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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蝴蝶的翅膀》作者：伶人歌【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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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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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21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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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蝴蝶的翅膀》作者：伶人歌【完結+番外】
文案：
多年前下雪的晚上，失去了一切記憶的小女孩被level e的襲擊。
她以為自己死定了。
但在墮落了的吸血鬼觸碰到她之前，那只吸血鬼就被扭斷脖子，洞穿心臟，化作飛沙消失。
她抬起頭看那個救下她的人。
只見一名黑髮黑眸的女子朝她伸出了手……
命運的蝴蝶在此扇動了幾下翅膀，很多人從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內容標簽：奇幻魔幻 少女漫 家教 無限流
搜索關鍵字：主角：古佑希 ┃ 配角：古安筠，薩爾，錐生一縷，雷古勒斯，澤田綱吉，一方通行，哈利·波特，玖蘭樞等（按出場順序排） ┃ 其它：HP，吸血鬼騎士，家教，魔禁，十二國記……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6:58
第1章 第 1 章
純白的雪花，由漆黑的夜空，旋轉著飄落。
好冷啊……
荒蕪的野外，遠處可見婆娑樹影，只有四五歲模樣的小女孩，在寂靜的黑夜裡，伸出戴著連指手套的雙手，接住了那白色的雪粒。
心中有個清亮的女聲響起，在說：
——冰冷的……純白的雪。
很奇怪，雖然不知道這聲音來自於哪裡，卻本能地認為，那是可以相信的。
那是一種，比身體還要熟悉的，如同刻在靈魂之中的，感覺。
她愣愣地看著手上的雪花，因為接住的時間還短，又隔著厚厚的手套，身體的熱量沒有散發出去，那雪花自然也沒有在她手上融化。
純白是什麼？
懵懂的她，問道。
雪，又是什麼？
寒風凜冽，刮過臉的時候就像是有刀子在割。
——就是說，那不是紅色的。
遠方似乎有人在走進，她抬起頭，看見對方風衣的下擺在北風中揚起，而心中的疑問還沒有解除。
紅色的，又是什麼呢？
「你迷路了啊，小姐！」沙啞的男聲，是那個穿著風衣靠近的男人發出的。
她順著那褐色的雪地靴和風衣往上看去。
——那就是……
短髮的青年，卻有一雙……閃著紅光的仿佛不祥的眼睛！
如同在呼應著她，那人抬起隱藏在衣領中的下巴，嘴唇上有四顆長得露出在外的尖利犬牙，他張開嘴，惡意撲面而來：「讓我吸血也沒關係吧？」
刹那時，她的意識一片空白。
而此刻，那個不屬於她的聲音才輕聲解除了她的疑惑。
——吸食人類鮮血，披著人皮的野獸……
「啊！」
她被那聲音激得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後退，卻被腳下的什麼絆了一下，倒在柔軟的雪地上。
那男人……不，更準確的說是怪物已經無法自製地撲了上來，張開嘴，口中的獠牙發出冰一樣的寒光。
「不……不要！」
小小的孩子驚恐地呼救，踉蹌著往後退去，卻被腳下的什麼絆倒，眼看著被那怪物抓住。
「救……救命啊！」
然，在這偏僻的荒郊，會有人聽到嗎？
她害怕得閉上眼睛，就好像閉上眼不去看，不去聽，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但是又很快睜開，即使怕得要命，也沒有閉上眼睛逃避。
有種發自內心的東西在驅動她，不可以閉上眼睛，不可以逃避。
即使此刻大腦一片空白，卻仍有什麼刻入靈魂的東西在心中膨脹。
我……
怎麼能在這種東西面前示弱！？
但危機卻不會因為她的小小的倔強而消失，那鋒利的獠牙離那麼近，她甚至可以看清上面怪物口腔中紅色的細小血管。
誰……來救救我……
——那就是……
——吸血鬼！
她的瞳孔猛地收縮！
之前離得那麼近的怪物突然被一片白色的布料代替。
然後才是聲音。
「刺啦！」
布帛被撕裂的聲音帶著液體飛濺落地聲一起響起，她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是安全了。
一個窈窕高挑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前，單手穿透那個披著人皮的野獸的身體，那個應該是吸血鬼的生物脖子呈現詭異的角度扭曲，胸口心臟的位置被那只手開了一個大洞，大量的血噴灑出來，諷刺的是，這和人類有著幾近相同外表的生物，也有著和人類相像的紅色血液。
除了一個是炙熱的，一個是冰冷的，幾乎沒有什麼差別。
那像是憑空出現的女子似是不耐煩地隨手扔開了已經斷氣的屍體，小女孩這才看到，血濺了她半身，由她的角度看過去，昏暗天光下小半張玉白色的臉上，有粘稠的紅色緩緩滑落。
白與紅，如雪花和鮮血般對比鮮明。
「……已經墮落得失去理智了麼？」那個女子皺著眉對著死去的吸血鬼說了一句，語氣裡有某種奇異的情緒，然後回過頭來，而此刻她才看到，這個只手殺了那恐怖怪物的女子有著一雙非常純粹的黑眸，漆黑如同極夜的天空一樣，這雙眼睛是如此明亮有神，帶著柔和的情緒，讓她在看到的瞬間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上面，以至於一時之間甚至沒注意到這個救命恩人長什麼模樣。
旁邊，屍體沒多久就化為飛沙一樣的東西，被風吹散，除了那衣物外，竟再看不到任何其他證明剛才那野獸存在的痕跡了。
「沒事吧？」女子走過來，朝她伸出手。
小女孩仰起頭來，看著伸到眼前的，屬於女子的手，纖細白淨，冰雪般瑩白的掌心，細長的五指，完全看不出能夠只手扭斷一隻吸血鬼脖子的力量，然後她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女子微笑著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抱起她，帶著她離開那片黑暗。
人類的體溫透過衣服傳了進來。
這是……
小小的孩子把臉貼在女子的脖頸中，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清澈如水，之前佔據這雙眸子的恐懼已經慢慢散去。
溫暖，安心的感覺……
一旦鬆懈下來，疲憊就洶湧而上，她勉強睜了睜眼睛，在她背上輕輕拍打的手是如此溫柔，幼小的身體終究抵不過精神的疲憊，她在女子的肩頭沉沉睡去。
夢裡，沒有寒冷，是如在母親羊水一般的溫暖和安心。
天光大亮。
夢醒了。
八歲大的孩子在三年如一日的溫柔呼喚下睜開朦朧的睡眼，對著最重要的人綻開可愛的笑容：「師傅早！」
和初見時相比沒有半點變化的眉眼間帶著繾綣的慵懶，一身牡丹旗袍，長髮以一枚壽字白玉簪挽起，露出修長頸項自有一番雍容氣質的女子用塗了丹蔻的食指點著貪睡孩子的眉心，沒好氣道：「太陽都快曬屁股了，還早呢！」
想了想還不夠，忍不住手指上用勁，把個剛剛從床上坐起來的孩子點得仰面倒了下去，眼裡是掩不住的寵溺，嘴上卻是恨恨道：「真是養了只小懶豬！」
小孩子一點兒也不氣餒，爬起來鑽進女子懷裡：「嘻嘻！師傅養出來的！」
她就像師傅說的那樣，像只小豬一樣拱進師傅懷裡，師傅身上暖暖的體溫是她最喜歡的。
懷裡的孩子愜意地眯起了透著暗紅的清澈棕眸。
「好了好了，別撒嬌了！起來，練功去！」師傅拍拍她，道。
她沒看到自己的師傅嘴角帶著那般寵溺的笑容，卻可以感受到師傅的呵護，於是愉快地，用力地點頭應聲：
「嗯！」
對她來說，記憶的源頭始于師傅。
從發狂的level e手中救下她，然後領養她，教導她，看著她長大的，都是師傅。
就連她的名字，都是師傅給的，因為她忘記了自己的過去，睜開雙眼，第一眼看到的世界，以及腦海中，全部都是一片如雪的白……
下一瞬間看到的，則是企圖吃了自己的吸血鬼以及染上血紅色的世界。
再接下來，一下子占滿了整個世界的，是師傅。
儘管只有短短幾年的記憶，但所有的記憶中都有師傅的影子。
她喜歡自己拜入師門後師傅給的名字，古佑希，護佑和希望並存的意思。
護佑著希望的存在，如同西方傳說中的騎士，又像古代東方的俠士。
都是有著堅定的信念、認准自己的道路走下去的，擁有強大而堅韌心靈的人。
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誠實，精神，公正。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就像師傅那樣。
她憧憬著，也希望著。
自己也能成為那樣的人。
然後，如同師傅給她的名字那般。
護佑希望之所在。
「師傅師傅！」
「嗯？」
「佑希最喜歡師傅了！」
第2章 第 2 章
「這麼說來，你們現在在歐洲？」
從手機裡傳出來的聲音讓聽的女子輕輕地笑了。
女子目測年齡在二十七八歲上下，秋香色的牡丹花開圖斜襟中袖單旗袍，發盤成髻，以一枚造型簡潔大方的壽字白玉簪固定，雙耳上戴著一對泛著虹暈色彩的珍珠耳釘，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無丁點飾品，然便是如此，也難損她那種清美容顏和空華氣質。
女子名叫古安筠，當她微笑著朝你走來的時候，你會以為自己看到了幾百年那盛世唐朝的風華。
「嗯，薩爾……啊，就是那個黏在佑希身上的鬼魂，他的道行少說也有八九百年了，要把他和佑希分開又不留下後遺症實在是有點難度，加上薩爾也不是怨靈，只是心願未了，一般來說只要讓他完成自己的心願之後就能成佛了……可惜他成為幽靈的時間太長了，連他自己都忘記了死前的心願，只是模模糊糊地記得是在西方。」
古安筠換了比較舒服的坐姿，繼續道：「我研究了一下，結合他還記得的那些東西，推斷他死前應該是一名巫師，千年前歐洲社會極為仇視巫師，我想他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受迫害離開歐洲往東方來的巫師，後來可能是出了什麼事死在了異國他鄉，所以……也許他的心願是回到自己的家鄉？」
古安筠拿纖小精緻的檀香扇抵著唇部，思考著說道。
從手機中傳出來的聲音有些無奈：「……雖然和華夏比起來，歐洲的確是比較小，但……你怎麼確定哪裡是那個鬼魂的家鄉？」
「如果薩爾的心願確如我所想是回到家鄉的話，他對於心底最重要地方的感應會加強很多，遺失的記憶也會慢慢回想起來……到時候要找就方便多了。」古安筠輕笑道，「我打算這些日子就慢慢走著好了，正好，錐生家的那孩子需要打基礎，就地取材的話，他的修行速度可以比以前的佑希快得多啊……」
「錐生家的孩子……是那個血獵家的雙生子？」
「嗯，雙胞胎裡的弟弟……很難得啊，本來雙胞胎中只有一個能安全出生，另一個在腹中被自己的兄弟奪取營養而死，那個活著的可以繼承吸血貴獵人家族傳統的強悍，成為最強的獵人出生……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活著的雙胞胎呢！」
吸血鬼對吸血鬼獵人的詛咒，讓吸血鬼獵人家不會有雙胞胎，即使是有，也只能存活一個，他們在母親的體內的時候就會相互吸食著對方的生命，直到一方死去為止，就像吸血鬼的生存方式一樣。這樣的詛咒是吸血鬼對吸血鬼獵人家族的諷刺。
所以當古安筠看到錐生家那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時，幾乎有種血獵和吸血鬼在開聯誼會的驚悚想法，接著她被錐生夫婦拜託教導那個體弱的弟弟，而一出生就有著驚人天賦的哥哥早已在日本有名的血獵夜刈十牙門下學習血獵技巧。
古安筠並不能算是吸血鬼獵人，只不過在日本的時候常常遇到那些發狂的level e，順手就剷除了，錐生夫婦就是在這其中遇見的，被拜託的時候她很驚訝，因為錐生夫婦一直知道她並非那些以剷除吸血鬼為己任的血獵。
然而那兩人最後還是說服了她，從錐生家離開的時候，她帶走了那個體弱的、血獵天賦薄弱的孩子。
「不是說只能活一個的嗎，那個孩子是怎麼活下來的？」
想起在錐生家看到的那個銀髮的長子，學習血獵技巧時認真的表情，看到雙生弟弟時的柔和眼神，很有責任心的孩子，還有著一顆非常柔軟的心，古安筠輕輕地歎了口氣：「錐生零，那個哥哥，是個心軟的孩子……」
因為這份心軟，他沒有吸取雙生弟弟的全部力量，讓一縷得以活了下來。
雖然代價是雙生弟弟的體弱多病，作為血獵的辨識吸血鬼能力近乎于無。
「是麼……這種事情，也不知道該說好，還是……」從手機另一頭傳來的清潤男聲有些低沉。
「啊拉，風，你想太多了。」古安筠輕笑了一下，「如果實在是閑得慌……作為大師兄，你是不是該收個弟子好讓師傅我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我的徒孫？」
「……且不論你的有生之年到底有多久，」電話那頭默了一會，「師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您在我入門的時候就說過，唯有本門掌門才被允許收下五名弟子，並從中選出下一代的掌門人，而其他弟子則不被允許收弟子……」
「風，你忘了我的補充說明……」古安筠輕笑道，「當除了下代掌門外的弟子悟出能得到掌門認可的武學或者擁有其他一定程度以上的成就時，可以收下一名弟子，傳授他自己的絕學，當然，不允許傳授師門絕學。」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才有清潤的男聲繼續道：「我以為……您一直把那當成笑話看。」
「呵……你是我第一個弟子，也是天分最高的弟子，這點我從來都不曾懷疑……我師門十二代人，沒有誰能在內力大成前做到內勁外放，可你做到了……你所悟出的招數，是初具氣感的人都能做到的，單就這一點，我就沒有攔著你收徒的理由了。」
古安筠從窗口望出去，這家旅店的屋子前種了幾棵大樹，看著樹齡有幾十年了，都遮蔽了窗口，存在於樹葉的縫隙間，如同星星點點的光斑一樣的陽光讓她微微眯起眼睛，愜意地勾起唇角：「不要因為自我嘲笑而無視自己的努力……凡是存在的，便是合理的……風，你的心被困住了。」
這一次那一頭不再有回應，古安筠閉目微笑，她可以從中聽到對方忽而急促的呼吸，在那呼吸慢慢變得平緩而綿長的時候，她掛斷了這個國際長途。
看來下一次見面的時候，風的實力又該有所上升了……
和大弟子通完話，想到兩個還沒出師的小的，古安筠從視窗望出去，正好看到佑希拉著錐生家小孩的手回來，兩個人手裡都抱著一個紙袋子，從那掩不住的麥香味來看……是剛出爐的全麥麵包？
她們現在所在的，是英國一個位於海邊的小鎮，小鎮沒什麼名氣，位置也不怎麼重要，是以在旅遊地圖上難以找到，古安筠也是因為以前來過這，曾在這小鎮上住過一段日子，才知道這小鎮上還是有些值得稱道的地方的，比如說，那家純手工、祖傳手藝的麵包作坊。
「師傅，我們回來了！」才想到這，小女孩活潑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了進來，古安筠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八歲大的小女孩牽著比她大兩歲的男孩走了進來，男孩有著銀色柔順的短髮和淡紫色的眼睛，眼神很柔和，皮膚是一種不太健康的蒼白，雖然現在是比較涼爽的夏天早晨，可他還穿著長袖長褲，包得嚴嚴實實的，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玻璃製品一樣，雖然剔透美麗，卻是易碎物品，需要輕拿輕放。
「師傅師傅！呐，我和一縷排了好長的隊才買到的，那家麵包店的生意真好！」
獻寶一樣地把懷裡裝著各種麵包的紙袋舉到古安筠面前的，是古安筠的弟子佑希，這是一個和男孩幾乎成反面比有著十足活力的小女孩，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因為跑步回來而顯得熠熠生輝，小女孩的臉上是運動過後的紅潤可愛，笑容像向日葵一樣明媚。
古安筠溫柔地笑了笑，抬手理順她由於一路跑來顯得有些淩亂的棕發，小女孩的頭髮剪得很短，小麥色的皮膚沒有同齡孩子的嬌嫩，暴露在外的皮膚，比如手上、脖子、臉上，都有不是很明顯的曬傷。
「忘記擦藥了？」眼神在弟子臉上一掃，靈敏的嗅覺聞到的藥味比昨天要淡了，古安筠拍拍佑希的小腦袋，「去，把藥擦了，女孩子要注意照顧自己。」
小女孩吐了吐舌頭：「早上起來忘記了嘛……我這就去，對了，一縷也要吃藥了！」
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銀髮男孩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回神。
「噗！一縷你這模樣好呆啊！」佑希笑嘻嘻地伸手拿過一縷還抱在懷裡的紙袋放到一邊，撩起他的額發，把額頭貼上去，「唔……沒有發燒，太好了！這幾天一縷身體好多了，青蛙爺爺開的藥很管用呢！」
小女孩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古安筠在一邊無奈扶額：「佑希，不可以這麼沒禮貌……要叫冥土爺爺。」
「哦……」佑希乖乖點頭，叫人綽號確實不好，要改。
——當然，知錯就改的乖孩子沒聽見她的師傅大人在這話之後以常人聽不到的音量嘀咕了一句：「雖然長得確實很像青蛙……」
第3章 第 3 章
小鎮地處偏僻，交通也不是很方便，也許正是因為這個，這個小鎮有種讓人步入了18世紀英倫鄉下的感覺。
午餐是兩個孩子去買來的麵包，佑希尤其喜歡那種塗滿了果醬和乳酪的軟麵包，而一縷則更加願意按照自己愛好抹上黃油，除此之外還有旅店提供的、有著鮮明家庭特徵的配餐，旅店的廚師就是老闆娘，將五個孩子的口味都養得極刁的母親手藝非常好，做出來的玉米濃湯香氣四溢，烤香腸恰到好處，讓原本對肉食並不是十分感興趣的一縷也多吃了一些，而一向牙口好胃口更好的佑希就更不用說了。
雖然在古安筠的教導下小女孩的用餐禮儀並沒有什麼問題，但那種進食速度還是讓她的師傅小小地擔心了一把這新出爐的麵包會不會噎著她弟子細小的食管。
「呐，師傅，什麼時候一縷可以和我一起訓練啊？」用完午餐，去把曬傷藥擦了，又把一縷的藥拿來，看著銀髮男孩乖乖吃藥喝水，小女孩期待地看向她的師傅。
「佑希，不可以這麼心急哦！」黑髮的女子溫和地摸摸弟子發頂，「一縷先天不足，需要慢慢調理，現在只能做基本的氣感訓練和身體素質訓練，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想了想，「大概再調養半年差不多就可以開始野地實戰訓練了……當然，現在一縷需要的午睡，佑希，你也一樣。」
「呃……」
本以為可以逃過四十五分鐘午睡時間的小女孩僵硬了，已經乖乖躺到床上的男孩笑彎了一雙淡紫色的眼睛。
轉移師傅注意力沒成功，佑希小小地沮喪了一會，馬上拋開了：「對了，師傅，剛才薩爾告訴我說，他感覺到西邊有巫師活動的痕跡，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呃，我是指，午睡之後？」
為表自己沒有逃午睡的決心，小女孩連忙補充道。
古安筠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小女孩立刻撲上床閉眼睡覺。
「一縷，醒醒。」臉上溫暖濕潤的觸感讓迷糊的銀髮男孩睜開眼睛，明明比他小卻很喜歡照顧他的小女孩正拿著一塊溫熱的毛巾擦他的臉——這種溫和的喚醒方式是她從她師傅那裡學來的，當初喜歡賴床的小女孩正是被她師傅用這種方式從睡夢中喚醒，並由此戒掉了賴床的壞習慣。
一縷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環顧四周沒看到那個好似把雍容華貴這四個字刻進了骨子裡的背影：「佑希……老師呢？」
「薩爾說師傅她臨時有事出門了，讓我們自己玩，注意安全就好。」佑希把手裡的毛巾塞進還不是很清醒的男孩手裡，讓他洗臉，自己則是把一個銀白色刻有奇特符文的手柄用一指寬的皮帶固定在腰上，然後是細韌結實的登山繩，分體式防水礦燈，以及其他零零總總的東西。
等佑希收拾好站在一縷面前，銀髮男孩的吃驚是顯而易見的——若非他親眼所見，他實在無法相信這個看著瘦弱的小女孩身上竟然可以放下這麼多東西。
不過看這準備，她大概是要去那個鬼魂提過的西邊吧……
一縷想到，作為一個男孩子，他自然也是對冒險這類事情有著天性般的嚮往，但孱弱的身體限制了他的活動，所以他只是安靜地看著那個活力十足的小女孩準備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最後留下一張紙條告訴師傅自己打算做的事情，檢查一切準備完畢的佑希一把拉住銀髮男孩的手：
「走吧，我們去探險！」
「欸？」完全沒想到自己也會被拉上，習慣於因為身體原因被一個人留下的男孩驚訝地看著一臉理所當然的小女孩，「可是……我，我會拖累你的……吧？」
即使並不想承認，可一縷一直很明白，自己是個累贅的事實。
他的心思很敏感，而那些大人總是以為他還小，從不在他面前掩藏自己的真實感情，這讓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在家裡的……尷尬。
父母都是血獵，身體健康靈敏的零繼承了吸血鬼獵人名門世家的所有優點，從小就有強大的辨識吸血鬼的能力，但同為雙胞胎的他卻是體弱多病，血獵必備的辨識能力更是近乎於無。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非常依賴零，他們像一般的雙胞胎，不，甚至是比一般的雙胞胎更加親密。他的身體不好，零非常照顧他，經常和他同寢，父母出門的時候也是零照顧他……
他以為日子就會這麼過下去，但夜刈十牙的到來，打破了那琉璃鏡一樣虛幻的幸福。
零的老師是夜刈十牙，那個非常有名、強大的血獵看到他後，雖然沒說什麼，但眼睛是明明白白的不喜。
因為他實在是太差勁了……吧？
那時候的一縷在心底嘲笑自己，他跟不上零的腳步，零會成為出色的吸血鬼獵人，而他……
他能成為什麼呢？
連晚上睡前沒關窗都會導致他第二天發起高燒，這麼弱小的他……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親密的兄弟越行越遠，走到他看不到的高處去……連背影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他沒有和零一起拜在夜刈十牙門下，而是被父母送到了他現在的師傅，並不能算是純粹的吸血鬼獵人的古安筠這裡。
這，是不是意味著，爸爸媽媽他們，已經放棄我了呢……？
放棄了，無法成為吸血鬼獵人的我……
所以說啊，我已經很習慣被丟下了一個人了……
銀髮的孩子低著頭，把手抽了回來，他想自己大概有點低燒吧，不然的話，為什麼會覺得被那個叫佑希的女孩抓過的地方竟然是那麼炙熱……
「一縷，你不想去嗎？」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從那清澈的眼睛裡他看到自己暗淡的眼神。
很難過的樣子……所以佑希會這麼擔心地看著他。
「不，我是說……」一縷勉強笑了笑，「我是說，我身體很不好，還是不要給你添麻煩了……」我連肆意玩鬧的自由也沒有……
棕發的女孩歪歪頭，茶晶色的眸子透著清澈的暗紅色，像沉澱了的紅葡萄酒的顏色，那是一種非常美麗的色澤：「你是擔心到時候不能玩盡興嗎？」她在麵包坊那裡排隊的時候和那些大媽大嬸聊天，知道即將要去的地方是一處海邊，有懸崖和礁石，如果一縷是在擔心到時候他爬不上去的話……「別擔心，有薩爾在，他可以用魔法幫你的！」
佑希認真道：「薩爾很強呢，他可以瞬間漂浮起200多斤重的東西……我想一縷你不會比那個胖子叔叔更重吧？」
小女孩口中的胖子叔叔，是她們在遇到薩爾的那個古墓裡碰到的一位「考古學家」，或者可以稱之為，摸金校尉，真實姓名不明，只知道姓王，他自稱胖爺，於是小女孩笑眯眯地叫他「胖子叔叔」，他也不介意，心寬體胖的典型——就是貪財這點讓佑希擔心他會喪在那些他摯愛的明器上。
一縷一時說不出話來。
佑希等了片刻，笑眯眯道：「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嘍！」
說著就牽著他的手走出了房門，男孩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出來。
其實……我也期待著，自己能……
能怎麼樣呢？
他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並不反感小女孩偶爾的強勢，就像現在。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00
第4章 第 4 章
等到辦完事的古安筠回到旅店時，兩個午睡完畢精神滿滿的小孩子已經跑得不知所蹤了，黑髮的監護人看了一遍小弟子留下的便簽，無奈地歎了口氣。
在這個小鎮的西邊？
古安筠在心底過了一遍小鎮的地理，如果這地方的地貌沒有發生大的變化的話，她記得小鎮的西邊應該是海邊，陡峭的崖壁和冰冷的海水，雖然確實很適合現在的佑希去做冒險，有薩爾在她也不擔心一縷，但……那裡會有什麼巫師活動的痕跡？
她看看頭頂的太陽，辨認了一下方位，然後朝著海腥味傳來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走停停，倒不是一縷拖後腿，而是作為引路的佑希時不時停下，像是在傾聽著什麼，然後糾正自己的行進方向。
他知道這是佑希在和那個叫做薩爾的鬼魂交流，他看不到鬼魂，但老師和佑希都能看到，據佑希說，只要讓老師為他開天眼，他就能看到鬼魂的大致輪廓，，而要看得非常清楚的話，則需要有強大的實力作為後盾才行。
就比如佑希自己，她現在只能看到薩爾大致的身體輪廓，男性，穿著長袍，除了五官模糊看不清外，上半身和普通人無異，而從腰部開始就變得透明，直到小腿處完全消散了腿的形狀，這是力量不足以看清全部的典型症狀。
而在古安筠老師眼裡，薩爾的模樣和一個正常人完全沒什麼區別，她甚至在某次心情放鬆的情況下向他和佑希仔細描述過薩爾袖口的暗紋，並根據中世紀的普遍現象講解了這種暗紋所代表的含義，背後的歷史，儘管限於對巫師歷史的不瞭解，她無法詳細解釋，但單就掌握的情況來說，薩爾生前是一名巫師，同時具有貴族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在佑希的帶路下，很快，大海特有的腥味變得明顯並且濃郁，他聽見了波濤的聲音，深藍近乎黑色的海展現在他的眼前。
他和佑希現在站在一塊露出海面的高高的黑色岩石上，海浪在他腳下翻滾，泛起泡沫。
一縷回頭看身後聳立的那座懸崖，陡峭的岩壁直落而下，上面垂著兩根登山繩——那是剛才他們下來時的助力，佑希比他早入門，學到的東西多且雜，那兩根登山繩就是她弄的，而他則是在佑希和薩爾（雖然他看不見但可以感覺到）的幫助下下到這岩石上。
幾塊很大的岩石，如他和佑希站著的這塊，似乎是過去某個時候從懸崖的正面脫落下來的。四下裡光禿禿的，滿目荒涼，除了蒼茫的大海和岩石，看不見一棵樹，也沒有草地和沙灘。
「薩爾說目的地還在更遠一點的地方，走吧。」佑希示意他跟上，他覺得自己心裡砰砰地跳，為難以預見的冒險未來而……
是害怕，還是激動？
他深吸一口氣，在小女孩的示意下走到岩石邊緣，岩石上有許多可供踩腳的參差不齊的凹縫，通向下面那些在懸崖周圍、半露出海面的巨型卵石。
低處的岩石被海水沖刷得溜溜溜的，他感覺到散發著海腥味兒的冰冷水花濺在他臉上。
從這裡攀岩而下非常危險，加上這裡是一個死角，光線被擋住了，看不清具體的情況，佑希把準備好的分體式防水礦燈打開，照亮了周圍的景色，也照亮了她身邊那道漆黑的岩壁。
「看見了嗎？」佑希輕聲問，一邊把礦燈舉得更高一些，一縷看見懸崖上有一道裂縫，黑黢黢的海水在裡面打著旋兒。
女孩側耳傾聽了一會，又把手伸入海水中，然後拿出來，甩了甩：「現在是正午，感謝慷慨的太陽神賜予我們熱量——如果是晚上來冒險的話，不需要其他，冰冷的海水就會讓我們都凍死在裡頭。」
然後她回頭：「一縷，會游泳嗎？」
很快，裂縫變成了一條漆黑的暗道，看得出來，漲潮的時候暗道肯定會被海水灌滿。兩邊沾滿黏泥的岩壁只間隔三英尺寬，在防水礦燈的亮光照耀下，像柏油一樣閃著濕漉漉的光，再往裡去一點，暗道向左一拐，一直伸向懸崖的最深處。
終於觸摸到了臺階，兩個孩子用力從水中鑽出，甩落一身帶著腥味的海水。
小女孩懊惱地發現估計錯誤！即使是金色的太陽馬車也有無法到達的地方，而他們的冒險目的地，似乎就是其中之一。
小女孩甩了幾下，海水像掉落在荷葉上的露珠一樣滾落，一邊的一縷身上乾燥得像是根本沒下水——這是薩爾的魔法，作用在佑希身上的是防水咒，而一縷身上的則是保暖咒和防水咒以及其他幾個實用小咒語的結合，所以剛才只有女孩一個人領略了這常年不見光的海水到底有多冰冷。
不過對於在師傅指導下沒有放鬆過修行的女孩來說，這點冷還算不了什麼——比起臘月十二裡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泳衣跳進黑龍江鑿開的冰窟窿以運轉內力來維持體溫，這真的只能算是小意思。
佑希已經站到了岩洞中央，礦燈高高地舉在手裡，在仔細查看了岩壁和洞頂後，她點點頭：「薩爾確定了，就是這裡……可是這裡能有什麼？難道千年不見，巫師們已經和矮人住到了一塊？」
一縷想了想，道：「呃……《小人魚》裡的巫婆還是住在海裡的呢，也許有巫師喜歡這裡？」
「這只是前廳，是入口大廳……是巫師設下的機關。」佑希一邊仔細看那些石壁，一邊告訴看不到鬼魂的男孩薩爾的舉動和話，「薩爾在研究怎麼進去……呃，需要含有魔力的血？」
一縷頓時有些洩氣：「是指巫師的血，或者是他們馴養的那些有魔力的動物的血吧……我們兩個是純粹的普通人，進不去呢，第一關就攔住我們了……」
不過話雖這麼說，他並不是很失望，今天的冒險已經足夠了，他嘗試了以前從未嘗試過的東西——比如攀岩，還有游泳，以前礙于身體他根本不可能這麼盡興地玩，但現在薩爾那些神奇的魔法保證了他的身體不會因為受涼而生病，或者是從高處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摔到自己——硬要說的話，也許疲勞是在他回去以後最有可能出現的病因？
「呃……也許我們不需要中途打道回府了。」
佑稀有些遲疑地說道，他順著女孩的目光看過去，那岩壁上出現了一道拱門的輪廓，放射出耀眼的白光，就像裂縫後面有強烈的燈光在照著一樣。
一縷好奇地問她：「怎麼回事？」
「我沒注意到……剛才水下的時候手被石頭劃拉了一下。」她把左手伸到一縷眼前，上面有一道橫貫手掌的傷口，「在那塊石頭上撐了一下，然後就……」不過她的血有魔力？她怎麼不知道？薩爾明明早就說了，她、師傅還有一縷都是麻瓜（巫師對普通人的稱呼），身上沒有半點魔力波動，可這個門……難道是年久失修判斷錯誤了？
一縷看了看，佑希身邊確實有塊沾著鮮血的岩石，接著這岩石突然消失了，露出一個門洞，裡面似乎是無盡的黑暗。
明明找到了門，兩個孩子卻有些遲疑起來。
第一次這麼直觀的看到魔法的運作——之前那些咒語並沒有如此的聲光效果，對於那個陌生的世界兩個孩子懷著本能的警戒。
——哪怕是薩爾，也有近千年的時光沒有回到他的族人身邊了，會出現什麼事真的不好說。
「怎麼了，事到臨頭才知道害怕？」女子清潤的嗓音在岩洞裡形成一陣不明顯的迴響，兩個孩子驚訝地回頭，看到一步步從水中走上來的長輩。
隨著那種不快不慢的步伐，她的身上有淡淡的白霧騰起，等到站在兩個孩子面前時，海水和它攜帶的腥味已經完全從古安筠身上消失了，她穿著的素藍色棉質休閒服上已經看不到任何海水和海腥味留下的痕跡了。
「師傅！」小女孩開心地招手，並不擔心師傅對她擅自的冒險行為有所斥責——只要能確保自己的安全，行動前有充分的準備，而不是莽撞的、沒有思考行徑、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那麼古安筠就不會對此發表任何負面的評價——最多就是當小女孩在思慮不周行動的事後分析解說，讓弟子不會在下一次的冒險中犯同樣的錯誤。
而習慣于對孩子過於好奇引發的某些行為視而不見、讓她保持高度的自我決斷的古安筠受到了她的弟子最直接也最真切的回應——小女孩會在冒險前帶上她給的緊急聯絡用符咒，讓師傅能時時刻刻掌握自己的行動，既鍛煉了自己的獨立應對能力，也能在遇到意料之外無法應對的危險時得到來自長輩最直接有效的救援。
這次也不例外，古安筠拍拍兩個孩子的腦袋：「主人家都已經敞開大門歡迎了，不去坐坐就可惜了……」
這是相當直接的表態，於是兩個冒險精神尚未熄滅的孩子小小地歡呼了一聲，然後跟在師傅的背後，走進門洞裡。
第5章 第 5 章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副十分怪異的景象。
山洞很高，抬頭望去也看不見洞頂。
他們站在一片黑色的大湖岸邊，湖面無比寬闊，一望無際，一縷發現以自己的眼力無法看見遠處的對岸。
遠遠的，像是在湖的中央，閃爍著一道朦朧的、綠瑩瑩的光，倒映在下麵死寂的湖水中。除了那道綠光和礦燈發出的亮光，四下裡完全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而這幾道亮光的穿透性也不像銀髮男孩認知裡的那麼強，這裡的黑暗似乎比普通的更稠密，更厚重。
有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寂靜，沒有水流動的聲音，有股寒意竄上背脊，佑希覺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師傅那邊靠了靠。
古安筠看了看那讓她有不好預感的黑色湖水，朝跟在她身後的銀髮男孩招了招手：「一縷，過來。」
男孩不明所以地上前，她把右手安在男孩的額頭上，一縷只覺得有股暖流從額頭相觸的地方沖進他的身體，遊走他周身，暖流到過的地方都暖洋洋的，非常舒服的感覺。
然後這暖流又回到額頭處徘徊了一會，慢慢消散了。
他疑惑地看著收回手的師傅，沒有得到回應，他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身後的佑希，卻在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那棕發小女孩的身後，竟有一個人！
一縷倒吸一口氣，一聲尖叫險些衝口而出，幾乎是被嚇得本能倒退，被古安筠按住：「看到了？」
聽到不變的溫和聲音，銀髮男孩這才定了定心神：「那個……人？」
「看到了就好，那就是薩爾……我暫時打開了你的天眼，注入了我的力量來維持天眼的運作，時效兩小時。」古安筠點點頭道，「因為天眼的效用需要身體能量，依照你現在的身體，反而會拖累你的健康，這也是我遲遲沒有為你開天眼的原因，本來是要等你基礎打好之後再開的……不過這岩洞有古怪，為了以防萬一，到時候佑希恐怕來不及轉述薩爾的話，還是讓你自己聽和看的好……你和佑希站一塊。」
明白了事情經過，一縷點點頭，走到佑希身邊，忍不住打量起這個一直只聞其名的幽靈。
或許是因為他目前使用的力量是來自于古安筠的，精純無比，所以在他眼裡，那個幽靈和真人無異，這是一個外表年齡三十歲左右的西方男子，個子很高，身形修長，一頭黑髮披肩，打理得很是整齊，用一根銀綠色的絲帶系住，搭在左肩上，五官俊秀，線條深刻立體，一雙酒紅色的眼睛裡是淡然平靜的目光，在留意到一縷的視線後，他微微向這邊點頭示意，然後走到古安筠身邊，一起查看那黑色的湖水。
他穿著不是很複雜，簡潔大方的中世紀長袍，是以黑色為主調，配以銀色和綠色的刺繡的精品，看著似乎只是普通的貴族服飾，卻在偶爾的動作裡可以看到那隱藏其下的暗紋，從古安筠的解釋和薩爾自己記憶的內容來看，那是家族的徽記和防禦、反擊、隔離等作用的魔文。
一縷下意識地緊張起來——聽別人說身邊有個鬼和自己親眼看到那是兩碼事，尤其是這個鬼看上去似乎很不好相處。
他有點同情被黏上每天睜眼就看到這麼一尊大佛的佑希來了。
其實我不介意遲點開天眼，如果是在這鬼走了以後再開更好……
一縷決定從這出去以後就和師傅說自己要好好打基礎，爭取把基礎打牢，最好是用上個兩三年的，想必那時候薩爾已經成佛去了吧……
「呐，一縷，你有聞到什麼味道嗎？」棕發小女孩拉拉他的衣角，問道，她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忍耐著什麼惡臭一樣。
一縷嗅了嗅，搖搖頭：「我沒聞到什麼味道……你聞到什麼了？」
佑希往湖的方向走了幾步，立刻拿袖子捂住鼻子，連退幾步，才有悶悶的聲音從她傳來：「腐臭味……從湖裡散發出來的！湖底有東西！」
一縷疑惑地跟著靠近那黑湖，還是什麼都沒聞到。
小女孩的臉色很難看：「好濃的腐臭味……連那麼多水也遮蓋不住，不，應該說，連湖水也散發著噁心腐敗的味道……這湖底難道是萬人坑嗎？」
「估計是陰性生物……這裡的魔文法陣是用來控制、壓制、以及一定條件下釋放黑暗陰性生物的。」一直沉默的薩爾突然開口道，「如果你聞到的確實是腐臭味的話，也許，這湖底埋著的，是陰屍。」
兩個孩子幾乎是同時問道：「陰屍？那是什麼？」
「是死屍，被施了巫術、為黑巫師效勞的死屍。」薩爾解釋了一句，又去查看什麼。
古安筠看看還有些迷茫的一縷，接著解釋道：「你們可以把它們看成是被操控的屍體，或者是生化危機裡的喪屍，除了不會傳染他人外幾乎一樣……佑希，那不是粽子，把黑驢蹄子放回去……話說這裡又沒古墓你為什麼會帶這種東西？」
被點名的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把東西放回包裡，然後才嘀咕了句：「有備無患嘛……這還是師傅你教我的呢！」
銀髮男孩一臉茫然，不明白為什麼佑希會把喪屍那種東西和前些日子吃過的糯米粽子聯繫起來，還有，黑驢蹄子，那是什麼？
佑希拿出來的那個明明是捏成蹄子樣的黑糯米團子吧？
不過現在不是解答疑問的時候，古安筠查看了一番那死寂的湖，和檢查附近地面的薩爾交流了幾句，然後問：
「佑希，有帶火鱗粉嗎？」
棕發小女孩立刻翻包裹：「有啊！我帶了不少呢，不過要燒了這裡嗎？那恐怕分量不夠,不過我有帶硝酸炸彈，兩個合一塊用，平了這裡還是可以做到的……」
「……」
燒了這裡？炸了這裡？平了這裡？
古安筠盯著自己小徒弟純真的眼神看了半天，為什麼一年前在沼澤地裡遇到鋪天蓋地的火紅雞冠蛇追殺時也只選擇用雄黃驅蛇的佑希現在會想這麼暴力直接燒滅這裡？
難道是物極必反被那群蛇給逼出來的？
還是被某個嚷嚷著沒炸藥不下鬥的胖子給影響了？
養小孩經驗不足於是步步小心生怕一不小心誤人子弟的師傅大人默默地在心底劃拉出一百零八種「遠離病毒害，教養好孩子」計畫，並決定把某個胖子隔離到海那邊山那頭最好今生今世不相見。
「不，你用火鱗粉畫個圈，和一縷站進去，如果等下池底出來陰屍數量太多火鱗粉震懾力不足的話就帶著一縷沿原路回去。」
佑希看到師傅身上的衣服在無風的洞穴裡微微晃動，這說明她已經在催動內力了：「師傅……你要去哪裡？」
古安筠微笑著回頭：「我需要到湖底去……佑希，看到了嗎？綠光下面那個不起眼的白色光點？」
小女孩朝她師傅指明的方向看去，因為綠色光芒霧濛濛的佔據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她仔細辨別後才找到那個不起眼的白色光源：「那個是……靈光？湖底還有活人嗎？」
靈光，是非自然情況下即將脫離肉體的靈魂所發出的光，不過這股靈光顯得非常暗淡，似乎支持不了多久了，既然她遇到了自然不能眼看著靈魂泯滅。
瞭解師傅為人的小女孩乖乖點頭，看著女子悄無聲息地沒入黑色湖水中，一旁薩爾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平靜的湖面。
「佑希……這湖水可能很深……師傅能潛到水底救到人嗎？」一縷擔心地問道。
「如果只是潛水的話沒什麼大礙……我都能不借助任何潛水設備潛入200米下，20分鐘不換氣，師傅的話比我強得多呢……一縷，等你有了氣感，做點訓練也能做到這點。」看到男孩羡慕的眼神，佑希加上一句，然後道：「不過水下環境和陸地不同，即使是師傅，在水底也會被限制一部分實力……」
即使知道師傅很厲害，她還是會擔心，特別是在水下情況不明的前提下。
「只要你師傅下水救人的時候不要弄出太大響動，那群沒腦子的爛肉就不會有反應。」一旁冷眼旁觀的千年幽靈淡淡道，「陰屍的活動是為了守護湖中央的那個東西，沒拿走那個綠色光源護衛的東西，或者是遇到地震之類觸動這裡防禦陣法的事，陰屍就只會在湖底休眠——當然，如果是這群陰屍的主人召喚，提前暴動也是可能的。」
他的話很大程度上讓兩個小的松了口氣，但轉捩點又讓兩人提起心來。
「放心，從陣法上看，召喚部分是一次性的，也就是說這裡應該是某個黑巫師藏兵的地點，那麼沒什麼大事主人是不會啟動這陣法放出陰屍的。」欣賞完兩隻小崽子隨心情跌宕起伏而變化的面部表情，逗弄小動物從而紓解了看到某個家族徽記後的抑鬱心情，薩爾很好心地告訴他們最後一部分事實。
兩娃娃長舒一口氣，佑希拍著撲撲跳的胸口哀歎：「薩爾你能不能不要說話大喘氣啊……」
「不對，薩爾都不是活人了不會喘氣的……」一縷認真糾正道。
被自家師弟無意識吐槽的棕發小女孩默默扭頭，卻看到有個人影從湖中浮起，慢慢往岸邊走來，但看那身影……明顯應該是男性。
第6章 第 6 章
一個……人？
不，不對，沒有呼吸聲，沒有心跳聲，體表溫度是和湖水一樣冰冷的攝氏二度，動作僵硬，違背肌肉運動常理，像牽線木偶一樣，腐臭味太濃了，不能分辨到底是這個東西身上就有的還是從水中帶出來的，但是，可以肯定……絕對，不是活人。
聽覺、視覺、嗅覺、外放氣回饋感知到的資訊綜合，得出的結論讓佑希下意識地放緩呼吸，她輕輕跨前一步，將銀髮男孩擋在身後，動作如貓兒一般優雅輕靈，然後收斂自身氣息，降低散發的身體熱量，身體略微下弓，右手已經把刻滿奇特符文的銀白手柄從腰間皮帶上解下來，握緊在手心裡，只等那東西走進她的守備範圍就動手。
一縷的視力沒有佑希好，但從她的動作也能看出她是在戒備著什麼，他聽到近在咫尺的小女孩呼吸慢慢變得悠長，直到以他的耳力再也聽不到為止，礦燈放在另一邊，他和佑希正好處於沒被照到的黑暗中，這可以保證大部分依靠視覺的生物瞳孔因為接收了大量光線而縮小從而看不到黑暗中的他們，而那東西此刻就在往光源處走去。
在它進入光照範圍時，兩個孩子同時心口一跳。
首先進入光照範圍的，是一隻白森森的手，不是白種人天生的白皮膚也不是貴族式病態的蒼白，而是被水泡的發脹的那種白，浮腫的手裡還緊緊捏著一根木棍，看著和筷子差不多粗細，但比筷子要長些，很快它的全身都進入了光源內，穿著黑色長袍，上面有各種精細的花紋，頭髮長且亂，遮住了它的臉，兩個孩子不知道它的臉是不是和浮屍一樣被泡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靈敏的嗅覺突然嗅到了一種新的氣味，在這腐敗噁心的臭味裡顯得分外清新好聞的氣息……
佑稀有些不敢肯定地嗅了嗅：「……艾蒿？」
這裡怎麼會有蒿草的氣息？難道……
它已經走到了光源中央最亮的地方，這次兩個孩子都清楚地看到它胸口的衣服裡插著、四肢上纏著綠色的艾蒿。
佑希恍然大悟，它應該就是那個靈光的主人了，艾蒿避邪驅瘟，師傅把艾蒿放在他身上，保證他在上岸的過程中不會被那些陰屍阻撓。
即使一個西方黑暗生物，一個是東方避邪驅瘟聖品，但天性一陰一陽註定了兩者對立相看兩厭，所以艾蒿會生效也是理所當然——陰屍不算邪物還有什麼算邪物？
「唔……一縷，可以麻煩你把他身上的艾蒿拿掉嗎？那東西對薩爾也有效，所以我不能靠近……」佑希沒有把銀白手柄放回腰間，而是繼續拿在手裡以防萬一，天曉得下一個上岸的會不會就是陰屍。
一縷點點頭，跑進光源裡，把那些綠色草束從男人身上拿走，扔到湖邊，然後招呼佑希上前。
兩個孩子圍著那男人看了好一會兒，佑希從他的左手腕上找到一個青草編成的鐲子，那是師傅的手筆，小女孩仔細辨認了一下鐲子上的特殊繩結，這是密碼的一種，依照不同的繩結不同的排序方式表示不同的意思，而這個鐲子上的意思是……
「讓我們帶著他先出去，再不回去太陽該下山了會趕不上晚餐的……」
佑希翻譯完畢，兩人一鬼對視一眼，唯一的成年人（鬼？）為那位師傅認定的三餐準時默默扶額，接著他手一揮往男人身上扔了一個飄浮咒和混淆咒，佑希用剩下的登山繩在男人腰上系住，另一頭捏在她和一縷手裡，跟牽氣球一樣——除了這個氣球體積大了點造型詭異了點……
幾個人沿著原路返回，等到他們登上礁石時一縷才真正明白師傅要他們先出來的原因——不僅僅是晚餐，更多的，是海水開始漲潮了。
就在他們沿著登山繩攀登上峭壁五米的時候，那個裂縫已經被潮水淹沒了，一縷知道這不會對師傅從裡面出來造成什麼影響，佑希也一樣，但他就不行了。
被特殊對待的感覺有時候其實並不好，銀髮男孩看著拍打著礁石的海浪，在天與海的連接線上是沒入一半的彤紅火球，在遼闊無邊的大海和天空襯托下，連太陽也像是渺小的存在。
如此廣闊的天地……
佑希說，華山的山崖比他現在在攀爬的峭壁更陡峭，南海的海浪比此刻拍打礁石的波濤更加恢弘，內蒙古草原上的蒼穹比此刻天空更加高遠……
還有他沒見過的，北海道的薰衣草田，天山上的皚皚白雪，俄羅斯草綠色的土地上如同藍寶石一般美麗的貝加爾湖……
什麼時候他才能如師傅還有佑希那樣，自由自在的，行走這天地間？
這一刻，父母的話，哥哥的模樣，夜刈十牙的眼神，忽然都淡去了，不能成為吸血鬼獵人也無所謂，只是……
「想得到你想要的，前提是你能擁有那個能力。」帶他離家時，師傅淡然的話無比清晰地在腦海中響起。
想要變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強烈。
古安筠在略遲一些的時候到達了旅店，在薩爾的魔法把那男人弄乾爽後，兩個孩子已經把那個人安置在了床上，頭髮被撥開，露出的臉和身體都浮腫得厲害，看不出原來的模樣——目前可以用來形容的，只有「人形」這一個詞吧？
「明天就能全部消腫了。」薩爾往男人身上扔了幾個檢測魔咒後，看著男人身上亮起的各色光芒道。
「這個人……從靈光的強度和大小看，他大概已經支持了十多年了，如果我們沒來的話，迎接他的只有泯滅的結局。」古安筠淡淡道，「在那種地方還能支撐這麼久，他身上應該是有什麼高級的護身符，能在主人危急時休眠肉體，驅逐附近的陰性生物，保護主人。」
看看兩個孩子不是很明白的樣子，古安筠笑道：「看過睡美人嗎？」
佑希點頭，她的童話故事全部來自于師傅和書本，父母是血獵所以沒人講睡前童話故事的一縷默默地把目光投向棕發小女孩，後者從善如流講起了故事大意：
「以前，有個國王和王后一直沒有孩子，後來王後生下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兒，國王高興得決定舉行一個大型宴會，因為他只有十二個金盤子來招待女巫進餐，所以他只邀請了十二個女巫，留下一個沒有邀請。女巫們把世人所希望的，世上所有的優點和期盼都送給了小公主。當第十一個女巫剛剛為她祝福之後，第十三個女巫，也就是那個沒有被邀請的女巫走了進來，她對沒有被邀請感到非常憤怒，她要報復，要獻上她惡毒的咒語，所以她進來後就大聲叫道：‘國王的女兒在十五歲時會被一個紡錘弄傷，最後死去。’
所有在場的人都大驚失色，可是第十二個女巫還沒有獻上她的禮物，便走上前來說：‘這個兇險的咒語的確會應驗，但公主能夠化險為夷。她不會死去，而只是昏睡過去，而且一睡就是一百年。’
第十三個女巫的詛咒應驗了，在十五歲時公主被紡錘紮到了手，但因為有第十二個女巫的祝福，她沒有死去，只是睡著了，並且，連同整個城堡都陷入了沉睡，國王和王后正在這時回來了，他們剛走進大廳也跟著睡著了；馬廄裡的馬，院子裡的狗，屋頂上的鴿子，牆上的蒼蠅，也都跟著睡著了；甚至連火爐裡的火也停止燃燒入睡了；燒烤的肉不炸響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動了，全都沉沉地睡去，王城外牆上長出了一道蒺藜組成的籬笆，將整個王城都保護在裡面……直到百年之後王子來到這個國家，喚醒了沉睡的公主。」
說完故事，反應過來的小女孩咀嚼了一下自己講的故事，有點明白了：「難道說，那個人身上有類似的祝福，能讓他在遇到必死的情況時轉危為安？」
「不是祝福，像故事裡那麼強大能逆轉死亡詛咒的巫師很少，」薩爾介面道，「那個人身上的，應該是黑魔法的護身符……」
小女孩看看床上還昏迷的人，又看看她家師傅，小腦袋在兩者之間轉悠來轉悠去，古安筠直覺不能讓她再這麼轉悠了準備把人打發到床上去休息，可惜慢了一步，棕發小女孩已經一臉恍然大悟樣開口了：「故事裡說，是走進了蒺藜宮殿的王子救出了公主，吻醒了她……意思是說，要叫醒他的話，讓救人的師傅……哎呀師傅你幹嘛打我？」
棕發小女孩抱著腦袋哀嚎，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眸子淚眼汪汪地指控自家師傅的不法行徑。
「童話是童話，部分當參考是可以的，但全部都拿來當真知那是無能者的選擇……佑希，明白了不？」古安筠肅然道。
薩爾斜視了她一眼，對此人睜眼說瞎話本事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廢話，這是所有政客的基本技能！）
「哦，原來如此！」年齡尚小反忽悠技能等級不足以對抗宗師級忽悠技能，佑希姑娘還處於將師傅的話當聖旨的階段揭穿不能……
旁觀一切的銀髮男孩拿水杯擋住忍不住上翹的嘴角，他可不想把師傅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來。
「好了，小孩子該吃飯睡覺去了！」古安筠拍拍手，吸引兩個孩子的注意力，「這裡我看著，一縷，佑希，注意你們的作息。」
「知道了，那麼，師傅，薩爾，晚安！」佑希笑嘻嘻地擺擺手，拉著一縷往隔壁房間去了。
目送兩個孩子離開，古安筠才問還停留在此地的薩爾：「現在可以說了吧，為什麼佑希的血能打開那扇門，不要說是年久失修啊……」
古安筠的聽力極好，還在水裡的時候就聽到了薩爾說的打開條件，明明應該是無魔力的血卻能打開那扇門……她不能不在意。
也許和佑希的身世有關。
即使佑希對自己失去的記憶不在意，她卻不能不去尋找。
薩爾看了看隔著兩個房間的那堵牆，他目前可以離開佑希二十米左右，再遠就無以為力了，不過這比起剛開始的五米是一個很大的進步——哪怕是一個才七八歲的小女孩，也是會為了自己隱私爆發母獅般風采的存在。
「如果沒有那扇門，我也會認為她只是個沒有魔力的普通人。」布下靜音咒，黑髮的男子輕聲道，他深知這兩師徒聽力的變態，「但之後我才察覺到，佑希身上有禁咒……禁錮了她全部的魔力，讓身體裡的魔力因數全部沉睡，但不是消失。」
所以她的血中擁有魔力，只是平常人察覺不到而已。
古安筠有點犯難地皺起眉，她對西方巫師的領域不是很擅長：「禁咒……麼？你能看出多少？」
「目前能看出來的效果，是禁錮身體魔力，和封印記憶，」薩爾說道，「我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那扇門在汲取了她血液中的魔力時，似乎也把她身體中的禁咒打開了一個口子，現在佑希身上已經有一定魔力存在了……雖然那點魔力波動還比不上啞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00
第7章 第 7 章
好痛苦……
口幹……好渴，想喝水……
好像有把火在胸膛裡燃燒，好痛苦……
身下是冰冷的堅硬岩石，磕得背上生疼，眼前有各種各樣的幻象在冒出來，但燒心的痛苦下淚眼迷蒙的視野讓這一切幻象變成了大片大片的斑斕色塊，完全看不清是什麼。
她痛苦地趴在地上，死死抓住胸口的衣服，手中觸及的是絲綢一樣順滑的質感，她覺得有點不對勁，自己在冒險途中，是不會穿那些高級的料子做成的衣服的，不耐磨不經洗，比人還嬌慣，如果她敢穿著這種衣服去攀岩修煉，用不了半天就能體會史前人類的生活了。
而且……這裡是哪裡？
勉力思考的頭緒在看到黑色湖水的時候崩塌，到處都是從黑糊糊的水裡冒出來的腦袋和手，白森森的，男人的，女人的，孩子的，都睜著凹陷的、空洞的沒有焦距的眼睛，朝岩石這邊漂浮過來。
漆黑的湖水裡浮現出一大片死屍。
更多的陰屍已經爬上了岩石，它們枯槁的手抓住溜滑滑的岩石，空洞洞、霧濛濛的眼睛盯著岸邊的人，被水浸濕的破衣爛衫拖在身後，一張張凹陷的臉上帶著扭曲的神情，它們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抓住了她的四肢，把她拖進水裡，她掙脫不開，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卻仍有冰冷的黑色的湖水灌進她的口鼻，她嗆著，試圖轉為先天胎息，卻無法做到，不僅如此，她連自己的身體也控制不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最後的最後，意識模糊前的片刻，勉強睜開的視野中，她看到胸口戴著的家族紋章上綻放出漆黑的光。
「佑希，醒醒！佑希！」
大汗淋漓的小女孩被喚醒了，有那麼一刻，她分不清現實和夢的區別，直到古安筠倒來熱水，把杯子塞進她手裡，她才從掌心的溫熱中回過神來。
「怎麼，做噩夢了？」
迎著師傅關切的眼神，佑希搖搖頭，她還在想噩夢最後的片段，她沒見過那個好像胸章一樣的東西，為什麼會下意識地認為那是家族紋章？
只是一個噩夢而已……
她這樣對自己說，然後問師傅：「那個……人呢？」
她指的是他們當氣球一樣放上來的男人。
古安筠指了指隔壁：「水腫已經消掉了，現在樣子不會嚇到人，要去看看嗎？」
佑希點點頭，在師傅的帶領下進入隔壁房間，那裡守著的人是早她一步醒來的一縷。
小女孩的腳步突然停留在了房門口。
房間裡的光線很足，床上昏迷著的男人被梳理乾淨，黑色的頭髮，消去了浮腫的臉顯出英俊的輪廓，胸膛淺淺地起伏著，說明了他的生還。
男人穿著的長袍質地優良，從泛著的光澤來看，是絲綢，雖然在水下浸泡多年，但似乎是因為附著在上面的防禦符文，它還保持著當年的精美。
但佑希沒有留意這些，她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男人沒有被薄毯蓋上的胸口，古安筠沒有給他換上其他衣服，他仍是穿著從湖底出來時的長袍，薩爾用魔法弄乾淨了他的衣服，免得被旅店老闆娘嘮叨。
他的左胸口別著一枚紋章，連同附近衣服的花紋褶皺，都和她夢中所見到的一模一樣。
那個古怪的夢她最終沒有告訴任何人，被救上來的男人有了呼吸，但還在昏迷，薩爾的解釋是為了適應多年變化，身體調整的自我保護機制，而且陰屍的屍毒沒有祛除乾淨，他們還要給他解毒，唯一值得慶倖的是，在護身符的保護下屍毒沒有侵入他的骨髓，只是徘徊在肌肉裡，否則他們就只有截肢這一個選擇了。
——當然，護身符的效用正在減弱，如果不能在完全失效前配出淨腐劑，那就準備送麻瓜醫院做截肢手術吧。
說完這些薩爾就把一個有著銀色花紋的暗綠色小袋子扔了過來，佑希看了看，是當初她發現在薩爾屍骸上的遺物之一。
那時候她和師傅在雲南的某個山林裡遇到了薩爾，在他的指引下找到了他生前的屍骸，標準的骷髏架子，但讓人奇怪的是，它身上製作精美的長袍上除了胸腹間一個被銳利物撕開的大口子外，沒有任何腐爛的痕跡，像是裁縫剛剛捧出來給客人看的那樣光鮮亮麗，屍骸的右手離握著一根木制的手杖，上面沿著木理紋路雕刻出來的花紋清晰可見，像是完全沒有受到林間濕度的影響。
在薩爾的指揮下她把那些衣服、木杖都收了下來，裝進了從屍骸腰間拿下的一個黑色小袋子裡，她當時還奇怪這麼多東西怎麼裝，結果驚訝地發現那個小袋子內部空間居然大得驚人，足有一個五十多平米的房間那麼大。
而現在薩爾給她的這個袋子，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當初找出來的那一排小袋子裡，專門裝工具用的吧。
佑希打開小袋子，果然在裡面發現了一組形狀和大小型號都不一樣的銀色刀片，小鏟子，錘子，鉤子，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成的很堅實的手套，大鍋，水晶小藥瓶，古老得可以進博物館展廳的天平……
「這些……幹嘛？」
「去采藥，不然你以為，配置淨腐劑所需要的火絨草會自己排著隊跳著舞從森林裡跳到你的試驗臺上，還是祛除屍毒的魔藥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正好砸你腦袋上？」黑髮的鬼魂冷光掃來，棕發小女孩一個哆嗦。
古安筠在檢查了一縷的身體後，宣佈他的基礎訓練可以開始了，而進度不同的佑希則被她交給了薩爾，棕發小女孩不明所以，師傅給出的理由是需要人照顧還在昏迷的某位人士，另外薩爾要配置魔藥也需要人打下手，於是學習進度告一段落就差時間積累和實戰經驗的佑希同學被她家師傅放到某鬼魂名下當學徒了。
這工作很不好做。
佑希在採集了三天火絨草、挖了五天月長石、砍了七天桔秸木、釣了十天呼唄魚……將傳統網遊四大基礎生活技能採集、挖礦、伐木、釣魚等技能從初級升到中級即將到高級、跑遍整個英格蘭原始森林海洋地圖的當口，終於把淨腐劑需要的原料採集、處理、陰乾，準備完畢。
「薩爾我終於又發現了你的一大特點，龜毛……」棕發小女孩敏捷地躲開來自千年老鬼的一道紅光，手裡不忘按照他的吩咐把離開主枝三天后變成枯黃的桔秸木葉子完整摘下，放到藥缽裡，碾碎成粉狀物，保證看不到一點可以稱為碎葉的存在後，從中稱量出二盎司，用白紙盛好，如此制出五份粉末，放到薩爾的工作臺上。
缺口子的不要，帶一丁點綠色的也不要，焦黃色的更加不要，只要有一點點的不符合要求的葉子立刻槍斃連個死緩都不給……如此排查下來，她砍了七天收集的桔秸木中只有百分之一的葉子符合這只鬼的要求，佑希盯著那堆被淘汰下來、佔據了一個牆角和整個房間四分之一面積的桔秸木，很想知道這種在薩爾介紹中屬於烈性的藥材如果砸在他身上會不會給屬性為陰的鬼魂造成點傷害。
「魔藥是一門要求精密科學和嚴格工藝的學科，任何一點小小的誤差都會導致一鍋魔藥的報廢！如果你希望那男人在喝下這劑淨腐劑後自焚或者直接陰屍化的話，就把你手上那片葉子加進藥缽吧！」千年鬼魂斜了趴趴熊樣的小女孩一眼，拿起她稱量完畢放好的桔秸木葉子粉，一邊勻速勻量地加進坩堝中一邊用玻璃棒以五秒一圈的速度勻速攪拌。
佑希抽了抽嘴角，看看手裡的那片葉子，翻轉三次後終於在葉柄處看到了一點比頭髮絲的半徑還小的綠點……
最後加入五片紅色的呼唄魚鱗，看著坩堝裡的液體從渾濁的紫色變成透明的黃色，像黃色水晶一樣美麗，薩爾熄滅火焰，把玻璃棒放到一邊，示意佑希上前：「裝瓶，十個水晶小瓶子就行了。」
在裝滿十隻瓶子後，坩堝裡還剩下大半的液體，他往裡撒了一把切成三釐米長的火絨草，魔藥瞬間從黃水晶變成了深紅寶石。
「裝到大玻璃瓶裡，每天用1:100的比例摻水，浸泡他的身體，每次時間二十分鐘，連續十天。」
內服外用全部具備，被奴隸了將近一個月的小女孩還來不及歡呼，就被下一句話打擊得僵硬：「準備配置強效的焚屍藥劑，正好材料大部分重疊，不用另外再去找了。」
佑希松了口氣，卻聽到薩爾繼續道：
「我口述，你動手。」
「哦……嘎？」
習慣性點頭的棕色小腦袋猛然定住，其刹車速度之快讓人忍不住擔心那細小的脖子會不會因此折斷，小女孩連忙抬頭，不敢置信地看向一邊的鬼靈，確定對方不是在說笑，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頓時睜得老大：「我……我完全不會啊！」
深具中世紀西方貴族風範的千年鬼魂露出標準的貴族式假笑：「沒關係，我會在你炸了坩堝把自己玩死前去通知你師傅來收屍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有文獻表示，至少在西元前1500年，古埃及人就有了原始的天平，所以薩爾所處的年代也是有天平的，只是沒現代天平精確而已，這個不是BUG……
第8章 第 8 章
「把坩堝從火上拿下來，然後放入羅馬尼亞蠑螈粉……」小女孩念念有詞，戴上厚實得好像專門用來從烤箱中拿東西的防護手套，把燙手的坩堝從火上拿下，接著把一邊稱量好的蠑螈粉倒了進去。
「唔，然後溶液會變成薑黃色……啊嘞，怎麼在冒紫煙呢？」眨巴眨巴清澈的茶晶色大眼睛，佑希看看像霓虹燈一樣飛速變幻色彩冒出各色煙霧的液體，再看看剛剛被她放在木架上的玻璃攪拌棒，一拳捶在手心裡，「啊，對了，蠑螈粉放下去的時候忘記攪拌了！」
話音剛落，只聽「轟」的一聲，坩堝猛的爆炸，這所二層式小洋房頓時整個兒搖了搖。
樓下客房內的「睡美人」紋絲不動，穩如泰山。
銀髮的男孩頓了頓，繼續往自己胳膊、腿上塗活血化瘀的藥酒，然後配以特殊手法用力揉捏，促進藥效發揮。
古安筠默結了一個小型結界，把從天花板掉下來的粉塵連同藥酒的味道都隔離在周身之外，繼續品嘗自家大弟子前些日子寄來的毛尖。
煙塵散去，薩爾看著呈焦黑狀的實驗台，地面，天花板，黑著臉把視線移到窗外，過了片刻，從窗戶上方垂下一縷淺栗色的頭髮，似乎是確定了沒危險，因為前段日子的冒險導致頭髮都曬得有些脫色的小女孩從窗戶上方探下頭來：「已經沒事了吧？」
不等薩爾回答，她雙手抓在窗戶上沿，人借著腕部的力量翻進房間裡，安穩落地，看看那呈現爆炸式的黑色房間，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黑皮筆記本，打開，咬開圓珠筆的筆帽，往筆記本上寫注意事項：「沒有邊攪拌邊放入蠑螈粉會導致爆炸，放入蠑螈粉後液體冒紫煙，然後變幻色彩，第十二秒時爆炸，威力堪比硝酸甘油炸彈……嗯，記好了，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犯了！」
她啪的一聲合上筆記本，開始收拾殘渣：「薩爾不要老闆著臉嘛！比起上回在第十二個步驟的時候就炸了坩堝，這次我堅持到了第十五步呢！而且上回的錯誤沒犯哦！」
「但這是你學習高級補血藥劑以來炸掉的第七個坩堝了……」她的魔藥老師顯然沒有如此「知錯就改善莫大焉」的想法，「小女孩，我很想知道，你還需要炸掉多少只坩堝才能完全掌握這種高級補血藥劑的配置過程？」
佑希看過來的眼神很純潔：「這個……我也不知道，距離藥劑完成還有最後三個步驟，所以……保守估計，三個坩堝？」
「……」
「……如果順利的話，也許是……兩個？」小心翼翼地比出兩個手指。
「……」
「呃……」盯著自家魔藥老師黑得可以滴出墨汁的臉，小女孩看看自己的兩根手指，認真思考了半天，然後收回一根，「……要不，我快犯錯的時候薩爾你提醒我一下，那可能只要再準備一個坩堝就行了……」
「……」
你就不能往不炸坩堝的目標努力一把嗎！！！
自從成為鬼魂後就沒再有過疼痛感的魔藥大師突然覺得自己的胃和腦袋同時有了讓自己想用力揉甚至給自己配副高效止痛藥劑的衝動……
「啊，佑希，如何，今天炸了幾個坩堝？」
看到從樓上下來的弟子，古安筠笑著問道。
小女孩想了想：「除了正在用的那個，今天總共報廢五個坩堝……比昨天少了三個！」
她笑嘻嘻地比出三的手勢，那一臉「我有進步哦快來誇獎我啊」的表情讓跟在她後面下來的某鬼魂直接黑了臉。
「不止魔藥有進步，身手也有大進步呢。」薩爾冷笑著開口，「比起五天前被炸毀衣服四天前被燒掉外套三天前被熔掉圍裙（？為毛會有圍裙這東西佑希你以為你在煮飯嗎？）兩天前被烤焦蕾絲昨天第一次全身而退今天還能搶救下自己的魔藥筆記，看看區區坩堝爆炸已經不能用來測試你的反應能力了，是吧？」
「哇……」被點名的主角愣愣地看著似乎爆發了的鬼魂，「我還是第一次聽到薩爾你在指導魔藥以外的時候說這麼長一段話啊……」
「……」
差點被氣內傷的物攻免疫•鬼魂系•薩爾黑著臉飄回樓上去了。
（祝你早日修成免疫精神力攻擊技能……）
每一個魔藥大師都是從炸坩堝開始的。
每一份成功的魔藥背後都有著千千萬萬個默默犧牲奉獻的坩堝、無數被浪費的材料、無數個靜靜出現在實驗室外的靜音防震結界……
所以當多年後的佑希去醫療室看望又一次炸了坩堝的納威•隆巴頓時，薩爾平靜地思考著也許這是一個魔藥好苗子的可能……
伴隨著一批批的坩堝由摸不著頭腦的郵遞員送到這間坐落在鄉下人煙稀少處的二層小洋房中，時間進入到了八月份，這天，在連靜音防震結界都無法阻擋的爆炸聲響起的時候，一直處於安靜狀態的客房裡傳來一聲虛弱的呻吟。
修習師門心法後耳力大漲的一縷、已經能隔著靜音結界聽到五十米外蟲子啃草葉聲音的佑希以及實力深不可測聽力極限也同樣不知道在哪裡的古安筠同時放下手上的事情，聚集到了客房中。
「話說他要再不醒我真的想讓師傅試試童話手段了……」
古安筠似笑非笑地撇了一眼，後者從善如流閉緊嘴巴。
那個從黑湖底救起的「睡美人」正坐在床上，一臉迷茫。
「不會是失憶這種狗血橋段吧……」佑希貼著一縷的耳朵悄聲嘀咕。
「你們……」
似乎是因為很久沒說話，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們是無意中闖入那個洞穴的旅人，發現你還活著就把你救了出來……」古安筠淡淡道，發現他對於自己身體很驚訝，接著解釋道，「似乎是你身上帶著強力的護身符，所以能堅持了這麼多年沒被陰屍同化，只是體表肌肉被感染了，否則我們也是回天乏術……啊，對了，屍毒已經解了，不用擔心。」
「你運氣不錯，我們認識一個魔藥大師。」
正當佑希好奇地打量這個男人時，薩爾的聲音突然響起：「讓我和他談，你們先出去。」
佑希愣了一下：「咦？薩爾，可是你……」別人看不到你啊……
「實體化一小時還是可以的，我有事情要問他。」
古安筠止住了想開口的弟子，對那常人看不到的鬼魂點點頭：「那麼，注意時間……佑希，一縷，我們先出去。」
那天薩爾到底和那個後來自我介紹為雷古勒斯•布萊克的男人說了什麼，佑希和一縷並沒有聽見，他們只知道結果是雷古勒斯除了當天出去了一趟，帶回了一個裝滿了東西的袋子後，就在他們的房子裡安家落戶了，連同那個客房也成了他的臥室。
而佑希和一縷當時被古安筠帶到了戶外的訓練場做二對一聯手對敵訓練，附近是古安筠布下的強力結界，即使是以佑希越來越變態的聽力也沒能聽到超過結界三米外的聲音。
說起聽力來，佑希發現自己最近實力增長似乎很不均勻，她的內力積累沒有多大起色——這個不是重點，內力向來都是需要時間積累才看得出成效的——但聽力、視力、嗅覺、觸覺、味覺等五感能力卻是飛速提升，五感感應更是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所謂的五感感應，是古安筠的師門所用辨別吸血鬼的方法，和一般的吸血鬼為家族式不同，古安筠師門所收弟子，基本上不是天生的吸血鬼獵人。
吸血鬼獵人，並不是人人都能當的，其原因則要追究到吸血鬼獵人的起源，傳說，第一個吸血鬼獵人是吞食了某個吸血鬼始祖的血肉，從而擁有了辨別和獵殺吸血鬼的強大能力，這才成為了第一個吸血鬼獵人，後來他成家立業，將血脈流傳下去，而那份因為吞食了吸血鬼血肉而得到的辨別能力也隨之傳了下來，因此，這個世界的吸血鬼獵人都是家族式的，只有這樣才具備辨別能力，普通的人經過一定訓練也能辨別吸血鬼，不過和那些人隔著牆也能分辨出吸血鬼存在的天生血獵比起來，只能算是雞肋。
而古安筠師門所傳的那種辨別能力，卻是獨闢蹊徑，屬於只要用心學人人都能學會只是用時長短的問題，其核心在於氣的感應。
修煉師門心法擁有氣感後，伴隨著氣的外放，五感也會大幅度提升，許多平時忽略了或者接收不到的資訊也會湧進來，氣味，溫度，光線，周圍人的體表溫度，從鼻腔呼出的氣體溫度，心跳聲，脈動，血的氣味……
說到底，這種感應方法就是綜合周邊各種資訊然後得出相應結論，因為需要的信息量非常大，所以並不是容易被掌握的能力，不過運用自如後，所能起到的作用也是非常大的。
將氣外放，用皮膚感覺對方體表溫度、口鼻呼出氣體溫度、身體散發的熱量……因為吸血鬼和人類不同，他們的身體冰冷，無論是體表溫度還是口鼻呼出氣體溫度，都比人類低一大截，這是再明顯不過的特徵了。
強大如古安筠者，甚至能做到氣外放後感應到數千米內的所有吸血鬼的地步。
而現在，佑希不需要運轉內力全身外放也能做到感應周圍百米內所有生物體溫的地步，而在兩個月前，這是她全力運轉內力後的成績。
不僅如此，力量、速度、體力……身體素質都有了急速提高，但她這兩個月除了做不能間斷的基礎訓練外並沒有去做什麼挑戰自身極限的事情啊！
——呃，製作魔藥不算。
有些不安的小女孩把自己的變化告訴了師傅，古安筠摸摸她的腦袋：「沒事，這只是把你原本就有的力量釋放出來而已。」
「原本就有的力量？」
「嗯，」古安筠笑著道，「我們修習的心法，它最大的用處就是挖掘身體潛力，所以現在是佑希實力增長的高峰時段，不用擔心！」
得到答案的小女孩放下不安，跑去繼續看薩爾的魔藥筆記。
她沒看到自己師傅在這之後就失去了笑容的臉。
古安筠看著手裡的書籍，這本書是雷古勒斯拿來的，屬於貴族巫師的私家收藏，上面訴說了巫師的起源，那是遠古時代人類和遠古魔法生物的後代，而如今，隨著那些遠古血脈的薄弱，巫師的能力也在下降，但偶爾，也會出現類似普通人的返祖現象的小巫師。
這些小巫師，在覺醒魔力的同時，也覺醒了身上傳承自遠古魔法生物的血脈。
她同意薩爾著手用魔藥和溫養煉金陣破除佑希身上的禁咒以促進她魔力發育時，並沒有想到，這百萬分之一的概率，竟然會應驗在她的弟子身上。
「從她現在的表現來看，她所傳承覺醒的血脈，非常強大……」薩爾低聲道：「禁咒的破除還沒到十分之一，流泄出來的力量已經達到了一個八歲小巫師的頂峰了……我們不得不考慮，當初給她下禁咒的那個人，是不是為了抑制那過於強大的力量，才會做出這個禁咒……」
「現在那個禁咒，如何？」
「沒有外來條件影響下，還能堅持四到七年。」他說道，「即使沒有我們橫插一手，按照佑希自己的實力進步來看，那個禁咒也只能維持十年而已。」
維持她十年的平靜生活。
薩爾沒有說的是，那開始覺醒的血脈中有著極其純粹的黑暗氣息，那是屬於夜幕中的王者的血脈。
成為了鬼魂的他對能量和威壓的感應遠高於常人，這點連古安筠也比不上。
不是如今墮落到了讓人類狩獵的level e，把持著元老院洋洋得意的level b，而是真正的，來自遠古的，強大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臣服的力量。
屬於血族親王的威壓。
第9章 第 9 章
「好美啊……哥哥，夕陽不知道能不能摸到呢？如果碰到會很燙吧，對吧……哥哥？」
小小的孩子緊緊依偎著身邊年長者，看著他手上的圖冊，那是一副夕陽的寫生圖，佔據了整個畫面的都是深深淺淺的紅，濃烈而奪人眼球。
「是啊。」她身邊被她稱呼為哥哥的人微笑了一下，聲音裡是溫柔的寵溺。
「但是，我想稍稍摸一下呢！」小女孩晶亮的眼眸裡滿滿的都是嚮往，豔羨，和渴望，「因為……它是如此美麗的！」
對於妹妹的童言稚語，看不清容顏的少年輕笑了一下，然後摸摸她的腦袋，一下又一下，不放開手。
「佑希？佑希？」
頭髮慢慢褪變成了淺栗色的小女孩在眼前不斷揮動的手影下回過神來，疑惑地看著身邊的同伴。
「怎麼了，好不容易爬上最頂峰看夕陽，你也能發呆……是昨晚守夜太辛苦了嗎？」銀髮的男孩精緻的眉眼間有擔憂的神色。
他們現在是在非洲大草原的某個山峰上，就在三個月前，古安筠宣佈一縷已經可以進入實戰階段了，而薩爾也已經教導佑希巫師類課程將近一年，下一階段學習所需要的一些材料產地在非洲，於是順手把兩項計畫合併的師傅把兩個孩子放到了非洲大草原上，目標集齊所有薩爾事先給出的清單內材料。
這一趟集合了「收集下學期魔藥素材」+「觀察兩弟子本年度實力水準」+「考察佑希草藥課魔藥課神奇生物課成績」等目標的冒險之旅沒有其他人的幫助，連薩爾也自動消失了，雖然兩人都可以感覺到他還在附近，但卻怎麼也找不到……鬼。
而現在，他們是在這遼闊大草原上某個山頂，將一望無垠的大地盡收眼底，之前上到這山頂來只是因為這裡可能會生長著一種開在滿月光輝下的草藥，卻沒想到竟會見到如此壯觀的景色。
「啊，不，沒有……」佑希摸摸有點脹痛的太陽穴，把目光投向了西下的夕陽。
慢慢沉入地平線的夕陽變成了一個彤紅彤紅的火球，深深淺淺的紅佔據了整個天空，連大地都被渲染成了一種紅色。
和……剛剛冒出來的畫面裡，畫冊的圖畫好像……
那樣熱烈的，充滿活力的紅色……
真的，很想要觸摸看看……
像是被什麼蠱惑了一般，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著魔了似的朝著夕陽伸出了手。
終於看到了呢……一直一直想要見到的景色……
和哥哥說的，一模一樣……
等等，哥哥？
佑希猛然回神，指尖觸摸到的空氣帶著夜幕即將到來的涼意，她愣愣地看向西方。
夕陽只剩了一點兒還露在地平線上，原本佔據了整個視野中的天空的紅色被暗沉的黑色奪回了大半。
夜之女神駕著她的馬車正在追逐著太陽神的腳步。
「佑希，今晚我守夜，你先睡吧！」銀髮的男孩撥了撥篝火，柴木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等到了下半夜再換你。」
她抖了抖睡袋，鑽了進去，只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面，火光印得她的眼睛變成了某種溫暖的橘紅色：「嗯，好，一縷……晚安。」
將近一年的訓練下來膚色不再如以前那樣蒼白的男孩笑了笑，和剛見面時一樣溫和靦腆的模樣：「晚安！」
她閉上眼睛，火光在眼簾的阻隔下成為了視網膜上大塊的亮斑，沒有了視覺的資訊輸入，平時被不自覺壓抑的其他感覺慢慢揮發開來。
四周靜了下來，可以聽到風吹過嗚嗚的聲音，這地方的土質結構有些鬆散，大概是哪裡有天然形成的小洞，所以才有這樣的聲音吧，地底有動物啃食草根的聲音，個頭很小，也許是什麼鼠類吧……
鼻子裡可以聞到許許多多的氣味，土壤中的水氣，柴禾燒灼時的焦香，晚餐的罐頭肉香還沒散掉，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香甜的血腥味，屬於十歲多的人類小孩子，略略佔據主導地位的雄性荷爾蒙告訴她血的主人是男性，身體素質很好，鍛煉充分，雖然相比較之下免疫力有所差距，但比起從前那是好了很多了……
血的味道不是很濃，應該說很淡，說明傷口非常小，估計出血量還不到十分之一毫升，從血氣中的凝結遲滯度來看大概是五分鐘前開始散發在空氣中的，味道在變淡，說明傷口已經結痂了，血裡混合了木刺的味道，是被不小心紮上的麼……難怪她剛才都沒聞到這氣味。
眼睛沒有睜開，但空間想像力展開出去，勾畫出這附近的地貌，樹木、草葉、岩石的形狀，方位，高度，她和一縷所處的位置……
感知告訴她現在一縷坐在一截枯木上，一隻手撐在左膝上，另一隻手拿著一根樹枝，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篝火。
「一縷……」
銀髮男孩正無聊地撥著篝火，乍然聽到佑希在叫自己：「嗯，怎麼了？」
窩在睡袋裡的小女孩連眼睛也沒睜開：「把手心的木刺拔掉，記得擦點消毒的藥，不然會感染。」野外的時候任何一點小傷口都要小心對待，尤其是一縷，他的免疫力本來就不好，不小心點總有他後悔的時候。
感覺到對方疑惑不解的視線，佑希閉著眼睛從睡袋裡伸出右手，指指掌心：「這裡。」
一縷放開樹枝，攤開手掌，在掌心裡看到一個小小的紮在肉裡的木刺，毛細血管的血沿著掌心細密的紋路，在傷口附近滲成一條細細的不到兩毫米長的紅線。
「……佑希，你的嗅覺越來越變態了。」
「嘻嘻，多謝誇獎。」
睡到大概十一點半的時候，佑希迷迷糊糊地醒了，銀髮的男孩正在把篝火撲滅，整理行裝，看到睡袋裡的小女孩睜開茶晶色的眸子，他笑了笑，淡紫色的眸子有淺淺的歉意：「抱歉，佑希，吵到你了嗎？我本來打算收拾完了再叫你起來的，不過我好像動作太大聲了……」
白天小女孩的走神他看在眼裡，能讓精力一向過人的佑希露出這樣心不在焉的模樣，大概真的是太累了吧，一縷想到這些天的守夜雖然都是兩人輪著來的，但仔細想想就注意每次輪到他自己守夜的時候，紮營地基本上都是比較安全的地帶，而佑希守夜的時候紮營地附近有時候卻能夠感覺到某些動物的氣息。
他們兩人的守夜不是注意附近的情況有危險了叫醒其他人就行了的，而是要一整晚都釋放出自己的氣，壓制附近蠢蠢欲動的野獸，威懾它們，不許它們靠近，所以附近有猛獸的時候守夜的人總是會辛苦些。
畢竟他們只有兩個人，如果真的是那些群聚動物一擁而上，即使佑希能全身而退，他是註定要留些傷口了的。
動物們是很敏感的，即使有篝火的威懾，沒有那種仿佛來自天敵的威脅，它們也不會輕易放棄。
「不會……」佑希拍拍臉，清醒了些，然後對著身邊的男孩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休息得很好哦！我們快點收拾好去找薩爾指定的草藥吧！如果這裡再找不到的話就真的得去那群鬣狗的地盤了！」
如平常那樣活力十足的樣子讓一縷放下了心，他嗯了一聲，兩人一起加快動作。
萬幸，他們找到了薩爾指定的藥草，不用去那些群居生物的地盤讓兩個孩子都悄悄松了口氣，鬣狗群可是非洲大草原上唯一能和獅群對抗的捕獵者，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們還真不希望和那群「清道夫」對上。
即使知道師傅和薩爾都隱藏在附近，如果他們真遇到什麼危險自然會出來救場，但這麼一來兩人的「期末成績」可就要掛紅燈了——非必要的冒險活動是要扣分的。
「期末考試」不及格那就意味著他們的七月八月活動就要在無止盡的「補習」中度過了，原本師傅允諾的「暑假」也沒了。
「材料收集完畢，我們明天就可以回去了……離天亮還有兩小時，一縷，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來守著，剛好我要整理這些東西。」佑希搖了搖手裡的斑點老虎草，她面前還放著無花果皮，野生炎性雛菊根，非洲樹蛇的蛇蛻等材料，都是他們這些天收集來的成果。
「不用了，我這幾天不怎麼累呢……佑希，要不要我幫忙？」
「好啊，那，一縷你把那些流液草的果子摘下來，然後把流液草和果子分別放在這兩個盒子裡，流液草的草莖很有韌性，扯不斷也掐不斷，你用這把銀刀好了。」
他們沒有點燈，夜視能力足夠好的兩人憑著滿月的月光也能清楚地看到這附近的一切，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剛剛採集到的那種草藥一旦靠近熱源就會迅速失去藥效，所以在佑希把它們進行完初步處理然後放進刻有寒冰魔紋的草藥盒子裡前是不能點燈也不能生火的。
兩個孩子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把所有的材料都分門別類地放好，然後放進施加了空間擴展咒的小袋子裡。
「好了，那我們回去吧！」一縷拍拍背包，道。
「嗯，沒有不必要的冒險，沒有受傷，用時十天……」佑希扳著手指數評分標準，最後笑道，「……嘻嘻，看來今年有望拿到兩個月的假期呢！呐，一縷，你打算到時候去哪裡？回家嗎？」
銀髮的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嗯，我有點……想爸爸，媽媽，還有零了……」雖然每過一陣子他都會打電話回家，但沒有親眼看到，心裡還是會想念的。
爸爸媽媽啊……
有著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想起這些日子，夢中看不清容顏的男人，女人，和少年，那是，她遺忘了的家人……麼？
夢中的場景模糊不清，她只記得住的房間很大，裝潢很好，古典優雅，是那種沉澱了歲月的美麗，掛著油畫，西方式的裝飾風格，但是沒有窗，什麼樣的房子會沒有窗戶呢？
出現在夢裡的只有三個人，都是很溫柔的人，有時候會讓她一個人留在家裡，有時候是全家都在，坐在沙發上聊著什麼，花枝形的吊燈灑下明亮的光，少年會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髮，摟著她輕聲告訴她外面的世界……
師傅沒有放棄去尋找她的過去，但日本方面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傳來，也許她的家人早已不在了……
她想起記憶初始時的那個Level e，眼神一冷。
也許……是死在了，吸血鬼手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01
第10章 第 10 章
佑希終究只是個孩子，即使偶爾會悲傷自己遺忘了的過去，卻也很快就拋之腦後。
他們順利地從海關偷渡——忘記說了，來時是薩爾的幻影移行，海關方面自然沒有這兩個孩子的出入記錄，於是回去也不得不偷渡了，而這次沒有了薩爾的幫助，如何成功偷渡也是「期末考試」的一部分——回了英國，上交成果，然後聽師傅宣佈假期兩個月。
兩個孩子的歡呼蓋過了某位魔藥大師對材料品質的種種挑剔聲。
七月初的時候，一行人到了日本。
「就算是回家也不能鬆懈啊，不然等我來接你的時候就有你受的了！」古安筠點了點銀髮弟子的額頭，笑吟吟道。
「一縷，到時候師傅會為你準備特別的‘恢復套餐’的呦！要不要試試？」佑希笑得一臉狡黠。
一縷斬釘截鐵道：「放心吧，絕對不會讓師傅的‘套餐’有出世機會的！」
單單訓練就足夠難熬了，再加個「恢復套餐」他用得著活嗎？
「對了，這個！」佑希像是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翻出兩條項鍊，紅繩下端用銀色紋飾墜著一枚獸牙，被細細打磨，上面淺淺地刻著奇異的紋路，偶爾有銀芒閃過，有種古樸的美麗。
「這個是我們第一次合作殺掉的那頭高地印加拉銀狐的犬牙，薩爾往上面附加了古代魔文，有凝聚心神的作用，兩枚牙齒做成的兩條項鍊，呐，一人一條。」她把其中一條掛到一縷脖子上，然後從衣領里拉出自己的項鍊：「看，這個是我的。」
高地印加拉銀狐是魔法界有名的高精神力生物，由它的骨骼牙齒等部分做成的護身符有著極強的抗魅惑、混亂、驚嚇能力，如果是出自大師之手專門用來抵抗精神系魔法的護符，甚至能在海妖的呢喃中保持頭腦清醒。
「那這個呢？」一縷摸摸觸手溫潤的骨牙，指著佑希手上的那根項鍊，那也是一條骨牙項鍊，但是似乎並沒有附加什麼特殊的東西，只是為了美觀而做了些許修飾。
「這個是一縷你第一次獨立幹掉的那頭襲擊我們的花豹的牙齒，你的戰利品哦！」佑希笑眯眯地遞了過來。
古安筠拿扇子輕輕敲了下有點發愣的銀髮弟子：「第一次獨立戰鬥的戰利品是要好好保存留作紀念的，當然，將來送給重要的人也是很不錯的用途哦！」
她露出某種讓兩個弟子都迷惑不解的曖昧笑容。
「好了，一縷也回家了，佑希，你打算怎麼辦呢？」看著一縷和父母離開，古安筠問身邊的小弟子。
「我……唔，我想去……」佑希張了張口，卻沒說出哪個地名。
古安筠看在眼裡，心底覺得好笑，一直以來習慣於打直線球的佑希也會有這種猶豫的表情，還真是少見呢。
不再等待，她直接說：「不打算去見見奈奈媽媽嗎？她很想你呢，上次你用國際快遞送給她自己配的美容魔藥，她很喜歡，一直問我小佑希什麼時候回來呢！」
「……真的嗎？」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頓時睜大，佑稀有點遲疑地問道，「奈奈媽媽……真的這麼說嗎？」。
古安筠歎了口氣，蹲下身，扶著弟子的臉，四目相對：「怎麼，佑希不想奈奈？」
對視良久，小女孩敗下陣來，聲音輕得像蚊子叫：「……想。」
她很想奈奈媽媽，想念她做的鰻魚飯，想念她做的小點心，那種吃進去能品嘗到幸福的味道的甜點，想念她笑著教她穿衣服，給她梳頭，像對待自己的孩子那樣呵護關心她……
五歲那年，她失去了所有記憶，不記得自己叫什麼，連最基本的生活常識也沒有，看到吃的在眼前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明白肚子裡那種異樣叫做餓，不明白手指變得不太靈活了那是僵冷，師傅救下她後因為天色已晚，福利院之類的機構離得遠，就把她送到了一個朋友家，那戶人家沒有女兒，只有一個兒子，女主人是一個有著天然笑的年輕女子，很愉快地表示要收養她，而且行動力驚人，在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那個有著亞麻色頭髮和溫暖笑容的女子就在她床邊微笑著教她叫媽媽。
奈奈媽媽對她非常好，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
所以她在選擇了和師傅一起走的時候，很沒承擔力地只留了口信給奈奈媽媽而不是自己去說。
她害怕看到奈奈媽媽失望傷心的眼神，所以選擇了逃避。
這幾年跟著師傅在世界各地，雖然常常給心裡一直記著的那個地址郵寄一切她想給奈奈媽媽還有那個小哥哥的手信或者能用上的東西，卻沒有附上隻言片語。
奈奈媽媽不會把這些當成推銷品直接扔掉吧……
去郵寄的時候不止一次想過這問題，也無數次寫了一半又都揉掉信紙繼續只寄東西不留言，歸根結底還是擔心那個給她溫暖把她當家人一樣對待的奈奈媽媽會生她的氣。
「自己丟下的爛攤子，自己收拾！」師傅丟下這麼一句話，把她扔在奈奈媽媽家門口，就走得沒影了。
佑希看著雖然幾年不見卻依舊熟悉的房屋，停在門鈴上的手卻死活按不下去。
「哎呀，是小佑希呢！」
身後熟悉的聲音讓小女孩飛速回頭，看到亞麻色頭髮有著溫柔笑容的女性拎著白色袋子身後。
「奈奈媽媽……」
「哎呀呀，小佑希回來也不說一聲，早知道我該多買點東西呢！不過現在去買也不遲呢……怎麼了，小佑希？」自說自話了好一陣的奈奈看到眼前小女孩眼眶泛紅，然後猛地撲過來：
「嗚嗚……奈奈媽媽我好想你……」
驚訝了一下，奈奈笑著揉揉懷裡的小腦袋：「小佑希這是在撒嬌嗎？好可愛啊……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媽媽做小佑希最喜歡的甜點給小佑希吃好不好？乖……」
「奈奈媽媽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說就走的……嗚……」
「嗯，媽媽知道哦，安筠告訴我了，小佑希其實一直很想媽媽對不對……來，我們回家吧！阿綱也很想小佑希呢！」
哭過後那雙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更顯清澈，佑希吸吸鼻子，還帶著哭腔的聲音發出輕輕的嗯聲，然後拿過奈奈拎著的菜。
「奈奈媽媽……我幫你好不好？」
「哦啦，好啊，那等下小佑希幫媽媽洗菜？」
想想自己雖然製作魔藥總是被薩爾批評得一塌糊塗，但處理魔藥材料倒沒被那個龜毛的鬼魂說過什麼，那洗菜不會有大問題吧？
想到這裡她大大地點頭：「嗯！」
「阿綱，你看誰回來了？」
「誰啊……」從樓上探出一個毛絨絨的棕色腦袋，睡眼朦朧的男孩在看清自己母親身邊的人時迅速睜大了眼睛，並且想到樓下來，「啊，佑……哇啊啊啊！！！」
基於每天至少三次的「摔跤經驗」，棕發男孩閉著眼睛等待滾到樓下時最後也是最痛的一刻，卻感覺似乎撞上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欸？今天怎麼摔得不痛啊？」難道媽媽鋪了什麼軟墊嗎？
男孩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讓準確接住他的小女孩笑開了，阿綱哥哥還是和以前一樣呢！
「阿綱哥哥，不要緊吧？」
「呃……沒事……不過佑希你怎麼做到在前一秒還在玄關現在就到樓下接住我的啊？」目測了一下現在媽媽還站著的原地，以及自己和佑希所在地，確定無論如何也不能在短短一秒內跨越這等距離——至少他不能，全名澤田綱吉的男孩疑惑地問道。
「嗯……這個，師傅的訓練成果吧，阿綱要試試嗎？」如果再來一個人的話，會很熱鬧吧，一縷也有師弟了，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的小女孩期待地問。
「啊啦啊啦，阿綱還是這麼冒失呢，看到妹妹回來了都激動得從樓上摔下來了呢！」
「才……才不是呢！我只是不小心絆到了啊媽媽……啊，佑希，歡迎回來……哇啊！」
「呵呵，我就說嘛！阿綱看到妹妹太激動了！」
「噗……阿綱哥哥，幾年不見還是這麼容易摔跤呢！平地也能摔……」
「不……不許笑！」
男孩惱羞成怒的聲音和著女子的輕笑和小女孩的忍笑，今天的澤田宅很熱鬧。
送給重要的人啊……
一縷盯著那枚被仔細修飾後有某種象牙一樣溫潤感覺的骨牙，然後推開椅子跑出房門。
站在離自己房間也就兩三步的地方，一縷看著閉合的房門，踟躕著，卻沒料房門自動從裡面打開了。
「一縷，怎麼了，不舒服嗎？」出現在門後的是雙生子一模一樣的容顏，帶著微微的擔憂把額頭貼了上來，在零的記憶裡，自己的弟弟體弱多病，照顧他已經是一種習慣了。
「……呃，沒事。」一縷遲疑了一會，才有些不好意思道，「零，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就像以前那樣……
雙生子中年長的那位眼睛頓時亮了亮：「好啊！」
曾經無數個父母不在家的夜晚，兩個擁有著同樣容顏的孩子相擁而眠，在那些寂靜的時光中，能觸摸的最熟悉的體溫，是來自於自己的半身的。
一年多的分離造成的隔閡在重新睡在同一張床上時消融殆盡。
「這個是……」零好奇地看著被自己弟弟掛上脖子的項鍊，古樸的獸牙項鍊卻不會磕人，鋒利處被細細打磨得圓潤。
「項鍊，上面的獸牙是我的戰利品！」一縷笑道，「師傅說，這個是要給重要的人的……」
他靠近自己的雙生哥哥：
「我最重要的人，是零。」
一直都是。
「對了，阿綱哥哥，這個給你。」佑希遞給正在死命揉背的棕發男孩一條項鍊，底端是一個拇指大小的白色墜子，只有佑希知道那是自己前一陣子剛剛做好的古代魔文課成果，上面那些看著漂亮的花紋其實是刻上去的有緩衝效果的魔文，但是效果不是很明顯，至少在實驗中面對自己的攻擊，它的緩衝效果完全來不及發揮。
本來以為沒什麼用，不過剛剛看到平地也能摔個四腳朝天的阿綱哥哥，她突然發現這個被薩爾評價為雞肋的項鍊還是有用處的。
「這是什麼？」
「唔……可以讓你摔得不是那麼慘的……幸運項鍊？」
「佑希！」
「嘻嘻！」
第11章 第 11 章
早上醒來的時候，晨曦的光正照進窗戶裡，佑希揉揉眼睛，一手抓著奈奈媽媽買給她的兔子玩偶的長耳朵，一邊走到隔壁的房門前，打著呵欠敲門：「阿綱哥哥……我進來了嘍！」
「唔……」
裡面傳來模糊不清的回應，自動當成入門許可的小女孩打了呵欠推門進去。
淩亂的男孩房間，床上從被窩裡拱出一個亂蓬蓬的棕色腦袋，佑希迷迷糊糊地走上前抓被子，眼睛要睜不睜的，顯然她自己也還掙扎在自身惰性和師傅的囑咐之間：「阿綱哥哥……起床了啦！」
「嗯……讓我再睡一分鐘……呼呼……Zzzz……」
「阿綱哥哥起床陪我跑步去啊……我一個人會迷路的……」
「就睡一會……馬上……呼呼……」
從兒子房間裡傳出來軟軟糯糯的聲音讓路過的奈奈揚起了溫柔的笑：「啊啦，還真是兩隻小懶豬呢！」
然後她哼著歌走下樓去準備早飯了，佑希天天早起——雖然自己也很不情願——跑步，本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獨痛苦不如眾痛苦」的精神每天拉著綱吉一起跑，喜歡賴床的男孩在小女孩鍥而不捨地呼喚下賴床打算每每敗倒在其要哭不哭的大眼睛裡，最後不得不起床陪著跑。
今天也一樣，三分鐘後已經完全看不到瞌睡的影子的佑希拉著還在打呵欠的綱吉從樓上下來，路過餐廳的時候小女孩笑著打招呼：「奈奈媽媽早！我和阿綱哥哥去跑步嘍！」
「佑希，阿綱，早啊！今天早飯有厚蛋燒哦！」
「嗯！我和阿綱哥哥會很快跑完回來吃早飯的！奈奈媽媽我們出門了！」
「嗯……媽媽我們走了……」
「好……路上小心啊！」
小女孩牽著棕發男孩的手跑出家門，奈奈舉著勺子笑眯眯地想著果然有佑希在連阿綱都這麼有活力了呢！居然會一大早起來跑步！以前假期可都是賴床到中午的啊！
「阿綱也有當哥哥的自覺了呢！」要給妹妹做好榜樣所以天天都早起陪著妹妹跑步。
「好啦，我也要努力給阿綱和佑希準備好吃的早餐才行！」
心情愉快的家庭主婦洋溢著溫暖的笑容開始為兩個孩子做早餐。
沿著街道慢跑，佑希看著身邊雖然不再打呵欠了但是還有睡意的男孩，想起昨晚睡覺的時候聽到的聲音，鼓起了臉頰：「阿綱哥哥你又熬夜打遊戲了！」
「唔……欸？！佑希你怎麼知道？」繼承了母親水亮的棕色眼睛，棕發男孩受驚的樣子像極了小兔子。
「哼哼！我還知道阿綱哥哥你昨天卡在第三關連打五遍都沒打通！」
「什麼！你……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第三關BOSS那裡的音樂一連響了六遍啊……佑希在心底默默說明，聽力太好的悲劇。
「阿綱哥哥，奈奈媽媽昨天說今晚有夏日祭！那是做什麼的啊？」
「夏日祭啊……」綱吉回憶著往年並盛的夏日祭道，「可以撈金魚玩，射擊玩，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像章魚燒啊之類的，還有漂亮的煙火……佑希沒見過嗎？」
「嗯……以前沒見過呢，那今晚阿綱哥哥帶我去玩好不好？」小女孩期待地看著身邊比她略略年長些的男孩。
被依靠的滿足感讓棕發男孩用力點頭：「好！」
「嘻嘻，那現在……阿綱哥哥先陪我跑步吧！」
「哦……咦咦咦？佑希你怎麼突然跑這麼快我跟不上啊啊啊啊！！！」
男孩的慘叫驚起一片早起的鳥兒，伴著輕不可聞的笑聲。
「好多人啊……」
九歲大的小女孩穿著一身粉紅色的浴衣，上面繡著漂亮的金魚花火，已經有點長了的淺栗色頭髮挑上半部分在腦後梳起，用一條同樣花紋的長緞帶紮住，緞帶長長地垂了下來，在身後輕輕搖晃。
她看看前後左右，之前還在的棕發男孩才這麼一會兒工夫就被人群衝開到不知哪裡去了，虧得之前媽媽開心地看著他們手拉手站在面前時對哥哥的囑託：「呐，阿綱今晚要保護妹妹啊，千萬不能把佑希弄丟了！」
也換了一身新浴衣的小男孩當時還用力點頭，表情認真地對她道：「嗯！佑希要拉緊我的手哦！千萬不要跟丟了！」
現在……
「到底是我把阿綱哥哥弄丟了呢還是阿綱哥哥把我弄丟了……？」苦思良久沒有結果，佑希決定先放開這問題，找到丟了的哥哥再說。
這個時候她就開始感謝自己越發強大的感知了，很快她就在一個金魚攤前找到了急地快哭鼻子的綱吉。
男孩一看到她立刻綻開大大的笑容：「啊！佑希！太好了！我還以為我把你弄丟了呢！」
——到底是誰弄丟誰啊……
「阿綱哥哥你跑太快了啦！我只是轉了個身就找不到你了！」小女孩鼓著臉不滿道。
「……啊、哈哈！」綱吉撓著後腦勺乾笑，他不好意思說佑希會看不到自己是因為他又廢柴地平地跌倒了，本來人就矮，這麼一跌也難怪佑希看不到他人了。
「喂！找到你妹妹了可以放開我了吧！」
惡聲惡氣的話讓正重逢的（偽）兄妹同時把目光投注了過去，一時間對上兩雙都顯得水亮亮、亮晶晶、好像小動物的眼睛，那個發出聲音的男孩切了一聲，轉開臉，但又很快轉了回來，對著棕發男孩喝道：「還不放手？」
兩人的目光沿著那男孩的指示，佑希看到綱吉的右手還死死攥著人家的衣服不放。
「啊啊對……對不起！」棕發男孩慌張地放開了手，連連道歉。
那種好像被欺負了的小動物的表情讓男孩扭著臉想走人，卻沒料又被抓住了，他不耐煩地轉頭，卻看到是那個穿著粉紅浴衣的女孩子。
佑希好奇地看著這個男孩，和阿綱哥哥差不多大的樣子，白色的頭髮看上去很柔軟，紅色的眼睛，模樣讓她想起了紅眼睛的白兔子，她看看身邊的阿綱哥哥，柔軟的棕發在略顯暗淡的路燈下看上去像是褐色，大大的眼睛，容易受驚的表情……
好像兩隻兔子啊！
想像著一隻白毛紅眼兔子和一隻褐毛小兔子在一起吃胡蘿蔔的樣子，小女孩眼睛一亮。
「剛剛是你陪著阿綱哥哥找我的，對不對？嘻嘻，我知道阿綱哥哥如果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一定會哭的，剛才是你安慰他的吧？」佑希無視掉了身邊男孩心虛的「我才沒呢」的辯駁，笑著發出邀請，「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那個彆扭的男孩扭著臉，沒吭聲，以為被拒絕的綱吉眼神黯淡下去了，嘴角下意識地抿起來，那種被欺負了一樣的表情讓那男孩悄悄切了一聲，佑希歪著頭看了一會，恍然大悟：「哦，原來你沉默是同意了的意思啊！」
黯淡的棕色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剛才他和佑希走散了的時候，正在街邊急得差點哭出來，是這個男孩站在他旁邊，雖然說話惡聲惡氣，卻陪著他一起等，一直被當成廢柴的綱吉生平第一次想主動和人交朋友，他也如他所想得說了出來：「我……我叫澤田綱吉，她是我妹妹，佑希，你叫什麼名字……」
對上兩雙期待的小鹿斑比一樣的眼神，那男孩沉默了好一會，本以為對方會放棄，哪料到兩個孩子已經認定了他習慣說話慢，所以很有耐心地等著，最後他別過臉，說了句：「你們可以叫我一方通行。」
「Accelerator？」
有點奇怪的名字啊，綱吉和佑希對視了一眼，然後一人拉住一方通行一隻手：「那我們一起去玩吧，一方通行！」
「喂……」
「呐呐，阿綱哥哥，一方，我們去玩撈金魚好不好？我都沒玩過啊！」
「撈金魚……我不是很擅長呢，一方你會嗎？」
「等……那種事情當然會！喂，你們……」
「那我們去吧！到時候讓一方教我們撈好了！」
「嗯，好啊！」
「喂！不要自己做決定啊！」
抗議著的聲音在兩雙祈求的大眼睛裡消融殆盡，被那個長著青蛙臉的醫生帶出來美其名曰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樣就把他放在夏日祭裡不管的學園都市超能力者在兩個孩子期待的眼神裡，接過紙撈，然後把他們怎麼也撈不著的紅色金魚撈了上來。
「哇！一方好厲害！」
小女孩開心地拎著裝有紅金魚的水袋，小男孩一臉崇拜，他的浴衣上還帶著剛才不小心跌進金魚池裡的水跡——好在被佑希拉住只濕了袖子，這一切讓白髮男孩不自在地扭過臉去。
好吧，暗地裡用了能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不會有人知道的……
持有「向量操作」這一近乎逆天的level 5能力的白髮男孩默默撤掉了維持在紙撈上的向量計算。
「啊啦啊啦，阿綱交上新朋友了呢！媽媽真開心！」在不遠處的人群裡關注著這裡的奈奈捂著泛紅的臉笑道，「安筠說的沒錯呢，讓阿綱自己去面對的話結果會很好呢！果然孩子大了爸爸媽媽要放開手了嗎？」
——奈奈媽媽其實你永遠不放開阿綱的手也是可以的還有不要那麼聽師傅的話也是可以的！
第12章 第 12 章
「喂！青蛙臉老頭你說什麼！」
夏日祭深夜，該是個人各找各媽各回各家的時刻了，和兩個新認識的小孩子分開後，白髮男孩一臉不耐煩地面對此刻名義上的行為負責人。
「嘛，只是讓你去我朋友家裡住幾天而已啊，一方通行你也才十一歲，應該和同齡小孩子多玩玩才對啊，說起來你剛才不是和兩個小孩玩得挺好的嗎？」
一方通行頓時黑了臉。
那倆小孩？玩得好？
哪裡好了啊混淡！
一有拒絕的念頭就一起盯著他看他想拒絕都說不出口啊混淡！
那種一個不看住就會走丟的白癡、一個不留神就會平地摔跤的笨蛋哪裡能和他玩得好了啊混淡！
「不是有旅館這種東西嗎？不要告訴我這地方沒有！」
「哎哎，一方通行你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啊！住旅館可是很花錢的！」冥土追魂笑得和藹地推著白髮男孩到一戶人家門口。
一方通行看著門牌上那兩個漢字眉頭一挑，頓時有了某種不太好的預感。
「叮咚！」
很快有年輕女子的聲音響起來：「啊，來了來了，阿綱，幫媽媽去開下門好不好？小佑希來這裡，把小金魚放到魚缸裡來！」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一方通行抽了抽嘴角，有種扭頭就走的衝動，但是被青蛙臉拉住的他連走都走不了。
門很快開了，從門口探出一個毛絨絨的棕色腦袋，小動物一樣的眼睛在看清楚門口路燈下的白髮男孩模樣時一下子睜得老大：「啊！是一方通行！」
「哦啦，認識的朋友啊！」青蛙臉醫生袍的冥土追魂笑呵呵，「既然如此那就更好了，讓一方通行在這裡住幾天，好朋友要多多交流啊！」
「阿綱，是誰啊？」奈奈媽媽從客廳探出頭來，在看清門口的人時頓時笑開了，「啊啦，是冥土伯伯呢！快進來吧！」
「啊，奈奈，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呢！」
「冥土伯伯你真會開玩笑呢！」亞麻色頭髮的家庭主婦臉頰泛紅，看到另一個在家裡倆孩子的殷切期待眼神下顯得萬分不自在的白髮男孩，「咦？冥土伯伯，這是你孫子嗎？」
孫子？
佑希和阿綱同時把兩人外貌對比。
「難道一方以後老了會變成冥土爺爺的樣子嗎？」
「耶？！不會吧！？」
旁邊雖然有所壓低但仍然算得上清晰的對話讓一個紅彤彤的十字路口成功綻放在一方通行額頭上。
「喂……你們兩個，不要隨便猜測別人的關係啊混淡！」
「啊啊啊……對、對不起！！」
瞬間爆發的黑氣一下子把褐毛小兔子嚇到飆淚，結果被某種奇怪的負罪感擊中的白髮男孩心口惡氣頓時被噎住了。
「看來相處不錯哦，奈奈，這幾天就麻煩你了。」冥土追魂喝了口水，笑道。
「好啊，家裡多些人也熱鬧些，阿綱難得會帶朋友回家呢！」有著天然笑的年輕媽媽笑著摸摸兒子毛絨絨的腦袋。
反駁無能的一方通行別過臉，剛好看到客廳的小魚缸裡，那條他撈起來的紅尾金魚正在「新家」裡甩著尾巴吐泡泡，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正在往裡面加金魚飼料。
「……喂，你喂那麼多想撐死它嗎？」
手裡還舉著飼料的佑希茫然地回頭：「太多了嗎？我以為它很餓，你看它還在吃……」她指著在水裡死命追逐飼料的紅尾金魚。
「小佑希，金魚的話不需要喂很飽，不然會撐死的哦！」奈奈媽媽摸摸小女兒的腦袋，然後順手也摸摸一方通行柔軟的白髮，「一方通行嗎？來，和我一起去看看你的房間，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呢？」
年輕天然的家庭婦女陷入可愛的煩惱中。
被像對待兒女一樣摸腦袋的白髮男孩僵硬了，卻沒有躲開。
即使是在夏日晚上，也無法忽略的……暖暖的手溫。
一方通行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那只手放在頭上的時候，撤去常年維持的反射。
他的能力是level 5等級的「向量操作」，只要接觸到皮膚，能夠在計算能力範圍內操縱各種已知力的「方向」，可以在計算能力範圍內改變一切已知向量方向，習慣于常年在身體表面維持反射，將紫外線等對身體不利的射線都進行反射，只接受生存所必須程度的氧氣光照熱量等，而在剛才，他在奈奈的手放上來之前，莫名其妙地撤掉了一部分反射。
然後感覺到了那只手上的熱量。
認知中屬於溫暖的範疇，卻讓他心底有種被灼傷的錯覺。
「……嗯。」
「阿綱哥哥！一方通行！快點起床！今天要去動物園！」
合著小女孩活力四射的聲音，是某只廢柴哥哥再次從床上掉下來的巨響，以及另一個男孩「喂別扯我被子！」的抗議聲。
「啊啦啊啦，今天小佑希還是那麼有活力呢！」亞麻色頭髮的年輕媽媽把早餐擺上桌來，笑著和正在看報紙的冥土追魂說道，「小孩子還是有活力的好！如果阿綱和小佑希一樣活潑媽媽就不用擔心了呢！」
「哈哈，奈奈不用擔心，阿綱是好孩子，會找到好朋友的，你看一方通行不就是麼？」
「嗯嗯，安筠說得很對啊，兒孫自有兒孫福！」
把兩個賴床的哥哥級人物叫起來，佑希蹦蹦跳跳地從樓上下來，身法輕盈，落地無聲，和貓咪一樣的身手讓跟在她後面的一方通行愣了一下。
「奈奈媽媽，冥土爺爺，早上好！」
伴著大大的笑容，穿著一身奈奈給她準備的鵝黃色裙裝的佑希出現在餐廳門口。
「早上好，小佑希！」奈奈彎下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輕的吻，讓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笑彎了一雙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眸子。
直起身來，奈奈注意到跟在佑希身後的白髮男孩有些茫然的表情，走到他身邊，同樣給他一個擁抱和早安吻：「啊，一方通行君，早上好！」
「……早上好……」
亞麻色頭髮的年輕媽媽笑眯眯地摸摸他的頭：「可以叫我媽媽哦！就和小佑希一樣！呵呵！」
白髮男孩猶豫了一會，才輕聲叫道：「……奈奈……媽媽。」
「嗯！」
綻放在那張美麗臉上的笑容讓一方通行下意識地扭頭——這幾乎成了他不願意承認或者不好意思時的標準動作。
洞察力驚人如佑希自然注意到了，小女孩咬著勺子歪頭看人：「一方又不好意思了呢！」
「咦？哪裡？」剛剛接受了媽媽的問候導致視線受阻的棕發男孩疑惑地問道。
「哪裡也沒有！」
炸毛似的大叫讓一旁的青蛙臉醫生笑呵呵地把報紙翻到下一頁去。
「奈奈說的沒錯，小孩子還是有活力的好啊！」
動物園之旅異常歡快，除了澤田家的褐毛小兔子被籠子裡的虎吼嚇得差點摔倒、被猴山的猴子抓領子差點帶走——被佑希用一根能自動伸縮的長棍擊中猴子前爪迫使它放手從而成功解圍、被大象鼻子卷住帶到半空中差點嚇哭——一方通行自覺上前，手在象腿上一觸，象鼻慢慢放下了被卷的男孩……
「阿綱哥哥，不要緊吧？」
「我還好啦……可為什麼它們都沖著我來啊！」
「啊啦，看來大家都很喜歡阿綱，想和阿綱一起玩呢！」
接收到這種回答，饒是以佑希的強大神經也小小地囧了一下：那已經不是一起玩的概念了吧……？
會問媽媽這種問題的我果然是笨蛋……
對著自家母親的天然笑，棕發男孩糾結地垂頭，卻無意中看到身邊不遠處的白髮男孩對著太陽的方向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適地把帽子蓋低了些。
阿綱愣了一下，跟著抬頭看，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並不是很烈啊……
他小聲地和佑希說了自己的疑問。
一方通行奇怪地看著湊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麼然後又跑開的兩人，過了一會兩人回來，跑得氣喘吁吁地到了他面前（喘那麼厲害的不用我說也知道是誰了吧？）。
「這是什麼？」一方通行盯著女孩子遞到他面前的茶色太陽鏡，問。
「蛤蟆鏡！」佑希笑嘻嘻地答道，然後順手替他戴上，接著亮了亮自己手裡的那個，「我們三個人都有哦！」
旁邊的棕發男孩笑得羞澀，也跟著戴上了相似款式的蛤蟆鏡。
三個戴著太陽鏡的孩子頓時迎來了遊園的大部分人目光，也難怪，今天太陽並不算特別耀眼，如果不是特殊原因或者職業，還真沒幾個人戴太陽鏡。
不過在那三個孩子身上，倒是看得非常可愛，看到的大人們對此基本抱持著寬容的微笑。
一方通行和冥土追魂在動物園門口和奈奈她們分開了，他們需要回學園都市去，今天出來遊玩就是為了一個圓滿的告別。
想起之前為了安慰那兩個差點哭鼻子的小鬼，說明年暑假還會來，一方通行就深深懷疑自己的腦袋是不是被大象給撞了……
白髮男孩擺弄著手裡墨鏡的模樣被開車的冥土追魂從車內後視鏡裡看到，他看向前方，避開一輛車子：「說起來，一方通行，知道那兩個孩子為什麼會突然想起買墨鏡了，還一買就是三副？」
「我怎麼知道……」一方通行皺起了眉，他當時只聽到了幾個詞，還是阿綱重複的時候聽到的——佑希說話的聲音小得可憐，根本聽不到。
頭髮白，眼睛紅，羊白頭……
等下，羊白頭？
一方通行抬起頭來，在車內後視鏡裡看到自己的模樣。
白色的頭髮，紅色的眼睛，皮膚異常蒼白……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是這模樣。
一方通行的能力是level 5等級的「向量操作」，只要接觸到皮膚，能夠在計算能力範圍內操縱各種已知力的「方向」，可以在計算能力範圍內改變一切已知向量方向，習慣于常年在身體表面維持反射，將紫外線等對身體不利的射線都進行反射，只接受生存所必須程度的氧氣光照熱量等導致身體缺乏色素，頭髮和皮膚都呈現白色，瞳孔也因為色素少而透出血液的顏色從而接近紅色。
他知道，但佑希和澤田綱吉不知道。
看著這副模樣，平常人只會想到一個名詞吧？
白化病。
這類病人通常是全身皮膚、毛髮、眼睛缺乏黑色素，因此表現為眼睛視網膜無色素，虹膜和瞳孔呈現淡粉色或淡灰，怕光，看東西時總是眯著眼睛，皮膚、眉毛、頭髮及其他體毛都呈白色或白裡帶黃，俗稱為「羊白頭」。
如果不知道緣由的話，他這幅模樣和白化病人幾乎一樣。
眼睛怕光，因為色素不足，略強些的光線對瞳孔的傷害也比普通人強……
一方通行捏緊了手裡的墨鏡，卻小心地沒弄壞。
他想到那兩個孩子戴著墨鏡時可笑卻可愛的模樣，這種天氣根本沒有戴墨鏡的需要。
對普通人來說。
也許他可以知道那兩個孩子對他笑著的時候心裡想著的事。
三個人都戴著墨鏡的話，異樣的眼光也會被分走很多吧。
大家一起承擔好了。
「……兩個笨蛋。」
他低下頭，在墨鏡上附上一層能力，然後放進背包隔層。
作者有話要說：
有同學反應圖片看不到，改下，更新估計在下午……
發現大家不太瞭解一方通行，於是附上此人資料：
一方通行，出自《魔法禁書目錄》，學園都市level 5等級的七人中第一名，號稱學院最強，性別未知（本文默認為男= =），能力是level 5等級的向量操作，本作中出場年齡十一歲，比阿綱大一歲，比佑希大兩歲。
9歲的時候接受學園都市暗部研究機構特力研的研究和開發，之後又輾轉於虛數研、睿智研、霧丘附屬研究所等機構。對一切都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本質上是善良的人，但由於過去能力不斷傷害別人，為了不傷害他人，認為與他人有感情交流是不行的，加之從小生活在研究機構中無人關愛，久而久之就對他人失去興趣，變得冷漠無情。
（所以對奈奈媽媽很無措啊~~）
附上小時候模樣的照片，我自己截圖的，可能不是很好吧，不過一方很萌哦！
順便也放張青蛙臉醫生的圖……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02
第13章 第 13 章
陰暗的小巷，抱在一起好似在深吻的男女，低沉的喘息聲……
很遺憾發生的不是什麼香豔事件，這只是一名黑暗生物在誘惑著人類獻出鮮血而已。
「等級level c的普通吸血鬼麼，雖然說沒有在協會的狩獵清單上，不過當著我的面吸血，還不加節制……你是嫌命太長了吧？」
埋首于女子頸項中的吸血鬼詫異地抬頭，獠牙從血管中脫離時帶出飛濺的血花，不過他已經管不了這些了，離他十多米外竟有兩個人類，以他的感知居然沒發現這兩個人的存在？
「哦啦，居然是吸血鬼獵人，不過什麼時候吸血鬼獵人也開始狩獵level e以外等級的吸血鬼了？你們，忘記協會和元老院的協議了嗎？」
雖然說的是「你們」，但他的主要注意力還是集中在那個二十多歲模樣的成年女子身上，畢竟另外一個是才八九歲大的人類幼崽，估計是這個女獵人的弟子之類的，帶出來見世面的吧。
「很遺憾呢，我可不是協會治下那些只狩獵協會給出名單的獵人呢！」那女獵人輕笑了一聲，「即使和那些純血種不同，不會把被咬的人變成level d，可是……」
她突然從原地消失，再次出現在原地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個人，吸血鬼錯愕地看到那女獵人手裡的人頸項間的咬痕，低頭看向自己的懷抱。
空空如也。
如果……如果剛才那個獵人拿走的不是他的獵物，而是他的腦袋……
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居然還有冷汗這種東西。
和背部的皮膚黏在一起，非常不舒服。
這……不可能！
人類……人類怎麼可能會有這種速度？！
「佑希，怎麼樣？」古安筠在把昏迷的女人救下後就交給自己的弟子檢查治療了，自己則戒備著對方。
雖然面對的是level c普通吸血鬼，比不上貴族等級，但也可能會有擁有能力的情況存在，還是謹慎點的好，雖然她是藝高膽大，這種等級的吸血鬼多上十倍她也沒什麼好怕的，可佑希不同，自己這個弟子學藝不過三四載，雖然天賦很好，也很刻苦，但她的本事沒那麼容易學，所以三年時光也不過是學藝的開頭罷了，她可以預見將來學有所成的佑希絕對不會把這種等級的對手放在眼裡，但這並不意味著現在的佑希可以無視level c的偷襲。
「失血超過2000cc了，很危險。」叫佑希的小女孩急急說道，然後從口袋裡翻出一個裝有三分之二液體的小號試管，拔掉封口的臘木塞，把裡面那泛著奇怪氣味的液體給昏迷的女人灌了下去，她似乎是經常應對這種昏迷時牙關禁閉的人，在女人下顎處捏了兩下就讓她順利地張開嘴巴把藥吞了下去。
聽到這話，古安筠的眼神冷了一下。
「2000cc……看來你根本沒打算讓她活下去啊。」古安筠帶在嘴角的笑消失了，面無表情的模樣有種沉重的壓迫感。
那吸血鬼倡狂得大笑起來：「哼，人類什麼的，只是我等血族的食物而已！有誰會管食物的死活嗎？」
古安筠的眉頭挑了一下，這種話……聽起來還真是不舒服呢！
「你這樣的行為……」女獵人突然從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在那吸血鬼的背後，她毫不猶豫地洞穿了吸血鬼心臟所在，在那吸血鬼不敢置信地轉過頭來時，才慢悠悠說出了下半句話，「……實在是連自稱血族的資格都沒有。」
當這吸血鬼化為飛沙，親眼見到其死亡，古安筠才算放心，即使對手再怎麼弱小也決不能因此麻痹大意，陰溝裡翻船不是笑話而是前人總結的事實，更是她行事的準則之一。
隨手把用來洞穿這吸血鬼的武器，一截方才在巷子裡撿到的棍子扔到一邊，古安筠快步走到弟子身邊，低頭查看那昏迷女子的情況：「佑希，如何？保住她的命了嗎？」
「你，是在懷疑我親自指導下做出的魔藥效果嗎？」普通人看不到也聽不到的聲音在小巷子裡響起。
普通人看不到聽不到，並不意味著不存在，如果是借用佑希的視野，就能看到在她身邊有一個半透明的人形，上半身和普通人無異，但從腰部開始變得半透明了，隱約可見他背後的牆壁，向下延伸越發透明，到小腿處就完全看不到腳的樣子了。
這是鬼魂，心中還有對這世間的某物或者某人亦或者是某事留有執念，因而不能成佛，滯留人間的靈魂。
之所以佑希看到是半個人半個透明身體，那是她力量不足的緣故，按照古安筠的說法，如果她的力量足夠強大的話，通過天眼，她看到的應該是完整的、和正常人無異的實體人類模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五官模糊，細節不清甚至下半身還處於半透明或者乾脆消失的樣子。
「嗯，薩爾教我做的那種補血劑還有叫白鮮的藥粉真的很好用，脖子上的傷口已經結痂癒合了，連個疤都沒剩下，現在她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只是會貧血一段時間而已。」佑希眼睛亮晶晶的，很高興能救活這個被吸血鬼襲擊的人，本來這種失血是死定了的，剛才會聽薩爾的話給這昏迷女子喂補血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畢竟在這種沒辦法輸血的情況下，失血超過2000cc基本上是一隻腳踏入冥界了。
「如果是完全按照我的步驟熬制的補血劑，她應該完全不會出現貧血症狀，小女孩，你的作品只能算是勉強及格而已。」薩爾的聲音有著低沉的磁性，像大提琴緩緩拉動時琴弦與琴弓的吟唱，貴族式舒緩的語調配上這樣的音色，那是一種聽覺盛宴般的享受。
不過在場能聽到的兩人，一個是歷盡千帆什麼聲音沒聽過，連那陸地上尖利的人魚歌聲都能愉悅欣賞的音癡，另一個是年紀還小根本體會不到個中魅力的小丫頭片子，所以也只能算是對牛彈琴了。
「啊啊，這是我做得最好的一份了！薩爾你就不能誇一句嗎？」小女孩對著那鬼魂扮了個鬼臉。
「對於完全不知道魔藥的迷人之處，只會異想天開的人，我實在沒有誇獎的動力。」薩爾還記得這小丫頭片子第一次做魔藥時差點炸了整個化學實驗室，如果不是她那個師傅，也就是這會兒含笑旁觀的古安筠及時結成某種魔法結界，將爆炸威力限定在了那個燒杯中，這小鬼就該去醫院躺著了。
一想到那個設備齊全充滿各種奇怪但是極其有用的儀器、方便於他研究魔藥的現代實驗室差點就喪生於這個「魔藥白癡」手裡，薩爾周身的氣場溫度再次下降。
雖然在佑希眼中面容模糊不清，但這並不影響薩爾朝這小孩射眼刀，不過小女孩對此完全不放在眼裡。
射吧射吧，又不會少塊肉。
某種程度上被她師傅寵壞了以至於有點無法無天的小女孩不在意地想到。
「唔……確實很管用呢。」古安筠輕輕點了下頭，佑希是個細心的孩子，早已把殘留在女子頸項上的血擦拭乾淨，也好在這會兒是夏天，這女子穿的是吊帶衫，衣服並沒有沾上血跡，所以清理起來也方便。
「那麼，善後吧。」
古安筠把人抱起，到接近巷口的地方放下，接著伸手在昏迷的人人中位置上用力一掐，那人的眼皮一陣顫抖，醒了過來。
「這位小姐，不要緊吧？」醒來的女子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穿著精緻旗袍的女子溫煦的笑容，溫和有禮，同時不失關切。
「我……這是怎麼了？」她迷茫地看著四周，自己之前……是走在街上的啊，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啊，這個我也不知道呢！」那旗袍女子有些苦惱地笑道，「我是聽到佑希說看到這裡有人昏倒了才過來的。」說話間，有個小腦袋從那旗袍女子背後鑽出來，是個八九歲大的孩子，有著一頭漂亮的淺栗色頭髮，細眉大眼，雙眼皮，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清澈如水，帶著好奇的神色看著她，這個小女孩應該就是那旗袍女子話中叫佑希的孩子了。
她愣了一下，準備起來，卻沒想一陣頭暈，如果不是那個旗袍女子及時扶住，她又該倒下去了。
「這位小姐，您似乎有些低血壓和貧血的症狀……還是慢點起來的好，不然容易頭暈啊。」那旗袍女子溫和道。
「啊，謝謝！」她道謝，等她頭暈目眩、眼前發黑的症狀退去後，那個旗袍女子才收回一直攙著她的手。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小姐身體不好單身一人在街上走的話，還是小心點的好，最近天氣熱，容易中暑呢……佑希，我們回家吧。」
最後和她說了幾句忠告，那個沒有留下名字的旗袍女子牽著叫做佑希的孩子的手，微笑著道別，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天邊，層層高樓表面，光滑的材質隱約反射出彤紅的色澤，那是炫麗的火燒雲，只是在這高樓林立的現代化大都市中心，被一棟棟高聳的辦公樓阻擋，日暮夕陽的美景不再是抬首可見的了。
不過，那也不是什麼值得可惜的事。
像是被什麼強光刺激到了，古安筠微微眯了下眼睛。
在意這些的人，總是會站在看得到的地方。
「師傅，快點吧，奈奈媽媽和阿綱哥哥還在超市等我們呢！」佑希拉著她師傅，剛才她們是在去買晚餐食材的途中發現那只吸血鬼的，跟奈奈媽媽說的理由是她內急，現在都十多分鐘了，再不快點會讓她們擔心的。
古安筠看著急切的弟子輕輕一笑：
「好。」
「……還是沒有消息麼？」
這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子，淡黃色的披肩頭髮用一根一指寬的帶子系在頸後，他的容顏是那種清淡如水的俊秀，看著似乎是二十多歲的模樣，但事實上，這個人已經頂著最強吸血鬼獵人的稱號好幾百年了。
他仔細聽著電話裡的人說話聲，下意識地走到窗邊，這裡是東京鬧市區的某座寫字樓二層，從窗外往下看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從附近的辦公樓裡下班的職員、不遠處的補習班裡出來的學生。
他習慣於在煩悶的時候到窗邊看看外面的景色，其他人覺得太過喧鬧的場景反而會讓他覺得心靈安寧。
因為對一個人類來說，他已經活得夠長久了，那種寂靜無聲的夜晚是最難熬的，反而是這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鬧的集市中能讓他重燃生活的熱情，重新拾取對生命的真實感，擁有活著的感覺。
「……是麼，那還是麻煩你，繼續注……」他的話像是被什麼噎住了在了喉口中。
「喂喂！怎麼了？」電話裡的人疑惑地追問，他方才回神，連忙道：「啊，我有點事，先掛了！」
說完他放下電話，抓起一邊的外套，直接從視窗躍了出去，東京太過快速的節奏裡，沒有人抬頭看一眼，自然也沒人注意到一個人影從二樓躍下落在樹枝間，然後從另一頭下來，混入了人群。
淡黃色頭髮的青年在某個距離下放慢腳步，一邊平復呼吸一邊從衣袋裡拿出手機——不是他體力不行，而是太過激動導致呼吸急促——他的眼睛沒有從牢牢盯著的人身上移開。
那是一行四人，兩個成年女子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他看著其中的女孩，那是一個八九歲大小的孩子，發色偏淺，是一種很漂亮的淺栗色，她正抬頭和身邊牽著她手的小男孩說著什麼，側臉的線條柔和帶著稚氣，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裡含著明媚的笑意。
他撥通了一個號碼，等了幾秒，從手機裡傳來一個少年人清朗的嗓音：「……誰？」
「是我，」青年放低聲音，道，「我看見一個小女孩，八九歲的樣子，和樹裡小姐很像。」
電話那頭忽然間連呼吸聲也聽不到了。
他看著那個側臉，若是這孩子長大成人了，應該會是他記憶裡那位女性的模樣吧？
「非常……非常像。」
「樞，我想你還是自己來確認一下……比較好。」
第14章 第 14 章
不可否認的，東京的街頭是繁華的，尤其是這個時間段，在公司門口和同事們告別的上班族，三兩成群從學校出來的學生，頭碰頭商量去哪裡玩親密異常的情侶，這喧鬧的人群和方才發生的一切，如同是出現在兩個世界一樣。
而事實上，它們只隔了一條並不算特別偏僻的小巷子而已。
太陽還沒有下山，不過在這種遮蔽物極多的大城市裡，稍微注意一點就不會被陽光曬到，所以那些懼光又不遵守協議的level c和level d，以及失去理智墮落成嗜血野獸的level e會比鄉村等地提前一些時間出來狩獵，因為湧動的人群在某種意義上能夠混淆那些血獵（吸血鬼獵人的簡稱）的感知，從而渾水摸魚。
廣場上的時鐘敲響了整點報時，牽著師傅的手走路也照樣蹦蹦跳跳的小女孩一邊走一邊分辨周圍那密集的人群裡是否有非人類的存在，感應到了什麼，她看了師傅一眼，後者不著痕跡地點了下頭，然後又去和奈奈討論起了料理做法。
「奈奈媽媽，今天晚飯吃什麼啊？」
「啊啦，小佑希想吃什麼呢？」
「只要沒有青椒！師傅和阿綱哥哥呢？」
「我的話都好啦……」
「唔……肉吧，最近在寺廟裡吃多了素菜……」古安筠單手托著下巴，想了想三天前的抽籤，才回答道。
「哈哈，師傅，聽你這麼說了，佛祖會傷心的呢！人家聽經可是三月不知肉味……」
佑稀有著她這個年齡段小孩特有的朝氣，會為了一點點小事開心半天，就比如現在，透著暗紅的清澈眼眸因為發現自己似乎完美無缺的師傅少有的窘迫而閃閃發亮，那種純澈的光芒是她身邊亮起的霓虹燈也不能比擬的美麗。
「呵呵！難道佑希很喜歡當初我們在寒山寺裡的齋菜嗎？」古安筠輕笑一聲，倒也沒去責怪自己的小弟子在訓練中移開注意力。
儘管看著似乎只是在隨意地散步，但事實上，這是古安筠在帶著弟子訓練，訓練的項目，就是感知吸血鬼的存在。
方才遇到的事件，並非巧合，而是在這幾條街和廣場上轉悠鍛煉分辨能力的佑希傳訊給在不遠處的師傅，兩人這才會在那吸血鬼下殺手前到達。
畢竟，古安筠並不是在吸血鬼獵人協會名單上的獵人，自然得不到那些需要狩獵清理的敗類吸血鬼資訊——雖然說，只要這位願意、想拿，那些資訊並非絕密。
不過，佑希雖然看似移開了注意力，但是古安筠還是可以感覺到，這孩子對周圍的感知並沒有關閉，她只是在巡查辨別期間突然肚子餓了，這才問了這麼個問題——即使周圍有些嘈雜，但仗著靈敏的聽覺，古安筠還是可以確認，五分鐘前，自己的嫡傳弟子已經在唱「空城計」了。
知道正在長身體的小孩子容易肚子餓，所以有準備小點心給她帶著，不過，貌似是今天的修行量比較大呢，小徒弟已經在忍不住揉肚子了——肚子餓的滋味，其實是很不好受的。
想起曾經在那座深山古寺裡吃到的三餐，小女孩僵硬了：「呃……那個確實是非常……可怕的味道……」
「很可怕的味道？」棕發的小男孩好奇地問道。
「啊啦……沒這麼糟糕吧？」雖然外表看起來似乎是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但實際上活著的年歲已經不可考，對於這些口腹之欲也不如幼年時那般上心的古安筠有些遲疑道。
「有！」佑希用力點頭，「我覺得就算是不加鹽不加調料不蘸醬的白水煮青菜也比住持做的‘秘制菜湯’好……」
小女孩氣鼓鼓的臉頰紅紅的，因為情緒激動眸光發亮，那種純澈的、只因為簡單的存在而變動的單純心緒是成年人難以擁有的。
也是她希望，能夠守護的。
古安筠黑如星子的墨色眼眸深處沉澱著溫柔而寵溺的笑意，卻沒說其他的，她最終也只是揉了揉自己心愛的小徒弟淺栗色長髮，然後重新牽起佑希的手：「那麼，快點回家幫奈奈做菜吧！」
回應她的，是意料之中的，無憂無慮，即使有煩惱也只是今晚飯菜之類的小問題，細細的，輕快的，屬於幼童的聲線：
「好！」
走過一條街後，古安筠突然說道：「對了，佑希，要準備了，明天我們該去接一縷，然後回英國。」
棕發的小男孩一愣：「佑希還要走嗎？」
「啊啦，佑希的學籍在英國，她得去上學啊，阿綱。」奈奈摸摸兒子軟軟的發笑道，「暑假寒假的時候就會回家的，如果你想佑希了，可以給她寫信啊。」
且不論阿綱糾結於自己信封地址到時候是寫日文呢還是英文呢還是兩個都寫可是他不懂英文怎麼辦啊等等的問題，路過一家寵物店的時候古安筠說要買點東西，一行四人進了這家飄著淡淡檀香的寵物店。
一襲中國紋樣長衫，容貌比女子更為嬌豔的寵物店主人笑著迎了上來，他有一雙一金一紫的神秘眼眸：「歡迎來到……啊啦，原來是你啊。」
本來殷切的笑容在看清走進來的女子時頓時喪失殆盡，讓古安筠腦門上不可抑制地暴起青筋。
「……D，你已經到了連偽裝都懶得偽裝的地步了嗎？」
D伯爵撇頭：「你又沒帶花糕……」
按下腦門青筋，古安筠回頭：「佑希，阿綱，選只小動物吧！」
兩個小孩子呆愣地看著四周，奈奈眨巴眨巴眼睛：「咦，這裡好多小孩子啊！」
D伯爵詫異地看看天然笑的亞麻色頭髮的年輕女子，又看看那個棕發小男孩——身邊的女孩子，頓時眼睛一亮：「啊，原來是殿下！真沒想到能見到血統高貴如斯的殿下……安筠你從哪裡找到的是要送我養嗎啊早說嘛我一定收下來來來小公主你喜歡什麼樣的環境喜歡公主床還是睡棺材……」
佑希傻眼了，她被那位似乎燃燒起來的伯爵嚇得退到了奈奈媽媽身後，只露出一小張臉，怯怯地看著自家師傅。
嗚嗚師傅這是誰啊難道是傳說中的人販子專門拐帶小孩子的嗎好可怕啊師傅佑希害怕……
從自家弟子臉上清楚無誤地看到以上內容，古安筠撫了撫額，一把揪住D伯爵的領子往內室走去：「阿綱，喜歡什麼動物就挑一隻吧，提前送你的生日禮物……我很快回來，奈奈，拜託你照顧下佑希。」
「啊，沒問題！」
「佑希，它們……會不會咬人啊……？」動物園之行留下深刻印象的褐毛小兔子差點淚眼汪汪。
小女孩看看各種可愛的動物，還有一隻小浣熊躲在沙發背後偷偷看人：「不會，大家都很可愛呢！」
話落，佑希只覺得眼角似乎有什麼黑影飛過，她看過去的時候卻完全找不到影子了，正疑惑，突然覺得頭上一重，然後就有團熱乎乎的東西趴在她腦袋上不下來了。
「什麼東西？」佑希伸手到頭頂，摸到毛絨絨的皮毛，溫熱的溫度，呼吸聲……
阿綱哥哥就只盯著她頭頂，一臉呆滯樣，顯然是問不了他了，奈奈媽媽正和一隻小狗交流得分外愉快，於是佑希只能自力更生，把趴在她頭頂cos毛皮帽子的東西捧下來，到眼前。
主體是黑色，後背和頭上有橘色和灰色的花紋……
這是……什麼？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生物也眨巴眨巴眼睛，然後圓得跟球似的後腿憑空一蹬，佑希沒抓住，那不明生物再次竄到她頭上，四肢攤開，肚皮貼著她頭頂，兩爪子擱她腦袋上，後肢懸空，腦袋搭她腦門上，佑希對天發誓她聽到這不明生物發出一聲代表舒服的叫聲。
「奇怪……去哪裡了？」淡黃色頭髮的青年追到寵物店門口卻失去了目標蹤跡，他焦急地轉頭尋找，忽覺背後風聲乍起，在他反應過來前，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你花了那麼大工夫就為了這個……人？奇怪，他身上有很濃的血族因數……血獵？」D伯爵問了一句。
「大概，我記得他是黑主灰閻，日本最強血獵的稱號在他頭上已經有幾百年了……」古安筠把手搭在青年額頭上，閉上眼睛，有淡淡的白光從指尖綻放，有什麼流進了她的指尖白光中，她睜開眼睛，眼底有淡淡的悲憫：「……原來如此。」
青年記憶裡溫柔的白裙女子抱著小小的嬰兒，有淚水從她的臉龐滑落，那是絕對不會出現在任何人或者下屬吸血鬼面前的，純血種的眼淚。
這個孩子……我想讓她作為一個人類，作為一個普通的女孩長大，讓她從所謂純血種吸血鬼的命運中逃脫，只有……歡笑！
無關于吸血鬼，那只是一個母親想要給自己女兒的，最好的人生。
只是，終生活於黑暗中的生物，對光明的嚮往。
「呐，D，你說……到底是吸血鬼可悲，還是人類可悲呢？」
沒有去聽回答的打算，古安筠往青年身上撒了些夢幻花的花粉，然後把結界撤銷條件設置為青年醒來的時候，便走回寵物店中。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阿綱和奈奈忍笑的聲音，古安筠收拾了一下心情，微笑著推開門走了過去：「怎麼……噗……咳，啊啦，佑希，你腦袋上那是什麼？」
古安筠忍著笑問道，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哀怨地看著自家師傅：「師傅，幫我把它拿下來好不好……好重！」
趴在小女孩腦袋上的「不明生物」愜意地打了個哈欠，拿前爪拍拍嘴巴，伸直了脖子露出了戴在脖子上的金色鈴鐺，不過很快又被它胖乎乎的下巴遮住看不見了，然後繼續呈大字狀趴在小女孩腦袋上，兩隻爪子搭在小女孩劉海上，表情似笑非笑。
「哦啦，看來他很喜歡小公主呢！」跟在後面進來的D伯爵很給面子地沒笑出來。
「D，那個……」古安筠指了指自己弟子腦袋上的東西，「是什麼？」
笑如春花的寵物店老闆背後是朵朵小花：「是招財貓啊！」
三人轉頭看趴在小女孩頭上的不明生物，圓滾滾的腦袋，圓滾滾的身體，圓滾滾的尾巴，圓滾滾的四肢……
「……如果你說是氣球吹出來的我想可信度會更高點。」
因為怎麼也不能把那只招財貓從小女孩頭上弄下來，佑希只能認命地在夏天賊熱的時候頂著個熱乎乎的分量也不輕的「毛皮帽子」。
「如果我以後長不高了絕對是你的錯！」小女孩恨恨地咬牙。
對此招財貓團團的反應是：
呵欠……好困，睡會吧……
「……噗！」X3
「啊~師傅不許笑啦！奈奈媽媽也是！阿綱哥哥連你也笑！太過分了！！！」
第15章 第 15 章
獵人協會，是一座很有十七世紀英倫風格的大樓，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各種術式，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是剔除吸血鬼的術式，除非是被人類馴養的吸血鬼，否則是無法進入的。
佑希的血脈在覺醒，但還沒到觸發這個術式的程度——連古安筠的感知都沒有發現自己弟子身上有血族特質，更不用說沒有她感知靈敏的術式了——所以兩人進入很順利。
進入二層，往協會長辦公室去的路上，頭頂「招財貓帽子」的佑希悄悄拉緊師傅的手，這地方給她的感覺非常不好，比古墓還差，因為光照不足產生的陰影之中，像是隨時會有無數惡意扭曲著生成，撲面而來。
真是……污穢的地方，比那群政客出入的國會大廈還差勁……所以我不想來這裡啊……
看著比上一次來越發顯得陰暗的走廊，古安筠無聲地歎了口氣，察覺到佑希似乎被這裡的氣氛影響顯得有些心浮氣躁，她往自己弟子手心裡畫了一個靜心符，也發覺自己情緒不對的佑希立刻明瞭，收斂心神，平心靜氣。
「師傅……這地方，怎麼會有吸血鬼？」因為心神寧靜，靈敏的五感接收到的資訊被迅速處理，佑稀有些詫異地輕聲問自己師傅。
「大概是因為……已經墮落了吧，那個協會長……」
對著自己弟子不解的眼神，古安筠沒有解釋，只是帶著她到了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敲了敲。
門開了，佑希好奇地看過去，這裡面的人應該就是那個協會長了吧？
是什麼樣的人才會讓自己師傅說出「已經墮落了」這種話呢？印象裡，似乎師傅還沒有對哪個人下過如此評價……
「真的是非常少見的客人呢，古小姐似乎有些年頭沒進入這裡了啊……」
協會長辦公室裡，非男非女的聲音響起，佑希下意識地打了個冷戰，整個人抖了抖，腦袋上的招財貓團團被她的動靜影響，她頭髮本來就滑順，這一下貓咪就趴歪了眼看著要掉下來，只見它肥嘟嘟的下巴一厥，圓滾滾的四肢像劃水一樣一動，像兔子尾巴大過貓咪尾巴的球狀尾巴左右用力甩了幾下，整只貓再次穩穩地攤在她腦袋上。
佑希腦門上暴起一個十字。
「團團……」
「喵？」不是說了麼？爺要睡了，沒事別叫爺，有事更別叫爺。
「……」→已經被氣得什麼也說不出來的娃。
這一出小鬧劇下來，佑希也沒再糾結那位協會長了——說實話，她現在挺恨自己越來越銳利的眼神的，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
儘管只是驚鴻一瞥，而且那位離她還有七八米的距離——這辦公室真的挺大的——可她還是清楚地看到，那位穿著好像古代仕女裙的協會長，臉上塗著比牆粉還厚的粉底，那質地，怎麼看像牆面多過人皮，耳朵上掛著金色的耳墜，用金色的長髮夾梳著女式髮髻，兩樣首飾都應該算是比較好的做工，可為什麼她看來好像一下子把那位協會長的品味拉低了好多啊……
而且，這位協會長還拿著把沒有打開帶蕾絲花邊的扇子遮著嘴部——她看到那位移動扇子的過程中露出的唇部足以讓她對「櫻桃小口」這個詞有極度直接並且負面的印象。
呃……難道就是協會長？
小女孩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師傅，只看到自己師傅默默地歎了口氣。
這麼多年不見品味還是不怎麼樣啊，而且……
古安筠撫了撫額，被手指擋住的眼中閃過一縷寒光。
在她的眼中，這個協會長的周身，有濃重的污濁的黑氣嫋繞，人類靈魂所產生的靈光幾乎被完全蓋去。
那是被污染了心靈的佐證。
除了像奈奈那種神經大條到什麼都不放心上、以熱愛一切的心靈活著的心靈純淨者外，幾乎每個人的靈光都或多或少有被污染的痕跡。
怨恨、貪婪、淫穢……
人類的負面感情都是會讓靈光蒙塵的存在。
而那些快樂、愉悅、寧和的情緒，則是能讓靈光越發明亮、驅除污穢的寶物。
這也是為什麼那些魑魅魍魎總是會找上消極者的原因，除了運氣之外，他們自身散發的那種屬於污穢的氣場也是吸引同屬於污穢的妖魔的主因。
最後她也只是淡淡地招呼了一聲：
「很久不見啊，協會長。」
察看非公開記錄報告書的審批很快拿到手了，古安筠讓佑希跟著一位元記錄員去記錄保管室尋找四年前的記錄書，自己則是留下來和協會長談論一些事情。
記錄保管室裡，沉睡著龐大的吸血鬼和吸血鬼獵人戰鬥的歷史，如果是要尋找什麼和吸血鬼相關的記錄的話，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呐，四年前的記錄就都在這裡了。」那個年輕的記錄員把一疊厚實的文書搬到桌子上，放下的時候激起一陣煙塵。
「咳咳……」猝不及防被嗆到的小女孩拿袖子掩著口鼻，發出的聲音顯得悶悶的，「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灰塵，四年前應該不是很久遠的記錄啊……」
「基本上沒人會在查找這些記錄，這個記錄保管室也只有外面那個送達記錄的接待室是屬於日常運作的，而且現在level e的墮落血族越來越多，能騰出手來的血獵都在忙著狩獵他們，獵人協會人手也不足啊。」那記錄員不好意思道。
「是麼……」
「嗯，其實，如果你師父願意加入獵人協會的話，大家能輕鬆很多呢，畢竟古小姐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
那記錄員似乎是無意間提到的話讓佑希的眼眸沉了沉，她想起了不久前師傅對她說的話，那時候師傅是怎麼說的？
「佑希，不要把自己當成血獵，你和一縷不一樣，我們……」
「並非以狩獵吸血鬼為己任的血獵。」
「抱歉……」小女孩歉意地笑了笑，「師傅她……並不是血獵呢，所以……」
「啊，沒關係，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嗯，四年前的記錄都在這裡了，你慢慢找吧，有事情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嗯，謝謝。」
一下子房間裡就剩下她一個人了，佑希搬來一把椅子，爬上去——期間為自己目前還沒桌子高的身高默默哀悼了片刻——然後拿下最上面的那本記錄，慢慢翻看起來。
「希望我去監視吸血鬼參與的人類聚會？」
獵人協會的協會長辦公室，古安筠重複了一遍對方說的話。
「是的，因為聚會到場的都是穩健派，應該沒什麼棘手的，不過，據說……」
「這次的聚會，會有純血種到場，所以，希望你能夠到場壓制——作為回報，協會的資訊資源隨你調動。」
協會長金色的眼睛裡有什麼情緒閃過，沒有遺漏這點的古安筠心念一轉：「純血種？獵人協會裡已經沒有人能對純血種產生威脅了嗎？」
「雖然這麼說很不好，但事實是，自從黑主灰閻隱退之後，協會新生代力量沒有跟上，即使持有能夠傷害到純血種的武器，卻沒幾個獵人有那麼身手能傷到純血種。」
真的只是新生代力量沒有跟上的原因嗎？古安筠不動聲色道：「據我所知，目前在日本的純血種，只有十一位，而且多數是處在避世沉睡中，危險的則是被血族的元老院所監控起來，能夠出現在和人類交流的聚會上……應該是屬於親人類派吧？緋櫻家主被元老院控制起來，不會放出來，菖藤家主還在避世沉睡中，橙茉、黃梨、白鷺、縹木一向對人類無感，那麼……只剩下玖蘭了？」
「不愧是安筠小姐啊，確實，這次出席的是玖蘭家主，玖蘭樞。」
「……我明白了。」沉默了一會，古安筠閉上眼睛，轉身朝門外走去，「我會去的，不過，我需要一柄對吸血鬼專用的獵人武器，冷兵器還是熱武器，無所謂，請在聚會開始前交給我。」
「這個沒問題，其實按照你這些年對狩獵level e做出的貢獻，一柄武器不算什麼，在你們走之前就能準備好……不過，依照你的實力，應該不需要這個了吧？」
手已經搭上了門把，古安筠睜開眼睛，和方才的冰冷不同，此刻她的眸底帶上些許暖意，柔和了她臉部美麗的線條，顯得格外溫柔：「你們……不介意我帶弟子去實習觀摩吧？」
門關上了，協會長坐在桌前，光線從他背後射進來，讓他的眼神顯得晦澀不清。
有充滿了渴望的聲音在辦公室裡響起：
「真的是……非常非常美麗的人呢……和十五年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的、常駐的、永恆的美麗……」
「如果這份美麗……能夠成為我的該多好啊……」
獵人協會她以前來過幾次，那時候的協會長還不是現在的那個人，這種歷史悠久的建築基本不會有大的變動，所以她對這裡的構造還算熟，略略辨明瞭方向就找到了資料室，那個帶路的記錄員正在外邊的大廳裡整理著最近的資料報告，看到她進來便笑著打了招呼，她正要回應，卻聽到小門裡自己弟子的驚呼。
兩人皆是一驚，那記錄員只覺得眼前一花，那本站在門口的女子已經失去了蹤跡，他連忙跑到一邊的小房間裡，只看到被嚇到的小女孩被她師傅小心地護在懷裡，而兩人面前，那本記錄書中翻開的一頁正燃燒著。
他詫異地走了過去，發現從前後記錄來看，燒起來的應該是四年前冬天裡的記錄。
「我不明白……我正要看，突然……」那小孩像是被嚇到了，愣愣盯著漸漸熄滅的火焰，「四年起那冬天的一頁就……」
自己燃燒起來了……
像是在阻止她看一樣。
資料自燃的事不了了之，師徒二人坐上計程車離開獵人協會，一路上佑希一直都是沉默不語，古安筠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己弟子。
一直等回到了臨時下榻的賓館，佑希似乎還沒從中回過神來，似乎那直接的衝擊對她的打擊太過巨大。
關上房門，古安筠冷覷了一眼那還趴在弟子腦袋上COS貓咪帽子的團團，假裝自己在睡的毛團子抖了抖，默默爬下，佔據了主人的一側肩膀。
（師傅威武\(^o^)/~）
然後她毫不猶豫地用力一彈弟子白皙額頭。
小女孩似乎才回過神來，不解地看著自己師傅。
「不用裝了，沒有監視。」
話落，佑希立刻捂著額頭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己師傅：「很痛欸師傅！」
「……」
古安筠覺得自己現在心情真是複雜難辨，到底該為自己一流的隨機應變能力或者說是演技而高興呢，還是為自己弟子這麼小年紀就如此滑頭而頭痛教育問題。
反倒是一邊的薩爾滿意地點點頭：「不讓他人看透自己是基本功，雖然還不是很好，但這次算是及格了。」
古安筠這才想到，似乎離開澤田家後，薩爾就開始指導佑希種種貴族應該學會的技能，禮儀騎術社交技能是基本功，瞭解各個巫師家族的徽章、歷史、名望人物，各個紋章的含義、背後歷史等等，難道這回算是隱藏自己心思的演習？
深知自己弟子神經大條程度這才留意到她情緒不對的古安筠扶額：「好了，可以說是怎麼回事了吧？」
佑希吐了吐舌頭，乖乖開始說，她的日文水準其實並不是很好，所以看了三頁記錄之後，小女孩左右一陣張望，確定沒人也沒監視的存在後，就用上了薩爾交給她的一個小魔法，可以用來瞬間強行記憶下沒有設下反魔法的書籍內容，如此這般記憶了所有四年前的記錄後，她想應該裝裝樣子——那麼多書不是幾分鐘就能看完的，所以就裝成還在查看的樣子一本本翻下去，結果在翻到四年前冬夜的某夜記錄的時候，那頁紙突然自燃了。
作為一名「迫切想要想起過去所以跟著師傅來協會找資料」的失憶女孩，佑希反應極快，立刻露出一副仿佛是被掐滅了線索的近乎絕望乃至呆愣了的表情——匡人。
聽完全部，對著自己弟子閃亮亮的眼睛，古安筠頭疼地扭過臉去：
她真的不知道該誇自己弟子真有演戲天分連她這個做師傅的都差點被騙過，還是本著小孩子純潔心靈不該被污染的念頭阻止薩爾繼續把佑希往蛇類貴族上培養。
到最後，師傅大人也只能冷瞪了薩爾一眼，然後摸摸自己弟子的腦袋，帶著幾分無奈和寵溺：
算了，能保護自己……總是好的。
這算是默認了薩爾的教育。
先斬後奏半路拐別人弟子當接班人培養的蛇祖在心底抹去一把冷汗。
——其實師傅大人的眼神殺傷力不比殺鬼類神器差，真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02
第16章 第 16 章
回到下榻的旅店後沒多久，古安筠就收到了協會發來的晚宴請帖，名單，以及她要求的獵人對血族專用武器，一柄長劍。
這柄長劍沒有劍鞘，模樣更是有些古怪，劍身不像是用一塊材料直接打制而成，而是像將劍身均勻分割成二十塊然後拼接而成，不僅如此，每塊劍刃上還帶著向兩邊作飛翼狀展開的刀刃。
「師傅，你什麼時候開始用這種武器了？」佑希拿起這柄長劍，找了一會，在劍柄處找到了這柄古怪長劍的名字，蛇刃。
「不，這是給你準備的，」古安筠從弟子手中接過蛇刃，隨手揮了揮，滿意點頭，「半個月後，在獵人協會的郵輪上要舉辦一次聚會，參加的雙方名單在那，」她示意了一下放在桌上的名單，「因為同時有人類和血族參加，所以要找人護衛。」
佑希蹭蹭蹭跑過去看名單，從頭流覽到尾：「哇塞，全都是那些財經新聞的寵兒呢……這聚會有什麼用嗎？」
古安筠在椅子上坐下，蛇刃擱在一邊：「是為了讓人類和血族互相交流的血族聚會，畢竟是存活了數百年甚至數千年的長生種，加上本身那種誘惑力，要說他們對人類社會沒有絲毫滲透的話，沒人會相信吧……」
「血族的生命長久，而且性喜奢華，會經營一些產業來維持自己的生活是從古至今不變的，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的是，這群血族的智商不低，長久歲月累計下來的智慧和眼界讓他們的產業一步步做大……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我所掌握的情報中，全球排名前一百的公司集團中，有三分之一的幕後股東乃至家族掌控者，是那些有漫長時光的血族下屬，從前被稱為血奴的存在，現在，則是成為了血族斂財、向人類社會滲透的跳板……」
佑希歪歪頭想了一會，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我就說嘛，以前我還奇怪為什麼那些厲害的血族住的那麼奢華，古董一大堆，生活條件優越得讓眼眼紅……」
古安筠笑了笑：「確實，他們手中掌握的財產巨大，而且，基本上都是房產、土地、金融，乃至一個國家的傳統名望產業，比如說，如果是歐洲法國的血族的話，除了享有皇室頒發的爵位外，還掌握了全國大部分歷史悠久的葡萄園，因為人類的政權變動對於血族產業的衝擊力，並沒有他人想像的那麼大……所以二戰之後，因為戰爭和市場動盪導致很多人類的產業淪陷到了血族手裡，現在的全球經濟其實已經在一個危險點上了，血族掌握的部分雖然不能說是握有整個人類社會經濟的命脈，但若是他們願意，也是可以引起大幅度股市動盪，讓人類經濟元氣大傷的。」
她看了看這次聚會到場的名單：「巨大的財富總是會引人注目的，與其讓那些富商政客私下和血族接觸，最後自覺或者不自覺地淪為血奴，還不如由獵人協會出面舉辦聚會，在武力保證下，讓人類的經濟一步步從血族手裡獨立出來……唔，這次會有純血種到場，佑希，要去看看嗎？」
小女孩愣了一下：「純血種？level a？師傅你不是說在日本的純血種基本上都是處於隱世狀態，不太可能遇見的嗎？」
「所以我很好奇啊，這個純血種為什麼會出席這麼一個聚會。」古安筠摸摸弟子的小腦袋，把手裡的蛇刃遞了過去，「佑希，試試看，半個月後，你和我一起去。」
佑希不明所以地接過蛇刃，師傅應該知道她不擅長劍術的呀，為什麼會把這武器給她？
隨手甩了甩，聽劍刃劃過空氣的聲音，小女孩忽而眼睛一亮。
聚會舉辦地點是某個豪華遊輪上，為了和宴會匹配，佑希扁著嘴換上了一件鵝黃色真絲短裙，雖然作為一個女孩子她也很喜歡穿裙子類的漂亮衣服，可是在有動手可能的前提下，一件高檔的漂亮裙子遠不如慣常穿的耐磨練功服來得舒服順手。
古安筠看著弟子苦哈哈的模樣不禁輕笑了一下，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好了，有師傅在，沒你動手的份！」
看弟子轉瞬間陰轉晴的模樣，古安筠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又捏了把弟子細嫩的臉肉，這才放開手去做其他準備。
留下小女孩在原地齜牙咧嘴地揉臉。
「師傅你好狠的心啊……」
帶有監控任務的不止有古安筠一個人，獵人協會下屬的獵人也接到了相關任務， 畢竟這麼多的血族不可能交給一個人監管行跡，事實上古安筠負責的只有那個可能會出席的純血種。
「所以說，其實這是師傅帶我出來見世面的，順便掌握如何分辨純血種？」
穿著漂亮的洛可哥風裙子，又有飄帶飾發，佑希看著周圍觥籌交錯的名流人物，悄聲和薩爾說道。
古安筠就在不遠處，她需要和協會派來的獵人交流溝通守備等工作，所以讓弟子在她附近玩，不要離開她視線就行了，佑希看看四周，目前整個大廳裡共有二十三名血族，其中給她隱隱約約危機感的level b是十一名。
「平時難得一見的貴族階級居然一下子來了兩位數……薩爾，你說整個日本到底有多少level b？」
「至少比那個協會公佈的人數多，任何政府機關公佈的負面資料從來都是事實真相的零頭，我想這是我給你上的第一堂政治課上的內容。」薩爾斜了她一眼，「……話又說回來，你那只貓呢？」為什麼他現在已經習慣這小鬼頂著個「貓咪帽子」的樣子，反倒是現在這腦袋上沒東西趴著的模樣看著有違和感？明明離買回那只貓也只有十多天功夫啊……
「……一縷幫我用吃的引開了，這地方寵物不可以進來。」說起這個來，佑希身上就有濃濃的怨念冒出來，「不過說起來，一縷倒是和團團相處得挺好的，那只拽得沒邊的肥貓居然會那麼聽一縷的話……」
據一縷說，他哥哥零也很得小動物喜歡，難道是遺傳問題？她就天生不招動物待見？
那天離開奈奈家後，她本來是跟著師傅去約定的地方接一縷的，不過臨時一縷的父母打電話來說是帶著兩個兒子去出門旅行兼狩獵level e去了，直到昨天她才見到回來的一縷，比起之前分開的時候，現在一縷顯得開朗多了，似乎是解開了心結，這讓她有些好奇這暑假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有鑒於這是私人事件，她也是按捺了好奇心，只等什麼時候一縷想說的時候聽。
等佑希從一縷的變化神遊到等「下學期開學」薩爾打算教她什麼新內容又回神時，身邊多了一個人。
啊嘞，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小女孩茫然地看了一眼身邊那個少年，轉頭去找師傅的位置，發現師傅還在原地，還對自己舉杯示意也就放心了。
「抱歉，我打擾到你了嗎？」
那少年聲音輕柔，眼睛是一種陳年紅葡萄酒的酒紅色，眉眼間帶著壓抑，像是長期憂鬱的後果，但現在的情緒卻是愉快平和的……
佑稀有些疑惑地發現自己對於各個生靈的情緒感應似乎又有了新的提高，眼前的這個少年明顯是壓抑內斂情緒的高手，但她卻能模模糊糊感覺到他此刻異常好的心情。
唔……繼夢見他人過去之後，又有感知情緒……我覺醒的血統到底是什麼啊怎麼能力這麼雜……
前不久剛剛從師傅口中得知自己身上的「返祖現象」，佑希發了會呆，才想起自己似乎沒回答對方，頂著一邊家庭教師的冷光，連忙回道：「啊，不，並沒有……」
體表溫度正常，口鼻呼出的氣體溫度也是正常的三十七度，心跳是一分鐘八十一下……人類？可為什麼會有一種奇怪的不協調感……
雖然心底有疑問，佑希並沒有表達出來，萍水相逢的……人或者妖怪乃至血族都不需要多注意，這次的晚宴她只是來湊熱鬧+見世面的，有問題的人啊血族啊什麼的有師傅在呢！
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小孩，作為一名正在某中世紀貴族巫師手下學習貴族相關課程的小孩，既然沒有到進入社交圈的年齡，也沒有相關的引薦人，她也樂得在一邊觀察眾生百態。
比如，大廳那個自取食物甜點的角落，在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飽食了一頓美味甜點後，鵝黃色頭髮的少年在沙發上以手枕頭睡得正香，一旁似乎是他的朋友的紅發妹妹頭少年想盡辦法想把他弄醒可偏不成功，站在一邊看著外表異常成熟的藍發男子有些無奈地喝著低酒精飲料（超靈敏嗅覺給出的結論，可惜她現在對酒沒什麼研究，還沒辦法分辨他到底喝的是什麼），雖然他看著似乎是成年人，但佑希敢對天發誓他和他周圍的那些朋友同樣是國中生！
等到一個有著銀灰色頭髮眼角帶淚痣的少年走到那角落時，鵝黃色頭髮男孩的美夢算是到頭了，淚痣少年打了個響指，就有一個外表絕對不符合國中生範疇的壯實少年走上前來，扛起鵝黃色頭髮的男孩一陣猛抖，硬生生地把人抖醒了。
唔……也許下次她可以考慮用這個辦法對付她家團團？
身邊的少年倒是非常守禮，除了她和師傅即將離開的時候詢問了她們的一些基本資訊，然後客氣地發出做客的邀請——常人看不見的鬼魂先生淡淡告訴她這是純社交禮儀——外，也沒做其他事，不過拉著師傅手默默沮喪的佑希筒子已經管不上這些了——剛剛接到自己師傅傳音，這位貌似極其正常的人類十七歲模樣少年，就是那位師傅負責的純血種，日本七個純血姓氏中的，玖蘭。
玖蘭樞。
她居然在一個純血種身邊這麼久都沒發現異常，這下子辨識課程又要重修了……
嗚……會死人的啊師傅可不可以手下留情啊……
這導致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深受「重修科目」摧殘的小女孩看到某位純血之君時，都帶著無法掩蓋的哀怨，讓對方不解納罕了許久。
第17章 第 17 章
九月一日，國際開學日，在英國倫敦某個普通的小學，其中一個普通的班級迎來了一名普通的轉學生。
呃，應該是普通的。
這個自我介紹為古佑希的九歲女孩子有著東方人常見的嬌小體型，頭髮是一種很漂亮的淺栗色，長度剛好蓋過脖子，遮住耳垂，一枚做工精緻的紫瓷髮夾夾住了右邊的額發，露出半個光潔的額頭，髮夾上燒制的紫色細瓷花是雛菊，名為快樂的森林小仙子。
講臺下，綠眼睛的男孩睜著一雙假性近視的祖母綠眼睛，發現這個新來的轉學生看著有些眼熟，啊對了，是前不久在社區附近遇到的問路的女孩子，當時還有一個年輕的黑髮男人和她在一起，雖然兩個人長得不像，但他還是認為那個看著非常有氣場很有威嚴氣質但對身邊小女孩會柔和眼神的男人是她的爸爸，還為此羡慕過，那個男人幾乎是他夢想中的爸爸的模樣——當然，是氣場，不是外貌。
英國小學學的東西一直都很簡單，新來的轉校生乖乖寶聽課的模樣讓達力•德思禮嘿嘿笑了，他和他的朋友互相看了幾眼，已經確定了下課後新的捉弄物件。
不過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位新同學身體似乎非常不好，他們只是開了個恐嚇的頭，那女孩子就臉色發青唇色發紫地暈倒在地上了，引來老師把她送去了醫務室，又狠狠地教訓了那幫子愛好欺負同學的男生們。
「哦，安德利亞小姐，請問我的學生怎麼樣了？」
「請放心吧，哈珀兒小姐，這位同學只是驚嚇引起的呼吸困難，從她的資料來看，似乎她本身有原發性的哮喘，受到驚嚇導致發作，讓這孩子安靜休養一會就沒事了。」
隔著淡藍色的醫務簾子，清晰地聽到外間自己的新任英文老師和醫務處護士的對話，躺在床上的小女孩悄悄睜開一隻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馬上閉上。
差不多是她閉上眼睛放緩呼吸的時候，簾子被小心地拉開了，兩個大人看了看睡過去了的孩子，放心地把簾子重新拉上。
「可憐的孩子，這是開學第一天……可惡的達力•德思禮還有他那幫子的小崽子們！」
「請小聲點，哈珀兒小姐，不要吵到古小姐休息。」
「啊，抱歉……那麼，我先走了，我的學生就暫時交給你照顧了。」
「請放心，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等到外間重歸寂靜，確定那個護士一時半會也不會進來檢查，裝睡的小女孩翻了個身，準備真睡了。
「……你不會是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要裝暈吧？」
常人看不見也聽不到的聲音響起，基本上和這小女孩形影不離的薩爾冷冷地發問。
「耶？難道不是為了躲避德思禮同學的挑釁和捉弄嗎？」佑希無辜地看著飄在半空中的鬼魂先生，「成功引起了老師注意，給了他們一個教訓，確保他們不會再來找我了，一勞永逸，不是很符合薩爾你的教導嗎？我覺得我學以致用的能力不錯啊……」
你還有什麼不滿嗎？
小女孩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這麼一句話。
如果不是自己已經成為鬼魂了的話，薩爾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就被這小鬼氣得腦溢血了，也虧得她那個近乎萬能的師傅能忍受得了這個弟子的低能！
如果這是他學徒，早就被他踢出門外了！
……抱歉，薩爾先生，容在下提醒您一句，您忘記這孩子已經成為你的學徒——還是嫡傳的那種——並且在你門下學了有一年多時間了嗎？
被氣糊塗了的黑髮鬼魂聲音越發輕柔，相應的魔壓危險性也逐步上升：「我實在不該指望你用那放著高筋粉的左腦和盛著蒸餾水的右腦思考，要知道我真的找不出揉發未完全水面摻和不成比例的麵糊除了顏色這點外，任何和大腦相同或者相似的地方。」
已經在對方四季如一日的毒舌攻勢下煉成百毒不侵之體的小女孩蹭蹭醫務室的棉質枕頭，眼睛一閉就睡去，只餘下一句差點含在嘴裡的話：
「我知道不就是為了那個會說蛇語的據說是英國巫師界救世主的小男孩麼還讓我來上學我知道的啦但現在人家還在上課呢等下課了我就去找他薩爾記得到時間了叫我我先睡會不然睡過頭了就不怪我了Zzzz……」
光速入睡的小女孩沒看到，自己完全沒有斷句換氣的長句讓旁邊的黑髮鬼魂已經萬分接近正常的臉色再次刷黑成了無反光的平底鍋底。
為什麼一向在古安筠教導下學習的佑希會來小學正式上學，這事情還要從五天前說起。
由於在那次血族和人類的聚會上沒能認出近在咫尺的純血種，師傅大人很是愉悅地宣佈佑希小朋友的非人類辨識能力需要加強，相關課程需要重修，為了讓親愛的弟子加深印象以免再次發生類似與非人類相交甚歡卻一無所知的局面，笑得眉眼彎彎的美貌女子給自己的嫡傳弟子做出了全新的、全方面的、全時間段的實用訓練法——簡稱「三全」，由此，尚還處於人類範疇內的小女孩迎來了最最恐怖的「暑期最後階段衝刺性複習」。
隨時隨地報出師傅指定地點的指定物形狀、氣味、溫度、狀態等要點，連同睡夢中都不得休息，五天功夫就把在奈奈精心製作的美味三餐（加上點心和夜宵是五餐）下養出來的嬰兒肥給丟得無影無蹤了，佑希瞅著鏡子裡自己重新跌回假期前體重的自己，哀歎一聲。
……不，不對，應該是比假期前體重還輕才對。
盯著自己腦袋上的暖和得不得了的「貓咪帽子」，恍然間想起這貓自早上開始就沒下她腦袋過的佑希在意識到那體重裡還得減去自家肥貓團團的體重後，徹底爆發了。
「我決定了！」
小女孩一掌拍在桌子上，氣勢洶洶。
紅木桌子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抗議。
正在重溫今天的學習要點，從筆記本中抬起來頭的銀髮師弟不解地看著她。
「我要買牛排！我要吃肉！今晚晚餐要全肉！再不加緊補肉我就真成白骨精了！」
這天剛好是輪到小女孩買菜做菜決定三餐菜色的一天，想明白前因後果的一縷默默扯掉腦後的黑線：
佑希，你的爆發……就這？
難怪師傅那麼喜歡耍你玩啊……
爆發結果是得益者眾多，一縷終於明白為什麼師傅會給佑希安排那麼多的訓練，並樂見其成她的爆發而不阻止了。
畢竟，自從接受了某位魔藥大師的「指導」後，佑希的廚藝水準大幅度上升，尤其是西式料理，基本上是到了可以去應聘大廚的水準。
——就是東方料理水準一如既往，爛不可言。
買肉去超市，為了儘快在師傅規定的時限內回來，選擇抄小路走捷徑回家的小女孩看到了一個躲在角落裡的小男孩。
男孩應該是和她差不多年紀，黑髮綠眼，戴著大大的黑框眼鏡，頭髮淩亂，佑希注意到他亂亂的額發下有一道閃電形的傷疤。
「咦，那個傷疤……有魔法的氣息？還有不屬於他的，其他人的殘餘魂魄氣息……」注意到那個傷疤的不尋常，拎著晚餐材料袋的小女孩停下了腳步。
那小男孩在和什麼人說話。
「我不是古怪的小孩……」
他抽泣著說道。
然後佑希聽到了一個細細的聲音回答：「別理他們，那些大人總是這樣，從來都不知道小孩子在想什麼。」
帶著嘶嘶聲的……倫敦腔？
「可是達力他……」
「你是說追著打你的那墩肥肉？哦不！我絕對不承認那是小孩子！小孩子是天使一樣可愛的存在，怎麼可以是肥豬啊！」
細細的聲音發出的內容讓綠眼睛的男孩一下子笑了：「哈哈！」
「嘿！夥計！你終於笑了！小孩子就該笑著才對！那是上帝看人間苦難而派下來為人間帶來快樂和幸福的天使！如果連孩子都笑不出來了，這個世界就真的完了！」
「你真好，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不，男孩！我是會在孩子們傷心煩惱時出現的長腿叔叔，要保持神秘！」
「那我以後還能來找你嗎？」
「當然，只要你不試著尋找我的秘密，歡迎再來……當然，你要是能不哭鼻子就更好了。」
「哈哈，這個我不敢保證，不過我會儘量的！」
男孩笑著走了，他沒有試圖去找牆那邊安慰他的人，他不想下次看不到這個會安慰的朋友。
旁觀了一切的佑希抓抓腦袋：「薩爾……」
黑髮的鬼魂沒有回答，但她知道他在聽。
「你知道的，師傅最近抓握訓練很嚴……所以我可以百分之一萬地肯定，牆後面沒人。」佑希皺著眉頭，「這附近我只感應了一隻動物，細長的，冷血的，有鱗片，帶腥味，有毒的……」
她撥開剛才男孩附近的草堆，這個地方是很偏僻的角落，所以雜草叢生也沒人來理會，草叢下是一些無用的物件，她在幾本破破爛爛的書——被雨水侵蝕了紙張的聖經、缺了封面的希臘神話、只留下了記載有長腿叔叔故事的小半本破書——上找到了自己所描述的生物。
「……一條蛇。」
第18章 第 18 章
在雷古勒斯（話說這位神隱好久了終於能多出場了……）所給予參考的魔法史類書籍中，佑希知道能和蛇說話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的獨特本領，他和他的後裔所具備的這個天賦能力，被稱為「蛇佬腔」。
薩爾能聽懂蛇說話，大概是他的家族和斯萊特林有姻親關係遺傳到的能力，和他靈魂相觸的佑希自然而然也具備了這一能力，而那個男孩……
「那孩子也是個天生的蛇語者呢……斯萊特林家族和普通人通婚了嗎？」
為了查找相關資料，佑希到了書房裡，這裡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當初雷古勒斯拿來的巫師界相關文獻也都在這裡。
薩爾畢竟已經和巫師界脫節近千年了，千年間發生的很多事情他都和佑希一樣是一無所知，幸而他們救下的雷古勒斯作為巫師界很有名望的純血貴族，布萊克家族的繼承人，對於巫師界的發展可以說是耳熟能詳，貴族本身就是某段歷史的代名詞，試問哪個貴族會連自己祖上的業績都不清楚明白呢？
雖然基於某些原因他並沒有返回巫師界，也沒有去魔法部——相當於統治普通人的國家機構——把自己的死亡失蹤證明撤銷，更沒有返回布萊克家族，可以說，現在的雷古勒斯在巫師界還是那個在黎明前失蹤生死不明的食死徒，不過披著件袍子戴著兜帽假裝神秘人物或者是某種有特殊癖好的巫師去巫師商業街，對角巷的書店裡買些書籍回來還是辦得到的。
「根據魔法史和貴族們的家族記載，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後代在漫長的傳承中慢慢泯滅在了歷史之中，傳承到了現代的只有一個旁系的、曾經娶過某位斯萊特林家族小姐的岡特家族，不過這個家族也毀得差不多了。」雷古勒斯從架子上抽出一本《細數那些傳承至今的古老家族——巫師貴族：英國卷》，遞給跟在他身後的小女孩。
「這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巫師家族，以不安分和暴力而出名，由於他們習慣于近親結婚，這種性格特點一代比一代更加顯著。他們缺乏理性，再加上特別喜歡豪華的排場，所以，早在最後一名家主，馬沃羅•岡特的好幾輩人之前，家族的財產就被揮霍殆盡。」佑希按照上面的索引找到了雷古勒斯所說的岡特家族，發現這個家族已經在半個多世紀前被判定傳承終結。
雷古勒斯沒有去看那本書，幼年的教育讓他不用看也知道那個家族的結局：「馬沃羅•岡特，還有他的兒子莫芬•岡特，這兩個岡特家族最後的直系男性於四分之三個世紀前因為攻擊魔法部官員而被威森加摩——就是巫師界的法庭——判刑，莫芬•岡特因為有襲擊麻瓜的前科被判在阿茲卡班服刑三年，馬沃羅被判了六個月有期徒刑……馬沃羅在莫芬出獄前就死了，以他們為了血統純粹而近親結婚的頑固習俗，可以確認，承自莫芬•岡特的血脈由此斷絕，因為唯一符合他血脈傳承的女性，梅洛普•岡特在父親和弟弟出獄前就失蹤了。」
「除了這三個有血緣家譜可查的蛇佬腔之外，近代現代最有名的蛇語者就是……you know who。」
你知道是誰……為什麼我會知道他是誰？
一時半會沒反映過來的小女孩茫然地眨眨眼睛，在對面的青年忍著笑的表情裡終於想到了：「啊，那個蛇臉！」
下一秒她臉色變了：
「難道會說蛇語也會變得像蛇臉嗎？我不要啊！」
「噗……咳咳！」一時沒留神被紅茶嗆了的雷古勒斯抽過紙巾把茶漬擦乾淨，咳了一聲解釋道，「雖然黑魔王確實……不過魔法界並沒有這種說法，馬沃羅和莫芬也不是蛇臉，黑魔王早期的時候也是極具貴族皮相和氣質的領袖，只不過……後來出了點事，他的臉就慢慢扭曲成那樣了……咳，我保證，絕對和他會說蛇語無關。」
對著小女孩快嚇哭出來的模樣，雷古勒斯就差指天發誓了。
佑希拍拍胸口，平復心情：「呼……那就好，無論是薩爾變蛇臉還是我自己變蛇臉我都不能接受，養條蛇當寵物已經是我的底線了……」
「嘿！女孩，你不能這麼歧視我的臉！我可是整個社區裡最英俊的蛇！是大家的偶像！雖然我更多的是依靠我的頭腦讓她們和他們折服！」
細細的嘶嘶聲從她的袖口裡傳出來，從那些舊書上找到的「有文化、有知識、有內涵」的小蛇探出三角形的腦袋，從女孩暗紅格子的襯衫袖口中爬出來，落在她面前打開的書籍上。
「哦！這熟悉的墨香！這熟悉的紙張！這熟悉的木漿……啊不，是羊皮紙的氣息！我的精神食糧啊！我曾經日日夜夜夢想著在這明淨的窗戶邊，泡一杯咖啡，翻著精裝硬書皮的紙頁，在咖啡令人沉淪的香氣中品味人類自古以來最偉大的歷程，最精華的思想，最感人的巨作！我愛你們！你們是我生命中最為@#%¥……BLABLABLABLA……」
聽得懂蛇語的兩位表情一片空白。
小女孩面無表情地扭頭：
「……為什麼我會腦抽地把他撿回來呢？」
「……」年歲不可考的鬼魂一個無聲無杖魔法把小蛇連同他下面那本書一起移到窗臺上，然後下強力靜音魔法，確保以佑希的聽力也絕對聽不到一丁點兒的嘶嘶聲。
「那麼，雷古勒斯，你的意思是，他是梅洛普•岡特在麻瓜界留下的血脈，或者是你口中的伏地魔不檢點的結果？」
輕柔的聲音伴著在小女孩身邊顯形的修長身影響起，薩爾的臉色很不好，估計是因為那張絕對不符合貴族審美的臉居然會是斯萊特林的後代，當然也不能否認其中有部分是被蛇語的詠歎調給刺激的。
「我不敢保證，薩爾殿下，雖然這是最有可能的兩個猜測，但我們不能否認，也許是某個隱沒在歷史中的斯萊特林家族留下的隔代遺傳——麻瓜的遺傳學同樣可以作用于巫師。」雷古勒斯謹慎地回答，在近一年時光中被古安筠半強迫地補足了麻瓜常識，現在他對一些現代知識名詞也是隨手拈來，「按照佑希的描述來看，這孩子應該是在黑魔王治下黑暗時代的黎明時刻誕生的，如果是黑魔王的孩子……我不能排除是哪個奉命照看的食死徒在黑魔王倒臺後怕受牽連，把孩子扔到了麻瓜界，因而被人收養。」
「可是那個男孩的臉和蛇臉完全不像！和他沒毀容前的臉也不像！」
就這麼會兒工夫已經翻出一疊舊報紙找到了某位蛇臉人士前期照片，佑希指著簡報上的笑得優雅的黑髮青年道：「如果是長得像媽媽的話，那位母親的長相實在是……怎麼會被選中成為魔王的女伴？」突然想到那張蛇臉，她扭曲了一下臉，「也許我不該對他的審美觀和品位抱太大的信心……或者我該為那孩子慶倖他是個男孩？」
抬手捂嘴順帶把笑聲憋在喉嚨裡，雷古勒斯清了清嗓子道：「我想我們應該去實地考查看看，至少，得知道那孩子的名字。」
佑希是行動派，當即拉著雷古勒斯去了那個社區，仗著越發犀利的感知，一進社區直奔公園，果然在一架秋千上看到了那個男孩。
公園裡沒別人在，一大一小互相看了看，佑希鬆開拉著雷古勒斯的手，走到一個人蕩著秋千的男孩身邊：「打擾一下，請問，這裡是哪裡？」
不想回家，不想看到表哥達力那張肥臉，今年九歲的哈利•波特一個人在公園裡玩著，正低頭緩緩蕩著秋千，卻聽到有個清脆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打擾一下，請問，這裡是哪裡？」
哈利有些詫異地抬頭：「這裡是女貞街……你迷路了？」
「嗯，我和人一起來這裡旅遊的，但是不知道是我把他弄丟了還是他把我弄丟了，等我發現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人了，而且這裡我也完全不認識。」
到底是誰弄丟誰……啊不，是走丟了的意思吧？
哈利抽了抽嘴角。
眼前這個看著嬌小的女孩，穿著長袖的暗紅格子襯衫和深藍色牛仔褲，頭上戴著太陽帽，帽子上還趴著一隻……貓？那是貓嗎？應該是貓咪……樣的帽子……吧？
似乎是對他的眼神有所感應，本來懷疑為帽子造型的圓球狀貓咪睜開眼睛，一雙彎月一樣的眼睛配上π形的唇瓣，就像是在嘲笑一樣。
他頓時被嚇了一跳：「你的帽子……活的？」
「啊，你說團團啊！」那女孩晃晃腦袋，但腦袋上名為團團的肥貓照樣不動如山，「我的貓，他叫團團，老喜歡趴我腦袋上，重死了！」
「一縷還有事沒事就拿點心喂他！團團現在越來越重了！」女孩子乾脆在旁邊坐下，把貓咪從帽子上揪下來，蘿莉臉對著貓咪臉，大眼瞪著小眼，「再趴我腦袋上，以後我要是長不高了絕對是團團你的錯！」
貓咪在她手上歪歪腦袋，發出一聲無辜的叫：「喵？」
這一聲無辜的叫像是一把無形的巨錘敲在女孩頭上，淺栗色的小腦袋頓時無力垂下：「居然學會裝無辜了……」
趁著女孩無力的瞬間，貓咪從她手中竄出，重新回到自己的「黃金首位席」上趴好，繼續眯著眼睛，愜意地曬太陽，那舒服的模樣和無精打采的女孩形成鮮明對比。
「噗……」哈利一時沒忍住笑，連忙捂嘴，「啊，對不起……」
「沒事，」女孩大度地擺擺手，「反正連阿綱哥哥都會笑，不要緊的，我都習慣了。」
笑過之後，哈利決定幫助這個很好相處的開朗女孩，想了想課堂上老師說的迷路後措施，他問道：「那你還記得他的電話手機號碼之類的嗎？或者是住的旅館名字，之前約定好的碰面地點之類的……」
女孩仰頭想了想，由於貓咪身體真的太肥了，不可能全部趴在女孩小腦袋上，所以肥重的後半個身體本來是懸空在她後腦勺上的，她這麼一仰，整只貓都開始下滑，發現自己「險境」的團團倏然瞪大了眼睛，原本趴著不動的四肢立刻像在游泳一樣用力地撲騰，努力往腦袋上蹭，以保持身體不下滑。
「我記得……哇啊！團團你幹嘛！」被自家貓咪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了一跳，剛才想說的話也忘到了一邊，女孩近乎咬牙切齒地盯著被硬揪下腦袋後還保持無辜表情的肥貓。
——話說你是怎麼從那張滿是貓毛的臉上看到無辜的？
「我想他不是故意的……」一旁的哈利揉著忍笑忍到痛的肚子，小聲道，這對主人和貓咪的組合太搞笑了，如果去上電視節目的話，絕對會比每晚達力看的那個搞笑節目還要受歡迎。
女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上的貓咪，面部表情極其古怪：「為什麼每次我想教訓團團的時候都會出來人給他說情呢？」
「噗……哈哈！」
小孩子的交情總是發生的不可思議，就像現在，本來是問路來著，可等到一個黑髮英俊的男人找到這個公園時，兩個孩子連同一隻貓一起玩得不亦樂乎了。
「很高興認識你，我叫佑希•古！」離開之前，女孩扶正在打鬧中歪了的太陽帽，貓咪在她的強烈抗議下終於從她腦袋上移開，趴到了她的左肩上，哈利有點擔心到時候這女孩會不會兩個肩膀高度不一致，畢竟，方才親手抱過團團的男孩清楚地知道了這只貓咪到底有多重，也明白了女孩對他死活要趴腦袋的怨念之深。
「我叫哈利，哈利•波特。」
男孩沒看到黑髮青年抄在衣袋裡的手聞言一抖。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03
第19章 第 19 章
回到家裡，對著佑希疑惑的眼神，雷古勒斯苦笑了一下：「佑希，你的魔法史學到哪裡了？」
「十四世紀焚燒女巫，薩爾剛給我佈置了一篇論文，題目是《論十世紀巫師受迫害事件和十四世紀女巫被焚燒事件的同異》。」想起自己的家庭作業，小姑娘的臉頓時苦哈哈的，「在動筆之前，我覺得我需要更多的史料……」
「那麼，我想你不介意預習一下課程吧？」雷古勒斯走進書房，片刻後懷抱一摞書出來，佑希掃了一眼，《現代魔法史》，《黑魔法的興衰》，《二十世紀重要魔法事件》……
「這些書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提到了兩個人，一個是黑魔王，而另一個……」他在書籍上施了一個小魔法，從書堆裡凝聚起金色光點，那些光點自動排列成了伏地魔的名字，雷古勒斯手勢一變，光點變化，成了另一個名字。
佑希念出了那個名字：「哈利•波特……」
「是的，哈利•波特，大難不死的男孩，自索命咒面世以來，第一個從阿瓦達索命咒下逃生的人，代價是留下了額頭上一道閃電形的傷疤，而向他發射出魔咒的黑魔王，則消失了……」
雷古勒斯緩緩說道，面前的女孩正在快速翻閱他拿出來的書籍，拜覺醒中的血脈所賜，她現在稱得上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理解力尤其驚人，只這麼一會兒工夫，她已經翻完了兩本，伸手拿下第三本。
「可那時候他才一歲！再怎麼驚人天賦的小嬰兒也……等下，父母死于同一天晚上同一地點……」佑希飛速翻回剛才看的地方，重看一遍，確定自己沒看錯，她抬起頭，疑惑地問道，「難道不是他的父母擊敗了那個人，被魔法部把功勞記在了一個嬰兒頭上？可這又是為什麼呢……沒有哪個政權願意有一個民間聲望遠高於自身的人或者機構吧，一個和伏地魔同歸於盡的救世主明顯比活著的嬰兒救世主更有利於魔法部樹立自身形象吧？」
「我不知道，那時候我已經躺在黑湖湖底了。」雷古勒斯拿過《黑魔法的興衰》，卻沒有翻開它，只是看著它黑色的封面，「我對巫師界的記憶停留在最黑暗的時刻，那個命運轉折的夜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恐怕只有幾個人知道……莉莉•波特，詹姆•波特，黑魔王本人，或者該算上還是嬰兒的哈利•波特，如果他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的話。」
佑希抿了抿唇，繼續翻下去：「上面說，在本世紀最偉大的白魔法師阿不思•鄧布利多的保護下，我們的救世主過著……王•子•般•幸•福•的•生•活？」女孩念書的聲音越來越不可思議，到最後幾乎是一字一頓，「如果我還沒有得老年癡呆症，並且光線傳播無誤的話，我想我們所看到的，是一個和同齡人矮小得多，才比我高了半個頭，穿著不適時宜舊衣服的瘦弱男孩！這就是所謂的王、子、般、的、幸、福、生、活？還是說巫師界實行的是另一種生活標準？」
雷古勒斯沒有回答，他似乎在對著翻開的書籍某頁發呆，過了一會他閉上眼睛，沉思了許久，才睜開眼睛：「我想我需要回魔法界去，為了弄清楚事實真相。」
佑希迷惑地看著他從座位上起身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思考著什麼，她好奇地把剛才雷古勒斯在看的書拖過來，她想知道是什麼讓那個人露出這樣的表情。
「於神秘人倒臺後才暴露出來，被認為是阿茲卡班城堡中待著的囚犯中最臭名昭著的小天狼星布萊克……布萊克？雷古勒斯的親人？」
被相同的姓氏吸引，佑希乾脆坐下來慢慢看：「本世紀最危險的食死徒，他曾是純血貴族、‘永遠純粹的布萊克’家族繼承人，因為分入格蘭芬多後叛離了自己的家族，被宣佈從家譜上除名，但沒有人知道真相如何，到底是年輕的布萊克自己的叛逆，還是老謀深算的布萊克家族放在光明陣營裡的一顆暗棋……他是救世主哈利•波特的父親、鳳凰社骨幹成員詹姆•波特在校七年的好友，畢業後他們一起加入了鳳凰社，共同抵禦黑魔王的恐怖攻勢，然而在最關鍵的時刻，他背叛了波特夫婦，幫助神秘人找到了救世主被魔法重重保護的家……」
「……在入獄前，他殺死了整整一條街十三個麻瓜，這其中還不包括在校四人組中的好友，小矮星彼得，這個平日看著普通的年輕人勇敢地譴責害死好友的小天狼星，然後被瘋狂的布萊克炸成碎片，人們所能找到的他最大的一塊遺骸，就是他的食指……」
等她看完有關小天狼星布萊克的資料時，雷古勒斯也停下了繞圈的腳步，他說：「我的哥哥是無辜的。」
「哦……呃？小天狼星是你哥哥？」佑希頓時瞪圓了她的眼睛。
「是的，我哥哥他……年少的時候非常叛逆，他痛恨黑暗，嚮往光明……他憎恨自己的家族，迫不及待地想離開家裡……然後他如願了，和他的朋友在一起，把高錐克山谷的波特家當成了自己的家……」
「他是最堅定的反對黑魔王的人，絕對不會為黑魔王效命……我相信，即使是黑魔王最後獲得了勝利，他也是那個反抗到犧牲的人。」
「他是無辜的。」
雷古勒斯的語速快了起來：「我不能什麼都不做，在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前提下！」他攥緊了手裡的魔杖，像是這樣能讓他平靜下來，「阿茲卡班……他被關在阿茲卡班八年了！那個鬼地方！」
「他叛離了自己的家族，和布萊克斷絕了關係……即使這樣，你還要幫他？」說話的是剛剛回來顯出身形的薩爾，自從自由活動範圍到了五公里後，除了授課時間，他基本上不會在房間裡，這次也是，從女貞街回來的路上就失去了蹤跡的鬼魂到現在才回到家裡，也不知道他去幹了什麼。
雷古勒斯奇異地平靜下來了，他的聲音輕柔，像是羽毛落在露珠上：「可他仍然是我的哥哥。」
「只要我還是雷古勒斯，他還是西裡斯，即使沒有了布萊克的姓氏……我們相連的血脈是不可抹消的。」
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深吸一口氣，然後輕聲道：「克利切。」
佑希感覺到附近的空氣裡傳來古怪的波動，那種波動和薩爾用幻影移形時的魔力波動完全不同，像是另一種體系的魔法一樣。
一聲很響的爆裂聲後，一個古怪的生物出現在了佑希眼前。
從她所儲備的有關巫師的常識和知識中，佑希知道這是一隻家養小精靈。
除了腰上圍了一條髒兮兮的破布，像熱帶國家男子用來遮體的腰部外，它全身幾乎一絲不掛。他的模樣很老了，皮膚似乎比它身體實際需要的多出了好幾倍，雖然它的腦袋像她看過的圖冊上一樣光禿禿的，但那兩隻蝙蝠般的大耳朵裡卻長出了一大堆白毛。
它兩眼充血，水汪汪灰濛濛的，肉乎乎的鼻子很大，簡直像豬的鼻子一樣。
「克利切聽到了雷古勒斯少爺的呼喚，克利切這是在做夢嗎？」
佑希猶豫地移到雷古勒斯身後，扯著他的衣角輕聲問：「它是……」
「為我效勞的家養小精靈，忠誠的克利切。」雷古勒斯低聲說道，然後他對那只蒼老的小精靈說，「你沒有在做夢，克利切，是我回來了。」
克利切閉上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乾癟的胸脯急劇起伏，然後他睜開眼睛，發出一聲令人血液凝固的尖叫：「掛墜盒！雷古勒斯少爺的掛墜盒！克利切沒能完成雷古勒斯少爺的命令，克利切毀不掉它！克利切不是個好精靈！」
佑希在抬手捂耳朵和捂小精靈嘴巴之間猶豫了不到零點零一秒就選擇了後者，她很慶倖自己的選擇，因為這樣她才來得及拉住用力拿腦袋撞地板的家養小精靈，為自家地板逃過了一次品質檢查——沒人願意知道到底是地板比較硬還是這只老精靈的腦袋比較硬。
雷古勒斯對此顯然是習以為常：「克利切，安靜，現在，仔細講我掉入黑湖以後發生的事。」
「克利切換掉了掛墜盒——眼睜睜看著……雷古勒斯少爺……被拖到水下……然後……把掛墜盒帶回了家。」
「克利切沒法在它上面留下一點痕跡。」小精靈難過地說，「克利切試了所有的辦法，所有的辦法，可是沒有一個，沒有一個成功……盒子上有那麼多強大的魔法，克利切相信只有從裡面才能摧毀它，可是它打不開……克利切懲罰自己，重新再試，又懲罰自己，重新重試。克利切沒能執行命令，克利切摧毀不了掛墜盒！女主人悲傷得發了瘋，因為雷古勒斯少爺失蹤了，克利切不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不能，因為雷古勒斯少爺禁——禁止克利切對家——家裡人說岩——岩洞的事……」
克利切泣不成聲，雷古勒斯等它安靜下來才繼續道：「那麼，克利切，那個掛墜盒，還在你那裡？」
「是的，克利切毀不掉它，只能把它藏在壁櫥裡……」
「現在，把它帶過來，帶到這裡來。」
家養小精靈發出一聲和來時一樣的爆裂聲消失，這次佑希早有準備，捂住了耳朵，伴著又一聲爆裂聲，克利切拿著一隻小小的金色掛墜盒出現在客廳裡。
「給我看看。」一直保持沉默旁觀的薩爾突然出聲道，雷古勒斯接過小精靈獻上的掛墜盒，把它交到黑髮的千年鬼魂手裡。
這是一個金色的小掛墜盒，上面有一個華麗的蛇形的S，從充斥在附近的金屬粒子種類和濃度來判斷，這掛墜盒分量不輕，佑希想到。
仔細看了很久，薩爾才說話：「它被黑魔法污染了，這個掛墜盒本來是保護未成年的家族繼承人用的，但有人用不乾淨的靈魂碎片和其他魔法污染了它……」
「薩爾，你認識它？」佑希問，她從黑髮的鬼魂眼中看到了懷念。
「我記得它的誕生……為了保護一個孩子，我記得那孩子剛出生的模樣，小小的嬰兒，有著黑色的頭髮和金棕色的眼睛……」失去了大部分記憶的鬼魂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中，神情恍惚，「那時候的小巫師很容易遭遇危險，為了保護他，赫爾做了這個掛墜盒，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煉金術和草藥學一樣出色。」
「她唯一不擅長的就是魔藥，雖然很會做菜。」
薩爾的笑容和這句輕聲細語一起消失，快得讓佑希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覺。
第20章 第 20 章
——樞，我很高興你能贊同我的和平主義。
——嗯，希望它能得以實現。
想起那個淡黃色頭髮青年說起這個來興奮的表情，他拉開抽屜，修長的手指挑起一條銀質掛鏈，下面是一個做工精緻的項鍊盒，他輕巧地打開項鍊盒，裡面是一張側面半身的微型肖像，是一個穿著鵝黃色真絲裙的人類小女孩，大概八九歲的樣子，有著漂亮的淺栗色頭髮和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目光清澈如水，她側著身子，對著身邊不存在畫像上的某人仰著頭帶著笑，眸光純然乾淨一如四年前，注視著他時一樣。
少年輕輕地把吻印在相片裡的女孩上，像早春裡第一枚櫻花落在草葉上，輕柔得不可思議，有低沉而愉悅的清朗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終於找到你了……我的小公主。」
一個幾乎被認定是死亡的人要推翻自己的死亡證明，這需要做很多的工作，包括解釋這些年不在魔法界去了哪裡、做了什麼、相關證件、人證物證等，借著古安筠的情報網幫助，這都不是問題，只是這些天雷古勒斯會比較忙。
而在那之後，他就會回到位於格裡莫廣場12號的布萊克老宅之中，執行自己作為布萊克家族繼承人的職責。
「女主人會萬分高興的！雷古勒斯少爺！」蒼老的家養小精靈彎下腰，一直彎到他的鼻子差點碰到地板，動作卑微而恭敬。
「我想……那房子大概有七八年沒人住了，但願它沒成鬼屋……克利切，希望你能在我去魔法部辦完相關手續回去前打掃好屋子，另外，帶上布萊克家族紋章去瑪律福莊園一趟，告訴西茜姐姐一聲，我需要她和盧修斯姐夫的幫助，為了證明我的身份。」
雷古勒斯拿出那個在黑湖底保護了他這麼多年不死的黑暗護身符，這既是保護家族族長的手段也是身份證明，深知它的重要性，克利切幾乎是顫抖著手接過的。
「是的！克利切一定會辦好了！」
肩負了主人深厚的信任，小精靈激動地大喊，然後消失，去做主人交代的事項。
「雷古勒斯，你終於決定不當吃白飯的小白臉了？」
當天晚上，得知雷古勒斯返回魔法界的決定，聽到弟子佑希對此的評價，古安筠拈著白瓷杯蓋撇去茶沫的手一頓，挑了挑眉，然後吹了口氣，細細品味支使一縷跑腿打來的新鮮山泉水泡的綠茶。
被那個名詞小小地噎了一下，雷古勒斯咬牙笑道：「請問，我哪裡符合這個‘吃白飯的小白臉’定義了？」
「小白臉定義，由女性或同性戀伴侶提供金錢支援的男性或者女性。」一縷隨手打開某個百科網站，念出其上名字定義，他有意無意地略掉了前半句話。
「所以說啊，雷古勒斯你吃的是師傅的，用的是師傅的，穿的也是師傅的，住的還是師傅的……哪裡不符合這個定義了？」佑希認真地下結論，末了為求民主還問了一聲。
……還真的是哪裡都符合。
木然發現自己還真的是無法可說的雷古勒斯糾結著扶額。
古安筠喝茶的手勢一頓，猶豫了一下，還是不告訴自己兩位弟子，這個人自從被救上蘇醒後沒多久就被她扔到自己的情報網培訓基地裡鍛煉了，除了補足普通人的常識外，也讓他接觸了相當部分黑道產業，佑希和一縷訓練的時候，雷古勒斯就在學著怎麼和美國炎狼義大利黑手黨中國三民會等黑道大佬打交道，做生意——軍火生意。
她安筠大小姐從來不做虧本買賣，救人也一樣——佑希這娃是目前為止唯一的例外。
正待繼續的佑希突然一愣，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有個男人突然出現在花園外的門口……巫師的幻影移形麼？」
她看向雷古勒斯，後者點了點頭：「應該是盧修斯•瑪律福，我的堂姐納西莎的丈夫。」
「哦，那你們聊吧，我和一縷去地下室練習好了，希望你的堂姐夫不會因為看到太多的麻瓜用品心臟病發！」佑希笑嘻嘻道，攤手聳了聳肩，她知道那些純血貴族的堅持。
「我相信他的心理素質足夠堅韌。」雷古勒斯笑了笑，目送小女孩拉著銀髮師弟的手走進地下室通道，然後他看向古安筠，後者淡淡點頭：「你隨意吧，在我回來前恢復原樣就行。」
說完，她的身影像霧氣一樣從原地消散。
「和巫師完全不同的手法……我越來越好奇她的身份了。」雷古勒斯喃喃說道，「麻瓜也有這樣的手段了，那巫師們所堅持的純血榮耀又在哪裡呢？」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在看了近一年的麻瓜界發展之後。」在一旁現出身形的黑髮鬼魂淡淡道，「不要讓我覺得你這一年的見識都丟到垃圾箱去了。」
雷古勒斯回過神來，笑道：「是的，我確實知道我該做什麼。」
貴族堅持的純血也好，鄧布利多堅持的親麻瓜也好，一切都是為了巫師界的延續。
當初會決定暫時不回魔法界，某種意義上他確實是在逃避。
逃避黑魔王錯誤的統治，逃避父母的殷切期待，逃避布萊克家族「永遠純粹」的家訓。
他做不到明知道是錯誤還追隨那個黑暗公爵。
所以他應下了安筠小姐的邀請，去了那個情報基地，然後世界被顛覆了。
在這一年擴展的視野中，他無法不為那沒有返回卻依稀可以知道的，仍然守舊、落後、封閉的巫師界而擔憂。
「既然知道要做什麼，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伴著這句話，薩爾的身體消散在了空氣中，雷古勒斯知道那個有千年閱歷的鬼魂已經不在這個房間了——以對方的驕傲和自尊而言，不會做偷聽的事，要聽早就光明正大地聽了。
地下室裡，薩爾剛剛通過隔音層就聽到了震耳欲聾的槍聲。
一個人一把槍，以上百平米的房間為對戰地點，兩個身影在各種高矮不一大小不同的障礙物間閃動。
淺栗色頭髮的女孩半蹲在一個兩米高的障礙後，在收斂自身存在的同時細細感知銀髮對手的所在，這難度比平時要高得多，相當於把一個人手指相鄰的骨節往不同方向延展成一個波浪褶形。
倏然她觸在地面的前腳掌一動，整個人如同有看不見的力在身下托著一般呈與地面平行的模樣在半空中躍向另一頭的障礙。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
幾乎是她離開原地的同時，原地出現了一大灘紅色。
這是練習用帶色料子彈留下的痕跡，如果她的反應慢上半步，這發子彈就打在她身上了。
銀髮的少年在四點鐘方向露出一方衣角，卻很快消失。
女孩沒有回頭卻像是在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身在半空中持槍的手卻背到了背後，仿佛是隨手開了一槍，子彈離膛的聲音響起時，幽幽的銀藍在十一歲男孩的衣服上綻放開來。
「哈，我贏了！」輕巧地落在障礙物上，佑希回頭，笑眯眯道，「親愛的師弟，十連敗哦！」
男孩鼓起了包子臉，可愛得讓女孩從高處一躍而下，忍不住想伸手捏捏。
一年來慢慢褪去了那種玻璃似易碎感的少年自然不會這麼乖乖忍受，他忽然露出一個笑：
「可是佑希你的辨識過程貌似還在重修中吧，至少我沒什麼重修課程。」
佑希伸出去的手僵了僵，卻毫不留情地捏上了師弟的臉：「啊啦，怎麼能這麼說呢？多學習一遍的話記憶也會牢得多，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遍哦！」
「哇……很痛欸！」
「嘻嘻，這是對師姐出言不遜的懲罰哦！」
「佑希你明明比我小吧！」
「可是我入門比你早啊！要怨就怨自己入門遲吧，本門不算年齡算入門輩分和事件的哦，一•縷•師•弟！」
「唔哇你再動手我翻臉……唔！」
兩個孩子完全沒有技術水準也沒有形象地滾到地上打鬧著努力把對方壓下去，直到旁觀許久終於看夠了的古安筠拍手叫停。
薩爾落到了三人附近，聽到古安筠微笑著宣佈，「你們要準備去上學了。」
「耶？」X2
「我和一縷的課程……不都是師傅你在教嗎？」佑希茫然地問道。
「可是你們也需要和同齡人交流啊！」師傅大人笑眯眯道，「在學校裡，你們能夠學到的不僅僅是課堂上的知識，還有和其他人交流、和同學相處時的種種經驗，這不是我可以教授的，而是應該由你們自己在遇到的時候學著自己去解決並從中得到相關經驗的。」
「而且，不是僅僅去學習哦！有任務。」師傅大人搖了搖手裡的信件，得到兩個弟子疑惑的眼神各一枚。
「是這樣的，血族中親人類的純血之君玖蘭樞和獵人協會中贊同和吸血鬼交流合作的成員達成共識，兩方決定嘗試血族和人類共存的模式，以血族和人類和平共存為目標。」
「血族和人類和平共存？」兩個孩子幾乎是異口同聲道。
「是的，由最強的吸血鬼獵人黑主灰閻，和贊同與人類友好共處的純血君主玖蘭樞聯合其他獵人和血族共同提議，在黑主學院進行試點，創立夜間部，既不屬於高中部也不屬於大學部，在夜晚一起學習，做高水準的學習研究，所以不規定幾年制，因為……夜間部的學生，都是血族。」
「普通人類屬於日間部，而血族屬於夜間部，聽從純血種命令的血族如果想進入夜間部學習，需要先簽訂合同，內容包括不得暴露自己吸血鬼身份、在校內禁止吸血行為、禁止攻擊人類等，兩方共用一個校舍，白天是由人類使用，當夜幕降臨時，則是由夜間部使用……如果反響好的話，就推廣開來。」古安筠看看手裡的信件，「唔……大致內容就是這樣，日間部和夜間部的上課時間完全錯開，如果可能會遇上的話，也只有黃昏換班的時候。」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
「……有種把獅子和綿羊關在一個籠子的感覺。」淺栗色頭髮的小姑娘眼神飄忽，她很想知道如果這事暴露出來還會有多少人去黑主學院念書。
「很不可思議呢……只憑著來著同樣是血族的純血種的命令約束，那些血族真的會遵守約定嗎？」一縷愣愣地問道。
「當然不能完全交給血族內部監督，獵人協會也是會派出人員監督的，學校方面會設立風紀委員，當然這是對外說法，其實質名稱為，守護者，在夜間部上課的時候巡邏，保證他們身份不敗露，同時確保日間部學生的安全——畢竟這個計畫的最初目的是讓年輕一代的獵人瞭解新一代的血族，而血族方面則是為了將年輕一代的吸血鬼教育成‘穩健派’，所以兩方派出的都是較為年輕的成員。」
「血族方面進入夜間部學習的成員都是近幾百年來誕生的level b和level c，相當於人類十七八歲孩子的年齡，沒有受到太多來自父輩的影響，還未定性的年輕血族。所以相應的，獵人協會也會派出新一代的獵人後代，監督的同時瞭解血族，所以希望能讓我的弟子也參與到這個計畫中……以上就是信件的全部內容了。」
「新一代的獵人……」一縷像是想到了什麼。
古安筠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想：「是的，已經確定其中一名守護者是你哥哥，錐生零。」她揮了揮手上的信紙，「獵人協會是希望你們兩個都轉入黑主學院日間部，對外稱為風紀委員，實質是執行守護者的職務。」
第21章 第 21 章
「……我想去，老師。」在佑希開口前，一縷搶先道，絲毫不顧身邊女孩詫異的目光。
古安筠看著銀髮的弟子，他在她門下只學了一年而已，雖然身手大有長進，但面對那些夜間部學生……
「一縷，不是我打擊你，你現在的實力，不行。」深知自己師弟實力的佑希皺起了小眉頭，反對道，制止了對方的反駁，她冷靜地說出了事實：「我知道你想多和家人處在一起的心情，但你現在的實力不足，身體機能比起一年前確實提高了近三倍，可這和血族的身體機動力比起來根本不夠看，老實說，從實力角度來看，我更傾向於讓我一個人去，你繼續跟著師傅修行……至少現在的我面對level b有自保之力，同時也能在純血種手下逃生，但你卻做不到。」
說到最後她搖了搖手指：「師弟，不要忘記剛才的十連敗哦！」
「可是……」一縷急急地想反駁，卻一時半會想不出什麼，看到薩爾時突然靈光一閃，「聽薩爾的說法，佑希你的名字已經在那所魔法學校上了，十一歲的時候會送來入學邀請函的吧？」他詢問地看了眼薩爾，後者點點頭，「也就是說，即使你去，也最多呆兩年，但獵人協會到時候不會讓你回來的吧？好不容易有了能讓老師受制約的‘人質’……」
不得不感慨一縷的聰慧，立刻意識到了獵人協會發給古安筠這封信的真是意圖，隨著語速慢慢緩下來，他的思路也越來越清晰：「老師一直游離在獵人協會掌控之外，這次有這麼好的藉口，他們不會放過佑希的！」
「所以還是我去比較好吧，我本來就是獵人家族的孩子，而且那裡有哥哥在，他們多多少少要顧及一下協會內部的反應，如果他們對我下手的話，我的爸爸媽媽不會坐視不管的！」
男孩褪去了急躁，一點一點地說明、計畫：「實力方面的話……雖然使用冷兵器的確無法和那些夜間部level b的吸血鬼對抗，但我記得有柄稱作‘血薔薇之槍’的獵人對吸血鬼專用武器，即使是純血種也無法與之抗衡的獵人專用武器，如果有那個的話，我想我的實力就不是問題了。」
古安筠安靜地看著眼前的孩子，十一歲的男孩還不能稱之為少年，和初見時比起來，幾乎是一個天一個地，那種玻璃一樣易碎的感覺早已褪去，如今的銀髮男孩就像是在高溫高壓下緩緩變化的化學元素C，在她的訓練下，一點點地被磨礪成了鑽石，不變當初的剔透，卻更加堅硬，耀眼，有堅韌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醞釀。
已經不是孩子了……
她歎息著，摸了摸男孩柔軟的銀髮：「一縷，長大了呢……」
「有頭腦，有實力，更重要的是有擔當，已經……是個成熟的男子漢了呢！」
女子不加掩飾的誇讚讓一縷紅了面頰。
「老師……」他呐呐地喊了一聲。
「一縷轉入黑主學院，」她制止了急切想說話的佑希，「我會跟去的，讓一縷一邊修行，一邊執行守護者的職責，剛好黑主灰閻問我願不願意擔任音樂老師的職務……至於佑希，我想薩爾也有意見吧？」她看了眼身邊的千年鬼魂。
薩爾點點頭，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出自己的打算：「你轉入那個救世主哈利所在的學校，接近他，在適當的時候透露巫師的存在，然後把他帶回家來，我要親自指點他。」
黑髮的鬼魂冷哼了一聲：「不管他是斯萊特林的後裔，還是因為那個殘餘的靈魂碎片才有了蛇佬腔的能力，我不會坐視不管任何一個天生蛇語者在麻瓜世界裡，把自己當成厄運的源頭！」
轉學歷程重播完畢
「……薩爾，你確定你真的只是為了那麼一個理由才來讓我上學的？不是因為你看不懂那本初中化學課本這才來惡補小學化學嗎？」
在醫務室裡休息了半小時，實在無法在身邊過於殷切的護士小姐照看下安睡，佑希摸摸所餘不多的良心，回教室聽課去了。
「……」不言不語地黑髮鬼魂連瞥一眼的功夫也沒有，佑希無語地看著一行行的字跡快速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筆記本上，貴族式花樣字體華麗異常，看著的人也感覺分外……眼花。
其實魔法還是很好用的……
預設了薩爾弄出來的課堂筆記，佑希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辨認，然後去除和魔法相關的部分——薩爾在記錄的時候也把他對魔法的理解和兩者相同的地方都寫了出來，結合兩者後的新理論，這不是可以拿去問老師的——修飾句型後抄到她的課堂筆記上，因為摻雜了很多古代語法和變形單詞，這份筆記看起來異常吃力，好在她已經看了一年多薩爾的魔藥筆記，這倒不是很難。
英國小學下午放學時間很早，至少比起她呆過的中國小學要早得多，下午三點的時候，佑希已經頭頂著「團團牌皮帽」走在了前往女貞街的路上——在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兩隻腳跨出校門範圍後的第一秒，不知道蹲在哪裡守點的肥貓飛撲到自己主人腦袋上，讓薩爾無言的同時也深刻理解了古安筠在制止這只招財貓時說的「不許跟進學校範圍」到底是什麼意思。
走到一半的時候，黑髮綠眸的男孩抱著書包跑過眼前，佑希愣了一下，接著就看到淡金色頭髮的某龐然大物和他的狐朋狗友們追在後面。
她住的地方本來就在女貞街附近，所以和德思禮家的兩個孩子會同路也不意外。
達力•德思禮吃過這小孩病弱的苦頭，那種好像快死了的樣子確實嚇到了他，所以看到這個已經被他掛上易碎勿碰標籤的轉學生後，他也沒理會，繼續去追打他的表弟來出氣。
「如果不是師傅的情報網保證這絕對是有DNA證明的血緣，我真的不敢肯定哈利•波特和達力•德思禮是表兄弟。」佑希愣愣地看著那群呼嘯而過的小孩，轉頭問薩爾，「要不要幫忙？」被朋友看到自己被家裡人挨打，哈利的自尊心會不會受傷？師傅說遇到別人的家務事千萬不要插手，所謂家醜不可外揚……
可要她就這麼看著不插手，也很難做到啊……那是她的朋友。
對此千年鬼魂只說了一句：「斯萊特林應該自己解決麻煩。」
佑希好氣又好笑：「哈利又不是斯萊特林，更何況也不是每個斯萊特林生來就會解決麻煩的，我沒有師傅的教導也只是個普通人，更別提哈利連自己的巫師身份也不知道。」
她一邊說一邊趁著路上行人不注意躲入小巷子，快速翻過圍牆，抄近路趕到了那兩人前面，哈利和達力已經追打到了他們家附近。
「小巫師遇到情緒激動的時候，極其容易發生魔力暴動，那個男孩身上魔力非常豐沛，情緒一激動就會出現魔力暴動……你看。」
就在這當口，被揪住了領子的綠眼睛男孩突然從達力•德思禮手裡消失，剛從窗戶裡探出頭來看到這一幕的佩妮•德思禮發出一聲被扼住的聲音，急忙跑出來，確定沒被鄰居注意到，這才放下心來。
但男孩不見了，金髮的胖小子和他的媽媽驚慌地到處張望，才發現他竟然是出現在了他們家屋頂上。
「可是，這不是顯得他更加古怪了嗎？那家男主人和女主人不會高興的吧？」
「那又如何？」
「薩爾你情商真低……哈利的處境會變得越來越差，只要他的身邊總出現古怪的無法解釋的事情。」佑希抽了抽嘴角，「人類是最為懼怕無法解釋現象的生物，哈利剛好就在他們所懼怕的未知之中。」
「這話誰說的？」他可不信這女孩能說出這種話來。
「師傅說的。」
「……果然。」
「嘻嘻，師傅一向是最棒的！」佑希笑眯眯道，突然臉色一變，「誰？」
「警惕性很高啊，和師傅說的不一樣呢！」一個帶著稚氣的聲音響起，佑希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在牆頭上看到了一個穿著紅色練功服的……
……小嬰兒？
黑髮黑眼，腦後拖著一條長到腿部的辮子，胸口掛著一個紅色的奶嘴……
這個特徵，貌似聽誰說過？
「師傅你和一縷走了誰來照顧我啊！」
兩天前，送走一縷和師傅前，對於師傅不肯帶她一起走，9歲的小女孩撲在師傅懷裡撒嬌耍賴，甚至搬出了小孩子生活不能獨立的理由——天知道能一個人在亞馬遜森林裡不帶任何食物生存的孩子哪裡不能照顧自己了。
「好啦，會有人來的，你師兄已經在往英國來的路上了。」被纏得沒辦法，古安筠提前說出了預定的代理監護人。
「耶？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兄嗎？」佑希仰頭，想了好半天，也沒想起自己是否在師傅那裡看到過這個人的照片，「我沒見過他的照片，也沒見過真人，怎麼知道到時候不是別人冒充啊？」
「放心，你師兄的特徵別人模仿不了的。」
「咦？」
「腦後有根長辮子，身上帶著一個紅色奶嘴，實力強勁。」
「……這種大致特徵很容易認錯吧？」
「你看到就知道了，我保證你絕對不會認錯的。」
出於對師傅的信任，她記下了，而現在……
「……難怪師傅說沒人能冒充師兄你。」
第一次見面的師兄妹以「切磋」為開頭，確定了對方身份的確是師傅說的師兄，這場切磋也暫停了。
新來的師兄對師妹的實力表示很滿意，師妹對於師兄嬰兒的身體特種兵也及不上的體力已經世界冠軍級的武鬥能力表示萬分不理解。
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拿冰塊敷著手背上的瘀傷，齜牙咧嘴：「沒哪個小嬰兒有這麼強的實力吧……」
「不，其實有的，有些嬰兒不一樣。」從廚房裡托著一個託盤出來，紅衣的嬰兒躍到桌子上，「要吃點桂花糕嗎？我在你放學前剛做的。」發現小學放學後沒準時回來，他有點擔心看，這才出去找人。
拿了一塊，咬了一口，短暫的呆愣後，佑希不聲不響咽下去，問，「師兄你做菜的本事怎麼樣？東方菜系的。」
「唔，應該還可以吧，以前跟著師傅修行的時候，基本上是我在準備三餐的。」信奉「有事弟子服其勞」，由弟子來照顧生活起居並且這點到現在也不變的古安筠從收第一個弟子開始就訓練其自立能力，三人都是這樣。
「啊，我只擅長西式的餐點呢……師兄可能會吃不慣吧？」佑希苦惱地說道。
「啊，沒關係，三餐我來做就好了。」好脾氣的紅衣嬰兒溫和地說道，「雖然是嬰兒身體，不過我的能力你應該清楚吧？」不需要擔心嬰兒身體會造成影響。
「唔……如果被師傅知道我什麼都沒幹的話會被罵很慘的吧？」小女孩想了想，「我的蛋糕點心做得很好吃哦！明天我做給師兄你吃吃看吧！師傅也說很好吃呢！」
「好啊！」嬰兒的聲音有和其外表不同的溫潤感，那種奇怪的違和感總讓佑稀有種錯覺，仿佛眼前的是一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一般。
當天晚上，收到薩爾用特殊途徑送來的信件，古安筠拆看後，無言以對。
風啊，你就沒發現自己已經承擔下了接下來日子裡所有三餐的工作了嗎？
而那死小孩只要偶爾準備她擅長的點心就夠了，兩者工作量完全不成比例啊！
信件內薩爾用最最公正的字眼描述了兩方會面的場景，而對話更是一字未改。從中師傅大人一如親見般看到了自己寵愛的小弟子無辜的表情。
就是不知道是真的無辜還是假裝無辜了……
把信件放在眼前，師傅大人開始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自己的嫡傳弟子，到底是天然呆間雜腹黑屬性，還是天然腹黑偶爾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05
第22章 第 22 章
一點忽明忽滅的光點飄蕩在黑色的海域上，近了才看到那是一盞掛在船頭上的油燈，看似飄搖的小船穿過了島嶼附近常年不息的暴風雨，在一個礁石形成的天然避風港中停下，從船上走下五六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如果是普通人在這裡，一定會為那個連同船夫限載兩人的小船居然能裝下這麼多人而奇怪萬分。
但這個地方沒有普通人。
或者說，是沒有被這幾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稱為麻瓜的人士。
這裡是海外孤島，英國唯一的也是最可怕的巫師監獄所在地。
阿茲卡班。
「布萊克先生，這裡來。」
走在領頭的人拿下船頭上小小的油燈，走在前方為中間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指路。
「無論來多少次，這裡總是顯得這麼不愉快。」其中一個男巫不安地摸著自己的魔杖。
「呵呵，這是當然的，穆勞斯亞先生，有那群看守在，這裡不會有快樂和愉悅——不適合我們，但非常適合那群囚犯……啊，我們到了。」
披著黑袍子的守備遠遠看到那盞燈的時候就飄蕩開去了，這一行人的行動暢通無阻。
「小天狼星布萊克……504房，是往這裡走。」
「老實說，咳，布萊克先生，我其實不明白……為什麼您會來這裡看他，一個早已被驅逐出了家族的叛逆者，雖然，他是您的哥哥……」
今晚探監的主角，雷古勒斯•布萊克隱藏在兜帽下的眼神冷了冷，口中說出的話卻是無比平靜的：「穆勞斯亞先生，您一定有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吧？」
「哦，是的，我有非常慈愛的父母，我的妻子很美麗，還有我的兒子，哈，那小鬼是個搗蛋天才，可偏偏讓人疼愛地緊！」
「從您的講述中我可以看到您的幸福，所以您大概不會明白我，一個因為多年前的某個事故而失去了記憶，忘記了自己的巫師身份，遊蕩在麻瓜界，和巫師的生活脫節了近十年的浪子，在想起一切後有多期待自己能有一個幸福的家。」
「哦，是的，是的，我該想到的……所以你來看望小天狼星布萊克，並且嘗試將他的監禁地點從阿茲卡班換回您的祖宅，由您親自看守……但我得說，布萊克先生，您離開巫師界有些年頭了，不知道您這位哥哥到底是如何的……他是那個人手下藏得最深的一個食死徒！直到那個人被擊敗了才暴露出來，在那之前人們一直以為他是光明陣營的中流砥柱！」
「食死徒？我無法想像我那位叛逆而厭惡黑魔法的哥哥是食死徒……當年，他用了那麼激烈的手段和我的家族劃清了界限。」雷古勒斯心裡窩火得很，卻無法順從心意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一個鑽心剜骨，只能一邊周旋一邊在心底賭咒發誓總有一天他要把佑希魔藥課不及格作業全都灌進這傢伙的嘴裡去！
（佑希姑娘你的不及格作品到底有多可怕啊……）
「哦您當然不知道！您並不是那個人的手下，自然不知道這個人，他是叛徒！他殺了十三個人！其中有一個還是他上學七年間的好友！」
這個魔法部的官員還在喋喋不休，直到領路人告訴他們下面就是小天狼星布萊克的囚室了，他才停下：「那麼，我在這裡靜等您的消息，請注意時間。」
「好的，麻煩你們了。」
囚室的光線不是很充足，雷古勒斯輕輕念叨了一句：「螢光閃爍。」
白色的光源從他的魔杖尖端發出，照亮了囚室。
角落裡的黑影動了動。
雷古勒斯把魔杖往那裡移了移。
首先看到的是頭髮，一團坑髒、糾結的頭髮一直垂到肘部，然後是帶著狼一樣幽光的眼睛，如果藏在又深又黑的眼眶裡的眼睛不發光，他就可能是一具屍體，臘狀的皮膚緊貼在臉上的骨架上，看上去像骷髏頭。
有那麼一刻間，雷古勒斯差點無法把眼前這個人的形象代替記憶裡那個神采飛揚深受女巫們喜愛的霍格沃茲王子，八年的阿茲卡班生活足夠讓一個正常的男巫在那群怪物的影響下精神錯亂到極致。
雷古勒斯唯一慶倖的是，他的哥哥還保有理智。
攝魂怪對他的影響似乎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大。
很好，看來佑希後天的魔藥課程可以刪去十份一療程的鎮定藥水了。
雷古勒斯不知道該為那個淺栗色頭髮女孩減少了的工作量而高興，還是該為自己哥哥少嘗了至少一升「難以形容」的魔藥而失落。
——他永生難忘一年前為了溫養身體而泡的、喝的、由佑希特別製作的「恢復劑」。
或許這該稱為，是兄弟，就應該有難同當？
「是你。」
沙啞的聲音拉回了他越來越發散的思維。
雷古勒斯回歸神來：「是我，哥哥。」
他揮動魔杖在附近布下靜音咒，然後轉頭問：「告訴我，為什麼笑？」
他得到的消息裡，小矮星彼得在大街上把小天狼星逼得走投無路，街上還滿是麻瓜，小天狼星拿出魔杖炸了半天街，爆炸點附近的彼得和十二個麻瓜都死了，而接著，根據記錄來看，小天狼星就站在那裡大笑，知道魔法部增援的人趕到，他安靜地跟著他們走了，一路上還在大笑。
原本他以為是哥哥瘋了，但現在看來，並不是。
近一年的情報工作讓他立刻意識到了某種隱情。
小天狼星沒有說話，冷冷地看著他。
無論是十多年前，還是現在，他對布萊克家族的厭惡，從未消失過。
……我早該想到了，對付哥哥就不該用直線球。
雷古勒斯把一個囚室的床變成了椅子，坐下：「知道嗎？大概十年前，我……出了點事故，忘記了一切，流落到了麻瓜界，這……些年來，一直都在麻瓜界，和一個麻瓜家庭住在一起。」
小天狼星嘲諷地看了他一眼，顯然對於永遠純粹的布萊克家族繼承人居然會和麻瓜混在一起這點很是諷刺，當年家裡人那狂熱的純血信仰還歷歷在目，而現在雷古勒斯居然告訴他他在麻瓜界呆了十多年？哈，梅林的玩笑嗎？
雷古勒斯不以為然，繼續說了下去：「那家裡有一個孩子，擁有很好的巫師天賦，有天，她回來告訴我說，遇見了一個頭上有閃電形傷疤的綠眼睛孩子。」
「剛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在意，畢竟……那時候我剛剛想起巫師界的事情，我離開時的巫師界還在那個人的統治下，所以……直到有一天她在街上指著一個男孩對我說，就是他。」雷古勒斯仔細看著小天狼星的神情，在心底暗暗估量，他記得當年詹姆•波特說過讓小天狼星當他和莉莉孩子的教父，如果確實如他所想，小天狼星是無辜的，那麼，也許哈利•波特是張不錯的牌……
「我看到那個孩子，非常像當年的詹姆•波特，連同那頭亂糟糟的黑髮……除了眼睛，他的眼睛是綠色的，他說他叫哈利•波特。」
「那是莉莉的眼睛。」小天狼星沙啞的聲音裡有不明的情感，「哈利繼承了莉莉的眼睛，和詹姆的全部。」
「也許吧。」雷古勒斯聳了聳肩，他這一年有五六個月是在美國度過的，不知什麼時候染上了美國人那種聳肩的動作，「我看到他的時候，他躲在麻瓜公園的一個角落裡哭，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身上有被打的傷……」
小天狼星的臉色變了變：「你在說笑嗎？」
衣袋裡微微的震動讓雷古勒斯分了下神，他掏出那面特製的雙面鏡，鏡面上出現的人物讓他在心底暗歎佑希的資訊來得真是及時。
「信不信由你。」他把雙面鏡對向小天狼星。
即使囚室的光線並不是非常亮，但西裡斯•布萊克還是清楚地看到了雙面鏡上顯示的內容，那是以麻瓜社區為背景的照片，照片的主體是兩個孩子，黑髮綠眼的小男孩被一個淡金色頭髮的小胖子揪著衣領毆打，瘦弱的男孩努力地用書包和手臂保護自己……
老土的黑框眼鏡沒擋住那張和好友異常相似的臉。
如同骷髏的囚犯像餓狼一樣撲了上來：「不可能！哈利！」
雷古勒斯眼疾手快地閃開，小擒拿手制住了虛弱的哥哥——感謝安筠小姐的特製恢復套餐，還有那該死的訓練——雷古勒斯想，然後氣定神閑道：「你該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你是波特夫婦指定的監護人，但你進了阿茲卡班，不做任何辯護就把自己關在阿茲卡班裡，波特家的直系旁系幾乎都已經在那個時候死傷殆盡了，沒有了父系監護人的哈利•波特只能被托孤在他的麻瓜姨媽家裡……」
「你該知道麻瓜們對於不瞭解的事情有多恐懼，這種恐懼下驅使下，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對一個小小的孩子做出什麼來……不過，我假設你還記得我們的魔法史課程，有關於十世紀霍格沃茲創立背景，以及十四世紀的教廷焚燒女巫事件？希望攝魂怪們沒把它們吸走，你的大腦已經足夠空蕩了。」
手下的掙扎力度慢慢減弱了，雷古勒斯卻沒有放鬆：
「西裡斯，你該學著成熟起來，擔當自己該擔當的職責，比如……照顧你的教子。」
手下的肌肉完全僵住了。
他猜對了，自己這個有時候很情緒化的哥哥入獄的時候果然沒想過教子的監護問題，估計這些年不是沒想過，而是太過相信鄧布利多的對外說辭了——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他也不會想到救世主會住在麻瓜界厭惡麻瓜到極點的家庭了。
不過某種程度上來說，倒是非常好的掩護，和對救世主的保護。
「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相信你會背叛波特夫婦，你那麼重視他們。」甚至超過了自己的家人。
雷古勒斯在心裡補充道。
囚室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小天狼星布萊克粗重的呼吸聲。
良久，才聽到他啞著聲音說：
「彼得……是小矮星彼得……」
開學第一天，流年不利，體重越發向著幼鯨方向發展的德思禮家小霸王在轉學生身上碰了壁，想在自家表弟身上出被訓斥的氣，可那個古怪的表弟竟然在逃跑過程中突然到了屋頂上，把他媽媽嚇得差點失聲尖叫——好在她記得不能引起鄰居注意，緊緊卡著自己脖子把尖叫掐滅在喉嚨裡。
由於在爸爸弗農把表弟哈利從屋頂上揪下來之後，兩位堅持「平常的、平靜的、正常的」生活的夫妻二人就表弟的古怪和不正常發表了長達三小時的訓斥，差點誤了他的晚餐，在看完今天的動畫片吃完手邊所有的零食以及佩妮給準備的點心蛋糕，發覺已經沒有吃的了的達力用力敲響了水果盤子，拉回了父母的注意力。
驚覺險些餓到自己寶貝的佩妮連忙疊聲安慰她的達力小寶貝並快步走入廚房把原本準備的夜宵拿出來給她的寶貝填肚子，然後又轉身回廚房準備晚餐。
留下弗農繼續就遺傳和環境對小孩成長這一論題做持續性報告。
報告對象：哈利•波特。
最後在接受了一份無晚餐並關禁閉的懲罰後，綠眼睛的小男孩被趕進了壁櫥。
門被用力關上，一下子外面的聲音像是被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裡，那個充滿光亮的、熱鬧的、有著美味的菜肴氣息的世界，而他則在一個陰暗的、寂靜的、狹小的、只能抱緊自己否則就一無所有的黑暗小世界裡。
從細小的縫隙中，他聞到了佩妮姨媽做的晚餐菜香，聽到了電視裡正在放本月最受歡迎的動畫片片頭曲，他看到外間的白亮的燈光從縫隙中透了進來，像是上帝的恩賜一般。
他還聽到佩妮姨媽和弗農姨父寵溺地叫著「達力小寶貝」的聲音。
如果……如果我的爸爸媽媽還活著……
他假設著想到，但沒有往下想，他現在要快點睡著，而不是空想不切實際的事情。
睡著了就不會餓得那麼難受了，胃裡灼燒一樣的難受感覺會消失。
他努力地讓自己什麼也不想，幻想太過美好，現實太過殘酷，從幻想回到現實，一切都沒有改變，那是很難受的事情。
他需要快點睡著，然後他就能進入夢裡了。
對九歲的哈利來說，夢是最好的地方，只要進入了那裡，被達力打痛的地方就不會有感覺了，空蕩蕩的胃也不會因為沒有東西而產生灼燒般的痛。
猶自努力著讓自己睡著的孩子不知道，他的轉機，因為五天前的意外，即將提前許多許多日子來到他身邊。
第23章 第 23 章
「……也就是說，根據你哥哥西裡斯•布萊克先生的說法，真正的保密人是小矮星彼得才對？」佑希隨口問了一句。
從阿茲卡班探監後連夜趕回來的雷古勒斯把自己摔在沙發上，揉了揉太陽穴，嗯了一聲：「所以要證明他的清白，就要找到小矮星彼得才是真正的洩密者的證據，可是……」
他咬了咬牙：「當年臨時換保密人是小天狼星提出來的，連鄧布利多都一直以為保密人是小天狼星，也就是說，真正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小天狼星和死去的波特夫婦，還有那個小矮星彼得本人。」
雷古勒斯這時候尤其痛恨自家對哥哥的教育，既然哥哥是只獅子那就不要讓他接受蛇類的教育啊，這下好了，像獅子又像蛇，不該獅子的時候獅子化，保密人的事被他瞞得死死的，所有指向小矮星彼得的線索都被當年的西裡斯清除得乾乾淨淨，確保黑魔王只能想到小天狼星布萊克是保密人——當然，是在彼得沒有背叛的前提下。
沒有誰比雷古勒斯更加清楚蛇類們清除證據的能力，結果害他現在根本找不到什麼證據，西裡斯的清白證明更別提了。
「西裡斯說，他在那個黑魔王消失的晚上，他去看過彼得，確保保密人安全無恙，但是他到達彼得躲藏的地方的時候，彼得已經不見了，而那裡並沒有搏鬥的痕跡，他覺得不對頭，直接到波特夫婦住的地方，發現房子已經被摧毀了，波特夫婦已經身亡了……他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
「然後呢？」佑希把手磨咖啡遞給雷古勒斯，問，「他接著又做了什麼？」
雷古勒斯喝了口咖啡提神，麻瓜世界對他的影響不僅僅是表現在某些小動作上，還有飲食習慣，他現在更多的是用咖啡等飲料提神，而不是喝提神魔藥——後者對身體的負擔遠大於前者，沒有重溫一年前恢復身體的噩夢的打算，曾經極度依賴提神魔藥保持大腦清醒的布萊克先生現在對自己身體的保養非常上心。
（提神魔藥，來自資深魔藥大師嫡傳弟子的精心調製，有著螺旋藏紅色的美麗外表和罕見的「迷人」口味，超越你想像的世紀精品，只需要小小的一口，你就能看到終極！）
「那時候鄧布利多的人，那個霍格沃茲的獵場看守人，魯伯•海格剛從廢墟裡把哈利•波特救出來，西裡斯說：‘把哈利給我吧，海格，我是他的教父，我會照顧他的’，不過因為鄧布利多的吩咐，要把嬰兒送到另一個地方去——現在我們知道是哪裡了，莉莉•波特的姐姐家裡——他說服不了海格，而且考慮到等不列多的身份也確實能保護好他的教子，就讓步了，並把自己的摩托車給了海格，好讓海格快點把人送到等不列多身邊。」
雷古勒斯一字一句地複述小天狼星的話，做過情報工作的他知道初始情報是絕對不可以被更改修飾任何一個詞彙的，這將直接影響到最終結果的準確性。
「然後他去找小矮星彼得……他把小矮星彼得逼的無處可逃，彼得就嚷嚷得整條街都聽見了，說是小天狼星布萊克背叛了詹姆和莉莉，然後，在哥哥未及詛咒他之前，他就用藏在背後的魔杖炸了整條街，殺死了他周圍二十英尺之內的所有人……」
「唔……
小姑娘手上不停，把草莓摘去綠色的萼部，洗淨，然後放入攪拌機裡打碎成果肉，加入冰鎮的純牛奶，考慮到現在不是草莓自然上市的季節，甜度不會很高，又加入了幾塊冰糖，然後按下攪拌機的開關，機器的轟鳴聲裡，她的聲音仍然清晰可聞：
「小矮星彼得，是怎麼樣的人？」
「我對他瞭解不多，印象也很淺，好像是經常跟在詹姆•波特和西裡斯背後的小跟班吧，胖胖的……膽小，沉默，像只小耗子一樣不起眼……」雷古勒斯一邊回憶與哥哥同在霍格沃茲的六年時間，一邊努力從記憶中找出彼得的存在。
「好在西裡斯這些年也不是完全空白了腦子，他在阿茲卡班聽說了一些事情……你知道的，現在的阿茲卡班裡有大半的監獄房間是被食死徒填滿的。他聽到那些人在夢中尖叫，說出各種事情來，聽上去他們好像認為騙子騙了他們，黑魔王根據小矮星彼得的情報到了波特家，卻在那裡失手了……」
雷古勒斯一口喝幹手裡的咖啡，閉了下眼睛，然後睜開：「我得先回魔法界去，找和小矮星彼得有關的資料，最好找到能確切說明他加入了食死徒的證明！」
不過當年連鄧布利多也只能是懷疑鳳凰社有人洩密卻沒找到是誰，恐怕這件事能有結果的幾率……非常渺茫。
幾乎可以預見結果如何，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非得親身嘗試才行，雷古勒斯覺得現在的自己就是那頭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笨豬！
把整個人的重量都交付給身後柔軟的沙發靠墊，雷古勒斯把手臂橫擱在臉上，只露出下半張臉，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
「該死的……我什麼時候染上獅子的特質了……」
聲音裡太過複雜的情緒讓一邊的佑希愣了一下，卻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裡做好的草莓牛奶上，但她的心思並不在自己往日裡喜愛的飲料上：「雷古勒斯……為什麼要這麼努力洗刷小天狼星的罪名呢？只因為血緣？」
沙發上的男人輕輕地嗯了一聲：「因為……是親人啊。」
佑希喝牛奶的動作頓了一下。
因為，是親人，所以，即使最後證明了真正的叛徒是小天狼星，雷古勒斯也不會放棄把他從阿茲卡班救出來……的吧？
「親人……麼？」
所謂的親情，由根植于身體中相連的血脈所引發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呢？
無論如何也會站在你身邊，即使知道你罪大惡極，也絕不放任你自墮深淵的……守護嗎？
我沒有親身經歷過，或者說，經歷了，但已經隨著那逝去的記憶而遺忘了，所以我……
「……無法想像。」
小女孩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慢慢喝完手裡的草莓牛奶，淡淡道。
家養小精靈幻影移形發出的爆裂聲讓房間裡沉寂的氣氛消散無蹤。
佑希差點認不出那只家養小精靈，它裹著一條雪白的毛巾，耳朵裡的毛像棉絮一般潔白蓬鬆。如果不是它對雷古勒斯的稱呼和動作，佑希還以為這是另一隻家養小精靈。
蒼老的家養小精靈恭敬地彎下腰，鼻尖幾乎碰到地板，它朝著沙發上的男人遞上了手中的公函，聲音尖細：
「雷古勒斯少爺，來自魔法部的急件！」
雷古勒斯一愣，連忙接過信件打開細看，信件不是很長，他一眼掃到尾，登時從沙發上一躍而起。
「該死的！西裡斯逃獄了！」
臉色鐵青的男人抓過一邊的外套，匆匆穿上：「就在我和那群魔法部的白癡走了以後！我在走前明明叫他們看好西裡斯，絕對不能讓他逃出去！魔法部的飯桶！」
「佑希，幫我忙！」他一把抓住一邊還沒回神的小姑娘，「我記得你師傅讓你在情報部門裡呆過一陣子，也接觸過情報工作的吧？」
「呃，是啊，師傅確實教過這類課程……怎麼了？」
「西裡斯上學時的資料、包括他們那個劫盜四人組其他人的情報，所有我能夠想到的有用的、能夠收集到的相關情報會在下午一點前匯總在布萊克老宅，幫我分析小矮星彼得•佩迪魯的性格，還有他的經歷，如果能找出他背叛的證據或者線索最好不過了！我知道你可以的，奧瑟爾不止一次說過你的天分！」
「下午我確實有空可以幫你……啊等等你怎麼會知道奧瑟爾？連一縷師傅都沒告訴他啊！」佑希此刻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敢置信地盯著雷古勒斯，「難道師傅讓你進‘蛛巢’工作了？」
「謝了，我保證克利切的糕點水準不會讓你失望的！你師傅壓榨人從來不手軟，除了對你……克利切！帶佑希小小姐去格裡莫廣場12號我的書房！把那些資料給她！」
「是的，克利切一定完成雷古勒斯少爺的任務！」
「呃我知道了……哇啊啊啊克利切等下讓我留個紙條給師兄啊不然會出人命的啊啊啊啊！」
第24章 第 24 章
西裡斯•布萊克是在游泳途中才想起來，自己這麼遊著，等回英格蘭本土的時候魔法部早就在海岸線上拉起防線了吧？
雖然因為自己非法阿尼瑪格斯的身份，基本上不會有巫師發現他，但是……
長期監禁導致的虛弱身體恐怕不足以支持他穿越這篇海洋。
曾經接受過奧羅訓練，西裡斯對自己的身體和魔力情況判斷非常準確，以他目前在海上的位置，以及離陸地的距離，如果幻影移行回不列顛的話，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前提是，有一支聽話的魔杖。
他的魔杖早就在入獄的時候被魔法部收繳了，這會兒估計是在魔法部的哪個部門裡蒙灰吧。不可能拿回來，至少現在不可以，那麼……
黑色的大狗仰頭看繁星滿布的夜空，星圖指示了他的方位。
感謝自己曾經的奧羅身份，這讓他曾在前輩帶領下走過只有幾個人知道的、通往阿茲卡班的捷徑，也感謝自己的冒險天性——從來都不是乖乖寶中途脫隊的他到了一個，非常適合於「捉迷藏」的島嶼上。
按著記憶裡的方位，瘦骨嶙峋的大狗上了岸，抖落一身帶著腥味的海水，並很高興地發現這地方確如他曾見過的那樣，並沒有多少變化。
十五分鐘後，西裡斯•布萊克出現在阿茲卡班外某個不知名島嶼的消息傳進魔法部奧羅辦公室，正努力想抓雷古勒斯•布萊克是西裡斯•布萊克同黨證據的奧羅辦公室主任加德文•羅巴茲咬牙狠瞪了黑髮的男人一眼，然後帶隊出發去那個島嶼。
又過了五分鐘，在多位奧羅的「陪伴」下，安安穩穩地坐在奧羅辦公室翻閱這些年的時事熱點剪報的雷古勒斯看到黑著臉從壁爐裡出來的加德文。
西裡斯•布萊克在他們到達前打暈了發現他的奧羅巡邏隊一員，並奪走了他的魔杖，再次消失無蹤。
雷古勒斯冷眼旁觀脾氣暴躁的奧羅辦公室主任大發雷霆，對其中摻雜的對自己的含沙射影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是默默感慨為什麼西裡斯總是在他希望其能獅子化的時候蛇類化呢……
好吧，我親愛的哥哥，我承認你那被攝魂怪影響了多年的大腦並不是空無一物的，理智與頭腦還是存在於你身上的，但是……
你就不能偶爾為我這個剛從麻瓜界歸來洗脫了食死徒身份嫌疑的弟弟想想嗎？
雷古勒斯打開金質懷錶看了一眼時間，這個時候，佑希應該差不多能得出初步結論了吧？
……算了，指望西裡斯想起我的處境，還不如指望黑魔王洗白成鄧布利多呢！
輕巧地闔上懷錶，雷古勒斯把這個出自薩爾殿下和佑希手筆的煉金術產物放回衣袋裡，用魔杖輕輕地點了下面前的搖鈴。
清脆的鈴音聲中，屬於成熟男子鎮定的聲音響起：「羅巴茲先生，能夠聽我說一句嗎？」
「哦，布萊克先生有什麼看法嗎，對於那位布萊克先生的越獄？」加德文•羅巴茲咬重了兩個布萊克的發音，其中意味再明顯不過。
「我想，與其跟在西裡斯•布萊克的後面追趕，還不如提前到達他的目的地，設下重兵圍堵。」雷古勒斯把玩著手裡的魔杖，仿佛是漫不經心道，「雖然我不能說百分之一百地瞭解我的兄弟，但就他進阿茲卡班的理由，西裡斯•布萊克會越獄的理由也不外乎……兩個吧？」
兩個理由。
能有哪兩個理由呢？
也不過是為了哈利•波特，為了殺死救世主哈利•波特，或者是……
伏地魔，他的主子在召喚他。
他看著奧羅辦公室內仿佛寒風過境般人人打顫的模樣，在心底輕輕嗤笑了一聲，繼續淡淡道：「羅巴茲先生，認為我的觀點如何？」
「這怎麼…………咳，呃，也許……我……我該去請示部長，你知道的……這關係到整個魔法界的安危……」奧羅辦公室主任一遍遍地撫摸著自己魔杖的杖身，匆匆起身，往壁爐走去。
很好，不管是承認黑魔王歸來了，還是去找鄧布利多要哈利•波特的住址安排人手保護，都足以讓魔法部和那一位忙亂一陣子了。
霍格沃茲的校長大人，希望你能找出足夠好的理由阻止這些人去女貞街。
對於那位白巫師首領當年對自己哥哥被投進監獄一事上的無作為萬分殘念的雷古勒斯看著加德文•羅巴茲眼底顯而易見的驚慌和故作鎮定的模樣，有些惡意地想道。
而他從古安筠處借來的人手，也能伺機行動了。
打定了主意要渾水摸魚的雷古勒斯面對加德文•羅巴茲含著怨氣的要求欣然接受，他不介意去霍格沃茲多誤導誤導那位近代最偉大的白巫師大人。
——即使不可能完全引上錯路，能讓嗜愛甜點的校長大人多繞幾個圈子也不錯。
畢竟，他在魔法部和霍格沃茲爭取的時間越多，佑希能得到的情報也越多，而結論的多少及正確與否，從來都是和得到的情報量成正比的。
只是單看經手的人能從情報中提取出的有效資訊率罷了。
雷古勒斯這一走，就去了整整兩天兩夜，直到星期一的淩晨，才滿身疲憊地回來。
「歡迎回家！雷古勒斯少爺！」克利切在門口恭敬地彎腰致禮，並接過雷古勒斯的外套長袍。
「嗯，我回來了。」雷古勒斯抬起頭，事實上這是他從黑湖湖底出來後第一次回家，如果不是時間緊迫，他很想仔細看看自己的家——這個永遠的避風港。
不過即使是非常著急，他也看到了，牆上一排老式汽燈亮了起來，在克利切的努力工作下，它們的光明亮且柔和不刺眼，投下一片不真實的光亮，照著長長的門廳裡新換上的牆紙和深紅近黑的玫瑰紋地毯。頭頂一盞大蛇模樣的枝形吊燈灑下一片瑩亮的光，牆上整整齊齊地掛著有些年頭了卻仍舊乾淨清楚的肖像。
「雷古勒斯，是雷古勒斯嗎？我的孩子，你還好嗎？」天鵝絨的帷幕沒有拉起，和窗戶等高的畫像上，一個戴黑帽子的老婦人急切地詢問著，她臉上的黃皮膚因為神情急切而緊繃，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門廳的方向，自從八天前從克利切處得知失蹤已久的幼子雷古勒斯•布萊克即將回來，她就再也沒有拉上帷幕，她擔心在帷幕拉上的時候自己的孩子回來了，而作為母親的她卻不能第一時間迎接他。
「是我，是我回來了，母親。」雷古勒斯快步上前，在布萊克夫人的畫像前停下，深深地注視著這個比自己記憶裡衰老得多的老婦人。
「我很好，母親。克利切會照顧好我的，您要相信克利切對布萊克的忠誠。」雷古勒斯在畫像前深深鞠躬，「就如您一直相信我和西裡斯會回來，所以把自己的畫像貼在這裡一樣。」
一如活著的時候那樣，等待著兒子回來。
他記得自己十歲時，西裡斯進了格蘭芬多的消息傳來，母親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但等到了耶誕節，母親一早就等在了飯廳，聽到門口有動靜就走去門口。
西裡斯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其實那時候等在門口的母親是想歡迎他回家，而不是斥責他的叛逆。
憤怒，無奈……種種情緒都在剛得知西裡斯進格蘭芬多的時候發洩過了，霍格沃茲的寄宿制讓母親和父親有了足夠的時間冷靜，在西裡斯回家的時候可以以平常的心對待。
但事實上，不能冷靜的是西裡斯。
雷古勒斯輕歎了一口氣，把那些陳舊的記憶收起來：「克利切，佑希在哪裡？」
「佑希小小姐在雷古勒斯少爺的書房！」小精靈尖細的聲音說道，「她吩咐除了定時送三餐給她外，不要打擾她！」
「你是說那個正在覺醒遠古血脈的孩子嗎？」門廳裡的某個肖像突然開口道，「我進過書房，遠遠地看了一眼，老天，她把書房弄得一團糟！」
雷古勒斯想了想奧瑟爾說過的話，問：「是不是把那些羊皮紙和畫冊貼滿了整個房間的四壁？」
「是的！雷古勒斯，你該去看看！」
「啊，沒關係的，那是她全力思考時的習慣。」雷古勒斯輕笑著道，朝二樓的書房走去。
「克利切，送些點心飲料來。」
「是！克利切遵命！」
雷古勒斯打開自己書房門的時候才發現，似乎自己對那個亂的理解有點偏差。
一份份來自麻瓜界印滿資訊的A4紙和來自巫師界會動的剪報圖片被一枚枚圖釘和磁石固定在牆上，以某種只有安放人自己知道的規律佈滿了整個房間，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側對他坐在書桌上，雙腿交疊，一手拿著一份A4紙列印的資料，一手撐在身下的桌面上，姿態悠閒。
像是看到了什麼，她輕輕念叨了一句，一邊懸浮在空中候命的羽毛筆自動落到潔白的紙張上，快速移動起來，等注解完畢佑希的手腕往外一抖，那張A4紙就被筆平拋出，連著一枚圖釘被釘在了牆上空白的地方。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抬起頭來，神情極為專注，根本沒注意到雷古勒斯的到來。
似乎那是最後一份資料分析，她放下筆，從書桌上跳了下來，抬首環視整個房間牆上的檔，從最左邊開始邊看邊沿著牆走，對就在門口附近的雷古勒斯視而不見，直直忽略了過去，等到她兜完整個圈子，重新躍上書桌，坐下，這才像是注意到了雷古勒斯的存在：「啊，雷古勒斯。怎麼樣了，你那邊？」
「魔法部成員普遍認為西裡斯的越獄是為了哈利•波特，」雷古勒斯從桌上拿起克利切悄悄送進來的咖啡，抿了一口，道，「有獄卒聽見他在越獄前說，哈利。」
「沒人懷疑你嗎？」小女孩似乎才有餓了的感覺，隨手拈起一個櫻桃塔扔進嘴裡，「唔……好吃！」
「喜歡的話讓克利切下次再給你做。」雷古勒斯揉揉小女孩淺栗色的柔軟頭髮，在座椅上坐下，放鬆身體，「我沒事，提前佈置了，沒什麼大問題……你有什麼發現嗎？」
「很多，你想從哪裡聽起？」小女孩又往自己嘴裡扔了櫻桃塔，然後為舌尖被包裹般的厚實口感征服。
「先說我最關心的吧。」
「你最關心的啊……那就只有一個，」佑希舔了舔右手食指的指尖，殘留的櫻桃味道也不放過，「彼得•佩迪魯是叛徒，而且……沒有死。」
雷古勒斯手裡的杯子掉在了地板上，灑了一地咖啡漬。
「這是推論，準確率八成以上……只要你保證你關於彼得•佩迪魯學生時代的所有資料真實性在九成以上。」佑希補充了一句，「不過，我暫時找不到他在哪裡，雖然大致有方向了……你知道的，我對巫師界不是特別熟……想聽聽分析嗎？我覺得你似乎對這個結論不敢置信。」
拜布萊克家族繼承人訓練以及師傅大人的磨練，只這麼一會兒工夫，雷古勒斯已經從震驚中回神了：「當然要。」
他立刻從座椅上坐正，打了個響指，桌上出現了堪稱豐盛的英倫點心蛋糕和匹配佑希口味的皇家奶茶：「我想你不介意說得詳細些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06
第25章 第 25 章
「我會懷疑彼得•佩迪魯沒死，是因為這個。」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伸手往七點鐘方向攤開五指，牆上的某張羊皮紙自動飛到了她手裡——這不是無聲無杖魔法，而是傳自古安筠的隔空取物，不過限於自身內力，現在的佑希最多能拿起紙張之類的東西，距離也不是很遠，有些雞肋，但用在這裡倒是不錯。
雷古勒斯接過那張羊皮紙，上面寫著的是當年西裡斯和彼得•佩迪魯衝突事件的報告。
「我看了事件報告，摒除西裡斯和魔法部相互矛盾的說辭，只看現場報告和結果——因為這是最真實的——是死了一個男巫，和十二個普通人。」她一邊說，一邊把巫師棋的棋子擺成兩部分，白方只有一個，另一方則是十六個黑棋。顯然白方代表西裡斯，而另一方則是當時在場的麻瓜和彼得，就是不知道哪一個是彼得了。
「然後，因為魔咒——這裡魔法部和西裡斯的說法不同，我就先不予追究這到底是西裡斯的手筆，還是彼得•佩迪魯造成的……總而言之，在魔法部災難部趕到的時候，街道中間一個大坑，深得把下面的下水管道也弄破了，到處都是屍體，麻瓜們尖叫著，而西裡斯•布萊克站在那裡狂笑，彼得•佩迪魯的殘骸在他面前，一堆血跡斑斑的袍子和不多的碎塊……這是當時的魔法災難部副部長康奈利•福吉的形容。」
她指向棋盤，那堆黑棋裡瞬間粉碎了十三個棋子。
「在西裡斯的陳述裡，彼得•佩迪魯用藏在背後的魔杖炸了整條街，殺死了他周圍二十英尺內所有的人，魔法部的說辭則是，彼得•佩迪魯把西裡斯•布萊克逼到了絕地，倖存的麻瓜說他在抽泣，‘莉莉，詹姆，西裡斯，你怎麼能！’然後他拿起魔杖，但西裡斯•布萊克比他更快，彼得•佩迪魯就這麼被炸成了碎片……雖然說辭中發咒的人不同，但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彼得•佩迪魯是魔咒爆發的中心點。」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拿起那枚代表西裡斯•布萊克的白棋，輕輕把玩，本來是會自己活動的白棋在她手裡一動不動——也許是剛才一下子粉碎十三顆棋子的餘威仍在。
「而魔法部最後能找到的彼得的最大一塊遺骸，是他的食指，而那……也是唯三的遺骸。」
雷古勒斯看著粉碎的棋子，皺眉：「唯三？」
「另外兩塊遺骸，一塊是還沒綠豆大的皮肉，另一塊是一點細碎的肉，巧合的是，這兩塊小得幾乎沒被人注意的遺骸，都是來自於人的手指部分……這個巧合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問題？」
「當然。」佑希輕挑眉角，隨手把白棋丟回棋盤，動作是那種貴族式的漫不經心，和曾經見到過的，在她身邊的黑髮鬼魂異常相似。
她指向雷古勒斯手裡的文件，裡面康奈利•福吉的說辭以及魔法部的取證照片被紅色墨水重重標注出來：
彼得•佩迪魯的遺骸是在一堆血跡斑斑的袍子附近發現的。
在那個年代，會穿袍子的，只有巫師，而事發地，被認定死去的，也只有一個巫師。
「我很想知道，那得是怎樣神奇的爆炸，才能在留下基本可以拼湊完整的衣物的同時，把一個人粉碎到只留下一根食指的遺骸近乎完好無損，而身體的其他部分，卻連肉渣都找不到。」
雷古勒斯沉默地看著那堆還沒有復原的棋子碎片，眼神陰沉，小女孩說出幾乎可以推翻一切的觀點時，眼裡既沒有嘲諷也沒有冷笑，只是用一種很平靜的陳述了一個事實般的語氣淡淡道，卻比赤果果的嘲笑還要來得諷刺。
浮躁的年代，剛從恐怖陰雲中脫離的巫師界，急於立威立功的魔法部……以及，未能從失去了寵愛的學生們的傷痛中及時恢復理智的白巫師首領。
他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沉澱心情。
「然後？」雷古勒斯聽到自己冷靜的發問，如果聲音裡沒有嘶啞，那就是完全不受影響的正常語氣了。
「我懷疑，彼得•佩迪魯斷掉了自己的食指，然後逃了……巫師的魔法多樣，千年前連薩爾也不敢肯定自己知道全部的逃生手段，更何況有了這千年的發展時光。」佑希從紅木制的桌子上下來，拿下牆上的又一份檔，遞給雷古勒斯，「這是我找奧瑟爾手下的心理學專家做的，有關彼得•佩迪魯的性格分析。時間緊迫，單單我一個人怕遺落什麼，一人一份資料，單獨分析，最後各自交給我……放心吧，初始的情報我隱去了有關魔法的部分。」
她指了指檔上最後匯總部分：「完全一致的觀點是，彼得•佩迪魯膽小，怕死，平庸，因為自身弱小，所以喜歡在比自己強大比自己有影響力的人身邊轉來轉去，好讓他們照顧他……並且，不會付出全部的忠誠，除非對方強大到讓他不敢反抗，或者確定自己能得到足夠大的利益，才會全力做事，強烈的生存欲望讓他很怕死，並且，也沒有同歸於盡玉石俱焚的勇氣……給出的結論和建議是，用武力威脅比用懷柔手段有效得多，是暴政的有效施加物件。」
雷古勒斯注意到，這裡被著重標出的，是怕死，和暴政兩個片語。
「我假設你還記得彼得•佩迪魯說的話——也是魔法部間接認定西裡斯•布萊克為背叛者的話？」
麻瓜說他在抽泣，‘莉莉，詹姆，西裡斯，你怎麼能！’
沉默的男人眉頭一動，看了過來，佑希輕輕頷首：「彼得•佩迪魯不做沒好處的事，他會誣陷西裡斯•布萊克，那是因為，他確定自己接下來會活下去，他為自己選好了逃生道路，但他又不想被魔法部通緝……所以他需要有人背這個背叛者的黑鍋。」
「而對外的波特夫婦的保密人、親眼看到他的‘死無葬身之地’從而‘大仇得報’的西裡斯•布萊克，是最好的人選。」
小女孩伸出細白的食指，指向那個白棋，在白棋無聲粉碎的同時，她輕聲道出了最後的結論：
「對外的波特夫婦保密人，彼得•佩迪魯‘臨死前’的控訴，這是西裡斯•布萊克罪名上的鐵證，後一個可以無視，麻煩的是前一個，彼得•佩迪魯才是真正保密人，這件事知道的只有逃獄了的西裡斯•布萊克，死去的波特夫婦，以及下落不明的保密人本人，想要翻案……」
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看了過來，剔透乾淨，眉眼間有著同齡人，甚至一些成年人身上也少見的冷靜沉著。
「……除非，我們找到活著的彼得•佩迪魯。」
星期一，上學日，被克利切送回來的佑希看看廚房裡放著的熱騰騰的早餐和休息時用的小點心，再摸摸自己填得飽飽的肚子，轉身就找了個餐盒把早餐和糕點都裝了進去，帶走，準備充當課間零食。
師兄我相信你不會介意自己師妹多吃點的吧！
如此想著的小女孩在上學途中遇到了巫師界的救世主麻瓜界的受虐兒童，看著對方明顯沒吃飽的樣子，她把餐盒從背包裡拿出來：「風錯估了我的飯量，我一個人吃不完呢，你可以和我一起解決它嗎？」
格裡莫廣場12號，書房，雷古勒斯坐在書桌前，看著羊皮紙上最後匯總的消息。
「彼得•佩迪魯認為對自己沒好處的話，是不會為任何人做事的。他知道伏地魔沒死，但他不會為一個下落不明的男巫去殺人，除非伏地魔重新擁有十年前的那種力量。」
「我的傾向是，他應該是藏在了鳳凰社成員或者食死徒成員的魔法家庭裡，在純粹的魔法部成員家中的可能和在普通巫師家庭裡的可能持平……因為，有關伏地魔的消息，善於自欺欺人維持表像平靜的魔法部官員絕對是最後一個承認伏地魔歸來的機構，其反應隨度僅快于普通巫師家庭，而最快反應的，則是被標記了的食死徒，和，由鄧布利多帶領的鳳凰社。」
佑希最後這麼說道。「但是……我還沒找到最關鍵的一點，」小女孩臨上學離開前，皺著眉頭，顯然還在為那個缺失的點而煩惱。
「無論是在哪個家庭裡，我想不通……他到底是怎麼瞞過整個家庭的成員，潛伏將近十年的……我的推論，還差最關鍵的一點。」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才能讓一個人仿佛隱形人一般被人察覺不到。
「也許，他是過段時間就換個地方？不，不對……那樣更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跡，危險性太高，彼得•佩迪魯那個膽小的性子不會這麼做……」
佑希走前還在思考這個問題，喃喃自語著差點撞上牆——如果不是盡職的克利切拉著她及時幻影移行了的話。
雷古勒斯默默咀嚼了一次又一次佑希最後有關彼得•佩迪魯去向的推論，思考著可能的家庭。
他不是很關心彼得•佩迪魯的手段，他只想早點找到這個人。
食死徒……在那一場大清洗後，留存在外還能逍遙的食死徒能有多少？沒有被抓入阿茲卡班的不是最最狡猾也是最有頭腦——或者是依附在極有頭腦的人手下，如瑪律福身邊的高爾等人——的那部分，就是無關緊要的週邊人士。
後者基本可以無視，這個階級的人得到消息不會比魔法部快多少。
而前者，是類似於瑪律福、帕金森等流傳久遠的純血巫師貴族家庭，要想在這麼一個家庭裡潛伏十年不被發現……雷古勒斯無法想像，那得是莊園魔法懈怠到何種地步才會發生的事。
也就是說，最有可能的，是……
閉目沉思的男人用魔杖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擊打自己左手手心，一個片語冒出頭來。
「……鳳凰社，嗎？」
第26章 第 26 章
對一個普通的孩子來說，一周的時間過去得很快，自那回被雷古勒斯拉去又回來之後，已經有好幾天時間了，佑希在應付小學課程的同時，也在不斷翻找各類魔法書籍，爭取摸清楚彼得•佩迪魯逃跑和隱藏所用的魔法，雖然有薩爾的幫忙，但這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畢竟那是整個魔法界幾千年歷史積累下來的魔法，不是小學課本。
魔法部對布萊克的追捕基本無進展，從上回奉雷古勒斯之命送點心來的克利切口中，佑希知道了雷古勒斯已經有好幾天是在魔法部和霍格沃茲校長辦公室的穿梭飛路中度過的。
順帶一提，因為雷古勒斯的命令，克利切某種程度上是會聽佑希的命令的——只要不和雷古勒斯的命令以及布萊克的家族利益相衝突。
只在書上略略讀到一些、沒有親身體會過純血巫師對於麻瓜種小巫師的歧視，佑希自然不知道肖像畫上的布萊克老夫人，包括布萊克家族的所有肖像畫從不在她面前，乃至背後用任何一個適用于麻瓜種巫師的侮辱性詞彙來形容她，並且克利切對她的恭敬態度可以和雷古勒斯相提並論，是多麼罕見的現象。
於是……
風最近很苦惱，因為他發現，自己師妹的飯量似乎比師傅告訴他的，要小的多。
雖然說每次從廚房拿走的量確實是師傅說的飯量，但是他知道佑希每天都會和德思禮家的那個綠眼睛小男孩一起上學，並把自己的早餐分給他一起用，這麼算下來，佑希這個星期的早餐明顯是沒吃飽的，初初打了個底而已啊……
不知道隨叫隨到的家養小精靈存在，大師兄一邊糾結著到底是自己做的東西不符合自家師妹的口味還是小丫頭最近挑食叛逆了，一邊撥通了師傅的電話，然後把這些天的事告訴了古安筠。
遠在日本的師傅大人看到不遠處無意間遇到的夜間部宿舍長，本著為人師表的念頭點頭回禮，也沒去理會對方隱蔽針對自己的怨念，繼續和自家大弟子聊起了某個操心的小丫頭問題：「……飯量變小了？」
乍一聽師傅大人以為是小徒弟因為自己不帶她來才賭氣不吃飯，不過隨即聯想到現在佑希的特殊狀態，她想了想道：「唔……要不，試試煮些血旺吧？」
即使對熟透了的血沒胃口，但是，面對剛流出的新鮮血液……如果真的是她猜測的那樣的話，一定會有反應的吧？
「倫敦買不到……？笨蛋徒弟啊，不要忘記了我當初讓你瞭解的‘蟻穴’是為了什麼才存在的……好了，明天告訴我結果吧，如果佑希真的挑食得厲害……」在噴泉邊抬手整理耳邊碎發的女子閉了閉眼睛，「……我會去看看的。」
聲音隨著主人的越行越遠而漸漸模糊不清，玖蘭樞撫摸著手裡的精裝書籍，自九月開學後一直處於陰霾中的心情慢慢好了起來。
倫敦……麼？
「……不是很遠的地方。」姿容端麗的少年輕輕合上手中的書籍，朝前走去。
迎面而來的金髮男生笑著打招呼：「樞，要上課了呢，不知道這次是哪個老師……耶？」一條拓麻接住夜間部的宿舍長隨意拋過來的精裝書，疑惑地看著對方往校門方向走去。
「樞……教學樓不在那邊。」
「啊，我知道。」似乎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深栗色頭髮的少年腳下不停，「拓麻，今晚交給你了，不要出岔子……」
一條拓麻愣了一下，然後點頭應聲：「好的，放心吧，樞。」
倫敦時間，早上七點半，雖然不是上學日，但出於對哈利餐點的小擔憂，佑希還是和他約好了去公園，此刻正和自己綠眼睛的友人共用早餐，栗發女孩把裝有自家做的鮮果汁的水瓶從包裡拿出來放到長椅上的時候，忽然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不舒服嗎，佑希？」哈利停下和招財貓團團搶食的動作，擔心地問道，從自己表哥在家發的某些牢騷裡，他知道自己這個新朋友身體很不好。
「我敢打賭一定是你昨天睡覺踢被子了，嗯，賭一本《淺析：中世紀草藥學》。」趴在包好書皮的厚重大書上，有著淺綠色鱗片的小蛇盤起自己還沒孩子們手指粗的身體，搖頭晃腦地說道，這條熱愛讀書的蛇最近的愛好不再局限於故事書和聖經，開始涉獵生物學，按照他的說法，這是每一個飽學之士必經之路，從啟蒙的故事開始，向真正的有系統的知識進發，同時閱看文學大家們的作品，陶冶情操。
佑希不止一次懷疑過這其實是個披著蛇皮的人。
對了，他堅持稱自己為他，認為自己也是那個奇異的家族一員，而古安筠離開前也承認了這一說法——雖然佑希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自己師傅是怎麼和他交流的，要知道師傅大人可不懂什麼蛇佬腔。
在佑希和哈利成了朋友後，哈利在公園裡的秘密「長腿叔叔」也曝光了，對於自己能和蛇說話，綠眼睛的男孩開始還覺得驚悚，怕嚇到新朋友，不過看到女孩也能聽懂能說蛇語，哈利小朋友徹底放心了——至少這個朋友不會被達力害到也不會害怕他的異常，因為他們是一樣的。
趁著兩個敵人分神聊天的間隙，三色黑貓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形，刷的探爪，三隻新鮮出爐還帶著熱氣的奶黃包落入了貓爪。
「唔……沒事，大概是，有人在念叨我了……吧？」佑希不確定地說道，「還有，
「不是感冒嗎？」
「不是，其實我身體不錯的……」佑希毫不心虛地說道——這本來就是事實，「對了，哈利……」
「嗯？」
「再不動手，你就什麼都吃不到了哦！」
「咦？」
男孩疑惑地低頭，空落落的餐盒裡只殘留了些碎渣，巡視一圈，綠眼睛對上彎成月牙兒的貓眼，三色黑貓無辜狀扭過頭，拖著肥肉成團的身體，以一種和自身體重完全不符的敏捷動作地跳上女孩肩膀上，圓滾滾的尾巴歡快地搖啊搖，如果不是殘留在貓咪鬍子上的碎渣，哈利會以為糕點們是自動消失的。
佑希從書包裡拿出另一個餐盒，裡面是純肉餡的小籠包：「你先吃，這個冷了不好吃……給我留兩個就行，我先收拾團團去！死貓不許跑！」當即擄袖子去追見機不妙早就閃了的肥貓。
佑希抱怨過無數次，每當她想教訓她家貓咪時，總會冒出這樣那樣的事情來打斷她，就比如現在。
「啊！」
從樹叢裡突然橫竄而出的巨大黑色影子把哈利嚇了一跳，聽到受驚聲回頭的佑希連忙回頭：「怎麼……哪來的狗？」
抱著看險情過去了自動跑回來的團團，小女孩小心地挪步到哈利身邊，警惕著那只怎麼看也不會有主人更加不可能會打狂犬疫苗的流浪狗了。
「我想……這只狗大概是被香味引過來的吧？」哈利把自己的朋友擋在身後，努力鼓足勇氣和那只黑狗對視——這真不是個簡單的事，至少對哈利來說是這樣的，那只狗真的是太大了，說是狼都有人會信。
佑希抱著貓咪歪頭，想了想，問：「那是不是吃飽了就會走了？」
「大概吧……」哈利吞了吞口水，那條大狗看他的眼神好火熱好像達力看著佩妮姨媽做的奶油蛋糕啊……他好想拔腿就跑可是佑希還在他背後而且跑起來的話佑希會跟不上的……
（胡說狗狗那明明是關切看著教子的眼神！好吧……交流障礙是個真•悲劇= =）
彼時對自己新朋友能力認識不足的救世主大人自然也不知道此刻被自己護在背後的小女孩實力堪比會走路的核彈頭，他只知道自己不想丟下好不容易找到的新朋友。
佑希摸摸懷裡的黑貓，團團聞弦音而知雅樂，跳下小主人的懷抱，咬著她的書包跑回來，重新躍回女孩肩頭，趴好。
「幹得好，團團，今晚給你加餐吧！」佑希從書包裡摸出一塊包的好好的午餐肉，用錫箔紙折成盤子的樣子，放上拆去了包裝的午餐肉，然後從哈利背後出來，小心地接近黑狗，把肉放下，再退回原來的位置。
剛到哈利身邊，佑希就被緊張的男孩一把拉到背後，兩個孩子一起慢慢地退開，看著黑狗小心地嗅了嗅那肉，然後狼吞虎嚥起來。
「……佑希，你的包包是冰箱嗎？」怎麼這麼多吃的？哈利不會忘記這一星期內每到課間，他稍有餓的感覺時，換座位到他身邊的女孩就會變魔術一樣摸出各種吃的，兩人一起分享。事實上男孩嚴重懷疑自己這一星期裡吃到的東西很有可能到了自己表哥一周食量的一半。
「怎麼可能……」因為拿袖子捂著鼻子的緣故，女孩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哈利自然不知道，佑希靈敏的嗅覺在這期間幾乎成了某種折磨。
流浪狗確認無疑……這多久沒洗澡了啊！好多好雜的味道啊……腐敗的菜葉，爛肉，海水的腥味……
眼神一凝，小女孩放下捂著鼻子的袖子，仔細辨認。
確實是……海水的腥味，很濃，即使水分已經蒸發幹了，那股子味道還在，從程度來看，似乎是在一周之內接觸到的海水，這條狗在海水裡泡了很久吧，不會少於十個小時，但是……
什麼狗會跑去海裡，還一泡就泡了十個小時？
還有其他的味道……松木的松香，新鮮草葉汁的氣息，混合了各種野花的露水幹後的痕跡……
一種種氣味一點點地分辨出來，佑希仿佛看到了一條黑色的大狗在離開了海後，草草抖落身上的海水，就迫不及待地奔進了森林，渴了在水窪裡喝點，天黑了就在爬上樹枝趴著睡一覺，在太陽升起時披著一身松木香出發，沿途野花草葉上的露珠沾上了它黑色的毛皮……
有什麼線索一閃而逝。
黑狗……海外孤島上的阿茲卡班……逃獄的布萊克……感情極好的四人組中身為狼人的萊姆斯•盧平……在大型動物震懾下會減小危險性的狼人……每個月圓之夜一起消失不知道去了哪裡的四人組……
和著前些天看到的變形術書籍所提到的某種魔法，一個可怕的猜測冒上心頭，佑希忽然明瞭了彼得•佩迪魯逃跑隱蔽的緣由。
絕對不能讓他在這社區裡自己轉悠！
猜到眼前絕對夠得上大型動物標準的黑狗身份時，也知道在救世主身邊有傳遞消息的人在，佑希在一呼一吸的短暫時間內，已經想好了接著要怎麼做。
女孩突然抓住身邊男孩的手，趁著黑狗的注意力還在午餐肉上的時候，拉起她的朋友就朝著家的方向跑去，男孩只是一開始被拉的一個踉蹌，但反應神經也是超群，立刻跟著跑起來。
即使沒有回頭，佑希也知道，那條黑狗立刻拋下美味的午餐肉，追了上來。
很好。
紅頂白牆的房子就在不遠處，她知道這個時間風會在家，剛才接到她發去資訊的薩爾也會及時回來。
西裡斯•布萊克，你跑不了的。
第27章 第 27 章
細長金屬柱組成的花園大門近在咫尺，哈利上氣不接下氣地被友人拉著跑進門，突然之間劇烈運動讓他腦子有些空白。
雖然經常被自家表哥追著以至於練出了一身長跑好耐力，但考慮到達力•德思禮那身肥膘和完全不能跟佑希家貓咪相比的身手，哈利的跑步速度絕對比不上正牽著他跑的小女孩。
哪怕後者基本上是在以一種對她而言是散步的速度跑。
「咦？」剛和師傅打完國際長途準備去聯繫蟻穴送東西來，風就透過廚房打開的窗戶看到了跑進來的兩個孩子，當即從廚房視窗翻了出去，落在兩個孩子面前，「怎麼了，佑希，哈利？」
這周也來過佑希家幾次，哈利早前對這個異常成熟的小嬰兒也不陌生，更沒了初次見面時的驚訝，恰好這時候佑希也停了下來，一下子沒了拉扯的力，男孩差點摔倒，踉蹌了一下才站穩。
「有……有只很大……很大的狗在……追……」哈利扶著膝蓋，喘著粗氣，好半天才斷斷續續地回答。
風轉眼就看到了那只狗，觀察力絕對不比自家師妹差的武術達人第一時間看到了大狗的不協調處——這黑狗沒有像其他流浪犬那樣追個十幾米就停下，而是一路跟著進了佑希家的花園。
沒回頭也知道後面的大狗跟了進來，小姑娘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推斷——沒哪只真正的流浪狗會這麼蠢地進陌生人家的花園。
「很大的狗呢……看起來攻擊力似乎還行。」小嬰兒摸出一個包子，咬了一口，然後朝著黑狗方向打了一拳，哈利迷茫地看著黑狗突然間極度扭曲了的狗臉，還沒來得及發問，就看到黑狗龐大的身軀直直摔在了花園草地上。
綠眼睛的男孩咽了咽口水：「它……死了嗎？」
「不是，」佑希不知什麼時候拿兩手的袖子一直遮著口鼻，直到現在也沒放下，只露出一雙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同情地看著那條黑狗，「是被熏暈了……可憐的狗狗。」
西裡斯中的是風的餃子拳，所謂的餃子拳，按照自家師兄的說法，是他無聊的時候弄出來玩的，把平時吃的東西裡氣味強烈的部分壓縮，打入對手的鼻子裡，腦部被麻痹，因此，肌肉就不受控制地痙攣，看起來就像是被操縱了一樣。
然而對付某些對手時，由於嗅覺異常敏銳，會導致敵手直接被熏暈過去——就比如哈利目前的黑狗，以及，佑希。
和自家師兄第二次切磋時曾親身嘗試了那所謂的餃子拳，佑希不會忘記那時候自己是被熏得暈頭轉向直接舉白旗投降的——因為嗅覺太過敏銳，和眼前狗狗一個下場。
就因為這個，佑希姑娘到現在還對大蒜等物抱有相當強的警戒心，看到自家師兄摸出特質餃子饅頭的時候就立刻捂緊了口鼻——即使再怎麼相信自家師兄的控制力，她也不想聞到那個餃子饅頭的特殊味道！
雷古勒斯幻影移行到客廳裡的時候，就看到一隻瘦骨嶙峋的黑色大狗趴在客廳的地毯上，他家小姑娘正掰開大狗的嘴往裡面倒魔藥，從彌漫在客廳的氣味中，布萊克家族現任族長分辨出了好幾種需要現制的營養魔藥味道。
……並且，無一例外，都是挑戰人類味覺想像力的魔藥。
雷古勒斯很好奇那條狗到底是犯到佑希哪裡了，他家小姑娘會拿這麼多魔藥招待它。
基本上只要是聽力正常的人都不會忽略幻影移行那標誌性的爆裂聲，佑希抬頭，高興地朝雷古勒斯招手：「雷古勒斯，你來了！看，我抓到誰了？」
「這條狗？」雷古勒斯把外套放到一邊，走了過來，行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麼，「巫師的阿尼瑪格斯？」
「沒錯！」佑希用力點頭，手下不停，灌下第七瓶魔藥，「猜猜看，這是誰？」
雷古勒斯看了好一會，眼神萬分複雜：
「……我很希望他就是彼得•佩迪魯，但是我的理智告訴我，這個是我那離家多年給我添上無數麻煩的兄長的可能性遠高於前者。」
「哈哈，你也這麼想？我基本上可以肯定它就是西裡斯•布萊克了。」小女孩笑得分外可愛，「我想彼得也是個非法的阿尼瑪格斯，他的阿尼瑪格斯體態很小的可能性很大，方便於逃跑，也方便於不引起化身狼人的盧平注意，當然，更符合他的個性。」
有關於阿尼瑪格斯和巫師個性間的聯繫，巫師界早有學者提出，雖然沒有極其精確的資料和結論，但巫師個性和阿尼瑪格斯形態間有很大聯繫這點是得到所有巫師認同的。
「如果是小體型的化形的話，能藏在一個家庭裡將近十年也能解釋了。」雷古勒斯在黑狗身邊蹲下，不需要觸碰就能看到大狗明顯突出的頸部骨骼，他把手放在昏迷的大狗頸後皮毛上，為手下幾乎感覺不到脂肪層的觸感而心中苦澀。
屬於成年男子的手皮膚黝黑——當然這是相對於白種人的膚色來說，但在大狗黑色的皮毛印襯下仍然是對比鮮明，雷古勒斯沒有錯過黑狗皮毛上糾結打結的長毛，和毛下的污穢。
牢獄中長髮糾結瘦的幾乎不成人形的囚犯。
十年前意氣風發的俊秀青年。
雷古勒斯閉上了眼睛，掩住了眼中流泄的情緒。
西裡斯需要好好休息。
他這樣想到，然後感覺到有溫熱蓋上了他放在西裡斯後頸上的手。
身邊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握住了他微涼的手，笑得平靜。
長於感知的佑希沒有錯過那滯澀的情緒：「不會有事的，我和薩爾會好好照顧西裡斯的。」
有著清澈眼眸的小女孩認真地重複：「魔法部也好，鳳凰社也罷，沒有人能從這裡帶走西裡斯！即使是攝魂怪來了，這裡還有薩爾在，他最近對這個出現了不到四百年的新物種很感興趣，想去阿茲卡班抓幾隻來研究看看呢！」
「所以啊……」小女孩燦爛一笑，「雷古勒斯你全力去找彼得•佩迪魯吧！早點洗去西裡斯的罪名，然後……」
佑希沒有說下去，而是把黑狗抱起來，往浴室方向走去，還在昏迷中的大狗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限定了洗脫罪名前的活動範圍。
「然後什麼？」雷古勒斯隨口問了一句，並沒有奢望得到答案，他跟著進了浴室，接著讓佑希出去，西裡斯就算是化獸那也是雄性，讓他家小女孩動手清理？開什麼玩笑！
黑髮的男人陰笑了一下，直接一個清水如泉澆在了黑狗腦門上。
佑希站在浴室外，聽著裡面傳來的狗吠聲和男人念咒的低語，很放心地走開去看架在火上的魔藥了。
走進二樓的魔藥間裡，關上房門，小女孩才喃喃自語道：
「然後……然後你就能和你哥哥一起過今年的耶誕節了啊……」
房間的中央，架在幽藍色魔法火焰上的坩堝飄出一股淺黃色的煙霧，佑希連忙上前去查看。
她前幾天在薩爾的筆記裡找到了一個古老的尋人用黑魔法，可以通過頭髮血跡等身體組織來追跡他人，用在找彼得•佩迪魯身上很不錯——她可沒忘記廢物利用彼得•佩迪魯留下的身體殘骸，加上魔法部有明言那食指殘骸是連同梅林勳章一起交給了彼得的母親保管，以布萊克家的情報網，還不至於找不到一個獨居老人屋中的東西。
……但這舉動必然傷害到那位喪子的老婦人。
小女孩的腳步遲滯了一下，也許，她該考慮找到當初彼得留下的那件血袍子，或者是其他兩塊小殘骸，這些東西應該都是由魔法部的奧羅部收藏的。
坩堝上的魔藥性狀和筆記上描述的一模一樣，佑希又加入了切好成段的6盎司車前草，然後拿起玻璃棒順時鐘攪拌四分之一圈又逆時鐘攪拌三友四分之三圈，魔藥緩緩變成了一種閃著銀光的黑色液體。
看著樣子應該可以在十二月份之前熬煮完畢。
佑希想道。
這魔藥是用來輔助那個魔法的，畢竟是流傳久遠的黑魔法，稍不留神就可能把自己也給賠進去了，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用魔藥輔助比較好，可以減小很大一部分的魔法反噬風險。
檢查了坩堝附近薩爾留下的魔法，確定不需要補充魔力後，佑希拿過薩爾的黑魔法筆記，在一邊坐下，慢慢看了起來。
無論如何，她希望在耶誕節前洗刷西裡斯的罪名。
雷古勒斯，回歸魔法界後的第一個耶誕節，應該是屬於家人的。
「雖然，還是不怎麼明白血緣下的親情……」
小女孩略帶迷茫的聲音消散在泛著魔藥味道的空氣中。
樓下廚房裡，穿著紅色衣服的小嬰兒仔細聆聽了自家師妹的動靜，確定自己眼前新鮮送來的雞血鴨血豬血（省略Ｎ種血）對佑希並無影響後，心情很好地開始思考，午餐到底是吃鴨血粉絲湯好，還是豬血羹，或者是毛血旺……
倫敦機場，深栗色頭髮的俊秀少年走下直升機，帶著公式化的對外笑容迎上了來接他的貴族血族。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07
第28章 第 28 章
時隔將近兩周，哈利再一次看到了那位給他相當深印象的黑髮男人時，對方正穿著白色襯衫和薄呢子背心坐在沙發上看手裡的檔，他的朋友，那個有著清澈茶晶色眼眸的小女孩正赤著腳，盤腿坐在壁爐前的橢圓形地毯上翻閱著一大堆雜誌報刊，注意到他進來，笑嘻嘻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坐。
「你在看什麼？」哈利好奇地拿起一本，上面寫著《狗狗心事（全球首席訓犬師暢銷著作）》，旁邊還散落著很多，比如《愛狗：就該懂狗》，《寵物美容師培訓教程》等等，「這個是……」
「還記得昨天那只大狗嗎？」佑希笑眯眯地把手裡那本《週末尋購計畫（1周速成訓狗手冊）》翻到最後一頁，然後放到身下褐黃色的地毯上，地上花色乾淨的土耳其純手工羊毛地毯很柔軟，踩進去，柔軟的羊毛會沒過小孩子大半個腳跟。
「雷古勒斯好像很喜歡那只大狗，決定領養他，還給他取名叫西裡斯，打算今天就去辦手續。」佑希把書放到一邊，抬了抬下巴示意綠眼睛的朋友看男人手裡的東西，「現在正在惡補相關手續常識，他還沒在……嗯，這裡領養過這種……街上的流浪狗。」
小女孩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哈利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在笑什麼，只是憑著她在看的東西猜測：「那只狗很大啊……」好像很危險的樣子……
「應該……還好吧？」佑希仰著頭思索了一會，「我以前跟著師傅的時候，還養過將軍，那是一隻成年的藏獒，很大很威風！壯得像頭牛，吼叫的聲音像獅子一樣威猛，不過平時不叫，除非有危險才會大吼示警，還可以震懾對方。聽別人說，一條成年藏獒可以鬥敗三條惡狼，可以使金錢豹甘拜下風，在西藏被譽為神犬呢！」
「哇，這麼厲害？」哈利瞪大了眼睛，他沒聽見也沒看到他背後的門裡，大黑狗正幽怨地撓門——嗷嗷嗷哈利你教父我也很厲害的絕對比那小丫頭說的什麼藏獒厲害啊我會變人它會嗎！！！！！
「嗯，很厲害！我記得啊，有一次我帶著將軍在街上走，被L……咳，人販子盯上了，將軍反應比我還快，一下子撲上去，直接把那個L……嗯，人販子給……呃，撲倒了！」臨時換詞，差點咬到舌頭，佑希默默地在心底向那位被她的血味道吸引過來、結果在將軍的撲擊下直接魂歸九天的level d道了聲抱歉——篡改事實是她不對……
「可惜師傅說將軍是雪獒，一直在青藏高原上生活，如果突然下到海拔低的地方會對他的供血系統和呼吸系統造成很大傷害，所以走的時候沒帶走他，而是把他留在西藏活佛那裡照顧了……」佑希一邊說一邊把看完的書籍都整理好，放到一邊，然後從地毯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不過師傅答應了我今年冬天會帶我去看將軍！哈利，到時候要不要一起去？」
「呃，我想佩妮姨媽不會同意的吧……」對佑希描述的萬分好奇，也很想見見那個可以直接撲倒一個成年人、據說比昨天見的大黑狗還要大並且威風凜凜的雪獒，可一想到自己的姨父姨母，男孩亮亮的綠眼睛頓時黯淡了。
「別灰心啊，事在人為嘛！」佑希笑眯眯地拍拍友人的肩，西裡斯是哈利的教父，也就是說，他是哈利的父母生前為哈利指定的第二順位監護人，如果雷古勒斯能成功在十二月前把西裡斯的冤案推翻，那麼今年的耶誕節假期裡，換了監護人的哈利應該可以得償所願來個西藏遊了。
「對了，我要帶著西裡斯去寵物之家，給他打狂犬疫苗，哈利一起來吧，我覺得，西裡斯很喜歡你，你也會喜歡西裡斯的！」女孩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哈利當時還不明所以，但五分鐘後，對著熱情撲上來的大狗，他有點明白佑希的話了。
「西裡斯，坐下！哈利經不起你撲！」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毫不客氣地把黑色大狗的熱情撲倒扼殺在半路上——她直接按住狗狗的頸部，硬生生地把那完美的撲倒弧線中斷在最高點。
「嗷嗚……」狗狗委屈不服地掙扎，但在某個外表瘦弱實質彪悍的小姑娘壓制下……反抗無效。
小女孩絲毫沒理會手下「微弱」的掙扎，認真地蹲下訓狗狗：「西裡斯，就算你叫西裡斯你也不是狼！不許學狼叫！」
接著，一小時後，哈利徹底明白了佑希說的他會喜歡西裡斯是怎麼回事。
偶遇的達力•德思禮還沒來得及靠近他，就被忽然狂吠的大狗嚇得落荒而逃——哈利敢對天發誓，他家表哥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過，哪怕是追打他的時候也沒這速度。
「幹得好，西裡斯。」佑希摸摸正對著綠眼睛男孩歡快搖尾巴的狗狗，小聲道，「不過嚇嚇人就好，千萬別真咬，你不想哈利回家後被德思禮夫婦刁難吧？」
黑色大狗傲嬌地一扭頭，表示啥都沒聽見，然後繼續追著教子的步伐前進，翹得老高老高的尾巴歡快地搖著，那四隻爪子幾乎是在一種跳舞的動作前進。
這種邊跳邊走的小孩子樣……雷古勒斯你確定你家哥哥真的是將近三十歲的成年男子而不是三歲小孩嗎？
「喵！」三色黑貓從一邊的牆頭跳下，準確落入小主人的懷裡，佑希伸手抱住，整個人都被那股子衝勁帶得晃了晃。
穩住身體的佑希低頭看自家寵物，劉海垂下給她的臉上打下一片陰影。
「……團團。」
「喵？」懷裡的貓咪無辜狀抬頭。
「……從現在開始，零食一律取消，每天和我玩躲貓貓至少兩小時，你真的需要減肥了。」
「喵？喵！喵！！！」
不理會已經肥到趴著就看不到腿的貓咪，佑希盯著前方在自家綠眼睛好朋友身邊死命搖尾巴轉圈的大黑狗，開始考慮一個嚴肅的問題：
我去上學的時候，誰來照顧西裡斯？
師兄最近似乎是找到了合心意的傳人，常常出門，除了三餐時間基本不在家，自然不可能把西裡斯交給風來照顧。
但就這麼扔著西裡斯一……個人（佑希很艱難地把用「一個人」代替了「一隻狗」），等她回來，還看得到這大狗嗎？
僅僅只有一天一夜時間就深刻瞭解到了西裡斯•布萊克令人頭疼之處，茶晶色眼眸的小女孩保持著近乎晃神的狀態和哈利以及大狗狗進了寵物之家，然後把她家狗狗壓制住，好配合獸醫打狂犬疫苗和六聯針。
（六聯針：針對犬的幾種疾病的疫苗，六聯就是有六種疫苗，一般是犬瘟熱、細小病毒、傳染性肝炎、副流感、腺病毒二型、鉤端螺旋體病這六種，狗狗基本上每隔一年或者半年要打一次）
「汪！」西裡斯不滿地叫了一聲，哈利連忙摸摸打狗的頭：「別怕，很快就好，打完這個就好了。」
嗚嗚哈利教父不是怕打針啊啊啊啊！！！！
佑希默默扭頭，抽著嘴角把狂笑的衝動壓下，對一邊有些發愣的寵物之家醫生露出一個有些扭曲的笑（憋笑憋的）：「史密斯醫生，麻煩你了。」
「哦……好的，好的，女孩，記得按穩啊。」金髮碧眼純日爾曼血統的白大褂醫生笑眯眯地亮出兩支注射器。
下一秒，大狗的慘叫直沖雲霄。
第29章 第 29 章
西裡斯•布萊克覺得自己全身的毛都快炸起來了——就跟遇激的貓一樣。
他，他，他，他真的在阿茲卡班呆太久了！
他，他居然忘記了，麻瓜打針……是……是打在……
親愛的教子正在他身邊，一邊撫摸他的毛皮一邊安撫地說著「很快就好很快就好」，即使被鏡片遮住了，但那雙綠色的眼睛就和記憶裡的莉莉一樣，就和……告訴他麻瓜醫療手段的女孩一模一樣……
黑色的大狗在金髮獸醫亮出兩支針管時突然慘叫，把整個寵物之家的動物連同來領養動物的麻瓜們都嚇得瑟瑟發抖，但它真正想要嚇到的人卻絲毫沒受到影響——淺栗色頭髮的小姑娘按在它後腦和脊椎上的手紋絲不動，還有餘力朝身邊的綠眼睛友人俏皮地眨眼睛：「我就知道，西裡斯肯定會大叫一聲，然後趁著大家被嚇得愣神的時候跑掉！所以我早有準備哦！」
哈利好奇地看看佑希偏過來的頭，在對方示意下伸手撥開了女孩稍顯長的發，塞在耳朵裡的乳白色無線耳麥露了出來。
「哦，好的，厲害，真是有力的叫聲！看來他非常健康。」金髮獸醫摸摸大狗被按得動彈不得的腦袋，然後揪起大狗脖子上的一塊毛皮，把針頭刺入，快速推入藥劑，如法炮製把兩支疫苗都打完，史密斯醫生這才發現，大狗貌似僵硬了。
「女孩，你……是不是按太用力了？」
佑希仔細看了看，然後小心翼翼地鬆開手，預想中黑色大狗會猛的跳起來的場景並沒有發生，這讓金髮獸醫燃起了好奇心：「非常……」
大狗還保持著被壓制的動作，像是突然中了什麼石化咒一樣。
莉莉……你沒告訴我狗狗打針是打在脖子上的……
本以為這回在教子面前出醜出大發的西裡斯•布萊克想起自己之前的慘叫就想逃避現實，不知道現在拿爪子把眼睛遮住，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還來不來得及……用某個東方諺語來說，應該是，掩耳盜鈴？
（原諒西裡斯吧，作為一名消息閉塞的巫師，能知道這個詞就不錯了，別再挑成語不是諺語的毛病了……）
由於打疫苗的時候受到的衝擊力太可怕了，西裡斯幾乎是恍惚著回去的，等看到厭惡度僅次於宿敵鼻涕蟲的弟弟雷古勒斯時，大狗的魂魄這才歸位完畢，然後發現自家親愛的教子居然還在客廳裡和那個小女孩一起研究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咦，哈利沒回去家裡？
這種問題大狗先生是絕對不會去考慮的，至少這個直線條阿尼瑪格斯狀態下的西裡斯•布萊克先生是不會思考的，他只是順應自己的心意毫不猶豫地撲上了教子的後背。
「汪！」哈利！教父錯了！教父不該把你交給海格那個大個子！教父不該不管你把自己關在阿茲卡班贖罪害你受了這麼多年苦的！哈利！
能和蛇說話不代表哈利也能聽懂狗狗的話，所以大狗教父的表白被男孩當成了垂涎桌上包裝精美的食物的表現。
「西裡斯，別鬧！」
膚色偏向黝黑的手抓住了大狗脖子上的項圈，等下，哪來的項圈？
西裡斯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脖子上多了一個像是皮制的項圈，雷古勒斯就揪著這異常牢固的皮制項圈把他拖回了隔音效果極好的房內。
「這個是你的銘牌，免得有人把你當流浪狗對待。」雷古勒斯指了指項圈下部的銀色銘牌，上面有大狗的名字和聯繫位址及電話——正是這間小別墅所在地的地址，「這是麻瓜世界的規矩，如果你想以教父的身份接近那個波特家的男孩，那就先維持這個形態，直到我找到洗刷你罪名的確定性證據。」
雷古勒斯沒告訴哥哥，彼得•佩迪魯還活著的消息，因為可以清楚地預料到那個場景，不理智的哥哥恐怕會立刻丟下外間的教子咆哮著去找那個叛徒——他可不想再去翻遍整個英國地界找他這不著調的哥哥。
與其給自己增加工作量，還不如用哈利•波特來拴住自家哥哥的腳步。
他相信同樣對西裡斯•布萊克的性格有所瞭解的佑希，也絕對不會洩露半點有關彼得•佩迪魯還活著的消息。
「佑希，這是……什麼？看上去很漂亮呢，這個包裝……」
哈利好奇地看著那個印著漂亮的紅色花朵的紅色精包裝盒子，那花朵好像是佑希曾經說過的，東方某種稱之為牡丹的富貴花。
男孩看了看身邊友人發上別著的細瓷髮夾，今天的髮夾又換了一個花式，是一枝正處於盛開花期內的木樨，細小簇生的乳黃色花朵在深綠的葉片下半遮半掩，似出還羞。
這種植物又名月桂，是這個時節開在華夏大陸上、有著芬芳香味的小喬木——這是佑希在他問的時候告訴他的，小姑娘還告訴過他，所有花枝系列的細瓷髮夾都是她的監護者親手燒制給她的，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種，因為每一個新的季節裡，那個哈利從未見過只在友人描述和照片中見到的東方女子會給佑希好幾款新的髮夾，種類也好，花姿也罷，從來都沒有重複過。
「這個是……該死的，我居然忘記了……今天就是那個節啊……完了，師傅也不在，這回死定了……師傅你肯定是帶著一縷提前跑了就留下我一個人……嗚嗚師傅你不疼佑希了……」
男孩突然發現女孩原本疑惑的表情變得難看，然後又迅速轉化為沮喪、糾結、欲哭無淚。
咦……這個東西……有什麼問題嗎？
哈利把自己的疑問很好地表現在了臉上，觀察力驚人的女孩自然很快注意到了。
再怎麼糾結，還是要面對現實啊，佑希有氣無力地抽掉包裝上的絲帶：「哈利，現在是……九月份吧？」
「對啊，怎麼了？」開學半個月左右，作為學生這種事自然很清楚。
「在東方，使用的一種曆法，和這裡不一樣，稱為農曆，今天，是農曆八月十五，也就是中秋節……你可以把它想成類似於耶誕節，全家團圓的日子。」小姑娘沮喪著拆開精美包裝，拿掉那個大紅色的外殼，裡面的修飾同樣是很有中國風的橙紅色，四個焦糖色表皮的圓形點心靜靜地躺在規劃出的圓形凹陷中。
「然後，這個日子裡是要吃一種特別為這個節日而制的點心，叫做月餅，就是這個……就和耶誕節要吃火雞一樣。」沒有詳細說什麼傳說和其他東西，佑希只是簡單說了下在這個節日裡一般會吃月餅，之所以這麼簡潔，那是因為小女孩在看清楚盒子上印著餡料時已經默默地扭頭扶額了，連詳細說明的力氣也沒了。
「哦，是嗎？可佑希你為什麼一臉……」慘不忍睹的樣子？
哈利小心地咽下了那個形容詞。
「這個月餅是師傅的手下……咳，不，是師傅工作的工作單位發來的福利。」
默默地把真實的上下級關係調換，佑希表示，某些時刻中沒大沒小的下屬是一種非常令人頭疼的存在。
「咦？」哈利還是不明白，見狀，佑希把男孩拉到餐桌邊坐下，仔細解釋起來。
「我師傅工作單位……嗯，是個平時比較嚴謹的地方，然後為了讓大家不是那麼壓抑，每年的節日就成了放鬆的日子。」主管流通的蟻穴也好，專管情報的蛛巢也罷，還有其他的部門，師傅所創立的組織是一個有著極高的工作效率的地方，相應的，人的精神壓力就會變得很大，然後為了讓大家放鬆，這才有了節日時的無上下屬關係、一切平等的現象。
「具體麼，比如今天這個中秋節，其實在幾天前部門裡的人就開始大賽，決出第一名可以得到採購中秋節福利的機會——所謂中秋節福利，當然有比較常見的水果啊飲料啊，不過主打的，還是月餅。擁有採購權利的人可以自主決定採購什麼種類的福利，尤其是月餅這個有不同口味的食物，然後……」
大家就悲劇了。
用說的不能真切體會，兩個孩子洗了手，佑希從四個月餅裡隨便挑了一個，掰開，分了一半給綠眼睛的好友：「事先聲明，無論如何都要吃下去，千萬不能吐，不然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哦！」
自從有了和蛇說話的經歷後，對那些超自然現象信之甚深的男孩點點頭，相信這不是朋友的恐嚇，仔細打量了一番看不出原料是什麼的月餅，然後小心翼翼地咬了下去。
男孩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古怪了。
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在舌尖上蔓延開來。
甜的味道混著鹹的，還有海鮮的味道……
本著不能浪費糧食的念頭——當然更重要的是身邊的朋友也是同樣的表情，所謂有人共同承擔的時候痛苦是可以減半，哈利覺得看到一向笑眯眯的朋友露出這種表情時，嘴巴裡那不可言說的味道也變得可以接受了。
（喂哈利你黑了啊！）
加上今天去寵物之家的路上他不小心惹到了表哥，相信回家的時候佩妮姨媽和弗農姨父絕對不吝嗇於推遲晚飯等懲罰手段來教訓他，所以哈利默默地把那半個月餅吞了下去。
味蕾比常人更加精細的小姑娘抱著一種吃毒藥的心情也吃完了那半個月餅。
兩個孩子連灌了好幾杯飲料這才緩過氣來。
「那個是什麼口味的……」
想到那個包裝上印著的方塊字，佑希的臉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干貝橄欖月餅。」
沉默了好一會了，綠眼睛男孩在心底劃去片語「好獵奇的口味」，發表感想：
「……很有創意。」
兩個剛被摧殘了味覺的娃看看那還剩下的三個月餅，對視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化成心意相通地步的男孩和女孩分工合作，哈利抱起月餅盒，佑希果斷把包裝紙揉成一團扔進紙簍裡，然後去敲房門。
「雷古勒斯，西裡斯，來吃月餅了哦！」
紙簍中，僥倖逃過摧殘的一部分紅色包裝紙內露出一張白色小紙條，顯然是後來人為加進去的，因為被大力揉過的原因，上面的手寫方塊字略有模糊，但還是可以清楚地辨明字跡。
致親愛的二呆木——請相信這不是錯別字這是作為採購者的我的真實感受因為平時的你就是又呆又木：
本次中秋節採購員：熱愛全人類所以全人類也要愛我的【刪除】中二之王【刪除】折原臨也
本次中秋節特別貢獻口味：
干貝橄欖月餅，地瓜葉拌香蔥月餅，生薑炒肥肉月餅。
以及，作為壓軸的……榴槤蛋黃月餅！
Ps：二呆木大人相信我這絕對不是對你至少五個月沒來蛛巢玩唯一一次聯繫還是只給資料不給真人現身【刪除】供調.戲減壓福利【刪除】的抗議，你要相信作為組織二呆木的你在我們心目中的地位！
Ps的ps：還有三個多月就到十二月了，想擁有一個美好的耶誕節嗎？那麼……你懂的。
本便條手寫人：（此處字跡突然變成另一種）這種事情不重要所以不寫也不要緊
第30章 第 30 章
那四個百分之百獵奇向無質疑的中秋節月餅終於在佑希和哈利分吃一個、雷古勒斯本著提高心理承受力的念頭解決一個、西裡斯•真•悲劇•教父•大狗在小女孩誘騙下吃了一個、又在自家教子殷切眼神期待下解決另一個併吞下三份的消食魔藥（狗狗專用，薩爾友情提供配方），這才消停了。
之後，佑希在準備倒垃圾的時候發現了那張紙條。
直覺靈敏的單細胞狗狗和較為瞭解自家好友的綠眼睛小貓同時把自己的身體往後挪了挪，一直挪到後背觸碰到了冰冷的牆面。
保持著成熟可靠父親級男子形象的布萊克家主不失沉穩地邁動長腿，在不慌不忙的表像下不著痕跡地加快步伐，直到步入屬於自己的房內關上房門，這才在暗地裡松了口氣。
白色的小紙條在細瘦白嫩的指間化作粉塵一般的存在，小女孩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幾乎燃燒成了血紅色，孩童帶著稚氣的聲音被生生壓低，原本清亮的童聲像是有無數黑氣嫋繞，那一字一頓的聲音仿佛是來自於某個無間地獄的呼喚：
「折——原——臨——也——我——記——住——你——了——！！！」
遠在日本池袋的情報販子打了噴嚏。
第二天，哈利幫佑希在老師那裡請了假，請假理由是……
「咦？吃壞肚子住院了？」年輕的紅發老師不敢置信地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鏡，看著請假單上的請假理由問道。
「嗯，這個是醫生的證明。」綠眼睛男孩把證明也拿了出來，在內心默默地感慨了一下要不是自己腸胃功能足夠好不然也要去醫院躺著了吧。
不過德思禮家可不會讓他這麼舒服地住院。
想到自己的家人，老式的黑框眼鏡後，有什麼在那雙祖母綠的眼中閃過。
小學的課程很快，剛一下課，哈利立刻從教室沖了出去，後面反應稍微慢了半拍的達力•德思禮和他的朋友們吆喝著追上去。
發現哈利暫時和那個新朋友分開了，原本礙於轉學生過於病弱身體而不敢亂來的達力毫不客氣地追了上去，在操場附近的小樹林裡追上了自家表弟，正要給他點顏色看看，卻沒料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在哈利面前，正對達力和他的朋友們。
黑色的大狗呲著牙齒，喉口裡發出低低的叫聲，比狼更可怕的眼睛冰冷地盯著眼前的小胖子，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面對這麼大一隻狗，基本還有點理智的小孩子就知道該做什麼，看著小胖子和那些小孩屁滾尿流跑掉的樣子就知道了，西裡斯很滿意自己「震撼性的登場」，搖著尾巴朝他家教子邀功去了。
「汪！」
「西裡斯！」哈利的眼睛亮了亮，接住撲上來的大狗，笑嘻嘻地和大狗鬧到一塊去了。
「西裡斯很想念你啊，明明昨天才見過的。」紅衣的小嬰兒從樹上一躍而下，「謝謝你幫佑希請假了，雷古勒斯這些天忙得都沒空打個電話去學校，我這個樣子也不可能在學校出現，如果不是哈利你的話，大概要費番腦筋才能把她的請假條交上去吧……對了，中秋節月餅，放心吧，這個是正常的口味……如果讓你誤會那種月餅就是真正的東方糕點，那就太悲劇了。」
看到男孩突然驚悚的臉色，風好笑地解釋道。
「呃……其實，還好吧……」哈利抓著腦袋道，「對了，佑希她……沒事吧？」
「沒關係，她只是腸胃有點弱，住個十天半個月的院就好了。」紅衣的小嬰兒淡定道。
「……」住院？十天半個月？佑希你真的只是吃壞東西拉肚子嗎？
「阿嚏！」
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揉揉鼻子，有些疑惑：「感冒……沒可能，還是說，是哈利在念叨我？」
「是佑希大人穿太少了吧？」有著黑發藍眼混血兒外表的年輕男子微笑著把一件軍大衣蓋在小女孩身上，「倫敦的溫度和這裡還是有差別的，更何況這是在3000米的高度上。」
小姑娘往窗外看了看，她現在是在一架飛往太平洋的直升機內，似乎是考慮到即將到達目的地了，所以高度有所下降，以她的眼力差不多可以看見那藍寶石一樣美麗的海面了。
佑希當然不是吃壞東西拉肚子，能把毒蠍烤一烤然後面不改色地吞下去接著生龍活虎地去追趕羚羊的小姑娘有著一副近乎金剛不壞的腸胃，能把她放倒的東西還真沒幾個——而來自日本情報販子惡趣味產物的獵奇向月餅絕對不在這個範圍內。
事實上，她是昨天半夜裡接到來自師傅的電話，得到了某個被她差不多忘到腦後的課程再次開啟的消息。
佑希得承認，在聽到那消息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去書店買五線譜——好吧，這是開玩笑的，五線譜對她的課程幫助基本上是沒有，特別是在這門課程上。
「小女孩，到現在你還不打算說，到底是什麼課程，必須要跨越近半個地球，來到這個……太平洋的孤島上？」
許久不見了的黑髮鬼魂冷冷地發問，他最近和雷古勒斯的計畫正在開展階段，卻突然被他的宿主從倫敦扯走，心情不佳是很明顯的。
「這個麼……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從直升機上下來，看著那架墨綠色的直升機遠去，螺旋槳的聲音在她的聽力範圍內漸漸消逝，小女孩踢了踢腳邊的行李包，卻沒有去拿裡面的東西，反而是把背包也放了下來，然後空著雙手往這孤島的海岸邊走去。
不過一個晚上，已經從不列顛國土上轉移到了太平洋的佑希小姑娘此刻正處於某個無名小島上，這種小島在太平洋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連衛星都不可能監控完全，更何況這島嶼的附近——「附近」的範圍定義尚不明——還有來自某個海之一族的獨有結界，保證它們絕對不會被無關的人類發現這些島嶼的存在。
薩爾跟在小女孩的背後，臉色從上了直升機之後就沒好過，這會兒也一樣，他和雷古勒斯的計畫還沒完全展開，作為主導人之一的他就被扯到這種地方來了，任何一個愛好於按照計畫行事的貴族都不會喜歡這種意外。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看佑希的模樣，他們大概要在這裡呆上一陣子了。薩爾環顧四周，這是一個荒蕪的島嶼，沒有多少綠色植物的存在，沒有了植被的覆蓋，裸.露出來的褐色岩石上有非常明顯的風化痕跡。
「這裡和去年來的時候差不多呢……」小女孩似乎感慨著。
島上沒有動物，很寂靜，可以非常清楚地聽到海浪拍岸的聲音，像是隔絕了所有的人世煩惱一樣，尤其是在那歌聲的陪襯下。
歌聲？
薩爾愣了一下，不知什麼時候，有飄渺不似人間的聲音響起，以他的博學也聽不懂那是什麼語言，只是那歌聲似乎在訴說什麼，但語言的障礙不能妨礙身為貴族的他感受它的優美動人。明明是突兀出現的歌聲卻像是融入了自然，融入了這片大洋和海風，融入了這海邊的礁石和水浪聲，像是亙古就存在了一般，讓人仿佛是沉浸在了似夢似幻的夢境之中。
像是沉浸在了最美好的回憶裡一般，像是把整個人陷在了柔軟的棉絮裡，所有的煩惱都一忘皆空，所有的悲傷都遠遠地離開，只餘下一片海洋般的寧靜……
一聲極其輕微的啪，像是什麼壞掉了一樣，但卻是這輕微的聲音，讓薩爾頓時清醒過來，眼底浮現掩不住的驚恐。
好強大的魅惑力！
難道是海妖的呢喃？
不，不對！海妖的呢喃有著無法掩蓋的悲傷，但這歌聲卻沒有悲傷，沒有快樂，像這片亙古存在的大海一樣，帶給人平靜和安寧。
薩爾看向身邊的小女孩，佑希的眼神迷蒙了一下，又清醒了過來，但很快眼神又開始渙散，如此這般反復了幾次後，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晶亮的清澈眼眸已經恢復了原本的清明。
佑希脖子上掛著的那個掛墜，也就是他做的護身符，用高地印加拉銀狐牙齒為主材料的煉金術產物可以抵抗大部分魔法生物的魅惑，即使是海妖的呢喃中也能保證主人的頭腦清醒，但現在，這個護身符已經碎裂得不成樣子了。
剛才那聲輕微的啪，就是它碎裂的聲音。
「老師又在我不注意地時候唱歌，還是帶魔力的歌……」佑希把那個已經無用了的護身符從脖子上扯下，塞進衣兜裡，沒有了護身符，她的眼神依舊清明，完全依靠自己的精神力抵禦對方的魅惑。
「……唱歌的，是你的老師？」鬼魂是沒有實體的，所以這些魅惑的手段比其他攻擊手段帶給薩爾的傷害更大，剛才要不是那個出自他手的護身符破碎，他怕是已經迷失在了那歌聲中了吧。
「嗯，馬上就能見到了，老師是……啊，看到了，在那！」
佑希指著遠處倚靠在礁石上的人影，腳下也加快步伐跑了過去。
同一時間，英國倫敦，古樸大氣的別墅中，玖蘭樞放下手裡的資料，微微露出一絲擔憂：
生病請假了……找不到在哪家醫院……
考慮再三，他決定，還是去和那個在倫敦查到的、暫時代替古安筠擔任妹妹的監護人巫師接觸一次。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07
第31章 第 31 章
到了礁石旁，薩爾看清楚了，這個止住了歌聲的人半個身體浸沒在海水中，只露出曲線優美的上半身，那纖美隆起的胸部線條讓人明白地知道，這是一個女性。
她有著一頭墨藍近黑色的長髮，和著半透明的綃挽成一種美麗的發盤，用珍珠發鏈點綴墨藍發間。這頭髮到底有多長呢，很少有人能算清楚，但至少在她保持這個姿勢的時候，有將近一臂長的頭髮是圍著她的身體漂蕩在海水中的，這還是在有相當長度的頭髮被挽起的前提下。
「老師！」佑希開心地撲了過去，卻在半道上被突然飛起的水花澆了一身濕。
「我想，你是到我這裡來學習，而不是來享受的。」
即使語氣是十萬分的冰冷，但在那婉轉優美的聲調中，幾乎少有人聽得出那種冷意。
不過眼前的小女孩正是那少數人之一，佑希幾乎被凍得打冷顫，只得可憐巴巴地看著這有著常人，不，應該是人類難以企及的優美歌喉的人：「老師……」
安靜看著遠方的女性略略轉了下臉，展露在薩爾面前的，是半張語言難以形容的美麗容顏。看那還帶著略微稚氣的線條，可以推算這是屬於十六七歲少女的容顏，然而比起同齡人來，她太美麗了，那臉上是淡淡然的神情，仿佛什麼都沒看在眼裡，又像是什麼都在她深碧色的右眼中一樣。
所謂任是無情也動人，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人吧。
想來，那覆滅夏朝的妺喜、顛覆殷商的妲己、讓周幽王烽火戲諸侯搏一笑的褒姒，恐怕也要是這個級別的美人，才能讓國君既憐且愛、又讓臣子恨之入骨。
然而，在她的臉完全轉過來的時候，千年鬼魂的瞳孔無法自製地放大了。
如果不是因為已經不是血肉之軀了，薩爾想自己大概會很沒形象地倒吸一口冷氣——也是這個時候，他突然明白了那句東方成語，天妒紅顏。
本該稱之為完美的臉，以左眼的眼眶為中心，由上達到修長秀眉，由下到顴骨，沒有了左眼和光滑的皮膚，而是被息肉叢生的猙獰傷疤佔據。
如果把這個少女的臉比作一副美麗的畫作，那麼這幅可以流傳後世的畫作已經被毀去了將近四分之一的畫面，堪稱，觸目驚心。
即使不是第一次見到了，佑希也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停留在那個可怖的傷疤上。那看著似乎是被生生抓去了一大塊皮肉，連同老師的左眼一起，然後在主人不在意下，自愈時息肉叢生，導致了這可怕的傷疤。
關於這傷疤的來歷，師傅只是簡單地告訴她，這是老師在一場很重要的戰鬥中留下的。
她沒有得到更多的資訊，似乎那場戰鬥連同老師失去的左眼，還有這個傷疤，都是老師不可觸碰的禁忌。
但光看這個傷疤，就可以想見那場戰鬥的慘烈。
師傅對那場戰鬥閉口不談，而對著老師……對著老師那深碧色的眼眸，她就什麼都問不出口，也什麼都不敢問。
也許，等到哪一天，她……會告訴你吧。
師傅也只是這麼說了一次，然後就沒了下文，她也只好把好奇埋藏在了心底。
「老師，」她用一種拖長了調子像是在撒嬌——事實上也確實是在撒嬌——的聲音叫那安靜看著她的老師，「這次要在這裡呆多久啊？」
「什麼時候能用精神力魅惑住那個島上的生物，我就什麼時候送你回倫敦。」深碧色眼眸的少女隨手指了下不遠處一個小島，淡淡道。
即使是在平常的訴說，但佑希還是一陣恍惚，虧得她最近修行沒有落下，這才很快就回神了。
那聲音太過美麗，那種美麗是像風像雨又像潮汐，像自然形成的屬於大自然的奇跡一般震懾人心的美麗，無法言說，只能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時，才能感受的。
即使用答錄機記錄下重播也無法重現那種像細雨潤物般無聲侵略的美麗。
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佔據了你全部的心神。
從第一次見面，佑希從老師話語的魅惑中脫離、取回思考能力的第一時間，她就意識到了，為什麼老師會一個人呆在大洋裡的原因。
也是為什麼，海的女兒故事中，海底的女巫要用小人魚的聲音來交換人類的雙腿。
這種能讓全世界的人為之瘋狂的天籟之音，是不該出現在人類社會裡的。
似乎是維持一個姿勢有點累了，墨藍長髮的少女轉了下身，在一人一鬼面前露出整個正面。
她的皮膚是羊脂玉一般的細膩光潔，身上沒穿多少衣物，或者說，以一般人的標準，她那模樣根本就和沒穿衣服一樣，只用和盤發的帶子一樣質地的綃遮蓋了身體的重點部位，不過飾品卻不少，額鏈，耳墜，項鍊，臂環，手鐲，指環，腰鏈一個不缺，大部分是用珍珠和各種純色珊瑚做成的，唯有掛在胸口的三條項鍊中最特別的那條，是用貝殼做成的。
小小的不知道是什麼種類的貝殼，大概還沒小孩子的指甲片大，用半透明的銀絲串了起來，末端墜著一個紅色海螺，表面被撫摸得很光滑，看得出它的年代有些遠了，而且是被主人精細保養的。
似是因為轉了個身，撥動了原本平靜的水面，嘩嘩的水聲，白色的水花，簇擁中間長長的金色魚尾，一起出現。
那和黃金幾乎沒兩樣的鱗片，在光下折射出金色寶石一樣的光輝，而從清澈的海水中看去，那魚尾的上半部分，正是連在從礁石上直起身來的少女下半身上。
從腰部往下，有細密的淺金色鱗片覆蓋，色澤慢慢加深，到完全的魚形上時已經成了黃金一樣的顏色，而在魚尾接近尾鰭的地方，又帶上了淡淡的銀色光澤。
兩種奪人眼球的顏色在尾鰭上融合，金銀交輝。
這名秀美不似人間物的少女不是人。
她是一個有著長達兩米的金色魚尾為下半身，和十五六歲人類少女模樣做上半身的生靈。
人魚在岸上是沒有這麼動聽的聲音的，它們的聲音尖利而刺耳，所以眼前這個非人的生物絕對不會是他認知中的人魚。
看著她身上浸沒在水裡卻沒有濕潤表現的衣物，薩爾突然知道了她是誰。
她是鮫人，東方傳說中的美人魚。
水居如魚，織紗成綃，泣淚成珠。
前斯萊特林出身的貴族巫師暗暗咬牙：
但那些記載裡沒人說過這種東方的美人魚居然有這麼強大的魅惑天賦！
歌聲也好容貌也罷，和眼前的鮫人比起來，塞壬和媚娃根本不夠看！
自中秋節過後，佑希已經在這個太平洋的孤島上呆了有三天時間了。
「老師你好過分啊這要求根本做不到嘛做不到嘛做不到嘛！」
八九歲大的小女孩從水裡冒出來，也不顧其他，直接一把抱住漂亮的金色魚尾，狠命地蹭蹭，冰涼的鱗片沒有魚類的粘滑，撫摸上去的感覺非常好，佑希就差直接在上面打滾了。
她剛從那個小島上回來，差點沒被那上面沖天的妖氣熏得直接閉過氣去，再一想老師的要求，佑希毫不猶豫地撲上去撒嬌了。
鮫人老師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情緒，但飄在一邊的薩爾很想實體化把這小鬼丟回水裡去。
「不過，你離開水，不要緊嗎？」薩爾看了眼整個人包括魚尾都在礁石上，沒有碰觸到一點點水的鮫人，問道。
這名鮫人是可以看到薩爾也能聽到他講話的，所以聽到他的疑問，她搖了搖頭，連帶著耳邊的紅珊瑚墜子也跟著輕輕搖晃，印得她的膚色白如凝脂：「沒關係。」
「嘻嘻，薩爾其實我也問過這個問題哦！」小女孩一臉享受地蹭了蹭涼涼的鱗片，舒服地眼睛都眯起來了，「我第一次看到老師在礁石上的時候差點以為老師被曬成魚幹了……哇啊！」
金色的魚尾一個有力地甩動，沒抓穩的小姑娘直接被甩飛三十米，掉進海裡，濺起一大朵水花。
「魅惑五個以上的個體到達這個島上，今天的任務。」
優美動人的聲音，但那內容卻一點也不動聽，佑希還沒來得及抗議，就直接被海浪打到了水低。
薩爾默默地飄開了一點。
忘記說了，這只鮫人……貌似有暴力傾向，而且，這目之所及的海水，似乎都是聽她指揮的。
「不會死嗎？」
他問身邊的鮫人。
魚尾人身的少女倚靠在背後濕潤的礁石上，神色平靜如水，仿佛剛才把人甩飛出去的根本不是她一樣：「去年也是這麼過來的。」
意思就是既然去年都沒玩死她，那麼今年更加不可能會出人命了……的意思吧？
薩爾問出口才覺得這問題有點白癡，既然這目之所及的海水都聽她的指揮，如果佑希出了什麼事，那麼她也是第一個知道的，救人更是易如反掌。
沒有人能準確知道，身為海中霸主的鮫人一族，在水裡的戰鬥力到底有多強悍。
第32章 第 32 章
在離目標島嶼還有將近五百米的地方，佑希出色的視力和感應能力讓她清楚地知道，遠處礁石上有妖怪存在。略略感應了一下對方的妖氣強度和種類，佑稀有些驚訝地發現這個妖怪竟然是有著邪眼的火妖。
奇怪，什麼時候火妖也能用邪眼了？
露在水面上的淺栗色小腦袋歪了歪，苦思不得，佑希放棄了想明白的打算，轉而根據師傅教給她的妖力值換算五感感應極限方式——考慮到這個妖怪有邪眼的存在，她在那個計算中放入了一個瞳術係數，得出對方在這個天氣和環境下的目力極限應該是八百米左右，不過那只妖怪現在的狀態似乎很差，她都進了五百米的範圍，也沒有發現她的存在，那麼現在的資料估計是在四百二十米左右……如果是海水作為阻隔物的話，數值應該是……
吐出一口氣，淺栗色的小腦袋沒入水中，佑希選擇了從水下十多米深的地方潛過去——這已經是一個非常安全的數值了。
雖然，她的徒手潛泳記錄遠不止這個資料，但考慮到等下的任務，她還是沒有挑戰極限的打算。
魅惑五個以上的個體到達老師所在的島嶼啊……
佑希去那個島上探測了不止一次，從妖氣反應來看，島上的妖怪若沒個五千她把腦袋摘下來給薩爾當坩堝使！
不過妖怪雖然多，但是大部分都是垃圾，實力出眾的……也就100只左右吧。
1：50啊，也就是說每五十一隻裡只有一隻實力出眾。
這個強弱對比太極端了點吧！
佑希絕對不會認為老師不知道這個島上的情況，所以，老師的那五隻妖怪……肯定不會是那個50只裡的五隻，而是100只裡的五隻！
那一百隻……最差的也是D級妖怪啊……老師你怎麼忍心讓我這個初通精神力魅惑技能的嫩娃子去魅惑那群妖怪啊老師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
水下的小姑娘鼓著臉頰，抗議似的吐出幾個空氣泡泡。
五百米並不是什麼特別遙遠的距離，沒過一會兒，佑希就在礁石的遮掩下，從那個火妖感知的死角處扒著礁石，躲進了岩石的縫隙裡。
海水從她絲綢一樣光滑的衣物上滴落，那衣服乾爽得就像是剛剛曬了一天的太陽一樣，完全看不到水的痕跡。
除了還在滴水的頭髮和有明顯水痕的臉頰雙手處的皮膚外，沒人看得出這個孩子剛剛從水裡出來。
在到達這個海上的第一天時，佑希就換上了老師給她的衣服，制式漂亮而且也方便行動，還有一個很顯著的特點，那就是入水不濕。很明顯，它的材質和老師身上的衣服一樣，都是由鮫綃織成的。
在別的的地方倒也罷了，不過在海上，沒什麼比這更好的衣料了。
佑希在心底悄悄贊了一句老師的設想周到和手藝出眾——在這了無人跡的海上，除了老師自己外，還有誰會織綃制衣？
再看看那個跪倒在礁石上的火妖，衡量了一下雙方精神力差距，小姑娘開始天人爭鬥：
到底是上，還是不上呢？
如果是這只火妖的全盛時期，她肯定是有多遠跑多遠。火妖精神力本來就不低，加上邪眼相助，更是等同於裝備上了加精神力的利器，除非是進了特別結界裡，否則你躲到哪裡也逃不出他的邪眼追蹤。
這種和裝了全球GPS定位沒什麼兩樣、到哪都躲不了的追蹤型妖怪，除非是有把握一擊必殺之，不然還是乖乖地繞道走吧——這是師傅的忠告。
再仔細感應了一下，佑希確定他的傷勢很重，看模樣似乎是右手廢掉了，從那只焦黑的右手上，她感應到了非常濃烈的……魔界火焰？
這裡怎麼會有魔界火焰的存在？
而且……那應該是師傅說過的，魔界最強火焰，煉獄中的黑色火焰……
難道這只火妖已經強大到了能在人間界召喚魔界煉獄黑炎了嗎？
那可是需要非常強大的妖力作為祭奠黑龍的代價才能召喚而來的啊！
當機立斷，小姑娘轉身就跑，這等妖怪絕對不是她能招惹的！
不過……貌似動作晚了一點。
「誰！」
即使是在這種時刻，那只火妖的警戒程度仍然很強，佑希只是不小心洩露了一點自身氣息，他立刻感覺到，不過一息功夫，那黑衣的火妖已經攔在了她面前。
好……好快！
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佑希抖了抖。
要是被師傅知道她居然這麼大意被人（妖怪）發現行蹤，一定……一定會被加重修行至少十個月啊！
倚在礁石上的碧眸鮫人撫了撫自己完全晾乾了的頭髮，薩爾驚訝地看到那魚尾從中間慢慢分裂開來，金色的魚鱗隱沒在粉白色的皮膚下，漂亮的魚尾變成了一雙屬於人類少女的腿。
原本纏在腰間的鮫綃放了下來，蓋住了雙腿，簡單的上衣頓時成了連身裙，裙角上繡著海浪樣圖案的白色花紋。
「你……」
「曾經吃下過秘藥，所以我可以在人身和魚身之間自由轉換。」碧眸鮫人說著，從交叉纏繞在手臂上解下一條珍珠鏈子，把披散下的頭髮用鏈子夾雜在內，松松地編成髮辮。
這個秘藥薩爾聽說過，在西方的人魚中，這種可以變成人在陸地上生活的秘藥是由海底的暗水精靈所掌握的獨門藥劑，即使是人魚之王去要，也需要付出一點代價才能夠得到——不過一般情況下人魚們是不會去要這種秘藥的，他們有他們的尊嚴，這種放棄了海底生活轉而去陸地上的做法是對身為人魚的侮辱，這等同於放棄了自己的部族和身為海洋之子的身份。
或者說，是背棄了自己的部族。
所以，除非是萬不得已，或者是可以得到足夠重要的東西，否則，人魚是不會去吃這種藥的。
但據他所知，吃了這種秘藥之後，那些失去了魚尾長出人類雙腿的人魚即使下水，雙腿也不會再變成魚尾，但眼前這個東方的鮫人……
是不一樣的秘藥嗎？可以在人身和魚身之間自由轉換……
薩爾還在思考這個問題，碧眸鮫人啟唇發出幾個常人聽不到的音節，很快薩爾就感覺到有什麼動物在靠近，一頭漂亮的海豚從海裡探出頭來，朝著碧眸鮫人輕輕地叫了幾聲，這人類認知中海洋最聰明的動物神色興奮，十五六歲人類模樣的少女在它的吻部安慰地撫摸了一番，讓它平靜下來，不至於太過激動。
然後她坐上了海豚的背：「帶我去那座島。」
溫順的海豚叫了幾聲，作為回應，然後以一種異常快速的動作載著少女朝小島遊去。
「怎麼了？」薩爾跟上，問道，難道是佑希出了什麼事？這裡離那座島有些距離，他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這種時候才能理解到海洋一族的強大，幾乎只要是有海水遍佈的地方，就是他們的眼線所在。
碧眸鮫人單手支在海豚背上，神色平靜：「那個笨小孩……惹到不該惹的妖怪了。」
第33章 第 33 章
沒等佑希做出什麼反應，反倒是那個火妖愣了一下：「……小孩子？」
耶？這個反應……難道是和人類關係平淡看到也當沒看到的那類妖怪嗎？
小姑娘維持著身體不動，大腦卻是高速轉動起來。
「恐怕不是人類呢！」清朗的聲音從背後響起，讓佑希頓時僵住了身體：
我背後……有人！？
開什麼玩笑！
完全……完全沒感覺到啊！
那火妖似乎是認識她背後的那個人，神色有些訝異：「藏馬？」
「啊，」那個聲音應了一聲，然後有只手搭上她的肩，屬於人類的溫度從肩膀處透入，卻讓佑希僵住了身體：
不對……不是人！
即使是和人類一樣的體溫、氣味、心跳頻率、體表溫度……
這個傢伙，也絕對，不是人類！
掩藏在人類的皮肉下，透出的……是雖然微弱，卻綿長不止的妖氣！
這傢伙……是附身在人類身體上的妖怪嗎？
「飛影，你沒注意到吧。這個小孩子的衣服不一樣呢，全部都是用鮫綃做的，入水不濕，我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麼精緻的鮫綃了……屬於海洋一族鮫人們的特產。」
那個被喚作藏馬的妖怪似乎在看著她，佑希可以清楚地察覺到對方探察思索的目光，好像對她有些疑惑：「但我記得，鮫人族是和魚類一樣，屬於冷血動物，在這種環境下，應該沒這麼高的體溫啊……還是說，這條呆呆的小笨魚在發燒，所以冒冒失失跑到岸上來了？」
……嘎？
如果說之前是被嚇到僵硬，那這次就是呆滯了。
呆呆的……小笨魚……？
……我？
小姑娘默默低頭，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細繩手鏈，這是一條看著很普通的手鏈，只用棕褐色的繩子穿了十來顆粉紅色的珍珠。
除此之外，還有她發上掛著的珍珠頭飾和額飾，手鏈和腳上的足鏈，都是帶有老師氣息的珍珠鏈子，龐大的海洋氣息完全掩蓋到了她本身屬於人類的味道，如果不是她自己瞭解內情的話，也會把自己當成水妖之類的吧……
……老師，原來你要我戴上的珍珠鏈子不只是見面禮啊，居然還有冒充鮫人的作用……
還有……這位妖怪先生，我是被嚇得僵硬了，不是呆呆的沒反應過來……
可惜這些話也只有在心裡說說，佑希沒膽子出聲，這兩隻妖怪都是那種精神堅韌的品種，她現在萬分希望自己可以被無視得徹徹底底。
那只火妖，也就是身後的妖怪口中的飛影冷哼了一聲，轉身往密林走去：「這關我什麼事……比賽快開始了。」
「但是……飛影，沒問題嗎？」
朝前走的黑衣火妖頓了一下，冷冷地回頭：「什麼意思？」
「你應該知道下面的比賽，不是能輕鬆獲勝的吧？」藏馬的視線移開，落在了飛影那只焦黑色的右手上。
那只手，連握劍的可能都沒有，幾乎是完全廢掉了。
「哼，那個戴黑眼鏡的不是說過了……」突然他表情變了一下，銳利的眼神立刻飛向一邊的密林，佑希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幾乎是同一時間，她身後的那只妖怪，也立刻繃緊了身體，在戒備著什麼。
然後他鬆開了搭在她肩上的手，似乎是無意般地把她往海裡推了一把，但那句留在她耳邊的輕語讓佑希知道這不是無意的動作：「快走……不要再靠近這裡了。」
那力道不是很大卻掌握得很巧妙，她從離海面並不高的礁石上掉入了海裡，耳邊最後聽到的是那只火妖略帶沙啞的聲音：
「事到如今，已經無法退出了……你我都一樣，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死。」
然後，視野和聽力都被碧藍的海水和嘩嘩的水聲佔據。
密林裡，走出兩隻妖怪。
都是初具人形的妖怪，只是變形不完整，還留有妖怪的尾巴和爪子還有外皮，屬於那種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妖怪的低等變形。
「他們想幹什麼？」藏馬站到飛影身邊，低聲道。
「哼……想阻止我們前進吧。」飛影冷笑道，「那小鬼呢？」
「我把她推到海裡去了，那裡是鮫人的天下，很安全。」藏馬道，「泣淚成珠的鮫人……一旦被人類抓走，和雪女是一個待遇。」
藏馬知道為什麼以飛影的冷淡會多此一問。
飛影出生于雪之國，雪之國是沒有男人，只有雪女們存在的國家。雪女可以直接生育，生下的也全是女孩，只有男女之事後才會生下男孩，所以雪女一旦生下男孩，就意味著……雪女生下的男孩，被稱為「忌子」，是要立即處理掉的，因為忌子是火妖，是雪女的剋星，生下男孩的雪女也會受到懲罰。
飛影就是忌子，一出生便有強大的妖力，和他一起出生的是妹妹雪菜，一個可愛溫柔、單純善良的女孩，因為是雪女，所以她流出的眼淚會凝結成一種叫做「冰淚石」的價值連城的寶石。
因為這個，雪菜在山裡玩耍的時候被人類抓走，寶石商人垂金權造買下她後，軟禁了她整整五年，強迫雪菜流淚製造冰淚石。
直到不久前，雪菜才被他們的夥伴幽助等人救出。
藏馬瞭解飛影，儘管表面上看起來很冷酷，但實際上是個熱血善良的人，只是不會表現出來而已。
飛影很疼愛自己的妹妹，雪菜失蹤之後，為了找到她的下落，他甚至捨棄了A級妖怪的妖力，去移植了邪眼。
一身妖力歸零，必須重新鍛煉起來，這麼大的代價只為找到雪菜的下落。
估計飛影是在剛才那條呆呆的小笨魚身上看到了自己妹妹雪菜的樣子，所以才會有這種多餘的問話。
（佑希：QAQ雖然有個鮫人老師但我真的不是鮫人更加不是魚啊……）
耳邊的水聲嘩嘩地響著，似乎有什麼在快速靠近，佑希調整好自己的身體重心，往頭頂上明亮的光斑處遊去。
「嘩啦！」
佑希一把甩掉臉上的海水，轉頭環顧四周，她沒有被海浪帶出多遠，還在島嶼附近。小姑娘抬頭看了看，她的視線被一些礁石和樹木擋住了，但感知中那個火妖和另外一個妖怪還在原地。
除此之外，還有兩隻妖氣比較弱的妖怪在那裡。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拿來當魅惑對象……會不會被老師認為是不思進取？
佑希倒不擔心那火妖和另外一隻妖怪會吃虧，雖然火妖的一隻手廢掉了，但另外那只叫藏馬的妖怪可是全盛時期啊，只要他不是什麼純輔助類或者專精逃跑類能力的妖怪，對付那後來出現的兩隻妖怪還是綽綽有餘的。
「想去看？」
像溪水沒過身體一樣能驅散暑氣的優美聲線，是她熟悉的老師的聲音。
不知什麼時候，碧眸的鮫人出現在她身邊，身下是一隻漂亮的海豚，看到小姑娘好奇地盯著它看，它用吻部在佑希身上溫順地蹭了蹭。
「可是……會不會給老師添麻煩？」小姑娘抬手摸摸海豚光滑的表皮，整個人在水裡隨著海浪微微起伏著，「剛才那個叫藏馬的妖怪……把我看成小鮫人了，讓我離那個島遠點，不要靠近。那島上很危險嗎？」
碧眸鮫人撫摸海豚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過了一會才說：「那個島上，正在舉行五十年一次的暗黑武術會，你剛剛遇到的那兩隻妖怪，應該是今年的嘉賓隊成員。」
「暗黑武術會？嘉賓隊？」佑希皺了皺眉，「我好像在哪裡看到過這個名詞……」
「是利用暗黑世界暗中活躍的有錢人及權勢者，各自派出5名自認為最強的妖怪來參加，讓他們戰到死的戰鬥大賽。人類是為了金錢和嗜好而參加，而妖怪則是為了追求血與快樂，一共十六隻隊伍，其中一只是嘉賓隊，一般情況下會邀請那些獵殺了有名妖怪的靈能力者參加，也會邀請那些幫助人類靈能力者的妖怪。」碧眸鮫人淡淡地解釋道，刻意收斂了聲音裡的魅惑，「你師傅給你的暗世界資料裡應該有它的存在。」
「啊，想起來了！」佑希恍然大悟道，「兩個月前師傅拿給我看的資料裡有寫，那時候師傅還問我要不要去看……這次的嘉賓隊好像是一個叫浦飯幽助的靈界偵探當隊長吧？還有一個靈感力很強的人類桑原和真，一個火妖速度很快叫飛影，操控植物的妖狐藏馬，和……唔，一個蒙面選手，蛛巢沒查出這個人的身份，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推測有可能是上屆嘉賓隊成員，靈光波動拳的繼承人，幻海……」
說著小姑娘轉頭看向島嶼：「這麼說，我剛才遇到的，應該是飛影和藏馬吧？」
「飛影在上一場中召喚了魔界的煉獄炎王黑龍，但他的妖力不足，沒有得到滿足的黑龍咬了他的右手一口，這才返回魔界，這會兒那只手差不多該廢了吧……」碧眸鮫人拍拍身下的海豚，示意它向島嶼靠近。
佑希跟著遊了過去：「老師你怎麼這麼清楚？那個賽場不是在島中央的嗎？」
「那麼濃烈的黑焰氣息，伴著黑色雷電降臨，我想忽略都不可能吧？」
佑希在心底吐了吐舌頭：差點忘記了，老師屬性是水，所謂水火不相容，加上鮫人本質是妖族中較為純淨的那類，會對充滿魔界瘴氣的黑焰敏感也不意外。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08
第34章 第 34 章
兩隻來攔路的妖怪實在不是什麼能上檯面的貨色，飛影藏馬利索地幹掉其中一隻，卻沒料，另一隻妖怪居然叫出了一個看著像機器人的東西，身軀龐大，連地面都被它走路的步伐所震動。
「妖鋼獸卡達斯巴魯！」那妖怪得意非凡道，「他是一恒博士的傑作，不知道痛苦和死亡恐怖的鋼鐵魔物！」
「卡達斯巴魯，殺了他們！」
這妖鋼獸雖然身軀龐大看著不靈敏，但那雙可以自動伸長收縮的手臂卻是極其靈活的，而且因為有特殊盔甲護身，上面又塗了防禦妖氣用的陰咒水，可以稱為防禦完美。
飛影嘗試著砍了一刀，卻沒有留下絲毫刀痕。若是他的右臂完好，這妖鋼獸怎麼會放在眼裡，但此刻飛影右臂幾乎動彈不得，只能換成左手持刀，非左撇子的火妖沒能砍破妖鋼獸的表皮。
那倡狂笑的妖怪讓飛影心頭怒火直升：「太囂張了，我先收拾你！」
再厲害的妖鋼獸也只是聽命於妖怪的機器，殺了這妖怪自然不足為懼。飛影的行為也不能說是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但是他一刀砍向那妖怪的途中，卻沒留意到卡達斯巴魯的攻擊，雖然及時避開了要害，卻也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
持劍的是左手，以頭朝下方式掉下來的飛影想也不想以右手撐地，卻忘記了——他的右手，幾乎不能使力！
鑽心如同骨折般的疼痛從右手上傳來，飛影勉強落地，一個打滾後放開了手裡的劍，死死抓住自己的右手，而此刻，那妖鋼獸的第二次攻擊，已經來了！
突然激射而出的水流將妖鋼獸襲來的手臂沖飛，等水流散去，那手臂上隱隱有電光出現——進水漏電了。
一恒博士做的機器人自然不可能連防水工作都沒做好，那妖怪驚訝地看到妖鋼獸手臂上竟然有一個被水流衝破的大洞。
……能夠打破盔甲，剛才那水流要是沖在他身上……
那妖怪打了個冷戰。
「咦？我離開的時候沒那只機器人啊……」軟糯的童音在一邊響起，藏馬循聲看去，那個疑惑地看著那只妖鋼獸的小女孩不正是被他推進海裡的小鮫人嗎？
這麼說來，她身邊那位十五六歲人類模樣的少女，就是她的長輩了。
那種收斂了卻仍能體會到的強大壓迫感從墨發碧眸的獨眼少女身上傳過來，藏馬稍稍放心了些：有這麼強大的長輩跟在身邊，應該不會有事……
妖鋼獸已經完全不能動彈了——藏馬看到有細細的水流在那個手臂創口內流動，明顯是在那個鮫人少女的操控下侵蝕機器回路，使它失去了行動能力。
剩下的那只妖怪一步步後退，失去了賴以保護的機器，他的水準和會場裡的那些觀戰妖怪幾乎沒什麼兩樣——他是一恒博士的助手，並非戰鬥系的妖怪。
「你打算怎麼樣呢，要順從，還是死？」紅發的妖狐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突然出聲，幾乎把他嚇得癱倒在地。
「我……我……」
那妖怪被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碧眸鮫人看了一眼，神色雖然平靜，但佑希隱隱感覺到了自家老師……貌似不耐煩了。
「佑希，催眠他，讓他說出一切。」
旁觀中的淺栗發小女孩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訝異地指了指自己：「我？可是我控制得不熟練，讓他走走路還行，要問話，控制不好會毀掉他的精神力的啊……」毀掉精神力就和植物人沒啥兩樣了。
「這種渾身纏滿黑氣和怨氣散發著污穢氣息的貨色，玩死了也不要緊……」似乎是不耐煩看到了，那殘缺了一隻眼睛卻仍然能用美麗來描述的碧眸鮫人乾脆閉上眼睛。
「呃……哦。」佑希點點頭，如果不是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氣息是不會污穢到這地步的。
小女孩順從地走上前，閉眼，然後睜開，原本只是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中紅光大盛，仿佛是充盈了鮮活的血液一樣詭異：「說出你知道的一切。」
這聲音和她剛才的聲音不同，雖然是同一個聲線，卻有某種莫名的魔魅般的力量，藏馬敏銳地察覺到，這話語中蘊含著來自那個小女孩的精神力，隨著聲音的傳遞破開那只妖怪的精神力，入侵目標的大腦。
伴隨著這句看似平常的話，那妖怪的眼神突然渙散開來，以極好的合作態度面對藏馬的問話。
碧眸鮫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有些訝異地看著小女孩泛著鮮紅色光芒的眸子，在其他三人（？）沒注意到的時候，那鮫人長者的眼底晦澀不明。
紅色的，眼睛？
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似是有所感應，在頂層包廂中的栗發貴公子把視線從中央擂臺上激烈的戰鬥上移向西南方向，有些出神。
「恕我冒昧，樞大人是對這暗黑武術會的水準不滿嗎？也是，低賤的妖怪為了嗜殺而舉辦的大會，確實沒什麼值得欣賞的，是我安排不周，請樞大人……」
「啊，不需要這樣，一翁。」及時從晃神中回神的少年帶著完美的社交笑容阻止了身後那個中年男子的請罪，臉上完全看不出此人三秒前還不知道在哪裡神遊的痕跡。
「對我來說，一翁的安培很周到呢，畢竟這也是有玖蘭家出股的賽事。」
中年男子，不，應該說是貴族吸血鬼一條麻遠——當然更多的是被稱為一翁——眼底閃過一絲藏得很好的得意，然後一種看似謙恭卻是把自己和純血之君地位相平的態度道：「樞大人能這麼想是我的榮幸，不知道樞大人對那個提議……」
擂臺上突然出現的狀態打斷了一翁的話，剛剛被打飛的蒙面選手以驚人的速度回到擂臺，順帶踢飛一恒隊正要對浦飯幽助下殺手的隊員魁，不過因為之前受到的攻擊，這個人用來蒙面的面巾散開了。通過那個巨大的螢幕，賽場上所有人和妖怪都清楚地看到了那個蒙面戰士竟然是一位年輕美貌的粉發女子，這意料之外的插曲讓賽場裡有些躁動。
而插曲到此並沒有結束，從天而降的一隻妖怪樣機器和一隻口吐白沫的低等妖怪讓擂臺上的人暫停了打鬥。那只機器妖怪的背上站著的，是浦飯隊沒有及時到場的兩位選手，藏馬和飛影。
當然以一翁的眼力也看到了那機器妖怪背上還趴著一個小傢伙，不過比起前面那兩位外放的妖力，這個帶有微弱的海洋氣息的小妖怪（？）是可以被直接忽略掉的。
注意力有些分散的一翁沒發現，身邊的純血之君看似閒散的坐姿頓了一下。
這就是那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真不是普通的貼切啊……
視力上限無人可知的玖蘭家少家主看著在機器妖怪背上疑似有「暈機」表現的小女孩，一絲隱晦的笑意從他酒紅色的眼眸中劃過。
第35章 第 35 章
撇下這頂層包廂裡該死的有錢「人」（或者應該稱之為有錢吸血鬼）不談，擂臺上的幽助在飛影和藏馬的搶眼登場下早已和對手的三人暫時息戰，聽藏馬把那個一恒博士做的事全都說出來。
這個一恒博士的夢想是創造出最強的生物兵器，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打不敗，只聽從他的命令列動，完美的殺戮機器。為此他在各地尋找合適的實驗材料，而這次武術會前，他瞄上了某個知名武術家的三個傑出的弟子，圓，梁，魁。
他令這三人的師傅三田村換上不治之症，在眾人絕望的時候，一恒博士趁此機會出現，作為免費為三田村醫治的條件，他要把圓、梁、魁三人的身體作為實驗品。敬重自己的師傅就如同敬重父母一般的三人立刻答應了，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一恒博士把他們的身體改造成了完全隨他操縱的完美殺人機械兵團！
聽聞了所有真相，怒火攻心的幽助反而大幅度提升了靈力，再次展開的戰鬥呈現一面倒的狀態，和之前相反的是，這次在沒有隊友的協助下，幽助一對三還大占上風！
「這個狀態……難道是傳說中的爆種？」終於從超快速飛行中緩過氣來，佑希一臉菜色地從妖鋼獸背後冒出頭來，下一秒立刻被那位熱血國中生的表現閃花了眼，「他……真的是人類嗎？」
「幽助是那種在絕境和情緒激動時大幅度提升實力的人類呢，想要收集他的戰鬥資料來確定得勝幾率是在愚蠢不過的事了……不過，佑希，你已經不要緊了嗎？」剛才操控妖鋼獸直接飛過來時某個小姑娘兩眼圈圈樣還在眼前，這會兒就能兩眼放光地盯著幽助的超高速戰鬥看，藏馬私心認為這條小笨魚的承受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好。
最後的結局是皆大歡喜，蒙面戰士用了一個奧義淨化了圓梁魁三人身上的操血瘤，三人得以和他們的師傅、已經被藏馬等人救出來的三田村順利團聚，一恒被憤怒的幽助直接打得死無碎屍。是的，你沒看錯，是死無碎屍而不是死無全屍——事後佑希愣是沒能在那個大坑裡找到一點兒能稱之為肉塊或者肉末的東西。
「戲劇性的落幕，確定由浦飯隊進入第三回戰！」
有句話叫做，萬惡的有錢人。
某種意義上這句話道出了大部分有錢人的本質，而應用在舉辦了這個大會的人類政商們身上，這句話是百分百不會冤枉人的。
之前已經介紹過了，這個大會的組委會以及參賽隊伍背後，都是有人類富商和政客類角色活躍的。能夠拿到冠軍的隊伍成員會得到實現一個大會力所能及的願望機會，而支援這隊伍的老闆則能得到本次大會門票等收入的一大部分。如此巨大的利亞驅使下，本來就不是走什麼光明正大路線的富商自然是會在組委會的容許範圍內，動用自己的權利，對大會的賽程做「小小」的更改。
而作為嘉賓的浦飯隊，就撞上了有這麼一位老闆的隊伍。
「大會營運總部有事聯絡，現在開始進行第三回合戰比賽！」
響徹整個會場的廣播讓桑原差點跳起來——前提是他過於沉重的傷勢沒有阻止他的話。
浦飯隊，連戰。對手，魔性高手隊。
此刻隊伍裡，蒙面戰士消耗靈力過大，桑原因為剛才試圖喚醒對手拒不還手導致重傷——現在還在擂臺邊的草坪上躺著，飛影雖然沒有在上一場比賽中動手，但是他右手的傷尚未痊癒，實力還不到全盛時的一半。
「好卑鄙……」小姑娘咬著嘴唇，不甘地低聲嘟囔，在看到桑原的時候，她突然眼睛一亮，「牡丹姐姐，他的傷嚴重嗎？」
佑希在日本住過一陣子，自然對這個經常穿著和服騎著船槳飛過自家屋頂偶有脫線的大姐姐不陌生，早在她六歲跟著師傅離開日本的時候她們倆就混熟了。今年暑假的時候，她還曾經專門去問過牡丹有關薩爾這種情況的幽靈該歸哪裡管，儘管因為薩爾生前是歐洲人死卻是在東方，這個界限不好確定，所以牡丹對此無能為力。不過兩人倒是一來二去又熟了起來，會在這裡遇上也是意料之外。
作為靈界引渡使，牡丹的實際年齡早已不可考，得到這麼一隻粉嫩蘿莉一聲姐姐，藍發的女孩頓時笑開了：「不要緊，佑希，雖然看著好像很可怕，也有很多的骨折啊挫傷啊內傷啊外傷啊……不過桑原他的生命力可是很頑強的！他只需要一點時間來恢復體力！至於那些傷在桑原的靈力自我治癒下，用不了兩天就能好了！」
淺栗色頭髮的小姑娘聽了第一句話眼睛亮晶晶，第二句稍有暗淡，第三句後眼中光芒大盛，如果是晚上的話，就和兩盞小燈泡沒什麼兩樣……咳咳，開個玩笑，人眼再怎麼閃亮也比不上電燈泡啊。
「唔……我有帶一些藥，可以幫這位桑原先生的忙！」小姑娘伸手往口袋裡掏東西，一管管顏色各異的藥劑在睜大了眼睛的桑原身邊排了一隊。
「這個是可以補血的，這個是補充精力的……這是骨折用的，不過要事先把骨頭接好，不然會長歪的……這個是治療內傷的，這是個白鮮，治外傷的……」
零零總總全部介紹完畢，小姑娘捧著一堆藥劑期待地看著不知為何頭冒冷汗的桑原：「呐呐，桑原先生，魔藥見效很快的！我保證你可以在半小時內重新上場！」
「直覺告訴我，你的藥見效確實很快也沒後遺症，但是……」梳著不良少年飛機頭的桑原咽了咽口水，「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不太好的預感啊……」
「不好的預感？」佑希歪歪頭，疑惑地問，一派天真懵懂，「會有什麼不好的後遺症嗎？可是我給西裡斯用了也沒見他有事啊……」
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多恢復一分實力就多一分勝算，桑原沒去理會瘋狂拉響警報的第六感，拿過四隻顏色各異的藥劑：「同時喝不會有不良反應吧？」
「不會的，魔藥很穩定，而且這都是最常見的療傷用魔藥，不會出現藥性相沖現象的。」佑希以魔藥大師嫡傳弟子的身份拍胸脯保證。
飛機頭少年一口幹掉四份魔藥。
「飛影，怎麼樣？」藏馬低聲問道。
「恢復了很多。」一如既往略帶沙啞的聲音裡有不易察覺的興奮，對現在的飛影來說，有什麼比幾乎宣告殘廢的手又能治好更好的消息嗎？
「看來那位皎鏡小姐……不簡單啊。」
在來會場之前，由於某些原因，佑希的長輩，那名給他們強大壓迫感的鮫人老師並沒有跟來，不過她在離開前把一團純藍色的水球打在了飛影的右手上。藏馬親眼所見，那團水球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中從飛影焦黑右手中逼出了數縷黑炎，那正是黑龍咬傷飛影的時候留下的，也是阻止了飛影屬於妖怪自愈能力的罪魁禍首。
接下來只要給飛影足夠的時間，他的手就能恢復，但現在的時間明顯是不夠。
藏馬更加好奇那位皎鏡小姐的身份，據他所知，鮫人族已經消失在人類視線中很久了，突然出現帶著幼崽的鮫人，是不是代表這種海洋中能征善戰的種族又一次結束隱世？說起幼崽來……
「佑希，去哪裡了？」藏馬環顧了一下四周，他的視野範圍內並沒有那個淺栗色小腦袋的蹤跡。
「剛才，好像看到她和小閻王的那個手下一起看那個毀容的白癡了。」
藏馬冷汗了一下，飛影口中毀容的白癡如無意外就是桑原了，估計是他對飛影的妹妹雪菜一見鍾情導致某位妹控哥哥分外不爽了吧……
「誰是毀容的白癡啊混淡！」
話音才落，就聽到背後響起被談論的某人咬牙切齒的聲音。
藏馬笑著轉身：「桑原你的傷沒……你怎麼了？」
同樣看清了桑原現在模樣的飛影低聲念了一句：「二次毀容……」
「沒事，我現在萬分健康！就是再打三場也沒問題！」
桑原很高興地說道，那個可愛的小姑娘拿出來的藥劑雖然口感是超越界限的……難以形容，直到現在還在他嘴巴裡殘留著。不過和口感成正比的藥效也是非常明顯的，剛才他還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這會兒已經走動無障礙了。
「呦！桑原你沒事了啊！」
這個聲音是幽助，和對方的主將交流完比賽方式回來的他一眼看到原來躺著的人正和藏馬等人聊著，等對方轉過頭來，幽助一下子噴了：
這……這張扭曲得好像五官移位收攏像橡皮泥一樣被捏亂了的臉是怎麼回事啊！
第36章 第 36 章
「第一次知道，人類，啊，不，是桑原的五官移位能力居然能強大到這個地步……」全程目睹了「五官漂移歷程」的牡丹手搭涼棚遠目狀，畢竟不著痕跡地遠離了正在整理魔藥顯然心情極好的小姑娘。
「師傅說，人類的潛力是無可估量的！我們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佑希哼著歌把最後一支魔藥也塞回口袋，然後把記載了剛才魔藥臨床反應的黑皮筆記本合攏，笑眯眯道，「我還遠遠不夠水準呢！」
「……那什麼才算夠水準？」
「唔，這個嘛……」小姑娘食指抵在唇上，望天狀想了想，「我記得教我魔藥的薩爾說過，他活著的時候，有個同伴做的魔藥很厲害，人喝下去之後會被那個味道糾結得眼睛鼻子嘴巴全部都離開原來的位置，扭曲得讓你看不出那是一張人臉！」
「可是桑原先生喝了魔藥之後，只是鼻子扭曲了，嘴巴變成了波浪形，兩隻眼睛平行了，原來的長臉扭成了麻花樣……遠遠不到五官移位的水準呢！」佑希比較了一下兩者程度，然後說，「所以，我的魔藥真的不夠水準呢！」
牡丹：「……」
話說，這個結論……是不是有什麼不太對勁？
——難道在你的概念裡，魔藥是味道越極品效果越好的嗎？
認真下出如此結論的佑希姑娘沒有看見高高飄在會場上空完全黑了臉的千年鬼魂——不要小瞧了這位同志死後的聽力——不過相信等回到倫敦，某個魔藥大師不會介意好好地糾正一番自家嫡傳弟子的認知……
「阿嚏！」第六感雖然不及桑原強大，但在堅持不懈的鍛煉下還是有所提升的佑希揉揉鼻子，「不太好的預感……難道我不知不覺得罪誰了？」
「是你要著涼了吧？」牡丹看看佑希一身清涼的夏季衣服，看著就感覺很涼爽，「這裡本來不是很熱，而且這場對方妖怪是冰咒高手，凍矢……還離這麼近看，你不感冒才怪！」
浦飯隊和魔性高手隊比賽是採取打擂臺形式，每隊派出一人，勝出者繼續對戰對方下一人，直到他被打敗或者認輸，本隊第二人才能上場，沒有中場休息。
由於大賽營運部的陰謀，飛影和靈力大損的蒙面選手被判為不能出賽，桑原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癒合傷口——魔藥再強大也需要時間來發揮作用，而幽助是主將，所以浦飯隊首先出場的是藏馬。精于計算的智謀型妖怪第一場雖然中了對方的陷阱，陷於絕對劣勢，但還是找到了辦法反擊，取得勝利。現在進行的是第二場比賽，藏馬對冰咒高手凍矢。
冰系妖怪出手，自然是冷氣四溢，加上戰鬥激烈，冰彈像不要錢——也確實不要錢——地滿場亂飛，讓身處擂臺不遠處的小姑娘噴嚏打個不停。
「我沒感冒，真的……阿嚏！」
「你這模樣，真的很沒說服力，還是加件衣服比較好。」
溫和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然後有一件女式外套落在了她身上，佑希愣了一下，回過頭去。
曾在宴會上相處過一陣子的栗發俊美少年含笑的臉上是一種很溫柔的表情，他身後一步遠處跟著一個暗粉色頭髮少女外貌的吸血鬼，這個距離代表那是他的下屬。從衣著判斷，她身上的這件外套應該就是那位女性吸血鬼的。
留意到小女孩轉過來有些驚訝的視線，少年綻開一個真心愉悅的笑容：
「好久不見了，佑希小姐。」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我的妹妹。
純血種和……這種力量，應該是貴族等級的level b吧？血族和妖怪也有聯手……？不，不對，這個大會是由那些富商政客們聯合妖怪舉辦的，那麼掌握了眾多資金和不動產的血族會牽涉其中也在情理之內……
微微愣了一下就想把對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小姑娘看著有些不知道怎麼打交道地嗯了一聲：「好久不見，玖蘭……先生。」
純血種……還是害我重修課程的純血種……這次又沒提前發現他的存在……幸好老師不在這島上師傅更是遠在日本，不然……
怨念這種東西看不到摸不著，唯有直覺強大的人能偶爾感覺到，就如玖蘭樞，雖然不明白他的優姬在短暫的愣神之後有些哀怨的表情，但他還是秉持著社交禮儀——其實他更希望能和自己的妹妹親密相處而不是維持著這些虛偽的禮儀，不過這在目前是不可能的——道：「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呢，真的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嗚嗚薩爾我需要支援！我對這種虛話一點都不擅長啊……我親愛的貴族禮儀老師您到底在哪個山溝溝裡窩著啊快點來支援可憐的弟子我啊……
即使內心小人已經在滿地打滾耍賴朝某個幽靈發佈SOS求援信號，佑希還是拿出了讓最古板的禮儀老師也會點頭表示贊許——某個接收到心靈傳訊的幽靈同志例外——的神態動作準備對付過去，不過這時候裁判判定第二場比賽浦飯隊勝出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寒暄。
「真是漂亮的絕地反擊！被封印了全身妖力，受限於不得將妖力發散出體外，於是乾脆將植物種植在身體內，用體內妖氣培育，並一擊獲勝！擁有和實力一樣出眾並且可怕的頭腦，浦飯隊藏馬選手勝出！」
這聲音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也讓絞盡腦汁拼命回憶社交禮儀課的小姑娘悄悄松了口氣。
跟在玖蘭樞身後暗粉色頭髮的少女像是接到了什麼通知，恭謹道：
「樞大人，剛才傳來通訊，一翁大人和其他幾位長老們正在會議室等您。」
佑希敏銳地注意到了栗發少年的心情一下子晦澀不明，不過只是一閃而逝，如果不是她一直留意著對方的心情波動還真的不會察覺到。
玖蘭樞的心情確實算不得好，不過活了幾千萬年的始祖自我心情調節能力也是一流，很快就平靜下來，若無其事地伸手摘掉了小姑娘發上不知道在哪裡沾染上的花瓣：「那麼，我先走了，如果有空的話，希望下次能在黑主學院裡看到佑希你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08
第37章 第 37 章
兩名吸血鬼走遠了，牡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貌似在沉思的小姑娘：「佑希……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沉思狀的佑希淡定道，「只是在思考一件事。」
「嗯？」藍發的女孩一下子變成了好奇迷惑的貓臉，「什麼事情？」
「我只是在想……你說，要是把純血種扔進坩堝煮，會不會出現什麼神奇的新品種魔藥呢？畢竟純血種的力量是公認的沒人知道有多少種特殊力量以及力量底限啊，按照薩爾的理論，配合材料特性製作魔法製品時，作為材料來源的魔力生物越是強大，就越有可能完整甚至超常呈現生物能力啊……」比如說絕音鳥的羽毛做成的吐真劑啊，用某種會隱形的魔獸皮毛製成的隱形衣啊……
「……難道你以為，用那個紅頭髮的少年頭髮或者血液做主料，從而製作出來的魔藥，喝下去就能得到他那樣操縱植物的力量了？」
這種低沉緩慢的腔調當然不可能是牡丹的，不知何時飄了下來的鬼魂先生以他一貫的語氣給思維發散到了不知哪裡的小姑娘潑上了一盆冷水。
仿佛是被打擊了，佑希愣愣地回頭看薩爾，過了好一會兒才一臉恍然大悟樣：「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什麼？
目睹自己的嫡傳弟子以超常速飛奔到已經認輸退場到擂臺下休息的紅發少年身邊，不用聽單看那動作就知道自家弟子打什麼主意，薩爾的臉色黑到史無前例的地步。
古•佑•希！
最後結局以爆發了的魔藥老師直接用魔法捆了一臉純真樣推銷——是的，那模樣薩爾只能聯想到推銷這兩字——魔藥並建議以物易物的弟子，同時沒收了她所有收集到的東西，比如說某位被飛影衝破結界的倒楣結界師身上當衣服用的藤蔓啊，某個高靈感人士的頭髮，某只重傷的笑眯眯樣狐狸友情贈送的血液和植物種子啊……
「薩爾你這是以權謀私明明是你想研究……」
剩下的話被靜音咒堵了，拿到一堆散發著異常強烈能量波動——或者說是魔力、妖力以及靈力波動——的材料，薩爾直接拖出自己全套魔藥研究室工具，在小島中央建起了一個臨時但一點兒也不見簡陋的研究室，表達了自己潛心研究的願望。
至於被剝削了全部戰利品的小女孩？
自有那位鮫人老師來收拾——某個小孩子還沒來得及完成任務就回來了（雖然不是自願的），如此正大光明的理由不用豈不是對不起她被暗地裡揩油了無數次的尾巴了？
於是還沒來得及向自家老師陳述「真相」的小姑娘在抱上金色魚尾的下一秒，就被那魚尾拍飛到千米之外的海域內，並得到了一個「魅惑回至少一個大型魚群否則不許回來」的懲罰式任務。
或許是對這個「外貌奇特的同伴」很好奇，佑希身邊有很多的小魚跟著她，這些身體呈現銀白色半透明的小魚還時不時地從小女孩的脖頸雙腿附近穿梭遊玩，如果排除掉中間女孩沮喪的臉並把人腿換成魚尾的話，這真是一副現成的美麗畫作——在海中無憂無慮和魚群們玩耍的人魚公主故事插圖。
「老師現在不是魚群遷徙的季節這裡更加沒有魚群遷徙路線啊……」
悲催無法言語同時深知自家老師說一不二個性的佑希垂頭喪氣地往更遠處遊去，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時節有個地方還是可以找到符合老師條件的魚群的，只是魅惑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碧藍的天幕被漆黑取代，繁星密佈，在這遠離了人類燈火的島嶼上，大自然奇跡般的星空呈現出最美麗的一幕。
天上的星星彙聚成了銀河，下方大海如同是一塊巨大的墨藍色絨布，接住了掉落的星子，雙重震撼般的美麗足以讓人屏住呼吸。
然而，此刻面對面的兩人卻沒有欣賞如此美景的心情。
「作為純血之君的玖蘭家少家主，你不覺得，自己對一個人類小孩的關注，有點超過界限了嗎？」
和白日裡的模樣大大不同，此刻她的背上、肘部、腰間、肩側處都展開了數對半透明看似柔軟的銀色魚鰭，而在這些魚鰭的根部，更是浮現出了和她的魚尾相同的金色鱗片，魚尾半沒在水中，在大海中央呈現出戰鬥姿態的碧眸鮫人手上還有淡藍色由水凝結而成的水弦，五指扣於其上，蓄勢待發。
沒有借助任何東西，穩穩站在半空中的栗發少年闔上了酒紅色的眼眸：
「金色的鱗片……鮫人族的王者，雖然不知道你和那個人類女人是什麼關係，但我只是希望能和優……佑希好好相處而已，相信，以鮫人之王對血緣力量的敏銳程度，你應該已經知道佑希身上血脈的來源，也應該知道，以我和優……佑希的血緣關係，我是不會對優……佑稀有所不利的。」
鮫人輕輕地笑了一聲，似乎是提起了那個孩子讓她冷硬的表情也柔軟下來：「無論是對我而言，還是對她的師傅安筠來說，佑希都只是一個有點不凡力量的人類幼崽而已，過去如此，現在也是如此，她認為自己是人類，那她就是人類，和血族沒有任何關係。更何況……」深碧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嘲諷：「血緣？這個詞會從生身父親死在同血脈親哥哥手上的你口中說出，真是……荒謬到了極點！」
玖蘭樞這次是真的愣住了：「你……不，是古安筠，知道？」知道優姬是純血種的孩子，還教給她那種可以克制吸血鬼，不，應該是可以克制所有非人類的力量？
「‘我想讓她作為一個人類，作為一個普通的女孩長大，讓她從所謂純血種吸血鬼的命運中逃脫，只有歡笑！’」平靜地重複了一遍從古安筠那裡聽到的話，她看向半空中的純血之君，對方面沉如水，完全收斂了情緒，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這是你的母親，樹裡小姐說的話吧，佑希身上那個封印她作為吸血鬼能力的禁咒，也是她下的吧？」
「為了讓她遠離血族，遠離黑暗，從此生活在明媚陽光下，和任何一個普通的女孩一樣，肆無忌憚地大笑，擁有生命中最為純粹的光明和快樂……這也是你保護的初衷吧？」
大海隨著這海洋之主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不，應該說是，維持著表像的平靜，而底下的暗流湧動，已經到了一個近乎瘋狂的地步，方圓十裡內早已找不到一隻還能動的海洋動物。
月光下，那只深碧色的眼眸中是深沉內斂的情緒：
「既然已經決定了讓她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為何還要讓她的生活和你產生交集？」
第38章 第 38 章
佑希尋找的那個魚群離首縊島有些距離，加上找魚群和引導它們花的時間，她用了將近半個月才搞定一切回到首縊島附近。由於帶來的是深海魚群，如果游太高的話它們適應不了，佑希選擇從深海區走，在老師的居所處交任務。
佑希記得第一次在老師的帶領下去往她在海底的居所的事情，她們是在中午出發的，由老師拉著她的手往下游。那時候她才六歲，剛剛被師傅收入門下，根本做不到像現在這樣自由出入海底，所以老師把一條墜有一顆拇指大深碧色珠子的白珍珠項鍊掛在她的脖子上，然後拉著她的手往海下潛去，她嚇得手腳僵硬，努力想屏住呼吸，可沒用。等她實在忍不住呼吸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能像魚兒一樣在水裡呼吸，完全沒有平時洗澡的時候被水嗆到的那種難受的感覺。
水溫沒有了初始時的冰涼，就好像是泡在溫水裡一樣，巨大的水壓就像不存在一樣，她在如陸地上行走一樣自在的遊動中，恍恍惚惚明白了那串項鍊的作用。
在潛下一段時間後，陽光的穿透力減弱了，視野慢慢被黑暗籠罩，她抓緊了老師的手，那漆黑的一切讓她恐懼不已，唯有身邊老師金色的魚尾讓她有些許的安全感。
不知道在黑暗裡呆了多久，突然間她看到了遠處有一點光亮，那種仿佛無窮絕望中出現的希望之光讓她下意識地往那看去。那似乎就是她們的目的地，老師帶著她往那遊去，那光芒一點點地變大變亮，直到照亮了整個海底！
那時候她才明白，幽藍的海底世界，深得連最執著的陽光也無法穿透海水到達的海底，其實並不像其他人想像的那樣是一片漆黑，而是像有無數星星點點的光環繞，如同銀河一樣美麗的世界。
各種會發光的魚群填補了陽光不到到達的遺憾，那裡的海水藍得像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清得像鑽石和水晶。海底魚群發出的光隨著海水被撥動而像水那樣蕩漾開來，迷蒙美麗得像一個不願醒來的夢。
伴著遠處海水暗流的聲音，連人類想像的極致也無法明瞭的優美女聲在她的耳邊說：
「歡迎來到海底世界。」
佑希記得當時的自己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那種比安徒生童話裡描述的還要美麗千萬倍的世界就那麼展現在自己眼前，身邊那有著金色魚尾的美麗半人少女——即使失去了一隻眼睛被毀去了一部分容顏，也無人可以否定她的美麗——對她露出一個微笑，那種如海洋一樣包容美麗的微笑像是被時光鍍上了永不褪色的光芒，在她的記憶裡鮮活得像昨天才發生的一樣。
然而現在……
相比較於陸地上而言顯得古怪了些的海底植物東倒西歪，漂亮會有發光小魚積聚在內放出霓虹燈一樣光彩的珊瑚礁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從中劈開，或者震倒，嚴重的甚至被震碎，鋪散了一地殘骸，那些會發光喜歡在海底游來遊去、躲進貝殼和小洞中的發光動物們早已跑得找不到了，整個海底呈現一片黑暗和蒼涼，像是被毀滅的廢墟一樣。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小的氣泡從嘴角冒出，佑希用自己影響生物的能力安撫下跟在身後的魚群首領有些躁動的情緒，讓它們在這裡等待，自己則快速往海面上游去。
老師……老師在哪裡？！
猛的從水裡探出頭，正午的大太陽讓她的眼睛急劇收縮，好一會兒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入目的景象讓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如果她的記憶力沒錯的話，自己現在應該是在離那個荒島約一百米左右的距離，從這個位置看過去，應該被那個荒島擋住一半的視線才對，但如今……
目測結果，荒島的直截面只有十多米了，那剩下的部分去哪裡了？
難道我不在的時候這裡爆發了海嘯嗎？
遠處礁石邊上露出時不時甩動一下的金色魚尾讓她安下了心，看來她那位一如既往曬著太陽也不怕被曬成魚幹的鮫人老師無礙——以她的眼力看去，順滑漂亮的魚鱗排布的整整齊齊，沒有一片受損或者非自然脫落。
……之前被她揪走的那幾片不算。
眼尖地看到貼近魚尾背鰭部分有個地方沒有被金色魚鱗遮住，突兀地禿了一小片，小姑娘心虛地想起自己被甩飛前條件反射地在能抓到的東西上抓了一把，而當時被她抱著的，似乎只有自家老師那條被她垂涎了無數次的漂亮魚尾……
（真的是「似乎」嗎……）
選擇性失憶了還在自己口袋躺著的金色魚鱗，佑希小心翼翼地靠近，從礁石旁探出頭來，順帶附上大大的笑容：「老師我回來了……哎呦！」
腦門被不輕不重地扣了一下，佑希捂著泛紅的額頭淚眼汪汪：「老師你幹嘛呀人家好不容易找到符合老師你條件的魚群回來的呢……」
對周圍發生的事情瞭若指掌的鮫人王，皎鏡早在一小時前就感覺到了自己學生的氣息，在佑希浮上來的時候她就通過鮫人的心靈傳訊通知那群停留在她海底居所附近的魚群離開了。
「對了老師，海底怎麼……」想起自己浮上來前看到的景象，佑希連忙問道。
絕口不提自己和玖蘭樞打了一天一夜造成的影響，皎鏡沒有絲毫猶豫就決定把黑鍋扔給那個野心家左京背去：「有個瘋子在首縊島上引爆了炸藥，炸掉了那個決賽會場。」
「可是那樣也不該影響到海底啊……」
「在那之前他也在附近打通往魔界的入口，大概是能量衝擊吧。」皎鏡淡定地忽悠，然後轉移話題，「安筠說三小時後有直升機就來接你了，準備一下。」
「我是沒什麼好準備的啦……」沒有絲毫懷疑就被轉移了話題，佑希轉頭看四周，「對了，我是不是忘記什麼了？」
「……」
「我記得上島的時候只帶了自己這個人還有一箱行李來著，不過那個只是當掩飾用的不帶走也沒事……奇怪，我到底忘記什麼了呢？」
皎鏡默默扭頭閉上眼睛當什麼都沒看見。
小蘿莉歪頭努力思考的模樣很可愛，前提是她背後沒有一個發出森森黑氣的鬼魂。
閉關研究新材料用途期間突然被吸引力從坩堝前扯開，導致一切設想成泡影，千年怨靈君（這次真的成怨靈了……）死死盯著自家宿主的背影，第N次生出滅了這丫的衝動。
「……然後我就回來了！」笑眯眯地掰了一小塊桂花糕喂給窩在懷裡好久不見了的三色黑貓，佑希也往自己嘴裡扔了一小塊，為這段修行做了個總結。
「雖然說真正使用那種聲音魅惑只有一次，不過那麼長將近一星期的時間持續下來，比以前分多次但不超過三小時的修行比起來，效果明顯是這次好，我算是知道了為什麼老師會讓我在這個時節去魅惑魚群。」
「是嗎，沒遇到什麼危險就好。」紅衣小嬰兒明顯松了口氣，當然佑希以為自家師兄是在慶倖爆炸發生的時候她不在島嶼附近。
「唔，其實那個爆炸發生範圍不是很大啦，我後來有去那個島上看……啊，當然，只是在海邊偷偷看了一下，似乎那個叫左京的人只是打算炸了那個會場，所以理應不會波及到老師那裡，海底的話應該是他挖魔界連通洞穴的能量外溢造成的衝擊……哇！好好吃！師兄你手藝越來越好了耶！嗚嗚你不知道我在島上有多想念師兄你啊！」尤其是在生火烤魚的時候……
捧著點心幾乎要內牛的小姑娘在心底補充上未盡之言。
「好嫉妒西裡斯啊，天天在家……」哀怨的眼神直襲搖著尾巴歡快吃盤子點心的大黑狗，佑希在「為了自己心情舒暢」和「不禍害他人」之間猶豫了一會，摸摸所餘不多的良心，小姑娘決定把大黑狗的營養藥劑成分薑黃只加重一倍。
其實我很想加重五倍的……反正薑黃的分量超過一定界限之後只會對魔藥口感產生影響，對藥劑療效無礙……不過老師說如果陷害人次數太多的話，人品會下降，以後會被一些看似無害的事情破壞掉黑人好時機……所以還是只加重一倍吧……
對於自家鮫人老師說的話異常贊同，佑希默默地劃定了日後大黑狗的悲催人生，看看還在歡快搖尾巴的西裡斯，小女孩在「再加重一倍」和「再加重兩倍」之間動搖了一下，還是決定維持原判。
……算了，一次整太厲害以後就沒得玩了，還是一點點慢慢來，細水長流吧……
正心心念念盼著教子下課（佑希中午才回家，於是今日就當請假一部分不去了）的大黑狗突然打了大大的噴嚏，全身一個冷顫，好像西伯利亞冷風過境一樣的感覺讓西裡斯警覺地豎起耳朵，但巡視一周後並沒有發現什麼危險，前奧羅先生迷惑不解地晃了晃腦袋，決定把這當成幻覺，繼續歡快地等待自家教子放學來玩，順帶又吃下三份量的點心。
然後他的噴嚏打得更嚴重了……
第39章 第 39 章
「阿嚏！」佑希揉揉鼻子，剛從熱騰騰的浴室泡完澡出來，接觸到外面偏低的溫度，她打了小小的噴嚏。
十月的倫敦已經進入到了可以穿毛衣的季節，而某個小孩六小時前還在位於赤道的荒島上纏著自家鮫人老師在「拍飛與反拍飛」間頑強抵抗，到了位於倫敦女貞街的家中後第一時間不是去洗澡加衣服而是撲向餐廳的桌子，吃飽喝足以後惰性發作不想動，又和師兄聊了半天，如果不是本身抗溫差能力過人，估計這回真該送醫院了。
從衣櫃裡翻出細格子長袖襯衫和秋季薄毛衣加一條牛仔褲換上，佑希去書房查看魔藥。
這份魔藥還是她離開前就在火上熬著了的，幸而在她走前魔藥的熬制已經進入了一個穩定的階段，不需要太過瑣碎的照顧，只要每隔一天往裡面加一定量的烏頭就行了——而放入烏頭的手法和分量以及注意要點是任何一個巫師在二年級的時候就學過了的。
她把這份魔藥交給雷古勒斯照顧，現在看這在火上不斷翻滾著白色霧氣的魔藥，顯然雷古勒斯把它照顧得很好。
判斷了一下時間，佑希抓起一把月珍草的草莖撒了進去，同時順時鐘攪拌四分之三圈，接著加入磨成粉末狀的去皮無花果和一滴來自魔法界的凱爾特海魚膽汁，再順時鐘攪拌十又四分之一圈。
等到所有材料都融入魔藥內並且整鍋魔藥都顯得極其黏稠，就像麵糊一樣的時候，佑希把火關掉，端下坩堝，轉身去找裝瓶用的玻璃瓶。
「佑希，我可以進來嗎？」門外傳來稚嫩的童聲，是風。
「門沒鎖，請進。」佑希頭也不回道，從專屬薩爾用的藥櫃裡找出一個能夠裝這種魔藥的水晶瓶，把還帶著高溫的麵糊一樣的魔藥裝了進去。
「終於完成了嗎？」風看了一眼那個被火烤了快一個月的坩堝，稍稍讚美了一下它的高品質，隨口問道，他的注意力被身邊一排顏色各異的奇怪藥水吸引住了。
「嗯！等下雷古勒斯來的時候給他就行了！」九歲的小女孩笑眯眯道，把手裡的藥劑裝瓶完畢，準備清理坩堝。
「是嗎……這是什麼？」風好奇地指了指寫有「縮身藥劑」的兩個瓶子，上面寫有它的性狀，但如果他的英文水準沒有下降到一個離譜的地步的話，這上面寫的那兩個一模一樣的英文片語翻譯過來是「縮身藥劑」，然而他看到的卻是一瓶亮綠色藥劑和一瓶鮮紅色藥劑。
「我想我沒有色盲的毛病吧？」
「這個……」小姑娘尷尬地抓了抓頭髮，「那瓶紅的……是失敗的作品……」
「薩爾先生不是把那些失敗的藥劑都清理掉了嗎？說是很危險……」
「那是師傅讓我留下做紀念和鼓勵用的。做縮身藥劑的時候我失敗了很多很多次，那瓶綠色的是最後一次失敗的作品，」佑希紅著臉小小聲道，「連薩爾都快放棄教會我這種藥劑的時候，師傅說讓我再試一次看看，然後這一次成功了。」
小姑娘走到紅衣嬰兒身邊，拿起那瓶紅色的藥劑，笑著道：「師傅說，每個人都有失敗的時候，以後遇到魔藥失敗的時候就看看這兩瓶魔藥，不要灰心，不要氣餒，成功也許就在下一次嘗試中……所以失敗也不可怕，炸掉坩堝了就換一個再來，沒材料了就再去找，總有一天我能成功。」
比失敗更可怕的，是失去再一次嘗試的勇氣。
鮮紅的藥劑代表的是失敗，綠色的藥劑代表的是成功，以及……
再嘗試一次的勇氣。
「師傅覺得這兩瓶藥劑很有勵志意義，所以就說服薩爾把它們留下了。」佑希把藥劑拿給風，說道。
事實上古安筠對薩爾說的原話是「留瓶失敗作品當證據，免得小丫頭長大了知道羞了不承認自己曾經還是個坩堝殺手級別的娃……」
某種程度上還算純良的小徒弟不會知道自家師傅用來說服魔藥老師的理由和某些給兒子穿女裝拍照留著孩子小時候出醜照片等小孩長大抖落出來的無良媽咪是一路的，更可怕的是她的魔藥老師竟然被這個理由說服了……
「原來如此，確實有師傅的風格呢……」風略帶好奇地打量了一會手裡那瓶鮮紅色的藥劑，非常鮮亮的紅色，液體澄淨，在光下有一種紅寶石一樣的質感。
「很有藝術品的感覺呢。」風輕笑了一聲，正在這時樓下傳來幾聲狗吠，聽聲音西裡斯似乎正在快速靠近這間房子。
「真是的，又開始鬧了麼……這幾天西裡斯很焦躁啊，雖然看到哈利的時候能安靜一陣子，但等哈利回去以後……」風歎了一口氣，剛把那瓶失敗的縮身藥劑放回去，暴躁不已的大黑狗已經從門口直撲進來！
「該死的德思禮竟然連飯都不讓哈利吃飽讓他睡碗櫥還由著那個小胖子欺負他！我要殺了他們！」
在半空中直接解除阿尼瑪格斯狀態的西裡斯咆哮著落地，不小心撞到櫃子，風連忙抬手扶住——這上面幾十瓶藥劑要真掉下來就慘了。不過他的動作似乎慢了一步，剛剛放上去的縮身藥劑晃了晃，掉了下來，摔在地上，鮮紅的藥水混合著碎裂的玻璃片飛向四周。
被直接從狗狗變成人形還是穿著衣服的人形過程吸引住視線的佑希沒注意到腳下的藥水，還是風一把拉過小師妹，讓她避開了那據說是劇毒的失敗品。
但他沒注意到有些藥水飛濺起來，落點恰好在他胸前的紅色奶嘴上。
「風！」眼前的小嬰兒突然倒了下去，佑希連忙接住他，手心裡感覺到的溫度竟燙得像炭火，她一驚，不過很快發現是那個紅色奶嘴在發熱，而非風的體溫變化。
幾乎同時那個奶嘴突然放出強烈的光，刺得她不得不閉上眼睛，即使如此，視網膜上還是有大片的光斑，那是突然被強光照射的緣故。好像有什麼類似結界的東西在她懷裡抱著的人身上出現，佑希被那種抗拒的力量推了一下，沒站穩，整個人往後摔去，卻在半路上被人一把抱住腰阻止了後倒的力，然後那個人單手撐了一下地面，避開了那堆玻璃碎片，帶著佑希往旁邊一閃，似乎是力氣用盡，他坐倒在地上，連帶著他懷裡的小姑娘也被帶倒。
「師兄！」閉著眼睛，連同感知都被剛才突然放出的強光干擾了，佑希閉著眼睛，從地上撐起來，她記得風被彈開了，也不知道方才紅色奶嘴突然放光是不是意味著師兄出事了……
向前伸去的手突然觸到一片溫熱的皮膚，然後立刻被一隻寬闊帶薄繭的手掌抓住，佑希愣了一下，從感覺判斷這應該是來自成年男子的手：「西裡斯嗎？」
強光已經弱下去了，佑希嘗試著睜開眼睛，卻沒料立刻有一隻溫熱的大手蓋在她的眼睛上。
身前是某種體力耗盡一樣的粗重喘息聲。
咦……？
干擾源變弱了，佑希的感知恢復了一些，至少知道了蒙著自己眼睛抓住自己手的是同一個成年男子，並且離自己相當近，然而西裡斯的氣息卻是出現在這個人身後……
「佑希，乖……閉上眼睛，然後轉過身去……西裡斯，幫我拿件衣服，可以嗎？」
即使聲音裡還帶著微微的喘息，也掩蓋不住那種溫潤如玉的感覺，十分熟悉……
隨著感知的逐步恢復，佑希只覺得自己的臉慢慢騰起熱氣：
難……難道？不……不會吧……
死死閉上眼睛，小姑娘像機器人一樣一動一卡地轉過身去，全身骨頭僵硬得幾乎能聽到轉動時的哢哢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09
第40章 第 40 章
「這是最後一次的藥了。」把一個有著瑩藍色液體的瓶子扔給前方的純血之君，古安筠抬手攏過耳邊的碎發，「嘛，勇氣可嘉啊，居然敢在海上和皎鏡開戰，話說我很驚訝你居然僅僅只是中了點鮫人毒，而沒有葬身萬頃海水之下。」那傢伙在戰鬥中最喜歡幹的一件事就是掀起海嘯直接把人卷到海底，用水壓碾死對方。
當年她可是被這招折磨得yu仙yu死啊……
玖蘭樞接住瓶子，想起當時的戰鬥場面，沉默了。如果不是在戰鬥經驗以及曾在遠古時代和鮫人交過手，在自己被無法躲避的海浪捲入水中時快速反應過來，及時操控空氣形成保護，他還真有可能和那些被毀得看不出原樣的海底珊瑚礁一樣，變成海底廢墟下一點不起眼的淤泥。
古安筠也不想再討論這個會讓她想起自己曾在某條魚手底下反抗不能歷史的話題，直接把話題帶開：「阿鏡的承諾和我有同等效應，所以從現在開始我不會過分干涉你的……行動，不過……不准試圖影響佑希，如果你敢有任何喚醒她的動作……」
「純血種，並不是什麼不滅的存在。」她微微一笑，那笑意像冰棱一樣，閃著寒意：「至少對我而言，對付純血種，並非無從下手。」
下一句卻是撚息成線直接送到玖蘭樞耳邊的，讓後者臉色微變。
旗袍女子已經走遠，那句話卻仍在玖蘭樞耳邊：
「哪怕是……始祖。」
由於九個小時的時差關係，倫敦時間晚上五點對應的是東京時間上午八時，正是黑主學院夜間部學員回到月之寮、日間部學生開始進入教學大樓上課的時間。
「怎麼了，一縷？」注意到雙生弟弟似乎有些走神，差點在平地上跌跤，銀髮雙胞胎中的哥哥扶了一把，問道。
一縷恍恍然回神，指了指自己眼神溜過去的地方：「剛剛，好像看到夜間部的玖蘭了……」
聞言零跟著看了過去，卻並沒有看到那個姿容端麗的夜間部王者：「那群吸血鬼還沒回宿舍？」
「大概……是我看錯了吧？」一縷有點不太確定，因為他似乎還看到了自己的師傅，可是師傅她不是對那位純血種很不感冒嗎……
「……果然還是去確定一下比較好。」零伸手拿過弟弟手裡的課本，把兩人的書都放進斜背的包裡，有著一模一樣容顏唯有氣質不同的雙生子轉身往月之寮走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正好遇到迎面而來的古安筠，後者看看時間：「這個時候……你們兩個，不會連翹課都是一塊的吧？」
「不，只是剛才一縷看到玖蘭樞了。」說話的是零，「保護日間部的學生是我和一縷的職責，看到不該在這時間段內出現的血族當然要仔細查看才對！」
古安筠看看沒開口說話但一臉「我這是執行分內之事絕對沒有八卦因素在內」的一縷，百分之一百不相信自家弟子會沒看到自己，最後她也只是無奈地笑了笑，揉揉弟子的頭髮：「我看到他進夜間部了，去上課吧。」
「可是……」一縷還想說什麼，卻被古安筠身上突然響起的《亡靈序曲》打斷。
「……佑希？」一聽這音樂就知道是自己的嫡傳弟子打過來的，古安筠有點奇怪，這個時候在英國的佑希等人差不過該是晚餐時間，怎麼會選這個時候打電話來？
不過疑惑歸疑惑，她還是很快按下通話鍵：「喂，這裡是……」
剛一接通，透著哭腔的童聲就響了起來：「嗚哇師傅救命啊我闖大禍了你快點來倫……西裡斯你給我去院子裡好好反省雷古勒斯你敢說情就給我一塊去院子……唔唔唔！」後面是一陣不明的掙扎聲，顯然是被誰給捂住嘴巴了。
接著手機那頭換了一個人：「師傅嗎？」
這聲音溫潤如玉，即使沒有看到真人也能想到那人該有謙謙君子般的風采，而古安筠第一次露出明顯的驚訝：「這個聲音……」難道說……？
「佑希，風，我馬上到倫敦。」古安筠沒等對方再次說話，先一步掛斷，然後發了個短信給自己請了個假。
雙胞胎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微微鎖起柳眉的女子。
留意到兩人的視線，古安筠拍拍兩個銀色腦袋，成功贏來彆扭眼神兩枚：「佑希沒事，倒楣的另有其人……」
把兩個孩子忽悠去上課，古安筠快步朝校外走去，最近的機場大概需要坐半小時的車，這個時間足夠她訂一張VIP機票了。
如果她的記憶沒錯的話，那個聲音……已經有二十多年沒聽到了。
「現在，誰來給我解釋一下？」
花了三個多小時坐私人用直升機直達倫敦，古安筠雙臂環抱，眼神依次掃過乖乖狗樣蹲地垂頭自我反省狀的西裡斯、一臉無辜表示也在狀態外的雷古勒斯、對著直接連地板一起撬起的失敗魔藥殘渣認真思索的鬼魂薩爾、淚眼汪汪扒在她身上不下來的佑希，以及……
穿著紅色練功服、身形修長的溫柔系美玉型俊美青年。
後者正努力想辦法把死扒在她身上的佑希弄下來，然而小師妹完全不合作，甚至把腦袋埋在師傅腰間，連泛紅的耳朵都遮在了臂彎裡，這讓青年苦笑了一下。即便是傷腦筋的模樣，出現在這青年身上，卻也是溫和得像迎面拂來的草原熏風。
仔細看去，這個青年的模樣和本該在這房間裡的某個人異常相似，紅色練功服，前邊的短髮造型和腦後垂著直達腰下的細長辮子，還有戴在他胸前的紅色奶嘴……
古安筠好好地打量了一番，和記憶裡的少年對上了號，才道：「你這個樣子，倒是有二十多年沒見到了，風。」
「我也沒想到，居然還有恢復這模樣的一天……本來都快對這絕望了。」青年的嘴角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柔笑意，輕輕地說道，像是怕這只是一個夢境一樣，唯恐稍大點的聲響就打破了它。
「把你的奶嘴給我看看。」古安筠伸出手，從青年手裡接過那個紅色奶嘴，另一隻手把勒在她腰上的小姑娘拉開，風趁機把來不及重新撲進去的小師妹抱走。
「佑希乖，別鬧，讓師傅檢查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風拍拍懷裡的淺栗色小腦袋，他想這麼幹很久了，可惜當初苦於嬰兒的身體做出這種動作無比詭異，這才不得不按捺下去。
然而小姑娘一到他懷裡就全身僵硬，這讓大人狀的風有些鬱悶：難道自己就一點兒師兄風範都沒有嗎，他只是想安慰安慰自以為闖禍了的小師妹而已啊……
在一邊沉默旁觀幾乎快被列為打醬油人士的雷古勒斯舉手了：「唔，既然安筠小姐在檢查那個……東西，那誰能來給我和西裡斯解釋一下，有關於你們為什麼緊張，還有……」他的視線在風身上停留了一下，才問道，「為什麼……風先生會突然長大？」
他剛剛只知道了西裡斯突然闖進佑希的書房&魔藥製作室，間接打碎了一瓶失敗魔藥，然後在當時在場的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情況下，那個詭異的紅衣小嬰兒突然長大成人了。
至於當自己不存在的薩爾正在研究的東西，也只是佑希推測可能是產生這種變化的主因，那瓶失敗的縮身藥劑。
風正試著讓自家師妹放鬆，聽到這問題想了想：「應該說，這才是我本來的模樣，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我中了一個詛咒，被變成了小嬰兒模樣，就是之前你們看到的那個樣子……照理來說，除非詛咒被解除，否則我是無論如何也變不回來的，但是……」
陰差陽錯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在起作用，他居然在一瓶失敗了的魔藥作用下恢復了原來的身體。
……似乎佑希的魔藥水平越來越高了，而且，是體現在非成功類魔藥上的水準……
看看好像對自己成人模樣很不適應而顯得反應遲鈍偏僵硬的小師妹，風苦惱地想，難道是不小心被嚇飛了魂，那他要不要學以前師傅做的那樣，來幾句「魂兮歸來」？
第41章 第 41 章
古安筠把那個奶嘴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在奶嘴上劃出一個個奇異的符號或者手勢，指尖時不時釋放出一團團光球，奶嘴偶爾會被那些光球刺激到而放出光，但更多的時候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隨著女子十指畫出的軌跡越來越繁複，哪怕還在鬧變扭中，佑希也感覺到了，有某種奇怪的聯繫，從自己身上突然長大了變樣了的師兄身上連接到那個奶嘴裡，然後通過奶嘴與遠方的某些東西呼應著，那聯繫比風和奶嘴間的繁雜得多，最親密最相似的有六個，但其中一個顯得有些薄弱。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非常強大的聯繫，和其他六個聯繫所延伸開來的方向不同，這個聯繫是在某種超過目前維度的方向上，佑希不自覺地跟著那個最強大的聯繫衍生的方向追過去，然後……
「啊！」
小姑娘突然抱著腦袋叫了起來，古安筠幾乎是同時起身，把手上亮起的一個光團按在佑希的額心。
像是被阻隔了什麼，佑希緊縮的眉頭慢慢舒開，風詫異地看到，就這麼一會兒，這孩子鬢角竟滲出了冷汗。
「師傅，佑希怎麼了？」風拿手帕擦去師妹臉上的冷汗，他只看到一直看著奶嘴的佑希突然抱著腦袋叫了起來。
古安筠搖了搖頭，把奶嘴還給了風：「這個詛咒被某種突發性的純能量突然侵蝕出了一個口子，所以你恢復了大人模樣，但這個詛咒正在自我復原……保守估計，你還能保持這個樣子……少則一個月，多則三個月。」
「至於佑希……」古安筠看看緊閉雙眼慢慢平靜下來的小弟子，「大概是被我的力量引導出精神力，又不知天高地厚地跟著我的力量進入奶嘴內部看它的能量結構，結果被奶嘴的能量反彈回來了吧……讓她睡一覺就好了。」
卻沒料這個時候佑希睜開了眼睛，透著暗紅的澄澈眼底有殘餘的不解和驚恐，但並妨礙她清楚表述自己的話：「不對，我沒有跟著師傅的力量進入奶嘴裡……我是跟著奶嘴和外界的聯繫發散開去的。」
古安筠咦了一聲：「那種聯繫也追查得到？又是覺醒的能力……？」從點頭的小弟子臉上確認了自己的猜想，師傅大人無奈地扶額：「那麼……佑希，你看到了什麼？」
佑希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好一會兒才輕聲道：「石碑……」
「是什麼？」古安筠以為自己聽錯了。
佑希咽了咽口水，聲音大了點：「是石碑，一塊灰白色的石碑，上邊有三個以等邊三角形的角為圓心的圓，每個圓上都有七個形狀不同但都是凹進去的凹陷……其中，有一個圓內的凹陷，是奶嘴一樣的形狀……」她看了一眼被紅衣青年握在手心裡的紅色奶嘴，眼底殘留著驚恐，血脈覺醒帶來的某個直覺告訴她，那塊石碑上有一種力量，並非是那種將她彈回來的力量，而是另一種，仿佛無處不在的壓迫般的力量……
「和……師兄的奶嘴，一樣……」
聽到這話，古安筠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個紅色奶嘴，一個微不可查的音節從她的舌尖滑出，卻沒被任何人聽見，然後她伸手揉揉小徒弟的腦袋，柔軟的淺栗色頭髮揉起來手感一如既往的好：「不要隨便跟著陌生人走，這個道理不是很久以前就跟你說過了嗎？」
剛剛還在看到的畫面和壓迫感中驅散不了恐懼的佑希立刻囧了：師傅這能和人販子一樣嗎！
小姑娘許久不見的哀怨眼神直襲自家無良師傅，風笑了笑，也跟著揉了揉師妹的腦袋：「也不要被陌生的力量牽引著走，剛才那個反彈力再強點的話，你的腦瓜子就該被燒熟了。」
佑希僵了僵，還是乖乖點頭：「那麼說來，師兄……突然變大，是因為奶嘴上的詛咒被衝破了？我記得那時候師兄剛剛把那瓶失敗了的縮身藥劑放回櫃子上，西裡斯就沖了進來，不小心碰到了櫃子，把那瓶藥給撞了下來，摔破了……大概是那個時候有幾滴濺到奶嘴上了吧。」佑希轉頭看被幽靈先生用各種魔咒探測的地板殘骸——主要是上面殘留的藥劑，「以前薩爾說過，失敗的縮身藥劑是劇毒，可沒說具有強大的純能量啊。」
「這瓶藥劑變異了。」薩爾看著最後劃出一道瑩藍色的光芒，收起魔杖，用他一貫低沉的聲音說道，「我記得很清楚，當初裝瓶的時候我測試過它的屬性，和一般失敗的縮身藥劑一樣，具有劇毒，但是剛才查看的時候，這藥劑已經完全變異，連性狀顏色都不一樣了。」
他指了指地板殘骸上的藥水，風和佑希驚訝地看到那藥水已經變成了某種棕黃色的微黏稠物，但是……
「在打破前我剛剛看過，那時候還是鮮紅色的液體狀啊！」佑希就差趴上面看了。
薩爾斜了她一眼：「那就要問你之前在房間裡做什麼了？」
「我？我只是在做……」佑希突然停了下來，反身翻過沙發直沖樓上，沒幾秒就端著一個坩堝下來了，裡面是還沒來得及清理掉的魔藥殘渣。
「硬要說的話，就只能是這個了。」佑希把手裡的坩堝放到茶几上，「那個房間裡最近只熬過這個，而且，是連續一個多月，如果是外界引起魔藥變異的話，只能推測是這份魔藥了。熬煮的時候揮發在空氣裡的某些成分引起失敗的縮身藥劑產生變異，從劇毒轉變為純能量的侵蝕性……並不是不可能呢！」
古安筠隨身折了一根花莖，挑起一點魔藥殘渣，那形如麵糊的東西上有微弱卻清晰的能量殘留，不過被束縛在了魔藥殘渣附近，但她也能由此作出推測，在熬煮過程中，必定有大量能量發散出來。
單就這點看，還真有可能出現佑希說的那種情況。
「這個魔藥，是做什麼用的？」
「本來是給西裡斯脫罪用的，」佑希從腰上放著的那個綠紋銀底的小袋子裡摸出一個容量目測在一百毫升以上的瓶子，連同一份羊皮紙一起遞給了不明所以的雷古勒斯，「這是薩爾教我做的，用來繪製追蹤魔紋陣的藥劑，再靜置五天就能用了。可以大幅度強化施術者的感知，同時加強樣品和目標物之間的聯繫，即使是貴族莊園防護魔法也攔不住這種追蹤，不過前提是所使用的樣品是目標物的血肉相連的部分，比如頭髮，血液，皮肉骨頭等……很適合用來找彼得•佩迪魯。」
「剛剛才做好的，本來打算靜置五天等它從麵糊狀藥水的時候給你的，不過現在給也沒事。」佑希抓抓自己的頭髮，她緊張的時候有這個小毛病，「用彼得•佩迪魯留下的殘骸，應該能找到他的吧……哇啊西裡斯你別撲啊很重耶！」
「汪！」大狗狗幾乎是閃著淚花撲上來的。
第42章 第 42 章
確定了這意外對風的身體並沒有多餘的影響後，師徒幾人都松了口氣，而雷古勒斯則在一切準備完畢後等待那份魔藥最後的變化完成，好開始檢索追蹤彼得•佩迪魯的下落——至於到底是去魔法部還是英烈家屬那裡拿彼得•佩迪魯的殘骸，那就要看他的選擇了。
反正佑希是撒手不幹了，她正忙著補課堂筆記補作業——前陣子缺課太多了，哪怕英國小學的作業量相比在中國時要少得多，但半個多月下來也是個不小的數目，加上某個怨氣十足的鬼魂先生佈置下來的一大堆魔法史課、煉金課以及魔藥課作業，小丫頭忙得恨不能一分鐘掰成兩分鐘用。
「生物觀察……完成了，數學……簡單，昨天就搞定了，語文……唔，還好有預習，暫時難不倒……哈利這個是什麼？」嘴裡叼著一個熱騰騰剛出爐的草莓蛋糕卷，佑希指著課本上的某個地方問她身邊的小男孩，各種課本和作業攤滿了整張餐桌。
本來佑希是有自己的書房的，不過那個同時還兼顧了魔藥製作室的工作。在數天前的意外發生後，薩爾表示要對房間空氣進行一些檢測，就擺上禁止通行的牌子關上書房研究去了，忙著補作業的佑希便把學習地點挪到了餐桌上——反正自家餐桌也大，正好夠兩個人一起學習用。
「佑希，不要一邊寫作業一邊拿吃的，對胃不好。」
溫和的男聲從廚房裡傳出來，正一手翻書一手摘錄筆記嘴裡還忙著咬蛋糕卷的小姑娘當即噎著了，立馬扔了紙筆找水杯。
一旁的綠眼睛男孩連忙把水杯遞過去，後者抱過水杯就是一陣猛灌。
「咳咳……謝了哈利，」好不容易把東西灌下去，佑希轉頭鬱悶地猛瞪廚房門，她到現在都沒適應自家師兄的成人模樣，突然冒出來的聲音乃至人總會讓她嚇到——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良好適應身邊人不久前還是嬰兒現在就變青年的巨大變化。
「對了，今天怎麼沒看到西裡斯？」幾乎回回來佑希家裡都會被大黑狗用舌頭和體重熱情歡迎一回，今天居然到現在都沒見到那只大得不同尋常的狗狗，哈利有些意外。
往常這個時候早就跑出來在自家教子身邊歡騰的西裡斯去哪裡了？
佑希頭也不抬地檢查作業，看看還有什麼作業遺漏了沒補上：「哦，雷古勒斯帶他……咳，去醫院檢查了，好像昨天不小心吃壞肚子了。」
西裡斯也會吃壞肚子？
哈利瞪大了眼睛，祖母綠中滿是不敢置信。
「別這麼看我……雷古勒斯是這麼說的。」平生第一次對自家好友說謊，佑稀有些心虛，乾脆把自己整理好的作業放到哈利面前，「幫我看看還有什麼作業漏下了，後天就要上課了，我可不想被哈珀兒小姐特殊照顧。」
（哈珀兒小姐：佑希和哈利、以及達力所在班級的班主任）
很輕易就被轉移注意力的男孩馬上開始看那堆分量不算輕的東西，而小女孩則是在男孩沒注意的地方悄悄松了口氣。
前天那份魔藥已經徹底反應完畢，變成了某種微微泛著盈紅色光暈的橘色液體，雷古勒斯用它繪製了追蹤魔紋陣，連夜追蹤，終於找到了彼得•佩迪魯所在地，結果發現果然是如佑希推測的那樣，他潛伏在了鳳凰社家庭中。
那戶被彼得•佩迪魯選中的人家就是巫師界很有名望的純血統家族，韋斯萊。這個家庭在一些固執的純血貴族中更多的被稱為「純血叛徒」，世代格蘭芬多出身。和一般子嗣單薄的貴族家庭不同，這個家庭孩子眾多，似乎因為這樣導致了他們的貧困。
這一代的家主是亞瑟•韋斯萊，魔法部官員，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主管——事實上這個部門只有兩個人。雖然幹的工作是禁止巫師對麻瓜用品進行濫用改造等，但從雷古勒斯的情報來看，亞瑟•韋斯萊經常違反自己定的《麻瓜保護法》，不過因為某些原因，部裡的人對此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彼得•佩迪魯就在這個家庭裡，作為這戶人家第三個兒子、正在霍格沃茲上三年級的格蘭芬多學生珀西•韋斯萊的寵物存在。
對了，他現在的名字是斑斑。
要怎麼把還在霍格沃茲的前食死徒現英烈（偽）假老鼠斑斑從格蘭芬多的男生寢室弄出來並複其真身來洗刷西裡斯冤情的過程就交給雷古勒斯解決了，反正在佑希補完家庭作業和種種課堂筆記整理文具的當口，雷古勒斯幻影移行到了客廳，並一把抱起她在空中兜了個大圈子，臉上是像任何一個見到女兒的父親一樣的笑臉。
（ps：此舉在某種意義上再次促進了救世主同學對父親形象的加深補完——以雷古勒斯為參照物件，狗教父請不要哭了……=w=）
「做得太好了，我的女孩！」略顯失態的雷古勒斯抱著佑希，貼住臉頰，這種親人間的舉動讓小女孩愣了一下，但很快放開那點疏離，高興地抱住對方。
然後他放下佑希，也擁抱了在一邊有些不知所措的哈利：「哈利，我能這麼叫你嗎？」
「當……當然可以，先生！」綠眼睛的男孩因為緊張和激動稍稍有點口吃，這還是他第一次受到這個穩重成熟的男人這樣的舉動。對於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潛意識地把對方看成父親形象的哈利來說，雷古勒斯的舉動意義重大。
腦筋轉了轉就想到讓雷古勒斯高興成這樣的主因，佑希也忍不住興奮地抱住哈利：「太好了哈利！」
「什麼？」迷惑地接受了友人的擁抱，男孩祖母綠色的眼睛裡滿是迷茫。
一大一小兩個人對視一樣，像是從中取得了某份共識，然後小女孩神秘地笑了：
「哈利，我想你很快就能收到一份的禮物，你現在最希望得到的東西……不過，現在要保密！」
等最後離開朋友家裡的時候，哈利腦子還亂糟糟的都是這些，他想不明白自己能得到來自誰的禮物。自己往年的耶誕節也只能收到來自德思禮家的禮物，那東西一般都是牙籤什麼的，除此之外會有誰給自己送禮物？
佑希嗎？可看著好像不是呢，雖然肯定和她脫不了關係……
還有，是什麼禮物？
我最希望得到的……
綠眼睛的男孩在德思禮家門口停下了，猶豫了一下，還是進去了。
我最希望的，只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而不是……寄居在佩妮姨媽這裡。
只要能離開這裡，什麼都好。
「……然後就讓彼得•佩迪魯現出原形？」
「是的，鄧布利多校長和福吉一起見證的，那麼大的活人魔法部根本不能否認，更何況我還特地把麥格女士也用精通變形術的理由請到校長辦公室裡，」雷古勒斯笑著把自己這幾天的行動說了一遍，「彼得被福吉派奧羅看管，就等威森加摩開庭判定他的罪行；魔法部恢復西裡斯名譽的通告會在明早的預言家日報上登出，翻案也在進行中，今天魔法部真的是亂得不行呢！」
作為幕後引發這場混亂的黑手之一，雷古勒斯笑得一點負擔都沒有。
「能洗刷罪名那就好，也不費我和薩爾忙活了那麼久……對了，西裡斯去哪裡了？你一早就讓我給他灌下生死水帶走，剛才哈利還問我呢！」想起事件的主角尚未出現，佑希問道。
「西裡斯現在由你師傅的朋友，那個叫D伯爵的人照顧著，暫時還不能讓人知道這些天西裡斯和我的接觸……」雷古勒斯說到這裡，苦笑了一下，「畢竟我還是有食死徒嫌疑啊……」
佑希關注的卻是另一個地方：D伯爵？把團團給她的那個人……他不是在日本開寵物店的嘛，什麼時候來英國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10
第43章 第 43 章
週末很平靜地過去了，這讓期待佑希所說的禮物的男孩有些失望，不過想到友人說的是最近會接到，他很快就放平了心態。
如果真的有禮物的話，我會很高興啦……實在沒有的話也不要緊呢，反正……
哈利等在女貞街路口，很快就有一個栗發小女孩從路的另一頭跑過來了，一口氣跑到他面前停下，扶著膝蓋喘氣：「啊啊啊風居然沒叫我起床就出門去了！明知道鬧鐘鬧不醒我的啊！不好意思啊哈利，等很久了吧？」
「沒有，我也才剛到沒多久。」哈利把手上戴著的電子錶給女孩看，這表是達力•德思禮用了沒幾個月就不要了的，佩妮姨媽這才給了他，「其實你到的時間和平時一樣啊。」
清澈的茶晶色眼眸倏然睜大，眼底的暗紅清楚可見：「耶？可我出門的時候明明已經快八點了啊……」佑希抬頭看看天色，雖然對看太陽位置判斷時間這一技巧不是特別熟練，但現在太陽所在的位置，確實和前幾天上學時間差不多……
「難道是我家的鐘集體罷工……？不可能啊，我的鬧鐘被我摔了那麼多次（……）會停倒是有可能，可是客廳的壁鐘是風昨天才剛剛校準過的……」等下，昨天，師兄他真的是在校準……而不是在撥快嗎？
想通其中關節的小姑娘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不過我們再呆在這裡不走的話就真的要遲到了呢！」哈利看看時間，道。
「啊，差點忘記了，哈利，我們得快點了！」
「嗯！」
有著和母親一樣美麗的祖母綠色眼眸的男孩帶著發自內心的愉快笑容，和好友一起往學校班車停靠站跑去。
……反正，我現在的生活，也不錯啊！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又一個週末到來，這天早上，去拿報紙和信件的哈利發現了一封寫給佩妮姨媽的信件。
這倒不是很稀奇，佩妮姨媽是專業的家庭主婦，常常收到附近超市的促銷通知之類的。讓哈利覺得奇怪的是，這封信，是用羊皮紙做的，上面用紅色的墨水寫明瞭地址和收件人。
雖然覺得奇怪，他還是把信件交給了第五次往達力•德思禮的盤子裡添烤腸培根的姨媽，後者奇怪地看了這封信一眼，然後放下盤子拆看。
接著，他的姨媽發出一聲可以媲美音波攻擊的女高音，正準備去廚房拿自己那份雖然不會餓到他但是絕對吃不飽的早餐的哈利清楚地看到，自家姨媽面前的玻璃杯被直接震碎。
離她最近的達力•德思禮第一個受罪，抱著腦袋滾到地上去了，弗農姨父嚇得把報紙按進了奶油蘑菇濃湯裡。
哈利•詹姆•波特充滿「驚」與「喜」的週末，隨之拉開序幕。
自從成為彩虹之子後，風的體質在某些方面就和真正的嬰兒靠近了，比如說，嗜睡。
雖然托某只莽撞黑狗和自家師妹的福，風暫時擺脫了嬰兒的身體，但已經習慣了二十多年的作息沒能這麼輕易改變。
下午一點左右，例行的午睡時間。
出於某些原因，風睡的時候沒有關緊門的習慣，這讓帶足了作案工具的某人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小小的失落：在自家師兄眼皮子底下開鎖，同時又不驚動對方也是一件很有挑戰性的事情呢！
虛掩的門悄無聲息地打開，淺栗色的小腦袋從門口偷偷摸摸地探了探，又很快收了回去，過了一會，像是確定了對方已經在熟睡中，佑希再次從門口探出頭來。
室內，躺椅上的紅衣青年閉著雙眸，長到腰間的辮子撥到了胸前，呼吸輕淺綿長，像休憩更多過熟睡。
踩著像貓兒一樣輕盈的足步，收斂了全身氣息的佑希靠近熟睡中的風，趴在躺椅旁邊。又一次確定師兄的確是睡著了，她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個紅色奶嘴，很快縮回來，發現沒驚動人，素白的小手這才又一次靠近。
師傅從來都沒有告訴她這個奶嘴的來歷，只說是風很重要的東西，而自家師兄一直把它貼身放置的舉動也說明了這件事，加上上一次的經歷，這輕而易舉地勾起了好奇寶寶的心。
這個，到底是什麼呢？
按照師傅的說法，她從師傅那裡學到的知識，大致可以分為兩類，像咒術、道符、功法等類是歸屬於神秘學的，而情報收集、計算演算、槍械拆卸乃至駭客技術都是屬於科技學的。由於身體素質方面的原因，佑希目前主要接受的是神秘學的知識，科技學的，尤其是類似於槍械拆卸、駭客攻防這些，在師傅的計畫中是屬於十二歲以後學習的內容。
這就導致了目前佑希對某些超自然力的認識遠超科技的「偏科」，不過這是題外話，暫且不談。
哪怕是涉及神秘學，也是有規律可查，就像上次古安筠檢查奶嘴時用的那些手法和咒文——後者因其熟練度成默念狀態。
然而在佑希眼裡，這個奶嘴，什麼特殊點都沒有，如果不是曾經在那次意外裡體會到力量，她恐怕永遠都不會意識到這個紅色奶嘴和超市里賣的橡膠奶嘴的區別。
……嗯，除了顏色問題以外。
佑稀有點不著調地想道，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跑題，連忙把心思拉回來。
哪怕是現在，詛咒被暫時破開的此刻，她也沒有從上面察覺到任何力量。
幾乎……完美的隱藏。
小心地戳了一下那個紅色奶嘴，佑希突然看到奶嘴上亮起一點光亮。
接著，她眼中的景色倏然變化。
從午睡中醒來的風感覺似乎有什麼壓在他胸口了，睜開眼，第一時間看到的就是某顆熟悉的淺栗色小腦袋。愣了一下，風發現自家小師妹正趴在自己胸口，睡得正香。
微微有些詫異於自己竟然沒被佑希驚醒，天性溫和的青年在最初的驚訝後就餘下包容的笑了，小心地抽出被小女孩壓住的手，用不驚動人的動作把熟睡了的小師妹抱起來，中途小女孩似乎感覺睡姿不舒服，發出一點聲音，卻又很快睡著了。
風的動作更加輕巧，把佑希放到床上，替她脫掉外衣，免得睡醒了覺得冷，蓋好被子，又拿下她夾在發上的髮夾，以免她磕到自己，又把一些黏到臉上的髮絲撥開，摸摸熟睡的小女孩溫涼的額頭，離開前像是不放心地又回頭看了一遍，確定沒什麼遺漏的了，這才輕巧地闔上房門，下樓去準備下午茶的點心。
包圍著自己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深深淺淺的綠色佔據了她全部視野；鼻間嗅到的是清新的泥土夾雜草葉的氣息，穿梭林間的風帶來異常乾淨的空氣；腳下的是土地，她觸碰到泥土的手還能感覺到那種土壤特有的質感。
呆呆坐在地上的小女孩還沒有從突然的場景切換中清醒過來。
有人靠近的感覺讓她回神，然後她聽到右邊有人撥開竹枝走了過來。
「咦，難道是新誕生的國家嗎？」
佑希疑惑地看了過去，從竹林裡出來的是一個看著十多歲的少年，背著一個竹簍，裡面有只黑白雙色的可愛熊貓，正從它的主人背後探出頭。
熊貓？這個是可以隨便養的嗎？那當初她想從四川熊貓基地裡偷渡……咳，不，是帶走一隻的時候師傅幹嘛不同意說不能養啊，還是說……
「奇怪呢，好像不是新的國家，可是又有種正在誕生的感覺……」那少年仔細查看了一下，有些迷惑地推翻了自己前面的說法，「不過不管怎麼樣，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呢！」
然後那少年臉上露出很燦爛的笑容：「我是中國，你可以叫我王耀，這個是滾滾！有什麼不知道的可以來問我哦！」他指了指正從他肩上探爪打招呼的大熊貓，介紹道，「對了，你有名字嗎？」
這個出現在竹林裡的小孩像是沒適應，呆呆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佑希，古佑希，我的名字。」
好像這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呢，王耀朝小女孩伸出手：「來，我帶你去看外面的世界，這個地方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哦，還有很多很多的國家呢！我帶你去認識他們吧！」他敏銳地察覺眼前的孩子似乎很不安。
猶豫了一下，小女孩搭上了他伸出的手，拉著他的手乖巧地跟在他身邊。
「……謝謝。」
輕不可查的道謝聲被他的耳朵準確地捕捉上，王耀的笑臉更大了。
是個很有禮貌的好孩子呢！
自稱中國……
……她，是不是來到什麼詭異的地方了？
第44章 第 44 章
早上七點佩妮•德思禮收到的那封羊皮紙信件中明確寫出了今天下午兩點十分，八年前把哈利•波特放到他們家門口的那個人將來拜訪他們，同時，對哈利的撫養權做一點「小小的變動」。
——至少信件上是這麼寫的。
當然，以上這些哈利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從早上接到了那封奇怪的信件之後，佩妮姨媽歇斯底里地尖叫，咒駡著他不知道的某些人。
等到佩妮姨媽平靜下來之後，一個上午的時間都快過去了，瘦的脖子超過正常尺度兩倍的女主人草草做了點午餐讓家裡人填肚子，達力不滿午餐的簡陋，敲盆子抗議，卻被他母親前所未有的嚴厲瞪視乖乖收斂起了脾氣。
如果是西裡斯•布萊克或者詹姆•波特乃至劫盜四人組的任何一個人在此，都會驚訝地發現，剛才那個瞬間的風采，就好像佩妮被曾經的格蘭芬多女王、暴怒中的莉莉•伊萬斯同學附身了一樣……
也許該感慨一句，血緣的奇妙？
「弗農親愛的，下午你帶達力去看看瑪姬吧，自從暑假之後，達力還沒去見過他姨媽呢，可憐的瑪姬已經打過好幾通電話了。」
胖得超過一般範圍的男主人猶豫地看著自己的妻子，最後在她堅定的表情裡退卻，拉著還想抗議什麼的兒子出門去了。
哈利疑惑地看著這些，實在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哈利，等一會兒你……」佩妮姨媽叫了他一聲，似乎在斟酌著什麼，好一會兒才說，「你最近不是交到一個朋友麼，下午我要迎接……客人，」這兩字她說得無比咬牙切齒，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繼續道，「你去朋友家玩……天黑前回來就行了。」
「呃……好的，佩妮姨媽。」
瘦小的男孩點點頭，出門之後立刻一路小跑到友人家門口，按響門鈴。
開門的是那個非常溫和的紅衣青年：「哈利，來找佑希玩嗎？」
「是的，先生。佑希她在嗎？」
「她在午睡……啊，看來是睡醒了。」青年聽到樓上傳來的動靜，笑了笑，把跑得有些氣喘的綠眼睛男孩迎進客廳，「想喝什麼飲料？」
「嗯……啊，好的。」
回答有點沒頭沒腦，風留意到男孩的心不在焉，把果汁和點心放到他面前，順手摸摸男孩的頭，以示安慰，接著就走入一個房間，繼續練自己的書法。他和哈利不熟，至少這個模樣不熟悉，雖然之前是以佑希另一個師兄的名義糊弄過去的，不過能不多接觸還是不接觸吧，嬰兒轉瞬長大成人還是有點驚悚的。
哈利拿起玻璃杯，驚訝地發現佑希的那位師兄端來的是溫熱的，略略高於人體的溫度透過手掌傳遞過來，喝下去全身都暖起來的感覺讓他覺得很舒泰。
「咯噠——」二樓的一扇房門被打開，推門出來的小女孩一手揉著眼睛，一手抓著披在白羊毛衫外的外套，睡眼惺忪的模樣代表著對方似乎剛剛度過午睡時間。
「喵~」蹲守在樓梯口扶手上的三色黑貓叫了一聲，在小姑娘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撲了過去，超過預計的品質和加速度讓他的主人踉蹌了一步，扶著背後的扶手才站穩。
「團團你好像又重了耶……」把懷裡的肥貓用一種對雙方來說都比較舒服的姿勢抱好，佑希打著呵欠走到哈利身邊坐下，腦袋一點一點的。
「佑希，你好像還沒睡醒……」哈利點出事實，這點讓他驚訝，據他所知，在沒有外界干擾的前提下，自家好友睡著之後在睡飽前是不會醒的。
「剛剛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然後就醒了……」佑希晃晃腦袋，那個光怪陸離般的世界似乎還在眼前晃悠，國家是人？這種事情有可能嗎……
「算了，不提了這個了，回頭去問問師傅好了……哈利，怎麼了？你的表情可算不上好。」
「我家……怎麼說呢，出了點事，我總覺得，和你有關係。」哈利想了想道，一般來說家醜不可外揚，這種家事不該說出去，但他總覺得早上收到的那封信和自家好友脫不了干係，難道，就是之前她說的驚喜？
「咦？」眨巴眨巴眼睛，徹底清醒過來的小女孩有些不明所以。
週末下午兩點十分，女貞街四號的住宅裡，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穿著星星和月亮圖案長袍的老人有著長長的白鬍子，用一根紫色的絲線把它們編成一條，並系上了一個大蝴蝶結，半月形眼鏡背後的褐色眼睛完全沒有一般老人的渾濁，反而顯得異常有神。
他的左手邊坐著一個瘦削的年輕人，佩妮依稀從對方依稀留有熟悉感的輪廓中辨認出，這個人是曾經在自己妹妹婚禮上擔任伴郎職責的西裡斯•布萊克，那個該死的詹姆•波特的好朋友！
佩妮•德思禮最厭惡的是巫師以及和巫師有關的東西，而曾經的佩妮•伊萬斯最厭惡的有兩個人，而這兩個人毫無例外都是和她的妹妹，莉莉•伊萬斯有關的。
首當其衝的，當然是娶走她的妹妹的詹姆•波特。
於是作為詹姆•波特好友身份擔任伴郎出場的西裡斯•布萊克自然得不到她的好臉色——雖然，這裡的兩個人都沒有得到她的好臉色。
「從我上次來過這裡以後，已經有很長時間了。」老人的目光從鷹鉤鼻上望著面前表情嚴肅得能和他的變形課教授有得一拼的女士，「我是阿不思•鄧布利多，這位是西裡斯•布萊克，哈利的父母生前指定他為哈利的教父，這意味著他擁有在詹姆和莉莉死去後，成為哈利的監護人的第一順位資格。」
「我想我在信件裡說得很明白，哈利的監護權要轉到他教父名下，也就是我身邊的這位西裡斯•布萊克先生那裡，但我下在這裡的保護不會消失，所以哈利還需要每年在女貞街住兩個星期，為了延續他母親莉莉留給他的保護魔法，直到八年以後他成年……」
「不，」佩妮說，這是她在鄧布利多來了以後第一次開口說話。
西裡斯一聽到佩妮的話，幾乎是要直接跳起來，但被鄧布利多攔下，這才氣鼓鼓地重新坐下。
「對不起，你說什麼？」讓大狗教父安靜下來，鄧布利多轉頭禮貌地問。
「不，他還沒有成年，哈利比達力小一個月，達力要九年之後才滿十八歲。」
「啊，」鄧布利多和氣地說，「可是在巫師界是滿十七歲就成年了。除此以外，沒有問題了吧，那麼，我和西裡斯可以帶哈利走了嗎？」
「等一下，我需要知道，這個剛剛從監獄裡出來的……西裡斯•布萊克先生，有監護的條件嗎？」
「可惡的女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哈利在你這裡過的是什麼日子嗎！」暴躁的大狗幾乎是一瞬間跳了起來，「至少我給哈利的生活會比你好得多！你不讓哈利吃飽，還讓他穿著舊衣服，做著家養小精靈才幹的活，你根本忘記了哈利是你的外甥，他是莉莉的孩子！」
「西裡斯，安靜！」鄧布利多把激動的西裡斯按回沙發上，「當然，西裡斯是被冤枉入獄的，現在魔法部已經恢復了他的聲譽，本來被凍結的古靈閣帳戶也已經解凍並返還鑰匙給他了，以魔法部制定的法律條件來說，西裡斯是符合監護條件的。」
不過看起來佩妮已經完全沒有聽進去了，她在西裡斯提到莉莉的時候憤怒地站了起來，操起手邊能拿到的一切——比如茶杯、茶几上的水果盤子——朝西裡斯摔過去：「你還敢提莉莉！你還敢在我面前提莉莉！你們這群害死我妹妹的儈子手！如果沒有你們，莉莉……莉莉怎麼會，怎麼會死！你給我滾出我的房子！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上帝啊，我第一次知道佩妮姨媽發火是這個樣子的……」在佑希建議下趴在視窗偷聽的哈利咂舌，他甚至來不及高興自己能離開這裡就被突然爆發的佩妮姨媽嚇住了。
在這之前佑希已經把一些事情告訴了哈利，當然隱瞞了一些，比如哈利的教父就是那條大狗這件事，這種事情如果說出來，哈利會幻滅的吧……
「據雷古勒斯的說法，當初你母親莉莉發火的時候，你父親還有西裡斯他們也只能東逃西竄……啊，就像你教父現在做的那樣。」佑希拉著哈利從後門溜了出去，避開了離開的兩位巫師。
「不過，佑希，你說都鬧成這樣了，佩妮姨媽會放開我的監護權嗎？」
看著不安的綠色眼睛，佑希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指：「別擔心，那位校長先生會有辦法的，哪怕你教父把一切搞得再砸也不要緊，你就乖乖地等著西裡斯來接你吧！」
被朋友安慰後心情平靜了些的哈利也笑了，突然他又皺起眉：「不過……佑希，你說了西裡斯是雷古勒斯的哥哥吧？」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佑希疑惑地反問。
「那為什麼，雷古勒斯先生養的大狗，也叫這個名字？」給自己的狗取哥哥的名字，這個……
「呃……那個啊，這是因為……嗯，這個，你知道的吧，西裡斯被冤枉入獄了很久，然後……呃，雷古勒斯很想他的哥哥……呃，所以……所以養了一條叫西裡斯的狗來懷念……咳，不是，是想念自己的哥哥！嗯，就是這個理由！」急速轉動腦筋找出理由忽悠自家好友，佑希在悲歎自己越來越能扯謊的同時也為哈利的好騙程度擔心了一把。
他居然真的信了啊……
看著一臉恍然大悟樣的哈利，小姑娘幾乎想要以頭搶地，同時也深刻意識到，薩爾的教育，刻不容緩。
現在的哈利，簡直和他教父一樣好騙好忽悠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有關於佩妮的反應，是我想了很久以後才決定的。
其實看原著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佩妮•德思禮•或者說，佩妮•伊萬斯，討厭哈利，真的只有她說的那些理由嗎？
西弗勒斯•斯內普為什麼討厭哈利•波特，全部的HP迷都知道，因為哈利長著一張和他父親詹姆•波特一模一樣的臉，除了那雙和莉莉一模一樣的眼睛之外，哈利幾乎就是一個翻版的詹姆•波特。而詹姆•波特和西弗勒斯之間的恩怨，是在校七年裡累積起來的。
那麼，佩妮•伊萬斯呢？
她為什麼討厭哈利？
大部分人都認為是巫師天賦。她渴慕正常，但這個不正常的孩子讓她無法忽視，所以厭惡。
可大家似乎忘記了，佩妮有一個妹妹，而那個妹妹一直都表現出自己的巫師天賦，佩妮厭惡她了嗎，在莉莉在火車站說出她和西弗勒斯偷看她寫給鄧布利多的信件以前？
沒有。
莉莉蕩秋千的時候用巫師天賦讓自己飛出秋千，在天空中停留，然後落地，佩妮第一反應是不能做這個，莉莉讓花朵盛開又合攏，佩妮第一反應是環顧四周怕會被人看到。
佩妮問莉莉是怎麼做到的，那時候她的眼神是怎麼樣的？羅琳用的形容詞是，渴望。
她也希望擁有這種力量，她並不是天生就討厭巫師的。
佩妮非常疼愛自己的妹妹。她不喜歡莉莉和西弗勒斯一起玩，原因很多，比如西弗勒斯住在蜘蛛尾巷，那裡非常亂，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人帶壞她的妹妹？比如西弗勒斯和莉莉有一樣的力量，所以他們會在一起討論那種力量的使用，無形中隔開了她，莉莉不再和她親了，她的心思集中到了那些有趣的小技巧上。
一直一直看著長大的妹妹突然和自己疏離了，我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至少我那個從小黏著我的弟弟突然不再跟著我轉悠的時候，我是非常失落的。
我想佩妮也是一樣，她是莉莉的姐姐。
然後她聽說了霍格沃茲，她知道了莉莉會上那所學校，她寫信給鄧布利多，希望能上和妹妹一樣的學校，然後被拒絕了。
莉莉十一歲上霍格沃茲的火車，在月臺上和姐姐的對話透露出兩個資訊，佩妮寫信給鄧布利多想要上霍格沃茲但被委婉拒絕了，而西弗勒斯和莉莉在魔法的幫助下看到了佩妮的信件。
這裡是姐妹倆關係間第一次出現縫隙的時候，佩妮第一次稱呼莉莉為怪物，第一個對自己的妹妹發怒——之前她只對帶壞她妹妹的西弗勒斯•斯內普表示憤怒不滿。
至少從羅琳寫出來的片段來看，是這樣的。
我想也是從這裡開始，佩妮認為巫師們都是不正常的人，因為擁有不正常的力量。
哈利長著她討厭的人（詹姆•波特）的臉，有她討厭的力量（巫師天賦），於是集兩大厭惡點於一身的哈利•波特同學，恭喜你，成功拉到了BOSS君佩妮•伊萬斯（又稱佩妮•德思禮）的仇恨並且無比穩定！
作為一名MT，你合格了！（喂不要突然亂入網遊啊混淡！）
咳咳……言歸正傳。
然後那七年時光裡，羅琳沒有再寫莉莉和佩妮相處的片段，我想那大概就是如佩妮在第一部裡說的那樣，她開始討厭自己的妹妹。
而源頭，不是莉莉的巫師天賦，而是莉莉和西弗勒斯用自己的天賦侵犯了她的隱私。我對此的理解是，佩妮討厭侵犯她隱私的舉動，所以她討厭莉莉和西弗勒斯（雖然羅琳沒提，但我相信西弗勒斯•斯內普出現在佩妮面前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連帶著，他們使用的力量也變得討厭，隨著長大成人，幼年時的渴望和羡慕慢慢被遺忘，巫師們稀奇古怪似乎無所不能的力量總是會讓正常人產生不安，如果有一個人可以隨時讀取你的思想而你卻完全不能抵抗，你會喜歡它？大部分人的舉動是厭惡（插句題外話，《通靈王》裡的好大人就是悲劇在了這裡……）。
佩妮也不例外。她的厭惡物件慢慢從擁有巫師天賦的人身上轉移到了那種力量上，她厭惡那種力量。
然後莉莉結婚了，有了小孩，如果沒有例外的話，這對姐妹會這麼下去，每年耶誕節的時候佩妮會送禮物給莉莉，但那禮物絕對不會是什麼好的，比如一個難看的花瓶。
這是原著裡提到的，莉莉寫給西裡斯的信件裡說道，小哈利打碎了一個難看的花瓶，而那是佩妮給她的耶誕節禮物。
我當時多想了一下，羅琳描述的巫師穿著和普通人非常不一樣，對普通人來說是怪異的穿著但對巫師來說卻是正常的。那麼，對此一知半解的佩妮會不會把那當成了巫師的品味，所以送出正常人看來難看但是巫師也許會喜歡的花瓶？畢竟長大了，那是她的妹妹，想要和好，而莉莉雖然在信件裡說被打碎花瓶這件事不是抱怨，但她雖然認為這個花瓶難看卻仍然把它擺在外面當裝飾而不是扔進雜貨間裡或者直接丟掉，是不是也意味著她和佩妮的姐妹之情正在慢慢地修復？
……咳咳，如果不對或者認為這是單方面在美化人物的話大家就忽略這些吧，這只是某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的發散性思維產物。
如果這麼下去，也許她們的關係會慢慢變好。
然而，莉莉死了。
一切戛然而止，莉莉留下的孩子被送到了她家門口。
羅琳沒寫佩妮看到鄧布利多留下的信件時的表現，我也不知道她當時是怎麼樣的神情和動作。
我更加不知道看著越長越像那個拐走自己妹妹的詹姆•波特的哈利（這點和教授的厭惡理由有異曲同工之妙啊……）時，佩妮有沒有想過，如果她能提前知道留在巫師界讓莉莉這麼早死去，她會不會干涉莉莉的婚姻？
如果在那個暑假裡莉莉一個勁地說詹姆•波特的好話時，自己能留下來說幾句看法而不是躲進自己房間裡，會不會莉莉就能改變看法了？畢竟那小子被莉莉討厭了近六年啊……
如果在小時候，那個西弗勒斯•斯內普第一次出現在她們眼前的時候，自己是第一時間帶著莉莉離開而不是和那個人說話，那是不是莉莉就不會被他帶壞看自己隱私的信件，她和莉莉也不會關係冷淡？
甚至，更早的時候，如果莉莉從來都沒有那種力量，如果莉莉只是一個和她一樣的普通人，如果莉莉從來都沒有介入過巫師界，那麼，她是不是能和自己一樣，長長久久地活下來？
而不是，早早地死在1981年的10月31日，終年……21歲。
這些，我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對佩妮來說，死去的是莉莉•伊萬斯，她的妹妹。
莉莉葬在巫師才能到達的地方，身為麻瓜的佩妮連拜祭自己的妹妹也沒有可能。
……好吧說到這裡我想到大家都知道了，我文裡提到的佩妮最討厭的兩個人中的另外一個人是誰了。
除了西弗勒斯•斯內普外，還能有誰呢？
來，讓大家一起恭喜教授享有了和他此生最大情敵兼仇人在佩妮心中的同等地位~
「Sectumsempra！」
（作者被不知何方而來的神鋒無影擊中，正送往醫院搶救……）
第45章 第 45 章
正如佑希所說的，鄧布利多很好地安撫下西裡斯的同時，也說服了佩妮：數日後，帶著一臉大大的笑容，神情無比相似的教父教子出現在佑希家客廳。他們身前，是那位穿著搞笑星星月亮袍的鄧布利多校長先生。
「鄧布利多校長先生？」正從樓上下來的雷古勒斯挑了挑眉，「我得說，西裡斯對您可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他從來都沒有透露過自己在麻瓜界的住所，盧修斯曾到過的麻瓜住所是位於倫敦的另一處別墅，鄧布利多能找到這裡，除了西裡斯帶路還能有誰？這個地方是古安筠為了讓弟子安心學習平靜生活而特別準備的，雖然外表看著很普通，但底下的術式結構覆蓋了整棟房子連同它底下的地基，連玖蘭樞都鎩羽而歸的地方沒人帶路根本進不來。
雷古勒斯沒考慮哈利洩密的問題，看這架勢就知道鄧布利多是來找他的，而哈利根本不瞭解他身為布萊克家主的事。
「從福吉那裡得知你的經歷時，我還不是很相信，不過現在看來……即使是普通人，也是有他們的優點的，不是嗎？」白髮的老人笑呵呵地看著躲在雷古勒斯身後探腦袋的小女孩，「這位小姐就是救了你的那戶人家的孩子嗎？是個非常可愛的好孩子呢。」
小女孩在男人背後探頭看看白頭發白鬍子好像聖誕老人一樣的鄧布利多校長大人，又抬頭看看被她當成「掩體」的男人臉色。像是從中得到了什麼來自大人的示意一樣，她從雷古勒斯背後走出來，對老人行了一個淑女禮：「您好，鄧布利多先生。」
「來者是客，如果就這麼晾著幾位，我還怕被人說家教不過關呢！」雷古勒斯雙臂環抱，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身後的小女孩放柔了聲音道，「佑希，泡些紅茶招待客人們吧……至於那位小客人，我想哈利的口味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好的！」小女孩愉快地應了一聲，跑進廚房，不一會兒就端著冒著熱氣的英國骨瓷茶杯和茶壺出來。
「哈利，我們去書房玩吧，薩爾昨天剛剛撤掉禁止通行的牌子！」在大人們看不到的角度佑希對男孩眨眨眼睛，哈利立刻心領神會，轉頭詢問西裡斯，對教子是有求必應的教父先生哪有不答應的，更何況他們下面的話題也不適合孩子加入。
鄧布利多目送兩個孩子手拉手離開了客廳，又布下了靜音咒，這才繼續往他面前的紅茶里加第七塊方糖（……）：「我得說，你的變化真大……雷古勒斯，真的。」
「任誰也不可能過了十年都沒有一點變化的，硬要說起來，我想西裡斯的變化遠勝於我吧？」雷古勒斯的聲調裡有某種難言的嘲諷，「難以置信，在我離開巫師界最後一天，我聽到的是鳳凰社成員西裡斯•布萊克又和他的朋友詹姆•波特等人成功抵禦了一次神秘人的進攻，而在我重返巫師界的當晚，卻得知了他在阿茲卡班呆了整整八年的消息。時光的力量無人可擋，人生的道路無人知曉下個路口會通向哪裡，不是嗎？」
鄧布利多沉默了，而西裡斯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說話，也許是在反省自己當時鴕鳥般逃避的舉動讓哈利的童年變成如此模樣，也許是在後悔當年說服詹姆改變保密人人選……誰知道呢。
「算了，已經過去的就不要說了，」打破這個沉默氛圍的是雷古勒斯自己，他小幅度地晃了晃手裡的骨瓷茶杯，讓紅茶的香味充分散發出來，然後淺啜了一口，道，「說吧，校長先生找我有什麼事？我想您如此大張旗鼓地，找到我在麻瓜界的住所，並不是為了在這裡和我一起沉默回憶往事吧。」
老人呵呵笑了笑，端起他那杯已經加了十五塊方糖（……）的紅茶，笑眯眯地喝了一口，愉快道：「當然，是有關哈利的事。你該知道的，哈利現在，並不適合返回巫師界。」
雷古勒斯的智商不低，至少當初鄧布利多是對西裡斯解釋了好一陣子後者才同意這觀點，而換到這位布萊克家現任族長這裡，不過挑了下眉的功夫，對方就明白了：「為了保護那個孩子，所以需要把他放在麻瓜界，或者是巫師界擁有古老防護魔法的莊園裡？而後者，因為波特家的莊園自我封閉了，除了西裡斯能去的布萊克家老宅外，沒有其他選擇，而麻瓜界，你們剛從德思禮家帶走哈利，所以……你們想要讓我來照顧他，不擔心我這個前•食死徒叛變嗎？」
西裡斯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叫道：「我會看住你的！這次絕對不會再讓你投靠到伏地魔那裡去了！」
「呵呵，我相信現在的你不會再回到伏地魔手下了，你已經知道那個是錯的了，不是嗎？更何況，你在麻瓜界也有無法割捨的人吧……」鄧布利多意有所至道。
但雷古勒斯似乎沒發覺，他只是用某種讓西裡斯心虛的眼神看著他，大狗教父忍不住想躲但又不想這麼示弱，梗著脖子和自家弟弟對視。
用那種複雜的視線看了自己哥哥好一會兒，雷古勒斯才把眼神轉回到鄧布利多身上：「我知道了，西裡斯和哈利就先住在這裡吧，哈利在麻瓜小學的退學手續還沒來得及辦，不是嗎？等弄好以後，搬到布萊克家的老宅去……西裡斯，再怎麼討厭那裡，你也必須承認它的安全，我們的先輩為它加諸的眾多魔法足以抗下食死徒和鳳凰社的三輪聯手進攻……當然，發動進攻的前提是他們找得到確切的房子。」
「更何況……」他橫覷了一眼臉色有點不好的西裡斯，深知自己哥哥對老宅的厭惡程度，他毫不猶豫地用上了激將法——雷古勒斯相信鄧布利多的本意只是讓西裡斯和哈利呆在這個麻瓜界的房子而已，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而鄧布利多剛好給了他一個絕好的理由。
「看住我，不再投向伏地魔？你連我見了什麼人、住在那裡都不知道，你憑什麼說看住我？」
效果顯而易見，西裡斯毫不猶豫地應下了——至於他事後要在被窩裡打多少個滾來懊悔，就不關他事了。
順帶一提，做完某件後悔不已的事情後在床上打滾、並且後悔程度越深打滾次數越多是西裡斯從小到大都沒改變過的習慣之一。
基於以上原因，哈利和西裡斯就暫時入住了這所小別墅。一樓空出的兩間客房終於有了使用者。雷古勒斯看看越來越多的人想了想，從布萊克家召來一隻家養小精靈來打掃這個別墅。
克利切是由於它在布萊克的家養小精靈中相當於總管地位的原因這才一直保持清醒地等待繼承人歸來，如今雷古勒斯完整地繼承了布萊克家——無論是血緣上還是法律意義上，原本隨著繼承人的不知所蹤以及長時間不歸而陷入契約沉睡狀態的家養小精靈們也一個個醒了過來。
老宅在克利切的打理下井井有條，家養小精靈的數目從原本只有克利切一個演變到了現在的四個，派一隻過來也方便。
就是風、佑希以及哈利花了一點時間來適應轉個身髒衣服就自動去垢漂白甩幹然後飄到衣櫃裡折疊得整整齊齊的詭異情況……
「就像家裡多了個田螺姑娘……」咬著吸管喝牛奶的佑希如此評價道，她身邊的風微笑著摸摸師妹的頭，表示贊同。
幾天下來，哈利發現自己教父在佑希家裡居然比他這個來過很多次的人還要自在，甚至他知道當佑希一個人在書房裡的時候是絕對不能進去打攪的。
疑惑的哈利問了自家教父，得到東張西望的西裡斯打哈哈笑容一枚。
「對了，西裡斯……去哪裡了？好久沒見到他了呢！」某天開飯前，哈利好奇地問正在看電視裡麻瓜新聞的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默默地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直接噴茶的自家哥哥，這點距離哈利應該不會看不到人吧？好一會兒他才想明白哈利問的是那條大黑狗：「你是指……狗？」
「是的，佑希說那是您當初做主留下的狗，因為想念西裡斯……所以才取了和我教父一樣的名字，他去哪裡了？好像很久不見了呢……」有幾天不見了，哈利還真想念那條大黑狗。
「……」沉默地看了一眼從廚房出來，卻因為聽到那話而抱著貓咪僵硬著上半身往後花園走的佑希，雷古勒斯把電視換了頻道，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慢慢道，「西裡斯他……」他斜了一眼豎起耳朵的哥哥，把本來打算的「年紀大了已經不行了前些日子都葬下了」的理由換了一個，畢竟當著當事人的面詛咒他死，估計最近才緩和的兄弟關係又該進入冰封期了，而且他還得考慮自家哥哥心血來潮變回阿尼瑪格斯狀態，「原本並不是寵物狗，你也該知道的，看他體型就知道，他的攻擊力很強，並不適合養在庭院裡，他更加適應那種廣闊的天地。」
「所以……」哈利有點失望地接道。
「西裡斯去當……嗯，按你們的說法和意義，應該是軍犬吧？他是有一部分魔法血脈的，所以應付那些窮兇惡極的罪犯很在行。」雷古勒斯沒說謊，巫師本身就是有魔法血脈的，而西裡斯最近正在申請魔法部奧羅的職位，按他的說法是為了監視雷古勒斯在魔法部的行動——他似乎忘記了奧羅辦公室和雷古勒斯常去的魔法部相關部門場所在一個相當遠的距離，而且雷古勒斯也不是需要天天去魔法部的官員……
「這樣啊……不過我相信西裡斯的話，一定會成為最優秀的！」得知成為「軍犬」的西裡斯（是狗不是人）不太可能回來，哈利有點失望，不過很快調整了心態，為西裡斯加油（還是對狗不對人）並期待著他成為最優秀的一位。
「咳，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另外……西裡斯，不要咬茶杯，把佑希最喜歡的茶具弄壞的結果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瓷器磨牙聲戛然而止。
「總覺得，我們家越來越熱鬧了……」
絲毫沒有逐漸成為家中第一BOSS自覺的小女孩抱著貓咪，對身邊在練字的師兄說道。
「啊，熱鬧點總是好的，以前佑希不是抱怨房子太大太冷清嗎？」筆尖劃過一個圓潤有力的鉤，風放下筆，摸摸小女孩的腦袋，微笑道。上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的黑髮上，像是堵上了一層淺金色的光暈。
光中，青年的笑容尤其溫柔，像是能化去冰雪一樣。
小女孩想了想，愉快地應聲：「也對！還是熱鬧點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10
第46章 第 46 章
低調奢華的客廳，地上鋪著的是方形的淺色地毯，邊緣有紫羅蘭色的精美花紋。深藍色的座椅圍著壁爐擺成一個半圓形，壁爐裡熊熊燃燒的火焰有著鮮活的紅色，散發著溫暖人心的光芒。
她在做夢，這應該是個夢，她的記憶裡沒到過這種地方。
當然，失憶前的不算。
佑希想道，很奇怪，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也有那種做夢時的大腦迷糊的感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可以意識到某些不對的地方，卻不能發出疑問，連在腦子想的念頭也沒有。
現在她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畫冊，從封面上看，這是一本非常漂亮的風景圖冊。她翻開的地方是一副落日圖，夕陽紅彤彤的光籠罩了整個世界，將一切化為火紅。
紅色的……溫暖。
看了一會，她抬起頭來，發現身邊坐著兩個人，然後她自然而然地用一種抱怨著的撒嬌語氣說：「哥哥還沒回來？」
如果是清醒著的話，她會奇怪哪來的哥哥，明明已經忘記了一切，怎麼會記得什麼呢？但現在是在做夢，所以佑希很輕易地放過了這個疑問。
「應該快了吧？」坐在她右手邊的男子溫和地道，佑希可以感覺到他的左手托在她的背上，直著身體坐累了可以盡情地往後靠，因為他的手會代替那離她還有點距離的椅背讓她依靠。
這個人……是爸爸……
「呵呵！」左手邊的女子有著長長的捲曲的深栗色頭髮，此刻正虛掩著唇輕笑，她的聲音像某種清脆的樂器一樣好聽，和她的人一樣美麗：「……真的是很喜歡哥哥呢！」
佑希愣了一下，她聽到這個女子剛才有提到一個人名，但絕對不是佑希，可她卻直覺地知道，那是她的名字。
這個人，是媽媽……
不假思索的，她用力點頭表示贊同：「嗯！」
門鎖哢噠打開的聲音把她的注意力拉了過去，一個少年推門進來，是哥哥嗎？
她把手裡的畫冊放到一邊，跳下沙發跑了過去：「歡迎回來！……哥哥！」
少年帶著淡淡的笑接住了撲進懷裡的小女孩。
「我回來了，Yu……」
「佑希，醒醒，我們到了！」
茫茫然睜開的茶晶色眼眸中帶著某種清澈的暗紅，似乎還在夢鄉裡的小女孩渾渾沌沌地看著叫醒自己的綠眼睛男孩。
「哈利，佑希醒了沒……我們到東京機場，該下飛機了！」紅衣的青年探頭看了一下，見自家師妹還帶著一臉睡意，仿佛不知身在何處，就把手裡的熱毛巾擱到小女孩臉上。
被熱氣一蒸，佑希總算是從剛才的夢境裡清醒過來了，忘記了有關自己名字的疑問的同時，也想起了自己這是在哪裡。
耶誕節假期，她和哈利約好了一起去西藏看藏獒將軍，對教子幾乎是有求必應的西裡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順手以「監視」的名義拖上了雷古勒斯，期間還遇到了同來西藏看神奇生物的魔法部官員迪戈裡父子。於是一行七人在西藏雪山頂上和西藏的特產神奇生物雪雕玩——佑希對動物有種奇特的親和力，讓本來充滿戒備心的雪雕允許這一行人在比較靠近他們的地方停留。
雖然佑希本人是不怎麼喜歡這個能力——因為這能力總是會讓各種各樣動物以各自的方式對她撒嬌，比如她家熱愛趴她腦袋上cos毛皮帽子的團團，在她聽得到的範圍裡朗誦莎士比亞詩句的綠磷小蛇（這只目前在倫敦格裡莫廣場的布萊克家老宅裡冬眠……），出門會有麻雀停在大門上對她吱吱叫，就連吃個蘋果也會冒出只蟲子和她打招呼……
這時節似乎是小雪雕學習飛行的時刻，不知怎麼的，本來是來看雪雕的幾個人看著看著就歪了主題——他們開始比賽飛天掃帚技術。
插句題外話，本來西裡斯是打算把事先買好的光輪2000當做耶誕節禮物給哈利的，但是在雪山上看到迪戈裡的兒子塞德里克•迪戈裡玩掃帚的時候自家教子羡慕的眼神，思考能力大幅度下降的大狗教父毫不猶豫地把耶誕節禮物提前拿出來了——當然事後教父同學又要在床上打幾個滾乃至耗費多少腦細胞想新的耶誕節禮物就不是我們需要關心的了。
這一輪下來立刻讓迪戈裡父子大開眼界，今年剛剛進入霍格沃茲赫奇帕奇學院學習的塞德里克•迪戈裡本身就有相當不錯的飛行天賦，兩個年歲差不過兩歲的男孩子馬上玩到了一塊兒。兩把掃帚在兩千米的雪線上玩出種種他們這個年齡的孩子難以完成的高難度動作，迪戈裡先生和西裡斯的喝彩聲從頭到尾就沒停過——如果不是有靜音結界阻止了聲音震動傳遞，估計這兩位先生能引發至少十次的雪崩。
直到昨天早上七個人才意猶未盡地從雪山頂上下來，兩個男孩已經成了非常好的朋友，在分開前還互留了通訊位址，約好了暑假裡一起玩。
而哈利和佑希的耶誕節節目可不止這個，他們接著就登上了飛往日本東京的飛機。
現在，飛機已經在東京國際機場降落了，雷古勒斯有些產業要忙昨天就坐上回倫敦的飛機了。而西裡斯在陪「乖巧聽話」的教子繼續玩和回去看著「有可能改正歸邪」的弟弟之間痛苦搖擺了好一會兒，最後被不耐煩了的佑希直接敲暈扔給準備登機的雷古勒斯，附上哈利親書紙條一份：
西裡斯，我和佑希一起去日本玩，有風先生看著不會有事的，不用擔心。
Ps：佑希說你的身體好像還沒調養好，要好好休息，所以先和雷古勒斯叔叔一起回去吧！我會帶特別的耶誕節禮物回來的！
那頭西裡斯醒了以後有多感動教子的貼心和鬱悶教子的誤會（西裡斯：嗚嗚哈利我真的一點事都沒有啊！被那個小丫頭「仔細照顧」了那麼久就算我剩一口氣這會兒也是完全康復了啊！），以及多想化身大狗再追過來結果被雷古勒斯拴著狗鏈拖回去（……）暫且不提，這會兒，佑希三人已經和來接機的古安筠會合了。
奇怪的……人類。
被夜之世界稱為狂咲姬的銀髮粉瞳女子如此評價今天的食物。
看樣子應該是人類的男性，不知道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亦或者是被嚇傻了，今天的食物並沒有像以前那些食物那樣尖叫，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樣的眼神……應該是可以被稱為，安靜，的吧？
之所以用這個不確定的語氣，那是因為，對於被元老院軟禁了很久的緋櫻家主來說，各種各樣鮮活的情緒，是非常飄渺，並且遙遠的存在。
畢竟，本身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純血之君，各種情緒淡化，加上被軟禁了許久，已經很久沒接觸到正常的人際交往，緋櫻閑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其實就是那所謂的行屍走肉吧。
行屍走肉……麼？
某種角度上來說，還真是準確的形容呢！
這樣想著的女子驀然發現自己還是有些情緒存在的，比如方才的，自嘲。
好像，從這個人類男性來了之後，自己的情緒就多了些波動呢。
意識到這個事實，她突然就有了和人聊天的衝動。在這個地方呆久了，天曉得她已經多久沒說過話了，也不知道這麼下去自己會不會連話都不會說了……
緋櫻家世世代代都有成員精神錯亂，這一代的家主、緋櫻家唯一的純血種緋櫻閑更是因為喜好殺戮而被冠以「狂咲姬」的稱號。因此，自她被元老院軟禁後，等級低的吸血鬼根本不敢在她面前晃悠，生怕這位純血之君隨手滅了他們，和她處於同等級可以抗衡的純血之君包括她在內總共也就十一位，稀少得可憐，加上本身基本處於半避世狀態或者乾脆就找個地方睡大覺，更加不會來見她。
可以說，除了「用餐時間」這裡會出現除她以外的生命，其他時間段是連個鬼影都看不到的。
——不過，就算真的有鬼，身為黑暗生物的吸血鬼能看到嗎？
吸血鬼到底能不能看到鬼這個問題暫且放下不談，目前的狂咲姬並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她在思考的是其他。
說起來……這個人類，聞起來還真是美味呢！
緋櫻家主開始煩惱自己該先嘗一口鮮呢，還是先和這個人類聊幾句。
有關於純血種的「飯量」到底有多大，並且「用餐頻率」是多少，目前元老院裡是沒人能夠準確知道的，即使是在軟禁了緋櫻閑許久的現在，也沒人能打包票說出個所以然來。
所以，有關於緋櫻家主的用餐問題，元老院是採取「三餐定點定時送人」的政策，寧可浪費「糧食」，或者乾脆撐死她，也絕對不能讓純血之君餓肚子。
沒有哪只吸血鬼想要親身體驗因為饑餓而暴走的純血種到底有多可怕，尤其是當這只純血種還有著「狂咲姬」稱號的時候。
基於以上理由，自從被關進來後「人」身無自由的緋櫻閑還沒有體會過餓的感覺——早在在她感覺到餓之前，就會有食物被送進來供她吸食——於是暫時還沒有吸血欲望的純血之君決定和食物聊起來再說，反正到了半夜的時候又會有貴族送食物進來，如果這個人讓她覺得滿意的話，留下他的命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害怕嗎，還是，沒明白現在的處境？」
以這一句話為開端，緋櫻閑順理成章地和那個當成食物送進來的人類搭上了話。
他顯然沒想到這個處於食物鏈上端的個體會和他說話，明顯愣了一下：「害怕……大概吧，至少在進這個房間前，我是很害怕的，因為不知道會面對什麼……」
人類最怕的，是未知。
「為什麼……進來之後反而不怕了？」
因為很久沒說話了，她吐字速度很慢，但配上她的氣質和裝束，卻會給人以一種優雅舒緩的感覺。
那個人類聞言想了想，才道：「……怎麼說呢，大概就是想像和現實的差距太大以至於沒反應過來所以也來不及害怕……吧？」
「……」
「我以為吸血鬼都是像抓我來的那種冷冰冰的可怕，或者就像那些level e一樣沒有理智只會嗜血的存在，結果進來之後發現想像中的怪物其實是輝夜姬……」他說著笑了笑，「這種心理落差真的是很大的呢！所以我的精力都用來驚訝這事了，暫時沒其他餘力來害怕了。」等到他要害怕的時候，發現這位輝夜姬開始和她說話了，溫和的語調，還有……寂寞的聲音，最後的那點害怕也不翼而飛了。
「……」
果然，是個奇怪的人類。
第47章 第 47 章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又一個食物被扔了進來，緋櫻閑才發現，她們已經聊了半夜了。
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如此快。
沒有用餐的衝動，也有可能是……不想在他面前殺害他的同族，她隨手把那個新投入的食物扔了出去，然後轉頭問那個安靜看著這一切的男人：
「呐，你……叫什麼名字？」說來好笑，聊了半個晚上的兩人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不想用人類來稱呼他，也不想用其他什麼來指代，她想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我嗎？我叫新羅，岸谷新羅。」
「……是麼？」她輕輕頷首，「我的名字，是閑，緋櫻閑。」
新羅相貌清秀爽朗，戴著眼鏡，是個很愛說話的人，至少緋櫻閑是這麼認為的。
大部分時間是岸谷新羅在說，緋櫻閑聽著，偶爾插上幾句話。
似乎面對她很興奮的樣子，新羅對她說了很多很多話。
比如，他今年十九歲，是住在池袋的地下密醫。緋櫻閑從他的話中瞭解到，這個人對醫學有接近變態的癡迷，面對新奇生命都渴望解剖。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緋櫻閑忍不住想：面對她如此興奮，會不會是這個人想要試著解剖她呢？
如此又過了幾日，在她發現的時候，新羅的作息時間已經和她完全重合了，白天睡覺，晚上清醒。
他和她之間聊的，也越來越多，比如，新羅告訴了她，在他4歲那年，遇到了無頭妖精塞爾提•史特路爾森。
緋櫻閑看得很清楚，提到這個無頭妖精賽爾提的時候，新羅鏡片後的眼睛像某種寶石一樣，熠熠生輝。
那是……非常非常溫暖的光芒……
想要……
緋櫻閑有些恍惚地伸出手，在幾乎要碰觸到那雙眼睛的時候才猛然驚醒過來。
眼前的少年有些詫異地停了下來：「緋櫻？怎麼了？」
那光芒不見了。
緋櫻閑收回手，垂下眼簾：「……沒什麼。」
冬天到日本，最最不能錯過的是什麼？
佑希給出的答案是，溫泉！
絕對絕對不能錯過啊！
「好舒服！」淺栗色頭髮的小姑娘喝了一杯水，長吐一口氣。
她穿著一身素藍浴衣，剛從女湯出來，全身都被泡得粉嫩粉嫩的，臉上嫣紅一片，顯得異常可愛。
古安筠看到小徒弟這般模樣，忍不住微笑了一下，揉揉她順滑的短髮：「頭髮又長了呢，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挽起來……」同時她心裡已經在心裡盤算著，等佑希十五的時候該送什麼質地什麼款式的發簪子了。
唔，其實再等個三四年應該就能用了。
想到現在不是古時候那樣對髮式規定異常嚴格，古安筠想道，等佑希十三歲的時候，差不多能用了吧。
「大概再養個一年就夠長了吧？」佑希舔舔嘴唇，剛剛泡過溫泉，口渴得很，這種時候來杯溫水是最好不過了。
頭髮上好像被別上了什麼。
佑希疑惑地看向剛剛收回手的師傅，騰出一隻手去摸自己的頭髮，在左邊的發上摸到了一個……硬硬的，稍稍帶點銳角卻不會扎手……鑲著寶石的發梳？
「……很配佑希的眼睛。」
師傅似乎很高興卻又有點不滿，但確實是在誇獎……
從她的眼睛裡，佑希看到了自己發上剛剛別上去的那個發梳，是用和自己眸底暗紅相差無幾的寶石打磨成細小的花瓣狀，拼接成漂亮的薔薇花。
「師傅，這個是……？」
佑希不解地問，師傅給她做的發飾材質大部分以細瓷為主，要麼就是珊瑚、玳瑁、珍珠做成的，偶爾會加一些玉制的，很少會有寶石類的。
據師傅說，是怕太過貴重的東西折了小孩子的福壽，所以不敢用。所以那幾件玉制的，也都是類似於長命鎖、福壽牌之類的，比如她現在掛在脖子上的那個千足銀長命富貴紅瑪瑙福字鈴鐺鎖。
這是她身上少有的幾件沒有附加任何符咒的飾品，僅僅只是含有美好祝願的掛件。有時候佑希會覺得自己師傅是生活在古代中國時候的人，對很多被認定是迷信的忌諱和祝願了然於心，知道很多的風俗諱忌，如同那些是某種人人知曉的常識一樣。
「禮物。」古安筠言簡意賅，好像不願多說，佑希也不問了。
反正她相信師傅的眼光，不配她的東西不會給她的。
「咦，還帶著它？」
正想到這裡，一隻手挑起了她脖子上的福字鈴鐺鎖，古安筠有點驚訝地打量了紅繩底下的掛件，然後把它從佑希脖子上取下：「唔，佑希，以後不要帶銀質掛件了……換這個吧，本來打算過幾天給你的。」
她拿出一個羊脂白玉平安扣，質地細膩滋潤，用暗金色的繩子編織成繁複的花紋，上面還串了一顆檀香木珠。古安筠替自己的弟子掛上後又細細打量了一會，才滿意道：「嗯，不錯，以後帶著這個吧……銀質的東西還是不要帶的好，太晃眼了。」
佑希抽了抽嘴角：雖然就金屬反光度來看，銀質確實很晃眼，但是真比起晃人眼程度……
師傅，您這塊質地絕佳的和田美玉就不晃眼了？
雖然心底吐槽無數，佑希對新的項墜還是愛不釋手，尤其是那種溫潤的手感，簡直是一種享受，也無心去想師傅稍顯突兀怪異的舉動。
「好了，溫泉也泡好了，先去睡吧，明天還要和奈奈哈利他們去看雪景呢！」
「嗯！」
目送小弟子步伐輕快地往房間走去，直到那個素藍色衣服的小孩子消失在走廊盡頭，古安筠這才收回視線，低頭看手裡的那個福字鈴鐺鎖。
這東西全名是千足銀長命富貴紅瑪瑙福字鈴鐺鎖，是她在佑希六歲的時候給的。雖然上面沒有添加任何符咒，只是單純的心意，但是用的銀卻是受過梵蒂岡紅衣大主教祝福的聖銀，對黑暗類生物有絕對的震懾和威脅作用。
早在明白佑希身份的時候，古安筠就把家裡所有的銀質物品都收了起來，就是怕一個不小心傷到了佑希，卻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幸而發現的早，佑希身上的禁咒也沒有破開太多，還不能算黑暗類生物，這東西倒也沒對佑希造成什麼大的傷害。
古安筠長舒一口氣，決定回頭就去清查自己弟子的飾品掛件盒。她以前剛剛得知佑希的血對血族有非凡的吸引力時，曾給了佑希不少類似的聖銀做成的飾品，至於具體數目……那是連她自己都記不清到底有多少。
她只記得記得有段時間，她差不多是用銀制物做了幾乎她能想到的所有首飾，都給佑希帶上了。因為她那時候要離開一段時間，生怕自己的弟子被那些聞味而來的血族給生吞了。材料用的都是從梵蒂岡教皇那裡得來的聖銀，聖潔效果顯著。
本來以為小孩子忘性大，她給的東西應該都丟得差不多了，她把屋子裡的銀器都拿走就行了。沒想到佑希對自己的東西看得這麼牢，居然還帶著。
摸摸額頭，想起剛剛接到的短信中的那個寄件者，古安筠心情頓時差了不少。
玖蘭樞。
剛才她給佑希別上的發梳就是玖蘭樞挑給佑希托她轉交的禮物，畢竟他和佑希不過是見了幾面，根本不熟，加上那發梳不能不算名貴，就這麼給的話，佑希是絕對不會收的。
她這是轉交到了，但是要她說是誰給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至於那個消息，古安筠倒沒怎麼放心上。
緋櫻閑是呆在元老院裡還是逃出去了，是一個人逃了還是帶著一個作為食物的人類逃了，是去了東京還是哪裡，和她關係不大，和佑希的關係也不大。
她現在只想好好和有段時間沒見的弟子們一起過這個假期罷了。
第48章 第 48 章
——優姬進入聊天室
優姬：大家好……奇怪，今天沒人嗎？
田中太郎：啊，優姬，好久不見。
優姬：太郎好！我剛剛摸到電腦！之前在旅遊呢！
田中太郎：旅遊啊……優姬好像經常在各個地方遊玩呢，上回也說是出國了……一定走過很多地方吧？
優姬：其實也不是很多啦，我只是經常在假期出去玩而已！呆在家裡，比不上出去看各地風光啊，不管在網際網路上看到多少美麗的圖片，也沒有身臨其境來的震撼！
田中太郎：啊……優姬說得我也想出去旅遊了呢。
優姬：嘻嘻，那太郎也來好不好？我這次也是和朋友一起出來玩的呢！
甘樂：啊呀，太郎和優姬要出門旅遊嗎？
田中太郎：啊，甘樂小姐！
甘樂：討厭啦！太郎幹嘛對人家這麼見外！
田中太郎：啊，那個……
優姬：甘樂很喜歡逗太郎呢！
田中太郎：耶耶耶？有嗎？
優姬：很明顯啊！
優姬：完全不用看，就知道呢！
優姬：倒是太郎，好遲鈍呢！別說是到剛剛才知道的啊……
田中太郎：……我，還真是……
甘樂：小公主怎麼可以挑開來呢！人家正玩得起勁呢！
優姬：……為什麼每次聽甘樂你這麼叫我的時候，我總覺得全身汗毛直豎呢？
甘樂：優姬的意思，不是溫柔の公主嗎？公主陛下的年紀還很小吧，那麼，是小公主，不是嗎？
優姬：啊，那個……其實，只是進聊天室的前一天晚上，我做夢夢見的，有人用這個名字在叫我，我才隨便決定當網名的。
優姬：我對這些完全沒研究，根本不知道它的意思呢。
田中太郎：耶？可是這個好像是小學的國語課上說過呢……優姬不知道？
優姬：日語的話我會說，基本會寫……國語課勉強及格，大概……
田中太郎：聽起來，好像優姬不是日本人一樣……
優姬：不是，只是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國外呆著的，所以對日語有點……不太熟悉。
優姬：說起來，今天賽頓怎麼不在？
田中太郎：對啊，平時賽頓這個時間都是在的呢。今天是家裡有事嗎？
賽頓：大家好。
優姬：啊，賽頓，晚上好！
田中太郎：賽頓，晚上好。
甘樂：晚上好，今天遲了很多呢……有事了？
賽頓：家裡來客人了，第一次招待，我不是很熟練……不過客人很高興，太好了。
優姬：嘻嘻，賽頓，一回生兩回熟，以後你會做得很好的！
賽頓：謝謝！
優姬：說起來，我也想到賽頓家裡做客呢，總覺得……賽頓會給我一個驚喜的說！
甘樂：我也是這麼想的呢！
賽頓：啊、那個……怎、怎麼會！
田中太郎：賽頓別擔心啦，甘樂她們是在說笑呢……
優姬：哎呀，好晚了，我要睡了，不然明天會爬不起來的！大家，拜拜！
田中太郎：再見！
甘樂：優姬早點睡吧！
賽頓：再見。
【悄悄話】優姬：太郎，我聽說池袋有人在以Dollars的名義做很多事。
【悄悄話】田中太郎：優姬也知道了？
【悄悄話】優姬：嗯，不過我聽到的事情有好有壞啦，也不知道Dollars到底是怎麼了……而且，我們以前去的那個聊天室都沒人了，只剩下你和我了……
【悄悄話】田中太郎：優姬也要走了？
【悄悄話】優姬：不，怎麼會呢！雖然Dollars是太郎你提出來的，可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在網上發佈消息，如果真的要承擔什麼責任的話，我也該有一份才對。
【悄悄話】田中太郎：……優姬，謝謝。
【悄悄話】優姬：不用這麼說……對了，我發現一件事，本來我們只是在網上發佈的消息，但是……有人在現實裡匯出拉人加入Dollars，並在暗地裡散播Dollars的網頁網址與密碼、推動它的成長。也是因為這樣，加入網站的會員人數越來越多，以組織的名義犯罪並有大量關於Dollars的都市謠言出現……
【悄悄話】田中太郎：現實裡……有人在推動？
【悄悄話】優姬：嗯，是的。我過幾天會去池袋一趟，如果可以的話去查查看到底是誰在做這些事。
【悄悄話】優姬：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Dollars是我們大家的心血，我不想它被玷污。
【悄悄話】優姬：時間不早了，我去睡了。太郎也是學生吧，早點休息啊！
——優姬退出聊天室
這一夜，在琦玉縣東松山市的某個臥室裡，有個少年失眠了。
——優姬進入聊天室
優姬：大家好！
田中太郎：好幾天不見了呢，優姬。
甘樂：有陣子沒來了，在忙？
優姬：啊，我去池袋了！
賽頓：咦，優姬到池袋了？
優姬：嗯！池袋真的很有特色啊！
賽頓：特色？
優姬：是啊！天上有自動販賣機在飛哦！
甘樂：……
賽頓：……
田中太郎：啊，那真的是很厲害呢！
優姬：是啊是啊！太郎也該去看才對！還有路牌啊，垃圾桶啊，電線杆啊，店門招牌啊……好多呢！
賽頓：……
田中太郎：……這個，掉下來不會砸到人嗎？
甘樂：……咳，你看到的，只有這些嗎？
優姬：有啊！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些在飛的，我好奇了，就去問，然後我旁邊一個姐姐告訴我說，那是池袋最有名的一對戀人在進行每日必有的你追我逃、相愛相殺、夫妻交流！
賽頓：……
甘樂：……
田中太郎：……會有這樣的情侶嗎？
優姬：啊，那位姐姐說這是‘打是親罵是愛、情到深處用腳踹’，他們相愛太深所以用普通方法無法表達那種愛意，所以才採用這麼激烈的方法……雖然我沒怎麼聽明白啦，感覺被追著打還笑得很開心的那個人好像是M啊……
賽頓：……
甘樂：……
田中太郎：不管你怎麼說，我也無法想像……
優姬：我也不是很明白呢……那個傢伙真的是正常人嗎？總覺得不得不配合戀人興趣的那個金髮大哥哥好可憐的樣子啊，明明很生氣的樣子呢，還是得按戀人說的做……
賽頓：……
優姬：咦？賽頓今天不舒服嗎？都沒怎麼說話呢！
賽頓：……呃、啊，嗯……我、我不是很好，先下了……
優姬：啊，不舒服的話要好好休息，賽頓再見！
甘樂：呐，小公主可以告訴我，那個告訴你這些事情的女人長什麼樣子嗎？
優姬：不要用公主叫我我涔得慌……不都是長一個樣子的嗎？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一張嘴巴……
甘樂：……人臉識別障礙？
優姬：才不是呢！我認人很准的！我只是沒仔細看她長什麼樣子，不太記得了而已嘛……
甘樂：你說的那兩個人我知道，在池袋很有名呢。不過他們不是情侶，優姬要記住哦！
優姬：耶？是嗎……可是那個姐姐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甘樂：大概……是誤會了。
優姬：哦……
甘樂：不過這麼一說的話……看來要早點走了呢。
優姬：耶？甘樂是什麼意思？
甘樂：啊，我打算最近離開池袋呢，聽優姬說了更加肯定這想法了……每天腦袋上有自動販賣機飛的日子，確實很不安全呢……
田中太郎：甘樂小姐要搬家？會搬很遠嗎？
甘樂：啊，大概吧……不過再遠我們也可以在這個聊天室裡聚會的！
【悄悄話】優姬：太郎，還在嗎？
【悄悄話】田中太郎：啊，我在。
【悄悄話】優姬：我去池袋查過了，上次說的那個事……
【悄悄話】田中太郎：怎麼樣？
【悄悄話】優姬：對不起，我沒找到呢，只查到了中途有人在現實里拉人，比如發郵件到手機裡啊、傳單到家裡信箱之類的手段，完全找不到是誰在背後操作……
【悄悄話】田中太郎：沒關係的，優姬，雖然不知道是誰在這麼做，但是Dollars能成為現在這麼大的組織，那個人也功不可沒啊……不要緊的，優姬。
【悄悄話】優姬：太郎都這麼說的話……好吧，我不查了，不過要是讓我知道有誰頂著Dollars的名頭碰到我的底線的話，我絕對饒不了他！
【悄悄話】田中太郎：呵呵，優姬總是很有活力呢！
【悄悄話】優姬：哪有……假期快沒了呢，我後天就要回英國了，嗚嗚我的家庭教師給我佈置了一大堆作業真的會死人的啊啊啊啊！！！！
【悄悄話】田中太郎：咳……就算這樣，也覺得優姬還是精力十足呢……
【悄悄話】優姬：啊……太郎你變壞了！
【悄悄話】田中太郎：O(∩_∩)O~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11
第49章 第 49 章
佑希一直都不知道薩爾到底在忙些什麼，以前指導她魔藥的時候倒是經常在書房裡看到他，但自從西裡斯來了以後……
佑希閉上眼睛仔細感應了一下。
果然……完全找不到薩爾的存在。
他到底幹什麼去了呢？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佑希也不例外。之前她被大部分事情吸引走了注意力——比如哈利的事、老師和那個暗黑武道大會的事、Dollars大幅擴張的事等等——所以沒留意，這一空閒下來，立刻發現薩爾的不對勁了。
「薩爾最近在忙什麼？」
趁著魔藥課的時間，佑希問，她正在處理紅紋森藤，這是西裡斯剛從羅馬尼亞森林裡帶回來、沒有經過任何加工過程的原材料。
佑希持續著這種只處理材料以及理論學習，而沒有實踐操作的日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在耶誕節假期間，薩爾發現她的魔力發育期到了，從那個時候她就被要求暫停了所有魔法類實踐課。
至於為什麼，這要從巫師的學前教育和魔力發育說起。
巫師界孩子統一的上學時間，是從十一歲開始的。在英國，當一個有巫師潛質的孩子——無論是麻瓜出身還是巫師出身，在他們十一歲的時候，都會收到霍格沃茲的入學通知書，在這所以麻瓜標準來看，集合了初中、高中、大學課程的魔法學校裡，度過七年魔法學生時光。
巫師們似乎沒有類似魔法小學的教育機構，至少從她瞭解到的情況來看是這樣的。在英國，一般巫師小孩在十一歲以前都是在家由父母長輩或者兄姐們教授文字、基礎魔法，不過也很有限。
小巫師們的魔力不多，在進入到魔力高速發育階段前，即使是把一個小巫師的全部魔力集合在一起，也不足以支撐起一個漂浮術。他們的父母最多教的還是類似于鮮花盛開之類的小魔法。
也是因為這些原因，當十一歲麻瓜出身的小巫師和巫師界的孩子們同上一所學校時，在魔咒課、黑魔法防禦課、變形課等需要魔杖魔咒的課程上，兩者間的差距幾乎可以稱之為沒有——即使是有天縱奇才的巫師小孩在十一歲前就通讀理解了所有魔法，熟知所有魔法理論，但是他也釋放不出來任何一個強大的魔法。
至於那種有小孩的身體卻能擁有成人的魔力的怪物？從佑希對魔力的理解來看，除非這個人的身體素質超常，不然在他長大成人之前，遠超他身體素質的魔力就會給他的身體留下無數明創暗傷，如果還超常使用魔力，這個人絕對活不過十四歲。
——魔力並不是什麼非常溫和的力量，一個孩子的身體卻容納成人水準的魔力，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如同往已經裝滿了水的瓶子裡繼續注射水流，無處可流的水會生生地撐爆瓶子。
也因為如此，在發現佑希的魔力發育進入高速期、擁有超過一般水準的魔力時，薩爾並沒有開始教她魔法，而是繼續著草藥課、魔法史、煉金之類對魔力要求不高但對基礎功、記憶力水準高要求的課程，好讓魔力在充分發育前，不會因為太過頻繁超量使用而對以後的發展造成阻礙。
因為魔力發育期間，魔法波動會顯得混亂，這對要求高精度的魔藥課影響很多，所以在耶誕節前佑希的魔藥課實踐就暫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種理論學習和原材料辨別及處理。
除此之外，佑希還保持了每天兩小時的靜坐冥想——這本來是古安筠給她的作業，但薩爾在發現這個方法可以很好地梳理她發育期尤顯絮亂的魔力時，就毫不猶豫地要求她持續進行這項作業了。
至於哈利，他現在對巫師界的認識尚淺，加上還有西裡斯這個大狗教父拼命想要補償教子的童年，目前救世主同學每日的課程除了基本的禮儀文化課之外，就是飛行了。
薩爾垂著眼簾，用特殊的工具把手裡的水辰石磨成細細的粉末狀物，仿佛不經意般開口：「佑希，你覺得……現在的巫師界如何？從你在魔法史上瞭解到的東西來看。」
佑希愣了一下，歪頭想了想：「怎麼說呢……應該是，比較封閉吧？」
她繼續用銀色小刀把紅紋森藤的藤皮順著紅紋一點點刮下來，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邊上的那本《魔法藥劑與藥水》，阿森尼•吉格著和《千種神奇草藥及蕈類》，菲力達•斯波爾著。這兩本都是初級魔藥課教材，早就被佑希翻得連邊角都磨薄了，裡面的內容她也早已熟知於心。
「我問過雷古勒斯，他說他們上學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兩本教材，然後前陣子和塞德里克通信，他的草藥課和魔藥課課本還是這兩本……雖然印刷次數不同，卻是同一版本的。」佑希抿了抿嘴，剖開森藤，用鑷子小心地取出森藤中心的那一絲比頭髮還細的紅色絲狀物。
「和普通人的學校裡最多五年、或者就會重新編輯增加內容的初級課本比起來，真的是……」她一臉小大人樣地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
「巫師界，太保守了，而且，發展太慢了。」
薩爾挑了挑眉：「你覺得，原因是什麼？保守？是對麻瓜世界的保守嗎？」
佑希想了想，才緩緩搖頭：「唔……其實吧，雖然我認為保守，但並不完全是指對麻瓜界……啊，當然，這部分也是有的，我覺得巫師界最大的保守是，資訊溝通的緩慢。不過，這不是導致巫師界的落後于麻瓜們的主因。」
黑髮的鬼魂放好手上的材料和工具，面對佑希，問：「那應該是什麼？」
她把手上的東西都歸類放好，這才看著薩爾，說道：
「是人口。」
薩爾動了動眉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普通人的發展為什麼這麼快，除了進入二十世紀以來，資訊交流速度大大加快外，人才的大量湧出也是主因。
「我們先來說普通人吧，目前全球人口——當然，這數字應該不會包括多少巫師——大概是五十億左右。而巫師們呢，實打實的算，各個國家的巫師們加起來，也絕對不會超過一億人口，準確數字不知道，我估計是在五千萬左右——這個數字只可能是估算大了而不可能是估算小了。
當然，我說這個不是為了說明巫師界的那個伏地魔想要殺死麻瓜們有多愚蠢，而是……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堅持巫師血統優秀論，巫師界出現的優秀人才數量也絕對比不上普通人。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概率論問題，即使是每一百人裡出現一名優秀人才，那麼有五十億人口基數的普通人裡就能出現五千萬個優秀人才。而巫師呢？即使我把這個出現人才的幾率擴大到十人裡出現一個，只有五千萬人口基數的巫師界……」
「更別提，假設每一百個優秀人才裡會出現一個天才型的人物，那麼普通人裡會出現多少天才，巫師界會出現多少？」佑希聳了聳肩膀，「所以嘍，巫師界相對于麻瓜界的落後，不僅僅是資訊交流手段落後導致的落後，也不僅僅是保守政策，更多的，是人口基數所產生的尖端技術人才多少問題。」
聽到這裡的時候，薩爾的眼睛已經完全眯起來了——以佑希對他的瞭解，每當薩爾出現這種習慣性小動作的時候，就是他在全力思考的時候了。
無論是蛛巢還是蟻穴，都是為了更好地瞭解局勢並從中得出推論。之前在雷古勒斯面前表現的情報分析能力，只是一點初級課程——更何況那些結論很多都是蛛巢的專家所作出的，佑希做的不過是把所有結論整合並提取中最可信的部分。
古安筠在這個弟子身上所投注的心血是他人無法想像的，薩爾也不知道。
在他出現前，那個讓他完全看不透的女人到底是怎麼教導這孩子的，是個謎，但從佑希現在的思維敏捷程度、分析能力、擴展想像能力等多方面，尤其是對各種大局觀的把握來看，古安筠的的確確是把佑希當成自己的嫡傳弟子來培養的。
古安筠真正擅長的，正是這類社會多方局勢分析。
「啪、啪、啪！」
幾聲很有節奏的鼓掌聲從門口處傳來，然後是一個男性低沉的聲音：「我已經很久沒聽到這樣的言論了，看來……答應布萊克先生的合作，是我這一生所做的正確的結論中，最有價值的決定之一。」
正喝紅茶潤喉的佑希看了過去，站在門口的是一個看著分外嚴謹的男性，出色的外表，金發藍眸，純粹得讓她想起愛琴海的陽光和海水。
他注意到小女孩的目光，微微笑了一下——即使這樣也沒脫去那種嚴謹的感覺。
「忘記自我介紹了，依約前來，我是蓋勒特•格林德沃。」
第50章 第 50 章
一隻穀倉貓頭鷹在女貞街某幢小別墅前扔下一封信，然後振動翅膀，身體在半空中一掠而過，飛走了。
「咯噠——」
打開的門後走出一個十歲多模樣的女孩，發上別著一個精緻的紅寶石薔薇發梳，懷裡抱著一隻體重嚴重超標的三色黑貓。
注意到腳下的信件，她彎下腰，從門口撿起那封信。隨著她的這個動作，順滑的長髮一下子從背上滑了下來，蕩出一個漂亮的弧線。
羊皮紙，綠色的墨水，獅蛇鷹獾……
「果然是薩爾提過的那個學校呢！」佑希彎起嘴角，盈滿笑意的眼眸裡像是落滿了鑽石碎屑一樣。
雖然早已從各個方面知道了自己會在十一歲的時候收到這封信，但真正看到的時候還是會興奮，像是有某種巨大的喜悅在胸腔裡爆炸一樣。
她伸手關上門，走到餐廳裡，那個千年鬼魂正看著手裡的草藥學雜誌，神情專注，似乎在想什麼魔藥課題。
「薩爾，」佑希對他揚起手裡的信，「霍格沃茲的來信。」
黑髮的鬼魂微微頷首，闔上手裡的書，把它放到一邊：「書單給我看看。」
「嗯，我先寫回信好了……不過，」她把書單遞給薩爾，又看了看手裡的信件，「貓頭鷹回信……我昨天剛剛把露比派出去……」
去年春天裡的時候，風終於找到了能傳承他武術的弟子。是個很小的孩子，華裔的女孩，為了讓這孩子打好基礎，風已經帶著那孩子回中國了。在風走之前，哈利和西裡斯就已經搬走了，所以從那以後，這房子裡的活人就剩下佑希一個人了——薩爾是鬼，不能算人。
本來，古安筠會叫風來照顧佑希，也是為了防著玖蘭樞，不過在她和玖蘭樞約定完後，這個措施就能去掉了。
加上佑希的獨立能力一向出眾，所以她也不擔心佑希一個人會出什麼事。
壁爐的火突然變成碧綠色，然後從中沖出一個男孩來：「佑希你看，霍格沃茲的來信！」
綠眼睛的男孩高興地揚起手裡的東西，那是和佑希手上相差無幾的羊皮紙信件。
「你也收到了？太好了！」眼尖地看到自家友人手裡的信，哈利的興奮溢於言表。
還沒等佑希搭話，另一個低沉明顯透著不爽的男聲響起：「哈利•詹姆•波特，需要我重新訓練你的禮儀課嗎？」
如西風過境，男孩果斷打了個冷戰。
薩爾哼了一聲，把書單放在桌子上，拿起自己的書，往地下室走去。
直到地下室薩爾專屬的魔藥間那扇門特有的關門傳來時，哈利才放鬆了自己繃直的背脊。
「辛苦你了，佑希，天天和薩爾在一塊……」綠眼睛男孩同情地看著自己的朋友。
「……」
大概一年前，西裡斯找到了安身的房子，就和哈利一起從這裡搬走了。不過這個房子的壁爐一直都是由飛路網連接的，兩個孩子來往玩耍也方便。
「對了，哈利，薇薇借我用一下，寫回信。」她揚了揚手裡的信件，「我家的露比昨天剛剛出門。」
「當然可以，我也要寫回信，一起吧。」
兩個孩子花了十分鐘時間寫好回信，約好七月末的時候去對角巷買書單上列的東西，然後哈利帶著兩封信回去找自家貓頭鷹了。
至於佑希……看看手裡顯得有些沒精打采的團團，連喂到嘴邊的東西都不吃，小女孩難得地皺起了眉頭。
「歡迎光臨……唉？」
佑希對眼前雙色異瞳的男子笑了笑：「D伯爵，是我……團團最近食欲不好，我擔心他病了，你能幫我看看嗎？」她舉起懷裡似乎睡得很沉的黑貓，給對方看。
D伯爵優雅地行了一禮：「願意為您效勞，我的殿下。」
D伯爵的店是在兩年前就搬到英國倫敦來的，當時雷古勒斯還曾經把西裡斯拜託給他照看了一陣子。佑希也不是第一次來，店裡的動物基本上都記住她的氣味了，這一進門就有只小浣熊攀在她腳邊蹭。
D伯爵接過那團圓得像球的毛球，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復原來的臉色，但沒逃脫佑希的眼力。
小女孩的眉頓時皺起來了。
「請不要擔心……」D似乎想說什麼。
「你在撒謊。」佑希毫不猶豫地指出這個事實，在師傅的指點和自身閱歷日漸增加下，她對分辨這些東西還是有些心得的。
D伯爵苦笑了一下，看來想瞞過去是不太可能了：「……很抱歉，殿下，但事實是這樣的……團團……」他很艱難地吐出這個名字，顯然對這個名字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深，「是需要蛻變了。」
「蛻變？」佑希仔細看D伯爵的臉色，確定自己看不出他有沒有騙人，這才疑惑地重複了一句。
「是的，我想您也注意到了他身上有妖氣存在，這並不是普通的招財貓……」D伯爵一邊絞盡腦汁地想藉口——這位對妖怪們的瞭解可不少啊，一邊（表面上）不急不緩道。
「需要準備什麼？或者說，我能做什麼？」佑希問，即使剛開始的時候對這只老是和自己搶東西的貓咪沒好感，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也是感情深厚。聽到蛻變這種詞，她第一反應就是有危險。
「這是他成長的關口，估計是需要很長時間……而且，需要特定的時間和地點……」D伯爵默默地在心底哀悼自己的信用記錄，繼續面不改色道，「所以，團團大概是要離開您一段時間了。」
「……要多久？」小女孩的聲音有些低。
「不太能確定，不過最少也要幾年功夫。」
佑希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最後她還是搖了搖頭，對D伯爵認真地行了一個禮：「那，我家團團，拜託伯爵了。」
「請交給我吧，殿下。」
送走那個孩子，D伯爵把懷裡的貓咪放到方舟的房間裡，看著他慢慢閉上眼睛，這才緩緩退了出去。
然後他沿著方舟的走廊，到了盡頭的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門上有著海浪和貝殼的紋理，躍出水面的飛魚劃出一個令人驚豔的弧度，橫貫了整個大門。
D伯爵推開門，走了進去。
出人意料，雖然門後的空間大得驚人，卻只有一個巨大的玻璃箱，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卡在地板裡，露出地板外的只有一米左右。
從D伯爵的角度看去，這個水壓超過二十米的水箱裡，正有人影從珊瑚水草間遊來。
「皎燭殿下，今天感覺如何？」
那個人影浮上了水面，卻是一個異常清俊的少年，然而又有哪個人類會在水中休棲？更何況，這世上也沒有哪個人類能讓D伯爵稱一聲殿下。
「很好，」他的聲音很好聽，像玉珠落地一樣，「今天，似乎來了個有趣的客人呢。」
「您是指狸追大人嗎？」
「不，」喚為皎燭的少年輕輕一笑，像是看到了什麼，「是那個小孩……很溫柔的孩子啊。」
D贊同地點點頭：「是的，那位公主殿下性子，和她的名字一樣呢，當然，我是指她原來的名字……殿下？」
「把我賣給她吧，我想要她做我的主人。」
D伯爵愣了愣，最終一鞠躬：「……抱歉，殿下，她已經和狸追大人簽下契約了。」
少年似笑非笑地看著D伯爵，「他還會在乎這個契約嗎？」
然後他好似自言自語一樣道：「會裝病回來，就是他打算拿回自己的名字了吧？等狸追拿回自己的名字，實力恢復後，就會回到山林裡去，畢竟那裡才是他的故鄉。至於人類……」
少年臉上的神色微微波動了一下，卻很快如常：「與其以分裂背叛為結局，還不如保留著美好的記憶離開……人類，也只有在回憶中，才能保持著最美麗的形態。」
「……」
D深深地行了一禮，卻什麼也沒說，就退了出去。
房間裡沒有燈源，卻有無數的夜明珠提供光明，少年伸手在水箱邊一撐，下半個身體露出水面，卻是一條長長的金色魚尾。
然而這魚尾一接觸到空氣，就從中分裂，魚鱗隱去，化作兩條人類的腿。
他低低地念著某個名字，走入夜明珠沒有照射到的黑暗裡，只有那清朗好聽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護佑生之希望……麼？」
第51章 第 51 章
在熱切期盼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慢的，哈利對此感觸頗多。雖然只是一個多月的時間，但對他來說卻不亞於是一年。
相反，佑希就沒這感覺了。
自從那天把團團送到D伯爵那裡之後，佑希就有點打不起精神來。這兩年下來，佑希早已把團團當成家中的成員看待了，無論是什麼都不會忘記給他準備一份。
然而現在他走了，佑希卻還沒能調整過來，比如去超市買菜，準備結帳了才發現自己買多了——那只黑貓的飯量著實不小，逛街買衣服的時候走著走著就進了寵物超市……
如此這般下，對佑希來說，似乎才一眨眼，約定好去對角巷的日子就到了。
計程車在一家音像店門口停下，下了客人後就緩緩發動，融入了車流裡。
佑希整了整有點下滑的單肩包，看了看手錶。這只手錶是師傅去年送她的耶誕節禮物，深藍近黑的錶盤上分佈著十二粒小鑽石，分別代表十二個小時，三枚銀色的指針走動間毫無聲息。
「我好像來早了點……薩爾，你有沒有什麼要買的？」佑希推開破釜酒吧的門，盤算著在哈利來之前先去把自己的私人魔藥箱補充完畢。
她外套上的口袋忽然重了一點，佑希面不改色地從口袋裡拿出羊皮紙——事實上三秒鐘前她的這個口袋裡空無一物。
「非洲樹蛇皮，羅馬尼亞蠑螈粉，高地印加拉狐毫……」小女孩快速看了一遍，很快就記下了羊皮紙上所有的材料和數量，這才把紙張重新放回口袋。在她的手從口袋裡抽出來的時候，那張羊皮紙已經從她的口袋裡消失了。
鬼術•五鬼搬運大法
這個傳承自東方神秘系的法術本身就以實用著稱，在薩爾從古安筠處學到手後更是把這點發揚到了極致，那幾隻倒楣得當他的搬運工的小鬼現在天天忙得陀螺似的轉，恨不能就這麼死了。
「唔，都是很普通的材料……薩爾，你最近在研究什麼？這些材料都很普通呢。」作為屈指可數的幾個魔藥大師之一，出身貴族的薩爾更加習慣于研究種種珍貴材料的魔藥用途，而非發展那些普通材料的潛力。
所以，面對這麼一份極其普通——除了數目著實有點大外——的材料清單，佑希很是好奇。
旁人無法得見的鬼魂垂目，把玩著手裡一個古樸的戒指：「用這些材料，你能想到多少種魔藥配方？」
「主流配方五十七種，偏門配方四十九種……」佑希不假思索地報出數字，這三年薩爾在她身上花的心血也不少，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如果不考慮家裡殘餘的材料數目的話，只看這單子上的材料種類和數量，對材料利用率最高的是配置改良版複方湯劑、蒙德拉5號藥劑和普林斯藥劑試驗版2號。」
這話一出口，佑希很快就回過味來了：「薩爾準備改良魔藥配方？」這些藥劑無一不是材料普通、配置繁瑣且保存不易、同時應用面較廣的藥劑，而且……
佑希悄悄看了薩爾一眼，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蒙德拉5號藥劑是巫師界的戰時資源儲備專案之一，根據她瞭解到的情況，目前巫師界只有魔法部的奧羅辦公室才會在倉庫裡配置保存一些——因為這東西的長期保存成本太高了，哪怕是以家底深厚的鉑金貴族瑪律福家的財產儲備，也對之心痛不已。如果不是十年前那場浩劫裡魔法部從貴族身上剝下了好大一層油皮，魔法部也不會撥出經費儲備。即使如此，奧羅辦公室的儲備也不多。
所以，雖然蒙德拉5號藥劑對各種惡咒和負面魔咒的解除效果都極其出色，卻很少有組織或者貴族專門儲備。
除此之外，複方湯劑在潛入戰、間諜戰等多方面中都會用到，而普林斯藥劑則是可以解除已知大部分毒素的強效解毒劑。
而這兩種藥劑也有它們顯著的缺點：複方湯劑一般需要現配，完成後的藥劑有效時間隨保存手段不同而有所變化，但在最好的保存條件下，也只有兩個月左右的保質期；普林斯藥劑配方材料普通，一般的魔藥材料商店裡就能配齊，但所需的熬煮手法以及時間卻不是一般巫師能勝任的。
綜上所述，這三劑魔藥都是屬於那種用途極廣但無法實現大規模生產的高端藥劑。
唔……
佑希隱隱約約摸到了某根線索，卻苦於沒有多少情報而不能進一步推進下去。想想估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她甩甩頭，把它丟到腦後。
「佑希，這裡！」
等佑希從古靈閣兌換了錢幣出來，就看到在哈利在門口用力朝她招手，兩個孩子順利會合。
「除了魔杖和衣服外，課本之類的連同你的份，西裡斯都買好了……」哈利指了指不遠處的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我們去買衣服和魔杖吧。」
「好。」佑希爽快地答應了，兩戶人家來往很密切，這點小事不算什麼，要知道西裡斯中了什麼惡咒或者難解的毒第一反應就是到她家翻魔藥間。
「對了，西裡斯在幹嘛？」沒看到狗狗教父，佑希好奇地問。
「他迷上火弩箭了，打算給我買個……不過雷古勒斯覺得現在光輪2000足夠我用了，即使換上更好的，我也不一定能完美發揮出它的強處，至少現在是不可能……所以西裡斯又和他吵了一架，現在正在前面的飛天掃帚俱樂部訓練場裡玩飛行，出悶氣。」哈利一臉淡定道。
剛開始他還會為西裡斯和雷古勒斯吵架而擔心，但兩年下來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即使和雷古勒斯吵得再怎麼厲害，不歡而散後，最晚一天，西裡斯一定會回布萊克老宅一次——雖然他不停強調自己是在監視某個前食死徒，不過哈利直接過濾這種藉口。
在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裡量好尺碼，確定了來取成品的時間後，兩個孩子走到了對角巷唯一的魔杖店門口。
這家店面又小又破，門口的金字招牌都已經剝落了。他們進店的時候，店堂後邊的什麼地方傳來了陣陣叮叮噹當的鈴聲。幾乎碼到天花板的幾千個笑場的紙盒上佈滿了塵埃，也不知道它們的主人多久收拾一次。
「下午好。」
一個輕柔的聲音說道，哈利這幾年在多方鍛煉下，心理承受能力大大增強了，所以很是平靜地揚手，對那個從店堂後面走過來的老人打招呼道：「下午好，嗯……奧利凡德先生。」他想起看到的店面名字，估計這是這家店老闆的姓氏，而事實也確實如他所想。
「哈利•波特，我知道我會很快見到你的……你的眼睛和你媽媽一模一樣……」老人說道。
「是的，大家都這麼說。」哈利的綠眼睛笑得微微眯了起來，「先生，我和我的朋友想買魔杖。」
在雷古勒斯的薰陶下——雖然有狗教父的搗亂——哈利雖然對貴族們拐彎抹角轉移話題等等技巧並不熟悉，但在他覺得必要的情況下，還是會用些拐話題的技巧。
雖然這技巧在雷古勒斯等人看來，是粗糙得不忍目睹。
「好的，挑魔杖可是個大活……你們誰先來？」奧利凡德先生拿著卷尺，問道。
「哈利，你先來吧！」
事實證明這是一個相當正確的決定。
頂著身邊友人赤果果的同情眼神，哈利甩魔杖甩到手發酸幾乎想喊暫停休息的時候，屬於他的命定魔杖終於找到了。
冬青木，鳳凰羽毛，十一英寸長，很柔韌。
「太奇妙了……同一只鳳凰的兩根尾羽，一根做了這根魔杖，另一根尾羽做了另外一根魔杖。你註定要用這根魔杖，而它的兄弟——咳，正是它的兄弟給你落下了那道傷疤。」
兩個孩子同時倒抽了一口氣。
「不錯，十三英寸半長，紫杉木的，怎麼會有這樣的事……真是太奇妙了！記住，是魔杖選擇巫師……我想，你會成就一番大事業的，波特先生……不管怎麼說，我不能提名的那個神秘人就做了大事——儘管可怕，但還是大事。」奧利凡德先生的話給了哈利很大的衝擊，導致好一會兒他才清醒過來。
雖然在旁看得很開心，但真正輪到自己了就不怎麼好玩了，佑希貌似比哈利更加挑剔，試過了比哈利還多的魔杖，還是沒有那種契合的感覺出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佑希總覺得那些鳳凰和獨角獸為內芯的魔杖在自己手裡，似乎有種……畏懼她的感覺？
看看又一根只噴出幾點白色光點的魔杖，佑希無奈地放下。
白楊木和獨角獸的配置，完全不行。
「有了！也許你適合那根魔杖……」奧利凡德喃喃念著，拿出一個盒子，「十三英寸長，銀樅木，夜騏尾羽……這是我的祖父所留下的作品。」
這根魔杖明顯不同於之前的，佑希在對方拿出來的時候就敏銳地感覺到了。
和那些隱隱透出抗拒和畏懼感的魔杖不同，當她的手握上魔杖時，一股清涼的力量從中湧來，杖尖噴出的光芒中，一隻金色的蝙蝠一閃而逝。
奧利凡德呆呆地看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代表生命的銀樅木，象徵死亡的夜騏尾羽，屬性完全相反的杖身和杖芯以血族的血為融合劑完美交織……既不是生也不是死，沒有生也沒有死，不朽的死亡與複生……」
奧利凡德眼神複雜地看著她手上的魔杖：「生與死的交織……這根魔杖的寓意實在太過陰暗了，我從來都不知道，當初祖父到底是懷著什麼心情設計製作出它的，即使它的構思堪稱巧奪天工……我以為這一生都不會碰到它的主人……」
佑希挑了挑眉，這個動作和她的師傅尤其相似：「那只是魔杖的材料而已，並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命運。伏地魔還有不死之樹紫衫木的魔杖呢，還不是照樣得死？」
她聳了聳肩，不以為然：「最多代表它的長處，也許我可以期待一下這根魔杖永遠不會損壞？」
奧利凡德認真地看了看這一臉淡然平靜的小女孩，見她神情自然不似作偽，這才放寬了心：「也許你是對了……二十個金加隆，謝謝。」
佑希一口氣卡在喉嚨口不上不下：「哈利的魔杖才七個金加隆！」
「可是你的魔杖是銀樅木和夜騏尾羽做的，這個不是很貴，但是……」奧利凡德一臉認真，「這兩者的融合劑用的可是血族的血，這可是無價寶！我已經給你算便宜了。」
小姑娘咬了咬牙：「……奸商！」
「多謝誇獎。」老人笑眯眯地把手攤在氣鼓鼓的小女孩面前。
「我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再進他的店門！！！」
冷飲店，佑希灌下一大口冰鎮多味果汁，惡狠狠道。
「按照他的說法，巫師一生只需要一根魔杖。」哈利很是淡定地用小勺子挖著火焰冰淇林吃，「所以，沒有意外的話，你不會去第二次。」
「將來帶你女兒或者兒子去買魔杖不算。」看看自己的朋友，綠眼睛的男孩又補了一句。
「畢竟全英國只有他一個人擅長做魔杖。」
佑希半晌無語。
她的這個好朋友貌似越來越淡定了，說話更是一針見血。
「該死的壟斷！」小姑娘氣悶地舀起一大勺冰淇林，一口咬下去，「來個人分走他的客源吧……嘶好冷！」
一時沒反應過來，佑希被嘴巴裡的低溫冰得整個腦子都差點麻木。
哈利見怪不怪地把手邊的果汁遞了過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11
第52章 第 52 章
「魔杖，衣服，手套，書本，坩堝，小藥瓶，望遠鏡，黃銅天平……」哈利對著清單一個個看下去，「該買的都買得差不多了，一年級新生不准自帶飛天掃帚……我相信西裡斯一定會想辦法把我的光輪2000偷渡到學校去。雷古勒斯說學校有一些和外界的秘密通道，西裡斯肯定會在這上面打主意。」
「你要帶嗎？」
男孩斬釘截鐵道：「不帶！帶了也沒地方飛，這不是讓我眼饞麼？」
然後他繼續看單子：「學生可攜帶一隻貓頭鷹或一隻貓或一隻蟾蜍……對了佑希，你家團團呢？」他沒看到自家好友幾乎形影不離的肥貓，不禁問道。
佑希舔了舔嘴角不小心沾上的冰淇林，搖搖頭道：「回他的山林裡去了，團團本來就不是單純的貓，估計我有好幾年不能看到他了……」
哈利愣了一下，沒弄明白那個回山林是怎麼回事，不過看佑希不想多說的樣子也不提了：「那要不要去買只寵物？」
「才不買！買來跟我搶吃的嗎？」小女孩扁著嘴，鼓著臉頰，對「前任」寵物的斑斑劣跡印象過深導致完全沒有再養一隻的衝動。
哈利很想說不是每只寵物的胃口都和她家團團一樣好、好到只要能吃就來者不拒的，不過看著自家好友眼冒凶光、就差寫「你敢給團團說情我就敢不沾醬生吞了你」的樣子，他明智地選擇把話茬咽下去。
「對了，霍格沃茲四個學院，我們會進哪個學院呢？」想起那本《霍格沃茲，一段校史》上寫的，佑希問道，「雷古勒斯和薩爾都沒告訴我分院是怎麼進行的。」
「西裡斯也沒說……」哈利犯難地皺起了眉頭，「我前陣子問塞德里克去，他一臉神秘地說到時候就知道了……我怎麼感覺大家都約好了大考不泄題一樣？」
佑希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發現對分院一無所知，兩個小腦袋立刻湊一塊討論起來。
「你說會怎麼分院？和食屍鬼搏鬥？」
「不可能！麻瓜出身小巫師太吃虧了，而且我們根本用不了幾個咒語……說不定，是像麻瓜魔幻小說那樣，拿個水晶球出來，顯示什麼天賦就分哪個學院？」
「水晶球是預言用的，沒有能測天賦的！」
「那，抽籤？抓鬮？轉盤？」
「課本先發下來了，難道是抽考預習程度？」
「嘰裡呱啦……」
「巴拉巴拉……」
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九月一日到校為止。
「好吧我們的猜測全錯。」佑希盯著那個打滿了補丁的分院帽，一臉深思，「你說……那些補丁是原來就有的，還是後來的校長們加上去的？」
哈利抽了抽嘴角：「……難以想像。」
分院帽顯然是煉金產品，而每一樣煉金產品都是以精密符文著稱的，上面的補丁……要麼是千年間校長們維修的產物，要麼就是原本就在格蘭芬多創始人帽子上的。
而後一種猜測著實讓兩個孩子懷疑了一下創始人們的經濟條件……
佑希眨眨眼，說到經濟條件……
「話說……哈利，霍格沃茲算義務辦學嗎？」佑希托著下巴思考，「難道四位創始人為了辦學把家底都掏出來，所以才窮？」
「就算是這樣，估計窮的也只有格蘭芬多創始人吧？」哈利推推眼鏡，小聲道。
「為什麼？」小女孩疑惑地問。
「具體理由請參考我家教父和雷古勒斯的區別。」
佑希：「……」
（大狗教父會哭的真的會哭的……）
輕笑聲從背後傳來，薩爾看著兩個孩子，微微勾起唇角：「非常充分的理由，如果你已經分院了，我會給你的學院加上五分，為了你所觸及的真相。」
「薩爾？別人……」佑希四下環顧，卻沒發現有人往薩爾的方向看。
「放心吧，只有你們兩個人能看到我，我和這些鬼魂不一樣。」薩爾看著在四個長桌附近轉的珍珠色鬼魂，淡淡道，「他們會被人看到是因為霍格沃茲內充滿的魔力因數，強迫現形，我可以控制住那些湧進靈魂裡的魔力，自然也不會被現出樣子了……佑希，哈利。」
兩個孩子同時看向他。
「哈利，你身上既有斯萊特林的特質也有格蘭芬多的勇氣，分院帽大概會很煩惱把你分到哪裡去……這種情況下它一般會參考學生自己的意見，所以……」薩爾靜靜地看著這個男孩，巫師界的救世主，兩年多相處下來，加上有雷古勒斯提供的有關魂器的內容，他早就知道哈利能說蛇語的根本原因了。
「我想進格蘭芬多。」哈利忙不迭道，瞥了一眼隊伍另一頭挑釁似的看著他的鉑金髮男孩，「反正我不想和那傢伙一個學院。」
在布萊克老宅遇到那男孩的次數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哈利對這位姓氏為瑪律福、輩分比自己小的同齡男孩很不感冒，源自于對方那種高傲的語氣和神態——這點上他的教父和他的觀點保持著驚人的一致。
薩爾不經意間瞄過男孩亂髮下的閃電形傷疤，淡淡道：「如果你進斯萊特林，我想那位院長大人恐怕得胃疼死。」
然後他轉頭看另一個孩子，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有雙很乾淨的茶晶色眼睛，不知為何眼底一直透出某種清澈的暗紅，和她發上的紅寶石發梳相得益彰。
「至於佑希……」他冷笑著開口，「我想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敢進格蘭芬多你就死定了！
黑髮鬼魂的眼神明明白白地表露出這意思。
佑希冷汗：「……我知道了。」
這時麥格教授朝前走了幾步，手裡拿著一卷羊皮紙。
「我現在叫到誰的名字，誰就戴上帽子，坐到凳子上，聽候分院。」她說，「艾博，漢娜！」
名字報的很快，而且是先報姓氏，後報名字，加上那姓名是按照26個字母排序的，所以佑希排在哈利前面。
「古，佑希！」
小女孩吐出一口氣，走上前，在凳子上坐下，大大的分院帽一下子蓋住了她的視野。
「哦……天賦不錯，心地也很好……擅長廚藝不擅長魔藥？哦，赫爾加會很高興和你有共同語言的……同時也非常有勇氣，能為了自己所認定的人和事勇往直前，即使前方再多阻礙也不後退……那麼，格……」
刷！
一道寒風刮過。
分院帽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啊，抱歉孩子，那麼，再來一次……」
陰測測的聲音突然在佑希腦子裡響起：「你想把她分到哪裡去？」
然後禮堂裡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捂住耳朵，分院帽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那是說，如果它有心和肺的話。
「乒！」
校長面前的高腳玻璃杯頓時被音波炸了個粉碎。
站在佑希身邊的麥格教授被突然而至的尖叫嚇得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所有人都被分院帽突然抽風似的尖叫嚇到了，禮堂呈現出一片詭異的安靜。
只有分院帽仿佛是在爭辯著什麼的聲音在禮堂裡響起：「哦不！這孩子應該是……就算是您也不能……她符合那個條件！不……您不能質疑我的……」
等待分院的小巫師裡有人低聲詢問身邊的人：「分院帽在和誰說話？」
「難道是四大創始人注入他體內的思想衝突了？」立刻聯想起剛才分院帽自我介紹的內容，一個小女巫猜測道。哈利忍不住看了過去，是一個棕發的小女巫，火車上見過，很熱心的女孩，當時是在幫她身邊的那個圓臉男孩找寵物來著。
她叫什麼來著的？好像做過自我介紹……
這邊哈利正冥思苦想——不怪他，當時他正和塞德里克討論飛天掃帚戰術討論得起勁，心思全在這上面了，對外界反應非常遲鈍——另一頭分院帽仿佛是大獲全勝一般宣佈：
「格蘭芬多！」
哈利托著下巴的手一下子掉了下來，不小心砸到一個圓臉的男孩。
「啊，抱歉！」男孩連忙道歉，但眼睛還盯著似乎是什麼事都沒有往下走的朋友——哈利根本不敢看那位背後的鬼魂先生臉色。
糟……糟糕！薩爾不會遷怒到我頭上吧……那我還要去格蘭芬多嗎？
當男孩處於萬分糾結中時，一臉興奮來到格蘭芬多長桌上坐下的女孩正在意識裡默默開導自己的魔藥教師：
「薩爾真沒想到你居然是蛇祖啊……」
薩爾盯著死活不敢抬頭的小女孩，眼神冷得幾乎掉冰渣子，冷氣嗖嗖嗖。
「咳，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呃……其實，分院帽應該沒分錯……」反正她是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蛇類的特質——能聽懂蛇語還是托薩爾的福。
加強版冷氣呼啦呼啦，附近的小獅子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呃，那個……其實進獅院也不錯啦……這個，呃，薩爾你離校出走是和格蘭芬多創始人鬧矛盾吧……」
某個名字剛在意識裡冒頭，現實裡立刻西伯利亞冷風過境，高年級們紛紛上保暖咒。
「你想說什麼理由？」低沉輕柔的聲音在意識裡響起，「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所以要先進入格蘭芬多來學習獅子們的思維方式？」
「呃……」
千年的閱歷不是看著好玩的，被直接猜中理由的小姑娘僵硬了。
恰在此時，哈利的分院結果也出來了，同樣是格蘭芬多——綠眼睛男孩最後還是本著「被罵死也行至少和佑希是有難同當」了的念頭來到了獅院。
熱烈的掌聲中，佑希像是剛剛回神一般，用力鼓掌，一邊用意識和薩爾對話：「……不過薩爾你到底為甚生氣啊？只是分個院沒進你學院……啊，等等，難道是薩爾你覺得自己弟子被搶走了而且是被老對頭搶走了所以才生氣？」
「……論述月長石在蒙德拉5號藥劑中的作用以及替代方案，兩萬字以上，後天交給我。」
「哇這論題會死人的啊！兩萬字以上！薩爾你這是惱羞成怒了吧！一定是的吧！」
「……四萬字，再囉唆就給我寫八萬字論文！」
「……」小姑娘當即閉緊嘴巴。
第53章 第 53 章
「就在那邊，快看。」
「哪邊？」
「在那個女孩旁邊。」
「那個戴眼鏡的？」
「你看見他的臉了嗎？」
「看見他那道傷疤了嗎？」
開學第一周，每當早上哈利走出寢室的時候，這些竊竊私語就一直緊追著他。學生們在教室外邊排著長隊，個個踮著腳尖，想一睹他的真面目。在走廊裡，他們從他身邊走過去，又折回來，死死地盯著他看。
哈利有點頭疼，因為那些學生的圍觀他幾乎找不到去教室的路了。身邊的佑希一臉沉靜，目視前方神色淡然，仿佛那些喧嘩和眼神不存在一樣——哈利知道這是因為自家好友的心神全在那篇四萬字的論文上，一直在思考月長石的替代方案，根本沒理會旁人的心思。早上若不是他及時阻止，她差點把叉子給吞下去。
也因為這樣，他是不能指望佑希來認路了。
來校前他從西裡斯那裡知道霍格沃茲的特色，那就是迷宮式的樓梯和密道！
*霍格沃茨的樓梯總共有一百四十二處之多。它們有的又寬又大；有的又窄又小，而且搖搖晃晃；有的每逢星期五就通到不同的地方；有些上到半截，一個臺階會突然消失，你得記住在什麼地方應當跳過去。
另外，這裡還有許多門，如果你不客客氣氣地請它們打開，或者確切地捅對地方，它們是不會為你開門的；還有些門根本不是真正的門，只是一堵堵貌似是門的堅固的牆壁。想要記住哪些東西在什麼地方很不容易，因為一切似乎都在不停地移動。畫像上的人也不斷地互訪，而且哈利可以肯定，連甲胄都會行走。*（摘自原文）
這種情況下他們這些新人要找到路，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而當他向西裡斯詢問是否有霍格沃茲的地圖時，得到的是他的大狗教父爽朗的大笑，以及一句「親愛的哈利，你要知道，霍格沃茲裡的課餘活動實在不多，尤其是在一年級無法參加魁地奇比賽的情況下！」
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聯繫自家教父的行徑，哈利隱隱約約有某種不太好的預感。
相比較于在像個孩子一樣活潑的城堡裡找到去教室的路，那些課程的內容就顯得簡單得多了。至少對哈利來說是這樣的，有很多內容他都在以前薩爾的指點下掌握了。
魔咒課現在上的是理論，按照弗立維教授安排的課時，他們估計要到萬聖節前的時候才開始學習第一個咒語——飄浮咒，而在那之前，都是純粹的理論學習。
對於理論的東西哈利一向不怎麼感冒，這點上佑希和他差不多。按照薩爾的話來說，他們兩個都是身體反應快於大腦，用實戰來掌握魔咒而不是通過理論來學習魔咒。
「我相信，告訴你們發咒的咒語、手勢以及效果後，直接把你們扔進羅馬尼亞森林裡，用不了三天你們就能完美掌握那個戰鬥咒語。但要是換成讓你們詮釋這咒語的要點……哼哼！」
以上是薩爾的原話。
後面兩個「哼哼」，哼得兩娃差點奪路而逃。
當然，在偉大的蛇祖大人不懈努力下，佑希終於在理論方面稍微通了那麼一點——但也僅僅只限於在魔藥上，換成魔咒課……阿門。
不過即使如此，兩個孩子對魔咒的理解也要比一般的小巫師來的深刻，薩爾的高要求別說是這兩個孩子了，放到全歐洲也沒多少人能達標。
就像聰明的孩子在普通高中上課也能在高考中得到全市前幾名的名次，但大部分還是連本科線都上不了，而重點中學的學生則是整體平均成績都能上二本線一樣——這不是哈利和佑希比其他孩子聰明太多，而是師資力量太過強大的緣故。
作為霍格沃茲的創始人兼蛇院第一代院長以及多項課程教師擔任者，薩爾對於如何教導好各類學生都頗有心得——千年前那段教師時光很好地鍛煉了他的耐心，讓他不至於對著佑希這個極品學生拋卻一切貴族風度暴走。
相比較於在魔咒課上表現不錯的評價，變形術上，兩個孩子則是大出風頭。
麥格教授的要求是把火柴變成一根針，哈利是那堂課上唯三成功的學生之一，另外兩個名額毫無意外地被佑希占去了一個——連這都做不好她早被薩爾灌下失敗魔藥踢出門去了，而剩下的一個則是一位名叫赫敏•格蘭傑的小女孩。
哈利驚訝地發現這個有著棕色蓬亂長髮的女孩就是火車上的那個女孩，第一個猜測分院帽思想衝突的也是她，當時他還以為她會進拉文克勞——無論怎麼看，這個一臉認真向他詢問火柴變針要點的女孩像小鷹們更多過於像小獅子。
最受哈利期待的是黑魔法防禦課，每個男孩心中都有一個當英雄的夢想，熱血沸騰極具冒險的戰鬥總能吸引男孩們、尤其是獅院男孩們的目光。而能直接教授他們戰鬥的黑魔法防禦課自然成了他們夢想的寄託點。
但那位包著頭巾滿身大蒜味的教授卻讓哈利大失所望——當然他不是對教授個人品味有質疑，在佑希家住的日子裡，哈利早就對大蒜這種調料習以為常甚至還很喜歡那些加入了大蒜的菜肴——這位膽小的教授即使在上課的時候說話也是結結巴巴的，這給哈利的聽課帶來了很大麻煩，小孩子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他也不例外。
更何況……
看了一眼在課桌掩蓋下快速翻閱某本魔藥學著作的佑希，哈利歎了口氣，繼續抄寫兩人份的筆記。
薩爾最近的心情很不好，確切地說從佑希被分進格蘭芬多以後他的心情就一直保持在「陰有陣雨有時有雷雨伴雨夾雪轉大雪」（……）的狀態中，繼分院儀式後又不自覺戳到他痛處的佑希小朋友在上交了四萬字論文後，又領到了一份五萬字課題。
他還得給佑希做筆記，而某種程度上繼承了薩爾的「龜毛」個性的小女孩對筆記的詳細程度要求甚高。
星期五，對哈利來說是一個關鍵的日子，不僅僅是他終於認清了所有常用道路——比如從宿舍通往餐廳、圖書館、各個教室，還有就是魔藥課要來臨了。
作為薩爾最為擅長的課程，如果自己和佑希在這門課上被扣分的話……
最後再看一遍加深記憶，綠眼睛男孩合上課本，推了推眼鏡，默默地把所有說出來絕對會被打馬賽克的血腥畫面統統打包丟進腦海深處，然後拖起佑希往地窖的方向走去。
魔藥課是在一間地下教室裡上課，這裡要比上邊城堡主樓陰冷，沿牆擺放著包立管，裡面浸泡的動物標本和醫科大學解剖室的陳列品異常相似，就是不知道裡面泡著的是不是福馬林了。
教授魔藥課的是斯萊特林學院長西弗勒斯•斯內普，這個有著大大的鷹鉤鼻和蠟黃色皮膚油膩頭髮的男人身上完全看不到蛇院貴族式的華麗，絲滑一樣低沉的聲音讓哈利不由自主地聯想起毒蛇吐信。
斯內普教授和麥格教授一樣，都有著毫不費力就能讓教室秩序井然的威懾力。他講完那段短短的開場白之後，全班啞然無聲。
佑希遞了一個眼神給哈利：‘和薩爾一樣，魔藥中毒者。’
‘而且是未進化完全的薩爾，我想千年前剛開始教授魔藥的薩爾也是這樣子的吧……’哈利推了推眼鏡，回了一個眼神過去。
‘應該是弱化版本，薩爾的貴族式毒舌比這厲害多了。’
‘也是。話說我有點同情那時候的小巫師們，這心理陰影估計比我們那些學長學姐們要重得多啊……’
‘你說，魔藥課被安排在週五，是不是就是因為蛇院院長一脈相傳的威壓可以制住滿心想週末的學生？’
‘很有可能。’
……
順帶一提，有鑒於教授威壓，以上內容皆為眼神交流。
至於這兩娃是怎麼從一個眼神中理解出如此複雜的內容，請自由地理解為在薩爾課堂上種種圍追堵截下產生的青梅竹馬同命相憐式默契……
「波特！」斯內普突然說，「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會得到什麼」
被點到名的哈利無奈地看了一眼好友。
‘從分院儀式上我就知道他和我絕對不對頭……幸好我把整本書都背下來了，這暫時還難不倒我。’
綠眼睛的男孩站了起來：「是一服生死水，一種效力很強的安眠藥。」
佑希疑惑地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講臺上的教授，然後低頭把這個要點記下。
‘分院儀式上？有發生什麼嗎？’她那時候都在悲歎四萬字論文，完全沒注意。
‘回頭解釋吧，個人覺得這可能會涉及我爸爸和教父那代的恩怨……’
‘好……不過教授的臉色好黑啊，你小心點。’
‘嗯，我知道，如果考到我不知道的題目，你記得後援啊。’
‘沒問題，交給我吧！’
托薩爾那高要求的福，斯內普教授提出的問題哈利都能完美解答，但男孩的心情並沒有因此好轉：據說霍格沃茲七個年級的魔藥課都是這位教授的啊，看他年紀輕輕也不像是會提前退休，難道我要和一個恨我到骨子裡的教授相殺七年？梅林啊，這比薩爾做出的煉金產物還可怕……
魔藥課繼續上下去，但格蘭芬多的學生們的處境並沒有改善。斯內普把他們分成兩人一組，指導他們混合調製一種治療疥瘡的簡單藥水。佑希和哈利自然而然成一組，他們在薩爾的課上配合過無數次，默契極好。
仔細看過黑板上寫的步驟，確定了幾個和薩爾教的不同後，哈利提醒了一下佑希，以免弄錯了，然後兩個孩子就開始動手，時不時眼神交流。
‘有幾個步驟和我們練習的不一樣，佑希看到了嗎？’
‘看到了，和薩爾教的比起來，這個更加便於操作，偶爾產生的誤差導致的事故後果也比較小，但熬制時間會比較長，適合剛開始學習的人。’對於一副最簡單的魔藥都要炸N個坩堝的佑希來說，辨別各種不同步驟對魔藥影響已經是像喝水吃飯一樣簡單的事情了——因為，基本上，那些不同步驟可能導致的危險她都遇到過……
‘那我們是用薩爾教的手法，還是斯內普教授寫的？’
‘用教授寫的吧，萬一得個自大的評價就不好了……而且我也很期待，這種步驟下魔藥能產生什麼樣新的變化呢！’
‘……’
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一臉興致勃勃樣。
綠眼睛男孩默默扶額，順便把某個能激發盔甲護身效果的煉金產物捏在手裡。
正在巡視教室的教授大人突然有了某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至於這堂課最後的結果如何？
咳……所有上過此堂課的小動物不論獅子還是小蛇全部守口如瓶。格蘭芬多雖然掉了一大截的紅寶石，但有鑒於魔藥課一直以來都是格蘭芬多們失分重災地，所以二年級以上的學員們也沒怎麼在意。
不過……
貌似有小道消息著稱，斯內普教授個人魔藥箱最近鎮定藥劑連同其原材料，奇缺中……
（請不要問我傳出這消息的人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教授……
（默默低頭畫十字）
阿門……
第54章 第 54 章
可怕的沉默已經維持了整整半小時了。
哈利眼觀鼻鼻觀心，對自己的魔咒課論文做完第五遍核對工作。看看被改得不成樣子的羊皮紙，綠眼睛的男孩以一種不會發出一丁點聲音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張新的羊皮紙，拿羽毛筆沾了沾墨水，開始慢慢抄寫，務必保證每個字都工工整整得能拿來當印刷體。
自然，這是一個很好的消磨時間的辦法。
尤其是在某位魔藥大師級鬼魂魔威掃蕩整個空教室的情況下。
霍格沃茲城堡裡空曠的教室不計其數，恐怕只有建造者本人才知道，這城堡裡到底有多少個房間。這也給學生們的種種行徑提供了多項便利，比如練習魔咒啊，熬煮魔藥啊，情人約會啊，惡作劇啊……
哈利不知道這個教室是在城堡的哪裡，今天中午剛吃完飯，神出鬼沒的薩爾就帶著他們通過禮堂附近的某個密道，直接到了這裡。
然後他被扔在一邊寫作業，而另一位引發當下魔威風暴的罪魁禍首……在自家黑了臉的家庭教師面前，佑希默默地低頭，對手指。
薩爾深吸一口氣——理論上來講，鬼魂是不需要呼吸的，他只是借著這個動作提醒自己，他已經不是活人了，所以再怎麼氣也不會再被氣死！
該死的他真的會被氣活！
一想到自己通過對城堡控制權看到的東西，薩爾的魔壓生生又長了幾分，一旁的桌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正埋頭抄寫的哈利悶哼了一聲。
這聲提醒了他，留意到自己外泄的魔壓幾乎引起城堡警戒了，薩爾壓下心頭的火，收斂了魔壓，這才開口。
「如何，坩堝炸得夠爽不？」
低沉得像大提琴一樣的聲音裡已經聽不出任何情緒了，然而就是這種平靜的語氣，卻生生地讓一旁的哈利打了個冷戰。
「很爽……咳不，不是……」
悲催，因為長時間的沉默導致某個小娃娃警戒心大幅度下降，神遊天外的佑希直接說出了心裡話……
努力把自己往透明人方向靠攏的哈利暗自佩服，自家友人居然能在這麼強大的魔威下神遊，難道是習慣了的緣故？
雖然小丫頭反應很快，連忙糾正，但薩爾的聽力是當擺設的嗎？
黑髮男人酒紅色的眼睛頓時冷得跟風刀霜劍似的。
「咳……薩爾，其實……呃，我只是好奇那些步驟下魔藥的新變化而已啊……呃，你看吧，熬制這種治療疥瘡的簡單藥劑有幾個步驟和你說的不一樣呢！雖然我大概能瞭解到這幾個不同步驟可能會導致的不同變化，但是……那個啥來著的？呃……啊，對了，實踐出真知啊！沒有真實經歷的話我也不敢下定論，所以……」頂著千年道行老鬼的眼刀子，就算是佑希這種實力和神經呈現同等比例增長的娃也沒辦法當他不存在，小姑娘越說越小聲，最後幾個詞幾乎是含在嘴裡的了，「咳，驗算了一遍……」
哈利膽戰心驚地看著薩爾腳底下的那片地板出現肉眼可見的絲絲裂縫，和上次相反，這回他一點兒魔壓都沒感覺到。
觀察力同樣驚人的佑希也注意到了這個，心知這是某人濃縮在身體周圍的魔壓導致的結果，她不著痕跡地往後挪了一點——現在薩爾身邊，就像是圍了大量的TNT炸藥一樣恐怖。
「驗•算•一•遍？」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薩爾突然收起全部外泄魔壓，勾起嘴角。
「既然這麼閑，那麼，把你的結論連同分析一起交給我吧，五萬字。有鑒於今天是週末，你應該有更多的時間……晚上九點前交給我。對了，還有前天的那篇基礎魔藥替代方案之芨芨草篇，也一併晚上交吧。」看看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的弟子，薩爾的臉上的冷笑更加明顯了。
五萬字……晚上交……還有那篇芨芨草論文……那篇我也才寫了一半……
小姑娘登時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回神後第一反應就是撲過去耍賴求減壓。
但幾年相處下來，對這個弟子的性格不算全摸透也算了解了大半，薩爾說完就冷哼了一聲，轉身消失。
直撲過去的佑希差點撞上桌子。
「啊啊啊薩爾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回來啊啊……」
哈利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把羊皮紙放到她面前：「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十分了。」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被薩爾加量加到死就快點動筆吧。
腦子轉得同樣不慢的佑希立刻把桌上所有東西都掃進書包，然後抓起哈利往圖書館方向狂飆而去。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拽走的哈利同學頭腦意識停頓了片刻：
呃……我記得我沒帶光輪2000來學校啊……？
親愛的雷古勒斯：
感謝你給我來信，阿拉斯看起來比在家的時候更加壯實了，佑希和我打賭說你肯定又沒事把他當團團喂了。
霍格沃茲就和你說的一樣美好，這裡是每個小巫師們的家，我想我知道當初媽媽來到這裡的感受了。老實說，坐著小船劃過波平如鏡的湖面向前駛去，臨近城堡所在的懸崖時，那城堡就仿佛是聳立在我們的頭頂一樣，那種震撼讓我半天都沒有回神。
同學們都很熱情，我和大家也相處很好——瑪律福家的那個除外，如果可以，我真希望這世界上所有的鉑金色都變成向日葵！
不過這周的魔藥課多多少少地改變了我的想法，我覺得其實鉑金色還是存在的好——因為它太顯眼了，顯眼到我從全班那麼多人裡，一眼就看到驚慌失措地跳到桌子上躲避失敗魔藥的瑪律福。
我想你大致能想到發生了什麼，是的，佑希又炸了坩堝，而且不止一隻……
我們這一周過得異常豐富多彩，尤其是佑希，她已經到了連騰出手給她的師傅和奈奈媽媽寫信的時間也沒有了，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是怎麼回事，這要從我們的開學儀式說起……
……以上，就是開學第一周的大致情況。
另，佑希的坩堝儲備已經下降到警戒值了，我想在下個星期五之前給她補充點倉庫庫存比較好，我已經給對角巷的店鋪發了貓頭鷹訂單，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佑希自己帶的坩堝恐怕撐不過這禮拜。
真希望EMS快遞工作也能擴張到魔法界來，或者，布萊克家族產業要不要考慮涉及這塊蛋糕？
Ps：不知道西裡斯在保加利亞的工作進行得怎麼樣了，但願他不要又帶著一身傷去翻佑希的魔藥間——之前她告訴我說，來校前她剛剛升級了魔藥間的防禦等級，還在法陣裡增加了自我反擊程式……
你的哈利
等墨蹟幹後，哈利把信封好，準備等會兒回去讓他的貓頭鷹薇薇把信送去。
各項作業老早完成了，課前預習也差不多了，現在連給雷古勒斯的長信也寫完了，哈利實在想不出自己在圖書館還有什麼要幹的，轉頭問埋頭在一堆碼得搖搖欲墜大部頭裡的女孩：「佑希，寫得怎麼樣了？」
「很快……還有最後一個論點就完成了……哈利，幫我找本書，《千種基礎草藥魔力藥性及特質詳解》，格拉裡斯•艾德蒙著，1973年版的，我記得上回在那邊書架上看到過……那本是現在為止，我能找到的最詳細的闡述基礎草藥的書籍了。」佑希頭也不抬地一指背後的一個書架，然後又迅速縮了回來，固定住微微有點鬆動的羊皮紙，「然後把這些書都還回去吧，我看得差不多了，大概還有半小時圖書館就該閉館了……拜託了哈利！」
在這期間，她的右手沒有停下書寫的動作，一串工整又漂亮的字跡隨著鵝毛筆的尖端移動而源源不斷地出現。
「好的。」哈利小心地搬走佑希面前的某座書山，這書著實有點重，拿來當板磚砸人絕對沒問題。
之所以突然想起這問題，那時因為綠眼睛的男孩視野裡，某個極度討厭的鉑金色移動物體出現了。
不一會兒，帶著自己兩個跟班的德拉科•瑪律福就走到他面前了，鉑金髮色的男孩抬起下巴：「啊哈，偉大的救世主……喂！」
挑釁物件目不斜視從他身邊走過去的表現讓某只傲嬌龍氣急敗壞得幾乎想不顧貴族風度暴走，然而，不遠處圖書管理員平斯夫人瞄過來陰測測的眼神讓頭腦發熱的德拉科立刻冷靜了下來。
男孩上學前就收到了自家父親的殷切叮囑，以及一本薄薄的但含金量十足的《斯萊特林秘密手冊》，其中就有關於這位圖書管理員的描述。
上面的話很簡單：霍格沃茲最不能惹的女人名單：龐弗雷夫人和平斯夫人，以上。
雖然很好奇這到底是怎麼個不能惹的法子，但德拉科是絕對沒有親身去體驗的想法的，所以他壓下噴火的衝動，老老實實地走到還在奮筆疾書中的栗發女孩身邊，不耐煩地把一張紙條拍在她面前。
剛剛寫完一個論點，佑希停下筆松活自己僵硬的手臂，就看到張紙條，上面寫了短短的一句話：
今晚七點到八點，魔藥辦公室勞動服務。口令：龍血。
落款是斯內普教授。
「這是什麼？」佑希一臉茫然。
「勞動服務。」德拉科不耐煩道，「這麼明顯的事情都看不出來嗎！」
「哦，我知道是勞動服務啊，可是……」
「沒有可是！晚上七點到斯內普教授那裡去報到，遲到後果自負，就是這樣！」心口憋了一股氣的鉑金小貴族把紙條留下，又往哈利的方向挑釁地看了一眼，卻發現後者正忙著把書籍歸類放回完全沒注意，德拉科蒼白的臉頓時漲的通紅，哼了一聲，扭頭走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11
第55章 第 55 章
對佑希來說，勞動服務是個很新鮮的名詞。
對於新鮮事物，這個孩子一直都很有嘗試的勇氣（包括在魔藥熬制裡添加新步驟……），從這點看，她是當之無愧的格蘭芬多。
所以對於晚上要去鼎鼎大名的魔藥課教授辦公室裡做勞動服務，小姑娘顯得異常期待，一雙茶晶色的眼眸閃閃發亮，幾乎能和她頭髮上的紅寶石薔薇發梳媲美了。
和這位的期待情緒不同，得知了這個消息的格蘭芬多其他學生就沒這麼樂觀了，幾乎佑希看到的每個學姐學長都一臉仿佛送葬的表情。雙胞胎們還送來了某個據說是「自製的極其有效的護身符」，不過很快就被聞訊趕來的珀西•韋斯萊憤怒地銷毀了——那是個惡作劇用煉金道具，雙胞胎很期待用它來對教授開個小玩笑。
「我覺得還是讓哈利給你帶點吃的回去比較好，我敢打賭勞動服務後你肯定得餓。」唯一一位提出有建設性意見的是塞德里克，他在走廊上遇到了正準備去做勞動服務的佑希，幾乎是以一種過來人的身份如此建議。
塞德里克今年上三年級，個性溫和有禮又會照顧人，在赫奇帕奇乃至整個霍格沃茲的人緣都很好，今年開學他忙著幫助赫奇帕奇的級長照顧新生，給他們帶路，指導他們掌握在城堡裡的路線。
這倒不是歧視新生們的腦子什麼，而是比起其他小動物來，小獾們更好地繼承了赫奇帕奇創始人的性格，比如，熱愛於照顧他人。同時，由於某些原因，新來的小獾們更加容易走失在這巨大的城堡裡——赫奇帕奇的教學宗旨決定了這個學院學生天賦平庸為主，雖然其他學院肯定也有類似走丟現象發生，但比起要求自力更生的小蛇們、幾乎沒有愛護後輩概念的小獅子們、基本上能自己找到回去的路的小鷹們，小獾們的天性註定了他們無法默視自家後輩淚眼汪汪地迷失在城堡的某個角落裡等人去找……
為了以免上課遲到扣分、乃至不得不發動整個學院去找某只走失了的小獾之類的情況發生，每年開學初的第一個星期，成為了赫奇帕奇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們最忙碌的一個星期。
他們會給本學院的新生們發下一本很實用的小冊子，裡面記錄了大部分的路線要點，第一個星期則是輪流帶著新生們去教室，告訴他們城堡的某些小機關等等。而所有的準備工作——比如記錄了大部分要點的小手冊之類都是從暑假裡就開始準備的，所以一直忙到現在，塞德里克才有空來找哈利和佑希。
順帶一提，塞德里克也給了哈利和佑希一人一本赫奇帕奇用小手冊，但等兩個孩子準備要看了，去找的時候卻發現不見了——某個心心念念期盼教子自己發現城堡樂趣的教父大人嫌疑最重……
「你怎麼知道的？」佑希疑惑地問。
「雖然比起格蘭芬多來已經少得多了，但我們學院碰上勞動服務的人也是有的——即使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是去費爾奇那裡，很少像佑希這樣被斯內普教授抓去……不過他們回來第一件事，一向都是嚷嚷著餓死了，而不是倒苦水。」塞德里克笑眯眯道，「如果禮堂裡已經沒吃的了話，那就去門廳那裡，附近有一副靜物圖，撓一撓上面的那顆梨子，它就會打開一扇門，後面就是霍格沃茲的廚房了，告訴裡面的家養小精靈你想吃什麼，它們會給你準備好的。」
「就算塞德里克你在學校呆的時間比我們多兩年，可是知道的東西也太多了點吧……」佑希扭頭嘀嘀咕咕了幾句，有誰會沒事去撓畫像嗎？
「因為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入口就在它旁邊，也許你去拿吃的時候還能看到我在那給忘記口令的一年級們開門呢！」棕發的男孩好脾氣地拍拍有點小彆扭的女孩腦袋，「你的勞動服務時間快到了，去吧，斯內普教授不會喜歡遲到的。」
勞動服務的內容是處理鼻涕蟲，這讓佑希大失所望：她還以為是做魔藥呢，來之前某個小丫頭還幻想過重現魔藥課的一幕再來一次「藥淹課堂」……
不過斯內普教授倒還真聰明啊，只是處理魔藥原材料的話我是怎麼也引發不了事故的……
在心裡如此想的佑希並不知道，處理極其噁心的鼻涕蟲其實是魔藥課教授勞動服務的保留節目。
處理完一大桶的鼻涕蟲，佑希卡著一小時的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這是在薩爾那裡養成的習慣，磨蹭著慢了到時候是佔用了自己的空餘時間，動作快了薩爾會佈置新作業……於是規定時間規定完成任務才是王道啊！
皮膚蠟黃頭髮油膩眼神陰沉個人特質極其明顯的教授揮揮手放行，佑希和他告別之後，就退出魔藥辦公室了。
斯內普看了看那孩子一小時的成果，回憶了一下這一小時內那孩子的手法動作，抿了抿唇，他決定等這次格蘭芬多的論文交上來之後再做定奪。
此刻在走廊上準備回休息室的佑希沒有預見能力，自然也不知道，自此之後，這個地方幾乎成了她在校期間晚上必定報到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位教授大人是發現了一個處理材料的好幫手呢，還是純粹看某個回回只在他課堂上出漏子的小動物不順眼……
以此周為開端，哈利和佑希在霍格沃茲的生活正式拉開帷幕。
兩個孩子在霍格沃茲的每一天都過得分外精彩，尤其是在飛行課上。
本來哈利基本上是無視掉某個鉑金小貴族的話，但這次德拉科•瑪律福把佑希也扯了進去，於是哈利怒了。
淡定不能的綠眼睛男孩騎上掃帚就朝洋洋得意的鉑金髮男孩撞了過去。
兩個人在半空中展開一場非正式的飛行技術比鬥。
「哦不，教授讓我們乖乖呆著！」赫敏•格蘭傑近乎呻吟地喊道，她看上去像是快崩潰了。
佑希從各項魔藥計算公式裡回過神，看了看在高空中快速遊走的兩個人，眯了眯眼睛：「得把他們弄下來……」
「當然得讓他們下來！霍奇夫人回來看到會發火的！」赫敏近乎咬牙切齒地盯著半空中的兩個人。
「管他呢！哈利，幹得好，給那毒舌一點顏色看看！」一個紅頭髮的男孩撇了撇嘴，轉而給哈利加油，佑希記得他是哈利的室友，但是名字卻不記得是什麼了——她到現在也只認得自己寢室的其他三個人以及那對特色鮮明的雙胞胎，赫敏就是其中之一。
「不，我不是說這個。」佑希抬手指了指那兩個人騎著的掃帚，「學校的掃帚很老了，按照他們倆那個飆技術的樣子，用不了五分鐘就該散架了。」哈利忘記了他現在用的不是他那把保養極好的光輪2000，而是被淘汰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學校舊掃帚，這種只提供給學生們在地面上五六米範圍內慢慢飄的老掃帚根本承受不起那種高空高難度動作帶來的巨大壓力。
估計瑪律福也一樣。
佑希眯起眼睛：「我聽到那把掃帚裡頭加速符文崩潰的聲音了。」
如果現在在佑希身邊的人是哈利的話，他的反應絕對是深信不疑而不是如周圍聽到她話的男生那樣嗤笑。這兩年多時間裡，兩個孩子同樣經歷了形形色色的事情，哈利對佑希聽覺視覺嗅覺等五感的敏銳程度早已甘拜下風。
不過，雖然身在半空中、又沒有佑希那麼變態的耳力聽不到她說的話，但對於在飛行上天賦異稟的哈利來說，掃帚的不對勁還是比較明顯的。
怎麼好像……不太聽話？
眼角餘光瞄到佑希正一臉鬱悶地騎上掃帚，哈利的嘴角抽了抽，掉頭往地上飛去。
「嘿！你怕了？」
眼看哈利要下去了，德拉科浮在半空中，毫不客氣地挑釁了一番後又一個飛行動作飛開，他看到哈利臉色突變，突然朝他沖過來，以為是對方要動手，他連忙催動掃帚加速，卻沒想到掃帚發出一聲怪聲，然後那股一直支持他在空中的力量突然消失！
「哦不！」
「天哪！」
底下的學生尖叫起來，眼看著德拉科•瑪律福從半空中掉下來，突然加速的哈利終於趕上，一把拉住他的一隻手，險險阻住了他下落的趨勢！
然而底下學生的心還沒來得及放回去，他們就看到一把掃帚帶著兩個孩子，以一種很快的速度朝地面沖去！
這麼一把舊掃帚，根本載不動兩個人！
「該死的！」
畢竟是十一歲的孩子，哈利的力氣並不能算大，他只覺得自己的掃帚好像吊著個千斤墜一樣不斷往下沉去。他用盡力氣也只能勉強保持平穩，但情況卻越來越壞，這麼下去他們兩個絕對會摔死！
一個金紅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然後哈利就覺得手上的重量輕了許多，不需要轉頭去看，那種熟悉的氣息已經說明了來的是誰。
「我討厭飛行！」佑希拉著德拉科•瑪律福另一隻手，卸去了大部分衝勁，讓三個人都平安著地時才抱怨道，「雖然飛起來的時候，風是吹得人很舒服啦，但我更喜歡坐在雪雕上而不是騎著掃帚！」
「你可以建議雷古勒斯，讓我們今年耶誕節再去一次西藏。」覺得有點腿軟的哈利直接坐倒在草地上，有氣無力道。在帶他們三個平安到達地面的時候，三把掃帚就散架成一堆木頭了，唯一的作用恐怕就是拿給海格燒爐子去。
佑希搖搖頭：「不行呢，今年是雪雕的產卵交配期，為了不打攪到它們，那邊不開放旅遊。」
他們降落的地方離學生上課的地點稍微有點距離，所以歡呼雀躍的格蘭芬多學生中跑步快的這也才剛剛趕到。
「啊哈！幹得太棒了你們兩個！」
「做得太好了哈利！你的飛行技術絕對是最好的！」
圍過來的男生們歡呼著，但緊接著就有人看到往他們方向跑來的麥格教授。
「哈利•波特！」
綠眼睛男孩的心一沉，比他剛才掉下來的速度還快。
「我在霍格沃茲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還有你！古小姐，你以為你不會——不會——」
「對不起我錯了教授我真的錯了我絕對不會再飛了！」低頭道歉認錯自我檢討三部曲無比流暢，感謝薩爾，現在佑希的反應快比閃電。
「對不起教授我錯了！」反應也不慢的哈利有樣學樣跟著做，除掉最後一句保證外別無二樣——哈利覺得讓他以後不能再飛他寧可去喝佑希的失敗魔藥。
一口氣被憋在喉嚨口的麥格教授差點背過氣去——在個性倔強愛頂嘴即使知道錯了也玩沉默抗議的格蘭芬多，何時見過如此爽快俐落認錯的娃？這種娃一般都是出在赫奇帕奇的。
「不是他們的錯，教授！」
有其他人搭腔，麥格教授抿緊嘴唇：「閉嘴，韋斯萊先生！」
「可是明明是……」
「別說了，格蘭傑小姐。好了，波特先生，跟我來。還有你們，瑪律福先生，古小姐，最好去趟醫務室。」
麥格教授大步朝城堡走去，哈利跟在後面。離開前他看到佑希的眼神示意他沒事，所以哈利並不是很擔心，佑希對辨別他人情緒很敏感，基本上沒錯過。
所以佑希說麥格教授並不是非常憤怒，那麼教授她就絕對不是非常憤怒。
安下心來的哈利甚至有閒心去打量其他人的表情，比如那個一臉複雜的瑪律福……
哈利直接移開眼神，罪魁禍首什麼的有多遠滾多遠！
第56章 第 56 章
「找球手？」
這是吃晚飯的時間，哈利把麥格教授帶他離開後發生的事說了一邊。佑希正在戳一塊牛排，聞言頓了一下，繼續把肉叉了回來，放進自己盤子裡切割成小塊，這才慢悠悠道：「這下子西裡斯有理由把你的光輪2000送來了。」
「應該是雷古勒斯送來，西裡斯還在保加利亞追擊那個罪犯。」哈利給自己拿了點土豆泥，「好在他不在，不然估計家裡又該翻天了。」
西裡斯有理由這麼興奮，因為哈利的父親就是一個出色的找球手，如今子承父業，他怎麼會安靜得下來？
「你大概是一個世紀以來最小的找球手了……啊，謝了。」接過哈利遞過來的黑胡椒汁，佑希把它淋在牛排上，叉起一小塊，高興地眯起了眼睛，「真好吃！對了，訓練什麼時候開始？」
「等我拿到掃帚……我相信塞德里克看到我在球場上的時候表情一定很精彩。」哈利推了推眼鏡，這兩年暑假和寒假他們三個都在一塊兒玩飛天掃帚，哈利能有現在的水準，塞德里克的陪練必不可少。
「我想從你進格蘭芬多的時候開始他就有在球場上遇到你的心理準備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而已……本來他和我說，大概明年就能看到你進球隊了。」佑希看了一眼赫奇帕奇的餐桌，那邊塞德里克正低頭和他身邊的一個男生說著什麼。
「佑希你不加入球隊嗎？」哈利看到身邊女孩扭頭疑惑的眼神，又補了一句，「等我們都上二年級了，你不參加嗎？」
佑希的飛行技術不比哈利差，不然之前也沒辦法帶著兩個人安全著陸。不過佑希嫌棄光輪2000達不到她的要求，所以很少親身上陣。她更多的是給兩個男孩子制定飛行戰術和攻防陣型。
——雖然1VS1的戰鬥裡很少用上她設計的那些陣型，但塞德里克在學院比賽裡試驗的結果卻表示佑希制定的大部分戰術都很有用，少數幾個則是隊裡配置不行導致用不出來。
女孩想了想，叼著土豆泥的勺子一臉沉思：「這個……」
深思半晌，她才下定結論：
「等我把火弩箭改造成功之後再說吧。」
哈利冷汗：「……那把火弩箭還沒被你拆爛？」
佑希白了他一眼：「我還要把它裝起來呢，怎麼可能拆壞？你太小看我的水準了！」
學院的日子很輕鬆，至少對哈利來說是這樣的，至於佑希那裡他就不予評價了。萬聖節前雷古勒斯把他的光輪2000寄來了，用紅木做成的把，長長的尾巴用整齊、筆直的枝子紮成，線條優美，富有光澤，光輪2000幾個字金燦燦地印在掃帚把的頂端。這把哈利寢室裡的幾個小傢伙羡慕得夠嗆。
試飛的結果讓伍德——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隊長——和哈利都很滿意，前者是高興於自己有了一個優秀的找球手，後者則是興奮於自己的掃帚狀態極好。
‘雷古勒斯幫我保養好它的，太好了！’
萬聖節的晚宴異常豐富，哈利一邊吃一邊和佑希做只有他們兩個明白的眼神交流。
‘雷古勒斯也曾經是斯萊特林的找球手呢，他當然會愛護飛天掃帚。’佑希挖了一勺子土豆泥往嘴裡送去，‘你沒看到他撞見我拆了火弩箭時的表情。’
‘……我想像不了雷古勒斯驚訝的表情，真的。’哈利給自己拿了一個帶皮的土豆，‘不過我相信，就算伏地魔出現在雷古勒斯面前，他也不會低頭的。’
在哈利的心裡，雷古勒斯的地位就像他未曾謀面的父親一樣，是他心中不會坍塌的巍峨大山。
佑希想起自己從薩爾那裡得知的消息，還有那個仿製的斯萊特林掛墜盒。大概是一年前，她和薩爾又去了一次那個海邊洞窟，把那裡的陰屍全部淨化，連湖水一起燒幹，然後把那汪綠色魔藥破壞，拿回了那個仿冒品。
事後雷古勒斯自己處理掉了那個仿冒品，她曾經問過他為什麼這麼做，這麼一來，加上他偽造的經歷，除了他們幾個外，誰都不會知道他曾經為了對抗那個人做出多大的犧牲。
他甚至差點死在那裡。
不，不是差點，如果那時候她和一縷沒去那裡探險的話，雷古勒斯就真的死了。
那個時候，那個膚色微黑的精瘦男人看著她，眼神褪去了平日裡的冷厲，是少有的溫和。
「沒關係。」
他摸摸小女孩的頭。
「我不是為了成為英雄才這麼做的。」
比起那些東西，有更重要的存在值得我去珍惜。
雷古勒斯不是大眾們的英雄，他是家人們最堅實的依靠。
佑希的眼神從哈利的傷疤處劃開，微不可查地笑了。
‘那當然。’
就在這兩個孩子玩眼神交流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他們的黑魔法防禦課老師突然沖進餐廳，大圍巾歪戴在頭上，臉上滿是驚恐的神色。
「巨怪！在地下教室裡——以為你應該知道的——」
大廳裡突然出現一個短暫的寂靜。
不知哪裡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如同魔法被打破了一樣，學生們丟掉手裡的刀叉食物，尖叫著亂成一團，亂糟糟地往外沖去。
「砰！」
鄧布利多教授用他的魔杖發出幾聲低沉的爆炸聲，整個餐廳的學生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級長，立刻把你們學院的學生領到宿舍去！」
老人洪亮的聲音給大家指明了方向，各個學院的學生跟在自己學院的級長身後。一二年級生被高年級的學生包圍在最裡面，外側的學生都拔出了魔杖戒備——不是只有斯萊特林和赫奇帕奇這麼做，而是四個學院都是這麼做，即使是平時莽撞的獅子們也是如此。
「佑希，你在看什麼？」哈利扯住東張西望差點掉隊的佑希，跟上隊伍。
「我在數我們寢室的人齊了沒……格蘭傑，還有佩蒂爾……嗯，都在，沒掉隊的。」佑希看看寢室沒人掉隊，縮回脖子說道，「剛才沒看到格蘭傑，我有點擔心，現在在隊裡就好。」
女生寢室是三個人一間的，比男生五人一間的條件要好得多，哈利第一次知道的時候還很是羡慕了一回。
「你們兩個，到二樓等我。」最近蹤跡全無的鬼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兩個孩子身後，板著張臉說完就轉身走。
哈利和佑希對視了一眼，兩個人裝著被推推聳聳的樣子擠到了隊伍的邊緣，在拐彎的時候，一副抄近路的樣子往那副站著的盔甲背後走。
「為我開路。」走在前面的佑希低聲用蛇語說了一句，盔甲後看著堅實無比的牆面忽然變得像鏡面一樣光滑，她伸出手去，碰到牆面的時候仿佛是沒入了水中一樣，激起一圈圈的漣漪。
兩個孩子閃身進去，當哈利的袍子消失在牆面中的時候，青石牆面重現變得堅實。
「這是密道？」哈利好奇地環顧四周，這個密道不是很寬，大概可以容下兩個孩子並肩走。
「嗯，昨天去地窖的時候，斯內普教授門口的美杜莎告訴我的。」佑希隨口道，「這個密道出口在三樓的樓梯口附近，我還是第一次走。」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頭，哈利正要往外走，突然被佑希扯著腰拖了回來。
男孩屏著呼吸，眼睜睜地看著他的魔藥課教授從他眼前走過。
揚起的黑色衣袍幾乎是擦著他的鼻尖過去的。
「別擔心，這個出口只能出不能進——僅限於這裡面有人的時候。」佑希的手環在他腰上，雖然說著安慰他的話，但哈利也感覺到了，緊貼著自己的身體有點僵硬。
「很好他過去……啊！」佑希倒吸一口冷氣，哈利連忙捂住她的嘴巴。
斯內普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的停下腳步，拔出魔杖對著拐角。
密道裡的兩個孩子頓時僵著身體，一動都不敢動了。
讓霍格沃茲每只小動物聞風喪膽的地窖黑蝙蝠空洞的眼神掃過拐角，明知道對方看不到，哈利還是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大概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要做，也有可能是沒發現什麼讓人生疑的地方，斯內普最後懷疑地看了一眼，這才轉身匆匆離開。
確認對方不會打回馬槍，佑希這才送開手，哈利大大地喘了口氣。
「差點憋死我了……」哈利呼出一口氣，「不過斯內普教授走的方向……怎麼是往上不是往下？」這個時候教授們不是應該去地下教室麼？
「梅林知道……我們耽擱得太久了，得快點，薩爾可不喜歡等人。」
想到還等在某處的鬼魂•家庭教師，哈利打了個冷戰，連忙跟上好友的步伐。
「阿不思！巨怪……」麥格教授愣愣地看著一臉嚴肅的鄧布利多，他腳下是已經昏迷過去的巨怪。
記憶裡這似乎是鄧布利多少有的幾次嚴肅模樣，眼神移到他腳下的巨怪身上，麥格教授倒吸了一口氣：「這只巨怪！」
「不是禁地關卡的那只，」鄧布利多看著躺在自己腳下的大個子，眼神嚴肅。
「這……」麥格教授同樣想到了。
不是禁地裡的，那麼，這只巨怪是哪來的？
答案不言而喻。
「米勒娃，帶其他教授，徹查霍格沃茲的防禦，然後搜索城堡。」
嚴肅的女巫驚訝地看著身邊的老人：「難道說……」
白巫師的首領握緊了手裡的魔杖：「恐怕……進來的不止是巨怪。」
本應嚇昏過去躺在醫療翼的奇洛在其他教授去地下教室的時候悄悄離開了城堡，出現在禁林的某個地方。
他的面前是一個全身裹在黑袍裡的人。
然後他解下頭巾，轉過身去，他的後腦勺上貼上去一樣的臉，嘶啞地開口：「依照約定，我把你放進來了……把東西給我。」
「那是自然，信守承諾是我不多的優點了。」黑袍下發出的聲音清越如同樂器一般，那人從袍子裡伸出手，一滴細小的銀藍色液體從他的指尖滑落，卻詭異地停留在半空中，然後緩緩向對面飄去。
「鮫人之血，可以暫時地增強你的生命力，不過……」那人輕笑了一下，「別怪我沒提醒你，鮫人之毒可不會因為是我自願獻出而消失啊。」
伏地魔冷哼了一下，奇洛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玉瓶接住那滴重逾千金的銀藍色血滴，然後匆忙離開。
至於這個在倫敦找上他，讓他暫時打開霍格沃茲防禦圈的人進入這裡來，到底要幹什麼，奇洛不關心。
「好了，我已經安全進來了，伯爵大人也該回去了，不然就該被關這裡出不去了。」等伏地魔和他的下屬離開，黑袍人突然對自己身後的某片陰影說道。
「殿下……」欲言而止的異瞳青年歎了口氣，「既然您已經下定決心了……請保重自己。」
「呵呵，不用擔心，伯爵大人。」黑袍人似乎在輕聲笑著，聲音像某種玉器擊打出來的一樣美好，「即使沒有得到契約的承認而強行留在這塊土地上，我也不會有事的。」
「眠龍勿擾……」默念著霍格沃茲的校訓，他的聲音裡帶上了嬉笑的味道，「屠龍這種事，熟能生巧嘛……」
寵物店的老闆已經離開了，周圍陷入寂靜，黑袍人放下兜帽露出臉來，頭頂，月光正好。
面容清秀氣質溫和的少年沐浴在萬聖節前夕的月光下，看著城堡的方向。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微微一笑，眉眼如畫，溫潤如玉。
第57章 第 57 章
胸口的某個地方突然熱了一下，佑希一愣，拉開衣領，把脖子上掛著的平安扣拉了出來。那是一條用暗金色的繩子絞織成複雜花紋的繩鏈，底下編了一個羊脂白玉平安扣當做墜子，質地細膩滋潤，還串了一顆檀香木珠，散發著淡而清遠的檀香，聞之讓人心神一清。
剛才發熱的是底下的檀香木珠，看著年代久遠的木珠身上是深沉的色澤。據說，這是某個高僧身前從不離身的佛珠，但因為某些原因，原本成一串的佛珠已經散掉了，大部分下落不明，只餘下不多的幾顆，被古安筠拿了一顆串平安扣了。
這是少數幾個不會和薩爾發生力量衝突的宗教用品，上面遺留的佛家法力來源於它原先的主人。那位佛珠的前主人並非除魔衛道人士，遺留下的也只有淨化污濁瘴氣之類的力量，並沒有多少對魂魄和黑暗類生物的傷害。
「佑希，怎麼了？」正好奇打量四周的哈利無意間回頭，看到好友對著那枚木珠發呆，疑惑地問了一聲。
被這一聲叫得回過神來，佑希搖搖頭，把平安扣塞回衣領裡：「沒事，木珠發熱了，可能是這裡有瘴氣吧。畢竟這裡是……」她看了看在另一頭飄蕩的銀白色鬼魂，「……是桃金娘呆了整整五十年的地方。不過……」佑希問身邊似乎在神遊的黑髮鬼魂，「薩爾，我們到這個壞掉的盥洗室來做什麼？」
她和哈利身上有類似於忽略咒的法術存在，所以那個鬼魂並沒有發覺這兩人一鬼的組合，而是顧自飄蕩著。
薩爾似乎才回過神，看了看兩個眼巴巴等他答案的孩子，指著前面的水池上一個銅龍頭道：「哈利，或者佑希，隨便你們哪一個，對著它，用蛇佬腔說句話。」
「呃……說什麼？」哈利抓抓頭髮，在薩爾的指點下，現在他可以控制自己說的是英語或者蛇語，而不是像小時候那樣兩者不分，「唔……打開？」
奇怪的嘶嘶聲從他嘴裡發出，頓時龍頭發出一道耀眼的白光，並開始飛快地旋轉。接著水池也動了起來，他們眼看著水池慢慢地從視線中消失，露出一根十分粗大的水管。
哈利目瞪口呆：「這……密道？通往哪裡的？」他立刻興奮起來。
佑希小心地蹲在那個水管旁邊往下看，又伸出手放在水管口上，感覺了一下：「很深，從這個開口的樣子來看，這個密道至少有十來年沒打開過了……」
手心傳遞過來的資訊是有微弱的氣流在往上吹，鼻尖嗅到和盥洗室不太一樣的空氣，那應該是從下面帶上來的空氣……
「通風很好，應該沒有缺氧的危險。不過還是等幾分鐘，讓它通風完畢了我們再下去比較好……呃，薩爾，下面有多大？」佑希盤算著需要多久才能通完風。
他淡淡道：「這個通道的入口條件是‘會蛇佬腔的人類’，我已經不能被定義為人類了，所以我打不開。」自然也沒下去過，更加不可能知道下面有什麼了。
「那我們……怎麼下去？」
薩爾揮了下手，兩道魔法的光芒落在哈利和佑希身上：「別忘了，魔法是無所不能的。」
薩爾加注在他們身上的，是類似於飄浮咒的魔法。那個通道很長，他們降落了好一陣子才到底，佑希從空氣和氣壓的變化推測這裡是距離地面六英里多的地方。
接著是一條還算平坦的隧道，很黑，哈利打開了隨身帶的小電筒，兩人一鬼沿著沒有分岔的路往裡走。佑希張望了一下，從口袋裡摸出一包明顯是家庭包裝的巧克力球，拆開，塞了一粒巧克力球給哈利，也往自己嘴巴裡丟了一顆。
眼角瞥到他們身後的路上一串清晰的腳步，哈利的嘴角一陣抽搐：「這地方多久沒打掃了……呃，佑希，巧克力球沒變質嗎？味道有點奇怪……」
「裡面加了祛除瘴毒的成分，畢竟這裡很久沒人來了，小心為妙……可能和一般的巧克力味道不一樣吧。」佑希說道，久不見天日的地方很容易滋生一些麻煩的東西，還是萬事小心的好。
哈利沉默了一下：「……進步很大。」這是在說巧克力球的味道。
「謝謝誇獎……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佑希指著隧道的深處道，哈利把手電筒對準那個方向，眯起眼睛也沒看到什麼。
不過佑希的視力比他好，既然她看到了什麼，那一定是有什麼。
「去看看。」
「嗯。」
很快他們就到了佑希說的地方，那是一扇大門，這次不用薩爾提醒，哈利自覺對著門上的蛇說：「打開。」
門打開了，他們到了一個大廳裡。
大廳的面積和霍格沃茲的餐廳差不多大，十多根圓形的柱子支持著拱頂，柱上有各種各樣的浮雕，有些柱子之間還擺放有造型奇特的雕塑。
兩個孩子一邊好奇地張望，一邊緊跟著步伐有點快的薩爾。這一路上薩爾出奇地沉默，不過他平時話也不多，佑希和哈利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現在薩爾前進的速度有點不太尋常，兩個孩子才疑惑地對視了一眼。
在快走到頭的時候，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座和房間本身一樣高的雕像，緊貼在後面黑乎乎的牆壁上。
兩個孩子必須高高地揚起脖子，才能看見上面那幅巨大的面孔：那是一張老態龍鍾的臉，一把稀稀拉拉的長鬍子，幾乎一直拖到石頭刻成的巫師長袍的下擺上，兩隻灰乎乎的大腳板站在房間光滑的地板上。
看了一會兒，佑希首先說話了：「薩爾，你有沒有覺得……」她的表情很糾結。
旁邊的男孩臉色比她好不到哪裡去。
「如果你是指這個人穿著的衣服和我幾乎一模一樣……那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收回了打量的視線，薩爾淡淡道。
哈利低下頭，揉揉發酸的後脖子：「難道薩爾你老了就是這個樣子？」
「不對啊，薩爾死的時候……依照巫師的年齡來說，應該是正值壯年啊，不可能有這麼老的。」因為體質好所以沒有酸脖子反應的佑希反駁道，一邊仔細打量這個地方，「薩爾，這裡到底是哪裡？」
用蛇佬腔做開門的咒語，這種被認為是斯萊特林特有的能力……
想起之前在布萊克家族的某些典籍上看到的，有關霍格沃茲的野史，佑希詫異地轉頭：「難道這裡就是傳聞中，薩爾你留下的密室？」
薩爾沒有答話，一旁哈利回頭：「密室，什麼密室？」
「我在雷古勒斯家的一些書上看到過，據說，當年薩爾出走之前有在霍格沃茲造了一個密室，其他的創辦者對此一無所知。根據它的說法，斯萊特林封閉了密室，這樣便沒有人能夠打開它，直到他真正的繼承人來到學校。只有那個繼承人能夠開啟密室，把裡面的恐怖東西放出來，讓它淨化學校，清除所有不配學習魔法的人。」
「只有斯萊特林真正的繼承人才能打開……斯萊特林的標誌是指蛇佬腔，除了斯萊特林血統的人外無法說這種語言，所以是用蛇佬腔來封閉密室？」哈利消化著這些資訊，「恐怖怪物是指什麼？魔法生物？可是薩爾不是說，大部分的魔法生物只聽從主人的命令，還是指血脈延續的力量可以控制的生物？斯萊特林的標誌是蛇，蛇佬腔一定程度上可以控制蛇類……那個恐怖怪物是蛇類吧，美杜莎？」
深受麻瓜兒童文學影響的哈利張口就是自己印象最深刻的蛇女。
「如果那個傳說是真的話，它所指的密室是這裡，應該沒錯。」薩爾慢慢說道。
但他的話卻讓兩個孩子同時看向他：「應該？」為什麼……這話說的，就好像這個密室不是薩爾留下的一樣？
薩爾在兩個孩子的臉上看到了這個疑問：「這裡是密室，但不是我留下的，我沒有留下任何密室，硬要說的話……」
他看著那個雕塑，五感敏銳的佑希聽到某種蛇類的嘶嘶聲，只是隔著比較遠，所以聽不清對方在講什麼，從聲音的傳遞方向……
就在這個時候，蒼老的石雕那張巨大的面孔動了起來，它的嘴張開了，越長越大，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黑洞。
有什麼東西在雕像的嘴裡活動，從雕像深處，向上滑行……
是……
「是蛇！那個雕像裡，有蛇！」
一條巨大的、比森蚺還要粗得多的墨綠色大蛇從那個黑洞裡滑出來，重重地落在地上，哈利覺得自己也跟著地面晃了晃。
「但這條蛇怪，確實是我的。」薩爾迎著那條蛇走了上去，輕輕地撫摸它頭上的鱗片，而巨大猙獰的蛇怪也溫順地伏在他的腳下。
薩爾的神情是佑希和哈利從未見過的溫和：
「好久不見，你長大了，葛裡菲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18
第58章 第 58 章
時間進入了十一月後，天氣變得非常寒冷。每天早起的時候，哈利和佑希都能在玻璃窗上看到漂亮的六角形霜花，從不曾有過重複。從格蘭芬多的宿舍塔樓看過去，學校周圍的大山都是灰濛濛的，覆蓋著冰雪，凍結了的湖面變得晶瑩，像不透明的水晶一樣。
週六的天氣晴朗而寒冷，餐廳裡彌漫著烤香腸的誘人氣味，每個人都期待著一場精彩的魁地奇比賽，興高采烈地聊個不停。
‘我有點緊張。’
哈利瞪著眼前豐盛的早餐，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有胃口。
‘擔心比賽？’佑希叉了根烤香腸，夾進熱乎乎的鬆軟麵包裡，稍微撒了點調料，然後中間切斷，一半遞給哈利，自己則一口咬上剩下的一半，‘反正沒你的時候格蘭芬多也輸得很慘，就算你發揮不好，我們學院也不可能輸更慘。’
‘……佑希，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哈利無語地看著她。
‘你這不就看到了？’小女孩晶亮的茶色眼眸裡盈滿了笑意，‘好了，別擔心有的沒的了，如果真的緊張……想想你第一次騎上掃把時的感覺，那是怎麼樣的？’
第一次騎上掃把，在空中飛行時……
他騎上飛天掃帚，用力蹬了一下地面，於是他升了上去，空氣呼呼地刮過他的頭髮，長袍在身後呼啦啦地飄揚……
他心頭徒然一陣狂喜，意識到自己發現了一種他可以無師自通的技能——這麼容易，這麼美妙……
九歲的時候，在布萊克老宅後院裡，他聽到小天狼星興高采烈地大叫著我的教子你和爸爸一樣天才，興奮得像那出色的飛行天賦是他的一樣；他看到環抱雙臂背靠在大樹下的雷古勒斯微微仰頭看著他在空中兜轉了一圈，然後一向嚴肅漠然的男人對他露出贊許的笑，即使那笑容稍縱即逝；他騎在掃把上，微涼的風和他並行，他聞到了風的味道……
和自由一樣的味道……
男孩拿著麵包，祖母綠色的眼睛裡慢慢亮了起來，神采奕然。
身邊的女孩笑著拿起牛奶，在他的杯子邊輕輕一碰——旁人看去就像是不小心碰到了一樣，玻璃杯相碰發出輕輕的一聲：「預祝你……成功。」
「我會的。」哈利笑著拿過杯子，胃口大開的他毫不客氣地開始掃蕩餐桌上的食物。
魁地奇中午開始，球員也不可能打到一半就去吃飯，他需要補充能量。
球員是要提前進場的，而作為觀眾兼球員家屬的佑希卻沒這麼早去魁地奇球場。她看著哈利和格蘭芬多球隊的人一起走後，就離開了大廳。
「你果然在這裡。」佑希在萬聖節前夕發現的那間密室裡找到了薩爾，巨大的蛇盤起身體，把腦袋放在黑髮的鬼魂身邊，享受著他無意識般的撫摸。
那本應是猙獰的頭顱，透出的卻是如家養小動物一樣的溫順和愉悅。
讓她想起了被她順毛順得很舒服的那只黑色的三色招財貓。
團團……
小姑娘扁了扁嘴，把回憶塞回腦海深處，然後蹦蹦跳跳地上前一手拉著薩爾衣角，一手撫摸那只蛇怪。
迎著薩爾望過來的視線，她仰頭期盼地問：「薩爾，今天是哈利第一次上場呢，我們一起去給他打氣好不好！啊，葛裡菲茲也來吧！哈利一定會很高興看到你的！」
「……」蛇祖大人盯著自己被攥緊的衣角，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被壓住的長袍子，以及在小姑娘怪力作用下動彈不得的蛇怪，面無表情。
由於某人的沉默式反抗，導致一人一鬼一蛇怪到達魁地奇場上的時候有點遲了，球場被圍得水泄不通。
薩爾討厭別人穿過他的身體，葛裡菲茲現在呆在她的頭髮上COS華美的翡翠色蛇形頭飾，要怎麼才能進去呢……
思考不到一秒，佑希看到一個正在努力往裡面擠的大個子。
獵場看守，海格。
「借光，借光，讓一讓。」
「海格！」
哈利寢室的幾個男生互相擠了擠，給海格騰出地方。半巨人血統的獵場看守和格蘭芬多的小獅子們相處關係很好，相對而言的，和蛇院們的小傢伙們就沒這麼愉快了。
「我剛才在我那小屋裡看的，」海格拍著他掛在脖子上的那只大望遠鏡說道，「可是那和在人群裡看比賽氣氛不一樣。飛賊還不見蹤影，是嗎？」
「沒看見，」羅恩說，「哈利還沒神馬要做的。」
「只要沒出麻煩，就算走運。」海格說著，舉起望遠鏡，費力地看著空中的一個小點——那就是哈利。
幾乎是海格才這麼說，他就看到哈利越飛越高，慢慢地遠離了賽場。
那把掃帚一路瘋狂地抽搐、扭動著，不停地翻騰打滾，哈利只能勉強支撐著不掉下來。突然掃帚又是一陣瘋狂的扭動，上面的綠眼睛男孩被甩了下來，僅僅只是用一隻手抓著掃把，懸在空中。
「哦不！」
「天哪！」
海格的望遠鏡被一把搶走，羅恩這才看到從海格背後冒出來的女孩：「古？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佑希匆匆說了一句，用望遠鏡看了一下哈利，然後轉而查看全場，重點是教師席。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她把望遠鏡塞回給海格立刻就跑開了，遠遠地才聽到她的答謝：「謝謝你的望遠鏡！」
「教師席上有人在念反咒……但是我沒找到念詛咒的那個人！」佑希輕聲對薩爾說，「薩爾看到是誰了嗎？」
「不在這裡，在禁林。」鬼魂冷冷地看著那森林，「霍格沃茲的防禦確實該改進了，居然讓不該來的都來了。」
看臺上突然發出尖叫，哈利似乎終於扛不住掃把那種瘋狂的甩勁，鬆開了手。
「哈利！」
薩爾眯起眼睛，哈利身上有佑希做的煉金產物，還有雷古勒斯給的護身符，那種高度，還摔不死他。所以他抬起手正要把那把已經失去了惡咒控制的掃帚招回來，卻突然看到魁地奇球場地面突然冒出一陣藍光。
看臺發出驚呼。
藍光大盛中，一隻純能量形成的鷹沖天而起，托住下墜的男孩，返回地面，然後又消失不見了。
連同那方才還盛極一時的藍光，都不見了。
「我抓住了飛賊！」男孩高高舉起了手，手裡是金色的還在掙扎的金色飛賊——剛才乘著鷹下來的時候飛賊正經過他身邊，被他不假思索一把抓住。
格蘭芬多的歡呼聲中，哈利看到遠處對他燦爛招手的佑希，那女孩的右手裡正抓著他不乖的掃把，而她身邊，黑髮的鬼魂一臉沉思地看著整個球場。
第59章 第 59 章
深夜，淩晨兩點半，正是城堡沉睡的時候。
枕頭邊的綠青蛙布偶轉了轉大大的玻璃眼睛，一眼看到半張臉埋在被子裡睡得正香的小姑娘，它呱了一聲。
放下的帷幕上施了靜音咒，所以除了這床上的人外，睡在另兩邊的赫敏•格蘭傑以及帕瓦蒂•佩蒂爾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這麼輕的一聲呱叫，自然不會讓睡得極沉的佑希醒過來。綠色的青蛙布偶等了一分鐘，但沒等到任何反應，它寬扁的嘴張開，一條紅色的布偶舌頭彈了出來，卷向睡得毫無防備的佑希。
但在半路上那條塞滿了棉花軟軟的布偶舌頭被揪住了。
佑希從被窩裡爬出來，打了個呵欠，感覺到似乎有什麼在往她撐在床上的手臂上撞，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攥著那條布偶舌頭，舌頭被揪住的布偶整個蛙身往前傾，正撲騰著前肢努力保持平衡。
「啊，不好意思，忘記了……」佑希吐了吐舌頭，放開布偶的舌頭。
原本處於危險平衡中，但突然間失去了其中一個作用力，平衡自然被打破了，綠青蛙布偶吧唧一聲，仰面四腳朝天倒地，露出白肚皮來。
目睹這一切的薩爾眼神各種漂移。
為什麼這個弟子做出來的生物形態煉金產物，都這麼的……人性化呢？
比如家裡那條蛇形的報警器，比如她師傅古安筠手裡的那只鴿子形傳話器，比如……她自己的這只青蛙鬧鐘。
難道我的煉金術真的很差，所以教出來的學生作品才這麼另類？說起來以前霍格沃茲的煉金術課程都是赫爾和羅伊娜負責的……
懷著對千年前的種種回憶，蛇祖默默地飄出女生宿舍。
過了幾分鐘，女生宿舍其中一間寢室的門被悄悄打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了出來，順手關好門，便往樓下走去。
佑希換了一身方便行動的深色系運動服，裡面是深紫色的高領毛衣。現在還在室內，所以外套的拉鍊沒拉上，可以看到她裡面掛了一根樣式簡潔別致的毛衣鏈，帶著不明顯的魔法光澤，仔細看還能看到上面煉金術的痕跡。
休息室裡還能看到魁地奇球賽慶功宴製造的各種狼藉，不過幸好有高年級學長的制止，這場慶功宴才沒持續到淩晨。在將近十二點的時候，珀西•韋斯萊毫不猶豫地把帶頭起哄不肯回去睡的雙胞胎抓回了寢室，低年級們雖然被這場慶功宴的氣氛感染，精神興奮，但畢竟還都是小孩子，很多人已經撐不住趴在沙發上睡著了。高年級們挨個把人送回寢室後，這場慶功宴才算結束了。
佑希小心地避開了地上的黃油啤酒瓶等雜物，家養小精靈們會在不久之後把這裡收拾得乾乾淨淨，但現在她還得忍耐一下這些垃圾。
推開畫像的動作吵醒了胖婦人，穿著粉紅色禮服的夫人生氣地想看是誰這麼晚了還出去，卻沒見到任何人，她疑惑地搖了搖頭，以為自己是沒清醒，又一次睡去了。
為自己打攪他人美夢的行為，利用天然的黑暗和陰影掩藏起身形的小女孩在心底悄悄地對胖婦人道了聲歉，然後轉身沒入走廊深處的陰影中。
行走在黑暗中的女孩動作如貓兒般優雅，輕盈，她靈巧地避開巡夜的教授，來到樓梯口，那移動的樓梯還沒過來。
沒有去看手錶，但憑著些許自然光她準確地知道了現在的時間。
自己沒時間等樓梯移動過來，她想道。
於是她輕巧地躍上了樓梯口的護欄，自然下蹲，單手撐在護欄上，然後身體前傾，舒展開身體，張開雙臂，以一個像是準備擁抱什麼的姿勢，落了下去。
從超過十米的高處，十來歲大的小女孩如身懷羽翼般，飄然而落。
棕色雪地靴觸及地面的聲音，不會比一片羽毛掉落在水面上更加響亮。
城堡的大門已經關上了，但對薩爾來說，這不是問題，佑希順利地走出了城堡。
一瞬間印入眼中的，是一個純白的世界。
似乎帶著白色光暈的雪花從天而降，這場雪下得很大，佑希甚至能聽到雪花掉在雪地上時撲撲的聲音。
純白的雪鋪蓋了整個世界，連同遠處的禁林也蒙上了一層銀白。
這場不在預料中的雪讓薩爾皺起了眉，這種惡劣的天氣實在不適合去禁林。
「沒關係，影響不大。」沒等他說話，佑希輕聲道，然後步入了風雪中。
在走出城堡避風處的那一刻，撲面而來夾雜著大片雪花的寒風讓小女孩微微眯起了暗紅色的眸子。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佑希眼底那種沉澱般的暗紅色在擴大，尤其是在晚上，茶晶色的眼眸如同被紅茶浸染一般化作暗紅，像暗紅色的剔透晶體，但佑希自己卻覺得這種時候她的視力特別好，探查力、敏銳度、對環境的資訊汲取都是如此。
既然師傅看到了都沒說什麼，她也沒多想。
風有點大了。
佑希想道，然後拉緊領口，朝禁林走去。
留在雪地上的，是一行淺淺的腳印，但很快就被風雪掩蓋，再看不到絲毫蹤跡。
已經很晚了，但校長室的燈並沒有熄滅。
阿不思•鄧布利多，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坐在霍格沃茲的校長辦公室裡，雙手交叉撐在桌子上，半月形眼鏡後的眼神深凝。他面前的是霍格沃茲各代校長的畫像，此刻，這些平日裡沉思看書打瞌睡似乎無所事事的先傑們吵吵嚷嚷，幾乎鬧得不可開交，中心只有一個，那就是今天魁地奇球場上突然出現的那只藍色的鷹。
直到放在左上角的那副畫像開口，其他的畫像才保持沉默。
這是一個很老的巫師的畫像，看模樣，他留下這畫時，至少有八九十歲了，而按照巫師們比一般人類更加長壽來看，恐怕這個巫師當時的年齡不會比鄧布利多小。
他是距離四巨頭年代最近的幾幅畫像之一，對霍格沃茲的瞭解也可以說是最詳盡的一個：「‘當分裂的一部分重回家的懷抱，創始人的榮光將重臨在這片土地上。’這是霍格沃茲代代校長口口相傳的一句話，據說，是當年四巨頭辭世前留下的。」
湛藍色的眼睛情緒裡晦澀不明，鄧布利多等待著畫像上那位校長的答案。
「阿不思，那是拉文克勞的鷹。」
第 60 章
晚上的禁林看上去分外得陰森，茂密的枝椏橫生，看上去就像是厲鬼的爪牙一樣，直指天空。
饒是佑希藝高膽大，也是一陣心驚，尤其是……在她身邊有個貨真價實的鬼在的情況下。
快到禁林中心的時候，佑希輕輕呼出肺內最後一口氣，然後轉換呼吸方式，由後天口鼻呼吸轉為先天胎息。從全身各處氣穴湧進的新鮮空氣讓她有種錯覺，仿佛身體細胞都因為新汲取到的氧氣而慢慢舒展開來。
真是奇怪的感覺，明明，現在的我……已經不怎麼需要……
小女孩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神平靜無波，方才的思緒也被強行壓制在了心底。
「感覺到的……應該是這個方向沒錯。」佑希喃喃自語了一句，放輕手腳，避開地上乾枯的枝椏，借著天然的陰影隱蔽自己，踏著如貓兒般靈巧的步伐，走入禁林深處。
她可以感覺到，那微弱的風中夾雜著的，極其隱秘的氣息。
溫和卻隱隱透出威懾，仿佛是醒來的巨獸漫不經心地瞥了眼身側一樣。即使有著再溫柔的外表和行為，那無意間透出的強悍氣息也足以讓感覺靈敏的生物驚惶，誠服，繼而遠離。
再如何溫和平靜的感覺，也不能抹殺那掩藏其間的，淡卻悠長的血紅色煞氣。
那是再滂湃的海洋氣息也掩蓋不了的，殺戮後的證據。
佑希吸了口氣，她和薩爾就是因為察覺到了這股氣息才會深夜出來查探的。
霍格沃茲畢竟是學校，能在禁林生活的生靈都是和霍格沃茲簽訂了契約的，不會主動傷害學校裡的孩子們。
但是這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生靈卻不一樣。
這位身上帶著滂湃海洋眷顧氣息的生靈本身並沒有被這片土地的契約束縛，刻意收斂起來的氣息雖然讓感官靈敏如佑希薩爾等人心下難安，卻還沒有到會吵醒這土地契約者——那頭遠古巨龍的程度。
所以，如果這名生靈要對學校裡的師生做什麼，估計除了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有蛇怪貼身保護的哈利、和薩爾在一起的佑希外，可能誰也對抗不了。
被海洋眷顧的氣息隨著越發靠近禁林中心，越加濃郁，到最後佑希甚至有種錯覺——她的那位老師親臨此地，所引發的海洋氣息，大概也只到這個程度吧。
不過仔細想想，佑希就把這種感覺棄之腦後了——開玩笑，老師可是鮫人族的王者，能在海洋眷顧上勝過她的生靈，大概也只有傳說中的主管海洋、如希臘神話中的波塞冬那個級別的神祗了吧。
「薩爾，你說……為什麼那個生靈，會到禁林裡？」這麼濃重的海洋氣息，只有那些生活在海洋深處的生靈才會有。那麼，它到底是怎麼從海洋一路到禁林裡的？就算是迷路，這個距離也太驚人了點了吧
黑髮的鬼魂斜了一眼：「這種問題，到時候問本人就可以了。」
自覺問了一個白癡問題的佑希吐了吐舌頭，在感覺快踏進對方警戒領域的時候，她一點點地放開了自己收斂起來的氣息。
略微摻雜了純粹黑暗的風息很快就被禁林中央的那位察覺，從樹林深處吹來的風帶著對方的友好訊息，撩起佑希的長髮。
淺栗色的頭髮連同質地看著輕薄的衣袂一起在風中飛揚，袖口的衣角被吹開的時候，露出佑希戴在手腕上的一串手鏈。用綠松石、琥珀石、珍珠、珊瑚等各種材料磨成體積形態相近的珠子，然後串起來做成的手鏈是佑希六七歲時做的小東西，沒有附加任何功能，僅僅只是為了好看。除了那其中某些材料有些特異外，這串手鏈和任何一個小攤販上賣的東西都相差無幾。
此刻，其上呈現淺粉金色的珍珠，悄無聲息地化為珍珠粉末，隨風飄逝。
但五感靈敏到了一定境界的佑希，和警惕性極高的薩爾，竟沒有一個人留意到這個細節。
禁林的中央是一個並不大的湖泊，月色下銀色的湖面平穩無波，而佑希等人尋覓的生靈，正坐在湖邊的某塊大石上，看著湖面發呆。
因為有自家老師的表率在前，佑希本以為自己會看到另一個外貌水準遠超人類標準的美麗生靈——基本上被大海眷顧的生靈在美麗程度上都是不相上下的，卻不料，那竟是一個容貌只能用異常清秀來形容的少年。
當然，這裡的審美標準，是以海洋高等生靈的平均外貌分數作為標準的。
「怎麼，很驚訝嗎？」少年仍然看著湖面，嘴角卻已經微微翹起，勾出讓人如沐春風般溫和的微笑，「‘沒想到還能看到在人類審美範圍內的樣子……’是這麼想的吧？」說到這裡的時候，他才完全地轉過頭來，帶著笑意的眼眸剔透得像水晶。
唔……另一種意義上的魅力啊……
如果說她那位老師的魅力來自於70%的外貌影響和30%氣質影響，那麼，眼前這位則是50%的氣質、40%的動作以及10%外貌影響了。
至於人格魅力麼，接觸時間尚短，暫時不予評價。
「初次見面的話，應該介紹一下自己呢，不過我們時間緊迫，就直入正題吧。」那少年單手在身側一撐，躍下巨石，走到佑希面前，目測一米七多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卻沒有給佑希帶來壓迫感，反而有種似乎在平等對話的感覺。
「你稱呼我為阿夏就可以了。」少年笑著道，「我想留在這個學校裡，你能幫幫我嗎？」
佑希呆滯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剛剛這少年說的是什麼。
「憑什麼？為什麼？」冷冷的質問，來自于從身後樹林裡走出的薩爾，維持著千年不變的外表，霍格沃茲的創始人之一看著那自稱夏涼的少年，翠綠色的眼睛像是由綠翡翠雕琢而成，沒有絲毫感情。
「因為我在逃命啊。」少年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對方很厲害呢，只要有一點水的氣息就能追蹤到我的下落。現在能庇佑我的，似乎只有這座屹立千年不倒的古堡結界了。」
在這結界裡，即使那個人也無法自如地追蹤他的下落。
佑希聽出了這個意思。
「至於憑什麼……」少年笑了一下——也許這麼說不太準確，事實上從佑希看到他到現在，這個少年從頭到尾都沒有斂起臉上的笑，硬要說的話也是笑的內容和表情不同。
和那些把微笑當面具掛在臉上的人不同，佑希可以感覺到，少年是真的心情很好，所以才一直面帶微笑。
「作為長生種，總是能知道一點這樣或者那樣的秘聞的。比如說……」他似乎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神色紋風不動的薩爾，「這位先生，不奇怪，霍格沃茲留下來的三位創始人去世的時間……有點不太尋常嗎？」
巫師的平均壽命遠高於普通人，這點在越強大的巫師身上體現得越明顯，但千年前堪稱站在巫師界實力頂峰的三位創始人，離開人世的時間……卻都是在巫師們的黃金年齡。
比起逝世來，更加恰當的形容，應該是英年早逝。
通讀了這千年來歷史書籍、自然也不可能放過有關霍格沃茲創始人部分歷史的薩爾很早就隱約意識到了這件事的不正常，但他一直以為是早年與教廷征戰導致的暗疾發作，這才致使他們早逝。
畢竟，那時候的教廷可不是現在那個軟弱無力的教會。雖然巫師們的單體力量強，但在人海戰術以及那些籠罩著聖光的騎士團衝擊下，被所謂的神明庇佑的教宗級人物攻擊，哪怕是千年最強大的四位巫師，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受傷更是如同家常便飯的事。
沒有了他這個魔藥大師藥劑的支援，這不是不可能——選擇性略過了數種只需要粗加工就能起相同作用的草藥，同樣選擇性地略過了可以培養這些草藥的某位創始人，這是薩爾第一次自欺欺人的舉動。
這還是第一次有其他人（或者生靈）把他的疑問直接挑出來。
把他想要忽略的事實直接擺在他面前，不容許他的逃避。
冷翡翠一樣的眼睛裡終於多了點什麼，薩爾仔細看了看著少年的樣子：「……你的年齡，不會超過三百歲。」言下之意，就是一千年前的事，你不該知曉。
「啊，」少年有些俏皮地眨眨眼，那模樣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有些頑皮的大男孩，「你該知道，有種東西，叫做歷史的傳承——雖然我一直認為那是老頑固們的八卦之火生生不息悠遠流長的產物。」
……喂，這種吐槽應該放在心裡而不是說出來啊！而且生生不息悠遠流長這兩個詞可以用在這裡嗎？
看著眼前這位來自海洋的少年，佑希覺得自己在老師那裡得到的「海洋高等生靈嚴肅莊重永遠不苟言笑」的印象正在全盤崩潰中。
「我拒絕。」
佑希驚訝地看著身側的薩爾，她很清楚他對三大巨頭不正常逝世的在意。
然而，由於時間久遠，歷史的斷層讓薩爾尋覓真相的過程分外艱難。眼前有一個很好的情報來源，她本以為薩爾會答應下來——再不濟也可以假裝應承拿到消息之後驅逐對方處境（這不是違背約定，只是鑽約定的空子——佑希默默地腦補了薩爾在面對質問時可能的回答。由於某些原因，現在的她對斯萊特林陰狠狡詐的一面瞭解得很透徹，甚至是可以說……有點過頭了），但是……
那少年沒有絲毫驚訝，仍然是微笑著看著他們——這模樣讓佑希忍不住開始懷疑，所謂的「被追殺」……真的有這回事嗎？為什麼在這個人身上看不到絲毫被追殺得走投無路的緊迫和絕望？
他就這麼確定薩爾會讓他留在霍格沃茲？更何況現在薩爾已經明確地拒絕了，失去最後的庇佑之所，他為什麼還是這麼鎮定？
四巨頭的年代，在現在看來，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應當被稱之為傳說的年代了。
那個遙遠的被人口口相傳的年代裡，年輕的巫師們，格蘭芬多、斯萊特林、拉文克勞、赫奇帕奇聚集在了一起，為了那些受到迫害的巫師們，他們建立了霍格沃茲。
這裡，是所有小巫師們的家。
家，是一個非常安全的所在。
……理應如此。
薩拉查?斯萊特林閉上了眼睛。
這少年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而讓他不得不過上逃亡生活的仇敵……那該是怎樣強大的存在？
薩拉查?斯萊特林不能確定，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我不能讓霍格沃茲成為你的仇敵的目標。」
雖然霍格沃茲一開始是為了抵抗當時的教會和政權、為了保護剩餘的巫師們而建立的。在那段歲月裡，也曾在這附近發生過無數場戰役，數不勝數的教會騎士和巫師們的血浸染了這片土地。霍格沃茲的防禦系統在這段歲月裡被無數次加固加強，與其說是一個城堡，還不如說是一個戰略碉堡，作為巫師們最後的防線存在。
作為霍格沃茲的創始人，薩拉查?斯萊特林對它的防禦強度了然於心。在霍格沃茲防禦系統全開的時候，即使是人類目前最強大的武器，那種被稱為原子彈的東西襲來，這座城堡也不會被毀滅。
但是，那段黑暗的歲月已經過去了，現在的霍格沃茲，只是一所學校。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18
第61章
阿夏看著薩爾，好一會兒才輕輕地笑了，這是他第一次笑出聲來，清朗的聲線裡帶著難以掩飾的愉悅。
「呵呵……雖然知道這麼評價不太公平，但是，我還是想說，」他抬頭示意了一下城堡的方向，「你的後繼者，真的是差太多了。」
所謂的後繼者，既是指那個殘魂，也同樣……是指那位白巫師。
作為薩拉查?斯萊特林後代的湯姆?裡德爾，作為繼承創始人意志的校長的，阿不思?鄧布利多。
前者失去了斯萊特林的冷靜和智慧，後者失去了作為一名校長應有的素質。
而他又很清楚，曾經的湯姆?裡德爾現在的伏地魔之所以會這樣，和他的童年密不可分；白巫師不得不以自己最強名號來使前者畏懼，甚至不得不用學校裡小巫師們的安危來冒險，也只是因為：除了他，這個英國魔法界再也沒有能夠與黑魔王對抗的人了。
兩人都有可以被理解的緣由，加之閱歷不同，所以在評價之前，阿夏才會說，這對他們不公平。
「這不需要你關心。」黑髮的斯萊特林面無表情，「三天，三天之內，離開霍格沃茲。」
下達完最後通牒，他一甩外袍，蓋住身側的小姑娘，兩人一同消失在阿夏面前。
離開前，佑希最後看了那個少年一眼，他仍然是微笑著看著他們，清澈得像某種晶石的眼睛裡是純粹的愉悅，清晰地傳達著主人的情緒：
他很高興。
為什麼？
夾雜著這樣的疑問，佑希眼前一花，再次腳踏實地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格蘭芬多的女生寢室裡。
「薩爾……」佑希伸手揪住準備離開的青年，本來準備出口的話語卻在看到某樣東西的時候吞了回去。
「怎麼了？」薩爾皺著眉，問。
佑希抬起自己的左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腕上戴著的那串手鏈掉了幾顆珠子。奇怪的是，串起珠子的半透明絲線卻沒有絲毫斷裂的痕跡。
「上面的珍珠……不見了。」
黑髮的鬼魂掃了一眼那串手鏈，看不出有任何不尋常的能量波動。
「這只是普通的手鏈，沒有附加任何東西。」看出薩爾在尋找什麼的佑希說明道，「是我自己做的，把喜歡的石頭打磨後和珍珠串到一起……但是，以我現在的五感敏銳程度，怎麼會到現在才發現珍珠不見了？」甚至，如果不是恰巧看到了，她還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會發現這些珍珠失蹤。
珍珠？薩爾留意到不見了的都是珍珠：「怎麼樣的珍珠，有什麼特性麼？」
「唔，很罕見的那種，泛著淺粉金色，是老師給我的，大概是她從海洋深處的某些珍珠貝裡拿到的吧。至於特性麼……」佑希想了想，「得到它們的時候我才六歲，完全只當普通好看的珠子串了起來，後來也沒去注意……」
換句話說，哪怕那種珍珠有什麼特殊點，她也不知道。
「……你確定，出門之前它們還在的嗎？」
佑希點點頭。
這倒是件奇事，依照他們兩人的感知，居然都沒注意到這些珍珠的消失。
苦思半晌沒有結果，還想繼續思考下去的佑希被薩爾趕到床上睡覺，理由是第二天還要上課。
後者則去城堡的某個地方繼續尋找創始人逝世的真相——和那些友人可能被謀殺的猜測比起來，消失的珍珠不能佔據蛇祖大人絲毫心神。
薩爾給出了三天期限，而讓佑希糾結的是，隔天上完草藥課，回城堡的路上，她無意間回頭，遠遠的，就看到那個少年靠在黑湖邊的大樹下，對著她遙遙微笑。
……您老把薩爾給的期限當什麼了？
薩爾又不知道去哪裡了——自從到了霍格沃茲，薩爾大部分情況下都處於行蹤不明狀態——佑希讓哈利幫她把東西帶回去，自己小跑到湖邊，看著那少年輕笑的模樣，糾結的心情不予言說。
「現在才第二天。」他眨眨眼睛，笑道——言下之意就是還在期限範圍內。
反正薩拉查?斯萊特林說的是三天內離開，又沒說具體是這三天裡的哪一個時間裡離開。
憋了半天，佑希蹦出一句：「……你真不像是在被追殺的樣子。」
「是麼？但我確實是在被人追殺呢。」他拍拍身邊的草地，示意她坐下來，「而且對方很厲害。」
「有多厲害？」佑希不信，這個少年也不簡單，至少她的直覺告訴她，現在的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唔……大概，和你那位師傅一個級別。」他想了想，說出一個標準。
那確實是很厲害，但是……
佑希仔細看了他一會，才慢慢說：「可是，我看不出你有什麼頭疼傷腦筋的樣子。」連傷腦筋都不能用在他身上，更別提走投無路和絕望之類經常和逃命聯繫在一起的詞了。
「這個麼……」阿夏認真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大概是我心理素質比較好吧。」
「……」
看著小姑娘無言以對的樣子，他撲哧一聲笑了，抬手揉揉小女孩的頭髮，「沒人規定被追殺一定要灰頭土臉心生絕望吧？而且連自己都對以後的生活絕望了，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信心和希望，又怎麼能逃出升天呢？」
這麼說來，也對。
沒有在意對方把自己當小孩子對待的動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確實能當長輩——佑希仔細想了想，這說法也沒錯，人在慌亂的時候更加容易犯錯，倒不如以冷靜的平常心對待，說不定還能從中找到一線生機。
只不過大部分人都不會想到這點罷了。
看到佑希對此沒有絲毫異議、甚至很快就理解接受了的樣子，阿夏眼裡的笑意，更深了。
「啊，對了……」
在小姑娘抬起頭來的時候，他適時地收起了外露的情緒，微微顯出一點疑惑：「怎麼了？」
「離開霍格沃茲之後，你準備去哪裡？」
難道說……？
阿夏輕輕地挑了下眉：「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佑希認真地說道：「如果你真的沒地方去的話，我想……你可以去倫敦的D伯爵寵物店求助，那裡的結界力量不輸霍格沃茲，我想你的仇敵，應該也突破不了。」
從任何意義上來說，佑希雖然不是那種看到街上的乞丐都會難過得流淚的人，但是……也沒有薩爾那樣的完全近乎理智的心腸。在古安筠有意無意的保護下，她仍然保有了某方面的天真和善良。
拒絕了他人的求助，尤其明知道這麼做後，對方很有可能陷入生命危險，卻還是斷然拒絕提供幫助。即使知道，這是為了學校裡學生的安全，卻仍然會忍不住自責，並且，為對方擔心。
佑希知道自己不能夠讓薩爾改變主意——她也不會這麼做，畢竟學校裡的學生真的是很脆弱——但她也無法對那個禁林裡求助的少年坐視不管。因此，她只能盡自己所能，為他提供另一個可能有幫助的選擇。
依照D伯爵對動植物的熱愛和照顧，他應該會保護這個人的……吧？
佑希這樣想道，雖然把這樣棘手的事情推給別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但這已經是她能力的極限了。
她的力量，還不足以讓她做出那種可以讓每一個人都幸福的選擇。
對上那雙帶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幾乎看清楚了這個孩子純白心靈的思維想法，名為阿夏的少年沉默了好一會兒。
佑希茫然地抬起頭來，看著那似乎在神游的少年：「阿……夏？」
這呼喚似乎驚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少年，他很快收起眼底的情緒：「沒什麼。」
他定定地看了佑希好一會兒，才重新露出微笑，如同一個長輩般輕輕撫摸她的頭頂：「佑希，你是個好孩子。」
欸？怎麼突然說這個？
看著小女孩露出呆呆的模樣，阿夏沒有解釋，只是指了指她的手錶。佑希低頭一看，頓時慘叫出聲：
「啊啊要來不及了！」
她急急忙忙地和這少年道別，就向城堡跑去。
留在黑湖邊的阿夏目送那個淺栗色頭髮的女孩離開，直到看不到對方的背影，才把視線轉到碧藍的天空上。
冬日裡微微帶著暖意的空氣裡，少年對著天空露出淺淺的笑，那是想起了什麼幸福的回憶時才會有的微笑。
「姐姐，現在我知道了，為什麼你會這麼喜歡她……」
只有親身經歷了才知道，那樣不受任何大義影響、發自內心希望其他人生活得好、天真而又帶著善意的思考方式，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多大的幸福和溫暖。
即使是對他這個萍水相逢的人，也會盡力想要給他最好的選擇，就好像他是她相交已久的朋友一樣，會努力為他考慮。
已經有多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孩子了？
「雖然說，這個選項對我是沒什麼用，不過……既然你這麼為我考慮，那我也不能這麼坐視不管了呢。」
這樣自言自語著，他輕笑了一聲，轉身步入禁林的黑暗中。
在這世界上，有種行為叫做，偷渡。
比如這個阿夏的少年進入霍格沃茲的方式，比如這個叫阿夏的鮫人進入禁林的方式，比如這個叫阿夏的傢伙進入霍格沃茲城堡的方式……（喂！作者你夠了！）
「又見面了，公爵大人。」
半夜出現在辦公室視窗上的少年笑得如身後的月光般清雅，仿佛沒看到霍格沃茲黑魔法防禦課教授緊張的樣子。
奇洛戰戰兢兢地把頭巾取下，讓自己後腦勺上的主人正對那個坐在視窗上的少年。
仿佛貼在別人後腦勺上的臉開口了，嘶啞的聲音像毒蛇吐信：「我記得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了。」
「啊，公爵大人難道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售後服務嗎？」少年攤了攤手，「公爵閣下似乎還沒用過那滴血啊，看來我來得不算遲。」
伏地魔的神色有些警惕：「你有什麼問題？」
「不，我只是來提供一個……額外消息，算是售後服務專案之一吧。」少年笑吟吟道，「知道嗎？這個城堡裡，有一隻未成年的高等吸血鬼哦。」
對著那雙猛然睜大的細縫樣眼睛，阿夏笑得很開心。
「不知道這個消息，公爵大人可滿意？」
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次帶上了略微的激動：「是誰？」
阿夏無奈地聳了聳肩：「很遺憾，我只能知道它在這裡，具體是誰……還需要公爵大人自己去查明。」
「你不知道？」
少年笑著站到窗臺上：「畢竟對這個學校的結界來說，我是身份不明的黑戶啊，能站在這裡已經很不容易了呢。」
再在城堡裡亂竄，天曉得會出什麼岔子，要是迎面遇上老蜜蜂就好玩了。
聽出未盡之言的伏地魔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少年往後倒去。
窗臺外面，是距離地面幾十英尺的高空。
但這點高度，對那個少年來說，不會比從臺階上走下去更困難。
空曠的辦公室裡，只剩下奇洛神經質的聲音。
「主……主人……我……我需要做什麼……」
「……」
「我……我明白了……」
第 62 章
在霍格沃茲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接待不請自到的客人時，兩個睡不著覺的小傢伙正在城堡裡冒險。
霍格沃茲的城堡裡有著各種各樣的秘道，通向各種你想不到的地方，比如……
「這裡是哪裡？」一把掀開隱形衣，哈利和佑希疑惑地打量這個房間。
他們從一個最近剛發現的秘道出來之後，就來到了這個房間。
很空曠的房間，只有中央放著一個……
「那個，是鏡子？」仗著規格外的視力，佑希眯著眼道。
這是一間廢棄不用的教室。許多桌椅堆放在牆邊，呈現出大團黑乎乎的影子，另外還有一隻倒扣著的廢紙簍——但是，在正對他們的那面牆上．卻擱著一件似乎不屬於這裡的東西，仿佛是有人因為沒有地方放，而臨時把它擱在這裡的。
「沒有危險。」哈利看著自己手裡一個煉金器上閃現的綠色，說道。
兩個孩子走近了，才看清這是一面非常氣派的鏡子。它的高度直達天花板，華麗的金色鏡框，底下是兩隻爪子形的腳支撐著。
它的頂部刻著一行字：厄裡斯斯特拉厄赫魯阿伊特烏比卡弗魯阿伊特昂沃赫斯。
佑希看了看那面鏡子，沒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轉而去看其他地方。
「佑希！快過來！」
正在認真看那蒙塵窗簾的佑希茫然地走了過來：「怎麼了？」
哈利祖母綠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鏡子，仿佛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
難道鏡子有問題？
佑希摸了摸衣服下某個手柄，慢慢地靠近。
「佑希，你在鏡子裡看到了什麼？」在她走到哈利身邊的時候，男孩輕聲問。
哈利看了佑希一眼，他的眼睛睜得很大，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鏡子有問題？
佑希想了想，她確實感覺到這鏡子上帶著一點魔力，但是霍格沃茲裡帶有魔力的東西很多——確切地說，基本上和巫師界有關的東西都帶著魔力——所以剛剛被她忽略過去了，但現在再仔細地感覺了一下，卻發覺那魔力似乎不太一樣。
「哈利，你看到了什麼？」
她覺得，問題可能是出在哈利身上。
「……很多人。」哈利輕聲說，「有一個男人和女人站在我背後……深紅色的頭髮，眼睛……她的眼睛長得和我一模一樣，她在笑，又好像在哭……那個男人很高大，消瘦，戴著眼鏡，頭髮亂蓬蓬的，後腦勺的一撮頭髮很不聽話地豎著……和我一樣。他一隻手摟著那個女人，另外一隻手，放在我肩上……」
哈利看著鏡子，說著，他的右手忍不住去摸自己的左肩——自然，他什麼都沒摸到。
「他們，和西裡斯給的相冊裡……我的爸爸媽媽，一模一樣……」
沉默了一會，佑希道：「剛剛……你說，很多人……」
「嗯，還有好多人。」
佑希看到哈利的眼神從鏡面的左側慢慢移到右側，就好像他在挨個打量裡面其他人的臉。
「他們都看著我，在笑……」笑得那麼親切，就像是他的……家人一樣。
綠眼睛的男孩忍不住伸出手去，似乎這樣就能觸碰到他的家人一樣。
但他的手，在觸摸到鏡面前，被另一隻手抓住了。
哈利順著那只手網上看，他的友人抓著他的手，眼裡有不帶絲毫掩飾的擔心。
他又一次看向那面鏡子。
波特一家人笑眯眯地在朝他揮手。
他內心感到一陣強烈的劇痛，一半是因為喜悅，一半是因為深切的憂傷。
「哈利，別碰！」
佑希的聲音很急促，緊張擔心的情緒從中清楚地傳遞了過來。
「……佑希，你能看到幽靈……說不定……說不定那是我的家人！一直……一直跟在我身後……就像你說上次說的那個，背後靈，在守護我……」
「哈利，冷靜點！一個人只有一個背後靈！而且我看得很清楚，你身上沒有任何完整的魂靈存在，只有……」佑希咬咬牙，還是說了出來，「一片不屬於你的，靈魂碎片。 」
茶晶色的眼眸看著好友閃電形的傷疤。
細白的手指按在上面，微涼的體溫讓哈利亂糟糟的頭腦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哈利，你的靈魂泛著白光，是屬於白魔法的靈魂……但這片靈魂碎片上嫋繞著黑霧，那是黑魔法大師才會有的靈魂……這不是你父母的靈魂碎片，更加不可能是你的家人的……」
佑希慢慢地說著，清澈見底的眼裡，似乎什麼都沒有，卻又像是由於太過明亮，讓人看不清其中的晦澀。
「它是被遺落的。」
沉默在這個房間裡徘徊了很久，直到綠眼睛的男孩開口說話，才悄然離去。
「對不起，佑希……謝謝。」
確定哈利是真的冷靜下來了，佑希才慢慢放鬆，放開了被她緊緊抓住的手。
「這個鏡子……有點奇怪。」她抬頭看刻在鏡子頂部的那一行字：厄裡斯斯特拉厄赫魯阿伊特烏比卡弗魯阿伊特昂沃赫斯。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完全沒有語法和片語概念的文字讓佑希皺起了眉頭。
哈利也跟著抬頭，看了一會，突然出聲：「佑希，從右往左看。」
「欸？」
從右往左……
「……啊，原來是這樣啊。」
兩個孩子都沒有把那句話念出來，他們知道很多魔咒只能看不能念，否則說不定會發生什麼。
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 desire.（我所顯示的不是你的臉，而是你心裡的渴望。）
「……哈利，我們回去吧。」
「……嗯，好。」
兩個孩子走到再次打開的秘道，彎腰走了進去。
落在後面的佑希最後看了一眼那面氣派的鏡子，跟著走了進去。
「對了，佑希。」
「嗯？」
「你看到了什麼。」
「……我和你，在那個教室裡，就和普通的鏡子一樣。」女孩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和老師的魅惑力比起來，那個鏡子就是戰鬥力只有五的渣啊！」
「哈？」
回應她的是男孩茫然無意識發出的單聲詞，但是佑希沒有解釋。
「It shows us nothing more or less than the deepest,most desperate desire of our hearts.」
放著厄裡斯魔鏡的房間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披著黑色袍子的少年站在那金色氣派的鏡子前，伸出手，輕輕地觸摸冰冷的鏡面。
他似乎從中看到了什麼讓他無法抗拒的東西。
「姐姐……」
沒有人能聽到的聲音消融在空氣中。
他像是從中回過神來，撇了一眼兩個孩子消失的方向。
「如果只是精神力高就能抗拒你的魔力的話……你也不足以被那位校長作為最後防線存在。」少年自言自語道，「看到和真實的鏡子一樣的畫面……麼？」
「那麼，你心裡所渴望的，到底是什麼呢？」
他似乎是在對著某個人說話，但事實上那個人早已和自己的友人離開了這個房間。
「真的是擁有了足夠的幸福嗎？」
「……不，不是那樣的。」
「不是因為足夠幸福了，所以才能當成普通的鏡子……」
各種各樣的線索集合起來，慢慢地彙聚成了珍珠一樣美麗的線索，指引向某個方向。
「和現實一模一樣，代表的意義是，‘不變’。」
不變，維持現在的生活，維持現在的師徒關係，和友人一起在陽光下大笑……
解讀出某個孩子內心最隱秘的渴望，披著黑袍的少年眼底有什麼情緒在湧動。
「你真實的渴望，是‘維持現狀’。」
維持著現有的一切。
希望一切都停留在這個時間點。
「……看來，你也不是一無所知。」
最後的聲音如同陽光下的露珠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回到自己處於格蘭芬多塔樓裡的寢室，沒有驚動已經睡著的室友，佑希坐在床上，看著自己的手發呆。
纖白的手指一看就是被保養得極好，這是薩爾的要求。對一個魔藥大師來說，手的感覺不亞於身體的其他器官。
此刻，食指的尖端卻有一處明顯的焦黑。
佑希看了它好一會兒，手指搓動了一下，那片焦黑色就掉了下來。
取代它的，是嫩紅色皮膚，仿佛是剛剛長出來的一樣。
她慢慢地轉過頭，枕頭旁邊，有道銀色的光閃過，那是一根銀色的鏈子。聖潔的氣息在上面湧動，這是浸泡過聖水的證明。
她拿起那根鏈子，然後鬆開手。
銀色的鏈子從她的指間掉落。
焦黑色又一次出現在指尖，拇指，食指，和中指。
片刻後，脫落，其下是新生的嫩紅色。
茶晶色的眼裡，似乎有什麼破碎掉了。
第 63 章
久違了的夢。
罕見的，這次沒有出現任何清晰連貫的夢境，只有各種各樣的聲音伴著破碎的畫面出現，像被隨意剪輯了畫面和聲音的錄影帶一樣。
屬於男孩的手認真地梳理著小女孩順滑的栗色長髮，細細地理順。似乎是迷戀上了那柔順的觸感，即使頭髮已經梳理得差不多了，他仍然沒有放開。
大概是為了安撫因為梳頭時間過長而有些不安分的小女孩，男孩一邊順著那頭髮一邊說：「據說，將來，我們也會變成像父親和母親那樣……」
接下來理應是小女孩的回應，但畫面卻一瞬間破碎，像鏡子被打碎了，只能印出略微的殘像。
漆黑的空間裡憑空伸出一隻沾滿鮮血的手，還有那仿佛魔鬼般低吟的男人嘶啞般的笑：
「成為……我的……」
「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驚醒了整個寢室的人。
赫敏•格蘭傑一把拉開帷幕，快步走到隔壁的床邊：「古！古！你沒事吧！古？」
淺栗色頭髮的女孩死死地按著自己的腦袋，她是那麼地用力，以至於指關節都呈現缺血的蒼白。
睜得大大的眼睛裡，茶晶色的瞳孔卻猛地收縮，就如同是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
面對室友們的詢問，佑希好久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單詞：「頭疼……」
不用她說，只看那白得像紙一樣的臉色，赫敏等人就知道，這不是一般的頭疼。
必須說明的說，西裡斯雖然不著調了點，但是他對哈利的關愛無人可以否認。即使沒有了父母，有教父和雷古勒斯的存在，還有自己認識的好友，哈利覺得自己真的是得到了以前遙不可及般的幸福。
厄裡斯魔鏡只是勾起了他對父母以及父親那邊親人的思念——而這源頭來自於前些天西裡斯寄來的家庭相冊，那本原屬於詹姆•波特的相冊才是讓哈利看到那堆親人的原因。
所以，經過一晚上的冷靜，到第二天去大廳用餐的時候，哈利已經恢復常態了。
但他緊接著就發現自家的好友出狀態了。
「佑希出事了？」
掃了一圈大廳沒發現平日早起的好友，哈利找到赫敏•格蘭傑詢問，才知道今早淩晨的時候佑希突然頭疼，已經被她們緊急送進了校醫務室，現在正喝了安眠藥劑在龐弗雷夫人那裡休息。
「不要緊，龐弗雷夫人說只是疲勞過度，好好睡一覺就可以了……不過她大概要錯過午餐了。」
有著蓬鬆棕發的女孩整理好今天上課要用的書，把霍格沃茲內連校長都不敢得罪的隱藏BOSS所開具的請假條收好，準備一會兒上課的時候給教授，說明室友沒來上課的原因。
哈利覺得不可思議。
以佑希那滿溢的精力居然會疲勞過度？雖然薩爾給佑希佈置了很多作業，雖然這幾天課業稍微重了點，雖然佑希經常被斯內普教授抓去勞動服務到很晚才能回來，雖然他們昨天在城堡裡冒險了好久，雖然最近佑希經常和他抱怨做作業的時間不夠都快侵佔到她的睡眠時間了，雖然……呃，這麼算起來，似乎疲勞過度也不是很意外了……
默默清點最近行程，哈利的大腦裡蹦出三個大字，同時加粗標亮置頂高清：
玩脫了！
——在平常學生三倍以上課業的壓迫下，仍然堅持各種玩樂行程不變甚至有加劇趨向，這不是玩脫了是什麼？
……希望龐弗雷夫人永遠都不知道佑希真正的病因，阿門，啊不對，應該是梅林保佑。
從自家教父和塞德里克那裡深刻瞭解了校醫務室那位夫人各種豐功偉績，哈利在心底默默地為自家友人祈禱。
醫務室裡很安靜，這給需要休息的病患創造了很好的條件。
臨窗的病床上，閉目沉睡的小女孩突然醒了過來。
茶晶色的眼眸裡毫無睡意，異常清明。
「阿……夏？」感覺到有不熟悉的氣息靠近，被自己鍛煉出來的警戒本能驚醒的佑希詫異地看著正坐在她床邊微笑的少年。
「過來看看你，等會兒我就要走了。」阿夏幫助坐起來的佑希把枕頭放好，又拿起一邊的外套給她披上，以免著涼，這才微笑著說道，「今天是期限的最後一天了呢。」
沉默了一會，佑希輕聲說：「……抱歉。」
「這不是你的錯，不需要道歉，不是每個人都擁有拯救全世界人的能力。」阿夏揉了揉小女孩的頭，「佑希，不要讓自己背負太多，你還只是個孩子，你沒有背負一切的能力也沒有那個義務，遇到難處、不能解決的事了就去找你的師傅吧，她會幫助你的……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她都不會放棄你。」
阿夏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只要你沒有放棄。」
「算了，我在說什麼呢！」少年似乎覺得自己說的挺好笑的，笑著搖了搖頭，「走前，再送你個禮物吧……你習慣用右手，對吧？」
他執起小女孩的右手，微涼的手握在她的手腕上，佑希只覺得一股很舒服的涼意從皮膚相觸的地方傳遞過來。
然後她看到少年拿出了一條滿溢聖光力量的銀質手鏈，戴在她的右腕上。
「等等……咦？」
預想中被灼傷的畫面完全沒有出現，佑希不敢置信地伸手去碰觸那條鏈子——難道……昨晚那是她眼花了嗎……？
左手剛剛碰觸到手鏈，銀質手鏈倏然浮現一層電光，目標準確地擊打在她的左手上。
而這過程中，右手卻完全沒事。
「嘶！」佑希倒吸一口氣，那電光對**傷害不大，但對心理影響極差——有了希望又破滅掉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手鏈對黑暗生物的攻擊以程度不同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電擊，第二階段是聖光灼傷，第三階段……手鏈自動會斷掉，那時候……」阿夏說得似乎沒頭沒腦的，但佑希卻聽明白了。
當手鏈斷掉的時候，就是她完全轉化為黑暗生物的時候了。
「我的右手……」
「我借助你身上的那個禁咒力量，暫時壓制了一部分黑暗血脈，禁咒失效的時候，它也沒用了，不過在那之前，你的右手仍然是人類的部分。」
少年的聲音不是很響，但在佑希聽上去，就如同是悶雷一樣。
不要一個人背負……遇到困難去找師傅……無論我變成什麼樣……現在送的手鏈，針對明確的壓制力量……這樣隱喻明顯的話……
佑希的手抓緊了被子：「阿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是不是知道……」我的過去……
面對小女孩驚異的目光，那目光中的訝色是如此明顯，甚至還有連主人自己也不知道的渴望——渴望有人告訴她，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夏偏過頭，避開了佑希的目光。
現在……還不是時候……
「佑希……你準備，耶誕節回家，還是要留校？」轉開話題，阿夏像是在逃避什麼似的強迫自己看著佑希的眼睛。
少年的眼神已然平靜無波，佑希知道即使自己再怎麼追問也不會有結果了，所以她也順著這個話題轉開了：「……我打算……不留校。」
阿夏輕輕地挑起眉頭。
不留校？
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回答回家嗎？這孩子不會說謊話，這麼說來……
不留校……不在學校裡，但也沒說回家，所以……
準備耶誕節獨自一個人過，為了研究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眨眼間就把小女孩玩的語言陷阱摸得清清楚楚，阿夏微微翹起嘴角。
「……那麼，耶誕節再見。」
少年微笑著擁抱了一下佑希，在小女孩還沒反應過來前，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很快退開。
那個吻，比拂過湖面的微風還要輕。
然後他的身體就像陽光下的露珠一樣，消散了。
空氣裡似乎還留著那個少年的輕笑聲。
「是用水留下的替身，本體應該早就離開這所學校範圍了。奇怪，這種消耗極大的法術一般不是應該保命用的嗎？他用在這裡，難道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佑希，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現身的黑髮鬼魂看著少年消失的地方，自顧自說著判斷，準備徵詢自己弟子意見的時候才發現不對勁。
」……不，沒什麼。薩爾你什麼時候來的？」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小女孩捂著臉頰，語氣生硬地轉開話題。
薩爾看樣子也沒準備深究自家弟子臉紅的問題，隨口道：「剛剛，察覺到比較強烈的力量波動所以過來看看，那個人到底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
氣鼓鼓地扔下這一句話，小女孩一掀被子把自己連頭一起埋住。
留下蛇祖大人滿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
遠在太平洋上，某個人類科技水準無法探測到的荒島上，礁石上自在擺動的金色魚尾頓住了。
有著美麗卻也猙獰的容貌的獨眼鮫人撐起身體，看向西方。
「法術……被破除了……」
下在她唯一的學生身上的法術，是一個類似定位和保護的法術，當被保護者陷入極大的恐慌或者遭受強烈的危險時會自動像她傳遞警報，同時能為被保護者提供一定強度的結界，是一個相當複雜高深的法術。
然而現在，這個法術被外力以極其巧妙的方式破除掉了。
是解咒。
那個法術沒有被驚動就被解除了，能造成這種效果的，除了法則層面的「無效」外，只有對應的解咒才能辦到。
但是……
那是鮫人王族所獨有的法術，本來是用以保護幼年的王室血脈的，只有鮫人王族能下也只有王族能解。然而在她的族人幾乎全部長眠海底的現在，理應沒有人能破除掉那個法術才對。
不，不對……還有一個人……
深碧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無法抑制的仇恨，還有，恐慌。
她怎麼會忘記……已經被覆滅了王國和族人的她……還有一個同血脈者！
難道……佑希遇到他了……
那個人……那個人發現有海族法術保護的佑希……會做出什麼來？
少女模樣的鮫人王者無法想像也不敢想像，她只知道，自己必須儘快趕到那個小女孩身邊。
佑希……別出事……
駕馭著大海的力量快速向西方趕去的美麗鮫人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慌亂。
‘安筠，告訴我，霍格沃茲在哪裡！快！’
黑主學院裡，正準備休息（時差問題……）的古安筠愣了一下，這才閉上眼，回應皎鏡的心靈傳訊。
‘霍格沃茲？那所學校被標記了很多無法流傳位址的魔法，我不能說出口，但是可以讓薩爾給你指引……出什麼事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緊張。’
突然接到來自皎鏡的心靈傳訊，而且對方的語氣還是她從未見過的急促，古安筠很疑惑。
皎鏡似乎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佑希不是鮫人族，應該不會有事……但是我還是怕他會下手，那個人……我從來都沒明白過他到底在想什麼……’
古安筠皺起了眉頭：‘鏡，你說的沒頭沒腦的我聽不明白……難道有你的仇家要對佑希不利？’
‘……對不起，安筠，我暫時不能和你說清楚，我先去霍格沃茲，等我確定佑希安全之後再說……對不起……’
把和薩爾聯繫的方式告訴皎鏡，斷開心靈傳訊的古安筠默默睜開眼睛。
她從未見過皎鏡這個樣子……
她留在佑希身上的符文沒有任何危險反應……依照薩爾的性格，遇到那種攸關佑希生死的大事是一定會告訴她的……
霍格沃茲，到底發生了什麼？
略略思考了一下，古安筠重新穿好衣服，走出了宿舍。
以完美的憂鬱表情掩蓋神遊天外事實的少年突然聽到某個可惡的女人聲音在教室門口響起。
「玖蘭同學，出來一下好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19
第 64 章
「佑希，真的沒事嗎？」哈利認真記下奇洛教授講得磕磕絆絆的重點後，有點擔心地看了眼身邊的女孩。
小女孩微微低著頭，垂下的淺栗色髮絲遮蓋了她的表情，從哈利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蒼白的唇。
「……嗯，不要緊，不用擔心。」她抬起頭來，笑得很勉強道，「龐弗雷夫人也說了，只是太累了而已，等下回去休息就好了……」
「……」
流暢的字跡一頓。
沒去管才記到一半的筆記，哈利扔下羽毛筆，合上筆記本，把課本和羊皮紙都整理收拾好塞進書包，然後站起來向奇洛教授報告道：「教授，佑希她不太舒服，我送她去醫務室。」
「哈……哈利？」被拽起來的小女孩驚訝地看著一反往常溫吞的友人，條件反射就要拒絕，「我都說了我沒……！」
撲通！
茶晶色的瞳孔倏然放大。
撲通！
仿佛戰鼓般響亮的心跳聲。
女人的嘴唇一開一合，仿佛在說著什麼……那輕巧地勾起的唇角似乎是在笑，卻在覆蓋面孔的無數鮮血中變得詭異。
‘對不起……不能陪你到最後了……’
虛空中伸出的染血的手，仿佛要掌控住她的全部。
‘成為……我的……’
半撐起的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力氣，滑倒在課桌上，打翻了墨水瓶。
「佑希！」
好像有人在大聲喊著她的名字。
外界的一切都似乎離她遠去，眼界像是蒙上了一層紗，聲音的傳遞仿佛是隔著一個世界一樣，什麼都看不見了，什麼都聽不清了……
‘我去看了那十年才盛開一次的玫瑰……不過聽說摘下來就會枯掉，所以沒帶回來，下次開花我就用樹脂把它凝固起來……’
‘不要！不要！’
‘好可怕！快來救我！救我！’
‘無法逃避……已經無法逃避了……’
這些……是誰的聲音……那麼熟悉，就像……
小小的她對著一個看不清樣子的少年笑得燦爛：‘我沒事的哦！所以，你也不要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哥哥大人！’
有誰溫柔地抱著她說：‘……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無意識睜開的茶晶色眼眸中，沒有焦距的視線分散著，似乎看著一切又似乎什麼都沒看到。
微微顫抖的唇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只有它們的主人才明白那是什麼。
誰……是誰……
你到底……
「……是誰？」
貼在女孩額頭上的手發出的淺紫色光芒一頓。
那茶晶色的眸子重又閉上，這讓他知道，眼前的孩子尚未清醒。
那只是無意識的夢囈。
認識到這一點，他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松了口氣。
「封印的力量在減弱，大概離全面崩潰不遠了。」手上盤踞的淺紫色光芒慢慢散去，有著醉人心神般美貌的少年像是怕吵到那孩子一樣，輕聲道，「YU……血脈的力量在那裡，即使是以母親大人的生命為祭而成的禁咒，也封印不了她多久了。」
「記憶的碎片在不斷浮現……如果再這麼下去，在禁咒失效前，她就會陷入自我人格崩潰。」
這裡是霍格沃茲的校醫務室，但本該作為主治醫生的龐弗雷夫人卻沒有在這裡。
送佑希來醫務室的哈利貝薩爾三言兩語打發回去繼續上課，現在呆在這病房裡的，是四個人類——雖然真正追究起來，這裡其實一個人類也沒有。
「……」聽完那血族始祖的話，千年前最強大的黑巫師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如果佑希還醒著，她會發現，薩爾離開的方向是千年前，屬於他的休息室。
那裡存放著斯萊特林真正的寶藏，能讓每個巫師都為之瘋狂的、自古流傳下來的魔法書。
室內，只能聽到沉睡的孩子輕淺悠長的呼吸聲。
獨眸的美麗少女閉上了她唯一的眼睛。
「玖蘭樞，回答我，你真正希望的，到底是什麼。」
深栗色的眼中有紅芒閃過。
玖蘭樞仿佛帶點自嘲般道：「……你應該知道，那不是你會喜歡的答案。」
輕柔的風在經過那墨發碧眸的少女時，如同被凝固了一般。
「即使是現在？」
「……」
這一次，玖蘭樞沒有回答，那碧眸的鮫人也沒有追問，而是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她要找薩爾去問更加詳細的事。
比如，那個已經離開的，名為阿夏的少年。
霍格沃茲的校醫務室很大，但有了那些病床在，看起來並不空曠。
玖蘭樞細細地為睡著的孩子理順長髮，恍然間想起，似乎上一次為他心愛的妹妹順發，是將近六年前的事了。
最後把紅寶石發梳插在淺栗色的發間，看著那沉睡的側臉，少年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深栗色的眼裡深深沉沉的，讓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低沉的聲音在病房裡響起，唯一的聽眾卻早已迷失在夢的國度。
「重要的存在，如果是可以那麼容易就捨棄掉的，也不能被冠以‘重要’之名了。」
最後離開病房的始祖沒有發現，女孩床頭櫃上的水杯裡，一個小小的幽藍色身影一晃而逝。
隱約可見，那似乎是一個有著女孩的上半身和魚類的下半身的水精靈。
不知道什麼原因，這水精靈的面容很模糊，連身形都有些水霧彌漫的感覺。
它從水杯裡探出頭來，感覺到那兩個讓它倍感壓力的存在已經走得足夠遠了，這才從水杯中一躍而出。
魚尾帶起的水滴在空中劃出一道驚豔的弧度，七色的虹在光下一閃而逝。
小小的只有幼童手掌大的水精靈落在女孩的枕邊，它周身的霧氣沒有在枕頭和被子上留下絲毫痕跡。
它甩了甩尾巴，身體立刻像是在水中滑動一樣，無視了大地引力，在沒有絲毫憑依的空中飛起來——不，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遊動。
藍色人魚狀的水精靈很快游到了女孩的發梳處，似乎對那個發梳不太感冒，它孩子氣地甩了梳子一尾巴。
不過似乎力氣不足，梳子連動都沒動一下。
小人魚周身的水霧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好像在發脾氣。
不過它很快平靜下來，這時候，它發現女孩似乎睡得很不安穩。
清淺悠長的呼吸變得急促，薄薄的眼皮下眼球劇烈地轉動，她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噩夢，想要醒來卻無力從中脫身。
停頓了一下，它遊了過去，然後在女孩皺起的眉心輕輕地吻了一下。
仿佛有什麼力量展開，小女孩本來充滿掙扎的神色平靜了。
有什麼東西的力量，被墨藍色的光芒壓了下去。
小人魚抬頭看了眼窗戶的方向，魚尾一甩，躍回了水杯，消失在那不到200cc的水裡，再不見絲毫痕跡。
帶有法術氣息的風從視窗呼呼地吹了進來，風中那獨眸鮫人的臉略微有些模糊：霍格沃茲對她的力量壓制超出預計之外，以至於這個分享了五感的法術形成的替身都被干擾到了。
「奇怪……剛剛，明明感覺到皎燭的力量了……」
少女的聲音由於魔力干擾而顯得有些失真，但其中的力量卻沒有絲毫減弱。
在室內盤旋了一周沒有發現異常，那風最後在女孩病床邊緩緩散開。
「……是麼，阿鏡在霍格沃茲了，玖蘭樞也到了那裡……」認真地聽著水汽凝成的小人魚的報告，坐在公園長椅上的少年用手裡的塑膠叉子叉了塊奶油蛋糕，送進嘴裡，神色輕鬆愉快。
「如果只憑佑希自己的力量，那個封印大概還能堅持一年多吧……可惜我等不了了呢，推一把吧……繼續留在霍格沃茲，有新的情況就來告訴我吧。」對那水精靈的小人魚下了新的命令，阿夏揮揮手讓它回去。
「有他們在，那個殘魂估計蹦躂不了多久了，不過他也把該做的做得差不多了……和我預計的一樣呢，現在剩下的，就是耐心地等待了……」
把吃完了的蛋糕盒子連同其他包裝一起丟進垃圾箱，少年步伐輕快地離開了公園。
寒風中，只留下了他最後的隻言片語。
「如果有人陪著的話……不會太孤單吧……」
第 65 章
這是一頂破舊的冠冕，原本應該是亮金色的外表，現在卻暗淡得沒有絲毫光澤，即使扔到垃圾堆也不會被多注意幾眼。
它被小心地放置在了一個繪滿了古代魔紋和圖案的法陣中央。
淡白色的人影懸浮在其上，身影模糊，像是被風吹的蠟燭一樣飄搖不定。
奇洛站在一邊，他的頭巾早就解下。此刻，他背對著這個法陣，把自己的後腦勺對著那個模糊的人影。
「主……主人……」
「好了，就是現在，把你的魔力灌輸進去！」
伏地魔沙啞的聲音命令道，那些魔紋和各種奇特的圖案一個接一個地亮了起來。
仿佛有什麼力量在牽扯著，奇洛的身上出現了一個乳白色的人影，它被牽引著和那個淡白色的人影融合。
淡白色的人影劇烈晃動了一下，像是在抵抗著這種融合。
但是它的行動毫無成效，它被融進了奇洛身上出來的人影裡。
這個過程花了整整三個小時。
在那個淡白色的人影消失後，破舊的冠冕似乎變得亮麗了一點，但也只有一點而已。
「我需要一點時間，來徹底融合它……把拉文克勞的冠冕放到那中央去，它是我們找到那只幼年血族的重要工具。」
「是……我的主人……」
最近經常做夢啊。
佑希看著周圍朦朧的景色這樣想到。
隨著那股力量越發明顯，越來越多記憶的碎片浮現了出來。
有時候是四口之家闔家歡樂的畫面，有時候……卻是滿目鮮紅仿佛血池般的恐怖房間。
畫面裡的人永遠看不清模樣，只能大致分辨是男人、女人和一個比她大的少年。
應該是她的父母和哥哥吧？
佑希不確定地想道，但是有兄妹會互相親吻對方嗎？
唔，難道是師傅說過的……童養媳，或者童養夫？
呃……現在應該沒這種事了吧……
胡思亂想著，佑希突然發現，這次的夢不太一樣。
往常的那些夢裡，即使是再怎麼溫馨快樂的記憶，也總彌漫著一種讓她無法安心的氣息。
根據薩爾的分析，那應該是小時候的她在最後喪失記憶前，潛意識裡留下來的。
由於最後遇到的事情太過可怕了，所以間接影響到了以前的記憶，即使是再如何讓人放鬆的回憶，都彌漫著淡淡的恐懼。
對未來的恐懼。
但這回的夢，卻沒有恐懼的感覺。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沒有任何情緒殘留。
至少她是感覺不到。
夢境的世界慢慢地變得清楚。
她出現在一片草地邊，面對著深沉看不到底的湖水。
這是……
她訝異地張望了一下，發現這回的夢境，居然是她熟悉的地方。
英國巫師界最好的學校，霍格沃茲城堡外的黑湖邊。
真是稀奇啊，難道沒有失憶時的我來過霍格沃茲？
她這樣想道，看到很多穿著黑色巫師袍的男男女女匆匆走過，快步小跑著朝著大門的方向趕去。
神色匆匆。
佑希皺起了眉。
這回的夢境似乎有變化了。
往常的那些夢境裡，都是以她自己的視角看那些記憶，雖然有屬於自己的意識，但是身體和行動卻不受她的控制。就好像是單機遊戲裡的那些過場動畫一樣，被設置好了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如果硬要打破這個劇情的話，她會從中醒過來。
——可惜，到目前為止，她成功奪回夢境身體控制權並打破那個回憶，蘇醒過來的次數不到三次。
這回……卻是有點像使用冥想盆的情況。
她無法和那些人產生交流，他們也看不到她……
完完全全的，旁觀者角度。
那個方向……是霍格沃茲的校門方向，難道有什麼大人來，所以準備迎接嗎？但是看那些人臉上的神色又不太像……
一邊分析著這回的夢境形式，一邊思考著夢境內容，佑希跟上那些不太像霍格沃茲學生的小巫師們。
之所以說那些人不太像是小巫師，主要是她發現這些人的戰鬥意識都非常強。即使是匆匆一眼掃過，佑希也發覺，這些人在這樣行色匆匆趕往某個地方時，仍然維持著極其便於使用魔杖的姿勢，處於隨時可以戰鬥、被偷襲了也可以瞬間反擊的狀態。
而這些，是霍格沃茲的學生不具備的。
——嗯，她自己除外。
哈利勉強也能除外，但是哈利絕對沒有這些人的嫺熟。
仿佛是把戰鬥刻進了骨子裡的熟悉。
但看那些人的年紀，都是處於霍格沃茲學員的年齡啊……
可能是因為處於睡眠中，佑希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糊裡糊塗的，根本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教授*#@%¥回來了！」
而且，說話的語法和單詞也有很大不同，這給佑希的辨認工作帶來了相當程度的麻煩。
啊啊怎麼有種穿越到英國中世紀的錯覺啊……
有幾個女生外面的長袍沒有扣好，露出穿在裡面的衣物，那樣式立刻讓佑希聯想到了自家的蛇祖大人。
怎麼看……都像是薩爾那時候風行的衣物啊。
小跑著，佑希很快看到了校門。
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上那個渾身是血的女人。
佑希的呼吸幾乎為之一頓。
但很快，她認出那個女人，並不是這些天經常夢見的，疑似母親的人。
黑色的巫師袍幾乎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仿佛不會停止的血還在她的身下擴散，佑希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流那麼多的血。
仿佛太陽般的金色從眼角掠過。
人群像是摩西分海般散開，像疾風一樣快速穿過人群的青年沖到那倒著的女人身邊，抱起她，朝著城堡跑去。
他的金髮如同太陽般耀眼，那是一身黑色的巫師袍都無法阻攔的耀眼。
她聽到那個男人大聲地重複著一句話。
佑希聽懂了這句話。
他在喊：
「堅持住，赫爾加！」
第 66 章
在龐弗雷夫人的威壓下，佑希乖乖地在醫療翼裡躺了四天。
第五天的時候，佑希實在是無聊得緊，就在她忍不住要策劃如何從醫療翼女王眼皮子底下偷溜出去的時候，薩爾來了。
「跟我來。」
蛇祖大人即使死去也不減當年風采，黑袍揚起的氣勢一如當年面對教廷大主教的圍攻。
「呃……」小女孩遲疑地看了看就在不遠處的醫療翼女王。
「她不會發現的，你以為我是誰？」
挑起的眉訴說著主人被小看了的不爽，乖乖閉上嘴巴跟上步伐的小女孩在對方看不到的角度裡辦了個鬼臉。
哼！
「對了，薩爾，這幾天我做夢夢到……」
佑希正想告訴薩爾自己疑似夢到他千年前好友的事，前面的鬼魂目不斜視，涼涼道：
「我對你的記憶不感興趣。」
「……」可是這回不是我的記憶，應該是疑似這座城堡的記憶……
「快點跟上，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好吧，很少見到薩爾這麼著急的樣子，那等以後有空了再說吧。
霍格沃茲裡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寸牆壁，都沉澱著一種厚實感。
每次走過那中世紀一樣的走廊時，她總有種錯覺，似乎整個人都穿越到了千年以前。
身邊好似有無數的人在經過。
在走過醫療翼的另一個病房時，佑希恍然間看到了棕發的女子緊閉雙目，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
金髮的男人握著她的手，輕輕地說著什麼。
佑希忍不住集中精神去聽，但因為對古代英語的掌握不是很好，她只聽清楚了那些語法比較簡單的詞句。
「赫爾你看，雪停了。」
「赫爾……今天有個學生在你的第六溫室裡搗亂，被我抓去丟給羅伊娜教育了！哈哈，真想讓你看看他從羅伊娜辦公室裡出來時的臉色……放心吧，你的寶貝溫室沒事，我幫你照顧的很好。」
不知何時，有個穿著水藍色長裙的女子站在一邊，拉開窗簾：「赫爾，你看，出太陽了呢！你再不醒來的話，別提你那些寶貝草藥了，連你的第六溫室都要被戈德里克折騰壞了……」
「羅伊娜你亂說！明明溫室好端端的！赫爾……加最喜歡的溫室我怎麼會弄壞！」金髮男人像是振作了起來一樣，反駁道，「不過我還是希望赫爾……加能自己去看看，我再怎麼照顧，看起來那些花草也沒有你在的時候精神……我果然沒有草藥學的天賦啊！」
「那是連梅林都知道的事實吧？」長裙女子調笑道。
兩個人像當年那樣鬥著嘴，如果是以前，躺在床上的女子肯定會無奈地笑著上來勸架。
沒多久，即使沒有那個人開口，他們還是停了下來。
因為那個會勸架的人不會再開口了。
長裙女子的身影慢慢淡去。
金髮的男人眼底似乎有什麼在慢慢消失。
「赫爾……醒過來吧……」
「赫爾……我想看你在溫室裡照顧花草的樣子，就算你再讓魔鬼藤扔我一百遍也好……」
「赫爾……拜託你，不要再睡了……」
「赫爾……」
金色的發像是失去了光澤一樣，男人伏在女子的床前，再沒有什麼話語傳來。
好像有什麼東西閃了下光。
佑希忍不住朝他走近了幾步，卻有什麼扯住了她的手。
似夢非夢的感覺一下子潮水般退去。
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裡，終於有了焦距和神采。
被安置在法陣中央的破舊王冠上，似乎有什麼微光閃過，卻又很快消失。
「走路也能晃神？」薩爾皺著眉頭，似乎對她的樣子很不滿。
佑希甩了甩頭，把那種昏沉沉的感覺驅散掉：「唔，大概是沒休息好……」
如果是以往，薩爾肯定會嘲諷道：「一天睡十二小時都沒睡夠你是在往家畜方向發展嗎？」
佑希都做好被灑毒液的準備了，但是沒想到薩爾卻只是再次皺了皺眉，居然什麼都沒說，就繼續朝前走去了。
奇怪了，薩爾怎麼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小女孩連忙跟上對方突然加快的步伐。
現在是上課時間，城堡裡很安靜，一路走來，畫像的人紛紛朝他們鞠躬致意，直到他們從那些畫框能看到的地方消失。
有些比較活潑的小傢伙則是在畫框裡穿梭著，跟上他們的步伐，直到他們進入沒有畫框的走廊。
佑希詫異地看了看四周，她還是第一次到這裡來。
在這之前，她幾乎沒見過有哪個走廊裡是沒有掛著畫像的。
「這裡是……」
佑希認真地回憶了一會，訝異地發現自己居然完全想不起來她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
就像是有只無形的大手，把她記憶裡有關這裡的路線都抹去了一般。
又是魔法的力量？
想到赤膽忠心咒、下在布萊克老宅的不可標記之類的保密魔法，佑希若有所思。
「這裡是哪裡？」
黑色的巫師袍劃過地面，悄無聲息。
「霍格沃茲的地下部分。」薩爾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說話很簡潔。
佑希無意間回頭，突兀地發現身後七八米處，德拉科•瑪律福正帶著他的兩個大塊頭跟班走過。
有個皮膚微黑的帥氣男孩從一邊走了過來，看到那標誌性的鉑金色頭髮，笑著說了什麼。
德拉科•瑪律福放慢了腳步，似乎在等著那個男孩跟上來。
「……這裡是地窖？」
結合薩爾說的話，佑希只能推測出這一個符合條件的地方。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走廊盡頭，面對那片帷幕，薩爾用蛇語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帷幕自動拉開，露出之後極具斯萊特林風格的房間。
腳底是柔軟的地毯，造型優雅地高背椅帶著貼合身體曲線的弧度，壁爐裡的火正在熊熊燃燒，驅散了一路走來的陰冷。
薩爾推開了這個房間右邊的一扇門，示意她跟進去。
這個房間沒有生火，佑希感覺了一下，基本確定這裡是薩爾的私人魔藥間了。
不僅僅是這個房間裡的溫度是維持在一個恒定的對熬制魔藥藥性穩定大有幫助的點上，還有那彌漫了整個房間，淡而不散的魔藥氣息。
厚實的天鵝絨窗簾把窗戶遮掩得嚴嚴實實的，佑希估摸著那窗外大概是正對黑湖底吧。
不知道開了窗會怎麼樣呢……
偷偷瞄了眼薩爾，後者走進和這魔藥間相連的藥材間裡拿材料去了，佑希輕手輕腳地溜到窗邊，小心地掀起窗簾。
出乎意料之外。
映入眼睛的，是明媚的陽光，殘留了些許積雪的草地，還有在陽光顯得純白的第六溫室。
第六溫室？
佑希愣了一下。
某種想法像閃電一樣掠過她心頭。
似乎，在薩爾還沒想起過去的時候，就曾經不止一次聽他提到過某個人，只是以前沒有怎麼注意……
因為連薩爾自己也記不清那個人是誰，只知道，應該是他很熟悉的人。
因為他所能回憶的那些片段裡，都是和那個人有關的片段。
薩爾會記得那個人不擅長什麼，擅長什麼……
隱隱約約的，有個想法冒了出來。
但在佑希抓住它前就消失無蹤了。
隔壁間裡似乎有什麼響動，佑希不動聲色地放下窗簾，仿佛沒事人地走到魔藥操作臺前，一臉好奇樣地試圖把其中兩種魔藥混合起來。
「哈，我們從不缺乏嘗試新事物勇氣的佑希小姐，又有新的點子要實踐了嗎，比如……」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黑髮男人掃了一眼小女孩手裡的藥劑，「把變異的暗魔藥劑和西堤斯拉三號藥劑混合起來？」
佑希火速放下手裡的藥劑，笑出一臉燦爛：「薩爾你回來啦！」
「如果我再不回來，我的魔藥間就該泯滅此世間了吧？」反常的，薩爾沒有潑什麼毒液，而是冷冷地嘲諷了一句，然後把手裡的藥劑遞了過去。
「喝下去。」
「呃……」看著那藥劑閃耀著連自己的魔藥都比不上的豔麗色彩，小女孩的後腦勺落下大大的冷汗。「薩爾，你……你不會是要謀殺親徒吧？」
話雖這麼說，佑希卻全無異議地接過那藥劑，仰頭喝了下去。
被質疑的魔藥大師冷哼一聲：「我要謀殺你絕對不會浪費我的藥！」
眼看著她喝完，薩爾才一指旁邊的躺椅：「這藥有安眠作用，去那裡睡。」
已經感覺自己有發困前兆的佑希乖乖過去躺下，不過幾秒時間，小女孩的呼吸就變得輕淺悠長。
薩爾等了片刻，確定佑希真的睡著了而不是在裝睡，這才走到魔藥操作臺前，把剛才被佑希動過的西提斯拉三號藥劑挑出來，和另一隻泛著幽藍色光芒的藥劑混合。
兩者混合後變成了一種膏狀物，薩爾把扔進一個巴掌大的銅質香爐裡，那膏狀物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地揮發開來。
整個房間裡彌漫起一股淡淡的陽光的味道。
這股味道似乎對薩爾來說是很不喜的香味，他冷著臉給自己附加了好幾個魔法，這才細細查看女孩的情況。
小女孩微微皺起的眉仿佛是被安撫了一般平展開來。
在她身體裡蠢蠢欲動的力量被引導著，慢慢地凝結於某個地方。
看來是起效了。
但是沒有預計的好。
默默地比對理論和實際的差距，薩爾在原地站了一會，走到窗前，習慣性想要拉起窗簾的時候，才想起，這不是千年前。
已經……不在了。
他轉身走到操作臺前，繼續改進配方。
這期間，他身上的防護魔法沒有一刻停下運作。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20
第 67 章
佑希在那個魔藥間裡睡到晚上六點多才醒來。
很久沒睡這麼舒服了呢！
小女孩伸伸懶腰，對著自己身上多出來的毛毯和運作的保暖咒發了一會呆，然後拉開薄毯，發現薩爾已經不知道去哪裡了。
桌上放著一瓶藍色藥劑，和薩爾華麗的花體字留言條。
喝完回去醫療翼。
好吧……真是言簡意賅。
聳了聳肩，她捏著鼻子灌下那瓶內容不明的魔藥，忍著想要反胃的衝動走出這個千年前斯萊特林創始人的私人休息室。
讓她覺得驚訝的是，這個時候，她竟然清晰地想起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這讓本以為會迷路到哈利來撿人的佑希默默地在心裡對魔法之神上了一柱香。
感謝全能的魔法之神指引迷途者道路……
辨認了一下方向，佑希決定先去廚房拿點吃的。
被重重魔法保護起來的法陣中央，破舊的王冠像是被什麼光照到了一樣，時不時閃過一陣微光。
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停下了腳步。
她歎了口氣。
「果然……不去看看，還是放不下心啊。」
腳下的步伐一變，她朝三樓走去。
無人的房間裡，突然多了一個人影。
「就是這裡嗎？把我的思緒往外發散的……嗯，按那些麻瓜的說法，信號加強器？」
男人好奇地打量著腳下的魔法陣，然後他臉上輕鬆的神色褪去，慢慢地變得嚴肅。
「這個法陣……」
男人嚴肅地轉頭問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女人：「幹什麼用的？」
肉眼可見的，那個女人額頭迸出一個青筋：「你看了半天什麼都沒看出來！？」
「……呃哈哈，你知道我對魔法陣啊之類的理論完全不通啊，除了變形術的理論外，真的……咳，你知道的。」男人左顧右盼，瞄到被放置在中央的王冠，臉色馬上凝固了。
「你擋到我了，戈德里克！」身後的女子毫不客氣道，她正在查看這個魔法陣的作用，眼前這個大型垃圾剛好擋住了幾個關鍵點。
不知道什麼時候戈德里克的臉上已經滿是冷汗了。
他小心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羅伊娜看向法陣中央的眼神。
「呃，那個……羅伊娜我突然想起今天赫爾……加好像情況有點好轉了我看到她手指動了一下呢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羅伊娜：「我說……你不知道今天一整天看護赫爾的人是我嗎？」
「……」
「那個……今天薩爾把一個小姑娘帶走進了他的私人休息室直到現在都沒出來我們不去看看真
的不可以嗎我記得當年費麗娜嫁給薩爾的時候也才十五六的樣子？」對不起了薩爾但是為了霍格沃茲的未來和你的後裔安全你還是先背個黑鍋吧！
（正在禁林研究哪種草藥效果更好的薩爾打了個噴嚏。）
因為心情太過緊張，戈德里克說話都不帶斷句的。
羅伊娜看白癡一樣看著戈德里克：「我們當年普遍結婚年齡都是十五六歲吧？而且那個小姑娘是薩爾的親傳弟子，如果薩爾喜歡她絕對不會收她當弟子……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這個暗戀赫爾一千多年結果直到現在在我面前連她的昵稱都不敢叫的白癡嗎？」
「……」
這次很清楚的，名為戈德里克的男人石化成了蒼白雕塑。
「不！不對！羅伊娜你怎麼知道的！」男人一下子從石化狀態中脫出，漲紅了俊臉，用力揮著手，就像這樣就能揮散剛才羅伊娜說過的話一樣。
「沒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吧？連分院帽都知道你到最後都沒膽子跟赫爾表白，真虧了你還是代表勇氣的格蘭芬多。」羅伊娜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現在，從這個法陣上滾開，我要檢查它的效用！」
「獅子的勇氣才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而且赫爾有心上人的，不然我早就去表白了就算搶婚也要把赫爾帶過來！」
「哼！到時候恐怕是某人一臉笑得比哭還難看地對赫爾說‘祝你幸福’背地裡自虐一百遍吧！」羅伊娜冷哼了一聲，「一千年裡都只敢叫赫爾名字的人沒資格說這話！」
「我怎麼可能會……」戈德里克嘟嘟囔囔地走開，一時被「自己的暗戀居然是天下人人皆知不知道赫爾知不知道呢」的念頭佔據，他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在幹嘛。
等他想起來再去擋的時候，羅伊娜已經看到了那個破舊的王冠。
之前還在鬥嘴的獅祖大人一瞬間屏住了呼吸——雖然他早就不需要呼吸了。
然後優雅的鷹祖大人瞬間暴走了：「混淡那是赫爾專門送給我的王冠啊啊啊那混淡居然敢把它扭曲這個樣子我要詛咒……唔唔……」
戈德里克死死捂住自家好友的嘴：「羅伊娜冷靜冷靜冷靜啊那是薩爾最後的後裔他要是死了薩爾就真的回不了了你的王冠被弄成這個樣子我也難過但是我們不能光顧著生氣應該要想辦法把它修好是不是不然赫爾醒來看到她送你的王冠變成這個樣子一定會很難過的對吧！」
完全沒斷氣說完以上勸阻，戈德里克暗自慶倖還好他們已經不算活著了，不然他還真沒這麼大的肺活量。
大概是赫爾加的名字讓羅伊娜冷靜下來了，她身上暴動的魔力終於平靜了下來。
「我沒事了，戈德里克，放手吧。」
確定羅伊娜真的冷靜下來了，戈德里克這才鬆開禁錮住女子的手。
「不過……羅伊娜，我問個事情，你不要生氣……」
「什麼？」還沒完全平復氣憤的羅伊娜隨口道。
「那個……每次遇到赫爾你都這麼激動，赫爾送你的東西你都保存得那麼好，千年前你們基本上都時刻在一起……」金髮男人認真地掰著手指一個一個地數下來，然後道，「老實說，你真的不是暗戀赫爾嗎？」
「……」
沉默了一會，羅伊娜面無表情地抬起手：「以我羅伊娜•拉文克勞的名義……」
「哇羅伊娜你說好不生氣的一開口就是大招這是幹嘛形象形象你睿智的知性的拉文克勞創始人形象啊！」
「形象？那是什麼，我有過那東西嗎？」
「喂羅伊娜不帶你這樣的啊！你的詛咒真的會死人的！」
「哼你都死了我還咒你這幹嘛？最多咒你永遠只能看著心上人愛上別人去！」
「羅伊娜你這比那個還毒啊！老實說你是不是又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書了！」
「什麼叫不該看的書！污蔑我和赫爾純潔友誼的人都給我下地獄去！」
「可惡我就知道不該讓那群貓頭鷹帶著那種書進霍格沃茲還我高貴優雅的羅伊娜回來啊！」
「難道只有我看了你沒看嗎？你敢把之前你甩黑鍋給薩爾時的思想不打馬賽克的公佈出來嗎？我還想哭呢，當年正直堅定守護大家的格蘭芬多墮落成你這個樣子，赫爾醒來也會哭死的吧！」
「羅伊娜毒舌吐槽不是你的風格謝謝！」
「宅男屬性也不適合你戈德里克，雖然你已經有一千年沒出這個城堡了！」
被各種魔法光束打得到處亂竄像只猴子的男人毫不間斷地和自家好友互相揭短，還沒忘記拆掉法陣的關鍵節點。長裙女子的攻擊看著像是朝著金髮男人去的，最後的落點卻總是在法陣的魔力輸導路線上。
不過幾分鐘，原本持續亮起光的法陣已經熄滅了大半——就像接觸不良的霓虹燈一樣。
羅伊娜首先停手：「拆得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她說著拿走那個王冠，小心地拂去上面的塵埃。
「嗯，今天活動得真不錯，平時怕被人發現都不敢這麼發洩啊。」
金髮男人笑得一臉陽光，如果不看他背後仿佛狂風過境的樣子，這真的是很陽光的表情。
「反正最後估計是試驗魔法陣結果失敗來解釋自己辦公室裡的動靜，再怎麼鬧大也沒事。」
「走吧，我們該去看赫爾了。」
「嗯。」
一刻鐘後，面對混亂的房間，和同事們的眼神，奇洛硬著頭皮對自己沒有建好防護措施就研究魔法陣的行為作出了深刻檢討。
貪近走密道的哈利驚訝地看到自家本該在醫療翼的友人坐在密道。
「佑希？你怎麼了？」
「……沒什麼，」小女孩眼神漂移了一下，「只是在重建對霍格沃茲四大創始人的信仰而已。」
摸不著頭腦的哈利一頭霧水。
第 68 章
大概是薩爾的魔藥起了作用，佑希沒有再做什麼夢，連同那些千年前的夢境也沒有來打擾她。這後面那點，佑希私心認為是那個法陣被摧毀了的緣故。
不過一想到那個法陣被摧毀的過程……
……果然還是當做不知道會比較幸福吧？
小女孩面無表情地照顧著手裡小小的魔鬼藤。
被強行扭曲成麻花蹴鞠樣的小魔鬼藤上幾乎出現了具現化的大滴眼淚。
嗚嗚媽媽這個人類好可怕我要溫柔女孩的撫摸啊……
被男孩們試驗著各種形狀的魔鬼藤媽媽表示自身難保孩子你節哀吧。
萬聖節之後，很快就到了耶誕節。
佑希和哈利都沒有申請留校，有大狗教父和雷古勒斯在家裡等著，哈利盼著回家還來不及呢。
那是他的家啊。
至於佑希，她很早就告訴家人自己準備趁著耶誕節去各地冒險順帶找些魔藥試驗體。
哈利默默為被自家友人盯上的動植物人類（？）魔獸祈禱。
願梅林保佑你們。
而薩爾在這個學期裡關於自己和佑希不能分開的狀態研究良久，結合古安筠提供的資料，終於找到了能暫時分開兩人的方法。
為終於不會被突然從魔藥操作臺前拖走的蛇祖大人歡呼三秒鐘吧。
出了國王十字車站，佑希就先走一步，離開了。
「下一步，去哪裡呢？」
坐在倫敦街頭的長椅上，佑希迷茫了。
所謂的找實驗體只是個藉口，用來避開自己的家人朋友而已。
她不想哪天醒來發現自己的家人們倒在血泊裡。
但是這麼遊蕩也不是什麼好主意啊……
一小時內被三波巡警親切問候並投以「又是離家出走吧這年頭的孩子啊真是不知道體貼父母」眼神的佑希姑娘表示自己的承受能力果然還需要鍛煉。
就在第四波巡警盯上這位帶著行李箱的小姑娘時，救星（？）終於出場了。
「真是的，我不過是去買個蛋糕，你就給我從三條街外迷路到這裡，你這叫我怎麼把你放出去念書啊！」
右手提著蛋糕盒子的少年無奈地笑著歎氣，聽到這話的巡警聞言會心一笑，有這麼個會迷路的妹妹確實很頭疼啊。
巡警朝這位負責的哥哥友善地笑了笑，繼續朝下一個街區巡邏。
目送巡警遠去，少年把蛋糕放到長椅上，自己也跟著坐下。
「我怎麼感覺看到了迷失在人生路上的孩子呢？」少年煞有其事地說道，一臉神父佈施樣，「迷途的羔羊啊，回歸我主的榮光下吧！」
「……讓吸血鬼信奉我主耶穌，你在說笑話嗎？」
「我有說是我主耶穌嗎？」少年頑皮地眨了眨眼睛，這個動作他做起來……感覺在散發荷爾蒙氣場一樣，不遠處有女孩紅著臉對這裡低聲說著什麼，互相推嚷著。
「那你信奉誰？」面對這個似乎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佑希暫時放下了沉重的心思，好奇地問道，「是鮫人族的神明嗎？」
「當然不是，我可不會去信奉那些摸不著也看不到的神明。」少年拆開蛋糕盒，把一個叉子塞到佑希手裡，說道，「我只信奉存在的神明呢。」
「呐，剛出爐的奶油蛋糕，我可是提前三個星期預訂的，整個倫敦味道最好的蛋糕店出品，絕對物有所值啊！」
阿夏像個小孩子一樣朝女孩炫耀，先自己叉了一塊吃了起來。
明明是在街頭的長椅上吃著蛋糕，但他就是能給人一種錯覺，像是他在環繞著悅耳鋼琴聲的高級咖啡店裡，慢慢地品著紅茶，享受蛋糕一樣。
「不吃嗎？」注意到小女孩沒有動叉子，少年問道。
「呃，我不是很喜歡奶油蛋……」下面的話被送到嘴裡的蛋糕堵住了。
香軟的，仿佛是蘊含了陽光的味道一樣的奶油，甜而不膩，細膩的口感在舌尖綻放，佑希第一次嘗到這麼美味的奶油。
「好吃嗎？」
佑希點點頭。
「那就多吃點吧。」
自來熟一樣，阿夏笑眯眯地又插了一塊蛋糕送到她嘴裡。
「我可以……」自己吃……
可惜對方完全不給機會。
直到整個蛋糕被分吃掉了一半，佑希幾乎要對天發誓她是真的飽了，阿夏這才停下手，看著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
「唔，我想我知道了，為什麼小時候姐姐那麼喜歡喂我吃東西了……」鼓著臉頰認真吃著喂過去的東西，期待地希望繼續吃的表情真是可愛到爆啊——雖然後面那個期待的表情暫時還沒看到，不過絲毫不影響他的心情。
「我真的吃得很飽了啦……」佑希揉著自己的肚子，有氣無力道，「不過不要緊嗎？把伯爵大人的蛋糕私下吃掉……」雖然按照那位的動物控程度，估計這個真的不算什麼。
「咦，我有說是給伯爵買的嗎？」阿夏笑眯眯道，「我沒去伯爵那裡——唔，我擔心我會不顧形象直接搶了伯爵的甜品庫存。」
「……」
既然這麼喜歡甜食，為什麼……還要和我一起吃？
清楚地從佑希糾結的表情上看到這個意思，阿夏笑了笑。
「你，對我有什麼感覺嗎？」
佑希認真地想了想：「很……親切，感覺可以信任。」從靈魂裡就有對這個人的親切，忍不住想要靠近，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不會傷害她。
「是麼……」阿夏的笑容稍稍淡了點，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但很快如常，「你知道嗎？我，見證過你的‘出生’哦！」
包括，你被扭轉的命運。
對著女孩倏然睜大的眼睛，阿夏卻轉開了話題：「對了，耶誕節準備去哪裡？」
喂！吊人胃口是很不道德的行為啊！
正期待聽下面的佑希很有撲上去咬人的衝動。
「好啦，先給你找個住的地方吧，不然你打算今晚露宿街頭？」
少年說著拎起腳邊的行李箱，另一隻手把重新包裝起來的蛋糕盒子放到佑希懷裡：「我的夜宵，幫忙拿好了，如果丟了你就準備整個耶誕節打工來賠我吧！」
「你……」
「來吧，反正我最近也沒事幹，幫你壓制一□上的力量，沒有人協助的話，你估計又要噩夢纏身了。」
「……我怎麼感覺你好像什麼都知道？」
「啊，因為我信奉我主啊。」
少年笑道。
「說起來你剛剛好像沒告訴我你信奉誰，存在的神明……這算什麼答案啊！」
小女孩跟上少年的步伐，兩人漸去漸遠。
「就是說，我信奉的神明是存在的啊。」
「誰啊，我可沒見過什麼神明……」鬼魂什麼的倒是見過。
「我信奉我主伶人。」
佑希一臉懷疑：「……有神明叫這種奇怪的名字嗎？」
阿夏回答得斬釘截鐵：「當然沒有。」
「……阿夏！」
自覺被耍了的小女孩鼓起了臉頰。
「哈哈！」
換來的只是少年暢快的笑聲。
阿夏把佑希帶到了一座別墅前，附帶了泳池的別墅草木茂盛，而且，看得出來是被精心修剪過的。
佑希的眼神在那個超過一般規模的泳池上逗留了片刻，腦子裡不知道為什麼冒出「或許應該叫魚塘才對」的念頭。
走在前面的阿夏突然回過頭來：「……為什麼我感覺你在想很失禮的事情呢？」
「……」喂這種直覺是犯規的吧吧吧吧吧吧！！！！
沉默了一會，小女孩斬釘截鐵道：「不，那是你的錯覺！」
阿夏挑了挑眉頭，眼神不著痕跡地從佑希身後的某個地方滑過，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走吧，別墅裡房間很多，再塞十隻佑希也綽綽有餘。」
「喂用‘只’來形容人太失禮了！」
深夜，在幽藍色的光芒下，栗發的女孩陷入了無夢的睡眠。
收回力量，在窗邊月光下越發顯得清雅的少年最後看了一眼沉睡的孩子，離開了這個房間。
月光下的水池邊，獨眼的碧眸鮫人冷冷地看著站在屋頂上的少年。
月光被雲層遮蔽的時刻，少年帶起一絲玩味的笑：
「好久不見了啊……阿鏡。」
過了許久，鮫人族中也難有人企及的美妙聲音響起：
「確實是好久不見了……」
碧眸裡是冰冷的光，絲毫不見面對自己弟子時的溫和。
「我的哥哥！」
皎鏡番外（上）
——殿下，您可知，為何您的名字，沒有遵照鮫人族的傳統，取為皎珀？
銀藍色的血液從老者佈滿皺紋的嘴角不斷湧出，年幼的王女急切地擦拭，嘗試著用自己的海之力量癒合老者的傷。
大祭司！不要說了！先讓我給你止血！
老者搖了搖頭，抬起的手無力地落在凝聚了純藍色光芒的稚嫩雙手上，那純粹的光芒在非主人的意願下散去。
——不，殿下，老臣的重傷，已經不需要止血了……請讓微臣做完這唯一能為您做的事吧。
十三四歲模樣的王女深碧色的眼眸中似乎有淚，但仔細看卻什麼也沒有，她早已在意識到自己敬重的兄長滅去了自己的王國時，絕望了。之所以沒有成為行屍走肉一樣的存在，只是還記得自己的本職，保護王國的臣民，而眼前，正有這樣的存在。
祭司大人……
老者咳了幾聲，把喉口的血吐開，才有力氣說下去。
——皎鏡，鏡，鑒也。追觀前王之所得所失，以鏡考己行，這是為王者所必備的，而皎……殿下可還記得皎之本義？
像是回到了曾經的那段時日，還在珊瑚礁的書齋中聽眼前老者的講解，年幼的王女點頭，如當初一般，輕聲回答道。
記得，皎的本義，是指月光和月影，黑白分明……引申義，才是月光潔白明亮。
——是啊……光影分明，月之盈虧，水之潮汐，有光亦有影，有漲亦有落……這，也不過是又一次的輪回罷了。
王女怔怔地看著自己最為信任、最為尊敬的老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祭司大人……您想說什麼？是讓我……放棄報仇麼……
她不敢相信，一直以來教導她為王之道的帝師，居然，讓她放棄報仇，放棄，殺了那個罪魁禍首的念頭！
那個親手滅了鮫人全族的罪人，她的親哥哥，皎燭！
看著年幼的王女眼中冰冷的恨，他輕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
終究是大限將至，老者枯木一般的手落在小鮫人白皙的肩頭。他曾經想過，在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親臨王座之上，成為海洋中生靈皆贊的王者時，也該是他壽命到頭的時候了。那個時候，他在臨死的時候，會告訴自己一手教養大的王，您是我所甘心伏下頭顱的王。但他沒想到，自己如今會對他剛剛登上帝位，還未來得及一展所有的王說出這樣的話。
——不，殿下，老臣唯一所願……只是希望您能活下去……
「老師，你怎麼了？」
從夢境中醒來，有那麼一刻，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最後是那個小小的人類幼崽喚醒了她的記憶。
不，不是人類的幼崽，這個孩子的血統，不是人。
皎鏡看著那雙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滿是擔憂，清澈的眼中倒映著她自己面無表情的臉，左眼連同臉頰上部息肉橫生的猙獰傷口清晰可見。
這，是她最後去找皎燭報仇時，被對方生生取走左眼後留下的傷口，癒合後的產物。
「沒什麼。」
她淡淡道，也沒去看那孩子會有什麼反應，只是仰頭看向天空，不知何時——也許就是在她沉睡的那時，佈滿星子的天鵝絨幕布代替了空影無痕的藍天。
「皎鏡老師……」
咬著嘴唇的發音讓她知道，這個孩子是在擔心她，唯一保留下來的深碧色眼眸瞥了一眼那孩子，她啟唇輕吟。
似夢似幻，如同不在人間的歌聲響起，帶著無邊的魔力，讓小女孩本來清醒的大腦慢慢地迷糊起來，撐著最後的清醒，小女孩不甘地低語了一句：「老師你這是開外掛的行……」
無法抵禦鮫人族最後的王魔魅的聲音，她沉沉睡去。
在她沉入無人可以打攪的夢鄉時，唯有上半身還是人形的少女停下了歌聲。
她輕輕地撫摸著孩子柔軟的發，平日裡如同冰封般的眼眸裡少有地流露出了抱歉的意味：「對不起……」
「有一天，我會告訴你全部……但不是現在。」
現在的我，還沒有那個勇氣。
她突然覺得有些諷刺，連下定了確認給予皎燭最狠的懲罰，也將自己陷入永遠的自我譴責中的決定時，都不曾有過絲毫退縮的皎鏡，居然有想要逃避的一天……
「……果然，向他人訴說，求得承認，才是最難的……麼？」
把小小的孩子放到海水無法淹沒的岸上，她一甩金色的魚尾，潛入了大海中。
不知道遊出了多遠，她最後在一個小島露出水面的礁石上停下。
沒有了旁人的打岔，她終於能自在地放鬆情緒。
不知道多少年前——穿越時空讓她的時間變得混亂了，她也無法計算，那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當她還是鮫人族年幼的王女時，她曾有一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
溫柔的，強大的，俊美的，如同傳說中的神王般完美。
年幼的她，曾經那樣地憧憬著自己的哥哥。
同時也疑惑著，為什麼大祭司會選擇自己成為王，而不是哥哥。
聽到她的疑惑時，她那溫柔的兄長輕笑著道：「因為我對鮫人族的愛沒有阿鏡深啊！」
雖然他們是孿生子，但是，男女的成長速度差異讓皎燭比她高了近一個頭。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比阿鏡更加深愛著自己的族人們了。」
哥哥這樣說道，所以她也這麼信了。
但有時候她還是會想，如果哥哥來做的話，這些帝王該學的課程應該會被她更出色吧？
那是她最好最好的哥哥。
理應站立在所有人之上的。
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有個被稱為鮫人族的種族。
人身，魚尾，有著魚鰭和魚鱗，能在水裡自由暢泳同時也能在水上呼吸的海洋寵兒。
他們織出的布被稱為鮫綃，遇水不濕，是人類最好的織女也做不出來的寶物。
他們流下的眼淚會化為珍珠，滾圓滾圓的，比來自珍珠蚌的珍珠美麗數十倍，數百倍，甚至兩者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他們的城市建立在水底，那裡有著巨大的珊瑚礁建造而成的美麗城堡，還有無數海洋裡會發光的魚組成的燈火。
暴風雨過去後的夜晚，也許會有鮫人悄悄浮出水面，看著明燦的星子，幻想那是天上神明的眼睛，正在注視著他們。
大部分的鮫人有著銀白色的尾巴，或者水紅色的尾巴，只有其中的王族，才能擁有金色的魚尾。
如同黃金般美麗的純正金色，那是大海裡的生靈都誠心拜服的王者。
王族中，又有最為出色的一位，成為鮫人族的王。
他的力量，可以媲美神靈。
海洋的寵兒，當之無愧。
這一代，王族的王后，誕下了一對孿生子。
一個男嬰，一個女嬰。
男嬰先出生，是哥哥。
女嬰後出生，是妹妹。
王族的大祭司不顧身體，在夜晚浮上水面，看著天空的星星，不敢置信：
「明明……只有一顆帝王星啊……」
「為什麼……會有兩位王族誕生？」
當高興的王來尋找大祭司為他的孩子們祈福和賜名時，年老的大祭司沉吟良久，才道：
「先出生的，是皎燭。」
「後出生的，是皎鏡。」
「我鮫人族未來的王，是皎鏡殿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21
皎鏡番外（下）
皎燭，那個她曾經親密相處了將近三百年，卻沒有看懂的同胞哥哥，那個帶領外人毀滅了整個曾經的海洋霸主——鮫人族的罪魁禍首，那個獨獨放過了她的惡魔。
那個，把一切當成實驗的一部分，從未對世界投入過真實的……
皎燭。
「嗯？為什麼要放過你啊……」
多年之後，當她再次見到這個哥哥時，面對她的喝問，那少年卻是思考了一下，才道。
「啊，有點想不起來了呢……唔，那個時候，好像正處於中二期……那大概是，想研究一下，智慧生靈之間微妙的關係罷了。」思索了好一會兒，他才道。
平靜的，如同是幼年時，看著抓來的蟹和餓極的小海龜與之間的爭鬥那般，被她問時，淡淡道著只想看看在生命瀕死的時候，它們會不會改變自己的食譜。
年幼時的哥哥和眼前這個雙手沾滿族人鮮血的惡魔重合在了一起，那個時候，她突然冒出一個，被當時的自己斥責為荒謬的想法：
滅族，只是一個開始，他，把一切當成假像。
他，根本沒有對這個海之國，投入過絲毫的真實情感！
在滅族後，為了逃避那些奪寶人的追殺，她改變發色和眸色，喝下秘藥。忍著魚尾被狠狠劈開的痛楚，她看著自己代表王族血統的金色魚尾在秘藥的作用下從中間分裂開來，金子一樣璀璨的鱗片慢慢隱沒，露出嫩白的皮膚，魚尾化作了人類的腿。
然後她混入了人類社會之中。
帝師最後的話她聽進去了，但當時她以為是自己的力量不足，所以她在混跡深山老林時不斷地磨練自己。然而在一次大意恢復原身被人類捉走時，她突然想到，也許老師的意思是，她的心機比不上皎燭。
於是她在那個買下她的黑道大佬的巨大魚缸內，把自己扮演成一個聽不懂人類語言，天真懵懂的小人魚。
她的偽裝很成功，那個黑道大佬毫不忌諱地在她面前和屬下、盟友談論著一切。
那些堪稱人類社會中最黑暗的一面。
她只是一條聽話懵懂的寵物罷了。
所以完全不需要提防。
她在這段日子裡，慢慢地明白了心機的可怕。
那些帝師曾經教導過的東西，慢慢地和所見所聞融合，化作屬於她自己的智慧。
寵物的日子其實是很無聊的，所以她有了很多的空閒去想事情。
她花了很長時間，一點一點地在自己的記憶裡尋找。
開始的時候，只要有皎燭出現在記憶裡的部分，她一定要回憶到當時對方、周圍人、環境裡最最細微的一點細節，哪怕是皎燭輕輕地動彈了一下眼睫。
然後她發現自己需要足夠完整的場景，所以她把那些皎燭不在的記憶也翻出來，一點點地回憶，一點點的分析，一句話，一個詞，一個眼神，一個微笑……
她花了大概四五十年的時間，去想，去思考。當然，一個黑道大佬是很少有可能活這麼久的，所以她被轉手了好幾次。因為足夠的稀有，因為再沒有新的鮫人被抓到，所以她一直活得很好，以寵物的身份。
然後在這漫長的時間裡，她慢慢明白了，皎燭所有看似不通的行為都被她一一解讀開來。
那曾經的不甘和怨恨，全部化作了平靜。
不是因為理解了對方、所以在最後的復仇中明明可以殺了他卻放過了皎燭，而是因為，她想明白了，對皎燭而言，讓他這麼活著，才是最好的懲罰。
當年的海族，理當只有一個孩子誕生。
皎燭是多出來的，不在星空軌跡中的那一個。
他不該誕生在鮫人族，甚至，他不該誕生在那個世界。
大祭司臨死前吐露的隻言片語讓她知道，名為皎燭的她的哥哥，理當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而在那個世界裡，還有一個極其深厚的羈絆。
那羈絆之深，讓轉生後的皎燭根本無法把這個世界當成真實的。
可以說，在他的觀念裡，唯有那個停留著他的羈絆的世界，才是唯一真實存在的世界。
皎燭從不認為這世界是真實的，所以他能隨意地毀滅，把一切活物當成實驗體，把所有當成他探索人類感情聯繫的素材。
然而他卻沒有想過，如果這個世界不是真實的，那麼，處於這世界的他，能算是真實的嗎？
即使皎燭曾自我欺騙地避過這個問題，被她在最後挑明後，他也，逃避不了了。
作為懲罰，讓皎燭永遠地活著，讓他永遠活在自我的肯定和否定中……
然而，僅僅如此，又怎能抵過她被滅族的仇恨？
「我以海族之王的名義，以海洋中所有死在你手下的怨靈的仇恨詛咒你，一生一世，只要怨恨不曾消除，你就一日無法見到你真正重要的人！」
看到那幾乎沒有變動的笑容露出裂痕，她瘋狂地笑了，被生生取走一隻眼睛的痛似乎也感覺不到了。
那時候，若不是安筠及時趕到，她大概會死在皎燭手下吧。
那時候的皎燭，是真的真的憤怒了呢。
哪怕是被她打傷的時候都沒有露出什麼意外的眼睛裡，第一次充滿了驚愕，和恨意。
被安筠帶走前，她看著那雙曾被幼年時的她迷戀很久的琉璃色眼眸想到：
皎燭，原來，你也會恨啊……
原來，你也會有放在心上，重要的人啊……
「祭司大人……皎鏡終於明白，您最後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鮫人的傳說中，死去的族人會化作天上的星星，那漫天繁星中，哪一顆才是那位睿智的長者的呢？
在生命最後的時刻給她指出真正的生路，海國上下備受尊敬的長者……
光影分明，月之盈虧，水之潮汐，有光亦有影，有漲亦有落……這，也不過是又一次的輪回罷了。
希望她把滅族之恨看成上天給予的又一劫難，只選擇振興鮫人族，而不是去找皎燭報仇。
這段話，確實是為了讓她放棄報仇，但最終的目的，卻是為了讓她，活下去。
墨藍色的長髮半浸在海水中，沉浮不定，半人半魚狀生物把似人的手臂擱在了眼部，蓋住了自己的表情。
祭司大人要她活下去，活著振興鮫人族。
但他不知道，這一次，沒有活路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尚余一線生機。
上天給予了鮫人族生路。
但這個生路，被皎燭掐滅了。
可以讓鮫人族只餘下一名血脈，也能重新繁衍成海洋霸主的幽魂至寶，被皎燭帶走了。
用死氣和怨氣污染，成為了儲存怨靈的寶物，通體血紅。
再不復當年她所見的清澈剔透。
掛在胸口的貝殼項鍊是用一個小小的海螺作為項鍊墜子，那是鮫人族最後一任帝師所留下來的遺物，有著金色魚尾最純正王者血統的半人半魚狀少女握住這個小小的海螺，咬得發白的唇貼在海螺上。
「抱歉……祭司大人，皎鏡辜負了您……」
金尾鮫人的動作突然僵硬了。
——不，殿下，老臣唯一所願……只是希望您能活下去……
海螺嗚嗚地響著，記錄在裡面的是帝師最後的叮囑，但這次，皎鏡從中聽到了不同於以往的語句。
王，你還小，你的肩還稚嫩，你還沒見過海洋中最瑰麗的景色，還沒見過陸地上的千山萬水，還沒見過天空的萬載安寧……
你還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沒聽過，太多太多的景色沒有見過，太多太多的情感沒有經歷，你的生命，才剛剛開始。
放棄了勸誡明君的該做該為，放棄身為帝師的本職，只餘下一個尚未長大的孩童和一個看著孩童從嬰孩長成如今模樣的老者，那是一個看著孩子長大的老者最後的殷切期盼。
天亮後，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在離自己近千裡外的海島上發現了寧靜睡去的鮫人老師。
姣好的臉上沒有夜晚看到的痛苦，神色平靜似水，連那可怕的傷口都仿佛不再訴說怨與恨。
長達兩米的金色魚尾在水中隨波而動，魚鰭柔軟得像是鮫綃一樣。
睡去的鮫人身邊，散落了一地珍珠。
泛著淺淺的粉色，美得像是一個瑰麗的夢境。
呼呼吹過的海風，在沉睡的鮫人身邊徘徊，似乎還帶來了那異界帝師最後的心聲。
我族最後的王者啊。
只希望您，活下去……
第 71 章
倫敦的冬日夜晚溫度又濕又冷，呼出的空氣在離開人體後就化作了白霧。
阿夏抬頭看了看天空，今晚天氣尚可，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幾顆寂寥的星子，在天的一角搖搖欲墜。
那時候……可看不到這樣的天空啊。
時間不愧為世間最強大的魔術師呢，一千多年的時光，讓那個曾經恨他到寧可玉石俱焚也不願妥協的女孩變成了眼前的冰冷少女。
即使碧色的眸子中，那仿佛凍結了的仇恨仍然存在，卻也不再像當初那樣失去理智了。
這可不好玩了呢。
「雖然知道你是不會相信的，不過還是想告訴你……」
前一秒還在屋頂的少年突然失去了蹤跡，皎鏡心生警覺，純藍的光自她抬起的手中綻放，卻被另一隻手握住手腕時，硬生生地散去。
「我很高興，你長大了，阿鏡。」
瞬息間跨越了非人距離，來到碧眸鮫人面前的少年嘴角的笑容仿佛承載了陽光，溫暖人心。
皎鏡的心卻像是沉入了冰水中。
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移動！
比起上一次見面，他的實力竟然是強大到如斯地步！
「如果是現在的你……應該可以成為一名合格的王者了吧。 」
正在思索反擊之法的少女，理智在聽到這句話時，幾近崩斷。
她的臣民，她的王國，她的故土……
破碎倒塌的珊瑚礁宮殿，族人的殘肢斷臂，銀藍色的血浸透了整個族地……
「皎！燭！」
少年眉眼一彎，幾乎看不到他做了什麼，他的身影就從皎鏡面前消失了。
洶湧的魔力波動以皎鏡為中心爆發，漣漪一樣的藍光瞬間展開。
首當其衝的是游泳池，巨大的衝擊波掀起三層樓高的水浪，木柵欄毫無抵抗之力地倒塌。
不遠處的別墅也接著受罪，一層樓像是被巨人的拳頭擊中了一樣整個兒斷裂潰散掉。
方圓一裡內的所有建築都像是紙做的一般被摧枯拉朽地毀滅。
看著腳下像是地震後的面貌，懷抱沉睡的小女孩，少年對著抬起頭來面露驚恐的皎鏡笑道。
「不愧是繼承了海之力量的你呢……我可做不到這種地步啊。」
「啊，被你發現了。」阿夏看著已經意識到他要做什麼的獨眸鮫人，輕笑道，「真是抱歉呢，好像，又利用了你一次啊……畢竟，我一個人要穿越位面的屏障簡單，但是要再帶一個可就難了啊！」
「沒有這種級別的力量爆發，讓空間劇烈震盪起來，我也撕不開足夠大的口子啊。」
他說著，單手在身側一揮，一個巨大猙獰的黑洞在他身邊形成。
「代我向古安筠女士問好，另外，轉告玖蘭樞，他的妹妹，就先由我來照顧吧。」
黑洞一樣的東西消失時，牢牢束縛在皎鏡手腕和腳腕處的暗藍色光圈才潰散，消失在空氣裡。
周圍的世界像是被打碎了的玻璃一樣，一塊塊地掉落。
有一塊碎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正好從皎鏡的頭頂掉落。
但在距離她還有三四米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震盪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所有的世界碎片都化作了虛無。
當一切平靜時，泳池內的水平靜無波，別墅也還好好的，那稍遠處的圍牆仍然安靜地存在著。
在她的力量爆發前，皎燭把一切都拖入了鏡像世界裡，並利用鏡像和本體的聯繫，以及鏡像本身的不穩定，聯合她爆發的那股力量，衝破了世界與世界間那「時間—空間—法則」組成的屏障。
他帶走了佑希。
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是，佑希身上……有他需要的東西嗎？
當古安筠得知這一切時，生生捏碎了手心的紫晶石。
她閉上眼，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他帶走佑希，到底是為了什麼？」
「純血種的力量，除了這個，我實在想不出其他了。」感覺到和自己相聯繫的精神力消失，薩爾第一時間趕了過來，此刻他眉頭緊鎖，苦思良久也無多少頭緒。
他和那個名為阿夏的鮫人不過是見了一次面而已，根本不知道那人的心性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純血種的力量雖然強大，但是佑希還沒成年，血統更是被壓制到了極致……阿鏡說他早在滅族之時就有了打破世界屏障‘時間—空間—法則’的力量，佑希的力量對他而言，不值一提。」古安筠搖了搖頭，看到面沉如水的俊美少年，道，「如果他需求的是玖蘭樞的力量，那倒是還能理解。」
玖蘭樞是始祖，力量自是不同凡響。
「世界屏障不是那麼好打破的，即使他獨自一人可以自由穿梭各個世界，但是……帶著佑希，而且是完全沒有能力在時空躍遷中自保的佑希，他走不了多遠。」皎鏡死死按住自己的手，「借助了我的力量來打破本世界的法則，他把每一分力量都節省下來了，應該是為了盡可能地去偏遠的世界。」
碧眸的鮫人摘□上從不離身的珍珠鏈子，被壓制住的滂湃氣息瞬間散發開來。
那力量太過龐大，已經威脅到了這個世界的穩定。
「阿鏡！你會被世界驅逐的！」
少女卻不見絲毫動搖：「對皎燭來說，活著比讓他死了更痛苦，那是看不到頭的刑法。但是……」
她抿了抿唇：「為了仇恨，搭上佑希的命，不值得。」
是的，她的族人已經死去了，即使以海族之力詛咒皎燭一生一世也永不得見他最重要的人又如何？
沒有什麼比活著的人更重要。
想到這裡，皎鏡不禁猜測他帶走佑希會不會是為了讓她解開這個詛咒。
……不，如果是為了解除詛咒，他應當會留下些痕跡讓他們追上去，這樣他才好以佑希為條件，提出交易。
「安筠，把循跡蝶給我一個。」
世界的抑制力已經在向她發出警告了。
「我去把佑希找回來。」
「我也去。」看上去似乎有點懨懨的玖蘭始祖道，「黑主學院那裡我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有我
的力量分化體，還有安筠女士在，學院裡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深栗色的發下，透著暗紅的眼眸裡似乎有什麼，卻被垂下的眼簾蓋住。
他已經錯過了妹妹的成長，不能再一次錯過了。
同樣的錯誤，不會再犯了。
不會了……
第 72 章
其實一個人走過這段旅程也不是不可以，他還沒有脆弱到沒有人陪就走不下去的地步。
原本，他只是想見見那個被改變了命運軌跡的孩子而已。
但他沒有想到會看到那樣的眼神。
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眼眸裡，是滿溢的哀戚。
那是明瞭後的心如死灰。
他終究是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帶一個人離開，也不是很大的負擔。
如果有人幫忙的話，要達成那個目標，會更容易些吧？
這樣思索著，他朝女孩伸出了手：
「要不要……跟我走？」
離開那些你不想傷害更加不願被投以仇恨目光的人。
遠遠地離開的話，就不會見面了。
——題記
幽暗的水底，在那隨波而動的水草後，維持著人類模樣的少年坐在石床邊，收回了看著頭頂湖水的目光。
被特殊的結界擋住，外面的湖水無法侵蝕這個小小的世界。
這裡是霍格沃茲的黑湖湖底。
誰說打破了世界屏障就必須去其他世界呢？
就不許他繞個路再回來？
感覺到那股熟悉的海之力量和另一個暗黑源頭消失在這個世界，少年的臉上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哼哼！三千世界，你們就慢慢找去吧！
可惜那個叫古安筠的女人沒走，不然就沒後顧之憂了。
「他們在找你啊……」他輕輕地說，伸手為身邊躺著的女孩理順頭髮。
躺在那石床上的，是一個十來歲模樣的女孩，淺栗色的頭髮被梳理得整整齊齊，用珍珠鏈子束住放在枕邊。血色從那雪白的臉上退去，連唇色都呈現不正常的蒼白。
她似乎在做噩夢，細長的眉緊皺，臉上不時掠過痛苦的神色。
看到女孩這個樣子，阿夏臉上的笑慢慢消失了。
他終究是失算了。
本以為有他的力量守護，僅僅只是在本世界內進行時空躍遷應該不要緊，但沒想到……
這卻讓她身上的禁咒被世界抑制力抵消了一部分。
即使現在她的血脈沒有完全覺醒，但她失去的記憶卻差不多回來了。
少年不斷地聚起暗藍色的光，穩定女孩的精神力。
也許有人會說只是想起了失去的記憶而已，會有什麼危險，但事實上……
有誰能毫不猶豫地接受自己從人類變成另一個物種呢？
尤其是，在這之前，她是真心認為自己是人類。
即使最近的一些跡象讓他隱隱知道了自己其實是另一種生物，但如此赤【裸】裸地挑明……
阿夏很擔心，她會迷失在過去的記憶裡，讓自己的精神完全崩潰。
「快醒來……」
阿夏輕輕地呼喚著，屬於鮫人的天賦聲音被他發揮到了極致——雖然不像皎鏡那樣擅長使用言靈，但在聲音的運用上他也是大師級的水準。
「該醒了……」
低低的溫柔的呼喚順著精神力送入沉睡的精神體中，試圖喚醒其中的靈魂。
「佑希……」
「快醒來……」
我……到底是誰……
「該醒了……」
‘溫柔的公主，我們的小優姬，我們的小公主！’深栗色頭髮的美麗女子微笑著呼喚著她。
‘就叫佑希吧，願她擁有護佑一切的堅韌心靈，願希望與她同在，直到永遠。’看著手裡厚厚的字典，苦思良久後，旗袍女子終於舒展了眉頭，笑道。
……到底，到底是誰……
寬敞明亮的別墅中，被家人包圍，笑得無比可愛的小女孩。即使是吸血鬼，仍然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跟隨在師傅身邊，被自己的家庭教師指導作業，苦著臉看那羊皮紙做的厚重書籍的小女孩，紅衣的小嬰兒無奈地轉頭當沒看到，身邊綠眼睛的男孩愛莫能助地聳肩，順手把一本參考資料遞給她。
我……到底是誰……
優姬……佑希……純血種……人類……
到底是誰……
黑色的精神世界裡，小小的孩子抱著自己的頭，哀戚痛哭。
……誰來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我……到底是……什麼啊！
無人到達的禁地中，小小的女孩朝著黑色的天空伸出手，仿佛是在抓住最後的希望。
「醒過來……不要迷失在心靈深處……醒過來……」
那時隱時現的聲音慢慢地在她的心靈世界裡構成一個迴旋，不再如一開始那樣被輕易地忽略。
小小的女孩睜著茶晶色的眼眸看著天空，伸出的手沒有收回。
那個聲音的主人，可以告訴她，她是誰嗎？
沉睡的女孩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但那隱隱透著瘋狂的茶晶色眼眸讓守著她的少年明白，她，還沒從中理清一切。
不過，醒過來了就好。
「感覺還好嗎？」少年的聲音美好如珠如玉。
女孩慢慢地抬頭，透著暗紅的茶晶色眸子裡，不知何時，已然變得空無一物：「告訴我，你叫我，什麼？」
你，以什麼名呼喚我？
阿夏把手裡握著的珍珠隨手放到一邊，忍不住又抬頭去看天空——儘管，在這裡只能看到萬頃的湖水在自己的頭頂。
「在那之前，要不要聽我講個故事？」
女孩默不作聲，阿夏就當她同意了。
「很久很久以前……唔，準確的說，我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因為是在不同的世界裡發生的故事啦……有個人，他……怎麼說呢，應該是個很幸福的孩子吧。」
「雖然父母在他十歲的時候出了車禍，去世了，但他還有個姐姐，比他大五歲。也不像那些狗血的小說裡有想搶家產的親戚，他家的親戚都非常好，很照顧這對失去了父母的姐弟倆。」
「由於小時候父母忙，他可以說是他姐姐一手帶大的，兩姐弟的感情……非常好。」阿夏說著，臉上的神色很溫柔，「即使失去了父母，有姐姐在，他還是很幸福，很快樂地，長大了。」
「一路從小學，初中……他進了高中，因為自身出色，在高一下半學年的時候，就擔任了那所學校的學生會長。是個一路走來，非常順利的人，對吧？」阿夏的話聽起來似乎在徵求著身邊的意見，但事實上他自己也沒期待得到回應。
「然後，高二的某個週末，他正和姐姐一起在買東西，就在兩個人在討論關於晚餐到底是吃酸菜魚好還是吃水煮魚好這個問題的時候，學校老師，突然打了個電話過來，讓下午回趟學校，說是學生會有一個緊急會議要召開。」
「於是，他在跟自己的姐姐道別後，就去了學校。然後……」
「等他再次有了意識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嬰兒。」阿夏臉上的溫柔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而且，是一個有著金色魚尾的半人半魚的小嬰兒。」
女孩木然的神色微微一動。
「哈哈，很不可思議是不是？」阿夏笑了笑，但是他的笑聲裡毫無笑意，「他曾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非常逼真的夢，夢見自己是個人類……對不對？面對摸得著，看得到的魚尾，面對身邊和自己一樣的族人，那十七年的時光……根本就是個笑話，是不是？」
阿夏說到這裡，微笑著看向女孩，這次，他是真的在徵求她的意見。
女孩的神色已經不像開始時那樣冷淡，自我封閉了。
「為什麼……不能是真實的……」沙啞的，仿佛很久沒有開口說話的聲音從女孩口中響起，她原本平靜的神色忽然激動起來，「明明，明明都是親身經歷的啊！」
明明，明明作為純血種的經歷，作為人類的經歷，都是她的親身經歷，不是那從書上看，從電視上看到的啊！
仿佛是撐不住了那笑容一樣，阿夏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是啊……那都是自己的親身經歷啊，怎麼能當成夢呢？」
「可是……」阿夏睜開眼睛，看著身側的女孩。
「你說，那他，到底是鮫人，還是人類呢？」
這個問題像是直擊在她心上一樣，茶晶色的瞳孔倏然放大。
我，到底是人類，還是吸血鬼？
有著兩方的親身經歷，這還不止，在那段時光裡，她確實是把自己當初人類。
不，應該說，那時候的她，確實是人類。
現在呢？
玖蘭樹裡用生命下的禁咒已經被破壞了，失去的記憶回來了，即使血脈沒有全部蘇醒，現在的她也是貨真價值的吸血鬼。
然而，就因為如此，就可以把那六年的時光，當成夢嗎？
如果有一天，你從一隻狗變成了一個人，你會認為自己從來都是人，而不是狗嗎？
你可以毫無心理障礙地去殺掉那些狗，然後把煮熟的狗肉蘸點鹽吃下去嗎？
也許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但是這確實是女孩面對的問題。
女孩看著阿夏的眼睛裡慢慢有光亮起：「阿夏……難道……」
少年輕輕地把手放在她頭上：「你看，即使是現在，你也有同伴。」
和你一樣，因為自我認識改變而痛苦而掙扎而險些失去自我……
相似的經歷讓女孩抿了抿唇：「那……你覺得你……是誰？」
少年的目光似乎是落在她身上，但女孩知道，他的眼神只是隨意地落在一個點上，讓自己的目光有個焦距而已：「我啊……」
「我花了兩百多年來尋找自我，來證實我到底是誰……哈，雖然說聽起來似乎是花了那麼長時間，其實很久以前我心裡就有答案了，那兩百多年的時間，只是在證明而已。」
阿夏笑了：「當我發現我用了兩百年的時間，都無法把那位和我只比我慢了三分鐘出生的血緣妹妹當成自己的親人時……無論過了多久，我都是那麼想念姐姐叫我名字時的模樣時，在我發現在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情況下，竟用了將近三百年的時光去尋找割裂空間、穿越位面的方法時……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女孩的手慢慢地抓緊了自己的衣服，她已經知道阿夏的答案了。
「從頭到尾，我都只是夏涼，那個只有姐姐一個親人的夏涼，而非鮫人族的皎燭。」
伴隨著這句話，茶晶色的眼眸裡湧出了淚水。
「可是……我懷念著兩邊的人啊……」
我想念溫柔的樹裡媽媽，我也想念我的師傅……
原來那個總是溫柔地看著她、眼裡有無數她不懂的情緒的純血種，是她的哥哥。記憶裡那個哥哥努力地讓她高興的小小少年，和現在的玖蘭樞重合成了一人。
師傅，薩爾，奈奈媽媽，大家……
樞哥哥……
人群分成了界限分明的兩邊。
無法相容。
拉著這個真名為夏涼的少年的衣角，她露出自嘲的笑，卻不知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我……果然是很軟弱啊……」
什麼都無法放棄，什麼都想要……
「真是……貪心……」
阿夏可以毫不猶豫地分清兩邊，她卻在這兩者之間徘徊搖擺……妄圖同時擁有兩者……
這樣的自己……
輕輕地把小女孩抱在懷裡，順著她的被，讓她在自己懷裡抽泣。
夏涼的眼神只是看著遠方：「不會啊，你已經很堅強了呢……畢竟，你並不是帶著屬於血族的記憶，成為人類的呢……」
當人類的經歷和血族的記憶同時存在時，應當歸屬哪一邊呢？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別對自己要求太多……」
「你真的很好……」
輕柔的像風的絮語，帶著不知名的力量，讓她的精神滿滿放鬆的同時，也不自覺放鬆。
眼皮越來越重了。
帶著最後的清醒，她拉住夏涼：「帶我走……」
不要……留在師傅他們身邊……
不想讓他們看到現在的自己……
意識沉淪入黑暗的前一刻，她聽到那少年的輕聲允諾。
「好。」
上卷：童年的過往•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21
第 73 章
相比較於兩個月的暑假，耶誕節的假期不長。
當哈利在返校的車廂裡一節一節地尋找他不見了一個假期的友人時，淺栗色頭髮的小女孩正在少年鮫人的陪伴下，離開霍格沃茲。
最後回首望了一眼那披著皚皚白雪的美麗城堡，佑希回過頭，把斗篷上的帽子戴上，轉身離開。
夏涼花了好一段時間來調整她身上的禁咒，讓它不至於一下子崩潰。
目前的佑希，尚還算不得純血種。
但無論是夏涼還是佑希，他們都明白，未來的無光。
無論他們做了什麼，也僅僅只是延緩她身體的變化而已，血族化是不可避免的。
沒有任何手段可以阻止。
除非，是神。
「佑稀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行走在雪地裡，為了避免走失，也是為了幫佑希擋住風雪——後者還不能自如地運用那多出來的力量——夏涼拉著她的手，問。
風雪的力量在距離他還有兩米的地方就被無形的力場牽引，轉移。
想去的地方……
佑希的神色很是茫然。
在耶誕節假期中發生的那一切之前，她的願望是找出自己身體的秘密。
再往前，是希望和哈利一起去青藏高原騎雪雕。
接著往前推，那時候是希望能留在日本陪著奈奈媽媽和阿綱哥哥。
而在記憶被封印前，她的願望是每天都能和親愛的爸爸媽媽，還有最喜歡最溫柔的哥哥大人在一起。
即使是被關在那地下室不能出去也好，她可以看著圖冊想像長河落日，想像旭日初升，想像清風明月……
而且，她還有哥哥大人，能夠自由出入的哥哥大人會告訴她他看到的每一樣東西，比如，那十年盛開一次的薔薇花……
沉默了好久，少年才聽到回答：
「我想去看看爸爸媽媽。」
玖蘭夫婦死在了六年前的那個風雪夜。
六年後，她又一次回到了這裡。
佑希很驚訝，自己居然真的能找到這裡來。
明明當時的她從未離開過這個房子，被樞哥哥帶走的時候人也是處於昏迷之中，根本沒有記憶路線方位。
當年，玖蘭夫婦算是帶著她隱居在這裡，玖蘭李土找到這裡來也是費了不少功夫。而今沒有了主人，少主人玖蘭樞不知道是不想重遊傷心地還是其他，用咒把這裡封印了起來。
六年的功夫，還不足以讓一所富麗堂皇的別墅變成鬼屋勝地。
不驚動任何警報地破除封咒進入讓夏涼花了點功夫，他眯起眼睛，看著眼前的別墅：「就是這裡嗎？」
吸血鬼死後是不會留下屍體的，純血種的血族死後也只剩下些亮晶晶的碎屑，輕得能隨風而逝。
那天晚上，父親說，要從壞人手裡保護我，於是離開了地下室。
母親大人犧牲了自己，在我的身上蓋上了蓋子。
明明他們都是很厲害……但都已經不在了……
到底是為了讓我遠離什麼，他們才做到這個地步！
純血種的力量，似乎在暴動。
六年前發生在這棟別墅前的事，仿佛海市蜃樓般出現在她的眼裡。
仿佛是被風精靈記憶下的溫柔聲音，回蕩在她耳邊。
只她一人可見可聞的，時光回憶。
——樹裡，我們活的時間太過於長久了……我們一同渡過了從你出生以來差不多三千年的時光，對此我覺得很幸福。
然後經過長時間的考慮，我們生下了可愛的孩子……我們倆愛的結晶。
現在也許正是時候……你想為優姬做的事，現在我可以同意了。
以我們的力量，帶給她不同的未來。
——是啊，悠……那我先走一步了，我們這麼可能會被樞罵呢。
——我也不清楚，因為那孩子跟我一樣，不夠坦率。
仿佛每個夜晚前，樹裡送他們可愛的小公主去睡時，兩人分別時的表情一樣，溫柔得……仿佛很快就可以重新見面了。
白色的衣裙消失在門後。
黑色的風衣守護在門口。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如同是電影一樣。
玖蘭悠死在這所別墅的大門前。
在他死前，仍然帶著那樣溫柔的笑：「樞，躲在自己的孩子身後這種事……請不要打碎一個父親的驕傲。」
她溫柔的強大的無人可比的父親大人，在和玖蘭李土一對一的戰鬥中，被後者用獵人的武器，刺穿了心臟。
玖蘭樹裡死在別墅裡，在死前她仍然穿著她最喜歡的那條白裙子。
她堅強的美麗的永遠微笑的母親大人，抱著她，輕聲地對她說著。
——能為優姬做點事情，媽媽很高興呢……
——我擅自做了這樣的決定，希望你不要恨我。
——但是……等你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鮮紅的血從她頭頂流下，在身下形成血泊。
她曾經的記憶，終結於滿目的鮮紅之中。
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夏涼看了看天空，這麼下去，暴風雪就該來了吧。
似是有所覺，他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孩。
「如果……」
女孩抿了抿唇，說道：
「和爸爸媽媽一起死在六年前就好了，這樣就不用痛苦於自己到底是人類還是吸血鬼……這種話，我是絕對不會說的。」
她轉過頭來，暗紅色的清澈眼眸裡，不知何時，那自蘇醒以來的迷茫無措，已經消失了。
夏涼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那是她的父母付出了生命為她帶來的幸福。
否認了這些，就等於否認了父母死亡的價值。
即使心中曾經痛苦於為什麼不能和父母一起，但如今……
「我會朝著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希望的方向走的。」
媽媽希望我能逃離純血種的宿命，能像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在陽光下幸福快樂地生活，永遠地……
微笑。
「對不起，母親大人……很遺憾，我仍然會成為吸血鬼。」
您下在我身上的禁咒，終有一天會消失。
淺栗色頭髮的女孩跪在當年母親死去的地方，輕輕地觸摸著那部分地板，仿佛這樣就能感覺到母親殘留的溫暖一般。
但是……
「您所希望的……」
讓我在陽光下，擁有普通女孩所擁有的快樂……
「……是我一定會得到的。」
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的少年嘴角，不知何時，已經帶上了醉人心弦的微笑。
好像……見證到了那個孩子的成長了呢。
夏涼摸摸自己止不住微笑的嘴角，最後放棄了把它扳回直線的打算。
這樣的話，那份禮物，應該能提前送出來了。
於是，三天后，佑希得到了一份小禮物。
「這個是……」看著放在紙盒裡的小東西，佑稀有點遲疑。
「遲來的耶誕節禮物。」送出禮物的人毫不在意地把那不斷撲騰著的小東西從紙盒裡拎出來，「不喜歡？」
佑希遲疑地看著那小東西：「我……不喜歡它的眼睛。」
夏涼把小東西拎到眼前認真看了看：「不會啊，我覺得還好看嘛，紅寶石和藍水晶呢。」
「可是……」頓了好一會兒，佑希才小聲說，「……那雙眼睛，會讓我想到那個害死我爸爸媽媽的人。」
抿著嘴，佑希盯著在夏涼手上不斷撲騰的小東西，還是沒想明白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那你可以當它是替身，出氣用。」夏涼笑眯眯地建議道。
瞪著大眼睛半天，佑希才洩氣道：「算了，它是無辜的……謝謝，阿涼。」
自從知道了夏涼的真名，她也乾脆改了稱呼。
避開小東西的獠牙，佑希揪住它的那對翅膀，仔細看了看：「它好像……受傷了……？」本來看這小東西撲騰得這麼有勁，她還以為它很健康呢。
懷疑的眼神直射正饒有興趣地逗著小東西的少年：「阿涼你不會是被什麼黑心寵物商人騙了吧？」
「被騙就被騙吧，不然的話你覺得這小東西能活下去嗎？」
這麼一想，阿涼應該算是救了它吧？
佑希這樣想道，點點頭：「我去做給它用的魔藥。」
「嗯？你知道它怎麼受傷的嗎？」
「薩爾是只寵物控，他的獨家秘方裡有很多對寵物專用配方，還有辨別寵物健康與否和病因的方法……雖然薩爾解釋說那是他用來可持續發展魔藥原料才做的，不過，我才不信！」
說著她摸摸小東西的頭：「乖哦，很快就不會有事了！」
夏涼看著正背對他攪拌坩堝的佑希，再看看手裡還在努力逃脫他的魔掌的小寵物，忍不住笑了，決定火上澆油一把：「佑希，想好給它取什麼名字了嗎？」
「嗯，想好了。」正忙著計算時間和溫度的女孩頭也不回道，「阿福，就叫它阿福好了，被你買回來也是它的福氣啊。」
阿福……噗，咳咳……
死死咬住牙根，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少年把小寵物舉到面前，笑眯眯道：「沒錯，那麼多的小寵物裡就被我挑到你了，還能讓佑希親自幫你治療傷口，確~實~是~你~的~福~氣~啊~」
「那麼，以後就多多指教了，阿~福~」
（好吧太激動了連波浪號都冒出來了……）
聞言，有著一藍一紅異色眼眸、個頭還沒成人手掌大的金色小蝙蝠撲騰得更加厲害了。
第 74 章
「這樣真的好嗎？」夏涼拉下窗簾，把那些竊竊私語關在窗外。
「當年師傅教我這套《神農琉璃功》的時候，並沒有說我不可以用它啊。」淺栗色的頭髮，暗紅的清澈眼眸，和佑稀有八分像的少年輕笑著道。
夏涼看了他一會，移開臉：「怎麼說呢，看上去它比《葵花寶典》之流高級太多了……另外，你現在的樣子，倒是和玖蘭樞不太像。」他本來以為會看到一個幼年版的純血帝王。
「啊，樞哥哥長得像父親大人，我像母親大人……雖然師父的蛛巢神通廣大，不過連性別都變過了，應該找不到我吧？」少年不太確定道。
夏涼揉了揉他的頭，沒有再言語多少。
*
即使是在東京這樣繁華的大城市裡，也有魚龍混雜的地方。
小偷，強盜，殺人犯，黑幫，臥底……
眾生百態，可窺一斑。
大概是三個月前，這個混亂的街區搬來了一戶新人家。
這戶人家裡只有兩個俊美出眾的男孩子。
年長些的那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的樣子，一雙琉璃色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樣子不知道勾走了多少女人的魂。
年幼的那個看著才十二三歲，相比于年長者清俊的模樣，他的精緻容顏更加有衝擊性，長長的淺栗色頭髮披在背上，暗紅色的清澈眼眸裡乾乾淨淨的，仿佛不知人間疾苦。
不過他尚還年幼，就對女性的吸引力來說，自然比不得那位年長者。
至於男性……咳，應該說……不相上下？
這樣的年紀，本該在父母的保護下成長，卻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到這種地方來。
看著那年長者眸光流轉間，偶爾對身邊的少年露出的溫柔，下限什麼的早就不知道在哪裡的居民們腦補出數十個背景。
並且無一例外的，都是在建立在這兩個少年之間關係不同尋常的前提下。
看著這兩個孩子打著某種齷齪的念頭的人，也不在少數。
尤其是年幼的那個，偶爾流露出的、仿佛是不習慣離開父母般流露出的不安和脆弱，更是激得某些人眼眶發熱。
趁著夜色，或者那年長的少年離開時，偷偷潛入街尾那棟房子的人，不在少數。
但街尾的那棟房子裡，從來沒傳出過什麼奇怪的聲響。
當那年長的少年回來，敲響自己的家門時，可以看到那小少年微笑著出來應門，從不遠離的紅藍異瞳金色蝙蝠乖乖地棲在他的肩上。
那些未經主人允許，進入房子的人，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而年長的那個，出門次數較多，也不是沒被堵在角落裡過。不過在他微笑著用運動鞋的鞋跟碾碎圍堵他的那群男人的「五肢」後，就再也沒有敢這麼做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兩個人不是善茬。
街尾的房子成了這個區域裡的禁地。
*
過了一個多月，那所房子才慢慢有了客人。
然後附近的人知道了，那間屋子裡，住著一個黑市醫生。
看上去似乎對每個來求醫的人都是來者不拒，甚至有回某個小孩子抱著他的小狗狗去求醫，那個主治的男孩也笑著給狗狗打針了。
幾乎大家都想過，是不是在那個男孩眼裡，人命和狗命是一樣的。
——對了，要說明的是，醫生是那個年幼的少年。
這種時候，那個年長的少年會在一邊看著，如果有誰亂來……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掃過時，這個街區的地下頭領當場軟了大腿。
而那個年幼者則是拿過一個試劑管，把裡面那不知道有沒有品質保證的東西直接灌到那頭領嘴巴裡。
往往這個時候，他身邊片刻不離的金色小蝙蝠會飛得遠遠的，也只有這個時候，那只被叫做阿福的小蝙蝠不會停在少年的肩上。
去過一次的人基本上不會想去第二次——原因不明，可以確認的是，絕對不是醫術問題，那黑市醫生醫術極好，至少沒聽說過誰死在他那裡——除非是真的性命垂危，或者找不到其他醫生，沒辦法才再次光臨。
於是在起初的忙碌之後，這所房子再次擁有了平靜。
*
看到淺栗色頭髮的女孩從專門為她安排的房間裡出來，坐在沙發上的年長者笑著朝他招了招手：「剛剛燉的冰糖雪梨，喝了吧。」
「嗯，好。」女孩開口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帶著濃濃的鼻音。
夏涼等她坐到身邊的時候，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燒倒是退了，不過喉嚨發炎還沒好，真的不吃藥？」
有種說法是笨蛋不會感冒，於是，不是笨蛋的小女孩毫無意外地感冒了——即使是擁有再強大力量的生命，面對感冒病毒一樣是戰鬥力只有五的渣渣。
她搖了搖頭，端起熱乎乎的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來。
魔藥裡毫無意外地含有魔力因數，已經不想再挑戰自己身上禁咒極限的小女孩從離開霍格沃茲之後就沒有再吃過任何一種魔藥。
「阿涼，給我講講你以前的事吧，你高中的時候。」
「……想聽故事了？」夏涼知道，這個以前，指的是前世。
「嗯！頭有點疼又有點暈，睡不好……你高中念的是什麼學校？」
人生病的時候總會變得和平常不一樣，這點夏涼深有體會：他家從小就像個小大人的姐姐一生病就特別會撒嬌，完全沒有平時穩重的樣子；他自己生病了就會變得很任性，具體體現在想吃各種東西，也不管季節對不對，不給吃就不吃藥——此情報來源於他姐姐，夏涼本人是自動遺忘所有生病時刻的——當然，不肯吃藥的不乖小孩下場……百分百被磨掉耐心後直接黑化的姐姐大人**，至今夏涼還記得自家U盤裡還存著自己的黑歷史……
而佑希的表現……就是特別喜歡聽人講故事……
少年讓女孩靠在他身上，把手按在女孩頭皮的穴道上，慢慢揉按：「我念的那所學校，是一個名叫艾爾道斯的美國人在中國創辦的。制度類似於國外學校，不像當時國內其他學校那樣，學生會受制于老師，艾爾道斯學院學生會的權利很大，學生會長甚至有權利反駁董事會的決定——前提是，那個決定確實損害了學生的利益。」
「我的話，是在高一下半學年當選學生會長的。你知道的，就像每個總統都有個人的班底，我也要去尋找新的學生會成員……尤其是高三學姐學長們退下來後空出來的那些位子。」
佑希聽得很認真，雖然頭還有點暈乎乎的，但這並不影響她理解：「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副會長是一個叫蒼笙的女孩子，和你同年。」
「嗯，還有秘書長楚驚泓，外聯部的貝貝——不過我們更加習慣叫她阿呆，體育部的雲霄，宣傳部的藍澈，財政部的上官，還有……」夏涼頓了頓，「……薛娃，按照日本的說法，是風紀委員。」
「……好像，都是女生。」佑希盯著少年的臉，「你的後宮？」
「……雲霄是男生。」夏涼歎氣地舉手投降，「而且……其實我很懷疑，學生會裡真的有人懷抱少女情懷少男情懷這種東西嗎？」
「怎麼說？」
「我的秘書長小楚，她家裡是混黑道的，因為她父親一直想要個男孩，對她很不重視，所以……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能身為男兒身吧，喜歡男生這種事……至少在她解開這個心結之前，是不可能的。」
就算真的喜歡上了，大概也不會發覺吧——夏涼在心底默默補充。
「阿呆她……人如其外號，我估摸著她有沒有開這個竅也是個問題；雲霄是個吃貨，美女在他面前還沒一包好麗友的吸引力大；上官是個妹控，只要她妹妹出現，眼睛裡就看不到別人，我都常常被她無視掉；」對此夏涼的怨念還是有點的，「藍澈的話，應該是最普通的一個了，她家裡有幾個很優秀的哥哥姐姐，讓她從小就很自卑，對自己沒信心，甚至產生了遠離那些優秀的人的習慣，更加不會去注意他們……當初把她抓進學生會可花了我好大的功夫。」
「那蒼笙呢？」
「……父母是大學教授，家境普通，三觀端正，看著是學生會裡最正常的，不過你覺得一個把自己的告白當成手段、希望對方由此退出學生會長競選的女生，能正常多少？」
「呃……？」佑希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有聽沒有懂。
「當初學生會長競選前一個月，她跟我告白，我沒接受，一個月後的競選，我的票數超過她一倍以上，當選學生會長，她成了副會長，然後……」夏涼一想起這女生就有點頭疼——雖然蒼笙根本不在他眼前，「工作的時候處處和我唱反調，只要是我提出的就一定要挑出毛病來反駁，並且堅信所有溫柔的傢伙內裡都是腹黑鬼畜……」
天可憐見，他的性格就是習慣性對女生溫柔啊！
誰讓他家姐姐把他養成這個樣子的，對著女生他就算再生氣也絕對不能發作——不然讓他姐姐知道了，絕對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那你的工作豈不是總是不順利？」
「怎麼會？」少年微微眯起眼睛，笑得很是溫和，「既然喜歡和我作對，那我就提和原本相反的提議好了，蒼笙是一定會反駁的。為了證明自己是正確的，她還會提交一份詳細的計畫表給我。」給他省下了多少工作量啊。
「……」素未謀面的蒼笙姐姐，我突然覺得你那個「凡是所有溫柔的傢伙內裡都是腹黑鬼畜」的結論……準確性相當高！
「好了，乖乖回房間睡覺去，我給你榨橙汁。」拍拍靠在自己身上不動的小女孩，夏涼好聲好氣地哄著。
可惜對方不買帳：「阿涼你越來越有爸爸的感覺了……我可以叫你爸爸嗎？」
退燒後顯得異常晶亮的暗紅色眸子期待地看著僵住的少年。
幾乎是用盡所有的自製力把心頭的無奈驅散掉，少年咬著牙，狠狠道：「……佑希，乖•乖•休•息•去！」
有些生病了會變得很任性——比如夏涼，有些人生病了會喜歡撒嬌——比如夏涼的姐姐，有些人生病了……就是天然黑模式全開的時候——比如，佑希……
作者有話要說：神農琉璃功，出自霹靂布袋戲，其具體效用……請自行百度=w=
第一更如上，接著碼第二更……可惡這感冒來得真不是時候- -
第 75 章
哄著小女孩回房，確定她乖乖躺到床上蓋好被子，夏涼轉身走向餐廳。
面對固執不肯吃藥的女孩，即使是夏涼這個應對問題兒童經驗多多的前•學生會長也是沒轍，至少他的學生會成員感冒了不需要他哄著吃藥。
——他只要帶著一貫的溫柔系笑容看著他們，直到對方冷汗直流自己去醫務室為止。
沒辦法，先給她補充點維生素吧，佑希同樣排斥吃藥片，那就只能給她榨橙汁了。
去餐廳的途中遇到撲騰著翅膀想進女孩房間的阿福，前會長大人帶著一貫的笑，熟練地給小蝙蝠打上禁制然後丟進一旁的紙簍。
*
佑希在休息，不能開榨汁機呢。
他這麼想道，微微凝神於手上的柳丁，然後在果皮上切了個口子。
手上稍稍用勁，橙色的汁液就從中流出，落在早就準備好的玻璃杯裡。
一股奇特的波動掃過他拿著柳丁的手。
夏涼頓了頓，再抬頭的時候，臉上的笑已經淡了。
他拿起第二個柳丁，繼續擠汁液：「有事嗎？」
不知何時，夏涼的背後出現了一個人。
「薛娃解除了契約。」
這個人的聲音帶著奇異的金屬顫音，但並不難聽。
「藍澈有解除你的契約的能力，既然薛娃打定主意去阿呆那裡臥底了，為表反抗你的決心，自然會解除契約。」少年頭也不抬道，「你放心，薛娃既然認定你是她的救贖，那就永遠不會背叛，更何況……」
他晃了晃手裡的橙汁，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裡帶著淡淡的嘲弄，卻不是對眼前的這個人：「那個契約，是她被你需要的證明，如今被以‘為了你好’的理由強行解除，估計她心裡正恨得不行吧？」
「放心吧，她所有的恨，都會轉為對你的忠誠……」以仿佛吟游詩人般的口吻，少年清亮的聲線裡，帶著猶如啟示錄的味道，「如果這三千世界，有誰對你的忠誠是至死不變、即使犧牲自己也不希望你出事的話，那個人，只能是薛娃。」
來人的表情沒有變，只是看著夏涼：「現在，只有你身上的契約沒有解除。」
「哦？」夏涼挑起眉，笑了，「難道你想說，他們下一個拉攏的對象是我？」
「不，你的存在，除了我，只有楚驚泓和薛娃知道。楚驚泓甚至沒見過你，只是意識到有個人存在，但我不喜歡賭博。」在這段時間裡，他的聲音變得越發趨向人，就像是在完善著自己，向人的方向發展，「藍澈不能留了。」
夏涼垂下眼簾，思索了一下：「……也好，九十九個怨靈還差兩個，殺了藍澈，把她轉為怨靈，封入幽魂至寶吧。」
來人聽到他想要的答案，卻沒有離開：「你還要在這個世界呆多久？當初是被打傷了無法離開，現在你已經能走了，為什麼……」他想到一個可能，臉色有點波動——雖然連他自己也沒發現，「血族沒有靈魂，你對那個女孩的心思……投得有點多了。」
他的眼神在夏涼手裡的杯子上停留了一小會，很快移開。
留意到他的眼神，少年垂下眼眸，卻是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做沒用的事。」
「這個世界的事我會處理好的，你還是回去等消息吧，這個世界的抑制力雖然弱了點，但你的投影再逗留下去，說不定也會被強制驅逐。」
他沉默了一會，道：「三十個時限內，回來空間一次，你的傷再不治，會惡化。」
少年隨手把玻璃杯放到一邊，淡淡道：「我會的。」
*
再一股波動過後，那個人的身影消失無蹤。
夏涼麵無表情地放開搭在椅背上的手。
窗外的微風吹了進來。
木制高背椅悄無聲息地化作了沙粒大小的碎屑。
*
佑希的感冒並不嚴重，喝了點橙汁又好好睡了一覺之後，第二天起來又是活蹦亂跳的了。
又一次在自己臥室旁的紙簍裡找到小寵物，小女孩看上去已經對自家寵物的特殊癖好無奈了。
「阿涼，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改掉它這個鑽紙簍的習慣？」
「唔……」夏涼認真地思索了一下，建議道，「它不是最怕你的魔藥麼，把你的魔藥放在紙簍裡吧。 」至於為什麼會怕魔藥……這種理由不用明言了吧？
「……」佑希看看手上貌似僵硬了的小蝙蝠，又看看腳邊的紙簍，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搖頭，「不行……我的藥會變質的……」
「……」你還真的這麼考慮了啊……
對自己的同居者天然呆程度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夏涼默默扶額，好一會兒才從內心的失意體前屈狀態中恢復：「對了，我剛剛接到消息……茵蒂克絲偷渡進學園都市了。」
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突然，讓正在逗寵物的小女孩登時僵硬了身體。
纖細的手指放開了手裡不斷掙扎的寵物，佑希慢慢轉過頭來：「英國清教，準備把她當成質子，交給亞雷斯塔嗎？」
暗紅色的眸子裡，仿佛有火焰被凍結在內。
*
和那個大胃王修女的相遇，是在兩年前。
那個時候，她離開了霍格沃茲，正和夏涼作徒步旅行——這也只是說得好聽，其實就是漫無目的地遊蕩。
那時候的她，不想離開師傅和朋友太遠，可又不敢靠近。
怕傷害到他們，想遠遠地離開，但又舍不下那份情誼。
想靠近，又擔心自己身上的禁制突然消失，一口咬在他們的脖子上……
夏涼知道她心裡的矛盾，並沒有催著她下定決心，而是陪著她在各個地方走動，順帶品嘗當地各個麵包坊蛋糕店的作品——雖然後來夏涼自己坦白，當時他其實是沖著西方各地家族式傳承的甜品手藝去的。
平心而論，每個女孩子都不會討厭甜食，佑希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像夏涼說的，甜品能使人心情愉快，反正，在身邊少年將近半年的潛移默化下，每到一個新的地方就分頭去找各個蛋糕店甜品作坊麵包房已經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了。
佑希就是在拎著三盒子蛋糕的時候，遇到了銀髮的修女。
那個修女當時完全沒有修女的樣子，全身像是沒骨頭一樣地趴在公園的長凳上，聞到蛋糕的味道時，就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噌的坐了起來。
綠色的眼睛閃閃發亮地盯著佑希……手上的蛋糕。
不等佑希反應，看到標著「請自由投食」標籤的小動物、導致心情愉快指數一路飆飛的夏涼同學已經拆了他手上的蛋糕，朝修女招手：「要一起吃嗎？我們好像買多了呢！」
——天曉得之前是誰在說這麼點怎麼夠吃！
——更何況這是路遇陌生人吧！為什麼阿涼你可以這麼自然地招呼人一起來吃東西，就像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
被眼前急轉直下的境況搞得大腦幾乎當機，佑希呆滯了半天，等回神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向夏涼靠攏，正拿著一個草莓蛋糕投喂某只銀毛小動物。
反應過來的小女孩默默捂臉：
……師傅，佑希對不起你的教育，我被帶壞了……
「善心的人啊，天上的父會保佑你的！」
吃飽了的修女在胸口虔誠地畫了一個十字，送上了她的祝福。
*
這是初識。
佑希本以為這只是一次萍水相逢，卻沒想到第二天又遇上了這個女孩。
一次兩次可以稱為偶然，但三次四次就不是偶然了。
當佑希開始懷疑這個穿著修女服的女孩是不是和自己的好友哈利一樣遭遇家庭冷暴力的時候，修女自己揭露了答案：
第一天，她確實是餓暈+迷路在公園長凳上的。
第二天，她是拜託史提爾•瑪格努斯帶她到這個公園裡，因為覺得自己吃了別人的東西不好意思，想要報答一下——結果等到中途的時候，肚子餓了，史提爾去給她買東西的時候，佑希來了……
第三天，同樣的報恩情懷，這次她帶上了吃的，為的是「堅持到恩人到來」，可惜第三天佑希沒出門，最後餓得沒力氣的銀髮修女被史提爾帶了回去……
第四天佑希來了，由於昨天沒出門，這次出來採購了很多吃的，這種時刻遇到饑餓的修女……下場不言而喻。
第五天……
第六天……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銀髮修女的默認投喂飼主，除了自家的紅發忠犬外，多了兩個過路人……
「佑希，我真的很高興呢，可以和你認識！」
那燦爛的明媚的仿佛聖母瑪利亞一樣的笑容還在眼前，清晰得就像那個女孩正在自己面前一樣。
*
學園都市是面積佔據東京都西部的三分之一的都市，居住著230萬人口，其中八成以上是學生，科學勢力的代表。擁有世界上最尖端的科技，一般認為領先外界約30年。由於技術、研究多數都是高度機密事項，學園都市內的警戒體制非常嚴格，對人員進出有嚴格的限制。
進出限制嚴格，並不意味著不能出入。
以昔日師傅大人教導的身手避開了電子報警器和衛星監測，佑希進入了這所只來過一次的，傳奇般的學院。
用夏涼提供的地圖，找到了被前者大力推薦、據說味道可以評為五顆星的餐廳，打包了三份食物外帶後，佑希獨自一個人在街上遊蕩。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身後多了一個尾巴。
走到少人的僻靜公園裡，她回頭：「跟了我那麼久，想打劫？」
但沒看到人，佑希歪著頭想了一下，低下頭。
穿著有金色刺繡衣服的白色修女整個人以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動作趴在地上，咕咕咕的聲音從她的腹部傳出：「好餓……沒力氣了……」
「……」
默默歎了口氣，佑希蹲□，把手裡的便當拎到她面前：「要吃嗎？」
「哦哦善心的人啊，天上的父會保佑你的！」
「……」
真是萬年不變的好胃口啊……
安靜地看著白色的修女狼吞虎嚥，佑希輕笑著歎了口氣。
好久不見，茵蒂克絲，還有……
「初次見面，我是佑希，請多指教。」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22
第 76 章
切成長度誤差不超過一毫米的草莖被分批灑入泛著奇怪光澤的粘稠藥劑中，帶著灰白色木理花紋的細長棍子勻速攪拌著，直到草莖如同融化了一般消失在其中。
而此刻的藥劑也已經變成了某種淡綠色的膏狀物，有著淡淡的青草香。
修長的手把它們盛放在一個刻著精美花紋的盒子裡，蓋上，剛剛拿來當攪拌棒用的木棍尖端釋放出一道月光色的光芒，在盒子上一閃而逝。
整個盒子一亮，然後暗淡。
但仔細看去，那精美的花紋之間，竟有細小的光芒流動。
「雖然魔杖的契合度不夠看，不過只是做這個級別的魔藥倒也是夠了……」
有著琉璃色眼眸的少年把玩著手上原屬於佑希的魔杖，時不時轉出一個杖花，聽到鐘聲響起，才抬起頭來：「啊，這麼晚了……佑希差不多該被月詠撿回去了吧……」
自言自語了一會，他把有細小光芒流動的盒子塞進口袋裡，一個清理一新把魔藥操作臺收拾乾淨，轉身關上了門。
「抱歉啊，讓你久等了。」
雖然說著道歉的話，但少年的臉上可絲毫看不出晾著客人整整兩個小時的歉意。
端坐在客廳裡的客人面色平靜地給自己又倒了一杯紅茶：「不要緊，等了那麼久，也不差這點時間了。」
少年嗤笑一聲，對此不作任何評價，隨手把那個盒子扔給對方：「好了，快去追你的寶貝妹妹吧！再不去，我可不保證自己不會反悔。」
輕而易舉地把那個精緻小盒子收攏在手裡，玖蘭樞看著轉身離開的少年：「我不明白，你留在佑希身邊的這兩年，到底是為了得到什麼。」
邁出的步伐略略一頓，卻很快如常。
直到對方走出這所房子，走出他的感應範圍裡，玖蘭樞也沒有得到回答。
當然，他也沒期待過那個人會乖乖回答他的問題。
「學園都市……」
他默默咀嚼著這個名詞。
*
走得足夠遠了，直到身邊了無人煙時，夏涼才停下腳步。
「一個兩個都問我為什麼要留在佑希身邊……」他像是在歎氣，「明明說了我對佑希沒企圖啊……」
少年隨手一揮，一個巨大猙獰的黑色空洞在他身邊形成。
跨入黑洞前，他仿佛是在抱怨：
「真是的……為什麼我毫無隱瞞地說真話的時候，你們……總是不信呢……？」
風的精靈把一切都吹散了。
包括那話語。
*
五分鐘，一陣空間扭曲，女子的身影顯露了出來。
看清附近沒有預料到的場景，她擰起了眉。
*
現在這個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女孩認真地思索著。
一開始，確實是照著她的計畫進行的。
曾經和茵蒂克絲朝夕相處了三個多月，佑希對對方的行動模式不敢說百分百瞭解也算是有八成把握，帶著香氣四溢的便當盒子在幾個茵蒂克絲潛意識裡會到的地方轉悠了幾圈後，饞嘴的貓兒就自動上鉤了。
毫無疑義地把吃的給白色修女，得到對方貌似很沒誠意但事實上是非常誠心的修女的祝福，這也是在預料之中的。
然後呢？
本來計畫中是要在修女吃完後，表現得稍顯疑惑地詢問「這麼晚了，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哦」，用各種言語加利誘把銀毛小動物拐到她臨時住宿的地方，但是……
計畫趕不上變化。
粉紅色短髮、無論怎麼看都是十二歲小學生、穿著粉紅色兔子睡袍的月詠小萌從她眼前蹦蹦跳跳地走來走去，努力給她們收拾出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在她說出那句話前，這個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來的——這個是真的不知道，佑希完全沒察覺到對方的靠近——月詠小萌老師已經代替她說出那句話了。
然後呢？
等她從甜甜的蘿莉音說教聲中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和茵蒂克絲已經身不由己地跟著月詠小萌到了她的住所。
如果被阿涼知道……肯定會笑得直接癱倒在地上吧……
保持著沉默的小女孩下定決心，絕對不會讓今晚自己丟臉的行為傳到夏涼耳朵裡，一絲一毫也不可以！
*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月詠小萌詫異地發現昨晚撿回來的人都不見了。
餐桌上留著熱氣騰騰的早餐，旁邊有張小紙條：「謝謝昨晚收留我們，我們不會再離家出走了！」附帶一個感激的笑臉。
「哎呀哎呀，真的是和夏君說的一樣呢，那個孩子……」
「不過老師可不會這麼認輸哦！不聽話的壞孩子可是讓老師我教師之魂熊熊燃燒啊！」
*
佑希並不是和茵蒂克絲一起離開的。
準確地說，是茵蒂克絲輕手輕腳地從房子裡出去之後，佑希才起來。
臨走前還幫月詠小萌弄好了早餐——如果比茵蒂克絲先走的話，這早餐是無論如何也保存不下來的。
應該先去哪邊找呢？
慢慢地走在街上，佑希思考著，卻在看到一個人時頓住了腳步。
街邊轉角處的便利商店裡，走出了一個少年。
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年，身材削瘦得像根針，皮膚如同少女般細緻，頭髮是白色的。他的體型是如此瘦弱，看起來似乎……一碰就會斷掉。
他手裡拎著一個便利商店的塑膠袋，以佑希的眼力，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裝著的是同一款同一口味的罐裝咖啡，少說也有十來聽。
他似乎是有所察覺，往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佑希沒有意識到自己緊張得握緊了拳頭。
*
一方通行最近心情很不好。
自從兩年前，那個笨蛋小鬼說去國外寄宿制念書之後，就再沒通信傳來，連以前約好的每年暑假都沒回來。
而另外一個從今年四月份開學之後就變得很奇怪，他只隱隱約約從網上聊天中知道奈奈媽媽給他請了個家庭教師，然後那個白癡就陷入了補課的水深火熱之中。
「呿！我在想什麼啊！」不耐煩地甩開腦子裡「今年提前去看看阿綱那個白癡吧」的念頭，一方通行突然感覺到，有誰在看著他。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明明平時被人打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從來都沒有哪次是像現在這樣，那目光仿佛是銳利得能刺穿他的身體一樣。
在提醒他。
轉過頭去，去看看，到底是誰在看他。
雖然對第六感這種玄乎又玄的東西嗤之以鼻，但此刻，一方通行卻順從了自己的感覺，看了過去。
現在還是清晨時刻，街上的人不多，一方通行一眼看到了街對面的那個人。
那個人的氣質和容貌都極其出挑，是那種在人群中能讓人一眼看到的存在。
十三四歲少年的模樣，淺栗色的頭髮，暗紅色眼眸，穿著淺米色的休閒服，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一方通行注意到，他的目光是停留在自己的頭髮上的。
不知道為什麼，一方通行想起了當年第一次和佑希阿綱分離時，那兩個人把他後天的白髮紅眼當初是白化病的事。
還有那副至今在他抽屜裡躺著的太陽鏡。
留意到他的目光，那少年略顯歉意地笑了一下，然後朝著本來的方向走去。
那少年走得不快不慢，是正常人行進的步伐。
一方通行直到那人消失在街的轉角，才轉開視線，狠狠地切了一聲。
嘖……等那笨蛋小鬼回來之後，問問吧，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兄弟之類的……
一方通行回憶了一下記憶裡女孩的模樣，和剛剛看到的少年對比了一下，某個念頭一閃而逝。
在他意識到時，已經消失無蹤了。
不耐煩地切了一聲，一方通行看看日頭，腳下的步伐一變，轉而走向另一方。
不能不在意……那個人，和佑希真的是長得很像。
他想起曾聽過奈奈阿姨無意間提到過的事。
佑希是被她師傅撿回來的。
那時候的她，失去了全部記憶，連什麼可以吃都不知道，佑希的名字也是她的師傅取的。
這次他看到的少年，和佑希實在是太過相似了，相似到讓他無法介懷。
倒不是指外貌——外貌的話，大概也就是八成像吧，一方通行已經有兩三年的功夫沒見過佑希了，摸不准對方現在的樣子——而是指，那種眼神。
第 77 章
……有人跟蹤，手段粗糙，看得出來，沒有接觸過相關知識。
心跳、體溫……正常，是人。
……普通人嗎？
氣息長短、步伐頻率、落腳輕重……很熟悉。
搜尋自己所曾記憶過的各人資料，並比對出相符合的物件，這些事由現在的佑希做來，已經是可以稱為輕車熟路了。
這個步伐頻率和落腳輕重……剛剛才接觸過。
清澈的暗紅色眼眸被垂下的眼簾蓋住，心裡已經得出了結論。
……是一方通行。
思考間，佑希腳下步伐不變，繼續朝著某個方向前進。
然後在某個瞬間，佑希突然發現，身邊的行人，都消失了。
不，不應該說是消失，而是不知不覺間，路上的行人都走開了。
像便利商店架上的飲料般整齊排列的大型百貨公司，竟然沒有一個進出的人。原本讓人覺得很狹窄的人行步道，如今變得好寬闊。車道上一台車都沒有，看起來簡直像是飛機邊停放的車子，也是如同被遺棄般，車內一個人都沒有。
簡直像是走在窮鄉僻壤的農業道路上一樣。
術法的味道……
佑希放慢了步伐。
可以感覺到，空氣裡的魔力因數，以一種奇異的狀態流動著。
……是「閒人驅散」。
符文魔法，驅散範圍內無關人員的基礎術式，大多魔法師都會使用。
術式內置免疫目標……不是我。
也就是說……這個術式針對的，另有其人。
身為精神力強大的生命，佑希本身就對大部分的精神系魔法免疫，「閒人驅散」只是一種力度不算強的、驅散無關人員的術式。
這個術法的效果對佑希來說，幾近於無。
對身後的一方通行也無效。
感覺到對方進入這個術式範圍後卻沒有絲毫遲疑地繼續跟著自己，佑希感覺既在意料之中又有點小失望。
早就知道了，一方通行的能力是「向量操作」，顧名思義，就是能夠變更所有能量的方向。只要經過皮膚碰觸，就可以自由操縱動能、熱能、電能等所有能量的方向。而平時，他是習慣維持在「反射」狀態下。
據佑希的瞭解，一方通行是可以連「心靈上的距離」這種抽象概念都可以反射的。
那麼，同樣作用於精神、更近似於通過暗示來起作用的「閒人驅散」對他無效，也是理所當然。
這裡是學園都市，科學側。
會出現魔法側的力量，只有一個解釋。
茵蒂克絲在前面。
剛剛想到這點，銀髮的白色修女已經出現在佑希面前了。
看到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銀髮修女顯然有些驚訝，似乎急急地想說什麼，但出現在她身後的巨大火炎劍所帶起的強勁氣流，把她的呼聲撕裂在風中。
那把巨大的炎之劍朝著嬌小的白色修女，毫不留情地斬下！
「轟隆！」
冷熱氣流的強力撞擊掀起巨大的氣浪，往外翻飛。
茵蒂克絲在炎之劍斬下的時候，已經把雙手交疊擋在面前——這只是下意識的反應，要知道她身上穿著的，這件看著像暴發戶的紅茶瓷杯的修女服可是大有名頭，名為「移動教會」的靈裝完全仿製了杜林聖骸布，包含了所有【教會】的必備要素。
這是號稱擁有教宗級防禦能力的強大靈裝。
如果按照普通人的理解，這個防禦能力就相當於是核彈避難所。
因此，茵蒂克絲明瞭那斬下的炎之劍是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的——如果不是剛剛被那個突然闖進來的少年分走了些許心神導致精神不集中，她連這種下意識的防備動作都不會做出來。
然而等了許久也沒感覺到衝擊的力量——「移動教會」只能保證她自己不受傷，但那種巨大的動能卻不會被抵消，舉例來說，受到攻擊時，就是類似於被車子撞飛在空中轉體七百二十度後吧唧一聲摔在地上但是卻不會受傷——茵蒂克絲疑惑地放下了擋住自己視線的雙手。
然後，她看到淺栗色頭髮的少年站在身前，那柄巨大的炎劍仿佛被什麼奇異的力量止住了，停留在半空中。
然後那劍體從最靠近少年的一端，出現細微的裂痕——在那不停跳動燃燒的火焰中，以人類的眼睛是很難看到這個事實。茵蒂克絲看到的，是那柄劍仿佛被什麼力量破壞了一樣，裂開，然後消失在空氣中。
「你沒事吧？」似乎是確定暫時安全了，那個少年轉過身來，臉上還帶著些許驚慌和劫後餘生的慶倖，他彎下腰，朝跌坐在地上的白色修女伸出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奇怪，學校不是禁止在大街上使用能力的麼，這到底是誰幹的？從火焰強度來看，至少是LEVEL 3以上的火焰操控者啊……當風紀委員和警衛隊不存在麼！」少年氣憤道，另一隻手在身上的口袋裡摸索，「奇怪，我出門忘記帶手機了嗎？」
聽這言論，這少年應該是附近的學生。
「真是的，史提爾，你的‘閒人驅散’沒用了嗎？」
清亮的女聲響起，那少年反應極快，立刻轉身，把銀髮的修女擋在身後，戒備地看著漸漸消散的煙塵。
「你……」茵蒂克絲想說什麼，卻被那少年打斷。
「別怕，這裡是學園都市，風紀委員馬上就會來的，你不要怕。」少年回過頭來，看得出來他很緊張，笑得也很勉強，卻還是很認真地安慰她，「另外我不叫‘你’，我叫和希。」
佑稀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神農琉璃功是一門極其……奇妙的功法，這是從佑希知道了它的存在到現在都不變的觀點。
相比于師傅教授給她的其他功體而言，這種功體沒有其他什麼驚世駭俗的力量，在古安筠的說法中，在殺傷力和持續力方面，只能算是中庸。
但是……這卻是一種被古安筠讚歎不已、同樣在某方面也是可以稱為驚世駭俗的功體。
究其原因，也只有一個。
神農琉璃功練到極致，可以改變性別。
根據她師傅的說法，教授她這種功法的人本身也曾用過，那人本身就是儒雅俊逸，溫文爾雅，器宇軒昂，由此化身的神秘女郎……
當時的師傅表情那個叫意味深長，佑希雖然年幼不懂但卻下意識地後退了好幾步。
不過這麼……逆天的功體，會有點小缺陷也是理所當然，比如化身後的人物性格和原本會有不小的差距。
不過對於正要用這種功體來掩藏行跡的佑希來說，這個不是缺點，而是大大的優點。
現在的她，不，應該說是他，正是使用這種功體後化身的男性。
夏涼閑得無聊，還給她的這個化身取了個名字，叫和希。
免得別人問你叫什麼的時候答不上來，露餡——這是夏涼的原話。
雖然當時那少年是笑得直趴床上起不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這話，調侃成分極多，但佑希還是記下了。
未來的事，誰也說不定呢。
現在這個形象是早上離開月詠小萌處後換上的，也就是說，茵蒂克絲不認識現在的他。
但依照自己現在模樣和佑希的相似度，難保昨天才見過佑希的茵蒂克絲會說什麼話出來，他對白色修女的完全記憶能力可是深有體會。
加上現在他背後還跟著一個一方通行……
他開始盤算，以自己的精神力對一方通行施展一忘皆空的成功率有多少。
不過在那之前，為了以防茵蒂克絲說出什麼，先堵住對方的口吧……
「別怕，這裡是學園都市，風紀委員馬上就會來的，你不要怕。」他勉強笑道，「另外我不叫‘你’，我叫和希。」
他說完就轉過身去，繼續盯著那慢慢從煙塵裡顯現的人影。
首先出現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性。
穿著T恤及左腳完全沒有褲管的牛仔褲，勉強還算是正常範圍內的服裝。
但是如同手槍般垂在她的腰間，那柄長度超過兩公尺的日本刀，卻散發著令人發寒的殺意。
雖然看不見收在刀鞘內的刀身，但是光看那如同古代日武老屋的柱子般，刻畫著重重歷史的漆黑刀鞘，就可以知道這把刀來頭不小。
神裂火織。
在她們看不到的角度，少年微微低下頭，扯動了一下嘴角，像是在笑。
哈，今天是舊友重逢的日子麼。
雖然早在來的時候就做好了會遇到老朋友的準備，但是這種直接跳過關底小怪史提爾（史提爾：喂！）挑戰壓軸大BOSS神裂大姐的流程是怎麼回事啊！
強烈求給小怪（史提爾：……滅了你！）刷經驗刷等級刷裝備啊！
或許真的是這個世界的神明聽到了他的心裡話，紅發的神父出現在那少女身後。
「切，我怎麼知道！」
及肩的金髮被染成如同夕陽般的紅色、雙手十指戴滿粗大的銀質戒指、耳朵上還戴滿耳環、右眼下有條碼一樣的刺青，外表上看是非常誇張的不良少年，卻是一位極其冷靜而強大的魔法師。
史提爾•馬格努斯。
……嗯，小怪出來了，但是，是被BOSS召喚出來的精英小怪……
名為和希的少年面無表情地嘀咕了一句：「那接下來該是隊友登場了吧……事先說明我絕對不要那個……」
他的話還沒完，不耐煩的聲音已經在他背後響起了。
「喂喂，什麼時候在這種地方，也能正大光明地亂來了？」
一臉煩躁地白色少年，從他背後走上前來。
和希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那邊仿佛不良少年的神父，轉頭切了一聲：
「這算心想事成麼……這算哪門子的心想事成啊！」
作者有話要說：神農琉璃功，出自《霹靂布袋戲》，想瞭解的同學可以去看看，話說霹靂世界裡的人物真的是各種牛掰啊——不過能由此看完整個霹靂的同學，絕對是當之無愧的大丈夫！
第 78 章
「轟——！」
「砰——！」
大地為之震動，細碎的石子跳動著。
「那個火巨人還真是不好打發啊！」
淺栗色頭髮的少年一手挾著茵蒂克絲穿梭在碎石和火焰交織成的防線中，眼角瞥到剛剛被打散的火焰巨人又開始重聚，他仿佛是抱怨地念了一句。
而且，看那操控力……比起兩年前，強大了不少啊……
「該說……」不愧為天才之名麼……？
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自稱和希的少年把銀髮修女護在懷裡，用念動力在腳下製造一層膜狀物，穩固不斷坍塌的地面以方便前進。
前進的道路上突然出現巨大的火焰手臂，他速度不變，只是暗紅色的眼中似乎有什麼閃過，就看到那巨大火焰手臂仿佛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猛地炸開，火星四散。
這兩年裡，即使有夏涼幫助壓制身上來自於血族的血脈，但該有的天賦還是不緊不慢地逐步覺醒了。
純血種的強大不言而喻，至少他現在具有的意念摧毀物品能力就很強大。
曾經以為是巫師天賦導致的粉碎咒弱化版，事實上應該是玖蘭家族的意念摧毀能力。
朝他們這方飛過來的火星在距離兩人一定範圍時，仿佛是遇到了什麼般炸開粉碎，就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罩子在保護著他們。
少年抱著銀髮修女，視灼熱的高溫於無物，毫不猶豫地穿過了火焰組成的防線。
閒人驅散術式範圍……還有五十米。
眼角餘光瞄到一個破碎的監視器，他在心裡反復計算了一番後，腳下步伐一轉，閃入一個小巷子。
*
事實上，戰鬥是在一瞬間觸發的。
不知道神裂火織和史提爾是怎麼打算的，最後結果就是一方通行對神裂火織，他帶著茵蒂克絲在史提爾的追殺下逃命。
倒不是怕了那個紅頭髮的不良神父樣少年——雖然看著很老成但事實上史提爾只有十四歲而已——而是……
拐進某個角落時，他往身後撒了一把亮晶晶的粉末，單手捏成一個手印，口中低聲念道：「視、聽、嗅、觸、味，五感?消！」
飄蕩在空氣中的輕飄飄的粉末仿佛受到什麼力量牽引，自動擴散，然後消失。
某種力量迅速布散開來。
感覺到封印結界的形成，他舒了口氣，放下茵蒂克絲。
如果在這裡使用術式和史提爾開戰的話，一定會被那個人發現的吧……
這個結界的作用只在於消除所有經過結界的、基於五感的資訊，比如聲音，這是基於聽覺的，那麼在聲音傳遞到結界時，由於「消」的作用，聲音就會消失不見。
散發的熱量，聲音，氣味……所有能讓人基於五感察覺到的東西都會被消除。
唯一的麻煩是，這個結界是雙向的，外面產生的所有響動煙塵震動，在經過結界時都會被消除，也感覺不到了。
這就意味著，哪怕敵人敲鑼打鼓地到了結界前，他們也感覺不到。
這個結界就相當於製造了一個資訊空白點，在充滿了各種資訊的城市裡突然出現一個空白點，那簡直就像是畫滿了彩色色塊的紙上的白色色塊一樣明顯。
——當然，這是說，如果有人閑得如此無聊，時時刻刻監視著這個城市所有的資訊流動。
而這個城市裡，似乎，還真有人這麼無聊。
*
學園都市的某個大樓裡，倒立懸浮在管狀物液體中的人睜開了眼睛。
四周的機器一陣轟鳴，電腦合成一樣的聲音響起。
「從來沒見過的法術……不是，這個世界的。」
*
「那是……魔法？不，不對……」銀髮修女疑惑地看著剛才他們進來的方向，「結界，是東方式魔法，但是我所記憶的書中，沒有哪種流派的靈術能和那個術對應起來……」
十萬三千冊魔導書，並不是說笑，那根本就是囊括了這個世界上有史以來所有魔法術式的存在，幾乎可以稱之為是術式大全。
而在其中找不到絲毫涉及點的術式，就如同是憑空出現一樣不可思議。
除非……
茵蒂克絲想到某個可能，第一反應就是朝身側的少年看去。
「因為，那並不是這個‘世界‘的術啊！」
少年微笑著肯定了她的猜測。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手上多了一隻筆，看著像有綠漆皮的鉛筆，但是露出的黑色筆尖卻隱隱有鑽石般的細碎光芒。
待到茵蒂克絲仔細看去時，那種細碎光芒卻又消失不見了，仿佛那只是她的錯覺一般。
銀髮修女心中疑惑更大。當看到和希在地上畫出一個直徑五十釐米的圓圈，然後開始以這個圓形為基礎往上添加各種奇怪的符號時，茵蒂克絲選擇安靜地在旁邊看著——雖然無法辨認這是哪個流派什麼作用的，但好歹能確認這是一個魔法陣。
所有和魔法有關的東西都是要求精確的，她怕干擾到對方，沒有在這個時候提問。
——即使心中已經被無數問號填滿，但奇怪的是，她沒有趁著這個時候逃跑。
要知道，作為十萬三千冊魔導書的看守者，茵蒂克絲的價值不可言語。可以說，得到了茵蒂克絲頭腦中的魔導書，就和擁有了核彈沒什麼兩樣，野心大點，讓整個魔法側勢力重組也不是白日夢。
也許是因為……
茵蒂克絲把自己看過的那些魔法陣特色要領節點和面前這個正在逐漸成形的法陣對比了一下，沒有找到符合的流派。
看來這個術式，也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
……能夠擁有超越這個世界的術式的人，應該不會去覬覦她腦中的十萬三千冊吧？
畫完最後一筆，他檢查了一邊，確定沒有出現任何錯誤之後，他把筆收了起來。
轉身看到在一邊安靜地看著的銀髮修女，他想起兩年前的事，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茵蒂克絲，你相不相信，之前，是我第二次對你作自我介紹？」
如他所願，綠色的瞳孔，不受主人控制地猛然放大。
茵蒂克絲記得很清楚，去年的七月底，當自己醒來的時候，頭腦中除了那十萬三千冊的魔導書知識以及「絕對不能被任何人得到它們」的認知外，什麼都沒有。
所謂的茵蒂克絲，音譯過來，便是，**目錄。
是「十萬三千冊**的目錄」的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父母兄弟姐妹朋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長這麼大的，不知道……為什麼會失去記憶。
在她想出那些問題的結論前，那兩個人出現了。
他們在追殺她。
很快她得出了這個結論。
但自己身上名為「移動教會」的靈裝保護了她。
然後她就踏上逃亡的路途。
不是不好奇那些失去的記憶，只是……
沒有去在意的資格。
當性命朝夕不保的時候，除了活著，其他的，沒有曾以為的那麼重要。
「茵蒂克絲，過來。」
不遠處的少年朝她招手。
那神情，就如同在招呼一個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樣理所當然。
她像是被什麼控制了一般，朝他走去。
結界外，大地的震動在某個地方消失，飛濺的火星在遇到某股力量時自動熄滅。
銀髮的修女站到了少年面前。
「知道麼，當初，在消除你的記憶前，我曾經很天真地以為，那些時光和回憶，只要我記得就可以了。大不了到時候再做個自我介紹，再來一次交朋友的過程。」
「可是我錯了。」
少年的笑容裡帶上了苦澀的味道。
「曾經經歷的一切，是不能被複製的。」
腳下，是漸漸亮起的法陣。
和史提爾匯合的神裂心頭閃過不好的預感，沒來得及去思考，飛馳而來的鋼筋水泥塊打斷了她的思緒。
本來應該是笨重的水泥塊，卻由於加注在其上的動能的改變而變得危險，暴露在外的鋼筋昭示著它的殺傷力絕不止於那沉重的分量。
閃亮的銀色圓弧過後，兩三米寬的水泥塊被均勻分割成了三塊。
「level 5麼……」真是不好打發。
且戰且退的兩人，連同追擊的白色少年，正在漸漸靠近結界。
「他們說，只要你活著，其他什麼都不重要，哪怕沒有記憶也不要緊。」
那些快樂的，憂傷的，高興的，哭泣的……曾經的回憶，失去也不要緊。
只要活著，總能擁有新的，幸福的回憶。
「可是……」少年勾了勾嘴角，似乎想笑，但看著那綠色眼睛，卻沒能成功笑出來。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說著為了茵蒂克絲，為了茵蒂克絲，為了茵蒂克絲……然後消除了那些幸福的記憶。」
「誰都沒有問過你，理應是真正做出決定的人，你的選擇，是哪一個。」
法陣的力量已經影響到了結界，感覺靈敏的史提爾臉色頓時變得極其可怕。
少年看了一眼開始動盪的結界。
還需要十秒，真慢……算了，在本世界的抑制力下，能用外來的「術」取得這個成績已經很好了。
打定主意，他開口呼喚那意識似乎有點渙散的銀髮修女：
「茵蒂克絲。」
八秒。
神裂抬起手，屬於這個世界魔法側實力頂峰、聖人級的力量灌注進了手中的武器。
「告訴我。」
七秒。
銀色的光弧在結界上閃過，一瞬間由虛幻化作實質般的水晶樣牆壁如同玻璃般碎裂，點點碎晶在陽光下折射出太陽的光芒，然後又消失不見。
「如果，給你選擇的權力。」
五秒
緊跟在兩人之後的白色少年冷哼了一聲，瞬間改變腳下的動能，不遠處的廢墟中，巨大的鋼筋、水泥、石塊仿佛是脫離了地心引力一樣浮起，然後又像是被空中某只看不見的手狠狠地推了一把，像炮彈一樣朝神裂和史提爾彈去。
「想不想，取回自己的記憶？」
三秒
被那些飛來的東西阻礙，兩人的速度慢了下來，趁著這個機會，一方通行人竟比史提爾和神裂還要快地到達了茵蒂克絲所在的小巷子裡。
銀髮的修女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麼，卻突然失去了意識。
兩秒。
栗色頭髮的少年準確地接住了倒下的身體，他朝一方通行看了一眼。
一秒。
他腳下的法陣光芒已經到了極致。
後者心頭閃過什麼，直覺地沖進了那亮起的白光中。
時間到。
當史提爾和神裂在下一瞬間沖進來的時候，小巷子裡，已經是空無一人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23
第 79 章
世界的抑制力,這是一個很抽象又很實際的概念。
或者換個說法，大家會比較熟悉。
天機。
既，「天機不可洩露」中的天機。
說抽象，那是因為沒有人可以準確地用文字或者語言描述它。說實際,每次動用來自其他世界的「術」時,佑希都可以準確而清晰地感覺到,某股無法言喻的巨大威壓君臨於天頂,仿佛神明在雲端俯視著地上的螻蟻。
如同被弱小的存在挑釁了而正在勃發怒氣一般,那種仿佛被髮絲懸在頭頂的利劍般的危險感……
茵蒂克絲和一方通行都是本世界的居民,世界的抑制力對他們沒有反應，而佑希卻因為多了一個施術者的身份，被那不急不緩的氣息掃過全身。
她抓緊了腕間手鏈垂下的墜子，溫涼的感覺在身體裡緩慢卻不遲鈍地流動著，實實在在地對抗著那股讓她不寒而顫的力量。
如同巨大壓強下的水流一樣，看似平靜，卻只有遇到那個洩洪口時才會讓人瞭解到，那可怕的力量。
逗留再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那股氣息才不甘不願地離開。
佑希鬆開手，手心滿是汗跡。
她來不及擦去，發現自己剛剛連一直保持性別轉換的琉璃功都停轉了，身體也轉為原來的女性。
僅僅憑藉她自己，根本不可能瞞天過海動用來自其他世界的術。當初師父教給她這些術的時候就說了，這些至少要等她能做到掐算天機的時候才能使用。當時她還不明白，現在知道了，沒有掩蓋天機的能力，在動用這些術的時候，就會被察覺到的世界抑制力直接劈成渣渣。
苦笑了一下，佑希抬手輕輕地吻了一下剛剛被她死死攥在手心裡的手鏈墜子：「阿涼，又救了我一次。」
不過，連掩蓋天際的東西都能得到，阿涼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搖搖頭把疑問埋在心底，佑希低下頭看懷裡的少女，茵蒂克絲還好，被她暫時弄昏過去了，休息一會就好了。佑希把銀髮修女抱到一邊的床上，蓋上毯子以免著涼。
「……佑希？」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差點把她嚇得跳起來，急速回頭，淺栗色頭髮的女孩呆愣地看著正從地上坐起來的白髮少年。
一方……通行？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等等……不會是那時候……我就說怎麼這回消耗的力量這麼大世界抑制力的反應這麼強烈！
想明白的女孩內心內流滿面，臉上還要力持鎮定夾雜點疑惑地看著對方：「一方通行……？你怎麼會在這裡？」
歸功於高度開發的大腦，剛剛通過了空間旅行的少年現在頭腦已經清醒過來了：「這該是我問你的吧……」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女孩的穿著，再一想之前看到的那個自稱和希的少年，一方通行臉上的表情頓時褪得乾乾淨淨，「……別告訴我，失蹤的這幾年你動變性手術去了。」
「……你想多了。」
有些事情不好說，佑希無法解釋，好在一方通行看著也沒想要刨根究底，這人只是很大爺樣地往客廳沙發上一躺，擺明瞭「老子就住這裡」了的態度。
「說起來，這裡是哪裡？」一方通行瞄了一眼窗外的景色，看著似乎是個小鎮，應該還在日本境內——不遠處是商業街，看板上的日語說明了這個事實。
佑稀有點不放心地看了眼樓上的臥室，茵蒂克絲還在裡面休息：「你把腦袋往另一面的窗戶往外看就知道了。」
依言而行的白髮少年看著對面那戶人家的門牌無言以對。
澤田。
「你定的目的地是並盛？」
「沒，我當初定的是學園都市外的一個小別墅，但是你突然插進來讓我的力量控制失控了一下，傳送的力量溢出了我預定的第一目的地所需……幸好我當初嵌進去了不止一個目的地，不然我們現在該在時空夾縫裡等阿涼來救了。」佑希一邊說一邊用手機給夏涼發短信，告訴他自己目前的情況。
本來是因為她自己無法很好地控制輸出力量這才預設了第二第三目的地，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對方似乎是在等著她的短信，很快就回復過來了。
「‘我拜託值得信賴的人把愛麗絲石送來，中午前會到，做好準備。’不是阿涼自己來麼……」佑希稍稍有點失望，但很快就不去管這些了，「茵蒂克絲還要過一會兒才會醒，一方用過早飯了嗎？」
換了合身的衣服——男性條件□高比女性要高了不少，之前的衣服看著像唱大戲的——兩人出門，正值上學時間，路上倒也能看到不少早餐鋪子。
「啊嘞，這裡有包子賣耶！」
難得在中國城以外的地方看到這種早餐鋪子，佑希拉著默許了的一方通行湊了過去：「老闆，給我兩個肉包兩個菜包吧。」
早餐鋪子的老闆是個穿著藍色長褂戴著圓墨鏡的男人，聞聲幫她裝好了要的包子，頂在他頭上的小猴子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動作別提多可愛了。
佑希本來伸過去的手遲疑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常態，一方通行敏銳地感覺到她的變化：「怎麼了？」
女孩笑了笑：「沒事，只不過……」她指了指自己的頭頂，「想起了一隻肥貓罷了，也不知道它現在怎麼樣了……」
（遙遠的某個小鎮裡，剛剛被咖啡色頭髮的少年仔細洗過泡了個熱水澡的黑色肥貓：「阿嚏！」「老師你到底去了哪裡啊都髒成這樣了……咦，貓咪老師感冒了嗎？」）
白髮少年撇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佑希微微愣了一下，很快笑開，小跑著跟了上去。
轉過一個拐角，那道如芒在背的視線才消失不見，佑希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那個人是誰？」
「咦？」
佑希眨了眨眼。
白髮少年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你剛剛僵硬得就差同手同腳走路了。」
「……」
佑希苦笑著揪住衣角，又放開：「也沒什麼……只不過，不知道怎麼面對而已。」
畢竟，突然不告而別……
快到學校的時候佑希突然接到夏涼的短信，說送東西的人已經到了，佑希心下詫異這人來得這麼快，一邊和一方通行說了一聲，先趕回去了。
為了茵蒂克絲的記憶，她和阿涼好不容易從其他世界找來了能讓一切異能無效化的愛麗絲石來解除那個禁錮茵蒂克絲的「項圈」。
但是，由於世界的抑制力和能力系統不同等問題，愛麗絲石無法直接使用，眼看著距離茵蒂克絲被消除記憶的節點越來越近，夏涼最後建議用煉金術結合魔藥等魔法側力量，強行轉換愛麗絲石的能力系統。
這是一個很長的過程，為了以防不能趕上時間，最後兩人拍板決定佑希先行前往學園都市把茵蒂克絲拐（？）回來，夏涼則是在家主持轉換。
誰想到中途一方通行橫插一腳，害她連預定的回歸點都跑錯了呢？
看到出現在家門口的那個人，佑稀有那麼一瞬間，很想穿越回五分鐘前把自己的手機砸爛。
深栗色頭髮，暗紅色眼眸，明明是人類十八歲最青春活力的模樣，卻帶著仿佛幾個世界沉澱下來的暮色，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流動一樣。
「樞……哥哥……」
那人面無異色地看了過來，帶著和十年前歸家後面對妹妹一樣的笑，仿佛這麼多年的分離從未出現過。
「優姬，我來帶你回家。」
「呐，小涼，知道什麼是蝴蝶效應嗎？」
「一隻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即是指初始值的極微小的擾動而會造成系統巨大變化的現象。」
「呵呵，真是標準的答案呢……不過，小涼知道嗎？」
「嗯？」
「每年有千萬億隻蝴蝶在南美洲扇動翅膀，但真正能引起北美颶風的……幾年也未必能出現一隻哦！」
「……姐姐說這個，有什麼事嗎？」
「沒有啊，只是，想要告訴小涼……」
所謂的命運，並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
夏涼睜開了眼睛。
居然，做夢了……
「果然，人的年紀一大，就會回憶過去麼？」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說起來，諸位這是要做什麼呢，安筠小姐，鄧布利多校長先生，以及……前任黑魔王，格林德沃先生？」
愛麗絲石轉換完畢，賢者之石和老魔杖就都沒用了，本著「有借有還再借不難」的原則（啥米？你確定你是借的不是自己偷的？），夏涼準備把東西放回原處，結果被掐算天機的師父大人逮了個正著。
……啊，把墜子給佑希了，忘記往自己身上弄遮掩天機的玩樣了……最近怎麼總是這麼丟三落四呢？
坑爹呢這是……
面對著臉色不善的古安筠，夏涼心不在焉地想著。
這個時間……玖蘭樞應該已經和佑希碰面了吧？真想去看看佑希的臉色呢……呵呵，一定很有趣吧？不好，自己好像越來越惡趣味了。
不過已經吩咐了水精幫忙記錄現場了，到時候看重播吧……
「皎燭，你到底想做什麼。」古安筠的臉色絕對說不上好，「佑希的身上，有什麼值得你圖謀的？」
氣質溫和如玉的少年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啊，硬要說的話……」
夢中的話語未盡，但他還是記得。
「姐姐曾經告訴過我，命運的軌跡即使因為蝴蝶的翅膀而出現些許偏差，也會在關鍵時刻回歸正途。」
古安筠皺起了眉頭。
「我只是想要嘗試看看，能不能打破，那個所謂的命運。」
第 80 章
「命運？呵,我倒真不相信，你會是一個，需要看著別人打破命運才有反抗勇氣的人。」
「安筠小姐其實也是很相信命運的吧？」少年攤了攤手，笑得一派自然,就像面對的根本不是這個魔法界頂尖戰力的組合一般,「因為相信,所以知道；因為瞭解,所以……才能正確地扭轉。」
漆黑的眼眸裡帶著如同洞悉一切的笑意,在場的眾人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背脊發涼。
那個少年，在說到扭轉命運的時候，即使笑紋動作神態沒有絲毫的變化，卻生生地帶出了，一股子肅殺。
那個瞬間，眾人仿佛是站在坑殺了千萬人屍骸的萬人坑中一樣。
被冤殺，被虐殺……無數不得善終的人死後的意念聚集在一起，朝著無知的人們湧動：死去了的不幸的我們，活著的幸福的你們……來變成我們吧，來成為我們中的一員吧，來讓我們不再不忿不再冤屈不再痛苦嘶吼……
來和我們一起吧！
「呼神護衛！」
兩位大魔法師幾乎是同時使用守護神咒，銀白的光芒在校長辦公室裡大亮，那濃重而漆黑的怨氣一下子顯露無疑。
以那站在中央的少年為中心，無數黑色的仿佛蜘蛛爪牙的東西在他背後散開，彌漫在整個校長室裡。
而這黑氣的怨氣在兩大魔法師的守護神咒下雖然沒有消散，卻也是慢慢地收攏……不對！
蓋勒特格林德沃在看到那黑色不加消散而是變濃的時候就有了不好預感，而隨著兩人的守護神咒成型，那團黑氣居然也跟著成形。
雖然還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但比起剛才那完全無定形的霧狀，現在無論是形態還是密度都可以看成是固體了。
「咦？」少年似乎對這情況也顯得陌生，臉上出現些許意外，「居然開始朝著固定形體發展了，如此迫切地想要獲得新的自我意識和形態嗎？」
眾人親眼所見，就在少年落下最後一個音節的時候，那已經凝固到了一定程度的黑色怨體猛然一滯，下一刻，一下子爆炸開來。
爆炸產生的氣流一下子讓整個校長辦公室裡亂成一團。
呼嘯的風聲中，少年的聲音像老舊卡帶的音響帶一樣模糊不清：「呵呵……不愧是……啊，只要能達到目的，什麼原則都可以……嗎，要是被……知道，可真不知道是什麼反應呢！」
不規則的氣流挾持著那些銀器傢俱畫框……變成了頗具殺傷力的武器，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兩人聯手壓下這場爆炸，這才發現，就那麼會功夫，好不容易禁錮住對方的法陣已經崩潰成一堆塵埃了。
「古小姐？」
除了在禁錮的時候出手，其他時刻一直保持旁觀不動手狀態的古安筠此刻卻是臉色蒼白，原本紅潤的唇色變成仿佛凍僵了的青紫，嘴角，一縷鮮紅的血液蜿蜒而下。
「沒事，反噬而已。」古安筠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跡，眼神冰冷。
即使用了操魂術催化了那數不清的怨靈提前放棄自我形態，轉而全部融合而向精怪方向發展，本以為怨氣反噬能讓他暴露點本世界外的術，沒想到怨氣的主體根本不在皎燭身上……不過，也不能算是全無收穫，至少是試出了他的「言靈」程度。
竟然到了「心想成真」的地步，嘖，真是棘手啊……
古安筠微微斂目，心思卻被另一件事扯去。
既然他並非豢養鬼神為己用的邪士……那他養著這麼多的怨靈做什麼？那傢伙可不像是會為別人做事的人啊……
而且，她清楚地看到，那被打散了的怨靈，並不是完全的消散，而只是從原先的融合狀態中退出，重新變成了一個一個的怨靈……比起「壓制」來，她更加想用「分離」來形容剛剛的那一幕。
誰都知道暴力的打散是最容易的，但要像外科手術那樣精確地把一個一個的怨靈分散開來……那簡直是吃的撐了沒事幹，除非……
古安筠想到了一個可能。
除非，他是在保護那些怨靈。
可是……如果真的要保護的話，早日度化他們身上的怨氣送他們成佛才是最重要的，扣著這些靈魂不放……
對皎燭的瞭解還是太少了，也許，她得去抽空找一趟阿鏡。
不過，在那之前……
「鄧布利多先生，格林德沃先生，我想最近一段時間他是不會出現了。」打破禁神陣的代價可不低呢……
「我需要前往日本找人，如果有消息會派人通知薩爾。」
空曠的黑色空間裡，夏涼皺著眉頭咳出一口血。
「咳……佑希家的家長果然不好惹啊，差點把小命交代在那裡了。」
吐出胸中淤積的淤血後，少年的臉色好了許多。
但也僅僅是和方才相比。
「最近還真是流年不利啊……這下子去找佑希的時間要推遲了呢。」
夏涼看了眼手邊幾乎被怨靈的紅光湮沒了原本靈光的水晶狀王座，抬手在空中畫了一個符號，一滴水滴凝結，他輕聲說了些什麼，然後輕彈手指。
「去！」
那細小的水滴消失得無影無蹤。
「嘛，到時候別生我氣就好了。」
並盛町。
今天的澤田宅一如既往的熱鬧，自從一個穿著黑西裝的小嬰兒入住之後，原本安靜的澤田宅不知為何，開始有了朝促銷前夕的超級市場看齊的趨勢……
頭髮是通往異次元空間的通道可以從中拿出無數東西自稱殺手追著裡包恩來的奶牛裝小鬼，雞蛋頭沖天辮眼睛深度近視極度害羞的時候會化身筒子炸彈威力堪比核彈的中國小孩一平，所有經手的食物都會變成極其恐怖的有毒料理疑似戀嬰癖的殺手毒蠍子碧洋琪……
澤田綱吉，男，十四歲，正處於生不如死的青春期中。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 「家裡新來的小嬰兒是家庭教師同時還是黑手黨殺手」、「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廢柴了為什麼什麼蛤俐十代目的頭銜會到我頭上來」、「死氣彈是什麼東西啊什麼叫有後悔的事就能復活沒後悔的事就真的會死啊」、「裸*奔對著心中的女神京子告白了天啊我不活了這下真的會被討厭死的」、「義大利的轉學生為什麼看我這麼不順眼我哪裡惹到他了嗎QAQ」、「雖然獄寺君是好人但是時不時拿出炸藥威脅同學這點真的大丈夫嗎」、「我的安慰有什麼差勁麼山本同學居然想跳樓自殺了」……
雖然最後山本同學沒有自殺，兩人反而慢慢熟悉了起來，獄寺君也成了自己很好的朋友，但是……
看著又開始爭執的兩人——準確來說只是獄寺隼人單方面針對山本武——澤田綱吉還是有點懷念以前的日子，現在的生活確實是熱鬧了許多，但是……
吵著吵著獄寺隼人的手開始往兜裡伸，澤田綱吉連忙站起來：「獄寺君別拿炸藥這裡是教室啊啊啊雲雀學長在附近的！」
……熱鬧過頭了啊魂淡！
話雖如此，可是看著棕發少年即使為難也沒有掩蓋的些微笑意，任誰都知道，少年很享受現在的生活。
白髮的少年在教學樓的天臺上遠遠地看著這一切，然後轉頭切了一聲。
擔心對方過得不好的自己……
「……簡直就像白癡！明明就是樂在其中啊魂淡！」
即使給自己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麻煩，平靜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但澤田綱吉還是衷心地感謝自己家庭教師的到來。
能夠擁有朝夕相伴，肆意打鬧的好友，是再幸福不過的了。
「如何，放心了？」
稚嫩的童音，卻總讓聽的人聯想到謙謙公子溫潤如玉等形容詞，紅袍黑髮的小嬰兒落在一方通行身前的欄杆上，笑道。
「你又是誰？」怎麼奇怪的傢伙一個兩個地冒出來？說起這種身材……難道傳說中第七學區的返老還童藥已經研發成功了？
「啊拉，忘記自我介紹了。」小嬰兒把雙手掩蓋在唐裝的長袖子裡，微微作了一個揖，「雖然不能算是初次見面，方才在學校外我們已經見過了……不過之前那孩子在，我也不好貿貿然出來，嚇走她了就不好了。」
「初次見面，我是佑希的師兄，風。」
相較于兩位友人一個焦頭爛額一個詫異不解的情況，目前位於澤田宅對面的客廳裡的氣氛就要安靜得多了。
「樞哥哥想喝點什麼嗎？雖然這裡不常來，不過阿涼還是準備得很齊全呢……」女孩說到後面聲音低了下去，幾乎是自言自語——面對著滿滿的被各種茶葉咖啡豆方糖果醬塞滿的櫃子，佑希的客套話幾乎哽在喉嚨裡：阿涼到底在想什麼啊半年都難得來住一次的房子裡都放滿吃的喝的你是屬松鼠的嗎！
（被念叨的某人：阿嚏！感冒了？不至於吧……）
「喝的麼……」深栗色頭髮的青年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正在廚房裡翻找東西的女孩。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剛好可以看到少女微微仰著頭的頸部曲線。
像屈起頸項的天鵝一樣美麗，卻脆弱。
饑渴的感覺被他不動聲色地壓了下去。
還不是時候……
喝的麼……最想要飲用的……能夠真正舒緩心中渴望的存在……
最珍貴的寶物……很快就會回到自己的懷裡……
所以，現在，先忍耐吧……
打定主意，玖蘭樞溫和道：「不用了，我只是幫他把東西拿過來，學院那邊還有事呢，不能久留，優姬下回泡紅茶給我喝，好嗎？」
說著他站了起來。
「咦？現在就走？」
清楚地看到女孩臉上驚訝失落卻實實在在地松了口氣的表情，青年壓制住心中的情緒，微笑道：「嗯，有點事呢……以後會有機會重聚的。」
輕如羽毛的吻在佑希反應過來前，落在她的額頭上。
「優姬，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自己。」
「那麼，哥哥就先走了。」
已經忍耐了那麼久了，那麼，再等待些許時候也無礙。
到時候，就再也不會讓她離開了。
第 81 章
「晚上好~躲在地底下的煉金術師,最近還好吧，羅馬正教還在找你的麻煩嗎？」
「……你來做什麼？」身材修長的男人一副絲毫不以為意的神情。綠色的頭髮向後梳攏，身穿義大利制的純白西裝與高價的皮鞋，怎麼看都像是那些精英的IT業份子,而不是所謂的煉金術師。
「哈哈,不要緊張,這只是投影而已,我的能力不足以讓我瞬移那麼長的距離呢！」淺栗色頭髮的女孩笑盈盈道,暗紅色的眼眸清澈如溪水,「我來告訴你一件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緊張了？男人很想這麼回噴過去，但他的教養卻不允許他這麼做，所以最後他也只是沉默地等著對方。
「我找到茵蒂克絲了。」
「……！？」這回不是他想保持沉默，而是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突然讓他一時無法反應。
「她現在和我一起在日本的並盛町，我準備一個星期之後為她舉行儀式，讓她從一年一次的‘限制’中解脫出來。」
對面的人臉色一下子變了。
「附加一句，她兩年前的‘夥伴’認為與其給她殘酷的幸福，不如選擇儘量減少她的不幸。如果從一開始茵蒂克絲就沒有可以失去的‘回憶’，那失去記憶時的傷痛也會減少。所以神裂他們決定不再當她的朋友，而選擇當她的‘敵人’。」
為此，他們選擇追殺茵蒂克絲。
將茵蒂克絲的回憶，全部染成黑色。
「這樣一來，最後的地獄對茵蒂克絲來說，也就不會那麼難熬。」
「什麼……意思？」男人的聲音有些許聽不出來的顫抖，明明已經在心中知道了答案，卻忍不住問出來尋求佐證。
「換句話也就是說，她現在身邊的位子，空著。」
奧雷歐斯伊薩德（1），被佑希戲稱為「躲在地底下的煉金術師」，作為曾經是茵蒂克絲的好友卻又同樣被遺忘了記憶的一員，佑希其實並不是很熟悉他。
茵蒂克絲本來是每隔一年就要消除一次記憶的。換句話說，這會造成一種狀況，也就是每隔一年，她的人際關係就會更新一次，每隔一年她的身邊都會出現新的夥伴。
兩年前是史提爾，三年前的夥伴的名字叫奧雷歐斯伊薩德，關係是「師生」。
佑希會得知他的存在，還是拜史提爾那個傢伙所賜，似乎是某次閒聊的時候提到了。佑希那時候正好奇於梅林一系的魔法界和信仰一系的魔法界之間的差異，聽到這位被羅馬正教追殺的煉金術師，出於好奇就多問了幾句。
不過回答她的不是史提爾——就那傢伙的個性怎麼看也不會好好回答，而是神裂大姐。
後來……等到佑希想到解決茵蒂克絲記憶問題的方法後，曾經想辦法見了這個人一次。她和夏涼討論了一回這個人的品性，確定是可以把茵蒂克絲拜託給他，這才決定下來。
佑希很早就知道了，即使茵蒂克絲想起過去所有的記憶，她也不可能長久地陪在她身邊。
所以，必須有人代替她守護茵蒂克絲。
史提爾不行，神裂也不行，如果可以她不想讓任何和基督教有關的人來守護茵蒂克絲。
但是……
「有的話就不用這麼麻煩了……」佑希喃喃自語了一句，把手裡裝著轉化後的愛麗絲石的盒子放好。
雖然已經把後路準備好了，現在還有問題……那就是應該選哪裡作為儀式舉行點。
給茵蒂克絲上了那個定時項圈的人們肯定不會忘記在安上項圈的時候，加點料，讓那些想要打破規則的人去天國反省反省。
人類最為危險的十萬三千冊魔導書，裡面的魔法何其之多，隨便選一種釋放出來就足夠她喝一壺了。
所以，萬一觸動了其中的警戒魔法，那肯定是一場大戰，所以……
地點……
佑希閉上眼睛，開始回憶並盛附近的地形建築。
哪裡比較好呢……
茵蒂克絲已經醒過來了，正在餐廳裡吃午餐。一方通行似乎在學校裡遇到了什麼事，從回來之後就一直閉著眼睛躺沙發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謝謝招待！我吃飽了！」
白色修女充滿朝氣的聲音打破了安靜，佑希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碗筷要自己洗哦！廚房在左手邊……要是下午餓了可以自己進去找東西吃，不過記得收拾乾淨，」佑希笑眯眯地加上一句，「不然會引來老鼠吃掉我準備的點心的呢！」
有這句話在，相信對食物有著莫名執著的茵蒂克絲一定會記住收拾的。
「好的！」
聽到吃的就兩眼放光的茵蒂克絲進了廚房，一方通行才睜開眼睛來，血紅色的眼睛裡滿是鄙視：「你這是在哄小孩麼？」
「茵蒂克絲本來就是孩子啊。」佑希理所當然地說道。
一方通行看了眼廚房：「你和她差不多大。」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佑希，她沉默了一下，才輕輕道：「……不，不一樣。」
「我和她，不一樣。」
「我有很多人在保護我，而且他們也確實將我保護得很好……但茵蒂克絲不一樣，即使同樣有人願意為她付出生命，但是……卻沒能好好地保護她。」
連她的記憶，都守不住。
一方通行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冷嗤了一聲：「保護？連你的行蹤都不知道？」
「和這沒關係，他們有保護的心意在……我知道的，」佑希低低地說，「師父，師兄，還有……樞哥哥……」
「即使不在我身邊，也在以自己的方式保護我。」
所以，無法抉擇啊……
因為知道對方為自己付出了多少，所以才不能無視掉。
許是在想些什麼，一方通行頓了頓，才繼續道：「……那麼，那個，叫夏涼的人呢？他又是幹什麼，也是為了保護你嗎？」
夏涼的名字突然出現在談話中，這多少讓佑稀有點意外，不過她很快就想通了：「是風師兄告訴你的吧？也是，大概……師父也知道我在這裡了吧……」沒怎麼提這些，她想了想，回答道，「阿涼，從來沒保護過我。他只是給了我一些幫助，然後……」
「收留了我。」
對，夏涼從來沒說過對她的人生負責，她這兩年一直和夏涼一起，也只不過是不知道去哪裡好，還在迷茫著。
而夏涼，則只是在這段時間裡收留了她而已。
「我和他約定好了，等到我不再迷茫的時候，就是離開的時候了。」
至於到時候去哪裡，她的心裡，也應該有了答案。
真的是這樣嗎？
一方通行心裡並不贊同，也許在佑希眼裡她和那個人的關係只是如此，但誰又知道夏涼是怎麼想的？
那個叫風的小嬰兒並不是很清楚這些，但至少從中他得出的結論來看，夏涼的目的絕不僅僅是這樣。
而且……
一方通行看了眼佑希，切了一聲：「麻煩……」
然後他躺回沙發上，轉過身，背對佑希閉上了眼睛。
女孩看到這樣的友人，輕輕笑了一下，起身去廚房——玻璃制的廚房牆讓客廳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的一切——茵蒂克絲對於電器總是那麼不擅長，正對著微波爐發呆。
感覺到背後的人離開，一方通行睜開血紅色的眼睛。
……佑希，隱瞞了什麼。
非常嚴重的事。
可以肯定，和那個約定有關。
不知名的空間裡，容顏清俊的少年拉起自己的衣袖。
黑紫色看著就不詳的紋路在他的手臂上纏繞，仿佛是不死不休般的纏綿。
夏涼按上手臂上的黑紫色紋路，低低地誦念著什麼。
不知道是這個空間的緣故，還是誦念的內容的緣故，原本清亮的聲音變得忽遠忽近，仿佛回聲一樣迴響，然後在一重重的回復中扭曲了原本的聲線，變得無法判知。
在聽著就覺得不詳的聲音中，他手臂上的紋路扭曲著動了起來。
不是眼花，也不是幻覺，而是那個紋路真的自己動了起來。
然而仔細看去，才發現那並不是什麼紋路，而是由許多許多極其細小的字以非常細小的間隔排列而成的。
而此刻，由於那神秘的咒文，那些應該是死物的字跡竟然動了起來，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移動著。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就像是有什麼力量蕩過，他原本漆黑的眼眸突然泛起一層墨藍，臉上的皮膚下似乎有什麼光出現，讓整張臉看上去一下子顯得模糊不清。
當夏涼誦念完畢後，他手上的魔紋和剛才已經是完全不一樣了。隨後，原本蒼白的臉色慢慢顯出紅潤來。
少年放下衣袖，眸色深沉，猶如銀月輝光下的海洋。
「時間……不多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1）
遇到這名連身為人類最基本的名字都沒有的少女，已經是三年前的事。
當時的奧雷歐斯?伊薩德，是羅馬正教的隱密紀錄官。
他雖然是教會的一分子，卻做著書寫魔道書的工作，可以說是特例中的特例。破解現有的魔女邪法，找出抵禦方法，以文字將之紀錄下來，集結成書。他相信透過這樣的做法，可以保護那些無辜的人們免受魔女的迫害。
而事實上，奧雷歐斯所謄寫的魔道書，也的確幫助了很多人。
但是，羅馬正教卻把這些魔道書當成了自己的「王牌」。別說是非基督徒，就連同樣是屬於基督教派系的英國清教及俄羅斯成教，也一樣不讓他們知道「王牌」的內容。甚至以此相脅，如果想要逃離魔女的迫害，就必須改宗信仰我們的教派。
結果，煉金術師明明已經找出了抵禦之法，卻一樣有很多人無法受惠，為魔女所害。
就像只要接受簡單手術就可以得救的病人，卻遭到見死不救的待遇，非常沒有道理。
奧雷歐斯無法忍受這種事。他原本深信，自己創造出來的「王牌」一定可以拯救所有人。
沒多久，奧雷歐斯便決定將自己所寫的「書」偷偷帶出去。
他來到被認為魔女作惡的問題最嚴重的「魔法之國」，也就是英國。奧雷歐斯非常謹慎小心，建立起重重偽裝，成功地與英國清教內部人士私下取得聯繫。
在那裡，他看到了絕對無法得救的少女。
看了第一眼，他就知道了。即使是立下心願想要拯救全世界的他，也一眼就看出來，眼前這名少女絕對無法得救。
擁抱著全世界共十萬三千本魔道書的少女。這些書平常人只要看了一本，就有可能發瘋。然而這名少女擁抱著數不盡的邪惡書藉，明明知道自己無法得救，卻依然如同孩子般天真地笑著。
事實上，少女也的確沒有得救。畢竟人類並沒有強韌到可以一次接受十萬三千本魔道書。少女的**被魔道書的理論所毒化，少女的頭腦被魔道書的知識所侵蝕。
在這裡，煉金術師看見了自己理想的終點。
被他人強加如此的不幸在自己身上，卻依然可以為了他人而微笑的少女，如果連她都無法拯救，還有什麼資格說自己可以拯救全世界？
煉金術師為了拯救這名少女，開始寫魔道書。繼續相信著自己所寫的書可以拯救全世界的人，沒有例外。每寫完一本，就前往英國清教。即使失敗了十次、二十次，奧雷歐斯依然毫不放棄，繼續寫魔道書。
就在奧雷歐斯連自己都搞不清楚寫了多少本魔道書的時候，奧雷歐斯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麼絕不放棄，為什麼願意繼續寫著魔道書？
於是，奧雷歐斯突然察覺到。
其實早在當初第一次見到這名少女的時候，奧雷歐斯就已經知道這名少女絕對無法得救了。即使如此依然毫不放棄的奧雷歐斯，只是想用「提供魔道書」這個名義，來當作前往探視這名少女的藉口。
真是太平凡的故事。
想要拯救少女的煉金術師，卻反過來被少女所拯救的故事。
理解到這點，就離終點非常近了。奧雷歐斯再也無法握筆。既然理解到自己連一句少女都拯救不了，奧雷歐斯完全失去握筆書寫的目的與自信。
無法拯救、無法拯救──靠這個方法無法拯救任何人。
即使如此還堅持想要拯救這名少女，就只剩下墮落這條路可走了。
選擇墮落的理由只有一個。
如果神擁有拯救一切的力量，為什麼不拯救眼前這名少女？
於是奧雷歐斯?伊薩德選擇與羅馬正教，選擇與基督教，甚至選擇與全世界為敵。但是即使如此，還是無法拯救這名少女。就算用盡赫密斯學派、蘇黎世學派的煉金術，也絕對無法拯救這名少女。原本以為只要完全瞭解人體構造，就可以治療任何病症。原本以為只要能夠描述出人腦所有結構，就可以治療任何精神的創傷。但是，這名少女絕對無法得救。
不管靠信仰，或是靠技術，都已經無法拯救這名少女。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21 17:24
第 82 章
並盛這地方不是很大,人跡罕至的地方也不多，不過佑希張望了幾天之後，還是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地方。
「你確定會順利？」奧雷歐斯伊薩德拂去懷裡孩子衣服上的落葉，問前方的女孩。
得到佑希的消息之後,他就日夜兼程趕來了日本並盛,以三個孩子（一方通行：……喂！）的監護人身份住了下來。
「難說,史提爾和神裂已經到並盛了,馬上就會趕到這裡來……到時候估計要你幫忙攔一下……其實我不是很擔心他們兩個,」佑希走到上回埋下節點的地方,踩了踩，溝通了一下空氣中的元素，才慢慢道，「真正的難點是解除‘項圈’時，萬一觸發反擊程式，雖然我們大概是可以在那個攻擊下自保成功，但是……」
她回頭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這個廢棄的黑曜樂園會完全被毀掉吧？」
「廢話不多說了，開始吧，趁著一方通行還沒察覺到。」
正走在前往並盛中學路上的一方通行在路過某個十字路口的時候頓了頓。
當然，他停下腳步的原因絕對不是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這種幼稚的問題。
路口的對面，紅綠燈架下，年輕帶刀的女性和紅發不良打扮的神父正站在那裡。
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車流慢慢變少了，連同剛剛的路人一樣，不知道去了哪裡。
一方通行切了一聲：「追蹤器？」
「不，我們能夠偵測出‘移動教會’的魔力，一旦魔力消失，就代表著‘移動教’會被破壞。」說話的是那個帶刀的年輕女性，「但是這幾天，‘移動教會’的魔力波動總是一會出現一會消失，這只能說明有人遮罩了‘移動教會’散發出來的魔力。」
移動教會……是那件跟暴發戶茶壺似的白底金邊修女服吧？
一方通行準確地猜中了那兩人說的名詞：「正好，我也有問題……你們，追殺她到底是要幹什麼？」
一方通行對於茵蒂克絲其實並不怎麼瞭解，會問出這句話，其實也不過是因為，茵蒂克絲是佑希正在竭力保護的人。
雖然他是不知道那個叫茵蒂克絲的人對佑希到底有多重要，但是單單沖著為了她，躲藏了兩年多沒讓他們知道消息的佑希為此暴露自己……
「……你知道‘完全記憶’的能力嗎？」
今天出來可不容易，也不知道風師兄對他說了什麼，這幾天一方通行對她是緊迫盯人，就好像她下一秒就會失蹤一樣。
要不是前兩天並盛中學的學生突然遇襲，並且有持續發生的形勢，使得一方通行擔心阿綱哥哥出事離開了話，她根本抽不出空擋帶茵蒂克絲出來。
——當然，那個死傲嬌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擔心人的，當時出去也是說著買咖啡。
但是……
誰家的咖啡要跑去那麼遠買啊！就算你不習慣阿涼準備的咖啡豆，路上經過的那麼多家便利店當不存在嗎！
不過這算是好事，至少佑希不用想辦法調開一方通行了。
畢竟，接下來的事，不是科學側的一方通行應當參與的。
「等等，雖然我本身不是很相信你能做到……」奧雷歐斯伊薩德看著懷裡的茵蒂克絲，他們事先用了點小手段讓她處於睡夢中，為的是希望不出意外，「但是，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麼，能不能告訴我……」
「你到底，打算怎麼解決茵蒂克絲的記憶問題？」
完全記憶能力，據說是「只要看過一眼的東西，就可以在瞬間記憶下來，而且一輩子都會記住，一個字也不會忘記」的能力。簡單地說，就像是個人形的掃描器。
就因為這個原因，茵蒂克絲的腦子裡記憶了十萬三千冊的魔導書，那是任何一本看到了就會污染掉整個身心的邪惡至極的魔導書。
而記憶那麼多的書也不是沒有代價。
雖然因為體質特殊，記憶了那麼多的邪惡魔導書也沒有被污染死去，但是……
正常人的大腦可以記憶一百四十餘年的資訊，那是因為大腦隔一段時間就會自動地整理，遺忘掉一部分內容。
但是擁有完全記憶能力的少女卻不行，她只能「記憶」，不能「遺忘」。
「她大腦的85%都用來記憶那些書籍，只餘下15%來維持正常的生命活動。如果跟常人一樣不斷‘記憶’下去，她的大腦馬上就會飽和。」如此說著的神裂握緊了自己的手，「所以，為了救她，必須每年消除一次記憶。」
「……原本她就只剩下１５％的腦容量，又加上完全記憶能力，更是致命的打擊。所以既然她無法自行‘遺忘’，只好靠外力來讓她‘遺忘’，否則她將無法繼續活下去。」
「所以，請告訴我茵蒂克絲的下落，一年的期限，馬上就要到了。」
「85%的十萬三千冊記憶，15%的一年份的記憶……這些，就是你知道的吧，也是英國清教那裡告訴你的吧？」
「那麼……」
佑希一邊在周圍布下屬于本世界的防禦用魔法陣，一邊道：「是誰告訴你，15%的腦容量，只能儲存一年份的記憶？」
「……什麼？」
「如果真的是這樣，哪怕不去記憶十萬三千冊的魔導書，豈不是她長到五六歲的時候就死了嗎？」
說完那句懇求之後，神裂的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刀上。
她已經決定了，如果這個少年再不開口……
即使是報上魔法名……
「喂喂……我說，這麼荒謬的結論你們是怎麼的出來的啊？」發出不敢置信卻又有點無可奈何的聲音的，是一方通行。
「雖然聽佑希說過你們對科學很不感冒，但是……無知到這份上也太少見了吧？」
「上大腦開發課的時候我確實沒怎麼用心聽，但是……誰告訴你們人會因為記憶太多把腦子撐爆？」
人的「記憶」並不是只存在於一個區域。
不管看了多少本圖書館的書，增加了多少‘意義記憶區’的情報，也不會壓迫到掌管回憶的「經歷記憶區」的。這在腦醫學上，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所以，你們被騙了。」
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準確地說，在聽到神裂如此說的時候，佑希已經判定他們都是被英國清教的上層隱瞞了真相。
但是她那時候還是選擇看著茵蒂克絲的記憶被消除。
因為沒有辦法。
神裂告訴她，消除記憶是以一年為週期的，當週期來臨的時候，茵蒂克絲會產生極其嚴重的頭疼，到最後關頭會陷入重度昏迷，如果不消除記憶就真的會死。
那時候的她，即使知道一切是假的，但是……茵蒂克絲的痛苦不是假的，不消除記憶就會死也不是假的。
英國清教設定在茵蒂克絲身上的魔法效果就是這樣。
教會只是想讓她每隔一年就必須接受教會施予的維生措施，否則就活不下去而已。只為了讓擁有十萬三千本魔道書的茵蒂克絲，絕對無法背叛教會。
不消除記憶，死。
兩年前的佑希無法破除這個魔法，所以只能束手無策。
但是現在，她找到辦法了。
「……那麼，那個魔法在哪裡？」
茵蒂克絲被放在空地中央的臨時搭起的檯子上，奧雷歐斯伊薩德曾經為了解除茵蒂克絲的記憶問題當然有好好檢查過，但是並沒有在她身上發現那種魔法。
「既然是作用在大腦上的，自然……離得越近效果越好。」佑希對自己的手用了一個清水如泉，然後慢慢掰開茵蒂克絲的嘴巴。
喉嚨深處。
由於沒有頭蓋骨保護，以直線距離來說，這裡可以說是比頭頂更接近「大腦」的地方。而且很少有機會被人看見，更不可能被他人所發現。
而此刻，在暗紅色的喉嚨深處，奧雷歐斯伊薩德看見了一個黑色符號，就像電視的占星節目中會出現的詭異符號圖形。
「這是……？！」
「她的‘項圈’。」佑希輕聲說，「你退後。」
她說著從懷裡拿出之前玖蘭樞特地送過來的小木盒，打開。
一塊奇異的紅色晶體靜靜地躺在絨布上。
「轉化成功後的愛麗絲石居然是這個樣子的啊……」清楚地感覺到上面彌漫著的分解魔法波動的氣息，佑希看了一會，就決定把它放到茵蒂克絲的喉嚨深處去。
愛麗絲石起效之後就會消失，所以不用擔心茵蒂克絲被堵住喉嚨什麼的。
或許是因為強烈的嘔吐感，茵蒂克絲的身體──似乎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佑希眼神一凜。
咚！
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湧現，佑希的手彈飛出來！
佑希借著那股力量急身後退，右手手指間還捏著餘下一半多的愛麗絲石。
原本昏倒在地上的茵蒂克絲，靜靜地張開雙眼，眼中泛著紅光。
那不是眼球的顏色。
在眼球中浮現的，是如同血液般鮮紅的魔法陣。
「──警告！第三章第二節，Index－Librorum-Prohibitorum──**目錄的‘項圈’，第一至第三結界已確認破壞。再生準備......失敗。‘項圈’無法自行再生，依現狀判斷，為保護十萬三千冊的‘書庫’以迎擊侵入者為優先。」
「──依照‘書庫’內十萬三千本書的情報，逆算突破防壁的魔法公武......失敗。沒有找到符合條件之魔法。開始準備執行對抗侵入者用的特定魔法，以取得魔法公武。」
茵蒂克絲如同被絲線所操縱的屍體一般站了起來，微微偏了一下腦袋，
「──成功準備執行對抗單體侵入者最有效的魔法。接下來將發動特定魔法‘聖喬治聖域’，摧毀侵入者。」
隨著一聲巨大轟響，茵蒂克絲兩眼中的兩個魔法陣一口氣擴大了。在她眼前，兩個直徑兩公尺多的魔法陣交疊在一起。
如同分別被固定在兩顆眼球上，茵蒂克絲輕輕擺動腦袋，浮在空中的魔法陣也跟著移動。
「伊薩德！離開這裡！有多遠跑多遠！」佑希只來得及說了這麼一句，同時啟動了之前準備的防禦陣法。
這個陣法本就是為了對付這種意外情況而準備的，所以它防禦的不是外層，而是內層。
橘紅色的光芒在地面上渲染，在茵蒂克絲和佑希之間成型，仿佛是一層半透明的橘紅色的牆。
而在這個時候，茵蒂克絲的魔法也完成了，她面前的空間仿佛是被撕裂了一般出現黑色的龜裂，白色的光柱狀物從中急射而出。
正正轟殺在成型的橘紅色結界上。
原本渾厚有如實質的橘紅色一下子變得稀薄。
「該死！」佑希一眼看過去，茵蒂克絲腳下臨時搭起的平臺像是受到了什麼攻擊，突然坍塌。
白色修女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往後倒去，與茵蒂克絲的「眼球」連在一起的魔法陣也隨之移動，如同揮動了一把巨劍，從下往上直沖雲霄。
但很快茵蒂克絲又找回了平衡，那恐怖的白色巨劍重新沖向了栗發少女。
「栗色頭髮的女孩！離開原地！」
奧雷歐斯伊薩德的這句話響起的同時，佑希的身體突然從原地消失，出現在了另一邊。
「──Salvare000！」
「──‘獵殺魔女之王’！」
本該毫無障礙射向遠處並盛的光柱被紅色的火巨人擋下。
「……咦？」這顯然是意料外的發展，但佑希來不及回頭去看，她現在只有一件事。
解除茵蒂克絲的魔法陣！
否則，所有人都會全滅在這裡！
「──警告，第六章第十三節。發現新敵人！變換戰鬥思考模式，開始檢查戰場......完畢。依現狀選擇優先摧毀最難對付的敵人。」
「目標選擇確定，優先摧毀……」
「玖蘭優姬！」
茵蒂克絲的敵方判斷優先順序是來自魔法側的力量，也就是說，在偵測魔法下，目前最為危險的人，是玖蘭優姬。
但是……
玖蘭優姬……
「……是誰？」
史提爾來不及去想那個陌生的名字到底是屬於誰的，他只看到了茵蒂克絲把頭轉了過去，帶動了整個光柱。
而光柱的目標，是不知為何突然發愣的淺栗色頭髮的少女。
「獵殺魔女之王！」
紅色的火巨人隨之移動，擋住了那仿佛堅不可摧的光柱。
這一聲似乎也喚回了少女的神智，她矮身從火巨人身邊繞過，整個人以極其不可思議的步伐突然靠近茵蒂克絲，然後把右手中握著的什麼東西狠狠拍在茵蒂克絲面前的魔法陣上。
「──警……告……最終……章……第……零──‘項圈’受到致命……破壞……無法……再生……消滅……」
噗的一聲，茵蒂克絲嘴裡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軟軟倒下去的身體被神裂接住。
第 83 章
黑曜樂園果然如栗發少女之前說的那樣變得一片狼藉。
——當然,還沒到成為廢墟的程度。
只是那差點延伸出樹林的空擋讓奧雷歐斯伊薩德驚出一身冷汗而已。
被茵蒂克絲的魔法掃過的地方沒有焦黑色，只是，消失了而已。
中了魔法的東西，全部消失了。
也許是剛剛那短短的幾十秒讓眾人耗費了太多力量,現場安靜極了。
「啪嗒！」
一聲什麼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神裂抬起頭：「佑希,你的手鏈,斷了。」
在腳邊的地面上,原本鋥亮的金屬蒙上了塵埃,變得有點灰撲撲的。
斷層很平整。
「……啊,問題解決了，如果你們還不放心的話，可以等到七月底預定消除記憶的時候看看茵蒂克絲的身體反應。」
女孩卻沒有去看腳邊的手鏈而是顧自說著：「……抱歉，我還有事，不能陪著茵蒂克絲了……」
她伸手在茵蒂克絲頭上撫摸了一下，伴隨著奇異的紫色光芒，原本似乎掙扎在某種噩夢中的茵蒂克絲表情一下放鬆下來了。
「你……？」
「和每年一次的記憶消除一樣，這一年……她也已經忘記了。」
「以後，請好好保護她。」
沒等神裂說出什麼話來，她低下頭，原地消失。
巫師的幻影移形。
斷掉的，是她戴在右手腕上的手鏈。
那是夏涼送給她的，用來壓制自身血脈覺醒的手鏈。
有這條手鏈在，她才能維持這兩年的人類生活。
夏涼告訴過她，如果手鏈斷掉了，那就意味著她身上的純血種力量已經完全無法抑制了。
換句話也就是說，她是純血種了。
封印，完全消失了。
「阿涼……」
使用幻影移形是沒有咒語的，只要用心想著自己要去的地方，以及那個地方的樣子，堅固自己的決心就能成功。
佑希不知道夏涼在哪裡，但她條件反射選擇的地方，恰好是夏涼呆的地方。
正坐在窗邊看書的少年在看過來的時候明顯出神了一下。
因為那個女孩在笑。
暗紅色的眼眸裡似乎已經被什麼壓抑得滿滿的又好像是什麼也沒有，明明在笑卻比哭還難看。
「阿涼，我們的約定……還算數嗎？」
「……我不會打破自己說過的話。」
輕聲說著的少年抬手擁住了仿佛是用了最後的力氣走過來的女孩。
「就和我告訴過你的一樣，即使在別人看來我有千種算計你的想法，但是……」
「我從來沒期待過你的覺醒。」
「即使，只要得到‘該隱之吻’就能完全地成為魔鮫皇？」
鮫人的王者之血脈，如果墮落了的話，會成為比鮫人王更為可怕的魔鮫皇。
但聚集了一切黑暗、如同暗之神明的魔鮫皇的誕生從不簡單，除了本身的意願外，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限制條件，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該隱之吻」。
所謂的該隱之吻，說白了，其實就是血族的初擁。
但其所需要的卻是血族王者的初擁。
縱觀如今，能達到這個要求的，只有玖蘭家血脈。
少年似乎笑了：「如果是為了魔鮫皇的話，玖蘭李土也可以給我幫助……忘記了嗎，那只兩眼異色的蝙蝠？」
「……啊。」
即使心裡難過得想哭，但最後的最後，還是聽到了夏涼的實話，佑希勉強露出了笑容。
「那，現在，可以完成約定了嗎？」
「隨時可以，我的公主。」
下一秒，佑希張開口，露出雪亮的獠牙。
她咬在夏涼的脖子上。
當古安筠到達的時候，她只感覺到了兩個生物的氣息。
魔鮫皇。
以及，血族。
古安筠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起自己的感知來。
她還沒有見到人，卻已經知道了結果。
懷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她選擇走上了樓。
在陽臺上，她看到了在少年的懷裡靜靜沉睡的自己的弟子。
寧靜美好的睡顏，它的主人正在無夢的酣眠之中。
「……你，做了什麼？」
終究是顫抖著問出了聲。
剛剛成為魔鮫皇的少年卻沒有回答，只是顧自說：「鮫人血，是有劇毒的。沒有哪個人類能在喝了鮫人血後安然無恙。」
「人類會被鮫人血中的劇毒殺死，但魔鮫皇的血卻又不同。」
「它會讓人死，但是……」
「僅限於‘人’這個概念。」
「也就是說，魔鮫皇的血的毒，已經不能稱之為‘毒’，而是一種力量到了極致後類似於規則的能力。」
「它會讓所有‘人’的部分消失，只要是被喝的人認定是人類的部分，都會被‘毒死’，也就是消除。」
「無論是**，還是……記憶。」
「我和佑希的約定，其實也不過是……」
少年終於抬起頭來，看向古安筠。
「在她完全成為血族後，讓她在咬到任何人之前，飲下魔鮫皇的血。」
讓在人類和血族間徘徊找不到歸處的佑希，消失。
讓純粹的玖蘭公主，出現。
「我會在她醒來前把她帶到玖蘭樞那裡，你……就不要出現了吧，這一次，讓她好好地當她的純血公主。」
抱著少女離開的少年在經過古安筠身邊時，這樣說道。
「忘記自己原先的族類，夾在人類和異族之間，以大義為目標，調停一切族外的紛爭……不是什麼幸福的事。」
佑希無法怨恨封印了自己記憶讓她以為自己是人類的母親，因為母親的犧牲她才能擁有那麼美好的生命，體會到那麼多美妙的情感。
但她也無法原諒在血族和人類間徘徊的自己。
留戀著人類的自己，卻必須回歸血族的自己……
左右搖擺不定，真是連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苦笑著說的佑希，眼底已經是覺悟了。
「到時候，大概留下的只有五歲前的記憶……帶我去樞哥哥那裡吧，曾經弄丟了我，以至於讓他一直缺席我的成長，讓樞哥哥內疚了那麼久……這一次，就看著我長大吧。」
讓他有機會，補回曾經缺席的過去。
正文完
後續：
「哥哥最近在做什麼呢？」發出如此疑問的少女，把頭枕在自己的哥哥胸口上，仰著笑臉問道。
玖蘭樞微微低頭，女孩配合地閉上眼睛，感覺到有輕若羽毛的吻落在自己的眼簾上。
「優姬，如果哥哥想讓所有的純血種都消失，你會怎麼想呢？」
「純血種……都消失？為什麼呢？」我們也是純血種呢……
「因為，純血種，是所有悲哀的源頭啊……」
歪著頭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少女很快下了結論：「哥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她翻了個身，抬手圈住玖蘭樞的脖子，把自己的臉貼了上去。
「反正，不管是去哪裡，消失也好，一直一直沉睡也好，我都會陪著哥哥！」
「所以，哥哥就不要露出那麼寂寞的表情了！」
「優姬不會離開你的哦！」
聽著少女理所當然般的回答，慢慢露出笑容的純血君王眼底的溫柔是真實的，他閉上眼睛，抱住自己心愛的妹妹。
「啊，不會離開的。」
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失而復得的珍寶，絕對，絕對不會放手。
「對了哥哥，今天我又收到禮物了。」
「那些下屬送的嗎？不用理會。」
「不是啊，是放在門口，寫著我的名字的，裡面是很多細瓷燒制的花形髮夾，很漂亮呢。」
「……是麼。」
「啊，很喜歡呢，所以想要好好感謝對方。」
「不用了呢。」
「為什麼？」
「只要優姬感覺自己是幸福的，就是最好的回報了。」
「真的嗎？我是覺得自己真的是很幸福呢！」
「呵呵！」
「因為哥哥一直在我身邊啊！雖然醒過來的時候母親大人和父親大人都不在了，但是……哥哥是連同母親大人和父親大人的份一起愛著優姬！」
「優姬……你能覺得幸福，就最好了……」
玖蘭樞擁抱著心愛的妹妹，慢慢地沉入了黑暗的懷抱。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兩章是老早就寫好了的，本來昨天就能發出來，但是我還是有點不太甘心呢。
不想就這麼讓佑希消失，所以拖了一天想看看改變的方法，可是最後還是發現，沒有辦法。
就像曾經的神裂和史提爾面對即將被消除記憶的茵蒂克絲一樣。
寫完之後我突然明白了原著裡，為什麼黑主沒有用心教導優姬殺吸血鬼的方法，讓優姬有時候連吸血鬼和人都分不清。
我想，他一定是想到了未來的優姬總有一天會醒過來，會回想起過去的一切，會想起自己其實是血族的純血公主。
他這樣模糊著吸血鬼和人類的界限，讓覺醒後的優姬幾乎沒有障礙地接受了自己身份的轉變。
因為在黑主和玖蘭樞的保護下，優姬概念裡的吸血鬼並不是萬惡的會殺死人的存在，而是有血有肉會哭會笑會寂寞會開心的，和人類擁有一樣記憶情感的存在。
人類和吸血鬼的界限無比模糊，所以原著的優姬才會對零說出「變成吸血鬼的話，是不是連心也會變得堅強呢……」這種話。
但是佑希不一樣，在師父的教導下，她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了各個種族的不同，各個種族是不可融洽的，狼會愛上羊但是這不能改變狼會吃羊的事實。
所以覺醒後的佑希根本無法承受自我認知的改變。
最後她只能選擇，讓承載了這八年記憶的佑希消失。
可能在大家的眼裡這是一個爛尾，或者是匆忙的結尾，但事實上這是很久以前的構思。
我不想讓承載了這整篇文記憶的佑希消失，但是……如果真的那樣的話，我卻無法讓她有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對佑希來說，人類也是自己的一部分，有誰能吃著自己身上的肉活下去嗎？
衝突的痛苦無法言喻，即使死亡有逃避的嫌疑，我還是希望她能擁有寧靜的一切。
即使是在修普諾斯和達拿都斯的懷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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