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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網王)致我愛人幸村》作者：宅女一枝花【完結】短篇。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0 18:14 標題: 《(網王)致我愛人幸村》作者：宅女一枝花【完結】短篇。

文案：

如果有時光機，請坐上的乘客尋找一個名為「久保嵐」的少女，告訴她，幸村精市在等她。
無論十年、十五年、五十年……他都會等她。

內容標簽：網王花季雨季陰差陽錯天作之合
搜索關鍵字：主角：久保嵐，幸村精市 ┃ 配角：千葉緋 ┃ 其它：守護，我在原地等你，《狼也是一種動物》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0 18:17

第1章　致我愛人幸村01

　　Chapter01

　　幸村覺得最近自己身上總是莫名的出很多汗，爬兩層樓梯也會氣喘吁吁，作為一個體力很好的網球運動員，他覺得這不是一個很好的現象，每每想著去醫院看一下，但是卻總是因為部裡訓練的事情而忙得忘記。

　　連續兩年，立海大網球部取得了全國冠軍，他還記得已經畢業的前輩們將網球部交到自己手上時那種殷切激動的表情，他聽到前輩們說，幸村君，以後網球部就拜託了。
　　那個時候他笑得分外自信，他說，要帶領立海大網球部實現三連霸的輝煌。

　　實力和威信兩項俱全的弦一郎，具有超強的觀察力和洞察力的柳，配合極為默契的文太和桑原，戰無不勝的柳生和仁王，還有他們的新人王切原赤也。
　　好像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但是為什麼心裡還會不安呢？
　　當心臟開始因為一點小運動而狂跳不止、呼吸困難、暈眩耳鳴的反應時，幸村一下子明白了，這種不安竟然是來源於自己。

　　某天，當幸村在自家院子裡對牆訓練的時候，彈跳的小球從牆那邊氣勢兇猛的反彈回來，他能清楚的看到小球運動的軌跡，計算出自己該站在哪個位置更有利，卻眼睜睜地看著小球從自己身邊擦聲而過，手裡的網球拍赫然落地，發出悶聲，幸村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看著自己的雙腳，明明只要向右移三步，他就可以輕鬆地將球打回去……他竟然無法使喚自己的手和腳。
　　這個發現讓一貫冷靜的他開始慌張，即使和喜歡的女生千葉緋在一起也無法平復他那顆狂躁不安的心，他不敢想像自己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確定無論哪一種情況都不是他想要的。

　　從來都是堅信「勇往直前」的幸村第一次萌生了退意，他膽怯了，網球是他的生命，這麼多年的努力，立海大多少學生的夢想，明明距離很近，伸手就能摸得到，他是立海大的「神之子」，未嘗敗績，多少出色的網球手敗在自己手上，從此再也拿不起網球拍，他要的是完勝，是對方從身體到心理的完敗，有人說他殘忍，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否認他的強大，當之無愧的日本中學生網壇的NO.1。
　　他為此驕傲，立海大因為有了幸村精市如虎添翼，勢如破竹，全國冠軍搓手可得。
　　可是現在呢，連揮動球拍都會流汗不止的幸村精市，還是那個「神之子」麼？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要求別人給他一個正確答案呢？

　　終於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天下午，訓練放學，在等電車的車站台前，他的手腳突然失去了知覺，呼吸困難，冷汗不止，繼而是天旋地轉，暈迷之前他只來得及看到車站台前一個女生驚訝的臉。
　　醒來的時候，幸村發現躺在醫院的病房裡，手背上插著輸液的針管，安靜到詭異的房間，只有牆上的掛表發出指針走動的哢哢聲，停了一會兒，病房的門開了，一個穿著紅色毛線裙的少女笑語盈盈的走了進來，明明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她卻捂得很嚴實，脖子上還圍著圍巾，就像過冬一樣。
　　「怎麼樣？感覺好些了麼？」她提著一個水壺，走到放置在床頭的矮櫃那拉出第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玻璃杯，涮了涮杯子，然後倒上水，又從第二個抽屜裡拿出一支吸管，她的動作熟練而自然，對這裡的格局熟悉的就像是自己家，幸村這才發現，少女的臉竟然是沒有一絲血色的白，連嘴唇也是紫的，看上去極為不健康，只是少女的笑容過於燦爛，很容易讓人忽視這些細節。
　　摸了下玻璃杯，少女估約著水溫，拿起杯子放在幸村旁邊，將吸管放在他能夠得著的地方，「喏，喝水。」
　　似乎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這樣服侍，而對方還是看上去比自己身體還要虛弱的少女，就連女友千葉似乎也沒有做過這種舉動，幸村有些尷尬，要是平常他絕對不會接受一個女生這麼沒由來的殷勤，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對方那張蒼白的臉，幸村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嘴放在吸管上吸了一口水，乾巴巴地說了一聲：「謝謝。」
　　「嗯，好好休息。」少女看著他喝完水，然後將床頭一個兩指大的小盒子扯著電線，放在他手能夠得著的地方，「我要走了，有事按這個，叫護士就行。」
　　說完少女就急衝衝的走了，留下他一個人面對再次空空如也的病房。
　　少女走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似乎自己連一句正式感激的話也沒有說。

　　少女走了以後，醫生很仔細的檢查了幸村的身體，說檢查結果要下個星期一才能拿到手，讓他下個星期一再來一趟醫院，幸村答應了，事實上他也想知道自己身體到底出了什麼樣的狀況，只有這樣才能調整好比賽時出賽的隊員，一切都為了立海大的三連霸。
　　他想，他可以為這個夢想付出一切。

　　但是沒到一周，幸村再次躺在了醫院裡，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甚至是同一個病房，只是送他來的換成了他的隊友，聽著醫生那不帶表情的話語，只是這一次，他的心由不安變成了絕望，雖然沒有到星期一，但是檢驗報告已經出來了，疑似格林巴厘症，也就是急性神經炎，這意味著，他今後再也無法打網球，甚至無法拿起網球拍，就算是做手術，也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
　　想起那些醫生和護士離去時同情憐憫的眼神，幸村只覺得這個世界不公平，胸口裡是無法抑制的憤怒和絕望，夢想，曾經那搓手可得的夢想，如今變得遙不可及，終於他抑制不住在無人的病房裡大聲叫了出來。

　　Chapter02

　　有的時候人的緣分是一瞬間的事情，幸村在知道自己的病症後，第一時間將女友千葉趕出自己的世界，想起分手時少女絕望的眼神，幸村的心裡一陣絞痛，他不敢告訴少女，分手是因為他怕了，他怕以後會變成殘廢，一無是處，害怕以後配不上她，連累她，更害怕喜歡的女生會露出鄙夷的表情。
　　對於他的想法，弦一郎一直很不認同，雖然沒有說，但是幸村可以感覺出來，因為這位一直默默支持自己的好友第一次說出「你要想清楚」而不是「我支持你」。

　　曾經那個意氣奮發的少年已經不復存在，連幸村自己都看不上自己，他想打網球，想康復，但是卻害怕面對手術失敗後帶來終生殘疾的後果。
　　看著那些包圍在自己身邊，叫著自己「日本第一」的孩子們，幸村只覺得諷刺，他已經快變成一個廢人了。

　　「……小嵐，你怎麼又住院了，老在屋裡面悶著，不怕憋出病麼？」
　　「關上窗戶啦，我對花粉過敏，萬一這樣掛掉不是太冤枉了！」
　　「是啊是啊，小嵐好可憐，外面春光無限，小嵐卻欣賞不了。」
　　「少來。」

　　隔壁房間傳來少女們唧唧喳喳的對話聲，幸村有些恍然，雖然他住在這裡沒有多久，卻感覺相當漫長，好像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麼有生命感的對話了，這片區域住的都是需要看護的病人，無論窗外陽光多麼明媚都照不到這裡來，他曾經見過一些和他有著相似病症卻手術失敗的病人，親屬抱頭痛哭，而手術失敗的病人則是兩眼無神，渾渾噩噩的，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連一半都不到，面對醫生的建議，幸村只覺得茫然，如果手術失敗了，他是不是也要殘疾一輩子？
　　怎麼可以這個樣子，他可是一個運動員，他可是一名網球手，怎麼可以一輩子過著需要別人伺候的生活，如果生命裡再也不能打網球，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沒有人教給他應該怎麼做，原來一直以為自己非常成熟，非常有主見，在真正的挫折面前，幸村在意識到自己也只有十五歲而已。
　　他想尋求幫助，哭泣的母親，沉默的父親，還有被自己趕走的千葉，都不是他可以傾訴的物件，哦，不是，還有弦一郎，真田弦一郎，他是自己的好朋友，他應該能給自己一個正確的建議。
　　做手術，還是繼續被動治療？

　　「唉，是阿苑啊，快點進來，快點進來……」
　　「久保學姐，聽說你生病了，過來看看你。」
　　「哦，是糯米餅，一定是藤井媽媽做的對不對……唔，好好吃……真是可愛的學妹，沒有想到我人緣那麼好……」
　　「學姐，慢點吃，喝點水。」
　　「小學妹啊，不要擺著一張臭臉，我會以為你在裡面加了毒藥……」

　　隔壁住著一位少女，好像很有活力的樣子，房間裡總是非常熱鬧，自從隔壁住進人後，幾乎天天都有人看望，裡面歡聲笑語的，就像是開茶話會，護士護工甚至都喜歡到那間病房裡，幸村有些羡慕，曾經他是非常不喜歡熱鬧的，但是如今，死一般的沉靜，這些吵鬧反而會讓他覺得安心。
　　這些弦一郎是不可能會理解的，他對幸村不換房間的堅持很驚訝，這麼多年，沒有人比弦一郎更瞭解幸村，在他看來幸村能夠忍受那麼聒噪的聲音簡直不可思議。

　　對於他們這種需要重點看護的病人，是需要安靜休養的，病人親友探望時間也是有限制的，所以那些喧鬧也只是一時，當探望時間一過護士就忙不迭的趕人，不管是何種理由，都必須離開，所以即使隔壁房間再熱鬧，也只是一時的，多數時光，大家都一樣的沉寂。

　　晚上的時候，幸村吃了藥，但是卻輾轉反復睡不著，身下的床單已經被浸濕，起身想喝口水，但是胳膊卻一點力氣也沒有，正在煩躁的時候，幸村聽到隔壁房間傳出劇烈的咳嗽聲和粗重的呼吸聲，憋悶的，嘶啞的，支離破碎的聲音，劇烈的喘息就像是要將肺衝破撕裂，這個聲音讓人覺得絕望，甚至讓幸村有種錯覺，隔壁房間的主人下一秒可以就會離開人世。
　　突然咳嗽和喘息聲音戛然而止，隔壁房間一片死寂，幸村的心登時一緊，下意識的想去摸索按鈕找護士。
　　還沒等幸村摸索到按鈕，走廊裡響起紛亂的腳步聲，混雜著驚慌的尖叫，走廊裡的感應燈瞬間亮起，照著房間也是亮亮的。
　　透著光，幸村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提著一台儀器向那個房間走去，莫名恐懼，稍微有些常識的人都認識，那個是心臟停止跳動的病人用的電擊。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了麼？幸村怔怔地想。莫名的他希望那位素未蒙面的少女能活下去。

　　如果不做手術，他會死嗎？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天，在這死寂的病房裡，掙扎著，然後死去，直到第二天被人發現？
　　活著，多麼美好，他才十五歲，還有很多沒有實現的理想和抱負，難道就這麼默默的死去？
　　這樣活著也不能打網球吧，與其這樣拖著命，不如放手試一試，百分之四十比百分之十，百分之五，不好得多麼？
　　難熬的夜晚，在幸村的胡思亂想中就這樣過去了，當他醒來的時候，隔壁房間已經響起了少女們嘻嘻哈哈的笑聲，幾個小時前的那場搶救，就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來給幸村送藥的小護士眼睛下有著青紫色的黑眼圈，聽到隔壁吵鬧的聲音，臉上露出明顯的不快。

　　「真是的，也不知道消停一會兒……她一晚上都沒有睡……」護士低低的抱怨道，見幸村在看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很抱歉啊，幸村君。」
　　「沒什麼呢，就是隔壁的病人啊，昨天晚上是我值班呢。」小護士對幸村印象很好，所以乾脆開口對他說了，「吵到幸村君了？」
　　明知道不應該詢問，幸村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昨天晚上，隔壁……」
　　「啊，幸村君竟然聽到了。」小護士很驚訝，因為那些藥裡或多或少都有安眠成分，「是久保啊，年齡和幸村君相仿。」頓了頓似乎有些惋惜地說道：「可惜身體不好，她有哮喘，常年住院，那些激素的副作用很大，好像因為服藥的原因莫名不能走路了……」
　　「……」
　　「她喘症犯了，唉，要不是那些小女孩天天來纏著她不讓她休息，她說不定不會有事！」
　　像是想起什麼，小護士眨著眼睛說道：「要是幸村君有空可以和久保聊一聊，她可是很不錯的女孩子哦——」
　　一句話說得幸村哭笑不得，「麻煩了，我有女朋友了。」
　　想起女友千葉，幸村會覺得由衷的幸福，但是他畢竟傷害了她，無論是何種理由。
　　幸村微微歎一口氣，他只希望等病好了，千葉可以原諒他。
　　這次經歷，讓他明白，健康的活著，是多麼幸福。

　　知道幸村決定做手術，他的隊友都異常的高興，在這裡面最高興的大概就是弦一郎，這位和他性格南轅北轍的好友平常並不會說好聽的話，性格沉穩的有些讓人發怵，表達關心的方式也有所不同，他聽到好友這麼說——
　　我絕不會違背我們的約定。
　　這是他們的理想，實現立海大三連霸。

　　院方知道幸村要做這個手術，經過多方討論，決定幫他聯繫東京的大醫院，進行轉院治療。東京綜合病院，東京那家醫院治療急性神經炎的方法，在世界上都是首屈一指，能提高手術不少的成功率。幸村夫婦知道後感激不盡，連忙去辦理轉院手續。
　　走了一個漂亮的男孩子，儘管是真心為他高興，還是有很多小護士會捨不得。

　　「那要好好治療啊，以後呢，就不要再見了。」
　　「哎呀，今天是個好日子呢，隔壁的久保君也是今天出院。」
　　「是嘛，我不知道，幸村君，我先走了呢——」
　　「啊啊啊，那我也先走了。」

　　顯然隔壁這位病友比他的人緣要好很多，幸村這樣想著，不禁啞然失笑。

　　幸村沒有想到會在病房外面看到隊友，此時切原已經和自己的父母很熟的打招呼，那一聲「叔叔阿姨」喊的他們心花怒放的，文太不甘示弱，也開始喊起來，病房亂成一團，是從未有過的熱鬧，幸村突然覺得心裡滿滿脹脹的幸福，一抹溫柔的剪影在眼前浮現，如果千葉在這裡，那就好了。

　　美中不足的是，當父母離開的時候，文太和切原開始打起了嘴仗，聲音有些吵，若是以前他一定會阻止，但是現在他很享受這種爭吵，他沒有說話但是不代表別人不會說，先開口的人，是柳生。
　　「文太，隔壁住的是久保學姐，你不去看看她嗎？」
　　「啊，柳生竟然這麼晚才告訴我，幸村啊，不好意思我出去一趟。」
　　「小學弟，我不給你一般見識了，走了。」
　　說著，馬上就閃人了。

　　幸村看著文太離開的方向，抬起頭問道，「久保學姐？」
　　「文太的鄰居。」柳生簡單地不能再簡單地說道，幸村明顯感覺到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解釋，幸村笑笑也沒有追問，和他沒關係的事情他向來不願意多問。

　　「嵐姐姐……」門外傳來文太驚訝地喧嘩聲，「你怎麼會？」
　　「啊，文太啊，方便就讓一讓吧，我要過去呢——」幸村一愣，莫名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
　　「學姐……」文太背對著大家，看不到表情，聽聲音好像很難過。

　　不由自主向門口望去，就像是小兒麻痹症，腿有些扭曲，雙手扶著牆的把手，一步一步都透著艱難，但是這些都不是讓幸村驚訝地主要原因，俐落的馬尾，熟悉紅色的毛線裙……
　　心微微一顫，是她……
　　紅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視線中，從出現到離開，不過數十秒。
　　但是每一秒，似乎都像是踩在人的心頭一般。

　　「剛才過去的那個……」耳邊傳來切原的疑惑不解地聲音，幸村下意識地看向房間裡的知情者柳生。
　　「久保前輩，是文太的鄰居，比我們大一屆的前輩。」柳生似乎在斟酌什麼，「我和仁王在文太家見過很多次，聽說以前是跳水運動員……」

　　「……她有哮喘，常年住院，那些激素的副作用很大，好像因為服藥的原因莫名不能走路了……」
　　耳邊迴響起護士的聲音，心好像重重地被人敲了一下，那樣的身體，竟然會是跳水運動員？
　　和他的情況出奇地相像……

　　「不要胡思亂想，幸村。」耳邊傳來弦一郎略帶責備地聲音，「你會好的。」
　　幸村怔了一下，抬頭看著面無表情的真田，突然笑了。
　　他這是在安慰他？用不著這樣，幸村精市，是不需要別人給予信心的。
　　他是強者，他會好起來的。

　　他們的情況像，但是終究是不一樣。

第2章　致我愛人幸村02

　　Chapter03

　　心中有了希望治療似乎也就沒有那麼讓人難以忍受，醫院蘇打水的味道似乎也沒有那麼難聞。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根線牽引著幸村，讓他認識久保嵐。
　　來到東京綜合病院的第二天，幸村再次見到那位聽說是立海大最有人緣的前輩，此時她正扶著雙杠艱難地一步一步練習行走。

　　「是你？」
　　「啊，你認識我？」少女詫異地側著頭，額角和鼻翼佈滿汗珠。
　　幸村微微一笑，「你在這……」
　　「做複健呢，真希望明天就可以正常走路呐……不過這樣也挺好的，巴士，地鐵都有殘疾人專座，挺方便……」
　　「是嗎……呵呵……」

　　對於一個熱愛運動的人來說，連走路都要靠著別人一點一點挪動步子的現實，是毀滅性的打擊，為什麼她能笑得這麼坦然，無所畏懼？幸村默然，看了一會兒，幸村轉身便離開了這裡，因為他似乎明白了很多東西，關於人生，關於勇氣。
　　久保嵐麼……挺好的女孩子。
　　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輩。

　　久保嵐的雙腿在不斷的練習下好得很快，而幸村的手術時間也確定下來，和關東大賽是同一天。
　　他知道他的隊友一定是決賽其中一支隊伍，王者立海大的實力毋庸置疑，即使沒有他，也絕對不會動搖。
　　於是他有了更多的時間做手術前的準備，放鬆自己的心情。

　　在久保嵐複健期間，幸村和她很快的熟悉起來，他們之間的共同話題並不算太多，久保嵐並不熟悉網球規則，甚至很少看網球比賽，他們在一起能談的東西並不多，幸村和她在一起，談得更多的卻是私人話題，比如幸村的女朋友，千葉緋。
　　翻開記憶，原來兩個人原本應該是熟識的，幸村的女朋友曾經和久保嵐是一個班的同學，不過久保嵐並不經常上學，對兩人的關係並不清楚，幸村也是在久保嵐病床前的矮櫃上看到了她的國中畢業照才知曉了兩個女生之間的關係。
　　既然不能見到千葉，能從她的同學嘴裡知道一些關於她的故事也是好的。
　　幸村怔怔地想著。

　　「千葉啊，千葉君是一個很溫柔的女生呢，她從來不介意我將不喜歡吃的牛肉片放在她盤子裡……」久保嵐眉飛色舞，一邊說一邊比劃，幸村幾乎可以想像自己女朋友蹙著眉頭，慢慢將那些牛肉片吃掉的樣子。
　　「她也不喜歡吃牛肉片——」幸村慢悠悠地說，千葉是個十分挑食的人，拒絕任何肉類，只喜歡吃生食，經常吃生食對身體很不好，但是無論他怎麼說，千葉都不會聽他的話。
　　「我知道啊，千葉君太瘦了，總要吃點東西補充一下，我告訴她，我對牛肉過敏吃了以後會喘不過氣。」久保嵐笑嘻嘻地說著，似乎絲毫不介意當著當事人的面說著欺騙人家女朋友的話。
　　這是一個會利用別人同情心的「騙子」呢。幸村微笑著想著。

　　久保嵐是和女朋友千葉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千葉不擅長和人交流，她不會說話，很溫柔，人一多，就會不由自主的躲在自己的身後，而這個叫久保嵐的女生，想必不會躲在任何人身後。幸村胡思亂想著，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莫名會將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少女放在一起，也許是因為兩個人同級，也許是因為兩個人認識，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久保嵐，幸村就會莫名的想起那個被自己趕走的女孩，心，莫名的變得很疼，他知道自己在想她。

　　「你是千葉的男朋友？」不經意間看到幸村矮櫃上放置的照片久保嵐問道。
　　幸村微微詫異地看著少女，少女蒼白的臉上饒有興致，眼睛裡帶著一絲八卦的探究，顯然是很感興趣。
　　不知道為什麼幸村很難對這個比自己大一歲的前輩生氣，但是提到千葉心中總是不舒服，他斂了下神色，輕輕地說：「她是我喜歡的人。」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也許是因為久保嵐的目光過於明亮，也許是因為他要逃避，至於逃避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總之少女的目光太明亮，明亮到讓他的心揣揣不安，對未知的感覺選擇了逃避。
　　聽到他的話，少女並沒有出現其他異樣的情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而又是笑吟吟地一張臉，「挺好的啊，有喜歡的人了啊，真好，好好守護吧。」
　　守護什麼？幸村有些疑惑，但是少女沒有說，他也就沒有問，直到很久以後幸村才知道，那句話是，守護的並不是人，而是愛情。

　　「你在畫畫？」
　　「嗯。」
　　「這是風景？你喜歡印象派？」
　　「是，你很熟悉？」
　　「不是，我只是知道一點，哈哈，課本上學得，別看我，哈哈，我是個俗人……」

　　事實證明，這位自稱「俗人」的少女並非像她說的一樣僅是學習了課本上的一點皮毛，她懂得還真不少，偶然的一天他們在天臺說話的時候，從下層的病房裡傳出斷斷續續的音樂，是小提琴，只不過拉琴的人技藝不足，一支曲子竟然拉得支離破碎，幾乎不成調子。
　　「勃拉姆斯《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
　　幸村詫異地看了少女一眼，「你竟然聽出來了，真不可思議，你喜歡他？」幸村的心弦莫名的一顫，這是他最喜歡的音樂家，沒有想到會有人和自己有著同樣的愛好。
　　「不，只是對他這個人很感興趣而已，哈，愛上了一個比自己大十多歲的女人，而那個女人的身份還是自己的師母……」少女笑得有些心虛，「哈哈，女人嘛，還是對八卦比較感興趣。」
　　心裡有些失望，但是卻不由自主被少女的笑容所感染，她側著頭掰著手指頭對那些大名鼎鼎的藝術家的私生活一一道來，對他們的情史秘聞她可謂是如數家珍，不僅是勃拉姆斯，那天幸村聽了一下午現場版的音樂家恩仇錄，說到興奮地地方她會瞪大雙眼，蒼白的臉上浮現兩片緋紅的雲霞，亮晶晶的眸子，仿佛就像是一幅畫一樣，那天直到護士招呼兩個人回病房才結束談話，對幸村來說能聽一個不算太熟悉的女生嘮嘮叨叨一下午真是奇跡。

　　和她在一起倒是很開心，要是千葉有她一半開朗就好了。幸村想著。
　　他似乎有意識的忽略久保嵐和他一樣也是病人的事實，寧願相信那個少女很快就會好起來，然後很快就會出院，從她的身上，他更多的是看到了自己。
　　他希望自己能好起來，健健康康的。
　　當腿腳可以正常走路的時候，久保嵐就出院了，臨走的時候她送給幸村一本包裝並不算精美，卻著實讓幸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雷諾瓦的畫集。

第3章　致我愛人幸村03

　　Chapter04

　　幸村是在手術那天再次看到久保嵐的。
　　對於一個已經出院的人來說，她會出現在這裡顯然不是偶然，她是特意來看自己的。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久保嵐，幸村心中因為手術帶來的的惶恐少了很多，大概是因為護士的一句話——「你已經很幸運了，久保那孩子是不能做手術的。」
　　誰也不能在手術中保證一個重症哮喘病人的安全，對於久保，她可以選擇的，只有按摩、針灸、藥物這種輔助治療，誰也不敢誇下海口說，她可以痊癒。
　　雖然這樣想是不對的，但是對比之下，幸村真的覺得自己很幸運，至少他還有選擇的餘地。
　　對於一個天賦極高的跳水運動員，沒有什麼比隨時會因為喘不過氣、手腳抽筋而溺水更沮喪的事情，幸村難以想像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是什麼感覺，不能打網球，那一定非常痛苦。
　　生不如死。

　　不過久保嵐沒有等到醫生宣佈手術成功的消息就離開了，聽柳生說，是因為小腿疼痛難忍，所以被迫離開的，說這話的時候柳生臉上的表情格外的悵然，仿佛回憶起了某件難過的事情，一開始的時候幸村以為是因為他們輸了比賽而難過，後來才知道，那天，仁王表白成功了，而對象，是柳生喜歡的女生，恰好那個女生幸村也認識，是學習極好極為努力的藤井苑。
　　對於這種公然撬熟人牆角的事情，道德上來說，仁王實在是不算厚道，但是同部的隊友卻沒有辦法指責什麼，用仁王自己的話就是「既然你不能讓她開心，那麼就沒有資格以守護人的身份霸佔她的身邊」，對於仁王兩年多的暗戀，誰也沒有資格指責什麼，因為在愛情面前，人人都是瘋子。

　　手術很成功，幸村的身體慢慢開始恢復，恢復的過程是痛苦的，因為他不得不重新開始學習吃飯走路，驀然發現自己連自己吃飯都成為一種奢侈，幾乎沒有人認為他可以在全國大賽之前恢復到原來的水準。在這個時候幸村突然想見千葉，想聽少女在自己耳邊軟軟地喊著「阿市」，想將頭埋進她的長髮裡親咬少女的耳垂，他想她，想將她融到自己的身體裡，連晚上做夢都是她的身影。
　　他希望能迅速好起來，然後站在她的面前對她說，阿緋，我回來了。
　　人的潛力是無窮無盡的，仿佛是因為有了信念幸村身體中潛力一下子被激發出來，他已常人所不能想像的速度恢復著，每每看到女朋友和隊友的照片，幸村就覺得，自己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他想得一個冠軍獎盃和錦旗，然後在領獎臺上努力抱著她，讓全日本見證，千葉緋是幸村精市的女人。
　　做日本第一的女人。

　　「你恢復的很快啊，照這個速度應該很快就出院了吧。」久保嵐笑著對幸村說，她來複查，順便來看他，大概因為相似的經歷，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很熟稔。
　　「嗯，很快就能出院了，我在加強臂力，應該能趕得上全國大賽。」幸村看著遠方的風景，嘴角有一抹自信的笑容。
　　久保嵐一挑眉，「那恭喜了，如果這次也是冠軍立海大應該就是三連霸了吧，真是懷念呢，在立海大的時光。」
　　「嗯，雖然前輩已經畢業了，但是還是希望前輩能去看比賽，幫著我們見證立海大的三連霸。」幸村語氣很平淡，但是眉眼中卻滿是張揚的驕傲。
　　「很有自信嘛，那我一定會去看比賽的，畢竟我也是那裡畢業的。」久保嵐點點頭，「我還是很期待立海大的三連霸，高木以前天天給我念叨。」高木是以前立海大網球部的前輩，以前在網球部很照顧幸村。
　　「我們是最強的。」對於這點，幸村從不懷疑。
　　「那好的，日本第一，我要走嘍，全國大賽那天我會去加油的，要照顧好自己哦！」久保嵐裹了裹圍巾，輕快地說道。
　　「好，那……」剛想說「再見」，卻猛然想起什麼，轉身叫住少女，「前輩……」
　　「嗯？」
　　「您見過千葉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面對比自己高一年級的，又頗為照顧自己的前輩，他覺得問出這樣的話並不是那麼難為情，比詢問自己的隊友要好得多。
　　少女一愣，眼睛裡迅速劃過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很抱歉，我高中沒有選擇直升，不在立海大所以不是很清楚。」
　　幸村本能感覺到少女並沒有說出全部真相，但是並沒有追問，他想大概她知道兩人已經分手所以不方便說等等原因，這倒也沒有什麼，有些答案他應該自己親自去尋找才是。

　　只是這世界上並不是每一件事都有結果……
　　那一場年少的愛戀，因為愛得不夠堅強不夠坦然無疾而終，出院後的幸村找遍了神奈川區每一個角落，甚至天天蹲守在千葉家門口，他看到立海大高中部來來往往的少女，她們顧盼生姿，笑語盈盈，神采飛揚，但是她們都不是他的千葉，他的千葉笑容永遠都沒有那麼燦爛，她怯怯的會躲在自己的身後，忐忑的牽起自己的手，軟軟糯糯地叫著自己「阿市」。
　　最終是一場水月鏡花的夢，夢醒了，他還是一個人什麼也沒有，那一個叫千葉緋的少女，像夢一樣，匆匆來到他的生活，然後匆匆的離開，留給他一身黯然。

　　幸村還來不及哀悼自己莫名逝去的愛戀，全國大賽的時間日益臨近，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貴，他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去分神作別的事情，只是想，再等等吧，也許千葉只是生氣了，等到他摘得勝利旗幟的時候，一定會擁抱她，對她說，我喜歡你。
　　他沒日沒夜的訓練，柳為每個人制定了詳細的計畫，立海大沒有教練，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教練，將昔日的友好的隊友假像成為對手，殘酷的對壘，嚴厲的懲罰，無盡的挑戰賽，每一位立海大的，校長、主任、老師、學生……他們對網球部都抱著巨大的期待，這是很多前輩的夢想，他們期盼，王者立海大迎來新的輝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0 18:18

第4章　致我愛人幸村04

　　Chapter05

　　很多從立海大附屬中學畢業的學生對其都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和高中部的直升不同，從小學畢業後，想進立海大的學生必須經過嚴格的考試，一層層的篩選，最後選出來的必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在一群精英裡面還要競爭，最後選出一部分尖子生參加學校老師的重點指導，這個就是立海大赫赫有名的強化班。
　　大概是因為立海大的名頭太響了，絕大多數學生在國中畢業的時候都選擇直升，只有很少數的一部分學生放棄了這個權利，選擇了報考外校，這個別的裡面，就有久保嵐。
　　誰也沒有想到被老師打上重點關注的久保嵐當年會選擇報考一所名不見經傳的女校而放棄了直升立海大的機會。
　　即使時隔一年，每每提起這個名字，很多老師還是會搖頭說一聲「可惜了」。
　　這樣的好苗子，本來應該擁有更好的條件才是。

　　「那個時候我挺惱的，難過的幾乎快死了。」少女聳聳肩，臉上並沒有看出多少難過的情緒，有的只是感懷，「因為生病錯過了考試，最後只能選擇一所很普通的國立高中，我沮喪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過後來我一想，或許上一所普通的高中也不一定是什麼壞事，既然考上了那就上去吧，複讀一年真的挺麻煩的……瞧，我現在不是也挺好的麼？老師特別喜歡我，我每次請假都不問我原因直接開假條，沒有那麼大的壓力成績比以前好太多了，我這不也算是‘因禍得福’？」
　　面對侃侃而談的少女，少年笑了，抬起頭，眼眸凝成一片深邃的湖，「你這是在安慰我？用你自己的例子？」
　　「也不算，只是想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你沉默了很長時間了，真田君一直扭頭看你，我擔心他頸椎出問題。」少女眸光一閃，神色有一瞬間的恍然，但是下一秒還是笑吟吟地，神色頗為愉悅，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這番談話還是要從已經結束的全國大賽說起——
　　久保嵐如約來看全國大賽，凡是立海大的比賽，一場不落的看了下來，比和她一起來的幾個網球部的前輩還要積極，若不是丸井親口證實少女對網球只懂得最基本的網球規則，真會讓人以為她是網球狂熱分子。
　　雖然氣象預報上說最熱的八月份已經過去，事實上溫度似乎並沒有因為月份的變更而發生實質上的改變，炙熱的陽光烤熟了滾燙的大地，空氣悶得讓人憋氣，蟬的聲音焦躁而聒噪，一遍一遍重複著，很難想像會有人穿著長袖高領的襯衫，拿著DV機，全程觀看著自己並不是多麼感興趣的比賽，即使她打著一把遮陽傘，但是灼熱的空氣依然將少女的臉燙得紅彤彤的，每場比賽下來，她襯衫後脊都是濕的，印出一個大大的橢圓形的水紋圖案。
　　她看得很認真，以至於當裁判宣佈4-6，青學勝出的時候，久保嵐差點將手中的DV機扔到裁判的頭上，幸村竟然輸了，輸給了一個矮個子的小男孩？王者立海大三連冠的夢想，竟然被一所名不見經傳的學校打敗了？

　　「那個學校一定是走狗運了，你明白麼？是走狗運！」
　　「喂喂喂，你在橫濱，那所學校在東京，你當然不可能聽說過，你要公平一點！」
　　幸村聽到一個穿著火辣成熟的女生大聲訓斥著手拿DV機的同伴，明明知道她說的話更接近於事實，但是心卻忍不住贊同她的同伴，即使知道對方並不是「走狗運」，但是心裡難免會有抱怨，他也只是一個很平常的人，做不來眼睜睜地看著期盼多年的獎盃拱手讓人。
　　因為剛才的比賽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他坐在椅子上拿著冰鎮的礦泉水敷在自己額頭上企圖在這炎熱的天氣中找到一絲清爽涼意，卻在兩個女生轉身的刹那認出對方中竟然有認識的人。
　　米黃色的長袖襯衫，淺粉色的及膝百褶裙，腦袋左顧右盼，拿著DV機一刻也不閑著。
　　久保嵐，女友千葉曾經的同學，丸井和柳生、仁王都很尊重的前輩。

　　「所以你們就在公共場合吵起來了？」幸村聽著頗有些好笑，在裝有空調的奶茶店裡，剛才臉色緋紅汗流浹背的的少女氣色明顯好了許多，別人嘴裡一貫爽利的前輩，自己卻三番五次的見到了她不同尋常的一幕，不知道她在丸井面前是不是也是這樣孩子氣，剛才聽她說話可是相當護短呢。
　　「這怎麼算吵呢，這是我們之間愛的爭執，後輩你是不會懂的，有些感情要吵起來才會有意思。」她秀氣的鼻子皺了皺，手向上拉了拉領子，捂住纖白的脖頸。
　　冷嗎？幸村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實在是不明白這樣的溫度怎麼會冷，她的身體未免有些太差了。

　　「……我有哮喘啦，空調房裡呆太長時間會覺得不舒服，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會傷心的。」少女翹著蘭花指扮出類似于古代仕女病弱無依的搞笑樣子，話裡用得是渾然不正經的腔調，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幸村卻莫名的升出一絲愧疚的感覺，好像真的虧欠少女一般，但是待幸村發覺後，這種情緒便瞬間消失了。
　　第一次幸村引以為傲的洞察力在少女面前瓦解，他心智遠比同齡人成熟，即使已經成年的父母在他面前也鮮少能掩蓋情緒不被察覺，可是現在，他竟然察覺不到對方的話是真是假。
　　久保嵐，幸村低下頭，長睫垂下掩蓋住自己的驚訝的情緒，嘴裡卻說著完全不一樣的話語，「那，真是對不起了，提到前輩的傷心事，真是我的不對了。」
　　「知道錯了就好！」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似嗔似喜，幸村剛抬起頭便和這樣一雙眼睛對視，心裡一縮，又立馬低下頭，只聽對面的女生發出一長串清脆放肆的笑聲，「哈哈哈，小學弟害羞了——」

　　幸村收斂心神，若無其事的抬起頭，精緻的俊臉上眸光飽含深意，目光凝聚地將對面的少女牢牢地鎖住，少女的笑聲越來越低，越來越小，臉慢慢漲紅，目光變得飄忽不定，手足無措竟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薄唇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幸村似笑非笑地支頷看著少女，嗓子裡發出介於少年和成年之間的低沉清潤的笑聲，嘴裡悠悠然地說道：
　　「前輩，你臉紅了——」

第5章　致我愛人幸村05

　　Chapter06

　　久保嵐是個「騙子」。
　　幸村再一次這樣確定。

　　「前輩，你臉紅了——」
　　「沒有，你看錯了！」

　　明明已經害羞了，但是下一秒卻可以煞有介事的繼續談笑風生，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幸村看著少女為了掩蓋住自己的羞澀而進行的虛張聲勢的談話。
　　「小學弟，還是道行太淺哦——」她這樣對他說。
　　而這句話也是他想對她說的。
　　你那點心眼兒不夠看呢。

　　幸村突然覺得和久保的距離好像有些越界了，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麼變了，明明久保應該和文太更熟悉一些卻總是和自己在一起，幸村總是感覺久保對他是不同的，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平白無故多出這種感覺，說實話被一個優秀的女生喜歡的感覺還不賴，但是如果對方是久保嵐那麼就另當別論，她和那些女生不一樣，至於為什麼會不一樣，連幸村自己也不知道。
　　大抵是因為她和他擁有著相同的經歷，卻沒有相同的幸運。

　　曾經拿過無數次獎盃，被稱為最有可能進入國家跳水隊的頭號種子選手久保嵐，如今連下水游泳都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沒有辦法擺脫哮喘帶來的呼吸困難，也沒有辦法解決藥物帶來的手腳痙攣。不能像其他女孩子穿著低領T恤露出纖細而美好的頸部，一年四季都圍著絲巾，冬天還要帶著厚重的口罩，防止冷氣吸進肺裡。
　　不能感冒，不能過敏，不能過量運動，但是也不能不運動……
　　一個人怎麼能忍受得了這麼多的「不可以」，還要為了生存而將它們一一實現。
　　上帝總是偏寵某些人，比如「神之子」幸村，他經過了手術，可以重新回到網球場，而被神遺忘的久保嵐卻只能永遠的告別跳臺，做一名觀眾席上的普通觀眾。幸村無法想像，如果換了自己，會不會有勇氣對著並不熟悉的人調侃自己的經歷。無論她心裡是怎樣的在意和難過，這樣的人都值得自己對她「脫帽致敬」。

　　「呐呐，可愛的後輩，要知道什麼都比不過命更重要，我還沒活夠呢——」
　　看著少女那副搖頭晃腦的樣子，幸村突然有些難過。
　　他想對她說，難過，可以哭出來。

　　那個時候幸村覺得，哭雖然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但是卻可以使人暫時遺忘掉那些傷心的事情，發洩出來心情總會比較好一些。
　　但是很快現實就告訴他，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哭出來的。
　　真正難過的，不是哭得傷心，而是哭不出來。
　　比如，那個叫千葉緋的少女真的離開了幸村的世界，那些未散盡的流言蜚語，像一把沾了鹽水的皮鞭，在皮開肉綻的傷口上，又平添一道新傷，幾個嫉妒發狂的女人，一張PS過的合成照，輕輕鬆松壓垮了柔弱少女的最後一根神經，絕望在男友毫無徵兆的一句「我們分手吧」之後瞬間爆發，一輛超速的貨車輕鬆地替她解決掉所有的煩惱。
　　沒有人知道他的千葉是生是死，也沒有人知道，當初他只是想，如果手術失敗了，不要讓她知道，不要連累她。

　　她在學校被人欺負，他不知道。
　　他在醫院生死一線，她不知道。
　　他們互相隱瞞著，害怕對方擔憂，傷心，難過。
　　他們只想自己承擔那些挫折，煎熬，苦難。
　　他們沒有「大難臨頭各自飛」而是選擇「讓對方飛」，於是就這樣，生生地錯過去了。

　　我喜歡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在荒誕的命運面前，就是個狗血的笑話。
　　那個會軟軟糯糯喚著自己「阿市」的少女，那個自己發誓要照顧一生一世的少女。
　　不見了。

　　他弄丟了他的女孩。

　　Chapter07

　　「所以我說你是個傻子。」久保嵐聽完之後，吸了一口奶茶，毫不客氣地說道。
　　明明是很私密的關於感情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在偶然遇到久保嵐之後會突然升起一股傾訴的欲|望，但是在看到對方不以為然的模樣後，幸村聽後心裡一沉，借著心情煩躁，開始借機找茬，嗤笑道：「你懂什麼，你沒有經歷過，怎麼會明白我的感受！？」
　　少女似乎並不打算做出氣筒，同樣嘲笑道：「你不是我，怎麼會知道我不明白？」
　　「那你說說看，我現在是什麼感受？」
　　「切，都在你臉上放著呢，生不如死，要死要活，尋死覓活，後悔呀，自責呀，恨不得時光倒流呀……嘖嘖嘖，你還想要我說什麼。」少女豎起手指頭，一點情面也不給，說完抬起頭，直視著少年，眼裡是極為不贊同，「你現在才多大，你知道你以後的路有多長，你不是說，下次有機會一定要贏那個矮個子？」
　　「日本第一，不過如此。」
　　其實少女說話的空，幸村已經平復情緒，當聽到「不過如此」之後，自嘲地笑了笑，「誰說日本第一不許有困惑的？我又不是神。」
　　「知道你不是神，你不是‘神之子’嗎？好歹有點神的架子，這個樣子，可真是丟臉。」少女撇撇嘴，說道。
　　幸村這下樂了，好奇地問，「什麼樣是‘神的架子’？」
　　「你在球場打球的架勢，挺有那個范兒的，你，還有文太，都是。」
　　沉默，抬起頭，「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告訴她嘍，你們不是愛人嗎？總歸是要一起分擔的，不過這件事她做得也不對，她在質疑自己的眼光。」
　　「怎麼說？」
　　「她選出的男人，難道不值得信任，不能替自己擺平那麼一點小事情？」久保嵐絲毫沒有猶豫，說得非常理所應當，看得出是真心話，說完停了一會兒她眼珠一轉，隨即又說，「如果是我的男人，如果我真的認定了他，就會信任他，如果他辜負了我的信任，我權當自己瞎了眼睛，將狗當作了人！」
　　幸村聽過之後莞爾一笑，「你倒是很誠實。」
　　「那是——」

　　陽光下少女漂亮的眼睛眨啊眨啊的，幸村不禁有些恍然，片刻怔立過後隨即笑了，搖搖頭，將腦袋裡那些奇怪的想法揮走。

第6章　致我愛人幸村06

　　Chapter08

　　幸村是個強勢的男人。
　　這是絕大多數立海大學生的共識，雖然他擁有比絕大多數女孩子還漂亮的皮相，但是從來沒有人會將他錯認成女孩子，也沒有人敢當著幸村的面拿著他的相貌開玩笑，因為幸村本人非常厭惡別人說他「男生女相「。
　　幸村的威信讓很多人不敢輕易拿他的長相說事，但是這裡面並不包括久保嵐。
　　久保嵐似乎從來沒有意識到幸村很強，也從來避諱過這一點，總是大喇喇地說，幸村是個美人啊——
　　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外貌協會會員」，久保嵐的父母也說，當初久保嵐也是因為丸井家的孩子長得可愛才經常找他玩的。
　　因此非常瞭解鄰居家姐姐的文太一直堅信，從小對自己甚為寵愛的嵐姐姐會和幸村關係好，百分之九十的原因是自己敬重非常的部長長得比較好看。
　　因為長得好看而被當成朋友，提到這種理由，就是淡定如幸村臉上也會出現黑線，這個久保嵐真的是不著調到家了，真是一點學姐的樣子都沒有，不知道他們在佩服她什麼。
　　不著調，是繼「騙子」之後，幸村給她的另一個評價。

　　熟悉了之後才發現其實兩個人原本有很多機會可以遇到的，他們是一個書畫社的，一個老師教他們，只不過一個是上午一個是下午，他們都喜歡印象派的畫，都喜歡古典音樂，喜歡去同一家奶茶廳……
　　「小嵐也在啊——」
　　「真是不可愛的後輩，記住哦，要叫學姐。」
　　久保嵐豎起手指在幸村面前晃來晃去，但是幸村只是看著久保嵐笑，無論久保嵐怎麼說，他還是堅持叫她小嵐，堅決不改口，幸村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報復少女說他長得漂亮的關係。
　　可他卻絲毫忽略，讚歎他相貌的女生有很多，他卻從未和別的女生如此親密。

　　幸村不喜歡看著她笑。
　　和千葉天真的笑容不同，久保嵐的笑容似乎總是帶著一股滄桑洗滌後的平靜。
　　如果不是出於真心，笑，就失去了原本的意思。
　　而久保嵐的微笑，絕大多數，都是不真實的，就像是每次那些聒噪的女孩子無意間提起她在跳水臺上的輝煌戰績的時候，女孩子們的語氣無不惋惜，有些甚至直接問出「前輩為什麼不跳水」了云云，每當這個時候，久保嵐就會笑得前仰後合，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你們學姐我有諸多特長，少一樣算什麼」。然後那些女孩子會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她，接著開始另一個話題。
　　每每看到她用各種各樣的話語尋找下一個話題的時候，幸村就會覺得很刺眼。
　　她確實有很多愛好，但是她糟糕的身體卻不容許她的愛好得以施展，很多次，幸村注意到少女突然憋紅的臉，壓抑地咳嗽聲和喑啞的喘息聲，那種謊言只有切原會以為，這位健談的學姐是感冒了，每每想起少女捂著嘴抑制劇咳的樣子，心裡都會升起一股澀然，他想起幾個月前自己在醫院中的場景，心裡依然會有一絲心悸，這輩子他恐是再也不願意去醫院的了。

　　「看看怎麼樣？這副畫？」幸村問。
　　少女收拾畫具，自從知道幸村也在這家畫院，她就調整了自己的時間，此時正要放學了，瞟了一眼，搖頭，「不好，天空處理的太跳了，你花了好多心思吧，前面的景物完全沒有存在感嘛——」
　　「唔，我也是這麼認為的。」說著就要將畫撕掉，白皙的手指制止了他的動作。
　　「別，留著吧，以後畫類似的畫做個參照……」
　　「我不需要參照。」幸村一直都是完美主義者，說著毫不猶豫地撕掉了。
　　少女無奈地搖搖頭，「隨你吧……我走啦。」
　　「再見。」幸村點點頭繼續畫畫。
　　「再見。」少女頭也不回地離開。

　　國三最後一個學期，社團大多都沒有什麼活動，很多人將時間放在了學業上，因為這是他們在立海大附屬中學的最後一年，相對于忙碌的國三生，久保嵐的日子要好很多，高中課程對於久保嵐並沒有那般困難，她也用不著升學，幸村看著久保嵐拿著一個傻瓜相機在街上拍來拍去，覺得很有趣。
　　「你喜歡拍照。」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幸村覺得久保嵐的愛好還真的是廣泛，她好像什麼都會那麼一點。
　　「不算，前一陣子去東京一個遇到了一個少年郎，他教我的。」少女拿著相機，對著賣章魚丸子的大叔「喀」的按下快門，「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為什麼不選數碼的，那個更方面一些？」買膠捲是一件很麻煩很費錢的事情。
　　「我怕萬一有一天突然掛掉，總要證明自己曾經來過這個世界，數碼啊，總不如膠片來得放心。」
　　幸村默然，心裡升起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怎麼會有人將「死」掛在嘴上，還說得這麼理所應當呢？
　　好像隨時都會離開的樣子。
　　少女看看陽光，然後轉身，將相機交給幸村，「來，天氣真好，幫我也拍一張。」
　　「我不會……」幸村愕然。
　　「只要保證將我放進膠捲能看到腦袋就可以，不要太靈異就好。」久保嵐笑嘻嘻地說道。
　　「那，好吧。」幸村拿著相機，將焦距對準少女，她眼睛水水潤潤的，彎成好看的月牙狀，嘴唇輪廓很鮮明，不同於當下女孩子常用唇膏將嘴唇抹得亮晶晶的。
　　十一月份的陽光依然很好，很溫暖，幸村覺得心裡熱熱的連臉頰都熱了。
　　「哢嚓——」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少女此時的模樣被永久的保留下來。
　　在膠捲上，也在少年的心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0 18:19

第7章　致我愛人幸村07

　　Chapter09

　　男孩子，先是男，後才是孩子。
　　十五歲的年齡，似乎男的成分多了一些，孩子湊在一起談論的無非是理想抱負，還有一些憤世嫉俗的看法，隨著年齡的增長，男孩子們的話題，似乎帶了點顏色，比如一直被認為孩子氣頗重的文太被發現在廢棄的體育器材室和同班的女孩風間親吻，比如欺詐師仁王手總是有意無意放在女朋友藤井腰上反復摩挲著，即使被矮一級的切原叫成色|狼也是笑眯眯的，比如最老實的桑園更是驚世駭俗直接搬到女朋友中井居住的公寓裡，每天笑得像一隻偷了腥的貓……比如同班的井上將成|人|雜|志夾在數學書裡，放在抽屜裡偷偷地看。
　　自己似乎冷清了一些，當年他和千葉在一起的時候，很多高年級的學姐都不約而同向他拋出「橄欖枝」，表示願意幫他成為一個男人。
　　對於輕|浮的女孩子，精市本身感覺厭惡，他無法想像自己和不喜歡的人做那種親密的事情，那樣會讓他感覺很髒。不過大概是年紀不到的原因，他和阿緋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那種欲|望，阿緋太乾淨，雖然比他高一個年級，但是更像是需要照顧的小妹妹。
　　好像最近有些不一樣，他的身體似乎有某種變化，晚上入夢之後灼熱無力，在一場朦朧的綺夢之後，再面對久保嵐，便有一種無法言明的尷尬。

　　「你最近在躲我？」
　　少女依舊是笑語盈盈，眸光清澈，手裡拿著半幹的畫筆，不遠處是她畫的異常陰柔豔麗的玫瑰叢，精市有些尷尬，垂下長睫，但是隨即掩飾住了情緒，清清嗓子，「沒有，你多想了。」
　　「咳咳，有，就有。」少女手捂著嘴咳嗽了兩聲，蒼白的外輪廓幾近透明的臉頰泛著病態的紅暈，「說說吧，最近遇到了什麼事情。」
　　精市的臉冷了下來，用了一種稍顯重的語氣，「你管的太多了，久保前輩。」
　　嵐一怔，嘴巴微微張啟，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嘻嘻哈哈的模樣，「那就是我多想了，抱歉了，小學弟。」
　　精市本想道歉，但是嵐沒有給他個機會，她收拾東西背著速寫夾很快消失在他視線所能及的方向，第二天沒有出現，第三天也沒有出現，第四第五天同樣沒有出現……
　　好像永遠都不會出現了一樣。
　　這種感覺，莫名的讓他想起了千葉，好像她也是那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
　　此時精市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灑脫。
　　他開始試圖尋找嵐，就像是當初尋找阿緋那樣，也許就連幸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把這兩個人放在一起。
　　和上一次結果不一樣，這一次他找到了嵐。
　　在東京綜合病院。

　　幸村從來沒有想過再一次遇見會是這般場景，重症監護室，一個落地玻璃窗，隔絕了一切可以和外界聯繫的可能，走廊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眼圈紅紅的男人，眉目間依稀可以看到嵐的影子，少女身上插著很多管子和電線，紅的黃的，每一根電線都在訴說著一個即將離去的鮮活的生命。
　　所謂的傻瓜，就是自己身體不好，結果非要做英雄，跳下水救了一個小男孩，送到醫院的卻變成救人的傻瓜，肌肉痙攣，隨時都有抽筋的可能，她已經被醫生告誡很多次了，不許再下水，她平時記得很清楚，關鍵時候卻忘記了。
　　難道那個時候水池邊一個會游泳的都沒有嗎？既然這樣，要員警是做什麼的呢？
　　被救的那家孩子的家長來過很多次，但是都被這位愛女心切的父親轟走了，小孩子出現在深水區周圍，這是大人的責任，是他們的失職間接性造成了自己女兒的昏迷。
　　如果再不醒來，大概就會被醫生宣佈腦死亡，再沒有醒來的可能了。
　　腦死亡意味著，一個鮮活的少女，即將變成植物人。

　　幸村神色複雜地看著玻璃窗裡躺著的少女，她的臉色蒼白，但是神態很是安詳，安靜的模樣就像是一隻熟睡的貓，一如夢裡那個柔軟的少女，躺在自己身下婉轉呻|吟的柔美少女，只是夢裡少女的眼睛是睜開的，酥酥軟軟的，一遍一遍叫著自己阿市……
　　面對那種荒唐的旖旎，他竟然不願意放手，只想隨著夢裡那柔軟的交織沉淪下去。
　　以前柳曾經說過，其實他們中最冷的人不是真田，而是常常笑的自己，笑是一種掩飾自己的武器，對所有人都是溫柔體貼，其實是一種最殘忍的拒絕，他曾經以為他做得已經很好了，直到遇到了嵐，他才知道真的有人假笑比真笑還要真誠，還要讓人感到溫暖。
　　怎麼會感到幸福呢，連最平常的呼吸頻率也成為奢侈，吸氧和吃飯成為日常的生活之一，每天都吃一把藥，上樓梯也要拿出應急噴霧張開嘴噴一下，無論多麼炎熱也要穿著高領的衣服保護氣管，一年四季冷汗不斷，手也會隨時痙攣，稍微劇烈的運動便會骨折……而在此之前，她是個運動員。

　　「幸村君，謝謝你來看嵐，她醒了以後我會讓她找你的。」善良溫婉的久保夫人輕輕地說道，她的下眼皮是無論多麼高超的化妝術也無法掩飾的青紫色。
　　「好，久保先生，久保夫人，再見。」
　　他勉強擠出笑容，然後轉身離開。
　　他沒有資格站在這裡，他不是她的誰。
　　幸村精市之於久保嵐，什麼也不是。

　　就這樣，在一天天的等待中，少女沒有醒來，他的國中生活卻結束了，他以優異的成績進入立海大附屬高中，在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他再次來到少女病房，卻被醫護人員告知，病人醒來以後在家人的陪同下辦理了出院手續，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那個陪伴了自己度過國三整年時光的少女，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他覺得命運真會開玩笑，繼千葉失蹤後，他竟然再一次經歷了相同的事情，而這一次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尋找。

　　大概再也不會出現了吧。
　　大概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少女了吧。

第8章　致我愛人幸村08

　　Chapter09

　　高中的生活和國中並沒有什麼兩樣，幸村的成績依舊是非常平穩，沒有哪門功課好，也沒有哪門功課不好，穩穩的坐上了年紀前20名的末班車，他進入了高中的網球部，成為其中的一員，一起來的還有原來國中部網球部的老部員真田他們，高中網球部的前輩和國中基本上沒有變化，看到幸村那些前輩非常高興，同時也為立海大沒能獲得三連霸感到遺憾。
　　新學期第一次考試，國中時就一直佔據第一的風間陽子依舊是第一，然後是成績僅僅咬住的佐久間，柳，藤井，真田，意外的是成績一直平平的仁王發揮的格外的好，甚至比學習努力的中井還要多上幾分，以前同班級的渡邊開學以後進入了廣播站，大課間總能聽到她清悅的聲音，有的時候幸村會有錯覺，這還是在國中，他沒有離開立海大附屬中學。
　　高中的學習氣氛緊張了很多，年紀第一風間陽子在入學的第三天就在辦公室婉拒了老師給予的班長職務，並且放出她一定要考進東大的宣言，那個時候幸村在辦公室裡查收作業，看著不遠處站著的明顯營養不良臉色蒼白的少女，幸村突然有些恍惚，他又想起了那個好久未見音信全無的少女，不知道這麼久未見，她的身體怎麼樣了，是不是稍微好了一些。

　　高二那年幸村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千葉緋，面對曾經因為誤會而錯過的少女，如今再見卻只剩下悵然，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他找了她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直到失望，如今她出現在另一個少年身邊，成為了那個在東京頗有盛名的少年的女朋友，求而不得，寤寐思服，曾經那些以為不會出現在他身上的感情一股腦湧上心頭，他看著沉默的真田，一瞬間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這位摯友曾經非常認真的勸解過他，但是他沒有聽，一意孤行，他總是太自以為是。
　　經過了一些事情，幸村隱隱覺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但是具體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同在網球部的前輩和他對打的時候說他的網球沒有以前淩厲了，但是卻比以前更難對付，他遇到了正在上國三的小個子越前，雖然青學並沒有取得當年的全國第一，但是他本人卻成為了日本青少年網球部公認的第一，甚至日本國家隊也開始關注這個號稱是日本網球界的未來，相比起同齡人，越前的個子依然不算突出，但是比兩年前好歹好了很多，自從兩年前失敗後，越前快樂打網球這一種說法每每想起，都另有一番滋味，快樂這東西，在追求完整勝利的王者立海大這裡，是多麼難得，幸村告誡自己，不要忘記當初打網球的初衷。
　　再一次比賽，他終於以7比6險勝越前，曾經日日夜夜期盼的勝利，在勝利真的到來的時候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欣喜，兩年，網球的勝負對於他來說已經看得很淡了，他依舊是別人眼中的「神之子」幸村，無懈可擊的網球依舊是他的目標，但是他卻不會將網球變成一種負擔，就連那個眼高於頂的小子也只能說一句，MA DA MA DA DA NE。
　　有的時候幸村一覺醒來，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夢境，他還在國二，千葉還在他身邊，至於那個叫久保嵐的少女，只是自己臆想中的一場夢。
　　一場醒來了無痕跡的夢。

　　Chapter10

　　幸村知道嵐回來的消息是在高三那年，命運似乎總是愛開玩笑，時隔兩年，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少女憑空出現就像是從未消失一樣，在一個空氣很清新的清晨，笑語盈盈地出現在他面前，輕輕地說了一聲「嗨」。
　　那一瞬間，幸村以為自己是在夢裡。
　　怎麼會有人突然出現，然後突然失蹤，繼而重新出現的呢？那不是在開玩笑嗎？
　　所以幸村生氣了。
　　幸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好像就像是被人耍了一樣，但是下一秒，幸村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被挖出來一樣，空空落落的。
　　那是一雙特殊定做的鞋子，一隻腳的鞋底明顯高於另一隻，少女走路的姿勢上一點也看不出來，她依然圍著厚厚地圍巾，就像初見時一樣鼻頭紅紅的，蒼白的小臉泛著病態的紫紅色，眼睛亮晶晶的，對任何事都抱著善意的心，見到幸村她大概真的是很高興，一直不停地詢問他們都認識的人的事情，文太、真田、柳生、仁王、藤井……
　　他微笑地一一告訴她，有的沒的，但是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她的腳，似乎察覺了他目光所及的地方，笑容有些尷尬，然後裂開大剌剌地笑容，「你，你在看什麼？」
　　「你的腿怎麼了？」幸村很平靜地問，但這也只是表面。
　　「哈，這個啊，你知道我常年服用激素嘛，骨質疏鬆，下樓的時候不小心，粉碎性骨折，做了個小手術，就這樣啦——」
　　少女搖頭晃腦，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輕描淡寫地帶過，幸村只感覺呼吸憋悶，好像空氣一下子被抽走了一樣。
　　「疼嗎……」幸村輕輕地問道，垂下長睫，好像只是低頭調顏料而已。
　　「沒有啦，一點都不疼，可見以前電視上那些都是騙人的。」少女說得嘻嘻哈哈的，好像對少了一根骨頭一點也不在意。
　　「是，是嗎？」
　　「是啊是啊，小學弟啊，今天我只是來報個到，我還有事呢，先走了，有空再聊吧。」
　　少女笑的明媚刺眼，轉身就要走，幸村一把拉住她的手。
　　一瞬間兩人都怔住了。
　　幸村突然覺得嗓子裡說話困難，避開少女熠熠生輝的眸子，很輕很輕地說道：「留個聯繫方式吧，免得，以後找不到你……」
　　少女瞬間清醒過來，然後抬起頭笑著答應，「好啊——」
　　從口袋裡摸出簽字筆，迅速地在少年的速寫夾上寫上一串數字，然後又認真的看了一遍，「好啦！」
　　「那再見啦！」少女輕快地說道。
　　「再見。」

第9章　致我愛人幸村09

　　Chapter11

　　「嗨，早上好，幸村君，來得真早啊——」少女放下畫夾很輕快地給少年打了個招呼。
　　「嗯，久保君，早上好。」幸村垂下眼睫，輕輕地說道。
　　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了，幸村暗暗的搖頭，讓自己從這種莫名沉重的心情中掙脫出來，一次次的告訴自己，和自己沒有關係，卻在少女吃力的爬樓梯的時候雙拳緊握，少了一根骨頭怎麼會沒有影響，他看到少女挪動步子，扶著把手，一隻腳邁上臺階，然後再小心翼翼的放置另一隻腳，身後有不懂事的孩子不斷的催促著少女，她只能陪著笑讓路，每上一層都氣喘吁吁的，她不會知道，自己就一直比她快一個樓層的距離，他向下俯視著，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心隨著少女每一次呼吸的頻率而跳動。
　　她曾經是最優秀的運動員，最有希望進入國家隊的種子選手，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連上樓梯都成為奢侈？

　　「你在想什麼，你的天空都畫髒了。」嵐探過頭看著少年，「等畫幹了改回來吧，要不然山本小姐會生氣的。」
　　山本小姐是畫室的老師，平時最討厭畫畫不專心的學生，她覺得每一幅畫都是有生命的，不專心畫畫就是破壞生命，幸村將畫紙上的水膠帶從畫架上一點點撕扯下來，然後將畫壞了的畫直接撕了，「畫壞了，就不要了。」
　　嵐撲哧笑了出來，「小學弟和以前一樣，沒有變呢——」
　　幸村沉默，真的是沒有變麼？她大概是第一個說這種話的人吧。

　　兩年未見，當年他們常去的奶茶店已經變成了服裝店，而新開的奶茶店並沒有幸村喜歡的口味，久保似乎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也沒有什麼特別厭惡的，她點了一個芥末口味的茶點，她的新口味讓幸村聯想到東京的某個有特殊癖好的天才。
　　大概是發現了幸村奇怪的目光，久保嵐啞然失笑，「我在東京治病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朋友，他經常吃芥末，其實，還是挺好吃的。」
　　「青學的不二？」幸村想不起來這個世界上除了不二還有哪個人會喜歡吃芥末口味的東西。
　　「你認識？」嵐微啞，看了看幸村，「在某些方面和你挺像的，但是他可比你平易近人多了。」
　　「怎麼說？」幸村倒是想知道她是怎麼看的，因為幸村不止從一個人嘴裡聽過兩個人很像的言論。
　　「周助，是會給別人機會的人。」
　　嵐也沒有點破，一語帶過，但是意思卻不言而喻，幸村一愣，隨即說道：
　　「這世界上哪裡有那麼人改正的機會。」
　　「所以說，周助更溫柔。」嵐輕輕地說道，眼睛裡閃爍著莫名的神采。
　　幸村心裡微微有些不舒服，周助，溫柔？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得到的這個結論。
　　不過他很快將這種情緒隱去，這些，似乎和他沒有什麼關係呢。

　　「部長，你最近心情很好嘛——」文太吹著泡泡糖，漫不經心地說道。
　　「嗯。」幸村點點頭，眼睛看著操場上練習賽的切原，他一直擔心這個學弟成績無法達到直升的標準，他能來真的說是太好了，今年全國大賽的冠軍一定還是立海大。
　　「你，給我比一場！」紅眼狀態下的切原已經進入六親不認的狀態。
　　眯著眼，看著天空明媚的陽光，幸村披上外套，微笑著說：「好。」
　　「什麼嘛，根本就是欺負人家切原……」幸村聽到身後的文太嘀嘀咕咕地聲音，雖然聲音很小，但是他還是聽到了。
　　有心情欺負人說明他真的是很開心呢。

　　想念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好像自從千葉離開之後他已經好久沒有嘗試過這種滋味了。
　　但是最近，他好像又有了這種感覺，物件卻是一個和千葉性格南轅北轍的人，這種懵懂的好感讓他不敢輕易的開口，仿佛只要一開口那個人會隨時的消失一樣。
　　和她在一起，很舒服，這應該就是喜歡吧。
　　年少時將所有的炙熱的愛戀奉獻給另一個人，然後消失殆盡，現在他只是想牽著一個人的手慢慢地走下去。

　　久保，嵐。
　　每念一聲名字心都會覺得疼，那是一種酥麻地烙印，甜蜜的憂傷。
　　幸村並不是什麼文學青年，關於久保嵐最深刻最矯情的感覺，大約就是這個了。
　　該怎麼告訴她，他已經過去了那種唱《我皇治世》一樣天天將「喜歡」掛在嘴邊的年齡，幸村反復糾結著，最後決定，還是收起那點小心思再觀察一陣子再說吧。
　　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除了決賽，一般情況下不用他出場，「神之子」的敗績只在三年前出現過，他輸給了青學的越前龍馬，說實話輸了比賽確實讓他消沉了一段時間，不過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並不會因為一次失敗而質疑自己的能力，之後幾場友誼賽，他和那個越前都是點到為止，沒有分出上下。
　　他一直以為自己最想比賽的物件會是那個囂張的讓人氣憤的小子。
　　當少女打來電話詢問比賽結果的時候，只因她一句「周助也贏了呢」，他真的非常非常想和那個栗色頭髮的少年比一場。
　　幸村覺得自己這種嫉妒來得挺可笑。

　　贏得縣大會第一名的慶功會上，他的手機突然響起，是那個在心裡默念過很多次的號碼。
　　「幸村，你在哪呢？」少女輕快地聲音讓他沒有來由的感到很快活。
　　「嗯，和隊友在一起。」他輕輕地說道，避開隊友那探究的目光，在一片嘻嘻哈哈中起身，然後走到走廊上接聽她的電話。
　　「哦，那就是沒有空嘍，哈哈，沒有別的事情了，去畫室的時候再說吧！」
　　聽到少女這樣說，幸村連忙制止，「哦，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現在有空。」
　　「你不是和隊友在一起嗎？」手機那邊少女疑惑不解地說道。
　　幸村輕輕地笑了，正是因為和朋友在一起才會想見你啊。
　　嘴上卻說，「哦，那些人你都認識，丸井也在的。」
　　心裡隱隱有些妒意，她和丸井從小一起長大的呢。
　　「是嗎，那好吧，你在哪裡，說個地址——」
　　聽到少女這麼說，幸村終於笑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0 18:19

第10章　致我愛人幸村10

　　Chapter12

　　只是真的見到少女的時候，幸村卻發現自己剛才雀躍的心，沉了下來。
　　因為少女身邊還有別的人，青學，不二周助。
　　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越是和自己相像，便越討厭。
　　不止一個人對幸村說過，青學的不二周助在很多地方和自己很像，比如，那一張假笑的臉。
　　幸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討厭某個傢伙，他在少女身邊，笑得那麼扎眼。
　　於是幸村走上前，笑得比對方更燦爛。
　　對自己的長相，幸村是很有自信的。

　　「來啦！」
　　少女歡快地給幸村打著招呼，然後蹙眉，「你笑那麼假做什麼？」
　　幸村很想吐血，少女的直接，讓他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隨即是更加完美無缺的笑。
　　因為他看到不二周助那彎彎的眼睛。
　　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喏，給你買的。」少女從包裡抽出一本很厚的書，放在幸村手裡。
　　幸村一愣，低頭一看，是一本畫集。
　　「上次你有說過，找遍了神奈川也沒有找到，我從千代田看到了，送你。」少女眼睛眯成一條縫頗為得意地說道。
　　摸著厚重的書，幸村覺得書的重量也壓在自己身上，一時間沉甸甸的甜蜜。
　　「謝謝。」幸村輕輕說道。
　　可是，有人偏偏那麼不識相——
　　「幸村君喜歡繪畫麼？要不是嵐說的，我還不知道呢？」刻意忽略地一直笑眯眯地少年開口說道。
　　真是非常討厭，幸村心裡極為不舒服，因為他聽到他叫她，嵐。
　　是自己一直在心裡喚著卻不敢明面叫出來的稱呼。
　　「周助幫了不少忙呢，東京還是他比較熟，幸村要好好謝謝周助呢——」少女嘻嘻哈哈地說道，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一句話引起兩個少年完全不同的反應。
　　一個笑靨如花般燦爛，一個鐵青的就像是帶著一張青銅面具。

　　周助，幸村，真是讓人討厭的距離。
　　明明是他們認識的比較早，為什麼現在卻是那個人比較親密，是因為三年的時間差嗎？
　　三年，為什麼她消失了三年，為什麼那消失的三年裡是別人陪著你？
　　幸村有些澀澀的，一種酸脹感彌漫全身，這種感覺遠沒有知道千葉身邊有別人時候難過，卻刻骨銘心的纏繞交織，心好像空了一塊，仿佛一件很珍貴的東西正要離自己遠去。
　　下意識的伸出手抓住，入眼卻看到少女詫異地眸子。
　　「幸村？」
　　「啊，沒什麼。」很快地掩飾好自己的情緒，卻看到少女身後的栗色頭髮的少年一臉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似乎感覺到自己在看他，少年笑得更加刺眼。
　　真的，非常非常想打碎他臉上那種悠然自得。
　　幸村拿著手上的書，看著明麗的少女，心裡膨脹再膨脹，又甜又澀，說不出的感覺。

　　「丸井他們在，要一起麼？」
　　「呐呐，不了呢，周助君要采風，帶著他到處轉轉。」
　　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少年手上的相機。
　　果然是志同道合嗎？幸村黯然，手中的書重得他幾乎無力提起，他少年早熟，很早就有了女朋友，感情上幾乎是一帆風順，這些年他的身邊幾乎沒有什麼人，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但那個少女就像風一樣來去無蹤……

　　轉身離開的時候，他聽到了身後少年少女的談話——
　　「這樣好嗎，幸村君好像不高興呢。」
　　「是麼是麼，沒有發現啊——」
　　他們嘻嘻哈哈的聲音就像是一把刀子深深插入幸村的心臟，少女燦爛的笑容，刺目地就像是手術臺上的白熾燈。
　　他想過去問一句「為什麼」，沒有頭也沒有尾的一句為什麼。
　　——明明是我們先認識的，為什麼你們卻那麼好，難道我比不上他麼？
　　但是他不敢，因為他們也只比陌生人，熟悉那麼一點。

　　晚上輾轉反側，他睡不著，握著手機，少女的號碼就設置在號碼簿第一個，撥號，還未接通又立馬關上，反反復複，是因手滑還是別的什麼緣由慢了那麼半拍，手機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少女慵懶的帶著惺忪睡意的聲音。
　　『摩西摩西？』
　　提前打好的腹稿因為少女的聲音變成了亂碼，幸村語塞，他該說些什麼？
　　「睡了嗎？」嗓子有些啞。
　　『還沒。』
　　幸村知道她說謊了，應該說什麼呢？
　　——其實我什麼事情也沒有，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只是這樣想想就覺得很搞笑，他說不出來這樣話來。

　　「那個，畫冊很喜歡，辛苦了。」
　　斟酌了好久，他笨笨地說道。
　　『噗——』手機那邊傳出少女吃吃地笑聲，『就為這個，你要特意打個電話？』
　　「呵呵，很莫名吧，我也覺得很莫名。」夜沉寂的可怕，他的心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提到嗓子眼，手心汗津津的，手機好像要從手裡劃出來。
　　只是這樣說說話，就覺得很高興，卻因為少女不明的態度而很沮喪，說不上來的複雜滋味。
　　少女那也是一陣沉默，沉默到幸村覺得自己就要忍不住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時，聽筒那邊傳來不同於往日輕快乾脆的女聲，低柔地像是換了一個人。

　　『我也很高興呢——』
　　身體一顫，心跳緩了那麼半拍。
　　『幸村能給我打電話我也很高興呢。』
　　明明不是那麼嗲，不是那麼悅耳的女聲卻莫名的讓幸村聽出了纏綿，仿佛，仿佛他們已經，已經在一起一樣。
　　「我……我……」
　　說什麼說什麼好呢？幸村停頓了好長時間腦子裡依然是一片空白。

　　『什麼？』
　　少女以為自己的手機信號不好，『你說什麼？』
　　聽筒那邊少女的聲音在靜謐的深夜顯得格外清楚。
　　「我說——」深吸一口氣，「我們在一起吧。」
　　『你……』
　　「我喜歡你，嵐，我們在一起吧。」
　　手機那邊是長久的沉默，如果不是螢幕上還顯示接通，幸村一定以為少女掛上電話了。
　　『不好。』
　　心重重地摔了下來，就像是，玻璃渣子。

　　「為什麼……」艱難地問道，連呼吸都會堵塞。
　　『……沒有原因。』
　　每個字都像是冰一般讓人心寒。
　　真是乾脆俐落地回絕，連原因也不屑於說嗎？
　　看不上就是看不上，沒有原因。
　　幸村苦笑，將頭埋在枕頭裡，「好。」
　　『那就這樣吧，晚安。』
　　「好。」
　　聽筒傳來「嘟嘟」的響聲，少女掛斷了電話。
　　深夜依舊沉默，仿佛過了好長時間，房間裡響起了少年艱澀地聲音：

　　「我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

　　可惜，少女聽不見。

第11章　致我愛人幸村11

　　Chapter13

　　第二天，幸村沒有去畫室，他在畫室外面遊蕩了很久也沒有進去。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何種心態去面對一個曾經拒絕過自己的少女。
　　也許少女並不是故意的，但是就是因為不是故意的才格外讓人難堪，他好像失去了再一次嘗試的勇氣。
　　在愛情面前，即使是被稱為「神之子」的驕子也免不了會彷徨會遊移不定。
　　進，還是不進？
　　想了很久，他還是決定放棄，轉身，然後刹住腳步——
　　他看到了頂著兩圈黑眼圈神色尷尬的久保嵐。

　　「原來，你也在這裡啊——」
　　少女彆扭的拽著衣角，臉上滿是局促不安。
　　「是啊……」
　　「哈哈，哈哈，真巧啊——」
　　少女乾巴巴地笑著。

　　看著少女不同尋常的表現，幸村的心豁然開朗。
　　原來，彷徨忐忑，局促不安，輾轉反側……我不是一個人。
　　望著久保嵐兩頰的紅暈，心中再次升起了新的希望。

　　「你……」「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住嘴。
　　「你先說。」「你先說。」
　　少女臉更紅了，幸村也覺得自己兩頰開始發熱，於是他說道：「你先說吧。」
　　「也沒有什麼……」久保嵐低下頭，絞著手指頭。
　　「你沒有去畫室？」

　　這不是明擺著麼？
　　幸村好笑。
　　少女拙劣的轉移話題的技巧讓幸村心情很好，他笑得很燦爛，他一貫相信自己感覺——少女心裡也是有他的。
　　「畢竟被人拒絕是件很尷尬的事情，久保君要給我適應的時間啊……」幸村佯裝悵然地歎息。
　　本以為至少會看到對方慌亂的表情，卻發現現實遠不像自己想得那麼理所應當。
　　久保嵐的微微詫異了一下，然後啞然失笑。
　　「我以為你在開玩笑呢，嘿嘿，我們不是好朋友麼？」
　　自然的調侃，少女的眼睛閃著惡作劇的光芒，如果是面具，那一定是一張完全掩蓋真實的面具。
　　幸村笑容瞬間僵住。
　　是真的不喜歡麼？

　　幸村猜不出答案。
　　在愛情面前，聰明人也會變笨的。

　　「你真的只當是玩笑嗎？」幸村聲音低低地問道。
　　「那是，那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嘍！」少女嘻嘻哈哈地說道。
　　「……」幸村神色複雜地看著少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胸口悶得發慌，只想找個透氣的地方大喊一聲。
　　她說他有了喜歡的物件，她的心從頭到尾都不在他這裡，他竟然是從頭到尾一個人的獨角戲。
　　笑，他可笑的自信，悲，他可悲的自信。

　　「幸村……」
　　久保神色複雜地看著少年，似乎詫異他的失態，又好似有些別的東西在裡面，可是幸村看不出來，也無法再看出來。
　　因為他已經轉身離開。

　　驕傲的神之子少年，即使是失戀也要以高姿態的角度轉身，絕不讓自己陷入癡纏到沒有自尊的地步。

　　打了一下午的網球作為宣洩，第二天下午幸村已經可以以一顆平常心面對久保嵐，所以他去了畫室。
　　但是久保嵐並不在那裡。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她都沒有出現。
　　幸村心裡開始出現隱隱的不詳，打她的手機，明明是接通的，卻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終於在第九天的時候，手機接通了。
　　說話的是一個很溫婉的女人，但是卻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久保嵐。
　　女人告訴幸村，久保嵐病了，住院了，大概不能參加他們的同學聚會了。
　　女人是久保嵐的母親，她把幸村當成了高中的同學。
　　幸村沒有分辨，只是問女人，少女在哪家醫院。

　　金井病院。
　　幸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個地方，他就是在那裡第一次見到了少女。
　　並不是什麼很美好的記憶，卻刻骨銘心，因為在那裡他知道了被打入地獄是什麼滋味。
　　幸村沒有想到身體痊癒後還會再一次來到這裡。
　　躊躇，在少女的病房門口，他不敢進去。
　　呼吸內科，護士們交頭接耳，他聽到了最不願意聽到的談話——

　　「怎麼又是這個小姑娘？」
　　「真是可憐，小小年紀，該不會挺不過來了吧？」
　　「全靠藥吊著一口氣，嘖嘖嘖，她家可是真有錢。」
　　「要我就死了吧，活著真受罪！」

　　怎麼可以這樣說話，怎麼可以這樣說她！
　　她怎麼可能會死？怎麼可能會死。

　　劇烈的咳嗽聲從病房裡傳出，一聲一聲，就像要將肺炸開一般，每一次粗重嘶啞的呼吸都是那麼痛苦。
　　——每一次呼吸都是奢侈品。
　　幸村想起少女曾經調侃過的話。
　　哮喘，嚴重了，會死人。
　　很多公眾人物都是死於這個病症，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卻沒有一點辦法阻止，悉數每一次呼吸，慶倖自己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死神，其實離的很近，只是你不知道他帶走的是誰。
　　認識的或者是不認識的，總在你身邊。
　　幸村覺得不公平，她曾經是個運動員，她曾經是國家跳水隊親自的挑選的種子選手，不能跳水，不能劇烈運動，甚至剝奪了她一根骨頭，讓她無法正常的行走。
　　驟然覺得自己很無能，他除了看著，絲毫幫不到她。
　　她依然痛苦。

　　「幸村君不進去嗎？」
　　一個詫異地聲音響起。
　　幸村身體一僵，竟然遇到了此時最不想看到的人。

　　不二依舊是笑眯眯的，好似沒有聽到病房裡痛苦的喘息聲，但是眉目中隱隱的擔憂卻流露出他的心情並不樂觀。
　　還沒等幸村有所反應，栗色頭髮的少年再次開口：
　　「不過幸村君不進去也好，小嵐大概是不想讓幸村君看到她此時的樣子的。」
　　心一顫，不由自主地鎖定住少年的神色。
　　少年神態自若，仿佛沒有看到對方駭人的目光，自顧自地說道：「雖然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讓她穩定的病情突然加重，但是小嵐叮囑我，不要告訴別人，呐呐，你還是裝不知道好了……」
　　少年側過頭眯著眼睛打量著對方，「我什麼都沒有說，對吧，幸村君？」
　　說完推門進屋，隨手關門，連後腦勺也沒有留下。

　　幸村呆呆地望著病房那緊閉的門，心裡是一片驚濤駭浪。
　　他，是什麼意思？

第12章　致我愛人幸村12

　　Chapter14

　　一扇門，將病房和走廊隔成兩個世界。
　　走廊裡熙熙攘攘，孩子的哭聲還有匆匆走過的過路人，都讓幸村有一種游離在外面的感覺。
　　「啊——哈——啊——哈——」
　　到處是艱難的喘氣聲，從肺部一點一點擠出，從嗓子裡一點一點進入，每一步都無比艱辛。
　　——要是我就死了吧，活著真受罪！
　　幸村想到了三年前，自己在病床上，似乎也曾經想到過死亡。

　　如果手術不成功，還不如死了算了。

　　若是她呢？
　　若是她會怎麼想？
　　他自己消極，卻無比希望她活下去，堅定的活下去，這樣他才有機會，慢慢走近她的心……
　　也許這樣的自己很卑劣，但是他真的希望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是他。

　　幸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推門進去。
　　那個栗色頭髮的少年，推門進門了兩次，他們對視了四次，但是每次他都選擇了放棄。
　　他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跨入那道坎。

　　「你真的不進嗎？」來來回回好幾次，他聽到少年略帶疑惑地聲音。
　　搖搖頭，「不了，我就站一會兒……」
　　幸村並不想說話，他覺得每一次開口都會讓他呼吸困難，嗓子哽咽的難受。
　　「有時間麼？」幸村聽到自己這樣說道。
　　少年一愣，「有。」
　　「要和我比一下麼？」略帶挑釁的語氣，幸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是他急於宣洩，他需要一個宣洩的視窗。
　　少年側頭，「點到為止。」
　　「好。」

　　青學的天才不二是很強的。
　　但是那又如何呢？
　　除了兩年前那個小鬼，他一直保持著完勝的記錄。
　　記得當年仁王開玩笑——部長就是開了作弊器神人，還有人可以從他手中拿到第二個球麼？
　　他一直自信自己，無懈可擊。

　　「幸村君，你的心不靜呢。」他聽到少年側著頭說道。
　　網球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但是那個人，似乎已經超出了網球的位置。
　　他不高興。
　　真的很不高興，即使酣暢淋漓的打了一場，他依然不高興。

　　「她會沒事的。」
　　我知道。
　　幸村在心裡說道，她一定會沒有事的。

　　少年要回家，空曠的網球場只剩下幸村一個人。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一陣風吹過，帶起樹葉的沙沙聲。
　　幸村想起若干年前的下午，少女抱著畫架，微風吹起她的長髮，她很單薄，就像是隨時都會被風吹走一般，風卷起少女的長裙，他望著少女離去的身影漸漸融入夕陽的餘暉中，就像一幅畫。
　　——呐呐，可愛的後輩，要知道什麼都比不過命更重要，我還沒活夠呢！
　　慢慢地閉上眼，少女那搖頭晃腦的模樣似乎還在眼前。
　　幸村一下子笑了起來。

　　她還沒有活夠，怎麼會輕易離開呢？
　　他還要等她點頭，然後牽起她的手，一直走下去。

　　又過了一周，少女出現在畫室。
　　一身水紅色的長裙，纖細的手腕握著畫筆，臨摹一幅倫勃朗人物速寫。

　　幸村不是很喜歡單獨畫人物，他更喜歡將人融入明暗分明的風景畫中。
　　有些東西，黑白根本就沒有辦法表現。

　　久保嵐喜歡畫速寫，而是畫得非常不錯，她的人物相當傳神，而且每個動作都把握的相當準確。
　　若不是幸村知道她的過去，肯定會將她看作是藝校的學生。
　　用山本老師的話說，她已經完全具備了原畫師的能力。
　　無論是動物還是人物，她把握的都非常到位。
　　幸村曾經見過久保嵐的畫薄，裡面的內容相當豐富，幸村曾經猜測，那消失的兩年，久保嵐應該去了很多地方，因為有些建築，不是日本的。

　　「早上好。」停下畫筆，那個叫久保的少女回頭，看著少年，眼睛就像是深潭般漆黑深幽。
　　幸村怔了一下，繼而微笑，笑容比春天還要燦爛。
　　「早上好。」放下畫架，仿佛不經意間詢問，「前幾天怎麼沒有來畫室？」
　　少女笑了笑，「有點事呐，這不是來了麼？」少女眼睛亮亮的，好像天上的星星。
　　「下次如果不來……記得告訴我……」幸村笑得很溫柔。
　　少女避開幸村的目光，將臉撇向一邊，幸村仿佛沒有看到她的局促，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
　　良久，少女乾澀地聲音傳來，「下次，一定告訴你。」

　　下次，還要有下次？
　　幸村覺得呼吸憋悶，就像是堵了一塊東西在嗓子裡。
　　「不要有下次了……」
　　「不要再有下次了……」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幸村聽到少女比羽毛還要輕柔地聲音，「好。」

　　少女側頭看著窗外，陽光勾勒出少女明朗的輪廓，清晰到可以看到挨近眼角那根最長的睫毛和臉上的細絨。
　　畫板上，是一個穿著泳裝的少女，閉著眼，好像在做深呼吸，兩隻手高舉伸展，少女的身下方是一片泳池。

　　「漂亮麼？」注意到幸村的目光，少女拿下畫，就像是詢問天氣一般。
　　幸村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個女孩是我的模特，很有天賦也很努力的跳水運動員，她哥哥和你一樣，也是打網球的，聽說還挺有名的。」少女用略帶懷念地語氣說道。
　　「是麼？」幸村只是輕輕地附和，並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久保嵐放下畫，微微歎了一口氣，「真懷念啊——」
　　「也許以後真的會去做畫室，希望可以去一個比較有前途的工作室。」

　　「那好啊，需要模特的時候，你畫我好了，我做你的模特。」幸村笑眯眯說道。
　　少女呆了一下，低下頭，不說話。
　　手掌握緊再鬆開，面對這樣的少女，他感覺到無力。
　　她連奢望都不給他。

　　當山本老師來到畫室的時候，畫室重新回歸安靜狀態，只能聽到筆尖摩擦畫紙發出地沙沙聲。
　　幸村看著少女認真作畫的樣子，不禁拿起筆，畫起少女的樣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從早晨一直到下午，他沒有動。
　　直到下課，直到肚子開始抗|議。
　　抬頭向少女的方向望去——
　　她不在那裡。

　　「她中午就離開了。」山本老師若有深意地看著幸村。
　　「雖然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情，作為老師，我還是要說一句，如果幸村君不是認真的，還是放了她吧。」
　　頓了頓，山本老師幽幽地歎了一聲：
　　「因為你面對的，不僅僅是愛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0 18:20

第13章　致我愛人幸村13

　　Chapter15

　　你能聽到我的心跳嗎？
　　你能看到我的眼淚嗎？
　　你能嗎？

　　不知不覺秋天又到了。
　　老師一直在念叨「全國共同第一次學力考試」，家裡已經開始勸說幸村不要再去畫室，要專心迎接一月份的考試。
　　每天同學們都在交流各種各樣的補習班，價格不菲，但是因為所謂的名師指導，讓很多人「趨之若鶩」，久保嵐身體不好，卻考上了日本排名相當靠前的明治大學，雖然嘴上說不介意喜歡的人比自己學歷高，事實上幸村本人相當介意。
　　「早大很好，一橋也不錯，當然最好還是是東大和京大，不過那樣壓力會很大……精市，想好要去哪裡了嗎？」母親大人一直在說這件事情，和學校裡老師講得殊途同歸。
　　「京大吧。」幸村想也沒有想說道。
　　他記得千葉緋是東大的，雖然已經和她沒有聯絡了，但是見到應該會很尷尬。
　　最重要的是幸村不想讓久保亂想，畢竟，當年她們認識。

　　「最近壓力很大？」
　　奶茶屋，對面少女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心中那種煩悶感一下子驅散了很多。
　　「沒有，只是有些反感。」幸村少有的歎氣，他從來不知道家裡會比自己還要緊張。
　　即使是比賽，也不曾感覺到的彆扭感，好像一夜之間，周圍的人都變得神經兮兮，當然這話只能放在心裡。
　　「習慣就好。」少女用吸管攪著奶茶，「當年我也是這麼過來的。」
　　「是麼？」幸村很好奇地歪過頭，「說說。」
　　少女笑得格外奸詐，眼睛一眯像一隻小狐狸：「哈，話說我只參加過‘第一次學力考試’！」說完少女笑得洋洋得意。
　　「你是保送的？」幸村驚訝，那要是非常優秀的學生才能保送，比如從小學到高中都是第一名的風間陽子，據說現在被幾個學校爭來爭去。
　　學校和學校還不一樣，幸村歎氣，立海大能人太多，誰也不好說誰優秀。
　　久保嵐也知道幸村不可能被立海大保送的原因，笑著將話題岔了過去。

　　離開奶茶店，兩個人在街上散步。
　　秋日落葉鋪滿地，金黃的街道，鞋子踩在乾枯的落葉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脆響，十分的悅耳。
　　他看著她在落葉堆裡一步一步的邁著步子，他想起很久以前，也是這樣一個時節，她穿著一件紅色的羊毛衫，雪白筆直的鉛筆褲，腳下好像是一雙白色的帆布鞋。
　　她歡快地在落葉堆裡跳來跳去，腳下揚起一堆碎葉，歪著頭看著他露出燦爛炫目的笑。
　　也許就是那一次怦然心動，也許是更久之前。
　　他沒有見過有誰比她穿紅色更好看。
　　可以是安靜的，也可以是張揚的。
　　那些都是她，鮮活地活在他記憶中的她。

　　幸村不知道久保嵐現在是怎麼想的，她總是微笑，用一種完美的笑容去掩飾自己原本的情緒，就像是自己一樣。
　　幸村想到很久以前和千葉在一起的時候，千葉總是想小孩子一樣，不是指性格而是指對待事情方面，她總是喜歡躲在自己身後，小心翼翼地，就像一隻隨時處於驚嚇狀態的小兔子。
　　而久保則是那種無堅不摧的女武士，勇往直前，就算是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也要抽出刀，保持著她武士刀的精神。
　　這樣的性格，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這樣的久保，卻讓幸村很無奈。
　　她若即若離，總是站在一定的位置，不遠不近，讓自己看著，卻無法再往前走近一步。
　　幸村覺得有點累。

　　為什麼她可以保持那樣的笑容，為什麼她永遠不急不躁淡定的，就像是一尊雕塑？
　　他曾經想過放棄，結交別的女孩子，他不是沒有那個資本，每年的情人節，他收到的情書比隊友收到的情書總和還要多，他一招手，會有很多女生願意來到他身邊。
　　可那些都不是她……
　　從第一次相遇開始，從遇見她的那一天開始，幸村覺得自己的生活就已經悄悄發生改變。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他。

　　「喂，久保，你累嗎？」
　　他抬起頭問旁邊依舊在踩落葉的她，兩年的時間，好像她一點變化也沒有。
　　除了頭髮短了那麼一些。

　　少女一怔，停頓了腳步，抬頭，嫣然而笑，「‘累’？」
　　「沒有啊——」
　　他抬頭，死死地盯著臉色蒼白的少女，一字一頓地說道：「可是我累。」
　　少女怔住。
　　「你知道嗎？我很累，追逐一份沒有回應的感情，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他看著少女，像是要將她印在心裡。
　　他在逼她，逼她回應。
　　他始終不相信她心裡沒有他，那樣的答案過於殘忍，他不想理會。
　　「……」
　　她沒有說話，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他掰過她的肩膀，將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她緊咬下唇，倔強地閉著雙眼。

　　她不看他。
　　是不想，還是不敢？

　　「你……」他說不出別的了，他始終不想勉強她。
　　連句「為什麼」也問不出，因為他知道，沒有答案，她不會給他答案。
　　她在沉默，他也在沉默。
　　空曠的街道，連風都不願意打擾他們的沉默。

　　良久她抬起頭，苦笑，「精市，你何必呢……」
　　「為什麼非要是我呢？」
　　少女看著他的眼睛，卻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一般。
　　他握住少女的手，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少女的表情讓他感到害怕，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她。
　　她第一次叫他精市，卻讓他感到恐懼。
　　「精市。」她再次喚起他的名字，就像是要印在心裡一般。
　　他的心被叫的滾燙滾燙的，後脊樑卻是冷汗陣陣，冰火兩重天。

　　「精市。」她又喚了一聲，這一次他看到她眼中的淚光。
　　她指著自己那只穿著特製鞋子的腿，「精市，你看，我連跳躍的動作都做不了，我只能慢慢地走，如果你在練習場受傷了，我連扶你的力氣都沒有，精市，你以後會越走越遠，而我卻跟不上你的腳步，我這樣的身體，怎麼配得上你呢？」
　　她聲音哽咽，低著頭，他看到她晶瑩的淚珠一顆一顆落到金黃的碎葉上，流進地面。
　　這是幸村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淚，這樣的她讓他心疼。

　　他拉住她，將她拉到懷中，用胳膊緊緊低裹住她纖瘦的身體，她的淚水透過襯衫印在他的心口，心裡酸澀地難受。
　　「別藏起來好不好，我會慢慢走，永遠比你慢半步，這樣，好不好……」
　　她在他懷裡搖頭，幸村貼著她的頭髮，她的發間有茉莉的清香。
　　他低頭親吻她柔軟的發，「嵐，我喜歡你。」

第14章　致我愛人幸村·完結

　　Chapter16

　　少女在少年懷裡搖著頭，似乎極為不贊成她的話，她哽咽著，卻一句反對的話也說不出。
　　此生能聽到這樣好聽的誓言，即使以後不能在一起又如何呢……
　　幸村不知道此時少女心中的想法，只是內心湧出無限溫柔。
　　這是他第一次和少女這般的親密，少女發間的清香沁人心脾，幸村心中有無限溫柔，卻無法言說，他默默地在心中說，我會給你幸福。
　　我會給你最棒的幸福。

　　幸村挽著少女的手，走過羊腸小巷，幸村本人長得很漂亮精緻，曾有無數星探給他名片說會將他捧成大明星，說他有成為國民偶像的潛質。
　　幸村想笑，他不想成為什麼國民偶像，他只需要成為一個人的偶像就夠了。
　　那個人，就在他身邊。

　　日子一天天過。
　　久保嵐已經成為他心中的幸村嵐，他有的時候會對她開玩笑，說，你做幸村嵐好了。
　　那個時候久保是高興的，她會羞澀低頭，但是更多的時候，她會露出悵然的表情。
　　幸村不會知道，她其實在惶恐。
　　為他們的未來，那個看不到盡頭，也摸不到幸福的未來。

　　每一秒每一分如履薄冰。
　　明明他們已經成為情侶，他卻依然摸不到她的心，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訴她，我喜歡你，我在你身邊。

　　我在你身邊，無論何時，我都會在你身邊。

　　久保覺得很幸福，她相信他。
　　幸村也相信，自己給得起這個承諾。
　　但是承諾永遠要給現實讓步，她的一生，不是他承諾的一生。

　　這一切原本已經註定。

　　他們不能深吻，因為太熱烈放縱的吻會讓她窒息。
　　強烈的咳嗽好像要將肺咳出來。
　　他們沒有做|愛，久保嵐的身體受不了太刺激的運動，幸村吻遍了她的全身，然後讓她小小的手包容著他的堅|挺抽|動，他淺淺地吻她，虔誠的，真摯的，他的汗和她的淚融為一體。

　　只有身體赤|裸相對的時候，他才能感受到她的真實。
　　纖細的，嬌弱的，白的肉體和紅的床單，有一種瀕死的美。

　　她猛烈咳嗽，喘息。
　　他輕輕撫摸輕拍著她的背，然後給她端水拿藥，她的嘴唇是紫的，臉頰是紅的，皮膚是白的。

　　她難受的時候會發脾氣，幸村這個時候則會坐在她身邊，攬住她的肩膀，任她的軟而無力拳頭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身上。
　　這是一種藥物的副作用，她身體會難過，但是心裡更難過。

　　「阿市，我是不是要死了。」
　　哭泣過後，她會淚眼婆娑地問，他則是輕聲安慰，然後告訴她，沒關係的，她一定會恢復健康。
　　他藏起來她的診斷書，然後找到柳生弄了一份假病歷，微笑地告訴她，她會好的，他們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眼睛嘴巴像她，鼻子臉龐像他。
　　他們的孩子會是這世上最好看最可愛的寶寶。

　　後來，她開始咳血，她的唾液裡總是帶著血絲，她總是將藏有血絲的衛生紙偷偷藏起來掉，然後對他笑得若無其事。
　　他假裝看不見她傻乎乎笑容下掩藏的悲傷。
　　他們看愛情文藝片《戀空》，他陪她一起哭，她嘲笑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沖進盥洗室，然後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好像地板都在顫動。

　　她身體越來越弱，住院的時間越來越長，出院似乎變成了遙遙無期。
　　她的頭髮都掉了，他將她掉落地頭髮收集起來，編成辮子，放在襯衫離自己胸口最近的口袋裡。

　　他給她買一頂頂漂亮的帽子，然後吻著她的額頭，說，我愛你。
　　然後她抱頭痛哭，拿枕頭砸他，讓他滾出去，永遠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跪在她的床頭，對她說，嫁給我。
　　然後兩個人一起流淚。

　　幸村畢業那天，久保嵐沒有出現。
　　幸村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她。
　　她到了他所不能觸及的地方。
　　住的很近，隔得很遠。

　　她的笑容永遠凝固在四四方方的一張狹窄的天地。
　　燦爛明媚，猶如陽光。

　　【全文完】

第15章　番外：致我愛人

　　阿市：

　　最後一次這樣叫你。
　　請不要為我哭泣。
　　你的路還有很長很長，請不要因為我而停留。

　　我是你人生的一朵不起眼的水花，能留下一絲漣漪已經是我一生的榮幸。
　　對不起，我能陪你的，只到這裡，你的輝煌，你的未來，我不能參與，你會遇到更好的，請不要為我停留，我會感到不安心。
　　和你相識相知相許，是我最幸福的事。
　　我要你知道，我愛你。
　　如此而已。

　　忘了我，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愛你的嵐。

作者: Mayu 時間: 2015-12-20 15:16

T︵T我的衛生紙又在旁邊成堆了
果然想看HE啊(抹淚
這篇寫的很漂亮，不是長篇，但是很漂亮
誰快來把女主復活(翻桌

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17-5-9 22:51

。。。。。。。。
剛好這版發的文全都是悲文，
呀，不冷血點都過不到自4心內那關

作者: 夜天羽 時間: 2017-5-10 01:22

果然是BE
它說的愛情文藝片《戀空》我也有看過 TAT
番外超虐的
女主到最後也盡了力活下去 QAQ
謝謝分享

作者: 雪晴 時間: 2017-10-6 14:47

謝謝樓主寫的文
果然我還是不適合看BE啊。。。
總感覺很不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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