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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還珠)還珠之則天代皇后》作者:數字兵團【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06     標題: 《(還珠)還珠之則天代皇后》作者:數字兵團【完結+番外】

禦姐出馬,一個頂倆!看史上唯一女皇帝大顯神通,消滅腦殘,恢復社會正常秩序。


本文的主角是武則天,一個土生土長的封建社會帝王。她既不善良,也不提倡人權宣言,關於其'豐功偉績'請自動搜索。總的來說,文章的格調是輕鬆的,主角的手段卻是殘酷。所以,若想在本文看到聖母或寬恕之類情節,請自動點擊右上角的小紅叉,好走不送.


舊文:穿越還珠看大戲

現言新坑:熟男? NO,淑男!

內容標籤:報仇雪恨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那拉皇后(武則天) ┃ 配角:永璂、永璟、五格格、乾隆以及還珠梅花里一系列腦殘┃ 其它:借還珠的皮講武禦姐重生的故事。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09

女皇重生
  「痛,好痛!誰在用鈍刀子拉我的肉?」早已乾枯的紅唇間突然泛出幾絲低低的呻吟。
  「娘娘好像要醒了!」嘈雜中一片欣喜若狂,「快,參片趕緊的!」
  嘴被撬開,有人塞了些東西進來,苦苦的卻格外提神。「誰家的孩子在哭?是我的太平嗎?」嬰啼聲忽遠忽近,武則天努力著,試圖把眼睛睜開。
  熱氣呼在耳邊,婦人蒼老的嗓門裡全是焦急。「娘娘,您可千萬要撐住呀!十二阿哥,五格格都在門外等著吶!」
  十二阿哥!腦子忽地一轟,武則天猛然瞪圓雙眼,看清周圍的一切:高高的屋頂,床架子是紫檀的,花紋精美中帶著高貴。明黃色的帳子,下人模樣的男男女女雖然奇裝異服,感覺卻像是宮女太監。一光腦門拖著條大辮子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把把脈,做驚喜狀:「皇后娘娘,您的脈象回穩了。再堅持堅持,龍種就生出來啦。」
  尖銳的疼痛接踵而來,武則天暫且咽下滿肚子的抱怨,抓住一旁老婦人的手,咬著下唇,竭盡全力地使勁。「嗚哇!」隨著最劇烈的那一下疼痛,武則天肚子突地一松,「呼,總算生了!」
  「是個阿哥!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您替皇上生了十三阿哥!」七嘴八舌的討好聲。
  「把孩子抱來我看看。」咕咚咚灌下杯參茶,武則天迫不及待的吩咐。紅通通、皺巴巴的小猴子裹在金黃的錦緞襁褓里,費力抬起胳膊,手指輕輕觸了觸軟滑滑肥嘟嘟的小臉蛋。嗯,眼睛雖然還沒看張開,可樣子挺結實!放心不少,再加上耐不住疲憊的襲來,武則天終於昏昏沈沈地睡去。
  「武姐姐,辛苦你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子異口同聲地向她行禮。
  「你,你們?這是怎麼回事!那拉氏,你是在糊弄我嗎?」饒是她向來自詡見多識廣、膽大心細,也搞不清當前狀況。
  「姐姐息怒,容妹妹慢慢跟你解釋。她即是我,我也是她!」兩人攜手緩緩近前,左邊的女子開口道。
  話說在我神州大地,有處人人都得走一遭的地方——陰曹地府,哪怕你生前活得轟轟烈烈。這陰間的規矩大了,投胎也是有步驟的。除了論生平數善惡來決定來世命運之外,喝孟婆湯還得排隊。不是你嚥氣半小時,立馬就能再找到新家的。作為本國歷史上僅有的一任女皇帝,武則天經歷過於複雜,功過褒貶不一,在男性領導佔優勢地位的陰間,如何安排其將來,爭議很大。
  活了八十二年,儘管痛過、怨過、愛過,恨過,用現代人的話來講,她的一輩子,值了!不是每個女子都能嫁老頭,睡繼子,最後還謀朝篡位,養幾個小白臉的。武則天對此,也深以為然。性格造就命運,有過這麼長時間的燦爛,她對也許悲哀或許平淡的未來也不抱什麼希望。不投胎,挺好!
  地府官員們忙著工作,也沒哪個道貌岸然自詡正統的老傢伙出來嚷著為難她。從神龍元年去世開始,武則天就閒得很,每天飄來晃去,不是站在奈何橋邊透過忘川觀看人間百態,就是跟新來的鬼們聊天。
  顯兒沒了,居然是被韋氏和安樂這兩個不自量力的蠢貨給毒死的;太平也薨了,敗在了自家侄兒手上,可李隆基這小兔崽子登位後,腦子清楚了沒幾年就搶了兒媳婦更重用楊國忠這貪得無厭的無能之輩;安史之亂爆發,唐朝後面的君主一個個廢於大臣或宦官之手,最終,國破家亡。虎父犬子,武則天被那群不爭氣的子孫們氣得直跳腳。每次有‘家人’報道,也懶得前去敘敘親情了!況且,她老人家對自家人也從來沒手軟過,沒親人緣吶!
  宋元明清,女子的地位一步步下降,連裹腳都弄出來了。荒謬,可恥!享受慣了自由,武則天更不願去遭受那人間之苦了。乾隆三十一年,奈何橋邊,她如往常一般的站在那。
  「不,我不走!今生尚苦,我哪裡還敢奢求什麼來世!」一個形容憔悴的中年女子奮力掙脫鬼卒的手,神情慘淡地說:「這輩子,除了永璂,我還剩下什麼!求求你,我不要投胎,哪怕是做個孤魂野鬼,只要能看到我的兒子平平安安就好。」
  「淒慘吧,真可憐吶!」不知何時,孟婆已然站到武則天身旁,一臉八卦地說:「當朝皇后,出身世家,又有兒子傍身,結果卻落得個似廢非廢,任人欺辱的下場。最是無情帝王家呀!」
  武則天淺淺一笑:「是麼?勝者為王敗者寇!從進宮的那天起,她就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既然鬥不過,怨天尤人又有何用!老死冷宮,也算是不錯了。」王皇后蕭淑妃的下場充分說明瞭武則天不會同情失敗者。
  第二日,老地方,已經有人在了。那位同行,那拉皇后靜靜看著河面,臉色似悲似喜。每天看著人間的悲歡離合,武則天也覺得膩了,還不如眼前的新鬼有意思。感情是一絲絲累積起來的,從一開始的遠觀到兩人偶爾間搭搭話;從最初的看戲入戲到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永璂去世的那天,兩個經歷命運完全不同的女人爆發了。
  「哭,除了哭你還能幹什麼!如果不是當娘的沒用,你兒子會就這麼年輕輕的鬱鬱而終嗎?」相比王皇后的境況,武則天認為那拉氏不知要好運得多少。先帝賜婚,太后看重,丈夫死要面子且兩人也恩愛過不少時候,再加上又有兒子,只要心腸硬些,看清自己的位置,不上趕著扎皇帝肺管子、犯大錯,那地位就穩穩的。
  傷心之余,還被不熟悉的陌生人責罵,那拉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永璂,是我對不起你!你等著,額娘馬上就來陪你了!」哽咽著就要往忘川河裡跳。
  武則天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教訓道:「你傻了吧!難道還想再死一次不成?咱們已經是鬼了,沈下去照樣能浮上來。事情已成定局,你這麼想兒子,乾脆去判官那守著吧,包你們能敘得上舊。」
  判官屋外,那拉氏、永璂母子相見,分外情深。武則天靠在牆邊,微笑搖頭嘆氣。儘管自己生孩子多些,可那拉氏更稱得上好母親的名聲!
  永璂轉世,地府給安排的不好不壞。那拉氏愛子心切,將兒子這十來年偷偷燒給自個的財物拿出來跟兒媳婦孫子剛燒的湊在一起,往判官處送點禮,求求情,終究給換了個好人家。
  冷眼看那拉氏為兒子忙前忙後,最後淚漣漣把孩子送走,武則天忍不住問:「你把東西全用了,以後怎麼辦?有錢能使鬼推磨,兩袖清風又沒個生前好名聲,你怕是投不到什麼好去處了。」武則天積蓄豐厚,經唐一朝,無論哪個子孫上台,都得給她上供燒香。她既不打算投胎,又沒任何特殊愛好,在地府有錢也沒地方使。因此,千多年過去,人還是富婆一個。
  「只要永璂好,我就有了盼頭。不能投胎就算了,我覺著目前這樣挺好。」那拉氏的回答輕描淡寫。富貴享過,尊榮有過,當皇后的日子還不如地府里過得輕鬆。她所牽掛者唯兒子一人,既然心願已了,還要求那麼多乾嘛呢!當初若不是自己記掛得太多,天真的把皇帝當丈夫,又怎會是如此下場。
  於是,乾隆經過地府時,那拉氏連同舒妃、順貴人等將其連罵帶打一頓,武則天也助威似的捶了幾拳。生前做不到的事,死後心想事成。在陰間,除了判官、鬼差等公務員之外,任何鬼的武力值均為零,閻王面前,鬼鬼平等!只要不是一對一單挑,哪怕你活著時武功蓋世,掛掉後也躲不過幾個女鬼或是小鬼的圍毆。
  時光飛逝,一晃幾百年,兩人的‘革命情誼’愈加深厚。地府設備鳥槍換炮,武則天也不用再每天辛苦跑到奈何橋邊看‘實況轉播’,只要打開電腦就好,多頻道設計,想看哪動動鼠標敲敲鍵盤就行,電視電影都可以。那拉氏跟她住一起,天天跟著蹭。
  性格不同,選擇當然不一樣。女皇帝喜歡正劇,走向共和、亮劍、士兵突擊、潛伏暗算等等,看得津津有味;而從未有過乾政意圖的卸任皇后愛好更貼近廣大婦女群眾,武俠劇、言情劇是集集不落。不過,兩人的共同點就是對某位來自海峽對岸女作家的‘大作’表達質疑。
  一顆紅豆:那當爹是傻了嗎?拿自個皮肉去貼外頭人!既然幫個瘋子野種搶自己女兒的心上人——那拉氏語。
  這寫文章的人有毛病吧,初蕾都快被這些人害死了,居然不僅接受了那個老女人還鼓勵自個丈夫納妾,真是前後不一致到了極點。——武則天語。
  菟絲花:白眼狼,好心沒好報!——那拉氏語。
  女人就該狠一點,搞什麼虧待自己成全賤人,最後還是害了自己孩子。——武則天語。
  新月格格:混賬,這等不知廉恥、無情無義的姦夫□簡直是在侮辱我滿洲兒女。竟然還敢醜化孝莊文皇后。——那拉氏語。
  老牛吃嫩草,賤人不知羞。孩子要教好,否則就是兒女一生債!——武則天語。
  又見一簾幽夢:色狼中遇見狐狸精,我無話可說。——跟舜娟心有戚戚焉的那拉氏語。
  賤人真多,正常人在裡邊都活不了。嗯,誰要這樣跟我說話,我一定剁掉他四肢。——對費雲帆‘語錄’極其憤慨的武則天語。
  梅花烙:筆者是沒念過書嗎?除了蒙古各部以及早期的三藩,本朝沒有異姓王。想在王府偷龍轉鳳?當宗人府是死的嗎!——越來越不耐煩的那拉氏語。
  無能的廢物,還想寵妾滅妻!堂堂公主是你這奴才可以呼來喝去的嗎?孝期爬床的賤人,不浸豬籠還能幹什麼!——為太平公主出嫁乾掉其先後兩任丈夫前妻的武則天語。
  還珠格格?呃,那拉氏快氣瘋了,武則天正安撫她:「你跟一假的置什麼氣呀!那人的書,擱從前,就是些野路子的話本。連最根本、眾所皆知的史料都弄不明白的人,能寫出什麼好的來。」此書過於荒誕,金手指開得太大。武則天壓根沒瞄幾眼,只是從那拉氏的罵罵咧咧中聽出其被嚴重醜化成了笨蛋。
  「弘歷無情就算了,現在連一書念得不多的老三都能埋汰我。」出於對某人作品的不滿,那拉氏曾找出其自傳‘拜讀’。看完之後,跟武則天同時感嘆:「無恥之極呀!」經無數當代影視劇‘熏陶’,兩人對小三等字眼是完全理解。雖然都是從妃子往上提,但在三妻四妾的舊社會,她倆可不是小三。而且作為皇后,天底下最大的正室,鄙視狐狸精小三是理所當然的。
  那拉氏鬱悶了很長時間,甚至想現身親自去把某人嚇得屁滾尿流,卻被武則天涼涼幾句話給擋了。「得,別廢白功夫了。人們常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那娘們做的事缺了大德了,可她心虛嗎?不,要不然怎麼還能理直氣壯寫這麼些書來荼毒眾人。她那自傳里,除了洋洋得意,你看得出有半點愧疚和後悔了嗎?沒有!既然如此,你嚇她也沒用,還是省省力氣找點別的樂子消遣吧。」
  不知何時起,穿越一詞響徹大江南北,那拉氏公公那一輩的兄弟幾個格外受廣大年輕女子的歡迎。跟她喜歡泡綠JJ不同,武則天通常混在X點,而且還是主站。「唉,要是能穿回去就好了!」兩人異口同聲。那拉氏想改變自己和兒子的命運,武則天希望不要再被逼退位。
  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武則天掏腰包請客,判官吃飽喝足,收了禮,才慢條斯理地澆兩人一盆冷水:「天方夜譚,痴心妄想!命由天定,哪裡是能讓人隨意改變的。網站上不都說了嗎,那是YY!」
  被打擊了,兩人無精打采了些時日。某天,武御姐出門找孟婆嘮嗑,那拉氏一人百無聊賴的上著地府版QQ。
  「滴滴滴滴滴!」判官的頭像在晃動,發過來一個笑臉:「小那,潛水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無所謂的表情:「好壞相加,那結果還得是壞的。隨你吧,愛說不說。」
  卡通小人嘴張得老大,做驚訝狀:「是嗎?真是淡定捏!那我就說了啊。鑒於廣大鬼民的要求,地府推出最新服務——穿越旅遊。只要交納一定的費用,即可穿到平行空間的任何時代任何人物身上體驗一把詐屍的感覺,直到再次嗝屁為止。」
  「哦,天哪!」那拉氏激動不已,瘋狂打出一連串感嘆號。
  「別高興得太早!」判官習慣於給一甜棗,然後補一巴掌。「這一切都有個前提。咳,前提就是本人不可穿越到其所處朝代。而且。。。。。。!」
  關鍵時刻,那拉氏的頭像黑了,武則天忘交下月網費,線路準時被咔嚓。無論如何,判官這番話已足夠讓那拉氏興奮了。不能回去固然很遺憾,可這不代表其他人不能到她哪去呀,說不定就有人會去替她報仇呢,清穿忒火了,穿越女將那些皇子阿哥們虐得撓心撓肺的。不知是虐身爽還是虐心爽呢?乾脆一起來更好!
  武則天腳剛踩進門,看到的就是那拉氏一副呵呵傻笑的模樣。「怎麼樂成這德性,永璂這一世又給你生大胖孫子了?」
  「姐姐姐姐,我們可以穿越了!」那拉氏捉住武則天的手,興奮的說。
  「啥?」武則天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那拉氏信誓旦旦的保證消息的可靠性。
  「哦!」想清楚一切,武則天反而興趣缺缺。不能回去,穿到哪都沒意思。除非能到西洋外國,否則之前的朝代,女人總是被束縛、被壓迫的那一個,她又不想女變男。當過皇帝,她不願再嘗試屈居人下的滋味了。
  「真不想去呀?我還說咱倆交換,你去我那,我往唐朝去的。咱們對歷史一清二楚,這次絕不會砸鍋嘍。」那拉氏躍躍欲試,前輩子過得太憋屈了,也難怪她想大翻身。
  「呵,呵呵!咱倆換?你去當皇帝?哈哈!」武則天捧腹大笑。「別,即便是平行時空的我,我也還想對方多活幾年。你連乾隆那個好大喜功的敗家玩意都拿不下,還打算去跟太宗皇帝以及長孫無忌那群老狐狸鬥?好妹妹,姐姐不想你連骨頭渣子都被人給啃乾淨了。」
  幾百年來時不時的被嘲笑情商低水準,那拉氏已經從習慣到麻木。這次,她也只是高興過了頭,才說了些不自量力的話。
  見她垂頭喪氣的,武則天難得發次慈悲,柔聲道:「好啦,你性子太直,不適合在帝王家。咱們合計合計,挑一兩不靠的地,穿一起,互相有個照應。至於報仇的事,大不了下回我替你去一趟。」
  話果然不能說太滿,接下來幾天,武則天看著圍在自己身邊不停打轉,眼神可憐巴巴的那拉氏,實在是被磨得受不了了。「好好好,我答應你,去會會那郎心似鐵的人。」中國近代史就是一張茶几,上邊擺滿了杯具,而清朝又是從乾隆後期開始由盛轉衰的。她想挑戰一下,雖不能再做一次皇帝,可垂簾聽政也不錯,退一萬步講,鬥贏令妃,解決掉乾隆,再培養一位聖君,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準備好了?乾隆朝,那拉氏尚未失寵的時候!立刻發動!」地府旅遊辦某實驗室,鬼差按下按鈕。於是,本文開頭的情節出現了。
  又累又乏的武則天夢中回到地府,正當其打算責問那拉氏為何要將她送去生孩子受苦時,卻驚悚的發現,眼前鬧了雙胞案。怎麼會有兩個那拉氏?西遊記演到陰間來啦?現在可不是上演真假美猴王的時候!
  左邊的那拉氏一臉抱歉,慚愧的說:「姐姐,對不起。我沒弄清楚穿越的所有細節,就貿然讓您去了那。」
  「啥?」武則天一頭霧水。
  「還是我來解釋吧。」右邊的那拉氏把話頭截過來。「武姐姐,久仰大名!我也是那拉氏,只不過來自一本書!」
  「慢著,慢著!」武則天伸手打斷她的話,神情中帶著不可置信,「你不要跟我說是還珠格格吧!」處理政事的高效率鍛鍊她腦子轉得飛快,很容易就能發現問題可能出在哪。
  左邊的那拉氏,噢,應該說歷史上真正存在的那拉氏,小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個明白:既想賺錢,又不能打亂時空順序,地府的穿越計劃只針對影視、書本或遊戲等虛擬世界。那拉氏那天掉線太快,判官後邊碼的一大堆補充規定,她全然不知。其實也是她們運氣不好,穿越當天,由於是首次開展,印刷不及,武則天看到的正式合同里也少了很多內容,其中恰恰包括判官漏掉的那些。
  這邊一穿,那邊的那拉氏同時傳送到地府,而且是經歷過還珠三部曲的那位。兩人一相見,再那麼一聊,即刻抱頭痛哭,都是苦過來的人吶。穿越之事啓動,武則天必須等陽壽盡了才能回來。歷史跟NC世界又大不同,那拉氏擔心她因此吃虧,就又去找判官,尋了個托夢的機會。
  這木已成舟,生米不但煮成熟飯還燒糊了。武則天不得不接受現實,吸收完還珠版那拉氏的記憶,她忽然覺得事情更好玩了:既然是虛擬世界,所謂歷史進程就毫無意義了,自己想乾嘛就乾嘛。與天鬥,其樂無窮!與腦殘鬥,應該會更有意思吧!
  QYNN筆下的NC世界,朕來啦!
                  後宮的那些花兒
  淑嘉皇貴妃前些日子剛掛,令妃懷上第一胎,皇后身上多少有了些失寵的跡象。武則天不得不先站穩腳跟,再徐徐圖之。借著坐月子,將那拉氏的記憶慢慢理順了個遍。再結合自身一些判斷,很快得出一個結論:無論正史或者戲說,乾隆都是個渣!將安危榮辱全部寄託在帝王的情感上?除非她腦袋讓門給夾扁了。
  看著眼前兩男一女三隻小包子,女皇陛下頓時一陣頭疼。她真不是一個很有愛心的偉大母親。前世,除了太平獲得過稍多母愛之外,其他幾個就像是後媽養的。
  「皇額娘!」女娃娃蹬蹬小短腿,走過來,仰著小腦袋瓜子看著母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滿是不解與難過,淚珠子順著長長的睫毛大滴大滴滑落。歷史上,五格格理應夭折於乾隆二十年四月二十二,許是老天保佑,這孩子硬生生地從天花中挺了過來。不僅身子恢復健康,連疤痕也沒留下。
  「不哭,妹妹不哭!」肉嘟嘟的小爪子替五格格擦著眼淚,永璂小小年紀,已經很有哥哥的樣子了。只可惜如果他的聲音也不是透著些委屈的話,會更有範兒!
  這頭還沒停,那邊最小的永璟彷彿在響應哥哥姐姐的號召,也跟著大聲嚎了起來。
  得,戲也得演全不是!武則天張開手,「趕緊地,把十三阿哥抱過來!」多久沒抱過孩子了?恐怕太平長大後就再也沒有了吧!那些孫兒孫女們,見都很少,更何況親近了。小粉團舒舒服服地躺在冒牌娘親的臂彎,搖啊搖,幸福得直哼哼。「噓,別吵著你們小弟弟。」示意兩只小包子嗓門低些,武則天把十三阿哥交給他的奶娘,吩咐抱進暖閣去。
  解決了最麻煩的一個,接著就要跟永璂兄妹倆聯絡感情了。在皇家,兒女既是護身符,也是籌碼。因為毫無感情就自斷臂膀?那可不是她會做的傻事。而且,在兒女搬離身邊之前,用於打牢感情基礎的時間真不多了。武則天心裡再次鄙視清廷不人道的母子隔離政策。
  剛出月子,首件要緊的就是去拜見頭號靠山——太后。前生,武則天沒跟前後兩任婆婆竇氏、長孫皇后相處過;如今,體內雖有那拉氏遺留的寶貴經驗,她還是十二萬分的小心。婆媳自古難相處,想當初,她看自己兒子的大小老婆們也是沒一個順眼的,而且還弄死了兩個,其中就包括李隆基那敗家玩意的生母來著。據說,最後連屍首在哪都尋不著。那拉氏曾好奇地詢問過這個千古之謎,對此,女皇陛下是這麼回答滴:「你問我我問誰?處置一兩個奴婢,用得著我親自出馬嗎?難道你們那,大小奴才下葬還要你這個皇后親自挖坑?笑話!」
  武御姐的人生哲學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敢作敢當,千百年來,她唯一後悔的就是沒在李隆基出生前把他娘弄死。如此一來,這敗家子就沒機會丟人現眼了。李隆基、乾隆,根本一丘之貉,同樣好大喜功、驕奢淫佚。看來,隆這個字,不太吉利呀!
  「給老佛爺請安!」儘管老太太發話,武則天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皇后看樣子是大好了!」一臉福相的太后和善地說。
  「托您的福!」武則天象徵性的謙虛了幾句。她有過六個孩子,生太平時已四十有二。之所以能健康滋潤的活到八十多歲,除了本身底子壯,唐朝的保養秘方更是功不可沒。相比清廷醫術,她當然更信任自己親身感受過的。於是,從能下床的那天起,武則天就悄悄地,在不引起眾人懷疑的前提下,潛移默化地做著改變。不說今年三十、明年十八,至少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多了。
  原本的那拉氏已經很得太后歡心,但為了關係更親密,武則天使出了秘密武器——說佛。前生當權時,她崇佛教、建寺院,築明堂。各類書經理義,即使不滾瓜爛熟,但讓太后覺得兩人有共同語言是絕對沒問題的。而且,一個愛子心切、皈依信佛的皇后,性格脾氣有所改變也就不那麼令人懷疑了。
  永璟滿月酒第二日清晨,老乾圈養的那些嬌花們就接二連三的上坤寧宮點卯來了。皇后正式回歸,誰敢不到。
  「皇后娘娘吉祥!」
  「免禮,賜座!」
  「謝娘娘!」
  問候模式大同小異,武則天端坐高位,大大方方從眾妃嬪臉上一一掃過。
  純貴妃只比乾隆小兩歲,雖不顯蒼老,眉間眼角卻有幾絲疲憊。永璋遭斥,連累她也戰戰兢兢的。年邁無寵,太后那也淡淡的,且還有永瑢四格格需要操心,度日艱難吶。
  舒妃,葉赫那拉氏,本朝著名詞人納蘭容若之姪孫。名門貴女卻不得寵,生子即殤,又一個對令妃嫉妒不滿的。
  慶嬪忻嬪,尤其是後者,目前來講,恩寵雖不如令妃,亦不遠矣,可好好利用一番。
  穎嬪,又一出身蒙古的後宮擺設。考慮其背景,可交往試試。
  婉嬪並眾貴人常在?精力有限,先不搭理了。
  至於令妃?武則天第一眼見到就討厭!滿肚子彎彎繞繞卻披著張楚楚可憐、善良無害的皮,比蕭淑妃那賤人更讓她惡心。
  光拿孝賢皇后做踏腳石?應該不止吧!乾隆十年,慧賢皇貴妃薨,孝賢皇后有孕,宮女魏氏一年之內連跳數級,先貴人後嬪。十三年,孝賢去世四個月,無子又出身低微的魏氏居然得以進位為妃。如此詭異的上位軌跡,武則天很懷疑,她是否明裡暗裡跟過兩任主子。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武則天專門研究過乾隆的喜好。外人眼裡,孝賢贏得身前身後名,娘家又一門貴盛,自然是他心中第一人。然則,慧賢的待遇卻讓她很懷疑這一點。
  慧賢皇貴妃高佳氏,初為藩邸格格,後由弘歷親自請封,於雍正十二年三月初一日諭旨超拔為寶親王側福晉。雍正去世,剛即位二十一天的乾隆就封高氏為唯一貴妃,使之超越藩邸第一側福晉那拉氏成為乾隆後宮僅次於皇后的第二尊貴的人物。並於雍正十三年九月,在尚未改年號前下旨:「貴妃之外戚,著出包衣,入於原隸滿洲旗分。」從而使高氏成為乾隆朝唯一得享皇帝親自抬旗的特例后妃。且只有她與皇后一樣,享有了公主王福晉和三品以上命婦到她的寢宮向她跪拜叩頭朝賀的禮儀。後來的嫻貴妃、純貴妃、嘉貴妃、令貴妃,都被乾隆取消了享受這項權利的資格,理由是從妃嬪進遞而上的不如等級即封的尊貴。
  而生活中,慧賢的待遇也比其他妃嬪高出太多。圓明園,她獨居在緊鄰九洲清晏西側的景色絕佳的茹古涵今韶景軒,與皇帝寢宮九州清晏西路的「樂安和」隔岸相對,而皇后與其他隨侍妃嬪則集體住在九州清晏中軸東路「天地一家春」。紫禁城,貴妃居住在乾隆年間皇帝偶爾起居之所的咸福宮和御花園之間的儲秀宮。儲秀宮前殿懸掛著乾隆親筆書寫的大匾:「茂修內治」,與其為孝賢所居住的長春宮而親題的「敬修內則」匾相輔相成。儲秀宮擁有最多數量的皇帝親題楹聯的后妃寢宮,而通過這些楹聯的詞句也可以看出,老乾心中的儲秀宮是一個「無塵根的蓬萊、瑤台一樣的仙境」所在。
  如果這些還不足以說明慧賢在乾隆心目中的地位,那就在看看另一物證好了。在《心寫治平》一圖中,只有乾隆、孝賢和慧賢三人由郎世寧親筆所畫,此圖中貴妃和皇帝皇后一樣身著明黃龍袍(按例貴妃只能著金黃龍袍,太后、皇帝、皇后、皇貴妃級別才能使用明黃色)。每年在宮中的家宴位次,貴妃和皇后都是頭桌宴,分坐在皇帝兩旁的東西首位。
  乾隆為孝賢皇后所做的一切當中,最為令人稱道的是那親筆寫就、洋洋灑灑的幾十首詩。可是別忘了,他給慧賢寫的同樣不少。
  乾隆愛孝賢嗎?當然!但武則天私以為,他對孝賢的感情中,更多的是作為丈夫對一個賢惠嫡妻的敬愛,而不似如待慧賢般一個男人對心上人的寵愛。
  皇后猶存的情況下冊立皇貴妃,就是對她地位的挑釁。而受寵多年,慧賢無皇貴妃之名卻有皇貴妃之實。只不過,這一切都隱藏在了孝賢的光環下,被牢牢護著。她比董鄂氏幸運多了,乾隆也比順治手段高明多了。
  孝賢很累,有這樣一個危險在身後虎視眈眈,她能不更賢惠大方嗎?本朝又不是沒有廢後的先例。順治朝靜妃的出身夠尊貴了吧,她還是皇帝的親表姐呢,不照樣說廢就廢。她後邊的孝惠皇后,如不是董鄂妃死得早,估計也下場堪憂。
  細數孝賢的人生軌跡,武則天突然覺得她某些方面跟文德皇后有點像。只可惜,乾隆比李世民差遠了。
  話題扯遠了,我們重新回到令妃身上。宮中貌美溫柔的宮女不少,孝賢身邊肯定也不止她一個。可像其這樣如火箭般速度高昇的,在本朝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她是如何爬上龍床的,至今仍是一個疑案。是否孝賢以有孕不便為理由主動替夫拉皮條,武則天表示不敢苟同。宮里那麼多嬪妃,隨便推到誰那別人都會伸大拇指誇皇后賢惠,犯得著找身邊的奴才來膈應自己嗎?乾隆雖然好色,可也沒有見到個漂亮姑娘就扒光撲倒那麼下流。
  再拿淑嘉皇貴妃金佳氏來做比較,乾隆六年晉為嘉妃,十一年生皇八子,十三年晉封貴妃生皇九子,然後十七年生十一阿哥。接著十七十八年,那拉氏又一個阿哥一個格格。相反,令妃卻長時間悄無聲息,直到金佳氏死去那年才身懷帝裔。
  如果令妃是孝賢親手推上前台的,絕不可能對其毫無關照。相反,孝賢一死,她卻馬上得到升遷。在地府的時候,閒極無聊之時,兩人也聊過這個話題。據那拉氏回憶,魏氏剛晉封的時候,乾隆有寵過一陣子,但很快就丟諸腦後了。十三年封妃也是因為在孝賢皇后喪期表現得哀痛欲絕,投了皇帝所好的緣故。可即便如此,她在宮里也是排不上號的。老乾當時跟金佳氏熱乎著呢!其真正上位,應當是從永瑆出生後慢慢開始的。
  「令妃很像孝賢嗎?」武則天問。
  「當然不!」那拉氏回答得斬釘截鐵。「善解人意上也許有點,可先皇后高貴賢惠的氣度不是她一個包衣奴才可以模仿得出的。」
  「那慧賢呢!」
  那拉氏渾身一激靈,如夢初醒。「原來如此,難道我們都錯了?」同令妃爭鬥十幾年,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輸給了前任,卻忘了孝賢的名頭只能用一時,卻用不了一輩子。等到韶華已逝,人老珠黃,即使令妃嘴上再嚷嚷對先皇后情深意重,乾隆也不會多看她一眼。除非,她是頂著孝賢的光芒卻照著慧賢行事。
  孝賢慧賢面和心不合了近二十年,雙方互有勝負。慧賢深受恩寵卻一生無子,而孝賢在和敬出生後,直到慧賢去世又才懷上皇七子永琮。這裡邊有多少內幕,無人知曉。眼見自己快不行了,暗中培養個替代品,而且最好還是對方身邊的,來惡心孝賢,慧賢鐵定做得出來。
  真實情形也許只有死去的兩人和令妃知道,但是,武則天對此十分懷疑。孝賢身邊的奴才,也可能跟其他人有聯繫。皇宮里,誰不想著法的到處安插眼線。令妃未必是慧賢的人,但是如果有人許她條登天之路,教她如何討好皇帝,為什麼不乾呢!只不過是背主罷了,宮里多的是伺候人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例子。而且,按孝賢的行事風格,就算心裡再不舒服,也不會降低身份明晃晃地去為難昔日的奴才。這樣一來,令妃那極具傳奇性又跌跌撞撞的升遷之路就能合理解釋了。
  假設一切果真如此,武則天覺得自己又多了一分勝算。老話說得好,且將冷眼把敵觀,看你囂張到幾時!畫皮畫虎難畫骨,令妃一輩子也成不了慧賢。既不是唯一,也沒到無法取代,那就等著小燕子來拖她下水吧!
                  嫖了回皇帝
  又是一月十五到,女皇陛下終於在坤寧宮的鳳床上與乾隆妖精打架了一番。事畢,老乾心滿意足的入睡,夢中的皇后顯得格外嬌媚。武則天側身朝里,打個哈欠,撇撇嘴,哼,也不過如此!後宮管理太森嚴,說不定連老鼠都沒一隻公的。紅杏遭牆擋,沒辦法,就只能拿皇帝來止止渴了。反正是免費,不用白不用!。
  武御姐的‘豐功偉績’很多,尤其是在私人生活方面。雖然被迫旱了前二十多年,之後卻一直滋潤到老、滋潤到死。由此可見,即使辦事心狠手辣,其內心還是熱情奔放的。不僅睡過李世民李治父子倆,稱帝後所畜養的幾只小狼狗更是帥得無不讓一乾色女垂涎三尺。而相比之下,乾隆筒子的綜合素質就顯得有點挫了。
  首先,外貌不如人:由於康熙強大的遺傳基因,愛新覺羅家的直系男子,大都容長臉兒,細眉細眼,乾隆正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一員。而擁有胡人血統的李氏父子,濃眉大眼高鼻梁,更符合武則天的審美觀點。至於著名的張家兄弟,易之白皙貌美,昌宗更有蓮花美譽。
  再看能力,老乾跟李氏父子,大家都是皇帝,老李那根本不用說。至於小李,人家同樣是接過父親的班,卻低調簡樸,不喜興土木,不喜遊獵,在位三十四年,滅西突厥,將倭國逐出百濟,徵滅高句麗,助新羅統一朝鮮半島,立下赫赫武功,使大唐帝國版圖擴張到最大程度,經濟繁榮,社會安定,史稱永徽之治。不管任賢納諫,還是寬厚愛民,好大喜功的老乾是拍馬也趕不上的。
  最後數數氣質與文採:小李詩文如行雲流水,書法大氣磅礡,給舞蹈的配樂風靡一時;老李創飛白,以行書寫碑,為後世鼻祖;而張氏兄弟,兼善音律詩詞。最最重要的一點,他們都沒有像老乾一般到處瞎題字,寫些質量令人無法恭維的詩詞,得意洋洋的顯擺自己半桶水的文才。
  算計這樣一個對自己無半絲吸引力卻又渾身缺點的男子,武則天覺得毫無鴨梨!
  坤寧宮浴室,一室朦朧,白霧自池中裊裊升起,裹著藥香,飄散飛揚。武則天閉著雙眼,浸在水中。熱氣熏著,藥性揮發了出來,肌膚愈發顯得粉嫩水潤滑膩。
  「娘娘,現在要敷面脂了嗎?」小宮女捧著新制好美容膏問。
  「嗯!」她懶洋洋地回答。武則天在80高齡時仍然齒發不衰,豐肌艷態,全得益於她的美容本草飲食養生之道。洗澡泡的是神仙玉女粉,敷臉有御醫開的獨門秘方,吃的大都是富含蛋白質和微量元素的食物,如水果、肉皮、蹄筋、水產品等。經元朝而流失的許多保養秘方,穿越過來後,她都慢慢用上了。再加上懂得緩解壓力,又比那拉氏想得開,宮里每個見到她的人都不由覺得,皇后變美了。
  以色侍君是不能長久的。要抓住一個皇帝的心,還得靠哄。所謂哄字,左邊一個口加右邊一個共。換言之,你想讓一個人開心,最佳方法就是跟對方有共同語言,投其所好。老乾喜歡溫柔美麗的熟女,最好還是知書達理的。武則天是位女詩人,她的文化水準絲毫不亞於其對床第之事的創造力。用現代語言來講,就是出得廳堂下得廚房,上得了床。
  看見恢復青春又變得溫柔體貼的老婆,乾隆如今往坤寧宮跑得是勤快多了,刨去初一十五,每月還有近半的時間是宿在武則天這。而且因為皇后說想練練字、多看點書,增長見識,所以白天下朝後,老乾也經常蒞臨‘指導’,虛榮心因此得到了充分滿足。
  皇后復寵,妃嬪們作何感想暫且不提,太后對此卻是樂見其成。寵妃當中漢人太多,她巴不得正宗滿人出身的那拉氏能出頭。
  接近入夏,令妃身子愈發沈重之余,心情也不舒暢。帝後和好,慶嬪、忻嬪更得寵了,甚至連穎嬪舒妃都多少沾了些雨露。可是,老乾已經好幾天沒到延禧宮來了。因為身懷六甲,皇后早就撤了她的綠頭牌。想裝病撒嬌勾皇帝一下,同樣無路可走。平安脈每天一輪,幾大婦科聖手虎視眈眈地盯著,脈案詳詳細細。聽說這也是皇后親自向太后建議的,言曰:「子嗣重要。」
  七月十七,令妃剛生下皇七女兩天,皇六女週歲宴,忻嬪晉為妃。收到消息,令妃手裡的參湯潑了臘梅滿頭滿臉。豈有此理,戴佳氏這個賤人居然無子升位了!
  沒有掌握後宮大權,令妃再經營得法,也不能把身邊治得跟鐵桶一般。延禧宮的動靜傳到武則天耳里,女皇陛下輕蔑地笑了:「不自量力,她又算哪個牌面上的。一個包衣奴才有資格貶低總督家的嫡女嗎?」忻嬪有寵,有出身高貴,其父歷經三朝,前後任多省總督,雖然已經去世,但留有世職,家族影響力猶在。武則天正是看中這點,才向乾隆吹的枕頭風。這不,聰明的忻妃投桃報李,自動向坤寧宮靠攏了。
  雖然把乾隆當鴨子用,武則天可從未想過椒房專寵,太后還壓在頂上呢。老太太再喜歡自己,再希望後宮是滿人的天下,也不會容忍皇帝只跟一個女人睡覺的。清朝不是唐朝,乾隆也不是李治。從古至今,凡在後宮吃獨食的,不是慘淡收場就是壽命不長。扶持慶嬪等人上位,適當的把乾隆往其他可利用的妃嬪那推,既消除了後宮的怨氣,又打擊了令妃的氣燄,還能在太后皇帝面前博得個賢惠的名聲,簡直是一舉三得。
  即使再憤怒,再不甘心,令妃也只能沈住氣,反正之前十來年她都忍過來了。有慧賢傳授的秘技在,現在就說鹿死誰手還尤為過早。等出了月子,恢復侍寢,一切都會好轉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永璂、五格格口齒清晰的背誦著三字經,武則天微笑聽著。兒子女兒一起教,她可沒什麼重男輕女的想法,當初太平跟她的哥哥們都是這麼過來的。容嬤嬤立在旁邊,一張老臉笑開了花。多聰明的小主子呀!景陽宮那位這大的時候,可沒這本事。
  永琪十五了,正如QYNN書里說的那般‘文武雙全’、‘孝順懂理’,很受乾隆寵愛。當然,坤寧宮的人以及朝中的老派官員對此是很不以為然的。嫡子猶在,你一庶出的傢伙搶什麼風頭,冒什麼尖呀!真是其心可誅,其心可誅也!
  「給皇額娘請安!」十歲的和嘉一副小淑女的模樣。
  「趕緊起來吧!你五妹妹剛才還念叨著呢,說四姐怎麼還沒來呀。」武則天招手讓她近前,吩咐奶娘帶幾個孩子進內屋玩。
  永璜過世,遺孀並兩個兒子住在宮外。永璋也已分了府,晨昏定省是不用了。永珹、永瑢、永璇三兄弟是一起來的。永瑆如今養在了武則天身邊,和永璂是哥倆好。
  每次見到乾隆的幾個兒子,武則天就心中很感嘆:全部圈在一處當豬養著,能有出息才怪。本來底子不錯的,就這樣廢了。
  老大老三太倒霉,完全是被他們爹逼死的。什麼奠前失儀,根本就是遷怒、藉口。老四、老八,十一,有個棒子國血統的母親,繼位絕不可能。
  至於永瑢,他是最可惜的一個,不僅生性寬容,且頗具政治能力,多才多藝,生母的出身也高於令妃。如果是他登基,至少不比嘉慶差吧。到底是什麼促使乾隆早早就將這個聰明能幹的兒子過繼出去呢?
  純妃主動要求?不可能。永瑢出繼是二十三年的事,離她病重還有兩年時間。在未知死期的情形下,一個母親怎麼會破壞自己兒子的前途。
  令妃挑唆?也不太像。因為那時候十四阿哥還不滿週歲,她不會想得太過長遠。
  那是永琪?武則天頓時恍然大悟。這件事估計是永琪令妃二人聯手所為。當時皇后失寵,連累永璂不受重視。無論從哪方面看,永琪的競爭者就只有永瑢一人。而令妃,無論是為了支持盟友,還是關心自己兒子的將來,必然會助其一臂之力。有永琪珠玉在前,再加上某人的枕頭風,狂妄自大慣了的乾隆會做如此決定也就不足為奇了。
  「五阿哥到!」太監拖著長長的聲音稟報。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武則天從深思中驚醒。看著下頭一臉平淡,規規矩矩行禮的叉燒男,女皇陛下囧了: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吶!你說他笨吧,但學識又不差,而且還很會討好皇帝,也懂得跟寵妃搭關係;可要說他聰明呢,卻又乾出一堆蠢事,居然敢明面上跟年輕庶母交往甚密,大臣中除某包衣奴才家外無任何助力,認識小燕子後的那些污糟事就更別提了。人性複雜呀!
  對付不按常理出牌的NC,武則天決定以靜制動,先把永璂永璟五格格養好、教好嘍。等到小燕子這霉神掃把星出現,離勝利還會遠嗎!
  作者有話要說: 呵呵,我知道更得很慢,世界杯吸引我太多精力了。不過,本文絕對不會坑的,大家可以放心。
   本章要解釋的:1、武則天屬於慾望強烈的那類人,呵呵,這是歷史記載的。
   2、李家父子跟老乾誰長得好看些,我不知道。但是朝代不同,我想武則天的審美觀應該更喜歡李家父子一點吧。
   3、說到文採,武則天比乾隆可牛多了。具體記載可自動搜索到。
   4、李治這傢伙雖然性子懦弱,但他的功績是絕對不小的。至少人家延續了貞觀之治,也沒有當敗家子。這個也可以查得到。
   5、永瑢的過繼事件在歷史上是個謎。當然,本章還是小黑了五阿哥一樣。正中說明,黑的是NN文里的腦殘,不是歷史上那個。
   6、純妃也是漢人出身,不過估計應該是漢八旗的,比令妃的包衣要高。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09

殘月如刀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五格格的聲音清脆悅耳。
  「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永璂搶在妹妹前邊,背出後兩句,扭骨糖似的纏在武則天身上撒嬌,小臉得意洋洋。「皇額娘,我的比妹妹字多!」
  「撲哧!」武則天嘆氣搖搖頭,相處日久,三人親近多了。起碼,她覺得兩個孩子都不錯,孺子可教也!我們女皇陛下,愛的就是人才。五格格聰明,過目不忘,教的詩詞兩三遍就記得清楚明白,小嘴也甜,開朗愛笑,太后乾隆疼得要命。永璂很有上進心,跟妹妹比賽著念書,武則天私下點撥的一些,同樣接收很快。
  「就知道跟我比,羞羞羞!」短短的小手指划在粉嫩嫩的小臉蛋,五格格調皮地吐吐舌頭,嘲笑同胞哥哥。
  永瑆搖頭晃腦曰:「昔日有孔融讓梨,如果是我,就一定會讓著五妹妹。十二弟,別忘了你也是兄長哦。而且,驕傲不好,驕傲不好呀!」都是些鬼靈精,只比永璂大數月,就故作老成。
  知錯能改才是好孩子!永璂小臉紅又紅,走過去輕輕扯扯五格格的袖子。「妹妹別生氣,哥哥跟你道歉!」
  小丫頭辮子甩甩,仰著腦袋,「算啦,如果你今晚把鵝腿讓給我,我就原諒你!」轉身撲進武則天懷中,嬌聲央求,「皇額娘,我們晚膳吃燒鵝好不好,五兒好想好想。」賣嬌的小模樣逗笑了一屋子人。
  著藕荷色旗袍的少女,帕子捂住嘴直發抖,笑畢,忍不住捏捏五格格的小臉蛋。「我說呢,今兒怎麼一大早就背起詩來。原來是為了口吃食,小饞貓!」
  大眼睛眨呀眨,兩把小扇子呼扇呼扇的。「蘭姐姐,你不喜歡吃燒鵝麼?」
  看著幾個孩子鬥嘴取樂,武則天感覺不錯,拉女兒過來,手指按了按她的額頭。「狡猾的小東西,就知道欺負你蘭姐姐老實!」是的,大家不用懷疑,梅花烙里的悲慘炮灰,蘭馨公主出現了。當小姑娘下跪行禮,口中‘給皇額娘請安!’時,武則天雷了。喵喵滴,原來這裡不光有還豬格格呀!那拉氏生產前,蘭馨回了蒙古看望外祖父外祖母,所以武則天穿來時,兩人沒碰上。
  女皇陛下對蘭馨的感覺很複雜,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堂堂公主,即使是皇帝義女,也不能任人欺凌。手段不夠,氣勢不足!不過這一切必須得怪某人的金手指,連乾隆都寫腦殘了,公主還能精明到哪去。如今既然進了我的勢力範圍,就不會讓些無恥之徒欺負去了。武則天制定好教程,誓將其打造成為一個合格的公主。
  「皇上駕到!」太監的嗓門尖利悠長。
  「參見皇上(皇阿瑪)!」眾人連忙起身相迎。
  乾隆大步走進屋內,疊聲追問:「說什麼呢,這麼樂!朕在外頭都聽見了。」
  五格格扭扭小身子,不好意思地說:「哥哥在背詩,我要吃鵝肉!」
  「呃?」老乾一頭霧水。
  蘭馨奉茶,三言兩語的把事情經過交代了個清楚。
  「鬼丫頭!」乾隆抱起五格格,點點小鼻子。「以後想什麼,直接吩咐膳房,只不能吃多了,小心撐著。」
  「遵旨!」小腦袋往月亮頭輕輕一磕。
  「哈哈哈哈!」女兒要嬌養,乾隆就吃五格格這一套。
  有個活潑孝順又知禮的嫡女珠玉在前,小燕子出現時,老乾是否還會如書上般溺愛那只鳥,武則天很懷疑!相處這些日子,她覺得老乾並不是那麼腦殘的。起碼,一個帝王具備的無情多疑與自私,表現得很明顯。
  「皇后,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嗯!」武則天驚醒過來。「沒什麼,為五丫頭頭疼呢,呵呵。」
  乾隆一臉的不以為然,「孩子好得很,你也操心太過了。」他的女兒,聰明伶俐,淘氣些有什麼不好,難道非要一個個見到他就跟避鼠貓似的就對了!「是了,朕來是有事要交代。荊州民亂平了,過幾日,端王遺孤就到。你好好安排一下,收拾兩處住所,那對姐弟暫時會住宮里。」潛台詞,為了朝廷和皇室的臉面,表面工夫要做足了。
  「荊州民亂?端王?」武則天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
  微笑著看女兒玩他的大辮子,乾隆頭也沒抬。「對,就那一家子,跟咱們關係挺遠的。格格好像叫新月來著,年紀跟蘭兒差不多。」
  五雷轟頂,欲哭無淚!女皇陛下終於明白了,還珠、梅花加新月,NC世界大雜燴呀!好吧,一個NC是虐,兩個NC也是虐,一堆NC更得虐虐虐!後世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虐心不夠虐身補,總之,虐虐更健康,雷雷最愉快!
  金鑾殿,大朝堂!老乾盯著下邊跪著的人一臉扭曲,什麼叫給格格世子一個溫暖的家?努達海,你好大的狗膽!
  慈寧宮,小聚會!太后看著那個哭得梨花帶雨,比漢人還像漢人的滿洲格格腦袋疼,什麼叫不敢麻煩太后皇上,只求隨便在外指出房子讓他們姐弟相依為命就好了。不識抬舉,乾脆說自生自滅不更好!
  武則天正襟危坐,眼角余光悄悄往周圍瞧,在場妃嬪,嘴角抽搐的,有一個算一個,連令妃都皺了皺眉頭。
  「扶格格起來!」太后吩咐,「你這孩子,心思太重了!端王爺為國捐軀,大家又都是一個姓,於公於私,皇上與哀家都不能虧待了你們。以後就將這宮里當成自己的家。世子在阿哥所,一應用度跟皇子們相同,委屈不了。至於你。。。。。。」太后以眼向武則天示意。
  武則天立即站起來:「回皇額娘,新月格格的住處已經安排妥當。就在西三所,隔和嘉幾個院子。兩個孩子有空可以走動走動!」可憐的和嘉,希望你不會被NC荼毒,阿門,阿彌陀佛!
  看新月似乎還有話要講,太后連忙揮手:「一路辛苦,早些安置吧!張嬤嬤、劉嬤嬤,好好伺候格格!」
  「喳!」兩個嚴肅粗壯的老嬤嬤架起新月就往外拉。
  「呼!」老太太深深嘆了口氣,NC危害性太大,只這麼一會,她就有點累了。「好了,你們也都散了吧!嗯,皇后留下!」
  妃嬪們老老實實的告退,不過,回去會說些什麼想些什麼就只有她們自己知道了。
  閒雜人等散了,武則天明白太后肯定有事交代,默默等著。
  果然,「這個新月格格,你怎麼看!」
  猶豫了一下,武則天斟酌著詞語回答,「別的說不上來,就覺得沒有滿洲姑奶奶的氣度。」太后乾隆面前,對她來說,最適合也最安全的角色莫過於直腸子。
  「呵呵,還以為就哀家一人這麼認為呢!」太后啞然失笑。「宮里來了新人,你多注意點,嬤嬤宮女太監挑些得用的。雖然都是姓愛新覺羅,可血脈太遠,而且也不知根知底的。阿哥格格們還小,別被外邊的歪風邪氣給帶壞了。」不得不說,老太太,你真相了!不久的將來,小三月的‘超凡脫俗’差點害得愛新覺羅家的女兒名聲敗壞。
  回到坤寧宮,擺膳,正吃著,老乾又來了!「給朕添一碗!」米飯扒光,肉狠狠嚼,湯咕咚咕咚一氣喝下,化鬱悶為食慾!
  孩子們很會看眼色,隨便幾口就說飽了,蘭馨領著弟弟妹妹回房,順便吃些點心找補找補。
  餐桌撤下,武則天端著沏好的碧螺春,送到乾隆手上,不涼不熱,溫度剛剛好。
  妻子無言的安慰,老乾心裡很受用,張嘴開始發牢騷:「混賬東西,居然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那樣的話,打朕的臉。自太祖起,就沒有主子住進奴才家的理。還家庭的溫暖,我呸!」太過氣憤,老乾都開始自稱我了。
  接過空茶盞,武則天柔聲道:「不過一介無知蠢人,您置什麼氣呀!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不值當!」
  「既然仗打得不錯,人應該也不傻!今兒敢如此說,心裡鐵定在打小算盤!」老乾很小氣,很記仇,從來不耽於將討厭的人往陰暗處想。「照努達海的年紀,家中兒女估計也不小了。難道是在打攀龍附鳳的主意?哼,如果是個優秀的年輕人也就罷了。一個無名之輩也敢肖想金枝玉葉!」
  唉,今天的真相怎麼如此之多!老乾,你是猜中開頭,卻沒猜對結尾。肖想格格的不是兒子,而是他不要臉年過四十的老爸。「他一個臣子的想法,與咱們何乾。格格是要住在宮里的,指婚也是太后皇上的旨意。不過。。。。。。」
  乾隆腦中正在設想如何抹掉給努達海的賞賜,再降他的職,降他的爵,最好把對方發配到雲南,讓他死在那!「呃,不過什麼?」皇后的話他有點心不在焉。
  「說到那個新月格格,今兒真是讓臣妾大開眼界。」武則天詳細把小三月的言行舉止給乾隆描述了一遍。
  「不會吧!」乾隆張大嘴巴。
  「要不是親眼所見,臣妾也難以置信。太后交代,BALABALA。」武則天提前給乾隆打預防針,表明一切皆由老太太做主,她只是個跑腿的。NC功力太強,小三月跟花聖母的苦功有得一拼,老乾呢,素來又喜歡柔弱的。有點擔心他會不會一個腦抽,然後憐惜、贊美小三月的情不自禁。
  讓老娘老婆如臨大敵,這樣的女子,老乾非得一見。「晚上擺個小宴,給新月格格和克善世子接風。」
  奶奶滴,你個假公濟私的腦殘龍!武則天已經等不及看好戲了!
                  NC凶猛
  「新月格格到!克善世子到!」伴著傳話太監尖利高亢的嗓音,一個蒼白瘦弱的柴火妞飄進了門。
  怎麼一副晦氣樣!乾隆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即使心中不喜,表面工夫也得做。老乾一臉和善,正準備開口。
  撲通!新月突然跪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膝行向前,未語先哭。可憐的克善還在懵懵懂懂中,就被姐姐拖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了地磚上,腫起了一個大孩子只七八歲,也是打小也是嬌生慣養的,痛疼之下,哪裡還管是在什麼場合,自然哭了再說。
  「嗚嗚嗚嗚!」
  「克善,你怎麼樣?克善,不要哭,姐姐會保護你。來人,趕快傳太醫啊!」新月一個箭步衝到老乾面前,頭用力往地上撞,磕得是又快又急。「皇上,求你救救我的弟弟,求求你!」
  犯病不帶突然襲擊的!老乾嚇得一個後仰,張嘴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腦子里一片漿糊:怎麼回事?什麼叫姐姐保護你!克善因何而受傷,大家有目共睹。這樣惺惺作態,眼瞎了難道心也瞎了嗎?
  見老乾半天沒反應,新月馬上走回克善身邊,勾住他的小脖子,好像天要亡她似的。「乖,別怕!阿瑪額娘在天上看著,他們一定會保佑我們不讓人欺負的。」姐弟倆又哭又喊,抱作一團。
  我的老天爺,除了她自己在鬧,根本沒有人在做什麼呀!這又何來的欺負,又何需保佑呢!這丫的十有八九是患了被害妄想症!
  這不是接風洗塵宴麼,怎麼感覺像有人要上法場!雖然之前已經被荼毒過,可禁不住小三月的哭跪衝擊波實在太強,二次刺激下,太后以及眾妃嬪都啞了。這時候,便需要有心志堅強的人出來收拾殘局。
  「還愣著乾嘛,趕緊地,把格格世子扶起來,攙回屋,宣太醫。」武則天三言兩語將人打發走。若是再讓NC鬧下去,恐怕這一屋子人都得請薩滿跳神收驚。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還吃什麼飯呀,都回家安神去吧!妃嬪們起身告退,徒留屋內太后乾隆武則天三人大眼瞪小眼。
  喝完滿滿一盞濃茶,老乾氣終於順了。「新月格格哀慟過重,西內碧水相連,景色秀麗最適合住進去散心了。」西內即當今之中南海,處於紫禁城外,如此一說就代表著要趕人了。不聽老婆言,吃虧在眼前!初見面就讓人給栽贓嫁禍、以退為進了一把,老乾是惱羞成怒。小三月這類不定時炸彈,必須遠離紫禁城,圈起來嚴密監視。否則,就又要到處流淚磕頭下跪,嚷嚷被人欺負了。她自己一肚子壞水,不要臉,我皇家還要名聲呢!免得寒了天下人的心,說皇帝虐待忠臣之後。
  「是,臣妾立刻吩咐人收拾。」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武則天心領神會。
  太后聽了連忙點頭,兒子的想法她恨不得舉雙手雙腳贊成。這般沒骨頭的滿洲姑奶奶,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真是第一次見。宮中未嫁格格不少,可不能讓這一顆老鼠屎打壞一鍋湯。「還有,克善呀,就不能跟他那姐姐放在一起養。可憐見的,今兒肯定唬壞了。端王舊部,朝中幾百雙眼睛,全盯著這孩子呢!」這麼乖巧可愛的小正太,又是NC的受害者,太后就沒忍心遷怒。
  兒子跟女兒當然不一樣。世俗眼光,克善才是端王血脈的延續。門面工程建設針對他,無論是效果或影響力絕對比小三月要好得多。老乾跟太后是一個意思。「既然額娘也這麼說,那克善就還照原來的安排,住在永璇隔壁吧,嬤嬤宮女太監等服侍人也依皇子例。」
  「別忘了從內務府挑幾個規矩好的嬤嬤放到新月身旁,好好教導。雖說死者為大,哀家不該有這番話。可端王夫婦實在是不著調,養出的女兒身上哪有半分親王嫡女的氣勢。」
  「正是!」乾隆連聲附和,「往後,朕還得給她指婚。就她如今這德性,如果腰桿子、膝蓋骨仍然捋不直,那麼嫁到哪門哪戶就都是個禍害。」新月天生小妾氣質,哪裡配做當家主母。老乾實在是擔心她壞了其他公主格格的名聲,讓外人以為愛新覺羅家的姑娘都是軟骨頭。
  「新月會是如今這模樣,一來,是父母太嬌慣;二來,前十幾年生活離京城太遠,沒個好的學習榜樣。嬤嬤們的能力,哀家還是相信的。教出來的公主格格,哪個不是大方得體的。」
  心中暗暗替嬤嬤們捏把冷汗,武則天認為乾隆娘倆太過想當然。新月如果靠得住,母豬也能上樹。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而且後邊發生的一切,會讓他們更刺激。格格爭夫,自甘墮落,幻想老乾日後被氣得七竅生煙的模樣,女皇陛下不厚道的笑了。
  乾隆有令,誰敢不從。內務府的官員慣會體察上意的,不消兩天,大小事宜就已安排妥當。哭哭啼啼的新月格格如盆景般被迅速遷移到西內的某個偏僻角落,住處設施齊全,周圍風景優美,但是守備森嚴,外人進不來,她也出不去,活動範圍只在方圓幾里地。別說努達海,就連克善也見不到。如不是身邊還有些嚴肅的嬤嬤宮女,新月的守孝生活幾乎稱得上是與世隔絕。
  外命婦遞牌子覲見,武則天一一翻看,細細斟酌,最後挑出幾張,「就這幾位吧,該賞的東西把單子列好,一會呈上來。」皇后同樣需要支持者,武則天每次都會在人選中夾雜一些不顯山不露水但夫家或娘家能派得上用場的貴婦。
  「是!另,他他拉將軍的老夫人以及夫人最近遞了好幾次牌子。」回話的大宮女銀桂是昔日那拉氏身邊得用的,平日里話不多,但忠心耿耿。
  瓜爾佳雁姬!武則天眉梢挑了挑,撇開新月格格一書的印象,還珠中那拉氏的記憶里,這個出身世家名門的貴婦待人處事滴水不漏,面對上位者恭敬卻又不顯巴結。無論手段心計,俱為上上之選。這樣八面玲瓏的人兒卻落得下場慘淡,全部歸功於QYNN開得縫隙比天寬的金手指。「既然她們婆媳如此心誠,就宣來見見吧。嗯,只瓜爾佳氏即可。排在名單的最後吧。」即使當過皇帝,武則天也熄不滅內心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
  一燈如豆,窗外雨聲淅淅瀝瀝,雁姬歪在床上,思緒難眠。自荊州回來,努達海彷彿變了個人。先是朝上失言,引得皇上大怒,以致於大勝而歸卻無功無賞;回到家,一聲不吭搬進書房,對她是躲躲閃閃、冷冷淡淡,再不見半點恩愛;對待驥遠珞琳,也毫不關心。見狀,婆婆便旁敲側擊地示意自己給其納妾,替他他拉家開枝散葉。
  對此,某人不耐煩地回答:「操這閒心乾嘛!驥遠難道不是您的孫子!何況,我有雁姬也就夠了!」
  努達海的反應,雁姬不喜反驚。明明是他無意,卻將自己拿出來做擋箭牌。「二十年夫妻,難道他不知道話若流傳出去,外人只會說我善妒專寵嗎。」雁姬喃喃自語,滴下淚來。
  「大人,夫人已經睡了!」甘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天爺,他終於來了!雁姬跳下床,忐忑又猶豫:恩愛多年,縱使再失望,內心深處也還是會隱約盼著對方能夠回心轉意。
  努達海推開門,大步走進來,水順著頭髮滴滴答答往下掉,渾身濕漉漉的。
  「外面雨大,怎麼都不帶傘!甘珠,吩咐廚房煮鍋姜湯送過來。」雁姬微嗔,習慣性地拿帕子替他擦。手剛伸出去,就撲了個空。
  努達海身子一偏,「不用了,我說完就走。聽額娘說,皇后娘娘許了你明日進宮請安?」
  手停在半空,雁姬身子一滯,滿嘴苦澀。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夫妻處到這地步,她失敗之極。「嗯,額娘說你的差使還沒消息,想進宮探探門路。」
  「差不差的有什麼打緊。西邊不安寧,大小金川也還亂著,少不了仗打。皇上不用我馬鷂子用誰。」努達海不在意地揮揮手。「奉上的禮單我看了,怎麼沒有新月格格的?」
  「新月格格?」雁姬糊塗了。那對姐弟雖然是努達海救的,可他他拉府上跟端王從無往來呀!況且,巴結一個無權無勢的格格,根本沒用吧!
  「對!」努達海捉住雁姬的手,神情興奮。「宮里那麼冷漠無情,新月一個人孤孤單單,正需要我們的溫暖與愛呀!」
  雁姬強忍著驚懼與惡心,聽完努達海的□自述,心徹底涼了:好一個無恥愚蠢之徒,他想害死全家嗎!狗屁的談人生說理想,看雪看月亮!你一個正當盛年的男子眾目睽睽下與非親非故的妙齡少女共騎,敢說沒有□,想騙誰呀!騷貨遇上脂粉客,那個新月格格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再有戀父情結,也不至於跟個陌生男人說你是我的天神,動不動就往對方懷裡鑽吶。你是十六,不是六歲。
  雁姬這邊憂心忡忡,努達海卻是意猶未盡,居然膽大包天的抱怨老乾不近人情,「請格格世子搬到咱們家,我的請求是完全真誠、毫無私心的。」知音難覓,努達海感嘆:「懂愛的人是寂寞的!」
  「夠了!」雁姬忍不住大喝。
  發花痴被打斷,努達海非常不悅。雁姬深呼吸,慢慢睜開眼睛,咬著後槽牙說:「隔牆有耳,這種話以後千萬不能再說。新月格格的事,我會想辦法。你呢,就好好待在家裡。」為了一家人的生命安全著想,雁姬必須將努達海穩住。「外臣打聽內宮隱私,是會殺頭的。你一旦入罪,新月格格豈不是更孤苦伶仃。」
  「是,是!你說得對!」努達海點頭如搗蒜,雁姬的話撓到他的癢處。為了月牙兒,偶只能強忍相思了!「很晚了,早點睡吧!明天,我等你的好消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不等雁姬開口,努達海自動消失,頭也不回的踏出了門。
  人走了,屋內一片寂靜。突然,「呵,哈哈!」雁姬仰頭狂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肚子疼,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卻不知什麼時候,又突然轉成了哭聲。「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夫人,您怎麼了?夫人,您別嚇奴婢呀!」甘珠一直守在屋外,雁姬這段日子的心酸與痛苦,她是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奴婢知道您受委屈了。可是,您若有三長兩短,少爺和小姐可怎麼辦吶?」
  驥遠、珞琳,我可憐的孩子!雁姬啜泣著,慢慢安靜下來,接過甘珠遞來的帕子,擦乾淨臉。為母則強,她必須仔細謀劃,替自己的兒女好好打算打算了!
  「把我陪嫁的那對羊脂白玉鐲子拿出來,明日隨禮單送到和敬公主府。還有,給舅爺那送個信,讓他打聽一下端王府的事,尤其是關於那個新月格格的。」
  「是!」甘珠立即應下。
  「努達海、新月,我絕不讓你們毀了我的孩子!瓜爾佳一族,也不是你能捏圓捏扁的!」
                  快樂與悲傷
  「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吉祥!」傅恆夫人瓜爾佳氏領著白嫩嫩、肉乎乎的小包子福康安向武則天行禮。
  「免禮,賜座!」
  「謝娘娘!」瓜爾佳氏半斜著身子,恭恭敬敬地坐在小太監搬來的凳子上。
  「這是你家的三公子罷。來,好孩子,上前讓本宮瞧瞧。」武則天一臉和藹,招手喚福康安過來。好苗子下手趁早,人才她最愛了。無論自身素質或家庭背景,福康安都是頂尖的。這個女婿,女皇陛下心裡替五格格定下了。
  小包子走上前,腳步穩穩地,對答間雖是童聲稚語但進退有度,三歲的孩子就如此懂禮,富察氏果然家教不凡。
  攜著小包子的手細細問了一回,武則天笑著交代:「帶小公子到十二阿哥屋裡玩去。大家都是親戚,幾個孩子正好親近親近。」乾隆肯定樂意繼後與先後娘家相處融洽。
  十三阿哥出生只大半年,帝後關係和諧,皇后地位穩固,原先銳不可當的令妃聲勢大跌,宮中迅速由一枝獨秀轉為群芳爭艷。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皇后變聰明瞭!傅恆夫人看著上座那位高貴典雅的女子心想。孝賢早逝,只留下一個和敬。雖然家族目前很興盛,但考慮長遠,能尚主或者出一任皇子福晉再好不過。跟福康安同齡的五格格不僅嫡出,而且最受太后皇帝喜愛。富察家不摻和儲位爭奪,但是向一個思維正常的皇后釋放恰如其分的善意還是有必要的。
  兩位心有所想的聰明人你來我往的寒暄著,非常默契的將話題始終圍繞在孩子身上,倒也聊得愉快。不知不覺中,雁姬已經侯在外面了。「啓稟娘娘,三等侯努達海之妻,瓜爾佳氏覲見。」
  「傳!」示意小太監將人帶進來,武則天微笑對傅恆夫人說:「時候不早,本宮就不留夫人了。」
  孩子們被抱出來,永璂永瑆對新認識的小夥伴依依不捨,五格格聲音脆生生的。「下回,去南苑的時候,我讓皇阿瑪也帶你。」小蘿莉既愛紅妝也愛武裝,乾隆這二十四孝老爸好幾次都帶著女兒共騎。
  小胸脯不自覺地挺了挺,「男子漢,大豆腐,奴才不要人帶。」福康安小小年紀,傲嬌的性格就已初見端倪。只可惜成語學得不過關,一句話逗樂一屋子人。
  「撲哧!」武則天、傅恆夫人同時笑出了聲。
  永璂歪著小腦袋,大眼睛里閃著疑惑:「男子漢,大豆腐?這是什麼?十一哥,皇額娘教咱們念的書里有這句話嗎?」
  「我知道!」五格格舉著小手,興奮地答。「豆腐軟軟的,滑滑的。如果跟阿瑪一起騎,一跑起來就被壓扁了,摔碎了,所以才不能被人帶。」
  「你胡說!」永璂氣鼓鼓地反駁妹妹。「上回,十一哥不小心絆了一跤,他也是男子漢,可為什麼就沒扁、沒碎!」
  「哈哈哈哈!」幾個大人忍不住大笑,蘭馨左手捂著嘴,右手輕輕擰了擰小包子胖胖的腮幫子。奴才們一個個憋著笑。
  太傷自尊了,福康安回家路上小臉一直繃得緊緊。大人的世界真奇怪呀,真奇怪!為什麼每次阿瑪和哥哥們說這句話都沒人笑,偶一說別人就笑了。馬車緩緩向前行駛,小正太突然:「額娘,我晚上要吃豆腐。」
  「咳,咳咳!」童言無忌,瓜爾佳氏一口水嗆在了嗓子眼。以防萬一,往後這車里再不能備任何茶水乾糧。兒子呀,娘決定了,提前給你找個先生,你就自求多福吧。
  若干年後,在少年將軍的光芒照耀下,豆腐門事件的大多數知情人均保持緘默。其實是輩分高的武則天與傅恆夫人不會去調侃孩子,身份低的太監宮女們沒那狗膽。至於永璂永瑆,好吧,他倆不得不承認,妹夫的拳頭太硬了。而唯一敢屢次擼其虎須,踩其痛腳的只有他的妻,親愛的五格格和孝公主。新婚之夜的調戲,福康安筒子永生難忘。
  言歸正傳,傅恆夫人告退一會,雁姬低著頭跟隨小太監進來。老一套的請安賜座,武則天眼神打量著下頭這婦人:柳葉眉丹鳳眼,雪膚櫻唇,綠鬢如雲,體格豐滿,風姿綽約。除去年齡身份,新月沒一點趕得上她。家有如此美妻,努達海還能被一蘆柴棒迷住,果然犯賤。東西不是越嫩越貴就越好吃的,這麼沒眼力見,小心吞下去拉肚子。
  「瓜爾佳氏,富察夫人跟你是一族的吧?」武則天狀似無意地問道。
  「回娘娘,是的。」她剛進來的時候有跟自己的族妹外甥打招呼。瓜爾佳氏是滿族八大姓,達官貴人無數,而雁姬娘家這一支卻是個尷尬的存在。
  凡看過鹿鼎記的人,腦海裡必定會浮現出一位須發噴張、眼若銅鈴、凶神惡煞的大人物形象——鰲拜。鰲拜,滿洲鑲黃旗人,皇太極死忠,滿清十六大臣之一衛齊之子,伯父費英東為開國第一功臣,通族顯赫。鰲拜無子,從弟弟那過繼侄兒納福杜為嗣。鰲拜下獄,納福杜亦同罪免死被禁。康熙五十二年,皇帝念鰲拜舊勞,追賜一等阿思哈尼哈番,以其從孫蘇赫襲。蘇赫卒,仍以鰲拜孫達福襲。雍正上台,賜祭葬,復一等公,予世襲,加封號曰超武。雖然榮譽得到了恢復,家族也重新回到上流社會,但畢竟之前得罪人太多,抄家也元氣大傷,直到雍正末年,經過幾代人的拋頭顱灑熱血,才慢慢的緩過勁來。
  雁姬乃納福杜的後人,自幼父母雙亡,跟隨伯父過活,現任超武公是她的堂兄。傅恆夫人則是費英東之後,兩人雖然出了五服,但還算一族。
  「哦!」武則天心中有數,隨即撇開不談。
  只在坤寧宮待一小會,雁姬就起身告退,根本沒替努達海求一句情。像這種喪心病狂的人,越有權力就蹦躂得越厲害,雁姬可不希望他官復原職後卻在朝堂上向眾人表白他的‘偉大愛情’。
  回到家,脫下花盆底鞋,摘掉首飾,換上舒適的便服,累了半天,她歪在床上打算歇息一下。閉上眼,甘珠拿了被子正準備幫她搭一搭。
  吱呀,門從外被猛地推開。努達海快步走進來,大聲喊道:「雁姬,你回來了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害我好等。」
  沒法睡了,雁姬強忍著疲憊,坐起來。「乾嘛大呼小叫的!我連休息都不可以嗎?」
  捏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努達海雙眼圓瞪,眉毛倒竪,神情激動。「月牙兒還在宮里受苦,你卻只想著睡覺。雁姬,你是何時變得如此冷酷,如此無情的。」
  雁姬拼命掙扎,試圖把手從瘋子魔爪中解救出來。「努達海,你放開。我的手快要斷了。」手腕一松,沒等她喘口氣,雙肩就徬佛被鐵箍住一般生疼,接踵而來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中,耳邊還一直響著努達海的暴喝聲。
  可憐的雁姬被努達海當麻布袋一樣晃著,甘珠護主心切,衝上前拉扯。「老爺,你傷著夫人了。」
  「滾開!」努達海一腳踹在甘珠的肚子上。他還沒控訴完雁姬的罪行呢,怎麼能被打擾。
  甘珠左手捂住肚子,右手撐地,艱難地爬起來,朝門外大喊:「來人吶,殺人了!」
  雁姬喘不過氣來,已經開始翻白眼。情緒過頭的努達海卻視而不見地繼續猛烈搖晃著。
  「夫人!」甘珠急得眼淚直掉,心一橫,衝過去抓住努達海的手就是一口。
  「啊!」劇痛之下,努達海松開雁姬,將甘珠往屋角用力一甩。
  嘭,甘珠的頭狠狠撞在牆上,血流如注。雁姬軟綿綿倒下,人事不醒。
  「額娘!」洛琳的住處離雁影閣最近,首先趕到看見的卻是這一幕場景:彷彿被魔鬼附身,凶神惡煞的父親以及慘遭毒手的母親與女僕。
  努達海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滿眼血絲,額頭青筋綻出,手握成拳頭咯吱咯吱響。聽見洛琳的喊叫,他猛地一扭頭,眼神帶著煞氣。
  老夫人和驥遠同時到來,正好扶起被嚇得腿軟的洛琳。兩人探頭往屋內看,「天哪!快請大夫。努達海(阿瑪),你瘋了嗎!」
  坤寧宮,晚膳時間,桌上擺的都是小廚房做的菜。五格格坐在乾隆腿上,小手點點,「吃這個,要那個。」
  二十四孝阿瑪示意宮女把盤子呈上來,龍手親自拿著勺子,替女兒舀。沒法子,幾道菜都豆腐做的,不好夾。
  小口吃菜,五格格抬頭問乾隆:「皇阿瑪,下次騎馬,也帶富察大人家的大豆腐好不好。咱們那麼多,分他一匹好了。要不然,他會摔碎的?」
  「富察家的大豆腐?那是啥玩意!」乾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轉頭望向自個老婆,似乎在問:「你曉得嗎?」
  大半個的鵪鶉蛋卡在喉嚨,連著慣了兩杯水,才咽下去。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女皇陛下發誓,以後絕不在孩子們說話時吃東西。太危險了,一不小心就得噎死或嗆死。
  十一十二的求知慾挺強,小哥倆腦袋湊一起商量了一下。永瑆天真無邪的說:「妹妹,你又亂講。皇阿瑪,男子漢,大豆腐是什麼?兒子問了好多人,皇額娘、蘭姐姐,還有嬤嬤、諳達們都說不知道。」
  「你們呀!」武則天哭笑不得的擺擺頭,隨即跟乾隆解釋了一番今天發生的事。
  「哈哈哈哈,有意思!大豆腐!」老乾的笑聲響亮得廊外的人都能聽見。「依你,都依你。」摸摸女兒的小辮子,「趕明兒去圍獵,一定將他叫上。福康安,呵呵,話說朕也沒怎麼見過這孩子。得空,接他進宮住些日子,也讓永璂永瑆有個伴。」
  嘴角微微上揚,武則天給老乾乘湯。「皇上,這湯臣妾吩咐人燉很久了,最是滋補的。您嘗嘗。」
  皇帝夜宿皇后處,被翻牌子卻獨守空房的令妃砸了一屋子東西。東西六宮,各大妃嬪都躲在被子里偷笑:「該,你算啥玩意!」
  作者有話要說:剛剛胃出毛病從醫院出來,然後立刻又心臟不舒服住了回去,偶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一根廢柴了。工作辭了,準備休整一段時間再出發。於是,碼字的時間也多了。今天起,雖然字數不定,但每天兩更,絕不斷更,敬請期待。
  關於本章內容:1、雁姬的身份我覺得設定得還行,鰲拜後人,鑲黃旗世家近支嫡女。出身高貴卻又尷尬,這樣很容易讓NC們忽視她身後宗族的力量,也就方便了我們虐NC。
   2、乾隆靠不住,武則天絕對不會坐以待斃,鐵定得發展朝堂勢力,當然這得慢慢一步步來。我們要相信女皇陛下的能力。
   3、福康安筒子的婚姻生活會非常的精彩。
   4、男女七歲不同席,所以七歲前,福康安跟五格格還是有許多機會親近的。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10

教子
  寬敞的大屋,光線充足。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氈子,牆上掛著幾幅名人字畫,當中一個大理石案,上邊數十方硯台並香墨,筆筒里高高低低,筆海如林。靠窗四張應是特製的矮書榻,小包子們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像模像樣的執筆寫字。
  「娘娘,小主子們都練快一個時辰了,而且天又涼,是不是先讓他們歇歇?」比起武則天,容嬤嬤更慈母心腸,捨不得自己當眼珠子般疼愛尊敬的小主子受累。
  擺手制止容嬤嬤上前打擾,搭著她的手背,武則天慢慢走回內殿。「要念書,先練字。他們也該磨磨性子了,尤其是五兒。」書法奠基十分重要,尤其講究平心靜氣。如今不是唐朝,孩子不能像寵得跟太平那樣無法無天,不然就是害了她。五格格太淘,比她哥哥弟弟還猴,雖然該守規矩的時候一點褶子不走,但還是令人頭疼。偏偏乾隆跟太后又慣著,因此,只能靠練字來轉移性情了。「富察家的三公子這次要住上幾天,吩咐下去,一定得伺候好了。若是誰敢怠慢,仔細他的皮。」福康安很投乾隆的眼緣,只見過兩次,就待他如同親生,甚至比對某些兒子還好。不是私生子還能如此,武則天不得不感慨,世界真奇妙!決定了,回地府後立刻去查兩人前世今生,看皇帝是不是上輩子欠了福康安的。
  「奴婢明白!」活了一大把年紀,即使性子再直,容嬤嬤也清楚皇帝眼前的紅人是得謹慎對待的。而且,經過女皇陛下長時間的改造,某嬤嬤已經初登腹黑門檻了。好容易有個忠心不二的手下,武則天可不想被她拖後腿了。不用太精明,但做事想輒必須懂得拐個彎。
  「娘娘,奴婢回來了。」冰影十七八歲,相貌普通,屬於丟進人群就找不見的那種。在宮里人緣好,心思又細,專門負責替武則天探聽消息。
  懶懶歪在軟榻上,接過銀桂遞上來的紅棗茶,淺淺抿了幾口。「哦,事有影了?」
  稍稍走進兩步,冰影的聲音格外輕柔悅耳。「從上月起,延禧宮那位的小衣就沒有紅過。周太醫開的方子,說專治風寒所用,但奴婢查出的藥渣子里卻有熟地、白芍、黃芪、當歸等。而且,小廚房燉補品的時辰也比之前要長。」
  「這麼說是有了?」武則天坐起身,銀桂連忙蹲下來替她穿鞋。「繼續盯著,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即回報。無論她生男生女,本宮都不怕。只擔心,這口蜜腹劍的東西借此出幺蛾子,給咱們下黑手,上眼藥。」令妃那句「免得太后又說我引人注意了」,讓武則天非常印象深刻。「還有什麼別的消息麼?」
  在場幾人互相望瞭望,剛準備搖頭,素心就進來了。這是貼身宮女中跟隨原來的那拉氏最久的,寧靜細緻,忠心毋庸懷疑。「啓稟娘娘,內務府新分來的侍衛到了,姓瓜爾佳氏。」
  雁影閣,公爵府夫人的陪房婆子半斜著身子,坐在小腳凳上,跟雁姬閒聊。「姑奶奶前兒遣人送來的藕粉與蓮子,太太很受用,連道生受了。」
  雁姬喝口茶,帕子輕輕按了按嘴角。「大嫂子客氣了,不過些不值當的小東西,只看著比較養生,易克化罷了。大哥哥在軍中可好,聽說推薦族里的一位哥兒進宮當了侍衛,不知是哪房的?」提拔有能力的族中子弟,是真正有眼力有遠見大家長的必要手段。
  「是住在街後鐸大爺的兒子,因九月初九生的,名兒就喚做重陽。論輩分,該稱您一聲姑姑。這位打小兒沒了父母,可憐見的。老爺看他好學上進,也是就薦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再想想如今還是任性傻氣、一事無成的驥遠珞琳,雁姬越發感覺揪心。她深深地後悔,為什麼不對孩子嚴格一點。洛琳是要選秀的,就她那性子,撂牌子事小闖禍事大。努達海發狂那天,她和甘珠是得救了。可兩孩子的表現實在令她寒心,只聽完大夫說沒事,看了她幾回,就不見人影了。母愛得來太容易,他們從來沒想過回報,也不懂得回報。
  「姑奶奶、姑奶奶?」見她半天沒反應,婆子輕聲叫喚。
  「嗯!」雁姬陡然驚醒,「沒事,剛才想到這孩子的身世一時入迷了。」甘珠捧著幾個攢盒過來,一一打開。「我也沒什麼好東西,只這幾味小點心是大嫂子喜歡的。聽說你要娶兒媳婦了,這匹綢子不錯,拿去用罷。」
  來往都是熟了的,婆子也不跟她客氣,千恩萬謝的接了。吩咐甘珠送客出去,雁姬發出一聲淺淺的嘆息。娶媳婦,唉,驥遠這個樣子,想找個好姑娘,難吶!開了屜子的小鎖,雁姬一樣樣清點自己的嫁妝,房契地契都在,珠寶首飾也沒少,古董剩個幾年,銀兩消磨得差不多了。之前蠢啊,掏心掏肺的全拿來補貼這個家和給努達海做人情用。必須想法子從公帳上挪回來,手中有錢好辦事,反正將軍府家底還行,而且老太太那私房可不少。
  「夫人!」
  「回來啦,別站著,趕緊坐下吧。大夫說你是內傷,身子骨不能太累。」生死存亡關頭,甘珠的表現可驚可嘆。出於信任,雁姬忍不住將心中的苦悶向她一一傾述。
  雁姬的處境,甘珠看得一清二楚。救命之恩,她只認雁姬一個主子。其他人,若是對雁姬好,甘珠尚有幾分尊敬。如果誰要害她,傷她的心,拼著命不要了,甘珠也會替主人討個公道。驥遠洛林兩個,說好聽點是沒心沒肺,說難聽點就是欠揍,不夠孝順。雁姬硬不下心腸管教整治兒女,她甘珠可沒那個思想負擔。「夫人,論理——」甘珠話說半截忙又吞了回去。
  見她欲言又止,雁姬苦笑著嘆氣。「咱們都算同生共死過兩回了,有什麼話不能說的。難道我還會怪你不成!」
  「夫人別生氣,奴婢就說了。」甘珠一咬牙,竹筒子倒水,講了個清楚明白。「論理,小姐少爺也該好好管教管教了。奴婢原先在那家的時候,溫布哈之妻雖然心胸狹窄,連您的一個小手指頭都比不上,但幾位小姐少爺還是乖巧聽話的。性子再活潑,該守規矩的時候還是規規矩矩。還有生病之時,凡做兒女都該惦念著,一天幾回的服侍湯藥。若是沒做到,就該被別人戳脊梁骨了。慈母多敗兒,奴婢知道您心疼少爺小姐,可這樣下去,一定會害到他們。將軍是靠不住的,您要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該怎麼辦吶!」
  雁姬聽完這番話,腦中如雷轟電擊般,愈發觸了自己的心事。被救醒後,她連著做了好幾晚的噩夢,夢里不是努達海殺了自己,娶回新月,兩傻孩子被後媽後爹虐待冷落,就是自己死後,努達海勾搭格格一事東窗事發,然後滿門抄斬。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武則天背著雙手,站在四隻小包子身後,慢慢一句一句念。小爪子抓著短短的毛筆,聚精會神的寫著。因材施教,幾個孩子進步都很快,尤其五格格,武則天滿意的點點頭。「很好,這首詩再寫上五十遍。晚上,有你們愛吃的菜和點心。」
  蘭馨低聲一笑,「皇額娘,還是您有辦法治住這幾只小毛猴。」
  往她腮幫子上輕輕擰一把,娘兒倆邊走邊說。「前兒教你的都學會了嗎?總這麼憨,額娘也護不了你一輩子。」蘭馨人情交往上並不差,虧就虧在性子太真太烈,只要碰上些彎彎繞,鐵定吃虧。眼看過一兩年就得指婚了,武則天除了指點她管家經驗外,也慢慢引導這孩子分辨人心。
  「唔,這豌豆黃好香。」蘭馨拈起一塊糕,笑眯眯的放進嘴裡。「難道嫁人後您就不疼蘭兒了麼?女兒不管,有一天賴一天。」學當然還得學,不過嬌是堅持要撒的。乾隆和武則天都吃這一套。孩子能幹,撒撒嬌、發發嗲更可愛。
  容嬤嬤走進來,見蘭馨在,欲言又止。
  「不要緊,只外邊的一些閒話,讓格格也聽聽,見識見識。」武則天表示不用隱瞞。
  主僕默契,容嬤嬤撿了些能讓蘭馨知道的一五一十說了。「宮里出去的姑姑不少進了大戶裡邊當供奉,專事教導主人家的姑娘。其中有位被出嫁的姑奶奶借去了教表姑娘規矩,說起那位姑娘呀,真不曉事,都十五了還咋咋呼呼的。前兒咱們阿哥背那三字經不有一句說這來著嗎,叫什麼子不教、母之過!」
  「是子不教、父之過,呵呵,嬤嬤,你記錯啦。」蘭馨咯咯笑。
  容嬤嬤擺擺手,根本不在意,「老奴做了半輩子睜眼瞎,哪能記得那麼清楚喲。」
  知道主僕倆有事要談,蘭馨就不在場礙眼了,胡亂找個藉口溜走。武則天也不戳穿她,笑笑隨她去了。「他他拉家有動靜了?」
  「嗯!那雁姬夫人除了從娘家請了個嬤嬤教導女兒外,兒子也托門路送到了軍中。而且還不在京城,直接出了口外。看來她是下狠心了。」容嬤嬤嘆道。
  亡羊補牢猶未晚矣,關鍵要看那兩傢伙是不是無藥可救了。武則天撇撇嘴,「這能怪誰,還不是得怪她自己。管家交際一把抓,卻不懂教孩子。一味的寵,養出來的是禍害。教而不善,生來討債呀!」
  外人如何議論,雁姬不得而知。但是這次,對兩個孩子,她不再任予索取。驥遠帶走的銀兩不多,洛琳的額外花銷也沒了,總之一句話,想想額娘為你們做過什麼,而你們又為額娘做過什麼。從公爵府請來的嬤嬤手段了得,不到一月,洛琳不說脫胎換骨也大有改善,性子收斂多了。然後又特意教著管家、處理莊子的大小事務,最後還下了劑猛藥——悄悄領著去看了些不遵守社會規則的人下場。這樣一來,人立刻老實了。
  軍中一視同仁,別人才不管你爹你舅舅是誰。驥遠這新兵蛋子起初混得很慘,被整被欺負,還累得要死。上司同僚,關係處理不好絕對遭殃。社會是一門大學,軍隊也是。
  翻完兒子寄回家厚厚一疊信,雁姬終於松了口氣。我的孩子,你們爭氣,額娘也一定會撐下去。努達海,既然你無情,就別怪老娘不義!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應該會很晚,如果等不及,最好明早再來看吧。
                  生病
  「格格!格格!。。。。。。」嗓門壓得很低,小心地叫喚著。
  被窩真暖和,眼皮粘得怎麼也睜不開,半夢半醒間,小身子動了動,小嘴不耐煩的嘟嘟囔囔:「好吵,人家要睡覺!」
  聲音透著慈愛,大手輕輕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被子,「咱們格格最乖,該起床給娘娘請安了。」
  「嗯!」話音耍賴地拖長,五格格卷著被子扭阿扭,小肉蟲就是不起來。
  無奈的搖頭笑笑,穆嬤嬤將小丫頭連人帶被子抱起來,摟在懷裡,接過出雲擰好的熱毛巾,柔柔地替五格格擦臉。這兩位內務府包衣世家出身的能幹人是那拉氏當初為寶貝女兒精心挑選的。穆嬤嬤曾是雍正烏拉那拉皇后身邊的宮女,兄長在內務府當差,為人方正,恪守規矩,重禮儀,熟悉滿蒙文字,做教養嬤嬤再合適不過了。出雲屬正黃旗下包衣,年方二八,處事圓滑周全,溫柔體貼,繡工尤其出色。因幼時母亡,父親再娶,怕出宮後被繼母胡亂安排嫁人,故而找機會求了恩典永不出宮,將來作為心腹隨公主出嫁。
  溫水送到嘴邊,含一小口,咕嘟咕嘟吐出來。蘸些青鹽,五格格小手抓著牙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慢慢清潔口腔。「咦,今天的鹽怎麼多了股腥味?」小丫頭疑惑的咂咂嘴。
  「快傳太醫!」出雲忙推旁邊已經呆住的隨碧。
  兩道血柱順著鼻孔直流進五格格嘴裡,衣襟一片殷紅。穆嬤嬤立刻將其打橫抱著,用毛巾捂住鼻子。血流不停,出雲連著擰了好幾條帕子都不管用。「哇哇哇哇。。。。。。。。」五格格雙眼緊閉,咧著嘴,嚎啕大哭。
  踏踏踏踏,花盆底鞋特有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門簾掀開,武則天搭著容嬤嬤的手急急進來。「怎麼回事?五兒乖,別怕,額娘來了!」從穆嬤嬤手中把孩子接過來,大額頭抵著小額頭,低聲安慰。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
  中年男子背著大藥箱,氣喘吁吁地跟在小泉子身後。「快,先把這些搗碎,給格格鼻子糊上。還有那個汁,別扔了,一會有用。」隔著帕子診過脈,又哄五格格張嘴,看了看舌苔,「發熱麼?」
  「開始還好,這麼一會子,就燒起來了。」穆嬤嬤替主子回答。
  「高太醫,格格如何了?」武則天問。
  「回娘娘,格格乃肺胃有熱,此病雖險卻順,服幾副藥,飲食清淡些即可。」高存謹專司小方脈,醫術高明。
  「肺胃有熱?五兒這些天有吃什麼上火之物嗎?」武則天看穆嬤嬤,孩子的飲食安全她一直很注意。
  婦人靜靜回想,好像是想起了什麼,頓了頓,說:「昨兒下午進了兩只炸鵪鶉。」
  「怪不得!」高存謹摸摸鬍子點頭,「格格生來內熱,體內聚集了一些熱毒。煎炸之物一時間食用過多,便引發了此次出血。不過,」
  「不過什麼?」眾人很緊張。
  「格格此次真真因禍得福。血止毒清,往後身子會大大改善。」簡單來講,就是體內的熱毒全排出來了。
  呼,眾人心中皆松了一口氣。「很好,開方子吧。待格格痊癒,本宮重重賞你。」
  「謝娘娘!」高太醫大筆一揮,「先以柴胡驅熱,明日起服用清金涼血湯,黃玉膏二錢外敷。三日後,每天金銀花一兩沖茶,做善後調理。」
  煎了藥給灌下去,待孩子睡沈了,武則天才稍放了一點心。「好好看著格格,有事立即稟報。」幾人來到武則天臥房,「說吧,那鵪鶉是怎麼一回事?」
  穆嬤嬤跪在武則天腳邊,滿腹自責地說:「昨兒下午,皇上接格格園子里玩。不一會,令妃娘娘就帶著點心來了。皇上誇鵪鶉炸得香,格格便嚷著也要。奴婢記得您的交代,不敢讓吃。皇上說奴婢是大驚小怪,順手夾了一隻餵格格,令妃娘娘還在一旁敲邊鼓。格格最後總共吃了三隻。」
  賤人!女皇陛下臉色陰沈,眼中射出一道寒光。也難怪她會這樣想,向敵方小孩下手在後宮爭鬥中常見,尤其針對那些備受皇寵的公主皇子們。
  乾隆疼愛五格格眾所周知,據宮里的老人講,就是和敬公主當年,也沒這麼討她皇阿瑪喜歡。皇后懷十三阿哥時候,已經有失寵的跡象了。生了嫡子又如何,若不是五格格,她的地位不會如今日般穩固。包括令妃,宮中大多都是這麼想的。因此,沒人不討好奉承這皇帝最愛的小公主。當然,想看她倒霉要她命的同樣不佔少數。
  素心走進來,請武則天示下:「娘娘,各宮主子小主們陸續來了,您看?」
  「幫我把脂粉擦掉些,首飾也不要那麼多。」幾人齊齊動手,很快,一個憔悴心急的母親形象出爐了。
  慈寧宮,眾妃嬪悄無聲息的跟在武則天身後給太后請安,平日嘰嘰喳喳的奉承聲消失無蹤。坤寧宮一大早宣太醫的事,她們都知道了。瞧皇后目前的模樣,誰不也敢去觸她霉頭。
  今兒居然如此清靜?老太太詫異了。眼神一一從眾人臉上掃過,咦,皇后的眼圈怎麼是紅的?
  「皇額娘恕罪,臣媳想跟您告個假!」武則天起身行禮,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安與焦急。
  這孩子素日里最要強,到底發生何事了?女皇陛下的弱勢表現讓太后很驚訝,「快把你們娘娘攙起來。」桂嬤嬤上前扶住武則天的胳膊。「咱們娘倆還需要客什麼氣呀!有難處直接跟額娘說。」太后溫言道。
  帕子輕輕按了按眼角,武則天不好意思的說:「五兒那個小饞貓,昨兒個貪嘴非要吃那什麼炸鵪鶉,結果一大早的發起熱來。」
  寶貝孫女病了!「要不要緊,宣太醫沒?」太后疊聲追問。
  武則天緩了緩,「您別擔心,只說是上火,服上幾劑藥就沒事了。嗨,也怨我,把這丫頭給慣壞了。這不,說了要來給您請安,她偏撒著嬌,死活不讓走。」
  都是當娘的人,太后哪裡不能體諒武則天的心情。「小孩子家家的,嬌嫩著呢!這有什麼好怪的。趕緊的,回去陪她。稍晚點,哀家也去。」
  話題挑明,妃嬪們爭先恐後地表達著對五格格的關心與慰問。整個上午,補品流水般向坤寧宮湧去,而試圖親臨看望的都被擋了。孩子需要休息!
  五格格裹得嚴嚴實實的靠坐在堂屋南炕上,小臉蒼白,看上去有點弱不禁風,但精神還好。永璂永瑆挨著坐在炕桌邊,逗妹妹說話。太后笑吟吟地看著小孫子小孫女,武則天不時低聲附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屋內和樂融融。
  「皇上駕到!」剛下朝,得知女兒病了,乾隆拋下一兜子公事就往內宮跑。
  「阿瑪抱抱!」伸出小胳膊,五格格立刻大眼含淚。
  「乖,阿瑪一身的寒氣,小心過給你了。一會抱,一會就抱!」接過紅棗茶,熱熱的喝下去。乾隆搓了搓手,將小嬌丫頭一把摟在懷裡。「太醫怎麼說?」他不忘詢問病情。
  太后嗔怪地看著糊塗兒子,「你呀,孩子當然得疼,但方法要對。像昨兒那樣慣著她吃上火東西可不成。」老太太認為,五格格流鼻血,乾隆得負巨大責任。
  「啊?」皇帝感覺一頭霧水。
  武則天端著碗金銀花茶,「皇上,進一碗吧。這東西不算藥,清火的。畢竟,昨兒那鵪鶉,您也吃了,身子骨要緊。」
  鵪鶉?人家壓根沒往這方面想過。
  見老乾一副傻樣,太后有點恨鐵不成鋼。「煎炸之物容易上火,額娘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能多吃,你還是沒個數。」
  武則天把五格格生病的來龍去脈一講,乾隆明白了。「嘿嘿!」他也有點不好意思,「讓額娘費心了。」
  太后嘆氣,「當娘的不替孩子操心替誰操心。太醫的方子,那金銀花茶你也吃上幾天吧。無論有事沒事,清火不會錯。」彷彿想起什麼,太后又皺了皺眉。「皇后,一會記得吩咐下去。凡有小廚房的,不許隨便給皇帝送東西,尤其那些吃了上火或不消化的食物。若哪個為了爭寵賣乖壞了龍體,哀家第一個不饒她。」令妃也該吃吃別人上的眼藥了。
  「是!」武則天低聲應了。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乾隆還是感覺到了太后的不滿。說實話,他心裡也有點不舒服。他們父女倆在享受天倫之樂,令妃帶著堆吃的不請自來。平時,他也不愛吃什麼炸鵪鶉炸麻雀的。那東西除了骨頭酥點,沒肉,不太合他老人家的胃口,只小孩子愛饞這些玩意。既然不是特意拿給自己吃的,那就是用來討好五格格的了。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就不疼,換成七格格,她還會給吃這麼多上火的東西嗎?不夠慈愛!老乾對令妃產生了一絲不滿。「嗯,額娘說的是。這些人,是該教訓教訓了。」
  抱著寶貝閨女搖搖晃晃,「乖丫頭,阿瑪這回陪你一塊喝藥,開不開心,高不高興!」
  微笑看著這對父女倆湊在一塊傻樂,武則天心中暗道:「姓魏的賤人,來而不往非禮也,咱們走著瞧!」
                  佈局
  又到一日請安時,武則天身子直挺挺地坐在正中,板著個臉向眾妃嬪傳達了太后的最新指示——進食要忌口,不許妝狐媚子討好皇帝,還著重批評了某位最能小意奉承的不具名人士。
  讓你使壞,讓你整天給咱們上眼藥,這回栽了吧!令妃一臉的蒼白與惶恐,其他人眼裡看著,心中說不出的暢快!五格格生病的原因,她們早透過各自的眼線弄了個清楚。
  令妃很冤很委屈!天地良心,人家只不過製造了回不期而遇,勾引勾引乾隆罷了。給五格格鵪鶉也不過順水人情,怎麼就十惡不赦了!她即使膽再大也不至於沒腦子到當著乾隆的面害他的寶貝女兒。
  種下什麼樣的因,就有什麼樣的果!令妃背後捅刀子,暗地裡下絆子,佛口蛇心裝可憐賣乖的既定印象太深刻,導致沒人相信她只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而是一概陰謀論了。
  「事情辦成了?」女子聲音低沈。
  「回您的話,肯定沒問題!那人一家子的命都捏在舅爺手裡頭,他敢不出力麼!」容嬤嬤湊到武則天耳邊,得意地說。
  捻起粒松子,漫不經心地吹了吹,放進嘴裡。「嗯!這麼說,懷的是男胎,她也信了?」
  替主子換了個手爐,容嬤嬤接著講:「看樣子是信了。整個太醫院,就姓林的是她的人,不信自個心腹還能信誰呢。再說,她想生兒子都快想瘋了,要不乾嘛一直拉著五阿哥不放。」
  有仇不報非皇帝!武則天對五格格感情已經很深了,每次看到這小姑娘就會想到太平。無論令妃是否有意,既然摻和進來了,就該負她應負的責任。你傷我的女兒,我就讓你再也生不了孩子。
  因為女皇陛下穿越的關係,令妃沒史上那般得寵,能派的上用場的人手自然也沒那麼多,至少權高或者位置關鍵的她還指使不動。人都是一步一步成熟的,她從慧賢那學了不少,但卻愚蠢的將遺留下來的老人調的調、趕的趕,弄死的弄死,全部打發個乾淨,生生把人脈給浪費了。
  勞心者治人,做過皇帝的武則天對開發、考驗、使用人才是得心應手。什麼人該留、那些人該走;什麼人能信、那些人可利用,她心中都有一本賬。除了一些故意留下來向外人「傳遞」消息的奸細,坤寧宮已經清得差不多了,只等下次小選,就能把人手完全調整好。
  慈寧宮、養心殿;內務府、太醫院;令妃純妃舒妃,還有阿哥所,統統需要安排,還不能暴露形跡。做皇后難,做一個成功的皇后更難!原先的那拉氏雖然直了點,畢竟出身世家,且是藩邸的老人。時間一長,逐漸地,手中勢力積攢不少,替武則天省了不少心。
  算計令妃的肚子,首先從太醫院下手。太醫院一畝三分地情況複雜,院正、左右院判堅決跟著太后皇帝走,不偏不倚,下邊大大小小的官員雜役則大部分各有主子。令妃受寵只在兩三年間,因此只拉攏到了一個醫術精湛、新晉不久的林太醫。林太醫背景普通,既沒托生在御醫世家,籍貫也不是京城本地的。
  收到令妃懷孕的消息,武則天就借著賞東西讓容嬤嬤給那爾布稍了個口信:悄悄把姓林的底細查清楚,爭取捉住些把柄,一旦情況有變立即控制住其家人。五格格出事,林太醫看完老父親筆寫的家書,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求您放過我的家人。」
  「別別,您一個救死扶傷的大好人,不要折殺小人了。」事情太過重大,那爾布直接派了頭號心腹去辦。噶里在滿語中是伶俐的意思,為人最最精明謹慎。他一把將林太醫拉了起來,按在椅子上。「您放心,老大人跟夫人以及各位少爺小姐現在很好。只要您照小人說的辦,他們肯定會一直好下去。」
  騙令妃說懷的是男孩,而且胎很不穩,一不小心就可能流產。聽完噶里的話,林太醫後心升起一股涼意,牙齒咯咯不停打顫。龍種如果有事,他說不定就會被殃及池魚啊!
  單單威逼自然不夠,還得加上利誘才成。噶里走後,林太醫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耳邊猶纏繞著對方香甜的誘惑聲:「咱們做奴才的,不就求跟個好主子嗎!這跟對了人就能上天堂,若是跟錯了!呵呵,別的我不知道,但宮里,想在十八層地獄待著都難吶。皇后娘娘是什麼身份,令妃又是什麼出身,你好好掂量掂量。人,總得聰明一回不是?」
  皇后娘娘出身高貴,生有兩個嫡子以及皇上愛女,又備受太后信任寵愛,怎麼看地位都比令妃穩固。林太醫在做著思想鬥爭:令妃雖然得寵,但卻不是後宮第一人。沒有兒子,沒有外戚支持,而且已年過三十。他越想越覺得害怕:不管令妃如何,皇后要弄死一個名聲不顯地位不高的太醫輕而易舉,說不定連一家大小都性命難保。泥菩薩是當不了靠山的,林太醫華麗麗滴轉投武則天陣營了。
  令妃父親早已過世,幾個兄弟碌碌無為,福家看著體面卻沒有實權,宮外完全使不上力。那拉家控制住林太醫的事,她是完全不知,半點不曉。「男的?你確定?」令妃不可置信地盯著林太醫,手中的帕子絞成了麻花。
  「微臣不敢撒謊!」為了取信於她,林太醫已經事先排練過好多次了。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臘梅冬雪搶先跪在地上向主子賀喜。奴才們個個洋洋喜氣盈腮,面露得意。
  令妃捂著嘴,眼裡全是笑意。終於盼到了!等生下兒子,看你那拉氏怎麼跟我鬥。
  微微蹙眉,「不過。。。。。。」林太醫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令妃立刻追問,她還算沈得住氣。
  「娘娘兩次生產隔得太近,元氣恢復不足。龍種,龍種有些。。。。。。」
  「照直說,本宮不會怪你!」令妃死死盯住對方眼睛。
  死就死吧,林太醫閉著眼,索性一次說了個明白:「胎兒一般前三個月都不算穩,娘娘這回更須小心。而且,如果有什麼閃失的話,對您今後產育不利。」言下之意,如果你沒打算拿腹中塊肉當賭注算計別人,順便禍害自己以後沒得生的話,最好坐住胎之前安分一些,免得乍驚乍喜。
  「需得熬上多長日子?」令妃內心計算得失。
  「情況好的三月即可,要穩當的話,最好滿四個月。」減去之前的時間,她最多只需再忍兩個月。
  「好,一切就全拜託林太醫了。待小阿哥出生,本宮絕不虧待你。」兒子重要,不就裝一段時間病,不能侍寢嗎!憑自己的手段,她有信心在生產後將乾隆攏回來。「咯咯!」令妃在夢中笑出了聲,她徬佛看見自己穿著貴妃的服色接受眾人的朝拜。
  「病了?」武則天翻來覆去的看著手上的指甲套,漫不經心地問。
  臘梅到坤寧宮給主子告幾天假:「回娘娘,是的。」
  「平安脈都是誰請的,三日一回居然沒診出來?」武則天不依不饒地追問,好像在懷疑著什麼。
  臘梅不慌不忙:「是林太醫。因是老毛病了,所以娘娘沒敢太驚動您,只要照方抓藥,臥床休養就成。」
  眼珠子一直盯著臘梅的臉,彷彿非要從上邊看出什麼來。「還是再派些人去看看吧,早治早好。」
  滿屋子藥味,令妃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院正心中撇了撇嘴。想歸想,標準程序還是要走的。打開藥箱,坐下,右手抬起,正要搭到隔著帕子的腕上。
  「咳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冬雪立刻端來杯茶,令妃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皇后娘娘費心了,奴婢不打緊,只是一點內燥。」
  得,看樣子是不想給診脈了,裡邊肯定有貓膩,估計還是老一套,裝病爭寵唄。咱不趟你這渾水!提筆寫了張調理方子,抬腳走人,兩邊不得罪。
  連著喝了七天保胎藥,令妃扶著臘梅一搖三擺的去了坤寧宮。瞧她那柔弱無力的樣,武則天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咳咳!」令妃故意又咳了幾聲。怎麼還不生氣,快點撤了我的綠頭牌呀!都這時候了,她還不忘挖坑,企圖栽一個小肚雞腸的罪名到皇后頭上。
  小樣,當我傻瓜啊!武則天才不會上當,晚膳時,當著乾隆的面。「令妃最近身子不好,說是老毛病犯了。那林太醫是不是醫術不行,延禧宮是他負責的,這麼久的還治不好主子的病。前兒,我讓院正去了,也是老樣子。乾脆,再派幾個好的去試試吧,免得真出什麼差錯。」
  乾隆知道皇后不喜歡令妃,但出於職責,還是會按規矩安排,不會見死不救。「嗯,行!」老婆都這麼大方了,他也不會不知趣。
  一時間,太醫院的高手走馬燈似的進出延禧宮,出來每個開的都是語焉不詳調理方子,反正病是有的,跟懷孕是無關的。
  「娘娘,您可真神!知道這賤人一定不會讓太醫們診斷出來。」容嬤嬤越來越為自己的主子感到驕傲,太聰明瞭。
  「呵呵,不是我神,是她當局者迷。對了,嬤嬤,那些加了好料的東西她用了沒?」
  「辦好了,包管她一點都吃不出來。」薏米、蘆薈、山楂,改頭換面弄碎的弄碎,去味的去味,想法設法添進了延禧宮小廚房。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麼多人沒診出懷孕,林太醫自然也不例外。自己掏錢改了個經期不准的檔案,將來,太醫院也不會背這個黑鍋。令妃啊令妃,你就等著啞巴吃黃連吧!」
  作者有話要說: 想法很多,欠的更會補上的。薏米、山楂之類吃了聽說可能會導致流產,還有,女皇的計劃是一環扣一環的,令妃沒機會生孩子了,她不得不跟NC們死死捆在一起。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11

不吉利的開年
  進入十二月,迎新年的準備開始。初一,乾隆在漱芳齋開筆書福,然後再寫些對聯或「宜入新年」、「一年康泰」等吉語春條,貼於宮殿及園囿各處,或賜王公大臣。清宮春聯從滿俗,用的是白絹,書寫後裱於框架,與漢族用紅紙大為不同。
  臘八,和親王弘晝回雍和宮監視煮粥供佛。當弟弟的太懶,太后又護著,乾隆每回只能派他乾些輕鬆活。
  「喝粥嘍!」宮女們將一碗碗熱騰騰、香噴噴的臘八粥端到各宮主子面前。太后坐在正中間,乾隆、武則天一左一右挨著,晴兒蘭馨、永璂永瑆也在這一桌。永璟太小,只喝了兩口就由奶娘抱走了。
  「好不好喝?」乾隆抱著五格格,笑得討好的問。宮里的臘八粥非同一般,裡邊除了江米、小米等五穀雜糧外,還加有羊肉丁和奶油,面上還撒著紅棗、桂圓、核桃仁、葡萄乾、瓜子仁、青紅絲等一二十種,熬得又香又糯。
  小丫頭一口喝完,抓起自己的小勺子,盛得滿滿,手顫微微地送到老乾嘴邊,「啊嗚,阿瑪吃!」
  女兒真孝順!老乾笑眯眯地吞下。
  「那個,我要那個!」小丫頭不安分地在父親懷裡扭來扭去,指著中間的大碗說。
  棗泥、豆沙、山藥、山楂糕等有顏色食物捏成的人形花樣,乾隆以為五格格喜歡,命宮女端過來。
  八仙人、羅漢像,小丫頭揀了塊雕成老壽星的,推到太后面前。「皇瑪嬤,吃!」
  「好孩子!」老太太樂得見牙不見眼,不顧上面還沾著碗里吃剩的粥,高高興興地吃了。
  「格格真孝順!」
  「那是,要不皇上太后怎麼會這麼疼她呢!」
  「皇上仁孝,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呀!」
  看見這邊的狀況,在場妃嬪宗室親眷紛紛感嘆贊揚說。
  吞下女兒孝敬過來,不知是否沾有口水的紅棗,武則天眼角微乎其微地抽了抽。這孩子,難道是天生的拍馬高手?
  十二月二十三,坤寧宮祭灶,武則天開始受累了。「供案、精牌、香燭都備好沒?」領著容嬤嬤、素心,三人一路檢查,看是否有紕漏。供品共三十二種,裡邊包含須由南苑獵取黃羊一隻以及奉天內務府進貢的麥芽糖。待老乾來到,夫妻倆又畢恭畢敬地在佛前、神前、灶前拈香行禮。到了二十六,正式封筆、封璽,皇帝終於放假了。
  除夕早上,乾隆與武則天、眾妃嬪在重華宮共進早膳,拉拉(黃米飯)、餑餑、年糕等,種類繁多。瞧著純貴妃下首令妃桌上幾乎沒動的食物,武則天心中冷冷一笑:做賊心虛,都沒人知道你懷孕,裝什麼裝!
  申正(下午四時),團圓家宴在保和殿舉行。乾隆一人一桌,桌子是「金龍大宴桌」,桌邊圍上黃金繡的桌圍子。大宴桌與皇帝的「寶座」之間設一「長幾」,菜點都擺在大宴桌上,皇帝吃時再由人取到長幾上。一切準備就緒後,各自入座,太監們先給太后乾隆進湯膳。嘗一嘗燕窩紅白鴨子腰湯,武則天覺得有點奇怪:愛新覺羅的老祖宗估計跟鴨子有仇,不然乾嘛老吃它。
  「那敖爾布哈、銀魚、蘇糕、粳米膳、鴨子豆腐湯、羊肉臥蛋粉湯,還有幾品南北小菜,送去給端王世子、格格。」乾隆時刻不忘門面工程。新月克善身上有孝,不便出席,免得衝了喜氣,因此姐弟倆只能孤零零地待在阿哥所吃飯。
  在西內禁閉關了幾個月,三十這天,小三月終於得以暫時性放風,回歸紫禁城跟弟弟見面。「嚶嚶嚶嚶。。。。。。克善!」新月身著淺藍素色旗袍,仍是一副怯生生、弱不禁風的模樣。
  小正太不自覺地皺皺眉頭,大過年的,哭喪什麼!他住永璇隔壁,兩人一處上學一處放學,說話行事,彼此清清楚楚。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回憶從前,克善覺得自己一家子太不上台面了:尤其是姐姐,一點和碩格格的氣度都沒有。先生說了,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為了姐姐好,我一定要勸勸她。
  初一,王公大臣進宮朝賀。晚上,帝後攜眾宮眷陪太后在漱芳齋看戲。「嘶!」冷風吹來,令妃拉了拉大毛領子。孕婦既耐不得寒,也受不了吵,她藉口身子不適,先行告退。
  一路上步輦穩穩當當,令妃撐著額頭,昏昏欲睡,這些天,她格外疲憊。正當經過御花園與儲秀宮的交界處時。「唉!嚶嚶嚶嚶。。。。。。」一聲長嘆,夾雜著女子的啜泣聲。
  「是誰?」令妃厲聲喝叱。「誰在那裡?」連問幾聲,無人應答。
  月色慘淡,寒風泠泠,積雪順著樹葉落下沙沙作響。眾人後腦勺發涼,毛髮倒竪。
  「快走!」令妃身上一陣涼一陣熱,連聲催促。
  突然,「鬼呀!」兩道白影迅速飄過,沿著陰森的角落消失在儲秀宮方向。眾人尖叫的尖叫,躲閃的躲閃,抬攆的四個太監嚇得一鬆手將令妃重重摔到了地上。
  「狗奴才!」就著臘梅的胳膊,令妃搖搖晃晃地爬起來,一陣暈眩。
  「咯咯!」臘梅牙齒不停打顫,「主,主子,真的有鬼!」白影飄過的時候,她站在攆外,看得一清二楚。
  「混賬!」孕婦脾氣比較大,一記耳光下來,臘梅的臉上五個鮮紅的指印。「大過年的,妖言惑眾,你們不要命了麼。還不快點送本宮回去。」令妃腦子里還牢牢記得林太醫說的話,也就顧不上害怕,只求肚子沒事了。
  「呃,啊!」人還沒過景陽宮,令妃肚子突突往下沈,腹痛如絞。「宣,宣太醫,快呀!」額上豆大的冷汗直冒。一群人鬧哄哄地往延禧宮趕,為求快速,步輦抬得東倒西歪。
  永琪今晚回屋也早,一個人躺在炕上翻書。「爺,令妃娘娘好像出事了!」只一牆之隔,外邊的嚷嚷聲哪裡瞞得過景陽宮的人。知道主子素日跟那位往來密切,小順子就立刻來報了。
  啪,迅速把書合上,永琪下床穿鞋。「怎麼回事?」主僕倆邊走邊說,「宣太醫了嗎?你去延禧宮探探,我去稟告皇阿瑪。」
  「嗯,啊!」大晚上的,令妃的慘叫聲格外滲人。看見一盆盆血水從屋內端出來,乾隆心急如焚。「朕命你們,一定要治好令妃,否則,提頭來見。」
  慈寧宮,桂嬤嬤跟太后說了些什麼。老太太眉稜跳了跳,一言不發。
  「都處理乾淨了?」武則天坐在鏡前,素心輕輕替她卸著首飾。
  容嬤嬤表情痛快之極,「您就放心吧。人,是消失在儲秀宮的。事關那位,皇上怎麼會允許鬧鬼的說法。這個啞巴虧,令妃不得不吞了。」
  乾隆二十二年初一,後宮很不吉利的見紅了。令妃小產大出血,延禧宮懲處了一批奴才。近期凡給她請過的脈太醫均受到了申斥,但沒有問罪革職,也就算不上傷筋動骨。三天一輪平安脈再加上多人會診,都沒摸出來,只能怪你自己信期不准了。沒人願意背這個黑鍋。
  鑒於慧賢的特殊地位,當晚知情人全部老老實實閉上了嘴。老乾的心思已經寫在臉上了,朕最心愛女人那麼美好,住的地方怎麼可能鬧鬼呢,是你們自己心裡有鬼瞎了眼吧。再加上太醫院前所未有的團結起來眾口一致。乾隆心中,此事的最後結論就是令妃身體差,運氣更差。
  十五剛過,令妃還臥床不起,乾隆就很沒良心的帶著老娘老婆孩子浩浩蕩蕩南巡。推開窗子,回望漸行漸遠的紫禁城,女皇陛下目光炯炯:「令妃,慢慢等著吧。你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南巡那些事
  近午時分,高高的運河堤岸青翠一片。樹蔭底下,絡繹不絕地站著許多百姓。男女老少衣著光鮮,人人擎香,翹首遠望。
  來了,終於來了!歡呼聲中,鑼鼓滔天,細樂悠揚。巨大的龍船迎面緩緩駛來,船頭船尾儀從如雲,後邊十幾只一連串跟著。「萬歲、萬歲,萬萬歲!」兩岸百姓扶老攜幼,高舉著線香,跪倒在地。繚繞的煙雲被輕風吹散,香味直衝艙內飄來。
  當了X子又想立牌坊,不愧為古往今來皇帝中第一好面子、講排場之人!右手倚靠在窗口,面對此情此景,武則天對乾隆非常鄙視。愛享受又不是什麼壞事,當皇帝也不代表就一定得虧待自己,只要不搞得民不聊生,想怎麼花就怎麼花,遮遮掩掩乾嘛!
  南巡的準備工作一年前就開始了。勘察路線,整修名勝,興建行宮,哪樣不需要花錢。再裝模作樣地告誡:「力屏浮華」、「時時思物力之維艱,事事惟奢靡之是戒。」沿途地方官吏也不敢真的敷衍了事。一個個爭相逢迎,佈置行宮,陳設古玩,採辦各種名肴特產,更乘機向百姓敲詐勒索,大飽私囊,搞得民間怨聲載道,叫苦連天。甚至弄虛作假,在沒有麥苗的地方用綠色紙張偽裝成麥苗,粉飾太平。對地方官吏的奉承獻媚,乾隆不僅不加阻止,反而重金獎勵,凡建有行宮的,各「賞銀二萬兩充用」。
  康熙南巡的目的在於瞭解治河的情況,看黃河工程,視察運河。特別後三次,正是他治河成功的時期。而乾隆呢,路線一般是到蘇州、杭州,完全為了遊逛,耗費巨大。雍正怎麼就不從下邊上來掐死這敗家子呢!武則天不由得感嘆。要是在我們那個朝代,就這玩意,早被朕廢了一百遍呀一百遍。
  二月中,眾人抵達江寧。昔日接待過康熙的總督府不再作為行宮接駕,而是重新建造一處佔地廣闊的園子。江南建築,講究一個別緻。園子中,疊山堆石、曲折變幻。忽而小橋流水,忽而松風鶴舞。既能登上小道,直奔山頂風亭;又可分花拂柳,與池中游魚並行。風景幽深,卻無半分富麗堂皇的俗氣。
  喝下半盞碧螺春,武則天安閒地站在窗邊,往花木扶疏的濃蔭中望去。綠色輕風沁人,溪水隱隱約約流淌。一切的一切,比沈悶的紫禁城舒心多了。「東西備好了?」示意素心將盒子一一打開。兩宮召見部分江南官員的家眷,免不了要賞賜。
  古董首飾綢緞,一樣樣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夫家娘家背景全部考慮到了,嗯,武則天滿意地點點頭。素心辦事,向來牢靠。
  行宮內殿,芳香流溢,五顏六色的衣袍,閃閃發光的首飾。兩江總督尹繼善的夫人為首,領著一群地位高有體面的女眷給貴人們請安。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一品命婦,對著正方寶座上的太后和寶座左側就座的武則天,尹夫人應對嫻熟,禮節周到。
  「好標緻的小姑娘,讓人一見就喜歡。來,近前讓本宮瞧瞧。」武則天微笑著向尹夫人身後的小姑娘招手。因為選秀的關係,這次晉見,不少滿人出身的誥命都帶了女兒進來,看是否能給兩宮留下個好印象。
  小姑娘穩穩當當地走到兩宮面前,叩頭行禮。武則天抬著頭,細細打量著這孩子,目光柔和。她穿了一身茜紅色的錦袍,寬大的鑲邊以紫色為主。薄薄施了脂粉的臉膛也紅紅的,略帶一絲羞澀,卻毫不扭捏作態。微微上翹的嘴角邊有兩個小小的酒渦,看上去是那麼的可愛喜人。
  拉著手兒,問了名字又問年齡,念過什麼書,平常喜歡做什麼。小姑娘一一作答,雖然只八九歲,儀態倒是端莊大方,很符合鑲黃旗章佳氏嫡女的風範。見兩宮喜歡,桂嬤嬤立刻叫宮女呈上來兩份賞:銀絲嵌珍珠手鐲一副,鑲紅寶金戒指兩只。武則天特別褪了腕上碧水汪汪的翡翠鐲子,硬塞到她手上,還連連說賞薄了。
  「這個姐姐我喜歡!」五格格扭頭拉著太后的手搖啊搖,「皇瑪嬤,留這個姐姐住下陪孫女頑麼,好不好!」蘭馨比她大太多,永璂永瑆雖然年齡相仿,畢竟是男孩子,六格格此次沒有隨駕。一路上,小丫頭覺得有些孤單。
  摟住小孫女,太后打趣道,「猴兒淘氣,身邊跟了那麼些人還不夠。小姐姐是得家去的,這會子答應陪你了,要是她阿瑪額娘想她了怎麼辦。」
  貝齒輕輕咬著下唇,小腦袋瓜子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那就白日陪我頑,晚上家去。好麼,皇瑪嬤。」扭股糖似的纏在太后身上。
  老太太哪裡承受得住心肝寶貝的撒嬌攻勢,立刻繳械投降。「好,依你,都依你!」說罷,看向武則天:「皇后,你說呢!」
  「既是投了咱們的緣,明兒起就進來陪伴格格吧。不知可否方便?」武則天看向尹夫人。
  婦人領著女兒誠惶誠恐的跪下。「能陪伴格格,是天大的榮幸,娘娘的話真是折殺奴才了。」這等機會,別人求還求不來呢,尹繼善家豈有不願意的。
  「起來,快起來,瞧把你們給嚇的。」武則天頭一擺,素心、銀桂趕緊上前將兩人扶起。
  離開江寧,眾人蘇州、無錫,杭州一路逛過去,章佳氏也陪了五格格一路,見識增長不少。聖駕啓程回京,小姑娘也帶著大包小包回了家。「這是太后賞的,那是皇后娘娘賞的。西洋玩意五格格給的,還有蘭格格、晴格格,其他娘娘。。。。。。」總之是收穫豐富,將來出嫁時拿作添妝最體面不過了。
  「老爺,你說皇后娘娘是什麼意思呀?」琳琅滿目的東西差點晃花尹夫人的眼。小孩子互相有眼緣,她相信。可皇后,那個傳說中耿直嚴肅的女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喜歡一個陌生小姑娘。皇宮里的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娘娘身邊有三位阿哥,她會不會?」尹繼善,章佳氏,大學士尹泰子,雍正元年進士,三十出頭就升任總督,蒞政明敏,經營江南前後三十年,深得雍正乾隆兩任皇帝信任。拉攏他的人太多,尹夫人難免會懷疑。
  「你呀,胡思亂想些什麼。」尹繼善啞然失笑。「皇上春秋正盛,立儲之事還為時過早。再說,十一十二阿哥才五歲,都比咱們閨女小,指婚栓不到一批。娘娘只不過是表達些善意罷了。」
  不得不說,這夫妻倆都某種程度的真相了。武則天的確看中了尹繼善的實力,但目前來講,還沒有具體實施的打算。永璂永瑆太小,唯一能配得上章佳氏的只有永璇。問題是老八現在還不是坤寧宮的人,她不會白白送這孩子一個背景雄厚的岳家,給自己找麻煩的。而尹家老四慶桂,以蔭生授戶部員外郎,充軍機章京,為人處事頗具乃父之風,非常有前途。蘭馨快選婿了,他才是武則天真正的目標。
  尹家夫婦在嘀咕,武則天也未得閒,太后正生悶氣,她得勸呢。南巡一路,拍馬心切的官員們樂此不疲地給乾隆拉皮條。而這老色鬼呢,也來者不拒的受了,享用了。太后剛開始時沒那麼生氣的,自己兒子是什麼德性她了得很,不就愛拱個白菜嗎,只要記得吃完擦嘴就成。
  陸氏,蘇州知府進獻的漢人平民美女。乾隆嘗過之後,意猶未盡,認為可以帶回家再吃個幾次。於是,從蘇州啓程回轉的時候,這丫的居然偷偷打包,來個先斬後奏,將人帶上船,準備弄回宮當收藏品。
  乾隆後宮得寵的不是出身漢軍旗,就是包衣,滿蒙妃嬪大多成了擺設。為這事,老太太已經很憂心了。如今,他還弄一純淨漢人血統,連包衣都算不上的女人進宮。混賬,你想亂了皇室血脈不成!
  愛情遭到阻攔,老乾於是叉燒了。跟母親頂了幾句嘴,賭氣拂袖而去。老太太被氣了個倒仰,手指著皇帝的背影直哆嗦。「先帝爺,你就把臣妾帶走吧。免得臨了臨了,還要受兒子的氣。」慧賢已經死了十來年,母子之間因她而起的隔閡消失得無影無蹤。大概是順心日子過太久,太后是完全忘了自己兒子的叉燒前科了。「怎麼辦?皇后,你一定要勸住皇帝,不能壞了祖宗規矩呀。」看見武則天進來,老太太激動地說。
  三步兩步走上前,托住太后的手臂,武則天表情恭敬中帶著一絲擔憂。「怒傷肝,老佛爺,身子要緊呀。」陸氏雖然迷花了乾隆的眼,但離慧賢、香妃的程度還是差遠了。咆哮過後,某位「大孝子」有點後悔。既不想放棄嘴邊的肥肉,又不想跟老娘徹底鬧僵,思來想去,把問題拋給了武則天。既然佔了皇后的位置,那就你來解決吧。
  暗中翻個白眼,喵喵滴,居然讓我堂堂女皇替你一飢不擇食的老色鬼擦屁股,和稀泥。從來只有男人在老婆老娘之間當雙面膠的,什麼時候輪到兒媳婦充當這一功能了。心裡再抱怨,武則天也得去,小不忍則亂大謀吶!開口第一句:「皇上還是孝順您的,只是一時抹不下面子。這不,讓我來了麼。」
  先安安太后的心,表明你兒子絕對沒有見色忘娘。再憶苦思甜,拿高氏在時跟如今對比。「那麼多委屈您都忍過來了,可別為了一區區漢女壞了您跟皇上的母子之情。」
  慧賢!老太太一激靈,疤雖然結了,可傷痛猶在呀。
  見老太太慢慢冷靜下來,武則天不失時機地提醒:「血脈只在孩子,不在女人!」
  嗯,一語驚醒夢中人!太后背也直了,默默地拍拍武則天的手。
  「這種貨色,皇上如今不過圖個新鮮,等時間一長,也就拋開了。等到那時,哼,不用打發,自己就會消失,再也礙不了咱們的眼。」身為以「直腸子」聞名的皇后,武則天還得適時表現出不悅。
  「唉!苦了你了!」果然是皇后,情緒直接體現在了臉上,太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說得對,皇帝還是孝順的,怎會為了只狐狸精真正傷了哀家的心呢。罷了,就給他這個台階下吧。」
  「哎!」武則天答得響亮。可憐的老太太,她完全預計不到,不久之後,因為一隻鳥、一朵花,還有一隻招蜂引蝶的香囊,這「孝順」的兒子和孫子將留給她一段永不磨滅的難堪。
  作者有話要說: 1、尹繼善,牛人一個,當了N任總督,四四的能臣。歷史上,他女兒是永璇的嫡福晉。
   2、祿貴人,陸氏,蘇州漢民。應該是第二次南巡期間帶回宮的。
   3、乾隆南巡,奢侈浪費呀。我懷疑,這丫的就是一路吃,一路泡妞。
                  宮里那點事(上)
  乾隆南巡,太后皇后都得跟著走,宮中不能沒個支撐大局的人。武則天想了想,將宮務交給留京的純貴妃代管,舒妃協同,兩人互相制衡,免得回來的時候發現有誰勢力壯大。至於令妃,還在坐小月子的人就不麻煩她了。「放寬心!你還年輕,好好將養,爭取早日為皇上添個小阿哥!」武則天柔聲安慰道。
  太后皇帝眼中明晃晃地閃耀著「皇后賢惠了」的光芒,心中即使再嘔血,令妃也不敢公然挑撥離間,掃大伙的興。
  令妃包著頭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臘梅冬雪捧著藥、端著湯,一屋子人有氣無力的。突然,「走了,都走了!」門簾一掀,小太監哈著氣跑進來。見鑾駕緩緩駛出紫禁城,他急衝衝往回趕,給主子報信。
  「嗯,宣林太醫!」令妃頭不疼了,眼睛也亮了,上半身立刻直起來。雖然身子還有點虛,可頭上的三座大山移空了,她沒必要再裝柔弱給誰看。
  「喳!」馬上有人答應著,往太醫院去了。放下湯碗,臘梅冬雪一左一右扶著令妃的身子,在她腰後放個軟枕子,累了好靠。
  背著重重的藥箱,令妃沒開口說話,林太醫在屋外硬邦邦的地磚上一跪就是半個時辰。天寒地凍的,雖然吹的不是穿堂風,人也被折騰得夠嗆。這下馬威夠大的啊!皇宮裡頭,大大小小的主子少說幾十上百,雖然個個見著了都要請安,但像今天這樣精神肉體的雙重折磨還頭一回。藥不是我下的,手腳也不是我動的,只不過幫別人撒了個謊而已,你把氣出我頭上乾嘛!之前滋生的一絲愧疚頓時無影無蹤,林太醫心中填滿了對令妃的怨氣:我是臣,你也不過是個奴才秧子,一朝飛上枝頭就真以為自己是鳳凰了!我呸!你再改頭換面也變不了根本。
  「進來吧!」好不容易有人出來傳話,林太醫如蒙大赦,手撐著藥箱,艱難爬起來,兩腿直打哆嗦,臉全僵了。「臣給令妃娘娘請安!」滿屋子熱氣熏著,膝蓋愈發疼了。
  令妃歪在床上,手裡捧著個小手爐,眼睛不眨地盯著上邊裊裊升起的暖煙,問:「怎麼還不請進來?」一邊講,一邊抬頭。只見林太醫臉色發青的跪在地上已經一小會,這才微笑著叫起,還嗔臘梅冬雪不早說。「正月剛過,林太醫年過得可好呀?家中如何?」
  「托娘娘的福,臣一家上下都好。」事情辦得妥當,那拉家私下許了不少銀兩,而且還承諾給他弟弟捐官,能不好嗎!皇后就是皇后,大手筆,不比某人那麼小家子氣。
  令妃眼睛一瞟,閒雜人等知趣告退,只留心腹幾個在內。「診脈吧!別人,本宮信不過。」前些日子,另外的婦科聖手已經給診斷過了,情況不容樂觀,但話沒說死。能不能生,關係著往後的命運。令妃還想聽聽他的意見。
  五指搭在腕上,眉頭皺著,診完右手換左手,林太醫沈吟不語。
  看著他的表情,令妃的心不斷往下跌:事情真的如此嚴重?完了,沒有阿哥傍身,後半輩子怎麼活!跟五阿哥再親近,可也不是自己生的,誰知道什麼時候會翻臉。自己已經年過三十,皇上的寵愛還能維持多久。「說吧,本宮今天就要你一句實話!」
  覷了覷令妃的臉色,林太醫心裡一陣得意,面上卻十分惶恐:「微臣無能,娘娘這次受創太過,又失血過多。若再想懷有龍種,恐怕很難呀!」
  老天爺,你是要絕我嗎!香爐撲通滾到地上,令妃彷彿被抽掉了全部氣力,身子一歪,癱在了靠背上。
  「主子,主子!」臘梅冬雪大喊。
  叫你欺負我,該!嚇得延禧宮上下六神無主,林太醫終於爽了,接著演技發揮:「其實,不過!」
  「其實什麼?不過什麼?」感覺有門,令妃猶如打了雞血般,立刻精神起來。
  林太醫故作猶豫,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
  「快說,接著說!本宮恕你無罪便是!」令妃一疊聲地追問。
  吃了那麼多不利的食物,又被外力強烈撞擊過,搶救時還有皇后的人下了黑手,即使是觀音菩薩,也沒法再給令妃送個兒子來。這鐵板釘釘的事,而且太醫院那伙人也知情,皇后娘娘為什麼要讓我瞞著她呢,林太醫百思不得其解。算了,這上位者吶,心眼兒就是多。咱不猜,照做等著領賞就成!「不是臣不想替您分憂,只是這方子,沒在太醫院走過場。」
  「呵!」令妃松了口氣,有救就好!民間土方治好過多少人吶!「沒事!只要管用,民間朝廷,本宮一概不論。」
  這人一急,腦子就容易亂,林太醫內心對令妃的暫時性智商倒退深表遺憾。「這土方,是微臣當年追隨師傅在南邊行醫的時候得到的,並且親眼見證過。只是,上邊的幾味藥很是難尋,怕得花上一年的功夫。」
  「一年?不就是三百六十天嗎!本宮等了!」跟之前十幾年的煎熬比起來,這還算短的。
  林太醫攤紙執筆,臘梅很有眼色的早已研好了墨。「娘娘次次大傷元氣,須得好好調養。微臣的方子,不能斷。還有,這侍寢之事,最好半年以後。」你丫的傷太重了,某器官受到嚴重損害,想要孩子的話,就別急著勾引皇帝OOXX,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林太醫話說得很隱晦。
  坤寧宮,容嬤嬤正窩在自個屋裡打盹。吱呀,冰影搓著手,哈著氣,跺腳進來。「嬤嬤,延禧宮那邊,林太醫已經說了。」
  「嗯!」老太太突然被驚醒,腦袋還有點模模糊糊的。
  冰影咯咯笑了兩聲,一屁股坐在炕沿,用熱毛巾替她擦臉。「我說,延禧宮的戲,演完了!」
  完全清醒了,扶著冰影的手,容嬤嬤慢騰騰地從炕上下來。「成了?哦,太醫院的情況和西內的那位呢?」
  冰影聲音脆生生的,話也說得條理分明,聽起來特別的順耳。「上回,太醫院一堆子人都沒診出來。如今出了事,自然是口風緊的,十分險也只說到了三分。純貴妃、舒妃,這些有路子的,知道也不會說。不管看熱鬧也好,想著做手腳也罷,反正大伙一塊蒙令妃就是了。至於西內那位,雖然還是哭哭啼啼的,可也裝作啥事都不知道。本來嘛,大過年的,穿喪服在宮里閒逛,還害得娘娘沒了龍種。就算再蠢,為了小命,也得把嘴閉上。」
  這個局,女皇陛下設計得非常完美,居然利用了眾人意料之外的人——小三月。自從決定反擊,武則天就一直在思考,到底用誰來做那根導火索呢!某天,當專門負責教導新月的薛嬤嬤回來彙報工作兼向主子訴苦時,她靈機一動,有了!
  即使再討厭新月,過年前,乾隆和太后也會召她回來在宗親們面前打個轉,順便讓他們姐弟團聚,然後趕人。這短短的十幾天,不拿來廢物利用真太可惜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12

宮里那些事(中)
  乾隆早把柴火妞拋到了九霄雲外,太后則做了回撒手掌櫃,把管教新月的事全權托付給了武則天。因此,新月身邊的伺候人全是她安排的,沒有其他人的眼線。對一遭了兩宮厭棄、又無權無勢的格格,妃嬪們也懶得在其身上浪費人手。
  在園中,僅有的幾次放風時間,當新月某回走到一僻靜小道時,居然聽到了努達海的消息:他瘦了,他很痛苦,他經常對著月亮嚎叫不知在思念誰!噢,我親愛的胖大海!新月頓時衝出去給對方下跪,求那位一個人在自言自語的侍衛帶她走。
  「啊!」索倫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怎麼有個穿著格格服飾的女鬼在向我磕頭?皇后娘娘,不帶這樣的!明知這麼惡心,還讓人家出場。奴才男子漢大丈夫,不怕流血、不怕流淚,就怕被雷!
  踹開雲娃,薛嬤嬤果斷一揮手。旁邊兩臂圓腰粗的宮女手法嫻熟地連拽帶拉,新月立刻如木乃伊般僵直。為求早日將「軟骨頭」格格導向正途,太后旨意,武則天吩咐,桂嬤嬤容嬤嬤親選,新月身邊的伺候人全是心硬且有把子力氣的。「這位侍衛,今兒得罪了!」薛嬤嬤粗聲粗氣地說,「格格身子不好,老犯腿軟的毛病。」
  索倫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不妨事,不妨事!只一條,格格千金之軀,既然有病就別到處亂跑了。若有什麼差錯,咱們都擔當不起!」其實他更想說,腦子有病不是你的錯,但跑出來嚇人,就你不對了!
  「我沒有病!」軀體不得動彈,新月瘋狂搖著頭,眼淚不要錢似的奔瀉而出。「求你,救我!侍衛大哥!」
  嗓門扯得老高,又尖又細,樹葉都彷彿被驚得沙沙響。再配合她那哀怨如鬼魅的表情,索倫渾身寒毛直竪,拔腿就跑。
  「不要走!」新月咬著嘴唇,雙目含淚,搖頭的頻率變得緩慢,但擺動的幅度卻大了許多。「請告訴努達海,月牙兒想他、念他,等他!」大家可以自動腦補一下,QY劇裡邊,女主悲傷哭泣的模樣,比如花聖母。
  不知廉恥!剩下在場三人鄙視的看著她。還好她們不知道努達海是誰,不過這類情況照例是上報的。
  「外邊風大,格格該回屋了!」薛嬤嬤揪著雲娃的耳朵,兩粗使宮女左右夾著,新月兩腳懸空,不同自個費力,一路飄著回了住所。
  小三月的相思病更重了。她不肯吃飯,經常不畏嚴寒的開著窗,一個人迎風流淚、傷春悲秋。冷不防的刺激之後,她又開始整晚整晚的失眠,經常半夜三更還翻來覆去,輾轉反側。
  「誒,聽說XXX要嫁人了!」外屋某值夜宮女特意壓低的聲音。
  「別胡說,小心嬤嬤知道了打你板子。嫁人不嫁人的話,是咱們能講的嗎!」這是另外一位。
  「切,你懂什麼。後年三月,又要小選了。XXX姐姐那會剛好出宮的年紀,她家裡人就提前給找了戶好人家。沒娶過的,聽說有房又有地,進門就是當家奶奶,多風光!可比咱們還要苦熬多年強多了。」
  「真的呀!」
  「難道我還騙你不成!」這位語調稍稍激動了一點。「她命真好,一進宮就服侍先頭的慧主子。雖然沒跟幾年,賞賜倒收了不少。皇貴妃去了,皇上念舊,她們這些宮人沾光,給換了好差,不用擔心受氣的。」
  「那是,皇上對那位多好吶,眼睛瞎了的鼻子也能聞出來。如今,延禧宮那位,夠得寵了吧,還比不上先頭的一根頭髮絲呢!」
  「唉,皇上跟慧主子的感情,真讓人羨慕呀!」
  「嘻嘻,壞丫頭,春心動嘍!想漢子的話,你也去求呀!」
  「你才春心蕩漾,叫你胡說,叫你胡說!」兩人似乎在嬉鬧。
  「好癢,停,停!好妹妹,別胳肢我了,姐姐給你認錯還不成。」某人連連求饒。好不容易靜下來,嗓門壓得更低了。「餵,你聽過儲秀宮的傳說沒?」
  「求娘娘保佑的那個?」
  「呵呵,你也知道啊!不曉得准不准?」語氣半信半疑。
  「不清楚!但是,聽姑姑說。就告訴我這傳說的姑姑,她講是可靠的。皇貴妃薨後,某晚一即將放出宮的前輩跑到御花園裡頭,跟儲秀宮挨得最近的假山,誠心禱告。希望借娘娘跟皇上的福氣,求一份好姻緣。結果你猜怎麼著。」嘴巴快說乾了,故意賣個關子。
  「怎麼樣,怎麼樣!」宮女不停追問。
  「當然心想事成呀!那位姑姑進宮前,一次出門遇見強盜,幸好有位英武不凡的男拔刀相助。」
  「哦哦,英雄救美!比戲文上邊還要精彩!那後來呢!」感嘆聲。
  「後來那姑姑就跟英雄一見鍾情,山盟海誓,打算以身相許。只可惜,姑姑的家人嫌那位英雄年紀太大,門第低,還有家室,配不上自個閨女,就給拆散了。」
  噢,棒打鴛鴦的壞人!小三月咬著被子,心有戚戚焉。
  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有人起來倒水。「因為家裡使了銀子,那位姑姑本來是免選的。一賭氣就頂替族妹進了宮,打算一輩子老死裡邊,不嫁人就完了。熬啊熬,熬到二十四歲,太后仁慈,一道懿旨,大齡宮女明年一律放出去,不得滯留。收到消息,姑姑開始憂心了,思念那位英雄,又害怕家裡逼著她嫁給不喜歡的人。於是,先跑到那假山向上蒼禱告,然後再進儲秀宮向皇貴妃娘娘的在天之靈請求。」
  「然後呢,然後呢!」
  「等她出宮回到家,發現那位英雄已經在等著了。」
  「不會吧!」
  「怎麼不可能!那位英雄的妻子,被兩人真摯的愛情感動了,親自上門提親,說替夫納妾。骨肉分離十來年,又見對方那麼有誠意,姑姑的父母也同意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嘔!不好意思,晚上吃得有點撐!」
  「從那以後,凡去祈求過的,聽說都成就了一番好姻緣。」
  「那感情好,等我快出去的時候,也去求求。」語調很積極。
  「呵呵,那是,我肯定也去。不過,你得注意嘍,有些忌諱是不能犯的。比如說,娘娘在世的時候,喜歡素雅的打扮,尤其是白色的衣裳,料子很輕很輕,風一吹就飄的那種,千萬別穿得五顏六色。還有,一定要誠心,如果能熱淚盈眶最好,但嚎啕大哭就太過了。一切得做到位,否則就算成了,效果也大打折扣。」
  「白色!在宮里穿這樣,找死吶!」好像有懷疑。
  「說你豬吧,你還真笨!光天化日的鐵定不行啦,要不大家乾嘛都晚上去,還偷偷摸摸的。而且,儲秀宮不住人,御花園又黑,只要小心就沒事。」
  外邊兩人仍在嘰嘰咕咕,新月卻已沒有心思再聽下去。可以嗎?向慧賢皇貴妃禱告真的行嗎?不管了,為了我和努達海的將來,一定要試一試。
  年前,乖了一陣子的新月被接回宮,正好住在離儲秀宮和御花園都不遠的北五所,然後「無意間」又聽說了一次清宮版月老廟傳說,終於堅定了她那顆炙熱的「拜神」之心。其實如果再繼續猶豫不定,她就會發現自己將無數次不經意地得知這個傳說,直到某人確定她將於除夕夜晚鬼哭御花園為止。
  一切當然是個局,武則天早安排好了。先讓自己人,恰好在西內當值的索倫拿努達海吊小三月的胃口,隨後再由兩個精心挑選出來的宮女給她指條明路。除了精神獎勵外,女皇陛下過後還給了這仨可憐的孩子豐厚的物質補償,壓壓驚。小三凶猛,尤其是這種身份高貴還自甘下賤的。見完新月,索倫回營隔夜飯都吐出來了,還連著做了好幾晚噩夢。負責講古的兩宮女MM更可憐,準備工作時邊排練邊吐,要得多大的心理承受力才能把一個老牛淫,嫩草浪的穢聞硬生生地描述成美好的愛情故事呀。不用懷疑,當晚那宮女的作嘔聲絕不是因為吃多了。開玩笑,馬上要表演了,不清空肚子,難道等著露餡穿幫嗎!有哪個正常人聽到或者說著這種惡心的事,會感到舒服的。
  藉口胸悶,新月帶著雲娃躲躲閃閃的幾次出去踩點,薛嬤嬤都當沒看到。除夕當晚,令妃開始神態不對,立馬就有人通知薛嬤嬤了。道已經替兩人清好,薛嬤嬤假裝放鬆了管制。小三月換上通身白,頭上還頂朵大白花,領著雲娃,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御花園。對了月亮,她很快進入了情緒,又拜又念又哭。突然,來了不少燈籠。令妃的出現,也把二人給嚇到了。NC也是要命的,她可不想被抓個現行。趁夜黑風高,眾人一亂,拉著雲娃就溜進了儲秀宮。她還記得那兩個宮女說過,如果情況不對,趕緊走。儲秀宮地位特殊,沒人敢亂闖。
  第二天,令妃娘娘小產的消息傳遍了每個角落。小三月再「美好」、「善良」也不敢頂著乾隆的怒火,去自陳此事。龍種的命可比她的命金貴多了!「不要緊!」她緊緊握住雲娃顫抖的雙手,自我安慰道,「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也不知道我們去過那。而且,令妃娘娘那麼善良大度,一定會原諒我們的無心之失的。」
  令妃善良仁慈?恐怕沒幾個人會如此認為!不過,是人都知道,一個急於求子的女人是絕對不會饒過害她流產的兇手的。小三月啊,小三月,你就自求多福吧!
                  宮里那點事(下)
  傷心了幾日,惶恐了數天,乾隆還沒離開紫禁城,令妃其實已經醒過神來。有陰謀!宮里冤死的人多了去了,哪來的那麼多鬼呀,而且還正好讓她給堵上!怕是有人裝神弄鬼,一心算計她肚子里的那塊肉吧!
  三巨頭一走,風頭剛過,延禧宮的眼線立刻四處出動,福家也奉命盯上了林太醫。除了他,別的太醫壓根沒機會沾到令妃的手,不把他當第一嫌疑人把誰。
  福倫一文臣,家裡雖然養了不少下人護院,但擅長調查盯梢的幾乎沒有,發家史太短。福爾康在乾隆面前倒是混了個臉熟,但在侍衛營里人緣太次,背景深厚或本事強的壓根不搭理他,說得上話的盡是些充門面的無能之輩。因此,想央能人幫辦點事,it is impossible!福爾泰討好五阿哥,替主子挨手板心,毫無問題,可偵查工作,還是不行吶。最後,送到令妃眼前的報告是一切正常,林太醫沒有叛變的乾活!
  嗨,其實就算他們本事,也很難查出點什麼。那拉家乾這類勾當的人老資格了,雖然比上東廠西廠錦衣衛,粘桿處什麼的,但也滴水不漏。哪個世家豪門裡沒個秘密人手處理陰私的!
  林太醫排除,令妃接著把眼睛投向了自己宮里。日防夜防,內賊難防!臘梅冬雪幾個心腹她倒不懷疑,對方的小命還攥在手上呢,不怕他們做二五仔。會不會是那些打雜的外圍人員呢?
  打起精神,主子奴才齊上陣,又把延禧宮上上下下給過了個遍,有重新背景調查的,還有看近期是否反常的。眼睛都快瞪綠了,依然什麼蛛絲馬跡沒有。只能指望御花園和儲秀宮那邊能有線索了。
  話說明白乾隆靠不住,女皇陛下就很花心思在經營壯大自身實力上,策反拉攏,悄悄將勢力滲透到宮中各處。這次的局,就是多方合作的成果。西內、北五所,有她的人;御花園的巡邏侍衛,儲秀宮的看守人,也能為她所用。想或不想讓令妃知道什麼,只需一道命令即可。
  「令妃查到儲秀宮了。那新月格格真沒用,當晚看見她們主僕的,不止咱們的人。現在怎麼辦?」接到眼線傳回來的消息,冰影趕緊找容嬤嬤商量。
  老太太在陽光下,一根一根的比劃著針,氣定神閒。「丫頭,往常這麼沈穩,怎麼今兒一點小動靜,就耐不住了?安靜,放寬心,你忘了娘娘臨走前的交代了?」容嬤嬤如今對自家主子的能力是相當的信任。自打十三阿哥出生,皇后肚子里的壞水是一灘接著一灘。不對,應該是說好主意越來越多。總之一句話,變聰明瞭。身為那拉氏的奶媽,容嬤嬤覺得非常驕傲,很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瞧您,我才不過幾句話,您就這麼叨叨。」冰影撅起嘴,微嗔道。「我是擔心,令妃順著新月格格這條線,查到咱們頭上。畢竟,格格身邊的人都是皇后娘娘指派的。」
  「誰說的!」容嬤嬤放下針,一本正經。「給格格找人,是太后下的旨。公主格格們的教養嬤嬤,向來是內務府的事。咱們娘娘這回照樣只是掛個名、蓋個印,不承擔任何風險責任。再說了,腿長在新月格格身上,她自個要去的,關別人屁事。因為不聽管教,到處亂逛,又講不出去了哪裡,薛嬤嬤還特地當著少數人的面罰了她的。」
  「也對嚯,我是關心則亂了。」以前只是防禦和布網,如今才第一次真刀真槍,要人命的較量,冰影一時間有點不適應,以後慢慢會習慣的。「撇清了嬤嬤宮女的關係,就懷疑不到她們身上來。而且,只要新月格格一口咬定沒去過,或是找別的藉口,令妃也拿她沒轍。大晚上,黑燈瞎火的,儲秀宮的人說話就一定准嗎。」
  「嗯!」容嬤嬤滿意地拍拍冰影的肩膀,孺子可教也。「娘娘吩咐過,如果令妃查到這地步,就想法子不暴露身份的給她漏點底。一切矛頭指向而且只能指向新月格格就成。這人哪,吃了大虧,咱總得讓她消消火不是!」
  太后乾隆沒有下令追查此事,令妃不可能當面逼問新月,只能悄悄想辦法出了這口氣。趁她投鼠忌器,武則天決定讓事情徹底終結在新月身上。找到罪魁禍首,令妃就不會再想背後是否有人搗亂了。
  「這麼說,是有人看見了?」終於迎來了一絲曙光,令妃很興奮。
  臘梅湊到她跟前,「儲秀宮一個守院的小太監,說當晚看見兩女的,通身白色,進了院門。他開始還以為是鬼,可又看到地上有影子,就留了心。」
  「哼!」令妃冷冷一笑,「這世上鬼並不可怕,人心才最可怕。接著說!」
  「因為晚上太黑,他就沒瞧清楚臉。不過,躲在一旁的時候,聽見其中一個叫那頭上大白花的‘格格’。然後那大白花又叫對方什麼娃來著。兩人雙手合十,一直對著皇貴妃的寢殿磕頭,說什麼娘娘保佑,又什麼大海,然後愛來愛去的。」
  哐當,令妃手一抖,茶杯不小心掉地上。「格格?宮里配得上這稱呼的就四格格和皇后那的蘭馨了。問題是我走的時候她們還在漱芳齋呀,而且穿的都是吉服。等等,還有一個人!」令妃眼睛眯起來,閃著寒光。「去,查查,新月格格當晚有沒有老老實實的待在北五所。」
  「是!」
  事情查了個水落石出,令妃卻一點也不高興!三十老娘倒繃孩兒!熬死了孝賢,鬥跨了淑嘉,那拉氏也拿她無可奈何,宮中十幾年,這次居然栽在了一個的黃毛丫頭手上,而且還是誤傷!嘩啦啦,延禧宮又少了一批瓷器,她氣得是七竅生煙。
  經過人為的引導,令妃得知的真相如下:端親王的嫡女,皇室撫孤的門面,十五歲的黃花閨女新月格格,居然毫不廉恥的在回京途中跟足可做她父親的奴才勾搭上了。進了宮,這對痴男怨女也難忍相思,時刻琢磨著能再度苟合。因為見不著面,新月想啊想的,就魔怔了。好容易從西內回到紫禁城,她到處瞎逛,逛著逛著就到了儲秀宮。聽說皇上對慧賢皇貴妃格外情深意重,就突發奇想的打算拜拜,沾點福氣,以圖早日跟姦夫重聚。這儲秀宮哪是常人隨便來去的地呀!既然大白天的不行,那就晚上來吧。調開了嬤嬤,主僕倆換上白衣裳,先到御花園祭拜了一下父母,然後再去儲秀宮。結果,害她很不幸的中招了。
  花痴!傻帽!你自個發浪別連累我呀!令妃越想越氣,面色猙獰。喵喵滴,向來標榜淑女的令仙子忍不住問候新月母系親戚了。人證物證皆無,皇上最好面子,她壓根沒理由收拾那小賤貨。
  明的不行是嗎,那來暗的!背地裡下黑手,咱本行呀!乾隆走了不到一個月,新月的菜單就變了。不僅如此,飯量也是天壤之別。
  「薛嬤嬤那,銀子收了嗎?」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燕窩,令妃問。
  冬雪嘴角上揚,笑容古怪。「從今兒起,新月格格一天三頓,外加宵夜。每頓兩碗飯,菜七道,必須吃完。五花肉、蹄髈,肥雞,葷的盡著這些做。每道菜,都擱多多豬油。格格就是吃得太少,太素,才導致身體那麼差。就那蘆柴棒,將來指婚,恐怕不好生養。娘娘,您真是太善良,太替她著想了。」
  「哈哈哈哈!」主僕二人相視一眼,忍不住大笑起來。弱不禁風是嗎?我肥死你!看到時候,努達海對著一坨肥肉,還愛不愛得起來。
  「令妃居然下了這麼個命令?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各自寢宮,純貴妃、舒妃不約而同的哄笑。「既然不是想弄死對方,就別管了。反正,那新月格格,本宮也沒好感。」
  五月,一行人緩緩回到京城。某NC已由一小月牙變成了像被人咬了一口的大餅,離滿月不遠了。
  報復就此結束了嗎?當然不!令妃的心胸可比針眼大不了多少。好戲,還在後頭呢!
                  瑣碎
  乾隆二十二年五月,南巡隊伍回歸京城,一行人只在宮里稍稍待了兩天,就全部轉移到了圓明園。每逢盛夏,皇帝就來到這裡避暑、聽政,處理軍政事務,喜涼怕熱的雍正更是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住此。
  眾人回京之前,留守的純貴妃、舒妃早已吩咐內務府將各處安排得井井有條。水木明瑟,用泰西水法,引入室中,以轉風扇,泠泠瑟瑟,非絲非竹,天籟遙聞,老乾最喜歡在這避暑。上下天光,垂虹駕湖,蜿蜒百尺。修欄來翼,中為廣亭,登樓即可盡覽湖光水色,而且離慈雲普護最近,身為忠實的佛教徒,太后選擇了這個不大的地方居住。大家都做過皇帝,武則天跟雍正眼光一樣,領著孩子,住進了萬方安和。這地方的造型非常之特別,主建築位於湖中,外觀為卍字形,意寓四海承平、國家統一、天下太平。殿宇共33間,東西南北,室室相通,在通風、保暖和採光等方面都有獨到的講究之處,具有冬暖夏涼之妙。
  早上,給太后請完安,武則天就領著孩子,乘坐步輦,慢慢四處遊覽。今天,去杏花春館逛逛,順便教孩子認認吃的菜到底長得是什麼樣;明天,招呼一群人在坦坦蕩蕩餵魚。不過,她最喜歡的還是鏤雲開月。整個大殿以香楠為柱,屋頂覆蓋二色琉璃瓦,金碧輝煌。前種牡丹數百,後列古松青青,周圍以各種珍奇花卉點綴。暮春、首夏之際,美景、花香,直激得人詩興大發。
  時值五月,這裡的牡丹開得格外好。姚黃魏紫、綠玉嬌紅,真是唯有此花真國色。看見武則天盯著朵天香湛露出神,容嬤嬤輕聲喚道:「娘娘,娘娘!」
  「嗯!」武則天一愣,立刻清醒過來。「挑幾朵雅致的回去插瓶。」野史上,女皇陛下與牡丹不得不說的故事流傳甚廣。地府時,武則天對此傳說是嗤之以鼻。你才跟牡丹有仇,你全家都跟牡丹有仇。若是真能命令百花齊放,朕當初還用死嗎!不過些看不起女人的臭男人或手下敗將,技不如人就只能出這種爛招來貶低對手。無聊!可恥!
  六月二十三,二十四,五格格跟和婉公主接連兩天過生日。耿太妃隨兒子弘晝住在附近,母子倆跟乾隆太后關係融洽。於是,武則天提議,將姐妹倆的生日宴設在同一天,一家子骨肉好好團聚團聚。
  這個建議,很合太后乾隆的心,也照顧了太妃弘晝的面子。二十四日,園中花招繡帶,柳拂香風。凡在城外避暑的宗親,也攜妻帶子,進到園來。和敬和婉姐妹最要好,兩人湊在一塊嘀嘀咕咕。四格格今年十二,歲數不大不小,跟已婚的大姐姐們與小豆丁都沒有共同語言。善解人意的蘭馨招呼她,再叫上晴兒,三人做伴。
  和敬的獨生子,鄂勒哲特穆爾額爾克巴拜,也不過八九歲,長相身材很蒙古,高高壯壯的,跟著五格格、永璂永瑆這群比他小,但輩分大的舅舅阿姨們鑽來鑽去,餵魚逗鳥,掐花摘草。拜乾隆這自認文採出眾的外公所賜,可憐的鄂勒哲特穆爾額爾克巴拜不得不一輩子都背負著這個冗長拗口的名字。所幸不需要科舉,否則的話,這孩子的考試時間鐵定不夠,光名字都比別人花上許多時間。
  看見兒子開心,和敬笑得一臉的滿足。「額娘,額娘,我渴了。」小正太滿頭大汗的跑過來要水喝。
  「風這麼大,小心閉了汗!」和婉掏出帕子,溫柔地替小外甥拭乾額頭。
  「謝謝姨!」姐妹倆感情好,因此鄂勒哲特穆爾額爾克巴拜對他阿姨也很親近。
  微微嘆了口氣,和敬握住妹妹的手,低聲問道:「還沒消息麼?上回給你的方子不錯的。」
  和婉搖搖頭,滿腹酸楚。入關以來,有清一代的公主們大都壽命不長,尤其是遠撫蒙古的那些,一輩子沒孩子的更比比皆是,有規矩壓著,又跟額附的感情一般,生得出來才怪。
  「鬧夠了罷,該歇歇了!這大熱天的,小心中暑。」太后遣人把孩子們叫進來。「冰碗不許多吃,要鬧肚子的。」
  一屋子女人小孩笑笑鬧鬧,兩個壽星坐在了一起,和婉還不時替小妹妹擦擦嘴什麼的。「大姐姐,你們家是不是有很多很多牛牛。」五格格大眼睛一閃一閃,小肉手指指外甥。「是小拜拜說的。」名字太長,五格格記不住,只能以小孩子的思維隨便想了個稱呼。
  「噗!」眾人口裡的吃食都噴了出來,哄堂大笑。「小拜拜!」
  和敬也掌不住笑出聲來,還得分神安慰一臉尷尬的兒子。
  「你呀你!」武則天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拉五格格過來教訓。不想因為一點小事得罪和敬母子,武則天只好打圓場。「把我面前的南棗糕給蘭馨她們端去,酸酸甜甜,挺開胃的。」
  吃完點心,一群孩子又呼啦跑出去玩,留下女人們在屋內閒聊。上了年紀的老太太,除了吃齋念佛、含飴弄孫之外,最大的樂趣就是點鴛鴦譜。蘭馨晴兒,一個十六、一個十五,俱是摽梅之年。四格格十二,離及笄也不遠了。太后耿太妃笑眯眯看著三個女孩子,心裡已經在想哪戶王公大臣家裡有好小子了。「皇后,這事你有什麼主意沒?」
  當然,名單我早排好了,武則天心想,可嘴上又不能說,只好擺個笑臉。「格格們的婚事,向來由您做主。皇上那邊,不知道如何?」
  「嗯,這事我會跟皇帝提的。你也做點準備,看哪家哪戶有好孩子,方便到時候挑。」沒稟告過自己和皇帝,皇后的確不好自作主張,太后點點頭。
  聽見長輩討論她們的婚事,三個姑娘羞紅了臉,蘭馨一扭頭,一跺腳,拉著兩個妹妹,不好意思的跑了。
  「哈哈,這孩子!」太后手指朝三人的背影點了點。關心完小孫女,該輪到大孫女了。和敬過得不錯,只和婉的日子不盡如人意。「心思別太重了!養好身子,早日添個孩子才是。」
  一年見不了幾次,怎麼生!和婉心中的苦,根本說不出來。
  氣氛一時間不好,武則天立刻岔開話題。「今兒,我可得向公主討樣東西。五兒實在太纏人,沒法子,只能依她了。」蒙古各地,出產不同,和婉嫁的額附德勒克來自巴林,有些玩意,只那才有。算不上什麼金貴,當不成貢品,因此只能找當地人要了。
  「這不值什麼,既是妹妹要,我馬上讓人去取。」結果這一走,改變了公主們的悲慘命運,還為女皇陛下拉攏了不少人心,算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吶!
  和婉懶得讓自己的侍女受罪,就遣人去德勒克那讓他派蒙古隨從去拿,反正一樣。作為伸手人,武則天也隨便指了個小太監跟著走一趟。
  公主府里,變態囂張的嬤嬤不僅插手夫妻倆OOXX,還對府中事務唧唧歪歪。天一熱,人的心就煩,脾氣也躁。作威作福十來年,那嬤嬤本來就對不能出城避暑怨氣沖天。於是,德勒克的蒙古隨從傻乎乎的正撞在她槍口上。
  話說得非常難聽,由勤儉節約上升到驕YIN奢妒,思維跳躍挺快的。那蒙古隨從的漢語不咋地,陪跟他一塊的小太監卻聽得清楚明白。鸚鵡學舌完畢,太后當場砸了杯子。「居然有這樣子的奴才,反了天了!去,把皇帝和老五請來。今兒,皇瑪嬤為你做主。」
  以為太后有什麼急事,正鬥嘴鬥得興頭的兩兄弟飛快趕到。
  「一字不漏的給皇上王爺再說一遍。」老太太板著個臉。耿太妃撫著孫女的背,陪孩子一塊流淚。
  「刁奴!」乾隆憤怒地一掌拍在桌上,「召內務府總管,先將那無法無天的東西杖五十。一切查清楚後,再行定罪。」皇家最容不得奴大欺主。
  一反平常的嘻皮笑臉,弘晝難得正經地勸說:「公主的陪嫁嬤嬤,是祖上定下來的規矩。而且,今天又是兩個丫頭的生辰。處置太過,會不會不妥。」怎麼會不妥,依我的意思,應該打死才算。真心話在胸膛里咆哮!和婉的處境,當爹的自然知曉,但又沒辦法插手。只能暗地裡給嬤嬤送銀子,換女兒過得輕鬆點。即便今日處理這個嬤嬤,內務府還會派另一個。如果不一勞永逸,一時的痛快又有何用。如今機會來了,弘晝也不著急點火,得先讓皇帝瞭解陪嫁嬤嬤制度的弊端。
  聰明人!武則天一直很欣賞弘晝,也不介意適時地幫他一把。「你也是個軟的。奴才不好,就該拿出公主的氣勢,狠狠治治。看吧,縱得那刁奴連你們夫妻的房中事都拿來說嘴。」像弘晝這樣的人,是不能刻意,也不會輕易被拉攏的。投其所好,急其所難,才是最好的方法。
  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和敬還是幫妹妹說話了。「皇額娘,和婉她也是沒法子。我們,」頓了頓,「凡跟額附在一起,都是要宣召的,而且不能太頻繁。否則,嬤嬤就會教訓。而且,規矩不是如此麼!」
  「啊!」武則天掩了掩嘴,做吃驚狀。「還真能管呀!多宣召幾次就被說,子嗣怎麼辦!還有,咱們的公主格格,個個知禮,又怎會如她們嘴裡講的那樣。我看吶,八成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光顧自己威風了。」一是子嗣問題,嫁到蒙古又生不出,將來的繼承人沒有愛新覺羅家的血統,人家憑什麼為你賣命呀,簡直白嫁;第二,動不動就不莊重,本來沒事的,老被那些嬤嬤拿來說嘴,指不定哪天姑娘們的名聲就全壞了。
  這碗油潑下去,乾隆火更大了。「豈有此理!」臉紅脖子粗的咆哮,「朕派她們去照顧、保護公主,不是去當祖宗的。皇后說的對,再讓這些奴才猖狂下去,朝廷的事就全讓她們給敗了。」
  木蘭行獵前,乾隆的主要精力全放在了這件事上,畢竟關係著滿蒙親善。召來宗人府、禮部、內務府等幾處相關部門官員,「商量吧,完了擬個折子給朕。」
  幾經易稿,最後宣佈如下:公主下嫁,內務府依然派遣嬤嬤跟隨,但大權掌握在公主本人手裡。其實就是做了個責權分明,皇帝的意思:嬤嬤要做看門狗護好公主,比如說額附有什麼冒犯的,這時你就要站出來了。但是,決定權還是由公主掌握,她想乾啥,無論一個月跟老公睡多少晚,你一奴才不得嘰嘰歪歪。
  旨意一下,和敬和婉,立刻在家開始整頓;弘晝高興地喝著小酒,兄弟幾十年,當哥的終於乾了件好事;有女兒的妃嬪,面上不顯,心裡在笑,孩子總算不用受先輩的苦了。
  好幾天,乾隆走路都帶風。朝上,群臣恭維他聖明;回宮,老娘大小老婆們人人笑臉,令妃、忻妃等特別小意溫柔,面子裡子再度得到滿足。
  進入七月,他老人家又帶著家眷往木蘭去了。生命不息,折騰不休呀!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事,所以晚了。二更估計要凌晨,大家明早再來看吧。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13

秋狩
  「嗚嗚,嗚嗚。。。。。。」悠揚的號角聲中,乾隆一身勁裝,騎在一匹紫騮馬上,果斷的一揮手,頓時,蹄聲如雷,全副武裝的騎士們競相駕走。永璂五格格老老實實地呆在祖母、母親身邊,眼巴巴瞧著眾人奔馳。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擰擰永璂的小鼻子,武則天覺著兩孩子的表情特別好笑。「等明年進學,練騎射夠你累的。到時可千萬別跟額娘抱怨!」
  「豆腐?」五格格疑惑地看武則天。可憐的福康安,內又被惦記了。
  狩獵結束,事後清點,第一名依然是乾隆筒子。皇帝嘛,臣下哪敢不讓著他。而且,這傢伙死要面子的名聲是人所共知的。
  皮子扔下人處理去了,只鹿肉是拿來晚上加菜的。「想怎麼吃,煮、烤,燉,還是做成肉乾?」老乾風塵僕僕地走進營帳內,給太后請完安,一把撈起女兒抱住,親熱地問。五格格面前,他很樂意當孝父。
  歪著小腦袋,煞有其事的一個一個勾完手指,五格格大聲答道:「要鹿腿!」
  雞同鴨講!「呵呵!」老乾一腦門黑線。人家孩子根本沒聽懂他在說什麼。才四歲,哪裡知道分辨烹飪手法,能自己吃飯就不錯了。
  「給老佛爺請安。參見皇阿瑪,皇額娘吉祥!」永琪換好衣裳,看起來志得意滿。他今兒表現不錯,排名僅次於自己老子。鹿獵了一頭,其他狍子、狼、羊等均斬獲不少,就是不清楚裡邊真正的含金量。拍完皇帝馬屁,再捧捧他最得意的兒子,是臣子應盡的義務!
  哥哥在前邊被阿瑪拍著肩膀,老懷安慰的大著嗓門誇獎,太后也一臉驕傲的神情看著。接在後邊進賬的永璇無意中被忽略了。不受寵,說話的聲音自然沒有永琪響亮。口齒不夠伶俐,長得也算不上帥,十一歲的永璇感覺自己格外悲摧。
  「咳咳!」祖孫三人光顧著樂,完全忘了下邊還有個半大小子在跪著。武則天故意清了清喉嚨,提醒他們。
  「呃,永璇來啦!起吧!」太后這時才注意到另一個孫子也在。
  「來人,給八阿哥看座。」武則天現在扮演的角色是一個稱職的嫡母。
  永璇才幹平平,腳有點小毛病,也不大會處理人際關係,做得最好的就是書法繪畫了,不過跟日後與翁方綱、劉墉並稱的同胞弟弟相比,還是差了好幾個檔次。老乾不喜歡這孩子,吹鬍子瞪眼說:「你這副樣子做給誰看,一點精神頭都沒有,性行乖戾!」
  受打擊慣了,永璇跪在地上,頭低低,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還不敢掉下來,害怕再惹得父親厭煩。
  「好了,好了!你老嚇孩子乾嘛!」雖然對這孫子感情平平,太后也不樂意乾隆沒由頭的衝他發瀉火,有這麼當爹的嗎!再說,小的幾個還在呢,別被唬著了!
  永瑆盯著親哥哥,小嘴扁扁,眼睛已經變得濕漉漉了。
  「還不快把八阿哥扶起來!」武則天接著勸乾隆。「永璇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您啊,別逼他太急了。」
  「哼!」乾隆冷哼一聲。
  大眼閃爍崇拜的光芒,「皇阿瑪,您這次打了那麼多皮子,能不能賞女兒一件。」武則天教導有方,蘭馨也知道適時解開僵局了。
  蘭馨跟乾隆的緣分也比較奇怪。五格格出生前,除了和敬,他最喜歡這個養女了,親生的幾個反倒靠後,即使是在跟那拉氏關係一般時。「沒問題!想要什麼,自個挑」他是個大方的爹。
  晚上,鹿肉,牌名上的人個個有份。小輩幾個,永琪、五格格的質高量足,永璇只分到了最少的一點點。
  宴席上最不缺的就是人精,眾人看在眼裡,記在心中。八阿哥身上,用不著下籌碼了。生母早亡又不得皇上寵愛,而且舅家也不是什麼實力雄厚的。
  心頭淌著血,永璇味同嚼蠟般把那份鹿肉吃完,見無人注意,就垂頭喪氣的悄悄回自個屋了。背有芒刺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即使再木頭,他也能敏感的察覺別人對他的態度。
  深夜,乾隆歇在了祿常在那——就是從江南帶回的美人。武則天閉著眼,神情放鬆。身後,素心拿著把木梳,一下一下,輕輕給她梳著頭髮。「十一阿哥在八阿哥那待了多久?」永瑆跟哥哥感情還不錯,小小的心靈並不懂皇阿瑪為什麼罵他,也不知道趨炎附勢。見哥哥沒吃什麼東西,從永璂那順了不少點心,屁顛屁顛地跑去安慰了。
  手上不停,素心柔聲答道:「不長,只幾刻鐘。」
  「出來的時候,表情怎樣。」
  「沒什麼變化,看樣子八阿哥沒亂說。」
  起身直了直腰,走到床邊,緩緩躺下。素心幫蓋好被子,腳步輕輕地退了出去。「沒娘的孩子可憐吶!」暫且睡不著,武則天自言自語。
  愛新覺羅氏不興殺自家骨肉,武則天無法像在唐朝時那樣,把老乾的其他兒子明晃晃的乾掉。而且,想全部圈了,也不容易。永瑆養熟了,老三老四不足為懼,其實老八也是,只要幾人不抱成團就行。老六永瑢呢,文採能力都不錯,性格也沒永瑆執拗怪異,一定要促成他過繼一事。至於永琪,除了擔心被NC光芒波及外,女皇陛下還真沒把他當做對手。提前預定雲南戶口的人,無須在意。
  老乾龍馬精神,祿常在嬌嫩非常。漫漫長夜無法睡眠的人,不止他倆。令妃也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家賊難防,外敵凶猛:忻妃南巡一趟居然大了肚子,若生下個男孩,空出來的貴妃位十有八九就讓她佔了;新來的狐狸精無論長相性格,都是乾隆喜歡的,能讓皇帝不顧滿漢之別以及太后反對帶回宮給名分,估計手段心計也不差。難道青春的肉體就如此吸引人嗎?令妃咬著被角,內牛滿面。皇上,路邊的野花,不要採!
  不知不覺進入八月,除了少許醋味飄蕩在承德上空,其他人都過得十分happy!五格格坐在老爹胸前,跑馬N圈。富察家的大豆腐超級羨慕,誰叫傅恆自詡嚴父,抱孫不抱子呢!福康安只能幹看著!唐朝馬球盛行,尤其在皇室。武則天本人騎術嫻熟,滿族姑娘能騎馬的也不少,原來的那拉氏也會,只不過一直沒機會施展罷了。看見別人玩得開心,她一時技癢,忍不住親自上陣,遛了幾回,色龍龍星星眼,「噢,皇后原來還有這種魅力。」雖然愛好溫柔體貼型,但成熟性感類同樣誘人。
  過完中秋,一行人啓程回京。剛安頓好,麻煩就上門。純貴妃拿著一疊厚厚的藥單,上坤寧宮請罪:「臣妾無能,致使克善世子無辜被打,請娘娘降罪!」
  蝦米?武則天一頭霧水!然後克善的教養嬤嬤、還有薛嬤嬤不約而同跪下,女皇陛下明白了。小三月吶,小三月,你丫的一天不發瘋行嗎!端王、端王福晉,你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才生出這麼個東西喲。
                  瘋子(上)
  「端王世子受傷了?還很可能破相?」盯著下邊跪著直打哆嗦的一群人,武則天語氣不冷不熱。
  「奴才罪該萬死!」薛嬤嬤和克善的教養嬤嬤腦袋不停往地磚上撞,力度一個賽過一個強。
  永璇跟隨大隊去了承德,克善沒人作伴,下學後經常在園子里晃蕩,倒也疏解了幾分無聊。七月底,他九歲生日,雖在孝中不宜操辦,但純貴妃、舒妃還是循例給送了不少好東西。頭上頂著好幾個嫡出的哥哥,克善的生日從來就過得一般般。端王、端王福晉給的禮物有限,最好的物件根本輪不上他,而且,王府再有錢,能富貴過宮里?
  趴在窗口,銀懷錶的鏡面折射著月光,克善突然一激靈:「沒幾天就是姐姐生日了。」在荊州的時候,每年新月的生日,王府都會熱鬧非凡,回憶過於深刻,他想忘了都不行。得,初三那天還是到西內走個過場吧!在宮里磨練了一年,克善早已不是昔日那個懵懵懂懂的親王庶子了。即使對嫡出的姐姐沒什麼感情,但該有的表面工夫,他一定會做。
  新月生日當天,下起了瓢潑大雨。夫子們也無甚精神,聽學生說想請假去看望姐姐,乾脆的准了。克善換上得體的衣裳,在妃嬪們送的禮物中隨便揀了兩樣,去純貴妃處請旨。
  純貴妃今兒挺高興,剛接獲報訊說永璋的屋裡人完顏氏有喜了。這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她索性賣克善個人情。「瞧這雨下的,出門不方便,世子小心淋濕了。這樣吧,本宮派人把格格接到園子里來,住上兩天,讓你們姐弟倆好好聚聚。」
  送佛送到西,舒妃在旁多加了一句:「晚上,再讓膳房弄桌荊州風味的小菜。」
  「多謝兩位娘娘!」小正太一臉的感激涕零。不用風裡來雨裡去,太好了!
  下午,純貴妃一樣樣仔細檢查著要送往永璋府上的補品藥材;舒妃歪在涼榻上,拿著鳥食,逗心愛的鸚鵡說話。一切都那麼的平靜、祥和!因此,當兩人見到血流滿面、遍體鱗傷的克善時,受刺激大發了。若不是有人在場,她倆就立刻捶胸頓足、賭咒發誓:天地良心,我們真是一片好意呀!
  「說,怎麼回事!」惡狠狠地異口同聲。
  啪啪,克善身邊的諳達飛快掌了自己幾下嘴巴子,配合哭喪著臉的薛嬤嬤,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兩人一打照面,克善的表情很明顯的囧了一下。數月不見,原本骨瘦如柴的姐姐居然變成了只肥豬,還梨花帶雨地摟著自己大哭,真是雷聲陣陣。看著弟弟紅光滿面的樣子,新月似乎並不太高興。從開始,就一句問候也沒有。除了隱晦的抱怨自己委屈,就是絮絮叨叨的要求克善一定得爭氣、努力,為重振王府死而後已。大伙的承受能力有限,克善的也不想耳朵長繭,「姐姐,你第一次來,我帶你到處逛逛吧,園子里可好玩了。」使個眼色,眾人不由分說地擁著新月一起出了門。
  一路走,一路逛,路過的太監宮女侍衛恭恭敬敬向兩人行禮,克善應對非常得體,新月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當一行人在接秀山房碰見永瑢時,她的不滿到達了頂點。啪!耳光來得又重又突然,克善一個踉蹌,頭重重撞在了窗沿上,小臉紅腫。「就知道閒逛,我今天代替阿瑪額娘的在天之靈,教訓教訓你這不孝子!」渾身肥肉一抖一抖的,新月四處張望,什麼順手就抄起來朝克善掄。接秀山房內部,全部擺的紫檀木漆器,上面都嵌以金銀、寶石、象牙,東西的表面幾乎沒有完全平滑的。打個比方,被狼牙棒砸,肯定比一般木棍敲要痛苦,傷口也多得多。
  克善左躲右閃,哭得聲嘶力竭。「姐姐,我錯了!姐姐,我怕!」
  瘋子!眾人腦中同時浮現一個念頭,不能再讓她打下去了。於是,拉的拉、攔的攔,勸的勸。不知道小三月意在借題發揮,永瑢還以為她是恨鐵不成鋼,不顧危險,上前一步幫克善說話:「新月格格,克善很乖,很用功。師傅們,都說。。。。。。呀!」拜令妃所賜,新月不僅體重飆升,力氣也隨之大漲。掙脫薛嬤嬤等人的束縛,小三月雙眼血紅,如癲似狂,順手給了這只攔路虎一下。永瑢啊,NC周圍是很危險滴,快回到你額娘身邊吧。
  啪,嘩啦!連打帶砸,屋內精美絕倫的寶貝們讓小三月禍害不少。完了,這報上去,我們也得跟著吃掛落,接秀山房的大總管聞訊而來。「快,把格格攔住!」死肥婆,咱家詛咒你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照他說的辦,有事爺頂著!」永瑢捂著頭大喊。神經病是很難制服的,除了兩重傷員,在場所有人一窩蜂而上,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擒下燒餅月,堵上嘴,捆得嚴嚴實實,關了起來。
  永瑢還好,雖然腦袋見了紅,但不算太嚴重。克善就慘了,露在外邊的地方全是血口子,衣服蓋著的也青青腫腫,加上驚嚇過度,當晚就發起了高燒。
  撫孤撫死了人!純貴妃、舒妃完全可以想象乾隆會是什麼樣的臉色。「一定要治好世子,否則,提頭來見!」恐嚇完太醫,兩人又立馬去佛前上香。
  第二天,燒總算退了!沒等她倆松口氣,太醫又張了烏鴉嘴:「割傷太重,疤痕消除不易。世子恐。。。。。。。」毀容?天,這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嗎!兩人立即非常大方地貢獻出美容膏數瓶,交代下人,脫疤後每天給他敷。
  「傷沒有大礙,只需靜養。就是臉不好辦,對嗎!」武則天又重復問了一遍。
  純貴妃、舒妃飛快點頭。
  「罪魁禍首呢!」語氣好像很漫不經心,但容嬤嬤明顯看到武則天眼中閃過一絲火氣。
  「全部綁了關在一處,已經杖責過了,最後如何處置,請娘娘定奪。」
  嘭!武則天拍案而起,「我說的不是那些奴才!」大步踱來踱去,花盆子底鞋呱嗒呱嗒響。「為這麼點子事,就毒打親弟弟!端王的獨苗是她能碰的嗎!自以為是、心狠手辣。怎麼樣,她說了辯駁的話沒?」
  心愛的兒子因新月受了傷,自個又被殃及池魚,不趁機上眼藥,純貴妃幾十年米飯就白吃了。「一開始就不老實,口口聲聲說她教訓弟弟,外人管不著。關上兩天敗火,勁頭蔫了,腦子還是不對的。白天黑夜的哭,不清楚哪來的那麼多淚。話里話外都指著端王夫婦,好像咱們再虐待她。要不就吵著去看克善,說什麼弟弟那麼善良、懂事,一定會諒解她一片苦心的。鬧了幾宿見沒人搭理,她就尋死覓活,最後居然給奴才下跪磕頭。我看她是真瘋了!」
  哼,瘋什麼,有人是天生骨頭軟,膝蓋少零件。只要成全她跟努達海,別說下跪,就算舔腳趾,小三月也願意。稍微想了想,武則天開口道:「罰也罰了,事情就這麼了結吧。傳令下去,都把嘴閉緊,若是外邊走漏一絲風聲,」故意頓了頓,聲音變得特別輕,「本宮蒸了你們。」
  「謝娘娘開恩!」太監嬤嬤們點頭如搗蒜。
  純貴妃、舒妃心頭陣陣冰涼,兩人對視一眼:難道皇后想借題發揮?天大地大,面子最大!而且,老乾從來不對失寵之人念舊情。
  「咳!」武則天清清喉嚨,面色嚴肅,「你們負責代掌宮務,此事必須負一定責任。禁足半月,罰俸半年!」
  就這麼輕易放過了?兩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跪安吧!」懶得搭理她們,武則天還要費心思好好想想,如何向太后乾隆稟告呢。瘋子月這災星,拿去禍害誰家比較好呢?女皇陛下心裡慢慢開始列名單。  
                  計中計
  梨花帶雨,出自白居易的長恨歌,原用於表達楊貴妃哭泣時的姿態,顧名思義指像沾著雨點的梨花一樣,後多用於形容女子的嬌美。發福後的新月,顯然不適合這個形容詞。看著地上那坨眼淚鼻涕滿臉的肉山,乾隆胸口一陣翻騰,險些嘔了出來。
  「新月啊,新月,你可真是你阿瑪額娘的好女兒。在那麼多雙眼睛盯著的情況下,光憑一些中看不中用的物件,就能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最後弄得克善傷身又毀容。有勇氣,夠膽識!朕估摸著,當初即使努達海不出現,你也能自個毫髮無傷的逃出來。往後誰要敢再說新月格格嬌弱無力,朕一定砍了他。」老乾的嘴巴也可以很毒。
  新月身子重重往後一跌,牙齒緊緊咬著下唇,一臉不可置信的擺著頭,彷彿受了天大的冤屈。「皇上!阿瑪額娘哥哥們殉國,克善就是新月如今唯一的親人,新月只是一時心急,恨鐵不成鋼。您也是一位父親,阿哥格格們犯錯,也免不了有處罰過當的時候。」瞥了眼,發現乾隆臉色越來越陰沈,便又開始老一套,如上了自動發條般又快又猛地磕頭,「皇上,太后,皇后娘娘,你們是那麼的高貴、仁慈,一定會原諒新月的無心之失的。」
  「閉嘴!」一個窩心腳,小三月縮到一邊哀哀叫痛。乾隆目露凶光,額上頸上青筋蠕動,臉漲得發紫。「巧言令色,心如蛇蠍,居然敢威脅朕!來人,將這頭豬拖出去!」老乾要殺人了,不就一格格嗎,大清朝多的是。一句哀思過重,就能要她的命。況且,還有克善在呢,門面工程照樣可以進行。
  「皇帝!」太后及時制止了乾隆。「把新月格格關進暗房。」示意下人將礙眼的小三月弄走,她有體己話對兒子講。
  「皇上息怒,為這種沒人倫的東西氣傷了身子不值得。」武則天跟著滅火。廢話,如此好用的人形殺器就這麼宰了,而不是拿來禍害敵人,簡直太浪費。
  雖然吃齋念佛,老太太也不是什麼真的慈善人,只覺得弄死一個傻子,是否有點小題大做。在太后眼中,新月進宮以來的所作所為,處處閃耀著一個蠢字。「每次指婚,宗室里有多少進宮打擂台的,沒人希望自個的骨肉去蒙古吃風喝沙。留下新月,說不清啥時候就能做做人情。至少漠北那邊,就能定下個名額了。只要是格格,對方哪裡還管人怎麼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說,她又不是咱們家嫡嫡親親的公主。」
  呵呵,武則天差點忍不住笑出聲。敢情打這主意的不止她一人吶!皇宮裡邊,果然沒幾只好鳥!
  「啪!」乾隆情不自禁地一擊掌,「額娘說的對,兒子剛才太衝動了。」漠北,我呸,想得倒美!金川、西藏才是你該去的地。
  「唉,這哪能怪你。任誰聽見這無法無天的言語,都會生氣的。」
  武則天同仇敵愾,表現非常積極:「孝期飯菜清淡,新月格格怎麼就越守越胖呢!我看吶,若沒病,就是心不誠。西內水土好,太養人。乾脆給換一地,做女兒的,不吃點苦哪能回報端王夫婦的養育之恩呢。」
  飯菜?乾隆太后同時心頭一驚。守孝百日後,雖然不禁葷腥,但飲食免不了清淡。瞧小三月揍人時那力拔山兮的氣勢,的確不像有病。不過半年,蘆柴棒就變成了燒餅,其中難道真有貓膩?
  切,關我毛事!轉念一想,老乾冷冷一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對方沒怎麼著他,新月倒是將他得罪死了。「嗯,皇后說的對。新月這孝就是守得太舒服了,才會出幺蛾子。景祺閣北邊有一地,特別僻靜,最適合修身養性,就遷到那吧。服侍人盡量從辛者庫挑,記得找粗壯的。」
  「克善大了,這男女有別,而且格格又時不時的發發癔症,索性往後就別見了,免得再受傷。端王爺在天有靈,也會感激咱們的。」武則天認為,肥月如今不但擅長精神攻擊,連物理戰鬥力也十分之強,還是不要放出來禍害大家了。
  「對、對!」乾隆連聲贊同,「嗯,進去就不用出來了。吃的用的,全從小角門遞。」不愧為當代前衛人士,新月終於把自己折騰成了清朝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享受圈禁待遇的格格。
  只精神折磨不夠,武則天決定再給加點任務:「不知是天生還是逃亡途中刺激過大,新月格格的基本道德非常值得商榷。她對孝義、婦德、上下尊卑的見解尤其獨特。臣妾覺得,抄抄孝經、女誡,定時定量,假以時日,格格的靈魂一定能得以淨化。」
  「哈哈!」乾隆撫掌大笑,「皇后此言,甚得朕心,就這麼辦吧!」
  在宮內,安插自己人,拔掉眼中釘,最佳時機莫過於官方認定的人員調配時刻。陪新月「坐牢」的嬤嬤宮女太監,全是武則天平日看中的。裡邊不僅有慧賢的舊人,其中幾個早年還曾在慈寧宮、養心殿伺候過。走完這個過場,他們就能名正言順的散到各個部門,無須再回辛者庫了。坤寧宮里,別人的眼線,除了必要幾個,其他的全被塞到了新月身邊。
  乾隆對新月的發胖原因毫不在意,太后卻念念不忘。病從口入,毒由心生。某人如果現在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催肥一個格格,說不定明天就會把手伸進她們母子的膳食。查,一定得查!
  「慈寧宮開始行動了?」撥著茶蓋,武則天輕輕吹了幾口,漫不經心地問。
  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太后出手,必定先從新月的身邊人查起。武則天也不慌,「告訴薛嬤嬤,實話實說。寵冠後宮的令妃親自下令,純妃、舒妃又袖手旁觀,她一小小奴才,自然得為主子效勞。再說,添的都是些好東西,吃不死人,還能長肉。至於為什麼會胖成如今這樣,那要怪新月格格自己了。化悲憤為食慾,誰能攔得住。」
  線索有時可以倒著查,不費太多力氣,太后很快得知了最後結果:求子心切的令妃疑神疑鬼,瞞過了她,瞞過了皇帝,瞞過了宮中所有人,卻十分倒霉的栽在了春心大動的新月手上。不敢弄死又想報復,便使出了如此齷齪的手段。
  「令妃!哼,手倒伸得挺長!」老太太一臉嚴肅。從古至今,食物就是最高統治者嚴防死守的禁忌。令妃自個犯了忌,怨不得太后懷疑她。
  桂嬤嬤不敢接話,低頭默默站在一旁。
  「宮中日子難熬,因此,妃嬪們的小動作,哀家向來是睜眼閉眼。」說得好像很通情達理。「可耐不住有人心太大,總奢想一些不屬於她的東西,手伸到不該碰的地方。從今兒起,多留點心,把令妃的暗線找出來,明年小選,全換了。」
  「是!」
  乾隆對這狐媚子正熱乎,太后犯不著直吼吼跟她打擂台,惹兒子不高興。剪掉對方的指甲,拔完對方的牙,曲線救國就行。跟從九龍奪嫡那會走過的人玩宮鬥?呵呵,令妃你是廁所里點燈——找屎(死)。
  「嗯,還有那個新月格格。想到她,哀家就眼皮直跳。小太監說的那叫什麼大海、大孩的,盡快查查是否確有其人。」努達海算不上親貴,又被乾隆給投閒置散了,太后一時半會想不起他來。
  「令妃的人手全暴露了?純妃、舒妃也損失慘重?」武則天問。
  「是的!」冰影興奮地說,「娘娘您可真厲害。知道太后要整頓各方勢力,所以早早放了些無關緊要的棋子充數,筋骨卻毫髮無傷。」太后沒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但也適當的給了眾妃嬪一個警告。
  笑而不語,端起茶一飲而淨,武則天隨手一點,「你,過來!」
  高個子宮女臉色頓變,不得不強笑著近前。
  「轉過去,背對我。」武則天命令著。
  宮女撲通跪下,惶恐磕頭。「奴婢不敢!」
  「叫你轉就轉,羅嗦什麼。」武則天大喝。
  宮女猶豫著,慢慢半身而立,竭力壓抑著雙肩的抖動。
  嘩啦,白紙鋪在宮女背上。武則天提起一隻狼毫大筆,飽蘸濃墨,筆走龍蛇,酣暢淋灕:「金玉檀公策,借以擒劫賊,魚蛇海間笑,羊虎桃桑隔,樹暗走痴故,釜空苦遠客,屋梁有美屍,擊魏連伐虢。」
  跟皇后一起幾十年,容嬤嬤從未見她如此狂放過,擔心是不是又受了什麼刺激,試探地問:「娘娘,您怎麼了?」
  「沒事,就是高興!」武則天拎起字幅,眼睛閃著愜意的光芒。「燒了吧!」說完走進內室,「來,額娘繼續給你們講三十六計的故事。今天要說的是拋磚引玉、借刀殺人、偷梁換柱與瞞天過海。」  
                  瘋子(中)
  鼎鼎大名的馬鷂子瘋了!朝廷頓時上下一片沸騰。
  「餵,你昨兒晚上去他家牆外聽那鬼哭狼嚎沒?」官員甲問道。
  官員乙得意洋洋,「躲躲藏藏的乾啥!同僚一場,我大大方方的上門看。他們家人不僅不攔著,還感激涕零的。」
  「切,這算什麼!和親王,左太醫、右道士,直撲現場。二話不說,先扎他個刺蝟頭,滿腦袋針銀晃晃的。什麼,還不起作用!上黑狗血,再灌幾大碗驅邪捉鬼大補湯。」
  官員乙目瞪口呆:「不至於吧,努達海好歹背著個二等侯的爵位呀!」
  少見多怪,土包子!官員甲一臉的不屑:「和親王他老人家是誰,皇上的親弟弟,太后的養子,先帝爺寵了二十幾年的。當年那誰,訥親,鈕祜祿氏,跟太后一個姓,孝昭皇后的外家,世襲公爵,軍機大臣,夠牛了吧。眾目睽睽下被揪著打,事後,和親王照樣嘛事沒有。就努達海這有爵無權的,簡直白給。」
  弘晝雖然脾氣古怪了點,除了給自個辦喪事之外,還經常時不時的調XI調XI哥哥,但總的來講,飛揚跋扈絕對比不上弘瞻。毆打大臣這種事,少見!訥親那回,純屬意外。而這次,其實是奉命而來。
  太后要查新月的JIAN夫,頭一個想到的便是跟她有過接觸的男子:莽古泰排除,格格怎麼會愛上奴才呢;待在西內時,負責周圍巡邏的侍衛,沒人名字對得上;以前荊州的老相好?等派出去的密探回到京城,已經快過年了,依然沒消息。護送姐弟倆的大軍名單,早就翻了個爛,姓名中有海字的,一一排除了。好吧,大家都是正常人,從來沒往努達海身上想過。「這人會不會莫須有呀!」弘晝提出疑問。令妃滿腔滿腹的花花腸子,為撇清自己,栽贓陷害仇人幾乎是鐵板釘釘的。
  太后快沒耐心了,儲秀宮那小太監本就說他沒聽太清楚,算了,還是先放一放吧。這一等就直等到了乾隆二十三年小選,清除令妃的勢力完畢,離選秀尚有一段時間,老太太決定騰出手關心一下舊案。
  外命婦進宮請安,他他拉家只來了雁姬,眼窩深陷,神情憔悴,形銷骨立。宮里的女人無聊又八卦,不知誰起的頭,開始七嘴八舌的問:「你婆婆怎麼了?家中是否有煩心事呀!」
  「謝各位娘娘關心,奴才的婆婆確實身子不好,大夫說了,得臥床靜養。」雁姬拿起帕子印了印眼角。
  就這?應該不止吧!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肯定還有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使她不說,遲早也有人知道。妃嬪們都有常來常往的關係戶,找這些消息靈通的貴婦人打聽准沒錯。
  某鎮國公嫡妻,名喚佩蓉的,娘家是費英東一脈,跟雁姬算遠房堂姐妹,平常有些來往。她的嘴極巧,很會在太后皇后以及眾妃嬪面前奉承,曉得這些人愛聽八卦,匆匆把內情打聽清楚後,立刻遞牌子進宮講古。
  自從回京,努達海就性情大變。先在金鑾殿上口出狂言,歸家對母親老婆孩子冷冷淡淡。把家中最偏僻、陰森的一處院子改名叫望月小築,見天的躲在裡邊喝酒,晚上月亮一出來,就對著狼嚎,一家老小嚇得心驚膽戰。到後面,更是狂性大發。先無緣無故地差點掐死老婆;兒子好不容易輪值回京,他卻跑去當眾毆打;女兒眼看要選秀了,不說關心幫忙,為一點小事就衝上前賞巴掌,小臉抽得又紅又腫的,若不是雁姬弄來些好藥,估計就沒法參加選秀了;他他拉老夫人,年輕守寡,好不容易將兒子拉扯大,福還沒怎麼享,卻因為不小心弄壞了他從荊州帶回的一個小物件,就被抓著肩膀搖暈,在床上躺了幾天,不孝子也沒出現;親兵阿山,鞍前馬後跟隨努達海十幾年,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因為忠言逆耳就被活活敲斷了腿,扔出去,等心地善良的雁姬夫人召來太醫時,已經魂飛天外了。
  「天下竟有如此無情無義,不孝不慈之徒!」聽完佩蓉的敘述,眾人是瞠目結舌,議論紛紛。
  微蹙娥眉,武則天疑惑道:「不會是中邪了罷!能掙下個馬鷂子的名號,他他拉將軍前幾十年應該是個好的。任何人作惡,往往有他自己的緣由或是受到挑唆。像他他拉將軍這樣,太匪夷所思了。」
  一席話博得不少贊同,「皇后娘娘說的對!如果他他拉將軍只針對某人,咱們還能尋根溯源。這四處點火,有氣亂撒的,十之八九是魘著了。」舒妃手掩在嘴邊,聲音格外低沈,眼中遮不住的興奮。
  乾隆喜歡搞文字獄,但後宮講八卦還是有一定程度自由的。這邊剛說完,那邊立刻唱反調!「我倒不如此認為!」穎嬪顯然覺得自己才是真相帝。「大伙想想,這倒霉的,全是之前最親近的人。咱們看到的,聽到的,不過是表面。也許他他拉將軍選擇這麼做,是因為那群人擋了他的道呢,又或者是對方跟他唱對台戲。比如小孩子,淘氣時候哪個大人攔著,他就覺得對方是壞人。」
  嗯,穎嬪的話比鬼神之說更為可靠!太后靜靜地,不參與眾人的討論。即使吃再多齋,念再多佛,每逢遇見非同尋常之事,她總還會本能的懷疑是否人為之過。
  佩蓉連忙說:「很多人最開始也跟穎嬪娘娘一個說法。某天,他他拉氏有個好管閒事的族老,突然造訪,想看看是否有貓膩。結果,被發瘋的努達海嚇個半死。回家不服氣,自個遞牌子請太醫,總覺得是痰迷心竅。努達海五花大綁捆在床上,太醫足足搭了近一個時辰的脈,出門直接搖頭,沒病,身子倍棒。從那以後,親朋好友,尋醫問藥,推僧薦道,總不見效,神智愈發不清楚了,沒日沒夜的發狂胡說。唉,奴才的堂姐真真命苦,兒女的前程還沒有著落,丈夫婆婆又一個瘋了、一個病了,難吶!」
  努達海!送新月姐弟進京的將軍!終於串起來了,太后臉頰隱隱抽搐,手扶了扶額頭,表情做疲憊狀。武則天見機提出告退,「您歇息吧,臣妾領她們去坤寧宮。」高門大戶有很多不成文的規定,比如端茶送客。當主人故作疲憊或者忙碌時,有眼色的客人就明白告辭的時候到了。
  「召和親王立即進宮!」太后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如果沒聽見什麼望月小築,對著月亮嚎叫,努達海是很可能逃過一劫的。無恥的人,老太太見得多了,但她怎麼也不會相信,一個打了十幾年勝仗的將軍敢監守自盜,跟比自己兒女還小的格格勾勾搭搭。他不要命了麼!
  有線索了!弘晝雙管齊下,這邊派人打聽將軍府的具體情況,另一方面,親自詢問當初跟努達海新月一路回京的人。「你說,努達海曾經跟格格十分親近?」雖然笑眯眯的,弘晝話音里帶著無法形容的涼氣。
  阿山的結義兄弟,努達海曾經的親兵,諸爾甘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氣說:「格格剛被救下來那幾日,白天黑夜的哭,有月亮的晚上更是,總說她爹叫她什麼月牙兒月牙兒,吵得大伙都睡不著。有一天午飯,她又說想端王爺了。將軍就帶她一起騎著碌兒,跑馬散心,好像要給格格什麼家人般溫暖似的。」事關皇家聲譽,知情者很可能被滅口。因此,弘晝第一次調查時,諸爾甘選擇了守口如瓶。但是,阿山死了!諸爾甘沒那麼愚忠,也不認為兩NC的愛情有多偉大,他一直在想,如何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替好友報仇。
  很快,機會再次來臨。雁姬主動聯繫,兩人隱秘的見了一面。「努達海對不起家人,更對不起阿山,他已經喪心病狂了。我知道說再多好話也沒用,咱們談個交易吧。」雁姬承諾,照顧阿山的母親,妻兒一輩子,將來前程婚嫁全部包辦。諸爾甘呢,只需要在太后再度詢問時,有保留的實話實說:努達海雖然有錯,但他只是一時頭腦發熱,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把格格當成了女兒看待。最重要的是,記得在報告兩人行程時,故作無意的添上某地處偏僻的山神廟。
  證人不少,努達海帶新月騎馬,摟著她叫月牙兒,有眼睛的都看見了。但認為兩人有貓膩的,卻沒一個。又不是嫌命太長,傻瓜才主動散布皇家格格跟有婦之夫有染的消息。不過,大家都半遮半掩的表示,新月格格十分沒架子,太「平易近人」,除了喜歡拉努達海懷念自己父親之外,還到處跟下人交朋友。
  「家庭的溫暖!摟著新月叫月牙兒!」太后怒極反笑。「他還真把自個當盤菜了,狗膽包天的東西!」
  呷口冰糖□,弘晝笑容賊兮兮,語調拉得老長。「有人吶,給點陽光就燦爛。不過,若不是某人太禮賢下士,努達海也不能順桿爬不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捉奸成雙,捉賊拿贓!兩人是否有私情,咱們現在還不能確定,畢竟沒人親眼看見。要不,分別去嚇嚇他們。說不定,那做賊心虛的就招了。」
  太后白弘晝一眼,「你呀,惟恐天下不亂。」略想了想,「新月那,不用問了。如何處置,你四哥已經心裡有數。無論JIAN情是否屬實,她不自重的名聲是眾所周知的。至於努達海!」
  「啊!裡邊還有件奇怪事。」弘晝突然想了起來。鑒於某山神廟出現的頻率太高,努達海如今又傳出瘋了,他決定還是提上一提。
  「果真?」
  「當然!」
  母子倆一來我往,彷彿在對戲詞。
  老太太不是那麼好蒙的!沈默片刻,太后意有所指的笑笑:「明兒,帶上太醫院的幾個好脈息,雍和宮大喇嘛和你府上那些古古怪怪的道士,去一趟。哀家倒想瞧瞧,努達海將軍是真病假病,是真瘋還是假瘋!」
  「兒臣遵旨!」弘晝應得異常暢快!
  有得玩了,呵呵!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13

瘋子(下)
  將軍府大門,站崗的門子蔫了吧唧的,往日威風凜凜的石頭獅子也彷彿失去了幾分神采。主子失勢,下邊人當然雄不起來。門前人來車往,個個指指點點。不遠處的衚衕口,總有人探頭探腦,雖然聽不見聲音,但只要是他他拉家的人就都知道,對方肯定是在說:「嘿,耳朵伸長些嘿,那家的瘋子估計又在嚎了!」
  咕隆咕隆,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好些人正朝這趕來。「吁!」幾個高壯的侍衛扯繮繩,跳下馬。趕車的太監恭恭敬敬屈身伏在地上,「爺,到了!」
  簾子微動,首先映入眾人眼中的是一隻手指修長,保養得宜的大手,拇指上還套著個羊脂白玉的大扳指。大腳踩著小太監的背,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從車里出來。富貴團花的袍子,琵琶襟的坎肩,胸口還掛著個金錶鏈,笑容賊兮兮的。
  瞧這打扮,氣勢,鐵定是哪位貴人!門房頭子一臉的賠笑:「敢問,這位爺?」凡大戶人家的門子,眼睛都是最毒的。
  「閃開,別擋道!」為首侍衛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沒長眼睛吶,這是和親王。」
  嘶,門子齒縫溢出一絲涼氣。和親王!當眾毆打軍機大臣,攔截庫銀,整天給自個辦喪事的那位!別說如今,就算是全盛時期的他他拉家,也惹不起這位神仙。
  「你們瞧,哈哈!這傢伙抖得跟只鵪鶉似的!」弘晝指著門子大笑,「嘿,小子!甭怕!爺今兒心情好,打算盡一盡同僚之情來著。」大拇指朝後方一比,「瞧見沒,太醫、雍和宮的大喇嘛、薩滿法師,白雲觀的老道士,不管治病驅邪,齊活!帶路,趕緊的!你家主子的病,就指望他們了。」說完,拔腿就往裡邊走。
  「奴才請王爺安!」驥遠急匆匆過來,一甩馬蹄袖,單膝跪地。
  弘晝歪著腦袋,上下打量,「你是,努達海的兒子!」他他拉家算不上皇親國戚,驥遠本人也名聲不顯,因此弘晝並不認識他。
  「正是奴才!」門房幾個,都是雁姬信任的管家挑的,最機靈不過了。眼見情況不對,早有那腿快的給裡邊報信去了。男女有別,雁姬不方便出頭,今兒恰好是驥遠的休沐日,他來接待外客最合適。
  落後弘晝身子半步,驥遠小心翼翼的陪著,眾人浩浩蕩蕩往囚禁努達海的院子前進。「嗷嗚、嗷嗚嗚!」青天白日,距目的地尚有一段距離,眾人已隱隱約約聽到一陣似人似獸的嘶吼。
  如今的望月小築完全被圈成了園中園,戒備森嚴,把守層層,高高的圍牆,一看便知是新建的。「把門打開!」吩咐完守門人,驥遠扭頭跟弘晝解釋:「奴才的阿瑪實在病不輕,已經瘋得不認識人了。一會若有冒犯之處,請王爺恕罪!」
  「月牙兒,我的月牙兒!是你嗎?」眾人的腳步聲驚動了努達海,他要破門而出。「砰、砰!」拳頭不斷砸在窗戶上,震得外邊的木板快脫落了。
  欸,好恐怖!那膽子不夠大的,嚇得心裡直哆嗦。只見驥遠一擺頭,幾個小廝迅速往身後一摸,彷彿變戲法般掏出長釘、榔頭,「哐哐哐哐「,一陣亂敲,板子立刻加固。手法之嫻熟,情緒之穩定,一看便知是做慣了的。
  有意思!弘晝的嘴角抑不住往上揚,「嗯,還是先讓本王看看努達海吧!」
  「安全起見,王爺還請稍稍後退!」將弘晝擋在身後,驥遠主僕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咔嚓,鎖頭輕輕一動,門開了。
  「呼!」頓時狂風大作。「啊!」披頭散髮,面色猙獰的努達海咆哮而過,所到之處,飛沙走石,日月無光,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驥遠站在最前端,遭殃首當其衝。一隻充滿汗臭的胳膊從身後牢牢勒住脖子,努達海那不知多少天沒洗的臉快跟他貼到一起了。大手粗魯地將驥遠的臉扳向自己一邊,長長的指甲滿是污垢,努達海目光定定盯著兒子,眼神混濁而癲狂。「不是,你不是我的月牙兒!啊!」喉嚨溢出一聲尖銳的叫喊,驥遠如破麻袋般,被扔到一旁。
  「不對,你也不是!」
  「騙子,我的月牙兒腦門不是光的。」
  「混賬,別以為穿上馬甲本將軍就不認識你了,敢冒充我的月牙兒!」瘋子,尤其是身懷武功的,殺傷力太強,沒人願意承擔給努達海送飯一職,最後只能抽籤決定。因為每天見面,中標的倒霉鬼好死不死的被努達海記住了。「奴才不叫月牙!馬甲是因為天涼才加的。」這位仁兄口吐白沫,難為他在被搖得天混地選時還能斷斷續續的回話。
  弘晝一行人嘴張得大大,目瞪口呆。偶滴個娘餵,什麼叫貨真價實的瘋,他們總算見識到了。
  「還愣著乾嘛,快救人吶!」驥遠首先反應過來。
  以努達海的戰鬥力,人手自然越多越好。弘晝一揮手,跟來的侍衛直撲上前,幫助驥遠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可憐的小廝從某瘋子的魔掌中解救出來。
  眾人齊動手,麻繩一圈又一圈,將努達海緊緊捆在床上,不得動彈,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是自由的。
  「去,給把把脈!」弘晝示意。
  眾太醫互相推諉了一下,左院判,擅長外科的花三格無奈成為出頭鳥,一步三挪,心頭惴惴地,慢慢蹭到床邊。搬起努達海的腦袋,邊摸邊看,還要時不時地躲避某人突然襲擊的一咬。「回王爺,無任何外傷痕跡。」證明不是因為腦部受到嚴重撞擊,而引致的瘋病。
  羅衡、張肇基,內科聖手,輪番上陣,快把努達海的手腕摸腫了,還是只能搖頭。「亂,脈象實在是亂,無例可循,無方可寫呀!」
  高門大戶陰私多,太醫們俱是老油條,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門清!他他拉家找過的名醫可不少,別人說不清、治不了的毛病,他們不想擔,全退出去好了,死道友不死貧道!
  「真的?」弘晝眼睛一眯,太醫們的花花腸子,他明白得很。
  「可以扎幾針試試!」和親王生氣了,三根老油條後心直冒冷汗。花三格硬著頭皮站出來,戰戰兢兢地說。
  嘩,針囊打開,銀閃閃,光燦燦!眾人一陣目眩。三個太醫聚一起,小聲嘀咕了下。「來兩個人按住將軍的腦袋!」
  說時遲那時快,花三格拈起一根銀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咻地扎在努達海的風池穴。「散散陽熱!」
  「啊!」下一針直接命中人中,努達海鬼哭狼嚎。
  耳門、神庭,最後輕刺百會!努達海的腦袋頓時扎成了刺蝟。這就完了嗎,當然不!忍著惡臭,扒掉他的上衣。羅衡、張肇基分工合作,羶中、鳩尾、巨闕、神闕,先揉後扎,再翻過身,腰背處的腎俞、心俞,最後捏住鼻子,脫鞋脫襪,扎他的湧泉穴。
  「呀,啊!」被壓住不能動彈,努達海只能以叫喊與咒罵來發洩疼痛。殊不知,越這樣,別人就越認定他是瘋的。
  「呼!」事畢,三位御醫長出一口氣,擦乾額上的汗水。「卑職無能,請王爺恕罪!」
  方才的忙亂,眾人表情清晰可見。驥遠臉色變幻,一會喜一會悲的,完全正常兒子的反應,不像有任何貓膩。弘晝盯著他半天,心中暗嘆,拍拍手道:「好了,這針個一回兩回的,也沒那麼快見效,太醫還是給開個方子吧,吃吃看。」然後轉身面向幾位宗教人士,「看了許久,你們覺著有什麼問題沒?」
  「中邪!」幾位不同教派人士異口同聲地說。努達海之事,早已傳遍大街小巷。綜合各種八卦,他們做出了最有利於己方的結論。和親王既然帶他們來,自然是想看看他們的手段。做法之後,成了,是他們法力無邊;不成,便算邪靈凶猛,也怨不得他們。
  接下來幾日,努達海被折騰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銀針扎著,苦藥喝著,耳邊沒一刻清靜,不時圍繞著咒語聲,各類檀香熏得他頭暈腦脹,眼淚橫流。
  前兩位大神跳完,終於輪到白雲觀的道長了。他比較用心,打聽到了山神廟的傳言,決定死馬當活馬醫,上黑狗血,驅邪!
  夜晚,月掛當空。煙霧繚繞中,努達海手腳分別被紅色粗繩捆住,拉成大字型。「呼!」符紙轟地燃燒。「嘩啦!」滿滿一盆黑狗血迎面澆下。
  「放開,放開我,你們這群瘋子、妖怪!」努達海死命掙扎,朝天咆哮。「嗷嗚,月牙兒,我的月牙兒!等我,你的天神馬上來救你了!」
  「啊!」又是一陣慘叫,幾雙桃木筷子同時夾住他的手指,用力。「妖孽,快快現形!」
  「呸!」一口濃痰回敬到道長臉上,「你才妖孽,你全家都妖孽!我是天神,是屬於月牙兒一個人的天神!」
  「大膽!」迅速抹乾淨,道長怒了。喵喵滴,你可以不同意我的看法,但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打人不帶打臉的。「來呀,邪靈作祟,再加盆黑狗血!」
  努達海又被淋了個透心涼!道長舉著桃木劍,刷刷刷刷,在他身上戳了個無數回。管你中不中邪,敢得罪我,老子戳死你!
  這般折騰來折騰去,即便是鐵打的,也熬不住了。努達海終於昏昏沈沈,癱倒在地。「哼!」收拾好工具,報完仇,道士心滿意足離開。驥遠命下人將努達海抬回望月小築,好好清洗。人扒個精光,只見全身上下,青青紫紫。桃木劍雖然殺不死人,弄個傷痕累累卻是輕而易舉的。
  「少爺!」小廝看著傷處詢問道。
  「一會幫他上點藥膏,」驥遠面無表情的回答,然後頓了頓,補充,「要最好的那種。明兒,和親王來的時候,記得稟告。」不是休沐日,他白天不在。
  本朝最精華的組合全上了,努達海依然瘋瘋癲癲,且有愈加愈烈之勢。弘晝進宮向太后回話:「努達海那樣子,不像是裝的,脈象的確是瘋亂之兆。兒子覺得,沒必要再查了。無論他跟新月是否有私情,一個瘋子的話,是沒人信的。對著月亮嚎叫,明顯是被妖孽所迷,跟那些名兒里含有月字的人毫不相干。」
  太后點點頭,「嗯,你說的也是,此事到此為止。哀家不管努達海真瘋假瘋,憑他如今這樣,新月一個人也說不出花來。他他拉家無論是否知情,都會閉緊嘴巴。至於新月,看管教的結果吧。實在不行,就不讓她去禍害別人了。端王一脈,有克善也夠了。」
  無論相不相信,他他拉一族的姿態,太后看到了,也明白了:一個中邪瘋癲的廢人,破壞不了皇家的名譽。她要的是結果,不需要清楚過程。既然雁姬一家圓了皇帝的面子,太后也不介意放他們一馬。捅出來對大家都沒好處的事情,成精的老狐狸是不會去做的。
  坤寧宮,武則天一樣樣細細檢查給兩個回京省親庶妹的賞賜。「內造的擺設再添兩件!拿回家放著,也是個體面。這東西咱們易得,外邊的人可是想摸也摸不著。還有那上貢的緞子,分給她們的婆家人。」
  「是!」銀桂低聲應了。
  「嬤嬤,你親自走一趟。」
  下晌,容嬤嬤回來了,臉上帶著笑,「娘娘,這瓜爾佳氏還真挺識時務。」
  放下手中的毛筆,武則天轉過身來,「哦,怎麼說?」
  湊到她耳邊,容嬤嬤神神秘秘地,「三姑娘的大少爺,二姑娘婆家侄子,已經安排進營里了,一個在江寧將軍旗下,另一位分到了廣州。」
  「是嗎,呵呵!」武則天微微一笑,「本宮救了她全家,這點報答算什麼。嬤嬤呀,告訴你一句話。要想馬兒跑,就得給它吃草。但凡能為我所用者,本宮決計虧待不了他們!瞧著吧,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快活!」
                  老娘不好惹(上)
  「咳咳!」老夫人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臉色臘黃。
  「額娘,該喝藥了!」雁姬柔聲說,端起滿滿一碗藥汁,輕輕吹了吹,一小勺一小勺地餵給婆婆。
  皺著眉,勉強咽完,老夫人看了看四周,「你們都下去!」
  「是!」甘珠欠了欠身,將空碗放在托盤上,一並帶了出去。
  下人們全部走光,屋內只剩下婆媳倆。「唉!」抓住雁姬的手,老婦人長嘆一口氣,表情十分真摯。「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我的孩子!」
  「額娘!」腦袋微微偏向一旁,雁姬用力回握她的手,「既是一家人,就沒什麼苦不苦的。努達海是我的丈夫,您是我的婆婆,這些都是媳婦該做的。」
  「好,好孩子!我果然沒看錯人!」老夫人一臉的感慨,情不自禁地拍了拍雁姬的手背。「和親王欺上門這幾日,額娘心裡總算想明白了。努達海,就是咱們的天,沒有他撐著,這個家遲早會散。因此,不管他有多鬼迷心竅,咱們都得想法子將人拉回來。」
  天?哼,他也配!表面做認同狀,雁姬心中卻是嗤之以鼻:如此自私自利,沒有擔當的男人,也配稱一家之主?別的暫且不提,只每次出征時,讓他無後顧之憂,撐起整個家的,是我。
  沒注意雁姬的表情,老夫人自顧自講了下去:「新月格格一事,你是清楚的。是非對錯,一家人也不需要計較這麼多。俗話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唯今之計,只有想辦法打聽到新月格格消息,告訴努達海,他的病情才會好轉。你娘家,瓜爾佳一族,做侍衛的不少罷?」
  太陽穴一陣脹痛,雁姬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惴惴地點了點頭,默不吭聲。
  「呵呵!」老夫人精神頭好了不少,「那就有門了!宮中侍衛消息靈通,大小主子的情況,他們容易得知。明兒一早,你就回趟娘家,托人問問,宜快不宜遲!打聽清楚了,也好讓努達海歡喜歡喜。」說起混賬兒子,就禁不住掉眼淚。「可憐見的!偏偏碰上新月格格這冤家,好好一個人,如今折磨得不成樣子,讓人看了就心疼。」
  原以為,麻木的心不會再痛。沒成想,在即將結疤的時候,又一次被殘忍的撕開。不愧為母子,自私無恥果真一脈相傳。「額娘,對不起!」雁姬語帶哽咽,熱淚盈眶,「我以前真是太不‘善良’,太不‘寬容’了。還是您想得周全!為了驥遠洛琳,為了這個家,我絕不能‘辜負’努達海,‘辜負’您!‘成全’了他,就是成全了我們。」
  「我的兒,我的兒!」一把摟住雁姬,老夫人感動得滾下淚來,「你終於想通了!這才是我他他拉家正室大婦的心胸。」推心置腹的話兒說了不少,最後,還大派定心丸。「額娘有句話,你且撂在心裡罷!將來無論如何,你正室夫人的位子必定穩穩當當。我們母子,絕不負你!」
  「額娘!嗚嗚嗚嗚!」兩人相擁大哭,雁姬下巴擱在老夫人的肩頭,像在表達著感激涕零,面色卻十分可怕。
  「夫人,您真打算替他們去打聽?」雁姬的演技太逼真,甘珠一時糊塗了。
  「開什麼玩笑!」雁姬沒好氣地說,「當我跟那對母子一樣又瘋又傻嗎!」人家畢竟是母子,不偏自己親生的,難道還會偏向兒媳婦不成。因此,今天之前,雖然心涼於老夫人的自私,雁姬從未想過要她的命。比起努達海飯菜里的加料,老夫人食物中的有害物質含量也要少得多,只會暫時性導致體虛而已。誰知,有人偏偏給臉不要臉,一門心思朝著地獄走!自作孽不可活,將來若發生些什麼,就怪不得她了。
  「那怎麼辦?將軍還好說,關著就行。老夫人雖然起不來,可腦子是清楚的。」老侯爺在世時妾室不少,努達海卻無任何庶出兄弟,由此可見,老夫人的手段絕對不容小覷。甘珠不由得擔心起來。
  不慌不忙的坐下,雁姬底氣十足。「你也說了,她現在動不了。二管家、王嬤嬤幾個,小命正攥在我手心裡。剪掉了左膀右臂,沒人通報,她就是個聾子瞎子。到時,還不是咱們說什麼,她就得信什麼。」準備工作開展早,府中大權已全部悄悄歸在雁姬手上,努達海母子卻毫無知覺。
  「府里當然沒問題,奴婢只擔心老夫人娘家那邊!」
  「嗨,你還真會為古人擔憂!」徹底放下了思想包袱,雁姬手段更加利落。「廚房那邊,從今兒起,老夫人的飯菜以及熬的藥,多加點料。雞肉芹菜、鯉魚甘草、黃瓜花生,豆腐蜂蜜,柿子白酒,改頭換面,去去味道,直到她成為真正的癱子、聾子,為止!」雁姬一點也不介意把一個沒有牙齒和爪子的敵人高高供起來。而且,兒媳婦幾年如一日般精心‘照料’病癱的婆婆,即使家裡出了個瘋子,也掩不住她孝順的光芒。驥遠洛琳將來的娶嫁,也會受益。
  第二日,交代心腹看管好那對不安分的母子,雁姬領著甘珠,在娘家說說笑笑,直到天擦擦黑才回來。
  「你哥哥怎麼說?」雁姬剛進屋,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問。
  儘管心裡極其不耐煩,面上還是擺出一副溫和的表情。「額娘,您還是先喝藥,喝完咱們再說。」
  不知哪來的力氣,沒等藥汁放涼,老夫人劈手將碗從丫頭那奪過來,咕咚咕咚,三兩下嚥完。「咳咳!」喝得太急,被嗆得不輕,「好了,喝完了,你趕緊說。」
  屏退左右,雁姬坐到床邊,壓低嗓門說。「事關格格聲譽,我哪敢直接跟哥哥說,只問了有哪些親戚是在宮里輪值的。說來也巧,房上有位侄子,分在了坤寧宮當差。格格們的事情,都是要經過皇后娘娘那的。等他休沐,咱們就能打聽出些情形了。只不過。。。。。。。」
  見她欲言又止,老夫人著急呀。「不過什麼,快點說!」
  「這孩子打小父母雙亡,對黃白之物看得極重。」
  這有什麼,願意收錢就行!老夫人覺得雁姬太大驚小怪了,「沒事!往後,凡有用錢的地方,你直接從賬房支。如不夠,我這還有。」為了兒子,棺材本都能捨嘍!
  「哎!」雁姬應得爽快。
  缺口一旦打開,錢財自然不停往外流,伸手的理由好找得很:打通關節,要錢;賄賂某些世家出身,眼光太高的侍衛,得古董字畫;嬤嬤大宮女們,名貴首飾跑不了;內務府的官員,良田莊子最合適了。
  選秀日期臨近,老夫人一生的積蓄,就已被雁姬掏空了大半。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雁姬當然也時不時往她跟前不遠處釣個玉米棒子,講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而且命人將老太太放在藤椅上,抬到望月小築,當著努達海的面說。結果,她還是失望了。
  愛吃嫩草的努達海,徹底患上了瘋牛病,除了不認得人之外,癲狂更勝從前,尤其在聽到新月名字的時候。
  怎麼辦?怎麼辦?老夫人心都快碎了!正當她一籌莫展之際,救星突然降臨。某日,幾位女眷上門拜訪,看望她時,其中一位神神秘秘地說,江南有神醫,能生血肉活白骨,在他手上治癒的疑難雜症不計其數。只脾氣古怪了些,診金要求太高,見面必須立刻奉上珍奇寶物,若入得眼,就會問問病人的狀況。而且,光這樣,還不能出診哦。得費用先付,另外再送上一樣寶物,他老人家才會親自出馬。
  「真這麼神?」客人都要走了,老夫人還一疊聲地追問。
  「唉,說是這麼說,我也沒見過。您如果有意思,何不派人去看看。若是真的,將軍指不定就有救了。」這位女眷只不過講講八卦,哪裡知道真假,當然也不敢打任何包票了。
  「雁姬!」老夫人激動地望向兒媳婦。
  「媳婦明白!就讓二管家去吧,府里的老人,信得過些。」
  管家必須隨身帶一兩件寶貝,洛琳進宮亦需打點。忙昏了頭的老夫人,從衣內掏出幾把鑰匙,示意雁姬將她的體己全部打開。很好,終於弄清楚老太太有多少身家了,雁姬內心暗自得意。他他拉氏祖上從龍入關,在漢人那可搶了不少。幾代人積攢下來,家底豐厚,只是大部分都牢牢攥在老婦人手裡。再加上嫁妝,老夫人的體己,光銀子就有二三十萬兩,古董字畫等,珍品不少。
  皇后娘娘答應給洛琳在宗室里指個好婆家,嫁妝少說得一百二十抬;驥遠成親,如無意外,新娘人選也是高門大戶里出來的,聘禮寒酸不得。既是他他拉家的骨肉,這些當然得你們出!一切為了孩子,雁姬算計起老夫人的私房,心安理得。
  「夫人!」甘珠匆匆走進來,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那邊來信了。」
  「哦!」難道有新麻煩?弘晝走的第二天,坤寧宮才使人通知她安全過關了的,這才多久!也不怪雁姬有點驚弓之鳥,畢竟事涉皇家聲譽。
  「不是!」瞧主子臉色都變了,甘珠連忙安慰道。「只幾句話而已。」
  「那是娘娘有新的指示?」因為新月跟努達海之事,不說瓜爾佳全族,只她跟她娘家——鰲拜弟兄幾個一脈,已經上了武則天那條船了。
  覷了覷雁姬,甘珠吞吞吐吐地說:「應該是催您下定決心了。」
  話由武則天說出,經容嬤嬤的嘴,最後那拉家傳給雁姬的兩句話:「兒女為重,夜長夢多!」
                  老娘不好惹(中)
  令妃那點小伎倆,武則天根本不放在眼裡。她的精力,後宮只佔百分之二十,其餘全用在了培養孩子和擴大朝堂勢力上。槍桿子出政權,女皇陛下是必定要在軍中發展自己人的。思來想去,最後挑中了雁姬的娘家。
  相比風頭正勁的傅恆、兆惠,雁姬娘家——鰲拜後人所屬的這支瓜爾佳氏,雖然頗具實力,卻不甚打眼。族人的官職大多居於中下等,高位者很少,但滲透範圍廣。從皇宮大內到西山健銳營、豐台大營,從關外到江南、兩廣,近百年功夫,埋下的釘子不計其數。
  瓜爾佳氏如今的超武公爵位,是雍正賞的,康熙末年只不過追賜了一等阿思哈尼哈番而已。而乾隆登基不久,就喊出了敬天法祖的口號,明裡暗裡地改變先帝的政策。說不定哪天,上頭就猛地劈下一道雷,言稱偶爺爺才是正確滴,鰲拜後人去公爵頭銜,只保留個一等阿思哈尼哈番得了。既然這當兒子的都敢明擺著不給自個爹面子,也難怪雁姬娘家會對自身安危憂心忡忡。
  怎樣才能讓家族屹立不倒?這個問題,凡是世家出身的人都能立刻給出答案:「從龍之功!」巴結乾隆沒機會,但還有繼任者大腿可抱呀!幾個阿哥,早已在雁姬堂兄博敦的腦中過了個成千上萬遍:老三老四、老八,無寵無能,完全沒指望。五阿哥,深受皇恩,卻也只是看起來風光。年已十七還在上書房晃悠,眼高手低,無爵無職。不僅母族勢力低微,朝堂上,也只有福家替他說話。敢情這傢伙以為,只要靠著皇帝,位置就能一輩子穩穩當當嗎!六阿哥,文採出眾,但母族仍是個硬傷,且沒有五阿哥得寵。剩下的十一十二十三,全部養在皇后名下。尤其後兩位,嫡子,血統高貴純正,倘若繼位,無論漢臣滿臣,皆認為名正言順。最重要的是帝後感情和諧,令妃再得寵也越不過皇后去。因此,當雁姬收到坤寧宮的消息,回娘家商量時,博敦毫不猶豫地接過了女皇陛下遞出的橄欖枝。應該說,從乾隆二十一年,努達海新月進京後,武則天就已經開始了與雁姬博敦的合作。
  雁姬差點被努達海掐死那次,過後,武則天就時不時地通過承恩公府告知她新月的情況,連南巡在外也不忘。比如說,兩人的JIAN情是真的呀;又比如說,新月格格不知廉恥,整天哭哭啼啼地給人下跪,吵著嚷著要跟她的天神相會呀。
  消息不斷傳來,雁姬心越來越涼。令妃流產一事,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格格口吐將軍大名,所幸在場小太監並未完全聽清。不過,皇上太后若大力追查,聯想起來並不難。望夫人早做打算!」看完紙條,雁姬手不停顫抖。怎麼辦?怎麼辦!婆婆?對,還有婆婆!站起來,雁姬快步去找老夫人。努達海可以不念夫妻之情,但自己母親的話總會聽吧。
  「胡說什麼!」老夫人根本不信,「之前,你不願給努達海納妾,額娘也認了。現在,不過被稍稍冷落,就敢編造如此大逆不道的謊言。雁姬,你撫心自問,還配不配做努達海的妻子,配不配做這個家的女主人。」
  「額娘!這件事的確太過匪夷所思,可是,我真的沒有騙您呀!」強忍著不被理解的心痛,雁姬急忙解釋。
  「哐!」門被一腳踹開,努達海衝進來,雙手如鐵箍般緊緊捏住雁姬的肩膀,狂喝道:「你這個心胸狹窄、殘酷無情的女人!見不到新月,我已經好痛苦,好痛苦!為什麼還要把一切說出來?」努達海今天好不容易良心發現,覺得該去探望探望久未關心的老娘了,卻恰好聽到兩人的對話。
  「什麼新月?什麼痛苦!」老夫人一下子炸暈了腦袋。
  「額娘!」隨手將雁姬一推,努達海雙手抱頭,用力搓揉著,做歇斯底里,痛苦萬分狀。
  「你,你!」手指著逆子,老夫人氣得渾身打顫。「冤孽呀,你這個混賬!是不是打算氣死我,滿門抄斬才甘心呀!」多吃了幾十年米,老夫人狠下心腸來,比雁姬快多了,軟硬兼施:首先以死相逼,將努達海關起來;然後吩咐管家立刻想辦法採買江南美女,且一定要那種嬌滴滴、羞怯怯的。
  離家大半年,好不容易調回京城,驥遠卻發現家裡氣氛詭異:一向和藹的瑪嬤對母親橫挑鼻子竪挑眼;往日威風凜凜的阿瑪猶如困獸,對家人不理不睬,一副天下人皆負我的模樣。發生什麼事了?他決定弄清楚真相。
  入夜,驥遠提著小酒,往努達海如今居住的望月小築走去。經過一段時間的辛苦磨練,他覺得,成熟穩重的自己有資格跟父親進行男人間的對話了。「嗬嗬嗬嗬,哈哈哈哈!狗屁的不得已,情不自禁,我呸!你們無恥,下流!」話不投機半句多,聽完努達海的情聖宣言,驥遠氣極反笑。
  「住口,我不許你侮辱新月,不許你侮辱我們純潔高貴的愛情!」得不到兒子的理解與感動,努達海惱羞成怒,抬手就是一記耳光。
  「嘶!」抹掉嘴角的血跡,驥遠也不還手,站起來,輕蔑地瞥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
  「力道重不重?」軟布包著雞蛋,在烏青的嘴角上輕輕滾著,雁姬心疼地看著兒子。「唉,再怎麼說,他也是你阿瑪,動手不好。這事你就別操心了,有額娘在呢!額娘決不會讓你們兄妹吃虧的。」
  「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老夫人突然進來,面沈如水,不分青紅皂白地直接張口喝叱雁姬的不是。「雁姬,你心腸太歹毒了。只不過夫妻間的一點小事,你非但不共濟患難,還挑唆他們父子不和。你的婦德、良心,都到哪裡去了。今兒若不講個清楚明白,我明兒就請族長開祠堂,讓大家評評理,看你還能不能做我他他拉家的大婦。」
  「瑪嬤!」人居然能有那麼多張臉!用得著你的時候,和藹可親;發生矛盾了,就惡人先告狀,往你身上推個一乾二淨,無半點昔日情分。隨著老夫人一張一合的嘴,雁姬忍氣吞聲越來越低的頭,驥遠胸悶欲裂。
  「從今兒起,家裡的大小事務你就別管了,好好反省一下。」老夫人一句話,剝奪了雁姬的管家權。
  「呃!」驥遠虎目圓睜,要替母親說話。抓住他的手,雁姬不動聲色地朝他搖了搖頭。
  幾天後,侍衛處,驥遠和同僚在敘話。突然,有人急急進來拉著他就跑。「快,快,你阿瑪正大鬧神武門吶。」因為使了銀子,再加上堂舅幫忙,驥遠如今是正五品的三等侍衛。
  「怎麼回事?」驥遠邊走邊問,只覺嘴裡一陣發苦。
  「我也不清楚呀。大伙門守得好好的,你阿瑪過來就說要進來見你。無旨不能擅入,我們請他稍等,正準備派人通知。他拔腿就往里衝,說什麼咱們沒有人情味,不讓老子見兒子。你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呀,要不乾嘛這麼著急。不過驥遠,待會你一定得勸勸你阿瑪,回去趕緊上請罪折子。不然,衝擅闖宮掖這一條,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同僚甲心腸蠻好,不僅將來龍去脈細細講給他聽,還勸努達海認錯。
  「啊!」瞧見驥遠正朝這邊走來,努達海甩開眾侍衛,一個箭步衝到兒子面前,開始老三套,抓肩、搖晃,咆哮。「如果沒有碰見於大人,我還不知道你居然進宮守衛北五所。」沒關幾天,老夫人就心疼了,再加上雁姬被剝奪了管家權,因此,努達海想出門很簡單。這天,他格外焦躁,領著親信阿山出門遛遛散心,路上遇到一位從前認識的官員。此人天生話多,一見面就熱情的打招呼,「嘿,這不他他拉大人麼。您家公子升了三等侍衛,恭喜恭喜。不過,北五所那塊,不算肥缺呀。」
  北五所!公主格格們居住的北五所!有內線,偶終於能見到心愛滴月牙兒鳥!努達海頓覺眼前開滿了花,世界真美好!他立刻掉轉馬頭,往目的地奔去。有自己這不正的上梁在,驥遠這下梁鐵定也會歪得監守自盜的。
  「無旨不可擅入!」神武門侍衛一句話,努達海火熱滴小心肝瞬間涼了:一切都是陰謀!「我的痛苦,我的無奈,你統統視而不見!天吶,我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兒子!」精瘦型的驥遠,在努達海手中,就如一朵飽受狂風摧殘的小花,被晃得臉色發青,衣冠不整。
  不就是沒告訴他具體負責哪塊,至於這樣嗎!眾人像看瘋子般盯著努達海。再說,自個兒子的差事,當爹的居然無意中從外人嘴裡知道,看樣子,這爹也不是什麼好爹。至少,平時肯定不怎麼關心這兒子。
  「啊!啊!」驥遠被甩到一邊,努達海搖頭晃腦,手捂住臉,用力搓揉著,都變形了。
  「阿山,阿瑪又犯病了,還不快扶他回家!」眼冒金星,驥遠踉蹌著,巴著牆,努力站穩。
  看見少主人的眼色,阿山趕緊上前勸說:「大人,咱們先回去。」趁眾侍衛圍著驥遠問好,無暇關注他倆。湊近耳邊,低聲對努達海道:「大人,一切從長計議。您這樣鬧,萬一被皇上降罪,就再也見不到格格了。」
  「阿瑪!」驥遠撲通跪下,「我錯了!我不該進宮當侍衛,不該不告訴你守的是北五所,不該隱瞞打算給你一個驚喜。以後,不管上街還是出遊,兒子一定什麼都說。」既要遵守孝道,又不能留下任何痕跡讓人聯想到新月,驥遠真的很為難。
  「呼,呼!」通紅的臉色慢慢轉為正常,咬著後槽牙,努達海扭頭往神武門裡望,眼神透過高高厚厚的圍牆,彷彿在尋找些什麼。「哼!」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紋絲不動的驥遠,努達海縱身躍馬,飛馳而去。
  終於走了!「吁!」長出一口氣,驥遠渾身無力地往後一坐,腦門上全是冷汗。
  衝撞神武門沒造成任何損失,而且留守的大臣們以為努達海是因為鬱鬱不得志,才失了分寸,所以事情鬧得並不大,等乾隆回來也只明旨申斥了一回,罰了半年俸祿,這且是後話了。
  話說當晚,驥遠回到家,發現下人們像沒頭蒼蠅般亂撞,「發生何事?」拽住經過的一個小廝,問道。
  「夫、夫人,領著小姐回娘家了!阿山被大人打斷了腿,扔了出去!」
  「額娘,洛琳!」驥遠也不往里走了,轉身就跑。
  超武公府,雁姬每次歸寧住的小院。洛琳左邊敷著滿滿一臉的藥,眼睛腫得像個大桃子,心緒難平。大半年的□,她懂事成熟很多。今天,努達海氣沖沖找雁姬算賬時,她正好在。本性直爽的小姑娘怒斥了自己父親的無恥與無情,立即被一耳刮子掃到了一旁。左臉鮮紅的五個指印,還多了兩道血痕,努達海無名指小指的指甲留太長了。
  女兒被毀容了,以後嫁人怎麼辦!雁姬機械性地將頭一點一點扭向努達海,脖子咔咔作響。「我跟你拼了!」她尖聲大叫,揪住努達海又撕又打又踢又咬。
  「額娘!」顧不上疼痛,洛琳掙扎著起來,要救母親。
  看見洛琳的慘狀,努達海心裡稍稍內疚一會,立刻又理直氣壯了:他又不是故意的,誰叫洛琳對自己不敬的。而且,一點小傷算什麼,敷些藥就好。唉,洛琳也太嬌氣!全天下,我的月牙兒最高貴堅強。說來說去,都怪雁姬,自己惡毒,還教壞孩子。不耐煩地將雁姬甩開,努達海色厲內荏地說:「洛琳,你的善良與熱情都到哪裡去了。給我待在屋裡好好反省反省,想不通,就不許吃飯!」
  愣愣盯著努達海的背影,雁姬一動不動。「額娘,你怎麼了?」洛琳被她這副模樣嚇著了。
  「沒事!我很好,再好不過了!」雁姬吸吸鼻子,牽起女兒的手。「來,跟額娘走。舅舅家有很好的藥膏,明年該選秀了,咱們先把臉弄好。」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14

老娘不好惹(下)
  「砰!」博敦用力一掌拍在桌上,茶杯震得咔嚓響。「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當我瓜爾佳一門上下全部死絕了嗎!」雖說俱是上三旗,但皇太極親信出身的鑲黃比原屬多爾袞的正白,底氣多少稍稍足些。而且,瓜爾佳、紐祜祿等八大姓,也不是他他拉氏可以比擬的。
  閉上眼,深呼吸,博敦目光炯炯地盯著雁姬,「妹妹,此事非同小可。這口氣,咱們當然要出,但不是現在。」
  如果說,今天之前,雁姬尚且顧及半分夫妻情義,不忍下手。而在驥遠洛琳受到傷害之後,她的心腸已經變得比石頭還硬。「大哥,您放心。既然願將實情全盤托出,就表示我已做好了決定。努達海如果不閉嘴,真相必然隱瞞不了多久。到時,不僅孩子們要跟著受累,咱們全族也難逃遷怒。先輩們流血灑汗,拿命拼回來的前程,絕不能讓一個自私愚蠢的男人給毀了。」
  「消息是那位傳出來的?」博敦用手指了指天上。
  「嗯!」雁姬鄭重點點頭,「承恩公那,時不時會暗中使人遞信。除了頭一回,額外多了兩句話,每次講的都是那個新月格格的事情。」
  「哦!」博敦趕緊追問是哪兩句。上位者,從不會無緣無故向臣子示好,對方身上必定有她想要的東西。
  「四個字,妻子、母親!」
  「嘶!」博敦頓時眼睛發亮,雙手情不自禁一拍。「好,很好!投我以木瓜,報君之瓊玖。」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用費勁。武則天的好意,雁姬兄妹心領神會。「驥遠稍晚肯定會過來,你們娘仨留下住上幾天,正好計劃清楚,如何一步一步來。」
  驥遠來得比想象中快,兩人尚在密談,他已經跟洛琳碰面了。看著妹妹的慘狀,再回想這些天發生的一幕幕,憤恨、惱怒、失望、痛苦、怨毒、恐懼,徬徨等等,交纏在一起,捲成一團亂麻,在心口裡撲來撞去。「啊!」無法抑制的爆出一聲吶喊,驥遠深深看了妹妹一眼,緊握著拳頭,頭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衝。
  「驥遠,驥遠!哥,哥!」看樣子,八成要出事!洛琳跌下床,邊爬邊喊,「來人,快攔住他!舅舅,額娘!」
  縱身飛躍,驥遠舉鞭一抽,嗒嗒嗒嗒,馬匹箭一般奔躥出去。呼、呼,狂風迎面撲來。不知何時,天氣已經變了。突然,嘩啦一聲,豆大的雨點砸得人生疼。風雨交作,踏進將軍府大門,驥遠已全身濕透。
  「少爺!」接過馬鞭,小廝稟告說:「老夫人吩咐,讓您回來就到她那去。」
  「知道了!」回房,胡亂擦乾身子,換上乾爽的衣裳,抓起茶壺,對著嘴,直接咕嘟咕嘟痛快喝下。風吹又雨淋的,驥遠發熱的腦袋漸漸冷靜了下來,硬碰硬不是辦法,還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打著傘,穿過長長的迴廊,離老夫人的院子還有一段距離,有人把他攔住了。
  「老夫人去看老爺了,您還是晚點再過來吧!」大管家的女兒墨香,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之一,父女倆都是雁姬的人。不忍心小主子白跑一趟,就通知他換個時間。
  「嗯!」驥遠悶聲答道,也不回自己房間,一個人在花園裡瞎逛,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時心血來潮,他悄悄抄近路,翻牆進瞭望月小築,想聽聽父親祖母在說些什麼。
  「不要再喝了!」奪過酒杯,老夫人痛心疾首地看著努達海。「你是瘋了麼,居然跑去神武門大鬧。還有,為什麼無緣無故打斷阿山的腿。」
  「哈哈,為什麼?額娘你居然還問我為什麼?呃!」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酒嗝,努達海瘋狂大笑。「你、雁姬,驥遠洛琳,每個人都指責我。現在連阿山那狗奴才,都敢教訓我。我和月牙兒的相識相知、相愛相許,他是最清楚的呀。」好像烈火焚身一般,努達海撕扯著胸前的衣服,面孔扭曲。「額娘,我的好額娘!為什麼如此純真、美好愛情,你們都不感動,不理解。以前的努達海已經被你們逼死了,如今的只是一個行屍走肉。」
  「努達海!」老夫人被嚇住了,一把抱住他的頭大哭。「額娘不逼你,額娘再也不逼你了。一會,等驥遠回來,額娘馬上交代他想辦法。還有,洛琳明年就要進宮選秀了,她是女孩子,打探起來比驥遠要方便得多。」
  「騙人,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不是口口聲聲地說,跟新月在一起,全家會死的嗎。」努達海醉眼朦朧地說。
  「沒事,額娘想過了!」虛榮戰勝了死亡的恐懼,不愧是母子,老夫人想出個餿主意。「太祖時候,為拉攏前明降將李永芳,將宗室格格下嫁,只把其原配降為平妻而已。你替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咱們家又有侯爵世職,想娶格格也不算難事。你耐心等等。明年,洛琳肯定會嫁個好人家,說不定還能侍奉皇上。到時,咱們再跟宮里一提,定保你心想事成。」
  「雁姬,那雁姬呢?」努達海可不是替雁姬著想,他只覺得這是個障礙。
  「出嫁從夫,此事哪裡輪得到她指手划腳。格格身份高貴,當然位居其上。況且,咱們又沒有休妻,她仍是正室,只不過不再是嫡妻而已。事情拿到大眾面前說,咱們仍然佔理。」如意算盤打得震天響。
  雨水順著額頭、脖子,滲到皮膚,可是再涼,也沒有他的心冷。驥遠想喊,想哭、想鬧,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回自己房間的,也不清楚有沒有驚動屋裡的人。
  馬車急急駛來,搭著甘珠的手,雁姬腳步不停地往里走。「少爺回來了沒有,府中是否一切安好?」洛琳的呼聲,驚動了眾人。擔心驥遠闖禍,由侄子相陪,雁姬趕緊回家。
  大管家聞訊趕來,「少爺回來了,本來是去見老夫人的,因為人在老爺那,就沒見著。」
  「那他人呢?」
  「廚房剛送了姜湯過去,少爺在自個屋裡。」
  「吁!」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擦擦額上的冷汗,雁姬轉身交代侄子:「好孩子,既然沒事,你就先回去吧。告訴你阿瑪,讓他放心。」
  屋內靜悄悄的,驥遠半靠在床沿上,一個人出神。
  倚在門邊,默默注視了良久,雁姬慢慢一步一動地靠前,既不願意驚動他,又想兒子能注意到自己。
  啪,燭花突然爆了一下。驥遠抬起看,笑容勉強地低聲喚道:「額娘,你回來啦!」
  手背輕輕挨到他額上,還好,沒有發熱。雁姬嗓子帶點暗啞,「嗯,回來了。」
  「額娘!」突然一把摟住母親,雙臂勒得好緊好緊,「我們沒有家了!」抑鬱不住的哽咽。
  手輕輕撫著兒子的背,就像童年哄他入睡時那樣,柔柔地、慢慢地,「傻瓜!有我、有你,還有洛琳,怎麼會沒有家!」
  驥遠絮絮叨叨地,就如兒時向母親訴說委屈那般,表達著對努達海和老夫人的失望。
  「失望麼?呵呵,其實也不難明白。你瑪嬤的想法很簡單,相比你阿瑪,我這個兒媳婦是外人,她當然會站在自己兒子這邊。至於你阿瑪,二十年來,他常常出征在外,沒機會也沒精力見識何為溫柔鄉胭脂陣。如今,他人到中年,功成名就,突然冒出來一個身份高貴,正當妙齡,卻又對他萬分崇拜、死纏爛打的新月格格。抵擋不住誘惑,咱們只好跟著倒霉了。」
  「不行!」驥遠又變得激動起來。「有婦之夫勾搭未婚格格,而且對方還尚在孝期。若是被人發現,咱們,咱們。。。。。。」呼吸急促,腦子一片混亂。
  「驥遠,驥遠!」雁姬厲聲喝住,「你阿瑪沒用,將來你就是一家之主,額娘和洛琳還需要你照顧。既然白天之事處理得非常好,怎麼現在就沈不住氣了呢。」
  用力咬住下唇,胸膛起伏慢慢歸於平靜,眼神暗了暗,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驥遠直接問雁姬說:「額娘,您是不是已經有打算了?」
  詫異地看了兒子一眼,雁姬欲言又止。她確實能狠得下心,可兩個孩子呢。努達海畢竟是他倆的父親,而且,老夫人也疼愛了他們十幾年。
  指甲深深陷進肉里,驥遠艱難地開口:「瑪嬤年紀大了,就在家享享清福吧。阿瑪舊傷復發,神志不清,不宜再見外客了。」
  眼珠突然瞪大看著兒子,雁姬心中百感交集,欣慰又酸楚。「額娘的小馬駒終於長大了!」母子倆頭靠在一起,閉著眼。
  甘珠守在門外,手捂著嘴,淚水湧滿了眼眶:都說好人有好報,夫人救了她的命,為什麼還要受那麼多苦難呢!老天爺,請保佑我的主人幸福平安吧,信女給您磕頭了!
  不知是否前幾十年耗光了運氣,自打遇見新月,努達海就智商直接往負數上走,霉上加霉。兩人相處的日子不長,分開卻正好情濃時刻,處於誰要阻擋我倆的愛情,偶就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心境。但是,如果一直不能見面,這種情形並不會維持太久。畢竟,他倆還沒到情比海深,義比天高的地步。結果,很不湊巧,新月太不知廉恥,太黏糊了,不僅管不住自己的心,也同樣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時不時地在小範圍內蹦出他的名字,傳到太后乾隆耳里,他他拉一家必死無疑。打擊、背叛來得太快,而且全家都面臨了生命威脅,雁姬沒耐心再等他浪子回頭。既然如此,武則天當然會利用一番。也就是說,不等時間檢驗,女皇陛下就提前掐斷了努達海也許可能清醒的機會,將雁姬娘家拉上自己這條船。
  跟兒子女兒通好氣,雁姬開始行動了。博敦交給她一包藥粉,是印度傳來的,據說是某教派的神藥,長期服用能致人瘋癲。康熙末年,瓜爾佳氏不少族人隨十四阿哥入藏,帶了些「好東西」回來,雁姬用的,就是其中一種。
  掌家二十年,廚房早已是雁姬的囊中之物。連續幾日,先給努達海來點大劑量,猛的,讓他鬧騰一下。然後,驥遠隨便帶回包蓮子,騙說是新月囑咐交給他的,再引老夫人過去。發現兒子抱著包蓮子發花痴,老夫人覺得不對了,非要奪過來,立刻被躁狂的努達海推倒弄暈。太醫是被收買好的,病情說得足足嚴重到了十分,總之一句話,老太太不能下床。飯菜、藥里,也是加料了的,只不過作用不同。
  一個瘋子、一個病人,雁姬趁機將府內治得鐵桶似的,當然也不忘派人四處宣傳他他拉家的故事:賢惠孝順的妻子含辛茹苦的照顧瘋癲的丈夫和病入膏肓的婆婆;沈穩上進的兒子,挑起了一家之主的重擔;懂事體貼的女兒,主動將家務管理得井井有條。
  馬上要選秀了,聽說努達海母子還精神不錯,武則天認為雁姬手段太拖泥帶水了。再婦人之仁,也要有個限度呀。不想殺人沒關係,留口氣就成。讓他們癱了、啞了,世界就清淨了!所以,她派人給雁姬又傳了道話。
  努達海母子的故事暫且告一段落了,但新月格格的人生還遠沒有結束,她將替女皇陛下的事業添磚加瓦,直至生命完結。
                  秀女
  乾隆二十三年四月某天,剛剛入夜,一輛輛大同小異、裝飾簡樸的騾車,整齊有序地由地安門緩緩前行,至神武門外停下。按滿、蒙、漢排列先後的次序,在宮中太監的引導下,這些年僅十三到十七歲的少女們,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命運。
  「奴婢給太后娘娘請安,娘娘吉祥!」一式的嬌聲細語,粉面紅唇,烏發柳眉。
  「起吧!」手輕輕一抬,太后朝地下幾位女子細細看去。「都是上記名的?」扭頭向武則天問道。
  「是的!過些日子就要給封號了,先召來讓您過過目。」武則天側過身來,恭恭敬敬地回答。
  「嗯!」太后滿意地點點頭。兒媳婦凡事以她為先的態度,當婆婆的很受用。
  「來!」招呼為首女子上前幾步,武則天微笑介紹說:「皇額娘,這是鑲黃旗下佐領穆可登家的。」
  「哦!」原來是本家呀!老太太念舊,立刻對鈕祜祿氏高看了一眼。
  穿湖水色旗袍的禮部尚書德保之女也沒有受到武則天的冷落。「瞧這通身的氣派,真不愧是索綽羅氏的姑娘。」隨即附在太后耳邊低語幾句,兩人一齊笑了。
  「聽說,你家來了姐妹兩個?」太后問索綽羅氏。
  「回太后話,是的。」左都御史觀保,德保一母同胞的兄弟,他的女兒,也是位知書達理的好姑娘。
  皇后果然辦事妥當,太后心中暗暗稱道,上記名的多是滿蒙貴女,而且留給阿哥們的更素質不錯。「皇帝怎麼說?」這是在問冊封一事。
  「皇上說,一切交予臣妾打理。」武則天低眉順眼地回答。沒有嬪以上的分位,皇后完全可以做主,乾隆樂得做了回甩手掌櫃。
  「嗯,那就辦吧!只是永琪、永瑢那,抓緊些。」老太太更關心能否早日再抱重孫子。
  回到坤寧宮,武則天懶懶歪在長榻上,右手托著香腮,左手指甲在人名下輕輕划著。這許上記名秀女什麼樣的分位,然後再給阿哥宗室們栓什麼樣的婚,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啪,合上名冊。武則天坐起身來,決定將晉封標準簡單化。
  雖然更喜歡熟女,但青春的肉體對乾隆同樣具有一定吸引力。不久之後,肯定會開始召幸新人。既然大家出身都不錯,那就按侍寢頻率來。次數多的,當貴人;次數少的,就暫時委屈當個常在吧。
  「娘娘!」容嬤嬤快步走近,「純貴妃和延禧宮又分別召見秀女了。」
  「哦!」武則天頗有興趣地問道:「這次換成誰了?」見容嬤嬤一臉的無表情,她不禁搖頭輕笑:「還是那二人吶!唉,錯啦,全錯啦!果然小家子氣,都不懂得換位思考一下。」
  西林覺羅氏,雍乾兩朝重臣鄂爾泰三子四川總督鄂弼之女,虛歲十三,天葵未至的小豆芽菜;富察氏,也剛剛十三,參將富謙之女,老爹雖然名不見經傳,但家族貴盛,有孝賢皇后當姑姑,叔叔傅恆更是當朝第一人。兩只香餑餑在這屆秀女中炙手可熱,不僅宮中盯著,皇室宗親里家有適齡小伙的,也想娶回去做兒媳婦。而對兩人最感興趣的,莫過於純貴妃與令妃。只不過,前者看上的是西林覺羅氏,後者則盯住了富察姑娘。
  除去七格格,如今連蛋都沒孵出半個來,令妃拉攏富察氏,當然是為了五阿哥。出身所限,她雖然頗有心計,但眼光既缺乏大局觀也不長遠。只看得到富察家滿門顯赫,以及孝賢在乾隆心目中的地位,卻察覺不出其身為外戚的危險。
  純貴妃倒比令妃想得明白,但形勢卻抵不過乾隆的偏心。西林覺羅氏,是乾隆精心物色,專替未來儲君挑選好的嫡妻,絕不可能指給其他阿哥,以免將來給永琪造成阻礙,即使無論文才能力,永瑢都比他那號稱「文武雙全」的哥哥要強百八十倍。
  「其實,若是我,就高高興興的把富察氏娶回家,好好對待。」武則天邊嗑瓜子,邊跟容嬤嬤分析。「正所謂日子還長,富察家且在得用之時,要將劣勢轉為優勢,根本不算難。以皇上的性格,富察氏絕對能貫穿本朝、屹立不倒。純妃她們,只要想法子拿下永琪,到時,還需愁背有大樹支撐的兒子不能上位嗎!永琪此人,居然敢大喇喇地跟年輕庶母眉來眼去。只這一條,捅出來,無論真假,不說要他的命,皇位他是別指望了。即使皇上樂意戴綠帽子,宗親大臣,乃至天下百姓,都不會答應的。」
  「那咱們是不是。。。。。。」聽說可以打倒令妃、五阿哥一伙,容嬤嬤立馬興奮起來。
  「呵呵!」武則天長嘆一口氣,「嬤嬤呀,你還真容易聽風是雨。咱們急什麼,永璂哥倆還小!有個靶子矗在那,替咱們消耗敵人實力不好麼。她們鬥她們的,咱們只消嗑瓜子看戲,教育好孩子就成。」剩下的話太過大逆不道,女皇陛下就沒說給容嬤嬤聽。至始至終,她的目標就只有一個——乾隆本人。乾掉皇帝,才能真正安全。下棋,太需要耐心了。
  五月,端午節宴,永瑢獻龍舟圖,乾隆大悅,越過其幾位兄長,封爵貝勒,並指留牌秀女漢軍旗游擊趙宗浩女趙氏為側福晉,擇日完婚。
  消息傳出,延禧宮、景陽宮一陣騷動。上書房,每次遇見弟弟,永琪開始學習福爾康,用鼻孔看人。
  小的一個有人暖被窩,乾隆當然也不會忘了大的那個。小索綽羅氏,觀保之女,暫代起了景陽宮女主人的位置,成為永琪的側福晉。滿八旗對上漢軍旗,左都御史跟游擊將軍相比,永琪心裡平衡了:嗯,皇阿瑪果然還是最看重我。
  當爹的喜歡亂點鴛鴦譜,做奶奶的就更喜歡給孫子們屋裡添人了。年初小選,有幾個包衣宮女挺水靈的,太后十分之慷慨,凡成年的阿哥,人人有份,胡氏、尤氏,分別到了永琪、永瑢身邊。
  入冬,翻看完數月以來的敬事房筆錄,武則天準備再往漸漸沈寂的騷動中添一把火。
  初一,女皇陛下固定嫖乾隆的日子。兩人酣暢淋灕地妖精打架完,頭枕在老乾肉乎乎的胸膛上,武則天素手把汗濕的頭髮往耳後一撥,柔聲說:「皇上,阿哥們的事已經辦完,咱們是不是該給新人晉封了。」
  「呼,呼!」妖精打架真消耗體力,乾隆雖然身體倍棒,吃飯倍香,但也絕稱不上一夜N次郎,炒飯完畢還是會一定時間內不停喘氣的。「咕嚕!」咽一大口唾沫,老乾閉著雙眼說:「嗯,這事你看著辦吧。對了,別忘了添上博爾濟吉特氏。」
  博爾濟吉特氏,不知為何年滿三十仍小姑獨處,在隨嫂子,也是某愛新覺羅家的格格,進宮給太后時,被老乾一眼瞟見,就再也走不了了。跟青澀或呆板的多數妃嬪相比,博爾濟吉特氏就像一隻芬芳撲鼻的水蜜桃,香甜成熟。
  「那分位呢?」武則天將皮球踢給乾隆。多少年了,黃金家族終於出了位招皇帝待見的女人。
  靜了半響,乾隆開口道:「先貴人吧,穎嬪也還沒升位呢。」
  美人的誘惑力還是不夠大呀,武則天在心中偷笑。算了,既然皇帝小氣,她也犯不著當好人,給自個添堵。「好的,那就多貴人吧。其他幾個我也擬了一下,您聽聽。鈕祜祿氏封蘭貴人;拜爾葛斯氏,伊貴人;霍碩特氏,郭常在;索綽羅氏,瑞常在。」
  「嗯!」乾隆漫不經心地答道,鼻音開始變得有點重,他困了。
  老娘還精神著呢,想睡,沒門!武則天輕輕推推乾隆,「皇上,那留牌的西林覺羅氏、富察氏怎麼辦,宗親裡邊好些人跟我求她們呢。」
  「西林覺羅氏!」老乾腦子突然一激靈,徹底清醒了。「她是朕特意留下的,你可千萬記得,三年後將其指給永琪。」
  「臣妾明白。」埋頭在乾隆視線以外的地方撇了撇嘴。「那富察氏呢?是不是同樣留給六阿哥。」
  「永瑢?朕不是剛給他指了人嗎!」老乾不耐煩地翻了翻身,「算了,算了,反正遲早也得有嫡福晉的。乾脆一並留了,明旨,讓他們一年後成婚,省得以後麻煩。睡吧,明兒還得上朝呢!」困意來襲,老乾的腦子已經有點糊了。再加上極度的偏心眼,索性一刀切,一次將永瑢的婚事處理完畢,根本不如對待永琪般上心。
  「嗯!」武則天轉過身,背對著乾隆,月光下,嘴角微微上揚。有好戲看了,坐山觀虎鬥,實乃人生一大快事是也!
  作者有話要說:人生無處不狗血,孝順是美德,可愚孝實在是害人害己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個人發點小牢騷。
  本章裡邊:1、多貴人,後來的豫妃博爾濟吉特氏,是乾隆二十三年進宮的,年齡當時已經三十了,看樣子還頗為受寵。但之前是否嫁過人,無據可查,就跟歷史上的容妃一樣,是個謎,我就給安排了未婚。
  2、蘭貴人,鈕祜祿氏,其實是二十二年進宮的。選秀具體是二十二還是二十三年,我查不到,索性幾個妃嬪全部安排在了同一年。
  3、瑞常在跟五阿哥的側福晉索綽羅氏,是否同宗姐妹,也查不到。不過,她倆父親的名字只相差一個字,又同姓,乾脆就安排了親戚關係。這條線,往後會發生作用的。
  4、關於六阿哥永瑢,他是二十四年冬天被過繼給康熙二十一子為嗣,襲貝勒爵的。但我又在韓度上看到說二十三年五月封貝勒,號九思主人,奇了怪了。出於劇情需要,我就用了二十三年這個說法。
                  選婿(上)
  「嗚嗚。。。。。。」長長的號角聲悠揚,早春的涼風吹來,成排的旌旗「呼啦啦」響。乾隆、武則天親送,搭著晴兒的小手,太后登上了行往五台山的車駕。大隊人馬緩緩經過,路邊百姓紛紛下跪,其中,一個眼睛大大,通身素白的女子不時抬頭,望向那些鮮衣怒馬的少年侍衛們,身旁背著胡琴的老者嚇得心驚膽戰,不停扯著女兒的袖子,示意她安分下來。
  小人物的心思,上位者們無從理會,除去朝政,乾隆又多了項新任務要忙:給女兒們挑額附。蘭馨大了,四格格也將及笄。還有,晴兒也不小了,不給她準備準備,太后那可說不過去。
  「如何,有需要再補充的嗎?」見武則天細細翻著名冊,一個人名都得想上老半天,彷彿查對方祖宗八代的架勢,乾隆心中有點不是滋味:怎麼,是在懷疑朕的眼光還是辦事能力?王公大臣裡邊,哪家有好小子,他都放在上邊了。
  小氣鬼、自大狂!武則天暗自腹誹,臉上還得擺出副笑容:「皇上親選,自然都是不錯的。不過,臣妾擔心,會不會有那被尚主的榮光閃花了眼,壯大了膽,蔥插鼻孔——裝象的。」
  「不放心是吧,朕明白。」嘩嘩翻開名冊第一頁,手指定定戳在第一排,「富察皓禎,碩王世子,年方二十,他捉放白狐一事,京里出了名的。武功不錯,又有善心,配蘭兒剛剛好。」
  瞧他那得意洋洋的嘴臉,武則天恨不得一掌巴上去:「抽夠了沒,關鍵時刻,你就不能正常一回嗎?」挑誰不好,偏偏挑中一看人下菜碟,不忠不孝,狗膽包天的爛人。對於老乾的眼光與品位,女皇陛下除了鄙視,還是鄙視。強行按下心中的不耐,武則天直接說:「不會是個粗人罷!蘭兒那性子,須有穩重大方的才能配。況且,人選這麼多,到時,指不定有更好的呢!」抬眼發現乾隆的臉色不太好,武則天頓時把語氣放柔和。「雖然不是親生,可這孩子,也在我跟前十來年,心裡跟五兒是一樣的。盼著她能嫁個好人家,卻又擔心會被額附欺負。只一條,齊王爺為國盡忠,咱們就更要謹慎,不能寒了忠臣的心呀。」說著說著,鼻子開始抽氣,眼角也紅了。「再過十來年,咱們的五兒也得出嫁。只要一想到這,臣妾,臣妾就禁不住難受。」
  「唉!」提起五格格,乾隆長嘆一口氣,岳父的心情總是矛盾的。「你呀,甭想太多。事情還沒定呢,武考完了,還有文考。趕明兒,就過幾天吧,比較空閒的時候,把人全召進宮來。嗯,到時,擺個屏風,你在後邊看看,蘭兒還有四格格,也來。總之,眼見為實!」老乾覺得自己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不僅辦事周全,還充分考慮到了皇后與女兒們的感受,果然是天下第一號好老公、好父親。
  「那召見的名義呢?直接說選額附,恐怕對孩子們的名聲不太妥當。」武則天習慣凡事留一線,這樣才能在突發狀況時有所轉圜。
  乾隆隨意地擺擺手,藉口都是現成的。「八旗日益荒廢,朕不過宣些子弟進宮考校罷了。」
  說是這麼說,結果一道旨意下來,凡被點中的人家私底下都沸騰了:兒子,上呀,娶公主、當額附,光宗耀祖就看你了。真相的發掘過程很簡單,一切得賴於乾隆。雖然嘴巴沒有明說,但他這段時間不斷宣召八旗貴族青年問話的作風太高調。再結合宮中狀況,適婚年齡的公主格格好幾個,瞎子都能看出皇帝想幹甚麼。
  這日,御花園內格外熱鬧。名單上的「青年才俊們」或由家長陪同,或獨自一人,畢恭畢敬的接受皇帝的檢驗。亭子里拉了道屏風,縫隙中隱約像是有幾個衣著華麗的旗裝女子身影。
  碩王夫婦是對有心人,拉住皓禎的手用力捏了捏,意思是:「兒啊,加油!」至於跟多隆站在一起的皓祥,岳禮是看都不看一眼。
  傅恆家沒人出現,福靈安遠在回疆,福隆安比四格格還小一歲,大豆腐福康安跟老小福長安就更不夠資格了。慶桂,尹繼善的老四,年紀輕輕就已升為內閣學士,是武則天看好的人選。剩下的八旗顯貴,不是秉承低調做人之風的,就是跟多隆一個類型的。
  瞧富察皓禎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樣,武則天眼中射出一道冷光:「憑你也想尚主,做夢去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為了蘭馨的幸福,武則天早已未雨綢繆。即使最後乾隆還是下了旨,她也會想法子在成婚之前,讓事情黃掉。至於會採取什麼樣的手段,碩王一家又淪落怎樣的下場,就不在女皇陛下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撲哧!」多隆的耍寶賣憨,很好的娛樂了屏風後的女眷。手捂著肚子,武則天眼淚都笑出來了。看蘭馨擔憂的望著多隆,想笑又不敢笑,雙手扭成十個白玉小結,武則天安慰她道:「放心,既是你表哥,又同為皇室宗親,這點小事,皇上不會懲罰他的。」
  皓禎大聲述說著那幾個難得、明白,一臉的驕傲。純貴妃、四格格母女卻同時搖了搖頭。不是蒙古出身,卻又封了異姓王,腦子稍稍正常的名門閨女都不會嫁進他們家當泥菩薩。而且,皓禎那副自大清高的德性,她倆根本看不上。屏風後邊的四個女子,沒人相信現場只有他一人能對上皇帝的對子。別的不說,僅慶桂一人,章佳氏家學淵博,他怎會答不出來,只不過不願出風頭罷了。
  考完才幹,接著就是檢驗人品了。皇家論證好歹,首推一個忠字。於是,平時守備森嚴,除了侍衛外,連公蚊子都飛不進一隻的皇宮大內,御花園裡,居然出現了蒙面超人。啊,不對,應該是黑衣刺客。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有尖叫的,躲藏的,還有皓禎這類大無畏衝上前與之搏鬥的。大白天的,皇宮里怎麼會有刺客?腦子清楚之人,如慶桂等,則退到一邊,做搖旗吶喊狀,腳卻一步不動。皓祥張開雙臂,雖然害怕,仍然死死擋在碩王夫婦身前。眼珠子溜溜轉,多隆東張西望,終於在假山附近找到兩塊石頭,他左右開弓,一手一個,走到離戰團不遠之處,瞄准角度,隨時準備助皓禎一臂之力。
  「啊!」別慌,這絕對不是皓禎因為被多隆的石頭誤中副車而發出的慘叫。他早已被聞訊趕來的頭等侍衛,海蘭察一腳托出圈外去了。
  相比皓禎剛才的表現,刺客跟海蘭察當下的廝殺才真正拳拳到肉,劍劍生風。「嘭,啪!」拳腳相擊,站不過二三十個回合,眼瞅一個破綻,海蘭察高聲怒喝:「啊!」一肘重重擊在刺客的手腕上,利劍哐啷落地。說時遲那時快,不待對方反應過來,海蘭察順勢揪住其手腕用力一擰。「咔嚓,啊!」腕骨斷裂聲伴隨著刺客的慘叫。「咔嚓、咔嚓、咔嚓!」其餘關節隨即一一被卸,海蘭察最後重重一拳搗在對方小腹,扯下他的面巾。「怎麼是你,福爾康!」海蘭察剛從外地回京,就匆匆進宮述職,根本來不及清楚皇帝的計劃。
  「皇上,救命!」鼻孔君口鼻淌血,死狗一般癱在地上,狠狠盯著不停抹鼻子,搞不清狀況的海蘭察,同時不忘向腦抽龍求救。
  「等。。。。。。」一切發生得太快,乾隆完全來不及制止。見眾人一頭霧水的看著自己,他只能深呼吸,笑容僵硬地解釋說:「全部只是誤會!」
  誤會?當心變成誤殺!老乾這盆狗血,遭到御史台一致地鄙視:刺客遊戲就這麼好玩!你以為自個屬貓呀,有九條命。宗室裡邊幾位老前輩,甚至打算去拜太廟,哭太祖,哭康熙爺,哭先帝去:「祖宗呀,咱家咋就出了個跟烽火戲諸侯差不離的種吶!」
  正白旗的那木都魯,人稱那石頭,死扛在都察院不肯挪窩的三朝元老,脾氣跟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在其帶領下,勸諫的奏折如雪片般堆滿了養心殿的桌案。「乒里乓啷!」碎瓷片砸滿地,老乾血紅著眼,扯著脖子吼道:「朕殺了他,送他到菜市口,砍他的頭。到時,看那老頭那張嘴,還能不能說出花來。」氣歸氣,老乾還真不會把那石頭怎樣。一來,人家說的是事實;二來,出發點是替自個著想;第三,祖上功勞槓槓滴。因此,就算戳到他肺管子上,只要不觸及底線,乾隆也只能頭脹欲裂地「納諫如流」了。
  被眾人這麼一攪和,老乾好幾天都提不起精神,也沒心思考慮選婿一事了,自然更想不起皓禎的「文武雙全」來。下了朝就流連在各位善解人意的美人懷中,夜夜做新郎,以彌補自己受傷的小心靈。
  老乾在一邊風流快活,武則天卻懶得搭理,只一心一意,重新規劃蘭馨的出嫁大計,因為,這孩子居然初戀了。
  作者有話要說:1、海蘭察,額格都·杜拉爾民,呼倫貝爾索倫左翼鑲黃旗鄂溫克人。乾隆二十年(1755)從軍,徵戰南北。海蘭察勇武過人,身先士卒,首戰即生擒叛軍酋長,獲得「巴圖魯」封號。二十三年八月,隨乾隆皇帝赴木蘭圍獵,射殺兩只虎,解皇帝險境,而後連連提拔到頭等侍衛,並給予騎都尉兼雲騎尉世職,晉一等超勇公、侍衛大臣、都統參贊大臣等要職,以神威之師入昭忠祀,畫像繪紫光閣四次。不是貴族出身,白手起家掙得公爵爵位,比福康安更為難得。
  2、本章醬油黨,那石頭,那御史。
  3、關於皓祥,我很心疼這孩子,岳禮對他實在太不公平。梅花烙里,我很清楚記得幾幕,第一是在幼年,眾人打獵時,耗子在往前跑,小小的皓祥跟父親說,我也可以跟哥哥一樣能幹,結果遭到無情訓斥。所寫的那些,由此看來,他真的是個孝順孩子,起碼比耗子要好得多。所以,我會給這孩子一個好的結局。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14

選婿(下)
  但凡家庭溫暖的女孩子,多少有些戀父情結。不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嗎,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當這種情結髮揮到極致,乃至扭曲時,就會出現類似新月般自私,且毫無道德之人;倘若如蘭馨此類,只表現為某種孺慕崇拜,自然無傷大雅。
  海蘭察,儘管其貌不揚,但御花園中痛扁福爾康,英姿颯爽的模樣,仍然擊中了蘭馨的少女芳心,開啓了小姑娘的情感之路。「看到他,我就覺得好踏實,就像,就像小時,見到阿瑪一樣。」齊王英雄氣概,是員猛將。
  聽完養女鼓足勇氣,漲紅著臉,憋出的一番話,武則天愣住了。耳邊頓時回響起太平的聲音,撒嬌說對薛紹一見鍾情,要嫁給他。
  在欣賞、挑選、提拔人才這個問題上,武則天的態度向來大方開明。所謂能為我所用者,定用之!海蘭察是株好苗子,智勇雙全,且對乾隆有護駕之功。雖然並非天生貴族,但換個角度看,未必不是一種好處。出身普通,代表背景簡單,沒有太多的厲害關係與負累。而且,在其聲望尚未到達頂峰之前把人拉過來,不僅不打眼,乾隆那邊也不會懷疑太多。從蘭馨這方面來考慮,嫁給海蘭察這家庭組成單一的潛力股,絕對比進到富察氏或者章佳氏這樣的世家大戶輕鬆得多,起碼她只要管好自己的小家就成,不需要花太多精力在應付難纏的七大姑八大姨上。
  「這麼說,你是相中他嘍!」摒退左右,武則天微笑著打趣蘭馨。
  「皇額娘!」小姑娘玉足一跺,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手不停絞著帕子,答得結結巴巴。「哪,哪能呢!女兒不過覺著,那位侍衛比起御花園裡的幾個,更可靠些。您不是一直告誡女兒說,選婿更重品德與能力麼。」
  不愧我一番教導,這孩子果然聽見去了,武則天欣慰的點點頭。「海蘭察不錯,本宮也喜歡他。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結果需得咱們私底下調查清楚才能確定。而且,他雖然能幹,只出身差了些,恐怕你皇阿瑪會有點猶豫。」
  小臉白了白,蘭馨長吸一口氣,懂事地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全憑二老做主。相比嫁到蒙古的姑姑姐妹們,女兒已經很幸運了。」
  「小傻瓜!」武則天伸出食指在蘭馨額頭上一磕,語調像是輕描淡寫,神情卻極具氣勢。「不管何時,一定得記住,你是我的女兒,是當朝尊貴的公主,要或不要,只能由咱們說出、決定。無論人或物,喜歡,就想法子取了就是。再平易近人、禮賢下士,也不能跌了主子的身份。好孩子,你且放寬心。海蘭察此事不管成與否,額娘保證,你未來的額附,定是個穩重可靠、知疼著熱的妥當人。」
  「嗯!」眼睛發亮地看著養母,蘭馨重重地點了點頭。
  跟女兒交過心,武則天立即多管齊下:首先通知娘家,派人手捉耗子一家的把柄,小白花父女已經進京了,開外掛的感覺真好;其次往五台山送信,告訴太后說,替晴兒準備了幾個人選,等她老人家回來定奪;然後,托雁姬堂兄,探探海蘭察的底;最後,設法搞定乾隆,至少目前不能讓他下旨,亂點鴛鴦譜。
  十五,下了朝,乾隆一整天都被拖在武則天這,跟老婆調調情,再考考兒子的功課,逗逗可愛的女兒。
  此時,坤寧宮某處角落。「碩王世子、蘭格格,額附。。。。。。」兩個小宮女腦袋湊在一塊,低聲嘀咕著,隱隱約約飄過來幾個人名。
  令妃的眼線,武則天吩咐故意留下的小太監,腳不由自主地往兩人那邊挪,耳朵恨不得伸老長,企圖聽清楚些。突然,身後一記炸雷。
  「難怪找不到人呢,原來躲這偷懶嚼舌根來了!」粗魯地將眼前障礙往旁邊隨手一拔,蘭馨身邊的首席大宮女,炎惜,大步走近,居高臨下地盯著兩只縮在一塊渾身發抖的小鵪鶉,左手叉腰,右手高舉,做茶壺狀,食指暴風驟雨般狂戳兩人額頭。「不省心的壞東西。這麼一會,咳,」拇指食指稍微靠攏,表示很短,「只一會,沒人看著,就消失不見了。還有你!」轉過頭來教訓小太監,「地也不掃,鳥也不餵,不是讓你進宮吃閒飯的,舌頭比女人還長。」
  官大一級壓死人,況且對方還是主子跟前得用的紅人。三人並作一排,垂頭喪氣地乖乖聽訓。「坤寧宮是什麼地方,主子又是你們能胡沁的?別怪我不提醒你們,都把嘴巴給閉牢了。娘娘有令,若是誰狗膽包天,往外邊傳那麼一絲半絲的,壞了格格聲譽,一律亂棍打死。」
  「是,姑姑!」三人惶恐不安地應了。
  「哼!」鼻子噴出一口氣,炎惜轉過身,昂著頭,趾高氣揚地走了。
  「誒!」不等他招呼,兩個小宮女手拉著手,溜得飛快。小太監氣得捶胸頓足,算了,還是有多少就說多少吧,令妃娘娘那麼聰明,又消息靈通,應該知道怎麼回事的。東張西望了一下,見沒人注意,抬腳報信去了。
  殿內,永璂永瑆搖頭晃腦地背著詩詞,五格格抓著把小木劍,小臉繃得緊緊,手法稚嫩,卻頗有架勢地比劃著。永璟坐在母親懷裡,興奮地拍著小手,嘴裡嘟嘟噥噥的,不知是在替哥哥還是姐姐加油。蘭馨靠坐在武則天身旁,母女倆眼裡帶著笑,乾隆更是眼睛不眨地盯著小女兒,雖然擔心她被劍划傷,卻又感覺格外驕傲。嗯,果然是朕的種,像朕!
  炎惜默不作聲地進來,跟銀桂、素心站一塊,三人對了對眼神。素心走到武則天身旁,輕聲詢問道:「主子,快進晚膳了,小廚房那要不要加些什麼菜?」
  稍稍沈吟了一會,武則天看向乾隆說:「皇上,您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眼睛仍然盯著五格格,乾隆無所謂地答道:「隨便看著辦吧,爽口即可。」
  「讓新來的廣東廚子做罷,還有那湘味、川味的同樣上幾道。」不知何時起,五格格的口味越來越趨向於辣、嫩、鮮。且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大愛第三種。於是,孝女心切的乾隆隨即下旨,從兩廣、四川徵召廚子,並在貢品中,添加了不少海產品和水產類。
  白切雞、香辣蝦,醉魚、嗆腰花,女兒吃的滿意,乾隆瞧得高興,指縫一開:「賞!」
  入夜,女皇陛下折騰完鴨子龍,趁其腦子還處於精蟲襲擊後的模糊狀態,開始循序漸進地做思想工作:「皇上,蘭兒她們的事情,您有主意了嗎?」
  「嗯?」潮紅慢慢消退,呼吸漸漸平靜,乾隆應聲答道:「什麼事?」接著很快,「啪!」手懊惱地往自個光腦門上一拍,被御史台那幫傢伙一攪和,幾個叔伯兄弟也跟著裹亂,完全糊塗了,差點忘了女兒們的終身大事。「唉,那天的情形,你也看見了。不成功,而且,福爾康那倒霉催的還被折騰得夠嗆。」想起鼻孔君那張開了果子鋪般五顏六色的臉,乾隆不由自主地失聲而笑。「海蘭察這小子,功夫真不賴,就人太直了,不懂得察顏觀色。」話雖如此,卻沒有半點責怪他的意思。
  「所謂君臣得宜,沒有您的胸懷寬廣,也顯不出他來不是。像他這樣的忠臣、直臣,唯有明君才能善用之。」小小拍了乾隆一記馬屁,武則天故意將話題扯到福爾康身上。「福家兄弟,能力不錯,對永琪又忠心。只是,出身差了些,怕配不上三個孩子。」豈止差了些,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福爾康、福爾泰?不消考慮他們!」老乾壓根沒將兩人列在名單上。所謂包衣,即家生奴才的意思。歷史上滿族社會的最低層,包括戰俘、罪犯、負債破產者和包衣所生的子女等,有滿人,也有漢人。無人身自由,為滿族貴族佔有,被迫從事各種勞動。即使因戰功等而置身顯貴,對其主子仍保留奴才身份。也就是說,包衣也分很多種。像大名鼎鼎的曹家,或者官至大學士的慧賢之父高斌之類處於最頂端的,普通旗人,甚至一般官員都不會甚至不敢得罪,抬旗並不困難。比如他們的女性後人,即使不因走後門或使了銀子免選,也會直接指給宗室,只不過極少正房而已。第二種,就是一些歷史悠久,家底深厚的內務府世家或者出仕的宗室門人。至於福家以及令妃,就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處境尷尬,背無靠山的第三種。令妃之父任職人數多達三十名的內務府管領之一,不知正副,總擺脫不了從五或正六品。而福倫呢,書念得不錯,腦子也夠靈活,懂鑽營,再借令妃的力,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但是,別說跟旗人相比,連前邊第一類或者第二類都是瞧不上他們的。尚主娶格格?簡直癩蛤蟆吃天鵝肉,妄想!皇帝的眼光高得很,尤其是死要面子的乾隆。「就碩王家的皓禎,慶桂,還有福隆安吧。」老乾心心念念的非得跟自個小舅子結回親家。
  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你還真跟那繡花枕頭耗上了!武則天再次鄙視老乾的眼光,瞳孔里全是白的吧,要不就被牛屎糊住了。換了副稍稍溫柔的表情,「指婚前,公主們的封號得先下來。四格格跟蘭兒都好說,只晴兒,臣妾。。。。。。」悄悄抬眼瞟了乾隆一下,狀似為難地說。「封什麼好呢?按律來講,以他阿瑪蒙古親王的身份,和碩格格的位置是跑不了的。可,論情。。。。。。」
  乾隆也不困了,翻過來,對著武則天,興致勃勃地問道:「論情怎樣?」
  「論情,咱們是不是也將她提上一提,全當為了太后。」
  「皇額娘!」乾隆開始沈思,武則天的想法,他明白。多年情分,太后心中,晴兒跟自己的親孫女沒任何區別,甚至比某些皇女更有分量。而晴兒對太后,也十分盡心。「還是你想得周到!既然如此,到時,一並冊封了吧,跟蘭兒一樣,放你名下,和碩公主。」不管為討好太后,或獎勵晴兒,也不花什麼功夫,只不過多費些嫁妝俸祿罷了,老乾,賊大方!
  眼兒彎彎,武則天心裡高興極了。無論太后晴兒,都會領她這份情,而且,晴兒將來的夫家,即使不站在自己這邊,也不會當敵人。「您看這樣如何,咱們不著急下旨,先圈幾個人,把名字報給太后,再行定奪。公主格格們出嫁,向來要由她老人家首肯的。」剩下的,就是爭取時間拿下碩王一家了。
  「嗯!」乾隆打了老大一個哈欠,「睡吧,都依你。明兒,我就讓人往五台山送信,旨意待皇額娘回來再下。」
  作者有話要說:忍不住再次吐槽,關於福家的身份。原著裡邊,鼻孔君介紹說福倫是當朝大學士,一等忠勇公,然後QYNN自己說,福爾康的原型是福康安。偶滴蒼天大地呀,清朝的一等忠勇公,歷史板上釘釘的寫著傅恆,你想給福家一個高貴的身份,沒必要偷別人的呀,杜撰一個豈不是更好,而且,書裡邊,居然還出現過傅恆本人。偶為可憐滴傅恆一大哭。還有,把福康安與鼻孔君相提並論,太侮辱人了。QYNN,你是不是跟富察家有仇。我想來想去,她肯定是沒查史料,看見令妃是嘉慶的母親,就以為她出身很高,自然某人的親戚也出身高貴了,我呸!所以,本文,福家的身份,我還是按照令妃的出身來推算的。
  另外,關於戀父情結,本人是心有戚戚焉,其實不嚴重的,根本不會有任何問題,所以,蘭馨的想法還是很正常的。她覺得海蘭察不錯,在武則天的鼓勵下,也說出來了。但是,如果不能嫁給對方,她也不會像花聖母般要死要活,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每次都能心想事成的,而且她享受了權利,也願意承擔義務,她知足。
                  出繼
    「你確定?皇上跟皇后有說那些話,而且還不許外傳?」延禧宮,令妃陰沈著臉問道。
    「咱們埋下的釘子是這麼說的。」臘梅老老實實的回答。眼線這類生物,為免暴露身份,通常不可能親自跟主子接觸,一般層層上報。
  蘭馨、富察皓禎、額附!「砰!」令妃蒙地抬頭,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頓:皇上有意將蘭格格許給碩王世子!不行,必須阻止!腦子一激動,思緒就混亂。令妃看到了碩王的姓氏,看到了他的爵位,卻忘了對方異姓王的尷尬身份,以為會讓皇后撿個大便宜。
  碩王一伙,跟米思翰一系,即傅恆等人,早已出了五服。雖不至於五百年前是一家,但也親不到哪去。也難怪,不是每位婦人都能有縱觀前朝的眼光的。令妃的心眼,全放在了後宮這一畝三分地,所謂素質決定命運。而且,富察這個姓氏,給她壓力太大了。誰讓人家曾經伺候過孝賢皇后呢。奴才就是奴才,就算裝點上漂亮的羽毛,她也變不了根本。對富察家,令妃既警惕,又嫉妒,更想拉攏。
  「娘娘、娘娘!」冬雪匆匆跑進來。
  皺了皺眉頭,令妃沒好氣地訓斥:「大驚小怪的乾嘛,一點都不尊重。說出去,鐵定讓人嘲笑延禧宮沒家教。」
  大暑天的,跑得又急,冬雪滿腦門子的汗,背心全濕了。顧不上請罪,她急忙稟報說:「皇上下旨,將富察氏指給六阿哥為嫡福晉,明年完婚!」
  「什麼!」令妃噌地站起來,抓起手邊的東西就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本只需將矛頭主要對準皇后就行,現在,純貴妃那伙人也不能掉以輕心了。
  端午已過,乾隆領著大小老婆以及兒女們又搬到了圓明園避暑。
  武則天慵懶地倚在欄邊,掰著手裡的糕點,時不時灑向湖中,引得魚兒們爭先恐後。「看著點阿哥格格,別讓他們摔著了。」坦坦蕩蕩地方很大,幾個孩子又皮,一不小心就溜沒了影。「延禧宮又有奴才闖禍了?」她漫不經心地問。延禧宮每次少了或者破了任何東西,都由宮女太監們背黑鍋,大伙輪著來,一個也不能少。誰讓令妃愛裝賢惠,只能背地裡發脾氣呢。
  容嬤嬤笑得曖昧,「這人吶,枝頭飛得再高,也改不了本性。大奴才挑小奴才,怎能有主子們的眼光好。令妃娘娘就是太溫柔、太善良了,才能一直忍受身邊全是粗手粗腳的笨蛋。」因為第二天就要移駕,令妃來不及上報,所以只能來到圓明園後,熬了幾天,才通知內務府。
  扶著容嬤嬤的手,武則天慢慢欣賞風景。「老規矩,給她辦,把帳記好就成。」傻子才替乾隆省錢。凡事有因必有果,等到令妃遭受厭棄時,這筆賬不定就是她的催命符。奢、妒!責罰妃嬪的最佳藉口。「話已經傳過去了?皇上前兒的旨意,把那兩人嚇得夠嗆吧。驚弓之鳥,呵呵,就怕你們不動呀。」
  那天的戲,是專門演給令妃的眼線看的。坤寧宮的宮女太監們,演技高深者良多,放現在絕對能拿個金馬金像獎什麼的,倘若沒有東西方文化差異,連奧斯卡也小事一樁。
  「延禧宮那位,心可毒了。奴婢擔心,她會禍害蘭公主的名聲。」在容嬤嬤眼裡,令妃從頭到腳,包括頭髮絲,沒一處不冒壞水的。
  「甭急,我不剛給她找了些事幹嗎!比起蘭馨,老六的威脅可大得多。永璂永璟還小,看不出什麼。可永瑢,皇上前不久才誇過的。帝王的寵幸有多不牢靠,我相信她跟永琪心裡清楚。在集中火力對付首要敵人的關鍵,她還沒那個本事同時算計咱們,不過,枕頭風是吹定了的。不外乎無聲無息的給富察皓禎上點眼藥,或者向皇上大力推薦別的人選。」女皇陛下一點也不擔心。
  「主子的意思是,利用那位幫咱們扯碩王世子後腿,拖時間?」站在武則天左手邊,冰影遲疑地問道。
  滿意地點點頭,「孺子可教也,總算進步啦!」武則天打趣她道。
  「主子!」小丫頭撅起了嘴。
  「哈哈。。。。。。。!」悠揚的笑聲隨著湖面飄散,武則天心情愉快。培養人才,你就得鼓勵她發言、思考,只要控制得住,保證忠心,對方有獨立的思想也不要緊。坤寧宮的幾個大宮女,正悄悄朝上官婉兒的方向轉變,雖然達不到她的文才,但假以時日,手腕心計應當足夠獨擋一面。
  「本宮考考你們,接下來,那兩位會採取什麼行動。而咱們,又該如何?是隔岸觀火、趁火打劫,還是乾脆黃雀在後?」開心辭典啓動,武則天請眾人做選擇題。
  銀桂幫嬤嬤們看孩子去了,留下的素心、冰影等人,包括容嬤嬤,全部暗自思量著。
  「呵呵!」武則天也不打擾她們的思緒,迎著涼風,慢慢散步。
  冰影年紀最小,性子也最活潑,首先搶答:「奴婢覺得,不敲他們一下子才可惜了。」
  「撲哧!」眾人忍俊不已。「……說說看,為什麼,然後便宜該如何佔呢!」武則天鼓勵她繼續說。
  「純貴妃那邊,也不是省油的燈,起碼,她、四格格、三阿哥、六阿哥,心思都挺重,挺能忍的。那兩位,令妃還行,關鍵是五阿哥有點倒三不著兩。」
  「哈哈!」武則天放聲大笑,示意容嬤嬤暫且不要責怪冰影。「接著說!」
  冰影認為,令妃一人能頂純貴妃那邊好幾人,但永琪戰鬥力不夠,經常時不時的抽抽,犯點小白。兩方力量相比,純貴妃勝。但論起帝寵,奸妃與傻皇子明顯領先太多。最終判定,雙方打成平手,必將一場混戰。作為第三方,落井下石,讓皇帝同時厭棄她們,或者趁亂除掉或拉攏她們的一些勢力,絕對便宜佔大發了。
  「嗯!有點道理。」武則天部分肯定了她的想法,接著問其他人:「素心,還有嬤嬤,你們認為如何呢?」
  老人家求穩,容嬤嬤贊成隔岸觀火。素心比冰影略大幾歲,謹慎但又不缺乏進取心,她採取的是黃雀在後。二虎相爭,必有一傷。這句話,從某種程度上講,一並不是量詞,它是拿來強調失敗者的下場,表示此方更為傷筋動骨些。其實,打鬥過程中,即使是最後的勝利者,身上也免不了披紅掛彩,只不過傷勢稍輕罷了。這樣,無須第三方出手,她們就已經互相消耗了元氣。兵不血刃這種事,最安全也最省力了。至於黃雀在後,其實就是更進一步。戰鬥剛剛結束,兩方都屬最虛弱時。這時候暗中拉失敗者一把,再無聲無息的給打著瞌睡養傷的勝利方上點眼藥,向皇帝展現己方的寬容與仁慈,得到Boss的信任與贊賞,才是最大的勝利。
  看著素心,武則天連連點頭,「好,很好!你們的想法都不錯,都有可行之處,但素心的計劃更為穩妥、完善。這樣,一會回去,綜合所有意見,你們三人仔細商量商量。明兒一早,給個具體的建議我。」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比起令妃那即將到來豬一般的戰友們,女皇陛下手上能人多多了。
  封爵、指婚,純貴妃一系正處在幸福當中,突然,老天劈下一個雷,讓他們猝不及防。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永瑢,某些朝臣眼中的賢才阿哥,被乾隆過繼給了去年過世的慎靖郡王允禧為嗣,徹底剝奪了皇位繼承權。
  雖然過繼一事到十一月才辦,可純貴妃等人已如處在了寒冬。「誰,到底是誰,向皇上進的讒言。」突如其來的打擊,純貴妃病倒了。大熱天,屋裡也沒敢擱冰盆,她只能裹著薄被,怏怏地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質問。
  永璋、永瑢,四格格,三兄妹紅著眼眶,在榻前奉茶端藥。心裡苦,卻不敢牢騷抱怨,怕加重母親的病情。尤其是永瑢,他悶得胸都快炸了。
  「娘娘!」封妃幾十年,且是從潛邸出來的老資格,純貴妃實力也不容小視。很快,事情就有眉目了。
  「呼、呼!」胸膛不停地起伏,牙咬的咯咯響,純貴妃用力一拍枕頭,養得好好的指甲盡數劈斷。「魏氏、五阿哥,你們這對狼狽為奸的賤人!」
  乾隆此人,狂妄自大到了極點,而且很認死理,一旦待見誰,至少在對方讓他失望前,是極其護短的。令妃與永琪,就是從這點下的手。前者,不停吹枕頭風,上純貴妃一系眼藥的同時,極力鼓動乾隆將四格格嫁給耗子(她不知道名單裡面還有福隆安),反正你們都跟富察家捆在一起了,免得便宜了皇后;後者,加大馬力的表現自己,處處壓向來低調的永瑢一頭,在老乾面前製造出一種有了我你不需要任何的局面。
  乾隆呢,也不傻,兩人的意圖,他多多少少能猜得大半。但卻偏心眼過頭的認為,寵妃與愛子是缺乏安全感,被自己前陣子的旨意嚇著了,絕對沒有壞心。一個合格的帝王,必擅於平衡之術。乾隆看重信任寵愛富察家,但並不代表他允許其再出一任皇后,否則,未來的儲君就危險了。他老人家覺得,能拿捏住這麼功勞顯赫的外戚者,捨我其誰。永瑢的婚事已然定了,為了永琪的位置安穩,為了將來的朝局著想,乾脆過繼出去吧。至少,這孩子將來跑不了個王爵,也不會對下任帝王猜忌,也算我這老子對得起他了。不得不說,乾隆的想法比較成熟且有一定道理。只可惜,瞎子都能看得出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永琪。他,至少目前,是認定永琪當接班人了,完全沒想過,若有突發狀況,該怎麼辦。
  純貴妃一系的心涼了,永琪除了長得漂亮,嘴巴甜些,哪點比得上永瑢。皇上呀,皇上,你處處標榜自己效法康熙爺,在儲君問題上,卻連雞蛋絕不放在同一籃子里都不懂。得,我們是沒戲了,你們以為就萬事大吉了嗎!「五阿哥登基,咱們必不得好結果。明年,你們哥倆就都開府了,外邊辦事方便。悄悄的,該攢錢攢錢,攢人的攢人。有了實力,將來十二、或者十三阿哥上位,也能換個擁立之功,起碼,也會是個聽話忠心的兄長。」
  「額娘!」永璋、永瑢跪在床前,大驚失色。
  「咳、咳!」純貴妃不住咳嗽,「放心,額娘不是讓你們惹火,一切暗中慢慢來。皇上啊,有時候就是自信過了頭。以為自己支持,永琪就一定屹立不倒。呵呵,一個沒有朝堂勢力,又跟年輕庶母來往密切的阿哥,有什麼前途。皇后就不同了,我冷眼瞧著,這幾年,她是越來越穩了。佔了嫡子的名份,身後有那拉一族,又養著永瑆,等將來蘭馨一嫁,你們看吧,最終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額娘!」兄妹三人垂淚大哭。
  「咳咳,放心,額娘沒事。令妃、永琪,此仇不報非君子,我傷不了你本人,還敲不斷你牙齒嗎!」不想憋死,至少得出點氣吧。
  很快,新舊兩任寵妃相鬥,戰火由紫禁城蔓延至圓明園,雖不至於死傷慘重,但雙方同樣損兵折將。混戰中,殃及池魚無數,各宮眼線紛紛暴露。在故意拋出些替死鬼後,坤寧宮的人馬看戲看得十分歡喜。
  純貴妃此次同樣採取了閃電戰術,先在乾隆以及武則天這做好鋪墊,給了個貨真價實的理由,聲稱受害,要求整頓宮務,然後突然發難,打令妃一個措手不及。由於目標直指宮女太監,走曲線進攻,等令妃回過神來再上眼藥,已經不太起作用了,只能咬著牙跟對方硬拼。
  小口吃著清涼的冰碗,武則天通身暢快,「兒子呀,兒子,托你五哥和令妃的福,咱們又多了些好幫手。最後一定記得,不能一次乾掉他倆,生不如死就好。」
                  梅花
    「多隆被揍了?」武則天問道。
    「是的!據說,當著族人的面,克勤郡王接連抽了貝子爺十幾個嘴巴子,臉腫得跟豬頭似的。」那爾布的嫡妻,那拉氏母親,承恩公夫人繪聲繪色地描述著當時的場景。
  「那老福晉居然沒攔著?」蘭馨好奇地問。
  「完全顧不上來。老貝勒爺已然氣得倒仰,暈了過去,老福晉根本沒心思管。再說,族長出面,貝子爺也的確沒乾好事,想攔也攔不住呀!不過,這小孩子家家的,能見過多少女人,偶爾吃點野食,也算不上大事。只不過,傷人就不對了,錯手也不行。」龍源樓事發了,承恩公夫人講的就是耗子與多隆因小白花大打出手一事。
  多隆來自克勤郡王,即平郡王一脈,只不過,跟曹雪芹曹大大的姑父,不是一支的,但大家畢竟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有麻煩絕對互相照應。多隆從小失祜,跟著祖父貝勒訥清額過活,未免嬌寵溺愛,因此養成個聲色犬馬之徒,幸好本性孝順,雖然紈絝了些,還沒壞到了根本。至少,欺男霸女、殺人放火之類的罪大惡極從未乾過。
  「白吟霜?好吧,在當時社會里,這妞絕對算不上良家婦女,跟八大衚衕里的姑娘也差不離。既是出來賣的,就算你聲稱賣藝不賣身,小爺正大光明的花錢讓你唱支小曲怎麼了。即使態度凶神惡煞了些,也不至於一副被侮辱的樣子吧,裝什麼狗屁清高。爺就不信了,有人會喜歡聽貞潔烈女唱曲。要對聖女表達心意,去庵里供香油錢就行,犯得上受你一跑江湖的賣唱丫頭的氣麼,爺可不自虐。」跪在祠堂,又冷又累又餓的多隆童鞋不敢拿臟話玷污祖宗們,只能內心中將小白花蹂躪了一百遍呀,一百遍。「有眼無珠的賤人,居然把那只繡花枕頭當寶,我呸!賣唱的就是賣唱的,一點眼力勁都沒有。什麼親王世子,不過一異姓王罷了,還不是蒙古人,三藩的榜樣在前邊竪著呢。哼,咱愛新覺羅家隨便一位爺,腳翹起來都比他的頭高,還真把自個當金枝玉葉了。唉,只是可憐了我那好兄弟,皓祥呀皓祥,別待家裡了,早點分府過日子吧。你阿瑪的偏心眼是無藥可醫的。」
  所謂父母是孩童的最佳老師,富察皓禎能養成這德性,除了雪如,碩王爺亦「功不可沒」。偏心眼加上為人父母的驕傲,完全將他寵壞了。換而言之,耗子的成長過程,就是一出捧殺的好戲。碩王自己在愛新覺羅家的那些個爺們面前,謹慎低調到不行。結果,他養了二十年的好兒子,卻敢在眾人面前充大頭、擺架子,到處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多隆回家,被長輩們暴扁一頓。耗子回家,一番巧舌如簧下,碩王臉上立刻陰轉晴沒事了,隨後更在雪如的挑唆下,把皓祥給罵了個狗血噴頭:「心胸狹窄,嫉妒,看你交的是什麼豬朋狗友。」
  「御史開始彈劾了?」兩天後,武則天問剛從前朝打聽消息回來的小泉子。「皇上還砸了東西?」
  圓明園就是涼爽,渾身的汗一會就吹乾了。小泉子伶牙俐齒地將當時的情形講得活靈活現:「大臣、宗親們大多出了城避暑,內城的消息比往常傳得稍慢了一兩天。那御史打的頭炮,都察院上了不少折子,將碩王世子、多貝子爺各打五十大板。不過,朝上風向更向著多貝子爺些,皇上臉色很難看,下旨申斥了碩王,還罰了他的俸。」
  永璂永瑆、五格格在旁圍成一圈,看永璟描紅。聽見對話,永璂疑惑道:「皇額娘,明明是多貝子先不好,欺負了別人,為何大臣們還向著他?」
  「永璂覺得多貝子不對麼?」招兒子到身前,武則天問道。
  「既然那女子不願唱曲,可以找別人嘛,多貝子這樣有點仗勢欺人。」小傢伙學了不少成語,功課不錯。
  「話是如此,多隆的確有不對之處。但是,」盯著兒子大大圓圓的黑眼珠,武則天很有耐心的分析道:「咱們打個比方。有人烤了一爐肉,那香味啊,滿街都聞到了,她還不停吆喝著,我的肉又香又嫩,快來買呀。一個吃慣了烤肉的人,走過來,丟下錢,拿起肉就想吃,對方卻說,你好凶,你不尊重我,我不賣給你。這時,另外又來了一位客人,衣冠楚楚,長得比先前那位漂亮多了,話也說得格外好聽,賣肉的立刻回答說,我賣給你。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先前那人急了,天下哪有如此道理,賣東西還看人下菜碟的,你要不想賣,就別吆喝呀,乾嘛一直勾引我。而且,開門做生意,不就講究公平二字嗎。後者一聽,不高興,開始主持正義了,你咋能強買強賣呢。誰規定不許勾引人的,這就是生意的手段。再說了,對方勾引你,允許你上鈎了嗎,她同意了嗎!」
  小腦袋亂了,不僅永璂聽住了,連永瑆、五格格也開始冥思苦想。
  「女兒覺得,這仨人都不地道。多貝子,忒霸道了,以後肯定得吃苦頭;碩王世子,簡直得了便宜又賣乖,他有什麼資格指責別人。罪魁禍首是那個賣唱的,既然出來討生活,就該明白該守的規矩。多貝子又不是不給錢,賣唱賣唱,既然有個賣字,什麼時候輪到她自己挑客人了。」托乾隆喜歡微服私訪的福,永璂兄妹幾個不是全然對外界一無所知的。
  「還有,這賣唱的,也分很多種。有唱家鄉小調的,有唱戲的,也有像那姑娘一樣,唱些下流玩意的。」武則天慢慢引導孩子分辨厲害。
  永瑆故作老成的點點頭:「我明白了。師傅前些日子才解說過,啥叫如蠅逐臭。如果哪賣唱的自個尊重,多貝子也不會去招惹她。」
  看了哥哥一眼,永璂表示贊同。「壞人,總得不到大家的同情。因為那個女子不是個好的,所以多貝子的罪名就小多了。
  「嗯,有這個意思在裡邊。」孩子越來越長進,武則天十分欣慰。「關於那個碩王世子,你們有什麼看法嗎?」
  「沒用的東西!」永璂笑得一臉的可愛,嘴裡卻吐出惡毒的評語。「聯想之前,無論是捉放白狐還是如今這女子,他的同情心只放在漂亮弱小的生物之上。倘若今日受苦的是個無鹽嫫母,我不信他還會站出來。況且,即使要阻止多貝子,他的方法也太低劣。不說別的,只大打出手這一條,就看出他的蠢來。多貝子是黃帶子,身後站著康親王、克勤郡王、順承郡王三家。傻子才會跟他硬碰硬。如今,克勤郡王已經主動懲罰多隆了,還向皇阿瑪上了請罪折子。碩王一家卻毫無動靜,簡直是狂妄。」康熙八歲登基,十二歲親政除鰲拜,皇太極七歲主持家政,愛新覺羅的孩子早當家。在武則天的有意引導下,孩子們對很多事情都開始有了自己的看法。
  肉爪子捉著小弟的手,糾正了一回拿筆姿勢,永瑆慢條斯理地說:「兒子很納悶,那碩王世子文武雙全的名聲是如何闖出來的。他阿瑪額娘鐵定使了不少銀子,收買別人。」
  五格格拍著小手,幸災樂禍地笑道:「誰若是欺負了我,皇阿瑪、皇瑪嬤、額娘,還有哥哥姐姐,姐夫們,一定收拾那人替我出氣。多隆那麼多叔叔伯伯、哥哥弟弟,碩王一家慘了!」康親王、克勤郡王、順承郡王,全部是禮親王代善的後人。
  多隆被關了禁閉,無法再找白吟霜父女麻煩。但是,他們在龍源樓也待不下去了,老闆打死也不願收留這對禍害。白老爹老早就認清了現實,算了,還是換個地方生活吧,京城這池水太深了。小白花可不認命,她不顧父親的勸說,死賴在龍源樓不走,又跪又哭,又求的,一副對方要乾淨殺絕她們的樣子,控訴世人:「不仁慈、不善良,不寬容。」
  碩王被御史的彈劾折騰得焦頭爛額,皓禎卻念念不忘他的梅花仙子,領著小寇子、阿克丹,準備去龍源樓碰碰運氣,看是否能再睹芳容,正巧趕上幾個店小二奉掌櫃的命,要將白吟霜架出去。
  狐狸精與色郎中終於接上頭了,皓禎咆哮著:「住手,你們怎麼可以欺負一位弱女子!」他血紅的眼珠、高亢的嗓門、扭曲的青筋,以及招牌式搖肩晃腦功,禍及龍源樓方圓幾里。掌櫃的當場暈倒,口吐白沫。事後,當時在場所有人,小二、客人,以及街周圍的小販、路人,包括臨時巡邏經過的兵馬司衙役,輕則一頭冷汗,重者回家請法師收驚。若干年後,耗子早已不在江湖,內城卻仍然流傳著他的傳說。每當孩子調皮,或者夜哭時,大人就嚇唬說:「敢再嚷嚷,小心咆哮貝勒立刻現身。」於是,世界頓時清靜了!
  得知美人走投無路,皓禎拍著胸脯承諾,「我收留你們!」
  小白花含羞帶怯地不時偷看他一眼,「,我終於找到了我的依靠,我的神。」
  漂泊多年,看到耗子盯著女兒閃閃白光的眼神,白老爹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王府的世子呀,不是跑江湖的他們能高攀得起的。即使僥倖進了門,當個通房丫頭就頂了天了。而且,他們還的罪過另外一位貝子。「吟霜,我們離開吧!」皓禎天天上門報到,眼見女兒越陷越深,白老爹終於忍不住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15

嫁「禍」(上)
    白老爹苦口婆心的勸說,並沒能讓吟霜回心轉意,反而把她往耗子那推近了幾步。白吟霜不明白,目前有吃有穿,安定富足的生活,他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她不求名分,只想如小貓小狗般待在皓禎身旁就好,哪來的危險。高貴的王爺福晉,是不屑於將目光投到她們這些小人物身上的。至於多隆,皓禎是王府的繼承人,未來的親王,他一個小小的貝子如何開罪得起。大字不識幾個的小白花壓根弄不清楚異姓王與皇室宗親的區別。
  「去,把事情鬧大些,務必讓全城人知道,碩王世子被一個歌女迷昏了頭。」現任克勤郡王慶恆吩咐手下。
  前些日子,皇帝在給公主格格們選婿,消息靈通者心知肚明。再加上不知名人士的特意提醒,富察皓禎位列前三甲的事實,多隆的長輩們終於知道了。無論他娶哪位,克勤郡王等人都不想因為一隻耗子而得罪格格們身後的人。晴兒、蘭馨、四格格,靠山是誰,他們很清楚。既然已經結了仇,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敵人竹籃打水一場空,無任何還手之力。
  皓禎沈迷於女色的消息尚未傳進乾隆耳朵,碩王夫婦就已先聽說了。「叫那個逆子來!」岳禮扯著脖子大喊,焦躁的在大廳走來走去。
  又聽了一遍西江月,富察皓禎領著左右狗腿,春風滿面地騎馬回家。結果一進門,迎接他的就是父親的咆哮、母親的眼淚,與皓祥不陰不陽的冷眼嘲諷。
  我的愛被褻瀆了!耗子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啊!」他開始躁狂,跟岳禮比大聲,比力氣,彷彿誰先爆血管誰就是勝利者。
  「把世子拿下!」年紀大了,精力不夠,岳禮沙啞著聲音,敗下陣來,只能以暴制暴。即便如此,在大兒讓他失望,被關禁閉的同時,他也不忘牽連不受重視的小兒子,訓斥了皓祥一頓,發洩怒氣。
  雪如恨透了外邊的狐狸精,膽敢勾引我兒子,哼!他將來可是要尚主的,豈能被你壞了事。都統夫人,她的姐姐雪晴,換子案的倡導者,手段一向狠辣,建議妹妹說:「一個歌女罷了,傷什麼神呀。你越在意,別人反而越覺得你心虛。像這類卑賤的小東西,殺了、滅了,你愛怎麼辦怎麼辦!」能讓親外甥女自生自滅的女人,又如何會把一個小小歌女的性命看在眼裡。
  「糊塗,事情到了如今地步,人是想趕就趕,想殺就殺的嗎?」岳禮臉色一沈,對雪晴很有意見。「以後少跟你姐姐來往,淨教些下三濫的手段。」告誡雪如說,「這事用不著咱們出面,否則,反抬舉那娘們了。你也甭管了,我會交代管家去辦,還是多費點心看住皓禎吧。如今是緊要關頭,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帽兒衚衕,白家父女的四合院,暗中窺探的可不止一路人馬。克勤郡王的、武則天的、碩王政敵的,還有福家的。剝奪耗子的尚主資格,令妃甚至比眾人還急。說來算去,還是富察兩個字,晃花了她的眼。任何人只要跟這個姓沾上邊,令妃頓成驚弓之鳥,完全不去思考對方是否真的一家人,或者一表三千里甚至光同姓而已。蘭馨、四格格屬敵方,晴兒要留給福爾康。富察皓禎,你就別肖想了。
  這邊,令妃不停的向乾隆吹著枕頭風,拐彎抹角地想法子給碩王一家上眼藥;那邊,武則天卻老神在在的穩坐釣魚台,根據傳來的消息,教導孩子,考驗手下。
  「老福晉找你說話了?」武則天問道。福彭無子,從弟弟福秀那過繼而來的慶恆由嫡夫人,舒妃的親姐姐納喇氏所生。而蘭馨的母親與多隆之母乃同胞姐妹,均為男爵葉赫八十之女。兩人既是嫡表親,也是遠房堂兄妹。因此,多隆的祖母,訥清額的繼福晉馬佳氏進宮給舒妃請安時,偶爾也會看望蘭馨。
  「嗯,還直抹眼淚呢,表哥真不讓人省心的。」蘭馨嘟著小嘴,嘆氣道。「這回,克勤郡王都動家法了,老貝勒爺心裡難受也不攔著,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小子再錯下去,壞了宗室與八旗的名聲。族里已經商量好了,等天氣一涼,就把人送到軍營,好好磨練。大軍雖然班師,但回疆還需駐上不少人的。」
  嗬,夠狠的吶!一來,孩子的確需要嚴加管教了;二來,先把姿態放低,承認錯誤,然後把人遠遠一送,避開風頭,將來無論發生何事,皇帝都不會遷怒他家,說不定還說委屈他們了。武則天肯定,被碩王一家氣得七竅生煙的乾隆絕對會這麼想。而且,選婿一事,多隆身為宗親,本就是陪跑的。血統關係,格格裡頭,他只在晴兒面前有資格。以這小子如今的品行與能力,選上是萬萬不能。不如等他脫胎換骨回來,找門好媳婦。
  白老爹走了,帶著擔心與不安,離開京城,去了南方,還好包袱里有碩王管家留下的百兩銀子。對方找上門的時候,白老爹蒼老的身軀擋在女兒面前,怕她吃虧。當得知其並無惡意,只希望他們父女拿錢走人,他以為終於安全了。既然對方已經說出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吟霜應該知難而退了吧,王府貴族可不是昔日那些地痞流氓或地主商人。白老爹完全低估了自個女兒的決心,虛榮與愛情控制了白吟霜的腦袋,她化身牛皮糖,流淚、哀求、尋死,使出十八般武藝,就是不走。
  管家可沒皓禎那麼憐香惜玉,他只聽碩王一人的話。見對方不識抬舉,立刻命手下將二人控制住,然後回府報告,接受下一步指示。誰知,他前腳剛走,後腳皓禎就來了。
  積威使然,又有雪如撐腰,岳禮剛出門,皓禎就輕輕鬆松的溜了,立刻要見他的梅花仙子。看著兩人的膩歪樣,聽著皓禎口口聲聲的愛情誓言,跑江湖多年,歷經風雨的白老爹終於清醒了。他拿出那個襁褓,當著耗子的面,說出了小白花的身世,算是替女兒盡的最後一份心,為她留條後路。有個富家小姐的真實身份,賣唱的養父又消失了,將來,眾人不會再捉住她的污點不放。
  白吟霜眼中流淚,心裡卻充滿了喜悅。身世的真相大白與皓禎要接她進府的誓言,壓倒性地淹沒了她和白老爹二十年的父女之情。換上最好的衣裳、首飾,手裡緊緊攥著那個裝著象徵她未來幸福襁褓的包袱,毫不留戀地登上了耗子叫來的馬車。
  「呵呵!高貴、仙子、美好的愛情,世人骯臟、勢利!」乾隆盤腿坐在涼榻上,笑得異常燦爛。
  下首幾位官員卻噤若寒蟬,直挺挺跪著,一動不敢動。加上太監宮女,個個後心都是濕的,雖然四周角落安放了好幾個大冰盆。
  「富察皓禎真那麼說的,還朝著自個爹娘大吼,說不認那個歌女,就不做他們的兒子!」
  乾隆越是狀似閒談的問,眾人越不敢掉以輕心。「回皇上話,人證俱在,奏折上所寫一切屬實。」耗子、小白花與岳禮雪如在自家正門口上演的一場大戲,旁觀者甚眾。當天過後,碩王府榮登京城第一笑話。這類天下掉的餡餅,都察院的御史們,彷彿白紙不要錢似的,爭先恐後的瘋狂往皇帝案頭砸奏折,生怕少了自己的功勞,放跑了社會的害群之馬。不過,上邊無一字提到公主格格們,雖然耗子那句:「我不稀罕,公主格格比不上吟霜。」響徹了天。
  正事當然要找大老婆商量,乾隆陰著臉,在武則天這吃完晚飯,哄孩子們去休息,迫不及待地開始發牢騷:「混賬玩意,誰給他的狗膽!居然敢拿一下九流的賤人跟金枝玉葉相提並論。上回在御花園,他可蹦躂的最厲害,如今卻說視名利如糞土,我哈欠!他自個瞎了心,當天下人的眼珠子都沒長在眶上嗎!不忠不孝,狂悖無禮的畜生!」
  武則天也不插嘴,間或給遞上杯水解渴,直等他口沫橫飛的發洩完,才勸慰說:「這種玩意,世上多了,皇上何必因他人之錯來給自己添堵,若是傷了龍體,就更不值當了。這富察皓禎,按律,該罰的罰,該怎樣就怎樣。只可憐了碩王夫婦,二十年竟然養出條白眼狼,往後,這人還會繼承王府。唉,晚景堪憂呀!所以說,孩子,從小就得教好。。。。。。」故意絮絮叨叨的將話題引向教育問題,乾隆那麼聰明,有些話,不需要多說。
  「世子、王爵!呵,呵呵!」氣了半天,老乾已經慢慢平靜了。「來人,筆墨伺候!」
  小太監飛快的呈上來。
  「唰唰唰唰!」攤開明黃空白聖旨,乾隆毫不猶豫的大筆揮就。「去,立刻往碩王府宣旨。」嘴角揚起一絲獰笑,「呵呵,不稀罕!哈哈,不稀罕!」
                  無情
    「不可能!」宣旨太監還沒走,雪如早已癱在了地上,不停喃喃自語,彷彿世界末日即將來臨。
    賠笑著奉上金銀,親自送對方出門,岳禮手扶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走回大廳。怎麼辦,一輩子最引以為傲的兒子,被皇上剝奪了世子頭銜,並公然訓斥其不忠不孝,往後,他還有何前途可言。碩王府,難道就要在一輩敗落了嗎?
  「賤人,一切都怪那個賤人!」兩人異口同聲喊道。世人皆護短,尤其是某些過分自私的父母。但凡出事,錯的絕對不是自己孩子,肯定把責任推給另一方,言必稱:「好好的孩子,就樣被外人帶壞了。」
  「王爺,怎麼辦?皓禎如今是鐵了心、迷了竅,打又打不得,罵也罵不醒。難道,咱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那只狐狸精害死嗎!」雪如六神無主,十分不安。
  閉上眼,靜下心,隔絕一切外界的干擾,沈默了半晌,岳禮終於開口了。「一個大字不識,只懂得唱些淫詞穢語,裝弱賣嬌的江湖女子,不過圖個新鮮罷了。咱們兒子的脾氣,你還不清楚,擰得很,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屬驢的。既然如此,索性就不攔了。堂堂親王嫡子,從外邊收個女人進房,算不了什麼。皓禎屋裡,不是早有幾個人了嗎。一會,讓那女的來,簽個賣身契,奴才伺候主子,天經地義的事。」
  「你是說。。。。。。」果然天生一對,雪如立刻明白了岳禮的意思。「成,我一會就去安慰兒子,順便,把那丫頭要過來教訓教訓,沒點規矩怎麼行。」
  夫妻倆都是過來人,冷靜下來,很容易就想開了。年輕人麼,饞嘴貓似的,看見路邊的野菜,免不了好奇「嘗」上幾口,也不怕拉肚子。若是合了心,一段時間內恨不得每頓都吃。然而,等熱乎勁過了,他就會明白,還是鮑參翅肚才最適合自己嬌貴的腸胃。
  岳禮回書房絞盡腦汁地構思謝罪折子,雪如整整衣衫,擺出慈母的笑容,前去忽悠那對熱戀中的野鴛鴦。
  「不行、休想!額娘,你怎麼跟外人一樣勢利、冷酷。我在里,鄭重地告知您,吟霜,將會是我輩子唯一、最愛的妻。」聽完雪如的話,隱性甲亢重症患者富察皓禎立即炸了鍋。敢侮辱高貴、純潔的梅花仙子,即使是生我養我的人,也不行。
  「皓禎,你怎麼能樣跟福晉說話呢!」小白花內心竊喜,臉上卻做大義凜然狀。下一秒,人已經跪在地上,飛快地磕著頭,淚泫欲滴。「福晉,您那麼的仁慈、善良,就當我是皓禎身邊的小貓小狗好了,吟霜絕對不敢奢求任何名分。」
  終於將兩人安撫住,哄得皓禎同意她的計劃,雪如出得門來,走路一搖三晃地,額上全是汗。好傢伙,費一次勁居然抵得上她前幾十年死的所有腦細胞。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寶貝兒子以後會變得越來越難以溝通。
  小白花終究還是在賣身文書上按了手印,以通房丫頭的身份待在皓禎身邊。不過內心,已經隱隱將自己當成了一個主子,人上人了。因為,後院大部分僕役,看到她都客客氣氣,連雪如也和顏悅色的,翩翩跟皓祥更是不上前招惹。
  穩住了兩個不安定因素,雪如開始頭疼皓禎的繼承權問題。如果不趕緊找座靠山,即使碩王再偏心,只要皇帝下旨,世子頭銜十有八九會便宜皓祥,畢竟翩翩是上了玉牒的正經側福晉。輾轉反側了一夜,頂著兩只黑眼圈,她帶著秦嬤嬤,決定再次找雪晴狗頭軍師商量。一個有爵或無爵的外甥,能起的作用,區別可大了,雪晴當然希望耗子有出息。心術不正之人,冒壞水是一出接一出的。她引導雪如道:「如今最緊要的,是先把皓祥弄走。然後,咱們再如此般、般如此。。。。。。」
  回到家,雪如已經胸有成竹,「還是姐姐可靠,每次都幫了我大忙。」
  深夜,夫妻獨處之時,借恢復皓禎封號的名義,雪如舌綻蓮花,開始挑唆岳禮將皓祥趕出家門,分府。「皇上旨意上雖然沒寫,但世子之位約莫是屬意皓祥的。有他在前面頂著,任何好事,肯定輪不到皓禎。不是我個做大娘的狠心,主要皓禎現在太艱難。倘若不能尚主,他一輩子就毀了。而且,離開也只是暫時的。等皓禎的前途塵埃落定,就接孩子回來。是分是合,何時分、何時再合,不就您一句話嘛!」
  岳禮心動了,在他眼中,家族的驕傲,一直只有皓禎。至於皓祥,不過是堵爛泥也糊不上的牆,一個血統不正、貪戀美色生下的產物而已。所謂百善孝為先,父親說什麼,兒子必須無條件服從。況且,回不過是讓他替自己哥哥小小犧牲一下罷了。
  跟多隆在外邊碰了個頭,喝了點小酒,皓祥回到家,準備給母親請安。剛進翩翩的院子,立刻就發現情形不對。「額娘,你怎麼了?」
  臥室一片狼藉,書畫撕爛雜七亂八的掉落地上,架子的古董、瓷器,碎的碎、破的破。翩翩愣在桌前,盯著晃動的燭火,眼神茫然,面如死灰。
  「來人,快去請太醫。」皓祥一邊朝外大喊,一邊焦急地看著母親,捉住她的手,冰涼冰涼的。「額娘,你說話呀。額娘,你別嚇我!」聲音已經帶有幾絲哭腔。
  感覺到一陣暖意,翩翩漸漸醒過神來。她慢慢地,轉過頭,撫上皓祥的臉,彷彿怎麼看也看不夠。「不用擔心,額娘沒事。今天,不知誰養的狗,跑進屋裡來了,弄得一團糟,把我嚇得夠嗆,連叫下人收拾都給忘了。」
  「呃!」藉口也太拙劣了,皓祥怎可能相信。「額娘,是不是。」他懷疑,不是岳禮就是雪如,又給母親氣受了。
  「噓!」手按在薄唇上,翩翩站起來,不由分說把他往屋外推,「好啦,夜深額娘想休息了,你也早點睡。」
  見問不出什麼話來,皓祥只能無可奈何地離開。「唉,明天干脆花些銀兩,總能撬開某些貪錢奴才的嘴。」
  對鏡臨妝,裡面的人兒依然那麼美,歲月只是給她增添了些許成熟的風韻。換上最能展現容貌的衣裳,端著熬好的補品,生下皓祥後,翩翩第一次主動走向岳禮的書房。
  「哐啷!」瓷器破碎的聲音。「放肆,你是在要挾本王嗎?」深夜,岳禮的怒喝聲傳得格外遠。
  「沒有!」貝齒緊緊咬著下唇,翩翩不住搖頭,解釋道:「我是在請求你,對皓祥公平一點。我向你保證,他絕對沒有佔據世子之位的意思,只要你多看他一眼,施捨少些父愛,皓祥就能生活在天堂。」
  面對翩翩母子,岳禮的心腸就像鐵石做的,堅硬、冷酷。「公平?慈愛?我讓你從一個舞女成為側福晉,錦衣玉食的將他養大,還不能知足嗎!現在,我不過讓他為個家做些小小的犧牲,就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還敢跟我談條件,提要求,妄想!」
  「皓祥也是你的兒子呀!」翩翩絕望的大叫。白天聽完岳禮的話,她就知道絕對是雪如的主意,只要皓祥一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作為女人,她早就認命了;可作為母親,她希望岳禮能在分家時,像其他善待庶子的大戶人家一樣,給皓祥足夠的資產,不用很多,能有套不大不小的宅子,十來頃的田莊,一兩千的銀子就行。以後,他總要成家的呀。身為親王唯二的兒子,要求過分嗎?
  大手緊緊箍住翩翩的雙臂,岳禮連拖帶拽地將其扔出來,隨即關上房門。「滾!」
  「呵,哈哈!」發髻散落,花盆底鞋掉了一隻,衣服上黑一塊、白一塊的,翩翩卻毫無感覺,冷笑著,慢慢走回自己小院。
  「砰砰砰、砰砰砰!」皓祥心裡有事,一晚上都睡不踏實,將近凌晨才真正進入夢鄉。突然,時有人捶門。
  「二爺,快起來!二爺,側福晉出事了!」門外亂糟糟的。
  「額娘!」他嗖地坐起來,跳下床,隨手抓了件衣裳,鞋也顧不上穿好,立刻往外衝。
  哭了一夜、想了一夜,也怨了一夜,翩翩選擇在天將亮時,將自己吊在了房梁上。若不是忘了吹蠟燭,導致影子映在窗戶上,被起早乾活的下人瞧見,她就真的香消玉殞了。
  因為救得及時,所以身體沒什麼問題,只精神很差,於是太醫給開了副定神茶,交代一天三次服用。
  「咳咳!」翩翩輕咳著,咽下滿滿一碗苦藥。
  驅走下人,皓祥坐到床邊,握住母親地說,一臉擔憂地問道:「額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要樣?」
  愛憐地看著他,翩翩眼神充滿了痛苦。難道告訴兒子,你的父親要放棄你,趕你出門嗎?她怎能開得了口。
  「哐!」門從外邊被用力推開,岳禮紫漲著臉,大步衝進來,鬍子眉毛一起顫抖。「一哭二鬧三上吊,你只會些招嗎!居然還真敢拿死亡來威脅。沒用的,我告訴你。」
  「阿瑪,你在說什麼?」皓祥完全不知所措。
  「還有你,別痴心妄想了,個王府,永遠只屬於皓禎的。我沒有你樣尖酸刻薄、心胸狹窄的兒子。」岳禮認為,翩翩的言行舉止全部來自皓祥的挑唆與要求。「你們母子倆,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否則,別怪我無情。」說完抬腳就走,看也沒看翩翩一眼。
  「皓祥,對不起,都是額娘連累了你!」不忍看兒子備受打擊的樣子,翩翩一把將其抱住,放聲大哭。
  岳禮歧視皓祥身上的回人血統,翩翩一直知道。次事件,就是那根導火索。翩翩企圖結束自己的生命,以為沒了自己個出身卑賤的母親,皓祥將來會好過一點。
  「額娘,你糊塗啊!」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皓祥死死摟住翩翩,淚流滿面。小時不懂事,的確曾經埋怨過,長大了,有時受到刺激,也會牢騷幾句,但他心裡,最愛的還是母親。兒不嫌母醜,假如因為別人的不公平待遇,而拋棄生他養他的娘,那還算是人嗎!在個冰冷的王府里,互相依靠取暖的,從來也只有他們母子而已。
  皓祥清醒了,不再奢求那永不可能的父愛,岳禮的行為徹底涼了他的心。母子倆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決定離開個家,去開創一份新生活。不過,在之前,他要拿走自己應得的一份。
  兩人故意放低姿態,岳禮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暗中,卻找了多隆幫忙,悄悄把岳禮意圖分家,雪如不容庶子的事傳了出去。
  七月,富察氏里有人過大壽,族親歡聚一堂。傅恆在、明瑞在,最重要的是德高望重的幾位族老也在。老人家,上了年紀,就喜歡管點閒事。酒過三巡之後,族老甲醉眼朦朧地問岳禮道:「聽說你打算最近給孩子們分家?」
  岳禮第一個感覺,消息走漏了!他支支吾吾地,「啊,嗯,您老人家從哪聽說的,呵呵。」
  「別跟我打哈哈!」老頭緊咬不放,「雖然早了點,分就分唄。只不過,到時別忘了通知族里,我們幾個老傢伙好上門印證。你啊,叫我怎麼說你好呢。皓禎、皓祥都還年輕輕的,也沒成家,現在分了,傳出去,有那嚼舌根的,會說你們夫妻閒話,尤其是你媳婦,罵她怎麼當嫡母的,著急將庶子趕出家門。」
  外邊,岳禮被說得抬不起頭來;裡邊,雪如也正架在火上烤,七大姑八大姨等說話可比老爺們難聽多了。
  「別人家,咱不管。可我們富察氏,不能做那小氣巴拉的事,嫡子尊貴,但庶出的,也要安排好嘍。若是因此讓人戳脊梁骨,罵我們刻薄,族里可是不依的。」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回到家,不顧皓祥喊冤,岳禮隨即將翩翩母子罵得狗血噴頭。
  「算了,王爺!」雪如制止他道。心中有鬼,又比岳禮想得開,她反勸說:「即使是假戲,要讓人相信,就得辦得真真的。不過些錢財,跟皓禎的前途相比,孰輕孰重。而且,皓祥也麼大了,將來也要成家立室的,目前不過提早分他些家產,真的不算什麼。」一句話,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岳禮如此生氣,不過是擔心計劃被識破,惱羞成怒罷了,哪裡是捨不得皓祥。聽雪如麼一說,想了想,決定一次解決,假戲真做了。因為族里發了話,他不敢怠慢,按中上等人家的規矩,分了套地段不錯的三進三出宅子,城外二十傾的田莊,並三千兩銀子與一些古董字畫給皓祥。畢竟他頭上的帽子是否穩當,多少也要依靠族人的光芒。
  開祠堂當天,完事後,翩翩當著眾人的面,跪求跟兒子一起出府。岳禮剛想喝叱,就被雪如扯住了。各大宗親王府,分家後,凡有生育的妾室,均可跟隨兒子居住,只不過,一般發生在一家之主過世之後。翩翩眼中釘肉中刺,雪如早就想她消失了,如今,難得她主動求去,最好,省得以後麻煩。
  族老們交換了一下眼色,既然庶子沒有遭受虐待,後院婦人的爭鬥,他們就懶得管了,反正對方也是自願的。
  就樣,不顧暑熱,收拾好歷年來的積蓄,帶著新分的財產,皓祥母子很快搬進了離王府很遠的新家。
  因為生母的關係,皓祥是完全聽得懂並能說不少回語的。他不甘心一輩子碌碌無為,被人看扁。正巧多隆被家人逼著從軍,對難兄難弟一合計,托門路,在回疆駐軍後勤部謀了份芝麻大小的官職,打算踏踏實實的開始。
  中秋剛過,碩王長子皓禎內定為額附的小道消息尚流傳於小範圍內時,翩翩含著眼淚,目送兒子走上了從軍路途。
                  嫁「禍」(中)
    「哐!」突然一陣巨響,內殿不知摔破了什麼東西。屋外,太監宮女侍衛們個個冷汗直冒,忐忑不已。
  「簡直狗膽包天,其心可誅、其心可誅也!」咆哮聲震得窗戶都抖三抖,老乾雙目通紅,胸膛急速起伏著,拳頭握得極緊。
  「皇上息怒,龍體為重!」擺手示意容嬤嬤等人退下,武則天柔聲安慰乾隆說。
  「息怒?哼。」乾隆挺著身子,腳步不停踱來踱去,彷彿要把金磚磨破似的。「有這等群欺君罔上的狂徒在,朕還能保重個屁!沒天良的混賬玩意,以為朕跟你們一樣蠢是嗎!來人,傳旨。碩王一家欺君罔上,罪大惡極,著貶為庶民,發配寧古塔用不得回,並內務府立即抄家。」
  雪晴給出了個餿主意,暗中找人在市井並上層階級中散布謠言:「碩王嫡子皓禎人品貴重、心地善良,文武雙全。因得皇上賞識,準備召為額附,所以引來宵小嫉妒,污蔑其貪圖美色,對雙親不敬。」其中,矛頭暗暗指向了曾經園事件的一乾紈絝,包括遠在回疆的多隆與皓祥,尤其皓祥,就差清楚說明是他心胸狹窄,中傷兄長了。反正這些人名聲不好,而且兩個關鍵當事人還不在本地,根本無法站出來反駁。
  此計,主要為達兩個目的。其一,替皓禎洗白;其二,用老乾的話說,就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企圖以輿論相挾,捉住皇帝愛條,逼老乾將公主下嫁。
  雪如一聽,有道理呀!既然偷龍轉鳳,混淆血脈之事都乾了,還能平安二十年,造點小謠又算得了什麼。皇威、律法,在這姐妹倆眼裡,真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假借自己的想法,她將話跟岳禮一說,立刻被罵了個狗血噴頭。「你、你!」手指著猶自得意洋洋的老婆,岳禮氣得渾身發抖。「不想活了麼!事關格格聲譽,哪裡容得你信口胡說的。」
  沒得到丈夫的贊賞,反而被迎頭潑了一盆涼水,雪如心裡很不服氣。「我怎麼了?有哪句話、哪個字,說格格們不清白了?傳話的,不過些街小混混,宅門大戶里的奴才。只要手腳乾淨,絕對查不到咱們頭上。再者,皇上若真因為沒影的事而降罪,不正印證了謠言嗎!到時候,天底下的人,都會認為咱們是清白的,然後猜,要嫁給皓禎的格格是誰。那樣,才真壞了她們的名聲。只為這,即使不能心想事成,咱們也一定安然無恙。」
  「照這麼說,朕還真拿他們沒法子了?」聽完武則天的分析,乾隆強行按捺著心頭的火氣。
  輕輕按了按眼角,武則天完全體現出一位母親的無奈。「女孩們還要嫁人呢!若非為了蘭兒,臣妾絕不能咽下這口氣。」帕子擰得跟麻花似的,彷彿在借它消心頭之恨,女皇陛下狠狠地說:「現在是不能將他們怎樣,但碩王福晉,哼,就不用隨外命婦進宮請安了。等過了這陣風頭,但凡進來一次,我就申斥一次。這異姓王的福晉,就是沒咱們家的懂禮,總御前失儀。至於他家兒子,這輩子就別妄想禍害那家的了……」
  有仇必報的那拉氏,武則天扮演得非常成功。乾隆聽完連連點頭,果然是皇后,即使脾氣好了很多,但也絕不容忍有任何人在她頭上拉屎。「你說得對,來日方長。要收拾他們,有的是機會。」
  「不過!」武則天提醒乾隆說,「這謠言傳來傳去的,終歸對格格們的名聲有礙,須得想法給止住嘍。」
  「嗯!」坐以待斃、被動挨打,顯然不是乾隆的作風。「這事不能明著來。」他仔細分析著,「來人!」
  「在!」小太監進來。
  「傳朕的旨意。近日逆黨流竄,擾亂京城治安。著順天府、刑部、五城兵馬司,加緊巡邏,普查人口。有疑似匪徒,或造謠生事者,一律下獄。」把水攪渾,所有魚都是黑的,就無人再注意其中某一小條。
  微笑著目送對方遠去,武則天心裡納悶了:老乾這人,雖然自大奢侈了點,但辦事還算不含糊。怎麼一遇上某些人,腦子就不清楚了呢?
  打著秋後算賬的主意,乾隆慢慢走回養心殿批寫奏折。皇帝也是門苦差呀!
  「皇上!」小太監捧著個長方形的盤子,恭恭敬敬地跪在他面前。
  甩甩有些發麻的手腕,乾隆隨眼一望,「呃,都這時辰了呀。」眉頭挑了挑,「嗒!」翻了令妃的綠頭牌,「告訴令妃,準備宵夜即可。晚膳不用了。」
  「喳!」
  「皇上宿在延禧宮?」咽下口中的燕窩粥,武則天漫不經心地問。然後下巴朝桌子右前方微抬,示意素心給她添那邊幾道菜。
  涼拌花菇、松子魚米、爆蝦仁,素心一樣在她面前的盤子夾上少許。「敬事房那是這麼回的。」
  「嗯,今兒大家都早點歇吧。五兒、永璟大字寫十篇就成。阿哥所那,永璂永瑆也是,吩咐嬤嬤照看著,別讓他哥倆鬧太晚。」皇帝不來,武則天樂得自在。
  沐浴完,穿上薄薄的寢衣,烏油油的長髮隨意往肩後一放,武則天歪在床上,借著閃亮的燭光,聚精會神地翻著書。資治通鑒,北宋司馬光所編,中國第一部編年體通史,從周武烈王二十三年起,至後周世宗顯德六年,總計跨越十六個朝代,一千三百六十三年。這類標準的帝王教科書,女皇陛下又怎會放過。當然,為免引來麻煩,書偷偷收集而來,除了幾個心腹,沒人知道她在看這些。
  良久,「啊!」素手掩口打了個哈欠,武則天左右活動了下脖子,眼睛酸澀,「嗯,該睡了!」關上書,擱在一旁,側身躺下。
  銀桂、素心上前,一個拿起書放回原來的隱秘地方,另一個替她輕輕蓋上被子,放下床簾。燭火熄滅,墜入黑暗前,武則天腦個念頭:「最最‘善解人意’的令妃,不會又挑唆皇帝出什麼幺蛾子吧?」
  翌日,早朝過後。「噗!」禁不住一口茶噴了出來,武則天不可置信地問說:「皇上下旨,將新月格格許配碩王嫡子了?」
  一收到消息,就馬上趕回來稟報,小泉子還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回主子,是的。」
  這下有得玩了!乾隆的創意,偶爾也是很值得膜拜的。武則天繼續追問:「噢,接著說。旨意具體如何,宗親大臣們有說什麼沒?」
  能與冰影並稱坤寧宮八卦二人組,小泉子對信息的靈敏度,自身口齒的清晰度,均堪稱絕。「端王一門忠烈,皇上不忍其遺孤遠離京城。特賜新月格格以公主禮下嫁碩王嫡子皓禎,並免建公主房,方便其與額附一家親密。」咽了口唾沫,小泉子接著講述:「皇上說了,新月格格父母雙亡,很需要家庭的溫暖。碩王一家父慈子孝,一定能滿足她的要求。」
  「親密?家庭的溫暖?父慈子孝?呵,哈哈!」武則天眼淚都笑出來了。想不到,老乾也蠻會正話反說的。她第一次對老乾感到佩服。
  眾人跟著笑了一會,容嬤嬤還特意強調說:「皇上就是皇上,這回的鴛鴦譜呀,一點一個准。」新月那德性,眾人都是見識過的。兩垃圾湊一塊,果然絕配。
  小泉子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地形容著當時的情形:「皇上話沒說完,碩王爺就撲通跪在地上使勁地磕頭,樂得直哆嗦。嘴裡還不停念叨著,皇上聖明,皇上聖明。周圍的大人們都閃他半尺遠,像看瘋子似的。下了朝,大幾額附,那些家裡尚過主,娶過格格的,還有宗室的爺們,壓根沒瞧他一眼。就連傅恆中堂,富察氏的幾位大人,看樣子也不太願意搭理他。」
  拭乾眼角的淚花,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武則天交代道:「一會,皇上指定過來。你們記得機靈點,裝什麼都不知道。這可不是啥大喜事,別撞皇上氣頭上了,免得吃虧。」
  「喳,謝主子關心。」回答得整齊又大聲。他們又不傻,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說曹操,曹操到!眾人剛準備散,乾隆就來了。從腳步聲中,就能聽出他的興奮。「皇后,哈哈。皇后,朕今兒指親,你猜猜是誰?」
  瞧老乾那副得意洋洋,武則天就知道他心情很好,「指婚?」佯裝苦惱地思考了半天,搖頭道:「臣妾不知。」
    皇上接過香茶一飲而淨,乾隆坐到椅上,笑眯眯地。「呵呵,果然問住了。朕吶,給碩王指了個好兒媳婦,就他朝思暮想的那種。」
  「啊!」武則天掩口驚呼,臉故意一板,正色說:「皇上,富察皓禎不忠不孝,碩王夫婦心術不正。您這樣,豈不是,豈不是誤了好人家的姑娘。」這時候表演忠言逆耳,既不會招乾隆討厭,又能反襯他的精明,而且很符合皇后的性格,簡直一舉三得。
  「哈哈!」乾隆果然不以為意,反而認為武則天正直。「皇后吶,知道朕指的是誰,你就不會如此想了。」
  「哦,是誰?」武則天裝作很有興趣地追問。
  「哈哈!」乾隆忍不住地獰笑,「端王嫡女,新月格格,總是腿軟的那位。你說,她和富察皓禎,是不是天生一對!」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16

嫁「禍」(下)
  武則天的訝異很好的取悅了乾隆,「沒想到吧,呵呵!」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武則天才發覺,原來壞人偶爾也是會做好事的,即使她的目的並不單純。乾隆的靈感,完全來自於令妃意有所指的枕頭風。
  昨晚,滾完床單,乾隆摟著心愛的小老婆,正準備入睡。令妃的手指輕輕在其肥瘦肉夾雜的胸脯划著圈圈,嬌嬌怯怯地說:「前些天,奴婢經過御花園時,正巧碰到八阿哥與端王世子。看見那孩子,不免想起了新月格格。」
  新月,那忽胖忽瘦的淚包娘們!乾隆不由得一陣心煩,皺起了眉頭。「怎麼,克善跟你說他姐姐了?」
  「沒有,沒有!」令妃連忙表白,「是奴婢見八阿哥跟他說話,他卻沒精打採的樣子,就以為這孩子想家了。畢竟,年紀還小麼。」一席話上了兩人眼藥。總之,不是永璇對克善不好,就是克善不知好歹。
  「唉!」乾隆長出了口氣,這種門面工程,不好做呀。「沒事,這孩子不錯,上書房那邊才誇了的。太后那,也喜歡。」驟逢巨變,又生活在世間最複雜的皇宮,克善本人不笨,再加上有永璇指點,該注意的地方都注意到了。乾隆一直覺得這小子挺識相,一兩句語焉不詳的壞話,改變不了什麼。
  令妃識趣,不再提起這個話題,目標轉向新月。「都是同父所生,世子還小個好幾歲,新月格格怎就那麼。。。。。。」話音間吞吞吐吐地,表示我不想講某人壞話,只是恨鐵不成鋼而已。「唉,希望這段日子的靜養能讓她真正脫胎換骨。否則,將來如何做別人家的兒媳婦。算起來,他們姐弟已經出孝數月了。」
  「嘶!」齒縫間溢出一絲涼氣,乾隆懊惱地甩甩頭,他老人家完全將此事給忘了。怎麼辦,將那只軟蛋嫁給誰?那也得有人願意接收呀!要不,乾脆直接宣佈其出家替父母祈福得了。
  抬眼瞥了下乾隆的眼色,令妃嗓門愈加柔和,語速放慢。「唉,若格格還是老樣子,這嫁到誰家,都不合適。人說娶妻納賢,到時,別讓好事成了壞事,額附家說咱們故意嫁禍,害他們一家不得安寧。」
  嫁禍!把這個禍害扔到別人家去!乾隆眼睛一亮,他找到收拾碩王一家的辦法了。本來之前就有打算把新月當棋子用,哪苦安在哪的。如今,送上門的墊背,不用白不用啊!「不是想尚主嗎,老子就給你一個比豬還胖,而且喜歡動不動下跪磕頭自虐的公主。極少數知道的,會認為他們家倒霉。可大部分不清楚的,只會驚嘆這一家子的猖狂。瞧,那誰居然讓主子給他們磕頭了。光一個大不敬,就足夠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到時,還會有誰說朕公報私仇。格格們的名譽也毫髮無傷。」
  「皇上英明!」武則天適時小拍一下老乾馬屁。「臣妾沒出嫁前,曾聽過一個說法。你若有個女兒,沒教好,就把她嫁給仇人吧,因為她會禍害對方全家;若是兒子,那得小心了,那會害了自己全家。新月、富察皓禎,呵呵,果真天造地設的一對。」百家講壇,女皇陛下經常通過地府電視台收看,尤其中意於丹與易中天的。至於劉心武,她認為此人想象力太過豐富,宇宙都容納不了。
  「嗯!不錯,這席話很有道理。」乾隆發覺,皇后的學問越來越好了,這點,強令妃太多。看來,陪孩子念書,對本人的文學水平,有很大幫助,值得提倡,絕對值得提倡。老乾對才女範的美人最為著迷,如果本人再溫柔如蘭,更完美了,慧賢不就是最好的那個嗎!
  只這樣?武則天有點小小失望,原以為對方會聯想到孩童教育上的。算了,沒經受過小燕子來臨後的「洗禮」,別指望他能有所感悟了。而且,即使心裡後悔,以他的自大,也絕不會承認,只可能咆哮道:「我沒錯,是他們錯了。」
  「對了,皇后。朕已經交代禮部選日子了,內務府這邊,你就隨便看著吧。反正介於和碩公主與和碩格格之間,無須太麻煩,將來,東西總要收回來的。」老乾根本不想在新月身上浪費一個子。到時,額附都沒了,公主或出家或自盡,身外之物自然回歸內庫。「至於新月那,派人通知一聲皆可。這種人,就得讓她老實貓著,直到花轎臨門當天為止。」
  頷首應下,武則天也巴不得新月早走早了。除非有利用價值,否則,她才懶得搭理。至於某人會不會在拜堂時,嚷嚷要找努達海,壞了大事,她早有準備。經過長時間的洗腦,小三月心中產生了一個念頭——離開皇宮,是跟天神相會的必要條件。在此之前,守口如瓶,否則必定害人害己。因為,宮里的人全部都殘酷無情,包括她的親弟弟。
  「去,從今兒起,不停向她講述富察皓禎與一位歌女不得不說的愛情故事。我們聰明的新月格格,必定清楚日後該如何做的。」除了雲娃,新月身邊全是武則天的人。小心駛得萬年船,女皇陛下當然留了一手。不為別的,只為如今合作愉快的瓜爾佳氏與雁姬母子。
  接到聖旨,岳禮夫婦簡直喜瘋了。雖然有點小遺憾不是蘭馨、晴兒,四格格其中的一位,但端王嫡女也不錯了。她有個未來至少郡王的弟弟,這點就強過了前兩位;而且,為了名聲,皇上肯定會再加恩。
  「沒有公主府,正方便皓禎跟她相處,皇上果然看重新月格格。」看重個屁!多羅以上,至固倫,所有公主格格都是有封號的。倘若真那麼金貴,乾隆怎會連個封號都不給。自從娶了個愚蠢的老婆,岳禮的智商呈直線下滑。
  雪如樂得直點頭,「嗯!我們皓禎這麼優秀,還怕格格不對他死心塌地嗎!生個一男半女後,到時再向皇上一求,世子之位立馬就回來了。」這人還沒進門呢,她就想著把對方捏在手心,搓圓搓扁了。「說實話,要換成別的格格。說不定還擺臭架子,無半點為媳之道,要咱們行君臣之禮。這位新月格格,俱打聽,是最最溫柔,平易近人的。」有雪如這樣藐視皇威,在公主面前充婆婆的娘,耗子會如此猖狂,不是沒有原因的。
  為了一掃前些日子的霉氣,兩人掏出家底,決定大辦特辦。給新月的聘禮,還有修建她將來住的院子,錢如流水般嘩啦出去。
  耗子呢,這時應該輪到他出來蹦躂、咆哮,梅花仙子才是他的唯一了,怎麼如此安靜呢!所謂花無百日紅,沒人從中作梗,阻攔他倆相愛,雖然依然甜蜜,兩人的感情卻不如想象中深厚。原來的幾個通房,在雪如的暗示下,或柔弱、或痴情,多少也吸引了皓禎的一些注意力。喜新不厭舊,耗子向來自負是惜花人。再加上失去地位後的落差,雪如苦口婆心地勸說,他暫且老實了。
  婚禮當天,雖然乾隆說關她到上轎前為止,武則天還是不得不在坤寧宮,接見了新月。咦,豬居然減肥成功了!盯著下首跪著的小身板,在場凡見過新月的,每人心中皆冒出這個念頭。
  「千萬別再哭了,今兒可是你的好日子。」之前的水漫金山,弄得人頭疼,武則天立刻打她預防針。「起來吧,近前讓本宮看看。」
  一身大紅禮服,走路楊柳扶風的,臉上脂粉上得也很均勻,還是那把彎月刀呀,但武則天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把如意拿過來。」滿人成婚,新娘進門,必定有一把長輩所賜的如意,質地不限。
  低眉順眼地接過銀桂捧的盒子,新月還是默不吭聲,只等武則天訓話完畢。
  事物反常即妖,她越老實,武則天心裡越不是滋味。「捨不得弟弟?放心吧,宮里會將世子照料好的。將來,等他開了府,見面有的是。」雖說做好了準備功夫,武則天不知為何,突然有點擔憂,握住新月的手道:「大喜的日子,別愁眉苦臉的。來,笑一笑。」
  眼角、嘴角,同時大力上揚,小三月給大家表演了一出驚悚劇,菊花是怎樣煉成的。
  「呃!」看著剎那間出現的一臉褶子,武則天雷了。十九歲這個年齡,應該是真的吧!怎麼只一年不見,新月的皺紋就快趕上大媽了。唉,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她都哭的時候多,笑的時候少。從今往後,要嚇,也只會嚇到碩王一家。總而言之,貨物出門,概不回收!
  送嫁隊伍浩浩蕩蕩出了皇宮,武則天心情愉快地指點孩子功課。說得正熱鬧,服侍新月的宮女中,留下為首的那位來替眾人解惑了。
  當初,乾隆有令,新月的飲食必須符合孝期標準。於是,膳房每日送來的食物幾乎少見葷腥,量也僅每頓一碗飯,幾盤少少的菜而已。餓不死,營養不良估計也談不上,但對於山珍海味慣了,之前又被令妃給活生生撐大了胃的新月來說,根本難以忍受。另外,每天抄寫的女誡、孝經等,都是定時定量的。餓肚子,加上無異於酷刑的懲罰,本屬虛胖的新月,這只圓鼓鼓的皮球,半年內,如放氣般,慢慢癟了。沒有運動,身材苗條了,只可惜表皮多是皺的。不能太用力做表情,尤其是笑。相信有過減肥經驗的姐妹,都清楚。
  「有意思!簡直太有意思了!」沒有外人在,武則天捂著肚子,笑得格外暢快。令妃,先把人催肥;然後,乾隆,再硬生生減掉她的膘。神來之筆,真是神來之筆!
  「本來,老奴覺得,比起哭功,新月格格至少跟碩王府那只小貓小狗並駕齊驅。可如今,她都成一朵菊花了,勝負難料吶!」即使不跳甩針舞,容嬤嬤其實也蠻有幽默感的。
  「撲哧!」一番話,又把眾人給逗樂了。
  指著容嬤嬤,武則天笑得直搖頭:「瞧見了吧,姜是老的辣!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跟嬤嬤頂嘴,欺負她老人家不識字。」
  跟隨新月出嫁的嬤嬤宮女侍衛們,全部武則天安排的人。老乾、令妃突如其來的一手,啓發了她廢物利用的靈感。碩王府、新月,有蠢、有瘋、有傻,數人湊成一窩,拿來給人下套或者替罪頂崗,沒有比這再合適不過的了。
  透過窗外,放眼望去,武則天笑容古怪之極。來吧,到我的懷中來吧。有黑鍋,你們背;送死,你們去!你們的「貢獻」,大清子民會永遠記得的,雖然很可能是遺臭萬年。但朕保證,將來,一定替你們留條全屍!
                  還珠開幕
  南苑,正是秋高氣爽時。永璂、永瑆、五格格,還有大豆腐福康安,小豆丁們煞有架勢的騎在幾匹溫馴的小馬上,通身嶄新的騎裝,小弓小箭配置齊全。
  「五兒啊,阿瑪給你獵好東西去,晚上咱們吃烤肉,乖乖跟哥哥們在這附近玩啊!」抱著心愛的小女兒,老乾有點討好的解釋。
  小腦袋瓜子用力點點,「嗯!狍子、兔子,還有鹿肉,皇阿瑪最厲害了。」武則天教育得好,五格格天生也聰明。雖然極受寵,也經常時不時發點無傷大雅的小脾氣,卻很懂分寸。因此,即使免不了遭受嫉妒,但人緣不錯。
  「哈哈哈哈!」稚子的贊美是最為純潔與真心的。五格格無意的幾句話,老乾顯然十分受用。
  「駕!」一聲令下,眾人簇擁著,風一般急速奔馳散開,飄來些許對話:「五阿哥,我不客氣了!」「試看今日圍場,是誰家天下!」
  「我?」無論滿漢,除了愛新覺羅自家人,誰能在堂堂皇子面前用這個自稱。目無尊卑,大不敬這個罪名,很容易滿門抄斬的。福爾康,你腦袋里裝的全大便吧!
  「誰家天下?」廢話!自打入了關,這中原花花之地就是你愛新覺羅家的天下,如今,更是你親爹的天下。五阿哥,愛新覺羅永琪,你是吃錯藥了,還是極度自卑。如果前者,尚可解釋;倘若因為後者,而皇帝又較起真來的話,你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無論哪個朝代、哪位皇帝,沒人願意兒子質疑自個江山不穩的。
  遠遠聽見,所有留在原地的——大臣、侍衛、太監們,包括幾只僅僅六七歲的小包子,人人眼角發抽,腦門垂下無數黑線:「當主子的太不自重,做奴才的更蹬鼻子上臉,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啪!」小手抓起鞭子虛空一擊,五格格不想讓NC破壞自己的情緒,好不容易才出來玩一次呢。「十一哥、十二哥,我們到那邊去,好不好?」隨手指了指另一頭。
  「哎,行!」小短腿往馬肚子上一夾,小豆丁們或快或慢地撒歡而去。
  永璂的速度不緊不慢。永瑆呢,懶洋洋的,眼珠子骨碌亂轉,感覺在遛彎、觀景。五格格愛好騎射,福康安頗具其父兄之風,兩人的馬頭不時並駕齊驅,或前後交替。
  上書房,除了皇子皇孫、伴讀,還有一類特殊人物,就是皇帝欽點進來讀書的,不用替阿哥們被打手板,比如之前曾撫育宮中的平郡王福彭。不過這樣的情況極其罕見,一般是皇帝用來向臣子以示恩寵的,又或者他很欣賞看重某位小輩。福康安,今年滿六歲了,乾隆特意下旨令其進宮讀書。因此,跟年齡相近的十一十二,處得極熟,經常混在一起,乾隆也不以為意。孩子嘛,有個伴正常。
  「晚上一准很多肉,太油膩。吩咐膳房,多準備點青菜。還有,湯也弄爽口些。」望著窗外的日影,估計孩子們快啓程回家了,武則天交代下人說。
  「是!」銀桂答應著,轉身,一隻腳已經踏過了門檻,「哎呀!」卻跟某人正撞了個滿懷。「你呀,怎麼毛毛躁躁的,要讓外人看見,要說咱們坤寧宮沒規矩了。」她沒好氣地說。
  冒失鬼冰影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顧不上道歉,直奔武則天面前。「主子,五阿哥抱著個重傷的姑娘進了延禧宮,皇上還大發脾氣,命太醫一定要治好她。」
  「什麼!」一屋子人全愣了,這算怎麼回事?
  終於來了!武則天微笑著站起來,眼中光芒大盛。「……是嗎?」
  「額娘、額娘!」小蘿蔔頭們突如其來的叫喚聲打斷了冰影的回話。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和銀桂、小泉子互相交換了眼色,三人安靜退下,各司其職去。很多事情,是不需要主子開口,奴才就明白該如何去做的。
  「瞧你們,一身的汗。來,趕緊擦擦。」早有嬤嬤上前擁著三個孩子進了內室,換裝擦汗。
  咕嘟咕嘟喝了兩碗金銀花茶,濕漉漉的大眼閃爍著八卦之光,永瑆討賞似的跟養母報告道:「皇額娘,今兒出大事啦。您猜怎麼著,五哥差點把一女的當成野獸個殺了。」
  「誰知道那人是不是刺客?再說,既敢擅闖圍場,就得承擔後果。沒將其當場格殺,皇阿瑪已經很仁慈了。」無愧於武則天平素的教導,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永璂的想法要比兄長成熟很多。
  「十二哥說得對。皇額娘,我們去延禧宮看看好不好,女兒很擔心皇阿瑪。」五格格一臉憂色地扯扯母親的袖口。
  武則天恨不得馬上摟著小肉團好生疼愛疼愛,好女兒,你真太聰明瞭!我剛想怎麼找藉口去一趟,你就送了個枕頭來。「乖!」領著三個孩子,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延禧宮外。尚未進門,就已經感覺到了氣氛緊張。
  「皇后娘娘駕到!十一阿哥到、十二阿哥到,五格格到!」通報聲驚動了一屋子滿滿的人。
  怎麼這麼快?多疑的老乾做賊心虛,以為自己十八年前打野食一事暴露,直腸子又重規矩的皇后忠言逆耳來了!
  「皇阿瑪!」軟乎乎、香噴噴的小身子撲進他懷裡抱住不放,「你好不好!嗚嗚,」稚嫩的聲音帶著哽咽,「聽說圍場有人亂闖,五兒好擔心,好擔心!」
  比起妹妹的撒嬌,小男子漢的關心來得更為大家風範些。永璂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說:「圍場向來戒備森嚴,而那位姑娘又身份不明,我們幾個實在是不放心,所以才會莽撞前來,請皇阿瑪恕罪。」
  永瑆則是本色演出,眼巴巴地盯著父親,使勁咽了兩口唾沫,感覺很是肉疼地說:「皇阿瑪,當時那麼危險,以後,咱們就別到南苑去了。兒子不想吃肉,真的!兔肉、狍子肉、鹿肉,都不要!」說完還不忘補充一句,「往後,咱們實在要吃,也沒關係,蒙古會進貢的,兒子不怕等。」
  「臭小子!」如果說,前面兩個孩子的表現讓乾隆很感動,永瑆的話就令他苦笑不得了。不過,再怎麼著,還算實誠,知道孝順。
  沒等他老懷安慰完,武則天款款近前,似笑非笑的。「看到皇上沒事,臣妾就放心了,真是老天爺保佑。」接著語氣一轉,開始表示對南苑管理工作的不滿。
  呃,不是跟朕興師問罪?敵方態度出其的好,老乾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小肚雞腸。「嘿嘿,呃,朕當然沒事,勞皇后掛心了。」
  「這是永琪射傷的那位姑娘?」武則天緩緩走到床前,仔細打量了昏迷不醒的小燕子幾眼。長相,清秀而已,睡著了倒挺安靜的,等她恢復精神,這皇宮就要雞飛狗跳嘍。
  雖然很懷疑是自己的私生女,但在大庭廣眾下,當著幾個小孩子,跟老婆述說當年的風流韻事,乾隆的臉皮還沒厚到如此地步。尷尬的咳上兩聲,他語焉不詳的搪塞道:「嗯!這裡邊,這裡邊,有些不為人道之處,朕晚點跟你解釋。」
  「!」武則天一點也不在意,只是提醒他。「皇宮內院,妃嬪寢殿,那姑娘在這養傷恐怕不太妥當。可是,現在移動的話,估計對她傷勢有礙。不如,等病情穩定,尋一處清靜的地方安置吧。」
  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幾個字一下震暈了老乾。所以,當永琪抱著小燕子不管不顧的直奔他年輕妃子的臥房時,壓根就沒想太多。如今,心情漸漸平復了些,又經過兒女的撫慰,乾隆總算正常了:永琪還太嫩,一點小事,就急得失了分寸,居然把人往令妃這送,這可要不得,往後一定得說說他。吐槽完兒子,接著得意自己有個好老婆:皇后果然進益了,處事妥帖周到,又關心朕。
  見乾隆皺眉,突然又微笑的,完全無視地上那群直挺挺跪著的太醫、宮女們,再看一旁故意蒼白著臉,眼角濕潤,彷彿受了天大委屈的令妃,武則天心中湧上幾絲不耐。
  「皇阿瑪!」貼心小棉襖五格格抱住父親的腿,小腦袋仰得高高的。「皇阿瑪,我們出去讓那位姐姐休息好不好,人太多會吵到她。上回,五兒生病,太醫就是這麼說的。太醫還說,生病不能讓皇阿瑪抱,不然會過了病氣,五兒不要皇阿瑪生病。」
  「是啊,皇上!您累一天了,晚膳也沒吃。最精內外傷的幾位都在,給她用的也是最好的藥,您就先歇歇去吧,龍體為重。」武則天乘熱打鐵地勸說,「若有突發狀況,無論多晚,一定及時通報,知道嗎!」轉頭正色告誡太醫。
  這不說還好,一說,乾隆立刻感覺又累又渴又餓。疲憊佔了上風,而且,除了給爹娘侍疾,就連慧賢、孝賢,他都沒整晚在床前守過。拳頭擋在嘴邊,輕輕打了個哈欠,牽著五格格的小手就往外走。
  「皇,皇上!」背後傳來怯生生地叫喊。已經是嘴邊的肥肉了,令妃怎肯讓武則天把乾隆拖走。再者,她還想上上眼藥呢。沒辦法,武則天此次太過溫和,唯一能夠挑刺的地方,就是暗示說皇后小氣,對五阿哥倉促間將人送到自己這不滿。然而,這只能打個時間差,晚了,就來不及了。
  身影頓了頓,「他們急著救人,這裡又忙又亂的,朕還是到坤寧宮去吧。對了,你身體柔弱,也早些休息吧,別累著了,朕明日再來看你們。」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雖然歇在坤寧宮,兩人也沒心思妖精打架,只背對背躺著,眼睛閉上。
  老乾在腦海中努力回想大明湖畔那位官話里帶著山東腔的姑娘:咦,她如今什麼模樣,應該有一頭烏發,和那曾經包容朕的胸膛。說實話,相隔十八年,當初歡聚的時日也短,而且,他睡過的女人太多,題詞留詩的同樣不在少數,要清晰的描繪出夏雨荷的樣子,實在為難。乾隆的忘性,尤其在針對女人時,通常變得很大。不然,也不會多年不去接她。
  老乾在翻來覆去的折騰著,武則天卻很快進入了夢鄉。鳥已經來了,花離得還遠嗎!別人是三人成虎,他們卻幾人成豬!加油呀,努力啊,使勁地禍害皇帝吧!待永璂上位,我心想事成,定不忘你們的功勞!  
                  紛亂
  「宮里已經開始有傳言了?」坐在上首,武則天毫不意外地問道。
    「昨兒傍晚,皇上留宿延禧宮後,事情就變得風風雨雨了。說什麼,那個姑娘跟皇上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尤其是眼睛。」
  小燕子昏迷了兩天,雖然一直沒醒,但中間隱隱約約說過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完全進入腦抽模式的乾隆,心中已有八成認為對方就是自個大明湖畔的「滄海遺珠」了。當然,這裡邊絕對少不了令妃的攛掇。反正,話是從她延禧宮傳出來的。
  「哪些地方傳得最凶?」各宮管理張弛度不同。主子手段好、管束力強的,奴才嘴巴就緊些;反之,長舌婦長舌公就特別多。
  冰影低頭略想了片刻,「回娘娘,四處都傳遍了。浣衣局、御膳房以及太醫院最凶,還有一些貴人、常在,答應小主那,也沸沸揚揚。純貴妃身子骨不好,翊坤宮雖然知道,但上下很安靜。舒妃、忻妃、慶嬪這些主子處,嚼舌根的有,卻不算活躍。穎主子且特意管教了她的大小奴才。」
  都不是傻子嘛,武則天微微嘆了口氣。無論躺著的是否乾隆的親生女兒,眾妃嬪都明白,是指望不上對方的。原因無二,她們太瞭解令妃了。
  瞧武則天不甚在意的樣子,容嬤嬤著急了。皇女當中,乾隆最寵五格格。這子以母貴母以子貴,牽扯著皇后的地位。如今突然冒出個野生動物,皇帝似乎很重視。再加上令妃又是個有手段的,老太太很擔心會有壞影響。「娘娘,您要拿定主意呀。延禧宮那位,拉攏人,把黑的說成白的,顛倒是非,挑撥離間,玩得是爐火純青的。有五阿哥這先例在,目前雖然看不出,可熬不住日子一長,這格格恐怕會成個大麻煩。不如,趁一切尚未定論,早點打發或處理了好。」
  真相帝誕生了!小燕子還沒開始鬧騰,容嬤嬤已十分先見之明的預測到了她的危害。拍拍老太太的手背,武則天讓她放心。「此事,不但牽扯到格格,後邊,且有一個女人。那大明湖畔的某某,尚且沒有消息呢。皇上是不是記掛對方,咱們也不知道。放寬心,無論結果如何,她們母女是上不了玉牒,出不了眾的。格格不是阿哥,終歸得出嫁。以她的出身,能進到哪戶要緊人家。萬一,真被你說中了。下手,宮外比宮里要方便得多。再且,別忘了,太后還在呢!」不能直接告訴容嬤嬤自己披了外掛,知道劇情,武則天只能半真半假的,慢慢跟她分析。
  先在貴族世家當奶媽,又在宮里混了幾十年,收拾敵人的陰私手段,容嬤嬤是盡清楚的。聽完武則天的分說,她想了想,表示贊同:「奴婢明兒就去找幾位老姐妹說說話,格格出門,雖然比不了公主,但也總會有陪嫁的。內務府那,咱們是不是也提早準備?聽說,那位已經十八了。」
  姜是老的辣,只要不衝動,容嬤嬤的想法是頗有道理的。但是,武則天暫且還不打算將這手用在小燕子身上。不過,四格格那倒需安插些人手。雖然尚未下旨,老乾已經決定把她嫁給福隆安了。「先不著急。看樣子,至少一年內不會談及此事,皇上對她還新鮮著呢,且令妃也不會太早放手。康熙爺時,好些公主都近二十才嫁的。不過,嬤嬤既有空,就往慈寧宮轉轉吧。前些天,江南進上的點心不錯,軟乎又香甜。留下的幾位嬤嬤牙口不好,正適合用。」即使不馬上出手,但向太后吹吹風,還是很有必要的。
  「是!」容嬤嬤頷首應了,卻仍不死心地補充說:「娘娘,那位也不能一直住在延禧宮。原先服侍新月格格的,留下不少,要不先安排進西三所。」格格們,除了在生母處有房間能待些日子外,大多住在西三所。
  「不用了!讓她們待命吧,等皇上旨意下來,再安排也不要緊。」武則天不可置否地擺擺手。又不是正牌貨,小燕子哪來的資格跟眾皇女相同待遇。念及此,女皇陛下突然發覺,乾隆對小燕子的態度很值得商榷呀。摸著下巴,心裡嘀咕:「天底下,有哪個當爹的,會讓自個女兒住戲園子,即使對方只是私生。老乾,你不會一開始,就把那只鳥當猴子看吧。」
  對於八卦,武則天只熱衷於聽,並不喜歡傳。而且,她也是如此要求手下的。比如冰影、小泉子,以及更外圍的小太監小宮女們,經過調教、敲打,出於情報需要,免不了經常亂竄找人嘮嗑,但只要涉及坤寧宮事務,嘴絕對閉得比蚌殼還緊,除非上頭吩咐故意松口。「分批,宣眾人聽訓!」宮中即將進入本朝第一混亂時期,鑒於NC的破壞力且深且遠,女皇陛下認為,提前給眾人打支預防針,是非常必要的。
  先是最心腹的幾個,然後由內而外,包括負責打掃、跑腿的,全部聆聽了訓誡。地上烏壓壓跪滿了人,太監左邊、宮女右邊,武則天高踞在正堂的寶座上,臉色嚴肅。「這兩天的風言風語,想必,你們也聽見了。別處,我不管。但這坤寧宮,是容不下嚼舌頭之人的。事關皇室血脈,你們最好掂量掂量自個的脖子。」示之以威、曉之以理,最後動之以情。武則天換了副表情,語氣柔和地說道:「你們進宮的時日也不短了,規矩忌諱自然都是明白的。只目前,的確非常時刻。一不小心,很容易卷進是非。既是我的奴才,本宮絕不允許任何人將你們算計、欺負了去。總之,大家辛苦些日子,本分辦事。待一切平息,重重有賞。」
  眾人散去,獨留容嬤嬤、銀桂、素心等在內。武則天繼續交代:「這幾天,你們出去,若碰到別處有當面瞎聊的,看對方身份,訓斥也好,勸說也罷,拿捏好輕重,大大方方的讓人知道我坤寧宮的態度。」這姿態是擺給乾隆與眾妃嬪看的,十分符合皇后的性格。「至於延禧宮那伙人,目前能避則避,就讓她傳,使勁地傳,哪怕她說出朵花來。」稍稍停頓一下,武則天面上浮出一絲古怪的笑容。「近日,宗親外命婦們,扎堆地遞牌子,人人皆有為難之處。永璋媳婦要給她婆婆探病;舒妃、忻妃挺孤單的,幸虧娘家在京城;蒙古人進京一次不易,穎嬪、多貴人更需一解思鄉之情。既然本宮事務繁忙,乾脆留她們好好相聚吧。」無聊的貴婦人們,謠言傳遞的最佳渠道,即使只在上層社會中流傳,也夠好面子的乾隆喝一壺了。到時,迎接炮火最猛烈的,必是令妃這始作俑者。
  正事處理完,雜務該辦了。永琪的播種能力不錯,他的側福晉與通房一前一後,均有了身子。乾隆眼中,武則天是盡責且一碗水端平的。「按先頭幾位阿哥側室的例,賞索綽羅氏與胡氏,切忌越過她們去。」想想,還是額外給添了東西。「那尊白玉送子觀音,雲貴總督獻來的,拿給索綽羅氏。」小燕子出現,她的悲慘命運亦不久遠。索綽羅一族,恨定了永琪。敵人的敵人,也許能成為朋友。
  「是!」素心管著庫房,告退轉身出去準備。
  「哈哈!」人未見影,聲已傳來。乾隆滿面笑容地大步走進門。「呦,挺熱鬧的。皇后,你們在商量什麼呢!」小燕子傷勢穩定,雖未醒來,但已脫離危險。老乾決定,跟大老婆一起分享這個愉快的消息,順便告訴她自個準備認女兒了。
  「參見皇上!」武則天站起來微微行禮,「臣妾正吩咐人去給永琪媳婦送東西呢,她月份可不小了。再者,胡氏腹中也有了永琪的骨肉,待遇什麼的,該提一提。另外,是不是從小選上來的人中再給永琪挑一兩個。畢竟,他屋裡人如今都不方便。」
  「嗯,這些你做主吧!」方才走得太快,任宮女拿熱帕子擦乾了汗,乾隆隨意點點頭。兒子的房中事,當老子的怎會在意,只要永琪生育沒問題就行。
  擺出標準的那拉氏表情,武則天一本正經地問乾隆:「今兒,外邊鬧得沸沸揚揚的,說什麼那姑娘跟您一個模樣。臣妾還特意申斥了不少宮人,事關血脈,豈是能胡說的。皇上的聲譽,不容詆毀。」瞟見乾隆的臉色逐漸陰沈,又連忙接著說:「那姑娘昏迷著,沒跟她說上話,真相究竟如何,臣妾確不清楚。前兒,您說什麼扇子、字畫的。難道,確有其事不成?倘若的確如此,那須得仔細斟酌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皇后的性子還是那麼古板,乾隆腹誹道。勉強接受了武則天的解釋,老乾自以為很有耐性地開始述說計劃:「這不看不知道,仔細一瞧,那孩子還真是很像朕。再加上兩樣憑證,女兒,是一定要認的。」
  故意打斷他的話,「既如此,那她娘呢?總不能只認女,卻把母親拋開吧。將來,對孩子的名聲可不好。」
  夏雨荷?老臉紅了紅,乾隆頓時發覺,他好像又把這女人給忘了。事情發生後,他有過認女的衝動,有過回味當初的綺情,但也僅此而已,沒多少,是針對那個可憐女人的。至於接進宮,就更未想過了。不是有句話說,我懷念的,只是戀情本身嗎!
  就知道你對夏雨荷不咋地!武則天不理他,自顧自分析道:「孩子倒罷了,總會有法子安置。至於她娘,唉,也是個糊塗的。既身懷有孕,為何不上京通報呢。太后最最憐惜孫子孫女的,且當時孝賢姐姐正在,萬事定能安排妥帖。如今倒好,硬生生拖了近二十年,自個傷心不說,連孩子也委屈了。照常理推斷,白眼鐵定受了不少。而且,入不了玉牒,將來指婚,說不定讓人挑三揀四的。好好一個公主,可惜了。都當娘的人,她怎麼就不替孩子多考慮考慮呢。」
  皇后吃醋,乾隆完全有心理準備。可聽她話里話外,大多是以母親的身份在感嘆,內心感動了。「永璂兄弟、小五、永瑆、蘭兒,幾個孩子,孝順又優秀,你是個好額娘!朕該說聲謝謝。」說到動情處,老乾一把抓住武則天的手。
  衣服下,雞皮疙瘩立刻此起彼伏。強忍著惡心,武則天硬逼出一臉得償所願的神情,語帶哽咽地對著乾隆說:「皇上謬贊了,這全是臣妾應分的,當不得誇。臣妾自知脾氣不好,笨嘴笨舌,只求,只求皇上能明白臣妾的心。」嘔,煽情戲好難演,快憋不住了。武則天輕輕將手從老乾掌中抽出,偏過頭,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說句偏心的話,臣妾更擔心那孩子。聽說都十八了,如不早些處理好,恐怕嫁杏無期呀。格格們的封號、婚事,向來太后做主,咱們是不是先去封信,萬沒有強迫中獎,突然冒出個孫女的,免得她老人家不舒坦,且對孩子也好。」
  啊!乾隆不由自主地一擊掌,完鳥,他把自個同樣很重規矩的老娘給忘鳥。
  「還有宗人府,即使進不了玉牒,如何安排,總要經過他們之手的。雖然是親戚,可有些話卻不能敞開了說。」眉頭往上一挑,嗔怪道:「您啊,仁慈起來,也不能不顧自己聲譽不是!」
  好美,皇后使小性子的模樣好有風情!女皇陛下的熟女魅力展示下,老乾突然迷了路,心裡直癢癢,腦子亂成一團。
  「咳、咳!」武則天故意輕咳幾聲。
  「呃!」清醒過來,老乾尷尬地打哈哈:「宗人府怎麼了,接著講。」
  內心鄙視了幾句,武則天臉色一正。「無論什麼分位,宗親那邊,說法必須妥當,您覺得呢?」
  這又灌迷湯,又潑冷水的!一番折騰,乾隆思維總算暫且正常了。女兒要認,面子,更得保住!前路有好幾座要搬呢,既然已經等了十九年,那母女倆肯定不會在乎再捱些日子吧!來日方長,還是先把今天的事處理了。「來人,傳膳!」轉身對武則天溫柔地一笑,「皇后,咱們今兒早點歇吧!」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16

情詩乎?艷詩!
  初十,五阿哥側福晉索綽羅氏生下其長子,乾隆大悅,賞賜如流水般往景陽宮而去。然而第二天,他老人家就蔫了。
  「唉,唉!」獨自在養心殿悲秋還不夠,連跟武則天用膳,乾隆也長吁短嘆的,企圖讓周遭與他感同身受。小燕子醒了,夏雨荷的死訊終於傳來。對方相思而亡,虛榮心得到極度滿足的老乾,心中多了道白月光。「唉,是朕負了雨荷呀!」
  切,你負的人多了,光只她一個嗎!宮里那些無寵無所出,又活生生熬日子的怨婦們,豈不更可憐!起碼,夏雨荷有個孩子,也不用眼睜睜看著你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武則天暗地裡吐槽,面上還得感動萬分地勸說乾隆道:「皇上,您要保重龍體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能在您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已是天大福分了。若那孩子的娘有怨,又怎肯獨自一人將孩子拉扯大。啊,說到這,咱們是否派人去濟南,給修一修墳。生前不能有名分,死後也進不了皇陵,太委屈了。孩子畢竟年輕,白事之類的估計不懂,恐怕不完善。」
  「你說的是!」乾隆沈重地點點頭,爪子立刻又摸到了女皇陛下玉手上。「小燕子能有多少銀兩,用的石料、陪的物件,肯定不怎樣。朕讓人重新辦,如墓在夏家祖墳,就挪到大明湖畔吧。雨荷,一定喜歡待在我們當初相逢的地方。」
  雞皮疙瘩落滿地,武則天很不耐煩乾隆一副情聖的德性,趁其低頭飲湯,飛快朝左右使了個眼色。正當兩人邊吃邊聊,說到該派何人南下時,一小太監冒冒失失進來回道:「娘娘、娘娘,不好啦,宮里又傳瞎話啦!」
  「咳咳咳!」嗓子眼嗆了口湯,武則天重重把碗往桌上一頓,搶在乾隆發話前,大聲喝道:「混賬,不知進退的東西,誰讓你貿然闖進來的?什麼好不好,真晦氣!」
  立馬縮為三等身,腦袋抵著地面不敢抬起來,小太監話音怯怯地:「奴、奴才該死!剛剛,奉命去浣衣局拿衣服時,發現不少人湊一塊嘀嘀咕咕,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什麼新格格跟皇上一模一樣。這些天,沒見有新旨意,奴才擔心,這起子愛嚼舌頭的壞了皇上聲譽,就一時莽撞了。請皇上、娘娘降罪!」本人行為不妥,但出發點正確,目的只有一個,忠君!
  果然伶牙俐齒,既告了他人的狀,又將自己摘了出來。不錯,值得一用!武則天心中,暗暗朝這小子竪了竪大拇指。「這麼快就傳出去了?」她驚疑地望向乾隆,意為:你不會一時昏頭,忘了咱們上回說的厲害之處了吧?
  避開投來的目光,老乾不好意思地答道:「皇后,你不知道!當時情形,由不得朕不認。後來想想,既是親骨肉,乾脆就應了。不過,旨意是打算等接到皇額娘的回信再發的,朕絕對沒讓人外傳,只交代令妃將孩子的用度補上。」頭轉向另一邊,狠聲逼問小太監:「是哪些奴才如此大膽,快快從實招來。」這有點惱羞成怒,嫁禍他人的意思了。
  小太監頭砰砰撞地,「奴才只在浣衣局聽見,到底何人傳出,別處有沒有講,實在不知。」
  「好了!」武則天揮袖制止了對方自殘,然後吩咐道:「小泉子,你,帶幾個機靈的,領著他,四處轉轉,打聽事態如何,有消息立刻回報!」
  拜令妃所賜,傳言早沸沸揚揚了,哪還需要查。乾隆身邊,幾個城府尚未到家的小太監,眼神、臉色,閃爍變幻。就乾隆本人,也清楚,消息絕對是從延禧宮走漏的。當時,臥室中,只有他與令妃,且臘梅冬雪等在,太醫院的人早走了。再仔細回想,格格二字,也是從令妃嘴中首先說出的。雖然自己願意且很想認女兒,令妃也未免太善解人意過頭了。像皇后這樣,為人處事穩重周密些不成麼!老乾抽歸抽,但卻不傻。話趕話,激將之法,他懂!
  見乾隆皺著眉不吭聲,武則天只能自己開口。她語氣凝重,面有憂慮。「浣衣局人多口雜,宮里估計已傳遍了。而源頭,總跑不了那些最初的知情人去。如今,最麻煩的,是要立刻將消息止住,以免傳出宮外,否則!」
  不消武則天說,乾隆明白,自己的名聲已經岌岌可危。「查,凡有亂嚼舌根的,一律交慎刑司處置。」
  「臣妾立刻傳命東西六宮,緊閉門戶,整頓事務。不過,皇上還是親自下旨為好。」言外之意,你的威懾力比較強。有些地方,我這個皇后手是不敢也不能伸進去的,比如慈寧宮。
  「嗯!」乾隆嚴肅地點點頭,「高玉,即刻傳旨下去。記住,一個一個地方,都吩咐到了。」用力扒一大口飯,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由再度埋怨令妃道:果然出身不行,即使侍君算好手,但撐不起大局。位分無須再提了,貴妃不適合她。
  皇后若有事,貴妃須得頂在前頭。跟出身大族世家的那拉氏、舒妃、穎嬪等相比,令妃太小家子氣。管理經驗不足,且字也不認得幾個。乾隆可不想推她上位,然後導致後院失火、一團糟,最終還要勞動年紀一大把的太后出馬。
  「既然太后還沒有准信,咱們是否穩當些,一切台面下進行。去濟南,需得口風嚴實的自己人,大臣們未必妥當。還有,格格那。孩子年輕,又剛認了爹,跟她說些什麼,容易衝動。若讓那存了壞心的聽見了,指不定鬧出什麼禍事來。」武則天盡皇后之責,細細與乾隆分說。「再且,意外之喜更讓人感動。」總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最好了。
  如果,小燕子得知派人去濟南的事,沈不住氣的她,鐵定使真相暴露。然而此時,令妃還未完全跟她捆在一起,永琪也沒上鈎。打鳥驚蛇之下,兩人尚可斷尾求生,畢竟沒戳到乾隆的肺管子。但是,某燕子就只能變成一隻死鳥了。而武則天,絕不允許群豬相會之前,出任何紕漏。
  認女過程中有一道關鍵程序,即得到嫡母的認可。入夜,乾隆命人,將小燕子宣到了坤寧宮,令妃跟著不請自來。
  「你們叫我!」白痴鳥大大咧咧進來,沒等兩人回答就徑自坐下。首飾、旗頭,錦袍,花花綠綠的,打扮跟過年一樣喜氣。
  既跟紫薇拜了把子,理應為夏雨荷守孝吧,即使時間不長,也算盡了份心意了!沒念過書,總該懂得基本的做人道理吧。武則天一直對小燕子這種生物十分好奇,她到底怎麼長的。即使之前吃百家飯,沒人教。但打從進了大雜院,也不明白嗎?柳青柳紅,還有那些老太太老爺子們,肯定清楚。難道,是她太頑固,眾人對牛彈琴了?
  見乾隆對小燕子的失禮不以為意,滿懷慈愛地看著。令妃又在旁如臨大敵,秋天的菠菜一捆一捆的不停往老乾拋,眼角似乎蘊含些許可疑的水光,彷彿自己隨時會奮起發難,欺負問責她倆。武則天暗自翻了個白眼,語氣平淡地對小燕子說:「不知者不罪。你長在外邊,宮規自然不曉得,不要緊,慢慢來。」
  看看武則天的臉色,乾隆也不生氣。本來嘛,不講規矩就不是皇后了。再者,她也沒責怪這孩子,還很有耐心的說慢慢來。
  淚珠沿著睫毛,眼看就要往下滴了。武則天才不給令妃機會,立刻換了副語調,溫和問小燕子說:「你們娘倆這十幾年是怎麼過來的?你娘是因何生病,吃的又是什麼藥?臨終,可有遺言交代?」
  她哪知道啊!小燕子硬著頭皮,照之前所想,開始亂謅。然後越編越興奮,人來瘋的比手划腳,手舞足蹈。乾隆完全聽迷了,令妃還不時用帕子拭著眼角,跟隨「感動」。
  如果光小燕子耍猴,武則天是有幾分興致的。但老乾與令妃,一個惡心,一個做作,她拒絕受虐。打斷某人的表演,女皇陛下疑惑盯著小燕子:「你從小在濟南長大,進京不過數月,京片子居然能說得如此之好,實在難得。」
  心虛地瞟了眼令妃,小燕子一不做二不休,玩了場大的。其影響驚天地泣鬼神,使得未來近百年,仍在宮中所向披靡、撂倒一片。
  她蹭地起身,直挺挺地對著帝後,氣沈丹田,兩眼珠子不是燈泡勝似燈泡,上下嘴唇一開,噴薄而出:「皇上,你還記得大明湖畔滴夏雨荷嘛!」語言天賦不錯,山東話也似模似樣的。接著,雙手背在身後,昂首吟道:「雨後荷花承恩露、滿城□映朝陽!」能如此完整的背下來,小燕子,你辛苦了。蹭過幾出戲,她以為詩就是像裡邊的書生那樣念的。
  「噗!」帝後同時噴了。
  「咳咳咳咳!」乾隆頭皮發麻,不顧儀態地大咳。同樣幾句,略帶山東腔與完全的山東話,念出來的效果,咋會如此一個天一個地捏。不行,立刻要宣薩滿收驚!
  「撲哧!」武則天一手揉著肚子,另一隻捂住嘴,通身顫抖,臉憋得通紅。太,太搞人了!
  令妃不敢如武則天這般,只死命咬著嘴唇,腦袋恨不得貼到胸上。
  屋外站著的太監宮女,個個背過身去,擰腰的擰腰,掐大腿的掐大腿,疼總比笑出聲受罰的要好。
  跟乾隆不同,其他人未曾有幸聆聽過首任表演者夏雨荷的聲音,除了驚悚好笑,只覺匪夷所思。聲音效果如此古怪,皇上還能瞧上,品味真特別。
  眾人的反應,小燕子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生氣不像,高興也不對!她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麼,眼珠子看著乾隆骨碌轉:「還要不要繼續演呢?」
  「好了,不用再說了,朕相信你!」這樣的刺激,一次就夠。再來,會死人的!
  免費聽了個樂子,而且本就沒打算為難她,武則天干脆做了個順水人情。
  皇后不反對,皇帝又支持,小燕子終於搬進漱芳齋,開始了在皇宮稱王稱霸的生活。而夏雨荷的名聲,卻徹底壞了。
  「還才女?呵,哈哈!」納蘭近親,家學淵博的舒妃冷笑道:「恩露、□,連大字不識幾個的人都能明白是啥意思。凡自尊自重些的,若見情郎寫下的這等話,早含羞自盡了,哪裡會當寶貝般死攥不放。可見,此人必不是個好的。」情詩的用詞與寓意,如此直白粗俗露骨,老乾無數次發揮過自己的文化余熱,最爛的一回全體現在夏雨荷身上了。
  舒妃的話雖然尖刻,卻不無道理。無聊之余,翻閱乾隆寫給孝賢與慧賢的悼詞與詩,武則天搖頭嘆道:「夏雨荷呀,夏雨荷,你這一輩子,簡直個笑話。看看人家的是什麼,你的又是什麼。這人吶,你不把自個當回事,別人又豈會重你、愛你。這等明晃晃的艷詩,稍清高的窯姐都覺得受辱,你居然能興高采烈的收藏。落得如此下場,且能怪得了誰!」女皇陛下最看不上自輕自賤的女子。
  容嬤嬤不識字,意思卻明白。不屑地撇撇嘴,「奴婢覺得,這夏雨荷心裡,攀龍附鳳的念頭起碼佔了五分。皇上何許人呀,啥樣女子沒見過。若她不願意,絕無霸王硬上弓之可能。說來說去,還不是想進宮當娘娘。」
  武則天贊同道:「算說對了幾分吧,不過,她對皇上,確存真情。一養在深閨的大姑娘,情竇初開時,遇見才貌雙全、有權有勢的男子,甜言蜜語誘惑之下,不免意亂情迷、把持不住,也是有的。然而,念了那麼多書,選秀只限八旗總該知道吧。即使她不清楚,其父呢?我就不信,他能不曉兩人之事,指不定還在內推波助瀾,至少也默許了,不然不會有孩子出生。皇上無情,她一家眼皮子也太淺。我覺著,是傻傻拿僅有的幾個漢妃做榜樣了,也不想想,她們是什麼身份,又如何進來的。而行宮中,又有多少紅顏老死之人。」
  歷經兩朝,且年紀也大,容嬤嬤清楚回答道:「全部來自南巡途中,不是本人出身官宦之家,就乃臣子所獻。剩餘臨幸過,又留下的,不計其數。」
  「更重要的一點,」武則天強調道,「她們人人過了明路,算不上偷也用不著騙,於皇上名聲無礙。」她接著冷哼,嗤笑道,「世間男子,只人一到手,絕不珍惜,更何況萬花叢中的皇上。夏雨荷倘若自重一些,守住貞潔,興許尚有一絲進宮的機會。即使不能,也可嫁人生子,平穩過完下半生,總比在怨恨與屈辱下鬱鬱而終強。目光短淺、手段不夠,且無自知之明,這杯釀下的苦酒就只能她自個喝了。」
  無驚無險,平安過關!小燕子自鳴得意的以為,是她表演逼真的功勞。一邊流著口水清點眾人送來的金銀珠寶,還時不時嘟囔:「雨後荷花承恩露,滿城□映朝陽。」京片子、山東腔輪流上。
  一驚一乍間,明月彩霞、小卓子小鄧子四人耳朵長繭之余,腹中或恥笑或鄙視夏雨荷的品行,更認為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不然,天底下,有哪位女兒會念著淫詩,來宣揚自己母親與陌生男子私相授受、未婚生子「美好過往」的。
  山不來就默罕默德,自有默罕默德去就山!小燕子不知,也不想去各宮請安,然而眾妃嬪們,包括貴人常在答應這些低等嬪御,都有禮到。親自上門的,少數;派能言善道奴才的,大多。目標非常一致,想方設法打聽乾隆與夏雨荷不得不說的故事,雖然上頭已經明令禁止。小燕子既貪心,嘴巴又大,總能旁敲側擊、不動聲色的漏出些什麼。不過,除了那兩金句,其餘全是吹的。
  即使再好奇、再嫉妒,眾人也害怕動靜太大,引來乾隆怪罪。因此,幾天過後,漱芳齋由門庭若市迅速變得冷冷清清。反正,多少也知道些了,細節太清楚指不定更氣人。不過,醋意熏天的眾妃嬪心中,夏雨荷的形象已無限接近於淫娃蕩婦。
  至於小燕子,除了乾隆,宮中上下,大小主子奴才們,包括令妃一伙人,私底下不罵其瘋,必笑其傻。當然,一切是全栽在夏雨荷女兒頭上的,大家都不知道真相嘛!悲催的花聖母,還沒進宮,名聲就被小燕子給禍害了。
  台面下的暗流,武則天是一清二楚。這些時日,唯有坤寧宮不動如山。只派小太監按例送一回東西,就沒影了。
  回疆大勝,朝中開始論功行賞,阿桂即將駐阿克蘇辦事。多隆皓祥,狗屎運不錯,剛到當地沒兩天,居然就誤打誤撞的闖破了叛軍的一個間諜窩點,大功不算,小功定有。八旗腐朽,宗室尤甚,功臣名單一到,最愛立牌坊的乾隆鐵定會大力嘉獎兩人,特別多隆,絕對是愛新覺羅家改邪歸正、浪子回頭的標榜。分家一事,岳禮、雪如身上無情、狠毒的烙印算徹底洗不掉了。八卦傳進乾隆耳朵,「嗯,這孩子可憐!」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且被虧待的還是對方自家親骨肉。自詡仁慈、寬容的老乾,在他眼中,皓祥仍姓富察,卻與對方無甚關聯了。
  下一次的選秀,那拉家有兩位嫡出的小姑娘入宮。多隆以前名聲不好,所以快二十了,別說正室,連正經的側夫人都沒有,只幾個小妾通房。一個孝順、忠君,家族關係網深厚,且心眼不算太壞,能夠改造的紈絝子弟,又是蘭馨的親表兄,值得拉攏。武則天決定將某位便宜姪女指他為妻。
  照以前,皇帝肯定會給自己這個面子。只是現在,封賞後的多隆會不會成為香餑餑,猶未可知。如何以防萬一呢,武則天正沈思著。突然,一個嬌嫩的小身板撲進她懷裡,脆生生地問道:「皇額娘,什麼叫把草問呀?」  
                  爭!
  正想得出神,突然被五格格這麼一打擾,思緒全亂了。武則天抱過這個柔軟的小身子,一頭霧水。「把草問?是什麼?」前言不搭後語的三個字,博學如女皇陛下,一時也摸不著頭緒。
  「小鹿,身上好多漂漂的小鹿!」小肥屁股努力把姐姐擠開,企圖霸佔母親的懷抱,嘴裡說的更讓人聽不懂。
  輕輕將胞弟往旁推了推,給五格格留下一半空,永璂板著小臉,教訓道:「永璟,你不乖!弟弟怎麼可以欺負姐姐呢?上回,我不是已經給你說過孔融讓梨的故事了嗎?」弟、妹一左一右,佔了母親滿懷,其實他也很想的。
  永瑆還故作嚴肅的朝永璟點了點頭,表示對永璂的支持。
  「穆嬤嬤,怎麼回事?」跟群孩子拎不清,武則天懶得費神了,直接問其他當事人。
  「方才,幾位小主子碰見那位格格與五阿哥了。」
  今兒天氣不錯,大小主子們一撥一撥地,四處散步溜達。轉來轉去的,幾只小包子就跟小燕子在挹翠閣冤家路窄了。正巧五阿哥捧著酒杯:「敬美麗的小鹿!」小燕子豪爽回道:「敬糊塗的獵人!」
  大白天的,又不是宴客,居然在亭子里吃酒,福爾泰這奴才還理所當然的坐在一旁。加上又聽見了兩人喊的那麼一嗓子,已經很有尊卑意識的小豆丁們決定過去看看。
  雖然鼻孔不如自家兄長朝天,福爾泰也習慣了當二爺。看見眾人過來,微微打了個千,嘴上說著:「請十一、十二、十三阿哥,五格格安。」言簡意賅,本應分四次說明的請安,人家一次辦完。而且不等主子叫起,就自個挺直了腰,坐下了。
  福家兄弟的德性,宮里沒人不清楚。永璂等人,也懶得跟他計較。武則天曾經叮嚀過,若當時沒有可靠的第三方甚至第四方在場,不要輕易與延禧宮、景陽宮、福家兄弟起衝突。因為,他們是最能顛倒黑白、胡攪蠻纏的。如今,黑名單上又添上了漱芳齋。
  永琪隨便的將雙方介紹了一下,小燕子對小孩子沒興趣。而且,經過令妃洗腦,在她心中,坤寧宮上下,幾乎全是敵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見他們說了些雲里霧裡的場面話,永璂幾人準備走,小燕子隨口敷衍了一句,作為結束語:「你們家的把草問很漂亮!」於是,小豆丁們便回家找母親解惑了。
  「挹翠閣是吧!」武則天笑著問。
  穆嬤嬤,抿著嘴角,同樣笑著答:「是的,娘娘!」
  「哈哈哈哈!」一屋子笑聲中,武則天俯低身子,看著孩子們的眼睛,柔聲說道:「明白了嗎?把幾個字比較一下。」
  永璟不滿四歲,字認得太少。三個大的,已經把紫禁城重要的宮名、殿名、牌名,記差不多了。即使字不完全認識,名稱卻能背下來。
  「啊,我懂了。」五格格高舉著小肉爪子,示意母親看過來,搶答說:「小燕子姐姐,就是故事里說的白字先生。」
  永瑆搖頭晃腦,模仿上書房師傅念道:「輦輩共車,夫夫莫作非非想;菅管同官,個個都存草草心。庸才、庸才也呀!」
  永璂半天不說話,只皺著眉頭沈思,武則天看見,鼓勵他道:「永璂,剛剛,哥哥妹妹都講了自己的看法。你認為呢?」
  往前邁上一小步,挺起小胸膛,永璂口齒清晰、不緊不慢地回答道:「皇額娘,兒子覺得,從這件事,可以得出以下幾條。第一、小燕子姐姐很可能不識字;第二、五哥不僅不在意,似乎還很欣賞她這一點;第三、白字先生做不得,否則害人害己;第四、學海無涯,我們以後要更加用功念書。」
  「嗯!」武則天微笑著點頭,倍感欣慰。功夫不負有心人,自從她有意培養幾個孩子專針不同方向以來,永璂不僅日益沈穩,大局觀更逐步成熟。自己只讓找到問題的答案,他卻能舉一反三。不但明白了深省自身的道理,還細心的發現了永琪小燕子之間的貓膩。
  「鹿、梅花鹿!姐姐有花花、有小珠珠,」縮在武則天懷中,永璟掰著手指頭,自言自語:「沒有圈圈!皇額娘,」使勁拉母親袖子,小包子尖叫著,希望大家能注意到他。「花花、珠珠很漂漂,沒有圈圈,不是鹿鹿!」
  「永璟,你真的好吵!」永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弟弟的小臉蛋,一本正經地對著他解釋道:「以物喻人,借古諷今,此乃文法。五哥,想射鹿,結果卻射中了小燕子姐姐,故而稱其為小鹿。但是,小燕子姐姐,絕對不是鹿。」說完,突然嘿嘿發笑:「有狐化人,梅花鹿興許也不無可能。前些天,流言亂飛的時候,五哥若這樣說,會出大問題的。」
  除了老幺懵懵懂懂,永璂、五格格兄妹倆也跟著嘿嘿起來,狡猾狡猾的。看到哥哥姐姐們笑,永璟不甘示弱地哼哼兩聲,以壯聲勢。
  得,如此年幼就知道雞蛋里挑骨頭,無中生有,武則天頓覺,幾個孩子陰人之日,不遠了。這樣也好,在皇宮里單純,是會沒命的。
  「不對呀!」永瑆突然大叫道:「鹿就鹿吧,為何加上美麗二字呢?名不符實、用詞不當也!」蹦到蘭馨面前,大眼忽閃忽閃,討好道:「蘭姐姐漂亮多了,呵呵!」多隆托人從回疆送回些玉器,其中有只雕得活靈活現的小鴨子,是專門給蘭馨的。永瑆瞧上了,撒嬌討好,一直在磨,想蘭馨給他。
  裝作不知道哥哥的心思,五格格唱反調道:「對也、錯也,其實全在個人心間。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皇阿瑪賞賜的珠花、寶石簪子,那麼漂亮;袍子,也是江南貢上的綢緞做的。即使沒被這些閃花了眼,五哥也會講她好看的。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說到這,故意拖長了聲調,還調皮地朝永瑆扮了個鬼臉,「五哥眼神不好、箭法也不太准,差點把人命給要了。最後,不但得回個活蹦亂跳的妹妹,更嘛事沒有。既無需賠償湯藥費,也沒被皇阿瑪責備。你說,他佔的便宜大不大!」
  見哥哥虎著臉,氣鼓鼓地盯著妹妹,嘴巴撅得老高,永璂小手捂住嘴,咯咯偷笑。再老成,他也還是個孩子。
  「哼!」猛瞪沒義氣地永璂一眼,永瑆爭辯說:「誰說沒事的!後邊不還有一句嗎,敬糊塗的獵人!」蹬蹬走到五格格面前,大聲重復一遍:「糊塗的獵人!」
  幾只小包子鬥嘴,武則天早習以為常了。她只坐在一旁,笑著欣賞。所謂,吵吵更親密!孩子們,感情很好,有分寸的。
  腦袋驕傲地偏向右上方,眼角卻朝左邊撇去,五格格氣定神閒的。「比起被罵、賠錢、道歉,甚至乾脆還對方一箭,肚子戳個窟窿,糊塗二字算什麼。五哥當時嘴都快咧臉上了,你沒看到嗎?小燕子姐姐同樣笑得牙都露出來了,哪有半點生氣的樣子。聽皇阿瑪說,她以前很可憐,經常沒飯吃、還老被人欺負。如果不是五哥那一箭,她就認不了阿瑪,當不成格格。不但肉沒得吃、漂亮的衣裳沒得穿,還要耍功夫給別人看,多可憐。所以啊,她不僅不會怪五哥,還會很感謝他呢!我看得清清楚楚的,除了皇阿瑪、皇瑪嬤、令妃娘娘,五哥從沒對人那樣笑過。」孩童的眼,最淨!發現JQ的次數,也是槓槓滴。
  察力超強,腦子也靈活,長大絕不比我太平差!武則天笑眯眯地將五格格攬進懷裡。小丫頭還故意努了努嘴,向哥哥示威。
  眼紅了,人家也很想跟額娘撒嬌的。永瑆激動得語調高了起來,「照你的意思,小燕子姐姐就活該中箭倒霉了!不如這樣,我誤把巴豆當一般草料給小嘀嗒吃了,拉它個腿軟,再也跑不了。然後,皇阿瑪賞你幾匹更好的,並把小嘀嗒好吃好喝的養到過世,也不責怪我,反正不是故意的嘛,你乾不乾!」小嘀嗒,五格格的愛馬,因慢跑時清脆且有節奏的蹄聲而得名。外表雪白乾淨、速度與個性並駕齊驅,除了主人,任誰不理,眾人稱之為上駟院有史以來最為英俊酷帥的幼馬!
  這回捅穿馬蜂窩了!小丫頭一下子跳地上,衝到永瑆面前,昂首挺胸,尖聲嚷嚷道:「乾小嘀嗒什麼事!」
  兩人相差一歲,高度其實差不多。永瑆踮起腳,企圖以俯視佔據上風。「就乾就乾!我就拿它打比方,你怎麼樣!拿我沒轍吧,嘿嘿!」說完,還得意的晃晃。
  五格格小拳頭已經握起來了,只聽見急促的呼吸聲,腳依然沒動。
  氣勢上不肯相讓,身子卻悄悄往後挪了挪,永瑆怕五格格真的一拳揍過來。有個不愛紅妝愛武裝,無論騎射、功夫均比自己強的妹妹,他表示很有鴨梨。
  「你欺負人!」雷聲過後轉下雨了,「我什麼時候說過小燕子姐姐活該,五哥做對了!是歪打正著、因禍得福,懂不懂,懂不懂!我要告訴皇阿瑪,你不好好念書,讓紀師傅打你手板子。」
  「你才欺負人!」七歲的小豆丁才不來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一套呢!「紀師傅老誇我字寫得好!你這叫誣蔑、陷害!」
  「你才陷害!是你先陷害我的小嘀嗒的!」
  「胡說、瞎鬧!我只是比方,比方懂不懂!你才該讓師傅打板子!」
  口角愈演愈烈,雖不至於上升到人參公雞,卻也是時候收場了。「好了!」武則天不高不低的一聲,兩只小鬥雞即刻閉嘴,只不服氣地互相以眼神廝殺。「傳膳!這麼有力氣,那就多吃點吧!」
  靜靜的,每個人都自顧自用飯。咀嚼吞咽、碗筷相撞的聲音,在此是聽不見的。
  二天,永璂永瑆下學回來,五格格已經坐在武則天身邊等了。「老規矩,想了一夜,你們認為,昨兒之事,該如何論斷呢?」每次孩子們發生爭執,武則天均不發表意見,只在事態嚴重時制止,讓雙方冷靜一宿,翌日再行討論。
  「皇額娘!」永瑆是哥哥,先發表意見。眼神惴惴地掃了四週一圈,「我太沈不住氣了,妹妹隨口一挑,我就不管不顧的跟她吵,也不懂得謙讓。明知她很喜歡小嘀嗒,還拿來打比方刺激,結果火上澆油。額娘說過,意見不同,可以爭論,但不能吵架。否則,氣到自己不說,且容易授人以柄,更可能導致拳腳衝突。總之,不可意氣之爭!還有,妹妹分析在理,我鑽牛角尖了。」亭中一切,他看得跟五格格一樣清楚,觀點幾乎相同,只是一時氣憤,不願承認而已。靜下心來,經過思考,自然就明白了。「妹妹,對不起!」
  小丫頭不好意思地走到永瑆身旁,掌心打開,上邊一隻碧綠通透的玉蟬,愈發映得肌膚勝雪。「十一哥,給,昨兒的賠禮!我不該故意氣你,還說跟皇阿瑪告狀的話。」怕永瑆不滿意,五格格還特意強調道:「這是緬甸進貢的,雖然不如回疆的白,也不是小鴨子,可皇阿瑪只賞了我一人。」
  「宮里獨一份啊,要不你自個留著吧!」永瑆貌似為難的說,眼珠子卻盯住那小東西,動也不動,還使勁咽了口唾沫。
  「好啦,說了給你就給你!」痛快把玉蟬往永瑆手中一放,五格格大方得很。雖然向來喜歡好東西,但這孩子從來不吝嗇,無論對家人或奴才,該送送、該賞賞!用老乾的話說,「不愧是咱閨女,尊貴、大氣!」
  小傢伙們和好如初,武則天讓蘭馨領出去玩,留幾個心腹交代事情。「釘子全部安排妥當了?」宮中每添一位新住客,武則天都在其周圍放置眼線。未雨綢繆,預防萬一。
  「是的,主子!漱芳齋粗使的幾個,都是咱們的人。明月彩霞,已經被令妃拉過去了。小卓子,原來姓杜,因為格格聽著不舒服,就給改了。」
  「造孽呀!」容嬤嬤嘆道:「主子賞奴才改名,倒常事。只這姓,老祖宗傳下來的,一句不好聽就沒了。將來,魂都回不了祖墳喲!」
  在場眾人連連稱是。自古以來,化名、藝名不算,改姓通常只出自兩種理由,或立功或犯罪。前者,一般是上位者獎賞拉攏下屬的手段,比如徐世績改稱李績,某某跟主人一個姓的管家;而後者,則是嚴厲的處置、貶損,比如武則天將王皇后與蕭淑妃分別改姓為蟒與梟。可憐的小卓子,成了白痴鳥飛上枝頭後的首位受害者。
  不屑地嗤笑,武則天更意有所指:「看來,咱們這位來自民間的新格格,也不完全不懂規矩嘛!至少,剛見面,就隨便將奴才的姓給改了,像是當慣主子的。怎麼對著本宮和其他妃嬪,就那麼天真爛漫,無視長幼、尊卑不分了呢?」
  接過話頭,冰影冷笑道:「看人下菜碟!誰不清楚,她只巴著皇上與令妃,還有五阿哥!奴婢可瞧不上這種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主子。」到目前,冰影仍懷疑,小燕子不是乾隆的種。
  素心跟著補充:「一個弱女子,獨自進京,還能安然無恙,奴婢也不信她會沒幾分心計、本事!」
  作為同類,小泉子對某人的怨氣最大。「只瞧她進宮前後的手段,就知真正單純之人是做不出來的。」
  待眾人討論完,武則天提醒他們:「話,只能在坤寧宮說。日後倘若受了任何委屈,暫且忍著,我總會替你們出氣。小燕子這副模樣,看著就不像安分的,而且跟延禧宮又近,記得離她遠點。」乾隆朝第一人形兵器,帶衰範圍之廣、影響之劇烈,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對了,小鄧子呢!」將其放在最後一位,肯定有特別之處。
  冰影繼續報告:「是個識時務的。小卓子起初不願改姓,多虧他指點。」宮中主子處置奴才,隨便一個莫須有就行。冰影覺得,小卓子若真不答應,說不定會被小燕子打死。「只這樣的人,收買容易,忠心難。」
  「任何人都有他的弱點,有愛名、有為利、有好色、有嗜酒的。去查查,總會找出些蛛絲馬跡來。實在不行,擺他兩條路,一是死、另一條活。我也不要他幹甚麼,只有時遞消息就成。小小一個太監,即使攀上了皇上太后,在此之前,本宮也能隨時要他的命。」女皇氣勢十足。
  「是!」
  「從現在起,沒有本宮的命令,景陽宮、漱芳齋,只盯不動,保證消息暢通即可。」武則天留時間、空間給兩人醖釀JQ。「其他照舊!」令妃這條毒蛇,一刻也不能放鬆。
  「回疆大勝,皇上決定祭天。嬪以上,以及阿哥格格們,全部去。宮里空了大半,少不了那黑心動手的。容嬤嬤,你和素心定要看好門戶。」只為收養一名「義女」居然就跑去祭天?開什麼玩笑,乾隆還沒抽到如此地步。然而,還是吩咐內務府備了頂郡主規制的大轎,讓小燕子待裡邊看熱鬧。至於朝服朝靴,居然是剛做好,給即將遠嫁蒙古的康親王嫡女的。
  康親王福晉進宮請安,只字不提自個寶貝的衣裳被一來歷不明野人侵佔之事。見她面色如常,武則天也不去揭人家傷疤,只額外從私庫挑了一尊上好的送子觀音,找藉口送去。「小燕子呀,小燕子!不等你露出滿頭的小辮子,皇帝就迫不及待幫你得罪實力雄厚的代善一脈了。」叉燒男、白痴鳥、鼻孔君、花聖母,一乾人等的猖狂,除了本身思維性格有問題外,乾隆同樣得負很大責任,尤其前兩位。
  衣裳給小燕子穿,老乾不覺得有問題。反正離婚期尚余數月,重新繡一套新的給對方就行,物件而已嘛!一樣的格格,談不上誰高誰低,況且,小燕子還金枝玉葉呢!
  「我才贊過他沒瘋,立馬就抽了!」武則天無奈地長嘆,「一無媒苟合、未婚先孕,且漢人所出的私生女,拿來與血統純正、母族高貴的鐵帽子王嫡女相比。乾隆,你真能侮辱人!」  
                  雞飛狗跳
  因為閏了一個六月,乾隆二十四年的中秋,來得比往年要晚一些。團圓家宴上,首次在大眾眼前露面的小燕子,恰如其分的展示了何為「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惡狗搶食、口沫橫飛」!
  與其同桌的蘭馨與四格格,均不動聲色的將凳子往後挪了挪。整頓飯下來,除了最眼前的一兩盤菜外,其他的沒伸一筷子。
  「可憐的孩子,肯定餓著了,一會回去讓膳房再煮些宵夜。」武則天、純貴妃腦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念頭。
  忻妃側過身,擋住六格格好奇看向新姐姐的視線,八格格未滿兩歲沒上桌。令妃臉上帶著笑,眼睛還不時朝小燕子發射著慈母般溫柔的光芒,而身子的動作卻跟忻妃是一樣的。七格格三歲了,正是有樣學樣的時候呢。「為了女兒,必須隔絕某無姓、名小燕子的瘟疫。」
  「野人,沒教養,皇室之恥」這是在場其他醬油黨的心聲。
  只有老乾和永琪,前者內心愈發愧疚:「朕對不起雨荷,害得她們母女居然連飯也吃不飽;」後者招子發亮,眼神中全是欣賞:「好特別、好純真的妹妹。」
  賞月,自然在圓明園。飯後,喜鬧的跟隨帝後在同樂園看戲;愛靜的,或四處散心、或登上下天光觀景。
  舒妃,是個有點矯情的人物,極其崇拜伯祖父納蘭容若,雖不至於年年月月傷春悲秋,但鬱悶之時,會冷不丁地冒幾句酸詞,感懷身世。「冰明玉潤天然色,淒涼拚作西風客。不肯嫁東風,殷勤霜露中。」小飲了數杯桂花釀,醉意微微上頭,從上下天光出來沒多遠,她終於開始發作了。貼身的嬤嬤宮女跟她已經十來年,早見慣不怪,只一左一右將其扶穩,選擇性耳聾。
  「呃!」輕輕打了個酒嗝,芊芊玉指戳向前方某處,「走,進杏花春館逛逛。」
  眾人由山亭邐迤而入,矮屋疏籬,東西參錯。現今時節已入秋,欄邊兩旁春日里絢爛如霞的杏花早已無影無蹤。「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燕子不歸,春光早盡,紅顏將老,美人遲暮。兩句話鮮明體現了舒妃枯坐深宮的無奈與淒涼。
  「燕子?誰叫我?」忽然一陣冷風掠過,某旗頭歪斜、臉上污七八糟,爪子漆黑的女子閃現眾人面前,大嘴咧開,牙齒又黃又黑。
  「娘呀!」小嗓門蹦出倆字,舒妃眼珠子倒插,雙腿一軟,很乾脆地暈過去了。
  身為忠僕,便要時刻能主人所不能。宮女年輕體壯,搶先往地上一躺,成了舒妃的肉墊;嬤嬤雖然老胳膊老腿,可有經歷有見識,仗著己方人多,提起膽子喝道:「哪來的臟東西,敢冒犯舒妃娘娘!」如果聲音不是那麼顫抖,就更完美了。
  「臟!」爪子縮回去,「嗯,的確,剛挖了地的。餵,你們這菜種得不錯。蘿蔔挺甜,番薯很糯。就太少了,吃得不過癮。」
  事情發展到這,瞎子都能瞧出來,眼前的傢伙是人非鬼了。
  「小蘇子,你又偷偷烤番薯了?師傅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想吃,去灶房弄去。「一個老太監提著燈籠,絮絮叨叨走來。突然發現眼前一堆不認識的,還有一昏迷不醒的宮裝麗人倒在一宮女懷裡,看服飾至少是個嬪。他腿肚子抽筋,轉不過來了,撲通跪下。「老、老奴,參見主子。」此太監乃杏花春館菜圃的負責人,小蘇子是其手下,老愛私底下弄些野食吃吃。因為知道他淨身不久,不太懂規矩,又精於料理農事,所以經常睜眼閉眼算了。
  嬤嬤正準備問話,對方已搶先被某人拉了起來。「餵,你又沒有做錯,乾嘛下跪呀。奴才也是人,奴才也是爹娘養的。」
  嘿,哪冒出來的大蝦呀!我們當然知道自己是人,是從媽肚子里爬出來的,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再說,當奴才的給主子行禮,卻被硬生生攔了,你才是壞人吧!想害死他嗎!眾人看怪物般圍觀小燕子。雖然鼎鼎大名,但其從未給舒妃請過安,團圓宴上隔得又遠,因此在場諸人皆沒認出她來。只瞧那裝束,像位主子,可言行舉止忒不對頭了,難道是某腦子有病偷穿自家主子衣裳的宮女,或者被貶以致發瘋的低等嬪御?
  見那嬤嬤突然向前一步,小燕子雙手交叉,擋在胸前:「你想乾嘛!我是還珠格格,再過來,就讓皇阿瑪砍你們的頭。」令妃的恐嚇很起作用,小燕子心中,乾隆就等於動不動砍頭黨。
  「還珠格格!」眾人齊聲大呼。
  「哼,當然!」小燕子驕傲地昂著頭,竪起大拇指朝自己一比劃。
  唉,還是先把自家主子抬回去吧!既然碰上的是這位,十有八九得自認倒霉。誰讓她在皇上那正當紅呢。
  舒妃一行人迅速撤退,老太監也趁亂不知溜向何方。小燕子拍拍手掌,大搖大擺出了杏花春館,打算再四處竄竄。
  「唉喲,我的好主子,總算找著您了!」走了沒幾步,小卓子滿頭大汗撞上來。同樂園唱的是文戲,某人沒興趣,趁乾隆不注意,溜了。她連飛帶躥的,一會就沒了影。明月彩霞、小卓子小鄧子幾個,尋得心急火燎。圓明園可不比紫禁城,地廣人稀,容易迷路。這總算找到了,人卻跟花貓似的,思及其闖禍能力,小卓子心頭立馬敲起了小鼓。
  「嗨,沒事!」小燕子不在意地甩甩手,「這個圓圓圓,蠻有意思的嘛。居然有菜園子,我就順了倆蘿蔔,再把角落里不知誰洗好的番薯,給烤了。可惜你們不在,下回,咱們再弄。」
  我的小姑奶奶餵,你就不能安分一次嗎!小卓子冷汗直流,僵著臉,隨便附和了兩聲,立刻把人拖走。幸好小燕子忘了說舒妃一事,否則,可憐的四人組今晚絕對睡不安枕了。
  小燕子很悶,她要散心!住在圓明園的幾天里,禍害無數。上至大小主子,下至守園宮女太監,短期內郁結在心者不少。園裡的飛禽走獸、花花草草,更倒了大霉。
  「啊,我的小宣宣!」穎嬪最喜歡的那只孔雀尾巴快禿了,人家沒出嫁前偷看過封神演義的。
  「小碧、粉粉,你,你們居然罵臟話!」慶嬪的心都快碎了!剛剛去看園裡飼養了有幾年,且最會學吉祥話的兩只緋胸鸚鵡,結果,小傢伙們當頭啐了她一臉唾沫星子:「你丫的、你丫的!」
  婉嬪看著一隻可憐巴巴,趴在母親身邊的小梅花鹿,內牛滿面。小燕子不知用的什麼辦法,居然拿墨把它的斑點給塗黑了。「太、太過分了!」端午,小鹿出生,她親眼看著小傢伙一點點慢慢站起來的。
  「誰搖散的桂花樹!」某太監尖利的嘯聲響徹天空。
  小蘇子師徒呆坐於菜圃當中,「沒了,全沒了!」私藏的番薯與藤上剛結的幾根小黃瓜全部被再次臨門的小燕子打劫帶走。
  大頭朝下,怔怔盯著池中發呆,蓮花池主管太監欲哭無淚。因為某人一時心血來潮想吃藕,近半睡蓮就遭了殃。尤其淡黃色的寬瓣白,幾乎全軍覆沒。興衝衝前往觀賞的舒妃一見,立馬再度兩眼翻白。
  一時間,往武則天處告狀的人絡繹不絕,小燕子不僅四處搗亂,對妃嬪們也十分無禮。曉得乾隆的腦袋正走著直線,抱怨沒用,又怕惹來一身腥,人人只能希望最重規矩且心直口快的皇后幫她們出口氣了。
  靜靜聽完眾人的牢騷,武則天長嘆道:「忍忍吧!這孩子打小長在宮外,性子如此,只這麼短日子,如何改得過來。好好的金枝玉葉,只有娘養,吃了不少苦頭,皇上難免心疼些。你們是長輩,多擔待擔待!」根子就長差了,而且沒教養,犯得著跟她計較,自個找氣受嗎!皇帝正偏心她呢,你們應該懂的。
  想拿我當槍使,沒門!武則天端起茶杯,象徵性的抿了一口。隨即放下,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素心立刻轉身進屋,拿來一個小瓶子,倒了少許在掌心,味道似銀丹草。銀桂淨好手,食指中指稍稍沾了些,開始不輕不重地給她按頭。
  主人端茶送客,眾妃嬪還能如何。心中即使再不爽,也只得告退離開。即將出了萬方安和,不遠處拐角,隱隱飄來話語聲。「還珠格格膽子真大,敢得罪那麼多娘娘!」
  「切。這有什麼,誰叫人家當紅,又跟延禧宮、景陽宮熟唄。就算從沒進過坤寧宮請安,咱們主子也不好說什麼。」
  原來皇后也拿她沒辦法呀,怪不得如此囂張!聽見的人不少,個個心中均有了打算:「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只是,令妃與五阿哥同時被鄙視了:屬狗的吧,聞香就撲!小心迷暈了頭,自作自受。
  回到紫禁城,武則天聽取完留守人士消息報告,開始琢磨,怎樣使乾隆答應,將蘭馨指給海蘭察。後者已經在侍衛營里建立起一定威望了,每個人都會尊敬人品正直的巴圖魯。
  除了永璟,小包子們、蘭馨,全部沒回來,跟著乾隆去了南苑。偏心眼的老乾,在小燕子的攛掇下,決定帶其舊地重游。五格格要騎馬,永瑆永璂則瞄上了專人飼養的珍禽異獸,想開開眼,蘭馨則是主動承擔了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
  「小嘀嗒!」小肉爪子輕柔地順著雪白的長毛,五格格待它絕對比某位自命清高的哥哥真誠、親密。「走,咱們遛彎去!」
  「慢點,等等我!」蘭馨上了自己的棗紅坐騎,急急追去。負責保護的侍衛們也跟隨而來。
  「哈哈哈哈,蘭姐姐,你追不到我、追不到我!」
  「小淘氣包,才學了幾天就大言不慚,當天風大閃了舌頭。」馬鞭清脆地朝虛空一甩,幾個縱躍,兩人的距離已越來越接近。格格們,沒有不會騎馬的。蘭馨的父祖皆上過戰場,兒女們騎馬射箭當是功課。
  「駕、駕!」蹄聲如雷,塵土漫天。對面不遠,群馬奔馳而來。其中一人衝在最前,還不時回頭得意大喊:「永琪、爾康爾泰,你們太慢了!」轉瞬間,那人已離姐妹倆很近,可看樣子,她的騎術並不嫻熟,不能完全控制住□之馬。而馬,卻感覺很狂躁不安了。
  「五兒,閃開!」蘭馨厲聲大呼,同時用力一勒繮繩,縱馬擋在了前面。
  「聿聿!」兩匹馬重重撞在一起,爆出一陣嘶吼。
  「蘭姐姐!」小手緊緊抓住繮繩,眼淚大滴大滴流下。
  「小燕子!」永琪、福爾泰同時躍起,扯開死死抱住馬頭的小燕子,穩穩落到地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又在疾馳當中,後邊趕來的侍衛,只來得及護住五格格,距蘭馨仍差一兩步。眼看,人立刻就要被甩出老遠了。「嗖!」只見一道黃色的身影,急奔而來。半空中,巨拳重重砸在了棗紅馬腦袋上,鐵臂隨即一伸,扣住蘭馨的腰,單腳著地,兩人打了幾個滾,伏在地上不動了。
  「蘭姐姐、蘭姐姐!」五格格早就下了馬,疾奔過去。
  擋在上頭的侍衛翻身站起來,默默退到一旁。雖然灰頭土臉,面色也稍顯蒼白,蘭馨起身的動作卻挺靈活,好像沒事。
  「這是怎麼回事!」永遠來得最晚的乾隆咆哮。
  「皇阿瑪!」永琪、小燕子正準備開口,但已有人搶先一步。
  「嗚嗚嗚嗚,」原本緊緊抱住蘭馨的五格格,伸出兩只小手臂,臉兒花花的。「皇阿瑪,我怕!」
  噴火龍立刻化身好溫柔,徑自越過,看也沒看兩人一眼,只記得他的心肝寶貝。「乖,阿瑪的五兒乖,不怕,不怕了啊!有阿瑪在!」
  事後追究責任,兩邊的侍衛、上駟院養馬的都受了罰,杖十五,革兩月俸祿。唯一有賞的,就是救下蘭馨的海蘭察。然而,永琪、小燕子、福爾康,有關侍衛、官員全恨上他們了。
  事情的確是個意外,但意外卻是可以避免的。剛進南苑,還跟在乾隆身邊時,小燕子騎的是匹溫順的母馬,這是完全基於她個人技術水平的。結果,老乾一走,她就不老實了。非要騎某匹疾如閃電,雄赳赳,且心高氣傲的寶馬。當值官員自然不敢答應,解釋道,此馬雖已馴服,但卻很可能將獸性隱藏了起來。小燕子是個講理的人嗎?當然不!小燕子是個無知妄為的人嗎?當然是!什麼事不讓她做,她就偏要做!吵鬧糾纏中,永琪一時腦袋發熱,幫腔說:「給她吧,照本阿哥的主意辦!」絳紫,蒙古進貢,千里挑一的。本就不好伺候,小燕子粗手粗叫,弄得它非常不爽。剎車技術不行,結果就出事了。而小燕子,不思反省自身,只暴跳如雷的要教訓那匹「壞馬」。永琪則聲稱,必須嚴厲追究馬夫的責任。完全關其屁事的福爾康更將責任範圍擴大到了在場所有侍衛,並把問題高度上升到了領導的管理水準。
  經過這一番火上澆油,老乾打算,嚴懲一乾責任人、並滅掉兩匹當事馬。可是,寬容正直的皇后娘娘與善良的兩位格格,又怎會答應呢。
  「皇阿瑪!」五格格依偎在父親懷裡,玩著他的大辮子,說:「你不要生侍衛們的氣,好不好?蘭姐姐的小棗紅,其實很可憐。」
  「請皇阿瑪治女兒的罪!」聽到乾隆來了,正躺在床上休息的蘭馨連忙換衣裳跑出來,二話不說跪到他面前,一臉羞愧地說:「蘭兒沒用,不僅沒保護好妹妹,還害得小燕子姐姐差點受傷。」
  「起來,快起來!」示意左右趕緊將蘭馨攙扶住,「你這孩子,身子骨不好就別硬撐了。今兒的事,與你無關。相反,朕還要誇你、謝你!沒你勇敢擋在前邊,恐怕五兒。。。。。。」
  「這是蘭兒應做的!不該受您的誇獎!」
  「好啦,別推來推去啦!」武則天親自拉著蘭馨的手,坐到一旁。「皇上,孩子們既有心,您就高高舉行、輕輕放下,小懲大誡罷!」
  「嗯!」五格格認真地看著乾隆說:「皇阿瑪,侍衛們最終還是救了蘭姐姐、救了我,而且,當然一切太快了,來不及也情有可原。小棗紅與絳紫,它們也是不得已。特別絳紫,多難才得到一匹呀,打壞太可惜了。咱們吩咐上駟院的人,重新再馴,好不好!」
  小女兒的嬌聲細語,熨帖了乾隆的怒氣,「好吧,全依你,給他們給機會!」
  小事解決完,武則天趁東風,跟乾隆提蘭馨的婚事。
  「什麼?把蘭兒嫁給海蘭察!」乾隆驚奇地望著她。「身份太低了,蘭兒日後要封和碩公主的。」雖然也很欣賞對方,但畢竟不是出自滿蒙貴族,不合適。
  「臣妾當然明白!」武則天似乎很為難。「之前挑的幾個,福隆安太小,跟四格格倒相配。至於慶桂,好是好,不過,蘭兒好像更喜歡英武些的。您文武雙全,她過世的阿瑪也驍勇善戰的。」停了停,長嘆道:「雖說,奴才救主子不應該有閒話。可今兒,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兩人畢竟抱在了一起。男女授受不親!將來,怕對蘭兒婚事有礙。」
  「嗯!」乾隆也不由得沈吟起來。之前,他的確真沒想過那麼多。滿人雖沒漢人那麼講究男女之防,但有些規矩是必須正視的。
  看他意有所動,武則天打鐵趁熱,接著說:「海侍衛為人如何,我不知道。但僅憑他忠君這點,人就壞不到哪去。而且,也是個有本事的。不然,您豈會用他。」
  「那倒是!」對於海蘭察,乾隆很得意自己的眼光。
  「至於身份,低些就低些吧,以前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例。況且,滿洲鑲黃旗,頭等侍衛又有騎都尉世職,不差了。大不了,咱們先委屈蘭兒一下,以和碩格格禮出嫁。將來,等海侍衛立功,再升上來。所謂封妻蔭子,才算他的本事。」
  武則天的話,合了乾隆的心。海蘭察,他將來要做心腹重要的。這樣的人,結為姻親,關係更緊密可靠些。「這事先這樣吧,不急。蘭兒的封號品級,朕要再考慮斟酌。皇額娘那邊,總得言語一聲。」
  「是,臣妾明白!」那就是答應了,哈哈,武則天心花怒放!什麼格格,當然會是公主。我的女兒,怎麼可以委屈。想到無意促成此事的小燕子,女皇陛下再次堅定了自己廢物利用的觀點。部隊、軍權,她終於再次稍稍前進了一步。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17

新來的小狗狗
  夜深人靜,正當紫禁城內絕大部分生物進入夢鄉之時。突然,一鬼鬼祟祟、賊頭賊腦,背上捆著個鼓鼓囊囊包袱滴夜行人,從漱芳齋溜出,東躲西藏地避開沿途巡邏侍衛,奔向順貞門。
  「咻咻咻咻、哐啷!」
  不死心,再來!「咻咻咻咻,哐啷!」
  「頭,她還要拋多久?」見前邊那猴子上蹦下躥,鍥而不捨、百折不撓地企圖將飛爪百練索扔上牆頭,自己這伙人卻縮在陰暗角落里光看不動,失去耐性地某侍衛小哥悄聲詢問其領導道。小燕子自以為行蹤隱秘,豈料還沒走多遠,後邊就墜上一群尾巴了。
  「傻瓜,管那麼多乾嘛!一會,這塊的弟兄准過來。等他們鬧差不多了,咱們再出來分功勞,豈不更爽。」白了這腦子一根筋的手下一眼,小頭目壓低嗓門,沒好氣地罵道。
  「來人吶,有刺客!」順貞門侍衛中氣十足的叫喊聲響徹天際,頃刻間,小燕子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皇上!」
  「愛妃!」
  令妃媚眼如絲,老乾面紅耳赤。帳內,戰況激烈,某人如妖精吸髓般,緊緊巴住老乾,宛若久旱逢甘霖。
  乾隆的喘息聲越來越粗、越來越急,青筋彷彿即刻便從額上爆出。令妃笑了,她快達成心願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突然,「皇上!刺客大鬧順貞門,刺客說她是還珠格格!」
  「呼!」乾隆身子一抖,該放的全給嚇得縮了回去,不陽痿已經很不錯了。「該死的小燕子!」咬著後槽牙,赤條條翻身下床,即刻穿衣離去,任憑令妃在後嬌滴滴地叫喚著:「皇上、皇上!」
  第二天,紫禁城內謠言滿天飛。有宮內鬧刺客的,有某格格夢遊上屋頂提醒大家起床尿尿的,最離譜且只能悶在肚中的是:「還珠格格夜闖延禧宮,嚇得皇上口吐白沫中了馬上風!」乾隆的小弟弟是否從此繳械暫時不得而知,不過,宮里卻借此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整風運動。侍衛換班,人員小規模調整,各處更戒備森嚴了;禁賭禁酒,這是針對處於工作時間的宮女太監的。
  「汪汪、汪汪!」坤寧宮大殿,幾只憨態可掬的小狗東聞聞、西嗅嗅,在馴養員的帶領下熟悉環境。
  小豆丁們腦袋隨著小狗的行蹤而擺動,眼都不眨一下。容嬤嬤、銀桂素心她們,包括小泉子,也躍躍欲試地,恨不得摸一摸、抱一抱。武則天一臉好笑地看著眾人,「這幾個小東西,真那麼得用?」
  貓狗房的首領太監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是的,主子娘娘。大瀝犬貌雖醜,卻機靈、聰明,可作鬥犬使用。更難得的是,天性鎮定,不理睬陌生人,且對主人忠心耿耿。至於這兩只熊獅犬,狩獵是一把好手,跑得快且耐勞。」
  「很好,那就留下吧!」武則天微微頷首,「銀桂,賞他!」
  「額娘!」外人剛走,五格格就迫不及待拉拉武則天的袖子。
  「好啦,一隻,只能一隻!」武則天無奈地應允。
  「額娘真好!」小嘴吧唧親了母親一下,五格格歡呼著,跑向早已相中的那個。雪白濃密的長毛,小小的眼睛,可愛極了。
  「皇額娘!」哥仨可憐巴巴地看著武則天,大眼閃閃,彷彿在說:「我要,我也要!」
  這回,武則天不打算再成全他們了,決定逐個擊破。「永瑆,養狗要花很多銀子的。雖說會有一定分例,但總免不了要貼私房錢。」她可不算完全說謊,四四時期的寵物狗狗們,無論衣食住行,皆為精品,絕對的主子待遇。
  要花錢?永瑆立馬打了退堂鼓,自個還到處想法子蹭呢!
  接著,一本正經地勸說永璂道:「光願意花錢是不夠的,還得有時間,你行嗎?狗狗最通人性。如果你只是一時興頭,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額娘絕對不贊成。」
  掰著手指頭計算,「卯初入,未正二刻散,然後習步射,晚食於申初二刻後才能用。」除去請安,吃喝拉撒睡,永璂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很忙。
  兩個大的蔫了,小的更好解決,直接語言鎮壓。武則天撿永璟能聽明白的說:「什麼時候你騎馬射箭能跟姐姐一樣厲害,額娘就送你只獵犬。」
  打發走幾個孩子,武則天開始交代眾人正事:「從明兒起,貓狗房專人指導時,你們輪流跟著,仔細看仔細學,務必使小狗早日親近起來。看家護院,它們有時可比人能幹多了。坤寧宮乃眾矢之的,盯著我位子的人不計其數。有它們在,咱們可以省卻許多麻煩。至少,那靈敏的小鼻子,能讓咱們少掉不少不該多出的東西來。而且,更能嚇跑一些深夜貿然造訪的貴客,免得敗壞大伙的名聲。」
  原著中,叉燒男、鼻孔君夜探坤寧宮一事,武則天雖認為是個Bug嗤之以鼻,卻也不得不防。畢竟,某人開了金手指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即使她不把紫薇宣到坤寧宮,誰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突發狀況。令妃的狡猾與歹毒以及眾NC的不可理喻,是顯而易見的。到時,安全事小,失節事大。只要有人喊出,坤寧宮深夜進了兩公的成年人,無論對方是何目的,她卻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一直以來,她除了拔掉侍衛中的釘子之外,還想方設法換些可靠的自己人進來。不過,最一勞永逸的是,在敵人入門之前,就能將其拒之於外。於是,養狗這念頭就冒出來了。但是,凶猛且具戰鬥力的狗,乾隆是不可能答應養的,因為有幾個孩子在。恰巧,正當她百思不得其法時,小燕子就送了個藉口上門。
  「是人,總會有大意睏乏的時候。不如,派些狗跟著侍衛們巡邏!」武則天向乾隆建議。
  「養狗?」乾隆腦袋一時沒轉過彎來。整頓宮務,他只不過借題發揮,任誰在OOXX正爽時突然被打斷,會不一肚子火。然而,又捨不得處罰小燕子,其他人就被倒霉的禍水東引了。
  「是呀!」武則天款款道來:「書中有雲,犬類是看家護院的能手,最擅於發現敵蹤。臣妾未進宮前,家中外院也是養有不少的。聽說,的確得用呢!」
  「這個!」其實,乾隆原本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聽武則天這麼一說,他倒琢磨出幾分意思來。「成,你這點子不錯。朕立刻下旨命人去辦。」
  「還有,」武則天把五格格搬了出來。「五兒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了。老嚷著要養狗,哈巴點兒還看不上,非得什麼能抓兔子的。臣妾被磨得實在沒法,就使人去貓狗房問了問。看有沒有性子溫順,卻又本事不錯的。結果,還真給找著了。」
  「危險嗎?這可不能隨便答應她!」乾隆果然十分不放心。
  「說是不打緊。不如,宣管領太監過來問問?」武則天嘗試著提議。
  一口回絕吧,又擔心寶貝女兒跟他鬧。若索性不吃飯,那就更心疼了。乾隆拿五格格沒法,只能同意了。「那就傳吧!」
  貓狗房,已遠不如雍正爺在時得意了。因為,紫禁城如今的主人,寵物是人類,而且必須是母的。現在,終於有了個巴結主子的機會,戰戰兢兢地帶著幾條外形好,千挑萬選,漂亮且實用的狗狗見駕,武則天早使人漏了些風聲過去。
  幼年的熊獅犬挺招人愛,再加上訓練有素,乾隆過目後,稍稍考慮就答應了。他不僅以貌取人,且以貌取狗。
  既然備好案,事情就容易辦了。一隻變四隻,單一換兩種。反正老乾又沒規定範圍,額外添加些算不了什麼,這叫偷換概念。
  「嬤嬤!」交代清楚養狗事宜,武則天突然對容嬤嬤道:「最近可能要委屈你臥床不起些時日了。」小燕子快挨揍了,她可不想忠心耿耿的容嬤嬤去蹚這趟渾水,弄得一身傷還吃力不討好。
  「一切聽從您吩咐!」老太太二話不說。
  皇后撂挑子,純貴妃病重,舒妃竊喜著接過了這項艱巨的任務,以為能給那只野鳥一個下馬威,順便討好乾隆。誰知,損失慘重。看著心腹嬤嬤扶著老腰,躺在床上直叫喚,她眼中有淚,心中有恨:「皇后她們我是沒法子,令妃你以為自個逃得過嗎!」
  在折損了好幾位內務府嬤嬤並氣走氣病了慈寧宮留守人士以及忻妃、穎嬪的人後,抓住乾隆急於在太后回宮前,調教好小燕子的心理,眾妃嬪齊心協力向他推薦了最適合人選——令妃。「小燕子進宮以來,與令妃姐姐(妹妹)最為親密。而且,令妃姐姐(妹妹)一向溫柔能幹,定能不負皇上期許,還您一個大方得體的格格。」
  數天後,一個最基本規矩上馬馬虎虎的小燕子出現了,當然態度仍十分囂張。令妃是如何調教的,眾人不得而知。不過,從延禧宮的物品更新程度來看,她絕未佔到什麼便宜去。起碼,太醫院去人給七格格的教養嬤嬤接骨,是眾所周知的。
  在成為嬤嬤公敵,並污染了上書房之後,小燕子突然跪到了令妃面前:「令妃娘娘,我想再要兩個丫頭。」
                  御花園的大戲
  小燕子的唱念做打,並沒有激起令妃的「菩薩心腸」。即使想拉攏對方,在未查明真相前,令妃絕不會隨意將兩個來歷不明的年輕女子弄到身邊。引狼入室的道理,沒人比她更懂!於是,第二天,在眾人的見慣不怪下,福倫之妻再度進了延禧宮。
  所謂的利益結合體,是最容易發生欺瞞與背叛的。自負聰明的令妃,終於讓一心尚主、抬旗的福家給忽悠了一回,鳳凰、山雞,傻傻分不清楚!「小選早過了,大權又握在皇后手上,安排人恐怕得費不少功夫呀!」令妃跟福倫之妻訴苦道。
  婦人一臉討好地攛掇說:「那又如何!宮里宮外誰不知道,皇上捧在心尖尖的,是你令妃娘娘。如今,不過是應格格的要求,賞其兩個奴婢罷了。只要咱們手腳乾淨些,這點面子,皇后敢不給嗎!假使捅到皇上跟前,也是她心胸狹隘、無理取鬧。」曖昧地朝她一笑,「有還珠格格和五阿哥在呢!」
  「姐姐說的對!」令妃的表情頗為自得。「不是本宮自誇,從以前到現在,這麼多女人之中,最瞭解皇上心意的,我稱第二,別人就不敢稱第一。」這廝選擇性的忽視了孝賢與慧賢的存在。跟老乾相處日久,不知不覺中,令妃也感染上了些許自大狂妄,否則一個無子且出身低微的妃子,野心不會膨脹到如今的地步。
  得知福倫之妻入宮,武則天立刻明白,花聖母主僕要來了。阻止?她還沒這麼無聊。扯扯後腿,設幾道障礙,當然有必要。一來,不想讓敵人太輕鬆過關;二來,一個鐵板釘釘載入奴籍的金枝玉葉,更符合女皇陛下的利益,也更方便做手腳。
  直接大搖大擺將紫薇金鎖兩人帶進漱芳齋,令妃可沒那個膽。她先走了內務府的路子,其父生前熟人的線,然而此路不通。一番威逼利誘後,那人才故作害怕地提醒她說,正當手續少不得。起碼,兩人必須真名實姓的記錄在冊,有據可查,免得將來被上頭怪罪。不明真相的令妃立馬同意了。吩咐福倫在某破落包衣家庭買了兩個假身份,然後再往檔案上一寫,於是,漱芳齋就多了兩名由外臣贈送,卻未經小選的貧苦包衣奴。
  見小燕子拉著新來的宮女,姐妹情深地向他們介紹說:「紫薇不是奴才,從今以後,你們也要把她當格格看待。」明月彩霞、小鄧子小卓子幾個,目瞪口呆,心中憤憤不平:「豈有此理!伺候你這個野蠻人,已經是倒霉透頂了。現在,居然倆外來戶也能踩我們頭上。叔叔能忍,嬸嬸絕不會忍!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兒,憑什麼!」
  母親的死亡,進京途中的經歷,以及真假格格的變故,一切的風風雨雨,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多少對夏紫薇產生了些影響。聖母本性猶在,卻已沒之前堅定,小小的怨憤深埋心底很久了;自幼如填鴨般被塞進腦中的情呀愛呀依然佔據主導地位,但想法卻不再那麼天真,沒有長輩祝福的愛情是搖搖欲墜的,是福倫夫婦給她的「教導」。
  看見主子在一邊發愣,金鎖連忙堆笑,從包袱中拿出禮物分發給眾人。小燕子無知,紫薇不在意,明月等人的心思,她卻是明白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金鎖如此識趣,不管心中真正如何,至少表面上,幾人是不會為難她倆的。就這樣,花聖母主僕開始了心驚肉跳的宮廷生活。
  經令妃的手,福家給還珠格格送了兩年輕貌美的女子,不消半日,後宮各個角落都傳遍了。危機感超強的大小妃嬪,於是又開始變著法的打探敵情。乾隆往漱芳齋去的頻率,幾乎等同於其召幸某受寵程度不上不下妃子的次數。而他又是好色的,遇見嬌滴滴、香噴噴的美人,能不下口?老乾屬兔,卻極願啃那窩邊草,令妃不就最好的證明嗎!聯想到令妃,眾人更氣憤了:「喵喵滴,這娘們敢情是要斬盡殺絕呀!大多時候,她已經自己吃肉,偶們喝湯了,居然還不滿足。連格格身邊都不忘放兩只狐狸精,幫她搶飯碗,固寵!」
  令妃心裡其實也很嘔,她一看到人就後悔了:紫薇、金鎖,一個嬌美、一個嫵媚。更嚴重的是,兩人都年輕,十八姑娘一朵花。皇帝雖然更愛熟女,可指不定啥時就換了胃口。尤其那夏紫薇,聽說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且個性溫柔,正巧乾隆的菜。慧賢當年如何,她突然歷歷在目。怎麼辦?是否在危險萌芽之前就將其掐斷呢!
  主子們心亂如麻,底下的奴才也跟著躁動不安。整個大內,只有坤寧宮的人隨武則天心靜如水,穩坐釣魚台。只看戲,什麼也不做嗎?當然不行!女皇陛下一早計劃好,圍觀的同時,各處人手隨機待命。一旦有人對花聖母主僕出手,立刻回報,並斬斷對方可能潑向坤寧宮的臟水。其他妃嬪不好說,令妃卻很可能會如此做。
  九月初九,武則天將於御花園設宴,率眾妃嬪以及公主格格們登高、賞菊、飲酒。小燕子那,也循例丟了張請柬,隨便她來不來,反正是做給乾隆看的。
  重陽當天,御花園內秋風習習,花團錦簇,歡聲笑語,正一片和氣。突然,「令妃娘娘到!」搭著臘梅的手,令妃走路一搖三晃、弱柳扶風地,領著一群人姍姍來遲。小燕子全身大紅,頭上插滿金燦燦的首飾,昂首挺胸地伴在她身旁,彷彿護法金剛。最吸引眾人眼球的,還是兩人身後青衣宮女打扮的紫薇。雖然派去的奴才皆回報其長得不錯,但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總要本人親自看到,方能確信。然而今日一見,眾妃嬪更憂心忡忡了。
  來來去去不就那三板斧嘛!不等令妃嬌羞萬分地名為請罪實則炫耀示威,武則天就淡淡開口道:「大家快入座吧,還珠格格也是。令妃,你素來體弱。倘若支撐不下,其實不需來的。好好將養,方不負皇上、太后以及本宮的愛護之意。」抬眼笑望眾妃嬪,「你們說呢!」
  舒妃立刻接道:「皇后娘娘說的是。不過一場飲宴,怎可與令妃姐姐的安危相提並論。既是姐妹,又豈會計較這等小事。姐姐每次染恙,皇上都掛心不已,寢食難安。我皇仁厚,長情,為了皇上,姐姐也該保重才是!」說罷直直看向令妃雙眼。托病撒嬌搶人,令妃這一招,眾妃嬪怨氣大了去了!
  「唉,姐姐定要聽妹妹一句勸才是。」穎嬪更看不過眼令妃連自己女兒都拿來當擋箭牌。「七格格本就病痛不斷,姐姐若有個三長兩短,叫孩子怎麼辦!為母則強,姐姐對宮中奴才都那麼心善,也必會為七格格振作起來的。」
  眾妃嬪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跟著附和。可沒人咒她,全是情真意切的拳拳之心。一邊是皇帝,一邊是女兒,難道你不該因此硬氣點,把身體養好嗎!想上眼藥,最好掂掂看!
  令妃臉色精彩極了,青紅黃白,變幻莫測的。武則天裝沒看見,還故意問道:「令妃,你怎麼了?又不舒服了!明知風大,就不要出來了嘛!來人,即刻送令妃回延禧宮,傳御醫。」起身,搭著容嬤嬤的手,走到她面前,聲音格外溫柔。「放心罷,今兒起,三日一輪的平安脈改為兩日。皇上那邊,本宮即刻派人通知。」先下手為強,對付令妃這種人,要時刻謹記。
  幾人暗藏話鋒的言語,小燕子一頭霧水,紫薇卻是聽懂了。皇宮的可怕,第一次活生生的擺到了她面前。皇帝的寵愛,就如蜂巢里的蜜糖,甘甜誘惑卻又危機重重。乾隆對令妃的寵愛,更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自己的母親,實在太苦了。
  儘管福家、小燕子把令妃誇得是天上有地上無,簡直本朝第一大善人,對著她,花聖母內心,卻總有一股若隱若現的驚惶。不為別的,只為她是如今的勝利者。比夏雨荷幸福、比今天在場所有不受寵的娘娘都幸福。聖母的心,總是同情弱者的。更何況,裡頭還有自己苦守空房十九年的生母。
  令妃被強制性送走,小燕子很不耐煩,在場沒人跟她合得來的。大口嚼了幾塊糕,灌完一壺酒,拉著紫薇,就要走人。她沒禮貌,眾妃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忍了。但是紫薇,別人正愁沒理由收拾她呢!
  「站住!」舒妃高聲喝道。「哪來的奴才,這麼沒規矩,還不跪下,自個掌嘴!」利眼如刀衝著紫薇。
  「我,不,奴婢!」花聖母嚇得一哆嗦,連忙跪在了地上。
  「大膽,竟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自稱我!」某貴人自以為拍了武則天馬屁,得意洋洋地說。
  蠢貨,誰讓你把本宮攪進來的,武則天氣得想衝上前賞那傢伙一窩心腳。好了,現在想看戲也不成了。
  小燕子討厭下跪,同樣也不喜歡看別人下跪,尤其對象又是自己的「好姐妹」。除了乾隆令妃,連武則天的面子都敢不給,又如何會將舒妃放在眼裡。她一蹦三尺高,氣勢洶洶地擋在花聖母身前,捋胳膊捲袖子,還特意清了清嗓門,以潑婦罵街的姿態,開始戰鬥。
  我國的語言文化博大精深,尤其市井間,更多「經典名言」,足以讓聽者上吊,聞者吐血。舒妃堂堂滿族貴女,又出自書香門第,哪裡禁得住小燕子句句不離其祖宗八代,且聲聲問候其女性親戚的污言穢語。最後,在一句涉及某主導傳宗接代人體器官的攻擊下,兩眼上翻,徹底歇菜了!
  「太、太放肆了!你無恥!」慶嬪玉手芊芊,指著小燕子顫抖地說。對漢人出身的她來講,這些臟話侮辱性更強。
  「對,你無恥!」眾妃嬪異口同聲地指著小燕子說。
  「什麼放肆,我還放五、放六咧!」雞同鴨講正是目前的狀況。小燕子張開嘴,齜著牙,顯擺地晃著頭:「瞧見沒有,瞧見沒有!我的牙結實又整齊。還念過書的人呢,不懂裝懂!」白痴鳥直接把無恥等同於無齒了!
  這叫荒誕劇還是滑稽戲呀?女皇陛下望天,回憶在地府時看過的中外戲劇。忍著笑,上前喝住眾人道:「好啦,都閉嘴!你們看看自己,成何體統,哪有半點長輩的架勢。孩子是這樣教的嗎?小燕子來自民間,她不懂規矩,難道你們也不懂嗎!統統回去閉門思過,一切本宮自會跟皇上商量。」
  轟走妃嬪們,武則天轉身正色看向得意洋洋,自以為大獲全勝的小燕子。「格格既進了宮,就該明白一定的道理。舒妃、穎嬪、慶嬪皆是你長輩,頂嘴是不對的。往大了說是忤逆,往小了說,別人也會笑你沒教養,笑你娘沒有把你教好。讓去世的母親平白受屈,你忍心嗎?」跟白痴鳥講理,根本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武則天可沒打算浪費自己寶貴的唾沫。這番話,是說給縮在一旁,眼神呆滯的花聖母聽的。果然,一提起夏雨荷,她的眼神即刻有了變化。
  換上語重心長的口吻,武則天繼續說:「家和萬事興!皇上也一定不希望你跟她們鬧不愉快。小燕子,皇上那麼疼你,你又是個孝順的孩子,難道真願意讓他難過、傷心嗎!」
  後面一截,她總算聽懂了,只不服氣地仍想說些什麼,紫薇一拉,勉強消停了下來。
  「至於你!」女皇陛下高高在上地盯著花聖母,「看樣子很面生,是福倫家送給格格使的奴婢嗎?」
  紫薇垂著頭,不敢看武則天,輕聲答道:「是!」
  「叫什麼名字?」聲音很威嚴。
  「奴婢夏紫薇!」鬧上這麼一場,花聖母還不謹記要自稱奴婢,那她的智商就跟小燕子沒任何區別了。
  「……現在知道是奴婢了!」武則天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的樣子。突然語氣一變,嚴厲質問道:「那剛才是怎樣?你以前的主子就只教了這點規矩嗎!還是說,福倫治家不嚴!」
  接連幾個疑問,炸得紫薇滿腦子嗡嗡響。是的,沒有人指導她規矩。福倫夫婦、五阿哥、爾泰,甚至包括爾康,他們只關心能否各歸各位,只要求她早日認回父親,給小燕子討塊免死金牌,做她的眼睛做她的耳朵做她的手。呵,花聖母心底慘笑:能怨誰呢?這也是她自己同意的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太順利進宮就忘乎所以了,完全記不得小燕子挨打事件。
  有點意思,看她的表情,武則天心忖道。「看你,似有悔悟之意,且尚是初犯。本宮就饒你一回,原地跪兩個時辰,革三月銀米,去吧!往後記住嘍,宮中不比外頭,別讓你笑話你主子連個奴婢也調教不好。」
  「是,奴婢謝皇后娘娘開恩!」相比舒妃開口就命令掌嘴,紫薇明白,這個處罰,武則天已經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餵,你憑什麼讓紫薇下跪,罰她的銀兩!」掙脫束縛,小燕子怒氣沖沖,撲到武則天面前。
  「哼!」武則天目光如電,卻只淡淡地說:「你說的對,我憑什麼!只憑那人人遵守、無人不敬的薄薄一本宮規!只憑本宮是六宮之主,一國之母!還珠格格,本宮告訴你,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的。不要把皇上對你母女的情意當做籌碼,你賠不起!皇家不可以有無法無天的格格,皇上更不喜歡不孝無禮的女兒。千萬,別讓他失望!」瞥兩人一眼,轉身。「走,即刻去養心殿!」  
                  嗨,美人!
  怒闖養心殿?那是不可能的!女皇陛下怎會做出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只不過拿話堵住小燕子的嘴,使其無法惡人先告狀,找乾隆上眼藥罷了。但是,搶在前頭跟老乾溝通好,避免其被NC們洗腦還是很有必要的。
  兵分兩路,武則天一邊登上鳳輦回屋,另一邊吩咐小泉子抄近道上養心殿報訊。「快去,請皇上即刻到坤寧宮,就說五格格受了驚嚇,鬧著要見皇阿瑪。」拿孩子當藉口這招,不是只有令妃才懂的。而且,五格格純潔幼小的心靈,今兒的確受到不小衝擊。不過,好奇大於驚嚇。小燕子的滿嘴臟話,她哪聽過呀!
  心肝寶貝受驚了!老乾一聽,立即扔下奏折,風風火火往外衝。「五兒怎麼了?」急匆匆踏進五格格的臥室,只見武則天斜坐在炕沿,一臉怒容。
  「噓!」食指竪在唇上,武則天示意乾隆小聲些。「臣妾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著,鬧醒又該哭了!」緊緊裹著被子,小臉紅彤彤的,五格格似乎睡得正香。
  放緩腳步,乾隆走到床邊,大手輕輕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稍稍有點熱,還好不算燙。扭頭抬眼看向武則天,意為:「發生何事了?」
  交代穆嬤嬤把孩子看好,武則天陪著乾隆出來,兩人進了暖閣,屏退眾人,密談。
  聽完武則天的訴說,老乾臉色青一塊紫一塊的。「她,她真講了那些胡話!」
  「唉!」武則天長嘆一聲,賭氣答道:「臣妾還敢誆您不成!當場人證一大堆,妃嬪們不提,和敬、和婉都聽見了!有些話,臣妾根本不敢污了您的耳。那些亂七八糟的語言,哪是一個未出閣姑娘該聽該說的!不信,您大可傳奴才們上前回話。」
  沒文化不一定代表粗野。乾隆喜歡聽小燕子瞎改成語取樂,不代表他願意自己女兒張口閉口問候別人祖宗八代,還涉及某生殖器官。那是最最無知無禮的愚夫愚婦才會乾的,他的女兒,才女夏雨荷生的女兒,不該如此!難道,雨荷怨朕怨到寧願把孩子糟踐得如斯地步嗎!她怎能這樣狠心!自動將責任推到夏雨荷身上,老乾認為:「不是偶的錯。即使偶錯了,也是你記錯!」
  推卸責任完畢,他又不自覺地開始美化一切。唉,其實也不能全怪雨荷。一個弱女子,未婚先孕,把孩子拉扯大,已經十分難得了,不免有照應不到之處。倘若她真的怨朕,又如何會把女兒生下來,且生前一直不願進京給朕添麻煩。否定小燕子,就是否定夏雨荷近二十年的痴情,必將徹底抹殺掉因此而給乾隆帶來的成就感。最愛面子的他,是絕不肯承認的。
  一位優秀的帝王,必然強於馭人之道,精通平衡之術,更擅於揣摩人心。相處數年,老乾那幾根花花腸子,武則天幾乎看透了。瞧他神態,便知其正在給小燕子等人腦補。往老乾身邊靠了靠,武則天眼含憂慮地說:「皇上,這樣下去不妙呀。小燕子脾氣跟塊炸碳似的,一點就爆。很多話她聽不懂,容易想歪。若太后召見,她再如現在一般,那便難收場了。本來祖孫倆並沒什麼,結果卻因雞同鴨講鬧不愉快,豈不白費咱們的一片苦心,更傷了她倆的感情。」不問那些臟話是從哪學的,也不罵她不敬長輩,武則天只跟乾隆探討小燕子的脾氣,順便提醒太后那關還沒過呢。
  前額光光,皇帝恨不得從腦門上撓幾根煩惱絲下來,他也發愁呀。小燕子的臭脾氣,他可深有體會。
  見他著急,武則天心底暗笑,繼續將自個往外摘。「今兒,無論是非,小燕子確有不妥之處。咱大清以孝治國,皇上您最為表率,這孩子怎能當眾頂撞長輩呢,起因居然是個奴才,值當嗎!仁慈固然難得,可心善太過,恐怕會有那不知好歹的尊卑不分,釀成大禍呀!」
  統治者最忌諱下邊的人蹬鼻子上臉,來個奴大欺主。歷來朝代更替,不都是由低層人民起義引導的嗎。很高興皇后肯定了小燕子的「善良」,然而「奴才也是人,為什麼要下跪。」感覺類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乍聽之下很美好,可聯繫到現實,老乾覺得,這傢伙實在太過了,主子就該有主子的樣。
  「小燕子呀,那些個話肯定是上京途中無意聽來的。不然,一個黃花大閨女知道什麼。臣妾覺著,規矩不說,最起碼是非黑白應該明白。上書房程度深,不好專為她停下來,不如,揀最簡單的三字經,每天讀幾遍,再練字抄寫靜心,順便磨磨她的脾氣。太衝動,將來出嫁可討不了好。」能成功虐到白痴鳥的只有兩種途徑。一,扁她;二,抄書背書。
  練字很能打磨一個人的心境,而且,三字經淺顯易懂,乾隆認為這是個好主意。在其尚在思考小燕子的問題時,武則天冷不防來了一句:「令妃好像病了,卻堅持到御花園陪著大伙吹風。何必如此要強呢,身子骨要緊,我難道還會為這點小事責怪她?呵呵,所謂病由心生,她就是心思太細、太重了。皇上,您最好勸勸她,七格格還小呢。」
  「令妃又病了?」乾隆眼中,某人儼然一多病多愁身。
  「嗯,看樣子是的。臣妾已經吩咐太醫請脈去了。還有,延禧宮的平安脈由三日一輪改為兩日,您看如何?」賢惠的皇后主動關心皇帝的小老婆。
  小燕子的問題明顯比令妃嚴重得多,乾隆無所謂地答說:「就這麼辦吧!」
  「對了,舒妃那,臣妾替她求個情。可憐見的,完全被小燕子給嚇著了。雖說跟小輩一般見識有點不穩重,可畢竟出發點是好的,而且佔理。」
  舒妃的性格,老乾清楚。重規矩,要面子,酸酸的文人氣息。再說,堂堂一宮主位,難道不能過問小輩身邊的奴才嗎!「朕不怪她,呵呵。」乾隆突然覺得,當時情形一定很搞笑。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江南進貢的緞子,揀兩匹淡雅的給她吧。」算安撫了。
  「啊,臣妾差點忘了,就今兒那導火索,漱芳齋新來的宮女。」夏紫薇雖然看起來似乎有所不同了,但武則天也不敢掉以輕心。其洗腦、求情的功力,絕不亞於延禧宮那位。「樣子白白淨淨,挺不錯的,可規矩真是差點。畢竟不是小選來的,福家對宮里的忌諱也不可能門清。」
  「福家?」乾隆疑惑地皺起眉頭。
  「您不知道嗎?」武則天睜大了眼,做驚奇狀。「小燕子出宮,看上了福家兩位婢女,想讓對方進宮服侍,於是就去求了令妃,而令妃又來找我。內務府那沒問題,我就答應了。沒成想,這回居然出了紕漏。我看吶,興許是進來太急,規矩學得不夠齊全。明月彩霞是老人,先讓她們教吧。若再不行,令妃身邊的嬤嬤也是不錯的。」
  入夜,乾隆懶得召幸妃嬪,背著手,悄然往漱芳齋走去。雖然武則天說那宮女似乎沒太大問題,可他仍不放心,害怕小燕子被別人帶壞了。穿過空曠的御花園,距目的地尚一段距離,遠遠地,隱約有歌聲、曲聲。走到漱芳齋牆外,愈發清楚了。「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夜深人靜中,感覺格外淒美纏綿。「咳!」輕咳兩下,板著臉掃視似乎正巡邏到這卻累得不想走的一乾侍衛們,然後眼睛一鼓。不消他開口,眾人立刻精神抖擻,做精忠報國狀,溜之大吉。
  「吱呀!」推開漱芳齋的大門,老乾有預感,自己或許、可能又艷遇了。
  第二日,因為某人遲到而被迫多站了一兩個時辰的官員們,互相眼神交流時,都認為對方在用腦電波表達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深宮秘聞。
  由於跟義女身邊的丫頭下棋而誤了上朝,真相若捅出來,雪片般飛來的奏折與閒雜人等的唾沫星子就能把自個淹死,老乾果斷地給後宮下了封口令。然後,腿不由自主地再次向漱芳齋邁進。那個紫薇,真的不錯!人美聲甜,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難得的好女子呀!跟朕的雨荷真像!
  漱芳齋原本的夜半歌聲,隨著皇帝的駕臨,改成了白天、晚上不定時演唱。在眾妃嬪只能乖乖待屋裡,砸東西出氣同時,某處牆外巡邏的侍衛也出現了騷動。之前兩時辰一輪的,如今半時辰就過一趟,而且回回人都長得不重樣的。「妹妹嘿,山不遠,水不遠,宮里就有嘿。妹妹,甭盼了,哥哥伸長脖子在等你嘿!」幸虧自制能力強,否則,附近周圍的侍衛鐵定全部狼變。
  三十老娘倒灶孩兒,居然真著這狐狸精的道了!令妃雙眼血紅,手裡的剪子一下一下咔嚓著剛做好的華服。是拉是打,未等其決定,乾隆卻領著一群人,開始了第N度微服私訪。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18

 
                  那一路的瘋情
  此次微服出巡,參與的人數比原計劃多出不少。五格格鬧著要跟,老乾拿她沒辦法。孩子太小,路上少不得要人照顧。於是,號稱十項全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揍得流氓的宮廷奇葩——隨碧,受武則的命令隨行。傅恆是原班人馬之一,老乾索性讓他帶上大豆腐福康安。
  兩只小包子未滿七歲,並坐在馬車之內。小腦袋湊在起,東拆拆、西拉拉,九連環玩得不亦樂乎。對面又唱又叫的,他倆卻絲毫不受影響,即使心裡充滿鄙視。小燕子、紫薇左右將乾隆夾在中間,花聖母的胳膊還非常自來熟的不時挎在老乾的臂彎,讓人不誤會都不行。聽著車內傳出的噪音,傅恆決定到下榻之處,立即發函回家,交代妻子在最短時間內給福靈安相定媳婦人選,免得被乾隆拉郎配,自家倒霉的多只野鳥。小燕子的年齡不小,選婿範圍有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野外風景如畫,乾隆起了野餐的念頭。小燕子等人自告奮勇張羅,隨碧本著自身本分,原想跟去,見五格格無任何表示,也就原地不動。
  幾人滿載而歸,兩NC捲起袖子正準備大顯身手,五格格微微擺頭,隨碧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對小燕子:「格格還請稍等,這些小事奴才來辦即可。」說完,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
  小燕子不服氣,還欲說些什麼,乾隆卻招手喊道:「就讓她去辦吧,快過來陪我聊天,紫薇丫頭也是。」花聖母遲疑地看了隨碧幾眼,猶豫著轉身向眾人走去。
  隨碧的廚藝授高人指導,不是某人的三腳貓功夫可比擬的。陣陣香氣,勾得眾人肚中饞蟲大動。很快,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餚便端上來。這回,沒有所謂的叫化雞,花聖母也沒機會嚷嚷什麼「在天願作比翼鳥」、「紅嘴綠鸚哥」之類的,來顯擺她的才情。
  「嗯,菜做得不錯,跟宮里的幾乎差不離,回去重重有賞。」老乾吃得酣暢淋灕,連聲贊道。隨碧不卑不亢,「謝主子。」
  五格格小手一指,"阿瑪,這個好吃;阿瑪,那個真香。"以過來人的身份,給父親介紹。
  一路上,諸如此類,好不容易創造的表現機會,總是無意間被他人破壞,花聖母心情越來越低落。鼻孔君頓時,傷在身痛在心,恨不得立即撲上來以熱吻撫慰愛人的傷痛。
  來到個古樸的小鎮。只見行人紛紛朝同個方向湧去,似乎有事發生。小燕子最喜歡熱鬧,急忙拉住個路人興奮地問道:「怎麼啦?怎麼啦!」
  該人不耐煩地揮開的手,邊跑邊喊。「外地來的吧,杜大美人正拋繡球招親呢!去晚了,就沒位子了。」
  小燕子一聽,扯上花聖母,頭也不回地就往同樣的方向奔去。跑出去幾步,才想起自己彷彿忘了什麼,轉身不好意思地招呼乾隆道:「老爺,快呀,有熱鬧不看白不看。」
  從某種程度上講,老乾也是個唯恐下不亂的主。他一揮手,示意眾人跟上,大著嗓門:「嗯,一塊瞧瞧去。」
  到達目的地,已經人山人海,擁擠不堪。皇帝有事,大臣服其勞。福家兄弟開路,傅恆、鄂敏斷後,硬生生護著大小主子佔個看戲的好位置。
  嬌滴滴的杜小姐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捧著繡球出現在眾人眼前。「漂亮啊,美人!」群眾們高聲贊嘆。只有NC們在那眉來眼去,意有所指曰:「不及某人。」老乾頭霧水的瞟他們幾眼,就自顧看美去了。
  杜小姐抱著繡球,望著台下烏壓壓一片的人山人海,心中忐忑不已。一輩子的終身大事啊,難道就真的交給一隻無意識無生命的繡球嗎?
  「這邊、這邊!」
  「不不,看這裡。」
  叫喊聲此起彼伏,都跟打雞血似的,凡單身男子沒有不想當個人財兩得的東床快婿的。
  小燕子跟著起哄,永琪眼不眨的盯著,怕她被別人踩到。老乾看得哈哈大笑,冷不防地,小閨女就給他出個難題。五格格依偎在父親懷中,大眼閃爍著疑惑的光芒,「阿瑪,這兩人是真的父女嗎?」
  老乾用手把孩子往上抱一抱,很奇怪她為何會這麼想,「嗯?」
  大眼亮晶晶,五格格很有求知慾的疑惑道:「書里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繡球不是媒人,也能給那位大姐姐指婚嗎?杜老爺肯定弄錯了。而且,書裡面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下邊這些人,是好是壞,他根本不清楚。如果繡球砸到個壞人,大姐姐豈不是很可憐。君子一諾千金,不嫁也不行!」
  乾隆看看周圍鬧哄哄的情景,再低頭瞧瞧懷中一臉嚴肅的小閨女,突然有種驕傲的感覺:咱家孩子就是聰明!
  五格格繼續補充:「阿瑪是底下最好的父親,為蘭姐姐、四姐姐花好多好多的功夫。」是在誇獎老乾前些日子挑選額附時的用心。
  馬屁拍得及時又有深度,尤其處於當前情景之中,乾隆感覺格外受用,樂得見牙不見眼。未等其爽夠,突然一陣驚呼,只見某只鳥蹦起來一掌將繡球朝永琪拍去。永琪大驚,急忙隨手一撥,球偏偏砸向鼻孔君頭上。猝不及防間,福爾康長臂一揮,繡球重新飛往小燕子那個方向。玩心大起的某人無知又無畏,繼續把球拍向永琪,永琪心中有氣,鐵青著臉,用力撥還給她。二人來往,玩得不亦樂乎。
  「怎麼回事?」群眾紛紛嘩然,指責他倆佔著茅坑不拉屎。
  「小燕子,你在幹甚麼?」老乾的大叫聲中,某位正打醬油的乞討少年居然幸運中獎。
  「不是剛才那個乞丐嗎!」五格格好奇地從父親懷中探出來,然後扭頭不滿的對乾隆說。「小燕子姐姐怎麼可以樣,害得杜小姐要嫁給一個乞丐,餓肚子又沒有衣服穿,她的爹娘該多傷心呀!」
  小燕子跟杜老爺吵得翻地覆,乾隆聽得聚精會神,正準備上前干涉。五格格一席話,拖住他的腳步。將心比心,他的女兒可不少。冷靜下頭腦,老乾走過去問道:「齊志高,聽你說話不俗,是否念過書?」
  聽完某人百無一用是書生的論調,在乾隆再度發抽之前,五格格又出來滅火道:「阿瑪,他說謊。師傅說,讀書可以明智,讀書可以救人,怎麼會百無一用是書生呢?考試不中算不上錯,但是有手有腳,又學了那麼多東西,結果卻還落得個討飯的下場,假如沒有天災人禍,那就完全是他不對。」六歲孩童的掰謊記,源自所學的知識和路上的見聞。小手指指周圍的小販們,五格格真地問道:「有那麼多事情,為什麼不做呢?師傅說,懶惰是要不得的。」小丫頭可不懂,啥叫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紀曉嵐摸摸鬍子,接連點頭。果然帝女風範呀,小小年紀就知書達理。雖然尚不清楚此類工作會有辱斯文,但道理是正確的。這個齊志高真是名副其實,眼高手低,不值得可憐。走近對方身前,紀曉嵐問道:「齊志高,即使會試未中,好好的舉人老爺又怎會落入如此境地。不用交稅,只要家有幾畝田,肚子總能填飽。退一步來講,就算沒有,謀上一個學館,也能有錢度日,哪裡至於上街乞討。」在這種小地方,別說進士,一個舉人就頂天了。「難道真有苦衷不成?」紀曉嵐懷疑對方是否遭人迫害。
  「嗯,老紀說得對,有什麼苦衷儘管道來。」杜小姐的最終歸屬,關乾隆屁事。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轉移到這個舉人乞丐身上,甚至敏感的聯想到地方吏治。
  「對對,別怕,全部說出來。沒人能欺負你,我們老爺會作主的。」小燕子自動腦補大堆惡霸欺凌弱小的場景,就差摩拳擦掌自己上。
  沒等齊志高開口,旁邊突然有人嗤笑:「哎,他也就配騙騙外鄉人。還苦衷呢,呵呵!誰欺負他呀,根本是自作自受。」知情者與齊志高是一個村的,當下就把來龍去脈講個明明白白。
  齊氏三代單傳,家境不錯,幾十畝地只有一根獨苗。齊志高自幼聰明伶俐,年僅十五就中舉,媒人幾乎踩塌他家的門檻,遠近大戶爭相將女兒許配,卻均被拒絕。人家眼光高得很,非才女不要,非官宦出身不娶。於是,婚事一拖再拖。然而,也許運氣用盡的緣故,自打進會試,他就接連兩次名落孫山。禁不住打擊,變得一蹶不振。書也不念,只整天貓在家裡,怨天尤人,感嘆懷才不遇。
  齊父身染重病,他卻龜縮在自己屋中,視而不見。沒多久,老人家就一命嗚呼。其母傷心過度,跟著臥病在床。原本,為給其父治病,家中積蓄就幾乎消耗殆盡。現在,三個人的嚼用,只能全部指望田裡的收成。祖父年邁,田地早就只其父在管。如今,少了管理之人,越發荒蕪,齊志高又志不在此,開支也大,很快便開始賣地度日。有出無進,花費又大,眼看著就要斷糧。好心之人勸他:「先找個私塾先生或帳房之類的事情乾乾,養活一家老小,再謀前程。」齊志高嬌生慣養二十年,哪裡是能夠受氣的,每份工作都乾不長,認為別人侮辱他。等到後來,為生計所迫,恬著臉再度求職時,已經沒有人願意雇用他。破罐子破摔之下,齊志高加入丐幫的洪流當中,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舉人乞丐。
  「餵,那些人怎麼那麼沒有同情心。明知道他已經沒飯吃,卻不幫忙。跟我當初賣藝的時候那些人一樣壞!」已經把齊志高歸入己方的小燕子,不分青紅皂白地大聲嚷嚷。
  「血口噴人!」知情者不服氣地瞪向小燕子。「姑娘,是非黑白如此清楚,既然還能瞎說。大家不知給過他多少機會。爛泥扶不上牆,能怪誰。更何況,鄰居還經常給他家人送東西。這種人,不為自己想,也該為老人想想。」
  杜老爺見縫插針,急忙道:「都是做父母的,誰願意把閨女嫁給這種人。人窮不要緊,最怕人品不行。老朽寧願背上背信棄義的名聲,也絕不會將女兒推入苦海。」說完,便開始抹眼淚。
  群眾們見狀跟著起哄,「不嫁!當一輩子的老姑娘也不嫁!」
  沒用的東西,乾隆撇了齊志高一眼。見小燕子還一蹦三尺高,潑婦似的跟眾人吵架,不由得皺皺眉頭。怎麼辦?事情已經被小燕子扯上身,不解決也不行。問題是,如何兩全其美呢!嬌滴滴的大美人,若真嫁給齊志高,豈不暴殄物,乾隆可捨不得摧殘。然而,眼睜睜看著杜家背信棄義,心裡同樣不舒服,根本違背一言九鼎的規則嘛。
  皇帝有難,臣子自當身先士卒。紀曉嵐微微一笑,計上心來。紙扇一揮,擋在臉前,湊到皇帝耳邊,低聲數語:「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乾隆贊賞地笑罵他兩句,「你呀,鬼主意就是多。」隨後,清清嗓門,換了副和氣的臉龐,對齊志高道:「君子不自棄,這樣如何對得起自家列祖列宗。而且,你如今身無分文,杜家一片愛女之心,未免強人所難。即使勉強成婚,不是兩情相悅,恐難幸福。不如,大家各退半步。兩種方案,其一,若你在短時間內找到能夠養家糊口的活,並且是長期的,那麼杜小姐就下嫁於你;其二,杜老爺拿出一定的銀兩資助,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把選擇權交在齊志高手上,看他是否識相。
  齊志高想也不想,直接答道:「選第二種。」事情本就不是自己搗弄出來的,完全強迫中獎。他還沒傻到真以為杜老爺情願把女兒嫁過來。有錢拿已是萬幸,說不定還能借此東山再起。
  「嗯!」乾隆滿意地點頭,此人還算識相。
  既是對方自己選擇,那就不算背信棄義。很高興自己的名聲得以保全,女兒也不必所嫁非人,杜老爺立刻吩咐下人去準備銀兩。
  禍是小燕子闖出來的,乾隆不得不替女擦屁股。在杜老爺奉上二十兩白銀之後,他也朝福倫示意。結果,自認為很理解皇帝想法的某人掏出兩錠重重的金元寶,出手之闊綽,引得圍觀者一片嘩然。
  「毛病,以為咱們還不夠惹眼嗎!」傅恆幾位同時腹誹道。「不愧為裙帶官,小心馬屁拍到馬腿上。」
  乾隆看福倫一眼,默不吭聲,領著眾人轉身離去。他敗家,不代表他喜歡對陌生人瞎大方。
  下榻客棧當晚,小燕子到井邊打水,卻被充滿危機感的某人拉進偏僻地方表白。兩人正到情熱處,突然腳步聲傳來,立馬彈開。「福康安,大晚上的到處瞎跑乾嘛!」永琪氣急敗壞地搶先朝小包子嚷嚷。
  無緣無故被罵,福康安當然不爽,而且看兩人神色忸怩,眼神飄忽,本能地覺得有鬼。眼珠轉一轉,小臉一板,正正經經地回答道:「回您的話,晚上吃太飽,出來遛遛。奴才不妨礙兩位說話,這就告退。」
  兩人本就做賊心虛,越發覺得對方話中有話。小燕子一把推開永琪,「走,走!」五阿哥跟屁蟲似的墜在後面。
  福康安朝二人的背影鼓鼓眼睛,心想:「滾得好,滾得妙!」小燕子名為義女,實為私生女的所謂格格,貴族世家根本看不上。至於永琪,年近二十還跟一班小兄弟們念書,事業毫無建樹,只會欺負小孩的皇子,心高氣傲的福康安也不覺得有多了不起,只不過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不會明著得罪罷。
  「呼!終於走了!」個小小的身影從亭子下方鑽出來,五格格拍拍身上的泥土輕聲一嘆道。「如果不是癟太久,根本找不著。」兩只小包子正玩捉迷藏呢。
  幾步走到五格格面前,大豆腐不服氣地道:「格格,你太狡猾了。咱們不是說好,不能躲太遠的地方嗎?害得我好找!回去了,換你找我。」
  扭扭脖子,小丫頭耍賴:「好困,不玩了。趕明兒再說吧!」不等福康安反應過來,拔腿就跑。
  「哎,你賴皮!」大豆腐跺腳大喊。
  「就是,就是!嘿嘿,你抓不著。」扭頭扮個鬼臉,五格格繼續往自己房裡跑。今兒晚上,她是很難睡著了。兩NC的「哥哥妹妹」、「真真假假」、「情不自禁」,聽個十足十。疑問多多,貓膩大堆,卻只能窩在心裡,憋回京城。小小年紀,就已經懂得何時做聾子、瞎子,啞子,比起NC們要強得多。
  「唉,冰影說得都不對。聽璧角,也有很痛苦的時候!」翌日,在老乾心疼的眼光中,小丫頭頂著兩只熊貓眼,登上旅途。
                  那一路的瘋情(下)
  大隊人馬行至條山路,空中烏雲密布,頃刻間便大雨磅礡。道路泥濘,很難前行。突然,馬車陷入泥沼當中,動彈不得。幾個青壯勞動力推車未果,只能讓車上的人下來減負。
  福倫在家也是做甩手相公的,打點並不齊全,只準備了兩把傘,眼看著大部分人都要被雨淋。五格格、福康安左右靠在乾隆肩膀邊,三人共用一把。剩下那把,握在紀曉嵐手中。眾人全身濕透,仍然奮力推車。雷電交加,馬兒受驚,不肯出力,泥坑又深,怎麼都拔不出來。此時,隨碧走到車前,低眉順眼的對傅恆:「大人,請讓奴婢試試吧。十歲前,奴婢是在蒙古長大的。」
  傅恆盯著看了她半晌,無語地點頭,死馬當活馬醫也好。
  隨碧走到一匹馬旁,素手慢慢撫過它的頭,猶在耳邊細語輕聲。安撫過一匹,又去安撫另一匹。做完,接過傅恆手中的馬鞭,坐上車沿,使勁一抽。「嘶!」長聲嘶吼中,馬車隨即從泥濘中拉出來。
  有一手啊!在場武將都贊賞的看著。
  受了風寒,老乾當晚就發起熱,眾人圍著他團團轉。開好方子後,老乾擔心把病氣過給年幼的女兒,立即把嚷嚷著要陪伴父親的五格格連哄帶騙的攆出去。服侍湯藥本是宮女的活,隨碧遲疑著,想是否要留下來。只聽紀曉嵐交代:「紫薇丫頭,好好服侍著。」就很善解人意的看望自家小主子去。
  年輕貌美的黃花大閨女跟非親非故的正常男子如此親近,很難不讓人想歪。起碼,處在局中的乾隆是這樣覺得的。他看紫薇的眼神,純粹是個男人看待一個女人的。一心沈浸在認父情結中的花聖母忽略了,神經大條的小燕子也不明白,可同為男子的福爾康與五阿哥卻認為不妙。涉及愛情就智商歸零,一直往負數走的福爾康,衝動的想立即將真相和盤托出。免死金牌尚未拿到,永琪絕不允許他壞了大事,傷了小燕子的性命。一番又拉又打,威逼利誘之後,才勉強將某人的火氣壓下來。
  他們真的很不適合做地下工作,隔牆有耳的道理估計全部交還給先生。兩人在那兒抒發情感,商量事情的同時,拐角處隨碧藏得好好的。這個世界上,得知真相的人,又多了一枚。「果然有詐,必須馬上想辦法稟報皇后娘娘。」
  永琪所謂的「似乎」、「彷彿」、「以為」,是無法讓福爾康真正心安的。他需要的是,當事人紫薇親自派出的定心丸。第二天,大家午睡時,紫薇剛從乾隆房中出來,就被鼻孔君粗魯的一把拉到某無人的偏僻處進行私聊。
  「啊!受不了啦!」福爾康鼻孔張大,黑洞洞中幾根小雜毛若隱若現,喉嚨里咯咯作響,眼若銅鈴,額上頸上青筋綻跳,兩只爪子如鐵鉗般死死箍在紫薇腕上,若非對方喊疼根本沒想到松開。他滿腔的醋火瞬間爆發出來,捶胸頓足、歇斯底里、如顛似狂,咆哮聲驚飛無數枝頭樹上休憩的鳥兒與昆蟲們。
  花聖母如今的心思幾乎全部投入在認父大業當中,認為情郎太過杞人憂天。丫的,完全被那腦袋里只塞滿情情愛愛的母親給糊弄傻了。夏雨荷太過前衛,壓根沒教過女兒與男人交往的正常方式。
  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鼻孔君不過狗熊也!花聖母使出看家本領,蜜語甜言、柔得能滴水的勾魂眼神,不要錢似的一湧而上,間或夾雜香吻幾枚。包圍在溫柔鄉中,福爾康暈乎乎的,通身樹立的炸毛很快繳械投降,忘掉憂慮。NC們性格上有個根深蒂固的共同點,即逃避現實、自欺欺人。
  噪音來源終於離去,一人高的草叢中突然鑽出兩只小腦袋。胳膊撐地,小手托著腮幫子,刷子般的長睫毛忽閃忽閃。「他倆是瘋子嗎?」小臉嘟成團,五格格自言自語,卻又彷彿在問另一位在場者。
  福康安比她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是本能地覺得裡邊有貓膩,而且還事關本朝最高統治者。宮里的事情,任何時候都必須一問搖頭三不知,是他進上書房前,父親千叮嚀萬囑咐的。雖然跟五格格關係很好,福康安仍決定不發表意見,除回去稟告父親之外,從此將此事爛在肚子里。
  五格格瞟他兩眼,心知肚明。站起身來,拍拍沾上的草屑,「走吧,不然大人們該著急了。」
  NC不知道他們的秘密又一次很沒運氣的被外人得知,仍然沒心沒肺的各自眉目傳情。然而,隨碧即將發回京城的信函里又多了五格格口述,並且總結過的新內容。
  老乾病體康復後,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到達一個村莊,正趕上集會的日子。人山人海,吆喝聲、叫賣聲夾雜在起,熱鬧之極。
  五格格打小長在宮里,哪裡見過這些,看什麼都稀奇。扯著皇帝的袖子,一個攤子一個攤子逛過去,這也想買,那也想要。
  人多的地方,十有八九會碰上賣身葬父的戲碼。看見那個一身縞素,長相相當標緻,楚楚可憐的年輕姑娘,凡清楚碩王府那場笑話的人心中均感嘆:「果然來了!」
  正當小燕子、紫薇湊在一起,嘀咕著那女子是否跟某人是同行時,另一個必定出場人選——惡霸,終於姍姍來遲。由小燕子牽頭,永琪加入,一場轟轟烈烈的英雄救美大戲開幕。
  打完架,順便幫那女子埋葬好父親,並送上些銀兩,就已經天黑了,眾人不得不找再次找地方打尖。他人看戲看得津津有味,乾隆卻覺得小燕子太愛管閒事,行程全讓她拖慢。
  第二,繼續趕路中,兩只小包子時不時掀開簾子,小腦袋探出去,又縮回來,湊在一起小聲嘰嘰喳喳,不知看到些什麼。走了大段路後,永琪無意地回頭,才發現那名為採蓮的女子,居然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頭。
  看著流血的鞋子,同情心泛濫的五阿哥隨手一撈,兩人共騎回到隊伍當中。傅恆、鄂敏不約而同地皺皺眉。小燕子望見窗外的一幕,沈默了許多。兩只小包子互相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到達下站,永琪發現姑娘就是那粘上的狗皮膏藥,怎麼都甩不掉。無論如何,對方都睜著雙無辜的大眼,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滿肚子陳醋的小燕子,還陰陽怪氣的鼓動:「少爺,救人救到底。留下來,解解悶也好。」
  福爾泰巴不得情敵吃癟,火上澆油道:「就是,你們倆聊得挺投機的呀!而且,人家都無家可歸,你一向那麼善良,何必趕走她呢。」
  以為眾人在幫自己說好話,採蓮更一個勁地央求。
  無奈之下,永琪一邊朝紫薇使眼色,向其求救,一邊向小燕子解釋,是因為對方腳傷,才會兩人共騎的。不諳人心性的他,在吃醋的心上人面前,展現對其情敵的憐惜,更是捅了馬蜂窩。小燕子一怒之下,衝了出去。仍然不知自己做錯什麼的永琪急急跟上。小手托著下巴,五格格覺得:怎麼都是些怪人呀!成人世界的爭風吃醋,小丫頭是看也看不明白。
  很快,永琪捂著額頭紅腫的大包垂頭喪氣地回來。小丫頭跑到同父異母哥哥身邊,仰著頭,奶聲奶氣地關心道:「五哥,你怎麼啦?」福康安也臉憂慮的望著他。看見眾人同情的眼神,永琪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強笑著解釋:「不小心撞樹上。」
  撞樹上?我看是被鳥啄了吧!當小爺沒打過架不成,福康安悄悄嘀咕著。砸跟撞所造成的傷口,作為身經百戰的淘小子,他門兒清。
  「嘶!」五格格倒吸口涼氣,皺起小臉,老氣橫秋地告誡道:「往後走路要小心呢!五哥,你平常最穩重的,怎麼這回跟小孩子一樣。皇阿瑪知道,該心疼了。為了他老人家,你也應該保重才是。」
  被個小孩子教訓一頓,還不能反駁,永琪滿肚子火越燒越旺。懶得跟其他閒雜人等哈啦,立馬虎著臉衝回房。
  儘管有氣,無奈M體質太強,只忍了三天,便做小伏低屁顛屁顛的跟小燕子道歉去,言稱自己犯刺蝟病。在被野蠻友精神肉體雙重折磨之後,永琪痛並快樂著的享受到某人的初吻。兩人重歸於好,含情脈脈歸來。
  看著兩人忸怩的神情,五格格頓時從中聞到絲燒糊的味道。沒辦法,誰讓他們的視線太炙熱呢!不懂何為J情,小丫頭卻明白跟大豆腐打的賭贏定。NC鬧意見的那,百無聊賴的小鬼們決定賭賭看,看兩人在多長時間內能和好,賭注是把上好的鞭子。福康安認為,男子漢必定有自己的驕傲,尤其是皇子,五阿哥起碼能堅守十天;五格格則不以為然,永琪在小燕子面前恨不得低到塵埃里是宮中公認的,估計最多忍耐三日。
  原本藏著掖著的一對也終於講明,路途中更是JQ與秋天的菠菜齊飛。就樣,在旁觀者意欲不明的曖昧眼光中,此行最大的危險悄悄襲來。
                  小包子威武
  因為惹事生非的小燕子,眾人路走得極慢。剛巧進入冀州境內就碰上廟會。平常,除年節之外,最熱鬧的時候就屬此時。
  城內人聲鼎沸,跟剛下鍋的餃子似的擁擠不堪,前進極為費力。突然,鑼鼓喧中,高蹺隊伍搖晃而來,花花綠綠的。有龍有獅,觀音菩薩、韓湘子、鐵拐李,佛門道家依次扮演個全。
  小燕子三晃兩晃,瞬間沒入人群便沒影,恨不得與其黏成連體嬰的永琪即刻跟上。見狀,福家兄弟只能捨命陪君子,尾隨而去。
  乾隆其實也蠻想看熱鬧的,卻不得不留在原地。原來,他不願跟百姓擠來擠去,弄得一身臭汗;其次,五格格太小,他不放心走遠。
  走到個小攤位前,上面擺的全是些奇形怪狀、五顏六色的石頭,有大有小。兩只小包子,挑挑揀揀,買不少如手指頭大的,小荷包裝得鼓鼓囊囊。
  隨碧護著兩孩子在不遠稍偏僻處,賣糖人的攤子前,等待對方畫只大公雞時,乾隆那邊卻突然出事。立即將兩個孩子抱起,迅速朝四周張望,尋找安全的地方。
  滾燙的炭火與茶葉蛋,嚴重阻礙老乾的行動。這些障礙物尚未完全揮開,刺客的利刃已經迎面刺來,無處可逃。
  「啊!」慘叫與驚呼聲同時響起。雙眼緊閉,作生死置之度外狀的花聖母並沒有感覺到想象中的疼痛。
  慘叫聲是捂住眼珠子,鮮血順著指縫流下的刺客所發,匕首早已掉落地上;乾隆與傅恆、鄂敏等人,則是驚呼後大感慶幸。
  緊要關頭,是哪路神仙救的駕呢?請大家將視線轉向隨碧的肩頭,五格格、福康安分趴左右,人手一隻彈弓,瞄准刺客們不停發射,子彈就是剛買的石頭。
  玉足輕點,起縱間,隨碧氣都不帶喘的抱著倆孩子跳上某店鋪架好的台子上,佔據視野開闊的有利位置。
  「嘭、嘭、嘭!」隨著皮筋扯動的聲音,新時代的小神射手們是一髮一個准,專挑敵人的要害部位下黑手。眼珠子是他們的首要目標,倘若因為客觀因素而無法瞄准的話,便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太陽穴、嘴巴以及手腕。
  地方隱蔽而且又隔得遠,刺客們深恨自己忘帶弓箭,無法將兩只手段毒辣的小崽子拿下,只能硬生生承受對方堂而皇之地暗算。
  小小幾粒石子,防不勝防,硬是在短時間內有效地減緩敵方的進攻力度。相信一場戰鬥下來,反清復明的龐大隊伍中絕對會多不少盲人同胞。
  看得出來,自從上次驚馬後,五格格更為膽大心穩;而富察家的大豆腐,製造起瞎子來毫不手軟,目前身上已然隱約閃現未來金戈鐵馬的大將軍風範。
  救駕不成,手無縛雞之力的花聖母根本就是個累贅。來不及贊賞她的忠心,乾隆把將其推向旁邊,投入到博殺的戰場當中。
  廟會屬於公共活動,少不了官兵巡邏。大乘教信徒那聲響徹際的「皇帝老兒,納命來吧」,傻子也知道本朝最大Boss在自個的地盤遇刺。不想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的都清楚該如何做。立即兵分兩路,運氣差的留在現場,見形勢不妙,便不要命地朝刺客衝去進行自殺式搏鬥;運氣好的,巴不得腿上裝風火輪,力求在最快時間內通知上司,搬救兵。
  大乘教不是天地會,武功高強的寥寥無幾。乾隆這邊,當打之人不少。傅恆、鄂敏,尤其後者,以一敵十簡直小菜一碟;永琪幾個,對付些拳腳希松平常的烏合之眾也毫無壓力;紀曉嵐與胡太醫,此時就能看出文人的陰險之處,遮遮掩掩的藏在某些障礙物背後,什麼順手就撿起來朝刺客扔去,不過效果明顯沒有兩只小包子厲害。
  戰鬥即將結束,冀州守備丁大人才姍姍來遲。沒等其誠惶誠恐地跪下,乾隆就不耐煩地吩咐:「余下的全交給你了,不許放過任何一條漏網之魚。」劫後餘生,他哪裡還有繼續遊玩的心情,當晚就領著眾人住進姓丁的家裡。
  情緒平穩後,老乾看著立下大功的寶貝閨女和小內侄子,幾乎要「兒聲、肉聲」的將兩人摟進懷中好好疼愛一番:虎父豈有犬子,不愧是朕的種!富察家又將出得用之人。盛世方出忠臣良將,朕果然有福氣。
  「五兒啊,回想要什麼獎勵呢?」乾隆高興時,表達心意的最直接方法就是賞。無論物質、精神,隨便對方挑選,只要在自己的能力範圍。轉頭笑眯眯地看著福康安,「你也是!想要什麼儘管提,別擔心阿瑪,有朕作主。」
  富察氏滿門上下,皆忠於皇帝。尤其他家的大豆腐,是這代中最最熱血的忠君狂熱分子。挺直小身板,福康安目光炯炯,握起小拳頭,意正嚴辭地表白道:「皇上,一切皆是奴才本分,不敢領功。」就差高唱:「頭可斷、血可流,忠君思想不可拋」。
  「嗯!」五格格跟著頻頻頭,「說的對!女兒當時沒想那麼多,只知道誰敢傷害阿瑪,就抽死他們。咱們家不是好欺負的!」
  所謂飽暖思淫欲,剛恢復安全,忽一眼掃到站在旁邊布菜的纖纖玉手,生命不息、色心不死的老乾終於想起那朵白以自己柔弱的小胸膛替其阻擋兇器的紫薇花。儘管救駕未遂,對方願意為其生、為其死的真情,他還是很受用的。
  作為年過五十且小老婆、兒女大堆,連孫子都抱上的老人,乾隆叫來最能言善道的紀曉嵐,以解決思想困惑之名,行顯擺之實。
  能當上本朝頭號御用文人,紀曉嵐自然知道乾隆的那花花腸子。順著他的話音,往花聖母身上堆砌無數華麗卻毫無意義的贊美。總之一句話:美的崇拜與愛戴,老人家當之無愧。
  皇帝嘛,哭著喊著找機會撲他身上救駕的人海了去了。畢竟,由此產生的好處多多。既使倒霉當了死鬼,但家人們也將獲得余蔭庇護。算來去算,划得來!所以,紀曉嵐可不認為紫薇的行為有任何值得大驚小怪、感動涕零的地方。聽說,這可是由奴才爬上龍床然後步步高昇的延禧宮那位賜給小燕子的。而且一路上,她不勾引皇帝勾得正歡嗎!
  漱芳齋一黨,全部眼高於頂、自以為是,看似精明,骨子裡卻透著對他人的不尊重,紀曉嵐很不喜歡,尤其在小燕子以某言稱從紫薇處聽來的野話為難他之後。只一副對聯而已,偏心眼到極致的乾隆卻得意洋洋地宣稱自己飽學之士輸給大字不識的流氓。傳出去,豈不是打眾文人的臉嗎!湊趣歸湊趣,那也要看因為何人何事。
  感動於花聖母的一片痴心,在眾人面前口頭表揚之後,乾隆心裡作個決定:回京即給對方個名分。
  當晚,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的人不少。老乾興奮地感嘆著自己魅力無邊,忒吸引十八、二十,風華正茂的大姑娘。NC們更是欣喜若狂,雖然沒有拿到免死金牌,但憑借「擋命之恩」,東窗事發時救下小燕子應該輕而易舉。而紀曉嵐則有絲不妙的預感,他無意中撞見鼻孔君與花聖母在一塊說話,倘若其中沒有J情,他就白吃幾十年的咸鹽。怎麼辦?告訴皇帝?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否決,他還不想死呢,即使是隱晦的提醒也不行!算了,老闆的緋聞關我屁事,該閉嘴時就閉嘴!老奸巨猾的紀曉嵐最終選擇明哲保身。
  小燕子猶如那鼓上的跳蚤,半刻也安靜不下來,彷彿不找事做就不舒服似的。花園裡,丁家的幾個小丫頭正比賽踢毽子。一時技癢,忍不住便加入當中。她會些拳腳功夫,又大十來歲,自然比孩子們強上許多。踢著踢著,玩到得意處,一個「飛衝」,反腿高踢,毽子還真讓給踹屋頂上去。
  小燕子的腦袋里從沒有自知之明一詞,即使輕功連半桶水都不如,仍然逞強著躥上去。不知內情的孩子們猶自拍掌大叫道:「哇,好厲害!」
  有人就是經不起誇,小燕子對永琪的擔心視若無睹卻洋洋自得地邊朝下面揮手,邊搖搖晃晃地向另頭的毽子走去。
  一片提心弔膽中,乾隆恰巧帶著紀曉嵐等人過來,乍看之下,大驚失色:「小燕子,搞什麼,成何體統!還不趕緊給朕下來!」
  過獨木橋時最忌分心,老乾一聲大吼,小燕子腳立馬打滑,來個自由落體運動。老乾張開嘴,正準備招呼大家救人。突然眼前一花,他簡直不敢相信當前的情景。手用力揉揉眼睛,重新睜開看,他最心愛的兒子與年滿十八的女兒居然仍牢牢抱在一起。「不對勁,真的太不對勁!」雖然平常時不時地抽抽,作為頭拱過無數顆白菜的雄性豬豬,他本能地覺得對這小兒女之間有貓膩,而且很可能是自己永遠不會且不願接受的那種。永琪的婚事必須立刻提上日程,小燕子許給福家兄弟中的哪個比較合適呢!老乾如今心裡只有個念頭。
  說辦就辦,乾隆顧不得再微服私訪下去,吩咐明日立即啓程回京。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19

碩王府那點爛事(上)
  乾隆微服私訪的過程磕磕碰碰、擔驚受怕,京城裡,武則天卻過得十分滋潤。既看了戲,又發現了匹鮮嫩可口、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千里馬,收穫良多。
  碩王府繼前兩年鬧出的大笑話外,最近又給廣大京城民眾增添不少茶餘飯後的談資:岳禮將早已分家且剛從回疆歸來立下戰功的爭氣兒子,過繼給家族中某位妻兒皆喪、臥床不起的平輩,逼得側福晉血濺大門,憤而出家。旁人的指指點點尚未平息,又傳出來府中婆媳不和。有知情者言之鑿鑿,聲稱親眼所見,他家以公主禮下降的端王遺孤新月格格被婆婆雪如逼得動不動就得下跪。
  真相究竟如何,讓我們把視線轉向雞飛狗跳的碩王府。
  洞房花燭夜,無需皓禎做戲,新月就已善解人意的替其免除憂愁。翌日,走出新房的門口,抬頭望著朝陽,咆哮君是恍惚的,耳邊眼前彷彿仍然閃現著昨晚的一切。如此格格,成親當天就送他老大一頂刷得綠油油的高帽子,而且送得是那麼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毫無任何愧疚羞恥之意,簡直聞所未聞、前所未有,壓根沒將自己看在眼裡。
  「皓禎,你是叫皓禎是嗎!」陪嫁嬤嬤剛離開,對方就湊到他面前,感慨地,似乎兩人應該認識很久,已經建立深厚的感情。
  讓新月的熱情給嚇了一跳,皓禎向後退半步,不自在地偏開頭,小聲回答:「是的,格格!」
  雙手絞在一起,新月興奮地越靠越近:「嗯,果然跟我想象的樣!吟霜呢,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了。你們的愛情,真讓人佩服得不得了。」突然一把拽住皓禎的手,感同身受地:「記住我的話,愛情是最偉大高貴的,任何困難都不能拆散你們。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最純潔真摯的感情,骯臟的世俗是很難理解的。
  黃鼠狼給雞拜年來了!不能怪皓禎以咆哮之心度小三之腹,他們從本質上是一類人,被外界打擊太多,免不了多疑,尤其在他心目中,新月是作為個破壞者形象出現的,指婚以來,壞人定位已然根深蒂固。而且,新月表現得太過於熱衷。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憑什麼相信敵人的話!
  見其不吭聲,新月眼中立馬湧上雨霧。緩慢的搖著頭,含冤帶屈地解釋:「你可以不相信皇家格格,但是不可以糟踐一個與同病相憐女子的真心。」為取信於皓禎,小三月開始飽含深情地講述自己與努達海不得不說的感人故事。以為,同樣愛上一個身份地位與自己有天壤之別之人的對方會理解、贊同,並支持自個。真正意義上的同盟軍,捨皓禎其誰!
  耗子可以用愛白吟霜,可以對父母嘶吼不敬,名義上屬於自己的所有物,他可以不要、冷落,但不代表能允許對方因為一個有家室的中年廢柴而給自個家庭帶來恥辱。但凡帶把的,就無法容忍。換而言之,說不的權利只能由他掌握。說來說去,富察皓禎不過一個自私、氣量狹小的人罷。
  雙拳劇烈顫抖,怒氣堵在胸口叫囂著,幾欲噴薄而出,皓禎的確有努力按捺住自己脾氣。進新房前,父母曾經嚴重警告過。倘若婚事有意外,他一輩子就甭想再見到白吟霜。以死相逼沒用,雪如還特意強調。否則,放平常,這雙大手早已掐在那細嫩的小脖子上,狠狠教訓這個不知廉恥的賤貨。
  見其臉色逐步漲紅,小三月以為對方也跟自己一樣,因為熱情而澎湃湃。於是更加興奮地描述起跟努達海相處的細節。比如兩人共騎,又比如在月色撩人的夜晚,努達海用大裘將牢牢裹在自己寬厚的胸膛上,用那低沈的嗓音遍又遍的深情呼喚著:「月牙兒,我的月牙兒!」
  不行了,快控制不住。魔音纏繞,皓禎發覺自己從未如此想滅掉個弱女子過!殺害格格是大罪,律法可不管有什麼理由。他還是知道的。抓起桌上那瓶合衾酒,咕嘟咕嘟灌下,裝醉一了百了,明天起來再仔細思考該怎麼辦。
  跟誰商量好呢?阿瑪、額娘!算了,皓禎本能地認為二者不可靠,不能指望在尚主這件事上已經瘋魔的人。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勸自己忍氣吞聲,只要能保住額附的名頭就成。這些日子,兩人唉聲嘆氣,時刻敦促他採取行動恢復王府昔日的榮光,他已經聽到耳朵生繭。吟霜?絕對可以!不找底下自己最可信賴的人找誰呢!
  聽完皓禎的打算,小白花腦袋立刻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可以,千萬不能揭露出來。那番話,格格只在你人面前說過。現在,還不知道事情的真假。倘若是個圈套,只要她翻口不認,便能誣賴你血口噴人。到時,倒霉的還是咱們。假如一切真如她所講,就更應該守口如瓶。皓禎,高貴善良如你,怎會幫助那些冷酷無情的人欺負這樣一位可憐的女子呢。」
  上半截話他懂,但是下半截就不敢苟同了,耗子也不認為新月有任何值得心疼同情的地方。活生生的一頂綠帽子呀,他拒絕接受。然而此話卻不能跟吟霜講,因為自己說過,妻子愛人只有一個。既然不在乎,管對方心中想著誰呢!富察皓禎不想小白花難過。
  皓禎的猶豫,白吟霜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中。賣唱生涯中,早就練就一身察言觀色的好功夫,放在哪都是生存伎倆。男人的那虛榮心、佔有欲,她當然明白。不能直接指出,於是採取迂迴戰術來說服心上人。「無論如何,格格是不可以在府里出事的。我不擔心那些殘忍的人對付、傷害,我不怕受罪,只是捨不得我們分開。」委婉地指出,兩人的命運是不由自己掌控的。
  「噢,吟霜!」很容易進入發情期的某人不管青天白日,立即將其拉入懷中,暴風驟雨般一陣狂吻。隨後雙手不安分地在對方身上游走,眼看就要上演十八禁的床戲。
  被撩撥得嬌喘連連,所幸小白花腦中仍殘留有絲理智,分得清何為當務之急。只見她雙眼一眨,傾刻間淚珠便如雨般撒落。
  唇上感覺到濕意,皓禎立馬停下來。「吟霜,怎麼一?」手忙腳亂地擦拭著的淚水,每回遇到此類情況,咆哮君都會俯首稱臣、敗下陣來。這輩子十有八九得溺死在女人的眼淚當中!
  爪子緊緊揪住皓禎的衣襟,香腮貼在胸膛,小白花抽抽噎噎道:「皓禎,我好怕!我們不要管那個格格,好不好!就這樣和平相處,不好嗎!請原諒我的自私與懦弱,我不要失去你!」
  哭得皓禎的心都要碎,哪裡還會在乎自個兒帽子的顏色。雙臂箍得老緊老緊,滾燙的嘴唇由額頭、眼睛、鼻子,最後重重地落在小白花的櫻桃小口上。輾轉吮吸好一會,皓禎才長出一口氣,鄭重地答應:「我投降!自私的不是你,是那狹隘的世人。吟霜,你放一千個心,一萬個心。無論新月格格真情或假意,我決定,我跟她井水不犯河水。」皓禎這種人,其實還蠻具有阿Q精神的。真相未經證實,又受到心頭肉的柔情攻勢,他便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肯定假的,一切不過對方的藉口罷。」也難怪,小姐與書生,公子與小家碧玉的愛情故事,自古以來在話本中津津樂道。但是,美麗的公主看上自家又老又醜奴才的,卻比天方夜譚更是聞所未聞。而且,看她那副嬌弱的模樣,肯定玩不出什麼花招來。以公主之禮下降,可她身份仍是和碩格格,上有公婆、下有丈夫,難道還能翻不成!
  象徵性的派遣小寇子出門查查,他更安枕無憂。他他拉家前任主人中邪以致癲狂之事,幾乎人盡皆知。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算是真的,新月也沒法為瘋子要死要活。身份他壓根不在乎,格格與歌女,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只不過兩者位置倒轉過來的;美貌,沒有變成菊花之前的新月也許還能跟白吟霜比上一比,如今無論微笑與哭泣,那脂粉掩蓋下的褶子更令人印象深刻些。當然,再加上心中那股子潔癖,從此皓禎就再沒進過婚房。藉口容易找得很,而且對方似乎很識相地同樣選擇逃避。
  新月心中真如他所想嗎?明顯不可能!再怎麼樣碩王府必定比宮內自由,打著探親訪友的幌子,只帶雲娃,主僕二人直接登他他拉家的門,相隔兩年後終於提出報恩的說法。
                  狗咬狗一嘴毛
  一進門,分賓主坐下,話沒幾句,茶也沒喝,新月就含羞帶怯地要求當面感謝努達海將軍。雁姬二話沒說,痛快地答應,並吩咐下人好生伺候著,「家中事忙,就不陪您了。」
  知道她倆是去探望「因病靜養」的主人,路上來去之人皆神情古怪、似笑非笑。雖然覺得很不對勁,可對朝思暮想情郎的思念壓倒一切。沒有心理準備的,看到頭髮花白、臃腫不堪,定定盯住某處呵呵傻笑的努達海時,打擊之嚴重可想而知。信仰破滅的痛苦,雁姬母子三人當初所承受的,今終於輪到始作俑者!
  新月蔫了,急需個發洩的渠道,渴望有人傾聽她的心聲,首先就想到同樣為情所苦的耗子與小白花。然而兩人壓根不配合,前者是不屑於搭理,後者本著安全第一的原則,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滿腔苦悶無處抒發,還要時不時地應付婆婆的挑刺,雪如很看不上這個腰桿子隨時可能折斷的兒媳婦。在其即將不在沈默中爆發,就在沈默中變態之際,回府走過場的皓祥霎時閃亮了她的眼。
  雖然沒有真正上過戰場殺敵,但因長期處於軍營當中,又受不少磨練,皓祥整個氣質已經完全變了,變得穩重且強悍許多。跟他相比,皓禎就是那掛爐上,白生生的光鴨。
  新月的擇偶觀其實就那麼幾條:成熟,英姿勃發,有寬廣的胸膛能包容、呵護她的那種。年齡不夠格,不過氣勢上已經有那麼幾分喜歡的影子。皓祥在碩王府待不到半個時辰,大部分時間,新月的眼珠子是黏在他身上的。火辣辣得太明顯,不等那家三口子人變臉,皓祥就匆匆落荒而逃。
  「一個女人,婦德、忠貞,與廉恥心跑到哪裡去!當著大伙兒的面,就敢紅杏出牆跟小叔子勾三搭四。不配做我的妻子,不配當這個家的兒媳婦。」下人們尚未全部攆出去,咆哮君就發作了。搖晃新月的力道比平常要猛烈數倍,沒幾下,嬌弱的開始翻起白眼。
  岳禮夫婦也很生氣,卻不能放任寶貝兒子就此將全家向上爬的踏腳石搖死。急忙上前又拉又勸,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新月自某狂性大發的瘋子手中解救出來。
  氣若游絲的癱軟在椅上,假如沒有間或傳出的「咳、咳」聲,僅憑那慘白的死人臉,外人怕會覺得離嗝屁不遠。「你們!」良久,剛緩過少許勁來,新月便捂住胸口,委屈萬分地進行聲討。「好可怕,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家人。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冷酷、殘忍、無情!只不過對家人真摯的關心,你們就能誣蔑、栽贓。我與皓祥,無不可對人言,純潔如雪白的紙張。我知道了,怪不得高堂猶在,皓祥卻已經分出去。只因為這個家太冰冷,你們太不寬容、不善良,容不下他的存在。」
  小三月真相了!雪如,應該包括岳禮在內,的確容不下皓祥。而且這次,她是真的委屈。只不過欣賞帥哥的眼神直白,火熱,天地良心,對皓祥還真沒別的想法。年輕人再美好,也不是她的菜。我們的新月格格,堅持最愛勇武有力的「天神大叔」。雖然喜歡下跪,並且動不動就認錯,但骨子裡仍是不願受半委屈的。
  這實話針針見血地戳在岳禮夫婦的肺管子上,兩人惱羞成怒,正打算反駁一二,皓禎先開炮。「純潔?我呸!跟年過四十且為有婦之夫的奴才鬼混,裝什麼裝!破鞋也敢充當白璧無暇,真以為沒人知道你的底細嗎!」
  怎麼回事?話題咋扯沒邊!岳禮、雪如完全聽不懂皓禎的話,只隱約明白這個千求萬求回來的祖宗,似乎不是什麼好鳥。
  如果在跟努達海重逢前,皓禎這番話或許還能驚到新月幾分。如今,堅決不肯承認自己愛過某邋遢老瘋子的她打死也不會扛上這個罪名。她還年輕,未來肯定有許多的天神在前方等著呢!
  倒打一耙,賊喊捉賊,新月不滿十歲就已在父親的小妾們與兄長嫂子身上練得爐火純青。貝齒深深咬進下唇,鮮血滴滴順著下巴、脖子流到胸襟。踉蹌著站起,正正臉色,傲然瞥了眾人一眼,隨即面容一垮,眼淚狂飆。突然頭朝柱子撞過去,嘴裡猶高聲吶喊:「阿瑪、額娘,女兒不孝,居然讓他人侮辱端王府的名譽,只能死以示清白。」
  才被摧殘得夠嗆,又踩著花盆底,速度有限。就在其即將與柱子親密接觸的一刻,忠僕小寇子以肚相擋,堪堪保住新月的額頭。
  「讓我死,與其這樣任人欺凌,還不如跟隨父母而去。」掙扎著,小三月仍然尋死覓活,喊完父母接著呼叫兄弟。「克善,姐姐沒用,姐姐對不起你,沒法看著你長大。以後繼承爵位,一定要爭氣,重振端王府,別讓他人小瞧、作踐去。」
  被眾人拉住無法動彈,新月轉而看向皓禎,聲聲泣血,言語含淚地控訴道:「皓禎,我已經被你跟吟霜的生死相許、不離不棄感動,決定接受並支持你們。儘管我們只是對有名無實的假夫妻,我也從來沒想過跟宮里訴苦,為難大家,只要讓我安安穩穩地待在一旁生活就好。為什麼!為什麼要把如此可怕的罪名加諸我頭上!即使再討厭,再礙眼,這番話說出來傷害的絕不僅我一個人呀!你就不替全家的名譽,還有阿瑪、額娘考慮嗎?」
  沒有圓房!岳禮夫婦看著兒子,不敢置信。對質下來,二人覺得皓禎八成是因為私心在誣陷妻子,畢竟他是有前科的,所作所為猶歷歷在目。而新月與努達海的曖昧,知情者極少且不可能洩漏出來。一個眼見為實,另一個則是公主愛上已婚老人,無人證物證的荒謬之談,思維正常的當然會選擇相信前者。
  一屋子鬧哄哄,風聲早傳遍王府的各個角落。雲娃並內務府陪嫁的嬤嬤,聞訊趕來,剛好碰上新月喊冤。
  大量懷疑、蔑視的注視下,皓禎徹底發狂。他拳打腳踢,撂倒擋在新月身前的人們,雙手掐著她的脖子,面色猙獰。「你個騙子,我掐死你、掐死你!」
  惱羞成怒經常等同於殺人滅口。現場版謀殺正活靈活現進行中,場面太過震撼以至於雲娃的尖叫聲響起,眾人才如夢初醒,一窩蜂湧上去救人。
  疑似狂躁症重患者皓禎,此時已然聽不見外界的聲音,只一門心思地欲將敵人置之死地。瘋子的力量總是強大的,多人齊上也無法將他的手指自新月脖子上移開。眼見對方就快沒命,這回的白眼可比之前翻的幅度要大得多。
  「哐啷」花瓶打碎的聲音。皓禎雙手松開,緩緩倒下,世界終於清靜了!岳禮下的黑手,因為小白花的事,他已經研究出經驗來。
  「格格、格格!」雲娃腿軟,癱倒在新月身旁,只曉得哭。
  伸手在鼻下探探,嬤嬤暗自松口氣,沒死就好。立即沒好氣地訓斥雲娃:"愣著幹甚麼,還不趕緊將格格抬回房去,傳太醫。」
  雪如回過神來,跟著急急地:「這裡離你們院子太遠,還是先送房裡,格格身體要緊。」額附意圖殺妻,而且在場這麼多人證。萬一沒打點好,進宗人府絕對鐵板釘釘的。新月畢竟身份特殊,不比一般格格。
  置之不理雪如的威逼利誘,嬤嬤心裡盤算著如何向宮中彙報,並最大限度地減輕自己應負的責任。除非將人證全部殺光,否則是瞞也瞞不住的。
  碩王府上下對未來的命運憂心忡忡之時,太醫幾針下去,再灌上一碗濃濃苦藥,昏睡幾個時辰後,新月嚶叮一聲醒了。「救命,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失去知覺前,咆哮君凶神惡煞的模樣給她留下深刻的陰影。
  「太好了,終於醒了。」雪如熱淚盈眶,一臉安慰的撫摸著她的手。眼淚貨真價實,但其中有八分是為自家不用背上殺死格格罪名而流的。「孩子!」雪如前所未有的慈祥,吞吞吐吐地試著詢問:「皓禎他,是魔怔了!如今服藥清醒過來,後悔不已。大人有大量,給他個機會,原諒他吧。小夫妻間,床頭打架床尾和,你們總要過一輩子的。他好你也好,不是麼!」昏迷的時候,夫婦倆軟硬兼施,總算跟兒子達成共識。害怕因此與吟霜生離死別的咆哮君,決定大丈夫能屈能伸,向新月道歉,必要時犧牲色相肉償,先熬過目前的危險關頭再說。
  不提還好,提起他,新月就全身哆嗦,上下牙齒打架,冷汗比黃豆還大。「額、額娘!」舌頭都伸不直,話音含糊著拒絕。「我好累,想休息,明兒再說罷。」只想著把人趕走,從未考慮過對方是否可能膽大包天,將自己一群人囚禁起來,封鎖消息。
  當晚,多少屋子燈火通明,徹夜難眠。各人心思不同:作奴才的,不少開始考慮退路,這家的主子越來越不著調;主人則絞盡腦汁想著明如何勸新月同意與皓禎見面;闖禍者正摟著小白花狂熱的滾床單,極度自戀的他認為自己純潔美好的肉體鐵定無法保住,只有愛人的撫慰才能補償其飽受蹂躪的身心;臨睡前耐著性子聽了一通嬤嬤的開解,再自己好好分析回,新月覺得與碩王家徹底撕破臉,似乎划不來,為今之計只能見招拆招。
  第二天一大早,雪如就進了新月的院子,後邊浩浩蕩蕩一群人端著補品。等她好歹,嘴巴都講乾,中途還補充幾次水分,拿夠姿態,新月見好就收,裝作十分為難的,半推半就的答應了。
  對著鏡子演練好幾遍,懷中揣著小白花親手縫製的定情信物,叮嚀猶在耳邊響徹:「皓禎,只要記得還有我,一切是為了我們就行。」咆哮君如徵戰沙場般,氣勢悲壯地走進新月臥房認錯。「格格,對不起。昨兒個,我太激動,真不是故意的。」
  自負二十年,即使認為自身姿態已經很低三下四,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傢伙忒沒誠意。聽著硬邦邦的語氣,雪如恨不得一巴掌給他後腦勺一個脆響,「醒醒吧,我的傻兒子。你以為自己如今還坐在王府世子的位置上嗎!」陪笑著,雪如正準備打圓場。
  「嗚嗚嗚嗚!」新月突然竪起半身,瘋狂地把頭磕在被子上,「對不起,是我不好。我真是太自私、太貪婪了。」
  好吧,演出是吧,不按常理出牌。於是,在場的人又被雷了。
  發絲濕漉漉地黏在額上,新月眼含水光,飽含懷念卻又充滿辛酸的吐露心聲。從前,有個天真無邪的小孩,爸爸愛、媽媽愛,哥哥們也愛,多麼溫暖的大家庭呀。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一場劫難,失去大部分親人。渴望親情的她,希望不要再有同樣的悲劇,希望世上所有的家庭幸福美滿。自從她嫁進來,發現,這個家有爹有娘,有姐姐,還有弟弟,正是自己所夢寐以求的。所以,看到皓祥似乎與家人不和,便忍不住想重新建立起他們相親相愛的橋梁,希望婆家能跟娘家一樣。雖然出自好心,但看起來是苛求了。
  難道真錯怪她了?連耗子都忍不住心裡嘀咕。半真半假更容易取信於人,新月的確希望所有人都相愛,最好能夠回到端王府當日的境況。小三最拿手的伎倆便是裝無辜,說謊、使壞、掠奪卻彷彿是在做善事似的。毫不心虛,敵方還真的無計可施。
  跟努達海已經不可能了,這個把柄也不能任人拿捏,把事情告訴皓禎,新月是後悔死了。講到荊州城破,姐弟遇險,努達海適時趕到。「那刻,彷彿看到個天神,彷彿阿瑪來救們。」感情有很多種,愛也有很多種。在她嘴裡,對努達海充滿孺慕之意,在心情動蕩的過程中,對方充當父親的角色。感激對方的救命之恩,感激對方的呵護之意,感激對方善良的將自己當成女兒來疼。「他他拉將軍家很令人羨慕,他告訴我,很為自己的夫人、兒女感到驕傲。從那時起,我就想見見他的家人。看到別人幸福,心裡總會特別安慰。」這些細節也有真的,回京路途中,兩人話題的確不少與雁姬母子有關。
  見她沒有進宮告狀的打算,雪如心口懸掛的大石終於落下來。皓禎卻更糊塗了,難道新婚之夜是他理解錯誤?新月扮演失恃孤女太逼真,那副缺愛少情的飢渴模樣很讓人同情。
  一場風波化於無形,當然某些消息靈通者是知道真相的。新月休養生息的同時,開始極力塑造自己小可憐卻又善良、高貴的形象,經常與府內下人交朋友。
  自從上次之後,感覺大宅愈發詭異的皓祥再也沒登過門,沒成想,無妄之災仍然落在他頭上。無法將其置之死地還越來越有出息,而且兒媳婦對他很有好感,雪如坐不住了。擔心單蠢又耳根子軟的新月會替皓祥在宮里說好話,把他推上世子的寶座。某人演技精湛,通府上下,除幾個腦筋真正清楚的人,沒有不認為新月是美麗蠢人的。
  怎麼辦?告他忤逆不孝?沒有把柄呀,而且族里盯著呢。因為回疆大捷,乾隆那、傅恆家,皓祥也不是無人認識。正當其愁得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時,突然有人給架把梯子。
  米思翰後人,跟李榮保系比岳禮親近許多的某位資深中級武官,人稱六爺的,舊病復發,換幾位太醫瞧都搖頭不行,準備後事吧。此君屬命硬之人,幼年克父克母,青年克妻,臨老,最後玩把中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如今,眼看離嚥氣不遠,卻連個捧靈摔盆的人也沒有,身後淒涼。當年,他是吃族里百家飯長大的,因此老人們商量著,打算給他過繼兒子。問題是,挑誰合適呢。殘次品當然不行,起碼要得是中上等人才。最後,還必須他滿意。
  聽見風聲,雪如是立刻頭也不疼、腿也不軟,走路也有勁了。心思活泛的邊往族中送禮,一邊猛烈地吹起枕頭風。「過繼出去,仍然是你兒子呀。只要他過得好,父母的心就有安慰。而且,皓祥如今是定要走軍中這條路。那位跟忠勇公府走得近,將來少不了有他好處,對於皓禎也有益。」
  皓祥這個兒子,岳禮可有可無。一直拴著他,不過為了面子。如今有雪如描繪的美好裡子,只猶豫片刻,並著手去辦。
  備上厚禮,夫婦倆親自找上某位愛財的族老,請對方幫轉圜轉圜。吧嗒吧嗒抽著煙鬥,老頭笑眯眯地,禮收得愉快,卻不肯把話說死,只答應盡量。送走兩人,老頭樣樣翻檢著禮品,自言自語道:「奇怪,富察氏居然會有如此缺心眼的子孫,對金子不屑顧卻將廢物當寶。罷罷,那孩子也是可憐人,老頭子就當幫他脫離苦海好。」皓祥人情世故上成熟不少,打仗歸來,各位族老以及跟自己關係不錯的人家通通奉上孝敬。回疆的土特產,最昂貴的當屬玉石。
  有人牽頭,族里對浪子回頭的他印象又好,因此很快決定人選就是皓祥了。收到好消息,岳禮迫不及待地派人叫翩翩母子回家。想當然的,又掀起一場衝突。過不過繼的,皓祥無所謂。但是這樣一來,翩翩就變得孤苦無依,不得不重回苦海依附岳禮過活。他捨不得母親,即使背上不孝忤逆的罪名,也不願母親受苦。
  胳膊擰不過大腿,翩翩死死拉住兒子,先回家再說。解鈴還需系鈴人,如今只能從那位武官身上想辦法。皓祥一出門,翩翩便忍不住痛哭起來。只要岳禮活著,皓祥就不得不受制於他,除非律法上,不再是他的兒子。
  換上素衣,翩翩瞞著皓祥,自路上最熱鬧的時候,再度回到碩王府,聲稱願意說服兒子,只要求岳禮夫婦親自送出大門,在眾人面前給個臉面,證明他的地位穩固不變。
  懦弱二十年了,二人認為她也耍不出什麼幺蛾子。於是,三人走到大門口。翩翩微笑著湊到雪如耳旁輕聲道,「我有個好兒子,你有什麼。就那個不忠不孝的寶貝疙瘩嗎?將來,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習慣壓在翩翩頭上,雪如沒料到對方居然敢當著岳禮的面對她惡語相向,話還那麼的一針見血。刺激之下,壓根沒注意周圍的環境,雪如一記耳光扇偏對方的臉,厲聲大罵:「放屁!皓祥馬上就不是你的兒子,王府的繼承人從來就只有皓禎一個。你的皓祥是什麼,不過血統低微的雜種。王爺不需要這樣的恥辱。賤人,就等著沒人送終吧!」
  沒聽清翩翩對雪如的耳語,岳禮便本能認為肯定是不對的。伸手攔住雪如,怒喝翩翩道:「幹甚麼,居然敢冒犯福晉。就是因為你,皓祥才會頑劣不堪。」
  「王爺!」翩翩踉蹌著,一步步從台階上退下來,忍無可忍地:「皓祥也是您的親生骨肉呀!你就不能對他公平嗎!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對你和福晉是那麼的尊敬,對皓禎更是從未想過與他爭奪。皓禎出事,擔心他多想,皓祥便遠去回疆吃苦;如今,儘管心中不捨,您讓過繼,他仍然二話不說。這孩子不求名利、也不求誇獎,只希望在父親的心目中是記得還有這個兒子的。福晉,我知道自己從來就是多餘的。您放心,我再也不會給大家帶來痛苦與麻煩。」說時遲那時快,她突然跳起,一頭撞在旁邊的石獅子上,立即血流滿面、動也不動。
  「出人命啦!」圍觀群眾齊聲高呼。「快找大夫。」
  翩翩血濺當地,兩人頓時嚇得六神無主。還是岳禮心硬些,招呼下人就要將翩翩抬進府中。事情鬧大了,他必須把後果控制在自己能夠承受的範圍內。
  「放手!光天化日的,想殺人滅口不成。」有打抱不平的大聲指出。一條街上住的貴族世家,可不止碩王府一戶。而且他們家的污糟事,是人盡皆知。當爹偏心眼,極度不慈;當家的女主人更為心胸狹窄、嫉妒惡毒;大兒子好色無能又不孝。翩翩安分守己,懦弱可欺,在交際圈里是出名的;皓祥浪子回頭,孝順上進,是棵好苗子。但凡有良心的,怎會眼看著惡棍欺負好人。岳禮三人的名聲,經了此事,已經臭得不能再臭。
  翩翩可憐,傷勢未愈便自請出家,宮里的意思,宗人府的明令,玉碟上不再有她的名字,方外之人無須再染凡塵。
  「念其一片慈母之心,本宮就成全吧。」事情捅大了,已經到必須公家插手的地步。武則天十分理解翩翩的魚死網破。這樣一來,大庭廣眾前撕下岳禮、雪如偽善的面具,敲定兩人不慈、冷血的罪名,以免將來誣陷皓祥不孝;再者,拿自己的命切斷岳禮牽制皓祥的最後一絲威脅。皓祥沒有出面,無論最後如何,即使上面有怪罪,也不會遷怒到他頭上。「皇上知道了,一定龍顏大怒。讓宗人府那邊拿個章程出來,異姓王的側福晉,好好處理。」
  老乾的飛鴿傳書,充分肯定皇后的做法。「那個翩翩,願意出家很好,養好傷,就給她找個安靜的去處吧。皓祥,直接過繼。至於岳禮夫婦,等朕回來收拾。混賬玩意,無情無義的東西,簡直丟富察家的臉。」
  母子倆的家,翩翩頭綁布帶,虛弱地躺在床上。皓祥緊緊攥住骨瘦如柴的手,鳳眼含淚。「額娘,額娘,孩兒真是不孝。從前不懂事,讓您操碎心,如今好不容易境況好些,卻也不能讓您享上福,還連累您從此青燈古佛。」
  「傻瓜!親母子有什麼連不連累的。只要你好,額娘就心滿意足了。而且,住在庵里,清靜又不須勞累,正好。」翩翩欣慰地看著他。「只一條,你要記住。雖然過繼事尚未成禮,六爺那得多盡心。他是個好人呀,硬要等我身子康復再辦事,你可不能不識好歹。將來,也得好好孝敬他。族里不是瞎子,他們會照應你的。」
  用力吸吸鼻子,皓祥哽咽著:「兒子明白!」
  翩翩出事的時候,他正與六爺溝通良好。六爺是個爽快人,不僅不願勉強他,還主動提出替他進行斡旋。「此事雖是族里的主意,最後拍板還歸我。我不點頭,他們沒法子。不過,你阿瑪那關,很難過吧。躲過這回,下回怎麼辦?過繼算不上太差,最壞就怕往你頭上栽個子虛烏有的罪名。」年輕時候,兩人是打過交道的。武夫不喜歡肚裡彎彎繞的裝象「雅人」,也看不過岳禮的偏心。說來也算緣分,他過世的親生兒子早年也是個紈絝,然而卻很孝順,只可惜懂事上進不久就戰死沙場。情形多少與皓祥有些像,基於移情作用,他更是越看對方越喜歡,突然真的想認個兒子。
  有人前來通知皓祥,翩翩出事了。軍人的敏感,六爺認為肯定與碩王夫婦有關。撐著病體,親自去族中幫其走動。翩翩昏迷不醒的時候,也是他命人強行壓住欲往碩王府報仇的皓祥。「你站住,你額娘還生死未明呢,光只想著出氣。活著的人,不比怨憤更重要嗎!現在去鬧,心裡是痛快,可後果呢?本來是他們不對,就衝這麼一出,形勢就能扭轉。無論任何理由,冒犯生父嫡母就是不孝,屬十惡不赦大罪。到時,致你額娘於何地!」
  「撲通!」皓祥跪在六爺面前,雙目通紅。「請伯父教教侄子。」
  「一個字,忍!上邊,睜著眼呢!」
  經六爺指點,皓祥人前人後,無怨無憤,對岳禮、雪如,仍然一如既往。別人替他不值,皓祥只淡淡道:「阿瑪罵,也是恨鐵不成鋼,說明我仍有不足之處。現在,我只希望額娘早日好起來。」沒說過那窩子人任何壞話。隱忍是值得的!他的形象越發好,旁人於是更為鄙視岳禮的眼光。
  過繼之事已成定局,岳禮、雪如不僅從中未得半點好處,反而惹來一身腥。失去親王兒子的身份,六爺那還有雲騎尉世職。只要有能力,還擔心沒出息嗎!
  十月,皇帝下旨召各回部首領輪班進京入覲。明年初,即將在烏魯木齊開展屯田。這些,精通回語的皓祥都能一展所長。多年後,世家中流傳著一段佳話——苦了一輩子的富察六爺晚年居然得個有出息的便宜兒子。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呀!
                  吃閒飯可恥!
  十月中旬,外出晃蕩的「遊子們」回到京城,人人皆如春風拂面,笑容和氣,似有所得。後宮那群整日盼望著能嫖皇帝一回的人們使盡渾身解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找藉口一趟趟往坤寧宮打轉,力圖爭取其歸來首日的使用權。據可靠消息,皇后似乎身體不太舒服,某人留宿的可能性不大。
  「這些是皇額娘的,」一堆炕子東西,五格格跪坐在上面,開始分派。充滿野趣的剪紙是永瑆的;永璟的小胖手攥著風車不放;三河果核雕雖有批發性質,勝在小巧玲瓏、設計新奇、古樸典雅,蘭馨喜歡山核桃的,永璂則對巧奪天工的松子雕十二屬相愛不釋手;幾個有頭有臉的嬤嬤宮女太監們也沒拉下,人人有份,尤其容嬤嬤簡直是感動涕零,東西雖小也不值錢,可心意難得,表示小主子是惦記著他們的。乾隆側著身子歪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咱閨女不光孝順而且很有人情味。
  「跟咱們這兒呀,雖只是小地方卻比咱們這兒熱鬧百八十倍。不記得是哪個小鎮,賣的一種餅又香又酥,完全趕得上膳房的蔥油薄脆。。。。。。」屋內,小丫頭繪聲繪色地顯擺路上的新鮮見識。
  外殿,武則天親手奉上泡好的碧螺春,然後拿出帕子輕輕按著眼角對乾隆:「臣妾一時失態,請皇上恕罪。論理,朝政不是後宮婦人該插嘴的。然而,賊子們簡直太大逆不道。這麼的國泰民安,居然還心懷不軌、圖謀造反,壓根養不熟的白眼狼。您愛民如子,卻遭此對待,臣妾。。。。。。」武則話說半截卻強行壓下,哽咽道:「臣妾心疼。」
  「皇后!」老乾猛然將女皇陛下摟在懷裡,大有知音之感:還是大老婆理解他!每回看到有關反清復明的奏折,或者蒙古人又不老實,又或者哪裡因為貪官污吏而引起的泥腿子造反,憤怒之余他也有那麼絲委屈。朕多冤吶!每天起得比雞早,吃的比豬少,睡得比狗晚,批奏折、處理朝政,手腕子抓毛筆抓得都僵了,還老有人出幺蛾子,給朕找麻煩。
  當皇帝不是門輕鬆活!但凡稍正常,都有職業勞損。放如今來講,十個裡邊有八個是心理病患者,缺乏調節。大家是同行,某種程度上,女皇陛下能理解乾隆為何涉及小燕子會不時抽抽。猴戲不用出宮就能看到,一時半會的他真捨不得厭棄。
  私訪途中傳回的信息,武則需要趁熱打鐵與女兒以及隨碧進行交流,以早日展開新的佈局。「臣妾身子不太爽快,就不留您了。純貴妃精神頭不大好,七格格那也連傳了幾次太醫,您去看看她們吧。」
  往純貴妃處打個轉,乾隆屁股還沒坐熱,就迫不及待地進了延禧宮,令妃又派了小太監搶人。心靈得到充分撫慰,倘若加上肉體的快感,當然更完美。天還沒有太黑,他就抓著魏氏滾上床。
  趴在乾隆胸前,令妃銀牙咬碎卻還裝得柔情蜜意地試探道:「您跟紫薇已經?」
  「沒有!」老乾口否認,自詡風流而不下流的他絕不屑於玩霸王硬上弓那套。倘若兩人獨處的時候,花聖母主動投懷送抱倒也可能,送到嘴邊的食物不吃白不吃。對方一路上的表現,只是讓乾隆覺得,這個單純的黃花閨女在半遮半掩地向他表達愛意而已。當然那層遮羞布真是薄得很,畢竟瞎子都能感覺出那種曖昧。
  令妃對兩人是否先上船後買票半點興趣都沒有,只關心老乾如何安置紫薇。看樣子肯定會給名分,不過地位到底如何?本來以她的身份、資歷論,答應的封號就已經到頂。然而,皇帝對待後宮女子,是最不講規矩,只看喜好的。作為曾經的受益者,令妃本能地認為,新人的名分必須在貴人以下。而勸誡皇帝此類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當然非最喜歡忠言逆耳的皇后莫屬。善良、和氣的她,只要示好、拉攏新寵就行。福家的奴婢、小燕子的好朋友,謀劃得當,就是延禧宮的人。
  一路風塵僕僕本來就累,再加上又酣暢淋灕的滾了回床單,乾隆困得不得了,完全沒心思答話。大手輕輕拍拍令妃的背,「睡吧,明兒還得早朝呢。紫薇的事,你多費心。畢竟小燕子與你最為親近,漱芳齋熟悉。」
  只可惜,這次的如意算盤無法得逞,武則天早就留了先手。眾人回宮前,太醫已經診斷出皇后身子不適,需要靜養,連宮務都分派給了舒妃、忻妃共管。而且坤寧宮又有孩子好幾個,實在精力有限。提前扎預防針的乾隆除吩咐太醫院仔細伺候之外,哪還忍心讓皇后操勞。
  此次算計皇后不成,實在遺憾。沒辦法,只能丟開手去。反正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紫薇的名分,終究要定。到時,倒霉的必然依舊倒霉。以乾隆的名義,從內務府要了一批首飾綢緞,領著臘梅冬雪,令妃前往漱芳齋「親近」紫薇。討好情敵,憑什麼浪費自己的私房,又不是傻傻的聖母。
  老乾最近很忙,欽差大臣的關防要頒給勞苦功高的阿桂;鬧蝗期開始,又要盯著下邊那群不省心的官吏,禁止各地捕蝗派累百姓;西藏土司巴勒奔即將攜進京,歡迎事宜仍一團糟。
  回想聖祖朝自己那群叔叔們,個個都不是啥省油的燈,辦事能力卻呱呱叫。修書,不差人;打仗,搶破頭;賺錢,有九叔;討債,自己阿瑪最能;拉攏大臣,八叔高手;十三叔,清理戶部、總理京畿水利營田、籌措軍需、訊鞫大案、督領圓明園禁軍、管理養心殿用物製作,雍邸事務、諸皇子事務,皆其人籌劃料理,而且無不精詳妥協,號稱十項全能。剩下的小叔叔們,也沒有吃閒飯的,幾乎人人辦差,俸祿領得心安理得。
  老乾哀怨!自己累得要死,怎麼就沒哪個孝順兒子出來分憂呢。死的不提,年幼的不消想,但剩下的呢?老三,拿藥當飯吃,即使有心也無力。老四、老八,好吧,他承認,無能實在不需要出來丟人現眼。老六,書念得不錯,畫也好,可咋就膽小如鼠呢。乾隆堅決不承認自個的偏到外太空的心眼讓孩子心灰意冷。老五!「嘶!」,他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似乎、好像自己這個最優秀、能幹的寶貝兒子還整天貓在上書房吶。
  十九歲!朕十九歲時都做過什麼!大小老婆娶了,兒子女兒生了,三哥已經乾掉了,辦差更是長達四五年。而永琪呢?大兒子掛了,小兒子病病怏怏的。事業更令人惱火,交上來的功課,構想很美好,實踐不可能。
  為了自己這把老骨頭能過上幾舒心日子,也為兒子的將來,老乾決定,抓壯丁。永瑢,你先去內務府蹲著吧,當年十六叔允祿也在那待過的,而且乾得不錯,沒道理兒子會比不上他;永琪,招待巴勒奔就交給他,沒道理一國之君還得紆尊降貴的親自迎接地方首領。
  其實,老乾還是偏心眼。代表皇帝招待藩屬首領,是體面,充分顯示此人的重要地位;二來,跟滿肚子心眼的上位者打交道,對被一心培養、目標龍椅的某人是極好的鍛鍊機會。然而,有人卻不太領情。因為,小燕子抱怨都沒時間陪她玩。
  「皇額娘,今天在御花園,看見五哥額頭都青了。問他怎麼回事,他就不說,還不許告訴別人。」臨睡前,五格格好奇地問母親。
  伸手替掖好被角,女皇陛下摸摸女兒的小臉,微笑道:「睡吧,管別人乾嘛!只要記住,吃閒飯是可恥的就行。」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20

弘曕
  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憑啥一人擔著!況且,此事體面又光彩,參與進來就當鍍金。於是,永琪不客氣地拉上福家兄弟替他分憂。
  說實在話,差事雖繁瑣,還真不算難。清朝又不是第一回招待外藩,理藩院記錄的前例可不少。永琪只需掌個總,對理藩院官員態度和藹些,將具體事務分派下去,最後再認真檢查,絕對沒問題。然而,某人清高慣了,又深受小燕子的「天真爛漫」所熏陶,進展沒多少就已得罪了一片子人。再加上鼻孔朝天,大爺從宮里充到宮外的福爾康。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是專用來形容他們的。
  全部皇子到郊外迎接!位高權重的宗室王爺們也必須出席!柔遠清吏司主事達哈蘇不可思議地看著福爾康。偶滴佛祖、偶滴天!是哪路神仙送他滴豹子膽與笨腦殼呀!
  不過西藏某塊不大不小地盤的頭目罷了,需要如此興師動眾嗎!如今不是康熙末年、雍正初年。不老實的刺頭們已被收拾得差不多,雖然位置仍蠻要緊,卻也不至於高看到如此地步。當年的仗不是白打滴、當年的人也不是白死滴。
  明晃晃的一碗水端不平,福爾康是不是覺得蒙古人心胸寬大好欺負呀。到時,窩子親王、郡王、台吉、貝勒貝子的唾沫星子就能將他淹死。
  還有,愛新覺羅家爺們的身份啥時時變得如此不值錢?居然被拉出來做歡迎隊伍,一朝非親非故,又不是勞苦功高,約等於市領導品級的傢伙陪笑臉。
  別以為讓小太監、小宮們叫幾次大爺,就真成大爺,福爾康!無法交流,達哈蘇不理他,扭頭去跟自己下屬討論。
  永琪沒來,小燕子又傲嬌。作為全權委託人,鼻孔君覺得,打交道之人必須符合其身份。理藩院尚書?好吧,聽說他很忙。至少出面的,應當是左、右侍郎中的一個吧。不然,那個額外蒙古侍郎也行。至於郎中、員外郎之類的,五品以下官職怎配與堂堂正四品御前侍衛話。交流雙方,必須等級相符才對。咳,大家看得沒錯。侍衛的確是御前的,不過只二等,正四品。頭等六十名,通常只容得下海蘭察類的牛人,或者公侯世家的嫡子。有些地方,光憑令妃的枕頭風是吹不上去的。而福倫協辦大學士,名頭響亮,辦起事來卻不那麼頂用。當人家軍機處是擺設嗎!六部同樣不是吃素的。在兩處地方供有實職,再貼上大學士的頭銜,算錦上添花。否則,光掛後者的名,那就真只是個名頭而已。況且,福倫還只是協辦。倘若不是其中過進士,就連協辦也摸不著。
  阿瑪從一品,自個正四品,弟弟是五阿哥的伴讀,更重要的是還有一門皇帝寵妃的親戚,結果卻必須與身份遠低於己的小小司官打交道,而且對方還態度不好。福爾康憤怒,他認為自己受到侮辱了,全家受到侮辱了,令妃娘娘也受到侮辱了。「砰!」書簿重重扔在桌上,他摔門而去。「!豈有此理,狂妄!我去告訴五阿哥!」不跟你玩了,我要向上頭告狀,二十出頭的人,福爾康的態度做法卻跟幼童同一個水準。
  「呸!還真把自個當正經玩意!」眾人不屑地朝其背影噴口吐沫。「大人,怎麼辦?這傢伙不算啥,五阿哥咱不好得罪呀。」
  「哼!」嘴角微微上揚,達哈蘇不在意地擺擺手:「瞎操心乾嘛!五阿哥,他才出現幾回!動嘴是他,動手可要靠咱們。再說,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晃晃福爾康為圖表現親手寫的條陳,「如此荒唐的建議,尚書大人難道願意跟他起扛?大額附聽說也回衙門了。」和敬的丈夫兼管理藩院。「告狀可不光福爾康一人能。」
  隨手翻翻,一看清楚,色布騰巴勒珠爾立馬臉色沈。「目無尊卑的狗奴才!行了,尚書大人呢?」
  「大人尚在議事,屬下就先拿您過目。」達哈蘇畢恭畢敬地回答。
  沈思片刻,「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納延泰,理藩院現任尚書,進過軍機處的牛人,隸屬正白旗,蒙古的。除認為福爾康拿著雞毛當令箭,其餘感受也跟色布騰巴勒珠爾差不離。雖然入關,誰沒個老家親戚呀。怎忍心看著同族大佬因為不知高地厚的毛頭小子而被人埋汰。「您不用,本官明白。明兒,立即跟皇上請示。」直接告狀是不行滴,只能以請示的名義,讓乾隆自個看清楚,他兒子有多不負責任,養的狗腿子又有多荒唐。
  「哎,我是個粗人,乾脆這次把事交代全,免得憋的慌。」色布騰巴勒珠爾直接告訴納延泰,先下手為強。「宮里侍衛處,他也有親戚。聽說姓福的最喜歡告歪狀、拉偏架。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睚眥以報。五阿哥心善,被哄得暈頭轉向的,每次都替他撐腰。延禧宮好像也很喜歡這位外甥。有些事,趕早不趕晚。」事涉五阿哥與令妃,玩不來彎彎繞的他讓手下立即回府稟告和敬,讓老婆拿主意。
  對於趁母親孕中爬上龍床的令妃,和敬是不屑又討厭。至於五阿哥,與兄弟姐妹皆不親近的他,和敬也沒好感。生母無寵,受乾隆看重在自己弟弟過世後,又與出身低微的寵妃抱成團,和敬很難不聯想出些什麼。看慣了陰謀詭計,即使對方此次不是存心將他們夫妻拖下水,和敬也會懷疑未來出事後,會被拿來當墊背的。口述一番條理清楚的話,「去,告訴額附,照意思通知尚書大人。」去年被奪的爵位尚未恢復,色布騰巴勒珠爾再也經不起折騰。
  納延泰雖不害怕永琪光桿阿哥,但也不願在乾隆面前落個壞印象。「嗯!」鄭重地頭,「本官馬上進宮見駕。」
  擺著臭臉,福爾康滿肚子火地往漱芳齋衝。永琪,除上學與睡覺的時候,一般不在漱芳齋,就在去往漱芳齋的路上。這會兒,到那找他准沒錯。走得急,又不看路,行至御花園某拐角處。「啊!沒長眼的東西,瞎撞爺爺的。」跟人狹路相逢,對方的火氣似乎還不比他小,而且牛哄哄的。
  鼻孔君自個也被撞得晃,沒看清是誰便反唇相譏:「你才沒長眼,你是誰爺爺,我才是爺爺呢。」
  「赫,有意思啊!居然敢跟爺頂嘴。」對方給氣樂了。
  立穩,終於看清楚,原來是他呀。漫不在乎地拱手,「參見果親王。」抬腳就要走。
  「站住!」身後拖長聲音的叫喊,「本王何時允許奴才動腿?」
  轉身,姿態稍稍放低,自認為很委屈地再次問候道:「福爾康參見果親王。」
  「嘖嘖嘖嘖!」弘曕背著手,慢條斯理地圍著他打轉轉,似乎在看什麼怪物。「招子瞪大,看看是什麼。」
  抬起,發現鞋底沾上某朵看不出品種菊花的殘骸,鼻孔君不以為意地跺跺腳,抖乾淨。「多謝王爺提醒。」
  「呵!」弘曕簡直哭笑不得。不知該憤怒於對方的傲慢,還是該佩服其神經之粗大。算了,管那麼多乾嘛。叫住他,本只為問罪的。「知道是什麼花嗎?知道花是要給誰的嗎?」語調十分的輕描淡寫。
  「臣不清楚。」福爾康很光棍的回答。
  「臣!」弘曕又被驚悚了一次。分不清尊卑、搞不懂身份,這傢伙是如何當上御前侍衛的。他嚴重懷疑自家老哥的用人眼光。哪怕弄酒囊飯袋佔名額吃閒飯,也比不知基本倫常的要好呀。他不想再死腦細胞,決定懲罰出氣完事。「大膽奴才,竟然敢衝撞本王,並毀壞本王獻給太妃的名貴菊花,該當何罪!」以下犯上,本王就仁慈的罰他自掌五十下耳光,跪十個時辰好。
  弘曕的壞脾氣,朝廷內外是出名的。如果碰上那知情識趣者,及時誠心道歉並奉上厚禮,也許還有得救。可這回,偏偏遇見不走尋常路的鼻孔君。而且,對方也正因激動而思維處於更混亂中。「不知者不罪,臣不是故意的。何況,們是同時撞在一起,王爺也有責任。」習慣永琪對其說教口吻不甚在意,福爾康拿出當時的語氣。
  「什麼?跟本王再重復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弘曕頂著鼻孔君。
  「奴婢(奴才)參見果親王,給王爺請安。」有太監、宮女,並巡邏侍衛經過。
  「福大爺!」這聲問候屬於延禧宮某小宮女。
  「福大爺!」弘曕的聲調瞬間高八度。後宮之中,居然有除姓愛新覺羅之外的爺。乾隆不在,自己一個親王面前,他也不能稱爺吧。仔細打量小宮女幾眼,很正常,沒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呀。身份再低,即使辛者庫的,稱呼御前侍衛也應該是某某大人或某某侍衛吧。「呵呵,爺!呵呵,爺!」
  被弘曕陰森森的語氣嚇得直發抖,小宮女撲通聲跪下。「王爺饒命!福大爺、福二爺,宮里都這麼叫的,奴婢不敢撒謊。」
  扭頭看向旁看戲的路人甲們。有那膽小,跟著扮鵪鶉的,鸚鵡學舌般重復:「真的是福大爺、福二爺!」
  小宮女接著補充:「皇上來的時候,奴婢們也是如此稱呼的,請王爺明察。」傻孩子,以為搬出乾隆就沒事。
  不會吧!顧不上生氣,弘曕簡直要大笑出聲。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四哥居然就樣讓奴才硬生生打他臉!不用說,後宮寵妾滅妻、佞臣當道的傳聞,在許多人心中肯定根深蒂固。歷史上眾多昏君的「優秀事跡」當中,此二條上榜次數頻繁。
  自從巴上令妃的裙角,搭上五阿哥,待遇直線飛升,再基於打小養成的性格,福爾康的心態已經膨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既然沒事,臣先行告退。」硬邦邦拋下句話就要走。
  「混賬!」抓起隨身太監捧著的花盆隨手砸他背上,嘲笑完自家四哥,弘曕現在只滿腔怒火。
  背上火辣辣地生疼,福爾康猛地轉身,勃然大怒。他無法想象,居然有人敢如此待他。
  「瞪什麼瞪!大膽!」弘曕比他更怒不可遏。五哥毆打軍機大臣,自己懲罰奴才門人,可從未見過這樣的臉色。「來人,將以下犯上、尊卑不分的東西給我綁了。」盛怒之下,弘曕現在不懷疑鼻孔君腦子有毛病,他只認定傢伙是狗仗人勢,專門針對他來的。
  「誰敢!」福爾康站得直直的,傲然喊道。
  「哈哈哈哈!看來是真不要命。」弘曕氣極反笑。望向周圍噤若寒蟬的侍衛們,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吩咐道:「還能喘氣吧,那就給本王上。誰要是溜肩膀,別怪本王同罪論處。」再眼掃過太監宮女,「想通風報信,搬救兵的,儘管去。他不死,就你們死吧。捏螞蟻,本王最喜歡。你們最好相信!」
  能派出來巡邏,基本上都是些背景不強、功夫可以的。雙拳難敵四手,沒多久,鼻孔君就被壓著跪在弘曕面前。「本王該如何處置你好呢?」
  用力掙扎著,福爾康嘴裡猶不時咆哮道:「果親王,仗勢欺人、公報私仇,我不服。你們,助紂為逆,我一定稟告皇上,治你們的罪。」
  「嘴巴太臭,堵上!」弘曕面色一沈。宮女香噴噴的手帕子,痴心妄想!某打掃御花園小太監手裡的抹布,正合適!
  「嗚嗚!」已經被強制性消音,鼻孔君仍不老實。
  伸手鉗住他的下巴,粗魯地抬起來擺弄兩下。「嗯,我總算明白哪不對勁。」弘曕煞有其事地頭。「給我打耳光,重重的。既然不要臉,咱也別給他留。」
  「啪啪啪啪!」空曠的御花園,回聲格外清脆響亮。
  「餵餵餵餵餵,怎麼把鼻子給忘,是重重。」弘曕語重心長地交代道:「不管你們是捶、是打,總之,務必讓他明白。這玩意,是用來出氣,不是拿來看人的。」
  紅的、黑的、青的、紫的,五顏六色的果子鋪已經開張,弘曕氣出得差不多。甩甩手腕,「走,咱們領這位福大爺上養心殿遛遛。」
  「奏折誰寫的?」老乾盤腿坐在炕上,好氣又好笑地晃著鼻孔君的大作。皇子、王爺全部郊迎,他還真大手筆。永瑆、永璂還好,畢竟已經進學。永璟才四歲,不是折磨孩子嗎!若真採取此人的意見,恐怕蒙古人該埋怨朕偏心,他是不是想邊疆不穩呀!無能的巧言令色之徒!老乾直接給鼻孔君下定論。
  「御前侍衛福爾康。」納延泰也不跟皇帝繞圈子。反正對方的大作是夾在一堆有關此事的奏折中呈上來的。
  「什麼!」老乾一口茶噴出來。
  「沒錯呀!落款是他,奴才每本都仔細檢查過。」偶不是針對他,偶只是順便夾帶,納延泰心中默念。
  迅速將本子重新翻了一遍,最後一頁落款處,果然畫著福爾康三個大字。剛只小半截,乾隆就懶得翻,結果錯過後面。「這事跟福爾康有什麼關係,他不老實待在侍衛處,跑理藩院乾嘛!」親身體會到往日盛贊的英才原來是草包,乾隆有點不是滋味。
  「不是您允許,五阿哥分派的嗎?」納延泰一臉忠厚相。
  「朕。。。。。。」被噎得不出話來,乾隆心裡那個氣呀。工作分配當時,五阿哥要求帶幫手,他想都沒想就同意。混蛋永琪,不是只有福爾泰嗎,什麼時候換福爾康。前者除了陪他,平常閒人一個;可他哥,是有職在身,領朝廷薪水的。朕最討厭站著茅坑不拉屎並多管閒事。「五阿哥呢,跑哪去?怎麼不跟你一起回事?」老乾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孩子不會當甩手掌櫃吧?
  「回皇上,奴才不知。」納延泰的回答極為簡潔。
  「嘿,老頭。」老乾給氣樂了。「迎接巴勒奔,是理藩院的活。永琪,是朕派去攬總的。卻不清楚他的行蹤。」
  「奴才有罪,可五阿哥在哪,真的不知。這些日子,基本上,沒有事情的時候,五阿哥不會出現,主要負責視察、督促。具體跟理藩院打交道的,是福爾康、福爾泰兄弟倆。」
  老乾發毛,高聲朝屋外喊:「來人,讓五阿哥立即給朕滾過來。」
  「果親王求見!」弘曕了來。
  「宣他進來!」老乾嘆氣道。對當兒子養大的弟弟,他是愛恨交織。弘晝是荒唐,可弘曕根本就邪惡。瞧他平常乾的那污糟事吧,哪條都夠得上革爵的。近三十歲的人,怎麼就不懂收斂呢。
  「臣弟給皇上請安!」弘曕進來,規規矩矩地行禮,接著受納延泰的問候。「皇兄,您是怎麼啦?火氣這麼大,大老遠,臣弟就聽見您的聲音。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給您添堵呀?說出來,臣弟收拾他去。」跟弘晝一樣,弘曕時不時跟乾隆玩無傷大雅的沒上沒下,耍耍賴皮。
  沒好氣地瞪他眼,「得了,你不來氣朕,朕已經阿彌陀佛了。」
  「嘿嘿!」弘曕不在意地笑笑,「臣弟今兒受了委屈,特請皇兄做主。」速度完全趕得上川劇變臉,眼眶下一秒就紅。
  第一次見識他們兄弟間把戲,納延泰雙腳悄悄朝角落移動,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他還想看熱鬧吶。
  「好吧,告訴朕!」老乾開始頭疼。「是不是內務府往那送的東西又慢了?」有錢卻小氣,說的就是弘曕這種人。而且,他還老想著坑蒙拐騙搶,從別人那扒拉。永瑆那小子,估計是被壞叔叔影響。
  「皇兄!」弘曕高呼冤枉,回頭朝殿外喊。「把那奴才帶上來!」然後巴拉巴拉,開始痛訴方才自己在御花園的「遭遇」。
  一下子湧進不少人,暖閣內變得有些擁擠。看著底下那群跪著打顫求饒,比賽誰更像鵪鶉的奴才們,乾隆只想高呼聲:「都給朕閉嘴。」弘曕的話,就沒聽見多少去。
  「皇上、皇上!」弘曕把嗓門又升八度。
  受不了了!乾隆用力拍桌子,「安靜!」然後指著在場唯一一個被五花大綁,且臉腫得估計連他媽媽都認不出來的人問弘曕:「就是那奴才嗎?叫什麼名字?」
  特意清清喉嚨,弘曕笑容古怪地字頓答道:「御前侍衛福爾康,宮中又稱福大爺,還有個弟弟福二爺!」
  「噗!」乾隆不可幸免的再次噴茶。朕怎麼就沒發現,他居然是個非常不安分的東西呢?在理藩院不懂裝懂,拖後腿也就算,能力不足嘛!可得罪弘曕,他是瘋還是傻。論地位、輩分,即使永琪,在他兩位叔叔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他個小侍衛,哪來的狗膽?
  「皇兄,爺呀!」弘曕咬牙重強調道:「在您面前,沒人有資格稱爺;在咱家人面前,也沒有臣子或奴才能稱爺;在大臣們面前,除咱們,也沒人敢稱爺。可福家兄弟,就敢!他們何德何能呀?是身份地位配得上,還是功勞資歷稱得起?」見乾隆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他扭頭對帶來的人證道:「都別裝啞巴,一個個的,照實回,不用給我面子,只是不能欺君。啊,也讓福爾康說話吧,免得將來有人誣陷他。」
  其他人尚未開口,嘴巴剛恢復自由的鼻孔君搶先呼喊地的訴起冤來:「皇上,果親王罔故律法、仗勢欺人,臣要告他!」
  「聽見沒有,人家還是臣吶!是漢人嗎?那也要看人家願不願收吧。再低賤,也是包衣,也是旗人。除非,你看不上八旗,忘本。」弘曕狀告得刁毒。納延泰心中暗暗朝其竪起大拇指。
  「閉嘴!」老乾茶盞砸到鼻孔君頭上。冤什麼冤,那聲臣他可是聽得清二楚。什麼玩意!稍稍抬舉些,就忘乎所以。狗屁臣!以為奴才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的嗎!有人想自稱聲奴才,還不夠格呢。奴才是什麼?對滿清皇帝來講,可不只單純用來形容某些地位卑賤之人的。對許多人來講,更包含自己人的意思在內。愛新覺羅自家人、八旗重臣們,在皇帝面前,都要自稱奴才;旗人包衣,在宗室面前,同樣得自稱奴才。這個稱呼,既顯示出地位差別,也表明關係緊密。「把他嘴堵上,你們。」
  宮女、太監,以及侍衛們,戰戰兢兢,一字不差地講當時情形復述一遍,尤其那句:「皇上在時也是如此稱呼的。」頓時捅了馬蜂窩,「朕在,朕什麼時候在?」老乾氣糊塗了「哪個宮的?」
  「回,回皇上!」小宮女哭得抽抽噎噎,「延禧宮的。」
  呵呵,哈哈!弘曕心中偷笑。該!誰讓你寵那個原本給皇嫂洗腳的奴才的!看吧,遭報應吧!
  納延泰低著腦袋,耳朵卻竪得老長,「女色誤國、紅顏禍水呀。」面都沒見過,在他眼中,令妃已經跟奸妃二字划上等號,壞印象直追妹喜、妲己之流。
  「呃!」乾隆老臉紫漲,惱羞成怒。「胡說,朕怎麼沒印象?來人,將此妖言惑眾的奴才拖出去重責五十大板。」
  「皇上饒命,奴婢冤枉啊!」小宮女尖利的叫聲回蕩在屋內,令人格外毛骨悚然。「奴婢沒有撒謊。漱芳齋、景陽宮,福大爺常去的地方,很多人都聽見的。侍衛處、侍衛處肯定也知道。」
  得了,追究下去,人證更多,笑話也鬧得更凶。弘曕決定見好就收,畢竟他皇兄的心眼比針大不多少。「皇兄,算了吧,那小東西也怪可憐的。今兒的事,臣弟會爛在心裡。不過,兩位爺,最好抹了。得罪臣弟不要緊,只怕壞了綱常,讓漢人覺得咱們不懂倫理。」
  乾隆又能怎樣?面子丟得還不夠嗎!「好,讓外面停下來。果親王的話,你們都聽見。從現在起,再傳出什麼大爺、二爺的,朕活剮了你們。」
  「啊,差點忘了。」弘曕不忘給令妃、永琪上上眼藥,反正已經得罪,乾脆做個徹底吧。「不是還有個福二爺嗎?這樣的人,在永琪身邊,皇兄您真能放心。雖相處多,親厚些,也不能忘根本呀。永琪就是心太善,耳根子軟可不是什麼好事。後宮妃嬪,論理臣弟不應插嘴。不過,福家兄弟如此囂張,鐵定是將令妃娘娘搬出來狐假虎威。念著情分,娘娘不忍心。而這些忘恩負義的王八蛋,卻反過來給主子抹黑。事情若是捅大,免不了對永琪、令妃娘娘的名聲有礙。皇兄,您可不能心軟。」
  永琪、令妃?乾隆覺得腦門裡的青筋直抽抽。大爺、二爺的叫法,肯定是從他倆的地盤叫起的。朕日理萬機,難免忽略此等小細節。可他倆呢?難道就任其流傳發展嗎!還是,也有鼓勵的意思在內?老乾不願、也不想再深究下去。這個稱呼的問題,對福家兄弟來講是大逆不道,對永琪、令妃來說,估計沒覺得有何大不了,爭寵的後遺症罷。他再次肯定,令妃能寵不能用,還是乖乖的一輩子待妃位上吧。目光短淺的婦人,坐不住高貴的位子。
  懶懶掃一眼猶在嗚嗚直叫的福爾康,老乾不想浪費時間、精力來聽他的對質與喊冤。真相是什麼?他只知道此人尊卑不分、好高鶩遠、不堪大用就夠。而且,讓宮里一群主子不同的奴才來幫著自己陷害某無冤無仇的小侍衛,打小住在圓明園又早早搬出去的弘曕還沒那本事。他又不是吃飽撐的,非得去學刑部判案,是非黑白分個一清二楚,錯八分,錯兩分。皇帝很累的,朕沒空。
                  不好笑的笑話
  「容嬤嬤呢?」武則天問素心。突然想起些事情,正打算交待老太太去辦,卻發現找不到人影。
  「剛才還在呢,只轉眼的工夫。會不會找銀桂挑花樣去?」容嬤嬤雖然眼神依舊鋒利,可畢竟上歲數,大部分自己的針線活都沒精神做,所以年輕的宮女們經常幫著。
  「不打緊,等她回來記得知會一聲。」事情算不上著急,武則也不在乎晚個一時半會的。
  「主子!」說曹操曹操到,容嬤嬤老臉笑成朵菊花,歡天喜地的走進來。「好消息!福家的兩個小子差事全沒,皇上下的明旨。」
  「!」武則似乎並不奇怪。福爾康撞上弘曕,活該他倒霉。以弘曕的「功力」,即使老乾再抽,他也逃脫不不死也要脫層皮的下場。只不過,沒想到麼快。
  宗室王公,位高權重者、地位特殊者,各人資料均已擺上女皇陛下的案頭。不光有大眾都能查到的,也有費盡心力弄清的。她的孩子將來上位,不能缺少宗室的支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閒暇之余,研究下這些「精英」也蠻有意思的。至少有幾位,就很挑起武則天的興趣。弘晝,聰明識趣,只要上位者手段得當,不愁不能發揮其才幹。弘曉,明善堂里的藏書可了不得。歷史上,乾隆修四庫全書,廣徵下書籍的時候,他位曾受弘皙逆案牽連而變得唯唯諾諾的親王,表現卻很對得起頭上的鐵帽子,人家拒絕捐獻,而皇帝也沒有因此降罪。八歲繼承父親爵位,又挺過乾隆初年為加強君主權,接連對宗室王公權力的打擊與遏制,裝膽小不代表人家真懦弱,隱藏的實力絕對超過他人的想象。莊親王允祿,精通數學通曉樂律,屬技術性人才。先後兩次奉命為管理正黃旗滿洲都統,內務府、宗人府,都待過不短時間,埋下的釘子在需要時必能派上用場。輩分、爵位雙高人士,威望不容小覷。都是被乾隆折騰過的人,相信大家應該有共同語言。武則天對謹慎的與他們建立起低調、互信合作的關係,持樂觀態度。而弘曕,相比滑不溜手的弘晝,更好拉攏。因為他所求者甚多,並弱點明顯。很多事情他出面,方便快捷。
  「延禧宮、漱芳齋,如今可熱鬧了。聽說還珠格格硬闖養心殿,挨了皇上頓臭罵,五阿哥也未能幸免。」老太太比手划腳,講述單方面群毆事件的後續。
  弘曕把鼻孔君堵在御花園,除了延禧宮、景陽宮、漱芳齋,其實各處都收到消息。因為弘曕的命令,當場無人敢動。然而,園子那麼大,總有從遠處經過的看見那麼一眼兩眼。不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對某些地方進行人為的封鎖。
  沒有救兵,就無人舒緩老乾的怒氣,福爾康只能老老實實地當他發洩的靶子。御前侍衛,目前是不可能,回去當他的一品大老百姓吧。不算太無辜,卻又被遷怒的福爾泰,遭受與其兄同樣的命運。沒有上面發的腰牌,即使五阿哥領著,他也只能站在宮牆外抓耳撓腮。
  「聽說,皇上的火氣可大了,比果親王告狀那會還旺。」容嬤嬤神秘兮兮地湊到武則身旁。「延禧宮那位哭得他頭疼;進了漱芳齋,還珠格格吵得他難受。最奇怪的要數那個叫做紫薇的宮女。」
  「幫福家兄弟求情!是不是還往皇上頭頂,不要錢似的,罩上一大堆善良、寬容、仁慈的高帽子。」武則天百無聊賴的答道。
  「我的娘娘,您簡直是千里眼順風耳啊!」武則天所說的與內線傳回的消息,內容相差無幾。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在桌上,「還有下文吧。皇上正在氣頭上,哪裡幾句好話就能打動,肯定不耐煩地要走。那個紫薇是不是一副傷心欲絕,彷彿對不起祖宗八代的怨婦樣?」
  「主子!」冰影從門外進來,「您真神!」
  「怎麼,外邊又有新戲碼?」眾人的反應都在預見範圍內,卻似乎仍有話要,武則天估計有意外狀況出現。
  「香兒,延禧宮那小宮女,全身動彈不得的被送回去。大家全在打賭,令妃娘娘在多少時日內,以什麼理由宣告她傷重不治呢。」某種程度上講,令妃此次的無妄之災全拜她所賜,不拿她出氣,要她的小命,實在太不符合其口蜜腹劍的美女蛇形象。
  眼睛一亮,女皇陛下頗有興趣地追問冰影道:「老實交待,誰坐的莊?下注多少銀子?」
  「哎,那笨丫頭本就夠可憐。你們這些人,心也太冷些。」素心不贊同的看著冰影。
  容嬤嬤頭附和,「素心說的對。本來還想繞些彎,救那丫頭一命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更何況對方還直接捅了令妃一刀。爽歪歪的容嬤嬤偶爾會冒出些不可能付諸行動,卻又「天真爛漫」的想法。
  嬤嬤,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冰影、素心異口同聲地。
  「哈哈哈哈!」三人的互動反將武則天給逗樂。「好、好!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關於香兒的命運,無非兩種。菩薩心腸的令妃親自交待太醫給其診治,名貴藥材、珍稀補品,一古腦地全往身上使。然而,在其病體康愈且事情淡化之後。某一天,就該無聲無息地消失。二,今晚或者明晚,香兒會突然傷勢惡化,暴亡。就在眾人將懷疑的眼光投向她時,令妃必定如遭遇六月飛霜,以肝腸寸斷、百口莫辯的眼神看著皇上,不多辯解。然後事情立刻急轉直下,原來幕後黑手另有其人,目標是落井下石、栽贓陷害。最終人選,五成會是本宮,病得跟死老虎似的純妃、容易衝動又忌妒心重的舒妃也佔不少可能,還有那門戶不緊、勢力微弱的貴人常在,實在沒替死鬼,也可拿來用。總之,無論如何,香兒的最終結局只有死路一條。」
  武則天席話令得大伙頓時緊張起來。容嬤嬤惡狠狠地咒罵:「老奴就知道那賤人不安好心。」
  垂下眼簾,片刻之後,冰影站起身施禮。「主子,奴婢立刻去吩咐各處加強戒備。」未雨綢繆的道理她懂。有時候,無須交待下人便能心領神會,這樣上位者能省很多心。
  「嗯。這些日子,坤寧宮內外必須嚴防死守,無論令妃採取何種行動。」
  悶得慌,宮里又一堆破事,還得隨時提防令妃的黑手,徵得乾隆同意,武則天決定帶孩子上西苑散散心。雖然吩咐一切裝備簡略,但皇后的儀仗能少到哪去。永璂永瑆要上學不能逃課,只得不甘心地乖乖留在阿哥所。容嬤嬤同樣留下,素心細緻謹慎能在旁提醒一二,有她們掌總,穩妥。
  因是臨時決定,出西華門時,恰好正逢咸安宮官學下課。鳳輦旁,路兩邊,望過去,跪滿年歲不的大小正太們。「免了,都起來吧。」隔著簾子,學生們聽到一個溫柔和藹的聲音。「趕緊回家吧,你們的阿瑪、額娘定都盼著呢。」
  真不愧是國母!正太們不約而同地心想。
  「哥,哥!你怎麼了?」格外稚嫩的童聲。人群中一陣騷動,似乎有事發生。
  「等等。」示意鳳輦停下,銀桂上來稟告:「回主子,有個學生暈倒。」
  「要緊嗎?」武則天問。
  「奴婢仔細看看,不像大病。好像,」頓了一頓,接著道:「好像是餓倒的。」銀桂幼年時候,生母早喪,繼母經常瞞著父親虐待,不給飯吃還算輕的。瞧那學生虛弱的模樣跟自己當初很像,感同身受的便忍不住多話幾句。
  「餓的!」武則有些不可理解。官學管飯,難道是家裡的那頓吃不飽?「找太醫來給那孩子看看。」
  透過窗邊的小縫,烏溜溜的大眼睛直盯著出事的方向。五格格突然站起來,打開心愛的心盒子,「銀桂,拿去給他吃。」
  「格格真心善,那孩子知道定要來跟您磕頭的。」銀桂微笑著,「不過呀,餓得太狠的時候,像酥餅、薄脆,還有糯米做的心,都克化不了。」
  「那他該吃什麼呀?」五格格歪著小腦袋,不解地問。
  銀桂也耐心地答:「像白粥、米湯,只要清淡的流食均可。」
  「噢!」小丫頭又多學了一門知識。然而,仍將心匣子交給銀桂。「現在不能吃,以後可以吧。這些就留給他,反正我不喜歡有人餓肚子。」
  銀桂看向武則天,女皇陛下摸摸女兒的小腦袋,微笑頷首。「照格格的話去辦。只是,東西是本宮賞的。」
  太醫趕到,武則天就不留下耽誤時間。鳳輦繼續前行,掀開簾子的一角,特意往那倆孩子仔細打量幾眼。「挺漂亮的嘛!相比弟弟,大的那個容貌更勝一籌。只可惜,半禿的腦門子太掃興。五郎、六郎啊,底下還會有如你倆的孩子嗎?」我們女皇陛下想念心愛的寵兒了。
                  擦粉好玩嗎?
  西苑,即當今之中南海。東南方向的瓊華島上幾乎都是宗教建築。喇嘛塔,全園的制高和標誌;經過山北沿池的二層樓式弧形長廊,北岸有小西、大西、闡福寺、以及彩色玻璃鑲砌的九龍壁,皆精美異常、各有特色。而對後世之人來講,最為有名的便是建於水中,戊戌變法後囚禁光緒的瀛台。
  武則天跟孩子們在此過得十分愉快,暫且避開宮中的紛紛擾擾。當然,消息仍不間斷地及時送到手上。令妃手段不凡,很快便哄回老乾。看似榮寵依舊,然而對方心中究竟將其置於何種位置卻模糊不清。令妃長袖善舞,爭寵是把好手,可帝王心術不是沒有大局觀的後宮女子能完全摸透的。漱芳齋,消停了不少。據是某父子倆又許小燕子頗多好處的緣故。不過,其中不少應該是老乾拐彎抹角送給紫薇的。
  官學的那對兄弟,身份背景也已查清。長曰善保,幼名和琳,正紅旗鈕祜祿氏,父親為福建副都統常保,可惜年內剛剛過世,襲先祖留下的三等輕車都尉世職。兩個孩子皆聰明上進,無奈繼母刻薄,倘若沒有忠心耿耿的家丁劉全與其父的一位偏房相護,早已流離失所,甚至一命嗚呼。善保為長兄,寧可挨凍受餓,也要呵護幼弟健康成長。繼母克扣伙食,兩人回家經常沒飯吃。於是,在學堂的時候,善保便把飯菜悄悄藏起大半,省下留給和琳。長此以往,就是個鐵打的也捱不住,況且他自己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因此,那才會在眾目睽睽下暈倒。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女皇陛下突然拊掌大笑,只可惜身旁無捧哏之人極有眼色發問道:「主子緣何發笑?」
  伯樂常有,而千里馬不常有。此次,一下就出現兩匹,且文武雙全。得來全不費功夫,武則天怎能不樂。和珅,極有語言天賦,腦子靈活精於人情世故,更擅長理財。當皇帝的不都希望手下能有這麼個人嗎!至於其飽受詬病的貪污問題,也不是全無轉圜。經歷造就性格,他如今僅只九歲而已。倘若引導得當,未必一定會成為史上第一貪官。馴馬,是件充滿挑戰卻也容易產生成就感的工作,尤其在成功以後。女皇陛下不害怕困難,只擔心無人可用。敢大膽啓用上官婉兒並盛贊駱賓王的,哪裡會對未發生並可扭轉的結果過於看重。和珅有才且對認定的主子忠心不二,武則天豈願錯過。和琳,驍勇善戰,個性耿直不貪,完全可以培養做將來的班底。而且,此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只要拿住其中一個,另一個也跑不到哪兒去。
  要使兩人日子好過,首先必拿下他們繼母。直接上門廢掉?女皇陛下斷不可能如此魯莽,仔細考慮過後,便借賞賜的名義將計劃交代給那爾布。那人,當然是要死的,只不過方法有待商榷,也許因為生病,也許可能意外。探聽清楚對方的日常行蹤後,已故福建副都統常保的遺孀,她的生命十有八九將終止於其每月去廟里上香的路途當中。
  西藏土司行人,終於來了。相比經常進京謁見的蒙古王公們,還是第一次。巴勒奔顯然有備而來,儀仗、鼓樂,華麗優美且充滿民族風情。出面迎接他與塞婭的是五阿哥與理藩院官員。在下榻地稍加修整之後,父女倆進宮,老乾於保和殿賜宴款待二人。
  塞婭個子小巧卻充滿活力,很有野性美。鮮紅色外袍讓人感覺熱情洋溢,披散在腦後的股股小辮,綴滿金銀、珠玉、珊瑚、寶石,真可謂絢麗奪目,果然雍容華貴的小公主。
  「女兒尊貴,不輸給兒子,沒有女子,何來男子!」巴勒奔的論調,令沙豬主義的老乾極為驚奇。「果然蠻荒之地!」心中暗自嘀咕句,便自以為很大度的伸手示意起進殿。
  「啊!」走沒兩步,突然一團花花綠綠的身子滾到眾人腳邊。「小燕子,幹甚麼!」看看塞婭,再瞧瞧摔得嘴啃泥,衣飾凌亂、臉上灰一塊、白一塊的小燕子,老乾立馬壽命減兩個月。一下子,連祖宗的祖宗的臉都丟光。見小燕子頂著歪歪扭扭的旗頭,一蹦三尺地與塞婭比高,老乾只得死死控制住自己發癢的手掌不狠狠下扇在那面目可憎的臉上。他簡直一千個後悔、一萬個後悔,允許小燕子沒規矩。在宮里鬧也就算,為何偏在外人面前丟醜,還麼沒禮貌。
  還珠格格被禁足,宮中上下全在幸災樂禍,活該!
  出於政治考量,巴勒奔主動向乾隆提出,在中原給女兒招贅婿。方法嘛,老套直接的比武招親。咳,應該叫清藏友好武藝切磋比賽。有些話,太直白也不好。正希望加強藏區與朝廷關係紐帶的老乾自然同意不已,並在內心深深贊許對方的知情識趣。不過,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武士名單里身份貴重、能力強悍的沒一個。而且,很多家族都已從不同渠道得知此消息,決定當約束自家子弟乖乖看戲。顯然,風聲是老乾故意透露的。
  經研究討論,地點最終安排在圓明園的山高水長樓,此處為座西向的兩層樓房,上下各9間;前環小溪後擁連崗,中間地勢平坦,是專門設宴招待外藩之處,也經常舉行比武賽箭。然後出席人員也多,後宮妃嬪、格格阿哥、公主額附、各大宗親,還有官員貴族們。熱鬧,誰不願看吶!
  女眷全部在二樓,正面猶掛有簾子,隨時可能放下。純貴妃身子不好,沒來,四格格就跟在武則天屋裡;舒妃、婉嬪一間;忻妃領著兩個女兒單獨佔一間;穎嬪、豫嬪一起;和敬、和婉姐妹並在京幾位蒙古藩王福晉一塊。其他屋子,分別擠滿宗室眷、貴族婦人。至於終得以放風的漱芳齋二人,自然歸令妃。
  相比塞婭與小燕子此起彼伏、爭奪的加油聲,打鬥其實算不上精彩。更多人脖子都恨不得伸長些,能親眼看見還珠格格上躥下跳,堪比活猴的「風姿」,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太遺憾了。
  「皇額娘!」小手抓著一隻點心,五格格大眼閃閃地:「小燕子姐姐蠻聰明的嘛。把成語說成跟書里完全不同的意思,用自己的話還能解釋得通。現在,雖然肯定不是西藏話,語調卻幾乎模樣。如果對面坐著的是個不懂藏語的人,不定就給糊弄過去。鸚鵡學舌應該也差不多如此吧。怪不得的名字叫小燕子,原來都是鳥,而且同樣很喜歡飛來飛去。」
  「撲哧!」蘭馨、四格格聽,捂著嘴不住地笑。武則天微微看女兒一眼,把茶杯放手上,不說話,繼續欣賞。
  只上普通裝備的大內侍衛接連敗下陣來。沒料想會發展成此等局面的老乾十分不悅,考慮著是否該派兩個貨真價實的高級人才出場輓回面子。在這點上,小燕子顯然與其「父同心」。「我們滿族的高手在哪裡呀!都給本格格出來!」
  呸,什麼玩意啊!你算哪門子格格!某些手腳發癢、躍躍欲試的好手同時「切」聲,伸出半截的腿立刻收回來。反正最沒面子的不是他們,真到該上場的時候,皇上自然會叫。
  見無人反應,小燕子開始捶胸頓足,破口大罵。正當女皇陛下在心中倒數:「五、四、三、二……」等著忍無可忍的老乾親自動手堵嘴時。突然,一人從看台上飛躍而下,立腳處抖落一地白粉。
  「爾康!是爾康!」小燕子用力抓住紫薇的手,興奮大叫,兩人身子如羊癲瘋般抖得厲害,似乎激動過頭。
  台上,拳來腳往、虎虎生風,十分熱鬧;台下樓里,議論紛紛。「咦,不會是那啥吧?」弘曕使勁揉揉眼睛。
  拿起個單照直接竪在弟弟眼前,弘晝笑得不懷好意。「不就是那啥嗎!老幺,怎麼不到三十就老眼昏花。不然就是因為回到大本營,心情澎湃、熱淚盈眶,以致視線模糊。」弘曕又稱圓明園阿哥,在此出生長大。
  顧不上反唇相譏,弘曕面容困惑,喃喃自語道:「不可能呀!才幾天,腫就消了?即便如此,那淤青呢?我記得,當時他眼圈上有人擂幾拳重的,立馬黑得跟鍋底似的。難道,他的臉皮是加厚的?或者,碰上了神醫?太醫院特意交待過,不許人上他家門的。就算逼不得已去,也不許用好藥。看來,本王應當再往太醫院走一趟,幫他們松松筋骨。」
  一記熊掌重重拍其背上,弘晝笑得手裡的茶水灑桌子。「夠吧,還真眼神出毛病了?睜大那倆眼珠子,朝他臉上,仔細瞧。」
  「我的媽呀!那是麵粉吧?」弘曕才後知後覺。
  「不清楚!誰用誰知道!」叼著煙鬥,弘晝樂得是前仰後合的。
  「粉到底擦幾層呀?都這麼會,還沒掉光!」武則天感嘆道。
  蘭馨跟著附和:「可不是,瞧地上那層,夠厚的!」
  「嘖嘖嘖……」是群眾的呼聲。
  「壞粉!」
  「嗯?」眾人將眼光投向永璟,說的是啥玩意兒?
  小傢伙沒注意大家的表情,猶自顧自說下去。「掉,難看,皇額娘不用,姐姐不用。」扭過身子,對武則天與蘭馨。
  「啊!」女皇陛下明白了,捏捏兒子的小手,「真乖!額娘不用,姐姐也不會用。咱們坤寧宮,從沒有殘次品。」好幾次,女皇陛下上妝的時候,永璟都懶洋洋地趴在榻上飽含求知慾的觀看。日子久了,小傢伙心中產生種觀念:額娘擦粉、姐姐擦粉,嬤嬤們也擦粉。既然都是粉,他以為鼻孔君臉上刷的,跟自己親人的一樣,天下脂粉是一家。
  各屋子里,人們討論得熱火朝天。某人臉上的東西到底出自哪裡?如此的不服帖且生澀厚重。小心不要自己買到!「其實也簡單,只要打聽清楚福大學士夫人的胭脂水粉在哪家買的不就行。」某鎮國公嫡妻道。「他大小伙子,不需塗脂抹粉的,平常哪用得著這些東西,肯定是他額娘的。不過,遮蓋力也太差了。不然,刷這麼多層乾嘛!孩子不是長得太醜吧?是滿臉麻子、還是斑太多?」
  不得不講,人的第六感有時真挺強的。福爾康的粉,確實來自其母的梳妝台。可是,福倫之妻所用的化妝品,卻沒那麼差。想也是,以其身家,怎可能用假冒偽劣產品。怪只怪,某人為遮掩尚未完全消褪的青紫,把臉當牆刷,不僅用光已經開封的,連抽屜里那盒存貨也消耗殫淨。東西質量再好,再輕薄服帖,也耐不住如此用呀。福爾康的臉不是吸鐵石,脂粉也沒有導電性。
  其實,他的傷勢恢復得很快。當初看起來嚇人,其實全是外傷,侍衛下手有分寸。再加上,五阿哥、小燕子私下偷渡不少老乾賞賜的療傷聖品給他。因此,即使上門的太醫消極工作,傷勢仍比想象中好得迅速。只是,被重點招呼過的那張臉,尤其兩熊貓眼,進展緩慢,皮膚本就不易調理。巴勒奔父女到來,永琪負責迎接,他好不容易有機會再度出出風頭,怎肯老實貓家裡養傷。思來想去,無意間看見下人大包小包拎著其母所定制的成年性必備生活用品進門,他立刻有了靈感。在手上先試試,「嗯,果然白不少!」於是,福夫人的梳妝台頓時如颱風過境,片片狼藉。
  「額娘看啦,他好像要贏?」五格格指著場內。
  從郎卡開始,藏族武士陸續敗下陣來。老乾的臉色,也越來越好看。瞟眼貌似鬱悶的巴勒奔,皇陛下輕輕哼:「老狐狸!」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21

抽抽更健康
  塞婭忍不住親自出馬。「咻!」第一鞭下來,蒼白脫漆的牆面頓時裂道小口,鮮血順著口子慢慢滲出來。
  「抽的好!」弘曕用力鼓掌。「嗯,小格格不錯。我一定稟告四哥,給你挑個好丈夫。」
  接連幾鞭,繼續朝福爾康臉上招呼,大有使其再次毀容的意味。五格格看得神采飛揚,小手還不時有節奏地比劃著。
  「喜歡嗎?」武則天俯下身來,問。
  點頭,「嗯!」
  「回去後,額娘讓內務府給你造條好的。」拉孩子過來,抱在腿上,指著場中英姿勃勃的塞婭,武則天道:「武功倒在其次,額娘最欣賞的是她的氣勢。五兒,記住額娘的話。你是尊貴的公主,沒有人可以無視你的尊嚴與驕傲,無論現在或者將來。倘若有人膽敢冒犯,」看眼鼻孔君淌血的臉孔,女皇陛下的聲音威嚴而冷峻。「就像那個姐姐一樣,狠狠抽他。」視線轉向一旁的蘭馨與四格格,「我不光是在說五兒,同樣是在告誡你們。除了太后、皇后、貴妃,再沒有人能比公主高貴。金枝玉葉,是不容怠慢的。你們出嫁後,即使再在乎你們的丈夫,也不要把頭低下來。不是讓你們囂張跋扈,只是告訴你們,人自愛、自重,他人始敬之、愛之。」明清兩代的公主太苦,即使無法令其能像唐時樣,武則天也希望盡自己所能的改善下她們的生活。高貴與驕傲,是難得的品質,不要就這樣讓它消磨掉。
  談話間,福爾康已經佔了上風。他奪下鞭子,在一片驚呼聲中,卷掉塞婭的耳環、項鍊。
  「丫的!」弘曕火大的拍桌子。「這是打架還是調戲呀!我要告訴皇兄,治他的罪。」垂眉片刻,「有了,對付淫賊的最佳方法,就是拖進淨身房,閹個十次八次。」
  「噗!」弘晝一口茶噴他滿臉開花。「好法子,趕明兒,四哥指不定就讓你管刑部去。」
  見鼻孔君得意洋洋的將項鍊捧給塞婭,女皇陛下頓時通身發麻,「他有念過書吧?」
  蘭馨搓著小臂的雞皮疙瘩,答道:「御前侍衛不可能不識字的。」
  猛灌兩口熱茶,四格格補充道:「聽說,他被令妃推薦給皇阿瑪的理由是文武雙全。」
  這年頭文武雙全越來越不值錢了,武則天繼續發問:「他爹是漢包衣旗的,還中過進士?」
  「嗯,」還是四格格。「二甲呢,不然皇阿瑪怎麼會讓他做協辦大學士。」永瑢過繼事件發生後,純貴妃將令妃脈的底細全部告訴女兒,以防將來有用。
  「讀過不少書,又有個學問不錯的親爹;算不上純正的旗人,且不是長在蒙古、西南邊陲或者西洋外國。他不知道何為正人君子嗎?」跟花聖母黏糊,那就算了,畢竟兩人相愛。可將第一次見面的黃花大閨的貼身飾品勾下,雖然有鞭子媒介,也難逃調戲的嫌疑。藏人有沒有此類規矩女皇陛下不清楚。但是,無論滿人、漢人,都不時興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紅果果的曖昧之舉。女孩家的貼身飾品,太私人,許多情況下會被視為定情信物。他福爾康不可能不懂吧!再說,就不能用鞭子卷住對方的手腕嗎?既避免肌膚接觸,又可中斷打鬥。或者,乾脆離開認輸,相信沒人會認為他是失敗者,反而會贊賞他有風度。
  塞婭接過鞭子,回到父親身邊,兩人用藏語交流一番,期間還時不時回頭看正在接受漱芳齋伙人歡呼的福爾康幾眼,笑容格外燦爛。
  圓明園景色別緻、秀麗,塞婭原本哪裡見識過,進來就不想走。不知是其主動要求,還是老乾的意思,永琪、福家兄弟奉命整日陪她遊山玩水,忙得腳不沾地,無形中冷落了小燕子等人。與巴勒奔的商談進展順利,逐漸輕鬆下來的老乾有替自個下半身謀福利的想法,溫柔美麗的小花尚未摘到手呢。皇后與漱芳齋素無往來,於是,拉皮條的艱巨任務交給對幾人來講極具人情味的令妃。
  紫薇雖然聖母些,卻也不傻。令妃的明示暗示,激起她的強烈不安。連金鎖,也深感事情不對頭。怎麼辦?主僕二人同時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慌與隱憂。神經大條的小燕子卻毫無知覺,只在令妃提到塞婭也許會嫁給五阿哥時突然失態。大發雷霆之後,便衝去找乾隆也要去圓明園玩,結果恰巧與趕回宮看望她的永琪錯開。
  海晏堂,圓明園西洋建築中最大的宮殿。主樓正門向西,階前有大型水池,池左右呈八字形排引有十二隻獸面人身銅像。每晝夜依次輟流噴水,各時辰,正午時分,十二生肖齊噴水,俗稱「水力鐘」。福爾康有事歸家,永琪回宮。因此,陪同塞婭遊玩的只剩下福爾泰。仰頭望著那個個栩栩如生的獸頭,塞婭心癢難耐地老想伸手過去摸摸。
  「爾泰,你怎麼在這?永琪呢?還是,你也想當那個什麼生薑駙馬!」一聲炸雷嚇得兩人差掉進水池里。偶遇而已,小燕子不是故意的,只是逛著逛著遇到。雖然醋意大發,但其內心仍在等待永琪上門解釋認錯,絕不可能「自降身價」地主動與「負心漢與小三」拼個死活。人家,驕傲得很!
  「小燕子!」夢中情人突然現身,福爾泰先是一喜,嘴角都快咧到耳垂。立馬撇下塞婭,周身冒著粉紅色泡泡,衝到對方身旁。只可惜,心愛之人沒給他半面子。跌著張臉,視其如空氣,徑自走到塞婭面前,傲慢地抬高下巴。「怎麼樣,我家的園子漂亮吧!是不是一來就不想走!行呀,等著做皇阿瑪的兒媳婦再說吧!別怪本格格沒提醒你,宮里的阿哥們,可以娶的人好多好多,就是不知道是大老婆還是小老婆。」
  姑奶奶這次來是娶人回去,不是留下當籠里的金絲鳥的!塞婭杏眼圓睜,聲音輕飄飄的,似乎不帶絲火氣。「再說一遍!」
  小燕子雙手叉腰,回吼道:「就說!」
  「咻!」鞭子虛空一抽,然後目光依次從在場清廷人士身上掃過,聲音分外陰冷。「原來,這才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大清格格的風範,果然不同凡響,真令我大開眼界。」
  「公主,請原諒,還珠格格不是故意的。」福爾泰還算有腦子,急忙解釋道:「還珠格格從小長在宮外,不懂規矩,也不認識什麼字。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能說。。。。。。」很辛苦地打圓場,可惜有人偏偏不領情。
  「福爾泰!」這回的稱呼是連名帶姓。小燕子調轉炮口,朝自己人開火:「我不認識你,我真是瞎眼。原來,你和別人一樣,嫌棄我沒規矩,沒學問。」
  「不是的!」見她委屈地紅了眼眶,福爾泰哪裡還管是否有其他人在場,先哄回心上人再說。「小燕子,聽我解釋。」
  「不聽!我不聽!」
  「不,你一定要聽!一定要聽!」
  諸如此類無油無鹽,內容空洞的對話循環播放,再循環播放。一旁看戲的聽得耳朵都生繭,塞婭無聊地打個哈欠。他倆不煩嗎?我們都煩了!
  有道是躺著也中槍!心情被調劑得恢復正常的塞婭本打算既往不咎,不與小燕子一般見識。沒成想,對方犯賤,不被抽上幾鞭就通身癢癢似的。忽眼瞥到伸手去接噴泉的塞婭,小燕子爆發了。「都怪你!小老婆,你全家都小老婆!」
  猛地回頭,鞭子已經抓在手上,塞婭渾身殺氣。
  「幹甚麼,想打架呀!小燕子才不怕你!」極其缺乏自知之明的某人哇呀呀叫著,先動手。
  兩人纏鬥成一團,跳騰挪移,戰場很快轉向他方。「小燕子,住手!公主,別打!」福爾泰焦急地跟在後邊,大呼小叫。清藏兩方人員也緊隨而去。
  大水法,西洋樓最壯觀的噴泉。建築造形為石龕式,酷似門洞。下邊有大型獅子頭噴水,形成七層水簾。前下方為橢圓菊花式噴水池,池中心有只銅梅花鹿,從鹿角噴水八道;兩傭有十隻銅狗,從口中噴出水柱,直射鹿身,濺起層層浪花。俗稱「獵狗逐鹿」。左右前方,各座巨大的噴水塔,塔為方形,十三層,頂端噴出水柱,塔四周有八十八根銅管,也都齊噴水。全部開放時,有如山洪爆發,聲聞裡許,在近處談話須打手勢。兩人打到此處,恰逢噴泉開放。小燕子的花拳繡腿哪裡敵得過塞婭的貨真價實,旗頭抽沒了,衣裳破破爛爛,幸虧塞婭有分寸,否則,臉也是保不住的。主子們切磋,下人不方便出手。而且很明顯,處於下風的是小燕子。塞婭的隨從沒必要畫蛇添足,朝廷的人也不想多管閒事,只裝著心急如焚似的動口不動手。還珠格格的人緣,實在很不好。
  「小燕子,別怕,我來了!」鞭子險險從某人腮邊划過,其實只是恐嚇意味居多。當局者迷的福爾泰腦筋頓時亂得一塌糊塗,飛身徒手去抓塞婭的鞭子,嘴裡猶不停哇哇喊著:「小燕子閃開,有我在。塞婭公主,你們停手吧。」
  轟鳴的水聲中,沒人聽得清楚他的話。圍觀群眾眼中,福爾泰是拉偏架,破壞公平競賽原則,對尊貴的客人無禮;小燕子以為,好哥們講義氣,助拳來了;看他的表情,塞婭心裡明白對方有勸架的意思,奈何私心也一目瞭然,讓她很不爽,因此手上就沒停,繼續實打實的拳來腳去。所謂吃力不討好,就是如此。
  事情驚動園子各處,趕來的人也越來越多。「本公主不跟你們玩了!」塞婭故意露個破綻,小燕子趁機一拳砸來,福爾泰伸手一擋,三方的手碰在塊。「嘩啦!」旁觀者的角度看,塞婭似被兩人大力一推,摔進池中,浮上沈下的撲騰。這麼多的人證物證,又是對方先動的手,即使抽了還珠格格,皇帝也無法降罪自己,臉浸在水中,她得意笑。
  「小燕子混蛋!」老乾咆哮著,養心殿的物件又更新一批。「看什麼看,告訴令妃,朕沒空。委屈,朕還委屈呢!一個沒出嫁的大姑娘,嘴裡小老婆來小老婆去的,不乾不淨,朕的臉全讓你給丟盡。來人,傳旨!還珠格格頑劣成性,無禮不堪,著禁足三個月,並抄寫誡千遍。令妃管教無方,禁足十日,罰俸兩月。」
  苦難才剛開始,好戲仍在後頭!
                  各懷鬼胎
  深夜,理藩院驛館,巴勒奔父下榻之處。燭影搖曳中,兩人神情哪裡還有白日中的半分魯直。「阿爸,就那個福爾康吧。」
  「你決定了!」巴勒奔認真詢問女兒道。「嗯,我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郎卡他們已經打聽清楚了,當時參與比武的人當中,沒有一個真正的滿人精英。看來,皇帝的意思頗為耐人尋味吶。不過,這樣也好。真正智勇雙全的勇士,反是難以拿捏得住的。長此以往,對咱們毫無益處。」
  塞婭掰著手指,分析些負責「****」的福家兄弟倆,辦差算不上,書念得不錯,外表也光鮮亮麗的,但人品能力就值得商榷。福爾康,看上去似乎很搶眼,走到哪兒都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是兄弟兩人中的佼佼者。功夫還行,說起話來也頭頭是道,然而實際事務,尤其人情世故方面,根本眼高手低。主要是姿態問題,感覺其身不正,而且很容易衝動,剛愎自用。相比兄長,福爾泰雖然好像被擋住許多光芒,其實內里卻毫不遜色。能力外表不輸,頭腦更清楚些,也更為在乎尊重家人。整體素質算不上特別優秀,然而也不錯。皇子身邊的伴讀,偏偏出身低微且主子經常無意間四處樹敵,即使上頭再護著,總有照管不及的時候,他卻很少吃過虧。因此,此人多多少少是有手段的。
  西藏駙馬,名頭好聽,但為藏人利益,也只不過擺放好看的菩薩而已。他不會有任何實權,無法施加半分影響力,更時刻被周圍監視著。巴勒奔父的中心思想十分明確:廢物優先,良才不用。
  「皇后,內務府那邊記得吩咐下去,按多羅格格出嫁的例,給塞婭備份禮。雖然福爾康會跟他們返藏,但咱們總要有一定的表示。」本來,他已經打算在宗室中找個祖上顯赫,本人卻平庸無能的老實人封做貝子,「嫁」到西藏的。大不了將來對方因水土不服英年早逝的時候,給其家人多些補償。而今,有人傻乎乎地主動替他分憂解難,白痴才會拒絕呢!鼻孔君,在老乾心中討厭者排行名列前茅。得知巴勒奔父女不識貨,自己又正好避免宗室埋怨,老乾高興壞了,索性大方一把。
  「臣妾明白。」武則天清楚應道,「財物方面好處理,直接按例撥下即可。問題是,陪嫁的嬤嬤、侍衛以及包衣戶,一概相同似乎不妥。畢竟,塞婭並不是咱們的人。而且,這些僕役不少是近身伺候主子的。屆時,用不用倒在其次。只巴勒奔父女是否會不識好人心,認為咱們企圖插手他家內務。」
  抿了抿嘴唇,老乾稍稍冷靜了一些,點頭道:「說的有理。倘若藏人、蒙古人真如外表般魯直,也就容易對付,哪裡需要咱們長年累月的費盡心思又拉又打。福爾康入藏,朝廷當然少不了表示。東西,他們樂意收;人員,免不了起疑心。既然如此,福家如何朕管不著,朝廷是不會給他添人的。」
  「臣妾就吩咐下去。具體清單,報來之後再請您斟酌過目。」武則天鳳眼上挑,擺出一幅天朝上國的架勢,非常牛氣的仔細數叨:「蠻荒之地,正應多些中原精美絕倫之物讓他們開開眼。江南貢上的絲綢、廣東的西洋玩意、江西的瓷器,還有各地的美酒。臣妾覺得,禮物當中,這些可以佔大頭。既示了恩,又讓他們曉得跟隨、忠於朝廷才能過上好日子。」
  這建議正好迎合皇帝的性格,老乾是無時無刻都要向四周散髮其財大氣粗、錢多人傻的暴發戶氣質的。「恩,這才是大清皇后的心胸。」錢是為展示朝廷面子所花,不因皇后個人,老乾兒也不覺得武則天敗家,反而大加贊賞。並且根據職業本能,舉一反三的有了新主意。「金銀之類,就不用給,內務府的東西可比這值錢。清單就按吃、喝、玩三類開吧,其他一概不用。」新技術,任何可能促使當地進步的,一絲不許洩露。享受吧,奢侈腐化吧!軟刀子殺人,同樣有效,而且更省事省力。
  見老乾機靈地理解了自己的言外之意,武則天稍稍放點心。「巴勒奔一行人何時離去,臣妾好催促內務府加緊辦理。」
  「先讓他們立刻開始準備吧,日子充足些,免得手忙腳亂。朕另外還有事與你商量。」老乾腆著臉,有點不好意思地欲言又止。
  完了,幺蛾子還是來了!女皇陛下無語問蒼天,偶也不想參與乾隆二十四年的皇室事件。「裝暈、裝病,還是有急事需立刻離開呢?」正當其心思轉呀轉,絞盡腦汁找藉口推托時,「延禧宮臘梅求見皇后娘娘!」有人遞樹枝來了。
  含酸帶怨地微嗔了老乾一眼,轉過身來,輕輕抬抬下巴,正色道:「讓她進來。」很完美的演繹吃著小醋的皇后角色,女皇陛下清楚,僅憑小燕子的瘋瘋癲癲,是無法將令妃打倒的。
  規規矩矩地向兩宮行完禮,如往常一般,令妃兩大護法金剛之臘梅,面帶焦慮地懇求皇帝:「皇上,請您去看看七格格吧。娘娘,我們娘娘已經擔心得暈過去了。」延禧宮耳熟能詳的兩大伎倆:一、我們娘娘不舒服;二、我們格格病了。
  「呼,滾吧,快走吧,這裡沒人留你。」看著老乾抬腳出門時臨回頭那含情脈脈、似有愧意的眼神,武則天直起雞皮疙瘩。「來人,宣太醫。」暈倒只能一時,臥床不起卻可以上月。未來一段時間,即事件多發期。皇后因病不能理事,無人能夠牽扯到其頭上。
  「皇上!」令妃小鳥依人地靠在皇帝胸前,「奴、奴婢簡直太感動了,不知該如何報答您的寬宏大量。」熬不過溫柔鄉的誘惑,老乾很快原諒其在小燕子規矩問題上的不作為。
  手慢悠悠地搓揉著對方的背,老乾神魂顛倒地享受著美人在懷,漫不經心地答道:「小燕子讓她娘給慣壞,野性難移,怪不得你。」
  「可,可是,奴婢還是擔心那孩子。」受五阿哥之托,加上認為皇帝尚未完全厭棄小燕子,令妃決定試探著替她求求情。「雨荷姐姐只得一個女兒承歡膝下,慈母之心,難免多疼小燕子些,情有可原。而且,小燕子本性善良卻心直口快,咱們做長輩的,只能耐心引導,努力包容。畢竟,這孩子苦了近二十年呀。」哀兵政策奏效,見乾隆意似鬆動,令妃很有眼色地繼續:「小燕子活潑好動,長時間禁足,恐怕壓抑她的性子,憋出病來就得不償失了,辜負您的呵護。退一萬步來講,假如小燕子真變成一板一眼,規規矩矩的格格,那還是往日里您那開心果嗎?皇上愛之深責之切,奴婢明白。不過,徐徐圖之,也許更為妥當。」
  乾隆聽了頻頻點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短時間內令小燕子脫胎換骨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無法想象某只鳥一開口「回皇阿瑪」,閉口「是,皇阿瑪」的,毫無趣味可言。「既如此,就免了她的禁足吧。不過,大體規矩依然要學。尤其那張嘴,不懂成語不要緊,但臟話朕不想再聽見一個字。」
  暗暗朝周圍使個眼色,令妃語帶嬌嗔地拉著老乾坐下。「您瞧瞧,多俊的字呀!奴婢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拿起宮女呈上來,花聖母幫小燕子作弊抄的女誡,令妃感慨萬分道。
  細細觀摩,手指輕輕撫過那張張秀麗的簪花小楷,乾隆猶未知自己嘴角已經不自覺地揚起笑意。「嗯,紫薇丫頭才情不錯。」
  順著他的心意,令妃舌綻蓮花地贊美紫薇一大套,同時話里話外明:皇帝魅力無邊,吸引無數美人競折腰。花聖母痴心一片,拜倒在其明黃褲頭之下。「雖說,紫薇服侍皇上,是樂意且應該的。不過,小燕子與其感情深厚。一旦分開,難免傷心。倘若不懂事,鬧起小孩子脾氣,就不雅了。不如,奴婢先試著勸勸,讓她有個心理準備。至於紫薇,最好盡快搬出漱芳齋。」
  「不愧是朕的解語花!」滿意地抓著令妃的手,老乾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圓滿的。正事、大場面,有皇后撐著;滾床單,讓自個快活,令妃最善解人意;如今,又有年輕貌美的才女即將在精神與上給予撫慰。嗚,太爽了!
  一臉都是應該我做的,令妃繼續替老乾排憂解難。「紫薇搬往何處,本不該奴婢多嘴。不過,考慮到小燕子的心情,最好離漱芳齋近些。這樣,也方便她們來往。」最好且必須在延禧宮,心中暗自道。以色侍君,是不能長遠的。保養再好,令妃也年過三十。兒子,沒蹦出半個來;永琪,不完全可靠。紫薇年輕,出身低資歷淺,倘若生下兒子,交給其所居宮殿主位撫養是最可能的。即使沒有,留下幫助固寵也好。
  果不出其所料,「舒妃太嚴肅,純妃身子不好,兩個孩子又跟你親近,紫薇還是搬你這兒吧。交給你,朕放心。」
  「奴婢定不負皇上所托,好好照顧妹妹。」名分還沒定呢,令妃已經順桿爬,自動提紫薇的輩分。
  兩人正商量如何給花聖母一個驚喜,令妃又大方提出私人送其多少珍寶,乾隆忙阻止很不消花費,朕自有表示,且額外再賞令妃不少好東西雲雲,重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小燕子在叫喊,紫薇好像也跟在後面。
  堆著笑著站起,令妃打趣老乾:「皇上,看來她們是迫不及待想知道這個好消息。」
                  詭辯
  「皇阿瑪,不可以把爾康許給那個塞婭公主,絕不可以呀!」一把推開滿面春風笑臉相迎的令妃,小燕子直衝乾隆面前,大聲喊道。
    老乾大為疑惑,「什麼不可以?小燕子,你到底在說什麼?」
  福家兄弟一向與漱芳齋走得很近,「難道,她喜歡上了爾康?」令妃心中暗自揣摩。
  小燕子不作正面回答,只一味地胡攪蠻纏:「反正不能!否則,將來你會後悔的。」
  事關大局,而且聖旨已然寫好,翌日就要明發下去,怎容更改。老乾以為小燕子捨不得,卻也不認為有何大不了。額附嘛,將來肯定替她挑個好的,比福爾康強千萬倍。「國家大事你不懂,就別鬧了。」
  永琪使勁拉小燕子的手,低聲道:「別衝動,回去再說。」
  奮力甩開,小燕子瞪圓了雙眼,大喊道:「什麼蟲動,我不是蟲子。」
  「皇上,奴婢參見皇上,令妃娘娘。」紫薇、金鎖也趕到了。「格格,求求你,咱們回去好不好。」
  「我不走!」某人心一橫,終於不管不顧地吼出那嗓子。「我不是格格,紫薇才是您女兒。」
  瘋了!令妃捂著嘴,大驚失色。乾隆身子猛地晃了一晃,勉強撐住,一股涼意從頭頂直灌腳跟。「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語氣出奇的平靜。
  事到如今,幾個同謀者只得將整個真相詳細道來。
  「封鎖延禧宮,沒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進出,不可擅入。」踉蹌著走出來,老乾隨即吩咐道。「五阿哥禁足景陽宮。」
  這種事,夠資格知道並且有能力分擔的,非皇后莫屬。老乾仰著頭,腳底生風般急速往坤寧宮走去。打擊太大了,他太需要安慰了。「皇后!」
  見其副接近老淚縱橫的崩潰模樣,武則天立刻摒退左右。剛解除禁閉,漱芳齋眾人就不甘寂寞的直衝延禧宮。動靜如此大,無須宣傳,宮內大部分角落就都已清楚。「好戲終於開演了!」皇陛下決定見機行事,看老乾到底態度如何。
  「皇后,他們欺騙朕,他們傷了朕的心!」處置問題先拋到一邊,老乾心碎無痕地訴起苦來。
  恰如其分的演繹自己感同身受,並對欺君罔上者表示極大的憤慨,武則天重點只在安撫皇帝脆弱的小心肝上。至於最終處理方案,不主動發表意見。
  發洩完畢,喝下溫熱的茶水,老乾神經逐漸舒緩下來,依據帝王固有的多疑與陰謀論思維,腦子開始飛速旋轉:小燕子、紫薇、福家、令妃,還有他極其不願相信也牽扯進來的永琪。會不會是個多人參與,專門針對自己的局。「來人,速將福倫一家四口押進刑部。」
  「等等。」揮手讓小太監下去,武則天面有難色地對老乾:「此事關乎皇室聲譽,讓刑部審恐不適合。而且,在不打草驚蛇的情形下審問,或許能有出其不意之效。」
  老乾剛要不高興,聽完皇后的一席話,點頭稱是。「這樣,分別以朕、令妃、永琪的名義,宣他們進宮。然後,扔進宗人府大牢,」頓了頓,「小燕子、紫薇,還有金鎖也是。交代下去,隔開關。」防止串供很必要。
  頭腦冷靜、思維清晰,老乾表現正常,武則深覺埋藏許久的這把火該燃了。
    僅二人知道,秘密派往濟南替夏雨荷修墳,打算給小燕子一個「驚喜」,卻歸途中屢遭匪類搶劫,損失慘重的皇帝心腹手下,因意外困於天津的幾個,正好這時候回來了。
  「夏夫人墓碑上刻著愛女紫薇四字?」
  「是。」
  「夏夫人有特意請夫子上門教導女兒琴棋書畫?」
  「是的。」
  「變賣家產,同進京的是主僕倆?丫頭叫金鎖?」
  「沒錯。夏夫人在世時,那丫頭曾有時奉命出門辦事,鄰居與相熟商販都認得。」對新發生的變故無所知,此人被老乾陰森森的語氣嚇得通身冷汗。
  「行了,朕知道了,先退下吧。」老乾身上同樣一陣涼一陣熱的。紫薇真是他女兒,小燕子沒說謊。那麼,曾對親生骨肉動情的自己呢?無法再逃避的老乾又羞又氣,胸口企圖炸裂般地跳動著幾個字:「殺人,朕要殺人!」
  「皇上!」那人欲言又止,似乎仍有下情稟報。
  事情已經不能再壞,剩下的就乾脆吧。老乾懶懶地擺擺手,「說吧,朕聽著呢。」
  含著哽咽,來人詳細將一切娓娓道來。起初一路平安,到達濟南後。拐彎抹角向花聖母的舅公、舅婆打聽清楚夏雨荷的下葬地,拿錢雇人精心修好,並贖回被變賣的夏家大宅。期間,關於夏雨荷母女的閒言碎語聽了不少,花聖母的名字墓碑上親身所見,隨身丫頭叫金鎖,周圍鄰居作證。眼見大功告成,正準備回京彙報領賞,卻無緣無故惹來地痞流氓,雙方混戰一場。返京時候更不平安,路霸山賊層出不窮,劍劍傷人、招招致命。好容易進入天津境內,還全給病趴下。真是多災多難!然而,人禍還是天災?一輩子從未如此倒霉的眾人,各自心中都暗暗記下這筆賬。「奴才活了幾十歲,還從未碰上過如此多的巧合。去時無事,回時卻截然相反,好像咱們在山東境內、加上直隸的賊人跟前人人掛號似的。」
  眼睛頓時眯起來,老乾也認為其中有古怪。「先下去吧,朕多賞你們些撫卹銀子。此事,你們就別管了,朕自有主張。」還能怎樣,肯定是某些不希望真相暴露之人乾的。福家還是令妃?或者,根本就前者動手後者動口。反正幾人早已烏龜王八一條藤。「他們,已經在內務府關了好幾天了。據說,吵得很。皇后是否有興趣陪朕一塊聽審呢!」
  「臣妾恭敬不如從命。」武則天樂得看熱鬧。
  帝後親臨內務府,宗令睿親王如松趕緊出來迎接。「不必如此蛇蛇蠍蠍,朕今兒只是聽審。一會兒,依次將幾人提出來詢問,朕在裡屋。」老乾想看看,在不同主審官面前,那些人會是怎樣的嘴臉,也有助於分辨真偽。
  首先出場的,便是主犯小燕子。「看見王爺,還不趕快跪下。」獄卒大喝。
  「他算老幾,我為什麼要跪。我是格格,皇阿瑪親封的格格。除了他,沒人能讓姑奶奶下跪。」因為武則天壓根沒怎麼搭理過她,小燕子顯然忘,宮中,至少尚有許多人可以敲斷她膝蓋的骨頭。
  「放肆!」最囂張是,明擺著犯了欺君大罪的也是她。獄卒大喝一聲,準備繼續教訓小燕子幾句。
  「好了。」皇帝還坐在後邊呢,如松無心糾結此類小細節,直接道:「本王奉聖旨,審理欺君罔上,假冒格格案。小燕子,你認不認罪?是否有話要說?」
  文縐縐的話,小燕子聽得一頭霧水。「什麼騎在馬上?我沒罪,我沒有假冒格格,是皇阿瑪硬要我當的。」
  雞同鴨講!再結合小燕子之前的「威名」以及數日來的表現,如松非常理智地選擇不與其糾纏,換種對方能聽懂的直白語言,繼續發問:「你真名叫什麼,今年多大,家住哪,有沒有親人?如何認識的紫薇,又是怎樣進的宮?」
  關鍵抓得很好,而且公正客觀,沒有任何攻擊、攀咬他人的意圖。武則天覺得如鬆手段不錯,腦子也靈活。只可惜碰上偏偏不走尋常路的小燕子。
  「什麼蒸名、煮名,我只有一個名字,就是小燕子。我今年十八歲,比紫薇大,所以是姐姐。家,皇阿瑪說,宮里就是我的家,他和永琪、令妃娘娘,都是我的親人。進宮?要不是為了幫紫薇認爹,我怎麼會被永琪射了一箭。」顛來倒去,囉嗦半響。唯一收穫是終於知道花聖母曾去太常寺瞎撞,某人做過真正的小賊。
  「啪!」內屋似乎什麼東西砸碎了。如松同情的回頭瞟了一眼,接著追問:「你不是皇上親生女兒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抬頭一望,似乎人還不少。「永琪、紫薇、金鎖、爾康、爾泰,還有他們爹娘。」遲疑片刻,「令妃娘娘應該不知道,雖然我好像跟她提過一次。」高明啊!這眼藥上的。無論令妃是否知曉,老乾心中十有八九已將其定下罪。
  行了,該問的已經問了。罪犯欺君是肯定的,至於是否隱藏其他目的,如松可不打算多事。
  緊接著,紫薇、金鎖出場。不知是否因為認清現實的殘酷,主僕倆的言行很有替自身洗白的意味。「蒲草韌如絲,磐石是否無轉移?」夏雨荷的臨終遺言,花聖母含著血淚,一個字一個字異常清晰地念出來。夏雨荷的苦、夏雨荷的痴,都讓她訴得無比感人。至於自己,言行,舉動,只為認爹。每次看見皇帝疼愛小燕子,心中就會不停刺痛,羨慕又嫉妒。
  武則天安慰地拍拍老乾的手,輕聲道:「可憐見的,打小就沒有父親。好不容易進宮了,又無法相認,只能眼睜睜看著。紫薇是個孝順孩子,不然怎會捨身替您擋一刀呢。」女皇陛下不是善心大發的要為花聖母說好話,她旨在幫老乾過心頭那道難言的關。「您看待她如此親近,不也是出自父性嗎。」把問題源頭推到親情頭上,那麼曖昧也就變得光明正大。
  老乾很有阿Q精神的踩了這個台階。「唔,是呀!」他自我催眠著,似乎一切本就如此。
  做事情,一旦做了就要做足全套。武則天最後隱晦地提出:「世上總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不吝於以最壞的念頭抹黑他人。再真摯的情感,在其眼中,也免不了想歪。然而,事實便是事實。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要行得正,量他們也翻不出花樣來。」
  老乾霎時如雷轟頂,既然大禍未曾釀成,自個慌張什麼。他與花聖母之間,仍是清清白白的。就算之前有人想歪,如今真相大白,肯定自動統統給糾正過來。「一個人,究竟因何會為某男子捨生忘死?」他現在可以很快給紀曉嵐答案。「因為,他是爹,是他女兒。父親情呀。」老乾顯然再次選擇性失憶,他忘外游途中,花聖母那極其不當的討好行為。至於令妃,唯一全部醜聞的知情者,殺人滅口?目前不完全捨得,裝作沒事發生,卻也難以忘懷。不過,那精明的小腦瓜,應該清楚當如何做吧。懲罰,自然避免不了。否則,就太便宜人。
  乾隆正自欺欺人得愉快,前邊,又有人登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福家四口,臉皮厚、口才好,皆巧言令色之輩。在鼻孔君感慨激昂地歌頌其與花聖母「山無稜、地合的偉大淒美愛情」之後,由福倫打頭,其妻補充,福爾泰潤色,將一切只歸於四個字——情非得已。還特意強調沒把花聖母弄死,卻私養為禁臠此功勞。
  這些人膽子真大得沒邊!如松瞠目結舌。怪不得能跟那還珠格格穿一條褲子,根本物以類聚嘛,心歪理也歪。他聽著都受不了,後邊的當事人豈不更義憤填膺。如松馬上決定不再問了,否則順藤摸瓜下去,令妃、五阿哥必然冒出來。二者皇帝能審,他雖然頂著鐵帽子王爵,卻也不合適。不小心,肯定後患無窮。「皇上、娘娘,這是幾人的口供,請過目。」燙手山芋扔回老乾手上。
  欣賞完各人形形色色的「表演」,老乾已經麻木了。「皇后啊,朕該拿這些個東西怎麼辦呢!」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21

賢內助
  就知道你會問我的意見,早想好了。看著乾隆那張寫滿「偶好傷心」的老臉,武則天心裡暗暗撇撇嘴。
  「福家一門,除去福妻余下三人皆為外臣,臣妾不便插手處理。但無論其罪是否欺君,幾人非純臣、私心重是一目顯然的。至於小燕子,說她壞吧,大奸大惡沒有;說她好吧,進宮以來她做的都是些什麼事,一通瞎弄,鬧得咱們精疲力盡、亂七八糟,卻還理直氣壯。我覺著吧,她根本就無知者無畏,呵呵。在這等糊塗人身上費事,您大可不必,不值得呀!」女皇陛下對小燕子的總結十分準確,不過自私又無知的小人罷。「以往,宮中如何處理某些忤逆、欺瞞主子奴才的,隨便挑一條,就足夠她受的。太當一回事,反而還抬舉了她。」
  說來說去,還是要將事情範圍縮小到宮內。參加過祭天大典,並且世人皆知的皇帝義女,居然是欺君的騙子。一傳出去,簡直讓民眾笑掉大牙。而且,有那肚裡彎彎繞、心思深沈的,指不定就陰謀論了。說得好的,會說還珠格格犯了無法訴諸人前的大錯,因此不得不給套上一頂沒人承受得起的帽子藉口處理;而對皇室不滿、或者巴不得朝廷倒霉的人,比如反清復明分子,鐵定四處宣傳皇帝不仁,格格無辜,罪名根本莫須有,也許只是「善良單純」的不符合統治階級口味而已。
  武則天勸老乾道,「此事壓根就不光彩,可不能因為一小撮良心壞的東西,打了皇家臉面。要處理她,悄悄的便是。反正,無論何種懲罰,小燕子的下場,氣絕對替咱們出的了。」
  「說的是。」老乾贊同地頷首,「孩子不好養,夭折的多。宮中消失那麼兩位暴病身亡的成年格格,也不是不可能的。」
  殺了?偶說的是處理,不一定非要死人。見老乾仰頭45度角呆呆出神,忽而皺眉、忽而喜笑顏開,陰晴不定的囧樣,女皇陛下就知道他在腦補些什麼。「杖斃、毒藥、繩勒、溺水,還是貼加官呢?」貼加官不錯。把人擱板上,四肢牢牢固定,然後一盆水、半疊牛皮紙,一張一張糊對方臉上,直至憋死為止。過程漫長,受刑者由最初的勉強可以呼吸到無法喘氣,期間大部分時候神智是清醒的。出於本能的求生慾望拼命掙扎,卻絲毫無用,如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效果與鈍刀子拉肉差不離,還不用見血。心理比較變態與陰暗的,都喜歡用它。「嘿嘿嘿嘿!」老乾不由自主地賊笑起來,表情看上去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
  「啓稟皇上,五阿哥急病,想要見您。」永琪身邊兩大忠實狗腿太監之一,小順子滿頭大汗,憂心忡忡來報。
  「永琪病了!宣太醫沒,嚴不嚴重?」老乾頓時嗖地立起身,兩只腳自動朝外走。雖然失望了好些天,畢竟疼愛、看重了十來年,他如今還很捨不得這個兒子。
  「五阿哥自個犯了大錯,惹皇上傷心,該罰。不讓找太醫!」小順子說著,捂嘴抽泣起來。「皇上,請您救救五阿哥吧。」
  飛快朝御輦走去,老乾恨鐵不成鋼地罵道:「糊塗東西,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折騰自個身子作甚。」側臉不滿地瞪視小順子,「主子任性,你們做奴才的也不想法勸勸,竟由著他。」
  景陽宮消息蠻靈通的嘛!主子被禁足,奴才還能追著皇帝到宗人府幫玩苦肉計。看來,我這個做嫡母的,需要替便宜兒子清清家底了。武則天快步跟上,「皇上,孩子身體要緊,您一會兒話可記得軟和些,別再嚇著他。」
  老乾才想起,皇后在他後面。「朕有分寸的。」
  「您先去吧,別耽擱了。宣太醫就交給臣妾去吧。」女皇陛下可不想被永琪的叉燒言論污染耳朵。登上鳳輦,吩咐小泉子遣腿腳伶俐的小太監去催太醫,武則天不緊不慢的回到坤寧宮。進門,「孩子們,你們五哥病,備上禮,額娘待會帶過去給他,也算你們替兄長盡的心意。」
  蘭馨尚好,該如何是輕車熟路的;可幾個小的,手腳就慢了。永璟才四歲,知道什麼,只嚷嚷嬤嬤打開自己的百寶箱,目光在琳琅滿目的玩具當中掃來掃去;五格格卻是想得太多,吃的、用的、玩的,為難該選哪一樣,而且,小丫頭還要替正在上學、無法出場的兩個哥哥準備,就更磨蹭。直花了小半個時辰,禮物方挑選完畢。
  「娘、娘娘!」小泉子跑進屋來,「御輦近了。」
  永琪對老乾的講話,武則天不說字字清楚,內容卻也猜得八九不離十。無非就是小燕子是他的心、他的肝,他生命的四分之三,倘若皇帝不成全他倆,傷了小燕子一根頭髮,就是不高貴、不仁慈、不善良,總之不是個好爹。老乾這回受的打擊,絕對效果槓槓滴。
  「皇后!」老乾眼中亮晶晶,聲音聽起來抖抖的,他又再次受傷了。
  很受不了其那「求安慰、求愛撫」的幼稚模樣,咬著牙悄悄擰自己大腿一把,換上一臉擔憂的表情,武則天迎上去,「皇上,永琪的病情如何?正打算過去呢。誰知,幾個孩子非要準備禮物,安慰安慰他們五哥,挑來挑去不滿意,就給耽誤了。這不,剛收拾好,您就來了。」
  看著桌上堆堆滿滿,老乾反而更想哭:人跟人,區別咋就那麼大捏!永琪魔怔了,居然因為無才無貌的小流氓出言不遜、尋死覓活。老乾對花聖母雖心中疙疙瘩瘩,然而,永琪在真假格格件事上的所作作為,卻讓他心寒。總結歸納就是,對父親,他不孝;事君王,不忠;待姐妹,無情。把江山交給他,合適嗎?老乾困惑了!
  「朕要殺了那只鳥,殺了!」怒火突然上頭,老乾不停在原地打轉,殺氣騰騰地喊道:「她不最愛嚷嚷要頭一顆、要命一條嗎!朕就偉大仁慈的成全她。」好好的兒子,全讓來歷不明的野鳥給帶壞,他的憤怒可想而知。
  完鳥,要失控了!見他臉紅脖子粗,瘋狂揮手甩胳膊,武則天忙朝四下使眼色,摒退閒雜人等,屋內只剩他們二人。「皇上,請三思。」
  「怎麼,你要替那只鳥求情?」老乾覺得很奇怪。在他的記憶中,小燕子對皇后可算不上尊敬,而坤寧宮系對小燕子亦不冷不熱。皇后,嫡母的責任盡得無可挑剔,但明顯是不喜歡小燕子的。
  武則天深呼吸,正對老乾,斬釘截鐵地:「不!臣妾此番,不為小燕子,只為永琪。」後宮之主的糾結心態,對話中展現無遺。「永琪非臣妾親生,即使有大義的名分在,很多時候仍不便插手干涉,怕旁人多心。可如今,事關孩子將來。做嫡母的,絕不能不管。」
  擲地有聲的義正言辭,震撼了老乾的心。「皇后!」
  「小燕子算什麼,」武則天不屑地,「假如不是永琪在乎,就算她長十個腦袋,也早砍了,哪裡還輪得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永琪年輕,瞧見啥新鮮好玩的,不能割捨難免。咱們不都有過這樣的時候。」
  老乾不吭聲了,看著武則天,示意繼續。
  「小燕子的脾氣,我雖與她不親近,卻也看得清楚。除非腦袋讓人下藥,否則,忍得一時,還能忍一輩子?堂堂阿哥,性子再隨和,也禁不住某人十年如一日的粗魯、野蠻與得寸進尺。到時,不用咱們攔,自個就散了。您又何必做惡人,傷了父子之情呢!」
  最後一句畫龍點睛,深深觸動了老乾。「皇后!」爪子立刻摸上去。令妃善解人意?狗屁!皇后才是知音人。
  「孩子不懂事,咱們卻不能不替他著想。」武則天從母親的角度闡述。隨後,把手從某人的爪子中抽出來,挺直腰桿,擺出忠言逆耳的神態。「皇上,您有一顆寬大仁慈的心。我話不好聽,脾氣生硬,臣妾清楚自己的不足之處。然而,卻仍要懇請您,往後更要三思而行。像這回,完全就是您的美德被宵小給利用了。任何有損於您的行為、語言,臣妾都無法容忍。臣妾絕不許任何事情害了皇家的孩子,傷了您跟兒女之間的感情。」
  「朕知道,朕明白!」有永琪的叉燒言論做鋪墊,老乾根本就不覺得皇后的話難聽,反認為其真心寶貴。「唉,兒女都是債呀!」酷愛微服私訪,民間諺語他還知道幾句。兒子的事看似解決了,可女兒呢?紫薇怎麼辦?滅掉?雖然內心仍芥蒂深埋,他卻不想下手。原因是複雜的,對夏雨荷的愧疚、虎毒不食子的傳統,最重要的是他已成功催眠自己以往都是親情惹的禍。留下紫薇,就等於證明自己心胸坦蕩,兩人之間清白無瑕。難道再認格格?老乾想起就哆嗦,不行。如何安置,是件麻煩事呀!而且,丫頭居然還被福爾康給迷住。想著想著,就不由自主地出口。
  「麻煩?臣妾覺得其實並不麻煩。」賢內助再度提劍上馬,排憂解難來。「永琪那邊,您能告訴我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嗎。」
  沒好氣地哼,「還能怎樣!還珠格格暴亡,朕賜永琪通房。」惡狠狠地補上句,「位子最低的那種,侍妾都不算不上。」
  把手掩在嘴上,武則天嫣然一笑,艷光四射。「通房可以,暴亡未必。」
  「……快說。」老乾猴急地追問。
  「玉牒上無,聖旨也只寫收養民間義女,沒有名字,皇上一句話說是誰,誰就是格格。祭天那會,一晃而過,誰記得格格長什麼樣。而且,宮中知情的,沒人多嘴。至於宮外,格格從不拋頭露面,更無須擔心。如此一來,民間格格猶在,外邊也就沒機會說您閒話。再加上,紫薇的身份得以解決,豈不一舉兩得。」
  「周到,還是你想得周到。」老乾渾身松快地哈哈大笑。
  武則天謙虛道:「哪裡,不過臣妾的本分罷。」事情走向有變化,不得不做出計劃調整。「明年,太后就要回來。紫薇之母的事,不能欺瞞她老人家。再者,經過小燕子,格格們的名聲多少稍受影響。紫薇念的書多,不可能與其一樣吧。太后跟前,總要走過場的。不懂規矩,可不行。不如,從慈寧宮的留守嬤嬤當中,挑二位教導教導。」
  老乾頭,「你說的很是,就這樣辦。」
                  定計
  宮中悄無聲息地又消失了一群人。首當其衝的是漱芳齋,變得空空蕩蕩,只余小貓三兩只負責看守打掃。明月彩霞、小卓子小鄧子,嗯,有出現過這四個人嗎!
  延禧宮更是損失慘重,令妃的幾大臂膀,老乾毫不猶豫給折了。那些三四流的太監宮女,也全部打亂分配至別處。就連七格格身邊,除最親密的奶嬤嬤,其他的也換成新面孔。是老乾給令妃的懲罰。意在告訴:「你的一切,是朕給的。別不老實,別把爪子伸到不該伸的地方,別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否則,朕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紫薇主僕,搬到西三所,四格格旁邊院子。按皇女的份例,武則天指了教養嬤嬤、大宮女、太監等,加上粗使的,人數是漱芳齋時的兩三倍。慈寧宮的李嬤嬤,搬家當天就立即報道。
  小燕子的地位問題,永琪鬧了好幾次。完全失去耐性的老乾最後冷冷拋下一句:「要她,就這分地位。不然,乾脆打死好了。別威脅朕,永琪你最好相信。而且,世上還有種法子叫生不如死。」
  真假格格的醜聞被暗中化解,對福家的處置,老乾也自有一本帳。沒定罪、也沒賞,彷彿任何事情都未發生一般,就被轟回家。第二天,正忐忑不安中,聖旨來了。福倫由文轉武,降職為從二品散佚大臣。跟所謂太子少保之類好聽沒用的一樣,散佚大臣是個虛銜。無須每日上朝,假使皇帝沒給安排具體差事,那麼就乾領俸祿吧。
  「宮里沒有風聲傳出,至少沒有還珠格格暴亡的消息。看來,皇上是決定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福家書房,福倫、爾泰父子倆在一塊共商以後。至於無時不刻在呼喚與思念花聖母的鼻孔君,被灌了昏睡的藥湯,夢周公去了。兩人實在無法再忍受他的魔音灌腦,也不想被干擾、拖累得無法正常思維。
  「不過,皇上仍舊心中有氣,所以才有今天這道聖旨,降您的職。」福爾泰揣摩著乾隆的心理。
  福倫欣慰地頭,兩個兒子中,起碼有一個腦子是清楚的。「有氣不要緊,發洩出來總比憋著秋後算賬要強。無論咱們說得再好聽,皇上是肯定失望的。他要的是純臣,而咱們這次,恰恰讓他看見了私心。接下來的日子,咱們更要謹慎行事。有令妃娘娘在,有五阿哥在,總有翻身的時候。」
  爾泰蹙著眉,思忖道:「表面看來如同往常,可我怎麼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呢。事情捅出來了,小燕子安然無恙,那紫薇如何也該有個說法吧。」在宗人府的時候,幾人是分開關押的,福家不知道真相揭露的過程,也不清楚塞婭「看上了」鼻孔君,否則,他們的算盤又會打得不一樣。
  「嗯,你說得對。」福倫摸摸鬍子贊同。「明兒,就讓你們額娘進宮,找令妃娘娘打聽打聽。再弄清楚一切之前,暫且按兵不動。」
  「福倫之妻遞牌子求見?」武則天晃晃手中的折子,眉毛挑。外命婦進宮,無論目標是誰,都必須先在皇后面前走個過場。有批准,才能出現。
  「是呢,趕一大早使銀子托下頭遞的折子。」容嬤嬤不屑地冷哼。「剛剛,XX夫人還開玩笑,散佚大臣,從二品銜,吃三品的飯。福家的,該稱夫人好,還是淑人呢?前不沾後不靠的,真讓人為難。」
  「呵呵呵呵!」一屋子都笑起來。凡硬底子的誥命,無論丈夫是功封或者蔭封的,腰桿都比福倫之妻挺得直,也都看不上她。前者,人家憑實力問心無愧;後者,繼承祖業名正言順。只福家,巴結令妃太緊,福爾康又鼻孔朝天,福倫本人才幹資歷又與職位不符,久而久之,其正牌進士的出身就被眾人選擇性的遺忘了。
  武則天隨手將折子往桌上擱,「宣吧,本宮沒空,讓她在殿外磕個頭就行。延禧宮那位正主兒怕是盼著她去呢。」順風順水十來年,一下子讓乾隆拔掉爪子,令妃最近頗為驚弓之鳥。臘梅冬雪蒙上恩召,其他親信也一個不剩,少了中間人,令妃總不能親自去找分散在各個角落的眼線們要消息吧。景陽宮、西三所,都送了禮去。不過前者,她如瘟神般躲著,老乾恨小燕子,她明白;至於後者,則是人家避著她。「多謝娘娘關心。我們格格白天學規矩,晚上還要給皇上抄經書,恐怕暫時無暇看望您,請娘娘見諒。」金鎖的口齒,其實蠻伶俐的。而且,條理分明。
  回到了家,福倫之妻便立時垮下臉來。「老爺,出大事了。」
  「什麼!」父子三人齊聲驚呼。福爾康噌地飛竄起身,神經質地從屋裡頭走到那頭,再走回來,反反復復。「不可能!皇上不可能讓我娶塞婭的。不是要嫁給五阿哥嗎?不行,我要進宮,要去問問皇上。他怎麼可以這樣殘忍!我的紫薇,那我的紫薇該怎麼辦?噢,一定傷心死了。」
  他晃來晃去,繞得其他人頭暈。「停!」福倫閉上眼,用力揉揉太陽穴,煩躁地大喊。「急什麼,旨意還沒下呢,說明皇上尚未最終確定。你和紫薇之事,經小燕子的嘴,不少人都知道了。依如今的形勢來看,皇上對紫薇可算是情誼不淺的。夏夫人過世僅一年,紫薇身上還有十五個月的孝呢,宮里不會提早給她議婚。等出了孝,事情估計也淡化得差不多了。只要紫薇夠堅決,到時不愁皇上不成全你們。」福倫無奈地瞪著大兒子,「爾康,你比爾泰還大兩歲,就不能沈穩些嗎!如果想一輩子見不到紫薇,那你就去鬧,去跟皇上鬧,去闖宮門。阿瑪老了,經不起太多折騰。」
  「啊!」咆哮聲震得門框都動,嚇飛無數鳥兒。「紫薇會等我的,紫薇一定會等我的。」鼻孔君痛苦抱頭,淚奔而去,身後「山無稜、地合。」餘音裊裊。
  「爾康!」當媽的心疼的看著兒子的背影,落下淚來。「老爺,咱們到底如何是好呀?聽說,是那塞婭公主自己找皇上要的爾康。爾康那性子,你是知道的。不喜歡絕對沒個好臉色。塞婭公主,脾氣更壞,更吃不得虧。兩人一起,還不針尖對麥芒。萬一鬧起來,給皇上告狀,咱們一家子免不了跟著吃掛落。爾康的日子,恐怕就更難過。」
  「唉,別看我剛才說的頭頭是道,其實心裡也犯怵呢。」福倫嘆氣道。「講那些,一是事情還沒到無可轉圜的餘地,二主要是為了安撫住爾康。倘若他清楚自己十有八九要離開紫薇,發狂是肯定的。」福倫對這個從前最驕傲的兒子,已經失望了。一個夏紫薇,就如試金石般,探出他的真性情。福倫深深覺得,不把他給控制住,遲早會釀出大禍來。尚主、抬旗,總要有命享吧。否則,只是一句空話。「現在問題的關鍵,不在於紫薇如何,甚至不在於皇上如何,只在塞婭公主的手上。」
  「那再給她個勇士,讓她改變主意吧。」一直沈默不語地福爾泰突然冒出一句。
  「呃,什麼?」夫婦倆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站起身來,福爾泰對著父母,一字一句鄭重地:「那就換個駙馬吧。」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藏地寒苦,宗室不會有人願意去的。這時,誰要主動站出來,就是給皇上分憂,立了大功。不但自己有賞,全家也可能雞犬升天。令妃娘娘不是說了嗎,塞婭公主是因為哥打贏了她,才芳心暗許的。既然如此,假使再出現位條件相當,卻對她更為溫柔體貼的勇士,改變主意也不是不可能。公主武功不錯,不過我還是很有信心贏她的。」
  「爾泰!」福妻不可置信地盯著兒子,焦急問道:「你知道自己在什麼嗎?那麼遠那麼苦的地方,額娘不許你去。」
  「額娘!」福爾泰感動地拉過母親的手。「您疼兒子,兒子知道。不過,如今的形勢,已經不容咱們再猶豫。不去,哥哥就要去。假如我倆都不去,那麼只有最壞的一種可能,在未來的日子里,坐以待斃,等皇上哪天心情不好時,就要了我們全家的命。只要娶塞婭公主,看在西藏駙馬的名義上,只要不犯大錯,可保全家性命無憂。將來,一旦五阿哥上位,憑我們多年的相處,家裡定會有振興的希望。還有哥,阿瑪之前的話不無道理,指不定他就能娶了紫薇。到時,一門兩位額附,誰還敢小瞧咱家。」
  福爾泰其實直是個很有主意的伶俐人。相比兄長「老子下第」,無時不刻的孔雀開屏,他要低調許多。上書房那群出身高貴,慣愛欺軟怕硬的淘小子伴讀們,他可是處了十來年。N場戰役下來,城府早已練就。別人不敢招惹五阿哥,卻不會給他小小的包衣面子。替主子收拾爛攤子,給哥哥擦屁股,他受夠了,尤其是福爾康。憑什麼!論學問,他絲毫不輸兄長;論武功,他同樣不弱;論對父母,他可孝順多了。小燕子跟了永琪,這輩子,情感上,他注定無法得到滿足。娶了塞婭,既提升地位,又多了施展才幹的機會,而且還為家人增添一層保護網,何樂而不為呢。性格決定命運,福爾泰終於選擇走自己的路。
  前些時候,陪伴遊玩的,主要是福爾泰。因此,當他找上門時,塞婭也不覺得奇怪,反而高高興興地一起騎馬去。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福爾泰待塞婭更加熱情如火,語言不無挑逗之意。巴勒奔的隨從當中,有人收了他的銀子。透露自家公主的喜好與性格,並且著重講述藏地的風土人情,尤其在關係方面。一句話概括就是:咱們喜歡直接來去,愛慕不是醜事。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塞婭瞧著身邊這張虛情假意的臉,就想笑。聰明過頭了吧,滿人就這麼喜歡把別人當傻子嗎!爾泰看小燕子的眼神,圓明園那次,她看得是一清二楚。那不是哥哥對妹妹,也不是好友對知己,完全男人對女人的。既然已經有心上人,為何還來撩撥我呢?塞婭憤怒了!越自豪於自己的魅力,就越討厭有人以感情做工具來拿自己當墊腳石。
  「孩子,阿爸查到了。」巴勒奔興衝衝地回來向女兒報功。「原來,他們消失的幾天里,福家被皇帝派人抓進專門關押宗室犯人的大牢,剛被放出來。而五阿哥,也被罰不許出門。至於那個沒禮貌的還珠格格,只聽說搬家了。」無故消失,再無故出現,實在不算美德,令人不懷疑都不行。有錢能使鬼推磨,巴勒奔丟下光燦燦的金子,自然有人管不住嘴巴。
  關了又放,當爹的還被調職。雖然塞婭對清廷的官吏制度不太懂,卻也明白,其中肯定有不對勁的地方。「算了,不想了。既然對方主動送上門來,本公主就陪他玩玩。咱們只是要帶個人回去,至於哥哥還是弟弟,根本不重要。皇帝,估計也是這意思。」
  「嗯,爹也這麼覺得。」父女倆都是粗中有細的人。「這個福爾泰,似乎心眼比他那蠢哥哥要多些。不過,也不打緊呀!」巴勒奔渾不在意地豪爽一揮手。「漢人,在咱們那,要活下去都困難。就算是孫悟空,也逃不出阿爸的五指山。假如實在不老實,就英年早逝吧。」外邊戲班演的大鬧天宮,他超喜歡看的。
  「嗯,那明天,就繼續陪他演下去。」
  「那明天,就繼續陪他演下去。」
  聽見對方的話,父女倆頓時相視大笑。
                  勾引與反勾引
  「我來京城好些日子了,紫禁城逛過,圓明園遛過,還不知道你們這的大街小巷好不好玩,熱不熱鬧呢?」福爾泰又一次不請自來,塞婭不耐煩再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獨處,你來我往的虛情假意,乾脆扯了對方的胳膊,直接街面上轉轉去。
    「冰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賣嘍!」
  「切糕,大塊的切糕。」
  「糖炒栗子,又香又糯的糖炒栗子。」
  京中風情自然與藏區大不相同,塞婭興奮地東看看、西瞧瞧,似乎什麼都是好的。而本地土著福爾泰心中卻不耐煩得很,錦衣玉食二十年且性別為男性,他實在是對此沒興趣,只面上裝著溫柔體貼的盡著地主之誼。
  女人逛街,此事可用一句話概括之——論持久戰!「不行了,這比陪五阿哥練布庫還難受。」福爾泰腿都麻了,塞婭仍站在一賣廉價小物件的攤子前興致勃勃地挑挑揀揀。他又渴又累,眼珠子溜溜直轉,「想輒,一定得想輒。」
  「大叔,這個多少錢。」拿起一隻柳枝編的小籃子,塞婭用生硬的漢話問道。
  沒等攤主回答,一隻手突然伸過來將其擱在一旁,「這不適合你,東西太次。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福爾泰不由分說地,拉著塞婭就走。
  琉璃廠,某珍玩店。「老闆,把你這的好玩意,壓箱底兒的那些,都拿出來吧。」一進門,福爾泰就牛氣哄哄地嚷嚷。「盡著這位姑娘,首飾、玩器,可別藏私啊!」
  「瞧您說的,進門是客,難道小的還敢分個三六九等不成。」掌櫃的笑得滿臉褶子,親自開了鎖,堆了一台面金燦燦、光閃閃,或者潤如水,各類名貴材質的好東西,晃得塞婭眼光繚亂。
  「呼,終於能坐下歇歇腳了。」一口氣灌了兩杯夥計奉上的清茶,福爾泰坐在椅上,眼睛卻瞟向櫃台。
  藏族服飾走的是華麗風,鑲有瑪瑙、珊瑚以及紅藍寶石的鐲子、發簪,很符合塞婭的心意。不過,最讓其眼睛一亮的卻是一隻鏤空黃金球。論材料,它不是最珍貴的。然而,那雕工,簡直只應天上有。塞婭捏在手中,就再不肯放了。
  當女人看中了某件物品時,男人應該做什麼呢?福爾泰立即恢復了精氣神,迅速衝過來,挺胸,抬頭,直勾勾盯著掌櫃,極其大款地從鼻子哼出一句:「開個價吧。」
  老頭幾根手指還沒來得及竪起來,忽見正對之人猶如面部重組般,霎時換了副表情。「喜歡嗎,我送你。」一秒之內,福爾泰就從後媽進化為了親娘,看著塞婭,眼中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誒!」掌櫃的與小夥計同時打了個冷戰,心中發毛:忒肉麻了!
  「爾泰,你真是個好人。」塞婭高興地看著他,眼中亮晶晶的。
  「呵呵!」福爾泰比她還樂。看來,泡妞除了要嘴巴甜之外,還得用銀子砸,千萬不能小氣巴拉。「就這個嗎?其他的,只要你喜歡,都沒關係。」
  「真的嗎!」塞婭幾乎要跳起來了。「這個,還有那個,嗯,全部包起來。」福二爺,你以為每個人都能聽得懂你那所謂的客套話嗎!做作、矜持,人家塞婭才不是這種性格。「啊,我還是想要先頭的那只小籃子,爾泰,快點,跟上來。」手中緊緊攥著黃金球,塞婭朝目瞪口呆的幾人嫣然一笑,抬腳就走。福爾泰喉嚨咕嚕響了一下,硬著頭皮,僵笑道:「掌櫃的,能不能便宜點?」
  偶滴親爹親娘餵,啥叫敗家女,今兒偶是見識到鳥。福爾泰捏著乾癟的錢袋,哭喪了臉。「您老放心,小的定將東西一樣不差的送至府上。」掌櫃的樂得眼睛眯成一條線,若每天都能如今日般進賬過萬兩,那還不賺翻了。老頭屁顛屁顛地送冤大頭出門,嘴上還不停說:「您老是誰呀,小的當然信您。不過,也得依東家的規矩不是,實在不能做主。您大人有大量,怎會跟小人一般見識呢。下回,下回您來,一定給您最便宜的價。」福爾泰又不是老乾,能財大氣粗地隨手甩個萬兒八千的出來。荷包里,兩千兩就頂了天了。光塞婭帶走的黃金球,就近三千兩,不二價。再加上其他,錢不夠,老頭當然不會放他走。被問清楚住址,餘錢有處可尋,還壓下了玉佩,福爾泰才得以脫身自由。老頭其實一點都不怕他賴賬,哪家當鋪古玩店背後沒個權貴的影子。這些人,可沒將福家看在眼裡。
  「呼、呼」塞婭皺著鼻子,四處張望,努力吸著氣。「什麼,什麼味道?」
  「塞,塞婭,下次不要跑這麼快,讓我找不到你。」福爾泰氣喘吁吁地趕到。「呃,快走,咱們走,臭死了。」兩人恰好站在了一家醬菜鋪子門口。
  「爹,快,給我抹上點。」一對父子提著一小瓦罐,走出來。小胖墩手裡抓著一油紙包,口水蕩漾。「饞貓,就知道吃。」罵歸罵,當爹的還是轉身回去找店鋪夥計借了雙筷子,打開瓦罐,夾出一塊發青發白的小東西,均勻糊在兒子的烙餅上。
  「呃,好臭。這是什麼,他們為什麼要吃大便?」塞婭眉頭簡直可以夾死蚊子了,一蹦三尺遠,厭惡地盯著那對父子說。
  「你才大便,你全家都吃大便。你這人怎麼說話吶!」小胖墩一聽不高興了,蹬著眼珠子,大聲朝塞婭嚷嚷。
  「啪!」一巴掌脆生生地扣在兒子後腦勺上,「還說別人,你嘴巴又乾淨到哪去了,還不趕緊擦擦,前襟都是屑子。」塞婭明顯不是中原人,所謂不知者不罪,人家哪見過臭豆腐乳呀。「姑娘,小孩子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這不是啥壞東西,就一醬豆腐乳。好吃,只味兒難聞。」
  聽完那位父親的說法,塞婭往前挪了幾步,捂著鼻子,卻又見那小胖墩仍吃得津津有味。旁邊有好多管閒事的,指著鋪子牌匾為其解惑道:「姑娘,他真沒騙您。這鋪子開近百年了,咱街坊鄰居的都好這一口,也從沒吃出啥毛病來。若不信,您自個嘗嘗。」說完,還從那位父親手上討了一塊吃下。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有人現身說法,塞婭躍躍欲試了。「別,塞婭。」福爾泰攔住她說,「這亂七八糟的玩意,小心吃壞肚子,你可跟他們不同。」「高貴」的福家,對平民小吃是不屑一顧的,尤其味道怪怪的東西。
  「嘿,你這人怎麼回事呀!平白無故就血口噴人。」店主聽見不樂意了。「咱一向本本分分,可不做那沒良心的事。既沒吃過,你憑啥瞎說呀。小心,我到衙門去告你。」
  「就是,就是!」圍觀群眾都幫腔說。
  福爾泰漲紅了臉,「我又沒說你東西有毒。」他還真不是那意思,只是認為貧賤的物品配不上進入高貴人群的口。
  一大堆人圍上來,七嘴八舌地朝他嚷嚷。這時,塞婭卻走到角落里,小胖墩身旁。「真那麼好吃嗎?能不能,也讓我嘗嘗?」
  手背不在意地抹過嘴角,小傢伙已經啃掉三隻大燒餅了。「成,分你一塊。」很豪爽的將瓦罐遞過給塞婭,「夾燒餅、饅頭、包子里,更好吃。喝粥,也不錯。」
  猶豫了半天,筷子稍稍粘了那麼一點點,塞婭鼓足勇氣,一咬牙,塞進了嘴裡。「嗯!」眼珠子都瞪大了,她飛快將剩餘的再含到口中。「哇,很好吃,我要買好多好多的回去配肉乾。」
  「塞婭!」福爾泰一聲慘叫,彷彿她做了什麼無法輓回的錯事。「你,你怎麼可以。。。。。。」
  依依不捨地將瓦罐放回小胖墩手中,塞婭一個箭步衝到福爾泰眼前,張大嘴:「我怎麼了?」
  「呃!」偶們滴福二爺立即轉身彎腰大嘔。那味兒,忒熏人了,直接的條件反射,就他目前的道行,實在裝不出樂意之至的樣子。
  「爾泰!」好不容易理順胸口,站起來,一大罐子臭豆腐就橫在了他鼻子底下。「真的很好吃,不騙人。」行動迅速的塞婭已經自己買了一罐過來了。「試試看嘛。你今天送了我那麼多東西,而這最美好的食物,就代表了我對你的心意。我們藏人,好東西,是一定要跟朋友分享的。」
  「不,不用了!」臭豆腐來勢洶洶,可憐滴福爾泰汗如雨下,忘了自個身懷武藝,居然只不住後退。
  「唔,好香。」塞婭一步一步慢慢向他逼近,邊走邊吃,還不時表情迷醉地感嘆,口氣「濃香撲鼻」。
  放過我吧!福爾泰幾乎要哭出來了。蒼天呀,大地呀,哪位仙女姐姐來救救偶呀!
  「爾泰,你吃嘛。爾泰,別躲呀!」塞婭似乎對某人由青轉白,由白變紅,由紅變黑,進而黑得發紫的臉色視而不見,仍抓著一罐口子敞得大大的臭豆腐不停「追殺」。
  「救命呀!」響徹天際地一聲吶喊後,終於歇菜了!福爾泰成了史上第一位被臭豆腐給嚇暈滴人。
  「哇!世界真奇妙!」這是群眾的呼聲。
  撇了眼某人昏迷不醒地蠢樣,塞婭挺直身,往嘴裡塞了塊臭豆腐:「果然有眼無珠,不識貨!」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22

嗨,暗器!
  「汪,汪汪!」清晨,坤寧宮狗房前的院子里,如往常般熱鬧起來,犬吠聲此起彼伏。
    「一、二、三、四,伸舌頭!」
  「一、二、三、四,打滾!」
  一、二、三、四,坤寧宮守衛犬的最終大名,五格格所起,理由為簡單易懂,不麻煩。狗狗們對此接受度很高,完全不覺半點委屈;而其他人也認為十分省事,無須死記硬背。「抬手,踢腳!好,很好。」五格格儼然一副馴獸者姿態,正兒八經地給狗狗們分派任務。小丫頭拿起手邊的小弓箭,「咻、咻、咻、咻!」連珠彈般朝不同方向急速發射。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幾道影子閃過。「汪、汪汪!」片刻之後,每條狗狗口中皆銜著一至兩只箭頭,跑回小主人身旁,放下。大頭爭先恐後地蹭著五格格的腿,「嗚,嗚嗚。」仰起腦袋,濕漉漉的八隻眼,「求表揚,求愛撫!」毛茸茸地尾巴瘋狂擺動。
  「好乖!」五格格小大人似的一一鄭重摸過它們的腦袋,神情與老乾表達對臣子賞識時一模一樣,很有上位者的調調。
  「主子,娘娘起身,您該去請安了。」帕子輕輕印乾她額上的汗珠,隨碧對五格格說。
  「嗯!」不予置否地點點頭,五格格依依不捨地告別心愛寵物,回房洗手、換衣。
  自打搬進西三所,紫薇就發覺自個被汗濕地衣裳是越來越多。第一,身體太累,教養嬤嬤嚴厲非常,簡直稱得上吹毛求疵;其次,根本是被嚇的,厚厚的宮規背下來,傻子都能明白自己要替小燕子背多大的黑鍋。都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換成她,就只能倒霉的前任荒唐後者遭殃。這樣的情形下,花聖母怎敢不戰戰兢兢做人。太后不在,眾妃嬪、格格們只需給皇后請安,她便也同樣老老實實、一日不落。
  「皇后娘娘駕到!」隨著太監悠長地唱諾聲,原本二三成群,湊在一塊不知交流些什麼的妃嬪們均正色起立,福下身道:「給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搭著容嬤嬤地手,武則天款款坐下。「都起吧。」
  眾人起身,抬頭,有那性子不夠沈穩的眼珠子都綠了,一串紅彤彤、火瑩瑩的寶石朝珠垂掛在皇后胸前,顆顆如鴿子蛋大,映得她本就美麗的容貌更加艷光四射。「皇上太偏心,皇后夠高調。緬甸進貢,為數不多的一盤子極品珠寶,她居然就這樣堂而皇之的獨吞了?」生長於大唐盛世,在這裡,除非特殊情況,武則天的風格打扮仍舊走高貴卻不庸俗繁瑣的華麗風。對妃嬪們如狼似虎的眼神視而不見,女皇陛下看向屋內某處,慢條斯理問道:「紫薇,西三所住得還慣嗎?規矩學得如何了?」小燕子丟人丟到了藏族同胞面前,老乾脆弱的小心肝已經無法承受再一次的打擊。花聖母之前的言行舉止,他回憶起來總覺得這孩子無論腦子或膽識都不太清白。為免太后嘮叨,更為了自己的面子,務必將原本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兒調教成大氣端莊的皇家格格。因此,老乾時不時就跟武則天嘮叨幾句,叮囑其稍稍分散些注意力在紫薇身上,無須太久,只要熬到將對方嫁出門即可。
  紫薇的內心,其實惶恐得很。出生十八年,她的背脊從未如這大半年般直不起來過。其他人面前尚可,每次腳踏進坤寧宮,她總有一種自慚形愧的感覺。儘管沒有一句重話,也不曾動過她半根汗毛,可花聖母偏偏能感受到自己在對方眼中似乎不存在,用現代人的話說,就是nobody。這,反而是最羞辱的。有時,她甚至想鬧一鬧,學小燕子撒潑,試試帝後的反應。然而,腦中便會立刻不經意浮現真相大白時老乾那可怕的眼神。後果,不是她可以承受的。一個資本幾乎消耗殫盡的人,沒資格賭氣任性。
  「孫嬤嬤是太后身邊的老人,一應行事最周全不過了。遠的不提,只和敬、和婉兩位公主,都跟她學過一段日子。出嫁後,額附那邊皆贊不絕口。如今,有她在旁指點,紫薇,你該慶幸才是。皇上、皇后娘娘,多疼你呀。」舒妃素來愛憎分明,心眼兒不大,對紫薇是恨屋及烏。但凡有機會,必酸她幾句。今天,又被武則天脖上的朝珠給刺了眼,更將氣灑在了看起來,其實也的確是很好欺負的花聖母頭上。她擺出母妃的姿態,語氣死死釘在「還珠格格」四個字上,話里話外之意:頂著這個名頭的人,飛不上枝頭,更變不成鳳凰。無論本尊或那假冒偽劣,都一路貨色。
  突然,「啊!」口沫橫飛間,舒妃來不及翻白眼就暈了過去,兩把頭上斜斜插著幾根不知名暗器。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正義使者」叉腰立在殿中,囂張大喊:「敢欺負紫薇,那先問問姑奶奶的拳頭肯不肯。」清晨,偶爾不想賴床的小燕子心血來潮決定去西三所看望「病了很久」的結拜姐妹,並在永琪書房隨手順了一盒上好湖筆當禮物,結果卻撲了個空。知曉對方行蹤後,拜同伙所賜,很有被害妄想症的她立即飛速趕往搭救落入邪惡皇后魔掌的紫薇。殿外撂倒一片,小燕子顯然不懂何為無詔擅入,直直闖了進來,又恰好聽到了舒妃那番話,便永遠手比腦快的「咻咻」幾只毛筆甩了過去。
  妃嬪們一窩蜂擠在舒妃周圍,叫的叫,喊的喊,不過心中肯定幸災樂禍佔多。另一邊,昔日好姐妹卻在演雙簧。小燕子上躥下跳,抓耳撓腮,似乎在責怪紫薇這盞燈太省油,性子比面團還軟,同時表白自己勇於出頭的義氣;紫薇的衣襟早被淚水打濕了一遍,緊握的雙手透出一絲無奈與煩躁,「小燕子,不要鬧了好不好。沒有人欺負我,娘娘們都對我很好。」眼角還偏向舒妃時刻注意著。
  「等下怎樣罰她們好呢?」武則天端坐在寶座上,眼珠一會朝著妃嬪們,一會轉向兩人,戲看得極爽。以下犯上,小燕子必須給舒妃一個交代。受其牽累,紫薇也跑不了連帶責任。老乾這條驚弓之龍,得知的第一反應絕對是:交友不慎,有眼無珠的女兒又犯病了,來點聊勝於無的懲罰讓她清醒清醒吧。
  「好了,都安靜。」熱鬧看夠了,女皇陛下出言制止道:「散了吧,別堵在這,憋著舒妃了。你,趕緊地,跟他們一塊抬你主子回去。小泉子,宣太醫。」遣走惟恐天下不亂的幾千隻鴨子們,接下來,有人要倒霉了。「紫薇、小燕子留下。」
  「是,皇額娘。」花聖母心頭一涼,開始做受苦受難的思想準備。
  「幹甚麼!」揮臂擋在她身前,小燕子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盯著皇后,同時不忘偏頭安慰小綿羊:「紫薇,別怕,有我在。」
  傻瓜,就是因為有你在,她才更害怕!武則天也不開口,似笑非笑地盯著兩人,只見花聖母抖得愈發厲害了,彷彿寒風中的樹葉。
  「皇額娘!」與新月相比,紫薇雖然同樣愛哭,卻對下跪沒什麼熱情。然而,情勢不妙下,她只得咬牙虐待一次自己嬌貴的膝蓋了。無論如何,做足低姿態,起碼不會刺激到對方更生氣。
  「紫薇,你跪她乾嘛,快起來呀!」被圈養了一段時間,小燕子的大腦仍未冷靜下來,自以為還是那個老乾之下萬人之上的天下第二,對其他人無所畏懼,區區皇后算哪根蔥哪根蒜呀。
  懶得跟她辯駁,武則天直接宣佈了處罰決定。小燕子革一年供給,抄百遍女誡,並向舒妃賠禮道歉。至於紫薇,禁足七天,抄宮規三十遍,並交納對女誡、佛經並宮規的心得理解,每份手書字數必須過萬。
  處罰很有針對性,女皇陛下是按照兩人弱點來的。小燕子,除了挨揍和罰錢,其神經末梢根本毫無知覺;而紫薇呢,三類書籍中蘊含的思想對其長時間所受的熏陶與教育就是顛覆,看書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時刻有人在耳邊說「你錯了,你娘錯了,你全家都錯了」的階段,沒有比這更折磨她的了。
  小燕子一聽,立刻炸毛了。「憑什麼,那是皇阿瑪的銀子,是永琪的銀子,不是你的。還有,姑奶奶一人做事,一人當。」
  「閉嘴!」武則天輕輕的一聲,小燕子渾然無覺,紫薇心卻直往下墜。「來人。」進來兩個侍衛,「押燕氏去慎刑司。告訴那的頭,公平論刑。一切按律行事,不許受任何人影響。」
  「喳!」武則天的人,可不會給小燕子面子。大步逼近,貌似恭敬地道:「燕姑娘,請。」小燕子如今只一通房身份,出了景陽宮,連聲燕格格都掙不上。
  「你們敢!」小燕子伸出爪子,惡狠狠朝兩人撓去,眼看著一場單方面的毆打即將開始。雖然不會往臉上招呼,但兩侍衛擰其胳膊的時候是絕不會手軟的。
  雙臂被反扭在背,小燕子猶不服氣的拼命掙扎。武則天眼皮也不掀,慢條斯理地輕輕吹著茶面冒起的青煙。「本宮懿旨,誰敢違抗。看來,除了女誡之外,宮規也得百遍才行。」似乎考慮到了什麼,她又交代道:「一會到了那,倘若判其杖責,就遣光所有太監侍衛吧。畢竟,燕氏已為婦人,不能裸臀於外男面前。」
  「是,娘娘。」
  「往辛者庫尋幾個力大的婆子,她們辦事不差。」沒有太監,小燕子也逃不過此劫。
  「小燕子!」紫薇焦急不安。即使有怨,她還是狠不下心腸眼睜睜看著對方受辱。「皇額娘,小燕子知錯了,請您大發慈悲,換種懲罰吧。您也說了,小燕子已經是五阿哥的人。倘若真行杖責,做夫君的會受不了的。」寬容、善良、美好,花聖母清楚不是每個人都愛此類高帽子的,起碼皇后不吃這一套,出於憤怒中的老乾也同樣不在乎。她學聰明瞭,不求無過,只求不到最壞的地步。
  「你這是乾嘛,本宮何時說要打她了?」武則天好笑地看著花聖母,「宮人犯錯,皆交由慎刑司處置。至於結果如何,一切自有宮規所定。剛才,我不過打了個比方。紫薇,你求錯人了。」說完,還狀似不解地問坤寧宮眾人道:「本宮從來不喜歡打人。你們覺得,本宮是那等殘暴之人嗎?」女皇陛下,內傲嬌了!養過來俊臣、周興兩條惡狼滴人,會是愛好和平的環保主義者?想當初,在地府的時候,容嬤嬤甩針舞,某人是很不屑一顧的。
  「小燕子!」見其還要跟皇后頂嘴,紫薇顧不得了,湊到耳邊,跟她解釋清楚了何為裸臀。
  小燕子瘋狂搖頭,「你胡說,我不信。上回,皇阿瑪上回。。。。。。」嗓門漸漸低了下來,她終於悲哀的記起,皇阿瑪也是會打板子的,雖然沒叫人扒她褲子。雖然被寵壞了,其混跡於市井養成的趨吉避凶本能,偶爾也會發揮作用。永琪出宮了,估計要天黑才回來,而令妃娘娘又病了,救兵全部不在。她撅起嘴,擠眉弄眼地嘟囔道:「罰就罰吧,姑奶奶有錢。」
  「呵!」武則天給氣樂了。「那是你的錢嗎?算了,本宮覺得,你最該做的,還是洗乾淨自己的嘴巴。」向旁微微一擺頭,「拿筆墨來,本宮說,紫薇你寫。小燕子不識字,看不懂,意思你告訴她吧。」
  「我不乾!」紫薇面有難色地解釋完後,某人一蹦三尺高。
  「那好,押慎刑司。」武則天看也不看,直接吩咐道。
  「停,不就兩個時辰嗎!姑奶奶認了。」成為暴露狂的恐懼佔了上風。
  「嗯,你要啥時都能如此識趣,想必宮中一定消停不少呀,走吧!」
                  福公公的誕生!
  「燕氏給主子請安,主子吉祥。」
  「燕氏給主子請安,主子吉祥。」
  景陽宮大門口,路過行人皆指指點點。小燕子頭髮散亂,聲音嘶啞,已經足足喊了大半個時辰。幾次想歇,瞧見一旁虎視眈眈站著的慎刑司官員,不得不忍了。惡人自有惡人磨!武則天既不打她也不罵她,只要求其在大庭廣眾之下將正確的問候禮節口頭重復一個時辰,中間不許偷懶,否則罰上加罰。
  皇宮一霸吃癟了!消息立刻如風馳電掣般傳遍各個角落。不管無意或是有意,進宮以來,小燕子得罪的人簡直破十上百計。即使沒有過節的那些,也幾乎看她不順眼。藉口現成的,一時間奉命有事經過景陽宮的太監宮女們絡繹不絕。還好,就算再討厭小燕子,妃嬪們也不會自降身份明晃晃的前來嘲笑。
  「真有你的!」坤寧宮內,老乾樂得前仰後合。「朕從前怎麼就沒想過用這樣的法子呢!」雖然在針對小燕子的立場上,皇帝目前看似正常。不過,對其思維毫無信心的武則天還是極具警惕性的提前打了預防針。紫薇、小燕子兩人剛走,後腳她就命人往養心殿去了。有了為永琪好做前提,皇帝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次打擾有任何過分之處,反而非常高興大老婆在不使傻兒子的心肝寶貝傷筋動骨的情況下替自己出了一口氣。
  武則天並不居功,且故作氣憤難平地道:「若不是擔心壞了您跟永琪的父子之情,臣妾也絕不至於出此下策。畢竟,宮規裡邊沒載過有這麼一條。打又不能打,罵她更油鹽不進、雞同鴨講,您說這小燕子,怎就如此難以管教呢?不識字、沒念過書的人多了去了,臣妾從未見過像她這般的頑石。那兩句話,簡單易懂。一個時辰,以她那張快嘴,起碼能說上千遍吧。即便是個傻的,腦袋中也能深刻記住了。笨鳥先飛,勤能補拙,大概就是這理兒吧!」
  「跟她講理有什麼用!」老乾的意思,別對牛彈琴浪費自個精力了。他只後悔沒有先見之明的在第一次揍某人時,命行刑者扒掉她的褲子。永琪再腦子有病,也不會喜歡上一個在大庭廣眾下光屁股的女人吧。如今,木已成舟,後悔晚矣。
  「嗓子啞個兩三天,咱們覺得沒啥,簡直太輕了。但在永琪心中,指不定比割肉還疼。照以前,他知道後,一准找你我理論。我是沒什麼,您可別跟孩子一般見識。」武則天很有嫡母氣勢地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對於梁子越結越深,女皇陛下壓根不在意。注定對立的雙方是永不可能緩和的。叉燒發瘋她不管,只要老乾肯相信自己對庶子充滿慈愛就行。再者,雖然面子、尊嚴徹底沒了,小燕子的肉體卻無任何損傷,仍能安安穩穩的在景陽宮範圍內稱王稱霸,永琪應不至於腦抽到現在就找她拼命。
  傍晚,小燕子潤喉清肺的補藥已經喝了幾大碗,永琪卻沒時間去帝後兩人面前製造噪音。「不行,我忍不住了。我要去看紫薇,她現在好危險。」福老二企圖勾引塞婭一事,老乾尚不清楚。他以為,跟巴勒奔之間已有默契,福大鼻孔鐵板釘釘要做西藏駙馬了。於是,強忍著惡心、不耐,恢復其輪值進宮上班資格。既是小舅子,又身為領侍衛大臣,傅恆對皇帝姐夫的意圖是心領神會,直接將人扔到了當初囚禁新月那地界,夠偏僻、夠荒涼,然後職位堪堪末等。反正目的只是給巴勒奔父女做出個此人文武雙全,掙得上前程的假象。
  小燕子說話行事,歷來浮誇急躁。功勞,由少許能吹到天上;而禍事,絕對一分變成十分。打個比方,倘若花聖母繡花時一隻手指頭不小心扎了個小孔,經某人的嘴,不消多久,整個宮中都會知道她手指斷了。有小燕子添油加醋、誇大其詞,再且福爾康本就認為武則天對他們一伙人不懷好意,於是,他激動了、咆哮了!「皇后這個惡毒的女人,一定會命那些鐵石心腸的老嬤嬤暗地裡折磨紫薇的,我要夜探西三所。」
  自五格格以下,幾個小的都還住在生母宮里。西三所中,如今有蘭馨、四格格與紫薇三人。前兩位,已經許了婆家,年後就要出嫁的。花聖母呢,年齡最大,且尚在孝期。三個十幾歲的大姑娘,名聲最要緊不過了。「好了,既然如此,我就捨命陪君子,跟你一起吧。反正,沒有哪個人敢把阿哥當成刺客。」顯然,永琪對自己妹妹的閨譽絲毫不放在心上。夜探,不是擔心紫薇,只因為小燕子而已。假使他不同意,白天受過教訓仍膽大包天的某人就要親自出馬了。「偉大高貴」的五阿哥心中,永遠小燕子第一,自己第二。至於其他人,比如父親、兄弟姐妹等,咦,這些人有存在過嗎?論起殘酷無情,他根本沒資格指責別人。
  「啊!」小手擋在嘴前,輕輕打了個哈欠。「蘭姐姐,今兒晚上,我不回去了,我要跟你睡。」五格格賴在蘭馨身上撒嬌。兩人一起在母親那吃的晚膳,過後,小丫頭就領著心愛的狗狗們到姐姐的地盤玩。
  留宿不算什麼要緊事,反正也不頭一回了。宮女們出出進進,服侍姐妹倆洗漱。穆嬤嬤幾人先走,前去稟報武則天一聲,只留隨碧下來。拆髻卸妝,烏油油的長髮散落腦後。接過宮女手中結好的羊奶皮子,蘭馨緩緩將其敷在面上,做夜間保養。夫妻相處之道,美容經驗,訂婚之後,武則天跟她交流最多的就是這些方面。嫩嫩的小腳丫子調皮地在熱水中拍來拍去,泡得通紅,五格格興致盎然地盯著姐姐的臉,一點也不覺得那上邊黃黃白白的可怕。
  「來人吶,有刺客!」突然,叫喊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公鴨嗓?應該是哪位太監遇險了。
  「有刺客!」本已逐漸進入夢鄉的五格格一骨碌爬起來,跳下床到處找鞋穿。通過微服私訪那一回,與富察家大豆腐一起立下了實打實的功勞,小丫頭膽子愈發大了。刺客?而且還勇闖紫禁城的這種!五格格堅決認為,此乃萌物。當守宮侍衛都不能喘氣嗎!自從御花園演過那麼一回,深受御史諫言刺激的老乾,便將宮內安保工作列為重中之重。光西三所,人數至少二三十個,更別提即將聞訊而來的那些了。單挑還是群毆,這是無須思考的抉擇。
  「一、二、三、四,給我上!」大軍未動,前鋒先行。論殺傷力,它們不比普通侍衛差,也許還強些;再加上靈敏的嗅覺,即使不參與戰鬥。被蘭馨死拉著不許出門,小丫頭只能讓心愛的寵物出場。
  「汪、汪汪。。。。。。」犬吠聲響徹天際,由近及遠,由遠及近。嘈雜中,似乎刺客慌不擇路闖到周邊來了。
  「才兩人,也敢擅闖宮廷,圍上!」火光里,某侍衛小頭目極具氣勢地猛一揮手。「要活的!」
  五格格哪裡還忍得住,三兩步爬上窗邊的桌子,舌頭在手指上舔了舔,窗紙上戳個洞,大眼湊上去瞧。只見兩個蒙面黑衣人衣著狼狽地站在院牆下,身上顯然掛了彩。打鬥中,眼尖的還能發現,個子高的那個,兩邊臀部居然在流血。冷風掠過,幾片破布可憐的顫抖中,肌膚若隱若現。「有辱斯文,真有辱斯文。」香風一閃,小丫頭突覺眼前一陣黑暗。「蘭姐姐,你不要捂著我的眼睛嘛!」
  「好啦,再淘我就真的惱了!」把妹妹從桌上抱下來,蘭馨自己也羞得滿臉通紅。陌生男子的尊臀,天,人家要拿柚子葉水洗眼睛啦。
  「老大,乾脆放箭吧,他們不想睡,咱們還困著呢。胳膊、大腿,哪不能射呀。以弟兄們的本事,肯定一箭一個准。反正又不會死,索性殘了。」某侍衛手心發癢,跟上司咬耳朵道。
  「嗯,有點道理。」小頭目摸下巴。活口嘛,只要舌頭能動就行,管他是不是四肢殘廢呢。就算有那手發抖的,一箭扎對方眼眶里,也不打緊。「呃,那就弓箭手上吧。」他習慣性的回頭,招呼道。
  沒等他們排好陣型,只見一道影子如電般閃過。「啊,呀!」非人類的嚎叫聲,大伙頓時頭皮直發麻,通身發涼。
  蒙面刺客,高個的那位,一手捂襠,鮮血不斷往下滴,另一隻抓著鋼刀朝四周瘋狂地劈砍,嘴裡語焉不詳地嘶吼著。周圍,四隻大狗不甘示弱,虎視眈眈。其中,通身雪色的那只,嘴角鮮紅,白牙森森。不遠處,一坨黑布包著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十分醒目晾著。在場,凡帶把的,不管是一直保留或者只曾經擁有的,不約而同做了同一個動作,護襠。趁眾人發愣,刺客中的另一個拉起受傷的同伙,立刻踏牆而逃。
  「糟了,還不快追。」小頭目首先醒過神來,催促眾手下。腳已經踏出去幾步,終於想起什麼來,「你,留下,將那啥那啥撿起來,好歹也算是證物。」
  有人受傷,而且還中在某特殊要害部位,理應逃不了多遠的。然而,幾個閃躲間,居然竄進了慈寧宮,繼而沒了蹤影。「地形如此熟悉,莫非有內奸?」侍衛們心中頓時浮起這個念頭。
  「怎麼樣,孩子們都安好嗎?」老乾披著衣裳,心急火燎地趕來。野男人擅闖女兒香閨,誰給的狗膽!只要當爹的,沒人不想將此淫賊狂徒閹個一百遍呀一百遍。
  女皇陛下幾乎同時趕到,看兩眼鬧哄哄地現場。「散了,都散了吧!」
  兩人一齊進了蘭馨的屋子,這時候就能看出來公主們在老乾心目中的地位了。室內氣氛很平和,似乎看不出來有人受驚過度。五格格一頭扎進爹爹懷裡,「阿瑪,阿瑪,你要賞一、二、三、四好多好多肉,它們方才可厲害了。」
  這又是何話?帝後二人不解地看向四周。在場女子臉都刷的紅了,蘭馨張嘴,又閉上,猶豫半天,才聲若蚊蠅地道:「妹妹是說一、二、三、四咬傷了刺客,立功不小。」
  都滿肚子心眼的人,武則天、老乾還能不明白真相估計是難言之隱。「做得好當然有賞。」女皇陛下將五格格攬入懷中,親熱地說。「鬧這一晚上,都疲了。咱們先去睡好不好,別打擾你蘭姐姐。」
  受驚的還有四格格與花聖母,吩咐穆嬤嬤先把孩子抱入鳳輦,武則天往兩人臥室均安撫了一小會,隨後直待五格格睡下,才與老乾共同詢問事情的始末。「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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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咱們把鏡頭拉回事發當晚:沒受過江湖洗禮,也不曾有幸見識過粘桿處的高招,福爾康與永琪挑了個不太恰當的時辰做壞事——三更未到,夜貓子們仍精神百倍中。蘭馨的院子燈火通明,四格格寢室漆黑一片,兩人十分順利地摸到了紫薇的房頂上。瓦片之間,隱約有燭光漏出。「什麼叫心心相印?什麼是心有靈犀!講的就是我們。紫薇,我知道,你想我想得好辛苦;可是,你不曉得,我愛你愛得更瘋狂。」鼻孔君立即自戀的腦補起來。
  「砰、砰、砰、砰!」心跳越來越急促,福爾康情不自禁了。他揭開正對著的瓦片,迫不及待要看見那朝思暮想的人兒。「天!」他呆了,他愣了,他的鼻孔幾乎能插滿一把蔥了。
  「餵!」同伙一副傻樣,五阿哥好奇地探頭望去。「呀!」頓時如遭電擊般縮了回來。香霧繚繞中,紫薇、金鎖並排浸坐在桶中。青絲、雪膚,紅花,好一幅雙艷入浴圖!
  「呼、呼、呼!」喘氣聲既粗且急,福爾康整張臉紅得可怕,眼珠子快要從眶中掉出來了。
  永琪開始考慮,是不是該給某人後腦勺一下子呢?再看下去,鼻血狂飆根本就算小的,色性大發幾乎板上釘釘了。伸手飛快將空隙蓋上,他慢吞吞地,一字一句清楚對福爾康說:「現在不太方便,不如改天再來吧。而且,紫薇看起來很安全啊。」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雞血就發騷!可憐滴五阿哥已經完全忘記他伴讀的兄長是捆乾得快脆掉的柴火了。
  綠瑩瑩的眼神瞪得對方直發毛,雖然天上月亮只半拉子圓,鼻孔君卻已狼變成功。「咕嚕、咕嚕!」大口大口唾沫咽下,福爾康轉過頭來,重新突破視線障礙,搬開兩塊瓦片,隨即痴痴沈醉,再也不願醒來。
  「花痴!」永琪覺得自己拳頭在發癢。非禮勿視,難道書都讀狗肚子里去了嗎?鼻孔君被鄙視了。儘管永琪在小燕子面前受得不能再受,也渴望一親芳澤,但偷看女人洗澡這種事是絕對不乾的。無論那個女人跟自己是什麼關係,又或者自己有多想得到對方。堂堂阿哥,有起碼的驕傲與情操。
  血液從腦袋、脖子、四肢,迅速衝往一個地方匯集。福爾康張大了嘴,彷彿有只手要從喉嚨里伸出來。狗屁道德,狗屁禮教!他心中只有一個情字,一個時刻躁動的情字。如果花聖母不拒絕,幽幽谷中,他早就得償所願了。某種程度上,他這方面更像是老乾的種。我喜歡這個女人,我就要她,管她是不是守孝還是黃花大閨女。洞房花燭?太遙遠了!本少爺等不及。
  「爾康、爾康!」五阿哥不耐煩地一直扯他。「金鎖,金鎖也在呢。你對得起紫薇嗎?」
  這倒冤枉鼻孔君了,人家壓根視線只集中在一點,當金鎖透明。「好,好了。」他理都不理,雙手興奮地在身上不知摸些什麼。「我,我扔這個下去,紫薇就能發現我來了。」
  「你是瘋了吧!」永琪不可置信地盯著他。洗澡洗得好好的,突然,抬頭看見屋頂上罩了張男人的臉。但凡正常女子,有哪個會不嚇得大叫的。驚恐之余,誰還管那張臉是熟人還是生人!引來侍衛就糟了。永琪膽子再肥,再自負,也知道事情敗落的下場。否則,他就不會選擇夜探這種手段了。
  「你放開!」福爾康毫不客氣地回推永琪一把,擋偶泡妞者死。推攘中,瓦片開始咔咔地響。一個翻滾,「啊!」他發育膨脹的部分遭擠壓了一下,腳一打滑,連人帶瓦片朝地摔下。
  「來人啊,有刺客!」其實,這裡面夾雜了三個人的聲音。只不過,剛起床尿尿的某太監嗓門特別大,以至於壓過了他者。悉悉索索的聲響,其實已驚動了花聖母主僕。漏光的屋頂,一閃而過的蒙面黑衣人,紫薇只「啊」了一聲,就暈倒在水里了。
  被圍毆,被狗追。最後,不知因為目標太過明顯還是狗狗們對那個位置太感興趣。五阿哥仗著對地形熟悉,趁混亂把傷重的鼻孔君帶回景陽宮時,全身的汗毛仍竪著不敢歇下來。看著縮在床上直打滾的福爾康,他不由得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下身。疼,真疼呀!
  叫來心腹小順子,準備熱水、白布,並把私人珍藏的止血消炎治傷藥物全部搬出來,外敷內服都有。找太醫?他又不傻!只要事與小燕子無關,永琪的智商就處在正常水準。「天一亮,皇阿瑪一定會搜宮,留在這太危險。可是,怎麼才能把他偷運出去呢?」就傷勢看,福爾康十天半月之內是站不起來了。他坐立不安,急得在屋裡直打轉。
  「主子!」另一心腹太監小桂子,「奴才有個主意,不過。。。。。。」
  「不過什麼?照直說,我不怪你。」
  小桂子咬牙一閉眼,氣不帶喘地說了個乾脆。「天沒亮,玉泉山的水會運進宮來,而昨天存下的潲食同時會運出去。奴才有個老鄉,就是乾這活的。」
  「好了。」永琪抬手示意,「我明白了。」
  翌日,屋外,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屋內,火把熊熊,傅恆高踞上座,左右各一隊全副武裝,似乎罹患面部肌肉僵硬症的大兵們。房門緊閉,窗戶被黑布遮得嚴嚴實實,不許一絲光線透入。「脫!」一聲令下,數名立於正中的大內侍衛齊寬衣解帶,通身扒了個精光。
  「嗯,沒有。」
  「雪白乾淨,你是本官上任以來見過最為整潔的臭小子了。」
  「啪啪。」拳頭擊打在肌肉上的聲音。「練得不錯,果然沒有偷懶。」
  細長冰涼的手指摸上小腹,輕按幾下,「疤雖新,卻非刀劍所致。」
  「好了,穿上衣裳,全都退下。」半蹲於某侍衛身前仔細觀察了片刻,傅恆站起身來。雖然此人的命根子長相奇特,但也零件齊全,應該不是他。「記住,出去嘴巴都給我閉緊嘍。」
  身懷武功,對宮中地形了如指掌,且男性特徵猶在。帝後立即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當日輪值的侍衛。於是一天之內,所有名單上的人皆在以大頭目傅恆為首,海蘭察等為輔的上司面前,體驗了一回**上「坦誠相見」。本性含腐的各位,請不要想歪了!這不是清宮版職場性騷擾,也沒有所謂趁機揩油或吃豆腐。當然我們也不排除有人回家會十幾天捨不得洗手,心中暗爽。但是,這純屬個人愛好,只可意會,不能言表呀!
  「回主子,名冊上無一人符合。」傅恆、海蘭察跪在養心殿內,向乾隆稟告道。「然則,奴才認為更需用心查看。如今,只不過排除了他們是刺客本人的可能。」
  老乾盤腿坐在炕上,微微點頭。「嗯,的確還不能輕鬆大意。這樣,再大張旗鼓幾天,然後放出風聲刺客已伏法。至於真相,私下細查,先穩住對方再說。」
  「喳!」兩人立起,躬身腳往後退,走到門口,正待轉頭。
  「等等。」老乾才想起來自個把幾句要緊話給忘了。「其他無須你們操心,只侍衛處,交代下去,昨兒刺客企圖夜闖的是養心殿,慌不擇路間錯進了慈寧宮大佛堂,明白?」
  「是!」回答異常乾脆利落。
  建議是先前武則天向老乾提出的。西三所當前的住客是誰呀?未出閣的三位格格。黃花閨女的住處遭刺客闖入,即使清白無礙,傳出去也免不了名聲受損。禮教對女子要求嚴苛,而世人多愛閒言碎語、興風作浪,無事也要潑幾盆臟水出來。刺客闖宮,已成事實。如今,只能在可動手腳的範圍內轉圜了。西三所的位置,左側是養心殿,北邊即慈寧宮大佛堂。而說到行刺,十有八九是衝著皇帝來的。只要管住了知情者的嘴,事情就還在控制之內:一切與格格們無關,她們只是住得離出事地點稍近罷了。太后在五台山,先帝留下的老人們多住壽康宮,慈寧宮內少,且無一人居大佛堂內。寡婦們清譽,同樣得以保存。
  雷聲大雨點小的搜查工作很快結束,一切似乎同往常沒什麼兩用,而平靜的湖面下暗潮,有心人都清楚明白。
  福家城外的莊子,戒備森嚴的小院內,濃郁的中藥味刺鼻。福爾康臉色慘白地癱在床上,只胸口輕微地起伏提醒眾人他活著的跡象,素日里無時不刻處於擴張朝天狀態的鼻孔也蔫了不少,看起來與常人差距終於有所拉近。
  「老爺,怎麼辦?我們的兒子毀了,你要替他報仇啊。」坐在床沿,福倫之妻淚也不擦,恨恨地說。  
                  刷牙,嘿咻嘿咻!
  「閉嘴!」福倫強行按捺住心頭煩躁,一把將老婆扯到外間,壓低嗓門道:「無知婦人!你是嫌爾康這樣子不夠慘呀,還是想全家人頭落地。」
  自家兒子落到如此田地,福倫心中卻生不出一絲遷怒於人的念頭。夜探皇宮,這是腦子正常的人能做出來的嗎?又不是那些苦大仇深的反清復明分子。懸崖邊玩跳遠,爾康自己找死,怨得了誰!
  「可,可是。。。。。。」福倫之妻此時不過一心疼兒子的婦人罷了,哪裡還有半點平日的精明。「難道咱們就這麼忍了不成?起碼,將來紫薇要進門吧。若不是因為她,我們爾康怎會。。。。。。」話音未完,又捂著嘴大哭起來。
  常說子不教,父之過,然而也不能忽略了母親的「熏陶」與縱容。鼻孔君骨子裡的自以為是、心比天高,福妻明顯功不可沒。自打跟令妃牽上線,順風順水好幾年,她的心大了,得意忘形了。從前能在老乾面前替自己的欺君罔上巧言令色,宣稱明知紫薇是金枝玉葉的情形下卻未殺人滅口實乃善舉,其心可嘉。如今敢要皇帝把親生女兒嫁她太監兒子守活寡也不足為奇了。
  福妻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又哭又罵,卻沒發現丈夫看她的眼神已經如同看一個死人。福倫收聲了,在蠢貨身上浪費時間等於謀財害命。他還不到五十,官還沒做夠。而且,兒子又不光只屋裡躺著的那個,還有爾泰呢,好好謀算一番,尚有無限希望。
  坤寧宮內,五格格皺著小眉頭,憂心忡忡。「皇額娘,小二一直都不肯吃肉,它是不是生病了呀?」一、三、四狼吞虎嚥地分食完上好的鮮肉,你追我趕地在院子里撒歡。唯獨小二,無精打采地趴在飯盆邊,有一口沒一口地懶洋洋嚼著,似乎患上了厭食症。
  「去貓狗苑傳獸醫。」武則天吩咐道。
  黑白鬍子的小老頭趕到,小二很乖,讓它張嘴就張嘴,叫吐舌頭就伸得挺長,掀眼皮、摸頭頂,同樣沒反彈。「啓稟娘娘,這狗兒應無大礙。」這回來的獸醫是個痴人,對飛禽走獸極好,從不玩沒病下藥之類的虛招來糊弄上頭。
  身子沒事!武則天訝異地盯著小二看了半晌,不會心理出啥問題吧?難道因為那晚咬到了臟東西犯惡心,索性就不吃減肥了?昔日地府里,電腦資料庫存容量大,女皇陛下酷愛博覽群書,其中就有涉獵到寵物飼養方面。她那時候就已經明白,對待寵物不是餵飽穿暖就算盡責了,還得關注它們敏感的情緒。貓兒狗兒們,也是需要看心理醫生的。
  「額娘,」小丫頭很有求知慾地眼巴巴看著武則天。一切憑事實說話,從母親平日的教誨中受益良多。因此,幾個孩子都認為當媽的似乎比當爹的更可靠些,有疑惑找前者就對了。
  「呃。。。。。。」女皇陛下犯了難。偶跟小叮噹一樣,雖然穿越了時空,可也不是萬能的呀。偶做過官家小姐、低等嬪御、皇后,最喜歡且最擅長的職業是皇帝,算計人性玩得爐火純青,但對狗狗,實在是束手無措。「不然,咱給它洗一洗?」武則天嘗試著對女兒說,「當時又跑又跳的,天雖冷卻也免不了一身汗,臟臟黏黏。拿胰子、熱水,好好給它清理清理,再在爐邊把毛烘乾,指不定就舒服了。」
  「洗澡澡,熱熱的。」永璟高舉雙手,大聲疾呼。小傢伙還不滿四歲,就能看出是一未來的潔癖重症患者。平時酷愛泡澡,無須監督,一天照三餐自覺遵循飯前便後要洗手原則,而且嚴格地令人發指的地步:無論去哪,都隨身攜帶個人專用坐墊一個;不吃外食,像太后、皇帝所賞之類無法推卻的,也要盛到個人專用碗碟中才動。
  武則天示意下人去準備熱水,牽著五格格的小手,勉強解釋道:「一、二、三、四平時呢,吃雞、吃鴨、吃豬、吃羊,就是沒吃過人,也不可能吃人。還有,餵的東西呢,都乾乾淨淨的。而刺客,指不定有多臟呢。小二那麼金貴,咬到倒胃口的玩意,自然不好受了。」
  「嗯,我知道了。」五格格小腦袋瓜子點得飛快,轉身朝穆嬤嬤嚷說:「嬤嬤,皇阿瑪賞下洋人貢來的胰子全拿來吧。」然後跑到小二跟前,輕輕撫著它的背,叨叨:「乖啊,那胰子可好了,洗完香噴噴、滑溜溜的。待會呀,咱們把牙也刷刷。不疼的,我的牙刷子一點兒也不扎人。嗚,太可憐。要我也咬到臟東西,非十天半月吃不下不可。」
  「一、三、四,都過來。」小丫頭竪起一根手指,叉著腰,很有架勢地踱來踱去,訓誡道:「聽著,這回就算了。下回,再有事情發生,要看准了地方才許咬,屁股好臟的,記住了嗎!」孩子還小,沒到上生理衛生課的時候。以為狗狗重創的只鼻孔君的後座,沒成想小二一口下去,直接將其變成了福公公。疼?呃,福爾康以後會頭疼、牙疼、肚子痛、腰痛、心痛、肝痛等等。但是,他永遠再無法蛋疼、淡定了。因為,他是個沒有蛋的男人。
  「你牛!」女皇陛下簡直無語問蒼天,哭笑不得。「鹽水,準備些溫鹽水。」她多交代了一句。
  在澆熄了兩盆炭火,濺濕了五六個小太監的衣裳之後,四隻狗狗皮毛蓬松地或蜷、或趴、或躺地賴在自己窩里幸福地哼哼。興許那半桶鹽水起了效,小二除了牙齒更顯雪白鋒利之外,胃口也很快得到恢復。晚飯時分,加入了熱火朝天的搶食運動當中。
  只守不攻,某種程度上講,很容易落入固步自封的境地,武則天當然不可能。「怎樣,妙手堂的孫大夫全家回鄉了?」
  「主子,您可真神!奴婢還沒開口呢。」冰影眼睛都直了,「國舅爺遞來的消息的確如此。」
  武則天不在意地一笑,「意料之中。只要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稍有腦子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福爾康傷勢既險且急,又不敢驚動太醫,可以找的只能是京中有名頭的民間醫生。出於形勢的敏感,那請上門的大夫,下場必然是救人害己,福倫不會給其活著開口的機會。而且,斬草要除根,把知情人全部殺光,才能抹掉消息走漏的痕跡。
  「你先別說,讓我推斷一下。孫大夫,必定在家中被請走的。然後,第二天,左鄰右舍就會從有心人口中得知其全家有事外出了。以福家的人手,令一普通家庭消失算不上難事。夜黑風高,殺人天。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接過冰影手中的紙條,武則天目光一路掃過。還好,因為擔心孫大夫沒有盡力,福倫目前只是抓了他的家眷威脅,尚未直接滅口。「去,跟舅爺說,想法子務必保住其家人的命。倘若無法護住全部,那就有一個救一個吧。」掌心將紙條搓成一團,扔進香爐之中頓時化作一股青煙。
  「娘娘,您心真太善了。福家那群目無法紀的,老天爺咋不一道雷劈了他們呢。」容嬤嬤開始原地畫圈圈,詛咒敵人。
  「咳,咳咳。」武則天一口茶嗆在胸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我心善!天吶,那還不如說老虎吃素呢。認真盯了容嬤嬤的菊花老臉兩眼,上邊每一條皺紋似乎都書寫著:「偶家主子天下第一,偶家主子跟神一樣了不起。她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對的。倘若錯了,那也是旁人聽錯記錯。總之,敢得罪冒犯傷害偶主子者,千刀萬剮、死不足惜。」女皇陛下沈默了。
  「明白,奴婢這就把話遞出去。」冰影轉身欲走。
  「等等,告訴外邊,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武則天補充道,她相信承恩公府清楚自己的意思。
  冰影剛走,小泉子就來稟告令妃又出幺蛾子了。「聽說七格格瞅著不太好,養心殿,有小崽子收了那位的錢,幫著傳到了皇上耳朵。當時,正跟大臣們商量國事呢。結果,被轟了出來,讓找太醫去。現在,小方脈的幾位估計快到延禧宮了。不過,另一批人卻進了景陽宮。」
  生病就得醫!令妃放著好好的太醫不叫,找皇帝乾嘛,他又不懂治病。再者,即使擔心他人跟紅頂白,也應通知皇后呀。不說別的,只為責任,她也不會袖手旁觀。該找的不找,卻主動與永琪聯絡。這不明擺的告訴天下,你一年輕庶母與成年阿哥私交不淺嗎!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23

過招
  本來,無需動手敵人就自動把小辮子竪到面前讓你抓,乃何等快事。然而,實現的前提是裁判者必須為正常人。按老乾如今的思維,恐怕還無法到認為自己兒子與寵妃有□的地步。既然一回打不死,就先讓對方留點疤吧。而且永琪這個靶子,目前還有存在的必要,火力集中對準令妃似乎更划得來些。
  抱著這樣的心態,武則天迅速趕到了延禧宮。「得了,不著急給本宮行禮,七格格病情如何?」
  三位太醫私下商量了片刻,推出為首的回答道:「啓稟娘娘,格格有恙乃受寒所致。加上本就體虛,因此病情不容小覷。」
  「,勢可險?」武則天關切地追問,「一切以格格身子為重,藥物、補品須用即用,不可吝惜。這幾日你們就一同會診吧,請脈絕不能斷。」轉頭掃了一遍四周,「咦,怎就幾個奴才,令妃呢?女兒病了,當娘的居然不在!」
  腿肚子一哆嗦,七格格的奶媽顫抖著跪下:「回您的話,格格一病,令妃娘娘就暈過去了,如今尚人事不省。」
  眉頭微微一皺,「糊塗!怎麼只顧一邊,就忘了那邊呢。花太醫,你隨本宮看看去。」交待眾人照顧好七格格,搭著容嬤嬤的手,武則天轉身往令妃寢殿走去。
  一室冷清,屋內空空蕩蕩,昔日很多富麗堂皇的擺設失去了蹤影,似乎連貴人品級都不如。令妃氣若游絲地躺在床上,入冬了,身上只蓋著一床薄薄的棉被,怎麼看怎麼像被人虧欠虐待的意味。
  「你們就是這樣服侍主子的!」武則天的聲音格外陰森。
  延禧宮在上演大戲,養心殿內同樣熱鬧非凡。「皇阿瑪!」永琪跪行至乾隆跟前,抱住其大腿,聲嘶力竭喊道:「您快救救七格格,救救令妃娘娘吧。」
  來不及回避的幾位大臣同時心抽抽:原來,除了和親王,這位爺的演技也可以這麼爐火純青啊!不過,內心派的前者比五阿哥的狂放野獸型順眼多了。
  大臣們滿腦袋黑線,皇帝也好受不到哪兒去,他老人家實打實地被驚著了。沒辦法,永琪這架勢嚎得跟死了爹似的。而且,聽剛才外邊的動靜,這小子應該揍過不少守門的吧。沒等通傳,他就右膀子勒著一侍衛的脖子闖進來了。
  「永琪,你在搞什麼?」老乾氣得吹鬍子瞪眼。什麼救救七格格!不是已經讓傳太醫了嗎?難道有人阻攔?不能啊!前一撥報信的才走多久呀!而且,宮中誰敢至格格的安危於兒戲。他不在,皇后不還在嗎!別的不敢打包票,對待妃嬪與格格阿哥們,老乾認為武則天是絕對盡責的。還有令妃,女兒病了,她不著急,卻唆使永琪來鬧,裹什麼亂呀!前後腳連接如此緊密,老乾又不是傻的,肯定清楚永琪是為何出現的。
  「皇阿瑪!」永琪聲淚俱下地一聲,眾人頓時通身發抖,雞皮疙瘩滿地。
  「既格格貴體有礙,奴才(臣)等告退。」在場滿臣漢臣皆有,均很不講義氣地藉口開溜。
  老乾被鬧得腦仁子疼,沒好氣地揮手。「走吧,走吧。你!」指著永琪,「別嚎了,朕這就去。」如躲瘟疫般,大步躥上御輦,立即吩咐開拔,徒留某人在後狂呼:」皇阿瑪,皇阿瑪,等等我。」
  輦抬得很穩,而老乾的太陽穴卻仍在一跳一跳。「果真近墨者黑,永琪咋呼的本事已經與小燕子差不離。沒用的東西,降不服一個女人居然還被對方給影響了。不行,無論他再反彈,朕也要想辦法早日除了那喪門星。」
  進了延禧宮,外圍靜悄悄,內屋卻不少人。他先到了七格格臥室,聽完太醫彙報,得知孩子雖然生病但仍治癒有望,不消過分擔心,就松了口氣。然後,同樣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不高興地問道:「令妃呢?」
  「啓稟皇上,令妃娘娘心憂格格,昏迷不醒,皇后主子已然帶御醫過去探望了,命奴婢留守原地,以便隨時傳遞格格病情。」銀桂大大方方地回道。
  「,皇后早來啦,朕說呢。」老乾內心再次吐槽永琪的大驚小怪。「行,你們精心照料著。」出門邊往令妃寢殿走,邊自動腦補:原來是當主子的全倒下了,難怪做事如此不得體,跟沒頭蒼蠅似的瞎跑瞎撞。於是,便稍稍諒解了寵妾與庶子的冒失。
  七格格的住處離令妃的寢殿不遠,只一小會,老乾就看見了一群寒風中哆嗦,跪在門口石板地上的太監宮女們。「怎麼回事?」他不解地指著問。
  下人都被攔在外面,因此令妃並不知道皇帝已經來了,仍緊閉雙眼裝睡。負責看守受罰者的是小泉子與另一個坤寧宮小太監。「回您的話。。。。。。」小泉子清楚伶俐地對著皇帝解釋。同時,那小太監飛快向武則天報信去了。
  似乎特意放輕了的腳步聲,簾子掀開,武則天迎出來。「天冷,您快進屋吧。」
  「嗯。」得知眾人是因為侍主不利而受罰,乾隆就沒了興趣,他只關心令妃到底如何了。
  外屋,太醫上前輕聲稟告了診斷情況,無非氣急攻心,痰迷心竅之類的,明顯比不上七格格病重。
  「可憐見的,方才扎了兩針,些微有了點動靜,又厥過去了。將心比心,臣妾也是當娘的,兒是娘心頭的一塊肉,這話真不假。」武則天拿帕拭淚道。「您快看看她去吧。只別待久,過了病氣,龍體要緊。」
  了悟地牽起皇后的手,示意一起。兩人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不出聲。令妃仍如雕像般,睫毛也不眨一下。忍功了得啊!武則天心中冷笑,「是否給她再扎上幾針呢?聽說,凡這樣的,扎針好得快些。」我讓你裝,疼死你。
  不願吵醒令妃,老乾緩緩點了點頭。
  大老闆有命,太醫怎敢不從。打開針囊,抽出根比之前更鋒利的銀針,眼明手快地扎某人神門穴上。
  「啊!」饒是已有心理準備,令妃也禁不住這酸脹的刺疼,只能故意壓低嗓門,變叫喊為嚶叮。她微微動了動眼皮,正想再度蒙混過去。突然,眼簾中一個明黃的身影搖搖晃晃、若隱若現。是時候清醒了,令妃心中大喜。"皇,皇上!"嬌弱無力地話音剛吐出半截。
  「太好了,可見這針灸的確有效。太醫,這樣就行了嗎,是否還需繼續?」武則天喜笑顏開地疊聲問道。
  老乾跟著贊同,「倘若對身子好,就扎吧,不都說良藥苦口麼。」
  「太衝、少商,此二處可緩解娘娘的痛苦。」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而且扎這幾處又不會出毛病,更不可能死。如今送上門的表現機會,太醫何樂而不為呢。
  「那還等什麼呀,趕緊的。」老乾十分雷厲風行地一揮手。
  「皇,皇上!」要做嬌花,嗓門是不能大起來的。否則,就成喇叭花了。三人討論得熱火朝天,有意或無意地忽略了某人的聲音。
  「恕微臣冒昧了。」太醫腆然一笑,明晃晃的針頭逐漸朝令妃拇指逼來。少商,在大拇指外側,指甲外下角零點一寸處。
  「忍忍就過了,沒事。」武則天滿面關心,實質肚裡腸子都快笑打了結。老乾還鸚鵡學舌地補充:「有朕在,別怕,忍忍就好。」
  令妃此時還能如何,只得咬牙受了。發脾氣?開什麼玩笑!她扮演的一直是解語花,不是野蠻女友。在皇帝面前破功,展現潑婦本色,她又不是瘋了。
  手完了,還有腳,太醫期期艾艾地向老乾提了自己的為難之處。太衝,位於人體足背側,當第一跖骨間隙的後方凹陷處。
  「好了,囉嗦個啥。」老乾很不耐煩。由此引申到自己帽子的顏色問題,他還至於那麼敏感。而且,又不是沒有先例在。
  脫襪子當然不可能由太醫來,帝後也不會掉價地親自出手。「令妃娘娘,就讓老奴伺候您吧。」容嬤嬤從未笑得如此慈祥。
  腳面涼颼颼的,雖然趾頭全被蓋住了。看著再次襲來的銀針,令妃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相信皇后是好意,還不如相信自己對皇帝的感情。」
  針扎完,武則天非常識趣地離開,等太醫開方子。「皇上,您多陪陪令妃吧,我去瞧瞧七格格。」
  「嗚,七格格。皇上。。。。。。」門簾垂下,令妃心碎的啜泣聲被擋在了身後。太醫寫得很快,「行了,照方抓藥吧。這幾日,平安脈每天請,直至她們母女病好為止。」隨意瞟了眼藥單,武則天嫌屋裡悶,乾脆走出了殿外。
  「咦,還跪著呢,時辰到了嗎?」她扭頭問小泉子。
  「尚有半個時辰呢。」
  「令妃這裡離不了人吶,都起來吧。」女皇陛下無所謂地開口,「都記住了,往後服侍主子經心點,否則一律交慎刑司查辦,聽見沒有。」
  「是,謝娘娘開恩。」眾人臉色發青,嘴發白的感激涕零道。
  「得了,甭謝本宮。我只是不想傷人,替你們主子積福而已。」懶得跟下人囉嗦,武則天徑直往七格格處去。下步該怎樣,她已胸有成竹了。
  既不過分熱情,但又溫和地安慰了小豆丁一會,這孩子比五格格小,只三歲大呢。接著嚴厲敲打了那些嬤嬤宮女們,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你們,與本宮跟皇上回話去。」七格格的藥方當爹的還沒過目呢。
  時間掐得很准,在令妃哭訴撒嬌完正準備發功勾引老乾妖精打架之際。「皇上,您看這方子如何,是否斟酌減個一兩分。孩子嬌弱,藥不能猛了。」
  當著眾人的面,老乾臉皮再厚也不肯讓令妃賴其懷裡了。掩飾地清了清喉嚨,拿起紙張,眯著眼草草掃了一遍。「嗯,朕看還成,你們說呢?」成個鬼,他壓根不懂醫理。
  「一切是這樣的。。。。。。」太醫滿嘴拗口生澀的術語名詞說過來說過去。總而言之,方子是沒問題滴,將來若有差錯,事情是與他們無關滴。
  閒雜人等告退,皇后卻還待著不走。令妃眼睛都快冒火了,真想隨手抓個什麼東西砸武則天個頭破血流。
  「本來,令妃在病中,我是不想讓她煩心的。不過,規矩是件大事。本宮絕不容任何奴才欺主。」令妃急著讓她走人,女皇陛下偏不,就要留下來惡心對方。好戲,才剛演到一半呢。
  皇后此言,老乾想起先前跪著的那排人了,更回憶起了再早時候自己在大臣面前灰頭土臉的窘況。「嗯,這一窩子奴才,是該好好整治整治了。」
  延禧宮目前領頭的幾個太監宮女嬤嬤,立刻又跪到了皇帝眼前。「說吧,你們都乾了些什麼事!」武則天冷冷道。
  其實吧,他們也一頭霧水,根本沒做什麼呀,只以為皇后是借題發揮。本來嘛,主子病了,下人就得受牽連,這是常例了。所以,也就沒喊冤。
  「嘿,怎麼油鹽不進啊!」老乾認為這些人賴皮了,幾乎罪大惡極了。「皇后,皇后,你給他們說說。」令妃突然打了個冷戰,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些還消皇后親自出馬嗎,容嬤嬤直接代勞了。板著老臉,一條條數落眾人的罪行。完了老乾還給迫不及待加了一項:「擅作主張,強闖養心殿。」
  偶滴個神呀!這些罪名,偶們背不起,不想背,也不該偶們背呀!比賽磕頭喊冤時間到了,一個賽過一個快,一個嗓門更比一個響。「奴婢(奴才)冤枉。」就快發誓賭咒了。
  沒人克扣延禧宮的份例,火盆是令妃自己不准燒的,被子是她自己要蓋薄的,理由為燥熱;不見了的擺設古董們,都好好在庫房待著呢;至於最最要命的一條,往養心殿報信,挑唆永琪出頭,「娘娘暈倒前,大呼一聲找五阿哥,奴才就趕緊去了。格格病了,都提著心呢。」
  令妃臉色越來越白,老乾的卻紅得發漲。說來說去,還是這女人打了朕的臉呀。「都閉嘴!」咆哮聲震松了屋頂。「拖出去,全部杖二十。」惱羞成怒了,他急需發洩渠道。
  「皇,皇上,您聽奴婢解釋呀。」沒有蛋,令妃定不下來。話趕話,語無倫次地開始分說。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覺得之前做錯了,愧對皇帝,所以自我懲罰,絕對沒有賭氣鬧事。關於永琪,是因為近,她病急亂投醫了。「奴婢當時心慌意亂,只想著找人幫忙宣太醫,沒有讓五阿哥打擾您的意思。」
  管你一思還是二思,老子不奉陪了。「皇后,咱們走。」老乾甩開令妃的手,大步踏出了門。
  如果永琪硬闖養心殿時沒有外人,老乾還可能中她的苦肉計。然而,大失面子的情況下,他想問題就容易偏了,且偏向陰暗面。武則天火上澆油:「皇上,您別太生氣了。令妃也是的,心思怎這麼重。再內疚,也不能出此下策呀。說個不好聽的,臟水指不定潑您身上呢。」令妃的辯解,看似有理,其實卻經不起推敲。沒人克扣,卻自我放逐,知情者還好,不通曉內情的鐵定以為皇帝無情,虐待妃子呢。「還有永琪,她不知道這孩子心善,最容易衝動了嗎?唉,看來還是我這個皇后沒做好,無法取信於人。否則,隨便派人通知我一聲不就得了。再者,永和宮、景仁宮,還有承乾宮,更近且妃嬪也不少,托誰不行呢。啊,對了。說起來,太醫院是否也該敲打敲打了,否則,令妃怎會自己不乾脆自己派人去。難道他們還敢置格格的安危不顧不成?」
  「行了,別說了。」老乾語調輕忽忽的。他知道武則天是在給令妃上眼藥,可問題是人家說的對,上得也光明正大。他可以容忍女人在跟前耍心眼子、爭寵,卻絕不准許有人因此敗了他名聲以及教壞他兒子。從真假格格事件開始,令妃傷了他的裡子。而如今呢,更是觸到了底線。不管有意無意,永琪的確是在她的挑唆下於大臣面前玩了把自毀長城。兩人太親近了,老乾沒往污穢方面想,但已明白令妃肯定是在利用自己的傻兒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令妃這回是真糊塗了。她只想到了老乾的面子問題,卻還沒考慮與永琪的厲害關係上。安分了兩天,見沒有處罰的旨意下來,便立即讓人請了叉燒男白痴鳥賢伉儷上門,委屈又無奈地希望永琪能替她求情。解鈴還須系鈴人嘛,她是如此覺得的。寶貝兒子一句話,即使沒完全消氣,起碼不會一棍子將她打落谷底呀。
  「你放心。」永琪拍胸脯打包票。皇阿瑪對令妃娘娘實在是太殘忍、太冷酷、太無情了。無論出於戰略需要,或個人情感,他都會為令妃出這個頭。
                  惡人先告狀
  入冬以來,純貴妃的病情每況愈下。「喜事衝衝或許有用呢。」武則天提議。
  「唔!」蘇佳氏一路陪伴自己從潛邸走來,又生下兩子一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相比等了一輩子、盼了一輩子的夏雨荷,宮中又有哪個女人是容易的。回想起往昔的溫柔小意,老乾感慨萬分。「這回後宮晉位,朕打算升她為皇貴妃。還有四格格,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只等明年春皇額娘歸來,冊封便是。」
  對於此類嚥氣前的安慰獎,武則天毫無異議。純貴妃離慧賢還差得遠,自個也不是孝賢,心中犯不著膈應。「好的,臣妾這就吩咐內務府去辦。不過,蘇佳氏升位,貴妃那就空了。您看,是否抬舉抬舉誰呢?若如此,妃位、嬪位也該有所調整了。」
  「這。。。。。。」老乾躊躇了。「再議吧。嬪以下都你做主。」貴妃不比尋常,凡坐上此位置的不是出身高貴就是誕育皇嗣有功,或者兩樣皆備。將現今宮中剩下所有妃嬪數了個遍,老乾悲哀的發現,完全符合上述條件的似乎一個沒有。舒妃背景不錯,但性情尖刻;令妃呢,符合自己的心意,卻出身太差;至於忻妃,脾氣溫柔,又有兩個孩子,只可惜都是女兒,而且戴佳氏畢竟不是八大姓,總還有些不足。
  提拔誰,壓制哪個,武則天早已心中有數。「您若斟酌妥當了,告訴臣妾一聲。嬪位沒滿,就是妃位,有些妹妹也該上去了。」她倒不擔心令妃會迎風而上。花聖母一事,老乾內心的陰影尚未完全散去呢。而且,某人又剛打了他的臉。
  命之將盡,純貴妃考慮得更多。幾次母子相聚,都交待兒女們,務必不顯山不露水地與坤寧宮打好關係,別讓她走後死不瞑目。永璋開府在外,身體又差;永瑢呢,過繼出去,明面上已經不算皇帝的兒子了。兩人不方便與武則天套近乎,只能靠自個媳婦進宮請安時拉近點雙方距離。比起兩位兄長,四格格就近水樓台先得月了,住得近嘛。又是女孩子,不消忌諱太多。每回晨昏定省,外人毫無知覺或冷眼旁觀中,她留下的時間比從前多了不少。生母病重的庶女與嫡母親近,於情於理,沒人有資格指手划腳。
  蘭馨終身已定,兩人估計會同時行冊封禮。四格格每次來,一般都是與這位大上兩歲的姐姐交流的居多。講點姑娘家的私房悄悄話,描個花樣,繡方帕子,哪樣點心好吃又不容易肥。幾月下來,姐妹倆親密不少。而武則天也默許了蘇佳氏一系暗渡陳倉式的靠攏法。未來的富察家姻親,絕對值得票價。
  窗外北風凜凜,殿內溫暖如春。永瑆、永璂、永璟,哥仨一字排開,小肉爪子抓著筆,聚精會神練大字。炕上,五格格踢掉小鞋,腦袋瓜子枕在蘭馨大腿上,打著瞌睡;四格格坐對面,姐妹倆手中各一條絡子編著,間或相視一眼,輕聲交流著。換上軟底鞋,武則天一時站在男孩子們身後,溫言指點幾句,一會掉頭摸摸女兒的小臉蛋,把被子往上拉拉,順便逗逗大姑娘:「手越發巧了,只是,別忘了我跟你們阿瑪兩把老骨頭。」
  老乾在旁吸溜著面茶,美滋滋看著。「嗯,這才是家,這才是朕的兒女嘛!」
  然而,幸福是什麼?幸福就是用來打破的。「五阿哥求見!」不速之客的到來,頓時攪亂了一室溫馨。
  「宣。」這倒霉孩子不會又要做啥蠢事了吧?老乾不悅地皺皺眉頭。俗話說,好的不靈壞的靈!他最近真快趕上預言專家了,第六感超准的。
  無視在場弟妹,永琪拂了拂衣裳下擺,對著皇帝,開始深情並茂的演講。首先,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自己前幾日於養心殿的不當行為,不痛不癢地表白已經充分認識到了錯誤。然後強調,雖然出發點是那麼的正確,但以後絕不會再好心做壞事了。接著,變身說書藝人,將一對可憐母女在皇宮的悲慘故事講得是聲淚俱下。尤其那位當娘的,愛慕她的夫君愛得低到了塵埃里。既然是因為愛,那麼一點小小的錯誤難道不能夠被原諒嗎!最後盡情贊揚了一番皇后對自己身邊孩子的感人母愛。
  混賬!女皇陛下心中大怒:我不搭理你,你卻不知好歹敢來惹我!
  眼藥,古往今來、貫穿中外一萌物是也。其應用範圍之廣,流傳時間之久,幾乎與人類誕生、成長相隨。眼藥高手者,乃人精子也。無論結局如何,途中必定燦爛輝煌過。永琪,外表看似大義凜然,內囊也不過一愛告刁狀、喜上眼藥的小人爾。表面聽來似乎是句好話,然而傻子都能明白他是在暗指武則天未盡嫡母之責,有虐待庶女的嫌疑。
  自從真假格格事件爆發,處境改變,永琪必定心中怨氣多多。話茬一打開,就收不住了,洋洋灑灑噴薄而出。「五妹她,。。。。。。五妹又,。。。。。。」誰都知道,五格格是宮中最快樂的小孩,皇后把她看得比兒子都金貴。永琪認為自己抓住了重點,一樣樣細數著對方有多受寵,有多幸福,待遇高得驚人。「而七妹妹卻。。。。。。」他慷慨激昂,用豐富的語言描繪出了兩幅截然不同的圖案:一邊,是坤寧宮小公主的烈火烹油,繁花似錦;另一邊,延禧宮賣火柴小姑娘風刀霜劍,冰冷淒涼。永琪眼皮微微一抬,悄悄覷了眼老乾。嗯,臉色發青,果然生氣了。他自以為得計,更加賣力地發揮起來,越說越荒腔走板。
  「閉嘴!」咆哮聲震得窗櫺都晃了晃。一氣之下,老乾順手抄起碗滾燙的面茶就砸永琪身上。雖然前襟滴滴答答,臟了一大片,卻還算手下留情了。不然,試砸腦門上看看。
  見事不妙,武則天連忙拉住他的手。眼睛冒火,老乾已經躍躍欲試,準備一腳踹翻某人了的。「您先消消氣。」
  「皇阿瑪!」永琪半倒在地上,直愣愣地盯著老乾,眼神中充滿了不解與失望。怎麼會這個樣子?受到懲罰的,不應該是那些冷酷無情的狠毒之人嗎!
  見兒子還不服氣,老乾怒火直往腦門上衝。他手指著永琪,嘴唇顫抖,卻說不出話來。「造孽喲,朕怎就生了這麼個白痴兒子。被人耍得當槍使不說,還蠢得話也講不周全。」
  五阿哥根本就挑錯突破口了。五格格誰呀?三巨頭的心尖子。寵她的,可不止武則天一人,太后母子還在後邊杵著呢!尤其皇帝,簡直二十四孝老爸。永琪這一竿子下去,打翻了一船人。老乾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的認為對方是借五格格的受寵來反諷七格格是後爹後媽養的。他這皇阿瑪,對親生女兒不慈。這個後宮,所有不受寵的,無論妃嬪或阿哥格格,都對他這皇帝充滿怨氣。
  眼珠子越瞪越大,脖上青筋有一下沒一下地跳動著,老乾要爆發了。「皇上,孩子們在呢!」輕輕揉著胸脯,幫他順順氣,武則天瞟一眼現場,提醒道。
  老乾這才想起,火爆場面少兒不宜。轉頭一看,五格格依偎在蘭馨身邊,小手緊緊拽著姐姐的袖子,淚水直在眶中打轉,硬是不敢哭出來。永璂、永瑆一左一右,身子雙雙前傾,擋住弟弟,雖然小哥倆的表情也鎮定不到哪去。「五啊,乖,跟哥哥姐姐一塊吃點心去,好不好。」老乾勉強擠出個笑臉。
  「嗯!」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睫毛掉落,五格格吸吸小鼻子,「我屋裡好多好多點心。分阿瑪、額娘、姐姐哥哥弟弟,六妹妹、八妹妹有,七妹妹也有的。」扳著指頭,一個個念。「真的,皇阿瑪,五兒不小氣。」
  老乾頓時一陣心疼,「都怪永琪,瞧他乾的都什麼事!」在宮中,五格格是出了名大方的主。有好東西,從不藏著掖著。老乾私以為:朕的女兒,果然像朕。「知道,阿瑪都知道。」老臉貼上女兒香噴噴的小腮幫子,皇帝溫言說。
  「來,你不是直鬧著要吃蜜供麼。」蘭馨早就想把弟弟妹妹們領出去了,無奈父母沒說話。如今,老乾一開口,她立馬抱起永璟,四格格招呼余下幾個,一齊告退。
  屋內只剩三個成年人,帝後站著,五阿哥低著頭跪在地上,看不清其臉上的神色。「你回去吧,回景陽宮好好想想。」經這麼一打岔,老乾稍稍冷靜了下來。畢竟是最得意、最驕傲的兒子,他的心仍然偏著。而且,永琪的目的很清楚,每句話、每個詞都是替令妃母女出頭來著,事不關己。所以即使告了皇后的刁狀,老乾卻認為對方是被有心人給蒙騙了。
  「皇,皇阿瑪。」永琪試圖再辯白些什麼。
  「走吧!你的意思,朕明白;可朕的心,你懂嗎!」心傷了的老乾暫時不想聽了。
  
                  真面目
  「唉。」眾人走光,老乾立刻疲憊地斜靠在炕沿長嘆。十指芊芊按在他太陽穴上不輕不重地緩緩揉著,武則天柔聲勸道:「孩子脾氣直,可性子是好的。您啊,別太憂心了。」
  永琪當時只差指著她鼻子嚷嚷蛇蠍婦人了,見武則天不惱反為其說好話,老乾訝異地看向她。
  「呵呵!」武則天捂著嘴嬌嗔地一笑,「您別猜了,我還真沒那麼大方。永琪那些個話,沒人聽了心裡能舒服的。不過,惱歸惱,我還不至於跟孩子一般見識。他知道什麼,怕是聽了那心眼歪的黑話罷了。等查明真相,還我清白,他必須道歉。否則,臣妾可不依呀。」痛打落水狗就好,目前還不是收拾五阿哥的時候。
  武則天沒有硬邦邦地訴苦喊冤,只在談笑間俏皮地表示身正不怕影子斜,願意接受調查,並且展現了嫡母的大度,老乾很受用。「永琪也是的,耳根子軟,見不得有人裝可憐。」他唾棄道。
  切,大哥莫笑二哥。女皇陛下心中鄙視道。永琪為何會這樣,根本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老乾似乎忘了自己之前與令妃一起時是啥德性了。「永琪的話雖然有點過,然而,咱們也不能不防。您禁了令妃的足,說不定就有拜高踩低、跟紅頂白的對她們母女無禮。奴大欺主,也不能排除。經常好好的事,就讓這些人給壞了。最後,主子們反而落得個壞名聲。」歇口氣,武則天繼續說道:「倘若真是我不夠經心,那我得向您認這個錯。假如是別的在作怪!」頓了頓,「那這宮里,是有人皮癢了。總之放縱不得,臣妾也受不起這份委屈。」
  「好了,呵呵。」老乾大笑著拍拍她的手,心中郁氣一掃而空。「朕立刻將內務府的人傳來,查個水落石出。你說得對,朕也不願被潑這臟水。」老乾其實蠻好哄,只要順毛摸就差不多了。在其不爽的時候,幫他架梯子、設台階,表明你沒錯,一切都是別人的錯,這樣就會被他當成知心人。
  宮中各人份例,俱有帳可查。只要上邊有心,多的、少的、差的、補的,內務府賬冊中皆一目瞭然。不知發生了什麼,管事跪在帝後跟前,戰戰兢兢地報著半年來延禧宮的開支進出。「X月X日,冬青釉蓋罐一個;X月X日,琺瑯彩龍鳳紋茶盞兩只;X月X日,廣彩開光瓶一尊。。。。。。」
  青花抹紅海水龍紋碗、定窯白釉褐彩轎、汝窯粉青釉筆洗,似乎越珍貴的她越喜歡禍害。隨著管事一樣樣報出來,老乾的臉色也越來越精彩。由青變紅,由紅轉黑,最後突然一下刷地全白了。個敗家婆娘呀!令妃你是患了癲癇,還是羊癲瘋呢,手腳總抽抽,乾脆四肢打斷得了!他才不信東西全是下人們不小心弄壞的。一個奴才粗笨也就罷了,哪能一屋子奴才都不成樣子的,想騙誰呀。
  事情還沒完,這只令妃禍害的瓷器而已。其他材質的擺設,甚至頂級貢錦所做的衣裳、被子、枕頭,都沒能逃過魔掌。至於其他份例,柴米油鹽、胭脂水粉之類,只要她額外找內務府討,就沒人敢克扣她的。太醫院那,人參鹿茸、靈芝首烏、雪蓮珍珠,哪回有短過。照她所拿的,小日子不知過得有多爽、多快活。
  「砰!」一聲巨響,唬了老乾一大跳。只見武則天一掌用力拍在桌上,義憤填膺道:「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皇后!」老乾沒想到她會如此氣憤。
  「把東西留下,跪安吧。」武則天不耐煩地揮手趕那管事離開。「皇上,魏氏還配做一個娘親嗎!」她雙目赤紅,徑直問道。「明明無人相逼,她卻故意將日子過得艱難。這是做給誰看!不是讓他人戳你我的脊梁骨嗎!她想裝、要裝,也就罷了,何苦連七格格都拿來做筏子。孩子病了,她不心疼嗎?明明可以叫來太醫,卻想著借此行苦肉計,還拖永琪下水。」
  一語驚醒夢中人!老乾頓時醍醐灌頂了。除了兩面三刀、虛情假意之外,原來這娘們還不算個慈母啊。為了爭寵,居然拿自己女兒的性命當兒戲,真真其心可誅!
  妃嬪之間那點爭風吃醋的小手段,老乾並非完全不知。反而,頗有得意狀。畢竟,都是因為在乎他嘛。但是,如果這過程中是要剜他的肉,傷害他的,那就截然不同了。「呵呵,騙朕;呵呵,耍朕!」怒極反笑,暴虐因子在體內蠢蠢欲動,老乾想辣手摧花了。他要降令妃的位、貶她進冷宮,扔去辛者庫,洗一輩子馬桶。朕讓你假仙,後半生就跟世上最最污穢臟臭的玩意栓一起吧。你也只配跟它們一起了!
  看著皇帝眼中的小火苗,武則天迅速往里再扔了根柴。「魏氏曾在孝賢姐姐跟前伺候過,即使因為您寵她,心中有時冒點酸水,我還是多高看她幾眼的。沒成想,她卻毫無舊主之風,背地裡竟如此驕奢,真真枉費了姐姐抬舉她的心意,我替姐姐叫屈。」令妃不光敗壞了他倆的名聲,還連累了九泉之下的先皇后。傳出去,好聽點的會說孝賢有眼無珠,給丈夫留了一禍害在身邊;那難聽的,指不定就把懷疑的目光盯本主身上了。貼身奴婢人品低下,當主子的估計也不咋地。所謂簡樸賢惠的名聲,十有**水分不少。
  啪!一杯子砸地上,世界清靜了。老乾目無表情地翻著桌上的賬本,武則天非常識相地閉上了嘴。火候夠了!半晌,「七丫頭那,你覺得交給誰撫養比較合適?」
  「咦,七格格?」老乾思維跳躍太快,女皇陛下一時反應不過來。「您是說?」
  「唔。」老乾嚴肅地點點頭。一次欺瞞,之前種種皆變得疑點重重。無論七格格是真的天生孱弱,還是後天失調,老乾都不會再將女兒放在令妃身邊了。夜路走多了,是會遇到鬼的。皇帝心中,她儼然是那放羊的孩子。「本來忻妃處最妥當,不過小六、小八在,她肯定照看不過來。舒妃嘛,說話太酸了。嗯,慶嬪,對,還有慶嬪。」
  七格格跟誰,武則天都無所謂,只要不扔到自己這就行,但還是考慮周到的提醒老乾。「可這慶嬪,雖是一宮主位,畢竟比令妃低了一級,恐怕到時會有閒言碎語。她不好做,孩子待著也不安心。」
  「那就升她為妃吧。」皇帝毫不在乎地許諾道。相比先輩,老乾在後宮妃嬪的晉升上大方得出奇。彷彿貴妃、妃不要錢似的,只要自己喜歡,就使勁讓人上。康熙朝四大妃該哭了,她們每個都生了兒子,而且兒子都挺牛,卻一輩子沒掙上個貴妃的名頭。
  即使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武則天也只得秉著職責,用商量的語氣對乾隆說:「慶嬪晉升,我是沒意見。不過,光升她,那穎嬪呢?」
  後宮冊封不是只看你皇帝中意某人的,還有前朝關係在呢。
  麻煩死了,老乾覺得腦中亂成一團。「那穎嬪也跟著升吧。朕想想,提一人到貴妃。這樣,剛剛好。」
  「明白,那臣妾就等您的消息,再一並去辦。」舒妃無子又不得皇帝喜愛,她坐貴妃的位子,比忻妃更令武則天放心。「倫理,臣妾不該插嘴。不過,貴妃的位置非同小可。太后尚在五台山,不知會她老人家一聲似乎不太妥當。」別的還好說,這是無法避開老太太的。倘若老乾最終挑了個她感覺膈應人選,那到時,不舒服的就會是皇帝本人了。
  「這樣啊,這樣啊。」剛想吐口而出忻妃,老乾及時把話咽回了肚子。「朕再想想,再斟酌斟酌。」
  言辭奏效,女皇陛下也不窮追猛打了,非常善解人意地轉移話題。「晉封之前,七丫頭恐怕還需在延禧宮住段日子吧。她額娘又是個不省心的。不如,宣奶嬤嬤來敲打一番,再多賞賜些有用的東西過去。」
  「嗯。」老乾認為皇后的確很周到。「就用朕的名義下旨,那起子小人方不敢有所怠慢。」
  「那令妃?」武則天猶豫著問道。
  「她!哼!」老乾皮笑肉不笑,冷哼一聲。「朕呀,會給她安排一舒服的地界。」
  「照她的做法,您如何處置,臣妾都不會以為過。」有仇必報、性子直接的皇后是不會給敵人求情的。「但,還是緩緩進行為好。七丫頭太小,經不得嚇;永琪呢,尚未醒悟過來。兩孩子估計都得鬧您頭疼。還有,後宮晉封是大喜事。臨了、臨了,來這麼一出,不吉利。乾脆,等儀式完成再說。那時,七丫頭抱走了,影響不到她;永琪呢,肯定也開導明白了。」
  武則天的建議不無道理,老乾完全聽了進去。「好吧,那就讓她再舒坦幾天。」
  女皇陛下會這麼優柔寡斷,任獵物苟延殘喘嗎?當然不。好戲尚在後頭呢,她為某人精心準備了一份大禮。各位看官,敬請期待。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23

騷動
  乾隆二十四年冬,一場N年一度,後宮升職大派送在眾人的心思各異、蠢蠢欲動中悄然展開。
  貴人答應常在——分位不高的這些,她們的升遷只需皇后一句話即可。於是車水馬龍、輪番上陣,幾乎把坤寧宮的門檻硬生生給踩低了半寸。「嘖嘖嘖嘖,娘娘,您今兒可真真容光煥發。跟您這麼一比呀,婢妾就是一黃臉婆了,咯咯咯咯。」今天艷光四射,難道從前就灰頭土臉嗎?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活該混了近十年還在答應的位子上蹲著。
  「瞧瞧咱們五格格,小模樣多俊呦。若婢妾也能借得一絲福氣,生個女兒,哪怕只得格格半分乖巧機靈,每晚做夢都會笑醒,真真怨不得主子爺疼她。」一番話誇得太露骨了,而且如果非要雞蛋里挑骨頭——你一小小的貴人居然敢心懷怨憤,皇帝愛寵誰,喜歡哪個孩子,是你能指指點點的嗎!
  而那性子沈穩或天生拉不下臉皮的,每回只微笑在旁看著,不多話,不掃興。上頭自有眼睛瞧呢!給皇后留個溫順的印象比上躥下跳,顯然更明智。
  「主子,她們煩不煩呀。」背後,冰影撇撇嘴不滿地嘟囔。「浪費咱們的好茶葉。」傍坤寧宮大腿的人多了,大家習以為常。可這次,有些嬪御的醜態實在令人作嘔。
  「你這丫頭。」鳳目輕瞪,武則天隨意笑道:「她們演得,比那戲台子上的還精彩。就衝這,茶水點心本宮管夠。再說,延禧宮旮旯掃出的一塊碎瓦片,都夠招待她們一年半年的。皇上不心疼,我著什麼急呀。」
  疼嗎?老乾的確不疼,但卻十分之胸悶!因為面子,令妃的事他只能死慪在心裡吐血,臉上裝著不在乎。這口氣還沒順過來,那邊眾多以中上等妃嬪名義送來的各式補品就如流水般瘋狂湧向養心殿。好傢伙,數量估計已達到平日幾倍。都乾嘛呢?餵豬還是填鴨呀!沒聽說過啥叫虛不受補嗎!老乾再得意於眾人的討好,也不願被活活撐死。「咳,賞你們了。」
  皇帝一句話推得倒暢快了,可那受賞的活像倒了八輩子血霉。鹿茸、海馬,還有來自不同動物身上的同一部位XX鞭。一時間,往太醫院跑的太監宮女迅速增多。「X公公,這都第幾回了。再不忌口,你的鼻子可真淌不出啥東西了!」
  「某某姑姑,知道豁牙子是咋煉成的不?這橄欖吶,對你嗓子真沒用,甭再嚼啦。」造孽滴老乾呦,假如妃嬪們不收手,養心殿就要太監爆血管、宮女長鬍子鳥。
  這還只是冰山的一小角。除了飽含愛意的湯湯水水外,妃嬪們更是使盡渾身解數,務求獻殷勤必須三百六十度無遺漏。某閃光點曾被皇帝稱贊過的,此時更上一層樓。不足之處呢,能改則改,實在稟性難移的就想方設法掩飾,忍過這段再說。最後,眾人皆心有靈犀一點通地選擇了在搖船政策上下苦工。個個嬌嫩,人人魅惑,風情萬種不止晃花了老乾的眼,更差點扭斷了他的老腰。所謂真龍天子,不過一名號而已。聽著響亮,難道還真能萬里長城永不倒!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但是,奧拓升不成奧迪,繡花針也絕對膨脹不到鐵杵的噸位。
  冷眼旁觀了數日,武則天難得善心大發地用慈母般的胸懷接納了某被一群如狼似虎怨婦逼得四處逃竄的可憐男人。坤寧宮里,沒人纏著他妖精打架,也不會用火熱的眼神盯得其全身發毛。且最最令其滿意的是,皇后連藉口都幫他想到了。「早睡早起身體好啊!」關鍵時刻,果然還是大老婆高風亮節、善解朕意,精神、肉體終於得以舒暢的老乾淚奔道。
  然而,女皇陛下此次真是樂於助人嗎?當然不!「都躲上門了,難道轟走嗎!」武御姐對老乾不請自來,賴在坤寧宮不肯挪窩的無恥行為極度鄙視。「切,自作自受!只要說上一句,朕沒心情,懶得翻牌子。難道妃嬪們還敢霸王硬上弓不成!分明是看著她們眼饞,又拉不下面子承認自己不行。貪生怕死,虛偽做作!」皇帝沒因此X盡人亡,她深感遺憾。否則,就省事多了。
  此起彼伏,根據能量消衡定律,有人升職,伴隨產生的便是另外在走下坡路的倒霉鬼。而後宮之中,令妃顯然清楚意識到自己最近的運氣實在背到了極點。在屋裡悶了幾天,出關後的她整個狀態變平和了許多,似乎好像剛進宮時的樣子。「又不是沒輸過,如今難道還會比捏在孝賢手心時更差嗎!」魏氏從來就不是認命的人。「去,將本宮最喜歡的物件都擺上。」
  從哪裡摔倒,就住哪裡爬起,令妃開始一一糾正之前的昏招。「到底舒坦太久,我怎麼就光記得皇上愛嬌弱,卻忘了他最在乎的其實是自己的面子呢!有些事情,過猶不及。」至於永琪、小燕子「賢伉儷」,魏氏只想送二人幾個大字。男的花痴,女的白痴,加起來就是一對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除了像瘟疫一樣連累人之外,宮中生存最基本的手段——求情跟上眼藥都做不好。既然刺了皇帝的眼,至少表面上必須與之保持一定距離了。「放消息出去,就說本宮閉門謝客,自省其身。如果景陽宮來人,尤其小燕子,不管怎地隨便搭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一並打發了事。」幾次清洗,在武則天有意無意地放縱下,雖然臂膀已幾乎被消滅殫淨,實質上昔日埋得最深的幾顆釘子尚未□。苦於手中無人,令妃不得不想法子將其中大部分調出來使用。妃嬪們大多將精力投注在晉位一事上,她卻無論表面或裡子都保持一致的心如止水,隔絕了外界的熱鬧、喧嚷,當起了瞎子、聾子、啞子。
  「咦,看樣子,有人是打算玩一把冬眠蟄伏了!」延禧宮的動靜,女皇陛下是了如指掌。「雖然太慢,但總算腦子清醒不少。只可惜,慢就是慢,晚就是晚。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更何況一切經過了那麼久。這樹欲靜,那也要看風答不答應!」
  「你說什麼?」再也冷靜下來,令妃騰地站起身。
  「千真萬確,話是從高公公嘴裡漏出來的,奴才費了好大功夫才打聽到。」
  令妃焦躁地在屋內踱來踱去,不停走動,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帕子。一次封兩位貴妃,卻沒自己的份。她還能淡定個毛!「呼、呼!」呼吸由急促漸漸轉為舒緩。「都動起來,從現在起,無論事情大小,我要知道忻妃、舒妃宮里所有動靜。佔著茅坑不拉屎的傢伙最討厭了!」幾乎咬碎銀牙,令妃語氣狠狠地咒罵道。」
  也難怪其危機感會如此強烈。貴妃統共兩個名額,即使上去一個,今後就還有機會佔據另一位置。可是,這回一下子全滿了。將來,除非有人死或者廢,否則令妃就是擠破頭也爬不上去。本來算盤是打得好好的:以退為進,先竭盡全力攏回皇帝的心,保住現有地位再說。沒成想,形勢卻不給她任何機會。「等等!」忽然叫住準備離去的手下,「這樣的喜事,豈能本宮一人獨享。」令妃眉梢兒一挑,臉上似笑非笑,「皇上乾綱獨斷,皇后娘娘那麼夫妻情深,理應感同身受才是。還有穎嬪、慶嬪,多貴人她們,少不得也會替好姐妹高興高興。去吧,多跟你平日的親朋好友聊聊。吃酒、賭錢,別心疼,可勁的花,本宮賞得起。」
  「喳!」小太監應得飛快。令妃對有用之人向來大方。古董、玩意,前些日子雖砸了不少,無奈老乾昔日補貼的多呀,她的體己仍豐厚得很。
  一時間,伙房、浣衣局,甚至辛者庫,各個角落,影影綽綽、竊竊私語。皇宮里,最多的是秘密。可最藏不住的,也是秘密。一份真真假假的晉封名單,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魚蝦無數,本就沸騰的水底,更熱鬧了。
  「舒主子處,特意約束了一乾宮人。不過,據說她自個一會兒陰、一會兒陽的,似乎在患得患失,但忍住了沒朝養心殿打聽。」冰影站在跟前,向武則天一一彙報。「忻妃、穎嬪、慶嬪、多貴人幾個,私底下都派了人馬出去,但表面上都看不出在蹦躂。不過,最忙的還是要數延禧宮的人了。既忙著攪混水,又恨不得變成千里眼順風耳的四處收集別人把柄。上不得台面的一群東西,老鼠就是老鼠。」
  冰影尖酸刻薄、一針見血的語言風格,女皇陛下很是欣賞。「本就是活在陰溝裡的玩意,除去這些勾當,難道還能指望他們做出什麼轟轟烈烈、光明正大的壯舉不成!呵呵。」
  容嬤嬤忿忿接口道:「真是有怎樣的主子就有怎樣的奴才。令妃的心腸也忒歹毒了,時時刻刻不忘害人。別的小主、主子上去又礙著她什麼事了。她往日霸著皇上,使勁向上爬的時候還少嗎!如今,自個失去聖意,居然想一兜子把所有人給網了。陰狠、毒辣!」
  我方永遠是正義的,任何阻擋我方利益的人都是邪惡、壞蛋。武則天很高興自己的手下能樹立如此堅定的中心思想。對於容嬤嬤偶爾冒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論調,更懶得糾正。「其他的還好說,舒妃麼,竟然如此沈得住氣。看來,平常倒是小瞧她了。不過,令妃的算盤打得倒的確挺精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人看似聰明,還不是照樣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坤寧宮上下,對主人都有一種狂熱的崇拜心理。無他,主要因為女皇陛下手段實在太了得。
  「呵呵,瞧這嘴甜的。好吧,看來事成之後,本宮不賞你都不行了。」武則天對著小泉子笑罵道。她不是好大喜功,對成就感、贊揚聲欲求不滿的老乾。好話聽聽無傷大雅,然而,拿來當飯吃完全沒必要。不過,馭下卻須賞罰分明、鬆緊得當。「有人自個找死,咱們犯不著攔著。令妃想如何,忻妃幾人又要怎樣,隨她們去。這戲呀,若無人出來蹦躂,又怎能唱得讓咱滿意呢。而你們,只要把本宮交代的事情辦妥即可。好日子,都在後頭。」  
               

65.  漸明
    「於敏中跟皇上往御花園去了?」
    「是的,主子。」
    「嘖嘖,可憐的人吶,大蝙禍臨頭猶不知。 」武則天的語調聽起來似乎格外幸災樂禍。「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告訴咱們的人,跟高雲從轉句話。多咬幾條魚出來,本宮留他一具全屍。不然,想想前明時候的劉瑾與魏忠賢,他懂的。」
    「於卿,怎麼不吭聲了?來,跟朕說說,這奇石的來源與典故,你不是最博文廣記的麼!啊,對了!朕怎麼忘了,高雲從跟你通風報信,今兒賞花不是鑒石來看。」即使貼身穿了上好的襖子,外邊還披著御賞的大裘,於敏中卻感覺刺骨的涼意由身上每一個毛孔散髮出來。東窗事發!他滿腦滿腹只有這一個念頭。
    「咳,不知道呀,沒關係。來,再跟朕聊聊回強的事。此次大勝之後,那片土地該如何處置?咦,怎麼還沒有意見?雖然這不是你們刑部的話。不過,往常每回朕問到你的時候,不說得挺歡的嗎,比軍機處那幾個腦子轉得快,忒周到細緻了。如此先見之明,堪稱本朝第一聰明人吶。倘若諸葛孔明在世,怕也不遜上幾分,怎麼今兒就突然失靈了呢?看來,朕要翻翻當年的卷子,驗驗你這狀元是否名符其實了。」
    「臣有罪!」於敏中終於醒過神來,跪,下痛哭流涕。
    「有罪!」老乾冷冷嘲笑,「哼,這兩字從肚子到嗓子眼再由嘴巴說出來,別人只需一眨眼功夫。而你呢,朕算算啊!刺跟高雲從搭上開始,起碼晚了近兩年吧。要人人都像你這樣,朕還當什麼皇帝,治什麼國呀。乾脆變瞎子、聾子算了!」
    誅心之言,字字剜心,句句見骨。天子之恕如何,於敏中今日總算見識到了。「臣、臣……」平常的思維敏捷,伶牙俐齒,衝擊之下完全排不上用場。
    「你也別臣、臣的了。不服母喪,是為不孝,欺君岡上,是為不忠。朕不是紂,實在用不起你這不忠不孝之徒。」當到其面前,獰笑。「不許坐轎,牽著馬,補送回府。」又一次被證明瞭布眼無珠,惱羞成怒的乾隆決定要給對方極大羞褥。你讓朕沒臉子,那我就讓你在天下人面前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收拾完外臣,老乾捲起袖子,準備整頓整頓自己的灸老婆們了。「女人,這真不能太慣著。」經過這回,他深深以為,養心殿上下只能成為他一人的孤臣。假如給了妃嬪們方便,那最終不方便的可就是自己了。「受過賞,跟她們通過氣的,只要老實交代,朕既往不疚。否則,就別怨自個命不好了。」他倒要看看,到底哪幾個小老婆私房錢太多,酷愛交際應酬。
    很好,除了皇后,後宮無一幸免,包括最最老實的婉嬪。再仔細數數與奴才們交流得最為火熱的,排名果然按受寵程度從上到下依次排開。「這些女人。」老乾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啓稟皇上,流言一事有新的回報。」慎刑司一乾人等非常勤勞,牢牢不忘最初任務。
    「呃!」老乾微微甩了甩頭,思維恢復正常。「講。」
    「據小太監招認,消息確從高雲從口中得知,但上邊並無舒妃娘娘。奴才本以為流言是以訛傳訛,誰知一查之下,果然有人故意四處煽風點火。並且,當日御花園中三人,有一人極其可疑。」
    「是不是說雞太升天,暗示忻妃、舒妃脾氣不好的那個。」老乾語氣陰森森地,腦子沒抽的時候他可不傻。
    「皇上聖明!」腦子清楚的都明白此刻不需要自己插嘴了。
    腳步怱怱,吳書來進得門來,湊到皇帝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行了,朕知道了。」沈著臉,讓眾人退下,老乾靜靜盤坐炕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案。突然自嘲一笑:「大手筆呀,這一幾箭雕呢,幾乎整個後宮都網進去了。沒想到,朕的妃嬪裡頭,居然布如此能人。」除去慎刑司,皇帝手上也布自己的秘密部隊,吳書來前兩天就是奉命暗查去了。最終調查結果,消息分義是從某太監處開始的,經其傳出的錯誤信息很有目的性地直奔幾處,而那時,整個後宮才悄然動了起來。並且,坤寧宮、咸福宮、鐘粹宮三處隱隱有人窺探。
    光忻妃這靶子,驚動的人布限,無非跟她同級別的幾個。再添一個舒妃,嬪位以及受寵的貴人肯定也坐不住了。一隻擋路虎還好趕,兩座大山就很難搬了。最關鍵的是,皇后那指不定也寢食難安。畢竟,那拉不是孝賢,底氣不足可能擔心自己壓不住同時兩個貴妃。而且,她本身也是從妃、貴妃一路走上來的,難免多想。這一斗起來,鐵定不少人落馬,然後再上這天聽。「呵,別說升位,朕不發落就不錯了。收到消息,她們必定會打探真偽,少不得往養心殿塞銀子。到時,再加上私探聖意這條罪名呢,不死也得脫層皮。」一個後宮婦人,為了爭寵,居然連他也利用上了,而且還如此的計謀陰狠。想來,得到第一手消息的,必定是此人。那麼,從此事看,自己周圍的一切對方絕對是一清二楚了。假如,她將來要算計不再是宮妃,而是皇帝本人呢?老乾的憤怒質驚懼立時達到頂點。「查,給朕將這條毒蛇揪出來。」
    無緣焦故,非節非宴,除開臥病在床的純貴妃以及「閉關反省」的魏氏,其餘大大小小妃子嬪御們全`永被召到了坤寧宮。座位沒有,茶也不奉,周圍站著的太監宮女還繃著臉。發覺氣氛不對,眾人立即打消了交頭接耳的念頭,以免禍從天降。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帝後兩人相攜出現,端坐在上頭,神情嚴肅地看著她們,也不叫起。
    足吹捱了半盞茶功夫,平素身嬌肉貴的妃嬪們膝蓋早已承受不住卻無人動彈,生怕倒霉事落在自個頭上,一個個咬著後槽牙忍著。
    「哼,皇后啊,她們現在倒挺懂規矩的,瞅著沒一個不老實的。」老乾一髮話就陰陽怪氣的。
    雙簧得唱下去,亞則天接口道:「是呢,妹妹們平時行禮、跪安的確挑不出錯來。」
    「光會下跪,說話有什麼用,這些東西奴才們都做得好。」很明顯老乾是找碴來了。「朕只問她們的心。一個個宮規、女誡都讀狗肚子去了嗎!」噴火龍附體了。
    「皇、皇上,嬪妾(婢妾)知錯。」皇帝的無名火很衝,白痴這會才傻傻嚷著冤枉,都七嘴八舌的先認罪再說。
    「呦,終於知錯啦!」老乾諷刺地一笑,「撒謊,全部都是騙子。好,你們告訴朕,到底都錯在那了?」
    有那膽小的已經嚇得花容失色、泣不成聲,只癱在地上嘴裡一個勁地重復:「婢妾該死。」心理素質夠的則未語淚先流,無聲地磕著頭。
    「荷,你們……」老乾氣得站起來,手指著她們,「小人,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丫的性別歧視啊!女皇陛下對某殺豬龍很不滿。走到其身邊,「皇上,您先消消氣。」拉他回座位,,轉身正色對眾人道:「好了,都閉嘴。」聲音不大,氣勢逼人。「很好,都安靜了哈。小泉子!」
    「奴才在。」領著一串眼生的宮女太監,跪在帝後身前。
    「給各位主兒說說,近來宮里最時興嘮些什麼。」武則天打算給眾妃嬪提個醒,免得她們年紀輕輕的就患了老人痴呆症。
    「喳。」由小泉子開始。「奴才御膳房小柱子……」「奴才景福宮小劉……」「奴婢浣衣局玉蟬……」「奴婢壽康宮秋蕊……」
    「啪啪啪啪。」老乾鼓掌叫好,「聽聽,都聽聽,多精彩的故事吶。東南西北,愣一處也沒落下。你們呢,不要跟朕說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顫聖賢書去了。」
    膽小的囉嗦得更勵害了,直接開始嚷著饒命。其它妃嬪眼珠轉的眼珠轉,表情管理優秀的則肚裡腸子在彎彎繞,皆一個想法:「如何脫身好呢?」
    「婢妾有罪。」某自認為很聰明的貴人搶著當出頭鳥了。
    「哦,你說說看。自己罪在哪,又該死在哪呢。」臉上閃過一絲譏色,武則天焦意有所指地問道。
    「奴才胡言亂語,觸犯宮規,婢妾未能嚴加管教,實屬失察。」下人是最好的替罪羊,一句失察受罰也不會嚴重到哪去。而且因為先行坦白,說不定還將功補過了呢。
    「就這樣?」皇后沒有太大反應,語氣中似乎還有一股摸不著的笑意。
    稍稍感覺有點不對,她狠了狠心,眼角硬是逼出大滴眼淚。「明知謠言擾亂宮闈,婢妾卻因為膽子太小,害怕遭受無妄之災,未能及時上報,求皇上娘娘怒罪。」偶是小透明,偶是被逼的,錯就錯在暗處的壞人,這位貴人是這個意思。
    「哦,還有嗎?」武則天繼續很好脾氣地問,老乾手腳則持續在發癢。
    用脈角的余光俏俏覷了帝後幾眼,把心一橫。「婢妾,婢妾自知平日里還有很多不足,請皇上娘娘多多訓誡。」配合知錯能改的表情。
    「啊!」前兩排幾個妃嬪被粗魯踢開,老乾一記離心腳就飛踹至其身上。「賤人!將這個巧舌如簧的欺君罔上之徒拖出去,杖五十。」這幾日,不停被事實提醒自己被別人當了傻子、冤大頭。現今,居然又來一個謄大包天的主動蹦出來直扎他肺管子,老乾能不當場發作嗎。
    絲毫不受外頭慘叫聲的影響,女皇陛下腦中頓時浮現二個字──現世報。真是只外表精明相吶!皇帝手中有個本吶,上邊清清楚楚,你們一個也逃不了。
    「原來,平日里你們一個個就是這樣忽悠朕的!」老乾一一從眾人面前走過,連下擺都帶出了濃濃怒氣。「朕吃什麼,用什麼,你們要知道,朕去哪,想提拔誰,你們也要知道。而且還不直接問,都偷偷打聽。一個個銀子不少,全肥了養心殿奴才的荷包。得,你們也不用費啥功夫了。趕明兒,朕頒聖旨之前,先送你們過目,再拿到朝堂上去。每天上茅房幾刻鐘,也讓人給你們回報。這下子,總該滿意了吧!」最後一句已是咬牙一切齒。
    「嬪妾(婢妾)該死。」這回,有一個算一個,全部伏下苦求了。皇帝的生活作息,日常行蹤,無論大小,除了太后,勉強算上皇后,其它人探聽就是重罪一條,不管出發點如何。
    由著老乾發作了好一會,武則天才姍姍站起,插上幾句:「是人,都有私心,可做事,卻也分個好歹。後宮婦人,只需盡責服侍皇上,動歪心思的,從來不會有任何好下場。外面那個,就是你們的榜樣。」
    「呃、呃。」一個個哭得倒噎著氣,嬌容慘淡地飛快點頭。
    「哼。」老乾重重哼了一聲。「既然你們都銀子多的沒處花,就全部罰俸三個月吧,權當替過冬的災民做點兒貢獻。」
    「宮規、女誡都抄上百遍,一個月後交予本宮。進宮日子太長,你們也該長長記性了。」罰錢而已,又不短她們吃,不短她們喝的。女皇陛下爭取虐出幾個頸椎、腰椎間盤突出,或者手腕掐傷的來。
    「清楚就滾吧。」老乾不想再瞧見她們,凶神惡煞地趕人。
    「唉!」疲憊地倚在炕沿上,老乾心裡仍然不是滋味。老婆當中,他現在看誰都像騙子,只除了皇后。啊,對了,幸好還有忠言逆耳的正直皇后。收上來的調查中,唯有武則天是清白的。當然了,人家都正大光明的問,皇后有這個資格。不過,即使如此,她也沒有背後窺探的一手呀,完全信任官方報告。
    玉手輕輕替他揉著太陽穴,武則天開導皇帝說:「您也不必想得太壞。她們法子是不對,可心還是好的,都為關心您。不然,早鬧出些亂七八糟的事來了。」
    不說還好,一聽這話,老乾立刻記起還有條螫伏幕後的毒蛇沒抓。「朕真氣胡塗了。你說,究竟是她們中的誰呢?」
    「如果最終有人倒下,我倒還能猜出個一二分來,因為總有受惠者。可如今,似乎亂了套了。」皇后要大氣,辨事周到,但太聰明就沒必要了。
    老乾也覺得以皇后的直性子,奈不何那些陰謀詭計,便自言自語分析起來。「那人針對的主要這次事件,拋開以前,等等。」抓過吳書來呈上的折子,一目十行迅速掃過。「難道是她?不對呀,若真有如此手段,朕.......」謠言風波,除了皇后,唯二沒有走養心殿路線的只剩舒妃與令妃。令妃尚在自我禁足當中,人手也折了個乾淨,似乎沒能力做到這樣計劃。可舒妃,往常有行動,這回倒出奇冷靜了,很不符合她的性格,嫌疑頗大。但問題是,她要真有這份手段和心計,以家世背景論,又生過兒子,早就不是如今地位了吧。
    「嗯,您說是誰?」武則天故作不解地問。
    「哦,朕講的是舒妃。」老干連忙跟她解釋道。
    「她!臣妾覺得不太可能。您想呀,雖然這回沒派人跟高雲從接觸,但謠言裡邊,可是有她名字的。難道就不擔心把自個也框在裡頭出不來嗎?」
    「賊喊捉賊也不是沒有過。」老乾不以為意地答道。「況且,將自己置身局中,未必不是摘乾淨的做法。如此一來,別人就不會懷疑到她頭上了。」
    「呵呵,您說的有理。不過,臣妾還是覺得不大像。否則,舒妃就太勵害了。」武則天笑道。
    「所以呀,朕也挺猶豫的,抓錯不打緊,就怕把罪魁禍首給放了。」他對舒妃可沒啥情意,寧殺錯不放過。
    兩人商量了半天,老乾突然一合掌,「對了,朕怎就忘了高雲從那狗奴才。」閒話也不多說了,迫不及待地坐上龍撢輦返回養心殿,親自提審高雲從。
    受了不少皮肉之苦,高雲從如同死狗般被拖至皇帝跟前。掙扎著行了禮,嘴上猶機械式地喊著:「皇上饒命,奴才願招,奴才願招。」
    嫌惡瞟了對方砍眼,老乾直撲正題。「除了於敏,你這些年還給誰通過消息?想消楚再答。」強調道。
    這都是被問老了的問題,高雲從想也不想便答道:「宮外再沒有了,宮中大多主子都從奴才這收過話兒。」接著開始背名號,從病得幾乎動不得的純貴妃起,大有將所有妃嬪一網打盡之勢。
    「停,停,朕不想聽這些。朕只問你,冊封後宮一事,又告訴了誰?」
    「呃。」不由自主打了個嗝,腦袋慢悠悠地偏向一邊,想了想,「好奴才沒特地跟誰瞎說。只那天,偶爾跟某某多嘴了一句,說忻主子大喜了。」
    「你確定?!」老乾逼視著高雲從。
    儘管很害怕,他還是顫抖著點了點頭。
    名字很陌生,老乾不由得朝站於一旁的吳書來望瞭望,對方湊上前小聲稟道:「那是養心殿外圍的奴才,調過來伺候沒多久,從未近過您的身,眼皮子淺也是有的。」
    「噢。」老乾微微點點頭,一個眼色。吳書來心領神會,立轉出去了。
    「皇上,您看他?」王詮保示意伏在地上的高雲從道。
    「拖出去,拖出去。」老乾不耐煩地連連揮手,目前他還沒有心思決定最終如何弄死這傢伙。
    葫蘆一條藤,由那小太監開始,很多線索很快就都串了起來。真相大白時,據說養心殿又換了一批設備。「來人,擺架延禧宮。」老乾眼中殺意凜凜。
    「主子,咱們要不要去瞧瞧熱鬧?」冰影心癢難耐地很想看好戲。
    「去,皇上正氣頭上,小心誤傷。反正總會布人回來講給咱們聽,就別多此一舉了。」武則天懶得去聽乾隆的魔音穿耳,也不想看令妃死到臨頭的醜態。「跟小廚房說,煮碗定驚茶。一會兒,皇上淮來。」
66.  大白
    延禧宮
    冷冷清清,昔日失蹤的陳設己一一擺回,不再空蕩,卻感覺沒什麼煙火氣。令妃脂粉不施,頭上只松松輓了個兩把頭,發間依稀有一兩件玉飾,身著淡青素袍,胸襟前還掛著串菩提珠兒,神色非常虔誠地抄著經書。正面,我見猶憐,背影,盈盈一握的小腰。怕是再鐵石心腸的人看了,都忍不住軟上幾分。
    「主子,主子!」匆匆腳步聲由遠及近,「皇、皇上朝咱們這來了。」令妃面上心如止水,實際里卻痛下血本,將最後用得的幾顆釘子統統撇了出去,以便隨時清楚外間的風吹草動。
    眉梭微微一跳,眼睛霎時亮了起來,「嗯,知道了。這照原來的樣,你們該乾麼乾麼。」
    「喳。」來人躬身退了出去。這一天,延禧宮,應該說令妃一黨,等很久了。她們演戲不光是為騙老乾等人,甚至連自己宮的其它僕役都蒙過去了。「誰知道那裡邊有多少別人的人。」令妃如是說。
    彷彿無人來過,魏氏又即重新將精力灌注在了抄經靜心上,而且神情更加虔誠。至於心裡真正如何想的,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沈默,周圍一切寂靜無聲。已經過了好一會,沒有太監高聲嚷嚷:「皇上駕到。」也聽不見老乾比常人高幾度的亮嗓門。令妃仍然保持著姿勢,視線片刻不離那密密麻麻的紙張,只那微微顫抖的毛筆尖稍稍洩露了一些隱隱約約的焦慮。
    「嘶。」溫暖如春的屋裡突然湧進了一股寒氣,令妃柔柔地輕嘆一聲,頭也不抬,繼續寫她的字。「來了,終於來了。」然而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雀躍。
猶帶著幾分涼意的手由身後覆在她腕上,耳邊的鼻息卻是溫熱的。「字不行。」
    「啪嗒。」筆兒頓時掉落紙上,划出道漆黑的污跡,生生壞了篇文章。「皇、皇上,真的是您!奴、奴婢......」語未言先淚千行。驚喜、哀怨、激動,不同表情夾雜在令妃臉上出現。她身子半倚在書桌前,一雙玉手懸在半空,向前不前,徬佛很想撲到皇帝懷,但又擔心被拒絕,怯生生地。
    老乾也不動,只直直看著她,非喜非怒。
    「皇、皇上!」嗚咽出聲,嬌弱的小身板顫抖著,隨時都有搖搖欲墜的可能。
似乎不耐眼前的氣氛,皇帝大馬金刀地一屁股坐下,開尊口道「聽說,最近你一直在反省,經書抄了不少,手都腫了,很辛苦啊。」
    撲通跪下,香腮微抬,淚滴兒順著睫毛欲滴未滴,貝齒咬著薄唇,手腕迅速往身後放,卻又稍稍露出一小截,隱約可見紅腫。「奴婢不苦,這全是奴婢該做的,只求能贖回之前萬分之一千分之一的錯誤......」哭得真美,再加上那一聲聲嬌滴滴、軟綿綿的奴婢。趕在往常的老乾眼中,鐵定心都碎了。比起其它美麗溫柔或端莊大方的滿蒙妃嬪,他最吃令妃以他為天。把自己姿態降到最低點的菟絲花這套。因此,其它妃嬪在皇帝跟前一般自稱臣妾、嬪妾、婢妾,唯獨魏氏舌頭一伸,吐出的是奴婢。
    「呵,呵呵,是嗎!」老乾突地一笑,撃了撃掌。門簾掀開,幾個臉色慘白的太監宮女魚貫而入,垂頭喪氣地跪到兩人面前。「來,仔細瞧瞧,是不是很臉熟。」
    怎、怎回事?心臟開始不聽話地急速跳動,令妃現在只恨不得自己是瞎子、聾子。「這個似乎見過,是延禧宮的下人。其餘的,不甚清楚。」她強自鎮定地答道。
    「不認識!」老乾嘲諷地看著她,「哼,都啞巴啦。來,跟你們的好主子重新認識一嚇。」
    「你還有何話說。」老乾直瞪瞪問她。
    怎麼辦?怎麼辦?突如而來的衝擊,令妃手足無措,只不停重復道:「奴婢冤枉,他們、他們陷害我。」指甲深陷在肉里,掐得生疼。她似乎清醒了點,連滾帶爬撲上前,抱住老乾小腿。「皇、皇上,奴婢自知從前有錯,可他們說的真不是我做的呀。延禧宮已經月余閉門謝客了,奴婢對外一無所知,而且又只是一個小小的妃嬪,怎會有能力做下此等大事。」
    「哈,你現在還要把罪名嫁禍別人頭上!」老乾不可置信地仰頭望天。
    「不,不是,奴婢沒有,奴婢只是想向您表明自己的清白。」突生急智,好象撈住救命稻草般,高聲喊道:「七格格,七格格夜裡白天總是念叨著要見皇阿瑪,身子沒有太大起色,奴婢、奴婢心裡眼裡只有可憐的女兒,無閒他想呀。」
    「賤人!」怒不可遏地連踹幾腳,令妃頭髮亂了,嘴角是青一塊紫一塊。老乾猶不解恨,揪起她的領子用力一把甩到一旁的椅子上。「你還有臉提女兒!人說虎毒不食子,你簡直畜牲不如。」七格格的狀況,奶嬤嬤會定時向武則天彙報,然後再轉告給皇帝聽。孩子雖然體質弱了些,但已經養得差不多了,沒病。令妃這話,根本就是在咒她。老乾聽了豈能不火。以「狗屁命根子。就派宮女去問幾句,親自上門時坐不到半刻鐘,這就叫關心了!還悉心向佛,以你這歹毒心腸,別玷污了好東西。」令妃也是失算了。以前,焦論七格格有病沒病,她都是這樣待孩子的,老乾壓根沒說過什麼。所以,造成了她一個錯誤觀念。有問到看過,旁人親眼證明,就算慈母了,省下時間抄經書比較有用。
    「你不用說,朕講給你聽。」一遭不好,從前一切也全部推翻。「魏氏呀,魏氏,你真真是個聰明人吶。孝賢在的時候,就處心積慮地狐媚惑主。知道娘娘賢德,不會將你怎樣。十三年,你一場哭,廢了朕兩個兒子。朕就奇了怪了,你一背主的奴婢當時怎就突然哭得好象其它人做什麼都錯似的。還有永琪,趁愉妃過世,你小恩小惠硬是騙得他跟嫡母離了心。對了,還有你那一家子好親戚,福倫、福爾康、福爾泰。堂堂阿哥居然跟奴才秧子混在一起。一個阿哥不夠,你還忽悠著朕認一江湖騙子做女兒,差點......」花聖母那事實在羞於啓齒。「事敗了,又挑唆永琪上養心殿跟朕鬧,壞他的前程。你、你。」老乾一步步將令妃逼向死角,「而現在,怕忻妃們擂你的路,又設下毒計,連皇后也不放過,想讓朕一次幫你鏟除所有威脅,好大的胃口呀。我呸!一下九流的奴才,別說這輩子,就下下輩子,永遠永遠,你也登不上皇后的寶座。」
    「令妃她認了嗎?」等他一口氣喝完定驚茶,武則天問道。
    「死不悔改。」在延禧宮發洩完,老乾便迫不及待趕往坤寧宮尋求心靈慰藉。
    「那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女皇陛下好奇地問。
    「哼,還能怎樣。」老乾於是將查得結果娓娓道來。魏氏慣會做表臉功夫,刷兩面三刀的。自己看似老實,但外邊眼線卻很不安分。知道快晉封了,曉得肯定沒自己的份,又不願便宜別人。於是,利用精心打探的消息,造了份假名單。企圖引著眾妃嬪將與其地位相等的忻妃、舒妃拿下,混戰之中,只要參與的都免不了有把柄落下。而且,即使眾人不出手,但事關前途,派人跟養心殿打聽是肯定的,她自己都做過肯定清楚。然後,再把事情鬧大,捅到皇帝面前來。窺探機密是大罪,沒有哪個帝王可以容忍這種錯誤。到時,想不罰都不行了。
    「天!」武則天驚呼一聲掩住嘴:「難道,令妃對前朝之事也.......」
    「哼!」老乾眼中射出一道冷光,「她的心可大得很,咱們呀,以前真小瞧她了。沒搭上於敏中之前,高雲從可是找魏家人淘銀子花的。朕看吶,這下一步,就輪到她跟於敏中相得益彰了。」老乾疑心病很重,時刻擔心著有人要瓜分他的權力。令妃這些小動作,已經從爭寵奪後位上升到把持朝政的高度了。
    「簡直大逆不道。」武則天義憤填膺。「那您打算如何處置她呢?」
    表情猙獰,「想得個痛快,沒那麼容易,朕要讓她生不如死。」
    行吶,上吧,最好剁吧剁吧塞酒壤子里。如果不為維持形象,女皇陛下是很樂意提供無數「特色別緻」形罰給乾隆的。想當初,不僅她很有想法,來俊臣、周興兒幾個在此事上也超有創意,堪稱史上一絕,定不遜於滿清十大酷刑。「收拾魏氏倒好辦,不過,臣妾覺得最好還是不要將罪名牽扯到前朝較好。」隱晦地提示,「倘若傳出,豈不是讓天下人嘲笑你有眼無珠,被美色所惑,連小老婆都管不好。」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老乾立馬回過神來了,「幸好有你提醒朕,呵呵。沒事,不就是貶斥一個犯錯的妃子麼。藉口,好找得很。」南宋時候,秦檜發明瞭莫須有。如今,還怕處理不了罪證確鑿的令妃麼。
    幾日後,宮內,一道明旨,收去魏氏封貴人、嬪、妃的所有印冊,移至景祺閣附近幽居,身旁伺候人等皆無。七格格交由慶嬪撫養,玉牒上生母也改為陸氏。前朝,於敏中罷官去職,遣送回鄉永不錄用。
    乾清宮前,廣闊的平地上,密密麻麻站滿小太監們。在最前排前頭,攏著一半人高,中等水缸寬的竹簍子。老乾裹著厚厚的皮裘,站在台陽之上,周圍還繞著幾個火盆。「帶上來。」頭一擺。
    一陣吱吱嗚嗚的動靜中,一稀奇古怪的人形物體推推攘攘中被帶至竹簍之前。只見幾道麻繩由胳肢開始,一道又一道的將上半身直到膝蓋牢牢捆緊在一起。雙手是自由的,小腿也能活動,但走起路來格外滑稽,就像一個木頭人。
    「看看他,都認識吧。」老乾指著那人道。「哦,有不熟悉了,朕還是再介紹一次。養心殿二等太監,高雲從高公公,這兩年可紅了,相信你們都挺羨慕的。今兒呢,召大伙來,不為別的。就為請大家欣賞欣賞一場好戲,給高公公送別。」
    「唔、唔。」嘴巴被用布勒住直捆到了腦後,高雲從拼命掙扎,卻也只能發出些語焉不詳的聲音。上來兩個侍衛,一個扛腳,一個捉手,硬是將高雲從以V字型的模樣塞進了竹簍子里,只留手腳在外不停晃動。吱呀、吱呀,又來幾個太監挑著兩擔土過來。
    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的表情,老乾殘忍一笑。「開始。」
    「噗、噗、噗。」泥土不停掉到某人身上的聲音。「唔、唔、唔......」竹簍劇烈晃動,高雲從叫得越來越勵害,手腳並用,努力掙扎想逃出來。
    土越埋越深,簍子慢慢地、慢慢地,不動了,只剩那四肢在不停、不停地抽搐著,最後一切歸於平靜。
    「皇、皇上饒命。」眼睜睜目睹了一場謀殺,太監們腰肚子囉嗦著幾乎全癱了。有哭的,有喊的,又驚又懼,甚至有人還尿了出來。
    「哼,哈哈。」很滿意震懾效果,老乾冷冷笑了一陣,停下。「高雲從今兒算不錯了,起碼留條全屍。下回,再有誰要錢不要命出賣主子,洩露朱批的,三千六百刀魚鱗剮,你們自個拈量拈量。」
「北三所那的人過得可舒心?」拿起五格格寫的功課,一張張仔細看,武則天頭也不回地問道。   
    容嬤嬤老臉樂成一朵菊花,笑呵煉答道:「主子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想得個跟那位一模一樣的好奴婢,她們念著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當妃子的去伺候被眨的貴人答應常在,甚至包括她們的丫頭。呵呵,這從古至今,恐怕是頭一份。」
    「你不是最會說話嗎,朕讓你以後再也嚷嚷不出來。」老乾命人割掉了令妃的舌頭。打包扔進專門禁犯錯妃嬪的北三所當奴才。景祺閣里唱空城計。而且,反正也沒人在乎那裡邊是不是有個真正失寵妃子。
    北三所呢,裡邊住的包括從雍正朝起到現在,所有犯錯且再也不能翻身的皇帝女人。長時期的冷待與寂寞,裡邊不少人都瘋瘋癲癲,出離變態了。「呦,這不是咱們最受皇上寵愛的令妃娘娘嗎!」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位是早年被魏氏鬥跨順便陷害進來的。「你也有今天。」
    「。嘖嘖嘖,瞧瞧這狐媚勾人的小臉吶。」扯著令妃的頭髮拖至其它人面前。不知留了多久又尖又穢
的指甲輕一下重一下地戳在她脈皮上,「你們不知道,這令妃娘娘呀,可會哭了。那眼珠子隨便這麼一轉,淚水跟不要錢似的立刻淌下來。您可別輕易跟她說話,否則,她的小眼神呀,就會指控有人欺負她了。」「哇,唔。」舌頭少了半截,吵嘴都沒了功能,令妃又抓又踢又咬地想恢復自由身。   
    「賤人。」幾記熱辣辣、紅火火的鍋貼扇得眼睛月亮星星。掐、踹、踢、捶,幾個乾隆的嬪御圍毆得格外歡暢。未了,還不解恨地抓起一壺滾燙的熱茶,強灌下去,疼得令妃滿地打滾。「我讓你整天上眼藥,我讓你整天告歪狀。」正確來講,令妃的舌頭完全無愧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名稱。打其進宮開始,倒霉在她言語之中的妃嬪、宮女太監們怕不在幾十以下。
    囚禁多年,雖然有象徵性幾個宮女太監服侍,但其實還有誰將這些可憐人放在眼裡。因此,平時很多活都是她們自己乾的,力氣也大了不少。從那天起,令妃幾次反抗,幾次妄想逃脫,都被捉了回來,然後再一陣歇斯底里的折磨。
    份例常被刻扣,所以眾人非常珍惜身邊的一針一線、燈油蠟燭等,因為用完就沒有了。「過來,把這些線頭分清楚。」某貴人隨手將一筲箕亂七八糟,纏繞成團的絲扔令妃手裡。
    捻住一根往外拉著,突然卡住。再扯另一頭,又糾結在一起。忙了一兩個時辰,都還沒有什麼頭緒,令妃的眼睛卻快花了。一夕之間從天堂掉進地獄,她本就不甘心。迫於囚人的淫威,暫時忍氣吞聲,然而,氣越憋越慌,做這種活又最最枯燥煩人。「哇,啊!」她一把將筲箕掀翻,腳死命踩在那團絲線上,跺著、跺著。
    「你個敗家娘們!」又是虎虎生風一巴掌,令妃頓時臉歪了半邊,嘴角溢血。「我看你又皮癢癢了。」握起拳頭,正想再捶下去。
    「慢著。」一滿頭白髮,老態龍鍾的婦人走過來。「仔細手疼。」拉起那人的手,走到一旁,輕聲細語了幾句。
    「還是太貴人您想得周到。」兩人相視一笑,轉頭雙雙將目光投向令妃。
    「哇、哇、啊、啊!」那晚,北三所的夜空格外熱鬧。
    「吩咐內務府,別虧待了她們。天冷,碳吶、柴吶,都給補足。米面、油鹽。還有肉蔬,吃飽了才有力氣乾活!」武則天微微翹起嘴角。
    「奴婢這就讓人傳話去。」容嬤嬤興奮地答應著,邊走嘴裡還嘀咕,「繡花針要多給,看樣子,她們肯定不夠用。」
    「呵,呵呵。」望著老太太得瑟的背影,女皇陛下失笑。這輩子雖說沒了用武之地,容嬤嬤始終還是忘不了自個原創的用針舞呀。
    轉身走進內室,窗前桌案上擺著一副隱約成形的棋盤。「啪。」武則天捻起一粒黑子,輕輕放下,白子當中立刻空了一些。「呼,再下一城。」一切根本就是她精心設計的局。
    打蛇要七吋,女皇陛下目的是畢一役之力徹底將令妃乾掉。老乾這人呢,很多時候會腦抽,但只要事及其權力,那就是六親不認,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武則天就是捉住這一點,下的套。高雲從那點動靜,很多人都知道。於是,女皇陛下便利用自己的人手,假裝借他的名義將一份假的晉封名單報給了令妃。以對方的頭腦,必定會借此大做文章,把所有能算計的人全部套進來。果然,她走的幾步路武則天都預料對了。說起來,還要特別感謝令妃,若不是她,恐怕我們的女皇陛下這下還不那麼容易擺脫嫌疑。於敏中暴露,皇帝鐵定極其痛恨欺騙與窺探他隱私的人。再指使高雲從交代時多加幾句,令妃還能爬得起來嗎!至於其它人,在踩了老乾底線的前提下,雖然不算很嚴重,後果也是要承擔的。起碼,有人是暫時升不上貴妃位了。不錯,武則天另外算計的還有忻妃,借刀殺人。
    至於於敏中?
    「皇額娘、皇額娘。」下學了,永基蹬蹬跑進來。
    「今兒學的東西不少吧。來,皇額娘再跟你說說歪脖子樹的典故。」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24

67  乾隆二十四年冬,一場N年一度,後宮升職大派送在眾人的心思各異、蠢蠢欲動中悄然展開。

    貴人答應常在——分位不高的這些,她們的升遷只需皇后一句話即可。於是車水馬龍、輪番上陣,幾乎把坤寧宮的門檻硬生生給踩低了半寸。「嘖嘖嘖嘖,娘娘,您今兒可真真容光煥發。跟您這麼一比呀,婢妾就是一黃臉婆了,咯咯咯咯。」今天艷光四射,難道從前就灰頭土臉嗎?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活該混了近十年還在答應的位子上蹲著。

    「瞧瞧咱們五格格,小模樣多俊呦。若婢妾也能借得一絲福氣,生個女兒,哪怕只得格格半分乖巧機靈,每晚做夢都會笑醒,真真怨不得主子爺疼她。」一番話誇得太露骨了,而且如果非要雞蛋里挑骨頭——你一小小的貴人居然敢心懷怨憤,皇帝愛寵誰,喜歡哪個孩子,是你能指指點點的嗎!

    而那性子沈穩或天生拉不下臉皮的,每回只微笑在旁看著,不多話,不掃興。上頭自有眼睛瞧呢!給皇后留個溫順的印象比上躥下跳,顯然更明智。

    「主子,她們煩不煩呀。」背後,冰影撇撇嘴不滿地嘟囔。「浪費咱們的好茶葉。」傍坤寧宮大腿的人多了,大家習以為常。可這次,有些嬪御的醜態實在令人作嘔。

    「你這丫頭。」鳳目輕瞪,武則天隨意笑道:「她們演得,比那戲台子上的還精彩。就衝這,茶水點心本宮管夠。再說,延禧宮旮旯掃出的一塊碎瓦片,都夠招待她們一年半年的。皇上不心疼,我著什麼急呀。」

    疼嗎?老乾的確不疼,但卻十分之胸悶!因為面子,令妃的事他只能死慪在心裡吐血,臉上裝著不在乎。這口氣還沒順過來,那邊眾多以中上等妃嬪名義送來的各式補品就如流水般瘋狂湧向養心殿。好傢伙,數量估計已達到平日幾倍。都乾嘛呢?餵豬還是填鴨呀!沒聽說過啥叫虛不受補嗎!老乾再得意於眾人的討好,也不願被活活撐死。「咳,賞你們了。」

    皇帝一句話推得倒暢快了,可那受賞的活像倒了八輩子血霉。鹿茸、海馬,還有來自不同動物身上的同一部位XX鞭。一時間,往太醫院跑的太監宮女迅速增多。「X公公,這都第幾回了。再不忌口,你的鼻子可真淌不出啥東西了!」

    「某某姑姑,知道豁牙子是咋煉成的不?這橄欖吶,對你嗓子真沒用,甭再嚼啦。」造孽滴老乾呦,假如妃嬪們不收手,養心殿就要太監爆血管、宮女長鬍子鳥。

    這還只是冰山的一小角。除了飽含愛意的湯湯水水外,妃嬪們更是使盡渾身解數,務求獻殷勤必須三百六十度無遺漏。某閃光點曾被皇帝稱贊過的,此時更上一層樓。不足之處呢,能改則改,實在稟性難移的就想方設法掩飾,忍過這段再說。最後,眾人皆心有靈犀一點通地選擇了在搖船政策上下苦工。個個嬌嫩,人人魅惑,風情萬種不止晃花了老乾的眼,更差點扭斷了他的老腰。所謂真龍天子,不過一名號而已。聽著響亮,難道還真能萬里長城永不倒!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但是,奧拓升不成奧迪,繡花針也絕對膨脹不到鐵杵的噸位。

    冷眼旁觀了數日,武則天難得善心大發地用慈母般的胸懷接納了某被一群如狼似虎怨婦逼得四處逃竄的可憐男人。坤寧宮里,沒人纏著他妖精打架,也不會用火熱的眼神盯得其全身發毛。且最最令其滿意的是,皇后連藉口都幫他想到了。
   「早睡早起身體好啊!」關鍵時刻,果然還是大老婆高風亮節、善解朕意,精神、肉體終於得以舒暢的老乾淚奔道。

    然而,女皇陛下此次真是樂於助人嗎?當然不!「都躲上門了,難道轟走嗎!」武御姐對老乾不請自來,賴在坤寧宮不肯挪窩的無恥行為極度鄙視。「切,自作自受!只要說上一句,朕沒心情,懶得翻牌子。難道妃嬪們還敢霸王硬上弓不成!分明是看著她們眼饞,又拉不下面子承認自己不行。貪生怕死,虛偽做作!」皇帝沒因此X盡人亡,她深感遺憾。否則,就省事多了。

    此起彼伏,根據能量消衡定律,有人升職,伴隨產生的便是另外在走下坡路的倒霉鬼。而後宮之中,令妃顯然清楚意識到自己最近的運氣實在背到了極點。在屋裡悶了幾天,出關後的她整個狀態變平和了許多,似乎好像剛進宮時的樣子。「又不是沒輸過,如今難道還會比捏在孝賢手心時更差嗎!」魏氏從來就不是認命的人。「去,將本宮最喜歡的物件都擺上。」

    從哪裡摔倒,就住哪裡爬起,令妃開始一一糾正之前的昏招。「到底舒坦太久,我怎麼就光記得皇上愛嬌弱,卻忘了他最在乎的其實是自己的面子呢!有些事情,過猶不及。」至於永琪、小燕子「賢伉儷」,魏氏只想送二人幾個大字。男的花痴,女的白痴,加起來就是一對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除了像瘟疫一樣連累人之外,宮中生存最基本的手段——求情跟上眼藥都做不好。既然刺了皇帝的眼,至少表面上必須與之保持一定距離了。「放消息出去,就說本宮閉門謝客,自省其身。如果景陽宮來人,尤其小燕子,不管怎地隨便搭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一並打發了事。」幾次清洗,在武則天有意無意地放縱下,雖然臂膀已幾乎被消滅殫淨,實質上昔日埋得最深的幾顆釘子尚未□。苦於手中無人,令妃不得不想法子將其中大部分調出來使用。妃嬪們大多將精力投注在晉位一事上,她卻無論表面或裡子都保持一致的心如止水,隔絕了外界的熱鬧、喧嚷,當起了瞎子、聾子、啞子。

    「咦,看樣子,有人是打算玩一把冬眠蟄伏了!」延禧宮的動靜,女皇陛下是了如指掌。「雖然太慢,但總算腦子清醒不少。只可惜,慢就是慢,晚就是晚。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更何況一切經過了那麼久。這樹欲靜,那也要看風答不答應!」

    「你說什麼?」再也冷靜下來,令妃騰地站起身。

    「千真萬確,話是從高公公嘴裡漏出來的,奴才費了好大功夫才打聽到。」

    令妃焦躁地在屋內踱來踱去,不停走動,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帕子。一次封兩位貴妃,卻沒自己的份。她還能淡定個毛!「呼、呼!」呼吸由急促漸漸轉為舒緩。「都動起來,從現在起,無論事情大小,我要知道忻妃、舒妃宮里所有動靜。佔著茅坑不拉屎的傢伙最討厭了!」幾乎咬碎銀牙,令妃語氣狠狠地咒罵道。」

    也難怪其危機感會如此強烈。貴妃統共兩個名額,即使上去一個,今後就還有機會佔據另一位置。可是,這回一下子全滿了。將來,除非有人死或者廢,否則令妃就是擠破頭也爬不上去。本來算盤是打得好好的:以退為進,先竭盡全力攏回皇帝的心,保住現有地位再說。沒成想,形勢卻不給她任何機會。「等等!」忽然叫住準備離去的手下,「這樣的喜事,豈能本宮一人獨享。」令妃眉梢兒一挑,臉上似笑非笑,「皇上乾綱獨斷,皇后娘娘那麼夫妻情深,理應感同身受才是。還有穎嬪、慶嬪,多貴人她們,少不得也會替好姐妹高興高興。去吧,多跟你平日的親朋好友聊聊。吃酒、賭錢,別心疼,可勁的花,本宮賞得起。」

    「喳!」小太監應得飛快。令妃對有用之人向來大方。古董、玩意,前些日子雖砸了不少,無奈老乾昔日補貼的多呀,她的體己仍豐厚得很。

    一時間,伙房、浣衣局,甚至辛者庫,各個角落,影影綽綽、竊竊私語。皇宮里,最多的是秘密。可最藏不住的,也是秘密。一份真真假假的晉封名單,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魚蝦無數,本就沸騰的水底,更熱鬧了。

    「舒主子處,特意約束了一乾宮人。不過,據說她自個一會兒陰、一會兒陽的,似乎在患得患失,但忍住了沒朝養心殿打聽。」冰影站在跟前,向武則天一一彙報。「忻妃、穎嬪、慶嬪、多貴人幾個,私底下都派了人馬出去,但表面上都看不出在蹦躂。不過,最忙的還是要數延禧宮的人了。既忙著攪混水,又恨不得變成千里眼順風耳的四處收集別人把柄。上不得台面的一群東西,老鼠就是老鼠。」

    冰影尖酸刻薄、一針見血的語言風格,女皇陛下很是欣賞。「本就是活在陰溝裡的玩意,除去這些勾當,難道還能指望他們做出什麼轟轟烈烈、光明正大的壯舉不成!呵呵。」

    容嬤嬤忿忿接口道:「真是有怎樣的主子就有怎樣的奴才。令妃的心腸也忒歹毒了,時時刻刻不忘害人。別的小主、主子上去又礙著她什麼事了。她往日霸著皇上,使勁向上爬的時候還少嗎!如今,自個失去聖意,居然想一兜子把所有人給網了。陰狠、毒辣!」

    我方永遠是正義的,任何阻擋我方利益的人都是邪惡、壞蛋。武則天很高興自己的手下能樹立如此堅定的中心思想。對於容嬤嬤偶爾冒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論調,更懶得糾正。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人看似聰明,還不是照樣逃不出咱們主子的手心。」坤寧宮上下,對主人都有一種狂熱的崇拜心理。無他,主要因為女皇陛下手段實在太了得。

    「呵呵,瞧這嘴甜的。好吧,看來事成之後,本宮不賞你都不行了。」武則天對著小泉子笑罵道。她不是好大喜功,對成就感、贊揚聲YU求不滿的老乾。好話聽聽無傷大雅,然而,拿來當飯吃完全沒必要。不過,馭下卻須賞罰分明、鬆緊得當。「有人自個找死,咱們犯不著攔著。令妃想如何,忻妃幾人又要怎樣,隨她們去。這戲呀,若無人出來蹦躂,又怎能唱得讓咱滿意呢。而你們,只要把本宮交代的事情辦妥即可。好日子,都在後頭。」

    乾隆二十四年冬,一場N年一度,後宮升職大派送在眾人的心思各異、蠢蠢欲動中悄然展開。

    貴人答應常在——分位不高的這些,她們的升遷只需皇后一句話即可。於是車水馬龍、輪番上陣,幾乎把坤寧宮的門檻硬生生給踩低了半寸。「嘖嘖嘖嘖,娘娘,您今兒可真真容光煥發。跟您這麼一比呀,婢妾就是一黃臉婆了,咯咯咯咯。」今天艷光四射,難道從前就灰頭土臉嗎?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活該混了近十年還在答應的位子上蹲著。

    「瞧瞧咱們五格格,小模樣多俊呦。若婢妾也能借得一絲福氣,生個女兒,哪怕只得格格半分乖巧機靈,每晚做夢都會笑醒,真真怨不得主子爺疼她。」一番話誇得太露骨了,而且如果非要雞蛋里挑骨頭——你一小小的貴人居然敢心懷怨憤,皇帝愛寵誰,喜歡哪個孩子,是你能指指點點的嗎!

    而那性子沈穩或天生拉不下臉皮的,每回只微笑在旁看著,不多話,不掃興。上頭自有眼睛瞧呢!給皇后留個溫順的印象比上躥下跳,顯然更明智。

    「主子,她們煩不煩呀。」背後,冰影撇撇嘴不滿地嘟囔。「浪費咱們的好茶葉。」傍坤寧宮大腿的人多了,大家習以為常。可這次,有些嬪御的醜態實在令人作嘔。

    「你這丫頭。」鳳目輕瞪,武則天隨意笑道:「她們演得,比那戲台子上的還精彩。就衝這,茶水點心本宮管夠。再說,延禧宮旮旯掃出的一塊碎瓦片,都夠招待她們一年半年的。皇上不心疼,我著什麼急呀。」

    疼嗎?老乾的確不疼,但卻十分之胸悶!因為面子,令妃的事他只能死慪在心裡吐血,臉上裝著不在乎。這口氣還沒順過來,那邊眾多以中上等妃嬪名義送來的各式補品就如流水般瘋狂湧向養心殿。好傢伙,數量估計已達到平日幾倍。都乾嘛呢?餵豬還是填鴨呀!沒聽說過啥叫虛不受補嗎!老乾再得意於眾人的討好,也不願被活活撐死。「咳,賞你們了。」

    皇帝一句話推得倒暢快了,可那受賞的活像倒了八輩子血霉。鹿茸、海馬,還有來自不同動物身上的同一部位XX鞭。一時間,往太醫院跑的太監宮女迅速增多。「X公公,這都第幾回了。再不忌口,你的鼻子可真淌不出啥東西了!」

    「某某姑姑,知道豁牙子是咋煉成的不?這橄欖吶,對你嗓子真沒用,甭再嚼啦。」造孽滴老乾呦,假如妃嬪們不收手,養心殿就要太監爆血管、宮女長鬍子鳥。

    這還只是冰山的一小角。除了飽含愛意的湯湯水水外,妃嬪們更是使盡渾身解數,務求獻殷勤必須三百六十度無遺漏。某閃光點曾被皇帝稱贊過的,此時更上一層樓。不足之處呢,能改則改,實在稟性難移的就想方設法掩飾,忍過這段再說。最後,眾人皆心有靈犀一點通地選擇了在搖船政策上下苦工。個個嬌嫩,人人魅惑,風情萬種不止晃花了老乾的眼,更差點扭斷了他的老腰。所謂真龍天子,不過一名號而已。聽著響亮,難道還真能萬里長城永不倒!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但是,奧拓升不成奧迪,繡花針也絕對膨脹不到鐵杵的噸位。

    冷眼旁觀了數日,武則天難得善心大發地用慈母般的胸懷接納了某被一群如狼似虎怨婦逼得四處逃竄的可憐男人。坤寧宮里,沒人纏著他妖精打架,也不會用火熱的眼神盯得其全身發毛。且最最令其滿意的是,皇后連藉口都幫他想到了。「早睡早起身體好啊!」關鍵時刻,果然還是大老婆高風亮節、善解朕意,精神、肉體終於得以舒暢的老乾淚奔道。

    然而,女皇陛下此次真是樂於助人嗎?當然不!「都躲上門了,難道轟走嗎!」武御姐對老乾不請自來,賴在坤寧宮不肯挪窩的無恥行為極度鄙視。「切,自作自受!只要說上一句,朕沒心情,懶得翻牌子。難道妃嬪們還敢霸王硬上弓不成!分明是看著她們眼饞,又拉不下面子承認自己不行。貪生怕死,虛偽做作!」皇帝沒因此X盡人亡,她深感遺憾。否則,就省事多了。

    此起彼伏,根據能量消衡定律,有人升職,伴隨產生的便是另外在走下坡路的倒霉鬼。而後宮之中,令妃顯然清楚意識到自己最近的運氣實在背到了極點。在屋裡悶了幾天,出關後的她整個狀態變平和了許多,似乎好像剛進宮時的樣子。「又不是沒輸過,如今難道還會比捏在孝賢手心時更差嗎!」魏氏從來就不是認命的人。「去,將本宮最喜歡的物件都擺上。」


69
   時間緩緩駛入二月,朝中宮內,帝後二人皆忙得腳不沾地。
   月初,福爾泰抬鑲白旗,受封不入八分輔公,尚土司巴勒奔嫡女塞婭,隨妻入藏;中旬,遠離京城近年之久太后攜晴兒歸來;月底,徵西將士凱旋。

    福家老大由英俊少年慘變歪鼻醜男;老二倒插門,揮揮手沒帶走一片雲彩。朝臣、貴婦們除了贈送福倫夫妻數枚或明或暗,並夾雜著同情、幸災樂禍眼神外,絲毫不放在心上。

    「太后!」晴兒憂慮地輕喚一聲。老太太滿面嚴肅,硬邦邦高踞在慈寧宮正殿寶座上,桂嬤嬤等幾人如護法金剛,矗立左右。老乾涎著個臉,陪笑著看向生母,眼角猶不忘暼武則天一下,示意她打圓場。

    「好了!你們不消說,我也不想聽。」太后直接打斷兩人說辭,「不是讓把她們傳來了嗎?真人!」語氣稍稍著重在這兩個字上,「比傳話保險。」

    說曹操曹操到!「還珠格格求見太后!」此乃正品,絕非假冒偽劣。隨著太監宣召聲,花聖母身影慢慢進入眾人眼簾。

    「紫薇給太后請安,皇瑪嬤萬福。參見皇阿瑪、皇額娘!」禮行得標標準准,聲音柔和又大方,沒有一絲輕微顫抖。

    「抬起頭來。」太后語氣森嚴。

    「是。」身子仍規規矩矩站著,紫薇將腦袋抬起,正對前方,眼神卻稍稍往下移了移,不與太后直接對視,以示尊重。

    寶藍色旗裝,通身無一條花邊,少有幾件首飾不是白銀便是玉,唯一捎帶顏色只掛在胸前一串菩提子佛珠。身形面貌確如江南女子般秀氣,但比想象中壯實了些,眼裡也沒太多水汽。「嗯!」太后心中不由得將嫌惡她心略減了一兩分。

    自疑似亂倫事件發生後便選擇性對紫薇視而不見老乾,也終於再次將這孩子看了清楚。她似乎彷彿變了!不對,又好像沒變!人還是那個人,說話也仍是那溫柔語調。只不過,整個氣質中,多了少許說不清、道不明,卻不會令人反感剛強與硬氣。如今見她,老乾發現,自己心中愣是再不能泛起絲毫旖念與火花,而體內深埋已久血緣卻似乎開始有一點點鬆動了。

    儘管印象好了些,太后仍是直接問出了心中疑惑:「這十幾年,你娘為什麼不來?又為什麼死後讓你來?」勾引皇帝狐狸精,居心叵測。老太太對自家兒子打野食們通常深惡痛絕、嗤之以鼻。

    「太后。」雖然感覺屈辱之極,花聖母卻硬挺著,不敢流露半點委屈,盡量平和解釋道:「我娘,我娘她不敢來。」

    大清建立以來,漢不選妃、滿不點元。皇帝一去不返,夏雨荷雖然對他充滿了崇拜、愛慕與思念,但卻自知身份不配,不願也不敢給對方造成麻煩。開始幾年,外祖父外祖母在世時候,母女倆日子還比較好過。可惜好景不長,外人、族里,風刀霜劍,已岌岌可危。待到當娘不在,女兒處境更不消多想了。於是,夏雨荷臨終前,把真相告訴了紫薇,要她進京尋父。不是為自己找個名分,也不是要皇帝記掛她什麼,只求女兒可以安安穩穩過完下半輩子。

    說完與金鎖一路上艱辛與困苦,花聖母終於忍不住伏地大哭起來。「子不言父過,兒不嫌母醜。紫薇,紫薇進宮之後,日夜難眠,想起昔日曾經對娘一絲怨恨,更羞愧難當,對不起她慈心一片。」

    「好了,好了!」老乾忍不住示意宮女將她扶了起來。太后雖沒說什麼,面上也隱約露出一絲惻隱。晴兒早已拿出袖中帕子,輕輕拭起眼角淚來。

    有進步,有前途!唯獨女皇陛下心中暗暗替紫薇叫了聲好,好算計!一番訴說滴水不漏,既表達了夏雨荷對皇帝痴心不渝,又隱約指出她不是那麼真不懂事,最後以一個母親將心比心恰如其分轉移了太后視線,令其不至於過於反感。

    止住淚,花聖母開始講述進京之後故事,說到被太常寺梁某人驅逐,她還自嘲地笑笑:「以往總覺得自己滿腹詩書,到頭來卻該懂不懂,該知不知。要學,應學,還不少呢。」

    一席話雖說出醜,倒也投了太后心思。她老人家不是啥才女,更不喜歡才女範同性。無他,昔日年氏給陰影太深了。後來高氏,完全搶走皇帝心那位,也是這類。聽見號稱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紫薇自我檢討,自我反省,老太太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也許,可能,這孩子跟她娘不一樣,還有得救。

    當娘書讀傻了,把女兒也教傻了。小孩子不懂事,高文化不等於高情商。無心之失不算錯,因此造成誤會皇帝當然更不會錯了。那錯是誰,當然是該死、想死但目前卻生不如死,以小人之心度老乾之腹魏氏了。

    武則天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著花聖母表演,再不時瞟皇帝一眼:嗬,心軟了吶!得,你親生閨女已經造好這麼大一個台階了,你還不趕緊將險些父女亂倫包袱丟掉!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店了。

    徹底擺脫了陰影,心中格外輕鬆老乾終於開始很不吝嗇地散髮其姍姍來遲地父愛,幫紫薇應付太后。「這孩子吃了太多苦,您看,咱們是不是。。。。。。」

    濟南那邊報告,太后有看過,無意外話,紫薇確是真正皇家血脈。老乾好話及時且不算過分,再加上進宮以來,闖禍是小燕子,她倒一直安分老實。「算了,就這樣吧。以後記得,別把你在外邊壞習慣帶進宮里來。」話說得挺難聽,但起碼也是接納花聖母存在了。

    「是!」鮮血淋淋心口又插上一刀,紫薇已經麻木了。沒有埋怨,不敢委屈,還得裝作感動加羞愧退到了一旁。

    苦情戲完結,接下來該鬧劇了。武則天悄然從袖子扯出一方帕子,放到鼻前聞了聞。頓時,一股清涼氣息直衝腦門。沒辦法,只要有小燕子出現,心理素質再過硬也免不了太陽穴生疼。

    果然,永琪、小燕子到了沒半刻,慈寧宮頓時雞飛狗跳。「你,你!」老太太怒不可遏,手指著小燕子直發抖。「來人,將這個賤婢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哇,救命呀!」某只野鳥大禍臨頭猶不怕死,斜眼睛、皺鼻子,伸舌頭,歪嘴巴,邊扮鬼臉邊腳步不停往外閃。「永琪、紫薇,老妖怪凶猛,小燕子去也。」

    嘩啦!三巨頭同時摔了杯子,「還愣著乾嘛,還不快把她拿下。」老乾氣得臉紅脖子粗,咆哮著大喊,武則天已經走到太后身邊幫老太太順氣了。

    「你,小燕子!」紫薇以很不符合其氣質嗓門高聲叫著追出去,「小燕子,你回來。我說過多少次了,不可以對長輩沒禮貌,快回來向皇瑪嬤道歉。」真假格格一事,需要三方對質。方才,花聖母說法在外人眼中一直中立客觀,實事求是。沒上無絲毫兄妹之情永琪眼藥,也沒故意添油加醋抹黑小燕子。當然,更沒聖母過頭將責任全部攬到自己頭上。既責備了自己將小燕子拖下水,害她受傷一事;同時亦深切感謝對方提供了她認親機會;最後,苦口婆心地指出朋友缺點,希望小燕子能夠接受自己忠言逆耳。

    「紫薇,一起走!什麼,你不走,還讓我賠不是。我才不管呢,那個老妖婆是你什麼嬤,又不是我。」殿外,兩人拉拉扯扯。紫薇聲音較低,隱約在焦急勸說些什麼,到後來語氣中明顯不滿。小燕子嗓門就高多了,屋內眾人聽得清楚明白。太后剛剛稍按下火頭立時又嗖地熊熊燃燒,「皇帝,你就這麼讓那個賤婢埋汰你娘。」這會子,誰還能雍容華貴得起來。

    「高遠、高達,立即將小燕子拖進來。」老乾火氣半點沒比太后少。如果說,以前他有兩個污點。但現在,隨著花聖母自我洗白,就只剩小燕子一個了。

    「皇阿瑪!」永琪高亢尖利叫喊嚇得眾人寒毛直竪,雞皮疙瘩一抖。

    「天,有必要這樣嗎!別人死了爹,都沒叫得這麼淒慘!」女皇陛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皇阿瑪、皇瑪嬤!」心疼萬分地看了被堵住嘴硬壓在地上跪著小燕子一眼,永琪跪行至老乾與太后跟前,輪流抱兩人小腿,似乎神經末梢死絕般地瘋狂磕頭求情。

    「傻孩子!方法不對呀!」武則天看著好戲,心中替某人嘆道:「每回遇到小燕子,你那可憐,僅剩不多腦子就咻地不見了。唉,在皇帝要殺人時候說他是那麼高貴、偉大、仁慈,這不反話嗎!你這是救人吶,還是添堵!怕小燕子死得還不夠快對吧!」

    永琪為愛發狂顛樣,老乾有幸體驗過,可太后不清楚呀。驚怒之下,兩眼一翻就厥了過去。

    「皇額娘,皇額娘!」老乾急忙抱著母親大喊,殿內一片兵荒馬亂。「快,宣太醫。」武則天立刻遣人出去。「桂嬤嬤,把醒腦藥油拿來。晴兒,熱茶。」剛在屋外被小燕子推倒花聖母,也不顧疼痛,拖著傷腳一拐一拐地湊在周圍焦急地打量,嘴裡還不停念著佛。

    當天事情,在永琪以死相逼之下,以小燕子杖二十,貶為宮女告終。老乾忙得焦頭爛額,前朝,兆惠他們快回來了,有很多事宜需要處理;後宮,還得分功夫安慰探望老娘,太后嚷著心口疼、頭疼,養了好幾日病;最最讓他心煩便數永琪,鬼迷心竅傻兒子喲,兩人私下密談後,皇帝衝動得想立馬召薩滿驅邪。

    「嗚!嗚!」長長號角聲響起,春暖花開好日子,京郊外良鄉旌旗飄揚。遠遠,大隊人馬緩緩駛來。老乾全套吉服,端坐在明黃傘頂下,笑得一臉褶子。身後,高矮胖瘦、年齡不一,站滿了現存所有皇子,包括五歲永璟,小傢伙被緊緊牽在頂頭兩位兄長手中,虎著丹鳳眼,好奇地四處打量——五格格不便出席,撒嬌著讓弟弟替她見見世面,老乾熬不住,一口應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兆惠打頭,所有將士均披甲下馬,呼聲震耳欲聾。

    「哈哈哈哈!」老乾笑得開懷,親自上前將其扶起,「平身,眾卿平身!」長臉,實在太長臉了。從立起,一直沒安分過准噶爾以及回疆,終於在自己任內,徹底平定,老乾認為:朕果然是開天闢地絕無僅有、十全十美至尊一人。

    場內人頭蠶動,但卻安靜之極,只響徹著皇帝洋洋自得、口沫橫飛、自吹自擂大嗓門。忽然,「哎呀,誰擠我?」一道清亮女聲顯得格外突兀。眾人頓時朝那處望去,只見一小太監滾在地上,腦袋上帽子歪歪斜斜,身子還沒起來,臉卻衝著對面大罵。

    「咦!」有那眼尖,迅速瞅見頂戴底下,小太監腦門烏油油,似乎長滿了頭髮。

    「女人,我認識她。」得乾隆特許,也出席此盛會,富察家大豆腐險些喊出聲來,嘴巴卻被一左一右兩只大手捂住了。傅恆表情正經,視線似乎不離前邊那君臣相得感人場面,左手卻牢牢蓋在兒子臉上,嘴裡說著:「小子,總不愛洗臉,瞧你,真臟。」未來額附福隆安,臉色極其溫和,右手正疊在父親掌下,笑笑對四周同僚點頭,轉身對著福康安柔聲道:「三弟,你又不乖嘍。」然後抬頭對父親說:「阿瑪,還是兒子來給三弟擦臉吧,一定保證乾乾淨淨。」大豆腐心中淚奔:「壞銀,阿瑪、二哥都是壞銀,人家明明很講衛生地說。二哥,內又偷偷用手拽偶辮子乾嘛?」

    這邊動靜同樣驚動了乾隆,他扭頭一看,臉上霎時晴轉多雲,並有暴風驟雨跡象。深呼吸,強行忍下心頭怒火,皇帝語氣格外溫柔地說道:「來人,還不快把這冒失奴才堵上嘴,拖出去。」大吉大利,今兒高興場面千萬別讓這掃把星給禍害了。

    願望是美好滴,現實卻是殘酷滴!老乾話音剛落,永琪一聲聲悲切「皇阿瑪」隨即跟著響起。看著平素寄予厚望兒子如同被抽掉了傲骨,當著滿朝文武並將士之面,跪下替一個奴才磕頭求情。然後,小燕子還不知死活地蹦來跳去,甩落帽子,露出一頭青絲,滿場嘩然。老乾一口血噴到了喉頭,又拼命咽了下去。

    這事鬧大了,眾目睽睽下,想轉圜都難。現在是什麼情況?皇帝率宗室百官親迎凱旋歸來子弟兵們,結果卻跑出來一陰人衝了喜氣,不知多少將士回家會跨火盆,用柚子葉水洗澡。

    老乾死死盯著永琪,斥道:「混賬東西,怎麼把這不男不女傢伙牽出來了!不就個玩意嘛,會裝神弄鬼逗主子開心。即使打算訓好了,孝敬朕與太后,也犯不著讓他蹬鼻子上臉。這是什麼場合!還不快讓他滾!」皇帝既然金口說了不男不女,那對方就不會是只公也不會是只母。至於其真正屬性,又為何會如女子般滿腦袋頭髮,除非白痴,否則就絕不可能會有人明面上提出追究。把小燕子說成戲子、小丑一流,且是打算討好長輩,那麼永琪就不算寵信奸佞,壞不了名聲。

    興許是千鈞一髮,五阿哥平時一碰上小燕子就容易短路腦袋終於接上了線,明白了皇帝良苦用心。他立馬神情一正,趕在小燕子破口大罵之前捂住她嘴,強行按住其腦袋謝罪告辭。

    凡大腦發育正常人都認識到了情況不對,但一看皇帝臉色,得,都別多事了。均打著哈哈,圓話道:「五阿哥純孝,其心可嘉,其情可憫,皇上就不必怪罪於他了。」

    經此一事,老乾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回到養心殿,一屋子東西沒砸完,永琪請罪來了。

    「皇上許了他沒事,還派其主理兩位公主下嫁大典?」內屋,永璟童聲童語地跟姐姐顯擺著今兒見聞;外間,武則天詢問小泉子道。

    「回主子,那邊傳來消息確如此,皇上口諭也頒下了。」

    眼神微微沈了沈,武則天繼續追問道:「沒人清楚他們父子倆對話?」

    「五阿哥來時候,皇上遣走了所有奴才,沒人敢靠前偷聽。不過。。。。。。」

    「不過什麼?」武則天就知道肯定還有下文。

    小泉子思路清晰地敘述下去,「不過五阿哥走後,小林子進去添茶,瞧皇上神色,似乎心情不錯,臨出門時隱約還聽見了一句——終於長進了。」

    終於長進了?武則天抿了抿唇,深思片刻。「算了,養心殿那就別打聽了,小心打草驚蛇。還是讓景陽宮里咱們人,談談虛實吧。」比起戒備森嚴養心殿,永琪那可好動手腳得多。別不說,有個生命不止、折騰不休小燕子在,他們秘密就永遠也保不住。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24

70
   武則天並沒有把心思在景陽宮放太多,只要有小燕子在,永琪永遠都算不上真正威脅。她現在迫不及待想看,是那位傳說中香美人,那位信奉伊斯蘭教,被稱為聖女,卻又與男子私奔七次奇葩。

    阿里和卓領著侄子、女兒,其實就跟在西徵大軍後面。只不過,他們並不夠格加入受皇帝親迎行列。名義上不是俘虜,可實際卻是降臣。一行人在理藩院驛館下榻,提心弔膽數日後,終於等來了天使——某牛氣哄哄宣旨太監(凡親領皇帝旨意辦事,無論性別年齡身份,都稱為天使)。於是,三月里一天,含香坐在四面透風,若隱若現華麗轎子中,在京城大街招搖過市,然後停在西華門外,步行入紫禁城。這裡,能坐轎、騎馬除了主子們,就只有某些地位崇高或者功勞巨大特許人士。他們,沒有這個資格,也沒那福分。

    老乾喜歡萬來朝感覺,酷愛看敵人在自己面前低聲下氣卑微模樣。因此,御太和殿受凱旋朝賀時特意決定,節目下半程順便「款待款待」遠方來「客人」。後宮妃嬪,阿哥格格們均可出席,宗室里有頭有臉,並朝中一定地位大臣並家屬,總之有一個算一個。顯擺嘛,人少就沒意思了,老乾心想。

    殿內,君臣親貴個個皆笑語盈盈,滿面得意狀。而阿里和卓,以強大心理素質陪吃、陪喝、賠笑,奉承極好。最後,欣賞完大鬧天宮,站起來對乾隆行禮說有節目獻上。武則天心裡不屑地一笑:「戲肉終於來了。」

    一身銀白透明紗緞舞衣含香,在眾猛男襯托下翩翩起舞。隨著動作激烈,似麝非麝幽香,隱隱約約飄向四周,沁人心扉。食色性也、意志不堅某些雄性動物們,醉了。

    太后看看舞台上含香,再一眼瞥見神不守捨,哈喇子快留下來自家兒子,眉頭皺紋幾乎可以夾死蒼蠅。在場妃嬪們,人人憋滿了一肚子醋,恨不得親自出馬衝上前去抓那狐狸精滿臉花。唯獨武則天心定神閒,一會給永璟擦擦小嘴,一會囑咐五格格少吃點辣。

    「哇,這就是力與美結合!」

    晴兒飽含贊嘆一句,舒貴妃嗆著了。「咳咳咳咳!」微微轉過頭,用帕子掩住嘴,小咳了一陣,方才不好意思地向太后、皇后請罪道:「臣妾失態了。」

    明白她感受,武則天根本不在意,只笑笑了事。太后眼睛稍稍眯了那麼一會,也不與其計較:「都這麼大人了,性子還是那樣急。」比起晴兒那番不合時宜話,舒妃這點子意外確不算什麼。

    見兩宮不怪罪自己,舒妃脾氣愈發按捺不住,酸溜溜地說:「晴兒看書不少罷,懂得真多。」話兒聽起來像是贊美,可稍清楚她性格人都知道好戲還在後頭呢。舒妃抓准這一話題了,滔滔不絕講訴著中古代舞蹈發展史,眼睛不錯地盯著晴兒,似乎非要與其論出個子卯寅醜來。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什麼,晴兒只得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地應付著。

    臨近坐著還有耿太妃、和敬和婉姐妹,連蘭馨和嘉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太后沒發話,武則天也不會去解圍,化解尷尬什麼。幸好舒貴妃還有點理智,咽下小半杯茶潤了潤嗓子,突然轉移話題:「這含香公主,是回人罷?」

    這思維跳躍也忒快了,眾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晴兒也愣住了。還是五格格小,腦袋里沒轉那麼多道道,回答她說:「阿里和卓女兒,沒說不是親生,應該是回回呀。舒貴妃娘娘,您要是想不明白,一會召她過來問問唄。」

    和藹地朝五格格一笑,舒貴妃疑惑道:「我呀,還真有不明白地方。」轉過身,似乎在問晴兒,卻又好像在向眾人解釋道:「小時候看過不少遊記,裡邊就有寫回疆風土人情。據說,他們衣裳紋飾多樣,色澤鮮艷,能歌善舞。尤其跳舞,受古西域影響很深,昂首、挺胸、直腰。」

    重頭戲來了,眾人精神一振。

    「含香公主這跳法,跟書中記載大不同。看似,看似跟南邊風格有點相近。還有那衣裳,太素了。不過,不知是否與其聖女身份有關。」

    「哦,聖女?怎麼講?」耿太妃來了興趣,連太后特聽住了。

    見大伙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這邊來,舒貴妃眼角微微一挑,心中暗暗得意,越發來勁地說:「這回人信教派,跟咱們薩滿或是佛教很不一樣,好像叫什麼阿拉來著。。。。。。」

    「不能在除非丈夫或者血親面前揭開面紗?」和敬驚訝道。

    舒貴妃用力點點頭,「頭髮、兩頰,耳朵,都是不能讓外人看見。」

    眾人抬頭看向場內,飄揚秀髮,薄薄銀紗下若隱若現芙蓉面,清晰可見耳朵。切,又把視線轉移回來,聽舒貴妃繼續嘮嗑。

    「書中記載說,他們教派最崇黑、白、綠三色。色尚白,本色也。愛綠,天授萬物之正色也。尤其白色,是最潔淨、最喜悅和最清白。」

    眾人再度扭頭,柔若靈蛇纖腰,在男子們簇擁中扭動、穿梭「白衣聖女」,突然由內心而發深深為回疆人民感到悲哀。就這樣禍色,也配稱得上高貴、純潔、神聖?

    太后臉色更加難看了。瞎子都瞧得出來阿里和卓打是什麼主意,而自己寶貝兒子德性!唉,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這名不符實東西擾亂後宮,禍害皇帝麼?

    既然號稱心思靈巧,晴兒這會子很自覺地閉上嘴了,她可不敢犯眾怒,尤其更在太后不高興情形下。儘管自己仍認為含香很漂漂,舞跳得超好。

    一支舞畢,眾回人伏於皇帝前方,齊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老乾龍顏大悅,仰天狂笑,一把將阿里和卓托了起來。

    「糟糕!」太后靈機一動,剛想裝暈把兒子招過來。那邊,阿里和卓嘴裡已經吐出了幾個字,把自己「寶貴又純潔」女兒獻給皇帝。

    「香妃!哼哼,香妃!」太后鐵青著臉在慈寧宮坐立不安。妃嬪們打斷了一大堆醋罈子。坤寧宮,摒退眾人,武則天展開一張畫卷,上邊儼然一副疆域地圖。指甲在烏魯木齊位置重重划了一道,嘴角噙著笑,女皇陛下開始考慮永璂登基後是否重開絲綢之路問題。

    碰上自己不想辦、不願辦事時怎麼處理?一字訣——拖。一夜不眠到天明,清晨起來,慢吞吞一口一口演完血燕羹,太后放下碗,對桂嬤嬤道:「讓人守著,皇上一下朝,就說我有事請他來。」

    武則天領著妃嬪們請安,蘭馨和嘉與紫薇也一同而來。老太太看著妃嬪們明顯也沒睡好臉,心中嘆氣,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惱。一眼掃到三個女孩子,便朝武則天說:「皇后,內務府那邊準備如何了?」

    武則天一聽,知道她是在問公主下嫁事,連忙微微欠身答道:「一概事務俱是全,只等日子到了。」兩個女孩子婚期皆定在本月,前後僅相隔三天。

    「嗯。」太后聽了點點頭,「你是她們母親,要多費點心了。」

    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有那伶俐,跟著打趣兩位公主。蘭馨和嘉紅了臉兒,只顧低著頭絞帕子。見晴兒在側,忻妃還笑著說:「往後不知哪個有福能娶到她去呢。」

    腦袋里有根弦一蹦,太后頭疼了。是呀,怎麼一下子忘了這孩子!晴兒比和嘉還大一歲呢。從前,自己打著把她留在身邊,嫁給適齡阿哥主意。可如今,永瑢已經有嫡福晉了。永琪呢,人是好,只可惜目前犯了夜叉星。再沒有河蟹掉小燕子之前,老太太實在捨不得晴兒去受委屈。但問題又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解決,再等下去,孩子都快變成老姑娘了。「我怎麼就是個勞碌命喲!一個個都不省心。」太后在腦海中哀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鬧,紫薇端端正正坐著,眼觀鼻鼻觀心,滿腹黯然。兩個妹妹就要風風光光嫁出去了,而且據說額附都是青年才俊,而自己,終身在哪裡?「爾康啊,爾康!你有沒有忘了我?」初戀熱情早已慢慢消淡,但那份思念仍然魂牽夢縈。

    「咦,說什麼呢?這麼熱鬧!趕緊讓朕聽聽。」老乾大著嗓門,跨步進來。

    「參見皇上(皇阿瑪)!」除了太后,其餘人等全都站了起來,請安。

    隨意地擺擺手,老乾大步走到太后身旁,坐下,興致盎然地看向周圍。

    太后嗔怪地瞪其一眼,「說什麼?說喜事!額娘今兒就問你一句話,倆孩子婚事,你這當阿瑪,到底上沒上心吶?」

    看見蘭馨和嘉腦袋低得不能再低,老乾才恍然大悟,扯出一連串笑聲,故意作賠罪樣子逗太后樂:「都是兒子不是,呵呵。您放一百個心,朕絕不會虧待了兩個丫頭。」

    人多口雜,有些話真不方便當面說。太后手扶一扶額頭,「哀家累了,就留皇帝、皇后陪我說話,都散了吧。」

    心裡清楚三巨頭是有事要商量了,眾妃嬪也不敢多打擾,都規規矩矩地告退。蘭馨藉口有體己話跟晴兒講,拉著和嘉一起去了後殿。紫薇看著她們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也只得隨著大流離開。

    「皇額娘,您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剛下朝就被慈寧宮小太監攔了,老乾有心理準備。

    武則天不做聲,也看著太后。

    「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之得斟酌著辦才好。」太后扳著手指,一項項跟帝後兩人分說。首先,回部來歸,正好趕上公主下嫁喜事。一切必須辦得妥當熱鬧,務必讓他們開開眼,早日心服口服;其次,晴兒年紀大了,紫薇也快出孝期,兩人終身大事怎麼辦?前者還好,蒙古親王嫡女,身份足。而紫薇呢,就尷尬了。有一半漢人血統不說,還是個私生女,嫁去誰家都不容易呀。最後,含香冊封問題。

    「照理說,你寵幸哪個女子,給她們分位,額娘不該囉嗦。只是,天子無家事。那位含香公主,初來乍到就封了妃,合適嗎?你讓蒙古人怎麼看?」太后一股腦兒吐出心中不快。老太太已經很嘴下留情了。「降地送來「貢品」,還給了一個美謚、平謚,甚至連惡謚都稱不上香艷封號,你是不是想被日後史書記上一筆昏庸好色評價呀。」她恨不得打開兒子腦袋,看看那裡邊裝到底是什麼東西。

    太后話說得在理,且不算難聽,乾隆老臉一紅,覺得自己是有點衝動了。不過,給含香妃位,他覺得應當呀。那樣美人,怎麼不配高貴地位呢。「皇額娘,您聽兒子說。」

    武則天心中翻了白眼,「這小老子被美色迷昏了頭了!願意妥協才怪。」女皇陛下難得動了回善心,替太后擔憂道。「如今只不過封號問題而已。將來,換裝、行禮,請安,等等,還有得氣受呢。到時您老人家就會知道,兒子、孫子,王八一條藤,實際是沒區別。」愛新覺羅家叉燒基因,由順治開始,到了乾隆、永琪身上再度得以發揚光大。

    被老乾一番狡辯氣得心口突突直跳,咬著後槽牙,太后硬是擠出一絲笑容。「皇后,這事你怎麼說?」死道友不死貧道,她怎會不拖武則天下水,任其做甩手掌櫃。

    「啊!」突然被點名,武則天稍愣了愣,隨即條理分明地說出自己意見。「您兩位,考慮都有道理。回疆初定,為安撫人心,給含香一個妃位不算為過,畢竟她也是那聖女嘛。而且,四妃位置上確還空著一個。不過,蒙古那邊,也不能忽視。畢竟,穎妃一家子離開草原已經很久了。論起來,豫嬪更根正苗紅些。不如,」

    「不如什麼?」母子倆異口同聲地追問。

    「不如折中一下。稱其為妃,但一切待遇如嬪。嬪是一宮主位,不算委屈她了。等到合適時機,再正式冊封、抬舉。前朝,不是沒有這樣先例。」武則天這主意出得不可不謂刁鑽。沒有正式冊封,叫得再好聽,底氣也不夠足。

    「你是說比照庶妃例?」老乾疑惑地問。

    太后眼睛一亮,「皇后這主意不錯。」怕乾隆不肯相信,又連忙解釋說:「聖祖朝,你十三叔額娘,敏敬皇貴妃,就是去世才得封號。但之前,有誰敢怠慢她,還不是一宮主位。還有密太妃,你十六叔額娘。被稱了十來年王嬪,但還是貴人,可後來,還不是真正封了。若不是如今情勢不對,額娘又怎會攔你。再說,進得宮來,只要她好好服侍你。我,皇后,其他妃嬪,又有哪個是不好相處。」

    看乾隆表情,太后知道他心中已經開始鬆動了,看準時機接著勸道:「昨兒,大宴時候,舒妃跟我們講了不少回疆那邊習俗,聽起來跟咱們很不一樣。含香呢,可憐見,一個人背井離鄉,起初估計很難適應,指不定還水土不服。你看,是不是給她段日子休養休養呢。」

    「呃?」老乾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皇額娘說是,兒子想法如今看來怕真不夠合適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整個徵西戰役下來,老乾對回部風土人情是有一點瞭解。首先,御膳房大部分吃食,絕對進不了含香口,給她準備本族廚子是一定要。其次,考慮到她思鄉問題以及宗教信仰,也要有個妥當安排。

    「一時半會,還弄不清楚。這樣吧,先把她安排在西內。離宮里近,方便探視。等安排好住處,再接進來。」太后就想著把對方與自己兒子隔開,最好山長水遠,忘了一了百了。

    太后話音剛落,武則天趕緊接上說:「章程定好,就交給臣妾辦吧,內務府那邊我會盯著。只不過,趕上蘭馨和嘉出嫁,派嬤嬤教導含香公主一事,怕要麻煩別人了。」言外之意,我是大老婆,管家沒問題,但有些不是非我才能做事,就別人能者多勞吧,再說,我也□乏術呀。

    乾隆聽了,表示贊同。「這些日子,你確脫不開身,就交給舒妃去辦吧。她不是看了不少回回書麼,正好。」

    「呼!」回到坤寧宮,武則天全身疲乏地躺下剛歇了不到半個時辰,就隱約聽見外邊唧唧喳喳。「發生何事?」她不耐煩地翻了翻身,聲音含糊問道。

    素心腳步輕輕進來,掀開床簾,稟告說:「貴主子處有奴才來報,說犯了熱症,明兒沒法子來給您請安了。」

    「熱症?」武則天嗤笑,「算了,傳我話,讓她好好歇歇吧,順便送點子補品過去。」

    「是。」素心安靜告退。

    「熱症?呵呵。這挑子撂得可真是時候。」武則天閉上眼,轉身朝內繼續睡去。「看來,有人那該多撒些釘子了。我倒要瞧瞧,是不是真那麼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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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則天並沒有把心思在景陽宮放太多,只要有小燕子在,永琪永遠都算不上真正威脅。她現在迫不及待想看,是那位傳說中香美人,那位信奉伊斯蘭教,被稱為聖女,卻又與男子私奔七次奇葩。

    阿里和卓領著侄子、女兒,其實就跟在西徵大軍後面。只不過,他們並不夠格加入受皇帝親迎行列。名義上不是俘虜,可實際卻是降臣。一行人在理藩院驛館下榻,提心弔膽數日後,終於等來了天使——某牛氣哄哄宣旨太監(凡親領皇帝旨意辦事,無論性別年齡身份,都稱為天使)。於是,三月里一天,含香坐在四面透風,若隱若現華麗轎子中,在京城大街招搖過市,然後停在西華門外,步行入紫禁城。這裡,能坐轎、騎馬除了主子們,就只有某些地位崇高或者功勞巨大特許人士。他們,沒有這個資格,也沒那福分。

    老乾喜歡萬來朝感覺,酷愛看敵人在自己面前低聲下氣卑微模樣。因此,御太和殿受凱旋朝賀時特意決定,節目下半程順便「款待款待」遠方來「客人」。後宮妃嬪,阿哥格格們均可出席,宗室里有頭有臉,並朝中一定地位大臣並家屬,總之有一個算一個。顯擺嘛,人少就沒意思了,老乾心想。

    殿內,君臣親貴個個皆笑語盈盈,滿面得意狀。而阿里和卓,以強大心理素質陪吃、陪喝、賠笑,奉承極好。最後,欣賞完大鬧天宮,站起來對乾隆行禮說有節目獻上。武則天心裡不屑地一笑:「戲肉終於來了。」

    一身銀白透明紗緞舞衣含香,在眾猛男襯托下翩翩起舞。隨著動作激烈,似麝非麝幽香,隱隱約約飄向四周,沁人心扉。食色性也、意志不堅某些雄性動物們,醉了。

    太后看看舞台上含香,再一眼瞥見神不守捨,哈喇子快留下來自家兒子,眉頭皺紋幾乎可以夾死蒼蠅。在場妃嬪們,人人憋滿了一肚子醋,恨不得親自出馬衝上前去抓那狐狸精滿臉花。唯獨武則天心定神閒,一會給永璟擦擦小嘴,一會囑咐五格格少吃點辣。

    「哇,這就是力與美結合!」

    晴兒飽含贊嘆一句,舒貴妃嗆著了。「咳咳咳咳!」微微轉過頭,用帕子掩住嘴,小咳了一陣,方才不好意思地向太后、皇后請罪道:「臣妾失態了。」

    明白她感受,武則天根本不在意,只笑笑了事。太后眼睛稍稍眯了那麼一會,也不與其計較:「都這麼大人了,性子還是那樣急。」比起晴兒那番不合時宜話,舒妃這點子意外確不算什麼。

    見兩宮不怪罪自己,舒妃脾氣愈發按捺不住,酸溜溜地說:「晴兒看書不少罷,懂得真多。」話兒聽起來像是贊美,可稍清楚她性格人都知道好戲還在後頭呢。舒妃抓准這一話題了,滔滔不絕講訴著中古代舞蹈發展史,眼睛不錯地盯著晴兒,似乎非要與其論出個子卯寅醜來。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什麼,晴兒只得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地應付著。

    臨近坐著還有耿太妃、和敬和婉姐妹,連蘭馨和嘉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太后沒發話,武則天也不會去解圍,化解尷尬什麼。幸好舒貴妃還有點理智,咽下小半杯茶潤了潤嗓子,突然轉移話題:「這含香公主,是回人罷?」

    這思維跳躍也忒快了,眾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晴兒也愣住了。還是五格格小,腦袋里沒轉那麼多道道,回答她說:「阿里和卓女兒,沒說不是親生,應該是回回呀。舒貴妃娘娘,您要是想不明白,一會召她過來問問唄。」

    和藹地朝五格格一笑,舒貴妃疑惑道:「我呀,還真有不明白地方。」轉過身,似乎在問晴兒,卻又好像在向眾人解釋道:「小時候看過不少遊記,裡邊就有寫回疆風土人情。據說,他們衣裳紋飾多樣,色澤鮮艷,能歌善舞。尤其跳舞,受古西域影響很深,昂首、挺胸、直腰。」

    重頭戲來了,眾人精神一振。

    「含香公主這跳法,跟書中記載大不同。看似,看似跟南邊風格有點相近。還有那衣裳,太素了。不過,不知是否與其聖女身份有關。」

    「哦,聖女?怎麼講?」耿太妃來了興趣,連太后特聽住了。

    見大伙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這邊來,舒貴妃眼角微微一挑,心中暗暗得意,越發來勁地說:「這回人信教派,跟咱們薩滿或是佛教很不一樣,好像叫什麼阿拉來著。。。。。。」

    「不能在除非丈夫或者血親面前揭開面紗?」和敬驚訝道。

    舒貴妃用力點點頭,「頭髮、兩頰,耳朵,都是不能讓外人看見。」

    眾人抬頭看向場內,飄揚秀髮,薄薄銀紗下若隱若現芙蓉面,清晰可見耳朵。切,又把視線轉移回來,聽舒貴妃繼續嘮嗑。

    「書中記載說,他們教派最崇黑、白、綠三色。色尚白,本色也。愛綠,天授萬物之正色也。尤其白色,是最潔淨、最喜悅和最清白。」

    眾人再度扭頭,柔若靈蛇纖腰,在男子們簇擁中扭動、穿梭「白衣聖女」,突然由內心而發深深為回疆人民感到悲哀。就這樣禍色,也配稱得上高貴、純潔、神聖?

    太后臉色更加難看了。瞎子都瞧得出來阿里和卓打是什麼主意,而自己寶貝兒子德性!唉,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這名不符實東西擾亂後宮,禍害皇帝麼?

    既然號稱心思靈巧,晴兒這會子很自覺地閉上嘴了,她可不敢犯眾怒,尤其更在太后不高興情形下。儘管自己仍認為含香很漂漂,舞跳得超好。

    一支舞畢,眾回人伏於皇帝前方,齊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老乾龍顏大悅,仰天狂笑,一把將阿里和卓托了起來。

    「糟糕!」太后靈機一動,剛想裝暈把兒子招過來。那邊,阿里和卓嘴裡已經吐出了幾個字,把自己「寶貴又純潔」女兒獻給皇帝。

    「香妃!哼哼,香妃!」太后鐵青著臉在慈寧宮坐立不安。妃嬪們打斷了一大堆醋罈子。坤寧宮,摒退眾人,武則天展開一張畫卷,上邊儼然一副疆域地圖。指甲在烏魯木齊位置重重划了一道,嘴角噙著笑,女皇陛下開始考慮永璂登基後是否重開絲綢之路問題。

    碰上自己不想辦、不願辦事時怎麼處理?一字訣——拖。一夜不眠到天明,清晨起來,慢吞吞一口一口演完血燕羹,太后放下碗,對桂嬤嬤道:「讓人守著,皇上一下朝,就說我有事請他來。」

    武則天領著妃嬪們請安,蘭馨和嘉與紫薇也一同而來。老太太看著妃嬪們明顯也沒睡好臉,心中嘆氣,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惱。一眼掃到三個女孩子,便朝武則天說:「皇后,內務府那邊準備如何了?」

    武則天一聽,知道她是在問公主下嫁事,連忙微微欠身答道:「一概事務俱是全,只等日子到了。」兩個女孩子婚期皆定在本月,前後僅相隔三天。

    「嗯。」太后聽了點點頭,「你是她們母親,要多費點心了。」

    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有那伶俐,跟著打趣兩位公主。蘭馨和嘉紅了臉兒,只顧低著頭絞帕子。見晴兒在側,忻妃還笑著說:「往後不知哪個有福能娶到她去呢。」

    腦袋里有根弦一蹦,太后頭疼了。是呀,怎麼一下子忘了這孩子!晴兒比和嘉還大一歲呢。從前,自己打著把她留在身邊,嫁給適齡阿哥主意。可如今,永瑢已經有嫡福晉了。永琪呢,人是好,只可惜目前犯了夜叉星。再沒有河蟹掉小燕子之前,老太太實在捨不得晴兒去受委屈。但問題又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解決,再等下去,孩子都快變成老姑娘了。「我怎麼就是個勞碌命喲!一個個都不省心。」太后在腦海中哀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鬧,紫薇端端正正坐著,眼觀鼻鼻觀心,滿腹黯然。兩個妹妹就要風風光光嫁出去了,而且據說額附都是青年才俊,而自己,終身在哪裡?「爾康啊,爾康!你有沒有忘了我?」初戀熱情早已慢慢消淡,但那份思念仍然魂牽夢縈。

    「咦,說什麼呢?這麼熱鬧!趕緊讓朕聽聽。」老乾大著嗓門,跨步進來。

    「參見皇上(皇阿瑪)!」除了太后,其餘人等全都站了起來,請安。

    隨意地擺擺手,老乾大步走到太后身旁,坐下,興致盎然地看向周圍。

    太后嗔怪地瞪其一眼,「說什麼?說喜事!額娘今兒就問你一句話,倆孩子婚事,你這當阿瑪,到底上沒上心吶?」

    看見蘭馨和嘉腦袋低得不能再低,老乾才恍然大悟,扯出一連串笑聲,故意作賠罪樣子逗太后樂:「都是兒子不是,呵呵。您放一百個心,朕絕不會虧待了兩個丫頭。」

    人多口雜,有些話真不方便當面說。太后手扶一扶額頭,「哀家累了,就留皇帝、皇后陪我說話,都散了吧。」

    心裡清楚三巨頭是有事要商量了,眾妃嬪也不敢多打擾,都規規矩矩地告退。蘭馨藉口有體己話跟晴兒講,拉著和嘉一起去了後殿。紫薇看著她們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也只得隨著大流離開。

    「皇額娘,您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剛下朝就被慈寧宮小太監攔了,老乾有心理準備。

    武則天不做聲,也看著太后。

    「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之得斟酌著辦才好。」太后扳著手指,一項項跟帝後兩人分說。首先,回部來歸,正好趕上公主下嫁喜事。一切必須辦得妥當熱鬧,務必讓他們開開眼,早日心服口服;其次,晴兒年紀大了,紫薇也快出孝期,兩人終身大事怎麼辦?前者還好,蒙古親王嫡女,身份足。而紫薇呢,就尷尬了。有一半漢人血統不說,還是個私生女,嫁去誰家都不容易呀。最後,含香冊封問題。

    「照理說,你寵幸哪個女子,給她們分位,額娘不該囉嗦。只是,天子無家事。那位含香公主,初來乍到就封了妃,合適嗎?你讓蒙古人怎麼看?」太后一股腦兒吐出心中不快。老太太已經很嘴下留情了。「降地送來「貢品」,還給了一個美謚、平謚,甚至連惡謚都稱不上香艷封號,你是不是想被日後史書記上一筆昏庸好色評價呀。」她恨不得打開兒子腦袋,看看那裡邊裝到底是什麼東西。

    太后話說得在理,且不算難聽,乾隆老臉一紅,覺得自己是有點衝動了。不過,給含香妃位,他覺得應當呀。那樣美人,怎麼不配高貴地位呢。「皇額娘,您聽兒子說。」

    武則天心中翻了白眼,「這小老子被美色迷昏了頭了!願意妥協才怪。」女皇陛下難得動了回善心,替太后擔憂道。「如今只不過封號問題而已。將來,換裝、行禮,請安,等等,還有得氣受呢。到時您老人家就會知道,兒子、孫子,王八一條藤,實際是沒區別。」愛新覺羅家叉燒基因,由順治開始,到了乾隆、永琪身上再度得以發揚光大。

    被老乾一番狡辯氣得心口突突直跳,咬著後槽牙,太后硬是擠出一絲笑容。「皇后,這事你怎麼說?」死道友不死貧道,她怎會不拖武則天下水,任其做甩手掌櫃。

    「啊!」突然被點名,武則天稍愣了愣,隨即條理分明地說出自己意見。「您兩位,考慮都有道理。回疆初定,為安撫人心,給含香一個妃位不算為過,畢竟她也是那聖女嘛。而且,四妃位置上確還空著一個。不過,蒙古那邊,也不能忽視。畢竟,穎妃一家子離開草原已經很久了。論起來,豫嬪更根正苗紅些。不如,」

    「不如什麼?」母子倆異口同聲地追問。

    「不如折中一下。稱其為妃,但一切待遇如嬪。嬪是一宮主位,不算委屈她了。等到合適時機,再正式冊封、抬舉。前朝,不是沒有這樣先例。」武則天這主意出得不可不謂刁鑽。沒有正式冊封,叫得再好聽,底氣也不夠足。

    「你是說比照庶妃例?」老乾疑惑地問。

    太后眼睛一亮,「皇后這主意不錯。」怕乾隆不肯相信,又連忙解釋說:「聖祖朝,你十三叔額娘,敏敬皇貴妃,就是去世才得封號。但之前,有誰敢怠慢她,還不是一宮主位。還有密太妃,你十六叔額娘。被稱了十來年王嬪,但還是貴人,可後來,還不是真正封了。若不是如今情勢不對,額娘又怎會攔你。再說,進得宮來,只要她好好服侍你。我,皇后,其他妃嬪,又有哪個是不好相處。」

    看乾隆表情,太后知道他心中已經開始鬆動了,看準時機接著勸道:「昨兒,大宴時候,舒妃跟我們講了不少回疆那邊習俗,聽起來跟咱們很不一樣。含香呢,可憐見,一個人背井離鄉,起初估計很難適應,指不定還水土不服。你看,是不是給她段日子休養休養呢。」

    「呃?」老乾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皇額娘說是,兒子想法如今看來怕真不夠合適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整個徵西戰役下來,老乾對回部風土人情是有一點瞭解。首先,御膳房大部分吃食,絕對進不了含香口,給她準備本族廚子是一定要。其次,考慮到她思鄉問題以及宗教信仰,也要有個妥當安排。

    「一時半會,還弄不清楚。這樣吧,先把她安排在西內。離宮里近,方便探視。等安排好住處,再接進來。」太后就想著把對方與自己兒子隔開,最好山長水遠,忘了一了百了。

    太后話音剛落,武則天趕緊接上說:「章程定好,就交給臣妾辦吧,內務府那邊我會盯著。只不過,趕上蘭馨和嘉出嫁,派嬤嬤教導含香公主一事,怕要麻煩別人了。」言外之意,我是大老婆,管家沒問題,但有些不是非我才能做事,就別人能者多勞吧,再說,我也□乏術呀。

    乾隆聽了,表示贊同。「這些日子,你確脫不開身,就交給舒妃去辦吧。她不是看了不少回回書麼,正好。」

    「呼!」回到坤寧宮,武則天全身疲乏地躺下剛歇了不到半個時辰,就隱約聽見外邊唧唧喳喳。「發生何事?」她不耐煩地翻了翻身,聲音含糊問道。

    素心腳步輕輕進來,掀開床簾,稟告說:「貴主子處有奴才來報,說犯了熱症,明兒沒法子來給您請安了。」

    「熱症?」武則天嗤笑,「算了,傳我話,讓她好好歇歇吧,順便送點子補品過去。」

    「是。」素心安靜告退。

    「熱症?呵呵。這挑子撂得可真是時候。」武則天閉上眼,轉身朝內繼續睡去。「看來,有人那該多撒些釘子了。我倒要瞧瞧,是不是真那麼巧!」

    武則天並沒有把心思在景陽宮放太多,只要有小燕子在,永琪永遠都算不上真正威脅。她現在迫不及待想看,是那位傳說中香美人,那位信奉伊斯蘭教,被稱為聖女,卻又與男子私奔七次奇葩。

    阿里和卓領著侄子、女兒,其實就跟在西徵大軍後面。只不過,他們並不夠格加入受皇帝親迎行列。名義上不是俘虜,可實際卻是降臣。一行人在理藩院驛館下榻,提心弔膽數日後,終於等來了天使——某牛氣哄哄宣旨太監(凡親領皇帝旨意辦事,無論性別年齡身份,都稱為天使)。於是,三月里一天,含香坐在四面透風,若隱若現華麗轎子中,在京城大街招搖過市,然後停在西華門外,步行入紫禁城。這裡,能坐轎、騎馬除了主子們,就只有某些地位崇高或者功勞巨大特許人士。他們,沒有這個資格,也沒那福分。

    老乾喜歡萬來朝感覺,酷愛看敵人在自己面前低聲下氣卑微模樣。因此,御太和殿受凱旋朝賀時特意決定,節目下半程順便「款待款待」遠方來「客人」。後宮妃嬪,阿哥格格們均可出席,宗室里有頭有臉,並朝中一定地位大臣並家屬,總之有一個算一個。顯擺嘛,人少就沒意思了,老乾心想。

    殿內,君臣親貴個個皆笑語盈盈,滿面得意狀。而阿里和卓,以強大心理素質陪吃、陪喝、賠笑,奉承極好。最後,欣賞完大鬧天宮,站起來對乾隆行禮說有節目獻上。武則天心裡不屑地一笑:「戲肉終於來了。」

    一身銀白透明紗緞舞衣含香,在眾猛男襯托下翩翩起舞。隨著動作激烈,似麝非麝幽香,隱隱約約飄向四周,沁人心扉。食色性也、意志不堅某些雄性動物們,醉了。

    太后看看舞台上含香,再一眼瞥見神不守捨,哈喇子快留下來自家兒子,眉頭皺紋幾乎可以夾死蒼蠅。在場妃嬪們,人人憋滿了一肚子醋,恨不得親自出馬衝上前去抓那狐狸精滿臉花。唯獨武則天心定神閒,一會給永璟擦擦小嘴,一會囑咐五格格少吃點辣。

    「哇,這就是力與美結合!」

    晴兒飽含贊嘆一句,舒貴妃嗆著了。「咳咳咳咳!」微微轉過頭,用帕子掩住嘴,小咳了一陣,方才不好意思地向太后、皇后請罪道:「臣妾失態了。」

    明白她感受,武則天根本不在意,只笑笑了事。太后眼睛稍稍眯了那麼一會,也不與其計較:「都這麼大人了,性子還是那樣急。」比起晴兒那番不合時宜話,舒妃這點子意外確不算什麼。

    見兩宮不怪罪自己,舒妃脾氣愈發按捺不住,酸溜溜地說:「晴兒看書不少罷,懂得真多。」話兒聽起來像是贊美,可稍清楚她性格人都知道好戲還在後頭呢。舒妃抓准這一話題了,滔滔不絕講訴著中古代舞蹈發展史,眼睛不錯地盯著晴兒,似乎非要與其論出個子卯寅醜來。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什麼,晴兒只得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地應付著。

    臨近坐著還有耿太妃、和敬和婉姐妹,連蘭馨和嘉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太后沒發話,武則天也不會去解圍,化解尷尬什麼。幸好舒貴妃還有點理智,咽下小半杯茶潤了潤嗓子,突然轉移話題:「這含香公主,是回人罷?」

    這思維跳躍也忒快了,眾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晴兒也愣住了。還是五格格小,腦袋里沒轉那麼多道道,回答她說:「阿里和卓女兒,沒說不是親生,應該是回回呀。舒貴妃娘娘,您要是想不明白,一會召她過來問問唄。」

    和藹地朝五格格一笑,舒貴妃疑惑道:「我呀,還真有不明白地方。」轉過身,似乎在問晴兒,卻又好像在向眾人解釋道:「小時候看過不少遊記,裡邊就有寫回疆風土人情。據說,他們衣裳紋飾多樣,色澤鮮艷,能歌善舞。尤其跳舞,受古西域影響很深,昂首、挺胸、直腰。」

    重頭戲來了,眾人精神一振。

    「含香公主這跳法,跟書中記載大不同。看似,看似跟南邊風格有點相近。還有那衣裳,太素了。不過,不知是否與其聖女身份有關。」

    「哦,聖女?怎麼講?」耿太妃來了興趣,連太后特聽住了。

    見大伙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這邊來,舒貴妃眼角微微一挑,心中暗暗得意,越發來勁地說:「這回人信教派,跟咱們薩滿或是佛教很不一樣,好像叫什麼阿拉來著。。。。。。」

    「不能在除非丈夫或者血親面前揭開面紗?」和敬驚訝道。

    舒貴妃用力點點頭,「頭髮、兩頰,耳朵,都是不能讓外人看見。」

    眾人抬頭看向場內,飄揚秀髮,薄薄銀紗下若隱若現芙蓉面,清晰可見耳朵。切,又把視線轉移回來,聽舒貴妃繼續嘮嗑。

    「書中記載說,他們教派最崇黑、白、綠三色。色尚白,本色也。愛綠,天授萬物之正色也。尤其白色,是最潔淨、最喜悅和最清白。」

    眾人再度扭頭,柔若靈蛇纖腰,在男子們簇擁中扭動、穿梭「白衣聖女」,突然由內心而發深深為回疆人民感到悲哀。就這樣禍色,也配稱得上高貴、純潔、神聖?

    太后臉色更加難看了。瞎子都瞧得出來阿里和卓打是什麼主意,而自己寶貝兒子德性!唉,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這名不符實東西擾亂後宮,禍害皇帝麼?

    既然號稱心思靈巧,晴兒這會子很自覺地閉上嘴了,她可不敢犯眾怒,尤其更在太后不高興情形下。儘管自己仍認為含香很漂漂,舞跳得超好。

    一支舞畢,眾回人伏於皇帝前方,齊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老乾龍顏大悅,仰天狂笑,一把將阿里和卓托了起來。

    「糟糕!」太后靈機一動,剛想裝暈把兒子招過來。那邊,阿里和卓嘴裡已經吐出了幾個字,把自己「寶貴又純潔」女兒獻給皇帝。

    「香妃!哼哼,香妃!」太后鐵青著臉在慈寧宮坐立不安。妃嬪們打斷了一大堆醋罈子。坤寧宮,摒退眾人,武則天展開一張畫卷,上邊儼然一副疆域地圖。指甲在烏魯木齊位置重重划了一道,嘴角噙著笑,女皇陛下開始考慮永璂登基後是否重開絲綢之路問題。

    碰上自己不想辦、不願辦事時怎麼處理?一字訣——拖。一夜不眠到天明,清晨起來,慢吞吞一口一口演完血燕羹,太后放下碗,對桂嬤嬤道:「讓人守著,皇上一下朝,就說我有事請他來。」

    武則天領著妃嬪們請安,蘭馨和嘉與紫薇也一同而來。老太太看著妃嬪們明顯也沒睡好臉,心中嘆氣,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惱。一眼掃到三個女孩子,便朝武則天說:「皇后,內務府那邊準備如何了?」

    武則天一聽,知道她是在問公主下嫁事,連忙微微欠身答道:「一概事務俱是全,只等日子到了。」兩個女孩子婚期皆定在本月,前後僅相隔三天。

    「嗯。」太后聽了點點頭,「你是她們母親,要多費點心了。」

    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有那伶俐,跟著打趣兩位公主。蘭馨和嘉紅了臉兒,只顧低著頭絞帕子。見晴兒在側,忻妃還笑著說:「往後不知哪個有福能娶到她去呢。」

    腦袋里有根弦一蹦,太后頭疼了。是呀,怎麼一下子忘了這孩子!晴兒比和嘉還大一歲呢。從前,自己打著把她留在身邊,嫁給適齡阿哥主意。可如今,永瑢已經有嫡福晉了。永琪呢,人是好,只可惜目前犯了夜叉星。再沒有河蟹掉小燕子之前,老太太實在捨不得晴兒去受委屈。但問題又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解決,再等下去,孩子都快變成老姑娘了。「我怎麼就是個勞碌命喲!一個個都不省心。」太后在腦海中哀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鬧,紫薇端端正正坐著,眼觀鼻鼻觀心,滿腹黯然。兩個妹妹就要風風光光嫁出去了,而且據說額附都是青年才俊,而自己,終身在哪裡?「爾康啊,爾康!你有沒有忘了我?」初戀熱情早已慢慢消淡,但那份思念仍然魂牽夢縈。

    「咦,說什麼呢?這麼熱鬧!趕緊讓朕聽聽。」老乾大著嗓門,跨步進來。

    「參見皇上(皇阿瑪)!」除了太后,其餘人等全都站了起來,請安。

    隨意地擺擺手,老乾大步走到太后身旁,坐下,興致盎然地看向周圍。

    太后嗔怪地瞪其一眼,「說什麼?說喜事!額娘今兒就問你一句話,倆孩子婚事,你這當阿瑪,到底上沒上心吶?」

    看見蘭馨和嘉腦袋低得不能再低,老乾才恍然大悟,扯出一連串笑聲,故意作賠罪樣子逗太后樂:「都是兒子不是,呵呵。您放一百個心,朕絕不會虧待了兩個丫頭。」

    人多口雜,有些話真不方便當面說。太后手扶一扶額頭,「哀家累了,就留皇帝、皇后陪我說話,都散了吧。」

    心裡清楚三巨頭是有事要商量了,眾妃嬪也不敢多打擾,都規規矩矩地告退。蘭馨藉口有體己話跟晴兒講,拉著和嘉一起去了後殿。紫薇看著她們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也只得隨著大流離開。

    「皇額娘,您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剛下朝就被慈寧宮小太監攔了,老乾有心理準備。

    武則天不做聲,也看著太后。

    「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之得斟酌著辦才好。」太后扳著手指,一項項跟帝後兩人分說。首先,回部來歸,正好趕上公主下嫁喜事。一切必須辦得妥當熱鬧,務必讓他們開開眼,早日心服口服;其次,晴兒年紀大了,紫薇也快出孝期,兩人終身大事怎麼辦?前者還好,蒙古親王嫡女,身份足。而紫薇呢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6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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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馨和嘉嫁得不錯,因此得知後除了感嘆一番外,並未多想。在宮里,卻有兩個在夜晚長吁短嘆。而且,想還是同一人。「爾康啊爾康,你現在過得好不好!」

    太后當初去五台山,是早春。在護送隊伍中鼻孔君,沒有與晴兒看雪看月亮,但也談了一回詩詞,交流交流了人生理想。因為走得急,沒進一步加深瞭解,福爾康就回了京,徒留晴兒在滿是和尚喇嘛山頭上心思繚繞。

    好吧!也不能說她眼皮子太淺,花痴。姑娘年齡到了,該嫁人了,可還是整天陪在一群死氣沈沈老太太身邊。好不容易見到個一表人才且學識不錯年輕男子,能不動心麼!

    這等呀等,宮里壞消息是一個接一個,其中就有皇帝不待見福爾康。晴兒聽了是暗暗替他著急。終於回到宮中,卻驚聞其傷重毀容了。擔憂惋惜之余,更想知道他具體狀況。

    「嘖嘖,晴兒又跟景陽宮接觸了?」武則天其實蠻喜歡看那幾個孩子耍猴戲。

    對永琪盯梢,從未放鬆過,冰影笑著回到:「是。不過,五阿哥整天辦差,幾乎沒往福家去過,給不了晴格格什麼消息。」

    「哦,那西三所那位呢?」女皇陛下指是紫薇,她應該更急切些吧。

    「那位反倒奇了,並不怎麼有動作,似乎遠著景陽宮。每天除了晨昏定省外,幾乎不出門。以前,小燕子要來找過幾次。她總藉口要守孝,抄經,對方慢慢就來得少了。到現在,根本再不見蹤影。」

    大家都知道是什麼原因。「皇上、太后不讓出來禍害,五阿哥難道還真敢讓小燕子亂逛不成。不考慮別,只想著她小命,就得看緊了。」武則天諷刺地說道。

    醒悟!哼,目前看來,紫薇誠意要比永琪大得多。後者表面上沒問題,老老實實當差去。然而,景陽宮中小燕子仍然猴子稱霸王。再者,蘭馨和嘉出嫁時候。兩次,永琪都趁機帶了小燕子出去閒逛,後者還誤打誤撞認識了一位一蕭一劍江湖人士,短短時間打得火熱。別以為沒人知道,有心者都清楚得很。他們這種人,在哪都低調不起來,隱藏不了行蹤。

    養了幾個月,福爾康終於康復了,只是整個人氣質有了很大改變,變得陰鬱、沈默。憑他如今身份,進宮絕不可能。魏氏倒了,想給永琪遞條子,打聽紫薇都沒辦法。幸虧老乾派了他當差,某天,在衙門外守了很久後,福爾康終於等到了永琪。

    「什麼?你還想著紫薇?」永琪驚叫地站起來,又無可奈何地坐下。「爾康,不是我不幫你,我也很同情你遭遇。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紫薇婚事,十有八九是皇瑪嬤做主。雖然紫薇身份特殊,不過按她老人家想法,肯定不是嫁到蒙古,就是在世家當中選。再說,就算指給你了,如果到時她討皇阿瑪喜歡,提到和碩公主位置。有試婚格格在,你秘密如何保守,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怎麼辦,那怎麼辦?」福爾康暴躁地將桌上所有杯盞一掃而落。自從被狗狗們咔嚓後,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脾氣了。

    永琪被嚇了一跳,也不高興了。本來,他就跟福爾泰關係更好些。而且,福爾康以前還老愛在他面前擺出清高姿態。不耐地皺了皺眉頭,「這樣吧,我回去先幫你探探紫薇口風,告訴她你病好了,看她是個什麼意思,然後再通知你。」隨便敷衍了幾句,藉口衙門有事,永琪就匆匆離去。

    回到宮中,永琪想了想,還是命小順子以送吃食名義,給紫薇遞了張紙條,上邊清楚寫了鼻孔君具體狀況,只隱瞞了其已是福公公事實。「兩人相處才幾天,看紫薇前些日子表現,應該情分淡了吧,跟她說一聲不打緊。就爾康如今條件,是鐵定配不上她了。我想紫薇,要是看到他本人,指不定被嚇到。無論如何,我也算盡了力了。到時,再幫著傳回話拒絕便是。」永琪一人在書房自言自語道。

    「格格,你要冷靜。咱們好不容易忍到今天地步,你可不能前功盡棄呀。」看見紫薇捧著永琪傳來紙條流淚,金鎖擔憂地勸道。

    「金鎖,我到底該怎麼辦?爾康,爾康他現在好可憐,什麼都沒有了。難道最後,連我也要離開他嗎?」畢竟是初戀,哪那麼容易忘掉。

    金鎖也知道,倘若無情無義,那就不是紫薇了。她只能盡量勸說:「格格,我沒有讓你背叛爾康少爺。可是,你自己處境呢?除非親自向皇上開口,否則他是不會把你指給爾康少爺。而且,就算說了,照他以前闖那麼禍,還有令妃娘娘連累,恐怕更不會把你指給他。」

    「我知道,你說我都明白。只是,只是就這樣放棄,我實在不甘心呀。而且,不為爾康做些什麼,我真過意不去。」

    長嘆一聲將她攬在肩頭,金鎖只能硬著心腸提醒紫薇:「可是,你又能為爾康少爺做什麼呢?咱們在宮里待了那麼久,皇上、太后、皇后手段,已經看不少了。起碼,爾康少爺現在有爵位。雖然臉不如以前英俊了,但本事還在呀。只要有才,不愁沒前途。」

    「是!」紫薇急急補充道,「爾康武功好,人聰明,學識也高。」話像在安慰金鎖,也在安慰自己。

    八月十三,老乾生日萬壽節;十五,中秋。從承德回來,大隊人馬進駐圓明園,準備過幾天再回宮。紫薇如今稍稍提高地位,也有幸分配到了一處住所,不用在紫禁城孤零零過節。

    圓明園景色優美,清風拂面,月光灑在身上,跟金鎖一起慢慢地逛著,紫薇心情放鬆不少。「還珠格格,五阿哥請您一會到杏花春館一起賞月。」小順子送來邀請。

    杏花春館?紫薇疑惑地抿了抿嘴。那裡矮屋疏籬,不算賞月合適去處呀。「小燕子沒來,五阿哥找我做什麼呢?」不怪紫薇猶豫,她跟永琪感情實在談不上好。這是從初次見面那句:「無論如何,請你都不要傷害小燕子。」開始。紫薇不傻,清楚對方壓根對自己沒什麼兄妹之情。

    仔細想了想,還是帶著金鎖去了。畢竟,如今他們沒有利益衝突,紫薇想不出來永琪會對自己有什麼不利,而自己身上又有什麼值得他謀劃。

    相比鄰近坦坦蕩蕩、上下天光,杏花春館內光線顯得有些陰暗。主僕倆牽著手,小心翼翼走進去。小順子帶路說:「格格請,我家主子在前邊菜圃那。」

    遠處黑黝黝,隱約有個男子身影,不是永琪,個頭更高些。越來越近,身影也越來越熟悉。紫薇失態地捂住嘴,熱淚眼眶,「爾,爾康。」

    對方聽見她聲音,猛地一轉頭。

    「天吶!」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花聖母仍嚇得心頭一顫。「爾,唔。」一條充滿酒氣舌頭頓時堵住了她嘴,唇瓣被咬得很疼。紫薇掙扎著,想把他推開。

    意識到她舉動,福爾康行為更瘋狂了,手也開始動了起來。

    發覺情形不妙,金鎖連忙過來拉扯道:「爾康少爺,你先放開我家格格。」同樣聽到動靜不對永琪也跟著從不遠處衝了過來,「爾康,你別衝動,先放開紫薇。」

    兩人努力下才將鼻孔君拉開。紫薇弓著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眼中已經含滿了淚水。

    「啊!」福爾康痛苦地大喊,扭曲鼻梁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更加恐怖。「紫薇,你變心了,對不對!你嫌棄我,對不對!」

    「沒有,我沒有。」花聖母立刻否認道。「我,我只是不喜歡你一見面就這樣對我,我只想好好看看你臉,想問你,疼嗎?」天地良心,雖然有點被嚇到,紫薇還真沒有以貌取人意思。比起親吻,她更關心情郎傷勢。而且,福爾康後來動手動腳過分了。

    「騙人!」鼻孔君歇斯底里地回吼道。「如果你不在意,為什麼不讓我繼續吻你,愛你,為什麼要推開我?」少了某些零件,他對自己男性雄風極度敏感。

    「你說什麼?我們好不容易見面,就是為了吵架嗎?」紫薇覺得很委屈,難道關心他也錯了嗎?

    永琪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勸架好。本來,他是不打算幫兩人牽線。誰知,小燕子把蕭劍托付給了福家。然後,又通過蕭劍嘴,讓她知道了福爾康痛苦。白天黑夜逼著自己,要讓二者有情人終成眷屬。實在磨不過,於是趁著這個難得機會,把福爾康悄悄給領進園子里來了。畢竟這兒,戒備沒那麼森嚴。就算這樣,也不敢把人往自己住處帶,只能挑了晚上最黑杏花春館。「好了,好了。爾康,你看你,進來之前心心念念。可一見面,又惹紫薇哭。」

    永琪不說還好,一開口,福爾康更狂躁了。「是你,我知道你。你把我秘密告訴她了,對不對?」

    「秘密?什麼秘密?」紫薇不解看著兩人。

    「哎,什麼呀!我根本一個字也沒說,你不要疑神疑鬼好不好。」永琪受不了他這不陰不陽臭脾氣。

    「紫薇,我只問你一句話。我們在幽幽谷發誓,還算不算數。今天,如果,」痛苦地停頓了一下,「如果我已經不算個完整男人了,你還愛不愛我?」

    「不完整!爾康,你再說什麼?」紫薇更糊塗了,「永琪,爾康他是什麼意思?」

    「你不要問!你也不許說!」福爾康只站在紫薇面前,直盯著她眼睛。「你回答我,快回答呀!」

    沒頭沒腦問題,無理取鬧態度,花聖母突然心很累。可顧念到其前些時日所受傷害,仍然放柔了聲音,問說:「爾康,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可以跟我講呀。我不知道能夠為你做些什麼,只希望能分擔一些你痛苦。啊!」話沒說完,就被對方狠狠甩到一邊。

    「替我分擔痛苦?」福爾康像個陀螺一樣,原地不停打轉。「呵呵,哈哈!你能替我分擔什麼?連個吻都不願意給。你知道,我為你失去了什麼嗎!失去了男人最寶貴東西。」他一邊怒吼著,一邊把事發當晚情形詳細述說了一遍。

    「你,你是那晚房頂上黑衣人?」聲音顫抖金鎖。

    「你,你偷看我們!」紫薇咬著唇,不可置信搖著頭。那晚事情,對鼻孔君來講是件慘劇;而對主僕倆來說,同樣是難以忘卻陰影。再滿腦袋情情愛愛,對偷窺自己洗澡男人,她也不會有好印象。不管認不認識對方,兩人又是否關係親近。

    一直認為自己很委屈,把真相說出來,以為能夠得到愛人撫慰,卻沒想對方居然糾結在這「小小細節」上。「說這個乾嘛,我又不是故意。當時情況,如果不是爬上屋頂,我根本看不到你。不信,你問永琪。」

    五阿哥連忙擺手發誓,「我沒看,我當時真沒看。」

    「哇!」金鎖掩面大哭而去。

    「金鎖。」紫薇想去追,又放不下這邊。

    「放心吧。」永琪示意小順子跟上。

    「爾康,你。」事涉金鎖,花聖母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我相信你當時不是存心。可是,你,你是不是應該向金鎖道個歉呢。」怎麼說呢,以前交往時候,福爾康雖然熱情了點,還還算個正人君子,紫薇雖然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也不認為他是故意。

    「道歉?紫薇,你覺得現在是我問題嗎?還是現在我們應該討論別人事。」悶了幾個月,難受了幾個月,鼻孔君覺得,他不該被這樣對待呀。想象中重逢畫面,不應當是如此。一股邪火從丹田直往上冒,他不由分說拉住紫薇又是一陣強吻,手更不老實了。

    「餵,爾康。」永琪實在看不下。

    「唔!」花聖母掙扎得更厲害,屈辱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她一閉眼,用力咬了下某人舌頭。「爾康,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幾乎到當場強 暴地步了。

    手背抹了抹流血舌尖,鼻孔君冷冷道:「我怎麼你了?說來說去,根本就是你不對。」在他變態心理看來,紫薇反抗得越厲害,他就越要這麼做。不是為了實質性,只是想表明,我對這個女人仍然有絕對主控權,所有權。我福爾康,仍然是個堂堂正正男子漢。

    「你們在幹甚麼?」一道冰冷聲音傳來,突然,老乾領著幾個太監悄然出現在他們身後。金鎖哭著亂跑,正巧被他碰見,又發現了小順子。老乾明顯覺得事情不對,不停逼問,兩人均不敢說實話。這下子,他更懷疑了。順著兩人過來方向,一路問一路找,終於到了杏花春館。見小桂子在外面放哨,立馬命人堵了他嘴,悄悄進了裡面。

    低頭看看自己凌亂衣裳,再摸摸頭上散落下幾縷碎發,猝不及防間,紫薇突然撞向一旁柱子。

    「紫薇!」

    「紫薇丫頭!」老乾大驚失色,「來人,快宣太醫。」用杏花春館裡躺椅,急急把人往燈火通明地方送。「永琪,福爾康若是逃了,朕唯你是問。」回頭盯著他說。

    「好,很好。你們真是朕好兒子,好臣子呀!」清楚事情瞞不過去了,永琪只能老實交代。「你算哪門子哥哥,居然帶男人爬自己親妹妹屋頂。」雖然最終受害者是紫薇,但當時蘭馨和嘉、五格格都在,想起來老乾心裡就後怕。女孩家閨譽,最最受不得半點風言風語了。一盞子茶水直接砸永琪腦袋上,他還不敢抬手去擦。「他說喜歡,你就應了。那他叫你去死,你去不去呀!」

    「兒臣知罪。」其實想起來,永琪自己也是很後悔。

    「今兒晚上,若朕沒有來。你是不是就眼睜睜看著自個妹妹被福爾康輕薄,然後生不如死啊!」老乾氣極,一疊聲地質問。不管他現在對紫薇感覺如何,也絕容不下鼻孔君這很不道德行為,也更生氣永琪沒有手足之情。他器重這個兒子,希望將來他能成就大業。但一個對兄弟姐妹過於冷血接班人,他不需要。

    罵完兒子,皇帝騰出大部分精力處理福爾康。「怎麼,你很想跟紫薇在一起,是嗎?」他笑著問。

    「皇上!」都到了這個地步,鼻孔君依然擺不清自己姿態。,跪得直挺挺。「我跟紫薇,早已山盟海誓。」從兩人見面開始,到被逼分離,福爾康連細節都說得一清二楚。

    「呵,哈哈。」老乾嘴上笑得暢快,眼神卻冷冷地。「你遠房親戚,騙著朕認了個冒牌貨。然後,你發現真人了,卻不馬上稟告。不但妄想金枝玉葉不計名分跟你在一起,還聯合你阿瑪額娘把她逼走,逼得走投無路,最後呢,還把她送進宮當奴才。福爾康啊,福爾康,你對紫薇可真好呀。」

    聽著老乾這些誅心話,永琪背心全是冷汗,心裡嘀咕說:「對,真是他們錯。如果不是令妃,皇阿瑪就不會錯認小燕子,我跟她之間,就不會像今天這麼多障礙了。」

    你問鼻孔君服氣嗎?當然不服。強著歪理,還要跟皇帝辯。

    「住嘴!這有你說話地嗎!」老乾不氣了,跟不可救藥人計較不值當。「來人,將福爾康。啊,不對,應該是小福子,拖出去。讓淨身房,好好給他拾掇拾掇,別做一半留一半。」看著某人被拖走背影,老乾笑得格外和藹可親地湊到永琪面前。「永琪呀,你說,朕是不是很偉大,很仁慈。他想一輩子跟在紫薇身邊,朕就成全他。割掉舌頭,廢了武功,紫薇陪嫁裡頭,安排個粗使太監不算為過。」

    「是,皇阿瑪說是。」老乾這手忒毒了,比直接把人弄死,更殘忍。永琪突然覺得,比起福爾康,小燕子確幸運很多。

    「皇上賞一、二、三、四各十斤肉?」聽到奴才回報,武則天神情古怪地問道。

    容嬤嬤匆匆走進來,臉色更為滑稽。「主子,您猜怎麼著?淨身房,昨兒多了只二十出頭新鮮貨色。啊,不對,應該說拉了半截。」

    「閹了再閹!」武則天快要佩服老乾創意了。「啞巴?」

    「您怎麼老未卜先知呀!」容嬤嬤小拍一記馬屁。

    「嗯,呵呵。啥時候,等你到了我這位置,也准能猜出來。」

    「呵呵。」一張老臉笑成大麗菊。

    「啊,對了,把之前蒙古各部適齡子弟名冊給我拿來。」

    「喳。」

    翻阿翻,「漠西還是漠北好呢?漠南京城裡熟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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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馨和嘉嫁得不錯,因此得知後除了感嘆一番外,並未多想。在宮里,卻有兩個在夜晚長吁短嘆。而且,想還是同一人。「爾康啊爾康,你現在過得好不好!」

    太后當初去五台山,是早春。在護送隊伍中鼻孔君,沒有與晴兒看雪看月亮,但也談了一回詩詞,交流交流了人生理想。因為走得急,沒進一步加深瞭解,福爾康就回了京,徒留晴兒在滿是和尚喇嘛山頭上心思繚繞。

    好吧!也不能說她眼皮子太淺,花痴。姑娘年齡到了,該嫁人了,可還是整天陪在一群死氣沈沈老太太身邊。好不容易見到個一表人才且學識不錯年輕男子,能不動心麼!

    這等呀等,宮里壞消息是一個接一個,其中就有皇帝不待見福爾康。晴兒聽了是暗暗替他著急。終於回到宮中,卻驚聞其傷重毀容了。擔憂惋惜之余,更想知道他具體狀況。

    「嘖嘖,晴兒又跟景陽宮接觸了?」武則天其實蠻喜歡看那幾個孩子耍猴戲。

    對永琪盯梢,從未放鬆過,冰影笑著回到:「是。不過,五阿哥整天辦差,幾乎沒往福家去過,給不了晴格格什麼消息。」

    「哦,那西三所那位呢?」女皇陛下指是紫薇,她應該更急切些吧。

    「那位反倒奇了,並不怎麼有動作,似乎遠著景陽宮。每天除了晨昏定省外,幾乎不出門。以前,小燕子要來找過幾次。她總藉口要守孝,抄經,對方慢慢就來得少了。到現在,根本再不見蹤影。」

    大家都知道是什麼原因。「皇上、太后不讓出來禍害,五阿哥難道還真敢讓小燕子亂逛不成。不考慮別,只想著她小命,就得看緊了。」武則天諷刺地說道。

    醒悟!哼,目前看來,紫薇誠意要比永琪大得多。後者表面上沒問題,老老實實當差去。然而,景陽宮中小燕子仍然猴子稱霸王。再者,蘭馨和嘉出嫁時候。兩次,永琪都趁機帶了小燕子出去閒逛,後者還誤打誤撞認識了一位一蕭一劍江湖人士,短短時間打得火熱。別以為沒人知道,有心者都清楚得很。他們這種人,在哪都低調不起來,隱藏不了行蹤。

    養了幾個月,福爾康終於康復了,只是整個人氣質有了很大改變,變得陰鬱、沈默。憑他如今身份,進宮絕不可能。魏氏倒了,想給永琪遞條子,打聽紫薇都沒辦法。手機下載請到 wWW.TXt6.NEt幸虧老乾派了他當差,某天,在衙門外守了很久後,福爾康終於等到了永琪。

    「什麼?你還想著紫薇?」永琪驚叫地站起來,又無可奈何地坐下。「爾康,不是我不幫你,我也很同情你遭遇。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紫薇婚事,十有八九是皇瑪嬤做主。雖然紫薇身份特殊,不過按她老人家想法,肯定不是嫁到蒙古,就是在世家當中選。再說,就算指給你了,如果到時她討皇阿瑪喜歡,提到和碩公主位置。有試婚格格在,你秘密如何保守,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怎麼辦,那怎麼辦?」福爾康暴躁地將桌上所有杯盞一掃而落。自從被狗狗們咔嚓後,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脾氣了。

    永琪被嚇了一跳,也不高興了。本來,他就跟福爾泰關係更好些。而且,福爾康以前還老愛在他面前擺出清高姿態。不耐地皺了皺眉頭,「這樣吧,我回去先幫你探探紫薇口風,告訴她你病好了,看她是個什麼意思,然後再通知你。」隨便敷衍了幾句,藉口衙門有事,永琪就匆匆離去。

    回到宮中,永琪想了想,還是命小順子以送吃食名義,給紫薇遞了張紙條,上邊清楚寫了鼻孔君具體狀況,只隱瞞了其已是福公公事實。「兩人相處才幾天,看紫薇前些日子表現,應該情分淡了吧,跟她說一聲不打緊。就爾康如今條件,是鐵定配不上她了。我想紫薇,要是看到他本人,指不定被嚇到。無論如何,我也算盡了力了。到時,再幫著傳回話拒絕便是。」永琪一人在書房自言自語道。

    「格格,你要冷靜。咱們好不容易忍到今天地步,你可不能前功盡棄呀。」看見紫薇捧著永琪傳來紙條流淚,金鎖擔憂地勸道。

    「金鎖,我到底該怎麼辦?爾康,爾康他現在好可憐,什麼都沒有了。難道最後,連我也要離開他嗎?」畢竟是初戀,哪那麼容易忘掉。

    金鎖也知道,倘若無情無義,那就不是紫薇了。她只能盡量勸說:「格格,我沒有讓你背叛爾康少爺。可是,你自己處境呢?除非親自向皇上開口,否則他是不會把你指給爾康少爺。而且,就算說了,照他以前闖那麼禍,還有令妃娘娘連累,恐怕更不會把你指給他。」

    「我知道,你說我都明白。只是,只是就這樣放棄,我實在不甘心呀。而且,不為爾康做些什麼,我真過意不去。」

    長嘆一聲將她攬在肩頭,金鎖只能硬著心腸提醒紫薇:「可是,你又能為爾康少爺做什麼呢?咱們在宮里待了那麼久,皇上、太后、皇后手段,已經看不少了。起碼,爾康少爺現在有爵位。雖然臉不如以前英俊了,但本事還在呀。只要有才,不愁沒前途。」

    「是!」紫薇急急補充道,「爾康武功好,人聰明,學識也高。」話像在安慰金鎖,也在安慰自己。

    八月十三,老乾生日萬壽節;十五,中秋。從承德回來,大隊人馬進駐圓明園,準備過幾天再回宮。紫薇如今稍稍提高地位,也有幸分配到了一處住所,不用在紫禁城孤零零過節。

    圓明園景色優美,清風拂面,月光灑在身上,跟金鎖一起慢慢地逛著,紫薇心情放鬆不少。「還珠格格,五阿哥請您一會到杏花春館一起賞月。」小順子送來邀請。

    杏花春館?紫薇疑惑地抿了抿嘴。那裡矮屋疏籬,不算賞月合適去處呀。「小燕子沒來,五阿哥找我做什麼呢?」不怪紫薇猶豫,她跟永琪感情實在談不上好。這是從初次見面那句:「無論如何,請你都不要傷害小燕子。」開始。紫薇不傻,清楚對方壓根對自己沒什麼兄妹之情。

    仔細想了想,還是帶著金鎖去了。畢竟,如今他們沒有利益衝突,紫薇想不出來永琪會對自己有什麼不利,而自己身上又有什麼值得他謀劃。

    相比鄰近坦坦蕩蕩、上下天光,杏花春館內光線顯得有些陰暗。主僕倆牽著手,小心翼翼走進去。小順子帶路說:「格格請,我家主子在前邊菜圃那。」

    遠處黑黝黝,隱約有個男子身影,不是永琪,個頭更高些。越來越近,身影也越來越熟悉。紫薇失態地捂住嘴,熱淚眼眶,「爾,爾康。」

    對方聽見她聲音,猛地一轉頭。

    「天吶!」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花聖母仍嚇得心頭一顫。「爾,唔。」一條充滿酒氣舌頭頓時堵住了她嘴,唇瓣被咬得很疼。紫薇掙扎著,想把他推開。

    意識到她舉動,福爾康行為更瘋狂了,手也開始動了起來。

    發覺情形不妙,金鎖連忙過來拉扯道:「爾康少爺,你先放開我家格格。」同樣聽到動靜不對永琪也跟著從不遠處衝了過來,「爾康,你別衝動,先放開紫薇。」

    兩人努力下才將鼻孔君拉開。紫薇弓著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眼中已經含滿了淚水。

    「啊!」福爾康痛苦地大喊,扭曲鼻梁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更加恐怖。「紫薇,你變心了,對不對!你嫌棄我,對不對!」

    「沒有,我沒有。」花聖母立刻否認道。「我,我只是不喜歡你一見面就這樣對我,我只想好好看看你臉,想問你,疼嗎?」天地良心,雖然有點被嚇到,紫薇還真沒有以貌取人意思。比起親吻,她更關心情郎傷勢。而且,福爾康後來動手動腳過分了。

    「騙人!」鼻孔君歇斯底里地回吼道。「如果你不在意,為什麼不讓我繼續吻你,愛你,為什麼要推開我?」少了某些零件,他對自己男性雄風極度敏感。

    「你說什麼?我們好不容易見面,就是為了吵架嗎?」紫薇覺得很委屈,難道關心他也錯了嗎?

    永琪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勸架好。本來,他是不打算幫兩人牽線。誰知,小燕子把蕭劍托付給了福家。然後,又通過蕭劍嘴,讓她知道了福爾康痛苦。白天黑夜逼著自己,要讓二者有情人終成眷屬。實在磨不過,於是趁著這個難得機會,把福爾康悄悄給領進園子里來了。畢竟這兒,戒備沒那麼森嚴。就算這樣,也不敢把人往自己住處帶,只能挑了晚上最黑杏花春館。「好了,好了。爾康,你看你,進來之前心心念念。可一見面,又惹紫薇哭。」

    永琪不說還好,一開口,福爾康更狂躁了。「是你,我知道你。你把我秘密告訴她了,對不對?」

    「秘密?什麼秘密?」紫薇不解看著兩人。

    「哎,什麼呀!我根本一個字也沒說,你不要疑神疑鬼好不好。」永琪受不了他這不陰不陽臭脾氣。

    「紫薇,我只問你一句話。我們在幽幽谷發誓,還算不算數。今天,如果,」痛苦地停頓了一下,「如果我已經不算個完整男人了,你還愛不愛我?」

    「不完整!爾康,你再說什麼?」紫薇更糊塗了,「永琪,爾康他是什麼意思?」

    「你不要問!你也不許說!」福爾康只站在紫薇面前,直盯著她眼睛。「你回答我,快回答呀!」

    沒頭沒腦問題,無理取鬧態度,花聖母突然心很累。可顧念到其前些時日所受傷害,仍然放柔了聲音,問說:「爾康,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可以跟我講呀。我不知道能夠為你做些什麼,只希望能分擔一些你痛苦。啊!」話沒說完,就被對方狠狠甩到一邊。
75
    乾隆二十八年,不對,應該是嘉慶元年。不滿十一,號稱十二週歲皇十二子永璂登基,尊乾隆為太上皇,武則天為太后,原太后為太皇太后。

    老乾運氣不錯,當時在場侍衛全部死光了,只有小太監裝死,拖著重傷離最近衙門報了信,便立刻咽了氣。官兵們趕來時,老乾幾乎已經沒了呼吸。經過太醫加民間神醫診治,總算撿回條命來。不過,嗓子廢了,身體呢也形同癱瘓了。這樣子人,如何做皇帝。

    「依依呀呀。」老乾吐出幾個含糊不清音節。

    鈕祜祿氏擦乾眼淚,試探著問道:「不如,您退位為太上皇?」

    他居然點頭。

    老太太又趕緊接著問:「那挑誰好呢?」按她私心,自然是皇后生兩個嫡子中選。永琪,太令她失望了。「我依次念孩子們名字,你要願意,就點點頭。」

    「唔唔唔。」看他表情似乎是同意。

    念完前邊幾個,老乾都沒反應。念到永璂,他頓了頓,慢慢點了點頭。

    「永璂,是永璂嗎?」

    這回點快速多了。老乾也有自己小算盤,是人廢心不廢。立個年幼,他還能在後邊操控著。不過,永璂永璟兩兄弟,雖然永璟更小些。不過,從嫡長上講,永璂更名正言順,而且性子也更穩重。這點,他還不算太私心。

    新皇登基三個月,突然一道旨意:「嚴禁全女子裹腳。」滿蒙女子本就沒這個習慣,可大多漢人,特別家境好些,幾乎都裹小腳。一下子,天下沸騰。可奇怪是,無論大小官員,尤其江南一帶,最時興裹腳,執行起命令反而更盡責。

    永璂尚未大婚,武則天如今仍住在坤寧宮,不肯搬到壽安宮去。「皇額娘,您說,兒子這道旨意是不是下得急了些?」

    「你自己覺得呢?對了,你皇阿瑪那,有沒有說什麼?」武則天不正面回答,只引導他思考。

    「皇阿瑪沒生氣呢,看樣子還挺高興。」

    他當然高興了,你是在替他出氣呢。相信,老乾一定對不知香魂飄向何處夏盈盈裹腳布印象深刻。這經歷已經超越綠帽子事件,成為其人生恥辱頭一名了。差點被滿是汗味裹腳布勒死耶!

    「兒子有仔細斟酌過,覺著這時候下旨正合適。」永璂認真地對武則天說。

    清軍入關,能剃掉中原男子腦門上頭髮,卻無法讓宅子離女人們放腳。孝莊當年有下過旨,結果收效甚微。「哦,你是不是覺得,你皇阿瑪此次事件,真是一次契機呀?」

    「嗯。留發不留頭,男人們總是要出門,都互相看得見。可,女子們,養在深閨,又有誰能注意到,陽奉陰違容易得很。」在武則天影響下,永璂對裹腳這一陋習是深惡痛絕。「如今,江南官兒們,不少知道皇阿瑪事。雖然不敢亂說,但心知肚明。就憑他們揣摩帝心功夫,鐵定認為朕是在給皇阿瑪出氣。或者,根本就皇阿瑪本人意思。為幾只奇形怪狀腳丫子,丟了頂戴、甚至腦袋,值得嗎!」永璂旨意,凡家有女子裹腳者,男子丟官,還沒當上官就丟功名;其他,罰田罰銀。情節嚴重者,斬。當然,以前纏就算了,現在必須放出來。

    「光這樣還不夠哦。」武則天教導兒子,一味強硬有時反而產生不良後果。

    「嗯,兒子還有別打算。纏足惡習,始於南朝齊東昏侯。昏君所創之物,怎能推廣民間。今年恩科,兒子打算以纏足一事做題,讓士子們接受。另外,朝中那些漢臣,也辯一辯,他們不是最喜歡聖人雲嗎?就讓他們去查查書,看看四書五經裡頭,哪條女人必須纏足。手機下載請到 wWW.TXt6.NEt既然不是天生就有東西。美,朕也能讓它變成醜。何況,這本來就是不改存在。」除了言論與強制措施外,永璂還打算從醫學上進一步打擊。人體很多器官反應在腳底上,古人一直都注重足部健康。「氣先不足已成定論,加以足帛之層層壓迫,使血管受擠,血行至足,紆徐無力。一人每日之血液,本應環行全身一周,若在足部發生障礙,則其周流必生遲滯之弊。」一樣東西老被憋著,本來沒病,也就生出病來了。

    「不求很快見效,慢慢來吧。」武則天很驕傲永璂處理事情已經能考慮得頗為周全了。「你也累了,歇去吧。我去看看你皇阿瑪。」

    老乾半躺在床上,一個太監雙手高舉這奏折,放在離他眼前越半尺地方。看見武則天進來,小太監安靜退到一邊。「您今兒覺得如何?永璂方才還說,太多東西不懂,要來問皇阿瑪。我讓他晚點來,別累著您了。」現在,女皇陛下就當老乾孩子般哄。

    「嗯,唔。」老乾連連點頭。

    陪他坐了一會,武則天起身乘著鳳輦,轉往慈寧宮去。「咳、咳咳。」這屋裡藥味,可比老乾那重多了。太后歪在床上,有氣無力。自打永璂登基,老太太身體就每況愈下。太醫說法是,年紀到了,而且之前操心過度。

    這一年剛剛過完,東北就傳來消息,朝鮮士兵越境擊傷我披甲人。永璂小小年紀,當場就摔了折子,怒斥其狼子野心。翻閱歷年邊境衝突,小皇帝發現,這藩屬都被打成那樣了,居然還不安分吶。秘密派了駐關外探子進入朝鮮查看,得回來消息,全朝怒了,不管鷹派、鴿派統統叫著要狠狠給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狂妄之徒一個永生難忘教訓。

    老乾也喜歡打仗,軍功忒有面子了。永璂捧著眾大臣折子,恭恭敬敬請他示下時。他整個手掌直接捶桌面上,意思就一個——打!老乾現在跟人交流方式挺有趣。身邊隨時幾張字寫得大大紙片,吃喝拉撒睡。複雜點,比如奏折之類,一般是別人給他念,然後他伸下巴,指方面,看准一個字就點一次頭。因此,脖子勞損得挺厲害。

    沒有老乾浪費,庫還算充足,糧草齊備。囚禁朝鮮大使,不許他透風報信。阿桂離不開伊犁,兆惠病重,因此傅恆掛帥,海蘭察為副將,大軍朝北開去。有蘭馨在家,他出門放心,兩人都有兒子了。

    這場仗打得十分順利,直接攻到了朝鮮都城平壤之外。朝鮮君出城投降,按永璂早早定好基調,不削其號,只增加貢物。然後,開放邊境商業往來。「都想好派誰去那邊了?」武則天打趣地問永璂。

    「皇額娘,早訂好了。老頑固,整個嚷嚷教化為本那些。朕想,既然繼承了聖人教訓,他們不應該拒絕去教化外夷吧。那邊,不知禮事多了,夠他們嘮叨。」改革攔路虎,不能弄死,就想法子調開唄。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兩年,乾隆對前朝影響力越來越弱。雖然有些大臣仍忠於他,可永璂表現也在一點點征服其他人。

    「太后娘娘,您來啦。」一中年嬤嬤趕緊迎出來道。

    「太皇太后怎麼樣了?」扶著銀桂手,武則天淡淡地問。

    「回您話,還是老樣子,沒有起色。」在鈕祜祿氏臥床一年後,武則天以勞苦功高名義,送了桂嬤嬤等人出宮養老。現在,老太太身邊掌權,是她人。

    「和安郡主聽說昨兒來過。」杏花春館一事,福爾康不光給紫薇留下了陰影,更給晴兒一記迎頭重擊。太后話,她可以不信,永琪沒必要騙她吧。「天吶,我居然會喜歡過一個登徒子。」晴兒這丫頭呢,本性不壞,同樣是被寵得過頭了,有點天真。其實呢,鈕祜祿氏要負很大責任。如果不是遲遲不讓出嫁,硬逼成一老姑娘,她未必有那心思跟蕭劍跑江湖。至於那點熱烈、熱情吶,姑娘家春心動了,叛逆期而已。老實說,總跟一群吃齋念佛老太太一塊,難怪人家嫌悶。

    「是,不過沒待多久就走了,奴婢一直在旁服侍著。」

    「嗯!以後她要想來,就讓她見吧。」心中暗道,也沒什麼機會了。武則天耐心有限,現在送鈕祜祿氏歸西,不會引起別人懷疑,畢竟誰都知道她活得已經夠長了。

    進入月末,太皇太后病情愈發不可收拾了,一會清醒一會糊塗,大部分時候都昏昏沈沈。宗親們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病拖呀、拖呀,熬到了八月。結果十三那天,太上皇聖壽。武則天款款走進慈寧宮,坐在她床邊。「本宮來吧。」接過嬤嬤手中藥碗。

    奴才們安靜退下,只留婆媳二人在。「太皇太后,太醫說,你大限過不了今天了。我想著,有些話,一直沒跟你講,在你死之前,還是說清楚好。」

    不能開口,可鈕祜祿氏神智還是清楚。聽見武則天如此不加修飾冷言冷語,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喲,別急呀。你看看,你急就喝不了藥了。」武則天反而嗤笑出聲。哪裡是不好餵藥,根本就她隨便把勺子往對方嘴上一倒,流得下巴、脖子,枕邊都是。「你說,永璂給你個什麼謚號好呢?孝順憲、孝懷憲,還是孝閔憲呢!唉,你看,你又急個什麼?書念得又不多,美謚、平謚、惡謚你能真正弄懂幾個。」乾脆地把藥灌完,粗魯地把她臉脖子擦乾淨,武則天惡意地笑著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閻王召你來著。不過,很快,你寶貝兒子也要跟來了,慢慢等著,啊。」

    隨手把碗往桌上一放,「這世上只能同時存在一個太后,有我,你何必湊熱鬧呢。」最後打擊完鈕祜祿氏,武則天提高聲音,喊道:「來人。」

    「奴婢在。」又是那中年嬤嬤。

    「太皇太后就交給你了,若有什麼變化,趕緊通知本宮。」

    當夜,孝平憲太后於昏睡中薨逝。留懿旨,不願打擾已故丈夫安寧,就葬在兒子身邊吧。

    日子往後又過了一年,進入嘉慶四年。朝中事務,已盡歸永璂所掌。毓慶宮中,一個黑白髮色夾雜男子仰面躺在炕上。另一披頭散髮,指甲烏黑,通身骯臟不堪女子騎在他上面,邊動、邊嘿嘿傻笑。

    「今兒侍寢是令妃?」看了裡邊一眼,武則天被惡心得趕緊把頭撤了回來。「這些日子,綠頭牌上全部都侍寢過了?」

    「回太后,是。」

    「嗯,很好。不過你們不許由著太上皇性子,讓他胡來,身體要緊。」女皇陛下在睜眼說瞎話。

    永璂地位穩當,老乾這邊再沒了人巴結。其他阿哥呢,要麼早對他心灰意冷,要麼有自個事要忙。唯獨有空五阿哥永琪,也是唯一皇子之中沒有爵位一個,是特別被啞了嗓子老乾一個字一個字用手指出,頒旨永不許其入宮。至於公主們,和敬孫子都有了,忙;和婉孩子們還小,要額娘照顧;和嘉現在一心只想替福隆安生個兒子;蘭馨呢,海蘭察又出兵去了,她根本抽不開身;五格格,啊,應該是固倫和孝公主才對,前兩年還有來看,不過姑娘也大了,離出嫁也不遠了,不能老往這跑,再加上武則天又跟她說,別過了病氣,就也很少出現了。永璂呢,對老乾態度,很複雜。是父親,可是他做出那都叫什麼事呀,好好養著便是了。現在後宮,只有兩三個屬於永璂妃嬪,皇后還沒正式冊封,大權都在武則天手上。因此,有些事情,永璂無論是否知曉,都裝聾作啞了。

    老乾原先妃嬪中,活下來基本都沒兒子。不過,阿哥倒有好幾位。經商量,有合得來,迎去養老,將來太妃太嬪體己,就歸那位皇子了。至於無兒無女,或者只有女兒那些,也分別安排在了慈寧、壽康、壽安等宮。圓明園裡,也有她們住處。

    妃嬪們各安其所,那「伺候」老乾又是誰呢?看到令妃名字,大家就該明白了,全是冷宮中被貶低等嬪御們。都是有據可查人,憑什麼撤掉人家綠頭牌呢。女皇陛下非常善解人意地提供老乾與分別已久情人們再度相聚機會。隨意拋棄、羞辱、傷害了那麼女子,現在就讓她們來回回本,嫖嫖老乾吧。

    嘉慶四年九月,太上皇因病去世,號思宗純皇帝。未幾,現任皇帝上朝,手捧一張明黃詔書。上邊一個個字都看得清楚是東拼西湊來,太上皇這幾年風格。

    罪己詔!三個字震驚了朝堂。奢侈、浪費,被小人蒙蔽,深感羞愧,詔書里大概這些意思。又留遺旨,撤高佳氏慧賢封號,「其豈可與元後封號相擬」,改慧貴妃,遷至后妃園寢下葬。並,高家貪官污吏頻發,深負朕望,責降入包衣鑲黃旗。長春宮不再關閉,然慧賢圖像早被取走。 咸福宮中,也僅剩老乾與孝賢畫像。

    永璂心意,富察一家都領了。尤其和敬,每次看到慧賢,甚至只有她畫像,就會回想起生母所受委屈。就衝老乾寵高氏程度,孝賢敢不賢嗎!慧賢固然早逝,孝賢同樣是累死。一切,都拜老乾所賜。

    宗室裡頭,永璂將允祀允唐復其原名,本人及其子孫復入宗室;被改為四十六弘晳,同樣恢復原名,收入宗籍。

    八旗、海禁、科舉、漕運、鹽務,看到永璂寫在養心殿內板子後十個大字,武則天放心笑了。行了,也玩夠了。嘉慶十五年,孝聖純皇后薨逝於圓明園,死後同樣葬在了兒子身邊。

    ——地府小插曲——

    「嘿,回來啦!」一路上不停有人打招呼。

    「嗯,回來了。」

    「武姐姐!」那拉氏興奮地衝上前來,感覺活潑不少。

    「你呢,玩得怎麼樣呀?」武則天知道她也逛某荒誕世界去了。

    「唔,我陪呂前輩去。」說是呂雉。「挑斷了費雲帆腳筋,裁掉了汪紫菱右大腿。然後,讓汪展鵬破產。啊,對了,杜雨婷發神經,拿刀亂砍。剁花了她娘臉,剁掉了梁致中命根子。因為是在夏寒山診所發狂,所以那診所倒閉了。」

    「嗬,做得挺帶勁呀。」武則天聽了直笑,「對了,你那邊,我都辦好了。孝平憲皇后,思宗純皇帝,如果不是為了孝賢,為跟富察打交道時好看些,我根本不會建議永璂給乾隆用這個純字。至於那個聖字,我留給永璂生母。而且,百年之地,就在永璂旁邊,不用去被乾隆惡心了。」

    那拉氏頻頻點頭,「啊,對了,那你為什麼又讓太后葬乾隆旁邊呢?不會真成全他們母子情深吧。」

    「呵,我是那種人嗎!」

    「啊,對不住了,姐姐,你確不是好人。」

    「臭丫頭。」武則天用力擰了那拉氏一下。「我是不想讓鈕祜祿氏去打擾你公公和正房婆婆。否則,我真擔心你公公會從棺中爬起來,讓她再死一次。」

    「呵呵。」那拉氏傻笑。「地府這項旅遊服務,還挺有意思。要不,咱們搭伙,去別地方瞧瞧吧。」

    「行吶,反正這個世界上,有不正常人存在,荒誕世界總是層出不窮。」

    「呀,我忘了問小燕子結局了。」

    「哦,沒什麼。就整天被掛在五阿哥府,吃了睡睡了吃,然後打架流產、懷孕、打架,再流產,你感興趣嗎?」

    「哇噢,算了。我想她一定比同齡人老很多吧。」

    「不知道。不過,你要喜歡,何不親自去數數她臉上、肚皮上褶子。」

    「救命呀,我不去。」
    ......
(完結)
作者: dreamer_ice    時間: 2016-3-26 02:19

則天真的很有氣勢!可惜文中有不少段落缺失,很美中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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