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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刹那而過的花火》作者：悠凪祈【完結+番外】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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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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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9 18:06
標題:
《(柯南)刹那而過的花火》作者：悠凪祈【完結+番外】短篇
文案：
他是推理偵探王子，平稱時代的福爾摩斯。
她是天才化學家，APTX-4869的製造者。
他陽光、自信，是正義的化身。她卻冷漠、憂傷，是智慧的象征。
原本是兩條永遠都不會的平行線，卻因為某種因素，成為了命運的共同體。
——如果說被縮小倒退十年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痛苦的事情，那麼，這同樣也是最幸福的事情。
前提是遇見了你。
內容標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江戶川柯南灰原哀 ┃ 配角：博士蘭有希子少年偵探團 ┃ 其它：名偵探柯南柯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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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6-1-9 18:23 編輯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9 18:08
第1章 （零）
前言
窗外彌漫著無數點點的雨花，不真實的光影與真實的人影重疊著，不時在被雨水模糊掉的視覺範圍搖搖晃晃，使人分不清的——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正如女生現在的想法。她迫切地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儘管她無數次自欺欺人地說——是的，這只是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變回原樣。
在無數個深夜，她披著大衣疲倦地坐在窗前——在研讀完如何作出解藥的資料後從地下室艱難地回到正常的樓層。她儼然是無心再去尋找那些看起來堅不可摧的咖啡豆的存在，隨手便拿起了兩包即溶咖啡倒進杯子裡，待開水倒入時已升起了嫋嫋的彌煙，這時女生又會錯覺自己是活在最不真實的夢境裡了。
她日復一日地勞累著，只是因為那一句承諾。
——我會作出解藥。我會還你真身。我會讓你回到你正常的軌道上。
是的，那已經是兩年前的承諾了。到今日依舊無果。
在那個冷得讓人臉色發紫的冬季，這一項長達兩年的研究終究還是失敗了——APTX4869根本就不是最終完成品，它本就是試驗階段的藥物，因而又怎麼有那麼健全的成分讓人去攻破？它本就是不穩定的。因而已經無解。
「真抱歉啊，工藤君。」
女生在對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風輕雲淡，嘴角掛著的微笑看起來那麼的冷徹心扉。這是一個極其嚴寒的夜晚，他們面對面站在博士家門外。他注意到女生只是穿著單薄的白衣大褂，甚至連圍巾都沒有戴上。
「我沒有實現我給你的承諾。」女生笑得更燦爛了，「所以，你打算怎麼樣？」
男生沒有說話，抬起頭剛好對上她的視線。女生別過頭徑直躲開了他的目光。
「你要對她坦白麼。雖然我知道這很危險，但我賭不起大偵探一輩子的幸福。這關係到太多的問題……而且就算你跟她說了也沒什麼，她本來就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子……所以……誒？」說這話時女生一直沒有抬起頭，察覺到脖子上有種莫明的溫暖沁入心扉時，撞上男生曖昧的動作。
「你不冷麼？」作為當事人的他這才淡淡開口。男生把自己的圍巾取下來幫她帶上，動作一氣呵成的完成似乎沒有任何的不妥。
「你說什麼？」她甚至有點受寵若驚，以至於沒聽清男生說什麼。
「我說，你不冷麼？」
「……你現在不是應該跟我說這個！！」女生略微失控地向後退了幾步，「你應該質問我為什麼做不出解藥！為什麼會把你害成現在這樣，讓你和你心愛的人如此備受煎熬！」
她眼圈紅了一片。
「這能怪你麼？」
「……工藤君。」
「我從來都沒覺得這是你的責任。」被叫做工藤的他朝有點木訥的女生笑笑，往手裡哈氣搓了搓，然後抬頭望向夜空。
「看，灰原。射手座復活了。」
女生順著男生的視線望向夜空的時候，忽的覺得那份溫暖來得更真切了些。她的手觸碰到脖子上的白色圍巾，莫明地鼻子發酸。
在後來的後來，哀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當時會如此大意，以至於會掉進江戶川這個早被精心安排好的局裡，也不知曉。
第2章 （一）如果
（一）
灰原哀篇——如果
我叫灰原哀。是個劊子手。
我也不想用這麼充滿血腥與暴力的詞語來形容自己。可是我就是犯下了彌天大罪，我創造了一種極其危險又具有毀滅性的藥物，摧毀了一個最美好的童話。
大概是青梅竹馬這樣的詞彙太過美好吧，以至於我長時間地活在一種愧疚之中。我想過彌補他，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也許唯一的途徑就是把解藥做出來，還他最真實的自我。我只能做到這裡，當然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這幾天我都賭氣沒有理工藤。原因是來源於他輕描淡寫的一句「我不認為江戶川柯南有什麼不好。」。我當然明白這沒有什麼不好，我求之不得他永遠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我不能因為我的自私而束縛了他的人生。
「你究竟明不明白你的使命？」我轉過臉看他，淡淡地開口。
他收斂起他嬉皮笑臉的造型，換上一臉的嚴肅。
「執行公義這樣的事情。工藤新一能做，江戶川柯南也可以。」
我有些悲傷，閉上眼睛不再說話。我總覺得他在逃避什麼，他明明知道我不是說他的正義力量，我當然相信他的能力，雖稱不上是無所不能但也已經是極其強大了。可是我真正擔憂的卻是他和毛利之間的感情，毛利耗不上那麼久，日子一天天的過。
她遲早要嫁人的。可她的新郎卻一直不出現。
不，準確來說是一直出現不了。
那於她而言這真的是莫大的悲劇了。所以我才說我是劊子手，我同時摧毀的，是一段異常登對的姻緣。
待到我身體好些之後我還是發了瘋一樣地在地下室研究解藥。儘管在這些時日裡面我已經漸漸明白，成功的幾率是越來越小，隨著我們身體的成長藥性開始穩定，就算有一日真的創造出解藥，恐怕也恢復不過來。
工藤偶爾會過來找博士，順道下來看一下長期進入工作狂狀態的我。偶爾會拉過一張椅子手捧著《四簽名》便陪著我度過一天的時間。我坐在電腦前「劈裡啪啦」地敲著鍵盤，他就在旁邊翻著書頁。
我們默契地什麼都不說。似乎彼此都沒看見彼此一樣。
有時我會在泡咖啡的時候想起給他添上一杯，他接過咖啡也不言謝，怔怔地看著我的臉。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便問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呃，沒有。」他的瞳孔迅速發緊，然後又放鬆下來，「喂，灰原。我說你最近好像又白了些。」
「誒？」
「多半是沒出去曬太陽的關係吧。長期窩在這裡貞子見到你都繞道了……」他話音剛落我就瞪了他一眼，他一驚，識趣地閉上嘴低頭喝咖啡。
「哼，總比像猴子君一樣總是出去晃著晃著就遇到案子的大偵探要好得多了。」
「喂喂……」他半眯起眼睛，露出經典的無奈表情。
我輕笑，而後轉過身去繼續我的工作。
如果能一直這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如果物件是他的話，一直這樣……
我要的，其實就只是這麼一點而已。
可這一切，卻都只能是「如果」而已。
第3章 （二）夢境
（二）
江戶川柯南篇——夢境
時光又兜兜轉轉地運轉著。
這些天我都在做同一個夢。夢裡我看到了蘭，她無聲地掩著臉坐在客廳裡流淚，桌面上擺著的是她的手機，卻死寂般的什麼資訊都沒有。我想走過去，卻沒有勇氣，正在原地懊惱地跺著腳，一個黑衣男卻出現了。
是GIN，他的面容就算被大火焚燒了我都還歷歷在目。
蘭被他橫抱起，露出驚恐的表情，臉上的淚水甚至還來不及擦乾，她驚慌地掙扎著，叫「新一」，我想開口叫她，想沖過去，卻發現動不了。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蘭被那該死的傢伙抱走，什麼都做不了。
GIN笑得猙獰，目光之間竟有一種電光火石的感覺，我被這種眼神折磨得心急如焚，心痛的感覺蔓延全身，直至最後，我大吼而無力地閉上眼睛。
——不要！
我醒來的時候還是大半夜。房間裡只有我和大叔兩個人，他的睡相實在不敢恭維。我自嘲地撫過額頭，起身去洗手間洗臉。
什麼嘛，原來只是夢。
當然，我也幸好只是夢而已。
我從鏡子裡看到的自己，已經長高了不少。不戴眼鏡看起來越來越像工藤新一了，眉宇之間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
其實還是挺帥的。我拉過嘴角笑著，水龍頭被擰開了，自來水一直直刷刷地往下湧。我潑水胡亂地洗了臉，再抬頭看自己。
為什麼眉頭卻緊鎖了？
時鐘上顯示的時間是淩晨四點。在此之前還是先睡會好了。我如是想著，正打算回房間，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捲縮在沙發上。
是蘭。
她落寞的表情明顯使我心頭一顫。我想起剛剛發生那個格外不真實而又真實的夢，莫明嚇了一跳。
「蘭……姐姐。」我試探性地開口，蘭轉過頭，露出一個疲倦的微笑。
「是柯南君啊。」蘭笑著說。
「呃，嗯。蘭姐姐那麼晚還不睡覺麼？」我坐到蘭身旁，「有什麼事情煩惱嗎？」
「柯南君。」蘭突然轉向我，眼眶裡充斥著淚水，「新一……是不是不再回來了？」
「蘭姐姐……」我忽地一驚，心裡最柔軟的部分像是被撞上了一樣，疼痛蔓延開來。
我差點忘了，工藤新一已經消失了一年多。這段時間裡，他給過蘭的電話和資訊屈指可數，每次都以「有案件，再聊。」這樣的藉口來搪塞她。每次她在他的留言信箱裡面哭訴著她的思念與孤獨的時候，我都在她身邊。
但同樣作為工藤新一，卻一直沒有勇氣打開過自己的留言信箱。
我歎息著，不知道如何安撫身邊的蘭。我要怎麼說？「新一哥哥會回來的，蘭姐姐你一定要等他。」「放心啦蘭姐姐，新一哥哥說忙完這會就回來。」又或者拿起變聲器裝作工藤新一的樣子跟她笑著說「抱歉抱歉，最近有點忙啊。我很快就回來的。對了蘭你的跆拳道有沒有進步？」
我已經不能再這麼做了。因為解藥的希望越來越渺小。儘管灰原什麼都沒有說，但這點認知，我想我還是有的。
所以我要學會疏遠蘭，遠一點，再遠一點，只是為了不讓她在最後難捨難分，受到更大的傷害罷了。
所以我學會不接她的電話，少回她的資訊，讓她有什麼話都對留言信箱說。我知道自己這樣很殘忍，拖泥帶水也確實不是我的作風……但是我要以什麼面目去向她解釋？
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走進課室，步美小心翼翼地捧著我的臉問我柯南君你昨晚是不是熬夜了？為什麼黑眼圈那麼大？光彥和元太則在一旁嫉妒，一臉不滿地說道肯定是昨晚打遊戲打到深夜。我無奈地笑笑，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灰原正一本正經地坐在座位上看書，看到我這副樣子不免嘲笑了兩句。
「我看是去哪裡風流了吧。」
我托著頭，笑笑說：「我哪敢呀。」
她嘴角拉過一絲弧度，隨即沒有再說話。我看著她，那冷暖交疊的眼眸，裡面的純粹似乎能把人吸進去一樣。她那一抹茶色的短髮，在逆光看來正是一道風景線，我看得出神，看得心痛起來，甚至連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別過頭盯著我也沒有發現。
「這樣看女生是很沒禮貌的一件事。大偵探。」她如是說道。
我忽而咧開嘴笑了，笑出聲音來，全班同學都看著我。灰原不解地看著我，我從她的眼神裡面讀出了一些資訊，卻不知道代表著什麼。步美小聲地提醒我說，柯南君正在上課呢！
小林老師停下板書轉過身來，警告般地瞪了我一眼。
我稍微收斂了一下笑容，把視線轉移到了窗外。
「呐，灰原。」我的眼睛沒有看著她，「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天空在一瞬黯然失色，轉眼間似乎便烏雲密佈。
第4章 （三）悲傷
（3）
灰原哀篇——悲傷
已經進入深秋了。米花森林過道旁不少銀杏樹的葉子都變成了金黃一片，在夕陽的餘暉下熠熠生輝，我們放學路過這裡，都忍不住放慢腳步欣賞大自然的風光。步美總是在地上撿起一片片還帶著呼吸的銀杏葉，笑著對我說。「小哀快看，這多美啊。不拿來做書簽真的是浪費了哦！」
我笑著接過她手裡的銀杏葉片，用葉片末端戳了戳正在發呆的工藤。
「喂……你幹嘛啊？」工藤無奈地望向我，我笑著看向他，他有點懵然。
元太和光彥正陪著步美揀地上的落葉。不知不覺這三個孩子有了些成長的味道，光彥多了幾分睿智，步美多了幾分沉靜，就連元太都學會動腦筋了，而不再終日想著「哪裡的鰻魚飯最好吃」這樣的問題。
是啊，我想說的就是我開始走進衰老期了吧？
當然，他也是一樣的。
「沒什麼。只是工藤君你最近總是發呆呢。」我繞到他的另一側，輕笑說。
「啊，是嗎。」他伸手摸了摸剛剛被我戳過的臉。
我想起之前他在課堂上跟我說他的夢境，所有的都是那麼的真實。我知道他最害怕的是什麼，我知道他的痛處在哪裡。這也許是他最恐懼的事情了吧？而那個女子，也終究是他最愛的角色，她所在的位置是沒有一個人可以替代的。
我依然記得他跟我說完之後的表情。那是一種怎麼樣悲傷的姿態呢？我捫心自問文采不高，我實在想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這種悲傷。我知道他愛她，就像她愛他一樣。
工藤，我知道你很聰明。你應該明白解藥的成功幾率小得可憐，我們都是冷靜而理智的人，我們都無法再自欺欺人。
但是他不知道，其實我也很是悲傷。
可是我在悲傷什麼呢？我也不知道。實話說在這種情況下，我的悲傷根本就是最荒唐的笑話。在他看來，我就是這件事的始作傭之者，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麼理由去悲傷難過？
畢竟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大概過不了多久便要穿上大衣了吧？我拿過一杯咖啡，坐在電腦桌旁緊張地盯著螢幕。
解藥合成資料還差百分之三十七就可以完成了。
如果可以合成的話，就算我們的身體還有一點點的反應，也是莫大的希望。
這樣我欠他的，才可以算是告一段落。不然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我欠他的固然多，可是能重新還他新的生命也是最大的救贖。
至少我心安理得一點。
不知過去多久，這百分之三十七的進度就沒有再上升過。似乎是時間就在那一刻定了格，包括這房間裡的一切，包括我的心。
直至最後，電腦螢幕上出現了Error的標誌。
我才在瞬間明白了，什麼是絕望。
我躊躇了很久，從深秋拖到了嚴冬。這些天我一直以病假為由拒絕回學校，拒絕見任何人。博士給我送飯，我躺在床上拿著書看，他對我說：
「新一每天都打電話問你的情況。」
「是嗎。」
「小哀……」博士擔憂地看向我，「解藥的事……」
「我會親自跟他說明的。」我放下書本，「這是我的罪過，我必須去面對的。」
「其實我覺得新一他不是這麼想的。他從來就沒有問過小哀你關於解藥的事情……」博士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極了一個小孩子，我微微地露出這些天來的第一個笑容。
「他不問不代表他不在意。而且我也會在意。」
「總之，小哀也要出去走走吧？不要在悶著自己了。」
一直以來我都把博士當作是自己的親人。當然，我也有把工藤當作……親人。
但是現在我卻要做一件在我看來極其殘忍的事。對我，最親的人。
第5章 （四）逆轉
（4）
江戶川柯南篇——逆轉
今天突然就下雪了。我披著厚實的大衣，背著雙肩包從偵探事務所走下來的時候，已經滿地都是銀白色了。
「柯南君~早安！」步美拖著長長的娃娃音朝我招手，光彥和元太緊跟在後一同揚起笑臉招手。
我眯起眼睛呵呵地笑著回應。把心裡面的失落收藏得嚴嚴實實。
是的，她今天又沒來上學。
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跟在三個孩子的身後，低著頭什麼都說不出。偶爾步美會轉過頭問我說「柯南君對不對？」，我也會揚起笑臉點點頭說。
——對啊。
走到學校門前的時候，步美突然小小的歎息了一下。
光彥覺察到這一點異常，朝步美靠近了一些。
「步美，怎麼了？」
步美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然後彆扭地撇了撇嘴。「小哀今天又沒來上課。」
我隨即什麼都無法說出口。光彥拉過步美的手，「灰原同學一定是風寒還沒好啦！我相信再過兩天她就會回來的啦，所以步美不要不開心啊。」步美點點頭，卻依然在用餘光悄悄地打量著我。
我無奈地苦笑著，我又能怎麼樣呢？我猜我是大概明白她不來上課的原因——之前和博士聊天的時候他的表情明顯不自然。作為一個偵探，我理應有所覺察。
可是有些事情我還是覺得她太較真了。說到底這也不是她的錯，解藥做不做得出來其實天意已定，我們都只能順其自然，逆來順受。就算我因為她製作不出解藥而忿忿不平，到頭來的結果還是不會因為我把一切怪罪於她身上而改變的。
更何況我不認為她有什麼錯。這種藥物是她父母的半完成品，她什麼都不知道就接手了研究 ——而且當這種藥物創造出來之後，她也並不贊同組織把藥物用作非法管道上。
因此從一開始我就沒怪過她。
可是她似乎不是這麼認為的。
於是我開始有點擔心。我每天給博士家打電話，實話說我很期盼接電話的會是她。可是每次都只是博士轉告的「她很好不用太擔心了。」一類的話，聽得多我也無趣。掛上電話之後好久都愣在沙發上默不作聲。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反正很不好受。
於是在那個有點昏暗的冷夜，我決定上門去找她。
我打開地下室的門的時候她儼然吃了一驚。然後轉而用被子裹住自己，躺在床上。
我走到她床前，有些不自在。
不知過了多久，我開口。「灰原……我……」
「工藤君，我們出去談談吧。」還未等我反應過來，灰原便穿好鞋子，搶先一步走出了地下室，留下我一人依舊怔怔地站在原地。
我和她站在博士家門前的空地。我看著她強忍悲拗努力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說工藤對不起，解藥我沒做出來。
她說我可以去向蘭坦白，蘭可以理解的。
我看著她凍得通紅的鼻頭，手指關節處已經被寒冷侵蝕得發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不太對勁。我只知道自己心頭那處最敏感的部位又被撞擊了一下。然後我沒有再遲疑，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戴到她的脖子上。我把圍巾一下又一下小心地圍著。恨不得用溫暖把她整個人圍起來一樣。
可是她卻像是受了刺激一樣地驚慌退後，控訴著我空洞洞的冷靜，仿佛我也應該像她那樣失控才是正常。
然後我發現一向堅強的她竟然也會為此紅了眼眶。
然後，從那時起，所有的事情好像都發生了逆轉。我不知道是不是APTX4869的生理反應。我甚至開始有意無意地在意著——這個脆弱到似乎一碰就會碎掉的女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9 18:09
第6章 （五）結束
（5）
灰原哀篇——結束
今天是帝丹高中的高三畢業典禮。我們被邀請作為「特別嘉賓」前來就席。
這個「我們」當然是包括我的。可是早上九點鐘我仍然坐在家裡看電視，沒有出門的跡象。博士有點遺憾地看著手錶。
「小哀，再不去就來不及聽小蘭的畢業致辭了……」
「我不去了。你們去就好了。」我拿起遙控器又換了一個台，至始至終視線都沒有移開過電視機。
「可是……」博士懊惱地摸了摸後腦勺。我想現在應該只剩下博士和我還沒到現場吧，三個孩子今天一大早就來過博士家打招呼了，差不多到點時還是先一步到校。而毛利的父母朋友想必更早就到了，當然這也包括工藤。
工藤新一，在那天知道解藥無解之後泰然自若到讓人心生恐懼。我仍然記得他若無其事地坐在博士家的沙發上打電話給毛利，這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打電話給她。我看見他認真地調著變聲器，一絲不苟地等待著毛利接電話，眼神清澈，表情嚴肅。
我知道這大概是最後一次了吧。
以工藤新一的名義與她的通話。
果不出所料。他編了不少謊言出來，但是沒有一句話是希望毛利等他。他剛開始還是笑著說的，到最後眼鏡鏡片徹底淹沒了他的表情，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只能通過他的聲音來辨認他此刻的心情。
「不要再等下去了。蘭。這沒有盡頭。」
他抬起頭，說了一句至今我仍然難以忘卻的話語。
「所以，我們之間，走到這裡就好。」
當時我心裡一驚，半響回望他的時候，他早已掛了電話。他靜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整個人耷拉著腦袋，我抿了抿唇，悄悄地走回地下室。
工藤，你真的很堅強。是誰都無法比擬的。
博士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時，工藤從大門走了進來。
「新一？你不是已經去了小蘭的畢業典禮現場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啊，是啊。」他揚了揚眉，「可是你們還沒來，我又折返回來了。」
「小哀說她不去了……」博士悄悄地在工藤耳邊說著什麼，我無視了他們的舉動。
「嗯。博士你先走吧，我們稍後跟上就好。」
「呃……這樣真的好嗎，新一。」
「啊，沒事的。你先走吧。幫我跟蘭……姐姐說一聲，我和灰原會晚一點到。」他擠出一個微笑，朝已到玄關的博士擺了擺手。
我看著博士關上門，然後又看著他坐到我身旁，露出經典的無奈表情。
「喂，你在鬧什麼彆扭啊。」
「沒什麼。但是你認為我還有什麼臉面見她？」我淡淡地開口，遙控器卻被一隻手搶過，強行把電視機關掉。
「你以為我有資格出現在她面前？」工藤說這話的時候是笑著的，可我還是感覺到明顯的悲愴在空氣中彌漫著。
「走吧。去看畢業典禮。」他轉過頭，拉出一個更大的笑容，朝我擠了擠眼睛，「就當作是陪我好了。」
陽光似乎在這一瞬黯淡了幾分。
我和他並肩走在大街上。他現在已經長高了許多。過去我還比他高一些，可現在我要稍微抬起頭才能對上他的眼睛。我們都在成長，儘管是比不上那十年，但也在一天天一點一點地在成長著。
剛踏進帝丹高中的禮堂，便聽到熱烈的掌聲。舞臺上的燈光在一瞬間只落到一個人身上。
那是毛利，是這屆畢業的帝丹高中高三學生的學生代表。
而我們正好趕上的就是她的代表致辭。
這還真不是一般的精准呢。我看了看身旁的工藤，他足夠沉靜地拉著我坐到最後一排觀眾席上。
「首先，我要代表全體帝丹高中的高三學子向三年來一直給予我們支持和鼓勵的老師家長朋友們致以深深的謝意。」臺上的女子穿著優雅的禮服，兩年來的時光流逝使她更成熟更有味道。她深深地鞠躬，然後抬起頭，眼睛裡有一種決絕。
我在那一瞬還恍惚是我的錯覺。在她整個致辭過程，工藤的視線沒有一刻是離開過她的，直到最後。她說。
「我很高興今天我能代表帝丹學子上臺致謝。」不知道是不是我終日躲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的緣故，我竟然覺得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淚花。「兩年前，我們帝丹有一位聰明絕頂的名偵探，可是兩年來他都沒有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台下有細小的議論聲襲來，工藤面不改色地繼續專注於臺上的身影。
「我想，他現在也不在這個畢業典禮上吧。那真是相當遺憾，已經畢業了。」她頓了頓，「他還是沒能夠出現。」
我看到她一直四處張望，大概是在尋找最後一絲的希望吧。
「出於私心。我在這裡懇求他，如果他現在在現場，如果他聽到我的致辭……如果他還有一點良心。」毛利的淚水幾近湧出，「就請他站起來吧。」
台下譁然一片，不少人開始四周環顧，尋找著那個高中生偵探的身影。就連少年偵探團的那三個孩子都出動起來，博士在很靠前的位置用眼神打量著工藤，工藤的父母臉上也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這真是最諷刺的事實了。你明明來到了現場，可是你什麼都說不出口。
「工藤。」服部找到我們的位置，小聲地靠近他的耳旁，「要不你出去打個電話進來吧……」
「不用了。沒有這個必要。」他淡淡地起身，「工藤新一不在這裡。」
「這樣真的好嗎……」服部平次的目光轉而看向我，「喂，小姐姐你稍微勸一下他吧？」
我轉過身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的無能為力。
然後工藤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喂，工藤你要去哪裡啊。」服部想跟上前，卻被我搶先一步制止。
「讓他一個人靜一下吧。」我凝望著他的背影，聲音低沉。
眼前的關西少年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但迅速又恢復過來。他有些悲哀地看了看臺上已經絕望並且宣佈致辭結束走下臺的毛利，然後轉過頭問我。
「他們，就這樣了嗎？」
「還能怎麼樣呢。」
燈光下映襯出的掌聲，格外顯得落寞。我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我明白是結束，但結束同時又意味著什麼呢？
是新的開始，新的轉折？還是新的心傷？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第7章 （六）結束2
（6）
江戶川柯南篇——結束2
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天。
工藤新一高中畢業了。我作為江戶川柯南坐在觀眾席上，眼睛死死地盯著蘭，似乎要把她的心看穿一樣。
我知道她很難過。因為我的心止不住地在抽搐。
灰原坐在我旁邊，她一直看著我。
好像是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習慣性地時而盯著我看得出神。無論我是在思考案情，還是在人們面前裝小孩子的時候，她都會用餘光打量著我。
我之所以對此那麼清楚當然也是因為我也用餘光悄悄地打量著她。不過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我也在這麼做。
老媽曾經從旁敲擊暗示我說灰原喜歡我，我裝作沒聽懂她的話語選擇回避。在很久以後我向灰原說出老媽的想法的時候，她笑著戳了戳我臉。
「真不虧是媽媽呀。到底比這個只會推理情商為負的偵探先生要有優勢。」
然後我和她並肩坐在米花公園裡相視而笑。不過這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而現在我要說的，是一個春末的故事。
距離帝丹高中畢業典禮已經有三個月了，轉眼間天氣又漸漸熱了起來。蘭考上了東大，她突然對大叔提出她想住校。大叔嘴上刁著一根煙，許久呼出一個個煙圈。
「女兒大了果然留不住……」他從沙發上拿起上衣往外走，「隨你便吧。」
我看到蘭強忍在眼眶裡的淚水，卻沒有流下。
自從我以工藤的身份宣告和她斷絕來往之後便很少見她在公眾場合哭過。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當然還是常有的情況，可是卻沒有讓它流出來了。
這麼說，蘭也是有所成長。我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微笑。
我拜託老媽喬裝打扮一番，再一次裝成江戶川文代，以母親的身份把我從這個讓我產生無數錯覺的地方帶走。我依然記得我走的那天蘭在門口哭到不知所措，她抱著我，緊緊地抱著我。
「連柯南君都走了……那我就真的只有一個人了……」
我低下頭，然後從極小的聲音說。
「蘭姐姐還有大叔和阿姨，還有園子姐姐，還有新的同學……」
「柯南君……」
「蘭姐姐不會孤單的哦！」我笑意盈盈地對上蘭的雙眼。是的，我一點都不害怕。
「柯南君，謝謝你。」她用手捧著我的臉，然後擦乾眼淚，忽而便笑了。
大叔和阿姨站在門後看著我，可就只有沉默。園子也略帶傷感地揉亂我的頭髮。
「小鬼頭以後要經常過來找蘭玩啊！」語畢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嗯，我會的。」
於是我朝偵探事務所招手說再見，坐上了老媽的車。我坐在後座裡，老媽什麼都沒說。我把眼鏡摘下來，放到座位上。
蘭。再見。再也不見。
於是我回到了工藤家。灰原過來幫我打掃屋子的時候沒好氣地看著一身灰的我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這麼說，以後我們是鄰居了哦。工藤君。」
什麼嘛，跟我鄰居很失禮麼？我抽搐著嘴角叉著腰向她擺出一副無力的樣子。
「你那什麼表情啊？」她拿著毛巾擦拭著我的書桌，連眼角都沒看過我一眼。
「哈？換做是你被這麼說也不爽吧？」
她捂住嘴輕輕地笑了起來，我這是第一次見她笑得那麼開懷，不禁有點看傻了眼。
「嘛，不過你能回來住我也是很開心的。」她慢慢地收起笑容，幫我擺放好書本，我一時心頭一緊，臉上蕩漾著不太明顯的紅暈。
「灰原……你……」
「開玩笑的啦。」她別過頭看了我一眼，「不過作為我幫你打掃房子的報酬，你以後也要每個星期定點過來幫我打掃博士的房子，聽到了嗎？」
「是是……」我恢復常態露出半月眼撫額。
真是個難搞的女人。
不過，這個夏天應該也不會很難過吧。我看向那個忙碌的身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安心起來了。
——有她陪著的話。
第8章 （七）初夏
（7）
灰原哀篇——初夏
天氣開始無止境地向熱浪蔓延——清晨，我打開門走出博士家，朝地平線上只有一星星光芒的日出伸了伸懶腰，不禁整個人都慵懶起來。
夏天終於來了。這個季節積贅了太多的悶熱，似乎止不住地向外擴散一樣。我走到工藤家門前，抬起頭看了看那個寫著他姓氏的門牌。
這一切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工藤從毛利事務所搬回工藤家，我不知道他是以什麼心態離開那裡的。但是這真是個笨蛋的決定呢——正常人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覺得不妥，江戶川柯南又是以工藤新一什麼人住進去呢？
就算是工藤新一的遠門親戚，也不至於讓一個孩子一個人長期地住在這座龐大的建築物之中吧？
再說毛利又不是傻瓜。那女孩其實也是很敏感的。
他又要如何騙過她？
「喲，灰原，早啊。」工藤打開他家那個大得好像能把人吞噬掉的鐵門，朝我露出一個笑容。「要進來坐坐嗎？」
「不了。我還要回去做早飯。」我淡淡地別過頭，向博士家的方向走去。可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你還沒吃早飯吧？」我沒有回過頭，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
「呃，嗯。」
「那過來一起吃吧。」
語畢我又重新邁出腳步，從身後傳來鎖門的聲音，然後是快步靠近的影子。
「啊哈，那我不客氣啦。」他一臉壞笑地看著我，我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進博士家。
太陽從水平線上升起來，緩緩地帶出一絲絲並不太悶熱的暖意。
暑假終於開始了。這對於那三個孩子來說是莫大喜悅的一件事。博士答應他們今天去露營，可是那三個孩子卻現在仍然不見蹤影。
「真是的，明明說好十點在博士家集合啊，怎麼現在還不見人影啊……」工藤君略帶抱怨地躺在沙發上，嘴角無力地抽搐著。
「啊，可能是因為今天是暑假的第一天，孩子們比較放鬆就睡過頭了。」博士笑嘻嘻地拿著兩杯凍咖啡放在桌子上。「我本來也打算是等過兩天再去的，畢竟剛放假頭幾天還是先休息一下嘛。可是他們三個非要今天去……」
「啊，真是的……」工藤君煩躁地拿起冰咖啡一飲而盡，裡面的冰塊也被他不經意地倒進口中，他一個沒留神差點噎到。
「沒辦法啊，到底還是孩子。」我若無其事地翻過書頁，抬起頭看到他被冰塊弄到滿臉都是水，不禁笑出了聲。
「幹嘛啊。」他不耐煩地看著我，嘴角繼續抽搐。
「你也是小孩子嗎？工藤君。」我從面紙盒裡面抽出兩張面紙遞給他。「擦擦你臉上的冰水吧。喝個飲料都弄得亂七八糟。」
「真不好意思啊。」他不滿地撇了撇嘴，還是接過我手裡的紙巾。
「博士！！」是光彥的聲音，「我剛剛打電話到步美家，步美的媽媽說她中暑了，今天出不去了。」
「步美沒事吧？」工藤轉過頭問跑得滿頭大汗的圓穀。
「嗯，沒什麼大事，休息幾天就好了。」
「這樣啊……那還真是遺憾了。不過這幾天天氣那麼熱，還是等天氣稍微涼快些再去露營吧。」博士給光彥倒了杯冰果汁，「不過，元太呢？」
「我打電話到他家的時候他還沒起床哦。」光彥無奈地笑笑，「估計天氣那麼熱他也懶得走動的啦。」
「那光彥你也休息兩天吧。」工藤站起身在書架上拿了一本《死亡穀》，「炎熱的季節最好將少戶外活動，及時補充水分，不然很容易中暑的。」
「嗯，我會的。對了柯南……你為什麼要搬到博士家旁邊的那棟鬼屋裡面住啊？」
「哈？」工藤君愣了愣，「呃，這個是因為……」
我看向有些尷尬的工藤，不經意地笑笑。這個自命不凡的名偵探先生總會被孩子們抓到一些細微的把腳，並且被其反牽引住，時常還不得已拜託博士才能夠得以圓場。
當然，我的作用也不少的。不然他那種拉長聲音撒嬌的語氣，怎麼可能永遠騙得過日漸成長的孩子們呢？
「因為我和新一哥哥是親戚啊。而且蘭姐姐……要念大學了嘛。」他眼裡閃過一絲逃避的色彩，「而且這裡比較靠近博士家，還可以時常去博士家吃飯補充營養嘛，是吧博士？」
「呃……是啊，成長中的小孩子可要好好補充營養才可以哦。不然長不高的，哈哈哈哈……」
「是這樣啊……那你就總是和灰原同學接觸了……」光彥落寞地低下頭，工藤這邊一臉黑線地看著我，我事不關己地聳了聳肩。
「而且我還可以幫博士打掃衛生啊……是不是啊灰原？」這次把皮球踢向我的方向了，我閉上眼睛，想著下一句調侃他的話語。
「啊啦，那以後就麻煩你了，江戶川君。」我朝怔在原地的工藤揚起笑臉，「先去幫我把天花板打掃一下怎麼樣？」
「喂喂……」他尷尬地歪了歪腦袋，不自然地笑著。
我打開門，沿著樓梯走下地下室，那邊還能聽到光彥向他抱怨為什麼總和我那麼親近的問題。
親近嗎？就算真的是比較親近，也大概是他搬回來工藤家住的原因，畢竟從路程上的距離來說，是較之前更親近了些。
可這能說明什麼問題呢？我們終究隔著距離。
我們終究只是兩條在同一平面內卻永遠無法相交的平行線。
隔的又何止是那一棟牆呢？
第9章 （八）無聲
（8）
江戶川柯南篇——無聲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稍微輕輕活動一下額頭都會沁滿細微的汗意。我爬上梯子在書房尋找著一些擺放位置比較高的書籍，卻發現找到的都是一些全英文的言情小說，不少還是一些老掉牙的故事。
手上的推理小說已經看得七七八八了，我從梯子上下來，無奈地歎著氣。
於是我跑到博士家問灰原借書看。她向我挑了挑眉，雙手環肩，臉上帶著不明顯的笑意。
我心頭不禁一寒。這個女人又要耍什麼花招？
「《愛因斯坦與愛丁頓》看嗎？」
「呵呵呵呵……我就知道……」 真夠冷的。很好，這個夏天這麼熱，冷一下也不是壞事。
於是當我成功說服她陪我去圖書館借推理小說的時候，她手裡多了一個LV包，而我錢包裡的金卡就已經少掉了將近一半的金額。
這傢伙簡直就是POS機。我不禁微微打了個寒顫。
她打扮得清清爽爽的樣子，和我並肩走在大街上。偶爾會撞見有熟悉的路人向我們打招呼，進而是以不明就裡的笑容來回應我們——我和灰原都心照不宣地一致這些旁人的不知情而選擇沉默。
但其實我們的原因應該是不一樣的。我是懶得澄清，而她應該是無所謂的。
自我認識她那麼久以來，我都未曾知道有什麼她是有所謂的。因為她總是一副什麼都沒有關係的樣子，以至於遲鈍至極的我一直忽略了她最真實的感受。
當然，這是我後來才明白過來的。
於是我們默契地選擇以微笑來詮釋一切。
直至在那個轉角路口，我們見到了她。
「是柯南君和小哀啊？怎麼那麼巧啊？」蘭的肩上挎著單肩包，手上還拿著裝滿食物的塑膠袋。
「嗯，我們想去圖書館借書看。」我揚起笑臉，灰原則點點頭。
是啊，以柯南的身份我永遠還是可以笑得出來的。
誰都不知道工藤新一的心現在是怎麼樣的。包括江戶川柯南也不得而知。
——我偶爾還是會在大半夜無聲地從噩夢中醒來，就算是現在回自己家也一樣。被夢魔所纏繞，無法說服自己冷靜下來。
那個夢永遠只有一個鏡頭——無論身後的環境是怎麼樣的，蘭都是遇上了危險。而我雖然看到，卻什麼都做不了，身體根本就無法動彈。
這種絕望我想外人永遠都理解不了。
「可是現在都快中午了。我準備做午飯，要不吃過午飯再去吧？」蘭拉過我的手，發出熱情的邀請，我有些不知所措，困惑地看著灰原。
灰原略微無奈地看了看我，然後搶先一步走到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方向。
「那就去吧。」
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瞬間竟有點失落。
大叔受人所托出去調查外遇。於是這頓飯就只有我們三個人的份了。
「柯南君好像又長高了些哦。」
「嗯？」我一直埋頭苦吃飯菜，聽到蘭的聲音不禁有些疑惑，抬起頭看她。
蘭抿嘴笑，看向我和灰原，「其實啊……我一直覺得柯南君和小哀很般配哦。」
「哈？」我差點沒把飯噴出來，我看到灰原眼裡也閃過一絲困惑。
「蘭姐姐你在胡說些什麼啊。」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些氣溫上升的感覺，我看向空調，溫度還是和之前一樣。
「哪有啊。柯南君那麼聰明，懂得那麼多，但是小哀一點都不會輸給柯南君啊，而且還長得那麼漂亮。」蘭用更加明媚的笑容看向我和灰原，而灰原則是很淡定地喝著茶，連正眼都沒看過我們一眼，似乎蘭現在說的話題事不關己一樣。
什麼亂七八糟的啊。我不禁又開始嘴角抽搐起來。
「而且……更重要的是……」蘭起身收拾我們桌面上的碗筷，「柯南君不會像新一那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也不會成為那麼……無情的人。」
「蘭……姐姐？」我心頭一驚，抬起頭想尋找蘭的面容，可卻只看到她背對著我的身影。
「新一已經徹底忘記我了吧。」我站起來，想靠近蘭，全身上下卻像是被定格住一樣，移不開。
我又能說什麼呢？
「不過，我也快忘記新一了。」蘭突然轉過頭來，對我示以一個笑容，「我大概已經找到一個愛我的人，很快就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所以，柯南君，你也要幸福哦。」
我的眼神黯淡下來。灰原站起來，拉過我的手。
我心漏跳一拍，不明就裡地看著她。
「謝謝你的款待。」灰原禮貌地朝蘭露出笑意，「那我們先走了哦。」
「嗯。路上小心哦，要經常過來玩啊，小哀，柯南君。」我被灰原半拉半扯地走出門外，蘭在樓梯口向我們露出笑容。
我知道，這絕對不是真實的一面。
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被埋藏在心底很深處的地方。那個傷口，只要稍微被提起來，悲傷便會止不住地排山倒海而來。
灰原放開我的手，我有些歉意地看向她。
「灰原，剛才謝謝了……」
「明明你坦白也是可以的。」她的表情認真得很，「十年後你十九歲，她二十九歲。真要在一起年齡差距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成問題，只要你……」
「是啊。本來是的。」我低下頭，「可是我們都累了。」
「誒？」
「我們都沒有權利永遠佔據著對方的全部。不是那十年的問題。」我重新邁出腳步，「她有權利過新的生活，嘗試一下沒有我的，屬於她自己的人生。」
「工藤君……」
「當然，我也一樣。」
有風，吹過我們的頭髮——我和灰原站在大街上，我看向她，她看我的目光裡帶著明滅的情緒，不悲不喜。
世界的喧囂似乎在這一刹那暫停。在這一刻，我們似乎安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第10章 （九）灼燙
（9）
灰原哀篇——灼燙
今年的秋天來得很慢。明明是已經接近十月份的日期，卻還是極其明顯地讓人從空氣中輕而易舉地就嗅出一絲的夏末的氣息來。我們又順利地升上了四年級，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毫無破綻可言。
那三個孩子已經開始學會察言觀色了，這是個很好的開始。我和工藤也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凡事都循循善誘，他們開始有了自己的見解，獨立的思維，就連在博士家解謎的時候，也不用每次都依靠工藤的智慧才能夠解決問題了。
而步美這個小女孩那顆充滿粉紅色彩的心也日益地膨脹起來，她總會在上課的時候不經意地向我身旁的工藤投以目光，放學的時候也時不時地別過頭觀察他的表情。而工藤好像什麼都沒有覺察到一樣，每天還是依舊老樣子，有好幾次我刻意地在他面前咳嗽幾聲，他卻只是無奈而困惑地看了看我，不作行動。
考試前夕的週末，工藤來博士家吃午飯。我扭過頭對著坐在電視機旁無所事事的大偵探拋了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不幫忙的話不能吃飯。」
「真是的。是是……」他一臉黑線無力地朝我這個方向走來，接過我手裡的圍裙。
「說起來怎麼不見光彥他們？」工藤圍上圍裙，拿過袋子裡的蔬菜開始擇，「平時週末都會過來打遊戲的啊。」
「因為下周就要考試了。他們也要複習啊。」我用勺子把鍋裡的湯翻動著，「他們和我們不一樣。」
「呃呵呵是啊，轉眼間就小學四年級了啊，新一。」博士笑嘻嘻地看著我們，然後偷偷把手移伸到剛剛炒好的雞肉上。
「博士，去幫我把調味料拿過來。」我瞪了博士一眼，看見他滿頭大汗憨笑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呵呵呵呵，博士的處境真是可憐……」我聽見工藤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隨即拿著勺子不重不輕地打到他頭上。
「啊！好痛！」他撫著剛被我打過的腦袋，眯了眯眼睛無奈地大叫，「你這傢伙……」
「再吵就沒得吃了。」
「……真是的。」
待我們把飯菜都放到桌面上的時候，客廳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這個點會打電話來的是誰呢，我和工藤面面相覷，博士小跑著去接電話。
「喂你好，這裡是阿笠家。啊，是毛利君啊，有什麼事嗎？」
聽到毛利兩個字，工藤馬上精神起來，跑到博士身邊，想聽個究竟。
「哦，呃，好。我們到時候一定準時到啊，謝謝你啊毛利君專門來通知我們，呵呵……」
我走到工藤身邊，默不作聲地看著他有些緊張的模樣。
「那就先這樣啦。」博士掛了電話。工藤緊張地拉著博士的衣服。
「博士，出什麼事了？」
「呃？沒、沒什麼啦……不是什麼壞事。」
不是什麼壞事？我思忖著這句話的涵義，工藤一臉迷惑，進而加大了拉住博士衣服的力度，
「那到底是什麼事？」
「實際上是……」博士尷尬地看著我和工藤，憨笑了兩聲。「呃……就是下周小蘭要訂婚了，請我們到場而已。」
「蘭……」工藤放開了拉出博士衣服的手，眼眸裡的光芒減了將近一半。他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不說話。
早就聽聞毛利在大學交了新的男朋友。原本以為會是很像工藤的一個人，沒想到卻恰恰相反，是個很他完全不一樣的人。
沒有他喜歡的足球，沒有他擅長的推理，也沒有他那種事事親力親為的正義衝勁。
「是個醫生哦，而且不怎麼喜歡運動。」那個下午可以用風和日麗來形容，我們和三個孩子在露營途中碰上了正和男友約會的毛利，她如是說道。
工藤裝作肚子痛便走開了。我知道他最不想面對的便是這個事實。
「啊……為什麼蘭姐姐要和新一哥哥分手啊？」步美稍微失落地看著毛利，毛利卻拉出一個笑容。
「要說為什麼啊……大概是因為我們不適合吧。」
「不適合？」光彥和元太幾乎是同一時間問出口的。
「嗯，新一喜歡推理可我不懂，新一喜歡足球可我不感興趣。」她眯起眼睛笑得異常燦爛，「所以到最後分開，也許也是正確的哦。」
「誒？沒有相同愛好就不能成為戀人嗎？」步美窮追不捨，讓毛利難做而尷尬地笑了笑。
「也不一定啦。反正很多原因吧……」毛利看向我，咧開嘴繼續笑著說，「就像我一直覺得柯南君和新一很像。他們就應該找一個能和他們搭得上話的，才貌雙全的女孩子嘛。就像小哀那樣的。」
「唉？」我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毛利，這是她第二次說我和工藤般配這樣的話了。我看見步美有點受傷的眼神，只好連忙打圓場。
「我覺得吉田同學才適合江戶川君呢。」我擦乾步美眼角的淚花，她小心翼翼地抽了抽鼻子，問：「真的嗎小哀？」
「嗯，我是這麼覺得的。」
「可是……柯南君很在乎小哀。」她小聲地說出這句話，毛利在一旁也點點頭認同。
「真要這麼說，他也在乎大家啊。」我繼續說著，「他在乎我們每一個人。」
「可是柯南君對小哀是不一樣的！步美能感覺得到！」步美突然大聲地爭辯起來，我一下子失去了反駁她的勇氣，怔怔地站在原地。
不一樣的，可又能當作如何？
如果真的有不一樣，那他對毛利的感情不更是別致？
我輕輕地歎息著。
最後直至毛利和男友離開，工藤才悻悻地出來。
「啊啦，我還以為你掉進茅廁裡了呢。」我打趣地看著他，他把目光移向別處。
「切，真不好意思啊。」
是不是我們都預料到有那麼一天，她有一個新的開始，有一段新的戀情，過上新的生活呢？
而那根與你有所聯繫的紅線卻漸行漸遠，到最後甚至就真的斷了。
可是卻沒有中止你的悲傷氾濫和我的思緒萬千。
而此時，博士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向我，小聲地用口型說著小哀你稍微勸一下新一啊。
我讓博士去把爐灶上的湯盛好。然後坐到工藤的身旁。
「我記得是你的說過的吧。想要一個新的開始。」我淡淡地開口，他沒有反應。
「毛利其實比你厲害呢，工藤君。」我咧開嘴輕笑，「她比你先一步開始自己的新生活，而你卻還在原地徘徊。比起雖然傷口流血不止但卻依然頑強而堅定地向前走，你的做法還差了不少呢。」
「啊，我知道……」他抬起頭，「我是挺失敗的。」
「誒？」
我承認我真的很驚訝。這大概是我第一次聽到工藤說自己很失敗。
一向自信滿滿的他竟然說自己很失敗。
「愛情才是我這一輩子裡最大的案子。永遠都沒有辦法看得清楚的真相……」他無奈地笑笑，聳了聳肩。
「而且我明明知道，卻總是以不同的形式逃避。」他看向我，「某些人的心意。」
我頓時慌亂起來，像是個被說中心事的孩子一樣開始局促了。
「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也太膽小了。我不敢面對，我怕我承擔不起。」他把手插進衣袋裡，一臉悲傷。
「就像對蘭一樣。」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有些緊張地開口。
「我想去面對了。」他笑了笑，「不僅僅是面對需要勇氣，逃避也是需要的。而且我很累了……」
「所以？」
「所以我會對步美說清楚啊。」他站起來，走向有些木然的我，「喂，灰原？」
「呃……嗯……是嗎，我還以為……」我長籲一口氣，淡淡地撫額，唇啟閃過一絲笑容。
「啊？以為什麼？」他一臉疑惑地看著我，眨巴著眼睛。
「沒什麼。」我安下心來，對那邊不知所措的大偵探開口，「再不過來就沒飯吃了哦。」
「啊，知道啦。」他走到我身旁坐下，開始大口大口地咀嚼飯菜。
我看著他，我只是看著他——這張我已經爛熟於心的面容，我又怎麼可能會忘記呢？
只是，我實在不知道我還能隱藏多久。
那種灼熱到足以燙傷人的感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9 18:10
第11章 （十）逆流
（10）
江戶川柯南篇——逆流
我昨晚又做了一個夢。
夢裡少見的沒有了蘭的身影，也沒有琴酒。可我看到了貝爾摩德。
以及和我並肩而略顯驚慌的灰原。
貝爾摩德一步步地逼近我們，我下意識地把灰原擋在身後。灰原恐懼地拉著我的手臂，我咬咬牙看向面前這個高挺的女人，少有的多了一種悸動。
她看著我，而後又看了看我身後的灰原，突然獰笑一聲，從我身後一把把灰原抓起來。
「灰原！」我大喊著，試圖拉過灰原的手，可奈何對方力氣過大，是我根本就沒有辦法與之對衡的。
「可惡……」我看著貝爾摩德那得意的神色，頓時沒了主意。
怎麼辦，如果是平時我一定可以有辦法的。
用麻痹手錶也行，足球腰帶也可以。畢竟我當下看到的就只有貝爾摩德一個而已。
可是偏偏灰原在她手裡。這成了我最不敢輕舉妄動的理由。
「銀色子彈。」貝爾摩德從裙角底下拿出一把左輪，對準了我。
「再見了哦，cool guy.」我還沒緩過神來，只覺得意識逐漸模糊，而後聽到了灰原聲嘶力竭的聲音。
「工藤君——」
我在夢裡掙扎著醒來，雙手無力地向上伸展。仿佛想擁抱從窗外傾瀉而下的菲薄陽光，看起來那麼富有生氣的一個動作，其實只是我無意識的掙扎。
我這才慢慢地放鬆下來，想著近期真的是累壞了才做這種莫名其妙的夢。
突然房間裡閃過一絲聲音，我警惕地抬起頭。窗簾瞬間被「嘩——」地拉開，猛烈的光線讓一直在稍暗環境裡的我一時睜不開眼睛。
「小新。早上好哦~」是老媽的聲音，我厭煩的踹開被子，給一臉明媚的老媽一記無奈的半月眼。
昨晚博士接到老媽的電話，說今天會回來參加蘭的訂婚典禮，畢竟是青梅竹馬，兩家人關係又那麼好了，這些禮節自然是少不了的。
我有點落寞地喝著湯。我從來沒有想過和蘭訂婚，可是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在她身邊的人不是我。
我以為一切都可以塵埃落定，順理成章。到最後我和蘭也是一定可以永遠的。
不得不說我真的很天真。我胡亂地扯過一絲自嘲的微笑，灰原走過我面前，一把把我剛喝完湯的碗拿掉。
「呃，幹嘛啊灰原。」我鬱悶地看著眼前這個女王級別的女生。
「大偵探，我還要收拾碗筷呢。你以為每個人都可以像你這樣吃完飯就坐在這裡無所事事嗎？」她又開始擺出女王的架子了，我無奈地抓了抓頭髮。
「明天就是毛利的訂婚典禮了，你準備得怎麼樣？」她擦著桌子，不動神色地問道。
「我要準備什麼啊，又不是我訂婚……」我幫忙把碗筷拿到水槽處，擰開水龍頭。
「也是呢。」她一臉狡黠地看著我，我被她這種表情看得不自在，問道：「幹嘛啊。」
「沒什麼。我在想以後和你訂婚的物件一定很辛苦哦。」
「為什麼？」我一臉迷惑地看著帶上膠手套準備洗碗的灰原，不明就裡。
「因為很難說會不會遇上案件就把新娘子丟下跑掉。」她抬起頭一臉笑意，「這樣的話就真的稱得上是不負責任哦，大偵探。」
「喂喂……」我差點沒一頭栽到水槽處。
灰原一臉心滿意足地專注洗碗，沒有再搭理我。
我卻看得安心起來。其實那麼久以來，這個目光冷淡的女王級別人物都陪著我開著不大不小的玩笑走過來，我也不是沒意識到的。
這種有點平淡卻別有深意的相處。
老媽整裝待發，一襲高貴豔麗而不失優雅的長裙將她的美麗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老媽看出我的難以為情，便又開始調侃我。
「啊呀小新怎麼臉紅了啊~」
「傻瓜，怎麼可能啊。」我極力爭辯著，雖然聽起來這反駁沒什麼力度。
我和老媽坐上了博士的車。灰原看著盛裝的老媽喜悅而興奮的樣子，笑笑朝我說。
「其實我從以前就覺得你媽媽的這種性格還真是獨特呢。」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我無奈地看著老媽止不住地朝駕駛座位上的博士問東問西，不禁歎了口氣。
我望向窗外，落葉飄了一地。我想起上一年我和灰原還有那三個孩子到銀杏葉林時候的場景，那個時候的我懷著解藥希望不大的心情度過了一天又一天。但我卻始終沒有逼問灰原關於解藥的事情。
因為我知道她更難受。
我把目光轉向坐在我身旁的灰原。她的眼眸深邃得就像一彎冰湖。那種冷霜的藍與明朗的綠混合起來的湖藍色，真的很令人沉醉。我不禁看得有點出神，灰原被我看得不自然，轉過頭來，正好對上我的目光。
我們的眼神重疊在一起，一時間我看到了她眼睛裡閃過一絲情緒。
「你怎麼了？」她不明就裡地開口，我依舊看得出神沒有反應，於是她有些急了。
「工藤君？」她伸手搖了搖我的肩膀。我終於回過神來，朝她抱歉地笑笑。
「啊，沒事啦。」
「是嗎？」她明顯一臉的不相信。可我又怎麼可能把原因告訴她呢？
——你的眼睛很美麗。
我向來是驕傲的，也是不善於把自己的感情表達出來的。那樣矯情的措辭我是萬萬說不出口的。我想，這大概也是蘭可以做到那麼決絕的原因吧？
我不夠幽默不夠風趣不夠坦率。
像我這般不解風情的人，又有誰會喜歡呢？
灰原別過頭看窗外的風景，隨即我聽見她細小像風鈴般的聲音。
「秋天快過去了呢。」
終於來到杯戶大酒店了。蘭舉辦訂婚典禮的地點。
我從車上跳下來，用手半開著車門讓灰原下車。我們才剛落地，從杯戶酒店的高處便有玻璃被擊碎的聲音傳出，隨即大量的玻璃殘渣便掉落下來。
我下意識地把灰原拉到自己身後，玻璃殘渣正好落在灰原剛剛所站的位置。
「小新，小哀，你們沒事吧？」老媽從車上下來，博士緊跟在後。
「啊，多虧了工藤君，我沒事呢。」她像是不帶任何感情地說出這句話，可我卻還是聽出了裡面不明顯的溫暖。
隨即，我們便聽到從剛剛被擊碎的那個玻璃窗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我咬了咬牙，剛想沖進去，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灰原？」我轉過頭疑惑地看著身旁的女生。
「又有案件了吧？」她淡淡地看了看博士和老媽，又轉過頭看著我，「我們先進去宴席，你處理好案子馬上過來。」
「啊，我會的。」我看向老媽，擠了擠眼睛，「老媽，你們先進去吧。」
「啊小新真是的，那要注意點啊。」老媽咧開嘴笑了起來，「簡直就是優作的縮小版嘛。」
我無力地抽搐著嘴角，才發現灰原的手還沒鬆開。
她看著我，慢慢地靠近我，然後耳語道。
「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我笑著點點頭，她鬆開我的手，對我示以微笑。
於是我轉身，沖進了杯戶酒店。
稀疏的星辰把整個寂寥的夜空點綴得熱鬧起來。這也是在很久之後我才明白過來，她對我的擔憂是毫無中斷過的。而我卻總是把她帶到了這種無休止的擔憂之中，無法停息。
像這樣逆流般的感情，卻在這個夜晚悄悄地拉開了序幕。
第12章 （十一）空城
（11）
灰原哀篇——空城
忽的覺得整個生命就像是座空城一樣。
此時我正坐在毛利的訂婚典禮宴席裡，看著新人們交換著訂婚戒指。然後整個宴席裡的人們都紛紛鼓掌祝賀，唯獨少了他。
工藤新一真的是天生的死神體質。是案件在召喚工藤吧？
我如是想著。看見毛利笑得一臉幸福，三個孩子爭先恐後地跑到她身邊。步美臉紅紅地拉過毛利的手，說著好羡慕蘭姐姐啊這樣的話語，毛利笑而不言，彎下身子撫摸著步美的頭髮。
我知道她斷斷沒有那麼高興的。這副面具戴在她身上也戴上工藤身上，他們不約而同的選擇用笑容來偽裝自己的悲傷，他們是那麼相似又是那麼的默契，在這一點上我不得不甘拜下風。
因為如果物件是我的話，我想我是沒有辦法掩飾得那麼好的。
他每次都能看破我並不高明的偽裝，然後不屑一顧地拆穿我的偽堅強。我不禁皺了皺眉，他就那麼善於在各種看似毫無破綻的事物中找茬嗎？
也許包括人心。可是他的正義之眼明明能看穿邪惡，為什麼就看不穿女孩子的心思呢？
博士和工藤的媽媽一併前去祝賀，還有不少叫不出名字來的來賓。毛利的人緣一向很好，大家都期盼著這麼一個落落大方而又善良的女孩子可以找到自己的歸宿，過一輩子幸福快樂的生活。
當然，這也是工藤的想法。
只是她身邊的新郎不是他。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而有點食不知味，但我知道此刻有案子的牽絆，他是無心顧暇其他方面的了。
我看到有人走到毛利偵探身旁小聲地說著什麼，然後毛利偵探醉醺醺地抬起頭。
「什麼？又有命案？還是在這附近？真是的……女兒訂婚都不得安寧……」
「發生什麼事了爸爸？」毛利上前拉著毛利偵探的手臂。
「沒什麼事啦，你在這裡好好招呼客人。」毛利偵探有些躲躲閃閃的樣子，多半是不想自己女兒在訂婚當天無端生出什麼想法。
妃律師對女兒笑笑說別管你爸爸啦，然後給了個眼神給毛利偵探，示意讓他出去解決。
我看向他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身旁的步美不解地看著我。
「怎麼了，小哀？」
「沒什麼。」我搖搖頭，光彥搶先一步接過話，「說起來好像一直沒有看見柯南呢。」
「是啊，柯南君呢？」步美用目光搜尋著工藤的身影。
「大概是去洗手間了吧。」我淡淡地回答著，走出幾步，示意讓博士走近。
「怎麼了小哀？」博士正拿著水果沙拉很老實地吃著，詢問道。
「博士，你看好那些孩子，我去看一下工藤君那邊怎麼樣。」
「哦哦，好。你們要小心啊。」
「我們倒沒什麼。」我無奈地瞪了他一眼，「倒是博士你記住不能在我不在的時候偷偷地跑去吃卡路里高的食物。」
「呵呵，這個當然這個當然……」博士無奈地憨笑著。
「我回來會給你做身體檢查的。」我甩下這麼一句話，便跑出了宴席場地，只聽到身後孩子們迷惑的呼喊聲和博士笑著掩飾過去的解釋。
我終究還是放心不下的。
我跑到了出事地點，看到了一臉嚴肅思考的工藤君，當然還少不了有目暮警官和眾員警們。
「怎麼樣了？有什麼頭緒嗎？」我拍了拍工藤的肩膀，他吃驚地抬起頭來。
「什麼嘛，是灰原啊。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不放心你一個人。」我注視著他遲滯的眼神，頓了頓又笑著補充一句，「開玩笑的。」
「真是的。」他露出最常見的無奈表情，然後指了指躺在地板上已死去多時的死者開口，「死去大概有半個小時，太陽穴上有明顯的硝煙痕跡，以及玻璃窗被擊破的破口花紋可以斷定犯人持槍，並且有意識地把這裡偽造成密室自殺。」他抬起頭，自信地看著這巴掌大的房間。
「這麼說來，是他殺吧？」
「啊，只是犯人現在所用的密室手法還不得而知而已。」他蹲下身來尋找著犯罪的痕跡，我一改平日與他一同追尋真相的腳步，淡淡地歎了口氣。
「毛利剛剛問我為什麼不見你呢。」
「啊，哈是嗎……」他蹲在地上差點因失去平衡了仰面而摔，而後又嬉皮笑臉地繼續看著地面。
「沒關係啦。我很快就會搞定的，很快就能回去。」
「真的沒關係嗎？」
「當然啊。沒有什麼是名偵探解決不了的。」他自信地朝我一笑。
「我不是說這個。」我歎息著，目光流轉，「關於毛利的事。」
「啊，那個也沒關係的。」他唆地站起身來，眼鏡鏡片因為反光而模糊了視線，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卻看見他嘴角的微笑。
「工藤君……」我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他的故作堅強我一覽無遺，可是我又缺乏向前安慰他的勇氣。
我一向不懂得該怎麼安慰一個人的。
尤其對象是他。
毛利偵探看到站在一旁的我們，馬上一臉厭惡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你們兩個小鬼在這裡幹什麼啊！還不快點給我離開這裡！」
「灰原，你先回去吧。」他把我拉到出口處，「相信我，案子很快就結束的了。」
「是是，沒有什麼案件是平成的福爾摩斯先生解決不了的。」我迎合著他的節奏，輕蔑而誠懇地恭迎了他一句，他習慣性地露出無奈的笑容。
「總之就是，宴席那邊就拜託你看著了。」
我在關上門的前一秒鐘從門縫裡清晰地看到他略帶落寞的表情。
他讓自己走進一個最大的困局裡面——想必他解決完案件，訂婚典禮也差不多結束了吧？
他錯過了訂婚儀式，連同自己的那份心意也一同錯過。
我抬起頭，努力讓自己的悲傷融化一些，再融化一些。
可是我到底在悲傷些什麼呢？
在持久的吵雜聲當中，我差一點就迷失了走向宴席的方向。
第13章 （十二）忐忑
（12）
江戶川柯南篇——忐忑
冬天徹底來臨的那個早晨，我被一通電話吵醒了。
「喂……？」我從朦朧中揉著眼睛，然後被那邊高分貝的聲音差點擊垮了耳膜。
「柯南！今天我們說好一起去看雪的啊！你怎麼到現在還沒起床啊！」是光彥的聲音，我打了一個激靈，然後馬上跳下床打開衣櫃找衣服。
「啊，知道啦知道啦，我馬上就過來。」
我掛了電話，看向窗外，潔白輕盈的雪花漫天地飄零著，像極了春天的柳絮，夏天的蜻蜓群落抑或是秋天的銀杏葉片。
就在我思緒稍微回籠的下一秒，我瞥到床頭櫃上的照片，那張在蘭訂婚的時候我們所有人合影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站在蘭的身旁，她被一個叫不出名字的男子擁著，笑容就像冬日裡的暖陽。我也在笑著，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笑容。
灰原站在我身旁，露出淺淺的笑容，目光卻是盯著我看的。
這是我一個不經意的發現——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盯著我看的呢？我黯然地凝視著照片上小小的她，怔在原地。
那天照例遇上了案子。解決完後我奔到宴席處，氣喘吁吁地看著喧鬧的眾人。
幸好，還沒結束。我的目光掠過一個又一個的來賓，尋找著那張最為熟悉的笑臉，那位今天的主角，那位新娘。
「啊，柯南君，你去哪裡了啊？我們剛剛都不見你呢。」蘭快步走向我，然後朝我笑著招手。博士和老媽，還有灰原和那三個孩子們也向我走來。
「剛剛去了廁所……呵呵，抱歉啦蘭姐姐。」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步美他們還在嚷嚷著說柯南君你看不到剛剛新人交換戒指的瞬間，這是最幸福的時刻了。
「步美長大後也希望能成為像蘭姐姐這麼幸福的人！」步美笑著望向蘭，然後又看著灰原，「對不對啊，小哀。」
「嗯，會有那麼一天的……」灰原心不在焉地低下頭，我疑惑地看著她。
這傢伙的心裡盡是一些我永遠都不知道的秘密。我看向「已為人妻」的蘭，再而看看低下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的灰原，有些無可奈何。
為什麼心會突然那麼紊亂呢？
「好啦，我們去拍照吧？」老媽大概是猜到我有些心神不寧，但她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灰原，然後支開大家向主宴席位處走去後，拉著我轉過身用手偷偷地遮掩著小聲地說。
「阿新，你注意到那個女孩子的表情嗎？」
「啊哈？步美看起來不是很開心嗎。」我無奈地瞪著老媽，對她的猜疑感到不耐煩。
「不是啦。是小哀哦。」老媽眯了眯眼睛，「她的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過你哦，估計是見到你不太開心所以才心情低落的。」
「怎麼可能啊……她的話多半又是為了什麼無聊的事情而煩心而已吧。」我投以站在一旁的灰原迷離的目光，她正被步美他們幾個拉著說話，時不時露出笑容。
「你看，不蠻好的嘛。我沒看出有什麼不妥啊。」我回過頭來，差點撞上老媽那張放大版的臉。
「笨蛋哦你。」老媽咧著嘴笑，然後又鄭重其事地看著我，「媽媽敢打百分之八十的包票，她是喜歡小新你的哦。」
「哈？你憑什麼這麼說啊？」我驚訝地看著老媽，竟然有了幾分說不出的滋味。
好像……感覺還挺好的。
「真要找證據的話實在太多啦，我也沒有辦法一一列舉。不過她一直在阿新你身邊，難道你對她就一點感覺都沒有？」老媽再一次開口，「小蘭現在也算是叫做嫁人啦，與你相當年齡的就只有小哀，她是個好女孩哦，媽媽很喜歡她。」
老媽一臉狡黠的笑容，我不禁臉上深深地燒了起來。
「笨、笨蛋。老媽你在胡說些什麼啊……」我雙手托著後腦勺，向前邁出腳步。
老媽則跟上我的步伐，小小聲地笑著。
——難道你對她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的腦海裡回蕩著這句話。然後被眾人拉到拍照的地方，勉強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哢嚓——」一切就被這麼永遠地定格下來。
我快步跑到博士家的時候，三個孩子已經在沙發上坐得不耐煩了。
「柯南！你太慢啦！」元太不滿地大聲嚷嚷道，「我們都等你一個上午了啊！」
「啊抱歉抱歉……」我做了個雙手合十道歉的動作，尷尬地笑笑，拋以博士一個求救的表情。
「沒關係啦，下午去也是可以的。」博士識趣地解圍，「我和小哀已經做好了午飯，我們吃過午飯再去吧。」
「啊，那步美來幫忙擺餐具吧。」步美跑到正在廚房裡忙著的灰原身邊主動地端起一碟菜肴，光彥也走過去幫忙，元太一聽到有飯吃連忙開心地跑了過去，把剛剛的埋怨一掃而盡。
「那邊的江戶川君。過來一下。」灰原頭也不回地呼喚著我的名字，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疑惑地看過眾人，然後走到她身旁。
「幹什麼？」我眨了眨眼睛。
「等會出去租借一些羽絨服，衣服的大小型號我寫了紙條在桌面上了。」
「哈？為什麼要我去啊。」
灰原轉過頭，笑得有些恐怖。
「作為對遲到者的懲罰。」
「對對！柯南應該接受懲罰！」吃著咖喱飯的元太再一次發出討伐，步美和光彥偷偷咧著嘴笑，博士一臉沒有辦法的樣子看著我。
我只好認命地抽搐了一下嘴角。
「是是……」誰讓我遲到了呢。還讓灰原抓個正，這麼說也只好認命了。
她看著我無奈的表情，嘴角不經意地劃過一絲笑容。這和之前調侃的笑容不一樣，是一種少見的清澈的而帶著暖意的微笑。
她眼眸的光芒隨著笑容的顯露格外的真實與溫暖，我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想起老媽那個時候說過的話。
——媽媽敢打百分之八十的包票，她是喜歡小新你的哦。
灰原注意到我的目光，然後馬上別過頭去，臉上帶著清晰可見的紅暈，而我則是因為想起老媽說過的話，再發覺她的視線，然後也紅著臉低下了頭。
博士意識到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曖昧氣息，感覺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勁，於是盯著我和灰原看個究竟。就連那三個孩子也感覺到有些不太正常，於是也默不作聲地看了看對方，然後一致把視線投向了我們。
「小哀，柯南君，你們怎麼了？」
「啊，沒什麼。」我和灰原異口同聲，幾乎是同時開口回答了這句話。這使氣氛比剛剛更為尷尬了，博士憨笑著看著我和灰原，三個孩子則還是一臉疑惑的樣子。
「難道說，你們有什麼事慢著我們嗎？」光彥像悟出了什麼一樣看著我，我笑著掩飾著。
「怎麼可能啊。什麼事都沒有，你們別亂猜了啊……」
灰原隨即閉著眼睛走到餐桌旁，淡淡地開口。
「再不過來吃飯菜就要涼了哦，現在是冬天了呢。」
「嗯啊！」步美跟上腳步跑了過去，「柯南君，光彥，我們過去吃飯吧。」
於是孩子們不再繼續剛剛的話題，而轉到了較為輕鬆的假面超人何時出新電影的熱論之中。博士靠近我，開口道。
「你和小哀是怎麼了？」
「啊……我也不知道……」我無奈地歎了口氣。
「江戶川君的話還是先去把衣服借回來吧。免得太久了。」灰原換回原來的神色，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似乎剛剛那種溫情脈脈的目光只是我的錯覺而已。
我一下子放鬆下來，短歎了一口氣。
什麼嘛，應該是不太可能的。
「是是，我知道啦。」我小跑著沖出了博士家，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心仍然在急促地跳動著。
柯南道爾筆下的福爾摩斯有愛琳亞徳勒讓他一敗塗地，平成的福爾摩斯自然有灰原哀來讓他無話可說。
真是一物克一物呢。我自嘲地拉過嘴角。
不過這究竟是怎麼了，我的心卻一直無法安穩下來。這在我看來是甚為少見的事情，因為我一向心如止水，就連和蘭分手這樣的大事我也可以平靜地面對，就算悲痛我也不會輕易地流露出來 ——因為我明白，偵探是不能那麼容易讓人看出端倪的。
可是我現在卻不得已平復自己內心止不住的忐忑躁動。
到底是怎麼了？
雪花滿天的飄著，好像下得更猛烈些了。
第14章 （十三）花火
（13）
灰原哀篇——花火
窗外的雪地白茫茫一片，角落處比較堅硬的冰塊在淡淡的暖陽照射下發出閃閃的光芒。我們來到了新潟，這個地方是日本降雪量最多的地區，有雪國之稱。這裡的滑雪場眾多，每逢冬季都會吸引著許多遊客前來滑雪遊玩。
我和博士坐在旅店裡的咖啡廳喝著咖啡，欣賞著外面一望無際的雪景。然後還看到那三個小傢伙在雪地上追逐打鬧的身影，和他們同齡的孩子大都在雪地上做著相同的遊戲，看起來無憂無慮而又天真無懼。
我的心出奇的平靜，心情明朗起來。
偶爾來雪地遊玩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我回來了。」工藤從門外進來，抖了抖身上的積雪，然後拿起桌面上熱咖啡一飲而盡。
「新、新一，怎麼了？」博士剛想制止他的這一舉動，可已經遲了他灌下咖啡後明顯因為急促而滿臉通紅。
「真是的，大冬天的……冷死了！」我向裡面挪了一下，擠出一個位置給他，他無奈地看著窗外那群玩得不亦樂乎的孩子們，歎了歎氣。
「估計是打雪仗被夾擊戰敗了所以才灰溜溜地回來吧。」我閉上眼睛輕抿了一口咖啡，看向他一臉被說中的窘樣，笑笑，「是吧？」
「你這傢伙……」他大概想不出什麼反駁我的話語，然後只能無奈地看著我撇了撇嘴。
「嘛，反正偶爾來雪地玩一下也很不錯啊。」我把內心的想法說出來，低頭望著手中的咖啡，「在這種氣氛下愜意得讓我都快忘了自己是正在逃亡的叛徒了呢。」
工藤一下子認真地坐起身來望著我，我淡淡地看了看他，繼續開口。
「我總是在想，總有一天吧，我是一定會被抓回去的。」我低下頭，「雖然不知道那一天什麼時候來臨。可就是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臨，所以才……」
「傻瓜。」他輕輕打斷我的話，我抬起頭略微驚訝地看著他。
「我不是說過你不用擔心這些嗎。要是有個萬一，我也會保護你的。」他朝我咧開一口白牙，在我看來卻璀璨得耀眼。
我卻突然看得一陣心痛，室內的暖氣與咖啡彌漫著的香味使我眩暈。
「你又是……以什麼身份來保護我呢？」
「誒？」他驚訝地看著我，大概是沒有猜到我會說這樣的話吧。
「凡事都有理由吧。」我望向窗外，眼裡的落寞沒有人看得見。「那麼你呢，你的理由又是什麼？」
「我……」他一下子變得支支吾吾起來，像極了一個做錯事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彆扭孩子。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刁難他。我清楚他的性格，我瞭解他的為人。我知道物件即使不是我，換做是別人他也一定會拼了命地盡全力地保護。對誰都是一樣，這是他的天性。
這也是他工藤新一最耀眼的地方之一。
他執著，善良，陽光，正義。
這樣的他，比起被陽光洗濯過的冰雪更為的奪目與有吸引力。
「我不知道……」他開口，臉不知為何紅了一片，然後眼睛看向別處，又急急地補充了一句，「但我答應過你會保護你，就一定會保護你到最後。」
我的心底深處突然被小小地觸動了一下。
不可置否，我有點感動。
看著他有點認真又欲言又止的神情，我不禁捂著嘴笑出聲音來。
「呃，喂，灰原你……」他以為我不相信，於是拉過我的手臂。
「好了啦，幹什麼那麼認真。」我看著他一臉的迷茫，笑容更加明顯了些，「我開玩笑的，大偵探。」
「哈？」他鬆開我的手臂，一臉難以置信。
「啊啦，沒想到大偵探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哦。」我偷挪著笑容，繼續調侃道。
「……真是個不可愛的女人。」他懊惱地醒悟過來，眼鏡掛在鼻樑上一臉無力，嘴角還掛著一絲抽搐過的顫抖痕跡。
我帶過一絲微笑再一次望向窗外。
一切靜好。如果能夠持續現狀一直下去……那該多好呢？
我向來不是貪心的人，我想要的只是這麼一點點的溫暖，即使這點點的星火也有可能灼傷自己，我還是想極力地去擁抱這一絲絲也許只是虛幻存在過的花火。
哪怕只是刹那而過的，那在我看來也是值得的。
就在我們起身準備離開咖啡廳的時候從門外傳來吵雜的議論聲。
「聽說滑雪場那邊雪崩了，很多人被埋在裡面！現在已經報警了，看來情況很危急！」
「什麼？有救護車嗎？救護車……我的丈夫還在那裡呢！」一大群的人迅速地跑到門外，我和工藤默契地看了看對方，也跟著跑了出去，博士一臉擔憂地跟上來。
「糟糕，孩子們還在滑雪場啊……」
「灰原，你和博士留在這裡等員警。有情況再聯繫。我過去看看。」工藤從博士的甲殼蟲後車廂處拿出滑雪型的太陽能滑板。
「工藤君——」我想上前拉住他，可是他卻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搶先一步對我露出笑臉。
「灰原，我一定會把他們帶回來的。」他的表情認真得很，使我瞬間的思考開始動搖。
「所以在此之前你要等我回來啊。」他朝我笑笑，然後隨著滑板按鈕啟動飛速地奔向了雪崩的地帶。
雪崩仍然在繼續，我心驚膽戰地看著他靈活地躲開絡繹不絕而來的雪球，漸行漸遠，到最後我連他的身影都看不見了。
「小哀，我們先進去等吧？」博士走過來小聲地湊在我的耳邊說道，「新一會沒事的。」
我點點頭，在進入旅館的前一秒鐘還是擔憂地朝那個方向望去。
工藤，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第15章 （十四）悸動
（14）
江戶川柯南篇——悸動
眼前一片模糊的雪景，我的意識逐漸開始清晰。
「能爬到那麼上面的，估計只有江戶川同學和猴子先生了。」
誰……的聲音……？
「看來你的字典裡也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工藤君。」
到底是誰……
「那我們的性命就交給你了，名偵探。」
我只是驚覺頭痛得很，然後慢慢地眯起眼睛，視線還是一片白色。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頑強啊。」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
「灰原……」我用手支撐著身軀站了起來，喃喃地叫出她的名字。
是了，剛剛腦海裡閃爍過的那些話都是她說過的。
我頓時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那種強烈而急促的心跳感又開始蔓延全身。
我拿過雪地上的追蹤眼鏡，發現它毫無反應。
看來是剛剛摔壞了。我拿過滑板，四處尋找著被埋人員的蹤跡。
就在剛剛我乘著滑板疾速地來到雪地的時候再一次發生了雪崩，我來不及躲避這吞噬性的雪潮，於是轉眼便被吞噬了，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
看來不可抗力真的不是人的能力可以抵禦的。我從口袋裡找到了偵探徽章，敲了敲對講的位置。
「灰原，灰原你在嗎？」我調整著信號的位置，「灰原？」
「嗯，我收到。工藤君你現在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應該距離旅店比較遠的位置。」我看向遠處，然後想到什麼馬上開口，「找到光彥他們沒有？」
「找到了。他們幾個都沒受傷，雪崩的時候他們剛好回來，才躲過了這一劫。」她像松了一口氣一樣。
「傷亡情況怎麼樣？」
「根據剛剛高木警官的統計，目前還有15人失蹤，有3人搶救無效，26個人受傷。」她頓了頓，「你快回來吧，不要再逗留在那裡了。現在天氣不穩定，恐怕還會有雪崩或者破冰……」
「那失蹤的15人具體位置在哪裡？」讓我注意到的只是失蹤人群的數字。
「不知道。雪崩那麼嚴重，估計分部範圍比較廣，搜查難度會很高。」她應該是猜到我要幹什麼，「總之，這不是你一個人現在可以完成的任務，你快回來吧。」
「我知道。」我淡淡地應道，「我等會再跟你聯繫吧。」
「誒等等，工……」還沒等她說完我就切斷了聯繫，因為我知道她肯定不允許我一個人孤身犯險的。
但是抱歉啊，灰原。即使我知道希望渺茫我還是要一試的。
這是偵探的職責。
我四處尋找著生命的跡象，天卻像是變了臉一樣地陰暗起來，刮著狠狠的寒風，吹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我每走一步都變得那麼的艱難。當我再一次邁出步伐的時候，發現前面的雪地開始出現破冰。
「可惡……不會吧，在這種時候……」我懊惱地看著後面的冰層開始碎裂，隨之雪山開始出現雪崩的跡象。
可惡。我在心底深處默默地叫著不好，拿出滑板踩緊了按鈕開始猛地向前奔。
雪崩大面積的開始蔓延，滑板滑過的冰層變得更為脆弱，也開始大體崩塌。
這簡直就是一場與時間死亡的賽跑。
滑板的速度慢慢開始減弱，我不由大驚，這樣下去的話我又會再一次被吞噬的。
不，也許這一次情況更為嚴重。加上破冰，很有可能會因此喪命。
難道說，我就只能做到這樣的程度了嗎……我不禁有些洩氣。就在這時從遠方傳來了汽車的聲音。
還有熟悉的呼喊聲。
「是柯南君！柯南君！！」是步美的聲音。
「柯南快點啊！很快就到的了！」元太和光彥像是在為我鼓勁一樣。「柯南君，再快一點就可以避開雪崩啦！」
高木警官也加入到呼喊的行列之中。
我的意識被狂風吹得有些飄忽——我仿佛看到遠處站著的還有灰原。
隔得太遠了，我看不見她的模樣。可是我仿佛聽見她清冽的唇齒之間冷清地吐出兩個字。
「傻瓜。」
我這麼想著，忽而覺得心安下來。
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絆倒一樣，我從滑板上狠狠地摔下來，我聽到遠方有驚叫而無措的聲音。我伸出手吃力地往前爬著，身體卻無法動彈。
——不行啊，不能在這個時候動不了……
蘭已經找到自己的歸宿了，其實按道理來說我沒有什麼放心不下了。
可是……灰原……我答應她會一直保護她到最後的……
大雪覆蓋下來，鋪天蓋地的一片黑。
可是這麼看來，我就要食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快死了一樣。我呼吸不了，缺氧的情況下大腦空白。
冰冷的感覺瞬間侵襲了全身。
就在此時，唇上傳來了最真實而灼熱的覆蓋感。稀薄的氧氣從唇齒之間進入，使我漸漸恢復了一絲絲的意識。
我在朦朧之際想睜開眼看個究竟，卻依舊只能無力地閉著眼睛。
唇上的溫熱漸漸被抽離。我逐漸安心地沉沉睡去。
那顆不安的心，好像慢慢地平復下來了。
待我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躺在醫院病房的床上。
「啊，柯南君你醒啦！」是步美的聲音，我看了看四周，元太和光彥，還有博士，老媽，甚至連蘭和園子都在。
「真是的，柯南君……我還以為柯南君肯定出事了！」步美馬上破涕為笑，元太和光彥也開心地嬉笑著。
「柯南君沒事吧？」蘭靠過來輕輕地開口，我看著她一臉的擔憂，有些不好意思，「沒事啦，蘭姐姐。」
「切，這個小鬼頭哪是那麼容易出事的啊。」園子一臉意氣風發，少見的眼睛有些紅腫。
我看了看四周，卻發現少了灰原。於是開口：「灰原呢？」
「小哀剛剛才走出去的啦，大概是去洗臉吧。」
我點點頭，不知為何竟有些失落。
三個孩子和蘭以及園子出去吃飯，博士和老媽說想留下來照看我。
「太好啦，柯南君醒了呢……」
「我都說那小鬼頭頑強的啦！」
走廊上還能聽見不大不小的議論聲響。博士給我添了一杯水，遞到我床前，說：
「新一可是已經昏迷了三天兩夜了呢。」
「哈……」我無奈地聳了聳肩，看來我還是死不了的。
「阿新你不知道啊。」老媽一臉神秘的笑容，「你在昏迷之後小哀一直坐在你床前寸步不離哦，小蘭和園子是今天才來看你的，那三個孩子也是哦。」
「是嗎？」我想起她清冽的眼神，若有所思地低下頭。
「當然啦，我和阿笠博士也是一直在這裡啦。不過我們晚上都會睡覺的哦，但小哀就不清楚了。」老媽繼續聲情並茂地朝我擠著眼睛，「你出事進來的時候小哀的表情真的是很緊張哦，我這個做媽媽的都快甘拜下風了哦~」
呵呵，你還好意思說……我在心裡默默地想著。突然想起了唇上那種灼熱的感覺……
「博士，過來一下。」我朝正坐在椅子上的博士招了招手。
「怎麼了，新一？」
「……我記得我是昏迷在雪地上的，怎麼後來……」
「啊，你被大雪吞噬之後小哀就沖上前去了，我攔也攔不住。最後風雪停了之後我們跑到你的位置，也是小哀一直抱著你使你不至於失溫休克的。」
「呃，她……」我還想問什麼，可這時灰原卻推開門進來了。
「啊啦，醒了啊。」她調侃地靠近我，我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她一直近距離地盯著我的臉看，我不禁開始感覺自己快腦充血了。
到底……怎麼回事啊……
「你發燒了嗎？臉怎麼那麼紅？」灰原疑惑地看著我越來越通紅的臉，然後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我因為這個曖昧的動作體溫急促上升。我能夠想像自己的心跳是有多快速。
「沒……沒有啦。」我有些局促地笑笑，「說起來，灰原……」
「幹什麼？」她的手離開了我的額頭，身子也稍微遠離了我。
「呃……」要我怎麼開口呢。我忐忑不安地咽了咽唾沫。
工藤新一你這個膽小鬼……我在心裡偷偷地咒駡著自己。我正色地看著眼前的她，錯不了，肯定是……
「怎麼了？」她疑惑地繼續看向我。
「你……只是抱著我而已嗎……」我越說越小聲，到最後我都不確定她是否聽到我在說什麼了。
「……博士，你告訴他什麼了？」灰原不滿地瞪了博士一眼，博士只好憨笑著搓了搓手。
「新一剛剛問起，我就說了幾句……」
灰原進而將不滿的眼神投向了我，「不然你認為呢？」
「啊哈沒什麼沒什麼……」我只好掩飾般地笑起來，就在我轉過頭長籲的時候，我忽略了灰原臉上若隱若現的紅暈。
「謝啦，灰原。」我勾起一抹認真的微笑，她的眼睛裡閃爍著不定的粼粼，然後撇過頭望向窗外。
「我只是在想，如果救不活你的話以後就沒有人保護我了。」她像報復似地轉過頭朝我輕輕一笑。我怔了怔，而後也釋懷地露出笑容。
錯不了的，那種感覺。我下意識地碰了碰嘴唇，莫明地心跳加速。
是那種使我一次次從死亡邊緣遊走回來的最強大的力量。
夕陽西下，病房裡白色的牆壁被餘暉灑下一層像鍍金般的流蘇，把一切都顯得不真實起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9 18:11
第16章 （十五）鯉魚
（15）
灰原哀篇——鯉魚
春天已經到了，今年的春天來得比往常都要早，而且氣溫高得不像話。
我們還是一起去各種地方，工藤和我，還有三個孩子。我們吵鬧著前行，走過米花的大街小巷。
我們在遊樂園裡乘過山車，去體育場看足球賽，在電影院看最新的假面超人電影，一切都沒有變，好像一年又一年我們長大的只是身體，而心墜在了過去的時空。
我和工藤繼續開著不大不小的玩笑，每日互相並肩著向前走，仿佛冬日的那一幕從未發生過。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刻。我看見雪崩吞噬了工藤的身軀，我看見他那一抹藍色的羽絨服在我的視線裡一點一點地消失。
最終沉沒。沉默。
只是三秒鐘——時間像放慢了腳步一樣把我的慌亂襯托得可笑，我不顧一切沖到仍然有可能發生危險的那片冰封之中——只因為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工藤還在那裡。
我像發了瘋著了魔一樣地在昏暗的雪層裡尋找著他的蹤跡，最後我看到的他——眼鏡被拋在一邊，偵探徽章也被深深地插在堅固的冰層裡任憑怎麼拔也拔不出，還有他被凍得通紅的臉龐，以及已經發紫的嘴唇。
我像抱緊救命草一樣地抱住他。這大概是我這麼久以來第二次主動地抱著他。
在最初認識的時候我曾因為他無所不能的推理能力所深深地敬佩，可是同時也悲從中來，我對他有這樣的能力卻沒有救姐姐而感到痛心疾首。我抱著他，用盡全身力氣地抱著他痛哭起來，似乎聽著他胸膛那顆不規則的心的跳動聲，就能讓姐姐也重新心跳起來。
就像現在這樣，我抱著已經陷入昏迷的他。心最深處的地方突然劇烈的疼痛起來。我已經太久沒有哭泣，我明明已經忘記了眼淚是該怎麼流下的。
可是卻在頓時眼角處湧入了淚花。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要冷靜。然後我很快便發現他正在急速地失溫，再這樣下去他大概會在這片冰雪之中喪命也說不定。
怎麼辦……我能怎麼辦……我無措地搖著頭，緊緊地抱著他，用下巴頂住他的額頭，希望能夠用自己的溫度來使他蘇醒過來。
「工藤君……不能在這裡睡下去啊……」我小聲地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吐出這句話，一邊緊握著他凍僵的雙手，一邊往他的手裡哈氣。
可似乎都是徒勞的。我的眼淚終於沒有辦法止住，無數的酸楚湧上心頭。
我喜歡回憶過去，而我回憶的時候就會脆弱起來；當我脆弱的時候就會拼命地做出掙扎，然後掙扎不過命運只好選擇逃避；當我逃避的時候他總會第一個發現並對我說「灰原，不要再逃避了」，
而有了他的安慰我便會抿嘴一笑，哪怕不是最燦爛的笑容也會是最為安心的一笑。
因為他讓我覺得，我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總是擔心我會一走了之，三番四次小心翼翼地來保護我，可是他從來都不知道，其實我離開了他，便無處可去。
——姐姐，我該怎麼辦？
我在心底深處默默地悼念著，手一寸寸地撫過他的臉頰，他的眼睛，他的鼻子，還有他的唇……我心頭小小一驚，手指在他的嘴唇處遊走又停留。
最後我做了一個自己事後也覺得不可思議的舉動——我慢慢地靠近他，傾身地吻過他的唇，一次又一次地給他做著人工呼吸。
我低頭吻他的時候覺得世界都是天旋地轉的，每一次的接觸都是最為勇敢的表現。到最後他總算有了一絲的暖意，我才停下來。這時博士他們也趕到了。
我紅著眼日夜不離地看守在陷入昏迷的他身邊。我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算是什麼。
這種感情來得猛烈而洶湧，我被攪亂得一塌糊塗，甚至有些木然不知道該如何作出反應。
只是我總是把自己的感情隱藏得太好了，到最後誰也發現不了。我裝作毫不在乎，又總是熟視無睹，可誰又明白我的心早已血流成河了呢？
工藤君，我該怎麼面對你？
第三天的下午他總算醒過來，我躲在門外聽著他詢問博士的聲音，然後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他彆扭地似乎猜到了那天的異樣，可奈何我的演技也是可以以假亂真的——畢竟組織裡的人都有一定的本事，我當然也不例外。
於是他就真的半信半疑地被糊弄過去。儘管我知道他並不是那麼好騙。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於是我和他都默契地不再提冬天裡發生的事情，仿佛這一切從未發生過。
可是卻有不明感情的種子悄悄地種進了我們的內心，然後在春天來臨的時候漸漸地萌芽，生長。
再一次賞櫻大會結束之際，我和他按慣例也是走在隊伍的最後面。他的手抓過一片正在飄落的櫻花，有點感傷的開口。
「以前我和蘭也一起來過賞櫻……」
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和他並排著繼續走。
「蘭總是說我沒有浪漫細胞，就知道整天福爾摩斯福爾摩斯的。」他略略無奈地笑笑，我看著他的眼眸，悲傷像融入一大片薄霧之中彌漫開來。
「不過，她現在大概已經找到一個最浪漫的丈夫了吧。」他突然朝我咧嘴一笑，我不禁心頭一顫。
「小哀！等我們長大之後一定要在櫻花下舉行婚禮！」步美突然從前面跑到我身邊，拉過我的手開心地笑著。
不知道他們幾個小傢伙正在討論什麼話題，就連光彥也少見的臉紅了一片，元太也笑著搔了搔後腦勺。
「好啊，那就一言為定了。」
我勾著了步美的小指，然後看著小女孩笑得一臉明媚。
從三月開始，櫻花會從日本開始進入輪回階段，這個是櫻花要走過的路程。
像是一季莫明的季節變遷流離，暖流排山倒海而來，誰都逃不開。
當然，我也是逃不開的。
工藤走在我的身邊，笑容安靜明朗得不像他此刻該有的心情。
於是我的心情也莫名地好起來，拉過嘴角顯露一絲絲弧度。
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呢？
書上說，夢裡出現鯉魚，便是吉兆。於是我便把這一個資訊牢記於心，儘管我總覺得自己並不像小女生那般的篤信著什麼。
於是在一個晚上，我便真的夢到了鯉魚。我夢到自己坐在小池塘邊，不住地把手上的魚食投入鯉魚池中。鯉魚們在飽食一頓之後安樂地在水中悠閒地遊走著，還不時躍出水面。
我的心突然晴朗一片。慢慢地清醒過來，恍如在霧氣彌漫的水中退了出來。我睜開眼睛，想像著窗外又開始如此一片春光景色。
與此同時，工藤的生日也快到了。
於是我才暗暗地勾起嘴角。想著夢境預示也不完全是沒有科學依據的呢。
那些鯉魚成群結隊地遊過來，可是到底哪一條才是真正是屬於我的幸福呢？
這也是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慢慢得出了答案。
第17章 （十六）生日
（16）
江戶川柯南篇——生日
我被捂著雙眼，一瞬間被黑暗團團圍得密不透風。
待眼前的障礙物移開的時候，蠟燭明晃晃的亮光在一瞬間刺傷了我的眼睛，我不禁眯起了視線，但隨即便馬上就被震耳欲聾的聲響嚇了一跳。
「生日快樂！柯南君！」是幾個小孩子一起大喊的聲音，其中穿插著博士樂呵呵的笑聲。
「柯南君十歲了哦。」蘭笑著摸了摸我的臉，「要許什麼願望嗎？」
「願望嗎？唔……」我認真地低著頭思考了起來，表情虔誠得不該是一個偵探應該表露出來的。
灰原微笑著看著我小孩子般的認真模樣，淡淡地喝著手中的香茗。
「就是希望大家可以平安快樂地度過一年吧。」我實在想不出什麼像樣一點的臺詞，只好「博愛」地用小孩子的口氣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誒！柯南君願望不能說出來的！否則會不靈驗的哦！」步美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豎在她嘟起的嘴旁，小小聲地說道。
我看著她格外小孩子心性的模樣，無奈地笑了笑。
「不過許願只是人們用以心靈寄託的一種方式而已。」我繼續無所謂地笑著，「願望大多都不會靈驗的。」
「啊……是真的嗎……」步美失落地低著頭，我頓時慌了手腳，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身旁的灰原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腰，我馬上敏感地縮起身子來。
「就算願望是海市蜃樓般的存在，也會有實現的一天。」灰原輕輕拍著步美的頭，「只要努力的話就可以實現的哦。」
「真的嗎小哀？」女孩水靈靈地睜大眼睛期待著什麼似地望著灰原，灰原點了點頭。
「喂喂，你居然相信這種小女生才愛玩的把戲？」我湊過臉在灰原耳邊說下這麼一句話，隨即便意料之內地接過她的一記狠狠的眼神。
「總比某個沒有夢想的大偵探強得多吧。」
這句話聽起來毫無色彩可言，可是她轉過臉去，卻笑得清澈而明朗。
我閉上眼睛，笑著輕輕地歎了口氣。
和蘭一起來祝賀我生日的還有她的未婚夫。那個高個子的男人看起來是那麼的溫柔又細膩。他走到我跟前，蹲下來揉了揉我的頭髮。
「小弟弟生日快樂啦。聽說你以前很喜歡保護蘭，我代替她謝謝你一直以來對她的珍惜了哦。」
我選擇沉默，只是一直在笑。
「但是以後就由我來保護吧。」那個男人笑著說出最後一句話，然後拉過蘭的手。蘭順從地鑽進那個男人的懷抱裡，笑得一臉的甜蜜與幸福。
我仍然在笑，只是笑得有些心痛了。
直至蘭笑著跟我說要好好慶祝生日，然後和那個男人手牽手走出了門外。我仍然站在原地笑著，似乎從此成了石雕僵硬了一樣。
那群孩子正在快活地吃著蛋糕，打著電玩，博士正在一旁認真地專研著他的發明，似乎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井條有序。可是我的心卻被打亂了一片。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呢？
灰原定定地站在我身邊，我抬起頭看她。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這樣的目光重疊了——我看見的她面無表情，似乎在用無聲的冰冷控訴著我勉強而來的笑容。我拉過她的手，她的眼睛裡有一絲的驚訝，手臂顫抖著掙扎了一下，卻無法抗拒我的力度。
「工藤君，你怎麼了？」她淡淡地開口，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安穩，卻還是聽出了一絲的不安。
「是啊，我怎麼了。」我漸漸地收起一臉陽光明媚的微笑，轉而又開始眉頭深鎖，「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見她小小的吐納聲。
「去散心吧？」我抬起頭看她的時候，她眼裡帶著笑意，說出了這句話。
春季特有的那種土地與雨水混合的陽光氣息充滿了整條米花街。
我和她並肩著一步步慢慢地走在大街上，時不時可以看到哪家枝頭上的樹苗又抽出了枝條，哪家的母貓又生了一窩小貓。四處一派生機勃勃的氣氛。
我們一直很安靜，似乎會這麼一直安靜下去，誰都不願意打破這寂靜的局面。
她的臉上似乎有了些不真實的傷感和溫柔，又似乎是我的錯覺而已。
我們走進了一家書店，裡面是咖啡廳和書吧的結合。整體上給人的氣氛就是舒適、安寧，與溫暖。
她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小王子》遞給我。我不禁多了些忍俊不禁，只是這次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了。
「這種這麼童話口味的書也適合我們看嗎？」
「啊啦，我倒覺得挺適合的。」她的臉被燈光打出一圈圈柔和的光圈，「這是我讀過的最溫暖的故事了。」
於是我接過她手裡的書，隨手翻開一頁，上面寫著的是：
「For she did not want him to see her crying. She was such a proud flower.」
——她其實是不願意讓小王子看到自己哭泣。她曾經是多麼高傲的一朵花。
在那一瞬我好像看到灰原勉強打起的微笑，就像很久很久以前蘭為我而強顏歡笑一樣。
時光好像穿越了最遙遠的距離，回到了最初的時刻。
灰原看著我，神情有可以的欲言又止。
世界似乎在這一刻按下了暫停鍵，四周安靜得沒有一絲的聲響。
於是，使我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話語。
其實灰原你，也是希望我幸福的吧。
第18章 （十七）距離
（17）
灰原哀篇——距離
又是一季夏日炎炎，密不透風的空氣幾乎要讓人陷入一片窒息。
自從那個生日派對開始，工藤看我的眼神開始變得越來越輕靈。我不知道「輕靈」這個詞語我是否用准了，可是這確實是一種讓我很容易就產生錯覺的一種溫柔。我會錯覺我在他心目中是特別的，所以才有了如此憾人心靈的情愫存在。
那天我和他倚靠在欄杆上看著殘陽如血。夏日粘乎乎用帶著燥熱的風拂過我們的頭髮，餘暉在他臉上打過一絲絲的暖意。
於是我的心也頓時泛起一絲的波瀾。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情緒。
只是莫明有些欣喜又心驚。
我還記得他後來從那本《小王子》中找到了「當悲傷到無所適從的時候就看夕陽」這樣的邏輯。我便開始暗笑他的小孩子心性，可慢慢地便笑不出聲。
其實我沒有那麼殘忍。我只是想你明白一切都結束了。當然……你不是小王子，毛利亦或是我也不是那朵玫瑰花。但我和毛利又終究是有區別的，毛利離開了你還是能夠找到一個真心實意對待自己的人，她儘管悲拗卻還是能敞開心扉地接受新的開始。而我卻是只有面對你的時候才能夠做到敞開胸懷，我無法做到離開你，也無法心安理得地假裝釋懷地去開始一個新的開始。
有時我真的是很感概，上天一定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所以每一個人都必定會有一個可以伴其一生的人。
這與年齡無關，與身份地位無關，也與聰明與否無關。
有人說，夏日是戀愛的季節。
可是我卻害他落了單。當然我自己也是形單只影的，可我想這並不能成為我和他在一起的理由。
冬日裡的那一幕時時在我心頭縈繞，兜兜轉轉，像船隻失去了燈塔的指引，沒有方向莫名的惶恐感幾乎要衝口而出。
那一天我和他離開書店之後天已經全黑下來。我和他走到很遠很遠的郊外。
工藤買了很多的煙火，在空地上點燃，然後快步地拉過我跑到一邊，看著煙火沖天而飛，在夜空中綻放，看出一朵朵絢爛的花火。
他突然咧開嘴笑，表情像極了一個得到玩具的孩子的極為滿足。
我看著那些頻頻升起又落下的花火，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那一場如花火般的疼痛愛情。
這個句子跑進我心裡的時候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我明明知道他心裡還有毛利，我明明知道我和他之間就像隔了億萬光年的距離一樣的遙遠，我不屬於他他也不屬於我，我和他終究不能相濡以沫。
可是他突然低下頭，開口道。
「灰原，你好像還沒送我生日禮物。」
我抬起頭看他。我們就這麼看著對方，他突然靠近了我，我卻像是腦子生銹了卡住了一樣，根本就動不了。
他越靠越近，以至於我嗅到了他身上特有的那種乾淨清新的青草味道。我的心跳猛地劇烈開始加速，我不敢看他的視線，徑直低下了頭。
他突然停住，然後輕輕地拿掉我頭髮裡的一片葉子。
我瞬間回過神來，然後稍微推開他一點，輕咳了兩聲，對著仍在發愣的他露出冷清的笑容。
「那麼就祝賀工藤君你，又多活了一年吧。」
這些天又到了準備考試的時日。博士家慣例的吵鬧又變得冷清下來。我和工藤默契地坐在客廳裡，沉默地各幹各的事。
我開始學著如何去做一個真正的女孩子，開始學著如何做更多的更有營養又好吃的菜肴，學著如何去辨認不同的咖啡品種和紅酒的品質，甚至學著如何織毛衣和各種紡織品。
當我把一團毛線抱在懷裡慢慢地一下一下地編織著的時候，工藤還不給面子地大笑起來。
「喂灰原，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文藝了？」
我嫺熟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忙著手上的差事。
「織毛衣不是這麼織的啦。」他笑著坐到我旁邊，「兩根針棒之間不能有太多的縫隙，當然也不能靠得太近。你嘗試這樣。」他拉過我的手，幫我把毛線拉緊，「這樣繼續織下去可能會好一點。」
「啊啦，沒想到大偵探竟然對手巧活這麼有研究啊。」我笑著看向他，「真的讓人敬佩萬分呢。」
「啊沒啦沒啦。」工藤果然容易得意忘形，「這都是蘭以前總是在我耳邊叨嘮的結果……那個傢伙以前總是一到冬天就給我織圍巾毛衣……」話說到一半他突然打住，我也知趣地不再開口。
這真是過分的距離呢。我心裡默默地歎息著，再也無法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了。
第19章 （十八）歌謠
（18）
江戶川柯南篇——歌謠
天氣又漸漸開始涼快起來了。
現在想起來高中時代的我，幼稚得像個孩子。當然現在的我也並沒有什麼長進，甚至連身體也一併縮水。
去年差不多的這個時候，我收到了蘭的訂婚消息，今年的這個時候，她已經準備和那個男人出國留學並且旅行結婚。而我站在只有我一個人的戰場上，微笑，卻絕對不祝福。
是的，我絕對不祝福。
步美開心地坐在前面，轉頭對著我說：「知道麼柯南君。在過去我一直以為你喜歡蘭姐姐的哦。」
是嗎？我好笑地抿起嘴角。
小女孩的第六感真的是特別的準確。
當然啊，原來我的心思掩飾得那麼偽劣，連一個小孩子都可以輕易道破。
工藤新一。我在心裡默念自己的名字。你當真不覺得自己可悲嗎？
灰原走在我身邊沉默數時，突然停下了腳步。我向前走了幾步，才發現她的落伍。
「怎麼了，灰原？」我走回頭，迷茫地看著她。
「呐，工藤君。」她顫抖地抬起頭，卻是面帶笑容的，「你說……Gin會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我聽出話裡的恐懼與悲傷，一時之間敏感地向四周環顧了一圈，然後拉過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冰涼涼的，沒有絲毫的溫度可言，我拉著她的手，不願放下。
她沒有掙開，只是怔怔地看著我。
「柯南君，小哀，你們還在幹什麼啦，走了啦！」步美在遠處大聲地喊著我們的名字，光彥和元太也朝我們招手。
「走吧。」我拉著灰原一步一步平穩地走在大街上，她的臉色蒼白無色，瞳孔有些黯然失色，我不禁擔心起來。
步美提議要去看看蘭，我本想找個藉口帶著灰原開溜的，因為我怕見到蘭，更怕見到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當然更加重要的是因為灰原的臉色不太好，我想帶她回博士家讓她早些休息。
可是步美垮下臉來帶著哭腔說蘭姐姐快要走了之類的話，我瞬間沒了主意，元太和光彥也抗議著要去看蘭，如果現在有鏡子，我大概可以看到自己的表情是有多無奈。
「那就去吧。」灰原突然開口，聲音扯出一絲虛弱，卻極力裝作什麼事都沒有，我的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她看著我，示意讓我不要說話。
於是我拗不過她，只好順從地點頭。那幾個孩子歡呼雀躍起來，蹦蹦跳跳地在大街上小跑了起來。
他們都在一點點的長大，只有我，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丟失的十年時光。
我也不只一次的問過自己，如果時光重來，我還會不會無跟蹤伏特加。
可每次我給自己的答案都是會，但是，重來一遍的話我會小心身後的GIN。
但如果要讓我輸掉自己去贏得蘭，那麼，我也不再是我了。
蘭擺出糕點才招呼我們，那個男人去了大使館辦理護照和手續，沒有在家。
是的，他們已經開始同居了。
我看著幾個孩子笑嘻嘻地給蘭說著學校裡的趣事，蘭津津有味地聽在耳裡，時不時說出幾句附和的話，
灰原虛弱地喘著氣，我擔憂地看著她。
「喂，灰原，沒事吧？」
她也不說話，用手抵住額頭繼續深呼吸。
「喂……」
我緊張地拉過她的手臂，她卻像是失掉了平衡一樣往我的懷裡跌撞下來，我猛地把她接住，然後用手摸過她的額頭。
竟然燙得驚人。
我剛想說什麼，她用冰涼的手指捂住我的嘴。
「不要……告訴他們……」她在我的懷裡繼續深呼吸，我的心劇烈地疼痛起來。
比之前更強烈，比之前更明顯。
「笨蛋……」我攬過她的身軀，心臟的部位撕裂得似乎能開出花一樣的猛烈。
他們不知道在說著什麼。元太突然問了句：「蘭姐姐是還在想新一哥哥嗎？」
「元太！」步美和光彥責備地叫著。光彥順勢用手肘撞了元太一下。
蘭楞了楞，隨即伸手為我們續添果汁「也許吧。」
也許吧。
這三個字落在我心裡的時候不輕不重，我卻沒有思忖那麼多。
我一把抱起發著高燒的灰原，她吃驚地看著我，而後順從地抱著我的脖子。
「蘭姐姐，灰原有點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家了。」我像是在逃避似地跑到玄關處，那幾個孩子跟過來想問些什麼，卻被我以「你們再陪陪蘭姐姐吧，灰原我來照顧就行了」為理由勸退了回蘭的家裡。
「柯南君。」蘭在門口叫住準備下樓梯的我，我看見灰原一直緊閉著的眼睛也微微睜開了。
「你……會幸福的，對不對？」蘭朝我笑，笑得一臉明媚，我的眼睛瞬間被這笑容灼傷，還是遍體鱗傷的疼痛。
我看了看懷裡的灰原，她虛弱地靠在我的胸膛上，仿佛有什麼要說。
「當然。」我笑著回以蘭微笑，「我會幸福的。所以蘭姐姐也一定要幸福哦。」
而後我轉身，抱著灰原離開了這個有著我不太熟悉的姓氏門牌的住宅。
灰原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吊著點滴，我在一旁數落著她的不注意，她卻沒有反駁我。
「你說，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灰原開口的時候我被反攻了個措手不及。
這個問題堵在我的胸口處，使我一下子語塞。
「大概吧。」我事不關己地笑笑，「那也沒有什麼所謂了……」
我和她現在是形同陌路的人。
我們的生命裡沒有太多的交集。
「真的無所謂嗎？」灰原看著我，而後淡淡地歎息著。
她的眼睛能看穿人心，又是如此這般的銳利。我的悲傷突然排山倒海而來。
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有什麼才是最值得擁有，又是有什麼才是最值得珍惜？
「灰原，你會離開我嗎？」
我感覺她的瞳孔迅速顫了一下，隨即說：「你在說什麼傻話？」
我猜不透她這話裡的心思，我似乎從來沒有猜透過我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抿起嘴角，我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可是我卻深知，一旦我看透了她在想什麼，我該會多麼的心疼著她。
我陷入沉默，最後懊惱地看著她笑了笑。
「抱歉……」
她並沒有怪我什麼，只是看著我的眼睛，似乎要把我的心看穿一樣。
我逃避般的轉開頭去。
「真是……傻瓜呢。」
她的聲音聽起來多了幾分憂傷。
就像秋日裡的歌謠一樣地悠長卻失了快樂。
第20章 （十九）花海
（19）
灰原哀篇——花海
懸掛在客廳邊緣的時鐘安靜地在午後的餘曜下緩慢地行走著，分針與秒針的交界處有著磨合得並不明顯的痕跡。
隨即無聲，一如空氣被抽離般，阻斷了一切聲音的傳播。我墜入一場溫柔慘烈的幻覺之間，放棄一切抵抗任憑自己一分分墜入純黑，帶著毀滅一切的決意一往無前。
工藤自作主張地為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我嘴上雖說埋怨，可還是覺得這短暫的一個星期來得既突然又愜意。於是我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任憑時針已經指向了下午兩點，還是依舊慵懶地閉著眼睛。
可是我卻還是有些不得已完全放鬆的理由——我聽著床邊書頁翻過的聲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在逆光看來柔和得讓人心生恐懼，我向他投去目光，他頭也不抬地又翻過了一頁書。
「喲灰原，醒了嗎？」
我也沒有看他，雖然已經是秋日，可還是能清晰聽到窗外有昆蟲和鳥兒交織的叫聲，還有花草被陽光曬過而散發出的味道。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帶著明知故問的色彩，坐直了身子，輕輕咳嗽了幾聲。
「不是說了嗎，我來照顧你啊。」他把書合上，視線落到我的臉上，然後伸出手摸過我的額頭。
「感覺還有幾分燒的樣子……」工藤喃喃自語，然後把床頭櫃上的藥拿出來弄成粉末狀放到似乎還有熱氣的盛滿水的玻璃杯裡。
這一系列的動作輕盈而熟練，我看在眼裡，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把杯子放到我手裡，我又捂著嘴咳了兩聲。
「不過是發燒咳嗽而已，用不著你大驚小怪地請假來照顧我。」我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然後又因為喝得太急而噎到，咳得更加厲害。工藤無奈地笑笑，溫柔地拍著我的背部。
「因為你對那些傢伙有特別的反應啊。」工藤抿起嘴，用手溫和地擦過我嘴角的水珠，「而且FBI最近也觀察到那些傢伙……可能會有所行動的樣子。」
我被他曖昧的動作嚇得說不出話來，聽完他的話更是沉重地低下了頭。
「不過你可以放心，不會有事的。」
「很難說……說不定有一天Vermouth就會把我們的事情說出來。」我苦澀地拉過嘴角，「不，你剛剛不是說組織已經有所行動嗎？說不準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就是sherry，你就是工藤新一的事實了呢……」
「就算真的是這樣又如何？」他站起身來，我看著他眼裡的自信，不明就裡。
「如果真的發現了，就來個正面交鋒好了。」工藤揚起他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吧。」
「你不要太大意了。」我靠在床沿上，目光順著視窗望過去，不少的白鴿停留在電線上，一派和平又寧靜的景象。
「那些傢伙，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啊，我知道。」工藤點點頭，然後轉過身來。
「灰原，我們去哪裡遠足一次吧。」
「誒？」這句話明顯不是問句，我的心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卻被工藤這句儼然疑問句形式的陳述句嚇到，腦子裡一片空白。
心像被丟了一顆小石子進去一樣無所適從，蕩起漣漪卻無法平息。
「嗯，就我們兩個人。」他半蹲在我的床邊，用手輕輕地拿過我嘴唇上的頭髮。
他現在對我是那麼的溫柔，又是那麼的曖昧。甚至讓不少女生開始嫉妒得發瘋。
十歲的江戶川柯南的魅力真的一點都不輸給當年十七歲的工藤新一。
就連步美都漸漸開始眼神幽怨起來，那眼神仿佛就是在控訴著我和他過分「明目張膽」的曖昧一樣。
可是真正的工藤新一，是已經二十歲了吧。
我突然輕輕地抿過嘴笑了起來，「啊啦，我能把這看作是約會嗎？大偵探。」
「隨你怎麼想好了。」他也笑起來，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我清楚他是為我好，也清楚他想帶我去更遠的地方散心。
我知道他希望我可以安心，希望我開心。正如我也有著相同的想法。
於是那一個有著暖風的早晨，我和他收拾好東西，甚至連博士也沒有告知便偷偷地出發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我們的身上，驅走一夜的寒，打敗一切正在膨脹的恐懼。
我沒有問工藤目的地是哪裡，看著他笑得一臉的狡猾我便知道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我和他坐在電車裡，他拿著地圖正認真地搜尋著什麼，我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來得不真實的幸福。
「你累了嗎？累了就睡會吧，不要逞強了。」他忽而拿出一瓶開水遞給我，看向我的眼神帶著一絲錯覺般的溫柔。
於是我有了勇氣，也有了力量去擁抱這一刹那的花火。
我點點頭，笑著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我能感覺到他的身子明顯一震，隨即用另外一隻沒有拿著地圖的手環過我的肩膀。
我微微抬頭，看見他暖色調的眼神，帶著無限蔓延的笑意。
於是我安下心來，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把我輕輕搖醒。
彼時列車已經到達禮幌。我們下車，轉去往美瑛的巴士。我坐在巴士上，看著外面的風景早已遠離了城市的繁雜，寧靜得像是某個很遙遠的世界一樣。一路上的花草斐然，我的頭髮被風吹得撩空。
「我們要去哪裡？」
「一個你絕對會喜歡的地方。」他咧開嘴笑，於是我便不再開口。
因為我知道他說的話一定就是真相。
而且，其實目的地是哪裡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看著他一臉專注地依舊望著手機上的地圖，笑了起來。
只要和他在一起的話。
當我們下車的時候我儼然是被這一派風光給吸引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們終於在這個島國的盡頭，在淡遠溫和的花海一隅。
這裡是……
「北海道，富良野。」工藤站在我身邊，笑得一臉的明媚。
看來他的目的達到了呢。我一臉的驚喜，他看向我，我們對望了一秒，然後相視而笑。
富良野的薰衣草不愧是天下聞名的，無論是富田農場的大片薰衣草花田，還是花之農場的五色花卉，日之出公園的花海彩帶，都是美不勝收的風景。
這裡簡直就是薰衣草的發源地。就是一個薰衣草的王國。
於是我看著大片紫色的花海，抬起頭望向天空。
——是個晴天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9 18:11
第21章 （二十）夢幻
（20）
江戶川柯南篇——夢幻
數月前我在報刊上偶然看到有關富良野的專題。
「位於上富良野的日之出公園是富良野熏衣草發祥地，亦是日本最早也最廣的熏衣草花田。每年一到初夏時，整個丘陵的斜面坡即被整片的紫色覆蓋，壯觀的畫面不知打動多少人心。每到5月開始盛開各色各樣的花卉，整個富良野丘陵就像一片廣闊的紫色花海，讓人目不暇接，因而成為許多日本廣告的拍攝地點。其中最多彩繽紛的富田農場最常出現在北海道風景明信片，農場分為五個色彩繽紛的花區，其中後方的彩色花田更是代表性景觀，宛如一條宇宙超豪華的花毯伸向花田邊的松林。」
當時灰原在我身旁學著如何去織毛衣，我恍惚看見薰衣草花海裡有著她熟悉的身影飄忽著，頓時晃了晃神。
那個地方很適合她。我這麼想著。
於是現在我就真的和她在這裡了。
遠處青翠的山巒，近處則是青藍的湖水配上粉紫色的薰衣草花田。這種美景竟然就這樣坐落在日本北端的一個小鎮子裡。
真是不可思議到極點了。
灰原穿著粉藍色的毛衣，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圍上了一條淺米色的圍巾，下身穿著咖啡色的百褶裙，看著那一片的薰衣草花海笑得儼然如花。
似乎就連上她都是這裡的一部分，像極了這裡不可或缺的風景線。
她張開手掌，去盛載風中難得的花絮，感受著這一切在她手指間跳動，那些被拂亂了的塵，在她手掌上下翻飛，軌跡淩亂得不可尋。
我不禁看呆了。灰原轉過來，一臉得逞地靠近我。
「灰原……」我的心跳加速，看著這張被放大了的笑臉，有點恍了神。
「啊啦，工藤君你成功了哦。」她深深地吸過一口氣，「這裡真的很漂亮。」
秋日的南富良野的金山湖畔鹿越園地，有著最迷人的迷離。而之所以是這裡，是因為相比富良野市或者上富良野，這裡鮮為人知，遊客稀少，更沒有大批大批的旅遊團來造訪，絕對是一個適合安靜的獨處的地點。
「那不是很好嗎。」我笑著抬起頭，對上灰原如水的眼眸。
我們來到假日酒店，要了個雙人房。之所以選擇這裡也是因為酒店旁邊就是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花海，從窗戶可以望到一大片紫瑩瑩的色調，很是唯美。
她會很喜歡的。
我把行李卸下來，灰原坐在飄窗處看著外面的景色。有淡淡的薰衣草香氣飄進房間裡，我瞬間心曠神怡起來。
「工藤君，我們出去走走吧。」灰原轉過頭望向我。
於是我們在酒店的自行車租借驛站借了一輛自行車。灰原坐在車座後，摟過我的腰，我騎上自行車，歪歪扭扭地走出一段路。
我順著沿途的指示牌，來到了這個被稱為「戀人的勝地」的富良野花田裡。
「真是好笑呢。」灰原突然在後面發話，「來這裡的似乎都是情侶哦。」
「啊，好像是的。」
「像我們這樣的實在少之又少吧。」我聽見她小小的歎息，心漏跳一拍。
我把車子停下，然後扶著她下車。
彩香之裡佐佐木農場的天空美得令人窒息。我和灰原一步步地走向花海深處。這位於山坡斜面的花田仿佛是披著紫色絨毯的少女，那種紫色，都是與眾不同。仿佛輕柔得可以在人手中化作煙霧。
遠處有吉他輕輕和絃的聲音傳來，攙和在風中流轉著。
「如果可以一直在這裡該多好。」我和灰原坐在花海中央的一棵大樹底下，她閉著眼睛輕聲說。
「你喜歡的話我們以後可以再來。」我淡淡地開口，語畢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又是為什麼會這麼輕易地就作出承諾？
這個「我們」又是指的是什麼？
灰原看我的目光帶著難以驚覺的波光，隨即她輕笑著。
「謝謝了。」
這傢伙可是有夠不坦率的。連道謝都用這麼拐彎抹角的語氣。
「工藤君……」灰原忽的看著我，眼神有著不悲不喜的平靜。
「嗯？」我也注視著她，她湖藍色的眼眸在一片紫色下變得更為的溫暖，我心頭一動，慢慢地向她靠近。
我看到她的臉有些微紅，我按過她的肩頭，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我的用意。
夕陽在餘韻下把整個天空染成橙紫色。我的心紊亂了一片，腦海裡卻一片空白，我閉上眼睛，任由晚間的風把花海中的花絮吹得漫天飛。
就在我幾近感覺到她的呼吸的時候，不和邊際的在花海的另一端傳來了驚叫聲。
於是我睜開眼睛，猛地停住了這個曖昧的舉動。
灰原往花海的那邊看去，然後轉過頭看我。
「工藤君。」
「啊，過去看看。」我和灰原站起身來，穿梭在花海之中。
在花海那邊的另一棵大樹下躺著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脖子上有明顯的傷口痕跡。
他身邊有一個女子，約莫也是差不多年齡的樣子，抱著他痛哭起來。
看樣子應該是情侶。
「看來又有案件了吧。」灰原看著我狡黠地笑笑，我則一臉無奈黑線地看著死者。
「啊，真是不湊巧。」我低頭仔細地檢查著屍身，灰原湊到我身邊，一同看著死者。
我別過頭看見灰原認真的模樣，突然有幾分歉意。
「灰原。」我拉過她的手，她不明就裡地看著我。
「怎麼了？」
「等案子結束了，我們去再花田看看吧？」我緊握著她的手，她先是驚訝，然後眼瞳化作一片暖色，正如這片被風吹得蕩漾起來的花海一樣。
「大偵探還是先專心破案吧。」她的嘴角劃過一抹微笑，然後站在我身邊。
我注視到天際閃過一絲流星的影子，在漸漸化為紫藍色的天空中劃出弧度。
第22章 （二十一）白夜
（21）
灰原哀篇——白夜
我沒想到工藤會帶我來這種地方。
遍地薰衣草的富良野市我早已聽聞。只是現在親臨此地，才能更真切地感受到那種與大自然零距離接觸的暖意。
我和工藤來到花海旁的一棵大樹底坐下，享受著這難得的安詳與寧靜。
大片大片的花海散發著誘人的味道——我差點忘了自己還是一個逃兵。工藤看我的眼神帶著大霧彌漫的氣息，我看著他慢慢地靠近，下意識地想要躲過他灼熱的目光，可是他卻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屏著呼吸，我知道我沒有辦法抗拒這樣的誘惑。
他閉上眼睛，我清晰地聽見自己胸膛裡的那可不規則的心跳得猛烈，我小小聲地喘息著，任由他的唇逐漸靠近自己。
可就在此刻在遠處突然響起了一聲短促的尖叫聲。工藤和我都怔住了，我感覺臉有點發燙，別過頭望向遠處。
他的臉小小地紅了一片，然後拉起我往事發地點走去。
果然又是案件。我開始感慨工藤新一真是天生的死神體質。
工藤安靜而專心致志地檢查著現場，我蹲下身來仔細看著死者的傷痕，他卻突然抓住我的手。
我不知所措起來，心跳慢慢地開始加速，腦海裡又浮現出剛剛的那一幕。
「等案子結束了，我們去花田看看吧？」他的臉上掛著歉意，我不禁小小的開懷。這個平日總是「萬事皆下品唯有破案先」的大偵探居然也有這麼體貼的一面，真令人驚訝呢。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使他有了這樣的覺悟。
「大偵探還是先專心破案吧。」我淡淡的抹過一絲滿足的微笑，然後為他提供線索。
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呢？
似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他去破案，我寸步不離，與他一起找出真相。
這樣，我就會覺得我們離得其實沒那麼遙遠。
後來案件的真相格外殘酷，我們看著殺害自己男友的女子聲淚俱下，控訴著男友的不忠以及過去的種種回憶。
她說他們就是在富良野薰衣草園裡認識的，兩人在這裡創造了最美好的回憶，戀情由此一觸即發。男子曾承諾這個月就讓他們執手走入婚姻的殿堂，本以為會幸福一生的。可是他無端變心，所以她才會選擇在初遇的地方將他殺害。
可是這一切終究是回不去的了。
我們走出花海的時候天空已經暗下來，有發出細小而微弱亮光的螢火蟲在花海中飛舞著，一時間美麗得讓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我坐在工藤騎著的自行車後座上，夜風拂過我們的衣擺。我抬起頭看過漫天的星辰，不由得心情好起來。
「嗯哼……」工藤突然笑出聲音來，我不解地拍了拍他的背部。
「啊，我想起以前老媽跟我說過她和老爸約會的場面。」工藤沒有別過頭，我看著他的後腦勺，思忖著他此刻的表情。
「老爸老媽以前也曾在富良野約會過。難得的一次薰衣草約會老爸卻還是止不住興致勃勃地說著有關推理的事情，老媽忍了他很久，最終抱怨起來，把他從一個薰衣草的花海小山坡上不小心推了下去。」
「誒，那後來呢？」我不由得也微笑起來。工藤的媽媽一直以來都是我極為欽佩的對象。他的母親陽光燦爛，笑起來一如工藤輕輕咧開嘴一樣。
「唔，幸好那個山坡也不是特別的高，老爸滾了幾步老媽便開始後悔莫急，站在坡頂上擔憂地叫著老爸的名字。」工藤輕笑起來，「老爸當然沒那麼弱，於是後來爬會坡上，老媽嘴上雖還在埋怨老爸，可是心裡便不再抱怨老爸了。」
「你爸爸真是溫柔呢。」我小聲地喃喃，然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嘛，不過大偵探偶爾也會溫柔一下，這可是繼承了爸爸的優良基因哦。」
「啊，算是吧。」我能想像他無奈加上臉部抽搐的表情，「真是的，真不知道為什麼老爸可以忍受老媽那麼久……」
「真正喜歡一個人的話就會包容他的一切。」我把目光投向四周的夜色如水，「無論是優點還是缺點，都可以包容的呢。還能比旁人更容易地發現他的閃光點。」
「呵呵……灰原你說話偶爾也挺像女孩子嘛。」
「難道我一直都不像女孩子嗎？」我皺起眉頭，用手指戳了戳工藤的腰。
「啊啊，抱歉抱歉我知錯了……」他因身體一縮差點握不緊車頭，車子歪歪扭扭起來，看著他慌亂的神色我不禁有種小小的得逞心理。
「你這傢伙……」他重新調整好姿勢，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
星辰似乎經過稀薄的雲層望去更多了些。
我抬頭輕笑。明天應該還是個晴天吧？
我和工藤回到酒店。餐廳裡有豐盛而豪華的薰衣草料理，這裡的一切都帶著薰衣草的氣息，就連酒店的牆壁都特地刷成了暖心的紫色調。
房間裡點著薰衣草精油，據說有安神安眠的功效。我和工藤輪流去浴室洗澡，現在的我正坐在床上擦頭髮。
工藤在早已在另一張床上沉沉睡去，他的頭髮散亂在額頭周圍，輕輕地呼吸著，氣息吹得一絲額發翹起來。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工藤床邊，蹲下身來看他。
「工藤君，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小聲地說著，然後笑著用手戳了戳他熟睡的臉。
「晚安了，大偵探。」
今晚會是安眠夜吧？
薰衣草的味道彌漫了整個房間。閉上眼睛，我看不見自己，卻看見了他。
第23章 （二十二）戈陽
（22）
江戶川柯南篇——戈陽
這幾天灰原都把笑容掛在嘴邊。我們走過富良野的大街小巷，吃到各種特色的薰衣草小食，遊覽過各色的花田，還到薰衣草的加工小店裡看到了各種薰衣草產品加工的全過程。
薰衣草香包，薰衣草掛飾，薰衣草首飾，特製的薰衣草精油瓶，有著薰衣草圖案的形形色色物品，林林總總地把原本就不大的店面填得過滿，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濃郁的薰衣草清香。
灰原站在我身邊，耐心地聽著店員介紹著薰衣草的功效和品種。不時揚起一抹微笑，我看在眼裡，頓時舒心起來。
看來，帶她到這裡來是沒有錯的。
「你在想什麼？」灰原走到我跟前，向我擺了擺手。
「呃？」
我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抬起頭，灰原正用不解的目光看著我。
「啊哈，沒什麼啦。」我回以她一臉的笑容。
「該不會是又在想什麼不正經的事情吧……」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諷刺起來，雜夾著微笑，讓人看了就無奈起來。
「呵呵呵呵，你在胡說什麼啊……」我嘴角不自然地抽搐著，看著她挑了挑眉轉而笑起來。
店員走過我們身邊，手裡拿著一個抱枕。
「這個是用薰衣草做成的抱枕哦。可以寧神的，要不要買一個回去做紀念？」
店員說這話的時候是笑著的，那種笑容淳樸而真摯，也確實是這裡當地人才有的真誠。灰原接過她手裡的抱枕，把臉埋進抱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好香……」她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絲喜悅。於是我果斷地對店員笑笑。
「這個我們要下了。」
「好的，謝謝哦小弟弟。」店員領著我到收銀台，我回過頭看見灰原一臉的驚訝。
「怎麼了，你不是很喜歡麼，這個。」我指了指抱枕，然後看見她一臉暖意。
「啊啦，那我就不客氣了。」灰原背對著我向前走了幾步，轉而去看其他的產品。
這傢伙還真是不可愛。我在心裡默默地評價著。
「小弟弟，你們是來旅遊的嗎？」店員是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女生，她彎下身子小小聲地問我。
「嗯，是啊。」我拖著撒嬌的語氣點點頭。
「那那個小女孩是小弟弟你的小女朋友了哦？」
「啊，不、不是啦……」我被她略帶玩笑的口吻弄得臉紅耳赤，小聲地澄清道。
「那也是哦……這麼小的孩子不可能早戀的吧？」女生把找回的零錢送到我手上，然後抱歉地拉出一個笑容。
「我只是覺得小弟弟你那麼寵溺那個女孩子，還以為你們是情侶關係呢。」
寵溺？我拉過笑容和店員告別，與灰原走出了小店。
是啊，為什麼會拿她這麼沒辦法呢？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似乎從很久以前我就開始注意到，她挺著弱小的身軀故作堅強而冷漠地擺擺手從我身邊走開，說著不需要我的保護一類的話語。她總是會在覺察到有危險的時候把身旁的人推開，推得越遠越好——她每次都想著獨自一人承擔。她又總是倔強地把自己的痛掩飾起來，裝作不經意，更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這些我都知道的。可我不忍心拆穿她精心準備好的面具。
我都看得見，她的故作堅強。
可是我對她這種一天比一天強烈的心動感又是怎麼解釋呢？
工藤新一是驕傲的，所以他從來都沒有細想過愛情到底是什麼。因為無所畏懼，因為持才自傲，因為目中無人，所以自以為是地認為蘭永遠都不會離開他。
是我對蘭說結束這一切的。於是我們之間就真的永遠地劃上了一個句號。
灰原哀，這三個字落到我的心頭時不輕不重，卻有著恰當弧度的力量，慢慢地侵佔我原本就不大的心靈。她的一切都已經在我的心中默默地紮根，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可儘管這種感覺是那麼的真切又熱烈。我還是無法說出口。
因為我害怕我會抓不住她——這是工藤新一生平第一次明白恐懼為何物。
我和灰原踏上了回程的方向。我和她坐在車上，她戀戀不捨地回過頭望著那一片無止境的花海，眼神裡充滿了留戀。
我想起那晚跟她說過老爸和老媽在富良野發生的約會故事。其實還有後續的：老爸在爬上山坡之後一把把老媽抱住傾身吻了下去，吻到兩個人都幾近窒息才肯鬆手。老媽這才臉紅氣喘地無法再說出一句埋怨老爸的話語，這才平息了老媽心底裡的不滿。
灰原的眼睛有著說不出的流離美感。我想這成了我每次把持不住自己感情的最好證明。
「有機會真想和孩子們也來一次。」夕陽的逆光正好打在我們的臉上，我抬起頭看她。
「這裡這麼漂亮……大家一定會很喜歡的吧。」灰原笑著，閉上了眼睛。
「啊，會有機會的，以後還會再來嘛。」我抿嘴笑著，大大咧咧地把雙手交叉地放在後腦勺後面。
這真是一次幾近完美的遠足。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所以，安心吧。
她心滿意足地勾起一抹淺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回到博士家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博士埋怨著為什麼不給他打個電話報了平安，要不是因為灰原早就留了字條，恐怕他也不知道我們到底去了哪裡。
「啊，抱歉啊博士……玩得開心了些就忘了。」我帶著笑意望向一臉無奈的博士，然後把行李放到沙發上。
「博士這幾天怕是吃得很好了吧。」灰原的語氣有點古怪，然後我抬頭看見博士像被雷劈了一樣的表情。
「呵呵，小哀不在我只好自己出去買便當吃啊……」博士連冷汗都開始冒出來了。
「是啊，炸雞便當當然比我做的飯菜要好吃得多。」灰原冷冷地把桌面上剛剛吃完還貼著標籤的炸雞便當盒拿起來。
博士此刻的表情像極了個錯做事的孩子一樣，委屈地站在一旁。
「沒事，這幾個星期就吃蔬菜好了哦。」灰原走過博士身邊，笑笑，「博士？」
「是……」博士無奈地歎了歎氣，我同情地拍過博士的手臂。
畢竟灰原在博士飲食這方面管得很嚴。不過也多虧了灰原，博士才沒有出現血壓高的現象。
這傢伙就是這樣，嘴上雖然得理不饒人，可實際上還是為每個人著想的。
灰原抱著我給她買的薰衣草抱枕，悠悠地關上了房門。
「小哀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博士輕輕在我耳邊說下這麼一句話。
「嗯哼。」我撇過一絲微笑地看向窗外的夜色。
於是我的心情也莫明地好得很。
沉浸在幸福與快樂中的我們也許都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一切都悄然無聲地變化著。
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第24章 （二十三）航線
（23）
灰原哀篇——航線
氣溫又漸漸驟降下來了。清晨，我圍著一條毛茸茸的白色圍巾走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圍巾的那種白是那種如牛奶一般有厚重感覺的白，看起來就會覺得分外溫暖。這樣，我圍起它，心也會有一些溫度。
這條圍巾還有特殊的涵義——這是三年前的那個冬夜工藤親手從脖子上扯下來給我圍上的。我抬起頭仰望天空，白茫茫的一片。
恍惚中，我好像看見了某個人曾經的笑臉，帶著一種近似纏綿的線團一樣的柔和，逐漸消散在天邊模糊一片的嵐煙裡。
時間葬送了多少回憶，我們已數不清了。
工藤現在對我是越來越高調明顯的關心，這使不少女生都無法接受。他們不約而同地說我們戀愛了，說我們在一起了。而我們難得意見一致，也不約而同地不去理會這些風言風語。
過了這個冬天我們就升上五年級了吧？
然後時間就會越走越快，之後是六年級，然後是國中，再來又回到了高中。不過這個「又」字似乎用得並不是很恰當。因為是工藤又回到了高中，我可是從來都沒有念過普通的高校呢。
不過其實能這麼一步一步慢慢上去也很不錯。
我伸出手，蹲在米花公園的雪地上寫下他的名字。
工藤新一——不，現在應該是叫江戶川柯南吧？
也只有我和博士，還有他父母還是叫他工藤新一了吧？那個似乎被埋進了很深很深記憶底層裡的名字，好像已經恍如隔世一樣，飄到遙遠的大洋彼岸，再也回不來了。
毛利終於在一個飄著雪花的冬日離開了這裡。
我們去送行的時候浩浩蕩蕩，仿佛要去哪裡遠征一樣的隆重。毛利和鈴木以及好友們相擁而泣，毛利偵探也少見的有些感傷，妃律師更是抱著女兒泣不成聲。
三個孩子們也紛紛傷感地拉著毛利的衣角不讓她離開。我這才認真地看過孩子們。光彥已經長得高大多了，有了些紳士的氣度，他輕輕摟過止不住啜泣的步美，神情像極了個小大人。元太變得更加強壯，就是還是改不掉愛吃零食的壞毛病。步美嬌小的身軀似乎也有了些成長，她已經開始不帶發箍了，換成了一條淡藍色的綢帶綁在頭髮上，別致得就像是從童話世界裡走出來的公主一樣。
江戶川也長得越來越像工藤新一了。他英氣逼人，是足球隊的主幹，也是不少女生崇拜追求的物件。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變化。大概是有的吧，可是沒有人告訴我我到底怎麼樣了。
我看不見自己。於是只好默不作聲了。
工藤站在我身旁，眼神有明顯的躲避嫌疑。毛利走到我們跟前，凝視著他的臉。
「真的是……越來越像了呢。」毛利低聲地說著，我看見工藤眼裡閃過一絲莫明的悲傷。
「如果有一天柯南君見到了新一，能不能幫我傳達一句話呢？」毛利按過工藤的雙肩，笑容帶著濃烈的悲愴。
「呵呵……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新一哥哥了哦。」他沒有抬頭，鎮定地笑著。我站在他身後，看見他緊握著拳頭。
「新一以前出去辦案的時候總會很輕易地就聯繫上柯南君的對不對？」她笑得燦爛，那副面具似乎一碰就能碎成花。
我站在他們身後，瞬間覺得胸口悶得慌。
「請你幫我告訴新一……我現在過得很好，很幸福。所以請他也一定要幸福哦。」
工藤沉默地站在原地。毛利的未婚夫站在安檢處向她擺手示意。
「那，我走了哦。」毛利鬆開按住他肩膀的手，「再見了，柯南君。」
毛利的視線落在站在工藤後面的我，再一次露出笑容。
她用嘴型朝我說了句什麼，然後輕笑著眯起眼睛，「再見。」
機場人潮洶湧，人群安靜地在我們身邊移動，強烈的室內燈將候機大廳照的明亮，一覽無遺的空曠場地中心。毛利的身影漸行漸遠，眾人的不舍在空氣中湮滅。
機場的廣播裡，聲音甜美的廣播小姐一遍一遍地報著她準備搭乘的航班，飛向美國的XX號航機將在十分鐘後開始登機，請旅客檢查隨身物件，一類云云，字圓腔正，一下下鞭撻在他幾欲崩潰的心上。
毛利在安檢處突然轉過頭來，依舊帶著笑意，猛然地朝我們的方向招了招手。然後別過身，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安檢區。
直至她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工藤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似乎被施加了定身術一樣。
我想起毛利剛剛對我做的口型。
——拜託你了哦，小哀。
突然的心涼感觸從心襲來，我無法揣測這句話的真正涵義。
我看著和我相距不到一米的工藤，黯然失神。
縱然我可以書寫出世界上最繁雜的化學分子式，可以計算出宛若天書的數學難題，甚至可以度量出南極和北極的距離。可是，我仍然是最最無能的那一位，我書寫不出我和他之間的傳奇，算不清時命的變遷，丈量不得，他和我近在咫尺的距離。
隨即，我聽見頭頂上響起了飛機隆隆起飛的聲音，以及附帶著些類似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呐，灰原。」他的聲音穿過稀薄的空氣，雜夾著最不真實的風聲，傳到我耳中的時候，我不禁有些眩暈。
他看著我的眼睛，我們就這樣靜靜的對視。
我覺得現在的我是最最勇敢的。比任何時候都要勇敢得多。甚至比那個滿月之夜不顧一切地向著你跑去，比在那片沙灘我對著逆光的毛利伸出手，比拒絕FBI的證人保護計畫的時候的我更加勇敢。
——我在你心裡劃上一個不規則的圓，從一個點上劃過回到這個點上。你看見我了嗎？
——我希望你是那個看到我的殘缺依然願意擁抱我的那個人。
——我要的向來不是盲目的崇拜和愛慕，就是像這樣的最真實最簡單的感情。
你抿了抿唇，開口，世界仿佛在這一刻無聲。
「灰原，我們在一起吧。」
這個句子撞進我的心臟深處的時候似乎還抽離出一絲絲的疼痛，我的整個人瞬間像是被海水泡過一樣的柔軟無力。
我看著工藤，慢慢地咧開一絲笑容。
他看著我，愣愣的樣子。
我轉過頭，沒有看他的眼睛。然後我說。
「那我在你心裡又算是什麼呢？」
「灰原……」
「我這算是……她的替身？」我帶著很輕很輕的口吻吐出的這句話，因為我知道他會冷不丁防，我知道他本意並非如此。
可是我無法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他默不作聲，沒有否認。
不否認，就等於默認。
他卻伸出手來突然緊握著我的手。一如那個帶著薰衣草氣息的黃昏。
我知道現在要他開口說什麼很困難。毛利大概已經潛移默化地成為了他身體裡的一部分，瞬間被抽離，大概會很疼痛吧？
我相信他是在乎我的，我也相信他是對我有感覺的。
「下次不要在機場告白。」我的語氣認真，表情虔誠。其實我也的確心是如止水，疼痛被隱藏在很深很深的角落裡。
「愛情不是一季輪回的航線。」
「……灰原……我……」我用另外一隻手捂過他的嘴唇，然後笑了笑。
「如果等有一天你能坦誠面對自己的心，不再像現在這樣左右不定的話。我就……和你在一起吧。」
我掙開他的手，掌心瞬間是空空落落的，仿佛我的整個世界都從掌心墜落下去了一樣。
就像是萬劫不復一樣。我轉身離開，任由他站在原地。
大雪紛飛的這個下午，把我和他之間的距離一點一點的拉遠，再拉遠。燈光燦爛得就像灼日，我不敢抬頭，我想我幾乎要被燙傷了。
眼睛裡像是有滾燙的液體溢出。
原來那是我遺忘了那麼久的，眼淚。
第25章 （二十四）雨花
（24）
江戶川柯南篇——雨花
我到底在想什麼呢？
連我自己都無法搞清楚自己此刻的狀況。分明是對蘭無法釋懷，心卻又不由自主地開始往另外一個女生身上靠近。每當我想起那天在機場送別蘭的那一幕，再而想起灰原，便會滿心的揪痛。
她悲傷而倔強的瞳仁，殘忍又無望的話語，清秀又脆弱的容顏，黯然又淒厲的笑意。
然後她轉身離開，我卻沒有勇氣向前拉住她。
於是我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逐漸變小，變得模糊不清，最後變成一個小點，消失在這個寬闊到足以容納數千人的空間裡。
天氣又慢慢開始變暖了。春日閃過的稀疏明朗把人團團包圍，跌宕迴旋的似乎就是那些潮濕又帶著高水分的細雨，一遍遍地打落在無邊的草地上，濺起幾分剛被太陽照射過的余溫。
我獨自一人來到咖啡廳，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這裡這裡！」那個女子帶著軟綿綿的美式口音，說著頗為標準的日語向我招著手。
我禮貌地笑笑，往她的方向走去。
「Cool kid~好久不見哦，你和那個可愛的小紅帽還好嗎？」茱蒂老師拿起桌面上的拿鐵輕輕抿了一口，向我擠了擠眼睛。
茱蒂·斯泰林，真實身份其實是FBI的調查員。如今和我有著聯繫的FBI也只有她了。這似乎是維繫著我和FBI的重要紐帶，也是我借此擊敗那個黑衣組織的重要力量之一。
「啊，我們都很好。」我淡淡地點了點頭，隨即便進入正題。「最近是不是有什麼行動了？」
茱蒂老師朝我擠了擠眼睛，然後在嘴唇邊豎起手指。
「也不能說有什麼行動。畢竟還沒探清對方的行蹤，不敢輕易妄為。」她收起玩笑的語氣，一臉正色。「不過之前有臥底潛入組織，也有相關的消息回饋回來。」
「什麼消息？」我一下子激動起來，像是觸電了一樣地敏感起來。
「這方面我也不太清楚哦。這不屬於我的職能範圍之內。」茱蒂老師頑昧地勾起嘴角，然後俯身靠近我。「不過最近應該會有大行動，你還是稍微注意點會比較好哦。」
隨即她站起身來，一併把帳單拿走。
「有消息我們再聯繫哦。bye-bye~」
她的身影隨即消失在咖啡廳外。我卻仿佛有點按耐不住心裡面的不安一樣，有些茫然。
咖啡廳裡有風鈴細小的聲音傳出。我從玻璃櫃檯裡看到外面的風景，瞬間變得有些模糊。
這一天終於要來臨了麼？
我淡淡地走回家，正打算拿出鑰匙打開門，看見灰原倚靠在博士家門前。
「灰原？」我驚訝地停下手裡的動作，視線朝她射去。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她的語氣帶著輕描淡寫，然而瞳仁裡還是帶著些不經意的緊張色彩。
「啊，沒什麼。」我朝她輕笑，示意讓她不要太在意。
「你偷偷和茱蒂老師見過面吧？」
我稍微吃了一驚，然後抬起頭對上她的眼睛。
「啊啦，看來是被我說中了呢……是吧，大偵探。」灰原閉上雙眼，把頭揚起了一些。我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往灰原的方向走去。她似乎注意到我的腳步聲，然後一睜開眼，眼淚便輕輕地淌下來。
心漏跳一拍。我靠近了她，用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淚水。
她隨即推開我，轉身欲跑回博士家。
我死死地拉過她的手臂，然後向前幾步從後面把她抱住。
她的身軀瘦小得讓人止不住生憐。我把她緊緊地抱著，她剛開始還有些掙扎的意思，可是到後來則整個人徹底軟化下來。
有雨，不知道是從哪一個雲端慢慢地灑下來，輕柔地打落在我們的身上。
我和她就這麼靜靜地佇立著。我抱著她，她的身體輕微地顫抖著，吸了吸鼻子，忐忑不安卻倔強地帶著哽咽開口。
「放棄吧……工藤君……他們不是你可以相衡對抗的……」
「灰原……」我把臉埋在她柔順的茶發中，「唯獨這一次，我不可以退讓。」
「姐姐已經不在了！」灰原突然有些失控，急急地低吼出這句話。「不要再讓我失去可以嗎？工藤新一你不要那麼殘忍好不好？」
我猛地有些恍惚，這個場面像極了三年前的那個寒冬的夜晚。
那個在她告訴我解藥無解的夜晚。她夢幻般通紅的眼眶，還有她失控說出的話語。
記憶像是飄進了一層輕柔的薄霧裡，抽之不去。
雨勢似乎有了些變大的趨勢。我把她的身軀轉過來，正視著她的臉。
她的臉有些潮紅，眼眶裡充滿了淚水，臉上的水跡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了。
但卻是那麼的苦澀。
我的心猛烈地抽搐起來。我想我知道自己真實的心意了。
於是我靠近她，把她拉近了自己，傾身吻了下去。
四周濺起的水花把世界點綴得不真實起來。
她的眼眸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便再一次被淚水所充斥著。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她的溫度，她閉上眼睛回應著我。
我明白她的脆弱與膽怯。我想我是全世界最後知後覺的人了。
先是讓蘭流盡了眼淚，現在又讓灰原傷透了心。
——可是真的不行。唯獨這一次說什麼我都不會讓步。
——不僅僅是因為偵探的職責，更重要的是……
——我希望……你可以幸福快樂。
我緊緊地抱著她，似乎手裡抱著的，就是我此生的整個世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9 18:12
第26章 （二十五）花語
（25）
灰原哀篇——花語
春天完全的來了，天氣漸漸轉暖，世界好像重新活過來一樣。
在一個帶著露珠的早晨，我打開門準備走出去拿報紙，然後看見工藤站在門外。
「早啊灰原。」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這麼純粹又純真的笑容了，一如三年前，一如毛利仍在的那些時日，一如我和他在富良野的花海裡捕捉陽光的時候。
我略帶嘲諷地開口，「啊啦，今天的早餐可沒你的份哦。」說完便想著把門關上。
「等等……」他用手腕頂住正欲關上的門，「喂，你能不能先讓我進去啊。」
他斜眼無奈地瞪著我，我鬆開手，徑直往裡走，任由他因慣性把門推進裡面繼而摔在地板上。
「好痛……」他揉了揉撞在地板的腦袋，眯了眯眼睛。
「如果要來找博士的話可以請回了。他今天去了科學發明展覽會，不在家。」我淡淡地坐回沙發上，重新拾起剛剛丟在桌面上的服裝雜誌。
「我不是來找他的……」工藤站在我面前，看似稍微有點不知所措。
「那是什麼事？」
「這麼說其實也沒什麼事……」他頓了頓，然後嬉笑著摸著後腦勺的頭髮，「就是博士訂的花種送到了，可是快遞員好像搞錯了位址，送到我家了。」
我有些小小的驚訝，然後看著他從口袋裡把一個包裝得極其精緻的小包遞給我。
「喂，灰原，你偶爾也說一下博士啊……如果不會養花最好還是不要種植了，免得浪費了啊。」工藤這才安下心坐到我身旁，慵懶地倚靠在沙發上。
「誰說我不會養花的？」我有些不滿地瞪了瞪他。
「呃啊，灰原……」他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你是說這些花種……」
「我訂的。不行嗎？」我有些賭氣地站起來，隨即帶著種子走了出門，來到前院。
工藤看著我有些吃力地挖松著土壤，不禁輕笑。
「大科學家也開始變得文藝起來啊。」
「有什麼問題嗎？」
我沒有看他，抹了抹汗水反倒將泥土沾到了臉上，他突然指著我的臉笑得前仰後合，我則極為不滿地瞪過他一眼。
工藤笑著搖搖頭，然後蹲下身來拿過我手中的鏟子。
「我來吧。」
陽光如一抹流蘇，在院子裡抹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影子。工藤幫我打下手，澆上水，施下了營養肥料，然後用衣袖擦了擦汗水。
「是月季花吧？」工藤微微一笑。
「嗯。」我不重不輕地點了點頭，把用具放回到遠處，不禁抬起頭。
微風習習，瓦縫之間帶著點點的光芒，我用手遮過額頭，去仰望這有些虛幻的光芒。
「我想知道，這樣的花是不是真的可以帶來希望和幸福。」
「這是月季花的花語？」工藤疑惑地看著我，不明就裡。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希望的是什麼，所謂的幸福又到底是什麼。在我心底深處約莫是有一個概念所存在的，可是時境變遷，兜兜轉轉到現在，我再也不敢希冀能夠觸碰到的希望亦或是幸福出現了。
那太遙不可及了，也太飄渺了。
似乎就像從我們指縫裡穿梭而行的風一樣，永遠都抓不住。
工藤的身影在逆光看來頗為清晰，他穿著寬鬆的中袖格子襯衫，淡咖啡色的五分褲，這樣的打扮在春日看來甚是清爽無比的。
光線掠過剛被賦予新生的土地上，恰當地打出一條弧度。
不知道明天的這個時分能不能開花呢？
我揚起臉，輕輕一笑。
不知道這到底是多久以後的事情了，我和工藤坐在花園裡吃飯，看著早已開得絢爛無比的月季花，無聲無息地散發著清甜卻並不俗氣的香味。
我想，當初種下它們的時候大概是絕對沒有想過此方會延續綻放，成為一個真正的花園，成為 我和他心裡最柔軟的一部分吧？
工藤坐在我身邊，緊握著我的手。
這時我就已經明白，月季花花語的真正涵義了。
春季慢慢消退的時候，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已經慢慢淡化了。
我和工藤默契地沒有再提及那個機場發生的事情，也沒有再說起關於那個春天他傾身吻下我的事情。我們是那麼的默契，這種默契經年不息。我們依舊如一，笑著互相嘲諷著對方，可是唯一不同的是我們眼底都有了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寂寞。
可是那些孩子們卻無法如一了。有一天放學光彥突然拉住我的手，像是醞釀了很久才急急地開口。
「灰原同學……其實我……我一直都喜歡你！」
我並不驚訝，可是還是有點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嚇到。工藤在我身邊，眉頭不經意地皺了皺。
「我知道。」我淡然地彎了彎嘴唇笑，「只是，別說傻話了，圓谷同學。」
「為什麼？」光彥仍然窮追不捨，我不禁心頭苦澀地笑了笑。我們之間不止是年齡，所有的一切都有著無法跨過的距離。
這並不是一句「我喜歡你」就可以逾越的距離呢。
「沒有為什麼。光彥，我早就勸你放棄了……灰原不是你能追到的女生。」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工藤徑直開了口，我聽出他的語氣少見的有一絲的冷漠。
「不是我能追到的女生，難道是你能追到的女生嗎？」光彥有些激動，怕是要和他打起來一樣，步美和我連忙在中間勸架，平息這場風波。
「就是我能追到的女生。」工藤突然幽幽地說出這麼一句話，全場突然一片寂靜。
我驚訝地看著他，他卻少見的有些不悅，拉起我的手調頭就走。
「誒，等等……」他不顧我的話語，一直低著頭把我的手拽得生痛。那三個孩子還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往我們遠去的方向望去。
我有些害怕。不知過了多久他停下了腳步，我掙脫了他的手。
「你怎麼了？幹什麼和一個小孩子計較那麼多？」我看著他的背影，在夕陽蔓延的邊緣拖著長長的影子，似乎要被黑暗吞噬一樣的落寞。
「是啊，很幼稚是吧？」他轉過頭，對著我揚起笑臉，「可是沒辦法啊，要我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女生被人搶走，這樣的事我無法靜下心來。」
「我又沒有說答應他。」
「我知道。可是我害怕。」
我怔怔地看著在我眼前的工藤。
他說他害怕。
我的內心深處隨即柔軟了一片，然後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他眯起眼睛看著我的動作，然後突然反應過來，退後了一步。
「喂，灰原你不要那麼過分啊……喂！」我輕笑繼而向前一步又揉過他的頭髮，他被我弄得不自在起來，於是乾脆也笑著一把把我拉進了他的懷裡。
我不由得小小地驚呼，想著從他的懷裡掙脫。
「別動。」他的語氣很輕，卻就是這樣的一個像指令一般的話語，猶如一個魔法一樣，我瞬間無法動彈。
夕陽慢慢悠長起來，他就這麼抱著我，我清晰地聽見他胸膛裡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似乎和自己的心跳聲重疊起來。
他每心跳一次，我也便心跳一次。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就是命運共同體的象徵。
只是，我真的第一次偷偷地幻想起來。
——我開始產生錯覺，我是真的被你喜歡著的。
而不是替身。
第27章 （二十六）決戰
（26）
江戶川柯南篇——決戰
夏日來臨的時候，也引出了與組織的對決。
這一切來得迅猛而殘忍，但又合情合理。茱蒂老師早在幾個月前早已聲明會有大行動。當茱蒂老師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一切似乎已經整裝待發了。
「一個潛入組織的臥底暴露了身份，所以也帶出了我們剿滅組織的最好時機。」她嚴肅地交予我一把搶。
「我們需要你，工藤新一。」
我不留痕跡地看著手上的槍支，徑直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和FBI的最高執行官見了面。他們已經從CIA處捕獲到了不少重要的情報。由於涉及範圍比較廣，甚至已經是世界性的事件，因而就連英國的M16，即是軍情六處也加入了情報網的搜索。
於是我們從長計議，協商著計畫要如何一步步地實施。
回到家已是晚上了。我躺在床上卻失眠了。我想起灰原那一句「工藤新一你不要那麼殘忍好不好」，想起她的淚與痛，想起她弱小的身軀，倔強的神情，湖藍色的瞳仁，想起她唇齒間的溫度。
我想了很久，決定還是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她沉默數時，然後淡淡地勾起一絲微笑。
「就算我叫你不要去，你還是不會聽的吧？」
「灰原……」我有些茫然，而後也拉起微笑。我走上前拉過灰原冰冰涼涼的手，緊握著，放在左下胸的位置。
她有些迷惑不解地看著我。
「我一定會回來的。因為我的心，在這裡。」
我的語氣頗為認真，表情虔誠，灰原先是一怔，隨即輕然地笑出聲來。
「啊啦，工藤君的基因又開始運轉了，還真是體貼呢。」
她是笑著的，可她被我緊握著的手還是微微顫抖著。
我知道這就像她現在格外忐忑不安又擔憂的心情。
她的身影被夕陽染上金色，微抿的唇角有著好看的弧度，她看著我，帶著有些複雜的神情。
我伸手拂過她的頭髮，在她額頭印下一個淺吻。
抱歉呢，灰原。
但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我把博士拉到客廳，對他說要好好看著灰原，不要讓她亂跑。
「這座屋宅都被FBI監控著的了，如果有什麼人突然襲擊也會回饋到本部，然後立馬就有在附近負責這一帶安全的人員支援的。」我看著博士的眼睛，「所以，安全方面的問題不用擔心。博士你只要看好灰原就好了。」
「我知道了。」博士擔憂地看著我，歎了歎氣，「新一……你要小心啊……」
「啊，我知道。」我拉起一個笑容示意博士無須擔憂。而我現在唯一擔憂的大概只是灰原她要跟來對決現場這樣的情況了。我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要我看著她陷入危險的漩渦抽身不出，這樣的事情……
工藤新一永遠都辦不到。
這一切終於要來個了斷了麼。
我走出博士家，突然看見那些在春天的時候和灰原種下的月季花種已經長出了小小的芽苗。
我不禁走上前蹲下身仔細地看了看它們的長勢。
看來會是有很好的花勢呢。我抬起頭，逆風看見天邊的晚霞無聲地飄忽著。
應該是有希望的吧？
我和FBI的成員們整裝而出發，來到這個頗為偏僻的廢舊工廠。
我看到GIN和Vodka，還有在一旁優雅地拿著盛滿紅酒的酒杯的Vermouth。
「哼，工藤新一。」GIN露出猙獰而冷峻的笑容，「我就是太大意才沒注意到你還活著的消息。」
我自信地拉過一抹笑容，鏡片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所以今天我們就來做個了斷吧。GIN。」我跑到後面，混亂的槍戰一觸即發。
我被幾個FBI保護在某處，作為整場決鬥的指揮之一，我正思忖著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持續了十多分鐘的槍戰，就在我們將以較強的優勢占以上風的時候，Vermouth突然把酒杯一摔，隨即地面上的引爆裝置因為碎片的衝擊而被啟動了。
我心裡暗暗叫不好。想著要爭分奪秒地在短時間解決才可以取勝了。有子彈朝我飛來，身邊的幾個FBI連忙上前用防彈盾頂住。就在我分神的下一秒，GIN從我身後把我一把抓了起來。
「別動，再亂來我就斃了這小子。」
FBI們陷入了僵局。不，應該說是整個局面都陷入了僵局。
離引爆裝置還有接近大概一分鐘的時間。
我心頭一緊。GIN獰笑著，「既然已經毫無退路了，乾脆就來個同歸於盡好了。」
我咬了咬牙，隨即大喊道。
「快跑！快點離開這裡！」
然後我看見除了GIN和Vermouth以外人黑衣人員全部倒下。FBI們有些遲疑，可還是退了出去。
茱蒂老師抵著槍和Vermouth對峙著。
「銀色子彈。」Vermouth輕笑著叫出這個名稱，「工藤新一。這次算是你贏了。」
GIN發狠地掐過我的脖子，從脖子裡傳過來的劇痛以及短暫的窒息使我眩暈。茱蒂老師在總指揮官的再三命令下忿忿地逃了出去，臨走之前還頗為不安地看了我一眼。
離爆炸還剩三十秒。
我怕是要死在這裡了吧。
Vermouth用玻璃碎片劃過我的臉，然後頗為嫵媚地笑笑。
「我想誰也救不了你了。」
還剩二十秒。
GIN的瞳仁突然變得猙獰起來，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樣。
Vermouth眉頭一皺，我趁機掙開了GIN的束縛。
「你是誰？！」GIN不由得大喊起來，對著那個黑影。
我的心突然不由自主地劇烈地跳起來……這種感覺……難道是……
「GIN，好久不見。」灰原從黑暗裡走出來，逆光拿著槍指著他。
「哼，sherry麼……原來你也縮小了啊……」GIN獰笑著，想伸手去拿過槍，「叛徒的下場你不是很清楚麼？」
我搶先擊了一發子彈，GIN的手迅速血流了一片。
「當然。」灰原冷漠地看著GIN，然後對準GIN的腦袋。
還有十秒。
「你就應該下地獄去見我姐姐！」隨著硝煙的味道而發出的槍響，GIN倒在了血泊之中。Vermouth從腰包裡拿出槍械，猛地往灰原的方向開了一槍。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九。
灰原應聲倒下，我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把她抱緊。
八。
我看見她笑得儼然如花，帶著一絲安好的味道，彌漫在整個充滿血腥的戰場上，諷刺得讓人生歎。
七。
我轉過身，用FBI給我的槍猛地對準Vermouth的腿上來了一槍。
六。
然後再把她手上的槍打掉。她吃痛地看著我，擠出一絲微笑：「Good luck~」
五。
我把灰原抱在懷裡，徑直猛地往門外跑。
四。
從這裡到出口的路似乎很漫長很漫長。我看到一片光亮，照射在灰原的臉上。
三。
「真是個越來越有吸引力的對象。」灰原似笑非笑地走在我旁邊，那時我們正一起在電影院裡看完電影。
二。
「你還真體貼。」我已經接近出口了。
一。
「工藤君沒那麼容易被擊垮。」
四周白光一片。
隨著身後的爆炸聲響起。我閉上眼睛。這一切大概都結束了吧。
第28章 （二十七）墜落
（27）
灰原哀篇——墜落
世界搖搖欲墜著，風吹得窗戶呼啦作響。
我像墜入了一個無止境的深淵一樣，想掙扎卻是徒勞的。腦海裡泛起工藤擔憂的神色，於是我拉起嘴角，笑得撲朔迷離。
沙漏裡的時間到點了，是誰又悄無聲息地把它倒轉過來，讓時間回流呢？
決戰的那天，工藤握緊我的手，說把心交給我了。
他大概是發現了我的恐懼，溫柔地抱著我，給了我一個淺吻。
可是這也不能抵消我排山倒海而來的悲傷與膽怯。
我躲在門後偷聽了他和博士的對話，在他轉身離開不久後用博士剛做好的備用麻痹手錶把博士擊倒。然後仔細地把工藤收起來的備用追蹤眼鏡找出來。
我苦笑著看著躺在沙發上安眠的博士，想起那個滿月之夜的正面對決。
是的，這一切，一如四年前。
只是我們去面對的心態不一樣了。
我搜尋到工藤的位置，隨即便開始往那個未知的地點跑去。我抬起頭仰望天空，有飛機氣流的衝擊使其劃出了一道唯美的弧線。
是漸行線吧。拖著彌長的影子與弧度，一一勾勒出最華麗的外表，使人忍不住想去撫摸它的痕跡，可是還沒觸碰到便會煙消雲散。這一切不過是子虛烏有罷了。
這一切都是的。
當我氣喘吁吁地來到目的地的時候，裡面正發生著極其混亂的槍戰。
我撿起地面上血跡斑斑的槍支，一步一步地往裡走。
突然有大批的FBI沖了出來，我不明就裡，可仍然趁亂走了進去。
然後我看到那一幕——工藤被GIN劫持著，Vermouth拿著玻璃碎片狠狠地割著他的臉。
我的心頓時痛了一片。我已經太久沒有拿槍了，以至於竟然有些生疏，我有些吃力地瞄準了GIN的背後。
——工藤，你真的把我寵溺得太厲害了。我身體裡本就流著這種冰冷的黑暗血液，可遇上了你，你的陽光與笑容幾近讓我冷如冰霜的內心融化。
我眯起眼睛，將子彈上膛，然後扣動扳機。
GIN和他幾乎是同時轉過身來的。我看見工藤面如紙色，有些懊惱地看著我。我心裡竟然有些小小的得逞。
你早就應該想到的，我哪是那麼容易就被囚困起來？
只要是我一定要做到的事情，我就會拼了命都要去完成它。
也許除了APTX4869的解藥。
就在我準備向他示以笑容的時候，有什麼東西正以冰冷尖銳的速度向我射過來。
我冷不丁防地中了槍，眼神黯淡了一片。然後我看見工藤的瞳仁迅速恐懼地收縮著，然後朝我跑來。
我被他抱在懷裡，拉出了一個笑容。
——就作為給我們的名偵探的一個獎勵吧。
然後他擁著我不顧一切地奔跑著，我錯覺我們飛了起來。我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搖晃著。
「灰原！堅持住啊……」這是他在沖出出口朝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隨即我聽到一聲巨響，之後世界又恢復了靜謐。
安靜得讓我有些心生恐懼呢。
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在救護車上。工藤看見我恢復了意識連忙抓住我的手。
我帶著氧氣罩。我感覺自己是那麼的虛弱。我想說什麼，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工藤立馬靠近了我，我的聲音氣若遊絲。
「知道嗎，工藤君……」我吃力地張合著嘴唇，「所有的……這一切……都是……都是……刹那而過的……花火而已……」
「灰原……」他緊皺著的眉頭讓人心痛起來，緊緊地握住那沒有溫度的手。
我伸出自己血跡斑斑冰冷無比的手，撫過了他緊鎖的眉。
「如果……我死了……就徹底忘了我……然後……不要皺眉了……」
我真的很累了。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意識像飄進了大霧彌漫的世界裡，慢慢消逝。
我的雙眼漸漸闔在一起，最後映入眼簾的是工藤著急地呼喊著什麼。
沉寂靜靜地飄蕩著。毫無光澤可言。
我真正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世界似乎都充斥著濃烈的藥水味道。
我躺在雪白的床上，四周的牆壁都是潔白一片的。
我想，上天還是眷顧著我的，因為死神並沒有帶走我。我睜開眼睛，吃力地想坐起來，卻被一隻手拉住了。
「別逞能了。」他的語氣裡帶著無限蔓延的溫柔，我抬起頭，撞上工藤心痛的視線。
「工藤君……」我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起來。於是任由他把兩個枕頭豎著重疊起來，扶著我靠在枕頭上。
幾個小孩子突然從門外沖了進來。步美摟過我的脖子哭到天昏地暗，光彥和元太則在一旁微笑地看著。
「小哀……我還以為……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笑著拍著步美小小的背脊。我誠心誠意的在心底裡感謝著她。她陪著我走過了最難捱的那一段時光，她用小女生天真的眼光去關心我這個蒼白的女孩子。
我真的，很謝謝你。
博士和工藤夫婦也從門外走了進來，博士刻意地對孩子們說買了新的假面超人玩具，要他們出去試試看。光彥和元太開心地跑了出去，步美抽了抽鼻子對工藤說。
「柯南君，你不去嗎？」
「啊，不啦不啦。你們先去吧，我等會再過來。」工藤笑得儼然還是個孩子一樣的燦爛，於是步美點了點頭，乖巧地跟著博士出去。
這樣一個溫順可愛的小女孩，有誰會不喜歡呢？
工藤的媽媽首先開口，「小哀，你好點了沒有？知道嗎？你受傷的這段時間裡阿新一直都很擔心你哦……」隨即用充滿笑意的眼神瞥了瞥在一旁胡亂擺著手的工藤。
「老媽！」他的臉迅速紅了一片，然後眼神不自然地看向我。
我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那個組織也已經毀滅了。我想，讓你和新一一起到美國生活，灰原小姐。」工藤的爸爸不虧是位紳士級別的人物，他優雅而禮貌地朝我笑笑，「你看意下如何？」
「美國的各方面資源都比較齊全，適合你們發展哦。你們兩個也不是小孩子啦。而且……」工藤的媽媽嬉笑著撫過我的頭髮，「我們家阿新看上的女孩子是最優秀的哦~」
「老媽！！」工藤幾乎是對著媽媽低吼的。我看著滿臉通紅的工藤，然後別過頭禮貌地看向工藤的爸爸。
「抱歉呢，我想，我留在這裡就好了。」
「誒？」三個人同時驚愕地轉過頭看我。
「我的所有快樂美好的記憶都在這裡。」我別過頭望向在門外拿著博士剛買好的玩具玩得不亦樂乎的孩子們，還有博士那快樂而慈祥的笑臉。「這裡有我的親人和朋友們，我捨不得離開這裡。」
「可是……」工藤的媽媽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被工藤爸爸打住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尊重你的選擇吧。」
「謝謝你。」我禮貌地再次點點頭。工藤的爸爸隨即把視線落到工藤身上，「可是新一要跟我們回去一次，有些事情要處理好。」
「為什麼？」工藤不由一驚。我的心一瞬間有些惶然。
「是關於FBI的一些後續工作……之前你忙於照顧灰原小姐，我們沒有通知你而已。」
「要去多久……」我看見工藤吃痛地咬了咬牙。
「最快也要一年吧。」工藤爸爸輕描淡寫地陳述著，工藤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不明情愫。
「本來是打算讓灰原小姐和我們一起回美國。到時候你處理完後續工作就可以直接在美國定居了。」
四下突然靜下來。我抬起頭，對上工藤灼熱的雙眼。
「我還是……堅持的我的選擇。」我淡淡地重複了一遍，然後朝微怔的工藤拉出一個笑容。
「但是……請你一定要回來……」我還沒說完，工藤便悲拗地給了我一個擁抱。我被他捆得幾乎呼吸不了，心底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被猛地觸碰了一下。
「啊，當然。」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頭，悲愴地笑笑。
「因為我的心在這裡啊。」
第29章 （二十八）悠遠
（28）
江戶川柯南篇——悠遠
終於又一個夏天到來了。
「柯南君可以不走嗎？」
耳邊是小女孩柔柔的請求。莫明依稀中，我笑著搖了搖頭。
但我一定還會回來的。
我一本正經地囑咐灰原不要喝太多的咖啡，還要照顧好自己。如果有一天我回來了，看見的是她孱弱的身體和放得到處都是的咖啡豆的話，我一定不會輕易饒過她。
灰原淺笑地看著我，然後說。
「是是，大偵探。」
我以為只要離開時是笑的的，心就會輕鬆起來。我故作瀟灑，拒絕了所有人的送行。挽著行李向登機口走去。
現在的江戶川柯南，是夏天裡最傳奇的人物。他協助FBI擊敗了那個不可一世的黑衣組織，接受著各個媒體報刊的採訪，終日星光燦爛，一點都不比當年的工藤新一差勁。
而現在的灰原哀，也是夏天裡最璀璨的人物。不用再因為逃避黑暗而終日躲躲藏藏的她，是帝丹國中最耀眼的才女，是十三歲便震驚業界的天才科學家，就連博士也被提攜起來。終日有不少企業向她發出邀請去出席演講，或者有科學院向她提出研究邀請。她的光芒似乎也一點都不會輸給十三歲的江戶川柯南。
我在美國受FBI總執行官之邀上臺發表演講，整理著相關的剩下的資料。當我拿起那份有關APTX4869的資料的時候，心頭微微顫抖了一下。
就是這種可以讓時光倒流的藥物，牽絆了我整個人生。使我從此掉進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我是應該感謝它的，因為它使我遇上了一個對的人。
FBI們開著玩笑地跟我說不如加入美國聯邦FBI吧？反正我有這樣的條件和頭腦，身手又矯健。
我輕笑著擺了擺手，說著以後會回日本。
「哦？真是這樣的話日本警視廳可就享福了。」一位FBI哈哈大笑著，「江戶川柯南就是日本未來的救世主啊。」
這句話頗為熟悉。我坐在電腦旁，抿唇想起日本的一切，想著那個我心裡最思念最牽掛的她。
原來距離那個冬夜已經有四年有多了。
我頑昧地回憶著這四年來我們所經歷過的一切，那種刻骨銘心的情感鋪天蓋地而來。
——沒有什麼是平成的福爾摩斯辦不到的，對不對？
她曾很多次地給予我這樣的評價，每每想起這句話就讓我渾身充滿了力量與溫暖。這句話的語氣，輕輕地吐納，是那般的溫柔。
我對她說過的。
「我會保護你的。」
「不要逃避自己的命運。」
「你可以安心地去睡了。」
「你不是一個人哦。」
「灰原,我們在一起吧。」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我的表情又是怎麼樣的？我似乎已經忘卻了，只是經年如一地想著的那個人，那個大洋彼岸的，說著要我回來的人。
有時我會給她打越洋的電話，她總是等忙音快結束之後才慢慢地接起電話，然後聽著我說一些美國這邊的瑣事：美國也不甚太平，哪裡又會發生著什麼案子，FBI們的組織秩序是多麼的嚴格等等。她會靜靜地聽著，偶爾夾縫著幾句諷刺調侃的話語，我聽著熟悉的語氣屬熟悉的話語，便會滿心的心安。
有時我會問起博士和那三個孩子的情況，她會淡淡地說著他們情況都很好，博士還是喜歡趁她不注意偷偷地偷吃；步美有了自己喜歡的男生，現在很幸福；光彥加入了足球隊，現在的球技不會比當年的我差多少；元太還是很愛吃鰻魚飯，但是頭腦也越來越靈活之類的話。我聽著，偶爾會笑著說上兩句什麼，然後我們便默契地一起笑起來，一如那些彌長了很久的記憶。
冬天已經來了，美國這邊的聖誕氣氛很是濃烈。我坐在哈佛大學的長椅裡看著大學生們歡聚成一片，突然耳邊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音。
「柯南……君……？」我轉過頭，蘭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
「蘭姐姐。」我叫著這個名字的時候心平氣和，再也沒有所謂的壓迫感又或者是沉重感了。
「喲，小弟弟，好久不見了。」蘭身邊的那個男人沖我笑笑。蘭徑直坐到我身邊，「柯南君在日本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哦，很厲害嘛~」
蘭沖我笑得意氣風發，我看到她的無名指帶著一枚閃爍的戒指，有些心安起來。
這麼多年來，有些事實總算塵埃落定了。
「柯南君現在有女朋友了嗎？」蘭突然的發問，我有些措手不及。
「啊，算是有了吧。」我揚起笑容，心想著不知道如果灰原聽到了會不會罵我輕浮呢？
「誒，是小哀嗎？」
「嗯，是啊。」我笑得釋然，蘭看著我，眼眸一併的清澈，咧開嘴笑了起來。「果然呢。我早就說過柯南君和小哀很般配嘛。」
「我已經找到自己的幸福了。」蘭下意識地摸了摸小腹，我這才注意到她有些凸起的身形。
「誒？幾個月了？」我有些驚喜，應該是祝福的。
「有五個月了哦。」蘭的丈夫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髮，我看著他們幸福的神色，頓然百感交集。
當初我說過我絕對不會祝福的，因為違心的事情我做不出。然而現在我卻釋懷下來。於是我笑著，站起來對他們開口。
「祝你們幸福哦。」
「會的呢，柯南君也要啊。」蘭朝我招招手，我點點頭，轉身離開了這片喧囂。
我已經找到我的幸福了。我抬起頭，笑意盈盈地望向空中倏然升起的花火，彩色而炫麗地彌漫了整個天空。
這就是最為堅定的色彩。
第30章 （二十九）時光
（29）
灰原哀篇——時光
春天又來了。我發現曾經我和工藤一起種下的月季花終於開花了。我蹲下身深情地看著它，忽而有些慶倖和喜悅。
我那麼的想念，又是那麼的難以割捨。在工藤離開的這段日子裡，我每天早上睜開眼睛首先想到的是他，每晚睡覺之前閉上眼睛想到的最後一個人也是他。我讀書的時候，回想起幫他尋找推理書籍；我做實驗的時候，會想起我曾經沒日沒夜的為他做解藥；我看見名牌服飾，會想起我頑昧地敲詐他時他無奈黑線臉部抽搐的表情。無論我在哪裡，在做著什麼，都逃不開他的影子。我想，看來這輩子，我是註定沒有辦法離開他的了。
我只能在想起他的時候微笑，裝作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在聽到他在美國的輝煌事蹟時裝作不經意。以為這樣，就可以真的讓自己的思念平息下來。
工藤，我怎麼就捨得讓你離開呢？
我終日的等待，在旁人看來的平靜，卻是最煎熬的折磨。此時的我已經非常厲害了，追求我的男生多得數不勝數。而我總是笑著優雅地在他們之中遊刃有餘，從來不會作出停留。
因為我的心裡已經有人了。就再也裝不下任何人。
夏天快要來臨的時候我接到了你的電話，你說你就要回來了，讓我要有心理準備。
我心裡激動不已，可嘴上還是輕描淡寫地應著，裝作滿不在乎。
我和博士，還有那些孩子們，一併來到機場等候他的出現。我有些莫明的喜悅，孩子們也按捺不住他們的興奮。
終於可以再見了，工藤。
我們逾越了那麼久的思念終於可以看到彼此了。
博士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們的視線停留在還在響著鈴聲的手機上，博士拿起手機，按下了通話鍵。
「是新、啊，柯南吧？」博士的眉毛一併也笑了起來，然後突然轉而有些落寞，「呃……是嗎……那沒關係，等下次就好了，呵呵……」
博士掛了電話，孩子們有些著急起來。
「柯南說他今天剛好有些事要處理，回不來了。」博士有些歉意地朝我們笑笑，孩子們的失落一覽無遺。
我只是覺得心狠狠地抽痛著，然後擠出一絲笑容安慰道。
「江戶川君會回來的，我們下次再來吧？」
孩子們有些掃興地走在前面，博士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低著頭，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後抬起頭對博士說：「博士，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我站在寬廣的候客廳，明晃晃的燈光差點刺了我的眼睛。
我忽而一陣失落。我不知道工藤是不是快忘了我們了，也許跨越思念的盡頭就是遺忘，到最後塵封的也不過是記憶而已吧？
我暗歎了一聲，無意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工藤一臉邪魅的笑容，正一步步地向我走近，我怔住，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知道一個女孩子在機場奔跑的樣子是很不雅觀的，當然，前提是，要像我這樣，跌跌撞撞的。
「工藤君！」
風揚起衣襟，我輕盈得仿佛可以飛起來一樣
他一併快步走來把我收進他的懷裡。我跨越最遙遠的距離，終於在這荒蕪的歲月裡，我們再一次重逢。
「我不會再離開的了……我不會再離開你。」
他像是害怕一般的抱緊了我，我甚至感覺到了絲絲的疼痛。可是耳邊綻開的聲音，又仿佛是幸福快樂與希望一同綻開的聲音。
我想，那月季花的花語大概實現了吧？
「還記得這個機場嗎？」他微微鬆開了我的手，笑著看向我。
「當然。」我笑著環顧這裡的一切。回憶思忖著他那句「在一起吧」的話語。
那時我們都太脆弱，太容易受到傷害了。我們眼裡的落寞，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我們對彼此的愛戀，又如寒天飲雪水點滴在心頭般的刻骨銘心。
我其實相信我由頭到尾都不是毛利的替身的。
「那麼，我們能再來一次嗎？」工藤咧開嘴笑了，一併與機場玻璃窗外的陽光重疊起來，我看得有些眼花繚亂。
「我們在一起吧。」他突然半蹲下來，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束豔麗的玫瑰花。
我再也無法忍住了，眼淚一併流下。我告訴自己不要哭泣，可是還是不可逆轉地掉下了眼淚。
「江戶川柯南，願意永遠守護著灰原哀。」他曖昧地說出這句話，我笑著撲進了他的懷裡。
有風雜夾著最華麗的花瓣，飄入了那個久遠到我們都已經忘記了年代的記憶裡，一併讓世界溫柔起來。
既驚豔了時光，又溫柔了歲月。
可能我們錯過了太多的契機，才會使憂傷一併增加。可是時光倒轉，我們相遇在這花火之外的世界裡。
於是我們安生而生——這就是我們的奇跡與幸福。這一切是那麼的真實又是那麼的虛幻。
工藤把我緊緊抱著，然後笑著低下頭尋找我的唇。
也許真正的故事，現在才剛剛開始。
END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1-9 18:21
番外煙火
我看著她遞給我的刺繡，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做工精緻，針針線線都是親手繡出來的。如果這燕子的頭不是歪了的話，這一定是一幅精美絕倫的刺繡。
好吧，我知道一定又是隔壁的大叔的女兒在哀刺繡的時候把她拉去陪玩了，所以才導致她回來以後忘了自己繡哪了。
「嗯……還好。」我這麼答著。
「騙人。」
「為什麼？」
「我就是知道。我下午跟步美視頻通話的時候給她看過，她問我這燕子是被人擰下頭來的小雞嗎。」
「……」
在富良野的日子過得簡單閒適，每日悠閒地偷得浮生半日閑。沒有了那麼多的紛爭。
我偶爾會受邀去解決一些小小的紛爭和矛盾，但碰到案子的幾率已經越來越低了。而哀也受邀和日本科學院合作，好像是要研發一種什麼可以防止人患上腦退化症的藥物。但她沒有進入日本科學院工作，每日就是陪我看幾頁書，喝上幾杯茶，才慢悠悠地走進我為她準備的那個實驗室裡，去做她自己的事情。
在經過這樣多的磨難後，我們還是在一起了。
時間就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多少人離別淡散，多少事轉瞬成空。
所以那天隔壁家的大叔又過來邀我去陪他喝酒，我想了想喝就喝，大不了一醉了之，又不是無家可歸的人，再說我還有哀。
喝著喝著，他突然問我：「誒，那個和你住在一起的小姐到底和你是什麼關係？別告訴我是什麼妹妹啊，我可不信。」
我輕輕一笑，沒有說話。我很想說其實那是我未婚妻，但想了想，我好像也還沒求婚。
「喂，今晚富良野薰衣草花海那邊有煙花會。這種告白求婚的好機會你小子可別錯過了。」
我抬眼看了看天色，已是薄暮。心裡一急從座位上刷地站起來，剛想跑突然記起來我還正陪大叔喝酒呢。
「去吧，年輕人誰不愛浪漫。到我這年紀想玩都玩不了。」
「謝了，大叔。」
他沖我擺擺手：「下次要陪我喝酒啊！」
我應了一聲就往家跑，可是裡面空空的什麼人也沒有。
「哀！哀！」我叫了一路都沒人應。
此時我一轉身發現書案上壓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工藤君，我去看煙火了，不用擔心。】
我瞬間心就涼了。
我們長成了當年的十七歲，可是她一個姑娘家，煙火晚會那種人聲鼎沸的地方，萬一有人趁亂擄走她又或是她出了什麼意外那可怎麼辦？
我放下紙條就往外沖，到花海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整個花海都站滿了人，人們手裡拿著花燈，有的人還戴著面具，來來往往，倒像極了一個繁華盛節。
花海旁有一條小溪，此時波光灩灩。
我在人群中穿梭著找她的身影，終於在溪邊找到了那抹熟悉的茶色。
問題是！站在她旁邊的男子是誰？兩個人說說笑笑，他還拉著哀的手。
什麼狀況？！
我一把沖過去拉過她的手，帶著她往前走。然後腳下一空……
我好像忘記前面是河了。
我及時地鬆開她的手，伴隨著我入水的聲音是眾人的驚呼以及哀的一聲：「工藤君！」
砰！
---第一朵煙花在頭上綻開。
換完衣服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第一場煙火早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這種莫名其妙的人生挫敗感是怎麼回事啊。
哀坐在院子裡，聽見我的聲音回過身來，聲音如同流水般清冽：「怎麼這麼魯莽，都不像是你的風格。」
「悠閒地日子過慣了就養性子了……不過誰讓那人和你說說笑笑的……我……」而後聲音便小了下去。
「誒？」哀好像沒聽請，轉過頭用疑惑地目光打量著我。
「……誰讓那人和你說說笑笑的……」我嘟囔一句。
她像是聽清了，怔了一下，而後頑昧地勾起嘴角，「他是提醒我前邊是河，拽了我一把。然後我笑著和他說謝謝。」
原來如此。「……這樣啊。」
她輕輕地勾起嘴角笑了，月光一片清冽。
「你等一下。」她疑惑著看著我，我揚起一抹笑，起身搬來一把梯子，支在我屋子旁邊。「等會還有一場煙火，我陪你看。」
「呐，把手給我。」我向她伸出一隻手來，「梯子晃。」
她猶豫了一下，微微偏過頭去，雙頰緋紅，漫至耳後。良久，她小心的伸出自己的手，放在我掌心。
我輕輕將她的白皙而修長的手指握住，包裹在我整個掌心之內，溫潤似玉。
我側頭看她緋紅的雙頰，失神地凝視了很久。
她皺著眉頭，臉上的緋紅並未散去，甚至更甚幾分。
我轉身扶著梯子，「你先上，小心些。」
爬上去後我發現她手裡還握著一支鋼筆，就是寫了我名字的那支。
「那支鋼筆……？」
她面對著花海的方向坐著，手撫上那支鋼筆。她輕輕笑起來，無需風月的映稱，似水般柔軟。
「這個‘新」字寫得太歪歪斜斜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小孩子的字跡。」
「喂，這可是我認認真真親筆寫上去的。」
我略略露出半月牙般的眼神，卻看見她微微捂嘴笑了起來。
我的臉忽然燒起來。
突然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不時有微風拂過揚起她茶褐色的短髮。
砰---！不知過了多久，一朵煙花在漆黑的夜幕中綻開。
澄黃的光照亮一小片範圍，既而有更多的煙火升空而後綻放，暗夜瞬間變得光怪陸離，五光十色。
她抬起臉來，七彩的光映在她的臉上。哀伸出手指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揚：「煙花是在那裡上升綻開的吧，真美。」
我嗯了一聲，然後輕輕喚道：「哀。」
她轉過臉來對著我，一半沉於陰影之中，另一半映著光。
「喂，哀，我說……嫁給我吧。」
她的身軀輕震了一下，隨即迅速地低下頭去：「……我不太會做家務，我會把燕子繡成被擰下腦袋的小雞，我明明知道你會擔心卻還是總是一個人出去……我，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所以……我……」
我低下頭去用唇輕輕堵住她的柔軟的唇，她睜大眼睛看著我，而後她閉上眸子，淺淺地而又小心地回應著我。唇齒相接的柔軟觸感消彌了所有的聽覺，只余有對方存在的一片世界。
良久，我離開她的唇，她側過身去微微喘著息。我將她的肩膀轉過來，正對著我：「沒有關係，哪怕是把把燕子繡成被擰下腦袋的小雞的你，哪怕是任性逞強害我擔心的你，哪怕是不懂做家務的你。只要是你，其餘的一切都沒有任何關係。」
「……工藤君。」
「因為我愛著的是全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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