常不高興才對……
而且，出家人五蘊皆空，哪裡又來了一門親戚呢？這種不祥感覺，是自從自己成仙之後，就自帶著一種像是與生俱來本事。這一次，不會又出什麼么蛾子吧？！想起么蛾子，鶯鶯第一個念頭，就想起了那個原著裡毀了崔鶯鶯張珙來。怎麼就這麼寸，鶯鶯剛剛這麼一想，果然就見那張珙著了一身素白錦袍，頭上匝著鑲著白玉頭冠，雖然看上去那個意思說是穿白著素，但是這很明顯是刻意打扮過。
紅娘是歎這書生實太過大膽了，鶯鶯則是不屑地撇了一眼就開始打量這佛堂了，屎殼郎戴花兒，你美給誰看呢？！其實張珙這一次雖然是媚眼兒拋給了瞎子看，但是卻意外令崔夫人對她有了幾分好印象。都道白身不穿錦，這小相公也必然是有功名身。又兼張珙實是生就了一副斯文好相貌，是以自然讓老人家對他印象不錯。真想不到，這老和尚居然還有這樣體面一門親戚。是以，漸漸也將對老和尚讓他加入祭奠儀式不滿散了不少。
老和尚見準備都差不多了，就高聲吩咐開始，請小姐和夫人拈香。崔夫人忙帶著鶯鶯和歡郎，佛前蒲團上跪了，自己是誠心誠意地向佛祖祈求亡夫地下安寧，也祈求自己崔家日後能夠遇難成祥、逢凶化吉。而鶯鶯這邊，卻是不信也不想求什麼佛家保佑，只好奇地打量這武皇建造，丞相重修廟宇究竟有多富麗堂皇，以後也好為帝君和自己也蓋一個好。
只可憐跪另一邊，今日特意扮俏來張珙了。幾次三番對著崔鶯鶯使眼色，全都被無視了。失敗了幾次，只有跪邊上，貪看鶯鶯婀娜嬌態。然後，他那樣噁心癡態，就被突然睜眼崔老夫人看了個正著……默默地為張珙點根兒蠟……
作者有話要說：張珙實是太‘孝順’了，我都不禁為他抹一把淚。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55
第五十六章
崔夫人看了張珙眼神兒才明白過來,這廝哪裡像是來做法事？！說什麼祭奠父母,怎麼面上卻看不出一絲哀痛來，反倒一直盯著自家鶯鶯看個不停呢？！說不得。這廝壓根兒也不是老和尚親戚吧？崔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兀自那裡敲磬老和尚,說什麼是他親戚。怕是這老賊禿欺負她們這孤兒寡母無人頂門定居,乾脆收了銀兩好辦事，放了這無恥貪花之徒進來,這是什麼勾當？！這是什麼勾當！把我們母女當成是什麼人了？！
老夫人跪佛像前面,越想越生氣，氣得直發抖。但是也搭著是知曉現是佛前做法事，再者此事也不好直接明說,遂決定明早法事完畢，就帶了鶯鶯些走人，免得生出別事端。至於這普救寺老和尚,卻是君子報仇，十年未晚，早早晚晚有一天，定要收拾他出一口惡氣！
再回頭看自己女兒鶯鶯，此時倒是老老實實看著佛像身後觀音菩薩像，任憑那小殺才怎麼看她，她都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崔夫人微笑著點點頭，果然不愧是她女兒，沒有被外邪引誘，行端坐正，好孩子！
但是如果崔夫人知道鶯鶯現心裡一直不斷地描摹怎麼推翻這些神像，以報當日之仇那些腦部畫面，估計會立刻爆血管。她可是很虔誠佛教徒啊，到處添香油佈施僧侶，女兒怎麼會這樣大逆不道呢？
當然，話說兩邊，這一邊崔夫人想要早早離開普救寺，張珙那裡乾著急，崔鶯鶯那裡神遊天外；另一邊，一隻集結了五千多士兵亂軍，也慢慢地向普救寺方向靠攏。
說道亂軍，晚唐時候可是隨處可見，一點也不稀奇。自從安史之亂之後，大唐江山就沒有怎麼安定過，那些武將、節度使們，仿佛安祿山行為給他們開啟了一扇通向世紀大門一樣豁然開朗。手裡但凡有點兵，就恨不得自立為王了。於是，苦逼唐德宗，從一登基就開始了做‘消防員’苦逼皇帝生涯。但是各家軍閥是壓下去這個又浮起了那個，就像是燎原星火一樣，撲都撲不滅。生生把一個還想要建功立業皇帝強行轉變了興趣，只管財色去了，好皇帝成了孬皇帝。
各家叛軍是亂極了，即便只有一點兒軍隊，居然也敢作亂。孫飛虎就是這樣一個二貨，這傢伙本身是丁文雅帳下一員將領，丁文雅擁兵作亂，孫飛虎一看，也不甘寂寞，於是就本來他駐守河橋地面兒上燒殺搶掠，欺壓一下良民平衡自己心態。這幾日他就聽說，以前那位崔相國女兒長得那叫一個美豔無雙，所謂“眉黛青步顰，蓮臉生春，有傾國傾城之容，西子太真之顏”。並且這小姐現正普救寺中借宿，正待為亡父做道場呢！孫飛虎立刻就心動不已了。
這個大老粗想法也很直接，他拼死拼活這麼多年，連個媳婦都沒有。現這麼個有身份又漂亮大美人兒到了自己地界兒上來了，簡直就是‘天賜良緣’啊！這送到嘴邊兒上肉都不吃，豈不是傻了？！於是，就真是‘心動不如行動’，直接點齊了人馬，殺到河中府，直奔普救寺來了。
於是，當第二日早上，法事剛做過，崔夫人和鶯鶯回房洗漱完畢該吃早飯了時候，外面就是一片殺聲震天響了。其實孫飛虎寺外鳴鑼擊鼓，搖旗呐喊，也就是為了威脅寺中眾人交出崔鶯鶯來。要知道，寺廟之中亂動刀戈，是大大不吉利事情，也會被萬人唾駡。說不準還會落下一個不好名聲，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孫飛虎都不會妄自進入寺院。再加上這裡畢竟是當初則天娘娘修建，沾染了皇氣兒。朝廷現雖然不作為，但是也是會維護自己基本尊嚴。再加上孫飛虎現明面兒上還是朝廷將軍，沒有徹底撕破臉呢，他怎麼會輕易拋下一個‘進可攻退可守’好名頭呢？！
但是他相信，這廟裡人是一定會把崔鶯鶯交出來。現崔家已然沒有能夠做主男丁了，寺裡也不會放著自己幾十僧眾性命不顧，維護一個弱女子。只要自己這五千兵馬寺外守上幾天，不愁沒有美嬌娘相伴！孫飛虎越想越得意，捋著鬍子索性哈哈大笑起來。
“噗——”崔鶯鶯一聽到有人想要強搶自己為妻，一口茶水就噴出來了。這誰啊？！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太歲頭上動土？！
來報信崔夫人以為自家孩子這是嚇得，眼淚也是不住流。“我兒啊，這可怎生是好呢？那賊人要擄走你做壓寨夫人，要不然就要殺進寺來，僧俗剮！為娘我已然年紀一把了，死不足惜；只可憐你小小年紀，還沒有夫婿呢！”
“母親何必擔心，就是女兒跟他去了，又有何妨？”崔鶯鶯一想，這尼瑪是一個死遁好辦法啊！到了賊營，只說自己是為了保護貞潔自尋了死路了，又保全了這寺內上下人命，又保全了‘崔鶯鶯’清白名聲，說不準還能給崔家賺來一座貞節牌坊呢！以後歡郎科舉出仕不利，還可以借由家風森嚴，舉個孝廉什麼，照樣能夠做官。這個注意簡直就是為了自己量身打造，一想到從此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崔鶯鶯都覺得寺外那煩死人鳴鼓聲都是那麼動聽了。一時間向崔夫人建議話語，都有些興奮發抖。“只要我和他去了，全家老小性命就都能得救了。還有這普救寺上下性命，鶯鶯實是不忍心讓他們受到自己拖累一併喪命了啊！”
崔夫人一聽，是大慟不已。自家鶯鶯這是要為了保全全家人，想要以身從賊了嗎？！這孩子！你聽聽她聲音，怕得都發抖了，這叫為娘如何忍心？！“咱們崔家既無犯法之男，無再嫁之女。如此清白人家，怎麼捨得你嫁給賊漢，辱沒家聲呢？！”
“娘親！您不替自己想想，不替寺裡別人想想，不替爹爹陵寢安寧想想，難道還不為歡郎想一想麼？！他才多大啊？難道就要這裡不明不白死於亂軍之中嗎？若是那樣話，咱們崔家可就要完了呀！”崔鶯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沒有讓自己樂出來，只拿著帕子擋住了臉，別人還都道她哭了呢！
崔夫人本來還想道：管那下賤坯子去死。這生死關頭，崔夫人當然重視自己親生女兒死活好壞了，哪裡有功夫去管那庶子？但是轉念一想，卻又不能這樣子辜負老爺對她囑託。說到底，崔家不能無後啊！
崔夫人這可是難過極了，難道說，為了保全崔家骨血，真要把寶貝女兒交給亂軍嗎？！她是很清楚，那結局，一定就是個死啊！崔夫人流著眼淚，心裡卻是不斷地想方法。但是如何想，卻都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突然之間，她就又想起來昨夜廟堂上不斷地偷瞄鶯鶯那個年輕人來了。這寺裡其實還有別借宿人，說不得大家聚一起會有什麼辦法。若是有人真能夠退賊，就是將鶯鶯嫁給他，也是無妨，總好過送到賊首那裡任人□好吧？！
老夫人想明瞭此中關節，鬆開了抱著崔鶯鶯手，突然就推開大門去了。這舉動嚇了崔鶯鶯一跳，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不好！那本雜書自己是偷著看，又是隔了這許多年清修日子，其實也既不大清了。王實甫版本裡，不是就有張生退兵，崔母悔婚橋段嗎？！這是又要往原著方向滑去節奏啊，誰都知道後面可是萬丈深淵！自己既不想私奔也不想背上一個不講信譽駡名。於是，腳底下趕緊加速，但卻還是慢了一步。
遠遠，鶯鶯已然聽見崔夫人對方丈和張珙說了那句：“不揀何人，建立功勳，殺退賊軍，掃蕩妖氛；倒陪家門，情願與英雄結婚姻，成秦晉。”鶯鶯眼前就是一黑，這難道就是天道不可違嗎？！做鐵鏡時候，逆天改命，建立了一個國家，可是結果呢？就是身受重傷，一天皇帝日子也沒享受，只房裡靜養呢！然後後來當永城時候，還是逆天改命，想要那裡修煉出超高功力來重成仙消除宏遠對自己束縛，但是還是可惜，沒過幾十年，估計就是永城公主本來壽數上，還是無緣無故哏兒屁了。你要說這其中沒有鬼，崔鶯鶯就能啐你一臉大紅袍。
崔鶯鶯蒼白著一張臉，看著張生對崔夫人言道：“小生自是有方法退兵，但還請夫人小姐到臥房一敘。您看，小姐都嚇成什麼樣了？”尼瑪，那絕壁是氣啊！！！崔夫人一看鶯鶯，果然是面如土色，不由心疼極了：“先生請了。”遂把張生讓到梨花深院正房裡，分主賓坐了。“先生高義，這寺裡僧眾已然跑跑，散散，可憐我們孤兒寡母，無有依靠，若是先生之計真能退兵，我家小姐，就許給你為妻！”
張珙得了崔夫人保證，那是高興得喜形於色。他可是就等著這個呢！鶯鶯就是見不得張珙這副急色模樣，不由得開口潑他冷水：“母親卻是說得什麼話來？我看這張先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手無縛雞之力，難道能用筆尖兒橫掃了五千人麼？”
第五十七章
“鶯鶯！不得無禮！”如果是平時崔鶯鶯對這少年郎如此不假辭色話,崔夫人還是不會如此生氣。但是現可是到了生死存亡時候，而這張生看上去還真是有主意,怎麼能這個時候奚落人家，人家可是為了幫咱們啊！
其實就算是鶯鶯再怎麼奚落張珙，他也是不會生氣。說真,他又不是看上了崔鶯鶯內，光是她外貌，就夠張珙美壞了。現崔鶯鶯開口和他‘說話’，聲音又真如黃鶯出穀一般。張珙心裡點了無數個贊,心想，這鶯鶯小姐果然如同天仙一般。若得這小姐常伴左右，實是美得很,美得很啊！“無妨,無妨……”他一見崔老夫人責怪崔鶯鶯，一下子就起了憐惜之心。這老夫人果然如同紅娘所說一樣，對自己親生女兒還是這般不假辭色，嚴厲非常。可憐鶯鶯……張珙看向鶯鶯目光突然間非常憐憫，我一定會拯救你！
“張某確是沒有卻敵能力，小姐說一點也沒錯。但是小生勝還有幾分拙智，現下已有一計。”張珙著實是拿崔鶯鶯白眼當作媚眼看了，看得他是心神激蕩，越發高興起來。“此計還須要長老幫忙，請您出去和孫飛虎說：‘夫人本待小姐出來，送與將軍，奈何有父喪身。眼見得三日之後，除服即。不若將軍熄了鑼鼓，將兵馬退至一射之地，免得驚了小姐和亡父天之靈。三日之後，功德圓滿，便叫小姐除了孝服，穿上嫁衣，帶上嫁妝，出寺與將軍成其好事。煩請將軍再等待三日，到時候順順利利名正言順娶得如花美眷，豈不哉？’大師就這樣說，一定沒有問題。”
老夫人道：“那三日之後，又計將安出？”
“老夫人不必驚慌，小子有一八拜之交，姓杜名確，乃是鎮守蒲關將軍。我們交情深厚，待我發一封書信去，此人必來救我。他手下雄兵十萬，必然能誅殺孫飛虎此獠！”於是，張珙開始提筆寫下書信，著一個小和尚惠明潛出寺去，給杜確送信。
杜確是棄文從武武舉人，官拜征西大將軍。之前已經知道張珙兄弟來投靠他了，但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派人去請也不來。他哪裡知道，張珙已然是把魂兒丟了普救寺，早就已經見色忘友了。前些日子，他正好接到線報，說是那丁文雅已然準備嘩兵作亂，已經開始剽掠黎民了。他有心想要去征討，但是又苦無證據，也不瞭解其守軍之處地形什麼，只好派出探子去探聽。但是短時間內，真只有乾瞪眼了。於是，普救寺來惠明，恰好就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孫飛虎這傢伙帶兵打仗是真不行，自己把這廝抓住，不就能夠很輕易掌握丁文雅不臣證據，連帶著連他守軍之處地形都知道了。
這一下，杜確可是高興極了，有道是‘將外，君命有所不受’，現情況如此危及，自己也算是師出有名了。於是，吩咐下去，點齊五千兵馬，帶著惠明和尚一起往普救寺進發。但是普救寺畢竟是四十五裡開外地界兒了，惠明用是千里馬，單人單騎，還要將近一日時間才到蒲關軍營，何況五千兵馬，人多必然會拖慢速度，是以即時急行軍，他們也還是需要兩天時間。
而就此時，寺外和傻“嗶——”一樣孫飛虎也琢麼過味兒來了，讓自己等三天，自己還真等三天啦？這崔家小姐不是想要拖延時間，找機會離開吧？反正現已經將近三日了，這崔老夫人承諾了要三日後送小姐出來，現也該準備妥當了吧？於是，孫飛虎又開始聚攏退後了一些兵馬，將普救寺再一次和圍起來。“怎麼樣啊？！崔老夫人？！現三日已到，是不是應該把小姐送出來了？！一想起小姐到底是如何美貌，某家就著急得狠啊！丈母娘還請原諒則個啊！哈哈哈哈哈！”
孫飛虎本身就是一個彪莽大漢，聲如洪鐘，振聾發聵。他大聲一吼，即使是身佛堂老夫人，也是真聽得見這聲音。外面賊首急，裡面崔夫人也是著急，已經三日過去了，但是外面還是被叛軍圍困著，什麼白馬將軍，什麼十萬大軍，是一絲影子也沒有。
老夫人這三日以來，是沒有一日能夠睡得著覺，每每還總是流淚，現是已經一滴眼淚也無了。只是偶爾會想起自己那先去了亡夫，不由得會埋怨他早早地撒手去了，讓她們孤兒寡母沒有依靠。現一聽到孫飛虎外面叫囂，不由得既憂且驚。“張相公啊，這三日已至，大軍卻遲遲未到。眼看著賊人就要打進來了，卻是怎生是好呢？！”
張珙實際上也是沒有別辦法，他留這裡沒有想要溜走，一是因為出走不易，二是抱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心。何況，他對自己那位八拜之交還是很有信心。他們兩人交情深厚，算是發小兒。知道自己有難，是不可能不來相救。怕只怕，路途遙遠，耽誤了行程，那杜兄弟寺破之前，也許到不了呢？又或者，那惠明小和尚根本就沒有到達蒲關軍營，而是路上已經做了孫飛虎刀下亡魂？不會，如果是那樣，孫飛虎早就闖進寺院裡來了……那麼，就是惠明自己跑了，沒有去求援麼？
電光火石之間，張珙想了很多很多，但是當著崔夫人面，他卻沒有把這些擔憂吐露出一個字，還是一副勝券握模樣：“老夫人您請放心，蒲關距離此地路途並不算近，大軍行動，遲一些也是有。我們合寺上下有不少人，頂住寺門與他周旋，拖得一時是一時，一定會得救。小子就是拼了自己性命不要，也會保全……”他又深情地看了一眼窩角落裡正沖盹兒崔鶯鶯，“小姐和夫人！”
崔夫人實際上也明白，區區一個書生，肯定是保不住自己和女兒，說不得，一會兒就是她們母女天倫喪、身死魂滅時候了。思及此處，崔夫人不由得悲從中來，想要摟過鶯鶯相互慰藉一下。但是沒想到，自家女兒反倒把她輕輕推開了。“娘親這裡悲悲切切，還不如讓女兒出去與那賊人分說一場。說不得，他就真被女兒說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呢！”崔鶯鶯語氣裡是譏誚，但是表情卻是分外認真，仿佛她真能夠擺平外面亂軍一般。
“我兒啊！你這是要去哪兒？！”崔夫人眼見得鶯鶯真要往外面走，立刻就站起來了。“鶯鶯啊！你這是要以身從賊，這是要挖為娘心頭肉啊！”崔夫人哭得是痛不欲生，但是坐旁邊僧侶倒是松了口氣。如果崔鶯鶯真去了，那魔頭肯定是會放過寺院。但是他們身為還有底線出家人，是不可能去逼弱女子出去獻身，是以他們都以為自己會死定了。現崔鶯鶯自己走出去話，倒是讓他們都平安了。雖然沒有別可以幫忙，但是水陸道場什麼，他們會幫她做足了。
場僧眾幾乎都是這樣想法，是以幾乎沒有人去阻攔崔鶯鶯行為。但是張珙可不願意了，他捨生忘死留這裡，不就是為了得到崔鶯鶯垂青嗎？現崔小姐要出去捨身給賊人，那不是給他們這些男人臉上抹黑嗎？難道他們，真只有依靠獻上崔小姐，才能活命嗎？別人他不管，自己就是為了鶯鶯才會留寺裡遇上賊人，如果到死也不能完成自己心願話，那麼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鶯鶯小姐，你不能去！”張珙是唯一擋了崔鶯鶯身前人，倒是讓崔鶯鶯不由得高看他幾分。不管這故事結局怎麼樣，張珙是不是始亂終棄，他們是不是私奔以致崔鶯鶯一點聲譽地位也沒有。但是現，這大軍壓寺一幕，這樣生死關頭裡，張珙還是有作為一個男人勇敢。崔鶯鶯想了想之前遇到或者見過那些慘事裡男人們，其實，他們‘變壞’之前，還是有一些好地方。只不過，總歸是物是人非。如果崔鶯鶯到過後世話，就能知道一句很美詞，叫做：人生若只如初見。但是那些男人們，雖然偶有閃光瞬間，但是，也許是大家不知道時候偷偷地壞掉變質了吧？
崔鶯鶯看著張珙一會兒，眼神裡一片複雜。但是馬上又清明了起來，她一甩袖子，也沒見碰到張珙，卻是將他一下子揮飛了出去。這一下，簡直就像是油鍋裡澆上了一滴水。佛堂裡僧眾和崔母都嚇了好大一跳。吃驚紅娘，甚至一下子跌坐了地上，也不知是驚，還是被掌風掃到了。
沒有人阻攔，崔鶯鶯隻身上了大鐘樓，崔母才恍然回過神來，“我鶯鶯啊，莫要做傻事！”然後帶著一眾僕從趕忙跟了上去。僧眾們也有好奇，一個弱女子突然有這麼大力量，難道真是眼見寺院遭難，佛陀顯靈了麼？於是，也有僧人跟上去，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張珙被摔得那一下可是很重，半天都沒有爬起來，好容易起來了，身上也疼痛非常。剛才那一幕他直觀，崔小姐並沒有碰到自己，所以他並不認為會摔倒是因為崔鶯鶯之故。難道是有什麼邪靈作祟，要讓崔小姐去賊人那裡麼？！
這怎麼可以，到了嘴鴨子，難道還要讓給別人麼？！張珙一想到這個，立刻就精神百倍，即使身上疼，也賣力地又追了上去。
一時間，大鐘樓上倒是上去不少人，他們往下一看，黑壓壓五千人是真不少。看樣子寺中僧人就算是據關死守，也是難以抵擋了。
寺外亂軍中有眼尖，看見了樓上有人出現了，立刻稟報了孫飛虎。孫飛虎遠遠望去，那站樓上，可不是一位婀娜美麗小姐。不是自己想要那個崔鶯鶯，還會是哪個？這是要出來和自己走意思吧？！孫飛虎捋著鬍子，得意地哈哈大笑。銅鑼似嗓門兒，立刻就把這囂張笑聲傳上了大鐘樓。有無膽小沙彌，甚至被這笑聲嚇尿了褲子。“哈哈哈，崔小姐，果然是天香國色大美人兒！這幾日躲屋裡不出來，我就料定你是想拖延時間。但是某家就守此處，想來美人兒你是插翅也難飛。今日上得樓來，難道是想通了，想要出來與為夫一敘相思之情？！哈哈哈……”
崔鶯鶯冷冷地看著孫飛虎，也不答話，只是輕輕地伸出手來。翠袖舒展，玉腕上翠鐲叮噹，芊芊兩根玉指，遙遙指向孫飛虎，然後，突然地慢慢收緊。所有人，樓上樓下，都盯著崔鶯鶯動作，還以為她是要往下丟什麼東西呢。是以一時間，萬籟俱寂。誰知她手上卻是什麼都沒有，但是突然之間，騎馬上孫飛虎笑聲戛然而止，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紫，然後已經開始發青了。他哐倉一聲，跌落馬下，雙手扼住自己喉嚨，眼見得已經是喘不上氣被憋死了。
第五十八章
眼見得孫飛虎跌落馬下,不知死生,副將可是嚇著了。趕也翻身下馬,查看孫飛虎情況。卻見他真是張大了嘴巴也是進氣少出氣也少,眼珠子直往上泛白，臉色是青中帶紫，紫中帶青，雙腳不停地蹬呲地面,都搗出兩個小坑來了,就像是要被人活活兒累死一般。但是他手，也並不是使勁掐住自己，而像是想要掰開誰手一樣，副將查看,卻一無所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孫飛虎漸漸沒了聲息。
他低下頭看看地上挺著孫飛虎，再望望樓上動作怪異臉上一片死寂崔鶯鶯，突然之間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副將也算是身經百戰，當兵之前也是市井裡面混過，認識不少奇人異士，聽過不少傳說故事。眼前所發生一切，都告訴他，這是人力所不可為事情。不是有仙，就是有鬼！但是無論是哪一種，以現這種情況來看，都是對自己這方來者不善。
聯想起自己聽過那些靈異故事，再看看樓上原本以為那個‘嬌媚’小娘子，現卻是倒比青面獠牙夜叉還要可怖幾分！“撤，撤退！”副將已然是被自己腦補畫面嚇得話也說不利索，有點站不起來了。還是身邊站著一個小校來扶他起來。
“周將軍，難道我們就讓孫將軍這樣不明不白死了嗎？”小校指了指樓上詭笑著崔鶯鶯，“不說將軍死得詭異，說不定就是樓上妖僧們下了降頭了。就算將軍是喜極了發疾病而死，那小娘子現就算是將軍‘未亡人’，說不得就要拖回去給將軍守著。何況，聽聞這崔家財帛不少，周將軍不想……嗯？”小校手指頭周副將面前輕輕撚動了一下，面上表情極其猥瑣。他們這些少年從軍，手上基本上全是鮮血人，鮮少有特別迷信鬼神。是以面對著死得詭異孫飛虎，居然還有閒心惦記錢呢！
但是不想他剛說了沒有幾句話，就被周副將一個大嘴巴抽得原地轉了一圈兒，直找不到北了。“周，周將軍，您這是？”小校還想說什麼，看意思是想死個明白，但是剛一抬頭看周副將臉，頓時就呆了。周副將顯然是已經被嚇破了膽，面如金紙，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天上。小校順著他目光，這才發現，原本萬里無雲，十分晴朗天空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然聚攏了一大團烏雲，從寺廟上方籠罩而下，已經把他們這五千人馬頭頂徹底罩住了。黑漆漆雲團迅速集結，就小校觀察這麼短時間裡面，已然是黑得像鐵水一般了。厚重黑雲之中，還有藍紫色雷光頻現，像虯龍一樣，雲間飛舞，時隱時現。
那小校也嚇得不輕，和這五千亂軍其他人一樣，都是狠咽了一口口水，睜大著眼睛看那恐怖天象。難道這是自己隨著亂軍作惡太多，這是老天爺降下了雷罰來了麼？都說壞人會遭雷劈，但是自己之前怎麼就不信邪呢？！有本身就對佛教有信仰亂軍，想起了此地到底是哪裡，登時就重虔誠起來。他們相信，是自己行為惹怒了佛爺，是以要拿天雷劈了他們。一時間，亂軍隊伍真亂了，有站，有跪，有直接暈過去了，但是大多數還是想要撒丫子跑路。
但是，跑是已經來不及了。眼見得平地突然起風波，狂風夾雜著黑沙，吹得人戰鬥站不住，砂礫擊臉上生疼生疼，很多逃跑叛軍，都被風沙傷了眼睛，倒地上了。少數遮擋得嚴，也沒有跑了。普救寺周圍本來就是綠色如蔭，到處是花草樹木。這少數漏網之魚，居然被從地下鑽上來樹根死死纏住了腳踝，壓根動彈不得了。這情景，因為被黑沙纏繞著，所以大家都看不真切，被拉住士兵嚇得魂飛魄散，還以為是被鬼拉腳了呢！
實際上，是被鬼拉腳了沒有錯。當年鶯鶯還是金牡丹時候，其實是以陰魂引渡回另一個時空內本體回魂。後來修煉功法，也大多是溫養身體內靈魂。後來發大宏願修仙，也並沒有達到長生水準慢慢成仙，而是屍解而去了。一直都是修魂不修身，所以相對來說，鶯鶯也算是鬼修出身。只不過是因為本身已經是宏願成仙了，有個名正言順名頭，是以沒有鬼氣森森，反倒是神光渺渺。是以現利用此地陰魂做助攻，乃是省時又省力好方法。還能夠增加對亂軍震懾性，實乃上上之選。而大鐘樓上人往下看去，又並不是那麼陰沉沉，反倒因為閃閃雷光和下面霧氣繚繞，顯得有幾分仙氣兒。
這也是鶯鶯算計好，要不然被當成了妖精降世，可是大大不妙了。
所有叛軍，一個一個全都被制服了，原本駐紮軍隊地界兒上，現是所有人亂倒成一大片。地面上，形成了一個詭異大圈。
看了這神異一幕，所有和尚都相信這不是佛祖顯靈，就是怒目金剛出手了。他們跪地上不斷地誦經，高頌佛號，雖然很煩，但是卻真讓崔夫人他們這些人漸漸安下心來了。倒是崔鶯鶯，今日事情都和她有關係，這些人不由得就開始懷疑，是不是神靈降了她身上。崔母眼見得危難已解，想要伸手去拉女兒，免得她人前被這麼多人看了去。但是手剛伸到一般，卻又縮了回去。事關鬼神，崔夫人即便是愛女心切，也得敬畏忌諱。
就像是背後有眼睛一樣，崔鶯鶯瞬間就轉過頭來，看著崔夫人半伸半縮手。
與此同時，距離普救寺不遠官道上，杜確帶著五千兵馬已然要到了。但是遠遠，就看到前方黑風凜凜，一團一團吹得地面上枯草否飛上了天。杜確眼望前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自己這邊還是天空晴朗，萬里無雲。為什麼不遠處普救寺周圍，居然黑壓壓，還雷聲大作呢！？
馬上，前面探路探子回報說，前面不知為何突然狂風大作，大軍勢必難以行進。本來他們先行一步，已然是遠遠地看見了孫飛虎大軍了，但是突然之間，孫飛虎落馬身亡，整個普救寺就立刻被黑風烏雲籠罩住了。場內叛軍淒淒哀嚎，但是卻渾渾噩噩看不真切了。這探子剛才已經到了黑雲籠罩邊緣，差一點兒也回不來了。
“將軍哪！我看前方天生異象，必有蹊蹺。說不得就是廟裡佛爺看不慣孫飛虎那廝河中這裡欺壓良善，天降了災禍來報應他呢！雖說咱們就是來捉拿他，而且也問心無愧。但是天雷無眼，莫將深怕……要不咱們就此遠遠觀瞧，若是上天收拾了孫飛虎一系，倒是省了咱們費事。若是不然，這風這雲消散開來，那些亂軍再起波瀾，我們再沖將過去殺他個片甲不留，您看如何？”一邊副將聽了探子回報，考慮了再三，和杜確商量道。因為這並不只是抓捕孫飛虎事情，杜將軍首要目，恐怕還是來搭救他那個書生兄弟。但是身為副將，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手下弟兄們為了不相干白白送了性命去。但是這話又不能明說，他也怕得罪了上官哪，於是就拐彎抹角，給杜確分析這事兒。
杜確遠望前方淩亂叛軍隊伍，以及天邊那仍然怒吼雷光和烏雲。他其實並不太相信鬼神之事，搭救張珙其實也是順手，何況，現有危險明顯不是寺中人而是那些亂軍。重要，就是捉到丁文雅小辮子，如果這些人都死了，那不是一切都完了嗎？！杜確看著前方風暴圈半晌，“繼續前進！”他還是不信邪，若是神罰話，自己可沒有做過什麼缺德事，眼下，他就只想救出一兩個孫飛虎手下重要軍官來。孫飛虎已死，但是丁文雅秘密，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杜確帶來五千人，面對著前面詭異天象，實際上也是很害怕。可怕是，將軍大人還下令繼續前進。其中一些人都有些腿抖了，但是杜確兵馬一向是治軍嚴格，上令下達無不聽從。是以害怕歸害怕，大軍還是朝著前方去了。
但是等到接觸到了邊緣才知道，那風暴圈是根本就進不去。狂風夾雜著黑沙，擊身上不但生疼生疼，那怒風裡，他們甚至沒有辦法呼吸。若是不往前走話，那就一定會被吹得往後退去。男子漢大丈夫，誰不是百十來斤？何況是已經強壯到足以做軍中精兵人呢？！這麼重都被大風吹跑了，人力現是根本就沒有能力進入普救寺範圍內。
“娘親是怕什麼？”崔鶯鶯淡淡道：“難道以為女兒是妖精變麼？”崔夫人聽了這話，是勃然變色，顫巍巍說不出話來。本來並不十分懷疑心，頓時因為這話立刻警戒起來。和尚們也不再高頌佛號了，一時間，大鐘樓上又陷入了沉靜。
“娘親不必害怕，女兒絕非妖精。你們這些大和尚也不必念了，我也絕非佛陀。張珙，你再用那麼噁心眼神看著我，我就把它們摳出來……”鶯鶯捋了捋被風吹到嘴邊碎發，又轉頭再一次看向了崔母，“但是，娘，我也是再也回不了頭了。”
第五十九章
一聽鶯鶯如此說,崔母立時就急了，“我兒啊！你說這是什麼話？你可不要嚇娘,到底是怎麼了？！”此時崔夫人也顧不得什麼尊敬什麼害怕了，一把拽住了崔鶯鶯胳膊，焦急詢問著。
“孩兒也不知道該如何向母親訴說,”崔鶯鶯決定半真半假騙她一騙，現和之前不一樣了，退了亂軍，救了崔家上下性命,這也算是一種瞭解因果善舉了。原本還留這裡和他們好言好語拖延想要找個好時機再走崔鶯鶯，現也沒有了再留下來理由了。幾命換一命，還搭著拯救了這麼多僧人性命，就算是說出大天去,鶯鶯也都有理。
唯一不敢面對，就是即將失卻女兒眼前這位母親了。“女兒已然是跟了師傅學道了，所以前些日子才會和母親說，不想再考慮兒女之事話。沒想到，那時候反倒招了母親不喜，但是，女兒是已經決意要去尋那漫漫長生之路了。今日事畢，女兒就要遠走他鄉，歸隱山林了。但女兒，終歸是放不下母親和弟弟。母親年老，身體日漸衰弱；弟弟年幼，家中卻無別人頂梁定居，女兒即便是走，也走不安心哪！”
“我好孩子，那你就不要走了吧！”崔夫人剛才已經見識過鶯鶯顯露出來神仙手段，自古以來，被神仙看重收入門牆後來成仙不知凡幾。本朝呂洞賓呂真人，不就是如此嗎？！崔夫人雖然覺得這也算是好事，但是終歸是捨不得骨肉分離，現下已經哭成了淚人兒。女兒一走，她還有什麼繼續活下去動力呢？不能眼見女兒成家有了好歸宿，也不能見著女兒生兒育女後繼有人，這實是讓她難過極了。
“母親哭什麼呢？”鶯鶯已經被她哭得覺得自己行為確實是不可原諒了，她是一個孝順孩子，當年她發宏願去成仙時候，尚且以為念及家中父母年老，去求東華帝君寬限時日呢！現能夠狠下心腸，不過是因為崔夫人並不是她親身母親。她，無論是變成什麼人，實際上還是記得住自己是金牡丹。但是，受到崔夫人一片拳拳愛女之心感動，她眼眶也開始濕潤。淚水眼裡凝結，滴溜溜地轉，就是沒有落下來，只是澀得人眼珠子發疼。
“這是好事啊！”鶯鶯從懷裡掏出了一隻小玉瓶，這裡面是非常好強身丹藥，是當年大明時候，她後集合了不少宣德帝搜刮來奇珍靈藥煉製而成。但是還沒有來得及給他，她就突然之間被迫來了這裡。現正好，給崔夫人一粒，讓她煥發十幾年青春，消除一下長年積累下來病痛，也算是為人子女，後一點子孝心。
喂給崔夫人那粒藥丸之後，崔鶯鶯接著道：“這是師傅給藥丸，母親服下之後，雖然不會長生不老，但也能夠延年益壽。自此之後，女兒不能常伴母親左右，只有歡郎代替女兒承歡膝下，這玉墜子還請母親轉交歡郎之手。現這世道，並不十分太平，歡郎日後考科舉為官，不如考武舉為將。只要守住本心，偏安一隅，未必不能得一個好結果。這玉墜寄託了我們之間姐弟之情，會一直庇佑他，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崔夫人果覺精神百倍，但是心中仍然酸楚難耐，不住地用袖子拭淚。鶯鶯又道：“娘親不妨帶著那些人都下去吧。女兒馬上就要離開了，收拾了下面這些賊人就立刻走，女兒不想和娘親淚眼相見，那樣就加難以割捨。亂了道心，反倒于修行不益，對娘身體也不好。不如，娘親就這樣先下去吧，反倒了卻了一樁傷心事。”
崔夫人也覺得鶯鶯說得對，但又覺得如此心裡加不舍難過，走起路來也是顫顫巍巍。一邊兒老僕婦見狀，趕忙上前攙住了老夫人。好傢伙，家裡出了個神仙，這可比家裡出了個娘娘還要尊貴幾分呢！這一定得伺候好了，什麼仙家賞賜他們不敢想，但求不要因為自己怠慢而讓仙人有什麼不滿，降罪下來，那不是和樓下孫飛虎一個下場了麼？
是以，即便知道以後崔鶯鶯不會和鄭家聯姻，崔家一下子沒有了本來會有依靠，也沒有生起什麼不忠心思來。就連皇上老爺子都要依靠仙家們，每每祭祀叩拜，就是為了求一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那些泥胎做神仙都已經如此受人推崇，何況眼前這個大家親眼所見，活生生肉乎？
崔老夫人下了樓去，樓上僧人眼見得這位乃是道家修真，剛剛神跡實際上也和他們念誦佛號一點關係也沒有，臉上一紅，也就跟著下去了。大鐘樓上，除了崔鶯鶯，還有一個張珙。張珙是怎麼也想不到，本來煮熟了到嘴鴨子，原來是已然成了仙天鵝？！他之前種種謀劃、算計，原來這小姐眼裡，就和笑話一樣把？！她哪裡用得上自己來救？甚至自己性命，也算是她救得吧？！
張珙顯得十分失魂落魄，現他不只是失戀，還覺得已經失卻了男子漢大丈夫自尊。他站崔鶯鶯身後，也不說走，也不說留。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踟躕著也說不出話來。崔鶯鶯回過頭來一看，就知道他想些什麼。“張相公滿面愁容，難道是因為貧道不成？”她自稱已然變了，想來就是為了撇清關係，張珙嘴裡越發苦澀起來。但是他也說不出來，我就是覬覦你，一直都覬覦你話來。只好苦著臉搖搖頭，也不言語，轉身想走。
“其實，張相公也不必如此。你們男人不是總說，大丈夫何患無妻話嗎？貧道其實早就知道，你心裡藏了一段心事，但是貧道也不能因此就回應你。就算貧道沒有皈依道教，還是待字閨中女孩兒。難道張相公你就不覺得，你那些行為，實是太過放浪形骸了嗎？如果女孩兒家真受了你引誘，你又覺得，她下場會好到哪裡去呢？”
張珙明白崔鶯鶯想要說什麼，但是自己又覺得冤枉。若是跟了自己，他是一定會對她很好很好。何提‘下場’二字，太嚴重了吧？！崔鶯鶯搖了搖頭，又道：“張相公身為男兒，又豈知道這天下女子苦楚呢？雖然大多數不用出頭露臉地去掙家業，但是這家宅裡事情，卻比外面兒還要複雜。若是這女孩兒出嫁前，和男子勾勾搭搭不檢點，婚後，即使是原本情郎，說不得也要她人老珠黃之時對此怨懟良多。再何況，聘者為妻，奔者為妾，父母國人皆賤之。這是禮記上說，但是私奔話，也並不是女子一人所為。又為什麼偏偏只對女子如此苛刻呢？這還不是你們這些讀書男人所編所寫，為就是建立一個以男子為尊規則罷了。但是可笑是，你們男子偏偏鮮少遵從這些規則，只用它來勒緊了女子脖子不鬆手……”
崔鶯鶯似笑非笑地說著話，張珙雖然覺得萬分不順耳，但是也只能承認她說得對。私奔這事他其實也想過，如果鶯鶯小姐原意與他成其好事，但是又被老夫人阻攔話，他就帶著鶯鶯小姐回轉鄉間去，做一對野鴛鴦。但是現想來，卻是一身汗。雖然自己父母皆無了，但是族裡長輩們可還呢！若是這事鬧將出來，可不只是歸隱山林這麼簡單。說不得自己先要被治一個拐騙人口罪名，鶯鶯小姐也要背上不貞名頭。即便是鄭家和崔家能夠高高手放過鶯鶯，但是光是一個與人私奔罪名，就讓她不能夠成為自己妻子了。他叔叔可還活著，說不得就要打斷自己腿了！
到時候，以自己微弱能力，又怎麼去保護自己心愛女人不受傷害呢？！估計也只能相顧淚流，無可奈何了。
看張珙好似有些服氣了，鶯鶯點了點頭，又道：“聽說張相公是要上京去趕考，不是嗎？”張珙連忙點頭回應。鶯鶯道：“但是張相公卻是這普救寺裡流連了許久，以至於現被困此處，不得動彈。若是耽誤了科舉，恐怕就算是貧道罪過了。”
張珙連連擺手，“誒！哪裡關小姐事情？！”
“怎麼不關貧道事呢？都說‘亂色漸欲迷人眼’，美色是世間誤人事了。可惜，無論再美容顏，也有老去一天。若是成為了枯骨一把，也無所謂美與不美了。”鶯鶯手指樓下亂軍們道：“但是這江山，卻是仍舊如此壯麗。無論是如何朝代迭，如何征戰紛紛，它仍舊是如此誘人，比美美人還要奪人眼球。但是，正因為這些只為了自己私欲而妄動戰火人，世間百姓，才會加苦楚。”
張珙眼見下面哀嚎一片，心有戚戚焉，也跟著點了點頭。崔鶯鶯又道：“張相公才華橫溢，不若繼續你之前所行進之路，前去科舉吧！功成名就之時，也可以順手救一救這世間百姓，那可算是大功德。興許可以留名青史也未可知，豈不比因為流連鶯鶯這樣一處隨時可能逝去風景而耽誤了正事兒好上許多？！”
張珙聽了這話，卻如醍醐灌頂一般明瞭了，是啊，正是因為這世道不好，百姓蒙難，才需要自己去改變它呀！若是一味逃避，或是因為自己私欲而放縱它就這樣崩壞下去。他這個聖人門徒，又怎麼對得起聖人諄諄教誨呢？！張珙此時，已然不只認為鶯鶯小姐是一位美豔動人小姐了，她像是照亮他前路指明燈一樣，把他從錯誤想法和迷茫之中指引了出來，這不僅僅是心動愛慕，添了尊敬和感激。一時間，張珙很是激動，對著鶯鶯彎腰拜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選取這個版本，實際上是王實甫版，溫和張珙，圓滿結局版本。所以，張生也不算是個壞人。
第六十章
看著張珙已然是心悅誠服，崔鶯鶯索性就不再理他了,“既然如此,就請張相公去了吧。此間事情，貧道自會了結。”張珙於是也下了大鐘樓,自此,樓上就只有崔鶯鶯一個人了。居高臨下,一覽無餘，下面五千人生死，都她掌握之中。這感覺,莫名其妙棒極了，就好像天下都被自己踩了腳下一樣。雖然曾經建立過廟宇，但是因為能力低微,她並沒有從信仰之力上得到什麼別幫助，自然也就體會不到那種終生膜拜感覺。
但是現，這大鐘樓上，鶯鶯‘大顯神威’之後，寺外被困這五千亂軍現都已經被嚇破了膽子。無論是信神還是信佛，現都已經開始信這一切都是樓上那位‘奶奶’幹了。他們走也走不脫，逃也逃不掉，時間一長，乾脆就不再祈禱也不想著逃走了，都跪倒地上，沖著大鐘樓方向磕起頭來。
這突然之間被崇拜願力一升上來，崔鶯鶯甚至有點猝不及防。感受著這股陌生而又熟悉力量元神上游走，鶯鶯這才明白，為什麼宗教之間道統之爭會這麼厲害。且不論儒釋道三家中原爭霸，就說道家自己，都有無數類別不同傳承，複雜又多變。想來人間統共就那麼些香火，天上神仙們又是數量眾多，自然而然要開始爭了。於是，神仙是各顯身手，下面信徒則是被爭來爭去。崔鶯鶯此刻被這願力一沖，只覺得從肉身到元神，都是那麼舒坦熨貼。
感受著這股生機蓬勃能量，再想想當初燕雲國那熱火朝天如火如荼朝拜，鶯鶯突然升起了從來沒有過野心。自己現法力低微，但是如果有一天，能夠真像那滿天神佛一樣，有通天徹地之能，那又會是何等一番場景呢？鶯鶯神識就像是雲端飛舞，但是立刻就自己回過味兒來了，她這這是怎麼了？殺戮之心剛剛停止，權利欲難道又開始出現了麼？再想想之前自己曾經迷惘和對未知未來恐懼感，鶯鶯還有什麼不明白。她心魔再一次出現了，還真是亡她之心不死啊！攻勢來是一波跟著一波，從來不停歇！
但是，你即便是再怎麼誘惑我，我都不會上當！鶯鶯暗下決心，她其實很清楚，那些‘上仙’們，也都大多是經過了成百上千年修行得來道果，還要搭上大福緣才行呢！自己現這樣已經是幾世修來福分了。難道自己就不能一步一個腳印，按照自己當初發過誓言行事嗎？！你難道還心有不甘，覺得當初發誓事情很虧麼？！但是你要想清楚啊！牡丹！若是沒有東華帝君搭救，你仍然是那個慘兮兮遊魂野鬼，別說報仇和成仙了，就算是靈魂都有可能隨時消散呢！
原來，金牡丹雖然已經輪回了幾世去完成她‘誓言’，但是她靈魂深處，卻是覺得自己這樣做十分不合算，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每換一次身體，她都得重溫養，以求能夠適應自己比肉身強大得多真靈。每一次，還都要受到那肉身本來身份束縛。她剛開始以為，拯救天下黎民蒼生，不就也帶上了世間受苦女子了麼？但是還是被冥冥中什麼提醒，這是錯。世上總是有這種人，吃不飽要打老婆，吃飽了就要討小老婆了，糟糠之妻還是喜歡扔過牆去，貧苦女子還是被買來賣去。這實是太過為難人了，她可算是明白，為什麼自己每一次穿越人都是那麼苦逼了。這是要讓自己現身說法，每一次用自己行動去解救自己節奏嗎？！但是這樣也太慢了吧？！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所以，大明她醒過來時候，她就有了主意。如果要是這一世裡面修煉話，因為有身份便利，所以天才地寶好弄到，也可以大張旗鼓做好事積公德，自己有功法可以修煉，豈不是可以此處以朱瑞苓身份修煉長生了？！本來好好，但是馬上，自己這個美夢又一次被打破了。鶯鶯覺得，人生啊，實是太艱難了！難道真要這樣下去麼？！是以，她就對自己當初‘不智’選擇生出了些許怨氣。她後悔了！這樣修行之路太過艱難，也太過孤寂，只有她一個人，一個又一個陌生世界裡面，踽踽獨行。別看每一次都有親人，但是每一次也沒有人真正是認識她，一個也沒有。帶上不同人皮，去做也許永遠也做不完救贖，也許，這也算是自己磨難，但卻沒有人來救自己。
所以，鶯鶯一直有一種恐懼感和委屈、後悔交織一起感覺，逐漸形成了心魔這種東西了。時不時，鶯鶯不知不覺之中，就來摻合進她思想，動搖她決心，讓她越加心情煩躁。甚至，某些重要時刻，會讓她產生很多衝動想法。比如說剛剛，若不是崔夫人上前搭話，她也許就想要下手殺掉樓下五千人了。那得造多大殺業啊！？若是鶯鶯心智再差上一線，說不得就已經遁入魔道了。就算是東華帝君插手，恐怕也救不了她。
權利確是一個好東西，但是鶯鶯卻從來不是一個貪圖這些人。權利，只不過是達到自己目一種手段而已，既然達到目有許許多多別手段，為什麼還要因為其中一種把自己搭進去呢？！所以，鶯鶯沒有被這種事情迷惑，成仙雖然好，但是想想那時候洪鐘一般聲音，鶯鶯就能夠清明起來了。就連自己苦心修煉都被算成是捷徑，並且被無情攔腰斬斷了。那以信仰之力掙脫‘誓言’束縛，豈不是也算天方夜譚了？！既然沒有成功可能性，那麼，她又怎麼可能沉浸其中呢？！
崔鶯鶯重看了看下面那些人，這些亂軍，原本也是弱小百姓，受欺淩底層軍官。但是當執掌殺戮和權勢刀劍一朝掌握手了，他們就渾然忘卻了自己曾經受到過壓迫和屈辱，用自己手中屠刀面對著那些手無寸鐵，毫無反抗之力平頭百姓們。但是，究竟是他們把本性惡人性釋放出來了呢？還是他們所接觸事情，把他們原本純良心變得污穢不堪了呢？！
她沉默了半晌，想來是考慮這些人歸處。就這樣放了他們去，說不得他們只是怕過一陣，過些日子就又開始作威作福起來。若是不放過他們，又能把他們怎麼樣呢？殺了他們所有人嗎？！突然之間，她伸出手去，那五千人包圍圈立刻就消散了。但是場五千人沒有一個敢逃走，上面這位大仙奶奶還沒有說話呢，他們能夠逃到哪裡去呢！？剛才早就已經使過了吃奶力氣逃走，不是也徒勞無功麼？！
是以，這五千亂軍也只是跪了地上，不敢亂動亂走。但是遠處杜確大軍，卻是一直等包圍圈週邊，現一看疾風黑沙已經過去了，天空上居然還掛著久違了彩虹，就想要往前方普救寺一探。但是剛剛走到附近，杜確一眼看見了跪孫飛虎屍首旁邊周副將，想要讓左右上前擒住這些亂軍時候，異象突生！
之間普救寺正對面，五千亂軍駐紮之地旁邊，一座巍峨入雲道觀聳然而立，突然之間由平地拔起，出現了這一萬多人面前。然後，那五千亂軍就都感覺手腕上突然之間多出了一隻手串，上面每一顆珠子都刻著道家符咒。身上盔甲，也暫態變成了藍色道袍，官靴也變成了八卦鞋，手中兵器，直接變成了拂塵。
崔鶯鶯目很明顯，她就是要讓這五千人此地誦經贖罪。這樣也好引他們向善，從此不能再去幹缺德事了。她也不怕他們跑了，因為她已經他們身上下了限制，這五千人，從此再也離不開河中此地了！全都得這裡老老實實地種田做好事，否則就會受苦。鶯鶯是使出了現自己大力量來做這件事，現已經很是虛弱了，估計要休息好久才能恢復。但是這也值回票價了，不但解決了五千亂軍歸屬問題，還給普救寺老禿驢找到了實力強大競爭對手！
雖然她也想過，讓這五千人留普救寺當和尚，畢竟佛教渲染能力可比道家強多了。但是因為道統之爭，鶯鶯也覺得沒有必要給別教派增加實力了。現做法，還能很恰當報了當初老和尚把張生引進佛堂去一箭之仇呢！想來，有神跡出現，平地而起，‘感化’了五千亂軍“雲來觀”，勢必是要比武後修建普通佛寺來得神奇得多了！
這樣想著，道觀牌匾上就出現了三個燙金大字，“雲來觀”！鶯鶯開口對下麵無所適從亂軍們說道：“爾等犯下滔滔罪行，本該直接打入十閻殿受極刑之苦，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也應該順應天意，對爾等網開一面。自此以後，你們須這雲來觀苦心修行，頌黃庭、做善事，彌補之前罪行。待得功德圓滿之後，才能離開。聽懂了沒有？！”
崔鶯鶯聲音是用法力催大，是以下面一萬來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五千亂軍磕頭連連，口稱“謹遵元君法旨！”遂收拾了附近一地狼藉，走進了雲來觀，閉門不出了。杜確本來還想要下令抓捕，但是眼前神跡已經把他手下人都震撼住了。若是讓他們‘冒死’去冒犯神跡，說不定還會引起嘩變。
杜確想了想，還是作罷吧。現這五千兵馬已然全體出家了，丁文雅那裡勢必得不了好。再說，自己貿然出兵事情，已經被這麼大‘聞’給覆蓋了。這這件涉及鬼神事情相比，自己無令出兵事兒簡直就是毛毛雨！
但是他剛想退兵離開時候，就聽樓上崔家小姐說道：“杜將軍，且慢。”
面對著神仙，杜確也只能翻身下馬，行禮先。“仙姑有何吩咐？”
鶯鶯道：“還請將軍上達天聽，就說此處這五千亂軍，本座已然渡化，望人皇不要再加以追責了。”
“是——”杜確一向，出家出家，一般出了家，朝廷也不會對他們之前事情加以追究，是以很容易就答應下來了。
“多謝將軍！”鶯鶯對杜確微微頷首，就想轉身飄然而去。但是就這個時候，一團金光出現她面前。是東華帝君虛影！“牡丹，可是心中對‘宏願’之事後悔了？”
“牡丹不悔！”鶯鶯跪了地上，“不瞞帝君，牡丹只是對每一次改換身體事情疲憊不堪，不知道應該如何做，才算是解救了世間女子。每一次醒來，我所占身軀，也都算是身世凋零女子，難道是讓牡丹自救來算是解脫嗎？”
東華帝君笑著搖搖頭，“既然你已經厭煩了使用別人身體，那麼，我就給你一個機會。下一個地方，你一定要解救那個女子。只要你能夠救了她，以後，你就都可以使用自己身份行事，你看如何？”
這可是個好消息，鶯鶯喜不自勝，稽首道：“多謝帝君！”然後，就隨著一團白光，消失大鐘樓之上。
樓下官軍們可是看不見東華帝君，他們只是見樓上那仙姑身上突然冒起一陣金光，然後白光一閃，整個人就消失不見了。杜確站起身來，仰望著大鐘樓上，喃喃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白日飛升麼？！”
東華帝君看白光遁走，捋著鬍子又看了看供奉著自己那座‘白雲觀’，笑著搖了搖頭，“這孩子……”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9 18:59
第六十一章
牡丹再一醒來,卻發現自己被悶一個黑漆漆狹小之地。左動動,右敲敲，卻是被裝了一個大木盒子裡了！細細想來,這一頭兒大，一頭兒小，莫不是棺木槨材？！呸呸呸，真真好生晦氣！帝君也真是，就算是要我此番直接借個死人身，偏又為什麼要把我弄進了棺材裡呢？！也不知這外面是白晝還是黑夜，此處是祖墳還是野塚,雖然棺材墳地困不住自己之身，但是也怕突然暴起,嚇壞了路人。若是因為這個,背上了傷及人命冤孽債，豈不無辜？！
思及此處，牡丹突然想起了一個偏門小法術，遂運了真氣，眼間一抹，她一雙凡目，就能夠穿透黑漆漆棺材和厚重泥土看到外面情況了。呵，外面景致真個不錯！桃紅柳綠，草長鶯飛。美卻是墳邊一棵風骨絕佳病梅，真真對了牡丹胃口。還有不遠處一處小亭子，也是風景獨好，周遭還種著牡丹喜歡牡丹花兒呢！可是……
尼瑪這難道不是墳地嗎？！這麼大花園子，難道就這樣只修了一座墳塋這麼奢侈？！她當初做公主時候，可沒見皇陵有這麼風景獨好啊！聽說皇家地宮裡昏昏暗暗，哪裡有這處地方春光美好自己現這身份究竟是誰啊？！怎麼有這麼大手筆？用活人花園來裝點死人墳塚？！難道是什麼貪贓枉法封疆大吏女兒麼？！她看了看自己現手，分外嬌嫩，年齡勢必不大。如此花季就死了，說不得是她父親陰司報應呢？！
現是光天化日之下，即便是周遭並沒有什麼人，牡丹也不敢貿貿然鑽出墳去。因為爆開棺槨，推翻石碑，掀開泥土，聲音實是太大了。說不得就要引了別人來，那不是要生生嚇死個人嗎？！
是以，牡丹便氣定神閑，墳下休養起來。一切事情，都放到晚上再說吧。這句身體也不知是下葬了多久，居然還沒有腐化！咦？牡丹躺那裡，卻是突然感覺到了一種久違……妖氣？！如此良辰美景中，怎麼會有妖氣呢？！
多少年了，牡丹都沒有再接觸過妖類。這幾世裡面，她都沒有再見過妖魔作祟。有可能是都隱匿起來了，也有可能是自己沒有遇到。人都說，國之將亡，必出邪祟。現到底是個什麼朝代呢？牡丹嗅了嗅那股子妖味兒，卻是透著一股子淡淡清香。難道是什麼花精草仙之流？看來這肉身一點腐壞痕跡也沒有，勢必也有這小妖手筆。
牡丹淨等著天黑，先出了這墳坑子，再去尋那妖物，問明瞭自己現姓甚名誰，她到底為什麼要保著這屍身不化。但是等來等去，天是黑了，月亮也出來了，好不容易，周圍大小女冠全都回了房間。但是，誰能告訴她，那群扛著鍬和鋤頭傢伙是來幹神馬？！
難道是偷墳掘墓？！牡丹嚇了一大跳，她是經歷過大明，大明對與盜墓之徒刑法非常嚴厲，堪比犯上作亂罪名了。只要抓著，那就絕壁是一個死。所以，民間偶有盜墓之事，卻也大多因為盜墓者被處死而被老百姓們津津樂道當成故事說呢！
是以，大明人都對盜墓有一種特殊情結，牡丹必然也是。但是……我還墳裡呢！你們是要做神馬？！無論牡丹願意不願意，外面人已經開始一鏟，一鏟地開始挖了。牡丹暫且鎮定下來觀察了一下，發現這些人看起來真是奇異組合，有一看就是市井裡面賣力氣，也有文弱書生，居然還有個女冠！真真是奇怪盜墓者，怎麼連男帶女什麼人都有啊！？
眼見得，這些人越挖越深，越挖越接近棺槨位置了。牡丹可是躺不住了，開棺之後，自己起來嚇死他們呢？還是躺倒裝死呢？！這可真是兩難抉擇，前者不用多說，要是想嚇死誰她早就白天出去了。後者？萬一這些人看自己這具‘屍體’栩栩如生，兼身邊並無什麼陪葬財帛，起了什麼別髒心思可就不好了。
想想就噁心，讓牡丹如何不怒？！佛家都有怒目金剛，何況是除魔衛道道家？牡丹已經打定了主意先裝死，若是他們放了這屍身去方還遍罷了，如若不然，就休怪她出手狠辣了！牡丹現是膩歪那中年女冠，看這情形，定是她串通了外人來偷盜自己看守墳塋。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牡丹實際上討厭這種人了。無論是家賊還是漢奸，其實不都是一樣麼？！
咯吱、咯吱，外面人拼命地撬那棺材板。上面那個白臉書生還一個勁兒地跟動手幹活兒粗人說，‘輕點兒，輕點兒’話。真不知道他們看到墳裡沒有陪葬，只有一具活生生女屍時候，臉上是個什麼表情呢！聽那些傳說故事裡，有屍體經久不化，久而久之，吸取日精月華，成就僵屍之身。遍體白毛，指甲橫生。若是驚動起來，便要殺傷人命，吸血液而去。所過之處，雞犬不留，實屬大妖孽，大禍害。有傳奇故事裡記載，有那黃帝之女女魃為禍千里乾旱傳說。不知道自己這屍身異象，會不會把他們嚇著？
牡丹閉上眼睛就棺材裡等，要說這棺木材料還真不錯，估計這女子肯定是大戶人家女孩兒，上面那幾個人，用撬棍鍬了半天，才算是撬開了棺木釘子。不多時，四個大漢將棺木蓋子抬了起來，牡丹臉上，頓時被渡了一層金黃色月亮光輝。
牡丹現也是不用呼吸，所以一時間，上面人也瞧不出什麼異樣來。但是就是這樣才奇怪，上面那個書生突然開口道：“怎麼回事？！怎麼會不醒來呢！？麗娘？！麗娘！？你怎麼還沒有回到你身上呢？！”他也跳下墳坑，摟起牡丹肩膀，輕輕地搖喚道：“麗娘，你醒醒啊！你不是說挖了你出來，就能還魂麼！？”
一邊兒剛剛幹活兒力把兒都看愣了，這小子扒了人家小姐墳，他們還以為是偷墳掘墓呢！但是為了銀子，就算是晦氣又有風險，他們也幹了，橫豎上頭有這位公子頂著呢，他們不是首犯，死也不是他們先死。但是……為什麼這麼精神一位公子，居然是瘋子？！這讓他們這些那人錢財替人消災手下人怎麼辦？！瘋子大不了關進瘋人塔去，有錢有勢好了事，但是他們可就完蛋了嘛！
一時間，這些被雇來人都看向了一邊和這書生公子一夥兒女冠來，石道姑卻是沒有意，也翻身下了坑去，摸了摸牡丹身上，道：“小姐身上已然是回暖回軟了，想必並沒有騙柳相公。回魂之事，你我凡俗皆未經歷過，由陰間到陽世，不可謂不艱難。說不得，這其中還有不少彎彎繞曲折，也未可知。我們還是先將小姐身子搬上去，挪回屋裡，細細照料，相比不多時，便能回還呢？！”
柳夢梅聽這話倒是有理，手中握著香肩確實是軟乎乎不像死屍，並且這麗娘小姐已然下葬三年之久，若自己之前只是胡亂發夢話，那這屍身也早該化了，哪裡有現姿容俏麗，玉體上還有淡淡香氣呢？！於是，點頭同意了石道姑話，吩咐那些粗漢，用長布單做了底襯，兜著這小姐身子，往自己借住房間走。幹活兒一聽，自己仍舊有錢拿，全都老實應了，照吩咐辦事。
被擔著往回走牡丹才暫且松了口氣，若是這狂生再摸她，說不得她就要打他了！不過，聽這書生自己跟前兒絮絮叨叨，說那相思之事，牡丹卻想，這又是一個閨中女子偷歡故事啊！？
不過，什麼小姐夢郎，傷春而死，後來還魂與書生終成眷屬故事，怎麼這麼耳熟呢！？
沒錯，這裡就是與《西廂記》相比，禍害人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牡丹亭》或是《杜麗娘慕色還魂記》世界。而眼前這個柳書生柳夢梅，就是一代小姐貞操終結者。但是，無論是戲劇還是話本子，牡丹都沒能趕上。她生活年代實太早了，只聽說過這故事雛形罷了。但是類似故事，也實多得不勝枚舉，是以看了開頭，她就能夠猜到結尾。
如果後沒有個能夠給她們做主存出手幫忙話，那麼，為這些“風流佳話”買單，就一定是那些千嬌百媚、絕代風華千金小姐們了。
柳夢梅口才還真好，對著一具不會說不會動，甚至還是剛剛從土裡刨出來女屍深情款款，滔滔不絕了這麼久。饒是牡丹道心已經挺穩固了，但還是被他激出一身雞皮疙瘩來。
剛剛那些雇工已經都領了銀子走了，屋裡除了柳夢梅，還有那個女冠石道姑。她見這麗娘小姐居然到了現還不醒，也有些著急了。本來她們這梅花觀，就是杜太守為了自家這死了小姐供奉看顧而修建。她們這些女冠對於杜大人來說，其實就算是下人一般。她頭腦發昏與這書生一起發夢，刨了杜小姐墳。若是她真還得魂來，一切好說，若是不然，那，那……杜太守又怎麼會放過她！？
是以，她端了一碗熱湯來，裡面還放了些加味還魂散，道：“要不給小姐灌了這碗香湯下去？這加味還魂散，倒有奇效呢！”
第六十二章
牡丹一聽,怎麼，要給我灌藥？！天知道她們會灌下來什麼玩意兒呢！於是，一翻身就起來了。這一下倒是沒有把場兩個人嚇著，他們倒是都很歡喜樣子。“哎喲！好姐姐，你可算是醒過來了！”柳夢梅實是非常擔心自己小情人也許醒不過來了，那他還能與誰“牡丹亭，嬌恰恰；湖山畔,羞答答；讀書窗,淅喇喇。良夜省陪茶，清風明月知無價”呢？
而石道姑也是松了一口氣，這一下可算是好了,這杜小姐醒了，就算那空墳被發現了，自己對杜大人也有個交代。就說那老酸儒陳良吧，雖然說並不怎麼經著心，但是仍然是不好糊弄。別看他平日裡對小姐墳塋生祠並不怎麼上心，但是被他發現了，必然是‘王八咬手，脫不了干係’嘞！現可好了，石道姑連念了幾句無量天尊，其實她也算是半路出家道姑，差點兒就念成了阿彌陀佛。
“睜眼了，睜眼了！杜小姐醒過來了！”她倒是顯得比柳夢梅還高興呢！“杜小姐，你還認得我麼”
牡丹決定一裝到底了，“你們卻是什麼人？！為何妄動我棺木，讓我不著墳塋？！難道是什麼偷墳掘墓小賊麼？！若是如此，那就退下，否則我稟明了爹爹，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無論杜麗娘是什麼人，能夠有那麼一座體面墳塋，還有一座專門為她而建道觀和生祠，一定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不是有錢就是有勢，收拾個把盜墓賊，還是可行。是以，牡丹裝出一副受驚了樣子，反正她也不是沒有做過大家小姐，行動做派根本就是駕輕就熟，輕車熟路。
“姐姐，你卻是怎麼了？怎麼認不出小生來了麼？”柳夢梅很著急啊，他們兩個早就算是夫妻了，一直等著救她還魂之後能夠長相廝守。現嬌妻是醒了，但是卻與自己對面不相識，可教他怎生是好？！“小生便是那柳夢梅啊！‘不梅邊柳邊’，姐姐卻是忘了我麼？！”柳夢梅一手抓住牡丹衣角說道。
“什麼梅邊柳邊，你這狂生好生大膽！掘了本小姐安樂之所也便罷了，還敢口出狂言，辱我名聲，還要動手動腳輕薄於我！？簡直是太放肆了！”牡丹現手勁兒多大啊！就算是借用了杜麗娘身體，但是女孩子力氣小，多半也是心裡因素作怪。要是放開了使用，也是不小。就看現代社會那麼多女漢子，就知道了。是以這一把不但把柳夢梅推開了，還直摔了這坐炕沿上傢伙一個倒仰！
“哎喲，我無量天尊噥！”石道姑已經被驚呆了，但是看著柳書生被這杜小姐一把掀翻了，趕忙上去扶他起來。“柳相公，急得什麼？！杜家小娘子這是魂魄剛著，夢境模糊所致，是以並不清楚事情，記憶也不甚明白。待休息一下，便也好了。”她寬慰柳夢梅之後，還仔細地看了看牡丹，“小姐可還認識俺這姑姑？”
牡丹正討厭這攙和到這種桃色故事裡不受清規戒律道姑呢，見她上來問自己，借這機會她倒是把這中年道姑看了個清楚。這道姑是一點法力也無，看上去就跟未出家凡夫俗子是一樣。不但沒有功力，反而還被世俗中事物因果纏身呢！是以牡丹眼中就帶著幾分譏誚，道：“卻是不曾見過你這樣姑姑！”
“小姐真是夢魘著了，俺便是三年前你病重之時，你父杜大人請來為你看事兒姑姑啊！”石道姑還是接著套近乎，自己可是這小姐生前就已經見過她了，不會連我也忘了吧？！
“哦~”牡丹上下打量著石道姑，“所以我才會去世吧？你這樣不守清規戒律，本來守著我墳塋，現卻串通外男來盜掘我墳塚道姑，若是叫你打醮，豈不是要得罪天上神明，不降罪便是好了，還想康復，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石道姑聽了這話，卻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噎了半天沒有說出話來。半晌，才憋出一句：“小娘子話可不能這麼說，是你來尋得這柳相公說要做夫妻，這柳相公才托到我這裡來請求幫忙。若不是看杜太守面上，我這檻外之人又豈能去管你們這等俗事？！”她語氣也不是很好，畢竟這杜小姐是已經‘死了’人了，就算是杜寶那裡，也算是消了戶口，現還沒有被認回去呢，就這樣大呼小喝擺起了千金小姐架子，又是哪兒事兒啊？！
柳夢梅一聽，自己已經被心上人兒歸了偷墳掘墓登圖浪子一派裡了，登時就急了，“姐姐真是冤枉死小生了！小生借宿梅花館，只是撿了姐姐半張圖畫，還是姐姐夜半來尋小生。我們做夫妻做了這些時日了，難道以往美好姐姐已然全然忘記了麼？！”他哭道：“都說還魂之事可大可小，姐姐還說無掛礙，現出了這樣紕漏，連小生都不記得了，真真愁死個人了！”
“你這書生好沒道理！聽你這一說，我和你這刁貨便是無媒無聘，苟合一起了？！可笑！可笑！我杜麗娘雖然沒有什麼大學問，但是女四書還是度過，聖人教誨也記得，怎麼會和你這狂生莫名其妙攪合一起呢！？”牡丹冷笑著，反正料定這柳夢梅是一點兒證據也沒有。偷香竊玉之事，本來就不是什麼光明正大好事情，看你如何說出口！
這時候，一邊石道姑卻是發話了，“杜小姐是真想不起這些日子以來和柳相公事情了麼？！貧道卻覺得不然吧？！怕是杜小姐只是利用柳相公幫忙還魂，才以j□j之，現出了棺槨，重見了生天，便想把柳相公拋一邊，自己去享千金小姐榮華富貴去。柳相公，我看你也不必再分說了，杜小姐一雙貴眼長了天上，哪裡看得上你這樣凡夫俗子？！”
石道姑這話說得不好聽，半點也不怕得罪了牡丹，那是因為她自以為拿住了杜麗娘死亡秘密。慕色而亡，可不是什麼好聽詞兒，也就是俗話說思春而死。若是傳揚了出去，她爹爹顏面，也就丟了。還當得什麼朝廷大員，只管早早兒地辭官種田去了才好！
“誒！石姑姑，你怎麼能這麼說麗娘呢？！”牡丹還沒有說什麼，柳夢梅自己就聽不下去了。他心裡，杜麗娘就像是誤闖進他美夢裡仙子一般，符合他對豔遇所有幻想。他心裡，杜麗娘形象就是美好和正面化身，容不得別人這麼說她。“麗娘只不過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你這樣污蔑她，就是你不對了！”
牡丹瞥了柳夢梅一眼，他倒是會維護杜麗娘。不過，這個假道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你這姑子卻是好沒意思！說不過別人就要肆意抹黑，這倒也符合你身份。”她冷笑一聲：“你也知道我是杜家千金，就算是我想還魂，也自然可以托夢給我自己家人。到時候，無論是刨開這座墳還是推了你那座假道觀，難倒不是輕而易舉麼？還犯得上賠上自己清譽找這個書生來幫忙嗎？！”
見柳夢梅又要說什麼，牡丹又道：“再說了，誰說我想活回來了？要知道，這世間實是污穢不堪，地下卻是難得清淨之所了。你們自以為是救了我返生，卻不知是害了我安寧呢！”
柳夢梅現已經是有點糊塗了，卻不知是杜麗娘忘卻了前事，還是自己前些日子風流j□j都是莊周夢蝶。牡丹話雖然厲害，但是卻還透著一絲禪機。柳夢梅只顧著自己琢磨，石道姑卻是咽不下這口氣。她算是看出來了，這杜家小姐一醒來，就是看著自己不順眼。話裡話外都是刺，眼光裡都是能拔出刀來！
沒有三兩三，哪兒敢出來走江湖淌渾水呢？石道姑本身也是個混不吝，出家前那點兒事兒雖然不用提，但是也不會被這小丫頭片子壓過去！“呵，杜小姐這話卻是說得便宜，出都出來了，卻是說什麼都是馬後炮了。其實，過去事情想不起來也好，要不然，慕色而亡聲名，想起來也是心病！”
如果杜麗娘真是杜麗娘，還不得讓她這句話給連氣帶羞弄到想死地步麼？但可惜是，這位是已經身經百戰過金牡丹。何況，杜麗娘所做任何事情，又不是牡丹做，她自然覺得自己行端立正，一點兒也不會心虛了。“你這假姑子說起話來越發不顧禮法，醃臢下作！也不看看是誰當面，就敢這樣胡噙！待我回府去，將你這髒事兒稟告了父親，要你這黑了心假姑子好看！”
說罷，牡丹就從床榻上站起身來，提了腳就欲往外走。柳夢梅倒是清醒過來了：“姐姐且慢行些，就算是現想不起來前事種種，但是姐姐由死複生可是真啊！杜太守那裡已然認定了姐姐是已經亡故了，姐姐孤身一人，外面又是兵荒馬亂，卻又怎麼回去呢？現杜太守已然升到了淮陽去做安撫使，是路途遙遠，姐姐可要三思啊！”
柳夢梅這話卻是說得非常懇切，一絲脅迫意思也沒有，反倒像是真為杜麗娘考慮似。因為其實若是正常來想，這些話也都是好話，光憑杜麗娘一個人，又無護衛也無憑證，她要去尋父，可也算是千難萬難了。再加上金兵連連進犯，裹挾漢家匪類不斷地滋擾地方，哪裡都不算是太平盛世。
牡丹也覺得這人和之前自己遇到那些男人都不太一樣，他，仿佛是真為杜麗娘考慮了。但是這也都與她無關，至少，若那杜麗娘真是慕色而亡，死後又真來找柳夢梅話，那麼他，必然就是側面害死杜麗娘元兇之一了。不管心裡是怎麼想，但終歸造成了不好結果。就算是自己不給他好臉色，實際上也份數應當吧？！
作者有話要說：不管是出於什麼心態，石道姑本來也是想要幫他們。但是牡丹作為一個出家之人，非常不喜歡有害群之馬混女冠堆兒裡，給這個圈子帶來多不好傳言，是以，這場罵戰，還真是牡丹挑頭。但是，作為已經升仙了牡丹而言，她看不慣石道姑所作所為，是非常正常。
第六十三章
“你這書生就不要攔著我了,如若不然,便上告府衙，判你一個強留官眷之罪！”牡丹把又一次被拽住袖子抻出來,這柳書生真是粘噠噠一塊腐皮膠！怎麼沾上就撕不下來了呢？！她也不想與這兩人再爭辯下去,不是說救了此身這女子命運,自己就能夠回歸本身，做回金牡丹了麼？這類故事,總是逃不了這情情愛愛，躲開了眼前這個宿命‘敵人’柳夢梅,杜麗娘這個身份應該就解脫了。
是以,牡丹也不再說什麼,只推開門要走,石道姑卻道：“杜小姐現這樣大搖大擺走了，難道不怕背上一個妖邪作祟名聲嗎？這于杜大人官聲，恐怕也不好吧？！”石道姑她背後涼涼說道。其實，石道姑很嫉妒眼前這個不知世事辛苦爛漫小姐。她前半輩子因為生理上缺陷受了苦楚和屈辱，後半輩子想來還要清冷道觀之中接著受苦呢！
可是這個杜小姐呢？只是因為會投胎，就可以從小錦衣玉食生活，平日裡無所事事，花前月下，詩酒茶點，華服美食，秋千花架，多愜意？！就算是死了，還有柳夢梅這樣一個俊俏多才後生真心相待，居然不嫌棄她是鬼身，冒著偷墳掘墓人頭落地風險去救她，如此幸運，居然還如此不惜福？！
兼之自己好心幫忙，居然還要被這小蹄子侮辱和看不起，實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她倒是也不能不提點她，一則也是想要再噁心噁心她，提醒這個眼高於頂小蹄子，她現已經不是曾經那個杜家千金了。已經經歷了一次死劫，居然還違逆天道還得魂來，實是有悖常態，說不準就被大家當成了妖魔降世了。她這樣，還有什麼資格狂呢？！照著老杜大人那個脾性，說不定為了自己名聲還不會承認她這個女兒呢！二則，這杜麗娘畢竟是她參與其中從墳裡刨出來，若是這件事情鬧將出來，杜麗娘討不了好，柳書生討不了好，難道她這身份低微石道姑，又能逃了罪責麼？！是以，他們現根本就算是一條繩兒上螞蚱，誰也分不開誰了。要是這樣放了杜麗娘走，把事情鬧大了，杜夫人護著獨生愛女，柳書生也是名門之後，可不就要把她這老虔婆拉出去湊數贖罪，生死由她去了！
想到此處，石道姑就決定，即便是現把這杜麗娘關起來，也不能輕易放了她去。她當初幫忙時候，可沒有考慮到會面對著這樣一個不記得前事，還對自己二人抱有這麼大敵意杜麗娘！是以，現她原本只是單純想要成全一對‘小情人兒’心態，就發生了微妙轉變。心裡也開始惡毒起來了，甚至想到了殺人滅口上去了。其實就算是她出家是半真半假，但也不會如此兇惡，這都是怕自己丟了命給逼出來啊！
牡丹是經歷過多少人啊，一眼就看出來石道姑臉上氤氳著兇狠之氣了，這是要圖窮匕見節奏啊！她就知道，自己不應該和這些人虛與委蛇，早點拿出雷霆手段，直接走了不就好了嗎？！還要等他們來盜墓！就算是真能嚇死人，卻又能嚇死幾個呢？！牡丹真想錘自己腦袋幾下，顧得了頭顧不了尾，這樣完美主義想法害死人哪！自己雖然怕沾染因果，但是也不是那‘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禿驢，幹什麼要自己捆住了手腳呢？！
好吧，你說我是妖孽，我就妖給你看了！事已至此，牡丹也沒有和他們太客氣，手指裡拈出兩隻小小瞌睡蟲來。這東西平時沒有什麼大用，因為效果並不很強力，若是有很多人場話，被迷住人卻是會很醒來。只可用作偷襲，不可卻敵，但是用眼前這兩個相當於是落了單人身上，就是奇效了！
果然，這兩個人壓根對牡丹一點防備也沒有，就算她是‘死而復生’鬼魂，她們也是想不到牡丹能夠有這樣手段。兩個人應聲而倒，齊齊跌地上暈了過去。牡丹乾脆輕身過牆，趁著夜色正濃，盜了兩身簇簇道服來。
柳夢梅和石道姑說得都不錯，無論她是要去哪裡，頂著已死杜麗娘身份，又是獨身上路，能引得柳夢梅出生入死，勢必是個絕色肉身坯子，哪裡有出去自己招禍道理呢？她目就‘救了’這個‘杜麗娘’，自然不能自找麻煩，羊入虎口了。既然自己是個修真，乾脆就打扮成女道士，比別都來得像。到時候找個道觀一窩，弄點子‘神跡’出來，做個有名修真，不但自身清靜了，還能夠惠及別人，不是很好麼？
其實，若是要按照這樣省事標準來想，留梅花觀多好啊？風景又美，設施又全，還不用費事趕路呢！但是這裡是杜麗娘家原本書齋後院，已經有石道姑這麼個‘故人’了，何況別人呢？若是還冒出個別什麼親戚來進香，可要怎麼辦呢？
不能冒這個風險哪！萬一她那個便宜爹爹想不開，要讓她自裁以證清白，那不是得不償失了？所以，牡丹壓根沒有考慮過回到杜府去，也沒有想過要呆此地不走。打扮停當，洗去了脂粉，道士裝杜麗娘，到有幾分英氣了。用法術遮得面上朦朦朧朧，讓人不去注意，見過了也是一見即忘。不行走到鎮上，天倒是已經濛濛亮了。馬市上也已經逐漸有了人聲，牡丹上前去買了一匹劣等小馬，不顯山不露水，弄了個大布褡褳搭了馬背上，一路漫無目地向前走去，唯一方向，就是離開南安城，離開這個彙集了杜麗娘悲劇地方。
一路行，一路進，牡丹這居然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民生疾苦。當年做鐵鏡公主時候，就算是到下面去體察民情，但是前呼後擁，到底是與下面老百姓之間有很大間隙，人家也不會對她掏心窩子。現扮成了游方女道士，雖然根本不差錢，但是也是搖了一個小鈴鐺，給人家看診。走街串巷，穿鄉過村，專門給那宅心仁厚良善之輩看診。有錢，就只粗粗收他兩個大錢，沒錢，就直接贈醫施藥了。
這樣事情，她之前並不是沒有做過，當年那樣施粥贈藥，所花費金錢不計其數。但是，卻都沒有現這樣人群中親手去做來得充實。她這一路上，見慣了賣兒賣女，骨肉分離，刀兵四起，滾滾狼煙。當年燕雲十六州，她真是做對了，若是不這麼幹，興許那裡景象就要比這裡還慘了！
越見這樣人倫慘事，牡丹心裡越是柔軟悲憫，行事越是往以前她恨那個觀世音行為準則上靠了。很多人都見過這樣一個奇怪道姑，沒有人知道她是從何處來，也沒有人知道她什麼時候離開又到了哪裡去了。只知道很多人都受過她恩惠，她醫術也是非常高超。一匹又矮又瘦馬，一身乾淨青色道袍，鼓鼓囊囊裝滿了藥材褡褳，走到哪兒響到哪兒清脆鈴聲。這，就是他們對這位“仙姑”唯一印象了，甚至連受她救治，見了很多次面村民，都不記得她長相。
中原大地上，雖然對宗教大多既寬容又不怎麼乎，包容性強，但是改動也大，卻也是根本就不缺神仙傳說。不知是來自於原始時候就流傳下來原始崇拜，還是千百年來漢家對於祖先之靈敬畏，反正，不少鄉親百姓們家裡立起了牡丹牌位，自然而然地當成神仙拜起來了。
不管是用什麼樣祭品，富裕有茶點水果，家貧有野果泉水，全都是了自己一份心意，誠信誠意地燃香供奉。而那牌位上寫，卻都是百姓之間對牡丹深記憶，鈴藥仙。
牡丹旅程是非常地充實而樂，但是柳夢梅他們那裡就不好受了。那一日不知怎麼著就突然暈過去了，醒來居然發現自己和石道姑一起躺冰涼地上！若不是自己醒得早，他和石道姑還不得被“抓奸床”啊！？到時候別說是去趕考了，出了這樣醜事，功名被革是肯定，自己好歹也算是名門之後，公公柳宗元清名，不是也要被自己玷污了麼？自己雖然是嫡支繼承者，但是族裡也不是沒有旁支長輩。若是因此被逐出了門庭，柳夢梅簡直是不敢想像那樣場景了。
石道姑卻不是因為這個嚇傻，這一條爛命其實要活也活夠了，家時候已然擔上了那樣名聲，就算是出了家做了女冠，其實也沒差別。麻木活著，湊合而已。但是……她自從醒了就沒有從地上坐起來，而是傻愣愣地看著自己倒下來這個地方，回憶著暈之前場景。難道，書上所說那些法術，真存嗎？！
別看石道姑已經出家很多年了，但是她內心裡也並不是多虔誠。道觀，不過是她躲避世俗中難堪一個避難所而已。平日裡被人家請去打醮、誦經，她雖然口裡念著無量天尊，但是心裡想法卻是‘呵呵’。但是現，有個人把這一切全都推翻了，先是真能夠死鬼還魂，然後是用法術讓自己和那呆書生平白暈倒了。石道姑直覺得，自己世界觀一下子被那位行蹤飄忽杜小姐推了個底兒朝天，再也不能恢復了！
第六十四章
石道姑之所以為人猥瑣，也並不顧及現唯一能夠庇佑著她這無家可歸之人道觀清規戒律，就是因為身體上缺陷，讓她內心已經有了破罐子破摔想法了。既然蒼天對她如此殘忍苛刻,那還有什麼別可顧及呢？已經地獄裡了，害怕別什麼嗎？！之前之所以插手柳夢梅和杜麗娘事情,並不是她單單同情他們。而是有一種可以用自己力量,去幫助這一對健全男女成其好事，讓賊老天看一看，就算是他‘閹割’了自己，世上卻還是會有男歡女愛！
人定勝天,即便是苦難重重,她也想讓柳夢梅‘心想事成’,這其中,未必沒有想把杜麗娘這樣一個‘健全’卻一直被規矩束縛著有頭有臉官眷拖下水意思。
但是現，親身經歷了這世上真有神通存石道姑，卻是開始反省自己之前不虔誠了。難道說，正是因為自己之前那些放縱行為，讓道尊們都厭惡自己，所以才降下懲罰來嗎？之前所有來自於宗教關於善惡報應薰陶，別看平時被她思想都壓制住了，但是現，經受了這點打擊石道姑，把那些事情全都想起來了。
她呆坐那裡思來想去，就連柳夢梅開始上路去尋找‘失蹤’杜麗娘了都沒有發現。一連十數日，都關自己房間裡面，不知想些什麼，小女冠給送去菜肴，也都冷冷地放門口原封未動。有徒弟什麼門外苦勸，也不聽。終於，有一天，她自己背著包裹出了房門，她要去尋那渺渺仙緣，當然，簡單方法就是去找那露過一手杜麗娘！
就算是現再恢復已經晚了，但是她也要去找杜麗娘，看看能不能求得自己生理上完全。若是可以話，即使是死，她也希望自己是以一個正常女人身體埋進墳墓裡面！而杜麗娘，就是她後希望了。
梅花觀女冠們都不知道自己這位師長究竟是怎麼了，梅花觀裡景色優美，好吃好喝，她又是有權有勢觀主，為什麼要捨棄了安逸生活到外面漂泊呢？來這道觀裡女冠們，又有哪個是真信奉三清才出家，少之又少！不過都是拿這裡當成了避風之港，寄身之所罷了。居然還有人能夠割捨這樣好去處，往外面那戰火紛飛、完全與太平盛世四個字背道而馳地方奔呲去，這不是傻了是什麼？！難道是真悟道殉道去麼！？
無論這些小女冠怎麼議論紛紛，都阻攔不住石道姑追求自己願望腳步。但是，她真能夠找到金牡丹嗎？柳夢梅其實現也心急火燎地尋找她呢！這倒不是因為別，而是他已經知道那＇杜麗娘＇並非真杜麗娘！
醒來之後第二天晚上，真杜麗娘就從幽冥鬼府中來尋他了。之前她託付情郎去救她得出生天，自己就等鬼府中等待複生時機。她與自己墳塋附近土地早就套好了交情，一則幫自己看顧一下屍身，二則讓她這孤魂土地廟中暫避一時。但是千想萬想，杜麗娘都沒有想到，自己這事兒出了這麼大紕漏！
到了時辰都沒能收到還陽訊息，她左等右等都不成，實是等不得了，親身去墳邊觀瞧。這才驚訝地發現，她墳墓早就被刨開了。但是卻只剩下一個棺材皮子那裡，她肉身呢！？去哪兒了！？再找柳夢梅，卻是發現他和石道姑都躺他房間地上，人事不醒，怎麼叫都沒反映。
焦急杜麗娘又去尋土地，但是那小老兒卻躲土地廟裡閉門不出，這裡面一定是有事兒！杜麗娘可算是麻爪兒了，那是她身體啊！是她能夠還陽成人身唯一契機！現居然一點蹤跡也無，可叫她怎麼辦？難道從此要做孤魂野鬼了？這可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當時判官放她回陽世時候就說好了，陽壽未之前，都是不會讓小鬼兒來勾她魂，但是這樣世間飄蕩，和孤魂野鬼又有什麼區別呢？白白浪費了她陽壽，她還怎麼和柳郎相親相愛相偎相依呢？
這其中事情，杜麗娘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肯定不這麼簡單。要不然，為什麼準備好事情突然變成了這樣，又為什麼連土地爺這樣仙家都諱莫如深，躲起來了？怎麼想也想不出來，只是莫名其妙發冷。但是也不能就此把自己肉身拋之腦後啊！好不容易，她得了柳郎話，可以回復人身之後，成為他明媒正娶妻子。再怎麼說，她也是朝廷大員家千金小姐，少陵野老杜子美嫡孫後代，怎麼能就這樣和男子混論著過一輩子呢？！
實際上杜麗娘雖然當初夢裡做下膽大妄為之事，後來成了鬼之後，又屢屢自薦枕席。但是她心裡其實還是明白這些都是不對，但是搭著自己並沒有使用真身，想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自己肉身可還是清白之身呢，並不違背國法家規。所以，她並不擔心柳夢梅會因此看不起她，正妻之位，她是勢必得！
但是現首要，還是要找到自己肉身。若是沒有肉身，一切都是白搭！她著急忙慌地又往梅花觀走，這下好了，柳郎已經醒了。此時他，正牡丹亭裡傷心不已呢！他還以為，杜麗娘厭惡他至此，居然要迷暈他了獨自離開，思及往日溫存相親，顛鸞倒鳳極致樂，以及那纏綿入骨相思，柳夢梅是真難過了。正對著月光和殘梅流淚惆悵呢，卻聽見背後杜麗娘聲音叫他。
“柳郎啊！柳郎！”柳夢梅轉過頭來一看是杜麗娘，先是大驚失色，然後便是欣喜若狂！“麗娘。我好姐姐！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是不會離開我！這一日裡，你可不知道，難捱相思真是要把我折磨瘋了！你，難道是想起來了我了？！”柳夢梅大喜之下，本來是想要上前摟住杜麗娘，但是想到她‘之前’那些做法，是厭惡自己觸碰了，居然半路刹車，訕訕縮回手來。
杜麗娘對他說事情非常疑惑，什麼回來，什麼離開，什麼忘了？！“柳郎，你說什麼呢？我身體去哪裡了？！昨天晚上，為什麼沒有還魂成功？！我幽府中等了大半夜，都不見土地公公發來號令。大急之下，我來找你，卻見你倒地上，人事不知，怎麼叫也叫不醒。不知為什麼，從昨晚開始，我力量就大為減弱，甚至不能觸碰到你，都不能把你搬上去或是推醒你。如此大變故，柳郎！昨晚上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柳夢梅一聽之下，也是驚訝非常。他見這個杜麗娘確實是平日裡見得那個，對自己親昵並不反感，於是伸出手來慣性去撈她肩膀。但是沒想到，真是摸不到了！怎麼會這樣？！原先時候，杜麗娘雖然是鬼，歸體陰涼，但是卻並不影響他們共赴巫山，但是現，居然碰不到杜麗娘身形了！按照她現說法，那麼很明確，昨晚上他們從墳裡刨出來那個，並不是杜麗娘！！！柳夢梅是非常聰明人，只一瞬間就能想明白許多事情。
這個才是他愛人，那個畫上女子，那個和自己成鴛配對、每夜幽會杜麗娘！那麼，昨晚上那個……不會是哪裡來惡鬼吧？！柳夢梅想明白之後，簡直是汗毛倒豎！雖然他面對著杜麗娘卻是並不怎麼害怕，但是說實，看見杜麗娘，他就光想著那些風流韻事了，根本不會去意其他事情。常言說，色膽包天，色膽包天。美色當前，柳夢梅就壓根想不起來眼前是人是鬼了！
但是昨晚上那個不一樣啊！雖然也是頂著杜麗娘絕色皮子，但是那可是鬼啊！貨真價實，對他很有可能保有敵意鬼啊！昨晚上，若是自己沒有如他意，說不準就直接被殺掉了呢！想想小時候故事，說不定還會生吞活剝，幹嚼活人呢！
“怎麼辦呢，麗娘！”柳夢梅瞪大了眼睛，他可真是慌了：“這可如何是好？！定是有什麼山精妖怪、魑魅魍魎趁著昨夜我們為你還魂，借機上了你身跑了！萬一要是什麼大妖怪，她要吃人可要怎麼辦？！要是，要是她頂著你身份出去作奸犯科，你可就毀了！又或者，她毀了你肉身，咱們可就全完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怕這個呢！”杜麗娘已經想了很多種可能性了，但是每一種卻都又看似根本不可能。她現急得只想哭，但是卻又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可想。本來這樣事情，回去地府問問判官或是去問問土地公才是捷徑。但是，現地府根本不讓她回去，土地公也躲廟裡根本不露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若是因為自己這些事情，而讓父親官聲受到什麼帶累，她就算拿回了軀體重做人了，肯定也是得不到父親准許和柳郎一起！
柳夢梅被杜麗娘一哭，把心一橫就決定幫情人做好這件事，也不通知自己下人郭駝，自己收拾了行囊，帶上一把藏有杜麗娘鬼魂雨傘，柳夢梅版寧采臣踏上了找尋金牡丹征程。只是不知道，現石道姑也這樣追上去，兩邊人馬誰能先找到牡丹了。
第六十五章
要找牡丹，卻是談何容易。先不說她走東串西,行動路線壓根就沒有任何規則,只是哪裡有需要救助百姓,就往哪裡走。就說她施臉上術法,就夠柳夢梅他們好找了！為了能夠安安靜靜民間行走，牡丹使得這法術，卻是讓周圍人對她長相一點也不敏感,幾乎是看過既忘那種。是以她救過人,想要湊錢讓村裡泥匠塑一個泥胎來供奉都沒有辦法。
柳夢梅背著行囊，抱著雨傘，從南安出發,四處打聽,但是卻全然沒有打聽出金牡丹下落。白天趕路，晚上借宿破廟或是荒屋之中，啃冷饅頭做乾糧，煮河水當做湯喝。柳夢梅雖然是家道中落，並不富裕，但也到底是少爺羔子，根本沒有受過這樣罪。但令人驚奇是，他居然堅持下來了！每夜和杜麗娘相偎相依，蹲火堆前面取暖煮飯，倒也有一兩分鄉野之趣。
柳夢梅之前營生，就是靠賣自己祖傳下來果園子裡產出，安貧樂道道理他也是懂。雖然也苦讀經史，想著有一天能夠蟾宮折桂､金榜題名，但是他心裡，與相愛姑娘回鄉做一對既不貧窮也不用多富裕恩愛夫妻，也是不錯。朝廷裡恩恩怨怨，他老祖早就已經飽嘗了，得與不得，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特別是這金國時時刻刻都虎視眈眈時候，實際上不做官倒安全呢。
一個多月來，柳夢梅都是南安四周來回地打聽找尋。世間久了，放棄念頭就越來越重了。回鄉下去，就這樣做一對鬼夫妻不好嗎？大不了，自己買一個妾傳宗接代，正妻位置永遠屬於麗娘。他們不就可以一直甜甜蜜蜜，比翼雙飛下去了？
但是這個建議剛剛說出口，杜麗娘就先不樂意了。“柳郎怎麼能這麼說呢？奴家也並不非要柳郎去考個前程出來。老話說，悔叫夫君覓封侯，麗娘當然希望和柳郎過安穩日子了。可是柳郎可曾想過，若是麗娘沒有人身，可教我怎麼侍候夫君，怎麼為柳家傳宗接代？就算這些相公都不介意，但是畢竟人鬼殊途，況且，現也不知那奪了我身體去到底是妖是魔，咱們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走了，真好麼？”
柳夢梅伸手去，想要觸碰杜麗娘臉頰，“好，我知道了。我也不是為了別，我是只是真覺得，這樣和你一起，真不錯。”他撥弄了一下火堆裡柴禾，撩起火星子一下一下地舔著漆黑鍋底，“我從小就沒了爹娘，幾乎就是駝子爹老郭叔帶大。那時候，因為嫡枝弱於旁枝，就有遠房表叔總是來找各種藉口打秋風。郭叔只是下人，到底是沒有什麼底氣，一來二去，家產就開始緊縮起來。等到我將將長大，就只剩下果園子還有出息。那時候，郭叔告訴我，一定要努力地讀書，做了官，重振了柳家聲威，才能讓嫡枝揚眉吐氣。”
杜麗娘雖然也是名門嫡枝之後，但是因為家裡並沒有沒落，是以這是頭一次聽說世家內部齟齬。她看她愛郎，總是意氣風發､文采風流，他這副感傷樣子倒是第一次見。不知怎地，沒有身體，杜麗娘也覺得心疼不已。“柳郎……”她聽了這話才明白，柳夢梅得是多麼愛重她才能說出放棄科考話來。
要知道，柳夢梅若是科考了，而杜麗娘又不能還魂，那麼他們之間事情，恐怕連萬中之一機會都沒有了。鬼妻，鬼妻，必然不可能展露人前。但是當官之後，內宅事情雖說私隱，卻某些領域之內都是透明。鬼妻見不得人，難道要小妾出去交際？何況，你一直推說沒有夫人，那不是明擺著要上官介紹麼？！等到了那個時候，難道要告訴人家，你有妻子，只不過是鬼大家都不知道而已麼！？
杜麗娘一時間非常感動，卻又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柳夢梅又接著說道：“其實我也是個混蛋！那次撿了你畫兒，居然認不出你就是當年夢中牡丹亭裡與我雲雨巫山小姐。＇不梅邊柳邊＇，我早該記得。但是我只拿那一次當做了一場春夢，只記得那美好感覺，卻是把麗娘姐姐你忘了，真是該死！”柳夢梅對杜麗娘笑道：“也是上天對我眷顧太深，我此生居然能夠再一次見到姐姐，還能與姐姐長相廝守，實是人生之大幸事！不管你是人還是鬼，總歸我們可以一起，不是嗎？”
杜麗娘已然叫柳夢梅一行肺腑之言感動得留下了兩行清淚，冰涼鬼體，竟是能感受到面前火堆熱量。兩個人相偎相依，這破敗，草屋裡，倒是溫暖極了。
而此時牡丹呢，正不知不覺之中靠近著淮揚，杜麗娘父親所位置上，她也不是故意，因為她純粹是走一路救一路，哪裡受苦百姓多，她就往哪裡去。但是現淮揚，可不是曾經那個富庶之地。
隨著大宋北面全部淪陷，康王趙構遷了都到了臨安，建立了南宋朝廷，開始了偏安一隅窩囊生活。大金鐵蹄，就陸續踏上了原本南方沃土。這一次，金國大王直言要攻佔了西湖，看南國風景才甘休。是以淮揚首當其衝，被金兵夾雜著匪軍連續地攻擊。戰亂頻發，百姓們哪裡能過得上安穩日子？！是以越往北走，就有越多疾苦百姓，不知不覺之間，牡丹居然越來越接近淮揚了。
此時，借宿民宅中牡丹也並不是孤身一人，她身邊，多了一個剛剛束髮女冠。那女冠看著年紀卻是比牡丹還大，因為杜麗娘年齡是停留死前那個時候。是以若非那女冠對牡丹畢恭畢敬以師相稱話，旁人倒要以為她是師姐牡丹是師妹呢！
是，這女冠是牡丹收下徒弟沒有錯。她姓林，小名叫做瑞娘，生江南小山村。十四歲時候，和鄰村張姓人家訂了親事。她以為，自己十六歲嫁到他家去時候，就能夠像村裡其他人一樣，平平靜靜過完一生，侍奉公婆、生娃傳宗接代，但是沒有想到，她還沒有過門，自己那個他就得了急病去了。
他是沒有什麼痛苦一蹬腿就走了，卻是苦了瑞娘了。望門之寡呀！張家怎麼會放過她？！即便是沒有過門，但是他們也希望瑞娘能夠給自家兒子守著。瑞娘家裡是非常不樂意，但是為了全他家女兒節烈名聲，也就同意了。何況，林家子女眾多，哪裡吃飯不是吃？既然張家願意養著，林家自然無可無不可。於是，從來沒有嫁過人瑞娘，二八年華里就開始了她守寡歲月。
張家人讓她居住原本兒子搭建離張家並不遠院子裡，對她也並不很苛待，田地糧食，卻是不缺。第二年上，還從張家族裡給她過繼了一個幼兒當兒子來養。雖說這已經是張家‘仁至義’了，但是瑞娘心裡卻是一直空落落，並且非常惶恐害怕。常言道，寡婦門前是非多，這自然是亙古不變道理。
即便是有張家人看著，田間地頭，還是有那張狂野漢子偷偷用噁心眼光看她。雖然未經人事，但是瑞娘哪裡又不清楚那些人髒心思？！她答應來張家守著時候，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給他守住了。雖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小時候，他們也是見過面。雖然沒有人家說那種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境界，但是也是青春少艾，幾面之下互生了愛慕之情。並且他們林家，孩子也實太多，自己這樣一個女兒，另尋第二家，也無非是去貪圖第二副聘禮罷了。再被賣一次，卻是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張家好呢！是以她肯答應下來，除了張家強勢逼迫之外，內心也並非沒有想要這裡安安心心度日想法。
但是世事哪裡是能夠按照她所思所想那麼來呢？！她心中無鬼，外鬼卻總是惦記她，這個年頭，家裡面沒個男人頂門定居，誰又拿你當盤菜？！隨著她越長越開，也就越來越有幾分姿色了，那些紛至遝來眼光，讓她觸目驚心。但是即便是再警惕，卻又有什麼辦法去阻擋呢？！難道不用下田種地做農活兒了麼？張家人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幫忙啊！已經過繼了子嗣來，她這個小家，就算是自己一枝了。再說，這個世道，誰又能幫得了誰？
有千日做賊，哪裡有千日防賊？！於是就那一天裡，瑞娘突遭了不測，但是好死不死，還被村裡人發現了！那賊人居然還說是自己勾引他！可怕是，瑞娘哭訴並沒有得到周圍村裡人同情，他們早就覺得，像瑞娘這樣青年守寡，根本就不可能守住。現‘事實’證明了他們之前猜想，果然如此！
周圍幫忙人，倒要比看熱鬧人還要多呢！瑞娘怎麼也想不到，張家人不算，就連她自己家裡人都沒有出面護住她。出了這樣事情，張家村宗祠震怒，判定瑞娘就是守不住了，與人通姦。即便她幾次想要撞死祠堂裡，都沒有人說一句相信她話來。她漸漸放棄了抵抗，任由他們拖下去。
牡丹見到瑞娘時候，她正穿著單薄褻衣，被裝一隻巨大竹簍裡，叫一眾人抬到了河邊。他們給竹簍上墜了石塊，然後將她推下了水。牡丹一看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但看那瑞娘面相，卻也不是淫邪之人，於是，她就立刻出面阻止，叫他們把人拽上來。這裡村民也是受到了牡丹救治，是以對她還算尊敬。但是這件事上，卻是分外執拗。與平日裡表現出淳樸善良不一樣，面對著柔弱林瑞娘，他們卻是非常堅定和兇狠，讓牡丹都大吃一驚。
於是，牡丹只好用法術，隔空將那竹簍拽上來。此時瑞娘，已經被水狠灌了個飽，差一點就死去了。村裡族老們一看，仙姑居然一定要救那j□j，興許是真有什麼冤屈。本來那個賊人只是被罰了些銀兩，現，也被重審問起來，終於問出了實情。族老用家法給他治了罪，也免了對瑞娘懲罰。但是，瑞娘卻再也不想生活這個地方了，理想中避風港並不能帶給她任何安全感。把小孩兒交給了張家人，她就收拾好了行裝，牡丹暫居民房外跪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牡丹就帶著她收徒弟踏上了接下來旅程，她給她取了道號，名叫‘存貞’。
作者有話要說：牡丹很可憐林瑞娘，但是事實證明，這樣事情多了去了，根本就不過來。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12 17:42
第六十六章
其實牡丹很清楚，存貞之所以想要跟著自己，並非真是一心向道，而是拿自己這裡，當成了可以躲避安身之處了。她也明白，靠自己這樣一個一個地解救，實際上也沒有什麼用處。這世上，這樣事情多了去了，難道她都能走過來救過來？不可能！
世界上各個角落裡女人，或多或少都承受著不同苦難。她已經走過了不少州府，見得多了，也就都見怪不怪了。
原本牡丹受過教育告訴她,生男弄璋，生女弄瓦,女孩子生而不能傳宗接代，是以地位自然比兄弟們低下。但是有多少女孩子，因此一出生就被溺死河邊或是丟棄山上。又或是，一出生就被賦予了為家裡弟弟們服務唯一存意義。是以，有那麼多女孩子名叫＇招娣＇､＇帶娣＇之類，然後家裡沒有活路時候被帶出去待價而沽。
還有＇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說法，是讓女子們徹底成為了男人們附屬品。被＇換婚＇出去，給家裡哥哥換一個嫂子回來，鄉間是十分地常見。而這樣來丈夫，倒是還有幾分顧忌，畢竟大家都是親戚，你妹妹我家，我妹妹還你家呢。窮人家，被溫飽之事折磨著，但是富貴人家，難道就很好麼？
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即便是不愁吃穿官宦富貴人家，女子也還是受罪。牡丹這幾世卻是一直都宦門之中沉浮掙扎，對這些是瞭解了。
除了初老爹金寵金相爺，其他家中父輩長輩們，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有還有後宮佳麗三千人呢！身份越高，就可以擁有越多女人，不只是一種女色上享受，是一種勳章似裝飾。但是女子呢？即使是身為公主，也要受到女則女戒約束，自己當年不知前事時候，還差點被女駙馬事情害死。
還有什麼＇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說法，其實所謂節操，難道就真只有女子有嗎！？女子節操是貞操，男子節操卻是忠孝節義！但是世間男子，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守節＇到死呢？
牡丹經歷過很多戰亂，為了活命或是榮華富貴而做了＇漢奸＇所謂讀書人真是見過不少了。這些人對自己醜行多有推諉藉口，總能把自己名聲摘乾淨。那些冠冕堂皇話說出來，就好像他本人是多麼不容易，多麼忍辱負重都是為了國家人民好似。但是面對著女子時候，卻是對她們多加苛責，只因為她們沒有遵守不知是誰定下來規矩。就好像這些小女子不守閨房裡規矩，就真能夠禍及天下百姓似。都恨不得對她們千刀萬剮，死後也要給她們背上一世駡名，好連親戚朋友､後代子孫都抬不起頭來才好呢！
士農工商，上行下效。讀書人總結出了這樣女性生存法則，當然會全社會爭相效仿了。可憐女子，自己都要寫下那樣書來捆住自己，她是留下了好名聲，卻毀了無數後來人。
牡丹坐那裡看著自己收這個徒弟，微微有些發愣。自從收留了她，她便有了不少感悟。但是千頭萬絮，一時之間卻是理不出頭緒來。因為一些固有思想，總是覺得這背後得出來結論，會讓她世界大為改變，很有可能把她自己之前堅持某些東西一下子變成子虛烏有笑柄！是以，牡丹下意識地有些退縮了，但是，她也終究下了一個決定。雖然自己現看到一個救一個，簡直就是杯水車薪，蚍蜉撼樹罷了，但是，如果她將自己拯救下來力量進行整合，說不定也能擰成一股很大勢力來呢！
宗教，是能隱藏人口數量了。君不見，幾次武帝滅佛，就是因為寺院僧人人口太多，而且根本不用繳稅，是以幾乎拖跨了朝廷。那麼現，如果她把自己解救下來像存貞一樣走投無路女子都收門下，以道法和武功悉心教導，那麼經年累月下來，也是一股很大宗教力量了啊！並且自己又並不用為生計擔心，即便是養再多人，也是完全沒有壓力。自己一個人所到之處畢竟有限，就算是神仙，也不能保證事事處處都能夠照顧到。但是有這麼大一票人幫忙可就不一樣了，到時候，這些‘徒弟們’到各地道觀去，不但能夠解救多受苦女子，還能通過這樣做達到傳教目呢！
存貞剛一開始也很怕什麼時候仙姑師傅就把自己扔下了，但是沒有想到，她居然同意自己一直跟著她。出家，已經是她後退路了。當初被沉塘時候，她就已經對所謂親戚們大失所望餓了。看著那一張張看熱鬧臉，她真心很涼。這件事裡，唯一真為自己痛徹心扉，就是自己那生了十幾個孩子已然是被頻繁生育折磨越發顯老態母親了。後來終於得蒙師傅對她出手相救，也幫忙查出了事實真相。但是那又怎麼樣？！發生了這樣事情，她已然是個不潔之人了。就算是事情過去了，也還是會被周圍人指指點點。下一次再發生類似事情，又有什麼人能來救她呢？！張家村是一定呆不下去了，但是娘家就這麼好回麼？家裡幾個嫂嫂，還為分家事情鬧個不休呢，怎麼還會答應再養一個自己？！而到別地方去生活，無錢無糧也無田地，到了人生地不熟地方，就是要受人宰割了。天大地大，竟沒有她林瑞娘容身之所了！世上呆不得了，那麼，就到世外去好了。呆發力強大仙姑師傅身邊，不說別，那是一定安全。師傅對她有活命之恩，恩同再造，她就把她當作自己再生父母一般敬重。從此以後，師傅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因為她不再是受人擺佈林瑞娘，而是女冠存貞！
牡丹對她說了自己想法，存貞聽著聽著卻是熱淚盈眶，她覺得師傅話實是太對了，即便是躲方外，難道就能眼睜睜看著有人重蹈她老路，繼續填那無底深坑麼？！聽了師傅大計畫，存貞對牡丹敬仰已經到了一個高度。想一想那個美好未來場面，這個曾經只是每天麻木做活兒麻木活著女人就頓時熱血沸騰起來。她平生第一次，居然有了從來不曾有過雄心壯志。誰說女人就不想開創一番事業？即便是被一些事情迷住了雙眼，絆住了雙腳，蒙蔽了大腦，每日固守家裡。但是那種心中念頭，還是會有。有人把這種念頭用了相夫教子上，有人把這種念頭用了琴棋書畫上，有人把這種念頭用了家鬥宅鬥上。所以，女人裡出了孟母，女人裡出了蔡大家李清照，女人裡出了呂後武皇！
於是，牡丹便開始教授存貞一些拳腳功夫。女子獨立行走於江湖之間，就算不管現戰亂，也要提防那些藏黑暗裡眼睛和黑手。有了保命功夫，才有救人資格。牡丹不可能一直保護著存貞，並且以後分開走也是勢必得。現就需要提前做好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雖然存貞年紀大了一點，但是有牡丹用仙家法術給她洗筋伐髓，倒是能夠輕鬆練功。再加上牡丹所傳之術本就不凡，是以沒有多久，存貞就已經能撂倒幾個大漢了。但是這都不是重要，既然是收進了門牆，自然是要傳授道法。不然，就只是掛羊頭賣狗肉，直接變成了拳師了。存貞原本是個鄉下姑娘，一直也沒怎麼識過字，她唯一認識，便是從一到十數位，集上學會。現牡丹還要兼顧讓她學字，還有道法傳承，還不能光教導徒弟，平時還要接著救濟百姓，一時間倒是忙得熱火朝天。之前所發生事情，幾乎都要忘到腦後去了。
但是，有些事不是你想讓它過去你想就能過去。冥冥之中推手，以及世上難猜透人心，都會讓事情發展走向一個詭異角度。本來牡丹應該是不會被人找到，畢竟她施了遮面法術。但是奇跡就是，她居然被人給找到了。這人還不是先行一步出來找她杜麗娘‘小夫妻’，而是那來尋仙問藥石道姑。
雖然落魄了，但是柳夢梅也畢竟是有錢人家少爺，呼奴使婢長大。是以就算不用去考慮根本不會累杜麗娘，他自己其實就已經拖慢了行程。再加上沒有隨從，他又並不怎麼認路，是以轉來轉去，只是像沒頭蒼蠅一般。而石道姑就不一樣了，出家之前，人家就有把子力氣，也並不是什麼養深閨裡小姐。出家之後是什麼活兒都做過，是以腳程很。再加上她有很豐富外出行走經驗，是以打聽起來比較仔細，很，就從自己收集來資訊裡，判斷出了牡丹去向。
這裡面其實也是有個問題存，那就是石道姑根本就不知道牡丹不是杜麗娘。所以她一開始打聽方向，就是杜太守現杜安撫使所鎮守淮揚方向。而好死不死，牡丹卻也是不知不覺向著這個方向走！而真杜麗娘他們是知道牡丹不是杜麗娘這碼事，所以根本就沒有想到她會到淮揚去！陰差陽錯，石道姑就先找到了這個一路上都往淮陽方向走，一路上都展示神跡救人道姑。
當牡丹看到當初那個不守規矩石道姑跪自己面前時候，一時間居然是五味雜陳。
作者有話要說：牡丹思想漸漸轉變，過去一些思想，全都被她自己推翻了。本章大轉折，後面世界就幾乎都是混著世界了。
第六十七章
石道姑是如何請求牡丹救治咱們暫且不提，就來提一提那座已經被所有人都給忘了‘杜麗娘之墓’吧！沒錯,當時因為實是太驚悚了,情況又很緊急,所以石道姑和柳夢梅光顧著要‘救活’杜麗娘了,誰都沒有想著去填平了墳地！而且那之後,由於牡丹造成那個‘突然事件’,柳夢梅和石道姑都是猝不及防中招了。之後，大家都知道，是以沒有誰真有那個時間和心情去管那座空墳事情了。因為他們眼裡，並沒有什麼死者為大事情存。或者說,尼瑪根本就沒有死者存！
所以當受杜太守囑託看墳,但是好久才會真來一趟老頭子陳良來擺貢品時候,目瞪口呆地盯著這座已經被翻了一個底兒朝天,棺材板子都被直接扔進河裡墳塋，一下子就堆歪泥地上了。
“這……這！這卻是哪個天殺該雷劈忘八做！？”陳良只感覺自己手腳都發涼，腿底下一點力氣都使不上，顫抖著又往那墳上看了一遭。登時，他沙啞聲音瞬間就撩高到了極限。像是殺雞一樣聲音響徹了梅花觀上空。
自從觀主石道姑突然無音無信地自己出走了之後，梅花觀上下女冠們一時間也是五脊六獸，每日裡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經也不誦了，法事也不做了，她們雖說有也不太服石道姑嘮叨管教，她訓斥時候還要狡三分。但是現石道姑不了，她們一時之間卻是找不到主心骨了。只因那石道姑當初是建造梅花觀杜大人指定，是有權威，現暫時也找不出一個能夠可丁可卯地代替觀主主事人了。
是以現陳良突然發難，讓她們一下子陷入了慌亂之中。她們賴以生存這個地方，就是為了供奉杜小姐陰宅才建立。而她們留這裡，也是杜大人需要有人此看守打掃緣故。現杜小姐墳都被扒開了，不止隨葬財物被劫掠一空，甚至連小姐骸骨都不見了蹤影。人身後事，重要就是地下安寧不被打擾。入土為安，入土為安，現居然身首異處，屍骨不全了。那石觀主必然是知道了這禍事臨門了，說不得就是她勾結了賊人盜了杜小姐墓！
可憐她們這些無辜人，當時還納悶她為什麼突然出走了呢？原來，人家是帶了盜來財物，趁著東窗事發之前溜出去了！徒留著她們這些小可憐兒頂罪，順便承受杜大人怒火，真真是打得絕世好算盤！
現觀裡算是大幾個女冠殿上，面對著驚魂未定､但是已經開始考慮該怎麼和杜寶杜大人交代事情陳良。他現心情很壞，一方面對著女冠們咆哮，另一方面也自己盤算著。現重要，當然是推卸他責任了。杜大人是讓他時常來此處照看小姐墳沒有錯，他卻是好久都不會來一趟。空領著杜大人那裡給一份錢糧，每日都經營自己小藥店，倒也逍遙自。橫豎杜大人不是還托了梅花觀裡姑子了麼？掃墓規整，自有她們去做，自己只管好眠，隔幾個月才看一次去，等到杜家人掃墓時候，有個交代就行了。
但是哪裡想到，自己這一次來掃墓，居然看見了這麼驚悚一幕！那墳居然被刨開了！一座院子裡梅花觀，養著這麼多女道士，人來人往，難道都是死人麼！？墳被刨開了那麼大動靜居然視若罔聞，全都這裡給他打馬虎眼？難道就能蒙混過關了嗎？！杜大人那是什麼人？！那是朝廷大員！深得皇上信任肱骨之臣！平日裡別看他看著好說話，但是這種事情，就是佛爺也會發怒！杜小姐，那可是杜大人獨生女！早逝就算了，現連墳墓都被無恥宵小給刨開了，屍骨不存啊！這要是杜大人發了怒火，追究起來，誰都別想跑！
陳良知道自己這件事情上有不可推卸責任，但是現揪住了同樣解脫不開利害關係道姑們，自然是想要拉她們墊背了。姑子們也都是為了安定生活，馬上就把這事情前因後果，事前柳夢梅和石道姑是怎麼遮遮掩掩，時候兩人又是怎麼陸續‘逃走’，全都告訴了陳良。陳良恨得是牙根癢癢啊，做出這樣卑鄙下作事情，還是讀書人？！還能考取功名？！這讓他這個屢試不中老生員情何以堪？！
這絕對是陰謀！絕對是他們早就規劃好！陳良也不去再和那些姑子們計較，趕緊收拾了行裝，他要親往淮揚，把這件事情稟告杜大人！這樣惡劣事件，想來自己這一把老骨頭就是再精心也管不了。啊，不。應該說是，就算老頭子我現場，也阻攔不了。那些賊人多厲害啊？！老朽如此年邁，又怎麼拼得過他們？唉，他真是萬死難辭其責啊！實是愧對了杜大人信任，慚愧啊，慚愧。
陳良臉皮，吃了幾十年廩米之後，變得越發厚重了。而柳夢梅已然他不知道情況下，被這老儒生冠上了一個天大罪名，並且會當作罪魁禍首，稟報給杜寶。而這一舉動，差一點就會把柳夢梅給害死。他和杜麗娘本就坎坷情路，變得加難以行進了。
當然，他們現不知道，還南安郡周圍徘徊呢！他們走著走著，竟是把追蹤假杜麗娘事情次次放緩，迷醉了江南美景之中了。橫豎兩個人只需要柳夢梅一個人花費，甚至有了女鬼陪伴，晚上就算是睡破廟裡，柳書生也是半點不懼。他們且行且樂，根本不著急，就像是出來郊遊一樣。郎情妾意地明媚春景之中暢遊，天大地大，實際上他們也不知道應該到哪裡去尋牡丹，找了這麼久都沒有音訊，估計是再也找不到了。
他們竟然開始想，這也許就是天意吧。不能以人身份一起，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之間感情，至少現沒有，還是那麼如膠似漆。杜麗娘原來是非常著急，但是現看著柳夢梅也不太意樣子，她心裡是好受了不少。“柳郎啊，我想過了。十年寒窗苦，一朝君王側。你苦讀了那麼多年，不就是為了光耀門楣麼？你還是去科舉吧！我也想通了，現我們去找我那肉身，真是如同大海撈針一般。地府陰曹我也曾去過，土地城隍我也曾拜見，是以對那些山精野怪也有點認知。很有可能，那奪了我肉身去，現正某個山旮旯裡修煉呢！山中無歲月，說不得這一躲就是幾十上百年。我們肯定是尋不回來了，但是，因此耽誤了柳氏一門前程，就是我罪過了。”
見柳夢梅想要說什麼，杜麗娘又道：“只要我們心心相印，相公你又把我永遠放心裡，就算是你人世間娶了妻子，又有何妨？我這個樣子，除了相公你面前顯露，我是不會顯身人前。這樣不耽誤你人世間生活，也不耽誤我們關起門來做夫妻，豈不是一舉兩得？”
杜麗娘一番話，說得柳夢梅有點心動。說實話，他也是捨不得就此就不再往官場裡擠。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這一哆嗦了，難道他滿腹經綸，就真不去科考了麼？雖說為了麗娘他捨得，但是到底心裡也難受。其實杜麗娘也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才會讓了這一步。現他們兩個相親相愛，難捨難分正當熱戀，但是等到幾年以後呢？或者十幾年，或是幾十年之後呢？她不允許柳夢梅會因為她而後悔！
現自己先讓了這一步，若是能夠換取他愧疚和憐惜，讓他把她加記掛心裡話，豈不是好些麼？這也是沒有辦法辦法，現自己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樣子，還有什麼資格要求別？就連傳宗接代都沒有辦法為相公辦到，若是還阻攔著別人，豈不是要存心讓柳家斷子絕孫了？！
於是，兩個人就約定好先去臨安那裡考試要緊，現考期臨近，若是再不上路，恐怕就遲了。於是，他們與要尋找目標，牡丹之間距離就越來越遠了。
石道姑現算是豁出了後臉面來求牡丹，當初梅花觀，她和‘杜小姐’說話那麼不客氣，甚至說出了那樣……話來，簡直就算是撕破臉了。現要她這麼祈求杜小姐，雖然她受慣了那些白眼和歧視臉皮厚于常人，也怪難為她了。但是不求不行！她這輩子大夢想，就是當初爹媽生下自己時沒有這方面殘疾，但是那也只是夢想而已。但是‘杜小姐’出現，讓她夢想有可能實現，讓她這輩子還有可能做一個正常女人，你說，臉面這東西，又算得了什麼呢？！
牡丹看著石道姑，是分外為難。本來，她是因為石道姑太過猥瑣，並且行事有違出家之人行事準則，違背了這世俗之間規律而不喜此人。但是現，她自己都覺得，其實害了女子不止是那些引誘她們觸犯規矩人，是那些事無巨細對女子其實有很大害處規矩！很多閨矩，不過是男人們拿來拴住女人脖子鏈子罷了。那麼現自己，還有理由討厭這個也如此受了半輩子苦楚女人麼？
作者有話要說：陳良非常有喜感，我總覺得，他其實並不是那麼迂腐。他自己所作所為他心裡清楚，只不過這種‘腐朽’生活，對他有利才會這樣。這是個老人精啊！
第六十八章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是可恨之人,卻也大多有可憐之處啊！牡丹此時也就不去計較石道姑德行問題了,就算是她上趕著給柳夢梅和杜麗娘牽線搭橋，但也還算是好心。再說，現這樣世道,說不得這石道姑當初進這道門,就是打著和存貞一樣初衷呢！
現倒還好，牡丹看了看身邊站著搗藥裝包,老老實實目不斜視,不去看這老道姑熱鬧存貞。她講了這好些日子道法，這徒弟確實是聽進去了。現行事也沒有之前怯怯喏喏,沒有浮躁,雖然功夫上並不如牡丹想那樣練得好，但是她對道法悟性倒是高很！
牡丹上首不說話，跪下面石道姑也並不老實，一雙眼睛只往上面瞄。說實話，雖然當初聽說這杜小姐是‘拿了’兩身道服走，並且自己打聽到那個神奇仙姑事情讓她死馬當作活馬醫追了過來。但是真沒有想到，這杜小姐居然真一派道家高人風範。難道說，她死了之後，到了什麼仙家洞府修煉了不成？所以，她當初才會這麼看自己不順眼，感情她是直戳了前輩高人眼窩子心角子了？！
一錯眼兒，石道姑就看到了站牡丹身後忙活著存貞了。難道說，那就是她師門中人了？看這年齡，是這杜小姐師姐麼？石道姑心裡轉了轉，杜小姐心裡記恨自己之前妄行，不肯答應話，自己要不就求一求這位搗藥仙姑吧？！
石道姑正猶疑呢，牡丹就說話了，“這石道姑之前得罪過我，所行所為甚是不符合我道門中人清靜無為之則。現她來求我救治與她，卻是並不傷及性命，也無傷痛病症。看來就不是個一心向道，而是一個動了凡心假道姑。存貞，要你說，到底應該如何施為才好呢？”
存貞沒想到師傅會這個時候點她名字，她其實也並不如表面上那樣平靜。剛剛那個老姑子說話，讓她差點沒有羞到桌子底下去，石女是什麼，她還是頭一次聽說。但是師傅教導過，處變不驚遇事不亂，才是修道之人練心基礎。所以她一直拿著藥杵，狠狠地將藥材抓緊去搗碎了，來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這些可都是要施給前面村子裡得了傳染病村民！所用藥材裡不乏虎狼之藥，所以一絲一毫都不可以有差錯。這些藥材存貞已然是知之甚熟了，是一點都不敢馬虎，努力把精力往手上活兒上集中。
現一下子被師傅點了名，她才小心地把藥杵和藥材放好，溜了一眼正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石道姑。“師傅，存貞看這位老師傅年歲這麼大了，她那個病症……”她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想來就算是治好了，也不頂用。所以，也無關什麼動心不動心。我估摸著，她是因為這病症糾纏甚久，肯定是受了不少苦楚，知道師傅神通廣大，所以才來試一試。存貞聽說，宮裡公公們回鄉安葬，會連……一起埋葬，以期來世做個完整人。存貞想來，這老師傅也是這麼想。師傅一路走來，都積德行善，普救世人。現，也不差這老師傅一個了。要不，您就幫她一次？只讓她幫咱們一起積德行善、打打下手，就算作是診資了如何？”
存貞也是看石道姑哭得委實可憐，又想及她身上病症，再想想自己之前遭遇那些冷冰冰眼神，一時間有種物傷其類悲哀感。再加上這些日子與牡丹相處，她也漸漸和這位師傅熟悉親密起來了，既然問到她，她就大著膽子向牡丹求了情。
石道姑是萬萬沒想到，這位自己以為是杜小姐師門高人仙姑，居然只是杜小姐收徒弟罷了。之前她小心思現也變得蕩然無存，還是求杜小姐靠譜一點。
牡丹聽了存貞話，真個很滿意。她早就和這個徒弟講過這一點，她們行走人世間，雖然也講究個除惡揚善，但是到底也並不是什麼替天行道執法者。有妖物作祟，她們可以出手，有窮凶極惡出現，她們也可以懲罰。其實就算是妖怪，牡丹都給了機會。就像牡丹亭裡那只花妖，牡丹念及她並無什麼太大過錯，也沒有為禍世間，也就放了她去逃之夭夭，並沒有追過去。但是人類終究有善有惡，誰都有兩面性。是以她們可以因為普通善而感動，但是不能給那‘善人’太多好處；她們可以因為普通惡而憤怒，但是不能因此給那‘惡人’過分懲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鄒狗。以漫漫仙途來講，世間人和事是輕易流逝而去了。誰負誰勝出，又有什麼關係呢？不過是轉瞬即逝，夢幻泡影。
是以，眼前石道姑固然有可惡一面，但是也並非大惡之徒，救了也就救了。而且，存貞說有一點非常符合牡丹心意。她畢竟是初來乍到，也不打算去認那個有可能對她行動束手束腳杜大人。所以勢力上面，肯定是不如以前。依靠宗教力量，自然是好，但是這還是得依靠時間去積累。她可不是什麼邪教，弄出些虛假‘神跡’就開始忽悠老百姓了。她需要，都是自願來到自己教門中虔誠熱血信徒。能夠她簡單教導之下，出去傳教、四處助人教眾。所以一般老百姓，還是讓他們家裡過安生日子為好。而且她所宣揚東西，必然會遭到很多男性勢力阻撓，就算是官府，說不定都會判她一個妖言惑眾呢！有時候她都想，現要是武后時候就好了，那樣自己朝廷裡，說不定還能找到強大靠山呢！但是現嘛，想一想南宋皇帝們，牡丹就搖搖頭。
石道姑這輩子頭一次如此高興激動，自從她懂得人事以來，已經近三十年時間了。這漫長時間裡，每一分每一秒，她無時無刻不承受著心裡痛苦。這種說不出道不明痛苦，根本就沒有辦法與任何人分擔。就算是母親，她們之間也是羞於談論這種事情。年紀越大，越要到了嫁人之期，姊妹們都是高興和欣喜，而她則是越來越擔心這件事。會被丈夫嫌棄，會被夫家休棄，會被路人指指點點，會被娘家拋棄。丈夫驚訝地看著她下*體時候，她居然有一種終於來了輕鬆感。這一輩子，她都不可能有羞恥悲哀時刻了。接連後面發生事情，她是半點也感受不到羞恥心存，它，已然那一刻死掉了。破罐子破摔，隨遇而安，所以變得越來越不乎。
她還以為要一直這樣到死呢！但是沒有想到，現只是這杜小姐簡簡單單一揮手，自己身體就好了，居然和正常女人一樣了！石道姑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這是喜極而泣。兼之現這位‘杜仙子’居然不計前嫌，把自己這樣人收歸門下，一起做好事積德修行，這樣大恩大德，讓她實是激動不已。和存貞一樣，石道姑現滿心裡都是對牡丹感激，這種再造之恩，她還能有什麼別說？
牡丹現所處地方，恰好就是淮揚附近，這裡其實已經是那金人封‘溜金王’李全陰影範圍裡了。這混帳，金主完顏亮支持下，那是招兵買馬一起對抗南宋，他軍中人，不是原本山賊土匪，就是橫行鄉里地皮流氓，是以一起做了漢奸投靠了金人，作威作福倒也逍遙。完顏亮本來目，就是要讓李全滋擾地方，讓南人地方政府和軍隊疲於奔命，也讓地方上百姓不堪其擾。
所以現牡丹所之地百姓，簡直就是陷入了夢魘了一般。有事沒事，總有亂兵到鄉間滋擾，搶掠財務和少女，漸漸還蔓延到小城鎮。但是此地還有軍隊駐守，並且臨近淮揚。主權還是大宋，要說逃難，也實是沒有被逼到那個地步。大軍還沒來呢，你就拖兒帶女逃走，這不是動搖軍心呢嗎？！再說，這樣子出逃到了外地，沒有家沒有業，沒有田沒有地，怎麼生活？成為了無家可歸、無親可投流民，說不定還會被亂軍裹挾變成亂民，那時候可就悔不當初了。所以，即便是受苦受難，但是大部分人還是不願意輕易地離開家鄉。但是還都是做好了隨時逃走準備了，如果金國大軍真開過來了，到時候再跑也是一樣。大家心裡只有不斷地咒駡那個該死‘溜金王’，不但是個大賣國賊，還是個橫行鄉里喪天良之輩！這兩個概念可是不太一樣，你李全就算是要推倒大宋江山也就罷了，但是你到底還是漢人，做出這樣為了韃子禍害同胞事情，真是要天打雷劈！
但是罵歸罵，真欺負到老百姓頭上來了，這些手無寸鐵人，也只好求饒。是以此地人經常受傷，打饑荒無錢看病也是常事。甚至因為死人來不及處理，生出一些傳染病來。牡丹她們，一留這裡就是好久沒有動彈過，實是忙不過來了，哪裡還有到下一個地方去心思？
有壞自然也有好，牡丹此雖然累，但是也把自己教門發展起來了。零零散散，又收了幾個門下弟子。
第六十九章
在這樣生存艱辛的地方,人人皆苦，女子自然更苦。亂兵一起，自然少不了奸*淫擄掠之事。但是亂兵又不可能會把所有糟蹋過的女子帶走，事後自然是棄在一邊不顧的。那些失了貞潔的女子,自然是痛苦萬分。有時候,痛苦並不都來自於身體上的病痛，殺人的,也並不只是刀劍。
很多人都說,人活一世，也不必太過在意別人的眼光。但是如果真的能夠輕而易舉地做到這一點,就不會有＇舌頭根子壓死人＇這樣的俗話流傳開來了。很多受辱的女子，都在第一時間自盡了。因為她們知道,這一回去,勢必不會好活。因為無論她們是待字閨中，還是已經嫁作了他人之婦，回去都只會帶來屈辱。她們的丈夫或定了婚的未婚夫一定不能忍受這樣的綠帽子，無論事發時他們有沒有奮力拼死來救她們；街坊鄰居也勢必會對她們笑話著指指點點，無論當時他們有沒有出手幫過一絲一毫的忙，亦或是以後這種事會不會輪到他們家人的頭上；她們回去了，只會給父母家人或是她們的孩子蒙羞！
死，無疑是一種逃避的絕佳途徑。就像存貞她們躲入宗教之門以遁出世外一樣，死亡不也算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麼，還徹底清淨地躲開了這世上紛紛擾擾的醜惡呢。
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直接面對死亡的勇氣的，很多人，已經打算好不活著了，卻還是下不了手。她們抱著最後一絲僥倖心理回去，但是絕大多數，都如同她們曾經想像的那樣，過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能夠包容下她們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於是，牡丹和她徒弟以及外加上的這個＇義務勞動＇的石道姑，就真的成了拯救這些人的救命稻草了。因為那些女人也是被強迫的，其中也有不少在村中沾親帶故，是以老古板族長們就算是想要以家法＇處理＇了這些已經不乾淨了的，只會給族人抹黑的女人，貌似也不可能了。是以，這些人只好面對著＇軟刀子割肉＇這樣更為殘酷的手段，淒淒慘慘地活著。就在很多人打算重拾之前沒有完成的自殺行為的時候，牡丹她們開始收徒了。
宗教真的是一個能夠給人帶來些許解脫的地方，在已經開始絕望了的人面前，牡丹她們甚至沒有怎麼遊說，她們就同意加入了。本來已經和沒有家差不多了，現在有人敞開懷抱解救她們，自然是如同喜從天降一般。牡丹的口才在幾世之中鍛煉的真個不錯，特別是夾雜著對人生對天道的感悟，說起話來雖然沒有夾雜著法力使得地湧金蓮，但單憑她自己的本事，就足以舌燦蓮花了。
再加上她精心安排的課程，就更是洗腦一般。白天自己隨身帶著存貞出去順便傳授她醫術和道法，而本身已經會背不少經書會識文斷字的石道姑教授新來的小徒弟們讀書識字。晚上的時候，小女冠們就在存貞的指導下幫忙侍弄藥材順便學點醫術，而牡丹則開始以道法來教導石道姑，讓她早先偏離出去的心收回來。
在這裡停留了幾個月的時間裡，牡丹的聲名越來越響亮，名氣越來越大。周遭的州府的人都知道，在淮揚附近，有個法力高強、醫術高明的仙姑坐鎮。是以，來投的門下弟子也就越來越多。牡丹選擇弟子也是有準則的，必須非常虔誠，必須真的是在凡塵俗世中過不下去了的。她不想被人污蔑是邪教，渡化有家有業的人，太缺德。是以那些受過救治，並且非常虔誠，但是又不符合她的這項標準的人們，只有退而求其次，迎回了她的牌位在家供奉，並且都因此愈加地與人為善起來了。
門下的弟子不單初成規模，已經有一百多人了，並且其門下的大弟子存貞，也在各種丹藥和悉心的教導下，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傳道者。道家講究論資排輩，更講究實力為先。現在存貞的水準在俗世的道家高人之中，也是不落人後的，可以稱得上是一位有道的仙姑了。她是最先被牡丹派出去傳道的，不但嘴皮子利索，道法高明，醫術不錯，還有很強硬的自保手段。再加上牡丹給她的很多成藥，自然是無往不利。
在牡丹還停留在鄉村中教徒傳道的時候，她就先行往外走了。和她的師傅曾經的做法一樣，她是順著那些需要救治的人多的方向走的。所以不知不覺，她就來到了淮揚城。剛到了城下，她就驚呆了，怎麼淮揚已經被金兵給包圍了呢？！原來，金主完顏亮現在已經是對西湖的美景眼饞至極了，他急於‘占盡趙王的江山’，而李全又耽誤來耽誤去，一點進展都沒有。這一群烏合之眾，根本是不堪大任的！
完顏亮自己都看李全不起，那種怕老婆的孬貨，又能有什麼真本事呢？！這些日子他的探子看的好，那狗才只會在城外欺負欺負農民百姓，真個見到了大宋的那些酒囊飯袋，他都不敢上前去叫陣的！完顏亮看明白了，李全自然就失寵了。這個傢伙如此的不爭氣，讓當初保舉他的金國大臣恨得牙根癢癢，直罵他是只會鑽小老婆褲襠的慫包蛋。但其實，這也是高估他了，他那麼怕家裡那位‘娘娘’，又怎麼可能敢討小老婆呢？
李全自己也知道自己能吃幾碗乾飯，知道了完顏亮想要親自去征討淮揚城，還害怕會被派去當先鋒炮灰呢！為了自己那條小命，他索性就把脖兒一縮，裝起王八來了。
以往和淮揚杜寶對陣的都是李全，但是現在他那個倒楣德行被傳到杜大人的耳朵裡，只把杜寶逗得是哈哈大笑。這樣的笑，絕壁是嘲笑，完顏亮自己就受不了了。索性也不去管之前的什麼計畫不計畫了，反正現在他們有的是大軍，就強攻你淮揚一個小小的城池，看你投降不投降！
所以，金國是突然發兵圍城的，杜寶連求救信都發不出去。而周圍的州府也沒有及時反應過來，消息也並沒有傳到牡丹那裡去。而此時，正好是圍城的第二天一早。存貞一看，這可不能耽誤了啊！她聽石道姑說，這淮揚城現在守城的安撫使杜寶杜大人，正好就是自己的師尊鈴藥仙。之前師傅一直沒有告訴她自己姓甚名誰，但是石道姑所說的，師傅又默認了。
現在師傅的父親身處危難之中，她得趕緊回去報信才是！
存貞趕快回轉過去，乘著快馬回了師門，向牡丹稟報了這件事。牡丹沉吟了一下，就決定立刻去解淮揚城之危。雖然她是覺得自己得的根本就是一具死身，應該也並不存在什麼因果了，自然就不用去找她所謂的家人了。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人命關天也是不得不救，更何況，戰亂一起，說不定就會把她辛苦建立的良好形勢打破。現在自己周圍這四裡八鄉的，有哪家哪戶不是在供奉著她的牌位當神仙來拜？還有一點，若是她出手解了淮揚之危，說不定可以和衙門套套交情，在這對她保持著豐厚信仰的地方附近找一個風景良好的大山，在上面建一座自己的道場。總不能讓這泱泱中華的所有名山大川都被禿驢們占了吧？！
好吧，我承認，牡丹其實還在一直記恨觀音菩薩我會亂說。
所以綜上的思維活動，牡丹還是率領著自己門下已經學得比較靠譜的徒弟十人一起出發了。當然，石道姑也在此列，她的娘家實際上就在淮揚，你說她能不擔心麼？
一行人乘著馬向前趕路，加上牡丹使用了縮地成寸之法，是以不到半日，那被重兵圍困的城池就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此時，城內的杜寶卻是分外的焦急的，此時被金國大軍圍困已經是第三天了。這城內是被圍得水泄不通的，連只蒼蠅恐怕都飛不出去。他已經派了送信的出去求救，但是到現在都沒有回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就在他焦慮不安的時候，外面小兵突然來報，說是他女婿來了！
杜寶一聽就急了，這是什麼人哪？！用他早逝的女兒的身份開玩笑？！這不是畜生所為麼？！她女兒死的時候，可是並沒有許配人家啊！雖然他也是時長暗自後悔，為什麼不早點給女兒許配出去，總好過她因為那樣的事情死了的強。但是，他也是為了女兒好，不希望找一個門不當戶不對，或是才學不好的人。他女兒是甄皇后的後裔，姿容貌美，又多才多藝，針織女工無一不精，難道不能找一個上上的人選嗎？！唉！
杜麗娘的死，其實並不是像甄夫人想像的那樣並不重要，相反，這件事情其實在杜寶的心裡留下了很深很重的傷痕。畢竟，也是獨生的愛女啊！
所以現在杜寶聽到了小兵的稟報，他的怒火真的是可以想像出來的。但是為了確定沒有什麼誤會，杜寶還是下了令，讓外面的人進內堂說話。他到底要看看，這個敢聲稱是自己女婿的傢伙，究竟是什麼么蛾子變得！
來人是誰呢？來人正是柳夢梅！
作者有話要說：杜麗娘的皮子是非常非常非常的美膩的，要不然柳夢梅也不會以為自己是在做春夢，把她那個啥了……人家母家是曹丕的甄皇后家裡的後裔，雍正皇桑在甄嬛傳裡都說，甄家粗美人兒啊~
第七十章
說起這柳夢龍,大家應該還記得,他雖然是出來追查牡丹的下落的。但是半路上,他和杜麗娘兩個人互訴衷腸，越發地難捨難分,甚至於不再想著找回杜麗娘屍身的事情,直接改道去了臨安考科舉去了。
時間已然過去了這麼久，科舉自然是考完了。還別說，這自古才子出江南,柳夢梅的才學真不是蓋的。這一路上是過五關斬六將,一路殺進了殿試。官家親筆題了他為頭名的狀元老爺,只不過因為各地的戰事突發,到現在還沒有公佈出去。
淮揚城被圍的事情,還是杜麗娘聽一個路過的小鬼兒說的，說是淮揚城大戰將起，它們這些勾魂使者明顯不夠用了，都要先停下手中的活兒往淮揚方向趕去支援一下。
和牡丹不同，杜麗娘可是杜寶的親閨女！聽了這話哪兒有不急的？當下就要隻身前往淮揚，探望自己的父母。但是，柳夢梅哪裡放心讓她自己上路呢？世道紛亂，惡鬼橫行，就算是不用小心惡鬼欺生，還要擔心一下各處的除妖師呢！
柳夢梅執意要和杜麗娘一起上路，她一想，此去倒還可以讓相公拜見一下＇岳父岳母＇，況且有什麼危難的情況下，自己還可以使出一些＇鬼伎倆＇來護住相公不受傷害，也便同意了。
要說這＇鬼伎倆＇倒還是真管用，要不然柳夢梅一個文弱的書生，也不可能突破了金兵的層層包圍，在這個時候進入了淮揚城。這都靠了杜麗娘，陰神附在陽身上，以鬼遮眼之法矇騙過了金兵，又穿牆進了淮揚。雖然費盡了力氣，但是也並不是負擔不來的。而杜寶，也正是因為柳夢梅能夠在此時進入淮揚城而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但他並不認為這傢伙與自己的亡女有什麼牽扯，此人不是朝廷派來的信使就是金國派來勸降的，所以這一面，他勢必要見的。
但是剛一進後堂，見到正坐在那裡淡定地喝茶的柳夢梅，杜寶就大吃一驚，這種文弱書生，就算是壯士點的小孩子都能一把推個跟頭吧？！怎麼還會有這樣的本事，度過層層的金兵包圍進城呢？！於是，這一驚之下，杜寶已然判定，這傢伙不是早就在城內的招搖撞騙之徒，就是北邊韃子派來的說客！當下臉兒啪嗒就掉下來了，頗顯威嚴地坐在了主位上。
“兀那書生！”杜寶一坐下就開始冷言問道：“本官這把年紀，只有一個獨生的女兒，但是三年之前就已經夭折了，之前也並未與任何人訂過親事。現在你卻聲稱是本官的女婿，到底是誰給你的豹子膽，讓你膽敢如此污蔑本官女兒的清譽？！”咣啷一聲，杜寶一拍桌子，力氣之大，桌兒上的茶盞都被震得跌碎在地上。
“岳父大人容稟！”柳夢梅一看老泰山急了，趕忙站起身來告饒，沒辦法，老婆可是在一邊上盯著呢，他哪裡敢對岳父無禮呢？“小子姓柳名夢梅，表字春卿，乃是嶺南柳州司馬之後。小子說是您的女婿，卻也並非是無稽之談，更非是小子攀附。只因牡丹亭中一段夢境往事，成就了小子與貴府千金麗娘小姐的婚事。”他看杜寶眼見著就要怒火中燒，知道自己這番話他勢必不肯輕信的。遂高聲道：“麗娘啊，麗娘，現在已經到了你父跟前，為何還不現身，以全你們的骨肉親情呢？你看，岳父大人他不信為夫的話啊！還是你親自出來解釋一下吧！”
柳夢梅的話，讓杜寶又驚又怒，這是幹什麼？拿老夫作弄取笑麼？！杜寶是一個活生生的儒生文官的典型，雖然現在淮揚主要是他在鎮守，但是他也並不是轉職了。子不語怪力亂神，身為儒生，更是把這些鬼魅之事當作了天方夜譚。已經死了三年的人，難道還能夠死而復活麼？再說，這書生明顯是自己來的，哪裡來的第二個人？！就在杜寶想要高喊一聲，叫人進來把柳夢梅捆結實了的時候。門邊上立著的一把油紙傘卻突然飄了起來，成功地讓杜寶張嘴想要喊的樣子瞬間定格兒了。
杜寶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他會真的見到這些神神怪怪！他的半坐不坐，半起身不起身的動作直接定格，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把油紙傘飛到進前，在堂上慢慢的撐開了。傘撐開之後，傘下突然出現了一個飄飄渺渺，但是又確實存在的婀娜的女子身影。杜寶揉了揉眼睛，真的是自己那已經死了三年之久的女兒啊！
因為死了之後，魂靈其實還是會保持在一個死之前的狀態上，杜麗娘在容貌上自然是沒有什麼變化的。甚至連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死的那天的那一身。是以杜寶一眼就將她認了出來，不會有別人冒充的，就是麗娘！
“這……這……”杜寶吃驚的站起身來，想要上前去觸碰自己女兒，以確認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覺。但是很明顯，人鬼殊途，就連與她死因息息相關的柳夢梅都碰不到她了，更何況是杜寶呢？杜麗娘受傷地後退了一步，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這都要怪那個奪了自己肉身的妖精不好，要不然此時此刻，她也可以和父親骨肉團圓，天倫永恆了！還有相公……自己不就可以和他像普通的夫妻一樣，長相廝守、生兒育女了麼？哪兒像現在這樣？杜麗娘越想越難過，越想越難過，像是要把一肚子的委屈哭出來似的。這三年裡，死時候的孤獨害怕、地府時候的煎熬以及肉身被奪之後的委屈，全都對著自己的親爹說了出來。
而此時，牡丹率領的女冠們也已經站在了金兵的面前。說實話，就算是朝代更迭，南征北戰，實際上哪邊的統治者大多都不會過分的為難宗教中人的。一是這些世外的教門不會攙和他們的事情，二是傷害出家人會引起更多的百姓的抵抗，名聲不會好，三是他們自己還很迷信呢，無論是道是佛，掌權者總會信一樣的。沒辦法，誰讓他們心虛呢？
於是，這十幾個道姑站在戰圈外面，看樣子想要進城。雖然金兵也把她們攔住了，但是卻並沒有一開始就喊打喊殺。“你這姑子，怎麼直眉瞪眼就要往前面闖？不知道這城池已經被皇上派兵圍了麼？！要化緣，往別處化去！這裡現在是兵家重地，任何人不得向前一步！如若不然，小心項上的人頭不保！”一個看上去是個小軍官的人看到兵丁們用長槍指著幾個道姑，走過來呵斥道。
“我不管你們是哪朝的皇上，哪裡來的軍隊，貧道說要進淮揚城，那就一定要進淮揚城。貧道粗通奇門卦術，倒也有幾分相面的本事。看閣下今日的氣色並不大好，想來時運極低。不若小將軍做做好事，讓道教貧道進得城去，倒也能積德改運，免了最近的血光之災。”牡丹看了看那小將的面相，她並不是在威脅她，出家人說謊總是不太好的。
但是那小將卻認為牡丹在詛咒自己，眉頭登時就擰住了，“你這道姑好沒道理！軍法如山，國法森嚴！聖上下令說不讓過就不讓過！我好心好意勸解與你，你卻不聽，還要詛咒於我。某家卻是不管了，但若再行一步，就叫你們這幾個道姑血灑當場！”說罷，他頓了一頓，“再說，這世道……再怎麼積德，恐怕身在戰場，我也是逃不了血光之災的。你就算是做法搗亂，我也是不怕！軍士們，看好了這道姑，若是她們強行進城……殺無赦！”
“是！”金兵們一聽有上司下令了，於是都把長槍一橫，精神振奮起來。本來他們面對著這些‘神職人員’也是有點發怵的，但是現在上司都發話了，自然是不無不可了。
“既然如此，”牡丹也是一歎：“罷了，罷了。何必如此大動肝火？”隨即又對已經開始按捺不住手裡的拂塵的徒弟們道：“我們到這裡，也不是來殺人打仗的，何必多造殺業？”她的這幾個徒弟，心性雖然好，也是比較善良的。但是剛剛學會些武藝，早就躍躍欲試了，何況本身又一直受著別人的氣和欺負。再加上眼前的人都是一直毀壞她們家園的金兵，國仇家恨催使，所以才那麼激動。但是她們的自製力也是不錯，牡丹說了不可以，那就是不可以。
金兵們都覺得莫名其妙，但就在此時，眼見得那為首的漂亮道姑一揮袖子，就平地起了白霧。霧氣昭昭，幾個道姑居然真的像是仙人一樣，飄身而起，只往城門樓子上去了。金兵先是嚇傻了，回過神來之後，那小將連忙下令放箭，但是卻根本傷不到牡丹師徒的一絲一毫。
一隻只箭矢飛到高空，繼而無力地半途掉了下來。其實不只是金兵吃驚，就連城樓上嚴陣以待的宋軍都嚇了一大跳。這是活見鬼了還是真見著神仙了？！他們光聽說過哪裡哪裡有神仙的，但是現在真的叫他們看見了！杜麗娘的皮子本就姿容俏麗，再加上牡丹自己的那點兒仙氣兒，真個像是月中的仙子下凡來了！有那腿軟加之信教的宋軍立刻就給牡丹她們跪下了，口中連呼‘仙子娘娘’。
守城的將軍也是嚇了一跳，但是更不能容忍的就是大敵當前還有士兵腿軟。他走上前來，狠狠踢開地上的幾個士兵，又對牡丹客氣道：“敢問仙姑仙鄉何處？來此險關所為何事？您看這城下已然是被金兵團團圍住了，仙姑還是早點離去了吧，免得受了牽連又拖累了我們的戰機。”
牡丹微微一笑，“將軍切勿動怒，貧道此番前來，確是要解了這淮揚城之危的。”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自己府裡鬧出個真假千金，現在又鬧出個真假千金，這下可有熱鬧看了~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12 17:54
第七十一章
守城的將軍是這揚州城二位留守將軍之一，他們已經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守住此處。畢竟淮揚之地乃是金與南宋的一道屏障。若是現在金兵占了這楊城山水，那麼臨安又能安到幾時呢？雖則官家無奈牽了都城到臨安，只守著半壁江山度日。但是南方卻是富庶非常，若是韃子王吃了甜頭上了癮，那還不直接長驅直入啊？！那大宋的江山社稷可就危矣！
但是眼下援軍還沒到，淮揚對於金國的突然進攻也是猝不及防，城裡就那麼幾個武將，其餘都是文官。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天曉得為什麼原來只有李全那個‘溜金妻管嚴’來奔襲，現在卻換成了真正的金兵壓境？！城裡的官員們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城樓上的他們，也是嚴陣以待，心裡七上八下吊著不少的水桶呢！
李將軍聽了牡丹的豪言，真是覺得萬分無語。你說我們這些行伍之人都不敢說能夠在金兵面前守得住淮揚。你一個道姑，就算是武功高強，又會些許異術，但是你能打幾個人呢？十個？一百個？一千個？但是城下這可號稱是數十萬兵馬呢，難道你們幾個出家人還真的可以解決麼？
“這位姑姑你還是先走吧，某家知道出家之人都是慈悲心腸，不忍心生靈塗炭。但是世上之事卻是很難像姑姑所預想的那般順利，這些韃子狼子野心，早就對我南朝的富庶垂涎三尺了。現在突然之間兵臨城下，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想來就是早有預謀的！現在他們在城下守著，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要開始猛烈進攻了。你們這些姑姑到底已經是世外之人了，也犯不上為了紅塵裡的這些醃臢事喪了性命。還是儘早離去，方是上策！”說罷，就吩咐一旁的小兵，要他們把牡丹師徒送下去。男人的戰場上，不需要女人！
牡丹被人小瞧了，但是也並不生氣，世人看不上女子的力量的並不在少數，根本不缺眼前的李將軍一個。“出家之人，不打誑語。這可不只是針對於佛家的戒律，我們道家也是一樣的。貧道說有方法退了金兵去，那就是有辦法退了金兵去。貧道說可以憑一己之力解了淮揚一地的危難，那就不是在吹牛。”牡丹輕輕一笑，從身邊存貞的手裡接過來自己的浮塵，手裡攥著的一把細細的種子，全都灑在上面，用浮塵一掃，兜頭往城下潑去。
李將軍看得不明所以，這道姑在這裡裝神弄鬼的，到底是想要幹什麼？！難道說想要蠱惑軍心，難不成是金國的奸細麼？！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牡丹的法術已成，她對李將軍笑道：“大事可成矣！不信的話，將軍請往城下看！”李將軍半信半疑，就算是會一些異術，難不成你還真的是神仙，會那‘撒豆成兵’的仙法不成？！
但是依言一望之下，李將軍是大驚失色！原來，那種子是牡丹從戒指裡找出來的仙家佈陣用的種子，不但生長時間迅速，並且一切行動全都受仙力的指揮。剛剛牡丹那一下子，讓出去的種子可不是為了讓城下的金兵迷眼用的。那些細碎的種子迎風飄落，落在地上就生根發芽了。一轉眼，淮揚城下就迅速長出了一大片高聳入雲，甚至已經漫過了城牆的荊棘地帶。金兵被這些神異的植物逼得是節節後退，那上面不但有刺紮人，並且是密密麻麻根本無處下腳，只得後退了。
這些已經被金主下過死命令的士兵，那是面對著刀山劍雨都不會後退的。但是這一次，卻並不是因為害怕而後退，只是被擠過來的！就像是海洋上海浪的相互推擠一樣，兵潮慢慢地就被荊棘林海推得後退了三十裡，眼見得，這一次奇襲南宋的出兵成果就全部泡湯了。完顏亮本人就在金兵的大後方，聽得自己的兵全都被趕回來了，頓時就不好了。平時行軍都沒見你們這些廢物這麼快的腿腳！再一出營門，見著那都已經蔓到他們大本營附近才停下生長的神異的荊棘林，他是氣得夠嗆卻又無可奈何。聽了手下人彙報的關於那個神仙一樣的道姑的事情，他一下子就頹喪起來。難道，真是是天意如刀，不讓他在有生之年踏足宋土了麼？！
加之已經有人對著那森林刀砍斧剁，澆油火燒，但是一點也沒有對那些植物造成任何傷害。甚至，在它們停止對外生長之後，密林中間還升起了繚繞的霧氣。就算是下定了決心去攀爬，也一定會迷失在這座森林裡的！
完顏亮非常的失落，但是細細一想。不！他不能就此放棄！想想之前下面的軍士抓到的那個路過的南人，完顏亮就又精神起來了。正面不能突破的話，那麼就從他們內部瓦解就好了！“來啊！把那天那個老頭兒給朕帶上來！”
牡丹使出的這一手，可是把城樓上恰好目睹了全過程的官兵們驚呆了。尼瑪這是真正的神仙啊！這輩子能見到神仙，那可是值了！李將軍更是憋得臉都紅了，真是神仙！真的退了金兵！真的救了淮揚！甚至可以說是解了大宋的一次致命的危機！這這這……貌似他剛才還在質疑這位仙姑的實力呢，這可真是罪過大了！思及此處，李將軍是納頭便拜，激動得和他剛剛訓斥踢打的那些小兵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城樓子上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早有也守在城上的行軍司馬派了人去稟報杜寶。而杜寶呢，正和女兒杜麗娘他們在一起續父女之情呢！
“爹爹，母親呢？在後堂嗎？女兒，想要去見見母親！”杜麗娘抹了抹眼淚，想到了自己可憐的老母。現在杜寶也並不對女兒和柳夢梅之間私定終身的事情生氣了，畢竟聽起來，現在杜麗娘看樣子會做一輩子的阿飄了。她和柳夢梅之間的事情，根本就可以算成事冥婚了。只不過是冥婚，杜家完全不吃虧，更不會反對了。在說，人家柳夢梅還是金科狀元呢！能夠給亡女找一戶人家供奉，也就不算是孤魂野鬼了！當事情的情況完全改變的時候，人的想法也會完全不同。所以現在，杜寶對柳夢梅反倒是客客氣氣的，現在聽到女兒這樣說，反倒有一種女兒只是嫁到了很遠的地方，現在好不容易回一次門的感覺。一時間感慨良多，差一點也流下淚來。
“說道你娘，現在你是見不到啦！她此番是前去南安，說是怕你一個人在地下孤苦無依，要到你墓前祭掃一下。之前已經走了些許時日，但是現在外面被大軍壓境，還不知道她到底如何呢！”杜寶歎了一口氣，一輩子的夫妻，相持到老。他也想派人出去找，但是現在外面的情況實在是……
就在此時，有門子來報，“大人！大人！現在城外的金兵都退走了！淮揚得救了！”那門子也是喜不自勝，其實城裡的百姓大多是擔心不已的。若是教金兵攻進來，那還不燒殺搶掠，屠光了全城嗎？！是以門子得了消息，也是喜出望外，引了帶信兒的兵丁進了門。
“什麼？是有個仙姑施出了法術，驅走了城下的金兵？！”杜寶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可能呢？！但是眼睛又開始飄向柳夢梅手中的那把油紙傘，哎，這也是說不定的事兒啊！但是，轉而他就明白過來了，立刻站起身來，要親往城樓那裡迎接仙人去。這事兒可是不能耽誤，萬一怠慢了仙人，人家不管了怎麼辦？！這件事都已經可以稟告官家了，國家危難之際，居然又仙人出手幫忙，這可是國之幸事啊！
杜寶一行人跟著兵丁一起去面見‘仙人’，柳夢梅身為杜寶的女婿，並且還是狀元，當然有資格跟去了。不管別的，沾沾仙氣也是好的。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油紙傘，說不定還能有更大的機緣呢！
牡丹此時做過了好事，自然也不能轉身就走，她還想要和此地官員做一番交易呢。她在此地占山立廟、傳道收徒，也自然可以保這一方水土太平。這可是互利共贏的大好事，官府沒有可能反對的。是以，她自然得是和當地的官員們見上一見。
但是這一見之下，卻是分外不對勁。她剛一見到杜寶，就立刻覺察出不對勁來了，要說她現在的境界，已經是很高了。但是現在卻是感受到了一種非常不詳的心悸之感，真是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杜寶見著自己時候的臉色，先是大驚失色，然後就變成了驚恐。
牡丹素手在袖子裡掐算了一下，尼瑪，真是無巧不成書啊！這杜大人，居然就是自己肉身的生身之父！老天爺，難道是在耍我麼？！
杜寶現在是非常地害怕的，之前女兒對自己訴說肉身被人奪走了，重生之機也被毀掉了，他還非常氣憤呢！現在驀地看見眼前的這個看著是女兒但是根本不是自己女兒的人，他卻真是嚇著了。這是真正的妖魔鬼怪！真正的妖魔鬼怪！之前說是仙人什麼的，但是仙人會做出那樣子奪人肉身的事情麼！？
杜寶已經被嚇得後退了一步，一邊引見的李將軍是不明所以，怎麼無論是仙姑還是杜大人都怪怪的？！但是這兩個人卻是還能夠保持理智，而繼而見到牡丹的柳夢梅，才真的是大驚失色，居然直接跌到在地上了！“妖怪！妖怪！岳父大人！就是這個妖怪！”柳夢梅已經就差嚇尿褲子了，他對於牡丹的恐懼感，是隨著時間的過去而與日俱增。他一直在腦補，牡丹在杜麗娘皮子下面是一張怎樣猙獰的臉。所以，他才會越來越害怕。一見牡丹之下，就直接堆到在地了。
“妖怪？誰是妖怪？”在場的軍官們也是面面相覷，好不容易金國退兵了，他們上報杜大人，就是為了慶祝這舉世奇功。況且一出手就趕走了金國幾十萬大軍的這位神仙，難保就不能幫助大宋收復失地呢！官家是一定會對她封賞的，天上的神仙，仙位也受地上皇上的敕封的。再說了，這是神仙啊！可不是得拍著，人家才能保佑你呢！杜大人一家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眼前這位立了奇功的仙姑是妖孽？就算是妖孽，做了這樣的大好事，官家也會封她做個神仙的，這可比什麼神仙都管用啊！一時間，屋內的一眾文臣武將，面上都不好看了。
第七十二章
雖然杜寶平日裡為人比較木訥古板,但是畢竟也是當了一輩子官兒了,自然是懂得人情世故的。看在場人的面上變顏變色,心知對於他們來說，更可信的是眼前這個揮手之間就叫金兵拜退的‘仙姑’，而不是自己這個也才來了沒有多久的安撫使。實際上,淮揚這個地方的官員已經好久都沒有變動過了,是以他們之前，自己肯定是難以插足進去的。即使是已經兩年多了的時間，他也只是做到了讓他們心生敬畏之心,而親密感這東西,好像還沒有多少。
是以他迅速地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迅速地換了一副。要不都說當官兒的都能去唱戲呢？“春卿你不要胡說！這是道長的神仙手段，這可是拯救了我大宋千萬黎民百姓的善舉啊！”杜寶牽強地扯著嘴角對牡丹笑了笑：“還請道長到衙門內堂上座，老夫也可請教您拯救淮揚的前後經過。那一定是非常之精彩的！”
杜寶的假笑，牡丹看得是既清楚又明白。但是她也沒有計較，仍舊是溫和的微笑，但是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過柳夢梅手中的那把傘。他們一進來，牡丹就聞到了那股子土裡的味道。但凡是已經坐了古到過閻王殿的鬼，身上都有那種棺材瓤子的味兒。當年她自盡了之後，作為幽魂在世間飄蕩了許久，卻是見過不少這樣的從枉死城逃出來的鬼怪的，但是她這樣從來沒有到過幽冥的，身上卻是一點味道也沒有。
柳夢梅非常敏感地察覺到了牡丹的目光，他隨即將油紙傘緊緊地攥住攬在懷裡，側過身對著牡丹。雖然非常害怕，但是麗娘是他的妻子，就算是拼掉這條性命不要，他也要保護她不受到眼前這個妖精的傷害！
看柳夢梅這麼緊張，已經開始冒冷汗了，牡丹卻是只好無辜地笑笑。她，可是沒有打算傷害任何人的哪！漫說她並不想奪別人的肉身重生了，就算是她想，也不會挑杜麗娘這樣一個與自己無仇無怨，又非大惡之徒的人下手啊！這樣除了白白的捲進一場因果是非裡，於她沒有任何幫助。若是牡丹能夠選擇的話，那麼挑一個男人的肉身明顯更有利啊！至少行動上方便了不老少，想做什麼都不會束手束腳的。
安撫使乃是淮揚一地最大的官兒了，他的衙門可是不好進的。沒有杜大人的邀請，那些文武官員就是想聽一聽這裡面的故事都沒可能。眼看著仙姑一行人跟著杜大人走了，這些被剩下來的官兒，互相看了看，索性就開始聊起剛剛發生的事情。這麼怪異，也別怪他們太八卦。獨生女早亡的杜大人今日突然冒出一個女婿來。同一天裡，又來了個仙姑解了淮揚的兵難。現在這杜家爺兒倆又明顯認識這位元仙姑，但是感官又不像是正面的。怪哉怪哉，真是怪哉！
“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與本官的女兒長得如此相似？！”一進後堂，牡丹的身邊只有石道姑和存貞兩個人跟著，房里加上杜寶和柳夢梅一共五個人。杜寶馬上就掉臉兒了，質問牡丹道。
跟著牡丹的存貞和石道姑，都以為牡丹就是杜麗娘呢。是以剛才在城樓裡，杜寶和柳夢梅對她如何無禮，她們都約束著幾個師妹莫要衝動動手，傷了師傅的至親。現在聽到杜寶又這樣問，兩人生怕師傅父女之間傷了骨肉親情，趕忙開口道：“杜大人且慢動怒，我們師傅乃是您的親生女兒啊！”
存貞和石道姑突然冒出的話，不只讓杜寶呆了一呆，就連牡丹都吃了一驚，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石道姑也就算了，為什麼存貞也會這樣說？自己只和這些徒弟說自己是鈴藥仙來著，但是其他的可是一字半句都沒有說過啊！杜寶先是呆了一下，繼而是勃然大怒，看來眼前這個道姑，確確實實是個妖物啊！不然，為什麼要冒充自己的女兒呢？柳夢梅也突然指著石道姑道：“我說那日為什麼麗娘的還陽會突然失敗，肉身還會被妖怪搶走。原來是有你這個妖怪的徒弟做了內應了！”他越想越覺得事實就是如此，一念起自己與麗娘的人鬼殊途，天人永隔，就恨得牙根癢癢。
石道姑被人非議了半輩子，現在還不容易有了清白的身子，自然不喜歡別人再有任何詆毀自己的地方。再加之她本就牙尖嘴利，年齡又長，也嫁過人。現在被柳夢梅這樣說，這些日子清修得來的好教養瞬間就自我崩潰了。
她立起眼睛來，怒目瞪著柳夢梅：“你這書生，說話恁的缺德？！誰是妖怪？我師傅若是妖怪，會每日拼死累活地治病救人分文不取？我師傅若是妖怪，會鎮守村鎮不讓李‘溜金’橫行鄉里？我師傅若是妖怪，會這樣日夜兼程趕到淮揚，解了這一城之人的性命之憂？！這些你都做不到，杜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師傅都做到了。心腸慈悲，行事如同聖人一般，怎麼會是妖怪？！”
石道姑越說越不平，和牡丹在一起的幾個月裡，她已經深深被師傅這種不為己只為人的行事準則感動折服了。要做一件好事很容易，但是做一輩子好事，那是什麼概念？！是以，現在面對著柳夢梅的詰問，她肯定是憤憤不平的。“你這書生，本就對師傅的美色垂涎三尺，當日我會配合你去掘了師傅的墓地，還不是因為你的苦苦哀求，哭得可憐？說什麼三年前已經在夢中神交已久，已然有了舊情。現在又是人鬼兩隔，讓我秉著慈悲之心救你們一救。但是為什麼，我卻沒有從師傅這裡聽說過你們的這些事情呢？根本就是你自己編造來的吧？！見色起意在先，偷墳掘墓在後，現在得不了手，又在我們師傅父親這裡挑撥離間。你這無恥書生，妄作聖人門徒。還念得什麼經，讀得什麼史，做得什麼狗屁文章？！”
柳夢梅明顯和石道姑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被她三言兩語，噎得面皮通紅，滿肚子反駁的話，就是說不出口。他可是真有理，真委屈啊！杜寶卻是從石道姑的話，以及柳夢梅的表現上看出了一絲別的端倪。三年前，他的女兒麗娘……那可是慕色而亡啊！難道真的是有什麼……太有可能了！雖然他並不認為眼前的這個‘麗娘’是自己的女兒，他女兒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相反，今天早上他見到的那個鬼魂，那絕對是他的女兒沒有錯。但若不是他們之間早就有了曖昧勾搭，怎麼女兒的靈魂不找旁人，專找這個柳夢梅呢？！
杜寶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情況就又不一樣了。丟人哪！當初那樣的死法已經足夠丟人的了，現在她這樣私自尋了人家為配，這不是私相授受麼？自古以來，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麗娘這麼做，把他這個做父親的放在哪裡？又把祖宗家法，家族的顏面放在哪裡？！他現在是很生氣了，是以石道姑那樣子說柳夢梅，他卻是一點都沒有出言阻止的意思。
杜寶的想法，牡丹又如何不知，多年以來，她都在宦海之中漂泊，杜寶這個人，別看是一個不貪不惡的好官，但是以女兒的幸福和他自己的顏面之間選擇的話，他是肯定選後者的！柳夢梅非常不理解岳父這究竟是怎麼了，讀了那麼多年的聖賢書，但是根本沒有接觸過實際的官場。就算是策論寫得再精彩，也不過是一拍腦袋就出來的八股文章罷了。他，還嫩著呢！還是杜麗娘更瞭解自己的父親一點，現在她躲在傘裡往外觀瞧，聽得剛才石道姑的話，再見到父親面色不善，她就明白了。於是越發的害怕，龜縮在傘裡，都不敢露面說句話。
就在氣氛越來越詭異的時候，已經被晾了很久的牡丹突然開口了。“存彰，你不要胡說。”這輕輕的一聲，讓本來就安靜的後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合在牡丹的身上。
而牡丹的目光，則一直盯著柳夢梅手裡的紙傘。“我不是杜麗娘，真正的杜麗娘，現在不是就在柳書生手中的傘裡麼？”她的纖纖素指輕輕浮空一戳，柳夢梅的手就好似被狠狠地燙了一下似的，紙傘啪嗒就掉在了地上。但是柳夢梅趕緊伸手去撿，這妖孽是想要做什麼？！他撿起來之後，卻發現自己的手上沒有半點傷痕。但是紙傘現在卻是不想要躲在柳夢梅的保護之下了，這也根本沒有用。既然那妖怪能這樣輕易的認出自己的存身之所，又能讓土地都對她諱莫如深，那麼這妖怪是一定有大本事的！躲，天下之大，又能躲到哪裡去？她今天就和她撕扯開說清楚，看看她難道還能把他們都殺了？！
於是，那紙傘掙脫開了柳夢梅的手，杜麗娘的身影出現在了屋裡。雖然已經被師傅時不常的神乎其技調教的有點見怪不怪了，但是，這可是真正的鬼啊！存貞她們還真的是沒有見過，特別是那鬼魂居然和自己的師傅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穿的戴的不一樣，氣質神態不一樣罷了。這兩個人，簡直就像是一奶雙生一般！
“我是杜麗娘，我是真的。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搶了我的肉身去，教我落到如斯田地？！”杜麗娘恨恨的看著牡丹道。
作者有話要說：我總覺得，杜寶的選擇，會讓杜麗娘傷心死。但是從原著來看，他又勢必會那樣，我想，如果我爸爸對我這樣的話，我一定會非常難過，非常恨他的。可憐的麗娘……
第七十三章
杜麗娘雖然是陽壽未盡被趕回陽世的,但是也畢竟是個鬼魂。是以生氣起來，那是鬼氣森森、陰風陣陣的。這一下，不止存貞和石道姑感覺到徹骨的寒冷,就連杜寶都覺得害怕了。雖說杜麗娘是他的親生女兒，但是到底是人鬼殊途。投了胎也就換了爹了，就算有骨肉親情又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他心虛啊！當年麗娘病入膏肓的時候，可是他……嗨，即使是這樣,杜寶也並沒有太過後悔,如果當初自己不是冷處理了那件事，難保不會把那丟人現眼的事情顯露於人前。不但自己顏面掃地，恐怕先祖杜工部的聲譽也會受到影響！
其實杜麗娘的鬼氣全是沖著牡丹去的，但是她這樣沒有什麼能力的孤魂野鬼，能夠對牡丹這樣已登仙界的仙人有什麼威脅呢？杜麗娘也很快發現，自己費勁了力氣，仿佛也沒有對那妖怪起到任何作用。實力懸殊啊！杜麗娘只有這樣無奈一歎。“我不知道大王你是什麼目的，但是，麗娘求你了，請你把肉身還給我吧！若是您放我這一馬，麗娘和我家相公，一定會給您立長生牌位，長久供奉的。就是再造金身，也沒有任何問題！”
杜麗娘現在已經是完全軟化下來了，來硬的不行，只好求她了。牡丹好笑地打量了一下杜麗娘，真不知道這幽府三年，她是不是到哪個妖山上混去了。真的拿自己當妖怪了，還一口一個大王，真是……杜麗娘看牡丹只是看著自己，但笑不語，還以為她是不滿意自己的籌碼呢，於是又道：“大王，求您了，若是您能夠同意，麗娘一家都會對您感激涕零的，麗娘的後代子孫，也都會信奉您的道統的！”杜麗娘直接跪下來，對著牡丹磕頭道。
牡丹歎了一口氣，“你也不必如此啊！”話音剛落，杜麗娘就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攙扶了起來。“我雖然佔用了你的肉身沒有錯，但是我也不是強佔凡人肉身的妖怪啊！”看著杜麗娘、柳夢梅以及杜寶明顯不信的眼神，牡丹一指自己身後開始發呆的兩個徒弟。“你看她們是人不是？”眾人點點頭，石道姑和存貞也回過神來。“妖怪要修煉，大抵只有兩個方向。一是你們所知的吃人進補，但是那都是邪魔外道的惡妖。二是吸收日精月華，修煉內丹，這是茹素的善妖。但是你問問她們，我和她們呆著的這幾個月，什麼時候吃過人，什麼時候對著太陽月亮修煉來著？”
存貞和石道姑一起搖頭，師傅每天裡教徒弟、講道、救人就已經忙得手腳朝天了，哪兒有那個閒工夫？不對，師傅根本就沒有吃過什麼東西的吧？
牡丹得了證人證言，繼續說道：“我是在地面上行走的神仙，行的就是個普度眾生的道。我一向是走到哪裡救到哪裡的，但是卻沒有自己的身體。平日裡都是用那些剛死沒多久的肉身行走人世間的，但是這一次，我卻在梅花觀發現了這一具被一隻花妖保存了很久的屍身。那妖物只是個山精草仙，也沒有為什麼惡。但是見到我，馬上就溜得不見了蹤影了。我只是用用這肉身，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人還能死後三年還能還陽的。難道地府現在管理得這麼鬆散了麼？”說到最後，牡丹的話都變成了喃喃的自言自語似的，她是想起了當年自己做孤魂野鬼的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自己因為自盡，又沒有用盡陽壽，居然都沒有勾魂使者來找自己，只好在人世間飄蕩等著消失或是當了厲鬼的那一天。
想到這裡，牡丹看向杜麗娘的眼神愈加地溫和幾分。“你放心，既然你已經找來了，而且又真的是陽壽未盡，我自然要給你個交代。孤魂野鬼無人供奉，其中確實淒苦非常。我給你找一戶好人家，讓你重新投胎做人，你看如何？”她見杜麗娘又要說什麼，繼續說：“你放心，這人家一定給你找個滿意的。富貴福澤一樣不缺，保證比你今生強得多。”
在牡丹的想法裡，能夠重新投胎，迎接一段註定非常幸福的新生，那得是多大的幸事！？今生的所有不愉快，完完全全都可以忘記。說不定還可以直接投個男胎，那不從此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但是沒有想到，那杜麗娘卻是不同意。“若是重新投胎了，我杜麗娘就不是杜麗娘了。父母生養之恩還沒有報償，麗娘又怎麼能自己獨享安樂，讓老父老母孤獨終老呢？求上仙慈悲，讓我侍奉父母終老，以全孝道吧！”
“這……”牡丹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時候自己求東華帝君做主的時候的焦急心情，想來也不會多費什麼事情，又道：“那這樣吧，我就讓你投胎到你母親的懷裡。讓你重新再出生一下，還是做杜家的女兒，你看如何？你要是想要做個男兒，也是可以的，我不過多費些事情，你們杜家也不至於斷了傳承。”嫡子的誘惑，讓杜寶的心臟開始了劇烈的跳動，快答應啊！真是的！這是多大的福緣！？他們兩口子燒香拜佛了多久，都沒有得一個子嗣緣分，現在是神仙親口答應下來的啊，一定得把握住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但是讓他非常失望的是，他這個寶貝女兒又是立刻搖頭拒絕了，口口聲聲還是要自己的肉身。他怎麼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的女兒是一個榆木腦袋瓜子呢？！不對！
杜寶的眼神隨著杜麗娘偷偷撇過去的視線看到了同樣憂心忡忡，但明顯是怕到手的漂亮媳婦飛了的柳夢梅身上。好啊！原來癥結都在這小子身上呢！
柳夢梅本來還在擔心自己面對的是一個蠻不講理，說不得就要隨手殺人的大妖怪呢。但是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眼前這個佔用了麗娘身體的，確實是個對內情不明所以，恰逢其會的過路神仙沒有錯。他們也並不是輕而易舉就相信了牡丹的話，但是她的解釋又合情合理，又有人證物證。至少，她並不是什麼妖怪邪神，要不然也不會與自己等人解釋那麼多。所以，現在他非常希翼這仙人能夠把麗娘還給自己，自己大登科之後小登科，狀元之位，美人之顏，多美好的事情啊？！既然是神仙，那就得講理不是麼？
牡丹沉吟了一下，為難的說：“我之所以要用你的肉身，是因為這句肉身不但合適我附身，而且已經用熟了。現在天下紛亂之際，黎民百姓多有苦難，我現在的工作已然是非常的忙碌。若是再換一具合用的，還不知道要耽誤多少事情。有道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杜小姐若是放下今生的苦難，也算是普救了世人啊！轉世不好麼？”
杜麗娘還是不吐口，但看現在這樣已經是不能再說別的，只好把內心的真正想法說了出來。說到底，其他的都是浮雲，她最在意的事情，就是轉世之後，自己和柳夢梅的緣分就盡了。這一下牡丹可是更為難了，看來杜麗娘是一定要把身體要回去了。其實，她不願意把肉身還給杜麗娘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把她這個嬌滴滴的小綿羊，與柳夢梅這個大灰狼給隔開。
“你可知道，如果你當初沒能因為你父親為官清正，被閻君網開一面，你就真的死了？”牡丹歎了一口氣，對杜麗娘說道，“你可知道，若是當初你沒有慕色而亡，而是繼續那樣渾渾噩噩的生活，那種名聲傳揚了出去，你這輩子都很難嫁人的。並且，你也不可能在現實裡再遇到柳夢梅？你可知道，就算我現在把身體還給你，你也和柳夢梅難以成事？”
之前的問話，每問一句，杜麗娘的心都被震撼一次，直到被問道最後一句，她徹底地慌了。因為，她已經想到了自己還魂之後的種種事情，猛然回頭忘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她就都明白了。冥婚的事情虛無縹緲，也沒有別人會知道，所以杜寶才不會計較。但是如果杜麗娘真的還魂了，身子又是一如既往的冰清玉潔，很難想像杜寶會從了女兒的心願，同意她和柳夢梅的婚事。
杜寶的心思非常明確，一是不能傷風敗俗丟家族的顏面，私自婚配實屬大逆不道之事，若是女兒還魂，他自然不會承認。二是牡丹這位神仙，明顯是法力高強，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力趕走了金兵。若是和她扯上關係，杜家自然是也會更加入得官家的青眼了！三是，這種‘醜事’，萬萬不可傳揚出去。
在他看來，自己的想法當然是最站得住腳的了，但是他卻沒有考慮到自己女兒的想法。
而在牡丹看來，自己對杜麗娘的‘救贖’是勢在必行的。因為東華帝君已經說了，只要救了杜麗娘，她以後就可以以自己的身份存在下去了。她現在已經知道了閨矩是害女人的根源，但是一時半刻，又哪裡能夠破除得了？只有徐徐圖只，但杜麗娘又催得緊。她也就只好想給杜麗娘打造一個‘完全單純安全’的世界來保護她，比如說讓她重新投胎，或者她也想過，把肉身還給杜麗娘，讓她和她父親回家，以後給她安排一個門當戶對，稱心如意的親事。但是，按現在的情況來看，除了柳夢梅，沒有任何人能稱杜麗娘的心意了。
就在牡丹思考著這些繁雜的條件，權衡如何才能讓杜麗娘滿意的時候，就見杜麗娘突然說道：“求上仙只賞我個別人的肉身，只讓我有和柳郎相伴到老的機會就可以了。麗娘不要自己的肉身，也不要重新投胎的機會，但求上仙成全！”
杜麗娘的話，讓杜寶氣得直發抖，柳夢梅倒又是激動又是高興，眼淚都要出來了。
牡丹訝異地看向杜麗娘：“那如果我給你找的肉身不好看，是個醜八怪怎麼辦？”她指了指一邊上的柳夢梅對麗娘說：“若是你變醜了，不復美貌，難道你以為，這個書生還會對你像以前那麼好麼？你可要想好了啊，一旦決定了和他走，你的一切榮辱得失，就全靠眼前的這個男人了。以後再要後悔，卻也是晚了的。”
不等柳夢梅拍著胸脯做什麼保證，杜麗娘就先說話了。“上仙，麗娘雖然長在深閨，不懂什麼別的道理。但是做出了選擇，也是不會吃後悔藥的。都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的心裡，自然都喜歡美人。漫說我相信柳郎不是那種只看重我美貌的膚淺之徒，”杜麗娘的眼神裡透出一種堅定的光芒，“就算是因為我變得貌醜他後悔了，嫌我厭我棄我，只要我們曾經在一起，我也不後悔！”
這樣的話，雖然初聽來可能荒誕可笑，但是細細想來，卻透著一股子帶著絕望和悲哀的甜蜜感。現在的杜麗娘，在牡丹眼裡就像一隻永遠飛撲向燭火的飛蛾，即便知道眼前的溫暖和光亮有可能給她帶來烈火焚燒的毀滅，但是仍舊不後悔。也許可以說她是死不悔改，也會讓很多人都覺得不屑，但是牡丹現在，卻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動漸漸湧上心頭。
這就屬於，他溺水，你伸手去拉他，但是手卻被他嚴肅地打掉。他願意沉下去，即便是死都願意。你可以說他是吃了秤砣了或是狗咬呂洞賓，但是……她的心裡怎麼這麼不是滋味兒。一滴可以的液體，從原本杜麗娘的臉頰上滑落，滴落在地上跪著的杜麗娘的魂靈上。也許，現在就是離別的時候了吧？
雖然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但是，她已經明白了什麼。就算是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但是……牡丹回頭看看一直不眨眼盯著她看的石道姑和存貞，這些人，會把自己沒有做完的事情接下去的吧？已經上千年的桎梏了，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破的，她估計是看不到了。
“我把身體還給你，也保你不會因為父母的限制而離開你的柳郎。”牡丹沖袖中抽出一封信，遞給一邊的柳夢梅。“你是狀元，自然可以見到你們的官家。請代為轉交這封信，他會給你們做主的。我想，皇上保媒，你的岳父也只好捏著鼻子認了的。”
“師，師傅！”存貞立刻就覺得不妙，難道師傅這是要走了？“您！？”
“存貞，存彰，師傅已經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吸引我，恐怕，我此間來的目的已然達到了。”牡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一次她成全了只想著情情愛愛的杜麗娘，卻真的這樣就完成了救贖的任務。“你們，不要辜負了師傅的期望，只要一心向善，對眾生報著仁愛之心，就可以了。還有你們的那些師妹，包括你們，出不出家，入不入世，都可以。只有一句話，心甘情願，方是自由的沃土。”
然後，劇烈的白光猛地在市內爆發，所有人都被刺得閉上了眼睛。在一睜眼，場中只剩下存貞、石道姑和杜寶，就連柳夢梅和杜麗娘都不見了。他們已經被牡丹送到了臨安去，而杜家的甄夫人和春香也被送到了那裡。這樣，柳夢梅二人就不會被杜寶為難，還可以先討好一下甄夫人取得她的支持。
杜麗娘看著眼前的相公還有許久未見的老母，倒是真心的感念起牡丹的細心。她現在相信了，那人就是來拯救自己的仙子。因為有皇上的攙和，所以她和柳夢梅倒是真的成就了美滿的姻緣。而柳夢梅因為那日杜麗娘的那一番‘飛蛾撲火’的宣言，也對她更加的溫柔體貼，居然一輩子沒有娶妾納小。
南宋因為牡丹弄的‘籬笆牆’，得以延長了苟延殘喘的時間。這個故事裡，唯一倒楣的就是老儒生陳最良。他因為被完顏亮遷怒，被弄到寒冷的北方放羊去了。但是少了之乎者也，多了粗饃劣酒，這個老頭兒反倒是煥發出了別樣的人格魅力。周圍部落裡的小孩子都很喜歡他，倒是和中原的時候不一樣，受歡迎多了，倒是意外之喜。
第七十四章
牡丹只覺得這一次的結束比哪一次都暈乎乎的,要說自己現在的法力也不算低微,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是為什麼會暈暈的呢？牡丹仿佛是陷入了一場乳白色的迷夢裡,怎麼也掙扎不開，怎麼也不能醒來。朦朦朧朧之間,牡丹好像是看到了一個身銀白色披甲胄的男人的魁梧背影。那甲胄閃著的銀光,澤澤生輝,反而給這乳白色的夢境更添了幾分朦朧。按理說,牡丹對男人本身就有一種一朝被蛇咬的厭惡之感,並且修煉了很久，更是寡欲清心起來，怎麼會在夢裡見到一個男人？！
難道說，這裡並不是夢境麼？牡丹運行了一下自己的法力，果然可以用,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果然……咦，並不疼！這是個夢！
這樣一想，她居然醒來了！果然是個夢啊！牡丹驚訝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捋著鬍鬚看著自己但笑不語的東華帝君。還有這周圍，居然就是開封的郊外，那個自己發宏願成仙的地方！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自己的身體，果然，連穿的衣服都是一模一樣的。牡丹不明所以，“帝君，這卻是怎麼回事？”兜兜轉轉，已經有百年之久的時間了，難道那些努力都一朝喪失了麼？！東華帝君鬆開撚著鬍鬚的手，“牡丹，你飽讀詩書，難道說，只聽過觀棋爛柯，卻沒有聽過黃粱一夢的故事麼？”
牡丹自然是聽過呂祖的成道典故，但是……“難道說，之前的那些，都是夢境不成！？”牡丹驚訝極了，那一百多年的時光裡，每一天每一秒都是那麼清晰，每一個遇到的人都是那麼真實。“難道，我從來沒有發過什麼宏願，也沒有成仙？”牡丹調動了一□體裡的仙力，還是有的啊！
東華帝君看她這個傻樣子，呵呵一笑，道：“成仙悟道，自然是悟了道便可以成仙了！發宏願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佛家的力量，神秘而強大。兩位佛母都是有大福緣大德行大毅力的，自然是可以這樣成道。但是你只不過是成就一個小小的仙位，放在洪荒，那是提都不用提的小造化，又有何難？”
牡丹一聽，哪裡不知道這鈔大夢’乃是東華帝君耗費法力給她造出來用以點化她的，這位老仙人不但讓她重生，還救她于觀音菩薩之手，現在還這樣子點化她成仙。就連雷劫什麼的，也全部給她免了。其恩德都已經算得上是牡丹的再生父母，難道，帝君是想要收她為徒？！
牡丹那個激動啊，她不得不激動。東華帝君不但法力無邊，而且人家的根腳在那裡呢！人家是誰啊？男仙之首！木公木公，這名號那就是指他老人家是先天的扶桑木得道的。當年帝君得道之後脫體而出，留下無用的j□j在大海東邊的盡頭。那j□j無帝君半點神通，還被帝俊這樣的金烏一族當成寶物呢！他的十個兒子（太陽）就住在上面，十個太陽，可以燒死地上的生靈，可以曬乾所有江河，可以烤死逐日的誇父。但是，卻難以傷害每夜與它們零距離接觸的扶桑木一絲半毫。由此可見，東華帝君不但資格老，而且法力高。若是得以拜入他老人家的名下，那才是真正的根正苗紅！
“牡丹懇請師傅收下牡丹為徒！師傅的恩德似山高海深，牡丹萬死無以為報，唯有輔助師傅傳下道統，方能報償師傅的再造之恩！”牡丹趕緊就給東華帝君跪下了。如果當初的牡丹是作為無助的弱女子在懇求仙者的幫助，那麼現在，她所考慮的事情就更深更遠也更像個修道之人了。這麼久這麼珍貴的夢，可不是白做的。
但是牡丹卻猜錯了，東華帝君並不想收她為徒，他拒絕了她的請求。牡丹這就不明白了，帝君費勁八火地栽培她，現在剛開始有收穫，卻不願意收她為徒。這就好像在野外開荒､種地､悉心澆水､花錢施肥，等到豐收了，種田人卻不去收割莊稼，反倒轉身走了一樣奇怪。
牡丹的想法又怎麼瞞得過東華帝君這樣高修為的人呢？一見她的模樣，木公就明白了她在奇怪什麼。“你可是想知道，為什麼我要如此幫你，但是你成仙之後卻一不收你為徒，二不要你報答這件事？”
牡丹點點頭，東華帝君此時卻一改之前總是微笑捋髯的表情，歎了口氣正色道：“你現在也算是悟道成仙的，可知道咱們修真之人最重視的是什麼？”牡丹想了很多答案，根腳？修為？悟性？過了一會兒她才肯定地答道：“是因果！”
東華帝君顯然對她的這個答案十分滿意，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來。牡丹卻是非常驚訝，難道……東華帝君是來還自己的因果的？！可是自己不過是一介凡間女子，怎麼會，讓東華帝君這樣的上仙欠我的？！牡丹驚訝極了，難道她，本來是一個仙胎不成？！這並不奇怪，而且可以很好的解釋她為什麼會有這般奇遇。如果她原本就是神仙，投了凡胎，那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了。
這很正常，看過那麼多關於仙家的傳說故事，還有道藏書籍。牡丹也聽說很多神仙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重新投胎做人，有的是想要修煉自身，有的是因為要歷劫，有的則乾脆是因為太過無聊所致。她曾經是神仙麼？牡丹看向東華帝君，老仙家的表情仿佛就已經告訴她這就是事實的真相了。
“不過，昨日之事已然逝去，雖然還會對未來有著影響，但是，既然已經選擇了重新開始，那就要有個新的樣子，你說是嗎牡丹？”雖然牡丹好奇極了，但是東華帝君並沒有想要告訴她她前世究竟是誰的意思。“命運一直在緩緩地隨著天道的改變而轉動，該知道的，總會有你知道的一天的……”
好吧，神仙們說話總是這樣雲山霧罩，諱莫如深的，繞來繞去，就是不說。反正以後也會知道的吧……“那我夢中的那些人……難道真的都是假的麼？”牡丹在那冗長的夢境之中，真的是拼盡了全力在救人的，況且那些人都是那麼的真實……“那一場夢，難道沒有人世間的投影什麼的麼？”牡丹並不希望自己做的是無用功，至少那些可憐的人們因為她而免於苦難也好啊！
東華帝君道：“夢境，也是一方世界。牡丹你應該也聽說過佛家的三千小世界之說？這是一個道理啊！你的夢境，全由你自己心念而生，即便是我，也只不過是給你一個外在的影響而已，並不能決定她們的全部走向。唯有你，才是夢境的主人！只要你自己得到了救贖，她們才會同樣得救，你明白嗎？”
牡丹其實也並不太明白，但是之前的那個頓悟，其實已經夠費她的心力的了。但是知道她們都可以得救就好了，牡丹這樣想著，自己也就不再糾結了，對東華帝君告了辭，往自己的家裡走去。
成仙，特別只是這樣的一個小仙，其實壓根是沒有什麼桎梏的。特別是她還有一個男仙之首的上古神仙作為後臺，就算是張玉皇，恐怕都不敢對東華帝君護著的人怎麼樣。是以，她也不必到哪裡去報個到什麼的，就算木公沒有收她為徒，但是已經護她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自然也就算是半師半徒。只要她不有恃無恐自己作死，天上地下，根本就不會有人特意來為難她的。
地仙升天界，都要先拜金母，後遏木公。現在可好，她已經在地上拜了木公了，也就不用在費事，直接就回家了。
雖然這個夢看似很短，轉瞬即逝。但是對於牡丹來說，那就是滄海桑田了。她也沒有用法術，只是靠自己的雙腳慢慢地走，一路上順便看看那些因為路過的太多都已經忘記了的風景。牡丹其實也沒有怎麼在外面自己走過，身為當朝宰相家的千金小姐，自然是乘車坐輦的出門的。況且她當初又一直秉承著《女則》、《女戒》上的閨矩，萬不敢行至踏錯一步的，是以在街上行車，連轎簾都不曾打開過一次。現在這樣走，那脫胎換骨般的輕鬆感，讓周遭的風景和人一下子都鮮活可愛了起來。
金寵和夫人在家中苦等了半日，都不見愛女回來。他們急得在內堂裡轉圈兒，不得不著急啊，那可是妖怪！即便女兒真的拜得了什麼仙師，訪得了什麼高友，學成了什麼手段。但是她面對的，可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能夠變化外表的妖精！若是一不小心鬥她不過，被她一口給吞了，那可該如何是好？！老年了才喪了獨女，那可真的是要他們老兩口子的親命了！
就在金寵實在是熬不過自己心裡的焦急以及身邊老妻的眼淚，想要點齊了府中的人馬出外找尋的時候，牡丹也就走到家了。說是步行，但是成了仙的人了，到底和肉體凡胎不一樣。即便是自己不使用法術加速，但是路上沒有山神土地以險要的地勢攔路，那走起來也是相當快的。
老丞相一見到女兒，才頓時松了一口氣，身上也頓時輕鬆下來。這些日子以來，被府裡那些神神怪怪的鬧騰得，又是精神緊張又是疲憊。本來身體上就有些不適，現在心情一放鬆，居然生起病來了。
第七十五章
這一次金相爺的病，倒是來的洶湧突然，再加上老夫人本就病歪歪的身體,這倒好,一病病了一雙。牡丹現在卻是一點也不擔心，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閻王叫你三更死，無人敢留到五更。老相爺公母倆命裡都是長壽之人，多福多壽的命。就算是剛剛度過那場差一點被人家逆天改命的劫難，但是現在已經被牡丹力挽狂瀾了，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別的差子，頂多一陣子時運不濟罷了。
於是,牡丹也並不十分擔心，每日裡就和著肉芝仙藥，給老父母煲湯熬粥，捏腰捶腿，前前後後地伺候從不假手於人。這樣的侍候，讓金相爺夫婦那是心疼不已啊，幾次都想阻攔，但終究拗不過女兒的孝心。他們也就只好安心地養病，好讓女兒早點歇一歇。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但是這句話在金家卻不適用。牡丹的仙藥，也還是挺管用的，就算是以溫補為目的慢慢調養，金家夫婦也是沒多久就痊癒了。這一次的養病，金相對女兒的疼愛更是加深了幾分，漸漸地倒是把之前自己在家中說一不二的做派改了，之前那個張真，不就是因為他的一言堂招來的麼？！
金老夫人呢，倒是拉住牡丹兒呀肉兒呀的疼個沒完，直嚷嚷著她的乖女兒瘦了不少，要給她進補。但是牡丹哪裡瘦了呢？就算她是最低等的神仙，但那也是神仙！只不過是伺候兩個病人十幾天罷了，哪裡就能瘦了呢？還是金老夫人殷切的愛女之心作怪，直讓好久不見親娘想得慌的牡丹都有點吃不消了。
但是，最讓牡丹吃不消的，還是老兩口兒想給她另找一門婚配的事情。一是因為牡丹的年紀確實也到了找婆家的坎兒上，二是因為他們都想讓新的喜事沖淡之前張真給金家帶來的黴運。
沒錯，就是黴運。牡丹當初對這件事的解釋，也根本就是點到即止。張真最後的瘋狂，佛家的介入，東華帝君的幫忙，以及自己所經歷的那些個神異奇怪的夢境，她全都隱瞞下來沒有說。也許對於自己的父母來說，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幫不上什麼忙，更會因此徒增煩惱。對於老人家來說，還是能瞞則瞞吧！所以，在金家夫婦看來，張真就真的是給自己一家人帶來黴運的喪門星而已。假牡丹、假包公這些妖怪，也都是他這個外邪引來的。雖然女兒沒有告訴他們張真的去向，但是想來也不會太好。
病了一陣子，漂浮在金家上空的黴運們仿佛也散得非常乾淨了。首先金家自己的下人就都收了不該有的心思，被自家老爺訓斥威脅之後，也都不再敢私下裡議論傳播主家的流言蜚語。實際上當日真假千金的事情有好多下人都是親眼得見的，這些消息已經傳到了相府外面。再加上和包拯一起來的開封府眾人的佐證，京中頓時是謠言四起。
所以在金寵生病不去上朝的日子裡，百官們都是議論紛紛的，明裡暗裡向包拯打聽那些謠言的真偽。包拯自然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也不喜歡傳別人的閒話。拒絕了好多人之後，沒有想到卻因此受到了官家的召見。仁宗其實不是那麼八卦的人，但是到底是涉及了這麼離奇的鬼神之事，他自然是得問個清楚了。
其實已經有人在他耳邊說過金寵家裡的這些事情了，那意思就是說，他為官其身不正，以致家中妖孽纏身。這樣的人品，已然不配做當朝首輔了。但是仁宗其人還是一個不錯的皇帝，心想怎麼著也不能偏聽偏信，還是想著找人問清楚的。但是他也不能找來金相問，你家是不是鬧妖精啦這種話，於是找來了對這件事情最清楚的外人——包拯！包大人朝裡朝外的名聲多好，他總會不瞎說八道的。
包拯是不會胡說八道，面對著皇上的問詢，他也只好把自己瞭解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仁宗聽著雖然覺得大大的緩解了他的好奇心，但是再想想面對著金寵的時候，還要想著窮凶極惡的妖魔鬼怪，他心裡就害怕了。這倒是給了牡丹一個很好的機會。
本來牡丹就希望金寵能夠告老還鄉的，一則他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二則官位沒有了也就不必急著給自己找一個門當戶對的東床快婿了，三則金家確實是已經招了很多人的眼了，說不得他們再不暫退一時，就要有人忍不住對金家下手了。牡丹怎麼也不願意讓父親遭遇前世那樣額尷尬境地，還不若現在就急流勇退，好好過一過‘一蓑一笠一扁舟’的日子，說不得更能夠‘得其樂者持其久，持其久者益其壽。’呢！
但是牡丹的想法卻遭到了金寵的強烈反對，雖然經歷過這件事情之後，他的名利心也淡了三分去，但是現在這種時候，既無後繼又無外援，讓他退下來，金家也就不算什麼了。從官宦世家變成簡單的書香門第，他怎麼對得起金家的列祖列宗呢？妖精事件之後的頭一次，金寵訓斥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但是牡丹可不是那麼輕易會退縮的，她一找著機會，就會勸說父親告老還鄉。說得金家夫婦耳朵裡都要生繭子了還不甘休，金老夫人後來都開始跟著牡丹一起勸他了。牡丹其實說得處處是道理，金寵漸漸的也聽進去了。但是手掌一輩子的權利了，金寵還是捨不得。於是強嘴說，若是官家放他也就歸隱山林，若是官家不放的話，那就不怪為父貪戀權勢了。
但是沒想到啊，金寵是萬萬想不到，皇上還是挺怕那些神神鬼鬼的，一上來就准了金寵的奏摺，壓根都沒有假模假式的挽留一下的，實在是太迫不及待了。金寵那個鬱悶啊，即便是收了皇上賞賜的金銀珠寶和龍頭拐杖，也是連續還幾天耷拉著臉。牡丹倒是覺得沒有什麼，世間的富貴是追求不完的，即便真的是登到了高位，就算是做了皇帝又如何？但是老父不高興，她自然也不能說別的，只好一個勁兒的哄著金寵開心。
也許是退下來的生活實在是很閒適、安逸，也許是因為牡丹在那裡撐著金家根本不會面對前世那些流言蜚語，反正金丞相的退休生活還是不錯的。竹杖木屐、斗笠蓑衣、籐椅小轎、清茶濁酒，有女兒親自陪著到處遊玩，那真的是樂山樂水何其樂哉！
本來他也是不同意女兒為了哄他開心而到外面抛頭露面的，那以後還怎麼嫁人呢？牡丹也沒有勸他，因為她的不同之處已然在生活中漸漸的顯露出來了。如果一下子告訴他們，你們女兒成仙了，估計會給老人家帶來驚嚇，會讓他們多想很多別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是溫水煮青蛙，讓他們慢慢的適應下來，再突然之間自己頓悟出女兒現在的情況，那麼一切就都會好很多的。
女兒突然有的藥到病除的手段，那些一吃下去就會感覺年輕很多的藥丸，還有時不時顯露出來的一兩種凡人肯定是辦不到的手段，都讓金家夫婦徹底明白，牡丹已然走上了另外一條與他們都不一樣的道路。金夫人是一個什麼偶像都信奉的徹頭徹尾的迷信的人，自然是不會太過反對。但是金寵這個飽讀聖賢之書的儒生就不同了，剛開始也彆扭，但是後來，有的時候，金寵也會和牡丹聊一聊死後的世界，還會翻閱很多跟宗教有關的書籍。後來還會問她，得道的高人真的不用再入輪回受苦了嗎這種話。時間久了，金家老兩口就完全認了這件事，不再糾結了。牡丹這時候才松了口氣，家裡出了個神仙，雖然聽上去是件好事，但是個中滋味，真的是只有當父母的知道了。
雖然家裡人會覺得心情怪怪的，但是那些對於金家小姐經過妖孽作祟一事受到了仙師的垂青的傳言，隨著牡丹給某某家的老夫人看好了病症之類的事情傳了出去，倒是把之前金家失德的傳言壓了下來。若是真的失德，又怎麼會被神仙看重收為弟子呢？很多人都想一睹神仙弟子的風采，但是苦於牡丹是女兒家，所以只有一些宦門夫人以各種藉口上門拜訪。但是神仙又豈是可以供大家當猴子看熱鬧用的？牡丹乾脆帶了金家父母到景色更為優美的仙山去住了，京裡的宅子空了下來，但是卻沒有誰敢借機強佔。一是因為金家小姐惹人忌憚，二嘛，那所宅子已經是凶名在外了，誰會因為一點身外之物把自己的命豁出去呢？有能力占這裡的都是有權有勢的人，因為這個死實在是得不償失。
漸漸的，這所深宅大院已經變成了一座近似於鬼宅的地方了，根本就沒有什麼人會去。即便是小偷之類的宵小，都不會想要躲在這裡，不為別的，是真的有人在這裡嚇破了膽。時光荏苒，金家相府已然變成京城的一景。人們總覺得其實恁大的宅院裡一直有人居住，要不然也不會連門口都是那麼的清潔，一片落葉都沒有，一切都還像有人居住一樣。
其實這真是沒錯，金家大宅雖然將近二十年閉門不出，但是牡丹已經在三年前回來了。金寵夫婦已然相繼安然去世了，送了老父最後一程，牡丹就回到了久違的金家大宅。碧波潭裡的妖怪們已然一窩蜂地搬了個乾淨，一個都沒有留下。但是這個水潭的靈氣還是在的，牡丹乾脆就在這裡搭了一個聚靈陣，在這裡修煉起來。不管怎麼說，這裡也是她從小到大生長的家，有時候，還可以慰藉一下她思念雙親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白蛇傳的故事，我就設定它發生在仁宗的時候了~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12 17:58
第七十六章
牡丹在自家的老宅裡面過得是逍遙自在,偶爾還會出門逛上一逛。但是外面卻是沒有人能夠認出的她來，一是因為牡丹原本是養在深閨大院沒有什麼人認識，二是以牡丹的真是年齡來說，也應該是一個徐娘半老的中年婦人才對，這和她當初一樣的二八年華的外表一點也不相符。
要說仁宗的治下,雖然不能說是四海升平,那也是能使百姓安居樂業的好世道。不只是因為仁宗的治國方針以及他本身的人品好，還要感念上蒼，在這個好皇帝的治下又出了不少的好官。不只有剛正不阿的包青天，還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范仲淹,'曲水流觴'的醉翁歐陽修，'敦厚如勃[周勃]，琦汝副衍[杜衍]'的權相韓琦。是以牡丹一個人也有一些耐不住寂寞，她修的本就不是忘情道，終歸還是要回歸紅塵之中，邊游邊曆方是正道的。
這一日牡丹行至杭州錢塘縣，要去觀一觀那氣勢滂薄的大潮。她自然不單是為了景致而來，她是聽說，這潮水之中有古怪，每年雖然也都會有觀潮的人被大水卷走，但是這樣的事情在近幾年卻是不斷的攀升。光是去年一年，就被沖走了數十人了。而且不光是潮期，就算是平時，也都有人被突然漲潮的江水帶走。如果只是一宗兩宗，根本不會引起牡丹的注意，可想而知，錢塘這裡的事情已經鬧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步了。
整個杭州，都在悄悄傳說錢塘大潮鬧妖精了！雖然百姓們都是惶恐不安的，官府也都貼出了告示說錢塘江邊上有風險要大家不要靠近，但是還是不時有新的慘劇出現。於是，有妖精作祟的消息就越傳越玄乎，甚至有人碧波潭鯉魚精那件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舊事重提，與這件事聯繫在一起了。
雖然成了仙，實際上牡丹還是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的，不知為什麼，她總是覺得這件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似的。那件事，她確實是得罪了佛家的人，而且還不知碧波潭的妖怪們是不是還憋著為鯉魚精報仇呢。說不定……這一次錢塘江的妖物，就是當日碧波潭的水族妖類，妖族妄動邪法，自然是有所圖謀，就算那不是當日碧波潭妖物，牡丹身為陸地上行走的神仙，也不能放任他們作亂傷人。
錢塘縣現在真的是人人自危，因為已經有了沒有去江邊，但是還是有人口失蹤的案例了。與杭州城別處不同，錢塘縣城現在就算是白日裡也是風聲鶴唳的，人與人之間誰都不相信誰。本來應該是很熱鬧的街市的，但是現在根本就沒有半個人影。因為現在已經有傳言，說是妖精會變化，能變成人的樣子混進人群裡。現在他們看誰都像是妖精變得，還是躲在家裡沒事不出門最安全了。
這樣荒涼的情景，讓一路走遍了江南繁華之地的牡丹嚇了一大跳。這哪裡是繁華小城，簡直成了酆都鬼城了！牡丹一個人走在街上，甚至有人在窗子和門縫裡偷偷地看她。牡丹若有所覺地往視線來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窗子縫兒立刻就‘砰’地一聲關上了。這不會是拿自己當成了妖怪了吧？牡丹很囧地想到，是啊，哪裡有年輕女子像她一樣獨身在街上走來走去，更何況又是這個敏感的時候呢？
為了避免造成其他不必要的誤會，牡丹沒有在錢塘縣城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往錢塘江邊去了。往日這是觀景的好地方，但是現在嘛，方圓五裡之內，恐怕都一個人都沒有的吧？牡丹站在原本專門為觀潮而建的高臺上往下望去，江水翻翻滾滾，洶湧而渾濁。雖然聞不到一絲妖氣，但也許是厚重並且夾雜著黃沙的江水把那氣味阻擋住了而已。如果此事真的是妖孽作祟的話，那麼就從側面印證了犯事的絕對是水裡的東西！
牡丹的水性並不十分好，所以看著波濤翻騰的波浪，自己也有一點犯嘀咕。要不在岸上再等等好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麼大的水，牡丹心底一直有個聲音覺得危險，要叫自己逃開。但是天可憐見，世上哪裡來得會被淹死的神仙呢？
就在她踟躕著不想動的時候，江水裡卻是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牡丹立刻就醒過味兒來，定睛一看，那水上的浪花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湍急，不一會兒就好像是沸騰了一樣往上泛著白色的泡沫！那泡沫下面，突然冒起一道非常巨大的青色魚鰭！
“哇，這魚鰭比鮫鯊的還大啊！”牡丹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但是突然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她可是並沒有見過鮫鯊這種魚的啊！即使是在那夢裡，她也都沒有到過有海的地方，怎麼……
就這樣發了一會子愣，那巨大魚鰭下更為巨大的魚身就冒了出來！這要是讓江邊的漁民見了，也要驚呼一聲我的老天，那大魚簡直是比他們打漁用的漁船還要大上許多呢！就算是捕了半輩子魚的老漁人，終其幾十年的捕魚經驗都不見得見過這麼大的魚。牡丹自然是被這大魚嚇了一跳，但是轉而就回過味兒來了。這樣的魚，簡直是比那碧波潭的鯉魚精還要修為高深一些的吧！光看它肉身的強度，已然是和妖獸都要查不多了！看那一露出水面，錢塘江上空就揮之不去的濃厚的妖氣，這是一個起碼修煉了五百年的妖精！
牡丹驚歎之餘，怒氣也是很快上升，難道說，就是這孽畜殺傷了那麼多條的人命的麼？！小時候，牡丹也是喜歡小魚這樣的可愛溫馴的生命的，還總是弄一些魚食去碧波潭喂魚呢！但是沒有想到，興許當初的阿荇還就著牡丹的小手兒吃過食兒呢！但是後來卻鬧到了那般田地，實在是時也命也運也！天道昭昭，報應使然，即便是想逆天改命，也要看天道饒不饒過你！
總之，現在的牡丹可不認為魚類都是善意和溫柔的了，即便是不會說話也並不會對人造成什麼威脅。但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同樣的，子非魚安知魚之善惡？！小小的一尾的話，看著又可愛又乖巧，很容易受到人類的喜愛。但是像眼前的青魚那麼大的個頭兒，那張著的魚嘴裡一顆顆鋒利的尖牙在陽光下澤澤生輝，恐怕會讓很多遠觀的人不寒而慄，近看的人飛速地尖叫逃走吧？！但是那些牙，並不是只有大魚才有，小魚也有，只不過人們看不到，也就不當回事罷了。
牡丹墊步淩腰飛身出去，攀雲踩霧直往江面上去了。但見那青魚還兀自在水中翻騰，在水中一沖一冒，還真的以為自己要變成真龍了麼？！牡丹大聲呵斥道：“呔！你這大膽的妖孽！你不在水府中認真修行，為何要到這錢塘江來攪亂水文禍害百姓？！”牡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搭著她以法力催動聲音，使得那聲音在妖物耳旁就像是洪鐘一般發出巨響。
青魚貌似是被這一下震得不輕，連震帶嚇，居然差點沉下去。它抬起頭來看看牡丹，目光裡明顯是怒氣衝衝。雖然魚類大抵沒有眼瞼，但是牡丹很清楚那大魚的怒氣是沖著自己來的。好傢伙，這孽畜脾氣還不小！果然，那青魚擺起尾巴來‘啪’地就沖牡丹扇過來了。這要是躲閃不及，先不提受不受傷的事情，神仙飛得好好的被一隻大魚拍進水裡，好說不好聽啊！這得多丟人！？
幸好牡丹的身手還算矯健，一下子就躲了過去，手中長鞭一揮，抽得青魚怪叫一聲。別問為什麼魚會叫，都成了精了，這完全有可能。那魚氣勢洶洶，立刻掉轉過頭來，躥起來就要咬。如果這一下被它咬上，那咬合力，一定就玩兒完了。牡丹乾脆地一腳踢在它的腦門上，殺過魚的都知道用刀柄敲一下魚腦門，讓它瞬間腦震盪一下，也就安靜了，那裡也算是魚類的一個脈門。
果不其然，這一腳讓那青魚精頓時就有點發暈，但是更多的是氣惱，沒一會兒就瘋狂地開始追咬牡丹了。青魚的牙鋒尾力，但是牡丹手裡的鞭子也不是吃素的，那鞭子是東華帝君給她的東西裡面最強大的武器了。據說是一條龍的龍筋製成的，當然是威力無比。牡丹現在的實力並不太強，是以還不能發揮它真正的效用。但就是這樣，還是沒多久就把那青魚打得沒有還手之力了。
那青魚一見自己一向當作依仗的強大肉身居然在這個女的面前根本不管用，立刻就顯出自己修練出來的人身來。雙掌一抻，就從袖中抻出一雙長劍來，以人身對敵牡丹了。但是你以為你是什麼，換個馬甲就能爆發小宇宙嗎？這只大魚當然還是打不過我們的牡丹的，又拆了幾十招，也就落敗了。
牡丹當下就要將它收入一隻玉盤裡，但是沒有想到，一邊卻突然伸出一隻長劍來猛擊了玉盤一下，讓那眼看著就要被抓到的青魚一下子就落回了水裡。這一下兒用的法力可是不小，牡丹回過頭來看那阻攔自己的人，原來又是妖精，她修煉的時間，恐怕是要千年以上了！
第七十七章
幫著妖精的妖精，那自然不是什麼好妖精了。更何況人家已然是拔出劍來先出手攻擊了，牡丹自然不能自己吃這個幹虧，抬手就是一鞭子。對面那女子也不敢小視牡丹的鞭子，趕緊架上雙劍阻擋。牡丹一看就連兵刃用的都是一樣的，肯定就是一夥兒的。於是鞭子一甩，纏住了那女子的雙劍，喝問道：“你們這些妖精，真是奇怪。雖然吃人能夠補充一些精元，但是肯定會因此被罪孽纏身的！難道你們修煉不是為了成仙的麼？！你們難道不知道造孽太深，日後必遭天譴的麼！？”
牡丹的手勁兒很大，讓對面那持雙劍的女子也有些吃不消了。她漸漸有些抵擋不住牡丹向下壓的力量，奮力向上一擋，借此機會後退了好幾步。“上仙且慢動手！”看牡丹又要上來，那女子趕忙做不抵抗狀，“上仙容稟！”
牡丹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只是防備著她暴起傷人或是逃走，但是手裡的動作已經是停下來了。“你有什麼事情趕快說，你們這麼做，難道還有什麼隱情不成？！”眼前這只妖精根本就不是水族，而像是山中修煉多年的常家蟒族，一般它們為了修得仙體或是龍身，都是一直躲在深山老林裡修煉個不亦樂乎的。怎麼還有這樣出來到處晃的，更何況，居然還會和魚精混在一起的？！真是希奇！
“上仙……”蛇精還沒有說什麼，原本已往隨著青魚逃走而平靜下來的水面猛然地又開始劇烈也湧動起來。驚濤駭浪，漫漫滔天，江水居然還不時發出爆裂，整個江面要比剛才感覺可怕上很多。牡丹大驚失色，“我就說你們這些妖物不可信，居然假裝雌服，現在突然發難。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饒你們不得！”說罷，抬鞭就要打，但是被突然從水中竄出來的青魚精撞了一下，鞭子就歪了過去。
“你這道姑真是煩人！我家姐姐都要跟你解釋了，你為什麼還要打人？！這錢塘江的異常潮水，根本與我們姐妹無關哪！”想不到本體不能說話，但是化了人形卻是非常的牙尖嘴利的。
“小青！你不得無禮啊！”蛇精美人兒趕緊阻止青魚精道，眼前這位光看氣息就知道是神仙了，而且看她肯管這錢塘江的事情，不像周圍的土地山神那樣當作不知道一般得過且過。這樣的神仙，只要她們沒有作惡，還是會很有涵養的不會對她們輕易下手。但是神仙也是最講究面皮的了，小青最是一個牙尖嘴利什麼話都敢說，萬一開罪了仙家，真的不知道會不會招來禍患了。
青魚精不知道她姐姐今日為什麼要怕眼前的這個人類修士，明明是一千七百多年的修為了，之前收服自己的時候手下那個乾淨利索脆，為什麼現在面對著一個人類修士這麼客氣了？難道這就是種族歧視麼？！她單知道姐姐想做人都已經想瘋了，但是也不用表現得這麼明顯吧？就算那人法力真的很強，但是憑她們姐妹二人的法力，難道還打不過她一個？！青魚自然是憤憤不平，但是她對蛇精的決定一向很尊重，只好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憤懣，狠狠地瞪著牡丹。
蛇精見牡丹並沒有什麼別的反映，趕忙向她解釋道：“仙家莫怪，我這妹妹小青就是這樣莽撞，加之修為尚淺，看不出上仙的身份。請上仙看她年紀還小，就原諒她的冒犯之處吧！”蛇精倒是禮數周全，對著牡丹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牡丹看了看離了青魚居然還在翻騰的江水，皺著眉頭指了指岸邊，“我們到那裡去談吧！”
一則牡丹不是小氣人，二則，現在青魚已然出水，那錢塘江的水勢居然還是那樣洶湧。再看二妖的神色，說不定這裡面還大有文章呢！
見牡丹並不怪罪，還給了解釋的機會，蛇精趕緊謝過了她，帶著青魚精一起，跟著牡丹一起行雲飛至不遠處的山上。“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蛇精面上帶著苦笑：“上仙，此事說來話長了。但是錢塘江江水殺人一事，卻是並非我們姐妹所為。上仙肯聽小妖們一言，自然是心胸開闊，若是換了旁人，說不定就認定了是我們姐妹所為，要綁上天庭受審呢！”牡丹自然是看出了她想要拍馬屁的小心思，但是卻並不在意，山間的妖精們，自然是喜歡和天上的仙人打好關係的。朝中有人好做官，天上有人有靠山嘛！平日裡沒有事情就燒些元寶紙錢、貢些鮮果點心，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勝在有幾分香火和信力。這都是沒什麼的，但是顯得教眾很多啊，神仙們互相之間也是有所攀比的。你供奉他，他自然記住你，沒有事情則罷，但凡有個什麼事，人家也就順手幫了。
蛇精見牡丹臉色未變，但是明顯已經是不再那麼繃著臉了，就接著說道：“小妖是峨眉山上苦修的千年蛇精，隨本體之色姓白，自名素貞。我這妹妹是之前下山之後收服的青魚精，依著本體之色，取名叫小青……”剛剛一個自我介紹，就被牡丹一個咳嗽打斷了。
“沒事，沒事。你接著說，接著說。”牡丹抽了抽嘴角，這不是夢裡聽過書也看過戲的《白蛇傳》麼？難道真的是曾經確有其事，後人才編出來的麼？那些夢境，也許不都是夢境才對吧？
白素貞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但是牡丹沒有提出來，她也沒敢問，接著說這錢塘江的事情。“小妖修行一千七百年，已然將將可以得成道果。但是卻遲遲不見雷劫仙梯接引，幸而下山的時候遇到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顯靈，指引我要去還那千年之前欠下的一樁因果……”白素貞很榮幸地又一次看到了神仙變臉，自己剛說了沒幾句，要不要一直面色那麼古怪啊！？
能不古怪麼？牡丹本來以為眼前的妖精是修道的，但是聽她提起自己心中的一根大刺觀音，再想想之前她修行的地方，可不正是普賢菩薩的道場？！這樣想來，她估計就是那種打入道家內部的佛教徒吧？牡丹不動聲色地斜睨了白素貞一眼，別怪她戴有色眼鏡，因為個人原因，她實在是對佛教徒喜歡不起來。
“你繼續說啊，別停下來。”牡丹看了看不遠處還在翻騰的錢塘江水，難道這下面還有什麼別的妖物不成？要解決這個事情，什麼佛家道家的，什麼都成啊！
白素貞也不知道眼前這位到底是哪裡來的神仙，怎麼這麼奇怪啊？現在叫她說錢塘江的事情，也就只好繼續說下去。但是已經打定了主意，待一會兒就想辦法套出這到底是哪一路的神仙，要不然晚上她都會好奇得睡不著覺的。
“觀音菩薩說我的恩人轉世投胎之後就在杭州附近，小妖就帶著我這妹妹一起來此找尋，不想恩人沒有找到，卻是發現錢塘江的江水洶湧難治，並且已經吞沒了數十條人命了。我自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加之我這青兒妹妹本體又是水中的水族，是以帶她一起下去探一探……”白素貞說著說著，表情就開始嚴肅起來了，就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我和青兒到了江水深處，居然發現那裡有一座幽宅！四處都是嚴密的封印，門前還有蝦兵蟹將把守。我斗膽上前一問，原來，那裡最近鎖進去了一位東海的龍女皇姑！具體的並不清楚，把手的蟹將也是諱莫如深。只知道她在幾百年前做了一撞糊塗事，觸犯了天條。並且還深深的得罪了自己的父皇東海龍王，所以當初被判填進東海海眼之中這樣的極刑都沒有人為她求情。前些日子，說是刑期已滿，本來是可以帶回龍宮好生修養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龍王顯然還是沒有原諒他的親生女兒，將她又放逐到錢塘江這裡，繼續看押。還說什麼，天條已斷，家法未行。我發現，關押著的皇姑明顯是瘋了一樣，每日裡都要發怒，怒火上來，龍氣大發，攪得這錢塘江水仿若沸騰了一般。”
白素貞明顯也是一隻悲天憫人的好妖怪，她真的是不忍心無辜的平民百姓在仙家的怒火中死去。都說天下之主的人王是‘天子一怒，浮屍百萬’。但是天上的神仙，舉手投足，自然也會對大地上的生靈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小小的龍女，放在東海或是天庭之上，也許法力不算高深，地位也沒有多高，但是在錢塘的水裡，她卻能主宰附近幾十萬百姓的生死存亡！
“因為那龍王的公主是被關押的，我有心想要勸她也沒有辦法。想通過看守著的蝦兵蟹將去說或是稟報龍王，也行不通。幸而我這妹妹本體強橫，又是水族出身，小妖就叫她在每日那皇姑發怒之時到江水之中攪亂擰成的水文，讓這江水不至於釀成大災禍。想不到，今日卻撞見了上仙……”
原來是誤會了啊？牡丹有點尷尬地看了看一邊嘟著嘴的小青，這個小丫頭看著就刁鑽，自己冤枉了她，怪不得她會直接就是一尾巴抽過來呢！
第七十八章
“東海來的龍女麼？”牡丹的臉轉向背後的江面，就在剛剛她們談話的這一會兒功夫，錢塘江上的水情真的是瞬息萬變。剛才還是狂風大作，大水磅礴，甚至還不時的冒出幾個海龍卷肆虐。現在呢，就突然之間風平浪靜，碧空之上，萬里無雲，江面也是波光粼粼，非常的陳靜。如果按照這一點來看，還真的像是一個瘋女人在發脾氣呢……
“既然如此，這裡為什麼沒有本地的山神土地來管一管，就算是管不了，上報天庭也是好的！”牡丹問道,，這話是在問白素貞，但是回答她的卻是沒有好氣的青兒，“那些神仙怎麼會管這種小事？！只是死幾十個人罷了，這天下之大，哪兒不是每天都會死上幾十口子人？這在他們看來，算是自然‘損耗’！若是我們報上去，說不定還要怪我們多事呢！”
小青明顯還是在為剛才自己被誤會的事情生氣，說起話來就像是連環弩一樣，止不住還尖利。“青兒！”白素貞明顯是怕小青禍從口出，那些神仙雖然並不在場，但是周圍的山精走獸何其多？別看土地山神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小廟裡蹲著不說話的泥胎，但是人家也是有靈的神君。別看法力上也許他們不是自己的個兒，但是人家有神位，占在正面的一方呢！自己若是冒犯他們，自然是有那法力高強的替他們收拾自己。
“我又沒有說錯！我費勁巴拉地來管這閒事，又沒有人來感謝我也就罷了，還有人污蔑我是吃人的妖怪呢！”青兒又瞪了牡丹一眼，整個人就像是一隻青蛙一樣充滿了氣。
牡丹溜了她一眼，這副樣子，難道是想讓自己給她道歉麼？既然自己誤會了她，道歉也並非不可。但是剛才自己可不是最先動手的，若是在自己問她的時候她能夠解釋一下，說不得也就沒有後面的事情了。事情沒有解決，卻和兩個無關的人打了半天，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說不定，剛才這一場裡，就又有人喪命了呢！
所以沉默了一會兒，牡丹也沒有憋出一句抱歉的話來，而是淡淡地掃了小青一眼，然後一本正經的對白素貞說道：“看好你這個妹妹，她以後很有可能會給你闖禍的。”這話說的，輕飄飄的卻讓人十分想抽她。至少青魚精已經崩不住火兒了，開口就想要罵她。但是白素貞怎麼敢讓她這樣得罪人的話出口呢？趕緊就拉住了，牡丹見此間事情已然是沒有蛇精姐妹倆的事兒了，便想離開去辦自己該辦的事情。
臨行前，還十分認真勸白素貞道：“即便是想要報恩，也要量力而行。緊守自己的道心，不要把自己和身邊的人陷進去。要知道，情之一字，自古以來連神仙都禍害了不少。神仙因情劫而隕落，下界來重新投胎的哪裡在少數？已經得道的仙家尚且如此，更何況你呢？”牡丹看白素貞雖然點了點頭，但是顯然沒有把自己說的話放在心上，就明白她是認為只要她願意，人世間的普通修士也是傷害不到她的。但是人間會傷妖精的，又豈是只有手握浮沉禪杖的衛道士呢？情字本身，才最是傷透人心的利劍。
牡丹沒有察覺，她自己為什麼對這個道理感觸頗深。她其實也沒有經歷過什麼感情糾葛，那些夢裡，其實也一直在以一種旁觀的視角去看待問題，自己根本就沒有接觸過什麼感情才是。但是她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回憶那西湖斷橋，雷峰夕照的淒美悲涼，雖然並不喜歡白素貞，但是也是出於一分同情之心而想要讓她避免被關進雷峰塔的慘劇。
“白素貞，我知道你並不覺得在人世間呆久了會有什麼問題，也覺得我現在勸你的也都是屁話……”牡丹看了一眼白素貞身邊用眼神告訴她‘你都猜對了’的小青，“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人間最複雜的就是感情二字，而這，就是你們這些世外呆慣了的人最不熟悉最不瞭解的部分。牲畜野獸修仙，最先就得通人性、學人言、化人形，但是變成人的樣子，卻並不代表變成了真的人。也許當獸仙一朝得道的時候，方能明白這其中的複雜。甚至會因為一時迷惘，桑了千年道行。但是，對於現在的你，我只能給予一點告誡——遠離人世間的感情，那樣只會把你拖進深遠之中。”牡丹看著陷入深思的白素貞，想了想自己聽過的那些結局都不太相同有喜有悲的結局，“到時候，如果你氣運高的話，也許歷盡塵劫之後還可以得到善終，但若是氣運不好的話，那就是，萬劫不復。還有，無論如何，也不要拿蒼生百姓的生命當做兒戲，否則，天道昭昭，就在舉頭三尺之上！”說完這話，牡丹就轉身又向錢塘江飛去。
牡丹也並不是為了裝神棍而這樣做的，她是覺得自己要做的事情非常重要。剛才卻因為白素貞姐妹倆這個小插曲耽誤了許久，所以囑咐兩句之後，自然要趕緊去辦正事。剛才她已經感覺到風浪又要來臨了，此時不去制止，更待何時呢？
她說完那樣的話一走，小青可是受不了了，跳著叫地罵道：“呸！這都是哪裡來的什麼人哪？！不分青紅皂白就污蔑我不說，走之前還要這樣子詛咒姐姐！真是豈有此理，氣死我了！”
“誒！上仙的話很有道理，她是好心在告誡我呢！小青你怎麼能這麼說？”白素貞剛剛若有所悟，就被青兒的話打斷了思緒。牡丹的話雖然不好聽，但是好意惡意，白素貞是聽得明白的。常仙得道，卻如此像人，這是白素貞之幸，卻也是其大不幸。
“姐姐一口一個上仙上仙的，但是她是哪一路的神仙哪？！神譜上有這樣一個神仙嗎？!不知道哪裡來的一個修煉了些日子的修士，姐姐你就怕成這個樣子。當年擊敗我的時候那副狠樣子，姐姐你怎麼這麼偏心啊？！不要告訴我你打不過她！”小青嘟著嘴，陰著臉，顯然是非常不高興，不依不饒地說道。
“剛剛的那一位，絕對是神仙沒有錯！論法力，她確實是神仙中地得離譜的。看那個樣子，應該是比我強上一線而已，如果我們姐妹倆剛才聯合起來奮力反擊，她要收服我們，也要費勁力氣花不少代價。但是，你沒看到她手裡的鞭子嗎？”與之前談及牡丹的時候相比，現在她的表情卻是更為忌憚。
“鞭子？”小青是肯定不會忘記那只銀白色的長鞭的，“那鞭子打在我身上，真的很痛！火辣辣，鑽心的疼，就好像是打在了我的三魂七魄上一樣。那是什麼寶物嗎？”小青只能想到這個解釋了。她雖然一直在峨眉山下的小湖泊裡生長修煉，有點消息不靈通。但是世上存在著的那些法寶的故事，她卻是也聽周圍的妖精們提起過。
“寶物當然是寶物，但是最奇特的，就是它的材質。你剛剛被打的時候沒有別的感覺嗎？”白素貞狐疑地問到。
“什麼感覺？”小青有點不好意思，“哪裡有別的感覺，就是特別疼，疼得人只想哭。”她也是怕自己姐姐擔心才一直沒有說，其實她到現在身上都很疼。
“疼啊？疼就對了！”白素貞雖然這樣說，但還是心疼的輕輕拉開小青地衣袖，用法力去揉。“你還真是莽撞啊！都不問問是什麼人，就敢直接和人家動手，更何況還是你先出招的!這估計還是那上仙手下留了情，沒有想要你的小命，以後一定不可以這樣了，知道嗎？！”白素貞雖然凶凶地說了這話，但是手上地動作卻是沒停，倒是更輕柔了些。“那鞭子可是龍筋做地，本就兇悍非常。更何況你的本體是水族。自然更要懼它三分了。”
“龍筋？！”小青可是吃驚不小，“你是說，有人把像江底下那條瘋龍一樣的龍給殺了，還抽了筋做成鞭子了？!”
“這有什麼稀奇？！”白素貞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上古殷商的時候，哪吒三太子就曾經殺了當時的東海龍太子敖丙的事情麼？你不會就當成了故事聽，沒有當真吧？！”白素貞有點頭疼的看著呆萌的小青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自己，“我就說你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是怎麼來的呢！剛才的上仙說得對，你啊，早晚要給我惹出大禍來才甘休呢！”
白素貞這麼說，小青自然是不幹的。扭股糖似的揪住她的袖子不放，撒了好一會子嬌。這一廂姐妹倆姐妹之情爆棚，笑鬧之間已經把牡丹的事情忘到脖子後面去了。那一廂牡丹已經到達了錢塘江底，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她不能單憑蛇精白素貞的一番話就都當真了。
果然，江水越往下走是越詭譎湍急，暗流湧動、水文複雜。牡丹有龍筋鞭護身，就算是水性不佳，但是也平安無事的到了江底。走過迷蒙糾纏的水草叢，前面果然有一幢陰森森的水府。
第七十九章
到底也算是龍宮裡有正式編制的公務人員,雖然只是小小的蝦兵蟹將,但也算是仙僕一枚。只要是跨過了那個坎兒，自然就與其他肉眼凡胎不同。別看小青一個可以打他們一群，但是這一點上還真的就是不及他們。牡丹遠遠走來，為首的蟹將軍就看到了她頭上團團的慶雲以及溫和的祥光。這是上仙到了！
所以，蝦兵蟹將們並沒有如小青之前想的那樣和牡丹杠上甚至發生衝突。他們不給每天來錢塘江裡蹚渾水的小青姐妹好臉色,並不代表他們會倡狂地對付牡丹。畢竟仙妖有別,不是一個體系裡的，自然不會給面子。但是牡丹就不同了，那是真神仙！別看海裡地龍王爺多富有多厲害多霸道，為王為帝、作威作福，但是他們仍就是張玉皇座下地小臣。因著上界之仙都系‘天子近臣’,所以見著無論多小的神仙，都是畢恭畢敬、誠惶誠恐的。
正所謂，上行下效。龍王爺尚且如此，下面的蝦兵蟹將自然也是照此辦理。他們才不覺得丟人呢，得罪了上仙，呵呵，自己身後的那位都尚且如此下場，更何況他們這些可煎可炒可烹可炸的貨色呢？
是以牡丹還沒有走到近前，就有為首的蟹將軍和龜副將迎了上來，笑盈盈的給她見禮。牡丹也是頭一次見著這樣還沒有完全變化成人形的妖仙，倒是有些不自然。但是馬上，她就恢復了平常面色，對著一看就是這裡最大的頭目蟹將軍道。“我乃是開封府的金牡丹，成仙後立志到各處遊玩。行至江南，卻是聽說了這杭州錢塘縣水患成災，已然吞噬了數十條人命，鬧得人心惶惶，街不成街、市不成市，特來查驗。”
牡丹見自己一說話，蟹將軍的面色就古怪起來，好像誰把它蒸熟了一般形狀，接著說到：“剛剛江面上有二妖做法，我還以為是她們在此興風作浪、以人命填邪法呢。但是沒想到，卻並不是她們，而是另有原因。”
這一下就是臉皮厚的龜副將臉上也掛不住了，因為無論他們心裡怎麼想的，但是大面上按照常理來說，龍宮的人就是要保護一方水文平安的。他們既受著地面上百姓的供奉，又領著天聽裡的祿銀，自然是應該盡忠職守了。但是現在卻被人當做興風作浪的水怪抓了個現行，自然是窘迫非常。
蟹將軍苦著臉笑道：“這……我們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說罷看了一眼身邊的龜副將。這小子是東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龜丞相的內侄，自己的功夫也不錯。是以算是又有真本事又有後臺的幹將。這一次龍王爺點了它跟著出來看守，也是有一個讓嫡系把關的意思。等到那位‘刑滿釋放’了或是有了別的變故，這小子肯定會被調回去高升的。所以即便蟹將軍是這裡的一把手，但是也要和這龜副將有商有量的。
龜副將看牡丹的表情，那是非常認真，肯定是不會被自己等人輕易騙過去或是昏過去的，只好點了點，說出事情的前因後果。他也苦惱啊，世上總是有這樣的愣頭青神仙存在的，他們最愛把天下蒼生的福澤當成自己畢生的信念什麼的，動不動就要替天行道。雖然與那些當慣了天官的仙家相比是極少數的存在，但是卻都是讓人頭疼不已的。這回該著它自己倒楣，居然撞上了這麼一位。算了，反正這件事已經不算是什麼秘密了，只要這仙子回轉了天庭甚至是問問本地的土地，必然是能夠打聽到的，自己現在說出來，也不會被龍王爺怎麼責罰的。
“上仙啊，其實我們也是有苦難言啊！不瞞您說，這些時日以來，錢塘江上的風波那全是我身後禁宮裡關著的龍女娘娘的龍氣催發的。我們就是想管，但是人微言輕法力差，也是有心無力啊！但是要說，這龍女娘娘也算是苦命人啊！她，可是我們東海龍王爺的親生女兒，加之又是排行最小的，當年還是頗受我們陛下的寵愛的。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們這小公主一向受寵慣了，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世上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即便是她地位尊貴，但是肯定還是有更尊貴的人出現。”
龜副將說著，臉上卻不自覺現出一點子驕色來，“小的的舅舅是東海龜丞相，所以對那些私隱還是曉得的。當年我們龍宮裡可不止這一位公主的，那時候還鬧得沸沸揚揚說是要與天庭龍族聯姻呢！那時候小的還年幼得緊，只是影影綽綽地記得當時地情景。都說四海真龍，其實不止是海裡面有龍族，西方佛地和天庭也有地。只不過西方地龍，大都是做了菩薩佛祖的座騎或是分*身。只有咱們西海的小太子在大唐年間得了好運，成了西方的一位菩薩，至此倒是勢大起來。而天庭上的天龍，才是勢力強大呢！天河流域，哪裡不是他們的勢力範圍？天府的水軍雖說表面上是天蓬元帥掌管，但是實際上還是歸天龍管轄。人家是玉皇他老人家的嫡系部隊，存在的意義，就是要壓著那邊的。”
龜副將諱莫如深地往西邊指了指，“但是後來，好似是有什麼人來叫鬧了一場，還動用了很大的力量，把東海弄得就像是滾燙的熱湯一樣。當年未開靈智的同類死傷不知凡幾，造了那麼大的殺業，人家就跟玩兒一樣。這事後來被龍王爺封鎖起來，所以知道的人都三緘其口，消息漸漸地就沒有了。是以小的只知道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就算是好奇問了舅舅，他老人家還只會訓我一頓。但是自此之後，東海就只有小公主一位了，但是還不知道為何會被天上降下神罰來，居然用嬌滴滴的女子去填海眼，更可怕的是，我家龍王爺連求情都沒求，甚至還覺得判得輕了。這不，前些日子剛放出來，龍王爺就不顧龍母和王后的勸說，給小的們找了這樣一個巧宗兒。”
蟹將軍點點頭：“可說不是呢，我們每天在這裡，確是第一個就面對著小公主磅礴的龍氣的衝擊的。我們也難受啊！但是沒有法子，那日龍王爺親自壓了公主來這裡的時候，我們也是見了她現在的樣子的。可怕啊，真可怕！當年我小時候也遠遠地見過見過二位公主的儀態萬千，和那天的樣子一比，我的親娘啊，海眼裡還真的是可怕非常！也不怪小公主現在每天瘋瘋癲癲的總發怒，要是我，早就死了。管也管不了，勸的話肯定也是聽不進去了。上仙，這可真的不怪我們！”
牡丹哪裡知道會問出這樣一段幾百年前的密辛來？一聽就知道，這件事不是她現在能夠摻合進去的。但是她還是不能就這樣置之不理，現在只是江邊的人受害，但是指不定哪一天，禁宮裡的那條瘋龍就能水淹杭州！“你們沒有將錢塘之難稟告龍王麼？錢塘百姓沒有罪過，你們這樣無故興風作浪，是犯了天條的！”
“這……”蟹將軍道：“龍王爺自從小公主當初刑滿，就一直陰沉著臉，一有小事甚至都能立刻爆發。就連龍母都不敢觸了他老人家的黴頭，東海龍宮裡每日都是靜悄悄的。關了小公主到這裡之後，龍王已經下了死命令，叫誰都不許把這裡的事情回稟他，省得他把自己氣死。是以……”
“既然如此，你們不敢去，我去。我不是你們東海的人，更何況理的是人命關天的事，自然不懼！”說罷，牡丹轉身就走。蟹將軍和龜副將一看，尼瑪這是要出大事兒啊！龍王爺現在還在火頭兒上呢！現在還要去加把柴，潑點油，難保他們這些‘當事人’不會被遷怒啊！一個‘看管不力的罪名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雖說龍王爺肯定是知道他們根本管不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就連看管之事也都是靠禁宮自身的禁制來關住龍女。但是遷怒之下，哪裡還會和你講道理呢？當然是罪名兒一定就拉出去砍了的！所謂‘伴君如伴虎’，就算是龜丞相，估計都保不住他們。
剛才之所以和牡丹說這麼多，甚至還說了一點子東海的秘密，那就是為了告訴這個愣頭青，這事兒不是你能管的。但是哪裡知道，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這位還真的就要管這閒事了。你說他們這些上仙，法力高強也無甚束縛，為什麼不能去玩一玩樂一樂，非要和自己還有別人過不去呢？！
牡丹讓這兩位攔住了，自然是心中不樂。“你們自己不管，還不叫別人管。你們害怕，難道錢塘的百姓就是活該死的嗎？！既然身為龍宮的官員，自然應該謹守自己的職責，向龍王勸諫！既然身為仙家，享受著人間供奉的香火，那自然應該努力去保一方的太平！你麼這樣，和人間屍位餐素的昏官有什麼差別？！人間的朝廷會因此而倒臺，難道你們海裡的朝廷就不會受影響麼？！”哐哐哐一番話過後，牡丹一甩袖子，帶上真力揮開了兩個攔路的水族。
這倆倒楣蛋一摔一個趔趄，撞到了一起。在回頭一看，牡丹已經不見了蹤影了。這一下可把蟹將軍給坑壞了，苦著臉哭道：“完嘍，完嘍！這下可完蛋了！你還有個舅舅可以靠，我可就真的慘了！”龜副將已經是害怕得腿打哆嗦了，“什麼舅舅？！把我發配到這裡來當差，哪裡會費心思救我？！”
其實他們兩個是白白的在這裡哀哀切切了，因為牡丹剛一出水，就遇上了一個人。他來了，牡丹自然是不用去找什麼東海龍王了。
第八十章
牡丹本來是急衝衝出了江面就想往東海飛的,倒也不是她太過衝動,而是認為只是向龍王提一提錢塘百姓之苦就可以了。看在自己身後的東華帝君的面上,龍王爺也不會有別的說法的。但是剛上岸,就迎面差點撞上一個人。說是差點撞上的原因,是因為對方躲得快，牡丹自己這面可是沒有什麼幫助的。牡丹趕忙定睛一看，眼前人是個身高丈二，面白無須，長耳垂肩，身穿鵝黃盔甲,頭戴飛鳳帽的俊後生。
即便是道心尚穩的牡丹，乍一見到這俊後生,都是一愣。不為別的，實在是長得太俊朗了！但是馬上牡丹就反應過來了，因為他那雙發出銳利光芒的狹長的雙眼之間，還有一道豎著的緊閉的眼睛。就算是民間的小老百姓，見了此君也都能認得出，這位就是清源妙道真君——二郎神楊戩是也！
這可是天庭裡數一數二的戰鬥力非凡的大神！民間對他的傳說那是不計其數，甚至還有人把他的形象和世上出現的凡人英雄們聯繫在一起，信徒不知凡幾。聽人言道，這位大神乃是張玉皇的親外甥，在天庭更是地位崇高。對於牡丹這樣一個剛剛得道，還未登仙界的小仙來說，一下子碰見了二郎神，就像是當年嚴容碰到她一樣激動惶恐，不，還要更甚才是。
平日若是見到這位天神，那還得好好的請安稽首，更何況今日這般尷尬情境呢？牡丹都想在這裡直接給他磕一個了。但是一想到自己也算是東華帝君提拔的嫡系了，這樣沒囊氣膝蓋軟，可不是要給他老人家的面上抹黑了麼？於是，彎下的膝蓋立刻回直，只作了個揖。但是這個揖二郎神都沒有叫她做完，直接伸出雙臂親自扶她起來了。
此時的牡丹，心裡就像是有一百隻青魚精在蹦蹦跳跳，攪得心湖不得安寧。尼瑪，難道二郎真君大人看桑我了？！！！！也不怪牡丹胡思亂想，實在是楊戩的行為太過孟浪唐突了。才第一次見面，在這個年代，真是有點越界了。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可不是說著玩兒的。所以雖然楊戩扶起牡丹之後就鬆開了手，但是她起身的動作還是很僵硬，表情也不太自然。
楊戩是誰啊？那是有三隻眼睛的天神，封神之戰的時候就顯露出了過人的智慧的。牡丹小小的異樣，他自然是看在眼裡，也明白。“倒是我唐突了。”二郎神並沒有如牡丹想像的那樣高高在上的桀驁。他對牡丹說起話來，居然非常溫和，就好像……是朋友一樣……
牡丹得出這個結論，大吃一驚，抬頭去看二郎神的眼睛。卻見他真的是一副對自己很熟悉的樣子，看著她。“原來，你還沒有想起來麼？”楊戩看了看牡丹的表情，意外的說，“帝君還沒有跟你說過嗎？”牡丹搖了搖頭，“那怪不得了，沒關係，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現在我就不告訴你了，還是自己想起來的好。也許，帝君認為還時辰未到。”
牡丹有點傻兮兮地點點頭，不過，自己以前是神仙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但是神仙隕落重生，必然就是那幾個原因而已。現在聽二郎真君的口風，自己前世好像並不是因為好的原因而轉世投胎的啊！牡丹心裡越來越覺得忐忑不安，這時楊戩又道：“對了，你怎麼會在錢塘江？”他回頭看了看已經是波瀾不驚了的水面，擰著眉頭，牡丹對於他這種突然之間的情緒變化不明所以。
楊戩緊鎖眉頭，看上去對牡丹來到錢塘江的事情非常煩惱的樣子，但是看牡丹被他的態度嚇著了似的，才舒緩下來，溫和地笑著說道：“你是為了錢塘江的水患來的吧？”牡丹點點頭，他才緩了口氣似的露出真心的笑容來，“你還是像過去一樣，總是為天下蒼生的太平擔憂，忙忙碌碌的也不覺得疲憊。你也算，神仙之中的大善之仙了。”
牡丹這一下兒有點不好意思了，“牡丹怎麼會有真君心系黎民的苦心深重？您每日搜山巡海，捉妖降怪，必定是辛苦極了。民間那麼多名家都好畫二郎神搜山圖就是明證。牡丹何德何能，哪裡敢當得真君如此誇獎？”
楊戩道：“雖然沒有想起來，但是我們的交情還是沒有變的。很不必一口一個真君真君的叫的。不若像以前一樣，叫我楊大哥吧。這樣等你想起來過去的事情之後，才不會怪我故意占你口頭上的便宜。”
楊戩語氣裡的親近之意，讓牡丹不由得在心裡咂舌不已。自己前世貌似還是很厲害的樣子啊，連二郎神這樣的大神都對自己親近有加。但是牡丹心中卻並沒有多少喜悅之意。因為都已經能夠害得她隕落的事情，必定是個麻煩。她之前的地位越高法力越強，這個麻煩就很有可能越大。現在她的能力如此薄弱，如果有個實力強大的仇家，她哪裡拼得過？還不只能引頸就戮、自認倒楣？！
牡丹的心理活動，即便楊戩再多長幾隻天眼，也都是看不透的。他望瞭望又開始湍急起來的錢塘江，道：“你剛才這麼著急地出水來，是不是想去東海找龍王說理啊？”
“是啊，”牡丹回過神來，“錢塘江流域都已經鬧成這樣了，死了那麼多的人，百姓之間已經是流言四起，民心慌慌。都說錢塘江鬧妖精了，還與當年牡丹家裡碧波潭中的鯉魚精扯上了關係。這謠言已經由杭州傳遍了江南，從江南傳到了開封，可見其危害之大。牡丹剛剛在錢塘縣街市上一路走來，青天白日之下，已然是一個人影兒也無了。周遭的州縣也是如此，天一擦黑就家家戶戶閉門不出了。若是長此以往，恐怕要生出不少事端。現在解決了的話，還可以推說是今年錢塘江水本就湍急，是以意外頻發。大家感念一番水火無情，也就過去了。但是如果坐實了妖怪的傳聞，說不定還會有魏國時期河伯娶親的舊事重演。現在又哪裡去尋西門豹呢？”
楊戩對牡丹的話深以為然，但是馬上又笑道：“河伯真的是遭了無妄之災，他家裡的夫人乃是宓水之妃，本就是國色天香的美人。那些神棍淨往水中送那些粗鄙的村婦，會好看到哪裡去？沒吃著羊肉卻惹了一身騷，還要被彪悍的夫人好一頓收拾，每每找我們這些兄弟們訴苦。到了現在，雖然宓妃已然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了。但每到他們祭河伯的日子，甚至都已經成了約定俗成的飲酒聚會日了。我的灌江口，一到癸酉日就酒氣熏天，我自然只好躲出來搜山巡海，斬妖除魔了。”
牡丹根本就沒有想到，剛才看上去那麼嚴肅英武的二郎真君，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聽他說的促狹，牡丹根本就繃不住樂了出來。
見她笑了，楊戩實際上才真正松了口氣。這個丫頭從來都是一個鬼靈精，他真怕她是已經想起來了，只不過為了其他的一些原因，故意隱瞞下來。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還在掌握之中，是他杞人憂天了。“你楊大哥幹的就是這個斬妖除魔，救民於水火之中的活計。好了，錢塘江的事情現在就有我來接管，你還是不要到東海去了。龍宮門檻高，你一個剛剛成仙的，估計連大門都進不去的。還是讓你楊大哥來吧！”
牡丹其實也在擔心這件事，自己又沒有什麼職責在身，管起這件事來畢竟有越界之嫌。現在有了專門的天界正神來管，她也樂得清靜。本來，她就是抱著出來遊歷一下的心思的。但是沒有想到，還沒有出開封府，就聽說了這件事情，只好來了。“多謝……楊大哥。”牡丹也是順杆兒爬，和二郎神拉上些關係，對她自然是有益無害的。再說，她對這位對她抱有很大善意的大神也很有好感。
楊戩沖她點點頭，“有你楊大哥在，此間的事情很快就能了結了。你就安心的去杭州城裡玩兒一玩兒去吧，過不了兩天，就可以恢復以前的熱鬧了。你去過西湖，也只是匆匆走過，根本就沒有好好的賞玩。那裡的風景不錯的，盡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心情好，對你的心境修行也是有利的。”然後就轉身進了錢塘江。
“奇怪，他怎麼知道我去過西湖的？”牡丹狐疑地掃視了一眼四周，難道有什麼山神土地的一直在監視我麼？！還是說，二郎神的天眼還能夠看透過去未來？那也太厲害了吧？！
牡丹搖搖頭，既然此間的事情已然算是‘解決’了，那就去好好的玩一玩才是真的。西湖？好地方啊！不是說，那個蛇妖的救命恩人就可以在西湖遇見麼？那乾脆自己近距離地圍觀一下好了！看那個青魚精的樣子，說不定什麼時候也要作亂呢，還是看住了她們，防患於未然的好。
“阿嚏！”小青突然打了個噴嚏，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變成了人形，居然就開始感染風寒了麼？！
“小青，你沒事吧？！”白素貞擔心的看了看坐在船頭的小青，她們這些冷血動物變成的妖精，可是沒有著涼感冒的一說的。怎麼從剛才上了這只小船開始，小青就一個接一個地打噴嚏呢？
“姐姐，我沒事。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鼻子癢癢的，就是想打噴嚏。”小青也很懊惱，“肯定是誰在背後罵我來著，說不定就是剛才錢塘江的那個怪傢伙！”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12 17:59
第八十一章
許宣今日是替店裡的老大夫出診去了,其實外面這樣亂。又是漲潮又是鬧妖精的。他其實也是不敢出去的。但是店裡既然栽培他學了些醫術,他自然也得投桃報李,替店裡考慮考慮。橫豎他自覺自己身無三兩肉,想那錢塘江裡的妖怪也懶得吃他。遂光棍地帶了藥箱,一個人出診去了。店裡別的夥計自然有笑話他蠢的，但是偷奸耍滑不是他的行事作風。雖然沒能考中半點功名，但是到底也讀了十年的聖人之言了。這點子道理，他還是懂得的。所謂，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如果店裡所有人都不願意出診,那麼病人又該怎麼辦呢？
一時之間，有許多英雄人物的高大形象出現在許宣的腦海裡，倒是讓他心裡漸漸平衡了些。但是這種平衡在他成功出診之後，就被打亂了。誰能告訴他，為什麼剛才還是碧空如洗，一絲雲彩都沒有的大晴天，現在突然之間就狂風大作，烏雲罩頂，眼見的已經開始下雨星子了呢？！難道真的是錢塘江的妖精上來抓人了麼？！許宣想到這裡，小心肝兒就有點顫。都怪他姐姐，在他小時候總是講那些可怕的妖怪故事給他聽，已然是留下了不小的童年陰影了。
正是因為心底真的害怕，所以他一直標榜自己不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總是把‘子不語怪力亂神’這樣的話掛在嘴邊，但是心裡面，就呵呵了。是以從西湖邊上走過，他是越走越害怕，一會兒還得坐船回家呢。但是聽說，那妖精就是水裡的玩意兒啊，難道真的是出來抓自己的？！
許宣還真是猜對了一點，那妖精就是沖他來的。但是卻並不是錢塘江的妖精，而是峨眉山的妖精。白素貞和小青二人，早上從錢塘江邊回來，就一直守在西湖岸邊溜達。許仙剛剛上了斷橋，實際上就被白素貞一眼認出來了。雖然和前世之時的樣子都不一樣了，但是這是觀世音給她的一項特殊本領，可以認出人的前世。當然，只限於沒有法力的人類。她要是用這透視眼去看海大爺，估計就可以直接去見如來佛祖了。
白素貞靈機一動，拉了小青到西湖邊上租下了一條小船。然後就開始行風作雨，大施法術了。眼見得天上烏雲滾滾，這是變天兒了，絕壁不正常啊!船夫就想要趕緊上路回去了，這絕對是合情合理合法的要求。最近水妖鬧得這麼凶，肯出船的人本來就少。現在突然這麼奇怪地鬧天，其他地船夫都劃著自己的跑掉了。但是自己的雇主怎麼那麼隔色？！
船夫很苦惱，你說拉一個很像是大家小姐，但是又像是哪條花船上的花魁的女子也就拉了。反正自己在西湖幹了這麼多年，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會被人說自己作風有問題。但是你們兩位能不能表現得正常點兒呢？！船夫默默地流淚，你們倆想去海裡給龍王爺當小妾，但是我家裡還有河東獅一枚呢，可不能給龍王爺當女婿去啊！
他幾經抗爭，但是白素貞和小青馬上就能引許宣上鉤了，又怎能容許這個傢伙把事情攪合黃了？！白素貞用法術變了不少金銀，想用那些收買船夫蒙混過關。但是性命攸關誰還想著錢？船夫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氣得小青火冒三丈，直接轉過頭來，用自己的魚眼瞪那船夫。
常年在湖邊討生活的，就算不是轉職打漁，但是魚眼睛也是看得最熟的。他見那年輕一點兒的姑娘貌似很生氣正在瞪他。抬眼一看，卻怎麼看怎麼不對勁，這姑娘的眼睛……哎喲媽呀！妖怪！妖怪啊！船老大一下兒就嚇得跌倒在地上了，人的眼睛怎麼可能沒有上下眼瞼呢？！難道說厄運終於輪到了他頭上？！“別！別過來！求您了，奶奶！我家裡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嬰兒……”船老大已經嚇得動彈不得了，只有堆乎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
“姐姐你看，人類就是最喜歡騙人了！”小青對阻攔她現原形嚇唬人的白素貞道：“你要是不這樣，他根本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睛！還以為咱們好欺負呢！告訴你，今天你姑奶奶們就是要坐你的船在這兒看風景！有錢給你你就拿著，再在這裡唧唧歪歪，小心姑奶奶一口吞了你！”
小青的手法雖然簡單粗暴，但是卻比白素貞的金錢攻勢還要管用。人世間，有愛錢的，有愛色的，但是絕大多數都最愛自己的小命。即便是世上最高等的動物，在面對著大自然中最最原始的法則面前，還是會低下頭來認了的。船夫現在感覺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連走路都有勁兒了。被小青一嚇，連滾帶爬跑到了船尾去，老老實實地當起了路人甲。
只要眼前兩個妖精不吃他，做啥都行啊。再說，有這兩個煞神在，估計也不會有別的妖精出來。不是說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的麼？這些畜類，應該有領地意識吧？船老大默默地想起了小時候鄰居家獵戶大爺給自己講的上山打老虎的故事，分散自己過度集中的注意力。你別看她們了，別看了！
“姐姐，你看，那呆頭鵝來了！”小青解決了船老大的事情，就回頭去望一望那走得慢騰騰的許宣。實際上，小青現在的擇偶心態還保持著過去原型時候的標準，怎麼看，許宣這個走路慢悠悠，身無三兩肉，就連現在明顯為了避雨追船跑動，都是無比的緩慢。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合格的交*配對象啊！
但是這話，小青也不能明說的，因為白素貞也沒說是要和他長久在一起。報恩嘛！得人恩果千年記，是這麼說的來著吧？姐姐的恩人，她小青也會幫忙一起報答的。小青倚在船頭，看著二貨許宣顛兒顛兒地沖著她們這條唯一還停靠在西湖岸邊的小船，其實她覺得無聊透了。以身相報這種事，簡直比姐姐叫她去平息錢塘江水患的時候還要無聊。
許宣終於跑到了西湖岸邊，登上了那條命運中的小船，一路上都紅著臉，和白素貞有對有答的，下船的時候，許宣還獲贈了油紙傘一把。那上面被白素貞施了追蹤的術法，這樣就不怕這許宣跑了。
“小姐，珍重。明日小生一定去貴府還傘！”許宣下了船，站在岸上那是一個勁兒地沖著船上揮手啊，小青都怕他的小胳膊會揮斷了。白素貞對他笑得非常溫婉大方，她對他說，自己是落寞官宦人家的小姐，這個呆呆的斯文人居然就直接這樣子相信了，真不愧是當初那個善良的牧童轉世。小青無語地看著兩個人之間冒出的火花，剛才他們談天說地，怎麼就那麼起勁兒呢？她可是無聊到要瘋了！其實船上最鬱悶的要數船夫了，他在這裡擔驚受怕的，但是憑什麼那個書生就又是烤火又是喝茶還消受美人恩呢！？
但是轉念一想，那妖精定是要吸他的陽氣，頓時自己就緩和過來，心裡平衡了。一見許宣下了船，他其實還挺害怕妖精們翻臉無情吃了他的。但是沒有想到，她們只是讓他把船劃了回去，就下船走人了。船老大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兩個妖精也不壞，至少……她們給自己留下了好大一錠銀子！
幸好船老大還想著把這麼大的一錠銀子存到錢莊上去，他是怕丟了。如果他自己存在家裡，幾年以後拿出來想給兒子娶媳婦用，那可就抓瞎了。因為那是白素貞用石頭變成的銀子，她們倒是知道，人間處處都要用到這阿堵物，從這一點上看，也是瞭解一點人間的人情世故的。但是她們想不到，如果這錠銀子在失效之前流入了市場裡，那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其實進了銀號也不是什麼好事。等到一年之後盤點，發現少了這麼一錠銀子，說不定就會有夥計被當成內賊處理了呢！
不知不覺之間，其實二妖已經做下了一些惡業，來日自然都會被天道一一清算。
牡丹想要到西湖岸邊上去找一找能不能遇上白素貞一行人，她還打著看熱鬧的心思呢。但是人家此時已經走了，她們一走，天上自然是雲消雨散，天氣晴朗起來了。牡丹看了看前方的斷橋，那就是即使幾百年之後都聞名遐邇的斷橋麼？雖然心裡並沒有個喜歡的男子，但是是個女人就都喜歡這種玩意兒。現在天氣這麼好，行人又少，還是托了鬧妖精的福，要不然這美景之中卻是很多人摩肩接踵，肯定也就沒有什麼好心氣兒看景色了。
她束手站在橋頭，往下望那碧水藍天，小堤垂柳，四周的景色真是美的不可勝收，難以言明。再加上徐徐吹來的小風，帶著淡淡的草香花香，讓牡丹兀自迷醉了。她閉上眼睛，感受著自然之中的獨特氣味。但是她沒有想到，這真的是她站在橋頭看風景，卻裝點了別人的夢境！
遠遠的，一個身著淺藍色儒衫的男子，就坐在橋的另一邊的岸上。他的眼神，從牡丹一出現開始，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也許是那目光太過熱切，牡丹若有所覺，立刻睜開眼往對岸望去。但是那裡根本是空無一人，只有柳梢在隨著風輕輕搖曳。牡丹沒有在意，只以為是自己太過敏感了。西湖的景致如此不凡，看來，她是應該在此找一個合適的地方落腳，好好休養一番了。
第八十二章
牡丹畢竟和白素貞她們不一樣,她並不是無根無基的漂泊世外的野仙,很不必像白素貞那樣用術法變出金銀來度人間的日子。她可是金家唯一的繼承人，積累了幾輩子的財富，都已經是她的了。當初隱居的時候，那些田地店鋪也都折了現，金銀也都裝進了她的須彌戒指裡帶走了,一點也沒有便宜旁支的外人。現在她要找一個落腳之處,那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錦衣皂靴的翩翩公子,拎著鑲著玉墜子的摺扇進了一間牙行。她要買房子，牙行的人又都是長著一雙勢利眼、一張跑馬的嘴、一顆篩子心，為了便宜行事，牡丹自然不排斥換一個樣子去，省心省事嘛！
果然，牙行的人一看是這麼英武，看上去又精明的一個衙內模樣的人來光顧，自然是不敢怠慢欺侮，麻利兒地就找了自己行內最優質的房源。有人奉了熱茶點心，還有小丫鬟端上來水盆手巾板兒，給牡丹淨手。牙行的老闆親自接待，客客氣氣地捧著冊子任君挑選，還領著牡丹親到了挑中的幾處現場看了看。一下午的功夫，牡丹就敲定了一幢不小的宅子。七進七出，靠近西湖。院裡還有一處明顯是給夫人小姐們使用的小閣樓，坐在個樓頂層的房間裡，正好可以看見不遠處的西湖之景。
如此好地方，價錢也並不便宜。要不是宅子原先的主人急著用錢出手，牡丹也是買不到這樣好的房子的。神仙也不能強買強賣不是？
牡丹反正是對這裡很滿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深宅大院只有自己一個人，實在是怪異得很。雖然庭院深遠，可以很好的隱蔽自己的身份。但是這麼大的房子只有她一個人，也顯得太奇怪了。她很痛快的付了銀兩拿了契約，又賞了牙行不少傭金，把牙行的老闆美得見牙不見眼。他就說，這位大爺進門之後就是貴氣撲面吧，你看看現在……這得是好幾十兩紋銀了吧，實打實的，可不是交子！這位大少爺一定是哪位京官家裡的衙內，出來買別院的！絕對沒錯！那官靴可不是誰都能穿的！老闆一下子就熱血沸騰起來，這是大客戶啊，說不定還能發展出一把保護傘來呢！趕緊抓住了才是真的！
牡丹好不容易拒絕了牙行老闆主動要贈送丫鬟的提議，開什麼玩笑，她就是到外面去俘獲一些山精花仙來充作使喚下人，都不能找人來啊！再說了，自己可不是想一直女扮男裝的，到時候不是露餡兒了麼？！
黃巾力士什麼的，她還是稱兩個的，放在門口做了小廝門子。笤帚簸箕變成了一胖一瘦兩個婆子，負責打掃院落門廊。六塊棉質抹布，變成了一水兒的小丫鬟，負責清潔房間。花鋤、鏟子，變成了四個家丁，負責打掃花園，採買東西。還有那本就漲勢比較喜人的翠竹和病梅，牡丹各折了一隻，專門負責給她端茶送水。兩株植物在‘神農土’的幫助下，越發的精神煥發，隨之變化而來的兩個大丫鬟，也是越來越婀娜多姿，看著就賞心悅目。
府裡上上下下全都是半妖半死物，都是粗通術法，靠著牡丹在府里弄出的聚靈陣幫忙催動，所以很快就把好久都沒有人居住的府邸打掃得乾乾淨淨，收拾得整整齊齊，佈置得很像回事。
可是白素貞和小青就沒有那麼輕鬆了，她們當然不可能還拿變出來的假銀兩去牙行買房子，自然得找一處沒有人居住的荒屋自行改造了。但是杭州城裡怎麼會有那樣的大屋荒蕪呢？這裡很繁華的好不好？她們也就只能往郊外找一找去了，正好，有一幢一向鬧鬼的屋子在那裡。小青本身也懂得五鬼運財之術，甚至手下就有五個大鬼幫她。正好，他們就都變作了人的模樣，當起了家丁來。收拾停當，只等著來日，傻呵呵的許宣上門‘還傘’。
說是還傘，但是白素貞她們明顯沒有讓他輕易離開的意思。許宣上門之前本來還十分的欣喜，因為他看出來那位漂亮的小姐對他貌似有垂青之意。他年紀也不小了，姐姐也說，該給他尋一門好親事成家立業了。但是姐姐的牽線拉媒，卻越來越讓他避之惟恐不及。那些姑娘，也實在是太……不適合他了。他是喜歡漂亮有氣質還有學識的姑娘，這難道有錯嗎？
他根本不承認自己是太過挑剔，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根本就不高。讀書沒有讀出個名堂來，就改了醫道，但是也只不過是在人家藥鋪坐堂大夫的手底下打打下手幫幫忙，只有像昨天那樣沒有人願意去的情況下才會出一次診。在藥房裡不受重視，病患們也都並不怎麼信任他，其實最開始他都有些厭倦了。
但是生活就是這樣，手藝哪裡那麼好學的？當初能夠到這藥鋪來學習醫術，還是大掌櫃的看在他姐夫南廊閣子庫募事官李仁的面子上，才叫坐堂老大夫多多關照他的。自己幼年喪父，全靠姐夫撫養提拔。李仁夫婦說是姐姐姐夫，但是實際上和親爹親娘一般無二。他們兩個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遂拿他當作了親骨肉來疼愛。他有怎麼能夠辜負姐夫的幫助，還要半路棄了給他丟臉呢？！
本來他只以為白素貞家道中落，也就和他還算門當戶對了。但是到了這府邸一看，他才發現，實際上白家還沒有像他想像的那麼敗落。你看這門前雄偉的大石獅子，門上掛著的大紅燈籠，甚至還有……門口站著的壯實的家丁……
看到門口站著的兩個膀大腰圓的家丁，實際上許宣已經是想要打退堂鼓了。但是五鬼假扮的家丁們大老遠就已經看到了他了，他們一早上起來就在門口專門為了等他，哪裡能容他跑了？兩個人立刻就上前去，“哎喲，您就是我家小姐說的白相公吧？！您是來還傘的？來來來，快請進！”居然就把許宣直接給架進去了！
許宣被又拉又拽，實在沒法兒走了，索性就不再掙扎，和他們進去了。自己又沒有和那小姐捅破那層窗戶紙，他就是來還傘而已，不丟人，不丟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什麼的，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許宣被架上‘白家’內堂的時候，牡丹正在杭州城裡閒逛呢。經過了兩天兩夜，錢塘江果然如同二郎真君之前所說，已然風平浪靜了。而且平靜得不像話，有那沒有聽到錢塘江水‘怒吼’的漁民去那周圍試探了一下。那裡的水情現在居然和緩得像是西湖一樣，雖然也很不尋常，但是至少他們可以出去打漁了。這些漁民都是依靠捕魚為生的，錢塘鬧了這麼久的妖精，已經是把他們本就不多的積蓄全都吃光了。現在早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錢塘江終於平靜下來，他們自然是豁出去了也要打漁的。
經過他們的一番嘗試，大家才知道‘妖精’已經走了。然後又有人突然說，自己看到清源妙法真君的法相在錢塘江上顯現了！這種說法，很快被很多人附和了，他們都說，自己也看見了。聯合‘妖精’的平息以及二郎神那‘斬妖’大仙的名號，人們都紛紛傳言，是玉皇大帝看不慣錢塘妖精為惡，要二郎山下界收妖來了！一時之間，很多鄉紳都弄了羊來做貢品，前去二郎廟上香，祈求大神的保佑。還有民間的鄉民們，背負著土塊，也去進香。一時間，本來杭州地帶有些淡然了的二郎廟又重新熱鬧起來了。
錢塘江的風平浪靜，讓大家都漸漸放下心來了。在香火氣味中，他們好像是找到了極大的心理安慰。杭州的百姓大多都不差錢，所以供奉二郎神，大家都跑得很勤。況且憋了好久都沒有出來逛逛，大家也就都出來湊熱鬧。弄得本來不是集日的日子裡，到處都比集市還熱鬧。圍繞著二郎真君廟，聚集了好多的小商小販。吃的用的玩的不一而足，讓牡丹這種很少有機會出來逛的人很是滿足。
今天，她就穿的棉布的長裙，身邊還帶了梅花和她一起，這樣就像是小家碧玉一樣，即使是在人群裡走來走去的，也不顯得突兀。她們買了很多好玩兒的東西，也買了不少的小吃，但是很多時候都是轉手給了身邊走著的窮人家的小孩子了。得不得到不重要，過程最重要。
晚上的時候，甚至還有舞龍舞獅的隊伍在人群中出現！幾十天的沉寂，商家們早都憋著一股火兒呢！現在都像是重新開張一樣，鞭炮煙火，鑼鼓喧天，貌似都想借這一股喜氣一展宏圖一般！杭州城，沒有任何約定的情況下，在‘妖精’消散的第二天夜裡，成為以了一個不夜城。
熱鬧的不止是杭州城裡，還有城郊的‘白家’。許宣又一次見到了那如夢似幻的小姐，然後，不知道都聊了些什麼，暈暈乎乎的，就真的如夢似幻的和那小姐拜堂了！
坐在喜房裡，身後就是婚床，上面坐著他的新娘。許宣坐在桌邊，面前是粗大的喜燭，桌上是喜酒和無數珍饈美味。各種美好的氣味將他的大腦立刻熏醒了，怎麼回事！？他怎麼就這樣子成親了？！他甚至還沒有和姐姐姐夫說一聲呢！早上出門的時候只是說出門還傘，但是晚上，居然就有了一個媳婦！
“相公，你在做什麼呢！？”白素貞看許宣在那裡發愣，不由得開口問道。“沒什麼？只是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許宣回望他那美麗的新娘，多美的女子，將終身交付予我。我還想這些幹什麼？！左不過，就是我許宣三生有幸罷了！
第八十三章
其實,白素貞真的算是一個比較好的妻子了。漂亮不說,還又溫柔又體貼,對許宣的一切都那麼上心。吃飯穿衣,事無巨細，全都為相公考慮好了。也許這其中也有報恩的心思在裡面，但是誰又能說不是真心的呢？至少許宣就很感動,所以即便知道家裡還有長姐姐夫在等著他回家呢,一夜未歸之後，還是拖拉到下午才回轉城內的家中去。
家中許蛟容和李仁早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了,怎麼自己這弟弟到現在還不回來？！難道是出去玩兒去了？！也不對啊！許宣從小是被他們一手養大的，他們對他最是瞭解了。這孩子雖然溫溫和和的，但是實際上還算是內向的，是以根本就沒有什麼朋友。自己一個人，又怎麼會出去玩兒得夜不歸宿。雖然歲數到了，但是那孩子也不是那種會出去尋花問柳的壞孩子啊！
難道，出了什麼事兒不成？！許蛟容的腦子裡，不斷地開始往外冒各種許宣受傷或是被殺總之是各種意外的畫面。想著想著，嘴裡就發苦，心腳都有點痛了。李仁心裡其實已經拿小舅子當兒子一樣了，他心裡也著急的緊。許蛟容一催他去找，他乾脆就想去找自己的本家兄弟，錢塘縣捕頭李仿。
他雖然是個小小的庫吏，但是在這杭州府裡，也還算是又不小的勢力的。因為這裡姓李的本家很多，他們這個大家族，倒是很有出息。雖然沒有大官，但是卻有不少小吏。擰在一起，也算是比較大的勢力了。現在這種時候，正是用得上本家勢力的時候。其實他當年會和父母早亡的許蛟容成婚，也都是因為許家其實也和李家一樣，是杭州城裡的一個大姓氏族。並且兩族。聯姻已久，互相之間盤根錯節，多多少少也算是親戚關係。
但是就在李仁想要出門的時候，許宣居然回來了。還大包小包，帶著不老少東西。這些都是他特意花錢買來孝敬自己的姐姐姐夫的，今早白素貞問及了他以後有什麼打算的時候，他說了以後想要在藥房裡做坐堂大夫的事情。但是也歎道，自己在現在的藥房裡並不受到重用的事情。
求人在有名的坐堂大夫那裡學徒依然不易了，在那麼大的藥房裡熬到自己坐堂，估計是難上加難了。
白素貞真不愧是中國好媳婦，知道了許宣的痛苦之處，立時就說："難得相公有如此大的好本事，不如相公就自己開一間藥房，自己給自己做老闆好了!”人家不只會說漂亮話，還立刻拿出一包東西來遞給許宣。他拆開一看，那是大吃一驚啊！這一包東西全都是銀兩，粗略一算，得有五百兩之多！許宣本來也是不好意思收的，但是白素貞一勸再勸，說是夫妻本是一體，她家道中落，以後也是一無所著。現在把老底兒交給相公去奮鬥，以後她也算是有靠了。若是許宣一直推脫不要的話，反倒是沒有把她當做一家人呢！
許宣只好收下，現在自己做學徒，自然是沒有什麼銀子的。如何去置辦娶妻生子的產業呢？現在有了這一筆錢鈔，自然可以買下一座小宅子，前面做藥鋪，後面做自己全家的居所。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本來他還很在意自己存著些錢的，平日裡非常的節儉，說白了就是有些摳。但是今天，一是高興，二是成家立業了也想孝敬姐姐姐夫，三是因為自己偷著私自成了親心中有愧，所以花光了自己身上的散碎銀子，狠買了不少雞鴨魚肉、人參燕窩回去。
李仁被自己這個全身掛滿了東西的小舅子嚇了一跳，他平時根本不會這樣亂花錢哪，難道昨晚上去打劫去了？不對啊，這小子根本就沒什麼力氣，就算是研磨藥材都堅持不了多久就要歇一歇。“漢文哪，你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啊？！”
這時候許蛟容也聽到了外間的聲音，急忙出來，一看果然是自家兄弟回來了。“你給我說清楚！”像許蛟容這樣見不著急得團團轉，見著了就發火兒的，才是真正擔心的人呢。她一把拽住自己的弟弟，“你說，昨天一大早兒你就出去了，到了今天下午，這天都擦黑了你才回來。平日裡你可都是不會這樣的！好啊，你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學壞了我也管不了了是不是？！現在居然學會夜不歸宿了！”
許蛟容的火氣很大，許宣的頭一下子就脹了起來，這下可是麻煩了。他單知道姐姐肯定會著急發火，但是沒有想到這麼嚴重。許蛟容現在已經是眼淚與唾沫齊飛，原本還算俏麗的臉已經憋得通紅了。“你說，你昨晚上到底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可有什麼臉面去見地下的爹娘啊！”
許蛟容掩面而泣，李仁甚至都是第一次見到妻子這麼激動的時候，平常她悍歸悍，但是真的沒有這樣的時候。“好啦，好啦！”李仁拉住許蛟容，環住她的肩膀，“漢文這不都是回來了嗎？！別難過了！你看，漢文今天買了這麼多東西回來，想來也是知道自己錯了，向你賠罪呢！”說著，李仁就趕緊向許宣打眼色。
許宣趕緊揚了揚手裡的東西，道：“對啊，姐姐。我是真的事出有因，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下次我一定會先回家報告一聲的！”
“你還想有下次啊！？”許蛟容見相公和許宣都這麼哄自己，倒也漸漸不那麼難受了。雖然她早年喪了父母，一個人撫養幼弟。但是說實話，丈夫李仁對她那真算是千依百順，弟弟許宣，也還算乖。昨天夜裡到現在，她是因為擔心過度，又驚又怕，積累到了一定程度。乍一見到許宣回來，自然是全都爆發了出來。
李家終於回復了往日的平靜，也正好到了晚飯的點兒了。許蛟容今日並未做飯，她們家就算是小官吏之家，還是有一個守門的僕人還有幫廚打掃的僕婦的。李仁乾脆給了那僕人一錢銀子，讓他去買些醬肉熟食還有饅頭回來，又吩咐僕婦去拌了兩個涼菜來，他們今天喝上兩杯算了。漢文不是說，有什麼喜訊麼？就當是慶祝吧！正好，他也有個喜訊要和他說。
原來，李仁早就看出許宣在現在的藥鋪子做的悶悶不樂，於是就想著把他薦到自己和許家共同的親戚李將仕家裡的生藥鋪子去了。至少在那裡，許宣也算是老闆的侄子，店裡的夥計再刁鑽，也不能欺負他啊。
但是許宣說的話，可就讓他們大吃一驚了。“什麼？你昨兒晚上成親啦？！”許蛟容和李仁真叫一個目瞪口呆，平日裡給他一提起這個事兒他就老不願意了，但是現在，怎麼會突然就成親了呢？還沒有三媒六證，沒有他們這些家裡的長輩在場，這叫什麼？這叫無媒苟合！
但是在這件事上，許蛟容並沒有像剛才一樣生氣。畢竟她家裡的是男孩子，怎麼著都不會吃虧。只是對於那素未謀面的弟妹，卻是有些子怨氣，這叫什麼事兒啊！就算你和漢文都是父母雙亡，想要簡便行事，但是也不能這麼隨便吧？！
其實現在這樣也不算是最吃驚的時候，更吃驚的還在後面。當許宣把那一包銀子放在他們面前時，李仁已經算是魂飛天外了。“完了，完了！”他半癱倒在椅子上，“這卻是如何是好？！”
“相公，你這是怎麼了？你可別嚇我啊！”許蛟容趕緊上去拍肩抹背掐人中，就算是沒有見過這麼大一筆現銀，也不能這樣暈過去啊！
“漢文！”被掐住人中的李仁立刻就緩過來一些，“你說，這銀子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真的是你那妻子給你的？”他突然伸手一把就拽住了自家小舅子的胳膊，下了許宣一跳。
“是，是啊！”許宣完全想不到為什麼突然姐夫會變成那樣，怔然道。
“這婚哪，你是結不了了。咱們這一家子，備不住都得死在這上面啊！”李仁一個人高馬大的男子漢，現在居然急得直想哭，他顫巍巍指著面前那一包銀子道：“你看那銀錠子，底下是不是有字？！”
許宣翻過銀子一看，果然有印有‘錢塘縣’字樣。翻來覆去，正沒有看個明白呢，李仁一把奪了過去。“這一回，你可闖了大禍事了！前日臨安府邵太尉庫內，封記鎖押俱一點兒未動，青天白日平空不見了五十錠大銀。你這銀子，分明就是官銀，上面的印記都與那失竊的庫銀一分不差。你姐夫我又掌著邵太尉的錢糧之事，這一下，可是黃泥掉進了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雖然李仁平日裡都自嘲是個粗鄙人，但是這樣的粗鄙話，也是第一次這樣的說。可見，他心裡是多麼的著急。
而此時，牡丹也聽說了臨安府衙也鬧妖精了的事情，官銀有那麼多人看守，並且封條什麼的一絲未動，大白天的，難道銀子會自己長著腿兒飛了嗎？牡丹本就對妖精的事情上著心呢，現在聽說了這個，自然就想起了那白娘子和小青來了。在那麼多版本的故事裡，貌似她們都偷過庫銀來著啊……
真是教人不省心啊，就算是要偷，自然也應該偷大戶的存銀，為什麼要去動有標記的官銀呢？真是自己作死啊！這世上可是有神仙的，更是有無數的修士，你說你這麼顯眼，能沒有大能出來收你麼？牡丹想了想那日遠遠望見的那座金山寺，也許這就是命裡註定的吧。
但是牡丹現在也不能讓事情還如原先那樣的發展，要不然，幾年之後，可不就要水淹金山寺了？杭州又要倒楣了！
第八十四章
因為不知道許宣到底何時會回來接自己,白素貞還是用法力維持著‘白府’的樣子不變。要不然昨天還是高門大院,今日卻成了亂葬崗一般到處是垃圾白骨,那不是誠心告訴人家有鬼呢嗎？許宣歸家的那一夜,居然成了白素貞這一千多年裡覺得最長的一夜。那時候看到人的書上，寫著‘度日如年’的字句，她還頗為不信,但是現在,她自己就深有體會了。
對著殘燈寡帳，漫漫長夜如何度過呢？白素貞平生第一次有了一點人的感傷,殊不知，這就是她一步一步走向以後結局的起點。其實這一夜，白素貞都沒有合眼，她總是在想，若是許宣後悔了怎麼辦？若是許家的大姐不允可怎麼辦？最後她下定了決心，若是相公不回來找她，她也要找上門去才對。
她現在，好像已經忘了當初要和許宣成親的初衷，不就是為了報恩麼？如果許宣不願意娶她，而是喜歡錢財，那麼還他錢財，才是報恩的正途。等來等去，白素貞沒有等到許宣或是許家的人上門，反倒等來了一個她們不願意再見到的不速之客——牡丹。
牡丹當然是為了點化白素貞一番，免得她日後因為情根深種對杭州的百姓下手，金山寺嘛，淹了也就淹了。“上，上仙……”白素貞又一次見到了這個煞神，自己也是吃了一驚。怪道她今天早上自蔔一卦，發現呈兇險之相呢！原來……真的是瘟神臨門了！
但是心裡這麼想，嘴上也肯定不能這麼說，她當然是得微笑著把牡丹迎進門來了。小青的嘴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但是她經過了白素貞的‘科普’，也是知道牡丹不能惹也不好惹的。單憑她手中的那根兒鞭子，就知道她師門很厲害，來頭不小。所以她就算是意見再大，也沒有說出什麼話來。低眉順眼地跟著白素貞進了門，還要乖乖的給牡丹準備茶水果品去了。
牡丹是一點也不客氣，被白素貞迎在堂上之後，就一屁股坐在了上座上。這大屋乃是白素貞用法術重新佈置地，別看雕樑畫棟，其實全是障眼法做出來的表像。牡丹就算是法力不高，但是神仙自然是不可能被妖精地障眼法騙過去地。是以，她坐在那裡，就感覺自己像是坐在垃圾堆上一樣，怎麼都覺得難受。不安分地扭了扭，牡丹嫌棄地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後對白素貞說：”這就是你們找的地方嗎？障眼法雖然可以讓事物表現出你們想表現出地樣子，但是實際上，該是什麼東西，就是什麼東西。不可能因為你們這小小的法術就有什麼質的改變的，也許能夠騙騙凡人一時，但是卻是騙不了人一世的！”
牡丹這話，卻是不止說這屋子的事，她其實是在說白素貞化人形嫁給許宣的事情。白素貞雖然不太諳熟世事，但也是個聰明的，自然可以聽出牡丹的弦外之音。當即她的臉色就是一白，其實自昨晚之後，她就對許宣換了別樣的心思，她動了凡心了。其實她也覺得自己肯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但是她還是一個勁兒的騙自己，說只是為了報恩。小青為人之時尚淺，自然是看不出來她家姐姐的變化，也就無從勸起。
但是現在叫一個基本上就算是陌生人，並且還曾經有過不愉快的女仙當面叫破，白素貞即便是不敢露出不快，但是心裡哪裡能夠不惱？更可惡的是，她的潛意識裡，也覺得牡丹說得對。人妖殊途，自己和相公之事真的可行麼？如果他也是存著和自己一般無二的心思，為什麼到了這般時分還不見回還呢？！
小青在一邊上，哪裡能見得姐姐受罪？看白素貞臉兒都白了，心中越加地厭恨牡丹，都想在她茶水裡吐兩口唾沫了。“上仙，您是上仙，但是說話卻好沒道理。難道我家姐姐報恩也有錯嗎？人都說，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難道我姐姐就不管恩人，自己去升仙才叫好嗎？！”小青板著臉道：“再說了，我家姐姐報恩之事，那是觀世音菩薩親自點化的呢！”小青的一雙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牡丹，那意思是，觀世音菩薩欽點的事情，你一個小仙又有什麼資格出來指手畫腳、搞東搞西的？！
牡丹本就對觀音存著一樁心事，現在還叫一個小妖這樣給她沒臉，當下也就不想管這件事了。你要生靈塗炭，我就替天行道好了！只要你做法作亂，我就真的拿起殺人劍捉妖降魔！牡丹立時就站了起來，往外就走。白素貞一見小青得罪了上仙，趕緊賠不是。牡丹看了她一眼，“最近錢塘縣上繳臨安府的庫銀平白不見了五百兩，現在外面正在發海捕文書呢！‘有人捉獲賊人銀子者，賞銀五十兩；知而不首，及窩藏賊人者，除正犯外，全家發邊遠充軍。’”
白素貞楞了一下，顯然是不知道牡丹這樣天外一筆究竟是什麼意思，就算是自己偷的，但是偷盜而已，神仙不會管那麼寬吧？牡丹笑笑：“我知道你自忖在山中修煉了一千七百年之久，在妖界中也是法力高強之輩，尋常修真之人也奈何你不得。但是你別忘了，他們治不了你，可是卻治得了你的好相公！你這樣也不像是會用得著銀錢的，那官銀肯定是交給你那夫婿用了吧？就算是盜了庫銀，也真好大膽，直接連原封未動似模似樣的就交給你家貴婿去用了。你知不知道，那許宣住在他姐夫家裡，他姐夫也不是旁人，正是給那丟了銀子的邵太尉管錢糧的李慕事！正所謂瓜田李下，為了避嫌，他見著那些官銀，勢必會去出首以保全家。就算他不願意出賣自己的內弟，但是你這弟媳婦在他們的眼裡，可就……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牡丹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看著白素貞，而是盯著一盆盆上有‘竹報平安’花紋的文竹。纖指在那針葉片上輕輕劃過，人就走了，只留下文竹的針葉在那裡輕輕的晃動著。她是在這裡留下一分法力監視著，因為說不準，一會兒就會有差人來抓捕盜銀賊，那些人再厲害也是凡人，她是生怕小青或是白素貞會傷到他們。
走出了‘白府’的大門，卻是正遇見一個身著青色織錦長衫，頭上匝著鑲了乳白色玉塊兒的浩然巾，衣角子上綴了一塊系了絲絛的白玉綿羊的玉佩的青年男子。抬頭一看，這男子真個好相貌，牡丹還納悶呢，這些日子淨遇上長相英俊的男子了。難道是上天來考驗自己的道心是否穩固麼？！這男子的英俊倒是與楊戩不同，楊戩是帶著異種硬朗的英武氣息。而眼前的這個人，卻是帶著三分儒生的俊俏又帶著淡淡的幾分風流懶散勁，與楊戩那種非常正經的感覺就太不一樣了。
這些打量對於已經成仙了的牡丹來說，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是那男子仿佛若有所覺似的，嘴角不由得帶上了一絲若有還無的笑意。“喲，這是沖著自己來的麼？！”牡丹本來讓開道路往前走，但是又被這男子攔住了，又換了方向，那人卻仍舊不依不饒的阻攔。這個人，不對勁！
牡丹這才又重新看他，“這位相公，卻是要做什麼？道路這樣寬，為什麼一定要攔住小女子的路呢？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難道相公是什麼登圖浪子不成？！”
那青衣男子這時卻又笑了，“那麼你呢？小娘子你來到這荒郊野外、妖氣熏天的鬼宅，難道是妖精不成？”
牡丹的瞳孔驀地縮緊了一下，“笑話，這大日頭底下的，哪裡來的鬼怪妖精。相公莫要嚇我，小女子可是最害怕這些的了。”
“小娘子你有這麼膽小麼？這裡不但妖氣繚繞，並且還十分的晦氣呢。多靠近一步，就多一分危險。”青衣男子正色道，他的話，讓牡丹的眉頭更加的緊縮。就像剛才自己點給白素貞一樣，眼前這個人也在點給自己。他身上沒有妖氣，甚至自己都看不透他，必定不只是修真者這麼簡單，他是神仙？
“閣下究竟是誰！？”牡丹雖然是在質問，但是語氣已經不由得放低了一些，所以這發問，有些軟綿綿的沒力氣。
青衣男子的臉色一下兒就暗淡了下來，“你終究還是選擇不想起來，那件事明明與我沒有太大的關係，你是知道的。那麼多人，你只恨我，這對我來說根本不公平！”
他雲山霧罩的一番話，讓牡丹徹底懵了，但是她懵懂中也覺得，她一點也不想想起來，那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情才對。其實，剛才她一見到這人，就有一種非常不痛快的感覺。那躁動著的怒意，就像是當初心魔作祟時候一樣，簡直就要噴薄而出了。但是她又確實是非常好奇，之前聽東華帝君的話頭兒，她前世很有可能就是一個仙人才對。既然是隕落重修，自然是死過一次。她其實一直在擔心，自己之前的死因到底是什麼。她怕有什麼強勢的敵人躲在暗處害她，一直擔著心呢。當時問帝君，他也沒有明確的告訴自己，現在終於有個人貌似是知道當年的事情，牡丹自然想抓住他問一問。
“我也想要記起來，但是我真的做不到。這位，一定也是仙家，您若是知道什麼，還請您明言告知好嘛？牡丹承你的情，來日必當厚報！”牡丹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
但是那人卻沒有馬上說什麼，而是深色複雜的盯著牡丹看了一會兒。“你若是想知道，你就一定能夠自己想起來。現在就算你問我，也並不代表你真的想知道。你就這麼恨極了，就那麼想忘了！？”
第八十五章
牡丹面對著眼前的這個青衣男子，不知怎麼的,居然有點害怕。那恐懼感深入骨髓,簡直讓她想要拔腿就跑了。但是那種恐懼感卻並不是源於眼前這個男子的威脅,雖然他有些激動,但是牡丹可以很明確地感覺到,他對自己沒有絲毫惡意。甚至他看向自己地眼神，居然透著濃濃地傷感。她怕的,仿佛就是那自己本來很好奇,而眼前人又馬上想要說出口的真相！
牡丹心裡越來越莫名其妙的傷心,一時之間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但是卻又說不出具體的原因。“你別說了！”牡丹後退了一步,“我突然不想知道了，你別說了。既然已經過去了，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青衣男子反倒是笑了，“說想聽的是你，說不想聽的也是你！說想要想起來的也是你，但是從內到外從元神到肉身都在抗拒過去的也是你！你一貫是這樣子為所欲為，現在如此，當年也是如此！我不怪你，但是只求你不要再這樣，我怎麼苦都不怕，但是我最怕的卻是你會讓自己受傷害！當初，你那麼……你死得那麼慘烈，那麼乾脆。你說我對你並不是真心實意，說我對你太過殘忍，我是鐵石心腸的衛道士，就算是你發生了很麼事，我都不會傷心的。你把我想得那麼不堪，把之前所有的一切全都推翻了。但你沒有想到吧，你走之後，最傷心的反而是我，甚至比你那老父還要傷心。它不過是罷朝了兩日，把你和你哥哥的死算作一堆和玉皇討價還價了一番而已。其他事情，這幾百年來全都沒有變過！只有我，你的死，只有我記得，幾百年來一直只有我！”
青衣男子的話越說越發的歇斯底里，牡丹的腦海裡，也因為他的話而浮現出很多破碎的畫面來。她甚至懷疑這些都是從自己靈識深處壓箱子底的地方硬生生抽出來的記憶。因為這些畫面閃現的越多，她的頭就越疼。就好像是從元神上扽的、扯的一樣疼！
“你這麼抗拒，這麼想要忘了，那我就偏偏要讓你想起來！即使你不願意原諒我也無所謂，但是我不能容許你那麼輕鬆的置身事外。我一閉上眼睛，就都是你灰飛煙滅的畫面。那是我這幾百年來都忘不掉的夢魘！”青衣男子的額頭上都繃出了青筋，牡丹不安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覺得眼前人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他，不是應該溫文爾雅卻又古板的正經模樣麼？
不對，牡丹搖了搖頭，她現在並沒有對於面前的人的記憶。為什麼會有那麼奇怪的感覺呢，甚至，在厭恨傷感之中，還帶有一絲更為激烈的感情因素。由愛生恨，世之常理！
牡丹雖然非常不想聽眼前人說的話，但是她也明白，以自己的功力，是根本不可能從他手上逃走的。無論如何，她只能在這裡老老實實地聽完全部。就像一場地獄之中的折磨，無從避免，只有忍受。但是牡丹不知道自己能夠忍受的極限在哪裡，因為現在光是面對著他，都像是酷刑一般。
恨之切，自然因為愛之深。牡丹在面對著面前人越難過，就越證明他們曾經的感情。青梅竹馬，也許不能形容他們之間的感情，因為真正與牡丹青梅竹馬的，是二郎真君楊戩。但是楊戩只不過成為了牡丹的一個大哥哥，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就像是兄妹一樣，沒有任何曖昧。
牡丹剛開始還以為，鯉魚精阿荇的‘背景’是龍宮，也許她是個轉世的龍女啥的。但其實，真正是龍女的，恰恰是牡丹自己。她並不屬於四海，更不屬於地面上的其他龍族。她們一家，乃是張百忍張玉皇初登基的時候，從洪荒大澤之中選上來作為對抗西方極樂的八部天龍，以及地面上的海龍一族的一枝上古龍族。
其實起初，天龍一族在天庭上的數量還是不少的，但是因為是被玉皇樹立起來的一個標誌，自然會受到很多勢力明裡暗裡的攻擊。別以為天庭真的是鐵板一塊，無論是親西方的佛改道派，比如托塔天王李靖父子，還是上古仙人派如太上老君、楊戩等人，還是和天龍一樣的玉皇屬臣派，全都是如此，各自算計，互不相容。既然天龍族敢於在天庭上樹立起玉皇的旗幟，那自然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所以到了牡丹這一輩兒，她的老父王就只有她和她哥哥兩個龍裔降世。
其實對於這樣的情況，也就只有牡丹的老爹天龍王比較心急吧。因為對於只是把天龍當成一面旗幟來用的玉皇大帝來說，其實族群數量銳減，也沒有什麼戰鬥力了的天龍族，更本就沒有更大的利用價值了。甚至已經把他們當成了珍惜動物那樣，但是天龍本就壽命長，加之仙丹輔助，估計可以與天地同歲了。是以亡不亡族滅不滅種，都無所謂。只要天龍王不死，天龍族就都還在。
但是天龍王已經覺得自家的勢力已經遠不如一千年前那麼龐大了，世人只知四海龍族行風降雨，卻不知他天龍族執掌十天河水軍的威風。就算是那個只會睡大覺講排場愛吃喝好美色的天蓬元帥，見到他都要老老實實的。但是現在人世間居然都已經沒有人供奉天龍了，這不得不說，都是他們數量越來越少的緣故。他心裡嫉恨那四海的龍王，但是表面上也不說，到讓一心想拍他馬屁，拉關係的四海龍君以為此路不通呢。
於是，四海龍王就開始爭相拍天龍太子，也就是牡丹前世她哥——敖盛的馬屁了。這小子本就被天上的人哄得不知天高地厚，現在長大一些了，又被地上的龍王們這麼一捧，自然已經找不到東南西北了。其實他本性也並不壞，但就是嬌縱極了，總是愛任意妄為。但好在，他老子位高權重，天上的各位大佬（比如說太上老君、佛祖、玉皇之類的）又都已經把他們當作了珍惜動物，並不怎麼放在眼中了，倒也沒有闖出什麼大禍來。
敖盛本就是天龍族的希望，漸漸地，又被捧成了天之驕子。天龍王野心更盛，想要借牡丹的前世，也就是龍女——敖盈的婚事，來進一步穩固天龍族的地位。其實，當年敖盈和二郎顯聖真君的交好，天龍王就很看好。二郎神不但是玉鼎真人的土地，原始天尊的徒孫，還哪吒三太子的同門師兄，更是玉皇大帝的親外甥。不管感情怎麼樣，舅舅親，舅舅親，砸斷骨頭連著筋，這話不是白說的！要是敖盈能夠和楊戩成就這一樁美事，那可真是給天龍族長大臉了！
但是他可真是沒想到，自家女兒總是和二郎神呆在一起玩鬧，但是卻並沒有與他發展出任何結果來。倒是因為出門玩樂多了，認識了那個讓他並不喜歡的人。從此以後，一貫比較可愛聽話又活潑的寶貝女兒，就總是讓他生氣發怒。一度，兩人因為此事吵了起來，感情也不如以往了。
要說起那個人來，天龍王是說不出道不來，他可不敢明著說不願意把女兒嫁他，但是他又是真的不同意。倒是讓他白頭發愁得更多了些，龍角也顯得暗淡了不少，左右為難，最是磨人了！
那個人，自然地位不低，乃是左聖南極南嶽真人皇初平，也就是赤松子的哥哥，赤鬚子皇初起。而他們兄弟二人，因為師從東華帝君，是以在天上地位崇高，有因為在人間‘叱石成羊’、‘觀棋爛柯’的典故，加之煉仙丹的超凡手段而譽滿天下。但是後者在天龍王這裡算不得什麼可以加分的優點，而前者，更成為了他否定女兒的感情的一個最主要的理由。東華帝君雖然在道教地位超然，僅次於三清祖師之下。但是也正因為如此，他和天龍王卻是不在一個勢力集團裡的。
雖然東華帝君已經儘量不去管事了，但是作為曾經在妖帝帝俊之後的天地掌權人，他還是會受到玉皇新勢力的猜忌。皇初起是人族修仙得道，非我洪荒族類，此其一；即便都是玉皇門下，尚且也因著先天後天而分為兩派，互相爭鬥不休，更何況赤鬚子這別派之人此其二；本來可以攀上二郎真君這門貴親，卻因為赤鬚子橫插一杠子而事敗，此其三。天龍王對赤鬚子的感官由此降到了最低，怒火一直氤氳不發。
本來同朝為臣，地位差不多，天龍王和赤鬚子之間應該是互相尊重的，即便是淡淡之交，你也應該保持著一個合理的姿態才對。但是因為天龍王是‘長輩’，赤鬚子看在敖盈的面上，也要好好討好這個‘老丈人’。但是天龍王哪裡是個能忍的脾氣，看在東華帝君份上，他雖然不能明著罵人，但是也是冷嘲熱諷的不給赤鬚子好看。以皇初起的話說，那時候真的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但是想想心愛的敖盈，就算是再艱難也無妨，他甘之如飴！
赤鬚子的姿態擺得非常低，又有東華帝君的面子情，更重要的是女兒的堅持。天龍王只有假裝對女兒的j□j不聞不問，捏著鼻子默認了此事。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在外面公開承認過要把女兒嫁給赤鬚子，對他仍舊是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正所謂上行下效，敖盛自然對赤鬚子也是不怎麼喜歡的，這麼個人居然把自家小妹拐跑了？！開玩笑，他當年可是拋妻棄子去修仙的。別在什麼時候把我妹妹也給丟在腦後了！敖盛本就牛氣哄哄，雖然他功力遠沒有赤鬚子高強，但因為是大舅哥，所以還是把赤鬚子狠狠地打了一頓。
仙家嘛，肉身的傷痛根本算不了什麼，但是卻最重面皮。赤鬚子這樣，等於是叫敖盛給羞辱了。赤松子自然是心疼哥哥，氣得是三屍神齊跳，就要去找敖盛做過一場。看看到底是他‘天之驕子’厲害，還是他們皇二仙厲害。但是終究被赤鬚子攔住了，其實赤松子本來就不願意敖盈做自己的大嫂的。你說他們這些後天修仙的道人，自然是應該清心寡欲的。就算是想要找個道侶，你也找個人族仙人啊！就算是龍，那也是畜生嘛！
經過哥哥勸過，又經過敖盈的賠罪，他是暫且放過此事不提了。赤松子是童子得道，自然還有一點子小孩子心性，還是喃喃道以後別讓敖盛犯到他手裡，要不然就要他好看。但是，可能是天道昭昭使然，他的這句話，沒過多久居然離奇地應驗了——敖盛，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一切都在最初的追魚篇裡有過點點交代，其實整篇故事，就是一個張羽煮海的後續悲劇。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12 18:01
第八十六章
先天地神祇，明顯比後天修煉成仙的都更喜歡找配偶。後者因為大多修道修佛,是以心性已然恬淡起來,除了投靠玉皇大帝,喜歡權柄和享受的一些神之外,他們並不怎麼喜歡找仙途中的另一半。而像本就喜*淫的龍族來說，敖盛也是時候娶妻延續後代了。多多為全無後裔的天龍族傳宗接代,是作為天龍太子的重要職責。要延續天龍的血脈，自然也要找一個龍族成婚。老天龍王就算是再看不起下界的龍族，也仍然要在其中選一個龍女作下一代天龍王後。
天可憐見,他自己的老妻，乃是他表叔家的一個遠房表妹。但是到了敖盛這一代,老龍王就算是想讓他近親結婚都沒有物件了。
他在四海龍王,以及地上各個湖龍王、河龍王甚至是井龍王那裡都暗示過了。近年太子敖盛已然是應該娶妻的年紀了，他要在他們的女兒之中，選一個人品姿色才情都上佳的人選來作下一任天龍王後，延續天龍的高貴血脈！
四海龍王雖然每日裡在下界享受人間的供奉，土皇帝派頭十足。但是他們面對著天龍王，就像是臣子見了皇上，兒子見了爹一樣低眉順眼。他們其實早就想要和天龍族扯上關係，拍上馬屁了。要不然他們都是至少兩千多歲的年紀了，怎麼會去捧一個才幾百歲的毛孩子的臭腳？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天龍太子居然會在地界娶一個太子妃回去，以後還會作王后！他們可不就是天龍王的親家了？！
喜悅沖昏了所有龍王的頭腦，一步登天的機會近在眼前，也怨不得他們瘋狂。四海龍君已然放出話去，天龍王後必定得是從四海中出的，一下就堵住了下面的小龍王的路。雖然怨聲載道，但是也沒有人敢應四海龍王的鋒芒。但是這四個兄弟在退了其他的競爭對手之後，就開始了內訌。雖然明面上大家都是笑呵呵的，還推來讓去，但是私底下下絆子、拉幫結夥、互相使陰招兒可是一點都沒少。
並且，他們也都私底下加大了對敖盛的巴結，都想盡可能地得到天龍太子最大地好感度。這就加大了敖盛下界來尋歡作樂的時間，居然連天界水軍的操練都敢置之不理，每日不應卯就跑到四海去玩樂，其實已然算是犯了天條了。
龍君們還各顯其能，甚至沒有節操地把自己養在深閨地女兒叫出來與敖盛來個‘相親’，培養感情什麼的。一些龍公主也因為他身份貴重，是以有些親近之意。敖盛那個得意啊，他覺得，自己的魅力無邊，又英武非凡，很得下界龍公主們的喜愛。四海龍族之女，已然是任他挑選了。其實這也沒錯，但是卻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東海的三公主敖瓊蓮！
東海老龍王造化大，生下了三個龍女都是又漂亮又聰明。大女兒瑞蓮年紀比他的龍太子還大，已然嫁去了徑河作王后了。三女兒碧蓮按照龍族的年紀還將將成年，正是一團孩氣。唯有二女兒瓊蓮，那是三個女兒裡最美的了，還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她其實正是東海老龍早就下好的一枚棋子，敖廣那是多精明的人哪？早在很久以前，天龍王最後一個表哥沒有留下任何子嗣就死在了對抗天外魔頭的戰場上的時候，他就知道，日後天河龍族必然會在下界龍族之中找配偶。而當時剛剛出生的二女兒瓊蓮，恰好生得一副美人坯子，他就開始了對瓊蓮的培養。各種奇珍異寶，都使在了她的身上，就是想讓她魅力倍增，美貌過人。就連他這長子奉養在東海龍宮的龍母都以為，他是單純的偏愛這個二女兒，並且寵愛非常，全然不知他的計畫。
但也就是因為敖廣對瓊蓮這樣的嬌慣寵愛，雖然沒有把她的性格變得非常嬌縱難搞，平時也都是很溫婉有禮的。但實際上，她表現得越平靜恬淡，心底卻是越叛逆魚歸大海，本來應該是奔放自由的。但是在她看來，蔚藍的大海就是自由的禁地，金碧輝煌的水晶宮，就是關著她的牢籠。但是她表面上卻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內心漸漸出現的煩悶無聊，龍母龍後和龍王，都以為這個女兒是天生的乖巧。這倒要比脾氣暴躁的瑞蓮和調皮搗蛋的碧蓮好得多的多，龍王很滿意，覺得日後此女必是前途無量的。但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就是這個乖巧的女兒，居然不念不語的，闖下了那麼大的禍事！
她居然帶著碧蓮偷溜出東海，還在外面認識了一個名叫張羽的書生。就和世上其他千金小姐在外認識窮書生的戲碼一樣，他們自然是想要長相廝守，同時都是寧可拋棄榮華富貴，淡泊名利去山林之間隱居的。敖廣面對著找上門來的‘毛腳女婿’，以及口口聲聲要與張羽生死相隨，永不分離的女兒，覺得他都要腦淤血了！怎麼可能？！怎麼可以？！
每一個父親在女兒有了心上人的時候，大抵都會胸中酸澀，有一種自己辛辛苦苦種的白菜被別人家的野豬給拱了的鬱悶感。敖廣費盡了幾百年的苦心，東海的奇珍異寶全都用在了瓊蓮身上，就是為了以後能夠與天龍成為親家關係。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叫他能不動雷霆之怒嗎？
戀愛中的男女總是沒有理智和智商可言的，瓊蓮以為父王只不過是因為自己的張郎是個凡人，身份配不上龍宮公主才會大加反對 。但是很明顯，她對自己在敖廣心目中的地位預估過高，也不清楚她父王為什麼會對她更偏愛。甚至連敖廣安排她和天龍太子敖盛的見面，都被她當成父親組織她和張郎相好下去的手段而已。本末倒置，讓她的抵抗完全沒有章法並且激烈到超出了敖廣可以接受的底線。就在一次瓊蓮又讓敖盛碰壁之後，敖廣再也忍不住對女兒大發雷霆。
敖盛本來是有種四海之內皆我後宮的爽感的，但是天龍王後只會有一個，他也只能在這群花之中選出一個來。美麗，當然就是他最重視的一個標準了。而瓊蓮的美貌，那才真的叫豔絕四海，再加上她的才情也不俗，自然就入得了敖盛的法眼，成為了太子妃的上上之選。
本來敖盛對瓊蓮也沒那麼上心，但是瓊蓮對他那不冷不熱的態度，反而讓一直受到龍女們追捧的敖盛覺得新鮮有趣，好奇心一下子就吊起來了。男人對女人的愛情，大多都要靠驚豔加上感興趣，兩者一催發而成。敖盛對瓊蓮越發的喜歡，但是他漸漸發現，瓊蓮對他不冷不熱，並非是欲擒故縱，也並非是性格使然。她居然是真的不喜歡自己！
敖盛錯愕之餘，起初也並沒有打什麼別的不好的主意。但是東海龍王一見事情要黃，哪裡還能坐的住？在龍母的高壓之下，他是沒有殺死張羽，但還是對他使了手段，打得半死不活扔到了遠處。一方面斬斷了‘外邪’，一方面對自己的女兒施壓，另一方面，就開始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要去拉回敖盛的心。
敖盛本來是本著不強求的態度的，瓊蓮不喜歡他也就算了。但是沒過多久，敖廣老龍就纏上來說什麼女兒也想他得緊，近日裡食之不下，睡而無眠，都已經消瘦了幾分了。但是敖盛興沖沖來和瓊蓮見面，卻被知道了張羽生死不明的消息而情緒異常激動的瓊蓮把面子踩到了泥裡！
敖盛是什麼人啊？本來就是被寵壞了的二世祖，那中二病和暴烈的脾氣可不是吃素的。你看不上我，卻能看上一個凡人？！本來是你情我願的好事，你不願意就算了，但是你們家不能玩兒我！
怒氣大發的敖盛雖然不能對瓊蓮怎麼樣，但是對著敖廣，可就是連卷帶罵，拳腳相加了。其實敖盛根本是打不過敖廣的，就算是天龍的天資比凡間的龍族高不少，但是年歲擺在那裡呢！再加上敖盛從來都是牛氣哄哄，心思也都不在練功上，那就更是不可能打得過東海老龍了。但是敖廣本就心虛，再加上懼怕天龍王的大怒，也只好賠笑臉了。
但是回得宮去，他就立刻把瓊蓮打入了禁室，並且下得令去，任何人不准探視，就連龍母和王后也不例外。東海龍王這一次可算是在四海之內丟了大人了，女兒不守婦道也就算了，還和天龍太子之間鬧出了這麼大一個烏龍。本來在四海為首的東海龍王，一時之間都沒有臉面出席兄弟之間的聚會了。
為了挽救頹勢，敖廣親自到天庭上對天龍王請罪，並且保證一定會好好的教訓自家女兒，讓她乖乖的嫁到天龍宮來。本來天龍王是不打算要那樣的一個兒媳婦的，但是敖盛自己卻是被敖廣勸動了，以他的魅力，難道還比不上張羽那樣一個區區的凡人麼？！切不論身份和地位，就算是樣貌氣質，他也都甩出張羽十萬八千里去。這倒是實話，他畢竟是天庭水軍的統領，每日練功，那身材是沒得說了，樣貌自然也是好的。張羽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長得只算有幾分英俊，也都是因為沒見過什麼陽光而比較白皙襯托的。
但是戀愛中的女人，顯然已經把自己的心上人刻畫的像神一樣了。天下之大，誰也比不上情郎稱她的心意。所以即便受盡了折磨，瓊蓮仍舊對張羽癡心不改。
敖盛呢，卻是三五不時往東海龍宮跑，他要用自己的魅力讓瓊蓮回心轉意。天龍王也不以為意，這樣總比他到各處去吃酒來得省心，至少不會惹什麼禍事。但是，沒過多久，天龍王正在與水德星君飲酒的時候，突然傳來噩耗——敖盛死了！而且，還是被一個凡人殺死了！
第八十七章
這是一個天大的噩耗,老龍王剛剛還在高以地飲酒，現在被這噩耗一驚，手中的八寶琉璃盞一下子就躍落在桌子上。杯中的瓊漿玉液洴濺出來，水德星君一見老龍要暈過去，敢緊上去攙扶。
之前還因為兒子有可能就快成家，為天龍一族開枝葉了而高興不已呢。現在轉眼之間，就白髮人送黑髮人了？！他還想等兒子婚後就來繼承他的位置呢！最近他是一直喜事連連，不但蟠桃宴上力壓了西方的廣力菩薩一頭，被玉皇又加封了一個官職,還得到了銀河盡頭的更大的勢力範圍。加上兒女的婚事,已經湊齊了‘臨門的三喜’。雖然敖盈的婚事他並不滿意，但是好歹,作為大仙的赤鬚子肯為了自家女兒低聲下氣，被自己和敖盛為難了這麼久都不放棄這段姻緣，還算他有誠心。隨著時間的漸漸過去，老龍王已經心平氣和很多了。
但是，眼看看他就可以安心退下來，過著含飴弄孫、盡享天倫之樂的好日子了，怎麼會……怎麼能？！出現這種事情呢？！
巨大的驚嚇和悲痛之後，天龍王的一個念頭就是不信。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一個凡人就能殺死他們這些天賦超過海龍不少的天龍嗎？這是不是太過天方夜潭了！？
但是接下來的稟報真的讓他崩潰了。死訊是真的！被凡人殺死也是真的！但是，怎麼可能？！決眥欲裂的老天龍眼帶血絲，鬢髮蓬鬆。查了半日，也沒能查出是誰動了手腳。你們幕後之人不出來，我就先弄死直接罪犯洩恨！
但是當老龍王要尋那張羽報仇的時候，才發現那廝早就被幕後之人蔽於羽翼之下了！而那人，老龍王是決計不敢得罪的。他就是在天庭雖然身份尷尬，但是卻地位超然的男仙之首——木公東華仙！
原來，張羽和龍女瓊蓮，幾百年前乃是他座下的金童和王女。金童玉女這兩個應該算是比較特殊的仙位，很多夠姿格的仙人才會有資格擁有兩個仙位如此明確的侍者。比如說瑤池西王母，比如說觀世音菩薩，比如說當年闡教的大能現在的財神爺趙公明等等等等。木公作為男仙之首，自然是有的。並且他一向又都是慈眉善目，對手底下的人都是愛護有加的。
他的金童玉女，在他那裡倒不是只當作下人使喚。他也當作記名弟子一般悉心地教誨呢！
但是，就在蟠桃宴過後，居然有人向他舉報，說他座下的金童玉女在御花園私會。這個私會的含義並不只是在花園約會那麼簡單，自然有某些不道德的牽扯。要不然，敖盈和赤鬚子約會，也不會沒有人提出意見的。天上的神仙有道侶的不計其數，甚至有的成婚之後，神位還會有變動，夫妻兩人的職責趨向一種。但是像金童玉女那樣做，不但犯了天條，就算是在人間，那也是沉塘的結局。
東華仙雖然生氣，但是也實在是下不去手。一般遇到這樣的情況，最輕的其實就是趕下凡間去。但是即便是金童玉女，那也是從凡間歷盡千辛萬苦修煉成仙的。因為出身低下、資質不佳，所以即便成了仙也是伺候人的。但是東華仙也不願意見到他們千年道行一朝喪，因為他們難以結成道侶，也算是他門下都是一心修道，清心寡欲慣了。對這種事嚴苛但是卻管理鬆懈，兩個小仙沒有那麼穩固的道心，異性相吸，又是長長久久一直都在一處，自然是日久生情。
家中的仙長都去參加蟠桃盛會，自然給他們留出了富裕時間做一些他們喜聞樂見的娛樂活動了。幾次蟠桃宴，他們都成功了。偷食禁果之後，自然是食髓知味。每每道場一空，他們都要歡樂半日。但是沒有想到，這一次居然被人看到還告知了師尊大人！
東華仙座下的弟子都是了不得的，包括赤鬚子兄弟等等很多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仙都是他徒弟。他的人脈在天庭那是非常廣大的，誰人敢不賣東華帝君的面子呢？於是，東華帝君對穢亂天庭的兩個童子的低調寬大處理，也就沒有誰跳出來較真兒了。
這兩個人，一個投胎去了東海龍宮做龍女，另一個則投胎為人，在人世間兜兜轉轉幾輩子，終於，這兩個人在沙門島附近相遇了。也許是命中註定，也許是劫數，也許，是什麼人在冥冥之中攪亂了渾水。本來東華帝君是讓他們兩個人歷經新生，能夠重新被點化成仙的。
但是他錯就錯在，沒有對兩個人的動向進行即時監管。本來各在一方，一個在陸地一個在海洋，還真的就那麼‘巧合’，真的就能遇到！並且，後面還鬧出那麼大的事情來。當日張羽和瓊蓮在東海龍王的阻撓下，一個被狠打了一頓丟出東海，一個被囚禁起來受盡了折磨。東華帝君為人護短，自然是想要幫幫自己這個曾經的門下一把。但是這件事情已經牽扯到了天龍太子敖盛，那傢伙在天庭裡就是個混不吝，張羽和他相爭必定吃虧。
於是，東華帝君乾脆派下了自己最得意的門生赤松子下凡去，拿上寶物借予張羽。讓他架起大火，煮東海一煮。但是沒有想到，這一下兒就真的出了事情了！敖盛現在已經漸漸地對瓊蓮越發上心，並且對東海的人都已經報著異種似怒非怒的心態了。他現在還能耐著性子每日去‘滋擾’瓊蓮一番，但是等到那凡人小子張羽兀地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的怒火也就一下子就騰起來了！
寧可毀掉，也不能輸給這凡人小子！要不然天龍一族的面子不是都讓自己丟盡了？！敖盛醋意和怒意交織，這小子居然把東海老龍給擺平了！但是你們說要把女兒嫁給我就嫁，說要把女兒嫁給別人就不嫁了？！哪裡有那麼便宜的事情！於是，敖盛就直接與張羽對上了。
但是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一合之後，死的居然是威風八面的天龍太子自己！
這消息一出，天上地下的仙家全都震驚了！雖然說死的是天龍太子，但是殺死他的卻是東華帝君的門下。雖然張羽出手太重，但是卻是正常反擊。可是天龍太子是天龍一族的最後一個繼承人了，天庭就算是不判張羽死刑，但是也得查明了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可不相信真凶就是張羽自己，就算是金童轉世，但是一個區區凡人，能夠殺死敖盛？！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調查的結果，當然就是將一直在暗中幫助張羽的赤松子浮出了水面。雖然他矢口否認是他暗中下手殺死敖盛的，但是很多人都不太相信他的說辭。特別是敖盈，她本來還沉浸在和赤鬚子能夠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喜悅裡呢，只等著來日東華帝君壽誕，赤鬚子請他老人家在壽宴上向天龍王提親，一切就都美滿了。但是哪裡知道，她那哥哥居然會在此時被人害死？！
是的，害死。敖盈在得知了赤松子有參與到自己哥哥被殺一案的消息時，她的腦海裡第一時間就回想起來當日赤鬚子被哥哥敖盛打了之後，赤松子那信誓旦旦一定要讓哥哥付出代價的狠樣子來。雖然當時都只是認為赤松子是一時氣憤，自己也真誠的和他道歉了，赤鬚子也跟著一起相勸，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甚至天龍王現在已經默認了兩人的婚事了。但是，當初赤松子狠厲的樣子，卻是一下子把敖盈的心田充滿了。難道會是他嗎？一定是他！
無論是敖盈還是天龍王，其實都不認為東華帝君會因為自己門下區區金童就殺死他家兒子。因為誰都知道，東王公那是相當的隨和的一個大神！當日裡會從容讓位給張百忍，就說明他為人根本不會計較這些名和利，性格極為恬淡。要說他包庇門下有可能，但是因為爭風的小事殺天界之仙，那就是絕無可能了。
但是赤松子就不同了，雖然修煉的時間很久，但是是個童子得道，脾氣秉性都還透著一股孩子氣。若是他因著之前的事情對敖盛懷恨在心，那一點也不奇怪。他和他哥哥實在是關係好，人家是一處修煉成仙的親兄弟嘛！唐代的舒道紀還曾經因此作詩曰：松老赤松源，松間廟宛然。人皆有兄弟，誰共得神仙。況且敖盈也是心思敏感，她不是不知道赤松子並不喜歡自己這個‘異族’大嫂的。這些心思念頭擰在一起，敖盈已經是認定了赤松子是真凶！……
牡丹走在錢塘縣的街市上，漫無目的。剛才赤鬚子說了一般，她其實就已經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
當初因為那件事，自己和赤鬚子爭吵不休。從一對親密的情侶，變成了一見面就吵架的怨偶。但是她當初還是愛赤松子的，要不然，後面也不會自盡了……
是的，自盡，她並不是隕落的，她是自盡的！她無力面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所以乾脆拋掉了爺娘老子，直接去轉世了。她以為自己能夠重新來過，但是也不想想，……怎麼會放過她？！現在叫她重新選擇的話，也許她會立志修煉，總會有一天至少可以傷到那仇家來報復。但是現在重新來過之後，還不是人家的板上肉？！
她的死，一是想重新來過，二就是要用自己的命昭示天下眾生，敖盛的死絕對是有貓膩的，至少赤松子就跑不脫。但是現在看來，除了讓親人和赤鬚子難過崩潰之外，她一點也沒有成功。那件事情，終究還是被捂了下來。當時赤鬚子被審問，每一個天界大神卻都對他所說的事情三緘其口。在牡丹前世敖盈自盡之後，這件事卻還是趨於平靜了。整件事情，赤松子被罰緊閉一百年，張羽和瓊蓮被貶了出去。最倒楣的，卻是當初和瓊蓮一起，並且幫著張羽搞串聯的東海三公主敖碧蓮——也就是錢塘江裡那位。不但被填了海眼做了替罪羊，還被自己的父王當作了這件事情的撒氣筒。
第八十八章
牡丹歎了口氣，想起了當年敢和自己叫板的那個東海三公主敖碧蓮,居然就是錢塘江裡的那個瘋龍女。事情過去了幾百年,對現在想起前事的她來說就像是發生在昨天。但是對於一直在海眼裡的她來說,估計是度日如年了。
但是牡丹雖然唏噓，但是卻並不同情她。她是自家的仇人，雖然算不上真正的兇手，但是哥哥的死亡總有她的一分手筆。如果說張羽是用刀殺人的兇犯,赤松子是借刀殺人的元兇,那麼敖碧蓮就是遞刀的人。更何況，她永遠也難以忘記當年哥哥死後,她去東海找瓊蓮討回公道的時候,敖碧蓮那和往日的巴結都不一樣的譏諷嘴臉。是，天龍族少了哥哥之後，是註定要衰落了。但是那也是要等自己和父王都殞命之後的事情了！那還不知道是幾千年幾萬年之後的事情呢!現在就露出這般嘴臉，一是太快難免讓人生厭，二嘛，怎麼說你們家的姐姐乃是敖盛之死的誘因。本就和你們東海脫不了干係！現在還要這樣奚落嘲弄，真的當天龍宮無人了麼？！
長長的錢塘街市上，已然恢復往日的熱鬧，牡丹滿懷心事，腦袋裡想的事情已經要把她的腦子脹滿了。身邊來來去去的人，喧鬧的吆喝聲，她都已經充耳不聞了。也許也是因為耳邊太過嘈雜，就連身後又人叫她，她都沒有聽見。“牡丹？牡丹？”
牡丹？她是牡丹……誰會在這裡這樣叫自己呢？牡丹茫茫然轉過身去，是楊戩！“二哥？”
這一下，就輪到二郎神錯愕了。因為牡丹只會叫他真君或是‘楊大哥’才對，叫自己‘二哥’的，就只有自己青梅竹馬的妹子敖盈了！“你，都想起來了？”楊戩頓了頓，試探性的問道。
牡丹點了點頭，皺著眉頭道：“他，來找我了……”
楊戩聞言，就知道她指的是誰，立時就大怒了。作為疼愛敖盈的一個兄長的存在，他對於赤鬚子的感官是非常複雜的。他雖然和敖盈算是半路的青梅竹馬，但是卻並沒有如長輩們所期盼的那樣成為道侶關係。敖盈雖然才貌兼備，而且性情又和他那個在天庭幾乎沒有什麼人緣的哥哥大相徑庭，但是他對她就是一種純純的兄妹情。他覺得，敖盈甚至比楊嬋都要符合他對一個妹妹應該有的模樣的定義。
當年敖盈和赤鬚子剛剛在一起的時候，楊戩除了驚愕就是驚愕，卻沒有一絲醋意的。之後因為敖盈喜歡，但是周圍的人幾乎都持有反對意見，而楊戩這位大哥，卻是一直站在妹妹的一方。其實他也對敖盈為什麼會和赤鬚子在一起很好奇，因為按理說，這兩個人在天庭之上並沒有什麼交集。而且……赤鬚子雖然是已經因為修仙而恢復童子之貌了，但是也確實是中年人得道，他曾經拋妻棄子去追隨東華帝君修道，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
敖盈她，怎麼會如此不在意呢？但是楊戩從來也沒有問出口過，他只是在一邊默默的觀察著，看赤鬚子待敖盈到底如何。讓他這個做哥哥的很欣慰的是，赤鬚子本人並不像之前聽說的那樣，並且一打破了楊戩對他很淡很淡的模糊印象。雖然同為上古仙家一脈，但是因為師承不同，今後走的路也不同，所以楊戩對赤鬚子非常不熟悉。要說他的弟弟，可能還因為職責所在偶爾見過，但是赤鬚子，也無神位也不喜出門，見面的機會就少之又少了。
說到底，楊戩還是和原本一起參加過封神之戰的仙人們交情好一些。即便是當時站在殷商那一邊的闡教師兄弟們，在天庭上也算是同脈同宗，感情也好上不少。其實說到底，楊戩還是對天庭上屬於他舅舅的舊部的神仙都懷有很深的戒備。玉皇大帝，其實並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麼軟弱可欺的，當年孫猴子大鬧天宮，好舅舅可真是演了一出好猴戲！
隨著敖盈和赤鬚子的感情持續升溫，楊戩也對那位赤鬚子有了更多一點的瞭解。他覺得赤鬚子品性還真是不錯，人品相貌也算配得上敖盈。為了妹子高興，他還曾經幫他們二人打過掩護。在天龍王和女兒鬧翻的時候，楊戩還去做過說客呢！
但是當後續的事情發生，敖盈在行雲臺上用自己的金鱗自盡之後，楊戩對赤鬚子的印象那是一落千丈。在弔唁敖盈的時候，楊戩還和赤鬚子正好遇上，赤鬚子是想和他說什麼來著，但是楊戩根本沒有理他。
後來，聽說赤鬚子求了他師尊東華帝君，要上窮碧落下黃泉，找回已經輪回轉世的敖盈。這時候，楊戩才去主動找了東華帝君，借出了當年封神之戰中女媧娘娘賜下的山河社稷圖。
“原來，我會有那麼長的黃粱一夢，全靠二哥出借寶物。小妹在此謝過二哥了！”牡丹和楊戩邊走邊聊，江南風景美如畫，多山多水多長亭，此時，牡丹就和楊戩對坐在一處亭子裡，看著遠處的西湖風景。“如若不然，小妹在此得見皇初起，必定會心緒大亂，說不得還會惹出什麼亂子來呢！”牡丹對著楊戩福了一福身，這可不是玩兒虛的。她是真的感謝楊戩，落難之時才能看出友情深淺呢！當日，兄長慘死之後，那麼多人都是徹底大變臉。往日的情分全然沒有似的，落井下石的不在少數。
甚至……父王他……都沒有想著來找自己的吧？牡丹是真的傷心了，剛才皇初起對她說的話，雖然都被她訓斥了一番，但其實她心裡已經相信了。無論他是不是包庇他弟弟，至少他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謊話！他話中的可信度，已經是滿格的了。
那麼也就是說……天龍王確實沒有對女兒的死亡傷心多久，甚至在親自參與了對皇初平的問訊之後，也加入了那些三緘其口的仙家們的隊伍裡。
楊戩被牡丹問道她死後天龍王的反映時候，一瞬間就窘迫了起來。躊躇了半日，還是決定告訴自己這苦命的妹子，反正無論如何，剛才那個傢伙是一定已經和阿盈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那個傢伙是癲的，不是嗎？楊戩也對赤鬚子不太正常了的消息有所耳聞，很難想像，一個道心穩固，也不像是心魔作祟的仙家，居然還會變成那樣。這也是楊戩只是對赤鬚子有怒氣，但是對他的人品並不懷疑的原因。
“這……確實是……”楊戩的聲調都是降低的，但是隨即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牡丹，任誰知道自己被一直很珍視的親人放棄了都會這樣吧？沒有想像中那樣受重視呢！當然會傷心了。楊戩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怎麼樣，他都會是牡丹的靠山的！一直會！沒有別人可以依靠，大哥也是會一直像泰山一樣屹立在那裡的！這句話他對楊嬋也說過，現在又對牡丹說了一次。
牡丹流著淚，無聲無息卻又一直持續著，仿佛要把自己這幾百年來的憤懣委屈和傷感全都在這一刻隨著眼淚流出來。她背靠在楊戩的肩膀上，心裡卻覺得安心極了。楊戩這位大哥，比她的親大哥都要強得多。雖然自己的哥哥也愛自己，但是他的脾性卻是非常的……可能更容易把好事辦成壞事。他自己都像是小孩子一樣，又怎麼會照顧妹妹呢？所以從小到大，差不多都是敖盈在照顧敖盛，打圓場、拉架、哄他開心，就像個姐姐一樣。楊戩這個大哥，才讓牡丹有了一種做別人妹妹的被照顧的感覺。
也許，當年父王和自己也提過楊大哥和自己多般配云云，但是她確實是一直拿他當哥哥的。但是父王當時還說，二哥對自己這麼好，一定是對她有意思才對。但是敖盈卻覺得不是，現在牡丹也同樣不這麼認為。至於為什麼二哥會對她那麼好，她只能說，也許是當初他們一起度過了一段比較艱難的歲月吧？世間真情，多出於磨難之中。
眼前意氣風發的楊二哥，當年也有過一段非常坎坷的經歷。牡丹記得，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剛剛變幻出人形來，短手短腳三頭身，每天頂著兩個龍角，拖著兩隻小辮子的毛丫頭呢！
每天，她都努力地在練功，為了能夠在哥哥又和別人吵架的時候有力氣把他拉走，可是費了她不少功夫呢！每一天，她都覺得活得很累，人家家裡的哥哥，都會把自己的妹妹照顧得好好的。可是自家的哥哥，哪一天不用她照顧了，她就阿彌陀佛了。額，那個詞不能胡說，父王會大發雷霆的！
以前，她總是不清楚為什麼父王在外面對誰都是笑顏逐開，但是暗地裡卻是罵這個毀那個的。同是天庭仙家，玉帝伯伯座下之臣，為什麼不能和諧相處呢？母后說，人世間之所以有爭鬥，都是因為無盡的欲望。但是她修道的時候，都是叫她拋掉無謂的欲望，將大愛與無盡的天道相融合的。小敖盈根本不懂，即使是功德圓滿的仙家，其實還是會有欲望。金錢、美色、權利！都一樣……不是他們把這些從人間帶來，而是這天庭，本就潛藏著這些東西！
第八十九章
欲望,就是一群猙獰的魔鬼,簡直要比奪走小敖盈很多長輩的域外天魔還要可怕。她曾經聽到過有人偷偷地談論過這些，欲望乃是一切醜惡的來源,所以修道之人，要戒除欲望,才能超脫天道,到達另一個彼岸。
當時敖盈是在尋找哥哥的時候，在天河邊上不小心聽到這句話的。她不知道正在討論中的仙家是誰，只知道自己沒聽多久，就被發現了。那種危機感，仿佛是身為上古龍族深入骨髓的本能了。當討論的聲音突然停止下來，她就立刻撒丫子奔命去了。因為身後的氣息太過危險，簡直就是比那年她剛剛孵化,就遇見的水中惡獸金毛犼一樣的感覺。那是一種，致命危機的感覺！
敖盈用上了她全身所有的功力，發足狂奔。龍族的速度不如以速度見長的鳳族，但是真的逃起命來，那也是利害非常的。一道金色的長虹，立刻從天河上空劃過。正在聊天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也沒有去追，因為光看那道光，就知道那偷聽的人是誰了。算了，看在她老子的份上，這事兒就過去了。反正，她也沒聽到什麼，就算是聽到了，呵呵，估計她那個老爹也不敢讓她說出去的。
敖盈當初並不曉得自己逃過了一劫，她只是憑著自己的本能，沒命地逃，直到到了凡間的桃山附近。其實敖盈本身是不想跑到這附近來的。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桃山附近總有一個癲小子，傻乎乎但是拳頭卻硬，神通也是通天徹地，簡直算是年輕一代神仙中的晈晈者。若有人惹惱了他，必定會被好一番教訓。所以桃山漸漸沒有什麼神仙或妖怪踏足，成為了約定俗成的禁地。
但是小敖盈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因為除了被身邊接觸的人這樣利普了之外，還被天龍王特意囑咐過，遠離桃山附近。敖盈一直不明白這是為什麼，難道父王也怕挨揍嗎？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覺得這件事與那個平日裡都是笑眯眯的，但是自己卻總覺得看著渾身難受的玉帝伯伯有關係。因為她聽說，那個癲仙是他的親外甥，所以即便是有大家的子侄被他揍了，長輩們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那天她是真的怕了，並且急中生智的想到，她可以往那個神仙們都不喜歡去的禁地去躲一躲。那擁有危險氣息的前輩雖然不會怕那癲仙，但是卻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躲在那裡去。
桃山上並不像敖盈想像的那麼荒涼的，居然到處是大樹參天，綠草如茵，還有不少野花處處開放。雖然從中間有一道深深的大溝很奇怪，但是卻不是仙境勝似仙境。至少這裡是真的很安靜，並不像仙界裡雖然處處看不到人，但是卻處處是人的那種假像。
野花的香味，雖然比不上天界的奇花異朵那般讓人魂牽夢縈。但是卻別有一番風味，至少不會在自己湊過去聞聞味道的時候被突然從花便成人的花仙驚嚇加鄙視，這裡的一切都和這野花們一樣簡單卻美麗，就像是夢鄉一樣。
敖盈順勢坐在了地上，頭上戴著柳條和野花編制而成的花環，呼吸著周圍透著一股子草香的空氣，然後慢慢的就躺在地上睡著了。天知道，剛剛她見沒有人追過來，就想要在桃山的角落裡歇歇腳。但是沒有想到，這一坐，居然放大了疲倦。雖然是神仙，但是到底也是孵化了沒幾百年的小孩子，算在天龍族的年齡中，也是實打實的幼年期。人小，自製力當然差。沒有一會兒功夫，她就真的在這夢境一般的地方進入了夢鄉。
天龍的肉身強橫，自然是不會怕著涼的。所以，夜幕降臨時，小敖盈不是被冷風吹醒的，而是被人推醒的！
推醒她的人，自然就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桃山癲仙’——楊戩！
想到孩子時候的事情，牡丹才稍稍緩和了一下自己的傷心。但是她的眼睛，已然是哭腫了。“哎喲，這下可不好看了！”牡丹摸了摸自己像是桃子一樣的眼泡，有點懊惱，她真是諸事不順啊！
“給你這個……”楊戩從懷裡掏出了一隻小小的葫蘆瓶，遞過來。牡丹拿來一扒開塞子，一股獨特的幽香氣味就撲鼻而來了。“這是什麼？”牡丹輕輕倒出一點兒在手心上，那是一種啫喱狀的草綠色的膏體。
“抹在你的眼皮上，自然就消腫了……”楊戩輕輕戳了一下牡丹腫的老高的眼皮，“簡直就像是桃子一樣，真不愧是龍女轉世，‘行風作雨’、‘霹靂雷霆’的手段真是高超！；佩服，佩服！”楊戩並不十分喜歡開玩笑的，此時這樣說話，就是想要讓牡丹心裡好受點。
挖出一點藥膏輕輕在眼皮上揉著，牡丹道：“小女子何德何能，敢讓司法天神佩服我啊？！二哥，你學壞了！”她也知道二哥是在變相的寬慰自己，這個哥哥真的是十分的貼心。“咦？！這個藥膏真的好像很管用的呀！冰冰涼涼的！是什麼寶貝吧？一定是仙草肉芝數不清的好東西做的！”牡丹一副嫉妒的樣子，“都說龍宮富有，我看二哥的師傅老真人才是富有呢！說不定呀，你這藥膏裡就有鎮元大仙的草還丹，王母娘娘的蟠桃，聖人們的仙杏，說不得還有首陽山上的人參精入藥了呢！”
“哪裡就有你說的那麼神奇，這張嘴還是那麼能說。只不過是加了薄荷的去腫痛的藥，凡人的藥鋪子裡都有的，你就吹成這樣？”楊戩都給逗笑了：“還人參精呢！哪兒來的那麼多人參精給你吃？人家修人家的仙，又沒有招你！”說著弓起手指輕輕敲了她的頭，但是沒有敲兩下，就停下了。那裡，已經沒有了過去的兩隻小巧的龍角了，感覺怪怪的……
“切，真人一向對二哥十分疼愛，自然不可能不給好東西。就算這藥膏原料不特殊，那製藥的手法必定不俗！還是難得的好東西嘛！”牡丹‘貪心’地將小瓶子塞進懷裡，笑道：“不過二哥怎麼隨身帶著這麼好的消腫藥。難道在我死後經常哭不成？二哥有三隻眼睛，倒是非常費藥啊！”
能夠這樣坦然的談起她的死亡，也算是一個跨越。牡丹其實也有些發顫，她知道，她的死肯定不止是對他一個人造成了傷害，對自己其他親近的人，比如楊戩，比如母后……一定都是難以忘懷的傷痛。
“誰哭了？！”楊戩的臉上突然顯出一點不自然，牡丹看得背後一麻，不會吧？真的哭過麼！？二郎神當然不可能像牡丹想的那樣涕泗橫流，但是當時在行雲臺上見到牡丹滿身鮮血的冰涼屍身的時候，他確實是流淚了。男兒淚，泣無聲。但是現在突然被牡丹問道臉上，楊戩又一貫不是什麼會說謊的人，當然會不自然。
“原來，二哥真的是愛哭鬼啊！”牡丹跳起來，對著楊戩做了一個羞羞臉的手勢。
“你這丫頭！”楊戩哭笑不得，這是緩過來了是吧？！居然拿他開玩笑？！但是隨即，他也就想起來了，為什麼牡丹會有此一說。
楊戩當時已經算是神仙了，他在闡教十二金仙之一——玉鼎真人座下為徒。雖然當時還不是現在這樣威風八面的天界大神，但是因為師傅的護持，自身的強大，還真的沒有人敢怎麼欺負他。但是他就是不願意給自己那個便宜舅舅做臣子，憑什麼？！他把自己的親娘壓在桃山之下，還殺了自己的親爹，大哥也是那時候死的！說什麼親戚不親戚，倒像是有血海深仇一般！
時逢下界的殷商昏君無道，女媧娘娘想要滅商扶周，不但命三妖下界作亂，還要借封神之事掀起大戰來。楊戩，自然是師傅定下來，以後要肉身成聖，作為本門本支在天庭利益的代言人的！但是他就是不願意！因為，那就要做張百忍的臣子了！他怎麼肯，怎麼能夠心服口服？！
但是師傅對他恩重如山，只是讓他在天庭為神，又不是叫他去死，難道他都做不到麼？！所以，他才會又一次回到以前經常去坐坐的桃山，又恢復了漫無目的的遊蕩。這裡非常的清靜，並且還能讓他想起自己母親的懷抱，自然是能夠得到心境上的安寧。
但是那一天，他在桃山遇到了另一個把那裡當成了心靈安守之地的人。那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姑娘，即使沒有怎麼接觸過孩子，他也知道，那孩子勢必非常討大人的喜歡。因為只是那麼單單的一個躺著的側影，就讓他不由得對她多生出幾分好感。桃粉色的一身緞子群，上面套著一件織錦的褂子，頭上兩隻小巧的龍角澤澤生輝非常可愛，腦後及腰的小辮子，上面還綴了星星點點的小珍珠做成的流蘇！
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大晚上的會睡在這誰都嫌晦氣的桃山呢？楊戩其實並不兇神惡煞，他只是對那些對他或者自己死去的母親報有不好的態度的人不喜歡罷了。但是同樣的，自從瑤姬公主死在桃山之後，仙人們便都對這裡退避三舍了。他們忌諱的，當然是上面那位高高在上的玉帝。連親妹子親外甥都可以毫不猶豫地下手，對旁人自然不會手軟的！這也是為什麼楊戩一直不接受玉帝表現出來的‘善意’，同樣是外甥，他不認為自己比哥哥優秀到哪裡去，能夠弄死一個，卻對另一個好，傻子都不信！
第九十章
楊戩人生頭一次用這麼輕的腳步走路,雖然是在草地上行走，但是那種沙沙聲,還是會驚擾那個可愛的小孩子的。他走到進前,輕輕地推了她一下,雖然知道她是龍,根本不會著涼。但是在這荒郊野嶺裡一個人睡得這麼熟,也不是個事兒啊，也不知，這是四海之中那個老龍的幼女。龍公主不都是嬌生慣養,避于禁宮之內的麼,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楊戩不由得把這件事情陰謀化起來，因為天上地下,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多得很。難道這孩子是和自己一樣，受到了親戚的迫害才會流落在外的麼？瞧這可憐的樣子，如果是被丟出來的，一會兒恐怕就要哭鼻子了！
化成人形才這麼點兒大，那麼即便是龍身，估計也是幼年的。這麼小的孩子，在這麼黑的天裡一定會害怕。發現荒郊野嶺只有她一個人，是不是會想媽媽，會不會嚇得擠擠梭梭地窩在山洞的一角兒裡，即使是一隻兔子經過，也會以為是吃人的鬼怪出現而擔驚受怕呢？！
楊戩完全是按照自己小時候的情形來揣度眼前人的，那時候天兵天將駕到，要奪了他母親回天庭受罰，要滅了他們幾個的口來保證天庭的清名。可憐他們一家五口正在一起吃飯，正是闔家歡樂的時候，他們的家，就被無情地摧毀了！
那是楊戩，第一次見識到法術的強大！揮手之間，卻有毀天滅地的能力！爹爹辛苦和鄰居們一起搭建的瓦房，居然頃刻之間就化作了一片火海！母親也是第一次在他們面前施展仙法，帶著一家人倡惶出逃，他被大哥夾在懷裡，隨著母親駕雲飛奔。他無數次地祈求上蒼，讓他們能夠逃過一劫。畢竟母親的法術也給他帶來了新的希望，但是母親又並不是戰鬥天神，雖然身份貴重，但是卻法力平平。一般的仙女，怎麼能夠躲過那麼多天兵天將的追尋？！
終於，他們還是在桃山附近被抓到了。爹爹即使是凡人，但是仍然將母親擋在身後，他的肉體凡胎，怎麼能夠扛得過天神之怒呢？灰飛煙滅！至少後來師傅告訴自己，天上地下，已然沒有爹爹的任何影子了。就連輪回都不可以了，張百忍太狠了！
他其實是想從根本上把他們楊姓一家全都抹去，還可以把所有的因果都用殺業理清楚了。但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估計想不到，自己和妹妹還能夠在他的殺戮之中活下來！不是天兵天將不想把他們都包圓兒了，而是就在這個時候師傅來了。
師傅是玉清聖人元始天尊座下的十二金仙之一，地位尊貴非常。當時的天庭上幾乎是一窮二白，實力強大的仙家幾乎一個也無。所以，面對著聖人門徒，天兵天將們很有幾分怯懦。即便是有玉帝的旨意說要‘一個不留’，但是當著玉鼎真人的面，根本就不敢輕舉妄動！
楊戩就是那時候得救的，也是從那時候起，與他那尚在繈褓之中的妹子分開了。再見面的時候，他已經學成了通天徹地的本事下了山。那時候，他的妹妹，就已經不是幼時肉滾滾的那個惹人憐愛的樣子了，而是已經長成了一個少女。她似乎對自己不很熟悉，雖然也盡力地表現著對自己的善意和好感，但是眼中的疏離，是難以騙人的。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和妹妹之間的相處，會變得那麼難。爹爹和長兄死後，母親也被壓在了桃山之下。跟著師傅練功的時候，他總是在描摹著以後和妹妹一起生活的時候，他要怎麼撫養照顧妹妹，怎麼不辜負父母的期望把妹妹養大。
但是很明顯，再見到楊嬋的時候，沒有更多的溫馨，更多的，反而是不適應。
索性，他也沒有想要現在就和妹妹像是從來沒有分開過的時候那麼親密。他一點也不著急，因為他有了一個大計畫！早在師尊的洞府之中他就已經計畫好了，開山斧他也已經得到了，現在，就是他學成之後，實施那個他一直不斷地設想著的事情——劈山救母！
桃山上加持著玉皇大帝的大法力，別看他平日也沒有露什麼真本事，但是人家能夠在東華帝君退位之後殺出重圍上位成功，自然是有他的能力。至少之前楊戩曾經偷偷地下山試過，那時候他剛剛長到三尖兩刃刀一半的身高上。自忖八轉神功已然練了六轉，力量非凡，但是仍然沒有能夠動那桃山分毫！
師傅當時也知道自己偷溜去的事情，但是卻並沒有訓斥他，而是在許多年後，他真正學成下山的時候，交給了他劈開加持了玉帝玉皇之氣的一柄寶斧！現在，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去面對曾經高不可及的桃山。他的斧鋒所指，必定所向披靡！
但是世情就是從來難以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楊戩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母親救都救出來了，她還要去死？！
其實瑤姬公主雲華，確實算是自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當初躲避天庭追擊的時候，已然是身受重傷了，再加上親眼目睹了最愛的丈夫和生命一般的兒子慘死眼前，連魂魄都消失無蹤了，自然是身心全都被重創了！在桃山一呆就是一百多年，她的生命力已然被熬得差不多消散了。
突然之間，她當初還在懷抱中的兒子已然長成了身長八尺的天神！手持著開山斧，一下子就把自己從百年的束縛和折磨之中拯救了出來。這不僅僅讓她覺得驕傲，實際上也是從側面讓她終於放下擔心自己幼子幼女的心了！
這樣子放下心來的雲華，實際上也同時放下了能夠激勵她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和決心。所以，她並不是像傳說中那樣被玉帝派來的太陽烤死的，都已經被楊戩在眾目睽睽之下救出來了，玉帝也沒有那麼不珍惜面皮。她是自己沒了活下去的意志，自己消散了僅存的神力，在她丈夫死去的那片土地上消失了！
這是救了母親，還是害了母親呢？！楊戩面對著這難以面對的悲慘局面，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本來還打算救了母親之後，母親就可以和他還有妹妹一起美滿地生活下去了。但是現在，你要他怎麼去和妹妹說？難道要說，妹妹，我把母親救出來了，然後她就死了麼？
他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完全是白費了的，救不成母親，難道就能照顧得了妹妹麼？還有當初的血海深仇，難道就不報了麼？！但是那是玉帝啊！就算是自己能夠打得過他，但是還能夠打得過天上越來越多的神仙麼？十萬天兵，不是小數目。就算自己完全不在乎，去把那天庭攪合的稀巴爛。但是妹妹呢？妹妹怎麼辦？投鼠忌器啊！還有師傅，自己和天庭鬧翻了，師尊難道也要和天庭撕破面皮麼？！……
一切的一切，讓楊戩愈發地沉悶起來。每天只是在洞府中修練，要不就是到桃山來躲清閒。他甚至養了獵鷹和獵犬，和動物交起了朋友。誰說不是寂寞所致呢？再加上最近要起來的封神之事，更讓他心煩不已。索性帶了細犬神鷹，一併到各處去找妖精打架。一有那禍害鄉里的，立時打個口歪眼斜不能自理，方能消一消心裡的不痛快。
所以，桃山瘋仙的名號居然越傳越有名，簡直可以讓下界不安分的妖族聞風喪膽了！
“喂！”楊戩輕輕地推了推那小龍女，他努力地把著自己的力氣，生怕弄疼了這孩子。“你是哪家的龍女，怎麼睡在這荒郊野嶺？可是為了躲避什麼妖精才來的？！”
敖盈那時候迷迷糊糊，被推醒了還不知道身在何方呢！被楊戩那麼一問，就想起了那天河邊上的‘大怪物’來了。支支吾吾，語焉不詳地描繪了一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等到楊戩把事情問清楚了，才知道她並不是在這裡躲什麼災，還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他還道桃山大仙的威名多廣，讓妖物都不敢在此害人呢！哪裡知道，是這小丫頭自己累了睡著了！
楊戩和牡丹坐在那裡想著過去的事情，不約而同都笑了出來。往事如煙，但是卻又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歷歷在目。
“大哥，我在杭州買了一處宅子，要不要到寒舍去喝一杯水酒呢？”日落西下，牡丹站起身來，出言相邀道。大哥挺喜歡和梅山六聖一起喝酒的，灌江口就像是一個歡樂的酒氣彌漫的海洋，偶爾敖盈也會加入進去，習慣了也並不覺得突兀。
楊戩搖了搖頭，“水酒就算了，我現在還有差事沒辦，耽誤了就不好了。倒是你，真是讓我擔心。怎麼又和妖精攪合到一起去了？！那白蛇可不是什麼好想與的角色，你現在法力還這麼低，若是出了什麼事，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楊戩努力地繃了繃面孔，想要以陰沉的臉色嚇唬一下牡丹。“這件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你就不要插進去了。好好的休息一下，等過些日子我辦完了事情，就帶你回師尊那裡。讓你好好地重新修煉一下，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法力這麼差，還總是摸魚！”
被敲了一下頭，牡丹目送著楊戩踏上行雲飛走了，她才喃喃道：“不就是那些禿驢麼？說得那麼玄妙……”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12 18:02
第九十一章
雖然牡丹嘴上和心裡都對楊戩的勸說不太同意,但是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若是佛家參與進去了的,必然不好相與,更不會善了。從封神之戰的時候就愛橫插一杠子,西方與龍族的恩怨就是那時候結下的。當時有不少龍子龍孫被佛家大能擄走做了那八部八龍,要麼就是給普薩的坐騎,自此之後，龍族的子息就日漸弱了下來，凋零成現在這個模樣。說起來真是滿把鼻涕和眼淚啊,根據杜丹當年在老天龍王與龍後切切察察的支言片語中,杜丹猜測自己家屢屢遭逢‘意外’，說不定裡面還有什麼事兒呢，
還有自己沒有經歷過,但是卻聽別人說起過的大唐和尚走西域去取那大乘佛教的真經的‘故事’。那孫猴子上竄下跳，大鬧天宮，把王母娘娘的蟠桃宴都攪黃了。聽說玉帝的龍椅也被打翻了，讓這位聖君好不‘狼狽’。還有平日裡都在兜率宮中八百年都閉門不出煉製金丹還嫌時間短的太上老爺，不知怎麼地突然這麼‘看不開’，非要猴子計較。居然親自出手，居然還是不顧體面地在背後陰人。倒顯得她的二哥沒本事了，還要人出手相助才能捉住那猢猻！
更別提那專門用來煉製九轉金丹的寶貝鼎爐了，那東西雖然並不屬先天之寶，但是也是後天花費不少息土、先天庚金來煉製而成的。況且它又是老君親自煉成，自然是寶中之寶。要不然為什麼老君總用它來煉製金丹呢？還不是因為它出丹率好麼？再加上千千萬萬年裡，那些丹藥的精氣也逐漸地凝結在鼎爐內部。可以這麼說，八卦爐中走一圈，都比孫猴子後來吃的那老些丹藥強多了！
太上老爺可真的是出了血本了！童子、坐騎全都舍出來去成全佛家的取經計畫了。寶貝八卦爐甚至都被掀翻了，弄得還欠了西域一地幾萬百姓的因果。雖然人家聖人不怕這個，但是付出的也算是不少了。
能讓天庭眾人以及太上聖人都這樣‘鼎力相助’，恐怕佛家所圖不小。爭來爭去，左不過道統二字。牡丹就納悶兒了，怎麼中原地界兒就這麼吃香啊？！
白素貞的事情，綜合一下之前自己在山河社稷圖裡經歷過時聽說過的各種版本，左不過，還是有濃厚的佛家氣息縈繞其中。先不說收妖的是法海，就說白素貞在佛塔之中修成正果，難保不會變成一個百姓之中傳唱深遠的傳奇。雖然有的版本裡，法海最終是作為反派人物被擊敗，甚至還有傳說他躲進了螃蟹的肚子裡的說法。但是那故事明顯被道家的人反擊改了的，說什麼老百姓們為白娘子打抱不平，上告玉皇大帝，玉皇春秋聖明，派太白金星下界捉拿法海和尚之類之類的。這都不需要解釋，絕對不是出自民間傳說了！但是教派之間的鬥法哪裡會有個停歇！？後來也許是佛家也覺得法海禪師的形象在故事中並不討喜，是以把所有的光輝面全都加持在了出鏡根本不高的觀世音菩薩身上。
裡外裡，都是一筆顛來倒去的糊塗賬，傳教不傳教放在一邊，到讓老百姓們多出了茶餘飯後的娛樂活動。
但是現在，明顯是佛家剛剛動手的時期，按理說，牡丹應該聽從楊戩的勸告，不再去管什麼白蛇不白蛇的事情。但是想來想去，又並不甘心。所有的事情，她幾乎都已經從山河社稷圖裡提前知曉了。如果還不趁此時機報一箭之仇，那豈不是浪費了大好機會？！
可是在一邊兒一直盯著，又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是佛家一貫用的招兒了，當年收復孔雀明王，不正是用了這法子？況且，這件事情裡面，觀世音也攙和進來了。說不定在自己做什麼的時候，一舉一動就都已經在人家的視線範圍內了。佛家眼觀三界六道的神通可是不容小覷的！本來就已經有了齟齬，難道還要上趕著把把柄送給人家麼？
所以，像之前那樣大而化之地往白素貞二妖身邊湊的做法，牡丹肯定是不會再做了。楊二哥說得對，這些日子說是觀光，實際上心裡也一直是提心吊膽，事情頗多。煩都煩死了，哪裡有心氣兒真的玩兒起來呢？其實今天一早見了那白素貞之後，出來就遇到自己不想看到的那個人，簡直是晦氣死了。說不定那蛇妖就是自己命理的黴星，命格相克也未可知。倒不如看那天道安排，自己放開心胸只管去玩耍。那蛇妖的事情自己就先不管，任它去自行發展。若是在這期間，自己能夠有緣分再一次遇上她們，也許證明這個機會是天道給自己報仇用的，再攙和進去不遲。
其實牡丹也算是從側面給自己一個寬慰，天下之大，哪裡就那麼容易遇見呢？遇不到的話，自己也能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她現在的情況，還真不適合瞎摻和。就是不知道，渺渺天道到底是怎麼想的了。一般來說，像牡丹這樣心中冥想，因為報仇而想要機會。那麼，仇恨越大，得到機會的概率就越大。牡丹與佛家，也不算是有什麼天大的不共戴天之仇。當年天龍族的事情，無論是她還是天龍王還是玉帝，實際上都懷疑是佛家動的手。但是懷疑歸懷疑，又沒有真憑實據，一切都是空談。現在算的上仇怨的，就是牡丹身為金牡丹這一世中，差一點被佛家逆天改命，把所有福澤換給鯉魚精，害得她有一世算的上是家破人亡的因果。
但是現在牡丹想起了以前在天上的事情，自然也就明白了為什麼觀音當年對作為牡丹的自己的不屑一顧了。人生匆匆幾十載而已，死了之後若是沒有什麼罪責，那很快就可以重新來過了。前世的種種，全都是過眼雲煙。所以，人的因果最好欠，也是最不重要的東西。以金牡丹的因果來還鯉魚精的因果，划算的很。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觀音不知道自己是天靈轉世的呢？若是知道了，應該就不會那樣做了吧？
牡丹對這件事情有點疑惑，但是馬上就搖了搖頭，想這麼多幹什麼？自己不是說要暫時放下這些事情，從心到身，真正地開始放鬆休息了麼？！
牡丹是休息了，但是現在的許宣，可就不好受了。他此刻正蹲在錢塘縣衙大牢的一角裡，只等著第二日過堂呢！但是剛才哭著來探望的姐姐說了，自己有可能被打一頓班子，流放到姑蘇去。眼見得不日就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坐堂大夫了，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
說什麼錢塘庫銀，他哪裡有那個本事高來高去做飛天大盜？！但是沒有辦法，賊贓就在自己手裡啊！他也不怪自己的姐夫，本朝的律法森嚴，更何況姐夫正好是給邵太尉管錢糧的，瓜田李下，不能連累姐夫全家啊！姐夫這麼多年來，待自己這個小舅子不薄，對姐姐這個妻子更是鶼鰈情深……
唉，說道鶼鰈情深，昨夜自己才成親，和自家的娘子簡直是一對璧人。但是今天，怎麼就直接鋃鐺入獄了呢！？那元寶，確實是娘子給自己的。但是一個弱女子，難道真的能夠偶能力去盜庫銀麼？！她說，她是白三班白殿直之妹，家中過去頗有財資，他也就信了。但是真沒想到啊！姐夫來找自己的時候，他簡直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呢！官家的小姐，怎麼就能給自己髒銀呢？！
想想溫婉美麗，善良端莊的娘子，許宣是一百二十個不相信她是什麼‘風馬顏缺’之流的！什麼樣的江湖女子能夠有那種風韻儀態呢？！他本來是不想帶著捕快們去找白素貞的，但一是想要查明事情的真相，二是想要驗證一下自己心底那很忐忑的猜測，他還是帶著捕快們去了。
結果就是，他回來之後，一直呆在牆角裡沒有生息。連許蛟容送來的熱湯熱飯都不吃了，惗呆呆地發愣。要不是獄卒看在李仁的面上，對許宣還有些許優待，沒有把他和其他的犯人關在一起。要不然，許宣這副模樣，還不知道被欺負成什麼樣子呢！
但是也不怪他現在是這副模樣，實在是因為下午的時候太過嚇人了！本來自己去拜訪的那一天，‘白府’上下還是燈紅瓦綠，柳木成蔭。門口被清掃的很乾淨，還有家丁應門呢！但是今天下午呢？門口的石獅子都是破破爛爛的，還倒著。地上幾乎堆滿了塵土垃圾，根本就不像是一天之中會行成的！往裡走，門廊客廳，全是蜘蛛網和掛灰，地上偶爾還有老鼠竄過來跑過去。
更有甚者，在他和娘子昨夜還‘顛×鸞×倒×鳳’的臥室外面，還有兩三根骨頭。跟著他去的王捕頭是個辦案十幾年的老油子，這一看就知道是人的腿骨了！好傢伙，這不但是魔窟，還是鬼府了！
饒是到處吃過見過的捕快們，大白天的都嚇出一身白毛汗來。有那見多識廣的，已經明白了那許宣不是說謊，那就是遇見妖精啦！有那與李仁關係好的，回去之後就跟他報了個信兒。王捕快，也把所有事情都和縣官講了。縣官和李仁的關係還好，平日裡其實也要和錢塘李、許兩家打好關係的。當下也就就此機會順坡下驢了，流放就行了。反正姑蘇也不算遠，那頓打，就免了吧。看那孩子身子骨兒瘦弱的，別打重了落下什麼殘疾。
得了信兒的李仁和許蛟容則是又驚又喜。喜的是許宣只是流放到不遠的地方，驚的是，那素未謀面的弟妹，興許就是個妖精！本來他們也不會直接就往那邊去想，但是錢塘縣最近本來就是‘鬧妖精’鬧得厲害。就算是神經再大條，也不會不往那邊聯想的。
第九十二章
白素貞是真的想不到,那位上仙所說的境遇，居然這麼快就到來了。遠遠地,小青就來報。說官人帶著一大隊衙役，正往家裡來呢，加上早上起來的時候那上仙上門來說的話,白素貞二妖立刻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人家這是把她們出首了啊，
小青怒從心頭起,沒想到，上午那個女人還真給她說中了，更沒想到，姐姐從一開始就全心全意對待的官人,居然是這種人，小青不理解為什麼許宣會帶人來抓她們，在她看來，許宣就是吃裡爬外，就是忘恩負義，就是個卑鄙小人。但是她根本就忘了，上午牡丹和她們說的那個原因。誰讓你們去盜的庫銀，還全須全影地直接全都塞給許宣了呢？！
白素貞其實現在已經有點後悔了，當然不是對嫁給許宣後悔了，而是覺得，人世間對一切真的是太過複雜。即使在山裡她看過很多人間的書籍，也聆聽過不少山下寺廟裡的禪機。她以為，自己可以從容面對人間的一切，但是現在看來，多半是妄想了。
她心系著許宣，自然不願意走。眼看著許宣在自己面前受罪，她真的是心如刀割。現在她突然之間有一種明悟和感動，她變成人身之後，到現在才嘗到人世間最真實的感情。所以她才會因為看到愛人受苦而肝腸寸斷，也會因為許宣某種意義上背叛了自己與他之間盟誓而有些許傷心。眼角的些許濕意，正是她漸漸真的變成人了的證據。
白素貞站著不動，小青卻急了。這要是一會兒被那些凡人抓住了，可要怎麼辦？到時候難道把他們都殺了麼？！“姐姐！快點走吧，他們馬上就要到了！”小青揪住白素貞的袖子道。“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小青！”白素貞掙開她的手，“你自己先走吧！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官人哪！”
“姐姐！那種能夠出賣你的人，哪裡值得你這麼為他？！姐姐！“小青見實在全不動白素貞，只好又動歪念：”要不，我們乾脆用法術把許宣救出來！不就是以身相許做夫妻嗎？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開開心心的過日子，不是更好？！反正，聽他說他家裡也已經沒有什麼人了。父母早就過世，也不存在盡孝的問題。只有一個姐姐，以後等你們日子過踏實了，風頭也平靜下來，什麼時候不能回來探望啊？！憑姐姐已經能夠縮地成寸的法術，即便是搬到了天涯海角，也可以頃刻回來嘛！“
小青越說越覺得這法子卻是最適合自己，也是貌似最可行的辦法，所以越說就越有幾分興奮了。這方法雖然簡單粗暴，但是確是是從一個妖怪的角度來看最方便，最簡單明瞭的法子了。
白素貞聽了，卻是大搖其頭。“我們那麼做，就是把官人和那些官差們對立起來了。說什麼歸隱山林，也不過就是隱姓埋名東躲西藏罷了。和骨肉親人都難以見面，你叫官人怎麼受得了"她之前會去盜取錢塘庫銀，還是小青出的主意。但是現在白素貞明顯很迅速的成長起來了，自然不願意再用這樣的方法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小青第一次聽到有人跟她說這樣的事情，又稀奇又驚異。她狐疑地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白素貞，她總覺得自己這個姐姐，在短短幾天之間就變得越來越奇怪了。越來……越像外面那些人了？小青不敢確定自己的想法，因為她也並不真的瞭解人類。但是小動物的直覺是最靈敏的，特別是像她這樣的小魚，水溫水紋的變化，她都能夠立刻感知。
“但是我們在這裡，也不能救許相公。留在這裡更是解釋不清楚了，難道要跟他們說，咱們是山裡的妖怪出來報恩麼？”小青一聽白素貞的話就有點急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是要急死誰麼？！
白素貞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她不想走，是因為不忍心看許宣一個人受苦。但是她也明白，若是不想讓許宣真的和社會脫節，到山裡和她過東躲西藏的隱居生活的話，那就真的什麼也不能做。特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因為錢塘江裡龍女鬧出來的水患，錢塘縣裡人人都以為是江裡鬧妖精了。要是現在自己的事情被暴露出來了，那不是自己送上門去讓人恨呢嗎？說不定就有人會把雖有的事情都按在她們姐妹頭上，到時候肯定會有衛道士殺上門來的。這世上，這樣活為名或為利，損人利己的人實在是一點也不缺啊！
這就是為什麼等到許宣和衙役們拐進門來的時候，這裡是那樣一副破敗的景象的原因了。白素貞先前淨等著許宣拿錢去置辦房產地業，好回來接自己。這座‘白府’壓根就沒有多費心打理，所有的地方都是障眼法變出來的。她們一走，這裡沒有了法術鎮壓，自然立時三刻就現了原型了。
許宣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在這一天被反復的刷新了。就算是要‘卷包燴’，也不可能都走得那麼俐落。連這座大屋都收拾得這麼像廢屋吧？！他其實早就隱隱的覺著不妥了，但是他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和他說，娘子不是妖怪，絕對不是妖怪！實際上心理上越是規避，正是說明了他已然是那麼認為了。再加上附近的村民說的話，他是親耳聽見，自然是仿若被雷霆劈中了一般。原來，那座大宅根本就不是什麼白府，而是原本一個告老還鄉的官員回鄉之後蓋的宅院。無奈和，他後繼無人，兩個兒子一個都沒能考中什麼功名。倒是在他死之後，爭起家產來了！只把人腦袋都打出狗腦袋來。本來好好的親兄弟骨肉，鬧得成了不共戴天之仇。兄弟倆瘋了一個半，提了刀子把全家老小都剁了。那座宅子早就成了鬼宅了，並且凶名在外，附近的村民無事都不會路過那附近。
當時那個老伯還仔細看了看已經半傻掉了的許宣，“對，就是這個瘋後生。那日我還奇怪，怎麼青天白日就有人被鬼迷了，對著那座鬼宅自言自語之後，居然還進去了！官爺，這小子卻是什麼江洋大盜不成？乖乖，這小書生樣子，還真的看不出來誒！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官爺，他是不是把偷來的東西藏在鬼屋裡啦？”
“去去去！不該打聽的事情少打聽！”王捕頭哄走了這個好事兒的，戲謔地看了許宣一眼。這傢伙，剛才來的路上還一個勁兒地為他那娘子喊冤呢!那扯著脖子喊的，震得他們耳朵生疼！這要是別人，早就挨抽了。但是這不行，這是李大人的內弟，還是要看顧兩分的。王捕頭看著許宣呆木的表情，從剛才開始，他就這樣，不是落下什麼後遺症了吧？！嘖嘖，老許家這是造了什麼孽了……
許宣一直保持著那同一副面孔，傻呆呆沒表情。無論是許蛟容來送飯，還是牙差押送他去姑蘇，都是這德行。好在，李仁早就上下打點好了。給押司的范院長去了信，牙差也打點好了，還送了一封銀子給許宣做盤纏。是以即便是一直那副呆樣，也是平平安安沒有遭什麼罪就到了蘇州。當初因為他是遇見妖怪了而非自己作案，再加上李仁的面子，邵太尉也是從輕發落了。改刺為配，只流放他去蘇州牢城營做幾個月工了事。
等到了蘇州，也自有人把書信交予范院長。范院長和李仁乃是舊時的好友，自然對許宣要多加照顧。乾脆保他不用在監，每日只在客店裡居住，至於苦工，呵呵，還用他做麼？
即便是許宣實際上沒有受到什麼懲罰，但是他仍舊悶悶不樂。但是事實證明，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就算是成了神仙，也不能全都順心。牡丹正打算全身心放鬆下來休假的，但是清靜日子並沒有過兩天，就有不速之客來訪了。
我在這裡用這個不速之客來形容，其實並沒有歧義。不速之客，就是突然造訪的沒有被邀請的客人。主人並沒有那個心理準備接待他，就比如現在突然之間出現在牡丹面前的天龍王後。這位王后，是當年敖盈的親娘。她這一輩子，放在心上最重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丈夫天龍王。這也許是源自于她女兒並不願意再去觸碰的愛情，但是當年的天龍王和王后，那可真的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們夫妻之間感情好極了，天龍王雖然也有小妾，但是卻都要在王后的面前黯然失色。不是因為她是王后，而是因為她是天龍王的妻子。最得他看重和愛護。誰要是敢對王后不尊敬，天龍王就會將他掃平！
可以這麼說，天龍王後當年那真的是春風得意。丈夫愛護，子女出息孝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順利。但是突然之間，兒子不明不白被殺了，女兒也隨後自盡了，之後，丈夫也變得越來越少言寡語。天龍王後原本漆黑的髮髻，轉眼變得花白。
至少再見面的時候，牡丹都差點沒有認出她來。“母……母后？！”牡丹看著眼前熱淚盈眶的天龍王後，先是想走，然後是驚訝，最後剩下的，就都是眼淚了！她的親娘，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第九十三章
按照天龍族本身那超長的壽命，王后根本就只是初到中年,再加上各種奇珍異寶的加持,保養得宜。無論怎麼算,都不應該像現在這樣的老態。但是現在，原本光澤潤滑還富有彈性的肌膚上，到處是乾癟和褶皺。要不是牡丹是她親生的女兒，恐怕不知情的還以為那是東海那位老龍母駕到了呢,
“母后啊,您怎麼……”牡丹的手，輕輕地觸碰著龍後滿是皺紋的眼角,順便擦去了她洶湧而出的淚水。“都是女兒不孝,讓您再添悲傷。”牡丹哽咽著抱著龍後的腿跪下說，“母后，女兒好想你啊 ！”
其實乍一想起前世的事情，還是那麼跌宕起伏、千回百轉的，牡丹在潛意識裡已經有了一些驚惶和抵觸情緒。對於肯定會是非常強大的敵人，她更是有些害怕的。甚至會想，她不是龍公主敖盈，而是相府金牡丹。她是那個在受到壓迫之時會拼了命去反抗的女人，而不是那個面對著痛苦直接自盡了的仙女。在山河社稷圖裡就開始積攢下來，雖然後期有所舒展和頓悟沒有爆發出來的負面情緒，夾雜著醒悟過來之後的其他情緒，在見到自己最親的娘親的時候，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任何人，即便是赤鬚子和楊戩，都沒有見到過她如此情緒化，如此不顧形象，難以克制地嚎啕大哭過。每個女人，即便是再精緻再端莊再每天都繃著的，實際上，也是會有忘情大哭，眼淚鼻涕一把抓的時候的。關鍵是，這一面，總會會讓最親的人見到。
失而復得的女兒跪在膝下痛苦，那悲淒之聲讓本就把持不住內心的痛苦的龍後再也難以忍受了。她蹲□，一把摟住女兒，母女倆是抱頭痛哭！
龍族，行雲作雨。一時間，她們這裡哭得傷心，就連天公都開始跟著傷心，陰著臉，看樣子馬上就要下雨了似的。
龍後的來意很簡單，那就是要帶自己的女兒回去。原本以為是永遠天人永隔了的了，日後天龍王的大任也無以為繼，他們老夫妻倆也勢必無人送終。每夜月正中天，龍後是睡不著的，要起身哭上一場。其實她身邊的老龍王，又何嘗不是在裝睡呢？雖然每天在外面都要裝成沒事人一樣，但是心裡難道能夠真的不難過麼？！骨肉血脈，心尖子上的一雙兒女，就那麼被算計死了，你叫他如何受得了畹心之痛呢？！
這種痛，深入骨髓，腐骨蝕心。偏偏又因為某些原因，說不出道不明，憋在心裡更是難過。他在龍宮之中沒有話說，對龍後也很冷淡。但那都是因為愧疚，他幾乎不敢面對龍後。為人父的，不能為子女報仇已經是深恨不已了，更何況還要……但是他又不能真的徹底冷落龍後，要不然龍後現在已失子嗣，再失去自己的寵愛，那麼後宮那些不省心的，一定會對她下手的！
憋屈的天龍王，一直在這憋屈中矛盾地度日。龍後本來還以為自己的丈夫性情大變，所以比之前更加的落寞難過。變得越發的衰老，滿臉都是愁容。但是有那麼一天，她居然不小心偷聽到了一個秘密。那一日天龍王本來下朝之後獨坐飲酒，龍後本來是要端上兩個小菜去，免得他獨酌傷身。但是這時候，天龍王的頭號心腹洪將軍進來了。這位雖然也是個蟹將，但是卻是比一般的都要強橫。
兩隻手臂如鋼似鐵，讓無數敵人望而卻步；後背堅韌有力，等閒的兵刃難以紮進砍破。可以這麼說，他乃是天龍宮裡除龍王之下，功力最強之人！就算是當年那麼傲嬌驕傲的敖盛，也要尊稱他一生洪叔叔。因著天龍王對洪將軍的信任，所以他一直是作為龍王的左右手陪伴其左右的。但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洪將軍都不知去向，就連龍後都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了。現在突然之間見他神神秘秘地和龍王說了什麼，龍後哪裡還能不奇怪？
蟹將軍很明顯在龍王耳邊耳語了什麼，然後龍王突然變得非常的生氣似的，重重的墩下酒杯，酒水灑了一地。然後站起身來，就跟著洪江軍出去了。龍後偷偷地跟了上去，然後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她見到了那個和自己的女兒山盟海誓，但是轉眼間他的弟弟就殺了自己的兒子的那個傢伙——赤鬚子！
龍後雖然當初並不太反對女兒和赤鬚子之間的感情，她和龍王不一樣，並不用考慮到派系之爭那麼多事情。她覺得赤鬚子一脈雖然算是上古神仙一系，但是卻和其他的人不一樣。東王公沒有那麼大的名利心，性格恬淡。他的徒弟們也都是比較淡漠，即使敖盈和赤鬚子在一起，其實也不會攪合進什麼樣的紛爭的。當娘的，自然最希望女兒能夠生活安定，那就算是嫁得好了。
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原本還可以考慮做親家呢，轉眼間就成了殺害自己兒子，逼死自己女兒的兇手了！天龍王是在自家的花廳裡會見那赤鬚子的，這裡環境比較清幽，又是接近內宅的隱私之地，是以周圍是半個人影也無。龍後就站在背靜的角落裡，眼看著那人被洪將軍引進來，她的手都已經捏得失去了血色，但是轉眼，指服就充血脹得通紅！
赤鬚子卻顯然仍拿自己當做天龍王的後輩看的，一上來就稽首行禮，就算天龍王看也不看他，也不著惱，自顧自在龍王的下首坐了。
然後，龍後就聽到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這也是為什麼她急著來找牡丹的原因。原來，當年，敖盛是金童張羽殺的沒錯，但是後面指使策劃的人卻並非是赤松子，而是另有其人！這也就是為什麼，當年所有審問這案子的大佬們都三緘其口，也並沒有怎麼懲罰赤松子這個‘元兇’的原因。看天龍王那個樣子，他先前明明就是知道這件事！
龍後當時就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身上開始發涼，直打了兩個寒顫。能讓死了孩子的丈夫也保持沉默的，那會是什麼人？！再聽到後面，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女兒還有魂魄被送到了凡間轉世，並不像兒子那樣飛灰湮滅了。天可憐見，她一直以為女兒在行雲臺上以本體金鱗自殺，也是在天地之間消亡了呢！真是祖龍保佑，祖龍保佑啊！
天龍王和赤鬚子說話的聲音並不很大，甚至隨著談話的越來越隱秘，開始自動的秘密傳音了。偶爾，還會在桌上用酒杯蘸著寫了些什麼，隨風一吹，字跡就瞬間看不見了。
但是，這也就足夠了，知道了當年的事情還有別的黑手。知道了自己的女兒又重新回來了，這就足夠了！如果那幕後黑手真的是已經到了讓天庭所有人都閉嘴的份上，那麼女兒是不是就危險了呢？龍後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佛家，天上地下，誰不清楚天庭和西方還有道家之間的糾葛，還有西方和天庭之間的齟齬。龍後的母親就曾經和她說過，懷疑她父親當年的死，就是西方算計的結果。而族內接二連三的‘事故’，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死了那麼多人，死得那麼乾淨。甚至到盛兒和盈兒這一輩兒就真的只剩下他們倆了！不得不說，當初龍王爺會給他們取這個名字，一是從字，二是有寓意的。希望天龍族的子息從他們倆開始，能夠繁盛、豐盈，得意萬世。但是哪裡想得到，就真的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而已啊！？
龍後的腦子裡一直在不停地轉念頭，眼前的天龍王貌似已經和赤鬚子有了聊完了。他雖然知道兒子的死和赤松子其實並無太大關係。但是赤鬚子他們卻仍然與兇手張羽份屬同門，況且，女兒會傷心絕望到自盡，雖然也有自己的原因，但是卻未嘗不是因為和赤鬚子幾次爭吵到傷心絕望了。所以，天龍王才會仍然對赤鬚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談完了話，大手一揮，送客二字就把赤鬚子攆了出去。
晚上的時候，龍後幾次想要試探，但是龍王卻一點也沒有要說出那件事情裡面的秘密的意思。甚至連女兒歸來了的消息，他也是閉口不提。龍後深怕天龍王會因為某些別的事情放棄了女兒，生死由她自己去。因為之前敖盈自殺，也有龍王聽之任之，對女兒的過分埋怨的原因在。男人的事業心，往往可以壓倒一切。天龍王現在人在中年，還不是老態龍鍾的時候。說句不中聽的，就算是死了孩子，還是可以再生的。更何況，繼承龍位的天龍王自然都是春秋鼎盛，從開天闢地的祖龍到現在，也不過是傳了三代。被天庭招安的，乃是龍後的老公公。後來在兒子們中，龍王是功力最深，也是最聰明的一個，所以可以繼承龍王的王位。龍後其實一直擔心，龍王會去親近那些別人孝敬來的妾侍，讓她們誕下新的子嗣。好在他還是一如既往，處處以她為先，倒讓她松了一口氣。
但是這個擔心卻又並非是無的放矢的，男人有事業心是好事，但是如果這份心思已經重于對女兒的愛了的話，那麼敖盈的處境，才真的是令人堪憂。
所有的慈母，實際上都會把除了自己懷抱之外的所有地方當做對幼崽非常危險的龍潭虎穴。所以現在，牡丹所處的環境，已經被龍後腦補成為了眾狼環伺的可怕境地。所以她現在要求女兒和她回宮去，是一點也不稀奇的。可牡丹，卻是一點都不想和她回去。
第九十四章
天龍宮,原本是敖盈的家，可是現在，卻變成了牡丹最為避之不及的地方。因為她知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道理。事情已然發生了，即便沒有人提起，它仍然客觀存在於世間。不會消失,並且永遠存在於所有人的心裡。當初哥哥死了之後,天龍王得知是皇初平犯下的殺子之罪，怒火自然是沖著敖盈來了。因為他原本就不願意女兒和皇初起混在一起,現在好了吧，你的親哥哥都被那傢伙的弟弟殺了，本來是無冤無仇，但是因為你，結下了仇怨，要不為什麼皇初平要下此毒手呢？！你哥哥都是你害死的！
諸如此類的話語，深深地傷害了敖盈。本來她再別人面前也是表明並不相信是皇初平殺了自己哥哥的。都要做親戚了，不可能做那種事。但是，天龍王的話，卻越來越勾起她對當時皇初平發狠話時候的狠厲模樣。午夜夢回，回蕩在腦海中的那些話，以及假想到的哥哥死在血泊裡或是乾脆灰飛煙滅的慘狀，敖盈都是夜不能寐的。
而她的心理壓力不斷攀升，就導致了在赤鬚子皇初起的面前爆發起來，最後走上了絕路。所以說，敖盈的自殺，其實也是有天龍王的責任在的。而且……在她想起一切的時候，皇初起又和她說了那些話。父王在她死後，壓根就沒有太傷心的意思。甚至於，哥哥和她的死，只是成為了他和玉皇做交易的一個條件罷了。先不說，皇初起從來沒有騙過她，就說楊二哥，也根本不會騙她的。天龍王的做法，已經讓牡丹傷心透了。
身體上的傷害可以治癒撫平，但是心靈上的傷害無論是用時間還是用別的情感來填平，也都是會永遠存在在那裡的。牡丹現在實在是不想要和她無情的父親面對面，其實她的感覺也是非常複雜的。雖然前世那些或愛或怨的感情如此的真摯和強烈，但是，經歷過那麼多事情，牡丹總是覺得還是隔著一層什麼東西似的。即便是所有的記憶一點不落的全都想起來了，而且是歷歷在目恍若昨日，但是仍然像是蒙著一層迷霧。
肉身是金牡丹，難道靈魂就不是金牡丹了麼？作為金牡丹的愛恨情仇還是那麼刻骨銘心，想起金家二老，也是覺得思念非常。甚至於有的時候，牡丹還會想起在山河社稷圖中輪回的日子來。和東華帝君所說的只是一場黃粱美夢不一樣，其實牡丹一直都好像沒有夢醒似的。所有的經歷，所有認識的人，有時候都會在她的腦海中突然蹦出來，防不勝防。所以她會迷茫，會彷徨，不知道自己還算不算是敖盈。也許，敖盈這個身份，已經在一次又一次的輪回之中化為飛灰了。也許……再也回不去了……
牡丹也許會有一點傷心，但是卻並不會因此太難過。面對龍後要她回去的意思，她直接就拒絕了。“為什麼？我的兒，你好不容易活轉過來了，為什麼不回家呢？！”龍後是壓根想不到自己會被拒絕的。“你難道還在怪你父王當初……”
“也不全是……”牡丹打斷龍後的話，“其實當初的事情，已經是過眼雲煙了。女兒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是嗎？現在雖然記起了以前的一切，但是身為金牡丹的生活，我也一天也沒有忘記。女兒已經不是單純的敖盈了，女兒有了新的身份，新的生活。雖然我永遠都還是您的孩子，但是……真的不一樣了……”牡丹說著，兩行熱淚止不住地淌下來。這種改變，是已經發生了並且不可逆轉的，牡丹說出口來，自己心裡也是刀割一般疼痛。
她不想傷了母親的心，但是若不說清楚，以後指不定還會更讓她難受。長痛不如短痛，她會盡全力去讓母親感覺與之前沒有差別的孝心和愛的！
龍後是傷心極了，既傷心女兒此刻的斷然拒絕，又暗恨之前丈夫的翻臉無情。但是，她還是想盡最後一分努力。於是，她把自己之前的所見所聞和猜測都和牡丹說了，“我的兒啊，你說，現在那幕後黑手必定是對你虎視眈眈，你可是天龍族最後的根苗了，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還是跟母后回家去吧，不管怎麼說，天龍宮都可以保你安全的。其實，你父王他，也未嘗沒有後悔啊！”
牡丹此刻被對母親的歉疚佔據了內心，苦澀的滋味慢慢的淹沒了她。她輕輕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還是繼續拒絕道：“母后，我是不會和您回去的。”她伸出手來，將母親拽住自己胳膊的手輕柔卻又帶著幾分力氣，堅定地拉開，然後用自己的一雙手反過去包裹她的。“母后——”母女倆的雙眼對視，一個淚眼朦朧，一個眼含熱淚，“如果是因為這樣，我就更加的不能回去了。既然有勁敵在暗處虎視眈眈，若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對付我，那勢必就是勢在必得的。即使我跟您會天龍宮，又能怎麼樣呢？難道在那裡，就真的安全麼？天庭之上，各方勢力都在四處滲透。天龍宮裡，也並不真的乾淨。”
牡丹頓了一下，然後朱唇輕啟，說出了一個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秘密。“母后，其實那一天，我會知道去用金鱗以己共己，是有人故意告訴我知道的……”
天龍王後瞪大了雙眼，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原來，天龍與別的龍不同，乃是上古祖龍的嫡支嫡脈。肉身之強橫，乃是世間少有，龍魂之強，也是稍有能敵。就算是在交戰中隕落了，但是龍魂還是會慢慢聚攏回大澤，魂歸故鄉的。雖然沒有意識了，但是也不得不說是異種回歸安寧的好結局。但是有一種死亡，才是真正斷絕天龍所有生機的，那就是灰飛煙滅，當時連魂靈都不會剩下的那種。
敖盈當時是真的想要通過死亡來完全消停下來，不再為這讓她絕望的世界繼續傷心難過。但是，能夠讓她自盡的兵器，肯定都已經是成名的至寶，可是那些寶物，早就是各位大仙的手中之物了。她又從哪裡去得呢？別看不想死，有人殺她容易，但是想要自己自殺，還是需要費一番手腳的。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自殺也是一樣，如果真的時間過去的久了，說不定她腦子裡彆扭著的事情就有突然想明白了的時候，那也就不必自殺了。但是也就是在敖盈正在為了自殺的工具著急的時候，那一日在龍宮的碧海花苑裡，她正坐在珊瑚樹下又哭了一場。正好聽到兩個宮女的聲音，敖盈躲在珊瑚樹下，不想讓人看見她哭成這麼難看，遂又往陰影裡挪了挪。偷眼看去，那是兩個蚌精宮女，估計是因為碧海花苑人少，上這裡來偷懶的。
本來，她也是沒有那個閒心去偷聽兩個下人的談話的。但是馬上，她就被她們談話的內容給吸引住了。
敖盛死的時候，居然沒有半點魂魄的蹤跡。這是被人弄得灰飛煙滅的節奏啊！但是天龍那麼強橫的肉身，怎麼會那麼容易被凡人弄死？！於是，這兩個宮女主要就是在討論，天龍的肉身到底怕什麼。然後，其中一個宮女的話吸引了敖盈的注意力。“聽說，當年太祖爺那一輩兒，就有兩位老爺，為了一個女子打起來的。本來說是公平決鬥，誰也不用兵器的。但是沒有想到，其中一位爺，居然在頹勢之中，忍痛拔下了自己的鱗片。用那個捅死了自己的兄弟，最終獲勝了呢！”
敖盈之後，就什麼也聽不到了。終於有了辦法，脫離這個可怕的世界了。為什麼會有人動不動就出手殺人？！為什麼自己最愛的人不站在自己這邊？！為什麼父王要逼她！？兩個宮女在那邊聊了多久，敖盈就在珊瑚林中躲了多久。直到她們走，她才伸出收來，順著自己大腿上的一處鱗片的逆方向下手，捏住了那片，然後用勁一扯！這種‘切膚之痛’，真的是刻骨銘心。因為每一片鱗的根部，都是深深紮進身體深處的。拔出鱗片的痛苦，可想而知。但是當時，卻讓敖盈有一種解脫之前，就要看到黎明的快感。
她站起身來，手中捏著那片因為脫離身體而變得更加冰冷堅硬和鋒利的鱗片，跌跌創創，往遠處的行雲台走去。她身後，只留下了順著她大腿流下來的血液造成的一路血痕……
敖盈用自己的生命，驗證了天龍自己的鱗片可以殺傷自己的事情。但是直到成為了牡丹，她才回過味兒來。天龍宮裡的側妃們都被龍後的威儀壓制得死死的，根本就沒有人敢作什麼妖，所以敖盈才會放鬆了警惕。但是牡丹不一樣啊，她在山河社稷圖裡的時候，在宮裡也是呆了幾輩子的。什麼勾心鬥角，互相陷害沒有見過呢？現在，她才回過味兒來，看來當初，是有人對她用了計的。
但是，佛家，真的能夠做出那種事情來嗎？雖然有可能也用過別的比較低級的計策，但是這種‘金枝欲孽’型的，哪裡是那些和尚的菜？或者說，用計逼死自己的，和那殺死哥哥的，根本就不是同一方勢力麼……
受夠了驚嚇的龍後，才只好勉強同意牡丹不用跟她回去了。如果真的像女兒說的，那麼天龍宮裡反倒不如外面安全了！她還是要回去，把事情先調查清楚，再來計較為上。
第九十五章
送走了天龍王後,牡丹先是輕鬆下來，接著就感覺到了鋪天蓋地而來的疲倦感。再世為人那麼多年,她都沒有覺得這麼心累。所有的事情都糾結在一起,並且一波接著一波接踵而至。讓她在猝不及防之下，完全的應不暇接，並且逐步潰敗。甚至，在她把所有的線索結合在一起,得出了一個較為明確的答案的時候，都不敢真的去輕易觸碰它。
不敢與惡勢力做鬥爭，並不代表就是徹頭徹尾的懦弱。因為天生的英雄實在是太少了，對於大多數的普通人來說，大家都是有自己所在乎不願意讓它們出現一絲一毫差錯的珍寶的。投鼠忌器,所以大多數人都還是甘於平凡。
牡丹雖然嘴裡和心裡都對天龍王有意見,但是歸根結底，她還是把他當做親人的。不只有親人，還有朋友……那些讓她不忍心因為自己而收到牽連的人，才是讓她恐懼的根源。所以，帶著強烈危險氣息的真相，已經就在她面前那層朦朧的迷霧之後的時候，她根本不敢伸手去觸碰。
怪自己懦弱嗎？怪自己沒本事？牡丹頹然地在繡墩上坐下，面前茶盞中淡黃的香茶，已然冰涼了。她用手撫了撫自己滾燙的臉頰，事情都過去了，只要自己不再回去，一切就都會好的。
她為什麼不回去，還不也是為了父王和母后著想？！幕後之人頻頻出手，費盡心機。無論是誰，無論是哪方勢力做的。那麼他們的目的，還不是為了滅絕天龍族的傳承？然後由此達到斷玉帝一臂，或是別的什麼險惡的目的。現在，天龍太子敖盛已經灰飛煙滅不存於世了。而自己之前，是用自己的金鱗自殺的。自戮，並且是直接傷到命脈，是以原本也是灰飛煙滅的結局。但是最後，她的靈魂卻並沒有消失，而是被人救下來，直接送到了六道輪回。而現在看來，她死前有人算計，死後有人立刻施救。她，生生死死之間，也不過是人家指間一枚任意玩*弄的棋子罷了。
作為旗子，甚至沒有聽話不聽話的權利。你做也好不做也好，都在人家的掌控之間。著實可悲，著實可憐。可歎她那一心追求名利的老父王，還以為能夠在大人物之間遊刃有餘，可以在他們博弈的棋盤上給自己取得一個地盤。但是殊不知，再大的棋盤，也不過是人家隨時都能夠掀翻的玩物而已。但是，要跳出棋盤，又談何容易？棋子唯一自救的方法，要麼就是竭盡全力去取得勝利，要麼，就是躲在角落裡，讓下棋人儘量去使用別的棋子行事。這樣的話，無論是誰勝誰負，還是和棋，作為路人甲棋子，還是可以存在下去的。
這個時候，如果牡丹重新變回敖盈，回到天龍宮。那就是向全世界宣告天龍一族還有未來的希望，還是後繼有人的。那麼，為了盡可能削減天龍的實力，那背後之人，肯定還會對他們下手。有可能直接斷絕了敖盈的生機，所有繼承人都死了，自然是最為穩妥；還有一種，就是對天龍王和王后下手，那樣的話，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斷了天龍族現在可以依仗的根本。因為單靠敖盈一個年輕的後輩，要以自己的一己之力代替天龍族撐起整個天河水軍，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到時候，天龍就只有退居幕後，把天河水軍這一塊肥肉老老實實地讓出來。之後，自然有人出面，各憑本事把所有利益瓜分乾淨。至於天龍嘛，那就老老實實回你的洪荒大澤做泥鰍去吧！
做不做泥鰍，牡丹其實並不在意。她在意的，還是自己和親人的性命。因為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幾方勢力，又會出手狠辣到什麼程度。他們的命並不值錢，對於上位者來說，也只不過是任意的隨手為之。輕了重了的，根本沒有人會在意。但是牡丹不敢也沒有資格去和他們對局，只有自己先下手費了自己的後路。那就是，永遠不回天龍宮，永遠只做地上的散仙金牡丹。
已經有了一個魂飛魄散的哥哥了，她不想再讓別的親人也遭逢不測。希望自己這一次拒絕，能夠讓父王醒悟過來。伴君如伴虎，與虎謀皮，那實在是自己找死啊！
牡丹想要以自己再也不回去，再也不做天龍，再也不承認自己是敖盈為代價，向老天借取一線生機。但是棋子就算再努力的想要掙扎，也要看下棋的人願不願意。棋子蹦得在高，也跳不出棋盤。一切的努力，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骨肉親情，其實並不只是血脈聯繫能夠分割得清楚的。在小的時候，龍後就跟她說過，作為天龍族的一員，祖龍的龍魂就在她們的靈魂深處。即便是死了，魂靈也會回到那大澤故鄉，永享安樂。所以說，天龍之魂，還算是互相有聯繫的。那一天哥哥敖盛突遭不測，敖盈其實就有過一陣心悸。此時，那一陣心悸的感覺居然又回來了！
這是天龍王後離開沒有三個月的一天裡，和往常一樣，牡丹在園子裡擺出棋盤，要和最近認識的一個人參精下上一盤。參九齡是凡間難得的極品仙草紫韻龍王參得道，至今已經有兩千多歲了。他平日裡都是躲在深山之上修煉，但是已經久久沒有突破了。一時難免寂寞，又覺得人間熱鬧非凡，是以出山來走一圈玩耍玩耍。可不怎麼這麼巧，牡丹恰好在後院用強大的法器佈置了一個聚靈陣，以供自己修煉。但是那強大的靈氣卻引來了參九齡來了，他還以為是是什麼天才地寶或是洞天福地呢！
於是，這兩個人就這麼相識了，參九齡和牡丹都很擅長博弈之道，是以每日裡都會一起下棋解悶。牡丹是因為心情煩悶，也像有個朋友陪伴自己。但是二郎神一直有要事在身，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三個月見不著，也是很有可能。而參九齡，則是因為牡丹是神仙身份。他修煉了兩千多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修成正果，不必再提心吊膽，生怕被當作補藥吃了。但是天長日久，眼看功力也越來越深厚，但就是不見得道契機，他都已經抓耳撓腮了。一見到牡丹，他就知道眼前人是仙家，兩千多年也不是白活的。能夠經常在一起交流一下，說不定就能夠得到什麼突破性的靈感，立地成仙了也說不定呢！
這日一早，牡丹也照常擺上棋局，沏好香茶，淨等參九齡上門呢。這幾日有人相陪，她心裡倒也好受點，還一個勁兒地安慰自己。就算是回不了家，認不了親，但是大家還是在一起的。但是沒過多久，她就覺得整個心臟突然之間緊縮起來，從裡面又往外脹，從外面又往裡擠。直銼登得她自己都要受不了了，不自覺地淌下淚來。
這是怎麼了？！牡丹掙扎地站起來，石桌上的棋盤都被她掀翻了。棋子茶杯灑了一地，好不狼藉。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卻從身後響起。“妹子，你是怎麼了！？”這是二郎真君到了！
“二哥，不知道為什麼，剛剛坐著還是好好的。突然之間，心上就疼了起來。”牡丹被楊戩扶了坐在繡墩上答道，但是疼痛還是沒有緩解。“這青天白日的，卻是犯了什麼疾病？”
楊戩看牡丹真的是滿臉病容，很嚴重的樣子。嘴唇發白，面色漲紅，豆大的汗珠子冰冰涼涼的，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他也是粗通岐黃之術的，便拉過牡丹的腕子來給她診脈。咦？！怎麼會這樣？！
楊戩再一次仔細上下打量了一下牡丹，怎麼會沒有外傷，直接傷到了靈魂呢？！雖然不嚴重，但是看著她這麼疼痛難忍，楊戩也不忍心。但是要上天去取仙藥，又怕耽誤了時間。再說，他也不放心把牡丹一個人留在這裡。正在左右為難之際，那早就和牡丹約好的參九齡來了。
呵，一進院子，就見到這麼奪目的神光。這可不是金道友的神光，這神光看起來是璀璨剛毅，定是一位實力強大的男仙所有才是！參九齡一眼就看見了楊戩，那額頭上標誌性的第三隻眼，讓他一下子就認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下界散休晚輩參九齡，見過英烈昭惠清源妙道顯仁敷澤興濟二郎顯聖真君。”參九齡稽首到底，別看他長的老，但是在二郎神面前，根本就是個後輩而已。
“免禮！”二郎神正著急呢，但見這妖仙並不似闖進來的，也並非發出惡光的妖物，也就還算客氣。“你是金牡丹的朋友？”
“金道友與晚輩，確實是朋友。真君，金道友這是怎麼了？！”參九齡這才看見趴在桌上，面色難看的牡丹。
“唉！她也不知是糟了什麼毒手，靈魂受傷。雖然並不嚴重，但是看起來像是疼痛難忍。本座想要回天上去拿些仙丹來救她，但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呆在這裡。不過，你來了。可否勞煩在此看守她一下，本座去去就歸？”
參九齡連忙擺手，“誒！真君說的這叫什麼話，晚輩與金道友也算是有些交情
，區區小事，何談勞煩？”然後他就上前，繞道牡丹身邊，探了探她的脈。“金道友這傷，確實不重。只是因為疼痛難忍，才有昏厥之症。這又何勞真君浪費仙藥呢？”說著，他就幻化出一隻小刀片來，伸出腕子一割，割出一小杯血來。“只須把此水灌下，就不會疼了。”
這麼一瞬間，其實二郎神已經看出了參九齡的跟腳來了。紫韻龍王參的參液，自然不是凡品。“多謝！”遂接過杯子來，親自喂了牡丹。只飲了半杯，實際上牡丹就好了，她擺擺手，這藥湯子也太苦了。
楊戩看了一眼杯中剩下的半杯參液，想了想一會兒要告訴她的事情，算了，也是有備無患。當下，也不逼她喝完，放下杯子道：“妹子，我來找你，確有急事！”……
作者有話要說：紫韻龍王參粗場，借用一下新白的設定。
作者:
fion007
時間:
2015-6-12 18:03
第九十六章
楊戩的嚴肅表情,把牡丹嚇了一跳。雖然楊戩一貫比較嚴肅,但是在此之間她見到這種表情,也就只有兩次。一次,是談起他的母親瑤姬公主雲華仙，一次，是他要下界去參與到凡間的封神之戰中,辭行之時。
“怎,怎麼了，,”牡丹下意識地就覺得不妙，自己突然的心悸，居然還嚴重到痛不欲生的地步。難道……她袖內玉指快速地撥動，暗自掐算了好幾次。但是天機卻都是晦暗不明的。仿佛是一池清水，卻被人倒進了一船污泥一樣，汙污濁濁，怎麼看都看不清下面。本來如果算及自身或相關之人就會如同有一層迷霧出現混淆視聽，但是現在，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混淆視聽可以形容的了！牡丹冷汗都下來了，聽力明顯已經遲緩於視覺。
比如說現在，她就只能看到楊戩的嘴唇一張一合的，不用聽，光看唇語她就知道。那句話是：你父王死了！
天龍王死了？！牡丹頓時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同樣都是作為她的父親，但是金相的角色明顯更偏向於受到她來保護的一方。而天龍王，從小對他的敬仰和孺慕，已經讓牡丹將他仰望成了一座永遠不會垮塌的高山！這一點也不誇張，敖盈那時候甚至覺得，自己的父王有可能活得過自己！作為一頭壯年的雄性天龍領袖，比柔弱的雌性更富有生命活力，那是一點也不奇怪的事情。所以，即便是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恨上了他，也未嘗沒有怒其不爭的原因在裡面。
在她看來，父親的法力高強之極，比其他的叔伯們都要強大。為什麼還要以那種諂媚的形式來做一個天子寵臣呢？修仙之人，實力為尊。她真的不信，以父親的法力，還會鬥不過那些人。還需要那樣去拍那個總是笑得很奇怪的玉皇的馬屁來上位？！即便是不做這個天庭的天龍王，那又怎麼樣？！即便是再洪荒大澤裡，他也依舊會是天龍之王，無人可改！
所以無論是因為什麼樣糾葛著的錯綜複雜的理由讓牡丹不願意回去，現在都已經晚了。很多話，她還沒有和父王說過呢！就這麼，完了！？
牡丹的眼睛很快被淚水糊上了一片霧濛濛，然後那些熱淚在眼眶中實在是擠不下，爭先恐後地順著臉頰劃了下來。“怎麼會這樣？！”她渾身無力，眼看又要暈過去。楊戩趕忙把另外半杯參液給她灌下去，才好轉起來。
雖然身上又重新暖了起來，但是牡丹已經瞬間成了淚人兒。楊戩就這樣看著牡丹先是默默地流淚，哭到傷心之處，就演變成了嚎啕大哭！哭得實在是太慘了，參九齡覺得自己這個外人這種時候實在是不適合呆在這裡，便向二郎神告辭了。
牡丹的淚是止也止不住，只不過情緒倒是平靜下來，沒有像剛才那樣。抽抽嗒嗒地，她才幽幽地問道：“二哥，是誰害死他的？！”
她非常篤定自己的父親是被人害死的，看來母后早上下來找自己，已然是礙了人的眼了。她早就說過，天龍宮裡勢必有別人的眼線。現在，果然是又一次向他們下手了！父王的實力，比二郎神都要高過一線。她自問，天庭裡能夠順順利利殺了他還能保證自己不露餡的人是沒幾個的。玉帝有嫌疑，並且實力一直隱藏不露，但是他是帝王之尊，就是要殺父王，也不會親自下手。老君實力天庭第一，但是他是誰？那是聖人化身！聖人面皮最重，根本不會對一個小輩這樣下手！同理可證，這件事絕對不是什麼老資格的幹的！但是後生晚輩，又根本沒有人能這樣完勝父王，還一舉成功殺人。所以，一定是有人用了什麼厲害的法寶或是毒藥，把父王暗害死的！
牡丹的猜測，那是一點兒錯也沒有。天龍王的死，現在已經成了一宗懸案了！因為他死的時候，正好是天龍王後剛剛下凡不久。雖然說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但是這種時間概念完全不適合天河及其沿岸，要不然，牛郎織女也不會一年一會那麼淒慘。若是按照天上算，那是一天一見面，說不得什麼時候還要兩看相厭呢！但是天河沿岸是真的和地面上差不多同步，所以，天龍王死的時候，王后還在凡間呢！
他是死在一個鰻魚精侍妾的寢宮裡的，那鰻魚精，自然是也死了。天龍王在玉帝心裡是個什麼地位，至少他自己還有許多知情人都明白得很。但是從外面上看，他可是玉皇的肱骨之臣，左右手的地位。這樣的一位居然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寢宮裡，實在是天庭第一大案。
但是去查案的時候，才發現，這天龍宮的主母根本就不在。這也是為什麼當宮女發現龍王死了之後，居然沒有稟報龍後，而是直接上報給了天庭。但是經過調查，大家才發現，原來那位鰻魚侍妾已經懷孕了！
這真是驚天的消息！如果沒有出現這件事情，那麼天龍宮不日就仍將會產生一位繼承者。雖然血統不那麼純正，但是天龍血脈一向強橫，出生的肯定也是天龍而不是鰻魚，或者其他半龍半魚的東西。天龍族得天獨厚，所以天龍王根本不用有四海龍王那麼多奇怪的顧慮。
現在這樣的時候，懷孕的妃子以及天龍王，怎麼會這麼恰好死在自己的宮裡呢？！天龍王的武力，其實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要不然，也不會被那麼多人忌憚。更不會，有人想要無所不用其極地除去他們了。
天龍王和侍妾，是死於一種異毒。這東西其實並不怎麼讓天神們害怕，因為他們也都是肉身消亡，魂靈成仙的。天上，其實也沒有多少神仙是肉身成仙，合身成道的。所以這東西，並不是天庭的禁品。甚至很多修煉丹道的仙家，家裡都有這種東西。但是沒有想到，它對於水中的仙靈會有這麼大的威脅。就連法力高強的天龍王，都會死在這種簡單的毒藥手裡。
牡丹聽到此節，頓時就覺得不妙，“壞了，此事還摻合了天龍宮苗裔繼承之事。母后當時來了我這裡，回去豈不是長著嘴也說不清了？！”她也不是不得不想到這一點，這樣的陷害，在宮鬥之中實屬常見，不用才是稀罕事呢！
雖然那背後的勢力不見得會擅長或是稀罕用這法子，但是牡丹卻不想母后身上背著哪怕一點點汙名。她急急地央著二郎神楊戩帶她回天龍宮，她就不信了，憑他怎的，難道還能正大光明的把她們闔宮上下全都屠戮殆盡麼？！
事實證明，人家也沒有想要把他們都殺了。現在，他們基本上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了，至少，天龍宮是立刻就廢了。天河駐紮的十萬水軍，本來是隸屬于天龍王管轄統領的。但是現在，天龍王已經徹底咽氣了，魂靈也早就已經重歸了大澤的懷抱。天河軍隊的歸屬，就成了一個大問題。這是一塊誘人無比的香肉，各方勢力都是垂涎三尺的。不是這群天兵本身有什麼大本事，至少大能面前，這些人的戰鬥力根本就不值一提。
但是，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十萬仙兵的編制！只要這編制在誰手裡，怎麼裁撤，怎麼換成自己的人，怎麼調遣，就都是他們說的算了。而這編制，恰好是天道已經訂好了的，誰都無法多加一人的，是以這是唯一的搶奪之機，自然引來群狼環伺，虎視眈眈。
天龍宮現在根本就沒有實力能夠保住他們的地盤，沒有天龍王，沒有半個繼承人。難道要讓水軍變成無主之兵麼？！當然不可能！所以，當牡丹被楊戩帶著上了天庭的時候，正好看到自己的母后被一群人苦苦相逼。
天龍王後哭著說道：“先夫才剛剛亡故，屍骨未寒，眾位仙長難道就要來逼迫我這沒有依靠的未亡人了麼？”
一個親西方的大仙說道：“王后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們不過是擔心龍王去了，水軍沒有人統領，于我天庭社稷不利啊！我們都是一心為了天上地下的黎民蒼生著想，水軍可是保護著一方水土呢！怎麼能夠就這樣沒有主帥扔在那裡呢？若是出了紕漏，你叫我們這些天上做神仙的，可怎麼對得起下面百姓們的香火供奉呢？！”
他這樣一說，周圍不少人都是隨聲附和著。不管他們是不是一夥兒的，但是他們現在的目的可是一樣的。要搶，也要這女人先把兵符交出來再說！
“是啊！兵符乃是天家之物，王后並非天庭在職之神，截留天兵兵符，是不是不太好啊！？”又一個涼涼的聲音響起。
然後，就像是拉開了序幕一般，又有人叫囂說：“龍王的死因現在已經清楚了，也不知是被誰害死的。現在死的還有有可能生下天龍宮唯一繼承人的嬪妃，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對啊，對啊！這天龍王後死了兒子女兒，若是讓那妾侍生下龍宮的繼承人，不就快要失去王后之位了麼？！”
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天龍王後被丈夫瞞著此事到現在才知道，本就傷心欲絕。現在又聽到他們說自己已故的孩子的風涼話，自然是更加的傷心痛苦了。
牡丹壓根就聽不下去了，大步上前，狠聲道：“誰說我母后沒有孩子？！”
第九十七章
牡丹的突然開口,嚇了眾仙一跳。聽聲音是個年輕而陌生的女仙，待得他們轉過身來,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膽敢在這樣的場合,在他們面前大放厥詞。但是一回頭，大家就都是一愣。首先，他們都不太認識牡丹，再說,也已經過了幾百年，牡丹和過去得樣子也有點區別了。但是這不妨礙他們看到她的神光微弱，這明顯就是一個剛剛成仙的後輩嘛，
但是等他們剛要發火，就一眼看見了站在牡丹身後的二郎神楊戩了。這位大神,他們是誰也惹不起的。他自身的本事倒還在其次,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嘛！但是他身後的背景也實在是太深了！玉帝這個親舅舅可以放在其次，關鍵是他的師門。那是在封神之戰中取得了最大勝利的闡教的三代高徒啊！他師祖，那是原始天尊！他師傅，那是闡教十二金仙中實力最高，最護短的玉鼎真人！是以本已張大了想要罵人的嘴巴，這時候只好自己再閉上。免得惹怒了這尊煞神，給自己找不痛快。
“敢問，這位道友是何人？我們正在此處協理天河水軍軍務，道友看著面生得緊，想來也與此事無關，還請你不要插手天庭政務。二郎真君，您說是不是這樣？“一個道士打扮的，倒也不怎麼怵楊戩，我就是正正經經的辦差呢，你二郎神就是腕兒再大，也不能把我們怎麼樣吧？！
“道友請了！”不等楊戩說什麼，牡丹就先開口了。她的語氣已經在儘量地放鬆了，但是仍就是發出顫音。
“盈兒！”天龍王後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但是居然是真的！“你可算來了！我的兒啊！你父王死得好慘好冤啊！”她一把撲上來，將牡丹抱在懷裡。
“母后！”天龍王後淒慘的哭聲，把牡丹本來已經壓下去的悲意又勾起來了。若不是現在還有這麼多虎視眈眈的‘閒雜人等’在這裡礙事，她真想抱著母親哭個痛快。“女兒就在這裡，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人欺負你！”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掠過眼前的這些仙家，那是又凶又狠，看得這些人都不自在。
“這位道友，你這麼說就不對啦！”一個白須白髮的老道打扮的說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來這天龍宮幫助查明天龍王道死因的。再說了，國補課一日無君，兵不可一日無帥。天河水軍乃是天庭軍隊的重中之重，自然不能怠慢。本來應該是天龍王掌軍的，但是他現在去了。也沒有留下個繼承人，天河水軍的歸屬，自然是要重長記憶……”
“此言差矣！”還沒等那老道說完，牡丹就打斷了他的話。“天龍宮怎麼沒有繼承人？！我就是繼承人！“
在眾多詫異的目光下，牡丹正色道：”我就是敖盈的轉世，金牡丹。只要我重新做回天龍，就是天龍族唯一留下的血脈，自然可以繼承父王的王位……“
打發走了眾仙，牡丹和楊戩一起攙扶著傷心過度，哭背過氣好幾次，已然是渾身無力的龍後往宮中走。原本富麗堂皇的天龍宮，一天之內就變得亂糟糟的。 八寶珊瑚、七彩珠蚌、琉璃花瓶、金銀屏風，倒的倒、碎的碎。自從天龍王去了之後這短暫的一段時間裡，居然來了好幾波兒說是‘協理調查’的人來。但是他們除了逼迫龍後，恐嚇宮人，弄得人心惶惶之外，根本就沒有做別的。
甚至看著現在亂糟糟的天龍宮，牡丹已經懷疑，證據和兇手，也許已經在這一次又一次的‘調查’中被夾帶出去了。沒錯，就事夾帶。這裡是天庭，兇手自然也不可能是人。在這天龍宮裡，最多的就是魚蝦蟹做宮人。如果毒是他們中的一個下的，那麼人家直接把那兇手變了原型塞進袖子裡就走了！
牡丹下令清點人數，果然，龍宮裡的宮人根本和冊子上的對不上了。 但是也不是少一兩個，是少了不少呢！也不知是都是眼線，現在快暴露了就都走了呢，還是經此一是，膽小的宮人都被嚇跑了呢……牡丹也無力去追究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了，其實幕後的人，左不過就是那幾方勢力。也全都是天龍宮惹不起的人。
不是牡丹貪生怕死，也不是不敢給自己的父親報仇。但是確實是報不了此是其一，實力懸殊太大了，大到可以把報仇雪恨四個字當做天方夜譚一樣。什麼血債血償，什麼一命換一命，根本不可能。其二，天龍族現在只剩下她和寡母，難道真的不管家族的傳承，讓天龍最後一絲血脈做無謂的犧牲？那才是讓天龍王死不瞑目呢！
以前，也許就是昨天，牡丹還在因為天龍王的‘懦弱’和‘不爭氣’懊惱。但是現在，天龍王死了，天龍族只有靠她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族群二字是那麼沉重。天龍傳自祖龍血脈，從洪荒到現在。若是到自己這一代消失了，也就是萬代榮光全都化作飛灰了。牡丹不敢承受這樣的結局，想都不敢想。如此重大的責任，實際上一想起來，就會喘不過氣來。
楊戩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是以在單獨和牡丹在一起的時候，還問她：“你就這樣做了決定要回來了嗎？你不是很怕當回敖盈，很不想面對過去麼？回來，很難，很累，很苦……”他說著，有點沉默下來。那是因為他也知道，牡丹已經沒有了選擇。
“我不是選擇了面對過去，我是選擇了面對將來。”牡丹輕輕揉捏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二哥，你會幫我嗎？“
”那是自然！“楊戩當年和敖盈之間，堪比親生的兄妹。因為這個，楊嬋和敖盈的關係非常不好，甚至還吵過架。妹妹有事，當哥哥的絕對會義不容辭。“不過，你真的能讓自己回復龍身麼？”楊戩皺了皺眉，顯然是想起了剛才天龍殿前那些烏泱烏泱的神仙。“他們，肯定不會承認沒有天龍真身的你是真的天龍的。那十萬水軍，他們是勢在必得，不會輕易放了你去的！”
牡丹黯然地點了點頭，其實她也只是一時情急說出來的，自殺容易復活難。要重新由人變回天龍，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但是，不容易也不代表完全沒有辦法的。天龍從肉身到魂魄，都是很特別的。牡丹看到過很多的家族典籍，要重塑龍身，就要回到那龍之故里——洪荒大澤去。
“大澤？！”楊戩吃了一驚，“以前你是天龍的時候還可以自由出入，但是現在，你身子那麼羸弱，又怎麼可能靠近得了？！”
也不怪楊戩大驚小怪，大澤那是什麼地方！？那裡叫大澤，實際上又叫雷澤。每天雲霧繚繞，雷電交加，時不時的狂風大作。那是自然環境非常惡劣，神仙都不願意踏足的地方！因為那裡的雷電非常特殊，就算是神仙之體都承受不了。更何況那雷每天時時刻刻都有，根本就避之不及。所以除了有強橫肉身的天龍只當是撓癢癢，能夠四平八穩地住在雷澤之外，就沒別人了。但是眼下，牡丹這樣的情況，又怎麼能夠到雷澤去，那不是送死的麼？！
“就是因為受不了，才要去！”牡丹舒了一口氣，“在雷澤經受天龍生存環境的考驗，感受從遠古之初就存在于此的龍魂們的考驗，通過了，我就可以重新幻化龍身了。”看著楊戩不贊同的表情，她低下了頭，沉重但是嚴正地說道：“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不得不去！”然後抬起頭，盡力地對楊戩笑了笑：“再說，左不過就是個重傷嘛！有二哥在，還不能把我救回來麼？！”
楊戩點了點頭，兩個人之間保持了一小會兒的沉默。然後，楊戩就突然站起身來了。“這件事情還是需要重長記憶，具體的步驟時間，我們都要商量好。我現在去找師傅，他那裡還有一顆師祖賜下的九轉金丹，你含著它去大澤的話，也算有個保障。”
“這卻是不用了，”牡丹搖搖頭，九轉金丹乃是太清聖人所煉製的，珍貴無比。玉鼎真人也是從元始天尊那裡得了一顆，如此寶物，她可不能要。“這化本還原之法，也不知是從哪個環節起的作用。若是添了什麼別的，起了反作用就不好了。二哥也不必太過擔心了，我借母后的龍珠一用，含在嘴裡，祖龍會保佑我的！”
楊戩勸了又勸，仍舊無法。再想想牡丹所說，確實有理，也就不再糾纏這事。索性他是要全程陪護的，也就先把心放下來了。
牡丹的意思，是速戰速決，天曉得那些人知道自己這個妙方會不會做什麼手腳搗亂？！所以，沒過兩天，她就和楊戩去了洪荒古地，遠遠地，就看到了那一大片翻滾著不同顏色的雷電的厚重烏雲。那下面，就是牡丹要去的，天龍的故鄉——大澤！
攀雲而過，越接近大澤，他們就越感到不適。楊戩還想再勸，但是看到牡丹的臉，嘴唇囁嚅了一下，也就沒有再張口。牡丹掏出了從龍後那裡討來的龍珠，含在了口中，蓬勃而出的龍氣，極大地緩解了狂風、驚雷給牡丹帶來的不適。她謝絕了楊戩要和她一起下去的好意，要他在天邊上看著自己，手中拽緊了拴在她腰上的捆仙索。大澤之上，雲霧極厚，根本看不到底。只有靠楊戩那淩厲的第三只天眼，才能看透這雷澤上的雲層。
只要一有不對勁，楊戩就可以隨時把她拉上來，也還算是有了一重保障。
牡丹含著龍珠，從雲邊一躍而下。先是穿過雷雲層，經受了雷電和狂風的初次洗禮。她的渾身上下，就像是被小刀片切割一樣，生疼生疼的！所有被‘關照’過的皮膚，都是火辣辣一片猩紅。然後，就是一頭紮進了大澤之中。
大澤的水，寒冷刺骨，從心腳窩兒涼到骨頭縫兒！剛才是火燒一樣，現在又掉進了冰窟窿裡。在這樣的環境下，要向下遊動簡直是困難極了！冰與火的雙重考驗之間，還有和水路想通的雷電‘加菜’。如果說剛才在雷雲層裡只是被淩遲，那麼現在，就好像被放進了絞肉機裡一樣痛不欲生。但是再這樣的情況下，牡丹還要極力地下潛，尋找重生龍軀的方法。
第九十八章
事情的結果根本不如牡丹曾經預想的那麼好,她是被在上面一看大事不妙的楊戩像是拉死狗一樣拉上去的。當時她的狀況非常不好，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了。身上颯涼颯涼的，簡直就像是死人一樣，衣衫也都被狂風和雷電扯得到處是口子，下面露出的肌膚上,也都是深深的血痕，
眼見得牡丹的氣息越來越弱，楊戩趕緊給她喂下了幾枚丹藥,用披風裹了,火速送她到師傅的洞府尋求幫助。玉鼎真人是十二金仙裡最喜歡關起門來悶頭修煉的一位，所以此時正好在家。要不然,牡丹就真的危險了。
經過救治，牡丹漸漸地蘇醒過來，但是她明顯沒有因為撿回一條小命而多高興。相反，她很是沮喪，因為化龍失敗了。
玉鼎真人平日裡也是不愛言語的，但是現在看牡丹這模樣，也想勸一勸她。畢竟是自己得意門生的妹妹嘛，後生小輩，還是要照顧一下的。他不能眼看著這孩子自己走進心理誤區，還坐視不理。
“牡丹——”玉鼎真人還是決議叫她牡丹，因為她已經明顯和過去不一樣了。牡丹以前也是早就見過玉鼎真人的，此時她坐在外面發呆，一向比較沉默寡言的真人居然出來和她說話了。“牡丹見過真人！”她剛要下拜，就被玉鼎攔住了。
“你還在想著你化龍失敗的事麼？”玉鼎真人讓牡丹站起身來，接著道：“我知道你很失望難過，但是已經事不可為，你又何必糾結呢？！”玉鼎真人的意思很明白，已經這樣了，根本就不能有任何別的辦法。與其在這裡痛苦，還不如看開一點，即便是失去了天河水軍的統治權，但是又不是天龍一族真的世界末日。玉帝還不至於馬上就要把天龍遷出天庭，那樣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他還不可能做得那麼正大光明的。現在天龍實際上只剩下龍後和牡丹兩個了，孤兒寡母的，誰都不會對她們做什麼的。
但是牡丹傷心的，卻並不是失去原本尊容的地位，而是不能保住天龍的傳承。幾代的基業，就這樣完了？牡丹不甘心，也非常難過。她實際上還是不能原諒自己，當初沒有體諒到父王的心，以至於到死，他們父女倆也沒能夠達成和解。父王實際上還是很愛她的，雖然地位比不上天龍族的千秋基業，但是他並沒有像敖瓊蓮的父親那樣，想要用女兒去換什麼不是嗎？！
失去了之後，才會想起他再世時候的種種好處，以至於那些不好的地方全都消亡了，只剩下一個好字。
然而更讓她傷心，也更不敢想的是，天龍也許真的要斷在她這一代了！天龍只剩下母親這個寡婦還有自己這個根本不能算數的了。如果自己能夠重新化龍，那還好說。無論她招贅什麼種族，也都能誕下新的天龍來。但是現在已經是此路不通了！而天龍王後，在當年生下她之後，就已經是身體虛弱了，即便是不顧寡婦再嫁的非議，也難以再有子嗣了。當年她還覺得父王給哥哥找妻子鬧得太過盛大，根本是多此一舉。但是現在看來，這只是表明了父王對天龍的後繼視之過重了。
她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明白父王為了族群繁衍付出的艱辛。她恨自己，當年為什麼什麼都不敢承擔，居然在哥哥已經去了的情況下，還做出了自傷之事。在看到父王屍身那已經徹底白了的頭髮，她對自己的所作多為後悔到了極點。可以想像，先失愛子再桑獨女，父王受到的打擊會有多大？！而她最恨的，就是這一次自己為什麼再大澤沒有能夠變回天龍！
天龍的祖傳典籍上，有很明顯的提示。那就是具有天龍之魂者，回歸大澤，舍卻肉身，經過大澤古魂之考驗，即可重歸天龍族。
但是，那一天，她是真的豁出命去了，全身心一個勁兒地往下潛。即便是潭水再冷得刺骨，即使直入水中的雷電再淩厲可怕，她都不在乎。那時候，她把所有的想法都放空，只一遍一遍地想著自己一定要重振天龍族聲威，堅定的信念和勇氣，讓她突破了自己體質的極限。但是，仍舊沒有成功……
看來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你豁出命去就能夠辦成的。人力總有力不可逮的時候，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
玉鼎真人的口才並不好，即使是苦口婆心地規勸，也達不到什麼寬慰的目的。牡丹倒是沒有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她只是跟著楊戩默默地回到天庭，回到天龍宮裡。楊嬋等在那裡，在牡丹不在的日子裡，她陪伴了孤身的龍後幾日。雖然小時候因為楊戩，楊嬋和敖盈曾經有過不愉快，但是小孩子打架，吵幾天也就過去了。現在她們雖然算不上知己，但是也算是好友。敖盈自盡的時候，楊嬋還狠哭了幾日。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楊戩畢竟有天庭正職，有公務在身，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天龍宮。只有把妹妹楊嬋留下，一是寬慰寬慰，二是盯著牡丹別叫她做什麼傻事。有前車之鑒在，楊嬋那是每天都和牡丹形影不離，生怕她像以前那樣一錯眼兒就又自殺了。
“還能有什麼打算？”自從從大澤回來，牡丹就變得有氣無力的，前路渺茫，她真的是沒有辦法也沒有別的想頭。千頭萬緒，根本找不出頭緒來。“現在一切都轉眼成空，天龍族也完了。但是母后還在，我也不會做什麼傻事。你這些日子這樣死盯著我，不會是怕我自殺吧？！”牡丹輕輕一瞥，楊嬋忙作搖頭裝，開玩笑，本小姐哪裡有時間盯著你這個？！她才不會承認呢！“沒有，沒有！”楊嬋道：“不過，以後你也不必有別的顧慮了。你要是做了天龍王，就要像我哥一樣，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的，連討老小的時間都沒有。就是我這個妹妹想要見一見，都是難上加難。現在也不錯啊，你可以和我在一起，我們每天賞花作詩，對月飲酒，豈不美哉？！”
楊嬋也許是一直被保護得很好，現在還是一副小孩子心性。她並不認為不能繼承天龍族對牡丹有什麼不好，責任和權利，還離她很遠很遠。這番話雖然主要是為了勸解牡丹，但是說出來卻沒有那樣的效果，反而顯得孩子氣。“賞花？吟詩？”牡丹沉吟了一下，“也許吧，不過不是在天庭。”她給楊嬋倒了杯茶，“我打算，和玉皇交割了天河水軍的事物，就帶著母后離開天庭。”
“你要走？！”楊嬋瞪大了眼睛，因為她聽說，玉皇已經寬仁地圈了一塊不錯的風水寶地，給天龍王後和牡丹頤養居住，以示對一向對他鞠躬盡瘁的天龍族的褒獎和寵信。從來都是凡人羡慕天庭的神仙日子，往天庭紮堆。就算是人間的帝王，也多是尋仙問道的。“可是……”
“可是天庭並沒有趕我們走是嗎？！”牡丹淺啜了一口茶水：“但是留在這裡，也不過是給別人茶餘飯後多添談資罷了。現在我只剩下老母，自然要奉養她，讓她每日保持心情愉快了。我在人間西湖邊上有一處宅子，雖然不是什麼洞天福地，但是佈置了聚靈陣之後，也是仙氣繚繞，適合居住。西湖美景，在人間乃是蓋世無雙。母后初逢哀事，那裡倒是一個不錯的好去處……”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楊嬋還沒有去過凡間，索性哥哥是讓她一直跟著牡丹，現在她要走了。自己就算是去灌江口，也是見不到哥哥的。每天多無聊啊！還不如……嘿嘿……
於是，在面見玉皇上交了兵符和各項資料之後，牡丹就包袱款款，帶著老娘和楊嬋下凡度假去了。管那兵權最後是落在誰手裡呢？！最好因為這樣人腦袋打成狗腦袋才好！牡丹的心情不好，心理也有些陰暗。那天她在殿上面見玉皇大帝的時候，就已經繃不住心頭的怒火，但是理智還在，她也就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但是她心裡明白的緊，前前後後，天龍宮發生的事情，肯定是有眼前這位的手筆在的。
但是，她根本就沒有能夠和他抗衡的實力和勇氣。如果現在她是光棍一條還好，但是現在，她還有需要自己的老母親呢！
西湖邊上的日子，過得倒是非常的愜意。龍後原本死氣沉沉的心情，也隨之好了些許。女兒一直小心翼翼地伴自己左右，就是怕她會過度傷懷。她自己也明白，女兒一片孝心，所謂為母則強，為了女兒能夠安心，她還會有什麼別的要求？
再加上性格爛漫的小姑娘楊嬋在此，時而撒嬌打諢，時而說說笑笑。西湖岸邊的宅院裡，倒是添了幾分歡樂的氣息。這麼一來一回，起起落落，距離牡丹上一次聽說父王的死訊，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這麼長的時間，足夠牡丹把本來就沒有怎麼被她放在心上的白素貞二妖忘了。白素貞之前受到牡丹的點撥，這之後又得到了許宣被出首入獄的教訓。本來按照常理，她也是不會再惹出什麼大亂子來的。但不知是事有湊巧，還是有人冥冥之中故意安排了。白素貞還是與鎮江金山寺的法海方丈鬥在了一處。法海把許宣誑走了，白素貞上門要人未果，早已情根深種的她，便利用小青的天賦技能，引來潮水，水淹金山寺！一場大禍，就在眼前。
第九十九章
白素貞本來無心和任何人結怨,自從上一次許宣被家裡人出首坐了牢,她就已經收到了教訓。做什麼事情的時候,都是思慮再三,然後再行事。即便是小青，也是被她屢次告誡，不准太衝動,話到嘴邊也要留半句,不要露出馬腳來。不然，她就要逐她回峨眉山去修煉,不准在跟隨了。
所以，主僕二人在蘇州尋回許宣之後，那是溫言細語哄回了他的心。在千山萬水之外的富戶家盜來了沒有標記的銀兩，在蘇州開了一間不大不小的藥店。白素貞修行時間已久，自然是懂得些許醫術的。她讓許宣在前面坐診，自己則在後面坐鎮。時不時的，還明裡暗裡地教許宣一些醫藥知識。
所以，時間久了，這間小小的藥鋪倒是被他們一家子經營得有聲有色的。在蘇州城，許宣也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大夫了。本來，他們是可以這樣安安穩穩地過上平靜的好日子的。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個游方的道士，打破了許宣和白素貞之間原本幸福的生活。
那道士倒並不是個壞人，只不過立場不同罷了。他下山之前，那是下了除魔衛道的志向的。一路行來，他也是降了不少魔，除了不少怪，救了不少無辜受難的百姓的。一次又一次的成功，還有被百姓們奉為大仙的喜悅，讓他不由自主地飄飄欲仙起來。他哪裡想到，能夠在蘇州城，在兩個女妖身上翻了船？！
本來想要捉住那妖精，救那個貪花好色差點誤了自己性命的呆書生的。但是卻反而被那法力高強的女妖耍弄了一番不說，還被吊在菜市口示眾，丟人丟了滿蘇州城的！道士是氣急敗壞啊！他是想報這一箭之仇，但是他也有自知之明，那妖物好手段，必不是等閒的。他就想要回山去找自家師兄給他報仇！
但是走在半路上，卻是先遇上了一個人——鎮江金山寺的主持，法海禪師。且不論天上佛道兩家的神仙明面上互相是個什麼態度，但是這道長卻是最最看不上和尚的。這也難免，畢竟凡間的香火之爭是最為直觀的了。他落得這般模樣，無論法海跟他說什麼話，他都認為是在笑話他。這道士也光棍，你不是比我厲害麼？蘇州那邊有個許大夫，家裡有個妖精老婆，自己怎麼來怎麼去，敗在那妖精手裡了。估計現在那大夫已然是活不成了，你不是慈悲為懷麼？你去吧，貧道就不奉陪了！
說完了，道士是揚長而去了。法海卻是微微一笑，正中下懷！不是別的，這白蛇之事乃是上面吩咐下來的，必須要做的大事。他修煉了這幾世，都沒有成仙得果，這一次就是他的成仙之機，勢必不能放過啊！那個傢伙還以為擠兌了自己呢，可是他卻沒想到，老衲真的去管那‘閒事’了。呵呵，這事可不好管，其中必然有一件牽涉不少因果之事的大災在其中。若是他貿貿然地就直接參與了，就都要算在他頭上。但是現在，是那道士竄搗的，這就……
法海這一下可是找著墊背的了，拿上佛祖賜下的紫金缽盂，帶上九環禪杖，一路往蘇州去了。於是，就有了後面白素貞被逼水漫金山的事情。她也知道這樣罪犯天條，她也知道這樣一旦行止踏錯，就要萬劫不復了。但是此時的許宣，就是她的命，就是她的根！即便是許宣曾經出首過她；即便是許宣曾經因為懷疑自己懷疑自己是妖精就把道士領回家裡；即便是許宣不顧自己身懷有孕，還是跟著法海回了金山寺，但是她還是不能割不能舍。
此時的白素貞，是早就顯懷了的，現在，也已經是七個月了。這一胎，乃是她從觀世音菩薩的送子觀音廟裡求來的，在懷上之初，已然是顯露出了不凡之處。但是即便懷著狀元郎文曲星，也並不能夠給她帶來法力的加成。懷孕了就是懷孕了，她此時的情況，根本就比不上曾經的全盛時期。所以，站在現了原型的小青的頭上，手持雙劍指引江水的白素貞漸漸地覺得體力不支……
牡丹本來是和楊嬋一起坐在龍後身邊，一個給她夾點心，一個給她剝水果，一個給她捏肩膀，一個給她說笑話。只哄得龍後眉頭漸漸舒展，也漸漸地帶上了笑模樣。正在此時，在座地三人卻都是明顯地感受到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三個女人無論強弱，也都是神仙，特別是本來就專管水事的龍後，立刻就覺得此地的水脈好像瞬間被誰立刻抽走了一樣！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要知道，一地的水脈，就如同一地的山脈、地脈一般重要。這些都是可以被修士們利用起來進行修煉的捷徑資源，但是這些資源，都是牢牢掌握在與之相對應的山神土地和龍王爺手裡。此時此刻，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顫動？！牡丹飛上繡樓，遠眺西湖，發現那裡的湖面立刻變得死氣沉沉，並且水平面也是大幅下降。原本美麗的活水湖，現在就像是爛泥潭一樣。再往遠處看，好傢伙！
“這是出了什麼事兒啦？！”龍後見牡丹從繡樓上下來，臉色就是一片蒼白，關切地問道。光看女兒的臉色，就知道必然是出了什麼不好的事兒了，而且是非常嚴重。果然，牡丹哭喪著臉道：“不知是什麼人，將蘇杭附近的所有水脈全都調動起來了……”她望向母親的臉：“馬上就要發大水了！”
“這到底是什麼人幹的？！”龍後嚇了一跳，要知道，妄動水脈乃是觸犯天條，並且還是大罪！即便是行雲作雨的龍，也不敢在下雨之時多下一絲一毫。當初唐太宗時，不是就有個什麼徑河龍王因為一口怨氣自行改了降雨量，最後只作了斬龍臺上的一縷冤魂？！這不怪天庭執法嚴苛，這是從堯舜時期就已經定下來的了。要不然，為什麼東海那龍女就算是發作起來，也只是攪動水紋，席捲岸邊的倒楣漁民而已？！
“女兒大概其也知道是誰……”牡丹皺著眉頭道：“這乃是關係著蘇杭千萬百姓的生死大事，既然知道了，女兒就不能坐視不理。母后在此稍坐，女兒去去就來。”說罷，她足尖點地，飛身而起，往現在已經是水汽滔天的金山寺方向去了。
本來她還抱著‘也許白素貞聽了她的勸沒有惹事，這一次並非是她們水漫金山’的僥倖心理。但是越順著被抽走的水脈飛行，越確實是金山寺的方向！牡丹也曾經從金山寺上空飛過過，但是她並不喜歡那裡的氛圍。說實話，那裡更像是張好的一張大網，專門等著誰撞上去，然後塞進雷峰塔下似的。
牡丹的飛行速度也並不很慢，沒多時，就來到了金山寺。這一看哪，果然是水漫金山的戲碼，果然是白素貞！
此時的白素貞已經是漸漸控制不住下面參天的洪水了，她也想不到，自己只是想要調動一湖一河的水來淹寺，但是為什麼會引來了方圓百里之內的所有水脈呢？！她還以為是自己有孕之後，法力調動一直有問題的原因呢！但是她哪裡想得到，是有人在背後推了她一把！天可憐見，她其實只是想要威脅一下那法海而已，以金山寺上下幾十僧人為籌碼，要他交出許宣。但是現在，事情似乎已經開始滑向了一個已經脫離了她控制之下的方向。
她只覺得現在法力運行越來越吃力，身下的洪水濺到身上越來越冰涼，下腹也越來越痛，裡面，似乎有什麼一直掙扎著想要出來……不好！這是要生了！
即將生產的事情，似乎把她的不適和疼痛放到了無限大，本來還將將在她控制之下的洪水，一下子就失去了原本要攻擊的方向，一下子沖向了另一邊城鎮的方向。那裡是哪兒？是鎮江和錢塘！所謂的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眼見的就要毀於一旦了！
牡丹，也就是在這個驚心動魄的時刻到達的。眼見下一秒，就要生靈塗炭了，她一下子就調動起了渾身的法力，想要將那怒吼奔騰著的浪頭牽制住。但是，她現在只是一個剛剛成仙沒有幾十年的小仙，根本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可以制住已經‘瘋狂’了的洪水。不是她不如白素貞，白素貞也是靠了小青的天賦法力還有背後人的幫助才能弄出這麼大動靜。其實，現在的洪水規模，早就已經超出了本來歷史上會有的了。
在那一瞬間，其實牡丹想了很多，有看上去一直是‘養尊處優’的父王徹夜辦公，從未因為任何原因耽誤公務的畫面；有一向是‘傲慢嬌縱’的哥哥，一身戎裝尋山搜海地捉拿海妖地場景；還有那一幕一幕，被洪水吞噬生命的無辜百姓慘死的畫面。
這些畫面不斷的在她的腦海裡來回浮現，不知為什麼，卻讓她開始寧靜下來了。頭腦中就像是被抽空了似的，一片空白。等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身在洪水深處了……
第一百章
此刻洶湧的洪水可不是由普通的水組成的,水裡還夾雜著那能夠水上生水的水脈。牡丹整個人沉了下去，立刻就察覺出現在這具肉身遠不如以前的好用。窒息感,生平頭一次的窒息感，讓她一下子就從放空的奇妙狀態裡醒了過來。牡丹在水中已經接近失控了，試圖遊動都覺得受到了不小的阻礙。
她有種感覺，如果現在不馬上浮上去的話，說不定這一次就要溺死江中了,多可笑，自盡之後失去龍身，最後還是被淹死的。可笑，可笑,真可笑,牡丹的眼眶一陣酸澀,但是因為是在水裡，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但就在她試圖用法術來增加子自己在水裡的自由度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剛才在路地上不能順利控制地水脈，現在在水中施法卻是容易了許多。
但是同樣的，問題就接踵而至了。到底是浮上去求生好呢？還是……留下來把水患止住呢……牡丹憋著氣，眼睛往水面上方望去。下一秒鐘，她就調轉過來，繼續往水下潛去。而此時的法海和白素貞，也壓根沒有了再鬥法的念頭。因為這場洪水實在是太大了，已經大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畢竟這不是借了一江一河的水，而是借了一地的水脈！法海也是根本沒有想到，這一下子會把事鬧得這麼大！這麼多的水，要是失去了控制，那要死的恐怕就不只是錢塘的百姓了。大宋的半壁江山，估計都會變成一片汪洋！
所以一見事情苗頭不對，法海就不再攻擊白素貞了，現在只有寄希望于白素貞可以讓這些水脈‘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才好。但是，很明顯，白素貞的嘴唇都已經發白，這是眼見得就要生了！而她腳下踏著的小青，也因為脫力變得無精打采的，在洪水中一沖一冒，晃晃悠悠立都立不住。
現在什麼陰謀陽謀，什麼除魔衛道，什麼捉妖遊戲，全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就是怎麼度過眼前這場可以稱得上是大劫難的洪災！法海並不擅長調度水的法術，也許可以這麼說，就是他的法力其實是很低微的。雖然白素貞在他手底下肯定是難以逃脫，但其實他本身是打不過她的。他最多能憑自己的本事收服青魚精，白素貞嘛，就呵呵了。他之所以那麼牛，都是因為手裡有一隻佛祖賜下的紫金缽的緣故。現在看著茫茫洪水，他可真的是傻眼了。這得造多大的惡業啊！說不得只有和地藏菩薩一起在地獄裡抗到底了！
他摘□上的錦斕袈裟，幫著白素貞控制水情。“白素貞！若是這洪水真的失去控制了，可不止是罪犯天條那麼簡單了！你、青魚精、老衲，還有你的那個許宣，加在一起也無法償還那麼大的惡業！你一定得挺住了，只要退了洪水，還是一切好說。否則，不但你我千年的修行毀於一旦，你和那許宣，也許只有在地獄裡才能想見了！你說你是為了報恩，可不能以怨報德，把恩人害得萬劫不復啊！”
不是法海話嘮，實在是他見那白素貞已然是體力不支到了一個極限，晃晃悠悠，顛顛倒倒，就像馬上要暈過去了一樣。但是還多虧了剛才還害她對洪水失控的腹中胎動，現在因為腹痛難忍，她反倒沒有那麼容易暈過去。法海的話不得不說，也是一種激勵。但是現在白素貞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還嘴了，只有緊咬著下唇，暗暗發力，法海說的其實她都知道。為了不真的落到那般田地，她也只有拼了一途。
“小青，你還好麼？”白素貞一張口，把自己都嚇了一跳，怎麼聲音這麼會兒就沙啞成這樣了？！不但沙啞，而且非常乾癟無力，但是也足夠青魚精聽見了。“姐姐，我現在好累啊！”小青的聲音很微弱，“要不然我們還是撤吧！趁著法海那老禿驢治水的功夫，我們就去金山寺把許相公救出來，然後找個洞府過我們的逍遙日子……“
”不行啊，青兒，我們一定要把這洪水退下去，要不然，天庭必然不會饒過我們的。到時候天下之大，恐怕真的沒有我們容身之所了!"白素貞這話說得非常令人信服，特別是小青，也明白如果不是那麼嚴重的話，恐怕姐姐也不會這樣說。但是她真的是筋疲力竭了，身上的法力其實在剛才興起洪水的時候就被一抽而空，恐怕堅持住這句話並不是她自己有那個信念就能真的做到的。
就在她們僵持著的時候，就見當初那個非常討厭的女仙突然出現，出手幫忙了。但是看樣子是根本也幫不上什麼忙了的。但是，為什麼會突然之間自己跳進水裡了啊！白素貞和法海一時之間根本是跟不上節奏了，那女仙是有什麼別的辦法，還是一時想不開自盡了……
就在此時，實在是放心不下女兒的天龍王後帶著楊嬋匆匆趕來，她們行雲的速度和牡丹不相上下，到了還是晚了一步。“這位大和尚，敢問見沒見到過一個粉衣黃裙，頭戴珠釵的女仙路過此處？”楊嬋看了看此處，一邊兒是兩個女妖，一邊兒是一個大和尚。不過奇怪的是，本應該是水火不容的兩撥人，居然現在同仇敵愾起來，一起治水！但是楊嬋畢竟是神仙，自然是更偏向于相信一直代表正義的一方的和尚了。
法海和白素貞都愣了一下，楊嬋見法海不說話，就轉頭又問白素貞：“請問，你見過一個粉衣的女仙了沒有，她頭上戴了很漂亮的一隻虯龍珠釵的。”白素貞也是有點傻眼，楊嬋在這兩個人之中都沒有得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急道：“伯母，盈姐姐是不是沒有來這裡啊？！”
“不會的！”龍後環視了一下四周，“水脈確實是彙聚到這裡的，盈兒的氣息也還沒有散去呢！她剛剛一定來過這裡……”龍後只覺得心裡一陣害怕，不會是遭逢了什麼不測吧？！想到了天庭之前那種種的糾紛，她是真的怕了。
“那個……”白素貞頭腦自然靈活，知道眼前的兩位定然也是仙家，就想賣個好：“兩位上仙，剛才確實是有位女仙到了此處，她想要幫忙制住洪水，但是沒有奏效，她就跳進去了。”她指了指面前洶湧的水面道。
“什麼？！”龍後如遭雷擊，“這可是水脈啊！我的兒啊！“天龍總領天下水紋，自然是知道水脈的可怕之處的。而且，現在的牡丹根本就不是龍身，在這樣的洪水裡，根本是送死啊！誰說神仙不會隕落，最容易死的就是牡丹現在這樣的小仙！
龍後擔心女兒是死乞白賴地就想要下去，但是楊嬋是死攔著不放。現在龍後的身體狀況實在是太差了！本來就病弱，再加上接連不斷的打擊，喪子、喪女，失去丈夫的寵愛，最後又失去了丈夫。現在雖然在牡丹的悉心照料之下有所好轉，但是仍然像是風雨飄搖中的一枝殘柳，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蛀芯而倒了！
“伯母，您別急，這麼大的洪水，一定馬上就有別的神仙來此看一看的！您別下去啊！您現在身體這麼弱，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該如何向盈姐姐交代？！”楊嬋死抱著龍後的大腿不放，但她其實心裡也清楚，什麼別的神仙，根本就指望不上。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會來做那吃力不討好的事兒。這件事情明顯已經有人背了因果，他們只需要在塵埃落定的時候出一下面，把該懲治的懲治了，該善後的善後了就可以交差了事了。現在他們可絕對不會來的，楊嬋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楊戩身上。他臨走前，交給楊嬋一隻煙花筒。她從一邊摟著龍後不撒手，一邊從懷裡掏出了那只煙花。“啪！”地一聲，本就因為下界水紋變幻而變得陰晴不定的天空上，瞬間出現了一朵綻開的牡丹。這本來是楊戩防著牡丹再做傻事的時候的，現在用在了此處。
要說楊戩來得也算很快了，但是此時，距離牡丹下水也有一刻鐘了！即便是神仙，在這種情況下也要淹死了！要不然，當初為什麼女娃會被淹死變成了精衛鳥呢？！那就是當時的龍太子攪亂了海裡的水脈所致。龍後癱倒在岸上，已經成了淚人兒。楊嬋把她摟在懷裡，自己也在那兒啪嘚兒、啪嘚兒掉淚兒。
“小嬋，牡丹呢？！”楊戩往後一別自己的三尖兩刃刀，他的眼光在法海和二妖之間巡詢不定。這其中的事情他也很清楚，但是為什麼突然之間會鬧到這麼大呢？！不是只是一場涉及鎮江一地的小洪災麼？！但是無論是法海還是白素貞，這兩邊的局中人肯定也是蒙在鼓裡的，問誰也問不出什麼。他也不想摻合進去，只是要救牡丹罷了。
楊嬋顫音道：“哥！你可來了！盈姐姐她，她……”她指著水面半天沒有說話。龍後嗚咽一聲道：“她下水有半天了，還沒有上來……我可憐的女兒啊！”哭著哭著，竟然吊白眼兒暈厥過去了！任楊嬋又是叫又是搖又是掐人中，才慢慢捯過氣兒來。
楊戩剛要入水救人，那邊小青就已經是崩不住了。她現在已經是功力盡廢，只是開了靈智的凡魚了。她這個環節出了問題，直接影響了踩在她身上，借她天賦技能施法的白素貞。她，要生了！真是攪亂啊！白蛇馬上就要產子了，自然控制不住水脈了。法海突然之間只有一個人撐著，一下子就用勁過度，七竅都開始流血了！洪水自然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支撐的，一下子就繼續朝著城鎮去了！
楊戩連忙拉起楊嬋和龍後，飛到了比較高的山巔上。然後自己下去，想要撈起牡丹後，繼續撐一下。他畢竟是灌江口的神仙，也通水性的，能撐一時是一時。但是他打開天眼，往水下望去，根本瞧不見牡丹的身影！
難道被沖遠了嗎？！楊戩都要急死了，再一看不遠處的鎮江府，可了不得了！洪水已經毀滅了這座繁華小城，原本熱鬧的街市，已經變成了汪洋一片！城中的老百姓一個也沒有跑了，全都瞬間被洪水吞噬淹沒了！只有幾個本來在山上打柴的還健存，他們傻傻地望著自己已經被沖毀了的家園，然後就是失聲痛哭。那裡，還有他們地妻兒老小呢！全死了！
生離死別，人寰慘劇！饒是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的楊戩，都已經非常不忍心了！而那洪水明顯還在繼續向遠處肆虐，一個浪頭接一個浪頭，很快就往外擴散得很遠，馬上，就要淹到錢塘府了。所過之處，一樣的哀鴻遍野！
一邊是根本無處可尋的牡丹，一邊是成千上萬將死待救的百姓，楊戩猶豫了一下，就開始著手梳理水脈了。牡丹會捨身一跳，不也是為了救人麼？他顫抖著手掐決念咒，想要將被抽出的水脈退回去。但是，誰來告訴他，為什麼會有那麼多，那麼強大的水脈？！單憑那小小的千年蛇妖，真的能夠調動的起來麼？！不用想也知道，這裡面勢必又有有心人的手筆在！
這些水脈一離開鎖住它們的地脈，就像是聞到了食物氣味的蛇一樣撒氣歡兒來。按住了這邊，又起了那邊。拿住了那邊，又跑了這邊。眼見得大水開始淹沒錢塘，乃至於整個杭州，楊戩是真的一籌莫展了。
正在此時，由打大水深處起了巨大的漩渦，一時間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就連楊戩都差點呆不住被吹走！順著那漩渦，似乎有一雙看不見得大手，真的如同捉蛇一般，將那些四外逃竄的水脈一條一條抓了下去！隨著水脈被抓乾淨，大水就像是瞬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有那被淹沒但是還在水裡掙扎的人，突然之間就摔在了地上，肚子裡的水也摔出來了，繼而得救。
他們奇怪地爬起來四處看看，若不是現在鎮上的房子東倒西歪的，還有地上留下的已死的屍身還有滿地只在泥裡蹦的魚蝦，他們還以為自己是集體發夢了呢！
災難已經過去了，杭州是得救了，而鎮江人雖然十不存一，但是好歹也算是得救了。楊戩驚異地，看著眼前繼續往漩渦裡倒灌的大水，驚訝不已。直到最後，漩渦不見了，光禿禿的地面露了出來。楊戩趕忙四處張望，現在大水已退，自然是更加好找一點。即便是死了，只要肉身未壞，他再下地府尋找牡丹的魂魄，還有什麼不好辦的？他師傅也是有救命的奇招的！
但是，牡丹卻是真的失蹤了！就算是楊戩的天眼都找不到！他飛上了高空，從上往下找，但是都沒有找到牡丹的身影。楊戩的心臟再劇烈的跳動，難道他那妹子，就這樣死了？！這時，那原本冒出漩渦的平地上，突然冒起金色的光芒。那光芒比陽光顏色要濃，但卻沒有那麼刺眼。這是？！楊戩定睛一看，那平地頹然炸裂！從裡面竄出一條金色的巨龍來！是牡丹！
真的是牡丹！她居然變回天龍了！她飛到楊戩身邊，笑盈盈地變回了人形。
遠處觀望的龍後這才舒了一口氣，癱倒在楊嬋懷裡，她已經哭得筋疲力竭了！……
“你已經打算好了？”楊戩和牡丹並肩站在行雲臺上，牡丹已經和龍後搬回天庭了。“是，”牡丹道：“我一定要得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即便你所有的事情都知道了？你還要這麼做？我知道你並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又何苦為難自己呢？！”在楊戩看來，牡丹這樣做，完全是自苦。即便是得回了天龍王應有的地位和權利，難道她就真的能夠過得快樂麼？！
當年，對她哥哥下黑手的，是佛家。有人在赤松子見過張羽之後，又送了他一枚落寶金錢。這玩意兒一共有天地人三枚，各有各的妙處。地錢已經在封神之戰中大放異彩，而張羽手裡的，卻恰好是可以擊碎世間一切堅硬之物的人錢。這東西，當年是佛家大聖手裡的，如今成了殺死敖盛的兇器，自然是引人遐思。這也是為什麼當年審案的人都要緘默的原因。後來敖盈自盡，那兩個小宮女卻是玉帝派來的。他是眼見天龍王知道自己兒子的死因之後，想要接著挑撥起天龍王對佛家的仇恨。而東華帝君，是因為在不知不覺之中當了人家博弈的籌碼之後，覺得對天龍族心中有愧，再加上大徒弟一直苦苦哀求，才去救了敖盈的真靈並打算點化她成仙的。但是後來，他卻驚愕地發現，敖盈的來世——牡丹的命格被人家奪走了，落到了變成孤魂野鬼的田地。所以才有了後來東華帝君為她逆天改命，把失去的一切全都奪回來的一幕。而牡丹的歸來，讓佛家打起了離間天龍和玉皇的主意。但是玉皇已經得知了佛家的打算，居然先一步把天龍王弄死了！但是那懷孕的侍妾，卻不是他的主意。因為她懷的是個男胎。若是生下來，那就是一個更好的傀儡，天河軍權，就還是掌握在玉皇手裡。但是本來是坐山觀虎鬥的上古修士派卻給他來了一個釜底抽薪，弄出個一屍兩命。天龍沒有繼承者，勢必會攪亂一池春水。在所有人都去爭搶那水軍軍權的時候，正好他們渾水摸魚，奪回話語權！
就是這樣，在眾方博弈的時候，天龍族毀滅殆盡。牡丹也明白這其中的黑暗，也不屑於去爭權奪利。但是，她就是放不下！“當初，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叔伯們明知道有人會趁著他們與域外天魔戰鬥時暗算他們，還仍舊要前赴後繼地去送死。也不明白，為什麼父王在明知道自己並不被玉皇和天庭重臣看得起卻還要去拼命營鑽。但是那天我在洪水裡漸漸力竭，差一點就被淹死的時候，卻完全想明白了。”
牡丹現在已經穿上了寬大的天龍王朝服，長長的珠簾從龍冠垂到她光潔的額頭上。“也許這就是家族古書上記載著的，深入天龍骨髓的驕傲和堅定吧！驕傲其實也代表著自信和向前，堅定其實也代表著勇敢和不移。龍傲九天，認准了的事情就不會改變。是我的，就是我的，誰也不能像打發傻子一樣把我趕走。龍有逆鱗，誰也不能傷害了我在乎的人而還能夠逍遙無事！”牡丹的臉上透著一股堅定地光芒，這是以前的牡丹所沒有的，以前的敖盈也是沒有的。
“即便是我現在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但是我會永不放棄地去做，直到達到我的目的為止！”，牡丹對楊戩笑笑，“這也是我那天在水底化龍之前想到地，估計也是我能夠變回天龍的原因。天龍之魂，我本來以為只要我記起了前世種種就算有了。但其實，以前的敖盈恐怕也沒有。”
“是啊，你變了不少。”楊戩的眉頭舒展開來，“不管怎麼樣，你二哥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慢慢來，我們還年輕，未來……一定可以的！”
行雲臺上，乃是天龍行雲佈陣的地方，金烏從東海飛起，路過此地的時候方是光芒最盛之時！此刻，金烏的光芒漸漸放大，將站在臺上的兩個人影照耀成了兩尊金像。然後突然一下子升到半空，照耀著地上的人們開啟了新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到此就算是完結了。一百章日更到現在三個月結束，真心有點想哭。
作者:
豬∼
時間:
2015-10-24 15:48
阿就牡丹變成天龍就沒了,有點無語呢,寫的好黑暗喔~整個家族都被人計算著還計算到全族死,主角更慘轉世還被人奪命格直到變孤魂,這也太慘,咱看的好不開心呢,悶極了
作者:
月新．墜日
時間:
2019-2-14 12:31
雖然還沒看完，但是越看感覺越鬱悶...
總覺得女主角的行為前後矛盾....明明前頭說發願要幫助女性，可是後面越來越感覺只是套著快穿皮修練自己?(希望更後面會讓我感覺有所不同吧...)
因為不清楚文中女主角的背景還特意去翻了下資訊，但是好像跟找到的追魚作品版本不太一樣.....?(找到的訊息是電視劇)
可能是因為背景是很多神話故事混合吧?總感覺這文好像埋了挺大盤棋子...
畢竟佛道神話故事等等裡頭很多埋著看因果與追溯起頭或來歷來站立場導致不合理的行為觀感(經典範例就是西遊記，當小說戲曲看還不錯，可真要深究就會瞬間轉黑吧?).....再加上女主角的成仙目標...嗯...如果後續補完會越看越有壓力跟鬱悶我也不太奇怪，但還是容我先緩緩再補完後面吧。
作者:
超級比得兔
時間:
2019-3-13 12:00
後面就有點看不下去了
從她穿回牡丹之後變回了個個小說再一起就變得有點悶
自己有修為後就沒甚麼在幫助其他女性的感覺
最後變為天龍之後就感覺之後要報復了
最後的裡的就是最後一個要虐的渣男嗎?
感覺也沒有虐到渣男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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