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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黑籃)夕顏忘川》作者：紀辭微 【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28     標題: 《(黑籃)夕顏忘川》作者：紀辭微 【完結+番外】

[黑子的籃球]夕顏忘川
作者：紀辭微
文案
不是人類哦。我沒有自己的身體哦。
“那又有什麼關係？”
無法觸碰也好，看不到也好，聽到的聲音也是從另外的口中傳來也好，永恆的距離也阻擋不了靠近的心。
明亮的裁紙剪刀在空氣中劃出閃亮的弧線，少年璀璨的異色雙眸中溢出罕見的溫柔的光。
——謝謝你的溫柔。
——謝謝你的愛。
“即使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如果說世界上有什麼比死亡更有力量的話，那就是思念吧。
“即使消失，我也會順著思念的路標來找你。一定要等我。”

內容標籤：靈魂轉換 花季雨季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煦也，赤司徵十郎 ┃ 配角：黑子哲也，黃瀨涼太 ┃ 其它：黑子的籃球，奇跡的世代

無第18Q，但大致不影響閱讀
　　

[ 本帖最後由 和泉初 於 2016-2-17 23:41 編輯 ]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28

第1Q：相遇的季節

　　一
　　赤司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國小畢業前的春天。
　　三月櫻花盛開的季節，校長突然起了畢業旅行的興致，十二三歲的孩子本不該在春寒還未過的季節上山去，可是面對家長回執單上滿滿的“同意”，老師們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在學生們期待的眼神中，畢業旅行在春假第一天拉開了帷幕。
　　校長的計劃是這樣的，早上八點鐘學校集合，安排完畢並整隊九點準時出發，進入“登山拉力賽”環節。午餐學生們在路上自行解決，但決不可用火，所以也就限制了大家必須帶上便當。傍晚在指定地點集合後野炊，晚上進行聯歡。露營，第二天早飯之後返回，中午就可以到家。赤司看著手中的安排表心下贊同，對校長大人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不過他已經畢業了。
　　二
　　一切按計劃進行。
　　赤司在下午三點多一點就到了山頂，順手拍了幾張照片，到了指定地點便選定自己中意的位置開始搭帳篷。從未落後於人的赤司在老師咂舌的表情的洗禮下很快搞定了一切。“看大家都還有很久的樣子，赤司君就隨意轉轉吧。不過不要走太遠，野外還是很危險的。”駐地的負責老師這麼說。赤司想想，反正也無聊，便一個人往密林中走去。
　　天氣晴好，陽光的顏色有點淡，但是很溫暖，赤司穿著T恤，外面是淺綠色的加絨外套，棕色的棉褲，常見的白色運動鞋，這樣一幅輕快的打扮。因為是下午，樹林中有陽光投下的細碎光斑，樹林裡本就有常綠的闊葉樹種，夾雜著新生的嫩綠，顯得層次不一，而腳下的雜草已然十分茂盛了。赤司沒有選擇大路，而是專挑了沒多少人走的地方，撥開草叢，注意著腳下，褲腳上有爬上來的螞蟻一類的小蟲，赤司在心裡估計著遇到蛇的概率。
　　沒有目的地走著，只一味的向前，沒有注意到周圍。
　　“啪！”短促的一響，有什麼掉落到了前方的草叢中。赤司抬頭看看，樹冠裡除了搖曳著的點點陽光就別無他物。也許是松鼠之類的吧，赤司這般想到，然後繼續走。
　　“啪！”又是一響，落點似乎離自己更近。再次抬頭，仍舊什麼也沒有。有點納悶。突然，身體緊繃起來，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一個堅硬的物體砸到了自己的腦袋。“痛。”赤司輕呼一聲，皺著眉頭望向物體■來的方向。
　　高高的樹丫上站著一個人，應該是個女孩，藍色的雙馬尾搭在肩上，帶著一頂不知是深藍還是黑色的鴨舌帽，五官除了嘴巴都掩沒在帽檐投下的陰影裡。米色的開領針織長袖，脖子上圍著藍色的格子圍巾，深紫色的長褲，白色的運動鞋。右臂環抱著青色的不知什麼植物的果實，左手扶著樹幹，就這麼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雖然赤司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確實是望著他。
　　“你是誰？”赤司不覺得自己有見過她。赤司仰望著她隱藏在黑色陰影下的眼睛。
　　她只是衝他搖搖頭。
　　“？……你想幹什麼？”赤司又問。
　　得到的回答仍舊是單純的肢體語言，她沒有說話，左手拿起一枚果實，朝赤司身後不遠處擲去，接著搖頭。
　　“……你是說，那裡不能去？”赤司看看那邊，又看看不說話的女孩。
　　點頭。
　　赤司心想她真是把不和陌生人說話貫徹到底，繼而撥開了離自己不足一米處的草堆。裡面是一個幽深的洞，可以感受到有陰冷的風從裡面出來，讓他一顫。掉進去恐怕就上不來了。
　　“謝……”赤司回頭打算道謝，卻發現樹上的女生已經沒了蹤影。“呃？……奇怪。”
　　三
　　回到營地時大家都陸續到了，穿著各色便裝的少男少女忙碌地安營紮寨，討論晚餐和分工。原本是男女合作扎帳篷，可是到最後女生全部都去整理行李，男生們脫掉外套揮汗如雨。
　　“大家要快一點哦，不會的要互相幫助，等會兒就可以開始野炊啦！”老師拿出擴音器說道。
　　“是！”得到可以稱之為漫山遍野的學生的回答，老師滿意地收起了喇叭。
　　“赤司君你終於回來了！”同組的少年看到了赤司，略帶興奮地跑過去將赤司拉到了小組駐地，還沒讓赤司疑惑他們怎麼知道自己選的是這個地方，男生就塞給他一些東西，“一起來幫忙吧！我已經不行了！”
　　“好。把那邊拉開，那邊提起來、對，然後把這個角拉過來，就是這裡、好。拉好，我固定了……可以了，再來那邊，照做……”赤司熟門熟路地開始操作。
　　“啊，赤司君好厲害！”
　　“嗯嗯，不愧是班長大人！”
　　“我也想要赤司君在我們這組！”
　　“到時候你敢去說話嗎？”
　　……聽到議論赤司也面不改色，直起身來衝女生們說：“沒有事就去撿些柴火來，樹林裡有很多。注意不要撿濕的。幾個人合作搬來石頭，等會兒需要做灶用。清理一下地上的雜草，否則生火時容易出事。”
　　“是！！”女生們一股腦全部都跑開了。平時不怎麼管事，但一旦管起事就很有魄力，赤司天生就是領導的料呢。
　　“班長就是厲害啊！”做苦力的男生們笑著對打趣，而赤司的想法則是世界總算安靜了。
　　一切有條不紊，赤司對現狀很滿意。順利地弄好了飯菜，大家互相交換，一頓豐盛的晚餐倒也讓人愜意。校長所說的聯歡也十分熱鬧，像盂蘭盆節那樣點起篝火，大家圍著跳舞、說話。赤司向來不喜歡參加這種活動，便四處走動，看看能不能找到下午遇到的女孩。那樣顯眼的打扮如果是本校的應該很容易發現才是，不過走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那就說明她不是自己學校的了。尋找未果，赤司坐在自己小小地單人帳篷外看星星時候這樣想到。
　　四
　　不知為什麼晚上有些睡不著，赤司從淺眠中清醒來時覺得有些冷，習慣性地留了個通風口卻讓自己不得安眠。乾躺了一會兒之後就拉開拉鏈，赤著腳踩在草坪上。
　　土壤有些咯人，草葉粗糙，讓腳底癢癢的。風吹來之後覺得很冷，感受到腳漸漸失去了溫度，赤司將薄被裹上，坐在了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
　　從山上看星星就是不一樣，比起城市裡，郊區的天空要乾淨上許多，所以看到的星星也多得多。直直地看過去，原本視野裡沒有的閃爍都一點一點明晰起來。那些光跨越多少年的時間將影子投射到自己的瞳仁中，還真是堅持不懈啊……赤司尋找著天空中的星座，卻發現自己一個也找不到。在他看來，所有的星座都只有在書本上才可以辨認出，就那麼幾個骨架似的疏星，根本就無法辨認出究竟是什麼。巨蛇長蛇這些就是歪歪扭扭的一根，但蛇夫這些就難以理解，當初這些人是怎麼看出來的？果然星座這種東西就是證明人類的想象力是很豐富的嗎？不過，略顯寂寥的夜空真是很美啊……
　　五
　　出來一趟如果不看日出是很吃虧的，雖然將近兩點鐘才睡下，不過五點鐘準時醒了過來，重新爬起來，看看外面熹微的晨光，赤司知道可以出發了。換上白天穿的衣服，在略顯寒冷的山風中，踩上了通往山頂的青石板路。
　　沒有戴圍巾，赤司覺得脖子有些冷，將衣領立起來，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這是一處斷崖，對面山崖離這邊將近五十米，那邊的山花搖曳著，星星點點的彩色顯得不是很明顯。很難想象日本的山上沒有櫻花，可是赤司登的這座山就是沒有，也算是奇跡了。天邊是翻涌的雲海，灰白色裡透出些粉紅。山澗裡有鳥鳴，伴隨風吹過樹木發出的沙沙聲，很是享受。赤司享受著少有的安寧。
　　■過的雲雀掠起雲氣翻卷，堆在天邊的雲朵開始漸漸散去，橘紅色的乳光變得溫暖誘人，像是蛋糕上的色彩。突然，眼角捕捉到一抹藍色——那分明是翻■的發絲。站在高處的少女，束著高高的馬尾，任由它們在變得猛烈的風中恣意飄動，依舊是昨日見到那時的裝扮，只是這次赤司覺得那條圍巾同她的發色相得益彰。她隨意地立著，顯得修長而瘦削。一手壓著帽檐，一手垂在身側，縮在過長的袖子裡，顯得她整個人更加單薄了。她的目光遠遠的，讓人看不清。
　　和自己一樣看日出啊。赤司凝望著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周圍漸漸變得光亮，遠處的太陽露出一半，雲海上的顏色就變得綺麗，籠罩薄薄的霧氣也變得似夢似幻，少女清秀的側顏也變得清晰。冰藍色純淨的眼眸閃著金色的光，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挺直的鼻梁，珊瑚色薄薄的嘴脣。
　　赤司心中泛起了一股奇異的溫柔。而少女此刻終於察覺到了那大膽的注視，微微側過頭迎上了那雙紅色的眼睛，其中一隻的紅色已經有些淡了，捕捉那璀璨的光芒，少女眯起眼睛一笑。山風吹散了她的劉海，馬尾繚繞在兩人視線之間。赤司嘴角的弧度擴大，也回了她一笑。
　　兩人轉過頭，像是熟識的老朋友一般，靜靜地望著遠處的磅礡。
　　六
　　赤司終於也沒能知道少女的名字，除了一個微笑，少女沒有留下一絲蛛絲馬跡就憑空蒸發。山風只吹拂著光禿禿的巨石，而不見上面的風景。不到一個月的春假，赤司曾尋覓過那奇怪的少女，卻無疾而終，隨之就將這件事完全拋在腦後。
　　帝光中學，東京有名的學校。至於為什麼會來，只因赤司那天然的媽媽說：“去帝光吧，那裡的制服好好看！我兒子穿起來一定更好看！全東京媽媽就最中意那裡了。阿徵，去帝光吧，帝光！”總之成績不是問題，赤司本人也沒有特別想去的學校，偶爾聽聽家長的意見還是不錯。於是呢，赤司君面無表情地站在帝光的大門前，正式開始了自己的國中生活。
　　七
　　帝光的籃球部一直很有實力，拿過許多次全國冠軍。對籃球有興趣並且玩得很棒的赤司在選擇社團時沒怎麼猶豫就選擇了它。頭腦與實力結合，天生的洞察力與領導力讓赤司在部裡受到了本不該一年級學生有的待遇，一直都這麼過來的所以赤司並不覺得有不對。
　　部裡的訓練很多，晨練和社團活動時間最長，等到放學往往都是天黑時刻。平時也就罷了，星期六仍有一整天的練習，除卻必須到的正選，有潛力的新人也需要到場。
　　那是開學後一個月的某個星期六，結束了部活的赤司告別了同伴與紫原一起在夕陽中踏上歸途。他們倆從小就認識，只不過小學並不在一個學校，要說的話，應該可以算是朋友吧。傍晚帶著深金色的陽光投下來，四周卻有明明滅滅的冷光效果，估摸著馬上就會收起最後一抹霞光，赤司低著頭看著自己和紫原高低不齊的影子緩步繞過社團大樓，路過老教學樓，向校門走去。耳邊是切切察察如同松鼠嚼東西的紫原的聲音。“等一下，小赤仔，這個影子怎麼這麼奇怪？”赤司自然而然地回頭，順著紫原的目光看到一個人站在老教學樓的屋頂，纖瘦的身影向著光，不是本校的校服，而是嚴實的長袖長褲，飄動的圍巾和雙馬尾，讓某個人從腦海里重新浮現出來。嗯，有點熟悉，應該在哪裡見過吧。赤司這麼想到。“小赤仔，我們上去看看好不好？”紫原說，眼睛一直看著上面，嘴裡依舊不停地在嚼。
　　赤司看了他一眼：“嗯？”
　　“可以嗎？——如果小赤仔不願意，就先回去好了。”紫原睡眼惺忪的眸子眨巴眨巴，歪著頭看著赤司。
　　“好吧。”赤司覺得時間還早，而且紫原很少有這麼感興趣的事情，覺得並不吃虧就同意了。
　　紫原明顯很高興，歡喜地又塞了兩把零食在嘴裡，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老教學樓。
　　空空的樓道裡只有他們兩人，週末的學校裡連本校的學生都少有，更何況是外校的人，赤司不禁有點疑惑。
　　上了樓頂，天台虛掩著的門透出暗淡的光。太陽已經要落山了。踏上最後兩級台階，紫原的大手推開那扇明顯不是很牢固的門……
　　被驚動的少女並未露出驚訝地表情，她站在樓頂的水泥圍欄上，轉過半個身子，平靜無波地望著不速之客，身後是收斂了最後一絲暖黃的背景，由暖色突然間變成了淡淡的海洋色，街景都模糊起來，遠處的吊車孤零零地伸長了吊臂，將高樓間的縫隙割破。
　　赤司扶著門突然感到一陣不真實，瞬時明白了紫原為什麼會上來。
　　並沒有人說話，雙方都打量著對方。
　　紫原嘴裡換上了一根棒棒糖，一邊吮吸，一邊注視著少女，突然冒出一句話：“不要■走好不好？”
　　少女維持著原本的姿勢，歪了歪頭，雖然疑惑卻溫柔地笑起來，衝他點點頭，又看向了一旁沒有說話的赤司，繼而視線又回到紫原的身上。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紫原邁步上前，迎上少女跳下圍欄的身影。
　　她仍是不說話，從腰間取出一根細長的圓柱形物體，在地上一筆一劃寫道：煦也。她仍是不說話，只從腰間取出一根細長的圓柱形物體，在地上一筆一劃寫道：煦也。
　　紫原與她並肩站著，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正一筆一劃地劃出淺淺的線條。
　　“誒？小赤仔你過來看一下好不好？”紫原有點懊惱地看著兩個漢字。
　　不免有點疑惑，赤司仍是動了腳走上前去站到了少女的左側，發覺她比自己矮了不少，低頭，看到地上清秀的字跡：“煦也？”有人有這麼奇怪的名字麼？還是連姓氏都沒有告訴。估計是後者。
　　“唔？煦也？”紫原托著腮重複了一遍，顯得非常可愛，可惜沒有人欣賞。
　　“赤司徵十郎。”
　　——這時離兩人第一次見面兩月有餘。

　　第2Q：最初的開始

　　一
　　黑子哲也從小就有些內向，加上存在感低的特質，在別人眼裡近乎透明，所以打小就沒有什麼朋友，大家都常常被他的“神出鬼沒”所驚擾，或多或少都有些排斥他。不過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因為他明白，無論何時，有一個人都會一直陪伴他，那便是煦也。從記事起，他就知道他不是孤獨一人，在腦海里一直都有一個對他關懷備至，願意為他收拾爛攤子的人，而且，她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煦也，你在哪裡？”
　　煦也說：“我就是你呀。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小時候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只有自己一個人可以看到她，聽到她的聲音，但隨著漸漸長大，他懂了，自己就是書裡所說的雙重人格，說難聽一點就是精神分裂，而煦也，就是自己的另一個人格。
　　“我們是怪物嗎？”黑子小心地問。
　　“怎麼會。”煦也那麼篤定。
　　他們互相信任，自成一個世界。
　　國小畢業那年，黑子一直在苦惱一件事情，那就是不知道要去哪個學校，就此鬱悶了好久，煦也實在看不下去了，便說：“小哲，陪我出去走走吧，把籃球也帶上。”
　　“嗯。”黑子應允，換上外出的夾衣，圍上慣用的圍巾，戴好帽子。兩根長長的馬尾帶著真實的質感垂在黑子肩上。切換了身體控制權，煦也出門了。沒什麼陽光，天色卻也不陰沉，雲層有點積厚，但無疑是個不錯的天氣。“希望今天有個好運氣。”煦也說道。
　　因為是週末，儘管有些冷，街上還是有不少人。煦也無聊地呼出一團團白氣，任嘴裡的水分緩緩融入空氣中，玩得不亦樂乎。“煦也，再這麼下去會口渴的。”黑子提醒。
　　“嗯，我知道，無所謂嘛。”煦也說，“玩玩就回去。”
　　走到熟悉的公園，煦也輕車熟路地往樹林中拐去。小時候迷路誤打誤撞找到了一個籃球場，因為太偏僻一般都沒有什麼人，雖然當時兩人花了相當長的時間才走出來並且嚇壞了黑子媽媽，不過從此以後運動萬能少女煦也就常常拐帶著身體的主人黑子往這裡跑了。
　　“小哲的籃球依舊沒什麼長進，真是讓我失望呢。”煦也一邊運球一邊對黑子說。
　　“我又不是你，在這方面我一直都沒什麼天賦。”黑子淡淡地回答，但不難聽出裡面的失望。
　　“嗯，只是我不善於發現你的長處而已，也不能說是沒有天賦嘛。像你……永不放棄這也算吧。”煦也原地起跳，將手中的籃球拋出一根拋物線，“好球！”這是一個空心三分。
　　“可是這和籃球沒什麼關係。”
　　“堅持下來的話才有可能嘛。不過小哲我說這話總是沒什麼用，從小到大地聽估計你都膩了，得讓其他人發現才行。”煦也似乎在計劃著什麼，將球運回來開始做假動作，自己模擬比賽。
　　“……煦也……”
　　“唔，總覺得如果我們倆的洞察力不發揮的話有點可惜呢……不過又不可能只發揮這個，籃球是個全能的運動啊。可是我們都喜歡籃球，真是麻煩……”煦也衝黑子嘟囔道。
　　“其實你不用想著我……”
　　“那怎麼行，小哲現在是我最重要的人啊。”“砰”一聲，籃球從籃筐中穿過。
　　——“……都是你不好啦！迷路了吧！真是，我們還要轉多久啊！”
　　——“囉嗦死了，不要再說了好不好！”
　　“似乎有什麼人過來了的樣子呢。”黑子又一次提醒煦也。
　　“大概和我們倆那時一樣迷路了吧。”煦也專心致志地繼續運球、投籃。
　　“……喲，發現了不錯的東西呢。”樹叢窸窸窣窣一陣亂響，掉下一地的葉子。冬天的葉子都僵硬而脆弱，掉在地上像挺屍。聲音過後出來一個長得頗高的男孩子。
　　“青峰君，你慢一點啦！”後面還跟了一個狼狽的女孩子。
　　煦也拋出手中的球，往他們那邊看去。好黑，目測快一米七的模樣，看年齡和自己差不多，深藍色的頭髮，被女孩子叫做“青峰”，深綠色的外套上沾滿了枯草和樹葉，帶著桀驁不馴的表情絲毫不顯狼狽。而後面跟著的女孩子有齊腰的桃色長髮，淺紅色的短上衣，灰色的棉裙，粉紅色的靴子，此時正埋怨地拽著男孩子的衣服，一手清理著身上的雜草屑。
　　“你看起來很強嘛！”青峰說，聲音裡帶著興奮。
　　“……”黑子和煦也都不說話。
　　“我們來打一場吧！”青峰走進了球場。
　　“青峰君！這樣太不禮貌了！人家可是女孩子！！”女孩在後面勸說。
　　“可是她看起來比一般人都要強啊。”
　　——“他是從哪裡看出來的？”黑子問。煦也從來沒有和別人比過。
　　——“我也不知道。”煦也自己也很納悶。
　　“這樣不好啦！青峰君。”女孩子看了看站在場中的煦也，又扭頭勸道。
　　“好啦好啦，這個又不是你能做主！要不要打？”青峰繼續問。
　　——“要試一試嗎？”煦也問，同意之後就要劇烈運動，回去會肌肉酸疼，所以要徵求黑子的意見。
　　——“我倒是無所謂。”黑子說。
　　——“那好。”
　　煦也衝青峰點點頭。
　　青峰很高興地脫掉了外套直接拋給了在一旁生悶氣的少女，即便在賭氣，少女仍舊任命地抱住了那件衣服，退到了場外。煦也則只把圍巾取下來往腰上一套，按了按帽子。就此，煦也與青峰一對一正式開始。
　　黑子對強弱的概念真的不清楚，只是覺得煦也對青峰她並沒有占下風，而青峰也不遑多讓，所以他對青峰所說“好久沒有碰到這麼強的對手了”完全不理解，煦也很強嗎？
　　聽到他這麼問，煦也自己也搖搖頭。
　　二
　　“五月你再發什麼呆？”青峰彈了彈少女的額頭，立刻換來一張包子臉，被叫做五月的女孩氣鼓鼓地說：“青峰君不準再彈了！會變笨的！”
　　“哪裡這麼嚴重，已經很笨了。”
　　“那是在說你自己好不好！”少女把衣服往青峰身上一扔，大步地跨到了跟在後面的煦也身邊。
　　“我是桃井五月，那邊那個笨蛋叫青峰大輝。”桃井少女用良好的教養壓住了噴薄的怒氣，果然對著青峰君那個笨蛋就完全無法冷靜！“那麼介意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嗎？”
　　面對真摯得過分的少女，煦也退後一步，學著黑子的一般風格鞠了一躬，然後從包裡掏出慣用的小本子——因為即便是女性人格，接管了身體之後也只有說話的語氣變得像女孩子，其他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改變，所以為了避免變裝的尷尬，戴假發時煦也都是不說話的，只將自己當成啞巴。用鉛筆在上面寫了兩個字，遞給好奇地湊過來的兩人。
　　“……五月，這是什麼字？”青峰拿過本子一看，竟然是漢字，沒辦法，寫作業永遠都用假名的青峰和寫字永遠都是漢字的煦也，單從這一點看兩人就很不對盤。他懊惱的抓抓腦袋，將本子遞給了桃井。
　　五月瞪了他一眼，嘟囔道：“這個也不知道，青峰君你今年真的已經要國小畢業了嗎？！我看看……煦、也？”五月眨眨眼看著和自己一樣高的藍發女生想要確認事實。見煦也點點頭，她睜大了眼睛。
　　青峰插話進來：“真是奇怪的名字。啊，不管了，我們去喝飲料好了。”
　　桃井望望有禮地站著的煦也，有看看青峰，沒有說話。人家連姓都沒有告訴我們，怎麼會不怪……她上前親熱地輓住煦也的胳膊：“走吧！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店哦，不過我們現在迷路了啊。”
　　“我都說了我可以憑藉直覺走出去了！”
　　“青峰君是笨蛋！”
　　煦也對自來熟的桃井無語了，捲入青梅竹馬之間的爭吵真是很不明智的一件事嘛！明明祈禱了有個好運氣……
　　——“不過我覺得我們運氣很好啊。”
　　——“啊，啊，你就承認你喜歡他們兩個不就得了麼……”
　　三
　　真的被帶到了飲品店的煦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她真的和他們不熟啊。
　　“煦也桑你要點些什麼？”桃井坐在她的身邊問道，而青峰則坐在對面翻著產品目錄。
　　煦也搖搖頭，桃井大驚：“耶！到了這裡怎麼可以什麼都不喝呢？擔心錢嗎？這個青峰君會全部包下的。”
　　“我什麼時候……知道了。”縮了縮脖子，青峰在桃井突然高漲的氣勢下將眼光轉移到了手中的冊子上，手指了指幾處，“這個和這個。”
　　而桃井則繼續說服煦也：“難道煦也桑不喜歡下午茶？”
　　看到桃井如小松鼠一般的表情，煦也僵硬了脖子怎麼也沒法點頭。
　　“不合口味？我可是很喜歡這家店的嘛……”桃井少女托腮思考起來。
　　——“是你的熱情讓我無法招架了！小哲，你來對付她好不好？？”
　　——“不要。”
　　——“下次你不要拒絕得那麼幹脆！”
　　被拒絕得煦也無奈地翻開了小冊子，寫上“香草奶昔”遞給桃井，而桃井少女如獲至寶：“原來煦也桑喜歡這麼可愛的飲品，我也要好了。那個，兩杯香草奶昔，一杯草莓聖代……哦，青峰君，你太奸詐了！我們還要兩份和他一模一樣的點心！”
　　“請稍等。”服務員有禮貌地走開了。
　　自作主張點了那麼多的桃井笑眯眯地看著煦也，臉上的表情就是“請誇我吧，誇我吧”。
　　……煦也拿過本子，寫上，“草莓聖代真是很適合桃井呢。”
　　“啊，謝謝∼”
　　四
　　“唔，好吃！”桃井少女對黑森林蛋糕讚不絕口，眼睛都亮了起來，櫻桃的酸味、奶油的甜味、巧克力的苦澀、櫻桃酒的醇香……太完美了！∼
　　但是煦也卻不是很喜歡，認為太過奢侈，她還是喜歡自己的三明治。所以，完全就是勞碌命，享受不了高級貨。
　　“我一定要學著做！”桃井宣布。
　　“撲——”青峰噴出一口可樂。
　　桃井臉上頭髮上衣服上全部都是和著青峰口水的黑色液體，臉色變得比青峰還要黑，坐在旁邊的煦也都聽到了磨牙聲：“青、峰、大、輝！”
　　——“請冷靜！這是飲品店！”煦也趕緊寫上遞到桃井面前，而桃井也礙於自己面前是新朋友而不願暴露自己不好的一面。
　　“抱歉……”青峰自己都被嗆著了，平復之後說，“五月你真的不要再碰烤箱了。”
　　“青峰君你這麼說什麼意思？！”
　　“……很普通的意思，蛋糕之神會哭泣的。”
　　“笨蛋青峰！”下次一定要做出來讓你大跌眼鏡！桃井少女在心中默默補充道，她似乎從來沒有認清過自己無敵的殺傷力。
　　感受到店裡人投來的目光，煦也非常想貼一張符咒在額頭上：沒人看得見我。但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將餐巾紙塞給桃井之後，煦也一直學著黑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五
　　“啊，就這麼回去真是可惜啊！”從店裡出來的桃井在美味甜品的安撫下早已拋卻了心中的怒氣，那四位數的賬單也讓她非常開心，音調都上升了幾個八度，煦也看到甜蜜值在“嗖嗖”地飆升。
　　——“少女你還沒有鬧夠嗎？你沒見你竹馬的臉黑得更徹底了嗎？”煦也吐槽道。
　　“我一個月的零花錢……”青峰君眉毛都抽了。
　　“煦也桑也和我們一樣今年畢業了吧？決定好國中的學校了嗎？”
　　——“這不是小哲一直糾結的問題嗎？”
　　“我和青峰君都填了帝光呢，煦也桑可不可以也填那裡？要是能成為同學的話多好。”說罷桃井又看看走在一旁的青峰，“青峰君也很期待呢。”
　　被點名的青峰挪開偷偷打過去的目光，顯得有些彆扭：“五月你再胡說什麼？回家了！”
　　桃井衝青峰的背影吐了吐舌頭：“笨蛋！不要理他，煦也桑，希望可以再帝光看到你哦！”然後追著青峰去了，間或還可以聽到“你慢一點”“是你太囉嗦”這樣毫無營養但卻惹人羡慕的對話。
　　——“煦也，帝光的分數很高吧？”
　　——“嗯？唔，嗯。”
　　——“……”
　　——“想去帝光？”
　　——“嗯。”
　　——“那回家好好學習吧，小哲的理科出乎意料的差呢。”
　　——“但是比題目都看不懂的某人要好。”
　　——“看懂題目的你也不會做！可我會。”
　　於是這邊的“青梅竹馬”也吵吵鬧鬧地回去了。

　　第3Q：新年的雪花

　　一
　　“寒風凜冽的晚上被推出來買東西究竟是有多悲慘啊！”煦也在識海里哭天搶地。
　　“沒關係嘛，呆在家裡也沒有事。”黑子拎著裝上假發的帽子走在去超市的路上。
　　事情是這樣的：
　　新年前夕，從國外採訪回來的黑子媽媽拉開冰箱驚覺自家已經到了糧荒的地步：“我們家只有最後一根蘿蔔了！”
　　黑子爸爸淡定地翻著電視節目：“讓哲也待會兒買回來好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啊！怎麼來的及？！”黑子媽媽捂臉，“而且還要裝飾家裡啊，給爸爸媽媽寄禮物……你們怎麼一點都沒有做！”
　　“今晚開始好了。”黑子爸爸說。
　　“啊！！哲也快出來！去買東西啦！∼”
　　而現在，黑子現在手上的清單就是黑子媽媽想象力暴走的結果，長達半米的紙，密密麻麻寫上了新年所需物品。
　　“就算怎麼趕也來不及了嘛。”黑子出門前這麼說。
　　“啊，能做一點是一點啦！我還從瑞典帶回了好多東西，湊合湊合過得去嘛！小哲也就不要再囉嗦啦，快去快回！！”
　　直接被關在了門外，黑子擦著腦袋上虛幻的汗珠。
　　——“希望媽媽不要做什麼驚世駭俗的菜才好……”煦也心有餘悸地說。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來到超市，看到裡面人頭攢動的景象，黑子徹底失去了精神，兩人不約而同地生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悲壯感。
　　——“早知道還是爭取一下好了。”非要大晚上地跑出來采購。
　　——“說的也是呢，雖然不排斥被擠來擠去，可是還是覺得難受啊。”
　　——“那就是排斥吧喂！”
　　兩人瞪著明晃晃的燈箱打起了嘴仗，不過再怎麼打都逃不脫這個命運，所以只能省省力氣了。扎進采購大軍，一面確認著清單上的物品，一面扶著購物車往前走。
　　——“為什麼連醬汁都要？”煦也和黑子又確認了一遍上面的字。
　　——“而且我記得家裡不是還有很多芥末嗎？”
　　——“糯米年糕之類的就算了，為什麼連大米都要？！”
　　——“……我和爸爸究竟是怎麼度過這一個星期的？”
　　——“兩人都各自依靠食堂吧。”
　　——“……”
　　——“媽媽讓買的東西太詭異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黑子抬頭看看指示牌，往下一個目標走去。“不對，醃鰩魚應該在乾貨區才是，居然走到了海鮮區。”黑子吐自己的嘈，繼而調轉車頭。
　　——“等一下！小哲你說鰩魚！”
　　——“沒錯，有什麼不對嗎？”
　　——“……我們回去把電視砸了好不好，不能再讓媽媽知道那麼奇怪的東西了。醃鰩魚可是世界上第二臭的醃制產品……”煦也已經淚眼汪汪。“不要告訴我你已經忘了去年的那個因紐特什麼海鳥叫V什麼來著？那個東西已經完全顛覆了我對食物的好印象！！”
　　你自己還不是知道。黑子一邊想一邊在煦也的哭訴中來到了乾貨區，找到了那種罕見乾鰩魚。即便是密封的包裝，奇怪的臭味還是飄到了黑子的鼻子中……
　　——“煦也，這次我贊成你的做法……”黑子已經無法做出表情了。
　　去年，去年，從北極採訪回來的黑子媽媽帶回了噩夢一般的年夜飯，裡面有一種奇臭無比噁心之至的奇怪食品，名叫kiviak，因紐特人的發酵食品，把它用作了醬料……這個東西讓他家臭了至少一個星期。似乎是想起了那段想不被人注意卻不可能被人忽略的日子，黑子的臉色直接向青峰看齊。後來媽媽說，是在電視上看到了那種食物，去北極的時候正好想起了就提到了，最後離開的時候熱情的當地人就送了一小罐讓黑子媽媽帶了回來。所以，電視在黑子家絕對是堪比凶器的存在。而這次的鰩魚……
　　“喂，你還要站多久？”頭上傳來了相當不耐煩的聲音。
　　“對不起。”黑子回過神，趕緊向旁邊閃開。
　　那個男生長得很高，比現在一米六還差一點的黑子高了一個頭還要多。綠色的頭髮，黑框的眼鏡，散髮著生人勿近的氣息，昭示著自己的心情很不爽。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抬頭看著他的黑子，板著臉開始掃描貨架，最終挑了醃金槍魚，隨後離開。看到他獨自一人推著購物車涼冰冰地選購，煦也似乎明白了什麼。
　　——“吶，小哲，這下平衡了，我還以為只有我們才有那麼悲慘的命運呢∼”
　　——“是這樣呢。”黑子的臉上浮現出少見的笑意。
　　二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才發現外面白茫茫一片。
　　今天是除夕。
　　昨晚背著奇奇怪怪食材狼狽地爬回家時，屋裡的兩個成年人正在做大掃除……比黑子更加狼狽……在黑子“為什麼偏偏要晚上掃除”的抱怨聲中，兩人這才丟下了工作。他覺得記者這種工作讓他家面目全非了。
　　“啊，哲也到頭來還是沒有買米呢。”黑子媽媽將買回的東西分類清點放進冰箱和儲物櫃時說。
　　“如果買回來你就看不到你兒子了。”黑子少見地吐槽，打開浴室門走了進去。
　　“也沒有裝飾物嘛！”
　　“清潔沒做完不是嗎。”
　　“哲也總是能找到理由！”
　　擰開水龍頭，嘩啦啦地流出冷水。“我都累死了。”
　　“好∼哲也辛苦了……”
　　然後接下來的聲音就被水聲完全覆蓋。
　　煦也控制著身體，赤腳踩在鋪了地毯的地板上，這是黑子媽媽從土耳其帶回來的奢侈品呢，軟綿綿的很舒服，毛茸茸的讓煦也覺得腳心好癢。沒有換衣服，走到窗邊拉開窗，冷風夾雜著雪花就灌了進來，弄得煦也一哆嗦，趕緊關上，單薄的睡衣是無法禦寒的。厚重的彤雲像厚厚的棉花堆疊，■雪如絮。“下了好大的雪呢……”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哲也！！”帶著一陣旋風，黑子媽媽破門而入直奔棉被瀟灑地一掀，“哲也？？”沒人？！
　　“媽媽……”
　　系著圍裙抓著鍋鏟拎著棉被的黑子媽媽驚訝地看向聲源，既然這麼早起來了，就一定不是愛懶床的兒子，而是可愛的女兒了：“煦也∼”
　　“在的。”煦也耷拉著眼皮看著自己母親脫線的造型。
　　“是你就好了，出門了，出門了，還有還多東西沒有買吧！精品店的老闆打電話來說有年末珍品呢∼”黑子媽媽捧著臉高興地說。
　　“媽媽……手上好多油……”煦也分明看到她白白的被套上多出了一個手板印……
　　“啊，忘了正在做東西了！”說罷■奔而出，話說她絲毫沒有為人母的覺悟啊。
　　……受不了了！煦也扶額，這就是小哲拒絕早起的緣故嗎？！
　　三
　　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煦也在飄雪中徒步走到了車站，身後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蓬鬆的落雪踩上去軟綿綿的，因為被踩實空氣溢出，還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站在原地跺腳故意發出這種聲響的煦也一臉幸福。
　　時間還很早，街上有喜慶的裝扮但由於人少的緣故顯得有些寂寞。樹上的彩燈被雪覆住，活像從冰箱裡取出的水果，嬌俏得讓人覺得意外地可愛。掃雪車在街道那頭盡力地工作，早起的人家也紛紛自掃門前雪，露出了灰色的水泥地面。對面站台是時不時駛過公車，等待的人一下子變得很少，而後又陸續增加到比原先還多，倒是自己等的公車到現在都還沒有到。
　　對面的人們有的戴著手套捧著書本，時不時呵出一口白氣消散在空氣中，容顏一瞬模糊，有的塞著耳機依舊昏昏欲睡的模樣，倒是早起的小孩子穿得像球似的在雪地上奔跑，單純快樂不知天日。煦也觀察著這些人，自己也露出微笑。
　　不知什麼時候只有她孤零零一個的站台多了一個人，而且那個人還很高，塞著耳機站在煦也身旁聽什麼東西。沒有抬頭看，煦也放尖了耳朵。
　　“又到了晨間占卜時間！……哦，今天運勢最好的是小水瓶們呢！……由昨天最後一位升到了第一位真是可喜可賀喲！……得到自己喜歡的東西會很開心，水瓶座的你一定要把握住啊！……啊呀，蟹蟹們今天要注意了，有可能與人爭執，所以要壓壓自己的火氣，忍得住的話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請一定帶好今天的幸運物……”
　　公車■轆地駛進站台，煦也敏捷地跳上車，隨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就望著窗外。雪小了很多，但仍有小雪花飄落下來。剛才聽到今天運勢很好呢，煦也不知怎的自顧自地就高興起來。
　　——“早上好……”
　　——“哦，小哲你醒了，真是罕見，這麼早啊！”
　　——“唔，你剛才在說什麼運勢？”
　　——“原來你對這個感興趣……是在了聽到的占卜的東西了，最近不是有個節目叫做‘晨間占卜’的很火嗎，就是那個，上面說我們的運勢很好呢！”
　　——“那個啊，不是迷信的東西嗎？”
　　——“偶爾聽進去還是很安慰啊，特別是說運勢好的時候。”
　　——“不能信的。”
　　——“有什麼嘛，上面說今天會得到想要的東西，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
　　——“都說了不要信。”
　　——“最近我看上了一款貓咪玩偶呢……”
　　——“……”
　　四
　　這是黑子媽媽所說的精品店，黑子一家是這裡的老主顧了，店長大人一直都很喜歡眼前不言不語的小姑娘，眼光很毒，很有品味，就和他一樣。哲也一直拒絕到店裡，所以每次出現都是煦也代勞。
　　“啊，以為放在這裡就看不見了，這個是我很喜歡的限量版呢，你還是找到了……”店長雖然耷拉著腦袋，但是眼裡是滿滿的高興。
　　——點頭。
　　“哦，是這個！又挑到好貨了！”
　　——眼冒紅心。
　　“我們果然是同道中人，我特意為自己留了一個！小豬的造型也可以這麼萌！”
　　——瘋狂點頭。
　　“這個太可愛了！和你很搭呢！”
　　——把小掛飾放到嘴邊親親。
　　煦也和店長興致勃勃地挑啊挑，一唱一和讓人誤以為是神棍，連店裡多出一個人都不知道。
　　煦也眼光一轉，突然瞄到一個可愛的貓咪，那不就是她心怡了好久的那一款嗎？！眼神立刻亮了起來，就差撲過去。店長大人，我好愛你！煦也疾步跑去，深處魔爪，但是……撲空？！是誰！！煦也順著那隻萬惡的手抬頭，看到了一個板著臉，但臉上表情絕對透著喜悅的高個子男生。
　　“老闆，這個多少錢？”
　　——“喂，你無視我嗎？！”煦也臉色不好地扯扯他的袖子。
　　“嗯？”綠頭髮的男生看了過來，正對一張鼓鼓的包子臉，“你有什麼事嗎？”他挑挑眉。
　　——“什麼叫我有什麼事？！”煦也內心癢癢地跟貓抓了似的，立刻翻出小本子，寫上：那是我先看見的。
　　男生奇怪地看了煦也一眼，抿抿脣，就在煦也以為他會紳士地放棄的時候，他說：“我先拿到的。”
　　？！！又寫：那是我先想要的！
　　“你怎麼知道是你先，我在店外看到的時候你還在裡面那個櫃子。”男生微微皺眉。
　　男生不應該謙讓嗎？煦也刷刷趕緊寫上，遞到他面前。
　　“今天不行。”很乾脆，很決絕，很讓人火大。
　　總之我要了！煦也覺得筆尖都陷到了紙裡。
　　“女孩子不要這麼不講理。”
　　……煦也臉色又陰了幾分，繼續動筆：我不會放手的。
　　“撲——”看到這些字的店長笑出聲來，被煦也狠狠一瞪又把話咽了回去。
　　“它在我手裡。”
　　……煦也覺得自己馬上就抓狂了，她心愛的貓！明明早上那個占卜節目說了運氣會很好啊！！果然是騙人的！！！
　　——“煦也你終於承認了。”黑子淡淡地補上一句。
　　噴血——
　　“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爭了。”看了半天戲的店長玉指一鉤，拎著貓咪頸上的繩子將它拿到自己手中，“這個好幾天前就被人預定了，所以你們爭也沒有用。”
　　——“不早說！”煦也怒視店長。
　　而自己身旁這個綠發高個也被低氣壓籠罩。
　　“不要這麼看著我，人家執著了好幾個星期來問我有沒有貨，好不容易進一個，被那麼多人搶，雖然我很高興看到自己的東西賣出去，但是畢竟給你們就對不起人家了嘛。”店長有點哭笑不得地將玩偶放回原處。
　　“切。”男生推了推眼鏡，不爽地掀開簾子走出店去。
　　“好啦，這是真的有人訂了，我沒有說謊，這次真的幫不了你了。”店長坐回椅子，“是個相當有氣勢的小男生呢∼”
　　煦也泄氣地望瞭望貨架上的貓，喪氣地走出去，把背後店長的自言自語統統無視。
　　——“煦也。”
　　——“怎麼了？”
　　——“那個男生，是昨晚的那個。”
　　——“？？”
　　——“乾貨區，和我們一樣被推出去采購的那個。”
　　煦也使勁翻著記憶，這才想起。
　　——“是他啊……怎麼又是他？！”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29

第4Q：娃娃機與回家的路

　　一
　　——“不行，我要看看是誰搶了我的貓！”
　　走到半路，煦也突然停下了腳步就直直地往回走，黑子阻攔不及。呃，就算想，他也沒辦法。
　　——“煦也，你不要這麼衝動。”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煦也想著，腳步越來越快，直到開始■奔。從大型超市的五樓跑下旋轉樓梯，風塵僕僕地趕去飾品店，路上招來了一片不滿的抗議。“怎麼這樣啊，在人流密集的地方跑動！”“撞到老人怎麼辦？！”“我的菜！”“喔！——”不過煦也無暇顧及，黑子只想寫一張單子在背後貼上：對不起。
　　奔跑的少女，穿過漸漸多起來的人群，藍色的頭髮在身後■揚，臉上帶著焦急，剛剛化開的雪水被濺起小水花，搖搖晃晃地水面映出人們驚訝的臉。
　　如果這麼跑，應該來得及，如果可以求那個人把貓咪給她……到最後連初衷都給忘記。
　　“叮鈴鈴——”店長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絕對是來者不善，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動靜！醞釀好情緒，店長從裡面的貨架後探出頭：“是誰這麼——小姑娘？你怎麼又回來了？？”
　　煦也伏在收銀台上喘氣，眼光哧溜溜地轉到了空空如也的原本放著她心愛的貓咪的地方。——“怎麼這麼一會兒就被取走了？！”煦也欲哭無淚。
　　——“去超市是慢行，逛超市也很慢，從上面衝下來時人很多，不方便。綜合以上因素和那個人對貓咪玩偶的愛，一切皆有可能。”
　　——“……”
　　“小姑娘怎麼了？遇到什麼危險了嗎？跑得這麼急，瞧這汗喲，冬天洗澡你不嫌冷嗎？”店主絞著眉毛從裡面出來，遞給她一塊手絹。
　　煦也接過直接放在一邊，馬不停蹄地從包裡掏出小本本，刷拉拉寫上，大力地送到店主面前。貓呢？
　　“哦，那隻搶手的貓？——”店長拉長了聲音，“小姑娘就不要惦記那隻貓啦，剛剛被那個男孩子拿走哦，我這裡實在沒有貨了。”說罷一臉抱歉地看著煦也。
　　——“什麼？！”沒有什麼消息比這個更悲哀的了。
　　“不要不相信，他前腳走你後腳就來，喏——”店長拽著煦也的胳膊走出店門，往右邊遠處一指，“看到了嗎，那個若隱若現的紅頭髮，就是他了。”
　　煦也拔腿就想走，被眼尖的店長一把拉住：“誒誒誒，別急啊！人家走那麼遠了你怎麼可能追得到！”
　　——“可是、人家就是想要嘛！店長你應該理解的！”
　　看到煦也用眼神傳達出來的信息，店長大人無奈地扶額：“你這小姑娘，把我的話聽完就那麼困難嗎！哎喲，認真聽我說！那邊那家大型超市上面有一處遊戲中心，當初設計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那些帶著孩子來超市購物的人能在這裡稍微放鬆一下。那裡面呢有一台抓娃娃機，幾個星期以前，負責人向我店裡進了一批玩偶，我裝了兩隻貓在裡面，就是你深深喜愛的那個。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人抓走了，不過可以去試一試……但是聽完！！……”
　　——“太囉嗦了！小哲，幫忙一下吧！”
　　——“為什麼？”
　　—— “你的存在感低，就算走掉他一不注意也發現不了，現在走了很不禮貌的。”
　　“明明知道還這麼說……”雖然在嘟囔著，黑子仍是與煦也互換，順利在店長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如果沒有了就真的沒有了，那家供貨商已經申請破產了，那種貓咪玩偶的銷量不是很好，估計新接手的商家也不會再生產，所以小姑娘……誒，怎麼人不見了？！什麼時候的事？！！”
　　二
　　叮咚咚咚鈴∼輕快的遊戲機的聲音，確認已經到了店長口中的地方，位於這家大型超市頂層，小巧而又舒適的遊戲中心。
　　——“說是遊戲中心，其實就是放了幾台遊戲機呢。”黑子說出了自己的感想，而事實確實如此。幾乎沒有什麼競技類和對戰類的遊戲，並且還有很多年之前流行的老古董。
　　煦也現在無暇顧及這些，只尋找著娃娃機。
　　娃娃機、娃娃機……找到了！被放在角落，很少有人問津的娃娃機閃爍著七彩的光燈，奏著輕快的音樂，想吸引著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煦也笑著加快了腳步，繞過抓娃娃機靠著的墻柱，看到眼前的景象，煦也僵了一下，這是冤家路窄還是什麼？
　　——“有緣千里來相會。”黑子偷偷笑著。
　　——“去死！”煦也一腳踢開，瞪著眼睛，仰著脖子望著面前的人。
　　“是你？”因為許久沒有抓到自己心儀的娃娃而顯得有些狼狽和不甘心的綠發少年愣了愣，不適地推了推眼鏡。
　　煦也依舊瞪著他沒有說話。
　　少年也看著她，但是還是沒有頂住煦也火辣辣的目光，敗下陣來，又說道：“你想幹什麼？”
　　煦也雙手叉腰，挑著眉，活像要找事的小太妹，如果忽略她一身清新可愛的女裝的話……但是在綠發少年的眼睛裡，她就是在賣萌——當然，那時沒有這麼先進的形容詞。煦也斜了斜眼，示意他正在操縱的機器。
　　“你要玩？”少年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問道。
　　煦也霸道地點頭——點頭也可以點出霸氣。
　　少年抿抿脣，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心想：當時是她在和我爭我的幸運物吧，如果被她拿走了不是很倒霉嗎？這裡就只有一隻而已……等一下，我已經拒絕過一次了，再來一次豈不是很反襯出我沒有風度？好吧，晨間占卜是怎麼說的？今天和我相性最差的是運勢最好的水瓶吧，如果是其他星座的姑且可以讓她一試，如果是水瓶就絕對不行，在一個陌生人眼裡留下壞印象也無所謂，總之以後就是見不到了。這麼決定的少年內心平靜了下來，習慣性地推推眼鏡：“你是什麼星座的？”
　　——“啊哈？！”顯然被哽住的煦也險些一個趔趄，怎麼莫名其妙地問這個？搭訕？不可能吧？
　　看到煦也迷惑的表情，少年以為她沒有聽清，便清清嗓子重複一遍：“我問，你是什麼星座的。”看到煦也的表情瞬間扭曲，少年補充道，“這關乎我的決定，所以請認真回答。”
　　——“有聯繫？！！”煦也呆滯了，木偶似的從包裡取出小本本畫上水瓶的模樣。
　　少年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臉色瞬間嚴肅：“不行。”
　　很乾脆，很決絕，很讓人火大。——“這人是存心的吧？！“
　　——“看情況是的。”
　　——“小哲閉嘴！”
　　沒有理會煦也的咬牙切齒，少年淡定地轉過身將注意力集中在娃娃機的操作上。
　　——“真是太欠教育了！把淑女晾在一邊很不禮貌的！！”
　　——“你是淑女？”
　　——“小哲你再說我下次就不會幫你起床了！”煦也氣急敗壞地扯過少年的袖子，將寫好的字遞到他面前：謙讓。
　　少年再次抿抿脣，煦也已經不期待有什麼好話說出來了。只聽他說：“請排隊。”
　　噴血——煦也覺得心肝被一刀切了。但是人家說的在理吧，所以也只能隱忍不發。
　　忍住，忍住，忍住……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煦也僵著腳步挪到一邊的等待席上，自己跟自己鬥氣。
　　——“與其在這裡閒坐，不如去買東西。”考慮到回家時間，黑子默默建議道。
　　——“好，再也不想看到他了！”煦也表示贊同，在後面對專心致志地少年做了個鬼臉，氣哄哄地下樓去到超市。
　　三
　　——“……小哲，你說這算什麼？”煦也看到自己眼前的景象，心裡抽了抽。執著到頑固的少年，汗水都讓發絲貼到了額上，旁邊的簍裡面堆疊的娃娃……
　　——“大概是一直沒有抓到想要的所以一直在抓吧。”
　　煦也連抽搐的力氣也沒有了，她發誓她和黑子在超市逛了不下一個小時！對於這孩子異常的執著，煦也也不好說什麼，將手上米、蔬菜、海鮮、壽司、禮品全都放下，她默默地坐在位置上看著少年一次次的表演。
　　其實可以很輕易抓到的，不過如果是要抓自己心儀的就不容易，比如眼前這個人對某物的執著，就讓他抓了一個又一個。
　　如果為了得到想要的而把所有的都抓出去，老闆會哭的啊。畢竟100日元一次的運氣類玩具這麼玩下去，收穫的早就大於付出的了。煦也嘆口氣，取出筆寫上一句話，走到少年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
　　“怎麼又是你？”少年惱怒地皺眉。
　　——“你以為我願意？”煦也不屑地撇撇嘴。
　　示意他看自己手中的紙，這才轉移了那人的目光。只見上面寫著，你休息，我幫你。
　　看到那懷疑的表情，煦也又添上：老闆已經哭了。
　　少年似乎習慣了說話之前抿脣的動作，他說道：“我拒絕。”
　　“啪嘰！”煦也聽到自己炸毛的聲音。看起來嬌小的少女上前一把推開了一臉倨傲的少年，將他踢地遠遠地，搶過手柄迅速操作。定位，確認，下爪，一氣呵成。
　　用施捨一般的表情將收穫的兩隻貓咪的其中一隻扔給呆住的少年，少女瀟灑地將屬於自己的戰利品抱在懷裡，昂著脖子驕傲地走到一堆菜的中間，將它們拎起，頭也不回地下樓去。
　　最後傳來少年的聲音：“切。”
　　四
　　少年的名字叫綠間真太郎。
　　雖然很感激有人幫助他得到了今天的幸運物，但是這種方式他絕不能接受，何況那是個女生！一個暴力的沒有忍耐力的一點都不淑女的女生！
　　托著棕色的小貓，綠間走在回家的路上，轉過熟悉的小巷口時，聽到了不和諧的聲音：“該死，一個小女孩哪裡來的氣力！”
　　“一起上！”
　　似乎是鬥毆事件。綠間皺皺眉，他一向不喜歡參與這些危險又無聊的事。
　　“啊！”
　　“啊！！”一聲比一聲凄厲的慘叫還有棍棒落地的聲音，不一會兒從巷子裡衝出人影，似乎都是高中模樣的人。站在對面的街道口，綠間注視著狼狽的身影，同時也關注著陰影裡走出的人。
　　那人頭上的帽子有血紅的印記，藍色的頭髮很凌亂，臉上也不幹淨，衣服也被扯得歪歪扭扭，但臉上的表情表示並未占下風。明明就是那個女孩。還沒有上初中的樣子，卻和高中的人鬥毆？
　　綠間微不可查地皺起眉頭。
　　女孩向兩邊看看，確認了什麼一般，再走進巷子裡，過了一會兒才出來，但她扶著的人卻讓綠間大吃一驚。“奶奶？！”
　　面帶感激和疼惜的老人聽到聲音看過去，發現了自己的孫子，也叫道：“小真！”
　　綠間慌忙地跑過去扶住老人的手臂，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檢查一番：“奶奶你沒事吧？”不難看出他的焦急。
　　老人和煦也笑：“沒事沒事，倒是要謝謝小姑娘了，要不是她啊，我這把老骨頭可就……”
　　“這是怎麼回事？”綠間看著拖著菜籃子——但裡面已經有點慘不忍睹，原本包裝精美的壽司已經散開，菜都粘著灰塵——的女孩，又看看自己奶奶。
　　“哎喲，我正打算回去咧，結果那幾個不成器的流氓要搶劫我，還好小姑娘幫了忙把他們趕走了。”老人握住女孩的手，關切道，“傷到哪裡了？跟我去醫院看看吧！”
　　少女搖搖頭，退開一步重新提起菜籃打算告辭。
　　“不行不行！怎麼能走！”老人拉著少女的手不放。
　　少女仍是搖頭，但嘴角的淤青和臉上的疲憊顯示她確實不怎麼舒服。
　　“奶奶你就不要強迫人家了，這樣吧，我送她回去好了。”
　　“……哦，對對對！小真送你回去！”老人看看自己孫子又看看少女。
　　只見少女似乎抽搐了下，但又不好拒絕。綠間說：“你家似乎也是這邊，應該可以順路的。”
　　五
　　——“哪裡順路了，要不是坐車坐反了我也不會遇到這種事。”煦也內心那個血流啊。
　　瞪著走在自己身旁幫自己拎著米口袋的少年，煦也憤懣不已。
　　“我叫綠間真太郎……今天謝謝你了。”幫了我奶奶，給了我玩偶。
　　——“切，別當我自願！”
　　煦也抬頭看到綠間的側臉，有點彆扭但無疑是很真誠的臉，由於害羞而不敢低頭。
　　——“……以後別讓我看到你，什麼晨間占卜，全是騙人的東西！”煦也扭過頭哼了一聲。綠間低頭瞟了她一眼，並不言語。
　　晨間占卜就是準啊……他想到。
　　六
　　紅發的少年將買回的玩偶放在床頭櫃上，笑得迷離。“真是可愛呢∼”氣場一下子就變得軟綿綿的了。
　　……就像，正宗的貓咪一般。
　　除夕的傍晚太陽露出了頭，暖暖的色調讓人舒心。被深深愛著的玩偶貓咪傻氣又純真的笑容還無芥蒂地綻放著，棕色的毛也泛著金色的光。
　　——“真是可愛呢∼”

　　第5Q：櫻花、零食、入學式

　　費盡千辛萬苦的黑子終於如願以償地考進了帝光中學，櫻花盛開的季節，穿上帝光的制服，背上書包，走到了樸素卻相當有氣勢的校門口，看到“帝光中學”幾個燙金字，黑子一貫沒有表情的臉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今天真是有精神啊……明明昨晚興奮地跟遠足前夕的小學生沒兩樣，害我睡眠不足。”煦也打著哈欠隨著黑子的目光打量著四周。
　　“第一次憑藉自己的努力做成某件事，很有成就感。”黑子回答道。
　　“是啊……連入學考試都沒有要我幫忙。”明明以前做題理科題目都是她的事。
　　“未來真是征途漫漫啊……”
　　“……你最近窩在被子裡看了什麼小說？！”
　　“科幻。”
　　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兩人停在了校園平面圖前。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學校進門處的植物園，當然現在的時令植物是絢爛的櫻花，如紅雲般籠罩著校門到中央噴泉。以中央噴泉為中軸起點，整個學校分為了兩區——國三生所在的西區與一二年生所在的東區。正對噴泉的是第二操場，周圍是鬱郁蔥蔥的樹木。繞著它的是藝術樓與圖書館，分別再往兩邊是普通教學區。理科樓在操場那頭，挨著社團大樓和老教學樓。第一操場在校園深處，旁邊是各個運動社團的區域，相當龐大……
　　“不是一般地大啊……”
　　“等會兒找教室會相當艱難吧。”
　　“怎麼會，跟著人群走就好了嘛。”
　　不知不覺中，身邊多出了一堆人在嘰裡呱啦地說些什麼，由於存在感過低，黑子被逐漸擠出了隊伍。
　　“為什麼明明分數那麼高卻還是有那麼多人考進來？”望著前面聳動的人潮煦也忍不住說。
　　“因為全東京的人都把這裡當做目標吧。升學率很高，設施也很齊全，各類聲譽都超級棒。”黑子按照記憶往標注的國一新生樓走去。
　　“那你為什麼要來？從來沒想過自己未來對周圍也不關心的傢夥。”煦也斜睨著眼。
　　“……”黑子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哎……我說——”
　　——“■！”一陣眩暈，黑子沒聽清煦也在說什麼話就撞上了什麼東西，伴著一陣塑料裝的東西■裡啪啦滾到地上的聲音，他捂著額頭跌坐到了地上——開學第一天就遇到了事故。
　　“——誒？撞上了什麼東西？”毫無自覺的聲音從頭上傳來，很高大的陰影瞬時遮住了自己。
　　“是撞了人好不好！”煦也不滿地說。
　　黑子的視線恰好落在了對方的腳邊，看到的是一堆花花綠綠的塑料包裝，玻璃紙反射著有點炫目的光，夾雜著間或飄落的櫻花鋪了一地。其中有一根圓棒狀的物體顯得很眼熟。這是什麼？黑子下意識地拾起來送到眼前。牛奶桑葚味的味美棒……奇怪的新口味啊，改天試試看好了。
　　“這是我的哦∼”有一隻手將手中的東西抽走，還特意在自己眼前晃了兩晃以示所有權。黑子抬頭看向聲源，一個蹲著都比自己高很多的男生，微長的紫色柔軟的頭髮遮著半睜開的不怎麼有精神的睡眼，穿著帝光的制服，肩上的書包垮下一邊的帶子被他抱在胸前，自然還不能忽視那一堆零食。“啊啦，剛才是你撞到我了嗎？走路怎麼那麼不小心呢？”男生歪著頭沒有絲毫歉意，那種態度換誰都讓人火大，但卻叫人責備不起來。
　　黑子仰著脖子看著他，說：“對不起。”
　　——“沒有道歉的必要，明明是他幹的好事！”煦也叫道。
　　“嗯嗯，真是好孩子。”男生伸出手出其不意地蓋到了黑子的頭上，揉亂了他藍色的頭髮，然後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什麼態度啊！小哲，不能隨便讓他占便宜啊！！”煦也覺得世界那麼不正常，為什麼理虧的人還可以那麼理直氣壯。
　　黑子什麼也沒有說，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理了理頭髮，這才發現男生快一米九的超級海拔，自己光看著他都覺得脖子吃不消。
　　“再見啦！小藍仔。”紫發高個又揉了揉黑子的頭髮這才離去，背影要多瀟灑有多瀟灑。
　　……在原地沒有動的黑子苦惱地抓抓頭髮再一次理順。——“煦也你說世界上是有火星人的吧。“
　　——“誒？小哲你居然會說這種話？”煦也承認她對她家老好人刮目。
　　——“我們走。”說罷黑子拍拍身上的會朝男生走的反方向而去。
　　——“？？”煦也突然有一瞬自己不認識這個人的感覺。“那個人是新生吧，他往反方向去了。”
　　——“我們不要多管閒事。”黑子淡定地答。
　　——“啊哈？”
　　說白了你就是在變相報復吧，教學樓明明在我們走的這一邊！！
　　一年級的所在區域正好是在社團大樓旁邊，前面就是第一操場。兩棟樓之間有面積相當的綠化地帶，種的是並不常見的紅楓和銀杏，現在都發出了新芽，和著前些時的舊葉，濃淡夾雜深深淺淺的很是可愛。明亮的教學樓之前放著整齊的兩塊牌子，上面是分班表，已經有不少人在那裡看了。黑子也擠了進去，從A班的名錄看起。
　　看到B組的時候發現了熟悉的名字：“煦也，是綠間君呢。”
　　——“哈？那傢夥也來了帝光？！千萬不要和他一班！”煦也炸毛道，她已經完全認定他們相性不合會倒霉。
　　——“嗯，沒有我的名字，就不是一班了。”
　　——“但是你不能忽略老師寫掉了這種可能性！為什麼人的存在感低，連帶名字都那麼不起眼，我真是沒搞懂！”
　　——“……不要說這種話。”黑子想起了不好的記憶，立刻提醒煦也閉嘴。
　　“黑子！”有人叫了黑子的名字，然後拍了他的肩膀。
　　“咦？”有點稀奇地看向右邊，映入眼簾的是真正熟悉的面孔，普通的大眾臉，棕米色的短發，黑框的眼鏡下是平和的眼睛，“是卷藤君啊。”
　　“沒想到你也在這裡呢！明明當時統計志願的時候沒有看到黑子填報啊！”卷藤笑呵呵地說。呃，這位其實是黑子小學時代的班長，也算是為數不多的友人之一吧。
　　——“其實只是這傢夥沒有注意到直接就忽略了吧！”
　　“嗯，我倒是知道有可能遇上卷藤君呢。”黑子面不改色地回答。
　　“耶？”卷藤一臉驚訝。
　　黑子點點頭，然後被人潮擠到了C班的表之前：“因為當時只有我們兩人報了帝光。”
　　卷藤的表情瞬間扭曲：“我怎麼完全不知道？”隨後為了維護形象象徵性地咳嗽了兩聲，指了指自己身後，“我一直以為是出現了錯覺呢，黑子你和我一樣在C組。”
　　“哦？是這樣嗎。”黑子聽了這話，正欲抬頭看，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撥到了一邊，伴隨著■嚓■嚓的聲音，一個高大的影子擠了過來，“讓我看看。”
　　“又是誰這麼沒有禮貌啊！”卷藤小聲地抱怨起來，推了推眼鏡，然後不意外地被徹底推出人堆。
　　黑子有點不適地抬頭，卻看到了一頭紫發：“火星人君？”
　　——“真是有喜感又合適的名字。”煦也忍不住笑起來。
　　——“果然很適合吧。”
　　——“嗯嗯。”
　　“黑子認識？”卷藤問。
　　“不。”
　　聽到否定的回答，卷藤也沒說什麼，接著輓著黑子的手臂把他拖進了教學樓：“那就沒必要打招呼了，去教室吧！”
　　——“等一下，我們和他不認識！只是有仇而已。”
　　——“煦也，不要那麼計較小事。”
　　——“究竟是誰在計較你不要亂說。”
　　——“是你，很明顯。”
　　——“你！……”
　　新國一一共有A到K十一個班，每班四十人，分布在三層教學樓裡。每層樓的盡頭是教師辦公室，共四間教室。底層是H∼K班，二層是E∼G班，三樓是B、C、D班，空置的一間是資料室，頂層只有一間在使用，那是A班，旁邊是圖書室。而黑子和卷藤所在的C班在三樓第三教室。
　　“真是不錯啊……”拉開教師門，卷藤用爽朗的語氣說道，此刻教室裡並沒有其他人，經過一個月的空置，地板上鋪著薄薄的灰塵。黑子跟著他進去，環顧著明朗的教室。
　　“吶，黑子，你過來，這裡可以看到學校的全景呢！”卷藤格外精神地拉開了窗戶，陽光暖暖地照進來，可以看到空氣中浮動的纖塵。
　　“嗯。”黑子應聲，邁步去往窗邊。
　　——“刷拉——”教室門被大力地拉開，不論卷藤還是黑子都嚇了一跳，只不過對方表現地更加明顯。“哦！就是你了！跟我來！！”突然衝過來一個黑髮男生，黑子還沒有看清楚，就發現卷藤被他拖著不見了蹤影。
　　“誒誒誒誒誒？！！——”只餘下某人的慘叫，事後發現，那位便是C班可憐的班長佐佐木澈，為什麼說倒霉呢？就是因為僅僅是第一個到，所以被班導強行任命為了班長，而卷藤，這是被班長強行安排為副班長。當然，這是後話。至於為什麼被拖的不是黑子，大家都明白。
　　即使不明所以，黑子也可以保持著淡定地心態不問世事，於是此刻他也完美地發揮了他的淡定，轉過頭繼續看向窗外。
　　——“小哲你就不好奇發生了什麼事嗎？”
　　——“只要和我沒關係就好。”
　　——“你太沒人性了……”
　　——“煦也，你不要忘了是誰這麼教我的。”
　　——“……不是我。”
　　半個身子探出去，新發的樹芽在初春的陽光下流轉著清晰而明亮的光，四散■舞的櫻花讓校園多出一份浪漫，碧澄澄的天空下是帝光頗有特色的藍白教學樓，掩映的樹叢間露出紅色的跑道，灰色的水泥路上是穿行的學生——一派生機與活力。
　　——“煦也，我好期待呢。”黑子揚起笑臉。
　　——“嗯嗯，我也是。”
　　眯起眼睛享受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黑子不經意地向樓下望去，正好對上一雙紅瞳，其中一隻的顏色已經有些淡了，雙眸流轉著璀璨的光華，而目光卻隨意而慵懶。他只是與黑子目光交匯，不到一秒地停留，就已向別處。
　　——只是簡單地在打量建築而已吧。煦也想。
　　教室門又被打開，黑子收回目光，順手關上了窗戶。
　　而樓下：“小赤仔，你到哪裡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嗯？隨意看了看。”
　　卷藤君用世界上最哀怨的目光瞪著黑子，整一個怨婦。
　　“卷藤君，你不舒服嗎？”黑子無辜地眨了眨眼。
　　“……黑子、同學。”從牙縫裡塞出來的聲音顯得不免咬牙切齒了一點。
　　“是，我在。”
　　“……”卷藤一副“我就知道是這麼個結果”的表情被黑子打擊至倒地。
　　“卷藤！快過來幫忙！”佐佐木班長在門口抱著資料大吼。
　　“是是……”散髮著怨氣，貞子卷藤開始了新學期的工作。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班導，安西亞紀（Anzai Aki），同時也是籃球部的顧問，當然了，我的本職還是負責大家的教學，我可是帝光有名的美女物理教師哦∼所以從現在開始，請把物理書和筆記本隨身攜帶∼人在書在，人亡書還是要在哦……”眼角蹦出的星星是多麼煞風景啊……
　　“……”一片沉默。被安排在卷藤旁邊的黑子見證了他崩掉的全過程。
　　“好啦好啦，大家先到門口列隊，馬上去禮堂參加入學式啦！”拍拍手，恢復正常的安西班導示意大家立刻行動。
　　穿過第一操場，恢弘的禮堂就立在校園中軸線上。黑子很奇怪為什麼這是一棟巴洛克風的建築。裡面的空間很大，高高的穹頂，巨大的窗戶，硬朗的線條，精美的裝飾。完全不需要照明，明亮的陽光恰好聚焦到禮台上，讓人產生一種莊嚴又溫暖的感覺——相當完美地利用了自然光，煦也感嘆真是一座完美的建築。
　　黑子發現禮堂裡基本上都站滿了人，似乎他們班是來得最晚的。看了看安西班導，她一臉昂然地帶領隊伍來到了指定的位置，迅速指揮他們坐下。“啊，糟糕了糟糕了，又是最後一個到啊。”抓抓自己金色的頭髮，有點懊惱。
　　“安西，你今年依舊是倒數第一呢，要我們等你一個真是膽子不小啊。”
　　“啊——組長，你不要嚇人好不好！”發覺幽幽地聲音從自己背後傳來，安西下意識地向旁邊一躍，完全看不出是穿了高跟鞋。
　　“是安西你太粗心了，我可一直都在這裡啊。”戴著金邊眼鏡的五十多歲的年級組長皮笑肉不笑。
　　“出了點狀況而已。”安西肉笑皮不笑。
　　“每年都是相同的狀況，真是厲害啊。”
　　“……”
　　“馬上開始了，就暫時放過你好了。呵呵。”年級組長背著手緩步往前走去。
　　“呼……死老頭……”拍拍胸口，安西翻了個白眼，回頭又看到自己的學生們看著自己，“看什麼看，入學式開始了。”敲上離她最近人的腦袋，安西狠狠地說。
　　——“我預感，我們班以後會很那個……”
　　——“同感。”
　　——“知道我說什麼嗎？”
　　——“那是當然。”
　　——“……小哲，我很早以前就想說了，你對我怎麼跟對待別人差別那麼大？！”
　　——“你不就是我嗎。”
　　——“所以你是自虐型的？”
　　——“入學式開始了。”
　　——“別以為轉移話題就可以逃掉！”
　　理事長是個慈眉善目的中年人，現在正在台上陽光聚焦處宣讀開學致辭。
　　“帝光中學是東京有名的國中，我們有著輝煌的歷史，是東京建校歷史僅次於東京大學的學校……我們是全中籃球聯賽的強校，是全國中學棋壇的佼佼者，是全國唯一擁有正規天文觀測設備的中學，我們培養了一代又一代的優秀人才……新來帝光的你們，現在帝光是你們的驕傲，未來，帝光會以你們為驕傲……”
　　——掌聲——
　　“真是的，每年都是這些話，聽了兩年了。”
　　“啊，對呀，上次我哥陪我來的時候也這麼說的。”
　　“一份講演稿從來沒有換過麼？”
　　黑子聽到旁邊的三年生們開始抱怨起來。
　　“……下面是今年的新生代表講話，有請來自一年A班的赤司同學。”
　　新生代表發言的慣例是以第一名身份考入的學生擔任，而今年毫無疑問就是這位叫赤司的人了。講台右側緩緩走上一位紅發的少年，微長的劉海稍稍掩著他紅色的雙瞳。他帶著帝王般的氣質走進了陽光中，整個人都顯得燁燁生輝，雖然隨意……卻有著不可逼視的霸氣。
　　“……你們好。”他低低地開口，沉穩的嗓音有著讓人舒心的音調，“我是一年A班的赤司徵十郎。今天我也不願意囉嗦，講話也只有一句話而已……我希望你們都聽好了。未來的帝光，是我們的，以後的奇跡，都由我們創造。”
　　“……”鴉雀無聲。直到名為赤司的少年噙著微笑消失在那片光華之中，場內才爆發出一片掌聲。
　　——此世即我世，如月滿無缺。
　　黑子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詩句。
　　——“此世即我世，如月滿無缺。”
　　煦也微笑。真是挑釁的宣告啊。

　　第6Q：帝光中學籃球部

　　開學第二天是社團招新日，各位學長學姐使出渾身解數網羅初來乍到的學弟學妹們。帝光的期末成績包括了社團積分，所以一年生們也盡力尋找著又輕鬆又好玩的社團。帝光的環校道路上，櫻花■舞，不一會兒就被人潮所占，傳單吆喝漫天齊■，海報宣傳鋪天蓋地。
　　“加入文學社吧！”
　　“是日本人就來打棒球！”
　　“要加入廚藝社嗎？在學園祭上有特權哦！”
　　——但是這些對黑子來說都是沒有任何吸引力的，因為早已有了目標——那就是帝光中學最強運動社團，籃球部。全校僅有的不需要宣傳也會吸引無數男生嚮往和女生尖叫的社團，全中聯賽從未缺席的強校，得過不下兩位數的獎盃，去年在前部長的帶領下又一次捧回了全中冠軍，由此全國有名。即便在書法、棋類、數學、天文方面都是首屈一指，但無疑能在賽場上揮灑青春的籃球部才是最受歡迎的地方，而望著籃球館前的人山人海，黑子和煦也都深深體會到了這一點。
　　“真是的，每年都來這麼多人，管理起來累死了。”倚在籃球館正門看著面前一張張熱情過分的臉，銀色偏灰頭髮的少年一臉苦惱。
　　“拜託，你只負責了一軍的訓練好不好？我這個經理已經是隊裡的保姆了！安西老師還真只是個掛名顧問而已！”一旁捧著藍色底板文件夾的斯文秀氣的眼睛男生微長的劉海擋住了眼鏡的反光。
　　“最難管的就是也一軍好不好？每次安排首發我都要絞盡腦汁。”銀發男生閉著一隻眼，抬起右手伸出小指撓耳朵。
　　“別忘了訓練菜單的制定可只有我一個人在乾。”推推眼鏡，經理面無表情地轉身。
　　“是、是，我是不會忘記我們經理的功勞的，今年也要加油啊，辜負了前輩們的心血可是會遭天譴的！”銀發少年跟上。
　　“真不知為什麼前輩們會要你當部長！”
　　“當然是因為本大人魄力無人可及啦！哈哈，阿澤，你也趕緊拜倒在我的運動短褲之下吧！……唔——”因口不擇言而被經理延院司澤一記手刀砍倒在地的籃球部部長蒼原檀倒地不起。
　　在人群中莫名其妙被擠到前面又給莫名其妙擠出來的黑子拉著入部申請書在籃球館門口徘徊，恰好撞見了仍躺在地上的蒼原。
　　——“似乎很痛的樣子。”煦也說。
　　——“還是過去看看吧，開學第一天就倒下。”黑子收好申請書，只要在時限之內交上去就可以，社團活動是第二周才會開始的。
　　——“這兩個似乎沒有什麼必然聯繫吧？”煦也奇怪道，而此刻他們已經走到蒼原面前了。
　　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開口道：“你沒事吧？”
　　“……”蒼原愣了一下，抬起臉來正對上黑子投射來的關切目光……“啊——”短促的近乎，蒼原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表示出了極大的驚異，什麼時候來的，怎麼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啊！嚇死我了，還以為阿澤良心發現呢。
　　“沒事了嗎？”黑子對他的反應見怪不怪，昨天做掃除時就已經領教了同班同學們此起彼伏的尖叫，有一瞬間他真的為自己的存在感而煩惱。
　　“你、什麼時候出現的？！”坐在地上向後縮了縮，蒼原一臉扭曲地抬起手指著黑子的鼻子。
　　黑子面無表情地說：“看到你倒在地上就過來了。”
　　結果看到我最糗的一面了麼？蒼原摸摸鼻尖，繼而道：“這年頭很少看到你這樣的好人了。”說罷左手撐地，右手扶著門框一下子站了起來。
　　“其實還是有很多人都很好的。”黑子認真地說，還在內心補充了一句，比如說我們班的卷藤同學，但想到眼前這位根本就不會認識，所以說了也沒有任何意義，便乾脆住口。
　　“囧……”蒼原實在是沒有其他話可以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了，本來是敷衍過去的話，卻不料對方回答地如此正經，於是現在有了點冷場的尷尬。人家明明是學弟啊，不可以這麼沒風度。蒼原一個人在內心糾結著，於是呈現了走神的狀態。
　　——“小哲，這個人看起來好帥哦。”
　　這麼一說，黑子也開始認真打量起來，銀色偏灰的半長頭髮，一根呆毛不屈不撓地挺翹在頭頂，青色近乎透明的眼眸，健康的小麥色肌膚，身高……將近一米九的樣子吧，總之比自己高了好多好多，寬鬆的短袖襯衫和常見的籃球短褲，整個人勻稱而修長，其實本可以璀璨到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地步，卻奈何平易近人的氣息太盛反而不那麼耀眼了，
　　……求求你不要這麼再盯著我看了……蒼原內心一派秋風蕭瑟，那對藍幽幽的眼珠直勾勾地盯過來讓人無法直視，裡面射出的光芒讓人難以消受，整個人雖不起眼，可那雙眼睛卻讓人不能不想起那串有名的詛咒項鏈，Hope，真是相當漂亮卻很危險呢……啊？啊？我在想什麼啊！趕緊回神，蒼原強迫自己用最老土的自我介紹打破了沉默：“那個、我叫蒼原檀，今年三年級。”
　　“您好。”黑子退後一步微微鞠躬，行了相當正式的禮，“我是黑子哲也，一年級新生，請多多指教。”
　　“……”蒼原再次囧了，平日裡自己平和的形象讓部裡的所有人都沒大沒小，現在遇到這麼有禮貌的後輩反而覺得還是那群人粗粗魯一點的相處模式來得自在。難以消受……又是這四個字浮現在心頭，蒼原覺得自己就是被虐慣的類型，默哀……
　　“啊，學弟是要加入籃球部嗎？”想到了什麼，蒼原問道。
　　“是的。”黑子肯定地點點頭。
　　——“小哲，有危險。”
　　——“什麼？”
　　——“極其不詳的預感！”
　　“啊，恰好我就是……唔啊！——”
　　“你要磨到天黑嗎？！”幽幽地聲音伴著一隻鞋砸到了某人頭上。
　　“阿澤你要殺人嗎？！”
　　延院司澤冷冰冰地出現在蒼原檀身邊，絲毫不為某人的慘呼所動：“一個人在這裡自言自語，你還真是有去話劇社的心啊。快點把部長的位置讓出來滾去那邊吧！”
　　“喂……”這裡有後輩啊！心中萬馬奔騰的蒼原額頭上一串汗珠。
　　“哥哥！”突然，一道粉色的身影從熙熙攘攘的人群那邊躥出，掠過幾人，精確地掛到了延院司的身上。
　　——“桃井？”煦也看到粉紅色的少女在延院司的身上蹭啊蹭，覺得涼颼颼的。
　　而很明顯險些被撲倒的延院司艱難地站住了後定睛看到桃井少女，順口就道：“長重了不少。”
　　“哥哥！！！”任何女生聽到這話都會不高興，包括對自己的身材完全沒有清醒認識的桃井。
　　“咳咳、”延院司推推眼鏡，“你怎麼在這裡？”
　　抱著自家哥哥胳膊不放的桃井少女不滿的撇嘴：“說了要到帝光上國中，你怎麼給忘了？也不來接我！”
　　“啊咧，你都已經國小畢業了啊？”延院司捏著下巴。
　　“∼哥……”桃井擰著延院司的小臂，笑得異常燦爛。
　　“啊！放手放手！”
　　一旁的蒼原捂著嘴巴努力憋笑，卻在他甩來的一記眼刀下徹底破功：“阿澤，你也有被吃得死死的一天了。”
　　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總算扒開了小魔爪的延院司輕咳一聲。在這個世上他最沒辦法的就是自己姑姑的女兒，面前的桃井五月了。當初自己為了說服她不要來帝光可是花了一個月的零花錢滿足她所有的要求，甚至替代青峰成為了她那“暗黑料理”的試毒者接受了慘無人道的味覺荼毒，結果小姑娘還是以“一定要和最喜歡的哥哥一個學校”為由，讓延院司一切努力付諸東流。說到這個，意識到自己沒有看見青峰的延院司問：“那隻黑皮猴呢？”
　　聽到這個，桃井嘆口氣：“哥哥，青峰君有名字的。”
　　“沒必要叫。”延院司鄙夷地說，那個天天讓自己妹子看著不放才不會出亂子的人實在讓他沒有任何好感。“對了蒼原，我給你介紹，我的妹妹，桃井五月，從今天開始和我一起擔任籃球部經理。”——所以說哥哥桑，您老人家做的事完全口不對心吧？就是為了把她拐來才幹的吧？不要這麼不坦率好吧？
　　“等等、等一下！阿澤你什麼意思？？”蒼原一臉“你快打住，我心臟不好”的表情。
　　“我說的是火星語嗎？”
　　“慢著……”
　　“我只是告訴你我的決定，沒打算徵求你的意見。”冷冰冰地說完，又問問桃井要不要和他一起，得到“如果我不在，青峰君一定又會惹麻煩”的回答之後，延院司便直接轉身往部室而去。
　　蒼原張牙舞爪了好一會兒：“明明我才是部長！真實的……”做了個鬼臉，回過頭髮現少女正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為了輓回自己嚴肅高大的形象，蒼原同學把手放到嘴巴邊咳嗽了兩聲。
　　“蒼原學長，我是桃井五月，從今以後請多多指教了。”桃井行禮。
　　“……呃，不用那麼拘束。籃球部的工作很辛苦，你以後要好好幫阿澤，雖然嘴上不說，但一個人管那麼多雜事還是很要命的，我理解。”蒼原抓抓頭髮。
　　“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桃井立刻說，“蒼原學長真是體貼的人。”
　　“哈哈、哪裡哪裡……”
　　——“明明得瑟上天了……”煦也覺得相當有趣。
　　——“籃球部部長啊，居然第二天就認識了。”
　　——“不過我看他倒是把你忘得一干二淨。”
　　——“……很厲害呢。”
　　——“至少籃球方面應該如此……”
　　黑子還沒能理解煦也的話，對面新生招募處已是一片騷動，他們所在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一顆紫色的腦袋。“火星人君？”
　　——“這個不需要用敬語……而且光是一隻火星人沒法引起那麼大騷動吧。”都已經可以看到路過的女生那驚喜的泡泡和淪陷的臉了。
　　“喲，那不是今年的‘藤原道長’嗎？”
　　——在自己女兒德子封後的儀式上吟誦出“此世即我世，如月滿無缺”的藤原道長。看來很多人都對赤司有這麼個印象。
　　桃井也順著看過去，原本擁擠的人群已經自動讓出了一條道，出現了氣勢逼人的少年的身影。“赤司同學。”
　　“他昨天的發言可是震壞了一群三年級呢。”正好在學古代史的蒼原他們這才幫他取了“藤原道長”的代稱，明明比原名還要長，西區的三年生們叫得不亦樂乎。
　　“赤司同學確實很厲害。”桃井一臉敬畏，她直覺那個人就是天生的帝王。只見他冷淡而倨傲地來到了招新處，在負責的籃球部副部長驚訝的表情下拿過兩張申請表，瀟灑地龍■鳳舞一番，徑直把單子遞到了副部長的面前。沒有人發出聲音，整片區域就只能聽到紫原一臉純真嚼著味美棒的聲音。■嚓■嚓。
　　“請收好，我們的申請書。”——於是幫紫原也寫上了麼。赤司的嘴角是淺淺的笑意，看似那麼溫暖的表情卻絲毫不見溫度，黑子皺了皺眉。
　　“……好。”直到赤司帶著紫原離開，空氣中只剩下紫原軟綿綿的尾音“小赤仔你等等我啊∼”，副部長大人才回過神。“啊，最近的一年生都那麼有氣勢嗎？綠頭髮的也是，紅頭髮的更是！這麼下去怎麼得了！！”嘟嘟囔囔地要將表放下，卻被另一隻手拿過，“又是誰啊——蒼原？”
　　不知何時已經走到招新處的萬年甩手部長蒼原檀兩指夾著那張字跡工整卻相當有氣勢的申請書，嘴角含著戲謔：“我說你呀，好歹是籃球部的副部長，怎麼面對新生都這麼失態？”
　　“你當我是經理嗎？”副部長嘟囔。
　　“真是的，給我爭氣點好吧！又不是他一個人就撐得起這麼大個社團。”蒼原哭笑不得。
　　——赤司徵十郎。今年很麻煩呢，來了這麼不安分的傢夥，我真是任重道遠了哦！
　　蒼原已經在那邊自顧自地感嘆了，這邊桃井大叫起來：“青峰君！你到哪裡去了啊？！”
　　黑子抬頭，看到青峰大輝又黑上幾分的臉心中疑惑，那哭都哭不出的表情後面有怎樣的故事呢？
　　“懶得和你說。”青峰扒開桃井拽著自己袖子的手。剛才他碰上了她哥，被那堪比眼鏡王蛇的毒舌攻擊得體無完膚，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他十分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個十分錯誤的決定，來帝光，不就是往火坑裡跳嗎？！
　　絕對不要再回憶起！青峰內心握拳，然後在桃井“你有沒有交申請書啊”的問話中悻悻地離開了。
　　“真是的！”桃井立刻追上，隱隱約約還能聽到“青峰君你真是！”“要你管啊八婆！”這麼凶殘的對話。
　　——於是所有人都忽略掉了黑子麼？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30

第7Q：才不是踢館

　　“難以置信！！不！火星撞地球了吧！黑子你加入了籃球部？！！”卷藤見鬼似的指著黑子的鼻子從座位跳起了八丈高。
　　“是的。”黑子咬著從小賣部買的三明治認真地肯定對方的話。
　　“扭曲了扭曲了扭曲了！世界上怎麼會有比這更離譜的事？！”卷藤不顧形象地單腳踩在板凳上COS梵高名作《吶喊》。
　　“請冷靜下來、卷藤君。班上還有很多別的同學。”黑子喝了一口冰茶。
　　“等等等等，黑子，請誠實地回答我！”卷藤彎下身子湊到黑子面前。
　　“是。”眨眨眼，黑子看到自己的臉映在卷藤棕色的眸子裡，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叉著腰，卷藤嚴肅地伸出一根手指：“請問、黑子同學，你加入的是哪一個社團？”
　　“籃球部。”
　　確認自己並未聽錯，卷藤的面部表情徹底扭曲。“為什麼一個連跑一千米都會暈倒的人會加入那麼一個衝撞率如此之高的運動系社團？黑子你應該是在圖書館的陽光下安靜研究英國文學的文藝青年啊……為什麼？！”卷藤一屁股坐在被自己踩過的板凳上。
　　“？？”黑子咬著吸管，一臉天真，“卷藤君，那個板凳你剛剛踩過，沒有擦哦。”
　　“……為什麼不早點提醒我？？”像是被蠟燭點著一般，火箭筒卷藤君嗖一下蹭得比剛才還要高，並且一臉嫌惡地拍著褲子。
　　“因為卷藤君的速度太快了，這一點我很佩服。”一臉無辜的某人。
　　“黑子你夠了……”咬牙切齒。
　　“多謝。”
　　“……”
　　“卷藤君參加的是新聞社吧。”自覺玩得太過的黑子良心發現主動搭話試圖輓救黑化邊緣的同桌。
　　“沒錯，前輩們都很不錯呢，還讓我拿到了兩本校刊——校刊編輯部在新聞社你知道吧。”卷藤說著從抽屜裡拿出了兩本封面花哨的十六開本雜誌，並且遞了一本給黑子。“完全成了籃球部的特輯了真是。”
　　黑子接過，覺得很有重量感，符合帝光厚重的風格（喂你哪裡看出來的啊……），封塑的封面，完全超過了一般校刊的概念。上面是帝光植物園的背景，通過PS與籃球部正門結合在一起，一灰一紅兩個身影前屈，定格在過人的瞬間。一行斜體大字：大激突！籃球部開學踢館站！
　　“……”黑子覺得這群人是誇張過了頭。
　　“對啦，昨天採訪回來的那個前輩整個人都氣勢全開了呢，黑子是籃球部的應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吧？”卷藤指著文章問道。
　　“唔？知道是知道……是昨天部活部長和赤司同學……”黑子想了想，思維又跳回昨天下午。
　　——別告訴我你們沒有注意到煦也不見了！好吧我告訴你，煦也因為昨天幫脫力的黑子完成作業而熬夜，現在正在睡呢。煦也辛苦了∼
　　帝光中學新學年第一次社團活動於開學後第二周星期也下午拉開帷幕，同桌的卷藤君早已拎著書包奔向了文科樓的新聞社，而黑子則顯得有些磨蹭地走向了籃球館。
　　“煦也，你說籃球部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呢？”
　　“人很多。”煦也很誠實地說出了自己對那裡的第一印象。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黑子有點無語。
　　“啊啦，小哲你不早早學好籃球，按帝光的風格，社團活動一半是執行文部省的政策，一半是為了打好在外名聲吸引優生入學，所以小哲你應該很難真正體會到籃球的快樂了，參加正式比賽什麼的，機會大概相當渺茫……”煦也托著腮，有點埋怨地說，“部裡的政策入部指導已經說得相當清楚了。”
　　“我會好好努力的。”黑子內心握拳。
　　“……我會和你一起的，所以好好乾吧。”煦也安慰似的補充道，卻默默搖頭，這個不是你有這個決心就真乾得好的啊，你過得了體能測試這關不喲我的天。遠目……
　　“阿大你怎麼跑去女子籃球部啦？！你的直覺去哪裡啦？！”清涼高亢的女聲穿透了隔斷用的綠化。
　　“都說了不要再這麼叫我了、八婆！”有點熟悉的男聲也緊隨著入耳。
　　“青峰君！！！！！！！”
　　“吼那麼大聲幹什麼？！”
　　“不管你了！就算你被籃球砸出來被誤以為是偷窺狂我也不管啦！！”拐角處閃出了粉色的身影。
　　“不就是看下名冊嗎，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當然惹怒少女的是一隻黑皮猴。
　　“青峰君！這種事你還好意思說，有看名冊看到更衣室的嗎？！要看名冊只要我去交涉就可以了啊笨蛋！！”桃井鼓著腮幫瞪著青峰，抓住他的衣角相當憤怒。
　　“那些人身材又不好……”
　　“這也不行！！！青峰君！你認真一點好不好！”桃井拖著不斷前進的青峰停下腳步。
　　“哎喲，五月你越來越囉嗦了。”某人不耐地皺著眉頭，拉開桃井的手。“還有，我真的就是去看看有沒有煦也而已，是那群人太大驚小怪了。那樣的平板身材誰有興趣去看啊，也不想想，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五月？”
　　桃井咬著牙，垂著頭，一張俏臉完完全全黑了下去，面對遲鈍且毫無自覺的青梅竹馬，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你自個兒一邊去吧！！”狠狠抬腳踩了青峰一腳，桃井氣衝衝地跑開了。
　　“啊！你幹嘛啊？！！”忙不迭地抱住吃痛的腳，青峰齜著牙難以理解桃井的行為，好吧，這傢夥就不怎麼用腦子，我們要原諒他……
　　——“想不到青峰同學竟然是這種人……”黑子歪著腦袋看著離自己不遠的高大身影。
　　——“啊，小哲，我們以後見著他繞道走，我不想你被他帶壞。”煦也跳著眼角。
　　——“煦也你太小看我了。”
　　——“好吧好吧。快跟上去參加社團活動了。”
　　——“嗯。”
　　匆匆轉開話題，黑子在煦也的催促下跟上青峰的腳步。
　　迎來了一百多新部員的籃球部非常擁擠……如果一下子將這些人全部吸納，即使是對於籃球部這個向來會耗掉學校大部分社團經費的社團也是相當大的負擔，於是通過入部測試選擇合適的部員在幾年前成為籃球部的新傳統。無法通過測試的人會被安排到其他社團，而通過測試也不代表你可以在籃球部站穩腳跟，反而是有相當大的幾率默默無聞地待在二軍或三軍。
　　籃球部有四個籃球館，實際使用的也只有三個，外帶器械室、部室、浴室。內部分為四個機制，正選及一軍，在一起訓練；二軍，在第二球館；三軍，在第三球館；後援管理，包括教練、顧問、經理和啦啦隊。整個籃球部只有兩個教練和一個顧問，兩個教練負責二三軍的日常訓練及事務；顧問則是黑子的班導安西亞紀，她基本就是半個一軍教練；而經理便是延院司澤，他包攬了一軍訓練計劃的制定和日常安排。這就相當於籃球部看似一個部門，實際分裂成為了兩部分——對外參賽，對內娛樂。而所謂部長便是對兩部分的統籌兼顧。半個學期會有一次內部排名積分賽，這是二三軍進入一軍的機會之一。除非你被顧問、經理或者部長髮現並提拔，是不可能越過積分賽的。
　　話說回入部測試這天，看到黑壓壓的人群，不僅黑子，連蒼原也嚇住了。看著手中延院司整理的名單，蒼原無奈的嘆氣，隨手便將它扔在了一旁。“希望今年不要讓人失望啊。”自言自語了一句，蒼原抬起手，打了個響指，“請大家安靜！”好在帝光的新生素質都不差，原本嘰嘰喳喳的一年生漸漸壓低了聲音，直至完全安靜。蒼原還算滿意地點點頭，清清嗓子，開口說道：“感謝大家選擇了籃球部，不過相信大家都看過了入部指導，籃球部資源有限，所以只好委屈大家先接受測試了。相信你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下面我就不多說，宣布測試內容。”大家聽了之後又竊竊私語了起來，籃球館又是一陣嗡嗡聲，而蒼原並未在意，此刻他所想就是“聽不清楚要求就直接被淘汰好了”——“首先是耐力測試，請所有人沿帝光環道繞帝光一周，計時合格者留下。”
　　“誒？——”帝光環道，顧名思義，是環繞校園的大路，帝光占地不小吧，那繞一周得多少米啊！一年生們都叫出來。
　　——“跑完我們就死了吧。”煦也有點擔心，看不出來蒼原還蠻變態的呀！
　　——“我會加油活下來的。”黑子再一次表明決心。
　　——“……這個不是你想就能辦到的。”煦也扶額，“從來沒有跑完一千米的人……”
　　——“總會有辦法的。”黑子心想，稍微偷懶也無所謂吧，帝光這麼大，哪裡看得過來。
　　“千萬不要想到自己可以偷懶哦，籃球部的號召力可是數一數二的，沿途各個社團都會幫忙設立簽到處，請拿好他們準備的小標誌，如果沒有集齊的話，會被直接淘汰。另外這些標誌可以在五月祭典的時候兌換獎品哦。”蒼原微笑。
　　——“……真難以想象。”煦也抽抽眼角。
　　——“這就沒辦法了呢。”黑子有點苦惱。
　　“好了好了，請大家到門口去領取第一個標誌，準備出發了。”蒼原揮揮手示意眾人不要浪費時間，正當眾人往外走的時候一個突兀又冷冰冰的聲音插進來：“青峰大輝！”
　　“啊？什麼？——”以將近一米八的身高鶴立雞群的青峰疑惑地回頭，正對上那邊射來的冰冷目光。
　　只見黑髮的經理手中轉著筆，邪邪一笑：“你給我跑兩圈，不合格就別讓我再見到你。”
　　“啊？為什麼？！”瞪大了眼，青峰驚呼，結果與另一個聲音相重：“阿澤，為什麼？”——是蒼原。
　　“為什麼嗎？……大概是因為，我心情不好吧。”延院司臉上的表情陰仄仄的。
　　“呃……”蒼原背後一片掉落的雞皮疙瘩，隨後他瞥見了延院司身後一點粉紅。只見桃井從他身後怯怯地探出頭，一臉愧疚地對著青峰。因為一時氣憤一邊抱怨一邊跑進部室的桃井撞見了正在擬定訓練計劃的延院司，那時她嘴裡正念著：“該死的阿大，臭阿大！”隨後延院司立刻就明白了怎麼一回事，無奈地被撬出事實的桃井少女只好看著妹控的哥哥報復自己的青梅竹馬……
　　觀看全場的部員一片嘩然，最終在前輩們的催促下推搡著出門，黑子也在其中。
　　——“小哲，你等會兒跟著青峰。”煦也靈機一動。
　　——“——誒？”
　　——“桃井一定會幫青峰的，畢竟在規定時間內跑兩圈一般來說不可能。所以為了青峰將來在籃球部的日子，桃井不可能袖手旁觀，而且延院司經理並沒有故意要為難青峰，既然這麼說，只是為了給他點教訓。”回想著延院司的話，煦也分析道。
　　——“就算是，我覺得我也跟不上青峰君。”合理站在人潮中回望著一臉憤怒和懊惱的青峰大輝。
　　——“不試怎麼會知道。”煦也說。
　　果不其然，桃井偷偷地拿了份地形圖在第一個簽到處攔住了青峰：“阿大，哥哥那裡沒有各部的簽，所以我們只有抄近路了。哥哥不整到你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讓熱愛籃球的青峰被中學籃球界第一的社團拒之門外，桃井想都不敢想，無論如何不能因為自己而拖累了青峰，於是桃井果斷拿了分布圖。而青峰這個只靠直覺的生物是不可能獨自一人走完的，桃井也不允許出錯，所以也就決定跟著。為了照顧桃井的速度，青峰也只得放慢腳步，於是黑子就跟得上啦！可喜可賀！
　　本以為除了還得在跑一圈的青峰，黑子自己一定是第一個到的，卻不料在小賣部磨蹭了一會兒之後，終點已經有一個人了，紅發的凜凜身姿，紅色的雙瞳不帶感情地看著偶爾路過的學生。籃球館裡傳出的籃球擊地的聲音，球鞋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更襯得眼前的人安寧與素淨，仿若一切都與他無關。
　　赤司徵十郎。
　　“合格的人怎麼這麼多？！”蒼原瞪著登記簿頓覺任重道遠，還得繼續裁人。嗯，嗯？青峰居然合格了？怪物啊！想當年這個“繞帝光一周”傳統保留項目他自己也是低空■過的，沒想到啊，真是應了那句“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撇撇嘴，蒼原在青峰的名字旁做了個記號。
　　“咳咳，下面請大家聽好了，身高不足一米七的同學可以離開了。”
　　“什麼？！”
　　“為什麼！”
　　“太怪異了！”
　　“沒有這個規定啊！”
　　“憑什麼！”
　　人群一下子沸騰了起來，這可真是枚重磅炸彈啊。
　　“那個、請不要誤會，不是判定你們不合格，而是你們明天直接來參與訓練就可以了。”蒼原摸摸腦袋說。
　　“先剔除一部分連身體素質都不達標的人，隨後就以身體優勢為標準直接劃分二軍和三軍嗎？”黑子明白了蒼原的意思，但是心裡一點都不舒服，首先是他自己就不合格，其次是——“這不科學。”
　　煦也罕見地沒有表態，不過這並不代表她認同這種事，只是她覺得不對勁，蒼原那種不知是單純還是深藏不露的人，心思太難猜了。總覺得是圈套啊，煦也心想。
　　如果說赤司有什麼事是無論如和也無法超越別人的，那就是身高。按照正常的發育標準來看，赤司此時一米六八的身高在同齡人中並不低，但問題就在於他是要打籃球的人，所以這就是硬傷。籃球是一項對身體素質要求極高的運動，身高、體能、柔韌、技術、觀察一樣不能少，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喬丹，可以用高超的球技彌補自己的不足，所以蒼原這個所謂“籃球部傳統要求”並不過分。但是……這個不針對赤司。
　　就算是按蒼原說的，他在二軍或者三軍待一段時間，半期之後他就有把握站在一軍賽場上，不過，他的驕傲不允許他用這種方式開啟他的初中社團生活。赤司並非大度的人，他所做的事大多是為了他自己，但是這個並不影響他順帶捎帶給別人好處。當然，如果蒼原一開始的目標就只是赤司的話，他也不會介意先落入圈套，因為到最後掌控大局的只會是他自己。
　　——“這不科學哦，部長。”
　　冷冽的聲音輕而易舉地壓過了周圍的切切察察，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這個略顯單薄卻意外可靠的小個子身上。赤司也理所當然地接受著眾人的目光，泰然走出隊伍，站到蒼原面前。果然最討厭有人比我高了，赤司仰著頭。
　　“赤司徵十郎？”蒼原戲謔般地挑起嘴角。
　　“我很高興你記得我的名字。”赤司退後幾步，也淺淺地笑起來。如果知道了對方的意思，一切就都好辦了。
　　“那你覺得要怎麼辦呢？不可能因為你們的抗議而改變籃球運動需要高素質的要求呢。”蒼原笑得頗有引蛇出洞的意味。
　　“部長，既然是籃球的事情，就用籃球解決好了。”赤司指指一旁橘色的球體笑。
　　“one on one？”蒼原已經邁開腳步。
　　“一球。”
　　兩人都仿佛洞悉了對方的心思一般，立刻敲定了解決方案。煦也靜靜地注視著場中對峙的兩個身影，仔細地聽著兩人的對話。
　　——“赤司同學真是好人。”黑子說。
　　——“笨蛋，怎麼可能。”煦也嗤笑。
　　——“嗯？”
　　——“他可不是這麼一種人。那種習慣了高處的人只能被人仰望，不要希圖他會俯下身來，也不要期待他有為大家的思想。既然習慣接受膜拜，就習慣以自我為中心。赤司徵十郎，因為為自己，所以連帶施捨了周圍的人，於是被孤立到孤獨的地步。那個人一直很寂寞吧，所以遇到有傷自己的東西就會毫不猶豫地反擊以保護自己。”
　　——“……”
　　——“小哲？”
　　——“煦也，下次請你用正常的眼光……”
　　——“……哪裡不正常了。”
　　——“你真的是第一次見他？”
　　——“當然不是第一次。”
　　——“我怎麼沒印象？”
　　——“因為小哲你太過淡漠所以只顧著注視內心了吧。”
　　——“我沒有看你。”
　　——“……我又沒說你再看我，雖然你的內心是我！”煦也頓時有一種“我看錯你了”的憤怒。
　　視線在轉回場上，蒼原說：“過了我就算你贏，你贏了我就答應你任何要求。”
　　赤司輕蔑地說：“部長不要太過自信哦。”
　　蒼原銀灰色的眸子閃了閃，也不惱：“哦，我從來不會小看任何人，所以我身上不會出現‘自大’這種情緒。”
　　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的延院司仍舊不置一詞，蒼原是部長，所以必須給予必要的尊重與服從，作為經理的延院司必須給予適當的支持。在這種他自有打算的場合，延院司只有做到配合。雖說那傢夥做事一般都有考究，看似離譜的行為到最後也十有八九是正確的，不過……記上一筆很有必要。延院司放開資料簿，在屬於“蒼原檀”的一頁後面大片的空白上寫了些什麼，然後，將赤司的檔案也建在了後面，桃井在一旁默默看著。“五月要好好學哦。”延院司叮囑。
　　“啊？……哦。”桃井愣了愣，應聲。
　　場上的二人已經擺好架勢，但仍舊在絮絮地說話。
　　“我贏了就給所有人測試的資格。”
　　“我可以讓你進入一軍——這個可以，不過你說的不行。”
　　“我不希望像是靠著實力以外的東西一樣地站在籃球部。”
　　“那就不好辦了。”
　　“那麼就換難度大一點的怎麼樣。比如進球？”
　　“呵呵，赤司，你這麼有把握，還是太想做‘救世主’？”
　　“部長你想多了。”
　　“那麼就先看結果吧。”
　　——而結果就是校刊登的那樣——大激突！籃球部開學踢館戰！部社傳統大改革！桃井很久之後都記得那天蒼原悠閒地叉著腰衝哥哥和自己走來，而哥哥合上文件夾，面無表情地推推眼鏡，語氣明顯帶著一絲不滿：“真是沒有。”
　　“喂喂，好歹在這麼多人面前給我點面子嘛。”
　　“你的臉皮已經厚道讓我看不清你的樣子了。”
　　“——噗”桃井憋不住笑，趕緊捂嘴。
　　蒼原並未覺得不妥，淺淺地衝桃井笑了笑，立刻回嘴：“就知道阿澤你這張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找死麼(╰_╯)#”
　　= =。“好了，所有人，準備接下來的測試！”
　　那片歡呼是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的，很久以後桃井才意識到那一刻，蒼原前部長是多麼的可愛。
　　“怎麼了？”銀灰色頭髮的蒼原原地運球，這是在社團活動之後。
　　“為什麼要把一年生的支持一下子轉移到那個小子的身上？這個部長你還想不想當？”延院司冷淡地站在蒼原身畔。
　　“嗨嗨，原來阿澤也有不理解我的時候啊。”蒼原眼神熠熠，隨手一個標準的投籃，橘色的球體輕盈地從籃筐中滾落。
　　“我沒有說笑。”
　　“我也是很認真地在說嘛。”
　　“你到底想把籃球部搗鼓成什麼樣子？”
　　“看來阿澤已經忘記了我們的初衷了呢。”
　　“什麼？”
　　伏低身體，緩緩運球，蒼原將自己想象成one on one時候的赤司。仔細“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把籃球部，變成，我們想要的樣子。”
　　整個人突然右傾，待對方隨自己而動，手指反轉，手中的籃球便朝另一個方向■去……
　　延院司推推眼鏡，沒有說話，只是眼鏡的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如果是我們做不到的事，那個人一定可以。”
　　傾斜成一定角度的身體立刻調轉方向，隨後躲開對方的反身截球，旋即做出投籃姿勢……
　　“蒼原，你的膝傷還沒好？”
　　那是假動作，迅速調整姿勢，右手持球後移，從對方手臂之下將球扔進籃筐。
　　——匪夷所思，究竟怎樣的柔韌度和技巧才能做成那樣，真是很有天賦啊。
　　——“你合格了。”蒼原這麼對赤司說。雖然因為自己最後的乾擾而讓他沒有進球，但足以讓蒼原認可他。
　　“怎麼說到我了，所說赤司吧。”
　　抿抿脣，延院司沉默了一陣最終說道：“很有天賦，是個全才。但是我不會因為他的能力而像你這樣縱容他，再天才的人也需要約束。”
　　“嘛……”蒼原笑笑，“果然是阿澤你的風格。”
　　赤司並沒有進球，蒼原依舊給了所有人測試的機會，折返跑，力量，基礎技巧……延院司提高了標準，但是仍有很多人留了下來，黑子也是其中一個。說來也巧，人的存在感低會影響到名字的存在感低下嗎？因為忘記劃掉他的名字，於是黑子同學面前進入三軍，雖然離他的夢想遙遠，但好歹邁出了第一步。可喜可賀。但是我們知道的，黑子同學真的已經是極限了，於是在最後關頭光榮地倒下。
　　“小哲你給我等等！”匆匆接管了身體，看起來好像是黑子整個人平地被絆，一個趔趄。“你還有那麼多作業啊喂！”
　　熟睡的黑子顯然忘記了煦也的文字識別障害。
　　“你給我起來！！”

　　第8Q：第一次“親密”接觸

　　“小哲，我找不到上次比賽的紀念章啦！”煦也苦惱地翻箱倒櫃。
　　“誒？我也不知道你放哪裡了。”黑子半耷拉著眼皮。“而且有什麼用。”
　　“要是你得了球賽的獎盃，丟了你是個什麼心情！況且有了那個是下次參賽的分組會有優勢啊！”
　　“你還要參加那種無聊的比賽？”
　　“……你再這樣說我就聯合爸爸一起整死你！”
　　黑子說的是爸爸桑和煦也的共同愛好，將棋。黑子爸爸，名為黑子孟臣，將棋協會會長，也是棋類聯合會的常駐幹事。如果不是爸爸優雅的風度，也不會成功娶到名門之後的黑子媽媽，兩儀皎。在爸爸桑的諄諄教導下，黑子雖然沒有愛上一門棋藝，倒是煦也習得一手好棋。
　　“不行，我得去學校看看！”這麼打算的煦也毫不遲疑，趕緊收拾收拾，■奔出門。
　　“煦也要出門？”黑子爸爸一邊翻著棋譜，一邊喝茶跟自個兒下棋。
　　“嗯。”煦也扶著門把手。
　　“那順便去協會幫我取份資料拿給棋社的純子阿姨。”將棋協會有直屬的將棋社，度野純子是那裡的負責人。
　　“你自己為什麼不去？”煦也的表情是“你明明就很閑，我才不要跑腿”。
　　“哎呀，就幫幫親愛的爸爸吧。”
　　“……”
　　“好啦好啦，煦也快出門。”擺擺手一副攆人的樣子，煦也被趕出了門（？）。
　　今天星期六，雖說是休息日，但是籃球部這樣的校級重點社團依舊對正選和重點培養對象進行額外訓練。經過入部測試，延院司擬好了入選人員名單，包括從二軍通過年末測試升入一軍的老部員，還包括了不少一年生。赤司自不必說，此外還有青峰大輝、綠間真太郎、紫原敦三人，為一年級撐足了面子。幾人按照延院司不同的要求在不同位置進行針對性訓練，而蒼原卻是一手抓起了赤司。按他的話說就是“這小子有的是潛力，被我好好操練也是應該的”。話說蒼原本人就是控衛，也蠻適合這個“教練”位置。說到這裡，黑子注意到一軍並沒有教練的存在，一切事情都落在隊長和經理的頭上，倒是二軍和三軍反倒有老師。大概一軍的教練一職硬是由黑子的班導，掛名監督安西老師在做吧。
　　“喲，少年們，很有幹勁哦！”披著淺金色大波浪一身職業套裝的安西亞紀破門而入，注意，這是籃球部的大門！
　　“耶？——”
　　“啊拉？？”
　　“監督！”
　　“耶耶耶耶耶！！！”蒼原剛把赤司的投籃蓋下，卻猛然被這一聲大吼嚇地硬生生崴著了腳，啪嚓一下摔了。“魔女你居然來了！”
　　“笨蛋木頭，那是什麼口氣！”一腳踢上蒼原的臉，踩在地上狠狠碾壓，安西美女表現得跟女流氓沒兩樣。
　　“十九你罷拱那母豬！”（誰叫你罷工那麼久）
　　“什麼？再說一遍？”
　　“老師……”延院司面對二人頓覺籃球部未來堪憂。
　　“好吧好吧，延院司，讓我看看最近的訓練計劃。”撥了撥兩鬢的頭髮，安西優雅地接過遞來的文件，不顧躺在地上挺屍的蒼原，翻看起來。“喲，一年級的不算少啊。”食指滑過幾個名字，安西有點驚訝，“雖然我是一年級的班導，但你也不至於這麼偏袒這幫小子啊。”
　　“老師，我們是很認真地在遴選。”蒼原捂著半邊臉湊過來。
　　“哦。一軍有四個，二軍有十六個……嗯。”安西看了會兒，衝場中奔跑跳躍的人影拍掌叫道：“過來集合。”
　　一軍的隊員大都是訓練了至少兩年的老隊員，對於監督這種突兀的集合見怪不怪，迅速站好，而赤司等一年生也是立刻跟著學長們站好。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塊秒表，安西挑著眉：“真是的，都沒有人遲到，我還列了不少整人的方兒呢……”覺得很可惜的模樣，卻不管自己的話究竟嚇住了多少少年堅強的心臟。“好吧，雖說在站的各位大部分都認識我，但是為了新來的一年級們，我還是先自我介紹一下。安西亞紀，籃球部監督，二十八歲，現在是一年D班班導，初次見面，請多指教。廢話我就不再多說，我今天來，首先是來看看我們新的部員，然後是告訴大家關於全中聯賽的消息。今年聯賽是五月底開始，因為規則有變，理事長先生也說了對你們的期望，所以今年任重道遠。雖說去年我們奪得了冠軍，但是卻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根據今年的戰報來看，出了不少黑馬，我們再不能掉以輕心，所以從今年開始，部裡決定實行得分考核制度，這個等會兒延院司找個時間說明，我就不多說。那麼一年生過來，其他人解散。”
　　“是。”整齊的應聲。
　　安西滿意的看著場內的人影，又看看眼前的四人，這才又道：“好吧，首先恭喜你們，帝光有記錄以來一年級入選一軍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上屆部長，再就是你們現在的部長蒼原，所以你們現在已經創歷史了。不過有歷史不代表有未來，雖然親手培養出那倆小子，我也親手斷送過不少好苗子，當然我不希望你們成為後者之一。現在呢，我就要作為監督對你們進行初次考核，然後安排訓練。聽明白了？”
　　煦也到籃球部的時候正好看到幾人在安西的要求下進行基礎測試。
　　“手、手，姿勢有問題。雖說投的準，但是多來幾次手腕的負擔會很重的，你沒覺得嗎？得分後衛要的是關鍵時刻的全場得分能力，差得遠呢綠烏龜！”
　　“你沒腦子是吧？野獸派的啊？！有天賦了不起是吧！能不能完全發揮靠的是腦子啊笨蛋！明明可以傳球，你不會合作啊？？”
　　“塊頭太大動不了嗎吃貨！不準再球場上吃東西，蒼原那小子沒教育過你嗎？你也不動腦子，中鋒那麼多作用你就只盯著一處，笨蛋笨蛋！”
　　“你……以後部裡會專門為你撥款準備牛奶的……”
　　一把紙扇刮過幾人的腦袋，安西威風凜凜地抱著手站在幾人面前，而學長們則寫著眼睛，頗帶同情地觀察著被狠狠說教的幾人——大概他們當初也是這麼過來的。
　　煦也站在門後探出腦袋望著裡面，盡力捂住嘴巴。
　　“煦也——”桃井同延院司從資料室回來，恰望見一道藍色的人影在籃球館大門處。桃井揉揉眼睛，立刻認出那時好久不見的煦也，便毫不猶豫地■撲上去。煦也想了好久也不明白，她不過就是和青峰對練了幾場，也沒有熟到被撲倒的境地吧？！殊不知自己早已被兩人認可。“真是的，好久沒見到你了，也不打打電話之類。”伏在煦也背上使勁蹭啊蹭，桃井道。
　　被折騰地喘不過氣的煦也扒開摟住自己脖子的手，趕緊脫離桃井的勢力範圍。
　　“五月。”延院司走上前來，冷淡地瞥了煦也一樣，自然是不想理會。
　　“哥哥，”桃井高興地輓著煦也的手臂，熱情地介紹，“這就是我給你說的煦也，她很厲害哦。煦也，這是我哥哥。”
　　延院司上下打量著藍色的女孩，見她竟不說話，不自覺地就皺起眉。
　　桃井見狀，立刻又說：“煦也不會說話，哥哥你不要生氣哦。”說白了延院司就是死板古董一枚——青峰原話，難得他概括能力不錯。
　　煦也按照禮儀衝延院司鞠躬，隨後為了不被桃井纏住，趕緊取出紙筆寫上“我還有事，回見”，一溜煙地跑了。
　　“煦——”桃井皺眉，頗為失望，“真是的，就這麼就走了……”
　　“好了五月，正好你還有這麼多事沒做，趕緊走吧。”延院司望著煦也消失的方向，內心還覺得這小女孩挺識趣，對她的好感上升了一點。
　　“唔……”失望的桃井淚眼汪汪，卻挨不住延院司的目光，乖乖被抓走了。
　　——“還好溜得快。”煦也見桃井沒有追來，可算是松了口氣。
　　——“誰讓你在門口那麼正大光明地看，這下沒法去更衣室找了。”黑子淡定地埋怨道。
　　——“大不了星期一再去。”煦也撇嘴。
　　——“為什麼你出門之前不這麼想。”
　　——“……明明必須要你也贊同我才可以控制住身體吧，死小哲。”畢竟煦也和黑子就是同一個人而已。
　　——“我那時意識不清。”
　　——“貧吧你就。”
　　搜索工作從圖書館開始，這個是離籃球館最近的地方，也是黑子出沒頻率最高的地方之一，僅次於教室和籃球館。可是卻沒有找到，隨後是樹林、教學樓甚至小賣部都去了，結果一無所獲。
　　——“就只有理科室了，這個星期去過那邊上課吧。”黑子說道。
　　——“大概吧……不過真的會把它帶到那裡去嗎？”
　　——“能夠把獎章誤認為是手錶，我不覺得這個概率很低。”
　　——“……”
　　無功而返，耗費了整個下午的尋找，煦也最終放棄，轉而伏在窗邊望著遠處，暮春橙色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窗戶溢滿了空盪蕩的教室；微不可察的灰塵在空氣中浮動；遠處隱隱有施工聲；因為逆光，面對自己的屋子都是黃黑色。
　　——“想看遠一點就上屋頂吧。”黑子建議道。
　　站在高處所看到的風景會讓人想到什麼呢？大概是遙遠吧。太過廣闊的視界會讓人產生微妙的不真實感，好像這個世界不再是自己所居住的世界。各式各樣從未注意的細節瞬間層疊映入腦海，讓人猝不及防。風景瞬時變得綺麗起來，融入暖光的建築群，波光粼粼的流水，被蛛絲一樣的電線割得支離破碎的淺藍色天空——因為站在高處，面前的一切仿佛都成了畫中的景致。高處本身便有如同畫筆一般的魔力。煦也想起了小時候第一次登山東京鐵塔，高得仿佛可以看得完整個東京，讓人無比喜悅。煦也興奮地尋找自己的家，當然沒有找到，但並沒有失望，廣闊的空間所帶來的新鮮與好奇心的被滿足填補了找不到落足點的寂寞。
　　原本籠罩在暖光中的城市逐漸被淡淡的海洋色覆蓋，風也清涼起來，掀起煦也的長髮和脖子上的圍巾。
　　——“真是每次從高處望都會有莫名其妙的想法呢，煦也，你說要是我們跳下去會怎麼樣？”
　　——“大概……會■起來。”煦也望著遠處笑起來。
　　“你不要■走好不好？”醇厚又和氣的聲音傳入煦也的耳中，讓她不禁抽抽嘴角，怎麼會有人知道他們的心思？這個時候居然會有人到這裡來。煦也轉過頭，藍色的發絲繚繞著裹住了投來的視線，但是面前兩人的存在感叫人無法忽視。對一般男生都顯長的紫色頭髮拂著肩膀，有些惺忪的睡眼映出藍色的影子，含在嘴裡的棒棒糖被他幾下嚼碎，他正歪著臉望著自己，可愛得過分。而倚在門邊，一肩掛著書包，一手插在褲袋中有些耀眼的紅發讓人不敢直視卻又不願挪開視線的少年。
　　紫原敦。赤司徵十郎。
　　不要■走？倒是想■嘛，不過人如果不藉助“文明”的力量是無法實現■行的。煦也想。
　　赤司的左眼有點疼，從見到煦也開始。幾個月前赤司就發現左眼有點不對勁，顏色相較于右眼開始變淺，時不時還會隱隱作痛，就像今天這樣。而且，面前清晰的視野裡出現了影影綽綽的影像，女孩子的輪廓竟有些微微模糊，就仿佛天文照片裡看不清邊緣的彗星。他驟然明白了紫原為什麼會說出那樣幼稚的話。紫原相當敏感，因為是小孩子心性，所以很輕而易舉地就可以發現周遭的不對。赤司再眨眨眼，再看時便恢復正常。
　　莫名其妙地三人一起踏上回家的路，紫原有點興奮地和煦也說話： “煦也是帝光的學生嗎？■嚓■嚓。”
　　搖頭。
　　“也對，煦也你不會說話所以大概也進不了帝光。”
　　——別把我說得殘疾似的。就算我不正常難道就進不了正常學校嗎？日本不帶這樣的。煦也默默腹誹。
　　“煦也喜不喜歡美味棒？”紫原從包包裡取出一根金燦燦的棒子遞給煦也。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被一旁的赤司奪了去：“敦，你不是說已經沒有了嗎？”赤司用眼角的余光看著紫原，他最討厭仰視，所以能給紫原一角余光已經說明兩人的關係不錯。
　　“啊……萬一監督真的沒收了就不好了，你說對吧小赤∼”紫原傷腦筋地甩甩頭髮，仿佛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事情了。
　　“一館禁止帶零食。”赤司說。
　　“唔……”
　　兩人針對“哪裡冒出的美味棒”你一句我一句，煦也直接從赤司手中拿過金燦燦的食物。
　　——“暴力鳳梨……”一直以來美味棒的口味都以“不走尋常路”出名，但煦也明顯更佩服這十足的想象力。
　　“我的孩子！——”紫原在於赤司爭論的間隙隨意一瞄便看見煦也撕開了包裝正把“他的孩子”往嘴裡送，奮不顧身地撲上去，奈何煦也像松鼠似的幾口就下了肚。
　　“唔……%>_<%”
　　“……孩子？”煦也眨眨眼，看著腳下為了一根美味棒痛哭流涕的紫原，直覺囧了。
　　“敦把所有的零食稱作他的孩子。”赤司補充。
　　“……”
　　——“紫原同學究竟是怎樣把自己的‘孩子’吞進肚裡的啊……”黑子幽幽地道。
　　——“……”
　　“煦也是壞人！”
　　“……”
　　——是赤司不要你吃的。煦也覺得有必要輓回形象。
　　只看懂“赤司”兩字的紫原不知怎的理解了這句話：“小赤也是壞人！”
　　“……”煦也再次確定自己是遇到了某某星人，幾萬光年之外才是面前這傢夥的精神家園。
　　“敦。”
　　“就算道歉我也不要原諒你！……我要為我的孩子報仇！”絲毫不顧路人的目光有多怪異，紫原若無其事地大叫。
　　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煦也滿臉黑線地跟在赤司後頭往前走。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再不跟上我們就走了。”
　　“哎？？？”紫原淚雨婆娑地抬起頭，驟然發現兩人已走到十步之外，一紅一藍的背影在漸沒的日光中顯得意外地柔和。“壞人！！”
　　煦也側過頭看著赤司冷靜的側臉，帶著少年人罕有的成熟。似乎是感覺到了探視的目光，赤司並沒有看她，只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看了很久，煦也趕緊挪開視線欲蓋彌彰。赤司嘴角一絲淺淺的笑意便被華麗地錯過。
　　紫原在上一個路口與兩人分開，一邊控訴赤司的罪行，一邊念叨著“我要去見我的孩子們了”，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煦也感嘆這世上真是什麼人都有。
　　赤司家正好與去協會的路有一段重合，兩人沉默地走在路上。赤司平時就不多話，況且今天又遇到了“不會說話”的煦也，兩人便是一路無話。平時同紫原在一起慣了，耳邊一直都有聒噪的聲音，今天的靜謐反到讓赤司有些享受。既有人陪伴不覺得孤獨，又不覺得過於親密而讓人難過。——赤司不是不覺得孤獨，而是太過習慣；他不習慣別人過於親密地接觸，尤其是女生。
　　煦也這樣的距離剛剛好。興許是對那一瞬的模糊產生了好奇，赤司對身邊這個人有了一探究竟的願望。
　　“小姑娘！∼”煦也不禁一抖，順著聲音望去，果然是精品店大叔。遠遠地在店門口就衝煦也揮手。下意識看了看身旁的赤司，目光裡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波動，煦也瞬間松了口氣。“快過來，今天正好有不少好東西哦！還有少年，你要不要也一起？”
　　誒誒誒誒誒？這是個什麼狀況？！煦也瞪大了眼睛。
　　“不去嗎？”赤司看著煦也問道，絲毫不在意她“驚恐”的臉。
　　——為什麼店長大叔一副認識赤司的模樣？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赤司有什麼少女樣的愛好？啊，這世界混亂了啊……
　　最後還是來到了因進了一堆貨顯得雜亂的店裡，明晃晃的燈光晃得煦也微微眩暈。她和店長在一旁整理物品，赤司悠然地在店裡隨便轉著看。
　　“沒想到你們認識。”店長衝煦也擠擠眼睛。
　　——我說我今天才認識他你信嗎？
　　“怎麼會信，人家都陪你逛精品店了。”
　　——那是你叫的好不好！
　　“真是的，明明可以拒絕嘛。小姑娘真是不解風情∼”
　　——……渾身一抖，煦也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埋頭淘著自己喜歡的，煦也把目光定格在了一把剪刀上。銀石打造的刀身是華麗的流線型，鑲著紅色黃色的寶石，在熾烈的燈火下閃閃發亮，刀柄上有細細的紋路，刀刃是拉絲狀，淺淺的雪花裝飾。且不說這把剪刀的實用性，單是華麗的造型就把煦也的少女心俘獲。再加上這把剪刀的名字，First Love——The first love is like the first snow,the mark is easy to see。
　　“小姑娘你看上的東西怎麼都是別人要的呢，這麼喜歡搶別人的東西嗎？”店主含笑拿過煦也手中的剪刀。
　　——又、又、又是別人訂的？！！煦也瞪大了眼。
　　“唉，要不你就和別人商量商量？”店主瞄了瞄站在煦也身後的赤司。
　　可是煦也直接忽略了這頗有深意的一眼，寫道：“我就不信其他地方沒有。”
　　赤司見本子上頗為可愛的字體，面上也浮起淺笑，眼底一閃而過的光沉寂在煦也懊惱的神色中。

　　第9Q：第四籃球館幽靈事件

　　“阿大！！！”桃井風風火火地闖進了一軍更衣室，所幸現在還早，只有青峰等一年級四人在。
　　“呃？又幹嘛！””
　　“桃子妞∼”
　　“桃井！”
　　除了赤司，幾人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以綠間為最。“桃井，你不要忘了你是女孩子！”有點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綠間迅速把換下的衣服塞進櫃子裡。
　　“？小綠？”桃井站在門口疑惑地望著他。
　　“綠仔害羞了。”若無其事說出不得了話的紫原半睜著眼睛盯著自己手中的零食口袋。
　　“紫原！——”推推鼻梁上的眼鏡，綠間不自然地咳嗽一聲，隨後在一旁坐下來。
　　“嗯，小綠偶爾也蠻可愛嘛∼”桃井關上門，笑嘻嘻地走到青峰身旁，眼睛卻盯著綠間不放。
　　“哼。”喝水、喝水。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赤司換好衣服，制止了桃井對綠間的“調戲”。
　　這才想起什麼似的，完全忘記自己目的的桃井少女拉住青峰的衣角，有點興奮又有點害怕地說：“我剛剛聽彌生說，學校裡出現幽靈了！”
　　“幽靈？”青峰一挑眉尖，扒開桃井的手。“這種不靠譜的東西你哪裡聽來的？”
　　“她們都說是真的啦！”桃井見眾人都是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她跺跺腳重複道。“彌生說她和我們班上的人有次經過四館，聽到裡面有籃球聲，但是推門進去卻沒有人！你說不是幽靈是什麼！”桃井說完這一番話，腦子裡已經自動描繪了一副幽靈圖，臉都白了。
　　“桃子妞，彌生是誰啊？∼”
　　“……小紫，你抓錯重點了。”明明有人回應自己，卻說出這樣的話，桃井覺得好挫敗。
　　“這世上哪裡會有幽靈，五月你看鬼片看多了吧。”青峰笑著彈了彈她的腦門，搖搖頭從櫃子裡取出自己的水瓶，準備去訓練。
　　“真的啦！”桃井跺腳，臉都皺成了包子。
　　“桃井你說的四館是籃球部的四館嗎？”
　　見赤司突然問，桃井心裡消逝的熱情蹭一下就回來了，連赤司都感興趣了，阿大什麼的才不管！桃井立馬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我記得四館沒有開放吧。”赤司取出一塊毛巾搭在肩上，一手也拿起了水瓶。
　　“哦∼難道是真的？”紫原附和道。
　　好久沒吭聲的綠間也說：“我們班的女生最近也有在談。籃球部的幽靈。”
　　“難道是我們的學長意外身亡然後放不下對籃球的執念成為地縛靈在四館打籃球？！！”桃井捧著臉一個人狂想。還在教室的黑子打了個冷戰。
　　“撲——五月你果然是漫畫看多了。”青峰大笑。
　　“青峰君！！！——”桃井一腳踹過去。
　　“真是的，你們幾個什麼時候也被綠間傳染了，連這個也會信？”青峰順利躲開桃井的攻擊，拉開更衣室的門準備出去。
　　“青峰，注意你的措辭！”綠間不滿地說道。
　　“切，我去練習了。”說罷瀟灑地拉上門，青峰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桃井你把心思放到這上面還不如去分析數據。”赤司也走出去。
　　“……”好受傷……
　　“桃子妞∼沒關係啦∼校園怪談什麼的不要相信∼”紫原抱著零食鼓勵似的拍拍桃井的背。
　　“紫原，上次部長才提醒你不要一邊吃零食一邊訓練！”綠間追出去。
　　“誒？——”
　　聲音漸行漸遠，桃井最終放棄跟這一干沒有想象力的人討論這些，啊呀，我為什麼要告訴他們這個啊！明明猜都可以猜到他們的反應嗎！可惡！！
　　亂舞的桃井少女請屏蔽……
　　——“怎麼了，今天很冷嗎？還是不舒服？”煦也疑惑地問。
　　——“一股惡寒流竄而已。”黑子回。因為今天值日，所以會晚一點去參加社團活動。況且以他的存在感不去都無所謂，反正沒人發現。
　　——“啊啦？難不成我們倆真的要變成幽靈了？”煦也打趣。校園裡風靡一時的“第四籃球館幽靈傳說”早已耳熟能詳，況且這裡還是當事人。
　　——“嗯，煦也別開玩笑。”黑子一臉正經。
　　——“小哲真沒趣。”煦也撇嘴。
　　黑子無奈地嘆著氣，當然沒人看得出來。就是找部長借了四館的鑰匙，每天晚上抽時間去練習而已，就被當成了幽靈。我的存在感真的到了這個地步了嗎？瞪著手裡的拖把，想著第二天又會面對“昨天是誰值日啊？為什麼我沒有看到人這地板就乾淨了？難道是幽靈”這樣的情況，黑子就忍不住滿頭黑線，而且這已經是他這個星期第三次做值日了！為什麼勞動委員會無意識地把他的名字寫上去？黑子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當然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加緊練習。黑子的小宇宙燃起來啦。
　　——“小哲，我們要不要停兩天。這傳說越來越匪夷所思了。”
　　——“不要。”
　　——“……好吧。”
　　“青峰大輝。”延院司冷颼颼的聲音如一月的寒風躥進青峰的背脊，讓他打了個寒戰。
　　“……延院司……前輩。”有點僵硬地回頭，青峰臉色相當不好，他是怎麼又把他惹了？！隨後桃井粉紅的小腦袋又從延院司身後冒了出來。我、懂、了，五月你就是我的剋星吧！！內心一萬隻哲也二號（當然那時還沒有二號∼）狂奔而過，青峰眼角不自在地抽啊抽。
　　“今天晚上你留下來打掃一館。”
　　“什麼？！”青峰大驚，他最討厭做這些女生的活計（喂，誰說打掃是女生做的？！），班裡的值日也是能逃就逃，現在他還要打掃一館，讓他去死好了！
　　“哦，不夠嗎，那好二館三館也由你負責了。”延院司笑笑，笑得青峰渾身不自在，由內而外的涼。
　　“……”看到那眼神傳達出的“敢反抗你就死”的訊息，青峰果斷妥協。
　　“很好。”延院司瀟灑地留下一個背影。
　　“五月你又做了什麼？！”青峰不敢大聲說出，只得運用氣流。
　　桃井頗為歉疚，捏著衣角：“……就是我抱怨的時候被哥哥看見了。”
　　“我把你怎麼了？！”青峰一臉“我做了什麼孽”的樣子讓桃井心裡更加愧疚了。
　　“就是‘幽靈事件’你沒聽嘛……”桃井囁嚅著，垂著頭。
　　“明明不止我一個人沒聽啊！”青峰捂臉。
　　“……”桃井抬起眼角，“大不了我陪你就是。”
　　“五月今天跟我回家。”延院司的聲音遙遙傳來。
　　“阿大、我錯啦。”桃井可憐巴巴地抓住青峰的膀子，然後跑開。
　　“啊、我這是什麼人生啊！！！”
　　“小峰，你不適合感嘆人生哦∼”紫原說著風涼話飄過。
　　“紫原！”
　　“我明明警告過你，你今天運勢最差，偏偏不信。”
　　“我才不要相信你這根神棍！”
　　“青峰！”
　　“一年級的，認真訓練！”三年級的學長嚴肅地呵斥了三人。
　　“是！”
　　赤司正在一軍的大部隊中認真地進行基礎練習，目光掃過來提醒他們趕緊跟上，三人手忙腳亂地趕緊過去，發現安西站在門口多時。
　　“哦，終於逮著人了。一年級的，今天就讓安西姐姐來照顧你們吧∼”
　　“魔……女……！！”
　　終於在安西的手下活過來的青峰在承受了綠間的怒火和紫原的勒索之後還得完成延院司的公報私仇任務——清理籃球館。雖然知道做不好估計明天會被繼續整，但是呈大字躺在一館中央的青峰同學顧不了這麼多了，他現在只想回家躺在被窩裡好好睡一覺！想到這裡，歷來是個行動派的青峰立刻跳起來，去部室草草收拾了一番，斜搭著書包，手插在褲袋裡，溜出了球館。
　　在路上一邊控訴著延院司的罪行，一邊下定決心要避開安西這隻魔女，青峰看著已經黑下來的天空縮了縮腦袋。估摸著自己已經是最晚離開的人，青峰啐了一口，心裡憤憤不平。真是的，一整天的壞事！難道綠間還真是說對了？拜託，他青峰大輝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算命這種東西，誰信吶。滿懷著對綠間的鄙視，青峰翹著鼻子輕叱一聲。
　　“咦？什麼聲音？”青峰渾身一抖，耳朵顫了顫，他確實聽到了什麼聲音……好吧，覺得自己有點疑神疑鬼，青峰甩甩頭繼續往前走。
　　……真的有什麼聲音！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聲音太熟悉，他自己想忽略都不行——籃球！青峰猛地想起了下午桃井說的“校園怪談”——第四籃球館幽靈傳說。
　　吞了口口水，青峰全身的毛孔都縮起來了……
　　“難道五月說的……是真的？……不、不、錯覺！我還要趕緊回家去，媽媽做的肉在等我。”青峰這麼安慰著自己，但是卻發現自己完全沒辦法往前走。“不不不不，這是錯覺、錯覺！”如此麻痺自己的青峰在再一次聽到籃球擊地的聲音時徹底放棄了自我麻痺。“好吧，我不得不承認這是真的……”
　　“去看看？……不不，太可怕了……不，我不可能怕的……不能怕！被五月知道一定會被笑死！……可是，要是真的有幽靈該怎麼辦？”一面跟自己較勁，等青峰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站在了四館的門口，距幽靈一步之遙！
　　——“嗯，小哲，外面有什麼聲音你聽到沒？”
　　——“這個時候大家不都應該走了嗎？”
　　——“啊，就當聽錯了吧。好了繼續吧，壓低重心！”
　　比起在室內藉著微光練球的兩人，外面的青峰可謂是糾結了又糾結，仿佛推開那扇門就是決定生死……誰都不知道青峰在四館門前耗了多久……
　　——“今天到此為止吧。”黑子說道。
　　——“好啊，好想回家吃飯∼”
　　這時青峰終於在激烈的思想鬥爭後抱著必死的決心推開了四館塵封的大門……（好啦我不是故意要營造這種氣氛啦！）僅僅開了一盞燈，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籃球孤零零地躺在籃架下，周圍的黑色像是要把一切吞沒一樣，死死地罩著一切，青峰這才意識到時間已經很晚了。
　　“什麼嘛，沒有人啊。”青峰故作輕鬆。
　　謎之聲：青峰君，幽靈不是人哦∼
　　“嘶！——不、不會吧……”
　　“咦？一軍的青峰君？”
　　不是自己的聲音！有其他人！！青峰像是被電擊了，蹭一下躥得老高，隨後蹲到一旁抱著腦袋：“啊！鬼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真是青峰君。”黑子睜大眼睛，他怎麼會來這邊？
　　——“大概就是聽了‘幽靈傳聞’吧，現在過來這邊的人確實少了呢，他也算奇跡了。”
　　——“不都是被你嚇跑了。”
　　——“偶爾玩一下嘛，正好沒有人在拿著招魂幡跑來驅魔了啊。”煦也想起了超好笑的事情自顧自笑起來。
　　——“真好意思說。”黑子從來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喏，好歹去招呼招呼人家啊，過來一趟需要不小的勇氣，估計他都快虛脫了吧，哈哈。”
　　心裡嘆氣，黑子走近發抖中的青峰：“青峰君，我不是鬼。”
　　“啊、不要過來啊！”往旁邊跳了跳，青峰繼續抖。
　　這麼膽小真是讓我難以消受……黑子一手搭上青峰的肩。“青峰君，我不是鬼。鬼是碰不到人的。”
　　“……真的？”似乎緩了些，青峰抱頭的手放下。
　　“沒錯。”
　　再次確認，青峰緩緩回頭，映入眼簾的是清秀的少年。
　　“我是三軍的黑子哲也，初次見面，請多指教。”黑子退後兩步，正式地介紹自己。
　　從來不顧禮節的青峰顯然又被嚇得不輕：“哦……啊、我是青峰大輝。”又細細打量了面前的少年，不算高，淺藍色的頭髮，古井無波的雙眼很是清澈，最重要的是一股乾淨純粹的氣息讓青峰很舒服。“我就說嘛，哪裡有什麼幽靈。”撇撇嘴，青峰撓撓臉頰。
　　“你也是籃球部的？”
　　“是的。”
　　“我怎麼沒見過你？”
　　“是，因為青峰君在一軍，我在三軍。”
　　“是嗎，難怪呢。你怎麼這麼晚都還在，練習嗎？”
　　“嗯，因為我在籃球方面沒有什麼天賦，所以只有拼命練習了。”
　　“哦，你這麼喜歡籃球！”
　　肯定地點點頭：“我最喜歡籃球了。”
　　“我也是！”青峰很驕傲地說。
　　兩人相視一笑。
　　“你一個人練習也沒什麼效果，乾脆以後我來陪你好了。”青峰這麼提議，眼睛裡滿是真誠。
　　“這樣好嗎？”黑子受寵若驚，但面上仍是繃得相當緊。
　　“沒差啦，一軍的練習也就那麼回事，就這麼說定了！”青峰露出爽朗的笑。
　　“請允許我表示萬分感謝。”黑子嚴肅地再次鞠躬，內心的狂喜一帶而過。
　　青峰臉都綠了：“我說哲，你真的很誇張誒！”
　　“哲？”
　　“哦，真是不錯的稱呼！我這麼叫你你不介意吧？”青峰覺得自己找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名字。
　　“是的，一點也不。”黑子點頭。
　　“那就好，那麼明天我就來找你了，哲！”
　　“是。”
　　¬——“你很高興嘛。”
　　——“嗯。”坦率地承認了，“因為是第一個朋友嘛。”
　　——“卷藤呢？小心他知道了哭死你。”
　　——“這個……”
　　好吧，第四籃球館幽靈事件順利解決∼
　　“嘛，運氣也沒真那麼差嘛。”青峰躺在床上想，“好，迎接明天的到來！∼”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31

第10Q：喵物語

　　看到綠間一臉憤懣又不甘心的表情，煦也心裡沒來由地爽到爆，籃球在她手裡歡快地跳躍，如同她現在高揚的心情。果然，在一個人最擅長的領域將他打敗是最有成就感的，比如說現在——煦也翹起嘴角，一個標準的跳投，橘色的球體刷拉一聲從籃筐中穿過。
　　“切。”綠間不得不承認煦也的投籃非常之精準，甚至比自己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他真的不甘心！要不是青峰和桃井，他絕對不會輸！
　　——綠間君，請履行你的諾言吧。煦也笑得春光燦爛，更襯出綠間的臭臉。
　　“喂，綠間，你不會打算反悔吧？”青峰憋著笑拍拍他的肩，他可是第一次看到綠間這幅表情。在學校可是沒有人敢和綠間比投籃，部內測試裡三分球百分之百的命中率這樣的成績可是一騎絕塵，八成這是他第一次輸吧？
　　綠間狠狠瞪了青峰一眼，推推眼鏡：“哼。”
　　青峰憋笑都快內傷。
　　“煦也好厲害！”桃井眼睛變成了桃心。
　　“要不是你們倆，我可不一定輸！”綠間哼唧著往小區內走去。那頭頂的怨氣可不是一點半點。
　　——“很好！板車綠間君！”煦也望著他的背影握拳。
　　——“……”黑子無語。
　　要說這事情呢，還得從早上說起……
　　“啊呀，綠間前輩！”久不在家的黑子媽媽迎來了難得的休假，今天和煦也上街，然後碰到了綠間的奶奶，就是煦也幾個月前從不良少年手中救下的老人。
　　“哦呀，小皎，好久不見了。”綠間奶奶熱情地握著黑子媽媽的手。
　　“這些年您倒是清閒了，可苦了我了！”黑子媽媽一臉埋怨。
　　“小皎你看你說的。”綠間奶奶掩著嘴笑。
　　“呵呵。”
　　“呵呵呵。”
　　據說綠間奶奶以前是相當有名的記者，在新聞界也是很有資歷的前輩，黑子媽媽早年還是新人的時候作為綠間奶奶的助手受到了她不少照顧，在綠間奶奶退休了之後挑起了大梁成為了首席記者，這些年才老是往國外跑。
　　“綠間老師，這是我女兒，煦也。”黑子媽媽趕緊把煦也推到身前來。
　　“啊，這孩子我認識哦，上次啊……”於是久未見面的師徒二人興致勃勃地把事件主角拋在一邊嘰裡呱啦了一番，最終以
　　「——“上次沒有感謝她，這次小皎你就和煦也一起到我家裡去坐坐吧，順便吃頓飯。”
　　——“好啊好啊，可是她爸爸還在家等我回去，煦也啊，你就到綠間奶奶家去吧，晚一點回來也沒關係！”」
　　這樣告終。最後黑子媽媽還很八卦地捅捅她的手臂：“聽說綠間奶奶有個很帥氣的孫子哦，小煦也一定要把握機會啊！”
　　於是煦也一身雞皮疙瘩，最後還是黑子說：“媽媽你想太多了。”
　　“呃……你們好好玩兒！”一溜煙不見了。
　　“煦也，我們走吧。”綠間奶奶親切地拉住煦也的手。煦也乖順地點頭，老人家嘛。然後……
　　“小真你來啦！”一進門就看到那綠油油的身影在玄關處。
　　“小真媽讓他送些東西過來，前幾天就說了，你忘了嗎？”綠間爺爺正在客廳桌子上收拾釣魚竿，一抬頭，正好瞥見在綠間奶奶指引下進門的煦也，說道：“有客人來啊？小真快去招呼招呼，別傻站著。”
　　“哎呀，小真也是好久才來一趟，別使喚人家。小真你別聽你爺爺的。”然後取出拖鞋給煦也。
　　“奶奶。”綠間習慣性地推推眼鏡。
　　“這是煦也，你們倆認識的，你帶她玩玩，要好好相處。我去做飯了，今天一定要燒好吃的給你們倆！”綠間奶奶精神抖擻。
　　和他？
　　和她？
　　好好相處？！怎麼可能！兩人同時扭過頭去。
　　煦也相信自己同綠間絕對的相性不合，每次見面火花四濺，包括現在。和這傢夥呆在一起除了吵架就一定是吵架，煦也覺得這麼太無聊，不如找點樂子耍。
　　——綠間，我們來打個賭吧。
　　綠間挑眉。
　　——你的投籃很強，我們就比這個。一人十個三分球，進得多的勝。
　　“你想幹嘛？”
　　——輸的人必須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
　　“你覺得我可能輸嗎？”綠間對自己的投籃一向自信。
　　——未來是充滿變數的。你敢不敢吧？煦也這麼寫道。
　　“你以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綠間驕傲地睥睨著身高不到他肩膀的小矮人。（……怎麼覺得這句話是紫原的？）
　　煦也臉上是獵物上鉤的表情。
　　——“你哪裡來的自信？”
　　——“小哲你不相信我。”
　　——“的確。”
　　——“喂！好歹我就是你吧，太沒自信了！”
　　——“我從來不覺得你是我自信的資本。”
　　——“……”內傷。
　　於是兩人就順理成章地抱著球來到了街頭球場，卻恰遇上青峰和桃井。
　　“小綠？……煦也！”桃井嗖一下一個■撲壓倒煦也。
　　“五月，人家臉都綠了。綠間你怎麼在？”青峰拽開桃井，問眼前這個信星座的隊友。
　　“和她一起出來的。”綠間簡單地答道，順手調整姿勢投籃。
　　“哦，你也有挑戰煦也的興趣？”青峰略略一驚。
　　“挑戰？”綠間瞥了眼小小的煦也，覺得青峰的話有些可笑。
　　“小綠，你認識煦也？”桃井好奇地插話。
　　“……算是吧。”綠間扭過頭。
　　“誒誒誒、認識就是認識嘛，小綠你幹嘛不承認……”桃井睜大眼睛。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這傢夥。”青峰戲謔地翹著嘴角衝桃井說道。
　　“誒？——”
　　一行人拉拉扯扯不少時間，這才開始比賽。
　　煦也先投，十球全中，輪到綠間。綠間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很好，前九球全中……不過。
　　“啊！”綠間驀地叫了一聲，在一旁與桃井聊天的煦也疑惑地回頭，卻發現一坨黑色的東西撲面而來。
　　——“唔！”煦也費力地不讓自己叫出聲。
　　——“是什麼啊？！”煦也趁那個暖暖的小東西沒從自己臉上跑開趕緊捉住，拿到眼前一看，卻是一隻深紅色的小貓！
　　——“貓？”黑子疑惑道。
　　——“啊……”煦也有些吞吐的瞪著眼睛打量著那隻貓，小貓金色的眼睛骨碌碌地盯著與煦也互瞪，絲毫不懼。
　　“找到那隻貓了！”小孩子稚嫩的聲音傳來。
　　“抓住它！！”
　　——“看來是隻惹是生非的貓。”
　　煦也歪著腦袋，嘴巴微張，因為她看到，這隻貓沒有右後腿……它是三腳貓？？！而小貓似乎被捏地有些不爽，揮起爪子便往煦也臉上撓去。靈敏地向後躲去，卻奈何那貓動作顯然快於煦也，於是……
　　——“該死！小哲你的臉！！”
　　——“現在是你的臉。”
　　——“後天頂著這張臉上學的可是你！”
　　“啊！煦也醬！”桃井大驚失色地撲過去。
　　“哇！該死的貓！！”顯然青峰也遭到襲擊，桃井又是一聲“大醬！”
　　煦也捂住左臉，火辣辣地疼，但是卻揮手讓桃井退開，比起貓，顯然面前的事更能提起煦也的興趣——綠間，履行諾言的時間到了，於是有了開篇的一幕。
　　“煦也沒事？”桃井雖然為煦也贏過綠間而高興，但是卻更擔心煦也似乎被劃傷的臉，她站在右邊看不清楚。
　　青峰也說：“要是被貓抓了得去打針吧。”
　　“阿大你居然知道？！”桃井驚訝。
　　一串十字冒出，青峰恨得牙癢癢：“五月你忘記你放狗咬我的事了嗎？！”
　　“哦呀，大黃！它不就是因為咬了你一口就被送人了嗎！都是阿大的錯！”
　　“哪裡是我的錯！明明是你這八婆！”
　　——“……這個、他們開始不是在關心我嗎？”
　　——“旁若無人的青梅竹馬真是讓人羡慕啊……”黑子驀地說。
　　——“誒？？”煦也明顯嚇了一跳。
　　“喂，你們！”遠遠地傳來綠間的聲音，三人齊齊回頭，面帶微紅的綠毛先生跨坐在自行車上，後架拖著小小的板車，一臉彆扭地在路邊瞪著三人。
　　“噗——”青峰立刻失笑，“綠間！太好笑了！！”
　　“小綠……”
　　只有煦也翹著嘴角一臉戲謔，但是捂著左臉的手並未放下。
　　“走不走！”
　　“去哪兒？”走近後桃井問。
　　“防疫站。”
　　“啊？”青峰張大嘴，“煦也的臉真傷了？”
　　“切。”綠間扭過頭，“我可不是真關心她，要是有了什麼差池，我奶奶可饒不了我。”
　　“……可是，要搭三個人去……還是走路快一點吧？”桃井小心翼翼地說。
　　煦也不答，自然地坐到後面。
　　——綠間的人情怎麼能不領呢？
　　見這些字，兩人這才上車。於是街上出現了一個奇觀……
　　這年頭越來越怪了。估計這是圍觀者們共同的心聲。
　　赤司很心煩，沒錯，很心煩。因為他家的貓不見了。
　　■裡啪啦■裡啪啦。“阿徵∼三角不見了！”媽媽尖利的聲音刺破了赤司的耳膜。
　　“媽。”有些不耐地探出頭看著手忙腳亂的赤司媽媽，赤司覺得頭都要大了。
　　“阿徵∼三角可是從小陪你到大的啊，是我們家的一員！你怎麼可以這樣呢！沒有了三角……你讓媽媽心裡多難受！你怎麼就沒有感覺呢！果然是我的教育不到家，阿徵養成了這樣的性格，不關心三角，也不理媽媽……現在三角不在了，更沒人關心媽媽了！媽媽乾脆不要活了！”一邊抹眼淚，赤司媽媽一邊抬眼可憐巴巴地望著兒子。
　　“……媽，三角只是出去玩玩，一會兒就回來了。”赤司扶額，部裡放假好不容易不用面對蒼原檀，現在回到家連自個兒老媽都是同一副德性。
　　“它都出去一下午了！！”赤司媽媽淚流成河。
　　“它餓了自己就會回來的。”赤司按耐住心中不耐繼續說。
　　“……唔、爸爸、阿徵又欺負我！”留下凄惶的背影，赤司媽媽衝向電話，打算向遠在德國的赤司爸爸訴苦去。
　　“……”按住噴薄欲出的十字，赤司長長吐出一口氣。
　　“媽，我出門了。”將滔滔不絕的碎碎念拋在腦後，赤司站在院子裡望著初夏的天空。“唉……”真不知有這樣的媽媽是幸還是不幸。
　　三角是隻深紅色的小貓，赤司十歲的時候媽媽從鄰居處得來的。似乎是有次赤司媽媽帶出去購物，回來時卻發現小傢夥的後腿不見了，一圈圈白色的繃帶包著，裹成一團縮在赤司媽媽懷裡。
　　“……阿徵。對不起……”媽媽臉上都是淚水。“三角……”
　　赤司有些驚訝，接過三角察看，接過小小的三角，它虛弱地喵了一聲便將頭塞到了小主人臂彎中。“這……”赤司看看三角，又看看媽媽。
　　“嗚……爸爸、三角真的成三腳了……”媽媽捧著電話給在法國的赤司爸爸打電話——忘記說了，赤司爸爸是外交官。
　　自從那次事故之後，乖順的三角變得有點怪異，常常溜出去，還帶著傷回來。赤司估計它是去跟其他貓打架，也沒有理會。倒是赤司媽媽對它緊張兮兮。
　　“呼。”赤司抱著手臂在附近的公園裡轉悠，四處尋找著三角深紅色的蹤影。
　　“煦也！——”桃井連煦也的衣角都沒有抓住，她就消失在了綠化帶中。
　　“該死！煦也你給我站住！！”綠間大喝一聲想去追，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坐迴車座，掩飾性地推推眼鏡哼了一聲。
　　“阿大這……”桃井看看煦也，又看看身邊兩人，顯得不知所措。怎麼都不去追？？
　　“哎呀真是。”青峰撓撓腦袋，有些苦惱地下車。“我跟過去看看。五月你先回去吧。”
　　“阿大！”
　　“走吧。”綠間立刻踏起踏板。“她追貓去了。”
　　“小綠？”桃井眨眨眼。
　　“那隻貓在被幾個小孩追著打。”綠間說。
　　“啊？？”這麼說？？桃井凌亂了。
　　沒錯，煦也並非單純地去為了抓住小貓報仇，而是因為它被一群孩子追著打，讓她心裡不怎麼好受。小貓雖然靈活地躲著周圍的石子，卻不免蹣跚，因為它畢竟只有三條腿。煦也想著它八成是只可憐的野貓，腦海里卻全是黑子的吐槽：你怎麼這麼有同情心了？天要下紅雨了？
　　——“你夠了！”
　　煦也越過小孩子們衝上前去一把撈過小貓往前一站，示意小孩子們停下。
　　“啊，停停停停停！——”跑在前頭的小孩子急急忙忙地停在煦也手掌跟前。
　　“哇！”
　　“怎麼停下了！！”跟上的孩子們來不及剎車，刷拉拉全都撲上了為首的孩子，煦也後退一步，任他們在自己跟前疊成了小山。
　　——“小貓，你看我為你報仇了，接下來我也要報我的仇了。”煦也奸詐地衝著趴在自己臂彎中的小貓咪笑。
　　“喵！”小貓掙扎了下，似乎是感受到了煦也的不良之心。
　　“喂！你是這臭貓的主人嗎？”費力爬起來的惡小孩張牙舞爪地指著煦也。
　　煦也挑挑眉不置可否。
　　“喂，你是啞巴嗎？！”他旁邊的小孩接道。
　　——“哈，真是沒禮貌。”煦也撇嘴。
　　“說話啊！難道真是啞巴？”
　　“別廢話了。”
　　“你是它的主人吧，這隻貓抓傷了我，要麼我們好好教訓它一頓，要麼你就道歉！”為首小男孩惡狠狠地說。
　　——“現在的小孩子這麼暴躁，日本的教育看來很失敗啊。”煦也內心感慨。
　　——“煦也……你要好好跟他們說。”
　　——“我才不說。”
　　“喂！”有點惱火地看著面前表情絲毫不變的人，小孩忍不住又吼了一聲。
　　“要得到答覆，至少也要叫一聲姐姐哦，沒禮貌的小鬼。”清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小孩子們都愣愣，隨後全都看過去。
　　聽到這個聲音，煦也眉梢動了動，火紅色的頭髮映入眼簾，同色的雙眸戲謔地冷冷地看過來，慵懶地斜倚在樹幹上，抱著雙臂。
　　“你才是小鬼！”
　　煦也感到手中的小貓使勁動了動，見掙不脫，索性咬了她一口，趁煦也晃神，立刻撒開三條腿朝赤司跑去。見赤司自然地抱住■撲上前的三腳貓，煦也抽抽嘴角，真是和主人一模一樣的貓……
　　“小傢夥，你可害死我了。”
　　“喵∼”像是撒嬌，卻又不是，煦也真搞不懂這貓了。
　　赤司拍拍三角的頭，又看看站在一堆孩子身前的煦也，邁步走了過去。站在煦也身邊笑了笑，說：“走吧。”
　　煦也看看自己新添傷痕的右臂，在動了動已經不再疼痛的左臉，搖搖頭。
　　“不準走！”
　　“小鬼，我還輪不到你來命令。希望你記住我的話，違逆我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赤司高傲地施捨給面前瑟縮的小孩一個眼神，隨後抓住呆愣的煦也的手腕，瀟灑地轉身。
　　——“喂，赤司，你嚇著一幫小孩了。”煦也回頭，看著一幫敢怒不敢言的小孩，又看看斜前方筆直的背影。
　　“嚇著你了？”赤司驀地開口，卻沒有回頭。煦也只聽他手中的貓喵喵叫了一聲。見煦也沒有回話，扭過頭，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笑道：“我忘了你不會說話。”
　　煦也有點呆呆地看著赤司驚為天人的淺笑，又愣怔著看看自己的手腕。——“赤司……徵十郎……”
　　感覺到煦也腳步的遲鈍赤司停下腳步回望：“追累了？”
　　一驚，搖搖頭趕緊跟上。赤司微微一笑：“你臉紅了。”
　　——“……”煦也心裡漫出一絲尷尬，卻沒有甩開赤司。
　　噙著笑意，赤司回轉頭去，慢慢加快了腳步。
　　赤司要去的地方，也是綠間開初的目的地，防疫站。打了針，臉上和手上貼了紗布，煦也有些力不從心地走出那白花花的地方。她……討厭醫院……
　　“怎麼？”赤司站在門口。
　　煦也抬眼看著他，又撇開，搖搖頭。
　　“回家吧。”
　　淹沒在夕陽中的背影，煦也覺得那個背影自己估計得用漫長的時間去眺望，相當漫長。那隻造成這一系列事件的罪魁禍首趴在赤司的肩頭，懶懶地看著佇立在三級階梯上煦也，又懶懶地閉上眼。
　　煦也第一次開口：“赤司徵十郎。”少年淡淡的嗓音消散在溫暖的日光中，低低的，甚至連她自己都不覺得清晰。那些字母組成的名字，仿若並未從那張口中吐出。煦也摸摸手腕，涼涼的溫度讓她有些恍惚。
　　再抬眼，赤司在十步之外望著她：“你……在叫我？”
　　——“不會聽到了吧？！”
　　——“不可能。”黑子斷然否定。
　　煦也舒了口氣，連忙搖頭，加快腳步跑到赤司身邊。
　　——“煦也、你……不會喜歡上赤司了吧？”黑子迷惑地問。
　　——“……笨蛋小哲，為了你，我也不敢做這件事。我會……努力同你喜歡上同一個人。你忘了我是你嗎？”
　　他是黑子哲也，她也是黑子哲也。即便名字被賦予成了“煦也”，本質上，「她」並不存在，只是「他」而已。
　　黑子哲也與煦也的統一才是這個名為「黑子哲也」的人。黑子哲也能夠順利正常地活到現在是因為煦也與他的統一，否則「他」現在就在精神病院了。黑子不明白這些，但是煦也明白，所以為了黑子，煦也只能努力達到與黑子完全統一的地步。
　　「為了你，我會……努力同你喜歡上同一個人。你忘了我是你嗎？」

　　第11Q：赤司的邀請

　　赤司最近心情不好，因為他意識到他的生活已經發展到了一個讓他無法掌控的地步。部裡壓在他頭上的事情越來越多，蒼原開始想方設法地用各種理由把本該他自己做的事情推到赤司頭上，延院司居然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看來讓他不由得有一種他才是部長的詭異錯覺，這麼下去，赤司懷疑自己會不會過勞死。不止赤司一個人這麼覺得，連部裡的學長們也這麼覺得，於是針對赤司的行為越來越明目張膽，赤司還不能將他們怎麼樣，至少沒法斬草除根。雖然暫時可以打壓，但是若採取過多的行動必定會削了蒼原的面子，壞了他的威信，雖然他知道蒼原在同級生眼中沒什麼形象——赤司真心覺得自己是個很溫柔的人。最重要的是，赤司現在沒心情跟他們周旋，他真的懶得理會那群無聊的人，特別是灰崎祥吾。赤司曾建議把總是招惹是非還要籃球部給他擦屁股的灰崎踢出去，卻因為蒼原無奈的一推手打消，他說：“沒辦法，全中聯賽還要靠他，部裡的小前鋒只有他勉強可以遏制葉山小太郎。除非安西魔女開口，我還真不好動他。”於是全校聞名的是非少年在籃球部倒是被保得穩穩的，赤司便思量著物色新人選。被這麼一堆事搞得不耐煩的赤司心情自然就差到了極點，低氣壓籠罩也不是一天兩天，幾個一年級都有意無意地收斂著不要去惹他。
　　這天訓練結束，赤司覺得自己應該和幾個隊友說些事了，本想趁著在更衣室的機會說說，眼睛一掃，卻發現少了一個人，開口便問：“綠間，青峰呢？”
　　綠間把衣服晾到櫃子裡，取出自己的幸運物，潔廁劑，聽到赤司問，轉過頭：“這傢夥訓練結束就不見了。”
　　赤司皺皺眉，難不成他還在自己訓練？看來訓練量還是不夠大，赤司就這樣在心裡記下一筆，想著要多把他鍛煉鍛煉。“敦呢，知道嗎？”
　　紫原癱在長椅上，嘴裡還含著棒棒糖：“不知道∼”
　　赤司捏著下巴想了想，還是問桃井比較靠譜。
　　“誒∼青峰君？”桃井也露出困惑的表情，“最近一直在幫哥哥，都沒什麼時間看著他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赤司覺得心底的小火山瀕臨爆發的邊緣……算了，五倍的訓練量。打定主意，赤司決定先回家再說，順便叮囑了桃井一句：“要是他有什麼動靜，要告訴我。”
　　“啊？……哦。”桃井抱著深藍色的文件夾木訥地點點頭，腦子裡有些混亂。這傢夥又去哪裡了啊，不好好訓練，看赤司的臉色就覺得有危機。得快點找到他。桃井急得真是想跺腳。
　　這邊赤司心情不好，那邊黑子也不怎麼樣。坐在空無一人的更衣室，黑子意識到自己這麼幾個月似乎沒有絲毫的進步，望著黑得差不多的窗外，心情不知不覺就沉重了起來。果然還是不適合籃球吧……
　　——“小哲……”煦也有些擔心。
　　——“果然還是不行。煦也，我決定放棄了。”
　　——“誒？！”煦也雖然知道黑子最近陷入了抉擇中，卻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做決定，是因為青峰的關係？
　　——“我們回家吧。”黑子換好衣服，決定快刀斬亂麻，趕緊脫出身來。
　　——“等等小哲，青峰萬一還在等你怎麼辦？你們約好了每晚的訓練啊。”煦也尊重黑子的決定，不再想勸他之類。
　　黑子抬頭看了看時鐘，八點二十七。沉吟一會兒。
　　——“去四館看看吧。”黑子收拾了東西，幾乎是拖著腳步出去的。
　　四館的燈還亮著，青峰正奇怪都八點三十五了怎麼黑子還沒來，以前還從沒出現這種情況呢，還是第一回……這下聽到了腳步聲，黑子穿著整齊的身影出現，青峰放下心來，開心地招呼：“喔，今天真遲呢，時間已經……？”看到黑子一臉落寞的無奈，青峰立刻知道事情不對，問道：“啊咧，今天準備回去了嗎？”語氣裡毫不掩飾的驚訝。
　　黑子扯著嘴角笑笑，青峰覺得這表情真是比哭還難看。黑子站在青峰身前幾步的地方，有些遲疑，但還是開了口：“青峰君……我決定……退出籃球部了。”
　　先是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但是好像他說的話就是要退部啊……青峰愣愣地“回味”了一遍，終於反應過來：“……啥？！為什麼啊？！”
　　黑子不無頹然地說：“雖然和青峰君練習這麼久，但是我的實力還是無法升上二軍呢……”
　　青峰這才想起今天好像是升格測試……
　　黑子繼續說：“我很喜歡籃球……可是，入部半年以來果然還是覺得自己不適合這個領域，可能是這個帝光中學校不需要我這樣對隊伍沒有的選手吧……”
　　煦也覺得自己當初支持他入部簡直就是個錯誤，黑子心情低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現在的狀況，與其由著他意氣用事，還不如選了文學社做個卷藤口中的文學青年好。
　　青峰見黑子的狀況，不由得沉默了。單純的少年第一次接觸了名為世態炎涼的東西，可是說著“喜歡籃球的都是好人”的少年還無法去接受。“沒有對隊伍沒有的選手的。”青峰決定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喜歡籃球，所以希望更多的人也喜歡籃球。對於籃球，他有自己的理解，他不希望看到黑子這個模樣，他希望黑子像以前那樣有幹勁。籃球是可以給人帶來快樂的東西，不是用來讓人失落的啊。“即便無法出場，可是……比一軍那些傢夥留得還晚的你怎麼可能無力呢？至少我通過了我們的練習心裡很尊敬你，想著我一定也要更加努力才行。並不是說不放棄就一定能做到，但是如果現在放棄的話，就什麼也無法做到了。”青峰並不是善於安慰人的人，可是現在說的這些話比起什麼“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一定可以的”更加能夠溫暖人心。
　　青峰很善良。煦也這麼下結論。
　　“青峰。”赤司看到這麼晚了四館開著燈，還以為是留下來收拾的人偷懶了，想著過來關燈，明天要好好查查是誰這麼缺德，卻意外發現了要找的人，“最近沒怎麼看到你原來跑這兒來了。”面上平靜得不像話，可心裡赤司真心想把他操練到跪地求饒……
　　看到赤司，背後還跟著紫原和綠間，青峰迴答：“啊——那邊的體育館人多嘛……”
　　原來是練習來了，赤司決定放他一馬：“嘛，也對，在哪兒練習都是練習呢……”目光微微一轉變落到青峰背後。赤司睜大眼，“他是？……”
　　青峰才想起赤司他們還不認識黑子，說道：“啊，平常跟我對練的傢夥，叫哲。”
　　紫原看了半天才看到黑子，心想這人存在感怎麼這麼弱：“啊咧——有這麼一個人來的？”
　　“他不是一軍的，是三軍的。”青峰說，心裡還默默補了句，就算是一軍的你也不可能知道，就憑你那個記性……
　　紫原眨眨眼，他下意識覺得這個人跟某個人很像，還多看了幾眼，結果居然是三軍的小嘍囉，興趣一下子就沒人，打了個哈欠：“哦……什麼嘛……吶，走吧——”拖著長長的尾音，紫原想叫赤司走了。
　　煦也心裡記了紫原一筆，真是的，以貌取人！
　　赤司站在原地並沒有動，犀利的目光幾乎將黑子看了個透，目光一點點沉澱下來：“不……我對這傢夥有點興趣。很有意思嘛……第一次看到這種類型的。莫非隱藏著和我們完全不同的才能也說不定。”
　　黑子直接愣在原地，萬年面癱臉終於露出了名為驚訝的表情。被赤司肯定了……其實內心還是蠻不知所措。
　　赤司同紫原有著相同的感受，這個人，很熟悉，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少女的影子。再細細觀察他一番，赤司腦海里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說不定，自己的計劃可以提前開始了……嘴角上翹：“你，要不要接受我的特訓？”
　　青峰下意識地想幫黑子拒絕，因為他知道赤司究竟有多危險，自己成幾何級數增加的訓練量可真不是鬧著玩的……可是又不能因為自己的衝動而毀了友人的前途，他內心真是糾結如斯。
　　黑子基本就成啞巴了，五雷轟頂？不、這個是貶義詞……找不到詞來形容這種感受了。黑子頭一次詞窮。“可以嗎？”他反問。
　　赤司笑意深深：“你在質疑我？”
　　黑子搖頭。
　　“這就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黑子哲也。”
　　“很好。”赤司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點兒，“那麼從明天開始，你會有專門的訓練計劃，不過，不能滿足我的要求，我還是會放棄你的哦。”
　　黑子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握成了拳：“我一定會努力的。”
　　赤司點點頭：“明天到部室來找我，記住了。”然後轉過身去，隱入陰影中。
　　——“太好了，煦也。”
　　——“嗯。”煦也看著赤司的背影，沒來由地擔心，就算現在是這種好結果，可是未來呢？會不會又有這麼一天想讓黑子放棄？

　　第12Q：這個才是我的籃球？

　　星期日的早晨，黑子如約來到了籃球公園。他習慣性地比約定時間早了些到達，現在時間是七點半，晨光已經明媚，街上有鍛煉的老人年輕人。估計赤司應該不會那麼早到，黑子轉到了一家熟悉的早餐店買早餐，在煦也的提醒下順便幫赤司也帶了一份。再次經歷了“哇少年，你什麼時候出現的”這種無奈的狀況，黑子慢吞吞地折回去，卻意外地發現赤司已經到了，坐在一根長凳上，留給他一個背影。
　　“到了？”黑子慢慢靠近，正要出聲，赤司卻已搶先招呼了他。無論是黑子還是煦也都很驚訝，畢竟這還是頭一次。以黑子的存在感，這很不正常，於是他整個兒地驚呆——自從認識赤司，這至少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赤司說出他有不同於常人的才能，第二次是他說他不適合打籃球，第三次是現在。黑子回憶起前兩天的事，就是赤司讓他部活時去找他，敲開部室的門，黑子發現赤司幾乎是被埋在了一堆資料裡。
　　——“蒼原部長究竟是在幹嘛啊……”煦也不由得抽搐了，赤司坐的位置明顯就是部長的位置嘛。
　　“赤司同學。”黑子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在打招呼，雖然繃著一張臉，有些顫抖的拳頭已經泄露了他的緊張。
　　“哦？”赤司抬起一雙鮮紅的眸子，在背後斜陽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璀璨，“來了，坐吧。”
　　黑子瞬間有了一種他是來做客的感覺……目光環視一圈，他發覺周圍幾乎就沒有坐的地方，鋪天蓋地的都是印滿鉛字的A4紙，隨手撿起一張，上面都是“XX日訓練計劃”，“XX日考核數據採集整理”，而落款處的簽字基本上都是“赤司徵十郎”，清秀卻有力，很漂亮的字跡。黑子突然覺得自己在他的面前基本就不值一提，赤司是個天才樣的人物，成績一流，還管理著這麼大的籃球部……
　　“怎麼了？”赤司發現黑子似乎立在那裡很久了，奇怪地放下筆，怎麼有這麼拘謹的人，找個地方坐都不會嗎？對上對方為難的表情，赤司這才開始檢討自己，這裡面壓根就沒地方可以坐。頭痛地按了按額角，赤司嘆氣，“抱歉，昨天部長似乎和經理打了一架，沒來得及收拾。你等我一下，我們出去說。”
　　——“……不會吧，面癱男延院司會和部長打架？”煦也相當懷疑這個說法。
　　——“我同意你的說法。”
　　——“拜託，是你自己潛意識這麼認為，我就是幫你挑明而已。”
　　——“……”
　　——“說起來赤司真是辛苦啊。”看著再一次被埋在白紙堆裡面的少年，煦也微微嘆氣。
　　——“而且也太了不起了。”
　　——“你很崇拜他？”
　　——“是你自己潛意識這麼認為，我就是幫你挑明而已。”
　　——“……你夠了。”
　　黑子一邊和煦也打嘴仗，一邊等待著赤司完成工作，大約五分鐘，書桌後的赤司站起來，翻出了一個藍色文件夾，面無表情地對黑子說：“走吧，去一館。”隨後走過黑子身邊先出了門。
　　除了開學的測試，黑子再也沒有進一館。明亮的籃球館裡全都是認真訓練的學長，還有扎眼的一年生三人，正奇怪怎麼赤司沒有訓練，立刻耳邊就響起一個聲音：“我給你交代完就要去練習，時間不多，你好好聽著。”
　　黑子立刻就緊張起來——他自己也不知道緊張些什麼。
　　青峰正在進行往返練習，看到了黑子和赤司，立刻就過去。
　　“哲！”
　　“青峰君。”黑子禮貌地招呼。
　　“你到這裡來了？”青峰一手夾了個籃球，一手握著水瓶，渾身都是汗。煦也覺得好難聞，可黑子覺得那是青春的味道……好矯情……
　　“是赤司同學。”黑子言簡意賅。
　　青峰眼珠子轉了轉，見赤司平靜無波地看了眼他，把目光轉回手中的簿子裡。正以為沒事呢，誰知兩片薄脣吐出不得了的內容：“再不過去就十倍的訓練量。”
　　“什麼？！——”青峰恨恨地咬牙，自身難保時很義氣地看了黑子一眼，似乎在說“小心點”，然後趕緊過去了。
　　黑子一噎，隨後看到赤司翹起嘴角望瞭望青峰的背影，馬上就看著他，被打■的緊張再次回來了。
　　赤司像打量實驗用的小白鼠一般打量著他，隨後說：“黑子哲也，根據記錄，你的所有能力值都在平均值以下……坦白說，你不適合籃球。”
　　……心情急轉直下，雖然知道這是事實，但是一旦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就不那麼好受了，黑子下意識地咬咬下脣。
　　——“小哲？”煦也還是擔心了、
　　——“沒事。”
　　赤司的笑意似乎深了一點，他收好手中的文件夾，接著說：“不過我說過，你的才能，與我們大家都不同，沒有必要在現在自怨自艾。很多人都會因為找不到自己的優點而埋沒自己，不過你很幸運，我可以把你的優點發揮出來。這是個辛苦的過程，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半途而廢，所以你有勇氣接受接下來的訓練嗎？”
　　赤司有著王者的氣勢，從開學第一天黑子就領教過了，不過這麼近距離地感受還是第一次。赤司自信而高傲，他有實力有資本這樣。誰都知道，赤司彌足優秀。如果這番話換做其他人說出來，黑子一定會覺得對方是在誇口，不過說這話的是赤司，他沒有理由地深信不疑。也有可能是抓住了最後的稻草，黑子已經忽略了其他的東西。
　　黑子開口之前，煦也叫住了他。——“小哲，你要想清楚！”
　　——“我覺得我還是最喜歡籃球，所以煦也也一如既往支持我好不好？”黑子微微一笑，不過是意識裡微笑，赤司看不到。
　　——“……懶得管你了。”煦也的心還是沒有放下。黑子的才能她清楚，她不知道赤司會用什麼方法發揮黑子所謂的才能，不過她下意識地覺得接下來的路會很難走。
　　黑子退開一步，很正式地彎下腰：“拜託赤司君了。”聲音壓抑著興奮。
　　赤司滿意地點點頭：“這個周日八點，籃球公園見。你可以走了。”
　　就這樣？完全沒有實質性的內容嘛。煦也有些奇怪，黑子倒是坦然地接受了現實，於是就有了今早。
　　“坐。”赤司回頭看了他一眼，示意黑子在自己旁邊坐下。
　　黑子聽話地坐在赤司旁邊，發現他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到籃球場。將早餐遞過去，赤司有一瞬的錯愕：“給我的？”
　　黑子點頭。赤司笑了笑，接過：“這算是賄賂？”他一邊拆包裝袋一邊說。
　　“……”有些無語，黑子還是一本正經地說，“這是同學之間的關心。”
　　赤司噗嗤一下笑出來：“想得倒是周到，就跟你的觀察力一樣。”把吸管插進袋子裡，赤司吸了幾口。“味道不錯。”
　　黑子看到赤司的模樣，頓時覺得他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高高在上，也是個普通人。目光移開，黑子看到場中跳躍奔跑的身影，不知不覺目光中便帶了些羡慕。
　　“你看過魔術嗎？”
　　赤司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黑子困惑不已，今天他們是來訓練的吧，怎麼關於籃球的話題一個都沒說，反倒說起魔術來了？
　　“魔術中有一個手法叫做Misdirection知道嗎？”赤司似乎很有興致地討論著這個話題。
　　“Misdirection？錯誤引導術？”黑子反問一句。
　　“沒錯，魔術師通過這個手法誤導觀眾，從而做成讓人意想不到效果。”
　　“可是這個和籃球有什麼關係？”黑子還是問了出來。
　　“呵，我說過吧，黑子你不適合籃球，但是如果非要打籃球，就必須劍走偏鋒。”赤司咬了一口三明治，覺得味道也不錯，看來黑子的品味並不是差，至少和他的穿著是相反的。黑子的穿著的確有些……土……不趕潮流，一件白色的運動衫，簡單的深藍色運動短褲，再普通不過的球鞋，連赤司看了也忍不住嘆氣，覺得他就像個老頭子似的，怎麼一點少年人的朝氣都沒有。
　　“我記得。”不溫不火地回了句，讓對話不至於冷場。
　　赤司又笑了笑，露出一點狡黠的模樣：“我最近想出了一個新的招式，就叫做Misdirection，我覺得最適合它的人就是你。”
　　黑子聞言一愣，新創的招式？而煦也想到的就是那個打量小白鼠一樣的目光果真是為了試驗啊……
　　“你看那邊。”赤司手指一指，順著看去是一片樹影，太陽探出雲層，五六月份，已經有些熱了。見黑子不明所以，赤司解釋道：“為了完成它，你必須成為影子。雖然你現在還做不到。”
　　“影子？”黑子已經被繞得一頭霧水了。
　　“你的存在感很弱，符合施展Misdirection的條件。按照你的身體條件，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成為獨當一面的球員的，不過你可以發揮你的特質成為隊員們的紐帶。通過Misdirection傳球誤導他人，將球隊凝聚起來。你要知道，這才是你的籃球……如何？”
　　這個意思就是，他永遠都只能依附別人了嗎？黑子有些動搖。任誰都會動搖吧，畢竟這完全就是一件為人作嫁的事情。
　　赤司洞悉了黑子的猶豫，跟著補了一句：“這是讓你站在賽場上唯一的辦法。選擇權在你手上，你也可以拒絕。”
　　“好。”
　　赤司看著眼前的少年。
　　“我願意試試。我相信赤司君。”黑子語氣裡透著堅定。喜歡籃球，最喜歡籃球，所以，無論怎樣都可以。
　　赤司臉上的笑容擴大：“很好。”
　　煦也似乎看到一隻狐狸張開了血盆大口（好像有點不對？……），不過黑子能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大概也只能靠赤司這一劍偏鋒了。心裡似乎有些堵啊……
　　於是黑子正式開始了“邁向影子之路”。赤司的計劃裡，黑子主要練習柔韌和觀察力。按理論推算，Misdirection應該有時效限制，所以體力至少要可以撐下兩節比賽。而且他必須要在最後兩個月的時間裡通過期末的升格測試，至少要到二軍。因為黑子本身與青峰關係不錯，赤司已經決定如果黑子練習成功，今後的比賽就與青峰搭檔。看到自己的計劃似乎可以開始了，赤司的目光轉向了部裡，也許，可以開始清洗了，對吧，部長？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31

第13Q：背後的衝突

　　“……為什麼籃球部要花四分之一的錢去擺平一個瘋子闖下的禍？！這些經費還不如用來培養一個新的小前鋒！！”
　　“阿澤你冷靜一點……”
　　“蒼原檀，你可是部長！你就不能有一點部長的樣子嗎？！”
　　“不是我不想……”
　　“我當初是怎麼看上你的！我真是瞎了眼了！！”
　　“……阿澤你……你難不成喜歡我？”
　　“蒼原檀！！！你正經一點好不好？！”
　　“可是……”
　　“你還要說！與其在這裡跟我吵，不如去把那個傢夥給我踢出去！本以為禁賽他會收斂一點，可是現在你看看！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這個傢夥骨子裡就是這種畏首畏尾的小人！”
　　“阿澤……”
　　“現在你就什麼事都推給赤司……”
　　“喂……”
　　“連個部員你都不敢管……”
　　“不是、我……”
　　“蒼原檀，要是你再不行動，你看我丟下籃球部你怎麼辦！！！”
　　“阿澤！——不要啊！”
　　“你滾開！”
　　“……”赤司握住門把的手遲遲不動。
　　“小赤？”桃井抱著一疊資料過來，見赤司一臉黑線地站在部室門口有些奇怪。
　　“砰——”一聲巨響，桃井立刻明白了什麼事，赤司抬眼看看她，無奈的搖搖頭。
　　“……又來了。”桃井垂頭喪氣地走到赤司旁邊。“這都是第幾次了啊。”
　　“算了，他們這麼打也打不出結果，我們還是自己解決這些事吧。”赤司決定把部室搬到更衣室或者訓練場去。
　　“灰崎學長實在是太過分了，這個月都打了三次架了，學校都下了處分他都不收斂。而且馬上就是全中聯賽，要是籃球部被連累，哥哥一定會氣瘋的。”桃井跟著赤司進到更衣室去，丟下一堆資料。
　　赤司默默地收拾東西，心裡開始盤算。
　　“但是籃球部不管他，比賽也很危險。要是遇上強大的小前鋒，肯定是苦戰。”桃井捧著文件夾，圓珠筆抵著下巴，皺起眉頭。
　　赤司的手頓了一下：“那麼不要小前鋒如何？”
　　“誒？——”桃井訝然。
　　“還是先看看訓練情況吧，馬上就是升格測試了。”赤司恢復了正經，走在桃井前面來到了一館，大家的訓練都是井然有序，赤司目光掃了掃，沒有發現灰崎。
　　“升格測試是在期末考試之前三個星期，這樣可以不耽誤復習……”桃井看赤司沒有反應，從資料夾之後抬起頭來，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立刻知道了赤司在幹什麼，“灰崎學長這個月缺勤已經十六次了。”說罷嘆了口氣，這還要怎麼訓練！全中聯賽七月開始預賽，要直殺決賽是必須的，畢竟帝光是上次的冠軍。隊伍裡的人雖然都很熟，可是陣型之類的包括磨合總需要大量的時間訓練，灰崎不是不知道，可是……
　　“我會想辦法把他踢出去。”
　　“赤司君……”桃井一旦緊張就會這麼叫赤司。“可是比賽……”
　　“籃球也不是缺一個人就不能比的。”所以關鍵的一張牌就是黑子，如果黑子可以達到標準，一切就都好辦，換個陣型不就可以了嗎。赤司捏住自己的下巴，這就是他這麼拼命訓練黑子的原因。
　　——“小哲，休息一下吧。”煦也看黑子已經有點受不了了。
　　——“沒關係，我必須要完成赤司君的任務。”
　　——“可是你得看看你的心率究竟是多少才行……”煦也翻了個白眼。
　　——“馬上就是升格測試了，也許這是唯一的機會。我不能放棄。”黑子堅定地說，腳步卻慢慢放緩。
　　——“又不是你休息一下就是放棄了。”煦也無奈道。
　　——“煦也，我很開心。”黑子抱著籃球笑了笑，這是他很少綻放的笑容。
　　——“我知道。”煦也吐了口氣，她在鬱悶為什麼這個身體的控制權不是她的，黑子，再怎麼看……都是需要自己照顧的那一類啊。
　　——“我一定要做到，絕對！”
　　——“雖然有決心是好事，可是你……別給我趴下！！小哲你起來！”
　　“真是沒辦法。”失去意識的主人格進入了意識世界，倒在一堆抱枕中，煦也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情況下接管後事。
　　“哲？怎麼摔在地上了？”青峰的聲音響起，煦也嚇了一跳。該死的，怎麼這個節骨眼出現？！
　　“青峰君、”這種說話方式一點都不適合她好不好！“我沒事。”煦也繃著黑子的面皮努力讓自己淡定。
　　“我看你的臉怎麼這麼白，還是休息一會兒吧。”青峰肩膀上搭著毛巾，他隨意地做到長凳上，丟過黑子的毛巾，煦也接住。
　　“謝謝青峰君。”然後擦著額頭上的汗，真的很累啊……煦也咬著牙往凳子方向挪動，腿都僵了。隨後一個巨大的物體朝面門■來，煦也丟開毛巾接住，入手冰涼。青峰，你這麼喜歡丟東西，我也把你丟了好不好？！隨後保持著面無表情：“這個是……”
　　“寶礦力，很能補充體力的，我們都喝這個。”青峰解釋道。
　　煦也看了看包裝，然後抬起無辜的大眼睛：“我說的不是這個，”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誰不會看包裝啊！這上面的可是漢字！“青峰君，下次請不要給我西柚味的，我比較喜歡檸檬。”煦也把瓶子還給青峰。
　　“……”青峰的臉黑了黑，心說哲的吐槽越來越強了。
　　“看樣子你們很悠閑？”沒有注意到被夕陽斜拉出的長長影子，煦也和青峰齊齊轉頭。
　　“赤司？！你什麼時候來的？！”青峰嚇了一跳，像是蝦子一樣嗖地立起。
　　“赤司君。”煦也裝模作樣地打招呼。
　　赤司的眼光掃過青峰，微微一笑：“青峰，你今天的訓練任務完成了？”
　　“……和大家一起做完的。”青峰有些心虛，他知道赤司指的是他的個人訓練任務，不過只有這麼最後一點了，可以通融吧……
　　“哦。”上翹的尾音讓青峰有了不祥的預感，赤司眯著眼，“青峰學會裝傻了？還是肉體訓練太少，所以有時間訓練腦子了？”
　　“……”煦也險些沒有憋住笑，赤司才是吐槽的天才啊！
　　青峰的臉綠了又綠：“我回去做完還不行嗎。”
　　“哎呀，大輝，你還很有精神嘛。”赤司笑得更燦爛了。
　　青峰的背一片汗水，赤司居然這麼叫他了！腳底抹油立刻溜走，不過赤司的話還是清晰無誤地傳入他的耳中：“五倍的訓練。別裝聽不到哦，我會通知綠間監督的。”一下子封死了最後的生路，青峰終於開始想自己究竟哪裡招惹了這個危險的傢夥。
　　打發了青峰，現在輪到黑子，不，煦也。
　　煦也直直地看著赤司，就像平日裡黑子做的那樣，不過這一次赤司打量他的時間比平時要長很多，好像遲疑了一番才走進來：“黑子。”
　　煦也有些奇怪，不過立刻隱下了這個情緒，說道：“赤司君。”
　　赤司彎腰拾起滾落在一旁的籃球：“訓練得如何了？”
　　煦也想了想：“還差一次往返跑。”
　　赤司回憶了一下他定的菜單，發現這已經是最後一項，心裡還是驚訝的，他以為他吃不消，正打算來“收屍”，看來他還是小看黑子了。赤司不知道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煦也，但是他在正視現在的“黑子”時出現了不同尋常的模糊感，就像在天台第一次見到煦也。雖然有些奇怪，可赤司從來沒往那方面想。
　　“很好。匯報一下收穫如何。”
　　陳述句……赤司你壓根就沒有徵求意見的意思好不好？！煦也內心抽抽嘴角，但是面上做得很足，平靜地說：“雖然只成功過一次，但是已經明白了，只剩下實戰。”
　　赤司原地運球，然後起跳，手腕用力，漂亮的三分。他看著那顆球緩緩地滾到墻根，笑了笑：“很好。三周之後是升格測試，不能失敗明白嗎？這三周，你就到一館和一軍一起訓練吧，到時候我會派桃井來通知你。”
　　不容置疑地說完，赤司看了看依舊面無表情的煦也，他以為至少可以從“黑子”的眼神中找到興奮，卻發現那眼神更加古井無波。心底還是不免奇怪，他見煦也點頭，便出了四館——黑子除了基礎訓練在三館之外，其餘時間都在四館。
　　“黑子！——”背後傳來一陣大呼，煦也聽出那是黑子的同桌卷藤，話說這個卷藤最近都沒有怎麼同黑子說話，好像是新聞社忙不過來。“等一下啊！”
　　煦也停下腳步看著他咋咋呼呼地跑近：“卷藤君怎麼也這麼晚才回去？”
　　卷藤提著書包，雙手扶著膝喘氣：“……呼、呼，終於有天比你們籃球部的人走的還晚了。”
　　煦也抽抽嘴角，你好像很驕傲？“卷藤君可以做到的。”煦也頓了頓，“每天都可以。”
　　卷藤苦著臉看著煦也：“唉，這可不行，會被累死的……我現在就一跑腿的，呼來喝去都要瘋了！”卷藤翻了個大白眼，同煦也並肩走在路上。“籃球部不是要參加聯賽了嗎，任務一下子多了好多！”
　　煦也心底一算：“還有好久呢，怎麼現在新聞部就鬧騰了？”
　　“還不是二年級的灰崎學長！要不哪裡來的這麼多事啊！”
　　“灰崎？灰崎祥吾？”煦也只見過他一次，印象裡灰崎痞裡痞氣的，總是一臉全世界都欠了他債的表情，頭髮偏長，有些偏紫色，挺高的，而且能力超強。似乎是模仿，但是有不完全是模仿，應該是比模仿高級，他可以把對方動作的節奏和速度，變成自己的風格，整個動作看上去完全一模一樣，節奏卻會有些微的差別，所以看過他的模仿的對手，就會在無意識中連自己原本的節奏都被打亂，再也無法使用同一個技能。灰崎他，會奪走技能。——這些其實都是面前的卷藤告訴黑子的。無論是黑子還是煦也都沒有見識過他的能力，不過能被傳得神乎其神，定然是空穴來風了。
　　“就是他！仗著被籃球部保護就大力地施展他暴力的本性，大大小小的架不知打了十幾回！這回居然欺負到我們新聞部頭上了，三年級的學長被他打傷了鼻子，鼻梁都斷了！現在在住院。新聞部上下都對他恨得牙癢——這不，學長一走，好多事情都亂套了，我們好多事要做！……”卷藤絮絮叨叨地發泄憤怒，煦也無奈只好聽。他們那個學長究竟做了多少活？現在不在了居然可以讓卷藤這種新人忙得團團轉？難不成是大功率的水輪機？煦也胡思亂想著解悶。
　　“你既然對我這麼不滿，幹嘛不來找我挑一架？”鼻子聞到一股煙味和汗味。
　　“■？！”卷藤像受驚的刺蝟，毛都立起來了，不爭氣地往後退了幾步，“你、你、你……”
　　“你什麼你？切，膽小鬼。”
　　面前赫然就是傳聞中的灰崎祥吾，煦也抬起眼打量他，奈何他逆著光又很高，背後恰好是路燈，煦也被刺激得眯起眼，
　　“嗯？”這個動作明顯被看做是挑釁，灰崎有點惱地哼出鼻音，隨手就拉住了煦也的衣領將她提到眼前，“小鬼，這麼矮，居然敢跟我使顏色！”
　　煦也不舒服地皺皺鼻子，絲毫不覺得作為“黑子”，她不應該有這麼豐富的面部表情。可是這“面部表情豐富”大概只有她和黑子覺得，灰崎只看到面前的人毫無反應。這不就挑戰了他的權威了麼？怎麼會有人不怕他？！“學長，請放手。”
　　“囂張的傢夥！”灰崎一把將煦也丟開，巨大的力讓她退了幾步。
　　“沒事吧？！”卷藤心裡很怕，可是還是義氣地扶了煦也一把。
　　煦也心裡表示了對他的贊同，正式替黑子把他劃歸到“值得結交”一類，然後盯著灰崎：“學長還有什麼事嗎？”
　　“還有什麼事？”灰崎邪氣地把手插到褲袋裡，“你背後這小子侮辱了我，我要讓他付出代價。”說罷狠厲地瞪了卷藤一眼，卷藤被嚇得向後又退，躲到煦也身後。
　　……卷藤同學，拜託你堅強一點好不好。煦也無力吐槽，依舊直視灰崎相當差的表情。
　　“灰崎學長，既然您知道我身後這位同學是新聞部的，您不怕這件事曝光後被禁賽嗎？還有一個月就是全中聯賽了。”煦也覺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是目前最好的辦法，雖然她有把握KO掉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但是黑子是籃球部的，根據規定，凡是參與暴力事件，情節嚴重的會被強行退部。黑子沒有特權，赤司還沒有正式承認他，如果貿然行事很容易真的成殺給灰崎這隻猴看的雞。所以不能用武力解決，今天的事情最好就這麼過了，煦也相信籃球部某些人早就想收拾面前這傢夥了，等他們自行解決不好嗎？
　　灰崎挑著眉：“這個？大不了不參加預選，有什麼？”灰崎似乎很自信，不，他可以自信，因為至今蒼原都沒有要動他的意思。赤司那個小鬼對他有意見沒錯，可是他沒有最終決定權。蒼原和安西魔女才能夠決定他是去是留，而現在的答案明顯是，留。
　　煦也一直覺得最難對付的就是灰崎這種人，不講理，耀武揚威，不知收斂，還不好收拾，一時心裡也糾結又懊喪。天殺的卷藤，你大爺為什麼這麼多話？！沉下心來，煦也盯著灰崎：“這個確實沒什麼。”
　　灰崎小小地奇怪了一下，不過只有一秒不到，拳頭就舉了起來，眼見就要打下來，旁邊的卷藤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拿起書包狠狠地往他身上砸去，灰崎吃痛，手勁松下來，煦也得到了解脫，隨後立馬拉起卷藤就跑。
　　“你們給老子站住！”灰崎罵罵咧咧地立刻便追。
　　“……黑子，我們、是不是要完了？”卷藤一邊被扯著■奔在夜晚的街道上，一邊還上氣不接下氣地問。渾身都要散架了，撞了這麼多人，他還要不要活了……
　　“抱歉、抱歉讓一讓——廢話！”煦也挑著人多的地方奮力奔跑。
　　“啊——”卷藤的臉扭曲了起來。
　　“你做得其實很好。”煦也又說。
　　“誒？——”
　　“有機會逃過最好，我們不能正面衝突。”煦也解釋。
　　“可是……唔！”轉身溜進小巷，煦也把卷藤一扯，兩人便藏身到了暗處，隱沒在陰影裡。煦也把卷藤拉住，順便捂住他的嘴巴，警惕著周圍的情況只等灰崎跑過。
　　“黑子？”感覺到煦也的勁松了，卷藤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可以了。快走！”煦也心知要把卷藤這個包袱甩掉，剩下的只要是在暗處就一切好辦。然後又拉著卷藤往灰崎去往的反方向跑。“你可以坐電車回去嗎？”
　　“可以！不過黑子……明天怎麼辦啊？”在車站等電車，卷藤無奈地問，他現在非常擔心自己明天還能不能活著回家。
　　“明天？”煦也想了想，安慰著說，“只要在學校他就不敢亂來，這幾天你最好不要單獨一個人。”也不知道灰崎是不是記住了卷藤的樣子。黑子的存在感很弱，一般人不上心大概也記不住，這個煦也倒是很放心。
　　“真的？”卷藤依舊滿臉驚惶。
　　“嗯。”煦也點頭，一把把他推上車，“快回去。”
　　“黑子你自己也要小心點啊！——”卷藤淚眼汪汪。
　　“……”煦也站在慘白的路燈下衝他揮揮手，松了口氣。下一次一定要好好收拾這個人！煦也心中握拳。

　　第14Q：所謂我的戰場

　　“那個人是誰啊？”
　　“從來沒見過。”
　　“誒？怎麼會和我們一起訓練？”
　　“又是赤司搞的鬼？”
　　“喂、他就在那邊你還敢說！”
　　對於黑子的突然到來，學長們頗有微詞，特別是知道這個沒什麼能力的人的到來和赤司有關之後，就像是為了做樣子給赤司看一樣，仿佛是為了保護自己領地的黃鼠狼，在打壓黑子這方面是無所不用其極。可是黑子一點反應都不給，雖然眾人有點自討沒趣，卻依舊孜孜不倦。
　　赤司從文件夾之後抬起頭，目光掃了掃相鄰球場裡動作慢下來的眾人，不滿地動動眉尖，把筆放下。
　　“學長們的練習結束了嗎？”赤司說道。
　　“這……”
　　“喂，赤司，你憑什麼用這種口氣和我們說話！”
　　習慣了這裡不同尋常氣氛的黑子還是忍不住抬起頭看了看，馬上就被青峰看到：“哲，這些事情你還是別理會。”
　　“我明白，青鋒君。”黑子點點頭，又繼續練習。
　　“學長們似乎沒有明白一件事情。”赤司漠然地說著，但是話語裡的禮節還是十足十。
　　“又刷什麼花招？”
　　“現在蒼原部長和延院司經理去開會，部裡的事情可都是我在管。我希望學長們可以配合我的工作。”
　　“你還真當你是部長了嗎？！赤司，不要太囂張了！”
　　赤司有點抽搐，這群人，真的是肌肉發達的廢物嗎？
　　“在吵什麼啊？老子大老遠地就聽到了，煩不煩！”
　　“灰崎？”
　　灰崎祥吾從門口走進來，一臉的不爽。
　　“你終於捨得回來訓練了啊！”不知是誰這麼一句，灰崎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老子要不要訓練是你說了算嗎！切。”
　　赤司討厭這種沒有禮貌的人，嫌惡地退了一步，接著說：“既然連灰崎前輩都回來了，想必大家可以安安心心地訓練了吧？前輩，這是你的訓練計劃，別忘了執行。”
　　灰崎接過，大致掃了幾眼就轉身進入了更衣室。
　　赤司覺得唯一慶幸的就是只要灰崎想練習，還是會完成訓練，可是他實在不需要這種反覆無常的隊員。
　　“黑子，你過來一下。”
　　“赤司君。”黑子汗淋淋地站在赤司的面前。
　　赤司漂亮的眸子在黑子身上逡巡一圈，隨後說道：“三天之後的升格測試是用比賽的形式，3on3，你需要在三軍裡找兩個人作為搭檔。”
　　黑子一愣。
　　——“拜託，這可是比現在直接爆掉灰崎的頭更難的事情好不好。”煦也簡直覺得赤司是在故意捉弄黑子了。
　　赤司笑了笑：“怎麼？沒有這個信心還是現在就想放棄了？”
　　“赤司君，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黑子堅定道，可是他其實也意識到了赤司這個布置的難度，在三軍找同伴……明明就只有三天了，怎麼訓練都不行了啊……
　　“並不是說你必須贏。”赤司覺得還是說清楚比較好，萬一面前的傢夥連拼死一搏的心都沒有了可不好。壓力必須要有，可是太大隻會把人壓扁。“明白我的意思嗎？你需要的只是讓我滿意而已。”
　　“……謝謝赤司君。”黑子松了一口氣。
　　赤司“撲”地一聲笑出來：“這個可不是為你一個人。現在還不抓緊，到時候連神都幫不了你。”隨後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跟赤司說話，從頭到尾都得集中精神。”
　　黑子毫不猶豫地贊同了煦也的觀點，不過立刻就被一股愁緒蓋過——“我們找誰做搭檔呢？”
　　——“這的確是個問題。”
　　自從意識到自己基本沒有可能站在賽場上，除了幾個以鍛煉身體為目的安安分分待在三軍訓練的人之外，基本上所有三軍的成員都在消極怠工只為求得社團活動的學分以及在外的炫耀資本，畢竟帝光的籃球部，聽起來就很了不得。可是就是因為如此，在這麼一團消極的氣氛中，人的幹勁很容易就被磨光，所以黑子才會選擇自己到四館訓練而不是待在這麼烏煙瘴氣的環境中，這一點他很明智。
　　推開三軍的大門，嬉笑聲傳來，大家三三兩兩地玩著遊戲或者在一旁自娛自樂，完全沒有在認真訓練。黑子嘆了一口氣，赤司這不是在為難他麼……
　　“白澤同學。”
　　“啊！——”一年級的白澤被黑子嚇到在地，“黑子？！你能不能別這麼神出鬼沒的啊！！嚇死人了！！！”覺得特別沒有面子的白澤同學狠狠地大叫著斥責黑子。
　　——“你如果不叫，基本就不會有人發現。”煦也無奈。
　　白澤光是三軍少有的幾個認真訓練的人之一，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掛著一副無框眼鏡，半長的黑色頭髮微微遮住眼睛，平日裡總是在看書，任誰都想不到他居然會來籃球部。黑子進入籃球部最初的那一段時間和他一組進行基礎訓練。白澤的柔韌性很好，不過沒什麼功利心，據他自己說，他加入籃球部純粹就是因為他的媽媽要他好好鍛煉身體，不要再像小時候一樣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了。不過煦也很奇怪他為什麼選擇了籃球部而不是田徑部什麼的。這些題外話就不要亂繞了，黑子將白澤扶起來。
　　“我這個月都沒怎麼看到你，怎麼今天你又叫我了？”白澤推了推歪掉的眼鏡。
　　“是這樣的白澤同學，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參加升格測試。”
　　“什麼？！”白澤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參加升格測試？“黑子同學，請不要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黑子說道。
　　白澤覺得自己今天是不是撞鬼了：“黑子同學，就算參加了測試也沒有辦法升格，因為這次的測試聽說是三對三的比賽，很多前輩都放棄了，我勸你還是不要逞強了。加入籃球部又不是隻為了升格，在哪裡打籃球都一樣。”
　　“這次不一樣。我希望白澤同學可以幫我。”黑子準備告訴他只要達到標準就可以，並不是要贏，卻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喲，黑子哲也，你居然回來了？難不成是被赤司拋棄了不成？”一個二年級的前輩這麼哂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是啊，在一軍待著，屁股都沒坐熱就回來了！”
　　“嘖嘖嘖、早知道這種結果就該老老實實待在這地方，去一軍湊什麼熱鬧啊！”
　　這些人平時都不知道有“黑子哲也”這一號人物，只因為上次桃井替赤司通知黑子去一軍訓練這才讓三軍的人都知道了自己身邊居然曾經有這個人。要說不嫉妒都是假的，從三軍直接調到了一軍，誰看著不眼紅？今天黑子來三館，誰都想趁著這個時候過個嘴癮，好好從嘴巴上獲得心理平衡。
　　“前輩，不是什麼拋棄。”
　　“哦∼原來你就是勾搭上了那個經理呀！”
　　“前輩，請不要侮辱桃井同學。”
　　“哈哈哈哈——你們聽他說的……”
　　黑子心裡很不平靜，卻說不出堵在嗓子眼裡的是什麼感情。
　　“黑子？”白澤見狀還是有些擔心他。
　　“白澤同學，我等一會兒再找你。”說罷轉身要離開。
　　“給我站住！學長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就想走了？”
　　“可是我覺得學長應該沒有什麼多餘的話要說了。”
　　“誰說的？！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居然都知道。”
　　“我還有事，前輩有什麼話可以快一點說嗎？”
　　“……黑子，你以為你被赤司看上就了不起了嗎？居然這麼對我們說話！”
　　“……”
　　煦也覺得再這麼廢話下去她真的會忍不住出手把他們的嘴用膠布貼上，一群沒有能力又沒有上進心的人，看到別人有好機會了，就忍不住嫉妒，一邊裝著不在乎的樣子冷嘲熱諷，一邊恨得牙癢癢，暗地裡小動作，人的劣根性真是暴露無遺！黑子得到赤司的青睞一方面確實是運氣，一方面不也歸結於他的努力嗎？！真是一群小人！
　　“你懂不懂尊敬·學、長·啊？懂、不、懂！”
　　“我覺得我已經很尊敬學長了，能夠在這裡把學長們的話聽完，已經花掉了我很多訓練的時間。”黑子覺得自己應該再忍耐，卻直接說出這句話。
　　“什麼？！你的意思是你在浪費時間？”
　　黑子覺得很惱火。
　　——“煦也……”
　　——“這次一定要通過。小哲，就算我一個人，我也會把二軍那些人打贏！不要廢話了！”
　　——“籃球不是一個人的運動，煦也。我們還是等一會兒再來吧。”
　　——“可是現在走得掉嗎？又不能揮揮衣袖讓他們睡覺。”
　　——“……”
　　“哲！”門口冒出了黑黝黝的身影，煦也聽到這個聲音如同天籟。青峰，你就是天使啊！！可以揮揮衣袖讓這群人閉嘴的人！
　　“青峰君。”
　　“你在這裡和這些人幹什麼啊，不來訓練，快走啦！”青峰奇怪地說，拉過黑子的胳膊，“還廢什麼話，趕緊走。”
　　“可是青峰君……”
　　“大不了我陪你上場就是！”隨後黑子被拖了出去。
　　“黑、子、哲、也，給我走著瞧！”
　　“黑子哲也呢？”負責升格測試的三年級隊員小喬勇治問道，“現在就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到了。”
　　站在旁邊的白澤光不由得升起不詳的預感，他幾乎是被硬拉來參加的，可是現在黑子不見了他還是很擔心，畢竟是黑子叮囑他一定要按時來，結果他自己遲了。
　　“哲沒有到？”青峰有些驚訝，好不容易說服了赤司準許他陪黑子上場，結果黑子居然這個時候不見了。
　　“赤司？”小喬試探性地問他，“現在開始嗎？”
　　赤司的雙瞳裡沒有什麼波動，青峰怕黑子失去這次機會，開口叫了赤司一聲，但是赤司只是看了他一眼，還是下達了開始的命令。既然臨場退縮，也就沒有比賽的必要了。
　　青峰有些焦躁地皺著眉頭，明明黑子是最渴望這次升格測試的，怎麼會莫名其妙地沒有到？連他也覺得不對勁，赤司怎麼會察覺不出來。
　　“喂，赤司！”青峰最終決定還是對赤司說出自己的想法，但是赤司頭都沒有抬地說：“如果他沒法克服現在的困難，便沒有必要留在籃球部。這裡，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呃！”青峰被赤司的語氣狠狠嚇了一跳，又無從反駁，只嘟囔著“這裡又不是無間地獄”，結果赤司聽了笑呵呵地來了一句“原來青峰也知道無間地獄啊”，雖然青峰被這麼鄙視心中很不爽，但是還是畏於強權地選擇了閉嘴，忽略了赤司現在凝重的表情。
　　時間跳轉會幾個小時之前——
　　——“馬上就是升格測試了！”黑子平靜地說。
　　——“哈？小哲，你確定你沒有看錯時間？現在還有一節課誒。”煦也抬了抬眼皮看著掛在教室墻壁正中的掛鐘，嘴角有些抽搐，其實你緊張可以明說，這個不用瞞我。
　　——“嗯，我知道。”
　　——“……”煦也覺得黑子真是可愛，微微笑了笑。
　　下課鈴響了之後，黑子便迅速收拾書包，腳步較之前快了些，不過墻角前腳剛踏出教室背後便是卷藤的聲音：“黑子！——你今天升格測試加油哦！我會去採訪的！”
　　黑子回頭簡單一句：“謝謝。”卷藤立刻被打倒，直呼“太冷淡了啊，不公平！”，黑子笑笑，心裡的緊張去了不少，看來卷藤也是看出他在緊張所以才這麼說的，煦也對他的好感上升不少，這個朋友，其實值得交往。
　　三館現在並沒有多少人，黑子走在有些空曠的通往更衣室走廊上，腦子裡在演習著接下來有可能遇到的情形，並且在煦也的指導下思考對策……“唔！”嘴巴突然被捂住，一股強大的力在腦袋後面敲了一下，黑子昏昏沉沉地暈過去。因為這是由於外力的襲擊導致的意識喪失，煦也也受到牽連，沒有辦法接管身體，只能試圖喚醒黑子的意識。
　　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因為背部的疼痛，黑子意識到自己被丟在了地上，背後撞上了幾個金屬桶，■裡啪啦地落下一堆球啊棍啊之類的砸得黑子背心生疼。悶哼一聲，黑子睜開眼睛，覺得不止背疼，而且腦袋後頭也很疼。
　　“醒了？像個娘們似的，再不醒我們都打算潑水了。”
　　“哈哈，你當這是大奧爭寵嗎？”
　　“哈哈哈哈。”
　　“你們是……學長？”黑子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預感不祥。
　　——“不是預感不祥，是真的很糟糕的情況。”煦也欲哭無淚。
　　“原來你還知道我們是學長？”
　　“學長們是什麼意思。”黑子突然冷靜了下來，心底一片平靜。
　　“嗯？這傢夥是傻了吧，居然問我們什麼意思！”
　　“那麼聰明的黑子哲也……你就猜猜我們什麼意思好了！”一拳便衝黑子打去。
　　——“小哲，左邊！”煦也提醒黑子避開，可是身體的反應卻跟不上，挨了結實的一拳，黑子身體朝右邊整個倒去，那邊是放棒球的架子，棒球棒嘩啦啦地滾落，黑子被砸得好不狼狽。
　　“唔。”悶哼一聲，黑子覺得渾身都快散架了，臉部的肌肉也似乎被打得定型，半天都沒有從痛楚中恢復過來，捂住臉，黑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學長們這樣是不對的。”
　　“嗯哼，你小子真是傻了吧！”
　　又是一腳，正中黑子沒有防備的肚子，黑子覺得胃裡的酸水都漫上來了，喉嚨是辛辣的感覺，好難受，他的臉都扭曲了起來。而且最讓人受不了的是這一腳的力道十足十，黑子直接撞到了放排球的鐵架子上，腦袋狠狠一痛，眼前一陣暈眩，黑子意識到自己的腦袋後頭似乎有液體……
　　——“小哲！！”煦也焦急卻毫無辦法。
　　“一個一年級的，巴結一軍，就不把三軍的學長放在眼裡……”黑子沒有心情去聽他們的話，因為接下來身上就是雨點般的痛，面前的三人毫不猶豫地一起上來拳打腳踢。
　　——“小哲，讓我出去！這樣下去就沒辦法去升格測試了！”
　　——“……不行……如果我們反抗，那就是參與校園暴力，學長們一定會去報告，就算他們會受到處分，也絕對會把我們拖下水……這樣我連最後的機會都沒有了……”
　　——“可是身體怎麼辦？！他們是真的在動手！”煦也驚訝於黑子現在冷靜的分析，有點像看到了怪獸。所以這是不是驗證了一句話？——人的潛力是在絕境中被激發出來的。
　　——“唔……煦也，沒關係……我還受得了……”
　　“喂，你們在幹嘛？要揍人也挑個地方行不行，蠢貨。”黑子聽到了陌生但卻有點熟悉的聲音。
　　“老大？”
　　“灰崎老大！”
　　“這個就是前幾天惹著你的混小子，我們正在幫您教訓。”
　　來人竟是灰崎祥吾。黑子感覺到身上的拳腳輕了些，睜開閉上的眼睛，從睜開的這條窄窄的縫隙看出去，灰崎依舊是他標誌性的痞子表情，嘴巴裡叼了根煙，一如既往把眼睛放在頭頂上看人。
　　“哦？”灰崎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反應，只是淡淡地瞟了黑子一樣，然後拔腳便走了。
　　——“該死！”煦也唾了一口，真不該抱著這傢夥會做好事的期望！
　　——“……”黑子感受到再次襲來的疼痛，抱著頭，蜷縮成一團，咬著脣忍受著。一定要堅持住……
　　這頓對於黑子來說無異於狂風驟雨的毆打幾乎是在升格測試都快要結束時才結束，幾個三軍的學長因為自己的不學無術和妒忌之心而惡意傷人，不可原諒。煦也默默地記下了這筆賬，決定要好好清算。
　　那邊的青峰在實在等不下去的時候忍不住狂奔而出，他不相信黑子竟會這麼放棄，一定是出意外了。而前來觀戰的卷藤也是這麼想，他想起前幾日灰崎的行為和黑子對他的提醒，馬上就想到了是不是灰崎帶人找著機會就報復黑子了，於是也拔腿出去。這下兩人就在教學樓的走廊相遇。
　　青峰對眼前的這個人還是有些印象，他有幾次看到他和黑子一起走，正思索著他的名字打算問問時，卻沒想到對方已經先開口了：“青峰同學是來找黑子的嗎？”
　　“啊、啊、你看到他了？！”青峰急迫地問，“他在哪裡？籃球部的測試都快結束了，他再不去就是棄權，這樣……”
　　“我也在找他。”卷藤不同往日地打斷了青峰的話，作為新時代的青年，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允許自己做出這樣失禮的動作的，卷藤咬咬牙，自慰道他這是在為了朋友兩肋插刀。
　　“……什麼？你也沒看到他？”
　　“青峰同學，我懷疑黑子是遭到了灰崎學長的報復，前幾天我們在路上……”卷藤三下五除二地講了個大概，青峰一邊聽著，一邊本來就黑的臉色越來越黑，拳頭也不由自主地緊握。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青峰氣急敗壞。
　　“黑子自己提醒了我要小心，按理說他應該知道要小心。”卷藤低頭看著自己握在手中的相機。然後說。“我們要快點找到他，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黑子他可能已經……”
　　“沒錯。”青峰咬咬牙，拖著卷藤就開跑。必須要把黑子找到，萬一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大意！
　　——“小哲？”
　　——“唔……”黑子渾身疼痛地哼哼，艱難地翻了個身，又撞到了散落一地的器材。“好疼！”
　　這裡是體育器材保管室，全校公用的那一個，社團活動一般都不會到這裡來取器材，所以說那幾個學長雖然是沒有人品的草包，但是看得出來都是流氓慣了的人，做這些打人陰人的勾當倒是輕車熟路。
　　——“一時半會兒估計也不會有人來了。”
　　——“其實……你可以直接說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來。”對於這一點黑子認識得很清楚。
　　——“……連這樣都得罪人……日本教育太失敗了！”煦也扶著額開始譴責社會。
　　黑子雖然贊同，但是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表態了，忍住不哼哼出來已經是他的極限。既然不能等著人來救，就只能快一點恢復體力自救了。“呼……呼……”他偏頭從開在三分之二墻壁處的窗戶望出去，天色已經有點暗了。
　　——“不能就這麼死在這兒！”
　　——“……你以為是小說嗎？這點傷怎麼樣也死不了。”
　　——“我這是在緩和氣氛。”
　　——“你不覺得越來越冷了嗎？雖然的確很讓人感動。”
　　——“可是真的很疼啊……”
　　黑子終於示弱了……囧。

　　第15Q：敗類不需要被原諒

　　“沒有來麼。”赤司看著手中的記錄冊，涼涼的一聲嘆息，然後劃掉了黑子的名字。他本就是無情的人，既然沒用，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隨後放下了本子，看著場內：“今天到此為止，測試結果會在一星期之內公布。解散。”
　　“是。”
　　“終於結束了∼”
　　“真是太好了！”
　　因為升格測試，全體部員做完基礎訓練後就可以自行離開，大家長期被高壓訓練壓迫。終於可以稍稍喘口氣，自然是歡呼雀躍。赤司看著他們一個個高興的樣子，自己也露出了一點笑容，不過這個笑容依舊涼涼的，仿若落在窗戶上的雨點。他轉過身，看到綠間在他後面，眼睛一瞟，問了句：“青峰呢？”
　　綠間摸摸手中的小熊玩偶幸運物，說道：“半途出去就沒回來，大概是去找那個黑子了吧。”
　　“是嗎。”赤司面無表情地往門口望去，發現了灰崎的身影，心道他今天居然也會在，隨後便去部室收拾東西。
　　“赤司！”他剛剛把衣服穿好青峰就破門而入。他抬起頭不帶感情地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收拾東西。“喂，是你讓哲參加升格測試，現在他成這個樣子了你管不管？！”
　　赤司眼睛都沒有抬：“青峰，求人是你這種語氣嗎？”
　　“誰說我要求你？！”
　　“你難道不是來求我再給他一次機會嗎？”赤司輕描淡寫帶著輕蔑。
　　“赤司，你怎麼這麼小人！哲他被打了啊！”青峰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赤司手中的動作頓了頓，轉過頭：“如果他連這些也克服不了就不必待在這裡了。”
　　“你……太過分了！”
　　赤司看著青峰跑出去的背影，嘴角詭異地翹了翹，黑子，就別怪我利用你創造的這個機會整肅籃球部了……
　　黑子在醫院昏迷了幾個小時，醒來的時候是深夜，應當說煦也醒來的時候是深夜，大概半夜兩點鐘，煦也睜開了眼。她沒想到黑子爸爸居然沒有睡。
　　“哲也？……煦也，感覺怎麼樣？”他關切地問，眉目間全部是焦急。
　　煦也張開嘴，覺得很乾，黑子爸爸會意地倒來一杯水，然後通知了醫生。
　　“……情況好多了，不過明天還是留院觀察，畢竟傷到了腦子。”醫生收回了聽診器這麼說。
　　“太好了，謝謝醫生。”黑子爸爸不無感激，煦也坐在床上沒說話，只是看著他們。
　　頭依舊有些痛，按照醫生所說，應該是不小心撞破了頭，身上有被毆打的瘀傷，雖然多，但是沒有大礙。
　　“怎麼會搞成這樣呢？”黑子爸爸一邊埋怨，一邊也心疼。
　　煦也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眨眨眼問：“是誰送我來的？”
　　黑子爸爸想了想：“是個很高的男孩子，很黑，嗓門很大。還有一個跟你差不多高的男生，掛著相機。”原來是青峰和卷藤，難為他們找得到那裡去。煦也心裡默默的想。只聽黑子爸爸繼續道：“可要好好感謝人家啊，你又沒有手機，他們可是去查了檔案才通知到我，我來之前一切都是他們倆忙活的。看來現在的孩子都很不錯啊。”
　　“爸爸，打傷小哲的也在‘現在的孩子’這一行列。”煦也淡定地說。
　　“呃……”爸爸語塞，隨後說，“看來你是沒事了，哲也沒關係吧？我猜要不是他不讓你幫忙，也不會這個模樣。”
　　煦也贊同地點點頭：“都是籃球惹的禍。”
　　因為時間有些晚，不，是很晚，黑子爸爸照看了他們一晚上還是很累的，所以也不打算深究，只說：“要不要再睡一會兒？我可是眼睛都睜不開了。”
　　煦也說：“現在還不困，你去睡吧。”指了指旁邊的空床位。
　　黑子爸爸再看看煦也真的沒什麼事的樣子，便放心地躺下，不過叮囑一句：“有事就叫我吧，明天我也很閑。”
　　“嗯。這意思就是打擾了我明天白天也可以補覺，煦也明白。
　　外面是醫院後空地，只開著一盞路燈，顯得很黑，也很安靜。因為污染而看不清天空，煦也半倚在床頭望向窗外，看了半天也是漆黑一片，只有窗戶像鏡子一樣映著自己，頭上包著繃帶，睡亂的頭髮張牙舞爪的，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鏡像，看不出情緒。但是煦也知道自己的情緒，無比冷靜，暴風雨前的寧靜。煦也心裡默默盤算著，一定要給那些人教訓。黑子哲也是籃球部的，可是煦也不是。她是煦也，不是哲也。
　　赤司果真有了行動，只是不太明顯，他在慢慢準備著，只等著一根導火線。
　　“……赤司！三軍那邊、那邊一團糟！”一個赤司並不熟悉的學長氣喘吁吁地跑到了一館，他們恰好在進行個人練習，灰崎也罕見地在。
　　“怎麼了？”用毛巾擦擦頭上的汗，赤司的瞳仁閃著疑惑的光。
　　那學長似乎是一軍的替補，赤司還在奇怪他怎麼有空管起三軍的事了，眼睛裡不覺就是危險的光線。好在那學長並不是窩囊廢一級，喘了幾口氣之後說道：“有外校的人把三軍的幾個二年級打得頭破血流，太厲害了！”
　　旁邊的綠間不禁一抽，這是什麼意思，誇獎嗎？
　　“怎麼會有外校的人跑到帝光來撒野？”青峰好奇地問。
　　“我怎麼知道！”學長翻個白眼，可是這白眼的背景可是驚世駭俗，一聲巨響，一館的大門被一坨肉色的東西撞開，明晃晃的日光籠罩著一個威風凜凜的身影。那一坨肉色的是第一個動手打黑子的人，而威風凜凜的身影毫無疑問是煦也。
　　“……就是她！”
　　“女、女的？！”
　　赤司眯起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戴著深色的鴨舌帽，藍色的雙馬尾搭在肩膀上，脖子上圍著一根米白色的棉圍巾，白色的長袖T恤，外面罩著一件連帽的銀灰色運動馬甲，棕色的寬鬆運動褲，普通的白色運動鞋，不過，一看就知道是來找茬的，因為她的肩膀上扛著一根木棒，專業一點就是木劍。帶著木劍來找茬，真是奇葩呀。
　　“煦也？”——赤司。
　　“煦也？！！”——青峰。
　　“啊、是你∼”——紫原。
　　“怎麼會是這傢夥！”——綠間。
　　四人的反應高度一致，她到這裡來幹什麼？
　　赤司皺皺眉，走上前去：“煦也，你知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我要是不知道我要特意來嗎。煦也沒有帶筆和紙，當然她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同他們說話。尤其是赤司。青峰來看黑子的時候已經把全部情況都說了，聽到赤司的反應，煦也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麼，總之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理他，現在她的目標是另一個人，灰崎祥吾。
　　煦也無視了赤司，自顧自地走進去，環視一圈，然後木劍一揮，戳到了本來倒在地上可是現在爬起來的被她扔進來的那個三軍流氓身上。
　　“啊！饒命啊！”他慘嚎著連連後退。
　　煦也瞪了他一眼，目光便鎖定了另外一個人。她抬起手一下子將劍尖指著灰崎，很明顯，這是宣戰。
　　所有人的目光順著劍尖集中到了灰崎身上，不過那傢夥絲毫沒有自知自明，他不耐煩地說：“又是什麼事啊，用那種眼神看著老子，是想提前找死嗎？！”隨手把籃球一拍，橙色的球體便■■啪啪地滾落一邊，打破了奇異的寂靜。
　　煦也沒有溫度的目光集中到了灰崎的身上，看得他很不耐煩：“你是哪裡來的，居然敢這麼看老子！”
　　煦也偏了偏頭，腳下用力，幾乎就是幾秒鐘的時間就已經到了灰崎面前。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快到這種程度，看清了煦也上翹嘴角的灰崎愣了愣，不過就一秒不到，他就看到了一個暖黃色的物體直擊自己的下巴，一陣劇痛，不由自主地後仰，灰崎往後趔趄了好幾步。
　　整個館裡的人都驚呆了，這個，就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打架好不好？簡直就是一場武藝秀啊……
　　灰崎穩住身形，捂著下巴，凶神惡煞地瞪著煦也：“哪裡來的瘋女人！別以為是女的我就不敢動手！”
　　灰崎不好惹，人盡皆知，但是煦也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裡，一個只懂蠻幹也沒有武術技巧的人，煦也自覺用一根小指就可以把他碾碎。於是但灰崎發力衝過來的時候，煦也只是好整以暇地注視著，木劍瀟灑地指向地面。灰崎見自己居然被一個女生輕視，所有的力氣都用到了這一拳上。煦也在灰崎離自己只有幾步的時候才動了動，但是沒有人看到她究竟怎麼動的，灰崎只覺得腹部狠狠一痛，隨後背部便被撞了一下，整個人以非常不雅觀及搞笑的姿勢跌到地上。
　　疼！灰崎的腦子裡只有這個字，渾身上下的神經都在急速地通知他，他好痛。他怎麼可以被打趴下！還是當著這麼多人面前，怎麼可以！掙扎著站起來，打架也要攻其不備，這是灰崎在無數的拳頭之下得到的經驗，雖然你可以從一本普通的兵書上得知這一點，但是灰崎這種人是從來不會看書的，甚至連教科書都沒有翻遍過，就這一點來說，他倒也值得讚揚。不過煦也是絕不會讚揚他的。灰崎趁著自己還沒有完全站起來的時候自以為麻痺了敵人，便像蹲踞式起跑那樣一個猛衝——
　　煦也自然是看出他的意圖，往旁邊稍稍一閃，抬起右腳便踢上他的下巴，一個後翻，左手撐地，雙腿在空中一翦，夾住灰崎的脖子一扭，灰崎高大的身軀便像被折斷了一樣，頹然倒地。而煦也則穩穩地落到地上，相當於一個“平沙落雁式”，單膝觸地地跪在地上，右手依舊握著那柄木劍，左手指尖點在地上，藍色的馬尾像流水般鋪開。
　　赤司聽到了煦也輕蔑地哼了一聲，只見她緩緩地站起來，再轉身，身上的那種氣勢不是一般女孩子能夠有的，一種與他相似的可以傲視天下的霸氣。赤司第一次被別人震撼了，而這個人居然是個女孩子。
　　“……”一室的寂靜，有些學長手裡的籃球滴溜溜地滾到地上，彈跳著直到抵到墻根。
　　“太可怕了……”青峰咽咽口水，嘴巴都合不攏。
　　紫原配合地點點頭，連薯片也忘了嚼。
　　綠間的眼鏡反著光，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青峰清楚地聽到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整個過程不過就一分多鐘，卻實實在在讓這一堆男生給看傻了。
　　煦也終於消了氣，把木劍隨手一丟，空盪蕩的一館響起清晰的回聲，煦也邁開步子，與赤司擦肩而過，走出一館的大門後，淹沒在蒼白的陽光中。
　　“繼續訓練。”赤司交代了一句，提醒一干魂游中的人，然後自己也出了去。
　　說實話，這才是踢館吧……
　　“煦也！”赤司輕而易舉地追上了煦也，因為這個女生根本沒有走多快，好像是等著他追上似的。
　　煦也聽到赤司的聲音，停下了腳步。他們所處的地方正好是帝光植物園的側門，煦也轉過身看著走近的赤司，鴨舌帽投下的陰影讓赤司看不清她的表情，再加上陽光的關係，赤司甚至覺得眼前的人影是個虛影，左眼久違的疼痛襲來，但是一會兒就消失了。但是這也讓赤司覺得很煩躁，他皺起了眉。
　　“你今天是存心找麻煩來的嗎？”赤司毫不客氣地問道，他覺得沒有必要拐彎抹角，直覺告訴他他必須直接說。
　　煦也看了他一會兒，然後點頭。
　　“真是不客氣。”赤司雙手放在褲兜裡，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他常常在這種情形下笑。他打量了煦也一會兒，問：“你和黑子什麼關係？”
　　煦也聽到他這麼問，心裡咯■一下，但是她篤定赤司不會想到面前的人準確來說其實就是黑子哲也，身上沒有帶紙筆，煦也並沒有打算回答，但是旁邊卻奇跡般地遞來了這兩樣東西。煦也驚訝地看過去，居然看到了卷藤！
　　卷藤溫和地看著煦也，脖子上依舊掛著相機，但是伸出的右手握著一個小小的硬皮本和圓珠筆。“請用。”
　　其實煦也有些驚訝卷藤怎麼知道自己不說話的，但是這會兒也沒有多想，接過便寫下了兩個字：兄妹。
　　如假包換。如果赤司回去盤問那幾個認識自己的人，從綠間那裡得到的回答也會一模一樣。
　　赤司卻似乎有些不信地瞟了瞟紙上的字，轉而又盯著煦也不放：“你知道你今天是砸了我的場子嗎？”
　　煦也挑眉：籃球部現在還不是你的。
　　赤司笑：“知道得還不少。”但是不久就會是了。赤司在心裡補充道。
　　煦也繼續在紙上寫：沒有事我就走了。然後也沒有等赤司回話就把紙筆塞回了卷藤的手裡，搞得他一愣。
　　看著煦也■快消失的背影，赤司的眸子閃了閃，立刻就轉身回了去。卷藤則在原地低頭看著手中的紙片，他覺得這個字真是好熟悉，不愧是兄妹啊。
　　第二天，帝光中學校刊出了增刊，封面就是煦也從籃球部出來的情景，大標題是“籃球部遭遇衝擊！神秘外校女生狠鬥灰崎！”。赤司翻著裡面附的一大頁照片，抓拍得不錯，忽略了周圍的一片沸騰。那一期增刊的角落，署名，新聞部卷藤。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32

第16Q：第一次正面交鋒

　　話說因為煦也任性的“報復”行動，黑子不得不多在床上躺了兩天，連帶著這一個星期都沒有去學校，這便到了週末。
　　“哲也，感覺怎麼樣了？”黑子爸爸一大早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過來看看他的寶貝兒子，黑子媽媽知道消息從伊拉克那邊打來國際長途，結果就在電話裡哭了半個小時。還好是公費，否則這個月的工資就去了多少……黑子爸爸心有餘悸地不敢再去聯絡自己的老婆，傾盡全力地照顧黑子，只希望他快點好，免得一天到晚被地球另一端的人狠狠惦記著。
　　黑子一向起得早，已經坐起來了。看到爸爸進來，便說：“已經很好了。”
　　“真的？”黑子爸爸依舊不放心地再親自檢查了一邊，見黑子身上的淤青也都消了，這才放心，然後坐在床邊扮演了黑子媽媽的角色，嘮叨。“我就說籃球是個危險的運動，叫你跟著我學下棋你還不信，現在你就在籃球部待著，老老實實的也不惹什麼事，結果你不找麻煩麻煩也來找你……看看弄成這樣，把你媽給急得，我整天提心吊膽的不敢接電話……”
　　煦也聽得直抽搐，爸爸桑，你到底還是為了你自己吧……
　　黑子面無表情地打斷自家老爸的話：“煦也學劍道不是更危險嗎？”
　　“那是跟舅舅學，跟姐姐練，他們都有輕重，不像籃球，那可是集體衝撞！哲也，你看那些運動員，哪個不是被踢了一腳就躺在草地上起不來了，然後落下病根……”
　　“爸爸，你說的是足球。”
　　“……那好吧，你看那些打籃球的，哪個不是人高馬大的，跟一群人搶球到頭來被一群人壓在地上，我看著都覺得心驚膽戰！你瞧瞧你……”
　　“爸爸，那是橄欖球。”
　　“……”
　　煦也在意識世界裡笑得打滾，看著爸爸的臉色慢慢變紅，直接就岔氣了。
　　“總之，這些都不是文明人的運動。是文明人就應該在棋盤前用智力決勝負，從中體味人生。”黑子爸爸最終作結。然後黑子終於滿頭黑線：“爸爸，你不用每次都把話題繞到這上面來。煦也已經滿足你的要求了。”黑子有些懷疑自己的這個雙重人格不只是因為兩儀家的血統，更是因為有這麼個爸爸。你不覺得黑子爸爸今天的形象同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形象大相徑庭嗎？！
　　“哦，對了，今天我恰好要去棋院，煦也要不要一起去？”
　　“要！——”很久沒下棋的煦也高高舉手。
　　“很好。”黑子爸爸笑得很欣慰，“快點出來吃早飯，等會兒就出發。”
　　“好！——”
　　“……為什麼你們就不考慮一下我呢？”
　　赤司會很多的事，比如說籃球，比如說鋼琴，比如說將棋，甚至劍道、茶道他都略懂，但是，對於赤司來說，他做的很多事並不是因為興趣，比如說籃球，比如鋼琴。從心底來說赤司並不是特別喜歡籃球，但是既然自己有這個特長，為什麼不發揮呢？所以赤司進入了籃球部的核心；對於鋼琴，赤司只是喜歡在心靜不下來的時候彈奏，這樣可以給他足夠的空間思考；其他的更不必說，偶爾玩玩，有益身心健康。赤司家的家教雖一向很嚴，但是到了赤司爸爸這一代就松懈了不少，而赤司爸爸對赤司一貫的態度是任其自由發展。大概是因為繼承了優秀的基因，赤司做事基本上就沒有失敗過。
　　赤司唯一的愛好是將棋，赤司真真正正地將這個當做了自己的愛好，而不是像籃球之類的。從中他可以體悟到很多東西，甚至於人心——這是棋院的一個人告訴他的，赤司見到黑子之後才發現，那個人和黑子長得很像。那個人就是黑子的爸爸黑子孟臣。他的棋藝非常高超，可是棋風卻和赤司不一樣。赤司看著眼前的一局棋，想想上一次同他對弈已經是四年之前了。而自從黑子爸爸沒有同他對弈之後，赤司幾乎就打遍天下無敵手，好久都沒有嘗到輸的滋味了。
　　“赤司君，你的棋藝似乎又進步了不少啊，居然這麼快我就輸掉了。”對面坐的也算是一位有資歷的老將了，可是赤司並沒有花多大力氣就打敗了他。
　　在人前，赤司一貫有禮貌：“承讓了。”臉上還掛著謙恭的微笑。所以在棋院，大家都很歡迎這個孩子，不傲慢，有實力，穩重又懂得進取，除了跟黑子會長下棋可以得到相當的收穫，剩下的必定就是赤司了。
　　“今天我也來討教討教吧！話說赤司君也好久沒有來了，也看看我有沒有進步！”來人是一個老人，赤司對他的印象還比較深，因為他知道這個人獲得過將棋比賽全國大賽的獎項，雖然是很多年前。
　　“是我要像您請教才是。”赤司微笑，將棋子一一擺好。
　　下棋的時候，赤司可以思考很多的事情，比如說怎樣利用自己的優勢去辦到更多的事情，怎樣讓周圍的情勢更有利於自己——這不僅僅限於棋盤上，更是人生中。弱者被命運擺弄，強者利用命運。他是王者，所以有權力去掌控命運。這是赤司的人生信條。但是他發現最近生活似乎脫離了他的掌控，所以他有些煩躁，鋼琴已經無法解決問題，所以他最終選擇了將棋，選擇在棋盤上參透。
　　度野純子看到赤司那一桌又圍了一圈人，不由得嘆了口氣，每次那個小孩來都是這種情況……不過現在的孩子有那麼強的實力，作為將棋協會的一員，她還是很欣慰的。
　　“叮嚀——”
　　“歡迎光臨！”度野條件反射似的掛上笑容轉向門口，“黑子會長？您今天怎麼來了？”她看到走進來的身影有些驚訝，黑子爸爸已經好久沒來了，她都以為他會罷工直到全國大賽開始。
　　“喲，純子，好久不見！”黑子爸爸笑呵呵地打招呼。
　　“會長，你也知道是‘好久不見’了！”度野立刻抱怨起來，“除了送些資料，全國大賽那麼多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在弄！別忘了我只是個負責人而已！”
　　“哦？協會裡那些人呢？”
　　“會長！上梁不正下梁歪您總聽過吧？！”
　　“還好你是跟正的頂梁柱。”黑子爸爸看度野都要氣暈過去，這才歉疚地笑笑：“等我回頭說說他們去。謝謝你啦。”
　　度野還沒有消氣，眼光瞟到了在黑子爸爸身後的煦也，更驚訝地說：“呀，小煦也！哇，快過來我看看，這才真是好久不見！”她激動地從櫃檯後面繞出來跑到煦也面前。
　　煦也被她嚇了一跳，雖然從小到大這也不少見，但是她還是有些吃不消。
　　度野拉著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個遍，最後說：“這姑娘越來越可愛了，會長真是好福氣啊！”
　　黑子爸爸笑而不語。
　　“對了，那邊怎麼圍著這麼多人？”黑子爸爸環顧一周，目光自然落到了赤司那邊，只是赤司被周圍的人擋住，他沒有看到。
　　“那邊？是赤司來了。”
　　“赤司？是他啊，我也去看看。”聽到這個名字，黑子爸爸來了興趣，那可是不用塑就已經成才的天才少年啊！
　　——“赤司？是赤司徵十郎？”煦也問。
　　——“沒錯。聽說赤司君的棋藝非常高超。”黑子淡定地回答。
　　——“真的啊？”煦也雖然經受著度野阿姨無盡的碎碎念折磨，但是思維死死地就鎖定了那邊，瞅準空隙便溜開，擠到了人堆裡。
　　煦也很巧地擠到了黑子爸爸身邊，他們所在的位置恰好在赤司對手的右邊，只有赤司抬抬眼睛就看得到。煦也扯了扯黑子爸爸的袖子。
　　“煦也？”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孩子。
　　煦也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我只是打個招呼，然後父女兩個就開始觀戰了。場面非常激烈，雙方都咬得很緊，但是可以看出赤司更占優勢，雖然看起來他的棋子要少，但是存活的各個棋子都在關鍵之處，而且聯繫都非常緊密，對對方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是一盤以少勝多的好棋。
　　煦也在心裡默默讚嘆：“不愧是赤司啊，連下個棋都這麼步步為營。”
　　——“這是什麼意思？”黑子雖說沒有學過，但是耳濡目染的倒也懂一些。
　　——“赤司的棋風非常凌厲，如果對手更強勁一點估計會步步殺招。你看棋盤上的形勢就知道了，整個盤面已經完全在他的控制下了，但是對方卻還不清楚，居然一步步地還掉進去。我看至少在中盤的時候他就開始謀劃現在的局勢，而且算無遺策。太強悍了。”
　　——“……你怎麼看得出來的？”
　　——“……小哲，為什麼你就不在這上面下功夫？這樣我們就有更多的共同語言了啊，現在我就是在對牛彈琴，太不公平了。”
　　——“煦也，你把自己說成是牛，說得真自然。”
　　——“……我已經不想理你了。”
　　煦也確實不想理他了，因為依現在的局勢來看，那位老人終於看出了不對，下了極好的一步欲圖反擊，煦也想看看赤司會怎麼解決。
　　只見赤司的臉上浮現出了一點笑容，隨手把■車移動了一小步……然後就勢如破竹地吃掉了對方的王將。
　　“真是好棋啊！”
　　“太精彩了！”
　　“小小年紀，真是不得了，不得了。”
　　赤司翹起嘴角，衝自己的對手說：“承讓了。”
　　“哎喲，我看來真是老了喲！後生可畏啊！”他哈哈大笑，頗有風度。
　　赤司的目光動了動，便看到了站在那邊的黑子爸爸和煦也。
　　“黑子老師？”
　　黑子爸爸衝他笑笑：“很久沒看見你，棋藝更好了。”
　　赤司站起來，表示了他的尊敬：“老師，我也好久沒有同你下棋了。”很明顯赤司在邀戰。
　　不過黑子爸爸沒有要答應的意思，他把煦也推上前：“今天我還有事，沒辦法親自同你下了，既然你還有餘力，那就讓我的女兒陪你吧。”
　　——“喂，老爸，你就不問問我的意見嗎？！”煦也很無奈地看著赤司。
　　赤司明顯愣住了，有些難以置信。
　　黑子爸爸說道：“她可是我親自□□出來的‘殺手’哦，別小看了。”然後轉頭對煦也說：“你就在這裡和赤司下棋，我去協會處理事情了。”然後煦也就被賣了。
　　赤司和煦也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當然，赤司是看不清煦也的臉的，因為她依舊是戴著帽子。但是煦也看得清，她明明看到赤司的眼裡出現了名叫“戲謔”的東西。
　　“請？”赤司笑著邀請道。
　　煦也點點頭算是答應，便坐下來。兩個人收拾著棋盤，擺上棋子。
　　“我一直對你很好奇。”赤司在對面這麼說道。
　　煦也奇怪地抬頭看他一眼，發現他一邊笑一邊擺棋子，並沒有看她。
　　“很高興可以和你下棋。因為你的父親說過，可以從棋裡面看到一個人的心。”
　　煦也一愣，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我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所以我希望你盡全力打敗我。”赤司倚在柔軟的椅背上，臉上的笑容因為自信而變得迷人。
　　——“其實你以後會有很多很多機會。”煦也在心裡嘟囔了一聲，面上卻不置可否。手指撫上棋子，煦也心道，開始了。
　　第一次正面交鋒，開始了。
　　你如果要問結束，我可以告訴你這盤棋大概永遠也下不完了。
　　為什麼？因為赤司發現對面的這個女孩子強得讓他都吃驚，不愧是黑子會長的女兒。於是他集中精力打敗了煦也，但是卻不打算放過她。有這麼一個對手，誰捨得放？赤司翹起嘴角看著對面顯得有些懊惱的女孩子，她的背後是初夏的陽光，讓他忍不住想要走進去。
　　陽光並不特別，但是人是特別的。所以一切都是特別的，赤司第一次對未來充滿了好奇。

　　第17Q：一起上山吧

　　在一系列的磕絆之後，黑子終於名正言順地進入了二軍。赤司說，如果訓練效果好，那麼就允許黑子參加全中聯賽，到時候升入一軍就不是問題了。黑子聽了心下激動不已，但是表面上依舊一張無敵面癱臉。青峰扯著他的脖子晃了晃，絲毫不掩飾他的興奮。赤司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隨後便沒有理會他們了。
　　“哎喲，不久就是期末考試了哦，這個星期開始就是復習啦，社團活動也會停下來，所以大家好好珍惜這最後一次訓練吧。”開會回來的部長蒼原當著大家的面宣布這一噩耗，然後二軍三軍也漸次得到了消息。不過還好，這一點沒有影響黑子的心情，因為青峰告訴他今年暑假籃球部有合宿訓練計劃，赤司已經把他的名字寫進去了。只要通過了考試，成行就絕對不是問題。
　　——“我說你呀，至於這麼賣命嗎？”煦也對於黑子的幹勁非常鄙視。
　　——“當然！”此刻黑子在額頭上綁著寫著很蠢的“必勝”二字的布條，兢兢業業地俯首看書，只為了迎接期末考試。
　　煦也翻了個白眼，翻了個身睡了，燈光下，黑子堅毅的神情映在玻璃上，書桌上的“物理”二字熠熠生輝……
　　伴隨著歡呼聲，暑假開始了。這天赤司在樓梯間把黑子叫住。
　　“黑子。”
　　“赤司君。”
　　赤司微微頷首，從上層的台階看著黑子，然後說：“這次暑假有合宿，青峰告訴你了吧？”
　　“是的。”
　　“哪好，記住5號上午七點鐘在學校門口集合，不要遲到。”赤司說。
　　“多謝赤司君。”
　　“嗯。”
　　——“你要不要把作業帶去？”
　　——“訓練時應該沒有時間做作業吧。”
　　——“那要不要帶些便當？”
　　——“赤司君不會不給我們東西吃的。”
　　——“總覺得不放心。”
　　所以那天一大早，黑子還在意識世界裡跟枕頭被子纏綿的時候，煦也已經起來在廚房裡生火做飯了。
　　黑子爸爸睡眼惺忪地拉開門走出來：“哦，好香，煦也在做什麼？”
　　“上山合宿的便當。”
　　“上山？……哦，昨天哲也好像說過的。你們要去幾天來著？。”黑子爸爸為自己倒了杯水。
　　“七天。喏，桌子上的早餐。”煦也把生菜和火腿裹進煎蛋餅裡，用海帶絲系上，整齊地碼進盒子，然後開始炒鱈魚籽。
　　黑子爸爸往嘴裡塞著點心，有點含混不清地說：“你們小心點，可別在山裡迷路了。”
　　“怎麼可能！”煦也笑，手腳麻利地放入調料。抬頭看看時間，是時候走了。“爸爸，等會兒你把這些收拾了，我們出發了。”說罷扯下圍裙，把背包拿出來，將巨大的便當盒塞進去，匆匆出門。
　　黑子爸爸一邊舔嘴角的奶油，一邊應聲。
　　所有人都在七點準時登上大巴車，前往某一座深山，據說那是延院司經理安排的，所以可想而知那地方的偏僻程度。因為路途很遙遠，眾人原本還有興趣看外面的風景，到旅途中段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昏昏欲睡了。大巴上坐了一軍主力以及二軍的替補，各個年級的混雜，原本開始的時候大家都還絮絮叨叨地說說話，而現在車廂裡已經差不多安靜下來，只有紫原嚼零食的聲音。
　　■嚓、■嚓、■嚓，像松鼠似的。
　　“紫原，沒人告訴你車上不要吃零食嗎？”綠間忍無可忍的聲音傳來。
　　“你戴著耳機，又聽不見。”紫原滿不在乎，甚至又多抓了一把薯片大嚼特嚼。
　　“我要是聽不見我還會說嗎？！”
　　“那隻能怪你聽力太好。赤司不也什麼都沒說。”
　　赤司聽到自己的名字，狐疑地扯下一邊耳機看向紫原。而紫原衝他擺擺手，赤司又轉過頭去繼續看書，煦也看到書名是《枕草子》。原來赤司喜歡日本古典文學。她這般想。
　　部長蒼原和經理延院司坐在第一排。蒼原照例靠著窗戶呼呼大睡，延院司在座上看文件。因為顛簸，蒼原的頭不斷地被撞擊著車窗玻璃，大概十分鐘之後，延院司就伸出手把他的頭掰過來靠在他自己的肩膀上。桃井和青峰坐在他們旁邊。他們後面兩排是一軍的幾個主力隊員，要麼在聽歌，要麼在睡覺。赤司單獨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紫原和綠間就在他斜後面的那排，煦也坐在綠間背後。
　　大巴車很大，所以就算坐了這麼些人位置還有空的。煦也百無聊賴地坐著，一路上都在看外面，從市區一直到郊外，從郊外再到半山腰。車停下來的時候，煦也看看表，已經坐了將近三個小時的車了。再看看外面，是一片空曠的平地。
　　“全體下車。”延院司不大的聲音足以讓全車人都聽到。
　　“到了麼？”
　　“哇，睡了個好覺啊。”
　　“好累！”
　　“還沒訓練你就喊累，乾脆滾回去好了。”
　　“扯淡！”
　　大家一邊笑著一邊搬行李，卻聽到蒼原的聲音傳來：“啊，不要把東西帶下來，只用帶隨身用品就好。”這下大家疑惑了，怎麼還有住車上不成？
　　“咦，怎麼沒看到旅館？”一軍的主力前鋒大木奇怪地問。
　　“我從來沒說過我們直達目的地吧？訓練從現在就開始。”蒼原笑嘻嘻地看著疑惑地眾人。
　　“小桃！”
　　“是。”桃井從自己的背包裡取出一疊紙和一捆秒表樣的東西同蒼原一起分發。眾人接過，發現那是一張抽象的地圖和一個指南針。
　　延院司解釋道：“這裡是離上山的旅社將近十公里的地方，你們要做的就是從這裡出發憑自己的力量去到指定的目的地。我們會進行抽籤分組，兩人一組，按到達的順序分配房間。這就意味著到得越早，選擇權就越大，房間就會越好。”
　　“什麼？！”大家頓時傻眼。這麼遙遠的路程，還是深山，萬一遇上什麼獅子老虎該如何是好？
　　“放心，現在日本山裡面除了懸崖和蛇基本就沒什麼可以威脅到你們生存的東西了。”蒼原站到大家面前說，“記得在天黑之前一定要到哦，可別迷路了。”
　　眾人排隊抽籤，黑子看著手裡的2，他的搭檔……居然是綠間！
　　“綠間君，請多指教。”
　　“……”綠間手裡是一張飽受蹂躪的“2”，和他的面部表情一樣讓人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出發吧，我們會在門口等你們的哦！∼”蒼原、延院司和桃井重新坐上車呼嘯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眾人無一不豎起了中指。
　　“哲，你要小心一點！”青峰站在同自己搭檔的學長身邊衝黑子打招呼。
　　“是，我會加油的。”
　　黑子看到赤司和另一位學長在認真地研究著地圖，紫原依舊吃著零食，他身邊的學長一個人糾結地思考著行進路線。看樣子運氣不錯，能和同級生一起。黑子這麼想，然後綠間已經在路邊叫他了：“黑子，還不快點！”
　　“是！”
　　赤司是第一個到的，他到的時候都已經接近四點鐘了，蒼原還驚訝了好一陣，然後開懷地拍拍赤司的肩膀：“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赤司自己也已經累得快散架了，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懶得回話就接過桃井遞過來的房間號牌進去了。而同他搭檔的學長是主力得分後衛，西博文，也是一臉疲態：“蒼原，你這變態居然安排了這麼變態的訓練！還有你那個地圖，是手繪的吧？！要不是赤司……唉，我已經要爬不起來了，別告訴我今晚上還有晚訓。”
　　蒼原抽了抽，回答：“我還不至於變態到那種地步。”
　　桃井遞給西博文號牌：“學長辛苦了。”
　　“嗯、嗯。”
　　房間也是隨機抽籤決定，所以赤司和西並不在一間房裡。衝了澡吃了點東西，赤司就裹著被子睡過去了。而此時，林子裡的綠間和黑子相對無語。
　　“……綠間君，這個地方我們來過好多次了吧？”黑子看著自己手中的地圖，看了好多遍還是看不懂。
　　“好像是。”綠間故作鎮定地回。
　　“我們是迷路了吧？”
　　“……好像是。”
　　“……”
　　“……”
　　——“完了，真迷路了。”煦也望天。她以前還真不知道綠間也是半個路痴。
　　“我們不能就只在這裡坐著，還是走吧。”綠間下定決心看著黑子說道。
　　黑子看了看手中的指南針：“但是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我們都去過了。”
　　“……”綠間推了推眼鏡，目光再次回到地圖上。“究竟是哪裡出版的地圖，居然這麼爛！”
　　“怪地圖也沒有辦法。我們先吃點東西再繼續往上山的方向走吧。”黑子提議。
　　綠間罕見地贊同：“那我就勉為其難陪你吃一點吧。”
　　——“死傲嬌！”煦也一臉鄙視。“還好準備了東西。”
　　黑子笑了笑，當然綠間是看不到的，然後取出了特大號的飯盒。
　　綠間一看愣了愣：“你不會是知道你會迷路所以準備了這些吧？”
　　“綠間君，如果我真知道，就會另買一份地圖了。”黑子面無表情地把飯盒打開擺在一塊大石頭上。
　　綠間湊過去看了看顏色豐富的便當，十分疑惑：“這些是你做的？”
　　“不是，是煦也。”黑子遞給綠間一雙筷子。
　　“她倒是幫你準備得齊全。”
　　這是實話。黑子只點點頭。綠間有一種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感覺，他有點不喜歡黑子的性格，可是畢竟現在是難兄難弟，還要一起吃苦，所以一切都要忍。夾了一筷子魚鬆，嗯，味道不錯。
　　路痴紫原和他的搭檔學長淺野秀樹在晚飯都過了之後才到。“秀樹，你們真晚啊。晚飯都沒有了哦。”蒼原笑著打趣有些灰頭土臉的二人。
　　淺野沒好氣地瞪著他：“沒關係，紫原的零食已經把我們填飽了！蒼原，我要控訴你！那是什麼地圖！還有，下次去采購的時候麻煩你認真點，那個指南針是壞的！我要虛脫了！！”
　　“呃、這個……”接到無數回投訴的蒼原尷尬地摸摸臉頰。
　　紫原耷拉著眼皮：“學長，還有沒有人沒到啊？”
　　“有，綠間和黑子。”赤司從裡面走出來。
　　“太好了，我不用住最差的房間了。”紫原感嘆道，隨後大步跨進屋。
　　拜託，你有點同伴愛好不好？！蒼原禁不住白眼連連，現在的後輩啊，真是……
　　“學長，他們還沒到，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桃井走到旅社門口有些擔心地問，“萬一被蛇咬了或者跌下懸崖了怎麼辦？”
　　“你還是不要咒他們了。”
　　“再等等要是還沒到我們就去找吧。”赤司說。
　　“嗯，也好。”蒼原贊同。
　　而黑子和綠間在幹什麼呢？
　　“喂，你沒事吧！”綠間見黑子捂著腳踝，怕他是不是骨折之類的，趕緊上前查看。
　　“沒事，只是稍微磕著了，有點疼，一會兒就好。”黑子揉了揉，確認沒有大礙。
　　手電筒被摔在了一片，透過微弱的光線，黑子發現綠間的臉色有點尷尬。
　　“……我可不是要關心你，要是你走不動了，我還要背你，太麻煩了！”綠間轉過身去撿回了電筒放在手中擺弄了兩下，確認沒有壞。“今天晨間占卜說了和巨蟹座相性最不和的就是水瓶，還真是沒錯，我的運氣太差了。”
　　黑子抿抿脣，有些哭笑不得。
　　剛才因為天太暗，他一腳踩空，綠間下意識地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兩人這麼懸吊吊地在一個“懸崖”邊。那其實是一個陡坡，並不是懸崖，可是天又暗，下面很黑，什麼都看不到，黑子自己也嚇出一身汗。
　　“喂，你用力往上爬！”綠間花費大力氣抓著他，說話都有些吃力。
　　“……可是我這裡找不到施力點啊。”黑子的身體整個懸在空中，他怕稍微動一下綠間也被他扯下來。
　　“……你抓緊，我拉你上來。你要是死了我還要被問詢……我不是在關心你知道嗎？！”到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都不忘記這個。
　　“綠間君，你還是少說話保存體力吧。”黑子這麼說。
　　“啊！——”綠間身體向下滑了一截，於是兩人“嗖”一下就順著崖壁滾了下去。還好下面是一層枯草，不至於摔著。
　　“這下又怎麼辦？”黑子問。
　　“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綠間理了理衣服，抓開頭頂的雜草。
　　“……好吧。”黑子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話說出來，“其實綠間君剛才下滑的時候就不應該拉我，萬一下面真的是懸崖，我們都掉下去了怎麼辦？”
　　綠間愣了愣，推推眼鏡：“見死不救不是我的作風。”
　　“要是你跟著我一起死了，你的爸爸媽媽會難受，這樣世界上會多出一對傷心的父母。”黑子一本正經。
　　“喂！你不要再死纏這個問題了好不好！都過去了！”綠間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他是不會承認他不願意一個人待在山裡迷路的！“現在還是給部長他們打個電話吧。”綠間掏出手機。
　　“……沒信號。”綠間絕望了。“你的呢？”
　　“我還沒有手機。”黑子誠實答道。“我們這麼晚沒回去，大概他們也開始找我們了吧。要找個開闊一點的位置才好。”
　　綠間說：“好。”
　　“赤司，哲還沒到嗎？！”青峰跑走到旅社門口問，他睡了幾個小時，精神比開始好了很多，聽到桃井說黑子還沒到，有些著急。蒼原已經到大廳去休息了，接替他的是赤司。
　　“沒有。還是去找一找吧，或許真的迷路了。”赤司這麼說，取出了手機，“……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哲！”
　　“哲君！”
　　“黑子！”
　　籃球部全體出動，連同村民們進行搜山。而最先找到黑子和綠間的是赤司。
　　樹林裡透出了刺目的燈光，赫然一個紅發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眼前：“赤司？”
　　“真是，你們跑到哪裡去了？”赤司責備，順手把兩人從一個土坎下拉上來，“還搞得這麼狼狽。”
　　“迷路了。”綠間不好意思說，黑子倒是無所謂地脫口而出。
　　“……是地圖的問題。”綠間尷尬地補充。
　　“大家的地圖都一樣，就只有你們活生生地失蹤了幾個小時。綠間，下次要不要我親自來給你補習地理？”赤司嘴角噙著讓人生氣的笑容。
　　“不用！”綠間果斷地拒絕，然後悶頭向前。
　　“錯了，往右邊。”赤司提醒。只見綠間的背影狠狠僵住，更加狼狽地按赤司的提醒轉身。
　　“赤司君太惡劣了。”黑子說。
　　“嗯，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呀，黑子。”赤司回頭看他，似笑非笑。
　　“我只是實話實說。”黑子面無表情。
　　赤司調整了一下手電筒的亮度，示意黑子跟上他的腳步。黑子見他掏出了手機，翻開蓋子，屏幕亮了一下就迅速地暗下去。隨後他便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塊壓縮餅乾，扔了一塊給黑子：“本來還說給綠間一塊的，看樣子他也不需要了。”
　　黑子看著手中還帶著赤司體溫的餅乾，說：“其實我們吃過飯了，還不餓。”
　　赤司有些驚訝：“這山裡面有什麼可吃的？”
　　“煦也做的便當。”
　　“煦也？她是你妹妹還是姐姐？”
　　——“姐姐。”
　　“妹妹。”
　　——“小哲，從小到大都是我在照顧你好不好，你還好意思說你是我哥哥？！”
　　“是嗎。”赤司淡淡地回了一句，隨後兩人便沒有說話。
　　——“煦也，你不要說話，很吵誒。”
　　——“你還嫌我吵？！是誰一大早起來做的便當啊！否則你吃什麼！！”
　　——“肯定是你這個烏鴉嘴害得我們迷路了。”
　　——“黑子哲也！你恩將仇報！”
　　——“有嗎？”
　　——“……太無恥了。”

第19Q：夏日祭

　　“阿大！”破門而入的桃井興奮非常。
　　“五月！你怎麼闖進來了！”青峰裸著半個身體趴在床上，“還有，不要再叫我‘阿大’了！！”
　　“哦……”桃井這一次一點都沒有在乎，眼睛依舊放著光，跪坐到床前，“今年夏日祭有變裝遊行，青峰君，我們一起去吧！”
　　“誒？我不要。”青峰撇撇嘴，隨手翻了翻手中的書。
　　桃井臉一沉，目光落到書上，指著便大叫了起來：“青峰君！你怎麼又在看這種書！我要告訴阿姨！”
　　“喂喂喂！小聲點！”青峰忙不迭地捂住桃井的嘴，甚至將她拖到床沿坐著。
　　“嗚嗚嗚嗚嗚！（阿大你放開！）”桃井奮力地扒開青峰的黑手。
　　“我放開可以，你不準大吼大叫！”青峰警告一聲。
　　“嗯嗯嗯。”桃井忙不迭地點頭，然後青峰手掌一放開，“阿姨！青峰君又在看寫……”
　　“五月！”青峰懊惱地把書踢到地上，塞到床下。
　　“怎麼了？大輝你又在欺負五月了！”青峰媽媽的話遙遙地從樓下傳來。
　　“沒有！”青峰恨了桃井一眼，“我答應你就是了，別亂來！”
　　桃井瞪大眼睛表示了自己的不滿以及同意，青峰的爪子這才挪開。獲得自由的桃井猛一下躥起來，揉著自己的臉頰：“你的力氣越來越大了！好難受！”
　　青峰不做聲地看著窗戶：“你這八婆煩死了！”
　　“哼！你再這麼說我就不去叫哲君了！”桃井叉腰，像只松鼠一樣鼓著臉頰。
　　“哲？”青峰狐疑。
　　“我看你們話又投機，哲君正好可以好好規勸你的人生觀，所以怕你跟著我無聊打算去找哲君一起。虧我那麼為你著想，結果你好心當做驢肝肺！哼！”桃井扭過臉去不看他。
　　“啊，這樣啊，你趕緊去叫吧。”青峰笑嘻嘻地轉過臉來。
　　“……你這是什麼態度啊！！”桃井順利地炸毛了。
　　“你好，這裡是黑子家，請問您找誰？”
　　“啊……是哲君嗎？我是桃井∼”桃井歡快地說。
　　“是桃井同學，請問有什麼事麼？”黑子疑惑合宿都結束了桃井怎麼還打電話過來。
　　“就是今年夏日祭嘛，希望哲君可以一起來哦！”
　　“……”
　　“誒？！難道哲君不想來嗎？”
　　“不是的，桃井同學。”
　　“那就是答應了對吧？太好了，那我和青峰君就在河邊等你了哦！好期待哲君穿浴衣的樣子！”
　　“嗯。沒有什麼事我就先掛掉了，桃井同學。”
　　“哲君一定要來哦！拜拜∼”
　　“再見。”
　　剛掛下電話，黑子的腦海里就響起了一聲大喝——“黑子哲也！你不能拿我去當做取悅女朋友的工具啊！！！”
　　——“煦也，冷靜，還有，桃井同學不是我的女朋友。”
　　——“那你幹嘛不拒絕！你忘了夏日祭那天身體是我預訂的嗎？！你早就答應我了啊！”
　　——“但是我不擅長拒絕女生。”
　　——“所以說我還是被當做了取悅女孩子的工具啊！”
　　——“……”
　　——“你必須給我個交代啊！”
　　——“……”
　　——“人家要和赤司一起去的啊，你忘記了嗎！！”
　　——“……”
　　——“別以為沉默就能夠解決問題！黑子哲也，今天你不解釋清楚就不要想清靜！”
　　——“……”
　　“怎麼了？哲也，你怎麼這樣的表情？”黑子媽媽疑惑。
　　“媽媽，趕緊想個辦法吧，煦也要把我弄得瘋掉了。”黑子做到沙發上，表情僵硬。
　　“嗯？？”黑子媽媽兩眼問號。聽完黑子的敘述，她突然興奮地撲過去，“煦也的第一次約會？！”
　　“不是約會！”煦也斷然否決。
　　“一個男生邀請你去參加夏日祭，不是約會是什麼？我和你爸爸就是因為夏日祭認識的哦，真是個良好的開頭∼煦也終於也到了這個年紀了啊，媽媽我好欣慰！”
　　“媽媽，我要和朋友一起出去的。”黑子插嘴。
　　“啊？”
　　“媽媽，明明是我先約好的，在棋院就和赤司說好的！”煦也抗議。
　　“對哦，先來後到嘛，哲也你不占理喲。”
　　“可是身體主動權在我手上！”黑子淡定地說。
　　“媽媽！”
　　“……你們這樣一人一句我都分不清了……”
　　“小哲在歧視我！”
　　“沒有。”
　　“就是！”
　　“沒有。”
　　黑子媽媽已經要暈過去。黑子爸爸淡定地理了理手中的報紙：“你們自己跟自己吵架很有意思嗎？”
　　“爸爸！”
　　——“爸爸。”
　　“你們慢慢吵。”抬起報紙擋住臉，黑子爸爸退縮中。
　　黑子媽媽湊到老公耳朵邊：“爸爸，他們會不會這樣就精神分裂了？”
　　黑子爸爸嘴角抽了抽：“他們是我們的孩子。”
　　於是黑子和煦也第一次吵架的第一回合，平手。
　　這麼吵來吵去，終於還是擋不住時間的腳步，到了夏日祭這一天，在桃井催促的電話聲中，黑子換上了深藍色的暗紋浴衣，拖上木屐出了門。煦也終於被黑子的第一次強權政治打敗，依舊在意識深處畫圈圈。說實話這是他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分歧，因為赤司。煦也會想，要是沒有遇到赤司，他們會不會就不會吵這一架了？她害怕與黑子的分歧，因為真的如同黑子媽媽說的，自己和自己吵架，會精神分裂的呀。但是煦也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一瞬間的不安是因為這個。
　　好吧，基調大致是快樂的，雖然黑子有點苦惱要怎樣才能讓煦也消氣。
　　“哲君！”一身粉色可愛浴衣的桃井在木橋旁的樹下誇張地同黑子招手，生怕他沒看見。
　　黑子回了一笑，加快了步伐來到她身邊：“青峰君呢？”
　　“喂，哲！不要故意無視我！”
　　“因為這裡有點黑，所以沒看到青峰君呢。”
　　“哲……”
　　“哲君也會開玩笑呢！”桃井笑呵呵地說。“我們一起去逛逛吧！”
　　“好的。”
　　大概是七點過的樣子，預定遊行的地方已經聚集了好多小攤販。攤位前掛著明亮的燈籠，映照著笑意盈盈的顧客和攤主。
　　“哦！居然有賣棉花糖的！”桃井興致勃勃地上前去。
　　“可愛的小姑娘，買一隻吧，又甜又軟，還有各種口味任你挑選。”攤主是位大叔，笑得很慈祥。
　　“你都這麼大了還喜歡這麼幼稚的東西。”青峰挑挑眉表示鄙視。
　　“我就喜歡怎麼樣！”桃井氣鼓鼓地回。
　　“小夥子，這麼惹女朋友不開心可不行哦。”大叔呵呵地開玩笑。
　　“誰是他女朋友！”桃井怒了一句，然後說，“大叔，我要草莓味的有嗎？”
　　“當然有。”說罷大叔打算開始做棉花糖。
　　“大叔，有沒有茉莉味的？”黑子沉默了好久才開口，然後把面前的人嚇了一大跳。果然是想用這種方法討好生氣的煦也。
　　“怎麼會有這種味道的呢小黑仔，大叔，有美味棒味的嗎？”
　　“紫原君？”
　　“你怎麼也在這裡？！”青峰誇張地大叫。
　　“小峰仔很不想看到我嗎？因為這裡有很多好吃的啊。”紫原抱著一堆章魚燒啊小丸子啊站在他們身後，“沒有美味棒味的嗎？”
　　“小紫——”
　　“買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幼稚了！老闆，給我一根草莓味的。”綠間突然的出現讓桃井簡直要跳起來。
　　“小綠你也在？！”
　　“還有我。”
　　“赤司君！”
　　看著面前一排五顏六色頭髮的人，攤主愣是嚇住了。
　　“綠間你口口聲聲說幼稚你自己還買什麼？還要這么女性化的口味。”青峰忙不迭開始嘲笑。
　　“切，是晨間占卜說今天的幸運物是草莓味的棉花糖，否則你以為我會來這麼弱智的夏日祭嗎？”綠間黑著臉推推眼鏡。
　　喂，少年……攤主大叔無言以對。
　　“赤司君呢？”桃井轉過頭問站在黑子旁邊的赤司。
　　“因為和人有約。”赤司如實回答。
　　“哦！”桃井心中燃起了八卦之光，可是不敢再問。轉而對老闆說，“棉花糖好了嗎？”
　　“這裡，草莓。”
　　“老闆，我的也是草莓。”
　　“我要菠蘿的∼”
　　所以原計劃的三人行變成了六人大隊。
　　舔著有自己臉那麼大的菠蘿味棉花糖，紫原滿足地嘆息：“真是好吃呢∼”然後像是埋進去似的大口啃，可是棉花糖粘在臉上，他一拔，風吹過，明黃色的糖絲輕飄飄地滾落在地……
　　“我的糖！”紫原哀嚎。
　　“噗——”青峰忍不住笑。手中的烤肉抖了抖，險些落地。
　　“喂，你都多大了，連這個都不會吃。”
　　“就是因為太大了所以忘記小時候怎麼吃得了嘛∼”紫原鬱悶地回話，然後眼睛瞄到了綠間手中的大紅色一坨。“綠仔∼你不吃是吧？”
　　“你要幹什麼？”敏感地察覺到了不對，綠間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糖。
　　“我們都走了這麼遠了，倒回去太不划算了，反正你不吃，給我也無所謂吧∼”紫原特有的音色讓綠間一陣惡寒，才不要給他！
　　“這可是我的幸運物！”
　　“哎呀，又沒有說不能吃掉∼”
　　“不行！”
　　“紫原。”為了防止紫原繼續擾民，赤司開口制止。
　　“……小赤。”紫原突然變得有些可憐巴巴。
　　赤司看著他嘆了口氣，指指旁邊的攤位：“要吃的話還有很多，讓綠間出錢請你就是了。”
　　“赤司！”
　　“太好了，小綠我們去吃吧！”然後紫原拖著綠間就走了。
　　“放開我！”
　　“赤司君，這樣會不會有點過分。”黑子內心抽了抽。
　　“黑子這麼覺得的？我不這麼覺得呀。”
　　“哈、哈哈、哈哈哈……”桃井手有點抖。腹黑，太腹黑了。
　　“紫原一走，大家不就清靜了很多麼。”
　　綠間君，你躺著也中槍了……黑子默默哀悼，主要是為他的錢包哀悼。
　　“阿大我們去撈金魚吧！到一定數目可以兌換禮品呢！”
　　“……太幼稚啦！”可惜還是被拖走了。
　　“赤司君？”
　　“一起去吧。”
　　撈金魚這種事，比較擅長的其實是煦也。看著桃井撈破了一個又一個的網兜，煦也那個心疼啊……
　　——“小哲，換我來！”終於忍不住開口的煦也得到了黑子爽快的同意。
　　“桃井同學，要不要我幫你？”
　　“誒？哲君？”
　　“哲，趕緊走了吧，我好想吃點東西了！”烤肉吃完多時，青峰等得不怎麼耐煩了。
　　“青峰君！！”
　　“青峰君，能耐心等待女孩子才是紳士。”煦也一本正經地糾正。
　　“……”
　　說罷煦也就蹲下去，開始細心地操作起來。青峰翻個白眼，走到了赤司身邊。赤司聚精會神地望著煦也手中的漁網，薄薄的紙片追尋著一條漂亮的金鱗小魚，緩緩地從它身體下上抬……
　　“好厲害！哲君！那一條！黑色的那一條！”桃井興奮地指手畫腳。
　　“好的。”
　　“還有那個！”
　　赤司看著眼前的兩人，突然覺得左眼有些隱隱作痛，黑子的影像竟變得有些模糊。他皺皺眉，捂住了眼睛。
　　“赤司，你怎麼了？”
　　“沒事。你們先玩著，我到那邊去休息一下。”
　　“哦。”
　　到頭來陪桃井他們這麼玩著，時間不知不覺便到了遊行的時間了。注意赤司已經離開很久了，煦也覺得自己還是要去找他，畢竟爽約這種事是十分傷人品的，隨便找了個理由溜開，煦也急急忙忙往家跑。
　　——“赤司君不會那麼沒有耐心的。”黑子斷言。
　　——“哼，我才不要和你說話！”煦也奮力地奔跑著。
　　——“……”有些自討沒趣的黑子閉上嘴。
　　“啊，煦也，快來看看媽媽為你準備的浴衣啊！穿著肯定很漂亮的，快快快。”黑子媽媽拉住火急火燎的煦也。
　　“準備好的浴衣？”煦也急忙剎車。
　　“我女兒的約會怎麼可以放掉。”黑子媽媽志得意滿地揚起下巴，一把抓過她就開始扒衣服。
　　“媽媽，慢一點……”
　　“哎喲，你這麼一來一回得多久啊！”煦也第一次發現黑子媽媽手勁多麼多麼大，效率是多麼多麼高。三下五除二，煦也渾身行頭都變了，淺蔥色的浴衣，領口還繡著幾朵精緻的小花，頸上依舊圍著圍巾，假發被盤成了髻，插上了明晃晃的珠子作裝飾。黑子媽媽還想為她化化妝，結果在煦也的頑強抵抗下作罷。
　　“加油啊煦也！”趴在窗邊大聲叫道，黑子媽媽簡直要熱淚盈眶。煦也只揮揮手便消失在濃烈的燈光中。“爸爸，真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動啊。”
　　“……”
　　跑回去的時候遊行還沒有結束，遠遠地就看見金色的河流一樣的街道，煦也松了口氣，但是腳下不敢怠慢地跑。木屐穿著真的很不方便，煦也踢踢踏踏地■奔，腳掌都快踏碎了。衝到人流中，煦也一邊喘氣，一邊張望著赤司的身影。赤司來的時候便有注意到他的衣服很特別，黑底的浴衣上繡著金色的龍紋，大氣又華麗，按理說這麼個中學生難以駕馭這種衣服，可是偏偏在赤司身上就很合適。煦也逆著人群張望著，努力地尋找。
　　——“煦也，那邊。”黑子開口說道。
　　——“哪裡？”煦也著急地問。
　　——“賣面具的那個小攤前。”
　　煦也看過去，果真發現了一抹紅色。太好了。心底雀躍了一下，煦也費勁地擠過去，奈何人太多，而且遊行隊伍實在不容易穿過，煦也剛剛要到人群邊緣又給立刻擠回原位。
　　——“該死啊！”煦也懊喪地跺跺腳，氣急敗壞。
　　——“別慌，等遊行隊伍過了再說。”
　　——“那時候我要到哪裡找人去呀！”
　　——“你越慌越沒用。”
　　——“切。”
　　煦也剛剛打算到一邊坐著，眼前摹地一黑，耳邊響起一個聲音：“太慢了。”
　　從眼前的洞洞裡望出去，一截黑色金邊的袖子。
　　是赤司！
　　“怎麼現在才來，我等你好久了。”赤司戲謔的聲音簡直成了煦也腦海中的唯一，什麼都聽不到了，只有這個好聽的聲音。摘下被擅自套上的面具，煦也放在手中看了看，一隻狐狸。
　　“看什麼？”赤司帶著煦也往人比較稀疏的地方走去。
　　煦也搖搖頭，把面具還給他。
　　“這是給你的。”赤司淡淡地說。
　　煦也想說她覺得這隻狐狸一點也不適合自己，她比較喜歡貓。
　　——“抱歉讓你等很久。”
　　“嗯，恰好我也逛完了整個會場。”
　　煦也覺得赤司在皮笑肉不笑，為了抵擋一部分■人的目光，她戴上了面具。
　　“我還以為你又要奪走我某個第一次，比如說第一次被人放鴿子，還好。”
　　——“我哪裡還奪走了你哪個第一次啦？”
　　“第一次讓我驚訝有別的同齡人的棋藝這麼高。”
　　——“你自己不用讓你自己驚訝麼？”
　　“說了是別人了。”
　　本來想活躍活躍氣氛，結果煦也自己倒把自己凍住了。好冷……
　　“走，我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啊？”
　　“否則你以為我這麼無聊逛這個幹什麼，我第一次幹這麼無聊的事呢。”
　　——“啊？！”
　　“還有呢，這是我第一次約會。”
　　——“啊？！！”
　　赤司不再理她，轉過頭去認真看路：“除了‘啊’你還會寫點別得麼。”
　　煦也在識海里大呼——“不要一本正經說出這麼嚇人的話啊！我的心臟……”如果此時沒有面具，赤司一定會看見煦也豐富的表情。
　　黑子默然。
　　赤司不愧強大，帶著煦也直走N個攤位，而且這些攤位的點心小吃確實很好吃。
　　——“赤司你是怎麼發現的！”煦也簡直要淚流滿面。
　　赤司笑而不語，不過光是一個笑容已經讓煦也丟盔棄甲了。求求你不要再這麼對我笑了，太太太太讓人血脈賁張了……
　　煦也眼睛瞟了瞟，看見了小角落裡有一個老奶奶，她守著一個小攤子，但是生意不是很好。想了想，煦也提步過去。
　　“小姑娘要點什麼？”明亮的燈光下是香噴噴的關東煮。
　　煦也摸摸飽脹的肚皮，面具下的眉毛皺了皺。赤司說：“你吃了這麼多，還吃得下？”
　　——“嗯，我還是很喜歡吃的。”煦也有點擔心自己會被當成吃貨，她可不願意降級成跟紫原一樣的傢夥。但是看到老奶奶，她還是忍不住同情心泛濫，把手中沒吃完的塞給赤司，這便伸出手提溜了一串串的食物，最後掏錢。
　　“咯——”煦也開始打嗝，面具扒拉了一半上去，赤司轉過來看她就見她一臉的痛苦。
　　“叫你不要再吃了，你當你是紫原嗎？”
　　“……”煦也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吃不掉就扔了。”赤司最後說。
　　——“很浪費。”
　　“當初就別買。”
　　——“我是看是個老奶奶嘛，這麼辛苦，忍不住就買了。結果買太多了……咯。”
　　赤司臉上浮現出很奇怪的表情：“你是因為攤主是個老人所以才買的？”
　　——“嗯。我覺得老年人就應該頤養天年嘛，我看不得有老年人做這些事，總覺得他們很可憐……你就當我同情心泛濫好了。”看到赤司的表情越發奇怪，煦也補充。
　　他們坐在河邊的石凳上，兩人中間擺了好多食物的空盒子。
　　“你很善良。”赤司作結，臉上的表情溫柔了些。有些幼稚，確實同情心泛濫，可是，心中不知不覺就柔軟了。
　　“咯——”又打嗝。煦也紅了臉。
　　“我去買點水來。”
　　——“我喝不下了。”
　　“我才不要某些人一直破壞氣氛。”
　　——“喂！”我這是遇上了什麼人吶……煦一抽抽嘴角。“咯——”好吧，確實很破壞氣氛。
　　夏日，夜半的微風拂過河面，有人放的花燈順流而下，頭頂的樹上閃爍著彩燈，天空懸著皎潔的月亮，然後，身邊有玉人獨立……嗯，一切恰到好處。煦也笑。
　　“咯——”
　　——“果然很破壞氣氛。”

[ 本帖最後由 和泉初 於 2016-2-17 23:39 編輯 ]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43

第20Q：全中聯賽，開始

　　暑假在時不時的集訓、社會實踐和一堆作業中度過了，黑子簡直沒有回過神來便已開學。
　　“黑子，我怎麼覺得這麼不真實呢？居然我坐在教室裡了。”鄰座的卷藤表示無力。
　　——“看來跟我感受相同的人還是有的。”
　　——“我敢發誓所有人都是這個感受！”煦也對黑子的感慨嗤之以鼻。
　　黑子咬著吸管：“卷藤君的臉都曬黑了，感覺真實了很多哦。”
　　卷藤明顯抽了抽：“原來我之前在你的眼中就是個見不得光的僵屍？”
　　“卷藤君的自知之明真是讓我自愧不如。”
　　“……兩個月不見，你的口才又變好了。”
　　“多謝誇獎。”黑子回。
　　卷藤吐出一口血：“我死了，等我復活一下……”復活後的卷藤君說：“全中聯賽開始了，籃球部準備得還好吧？”
　　黑子點點頭：“大家都很積極地在訓練，今天就是部內選拔賽呢。”
　　“這個我知道，因為今天部裡安排了我去採訪呢。”卷藤一臉驕傲。
　　“恭喜卷藤君擺脫跑腿的命運。”
　　“噗——黑子，我原本還想幫你打打氣，看樣子還是算了吧。”
　　“卷藤君的心意我心領了，多謝。”
　　挺屍狀的卷藤揮揮手錶示自己還活著。
　　社團活動開始時黑子有些緊張，因為赤司告訴他這場選拔賽他也會被安排上場。在合宿時，赤司一直都有對他進行特訓，教導他使用Misdirection，培養了黑子多年的習慣——“觀察人類”，煦也當時還吐槽說“按照赤司的說法好像你不是人一樣”。想想在山裡的訓練，比如利用場邊觀摩的時間分析各人的球路以及特點，從身處的局勢判斷比賽的走向，如何找到最合適最有效率的傳球和配合方式，用最短的時間找出對方的破綻……這些聽起來十分高深的東西被赤司一一剖析，除了赤司，連蒼原部長和延院司經理都會時不時地點撥一下，這些都給了黑子一種名為“受寵若驚”的感覺。
　　當然，其實訓練還是很辛苦的，為了訓練團隊合作，他們被趕到泥漿裡做“抬槓”運動，幾人一組抬木頭蹲起；為了練習控球，被命令在鋪滿小石子的場地裡五十米往返跑；為了練習傳球，被硬逼著矇著眼睛傳接球，籃球都不知丟了多少；體力訓練也是叫人虛脫的登山運動……除了這些集體訓練，每個人都還有單獨的訓練菜單，七天下來，全部都脫了一層皮似的。
　　黑子記得有天路過蒼原和延院司的房間，聽到了以下對話：
　　“阿澤，連我都受不了了，你就別安排這麼多練習了好不好？”
　　“為了你們的訓練我可是專門參考了特種兵的訓練計劃才制定了這一套完美的方案，怎麼可以輕易撤換？”
　　“……特種兵？！你再得寸進尺點乾脆叫我們全部去打靶好了！”
　　任誰都知道這是典型的抱怨，沒想到延院司說：“是個不錯的主意，明天加到得分後衛的訓練裡。”隨後是蒼原的噴水聲和紙筆摩擦的聲音。
　　可想而知，綠間有多悲慘……黑子摸了摸脖子，輕手輕腳地回了房間。
　　總而言之，訓練花樣百出，懲罰層出不窮，比魔鬼還魔鬼，特別是第四天安西監督居然親自上山來了！
　　好吧，往事不要再提，我們乖乖看比賽。
　　“今天的比賽是為了確定首發名單和主力替補，嗯，一般來說地區預選賽會交給後輩，到了區域賽了才會安排主力隊員上場。如果地區賽表現得好，有可能在首發隊伍裡待到決賽之前哦，所以好好表現吧！”蒼原站在場中說話，延院司一如既往地冷著臉站在一旁。
　　“是！”整齊劃一的大話，大家明顯很興奮。卷藤和新聞部的學姐站在看台上密切注視著下面的一切動向。
　　“接下來是比賽安排。正式比賽的隊制，中途會不定時換人，所以比賽時間不定。A隊，宮永，大木，西，淺野，紫原；B隊，虹村，藤原，蒼原，綠間，山崎。”趁蒼原安排的時候，赤司對黑子說：“等會兒會安排你和青峰同時上場，你如果沒法把握這次機會，連二軍都會待得不長。”
　　黑子認真地點點頭：“我會加油的。”
　　“這種話就是廢話而已，誰都可以這麼說。”赤司嗤笑。
　　“但是對我來說，這是重要的承諾。”
　　“那就看你能不能兌現了。黑子，別讓我失望哦。”
　　“不會的，赤司君。”
　　“哈∼”
　　大前鋒小前鋒控球後衛得分後衛中鋒
　　A宮永大木西淺野紫原
　　B虹村藤原蒼原綠間山崎
　　哨聲響起，球權在B隊，也就是綠間這邊，虹村搶到球之後■速地突破了防守，並指揮大家注意陣型。盯防虹村的宮永立刻跟上，蒼原則留在中場。虹村左突右衝地運球試圖甩開宮永，奈何宮永高度警惕死死卡住他不放，膠著間虹村突然轉身，手中的球直直■入蒼原的手中，蒼原持球時間並不長，往三分線衝了幾步之後，一個長傳，球到了邊線處的綠間手中。藤原見狀，馬上牽制住防守綠間的淺野，綠間得空，跳起，投籃。“刷”一聲，橘色的籃球穿網而過。2分。籃下的紫原與山崎同時跳起，紫原得手，這便立即組織進攻……A隊的主力得分是大前鋒宮永，B隊則是綠間，雖說場上的蒼原和虹村都是不好惹的主，但是考慮到比賽的目的是為了發掘新人，所以兩位都有意無意地讓著。
　　赤司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觀看比賽，延院司做記錄，桃井則卡著秒表整理數據。雖然場中熱烈，場外的氣氛卻有一點凝重和嚴肅，畢竟帝光籃球部，說競爭不激烈才是假的。
　　延院司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臨時裁判就吹響了口哨。
　　“赤司換蒼原，灰崎換藤原。”
　　“啊？我這麼快就下場啦？”蒼原驚訝地指了指比分，才12-18而已。
　　延院司說：“你老人家別蹦躂得那麼歡。”
　　蒼原被噎了噎，翻個白眼，拍拍身旁準備上場的赤司：“要保住我大好河山啊！”
　　赤司笑笑沒說話，旁邊的藤原很不情願，灰崎，他向來看不慣，自己又是他的替補，少有首發，更是多了一層有色眼鏡，話都不說就徑直到場邊休息。赤司眸子閃了閃，沒做什麼多餘的反應。
　　大前鋒小前鋒控球後衛得分後衛中鋒
　　A宮永大木西淺野紫原
　　B虹村灰崎赤司綠間山崎
　　比賽很快又開始，持球的是控衛西博文，雖然號稱“博文”但是三年級的西前輩身上並沒有所謂的書生氣，反而是陽光帥氣的美男子一枚。他一邊運氣一邊觀察著場中的形勢，其餘的幾名隊員時不時跑動。
　　“雖說有你、灰崎，連帶綠間，要讓我們反超比分也不那麼容易，但是作為前輩也不能太丟臉不是。”西趁著調整隊伍的時間對赤司說。
　　“學長真是謙遜。說不定下次換人我就跟學長是隊友了呢？”
　　“我只祈禱這件是快一點發生。”西一說完，往左一晃，繞開赤司往前突破，但赤司馬上就粘了上去，西也不慌，球脫手傳給宮永。宮永立即衝往內線，灰崎擺脫大木的防守與虹村對他形成合圍之勢，不讓他進攻。於是宮永原地急停，輕輕跳起，投籃！灰崎高高地躍起，可是這個拋物線實在太高，籃球僅僅是被擦了一下，軌跡偏了偏，紫原突然甩開山崎……籃板球。14-18。
　　A隊配合很默契，赤司退回中場，思索戰術，一會兒便衝隊友們打了幾個手勢，幾人紛紛點頭。灰崎利用自己的靈活搶過球權，大木緊追不捨，罰球線處，灰崎一個假動作引得大木以為自己要投籃，手腕偏轉，傳球。綠間迅速上位，吃過綠間苦頭的淺野當然防得緊，虛晃一招，綠間帶球直逼籃下，山崎與他一個配合，球■到了三分線處的赤司手裡，他現在根本無人盯防。游刃有餘地跳起，投籃，“刷拉”，三分。14-20。
　　中途陸陸續續地換人，雙方的比分交替上升，知道48-52，A隊落後。延院司看看表，示意又一次暫停。
　　“虹村到A隊，青峰換宮永；德川換下大木；赤司和綠間去A隊，黑子、蒼原上場；紫原到B隊來。”虹村和山崎中途都有被換下，倒是綠間和紫原，上去了就沒再下來。
　　A虹村德川赤司綠間山崎
　　B青峰灰崎黑子蒼原紫原
　　“很好，這次一定大幹一場！”青峰興奮地發表宣言，隨後被延院司涼涼一瞥，立刻縮了縮腦袋。
　　“哈哈，我們加油，別理他。哦，還有黑子。”蒼原大喇喇地安慰著二人。
　　終於看到黑子上場，卷藤一激動，忍不住多按了幾下快門，然後就被學姐敲敲腦袋：“省著給我用！”
　　這是黑子第二次站在比較正式的賽場上，第一次自然是升格測試了，不過兩次的意譯自然是完全不同。第一次是抓住最後的希望，第二次是夢想的開始。雖然潛伏不是什麼坦途，他也一定要盡力拼一拼。
　　——“小哲加油！”
　　——“嗯。”
　　哨聲響起，黑子松了松護腕，全身心專注於比賽。
　　球在綠間手中。
　　——“Misdirection對赤司沒用，所以最好不要對上他，盡量配合青峰。”
　　——“知道。”
　　兩人在腦海中簡單對話，煦也便認真觀察起賽場中的動向。黑子看向蒼原，兩人突然換防黑子發動Misdirection，趁著間隙便奪過綠間手中的球，“嗖”一下，紫原接住，卻愣了愣神，叫甩開蒼原的赤司奪去了。
　　“進攻。”輕輕吐詞，赤司運球繞出聯防，手腕一翻，球往空中拋去。紫原被灰崎鄙視了一番，心中甚是不爽，■身跳起就要觸到球，虹村猛衝過來大力一拍：“綠間！”綠間接過球立刻退到無人防守的三分線外，起跳，投籃，一氣呵成，51-52，僅一分之差。
　　但綠間的投籃很高，花費的時間很長，有足夠的時間讓黑子一方不致陣型。幾人默契地對視一眼，紛紛走位。
　　——“煦也。”
　　——“好的。”接管了身體，像閃電似的衝到籃下。“青峰君！”
　　“防守青峰！”赤司說。
　　已經跑過中場線去的青峰示意OK，煦也發力，長傳。青峰接過球，馬上進攻，而對面的虹村和德川兩人一同防守。
　　“嘿嘿。”青峰壓低身體，裂開嘴一笑，忽見橘色的籃球像有生命一般在青峰身側跳躍，連虹村和德川都嚇了一跳。“倏”一下，青峰右臂繞到背後，將球往旁邊一推，同時往右邊甩開聯防，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黑子接過球再將球傳回青峰手中——“■當”，大力的扣籃。短短幾秒鐘的完美配合。
　　“乾得好！”蒼原第一個出聲，毫不吝惜地誇獎。
　　“完全沒看清球是怎麼傳的。”虹村聳肩一笑。
　　“青峰，你是怎麼做到的！那種奇怪地運球！”德川驚訝不已。
　　“哈哈。”青峰抓抓腦袋，側過頭看了看黑子，只見黑子伸出了秀氣的拳頭與青峰黑黝黝的拳輕輕碰了碰，臉上也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而後黑子又回過頭看了看赤司，赤司站在原地，衝他點了點頭，黑子松了口氣。
　　——“還好。”
　　——“怎麼是還好，明明很棒！”
　　——“我還要繼續練習控球能力啊，不能每次這種傳球都讓你來，我很受挫的。”
　　——“誰管你。”
　　——“其實還是很高興的，煦也，我應該得到大家的認可了吧？”
　　——“至少得到了赤司的認可。繼續加油就行了。”
　　——“嗯。”
　　經過這一場比賽，延院司已經擬好了地區賽的名單。安西敲著桌子審核：“只有兩個主力，你們真是自信啊。”根據名單，三年級的隊員每次最多只有兩個人進入首發，蒼原也並不是每次都上場，大部分的比賽真如他所說地交給了一二年級的球員。
　　“虹村，大木，赤司，綠間，紫原。”
　　“蒼原，德川，青峰，黑子……黑子？他是誰？”
　　延院司回答：“他是青峰的搭檔，赤司親自提拔訓練的隊員。”
　　“哦，那他打什麼位置？”
　　“以後如果有長進，可以往控衛方向培養，現在還沒法獨當一面，只能傳球。”
　　“哦，明白了，你們就自己看著辦吧，別搞得我非要干涉你們調整就行了。”
　　“知道。”
　　雖然按照帝光追求勝利的終極理念在布置，但蒼原很注重培養新的球員，讓他們在實戰中積累經驗，提升技能，增長實力。在眾人的驚嘆聲中，一支沒有老牌隊員的隊伍仍是一路過關斬將地殺入區域賽。安西動用了部裡的經費好好犒勞了一下他們，隨後加大了針對性訓練的強度，把一干人又拖回了地獄。
　　隨後，就是真刀真槍的比拼了。

　　第21Q：上場的條件

　　“啊啦，根據規定，暑假作業不合格、開學測驗沒有通過的部員是眼睛參加接下來的比賽的，所以呀，大家必須在這個星期之內搞定一切然後滾回來參賽哦！”蒼原的叮囑讓部裡的氣氛一下子冷凍。
　　“什麼時候有的這個規定？！”
　　“為什麼啊！！”
　　“怎麼可以這樣！”
　　一片怨聲載道。蒼原無奈：“大概是才出的文件吧，天知道學生會那一堆吃乾飯的在想些什麼。”聳聳肩，蒼原接著說：“總之，我們不能壞了規矩，所以榜上有名的人趕緊給我弄好了，各年級的給我分開補課，死也要死在球場上，不能讓學生會殺了我們的威風！”
　　“……我們一年級，青峰，紫原，你們倆幾乎所有科目都有問題，黑子，你的理科不行。從明天開始，放學之後就乖乖跟著我補課。”赤司面無表情地宣布。
　　“我不用跟著去吧？”綠間問。
　　赤司看了他一眼，笑：“綠間，你覺得我一個人可以顧得了他們三個嗎？不止你，桃井也要來。”
　　青峰：“啥？”
　　紫原：“小赤∼”
　　綠間：“為什麼我還要教他們！”
　　黑子：“赤司君，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
　　“弱者無權抗議。”赤司冷冷駁斥，“就這麼決定了。”
　　“……”
　　桃井：“赤司君……”
　　所謂強權，所謂暴政！於是幾人很沒有骨氣地屈服在赤司的淫威下，讓他這麼一手遮天了。黑子想想，高強度的訓練之後再來這麼一發，實在是讓人接受不能。況且，他不是還有個煦也嗎，為什麼還要這麼麻煩。
　　——“咳咳，小哲，很感謝你這麼看得起我，但是要我幫你考試的唯一結果就是你根本做不完卷子。”
　　——“這個我知道，你幫我講題怎麼樣？”
　　——“這個活計，赤司比較適合。”煦也皮笑肉不笑。
　　——“可是面對赤司君，壓力太大了。”
　　——“你抗壓抗著抗著就習慣了。”
　　黑子是典型的文科生，國文通常都是優秀，英文、歷史這些都過得去，但是數學、物理、化學就不怎麼樣了，常常低空■過，一不留神就撞地球，情況雖然少，但是不能排除。
　　青峰？果斷歸入不良少年行列，英文卷子長期都是白色，只有一個歪歪扭扭的姓名在大放異彩，國文也是一塌糊塗，卷子上從來都沒有一個漢字。最簡單的兩科都到了這個地步，更別提其他的。赤司一度懷疑他是怎麼混進帝光來的，體育特招生也有個文化成績底線吧？後來據桃井可靠消息，青峰是在最後一個月被逼著才剛剛踩線通過了帝光的入學考試。
　　紫原……英文太差，其他的可以彌補。
　　“小赤，我是個日本人，為什麼還要學英文？”
　　“就是啊，一堆跟假名差不多的東西沒什麼意思！”
　　親自為兩人補習的赤司收到了抗議。放下書，抬起頭，笑得一個陰慘：“哦？看來青峰你的腦袋不是裝飾嘛，其實我也有這個疑問……不過現在這麼逼著你們是為了你們能夠參加比賽。如果不滿，你也可以放棄，沒人勉強。”
　　“……赤司你根本就不是人。”青峰翻個白眼嘟囔。
　　“大輝？”
　　“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
　　“小峰笨死了。”
　　“哈？你沒看你自己，連猜都猜不對一個！”
　　“連漢字都不會寫的人沒理由鄙視我！”
　　“紫原！”
　　“你想怎麼？哼！”
　　綠間受夠了，本來在為黑子講題，這回忍不住：“烏鴉笑豬黑。”
　　“綠間你在說誰黑？！”
　　“別把自己往裡面套，我這句話可沒帶主語。”綠間推推眼鏡。
　　青峰快要背過氣去，紫原一口零食噴了對面的赤司一臉。
　　桃井原本還在埋頭檢查黑子的生物作業，一抬頭，看到赤司面色不善，抖了抖：“喂，別吵啦。”
　　“我看你今天成心跟我過不去！”
　　“別以為天下所有人都跟你是一樣的白痴！”
　　“小綠這話太對了。”
　　……毫無效果。桃井再看看赤司，不自覺地離他遠了點。
　　“大輝、敦、真太郎……全都給我閉嘴！”赤司順手抄起桌面上的剪刀，只見那把剪刀“嗖”一下擦著三人的腦袋■過去，剪刀尖沒入墻中，留下顫悠悠的尾音，“不想死就給我看書！”
　　這種可怕的威壓還波及了正在畫圖的黑子：“哎呀，畫錯了。”
　　滿屋寂靜，赤司去過餐巾紙擦了擦臉，正想說話，突然響起了電話鈴聲：“哆啦a夢和我一起，讓夢想發光∼”赤司眼皮都不抬地接起來：“喂，媽媽。嗯，我知道……好……哦……知道了……好，再見。”掛了電話，赤司將電話撂回機座：“等會兒晚飯我們自己解決……怎麼了？”見眾人捂住嘴巴的模樣，赤司覺得有些奇怪。
　　“沒什麼！沒什麼！”眾口一詞，齊齊搖頭。
　　赤司無聲地壓迫著眾人，一群人已經開始抽搐，只有綠間維持著快要崩塌的面部表情。看了半天，赤司突然笑了：“看你們那麼辛苦，就休息一會兒吧，我去準備晚飯。”
　　赤司離開之後，屋子裡爆發出震天的笑聲……
　　“赤司的電話鈴聲居然是這個！”
　　“這是什麼惡趣味呀？”
　　“天吶，嚇死我了，差一點就繃不住了……”
　　“咳咳。”綠間示意幾人大淡定一點。
　　紫原一爪子拍上去：“小綠，到現在了就沒必要這麼矜持了，你自己看看你的臉∼”
　　“走開！”綠間欲蓋彌彰。
　　不用說，煦也早就在意識空間裡笑到打滾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赤司這麼嚴肅腹黑看起來一本正經地人居然會用這樣的鈴聲！我是受不了了！”
　　——“也許這只是個意外。”
　　——“小哲你不要說了，我要笑死了。”
　　“原來你們這麼開心是以為看了我的笑話啊。”赤司拉開門，皮笑肉不笑地倚在門口，手中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啊！——赤司！”
　　“看到我很驚訝？沒關係，我又不會把你們怎麼樣，躲那麼遠幹什麼？”走近、再走近。黑子似乎看到了他們將被大卸八塊的情景。
　　——“煦也，怎麼辦？”
　　——“等死吧。”
　　——“……”
　　“你們剛才膽子不是很大麼？背後嘲笑我就以為我不知道？嗯？”
　　“赤司……冷靜。”綠間被攛掇著說話。
　　赤司聞言，笑意更深了，笑得天崩地裂山河失色日月無光：“桃井，他們的晚飯就交給你了。”
　　什麼？！眾人只覺晴天霹靂猛然劃下。
　　“誒？”連桃井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伸出手指著自己，“要我去做嗎？”
　　青峰快要暈過去，桃井做的飯，他絕對不要吃！餓死也不要吃！！
　　體會過桃井超人級別的蜂蜜檸檬的各位自然可以推理出桃井驚天地泣鬼神的廚藝，於是，大家同仇敵愾了。
　　“你們有什麼意見也可以提出來，我可以考慮……”
　　——給我們什麼樣的死法。眾人心中默默補充。
　　“……那個，赤司君，還是我去吧。”黑子舉手。煦也決定好心救人一命，主要還是萬一黑子直接丟掉身體控制權直接被當做嚇暈過去送到醫院的話她多沒面子。
　　“黑子你會做飯？”綠間表示懷疑。
　　“小黑仔你不是隻會水煮蛋嗎？”紫原表示驚訝。
　　煦也眨眨眼：“我可以祈禱超人來幫忙。”
　　“……”
　　“可以，那麼其他人，給我繼續上課。”赤司一句話擊倒眾生。
　　——“赤司啊赤司，太狠了啊！”煦也仰天長嘆。
　　——“也只能說不愧司赤司君的風格。”
　　——“他已經黑到一定境界了，真是難以企及。”
　　——“難道你在朝那個方向發展？”
　　——“我喜歡殺人於五步之內的風采∼”
　　——“……”
　　赤司家很大，三層的別墅式建築，貌似還有地下室的存在，外加一個大花園。煦也走在長廊裡，去向廚房。走廊的磚是乳白色的，鋪了一層象牙白的地毯，墻體轉角處都有精緻繁複的花紋，明黃的壁燈照得屋子很溫暖。可是煦也覺得房子太大，空盪蕩的。經過長長的旋轉樓梯，到了一樓，廚房就在迴廊右首。
　　——“哇、這才是廚房啊……”煦也看著布置，目瞪口呆。不同於走廊裡，你們是剛性的灰色為主，打理得銀光閃閃的水槽，泛著光的餐具，漂亮的裝飾……惡毒的有錢人啊……煦也淚目。
　　——“真的忍心在這樣的廚房裡做飯嗎？”黑子頗為懷疑。
　　——“愛死了！小哲，我們回去也把廚房弄成這樣吧！”
　　——“你應該考慮更現實一點的問題。”
　　打開巨大的冰箱，裡面的食材一應俱全，綠油油的蔬菜，紅彤彤的蔬果，分門別類的肉肉。煦也淚眼汪汪恨不得把這裡整個打包帶回去。
　　——“今天時間不夠，就做點簡單的菜好了。小哲你想吃什麼？”
　　——“水煮蛋。”
　　——“……”
　　開著冰箱門思考了一陣，煦也拿出兩個蛋、幾個番茄、韭菜、瘦肉、白菜、鮮蝦、粉絲，從泡菜壇裡撈出酸菜。
　　——“番茄炒蛋、韭菜肉絲、白灼蝦、酸菜粉絲湯。怎麼樣？”
　　——“我們六個人就吃這麼點？”
　　——“好像是少了……”煦也又拿了一堆東西出來。“開工了！”
　　赤司在樓上監督幾人看書，順便把自己的作業都做了。
　　“小赤∼我受不了了∼好餓！”
　　赤司抬起頭：“你一直在吃零食。”
　　“零食跟主食不一樣啊。”紫原叫喚，抱著抱枕捂著肚子示意自己很痛苦。
　　“說實話我也有點餓了。”桃井也停下了手中的筆。
　　赤司沉吟了一會兒：“綠間和桃井，你們在上面檢查一下他們倆的學習效果，我先下去看看。弄完了你們也下來吧。”
　　“好。”
　　還沒有走完樓梯，赤司便聞到一股香味。“很香啊，看來黑子還是有點功底的。”他自言自語了一聲，踢踢踏踏地來到了廚房。廚房外的桌子上已經擺了兩道菜，冒著熱氣。赤司在門口看看，居然用了蒸籠。
　　“那裡面是什麼？”赤司問。
　　聞言，煦也轉過頭，再順著赤司的目光看過去：“哦，是飯。”
　　“用蒸籠蒸飯？”
　　“因為看到了，這樣蒸出來的飯會比較好吃。”煦也忙著手中蝦子的調味。
　　赤司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新大陸，除了Misdirection，這就是傳說中的隱藏技能？湊上去，蝦子的鮮味已經出來了。
　　“等一會兒就好了。”煦也揭開正在煮的咖喱試了試味道，淡了點，隨手放了一勺醬油，“赤司君先去坐著吧。”
　　“逐客令？黑子你膽子不小啊。”赤司笑。
　　“……赤司君，我是客，你是主。”煦也有點黑線。
　　“我看你就是一股主人的架勢，這都忘了。”
　　煦也轉過頭無聲地表示抗議，一雙眼睛眨都不在地瞪著他。
　　“好，我過去。”赤司優哉游哉地踱步至飯桌前，倒了一杯水，坐在位子上看煦也忙裡忙外。
　　“煦也。”赤司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正打算架著鐵板烤牛排的煦也一聽，嚇了一跳，還好沒表現出來。
　　“赤司君？”回過頭，煦也鎮定地問。赤司不會連這個都看得出來吧？！
　　赤司放下茶杯，托腮笑：“你緊張什麼？”
　　“沒有。”煦也面無表情，心底長舒一口氣，就是說嘛，怎麼會被發現。然後轉過去將板上的肉翻了個面。
　　“煦也跟你是雙胞胎吧？”赤司漫不經心地問。
　　“……是的。”
　　“她在哪裡讀書？怎麼沒有到帝光？”
　　“她不在東京，在觀布子。”煦也開始胡謅，內心忍不住咆哮：你問這些幹什麼？！
　　“是嗎……我跟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連‘黑子’這個姓都沒有說就直接告訴了我她的名字，你知道為什麼嗎？”
　　煦也手中的動作停了停，說：“因為世界上不止一個人姓‘黑子’，而煦也卻只有一個。或許赤司君一輩子也只能遇到一個叫做‘煦也’的人，這樣就不會弄混了。”
　　“獨一無二？”
　　“是，獨一無二。”
　　“對於黑子你來說，有什麼是獨一無二的呢？”
　　“……很多吧。爸爸媽媽、煦也、籃球、我的朋友。”煦也有點奇怪赤司怎麼會問這些問題。
　　“太多了。”赤司笑，隨後又拿起了杯子。
　　“或許是有點多，但是他們對我來說都很重要。”煦也把咖喱盛出來端上桌，“也許是因為定義不同，所以我和赤司君的獨一無二不一樣。”
　　“大概。”赤司看著熱氣騰騰的咖喱笑意深深，還帶著點迷濛，煦也看得手一頓。
　　“……哦！好香！”青峰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啊，咖喱的味道∼”紫原第一個衝下樓梯。“小黑仔你好厲害！”
　　“紫原，去洗手。”面對直接用手抓蝦子的紫原，赤司毫不客氣。
　　“嗚……”
　　綠間聞了聞：“跟上次的味道差不多。”可是他明明記得黑子說，那是煦也做的啊。因為是兄妹所以連做飯的味道都一樣嗎？
　　“上次？”待綠間坐下，赤司問。
　　“嗯，我們在森林裡迷路的那次，黑子帶了很大一盒便當。”
　　“那也是他做的？”
　　“他說是煦也。”
　　“是嗎。”
　　黑子把牛排烤好之後和桃井一起把它們端到各人的面前：“可以開飯了。”
　　“很好吃呢∼”

　　第22Q：惡童的陷阱

　　赤司近來總是在做夢，這讓他煩不勝煩。更加讓他煩的是他記不清夢裡有什麼情景，他只知道，有什麼沉重的東西讓自己喘不過氣。那種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沉悶，那種找不到出口的感覺讓他即使在白天也印象深刻。
　　為什麼呢？
　　赤司，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有人在問他，可是身邊除了黑就是黑。
　　出來！是誰？！
　　他不耐煩地環視著周圍，覺得非常疲憊。
　　如果能快一點醒過來就好了。
　　如果……
　　清醒過來的時候不過五點，九月的天氣微微有些熱，天空有些迷濛的亮。赤司睜開眼睛，額角有些汗濕，保持著微蜷的姿勢，懷裡是一團被子以及不知何時跳上床的三角。
　　“呼……”抬起手捂住額頭，赤司動了動僵硬的身體，雙腳觸地踏在木地板上，拉開了窗戶。晨風吹進來，他覺得有點冷。
　　“喵∼”三角細微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連你也醒了。”赤司走到床邊，摸摸三角的腦袋，小傢夥明顯很享受主人一大早的愛撫，眯著眼睛像是又要睡過去的模樣。赤司脣邊綻開一點笑容。“自己去玩。”
　　意識到自己這麼快就被丟棄，三角沒有任何委屈的表現，輕車熟路地撥了撥床頭的那隻深紅色小貓。玩偶咕嚕嚕地滾到被子裡，三角興衝衝地玩起來。赤司坐在床邊，雖然看著三角，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要不，再睡會兒？赤司如是想，但是一旦醒過來就睡不著的習慣讓他無法再度回到被窩，只有選擇起床。如果能遠離那個夢也是好的，摸摸有點莫名疼痛的左眼，赤司打開房門打算去客廳。
　　“嗡嗡——”此時床頭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他有點奇怪地走過去翻開手機蓋，一條簡訊躍入眼簾。
　　From:煦也
　　赤司，比賽加油。
　　-END-
　　赤司覺得有些好笑，看看時間，五點半，誰會一大早的發來這樣的短信。想了一會兒，手指翻■，回覆過去，隨後丟開了手機。
　　此刻，已經洗漱好的煦也翻閱著剛剛收到的簡訊。
　　From:Akashi
　　要來嗎？
　　-END-
　　煦也抿抿脣，動了動手指，覺得還是算了。
　　今天的比賽，帝光中學VS阪橋學園。
　　迎著朝陽，煦也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市體育中心走去，手裡還拿著牛奶當早餐。因為是周日，街上人還不是很多。早上的比賽是九點開始的，不過部長說了要提前去。
　　——“早上好。”黑子迷濛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真早啊。”煦也感嘆一句。
　　——“今天的比賽很重要。”黑子說。
　　話說這是地區預選賽的最後一場了，誰贏了比賽就可以直接晉級區域賽。雖然帝光的實力強於阪橋，但是對方依舊是不可小覷的對手，尤其是隊伍裡有兩個人，花宮真，今吉翔一。花宮真是小有名氣的選手，一是因為他的實力得到大家的認可，搶斷非常強；二是因為這個人雖然有實力，但是很沒人品，喜歡弄些小動作，很卑鄙，所以綽號“惡童”。今吉翔一雖然跟花宮同級，但是名氣不如他，似乎是才培養的新人，雖然不知道延院司要他們注意什麼，但是既然被提醒了就要當回事。
　　——“話是這麼說，可是無法想象帝光會在這時候就輸球。”
　　——“如果有這種趨勢的話，部長會更換部署吧，這樣的話我們一年級的就有可能不在場上了。”
　　——“結果你擔心的是這個。”
　　——“……大概無論如何，帝光都會贏吧。”
　　——“啊，其實我也這麼認為來著，所以趁著沒有被換下去好好表現吧。”
　　——“嗯。”
　　蒼原在上次比賽結束之後就告訴了他們這場比賽的首發，其中有黑子的名字。這是他第一次首發在這麼重要的比賽中，想不重視都難。
　　煦也只祈禱一切順利。
　　赤司慢悠悠地轉到了場館，現在時間是七點五十。嘴裡吸著牛奶，他一手插在褲袋裡，一邊打量著周圍的人。
　　“啊，抱歉。”沒有注意到對面走過來的人，赤司撞到了對方的肩膀。
　　“小心點。”那個人的頭髮蓋住了耳朵，有些略長。他看了赤司一眼，便急匆匆地走掉。
　　“……嗯？”赤司的眸子閃了閃，這個人……故意的？明明這麼寬的路，偏偏撞上了自己。阪橋學園的人。不過赤司不允許這樣一個小插曲影響到自己的心情，很多時候，內心一個小小的動搖都會影響到最後的結果，這算是“蝴蝶效應”的人心版吧。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會輸的赤司向來對自己很嚴格，不允許有任何一點差錯，嚴謹地對待哪怕是最小的事情，所以他顯得很完美，可是誰知道那背後的辛苦呢？偶爾赤司也會覺得累，但是這已經成為了他骨子裡的習慣，想要戒也戒不掉吧。
　　“赤司君？”黑子咬著奶昔的吸管叫住了順著直線前進的赤司。
　　“哦，黑子？”他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看向走向自己的人。
　　黑子走到赤司的旁邊，同他一起再向前走著。
　　“你來得很早啊。”赤司看著前方說。
　　“嗯，早上睡不著了。”
　　“走路來的嗎？”
　　“赤司君怎麼知道？”
　　“大概……是因為我也是這麼做的，所以也希望有人跟我一樣吧。”赤司眯起眼睛看著天空。
　　“我以為赤司君喜歡獨一無二。”
　　“每個人都會期待有同類，這個思想很正常，黑子。”聽了赤司的話，黑子突然覺得旁邊這個人其實很孤獨，他有點慶幸，無論何時，煦也都會跟他站在一起。“這個叫做什麼呢？……啊啊，有點忘了啊。”
　　“事實上，我覺得赤司君跟綠間君有點像。”
　　“哦，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赤司笑著看說出這話的黑子，帶了點這個年紀人的好奇。
　　——“終於覺得赤司有點像個十五歲的少年了。”煦也感慨。
　　“因為你們兩個人都很認真，很努力，還很嚴謹。”黑子一本正經道。
　　赤司卻噗嗤一下笑出來：“黑子，你真是讓我發笑啊。”
　　“赤司君，我是認真的。”
　　赤司好不容易止住笑，但是話裡面多了點歡快的意思：“這種東西，隨便撿一個人都可以有，我能說我對你的印象也是這樣嗎。”
　　“我還沒說完。赤司君很溫柔，但是卻不易表露。”
　　“是這樣？綠間也是這樣？”
　　黑子篤定地點點頭。
　　“綠間，聽到了嗎？”赤司回過頭看著身後那個抓著一個可愛兔子模樣水杯的某人。
　　“……看不清現實的傢夥的話，是不值得相信的。”
　　“誒∼可是綠仔沒有說自己不願意相信哦。”
　　“切。”
　　——“他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煦也表情有點扭曲。
　　——“大概就在剛才……”
　　——“……”
　　“大家一大早的氣氛真不錯啊，讓我也有點期待這場比賽了呢。”蒼原揚起大大的笑臉看著眼前的一排一年生。可惜沒有人回應……有點尷尬地摸摸頭，蒼原隨意打了個哈哈就把這一段帶過去，但是二年級和三年級的隊員明顯不打算放過他，在一旁偷偷笑著。
　　“……真是。”掛了滿頭黑線，蒼原清清嗓子開始叮囑今天的注意事項，“比賽的事情不用多說，大家不要大意地上就可以了。不過要注意不要受傷了，對方的隊員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尤其是花宮真。小前鋒要注意不要被他搶斷，中鋒注意防守。話說是哪些人首發來著？”
　　“……隊長。”虹村頗為無語。
　　延院司嘆了口氣，翻開了文件：“蒼原，虹村，黑子，灰崎，綠間。”
　　“啊，對對。大家要注意配合，在場上注意一點。不用太緊張，勝利一定會是我們的！”蒼原提高了音調，做出了一個隊長應有的樣子。
　　“啊，都在啊，熱身了嗎？”伴隨著■嚓一聲，不合時宜的女聲響起來。
　　“安西監督？”延院司有些奇怪，她怎麼來了？
　　“看來都準備得不錯啊。”安西邁著她優雅的步伐走進更衣室。“怎麼都是這樣一副表情看著我，我來很奇怪嗎？”
　　……確實很奇怪。很久沒有見到一個老師的籃球部在這時迎來了監督大人，怎麼看怎麼奇怪。
　　“嗨，我就是來通知你們一件事的，不用這麼看著我。我馬上要出國去了，原因嘛，我才懶得跟你們這一群小鬼說。學校會派新的監督過來，大家也要跟新監督好好相處呀，他可不會像我這樣縱容你們這群毛都沒長齊的小鬼。這大概也是我陪你們的最後一場比賽了，所以漂亮地贏一回當做臨別禮物好了。”安西笑呵呵地說。
　　“魔女你要走了？終於嫁出去了？”蒼原木木地反應。
　　“……死木頭你什麼意思。”安西的面皮繃起來。
　　延院司點點頭：“知道了。”
　　“阿澤你的反應好冷淡。”安西有點挫敗地垂下金色的腦袋，一點沒有為人師表的模樣。
　　“對監督這樣就夠了。”延院司冷靜地推推鏡架。
　　幾個一年級的都沒有說話，他們很少接觸面前的安西監督，對她最深的印象便是魔鬼訓練。雖然承認她的能力，但是真的很可怕有沒有？！
　　現在她要走了，是不是意味著以後的活計會輕鬆點兒？
　　“那麼新來的監督是誰？”延院司知道，帝光的監督可不是泛泛之輩，即便是眼前不怎麼管事的安西亞紀也是著名教練安西之女。
　　“啊，這麼快就關心這些了，阿澤你真是讓我覺得失望……新監督是白金耕造，洛山教練的兄弟喲。好了好了，我看這些小鬼也不關心這些問題，還是去熱身然後上場去大幹一場吧。”安西無奈地揮揮手，翹著二郎腿坐到了隊員的休息椅上。
　　“好，大家跟我走吧。”蒼原點點頭。
　　赤司對人事的變動並沒有什麼大興趣，他所要專注的東西是在眼前，現在的目標是要贏得這場比賽，而不是關心有人去，有人留。做著熱身運動，赤司鮮紅色的眸子微微在閃動，橘色的球體在手中靈活地躥上躥下，這些複雜華麗的運球方式對赤司來說是小菜一碟，賽場上並不實用，但是如果僅僅用來熱身的話還是很有效，可以迅速地激活身體。
　　突然，赤司覺得左眼一陣急促卻短暫的痛楚……
　　“唔——”低低地哼了一聲，赤司捂住了眼睛，手中的球也骨碌碌地滾了出去。
　　延院司注意到了赤司的動靜，走過去問：“沒事吧？”
　　赤司的手放下來，有點不適地皺皺眉：“大概不會影響比賽。”
　　“最近你眼睛的情況有點不好啊。”延院司的筆敲了敲文件夾。
　　“沒什麼大礙，學長不用擔心。”赤司果斷地說。
　　“那好，你自己注意。”延院司沒有表情地點點頭。
　　“怎麼了？”蒼原湊過來。
　　“沒事。”
　　“喂……”
　　“你的腳有問題嗎？”
　　“呃……”
　　赤司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心裡並沒有在意，因為在思索自己的身體情況，不過一會兒他就明白了延院司的意思。從六年級開始，赤司的眼睛就有些不對勁，時不時沒有原因的疼痛，而且雖然不明顯，但是可以看出眼睛的顏色有了細微的變化。上個星期照鏡子的時候，赤司發現自己的瞳色有些不一樣，左眼的紅色要比右眼淺，偏向了金色。因為是漸變，所以最初並沒有意識到這種變化，實際上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在不經意的時候就錯過了很多。比如說，蒼原的傷勢。
　　赤司的猜測沒有錯，早上撞到他的人正是阪橋學園的主力，花宮真。他看起來不算特別高，至少不及蒼原，但是對於初中生這個身高已經是很有優勢了。平常時候整個人都是無害的，甚至有點類似於溫和，但是當他穿著運動服站到場上時，渾身就散髮出了一種讓人噁心的不適。
　　赤司並不是首發，他坐在板凳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順便叮囑著兩個即將上場的一年生，黑子和綠間。
　　“沒有青峰，可能配合不是那麼順手，盡快找到感覺，虹村前輩會盡量配合你的。”赤司對黑子如是說。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虹村轉過頭來看了他們一眼，見到幾人的嚴肅，還寬慰似的一笑。
　　黑子調整了一下護腕，點頭。
　　“外線一定要守住，抓住時機。”赤司對綠間的叮囑都是最普通不過的，甚至有點囉嗦的嫌疑，不過綠間還是認真地點點頭。
　　赤司的目光看向對面的隊伍，花宮背對他們站著，看不見表情，不過單單是這樣赤司就已經覺得不是很舒服了。再看蒼原，延院司臉上居然有了點擔心的表情，赤司再一想，覺得今天的比賽絕對不是可以輕鬆拿下的。
　　比賽開初得到球權的是帝光，持球的虹村正往前突破，但是一個■速插入的影子一下子讓他手中的球不知所蹤。
　　“進攻！”花宮的球服鼓起，繞開蒼原的防守突入內線。
　　“好快！”場外已經有人開始倒吸涼氣。
　　“一來就是快攻嗎。”蒼原的腳步迅速跟上，還衝著黑子、灰崎以及綠間做了個手勢，3—1—1的補防配合模式。
　　——“果然不是白拿的名號。”煦也說。
　　——“啊，沒錯。”黑子的目光掃過全場，內線暫時是由花宮在掌控，蒼原緊隨其後，其餘的球員在各個地方隨時準備著爭搶球權。蒼原從左後方卡住了花宮的行動，迫使他減速，趁機去撈球，但是花宮憑藉靈活迅速地轉身。
　　——“就是這裡！”
　　——“虹村前輩。”煦也提醒道。
　　黑子如閃電般地甩開自己的防守，一個直劈，將球躲過，僅僅一秒鐘，橘色的球體便到了虹村手中。情勢一下子就逆轉，虹村帶球越過半場，到了三分線便一個假動作，將球傳到對面的綠間手中。
　　“唰。”
　　“三分！本場比賽的第一個進球！由帝光中學的完美配合演繹的三分，太精彩了！”解說員的聲音霎時撥高，現場歡呼響起。
　　“哇，那個球是怎麼到帝光手裡的？”
　　“完全沒看清楚就進球了。”
　　“那個綠色頭髮的好厲害。”
　　“你就沒看以前的比賽嗎？”
　　“帝光還是一樣強啊，阪橋只有輸的份吧。”
　　“……”場中的觀眾們顯然熱情度非常高，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赤司關注著場內，只見花宮的目光在球員們身上打轉，眸光閃閃，似乎在謀劃著什麼，噙著笑容掃過黑子，最後落到了蒼原身上。而此刻的蒼原正拍拍黑子的背給予他一點鼓勵。
　　“乾得不錯，繼續保持。大家一鼓作氣啊！”蒼原在場上所起的作用毋庸置疑是帝光的精神支柱，有活力，有幹勁，能帶動氣氛，所以說這個隊長還是非常合格的。
　　不過花宮趁這個時候走到了蒼原的身邊：“喲，帝光的隊長。”
　　“惡童小子。”蒼原笑呵呵地打招呼。
　　不過花宮並不在意這個稱呼，只是撩了撩額前的頭髮：“別輕鬆得太早，比賽才剛剛開始。”
　　“我當然知道，但是帝光絕對不會輸給你們。”
　　“帝光會不會輸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你絕對會輸給我。”
　　——“挑釁？？居然被挑釁了？”煦也驚訝，蒼原畢竟是三年級的前輩，花宮就是個二年級的，居然跟灰崎一個德性。
　　——“蒼原部長一向如此。煦也，拜託你不要分心。”
　　——“……知道。”
　　黑子卓越的觀察力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煦也。有了煦也，就相當於有了兩個腦袋，黑子接收的圖像在他無法完全分析的時候，煦也會代替他做完這些事情，並給出合理的建議。所以說，在賽場上，黑子擁有的比一般的廣角視野更加準確的訊息。
　　接下來的比賽一直處於一種快節奏，不知是阪橋強行把節奏拉快還是帝光故意地配合。快攻是最消耗體力的，任誰都知道。帝光高強度的體能訓練足以讓球員們支撐過三個小節，但是阪橋作為一般強校，真的可以這樣嗎？對上帝光的學校，採用的策略一般都不會是這種快攻，而是是通過全場緊逼或者區域聯防來遏制對方控制比賽節奏讓自己獲得主動，要麼就是“炮轟”。那阪橋的意圖究竟是什麼呢？看了看22:16的比分牌，赤司雙手交叉托住下巴，靜靜地分析著局勢。
　　“整體實力的不足只能通過戰術來爭取優勢，但是戰術只是輔助工具而已。”延院司有些清冷的聲音泠泠入耳，赤司一愣。
　　“無論什麼戰術，實力才是基礎。”延院司的目光注視著場內。
　　“前輩是以為我在擔心？”赤司笑了笑，試探般的問道。
　　延院司用眼角的光瞥了他一眼，隨即說：“我是在教你怎樣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主將，第一步就是要信任自己的球員。”
　　赤司順著延院司的目光看向了蒼原：“……那前輩也是一樣信任蒼原前輩嗎？”
　　“你的話太多了。”延院司冷冷地回答。
　　“是嗎。”此刻距離第一節結束還有兩分鐘，但是蒼原的臉上已經全是汗水。看來阪橋把進攻重心全都壓在了蒼原身上了啊。赤司內心默默地說。
　　到了這個時候，節奏依舊保持在一個高水準，球員們在場內跑來跑去。持球的灰崎左突右衝，■快地甩開防守他的球員，輕巧地上籃，帝光便得兩分。
　　“哈！”花宮抓住這個進球的空當，奪回球權，場內的整個重心又立刻轉移回去。
　　——“好累。”黑子覺得自己已經有點體力不支了。
　　——“這才第一節就這麼拼命，對面那群人是瘋了不成？”煦也也很奇怪，完全無法剖析阪橋的意圖。
　　——“沒辦法了。”黑子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很怪異。他抬起頭看看花宮真含笑的臉，渾身硌得慌。“那個人究竟要幹什麼？”
　　——“天知道。”
　　花宮在罰球線處被蒼原死死卡住，他一邊壓低身體運球，一邊用目光觀察著周圍的狀況。
　　“沒用的，帝光的盯防可不是吃素的！”蒼原笑了笑，身體猛地前突，意欲奪球。只聽花宮嗤笑一聲，右臂輕輕往後一動，球繞著他的身體來到了左邊。綠間留在外線並未過來，恰好留下今吉翔一的空當，只見花宮左手立刻一個大切角，補上來的今吉繼續運球前進，兩人一個傳切配合，阪橋再得兩分。
　　“嘟——”裁判吹響了哨音，第一節的分數定格在了24:18這個並不算理想的比分。
　　“沒事吧？”延院司皺著眉頭把水遞給蒼原。蒼原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就喝下大半瓶。
　　“哈——那花宮果然不是能夠小看的，把我折騰得。哎喲——”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蒼原翻個白眼，接過桃井遞來的毛巾擦著頭上的汗。
　　“你這出汗量很不尋常哦，爛木頭。”安西的聲音不尋常地沒有戲謔。
　　“我也這麼覺得，把我逼得好緊，累死了。兩個人防我啊，虧我還得了好幾分。倒是黑子在場上挺輕鬆的吧。”蒼原看向站在綠間旁邊的黑子。
　　“抱歉學長，我的狀態也不輕鬆。”看看那一臉的汗。
　　“你的體力還是不行麼？”安西有點惋惜似的說，“能支持多久的Misdirection?”
　　“最多只有二十分鐘。”黑子回答。
　　“二十分鐘？”安西挑了挑眉，“的確很短……那下一節你換下吧，嗯，赤司，你上。紫原也去，灰崎下來吧。”
　　“雙控衛？”延院司突然開口，“比賽節奏還不夠快麼？！”
　　“既然對方非要跟我們玩，我不介意讓他們徹底垮下。”安西像狐狸似的笑笑。“啊，對了，還有，虹村你也下來休息吧，那個叫什麼青峰的上場。”
　　“為什麼不換我下？”蒼原哭喪著臉。
　　安西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是看你在上頭玩得挺開心嗎。”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了。”蒼原揉揉膝蓋。
　　雖然有怨言，但是蒼原在第二節依舊上場了，黑子同桃井坐在一起。
　　“呼……”比賽哨音才剛剛響起，桃井就嘆了口氣。黑子很奇怪地看過去。
　　“桃井同學？”
　　“哲也君。”桃井看著他，表情顯得有些擔心，“總覺得心神不寧，怎麼辦呢？”
　　黑子眨眨眼：“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的。桃井同學知道墨菲定律嗎？”
　　“墨菲定律？……哦、就是那個Anything that can go wrong will go wrong。這個？”
　　聽完之後，煦也的臉就黑了一半，不用這樣顯擺吧……
　　“其實凡事往好處想會比較好，所以不要擔心。All is well。”
　　——“看似一件事好與壞的幾率相同的時候，事情都會朝著糟糕的方向發生。其實原話是這樣的吧。今天大家都心神不寧，所以絕對不會風平浪靜。”煦也幽幽地說。
　　——“……太烏鴉了。”
　　所以說煦也有做一隻烏鴉的潛質，場上的局勢確實產生了微妙的變化，而變化的中心就是帝光的隊長，蒼原。
　　又一次籃板球失敗後，蒼原落到地上，倒抽了一口涼氣。
　　“學長。”赤司有些不安地看著他。
　　蒼原擺擺手：“我沒事，你快去防守。”
　　“可是……”赤司的眼神閃了閃，蒼原這是沒事的樣子？明明臉色都變了。
　　“別說了，我清楚自己的狀況。”蒼原按住他的頭。
　　“部長，別碰我的腦袋。”赤司當即黑了臉。
　　“啊、啊，我忘了。快點上吧。”
　　——“蒼原部長是故意的吧……”煦也眼角抽搐。
　　——“部長他……其實是站不穩了吧……”
　　——“那不還是變相鄙視赤司的身高麼。”
　　——“……”黑子無語，煦也，你不知道咱們比赤司君還要低一截嗎。
　　蒼原笑呵呵地跑開之後，赤司還留在原地，他注意到他的腳步有些凌亂，似乎是膝蓋的問題，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看向場外的延院司，發覺他的目光也深沉了起來。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赤司叉著腰的手緊了緊。
　　“喲，你不就是早上撞到我的小子嗎？”
　　有點讓人不爽的聲音響起，赤司眸光瞥過去：“應該是你撞到我才對。”
　　“啊呀，這口氣，真是不尊重前輩啊。”
　　“前輩不也一樣不尊重我們三年級的部長而公然挑釁嗎。”
　　“嗯……口才不錯啊，難道你還想為你的前輩報仇不成？”花宮眯起眼睛笑。
　　赤司往前走了幾步，沒有回頭：“過獎。不過這些事跟我無關。”
　　“信不信馬上就跟你有關了？”花宮跟上去。
　　“你想說所有的事情都會按你想的去結局嗎？”
　　“哦，難道不會？”
　　赤司在心底嗤笑，跟他比這個，也不看看自己的能耐。但是他還是說：“知道蝴蝶效應嗎。有些事，是沒有辦法預料的。我就從來不相信天氣預報。”說完他便邁開腳步跑向前方。
　　花宮這次並沒有再繼續跟著他，而是在原地無聲地笑開。黑子看了他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可以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惡寒。
　　“惡童……”一旁的延院司輕聲地念著那個人的綽號，握緊了手中的筆。
　　蒼原的傷是在去年的比賽裡落下的，去年全中聯賽的決賽。帝光雖然獲得了冠軍，可是代價實在太大了，蒼原甚至都不願意再提起那次比賽。在醫院裡待了幾個月之久，功課險些就掛掉，如果不是延院司，他現在估計也沒法當上部長，因為籃球部部長是有成績限制的。而這次比賽給蒼原留下的後遺症，他誰也沒告訴。
　　第三節，64：62，兩分而已。現在的蒼原正處在一個艱難的境地。驀地明白了花宮的話，不是帝光輸給阪橋，而是他會輸在他的手裡，的確，再這麼下去，他的身體肯定會堅持不住。這樣的打法，對自己膝蓋的負擔實在是太大了。
　　摸了摸有點微微顫抖的膝蓋，蒼原暗地裡咬咬牙，看向了場外的延院司。
　　阿澤沒發現吧？
　　他琢磨著他的眼神，腦海里浮現出自己被他狠狠大罵的場景。也許不用這麼拼命吧，還只是地區賽而已……要不換下吧……但是一看到花宮的表情又覺得咽不下這口氣，他怎麼願意輸給這樣一個男人！還是自己的後輩！！
　　“不要分心哦。”花宮壓低了身體，嘴角綻開了一絲笑容，籃球在他的手裡一上一下。
　　蒼原愣了愣，隨即也回了一句：“你才是。”長臂伸出，便要去撈球。
　　“哼。”花宮的運球速度猛地加快，因為疲勞，蒼原的身體有些反應不及，這便讓他過了去。
　　赤司見狀，迅速甩開防守自己的今吉翔一，跑向了籃下。
　　不知為何，花宮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明顯，他似乎很滿意現在的狀況。赤司心底微微一動，卻沒細想。在籃下一個急停，花宮伸出手臂，前傾起跳，做了一個要投籃的姿勢。赤司也跟著跳起……
　　——“不對！那個角度太怪異了！”煦也急促地說。
　　——“什麼？”
　　——“赤司有危險！如果花宮真按照那個角度下落的話，赤司的眼睛恰好在他的手肘位置，而他下落的時候赤司還在上升階段。”
　　——“不會吧？！”黑子瞪大了眼。
　　“赤司！”蒼原看出了不對勁，難道花宮真還要把赤司怎麼樣嗎？來不及細想，蒼原拔腿就跑，直直地衝到了赤司旁邊，一把把他推開。
　　“嗯？！”
　　“唔——”
　　“■當——”
　　場中霎時靜了下來。花宮的手肘打到了蒼原的臉頰，膝蓋卻壓到了他的傷腿。蒼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差，右腿有點痙攣樣的抽搐。赤司坐在一旁，帶著點驚訝的表情。
　　“嘟——”裁判吹響了哨子。
　　“場中出現了意外！帝光的蒼原選手跟阪橋的花宮選手撞成了一團，究竟蒼原選手剛才衝過去是要幹什麼呢？推開了自己的後輩，難道是因為知道會有這種結果嗎？！……”
　　“蒼原！”延院司立刻跑了進去。
　　“部長！”桃井也立刻跟上，黑子也進場去。球員們匆匆圍過來。
　　“喂，沒事吧？”延院司蹲下去，摸了摸蒼原的右腿，好冰。“五月，拿冰袋來。”
　　“啊，好！”桃井回答。
　　“……”蒼原額頭上的汗水一股一股地下滑，表情也變得有些扭曲。
　　“爛木頭，你的傷難道沒有好嗎？”安西也不由得擔心起來。
　　蒼原沒有回答，但是延院司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壓抑了，壓抑的憤怒。
　　“直接去醫院！”延院司如是說。
　　“……等等……赤司、呢？”
　　“你是故意的？”赤司從地上站起來，直勾勾地盯著花宮的側臉，“無論是快攻還是對部長的夾擊，都是為了這個？”
　　“差不多，但是還有個目的沒達到。”
　　赤司輕蔑地揚起嘴角：“真是榮幸啊，居然讓我成為了你的獵物。”
　　“啊、啊，這是臨時決定的嘛，可惜失敗了。”花宮聳聳肩。
　　“你真對得起你的名字。”赤司眯起眼，蓋住了他的眼神，隨後走到被一堆人圍著的蒼原身邊。
　　“赤司！”蒼原咬著牙叫他的名字。
　　“部長。”
　　蒼原的腿似乎疼得讓他受不了了，他痛苦地咬住嘴脣，緩了一會兒才說：“……你知道要怎麼辦吧？”
　　赤司愣了愣，不過立刻了解了蒼原的意思，點點頭：“知道，剩下的就交給我。”
　　“很好。”蒼原點頭，隨後被擔架抬出了場。
　　赤司嘆了口氣，真是遇到麻煩了。
　　“赤司君……”黑子上前去，看著赤司。
　　“準備上吧。”簡單的一句話便已經昭示了接下來局勢的走勢。赤司一向覺得自己是個溫和的人，不過這一次他突然覺得有點憤怒。不過一點點就夠了，足以讓他下決心狠狠收拾這支隊伍。
　　赤司，青峰，黑子，綠間，紫原。
　　93:82
　　帝光勝。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44

第23Q：一起去遊樂場吧

　　聽到帝光勝利的這個消息的時候，延院司正在對蒼原進行慘無人道的說教。
　　“你的腦袋是木頭嗎？還是挖空了腦髓填上了豆腐？知不知道你的傷由不得你這麼亂來？你是小學生是嗎，不用腦袋想都知道你的情形不能承受這麼大量的運動，還配合著安西監督搞快攻，你瘋了？！……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讓人很擔心！”延院司氣急敗壞地吐字，就算在門外的卷藤都聽得一清二楚。他今天奉命來醫院採訪，結果遇到了這樣的情景。聯賽都結束了，蒼原部長居然還在被這樣對待……卷藤無奈地捂住臉，扒拉著門欲哭無淚，表示深深的同情。
　　“卷藤君？”
　　“哇啊——黑子、嚇死我了！”被大大地驚嚇到，卷藤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卷藤君也來醫院看望部長嗎？”黑子依舊面無表情地問，絲毫不覺得自己對他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靠在墻壁上平復驟然加速的心跳，卷藤翻了個白眼：“是部裡要採訪稿啊，你們幾個主力都採訪了，只剩下部長跟經理了。”
　　黑子點點頭，耳朵聽著裡面的聲音，發覺延院司經理告別了一直以來的冷峻嚴酷形象，化身為大媽一名：“你有沒有聽我說話？一句話不說是什麼意思？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敷衍過去，蒼原檀，你能不能有個正經的時候！從我認識你開始就是這副德行，你就不能改改麼！一個部長居然當成這個樣子，衝動，任性，不考慮後果，你要怎麼跟後輩做表率？！要不是他們爭氣，看你怎麼擔待輸球的責任！……”
　　——“所以部長就選了一個性格跟他相反的人接任？”
　　——“赤司君？不過安西監督說先要虹村前輩接手籃球部。”
　　——“你也不想想，你一個一年級的三軍成員到一軍訓練，那些高年級的都有意見，還把我們關進小黑屋，赤司要是以一個一年級的身份當上了部長，部裡還不翻天！”煦也毫不留情地批駁。
　　——“也對。”
　　所以說部裡的領導們思慮得還是很周全，而虹村前輩對於這樣的安排也沒有異議。蒼原因為舊傷復發已經無法再領導籃球部，按醫生的說法，能夠恢復正常都是小概率事件。黑子還記得那天醫生的話：“你們這群小孩真是太亂來了，自己的身體就不能好好愛護嗎。”然後延院司的臉一陣青一陣青。
　　“黑子。”熟悉的聲音傳來，黑子轉過頭，看到迎面走來的赤司。已經換了衣服，一身常服，發尖有點濕，大概是才洗了澡。
　　決賽剛剛才結束，黑子只上場了前兩節，後來就直接趕到醫院，所以現在還是帝光的隊服。他站起來：“赤司君。”
　　赤司衝他點點頭：“裡面的情況怎麼樣？”
　　黑子眨眨眼：“部長還在被訓。”
　　“是嗎。”似乎已經司空見慣了，赤司並沒有露出多餘的驚訝，隨後眼光落到旁邊的卷藤身上，“你是新聞部的？”
　　被忽略半天的卷藤見這個內定部長衝自己說話，忙不迭地站起來：“是，我是新聞部的卷藤。”本以為赤司還有什麼要問的，誰知他又接著對黑子說：“既然他們還在吵，我們就不要再這裡浪費時間了，桃井已經訂好了餐廳，我們去聚餐吧。”
　　“誒？！”黑子有些驚訝，“不用等延院司經理嗎？”
　　赤司詭秘地笑笑：“我們去就可以。對了，卷藤也不用待在醫院了，今天你應該採訪不了那兩個人。”
　　“哈？”面對赤司的篤定，藤卷有點不能淡定，那是什麼樣的語氣呀？！
　　“走吧。”赤司對黑子說。
　　“……哦。”有點呆滯地點點頭，但是由於他永遠是這樣一幅表情，別人也看不出來端倪。
　　桃井選擇的是一家自助餐店，木質的匾額圍著一圈彩光燈，裡面暖黃色的燈光透過朦朧的熱氣傳遞出了熱鬧的訊息。
　　“鈴鈴——”赤司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帝光籃球部的各位在活躍地吃飯，鐵板上是茲茲作響的烤肉。
　　“啊，赤司君、哲君！這邊！”桃井第一個看到赤司和黑子，感覺招呼他們。一年級選擇的位置比較靠窗，玻璃上蒙的白氣已經讓人完全看不清外面了。
　　“喂！小峰，這明明是我放上去的那一塊！你幹嘛搶我的！”很少看到紫原如此有精神的模樣，黑子愣了愣。
　　青峰滿不在乎地看了他一眼，嘴巴裡還包著烤肉，有些含混地說：“這有什麼，還有那麼多。”
　　紫原對食物的執著是出了名的，青峰的行為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在挑戰他的極限：“意義不一樣的好不好！”
　　“哎喲，煩死了！”青峰擰著眉頭把一塊肉丟到紫原的盤子裡，“這個給你啦！”
　　“小峰！——”
　　赤司則對此不甚在意，坐到綠間旁邊，把包啊衣服啊都放下，見黑子還在那裡，便示意他坐下。整個桌子的布局是這樣的，紫原和青峰坐在一起，桃井坐在他們對面，身旁是綠間。赤司在綠間旁邊，黑子則在他對面。
　　“看看有什麼喜歡的。”赤司把一份菜單遞過去，自己卻拿起了手機。
　　“多謝赤司君。”黑子非常有禮貌地接過，隨手翻開起來，隨後腦子裡的聲音就沒有停下來過。
　　——“這個，鰻魚蛋！”
　　——“不要。”
　　——“啊！牛仔骨！！我要這個！”
　　——“太貴了。”
　　——“反正是部裡的經費。”
　　——“煦也，這麼想是不對的。”
　　——“黑子哲也！你就這麼想跟我過不去嗎？！”
　　“……我要這個。”黑子揚起臉對一旁的服務員小姐說。
　　——“不行！！”
　　——“抗議，無效。”
　　“再來一杯香草奶昔。”
　　“好，請稍等。”
　　對面的赤司依舊安靜地與周圍格格不入，屏幕上顯示的永遠都是“無人接聽”。煦也……赤司真有點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存在，抬起頭看看對面的黑子，他的東西都已經上得差不多了。左眼又疼了一下，赤司嘆口氣，不再想這些有點煩心的事。
　　“吶，我說，週末我們去遊樂場吧。”桃井提議道。
　　“誒？遊樂場，似乎很不錯嘛。”紫原回應，“我記得那裡的冰激凌第二個半價，而且很美味哦。”
　　——“所以中心還是在吃上面嗎？”煦也默默吐槽。
　　“好不容易結束了比賽，當然要好好放鬆。”桃井笑盈盈地看著大家。
　　“我還是回去睡覺的好，就是因為比賽所以連覺都睡不好，起那麼早……”青峰又吃了一口烤肉。
　　“青峰君！”桃井有點氣憤只有紫原一個人理會她，看向剩餘的幾人：“綠間君覺得呢？”
　　“……我對這種地方沒興趣。”
　　——“說得好像跟什麼地方似的。”煦也翻白眼。
　　桃井挫敗地垂下頭：“唔，其實很好玩的！哲君覺得呢？”
　　“……我是無所謂，大家覺得可以就好。”黑子眨眨眼，“但是我還有很多功課要做，恐怕沒時間。”
　　——“小哲，你也跟青峰一樣的想法吧。”
　　——“請不要戳穿。”
　　——“……”
　　赤司沒等問就開口：“我有事。”
　　所以說要去的就只有紫原？？還是算了吧……桃井的計劃胎死腹中。但是還好沒有影響到大家的心情。
　　“青峰！你小心點不行嗎？！”綠間盯著一頭醬料咬牙切齒。
　　“啊，抱歉……”
　　“為什麼你連做這個都會弄到我身上？！”
　　“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了，別那麼小氣。”
　　“……”綠間握著叉子的手有些顫抖，“給我記住！”
　　聚餐結束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九點過了，秋日近冬的天氣已經很冷了，黑子進屋裡，匆匆洗漱便窩上床。
　　“嗯？”發現櫃子上的手機在閃，黑子奇怪地拿起來，映入眼簾的是赤司的名字。五個未接電話，一份簡訊和一個留言。
　　From:Akashi
　　為什麼不接電話？
　　-END-
　　——“煦也，這是給你的。”黑子的手機一向是不用的，這個號碼是屬於煦也的。
　　——“赤司？”煦也接管身體，手指按下了語音播放。
　　赤司的聲音一向顯得很溫柔，煦也怎麼聽都不膩，更何況是這個消息。錄音播放著，煦也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煦也，這個週末一起去遊樂場吧。九點，門口等你。”
　　有點不容置疑的口吻。看看時間，是他們分開回家之後。
　　黑子看著亮閃閃的屏幕，一想，赤司君說的有事其實是這個？
　　From:煦也
　　好
　　-END-
　　赤司看著手機，露出了笑容。

　　第24Q：摩天輪上的風景

　　雖然說赤司在簡訊裡說的是他去等煦也，但是煦也不喜歡被人等，寧願等待的她很早就起床，隨後翻箱倒櫃地找衣服。
　　“小煦也∼”黑子媽媽破門而入。
　　“媽媽……別一大早地闖進來啊。”煦也拿起一件米色的針織衫和一件明黃色的襯衣兩相對比。
　　“咦？煦也要出門？”
　　“嗯……媽媽，幫我看看哪個好。”半天沒動靜，煦也扭過頭一看，發現黑子媽媽熱淚盈眶地站在原地。“……媽媽？”
　　黑子媽媽抹了抹眼淚：“煦也終於到了約會的年紀了，媽媽太欣慰了。”
　　“……我記得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
　　“所以真的是約會！太高興了！”黑子媽媽非常激動地抓住了煦也的肩膀，“來，媽媽幫你挑衣服。啊，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
　　約會嗎？唔……煦也歪歪腦袋，是約會吧？所以她現在跟赤司什麼關係？
　　煦也最後出門的時候穿著那件米色的長款針織衫，外面套著一件白色的短外套，深藍色的牛仔褲，淺棕色的矮靴子，脖子上依舊是一根圍巾，帶著有假發的帽子，看起來很有朝氣，但是外面的天色有點陰。
　　“我出門了。”
　　“晚點回來吧！∼”黑子媽媽揮著手絹激動地送別了煦也。
　　到遊樂場的時候才八點過一點，煦也把手伸進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了MP3。遊樂場外面是市民公園，早上有很多晨練的人，一些小孩子也在自己玩著。坐在長椅上，煦也驀地想起她跟黑子小時候，黑子的存在感太低，所以根本無法融入到人群裡，總是被忽略，總是被忘記。那個時候，黑子是很孤獨的吧，就算她在他身邊，但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真正的夥伴，畢竟煦也自己連人都算不上。
　　那一次幼稚園組織大家來遊樂園，那是個冬天，到了之後不久就下起了雪，灰暗的天空落下了瑩白的雪花，日本常常下雪，可是小孩子們總是喜歡雪的，無論下得多麼頻繁，所以大家都很興奮地看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雪。黑子也是，小時候的黑子喜歡無意識地仰望天空，他們倆都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愛好，這個愛好似乎就是與生俱來的。
　　——“下雪了。煦也，好漂亮。”
　　——“嗯。”
　　帶著藍色茸茸手套的小手伸出來接住了飄到自己手中的雪花，黑子仔細地觀察著，想要看那片小小的雪是不是書上說的六角形，誰知等他發現雪都已經化掉的時候周圍的小朋友都已經走掉了。
　　——“又被忘掉了嗎。”黑子輕輕地吐出事實，卻說得煦也無比心酸。
　　——“吶吶，沒事的，我們自己去玩兒好了。”急切地想要安慰失落的黑子，卻發現他的情緒變得一片沉寂。“小哲……”
　　——“沒關係，有煦也在就好。”黑子牽起小小的笑容。
　　小小的孩子不懂得孤獨，但是卻明白被人忘記的難受，可是他很堅強地安慰自己，沒關係。
　　“你一個人嗎？”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孩子帶著一頂淺灰色的帽子，兩個毛線球垂在臉頰邊，臉頰紅撲撲的，顯得很可愛。他抱著一個對他來說顯得太大的橘色球體，認真地看著黑子。
　　“嗯。”黑子有點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我也是一個人，我們一起來打籃球吧。”小孩開心地提議。
　　第一次遇到一個能注意到他存在的人，黑子還是有些小興奮的，他點點頭，隨後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荻原成浩。你呢？”
　　“黑子哲也。”
　　煦也耳機裡傳來跳躍的節奏，但是卻有點哀傷。抬起頭看著並不算美妙的天空，煦也勾起嘴角，荻原成浩，真是好久不見了啊，對於黑子來說，他還是很重要的人呢……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成為哪一所學校的籃球隊隊員呢。
　　突然，左耳一下子空盪蕩的，音樂也變得有點不一樣，煦也驚愕地轉過臉，赤司一手捏著本該在她耳朵裡的耳機在自己耳邊聽著，一手撐在凳子上，他的臉頰距離煦也很近，眼眸微微垂著，看著地面。
　　“被嚇到了嗎？”赤司隔了一會兒便把耳機還給了煦也，還這麼笑著問。
　　——“不覺得你自己很惡劣嗎。”
　　“有嗎？沒想到你在聽這首曲子。”赤司繞過來挨著煦也坐下，煦也收了MP3，認真聽著他的話。
　　——“你知道？”
　　赤司詭秘地笑了笑，轉過頭注視著煦也陰影下的眼睛，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單詞：“Luv letter。對吧。”
　　煦也愣了愣，隨後點點頭。
　　——“我一直覺得很少有人會聽的，你居然一聽就聽出來了。”
　　“沒人告訴過你我會彈鋼琴麼？”赤司保持著愉快的笑容。
　　——“呃？！”煦也心想，誰會告訴我這種事。
　　“好了，今天的任務可不是陪你聊鋼琴，陪我進去吧。”赤司站起身，煦也這才注意到他的打扮。一件深色的圓領T恤，外面套著米色的風衣，本來是很普通的裝扮，可是在赤司身上卻顯得意外地好看。注意到煦也一直盯著他，赤司戲謔地開口：“看著我做什麼？難道看呆了不成？”
　　“……”煦也有些窘迫地站起來，裝作若無其事地理了理頭髮，然後率先一步往前走。背後傳來了赤司低低的笑聲，她覺得格外刺耳，回頭瞪他一眼，但是瞪慣了別人的赤司怎麼會有反應，意識到這一點的煦也覺得自己今天格外的傻帽。
　　赤司一直覺得煦也是個有點特別的女孩子，很少表現她任性的一面，也許是開始跟他不熟悉的緣故，但是自從夏日祭過後，兩人的關係有了微妙的變化。當然，這些變化都是朝著赤司想要的方向。煦也會在簡訊裡說些可愛的話，偶爾見面也有更多共同的語言，這一切都讓他覺得很好，可是他唯一覺得不好的就是煦也讓人捉摸不透。看著那個有點氣急敗壞地走在自己前面的身影，赤司自己都察覺不到自己溫柔的一笑，眼睛輕輕一掃，便看到了一家小小的攤販在賣冰糖葫蘆。
　　走了半天，煦也發現本該跟著自己的某人居然消失不見了。跑哪兒去了？煦也停下腳步四處張望著，卻半天沒有看見那抹顯眼的紅色。好吧，要論隱藏，赤司絕對是跟黑子不相上下的，只要他不想你找到他，你就絕對不可能把他找出來。
　　正在煦也放棄尋找打算找個座先坐下的時候，赤司的聲音從右邊傳來：“這邊。”立刻轉身，首先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根紅色的物體。
　　——“這個？”煦也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冰糖葫蘆。”赤司將左手的那一串遞到煦也面前，自己對著右手的那一串咬了一口。
　　我當然知道是冰糖葫蘆，赤司你跟我裝傻很好玩麼。煦也額角抽抽，但是看赤司沒有收回手的意思，便接過了它。
　　——“你怎麼會買這種幼稚的東西？”煦也打量著手中的物體，疑惑地看著他。
　　赤司理所當然地回答：“我覺得很適合你。”
　　——“……變著法說我幼稚？！”
　　“噗嗤。”赤司一下子笑出來，“你這麼理解我也沒辦法。”他聳聳肩，自顧自地往前走。追上去的煦也沒好臉色地瞪著他，赤司嘴角的笑意更深。不覺得跟你一樣可愛嗎？再咬一口手中的葫蘆，嗯，酸酸甜甜的，味道還算不錯。
　　恭喜你，葫蘆，被赤司君讚賞了！
　　（葫蘆：關我什麼事啊！）
　　一邊吃著葫蘆，煦也費力地在紙上寫：“我們去玩什麼？”
　　赤司眸子瞄過來，很淡定地說：“不知道。”
　　煦也肩膀都快垮下來，很無力地寫：“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赤司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還說：“我也是第一次來。”
　　“……”煦也突然覺得無言以對。赤司，你能不能再厚顏無恥一點！
　　“啊，就這個吧。”赤司用吃剩下的竹簽指著前方一堆人聚集的地方，煦也順著看過去，旋轉木馬？第一反應，幼稚，第二反應，絕對不要坐。看到煦也往下垂的嘴角，赤司問：“怎麼了？”
　　——“不要這個。”
　　“為什麼？”赤司有點好奇，看坐在木馬上的基本都是女孩子，不是玩得很開心麼。
　　煦也眼角微微動了動，——“赤司知不知道有一句話，旋轉木馬是世界上最悲哀的遊戲，它的含義，是追逐，是等待，是無法觸及的距離。坐在木馬上的人周而復始地旋轉，永遠只能看到彼此的背影，距離那麼近，卻怎麼也觸不到”
　　赤司愣了愣，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話，不就是個娛樂設施嗎，至於說得這麼嚴重。目光投射到流光溢彩的木馬棚，被定型的馬兒，各種造型的小車……隨後他的嘴角翹起來：“為什麼要選擇追逐？坐在一起不就可以了。”赤司說罷便拉住了煦也的手，帶著她坐上了一輛雪白的馬車。
　　“只要是我認定的東西，從來都不存在‘怎麼也觸碰不到’，終有一天我會把它握在手裡。”坐在軟軟的皮墊子上，赤司鮮紅色的眸子注視著煦也，說出宣言般的話。
　　煦也心裡只咯■一下，升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情感，在慢慢膨脹。
　　——“世界上總是會存在無法觸及的東西。”
　　“呵，我的追求，絕對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付出努力就一定可以得到。”赤司抓住煦也的手沒有鬆開，還握緊了一點。
　　煦也有些無措地從他的束縛裡掙脫出來，似乎明白了什麼。最後她也沒給出任何的回應，只是沉默地盯著自己的手，赤司也不再說話。耳朵邊是輕快的音樂，煦也卻覺得很沉重。她，就是他永遠觸碰不到的。因為她並不是人，她連實體都沒有，只是黑子分離出的另一部分思想。她永遠不能夠親手碰到他，他觸碰的也只能是黑子的身體，他甚至都無法聽她的聲音。煦也抬起頭看著赤司俊朗的面孔，他並且還不應該知道她的存在，她是禁忌的存在。雙重人格，是無法被常識接受的。
　　很早以前她就思考過這個問題，黑子哲也其實就是怪物吧。
　　黑子的媽媽姓兩儀，兩儀家是個古老的家族，而兩儀家的血脈的傳承裡多的是她跟黑子的情況，他們的姐姐，他們的外公都是如此。可是除了很早之前的幾位家主和姐姐，其餘的全部都是瘋子。煦也想起很久之前，她還小的時候，曾去看望了一次她的外公，被關在漆黑的地下，就像潛伏的地底的野獸。
　　她還記得舅舅的話，他說他們是幸運的。可是看著牢籠裡的外公，她絲毫不覺得。姐姐說，他們的未來也有可能是這樣。她怕，她怕有一天跟外公一樣。姐姐封閉著自己，盡量減少跟外界的接觸，而黑子哲也卻完全相反的，切換著人格，用兩個身份同外界交流。她不知道後果會是如何，但是黑子一向堅定地相信著，不會有事。
　　可是萬一呢？萬一呢？煦也這麼想著，居然不自覺地顫抖起來。赤司的話，勾起了她最恐怖的思想。
　　“煦也。”回過神來的時候，赤司湊近了自己，皺著眉頭，顯得有點擔心。木馬依舊在旋轉，在馬車裡坐著，身體不自覺地跟著輕輕搖晃。“沒事嗎？”
　　煦也顯得有點遲鈍地搖搖頭。就在這時，馬車開始減速，不一會兒就停了下來，她有點急迫地推開了赤司，匆匆地跑下去。
　　不明所以的赤司在原地愣了愣，隨即跟上她。難道是自己的話把她嚇著了？
　　煦也快步走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這樣在赤司看起來會特別奇怪吧。頓時有點懊惱，停下腳步回過頭，還好，他還跟著。等赤司走到跟前，不等煦也開口，赤司就問：“剛才是不舒服嗎？現在好點了沒？”
　　聽他給了自己這麼大一個台階，煦也放心下來，還笑了笑。
　　——“覺得有點想吐，真是抱歉啊。”
　　赤司點點頭，環視周圍，發現他們正站在一間不知名的小黑屋前，上書“夜間占卜”五個字。驀地覺得這就是綠間的風格。顯然煦也也看到了，陰森森的屋門口擺著一塊還算精緻的牌子，上面用漂亮的花體字寫著“不要說你不相信命運，要知道命運無時無刻不陪伴著你。轉動命運的輪盤，跨入神秘的空間，不要猶豫，來自異域的巫師為您看透你想知道的一切。”
　　真是有點神棍的話。兩人心中各自呈現著這樣的想法，正準備邁步繼續前進，黑屋子裡居然傳出了飄渺的聲音：“既然都來了，為什麼不進來看看呢？”
　　“要去嗎？”赤司雖然完全沒興趣，但是出於禮貌還是問了問煦也。
　　想了想，反正也是來玩兒的，進去也不會少幾塊肉，於是便點點頭。誰知的進去之後卻是跟外面看起來完全不一樣的明亮，煦也發現她的四周全部都是鏡子。無數的鏡子構成了一個複雜的鏡陣，每一塊裡都映出了一藍一紅兩個身影。
　　——“真不可思議。”煦也寫道。
　　“建這裡的人倒是費了不少心思啊。”赤司打量著周圍，總覺得這兒不是什麼好地方。
　　“那麼請兩位到裡面來吧，巫師在恭候哦。”那個飄渺的聲音依舊聽不真切，大概是用了什麼軟件做了處理。
　　鏡陣其實很複雜，走著走著煦也就暈了，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赤司居然莫名其妙地不見了！因為不敢出聲，所以根本不可能去找他。這是什麼運氣啊！不由得暗罵。
　　“小姑娘。”
　　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真真切切地嚇了煦也一跳，明明剛剛還遠在天邊的聲音就這麼出現在身後，任誰不會嚇一跳。聲音的主人是一個披著黑色長袍的男子，光聽聲音的話很年輕。裹得很嚴實，煦也覺得這兒的工作人員也太盡責了。他坐在一張精緻的黑木桌子後面，桌上擺著一副牌和一個裝飾用的水晶球。
　　“不要害怕，請過來吧。”他說。
　　誰害怕了。煦也扯扯嘴角，提步過去，坐在了鋪著軟墊的高腳椅子上。
　　“SA∼，抽一張牌吧。”
　　煦也有點驚訝，怎麼這麼快就抽牌了，不是還有很多程序麼？煦也從來沒有玩過這個遊戲，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跟著面前這個人做，所以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玩塔羅牌的時候有一套及其複雜的洗牌方法，還需要根據被卜者的問題來選擇牌陣然後才能抽牌，但是面前這個人把所有的程序都省略了。
　　似乎是看出了煦也的想法，這位工作人員說道：“在你進入這裡的時候我就已經準備好了哦，請抽牌吧。”
　　——“這樣。“煦也伸出手去，取出了中間的一張遞給了對面的人。只見對面的人似乎露出了一點笑容，不過隱在兜帽的陰影下讓人看不清，他說：“這張牌是正位的月亮。你看，在月光下龍蝦從水中爬出，向月亮女神走去，它要選擇遠方的兩座高塔中正確的一座，因為那座高塔是覲見月亮女神唯一途徑。岸上的狼和獵狗因為同樣被月亮女神吸引著，暫時沒有發覺近在咫尺的龍蝦。”那人的手指指著精緻的牌面，耐心地解釋著，“狗代表著小龍蝦對舊世界的依賴，而狼代表著小龍蝦的恐懼。月亮是與精神世界的橋梁，月贏月虧象徵著轉變，當滿月出現時，人們知道它馬上就要虧損了，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月亮越大就意味著離變小越近，在幸福時擔心不幸的到來，使人們有不能有任何的懈怠感。”
　　煦也露出一點迷惑的表情，隨後那人接著說：“正位的月亮代表著小姑娘你在迷惑和不安。你由於外界或者說常識對自己的存在感到迷茫和懷疑，所以在逃避著近在咫尺的一切。”
　　——“什麼意思？”
　　“……這個問題，你自己應該再清楚不過了。不用懷疑，不用迷茫，你渴望的一切都可以得到，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你的困擾終會煙消雲散，到時候你會得到最好的結局。”
　　——“真的？”
　　“等待吧。”
　　出門的時候意外地順利，幾乎就是直走就回到了入口，但是煦也沒有看到赤司的身影。到哪兒去了……等待赤司的過程中，她在回想著那個人的話，困擾會煙消雲散，得到最好的結局。她的困擾……她的困擾太多。她很貪心，想要的太多，可是這些真的都能夠消散嗎？
　　“煦也。”赤司拍了拍走神的她的肩膀，自己都站了好一會兒了她居然都沒有發現。
　　——“你去哪兒了？”
　　面對煦也的詢問，赤司笑了起來：“我還想問你呢，怎麼進去你就不見了。”
　　兩人一邊走著，一邊交流。煦也寫道：“一個晃神就不見你，後來我就遇到一個工作人員占了卜。”
　　“我那邊也差不多。結果怎麼樣？”
　　——“月亮。你的是什麼？”
　　看到煦也寫的，赤司沉默了一會兒，他依稀記得月亮的含義，其中有一段：感情方面，你很敏感害怕被傷害，儘管有伴侶的承諾，你仍然猶豫不決，甚至有逃避的想法。最後他不打算接下去，眼神遊移了一圈後便說：“我們去坐那個吧。”
　　——“喂！”面對赤司明顯的敷衍煦也表示了濃濃的不滿。但是被赤司完全無視：“我不知道旋轉木馬的含義，但是我卻記得摩天輪的意義。一起去坐吧。”
　　赤司笑得很溫柔，側臉對著煦也，目光投射到那巨大輪子的最高處。風輕輕拂著他的額角，紅色的碎發輕微地動著，不知何時投下的陽光映得他的皮膚光潔無瑕，還泛著柔和的光。煦也覺得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有些尷尬地收回視線，沒發現自己的臉都已經紅了。
　　「小時候，我不明白摩天輪是為什麼而存在的。」
　　「很緩慢，只是高而已。只坐過一次就厭倦了。」
　　「過山車和環行滑車，我眼裡只有那些令人興奮的遊樂設施。」
　　「不過，如今總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
　　「這種名叫摩天輪的遊樂設施，是為了和喜歡的人一起慢慢地跨越天空才存在的。」
　　買了點吃的同赤司一同坐上去，煦也的腦海里浮現出上面的話。摩天輪緩慢地上升，視野漸漸變得寬闊遼遠，從雲層中透出的陽光像是從天空打下的聚光燈光柱，連接著天地，仿佛下一刻就有什麼美妙的東西降落。
　　跨越天空，真是很浪漫的說法……
　　“在笑什麼？”赤司坐到煦也身邊，學著她的姿勢趴在窗邊望著下面漸漸縮小的風景。
　　——“想起了一句話。”
　　“是什麼？”
　　——“這種名叫摩天輪的遊樂設施是為了和喜歡的人一起慢慢地跨越天空才存在的。”刷刷地寫完這句話，煦也發現赤司的笑意有點怪。
　　“煦也，知道我現在想幹什麼嗎？”他的聲音莫名地帶了點不一樣的氣息。煦也注意到赤司離她實在太近了，近到她的鼻尖幾乎要貼上赤司的鼻尖。煦也渾身有點僵硬，瞪大眼一動不動。
　　赤司的眼睛微微眯起來，眸子裡閃著零碎的光，氣息很溫柔地打在她的臉上，煦也覺得渾身籠罩在一種溫暖裡，有點……讓人沉醉。她眨眨眼，注視著眼前的臉，微微抿起了脣。想到了一個問題，要是赤司再靠近的話……這麼辦？
　　“噗——這個反應真是可愛。”赤司突然起身離開了她，坐在一旁捂著嘴笑起來。
　　——“……”什麼意思！耍我麼！煦也腹誹。
　　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你猶豫不決想要逃避。沒關係，我會讓你放下戒心，乖乖地留在我身邊。到那時，再來坐一次摩天輪吧。看著煦也，赤司溫柔地笑了，隨之不意外地看到了煦也臉紅……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等下一次一起來，已經是很多年後的事情了，中間發生的事情，甚至讓他們永遠錯過。

　　第25Q：赤司生病了？

　　“誒？赤司沒來？”青峰眼睛都快掉出來了。
　　“嗯，赤司君到現在都沒到。”桃井皺皺眉，圓珠筆抵住了下巴。
　　“應該是有什麼事吧。”綠間手裡托著籃球。“紫原你知道嗎？”
　　因為赤司不在，所以大吃特吃的紫原嘴巴裡全部都是零食，完全無法顧及綠間的問題。
　　“紫原，你能不吃了嗎？！”綠間覺得額角有點跳躍。
　　過了好一會兒才咽下食物的紫原眨眨眼：“不知道∼”
　　“就知道問這傢夥沒用。”青峰吐槽。
　　黑子在一旁聽他們的話，沒有說什麼。
　　“你們在這裡站著幹什麼？”在聯賽之後接手部長一職的虹村見幾個一年級的圍在一起，不由覺得奇怪。
　　“啊，前輩，因為今天赤司君沒來，所以就忍不住問問。”桃井解釋。
　　“赤司？哦，沒事，赤司今天請假了。”虹村解釋。
　　“哈？”第一個發表意見的是青峰，“那傢夥居然也有請假的一天！”作為年級標桿的赤司……真的很難以想象他會請假在家的模樣。還有，能有什麼事會讓他耽誤這些時間去做？赤司給青峰的印象就是，百毒不侵。
　　綠間推推眼鏡沒說話，但是他的表情已經彰顯了他的震驚，雖然他依舊在奮力掩飾。
　　“誰能沒有點事情呢，你們就乖乖訓練吧！快去！”虹村拍拍幾人的腦袋，責令他們快回場上去。
　　“是！”
　　第二天……
　　“赤司今天也沒到？”綠間在A班門口面帶疑惑。
　　副班長很無奈地說：“真是抱歉，赤司君今天請了病假，有事的話可以告訴我嗎？”
　　綠間嘆口氣：“好吧，是年級裡的事情……”有一種沒有赤司一切都不方便的感覺，綠間深深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社團活動之前，他好心地給赤司打了個電話，長長的忙音之後響起了鼻音：“……你好，這裡是赤司家。”
　　“赤司，是我。”綠間握著公用電話的話筒，斟酌著措辭。
　　“有什麼事嗎？”
　　“你怎麼生病了？……嗯，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年級裡的事情少了你很麻煩，我也不是要關心你什麼，就是問問你什麼時候能夠回來上課。”綠間有點緊張地否認掉自己的關心。
　　“呵呵……”赤司低低地笑起來，帶著鼻音的聲音有點慵懶，“我知道，年級裡的事情你們自己看著辦吧，用不了幾天就會好的。哦，對了，別讓他們放鬆訓練。”
　　“……嗯，我知道了。你快點回來，否則會翻天的。”
　　“綠間，其實不用那麼口是心非……我可不相信虹村學長會管不住他們。”
　　“……就這樣吧，我掛了。”撂下電話，綠間不自在地同邊手了一會兒，終於恢復正常。果然，說這種關心的話太彆扭了。咳咳。
　　聽著聽筒裡的聲音，赤司搖了搖頭，然後拖著沉重的腳步倒回了床上。昨天請假是送媽媽去機場，結果回來的時候遇上下雨，沒帶雨傘，渾身澆了個透，睡了一覺起來就頭重腳輕地感冒了。早上的時候還在發燒，起來找了點藥喝，但是情況沒有絲毫的好轉，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不知道人在生病的時候是不是思想也格外薄弱，赤司做了很多夢，到接到綠間電話的時候還在迷糊的狀態。縮回被窩裡，赤司覺得有點冷，不自覺地蜷縮了身體。人在脆弱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保持這種姿勢，因為那是曾在母體裡保持了十個月的姿勢，身體會記得那種安全感。
　　赤司覺得自己在不停地奔跑，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沙漠裡。他想停下來，但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很討厭這種感覺，因為，一切都是無法掌控的。
　　他討厭做夢。
　　強迫自己醒過來，赤司昏昏沉沉地拿起了擱在桌上的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赤司？”代替黑子在做作業的煦也驚訝地看著閃亮的屏幕。“他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幹什麼？”已經八點過了。聽到赤司生病消息的時候，煦也還真是驚訝了好大半天，怎麼看赤司都不像是會生病的人……
　　赤司其實很喜歡給煦也打電話，雖然知道她就算接了也什麼都不會說，但是就是有點樂此不疲的意思。當然，為了赤司的電話費著想，煦也從來也都不會接，一般都是直接掛掉，但是這一次，煦也按下接聽鍵。對面傳來的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可以聽出赤司的狀態其實很不好，煦也不由得有點擔心了。
　　規律但是聽著就知道很難受的呼吸持續了好一會兒，赤司的聲音傳來：“煦也……要是你能來就好了……能聽到你的聲音該多好……”
　　煦也咬了咬嘴脣，她當然不可能說話。只聽那頭沉默了一陣，突然便是猛烈的咳嗽，突然凌亂的撞擊聲，最後“吱”的一聲，手機的聲音突然沒了。
　　“赤司！”煦也對著寂靜的話筒叫出來，手也抓緊了手機。
　　——“赤司君的病很嚴重吧？”黑子不由得也有些擔心。
　　——“……我想去看看。”
　　——“煦也……這不行。”
　　——“我要去。”煦也第一次這麼固執地不加考慮，說完就愣住了，連黑子也覺得有點難以接受。只聽他吞吞吐吐道：“煦也，你……”
　　煦也不知為何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她……居然開始不考慮後果了？居然開始跟黑子分歧了？是因為赤司麼？
　　——“小哲、我……”
　　——“去吧。其實我也有點擔心，畢竟是赤司君，如果不是特別嚴重的情況也不可能這樣。別擔心。”黑子微笑著安慰煦也。
　　——“……嗯。”
　　匆匆穿好衣服，煦也到櫃子裡找了些感冒藥便打算破門而出，背後卻響起了黑子爸爸的聲音：“煦也！這麼晚你去哪兒？——”
　　無暇顧及爸爸的話，煦也連頭都沒回，有些急促的聲音隨著淡淡的白氣消散在空氣中：“我去看同學，他生病了！”
　　“啊？”黑子爸爸有些愣，這都幾點了？“注意安全！——”
　　“知道了！”煦也披著厚外套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光影裡。
　　黑子家離赤司家不算近，還好現在公車沒有收班，■快地趕上一輛快要出站的車，煦也直接坐到了最靠近門的位置。快要到九點，車上的人已經不多了，大多數都是晚下班的上班族，喝著啤酒看著窗外，還有一些學生，捧著熱騰騰的奶茶看著文庫本，另外就是在外玩耍的年輕人，塞著耳機。煦也抬腕看了看手錶，有點坐立不安。抓著藥袋的手握得很緊，雙腿因為奔跑現在有點僵硬。看向窗戶裡自己的影子，像鏡子一樣清晰。眼睛依舊掩在帽檐下，那是她不敢摘下來的東西。映出的並不是她，那是黑子哲也，不是煦也……思緒慢慢地就有點渙散，煦也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黑子在幼兒園再次被忘記，阿姨帶著小朋友們做遊戲，而黑子只能在一旁默默看著。心底有些羡慕，但是更多的是苦澀。
　　——“煦也，為什麼大家都像不認識我一樣？”
　　——“嗯，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發現小哲的重要。”
　　——“那哲也對煦也重要嗎？”
　　——“肯定的呀，我們是一體的，小哲對煦也來說是最重要的，這世上沒有比小哲更重要的。”煦也那時如此肯定。
　　——“萬一煦也遇見了比哲也更重要的，那怎麼辦？”
　　煦也不知道為什麼小小的黑子會想到這些事情，可是她還是說：“小哲要相信煦也，無論是誰都不會代替小哲的地位。不會有更重要的東西。”可是那時煦也自己也不知道，在遇到最重要的東西之前，都不會意識到手中的一切並不是最珍貴的。
　　——“煦也，該下車了。”
　　——“啊？差點……”煦也回過神，匆匆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跑下去。赤司的家在郊區，高級住宅區。雖然被很多人羡慕，但是煦也一直覺得與其孤獨地住在空盪蕩的華麗的大房子裡，還不如一家人住在小小的平房。所幸赤司的家人只是不在，而不是感情淡漠。
　　煦也站在大鐵門前，有點後悔，自己怎麼會那麼衝動地就跑來了呢……這要怎麼進去呀？漆黑的房子就像一隻怪獸，赤司在家就不會開燈嗎？無奈地抬著頭看了半天，煦也決定放棄用正常的方式進入。記得赤司家的院子後面有一顆巨大的槐樹，憑她的身手應該可以應付。光盯著樹梢煦也就覺得脖子傳來了讓人受不了的酸痛，嘆了口氣，把藥袋揣在懷裡，摩拳擦掌。
　　——“真的不會有事麼？”黑子小聲問了一句。
　　——“沒辦法，只有這樣了。”煦也蹲下身舒展筋骨。
　　——“要是摔下來怎麼辦？”
　　——“……烏鴉嘴！”鄙視他一句，她深吸一口氣，幾步助跑，藉著衝力從地面起跳，抓住了一根粗大的枝幹。“唔——”身體再一蕩，雙腿夾住樹枝，一個翻身便坐了上去。
　　——“嚇死了。”
　　——“……你嚇個什麼勁！”煦也一邊觀察著下面的情況，一邊平衡身體。她記得這棵樹……“小哲，上次在赤司家書房看到的就是這棵樹對吧？”
　　——“好像是……你想幹嘛？！”
　　——“那就不用麻煩地撬鎖了。”煦也翹翹嘴角，開始預演自己的行進路線。
　　——“你這是非法入侵。”
　　——“這個不算。”挪到四人合抱才能抱住的主幹，煦也微微屈下身體，奮力一跳，抓住更高一層的枝。看了看，大概再挪過去一點就可以了。
　　——“煦也，這樣真的很危險！”黑子不由得撥高了音調。
　　——“你讓我清靜會兒，小心真掉下去了。”煦也無奈地扶額，蹲在粗大的枝幹上準備下一次跳躍，目標，書房陽台。“我覺得我有做蜘蛛俠的潛力。你覺得呢？”
　　——“……”
　　瞳孔裡只剩下幾米外的陽台，希望平拋順利……煦也在心底默默祈禱。黑暗裡，沒有人知道有個少女在做這種“■檐走壁”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她深深埋藏的恐懼，一旦松了這口氣就完了。
　　當煦也落到陽台上，感受到膝蓋傳來的猛烈痛楚的時候，她才開始發抖，渾身止不住地亂顫，幾乎站不起來。很久之後她想起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為了赤司究竟做了多少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那個時候她才意識到，也許在她的心中，所謂“最重要”就已經換了人選，只是她從來沒有發覺，或者是她無法承認。
　　平復了一下呼吸，煦也爬起來，拉開了沒有鎖的窗戶，此時黑子發話了：“要是這窗恰好鎖住了怎麼辦？”
　　煦也的動作僵了僵，抽了抽嘴角，回道：“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
　　——“別廢話了，要是赤司因為感冒死了那才是最慘的。”
　　——“世界上每年都有人死於感冒，煦也你應該知道的。”
　　——“烏鴉嘴！！！”
　　煦也見到赤司的時候，他穿著睡衣倒在微涼的木地板上，電話摔在一旁，電池都已經摔到了門口。趕緊過去把他扶起來，觸手的是火辣辣的滾燙。
　　——“燒得好厲害！”煦也大驚，“他難道就不知道吃退燒藥嗎？”把懷裡的火炭賽進被窩裡，她馬不停蹄地到衛生間打了一盆水過來，隨手扯了張毛巾，運用原始的物理降溫法，把涼涼的毛巾敷到赤司滾燙的額頭上。他的呼吸很沉重，微微張著嘴巴，可是還是很難受的模樣，眉頭一直都沒鬆開過。翻出棉簽，沾了點水涂在他幹裂的嘴脣上。
　　赤司的意識並沒有恢復，腦子就像一團漿糊，又冷又熱。鼻腔裡的氣息滾燙，他覺得根本不能呼吸，太難受了……不過一會兒就又清涼從喉管裡流下去，他迫切地吞咽著。
　　“咳咳——”喝得太急，赤司再次咳嗽起來，煦也手忙腳亂地放下手中的水杯，拍著他的背。也不知是因為高熱還是因為急促的咳嗽，赤司的臉上有不正常的紅暈，就像抹了一層庸俗的胭脂。但是煦也無暇笑話他，取了藥往他嘴裡塞……可是赤司此時根本咽不下任何固體，白色的小藥丸滾回煦也手中，她有點懊惱地挑了挑眉。
　　——“兌到水裡吧。”
　　——“可是好苦。”
　　——“赤司君現在根本分辨不出味道。”
　　——“……”煦也本來非常想吐槽黑子的話，他是不是因為平時被訓得太狠所以現在伺機報復？一邊想著這些，一邊下去找到了杵，碾碎了退燒的藥丸，化開到水裡。藥的味道不算好聞，估計喝起來也不怎麼樣。看著乖乖躺在被窩裡的赤司，煦也嘆口氣，在心底說，良藥苦口利於病，忍忍就過了。但是煦也不知怎地心底滿滿就是罪惡感……對不住你了，赤司。在赤司身後塞了厚厚的被子，讓他直起半身，再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白色的毛巾伏貼地貼在他的額頭，顯得特別無害。煦也覺得現在的赤司蠻可愛的。
　　用勺子舀起淺淺的一勺往他嘴裡喂，很順利地就將液體送到了口腔中，但是……
　　——“小哲，你不是說他感覺不到苦嗎？！”面對又一手的藥，煦也惱羞成怒。
　　——“這個說不定。”
　　——“你夠了！”擦乾淨自己的手和赤司的下巴，煦也再次端起碗，然後，又是一手的液體……再來，再一手。
　　看著快見底的碗，煦也欲哭無淚。
　　——“怎麼辦？”
　　——“用吸管吧，送到咽喉，剩下的就是身體的本能反應了。”黑子冷靜地建議。
　　——“你居然知道這個？”
　　——“生理課我有好好聽。”
　　——“至於這麼驕傲嗎？！”煦也翻白眼，但是還是按照黑子說的準備。
　　赤司此時昏昏沉沉地停留在夢中，周圍是沉沉的黑色，但是他手中卻提著一盞燈，散髮著微弱的光，甚至不能讓他看到地面。也許，他並沒有踏在地上。沒有生病的難受感，同樣也沒有其他的感覺，他茫然地站在原地。耳畔有輕輕的水聲，嘩啦啦的，卻很悅耳。
　　——“喲，你可算是來了。”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赤司努力地打量著周圍，但是那聲音像是被打散了似的，從四面八方傳來，他找不到出處。
　　——“喂，你看不到我嗎？”那個聲音繼續說道。
　　“你是在對我說話嗎？”赤司衝著虛空說。
　　——“看不到真是糟糕啊……還不是時候嗎。”
　　“你是誰！”赤司皺起眉頭，這種無法掌握全局的感覺讓他很難受。
　　——“看樣子只能再等等了。”
　　那個聲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音量漸漸小了，最後消失不見。黑暗的空間裡再次只剩他一個人，手中的風燈靜靜地燃燒著，讓赤司的眼睛折射出漂亮的光，可惜沒人欣賞。
　　耳畔的水聲越來越響，似乎沒過了腳背，赤司不適地提了提腳，選定了一個方向便不再停留。可是走著走著，他便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好像一直停在原地沒有動過……這裡是哪裡？赤司試圖通過可以映出的微茫景色判斷，難道是夢嗎？
　　很遠很遠的地方，跳出了一點猩紅，然後像在宣紙上暈開一般侵蝕了周遭的黑色。身體開始變熱，赤司鮮紅的眸子中映出對面的紅色，仿若一團火在燒。停留在原地，赤司突然感覺到什麼，轉過身開始■速地奔跑，一股熱浪襲來，他險些跌倒……
　　究竟是怎麼了？
　　赤司奔跑著，努力地朝著有光的方向。
　　煦也累得滿頭大汗，赤司似乎在做噩夢，身體冷得像冰，但是額頭卻火燙火燙的，吃的退燒藥還沒來得及發揮作用，只能用濕布擦著他的額頭降溫。
　　——“希望別被燒壞了。”煦也翻白眼，但是仔細看她的表情還是能輕而易舉地捕捉到擔心的情緒。換了一張毛巾，把換下的放到冷水裡擰好了備用，煦也坐在床邊嘆了口氣。赤司的呼吸很急促，臉上的紅色越發明顯，蓋著被子也依舊在發抖。煦也端來一杯熱水給赤司灌下去，又把被子捂緊了點。
　　——“這樣下去要去醫院嗎？”黑子有點急了。
　　——“恐怕必須去。”煦也嚴肅地再換一張毛巾，但是當她再伸出手去的時候，赤司鬼使神差地把她拉住了。“喂……”煦也嘴角抽搐。扒了扒他的手，握得很緊。
　　“呼……”赤司沉沉地吐氣，連眉頭也皺了起來。
　　——“不會是因為聽到‘醫院’兩個字了吧？”煦也奮力地掰著赤司的手指，一邊猜測。
　　——“開什麼玩笑。”黑子說。
　　——“唔——我不就是——哎喲，不行，赤司的力氣怎麼這麼大！”煦也喘口氣，無奈地說。躺在被子裡的赤司死死地捉住煦也，就像是故意的，夢裡的赤司實際上是被掛在了懸崖邊，抓住了藤條就不放手。但是煦也不知道，只得坐在床邊。摸摸他的額頭，還是滾燙，只能期待退燒藥趕緊發揮作用了麼……
　　靜靜地凝視著赤司的臉，煦也覺得面前這個人真是很耐看啊……伸出手摸摸他的臉，心裡就涌出了莫名的感覺。這是什麼感覺呢？……嗯，就像上次被戴上面具的那時候吧。煦也牽起嘴角笑了笑，俯身趴在了枕頭邊。
　　“赤司，快點好起來。”用毛巾擦擦他的額，煦也靠著軟軟的墊子在他耳畔說。
　　赤司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樣，眉心動了動，手上松了勁，可惜煦也已經睡過去了……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45

第26Q：何處似樽前

　　赤司醒過來的時候覺得渾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樣，動一動都成問題。喉嚨乾得像是被漿糊糊上了，嘴脣乾裂，伴隨著頭暈和種種不適，他費力地轉動著大腦思考著眼前的狀況。赤司發誓他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實在是、太難看了。
　　赤司緩慢地眨了下眼，試圖撥開眼前的迷濛，但是效果不是很好。喉嚨滾出了幾個細碎沙啞的音節，隨後驚動了枕頭旁邊的人。煦也扭了扭脖子，熱氣便一下子撲到赤司的脖子旁，把他嚇了一跳。費力地轉動僵硬的脖子，赤司這才發現身旁毛茸茸的腦袋。
　　……煦也？
　　“咳……咳咳……”嗓子很癢，不適地咳嗽了幾聲，煦也這才清醒過來，抬起臉，上面留下了紅色的印痕，很明顯是這一夜被壓出來的。眼神朦朧，劉海亂糟糟的。赤司覺得這張臉真的跟黑子一模一樣。“吵到你了？”
　　聽到赤司那可怕的聲音，煦也愣了愣，盯著他就不動……
　　赤司注視著眼前這一雙漸漸清明的雙眸，忍不住笑出來：“我這樣也可以把你迷住？”
　　……煦也有點面部扭曲地抽出被赤司抓住一晚上的手，覆上他的額頭試了試溫度，終於退燒了，她這才放下心來。“其實你如果用額頭試的話我會很高興的。”終於清好了喉嚨，赤司簡直不像是個病人地“調戲”煦也。
　　——“赤司，你還是病人。”
　　“有什麼關係？”雖然聲音還是啞啞的，可是明顯狀態恢復了很多。
　　——“哪裡有這麼有精神的病人的！”煦也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不就是我嗎。”赤司笑著說，但是說著說著就說不出話了，他的嗓子實在是太乾。
　　——“……我去給你拿水。”煦也忍住笑，放下手中的筆，轉身跑出去，留下一串啪嗒啪嗒的聲音。
　　赤司躺在被窩裡，眼睛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更加深。手掌的溫度還在，帶著薄薄繭子的觸感也還在，有點流連這種感覺。他想起了自己夢境最後的片段，他和煦也擁抱著，雖然是在黑暗的背景下，但是所有的慌亂和不安都消失了，僅僅是這樣安靜地互相取暖，便抵得過整個世界……
　　煦也端來的毫無疑問是熱水，把赤司扶起來之後，被他以“渾身發軟”為由逼迫著喂他水喝，煦也心底默念著“他是病人他是病人”，忍住了讓他嗆死的衝動。赤司的眸子停留在煦也的臉上，笑意就沒有停過，然後煦也越看越火大……
　　“咳咳……”最終赤司還是被嗆到了。好不容易平復下來，赤司擦乾嘴角殘留的水漬，靠在枕頭堆起來的靠墊上，側著身子看著煦也：“你還真是想謀殺我啊。”
　　——“有你這麼得寸進尺的人嗎？！”煦也放下杯子坐下，順手又把被子裡的某人捂得嚴嚴實實。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再得寸進尺一點也無妨了啊。”赤司眯起眼睛。
　　——“太過分了！”煦也抱著手臂瞪他一眼。
　　把頭的重量也全部加諸於軟綿綿的枕頭，赤司整個人的輪廓都顯得柔和無害，紅色的頭髮隨意地散在白色的背景上，慵懶的氣息就散髮出來。煦也想，大概能看到他這個模樣的也只有自己了……算是福利？
　　赤司半偏著頭，聲音帶了點黯啞，顯得溫柔又性感，煦也聽著聽著簡直要溺進去，世界上有他這樣一個人簡直就是罪過啊。
　　“你知道我病了？”
　　煦也點頭。
　　“所以專程跑過來的？”
　　——“……算是吧。”如果不是擔心你摔死，誰要半夜跑來。煦也內心翻白眼。
　　——“狡辯。”黑子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她一跳。
　　——“小哲！這個點你不應該繼續睡覺嗎？！”
　　——“誰叫你情緒亢奮。”
　　——“……”
　　——“我睡了，安靜點。”
　　——“……”
　　赤司發覺她的表情有點糾結，心下有點奇怪：“怎麼了？”
　　煦也搖搖頭，在紙上寫下：“餓嗎？我去熬點粥。”
　　赤司愣了愣，笑意深深：“好。”隨後煦也■也似地就跑出去了，留下赤司自言自語了一句：“這是害羞了麼……”
　　好吧，煦也確實害羞了，但是這種害羞背後還有一點懊惱和無奈。面對赤司，她就那麼沒用嗎？！！熟門熟路地來到了華麗的廚房，煦也按住有點不規律的心跳，打開櫃子取了點米開始做飯。她選擇的是清淡的粥，溫潤一點的，可以調理脾胃的，比較適合赤司這樣的病人。有一瞬間煦也覺得自己真是人|妻屬性的……本著不要吐槽自己的原則，煦也全身心投入到熬粥的大業中。
　　躺在床上，赤司覺得有點無聊，被捂得跟蠶寶寶似的，終於不耐地掀開被子活動身體，還準備下床去，但是他剛剛做出這個動作，煦也端著碗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動作僵了僵，迅速地縮回去。於是煦也進來便看到赤司有點扭曲地裹著被子……
　　——“你剛才是不是做了什麼？”放下碗，煦也挑著眉問。
　　“打了個噴嚏。”赤司說得理所當然，面對煦也懷疑的目光依舊面不改色。當然，煦也清楚地看到赤司的小動作，但是還是好心地沒有揭穿。人人心中都有這樣一個小妖怪……文藝地在內心發了感慨，這便端著碗遞給赤司。
　　“啊——”無賴地張開嘴擺明了是不想動手，赤司耍賴皮怎麼都這麼自然？？
　　煦也止不住地想翻白眼。
　　——“得了便宜賣乖說的就是你。”憤憤地寫下，煦也砸赤司滿意的目光中拿起了勺子。細心觀察的話可以看出那隻白淨的瓷勺有點顫抖，當然是隨著煦也的手在顫抖。赤司好笑地看著她，也不說話，只是等待著送上門的食物。冒著熱氣和香氣的白粥到了跟前，赤司伸出舌尖點了點，然後迅速縮回去：“好燙。”
　　——“……”難不成我還要負責給你吹吹。
　　赤司像是看透了煦也的心思，詭秘地笑了笑：“晾涼了再吃吧。不過我很餓了，煦也。”
　　——“……”不要用那麼萌的語氣說這個話啊！赤司你太逆天了！！煦也當即有了一種自己被耍得團團轉的感覺，但是看著赤司的臉，又完全無法拒絕……嗯。
　　被喂著白粥，赤司趁著煦也吹涼它的時候問：“你昨天是怎麼進來的？”煦也的手一頓，暗地裡翻了個白眼，也不說話。於是赤司接著說：“讓我來猜猜……撬門？”
　　——怎麼可能！我哪裡那麼粗暴。還有，你肯定一猜就能猜到幹嘛裝傻！
　　“不會是我忘了鎖門吧？”
　　——你要對你的細心保持信心。
　　“還是你變成小紙片溜進來的？”
　　——耍我是吧。煦也把勺子一傾，一大勺白粥盡數灌進赤司的嘴巴裡。
　　“咳咳……”略顯狼狽的赤司捂著嘴咳嗽了好大半天，最後無奈，“不至於這樣就要謀殺我把。”
　　煦也抽抽嘴角，放下碗：“赤司，你積點口德行不行。”
　　看著她手中的紙片，赤司毫不在意，取過床頭櫃上的紙巾擦擦嘴：“我說的是事實……別告訴我你是真是翻窗戶進來的。”
　　煦也挑挑眉：“還真就是了。”
　　赤司鮮紅色的眸子注視著煦也，很久都沒說話。煦也甚至可以看到他瞳仁中小小的自己。他的眸子很美，晶瑩的，泛著光，是不是每個人的眼睛都可以漂亮到這種地步？簡直要把人吸進去，那樣深邃又迷人。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但是煦也覺得這句話是假的，因為她無法從任何一雙眼睛裡看出怎麼樣的情緒。真正能傳達出感情的，實際上是臉，通過肌肉的配合展現情緒，眼睛不過也是這個整體中的一部分。黑子曾說煦也根本就不像是女生，一點都沒有浪漫情懷，但是煦也覺得追求科學沒什麼可恥的。而現在，她似乎有點相信那關於“窗戶”的言論了，因為她在赤司眼中讀到的情緒同他的話沒有任何區別。
　　赤司說：“下次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你出事的話，我會很難過的。尤其是為我。”
　　煦也其實很想問，要是是為別人呢？但是看著他，她發覺自己說不出口。那句話像是有魔力，煦也突然覺得世界上再沒有比這個更好聽的了，配上赤司溫柔的嗓音，她覺得還有下次的話，自己也會這麼做。
　　低下頭淺淺地笑了笑，煦也端起了被吃了一半的白粥，示意道：“還要嗎？”
　　“嗯。”
　　高二時候的赤司再回憶起這一段的時候也會忍不住笑，天空一樣明澈的少女臉上泛著紅暈，但是卻強忍著笑，試圖淹沒自己的情緒，這樣笨拙又可愛。微微的陽光灑在她乳白的外套上，襯得她的膚色愈發白淨。指尖微微顫抖著，似乎是還在緊張。那個時候，她在想些什麼呢？赤司猜不到，但是他希望她同他有一樣的想法。那個時候，他在想，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他仰望著天空，想起了曾看過的一首中國古詩，是一個叫歐陽修的人寫的，他說道，人生何處似樽前，覺得很是應景。天空的顏色同那個時候一模一樣，但是卻沒有了天藍色的少女。
　　不得不說煦也就算懂得很多黑子不懂的事情，但是對於沒有經歷過的東西她還是不會完全明白，比如說，戀愛。這個，算是嗎？
　　——“煦也，水溢出來了。”黑子無奈地提醒走神的某人。
　　——“阿拉？？啊！——”洗碗槽已經全被水灌滿了，煦也手忙腳亂地關掉了水龍頭，“啊，真是太糟糕了。”
　　——“我說，你怎麼走神得那麼厲害。”黑子居然開始抱怨起來。
　　——“……別問我這種問題。”
　　——“果然是赤司君吧。”
　　——“亂講！”
　　——“我又沒多說什麼，幹嘛這麼激動。”
　　——“啊啊，我要洗碗了。”
　　——“不要逃避現實。”
　　——“我說了我洗碗了！”
　　——“是、是。”
　　但是卻不可避免地在眼前浮現了赤司的臉，煦也轉念想到一個問題。黑子哲也是她和黑子，所以說她也就是黑子，然後如果她喜歡上了赤司，但是黑子作為男生，不可能喜歡上同為男生的赤司。所以說黑子哲也這個人一半喜歡赤司一半不喜歡……嗯，她是女性沒錯，但是這個身體是男性的身體，如果赤司知道了，又會是什麼結果？這件事，怎麼想都不對啊……煦也手中的動作又停了下來，所以她再一次走神了。
　　再回神是因為一陣鋼琴聲，輕靈悅耳，像流水一樣地從樓上流淌進她的耳朵。《Luv letter》，煦也想起那天在遊樂場赤司說的話，他會彈鋼琴啊，但是煦也沒想到他居然彈得這麼好。回頭又想，做不到這麼好才真奇怪吧，年級傳說“萬能的赤司”可真是有理有據的啊。
　　迅速地解決手裡的工作，煦也噠噠噠地上樓去，看到穿著睡衣，還帶著倦容的赤司坐在純白的鋼琴前彈奏，她才想起，赤司現在還是個病人怎麼能隨意下床！
　　——“赤司，快回去躺著！”
　　赤司瞟了瞟她手裡的紙，滿不在乎地把目光投到她的臉上：“過來坐下。”
　　——“你回床上去！”
　　被命令的人笑了笑：“煦也你忘了我可最討厭別人對我發號施令。”
　　——“現在是特殊情況，由不得你！”
　　“那煦也是我什麼人，又敢這樣對我說話？”
　　——“……”好吧，她現在就是名不正言不順。該死的怎麼現在才開始糾結這些細節，很可惡啊喂！
　　見煦也無言以對，還帶著點憤怒，赤司手指在琴鍵上翻■不停，眼睛還看著她：“坐下吧，聽完這首曲子。”
　　愣了愣，煦也才注意到樂曲已經不是熟悉的調子，而是另外一曲，輕柔的，舒緩的，就像是坐在無邊的花叢中吹拂著暖風……“好聽嗎？”赤司低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煦也下意識地點點頭。“過來。”
　　琴聲戛然而止，煦也有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乖乖地走了過去，誰知赤司伸出手便一把攬過她的腰，有點失重的不平衡感，回過神來，居然坐在他的大腿上！！赤司身上還帶著病號特有的氣息，但是屬於他的味道還是一絲不漏地飄進煦也的鼻中。好聞的，薄荷的味道。赤司的鼻尖正好對著她的脖子，雖然圍著圍巾，卻依舊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有點偏高的氣息——果然病沒有好透。
　　——“放我起來。”煦也試圖站起來，但是赤司緊緊地抓住了她不放。“你是流氓嗎？”
　　赤司挑挑眉：“我只對你一個人流氓。”
　　——“不要面不改色地說出這樣的話啊！你真的是初中生嗎？”
　　“呵……”低聲笑了笑，赤司的手撫上琴鍵，按出幾個音，然後便是他彈奏的第二首曲子的曲調。“不想問問這首歌叫什麼嗎？”彈到一半時，赤司開口問。
　　煦也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卻只能看到他垂下的眼睫毛，卷卷的，帶了點微微的棕色。大概是陽光的關係，她想。
　　“我們不是相愛嗎。”
　　啥？煦也覺得自己的大腦當機了一下，他說什麼？
　　“這首歌叫做《我們不是相愛嗎》。”彈完最後幾個音符，但是那調子似乎還在房間裡迴盪，赤司溫柔地抱著她，耐心地告訴她，“我們不是相愛嗎？”
　　……這不科學。煦也渾身都僵硬了起來。
　　“不覺得你該有什麼表示麼。”赤司好笑地看著見鬼了似的煦也。
　　這……這……
　　——“怎麼辦啊小哲？！”
　　——“我怎麼知道。”
　　“煦也？”不會被嚇到了吧。赤司想。
　　兩個人依舊維持著極度曖昧的姿勢，煦也只要低低頭就可以吻到赤司的額頭，但是……她一個激靈猛地起身——
　　“啪嚓！■——”天旋地轉……煦也慌忙地從赤司身上爬起來，他還躺在地上，沉重的鋼琴凳倒在他的身下，似乎是被摔疼了，赤司半天都沒有動。“至少把我扶起來吧……我是病人耶。”
　　——現在才想起是病人麼……動作■快地把他丟回床上，煦也寫下潦草的一行字“我回家了”就滴溜溜地不見了。赤司哭笑不得地躺在床上。真是失敗啊，煦也，你又搶走了我一個第一次。支起身子往大門望去，■奔而出的少女站在鐵門外，雙手捂住臉，不安地跺了跺腳，隨後離開。
　　嗯……赤司玩味地笑笑，煦也，你是逃不掉的。

　　第27Q：名為“初戀”的剪刀

　　“在那美妙的一瞬間
　　在我眼前出現了你
　　有如曇花一現的幻影
　　有如純潔之美的精靈
　　……”
　　赤司很早以前偶然看到了這樣一首小詩的片段，描寫了一見鍾情。那個時候的赤司雖然還小，但是卻來得比同齡人成熟很多，合上書的時候，他還在嗤笑詩人的誇張。他從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因為如果光憑藉著外表就可以找到未來相伴一生的人，未免太過膚淺。那個時候他便想，自己的愛人必定是與他日久生情。但是他不知道，愛情的定義有很多，方式和結局也很多。
　　“著名心理學家馬洛斯說，人生的幸福在於人有各個方面上的高峰體驗。而人人都有權、最經常體驗的就是愛情的高峰體驗……從某個意義上說，‘一見鍾情’便是愛情高峰體驗的典型代表……有誰能說清楚‘一見鍾情’呢？在你的幻覺中已經有了對方，個人早已成為你人生中的月亮，但是你卻不知道那人在何方，於是你尋找，在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尋中尋找，在校園中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中尋找，在五彩繽紛的舞會中尋找，你在各個角落尋找著那個人的形跡……而有一天，毫無徵兆地，那個人出現了。那是一種怎樣的驚喜？”
　　眾裡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赤司看完的時候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那是一點嘲諷和不解，世界上真的會有嗎？不可能的吧，至少那時他覺得不可能，因為對於理智自律的人來說，一見鍾情式的浪漫歸結於衝動。所以《羅密歐與朱麗葉》他連一遍都沒有看完。
　　可是現在想起那個天藍色的影子，赤司卻忍不住開始懷疑。也許，書上說的是真的呢？那個時候赤司還不知道一句話，“我其實並不是個慣於一見鍾情的人，只是我一見鍾情的人恰好是你。”
　　手邊的手機震了震，赤司拿起來一看：
　　From:煦也
　　好，可能會晚一點。
　　-END-
　　不由自主地便笑起來，回覆不一會兒便送達對方的手機：
　　From:Akashi
　　我會等的。
　　-END-
　　煦也捂著臉，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新年啊……
　　新年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新年參拜，大家到神社去，投錢，許願，賞雪，觀燈，好不愜意，所以作為唯一的女生，桃井提出了“大家一起去參拜吧”——這樣的提議。
　　“好像聽起來不錯的樣子。”青峰放下水杯。
　　“啊∼應該會有很多好吃的吧∼”
　　“……如果是你的請求的話，我大概可以空出時間。”
　　“嗯，可以的，桃井小姐。”
　　赤司只點點頭，也算是表態。
　　桃井抱著本子看著面前的幾人，笑得很歡樂：“那我們就五點在淺草寺門口吧。”
　　“……”黑子忍不住有點抽搐，“桃井小姐……淺草寺在新年會很多人的……我們去了也沒法參拜。”
　　“呃……”桃井小小地尷尬了一下，“開玩笑開玩笑啦∼”
　　赤司疊好衣服放進櫃子裡，順手拿起了書包：“就到附近的神社去吧，沒記錯的話上次夏日祭的地點旁邊就有一個。”
　　青峰捏捏下巴：“哦，我記得耶，的確有一個。”
　　“那就八點再去那裡吧∼”紫原咬了一口美味棒。
　　“紫原，說了多少次訓練結束了不要吃這種垃圾食品。”
　　“很過分啊小赤！”涉及食物的話題，紫原立刻來了精神，明明上一刻還很沒精神地癱倒在凳子上。
　　“紫原！碎屑灑到我身上了！”綠間忍著怒火，這是他今天的幸運物啊！這件紅彤彤的T-恤。
　　“綠間君，冷靜。”
　　“笑死我了。”
　　桃井看著面前的景象，無奈地嘆了口氣，最後還是牽起嘴角，這樣，其實很不錯啊。
　　新年到來的時候，東京飄起了雪，從天幕上落下，映著暖黃的街燈和各家門前懸掛的燈籠發出的光，夢幻極了。黑子媽媽很讓大家高興地沒有在正月前後出差，所以黑子家的飯桌上罕見地沒有了奇奇怪怪的外國特產。晚餐是煦也和黑子媽媽準備的，黑子爸爸在沙發上看著來年將棋大賽的企劃案，電視上放映著各地的歡慶景象，屋裡掛了些彩帶，聖誕節還沒收起的聖誕樹上依舊閃著華麗的彩燈。“還沒有好嗎？餓了！”黑子爸爸走到廚房門口。
　　“好了好了。”黑子媽媽笑著抬頭，她同煦也正在碼年節菜的漆盒，層層疊疊的五顏六色的壽司和海鮮看起來誘人極了。
　　“爸爸也是饞鬼。”煦也抬起眼皮。
　　“哈哈，所以你也一樣啊。有其父必有其子嘛。”黑子爸爸接過媽媽遞過去的餐盤，笑呵呵地轉身進了客廳。
　　被爐燃著，靠近就覺得暖和，聖誕樹立在旁邊，氣氛就特別溫馨。煦也看著那棵樹，想起了赤司在聖誕節交換禮物時說的話：“煦也一定要準備點像樣的禮物啊，否則我會不高興的。”
　　——“什麼叫像樣的啊？難道我送給你的不是像樣的東西嗎？！”有點氣呼呼地回，煦也抽抽嘴角。
　　赤司笑，指了指煦也手中的東西：“喏，至少像這樣的。”握緊了赤司送的東西，一根簪子，煦也恨不得直接掀翻他。
　　——“我又不是你，能把這麼珍貴的東西隨意送出去。”
　　“我可沒有隨意，珍貴的東西當然是要給合適的人。”赤司微笑，順手把煦也挑的很沒品味聖誕帽扣到她頭上。
　　——“……”好吧，煦也承認自己有點不走心，不過就算是聖誕老人裝扮，赤司也會很好看，至少他把自己腦袋頂上這頂俗氣的帽子戴出了貴族的感覺……所以人比人氣死人啊。煦也在赤司玩味的目光中鬱悶地把帽子摘下來。
　　——“這算是退還禮物麼。”
　　“呵呵，我等著更好的禮物。相信煦也明白的。”赤司攏了攏搭配著帽子的紅色圍巾，讓它遮住了下巴。
　　煦也愣了愣，沒說話。至少赤司沒把圍巾再退回來……要是退回來就太丟臉了，好歹也是她辛辛苦苦織出來的啊。側過臉瞄了瞄赤司的側臉，煦也看到他嘴角淺淺的笑意，在街燈下顯得像瓷娃娃一樣。煦也抿了抿嘴脣，跟赤司走在一起，壓力好大哦……
　　——“小哲你的皮膚比起赤司要差好多。”
　　——“……”看到黑子在識海里翻白眼，煦也忍不住笑出來。
　　下一秒，隔著手套傳來的觸感讓她嚇了一跳。赤司？
　　赤司沒有回頭看她，只是拉著她往前走：“前面人多，別走丟了。”
　　——“……”煦也不小心紅了臉，米色帽子上連的毛茸茸的白球球垂在臉頰便，恰好擋住，煦也心底非常慶幸。新年禮物……傷腦筋啊……仰頭望天。赤司回頭看到這樣的景象，低低地笑了一聲，但是煦也神遊所以沒有聽見，說不定聽見了會逃跑吧，赤司想，這下又握緊了些。
　　把自己從回憶裡拔出來，端上熱騰騰的湯，一家人就坐下開飯了。
　　“爸爸新年快樂！親愛的哲也和煦也新年快樂！∼”黑子媽媽高興地舉起裝著飲料的杯子。
　　“新年快樂！∼”兩人同時舉杯。
　　“新的一年也要好好工作啊。爸爸的比賽一定會成功舉辦，哲也和煦也就努力考進年級前五十怎麼樣？”
　　“媽媽，不要說這麼掃興的話……”這回說話的可是黑子。
　　“是嗎？來來來，吃年糕，吃年糕。”黑子媽媽笑靨如花，把白澄澄的年糕夾進兩人的碗裡。
　　“這次味道不錯呢。”黑子爸爸說。
　　“真的？”
　　——“爸爸你的表情好假……”煦也說。
　　——“……媽媽的手藝一如既往啊。”
　　——“早知道還是我來了。”黑子媽媽不擅長糕點，真是讓人鬱悶。
　　但總的來說一家人還是吃得很開心的。
　　抬頭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可以出發了，然後這時酒足飯飽的母上發話：“哲也要出門嗎？那就多玩兒會再回來吧。”
　　……一年一度的逐客令……“知道。”
　　煦也想，自己以後想要的也是這樣的生活，就算孩子都十幾歲了也可以如此甜蜜，不過……大概是沒這樣的機會吧。
　　天空已經完全暗下來了，煦也拉開窗簾看了看外面，還在下雪，不過零零星星，大概不用打傘。
　　——“煦也，快回識海里來。”
　　——“哎呦，你慌什麼，我找個東西。”
　　——“什麼？給赤司君的禮物？”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對了，你準備了些什麼？”
　　——“哦，我放在那個箱子裡了，你收拾的時候幫我也捎上。”
　　——“知道了。”
　　煦也找的東西在抽屜的深處，幾乎是把所有的東西全部騰出來才把那個長長的精緻的盒子抽出來。
　　——“找到了。”
　　——“……這個是，那把剪刀？”
　　煦也笑笑，點頭。手指摸摸非常有質感的包裝紙，隨後把它放進一套女式和服裡，包好後裝進包裡。“這樣就好了，剩下的就是小哲你的事了。”
　　桃井早早地就抓著青峰出門了，他們站在十字形的街道口等著還沒來的幾人。青峰手裡還抓著剛買的關東煮，當然要的全部是肉，熱騰騰的氣體冒出來讓他整個臉都籠進了一團白色。桃井穿著桃色的和服，上面繡了桃花，頭髮輓在耳邊，用一朵花別住。圍著白色的圍巾，吐出的氣把她的臉都變得朦朧。提著一個三層的食盒，桃井跺跺腳：“啊，真是冷啊。”
　　青峰含混不清地說：“誰讓你這麼早就來的，還沒到八點。”
　　桃井睨他一眼：“要是再讓你多呆一會兒，八成你就滾到床上去了。”
　　“嘿嘿。”青峰笑，咬下一顆魚丸，“好燙——”
　　“切，笨蛋。”另一個男聲響起，青峰轉過臉一看，居然是綠間。
　　“小綠！”桃井高興地打招呼，綠間穿著半灰色的和服，手裡也提了東西。“你手裡的是什麼？”
　　推推眼鏡，綠間半仰著下巴：“這個也不是我要帶來的，家裡做的東西有些多，吃不完就給你們吃。別誤會了。”
　　青峰沒空搭理他，桃井掩著嘴笑，蓋上了食盒的蓋子，很精緻啊，怎麼看綠間都是在傲嬌，但是這個面皮薄的人還是不要戳穿了。
　　“喲，哲！”
　　“青峰君，晚上好。還有桃井小姐，綠間君。”
　　“哲君也到了。”
　　黑子面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來得有點晚了，等很久了嗎？”
　　“沒有沒有，赤司君和小紫還沒來呢。”桃井笑。
　　“誰說的∼桃子妞不要亂講∼”高大身影投下的陰影幾乎把黑子和桃井都籠罩住了，伴隨著“吸溜吸溜”的聲音，紫原走了過來。
　　“大家都到了，那就走吧。”赤司穿著黑色的和服，繡著金色的龍紋，這種不適合中學生的和服竟被他穿得如此有氣勢。
　　“啊，大家都帶了好多好吃的呢！∼”紫原湊到綠間旁邊，三下兩下把嘴裡的棒棒糖吞掉，開始搜尋食物。
　　“紫原，不要在走路的時候吃東西！”綠間把盒子往旁邊挪了挪。
　　“哎喲，反正都是要吃的∼綠仔就不要反抗了。”紫原打手一撈，順利地就奪過了食盒。抱在懷裡打開，連走在最旁邊的黑子都可以聞到香味。“好香！”挑了一根魚肉末雞蛋卷放進嘴巴，眼睛立刻就亮起來，“好吃！”
　　綠間咳嗽一下：“這是我媽媽做的。”
　　“下次我要去綠仔家吃飯！”紫原高興地宣布。
　　“真的很好吃嗎？我嘗嘗。”青峰扔掉了關東煮的盒子，繞到紫原旁邊，取出魚糕放進嘴巴，“唔，挺不錯的嘛。你要去的話通知我一聲。”還添了添手指頭。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綠間額角一跳。
　　“小黑仔要不要嘗嘗？”紫原咬著剝了殼的烤蝦，把食盒的第一層整個兒給了黑子。
　　“啊，謝謝紫原君。”一看，裡面只剩下了年糕和燴海菜這些素菜。
　　“遇到兩隻肉食動物啊。”赤司挑了年糕，微笑著說。
　　“嗯。青峰君了那麼多居然還能吃得下。”黑子感覺了一下，肚子還很飽。
　　“……咦，沒有青魚子呢∼”紫原嘆息一聲。
　　“我帶了哦，小紫要不要吃？”桃井探出頭說道。
　　“啊拉∼真的嗎？∼”
　　就在紫原要伸手出去的時候，綠間問了一句：“桃井，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紫原的手頓了頓，只聽桃井說：“沒錯啊，我忙了一天呢……小紫，怎麼了？”
　　“……啊、今天突然不想吃青魚子了呢∼小峰仔看看有什麼肉沒有，給我一點∼”
　　“……”桃井挫敗地垂下腦袋，“辛苦了那麼久的……”
　　黑子捧著盒子，看到桃井的模樣，最後說：“桃井小姐，可以給我嘗一嘗嗎？”
　　“喂，哲！”有意識忽略掉桃井這邊的情況的青峰聽了這話簡直要跳起來。
　　——千萬不要吃啊，連紫原都避之不及的暗黑系食物，吃了會死掉的！
　　——小峰仔你什麼意思啊？說得我好像什麼都吃一樣！我也是很有品位的好不好！
　　——不要糾結這個了，哲，不要自尋死路啊！
　　在青峰恐怖目光的注視下，以及桃井灼熱的目光下，黑子拿起了一只有點面目全非的海蜓。“看起來真不錯，是泥鰍嗎？”
　　“……哲君，這個是海蜓。”
　　“啊……”黑子表情僵了僵，所幸沒人看得出。
　　“到了，先別吃了。”赤司停下腳步，示意眾人看過去，果真已經到了寺廟的門口，栽種了古樹的庭院裡有很多人，圍在福井旁邊，在許願牌旁邊，還有在神社前排著隊。
　　“好多人。”青峰感嘆。
　　“如果到名寺去的話會有更多的人。不要在這兒站著了，去排隊吧。”綠間淡定地說，隨後率先邁開腳步。
　　“我還是在這裡等你們好了。”紫原看了看手中的食物，有點猶豫。
　　“小紫！許願當然是要一起去啦！”桃井拉著他的袖子把這個大個子硬是拖了進去。
　　“逃過一劫……”黑子小聲地說。
　　“呵呵，沒想到黑子你也會這樣。”赤司微笑著看著他，“還不跟上嗎？”
　　“哦，好。”
　　排隊的人不算少，黑子看看身後越來越長的隊伍，心裡還是很平衡的。赤司看著前面一群人歡快地打鬧，微微一笑。
　　“啊，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啊∼”紫原一邊吃著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薯片，一邊看著前面長長的隊伍發牢騷。
　　“紫原，排隊的時候，你應該慶幸後面的人越來越多，而不是前面的人越來越少。”赤司抱著手臂解釋。
　　“誒∼”
　　“一旦確認了後來之人的數量，就可以判定自己的位置。只看前面就很有可能自己是最後一個也不自知。”綠間補充。
　　“哇，很厲害啊小綠。”桃井從食物被嫌棄的悲傷中緩過勁來。
　　“這是常識。”推推眼鏡，綠間扭過頭去。
　　“你們怎麼每件事都想得這麼複雜，不就排個隊麼。”青峰苦著臉抱怨，“啊，沒吃的了，我去買點東西。”
　　“青峰君！先參拜了再去！”桃井抓著他的胳膊。
　　“有什麼好參拜的，要不是在家裡也很無聊我才不要出來。”青峰抓抓腦袋。
　　“其實可以許願的。”黑子不知什麼時候就到了青峰身邊，青峰嚇了一跳。
　　“哲！”
　　“是的。”黑子面無表情。
　　“那可以許我要一屋子的薯片和美味棒可以實現嗎？”
　　“神才不會理你！”青峰嘲笑。
　　“小峰！”紫原黑氣迸現。
　　“小紫要黑化了！”桃井捧著無人問津的食盒疾呼。
　　“綠間君有什麼願望嗎？”黑子看前面的幾個人玩得很歡，索性就問問身旁兩個沒怎麼說話的人。
　　“願望不是許下就實現得了，神是不會理會這些等著天下掉餡餅的人的，只有經過自己的努力才能獲得想要的結果。”整理著從不離手的繃帶，綠間再次聲明了自己的觀點。
　　——“這呆子。”煦也搖搖頭，這傢夥怎麼從來都這麼死板呢？絕對的相性不合啊！
　　黑子點點頭表示贊同，隨後看向赤司：“赤司君覺得呢？”
　　“我？……”只見他笑了笑，“我從來不相信許願能頂什麼用。人們許願也不是為了能夠實現願望，而是希望別人能夠聽到。比如說，永遠在一起這種願望，其實只是向對方提出了這樣的要求而已。願望就是單純的索取而已，我從來不許願，也不相信。”
　　“……”發覺周圍的聲音都沒有了，赤司停了下來。“怎麼了？”
　　“好可怕……”青峰出聲。
　　桃井笑得有點糾結：“不愧是赤司君。”
　　“小赤你的話我怎麼聽不懂。”紫原咬著薯片，一臉天真的模樣。
　　“噗——還是不要討論這些問題了，看前面吧，快到了。”赤司出聲提醒，這才讓幾個石化的人恢復正常。
　　——“赤司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煦也說。
　　——“與其說是無神論者，不如說是自信。”
　　——“嗯……赤司其實很辛苦吧。雖然在大家看來是無所不能，其實為了這些他還是付出了很多不是嗎，而那些都是我們看不到的。”
　　——“既是天才又很努力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赤司=魔獸？”
　　——“煦也……”喜歡上一隻魔獸的人好意思說！
　　與赤司並排站在黑漆漆的祭壇前，接管了身體的煦也往裡面投了硬幣，拍掌三下，虔誠地閉上眼睛祈禱著。赤司看了旁邊的她一眼，挑了挑眉，沒有說什麼，也做樣子似的祈禱了一會兒，便在原地等待著。
　　“許了什麼願，這麼久。”赤司的嗓音在飄落的雪花中顯得很迷濛，也很溫暖。
　　煦也轉過頭看他，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你還真相信這些。”赤司笑。
　　“如果一個人連心之所向都沒有，還是很可悲。有個精神寄託也好，否則只能靠自己就太孤獨了。”
　　“黑子這是在教育我？”
　　“呃？赤司君……”
　　“開個玩笑。”雖然赤司依舊很溫柔，但是可以聽出有點小小的變化。
　　幾人三三兩兩地走在深夜的街道上，因為是年夜，所以到這個很晚的時候也有不少的人。轉到小河邊的時候，河中漂來了放出亮光的小河燈。
　　“哇，沒想到今天也有人放燈啊。”桃井扶著青峰的肩膀看過去。
　　“挺漂亮的。”青峰言簡意賅，然後繼續咬著手中的炸雞排。
　　“下去看看吧！”桃井興奮地邁步，“啊！——”
　　“喂！小心點啊。”綠間及時抓住了她的胳膊，這才避免桃井直接掉下去的後果。
　　“謝謝小綠，嚇死我了。”
　　大家都下到河岸邊賞燈，赤司站在岸上，發現黑子不見了。人呢？居然可以逃出我的視線範圍啊。
　　赤司沿著小樹林往河的上游走去，不遠處是一座木橋，似乎是很久以前建的，有點古舊，踩上去吱嘎吱嘎的，護欄的木頭開了大大小小的裂紋，但是整個橋還是很堅固的。
　　赤司對古老的東西比較有興趣，那裡面滲出的年代沉澱出的暖意，而不是現代建築毫無文化的冷硬。目光越過橋面望過去，是一個■奔的身影。赤司愣了愣，抬起手腕看了看表，11點，來得比預想中要早呢。經過上回的遲到，赤司已經不對煦也的“晚一點”抱什麼期待了。
　　趁著大家開始三三兩兩地行動，煦也催著黑子溜開，跑去換了衣服。畢竟，還跟赤司有約啊。把手中長條狀的盒子抱在胸前，跨著木屐■速地奔跑著。黑子媽媽準備的是一件湖藍色的和服，上面繡著大朵大朵的花，煦也覺得有些俗氣，但是拗不過她只能帶走。一邊跑著，煦也一邊想，自己如果再跟赤司這麼下去，她有可能成為全日本穿著木屐跑得最快的人。
　　呼吸著冰涼的空氣，擦過一片片飄落的雪花，留下一串白色的熱氣，煦也終於跑到了河岸邊，正準備過橋，卻見赤司在對岸笑盈盈地望著自己。河邊的燈是透過樹林照射過來的，打在他身上的也只是細碎的暗斑，雖然掩在一大片陰影下，煦也覺得自己也能夠看清他的表情。孤零零的河燈在幾乎靜止的河面上緩緩漂浮，揉碎的光像胭脂一樣暈開。
　　煦也站在岸邊喘氣，但是過了很久，心臟的跳動依舊那麼急速。
　　“你來了。”
　　煦也想過很多個開頭，但是卻沒想到赤司說出來的就是這麼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不知為何有點莫名其妙的感覺。她抬起被擋在帽檐下的眼睛，呼出的熱氣因為毛毛的白色圍巾被擋回來，她覺得眼前有點模糊。搖搖頭，她握了握有些僵的手，關節都有點麻木了，紅彤彤的。把手中的盒子舉到眼前，對面的赤司歪歪腦袋，顯得有點稚氣。
　　“禮物？”
　　煦也點點頭。
　　隨後赤司說出了一句尤其欠打的話：“哦∼如果我還不滿意的話，你就把自己送過來好了。”
　　“……”煦也覺得自己腦子都在抽筋，因為肺裡吸入了太多冰冷的空氣，她現在還覺得呼吸都很痛，所以乾脆懶得理會赤司這種沒頭沒腦的話。瞄準對面的人，煦也抬起手，“嗖”一下，有些重量的盒子就落入了對方的手中。
　　“喂喂，怎麼這麼粗暴。”赤司笑著抱怨了一句。
　　煦也瞪他一眼，但是相信他也看不到。
　　不置可否地再笑了笑，他便拉開了盒子上淺藍色的絲帶。在對面看著他的動作，煦也沒來由地有點緊張，他的動作很慢很仔細，好像真的捧著一件珍寶，雖然煦也覺得那個盒子裡的東西其實並沒有怎麼特別。
　　赤司一直在心裡猜測著是什麼，有點期待，但是又覺得這種“禮物”永遠也不可能達到他的要求。
　　“……剪刀？”赤司看到天鵝絨裡躺著的那把亮晶晶的剪刀瞬間有點難以置信。這是什麼意思？
　　煦也覺得臉“騰”地燒起來，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內心難免有點失望，比起一把剪刀，赤司覺得就算是情書也來得比較讓人舒服。好吧，赤司大人你的希望不可能實現。拿起那柄被擦拭得一塵不染的精緻剪刀，赤司打量一番過後莫名地覺得熟悉。這個……
　　看到赤司有點震驚的表情，煦也覺得心臟再次不聽使喚地■快跳動起來。到底有沒有看出來我的意思啊！
　　剪刀柄上刻著漂亮的花體字，The first love is like the first snow,the mark is easy to see.這把剪刀叫做“初戀”。赤司怎麼也想不到煦也會把這個拿來作為禮物，好吧，比起情書，他更滿意這個。面對這個答案，雖然得來的方式有點詭異，不過……“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煦也。”
　　——“才怪。”在心底小小地吐槽，煦也低頭看了看腳尖。
　　“煦也，過來。”赤司把剪刀帶盒子放入袖袋裡，從對面的人招招手，見她在原地不動，便又接著說道，“不想要回禮嗎？”
　　煦也一愣，看他的模樣，哪裡有什麼禮物能送？不過還是聽話地走上了橋，赤司在上面等著她。見她過來，向她伸出手。
　　煦也在原地挑挑眉。這是什麼意思？
　　“過來。”
　　面對那隻看上去如果她不伸手過去就絕不會放下的手，煦也猶豫過後選擇了妥協。赤司的手很溫暖，比起她經受寒風洗禮的手，簡直就是她現在求之不得的暖爐。他把她抓得緊緊的，牽著她走到自己的面前。煦也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覺得腰上一緊，整個人往前撲了過去。
　　……赤司。煦也僵硬地試圖把兩人貼在一起的身體分開，哪怕是一條縫，這麼下去難保這個敏銳過度的人不會發現這個身體的秘密啊！！她的上半身於是不斷地後仰再後仰……
　　“噗嗤，你是想要下腰嗎？”赤司摟著她，笑出聲。
　　……放開我！煦也內心漂浮著這兩個字，抬眼瞪他，卻撞進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裡。赤司平日裡看起來有點讓人害怕的紅瞳裡彌漫的是可以滴出水的溫柔，離她那麼近，讓她看得那麼真切，這樣的溫柔觸手可及，甚至就把自己包裹在其中……
　　煦也呆呆地看著他的眼睛，隨著他越湊越近，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煦也！”腦子裡轟的炸開，煦也覺得黑子此刻讓她繃得最緊的弦一下子斷掉，震得她腦海發疼。而赤司的動作也停下了，打算推開他的煦也發現他的眸子看著她的身後。
　　？？狐疑地轉身，煦也瞬間囧了。
　　桃井坐在紫原的身上，手足無措地擺手：“……那個，我們不是故意的……你們……繼續。”
　　“啊，桃子妞、小峰仔，要壓死我了！”紫原趴在冰冷的草叢中哀嚎，青峰和桃井一前一後地坐在他的身上，一個表情呆滯，一個在赤司的目光中快哭出來。只有一旁的綠間稍微鎮定一點，提著兩人的衣領，順便把紫原扶起來，推推眼鏡：“打擾了，你們繼續。”四個人這便打算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撤退，可惜啊……
　　“綠間、紫原、青峰，還有桃井……我之前忘了告訴你們，寒假回去過後，部裡的訓練安排會有變化哦。”赤司溫和地快要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卻讓他們聽出了地獄的號角。
　　完了。這是四人唯一的想法……
　　煦也在原地縮縮脖子，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對不住了……

　　第28Q：Tip off

　　“KU、RO、KO！”
　　一張圓圓的臉出現在面前，正咬著吸管看書的黑子抬起眼皮看著這個永遠精力過剩的人：“卷藤君。”
　　拉開凳子，卷藤坐下，托著腮與他對視：“近來學校裡又多了一個名人你知不知道？”
　　黑子眨眨眼：“卷藤君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
　　“唔……這個，去年的十月份就有這樣的傳聞了，不過新聞部是最近才開始報道的。”
　　“哦。”
　　“……喂，你的反應怎麼這麼冷淡啊！”卷藤對黑子的態度相當不滿。
　　“卷藤君希望我有什麼樣的反應呢？最近籃球部的訓練很累啊。”黑子耷拉著眼皮，看起來就是很累的模樣。
　　“……別裝跟真的似的。”卷藤抽抽嘴角。
　　“這個是事實。”黑子內心嘆了不止一百次氣，因為新年的那一場“小小”的意外，導致寒假回來之後籃球部原本就很變態的訓練繼續往“只有更變態沒有最變態”這條不歸路上前進了一大步。暫時接任部長卻不明狀況的虹村前輩還非常欣慰地看著一群人累得快脫層皮，然後拍拍赤司的肩：“這樣下去我想蒼原部長和延院司經理都會很放心的。話說桃井在哪兒呢？”
　　在赤司看不見眼神的笑意中，被練得快吐血的某三個球員在內心默默撲街，在隊長室被一堆資料壓得喘不過氣的某粉色小女生欲哭無淚。
　　“我看著你們的訓練沒什麼變化啊。”卷藤抱著椅背顯示自己不明白。
　　黑子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伸出手，搭在卷藤的肩膀上。
　　“……什麼？”
　　“卷藤君請好好感受。”隨後他伸出對於男生來說有些白過頭的手，撥了撥手腕，掉下了什麼黑漆漆的東西。
　　“這個……”突然輕了好多，卷藤抽搐。“你辛苦了。”
　　——“就是啊，很辛苦，為什麼我會被遷怒。”黑子面無表情地在識海里說著話。
　　——“哎喲，這些事情就忘了吧。”榮升為赤司女朋友的煦也乾笑著打哈哈。
　　——“都是你的錯。”
　　——“喂喂，小哲！”
　　——“不用再解釋了。”
　　被打斷的煦也縮回了意識裡，顯得有些灰溜溜。時遇不濟啊時遇不濟。
　　“啊呀，怎麼說著說著就偏離正題了啊！你聽我說，”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被帶跑的卷藤趕緊扯回話題，“黑子，你知不知道，我們學校出了一個有名的模特。”
　　“模特？跟我們有關係嗎？”黑子面癱的臉上寫著“無所謂”三個大字。
　　“當然有關係！他可是跟我們一個年級的。”卷藤試圖勾起黑子的興趣，可惜——
　　“然後呢？”
　　“你就不能熱情一點嗎？！”卷藤覺得自己要抓狂了。
　　黑子歪歪頭，眨眨眼。
　　“……先讓我死一會兒，等我復活。”暫時死掉的卷藤君一死就死到了社團活動時間，煦也一邊感嘆著這回他死的時間真長，黑子一邊收拾著東西準備去參加最後社團活動。馬上就是期末考試了，社團活動也要暫停了，終於可以暫時結束這樣變態的訓練，心底半摻著高興，又有點舍不得。對於熱愛籃球的他，不碰籃球才是最大的折磨。
　　“黑子！”成功復活過來的卷藤不知從哪兒拿來一本雜誌，黑子看好不容易清是校刊，上面是一個金光閃閃的男生，笑得很燦爛，也有點……沒心沒肺，說難聽點就是，傻。
　　“這個就是那個模特？”為了不再次把卷藤打擊到，黑子開口問了問，表示自己很上心。
　　“嗯嗯。”卷藤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我說，卷藤你究竟怎麼想的，這像是在介紹相親對象一樣啊。”煦也窩在被子裡吐槽。
　　“卷藤君，遲到會被懲罰的，恕我失陪了。”黑子正式地鞠了躬，提起書包便走了，留下卷藤石化在原地。
　　“我說黑子……你敢再可惡一點麼！”卷藤再次炸毛。
　　黑子和煦也都以為那不過是他們生活中的一個小小插曲，不用在意。他們和那個模特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像華麗的孔雀那樣盛開在平面上，而他們則是將汗水揮灑在賽場上。雖然同樣是在聚光燈下，卻有著完全不一樣的生活。可是沒人能想到的是，黑子的命運曾因為籃球而改變，這一次更是因為籃球而顛覆，而那顛覆的源頭正是面前這個應該站在鏡頭之前的金燦燦的人。
　　“你好，我是黃瀨涼太。”
　　——“啊，笑得可真夠假的。”煦也打個哈欠評論道。黑子不置可否。
　　上了初中之後，黃瀨涼太就開始接受模特的工作，那個時候的身高雖然只有171，但是對於他這個年紀的男生已經是很有優勢的高度了。雖然是模特，看似很光鮮，可是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他還是有點累的，而且，除開工作，在學校的生活……真的越來越無聊了啊。升入了二年級，剛剛結束了春假回到校園，黃瀨的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
　　“身材OK，運動OK，學習還算不錯……可是好無聊啊。”背著書包走在放學後的帝光校園裡，黃瀨沒精打采地到處亂看，因為沒有工作，閒著也是閒著。“我喜歡運動，可是一學就會，玩兒一會兒就沒人陪我了，不管是誰都行，快讓我燃起來啊。就沒有令人毫無辦法的厲害傢夥嗎？……應該有吧，快出來啊∼啊哈，開玩笑……”
　　——很抱歉黃瀨君，上帝爺爺已經聽到你的話了。
　　黃瀨只感覺腦袋後頭一陣劇痛：“啊——”一個橘黃色的球體在蹂躪過自己的腦袋後，骨碌碌地滾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不是那個超有名的模特黃瀨嗎。”是個爽朗的少年，滿頭大汗地在自己身後說這話，還有，他好黑。
　　從地上一把把球撈起來，黃瀨扔過去：“幹嘛啊！”
　　“謝啦。”接過了球，匆匆地道完謝，黑皮少年就轉身跑開了。
　　黃瀨看著他，猛然發現，籃球好像是他沒玩兒過的。腳步不知不覺地就往籃球館走去，他想起帝光的籃球部好像很強的樣子……
　　——“沒想到啊，青峰居然是個受虐體質，都被赤司整得這麼慘了，還有力氣在這兒5on5。”煦也不得不有點佩服他。
　　——“沒辦法，青峰君要是不這樣就不是他了吧。”黑子看著手中的球，又看看在場中活躍的青峰。根據赤司的訓練菜單，他們都已經開始了各自的針對訓練，黑子練習的還是控球力和觀察力，根據赤司的說法，他必須在場上完美地配合每個人，所以要熟悉每個人的風格。雖然赤司的話是很對，但是這樣的觀察訓練，實在是沒什麼必要，還有一個煦也在這兒，觀察什麼的，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過按照黑子嚴謹的性格和赤司長期以來樹立的威信，他都照著菜單上的內容認真在做。“青峰君和大家都在努力，我也要加油跟上他們的腳步才行。”
　　——“哦，這決心真不錯。”煦也笑。“咦，小哲，那個人，不是籃球部的吧？”煦也看到一館門口站了一個金髮的男生，在哪兒見過吧。
　　——“嗯，是來參觀的吧……這個是很有名的那個模特吧？叫黃瀨的。”黑子看了一眼，這麼說。
　　——“看他的樣子很驚訝嘛，難道他就不知道籃球部的人很厲害？”煦也挑著眉頭。
　　——“這個誰知道。”
　　“哲君……咦，你在看什麼？赤司君讓我們過去了哦。”桃井晃晃手中的文件夾。
　　“啊，哦，剛才有個人在那邊看青峰君打球，好像是那個模特吧。”黑子說。
　　“這樣啊，是那個叫黃瀨涼太的模特嗎？”
　　“應該是。”
　　“誒？！他不會是要加入我們部裡了吧。”桃井說出自己的猜測。
　　“應該不太可能，模特的工作不會很忙嗎。”黑子回道。
　　“也對呢∼”桃井捏著下巴說。
　　“桃井小姐，赤司君找我們什麼事呢？”
　　“啊、他還沒告訴我呢，去了就知道了。”
　　這樣一個小插曲又輕輕鬆松地掠過了，直到某一天……
　　“哲君。”桃井叫住了正在做準備活動的黑子。
　　“桃井小姐，有什麼事嗎？”黑子擦了擦滲出的汗水。
　　“哲君，今天一軍會來一個新人呢，赤司君要你做他的指導。”桃井輓起的頭髮在身後一搖一擺的，顯得很精神。
　　“這個時候來新人嗎？”黑子覺得很奇怪，還是赤司做出的決定。
　　“哲君應該知道的哦，是那個黃橙橙的模特呢。”桃井笑眯眯地說。
　　……黃橙橙的模特，黃瀨君。
　　“等會兒我就帶他過來。”
　　“等一下，桃井小姐。他入部應該沒有多久吧，現在就到一軍……”黑子有點擔心。
　　桃井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他升到一軍時候的事情，出言安慰道：“現在我們都是二年級了，所以肯定不會有事的。況且有赤司君在，黃瀨君也很厲害，哲君不要擔心這些事。那我先走了。”
　　“好，謝謝桃井小姐。”
　　“哲君太客氣了∼”她笑呵呵地揮揮手，出了一館。
　　黑子在桃井的身影隱沒在門外的光之後收回了視線，看向了場中的大家，青峰在進行基礎練習，綠間在投籃，紫原君……站在裡面吃零食，赤司在一旁看著，面無表情。少了蒼原部長和延院司經理，籃球部多少還是有些不一樣了呢。黑子抿抿脣。
　　——“怎麼了，小哲。”
　　——“啊，大概是，有點想念一年級的時光了。”
　　——“喂喂，小哲你不覺得你的思維已經趨近老年人了嗎。”
　　——“有嗎？”
　　“全體集合！”赤司吹了哨示意停下，等大家集合好了之後他才開口，“今天分組練習，使用半場，自行分組，正選隊員不能在一組。以上。”
　　“不能在一組嗎∼人家偶爾也想跟小黑子合作一次呢∼”紫原抓抓腦袋。
　　“等你學會不在場裡吃東西了再說這個。開始吧。”赤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說得冷冰冰的。
　　“唔……”
　　“哈哈。”青峰抱著籃球大笑一聲，“別忘了哲的光是我。”
　　“得意個什麼勁。”紫原藉著身高優勢睥睨著青峰，然後抓了一把薯片往嘴裡塞。
　　“紫原！”
　　“小赤仔我錯了！”龐大的身軀如燕般逃到了最遠的場地。
　　“無聊。”綠間推了推眼鏡也走開了。
　　“對了，黑子先跟我來一下。”在黑子要走開的時候，赤司突然叫住他。
　　“好。”
　　黃瀨雖然是二年級，但是因為是中途入部，所以還跟一年級的一起清理場地，雖說如此，他臉上還是掛著笑容，真實的笑容。推著拖把，咦，面前多了個人。他愣愣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少女。
　　“你是誰？”
　　少女笑地很溫柔：“我是擔當經理的桃井五月。黃瀨君，今天開始作為一軍的參加練習，請到第一體育館集合。”她的聲音很好聽，入部只有兩個星期的黃瀨突然想起，籃球部出名的可不止輝煌的戰績，還有這個新經理，似乎是校園情人的模樣……
　　“嗯……不，是的。”他有點開心。
　　隨著桃井到了一館，迎面而來的就是黑皮少年的一記灌籃，黃瀨被嚇了一跳，拜託，你才是個初中生而已，要不要這麼厲害！
　　吊在籃筐上的少年回過頭：“五月，怎麼會和黃瀨在一起？”
　　“黃瀨君從今天開始進一軍。”
　　“誒，明明才剛開始還真厲害啊。”青峰稱讚一句跳了下來。
　　桃井沒說話，環視場內，誒，明明剛才才打過招呼，哲君人呢？“青峰君，知道哲君在哪兒嗎？”
　　青峰接過隊友扔過來的球，往另一個半場跑去：“不知道。”
　　不是吧，這要去哪兒找呢……桃井有點苦惱地叉腰：“明明黃瀨君的訓練員是哲君……”
　　“訓練員？”黃瀨聽了這話覺得很奇怪，他還需要訓練員？
　　“前輩呀，說黃瀨雖然是二年級，但因為是中途入部，就要和一年級的菜鳥一樣對待，所以才會配一個訓練員。”桃井腦海里浮現出虹村的模樣，真是的，弄得那麼麻煩。還有赤司，點名要黑子來，真不知道這兩個人怎麼想的。
　　“於是那就是叫哲君的人嗎？”黃瀨也四處看了起來，明明他都不認識的……
　　從部長室出來，煦也一眼就看到了一顆金燦燦的腦袋。
　　——“喲，看，小哲，模特君。”
　　——“大概桃井小姐是在找我，要快過去。”於是他加快了腳步。
　　“叫了我嗎？”黑子站在黃瀨身前不遠的地方，仰起頭看著他。唔，很高，已經快180公分了吧。
　　隨即出現了意料之中的情況，黃瀨一臉茫然地看向四周，人呢？人呢？！
　　——“所以說除了赤司就沒人能立刻發現我們嗎？！”煦也無奈地扶額。
　　黑子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有點脫線的傢夥，然後……金色的眸子終於映出了藍色的人影，黃瀨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什麼狠狠掐了一把，天吶！從來沒有那麼丟臉地跳開：“誰？！”
　　桃井聽到了黃瀨的聲音，轉過身跑過去：“哲君！……他就是黃瀨君。”桃井介紹。
　　“你好，我是黑子哲也。”黑子按照他一貫的風格鄭重鞠躬，直起身來就看到黃瀨組成波浪狀的兩道眉。
　　——“什麼表情？！”煦也瞪著他，很不滿。“對我們有意見？”
　　——“雖然看起來不像是球員，也不用懷疑得這麼明顯啊。”
　　——“小哲，我們不要理他好不好！”煦也寬粉條淚。
　　——“煦也……”
　　可是下一秒，黃瀨就笑起來：“你好，我是黃瀨涼太。”很燦爛的那種笑，但很可惜，以觀察人類為己任的黑子輕而易舉地就看出裡面的冷淡。
　　——“笑得可真是假呢。”煦也托腮審視著面前的金毛。
　　——“大概是做模特的通病。”
　　“黃瀨君，請自主參加練習，社團活動結束之後請等著我。”黑子說完就歸隊了。
　　“啊……哦。”黃瀨叉著腰看著有點柔弱的黑子離開，這個人，好奇怪，真的是打籃球的麼……
　　“黃瀨君不要小看了哲君哦，哲君可是很厲害的呢。”桃井衝他一笑，“我還有工作，有事情的話記得就去找哲君，如果實在找不到他就找我吧。黃瀨君自己加油吧。”
　　“……好。”黃瀨覺得桃井說的話怎麼這麼……詭異，一個大活人，不會找不到吧？所以黃瀨如此地低估了黑子的存在感，還是他高估了自己？
　　一軍的訓練量果然不是白說的，從四點一直到八點，這些人是憑著怎樣的心才能留在這兒的啊！黃瀨仰望天花板。“辛苦了！”大家集合完畢就散了，然後黃瀨也華麗地忘掉了黑子的話。
　　——“所以說連話也那麼容易被忽略麼……真悲劇。”煦也看著黃瀨打算離開的背影如是說。
　　——“沒辦法了。”黑子走過去。
　　“黃瀨君。”
　　咦？咦？是誰又在叫我？？黃瀨四周看看，沒人！難不成是幻聽？
　　“是這邊。”黑子很有耐心地提醒。
　　“……啊、啊！”向一旁跳開，很明顯又是被嚇著了。平靜下來之後，他有點憤怒：“希望你能正常地搭話！”
　　“是很正常地搭話啊。”黑子覺得這句話實在是很奇怪。
　　煦也在識海里抽搐——“所以說是有多悲劇！！”
　　“哪裡正常了！”黃瀨埋怨。
　　“比起這個，請你和一年級的一起打掃，拖把在用具室裡面。”黑子一邊說一邊帶著黃瀨往用具室走。“打掃完畢也請把東西放回來。”
　　“……哦。”黃瀨一臉的無奈和懷疑。這就是所謂訓練員的作用？？我到底是到了一個什麼地方？！
　　——“今天可以走了啊，太好了。青峰他們還在外面吧。”
　　——“應該還在，我們快點收拾吧。”
　　走到校門，已經換好校服的青峰倚在石門上，旁邊站著紫原。
　　“喲，哲。”
　　“小黑仔。”
　　“青峰君，紫原君。”黑子走到兩人面前，青峰留下來很正常，因為他們兩人的家有一段順路，所以常常一起走，可是紫原一般都是跟赤司一起走的啊。“紫原君怎麼也在這裡？桃井小姐呢？”
　　“哦，這個啊∼小峰仔說要去開慶祝會，所以就留下來了。”
　　“五月被赤司叫過去了，說一會兒就過來找我們。”青峰解釋。
　　“慶祝會是什麼？”黑子接著問。
　　“當然是慶祝我們多了個新隊友嘛，叫黃瀨請客啦。”
　　“才見面這樣不好吧。”黑子覺得有點不人道，這樣欺負人家新人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黃瀨那傢夥明顯是瞧不起咱倆啊！！”煦也怒吼。
　　——“……”
　　“沒事的∼用食物交友可是最好的方式哦∼”
　　“那是隻針對紫原君吧。”黑子抬起頭，紫原怎麼又長高了？
　　“是嗎∼”他歪歪頭。
　　三個人在外面閒聊著等待，不多時就看到黃瀨低著頭往他們這邊走過來。
　　——“這麼快就結束了，肯定沒有認真。”煦也半斜著眼睛。
　　——“你這是對人家有偏見。”
　　——“誰讓他看不起你。”
　　——“……你是從哪兒看出了的。”
　　——“眼神、表情、動作！”煦也掰著指頭細數。
　　“喲！”青峰率先打招呼。
　　看到了他們三人，黃瀨加快了腳步：“怎麼了？”
　　熱情又爽朗的青峰上去一把環住他的脖子，不難看出他的興奮：“黃瀨，要去慶祝你升格為一軍。”
　　“啊？”黃瀨擰著眉頭表示不解。
　　然而青峰從來不會在意這些細節，像個小孩子一樣舉高手臂：“要走了，傢夥們！”黃瀨有幸看到了兩個面無表情的傢夥也舉起手來回應……這群人……黃瀨心底有點鬆動，他究竟是到了什麼地方？！被青峰抓著走，黃瀨半笑不笑：“到底怎麼一回事？”不過沒人回應他。
　　一路走到了便利店，黃瀨的表情徹底碎裂……這是為什麼？不是說去慶祝嗎？為什麼會到這種地方？！在便利店開慶祝會？開玩笑！這些人是外星人嗎？是來顛覆他世界觀的嗎？！誰能告訴他這些人的大腦回路究竟是怎麼長的啊！！
　　“今天有點想吃冰激凌了呢∼”紫原率先走到了冷櫃邊，俯下身挑選著。
　　“這個天還不是很適合吃的說。”黑子跟著他走過去。
　　“哲，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青峰伸出爪子拉開了玻璃。
　　“要買就買一盒吧。”紫原建議。
　　“能吃得完嗎，還是少買點吧。”青峰難得算賬。
　　“肯定沒問題的。”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買多少的問題，黑子退出來，偏過頭就看到了在挑選商品的綠間。
　　“綠間君，晚上好。”
　　“黑子？你怎麼在這兒？”綠間低下頭。
　　“慶祝黃瀨君升格為一軍，大家想在這兒開慶祝會。”黑子解釋，“綠間君也一起來吧。”
　　推了推眼鏡：“既然你邀請我，我就勉為其難地參加吧。”
　　“啊，小綠仔也在這兒∼那就按我說的買一盒吧。”紫原撥開青峰的手拿起了一整盒的冰棍。
　　“喂，多我一個人也不用多這麼多，紫原是你自己想吃吧。”
　　“啊∼被看出來了呢∼”
　　“……這是怎麼一回事？！”便利店外，黃瀨看著手中顏色粉嫩嫩的冰棍眼角抽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問為什麼？慶祝會啊。”青峰一邊吃著冰棍一邊解釋。
　　“慶祝會為什麼會是去便利店啊！！”這不是徹底顛覆了我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嗎？！（作者：話說黃瀨君你哪兒來的這兩個東西啊？）
　　“冰棒也讓我全買了！”有這樣開慶祝會的嗎？！
　　青峰笑：“有什麼不好，畢竟模特很賺錢的嘛。”
　　紫原扭過頭補充：“買盒裝的才合算嘛。”
　　“……而且不知怎麼人還增加了！”黃瀨憤怒地轉身指著摸摸吃冰棍的綠間。
　　“我是本來進了便利商店的啊，只是在那兒被黑子邀請了而已。”綠間回答得非常正經，完全沒有自己是占便宜的直覺。
　　“因為慶祝會是人越多才會越好玩的。”看出黃瀨都快崩潰了，黑子接著補充。
　　很少同意黑子意見的綠間也說：“嗯，除了吃也沒有別的事可以做。”
　　“再說是誰啊！！”黃瀨很沒形象地炸毛。
　　——“總覺得以後會很熱鬧。”煦也笑。
　　——“其實也很好。”黑子一口一口一會兒就吃完了冰棒，手中只剩下了棍子。
　　——“……等一下小哲，上面好像有字！”
　　——“嗯？”
　　“中獎了。”黑子低頭看著它說。
　　青峰彎下腰，看清了之後一把抓起了黑子的手：“真的假的？好厲害！”
　　連黃瀨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我第一次看到！盒裝的會中獎還真是稀奇耶！”
　　“去兌獎吧，哲！”青峰拍拍他的背。
　　“嗯。”轉過身正要進去，黑子卻發現桃井一臉不開心地看著他們。怎麼了？
　　——“大概是我們沒理會她吧，一個女孩子在這麼一堆男生中間，總會寂寞的吧。”煦也分析道。
　　低頭看了看手中剩下的棍子，黑子走過去遞到她面前：“桃井小姐。”
　　“誒？！啊，哲君？！”本來帶點驚喜，可是一看那光溜溜的木棍，心臟好像又沉下去了……什麼意思啊！！桃井內心在炸毛。可是等她把棍子翻過來看清楚上面的字，頓時覺得滿世界都是桃花，心臟……好像被什麼射中了！傳說中的丘比特之箭嗎？！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桃井激動得渾身顫抖。哲君！！
　　“哲君！這個我會好好收著的！”桃井開心地湊過去。
　　“笨蛋，不兌獎的話就沒意義了吧？”青峰說。
　　而黃瀨看到的就只有……人又增加了！！
　　“青峰君閉上嘴就好。”桃井一說完，周圍突然變亮了，耳邊響起了機動車的聲音。
　　——“小哲，危險！”煦也大呼。
　　——“呃？”
　　“啊——好痛。”因為疾馳而來的摩托，桃井被刮到了地上。
　　“五月！”青峰擔心地看著她。
　　“是搶劫犯！誰幫幫我！”對面的中年婦女大喊。
　　正義感飆升的黃瀨率先衝了出去，隨後是青峰。
　　——“喂喂，作為青梅竹馬，就不知道先把桃井扶起來嗎？！”煦也吐槽。
　　黑子彎下腰：“沒事吧桃井小姐。”
　　“唔……嗯。”
　　而一旁……
　　“笨蛋，是不可能追得上機動車的啊。”綠間沉靜地推眼鏡，順手拿過紫原手裡捧著的……冰棒，投籃。
　　煦也簡直要噴出來。
　　“啊！——我的玉米棒啊！”紫原慘呼著跟上去。
　　黑子和煦也同時為搶劫犯哀悼，作踐紫原的食物是犯罪啊……綠間君你好狠……
　　“大家居然抓得到搶劫犯，真是厲害呢。”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桃井這麼說。
　　“是啊，真是合作得很好。”黑子從心底裡感到高興，這樣的話，籃球的配合也會越來越純熟吧。
　　沉默了一會兒，黃瀨突然問：“該不會……紫原君也是正選隊員嗎？”
　　“嗯，是啊。真虧你能知道呢。”殺人於無形之中，這是天然呆的必殺技啊！
　　“那個該怎麼說，氣質之類的。”
　　“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是正選隊員就是了。”青峰迴過頭。
　　黃瀨明顯驚訝：“誒，是這樣嗎……是這樣嗎？！”突然就由歡樂轉變為了痛心疾首，為什麼？
　　黑子抬眼看著面前這個表情扭曲的人，十分淡定：“是的。”
　　“……”
　　——“把你脫臼的嘴巴閉上！少以貌取人！”
　　——“煦也……”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46

第29Q：學會認同才是成長

　　“怎麼了？”赤司將棋子挪了一步，發現煦也似乎是在發呆。
　　煦也回過神，搖搖頭。
　　“難不成是覺得跟我下棋無聊了？”赤司托著下巴看著對面坐得挺直的少女。
　　煦也再搖搖頭。
　　“呵，真是的。”赤司笑，隨後站起身來，“走吧。”
　　——“去哪兒？棋還沒下完呢。”
　　“看你的樣子也沒心情再跟我下下去，倒不如出去轉轉。走吧。”說罷不由分說地撈起煦也的手，握在手心就大步走出棋院。
　　“歡迎下次……煦也？？”度野純子抱著茶葉進屋，恰恰與兩人擦肩而過。
　　——“哈哈∼”抱歉地笑了笑，煦也快步跟上赤司的腳步。
　　雖然說是去走走，但是赤司到飲品店裡買了兩杯飲料之後就拉著煦也到了河邊。捧著手心裡溫熱的奶茶，煦也覺得還是奶昔比較好，可是現在天氣還比較涼，赤司也不會允許她吃那麼傷胃的東西。不得不說，他其實是個很會照顧人的人呢。煦也抿著嘴巴隱秘地笑了笑。
　　觀察力敏銳到可以立刻發現黑子的赤司自然沒有放過煦也的表情：“在笑什麼？”
　　煦也側過頭看了看他，把奶茶杯塞到他的手裡，取出紙筆寫字。
　　——“和你在一起就感覺自己是個小孩子。”
　　看到這些話，赤司不由得笑起來，他輕輕握住煦也的手：“我倒不介意這麼養著你。”
　　——“誰要你養了！”
　　“以後啊。”
　　意識到他的意思，煦也臉紅的同時也覺得很苦澀，因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啊。河邊的風撩起了煦也垂在肩膀的假發，細膩得像是真正的頭髮。赤司故意地走在擋風的地方，煦也抬起眼睛看他，如果這一段路，或者這樣的時光能再長一點就好了。不過也許，現在這就是幸福吧……
　　“最近你走神得很厲害啊，發生了什麼事了嗎？”赤司有意無意地問起，讓煦也坐在長椅上來回甩動的腿停了下來。
　　——“是小哲啦。”想了想，煦也還是打算說說。
　　“黑子？”
　　——“近來的社團活動，那個新來的好像一直在針對他呢。”
　　“黑子連這些也會給你講嗎？跟他的性格不像呢。”
　　——他確實不在意這些事情，可是我在意啊！哪次練習不是被斷球，哪次不是被打亂節奏？！黃瀨一個新人不能憑藉天分就這麼打壓他啊！
　　——“再怎樣還是可以看出來什麼吧。”
　　赤司看著煦也一笑：“黃瀨涼太……他很有天賦，有我需要的能力。但是他還沒有意識到，或者說他還太嫩了，而且，一個人恃才傲物不是好事。”
　　——“所以？”
　　“如果說要一個完美的團隊的話，黑子的能力現在還來不及讓他慢慢去發現，他們需要一個契機去認同對方……我想黑子應該已經認同了黃瀨，可是黃瀨，說得不好聽，他還沒到達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認同黑子能力的地步，所以，我需要給他一個機會去了解黑子，然後開始下一步的動作。況且，黑子依舊缺乏鍛煉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今天就不說這些事情了，生活的每個部分都摻和著籃球還是讓人不舒服的。我們去幹點有意義的事情吧。”赤司最後轉移了話題。
　　——“……那你覺得什麼才叫做有意義？”
　　“要不去看電影？”
　　——“不要。”
　　“一般女孩子不都喜歡這個麼？”
　　——“我很一般嗎？”
　　“啊，我赤司徵十郎選中的人，怎麼會是一般人。”
　　——“我怎麼有了一種‘你是被選中的孩子’的即視感……”
　　“《數碼寶貝》啊，很多年之前的東西了呢。”看赤司的表情有些懷念。
　　——“你也會看這個？”煦也表示驚訝。
　　“我好歹也是有過正常童年的人。”
　　——“完全看不出來。”
　　“那你當我是什麼人？”
　　——“啊、抱著《源氏物語》研究的老小鬼。”
　　“哪裡有你這麼說話的。”赤司失笑。
　　——“因為你平時都沒人敢這麼對你說，所以今天就好好享受吧！”
　　“……好。”
　　煦也覺得黃瀨真是個小孩子，他還沒有真正了解別人的時候就會先入為主地加入自己的主觀意識，然後按照這個去進行判斷，說白了就是他在看別人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戴上有色眼鏡，尤其是面對看似比不上自己的人的時候。而且按照黑子自己的說法，黃瀨還沒有喜歡上籃球，所以也不會意識到團隊比個人更重要，這就導致了他關注個人能力甚於團隊力量。煦也討厭黑子這樣過於客觀的分析……實際上太過冷靜也不好吧。好吧，黑子擁有雙重人格，情緒也是比較極端的，冷靜加諸在主人格上，而與之相反的情緒大都集中反映在煦也的身上，他們互不可缺，達到平衡。
　　然而這一次在面對黃瀨指著黑子大叫：“我沒辦法接受，為什麼那個人是正式隊員！”的時候，煦也出奇地淡定，不知是因為黑子平靜的情緒影響了她還是因為赤司之前的一番話。煦也想了想，大概是還是赤司的話占大部分吧，赤司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意外地可靠，煦也不知不覺地就已經完全信賴他了。有了那個承諾，一切都可以接受了吧。就像看到了結局的劇，中間的情節都可以忽略不計。
　　沒有在意黃瀨和青峰的對話，黑子做著放鬆運動，然後綠間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黃瀨，黑子，監督給命令了啊，明天二軍的練習比賽，貌似你們兩個都要加入。”
　　“二軍？為什麼？”黃瀨不免有點訝異，他不是一軍的嗎，幹嘛還要參加二軍的比賽？
　　“為了保險起見啊，在二軍三軍的隊伍裡也加入一軍的隊員是我們的傳統。”綠間官方地解釋道。“好好記清楚，帝光唯一併絕對的理念，那就是勝利。失敗是話題外，其餘的事贏了再說。”
　　“誒……”
　　“不要回答得像是別人的事！萬一輸了的話，你們兩個都是會被降格到二軍的啊！”綠間最終還是透露了一點小小的關心。
　　相較於黃瀨的驚訝與不解，黑子的反應一如既往地淡定……
　　第二天下午，換上帝光偏藍色的隊服，二軍參賽隊員加上一軍的黑子和黃瀨都在操場集合。
　　“全員都到齊了嗎，出發了。”帶隊的是二軍的教練，此次交流比賽的對手是私立駒木中學。
　　——“那是什麼學校？”
　　——“不算弱，但是比起帝光也不算強。球風不算好，我很不喜歡。”
　　——“啊，這樣……”這樣的隊伍有什麼好打的？
　　“黑子君，我有個提案。”黃瀨衝黑子說。
　　“是什麼？”
　　“這場比賽如果我們兩個都出場了的話，看誰能得到的分數多，來一決勝負吧。”黑子抬起頭地看了他一眼，黃瀨漂亮的眼角上翹，眼珠子卻斜向下看著黑子：“如果我贏了的話，請把那制服給我。”
　　——“正面挑釁？！”煦也看不出黃瀨居然還有這麼強的好勝心。
　　“雖然不想要，但如果隊伍輸掉的話，那場勝負要怎麼辦？”黑子拋出了終極問題。
　　“那個……就算那樣也可以看誰的分數比較多啊……雖然不想要？！”黃瀨回答得有些理所當然，但是他先前還是猶豫了一下吧，煦也想其實他也有點怕綠間說出的後果，才升到一軍就被踢下去，就算從面子上來說也過不去啊。
　　“該說是，沒有意義。雖然沒有那個資格，但在身為訓練員的份上，請讓我說一句話。在隊伍裡最重要的事是考慮自己應該做什麼事。但是，我認為那份不服輸也不錯。”黑子淡然地說完了以上的話，黃瀨也沒有再問。
　　場館裡面有不少觀戰的人，非常熱鬧，但是……那些人都顯得很粗魯很野蠻。煦也覺得還好在帝光，而且自從上次大鬧籃球部之後赤司便向監督申請嚴禁訓練時除新聞部以外的人蔘觀，這樣一來，籃球部的秩序可謂是全校第一。
　　無論是對於黑子還是煦也，籃球都不是野蠻人的運動，它講究規則和秩序，更講究友好。競爭都是在文明的範圍內的，可是顯然不能對跟他們比賽的人講這些，因為這群人完全就是在橫衝直撞耍小動作，裁判吹哨也是在亂吹。你瞧瞧駒木球員那麼明顯的撞人都沒反應，而對帝光這邊，黃瀨一個小小的動作都被吹了哨，煦也看著黃瀨在場上惱羞成怒的模樣，無奈地嘆氣。
　　“讓他們這麼去合適嗎？”綠間推開空教室的門，不出所料看到赤司抱著一隻膝蓋在下棋，又是在跟自己對弈。陽光下的灰塵都看得一清二楚，漂浮在他的周圍，身體一圈都像是羽化了一樣，看起來就像被淹沒在了光裡。
　　“綠間嗎，過來陪我下完這一局吧。”赤司沒有抬頭，只是把手中的棋子拋到空中又接住。
　　“嗯。”綠間不是很擅長將棋，作為對手雖然比不上煦也，但勉強還是能跟赤司多耗一會兒。
　　“你這是在擔心那兩個人嗎？”赤司笑著問。
　　“怎麼可能，要是帝光輸了，那就不好看了。”綠間觀察著場中的局勢，謹慎地下了一步。
　　“綠間原來如此熱愛學校啊，以前可沒看出來。”赤司嘲諷他一句。
　　“……”
　　看到他的臉有點掛不住，赤司停止了戲弄：“不會有問題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就像這局棋，你怎麼下，最後也都是會輸的。”
　　綠間一愣，認真地分析起棋路來，明明他拿到的是優勢方吧。
　　“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所看到的表面，而是有更深的東西隱藏在之下。不到最後，是看不到結果的。但是，對於我來說，這些都不過是結果的偽裝而已。”赤司很自信地笑著，拿起金將落到對方王將面前。“就像這樣，你已經輸了。”
　　“你的意思是……”
　　“別忘了，帝光的理念是什麼。”輕輕一句話，就封鎖了綠間開口的可能。
　　“嘛。”
　　比賽到了第四節，看比分，帝光有點慘淡，61-75，黃瀨有點喪氣地站在場中。
　　——“啊，到極限了呢，那傢夥。”煦也捂著嘴巴笑。
　　——“煦也。”
　　——“我們也要上了，好好讓他看清楚，誰更厲害！哈哈！”
　　——“……”
　　“黑子，你上場吧。”教練過來拍拍他的肩膀。
　　“是。”
　　冗長的哨聲之後，記分員宣布：“帝光換人。”
　　“又來了一個看起來弱弱的啊！”
　　“籃球什麼的，行嗎？別受傷了啊！”
　　場外是明顯嘲笑的聲音，場內也是不懷好意的注視，但是黑子的面癱臉阻擋一切！
　　黃瀨聽了這些，有點惱怒地看著他們，可是黑子不為所動，走到黃瀨身邊：“不好意思，請借我一臂之力。”
　　“不……我？！不是該反過來嗎？！”從來沒看黑子正式比賽也不知道他能力的黃瀨表示無法理解。
　　黑子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黃瀨還是很可愛的。他說：“我是影子，奪取分數的光，是黃瀨君。”
　　黃瀨啞口無言，可是……面前這個小個子男生的話，卻似乎給了他一絲希望和勇氣。很久之後黃瀨再仔細回憶起來的時候，發現，要說到底什麼時候開始認同黑子，大概就是這個時候吧，他說出那句話，黃瀨君，是光呢。
　　——“小哲剛剛真是帥呆了呢。”煦也捧著臉。
　　——“你噁心到我了。”黑子面無表情地觀察著場內的情況。黃瀨依舊是被雙人夾逼，很辛苦呢。
　　——“哎喲，人家偶爾表示一下稱讚嘛。”
　　——“還不如看球。”
　　——“希望二軍的還記得黑子哲也的傳球吧。右邊！”
　　橘色的球體從右邊往黑子方向■來——“直接給黃瀨君！”
　　莫名其妙地被球砸到，黃瀨愣了一會兒。這個球……是黑子傳過來的吧？可是他怎麼傳的？完全沒看見啊！啊，有點暈了呢……
　　——“那個笨蛋別愣在那兒了啊！”煦也扶額。
　　終於回神的黃瀨沒有消化這讓他震驚的一幕，迅速地調整身體，起跳，投球，回防。這個球，是有史以來進得最迅速的一個啊！
　　——“黃瀨的右邊。”
　　——“球從左邊來啦！”
　　——“往斜前方，沒有人防守他！”
　　煦也和黑子配合著擔當傳球樞紐，每次的持球時間不到一秒，卻足以改變整個比賽的走向。
　　——“喂，小哲，黃瀨又走神了哦，你要不要提醒一下他？”
　　“請不要把目光從球上移開，分數還是有差距的，要認真地上了。”
　　“我稍微有點懂了你說的話，但是……果然還是搞不懂，就算是懂了該做的事，如果一定要犧牲自己才行的話，我是做不到的。雖然是知道了小黑子的厲害，那樣……還會好玩嗎？”
　　——“小黑子？？我聽錯了嗎？黃瀨剛剛叫你小黑子？？”煦也呆滯了一下。
　　——“抓錯重點了啊。”
　　黑子認真地聽他講完了話，想了想：“不好玩喲，輸了的話，就更加……但是比起那個，小黑子是怎麼一回事？”
　　“哦，我在尊敬的人面前會加上‘小’。”
　　——“噗——他確定那是在尊敬人家嗎？！”
　　黑子噎了噎，沉下臉：“請不要那樣。”
　　“有什麼不好的！比起那個‘小黑子’，我覺得……我好像迷上籃球了。”
　　看到很少露出真心笑容的黃瀨，黑子愣了一下，也會心一笑：“是這樣啊。”這個人笑起來，就好像是陽光照過來一樣，其實，籃球部有了他，真的是很好的事情呢。
　　“赤司。”
　　“什麼事？”
　　“黃瀨和黑子跟隨二軍出去比賽的事情，已經被監督推薦了。”
　　“……黃瀨馬上就會穿上隊服，我只是認為，讓他提前知道黑子的能力比較好。”
　　“馬上……嗎。還是像平常一樣說得像什麼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看出了黑子的力量也是……我哦。”
　　這一次……一軍，就可以徹底地，撇開其他人了呢……希望黃瀨回來，別還這麼幼稚，接下來的事情，可是很可能毀了你哦。赤司看著棋盤，笑起來，窗外的光讓他的臉有點模糊，但是可以想見那一瞬的驚為天人。

　　第30Q：逢魔時刻

　　——“為什麼我非要陪你到這裡來面對這一群小孩子？！”煦也眼角抽抽。
　　赤司無所謂地系上圍裙：“學校裡分配的實踐活動啊。”
　　——“我可不是帝光的學生！”
　　“我知道。”那張圍裙上是亮麗的向日葵圖案，煦也覺得簡直可以找來蜜蜂蝴蝶。不過赤司穿著……還真是……
　　——“那為什麼我要來？”
　　“難道不願意陪我麼？”赤司笑。
　　——“……”
　　“給。”他遞過來一張圍裙，示意煦也也穿上。
　　無奈地垂下腦袋，煦也欲哭無淚。這種工作，是最適合黑子的好不好？！她不喜歡小孩子啊，為什麼還要陪著赤司在幼稚園照看這樣一群小鬼頭！！
　　——“小哲……你來好不好。”煦也含淚請求。
　　——“赤司君拜託的是煦也你，不是我，所以請努力吧。”
　　——“不能見死不救啊。”
　　——“有赤司君在，你也不用做什麼吧。”
　　——“我天生對小孩子沒轍不行嗎！”
　　——“這個沒辦法。加油吧。”說完了這麼一句話，黑子徹底屏蔽了煦也傳來的求救信號。
　　嘴角抽搐的煦也低著頭站在赤司的旁邊聽著他和幼稚園阿姨說話。
　　“帝光中學的赤司君？”
　　“是的。”
　　“今天真是要麻煩你了，那……這位同學？”
　　“她是來陪我的。”
　　“赤司君的女朋友麼？”
　　“嗯。”
　　“真好呢。你們就帶著他們做做遊戲之類的就行了，都是週末大人不在家的孩子，其實他們也有點寂寞，偶爾任性也不要在意喲。”
　　“好。”赤司微笑，幼稚園阿姨便到另一個班去了。“煦也？”
　　煦也聽到赤司的話，抬起千斤重的頭，雙眼含淚……
　　“噗——這個表情很可愛喲。”
　　——“我這是在痛苦，痛苦啊！”在內心吶喊著，扯了扯掛在脖子上的鮮黃色圍裙，面對著一群帶著奶味的任性小孩子，耳邊縈繞著他們的嘰嘰喳喳，她真是覺得世界末日來臨。為什麼？！為什麼出門之前赤司都沒提過是要到幼稚園來照顧小孩子？！
　　“忍忍就過了，過來吧。”笑著拉住她的手，赤司硬是拖著她走近一堆“魔鬼”中。
　　——“你好知道需要忍啊。”煦也忍不住冷嘲熱諷。
　　“哦，那只是對你，我其實也不算特別煩他們。”
　　煦也臉上掛著寬麵條淚。
　　“今天是個大哥哥誒！”
　　“還有個姐姐哦！”
　　“為什麼今天不是阿姨？”
　　“哇，大哥哥，你長得好漂亮！”
　　赤司蹲下去摸著那個孩子的頭：“對男孩子是不能用漂亮的哦。”軟軟的哄人的語氣，滿滿的寵溺。
　　小女孩抱著熊娃娃，眨著漂亮的眼睛：“那要說什麼呢？”
　　“是帥啦！笨蛋。”旁邊的一個小男孩嘲笑道。
　　“哼！美芽知道！”小女孩瞪了他一眼，又扭過頭看著赤司，“大哥哥，那個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嗎？”
　　煦也聽到這話簡直要噴飯，這麼小的小孩子怎麼可以知道這些？！怎麼會知道這些！怎麼會想到這些？！日本的教育要完了！完了！
　　赤司回過頭看了煦也一眼，再轉過頭的時候眼睛裡都是溫柔，但是煦也看不見，只能聽到他緩緩地說：“是哦，所以你們就不要打姐姐的主意了。”
　　“哦——”男孩子們很老油條地起哄，煦也再次淚流，這群孩子真的只有三四歲麼……
　　“好了，你們這樣姐姐會害羞的，我們到座位上去好吧，大家想幹什麼呢？”赤司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大家乖乖地坐回了座位，煦也只能感嘆赤司這個怪胎居然連這樣的小屁孩都可以搞定，所以美人不分年齡通殺通吃嗎？
　　“做遊戲！”
　　“出去玩！”
　　煦也倚在教室門口聽著裡面熱鬧的討論，赤司圍著燦爛的圍裙，臉上掛著溫和無害的笑容，絲毫看不出在籃球部那種說一句話就沒人敢反駁的霸氣。到底哪個才是赤司呢……煦也注視著他，脣角彎起來，也許就像黑子和煦也都是黑子哲也一樣，這些，都是真實的他啊。能夠多了解赤司，煦也是很願意的。不過這也讓她想起一個問題，電視裡面演的不都該是女生在哄小孩子而男生負責在一旁看嘛？怎麼到她這裡就顛倒過來了？
　　“啊，原來大家想做的事情這麼多啊，那我們就畫畫吧。”
　　——“噗——”赤司，你能再隨性一點嗎……
　　“誒？！”
　　“你們有意見嗎？”
　　“……沒有。”
　　“真乖。煦也過來幫我一下吧。”
　　明明就沒人提出要畫畫的，赤司就這樣擅自做了決定，然後用自己與生俱來的威壓鎮得這些小孩子不敢反駁。小孩子其實很聰明，別以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其實他們對於這些誰不能惹誰不能違逆都是很清楚的，這樣的直覺無比準確，所以說，本能其實是很可怕的。煦也走到赤司旁邊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分發給孩子們，然後跟他一起坐在講台旁邊。
　　“這下他們就安靜了。”
　　——“你不是挺喜歡他們的嗎？”
　　“啊，其實我也不喜歡他們，吵吵鬧鬧的，久了就很煩。但是小孩子不能太凶，否則會適得其反的。”赤司無所謂道。
　　——“我還以為……”
　　“書上說，性格相似或相反的兩個人才會互相吸引。比起相反，我覺得相似的性格更可能讓兩個人的感情長久。”
　　——“……那你是認為我們性格很像還是你要把我改造成跟你一樣的人？”
　　赤司微微眯起眼睛：“你覺得呢？”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可能知道。”
　　“嘛……”
　　這個上午，孩子們很可悲地被逼著在座位上畫了一個上午的畫，呃，被逼的不明顯，可是赤司在那兒一坐，再一句：“大家有興趣再畫一張嗎？”眼角閃爍著“說不的都去死”的光芒，於是所有人都規規矩矩地沉默著，工作著……
　　——“嘖嘖，連小孩子都被你壓得這樣狠，可以想見籃球部的那群人到底是個什麼狀況。”煦也趴在講台上，撐著腦袋看著無聊地翻著書的赤司。
　　“煦也這麼看我嗎？我可是……很溫柔的啊。”赤司微微一笑。
　　——“……”
　　“煦也怎麼了？”
　　——“別那麼笑啊……煩死了。”把白紙擋在自己和赤司中間，煦也覺得自己的臉像火燒一樣。
　　“啊啦，我還以為煦也會比較喜歡這樣的我呢。”
　　——“不要隨便說出那樣羞人的話。”
　　“呵呵，煦也你太容易害羞了。”
　　——“那是因為你……”
　　“嗯，這句話很好聽。”
　　——“……赤司，他們都看著我們！！”
　　“啊，很早就注意到了。”聽到煦也這麼說，赤司合上書本。
　　——“那你幹嘛還……”
　　“因為這樣的煦也很可愛啊。”
　　——“……”猛地站起來，煦也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直接跑出去了。
　　“真是的……小鬼們，可以吃飯了。”赤司站起來宣布。
　　“啊，太好了。”
　　“累死了……”
　　把手插在圍裙的兜裡，赤司看著小孩子們魚貫而出，目光順便落到了院子裡的煦也身上。她背對著他坐在鞦韆架下，一動不動，仰頭望著天。赤司笑了笑，隨即左眼劇烈地疼痛起來，雖然從一年前開始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情況，但是這麼持續的疼痛還是第一次。究竟是為什麼？
　　教室裡空空盪蕩的，陽光照進來，連浮塵都看得一清二楚。赤司捂著眼睛，扶著桌子坐下來，眼睛是很脆弱很敏感的器官，連一點點的灰塵都會讓人痛苦不已，跟何況是這樣劇烈的疼痛，眼球簡直要脫眶而出，上次發燒時候的感覺簡直是不可比擬。
　　“唔……”赤司手抓著桌角，手背上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細的汗。“該死……”
　　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勉強睜開右眼，眼前是煦也驚恐的臉。可以看出她想說什麼，但是卻吐不出一個音節。赤司知道她是想知道自己怎麼了，可是他現在真的痛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赤司徵十郎。”
　　“赤司。”
　　曾經在夢中出現的聲音此刻又環繞在耳邊。
　　“滾！！”喉嚨不由自主地發出沙啞的低吼，赤司感覺到抓著自己的手明顯又緊了緊，可是他簡直無法控制自己的聲帶。
　　“你聽到了嗎？赤司……”
　　疼痛突如其來地來，然後又一下子消失得一干二淨。赤司氣喘吁吁地放開捂著眼睛的手，渾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般。抬起頭，煦也的眸子裡全是擔憂。
　　“沒事了……別怕。”坐回小小的椅子，赤司垂著頭，顯得非常疲憊。
　　煦也不敢說話，赤司當時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但是她連一句安撫的話也說不出來。而且……這雙全是繭子的手，沒法握住他的，因為，憑他敏銳的觀察力，會看出來的吧。如果……她是獨立的一個人該多好。
　　“別怕，我只是眼睛突然疼了一下，已經沒事了。”赤司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掌心裡全是汗水，“沒事的。”
　　煦也搖搖頭。自己，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怎麼可以有那樣的想法……因為赤司嗎？她是黑子哲也的一部分啊，她不只是煦也啊……
　　赤司突然覺得有點心疼，自己剛才真的把她嚇到了吧……
　　臉上突然有點溫暖，煦也嚇了一跳。那是赤司的手，細長的手指，上面有點繭子，細細地撫著臉頰，有點癢。她下意識地想退開，但是身體好像被控制住了，動彈不得。
　　“對不起，把你嚇到了。”煦也拼命地搖頭，咬著嘴脣。赤司的手放下來，拉著她站起來，“先跟他們一起吃飯吧。”
　　吃過飯之後小孩子們都被趕去睡午覺，赤司和煦也兵分兩路給他們掖好被子後便到院子裡坐下。初春的陽光暖洋洋的，讓人昏昏欲睡，但是煦也一點睡意也沒有，她一邊思索著自己為什麼會有離開黑子的想法，一邊揪心著赤司的眼睛，搞得自己越疲憊越清醒。
　　“想問什麼就問吧，我又不是不會告訴你。”赤司看著煦也的樣子，有點無奈。
　　煦也起眼睛看著他，最後在紙上畫了一隻眼睛。
　　“這隻眼睛畫得不錯啊，但是不像我的……好吧，我不說這些多餘的話了。其實這是從六年級那年就開始了，左眼會時不時地疼痛，但是很久才會出現一次，而且疼痛的持續時間也不算長。這一次，算是例外吧。”赤司說得輕描淡寫，就像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
　　——“讓我看看你的眼睛。”煦也寫道。
　　赤司扭過頭看著她，煦也認真地湊上去。以前沒有認真看過，現在仔細看看，赤司左眼的顏色真的要比右眼顏色淺，有點偏金色，而且……瞳孔的邊緣有點模糊，不如右眼清晰。這是為什麼？煦也皺起眉頭……
　　看著眼前的人盯著自己看了半天，然後順利地走神，這點讓赤司有點不滿。於是此時他起了一點惡作劇的心。緩緩地湊過去，在對方的臉上淺淺地親了一下……
　　煦也反應過來發生什麼的時候，赤司已經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了，脣角笑意淺淺，眼睛裡滿是戲謔。看著她的紅暈從脖子開始蔓延直到耳尖都紅彤彤的，赤司終於忍不住笑出來。
　　——“你笑什麼？！”煦也氣急敗壞地站起來。
　　“其實我還期待著其他的台詞呢。”托著腮，赤司就像個無害的單純少年，誰知他是多麼多麼的黑！
　　煦也指著他說不出話來，抖啊抖，抖啊抖。這可是黑子的身體啊，是男生的身體啊……煦也不敢想象被發現的後果，那黑子會被認為是有異裝癖吧？！天吶……
　　當然不知道煦也究竟在想些什麼，赤司站起來拍拍衣服，拖著她就走進了一間屋子，一間滿是陽光的屋子，屋子裡只有一件鋼琴，木質的，很陳舊。
　　“想聽什麼曲子？”
　　被這麼一問，煦也有點反應不過來。走近去打量著面前的似乎碰一下就會散架的物體，煦也表示“這真的能彈完一整首曲子麼”。
　　赤司翻開上面的蓋子，手指搭上發黃的琴鍵試了試：“音調還算是準吧。有想聽的嗎？”
　　煦也想了想，伸出手在灰塵上寫“■”。
　　“這個？”
　　——“kagrra的，■。”
　　“煦也真是會出難題啊。”赤司雙手按在琴鍵上，瑩潤光潔，簡直不像是男孩子的手，讓女孩子都羡慕。嘴巴裡雖然這麼說，但是手底下已經流泄出了流暢的音符。
　　川流不息的時間螺旋當中我憔悴的身影，因你而抑鬱寡歡
　　但的確 溫暖的點點滴滴
　　是滲入心頭的夢
　　現在我掌心你那值得守互的笑
　　雖然累積層層不妥
　　但終於光彩璀璨片片愛戀
　　是開啟未來的鑰匙
　　赤司覺得這首歌的歌詞其實很悲傷，但是用鋼琴彈出來卻很溫暖。
　　風吹著淡色的窗簾，陽光似乎都起了波動，浮塵們被打亂了節奏。那些灰塵很不起眼，一旦不注意，它們就在不知不覺中就改變了原本的位置，可是，一旦改變，卻又是那麼大的變化，可以讓一張桌子從光潔變到鋪滿塵垢……明明是最微小的，卻有那麼大的力量。有些東西在心裡，也緩緩地發酵，變得越來越濃稠，就在不在意的瞬間……
　　赤司彈了多久，連他自己也忘記了，有一段時間沒有彈鋼琴，還好沒有太生疏。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時，赤司轉頭看著靠在琴上看著他的煦也：“好聽嗎？”
　　她誠實地點頭。
　　赤司一笑，又對門口那一排小腦袋說：“你們覺得呢？”
　　幾個孩子被嚇了一跳，互相看了看，像是做錯了事一般小心翼翼地站到屋裡，其中一個梳著辮子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衝著赤司說：“……很好聽。赤司哥哥，阿姨說下午我們要去公園義演，可以讓哥哥和我們一起去嗎？”
　　義演？赤司愣了愣，他確實沒什麼事，但是要去的話……
　　“你覺得呢？”
　　煦也覺得反正也沒什麼要緊事，便點頭。
　　“那好。”
　　孩子們露出笑容：“謝謝哥哥！”
　　——“他們真是把我給忽略了嗎？”煦也看著他們蹦蹦跳跳的背影很無奈。
　　“你猜呢。”
　　——“分明是赤司你色|誘的。”
　　“我只誘你一個人，可惜總是不成功。”赤司聳聳肩。
　　——“……”煦也扭過頭，同手同腳地出去了。
　　孩子們說的義演是用來募捐的，幼稚園在濱湖公園裡搭了小小的舞台，背後就是一片巨大的湖，陽光灑在上面，波光粼粼，風吹過湖面的時候，鏡面似的湖水會起一層層的褶皺，把漂浮的金光搗碎。台上只擺了一架黑色的鋼琴，表演的孩子緊張地抱著各種各樣的樂器，小提琴、長笛，甚至還有小號。負責募捐的小孩子們打扮得很可愛，背著白色的小天使翅膀掛著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抱著募捐箱在台下站著聽阿姨交代事情。煦也靜靜地看著緊張地準備著的大家，赤司則到台上去試音，他要擔任伴奏呢。
　　話說這時，煦也注意到了那個有勇氣去問赤司願不願意跟他們來這裡義演的小女孩很緊張地站在角落裡撥弄手中的小提琴琴弦。她看著她抿著嘴脣，不時地弄弄著這兒，弄弄那兒，最後忍不住走過去。
　　小女孩緊張地抬起眼睛看著這個不說話的姐姐。煦也想到她有可能有點怕她，便把手放到她梳得很可愛的小腦袋上，表示了一下親昵，然後蹲在她面前。
　　“姐姐……”她怯生生地看著煦也。
　　煦也相信她絕對看不懂自己寫的字，在內心嘆了口氣，輕輕握住她的手，做出口型：“不要緊張，讓姐姐幫你看看。”
　　面前的小女孩歪著腦袋疑惑地看著她，最後終於明白了煦也的話，乖乖地把琴遞給她。拿過小提琴，煦也掂了掂，對於小孩子來說，還是有點重了。試了試音，煦也調了調琴弦的松緊，把琴遞回去，再做了口型：“加油，不要緊張。”
　　小女孩睜著漂亮的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煦也，最後說：“……小櫻怕做得不好，姐姐可以陪著小櫻嗎？”
　　煦也微笑了一下，但是還沒來得及說話，赤司的聲音便在咫尺處響起：“姐姐會在台下看著小櫻的，不用緊張。”
　　小櫻咬了咬嘴脣：“姐姐不要騙小櫻……”
　　煦也愣了愣，最後握住了她的手以示鼓勵，赤司則安靜地站在煦也身邊。
　　阿姨轉過身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溫柔的男孩和安靜的女孩並肩站在一起，女孩拉著小天使的手，淹沒在粼粼的波光中。兩人都垂著眼睫，靜默在一起像一幅畫。不得不承認，很漂亮，很美好。
　　“赤司君，請上去吧，馬上就要開始了。”阿姨走過來，還是打擾了這樣一幅畫面。
　　赤司笑：“好。”
　　第一個表演的節目是一個小男孩表演的小號，《Under the Double Eagle》，翻譯作《雙鷹旗下進行曲》，很歡快跳躍的曲調，符合開場曲“開啟”的意思，看來這個編排還是很有心的。煦也內心裡讚揚，雖然演奏還有點稚嫩，不過這麼小的孩子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了不起了。
　　聽到音樂，公園裡不少的遊人都停下了腳步，小男孩很緊張地閉上了眼睛，曲調還好沒有亂。受到這樣情形鼓舞的小天使們鼓起勇氣走到遊人們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舉起了募捐箱。大多數的人都會因為這樣可愛的一幕而笑呵呵地掏出錢包拿出零錢，而接連受到這樣的鼓勵，孩子們顯然放開了些，在公園裡跑來跑去，引得人們一陣陣的笑。
　　看來很順利。煦也微笑著看著大家，然後注意到握著自己手的小櫻小小的手裡滿滿都是汗水。還是太緊張了，煦也蹲下身摸摸她的頭，告訴她放鬆，小櫻雖然非常想鎮定下來，但是卻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演奏完畢的小男孩高興地跑下來，這樣的情景本應讓她放鬆，畢竟自己的同學都成功了，可是效果卻……適得其反。煦也擔憂地看著她。
　　“……小櫻……會努力的……”上台之前她小聲地說了這樣的話，就急匆匆地抓著小提琴跑上去了。
　　小櫻穿著粉紅色的泡泡裙，背後背的翅膀一抖一抖的，臉蛋因為緊張而變得紅撲撲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這最後一首曲子是《Canon and Gigue in D》，用人話說就是《D大調卡農》，很有難度，但確實很好聽。
　　“小櫻之前是個有自閉症的孩子……”幼稚園阿姨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煦也身旁，煦也轉過頭，看到她有點擔憂地注視著台上漂亮的小天使，“因為這樣，她的父母對她其實不是很好……小櫻總是被留在園裡，是個有點孤獨的孩子，大家雖然都還愛護她，她的病情也好了很多，但是終歸還是沒走出來。”
　　煦也眨眨眼睛。
　　阿姨轉過頭看著她：“我希望赤司君和煦也小姐可以經常過來，小櫻她，其實很喜歡你們。她需要來自外界的更多關懷，我看得出無論是赤司君還是煦也小姐都是溫柔的人呢。”
　　煦也笑，赤司確實是個溫柔的人，可是她嘛……其實這些工作更適合的人是黑子啊。突然，台上的弦亂了。小櫻驚恐地站在台上，無措地望向赤司，再望向煦也。
　　“這……”阿姨擔憂地捏緊了袖口。
　　小櫻把小提琴從脖子上放下來，雙手垂在兩側，因為身高原因，弓都拖到了地上，眼睛裡開始變得晶瑩，蓄滿淚水。那種孤獨無措的樣子，讓煦也不由想起了黑子小時候，也曾那麼無助，那個時候，黑子最需要的是有人握住他的手，告訴他沒關係，告訴他他不是孤獨的，但是那時除了煦也，沒有人陪在他身邊。就像現在的小櫻。
　　煦也往四周看了看，拿起另外一個孩子的小提琴，架在脖子上試了試就拉了起來。悠揚空靈的琴聲再次迴盪在公園上空，比起之前稚嫩的演奏，連外行人都看出來好得不是一星半點。赤司驚愕地回過頭，看到煦也拉著琴慢慢走上台。
　　衝他一笑，煦也走到了小櫻的身邊，蹲下去，鼓勵似的在她身旁拉著流暢的旋律。身後的鋼琴聲也跟了上來，兩種音色交織在一起，無比地和諧。《卡農》的旋律本就輕盈歡快，這樣有水準的演奏更是一種享受，駐足的行人更多了。
　　煦也慢慢地又站起來，但目光依舊停留在小櫻身上。拉了幾個小節，小櫻才緩緩地抬起手臂，勉勉強強地跟上了節奏。煦也和赤司又把節奏放慢，小櫻拉出的旋律便徹底融入了音樂聲中，小提琴二重奏，很完美。
　　在公園裡結束了外景拍攝工作，黃瀨伸伸懶腰：“啊，終於結束了！”
　　經紀人笑呵呵地說：“今天辛苦了，可以回家了，要我送你嗎？”
　　黃瀨擺擺手：“姐姐你也很累，我還是自己回家好了，反正也不算遠。”
　　“涼太真是體貼。啊，對了，聽說今天公園有個義演，有空的話也可以去看看。”
　　“那我等會兒繞過去好了，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回去好好休息吧！”
　　黃瀨把手插在褲兜裡，隨意地在公園裡轉悠著，果真聽到了一陣音樂聲。“小提琴呢……”黃瀨循著聲音走著，遠遠地就看見浩渺的湖邊搭著一個小小的舞台，台上一架鋼琴，還有一個女生和一個小豆丁。此時夕陽已斜，橙黃色的光芒經過水面的反射將女生籠進一片溫暖的光圈裡變成黑色的剪影，長長的雙馬尾飄揚在晚風中，揮灑自如地操縱著琴弓。
　　好漂亮……黃瀨瞪大了眼睛。
　　少女拉完了最後一個音符，牽起了小豆丁的手，鞠躬。台下的眾人紛紛鼓掌，而黃瀨只看到少女搭上了伴奏那個少年的手，臉上是帶著幸福的笑容，他不由得牽起嘴角：“真好呢……”
　　總的來說，義演很成功，募捐了不少錢，孩子們也很興奮地嘰嘰喳喳著，小櫻也抱著小提琴時不時地和小夥伴們說幾句。阿姨感激地看著赤司和煦也：“今天真是很謝謝你們。”
　　“沒關係，義演成功我們也很開心，這樣可以幫到更多的人了。”赤司禮貌地回答，“那我們就告辭了。”
　　“好的，辛苦你們了。”
　　“赤司哥哥！姐姐！”在他們轉身的時候，小櫻卻突然冒了出來。
　　“怎麼了小櫻，哥哥姐姐也要回家了哦。”阿姨彎下腰輕柔地說。
　　小櫻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然後從包裡掏出了什麼東西遞給了煦也：“請收下。”
　　煦也愣了愣，衝她展顏一笑。
　　“姐姐以後還會來看小櫻嗎？”得到肯定的回答，她高興地簡直要跳起來，“那小櫻就在幼稚園等著姐姐了，一定要來哦。”
　　“沒想到你一個不是很喜歡小孩的人居然跟一個孩子搞好了關係，她給你的是什麼？情書？”赤司和煦也走在回程的路上，昏黃的陽光被高大的建築擋住，投下了黑黑的陰影。
　　——“拜託你不要有這麼詭異的思維。”煦也瞪他一眼，展開了手中這層四折的白紙。
　　“哦，兩個小人呢。不會是我和你吧？”赤司湊過去。
　　煦也挑挑眉看著紙上兩個拉著手的紅藍兩個人影，沒說什麼。倒是赤司把它拿過去，一邊說：“看不出這孩子還很有心呢。”一邊把它撕成兩半。
　　——“你要幹嘛？！”煦也驚恐地要制止他。
　　“這個是你的，這個我留著。”看著手中被塞進來的畫著紅色小男孩的紙，煦也心裡升騰起了不知名的滋味。赤司……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啊……不過看這人微笑的表情，煦也還是選擇不要破壞氣氛。
　　“吶，煦也，今天台上的你真的很漂亮。”
　　——“……”
　　“漂亮到讓我想要把你藏起來，然後不要別人看到。”
　　——“……”
　　“你知不知道你那時看起來有些不真實，好像就要飄走一樣。”赤司停下了腳步。
　　煦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認真的臉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傳說可是會遇到妖怪的哦，要是煦也被拐走了怎麼辦？”
　　——“那就這樣一起走過吧。”煦也伸出手去，把自己的手塞到赤司的掌心裡，“就這樣。”
　　“呵。”
　　逢魔時刻，只要牽著手，就不會害怕了吧。

　　第31Q：放課後少年

　　“啊，崎仔居然會按時來訓練呢，真是罕見哦。”紫原抱著籃球表示自己很驚訝，面對灰頭土臉的灰崎，紫原甚至表現除了僅次於零食的興趣。
　　“要不要這麼損啊！”摸著紅腫的臉頰，灰崎掙扎了幾下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虹村的大手。“前輩！”
　　“啊，小灰崎啊，要你按時來一次真的這麼難麼！今天居然被我從遊戲廳抓出來了！”虹村咬牙切齒，臉上卻是笑容。
　　好可怕……眾人打了個抖，活生生一個翻版延院司。
　　“呃……”灰崎沒精神地被拎著衣領，隨後被虹村大力地丟出去，“哇啊——”
　　“快去給我換衣服進來訓練！再遲到就把你打發到二軍！”虹村踩著他的背狠狠碾了幾腳，然後瀟灑地招呼其他人去了。
　　“……”倒在地上挺屍，灰崎內心問候著虹村一家。
　　“灰崎君。”
　　“啊！——哲也？！想嚇死我啊！”灰崎怪叫一聲趕緊爬起來。
　　黑子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地就跟灰崎的關係好了起來，灰崎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叫他的名字。他看著捂著臉的灰崎，好心地提醒：“今天教練會來的，灰崎君還不參加訓練的話會被罰的。”
　　“啊……真是煩人啊。”抓抓腦袋，灰崎看著籃球館的天花板。
　　“小黑子！∼”一個身影猛撲過來，黑子敏捷地躲開。
　　“哇！——”兩聲慘呼，兩條人影交疊在一起。
　　——“嘖嘖，灰崎這下怕是要多躺兩天了啊。”
　　“……黃瀨你這隻金毛給老子起來！腰快斷了啊……”灰崎抽搐著四肢，像快煮熟的蝦子那般可憐。
　　“唔……我也很痛好不好……”
　　“我跟你是有仇吧？！快滾開！”
　　“馬上……”
　　“啊——哦！！！”不知又是哪兒被磕到，灰崎再次慘呼，然後徹底倒地不起。先是被虹村摧殘，再是黃瀨，他覺得今天的黃歷上一定寫著“不宜出行”！
　　“灰崎祥吾！！”虹村學長的高分貝怒號響起，灰崎仔地上抖了抖。
　　“隊長，灰崎君今天不能訓練了。”黑子誠實地說。
　　“誒？！”虹村看看倒地不起的某人，額頭上驀地蹦出青筋，“紫原，把他給我丟到醫務室去。不用管他缺了胳膊少了腿，回來讓黃瀨請你吃美味棒。”
　　“好！”聽到有東西吃的紫原來了精神，抓起灰崎像提米袋一樣就走了，不管不顧他的慘呼。
　　黑子：“……”
　　青峰：“……！”
　　綠間：“……|||”
　　黃瀨：“……= =”
　　赤司：“……”
　　虹村：“繼續訓練，伸展運動之後開始步法練習，開始！”
　　“為什麼請客的總是我……”黃瀨抽搐著臉看著面前一群氣定神閑的人，然後掏錢包，“而且這次連小赤司你也來了！”
　　“哦，對我有意見？”撕開包裝，赤司笑著看看黃瀨。
　　“啊，沒有沒有！”他連忙擺擺手。
　　“小黃仔，冰激凌灑到我衣服上了！”紫原幾口就吃掉了美味棒，然後樂滋滋地取出冰棒。
　　“啊！——”黃瀨手忙腳亂。
　　“笨蛋。”綠間斜著眼看他。
　　“喂，小綠間！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
　　“小黃仔，你再蹦躂下去我就捏爆你的頭哦……”
　　“誒？！”黃瀨一個激靈，趕緊逃開。
　　“噗——黃瀨，你要笑死我了。”青峰捧著肚皮。
　　“……”
　　“黃瀨君。”黑子的聲音幽幽響起。
　　“啊！——小黑子，別嚇我啊。”捧著心臟，黃瀨簡直要崩潰，然後眼光便落在黑子的手中，“這個是什麼時候有的？”
　　“哦？這個？剛才。”黑子看看手中的玩偶，是隻棕色的卡通小狐狸，卷著尾巴，舔著一隻爪子，眼睛眯著，很可愛。
　　“剛才？”桃井奇怪地問。
　　黑子抬起手指了指角落裡的一個娃娃機：“忍不住去試了試，然後就抓到了這個。我比較擅長這個。”
　　黃瀨把狐狸拿到手中仔細地看了一番，眼睛裡便冒出了紅心：“真的好可愛！我也想抓一個！”
　　“黃瀨，別浪費時間。”赤司說。
　　“啊∼好不容易有個休息時間，多玩玩嘛。”黃瀨哀求。
　　綠間冷嘲熱諷：“這個哪裡那麼好抓了，憑你那腦袋，抓十次也是白搭。”
　　“喂喂，不要說得這麼難聽。”黃瀨無奈，自己怎麼就遇上了這樣的隊友啊！
　　黑子一想，綠間八成是想到了當初抓娃娃的慘痛經歷，這會兒便開口道：“雖然不怎麼好抓，但是也是有規律的。”
　　赤司卻突然感了興趣：“這個怎麼說？”
　　黑子咽了口口水：“不管你抓的多準，多數情況下機械手往上提的時候都會突然一松，娃娃就掉了。其實這些都是設置好的，在娃娃機裡，有著次數和力度的設置。比如設置好了第十次機械手力度最大。所以明白這個道理的人一般在旁邊觀察分析規律，當菜鳥們試了9次放棄，就可以上去一次搞定。”
　　“……”說完之後，莫名其妙地冷場了。
　　“哲君……”桃井不由得再次對黑子刮目相看，“不愧是哲君啊！∼”雙手交叉放到胸前，粉紅泡泡漫天。
　　“小黑仔你居然會觀察這些……”紫原叼著美味棒。
　　赤司在一邊笑：“真是不可思議。”
　　黃瀨：“小黑子你究竟有多愛娃娃機啊。”
　　綠間掩飾性地推推眼鏡：“難怪……”難怪煦也這麼厲害，原來是他在前面當炮灰！
　　——“我知道你被我擺了一道很不開心，可是沒辦法嘛∼”煦也厚顏地在識海里大笑。
　　赤司注意到綠間的表情，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問：“是有什麼事情？”
　　“……”綠間本想隨便轉移一下話題，但轉念一想大概是瞞不過赤司，就乾脆一五一十地說了。
　　“啊，小綠間居然也會被擺一道啊。”黃瀨丟掉了所有不愉快的情緒開始嘲笑綠間。
　　“你有什麼不滿的。”綠間不耐地瞟他一眼。
　　“真是難以想象啊……話說，煦也是誰？”黃瀨有些好奇。
　　“煦也是哲君的妹妹哦。”桃井微笑著說。
　　“誒？小黑子有妹妹？”
　　“……嗯。”黑子有點為難地表示肯定。
　　“煦也很厲害的，上次把崎仔狠狠揍了一頓。”紫原補充。
　　“灰崎？等一下，煦也不是個女生嗎？灰崎會？……還有，為什麼？”黃瀨覺得自己被搞暈了。
　　“這些事情憑小黃仔的腦袋就不要去想了。”紫原肯定地說，“你的頭會爆掉的。”
　　“喂！小紫原！你什麼意思？！”黃瀨憤憤不平。
　　“黃瀨你才剛來，這些事情以後會慢慢知道的。”赤司把手中的冰棒包裝紙扔掉。
　　青峰也說：“嗯嗯，還有，煦也籃球很好，有空你也可以去找她玩。”
　　黃瀨大驚：“我怎麼可能去跟一個女生比？！”
　　“你也少瞧不起人。”綠間語氣裡有點憤憤。
　　能得到綠間這樣的評價，黃瀨覺得自己對這個陌生的女生產生了相當弄厚的興趣：“吶吶小黑子，你妹妹她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黑子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後垂下眼：“很普通。”
　　“小黑子，別這麼冷淡嘛。”黃瀨無賴地撒嬌。
　　“以後你會看到啦。”青峰環住他的脖子，“話說我們再去球場玩一會兒吧，看時間還早。”
　　“不行，全部回家。”
　　“為什麼？”青峰驚訝。
　　“我們的身體還在發育，需要休息。”赤司一句話澆滅了他的熱情。
　　青峰心裡雖然有點不舒服，但是還是礙於赤司的威壓，撇撇嘴有點失望：“那好吧……可我也不想那麼早回去啊。”
　　“你還想去哪兒？你作業做了嗎？”綠間說。
　　“……沒關係啦，我看五月的就行了。”青峰滿不在乎。
　　“我可提醒你，考試要是不合格的話是沒發出席比賽的。”
　　“綠仔你好婆媽啊∼”紫原吃了一口薯片。
　　“紫原你！！”綠間覺得自己跟他計較是及其不明智的，乾脆閉嘴，走到前面去。
　　“哇，小紫原你什麼時候拿出的薯片？？”黃瀨很想知道他的書包裡面為什麼總是有無窮無盡的零食！
　　“就剛才啊∼”紫原歪歪腦袋。
　　赤司無奈道：“紫原，說了少吃點零食了，尤其是薯片。”
　　“嗯……”口裡這麼應著，手上卻沒有消停的意思，赤司看著終於也就懶得去說。
　　一行人一邊聊著有的沒的一邊走，便來到了公園，就是赤司和煦也那天去的那個公園。黃瀨原本同桃井在說著話，看到熟悉的景色，腦子裡突然就想起了某日……
　　“小黃？”桃井看黃瀨突然不說話了，有些奇怪。
　　“星期天的時候我到這裡來拍外景，偶然撞上了一場義演呢。”黃瀨笑著說。
　　桃井眨眨眼：“義演？”
　　黃瀨點點頭：“沒錯哦，大概是一所幼兒園的演出吧。”
　　“有什麼特別的嗎？”桃井問。
　　“看到了……很好看的一幕呢。”腦海中是女孩■舞的頭髮和男孩溫柔的守護。黃瀨眯了眯眼睛，“感覺有點羡慕他們啊。”
　　桃井挑了挑眉：“話說……我記得上個星期天是A班B班的實踐活動日呢，赤司君就是去的幼兒園吧？”
　　“嗯？”聽到自己的名字，赤司回過頭來，“怎麼了？”
　　“啊，赤司君，你星期天的實踐活動……”
　　“那個啊……怎麼了？”赤司笑意不明。
　　“我在猜小黃看到的是不是你呢。”
　　赤司鮮紅色的眸子在黃瀨身上轉了一圈，讓他■的慌。“那天我是來這兒了。”立刻便想到了煦也在夕陽下明艷的臉，她主動牽起他的手的時候，心裡真的像被小刷子刷過，癢癢的，悸動的心情暴露無遺。啊，有點想念了呢……
　　“誒？！不會真的是吧？”黃瀨心說，但是表情已經出賣了他。
　　“小黃仔你打聽這個幹什麼？”紫原很奇怪。
　　……黃瀨在腦海里默默地回想著那天的場面，但是把人物換成赤司的話，總感覺不能接受呢。
　　“沒什麼、沒什麼，哈哈，哈。”
　　赤司沒什麼多餘的反應，只是脣角翹了一下。綠間恰好捕捉到了他的這一絲笑意，怎麼看，都很違和啊赤司，這種溫柔過頭的表情真不適合你……
　　“小黑子，你就說說嘛。”黃瀨不屈不撓地繼續纏著黑子，到後來他都有些無語了。
　　“黃瀨君……”
　　赤司這才覺得，黑子好像很少在他們面前提起這個妹妹，而且他們，還從來沒有一起出現過。為什麼呢？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47

第32Q：拜啦

　　“虹∼村∼”
　　“呃？”
　　醫院的走廊上，虹村拿著父親的病情報告單正鬱悶著，身後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轉過身一看，居然是蒼原。
　　“喲，這就不認得我啦？”蒼原坐在輪椅上，身後是推著他的延院司。蒼原笑得很開心的模樣，依舊看起來沒心沒肺的，而延院司的臉明顯比以前更加像冰塊。
　　“是隊長和經理啊。”虹村把手中的報告單疊好放進兜裡，勉強掛上笑容迎上去。“部長怎麼會在這裡？”
　　“嗯，傷還沒好嘛，沒辦法啦。”蒼原嘿嘿一笑。
　　“虹村你在這兒是有什麼事嗎？”延院司的目光掃過他的褲兜。
　　虹村愣了愣，然後笑：“沒什麼的。”
　　“可不要瞞我們哦，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我們也可以幫忙啊。”蒼原仰著頭觀察著虹村的表情。
　　動了動嘴角，虹村最後說：“是我爸爸，他生病了……”
　　“嚴重嗎？”延院司的冰塊臉裂了個縫。
　　虹村嘆了口氣：“雖然病情還算是穩定，但醫生也不敢保證以後會怎麼樣。”
　　“啊，聽起來有點讓人不安呢。”蒼原摸摸下巴。
　　“是啊……再有馬上就是全中聯賽了，我快崩潰掉了。”
　　蒼原這回挑挑眉：“這可不像是你說的話。”
　　虹村無奈一笑：“沒辦法。”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延院司問。
　　“嗯……大概早點卸下某人硬塞給我的擔子吧。”虹村笑，絲毫不顧蒼原的表情。
　　“喂喂，什麼叫硬塞啊，這個位置可是好多人夠都夠不到的好吧！我是便宜你小子了！”蒼原歪著嘴巴說。
　　“那是隊長你跟我價值觀不一樣。”虹村對他毫不留情，“我也要回學校去了，部裡還有一堆事呢。”
　　“嗯，那好吧。”蒼原理了理情緒正經地說。
　　“有什麼需要的也可以告訴我們，蒼原每個星期都會來複查，我們也可以幫忙照顧你的父親。”延院司補充說。
　　“不麻煩經理啦，有個隊長也夠嗆的了。我先走了。”虹村狀似無所謂地在背後揮揮手，消失在醫院的走廊。
　　——“小哲，那個不是虹村隊長嗎？”提著菜籃子，煦也疑惑地看著對面醫院出來一個熟悉的面孔。
　　——“沒錯呢。”
　　——“他來醫院幹什麼？表情還那麼嚴肅。”
　　——“誰知道，肯定有什麼事吧。快回家吧。”
　　——“……哦。”
　　赤司走在去部室的路上，微微垂著眸子，路過教練辦公室。自從配備了教練和監督，籃球部的競爭似乎就開始越來越激烈，氣氛也有點讓人不舒服。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灰崎偷懶的次數減少了，可惜惹的事還是一樣多。什麼時候才能換掉他呢？赤司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耳朵裡順便也飄進了教練的聲音：“……但你為什麼這麼急著讓位給赤司呢？”
　　“我父親從去年春天開始就在住院，現在他的狀態還算穩定，但醫生說不知全中的時候會變成怎麼樣，如果到時真有什麼事的話，即使是在比賽中我也會拋開一切趕去醫院……”
　　虹村前輩？赤司沒有聽壁角的習慣，但是既然這些話都到了他的耳朵裡了他也不可能屏蔽掉。所以，前輩執意要把隊長的位子交給他，然後好照顧他的父親麼。雖然知道這一天總會來，但是沒料到這麼早。
　　在想這些的時候，虹村已經拉開門出來了。
　　“……喔，赤司啊。”聽到背後的動靜，虹村回過頭去。
　　“您好。”
　　虹村倚在門邊看了看他，撇了撇嘴：“話說你，全部都聽到了啊。”
　　“不，只是聽到了最後那部分。”
　　“……偏偏是最不想被人聽到的那部分啊……總之就這麼回事啦，早是早了點，不過現在開始你就是隊長了，赤司。”
　　“還沒決定下來呢。”
　　“已經決定好啦！是說你都聽到了還想叫我當隊長嗎？！”虹村發揮出了僅剩的幽默細胞。“還是說……不安嗎？”
　　“不，我只是在擔心虹村前輩而已。”赤司面無表情。
　　“我想也是，所以才一點都不擔心啊。”虹村微微一笑，“之後就拜託你咯，赤司隊長。”轉過身，朝場館走去，虹村留給了赤司一個瀟灑的背影。
　　也許……他還是有點失落吧。赤司不由得想，“是。”
　　當天的訓練項目是1ON1，很不幸地，黃瀨和灰崎對上了。
　　“喲，死黃鴨子，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報仇了！”灰崎邪惡地笑。
　　“不要笑得那麼噁心行不行！”黃瀨覺得十分不爽，“還有，什麼死黃鴨子！”
　　“涼太同學，面對學長給你的愛稱，你只用好好接受就行了。”灰崎拍著籃球。
　　“……愛稱？”黃瀨覺得額角的青筋跳得不是一般的歡快。“前輩的品位真是不敢恭維。”
　　“切，想要我換換？那就先贏了我再說。”灰崎這般挑釁，一個晃身便眼看要突破。
　　“誰怕誰！”黃瀨好勝心瞬間到達燃點，接著便前去攔截。
　　氣氛一開始就緊張到極點，但是赤司卻游刃有餘地結束了自己的比賽轉而觀察著兩個小前鋒的比拼。前鋒乃是球隊中最重要的得分者。所謂的小前鋒，最根本的要求就是要能得分，而且是較遠距離的得分。小前鋒一接到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如何把球往籃子裡塞。他可能會抓籃板，但並不必要；他可能很會傳球，但也不必要；他可能彈挑很好，但仍不必要；他可能防守極佳，但還是不必要。小前鋒的基本工作，就是得分、得分、再得分。所以這一場比賽的進攻效率是極高的，節奏也非常快。
　　灰崎打這個位置有幾年了，很有經驗也很有天賦，但是為了帝光的終極理念，這個隊伍需要的是一個全能的小前鋒。在進攻中，小前鋒能夠在力量對抗和投籃得分中取得平衡，在防守的時候，小前鋒通常負責搶斷和籃板球。而在某些時刻，小前鋒甚至要擔任穩定軍心，或以較困難的方式單打對手來提升士氣，乃至於給對手下馬威，給予敵方迎頭痛擊的職位。不能不承認灰崎個人能力很強，但是，用一個合格小前鋒的標準去衡量的話，灰崎差太多，而且也彌補不回來。他同周圍的人關係不好，而且在外面也時常出狀況，動不動就惹點事情出來，當初延院司最為頭疼的莫過於此。跟他說他也不聽，怎麼做都我行我素，很早的時候延院司就想把灰崎踢出去，卻奈何找不到合適的人，外加蒼原和虹村的阻止，一直拖到他離開帝光都沒能完成這事兒。而現在，赤司看到黃瀨，覺得機會來了。
　　黃瀨同周圍的人關係很好，也很開朗，還有天賦，稍加培養的話又很大的進步空間。而且他同灰崎有相似的技術條件，模仿。雖然還沒開發出來，但赤司相信總有那一天。而灰崎……進步的空間大概也只有這麼一點了。不論是從現在還是從未來角度考慮，赤司都覺得自己應該找個機會把灰崎弄出去了。
　　“砰——”黃瀨狠狠地摔到了地上，隨後籃球也從框中掉出來，灰崎接住，叉著腰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呼呼……”黃瀨喘著氣，瞪著灰崎。
　　“哈∼到底是誰怕誰呢，涼太同學。”
　　黃瀨恨不得上去給他一拳，這個傢夥，太可惡了！
　　“喲喲，這個眼神是給誰看呢。給我嗎？哎呀——我可是一點都不怕的哦。哈哈——”灰崎把球一丟，黃瀨抬起手臂擋住，因為疼，低低地吸了一口氣。而灰崎卻囂張地走開。
　　“……黃瀨君。”黑子走過去，他自己也是渾身是汗，可還是伸出手來想把他拉起來。
　　“謝謝小黑子。”黃瀨擠出笑容握住他的手，不過見他搖搖欲墜的模樣也不好借力，只在地上撐了一下就恢復了活蹦亂跳的狀態。
　　黑子眨眨眼睛望著他：“灰崎前輩就是這樣，黃瀨君不要放在心上。”
　　“小黑子……其實……”黃瀨皺了皺眉正想說話，卻被赤司的話打斷。
　　“你必須要放在心上。”
　　對上赤司的眸子，黃瀨驚訝地眨眨眼：“……小赤司？”
　　赤司抱著手臂看著他，面無表情：“如果你不想永遠被他打壓，你就要打倒他，然後拿到本應屬於你的東西。有天賦就要發揮出來，你明白嗎？”
　　黑子心裡不由得“咯■”一下。
　　——“小哲？”
　　——“……沒什麼。”
　　“我知道。”黃瀨握緊拳頭。
　　“雖然你現在還很弱，但是以後就不一定了。”
　　“……小赤司，不用這麼直白啦。”
　　“你需要點刺激。該去訓練了。”
　　被打擊到的黃瀨抽搐著嘴角到隔壁球場去了，黑子抿了抿脣也跟著離開。
　　“黑子，隔幾天會有一場比賽，你和黃瀨依舊會隨行。”赤司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夾說。
　　“明白了。”
　　——“小哲，究竟怎麼了？”煦也還是覺得他剛才的反應有點不對勁。
　　——“你有沒有覺得，赤司君那個時候，讓人感覺好可怕。”
　　——“？！”煦也一驚，但是似乎也發現了什麼，不過她還是沒選擇說。
　　——“……希望是我感覺錯誤了吧。”黑子看著自己的手掌，打起精神準備繼續練習。
　　“唔……哇——”
　　“啊！哲！你怎麼吐了？！”
　　赤司看著黑子，嘆了口氣，什麼時候他才能完全跟上練習呢……
　　隨著參加的比賽越來越多，黃瀨與黑子的默契明顯提升了一大截，隨著漸漸深入的了解，黃瀨更對黑子刮目相看。比如，黑子喜歡香草奶昔，擅長國文，喜歡籃球，得意技是Misderection，有個妹妹……然後被青峰一拍腦袋：“這些是人都知道！”
　　黃瀨捂著腦袋：“小青峰！”
　　“拜託你別叫得那麼噁心。”
　　“那小青峰是承認自己很噁心了？”黃瀨促狹一笑。
　　“噗——”紫原噴了一口薯片的碎片到他的頭上。
　　“……小紫原！”黃瀨僵硬地扭過頭。
　　“啊、啊，突然發現黃仔變聰明了誒。”紫原說。
　　“我一直都很聰明好不好！”黃瀨瞪他一眼。
　　“你們幾個，過來訓練了！”虹村很無奈地叫他們。現在還沒有宣布隊長換人的消息，虹村依舊履行自己的職責，他猛然覺得，自己想早早地卸下這個職務真是很明智。這群人，真是難管啊……“叫你們偷懶！”虹村給幾人一人一個爆慄，“還有下次，紫原你埋下來點。”
　　“……”紫原默了，大家都在心裡笑了。
　　“接下來是5on5，做好準備。”虹村沒自覺地宣布。
　　“是！”
　　不一會兒，球場裡就響起球鞋與木質地面的摩擦聲。黑子看準時機猛地把球傳給黃瀨，他接到球之後■快地上籃。
　　“噢噢！”
　　“黃瀨快投！”
　　渾身是汗的黃瀨跳起，伸出了手，眼看就要投進去了，結果旁白突然插進了一個人——是灰崎。
　　“哈。”他短促地一笑，原地起跳，憑藉著技巧和力量，輕易地就讓黃瀨失了球。因為被碰到了，黃瀨重心不穩，跌到了地上，在籃球賽中這原本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到了這兩人這兒就不是什麼好現象了……
　　“喲，怎麼還是這麼弱啊，涼太同學。”灰崎挑釁似的說。
　　“啊啊？”因為又一次被這個人給打亂節奏，黃瀨心裡很是不耐煩，嘴巴裡也沒好氣。
　　“我說錯了什麼了嗎？”灰崎俯視著他，隨即給了他腰上一腳，“有什麼不滿的話至少也先贏過我一次再說啊。”
　　“混蛋……”黃瀨淤積在心裡的憤懣終於破殼而出，他是不如別人，他是新人，可是，他也不是拿來讓別人侮辱的！贏過了怎麼樣，打不過又怎麼樣？很了不起嗎？黃瀨想起他們提到過的煦也打了灰崎一頓，他就忍不住想拍手叫好，這種人，就是該打！於是自個兒也揮起拳頭對著他就是一拳，毫不留情。
　　“唔——”沒想到他竟然會真的亂來，灰崎顯然也怒了，立時也衝過去。
　　“哇！——你們兩個住手啊！”
　　“二年生也過來幫忙拉住他們！”球場裡一下子變得一片混亂。
　　紫原站在一旁，嘆了口氣：“他們倆的關係還是那麼差啊。”
　　綠間想要過去勸架，心裡也非常鬱悶：“一對一之後簡直是掉到了新的谷底。”
　　青峰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關係不好也就算了，不要每次都打起來啊。”
　　黑子看著，不置可否。
　　而赤司，眼神有點冰冷地看了他們一眼，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好在黃瀨的恢復力也挺快的，社團活動結束之後就完全把先前的不愉快忘記了，大概也是看到虹村學長把灰崎拖出去狠狠揍了一頓的緣故，當然他自己其實也被赤司加罰了五倍的訓練，但是一切都可以忽略掉，關鍵是灰崎被隊長教訓了啊！！黃瀨覺得很滿足。
　　“小青峰∼小黑子∼要不要一起去便利店吃冰激凌什麼的啊？”
　　“喂喂，你變臉也太快了吧，整一個沒心沒肺啊。”青峰指著他吐槽。
　　“黃瀨君這麼有活力還是很好的。”
　　“就知道小黑子你最好了！”某人猛撲過來。黑子敏捷地閃開， “哇——小黑子你不要躲開啊！嗷——” 然後黃瀨就撲到了地上。青峰看了笑得快岔氣。
　　“黃仔……”紫原蹲下去戳了戳他。
　　“……啊、小紫原啊，要一起去便利店嗎，我請客。”
　　“我去∼”
　　從地上爬起來，黃瀨拍乾淨衣服，轉頭問準備出去的綠間：“小綠間呢？”
　　“不要加那個‘小’字！”綠間的眼睛淹沒在眼鏡的反光下，“我今天就算了，還有點事要跟赤司說。”
　　“哦，那我們就先走了。”
　　“嗯。”
　　走在安靜樓道裡，只聽到皮鞋敲在地上的聲音。
　　“黃瀨跟黑子出去比賽了那麼多次，結果都跟預想一樣呢。”
　　“嗯。”赤司淡淡地應了一句。
　　“啊啊，不過想不到黃瀨會那麼簡單就認可他，實在太過順利，反而令人不安了。”綠間說道。
　　“什麼啊，綠間你到現在都沒認可黑子嗎？”
　　“哼……怎麼可能，早就已經承認他了啊，不管是我，還是紫原，以及前輩們。”
　　“那不就好了嗎，黃瀨只是比你們接受地稍微快了一點而已，好懂到那個地步也是個優點。”赤司笑。
　　“不過有一件事我很在意，關於你說過的，你要先把黑子的能力介紹給黃瀨我已經懂了，但是你說他不久之後就會站在賽場上，可是黃瀨在場上跟跟那傢夥衝突了啊。”
　　“灰崎？這實在很遺憾，他確實有實力，但是……”
　　“這支球隊的小前鋒本就薄弱，雖然這麼說讓人火大，但是還是應該讓灰崎當首發黃瀨做替補啊。”綠間擔心地說。
　　“不，有兩點不對。”雖然還是跟平常一樣的話語，但是綠間明顯覺得此時赤司給人的感覺有點不對勁。“首先黃瀨會成為首發，並且是在全中聯賽之前。黃瀨的潛在能力和成長速度都是灰崎不能比的，另外小前鋒的替補會換成虹村前輩，這樣小前鋒層不能說是薄弱，就算是全隊最強也不會有問題了。況且……灰崎的惡劣品行最近愈發惹眼了，聽說前幾天他還跟外校學生打架鬥毆，在這樣下去他帶給籃球部的也只能是負面影響，他以後也沒用了，之後就勸他退部吧。”
　　赤司的眼神暗了暗，讓綠間一個激靈。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如此冰冷可怕的赤司，真的是赤司嗎？

　　第33Q：突然

　　在黑暗中睜開眼睛，赤司知道自己大概又一次來到了那個奇怪的地方，上一次，那個聲音對自己說，這裡是他的內心深處。
　　內心深處……他的內心深處就是一團黑？他嘲諷地挑起嘴角。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認清你自己。”純黑的世界裡突然出現了裂縫，白色的絲線開始在這片世界裡穿梭游動。
　　“你是誰？”
　　“我，就是你啊。”暖暖的東西拂在自己的臉上，滑膩膩的。赤司忍不住皺皺眉。那個聲音噗一下笑出聲，“啊啊，看來你在討厭自己呢。”
　　“！胡說八道。”赤司嗤笑。
　　“總有一天，你會需要我的，徵十郎。”那個聲音輕飄飄的，似乎來自四面八方。
　　“……”赤司不由得擰緊了眉頭。
　　“你會為了你的榮譽和尊嚴，向我低頭。”
　　“哈，這世上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赤司倨傲地環顧周圍。
　　“我會耐心地等待著的，終有一天……”周圍的黑暗依舊很濃，但是也襯得周圍的白色絲線愈發明顯。“徵十郎，別忘了，光越強，影子也就越濃啊。” 那個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
　　“哈——”赤司猛地睜開眼睛，心臟像是被什麼揪住似的狠狠一縮，他有點不適地喘了口氣，素色的紗簾飄拂著，外面晨光已經大好，清新的空氣吹到屋子裡，帶走了粗濁的氣息。額前的頭髮因為汗水而貼到了腦門上，毛巾被胡亂地繞在身上。他維持著背對墻壁微微蜷縮的姿勢，手交疊著規矩地放在枕頭邊上，赤司看著眼前的雙手，不適地翻了個身平躺下來。
　　“光……影……”盯著天花板，赤司輕聲地念著這兩個看似沒有意義的字眼，“光越強，影子也越濃。他想說什麼。”他還是很在意“另一個自己”所說的話，他那樣說，有什麼意義呢？
　　伸手摸索著床頭櫃上的手機，赤司翻開蓋子，六點鐘，籃球部的訓練從七點鐘就開始，是該起床的時候了。
　　渾身都有點僵硬，赤司穿上拖鞋，一邊揉著睡得有點酸的脖子，一邊往盥洗室走去，站在鏡子前，赤司抓了抓還不算亂的頭髮，隨後就開始刷牙。
　　早晨的思維有點遲鈍和混亂，一般這個時候他都會盡量使自己快點清醒過來，思考著早上該安排什麼樣的訓練，赤司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呃？……”他的手不禁停了下來，鏡子裡的人，是自己嗎？可是那眼睛……很早就知道自己眼睛的不對勁，但是他從未覺得，兩隻眼睛竟然已經有了這麼大的不同，左眼的顏色，就像是被水稀釋的血液，顯得透明，瞳孔的邊界也微微模糊，就像是被水打濕的水墨，截然不同的眸子出現在一張臉上，赤司怎麼看都覺得違和。不知不覺，已經變化了那麼多嗎。眼睛，究竟是是出了什麼事。
　　因為這個，赤司早上的心情極度不好，搞得部裡也是一片低氣壓徘徊，連一如既往遲到的灰崎也被嚇到了，訓練得格外賣力。虹村看著眼前的一片景象，不由得咂咂嘴：“這群人今天是怎麼了。”
　　赤司瞟了虹村一眼，沉默。
　　“……意識到危機了嗎。”虹村也默默走開。
　　還好早訓有驚無險地結束了，眾人心中都淌下一片汗。
　　“嚇死我了，小赤司今天好可怕！”黃瀨拍拍胸口，示意自己長舒了一口氣。
　　“以前還不見赤司這樣呢，把我都給鎮住了。”青峰撇嘴。
　　紫原也附和道：“今天我都沒敢吃薯片。赤仔是在生什麼氣。”
　　黑子說：“是遇到什麼不好的事了吧？”
　　“以前小赤司也是這樣嗎？”黃瀨問。
　　“誒∼沒見過呢∼”紫原一臉思考狀。
　　青峰絞盡腦汁最後說：“大概都有莫名其妙心情不好的時候吧，今天就不要去招惹赤司好了。”
　　“嗯。”大家紛紛點頭，只有綠間在垂頭思索著什麼。
　　“綠間君？”黑子走過去。
　　“黑子！”被嚇了一跳，綠間尷尬地推了推眼鏡，“什麼？”
　　“綠間君剛才都沒說話，是也有什麼事嗎？”黑子問。
　　“……沒有，快上課了，走快點吧。”綠間匆匆扯開話題。
　　黃瀨奇怪地走到黑子身邊：“小綠間今天又是怎麼了？”
　　“大概……沒找到幸運物？”紫原看著他的背影猜測。
　　總之這小小的插曲是就這麼過了，擔心的只有綠間和煦也。綠間不是一次的覺得赤司的不對勁，有時候他身上散髮的氣勢跟平常的他是截然不同的，不是溫和和敦厚，而是骨子裡的冰冷，那種壓迫人的氣勢讓他覺得赤司完全變了個人，殼子看著雖然是那個人沒錯，但是裡子卻不對。而今天就更加怪異，赤司是那個溫和的赤司，但是，溫和之下卻壓抑著什麼東西。那種冰冷的氣息正不斷地散髮出來，讓綠間分外難受。而煦也則是直覺的不安。
　　——“小哲……”
　　——“嗯？”
　　——“赤司……”
　　——“怎麼了？”
　　想了半天，煦也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就只好作罷。總覺得，有什麼跟以前不一樣的，但是又說不出來，這讓她很煩躁，乾脆躲回識海里睡覺去了。黑子覺得很無奈，怎麼一個二個的都這麼奇怪！
　　在這樣奇怪的氣氛中過了整天，到下午社團活動的時候，他們聽到了一個讓人驚訝的消息：“灰崎退部了？！”
　　青峰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黃瀨滿不在乎地回答：“是啊，所以他們說從今天開始那個人的儲物櫃就可以給我使用了。他剛才拿著籃球鞋去焚化爐那邊了。”
　　紫原的眼神暗了暗，黑子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勁：“我去看一下就回來。”說罷就跑了出去。
　　“啊……可是哲！訓練已經開始了啊！”青峰想拉他但是沒拉住。
　　“小黑子？”黃瀨錯愕。
　　“嘛∼”紫原搖搖頭，含著棒棒糖就去球場了。
　　——“煦也，你醒醒！”黑子呼喚著識海里沉睡的煦也。
　　——“……怎麼了？”煦也睜開睡眼，打了個哈欠。
　　——“黃瀨君說，灰崎君退部了。”
　　——“退部？不是早就決定的事嗎。”煦也想起很久以前赤司的話。
　　——“但是馬上是全中聯賽了，再怎麼想都覺得不對你不覺得嗎？”黑子提醒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會不會你想多了。”煦也說。
　　——“先去看看再說。”
　　——“喂喂，你什麼時候對這樣一個當初對我們見死不救的人這麼上心了？”煦也無奈。
　　——“因為……灰崎君是喜歡籃球的吧。”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
　　焚化爐在校園的小角落，距離籃球館還有相當一段距離，黑子氣喘吁吁地跑到那裡，果然見到灰崎提著一雙鞋子走過去。“灰崎君。”
　　聽到黑子的聲音，灰崎愣了愣，轉過頭一看，見居然是他，還是有點驚訝的：“啊？什麼啊，原來是哲也啊。”
　　“聽說你退出籃球部了，是真的嗎？”黑子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點類似擔心的情緒，看得灰崎想笑。
　　“是真的啊——你到底來幹嘛的，我跟你又不是什麼好朋友。”灰崎嗤笑。
　　“問題不在那裡，你明明有那麼厲害的才能，為什麼……”
　　“囉嗦死了，籃球我玩膩了，就這樣而已，白痴——”灰崎滿不在乎地轉過身，又朝燃著火的爐子走近了幾分，“打球又累又出汗，跟女人出去玩比這個開心多了。”
　　“這些……都是灰崎君真心話嗎？”黑子猶豫著問出來。
　　灰崎湊過去，很嘲諷地說：“你真白痴啊，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個認真的好人之類的吧？”說罷他又轉過身去，單手把拎著的球鞋丟進火堆裡，“這世上不是只有好人的。真正的壞人和恐怖的人也是存在的啊……拜啦，你可別會錯意對我抱同情心什麼的啊，說不定你們這些留下來的人，以後才會比較慘啊。”他丟下黑子站在原地，一個人走了。
　　那時黑子無法理解他的話，但是當一切全部發生的時候他才知道，灰崎到底留下了什麼樣可怕的預言。
　　——“煦也……”黑子有點驚訝，有點迷惑，感到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但是總感覺不是很好啊。”煦也有點猶豫，似乎有什麼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這樣啊，灰崎真的退部了。”到了短暫的休息時間，青峰停下了運球的腳步，聽了黑子的敘述後側過臉看著他，“那也沒辦法咯。”
　　“沒辦法？……這種說法也太冷淡了吧。”黑子不自覺地皺皺眉，不過青峰沒發現。
　　“我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感覺，不過你去了都沒用吧，那隻能說沒辦法了。”青峰的表情有點嚴肅。
　　“咦？”見綠間走過來，黑子明顯有點詫異。
　　“灰崎的自尊心很強的，我們或者前輩去勸他大概也只能起到反效果，結果最後要不要退部還是看本人的意思。” 綠間看著地面，眼神有點暗淡，紫原聽了他的話也看過來，不過看表情還是愛理不理的模樣。
　　“可是……”黑子欲言又止。
　　虹村聽著他們的話，有點不耐地說：“煩死了，你要說勵志劇台詞到什麼時候？我們又不是交友同好會，所有人之間既是隊友，也是競爭對手。你自己也是踢掉了某個人才坐上替補席位的，換句話說，只要打得稍微差一點，隨時都可能被別人踢下去，你什麼時候厲害到擔心起別人來了？有空回顧過去的話還不如給我跑起來。”虹村抬起頭看了看時間，大聲說：“休息時間結束了，接下來是十字交叉傳球練習！”
　　黑子被呵斥地有點心情低落，虹村的話是沒錯，卻讓他覺得很不舒服。籃球部的意義，不是這樣的吧……打籃球，也不是為了這些吧……腦子裡回憶起灰崎的話，留下來的人會比較慘，真的會這樣嗎？煦也在識海里抬起眼睛，看著不遠處的赤司。虹村前輩說出這樣的話……怎麼樣，都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是因為馬上就是全中聯賽了嗎？而且，赤司的眼睛，好像，變得有點多了……收斂了心神，煦也低下頭嘆了口氣，要不要去問問？
　　“集合！——”
　　教練罕見地打斷了訓練把全體一軍的人員召集在一起，他看人都來齊了，看著手中的資料說道：“我想你們都應該知道了，距離全中聯賽的預選只有不到兩個月，從現在開始訓練會變得更加嚴酷，所有人要做好思想準備。”
　　——“啊啊，他也知道訓練一貫嚴酷啊。”煦也摸摸鼻子，黑子長期都被練得要吐。
　　“由於以上原因，指揮交給監督。”
　　聽完這句話，身旁的兩個人的臉色一下子就垮掉了。
　　紫原：“誒！——”
　　青峰：“真的假的……”
　　黑子有點狐疑地轉過頭問青峰：“請問，監督是個什麼樣的人？”
　　青峰這才反應過來黑子從到一軍後似乎都沒有見過監督，這便解釋道：“啊哦，對，哲你沒見過啊……”
　　“看來是的，那就要先打個招呼了。”溫厚的男聲在背後響起，黑子不由得愣了愣，“我是監督白金耕造。”那隻溫暖的大掌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請多關照了，黑子君。”
　　“咦？您……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黑子不得不驚訝，因為他的存在感早已薄弱到連自家班導都記不住的地步，何況一個從未見過的監督？
　　“當然了，所有球員的名字我都記得，因為，我一直在看著你們的練習呀。”白金監督很是溫和地解釋，下一秒，全體一軍成員大聲地喊道：“您好！”
　　他笑了笑：“我不是經常給你們說嗎，不用這麼拘謹。”
　　赤司不知何時來到了黑子的身邊，低低的嗓音響起時黑子還嚇了一跳：“他經常來球場的，好像要盡可能地觀察球員們的表現所以他常常在二樓之類的地方默默地觀看練習。比起魔女大人，要盡責很多呢。”
　　黑子不由得一笑：“監督好像比我想象中的和藹可親。”
　　這句話卻引來了所有人的滿頭黑線：“不，你想都別想。”
　　“咦？”
　　“倒也不是什麼特別了不起的理由啦……”青峰的話還沒說完，監督的話就已經響起：“至今為止大家都過得很悠閑，不過從現在開始就是真正的練習了，雖然強度會大大提升，但是不要擔心，年輕人嘛，不管怎麼訓都是不會死的。”
　　青峰咽了口口水，接著說：“只不過就是嚴酷得像鬼一樣而已。”
　　“跟他一比，教練的訓練內容簡直就是兒童套餐。”紫原默默補充一句。
　　“接下來還有一個通知……赤司。”
　　“是。”被點名的他出列。
　　監督看了他一眼，就將目光落到了虹村的身上：“虹村……至今為止，辛苦你了。從現在開始，帝光的隊長更換為赤司徵十郎。”
　　這個消息讓大家一片嘩然，連煦也也覺得非常突兀，現在更換隊長，還是赤司……雖說他的能力無可厚非，但是三年生們會甘心嗎？不得不說，有點擔心……但是看著赤司臉上的一片淡然，煦也知道他倒是很有把握。天之驕子啊……
　　——“誒？！”煦也突然瞪大了眼睛。
　　——“怎麼了？”黑子分神來問問煦也的情況。
　　——“……沒什麼。”
　　黑子面對煦也的反應，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沒再問下去，留煦也在識海中思索著。赤司眸子轉過來的那一瞬間，她居然覺得，站在那裡的好像不是赤司，那種氣息不對，不是她熟悉的人，但是僅僅是一瞬間的事，隨後一切都很正常。她有點不明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所以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了。
　　而後……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被剝削了大部分休息時間，果不其然地被訓得脫了層皮，黑子幾乎是結束了訓練就昏睡在識海里完全不能自理，煦也只好肩負起除了學習和訓練之外的一切工作，包括做作業。周日下午是久違的休息，本想好好地睡一覺之類的，卻被硬推出去購買生活用品，所以，到底爸爸在家是幹什麼用的？！
　　拖著疲倦的身體遊蕩在大賣場中，煦也一邊看著清單一邊挑選著要用的東西。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打了個哈欠，煦也伸出的手同另一隻手疊在了一起。嗯？順著那隻手看上去，煦也僵了僵。
　　“是你？”綠間挑挑眉頭，不客氣地在煦也收回手之後把那盒牛奶丟進自己的購物籃裡。
　　——“還真好意思啊。”煦也覺得晦氣地哂笑一聲。為什麼每次遇到都是在這種地方，又是超市，能不能換個新鮮一點的梗啊！
　　畢竟遇到了，最終兩人還是一起買了東西。站在收銀台前排隊的時候，綠間莫名其妙地問了煦也一個問題：“要怎麼樣才能讓一個人看起來像另一個人呢？”
　　看到煦也眼裡毫不保留的問號，綠間咳嗽一聲，換了個說法：“某些時候，一個人的氣勢完全不一樣，那種感覺。”
　　煦也不知什麼時候綠間的口才下降到了這種低水平，不過還好她聽懂了。
　　——“很容易啊，每個人都可能有這樣的情況嘛。”她回答。
　　綠間看著她寫的字，抿了抿脣：“是完全兩個極端的變化。”
　　不知怎的，煦也心裡就咯■一下，他是……發現了什麼……難不成說的是她？有點心虛地沒去看綠間的眼睛，煦也絞盡腦汁思考要怎麼回答。
　　——“大概是，受什麼刺激了吧。”
　　綠間的表情微不可察地一抽，表現出“就知道不該問你”的鄙視，煦也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有心理學家說，每個人心中都藏著另一個自己，有可能是自己埋藏的陰暗，也有可能是潛藏的才能。如果這種分化表現出來，就會展現截然不同的一面，如果表現得很明顯，有可能就是精神病。”
　　“精神病？”煦也看到綠間滿腦袋的黑線。
　　——“雙重人格。你知道嗎？這個有天生的，也有後天的。一個人如果受到了過大的刺激，或者是因為刺激而給予自己過於強的心理暗示，那麼有可能會讓‘另一個自己復甦’，形成雙重人格。”
　　綠間心中的疑雲卻並沒有因煦也的話而散開一點，反而越來越濃重。煦也看出了些許端倪，試探著問——“難道是你覺得身邊有人這樣？”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只見收銀台前空空如也，於是面無表情地來了一句：“到你了。”
　　煦也撇撇嘴，對話就這樣戛然而止。啊，綠間似乎又長高了啊，可惡！
　　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綠間心事重重地皺著眉頭，煦也百無聊賴地看著車流人流。五月的天氣還不錯，如果沒有繁重的訓練的話，會很美好。想到這裡，她還是長嘆一口氣。天不遂人願，奈何奈何！
　　“啊啊、就是這樣啊，哈哈——”
　　聽到這個有點熟悉的聲音，綠間的目光朝岔路看去，迎面而來的是一頭淺灰色刺蝟頭的，灰崎，他摟著一個棕色頭髮的少女一路笑著走過來。張狂的模樣倒是一點都沒變，綠間心想。正巧遇到了紅燈，綠間和煦也都停了下來，這樣，原本沒注意到這個人的煦也也看到了他。
　　不經意抬起頭，灰崎看到了綠間，愣了愣，不一會兒還是恢復了先前的笑：“喲，這不是綠間嘛，旁邊這個……是你女朋友？”
　　煦也額角抽了抽，灰崎果然生了一雙狗眼。
　　——“請不要侮辱灰崎君，還有狗。”黑子的聲音驀地響起。
　　——“我說你啊……”煦也就差沒直接倒在地上。
　　“不要胡說！”綠間的話裡帶了點煞氣，要是她是他女朋友，在赤司把他解決掉之前，還是他自我了結更明智！
　　灰崎嘲笑似的看向了煦也，臉上的表情更是一僵：“你是……”
　　他臂彎裡的女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扯了扯他的袖子：“怎麼了？”
　　“……不，沒什麼。”灰崎語氣僵硬地回答。
　　綠間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雖然你現在不是籃球部的人，也少在外面惹是生非，帝光的牌子可掛在你腦袋上。”隨後在灰崎嘲弄的目光中隨人潮過了公路，煦也看了灰崎一眼，也跟上去。
　　要說在一軍幾個一年級中，灰崎最看得過去的是先前最看不過去的黑子，然後是青峰，接著便是綠間。雖說黑子沒什麼耀眼的能力，好歹性格是最正常的，青峰是個好少年，綠間除了有點神神叨叨一板一眼還算過得去。綠間是個永遠口不對心的人，但是灰崎覺得自己也沒淪落到要他教訓的份上。晚風習習，灰崎從遊戲廳出來，伸了個懶腰，卻發現小巷的門口立著一個女生。他原本不在意，但是那個人，似乎在等他？
　　一個瘦長的剪影直直地立在燈光的死角裡，兩根馬尾垂在身旁，過大的褲管讓她看起來像是穿著裙子，上衣也很長，直到大腿。灰崎覺得有些熟悉……
　　“是你？”灰崎看清了來人，挑了挑眉。
　　煦也從陰影裡走出來，帽檐下的黑暗讓灰崎看不見她的表情。
　　他謹慎地退了幾步，依舊記得莫名其妙地被這個人揍了一頓，大丟面子，最糟糕的是自己還沒辦法報仇，因為打不過人家。況且一個男生巴巴地去找一個女生打架……怎麼想都很丟臉。“你來幹什麼！”
　　——“有事要問問你。”
　　灰崎挑挑眉：“啞巴？”見他一副“果然沒打回來是正確的”的表情，知道他已經把她當成了殘疾人。好吧，看在他尊重老弱病殘的優良品質，就盡量忍忍。
　　“有什麼可問的，我們又不認識。”灰崎攤攤手。
　　——“籃球部。”
　　灰崎見了這話，哈哈大笑起來：“籃球部？老子早就不是那鬼地方的人了，你還來問我？”
　　——“有些事情只有你知道。”煦也耐著性子。
　　“切……你是誰啊，這麼關心帝光？難不成是間諜？哈，你是打不贏帝光的。”灰崎雙手插在兜裡，微微仰著下巴。
　　——“赤司是怎麼逼你退部的。”煦也不想跟他在這種無聊的問題上糾纏，索性開門見山。
　　灰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差，他倨傲地踢■了腳邊的一個飲料罐，惡狠狠地說：“你以為我會告訴你這些？快滾開，別擋了老子的路。”說罷拔腳要走。
　　煦也當然不會放他走，擋在他面前把手中的字給他看。
　　——“你在害怕。”
　　“你在說我？笑話！——”灰崎眼底漫起濃濃的不屑，可是腦子裡卻想著那時赤司散髮的威壓，的確很可怕，讓他至今都心有餘悸。那時，他甚至覺得那不是赤司，而是另一個人。可是，面前這個人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恐懼是一種病，一旦被它征服，它會爬入你的靈魂。”煦也篤定地舉著紙。
　　“你才有病！”見煦也不動作，灰崎的眼神漸漸冰冷下來，他擰著眉頭看著她，半晌沒說話。兩人在夜色下對峙著，最後，灰崎一把推開她，“給我滾開！”
　　煦也趔趄了幾步，扶著墻站穩了，看著消失在霓虹燈燈光下的灰崎祥吾，很久都沒動。
　　——“……煦也，你這樣揭人家傷疤是不對的。”黑子說，“而且你說是赤司君逼灰崎君退部，這是什麼意思？”
　　煦也沒有回答，黑子識趣地沒有問，不過卻在心裡存下了一個小疙瘩。
　　頭上是明亮的彩燈，照得煦也有點眼花，很多事情，也像是這華麗燈光下的陰影，不是你忽略了，它就沒有了。它只會隨著燈光的明亮而越發濃烈。雖然沒從灰崎那兒問出什麼來，卻也讓她看出了什麼。確實有什麼不對勁了，雖然不是天翻地覆，卻來得太突然。

　　第34Q：welcome to帝光祭

　　時值六月，同時提高濕度，溫度和氣悶指數的梅雨前線一點點侵蝕著日本列島。
　　不用說，帝光中學所在地也遭到了梅雨前線的進攻，然而，學生們卻沒時間憂鬱。
　　學園祭已經越來越近了。
　　偏偏選在這種梅雨季節舉辦學園祭，主要是因為此次祭典還兼有中學創立紀念日的意思。
　　結束了期中考試的學生們，仿佛是要將這種翻身得解放的興奮感全都釋放出來一樣，為了學園祭的準備工作東奔西走，校內洋溢著一片祭典的氣氛。每個人都是心情忐忑，卻又有些戀戀不捨地送走學園祭前的每一天。
　　而坐在某個飲品店的赤司卻悠閒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笑著問對面某個死死地盯住他的某人：“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讓你這麼看著我。”
　　煦也一愣，尷尬地移開了目光。
　　赤司輕輕一笑：“我倒是很喜歡你這麼看著我呢。”他吸了一口面前的抹茶奶昔，咂咂嘴。
　　煦也在心底嘆了口氣，果然是她多想了嗎，赤司的性子還是一樣的啊……
　　——“話說你們學園祭，大家都這麼忙，你怎麼能這麼悠閑？”煦也的話明顯帶著點斥責，黑子雖然長期被無視，但是責任心很強，這麼跑出來讓煦也受到了黑子碎碎念的強力攻擊。她很辛苦的好不好！
　　“嗯？因為都安排好了，讓他們去做就好。”赤司用紙巾把煦也嘴角的奶汁擦掉，淡淡地說，“我只用負責在這兒陪你好了，好不容易把你盼到帝光來。”
　　——“是騙吧。”煦也內心默默地說。
　　看煦也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赤司暗暗地笑，然後說：“既然來了，過幾天就來參加帝光祭吧。晚上有個舞會，我正好缺個舞伴。”
　　聽到這話，煦也如臨大敵。
　　——“我不會。”
　　“我可以教你。”
　　——“我學不好。”
　　“我不介意。”
　　——“我不想學。”
　　“嗯？你想違逆我？”
　　——“反正……我絕對不會同意的！”
　　“那你就忍心把我拋到一群打扮惡俗的女生中間？”
　　——“……”煦也無奈，“我真的不想去。”
　　“為什麼？”
　　——“要是我真答應你了，到時候絕對會全校馳名的！”煦也搪塞。
　　“那不正好，省了我很多事去面對各式各樣的情書和便當。”赤司一幅好像無論煦也說什麼都可以找到反駁的理由的樣子，這讓煦也欲哭無淚。會被發現的……會被發現的啊！“總之那天我會等你的，來不來……呵呵，你自己看著辦。”
　　紅果果的威脅啊！煦也在內心咬住了下脣，掛著兩條寬粉條淚。扭過頭看著窗外的雨幕，煦也默默祈禱，希望這雨不要停，永遠不要停……
　　可是，等到了學園祭前日的今天，各個教室裡掛著的晴天娃娃居然顯靈了，天空久違地放晴。
　　卷藤興致勃勃地核對著學園祭的活動信息，黑子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目光落到了“猜謎研究會”那一欄上。蓋章拉力賽……獎品是，勒布朗·詹姆斯的籃球鞋。黑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卷藤君。”
　　聽到黑子微微帶著點興奮的聲音，卷藤一愣，旋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轉過臉看著黑子，狐疑：“……剛才，你叫我了？”
　　“沒錯。”
　　卷藤被嚇住了：“黑、黑子，你怎麼這麼興奮？？”
　　“有個請求希望卷藤君能夠答應。”黑子退後一步，九十度鞠躬。
　　卷藤一下子跳起來，桌上的紙散了一地：“喂喂喂，你要幹什麼？！”居然這麼正式！
　　黑子抬起眼睛，卷藤幾乎看到了裡面“bling-bling”閃動的光。“卷藤君可以和我一起參加猜謎研究會的蓋章拉力賽嗎？”
　　“耶？！”卷藤再次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黑子主動要求參加活動？！
　　“可以嗎？”見卷藤呆滯在原地，黑子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太失禮了，開始檢討自己。
　　“可以……可以可以當然可以黑子你居然會主動要求參加活動實在是恐龍再滅絕一次的小概率事件我一定不能錯過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會奉陪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去找學姐推掉那個時間段的工作然後去參加比賽！！”
　　“……卷藤君，說這麼長一段話都不喘氣，你還好吧？還有恐龍不會再滅絕一次了，而我以後也許會參加很多的活動。”
　　“咳咳——”卷藤險些被噎死。
　　所以就這麼說定啦，黑子要去參加比賽！於是這邊黑子沉浸在要奪冠的鬥志中，那邊的煦也則在糾結要不要忽略掉赤司最後那個可怕的表情……她是真的有的選嗎？可是她真的不能去啊……
　　總的來說除了這個，生活對於他們來說還是很美好的，穿上燕尾服，整理好情緒，黑子站在自己班巨大的“Elegant de CURRY”之前。
　　——“這是被迫拉客的節奏？”煦也挑眉。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黑子整理著袖口糾正。
　　——“嘿，不就是這樣嗎。”煦也無恥地一笑。
　　——“……”
　　“黑子！——”熟悉的聲音遙遙傳來，黑子一回頭便看到熙熙攘攘的走廊上一股煙塵■奔而來。
　　“卷藤君，這樣很容易撞上人的。”
　　“哈——哈——”卷藤扶著膝蓋喘氣，“黑子……我對不起你啊！”他悲痛地說。
　　黑子倒不是很疑惑，因為卷藤三天兩頭的就會對不起他一次，比如忘了把他的照片登上校刊，忘了提醒學姐把採訪弄上去等等一系列無聊的事，黑子淡定地問：“怎麼了？”
　　一邊順著氣，一邊努力地組織語言，黑子聽了半天，最後從一堆語無倫次的敘述中總結這段話的中心點，就是“學姐居然加派任務了，我推不掉啊，只好爽約了。黑子我對不起你！”
　　“所以就是去不了了吧。”黑子理了理領結。
　　“唔唔。黑子……”
　　“沒關係，還是工作重要一點，我會找別人的。”黑子善解人意地安慰。
　　雖然黑子一向很好說話，但是卷藤還是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面前這個人，繼續痛哭流涕地敘述了他的歉疚之情了一陣，終於被趕來抓人的新聞社學姐拎走了。
　　——“這下你怎麼辦？”煦也用看好戲的表情看著黑子。
　　——“可以去找黃瀨君，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事。”
　　——“黃瀨的話倒是絕對不會拒絕你啦，可是他很不靠譜吧。”煦也說。最近他越來越覺得黃瀨有像大型犬進化的趨勢了，整天“小黑子小黑子”叫得她都肉麻。
　　——“……不要這麼說黃瀨君。”黑子有點無奈。
　　——“嗯，要不……找桃井吧。”
　　——“桃井小姐？”
　　——“近來幾個星期桃井好像突然就粘上你了，這點雖然跟黃瀨差不多，但是她的靠譜程度應該比他高很多！”煦也篤定地握拳。
　　——“……”
　　話說這一頭黑子在煩惱要和誰一起去參加比賽，那一邊赤司則依舊很悠閒地遊蕩在校園的各個角落。看起來他對什麼都很有興趣，但是卻什麼都沒去試一試。赤司看著剛剛放晴的天空，碧藍如洗，就像某個人的頭髮，很漂亮。他眯了眯眼，嘴角翹起一抹笑，引得旁邊經過的女生紅了臉。
　　他隨意地走著，目光掠過周圍的一切，帶著點審視，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然後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綠間。”雖然聽說他會來這裡幫忙，但是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赤司嘴角翹地更高了。
　　綠間回頭，見是赤司，有點愣神：“你怎麼在這兒？”
　　“學園祭難道還不準我隨便走嗎？”赤司笑。
　　“嗯。”綠間低頭整理了一下身上披的黑袍，背後是十二星座的圖加上“占星術研究會的占卜咨詢處”幾個大字，赤司心道還搞得像模像樣，只不過還是神神叨叨。綠間雖然可以說是他最好的朋友，但是他還是覺得在很多方面跟綠間都磨合不來，只能尊重，比如占卜。“你要不要來測一測？剛開始，還沒什麼人。”
　　赤司雙手環抱在胸前：“我可不相信這些。”
　　綠間自然也不會多說，只點點頭：“那我先進去了。”
　　“嗯。”看到綠間掀開這間教室門口掛著的黑色門簾，赤司想到了在遊樂園的時候，那次莫名其妙的占卜經歷，那個時候那個奇怪的人是怎麼說的？
　　“……有些不屬於你的東西若是去爭取也未必能得到，但是你運氣很好，也許你的祈願能被聽到。”那個看不到臉的黑袍人這麼說。
　　赤司記得當時自己覺得這個人很可笑，什麼叫不屬於的東西未必就能得到？什麼又叫運氣很好？他從來不許願，哪裡來的“被聽到”？他想要的東西，就絕對可以握在手中，沒有例外。
　　被這段回憶搞得有點心情煩躁，赤司思考著要去找點什麼好玩的，最後轉悠著就到了將棋部。所以，它迎來了災難不是嗎？一邊注意著手機的動靜，一邊看著眼前的棋盤，赤司輕鬆地破掉對方精心思索後的一步棋，贏得周圍的一片讚嘆聲，但他也只微微一笑，贏了太多次，已經習以為常了。若是煦也在，大概還有實力跟他拼一拼，但是對面的人，未免棋力過弱。瞬間就在心裡為別人下了定論，赤司好整以暇地望著對方。
　　“……我輸了。”
　　“沒想到將棋部部長的實力也不過如此，這回我的獎品是什麼啊？”赤司挑著眉，倨傲地問道。
　　煦也一直覺得赤司在贏了對方後說“承蒙指教”這句話很有諷刺的意味，憑他的實力，誰能指教到他啊！而他也知道煦也肯定會覺得自己剛才那句話很欠打。想起煦也那咬牙切齒有話不敢說的模樣，赤司笑得頗為燦爛，閃瞎了一群人的鈦合金眼！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赤司的耐心似乎有點磨光的徵兆。到這個時候了，怎麼還沒到？按桃井的話來說，赤司的踢館行為已經進行到沒有館可以踢的地步了，圍棋部、國際象棋部、黑白棋部通通拜倒在赤司的校服褲下，都這個時間了！微不可察地皺皺眉，赤司從跳棋部走出去，知道黑子去參加了一個比賽，便往操場走，打算去問問他。
　　因為猜謎研究會舉辦的這個大型活動，整個操場看起來都是一片混亂，赤司站在人群中，思考著在什麼地方找到黑子比較靠譜。想了想，他覺得自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存在感低到一定程度的人大概是沒什麼希望，最後生出了放棄掉的心思。
　　所以接下來要去哪裡呢？赤司默默地想著這個嚴肅的問題，卻聽到第二操場那邊傳來一陣尖叫：“啊！——”挑了挑眉，是發生什麼了？原本不愛湊熱鬧的赤司因為無聊和罕有的好奇邁動了腳步。
　　那邊正是黑子一行人遇到的“災難”。這事要從開頭說起。
　　拉力賽最後的終點在第二操場。猜謎研究會的工作人員讓他們“和一開始一樣，用兩人三足的方式走到終點”，因為卷藤有事而被黑子邀請的桃井和黑子再次把腳綁在了一起。
　　“那麼，先邁外側的腳……”
　　正當兩人按照黑子的指示走起來的時候，喀嚓一聲，多功能大廳的門再次被打開。
　　不會吧，桃井回頭看去，果然沒錯。青峰和黃瀨也走出迷宮了。
　　“啊！哲，五月！給我站住！”
　　“咦，被他們搶先了啊。”
　　把反應完全不同的兩人拋在身後，桃井和黑子急忙離開那裡。
　　多功能大廳距離第二操場並不遠。黑子和桃井盡量選擇比較便於行走的道路，從人山人海的教學樓中出來，朝著目標邁進。
　　由於是第二次的兩人三足，速度比上次要快得多。第一場遊戲的時候，桃井還因為跟黑子近距離接觸而緊張地只顧看著腳下，可現在卻已經能夠抬起頭來跟黑子一起喊著口號。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兩人一邊打著拍子，一邊輕快地跑了起來。他們臉上都是一副笑容。一起喊口號總能讓人開心起來。心底有些高興，也有些癢癢的。
　　但是，這個笑容並沒有保持多久。青峰和黃瀨在後面發起猛追。
　　四人進入了第二操場。儘管如此，黑子和桃井依舊領先。
　　“一二一，一二一！”
　　黑子和桃井慢慢加快節奏。
　　“黃瀨！再跑快點！”
　　“可惡，這已經是極限了！”
　　為了達到青峰的要求，黃瀨咬牙用力蹬著地面。他自己也很清楚，論跑步是比不上青峰的。但是，他也不希望給青峰拖後腿。不僅是對青峰，也要對深感兩人實力差距的自己有個交代。
　　終點線近在眼前，穿過掛在樹木之間的“蓋章拉力賽”的大橫幅就是了。
　　兩隊之間的距離在一點點縮小，最後並列第一。
　　此時，四人正處在大橫幅之下，距離終點還有一步之遙。
　　但是，並列第一可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青峰和黃瀨一口氣向前衝去。
　　“！”
　　黑子和桃井的臉上瞬間閃現出一絲失望，青峰和黃瀨則面帶笑意，等待著勝利的降臨。
　　——說時遲那時快。
　　“轟隆隆隆隆！”
　　腳下傳來震動的聲音，下個瞬間，四人就被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拉了上去——這便是赤司聽到的那個聲音。而當他走近之後，就看到青峰、黃瀨、黑子和桃井四人全都被吊在了空中。
　　一張巨大的網網住他們，把四人吊在了樹和樹之間。在狹窄的網中，身體摞在一起的他們想方設法地試圖逃出去。但是，那裡不僅空間狹窄，還由於吊在空中的關係十分不穩，他們怎麼也動彈不得。
　　——“沒想到最後一步居然還設了陷阱……”黑子有些詫異地念叨。
　　——“這就叫功虧一簣啊。”煦也笑呵呵地感嘆。
　　“可惡，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青峰□□道。
　　“你怎麼不像之前那樣躲過去啊！”黃瀨有些懊惱地嘆了口氣。
　　“我有什麼辦法，誰知道他們居然會在終點前設陷阱啊！”
　　“喂，青峰君，別在我耳邊吼啦……！”桃井扭著身子想要離他遠點。“還不是因為黃瀨他……”青峰剛想開口反駁，卻在眼角余光看見一幕之後閉上了嘴。
　　一對男女從被吊在空中的四人底下穿過。
　　赤司默默地看著那對男女穿過終點線。
　　“第一名————！”猜謎研究會的部長通過麥克風高聲宣布比賽結果。與此同時，終點線周圍放響彩炮。
　　真是隆重啊，學生會到底撥了多少錢給猜謎研究會？赤司在心裡這麼想，然後看著那兩人在飄散的彩帶中，開心地跳上跳下，互相稱讚對方的精彩表現。再看網裡的籃球部成員，正悲愴地嘆息著。赤司正打算過去“教育教育”那幾個人，而在地面上，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今後也會越來越喜歡你的！請跟我交往吧！”
　　三年級的男生對自己的女搭檔表白道。
　　剛剛還在為這對優勝者歡呼的人們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連赤司也愣了愣，停下了腳步，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靜觀事態發展。
　　只見那位男生臉紅的像烤章魚一樣，瞳孔也有些濕潤，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女生的回答。在周圍人的注視之中，女生面紅耳赤，卻緩緩地點了點頭。下個瞬間，終點線淹沒在一片歡呼聲之中。當然，這比剛剛慶祝勝利的歡聲還要熱烈。
　　赤司看著眼前的一幕，眸光閃了閃，嘴角含著淡淡的微笑。表白啊……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48

第35Q：只與你一人

　　白天的活動在蓋章拉力賽結束之後正式落下了帷幕，學校裡更加地混亂，因為大家匆匆地收拾東西打理校園準備去參加在中心體育館舉辦的“學園祭舞會”。
　　“小黑子的衣服也準備好了嗎？”一身帥氣白色西裝的黃瀨閃亮亮地出現在黑子的面前，眼睛都笑沒了，煦也簡直要被他閃暈過去。
　　黑子理了理領結，回答道：“差不多了。看起來奇怪嗎？”
　　黃瀨猛地搖頭：“小黑子很適合這個衣服！不過這個真的可以用來跳舞嗎？”面對這一身燕尾服，黃瀨用僅剩的一點點理智表示了自己的懷疑。
　　黑子正想說話，身後已響起了桃井的聲音：“哲君！”一個粉色的人影一下子■撲過來，險些把他撞倒。
　　“桃井小姐。”黑子退了幾步，扶穩了桃井。她的身後還有覺得穿西裝很彆扭的青峰和一臉嚴肅的綠間。
　　“誒∼哲君，你怎麼還穿著上午的衣服？”
　　聽到桃井的話，黃瀨一個激靈，沒記錯的話黑子上午是扮演了……服務生的角色，所以他居然穿著這個來參加舞會？！“小黑子……”黃瀨的眼角抽了抽。
　　“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所以就將就了，反正我也不會跳舞，大概就是在一旁看吧。”黑子回答。而對面的桃井明顯有點失望：“這樣啊……還想邀請哲君跳舞來著……”
　　“真是非常抱歉呢，桃井小姐。”
　　“要不我來教小黑子吧！∼”黃瀨湊過去，笑容bling-bling閃。
　　“自己能跳好就差不多了，還教別人。”青峰不遺餘力地鄙視他。
　　“小青峰你什麼意思！”黃瀨一下子炸毛。
　　綠間不耐地對他們說：“可別在這裡打起來啊。”
　　“要是弄掉了食物就把你們的頭捏爆哦！∼”毫無自覺地說出可怕話語的紫原叼著Pokey出現了。
　　“小紫原，你能換個新鮮點的威脅嗎？”黃瀨無奈。
　　“啊∼大概不行吧∼”紫原這麼表示。他今天穿著少見的淡紫色套裝，這種神秘的顏色硬是給他穿出了一點稚氣，煦也不得不表示佩服。而在他的身後，出現了身著銀色西裝的赤司。
　　“你們玩得很開心呢。”赤司笑呵呵地說，卻讓所有人起了一身冷汗，接下來的一句話便是，“看了監督的訓練還不能把你們怎麼樣，要不我們再加點量好了。”
　　“……”眾人汗。
　　綠間看著赤司臉上鬼畜的笑，揮掉自己額頭上的黑線，轉身，心情不好的某人不要惹。
　　“我去找好吃的去了∼”
　　“肉啊肉……”
　　“青峰君等一下！啊，哲君我等會兒來找你哦！”
　　“小黑子我們也去那邊吧。”黃瀨拽著黑子的手臂。
　　危機意識突然加強的某幾人趕緊溜走，赤司眯起眼睛，啊，看來他們都變警惕了呢……舞會七點鐘的時候開始，開場舞是一曲恰恰，歡快的節奏很容易帶起現場的氣氛，更遑論領舞的人還是全校最受歡迎的人氣偶像，黃瀨涼太。
　　——“上次去跳舞機那裡，我還以為黃瀨的節奏感和協調性都不怎麼樣，真沒想到啊。”煦也感嘆。（詳情請見《黑子的籃球》官方小說《ReplaceⅠ：帝光中學有些喧囂的放學後》）
　　——“黃瀨君的模仿能力超強呢。”黑子看著人群中心那個掛著完美笑容的人，喝了一口果汁。
　　——“總覺得這是作弊技能。”煦也撇嘴。
　　——“人總是要有點優點的。”
　　——“……你真是在誇他嗎？”煦也哭笑不得。
　　——“這是肯定的。”黑子面無表情。
　　——“啊啦，黃瀨聽到肯定又會大哭的。”煦也聳聳肩。
　　黑子跟天空一般明澈的眸子注視著鶴立雞群的黃瀨，伴隨著音樂的收尾，黃瀨將臂彎裡的女生扶起，兩人衝人群鞠躬，然後另外一支曲子響起來，是舒展悠揚的華爾茲。
　　“小黑子！”黃瀨抹了抹頭上的汗，掛著燦爛的笑容走過去。
　　“黃瀨君。”黑子抬起頭看著他。
　　“小黑子我跳得怎麼樣？”黃瀨拿過桌子上的果汁開始灌水，但是沒等到黑子回答，就又一群女生圍上來：“黃瀨君，下一支舞可以跟我跳嗎？”
　　“是我先來的！”
　　“黃瀨君，先和我跳吧！”
　　“啊、啊、可以的哦，那就一個一個地來吧∼”從來不會拒絕女生的黃瀨掛上模特專用的笑容往場中走去，都來不及跟黑子打聲招呼。
　　——“真是受歡迎。”
　　——“籃球部的大家都差不多吧。”黑子說，眼光開始逡巡。
　　——“綠間那模樣壓根不會有人找吧，紫原永遠只會在會場裡吃東西，青峰……”
　　——“青峰君在跳舞哦。”
　　——“究竟是誰這麼有勇氣地敢找他啊！”煦也大呼。
　　——“倒是赤司君，在眾人面前都表現得很溫柔，居然沒人邀請他誒。”黑子說。
　　——“是、是嗎。”煦也想起了赤司的舞會邀請，她說了不來了，應該沒問題吧，不會被殺吧……
　　“哲、哲、哲君！”桃井提著裙擺，紅著臉站在黑子的面前，心裡像沸騰的湯水一樣，無數的情感混雜在一起……她好緊張！
　　“是，我在。”黑子像往常一樣回答。
　　桃井覺得自己的臉快要燒起來，鎮定，鎮定……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但是站在面前這個少年身前的時候，她實在是沒法讓自己的心臟平靜下來。看到桃井緊張的模樣，黑子問：“桃井小姐是有什麼事嗎？”
　　“那個、我、我能、能邀請……邀請哲君……”半天說不出話來，桃井握緊了手，連腳尖都繃緊了，最後豁出去，終於說出了自己的願望，“哲君，跟我跳一支舞好不好！”
　　可是……可是對方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桃井閉上的眼睛帶著點絕望睜開，啊，是要被拒絕了嗎？嗚——咬咬嘴脣，桃井少女低頭想看著自己淹沒在裙擺下的腳尖：“既然哲君不願意，那就、那就……”她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哭出來，渾身的熱血都變冷了。
　　“桃井小姐？”
　　被溫柔地叫著，桃井驚愕地看著伸到自己視線範圍內的手：“誒？！——”猛地抬頭，看到少年帶了點苦惱卻很寬容的表情，她又一次失語了，“哲、哲、哲、哲、哲君！”
　　“雖然不怎麼會……桃井小姐不要嫌棄哦。”黑子掛著淺淡地可以忽略的笑容，卻讓桃井瞬間變成了龍蝦。
　　成、成、成功了！！她只覺頭暈目眩……
　　赤司同綠間站在一起，面前擺著抹茶的蛋糕，收回落在黑子和桃井身上的視線，他挑起嘴角笑了笑。
　　“居然都沒人來邀請你跳舞。”綠間依舊抱著他今天的幸運物，法螺，左手端著一杯紅茶。
　　赤司優雅地咬了一口叉子叉著的蛋糕：“不是也沒人找你嗎。”
　　綠間挑挑眉，這兩個沒什麼關係吧！“咳咳……聽說今天的舞會可以帶外校的人來。”他換了個話題。
　　赤司沒有看他，低頭不知在看什麼，淺淺地應了聲：“嗯。”
　　“那煦也呢？”
　　“……”
　　身旁的人沉默了一小會兒，綠間卻突然覺得如墜冰窟，雪花嗖嗖地飄過來。只見赤司揚起了燦爛的笑臉：“真太郎，你今晚的話出奇地多呢∼”
　　“！”警鈴大作，果斷地找了個藉口離開這個危險的人，綠間才算是松了口氣。
　　“綠仔∼”
　　“呃！紫原。”他才不會承認自己被嚇了一跳。
　　紫原耷拉著眼皮，往嘴裡塞著各式各樣的點心：“你慌慌張張的是為什麼？”
　　不得不承認，紫原是個很敏銳的人，雖然看起來不像。綠間嘆了口氣：“赤司。”
　　“唔……因為煦也妞沒來心情不好？”
　　綠間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赤司一眼，不置可否。直覺告訴他，絕對不要再談這個問題了！
　　——“心情不好嘛，呵呵。”
　　腦海里傳來的聲音讓赤司一驚。
　　——“你這傢夥！”
　　——“在清醒的時候也能聽到我的聲音，很驚訝是吧？”
　　——“不要出現了！”赤司握緊了手中的叉子。
　　——“這個不可能，說過吧，我就是你啊，要我消失，除非你自己也消失掉。”那個聲音嗤笑。
　　眼睛開始出現淺淺的疼痛，赤司抬手輕輕撫過：“是你搞的鬼吧，我的眼睛是怎麼了！”
　　——“在覺醒哦，是【】的覺醒。”
　　——“什麼？”
　　——“【】”
　　如同被消音一般，中間的空白讓赤司覺得很煩躁，隨後接著的便是長長的真空。“喂！說話啊！”但是卻像是一粒石子投入了深淵，沒有半點回音。這個小小的插曲搞得赤司愈加煩躁。最近，他是不是越來越難控制自己的情緒了？長長吐出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冷靜一下。
　　“赤司。”
　　“會長？”是學生會長，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溫文儒雅的男生。
　　“等會兒可以請你彈鋼琴嗎？”
　　面對自己的頂頭上司，赤司自然地扯謊：“抱歉啊，會長，今天我的手指沒力氣了。”
　　“噗——赤司……”跟在他身旁的虹村一下子噴笑，隨後對著會長說，“我就說沒那麼容易。”
　　會長的表情登時一僵，看著靈活地操縱著叉子的赤司，心想，能找個靠譜點的藉口嗎。不過看赤司的樣子恨不得把叉子戳到自己腦袋上，會長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知難而退：“那你好好休息吧。”虹村捂著嘴，衝赤司打了個招呼便跟著會長繼續走去別處。
　　“真是……”赤司皺了皺眉，在他煩的時候就不要再有人來招惹他了行不行！很不幸地，赤司這一煩躁就煩躁到了舞會尾聲。
　　煦也，膽子不小啊，居然敢放我鴿子……
　　原本還很有興趣地聽著閉幕鋼琴曲的煦也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
　　——“煦也？”
　　——“小哲，我有不祥的預感。”
　　黑子配合地往赤司所在的方向看了看，那股暗沉沉的黑氣揮之不去。
　　——“節哀。”
　　——“……”
　　赤司本就是學生會的人，存著“我要平復一下不平靜的心情”的念頭，他破天荒地承擔起了清場的任務。學生會長扭曲著表情把禮堂的鑰匙交給他，倒數第二個離開。
　　世界總算是清靜下來了。赤司關掉了所有的燈，只留下了舞台上的一盞。從巨大的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漆黑的天空。天空的雲彩被風吹開，露出一個個大的窟窿，月光也被吹得飄忽不定。有時，光澤如水的高空的月亮，在一片空虛的太空中浮過，然後又躲進了帶點的發著棕色光芒的雲彩的邊緣，接著一大片雲彩飄來，投下它的巨大的陰影。接著在暗夜中不知什麼地方又出現了一派光明，看上去如煙又如霧。整個天空是那樣的充實，又那樣東分西裂，飄■著各種形體和黑暗、破碎的光亮的輕煙和巨大的旋轉著的棕色的光輪使整個天空變成了一片混亂，然後，充滿了恐懼的月亮，帶著她如水的銀光，暫時在開闊的天空偶一露面，她那刺眼的強光簡直讓人無法逼視，但一轉眼，她又躲到雲層後面去了。
　　赤司注視著天空，內心升起了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與衝動，是什麼呢？他自己也不清楚。回轉過視線，他看著那架被聚光燈映得發亮的黑色鋼琴。似乎是有什麼在呼喚著他。他記得，每當他心神不寧的時候，都會去彈鋼琴，可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很早就懂得控制自己情緒的赤司已經不需要靠著外物來平復自己的心情了，可是現在居然……赤司坐在鋼琴前，他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到底是因為所謂的“另一個自己”還是僅僅因為煦也？
　　——“呵，你不必為我的存在而煩惱，因為有人希望如此還做不到呢。”
　　——“我們可以完美地相處的。”
　　——“因為你會需要我。”
　　——“而且……已經有個很好的範例了啊，徵十郎。”
　　沒有理會那個聲音的喋喋不休，赤司漠然地彈奏著曲子。
　　——“真是無趣啊。”像是自討沒趣，“他”自嘲了一番。
　　——“往下面看看吧。那裡有你期待的哦。”
　　“呃？”陰影處立著一個影子，歪著頭看著他。赤司心裡升起了生氣又歡喜的詭異情感，他對著下面的人笑得很危險：“煦也，膽子真不小啊……”
　　煦也在五月溫暖的空氣中打了一個冷戰。
　　“你過來。”他命令道。
　　不敢不聽，煦也僵硬地邁動腳步，就像是要走上斷頭台一樣，如此大義凜然，如此……不畏犧牲。
　　赤司抱著胳膊看著煦也的表情，玩味地笑著。真想掐著你的脖子啊，敢違逆我的人……
　　煦也站在他的面前，簡直要哭出來，求求你不要用這樣的表情看著她啊，她的心臟受不了啊！
　　“煦也。”
　　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煦也簡直要站不住，危機感像潮水一樣將自己淹沒，她覺得難以呼吸。下一秒，整個人就被壓在了鋼琴上。赤司居高，俯視著她，微長的發尖幾乎要觸到她的臉頰，獨屬於他的氣息籠罩著她，暗光讓她看不清這個人的表情，視野很狹窄，好像整個世界只有他一樣。熱熱的吐息撲到自己的面頰上，如此曖昧，煦也卻絲毫不敢放鬆，緊繃著身體，把所有的感官調整至最靈敏狀態，時刻準備著逃跑。如果她真是個女生，大概此刻就只能沉溺在名叫“赤司徵十郎”的毒藥中，可惜……可惜她不過是一縷意識，一個人格，絕對不能讓他發現這個身體的不對！
　　“你怕什麼？”赤司好笑地問。
　　煦也表情僵硬地抽抽嘴角。
　　赤司打量著她，說：“這樣看起來，跟黑子倒是一模一樣呢。”
　　煦也簡直要倒吸一口涼氣……鎮定鎮定，她不斷告誡著自己，可是卻忍不住發抖。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恐懼漸漸開始滲透，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害怕，在害怕什麼……
　　看到煦也連嘴脣都在顫抖，赤司變了臉色：“怎麼了？”直起身來把她扶起來，他有些慌亂。“沒事吧？”
　　煦也搖搖頭，感覺心臟由剛才的幾欲停跳到現在瘋狂跳動，這樣急促又巨大的轉變讓她招架不住，腦袋似乎缺氧了……
　　“煦也？”赤司抓住了她的手，感覺到手心的汗濕和沁人的溫度。
　　——“沒事了，不用擔心。”煦也寫。
　　但是赤司明顯不相信，可是他想說話的瞬間，左眼的圖像卻突然變得模糊起來，煦也，就這麼活生生地消失在那片視野中，但是，右眼卻清晰地映著她。
　　“煦也！”赤司急促地叫了她的名字。
　　煦也疑惑地看著他，在聽到赤司的話之後卻驚恐地睜大了眼睛。赤司說：“我的左眼看不到你了。”
　　——“為什麼……”

　　第36Q：齒輪

　　有時候，我們會以為，一切都會好好的。但是實際上，你有沒有聽到海潮的暗涌，海妖的歌聲？如果說“奇跡的世代”是幾枚磨合的齒輪，那麼裂縫，是從那時開始出現的……不過，這麼細微的變化，其實很難被注意到吧？
　　結束了晚訓，黑子同青峰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不過，青峰有點心不在焉，是又走神了？
　　“青峰君。”黑子叫他。
　　“啊？哦……”
　　“你怎麼了？一直在發呆。”黑子的口氣還是淡淡的，要是煦也說出來就一定帶著點責備。
　　“不，什麼都沒有。”青峰挪開視線看著前方的路。
　　黑子看了看他，沉默了一小會兒：“聽說青峰君最近狀態很好。”
　　“啊，算是吧∼”有點敷衍的樣子。
　　“吶，哲……”青峰想要說什麼，但是卻罕見地欲言又止了，“不，沒什麼。”
　　“……啊，這樣啊。”黑子回答，目光卻隨著迎面走來的幾個人轉動。
　　青峰看出了什麼，隨口說道：“這麼說了，自從你轉到現在的打法之後，就好像總是在盯著周圍的人看啊。”
　　“是的，我在觀察人類。”黑子說。
　　“啊？”
　　見青峰有點不明所以的樣子，黑子解釋：“可以說是為提高視線誘導應用性的訓練吧。”可是這麼一來青峰好像更加不解了。煦也嘆了口氣，但是黑子的耐心很好，打算繼續說下去。其實這個方法是煦也提出來的，至於為什麼要提出來，大概是因為赤司那天的反應吧。他的左眼看不到煦也了。對於煦也來說，這無疑是個可怕的暗示，為什麼偏偏是她控制身體的時候看不見？這意味著什麼？消失？她不知道，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消失，而且也不敢想象自己消失的後果，黑子失去了她會如何？他們的表姐，式，就失去了她的內在人格，織。她整整昏睡了兩年，醒過來之後也幾乎把自己同外界隔絕起來，如果這種情況發生在黑子身上怎麼辦？他的身邊可沒有一個黑桐乾也。可是，這樣的情況卻讓煦也害怕起來……所以，就讓黑子擺脫對她的依賴吧，從籃球開始。
　　煦也注視著黑子，笑了笑。希望這些事都不要發生吧，即便她永遠得不到赤司，她也不願意讓黑子背負傷痛。
　　“啊，小青峰小黑子！要不要一起去吃冰激凌啊！”黃瀨和綠間紫原走在一起，看到他們幾個，很歡快地打招呼，他似乎很享受被宰的樂趣。
　　“哦，好啊。”青峰一塊兒回答了。
　　“小桃子呢？”黃瀨問這唯一一個女生。
　　桃井抱著胸前的資料，說：“我要把這份比賽的資料給赤司君才行……”
　　“誒，赤仔最近很喜歡讓桃子你做這種情報收集工作啊——”
　　“好像是因為我意外地適合這一類的工作，哥哥以前也一直在教我。”
　　綠間走到紫原身邊，看著桃井說：“辛苦你了。”
　　“呵呵。”
　　“那就下次再見了！”
　　“嗯，拜拜！”
　　桃井目送著他們離開，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雖然她也很想跟他們一起去，但是手裡的工作很重要呢，而且……看到他們那麼和睦，自己也很開心啦。只是桃井不知道的是，那些快樂的日子，從現在開始就應該珍惜了，像沙漏裡的流沙，過去了，就只能變成回憶，拾綴不起來。
　　那一段時間正是全中的預選賽時間，在訓練中，大家的才能都在一點一滴地發揮出來，雖然緩慢，但是積累到一定程度就非常地明顯，這支球隊看起來，真的是非常強。
　　——“大家都好厲害，我什麼時候才能跟他們統一步調呢？”黑子抱著手中的籃球說道。
　　——“現在還是思考著不要掉隊吧！”煦也嘲笑他。
　　——“能不能不要這麼毒。”黑子無奈。
　　——“誰叫你太溫和，才讓負面的我變成這樣。”
　　——“能怪我嗎……”
　　所以就算是不起眼的鬥嘴也必須要珍惜，因為不知道哪一天，連這份小小的日常也會消磨殆盡。
　　因為有了這份強大，帝光以壓倒性的優勢贏得了每一場比賽，拿到了全中出場權。對於一些人來說，那是個美好的開始，而對於某些人，是災難的前奏。
　　“預選初戰順利通過，恭喜恭喜！”
　　坐在食堂裡，只有桃井一個人這麼興奮，而大家的反應卻……
　　青峰：“嗯。”
　　綠間：“說來還真是。”
　　桃井覺得似乎被秋風吹拂了一番，明明是夏天啊：“大家的反應都好冷淡！”
　　青峰黑著他本就黑的臉，整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我才想問你為什麼這麼情緒高漲呢。”
　　紫原扭過頭表示自己難以理解桃井的行為：“不一直都這樣嘛——”
　　眼見桃井已經要石化在原地了，黃瀨好心地說：“不過從昨天開始小黑子都是一副很幸福的樣子。”
　　“因為這是哲第一次參加比賽嘛。”
　　赤司細嚼慢咽，微笑著說：“總之能取勝還是很讓人高興的，就保持這個狀態不要大意地前進吧。雖然我很想說我的話到此為止，不過我還有個提案，現在這支球隊已經非常強大，前輩他們也說可以算是史上最強的球隊……”
　　“這有什麼問題嗎？”黃瀨好奇赤司怎麼會這麼說。
　　“應該說就是這個原因吧，自從在比賽中獲勝之後，隊員們動力的低下就變得扎眼起來，但監督應該也說過的……無論對手實力如何，都要全力以赴才符合禮數，所以我打算限定條件……都是很簡單的條件而已，根據對手的不同也有變化，不過基礎條件是每場比賽中至少每人拿到二十分以上。”
　　黑子聽了心裡咯■一下，覺得不對，但是又挑不出哪裡有毛病，而且提高比賽積極性好像也沒什麼不對的，所以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咦，小青峰你居然沒有反應，平時聽到這個不都應該燃起來嗎？”黃瀨一語點醒夢中人。
　　“但是啊，只要能贏不就好了嗎？”青峰臉上的表情卻是昭示了他的沒幹勁。
　　赤司在內心嘆了口氣：“我也不是平白無故設立這種條件的，我剛才說的動力低下的情況，最典型的就是你。不喜歡的話就在比賽裡向我證明，如果得分手不執著於得分的話會影響到整個隊伍的士氣。”
　　“我知道啦，只要拿到分就可以了吧。”青峰語氣帶著點不耐煩。黑子看了看他，心裡有點不祥的預感。
　　赤司注視著遠處的水面，語氣平淡地說出對於他也有點困擾的事實：“青峰怠工了啊。”
　　——“所以呢？”
　　他轉過頭看著煦也：“所以影響會很不好。”
　　——“教練和監督沒說什麼嗎？”煦也覺得這樣來裝傻實在是很讓她鬱悶，現在因為青峰，她一面要感受黑子無處不在的糾結，還要作為一隻垃圾桶來聽赤司的抱怨。為什麼啊！
　　“也不好說什麼吧，青峰是主力，這個時候也不可能把他怎麼樣。”赤司的語氣裡有無盡的嘆息，看得出他這個隊長當得也不是那麼輕鬆。
　　——“他需要一個對手。”煦也說。
　　“可是現在到哪兒去找呢，你不想想。”想起青峰在場上的表情，赤司都覺得不可思議，隨隨便便地一扔就可以把球扔到框裡，這傢夥簡直就不像正常人。“他強得過頭了，跟我們都拉開了很大的差距。他又太喜歡籃球……”
　　——“所以現在對他來說，籃球漸漸變成很無聊的東西了。”
　　“嗯，就是這樣。”赤司撐著石凳面，轉過頭看著煦也，“別說這麼沉重的東西了，倒是你，從來沒給我說過什麼。”
　　煦也一僵——“我不是沒什麼可說的嘛，況且女孩子的事情，男生會覺得很無聊的。”
　　“是嗎？”赤司笑，然後站起來，伸出手。
　　——“？？”
　　“散步。”
　　聽了這話，煦也站起來，卻沒有像以前那樣把手放到他的手上，赤司只微微愣了愣，倒也沒說什麼。走了一會而才說：“我說你啊，這個天氣還套這麼厚，你就不覺得熱嗎？”煦也聞言，撇撇嘴，當她想嗎？六月了，還籠著長袖長褲圍著紗巾。“其他的女孩子都穿裙子了，你還這麼裹著。”赤司伸手去撩了撩她脖子上的紗巾，把她嚇一跳。
　　畢竟男生和女生的身體構造不一樣啊，黑子到了國中二年級，屬於男生的特徵也漸漸明顯了，因為籃球，所以身上的肌肉也結實了，以前還好，現在這樣，怎麼看都有被看破的危險，幾率還不小。她不能冒險，也許未來的某一天，煦也會人為地消失了也說不定，到時候就再也不會出現在赤司的面前……其實，還是很難過的，真到了那一天，她說不定會覺得消失了會更好一點。
　　不過現在她還不願意面對那些事情，既然現在擁有著，就要好好把握！走上前去，拉過赤司的手。他轉過頭，有點驚訝，不過很快就回握住了她。
　　很想，很想，很想，非常非常想，這樣一直走下去。
　　那個夏天，帝光一如既往地打入了全中預選。於是，黑子第一次參加的全中聯賽開始了。

　　第37Q：天涯

　　全國初中籃球大會，通稱“全中”，每年八月開賽，地位與高中的IH相當，是初中籃球的最高賽事大會日程除了開幕式總計三天，參賽者是從九個賽區的地區預選賽中勝出的23校+東道主都道府縣一校共計24校。大會形式是先以三校為一組分出八個小組開展組內賽，各組的前兩名升入決勝的淘汰賽，在淘汰賽中一路取勝到最後的學校便是冠軍。而為了消化如此龐大的賽程，每個學校就必須在一天內打夠兩場比賽，三天之中六場比賽。只有在這場戰爭中生存到最後的學校，才能得到初中最強的名號。而帝光毫無疑問是劍指那座閃光的獎盃，為了萬無一失，整個一軍進行了嚴酷的訓練，而其中的一項，便是，封閉式訓練，簡稱，合宿。
　　“合宿的地點在海邊，具體的事情等到了再說……去通知他們吧。”白金監督溫和的衝桃井交待了以上事務。
　　“是。”
　　於是就這樣，他們即將開始在海邊的慘無人道的訓練。
　　“不就是換個地點折磨人嘛，說得跟什麼似的……”青峰打個哈欠走上校車，眼角還滲出幾滴眼淚，帝光的隊服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身上，包也隨意地背在背後，依稀可見未來的頹廢樣。
　　“啊∼說得是啊……”紫原隨後跟上，罕見地認同了青峰的話。
　　綠間瞪著兩人的背影：“這也是為了我們好。”
　　“還不如說是為了勝利好。”黃瀨也沒什麼精神地上車去。
　　“你們的話現在還不是一般的多啊。”虹村笑地讓人■的慌，黃瀨像兔子一樣■快地消失在貼了膜的車窗後，明明前一刻他還跟爛泥沒什麼兩樣。
　　煦也看著他們，在心底笑了笑，跟著赤司上車。如果忽略掉，現在是五點鐘，一切還是很美好的……四點鐘就起來的她真是傷不起啊，哪個變態規定的時間啊！在心底呼出了大家的心聲，走在前面的赤司打了個噴嚏。
　　——“……”上帝原諒我剛剛說的話。煦也默默祈禱。
　　“小黑子！坐這裡！”黃瀨舉起手臂招呼煦也過去，當然，他自以為招呼的是他的小黑子。
　　煦也看著他，在心底嘆氣，黃瀨涼太……這個脫線的少年，戴著面具的少年，從來不掩飾自己對黑子的好，那種膩到讓人受不了的語氣和過分誇張的動作，她想起了黃瀨第一次“正式”見到她時的情景，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指著自己的手不斷地抖啊抖，大叫著：“小黑子！你怎麼穿著這一身衣服！！”那分貝啊，實在是讓她忍不住一腳把他踢■。不過該說他什麼好，輕易地就戳破了事實，的確是穿著女裝的小黑子。
　　青峰捧著肚子笑到了地上：“噗哈哈——不是告訴過你灰崎在她手上也吃了虧嗎，笨死了！”
　　“……這個到底怎麼一回事啊？！”黃瀨驚恐地坐在地上大叫，面部表情扭曲。
　　“這是煦也，哲君的妹妹哦。”桃井好心地將他扶起來。
　　“不是啊！不該是這樣啊！”黃瀨跳起來，“這個不是那天、那天跟赤司一起在、在公園！——”那麼美好的女生為什麼會■起一腳把自己掀翻在地啊？！這個世界怎麼這麼不真實啊！！
　　——“請問你有什麼意見？”煦也笑呵呵地遞上了紙片。
　　黃瀨滿臉是淚地搖搖頭。
　　“哦，忘記說了，煦也還是赤司君的女朋友哦∼”桃井微笑著補充。
　　“……”黃瀨沉默半晌，終於倒地不起了。小赤司的女朋友，該說他的品位真的很獨特，找個野蠻女友真的很需要勇氣的噢！如果煦也聽到這句話，估計當時就直接把他碾成肉醬而不會成為與黃瀨關係最好的人之一了。
　　要說黃瀨對煦也的印象的話，其實有點兩個極端。安靜的時候會顯得很知性，尤其是拿著將棋時候的模樣，拉小提琴的時候會更加的唯美，那幅在夕陽下拉琴的圖畫八成他這輩子都是不會忘的；而一旦活躍起來……他忍不住淚流了，為什麼赤司會喜歡上她……好吧，他承認他還是很喜歡這個人的。
　　憋著情緒跟黃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在車身微微的振動中，煦也和他靠在一起就睡著了，閉上眼睛之前，眼底映出的是赤司低著頭看書的場景，啊，希望有個好夢吧。而那也確實是黑子和煦也未來幾天的訓練中唯一的一個夢，雖然說不上是多麼好的夢，醒過來之後腦子裡模糊的印象讓她覺得不妙，安慰自己一番“夢和現實是相反的”，煦也在識海里趴著陪著黑子訓練。
　　——“……已經……不行了……”黑子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上，就差口吐白沫了。
　　“喂喂，別睡啊黑子！”虹村見狀立刻說話。
　　“對不起……我馬上就起來……”黑子有氣無力地答應。
　　——“喂，沒事吧。”煦也捂著嘴，雖然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可是每一次都很想笑啊。
　　“說是這麼說，你連動都沒法動了啊！”青峰額頭劃過巨汗。
　　“沒事吧，小黑子。”黃瀨在此刻向黑子伸出了援助之手。
　　“別幫他。”赤司出口打斷道，“等到全中的時候，每天兩場的比賽日程會連日持續，現在這種程度都跟不上的話是沒辦法的。”
　　“是。”黑子堅定地回答。
　　煦也淚流滿面——“赤司你別把這樣的訓練叫做‘這種程度’啊，說得好像很輕鬆一樣，這可是平時的四倍不止啊！”
　　“繼續下一項，4對4對抗賽！”其實這對於黑子依舊算是惡魔之聲了吧……
　　所以說這一章究竟跟浪漫有什麼關係？！答案是在訓練的最後一天。
　　“哲也！——”終於得到許可休息一晚上的帝光中學部員卻絲毫沒有出門的興致，全都早早地洗了澡滾進被窩，只有赤司和黑子沒在旅館休息。黑子是因為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出來，而赤司則不知道，看他去的方向是海邊。黑子媽媽說的見面地點也是在海邊不遠的地方，早早地看到了兒子，她激動地揮手。
　　“您這麼快就回來了。”黑子即便是面對家人也會用敬語。
　　“因為寶貝兒子要參加比賽了嘛。”黑子媽媽親熱地攬住他的肩膀，“啊，似乎長高了呢。”穿著高跟鞋就比黑子還高的黑子媽媽很不考慮黑子的心情說著話。
　　“媽媽……”
　　“真是的，煦也對一個多月不見的媽媽就沒什麼話想說嗎？我還帶了禮物回來要給你。”
　　“啊啊，你平安回來我就滿足了。”話說黑子媽媽去的可是伊朗。
　　“真是感動啊，讓爸爸請我們吃海鮮大餐吧！”
　　“……”黑子無奈了。“媽媽是來度假的嗎？”
　　黑子媽媽笑：“也不算吧，明天你們就回去了，我們來接你啊。”
　　黑子面無表情：“撒謊。”
　　“哎喲，哲也不要這麼熱衷於拆穿媽媽呀∼”
　　然後煦也投以鄙視的眼神。
　　黑子媽媽承諾的禮物是一套漂亮的裙子，看起來也不像中東人穿的衣服……煦也拎著快蓋住她腳踝的米白長裙皺眉頭：“這個我要怎麼穿？A字裙！”
　　“還有這個。”
　　接過一條白色的網狀披肩，煦也繼續挑眉：“真的能穿出去？”
　　“怎麼會不行，來，試試看！”黑子媽媽興致勃勃地開始扒她的衣服。一邊扒還一邊說，“再過一陣大概就穿不了這樣漂亮的衣服了，有點傷感呢……”
　　“這句話很討人厭誒！”煦也抗議。
　　“嘛嘛，媽媽也是全心全意為煦也著想啊。”
　　“有一丁點兒嗎？”
　　“說了不要拆穿啦！”
　　雖然是這麼在說，煦也心裡還是有一點點高興的，這個樣子，好想給赤司看看，也許……以後也不會有機會了吧。
　　奔跑在沙灘上的時候，煦也從未有過的急切。身後是一串歪歪扭扭的腳印，被撲上來的海浪抹滅了存在。海灘上有因為漲潮而被衝上來的散落開來的貝殼，各種奇怪的小螃蟹、小蝦子，許多小孩子都快樂地撿起來。夕陽顫悠悠的像是浮在海面上一樣，煤油一般昏黃，暗色籠罩了四野，沉重的黑色開始從天空頂蔓延，逐漸侵蝕了殘餘的橙色。
　　赤司坐在一塊礁石上，安靜地望著落日，表情若有所思，任由轉涼的海風吹拂著他偏長的紅色發絲。煦也仰頭看著他，恍惚憶起了那年的日出，只不過是她在高高的石頭上，而赤司在下面望著她。轉眼間，就差不多有兩年了。細細算來，過得，真有點……莫名其妙。但是無疑是快樂的。
　　快樂呢。煦也抿著嘴，注視著赤司笑起來。
　　好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赤司低下頭一看，不由一愣。煦也衝他揮揮手，他一笑，利落地翻身下來。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赤司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低下頭看著煦也寬檐帽下的臉，紅紅的，呼吸還有點急促，似乎是跑過來的。
　　煦也站得遠了一點，開始在沙灘上寫字。
　　——“來看你唄。”
　　“真的？”赤司的笑容深了一點。
　　煦也點點頭。
　　“難為你這麼坦率啊，我都有點不習慣哦。”
　　——“……”
　　赤司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會兒，說：“今天穿的有點不一樣嘛。”
　　煦也提起裙擺轉了一圈，低下頭笑。
　　——“好看嗎？”
　　海浪撲上來，推下去，字便不見了。
　　“嗯。”赤司卻蹲下去，隨意撿了一個海螺開始寫寫畫畫。
　　——赤司徵十郎、黑子煦也。然後，中間一個沒畫完滿的桃心。
　　——“沒想到你也會寫這些。”煦也有點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在上面戳了戳，赤司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
　　“大概是因為覺得沒有表白過的樣子。”
　　煦也疑惑地挑眉。
　　赤司低低地笑出聲：“帝光祭的時候想起來的……女生的話，應該會比較喜歡這樣的‘儀式’吧。”
　　煦也蹲下，把下巴抵在膝蓋上，輕輕地把最後一筆補完。
　　——“雖然也不是很在意這個啦……不過真是很開心的說。”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害羞嗎？快撲過來吧，煦也。”赤司站起來衝她伸開雙臂。
　　——“囧……”一個大大的囧字掛在煦也的腦門上，但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平復嘴角的弧度。“總覺得就這樣被搞定實在是很丟臉。”煦也扭扭捏捏地寫道。
　　“哦？”赤司表示對煦也的反應相當感興趣，臉上的笑容分明卻昭示了狐狸樣的狡黠。
　　煦也低下頭，在心底囁嚅了半天，終歸是半天沒說什麼。她忽然想起了書上的話，留下一個美妙的結局去懷念、去瘋狂，不如就這麼消失得乾乾淨淨。指尖不由得緊握，這樣……是不是……
　　“煦也，抬起頭，看著我。”赤司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離自己那麼近，煦也錯愕地抬頭，“我喜歡你……”
　　剩下的聲音都淹沒在了脣齒間，溫熱的吐息和細膩的觸感從脣角開始蔓延。嘴脣和指尖是身體觸覺最敏感的部位，但這兩個部位同時被溫柔所覆蓋，那是怎麼樣的感覺？煦也迷迷糊糊地想著，瞪大眼睛看著赤司低垂的睫毛和臉上小心翼翼的表情。
　　……小心翼翼。
　　對方的脣瓣輕柔地貼住自己的嘴脣，輕輕蹭了幾下，淺淺地舔了舔。
　　生澀的，卻非常溫柔的吻。畢竟就算知道，也從來沒有嘗試過，赤司憑著感覺，吻著煦也。
　　世界仿佛被抽成了真空，除了海浪撲打海灘的聲音之外，就剩下了兩人交錯的呼吸。赤司握著煦也的手，撬開她的指縫，將自己的手指嵌進去，緊緊地反扣住。微微張開了嘴巴，含住她同樣柔軟的脣瓣，細細地用舌尖拂過。很早就想試一試了，感覺好像比想象中要好……微閉著眼睛，赤司笑開。
　　一波一波的海浪撲過來，偏低的溫度漸漸漫過了腳背，煦也可以感受到那條過長的裙子濕漉漉地貼在自己的腳踝上，但是最強烈的觸感還是來自赤司。那樣灼熱的，溫柔的，讓人沉醉的氣息。微微仰著頭，煦也渾身有點不易察覺的顫抖。腦子快化成一團漿糊，漸漸無法思考。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是那麼喜歡這個人，以至於，愛不釋手，很想回應他，可是……做不到。
　　——“煦也！”黑子嚴厲的聲音在腦海里炸開。
　　這是不可以的……煦也從混沌中驚醒，調動起殘存的力量掙脫了赤司。
　　我不能這樣……抬起手撫上炙熱的嘴脣，煦也眨眨眼，覺得無比乾澀。如果註定沒有結果，就不應該開始，自己是怎麼了？
　　赤司有點驚訝，卻只道煦也害羞了，正想伸手去拉住她，可是，還沒有碰到她，煦也便轉身■奔而去。
　　……落荒而逃。
　　煦也不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會不會就哭出來。嗯……很多東西，就算是握在手裡，也不可能永遠留住，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那麼註定只能遠遠看著。雖然說有的事可以通過努力達到，但是就算努力了也永遠不可能到達的地方，就真的叫做遠方吧。
　　腳下的沙礫軟軟的，並不能給予身體最大的支持，在沙灘上奔跑，會比在平地上更累。而且，你不能保證赤腳在上面跑，還不被埋在裡面的貝殼扎到。煦也拼命地跑著，現在，就算是空氣狠狠擠壓肺部帶來的疼痛也比不上黑子的話。
　　——“煦也，你怎麼可以用我的身體這樣做？！”
　　——“很過分啊！”
　　——“那是赤司君，不是別人。”
　　如果自己不是存在於“黑子哲也”這個個體中的話，如果自己擁有自己的身體的話，如果沒有遇到赤司的話，沒有動心的話，那麼，自己也不會同黑子產生分歧，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事情了……
　　“煦也？……”黑子媽媽看著她的模樣，非常奇怪，撩開鬆軟的假發，卻看到一道淺淺的淚痕，“怎麼了？”
　　“媽媽……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煦也……”
　　也便是從那天開始，一切終於慢慢朝無法輓回的方向發展，無論是奇跡的世代，是赤司和煦也，還是，黑子哲也和煦也。原本親密的兩個“人”，終於咫尺天涯。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48

第38Q：沉眠

　　識海里面，變成了一片黑色……
　　煦也打量著虛無的四周，終於垂下頭。
　　黑子居然將她“禁足”了。
　　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他放任她在黑暗裡流浪。
　　什麼也不給她，也想告訴她沒有她他也一樣可以做到他們兩人一起做到的事，卻在無意間將那些“寄存”在煦也身上的負面情緒也一併帶走。
　　……這樣，她的存在會被慢慢抹殺吧。
　　其實小哲從最開始就一直在遷就她吧，只是她習以為常，所以肆無忌憚。
　　終於到極限了吧，所以他想要拋棄困擾著他的她了。
　　明明，他們是一體的啊。
　　明明，她最想保護的人，是他啊。
　　明明，都已經想過放棄赤司了……
　　所以，這算是報應嗎？
　　煦也閉上眼睛，想起了多年之前到兩儀家的事情，那個時候她還太小，但是對於那個時候的記憶，卻莫名其妙地那麼清晰。那個時候，織還在。這兩個有兩儀家血統的孩子，一個是女性的身體，帶著男性的內在人格，一個是男性的身體而帶著女性的內在人格。而奇怪的是，兩個內在人格卻比主人格要活躍得多。作為哥哥的織掛著燦爛的笑容迎接了妹妹煦也的到來。
　　“……我的話，出來的機會比較少哦。”織和煦也蹲在兩儀家的水池邊說話。
　　“為什麼？”煦也抬起頭問他。
　　“嗯，大概是因為我和式的關係，跟你和哲也不一樣吧。”
　　“有什麼不一樣的？”
　　“我呢，是被壓抑的一面啊，作為貯藏式一切負面的‘容器’，可以說是很危險的。”織輕描淡寫地說，甚至還帶了點調侃。
　　“我也是這樣的嗎？”煦也歪著腦袋。
　　他摸摸她的頭：“說了不一樣啦。”
　　煦也沉默了一下才接著說：“我很喜歡織哥哥，式姐姐不該把你關起來。”
　　織聽了，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小心式把你丟出去……也不是式要把我怎麼樣，我呢，是要保護式，而且事實上我也很喜歡睡覺啊，睡覺的話，就可以做夢了。我可是很喜歡做夢的。”
　　“做夢？”
　　“在夢裡，很多不可能的事情都可以實現呢。”織的語調一下子放得溫柔，他看著煦也的目光沉沉，像是一口古井。
　　“這樣的話，我也好想試試。”
　　“……如果是小煦也你的話，還是跟小哲也做一樣的夢比較好。”
　　“這樣嗎？”
　　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做一樣的夢了啊，織。我好像明白了你的心情，只有做自己的夢，才能守護另一個自己，只有在夢裡，我才可以找到他。
　　黑子站在籃球場上，伸出手去想要同青峰對拳，但是，他的反應卻同以往完全不一樣。
　　“哲……我也覺得你說的那些話沒有錯，但是果然還是不行啊……我總算是發現，我想得到的東西是絕對不可能找到的了……能贏得了我的，只有我自己。”
　　那一瞬間，黑子覺得心好像都被瞬間抽空了，習慣性地想要去找煦也，卻發現腦海里沒有回應……啊，是啊，煦也被自己隔離了。既然已經決定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自己去面對了。
　　中場休息的時間到了，大家回到了更衣室。桃井也聽到了青峰在場上同黑子說的話，一到屋子裡就拉著他問：“青峰君，你剛才為什麼跟哲君……”可是還沒說完便被青峰暴躁地打斷：“煩死了，我去一下外面，讓我一個人待著。”
　　屋子裡瞬間變得一片沉寂，只有青峰開門再關門的聲音。黑子頹然地坐在凳子上，垂著頭沒有說話。
　　“沒想到不好的預感會以這種方式變成現實。”綠間看著門口說。
　　“這——種——時候啊，黑仔不是應該去追峰仔的嗎？”紫原拖拖拉拉地說。
　　可是赤司居然也贊同這種仿若言情劇的發展：“是啊，不過……這種事對黑子的打擊也很大，要他現在追出去，可能有點困難吧。”
　　黑子無法平靜下自己的心，他覺得，好像一切都變得很陌生，心裡那種感受不是用言語能夠形容出的。
　　“小黑子……”黃瀨擔心地過來，黑子發現手機響了，想著“現在逃開也不錯”，他打了聲招呼就出去接電話。
　　……現在，唯一的安慰只能來自於荻原君了呢。
　　就算任何一件事都很讓人受不了，但是時間的進程是完全沒有改變的，青峰迴到了場上，那種瘋狂的狀態讓每個人都心頭一凜，那種壓抑的、野獸般的氣勢，讓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從前那個少年。黑子因為擔心和不安，居然在比賽中走神了。
　　“小黑子，你怎麼了啊？”黃瀨上前去。
　　“抱歉。”他覺得好累……
　　那一場比賽，青峰創下40分的紀錄，帝光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前進到了四分之一決賽。時間終於到了翌日，決勝淘汰賽四分之一決賽，儘管青峰的打法在同伴們看來有些敷衍，但是他依然不斷進球，創造了51分的紀錄。就在這樣不安的氣氛中，帝光取得了勝利，然後便是決勝淘汰賽決賽。
　　“這一場是最後了，拿下這場，帝光就能拿到二連霸，你們有什麼想說的嗎？”赤司對首發的隊員們說，眼神露出了隱隱的鋒芒。
　　“盡可能地多投進三分球，僅此而已。”綠間閉著眼睛，似乎在給自己放鬆和心理暗示。
　　“沒什麼好說的。”青峰平靜過了頭。
　　“嗯……我想趕快打完去吃零食。”紫原很沒幹勁。
　　黃瀨覺得有什麼東西幻滅了：“怎麼大家的回答都完全不一樣啊？！”
　　赤司低低笑了笑：“這支球隊本來就是完全不同個性磨合的結晶，必須共有的只有一件事，而這件事是所有人都應該能做到的……”
　　“——要贏！”
　　黑子看著很有士氣的隊伍，腦海里卻回響著青峰的聲音：“能贏得了我的，只有我自己。”該怎麼辦呢……無論在哪兒，處於什麼狀態，那句話都像是夢魘一般從不散去，即便是上場去，那種不好的感覺都久久不散。可是，現在要想的事，只是勝利而已。
　　對方採取犯規戰術，第一要減少接觸，利用他的能力來中轉，第二就是1on1，一對一地正面進攻。黑子凝神，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觀察著每一處，腦海里模擬著各種各樣的可能。前幾場比賽黑子就已經發現，就算沒有了煦也的幫助，他的傳球也很順利，然後他想到了一種詭異的可能性，煦也是早就料到了現在的狀況了嗎？
　　“你恢復原來的狀態了啊，跟青峰怎麼了嗎？”綠間突然問起。
　　——“要幫我報仇哦。”想起荻原的聲音，想起青峰的眼神，黑子說道：“不，只是，我決定先把那些婆婆媽媽的煩惱放到一邊，現在要全力贏過這場比賽，比賽結束之後再去考慮那些瑣碎的事情。”
　　綠間聽了這話，罕見地笑起來：“總算回到你該有的樣子了啊。”不過他此時也想到了另外一個人，以前總覺得他們不是很像，現在看來，雙胞胎在骨子裡還是很相似的吧。
　　因為黑子的傳球和青峰的個人突破，帝光在第三節終於拉開了分差，53-39，而第四節，白金監督用黃瀨換下了青峰。
　　“你可別退場啊。”
　　……真是很欠打的話。黃瀨沒好氣地回：“我知道了啦！”
　　“好了，直到最後都不要大意。”赤司臉上好像掛著微微的笑。
　　“哈——總算只剩8分鐘就能吃零食了。”紫原大汗淋漓地感嘆。
　　綠間不滿地推推眼鏡：“不是說了不要大意了嗎。”
　　好吧，雖然有那麼一點微微的不和諧，比賽大家還是全力以赴。沒有了煦也，好像真的感覺是獨自站在賽場上，可是，還是很順利。
　　“比賽終了！帝光獲勝，並且——達成全中二連霸！！”
　　——全場歡呼起來，簡直沸騰了。拿到獎盃的時候，黑子有了一種不真實感，居然，勝利了呢……
　　“發什麼呆呢。”赤司笑。
　　“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也很厲害的樣子……”
　　“小黑子本來就很厲害啊！”黃瀨猛撲上去。
　　“差不多也是這樣。”綠間擦拭著幸運物，看起來滿不在乎。
　　“可以自由地吃零食啦！∼”紫原歡快地嚼著薯片。
　　那個時候，大家都磨合得很好，如果用齒輪來比喻的話，雖然其中一個產生了裂縫，但是黑子也相信一切都可以還原恢復原樣，直到他發現……他似乎找不到煦也了。
　　識海里死氣沉沉，什麼都沒有。無論怎麼樣呼喚都得不到一點回應。
　　——“煦也！”黑子叫著她的名字，但是無限的空間裡只有自己的回音。
　　——“煦也，聽到了就回答我！”
　　——“……煦也！”
　　怎麼樣叫喊，怎麼樣尋找，都找不到。先前是他單方面地切斷了同煦也的聯繫，而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身體主導權在他的手裡，煦也是不可能自己藏起來的，所以，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而赤司看著自己的手機，眉頭皺得死緊，發去的短信沒有人回，打去的電話沒有人接，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什麼原因。真是的，出什麼事了？
　　那個世界裡沒有光，沒有聲音，什麼都沒有。煦也被獨自丟在裡面，安靜地漂浮著。她做著夢，守護著內心唯一的夢，就像織做的那樣。
　　你說，一個人要是自己和自己吵架，是不是有病？一個人，自己同產生分歧，是不是又問題？……另一個自己，那是很危險的存在，如果不是高度一致，或者是一方沉睡，在外人看來，就是非正常的存在——精神分裂症，就是這個。
　　先前是他們的一致，而現在，要想維持統一的話，就只能由一方沉睡了吧。
　　煦也覺得自己明白了織的心情，壓抑著他的式是為了能獲得“正常”，而他在守護著式，守護著兩人共同渴望的正常生活而選擇沉睡。
　　夢。
　　現在終於換做她做這個事情了。
　　小哲，我會守護你的，所以不用擔心任何事了。
　　可是，夢的盡頭那片赤色，卻只能永遠失約了。
　　阿徵，真是抱歉啊。

　　第39Q：覺醒

　　雖然有同伴……但是還是很孤獨啊……黑子看著面前的化學作業，疲憊地枕著胳膊休息，黑子嘆氣。
　　你到底去哪兒了，煦也……
　　不過，因為做不了化學作業才想到她，會被罵的吧。他笑了笑，打起精神看著面前的分子原子。提起的一口氣馬上就用完了，黑子癱倒在書桌前。果然還是不行啊。
　　全中聯賽之後不久就開學了，虹村前輩他們退部，二軍升上來不少新人，而監督又病倒了，由教練擔任了這一職務，然後是紫原君的食量和實力同步上升，態度的惡劣程度也與日俱增，一切仿佛都因為全中的那個獎盃而天翻地覆。沒有改變的，大概只有赤司君和黃瀨君了吧。仰躺在床上，黑子抬手捂住眼睛，擋開了檯燈發出的刺眼白光，雖然沉入了黑暗，可是眼前卻回放著一幕又一幕。
　　“今天紫原君好厲害，托他的福，我完全沒有出場的必要了。”同桃井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黑子挑起了話題。
　　“嗯……的確呢……”
　　“但是，與此同時我也害怕了起來。”黑子的語氣不再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而是擔憂與恐懼，“看到他的成長速度，我就會想起青峰君性情大變那個時候的事。”
　　“哲君……吶，哲君最近有沒有跟青峰君說話啊？”桃井擔心地問。
　　黑子沉默了，眉頭不自覺地就皺起來，語氣也變得飄渺：“對不起……全中聯賽之後，我們……還沒有說過……雖然他對籃球的興趣確實減退了，但還是會每天都來訓練，也會跟往常一樣完成每一項訓練內容，所以我反而不知道怎麼跟他開口……只是，青峰君的苦惱當然還沒有消失，所以我也明白他越是訓練越是沮喪。”想到青峰面對新隊友的暴躁，黑子覺得無能為力，而且，因為煦也的事情，他也無暇他顧。“我也很想為他做點什麼，但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一直在說話的黑子沒有注意到桃井已經放緩了腳步，直到她拉住了他的袖口。
　　“桃井小姐？”他疑惑地回過頭。
　　“大家……”桃井的頭髮垂在額前，投下的陰影擋住了她的表情，可是從她的語氣也可以聽出了她的擔憂，“會一直在一起對吧……”
　　黑子的心裡不由咯■一下。
　　“因為大家都最喜歡籃球了，所以今後也會一直……和樂融融地打下去對吧？！”那樣帶著哭腔的，帶著祈求和希冀的語氣，黑子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他已經意識到了某種可能，一個支離破碎的未來，可是面對這樣一個真心希望他們能夠好好的的女孩子，黑子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那樣殘忍的話。事實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薄弱的，最不可能離開他的煦也都離開了，還有什麼不可能？
　　可是……他心裡還有著最後的希望，還存留著僥倖，如果可以找回煦也，如果大家都一直一樣地喜歡著籃球，為什麼，不能一直在一起呢？
　　所以，黑子微笑著安慰著脆弱的女孩，說：“是的……會一直在一起的……”
　　——但，世界上，是沒有永遠的啊。
　　又是社團活動的時間，黑子緊了緊手腕上煦也挑選的護腕，完成著手頭的練習，但是青峰……
　　“別開玩笑了！所以我不是叫你不要每次都那麼簡單被突破過去嗎？！就算擋不下來也要做點什麼才行啊！不然援護還有什麼意義！”
　　“小青峰！”黃瀨想要阻止他。
　　“我是在做啦……”那個人明顯被嚇住了，自從升上一軍，他就無時無刻不籠罩在青峰的低氣壓中，“真的只是音無青峰君太厲害了啊……根本就沒人能阻止得了你嘛，哈哈……”說這樣的話只會讓青峰更加憤怒而已。
　　青峰的臉色變得更差，似乎有一股氣在胸中，怎麼樣都不舒服，不敢吐出，難以咽下。
　　“他|媽|的，我不幹了！”狂怒地大吼一聲，不顧桃井的阻止就衝了出去。
　　“青峰君！”
　　“等等青峰！”教練，也就是新的監督想叫住他，但是卻沒有用，他便轉頭對大家說，“所有人不要中止練習，從下一個雙人帶球上籃繼續！”隨後跟了出去。
　　“青峰君……”黑子感受到從內心升騰起來的恐懼，到底要怎麼辦？他越走越遠了，自己卻無能為力，煦也，到底我該怎麼做？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識海里深沉的黑暗有一絲波動，卻轉瞬即逝，足以被忽略。
　　“黑子……”赤司叫住了他，“等一會兒，你再去一趟吧，青峰的狀態太差了，監督去也不見得會有什麼效果，你也去試一試。”
　　“……嗯。”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下起雨，黑子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心情跟它一樣深沉。明明是夏天，怎麼那麼冷呢？
　　在學校裡的小河邊找到了青峰，他一動不動地坐在橋下，呆呆地注視著河面。蕭瑟，凄涼，曾經他覺得絕對不會出現在他身上的情緒通通出現了。
　　他緩緩地走近他，踏過草叢，發出簌簌的聲音。
　　“哲嗎？練習怎麼樣了？”他的聲音極其沙啞低沉，聽得黑子心裡一緊。
　　“我跟赤司君報告之後跑出來了。”黑子望著青峰遙遠的背影，低聲說著，“青峰君，回去練習吧。”
　　“為什麼啊？”他站起來，語氣裡帶著自暴自棄般的自嘲，“我為什麼要練習啊？只要出場比賽，就算我不願意也一樣會贏啊。你是要我像你說的那樣盡全力去打球，然後給上失去了戰意的對手造成比現在為止都要更大的傷害嗎？”他仰著頭看著天空。
　　聽到這樣的話，黑子低下了頭：“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
　　“……你明白？哈——你明白什麼啊，你告訴我啊！”青峰的雙手裝在褲袋裡，轉過身看著黑子，嘲笑地說著像尖刀一樣的話，“像你這樣一個只有一個人的話就什麼都做不了的傢夥能明白什麼？……我也很想生成哲你這樣的體格，那樣的人生要有意義多了。”
　　……我不是一個人就什麼都辦不了，我還有煦也，就算我一個人做不到，煦也也會幫我，她會無條件地支持我……我，絕對不是這樣的！
　　黑暗好像在慢慢地鬆動，可是……
　　“我也……很羡慕青峰君和大家啊，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要試試灌籃啊，我也想要投中三分球，我也想要運球晃過對手……”雖然這些都是煦也能夠做到的，“但是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唉聲嘆氣也於事無補，所以我才盡力朝傳球的方向……”
　　“……要傳給誰啊，你說的傳球。”青峰卻突然笑了起來，“黃瀨嗎？綠間嗎？還是說，你要傳給我嗎？為了什麼？……明明我已經不需要你的傳球一個人也能過掉所有的對手了。”
　　——心臟狠狠地抽搐著，眼前似乎出現了一片一片的黑暗。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沒再接到過你的傳球，明明只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我卻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很久……我連怎麼接收你的傳球都忘記了啊。”
　　好大的雨落下來，黑子的發梢都開始滴水。
　　——眼前徹底變成了一片黑色，呼吸都好困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是夢嗎？如果是夢，讓我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煦也！你在哪兒？！
　　識海里的黑暗深處涌出了一片純白色，與周圍的黑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慢慢侵蝕著視野，將這裡隔絕成了對立的兩個世界。
　　“沒人給你權利，傷害小哲哦，青峰。”
　　“……哲？”
　　“太過分了啊，你這傢夥。”
　　“你？！”
　　“不是哲哦……現在你要好好看清楚啊。”清醒過來的，是煦也，但是她和黑子之間的聯繫完完全全地截斷了，她只知道黑子不願面對眼前的事情才強迫身體進行了人格轉換，這樣，離“脫軌”不遠了啊。
　　“傷害小哲的人，都必須承擔後果！”煦也的眼神冷下來，青峰在原地說不出話，愣愣地看著她。
　　“……煦……也？”
　　“你什麼都沒有看見哦，這裡，沒有任何人啊。”煦也笑，然後拳頭毫不猶豫地朝他揮去。
　　與此同時，籃球館。
　　“你剛才說什麼，紫原？”赤司的語氣很複雜，他看著紫原，問道。
　　“我討厭，聽比我還弱的人的話啊，就這樣。”
　　桃井慌忙上前去：“小紫，你怎麼突然說出這種話！你是開玩笑的吧？而且隊員之間發生爭執的話，會被監督……”
　　“桃井你讓開。”赤司搭上她的肩膀，打斷她的話，“紫原，剛才的話我不能當做沒聽見。雖然隊中最強的不一定就是隊長，但是被隊員當面挑釁到這種地步的話又要另說了。如果不用實力定勝負你就不會明白的話我就奉陪到底，你別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赤司很少有這麼嚴厲的時候，只是，任何人遇到這種情況，都不可能淡定了吧。
　　“一對一，先進五球為勝！”
　　“赤司！！”無論綠間，還是黃瀨，亦或是桃井都震驚得無以復加，明明跟赤司關係很好的紫原會以這種方式挑戰了赤司的底限。
　　騙人的吧！所以說，究竟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桃井快哭了。
　　雨依舊在下著，青峰躺倒在濕漉漉的草叢裡，像死了一樣。天已經黑了，他卻一點也不想動。
　　——“小哲是那麼珍惜同你的感情，你卻對他說這樣的話！你知不知道對他是多大的打擊！我沒有辦法幫他，你知不知道他又回到了以前的狀態！一個人，只能一個人去承擔一切！我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可是如果我就這樣消失了的話小哲要怎麼辦？！果然我還是不該指望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青峰，我算是看透你了！”
　　……煦也，就是黑子；黑子，也是煦也……哈。抬手捂住眼睛。
　　瘋子，怪物……呵。
　　——那是煦也最後一次出現在青峰的面前。那些話也是青峰聽到的煦也最後的話。
　　回到籃球館的煦也疲憊地捂住額頭。
　　“赤司君。”
　　“你怎麼練習到這麼晚，大家都已經去換衣服了。趕快擦乾身體，否則會感冒。”
　　聽了赤司的話，煦也垂下眼睛，不語。
　　“看你的表情，似乎還是不行啊。”赤司斷言道。
　　面對著他，煦也努力平復著心中奔騰的情感，低聲說：“是。”
　　“是嗎。那就沒有其他辦法了，你放棄青峰吧。”
　　？！煦也大驚，赤司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沒有必要了，他現在這樣就能用。所以，辛苦你了。”
　　煦也看著赤司的眼睛，心口突然疼了起來，那雙眼睛，那隻金色的眼睛……
　　……阿徵？！
　　“你在說什麼啊……”
　　不可能，不會的，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究竟是誰？”
　　“我？我當然是赤司徵十郎了。哲也。”
　　“嘔——”煦也跪到地上乾嘔起來，隨後被拉回了識海。那樣讓人忍不住戰慄和逃開的感覺，太不祥了。他不是阿徵，絕對不是！

　　第40Q：煦也

　　黑子覺得，生活已經脫離了軌道。
　　找不到煦也，赤司好像換了一個人，訓練的氣氛沉悶，大家的實力迅速地提升，比賽的時候，也完全沒有了團隊合作。
　　自己的一切好像都被否定了，最近，自己又好像能聽見了，風的聲音。
　　煦也，怎麼辦？我到底要怎麼辦？
　　“……小黑子、小黑子？小黑子！！”黃瀨無奈地咬著筷子看著對面一幅靈魂出竅狀態的人。
　　“？！黃瀨君……”黑子一驚。
　　“怎麼了，小黑子你最近經常走神哦。”黃瀨擔心地摸摸他的頭。
　　“……沒事。”黑子低下頭看著自己剩了很多飯的餐盤，提不起哪怕一點兒食慾。食堂的電視機裡播放著最新的消息：“警方終於發現一連續作案的搶劫團夥的蹤跡，正全力追捕中……”
　　“啊，真是不太平啊∼”黃瀨瞥了一眼屏幕，又看著黑子，“小黑子不要這麼沒精神啦，等會兒我們去喝香草奶昔吧。”
　　可是原本很有效果的讓黑子心情瞬間爆表的方法卻沒起到作用，他木訥地抬起眼睛看了看黃瀨，然後點頭。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小黑子。”黃瀨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安慰他，只能沒話找話。“對了，最近沒看到煦也啊，要不叫她回東京我們一起出去玩兒吧。”
　　聽到這裡，黑子的眼神突然起了一絲波動：“煦也嗎……”
　　黃瀨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如果是煦也的話，一定可以讓我們都開心起來。我先代替你給她說吧。”說罷就掏出手機。
　　“……不用了。”
　　“嗯？”
　　“不用告訴她了，她回不來。”黑子的表情又暗了暗。
　　“很忙嗎？”
　　“……嗯。”
　　“真是可惜啊，嘿嘿，小赤司也約不到她，這麼想也蠻開心的。走吧，我們去喝奶昔吧。”黃瀨打起精神。
　　黑子沉默了一會兒：“好。”
　　黑子沒辦法找到煦也，赤司更聯繫不到她。屬於煦也的那個手機已經很久沒有開機了，赤司來問過他幾次，黑子都說煦也很忙搪塞過去，而現在赤司不知為何已經不再問了。打量著周圍熟悉的風景，黑子只覺得心中空落落的，黃瀨在耳邊說著做模特的時候的有趣的事情，也完全無法讓黑子打起精神。
　　總覺得……很寂寞啊。
　　“啊，小黑子完全沒有聽呢……我好傷心！”黃瀨停下腳步，無奈道。
　　黑子愣了愣，抱歉一笑：“對不起，黃瀨君。”
　　被噎住的黃瀨哭笑不得地說：“嗯，小黑子這麼心不在焉，過公路也很危險啦，就在這裡等著吧，我去幫你買回來。”
　　黑子確實不想動，平時也跟他們幾個一起奴役慣了黃瀨，這便下意識地點點頭：“多謝黃瀨君了。”
　　黃瀨笑了笑，便朝公路對面走去。現在的路上人不算很多，黃瀨的背影很是顯眼，黑子注視著那個背影，眼睛有點濕潤。只有黃瀨，還是一樣的吧……為什麼大家會分崩離析到這個地步呢？怎麼會，到最後陪伴著他的只有黃瀨呢？
　　行人行走的綠燈亮了起來，疾馳的車輛遠遠地就開始減速，幾輛小轎車停在斑馬線之前，閃著車燈，等待行人的通過。但是……
　　“啊！——”不遠處的街道口突然變得混亂，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於耳，黑子順著聲音看過去，一輛不知道車型的小車橫衝直撞地往帝光校門口疾馳而來。
　　“小心啊！——”
　　“快停下！！”
　　人行道上的行人都驚慌地招呼著在公路上行走的人們，可是……
　　黑子瞪大了眼睛：“黃瀨君！危險啊！！”
　　黃瀨無意中聽到了黑子的聲音，有些疑惑地要轉過身去，可是腰部卻被狠狠地一推，巨大的力量讓他一下子就撞上了人行道的圍欄，身後刮過一陣劇烈的風，而後是車胎與地面劇烈摩擦的聲音和什麼東西落地發出的沉沉的聲音。
　　“怎麼回事啊！這不是紅燈嗎，怎麼車還在走！”黃瀨扶著圍欄站起來，揉著被撞痛的膝蓋。頭頂的綠色小人閃了閃，變成了紅色，但是背後卻沒有任何聲音。發生什麼事了？黃瀨覺得莫名其妙，今天一天都莫名其妙！！
　　“啊！快救人啊！！”路邊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仿佛靜止的時間這才開始流逝，寂靜一時的街道猛然混亂起來。
　　黃瀨的腦子一時緩不過勁，他朝人潮涌去的地方看去，心臟狠狠地一縮……
　　藍色的？
　　再看向帝光校門口，原本站著黑子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只有孤零零的書包被丟在一旁。
　　“誒？！”黃瀨被誰撞了一下，這才瘋狂地扒開人群擠到中間去。那個景象給他的衝擊大到讓他未來的幾個月甚至幾年都可以想起每一個細節，對於男生來說過於纖瘦的身體蜷縮在路標下，天藍色的頭髮凌亂地散落，就像合宿的每一天早上都看到的那樣，只是沾染了太多的血紅。圍欄有個淺淺的坑，上面也沾著著血跡，那血跡的開端來自於少年的身下，無聲地、緩緩地開出妖孽的牡丹。
　　“……小黑子……”黃瀨像是傻了一般，無意識地吐出那個每天都會叫無數遍的名字，“小黑子！！”他瘋了一般衝到他的身邊，跪下去，卻不敢碰他一下，他生怕只要一碰就會把他弄碎。“小黑子、小黑子！”
　　黑子聽到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勉力睜開眼睛，只有血紅的一片。循著聲音伸出手去，一點一點想要抬起手來，卻做不到。
　　黃瀨顫巍巍地握住他的手，只看到黑子嘴脣抖動著，費力地吐出幾個字：“黃瀨……君……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沒事。小黑子你不要說了，求求你……”簡直要哭出來，黃瀨掏出手機想要撥打急救電話，卻怎麼樣都按不對。旁邊有人看不下去了，拍拍他的肩膀：“已經打過了，你別急。”
　　“……謝謝。”
　　“小黑子，你千萬要沒事啊……千萬，一定……”終於，他的眼淚像不要錢似的滾落下來，滴到血泊中。
　　“可惡，居然肇事逃逸！”警笛的鳴響中，幾個人黑衣人匆匆走到了黃瀨身旁。
　　“出事的是未成年人！”
　　“一定要抓住這夥搶劫犯！”
　　原來他們是警|察……黃瀨忽然想起了在食堂聽到的新聞，連環搶劫犯。如果，這些人早一點抓到那些人，小黑子怎麼會有事！從心底生出的憤怒讓他幾乎失去了理智。
　　其中一個人蹲下來問：“打過急救電話了嗎？”
　　而黃瀨卻猛地撲過去把他按到地上，揮起拳頭就要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這群人這麼沒用！要是你們早一點抓住他們，小黑子就不會這樣了啊！！”
　　“少年冷靜啊！救護車來了！”周圍的人■快地抓住他的手。
　　黃瀨哭得渾身顫抖，看著黑子被抬到擔架上，他此時已經昏迷過去，然後也坐上車。
　　“小黑子……”
　　“小真，快過來看，你們學校門口發生車禍了！還撞到一個學生！”綠間從裡屋出來找水喝，綠間媽媽手裡端著菜，原本望著電視的目光挪到自家兒子身上。
　　“車禍？”綠間倒了點熱水，走到餐桌邊坐下，電視屏幕裡似乎是一段車禍記錄的回放，下面是大大的標題，“搶劫團夥撞傷帝光學生”，黑白的畫面有些模糊，還因為突如其來的巨大撞擊而搖晃不清。一個身影衝上去推開了另一個人然後自己■出去。綠間的第一反應是吐槽：“為別人搭上性命，真是不值。”
　　“小真……”綠間媽媽放下新出鍋的菜，無奈地看著自家兒子，卻意外發現了他變了臉色。“怎麼了？”
　　如果不是回放了兩遍，綠間也不會覺得屏幕裡的這兩個人很熟悉，熟到讓他根本無法相信這些事情會發生在他的周圍。沒有回答媽媽的問話，他放下茶杯，■快地走到電話旁邊，表情嚴肅地撥打了一串號碼。
　　往黑子家打了電話，黃瀨頹然地坐在急救室外的長椅上，身旁站著的是後來出現的警|察，剛放進褲袋裡的手機就振動起來。拿出來一看，是綠間。
　　“……喂。”
　　聽到話筒傳出的沙啞的聲音，綠間覺得自己的猜測大概沒錯了：“喂，黃瀨嗎？你現在在哪兒？黑子呢？”
　　“嗯……”
　　“我只是恰好看到了新聞而已，最近要訓練新人，部裡的工作很忙，我只是想確認你們沒事以防影響……”
　　面對又開始給自己找藉口的綠間，黃瀨完全沒有嘲笑他的心情，而且綠間越是說他越是覺得煩躁，頭一次很沒禮貌地打斷對方：“我們在醫院。”
　　話筒那邊霎時沉默了。
　　黃瀨深吸一口氣：“小黑子出車禍了。”
　　“在哪家醫院？通知黑子的父母了嗎？我馬上過去。”綠間罕見地沒有口不對心死鴨子嘴硬。
　　“市中心醫院，離帝光最近的那個。”
　　“我知道了。”
　　撂下電話，綠間看到自己媽媽擔心的眼神：“真的是同學嗎？”
　　“是籃球隊的隊友。我出去一趟。”說罷就拉開門，找出鞋子。
　　“小真等一下！帶上這個。”綠間媽媽遞過來一個飯盒，“飯還是要吃的，如果呆到太晚就當夜宵吧！”
　　猶豫了一下，綠間想到黃瀨也有可能沒吃飯，還是接過：“我去了。”
　　“自己也要小心啊！”
　　想著快一點再快一點，綠間到最後開始■奔。第一次慶幸有那麼繁重的訓練，跑這麼些如完全不是問題。以完全不正常的快速跑到了醫院，綠間站在大門口喘息的時間裡，青峰和桃井從另一個方向過來了。
　　“啊，小綠！”桃井勉強跟在青峰後頭，已經累得不行。青峰顯然沒有看到綠間，徑直衝了進去，而桃井則站在原地招呼綠間。
　　“你們也知道了？”
　　“嗯，黃瀨君給我打了電話，我聽了就立刻拉著阿大過來了……哲君他……”桃井滿臉緋紅，氣喘吁吁。
　　綠間扶著都快站不住的桃井進去：“還不知道情況，黃瀨習慣性地誇張，應該沒我們想象的嚴重。”
　　“誒？！——”這麼說好像很不厚道啊，小綠……
　　兩人才剛走出電梯就聽到了震耳欲聾的怒吼：“你這笨蛋，幹嘛要哲去救你啊！”
　　“我還倒寧願是我！小青峰你以為小黑子出事我是什麼心情！”黃瀨不甘示弱地回。
　　“青峰君！小黃！”桃井看到青峰的拳頭馬上就要揮到黃瀨的臉上，趕緊上去勸架。
　　綠間覺得有些頭疼：“要不要這麼幼稚！這裡是醫院！……你們再怎麼打黑子也還躺在裡面，他情況好壞不是你們吵吵就可以變好的！給我坐下去！”
　　青峰狠狠地收回了拳頭，砸向墻壁：“哲要是真出什麼事了，有事的可不止他一個人！”
　　黃瀨順著墻跌坐在椅子上，咬著牙：“你什麼意思？”
　　青峰沉著臉：“因為還有煦也。”
　　桃井看著他們，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只得看著綠間。
　　綠間不解：“青峰你說的這是什麼？”
　　青峰莫名其妙地笑了：“等著吧。”
　　“……”
　　那是個漫長的夜晚，表面急救的紅燈一直亮著，亮到黑子的父親趕來，亮到紫原沒有叼著美味棒過來，亮到凌晨。
　　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門口的一大群人全部圍上去。黑子爸爸擔憂地開口：“醫生，我兒子情況怎麼樣？”
　　醫生疲憊地摘下口罩：“還算是穩定，不過不敢掉以輕心。病人的頭部受到很大的傷害，不能保證醒過來沒有任何問題。”
　　不知怎的，黑子爸爸的心中有了極其不祥的預感，但他也只是說：“謝謝醫生了。”
　　“叔叔……”桃井皺著眉頭。
　　黑子爸爸勉強笑著說：“時間這麼晚了，你們還是回去吧，別等了。”
　　“反正明天是週末，沒事的。”綠間說。
　　“嗯嗯，我們也很擔心小黑仔！”紫原也道。
　　“……哲也有你們這樣的朋友，真是太好了。”黑子爸爸由衷感到欣慰，但是欣慰不能當飯吃，也不能撫平他內心的驚濤駭浪，他給黑子媽媽打了電話過去，她聽了簡直要暈過去：“怎麼會呢？！”
　　“是真的。”
　　“頭部……老公！哲也會不會……”
　　“不會！絕對不會，我們不會失去任何一個！”
　　“……好，我馬上買機票回來。”黑子媽媽忍住哭腔，掛了電話，捂住眼睛，絕對不能出事……哲也和煦也，絕對不要再像式和織一樣，他們是她的孩子，不是兩儀家的孩子。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的血統！
　　黑子懸浮在一片黑色中，周身被冰冷包裹。
　　雙眼所見，是對面的白色。
　　感受到的，是對面吹來的暖風。
　　對立的，被分割的世界，陰陽交互的地方。
　　無聲的，沒有生機的，死寂的世界。
　　他不由自主地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黑色中浮著，前往那片白色的溫暖。
　　好像是一面鏡子，他站在那裡，看到自己的臉。
　　沒有表情的，蒼白的，可怕的臉。
　　鏡面波動著，他的映像也波動著，然後扭曲著，直到……映出了另一張臉。
　　煦也……
　　他伸出手去，對面的人也伸出手，他們的手貼在一起，緩緩地重疊。
　　煦也。
　　感覺到一陣巨大的力量，從他們交疊的手傳遞過來，將他使勁地往前拉。他不由自主地前傾著，然後同煦也交錯，跌進那片白色的溫暖中，他才發現，他原先身處的地方，是多麼地冰冷。
　　煦也！
　　黑子猛地轉過身，卻見到那片黑色開始慢慢變淡，淹沒在黑色中的那個窈窕的身影也跟著不見了。
　　不要走！
　　他伸出手去，卻猛地感覺到眩暈，一下子就到了另一個地方，曾經的，他和煦也共同的小窩。那些擺設依舊還在，可是卻顯得陳舊，滿布灰塵。
　　煦也！你在哪兒？！他踏在地板上，印出一個個腳印。無論哪裡都沒有，完全沒有人在的痕跡，好像很久很久都沒人在了……
　　煦也！你在哪兒！
　　黑子驚恐地尋找著，腳下猛地踩空，像是跌進漩渦中一樣地被趕出這一片空間，眼睜睜地看著那片熟悉的、溫馨的地方消失得一干二淨。胸口涌出了不知名的同感和空虛感，好像……少了什麼。
　　有什麼很重要的……再也回不來了……
　　“哲也！哲也你醒醒！！”黑子媽媽在床邊痛哭流涕，看著心電圖的波形一片紊亂，然後歸於寂靜，“哲也！——”
　　“小皎！”黑子爸爸拉住她。
　　“哲君！”
　　“……小黑子。”
　　“黑仔……”
　　綠間匆忙地找來了醫生，開始對黑子進行急救。所幸幾分鐘之後，黑子的心跳便已經恢復，醫生大汗淋漓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對著大家說：“病情不穩定，先送進ICU吧。”
　　“好、好……只要能救他，什麼都可以！”黑子媽媽哭著說。
　　“拜託了。”黑子爸爸一臉的嚴肅。
　　黑子在ICU躺了一個星期才被診斷為脫離危險轉到普通病房，而他醒過來距離車禍已經一個月了，在他住院期間，奇跡裡除了赤司輪流來探望他，從未間斷。而他醒過來之後，說出的第一句話便是——
　　“煦也消失了。”
　　黑子媽媽一下子就暈了過去。她最不願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煦也，她的女兒，還是像織一樣，消失了。
　　而第一次來到醫院的赤司，手剛握上門把，聽到這句話，所有的動作全部停了下來。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49

第41Q：兩儀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徵十郎。”
　　——“啊，明白了。所以呢？”
　　——“黑子和煦也是一個人，知道這件事的你怎麼沒反應呢？”
　　——“需要有什麼反應？”
　　——“我現在真是看不透你了。”
　　——“錯，是看不透自己。”
　　——“呵。煦也死了。”
　　——“啊，死了……但是，赤司依舊活著，還要活得更好。”
　　赤司想起了關於“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論調，所以還是有一點道理吧，她同他是一類人，身體裡隱藏著另一個自我，只是，她是裡人格，而他是外在人格而已。因為這樣的相似，所以才會走到一起嗎？他不知道，只是仰頭看著天空。
　　他知道黑子是因為想救黃瀨而出事的，因為這，卻讓煦也消失掉了……這樣算來，自己也是害死她的凶手啊。
　　把玩著手中的王將，赤司眸子閃了閃。如果將過去的自己抹殺掉，就可以安心了吧。
　　嘴角牽起一抹妖孽的笑，赤司將那枚棋子丟在棋盤上，起身離開了慣常來到的教室。
　　那麼，就可以當做一切都發生一樣了。
　　那麼就算聖誕節要到了，新年要到了，就算那些曾經發生的，甜蜜的，刻在腦海深處的一切再度回憶起來，也不會覺得寂寞和悲傷了。
　　把那把閃亮的剪刀放進盒子裡鎖進抽屜深處，反光的“first love”就這樣淹沒在了黑暗中。
　　他本是一個脆弱的人，如果不是這樣，他不會在睡覺時習慣性蜷縮著，把後背交給墻壁；不會小心翼翼地把握著心底最柔軟的感情，害怕付出太多受到傷害；不會在被挑釁的那個時刻讓另一個自己浮出水面……赤司想要保護自己，所以早早地就作出選擇。
　　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伸手撫上了覆了薄薄一層白霧的玻璃，周圍一片安靜，只有暖氣被吐出的聲音。赤司心底有個聲音小聲地說道，煦也……如果我從現在開始試著忘記你，你會怪我嗎？
　　黑子媽媽把黑子送到了靠近海邊的一處療養院，他已經住了一個星期了。
　　從病房中看著大雪在旋風中飄過，仿佛一群群匆忙的鬼影，為了什麼重大任務，要飄過那些永遠不變的鉛色海洋，飄過那彎曲的海岸的白色的最後疆界，飄過那一灣埋在水中的到處白雪斑斑的岩石。可是在近處枝頭的雪花卻像是一些柔嫩的花朵。
　　雪蓮們在風中被吹成一片雪白，可是卻沒有被吹走。他看著那些白色的還沒有開放的花朵在風中搖擺著，晃動著，而由於它們全部都被固定在青灰色的草上，所以它們永遠也不會被吹走，到處去隨風飄蕩。
　　屋子裡有一面鏡子，黑子下床走過去，定定地看著裡面的自己。
　　“完全是，映在電影上的幽靈。”他自嘲般地說著，嘲諷著。
　　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的孤獨，從出生之後，他從來沒有試過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
　　身體裡宛如洞穴一般空盪蕩的，不止空氣，似乎連風也可以穿過去。
　　它們在那裡迴旋著，放肆地橫衝直撞著，那樣深切的悲傷和無助像要把身體撕開一樣，那樣的感覺無時無刻不折磨著他。
　　煦也消失了，永遠地離開他了。
　　那樣極其強烈的不安，極其強烈的寂寞。
　　拼圖中所欠缺的那一塊是心臟，太空盪了……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煦也。”黑子蹲下去，縮砸墻角，抱住自己，像是嬰兒的時候呆在母親溫暖的肚子裡，想要消卻不安和痛楚……
　　小哲。那樣叫著自己的聲音永永遠遠地不在了。
　　黑子抓緊了身上的衣服，低低地啜泣起來。
　　“煦也……”
　　“哲也。”黑子媽媽低聲地說著，環住了他的肩膀。
　　“媽媽？”
　　“明天，我們去你舅舅家。”黑子媽媽心疼地說，她知道黑子究竟有多痛苦，因為她的侄女接受這個事實都花了那麼多年，何況現在黑子比當年的式還小。唯一慶幸的是，他沒有那樣沉睡而已吧。她失去了女兒，當然不想再失去兒子。無論如何都要讓他好起來，無論如何。
　　黑子的頭依舊埋在膝蓋間，只聽他模糊地吐字：“……好。”
　　是個雨天。到達觀布子市的兩儀宅邸只是下午，但是陰沉沉的天色卻已經讓人感覺是晚上了。
　　這個從兩儀家先祖時期傳下來的房子，是黑子媽媽皎從小生活的地方。周圍是一大片竹林，仿若與外界隔絕開來，從宅子裡幾乎聽不外界的聲音，就像是異界。嘛，有那樣奇怪家族傳統的地方，說是異界也不奇怪吧。
　　雨聲與夜色，沙沙地中和起來。雨雖然沒有強到濺起地上的泥沙，但也絕不能說是小雨。
　　夜雨打在身上，冷且痛。
　　石階上迎著黑色光亮的積水，毫不厭倦地蕩著小小的波紋。
　　靜謐卻又喧囂的雨聲。
　　與竹葉一同被雨水打濕，黑子呆呆地眺望著兩儀的宅邸。黑子媽媽下車，為自己兒子撐起傘：“這麼淋會感冒的。”
　　黑子爸爸說：“我先去停車，等會兒過來。”
　　黑子媽媽點頭，便帶著黑子往大門走去。
　　橙黃色的風燈成雙地亮在雨中，暈開淺淺的光暈，雖然是古老的宅邸，用具卻是跟著時代的步伐。黑子媽媽按了門鈴，機制的聲音傳來：“你好。”
　　“是我。”
　　“請您稍等。”
　　不一會兒門就打開了，開門的是個中年人，穿著參加葬禮也不會失禮的黑色西裝，沒什麼表情。黑子認識他，是秋隆管家，他在兩儀家好多年了。
　　他側開身讓兩人進去。
　　“秋隆，好久不見。”
　　“是，皎小姐，您也好久沒回來了。還有黑子小少爺。”
　　黑子媽媽一笑：“你還是一樣沒變呢。哥哥嫂嫂和式呢？還好嗎？”
　　等黑子進來之後，秋隆關上了門：“一切安好。請跟我來。”
　　黑子媽媽摟著黑子往裡面走，青石板的路濕漉漉的，縫隙裡淺淺的水流被引到旁邊的花叢。
　　什麼都沒變，但是，好像什麼都變了。少了織，還少了煦也。
　　穿過了古樸的院子便到了主宅，他們都看到了站在那裡等著的兩個人，男子掛著溫和的笑容，有些長的劉海遮住了左眼，手裡牽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姑姑，還有哲也。”
　　“是乾也啊，哦，這就是未那嗎，和式一模一樣呢。”黑子媽媽笑。
　　“嗯。未那，叫奶奶，還有舅舅。”黑桐乾也晃了晃她的小手，不過看未那的樣子不是很情願，黑子媽媽便說：“別提醒我這麼老了，算了吧。式呢？”
　　“式去散步了。”
　　“倒是也沒想過那孩子會來接我。”一邊脫鞋一邊踏上台階，黑子也跟著走上去。
　　“先跟我進來吧，式大概一會兒就回來了。”黑桐一邊走一邊說，“哲也還好吧？身體恢復了嗎？”
　　黑子媽媽來之前把情況說過，他知道也不奇怪。
　　看了看身邊沉默不語的兒子，黑子媽媽摸摸他的頭，無奈地說：“打擊太大了，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了吧。”
　　“沒關係，會好起來的，哲也是個堅強的孩子。”黑桐打開了被爐，沏了茶。
　　“……你們先說說話吧，我去看看他爸爸好了沒。”黑子媽媽笑得有些勉強，起身匆匆離開。其實，最接受不了的，還是她吧。
　　“哲也？”輕聲喚著他的名字，把不知去哪兒神遊的魂魄召喚了回來。
　　“……哥哥。”
　　“煦也……是煦也吧。她對你很重要沒錯吧。”黑桐乾也在他對面坐下，而未那則被帶到別處去了。
　　黑子抬起漠然的眸子，輕輕點了點頭。
　　只見他寬和地一笑：“你和式不愧是有血緣關係，很像啊……那個時候，她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失去了織，也失去了活著的實感，對自己完全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還好你不是這樣，看來煦也沒有帶走你的記憶呢。”
　　“……就是因為記得，所以才會更加……煦也是因為我而消失的。死掉的應該是我，她本不該代替我死去的……”
　　“那是因為她覺得你的存在，比她自己的存在更重要吧。”
　　“煦也什麼都比我強……如果是她還在，‘黑子哲也’會更有意義不是嗎？”
　　“有沒有意義不是因為能力強不強哦，哲也。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有最有意義的。”
　　“說謊……說謊！”
　　“煦也為你死，就說明了這個，如果你否定自己的意義，她的死有什麼意義呢？放棄‘存在’的權利保留一個沒用的東西，不是否定了煦也的犧牲嗎？”
　　“……可是、可是。”
　　“你現在這個樣子倒不如去死了。”一個女聲突然插了進來，語氣透著冷漠和微微的憤怒，“這個樣子活著，簡直就是對煦也的侮辱，她拼死保住你真是一點意義都沒有。要去死的話沒人攔著，但是別髒了兩儀家的地方。乾也，你也別對著一個死人說話了，比對牛彈琴好不了多少。”
　　“式……”黑桐無奈地叫了她的名字，面前這個身姿凜凜的女子便是兩儀家現任的當家，黑子的表姐，兩儀式。
　　說了這麼一番話，最後看了黑子一眼，便邁著步子離開了。
　　看著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的黑子，黑桐抱歉地說：“哲也，式因為織的事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知道我應該堅強一點，一個人也要好好地活著，因為這個身體和這個身體的主人不只是屬於他自己的……可是，我現在做不到……”漸漸放低的語調裡帶了鼻音，肩膀也微微顫抖。
　　“一定可以哦。”乾也溫和地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真的、可以嗎？
　　……真的、能夠做到嗎？
　　失去的，再也彌補不回來；消失的，就再也握不住。
　　黑子在來年春天櫻花盛開的時候回到了籃球部，但是卻已不再是從前的那個籃球部了。球場下青峰和紫原越來越頻繁地翹訓練，黃瀨也常常因為工作而請假，綠間幾乎永遠保持著沉默嚴肅，赤司……永遠笑著游刃有餘地接受各種各樣的採訪。球場上，大家沒有交流，沒有合作，得分越來越多，卻越來越不像一個隊伍。
　　“哲君！”
　　走在走廊上的黑子回過頭：“桃井同學。”
　　少女的笑容明顯是裝出來的，她故作歡快地說：“今天是開學典禮應該沒有訓練吧？要一起回家嗎？”
　　“……青峰君沒跟你一起嗎？”黑子問。
　　“嗯，最近都沒怎麼跟他一起。”
　　“這樣啊。”
　　“所以聊天的機會也少了很多。不止青峰君，其他人也是，除了傳達社團事項之外都沒怎麼說話了……隊伍是一樣的強大，場場比賽都贏，但是，總覺得，有些……寂寞呢。”桃井看著路，苦笑著說。
　　“……是呢。”
　　桃井看著黑子沒什麼精神的背影，忍住想哭的衝動，開口道：“吶，哲君，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嗎？”
　　長長的沉默。
　　他怎麼會忘記呢？
　　不過……
　　“對不起……我、不記得了。真的對不起，你當時說了什麼？”
　　“誒？！沒什麼，別在意啦！不是什麼重要的！！”桃井有些訝異，隨即極力掩飾，她只是想如果黑子想起來，會更加傷心吧。
　　“……我該往這邊走了。”
　　“啊、好的……再見。”
　　桃井看著黑子寂寞的背影，想起以前的日子，鼻頭酸得無以復加。以前的日子，果真是回不去了，煦也死了，大家都變了，球隊分崩離析了，一切都天翻地覆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有沒有人可以告訴她？
　　於是，奇跡們在桃井的淚水中，迎來了最後的夏天。

　　第42Q：天衣無縫

　　“赤司……”
　　“嗯？”
　　綠間看著坐在對面的赤司，抿了抿脣。面前是下了一半的棋，他捏著手中的兵將，敲了敲棋盤。外面正下著雨，那輕巧的聲音淹沒在沙沙的雨聲中。
　　雨季又來了。
　　“有什麼話就說吧，真太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赤司把視線收回，看著綠間。
　　因為這個問題……雖然很好奇但是卻問不出口啊……綠間在心底默默地說。
　　“……煦也的事你知道了嗎？”
　　果不其然，赤司的手頓了頓，異色的眸子盯住了綠間。
　　“那天你去了醫院了吧？”面對現在的赤司，綠間還是很覺得有壓力，畢竟……感覺完全不同了。
　　“那又怎麼樣？”赤司嘴角微微牽起。
　　“你們……你喜歡她吧，她不在了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赤司笑得更甚，屈起一條腿，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感覺非常無害地看著綠間，卻在無意間施放出了威壓：“那你期望我是什麼表現？痛哭流涕？悲痛欲絕？”
　　“……”被赤司這麼一說，綠間反而語塞。
　　“真是可笑，難不成你們都等著來安慰我？很可惜啊，沒有你們期望中的反應。不過現在要準備比賽，就不要多想了，綠間副隊長。”赤司站起來，理了理衣擺，拉開門走了出去。
　　綠間低頭看著眼前的棋局，默然。
　　這是一個死局，解不開。
　　有人說，悲傷的話就要哭出來，但是……為了什麼事而哭泣是非常特別的行為，那是會替周圍帶來陰影的悲傷表現，也是會讓他人感染到心裡動搖的行為。哭泣這個行為很特別，正因為會帶給周圍絕大的影響……
　　——“所以，我絕不會哭泣。即使心裡痛得無以復加，即便想要死過去，即便憤怒到想要殺人，也絕對不會哭泣。那是弱者的行為。”
　　——“你對自己還真是苛刻呢。”
　　——“啊，大概吧。”
　　所以，赤司徵十郎沒有流露出一點悲傷。
　　其實，要是說悲傷的話，還是有的吧……比如說再也沒走過帝光的正門。撐著傘路過植物園，赤司望向朦朧在煙雨裡的正門，果斷地轉身，即便要繞很遠的路，他也不會經過那裡。因為那裡就是車禍地點，就算他想忽略也沒辦法。心在微微抽疼，他第一次喜歡上的人，就這樣為了別人而離開了他。就算那不是黃瀨和黑子的錯，他也無法原諒，為什麼？為什麼死去的必須是他喜歡的人？
　　曾經看過一句話，Love is kind of chance encounter,and one can neither waiting nor preparing for it.翻譯過來就是，愛是一種遇見，不能等待，也不能準備。其實對於人來說，死亡更是一種遇見，你無法預知它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在你的生命裡，一旦出現，就那麼讓人措手不及。
　　但是赤司不會放任這樣的情緒將自己淹沒，他努力地尋找著排解的方向，比如說他想要忘記，可是，他發現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跟煦也有關。
　　他脖子上的圍巾，是去年聖誕節她親手為他織的；
　　他的手機裡，存下來的全部都是煦也短信；
　　他慣用的筆也是煦也同他一起去挑的。
　　他們曾走過東京的大街小巷，曾去過市中心的每一個公園，看過這麼多熟悉的風景……無論何時，無論何地，赤司都會想起她。越是想忘記，那些小小的細節、小小的溫暖都會一點點地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覺得總有一天他會被折磨得瘋掉，他瘋狂地想念著那個已經不在的人，懷念著手心的溫度，懷念著柔順的笑容。
　　他總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著那些沒有刪除的短信，一次又一次從抽屜裡找出那把剪刀，那一個冬天都圍著那條不是很精細的圍巾。
　　忘記？對於赤司來說太難了。所以他情願將所有的一切精力轉移到其他事情上，訓練、學習、學生會的工作，他不願意閑下來，一閑下來，就會莫名其妙地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也許唯一能夠有清靜的時候是在睡夢中，說來也奇怪，赤司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夢到過煦也，一次也沒有。人們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赤司覺得也許是上天看他太辛苦，才終於放過了他。
　　“煦也……每天我都好累，你在我腦海里走來走去，折磨得我要瘋了……”他把自己埋在被子裡，喃喃地說，三角爬上床，窩到赤司的脖頸處，“小三角，你說我要怎麼辦呢……”然而他自己也清楚，唯一有效的辦法就是徹底地逃開，所以在洛山高中聯繫到他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不為其他的任何原因，只因為它在京都，離東京足夠遠。
　　一個人總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風景，聽陌生的歌，然後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你會發現，原本費盡心機想要忘記的事情真的就這麼忘記了。
　　印度宗教中有個詞叫做Mokasha，意為解脫，徹底的自由。赤司決定再相信書本一次，赤司希望能夠借由這樣的方法讓自己解脫，雖然他不認為會“徹底”。因為他帶著為數不多的行李到京都之後才想起，這個地方，也是煦也很想來到的地方。
　　說起這個的時候是在某次祭典，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那是唯一一次煦也主動約他出來。
　　——“知道‘觀月黃昏’嗎？”
　　“那不是大覺寺在夏天舉辦的活動嗎？”赤司咬著丸子回答。
　　——“這個你都知道！還想給你說說呢。”
　　“那你就當我不知道，再給我說說吧。”赤司好脾氣地把煦也的丸子遞到她的嘴邊，煦也很懶惰地直接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
　　——“我覺得那樣的意境好美！乘坐龍頭船、鷁首船飲茶、吹笛、賞月，游吟作樂，欣賞著像洞庭湖邊一樣的美景，一想到‘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這樣的景象我就好激動！”煦也一口氣寫下來。
　　“聽起來是很不錯，不過是在開學之後的九月吧，想去大概會很麻煩。”赤司想了想。
　　——“啊，以後有時間再去吧，還要參加祗園節！”
　　赤司笑著看了她一眼：“怎麼對這個也有興趣？”
　　——“因為《古都》啊。”
　　“果然跟黑子是兄妹。”赤司打趣。煦也無奈地一翻白眼，惹得赤司撲哧一笑。
　　“我一定會找時間帶你去看的，這點可以放心。”安撫著炸毛的某人，赤司的語氣多了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寵溺，“到時還要準備漂亮的和服……”
　　——“嗯，京都的湯豆腐很正宗呢，等我去偷師學藝然後就給你做，就當做報答了。不要太感動！”那時煦也的眼睛亮亮的，滿滿都是期待，明亮的燈火下是那麼地美。不過，這一切都成了回憶，成了永遠兌現不了的承諾，因為女主角不可能出現了。而我也不怎麼想一個人去參加這些活動，也不可能代替你去看。如果覺得不服，就回到我身邊好了……
　　“真是很糟糕啊……”赤司望著古城紛■的櫻花，微微一笑。
　　相比於赤司完美的掩飾，黑子的變化就顯得太過明顯。如果說赤司在盡力的逼迫自己走出煦也帶來的悲傷而拋棄了國三的日子，而黑子幾乎就在停滯在那一段時間裡，逼迫自己正去視，但是效果卻極其差。
　　面對再也不認真比賽而是在一次次的比賽中互相比試得分多少的隊友，他唯一的最後的支柱——籃球，也變質了。失去了煦也，再失去了籃球……黑子的笑容越來越少，甚至連桃井也幾乎沒見過。
　　全中奪冠之後，他立即遞交了退部申請書。那場決賽，幾乎將他擊垮。赤司君，太狠了……
　　畢業那年，他幾乎每天都在做夢，沉浸在破碎到無法修復的識海中，繼續著無法停止的夢境。很少去學校，避開了籃球部的所有人，甚至想過放棄籃球。高中之後，黑子想起那段日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沒有煦也，他究竟是怎麼度過那段時光的。
　　不過，他唯一相信的，是煦也能夠回來，所以日復一日地花費大量的時間修補那個地方；唯一堅持的，是他自己的籃球，他想要證明，籃球不是他們那樣打的。她沒有留下一句話就走了，他不能這樣辜負她。他要堅強起來，讓她知道她讓自己活著是值得的。
　　黑子為了心中的籃球去了誠凜；而黃瀨的想法大概跟赤司差不多，自認為是害死煦也罪魁禍首的他跑去了神奈川的海常；青峰和綠間分別因為桐皇和秀德伸出的橄欖枝而放棄直升帝光，桃井跟著青峰去了桐皇；紫原去了秋田的陽泉。
　　就這樣，所有人度過了國中最後的時光，去到不同的學校，去走不同的路。然後，等待著有一天，奇跡的再現……
　　你相信奇跡嗎？

　　第43Q：洛山

　　在洛山的生活是與帝光不一樣的。說起有什麼不一樣……大概就是，這是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他怎樣都無所謂吧。不過赤司覺得這不能成為他逐漸喜歡上這裡的理由。
　　京都靠近日本海，週末有空的時候，赤司會獨自一人去看海。
　　——他一次次地從人世逃開，沉浸到他的那一片黑暗中去，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一直完全地、遠遠地離開了生活。可是，秋天帶著鳴叫著的知更鳥的紅色光彩重新來臨了，接著，冬季又使那些堤岸完全失去了原來的光彩，於是他又帶著別樣的心情轉向生活，他想念在藍天下度過的日子。
　　其實他並不是一個習慣性沉溺在過去中的人，其實他過得很好……只是不習慣，只是會偶爾難受一下，只是會在某一瞬間突然很想某個人，只是會在聽到某一句熟悉的話時很難過。不過這些都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情感，其他人不能窺視。他太擅長掩飾，把自己隱藏得深深。
　　“小徵你笑得好恐怖……”葉山小太郎看著坐在身旁的赤司笑的模樣，沒來由地抖了抖。他家隊長啊，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恐怖，讓他這個二年級的情何以堪啊……
　　赤司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揉了揉臉：“小太郎有意見？”
　　看著變得更加溫柔的笑臉，葉山打了個哈哈，訕笑著：“今天天氣不錯……”
　　“噗——你在說什麼鬼話啊笨蛋。”根武谷永吉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大冬天的往北海道跑，還遇上這樣的雪天，冷就算了，新幹線因為這個走走停停。天氣好？好個鬼！
　　葉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思索著要不要換個位置坐。
　　赤司扭過頭看著外面飄落的雪，嘴角翹起來：“真是罕見啊，小太郎的想法跟我一樣呢，我也覺得是個不錯的天氣。”
　　“……”大家瞬間沉默了，隊長的心思不要猜，因為這條經過無數次驗證的真理，大家都默契地選擇了閉嘴。
　　“鈴央姐，我還是跟你坐吧……”葉山抱著自己的胳膊挪想到過道對面去，實瀏玲央從書本裡抬起頭來，還沒點頭葉山就自己過來了，這下就只剩下赤司一個人霸占那邊的四個位置，洛山籃球部的部員都擠在了一邊，離他遠遠的。
　　其實赤司真的覺得這是個好天氣。下著煦也最喜歡的雪，而他則靜靜地回憶著過去——只是赤司沒有發覺這是老年人喜歡的活動。
　　而實際上，白雪覆蓋的廣闊大地，在陰沉的天色之下，電線桿越過白色的土地跨向遠方。這開闊的視野和一條條堤岸都使他感到很痛苦。這一切都使他感到很痛苦，感到傷心，可是它們也強迫他注意到它們是某種有生命的東西。
　　煦也最喜歡雪天，她覺得看著很乾淨，很漂亮。世界銀裝素裹，僅僅看著雪花從天空中飄落下來就覺得非常幸福。赤司對她這種愛好覺得很不能理解。
　　“下雪有什麼好的？又冷，也沒什麼事可以做。”赤司同煦也坐在暖烘烘的咖啡館裡，托著腮看著她幾乎要撲在玻璃上。
　　——“冬天不看雪，就像到咖啡廳卻點了奶茶。”
　　赤司睨了她一眼：“你是在嘲笑你自己嗎？”
　　煦也噎了噎，伸出手捧住暖暖的奶茶杯，抿了抿脣。她不會喝咖啡，那種黑黝黝的像中藥的液體實在讓她提不起興趣。她更加鄙視赤司居然喝黑咖啡！
　　——“你不懂浪漫。”煦也說。
　　赤司好笑地放下咖啡杯：“那赤司先生的女朋友，請告訴赤司先生什麼才是浪漫？”然後做出很認真的模樣。
　　煦也挑著嘴角，把杯子裡不剩多少的奶茶喝掉，拉著赤司就走出了咖啡館。
　　“想去哪兒？你不冷嗎？”在公交車站，赤司理了理煦也脖子上的純色圍巾，把自己的手套給她戴上。
　　煦也的臉紅撲撲的，笑著把手中的紙遞給他。
　　——“帶你去找浪漫啊。”
　　赤司失笑：“等你凍壞了再看看浪不浪漫。”
　　煦也皺了皺鼻子，扭過頭去不理他。
　　“真是的。”赤司無奈地把她攬過去，煦也扭了幾下以示掙扎，然後兩人一起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
　　原本車上的溫暖加上顛簸讓煦也昏昏欲睡，但是聽到了站名她一下子精神起來。讓他沒想到的是，她把他帶去了海邊。
　　冬天的海水是灰色的，但是沙灘卻是被白雪覆蓋。雪已經停了一會兒，但是天空還很陰沉，海風裹挾著腥鹹迎面撲來，赤司覺得臉像被刀刮一樣。“你啊……”可是煦也已經不由分說地拉著他下到了海灘上。
　　這片海灘除了他們倆沒有其他人，要這樣的天氣跑到這裡來，除了煦也，也不會有別人了。赤司一隻手插在兜裡，一隻手與煦也相握，漫步在海灘上。他真的不明白這究竟有什麼浪漫可言……但是看煦也偷偷開心的模樣，赤司自己也忍俊不禁。
　　走了一陣，煦也停下腳步，示意赤司轉過身去。只見背後的沙灘上，兩人留下的四串腳印印在雪野裡，深深淺淺，延伸到看不見的那邊。
　　——“我想如果我可以和某個人一直這樣走下去，很久以後，當連路都走不動的時候像這樣回頭看，心裡一定會很柔軟。歲月靜好，現世安穩……這是我的夢想。和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不是很浪漫嗎？”煦也看著那些歪歪扭扭的腳印，笑得很溫柔。
　　赤司笑：“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勉為其難地陪你好了。”
　　——“誰要你陪了！我有說你了嗎？！”煦也的臉不知是因為海風還是因為害羞變得通紅。
　　“除了我，誰會來陪你？”
　　——“說得我好像沒人要一樣。”
　　“放心，你現在還是有我願意接收的。”
　　——“……討厭啊！！”
　　想起這些，赤司不禁笑起來，從天邊的海上不停地射來的光線是那樣的離奇，小山上的一個小山窩捕捉一片陽光，老是抓住它，仿佛一個人在手掌中玩弄一隻已失去知覺的蜜蜂。灰色的野草和地衣和一個小小的教堂。在那些混亂的野草中開著幾朵雪蓮，和一片難以想象的溫暖的陽光。
　　“沒想到這邊的天氣還是不錯的啊。”葉山攏了攏自己的外套，注視著遠處的海平線。
　　“嗯，如果維持這樣的天氣就可以去滑雪了吧。”實瀏呵出一片白氣。
　　“我還是喜歡在屋子裡烤火，吃我的食物。”根武谷很煞風景地說。
　　“喂，大猩猩，能不能說點有品位的？”葉山汗。
　　“小子，放尊重點！”
　　“切——”
　　“好了。我們先回去吧。”實瀏喝止了他們“爭吵”，如果被赤司聽到了，會被扔剪刀的吧。
　　“嗯……小徵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冷嗎。”葉山最後瞥了那個赤色的背影一眼，總覺得很蕭瑟，“他怎麼總喜歡一個人去那種地方？”
　　實瀏玲央的眸子轉了轉：“你想知道？”
　　葉山聽了這話瞪大了眼睛：“難道你知道？”
　　實瀏玲央高深莫測地笑：“現在不知道，但是可以試探出來。”
　　“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根武谷問。
　　“回去再告訴你們。”
　　“又來了……”葉山耷拉著眼皮，“我說，鈴央姐，我們怎麼耍花樣都是耍不過小徵的，被他發現我們的居心，我們都會很慘的。”
　　“難道你不想知道？”
　　“……想是想，不過……”
　　“窺探秘密總要付出點代價嘛。”實瀏“循循善誘”，最後終於把葉山小太郎帶進了溝裡。
　　晚上……
　　“小徵？”葉山小心翼翼地叫著自家部長。他們此時坐在旅店的大廳裡烤火，整個旅館只有洛山的一群人，冬天來北海道的人本就不多，況且天氣如此惡劣，本以為可以去滑雪之類的，結果居然下起了暴風雪，一行人只能呆在屋裡。不過想想能夠在冬季杯之前過這麼悠閑的生活也還真是奇跡。實瀏玲央和赤司在看書，黛千尋不知道在幹什麼，根武谷在吃夜宵，經理羽豐愛生在喝咖啡。
　　聽到葉山的聲音，赤司抬起眸子看著他：“嗯？”
　　話到了這裡，葉山有點不知怎麼開口。眼神向實瀏飄去，可對方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葉山嘆了口氣，就知道這傢夥不會讓自己撈到什麼好處……
　　“小太郎？”赤司挑挑眉，示意自己有點不耐煩了。
　　葉山眨巴眨巴眼睛，說：“我覺得很無聊。”
　　“無聊？”赤司不置可否，扭頭看了看窗外，“我不會介意你自己去做晚訓。當然，丟在山上我也不會去找你。”
　　“……”雖然知道赤司的嘴巴一貫毒，可是再次被打擊葉山還是有點胸悶。“啊……要不我們一起做點什麼吧。”
　　“那你要幹什麼？”赤司的目光落回書頁上，葉山瞟到是《雪國》，心想這書還真是應景，隨後把思緒拉回來。
　　“我們來做測試吧！”葉山掏出了手機。
　　“什麼測試？”經理髮話了。女生嘛，大概都對這些很有興趣。
　　葉山見她響應，很高興地說：“是性格測試哦，要試試嗎？”隨後使勁朝知情的兩個人使眼色。
　　根武谷習慣性地無視了他，實瀏看他辛苦，咳嗽了一下：“難得聚在一起，還這麼悠閑，就玩玩吧，赤司？”
　　“你們想就做好了。”赤司頭也不抬地說。
　　很好！葉山在內心握拳。先是真的一本正經地做了幾個測試，然後……
　　“下一個問題，如果你的戀人不在人世了，而你現在有機會，可以打一通電話到天堂，做最後一次告白，你會說什麼呢？請回答！”葉山終於進入了正題，按照實瀏玲央的分析，如果赤司對這個興趣缺缺敷衍了事，他肯定沒有戀人；如果他作嘲笑狀，就說明他有戀人並且對方還在；如果他認真回答，那結果更明顯，他的戀人死了。
　　葉山非常懷疑他的論調，但是實瀏胸有成竹：“以我對小徵的了解，大概是沒錯。”
　　根武谷永吉說：“還不是個大概。”
　　“總比什麼都不知道好得多對吧，小太郎？”
　　“唔……雖然這麼說……”
　　聽了這個問題，赤司一愣。
　　“要是我的話，一定會對他說‘我愛你’。”經理是典型的女生思維，“讓他在天堂等我。”
　　“這種事怎麼可能有？”根武谷永吉不配合了。
　　“說了是假如了你這死腦筋！”葉山抓狂。
　　“……沒什麼好說的。”他挑了挑眉。
　　葉山抽搐：“活該你找不到女朋友。”
　　“我的話，會說‘謝謝你’吧。”
　　“小徵呢？”
　　赤司的碎發搭在額上，投下的陰影微微蓋住了他的眼睛，火紅的頭髮在火光下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
　　“我？……忘記我吧。”
　　“誒？！”
　　“如果是我，我一定會說，‘忘記我吧，然後，也讓我忘記你’。懂了嗎？”
　　葉山瞪大了眼：“為什麼？”
　　赤司瞥他一眼：“用用你的腦子。”說罷就起身上樓，大概是回房間去了。
　　如果這樣的事真的發生在你的身上，什麼祝福，什麼告白，都是假的。
　　人是如此自私的動物。
　　如果記住他只會讓你難過，只能把現在的你顯得更悲哀，誰願意永遠記住這個人？
　　“煦也，我不想再這麼下去了，太痛苦了。”赤司坐在床上，身旁是那把依舊嶄新的剪刀。真的已經夠了。
　　有人說，最痴心的等待是一直等下去，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不知道他來了會不會走，也許他永遠不會來了，還是一廂情願地等下去，無可奈何，卻心存盼望，一切身不由已。
　　身不由己啊，煦也，我想你，也那麼身不由己。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49

第44Q：心之所在

　　轉眼間，赤司到京都洛山高校也已經一年了，馬上就會升入高中二年級。
　　二月春寒。
　　“小徵你最近好像都很忙的樣子耶。”葉山瞪了一對貓眼趴在籃球部辦公室的沙發上望著書桌後的赤司。
　　赤司眼皮都沒抬地刷刷地寫著文件：“我不是一直很忙嗎。”
　　葉山想了想，也對，赤司到學校之後就擔任籃球部部長和學生會會長，光這兩個就有忙不完的事情。他轉了轉眼珠子：“不過你最近尤其地忙！”
　　這下赤司總算停筆，抬起異色的眸子打量著葉山，把他看得不自在了才說：“啊，我的確有很多事要做。不過小太郎，沒記錯的話你現在已經三年級了。”
　　“呃……有什麼問題嗎？”葉山抓抓腦袋。
　　赤司嘆了口氣，取出墨水盒：“你現在應該把精力放到學習上，而不是在活動結束之後看著我辦公。”
　　葉山笑，這大概就是鈴央所說的“小徵式的溫柔”。
　　“嗯嗯，我知道，今天的任務我都完成了，很閑。”
　　“很閑？去操場跑五十圈再回來。看來最近我放鬆了對你們的管理，所以都松懈了對吧？”赤司加完了墨水繼續重複剛才的動作，不過就算他不看著葉山也足夠震懾住他。
　　“……”好吧，他就不該說這種話的，葉山在心頭默默翻了個白眼。
　　“再不說就別說了。”
　　“也沒什麼事啦……就是今年的情人節聯歡啊。”葉山說出實話。
　　“嗯？”赤司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所以文藝部的部長要我來拜託你去幫個小小的忙。”
　　“我很忙。”赤司簡潔地回答道。
　　“小徵，你就幫個忙吧。”葉山湊到赤司跟前去哀求，絲毫不覺得自己一個前輩反而要這麼求後輩有多麼丟臉。
　　“文藝部給了你什麼好處？”
　　“咳咳……這倒沒有，我們也是為小徵你著想嘛。”
　　“你們？”赤司用余光掃了他一眼。
　　自知失言的葉山趕緊捂住嘴，可惜赤司早已一個字不落地聽全了。在赤司的幾個掃視下立即繳械的某人很鬱悶地說：“還有鈴央姐啦，小徵你成天地忙也都沒什麼空余時間接觸女孩子，萬一可以在聯歡會上找到女朋友之類的呢……”
　　“然後你們也就有藉口去找女朋友了，沒錯吧？”
　　聽了這話，葉山一下子跳起來：“才沒有！小徵你不要把我們想成這種人好不好！”
　　“哦——”赤司的語氣裡充滿了懷疑，但是手中的筆不停，又看完一份文件，而下一份恰好就是《情人節聯歡會企劃案》，他一邊聽著葉山的話，一邊漫不經心地翻著。
　　“我們是真心在為小徵考慮啊！”葉山雙掌拍在厚重的實木桌上，上半身幾乎與桌面平行，這麼直勾勾地盯著赤司，雙眼都快冒出火來。
　　“靠太近了。”赤司隨手抄起一把剪刀扔過去。
　　“啊——小徵這樣很危險啊！！”險險躲過的葉山哭喪著臉，然後啪嚓一下跌到地上，順手拍■了碼得整整齊齊的A4紙文件。
　　……漫天翻■的白紙，還有一張落到了他的頭上。
　　“……小太郎……”赤司探出身子笑著說。
　　葉山抖了抖：“小徵……”
　　“100圈。”
　　“不要啊！——”
　　“明天5倍訓練。”
　　明天是週末好不好？！葉山臉上掛著寬麵條淚，卻不敢反駁，只得默默地遵守部長的命令出去跑圈去了。拉開門就看到了在門口等著的實瀏玲央和根武谷永吉。
　　“結果呢？”
　　“……100圈。”
　　根武谷鄙視地說：“真沒用。”
　　“那你怎麼不去！”葉山憤怒地給了他一拳。
　　根武谷不痛不癢，只說：“別忘了是誰提出來的。”
　　“啊——”葉山痛苦地抱住了腦袋，“要怎麼辦啊！”
　　其實這個計劃的誕生純粹是因為一場意外，一場絕對不能被赤司知道的意外。
　　某天，葉山小太郎回到部員室拿衣服，卻發現在自己旁邊的赤司的櫃子居然沒有鎖。按理說這是不正常的，赤司從來都把一切料理地井井有條，從來都滴水不漏，包括上鎖這件事。雖然有點在意發生了什麼，但是秉著不要惹部長的信條，葉山按捺住好奇，打開了自己的櫃子。
　　“啪。”有什麼東西從赤司的櫃子裡掉了出來。葉山嚇了一跳，趕緊蹲下去撿，發現是一個本子翻開著躺在地上，最上面的那兩頁還有字，很明顯是赤司的字跡。還以為是什麼計劃，因為一條一條地羅列地很整齊，但是細看就發現不怎麼對，這個……分明是赤司寫的詩啊！！！！！！
　　被狠狠震撼到的葉山很大半天都處於靈魂出竅狀態，甚至都沒有看那上面的具體內容就掏出手機，“■嚓”拍了下來。然後開始■奔，鈴央姐，給你看個讓人淚流滿面的東西……咱部長也是個文藝青年啊！
　　被葉山大力推門搞得很憤怒的玲央臉色很不好：“是因為訓練量太少所以你跟打了雞血一樣嗎？”
　　葉山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扶著門框喘氣，但是掩飾不住興奮：“等我歇一會兒……”然後很自覺地躺倒在人家的床上。
　　“我說你啊，那好歹是我的床，你是不是太——”話還沒說完，一個手機便被遞到了眼前，“什麼？”他覺得今天的葉山尤其不正常，雖然他平時也不怎麼正常。
　　當然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的葉山同學仰躺著絮叨：“在部員室裡發現的好東西，我可是連看都沒來得及看就給你送來了。小徵啊、小徵啊……”
　　“小徵？”鈴央疑惑地接過了手機，點亮屏幕看起來，“這的確是他的字啊……”
　　——我這裡在下雪，我獨自看著你最喜歡的景色，你呢、你那裡呢？你還好嗎？
　　——我去了海邊，天光，雲影，沙灘上卻只有我的足跡，你呢、你那裡呢？你還好嗎？
　　——我準備著迎接春天，櫻花開始陸陸續續地開放，你呢、你那裡呢？你還好嗎？
　　——我知道河水馬上要解凍，候鳥馬上要北歸，你呢？你會回來嗎？你還好嗎？
　　——我獨自走在路上，愛爾蘭雪、土耳其藍、莫斯科眼淚，我都為你收藏在回憶裡。波斯灣海、維也納廳、阿拉伯傳說，我都紀念在厚厚的相集裡。
　　——我在漫天風雪的回憶裡披荊斬棘，你呢？你在哪裡？你還好嗎？
　　——你在哪裡？你還好嗎？
　　“……”鈴央看著那些熟悉的字跡，不知說什麼好。
　　“鈴央姐？”葉山試探性地問他，好奇地湊過去。
　　鈴央深吸一口氣，把手機遞回給葉山：“你看過了嗎？”
　　葉山拿著手機坐回床上，搖搖頭：“還沒來得及。”
　　“我們，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鈴央摸著下巴下結論。
　　“真的？”說罷就認真地看起來，隨後他覺得自己很贊同鈴央的結論，“……好像是這樣沒錯。”
　　“沒想到小徵居然會有這樣一段過去。”鈴央皺著眉。
　　“不，應該說他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女生。”
　　“你們在說什麼？誰喜歡上女生了？”根武谷冷不丁地出現在鈴央的寢室門口，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鈴央沒有糾結怎麼他們都變得如此自覺，自顧自地想事情，於是葉山回答他說：“是小徵。”
　　“赤司？”根武谷表示自己很驚訝，“是誰？我們學校的嗎？誰這麼倒霉被他喜歡上了？”
　　葉山一臉黑線：“有你這樣說話的嗎，小徵在學校的人氣可是很高的。”
　　“那是因為那些無知的女生都不了解他，只憑外貌就喜歡上了。”根武谷義正言辭。
　　葉山促狹一笑：“你是在為自己鳴不平嗎？”
　　根武谷伸出手打算給他一點懲罰，葉山靈活地溜開。
　　“話說……這麼看來，小徵喜歡的女孩子不在了吧？”鈴央想了半天得出這樣的結論。
　　“是分手了嗎？”葉山坐回床上問。
　　“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完全聽不懂？”根武谷一頭霧水，然後鈴央把葉山的手機丟了過去。
　　“鈴央姐你要溫柔地對待我的手機啊！很貴的！”葉山大呼，然後收到了他毫不掩飾的蔑視。
　　“上一次在北海道的時候，小徵說的話你們還記得嗎？”
　　“那個‘忘記我’的調調？”
　　“嗯……這麼看來，其實那個女生，是死了吧？”鈴央憂心忡忡地說。
　　“赤司好像挺可憐的。”根武谷作結。
　　“再怎麼樣我都覺得小徵完全不適合這個詞。”葉山抹平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因為女友的去世而一直把自己埋在回憶裡，這樣的小徵太可憐了！”鈴央說道。
　　“很肉麻啊喂！”根武谷抖了抖。
　　“應該想個什麼辦法幫他。”鈴央提議。
　　葉山點點頭，然後很猶豫地擰著眉頭：“可是人家都死了又能怎麼辦？”
　　“所以幫他找個新女友吧。”鈴央左手打在右手心上。
　　“……”
　　“……”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馬上就是情人節，應該不難辦。”
　　“……”
　　“……”
　　——不要說得好像很輕鬆一樣。
　　——而且哪兒有很愉快地決定了啊，是你自個兒愉快地敲定的！！
　　所以說，無論如何，籃球部眾人（？）的秘密行動就這麼展開了，目的是幫雖然很惡劣但是卻用不一樣的方式關心著眾人的赤司走出過去迎接未來，找個新女朋友。第一步，參加聯歡會啊！於是就有了開頭的一幕。
　　其實在即將來臨的洛山傳統“2月14情人節聯歡”中，赤司負責了節目開場曲的演奏，這學期的課外活動的學分就差一點達到優秀，正好借這次活動填補，所以即便是葉山小太郎不來攛掇他，他也是會參加的，這下葉山就白白地被擺了一道。雖說知道了真相後他快吐血，但是總之他家部長還是順利地參加了聯歡會，這也算是好的。
　　晚會七點鐘開始，二月份的晚上還是很冷的，眾人在禮服外面裹了大衣，六點過一點就陸陸續續地填滿了會場。
　　“哇，好漂亮！”葉山的眼睛亮亮的，仰著脖子打量著會場裡的布置，忍不住讚嘆起來。
　　“該說不愧是小徵麼。”鈴央也咂咂嘴。
　　根武谷以平民的眼光說：“太燒錢了。”
　　“啊，的確。不過對於在京都分宅也有馬場的赤司，這些只是小菜一碟呢。”
　　“可恨的有錢人！”葉山流著寬粉條淚，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馬上就被堆成各種各樣的巧克力吸引了。
　　因為是“情人節聯歡晚會”，目的就在於為有暗戀對象的少男少女們提供一個不用害怕因被拒絕而尷尬的場所，今年的主題是“不要害羞地表白吧”，文藝部部長想出來的，俗氣又俗氣。鈴央曾一度懷疑這麼濫俗的東西是怎麼經得起赤司的挑剔還順利存活了下來。
　　看看周圍，盛裝打扮的學生們捧著巧克力、拿著五顏六色的信封在場中走來走去，鈴央百無聊賴地被葉山抓著到處走。想想等開場曲結束之後就會被送來的各種情書和巧克力，鈴央就覺得頭疼。他不會像赤司那樣拒絕女生——雖然就算赤司拒絕，他的櫃子也會被偷偷塞滿——每年都會花很長的時間消滅那些甜膩膩的物品，巧克力一度讓他反胃。但托這個的福，籃球部眾人收到的巧克力完全可以支持在他們各種比賽時補充體力，免去了經理羽豐愛生做蜂蜜檸檬的任務……
　　不過今年的目的是讓小徵找到一個女朋友，嗯……概率不大，但還是希望經理表白成功吧。鈴央最後想。羽豐喜歡赤司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不過這痴情的孩子總是話沒出口就被堵回去，連一次都沒說出來。
　　“啊，開始了。”嘴裡包著蛋糕，在燈光暗下來之後，葉山說。
　　“嗯。”鈴央點點頭。
　　果不其然，舞台上亮起一盞聚光燈，直直地打在純白色的鋼琴上，赤司穿著校服上台去，仍引得一片尖叫。不過他根本沒有看下面就直接坐到了鋼琴之前，輕輕地優雅地把手放上去。紅色的頭髮耀眼奪目，整個人似乎散髮著淡淡的光暈，帶給人虛無縹緲的神秘感。
　　“居然還穿著校服，不過小徵還是很帥啊……太讓人嫉妒了。”葉山小聲說。
　　“別想了，你是不可能進化到那個樣子的。”
　　“喂！”
　　先是幾個不連續的音符，空靈地回響在會場上方，接著幾個小節的緩慢流淌，然後有鼓點逐漸明顯起來，不一會兒，鋼琴聲也纏繞進去。歡快的，跳躍的，溫暖的，帶來點點的甜蜜。會場響起一陣歡呼，不過赤司絲毫不被打擾，自顧自地彈著琴，手指準確地按過每一個琴鍵，流暢的樂曲就這麼被譜寫出來。
　　“真好聽！”
　　“不愧是赤司大人！”
　　葉山顯然也被這樣的樂曲吸引了，忍不住問：“這是什麼曲子？”
　　鈴央想了想：“Luv letter.”
　　“……情書？”葉山把英文在腦子裡過濾了一遍。
　　眾人讚嘆著，在不經意間，有小提琴加入了演奏。舞台的左側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
　　“是羽豐學姐！”
　　“哦！Miss.洛山！”
　　拉小提琴的是羽豐愛生無疑，她穿著白色的小禮服裙，上面裝飾了羽毛，墜著的珠子涂成了珍珠色，在聚光燈下閃耀著光。棕色的小提琴放在她露出的肩膀上，弓弦瀟灑地舞動著，兩種樂器的聲音被完美地融合到一起。
　　後面的音樂比較悠揚舒展，依舊是帶著點跳躍的節奏，但是注視著赤司的鈴央卻聽出了樂曲裡一絲不一樣的感覺。有點像是在懷念，帶著隱藏得很深的悲傷。
　　“總感覺，這支曲子不應該叫情書。”根武谷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倆身邊。
　　“嗯？”一直覺得旁邊這人沒有音樂細胞的鈴央扭過頭看了他一眼。
　　“聽起來好傷感。”根武谷說著自己的感覺。
　　葉山聽了，嘿嘿一笑，拍了拍他壯實的肌肉：“我看你是從來沒收到情書所以才會有這種感覺吧！”
　　根武谷瞪他一眼，不過因為光線暗，葉山沒有收到。
　　曲子的最後又是一段鋼琴的獨奏，越來越緩慢，越來越小聲，直到最後歸於沉寂。
　　有點曲音繞梁的感覺，鋼琴聲悠悠地散去，赤司保持著最後的姿勢，低著頭看著琴鍵，沒有動，鈴央看到他微笑了一下。
　　眾人的掌聲刷拉拉地響起，赤司站起來，同羽豐一起走到台前衝大家鞠躬致意。
　　“那麼請大家勇敢地表達出心聲吧！成功的同學將有機會獲得驚喜哦！”
　　“什麼驚喜？洛山高校雙■一日游？”葉山不遺餘力地插科打諢。
　　“……”所以很順理成章地被鄙視了。
　　台上。
　　赤司扯了扯領帶，轉過身向後台走去，身後響起羽豐的聲音：“赤司君！”
　　他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什麼事？”
　　羽豐緊張地握住了裙擺，她今天一定要表白，喜歡了他那麼久。大家可能以為她是高中才認識他，其實她從赤司在帝光的時候開始就暗戀他了，也因為他而來到了離家這麼遠的洛山高校。她特意挑在了這個時候，在大家面前，就算是拒絕，赤司應該不會那麼直接……
　　因為要表演，台上裝了話筒，所以羽豐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會場，眾人紛紛側目。
　　不會這個時候吧……鈴央挑了挑眉。
　　赤司見她沒有動作，再次開口：“有事嗎？”
　　“那個……赤司君，我喜歡你……你能和我交往嗎？”羽豐直截了當地說出這句話，會場一下子鴉雀無聲。眾人都在心裡默默點贊，雖然喜歡赤司的人很多，但是至今都沒有一個人敢表白，沒想到……但是萬一赤司答應了，那萬千少男少女的心會碎成渣渣的……
　　赤司保持著半轉身的姿勢，異色的眸子平靜無波地注視著眼前的這個人。籃球部經理，社團聯合會副會長；有出眾的樣貌和成績，被稱為“Miss.洛山”，受到男生的追捧，因為性格，跟女生也打成一片；做事有分寸，效率很高；一直喜歡自己，但是從來不會因為這份感情給他添麻煩。這個人，自己不討厭，但絕對談不上喜歡。她的存在，跟國中時桃井的存在差不多。
　　“赤司君。”羽豐堅定地看著他，但是因為對方長時間的沉默而越來越不安，原本緋紅的臉頰也開始褪色，如果不是化了妝，看起來一定會很蒼白。
　　赤司突然低下頭，從褲袋裡拿出手機，說：“抱歉，我接個電話。”隨後走下台去。
　　葉山瞪大了眼睛：“這是被拒絕了？”
　　“啊，但是小徵還是給她留足了面子。”鈴央抱著胳膊。依他看來，赤司是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因為有那個他們從沒見過的卻讓赤司念念不忘的人存在。他很少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一旦交出去，收回來就很困難。鈴央在內心嘆了口氣。
　　赤司是確實接到了電話，家裡打來的。向媽媽保證“一定會回去”後，他才掛斷電話，獨自一人坐在中庭那顆巨大的櫻花樹下。櫻花是一邊盛開一邊凋零的花，現在雖然只開了寥寥幾朵，卻也有花瓣因為微風而落下。赤司伸出手去接住，粉色的柔嫩花瓣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它凋零得太早。
　　“赤司君。”暗夜裡幽幽響起的女聲未免讓人覺得有點恐怖，但是赤司絲毫沒有被驚動到，因為他知道她已經站了很久了。
　　“還有事嗎，羽豐同學。”赤司吹開花瓣，站起來。
　　羽豐愛生從陰影裡走出來，看不清表情：“我……”
　　“如果你是說要我跟你交往的話，我想我的答覆你已經清楚了。”赤司淡淡地說。
　　“我知道……可是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為什麼？……羽豐同學，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尊重，希望你不要糾纏不休。”
　　“是因為那個我不知道的人嗎？”
　　“什麼意思？”赤司挑眉。
　　“因為她所以赤司君拒絕我嗎？”
　　赤司看著她，沉默不語，但是他的表情變得有點陰沉。他不喜歡別的人提起她，很討厭。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赤司君不是也想忘記她嗎？這樣的等待不會有結果，聰明如赤司君知道的吧！我是活人，而她死了啊，就憑這個我就比她好啊！可是為什麼呢？赤司君你……”羽豐說著話，眼角微紅。
　　“閉嘴。”赤司冷漠地打斷了她。
　　“誒？！”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赤司君……”
　　“我不等待，我找到感覺對的人，就決定了。我不喜歡左顧右盼，我的時間有限，我想用有限的時間跟另一個人過Better life，而不是用我的Life，去找一個Better的人。從明天開始，你就不用再來籃球部了。”赤司說完，轉身就走，留下羽豐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的煦也，比所有人都要好。沒有人比得上她，沒有人能說她一句壞話！而且，誰說她死了！她沒有，煦也沒有死！只是他找不到她了而已！！
　　赤司捂住眼睛，翹起嘴角：“所以，你能不能回來？我很想你，知道嗎……”

　　第45Q：綺夢

　　刮著風。
　　大概是春天的風，有點涼，有點暖。
　　遠處的天發出奇妙的光，變幻的藍綠色。像是……極光。
　　高樓割破了炫彩的天空，留下一排黑色的剪影。
　　很高，俯瞰下去，是帝光初開的櫻花海。
　　微長的劉海拂過眼睛，依舊是炫目的紅色。
　　赤司穿著帝光的校服，雙手插在褲袋裡，靜靜地注視著站得高高的女生的背影。
　　沒有帽子，天藍色的雙馬尾隨風飄動著，衣角翻■，黑色的裙擺下露出修長的雙腿，身姿凜凜。
　　就像，他和紫原在天台上看到她的時候。
　　煦也，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赤司默默地看著她，噙著笑。
　　距離那個時候已經過去快三年了，而他一次都沒有夢到過她。
　　她走的時候他國中二年級，而現在他已經是高三的學生。
　　他那麼地想念她，卻只能憑空地幻想出她的模樣。而現在，好像是真的一樣，她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他專注地看著她，好像可以永遠守護她。
　　他有好多話想對她說，即使他知道現在只是在夢裡，但是他依舊想要告訴她，他很想念她。
　　他不知道他耐心的極限在哪裡，他等了那麼久，孤獨了那麼久，寂寞了那麼久，終於在夢裡見到她了。
　　如果醒過來註定是一場空的話，他寧願一直在夢裡，就是只是這樣看著也好。
　　春日的風，帶著櫻花淺淺的花香，撩起了他的思念。
　　煦也……
　　背對他的少女轉過身來，風穿過她額前的碎發，他看到她水色的眼睛，如此真切。不過她似乎看不到他，眼光錯開了他的視線，輕快地跳下了台階，想要下樓去。
　　赤司注視著她走向他，微微抿起嘴脣。
　　一步，又一步。她向著他的方向走來。但不知為何，赤司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酸楚。她怎麼可以看不到他？
　　她與他擦肩而過，發梢拂過他的臉，那樣麻酥酥的感覺如此真切，帶著他喜歡的茉莉的清香。
　　她就這麼若無其事都走過。
　　這次……怎麼會再允許你走開呢？
　　赤司伸出了左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那樣真實的觸感，那樣鮮明的溫度，讓赤司一陣恍惚。
　　“絕對不會放開你，你休想離開。”他輕輕地一帶，煦也便被帶入他的懷抱。
　　她乖巧地沒有掙扎，乖乖地伏在他的肩膀上。柔順的頭髮蹭著他的臉頰，柔軟的身體被緊緊地按在他的懷抱裡。赤司用盡全力抱著她，好像松一點她就會不見一樣，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的氣息，有點陌生的，卻意外地喜歡的氣息。
　　“煦也……”他半閉著眼睛呼喚著她的名字，然後感到自己的背變得溫暖起來，她回抱住他。
　　她歪著腦袋，在他的耳邊說：“太好了，阿徵，還好你抓住了我。”那樣輕柔的，屬於她的聲音，赤司簡直要感動得落淚。
　　“煦也，不要再離開我了……”
　　“阿徵，你等我好不好。”
　　“我等了那麼久，我不下去了！”
　　“我們約好了，你一定要等著我，一定哦！”
　　“煦也！”她的溫度消失了，他的懷抱空空盪蕩，只有風在迴旋。他焦急地左顧右盼，可是天台上空無一人，“煦也！你回來。”
　　“……阿徵，要等我啊……”
　　“煦也！”
　　叫著煦也的名字猛地睜開眼睛，赤司發現自己躺在寢室裡，背已經打濕了。
　　外面一片漆黑，學弟在對面睡得正香，看看時間，才三點過。他抬手捂住額頭，是夢呢……他第一次夢到她，最後她還是走掉了，不，不是夢的話，他根本連看她一眼都不行。手中的溫度好像真的一樣，那樣真切的觸感還沒有散去，赤司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手，如果真的能抓住她就好了……自嘲地笑笑，他翻了個身，蓋好被子想要繼續睡去，可是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摸出手機，赤司意外地發現手機上有未讀郵件，發信時間是十點過，那個時候他已經睡了。以為是誰發來的，結果是地震局的提醒，本州海域海底活動劇烈，未來可能發生地震，請做好防護準備。
　　說起來，好像很久都沒有地震了呢。赤司習慣性地點擊刪除，然後多年之前的短信跳入視野。
　　From:煦也
　　我馬上就來。
　　-END-
　　那是煦也發給他的最後的信息，她說她馬上就來。
　　赤司盯著屏幕直到它熄滅，最後合上手機蓋，揉了揉眼睛，選擇爬起來看書。
　　暑假回來就是黃瀨在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了，所有的三年生在開學時退部，他也不例外，但是他偶爾還是會去籃球部看看，畢竟那是承載了他夢想和汗水的地方。海常招收了很多從帝光升上來的學生，這些學生也有曾是帝光籃球部的。雖然奇跡的世代畢業之後帝光的實力不如他們那時，但是傲視中學界的資本還是有的，而那些籃球部的孩子們大部分都加入了海常籃球部。所以黃瀨在籃球部晃悠的時候還可以時常聽到他們在說帝光的新聞——當然這隻針對黃瀨，那些學生所說的已經算是的“舊聞”了。
　　“籃球部居然又出現了幽靈事件了耶！”
　　“啊？不是吧？”
　　“而且又是在四館哦！”
　　“誒？！那裡難道是被詛咒的地方嗎？”
　　“聽說啊，那裡時常傳出籃球在地上彈跳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在打籃球一樣，但是去了之後卻一個人都沒有！”
　　“這不是跟四年前一模一樣麼？”
　　“就是說啊！難道那個幽靈還在？！”
　　黃瀨聽著聽著不禁撲哧一聲笑出來，帝光中學籃球部幽靈事件，當年是小黑子弄出來的，難不成又出現了一個像他一樣的人？說起來……那兒真是個讓人懷念的地方，不過，畢業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了，都快高中畢業了，去看看也沒關係吧。
　　他看著明淨的天空，揚起懷念般的表情。
　　帝光中學。
　　照例是從後門繞進去，黃瀨循著記憶朝籃球館走去。正是社團活動時間，球館裡面是籃球擊地和球鞋與地面摩擦的聲音。“真是讓人懷念啊。”黃瀨看著曾經再熟悉不過的一館感嘆著，有了一種歲月催人老的感覺，不知不覺他都快念大學了。
　　往依舊在傳言中活色生香的四館走去，大門微微掩著，並沒有上鎖，他輕輕一推就開了。從高高的天窗投下的光是裡面唯一的光源，但是卻足以黃瀨看清一切。
　　沒人。
　　他走進去，環顧四周，除了籃球架，什麼都沒有。心想著傳言果真是傳言，笑了笑，轉身打算離開，耳朵裡卻真的飄進了熟悉的聲音，籃球與地面接觸的聲音！背心一涼，不會真的見鬼了吧？他僵硬地扭過脖子，天光下，一個稀薄的甚至與空氣融為一體的身影開始漸漸變得清晰。
　　是個女孩子，披著及腰的藍色頭髮，穿著白色的寬鬆袍子，默默地運球，然後——投籃。
　　黃瀨倒吸了一口涼氣……煦也……
　　女孩子重複著那樣的動作，一氣呵成，投出一個又一個的球。她似乎覺得很無聊，不過卻依舊機械地重複著，投籃，運球，站定，轉身，投籃……
　　黃瀨只覺得一陣恍惚，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而那個身影變得更加清晰了。
　　沒錯，就是她，是煦也！
　　黃瀨渾身顫抖起來，卻感覺地面在搖晃。
　　“誒？！”他睜大眼睛，感受到因為久置不用而積在房梁上的灰塵撲簌簌地落下來。猛地想起近來一直在播放的預報，他反應過來是地震。
　　以往遇到的地震也很多，跟家常便飯一樣，一會兒就可以停下來，但是這一次不一樣，震感越來越強烈，甚至還有繼續加強的徵兆，隔壁館裡的學生都潮水般地涌出，而黃瀨卻義無反顧地往裡面跑。
　　“煦也！小心啊！——”聽到這話的少女抱著籃球轉過頭向他看過去，迷茫而疑惑，她沒有動，二層固定的籃球架因為這劇烈的搖晃而搖搖欲墜，眼看就要落下來，黃瀨咬咬牙，毫不猶豫地衝過去……
　　“砰——”他將少女護在懷中，籃球架重重地打在他的背上，然後是巨大的轟鳴般的聲音，黃瀨聽到懷中的少女小聲地說了什麼話，但是他聽不清，“煦也，別害怕。”隨後就暈了過去。
　　遠在京都的赤司也感到了教學樓不同尋常的搖晃，有人喊了一句“地震了！快趴到桌子下面！”同學們紛紛採取自救行動，所幸搖晃不一會兒就停了下來，大家按照以往的演習有序而迅速地衝下樓到了操場，一會兒就從教學樓的大屏幕播放的新聞裡知道東京地震的消息。
　　“……發生了繼東京大地震之後最嚴重的一次地震……波及範圍覆蓋了鳥取到山形的廣大面積……據測算震級竟達到了8.0級……東京通訊網完全癱瘓……”
　　聽到這個消息，好多人都哭了起來。
　　“怎麼辦啊？我家在東京！”
　　“我爸爸今天正好去了東京啊！”
　　“天啊……”
　　赤司皺了皺眉頭，取出了手機，撥打了家裡的號碼，完全沒反應。他無法聯繫到在東京的媽媽，未免有些擔心，而且，綠間、青峰、桃井還有黑子都在東京，震級那麼高，神奈川的黃瀨估計也遭殃了。正打算放好手機，它卻突然振動起來，來電顯示是紫原。
　　“喂。”
　　“赤仔你沒事吧？東京地震了耶，完全打不通他們的電話！怎麼辦啊？！室仔叫我不要擔心，可是大家都聯繫不上誒！”紫原懶懶的聲線到現在都沒變，雖然是焦急地說著擔心他人的話，卻依舊顯得無所謂的樣子。
　　“我沒事，只是有感覺而已。我這邊也打不通電話，我想應該很快就會恢復通信，到時候他們應該會主動聯繫我們。”赤司冷靜地說。
　　“嗯，那好吧，室仔沒騙我的樣子。”紫原說。
　　“那我掛掉了。”
　　“好∼”
　　經過了兩年多的時間，奇跡的世代的大家關係終於變好了，時不時地打個電話關心關心，互相寄點什麼東西，偶爾出來聚聚也是常有的事。不過最讓人鬱悶的就是紫原的包裹裡永遠都是秋田的土特產，綠間的包裹裡裝的必定是星座幸運物。
　　在操場上待了一個下午，晚上的時候，赤司終於打通了家裡的電話。
　　“媽媽。”
　　“阿徵！嚇死我了！你和爸爸都不在，我跟三角還好跑出來了，否則你就見不到我們了。啊，你不知道情況有多嚴重，好多房子都塌了，我們家也震壞了一塊，不過還好，沒什麼損失就是。你那邊還好吧？不要擔心媽媽，一切都平安。”
　　聽到電話那頭元氣滿滿的聲音，赤司放了心，不過還是叮囑一句：“晚上別回屋裡睡，找個開闊的地方，記得帶上手機。真有危險就不要管三角了。”
　　“三角是我們的家人，不可以不管的！”
　　“是是是，記得一定要照我說的做。”
　　“唉，阿徵，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囉嗦了……”
　　“既然你沒事，我就掛了。”
　　“誒誒誒誒誒！——”
　　不等赤司媽媽說完，赤司就把電話掛斷，然後撥通了另外一個號碼。嘟嘟幾聲響之後……
　　“喂，赤司？”
　　“真太郎，你那邊還好吧？”
　　“嗯，沒什麼事。對了，青峰、桃井和黑子都已經聯繫到了，大家都還好，及時跑出來了。”綠間在電話那頭匯報。
　　“涼太呢？”
　　“……黃瀨……一直沒聯繫上，手機通了卻沒人接。我問了海常的人，他們說黃瀨今天回東京來了。”綠間的聲音透著嚴肅。
　　赤司沉吟一會兒：“有消息就互相通知一下，免得擔心。”
　　“嗯。還有，紫原已經來過電話了。”
　　“我知道了。”
　　剛撂下電話，手機又震起來，是桃井和黑子發來的短信，內容都是報平安。確認了幾人的情況之後，赤司也按照學校回家的通知回了京都赤司宅。電視裡實時轉播著東京的情況，中心區的繁華地段幾乎都成了廢墟，可想而知這場地震的劇烈程度。
　　真是糟糕啊……赤司想，不過最糟糕的還是過了兩天了黃瀨都還沒消息。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渾身無力，後背的疼痛連帶呼吸都變得困難，不過他還是盡力打起精神來。
　　“煦也，你還好吧？”懷中的人除了一點小擦傷之外沒有更重的傷勢，這是黃瀨唯一的安慰。她似乎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唯有一個名字記得牢牢的。黃瀨記得他第一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對著煦也的眼睛，她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是誰？阿徵在哪裡？”她什麼都忘記了，卻始終記得赤司。
　　聽到黃瀨的問話，煦也輕輕點了點頭，但是她想起黃瀨好像看不到，便“嗯”了一聲，然後接著問：“我要在這裡待多久？什麼時候可以出去？”
　　黃瀨安慰她說：“馬上就可以出去了，別害怕。”
　　煦也有些苦惱地說：“這裡很難受。”
　　啊，我也這麼覺得。不過他還是換上笑容：“馬上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你說了很多次了。”煦也皺著眉。
　　“……”黃瀨一時語塞，“真的馬上就來了。”
　　“我很累了。”
　　“誒——煦也你別睡啊！”
　　“……”
　　黃瀨看得出煦也很虛弱，但他搞不清她究竟是什麼品種，人？鬼？姑且就當做是人吧，這麼埋在廢墟底下兩天，連身體素質一向強悍的他都受不了了，何況煦也。天吶，快來人救救我吧！黃瀨欲哭無淚，最後支撐不住也跟著睡過去。不，應該說暈過去。
　　“啊，這下面有人！”迷糊中他聽到這麼一句話，然後感到有光照到臉上。
　　“還活著嗎？”
　　“還活著！”
　　“趕快！”
　　——是救援隊來了嗎？太好了，煦也，我們得救了……黃瀨臉上浮起笑容，終於放心了。
　　震後第三天上午六點鐘，黃瀨涼太被抬出了廢墟，還有，煦也。
　　“喂？”赤司按下接聽鍵。
　　聽筒那頭傳來黑子的聲音，罕見地急促：“赤司君！找到黃瀨君了！”赤司心底舒了一口氣，還好。
　　“還有……赤司君，煦也回來了。”
　　什麼？！
　　好像一把錘子錘到了心口，赤司在這樣巨大的震驚中回不過神。
　　“你說……什麼？”
　　“真的是煦也……煦也她回來了。”黑子的聲音都隱隱帶上了哭腔。
　　——“■。”赤司手裡的手機摔在了地上，他睜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從來不敢奢望，這個願望會實現。
　　從來不敢祈求，這個願望被實現。
　　居然……居然……
　　“呵……呵呵……”赤司捂著眼睛笑起來，然後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臉上滑落。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見到你了……太好了，煦也！

　　第46Q：傾城

　　地震後第五天，距離赤司知道煦也回來了的消息過了兩天，新幹線恢復通車。恰好遇上週末，星期五的下午他就坐上了回東京的第一班列車。
　　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迫不及待”，赤司坐在剛剛恢復通車的新幹線上，望著窗外的景象，無法消除嘴角的弧度。如果不是週末，估計他就會直接請假回去，不，或許連假都來不及請，直接走掉。望著玻璃窗裡的自己，赤司發現澎湃的心情無法平復。
　　是興奮嗎？還是緊張？或者是害怕？
　　萬一弄錯了呢？萬一那不是煦也呢？他的手顫抖著。
　　在目力所及的空氣中，出現了青綠的、銀灰的、藍盈盈的顏色。大海上的光亮奇怪地堅持闖入他的腦海，使他不得不注意到它。櫻花草在他身邊閃閃發光，到處都是，他忍不住低頭看著它們，看一看近在他腳下的這些擾亂他神思的花草，但是它們因為列車的疾行而■快地離他而去。但在這樣嶄新的顏色中，他記起了過去的情景。
　　他常常坐在海堤上，閃爍的光亮永遠不停、永遠不停地從海上傳來，使他無法拒絕，直到後來，它似乎把他帶到了某個遙遠的地方，而那海水聲也讓他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這樣，使他仿佛入睡似的獲得了暫時的寬舒，他那些自動涌上的思緒慢慢緩和下來，他獲得了寧靜的世界。
　　而現在不一樣，赤司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他不願意早早地面對東京，卻又恨不得立馬就到達。新幹線像是要迎合他的心情一般走走停停，這讓赤司反常地焦躁。
　　“現在的我，真是太糟糕了……”他小聲地說。
　　東京。
　　黃瀨知道自己獲救，最後的力氣立馬消散得一干二淨，陷入了沉睡。在醫院裡躺了整整一天，他終於幽幽轉醒。喉嚨乾得要冒煙，身上的力氣還沒有恢復，他試著動了動，嗚哇，疼！黃瀨的眼淚在眼眶裡打滾。
　　“黃瀨君。”黑子的臉出現在他的上方。
　　“小黃你醒了？！”桃井驚喜地湊過來。
　　“……嗯。”黃瀨勉強發出一個單字，已經讓他疲憊不堪。
　　黑子面癱的臉上出現了欣慰的情緒，他說：“我去找醫生。”
　　黃瀨在內心哭泣：小黑子你先給我點水喝啊……還好桃井拿了一杯溫水過來，黃瀨大口地全部喝光。
　　“小黃，慢一點啊，沒人跟你搶。”
　　“唔唔唔。”黃瀨一邊喝一邊點頭，三杯下肚終於緩過勁，“啊，渴死我了！對了，小桃子，煦也呢？”
　　桃井一愣，把杯子放在一邊，微微一笑：“她還在睡呢，不過不要擔心，情況很穩定。”
　　這句話卻讓黃瀨沉下臉：“所有的醫生都喜歡說這句話，情況穩定？死了才最穩定！她到底怎麼樣？”黑子出車禍那時也是這樣，情況穩定，結果呢？差點連心跳都沒了！
　　桃井知道黃瀨的心結，坐在一旁安撫他的情緒：“真的只是在睡覺而已，不過……她什麼都不記得，見到每個人都問，‘阿徵在哪裡’。只是，我們不確定她到底是不是煦也。”
　　黃瀨心頭一跳：“小黑子怎麼說？”
　　桃井垂下眼：“哲君說是……”
　　“那就是了嘛！”黃瀨終於笑出來，“太好了。”煦也為了他代替黑子消失掉，而現在他終於救回了她，填補了心中的愧疚，真的太好了。黑子不用再對過去耿耿於懷，赤司對他也會好一點吧……想想他過得之苦逼，黃瀨就覺得未來終於要變得光明了！忍不住淚流滿面。
　　醫生為他檢查了一番，確認情況大有好轉之後就到了別處。黃瀨知道自己骨折了，身上還有些許擦傷，其他都還好，尤其是臉沒有事，否則他連模特的工作都做不了。
　　“吶，小黑子，煦也在哪裡？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嗎？”黃瀨的笑容閃著光，黑子有點不能直視，專注於手上被削得坑坑窪窪的蘋果。
　　“煦也在隔壁病房。”
　　“很近啊，我想去看看好不好？”
　　黑子依舊低著頭：“她現在不便被打擾。而且……黃瀨君，你這個木乃伊的樣子會嚇到她的。”
　　“……”黃瀨傷心了，流淚了，被無視了。
　　“啊，小黃仔你醒了呢！”門口進來了一個紫色的小巨人。
　　“紫原？！你不是在秋田嗎？怎麼跑這兒來了？”黃瀨張大了嘴。
　　“誒，今天通車了啊，我坐的第一班車回來的呢。”紫原抱著一堆零食走近，把五顏六色的包裝袋堆到了床頭櫃上，提了根凳子坐下，“而且赤仔也在來的路上哦。作為慰問，我可是把我最愛的零食讓給你了呢，黃仔要好好感謝我哦。”
　　黃瀨嘴角抽搐，誰要你的零食！
　　黑子這才抬起頭：“紫原君，黃瀨君還不能吃零食。”
　　“誒——好可惜，那就只能我自己吃了呢。好可憐的黃仔。”
　　“喂，小紫原，別把你的理念加在我的頭上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卡茲卡茲”的咀嚼聲。
　　——所以說你是到這兒來吃零食的才對吧！！黃瀨抓狂。
　　“小黑仔，煦也妞居然不認識我了誒，我好傷心——”紫原拖著長長的尾音說。
　　黑子剝橘子的手頓了頓，隨即說：“她連我也不認識了。”
　　“煦也妞失憶了嗎？”紫原歪著頭問。
　　“嗯。”
　　“啊，那赤仔要怎麼辦呢？”他擔心起這個問題來。
　　黃瀨撈起一塊蘋果：“煦也只記得小赤司。”
　　“咦？這樣峰仔和綠仔不就是陌生人了嗎？室仔說不要和陌生人說話，那他們跟煦也妞說話她也在回答啊？”紫原不解。
　　“……”黃瀨不想吐槽紫原，冰室究竟把你教成什麼樣了啊！
　　而隔壁。
　　“阿徵在哪裡？”煦也看著綠間問，搞得他有點頭疼，這個問題他回答了不止十遍。
　　“他在來東京的路上，馬上就到了。”耐著性子回答這個問題，綠間揉了揉額角。
　　“你這樣說了很多遍了，可是他沒到。”煦也鍥而不捨。
　　綠間的額角歡快地跳躍著，最後居然是青峰發話：“你睡一覺他就來了。”
　　煦也抱著綠間給她的幸運物，一隻阿狸的玩偶，低頭想了一會兒：“如果我睡著的時候阿徵來了，一定要叫醒我。”
　　“嗯。”
　　得到了確認，煦也才鑽進被窩裡。
　　“……變得跟小孩子沒兩樣，真傷腦筋。”青峰站在門口對綠間說。
　　綠間撫平跳動的青筋：“最糟糕的是她還不好騙。”
　　“赤司那傢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來？”青峰望天。
　　“我先問問他到哪兒了。”綠間掏出手機。
　　桃井提著六份飯匆匆趕來：“小綠、青峰君，先吃飯吧。”
　　“還真是餓了啊……哦，有牛肉！”青峰坐到長椅上拿起一份來，“在哪裡買的？好香。”
　　“就在對面，小綠，給你。我去拿給哲君他們。”
　　“哦哦，去吧。”青峰迫不及待地開飯，綠間把盒飯放在腿上，聽著電話裡的聲音。
　　赤司剛下車就接到了綠間的來電，他在電話那頭隱晦地抱怨著，而赤司聽了忍不住笑：“她現在怎麼樣？”
　　“折磨了我一下午，終於睡了。”
　　“我已經到了，馬上就來。”
　　“你最好再快點。”綠間終於松了口氣。
　　“嗯，我掛了。”下了新幹線，赤司便朝醫院而去。東京的地面交通還沒恢復，到處都是封鎖的警戒線，赤司只能選擇步行。他在街道上奮力的奔跑著，現在，就連空氣狠狠壓迫肺部的感覺也讓他感到開心。不是夢，是真的，煦也回來了，她回來了。抑制不住笑意，赤司從未如此地興奮，以至於他感覺不到累。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赤司找到了病房。
　　“總算來了。”在門口等待他的是綠間，見到赤司，他站了起來，指了指身旁這道門，“煦也和黑子在裡面。”
　　赤司點點頭：“辛苦你了。”
　　綠間不自在地扭過頭：“沒什麼，只是順便而已。我去看黃瀨那邊。”
　　“……對了，告訴涼太，謝謝他。”
　　“這話等你親自給他說吧，我才懶得。”綠間轉過身。
　　“啊，也對。”赤司笑，然後握住門把，輕輕擰開。
　　夕陽的光灑在潔白的被單上，只能看到水色的頭髮流瀉在枕頭上，黑子安靜地坐在床邊照顧著被窩裡的人。赤司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
　　“赤司君。”黑子看到他，站了起來。
　　“哲也。”
　　“……煦也還在睡。”
　　“嗯。”赤司將背包放在一邊。
　　“這裡就麻煩赤司君了，我去打水。”
　　“好。”
　　門“■嚓”一響，屋子裡就只剩下了赤司和煦也兩個人。
　　煦也還在睡，被子被塞在下巴底下，卻因為她縮得太下去，而基本就倒在了枕頭和被子的縫隙裡，只有長長的頭髮露在外頭。赤司把凳子挪近一些，輕輕地把被子拉開了一點，重新掖好，這才發現她手裡還抱著一個玩偶。
　　像小孩子一樣……赤司撩開她臉上的頭髮，靜靜地凝視著這張令他魂牽夢縈的臉。他終於見到她了。她同他想象的一模一樣，額前是有點凌亂的碎發，安靜地閉著眼，臉蛋紅撲撲的，呼吸均勻。輕輕地觸碰著她的臉頰，赤司覺得就算是這樣也無比幸福，這樣的真實感讓他眩暈。
　　“煦也……”他笑彎了眼睛，在她臉頰上落下蜻蜓點水樣的吻。不過這卻驚動了熟睡的人。
　　煦也抖了抖睫毛，眉頭皺了皺，似乎是為有人打擾她睡覺而不高興。但是她記得她對那個綠油油的人說的話，阿徵來了就叫醒她，難道是真的到了？煦也一下子驚醒，眼睛驀地張開，花了短短的幾秒聚焦，看清了眼前離自己極近的人……
　　“吵醒你了嗎？”赤司溫柔地說。
　　煦也眨眨眼，就是這個聲音，沒錯。她動了動，從溫暖的被子下伸出了手。
　　赤司看著她的動作，也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還認識我嗎？”
　　煦也陷在枕頭裡的頭艱難地動了動。
　　“我是誰？”赤司問。誰也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只有他自己明白，那樣連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感覺。
　　“你是……阿徵。”煦也的眼裡突然盈滿了淚水，她伸出雙手，環住了眼前人的脖子，“阿徵……我很怕你不會來。”
　　“我不是來了嗎……”赤司把煦也抱在懷裡，梳理著她的頭髮。
　　煦也緊緊地抱著他，把自己的頭埋在他的肩窩：“阿徵！”
　　赤司覺得眼睛有點濕潤，他拼命忍住：“我在。煦也，我好高興知道嗎？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煦也努力地點頭，洶涌的淚水打濕了赤司的襯衫。終於安心了，胸口那份不安終於沒有了。她孤獨的徘徊了那麼久，終於、終於找到他了……
　　她一個人漂浮在一片黑暗裡，不知時間，沒有任何感覺，就這麼靜靜地，仿佛可以漂到永遠。
　　直到某一天，有個聲音在對她說：煦也，我絕對不會再放手了。突然感到一陣疼痛和一片強烈的光，她便發現她抱著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孤零零地徘徊在一間空曠的大房子裡。
　　她不知道這是在哪兒，她不認識任何一個人，但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要耐心地等待。
　　她不明所以，但是還是決定聽從。
　　她等待著，等待腦海里唯一的印象裡的那個人的到來。
　　她知道那個人叫做阿徵，他對她很重要。
　　等待仿佛是沒有盡頭的，她靠著手中這個不知名的東西消磨時間……直到那一天，她等來了一片明黃。雖然有點失望，但是她問他：你知道阿徵在哪裡嗎？不過下一刻，他們就一起被黑暗覆蓋。
　　她怕黑，因為她在黑暗裡太久。
　　但是她的心告訴她，只要熬過去，就能夠找到最想要的東西。
　　她想，也許再等一會兒，阿徵就會來救她了。
　　現在，她終於見到他了。她終於等到了他。
　　——我，絕對不會再離開你了，要知道，我最喜歡你了，阿徵。
　　——我也是。
　　東京的災難成全了他。也許就因為要成全他，一個大都市傾覆了。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只要她回來，一切都不再重要。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50

第47Q：記憶空白

　　“……我不要吃這個。”煦也看著遞到自己嘴邊的裙帶菜，果斷地扭開了頭。
　　赤司看了看，說：“不行。這個會幫助你的身體趕快好起來。”
　　煦也為難地瞪著那坨綠油油的東西，掙扎了一會兒，還是說：“不要。”
　　“為什麼不想吃？這個你從來沒吃過吧，沒有嘗試就否決是不對的。”赤司像是哄小孩一樣地把勺子又遞過去一點，“嘗一點，你會喜歡的。”
　　煦也把頭扭到另一邊：“除非你也吃，否則我絕對不會碰它！”
　　“……”青峰差點一口飯噴出來，裙帶菜可是赤司最討厭的食物之一好不好。
　　綠間手一抖，飯掉回盒子裡，他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快被顛覆了，赤司居然會親自喂別人吃飯，會這麼溫柔地哄一個人。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打死黃瀨他都不會相信！隨後黃瀨打了個噴嚏。
　　聽了煦也的話，赤司面不改色地同她談判：“這可是你說的，只要我吃了，你就必須吃。”
　　煦也明顯沒料到赤司會這麼說，本想拒絕，但是看赤司認真的樣子，在得罪他和委屈自己之間無奈地選擇了委屈自己。吃一次不會是死。她這麼安慰自己，最後點點頭。隨後赤司毫不猶豫地把那勺菜放進自己的嘴裡，咀嚼了幾下，咽下去。整個過程之自然，讓所有人瞠目結舌。
　　“我吃了，你吃吧。”赤司又挖了一勺裙帶菜遞過去，煦也猶豫了一下，以視死如歸的表情把它整個吞下。赤司嘆了口氣：“你吃著味道了嗎？”
　　煦也搖搖頭。
　　“……算了。”
　　綠間推推眼鏡：“其實我媽媽的手藝沒有那麼差，你不用這麼視死如歸。”
　　“但是看著就很討厭。”煦也皺眉。
　　“好吧。”能勉強她的只有赤司，連黑子都不行。站在一旁的黑子默默地流淚，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醒過來就只顧著赤司君……
　　在眾人偶爾的注視下吃完了飯，除了裙帶菜事件，煦也還算是心滿意足地倚在床頭。因為分開照顧兩個人實在是太麻煩了，所以向醫院申請換了個床位，煦也便搬到了黃瀨旁邊。完全沒有記憶只記得赤司的煦也對身旁這隻大型金毛犬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一會兒就同他“熟絡”起來。
　　“小黃，你的腿吊在半空累嗎？”抱著綠間新給的幸運物，煦也側過臉問。
　　“煦也，別這麼叫我啊。”黃瀨鬱悶地說。
　　“可是小黃就是小黃啊，還能怎麼叫？”煦也說道。
　　“叫涼太吧，涼太。”黃瀨燦爛一笑。居然無視掉了赤司投過來的眼刀。
　　“涼太？……”
　　赤司坐到床邊，為她蓋好被子，笑著說：“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不用管他。”
　　“小赤司……”黃瀨忍不住抽了抽額角，不帶這樣的吧！好不容易在煦也面前有了個翻身的機會，居然這麼被破壞掉了。
　　煦也看了一眼赤司，再想了想：“還是叫小黃吧，感覺涼太好麻煩。”
　　不就幾個音節差嘛？！哪裡麻煩了！！！！黃瀨被打擊得體無完膚，赤司滿意地笑了。然後病房裡響起了一陣音樂聲，他的手機響了。
　　“我去接電話，乖乖待著。”
　　煦也點頭，但是當赤司走開之後便興致勃勃地叫了黃瀨：“小黃。”
　　在心中安慰自己總比以前叫的“金毛”好幾萬倍，而且桃井也喜歡這麼叫，無所謂了。他倒在被子裡回應：“嗯？”
　　“小黃，你以前認識我吧？”煦也顯得有點小心翼翼。
　　“誒？嗯。”不知道她的目的，黃瀨雖疑惑但是卻誠實地回答。
　　煦也擰著眉頭：“可是我為什麼不認識你？”
　　這個……要怎麼回答？不過不用黃瀨回答這個問題煦也就再拋出另外的疑問：“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你能告訴我嗎？”
　　“以前……”黃瀨衝她溫和一笑，“了解這些對現在的情況也沒什麼用啊，不過既然小煦也問我了，就說說吧。以前的小煦也呢，一點都不溫柔，老是聯合他們欺負我……讓我請吃冰激凌，想方設法捉弄我。”
　　“誒？！”煦也驚訝。
　　“沒錯哦……但是小煦也一點都不討人厭，雖然是小黑子的妹妹，卻盡心盡力地保護著他，像個姐姐。嗯，而且很聰明，可以下很好的將棋。小青峰說小煦也籃球也很厲害，但是我還沒有跟你1on1，總感覺有點可惜……還有啊，你會功夫哦，可以很好地保護小黑子和你自己，灰崎和小青峰都被你揍過。”
　　“啊？……我打得過青峰？是那個很黑的人嗎？”煦也瞪大眼睛。
　　“嗯，小青峰確實很黑啦……”黃瀨偷笑。
　　“黃瀨，又在說我什麼壞話！”孰料青峰推門而入，恰好聽到這句話。
　　黃瀨嚇了一跳：“小青峰你在聽壁角！”
　　“誰聽壁角？別亂說！”然後眼光從他臉上挪開，便注意到煦也用一種奇怪的表情打量著他，“……怎、怎麼了？”
　　煦也很迷惑地搖搖頭：“小黃說我把你揍了一頓。”
　　“？？”青峰開始翻閱以前的記憶，好像……是有這麼一段來著……不過他才不要承認！“黃瀨亂說，別聽他的！”
　　“喂喂，小青峰，你可不能影響我在小煦也心中的高大形象啊！”黃瀨抗議。
　　“切。”青峰鄙視地看他一眼，不再理會，撈起桌上的蘋果就啃。
　　煦也催促黃瀨繼續講下去：“然後呢？還有呢？”
　　黃瀨想了想，說：“小黑子說，小煦也你會做好吃的料理，而且理科很厲害，但是好像看不懂假名。”
　　青峰點頭：“嗯嗯。”
　　“假名是什麼？”煦也疑惑地問。
　　“假名是拼音哦∼”紫原也走了進來，“煦也妞要吃美味棒嗎？”
　　“紫原君，請不要給煦也吃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身後的黑子插嘴。
　　“咦？黑仔你什麼時候出現的？”紫原疑惑地回頭。
　　“一直在身後。”黑子淡定地回答。
　　煦也迷茫地看著黑子，黃瀨說這個人是自己的哥哥……但是完全沒有印象。
　　“紫原？你不是該回去上課嗎，怎麼還在這兒？”青峰把吃完的蘋果核丟進垃圾桶，隨手在身上抹了兩下。
　　紫原回答：“峰仔，今天是周日，明天才上課好不好！怎麼越來越笨了！”
　　“啥？！紫原你不要欺人太甚！”
　　“青峰君居然會用成語了，可喜可賀啊。”
　　“……哲。”青峰的臉更黑了。
　　煦也看著眼前幾人吵吵鬧鬧，從心底涌上一股溫暖的情緒。這種感覺，真好。她露出了很久不見的笑容。不過，她注意到一個陌生的詞，上課。
　　“吶，哲也，小黃說你是我的哥哥，真的嗎？”煦也拉著黑子的袖口問。
　　黑子點頭：“可以這麼說。”
　　“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吧，上課是什麼？”
　　“……”真是個終極的問題，黑子腦袋上一片黑線，真是跟數學的各種命題的證明有得一拼。而且為什麼她會記憶空白到這種地步？？絞盡腦汁地搜索了半天，他才說：“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聽另外一個人講話。大概可以這麼理解……”
　　雖然還是覺得很難接受，但是看黑子為難的模樣，煦也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再問下去比較好：“嗯……紫原要回哪裡去上課？”
　　“紫原君在秋田。”
　　“秋田……這裡是東京，紫原不在這裡嗎？”
　　黑子似乎覺察出煦也接下來會問什麼問題，有點不好的預感：“不在。”
　　“那大家是都不在一起上課嗎？”
　　“……是。”
　　煦也不解：“明明大家關係這麼好，為什麼不在一起？”
　　“……”黑子沉默了，青峰沉默了，紫原沉默了，連一直在嘰嘰喳喳的黃瀨也沉默了。
　　為什麼……不在一個學校？甚至不在一個地方？這要怎麼回答。
　　“馬上就會一起了。”赤司走進來，笑著說。
　　“阿徵。”
　　“很快大家就又會在一起了。”赤司篤定地說。
　　“那為什麼以前要分開？”煦也鍥而不捨。
　　赤司理了理煦也的頭髮：“煦也，目光是應該放在未來的，過去的東西就讓它過去。我們擁有的是未來，而不是過去。”
　　“……但是，我想多了解大家啊，大家對我那麼好，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能做……而且，小黃告訴我，以前的我是很厲害的，可是現在我好像什麼都不行……”煦也低下頭。
　　突然感受到危機的某人抬頭一看，赤司那雙彎彎的眼睛分明放射出了寒光……他能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再也看不到赤司了啊啊啊啊啊！總覺得馬上就會被殺掉了啊啊啊啊啊！黃瀨內心千萬匹馬狂奔而過。
　　赤司溫柔地安慰她：“沒關係，無論怎樣，我們不會討厭煦也的。”
　　“真的？”
　　“嗯。”
　　“……可是我還是很想知道，聽起來很快樂。”
　　“等以後我慢慢告訴你好不好？”赤司不自覺地在內心抽了抽，但還是很耐心地說。
　　“……好吧。”
　　安撫好了煦也，赤司站起來，微笑著看著黃瀨：“敦，把他給我拎出來。”
　　“是∼”
　　……有沒有人、來救救他啊！！！
　　黑子&青峰：保重，祝你能活著回來，黃瀨君/黃瀨。
　　綠間和桃井一推門就見這麼詭異的狀況，雙雙愣住：“發生什麼事了？”
　　赤司一臉笑意：“一點小事。”然後紫原扛著黃瀨跟隨赤司走出病房。
　　“……”

　　第48Q：作個約定吧

　　“總覺得被煦也這麼一問，心裡不怎麼好受啊。”煦也睡了，奇跡們一同上了屋頂，包括打著夾板纏著繃帶的黃瀨。青峰仰望著頭頂的星星，打破了沉默。
　　“是啊，原本我們可以相處得這麼好，幹嘛還這麼兜兜轉轉。”黃瀨也說。
　　紫原依舊嚼著薯片，看起來很沒有精神的樣子：“嗯，雖然在陽泉也很好，但是偶爾也很想念帝光的日子。”
　　黃瀨瞥了他一眼：“都是小紫原你先挑釁小赤司才有的這個結果，好意思說嗎？！”
　　“明明是峰仔先開始的！”紫原立刻回嘴。
　　“喂喂！我又錯了什麼啦！”
　　“你們現在還說這些有意思嗎？”綠間煩躁地喝止他們。
　　於是三人齊聲說：“有意思！”
　　“……”綠間無語。
　　桃井坐在黑子的旁邊，捂著嘴笑：“真是的，感覺還真像回到了以前。”
　　“好像真是啊……”紫原懶懶地感嘆。
　　“要是那個時候開始就是這樣的該多好。”黃瀨說。
　　“不過如果沒有矛盾，大家也不可能再這麼珍惜現在了。”黑子的聲音裡帶著笑意。
　　桃井表示贊同：“沒錯。”
　　青峰仰躺下來：“說點開心的行不行。”
　　“我有件事要跟你們說。”赤司遙望著遠方，衣角被晚風吹開。
　　“什麼？”青峰問。
　　“考上同一所大學吧，像煦也所說，大家再次聚在一起。”赤司低下頭看著坐在地上的眾人。
　　“誒，好像很不錯呢。”黃瀨的眼睛亮了。
　　“我喜歡這樣∼”
　　“不錯是不錯……可是，考哪所大學？”綠間提出了最為現實的問題。
　　然後眾人一片沉默。大家的成績參差不齊，而考大學最重要的就是文化成績。赤司無論考哪個大學都可以，綠間也做得到，桃井如果再努力一點的話大概沒問題，可是剩下的幾個……黑子的國文雖然見得人，可是理科占那麼重的比例，分數加起來還沒有文科的一半多，黃瀨的成績倒上不下算個中等，頂多就上得了比較不錯的學校，紫原倒是比青峰好一點。大家打籃球是好手，可是學習……咳咳，某幾人的臉不見了——沒臉見人了！
　　“東京大學。”赤司篤定。
　　“……”
　　“……”
　　“……”
　　“……”
　　桃井笑得尤其艱難：“赤司……”
　　綠間推了推眼鏡：“赤司，東京大學可是全日本最難考的學校，連我都沒把握。”
　　黃瀨覺得世界抽象了：“小赤司，小綠間都這麼說了，我再怎麼努力都不行啊，況且只有四個月而已。”
　　青峰翻白眼：“赤司你別開玩笑了。”
　　紫原補充道：“就是啊赤仔，我覺得用零食把我砸死才比較現實。”
　　赤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目不斜視：“哲也，不要試圖發動Misdirection溜走。”
　　被點名的黑子無奈地坐回原位：“赤司君，這個太難了。”
　　“東京大學就在東京，可以很方便地照顧煦也。而且……要上大學當然要上最好的，我們要給煦也提供最好的環境。”
　　眾人：可不可以不算上我們？
　　看到大家的表情，赤司挑挑眉：“有意見？”
　　壓抑的沉默過後，紫原舉手：“赤仔，雖然我不想有意見，可是，我好像真的做不到啊……”他都快哭了。這話得到了大家的默認。
　　赤司嘆了口氣：“你以為我會幹這麼沒有把握的事嗎？我考慮過了，以你們的體育特長，可完全以考東大的體育特招，只要考上，學業負擔就會輕鬆很多。這樣你們四個的問題基本可以解決。”指尖滑過黃瀨青峰黑子紫原，“但是，就算特招，文化成績也要有個底線，所以說你們四個必須在這四個月之內把成績給我提上去。當然，桃井，還有你。”
　　淚流的眾人：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折磨人啊……
　　“這個約定，就當是迎接煦也回來的禮物吧，你們也不想她失望吧。她離開之前是我們最美好的日子，她回來之後，為什麼給她一個依舊美好的未來呢？”赤司最後說。
　　“看來要努力了。”綠間說。
　　“最危險的是我啊……”桃井顯得有些苦惱。
　　“拼死也會做到的。”黑子堅定地說。
　　“雖然很麻煩，不過，我試試。”青峰說。
　　“做到了有獎勵嗎？”紫原又撕開了包裝袋。
　　“真是的，小紫原你怎麼還想著吃。”
　　赤司微笑：“所以就這麼決定了？”
　　“嗯！”
　　結束屋頂會談，赤司下樓回到了病房，打開門，就看到煦也在被子裡蠕動……
　　“睡不著嗎？”赤司走過去，在床沿邊坐下。
　　煦也扒拉開被子，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剛剛醒過來。吶，阿徵，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赤司理了理被子，說：“嗯。”
　　“阿徵在哪裡上課呢？”
　　聽了這話，赤司愣了愣：“怎麼問這個問題？”
　　煦也的聲音有點悶悶的：“因為哲也說，大家都不在一個地方……如果阿徵去上課，我就見不到了……”
　　赤司失笑：“你啊……”他俯下身去，兩人額頭相抵，“煦也這樣說，我很高興。”
　　“那可以不回去嗎？”
　　“不行哦，必須回去。因為，為了大家以後能在一起，有必須去處理的事情。而且，就在京都，所以隨時都可以回來。”
　　“哦……”
　　“有時間的話，讓真太郎帶你到洛山吧。”
　　“是翠翠嗎？”
　　赤司眉角一抽，翠翠……“你給他起的名字？”
　　“嗯。”
　　“那其他人呢？”
　　“只有小黃了，不過我還在想。沒問題吧？翠翠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赤司想著綠間聽到後的表情，心情極好地笑了。他摸摸煦也的頭：“沒關係，不用管他，隨便叫吧，聽起來很有趣。”
　　“阿徵，你是不是明天就要走了？”
　　“嗯。”
　　“然後很快就回來？”
　　“嗯。”
　　“還好……不會很久。”
　　赤司認真地說：“那煦也要不要送我一點臨別禮物？”
　　她抬起眼看他：“阿徵要什麼？”
　　赤司挑起嘴角，沒說話。煦也覺得自己簡直要被那視線融化掉。原本就貼得很近，此時他們之間已經鼻尖抵著鼻尖。似乎聽到一聲輕笑，隨後，煦也感覺到嘴脣傳來了一點溫熱。柔軟、細膩、帶著微微的涼意和溫潤，煦也呆住了，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別忘記要呼吸。”他離開了一點，眼裡彌漫著笑意。
　　“……”煦也漲紅了臉，緊張地抓緊了被子，如臨大敵般注視著赤司。
　　他溫柔地注視著她，伸出帶點繭子的手指滑過她的嘴脣：“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煦也說不出話。
　　不過赤司也不打算讓她說什麼，捧著她的臉，再次吻了下去。嘴脣與嘴脣輾轉相貼，一點一點地廝磨著，好像要磨盡一切的溫軟與纏綿，煦也覺得渾身都在發燒，力氣好像都被吸走了，使不出勁。這樣的感覺雖然不討厭，但是……有點奇怪。
　　暗夜裡太安靜，接吻發出的聲音清晰可聞，不知過了多久，煦也覺得快要窒息了，她還是不會在這種時候用鼻子呼吸……好不容易獲得了空氣，煦也大口地呼吸起來。赤司坐在旁邊帶著笑注視著她，心都軟了。
　　“你……太討厭了。”煦也紅著臉不滿地控訴。
　　“不過煦也看起來也很喜歡啊。”赤司順手把她垂下來的頭髮撩到耳後。
　　“才怪。我要窒息了。”煦也把自己埋進被子裡，“而且，我睡不著了，你要負責。”
　　赤司保持著完美的笑容，眼角彎彎：“是，我負責……那，我告訴你以前的事吧。”
　　“嗯嗯。”
　　煦也挪了個位置讓他躺下來，窄窄的單人床要容納兩個人還是有點困難，赤司從背後把她抱住，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煦也還有點擔心會不會掉下去。赤司身上很溫暖，有種讓人安心的味道。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國小畢業的旅行……”
　　溫柔的嗓音縈繞在耳邊，煦也覺得很滿足。自己最喜歡的人陪伴著自己，這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吧？所以，沉浸在這樣的幸福感中，她連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而第二天早上醒來，已經是一個人躺在床上了，被子裡還殘留著他的溫度，但是他已經回京都了。煦也看著天花板，眨了眨眼。
　　好像有點糟糕呢……我現在就很想見到你，怎麼辦？

　　第49Q：夫何遠之有

　　棠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
　　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
　　棠棣的花朵啊，搖搖擺擺，先開後合。難道我不思念你嗎？你居住的太遙遠了。
　　孔子說：“他還是沒有真的想念，如果真的想念，有什麼遙遠呢？”
　　煦也有文字識別障礙，看不懂假名，卻能讀懂漢字，所以為了防止她太無聊，黑子給她找來了很多中文的書籍，於是煦也偶然看到一篇影評，表達的主題就是這個。
　　道不遠人，人自遠之；心不遠人，人自遠之。距離並不是愛的牽絆，如果愛得足夠深，再遠又有什麼關係？她合上書，望著京都的方向，又已經四天沒有看到赤司了呢……有點，想見他。
　　“小徵∼猜猜我是誰？”
　　手機那頭傳來了捏著嗓子顯得很辛苦的聲音，赤司把筆放在手中轉了轉，笑：“小太郎，你感冒了嗎？”
　　“啊，一下子就被猜中了，真沒意思。”葉山覺得很可惜地恢復正常。
　　“笨蛋，聽不出來才有問題！”鈴央一把拍了他的頭，葉山一聲慘呼。
　　赤司靠在椅背上，扭過頭望向窗外：“什麼事？”
　　“啊，小徵啊，今晚籃球部的聚餐你要去嗎？”葉山壓抑著自己的興奮，快到月末了，他的錢包空得差不多，又不好意思向家裡要錢，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吃飯問題也很難解決，今天他突然收到了籃球部的短信，他才想起，因為“經費”原因，去年冬季杯的慶功會還沒開，那個時候他還沒畢業，怎麼著這聚餐也得算他一份吧！但是對著一堆他不認識的新人吃飯，臉皮厚如他也會不自在，所以就問問赤司要不要去。想著那份大餐，他就流口水，啃了一個星期的饅頭，他終於可以撈到油水了！！
　　“小太郎，你別忘了我很忙。”
　　“啊、我知道小徵一向很忙啦，但是學習工作之餘還是要放鬆嘛，這麼累是會變笨的，然後變笨了功課什麼的再跟不上，最後就會死掉！”葉山開始亂說一通。
　　赤司皮笑肉不笑：“快一年不見，你的膽子變大了啊。”
　　當然變大了，你又整不到我了……才怪。葉山沒骨氣地軟下來：“小徵……”
　　“我可以答應你去，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沒想到這麼好商量的葉山下巴脫臼，但是他很快恢復：“可以可以，什麼條件？”
　　“這個……啊，暫時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吧。”赤司眯起眼睛。
　　可以想象前隊長大人頭上氤氳的黑氣，葉山忍住吐血的衝動，含淚點頭，但想到他看不到，最後說：“好。”
　　“那就這樣吧。”說罷赤司掛掉了電話。正好找點事做，免得又打電話就影響煦也休息，而且通話太久對人體有傷害。
　　這邊赤司不疾不徐地定好了行程，那邊的黑子卻冷汗直冒。
　　“綠間君看到煦也了嗎？”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走過來的綠間。東京震後還未恢復正常，但學校都陸續開課了，作為準畢業生的他們大部分時間是在教室自習，所以幾人就聚到醫院來，一邊照顧兩人一邊由綠間進行集體輔導。
　　桃井和青峰陪黃瀨去進行康復訓練，綠間去取藥，黑子留在病房看護煦也，但是黑子就走開了一會兒去打開水，煦也就不見了！
　　綠間疑惑：“我離開的時候她還在啊。”
　　“可是現在她不見了。”
　　“……是去上廁所了嗎？”
　　“不是。”黑子果斷地回答。
　　綠間挑眉，他怎麼就這麼肯定……
　　好像是看出了綠間的疑惑，黑子解釋：“因為煦也上廁所必須要有人陪同，否則她去不了。”
　　“……”
　　煦也的身體很虛弱，並不像她說的話那樣顯得很有活力。她的身體最開始跟嬰兒差不多，骨頭的發育都沒完成，擁有少女的身形，卻手無縛雞之力。調養了幾天，後來為了恢復正常而跟著黃瀨去康復中心，才做了一個小時的復健運動，就造成關節發炎，又躺了兩天，這會兒才好點。這樣的她能到哪兒去呢？
　　“大概走不遠。黑子你在這兒等著，我和青峰他們去找。”考慮到黑子的存在感，綠間這麼說。
　　“好。”他點頭。看到煦也留在床上的還翻開的書頁，黑子有了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但是這個猜測很恐怖啊……他咬咬嘴脣。
　　所以說，煦也到底去哪兒了呢？她現在，在去往京都的新幹線上。跟著黑子重新學習生活常識，她已經知道了該如何坐車。想著要給赤司一個驚喜，在黑子的外衣口袋裡找出了錢，直接穿著綠間今天給她的“幸運物”，一條毛茸茸的棉裙，托上軟綿綿的拖鞋就溜出了醫院。在路上收穫了無數目光，不過煦也不在乎。行動很不便，磕磕絆絆地終於上了車，煦也坐在座位上，緊張地注視著窗外。
　　一定要聽清楚站名啊，不要坐過了。她提醒自己。卻不知道黑子他們在東京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你那邊找到了嗎？”青峰見綠間進門，急迫地問。
　　“沒人。”綠間回答。
　　“啊，小煦也能跑到哪兒去啊！”黃瀨淚。要是他能走動的話就能一起去找了啊！
　　“桃井去找監控了，應該馬上就有消息。”綠間嚴肅地說。
　　“不好了小綠！煦也她應該出醫院了！”桃井破門而入。
　　“什麼？！”屋裡的人瞳孔頓時縮小。
　　“綠間君，青峰君，煦也會不會去找赤司君了？”黑子說。
　　黃瀨愣住：“不會吧？！”
　　綠間沉默了一會兒：“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青峰苦惱地抓抓腦袋：“又不敢打電話去確認，萬一不是，赤司會剝了我們的皮吧。”
　　桃井抖了抖，嚇得花容失色：“可是東京到京都……”
　　瞬間沉默……
　　最後還是黑子說：“先分頭去地鐵站吧。”
　　“嗯嗯。”黃瀨第一個點頭。
　　“至於黃瀨君還是留在這兒比較好。”黑子看著他，“如果再出什麼事就更糟糕了。”
　　……所以說他迫切地想要好起來啊！！！黃瀨淚目。
　　“……話說哲你怎麼做到這麼冷靜的？”青峰看著依舊面無表情的黑子，有點佩服。
　　“砰——”才剛轉身，黑子就撞上了門。
　　青峰瞬間黑線，倒是黑子看似很淡定地說：“其實我已經心慌到要看不清了。”
　　“……”
　　“哲君……”桃井滑額頭下一滴汗。
　　十月中旬，已經有點冷了，不過還好，綠間贊助的衣服比較保暖，再加上煦也很辛苦地行走在街道上，也不會覺得冷。看著這些富有古風的街道，煦也很開心，想要多看看，但是她沒忘記自己可是要去找赤司的。洛山高校……在哪兒呢？苦惱地站在街頭，煦也看著過往的車輛，最後拉住了一個看起來比較慈祥的老爺爺問：“請問，洛山高校怎麼走？”
　　老爺爺打量了她一會兒，說：“小姑娘，洛山離這兒還是很遠的。”
　　煦也一愣：“沒關係。”
　　“不過公交車也很便宜……”老爺爺對煦也說了一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煦也努力地記下了有些複雜的路線。
　　公交車……200日元。煦也掏出包裡的硬幣，數來數去也只有130日元。看來，只有走著去了。下定決心，煦也步行踏上“征程”，十幾分鐘的車程對於普通人也不是個短距離，何況是走路這個技能水平跟不到十歲小孩子不相上下的煦也。
　　走了不多時膝蓋就有些疼了，嚴格以赤司的話為準則（黑子默默哭泣）的煦也想起他說的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勉強，於是就停下來休息，直到差不多恢復才繼續走。這麼一來，這條通往洛山的路正真是長得難以計量。
　　但是這些赤司都不知道，無論是瘋了一般尋找煦也的東京眾人還是艱難跋涉在路上的煦也，他都不知道。五點過的時候便在葉山的催促下收拾了東西去往餐館。到了餐館之後，手機就被活躍的後輩給“沒收”了。
　　“聚餐的時候前輩就不要用手機了。”
　　葉山、根武谷和鈴央都覺得這孩子非常有勇氣，是因為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赤司現在已經性格大變了？無法得出結論，他們還是遵循著以前的原則，不要惹他！
　　考慮到人數而選擇吃了烤肉，屋子裡熱氣騰騰。赤司不覺得這樣的餐會有什麼不好，雖然他不是很喜歡喧鬧，但是這種程度還是可以接受。但是看到羽豐愛生，他覺得自己的心情變得有點不好了。不過沒關係，他可以直接無視她。
　　“咦？羽豐不是已經退出籃球部了嗎？”葉山好奇，他還沒畢業的時候羽豐就不是經理了啊，她現在怎麼倒來了？
　　“聽說學姐曾經是籃球部的經理，所以順道請來了。”擔任小前鋒的前田說。
　　根武谷終於學會了打趣：“我看是某個人想乾點什麼吧。”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個經理在學校裡的影響力有多大。
　　“哈哈，學長真會開玩笑。”
　　雖然有這麼個小插曲，好歹氣氛沒收到影響，大家還是很歡樂的。
　　而煦也千辛萬苦地終於到了洛山大門口，松了口氣。她揚起笑容，想象著赤司看到她的表情，所有的疲憊和疼痛都消失了一般，她邁開遲緩的步子走進了校園。
　　洛山某道……
　　“請問，你知道赤司在哪兒嗎？”
　　“赤司前輩？不知道。”
　　“謝謝……你知道赤司在哪兒嗎？”
　　“赤司？啊，大概在圖書館吧。”
　　圖書館……
　　“請問你看到赤司了嗎？”
　　“前輩？沒。不過可以去籃球館看看。”
　　籃球館……
　　“請問，赤司在嗎？”
　　“部長啊，出去聚會了。”
　　“意思是不在學校裡嗎？”
　　“嗯，請問你找部長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打擾了。”
　　“哦……”
　　差不多轉了大半個學校的煦也覺得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原本滿滿的熱情一點一點地被抽離掉。好累，好冷，好餓，好疼。
　　坐在花壇邊，煦也揉著自己的膝蓋、腳腕以及各個關節。歡歡喜喜地來到這兒，赤司卻不在。仰頭望著暗下來的天空，煦也又感受到了在黑暗中漂浮那時從未離開她一秒鐘的空虛。她本來是一抹意識，但是卻擁有了身體，為什麼？原因是赤司。還記得那個夢嗎？如果那個時候赤司沒有抓住她，那麼煦也將會徹徹底底地消散在天地間，再也回不來。
　　煦也是思念體，因為赤司的思念而生於世，現在將她在維繫世上的也是這個。雖然不可思議，但是這就是事實。僅僅是模擬血肉的身體是很脆弱的，必須經過很長的時間才能真正地成型，而如果煦也的心情產生太多的負面情緒，對她的存在非常不利。現在就是這樣，她覺得很疲憊，非常想睡一覺。
　　……阿徵，要什麼時候才回來呢。
　　……好想看到你。我好累。
　　走到洛山的校門口，煦也抱住自己，蜷縮成一團蹲在門口，把頭埋在兩膝之間。
　　阿徵……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52

第50Q：別讓我擔心啊

　　綠間握著電話，眉頭皺得死緊，話筒裡的忙音讓他焦躁不堪：“沒人接。”
　　桃井咬咬嘴脣：“那怎麼辦？”
　　“赤司那傢夥在幹什麼？！”青峰錘了一下床。
　　“小赤司平時明明會打電話來的啊！”黃瀨說。
　　“只有待會兒再接著打了，偏偏這個時候接不通。不過既然煦也到了京都，我們也可以放心一點了。”綠間揉了揉額角，為什麼他要攤上這些事！
　　“可惡啊啊！”黃瀨抓著頭髮。
　　只有黑子沉默不語，但是這不代表他不擔心，而是緊張得都已經麻木了。千萬不要有事啊……
　　不久前才從餐館出來的赤司拿回電話，卻又被葉山纏著說話，一直都快到校門口了才接到了綠間的有一個電話。
　　“喂？”
　　“赤司！你總算接電話了。”綠間忍住額頭的青筋跳動，“你現在在哪裡？！”
　　“怎麼了？”
　　“煦也一個人跑到你那兒來了！”綠間聲音有點大，但是赤司覺得自己的頭“嗡”了一下不是因為這個。
　　“你說什麼？”赤司沉聲問。
　　“煦也今天一個人跑到京都了！”綠間重複。
　　赤司只覺得心臟猛地跳空了一拍，他向來鎮靜，可是這件事讓他不能鎮靜：“我馬上去找。”然後迅速掛斷電話。
　　“誒？這兒有人誒！”走在前面的學弟的聲音傳到後面。
　　鈴央問：“怎麼了？”
　　“有人在我們校門口，還是個女孩子。”
　　“嗯？”鈴央只覺得身旁掠過一陣風，剛才明明沒風的，怎麼突然就起了？
　　赤司在學弟說話之前就已經注意到了校門口的白色物體，那時接到了電話，所以沒有細看，而細細一看，赤司才真的被嚇了一跳。藍色的頭髮。非常熟悉。他■快地走上前去，真的是煦也。還好，還好，她來學校了，否則他還不知道要去哪裡找她，太好了……
　　“煦也？”他蹲下去，握住了她的肩膀。
　　被低溫弄得快凍僵的煦也聽到聲音，無力地抬起頭，迷濛的眼睛對焦了好大半天才看清面前的人：“……阿徵。”
　　沙啞的聲音讓赤司心裡一陣愧疚，她不知在這裡呆了多久。
　　“傻瓜，怎麼不進去？”脫下外衣給她披上，赤司帶點責備的問。
　　“因為在這裡等著可以最先看到阿徵啊。”煦也委屈地說，“可是我等了好久，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赤司心疼地把她裹緊：“對不起。”他剛剛看到綠間給他打了不下50個電話，結果他一個都沒接到。如果早一點的話，不，如果他沒有出去的話……看煦也雙腿都青了，赤司把她抱起來：“對不起，煦也。”
　　煦也靠在他的肩膀上，搖搖頭：“沒關係，我不怪阿徵……”
　　“我們先進去，難受嗎？”他快步往宿舍走去，煦也輕得他抱著她走甚至比不上籃球部的負重練習。
　　煦也頓了一會兒：“我冷，腿很疼。”
　　赤司皺了皺眉，寬慰道：“別擔心，等會兒就好了。”
　　“嗯。”她昏昏沉沉地靠著他，想睡過去。
　　赤司倒是走了，卻留下門口一堆活雕塑。
　　“部長……”
　　“那真的是小徵嗎……”
　　“難以置信……”
　　“我眼花了吧？”
　　“部長居然……”
　　“有女朋友？！！”
　　葉山傻呆呆地捏了一把手臂，啊，沒感覺，果然是做夢啊……
　　“笨蛋，你捏的是我的手！”鈴央一腳把他踢開。
　　“啊哈，抱歉。”
　　而原本走在最前面的羽豐愛生臉色明顯很難看，那個就是赤司徵十郎喜歡的人？如果她足夠優秀足夠把她比下去就算了，可是，那麼一個柔弱的沒有任何光芒的人，憑什麼被赤司如此溫柔的對待？就因為她比她先遇到他？僅僅因為這樣嗎？！有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她不甘心啊！
　　赤司把煦也帶回了寢室，放到床上，然後蹲下來查看她的腳。冰涼冰涼的。他擔心地抬頭看著她：“疼嗎？”
　　煦也點點頭。
　　“這裡呢？”赤司又問。
　　煦也繼續點頭。
　　看赤司的表情有些凝重，煦也才覺得自己好像闖了禍，她小心翼翼地說：“我也不想給阿徵添麻煩……對不起……”
　　赤司一愣，笑著摸摸她的頭：“不要說對不起，能看到煦也我可是很開心的。”
　　“可是……可是阿徵明明在皺眉頭……”煦也低下頭讓頭髮遮住自己的臉，不希望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笨蛋，那是我在擔心你，不是生氣啊。”赤司無奈道。他起身讓她躺到床上，拉開被子把她捂得嚴嚴實實，“在這兒乖乖躺著，我去打點熱水。”
　　“嗯。”
　　見煦也乖乖答應，赤司才走出門去，拿出手機撥通了黑子的電話。
　　“赤司君！”黑子按下接聽鍵立刻就說話。
　　“不用擔心了，煦也在我這裡。”赤司拉上門，在走廊裡走著。
　　“那就好……她沒事吧？身體還支持得住嗎？”黑子的語氣裡透著擔心。
　　赤司說：“沒關係，我會好好照顧她。”
　　“……拜託赤司君了。再見。”黑子終於松了一口氣。
　　赤司這邊掛掉電話，卻看到了一個消失在他視野範圍內很久的人。他只是掃了她一眼，沒打算同她說話，錯開身走過去。
　　“赤司！”羽豐紅著眼睛叫他。
　　“我現在沒空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他淡淡地說，停在熱水管前。
　　“就是她嗎？”
　　赤司顯得有點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麼？”
　　“就是因為她所以你才拒絕我嗎？”
　　“你有讓我不能拒絕的理由？別太高看自己了，羽豐同學。”赤司異色的雙眼盯著她，不帶任何感情。
　　羽豐咬著脣，渾身顫抖：“你怎麼能這樣？”
　　赤司笑：“這種無意義的問題也不該是你問的。另外，你要是敢去找她的話，你需要離開的就不止是籃球部了。”若無其事地說著威脅一般的話，赤司關好水龍頭，回到房間。
　　隔絕身後的一切，他只注視著煦也。
　　除了她，沒有人值得再看一眼。
　　“煦也，起來，我給你敷腳。”他走過去，拍拍她的臉，卻發現什麼不對，“煦也？”她的臉很燙。赤司趕緊摸摸她的額頭，居然發燒了。“煦也！你醒醒！”
　　“……阿徵……難受……”煦也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伸出手去想抓住他，可是人影卻搖搖晃晃的，“你別晃啊，我找不到你了……”
　　赤司慌了：“我帶你去醫院。”
　　“……又是醫院……不要去那裡……”煦也下意識地不想去那個全是白色的地方，她在那裡呆了太長的時間，那裡讓她難受。
　　赤司一邊把她裹得嚴實，一邊說：“這個不能任性，你生病了。”
　　煦也閉著眼睛皺眉頭：“那也不要去……”
　　“不行哦，聽話。”把煦也差不多裹成了球，赤司把她抱起來，匆匆往外趕。
　　“誒？小徵？”葉山正打算進屋去，卻被衝出來的赤司嚇了一跳。
　　“讓開。”
　　“誒誒誒——小徵你去哪兒啊！”葉山趕緊追上去。
　　“醫院。”不想多言，他■快地下樓。
　　“——等等啊，我跟你一起去！鈴央姐，走！”
　　“喂！”被不由分說地拉走，鈴央真想把籃球敲在他的頭上。
　　原本不想他們跟過來，但是到了醫院之後才發現有人差遣的好處，比如說拿藥付賬這些事情就不需要赤司親自去，葉山跑得很歡快，而鈴央的細心也幫了他不少忙。
　　給煦也掛了點滴，赤司陪在床邊看護。他握著她變得冰涼的右手，皺皺眉，便把輸液管也握在手中。注意到這樣的小細節，鈴央笑：“原來小徵你也有這樣的一面啊。”
　　“什麼意思？”赤司挑挑眉。
　　“雖然知道小徵是個很溫柔的人，但是用這樣直接的方式表現出來真是太可怕了。”鈴央撐著下巴說。
　　“呵。”赤司沒有回話，只是看著床上依舊皺著眉的煦也，然後伸手撫平她的眉心。
　　鈴央和葉山都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傳說中”的人物，未免很好奇。他打量著熟睡的煦也，覺得她很像一個人……
　　“呀，我發覺她跟那個黑子很像誒！”葉山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正站在鈴央身後。
　　“你能不能先出個聲！”鈴央躲開他，嫌惡地說。
　　“什麼嘛，都在這兒站了好久了，誰叫你走神。”葉山不甘示弱地回，隨手拖了根凳子過來坐。
　　“切。”鈴央不想理他，再看了一樣躺著的人，發覺葉山說得不錯。“小徵，她跟黑子有關係嗎？”
　　“他們是雙胞胎。”赤司垂著眼眸回答。
　　“哇，難怪。”葉山是個好奇寶寶，非常期待著煦也醒過來，然後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把赤司“收服”！
　　打碎他眼中過分閃耀的光，赤司說：“你們可以走了。”
　　葉山愣了愣：“小徵你這是什麼意思啊？這就要趕我們走掉！我和鈴央姐還專門來幫你呢！”
　　鈴央斜了他一眼：“我可是你拖來的。”
　　“你敢說你不想來嗎？”葉山咬牙，這傢夥怎麼這麼不懂配合！
　　赤司眯著眼睛笑：“我也是為你們著想啊，明天你們也要上課對吧。”
　　“……小徵面臨升學考試形勢更嚴峻，我們沒關係。”葉山擺出一副死都不走的模樣。
　　“隨便你們。”赤司也不再說什麼。伸手試了試溫度，比先前好多了。赤司看得最多的就是她的睡顏，他不知道為什麼，煦也回來之後身體就特別不好，總是在治療，總是在休息。她睡著，他就在旁邊守著她，這樣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雖然這樣沒什麼讓他不滿意的，可是總感覺缺了什麼。
　　他伸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煦也，快點好起來好不好？不過赤司覺得現在自己不能太貪心了，煦也能重新回來就已經很好了，反正，無論她怎樣，自己總是會陪著她的。他不再允許任何東西阻礙他們。
　　葉山和鈴央看著不同往常的赤司，只有幹瞪眼的份，然後無比期待著，快好起來吧，讓我們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把赤司變成這樣！
　　醫院的治療還是很有效果的，煦也六點過的時候就醒了過來。熹微的晨光喚醒了她，鼻尖聞到了熟悉的藥水味。睜開眼睛，果然是醫院。渾身僵硬打算起來，她動了動手指，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什麼握住……
　　誒？！阿徵？！一團紅色充斥了自己的整個視野，煦也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好像沒錯，自己是到京都來了。手被緊緊地握住，踏實的感覺充斥著心臟，她不自覺地笑著，然後想到了什麼，輕輕支起身子，湊過去。
　　時刻關注煦也動態的赤司睡得很淺，本來煦也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清醒了，但是卻沒有動，只是想看看她要幹什麼。
　　“阿徵？”只聽她試探性地叫了自己，聲音還有點啞啞的。“還在睡嗎……”
　　赤司的嘴角浮起一點笑意，但是從煦也那裡是看不到的。
　　床動了動，她挪過來了一點，赤司感覺到她的呼吸撲在自己的額頭上。然後細細的手指撥開了額前的碎發，頭髮拂在皮膚上，癢癢的，隨後，柔軟的脣瓣便印在了額前。不過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秒不到就■快的離開了。
　　“煦也？”赤司立刻伸出手把她拉住，不讓她走遠。
　　“阿、阿徵你、你什麼醒的？！”煦也受到驚嚇，想要縮手。
　　“很早就醒了。”赤司眯起眼睛笑得尤其溫柔。
　　“你醒了怎麼不起來？！”煦也懊惱地說，臉上浮現了一點紅暈。
　　赤司不懷好意地湊過去：“如果我起來的話，就會錯過煦也的早安吻啊。不過……位置不對，下一次在這裡。”說罷就含住了她的嘴脣，然後再一次窒息了……
　　“太……太……太討厭了！”煦也把頭埋在赤司的懷中，努力平復心跳。
　　“煦也你得習慣啊，否則以後怎麼辦？”
　　“……”誰能告訴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經過這麼一鬧，睡在隔壁的空病床上的葉山和睡在沙發上的鈴央也醒了過來。
　　“喲！小徵的女朋友！”葉山迫不及待地拉開隔簾，看到煦也從赤司的肩膀後探出腦袋，好奇又疑惑地注視著他……“噗——”
　　“一大清早的你在幹什麼？”鈴央看著飄在空中的血花，非常無奈。他為什麼要認識這個人？！
　　“好……好萌……”葉山捂著鼻子躺倒在床。
　　“……”太丟臉了，絕對不要讓別人知道我認識他。鈴央默默地說。
　　“早上好。”黑子的教導是成功的，煦也養成了良好的習慣。
　　鈴央愣了愣，本能地回答：“早上好。”酷似黑子的臉，上面附帶著鮮明的表情，趴在赤司的肩膀上，瞪著大眼睛看著自己，藍色的長髮披散著，大概是因為身體不好的原因而顯得有些蒼白，但是很有精神。安安靜靜的，跟赤司倒是很般配。而且，真如葉山所說，很可愛啊∼鈴央的少女心瞬間被俘獲了。
　　“來，告訴姐姐，叫什麼名字？”鈴央笑眯眯地微微傾身。
　　“煦也。”
　　“真是可愛的名字。小煦也，叫聲鈴央姐。”
　　猶豫著要不要叫，赤司已經代替她開口了：“鈴央，去辦出院手續。”
　　“……小徵。”鈴央鬱悶了，至於護得那麼緊。不過在赤司高壓電一般的眼神注視下還是悻悻地出去了。
　　煦也看了看鈴央挫敗的背影，對赤司說：“我很喜歡他們。”
　　“他們？”
　　“嗯，鈴央姐和貓先生。”
　　“貓先生？”赤司挑眉。
　　煦也指了指還沒緩過勁的葉山。
　　赤司忍不住笑出聲，真是跟“翠翠”有得一拼的稱呼啊。他伸手理了理她的頭髮：“看來已經好了。”
　　“嗯。”煦也覺得有點內疚地點頭，“阿徵，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怎麼又這麼說。”赤司責備似的說道。
　　“其實就是這樣吧。”煦也對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凝視著她，看不到一絲責備，但是就因為這樣的寵溺讓她非常不安。
　　“不會的，你能過來我高興都來不及……不過，要說的話，其實還是有點生氣。”
　　煦也抓著赤司的手緊了緊，果然……
　　赤司按住她的後腦，讓兩人額頭相抵：“這麼就跑過來，要是找不到路或者遇到危險了怎麼辦？我說過，要過來的話，讓真太郎陪你。”
　　煦也覺得有些委屈，她只是，想給他驚喜而已。
　　“而且，你的身體不好，出事了的話，我都恨不得去死啊。”
　　有眼淚滾出眼眶，煦也吸了吸鼻子。
　　“我失去過你一次了，絕對無法承受第二次。所以，煦也，答應我，無論什麼事，都要先保護好自己，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
　　煦也艱難地點頭，止不住哭泣。是在被責備，心裡卻很溫暖，她有點恍惚。
　　赤司微笑著吻著她的臉頰，吞掉上面泛濫的淚水。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仿佛剎那就是永恆。

　　第51Q：我們的未來

　　當天晚上，赤司就帶著煦也回到了東京。買了一身新衣服，白色的可愛版的襯衫，鑲著卷邊的高領翻在深藍色的小西裝外面，下面是配套的絨裙，穿著棕色的反皮小長靴。不得不說，鈴央的眼光很不錯，這一身是他挑的。
　　剛下新幹線就看到黑子一行人等在站台上，一看到煦也，黑子就奔過去，一把捉住她。
　　“哲也？”煦也被他這樣突如其來的行為搞得措手不及。
　　“知不知道很危險啊？不聲不響地就跑出去，還到了那麼遠的地方……我們都很擔心啊！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感受？都快被嚇死了！要是真出事了你要我怎麼辦？怎麼跟爸爸媽媽交待？！”黑子的聲音罕見地被撥高，憤怒和心疼交織的情緒完完全全地宣泄出來。
　　煦也有點驚懼地瞪著眼睛看著他：“哲也……”
　　“你……！下次不能這樣了。”黑子看著她，囁嚅了幾下，最終還是說不出什麼狠話，只是把她抱在懷裡，“回來了就好。”
　　感覺到他的臉上有點水澤，煦也一驚。
　　黑子在她耳邊喃喃地說道：“回來了就好，還好你回來了……”
　　煦也輕輕地回抱住他：“對不起……哥哥。”
　　“好了，別擋著別人的路了，走吧。”赤司微笑著提醒道。
　　“嗯。”黑子鬆開了手。
　　先去醫院做了檢查，確認身體還好，不過醫生最後叮囑：“比最開始好很多了，現在可以進行一定的運動。住院已經沒必要了，在家裡好好調養就可以。要多鍛煉身體啊。”
　　因為這些話，大家就湊到一堆開始計劃了。
　　青峰說：“既然是鍛煉身體的話，就打籃球吧，反正煦也以前不是會嗎。”
　　桃井皺眉：“籃球的運動量對於煦也來說會不會太大了？”
　　綠間推推眼鏡：“投籃的話應該沒關係。”
　　黃瀨接道：“其實也不一定非要是籃球吧？”
　　“看煦也自己喜歡吧，而且，相信赤司君會安排。”黑子說。
　　“說起來小赤司呢？”黃瀨問了句。
　　綠間放下手中的書：“大概在書房。還有，你們的功課怎麼樣了？”
　　“……老樣子，我會被小赤司揍的。”黃瀨臉上掛了寬海帶淚。
　　青峰抽了抽嘴角，沒說話。桃井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雖然有點進步，但是距離標準還很遠啊……”
　　綠間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黑子呢？”
　　黑子一臉正直地回答：“還在努力。”
　　幾人對視一眼，第一次在籃球以外那麼默契地嘆了口氣：“唉——”
　　“總之先把特招給過掉。”綠間決定先讓他們保底，文化成績……萬一運氣好，就算差一點也可能進去，畢竟東大的籃球部實力不強，這樣看來，可能性還非常大。赤司也有他的考慮吧，如果做不到，是不可能讓他們去幹的。總之，先只能這樣了。
　　“阿徵，這個糖是在哪裡買的？很好吃啊。”煦也含著一顆薄荷糖，很幸福地踱到赤司身邊，哈出來的氣都是一股清新沁涼的味道。
　　赤司把手從琴鍵上放下來，琴聲緩緩地沉澱，然後消散。煦也坐到他旁邊，剝開了糖紙，喂到他的嘴裡，然後自顧自地按出幾個不算連貫的調子。
　　“阿徵，教我彈幾支曲子吧。”煦也認真地側過臉看他。
　　“想學什麼？”赤司拉過她的手，糾正了一下姿勢，重新讓她觸碰琴鍵。
　　“就剛剛的那一首。”
　　赤司挑眉：“秋?妹?????？這個很難的。”
　　煦也信心滿滿：“我可是很相信阿徵的。”
　　赤司一笑，伸手環住她，順便捏了捏她的鼻頭：“就不看看自己有多笨。”
　　煦也吐吐舌頭。
　　“手懸起來，保持中空，像握了一個雞蛋一樣。就這樣保持住。”赤司握著煦也的手指，開始慢慢地按琴鍵。
　　“啊，跟不上。”
　　“咦——阿徵你慢一點。”
　　“手指張不開……”
　　赤司最終放開她：“知道自己笨了吧。”
　　“我才不承認呢！”煦也從鼻子裡哼出來，然後一臉認真地自己練習。倒是奏出了幾個音，但是因為沒有和弦，顯得很單薄，不怎麼好聽。她皺起眉頭，無奈地求助：“阿徵，不行啊。”
　　“煦也音感很好呢。”赤司揉揉她的頭髮，起身讓她坐到右邊去，自己則伸出左手，“慢慢彈，我來給你奏和弦，這樣就會好聽了。”
　　“可以嗎？”
　　“不相信我？”
　　煦也點點頭，隨後小心翼翼地開始憑記憶按下白色的鍵。先是只有主旋律，而後赤司按煦也的節奏按響了音階，雖然時不時有些不和諧，但是到最後完全地合上了。
　　“太好了！”煦也轉過頭，歡快地笑著。
　　柔和輕快的琴聲回響在屋子裡，雖然是“秋”的旋律，卻像是夏日一樣，充滿了希望和快樂。煦也從未覺得如此開心。兩隻手時不時地碰到一起，然後又分開。赤司看著琴鍵上靈動跳躍的手指，伸過右手攬住她的腰。
　　“開心嗎？”他在她耳邊輕聲問。
　　煦也不安分地動了動：“阿徵，很癢啊。”然後琴音一下子亂了。不過赤司不理會她的抱怨，收攏了手臂，把她整個人都圈進懷裡。煦也“咯咯”地笑歪在溫暖的懷抱中。這麼鬧了一陣，煦也抓著圍在自己腰間的手把玩著，腦袋擱在赤司的肩窩。
　　“糖吃完了，我再去拿一顆來。”隨後“噠噠噠”地跑到小茶几旁邊。不過在那一堆裡面翻了一陣，卻沒有找到。
　　見她苦著臉，赤司問道：“怎麼了？”
　　煦也轉過頭，表情哀怨：“好像全都被我吃完了。”
　　赤司靠在鋼琴邊：“沒關係，還有我。”
　　煦也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被抓了過去放到赤司的腿上，為保持平衡，下意識地抱住了他的脖子，還在眩暈中，脣邊便感受到一陣溫熱。第一個念頭就是，又要窒息了……
　　赤司把她牢牢地抱住，輕輕仰著頭，吻著她。煦也直覺地感到與以前不同，脣與脣之間不再是纏綿碾磨，反而多了一線侵略的意味。他的舌尖探出嘴脣，沿著她的脣瓣轉了一圈，過了片刻撥開了她的嘴脣。煦也緊張地閉著眼睛，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衫。赤司笑著，好整以暇地親吻著她，舌尖掃過煦也的齒列，慢斯條理地舔吮著。
　　全身的感覺都仿佛集中在了脣畔齒頰，被親吻時便有火焰蔓延開來，連牙齒都好像有了觸覺，微微地發麻發癢。甜甜的、清涼的感覺縈繞在口腔裡，好像真的吃到了糖一樣。
　　不過……真的很害羞啊。迷迷糊糊地想著，不知過了多久，煦也覺得自己要化掉了，赤司終於放開了她。脣間還連著曖昧的銀絲，煦也覺得臉燒得更厲害，甚至不敢看他。
　　兩人的呼吸交錯著吹拂在對方臉上，吹起曖昧麻癢的熱潮，嘴脣挨得很近，不到半寸距離，只要稍稍低下頭，便會又貼在一起。
　　赤司輕聲笑了笑，注視著那張水嫩欲滴的臉，又試探著啄了啄煦也有點紅腫的嘴脣。像是受到驚嚇一般地躲了躲，煦也睫毛顫了顫，一陣靜默之後，低下頭緩緩地回碰了一下。赤司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脣瓣，隨後兩人繼續膩味……
　　“雖然煦也每次都說很討厭……不過還真是不誠實啊。”赤司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摟著完全癱倒的人。
　　煦也環住赤司的脖子，悶聲抱怨著：“就是很討厭。”
　　“哦？”
　　聽到這戲謔的聲音，煦也不爭氣地埋得更深了：“說了討厭就是討厭！”
　　赤司無奈道：“好吧。”坐了一陣，他又才問：“餓不餓？”
　　縮進殼子裡抵死不出去的煦也搖頭，頭髮蹭得赤司很癢：“不餓！”
　　“確定？”
　　隨後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噗——”
　　“阿徵！！”煦也臉漲得通紅。
　　“太可愛了。”赤司捂著嘴巴。
　　“我……不理你了！”一下子站起來，猛地失去平衡的赤司連人帶椅地倒向地面。
　　“唔——”赤司捂著腦袋，“別在那兒站著啊，把我先拉起來。”
　　煦也嚇了一跳，趕緊把他扶起來：“沒事吧？”然後腦海里有什麼東西突然閃了一下，這個場景，好像很熟悉。
　　“煦也？”
　　聽到樓上的動靜，綠間幾人匆匆跑上來，推開門就撞見這幅場景，進來幫著收拾：“赤司，你們怎麼了？”
　　“沒事。”赤司站了起來，輕輕握住煦也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對了，要不要吃完飯了？”
　　青峰第一個舉手：“早就餓了！”
　　赤司點頭：“那就去做飯吧。”
　　“誰來？”黃瀨好奇地問。他可不知道這一群人裡面有誰會做飯，雖說傳說煦也有手好廚藝，但是現在她什麼都不記得，廚藝大概也忘了吧。“小赤司你不會連做飯都會吧？”
　　“先下去再說。”
　　拉開冰箱門討論食材——
　　“嗯，我要牛排！”青峰捏著下巴。
　　“洋蔥湯必不可少！”黃瀨大聲說。
　　“要是滿足每個人的胃口的話這頓飯是吃不了的！”綠間嚴肅地反駁。
　　桃井苦惱：“可是眾口難調是真的啊。”
　　“其實我只要奶昔就可以了。”
　　“哲也，不準吃這麼沒營養的東西。”
　　“誒、小煦也，你在幹什麼？”黃瀨看到煦也拖出了不明物體。
　　“麵粉？”黑子走過去。
　　煦也仰起頭：“我們吃餃子吧，大家包喜歡的餡就可以了。”
　　黃瀨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小煦也好聰明！”
　　煦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開始和面吧！”青峰輓起袖子。
　　桃井趕緊阻止他：“阿大，你別亂來啊！”
　　“囉嗦！你才是不要進到廚房裡來啊！”青峰剪開包裝，把白花花的麵粉刷拉拉倒了一大半出來，烽煙四起，弄得周圍一片白。
　　“咳咳——青峰！”綠間的額角青筋暴起。
　　“大輝，你要是不打掃乾淨，今晚就別想吃飯了。”
　　“啊？？”
　　“喲∼大家在幹什麼呀∼”紫原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小紫原？！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剛啊∼在打仗嗎？”
　　青峰嘲笑他：“什麼啊，是在和面。”
　　“做蛋糕？”紫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是做餃子，紫原君。”
　　“哦，那我也要來！”紫原幹勁十足，“食物啊！”
　　“喂，紫原你不要搗亂啊！”綠間覺得更鬱悶了，“赤司！你就不管管嗎？！”
　　已經坐在一旁喝茶的赤司悠閒地看了他一眼：“敦的廚藝還不錯，尤其是做點心。”
　　“誒？！”桃井驚訝了。
　　不過該說赤司果然很了解紫原嗎，這個紫色的小巨人擺弄起麵團來還是有一套的，一會兒就把慘淡的白灰搗鼓成了軟軟的一坨。而在赤司的帶領下，大家開始製作自己心儀的餃子餡。
　　“喂喂，小綠間你做的這個還能吃嗎？”黃瀨看著那紅彤彤的一團表示懷疑。
　　“不要歧視紅豆餡。”綠間一本正經地打了個雞蛋進去。
　　“紅豆餡的餃子？”黃瀨呈呆滯狀。
　　綠間淡定地端過另外一個小碗：“這個是玉米餡的。補充一句，今天巨蟹座的幸運物是穀物。”
　　青峰掛著一排汗水：“真是走火入魔了。”然後馬不停蹄地拌著手裡的牛肉餡、豬肉餡等等一切肉類。
　　“哲君的是什麼？”桃井在切韭菜。
　　“我嗎？水果味道的。”黑子眨眨眼。
　　“……”那真的能叫餃子嗎。桃井笑得勉強極了。
　　赤司做的是海鮮。煦也在灶台那邊做湯，香味已經出來了。
　　很久沒有聚在一起，也很久沒有這樣溫馨活躍的氣氛，大家圍在一起，為晚飯吵吵鬧鬧，一起合作完成生活中的瑣碎。就像……一家人一樣。
　　黑子看著眼前的景象，眼眶有點濕潤。這個是他最大的願望吧——大家還能在一起，重新回到最初的日子——好像實現了呢。他想起那時桃井問他的話。
　　——以後大家也能一直在一起吧？因為大家都最喜歡籃球了，所以今後也會一直……和樂融融地打下去對吧？
　　他現在似乎可以說了，是的，會一直在一起，然後走向我們的未來。一起走下去。

　　第52Q：我也想為你

　　晚飯吃得很飽，餃子很好吃。煦也抱著鼓起來的肚子，軟在沙發上。
　　“煦也，去洗澡了。”黑子抱著一疊衣服遞給她。
　　“動不了了。”煦也無力地說。
　　黑子無奈：“誰叫你吃那麼多，一回家就倒下了。”
　　“因為是大家一起做的啊，很好吃。”煦也微笑著回想著一小時之前的情景。
　　“是因為赤司君一直在喂你吧。”黑子鄙視地看著她。
　　煦也臉瞬間燒起來：“……才不是！”
　　“煦也，要知道，你現在最不擅長的就是撒謊。”黑子坐下來。
　　“我去洗澡了。”煦也從沙發上爬起來，抓過衣服就跑進浴室。
　　“要我教你用嗎？左邊是冷水，右邊是熱水！”黑子衝著她的背影喊。煦也模糊地應了一聲，隨後就是嘩啦啦的水聲。
　　客廳沒有開燈，黑子坐在沙發上，在黑暗裡，注視著窗外。雖然煦也回來了……卻真正地不屬於他了，無論如何，都覺得很寂寞呢。明明是自己的一部分，卻成為了別人的。是因為自己當初把她推開的緣故嗎？還是……因為不屬於“正常”的範疇，他們註定要分開？
　　黑子垂首看著自己的手，總之，這一次一定要好好守護她。她曾是他，而現在，她是他最寶貴的妹妹。就算是赤司君要傷害她，也不能原諒。不過轉念一想，把她當成寶貝一樣的赤司，是絕對不會傷到她的吧。黑子微微一笑，還是趕緊去整理房間吧，今天可是煦也第一次在家睡呢。
　　穿著粉紅色的睡衣出來，煦也走進家裡唯一一間有光亮的屋子。
　　“洗好了？”正在鋪床的黑子聽到動靜，轉過身。
　　披著濕噠噠的頭髮，煦也扶著門框，探進半個身子：“嗯。哲也，這是我的房間嗎？”
　　黑子讓她進來，去浴室拿了一張乾毛巾給她擦頭髮：“是。”
　　煦也環顧四周：“總感覺不是這裡。”
　　“什麼？”
　　“我記得，我不是在這裡的啊。”
　　黑子手一頓：“是想起什麼了嗎？”
　　煦也迷茫地眯起眼睛，搖頭：“只是覺得，應該有竹子，還有……好多抱枕。”腦海里有迷迷糊糊的印象，卻怎麼也拼湊不出，無法還原。又自顧自地看了一陣，煦也注意到黑子的沉默，有些奇怪地仰頭：“哲也？”
　　黑子回過神來，眨眨眼，再說出的聲音明顯有些鼻音：“沒什麼，那我就去準備抱枕吧，好多好多抱枕。”
　　不明白，心臟裡涌出的酸澀與痛苦。聽到他的話，明明應該很開心的，可是卻煦也覺得很不好受。她拉住黑子的手，跪在床上，看著他的臉，瞪大了眼睛：“哲也為什麼要哭？是煦也說錯什麼了嗎？”
　　黑子一愣，抬手擦了擦臉：“我沒有哭，也不關煦也的事。”可是卻覺得眼淚愈加停不住，他今天是怎麼了，煦也回家，他不是應該很高興嗎？
　　“哲也……”煦也抬起手，環住他的脖子，像赤司安慰她一樣摸著黑子的頭，“別哭。”
　　“對不起……”他抬手抱住了她過分纖細的身體，緊緊地抱住，他想要彌補心中的愧疚，而她從來不怪他，卻只是因為她忘記了。得不到她的原諒，他就會一直自責下去。是他害死了她，他忘不掉啊。“煦也，對不起……”
　　“哲也不要哭。”雖然疑惑，但是煦也只是安慰著第一次哭得這麼凶的黑子。
　　第二天，黑子是在一陣香味中醒來的，疑惑地從床上爬起來，他看到煦也在廚房裡認真地做早飯。他愣愣地站在房間門口，有些失神，倒是煦也看到了他：“哲也你醒了！早飯還有一會兒就好了，先喝牛奶吧。”
　　黑子木木地走過去坐下，盯著面前白花花的牛奶，無言。總感覺，不真實啊……隨後煦也端上了熱騰騰的煎蛋和自製三明治。顏色搭配得很漂亮。
　　煦也坐到對面，有點忐忑地看著他：“也不知道好不好吃，總感覺應該是這麼做的。哲也嘗嘗吧，不好吃的話我再做一次。”
　　“不會不好吃的。”黑子拿起叉子開始吃煎蛋。
　　“怎麼樣？”煦也希冀地看著他。
　　“……”黑子一口一口地把蛋吃下去，淡定地喝了一口牛奶，掛上微笑回答，“很好吃。”
　　煦也拍拍胸口：“太好了。”
　　黑子見她開心的模樣，也沒說話，把三明治也吃掉了。然後在煦也開心地洗碗之際，若無其事地走到院子裡，“哇”一聲就吐了。不得不說，煦也的廚藝，退步得好多……打開水管漱了漱口，耳邊就聽到了綠間的聲音：“黑子？”
　　“綠間君？早上好。”黑子關掉水龍頭，過去拉開門。
　　綠間手裡拿著一盆不知名的野草樣的植物，表情奇怪地看著他：“你在那裡幹什麼？”
　　“沒什麼，綠間君先進屋吧。”黑子臉色蒼白地說。
　　“你看起來要死了。”然後他從包裡拿出了一件亮閃閃的東西，“這個，水瓶座今天的幸運物。”
　　黑子看清楚那是個小小的掛飾，面無表情地接過：“謝謝綠間君了。”
　　綠間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我可不是在關心你，別搞錯了。”轉身就走進了屋。而黑子站在院子裡，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綠間掛著滿腦袋的黑線擰緊了水龍頭：“你在幹什麼，水溢出來了。”
　　“翠翠？”煦也抬起頭，有點驚訝，“你怎麼來了？”
　　“……說了一百遍不要這樣叫我！”綠間咬牙切齒。
　　“小綠，早上好。”
　　“……”放棄抵抗的綠間嘆了口氣，“你對著水槽發什麼呆？”
　　煦也勉強笑了笑：“想一個問題……吶，翠翠，我做的湯很難喝吧。昨天我喝的那一份，是小紫做的吧？”
　　綠間愣了愣，最後說：“被發現了。”
　　煦也嘆了口氣：“今天早上嘗了一點我做的煎蛋……真不知道哲也是怎麼吃下去的……明明那麼難吃……就算吃完就吐了，卻還是對我笑……”然後對著飄在水裡的餐具慘淡地拉開嘴角，“其實大家不用對我那麼好。”
　　“你是豬嗎？”綠間一臉嚴肅，“對不對你好是看我們自己，你愧疚什麼。喏，今天的幸運物！”一個跟黑子那個差不多的掛飾遞到煦也面前。
　　“翠翠？”煦也睜大眼睛，而後又笑，“我絕對會好好練習的，然後做一頓大餐給你們！”
　　“囉嗦！”有些不自然地塞到她手裡，綠間扭過頭，用余光看著她，“趕緊收拾一下，我帶你去公園。”
　　“幹什麼？”
　　“學籃球。”綠間言簡意賅，煦也眨巴眨巴眼睛，點頭：“哦。”
　　走到最近的籃球公園，果然大家都已經在那裡了。青峰、紫原和黃瀨、赤司在場裡2on2，桃井在旁邊看。紫原把球傳給青峰，他接球後立刻靈活地繞開黃瀨的防守，用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投籃，然後球居然還進了。
　　“啊，青峰好厲害！”煦也扒著圍網驚嘆。
　　但是黃瀨■奔上前搶到了球權，把球傳給停留在罰球線處的赤司，而青峰和紫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防。
　　赤司悠閒地原地運著球，而青峰則把重心壓得極低，兩人一松一緊地對峙著，籃球觸地發出規律的聲音。猛然間，赤司的動作變得複雜而迅速，就像突然發力的獵豹。青峰瞳孔微縮，ankle breaker。他緊盯著赤司的動作，左邊還是右邊？努力觀察判斷，最後卻還是被弄得重心不穩，趔趄了幾步。就在此刻，赤司輕鬆地繞開他，一個急停，把球高高拋起，送入籃筐。
　　“大輝，看來你還是沒什麼進步啊。”赤司一手扶著腰，抿著脣微笑地看著青峰。
　　“切。”青峰別過頭不想多說，反正說不過，既然這樣就不要自討苦吃了。
　　赤司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又是一笑：“大輝偶爾還是很聰明的。”
　　“噗——”黃瀨在一旁一下子笑出來，意思是說青峰平常都很笨了，小赤司啊，你到底是在誇人還是在罵人？
　　“黃仔就不要笑了，小心峰仔揍你。”紫原咬住美味棒，■嚓幾下就吃完了。
　　“小紫原你的烏鴉嘴還是閉上吧！”黃瀨斜著眼睛看他，目光掃到了場邊，眼睛一下子亮了：“小黑子！小煦也！小綠間！”
　　無論如何都覺得認識這個人很丟臉啊，偏偏他還是個名模特。綠間黑線地推開門進去，黑子和煦也跟上。
　　“來了？”赤司走到煦也面前問。
　　“嗯。第一次穿運動裝，感覺好奇怪。”她大部分時間都穿著睡裙。“對了，阿徵，我要學籃球嗎？能不能教我那個讓青峰站不穩的招式，好厲害的樣子！”
　　“那個？”赤司聽了，有些無奈，“還沒學會走就學跑。”
　　“小煦也，那可是小赤司的得意技，不是那麼容易學會的。”黃瀨掛著陽光的笑容。
　　煦也思考了一會兒：“嗯，不能超過阿徵，我就不學了。”
　　“……”
　　令大家驚訝的是，煦也雖然丟掉了烹飪這個技能，但是籃球還沒忘記。開始時動作有些僵硬，不過練習了一會兒就可以流暢地運球乃至投籃了。
　　黃瀨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瞪大了眼：“沒想到小青峰說的是真的！”
　　青峰一抽：“難道我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
　　桃井掩嘴一笑，目光放回場內：“再看到煦也這樣打球，真高興啊。”
　　煦也又一次投中，開心地歡呼起來：“太好了！”指導她三分的綠間突然感到了無比的壓力，其實這才是天才嗎。
　　“那這次再遠一點好了。”煦也抱著球退到了三分線。
　　“綠仔不怕培養出一個勁敵嗎？”紫原卡啦嚼著薯片。
　　赤司優哉游哉地說：“煦也的力量不夠，做綠間的對手，還差得遠。”
　　“小赤司說話真不留情啊……”黃瀨乾笑。
　　隨後那雙異色的眸子涼颼颼地掃過他的臉：“如果成績再上不去，就等著被截肢吧。”
　　“誒？！”
　　“頸部以上。”說完就看向場內，那一投果然不中。
　　頸部以上、截肢？
　　誒誒誒誒誒？！
　　“小赤司你太過分了！”敢怒不敢言的某金毛鬱悶了。
　　“可以了，過來休息吧。”赤司提高聲音說道。
　　“嗯。”
　　黑子把水杯遞給煦也，她擰開蓋子咕咚咕咚地喝起來，揚起頸脖，就露出了脖子上的那個用細鏈子串起來的小掛件。赤司眼睛一眯：“這個是什麼？哪裡來的？”
　　煦也放下杯子：“這個嗎？翠翠給我的今天的幸運物。”
　　“嗯？”赤司的眼光變得更加危險了，輕輕一抬手，挑開了鎖扣，把項鏈取了下來。
　　“阿徵你幹什麼？！”煦也捂著空盪蕩的脖子，試圖把它拿回來。
　　“沒收。”惜字如金的某人優雅地把它收到口袋裡，目光掃過綠間，驚得他一身冷汗。
　　煦也奮起抗議：“不行啊！這個可是很重要的！”
　　“那更不能還給你了。”赤司涼涼地說。
　　“沒有幸運物會變得很倒霉的！”煦也試圖說服赤司，“我聽翠翠的搭檔說了‘紅氣球’事件，不能沒有幸運物的！” （參見官方小說《ReplaceⅡ：綠間真太郎氏極其不幸的一天》）
　　“紅氣球？”
　　“那是什麼？”
　　“搭檔？”
　　“你什麼時候把煦也也帶成神棍的？”
　　眾人的關注重點果然完全不一樣。
　　綠間咬牙：“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百密一疏啊。赤司心想，綠間雖然可靠，但是他怎麼就忘了他還是個虔誠的宿命論的信徒呢，把他家煦也帶成這樣，真是不可原諒啊……
　　見赤司不說話，煦也拉著他的胳膊：“阿徵，你也不想我有事吧？把它還給我啦……”
　　“這個絕對不行。”
　　“阿徵！”
　　“不行。”
　　煦也瞪著眼睛，但是對赤司來說完全沒有威懾力，反而還覺得她的模樣很可愛。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煦也一個■撲把赤司撲到在地，開始了幸運物爭奪戰。當然，這次戰鬥以赤司的全面勝利告終。
　　不過……
　　“要是不還給我我就不理你啦！”煦也宣告。
　　聽到之後，赤司微微抬眼：“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脅，因為威脅我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小赤司/赤仔v587！可是為什麼這句話的對象是煦也？！！
　　煦也被一口氣噎地面紅耳赤，一氣之下扭頭就跑。
　　“煦也醬！”
　　“小赤司你太過分了！”
　　“赤仔你把煦也妞氣跑了耶∼”
　　綠間脫力地推推眼鏡，戀愛中的男人果然都是小心眼。
　　像所有被男朋友氣著的女孩子一樣，煦也在公園裡踢著石子，把無辜的石子假想成赤司踢著出氣。
　　“太可惡了！”
　　“阿徵太討厭了！”
　　“要是不道歉就絕對不理他！”
　　“絕對絕對！！”
　　怒氣衝衝都坐到石凳上，煦也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可惡！
　　“煦也妞不要哭哦∼”
　　被突然出現的美味棒嚇了一跳，煦也慌亂地抹了抹臉：“小紫？”
　　“不要生赤仔的氣∼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吃美味棒吧，這樣就會好受一點哦∼”紫原在她身旁坐下，把被金燦燦的包裝包住的零食遞給她。
　　“謝謝小紫。”接過，撕開包裝就吃起來。果然，吃東西是消氣的好方法，就像可以把赤司這樣一口一口吞掉，讓他屍骨無存！！
　　“好吃嗎？”紫原期待都等到著煦也的回答。
　　“嗯嗯。”煦也猛點頭，“雖然味道有點奇怪，不過還是很好吃的。”
　　紫原開心地笑了，像個小孩子一樣，然後想起什麼一樣又拿出一盒東西：“這個，紅酒巧克力味的pocky，我第三喜歡的東西！”
　　煦也抽出一根含在嘴裡，像小松鼠一點一點地啃著：“小紫還有零食排行嗎？”
　　“嗯∼”自己也吃著，紫原很開心地說，“雖然所有的點心都很喜歡，但是最喜歡的是薯片，雖然總是被赤仔和室仔罵，但是還是放不下它啊∼第二是美味棒，然後就是pocky啦。最近出了好多新口味，很想去試試結果都沒時間……”說著面露憂愁。
　　“那我們去買吧！”煦也對零食的興趣上升到高點，“我也想嘗嘗！”
　　“好啊好啊。”一說到零食就徹底失去理智的紫原就帶著煦也跑去逛商店去了。經此一役，他們倆就成了要好的點心夥伴……
　　買了一大堆食物重新回到公園，煦也差不多忘了赤司把她氣著的事了，挖了一勺冰激凌，煦也露出幸福的表情。
　　“不準吃這麼涼的東西。”手裡的東西一下子全部沒了，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敦，你先回球場去。”
　　“哦∼赤仔不許再欺負煦也妞了哦∼”留下這麼一句話，紫原帶著大部分的食物原路返回，然後現場氣氛一時凝滯，煦也賭氣不理他，不過赤司一時半會兒好像也沒有要說話的打算，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
　　煦也還是沒有練到赤司那種級別，沒忍住，開口了：“你來幹什麼？”
　　“哦∼某人不是說不理我了嗎？”他挑著眉戲謔著。
　　“你！……”煦也鼻子一酸，瞪著發紅的眼睛，猛地站起來，轉身就走，但是很可惜被拉住了。她憤怒地轉過頭，“我不要理你，你放開我！”
　　赤司倒沒什麼多餘的反應，依舊只是笑：“過來。”
　　煦也掙扎了幾下沒掙開，反而被赤司一個發力重新拉回凳子上坐下。怒視：“你要幹什麼！”
　　“為了一根項鏈跟我翻臉，煦也，你膽子真不小啊。”赤司溫柔地梳理著她的頭髮，話聽著卻不是那樣。
　　“你也是啊，就一個幸運物而已！你還這麼對我！”眼眶裡包著的眼淚撲簌簌地涌出來。
　　赤司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擦著她臉上泛濫的眼淚：“幸運物……怎麼就看得那麼重要呢？”
　　“因為……因為……我不想成為你們的負累啊！”煦也低聲說。
　　赤司一驚，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煦也？”
　　煦也抬起眼睛看著他：“我總是要你們擔心，總是要你們照顧……我也想你們不用那麼辛苦啊！翠翠因為幸運物而平平安安的，如果我也帶著幸運物，那你們就可以少操心我了嘛！我……我也很想為大家做什麼啊！我什麼都不會，只有好好照顧自己，才能……才能……”
　　“笨蛋。”赤司心底的某處突然變得非常柔軟，他笑了，把泣不成聲的煦也摟進懷裡，“說了那麼多次你不會是我們的負累，怎麼總是不信呢。煦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知道嗎？”
　　她緊緊地抱著他，眼淚打濕了外套：“所以……所以阿徵很過分啊！”
　　“是是，我太過分了，煦也把我怎麼樣我都不會有意見的。不過……下次的幸運物只能是我給你的，不要拿真太郎的。”
　　“……為什麼？”
　　赤司笑而不語，因為，我怎麼會允許你帶著別的男人送你的東西在身上，就算是他們幾個也不行。我可是，很小心眼，會吃醋的啊，笨蛋。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53

第53Q：說到禮物

　　“不用來接我啦，我已經知道怎麼走了！”煦也握著家裡的電話，手指繞著長長的電話線，帶著笑容。
　　“不行。”電話那頭的赤司果斷地拒絕了，從走廊望出去，天空閃著點點明星，教學樓燈火通明，三年級這一層很安靜，有學生在上晚自習，畢竟是畢業年級了，努力一點也好。“明天我去車站接你，出來之後不要亂走。”
　　煦也吐了吐舌頭：“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赤司笑：“總之記住我說的話。”
　　“嗯，你去覆習吧，我掛斷了。”煦也低著頭說。
　　“嗯。”赤司總是喜歡讓煦也先把電話掛掉，有一次煦也磨嘰了很久都沒捨得掛，結果又多聊了一個小時，最後黑子忍無可忍了才提醒她別再說了。不過自從那次之後煦也就很有自製力地可以立馬掛斷了，真是進步啊。
　　捂著發燙的臉躺倒在床上，煦也瞪著天花板：“阿徵生日呢……”經過一個月的苦練，在浪費了無數食材、耗費了大量資源、犧牲了奇跡們的胃之後，煦也的手藝終於回來了。明天她就去京都，陪赤司過生日，給他做一頓大餐。但是……他自己好像沒有意識到生日到了的樣子……
　　坐在新幹線上，與第一次不一樣，心情是興奮多於未知的恐懼，路過窗外的風景一一映在眼底，卻到達不了腦海，好想好想快一點見到他，好想好想……
　　兩個小時之後，列車終於抵達了京都。
　　“京都站到了，要下車的旅客請有序排隊，按指示牌依次出站……”廣播裡播放著甜美的女聲，煦也迫不及待地跑下車去，在站台上張望。公交站的話……這邊。走下樓梯，穿過地下通道，煦也一上到地面就看到了閘機旁邊那個顯眼的身影。
　　“阿徵！”她歡快地朝他揮手，一邊跑過去。
　　赤司低著頭在看什麼東西，聽到煦也的聲音，立刻抬起頭來，臉上也掛著微笑。他朝她伸出手：“小心點。”
　　越過閘機，煦也直接撲進赤司的懷裡：“阿徵，我好想你！”呼吸著他身上的味道，煦也幸福地笑。
　　“我知道了，走吧。”赤司親了親她的額頭，幫她把圍巾拉好，握住顯得有點冰涼的手往外走去，“怎麼不戴手套？”
　　“不喜歡。而且我有阿徵啊。”煦也眯起眼睛。
　　“把我當便攜式烤火爐了？”赤司自我調侃。
　　煦也轉了轉眼珠：“我可沒這麼說……”
　　“真是的。”赤司寵溺地捏住她的鼻子。
　　“今天我要給阿徵做一頓大餐！最好擺滿整一張桌子的。我的廚藝有很大的進步哦，絕對讓你刮目相看。啊，對了，先去超市買菜吧，然後帶一些點心回來，也不知道廚房好不好用……”
　　聽煦也絮叨著，赤司沒說話，只是溫柔地看著她。怎麼說形容心裡的感覺呢？被填得滿滿的，溫暖，柔軟，不想放手，先前的那些孤單和寂寞通通消失不見。他想起以前很鄙視的廣告詞，願此刻永恆。但是現在，真的就迫切的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和喜歡的人，走最長的路。煦也，你知道嗎，我好開心。
　　這樣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回到學校，煦也開始做飯。每一層樓都有一個小小的廚房，但是很久都沒人用，不過那些東西都沒有問題，用起來很順利。赤司坐在一旁的桌子邊看書，煦也在灶台旁忙碌，蒸汽騰騰，霧氣濛濛。那種氣氛……就像老夫老妻？赤司喝了一口煦也泡的咖啡，驚覺味道不錯，記得她是很不喜歡咖啡的，能泡出這樣的味道，應該下了很多功夫吧……赤司低聲笑出來，聽到聲音的煦也轉過頭，疑惑地看他一眼：“阿徵？”
　　赤司放下厚厚的輔導書，走過去，伸手拂掉沾在她臉上的一粒蔥花，隨後從背後將她攔腰抱住，下巴擱在她的肩上。
　　“阿徵……這樣很難受啊。”煦也用勺子撥了撥煮得白嫩嫩的豆腐，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
　　赤司把她被壓住的頭髮撥開，輕聲衝著她的耳朵說：“我餓了。”看到漸漸染上粉紅的耳垂，又忍不住笑了笑。
　　“誒？”煦也驚，“現在就餓了？還沒弄好呢。而且，貓先生和鈴央姐都沒到。”
　　赤司一愣：“他們？他們來幹嘛？”
　　“阿徵，今天是你的生日啊。”煦也從鍋裡舀出一塊豆腐，打算嘗嘗看要不要放點什麼調料。嫩滑的豆腐在白瓷勺子裡顫悠悠的，可愛得緊。
　　“所以？”赤司有點不滿地挑眉，他的生日，就他們兩個人過不就很好嗎。
　　“當然要熱鬧一點才好啊。”說著把豆腐放進嘴裡，“唔——好燙。對了，大家都準備了禮物，但是我沒拿過來。”
　　赤司摟著她輕輕搖晃著：“那煦也送我什麼禮物？”
　　“我？所以我就過來了嘛。”說著又舀了一塊，在嘴邊吹了吹，遞到赤司嘴邊。
　　“意思是把你自己送給我了？”赤司挑眉，把豆腐吃下去。味道不錯。
　　煦也立刻說：“什麼啊！我說的是給你做的飯呢！”
　　赤司的語氣裡帶著點可惜：“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把自己送出來呢？”
　　“我又不是禮物，怎麼送啊！”煦也的注意力轉回了灶台上，旁邊燉著排骨湯，正咕嚕嚕地冒泡。“阿徵不要說這麼奇怪的話。”
　　“我可是很認真的呢∼”赤司玩笑般地舔了舔她小巧的耳垂。
　　煦也敏感地一縮：“很奇怪啊！”然後赤司在她身後輕聲笑。
　　“……不要這麼一直抱著我啦，行動困難了！”
　　“沒關係。”
　　“阿徵！”
　　鈴央提著蛋糕同葉山和根武谷輕車熟路地走上樓，他們畢業之前也是住在這裡的。遙遙地就聽到兩人的聲音，葉山一個激靈：“天吶，這肉麻得！”
　　“嗯，關係真好。”鈴央也說道。
　　“不過心理課不是才講過嗎，不要一開始就付出太多，要循序漸進，否則以後要是無法保持這樣滿分的付出，兩個人之間就很容易產生矛盾。”根武谷托腮。
　　葉山眉毛抖了抖：“我說你什麼時候變成理論派了？”
　　鈴央也瞪他一眼：“閉上你那張臭嘴！”
　　“你們不要太過分了！”根武谷額頭上蹦起青筋。
　　探頭探腦地往小小的廚房裡望去，赤司在灶台前端著一個盤子撈菜吃，煦也急急忙忙從另一頭跑過來要奪走他手裡的筷子：“阿徵！”不過赤司仗著身高優勢還是把那筷子菜吃進肚裡，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真是顛覆世界觀啊。這是三人的共同想法。
　　“還要看多久？”突然，異色的雙瞳看向了他們的方向，葉山覺得呼吸都停了一下，剛才心臟好像罷工了。
　　“哈，小徵……”他撓著頭髮從陰影裡走出來，鈴央和根武谷也走了出來。為什麼隊長大人面對他們的時候就這麼惡劣啊，啊，那片黑氣都快擋住我眼前的光了！
　　還是煦也出來解圍：“貓先生，鈴央姐還有永吉前輩！快坐下吧！飯馬上就好了。”雖然她這麼說，但是，隊長大人手臂環抱地坐在椅子上，那眼神簡直像要把他們剝皮了一樣，嗚——忍不住淚流了。
　　葉山在飯桌上無數次地想，如果他沒來該多好，該多好！飯菜再好吃，但是在赤司的注視下，什麼樣的東西都讓他味同嚼蠟……尤其是——
　　“貓先生，嘗嘗這個吧，看看好吃嗎？”煦也笑容滿面地把菜夾到他碗裡，這樣的時候。
　　葉山淚流滿面地想像自己像電視裡演忍者的那樣憑空消失一次，或者是來了顆彗星撞了這兒。他幹笑著回答滿是期待的煦也：“很好吃、很好吃……”然後捱著赤司的目光把它們吞下。不過唯一的安慰是，身邊這兩個人跟他的境遇差不多。
　　“咦、學姐你在這兒站著幹什麼？不是說要給部長慶生嗎？”陌生的聲音傳來，立刻把葉山吸引了過去。直覺——救場的來了！
　　五個人不約而同地看過去，這才發現在陰影處的女生和站到了燈光下的一群男生。
　　羽豐懊惱地咬咬嘴脣，卻又不好表現出來，只是尷尬地衝赤司他們瞄了一眼，便看向籃球部的學弟：“啊，我發現忘記拿禮物了，我先去拿來。”
　　“哎喲學姐，都到了這兒了就先開party吧，明天是周五，再給部長也不晚吶。”說著就拉著羽豐站到大家面前。
　　等他眼睛看過來，不由一愣：“咦？！已經開始了麼？”
　　“喲，浪甫！”葉山笑呵呵都打招呼。
　　“葉山前輩、實瀏前輩、根武谷前輩？”被叫做浪甫的男生錯愕地打招呼。
　　“你們也來給小徵慶生啦？”葉山樂呵呵地站起來。就算不是也要把你們拖住！才不要獨自承受他的眼刀。
　　“啊……嗯。”呆愣了一陣，浪甫完全憑藉本能在開口。
　　“過來吧過來吧！”葉山不由分說地把他拖到座位上坐下。“大家都過來吧！——”
　　無法自主控制的浪甫被按到座位上，順手把蛋糕也放下，抬眼，對上對面一雙晶亮的眼睛……
　　靜默一秒。
　　靜默兩秒。
　　靜默三秒。
　　赤司不耐煩地開口：“浪甫，你看得太久了。”
　　浪甫一個激靈，趕緊挪開目光。
　　“阿徵，你嚇著他了。”煦也說，“大家都是來為阿徵慶賀的嗎？都一起坐下來吧！我做了很多好吃的，一起吃吧！”
　　靜默一秒。
　　靜默兩秒。
　　靜默三秒。
　　“啊快來快來，坐吧坐吧。”所謂團結就是力量，赤司的眼刀就算再厲害，也沒法一下子消滅掉這麼多人吧？
　　——於是我的生日就變成一群人的狂歡了嗎？！赤司咬了一口湯豆腐，內心有一把剪刀在狂剪，真想讓這一群人消失掉啊……不過……側過頭看到煦也和大家很開心地說話，自己也就釋然了一點點，算了，她開心就好。
　　把赤司溫柔的表情收入眼底，羽豐的指甲狠狠掐進了掌心。為什麼……憑什麼！
　　“把這裡收拾乾淨了。”留下這麼一句話，赤司就拉著煦也回了房間。
　　隊長的命令是絕對的。把這句話當做人生準則之一的籃球部眾人忙不迭地點頭，開始兢兢業業的收拾大業，況且隊長夫人做的東西這麼好吃，雖然洛山的夥食一向不錯，但是比起這個……嗯，要好好報答！當然，葉山早早地就拉著鈴央和根武谷溜走了。
　　“覺得隊長好幸福，可以時常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我看你是想找個女朋友了吧？”
　　“喲，今年的春天來得真早啊∼”
　　“而且她好溫柔，脾氣也很好！”
　　“就是就是，要女朋友也要找隊長太太這樣的！”
　　羽豐在一旁聽地忍無可忍：“你們！收拾好了就趕緊走！怎麼那麼多廢話！”
　　很少被學姐這樣怒吼的籃球部眾人一時噤若寒蟬，小小的廚房裡就只有洗碗擦桌的聲音了。世界雖然安靜了，但是羽豐的心卻一直在沸騰。她這麼做，根本就是在自討苦吃，看到他們默契的模樣，那根從高二冬天開始扎在她心裡的刺終於刺穿了她的心臟。無數次地問自己為什麼，卻永遠得不到答案。好想、好想毀了這一切，好想毀了她！
　　沒有開燈的房間裡，一進屋被按在木門上的煦也盯著赤司在幽暗裡閃爍的雙瞳。是雙漂亮的眼睛，璀璨奪目得像天上的星星，裡面流動著炫目的光，看一眼好像就會被吸進去。深邃的，深情的，寵溺的，溫柔的……那樣多的情緒被包裹在裡面，然後全部落到自己的眼底。總覺得，一輩子都不想移開目光。
　　煦也呆呆地凝視著他，而赤司也注視著煦也。
　　屋子裡沉默得太久，空氣好像都凝固了，赤司抬起手，緩緩地撫上煦也的臉頰，他低低地開口：“煦也……”那種沙沙的聲音裡帶著不可明說的性感，撓得她心底癢癢的。
　　“阿徵？”有些不解地叫他，煦也拉住他的外套。
　　“你說、我該要怎麼懲罰你才好？”
　　赤司說著讓她覺得意味不明的話，煦也眨眨眼：“為什麼我要被懲罰？”
　　“你猜？”赤司惡劣地壓低了聲音，讓煦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緊張感。
　　抿抿脣，她移開目光：“不知道。”
　　“真的？”赤司反問。
　　“……真的。”頭更加低下去了。
　　“那我來告訴你。一，自作主張，我的生日，居然搞成了他們的聚會。”赤司一手停留在她耳邊不遠的地方按著門，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煦也咽了口口水，捏緊了指尖。
　　她盯著赤司伸出的第二根手指：“二，總是往他們碗裡夾菜，你忘了我坐在你旁邊嗎？”
　　聽到這兒，忍不住出聲反駁：“阿徵，我就差直接喂你了……”
　　“嗯？”赤司挑挑眉，煦也趕忙低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赤司接著說：“三，我的禮物呢？”
　　“……”煦也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著居高臨下的赤司，“其實我準備了禮物……”
　　“哦？”
　　“……都被你吃到肚子裡了……”在高壓的注視下，煦也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小。
　　“我怎麼沒感覺到呢？”他迫近了一些，伸手挑起煦也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而且，煦也不知道嗎，禮物這種東西，除了你，我什麼都不要。”
　　煦也一驚。赤司離她太近了，雖然以前也很多次這樣，但是她明顯地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他的呼吸規律地撲到她的臉上，惹出她皮膚上的一片紅潮，溫柔的嗓音裡加入了讓她覺得分外緊張的東西。猛地想起出門前黑子的叮囑：“如果覺得赤司君有可能像狼外婆一樣把你吞進肚子裡的話，就趕緊跑掉。”
　　感受了一下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煦也覺得這大概就是那種情況了，於是心一橫，伸出手把他推開：“阿徵還沒有許願呢我去把蛋糕拿進來等一下哦！”然後■快地拉開門衝出去。
　　赤司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思維短了一下路，緩過神來的時候耳邊就只剩下了門砸到框上的餘音。他抱著手臂摸摸下巴：“這個是……害羞？”
　　——才不是害羞！是害怕吧！！

　　第54Q：我的存在

　　在燈火通明的走廊走著，煦也的臉燒得她自己都有點受不了。“得找個地方冷靜一下……”拍拍臉頰，她微微仰頭望著天花板。
　　眼前浮現的依舊是赤司似笑非笑的表情。唔，阿徵……啊！能不能別想他了！煦也挫敗地垂下頭，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他從腦海里趕走，而且，越來越想待在他身邊了，多一分多一秒都好，但是……其實阿徵是很危險的吧。想到那些快要窒息的經歷，煦也的臉又紅了幾分。啊！不行不行！我要冷靜！
　　在心頭糾結著的煦也走到了廚房，而在門口時耳朵就捕捉到一絲哭聲。大晚上的，誰在那裡哭呢？她有點驚訝地探過頭去，那個是……羽豐？披著棕色長髮的少女在昏暗的燈光下坐在桌邊，默默地流著眼淚，劃出一道道晶亮。雖然在盡力忍耐著，卻不可抑制地抖動著雙肩，發出抽噎聲。
　　煦也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她下意識地不想同她打招呼，因為……她直覺這個女生不喜歡她。但是就在這猶豫間，羽豐似乎感覺到了外人的存在，頭一歪就看到了煦也。她顯得有些慌亂地抹掉了眼淚，迅速地站起來，擺出了冷淡的表情，卻掩蓋不了眼睛的紅腫。
　　“是你。”迅速整理好情緒，但是鼻音還是很重。
　　煦也伸手打開了廚房的燈，走了進去：“你好。”掃了掃桌子，煦也打算拿了蛋糕就走。那是葉山帶來的小號的蛋糕，剛才沒吃。
　　不過當煦也走過去的時候，一直盯著她的羽豐說話了：“你叫煦也。”
　　煦也的腳步停了下來，她不知道羽豐的意思，不過出於禮貌還是說：“是。”
　　“你離開了赤司幾年對吧？”羽豐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
　　煦也心頭一緊，沒有說話。氣氛並不是很僵，但是她覺得很難受，她不想討論這種話題，尤其是，和一個不相干的人，用這樣讓她不舒服的語氣。
　　“你既然離開了……為什麼要回來？”
　　“……你什麼意思？”煦也皺了皺眉。
　　“我喜歡赤司。”羽豐微微仰起下巴。
　　“所以？”
　　羽豐冷笑一聲：“就是因為你，赤司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我！”
　　煦也吐了一口氣：“然後？”
　　“赤司對你那麼好，你卻離開他，讓他痛苦，而你現在又回來，繼續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對你的好……難道你不問心有愧嗎？”
　　羽豐的話裡帶著刺，帶著仇視和不甘，煦也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她的確離開了他沒錯，這些不是她能夠控制的，她確實缺席了他的生活太久，這讓她在心底非常不安，而現在，這份不安卻被一個被她劃在“陌生人”範圍的人指出來。
　　“你……什麼意思？”煦也擰著眉頭望著她，內心止不住焦躁。
　　“我是說，你、配不上他，沒資格站在他身邊！”羽豐纖長的手指狠狠戳在了她的心口，煦也趔趄了幾步。“你帶給他痛苦，卻依舊霸占著他……現在你雖然人在這裡，卻又有什麼能力能幫到他？除了撒嬌，除了享受他給你的一切，你還能做什麼？你又為他做了什麼？所以、憑什麼你能被他喜歡，憑什麼！就是因為你先遇到他嗎？！”
　　赤司見煦也半天不回來，就出去找她，但剛走到廚房外就聽到了羽豐失控的聲音。這個女人在幹什麼？發瘋了？他有些惱怒地想要立刻進去把煦也帶著，不要聽一隻母狗的狂吠，但煦也的話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就算我現在不會，但不會永遠不會。”
　　心口微微有些疼痛，但是卻因為這份疼痛，她冷靜了下來。她不是軟弱無能的人，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會是。
　　羽豐輕聲地笑，聽來卻無比刺耳：“可是你缺席的那些時光是永遠補不回來的！”
　　“但是我可以有未來幾十年的時間去給他我的一切。”煦也平靜地說。
　　“你以為你做得到？”
　　“如果我做不到，你就更不可能做到。”
　　“哈……你要給他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性命嗎？你敢為他去死嗎？”
　　煦也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有些驚訝，更多的是不解，羽豐被這種看怪物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
　　“一個人不應該這麼隨便地說出死不死的話。而且，我覺得，為一個人去死不能代表什麼，更重要的是為他而活。死對於一個人來說並不是最殘忍的事，死亡帶來的痛苦永遠是活著的人承受的，比起死者，活著的人才更加痛苦。我不會為阿徵去死，我只會為他好好活著。你根本不懂得到底什麼是喜歡，或者說，什麼才是愛。”
　　一陣沉默……
　　站在門後的赤司挑起嘴角笑了，這才是他的煦也啊。然後邁開腳步返回屋裡。
　　聽完她的話，羽豐愣怔著，臉上倏地滑下一串淚水：“……你以為你又懂嗎？”
　　煦也沒有理會她，直接拿起了桌上的蛋糕：“失禮了。”
　　“你又明白什麼？！”羽豐歇斯底裡的大叫被她拋在了身後，而隨之而來的零碎哭聲也被拋在身後。
　　我當然明白了，我活著，是因為他啊。煦也在心裡默默補充。她迫切地想要看到他，看到赤司。
　　“阿徵！”
　　屋子裡依舊沒有開燈，煦也一手拎著蛋糕一手推開門，然後在一股巨大的力量的作用下騰空而起。
　　“啊！”短促地叫了一聲，她忙不迭地伸出手環住了赤司的脖子，蛋糕啪嚓一聲掉在了地上，而煦也則被扔上了床。黑色的影子蓋下來，遮住了原本可以灑在她臉上的微弱的燈光。果然很奇怪……煦也看著赤司的雙眼，暗暗地想著。過長的碎發垂到她的臉上，帶著獨屬於他的氣息。她試探性地叫他的名字：“阿徵？”
　　“我全都聽到了。”赤司靠得離她極近，幾乎整個人都伏在她身上。
　　“什麼？”煦也一時沒反應過來。
　　“剛才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煦也看到赤司在笑，那種停不住的，發自內心的真心的笑容。
　　“哦……”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呆呆地回答。
　　“知道嗎，那個時候，我知道你為了哲也和涼太消失的時候的心情……”
　　赤司從來沒提起過這些事，這些令煦也心裡一緊：“阿徵……”
　　赤司低聲地笑了笑，伸手握住煦也軟軟的小手，放到脣邊：“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真的很不好受啊。”他輕輕地吻著她的指尖，微閉著眼睛，緩緩地說著。偏偏是那樣仿佛說的是別人的事的語氣，讓煦也心臟都抽了抽。“那個時候，我大腦真的是一片空白，你竟然消失了……居然為了別人離開了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讓那兩個人消失在我眼前然後把你換回來，然後把你永遠鎖住！”
　　“阿徵……”煦也腦海里閃過很多零碎的畫面，關於一場車禍的，剎車聲和尖叫，鮮血和痛楚，一幕一幕，■快地閃過，在她腦中留下一陣陣持續的疼痛。
　　“沒有一個人好過。從那之後，我們沒有一個人再也沒有走過帝光的正門，因為那個地方……呵。”赤司睜開眼睛望著她，“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東京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你帶給我的回憶，我身邊的一切都有你的痕跡，所以我才選擇了京都，想要逃得遠遠的。但是不管走到哪裡我都沒辦法把你從我的腦海里移開。我想你想了整整三年……”
　　渾身的血液在叫囂著要從血管裡涌出，從指尖開始泛濫的疼痛讓她窒息。煦也咬緊了嘴脣忍受著，眼眶艱難地包裹著要洶涌而出的液體：“我知道哦……我都知道……哲也每次想起以前的事情都會哭……所以……我知道……阿徵，對不起……”
　　赤司吻了吻她的臉頰：“剛剛我聽到了，煦也說要為我好好活著。”
　　“嗯，我要為阿徵活著。”煦也的聲音染上了哭腔。
　　“你承諾了，只為我一個人活著。”赤司的眼睛在暗夜裡意外地明亮。
　　煦也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眼淚一滴一滴地滑落：“那個時候……只有阿徵在……那個呼喚著我的聲音，我看到的背影，都是阿徵……我想了很多次，我存在的意義，其實就是阿徵啊……”
　　赤司吻著她的嘴脣：“這是你自己說的，你以後都別想從我的身邊逃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封住了嘴巴，密不透風的吻如疾風驟雨般席捲而來。沒有了以往的溫柔，沒有了以往的細膩，從緊貼的脣瓣傳遞過來的是瘋狂的占有和霸道。煦也抓住他的衣衫，艱難地呼吸著來之不易的空氣，但是赤司沒有一點放過她的意思，將口腔裡最後一滴氧氣都掠走。
　　被壓在門上親過，被抱在腿上親過，從背後被摟著親過，但是……在床上還是第一次……煦也的大腦處於缺氧的混沌狀態，迷迷糊糊的，等她真的要背過氣去的時候，赤司終於停了下來。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她氣喘吁吁放鬆了手指，赤司的襯衫明天不能穿了吧，煦也想。
　　不能呼吸的愛，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吧。赤司微微一笑，撥開她凌亂的頭髮，聲音低啞：“去洗澡吧。”
　　無意識地點點頭，想坐起來卻發現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赤司看了她一會兒，不明所以地一笑，然後煦也就被丟到了浴室裡面。脫掉衣服泡到水裡的時候，她才開始覺得害羞，臉好燙，血液歡快地沸騰著，心臟也快要跳出來。把鼻子也浸到水下，煦也呼出一串泡泡。自己居然……居然……快死過去，實在是太丟臉了……等會兒出去要怎麼面對他啊！煦也想到了最為嚴肅的問題，她一定會昏死過去的！
　　所以說因為這個而一直在浴室裡磨嘰了又磨嘰，終於赤司敲門了：“煦也，不會是暈倒在裡面了吧？”
　　“啊？誒？！沒有——我很好、很好！”忙不迭地答道，煦也匆匆站起來。
　　“那就好。”赤司說了一聲外面就沒了動靜，煦也三下五除二地套上浴衣，披著濕漉漉的頭髮走出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樣穿著白色浴衣赤司，煦也見他頭髮也是濕的，忍不住問：“阿徵，你也洗了澡了嗎？”
　　赤司手裡拿著一張帕子，衝煦也招招手示意她過去：“嗯，到隔壁去洗的。”
　　煦也乖乖地坐到赤司面前的凳子上，任他擺弄自己的頭髮。纖長的手指隔著毛巾蹭在頭皮上，癢癢的，很舒服。不自覺地眯起眼睛享受這樣的服務，睡意也同時間襲來。
　　“先別睡，頭髮濕的睡了會感冒。”看著已經快倒在自己懷裡的煦也，赤司無奈地扶著她的肩膀，“等我給你吹乾再睡。”
　　“嗯？……唔，嗯。”發出幾個無意義的語氣詞，煦也迷糊中表示自己明白了，但是卻抵擋不了滾滾而來的瞌睡，然後再吹風機的暖風中，終於華麗麗地倒了下去。
　　抱著睡著的煦也，赤司終於笑出聲來：“你啊，太沒警惕性了。”然後打橫抱起她放到自己的床上，掖好被子。怕她冷，還搭上了幾件厚衣服。最後親了親她的額頭：“做個好夢。”
　　實際上，做了個“好夢”的是他自己也說不定。
　　強徵了室友的床鋪，雖然有小小的潔癖而下意識地不願意用別人的東西，但是總不能和煦也擠在一張窄窄的單人床上，於是赤司一臉施捨的表情躺上了別人的床鋪。不屬於他的東西用起來真的很讓人討厭，不過既然是為了煦也，他還是可以忍受，但是這樣的行為造成的結果是，他睡不著。耳邊鬧鐘發出規律的滴答聲，赤司看了看手機，已經快一點了，但是鼻尖環繞的他人的氣息讓他非常不爽，以致無法入眠，只能躺在床上自我催眠，結果是越來越清醒。而扭過頭，對面的煦也似乎也睡得不是很好，翻了很多次身，那坨白色的隆起現在也在蠕動著……蠕動著往他的方向而來……
　　“阿徵？”那坨白色湊到床前來又扭了扭，突然扒拉開一個洞，補上一張小巧的臉，煦也探出頭來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赤司的思維一瞬間凝滯，所幸馬上恢復了正常：“怎麼了？”
　　“唔……阿徵，我冷。”煦也縮成一團，弱弱地說。
　　“還是冷嗎？”赤司有些擔心，給她搭了那麼多衣服，現在又沒有別的被子……
　　煦也眨巴眨巴眼，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和阿徵一起睡嗎？”
　　赤司呆了呆，他的人生裡很少有這樣的時刻：“啊……上來吧。”煦也喲……
　　得到了許可，煦也■快地爬上床，擠進赤司溫暖的懷抱。接觸到她的身體，赤司皺皺眉，體溫確實有些低，手腳都很冰，尤其是腳。把被子往她那邊扯了扯，支起身掖好，又把自己那床被子拖上來再搭了一層。
　　“好重……”煦也抱怨了一聲。
　　“沒辦法啊，不是冷嗎？”赤司重新躺下來，讓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再從背後環住她的背，“這樣好點了嗎？”
　　煦也縮了縮：“大概吧。”
　　“那睡吧。”
　　所以，赤司更加睡不著了啊……就算聞不到討厭的別人的味道，卻因為懷裡溫軟的身體而更加清醒了……
　　“你啊，就真的不怕麼……”赤司低頭看著再次沉入夢鄉的煦也，說了句肯定會讓她不明白的話，但是，大家明白就好……

　　第55Q：禪與路（上）

　　失眠了大半個晚上，終於迷迷糊糊睡過去的赤司在夢裡想起了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他是打算今天帶煦也出門逛逛的吧……想到這裡立刻清醒過來，晨光已經照進了屋子，一看鬧鐘，六點半。煦也還在睡，像小兔子一樣揪著他的衣襟，窩在他的懷裡，有規律地發出沉沉的呼吸聲。真是可愛，赤司不由得想，然後不可抑制地笑出來。煦也似乎是聽到了笑聲，大概是覺得被吵著了，不自覺地皺皺眉，往赤司懷裡再擠了擠，調整了一下姿勢接著睡。瞬間，赤司覺得自己的心都軟了，要是可以每天都這樣該多好。然後慣常早起的他第一次賴在了床上，認真地觀察著煦也的睡相，發現自己越看越喜歡。
　　但是好景不長，被赤司給趕出去的室友君回來了。
　　話說這位室友君是誰，其實他的上鏡率很高了吧……他就是黑子曾經的朋友之一，那位新聞部的卷藤君。發奮考到洛山的卷藤當初發現自己居然跟赤司徵十郎分到一個宿舍時差點沒暈過去，赤司啊，人盡皆知的大魔王啊，為什麼老天對他如此不公！殊不知當時他可是抱著捨生取義的心搬進去的。不過通過相處他發現，赤司其實就是性格惡劣了一點，其他什麼的都還是可以接受。只要不違逆他，不做出他討厭的事，就可以很平安……但是能不能來個人告訴他赤司討厭的事情為什麼這麼多？！不過多虧了卷藤不輸給少女們的細心，了解了赤司大部分習慣之後平安地度過了高一的時光。但是，但是！就因為這樣，他居然跟赤司做了三年的室友！！理由是分班之後赤司說：我已經調|教好了這傢夥，就算是中途失去寵物也是很讓人討厭的事，更何況是室友，我沒法分出多餘的精力再去鍛煉別人。
　　——所以說我就是跟寵物一個級別的嗎？！卷藤聽說之後眉毛抽得很厲害。不過也是托赤司的福，新聞部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他出入被禁止參觀的籃球部如出入無人之境。赤司的說法是，對聽話的人的獎賞。天曉得他是不是被看成了寵物！！卷藤扶額。好吧。他在兩年前就認命了。
　　現在，知道赤司早起習慣的他以為他已經去晨練了，便毫無顧忌地一腳踢開門，抱著被子徑直走到了自己的床前……
　　誒？誒！誒？！怎、怎麼回事？！卷藤僵直在原地，原本因為早起還殘留的瞌睡蟲已經全部被嚇跑了，這場景的衝擊力不亞於聽到洛山籃球隊被淘汰在預選賽中。
　　“赤、赤赤赤赤赤司！！”卷藤牙齒都在打顫，誰能告訴他這是為什麼？一向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冷艷高貴，啊呸，不對，那什麼的籃球部部長學生會會長萬年第一的赤司徵十郎掛著一臉溫柔得快滴出水的痴漢表情看著懷抱裡的……女生？！而且……卷藤用殘留的理智催促自己轉過臉去再轉回來，沒錯啊，這是自己的床，可是為什麼赤司的床上空空盪蕩，而自己的床上卻睡了兩個人？！“這、這、這這這究究竟是、怎、怎麼一回事？！”
　　赤司眯起了眼睛，看不清的眼神分明在傳達非常危險的訊息。卷藤抖了抖，耳邊一陣冰涼，一把剪刀擦過他的臉，釘在了對面的衣櫃上，剪刀柄還在顫抖。呼吸幾乎停滯，卷藤顫抖著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耳朵，血……流血了……剛剛赤司是真的打算殺掉自己吧？！啊！！！
　　“你，聲音太大了。”赤司陰森森地說。
　　然後……然後……然後卷藤華麗麗地暈倒了……
　　赤司感覺到懷裡的人動了動，睜開惺忪的睡眼望著他：“阿徵？……發生什麼了？”軟綿綿的聲音讓他即刻軟化，抬手摸摸她的頭髮：“沒什麼，解決了一隻蟑螂而已。”
　　——所以說卷藤君成功地退化成了蟑螂嗎？！他會哭的啊！
　　揉揉眼睛，煦也接道：“這樣嗎……嗯，該起床了，我還有愛心早餐沒有給阿徵呢。”打了個哈欠，眼角滲出一點晶瑩。
　　“好。”
　　但是當煦也一隻腳觸地的時候，她注意到了屋子中央的那一坨。疑惑地轉過頭：“白色的、一人高的蟑螂？”
　　赤司依舊面不改色：“是一隻變異的。”
　　煦也點點頭，將信將疑地抱著衣服去了浴室。
　　赤司走下來，居高臨下地望著挺屍中的卷藤，帝王氣場全開：“要怎麼收拾你才好呢……”
　　無意識的卷藤抖了抖。所以說這危機意識究竟多強！赤司君你這三年來到底把人家欺負成什麼樣了啊啊啊啊！人道毀滅了都！
　　把早餐順利地吃完，在煦也“真的可以不用上課嗎”這樣的擔心中，赤司還是把她騙了出去。貌似在他們意見相左的時候煦也從來沒有贏過……抬眼看著赤司的側臉，煦也有些鬱悶地撅嘴，果然是吧。
　　感受到幽怨的目光，赤司低下頭：“怎麼了？”
　　煦也連忙搖頭：“什麼都沒有！”
　　“嗯？”
　　感受到了威脅，煦也咽了口唾沫：“我們……要去哪兒？”
　　赤司知道煦也根本就是在臨時搪塞，但是也沒有戳穿，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去逛京都啊，先去高山寺，然後是源光庵，下午再去鞍馬寺，有時間還可以去知恩院看看，但是應該來不及，最後就直接回東京。”
　　“全部是寺廟嗎……”煦也小聲說。
　　赤司輕笑：“要感受京都的文化氛圍的話，一是神宮，二就是寺廟，祭典基本上都在夏秋兩季，所以等以後有機會再來吧，這一次就去參觀寺廟。”
　　“誒？！阿徵怎麼知道我想的是什麼？”
　　赤司刮刮她的鼻子：“因為你全部都說出來了。”
　　煦也長大了嘴巴，紅暈從耳根向上蔓延，連忙捂住臉：“再刮鼻子會塌下去的！”然後不爭氣地縮了縮，讓圍巾遮住自己大半張臉。
　　赤司覺得頗為好笑，但是看煦也像炸毛的小貓一樣的模樣只得忍住，抿著脣扭過頭不讓她發現。
　　“阿徵……”煦也埋怨地瞪著他。
　　“好啦好啦，乖。”赤司輕輕摟住她，臉頰貼著她的額頭。
　　“……感情真好呢。”
　　“啊，看起來真好！”
　　因為是在新幹線上，不知是誰這麼感嘆了兩句，輕飄飄地飄進煦也的耳朵裡，羞紅臉頰的某人定力與赤司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趕緊埋進赤司的懷中死也不出來了。
　　在■尾下了車，不多時便到了高山寺。走在青石板鑲嵌的石子路表參道上，赤司為煦也講解著歷史：“這裡是1206年明惠上人創辦的寺廟。”
　　“明惠上人？”
　　“明惠是鐮倉時代華嚴宗的和尚。”赤司解釋。
　　煦也皺了皺眉：“還是不懂。鐮倉時代？華嚴宗？和尚？”
　　赤司才想起煦也什麼都不明白，說了也是白說，便笑了笑：“這些不用知道也可以。而且廟裡有他的畫像，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煦也小小地沉默了一下，沒讓赤司看到她眼底的一點黯然，繼而往前跳了一步：“嗯，好。”兩人接著往前走。
　　表參道旁的風景非常優美，古木參天，滿眼都是綠色，路邊的山澗結著冰，但是仍舊有絲絲流水。樹林裡飄著薄薄的霧氣，像仙境一樣。深深地吸了口氣，煦也覺得渾身的濁氣都消失了，整個人就像被淨化了一樣。“感覺真好啊……”忍不住感嘆。
　　赤司走在後面，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誒，阿徵，這些是什麼？”被路邊一片平整的植物吸引，煦也在籬笆旁好奇地看著。
　　“這些是茶哦。”
　　“茶？”
　　“明惠上人開墾的日本第一片茶園。”
　　“第一片？！”煦也繞過籬笆走進去，蹲下來細細地觀察著她只看過加工版卻從來沒見過生態版的茶，“感覺很厲害呢。”
　　“是很了不起。”赤司也走過去，伸手拈起一片葉子，上面帶著薄薄的雪，看來山裡剛下了一場啊。
　　“茶園就是這個樣子嗎？雖然感覺很了不起，但是好小，而且有點寒酸。”煦也評價。
　　赤司失笑：“茶園的話還是有大規模的，我聽說在中國，有時候整個山谷裡面都會種上頂尖的茶。這裡只供明惠一個人的分量，早就綽綽有餘了。”
　　“整個山谷？”煦也立在原地陷入了想象中。
　　赤司從後面推著她：“再不走的話今天的行程是完成不了的了。”
　　“誒誒——慢一點啊——”煦也雖然是被不情不願地幾乎是架到了石水院，但是到了之後就非常後悔怎麼不早點來。
　　“太漂亮了！”掩映在黃色、紅色、綠色三種顏色中的木質樓閣，古樸又莊嚴。地板被打掃得非常乾淨，大殿正前方整個鏤空，只有三根木柱把視野分割成了四份。那是一片山谷，樹木蔥蘢，除了紅黃綠三種色彩，它們上面還覆蓋了白色，看起來依舊絢麗無比。冷颼颼的山風吹過，搖下一片簌簌的白色，各色的葉子飄■著，甚至有一片還直接落到了煦也的手中。
　　“喜歡嗎？”
　　煦也猛地點頭：“太喜歡了！要是可以住在這裡就好了！”
　　赤司笑道：“說什麼傻話。”
　　“本來就是嘛……”煦也跑出大殿，坐到外面去，“這裡的話，感覺讓人非常安心，好像時間都靜止了，很安寧，很祥和。煦也很喜歡！”
　　赤司同她並排著坐下：“安心嗎？”
　　煦也把頭靠到赤司的肩膀上：“當然啦，在阿徵身邊最安心了。”
　　“嗯，學會說討好話了呢。”赤司調侃。
　　煦也吐吐舌頭，又坐過去了一點，輓住他的手臂：“要是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一邊晃著雙腿一邊感嘆著。
　　“這可不行，等會兒還有其他地方要去。”赤司側過頭，只看到她的頂心。
　　“啊——多坐一會兒啦。”
　　石水院被稱為“國寶”，當然不只是因為眼前這片從鐮倉時代就一直沒變過的風景，除了這個，它還有《明惠上人樹上坐禪像》、《佛眼佛母像》、傳說中明惠上人的愛犬木雕和《鳥獸戲畫》。煦也對前頭兩幅畫的評價是：一點都不好看，對於那隻栩栩如生的小狗，也只是說比不上2號，而面對可愛的《鳥獸戲畫》就完全把持不住了。
　　“好可愛啊！——”
　　所以她基本就是被赤司扛出了高山寺，而那個時候就已經是吃飯的時間了。
　　“我餓了！∼”煦也睜著大眼睛瞪著赤司。
　　“如果不是浪費了太多時間在那裡坐著，我們連源光庵都去了。”赤司的手放在褲袋裡，有點無奈地看著煦也。
　　“其實都是阿徵的錯啦！”煦也漲紅了臉說。
　　赤司挑眉。
　　“如果不是阿徵在那裡也……我、我就……我們……”煦也最後還是吞吞吐吐說不出來。
　　赤司吐出一口氣：“如果你不是那麼害羞的話也不會這樣。”不就是被吻了麼，然後被人撞見了麼，至於？
　　——所以說赤司君你以為所有人的臉皮都跟你一樣厚嗎？！
　　（謎之聲被赤司剪刀碎成了渣渣：“我忍你很久了。”）
　　“我……我……”囁嚅了半天，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了，赤司抓住她的手：“算了，再這麼站著被圍觀，我怕你等會兒會直接暈過去。去吃飯吧。”
　　“……”
　　預定的地點在京都北山，一家非常有名的、名叫MALEBRANCHE的甜品店。雖然有超過三十年的歷史，但是裡面的裝潢和設置都非常的時髦。布置得相當溫馨的地方，打著暖黃色的光，這個跟童話裡描述的尖頂房子差不多的地方一下子俘獲了煦也的心。
　　“阿徵，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煦也興奮地說，眼睛裡都快蹦出星星。
　　赤司優雅地拿起餐巾擦手：“很容易，因為很有名。”
　　“打擾了，這些是樣品。”服務員端上了一個大盤子，整齊地排列著十六個各色花樣的蛋糕樣品。
　　隨後煦也眼裡的星星具象化了：“好可愛！∼”壽司樣的，杯麵狀的，拉絲樣的，藝術蠟燭樣的，甜筒冰激凌狀的……五彩繽紛，造型各異。“好想每一個都嘗一嘗。”
　　靠在椅背上，赤司笑：“你真的能吃完？”
　　煦也想了想：“大概不能。”
　　“那就挑吧。”
　　“隨便挑？”
　　“啊，隨便挑。”
　　想了半天之後，煦也挑了六個，綠色陽光，夏日鮮桃，夏日祭，威尼斯帆影，鮮奶巧克力，瑪麗皇后。
　　“綠色的、桃色的、紅色的、藍色的、棕色的、紫色的，大家都在這裡了。”煦也看著排成一溜兒的可愛糕點，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那再來一個斑駁水色，一杯卡布奇諾，一杯香草奶茶。”
　　七個蛋糕排成了一溜兒。
　　拿著銀色的叉子，煦也開始糾結，吃哪一個好？而對面的赤司則很自然地取過了“斑駁水色”，一口一口地吃起來。
　　那是我嗎？……煦也看著他，不由得想。
　　吃到一半，赤司又拿過了“夏日祭”，圓溜溜的紅色的裹了一層奶油的小蛋糕。
　　誒？！阿徵要吃掉自己了嗎？！煦也瞪大了眼睛。
　　“張嘴。”不過他似乎沒有打算自己吃，反而挖了一勺放到了煦也的嘴巴裡。看她乖乖地吃了下去，便問：“好吃嗎？什麼味道？”
　　“……山楂味的。”
　　赤司點點頭，再挖了一勺遞過去，然後一勺又一勺……
　　這個是……被喂食了？煦也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只能呆呆地盯著赤司，而對方倒是很心安理得面不改色地進行著這個活動。雖然……有過，但是……這裡還有別人啊……煦也的臉又紅了。
　　“吃飽了嗎？”
　　幾乎是無意識地點頭，赤司眯了眯眼睛，說：“那走吧。”
　　“誒？！”煦也看著原封不動的五個蛋糕，更加凌亂了。
　　“還想吃？”赤司嘴角的笑意有點邪氣，“你都吃了我了，就不準吃別人了。”
　　“啊？！”所以說煦也的腦回路徹底打結了麼……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53

第56Q：禪與路（下）

　　下一站是源光庵。原本按照計劃是在午飯之前去的，誰知被拖到了飯後。
　　源光庵離高山寺不遠，位於京都北區的鷹■。1346年開始建造，現在的正殿是1694年建的，不比得高山寺古老，但是已經夠老的了。
　　同高山寺的景致不同，這裡的樹木並不幽深，而是同建築差不多高，一同沐浴在陽光下。下午的空氣暖暖的，煦也含了一根棒棒糖，被赤司牽著走進院子裡。到了這裡不得不看的便是“窗戶”。源光庵有兩扇窗戶非常有名，赤司徑直把煦也帶到了那間屋子裡。
　　穿過迴廊，繞一個彎，一圓一方兩扇紙木窗映入眼簾。
　　“誒——”煦也邁開腳步走近前去。
　　“圓形的窗戶是象徵宇宙的‘參悟之窗’，方形的窗戶則是象徵人生四苦八苦的‘迷惑之窗’。”赤司在她身後解釋著。
　　“四苦八苦？”煦也站在參悟之窗後面，從外面往裡面看。
　　“‘四苦’是生、老、病、死，‘八苦’就在這個基礎上加上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和五蘊盛。前四苦是天然的，沒法躲避的；後四苦是人為的，是自己招來的。”
　　“‘生’也是苦嗎？”煦也不解。
　　“這些只是佛家的說法而已，佛說，現實世界是痛苦的，我們生活在在這世界上，本身就是痛苦的。生生死死，沒有窮盡。痛苦源於本身，源於活著。所以人生下來的第一聲就是大聲的哭泣。”赤司極有耐心地解釋。
　　煦也又問：“阿徵也這樣覺得嗎？”
　　赤司笑了笑：“不，當然不。活著是件好事，雖然活著會有痛苦，但是連這個世界都來不及看一眼就死掉，就太沒意思了。而且……如果不活著，就遇不到這些美好的東西了。雖然這個世界很骯髒，有陰暗，我也不否認它是美好的。”
　　趴在窗框上，煦也托著腮想什麼東西，背後映著陽光下的楓樹，帽子上垂下的兩個絨球吊在耳邊，風撩起披在背後的頭髮，泛起一絲絲晶亮的藍色。配合著圓圓的窗框，像畫一樣，沒錯，就像一幅畫，世界被完美地分割出來。赤司有點後悔沒帶個相機，不過這裡好像是不允許拍照的。旁邊的四方形窗戶給人安心的感覺，卻也象徵著現實——實感讓人放心，但現實卻也很殘酷，不過在這樣的時候，看著旁邊圓形的窗戶，就感覺，總會有辦法的，無論什麼都可以解決。
　　赤司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國中畢業那年他就已經來過了。那個時候，他需要安心，卻越看越焦躁，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生之苦。人在自己的哭聲中來到這個世界，又在他人的哭聲中離開。所以說，開始和結局都是悲傷的麼。
　　“煦也，過來。”赤司衝煦也招招手。
　　“怎麼了？”煦也把手放到他的手中，仰起頭。並不是很費勁，輕而易舉地就可以將他的表情收入眼底。看起來……有點寂寞的樣子。
　　赤司凝視著她，突然一笑：“沒什麼，就是確認一下。”
　　“確認什麼？”
　　“確認這一切不是夢。”
　　“阿徵……”煦也的心情突地變得低落了起來。他又想起什麼了？
　　“沒事，不要胡思亂想。”他摸摸她的頭。
　　煦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最後選擇把自己埋到他的懷裡：“不是夢，都是真的。煦也不會再離開了，除非阿徵把我推開。不，就算是推開我也不會離開，我會纏著你，絕對不放手！所以阿徵不要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好不好。”緩緩地收緊手臂，煦也一字一句地說著。
　　“我怎麼會不要你？”赤司拍著她的背，嗓音依舊柔和。
　　“嗯，我相信阿徵。”
　　最後一站是鞍馬寺。
　　鞍馬佛教總本山的鞍馬寺最初是起源於770年鑒真和尚將比沙門天作為主尊供奉，它位於北山中，以天狗傳說而知名，被奉仰為守護都城鬼門之寺。春天有緋紅如夢的雲珠櫻，秋天可眺望遠近叢林盡染的滿山紅葉。赤司正帶著煦也走在九十九折參道上，雖然有索道，但是即便是坐上去也還有很長一段梯子要爬。既然走，就走到底好了。
　　“這些是櫻花？”煦也指著被薄雪覆蓋的樹叢問道。
　　“嗯，是雲珠櫻。那一片是楓樹，如果早一點來的話還可以看到滿山紅葉。”
　　“要是春天就好了。”煦也覺得有些遺憾，不過冬季的雪景也不想錯過也是真心的啦。
　　“之”字形的路還很好走，可是那陡峭的階梯就不同了，總之，煦也是直著上去，45°下來的——赤司背她下來的。
　　“完全沒力了。”指針指向了五點鐘，天空已經是暗橙黃了。鞍馬寺很大，天狗杉、僧正?谷、東光坊跡等有名的古跡都在裡面，等轉完了，煦也已經走不動了。“我走不動了阿徵！”煦也站在原地。
　　“才走了這麼點路就受不了了嗎？”赤司轉過半個身子，“看來鍛煉沒出效果啊。”
　　煦也撅撅嘴：“我又不像你們一樣。”
　　赤司停在原地向她伸出手：“先過來，過來我就背你。”
　　煦也露出一點笑容，只要伸直了手臂就可以抓到他的距離。但是……“阿徵？”他什麼時候挪開的？
　　赤司的手依舊保持著伸出的姿勢：“快過來吧。”
　　煦也疑惑地再走，然後赤司再躲開。
　　“阿徵！”停在天梯上，煦也知道自己又被耍了，終於止住了腳步怒視他。而赤司依舊那麼氣定神閑。
　　“這次不騙你了，過來吧。”
　　“不要！”煦也別開頭。
　　“真的。”赤司做出一副誠懇的表情，但是煦也越看越覺得像狐狸。他還是要耍她，絕對！
　　“你又要騙我。”煦也乾脆直接坐到了階梯上。
　　“耍賴？”赤司挑眉。
　　“就是耍賴！”
　　“……那我走了。”赤司無所謂地聳聳肩，真的轉身就走。
　　煦也雖然驚訝，但是卻也相信他不會真的走，但是……他們的距離都有十幾級階梯了，他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於是她慌了：“阿徵，等等我！”可是赤司依舊在往前走，順著石階拐了個彎，赤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煦也的視界裡。
　　“誒？！”煦也驚慌地加快了腳步，她是真的累了，每踏出一步，著力的前腳掌都快要碎掉，可是他居然還這樣拋下她自己走了！一股委屈涌上心頭，煦也的視界模糊了起來，因為這個而看不清腳下，下一步，她就踩空了。“啊！”本能地想要捉住什麼東西，但是周圍空空盪蕩，看來真的要滾下去了，煦也心頭一陣絕望，身體自由下落，失去了支點……然後，被什麼接住了。
　　“你啊，能不能別這麼冒失。”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懷抱裡的氣息也讓人安心。原本還包在眼眶裡的淚水唰一下就流了下來。她用力捶打著他的後背：“阿徵你這個大壞蛋！”
　　知道自己玩笑開過頭的赤司心底終於漫上了一點負罪感，他抱著煦也，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我是壞人，我錯了。別哭了。”
　　有時候，煦也覺得自己很不爭氣，因為她的情緒太容易被這個人左右，輕飄飄的一句話，甚至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可以讓她從歡喜到悲傷，或者再從悲傷到快樂。趴在赤司的背上，煦也反思著自己，同時也譴責著現實：“太不公平了。”
　　赤司因為背著她的緣故，只能微微扭過頭：“什麼？”
　　“沒什麼。”煦也立刻回答。赤司當然知道她大概又在掩飾什麼東西，但也只是搖搖頭，沒再問下去。安靜地伏在他並不算寬闊的背上，意外地安心。是因為，這個人是自己最喜歡的人，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嗎？無論怎麼捉弄自己，都可以輕易原諒，只要小小的溫柔，就能讓自己心花怒放，看到他就覺得很滿足，抱著他就覺得什麼都可以不用管。想要一直一直看著他，就算在夢裡也希望充滿他的身影……煦也的心滿滿的，但是也為自己這樣的行為感到一點羞恥。阿徵的話，一定不會像我這樣吧……她這樣想著，然後說：“果然太不公平了。”
　　“煦也？”
　　並沒有聽到赤司在叫她，煦也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她忽然想到了那天她說過的話，關於死亡的問題……如果現在把這些話說出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就不會那麼害羞了吧……
　　“阿徵……我想起一件很嚴肅的事。”煦也一本正經都貼著他的耳朵。
　　“什麼？”
　　“如果，阿徵有一天不在了，我想我肯定不會像我說的那樣活下去。”
　　赤司的手一緊：“不要亂說！”
　　“剛才我想了想，如果沒有阿徵，我一定會很不習慣，然後忍不住要去找你。你看我現在都無時無刻想著你，如果有一天真的永遠見不到了，我肯定會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奔到你身邊的。”煦也耳朵通紅，但是卻依舊說著。
　　“煦也……你應該說，要跟我一起活下去，而不是陪我去死。”赤司無奈地嘆了口氣。
　　“啊……啊？嗯……”把頭靠在他的肩上，煦也笑了。
　　“下次，不許再說什麼死不死的話了，明白麼？”赤司繼續責備。
　　“嗯。”煦也抱緊了他的頸脖，呼吸著他身上的味道。
　　“而且……我也舍不得把你一個人丟下。”
　　“咦？”
　　“我啊，每時每刻都很想你。就算在夢裡夢見，也想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看到你的臉。”赤司若無其事地說著讓煦也面紅耳赤的話。
　　煦也緊緊地摟著他：“我知道啊……”是一樣的呢，這樣就公平了。
　　“知道？我覺得不說明白你大概是不會知道的。”
　　“誒？！阿徵，我又不是笨蛋！”
　　“好好，煦也很聰明。”
　　“太敷衍了！”
　　“啊、啊。”
　　竹林掩映的步參道上迴盪著少年和少女的聲音，少女靠著她最喜歡的人，在心底祈禱著，這條路，再長一點就好了，然後，羞澀地笑了。

　　第57Q：開學的那個春天

　　這年春天來得很早。
　　東京大學的櫻花頗為燦爛。重雲樣的八重櫻恣意地綻放，春日還帶點冬日冷冽卻已升溫的風穿過櫻林，卷下一簇簇花瓣，鋪滿了林蔭道，落下的花雨攜著溫柔的香氣讓人沉醉。
　　銀杏的葉剛剛發起，在櫻林後面不遠的地方築起一道綠色的屏障，嫩綠的葉片在陽光下綻放著點點流光。
　　這一年，奇跡的世代上了大學。
　　憑藉一月份全國統考的高分順利考入的赤司，盡人事盡得極其完美的綠間，考場上爆發的桃井，參加了特招、同時文化課成績也因為赤司的高壓政策而勉強合格的青峰黃瀨和紫原也有驚無險通過，還有差一點被忘記發通知書的黑子……總之大家終於考到了一個學校，終於再一次聚到了一起。
　　“就是這裡了。”在赤司的帶領下，眾人來到了離學校並不遠的一處民宅。從外觀看就知道非常新，但是看地理位置應該不是新建的，而是被翻修了一遍。“以後，大家就住在這裡了。”
　　“不在學校嗎？”桃井問。
　　“難道這裡還會比不上宿舍？”赤司牽著煦也的手，率先走進了屋。
　　“……誒，這個門，我居然不用彎腰就可以進了耶∼”紫原驚訝地張大了眼。
　　“真的呢！”黃瀨叫喚起來，但是也不免疑惑，誰家會建得那麼超越常規？
　　從壁櫥裡取出拖鞋，赤司回頭一笑：“這個屋子是按照敦的體格翻修的。”
　　走進屋子後，大家才明白什麼叫“按紫原的體格”重建，這些大一號的傢具和設置無一例外都非常適合他，當然也為了照顧體格稍小的人，還特意備著改造過的用具。這些全部都是，赤司的溫柔呢。
　　“感覺很不錯嘛。”青峰好奇地東摸摸西摸摸，就像當年那個爽朗的少年。
　　黃瀨歡呼著在屋子裡亂竄：“真的很不錯的樣子！是吧，小綠間！”
　　綠間手裡拿著今天的幸運物，一個鬧鐘，推了推眼鏡：“嗯。”
　　“赤司君真是細心。”黑子轉了一圈之後說。
　　“嗯嗯。”桃井看著屋裡的布置，喜歡得不得了。
　　“赤仔我最喜歡你了！”紫原瞬間化身大型犬在赤司身上蹭，這次他也罕見地沒有一把剪刀戳過去。
　　“自己上去挑房間吧，然後就可以把行李搬進來了。”赤司一笑，“走廊最裡面的兩間房是我和煦也的，你們可不要動哦。”
　　“……”是不是有寒風吹過？大家抖了抖。
　　等面前這一群人一擁而上，客廳裡就只剩下了赤司和煦也。她在床邊看著那個小小的院子，明媚的春光將它打點得生機勃勃。他從背後摟住她：“怎麼樣，喜歡嗎？”
　　煦也點點頭：“很喜歡。”
　　“那就好。”
　　——想要大家住在一起。
　　煦也提出這個想法過後赤司就開始了這個新建房屋的計劃，從去年12月開始到三月，準備考試的同時赤司還會抽出一部分時間來關心這邊的事情。
　　無論煦也提出什麼要求，赤司都會盡量滿足。
　　這讓煦也感受到惶恐，因為，她沒辦法回報他。而赤司只說：“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但煦也心裡的不安仍未消除，這樣不對等的付出……雖然她其實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作為女生，埋在骨子裡的敏感讓她有種莫名其妙的危機感和擔心。一直在想著要怎麼樣才能回報他，卻找不到辦法，那就只有盡力地對他好了吧。煦也默默下定決心，她一點要把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的全部給他。
　　轉身抱住他的脖子：“阿徵，謝謝你。”
　　赤司笑著拍著她的背：“不是‘謝謝你’，下次要說‘我愛你’。”
　　煦也臉一紅：“才不要。”
　　他們上大學，而煦也則要上高三。很久沒有開過類似“作戰會議”的集會，討論的話題是煦也要怎麼辦。赤司的意思是要她上學，這樣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很好。
　　“雖然煦也以後就算不去工作我也可以把她照顧得很好，但是我希望煦也能有自己喜歡的道路可以選擇，而不是被束縛在家庭裡。”赤司靠在沙發上，異色的眸子閃著不知名的光。
　　黃瀨正在喝果汁，聽了這話“噗”一下噴了對面的綠間一臉：“小赤司你說什麼？！”然後綠間滿頭青筋地把手中的豬形存錢罐往他腦袋上砸過去，敲出了他一頭的金星。
　　“黃仔是笨蛋嗎，赤仔的意思就是要把煦也妞娶回家啦。”紫原嚼著美味棒，不屑地嘲笑他。
　　遞了一塊帕子給綠間，黑子面無表情地把黃瀨扶起來。
　　“還是小黑子對我最好了！嗚——”然後瞬間滿血復活地抱著黑子撒嬌。
　　“抱歉黃瀨君，你倒下去壓著2號了。”
　　“汪汪！”
　　“……”黃瀨瞬間呆滯。
　　桃井聽了赤司的打算，不禁有點擔憂：“可是煦也什麼都不記得了啊，用三年級一年的時間補回十二年學的知識，這可能嗎？”
　　黑子也說：“赤司君，煦也有文字識別障礙，看不懂假名，光是國文一科對她來說就已經很難了。而且看不懂題目的話，考試也就無從談起。”
　　赤司沉默了一下，問道：“現在還是一樣嗎？”
　　“不知道。”黑子搖搖頭。
　　青峰皺了皺眉：“你還沒問煦也願不願意去上學呢。”青峰他自己最討厭的就是上課，所以他的關注點和大家也不一樣。但是……這個問題也很尖銳呢不是嗎……
　　“煦也妞的話，只要是赤仔的期望就一定會努力去實現吧。”紫原又撕開了一根美味棒的包裝，思考了一會兒，說。
　　屋子裡又一次沉默了。
　　“……大家在這裡幹什麼？”煦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大家一齊看過去，揉著眼睛，一臉睏倦。
　　黑子立刻站起身來：“把你吵醒了嗎？”
　　“哲也……沒有，突然就醒了，看到這邊燈亮著就過來看看。可是大家在這裡幹什麼？”煦也對他說。
　　“是嗎。”黑子沒有回答問題。
　　“煦也，過來。”赤司在沙發上衝她招了招手。
　　歪了歪腦袋，她乖乖地走到他身邊坐下：“什麼事，阿徵？”
　　黑子有點鬱悶地嘆了口氣，走回原位坐下。青峰湊過去在他耳邊說：“自己的東西被赤司搶走了，心裡不好受吧？”很明顯在幸災樂禍。
　　黑子五指併攏，直直地戳到他的腰上：“青峰君，如果你再這麼說，未來的三個月我都不會再傳球給你了。”
　　“……”
　　“自作孽，不可活。”綠間閉著眼睛。
　　赤司沒有理會他們的話，輕輕地用雙手捧住她的小手：“煦也，問你一個問題，要按照自己的心回答我。”
　　怎麼覺得這麼嚴肅？煦也雖然有點疑惑，但是還是點點頭：“好。”
　　“煦也願意去上學嗎？”
　　“上學？”
　　赤司點點頭：“然後跟我們上同一所大學。但是之前可能會很痛苦，很難以忍受。”
　　“跟大家一起？”煦也想了想，能跟大家一起，很好啊。而且……這大概也是阿徵的希望，如果能夠滿足阿徵的願望……“嗯！”
　　——看，紫原還是說得很對的。
　　“喂，煦也，學習真的很痛苦，你真的要去嗎？”青峰似乎回憶起最後被逼得非常慘的那段時間，好心地又提醒了一句。
　　“我也很想跟上大家的腳步啊，如果能一起上學的話，煦也也會很開心的。”
　　赤司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順了順她的頭髮：“如果中途堅持不住……就不要勉強自己。”
　　“不會的，我絕對會跟大家站在一起的。”煦也堅定地搖頭。
　　赤司笑了笑：“好。那接下來的問題是，去哪所學校。”
　　雖然赤司潛意識裡想讓煦也去洛山，畢竟那是他赤司徵十郎的地盤，就算他畢業了，那些積累下來的威信一樣不會少，如果去那裡，再好不過，但是……他們現在在東京，所以一定要選在東京的學校。
　　“去秀德吧。秀德的升學率比較高，教學質量也很好。而且我在那裡讀過，後輩多少會看在我的份上照顧她。”綠間有點僵硬地說。
　　黃瀨捂著嘴笑出聲：“小綠間，你這個性格，哪個後輩會買你的帳啊？”
　　“那就桐皇！雖然青峰君不可靠，我還是有人緣的！”桃井舉手。
　　“五月，你什麼意思啊？”青峰的眉頭擰成了繩結。
　　桃井氣鼓鼓地叉腰：“你不看看你那個性格究竟得罪了多少人！誰要理你！”
　　“都這樣說了，煦也妞在峰仔的學校應該很危險哦。”紫原說。
　　“所以說就只剩下誠凜了麼。”綠間看著黑子。
　　赤司想了想：“誠凜是才建了四年的新學校，設備不錯，招收進來的人也不會是不三不四的，而且哲也在哪裡呆過。最主要是誠凜離東大很近，很方便。“
　　黑子依舊維持著面癱的樣子：“那等煦也入學，我就去打點一下。”
　　大學開學比高中要稍早一點，開學的入學教育這些無聊的內容被幾人全部翹掉，所以，煦也在一堆發色五顏六色的人的陪伴下，開始了她的第一次的獨立的學校生活。
　　開學之前，赤司綠間黑子桃井四人對她進行了強力的知識灌輸，憑著煦也的記憶力和理解力以及四個人的技巧教學，兩個月的時間硬是把她從什麼都不知道教到了高中水平。當然，只是勉勉強強的程度，他們還不至於神到那個地步，所以，把煦也送到教室的之前，綠間老媽子一樣地叮囑了一大堆。
　　“……聽不懂的一定要做記號，無論是誰都一定要問。”
　　“……不要在意老師和同學們的目光，盡力就好。”
　　“提綱式的東西記得要梳理……”
　　“不用什麼都記下來，也不要盲目地做題……”
　　“……學會分類整理。”
　　黃瀨、青峰和紫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從來沒發現綠間還有這樣的一面。
　　煦也愣愣地看著他直點頭。最後還是由黑子總結陳詞：“不要太勉強自己……開始告訴你的校規校紀要遵守，但是萬一被欺負了就還擊回去。”
　　“嗯，我知道了。”煦也點點頭。
　　赤司沒多說，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放學我來接你。”
　　“煦也醬要加油哦！”桃井擠擠眼睛。
　　煦也深呼吸一口，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進了教室。
　　三年A班。
　　“那麼接下來，就是我們的事情了。”赤司的嘴角挑起一絲微笑。
　　——面前就是東大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籃球館。

　　第58Q：破而後立

　　一股煙味撲面而來，赤司厭惡地皺眉。這個地方……有種墮落腐化的味道，真想一把火燒掉啊，啊。
　　似乎是很久都沒有見到新面孔了，籃球館裡面的人臉上詫異的表情全部落入赤司的眼底。他微微眯起眼，看到定格一般的畫面。有人叼著煙在場中one on one，有人直接就躺在場邊，臂彎裡枕著失去光彩的籃球，總之，不像樣的地方。
　　“喂，小子，是新部員？要先提交入部申請書再來給我們這些前輩打招呼哦。”一個看起來還像是打籃球的人走過來，棕黑色的頭髮微微汗濕，貼在臉頰上，狹長的眼角微微上挑，如果忽略掉那副讓赤司極度厭惡的表情，他姑且還會讓他留在籃球部。
　　“好久沒來新人了呀，今年運氣好像不錯呢。”他的身後又走出來一個人，淡墨色的頭髮，看起來倒也清爽。“哦，還不少的樣子！”
　　赤司打量了他們兩眼，目光又掃過了館裡的另外一些人，等視線再回到他們身上時，氣勢就不再內斂了：“剛剛的話，你們說錯了。”
　　面前的兩個人明顯有些奇怪。
　　赤司雙手環抱，往前踏了一步，臉上掛著笑，卻讓人冷到骨子裡：“不是新人，而是部長。”
　　棕黑色頭髮的現任部長田中潤聽了赤司的“狂言”，呆愣了一下，隨後差點爆笑出來，但是再看一眼赤司的眼神，不由得就渾身僵硬。這個人……這樣的氣勢，居然把他震住了。
　　“你！——”嘴裡只能吐出一個單字，田中覺得喉嚨像是被堵住一樣了，一句完整的話，不，一個詞組都無法吐出。被那雙妖異的眼睛盯住，好像掙扎都是徒勞。這個人是誰？怎麼可能給他這樣的感覺？！
　　赤司抬起眼看了看他，輕蔑地勾起嘴角，往前踏出一步，繞到田中的身邊：“還有……”
　　還有？田中連目光都轉不動，只能在原地，在內心，重複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小子的話。
　　“還有，我最討厭別人俯視我。你……站得太高了。”就像三年前對待火神大我一樣，赤司伸出手搭住他的肩膀，然後……
　　田中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倒，雙腿好像再也無法支撐他的身體一般，整個人一下子就坐了下去。
　　“喂！潤！”淡墨色頭髮的松下淳一很不能理解為什麼強勢的田中在一個剛入學的新生這裡表現地像個高中生。“你把三年生的臉都丟光了，好歹你也是部長啊！不就是個矮子嗎，怕個屁呀！”他有點恨鐵不成鋼地捉住了他的手臂想把他拉起來，誰知臉頰登時一片涼意，瞬間就變得火辣辣的。
　　“呃？！——”他驚愕地看著在大門上顫悠的剪刀柄。
　　赤司的聲音幽幽地從背後傳來：“你太吵了。再有下次，就不是臉的問題了。違逆我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你囂張個什麼勁啊！”這句話還哽在喉嚨裡，他就感覺自己的頭上籠罩了一片陰影，什麼東西蓋到了自己的頭上，這個是……人的手？因為壓力而無法抬起頭，他不覺有點害怕。隨後，一個懶散卻相當有魄力的聲音傳到自己的耳朵裡：“再說就把你的腦袋碾爆哦。”
　　明明是那樣的聲音，還說出這樣沒什麼威脅力的幼稚的話，但是……松下的心裡真的升騰起“真的會被捏爆吧”這樣的恐懼，然後腿一軟，也跌到了地上。這下他可算看清了這個威脅自己的……巨人。果然可能會被碾爆，他當即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切。”繼巨人之後，一個皮膚很黑一臉凶相的人從自己身邊走了過去。接著是金光閃閃的，綠油油的。靠，他今天是遇到什麼了啊！！
　　赤司在球場裡已經站了一會兒了，僅僅是往那裡一站而已，整個球館裡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直勾勾地盯著他。氣氛很壓抑，很怪異，但是卻沒有對他造成絲毫的影響，當然還包括他身後的五個人。
　　“設施其實很不錯呀，伸縮式球架都很新。”青峰意識到這裡的設備先進程度比桐皇高了幾倍不止。
　　“讓這麼一群人渣用，實在是糟蹋了。”綠間輕蔑地環顧周圍。
　　黃瀨撓了撓頭，額角掛著具象化的汗：“小綠間，你能不能別拿著一個掃把說這個話。”
　　黑子也覺得他們的話很對，不過他沒說話。而紫原對這些向來不是很在意，只是覺得這裡面的味道實在是很讓他受不了，然後果斷地取出了一包零食。
　　看到部長都被嚇到了地上，裡面的人都不怎麼敢說話，只是警惕地看著他們。赤司看著他們一個個緊張的表情，不覺笑出聲來，就像是一群小白兔看到了老虎獅子。
　　“就憑你們這群人，能夠打入區域賽其實還算是值得表揚的事了。”他說著惹眾怒的話，卻沒有人敢反駁。“籃球部從現在開始會由我來帶領，所以你們已經沒用了，閒雜人等們，你們可以離開了。”
　　“什麼？！”
　　“他在講笑話？”
　　“一個新生囂張成這個程度，懂不懂要尊重學長啊！”
　　赤司卻又笑了一下：“這些大概還不用學長來教我。尊重這個行為，是建立在雙方對等的基礎上的，現在這樣的情況……不需要我再解釋了吧？前輩們的腦子雖然不好用，好在現在也不需要你們明白太多，只要執行命令就可以了。”附帶一臉“我很仁慈”的表情，赤司好整以暇。
　　“你！——”即便對這個囂張的紅頭髮不滿，但是看到他背後的幾個人，都不得不掂量幾分的大家還算理智地沒有上前，對著空氣揮了幾下，一臉豬肝色地收回了拳頭。
　　從地上爬起來的田中面色陰沉地走到赤司面前：“你到底想怎麼樣？”
　　“看來學長多比我多吸收的營養物質沒有對你的大腦發育起到任何作用。我的意思不是很明顯了麼？請前輩們全部離開籃球部。”赤司淡淡地說。
　　田中的臉色跟黑了幾分，幾乎可以與青峰媲美：“你腦子才秀逗了吧，把我們全部趕走？籃球部可是我們撐起來的，沒有了我們，你以為籃球部還可以存在嗎！”
　　“就是！”
　　“阿潤！給他點顏色看看！”
　　“哦哦！”
　　後面的人跟著起哄。
　　不過赤司的耐性明顯不錯，他抬起眼眸盯著田中，幾乎在把他盯趴下的前一秒才移開目光，緩緩地開口：“看來學長的腦回路突然通了。我就是要毀了這個所謂的籃球部啊……”在一眾“你有病吧，果然有病”的目光中環視了這個地方一圈，赤司接著道：“破而後立，這樣烏煙瘴氣的社團沒有存在的必要，既然沒有必要，就讓它消失好了，你說對嗎，學長？”特意加重了“學長”兩個字，不要說對面的田中一行了，就連黃瀨都覺得赤司很欠扁，但是他也只敢在心底默默地說而已。
　　“……瘋子！”
　　田中的眼睛裡充滿了血絲：“該滾的人是你們！”
　　“學長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情……”赤司的眸子裡閃過殘暴的光，他從包裡緩緩地取出一張紙，“這個是校長的命令哦……看看清楚吧，這裡大概已經不是你待的地方了，所以，如果你們還不打算離開的話，我不介意用更激烈的方式讓你們全部消失在這裡。”
　　“赤司徵十郎……算你狠！”
　　赤司笑得很“溫和”：“哦，那謝謝學長誇獎了。”
　　“抱歉我遲到了！剛才遇到了一……點……事……”桃井的身影匆匆出現在門口，見裡面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愣住。“發生什麼事了？”
　　“五月來了嗎，準備擬寫招新海報吧。”赤司側過身看著她。
　　“啊？誒？！”身邊走過一個個面色不善的學長，桃井被赤司的話搞得一塌糊塗，“什……什麼？”
　　黃瀨無奈地攤開手：“因為現在，籃球部只有我們七個人了啊。”
　　“什麼？！！！”
　　那一年，東京大學爆出了一個大新聞：籃球部解散後重新招新，而新任部長是個一年級學生，名字叫做赤司徵十郎。
　　而在誠凜的煦也則沒那麼順利了，已經是今天第無數次被點起來的她看著手中的課本只覺得一頭霧水。明明自己是日本人，而上面的字也是日文，可是，她真的看不懂那些扭曲的符號表達了什麼意思。歷史老師在講台上看著她，把先前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黑子同學，請你把這一段念給大家聽。”
　　怎麼辦？怎麼辦？她能說她看不懂這些東西嗎？煦也為難地站在原地，不行啊，阿徵，快來救救我吧！但是赤司現在不可能來救她，倒是一個清亮的女聲替她解了圍：“老師，黑子同學第一次上學，太緊張了，要不就換我來念吧。”
　　煦也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那個聲音的主人來自那個一開始很照顧她的女生，她記得，她好像姓……清水？
　　“啊啊，再這樣下去也不行，黑子你先坐下吧。”
　　聽到這話，如遇大赦，煦也趕緊坐下，生怕老師再反悔似的。而那個似乎是叫清水的女生則代替了她，流利地念誦著：“鐮倉時代……”又是那些她不明白的內容了。煦也覺得很挫敗地垂下腦袋。
　　中午的時候接到了黑子的電話。
　　“煦也，還好嗎？沒遇到什麼不好的吧？”電話那頭傳來平淡如水的聲音，煦也心裡的煩躁慢慢地被帶走。
　　一邊吃著便當，一邊捏著小巧的手機：“還好。”
　　“真的嗎？”
　　“嗯。”為了顯示她的話的可信性，還特意點了點頭，但是她好像忽略了黑子其實根本看不到這一點。“就是，被叫‘黑子同學’很不習慣。”
　　黑子似乎是笑了笑：“慢慢就習慣了。煦也在學校要加油啊。”
　　“同學們都很好，大家都不用擔心。”煦也肯定。
　　並沒有聽出那聲音有什麼不對勁，黑子似乎放心了點：“好的，那就再見了。”
　　“再見。”
　　清水同學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她的面前，掛斷電話的煦也趕緊衝她打招呼：“清水同學，今天謝謝你幫我。”
　　不過，清水的眉毛好像抽了抽：“黑子同學，我姓白水。”
　　“啊？啊——對不起對不起！”煦也趕緊道歉。
　　“沒關係啦。剛剛打電話的是男朋友？”白水同學笑著問。
　　煦也愣了愣：“不是，是哥哥。”
　　“難道是黑子哲也前輩？”
　　“誒？白水同學知道哥哥？”
　　“嗯，曾經在籃球部呆過一段時間，但是被火神前輩氣得退部了……哎呀，黑歷史了∼啊，黑子同學要加入什麼社團嗎？”
　　煦也想起她好像似乎是班長，黑子在家裡的時候給她說過社團的事情，但是煦也早就了打算：“我不打算參加社團。”
　　“誒？！”
　　她笑著眯起眼睛：“因為要回家給大家準備晚餐呢。”
　　“啊、哦……總覺得有點可惜呢。”白水低下頭說。
　　煦也沒聽清楚再問你一遍，但是被白水岔開，她說：“黑子同學有什麼事的話都可以找我，以前受了黑子前輩很多照顧，都找不到機會好好報答呢。”
　　“嗯，謝謝白水同學。”
　　——雖然課堂上很讓人鬱悶，但是似乎因為這個，交到了一個……朋友吧？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54

第59Q：可以依靠的叫肩膀

　　如果說在學校其實也沒那麼討厭的話，這樣的想法在第一次考試之後徹底地被葬送了。
　　一般來說一學期就只有兩次考試而已，但是因為是畢業年級，所以相應的為凸顯緊張的氣氛，連考試的密度也緊張了起來。
　　還沒擠進公示板前的人山人海里，煦也就已經生起了畏懼之心，一定，非常非常糟糕吧。
　　已經對自己的成績有了鮮明的認知，本來還邁出一步的腳步便收了回來。
　　——算了，還是別看了。垂下頭，煦也緩緩地轉身……但是，肩膀被人掰住了。
　　“真是的，每到這個時候就這麼多人，日本的人什麼時候才能少一點！”推著自己往人山人海里擠的，毫無疑問是自己新認識的朋友白水。至今為止因為各種各樣的關係，白水同自己的關係顯然跟班裡其他人不一樣，如果說其他人就是見個面點點頭，跟白水的話就可以手拉著手去天台吃飯。而現在，白水見煦也“擠不進去”，就當仁不讓地幫了她。“讓一讓，請讓一讓！……下次再遇上就直接擠啦，不用管這些人。”白水推著她站在公示欄的最前方，拍拍她的肩。
　　“……是。”煦也低著頭，原本因為成績而冰涼的心底流竄過一點溫暖，但是，微微抬起頭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名字，那一點溫暖一下子就灰■煙滅了。
　　“呃，我來看看……”白水的指尖從上往下滑過玻璃，然後一會兒就停下來了。
　　看樣子一定很不錯。煦也想著順著她的胳膊抬頭。果然啊，前十名的範圍之內。
　　白水比煦也要高一點，視線微微下偏捕捉到了她的眼神，似乎是覺得那樣的眼神很挫敗吧，她抓緊她的肩膀：“黑子你一定考得不錯的，我來找找。”
　　煦也抿抿脣，捉住她的手指：“不用找了。”
　　“誒？”白水愣了愣。
　　“這裡。”手臂的抬起角度不超過90。
　　“……”
　　一條明晃晃的紅線橫亙在煦也名字很上方的上方，那條線的名字叫做“以下同學請參加週末補習”。
　　“這是倒數了吧……”白水彎腰湊上去。
　　“白水同學。”煦也很幽怨地叫她。
　　“抱歉抱歉。”下一秒她就露出了很疑惑的表情，“平時看你做題也不差啊，難道老師算錯分了，也低得太離譜了。”
　　煦也抽抽嘴角，當然不是算錯分了，因為她只能憑藉試卷上僅有的幾個漢字推測題意，除了英文卷子這種沒一個假名的和數學卷子這種只看術式就能做的，其餘的她怎麼可能不考得一塌糊塗。
　　回到教室後不久，學習委員先生就通知了：“黑子同學，導師讓你去一趟辦公室。”
　　已經知道會被說什麼了，但是面對導師的責備和疑惑還是很難過。一貫懶散的年輕人撫著額角靠在椅背上，一臉頭痛的表情：“我說黑子同學，你知不知道到底拉了A班平均分多少？”
　　“對不起。”捏著自己的成績單，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很多很多的一位數。
　　老師嘆了口氣：“不要說對不起，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我倒是不是很在意那些啦，只是你這個成績真的很對不起自己呀，黑子。”他伸出手翻出了一小疊卷子，最上面的歷史，上面是大片的空白。不過他倒沒有拿歷史說事，而是抽出了名為國文的試卷遞給她。
　　“老師？”
　　“去年那一屆也有一個黑子同學，聽班長說過了，他是你的哥哥。他的國文成績可是首屈一指的。”
　　——你們真的是兄妹嗎？當然聽得出他的話什麼意思，煦也收緊了抓著卷子的手。
　　“我也不是要要求什麼，你的英文和數學都考得很好。”
　　——是比起其他的還好吧。
　　“只是，這樣的成績，連畢業都做不到啊。”
　　——我知道的啊。
　　“雖然理科成績勉強，但是文科實在是……”
　　——因為根本看不懂在說什麼啊。
　　“黑子，你要好好反思一下哦，到底有沒有認真復習。死記的內容比起要動腦子的，要簡單得多吧。”
　　——就算記下來也沒用啊。
　　“……你先回去吧。”
　　“是。”帶著哭腔的聲音讓煦也覺得非常羞恥。有什麼，好哭的？■快地轉身跑出職員室，煦也連撞了人都不知道。
　　黑髮男生捂著肩膀目送煦也的身影消失的走廊上，皺著眉扭過頭：“風間，你到底又乾了什麼把人家弄哭了？”
　　“要叫老師啊喂喂！明明你是學生吧，幹嘛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啊！”原本還一臉嚴肅的老師瞬間就炸毛了。
　　“為老不尊的人怎麼為人師表。”
　　“喂！——”
　　在座位上魂不守舍地坐著，煦也的目光明顯不在那個禿頭的國文老師身上，而是落到了誠凜校園中。櫻花花期將近，校園裡多了很多綠色而少了那些■舞的粉嫩。陽光很好，似乎要反襯出她內心的抑鬱，照得外面的一切都金光閃閃。
　　無能為力。
　　第一次體會到這個詞的含義。
　　煦也無力地趴在桌上，頭枕著手臂。
　　明明身邊的人都那麼優秀，就她，連字都看不懂。平時的作業有赤司幫她念題目，而考試的時候根本沒人可以幫她，就算她會做又能怎麼樣？
　　作業與考試的巨大反差讓眾老師紛紛產生了懷疑，她一天之內已經被四次叫到了教職員室。無論是物理老師，還是化學老師，還是地理、生物老師，都用一種讓她無法忍受的語氣跟她說著。
　　她真的很想說，這個不是她能控制的啊。忍著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一次次在眾人的目光和竊竊私語裡走回座位，煦也真的很想對他們說，別看了，有什麼好看的，就是考差了被罵了而已！但是話到喉間卻說不出來，明明……就是她的錯，能怪誰？
　　“黑子……”放心不下的白水坐到煦也的前座，小心翼翼地望著她。
　　煦也抬起泛紅的眼睛，扯著嘴角笑了笑：“白水同學。社團活動時間了，你不去嗎？”
　　似乎是嘆了一口氣：“比起擔心社團活動，還是比較擔心你啊。”煦也再次扯嘴角。白水伸手拍拍她的臉頰：“別笑了。”
　　“抱歉……”煦也低下頭。
　　“別隨隨便便道歉，沒什麼好抱歉的。”
　　“不好意思……”
　　“……算了，隨你吧。”白水頓了頓，接道，“不要在意老師們的話啦，黑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只是發揮失常而已……以後肯定會好起來的，我也一定會幫你。”
　　煦也雖然知道這話對她來說真的連安慰都算不上，但是出於禮貌還是點點頭。
　　白水猶豫了一陣，最後說：“我去社團活動了，你回家？”
　　想到這裡又是一陣酸楚與無奈：“要去補習。”
　　“啊？……我都忘了你還攤上這個事了。”
　　“去什麼補習，跟我回家。”教室的後門突然被拉開，赤色的身影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聽到熟悉的聲音，煦也不由得一愣，說話也結巴了：“阿、阿徵？”
　　“回家吧。”赤司走到她的身邊，拉住她的手，“不就是考試嗎，哭什麼。”
　　“……才沒有。”煦也扭過頭，她最不想成績被赤司知道，但是好像他已經全都知道了。結果這麼一轉頭，就看到了目瞪口呆中的白水。“白、白水同學！”
　　“黑子，這是……”白水驚訝地捂著嘴。
　　赤司這才打量了她一回：“你好。赤司徵十郎。”
　　我當然知道你是赤司前輩！誰會不認識你啊！白水內心吶喊。“不過黑子，這……”是什麼情況？難不成、難不成黑子和赤司前輩……
　　赤司的眸子又停留在她身上幾秒鐘，說：“就是你想的那樣。”淡定地說完，赤司提起煦也的書包，直接抓起她的手就拎著走人。
　　“可是阿徵，我還要去補習啊。”煦也為難地亦步亦趨。
　　赤司頭也不回：“那些蠢貨講課難道比得上我嗎？”他們不了解情況就亂說一氣，他真的有點後悔把煦也送進學校裡了。
　　“可是……”
　　“沒有可是。煦也，你想違逆我？”赤司轉過頭，眯了眯眼。
　　這樣的威脅對她來說攻擊力為零，但是煦也還是選擇了閉嘴。赤司放緩了腳步，讓煦也走到自己旁邊，輕輕地攬住她的肩膀，放柔了聲音：“遇到了這些事，怎麼都不告訴我？”
　　煦也愣了愣，是指被叫到職員室的是嗎？她微微垂下眼睫：“不想阿徵知道。”他們在忙著訓練和參加比賽的事情，她知道他很累，而且，對比這個優秀過頭的人，她真的……“阿徵太優秀了，可是我呢？這樣讓我覺得很難受啊。”
　　“所以我還要通過哲也才能知道你的事情？”
　　“什麼？”
　　“今天的事，就是那個白水打電話給哲也，然後再由哲也告訴我的。”赤司低下頭看她，卻見她皺起了眉，“怎麼了？”
　　“真的是哲也告訴你的嗎？”
　　赤司聽了，內心抽了抽，當然不可能，是自己去逼問的。但是他怎麼可能說出去？“總之我是知道了。”
　　登上了電車，並肩坐下來，煦也問：“去哪兒？”
　　“學校。”
　　東京大學。也許這裡是自己一輩子都到不了的地方。煦也看著赤門，升騰了一股畏懼，真的，再怎麼努力都到不了吧。
　　走在她前面幾步的赤司頭也沒回：“又在亂想吧。”
　　不是疑問，也不是猜測，是篤定。他知道，她又在亂想。
　　煦也吸吸鼻子：“才不是。”
　　赤司笑著回頭看了她一眼：“那就別走在後面。”
　　加快腳步跟上去，煦也像平常那樣輓著他的手臂，才發現赤司還穿著運動衫。裡面是慣常穿的T恤，外面罩著輓到手肘的運動外套，套著同款的長褲，拉著還穿著誠凜校服的煦也走在東大最著名的路上，引來一陣陣側目。煦也有點受不了這麼多人的注目禮，索性籃球館離這裡不遠，一會兒就到了。
　　本以為進去可以鬆口氣，誰知剛剛走進去就被嚇了一跳。原本還在認真訓練的人紛紛停了下來，又一次被行注目禮了。面對bling-bling的閃光，煦也表示難以保持鎮靜。
　　“小煦也！——”某個金光閃閃的物體撲面而來，赤司淡淡地隨手扔了一把剪刀，然後黃瀨不爭氣地倒在了地上。
　　“小黃死掉了！”煦也驚呼。
　　“繼續訓練。”赤司一聲令下，球館裡馬上響起了擊球聲。但是那些竊竊私語還是傳入了煦也的耳中。
　　“是高中生的樣子誒。”
　　——是。
　　“赤司的女朋友？”
　　——誒？！很明顯嗎？
　　“好可愛。
　　——謝謝誇獎。
　　“跟那個啥，那個……”
　　——什麼？
　　“黑子啦！”
　　——哲也？
　　“對對對，跟他好像！”
　　——那是哥哥啦。
　　“赤司那個性格還能交到女朋友？明明我要帥得多。”
　　——學長好幽默。
　　“能受得了他的，一定是溫柔型的。”
　　——阿徵是很好的人！
　　“……”
　　——……
　　在內心跟學長們默默對話著，煦也被帶到了更裡面的地方，除了黃瀨之外的所有人都在這裡練習。赤司讓她坐在旁邊：“在這裡乖乖地看我們練習，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結束之後一起回家。”
　　“嗯。”煦也點頭。
　　練習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但是赤司卻不慌不忙地帶著她去了大操場。一面擔心著作業，一面又不想破壞與赤司的獨處，煦也糾結著同他肩並肩地走在草坪上。
　　“什麼時候開始，跟我一起都會分神了？”赤司停下腳步，只有兩百米之外的地方有燈盞，他的表情一半淹沒在沉沉的黑暗中，一半留在模糊的光亮裡。
　　煦也愣了愣，挪開目光，沒說話。
　　“看著我。”不由分說地挑起她的下巴，赤司把她拉到身前。
　　雙手抵在赤司的胸口，煦也扭了扭：“很難受啊，阿徵。”
　　“嗯……總覺得居然會被你的老師們打敗，真是難以接受啊。”赤司低聲說。
　　“誒？！”一時沒反應過來的煦也愣了愣。
　　赤司理所當然地說：“你敢說你想的不是作業之類的？”
　　煦也睜大眼睛盯著他好一會兒，最後笑出來：“阿徵……”把手換成抓住他衣襟的姿勢，重新埋到他的懷裡。
　　赤司輕輕安慰著她：“沒關係，我說了，如果不想堅持了也不必勉強。”
　　煦也搖搖頭：“不。”
　　夜色籠罩住了赤司臉上的溫柔，他貼著她的額頭：“真的？”
　　“我一定要堅持下去，總感覺，如果不努力，我怕會和阿徵的距離會越來越遠的。”
　　赤司沉默了一會兒，把她從懷裡鬆開：“煦也，做個遊戲吧。”
　　“什麼？”
　　看了看光線不好的足球場，赤司鬆開她的手：“看到對面的球門了嗎，閉上眼睛，直走過去。”
　　“就這樣？”
　　“就這樣。”
　　雖然完全不知道這個“遊戲”的意義，煦也還是照做了。閉上眼睛踏出第一步之後，她才覺得，光明對一個人究竟有多重要。雖然明白前方都是平地，空空盪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但是腦子裡就不停地幻想著，面前就是球門框，會撞上去。這樣想來，步子就漸漸放緩了。
　　“阿徵，到了嗎？”知道赤司走在自己旁邊，煦也出聲問。
　　“才過中場呢。”赤司的聲音從不足一米的地方傳來。
　　明明感覺過了那麼久了。
　　煦也加快了步子，但是一會兒又慢下來。快到了吧？應該到了吧？不會撞上球門嗎？
　　當越來越濃重的擔心漫過心臟的時候，煦也顫悠悠地開口了：“阿徵？”
　　“可以停下來了。”
　　得到允許睜開眼，煦也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自己的處境：“誒？！”
　　“完全偏離方向了哦。”赤司忍著笑把她的身體掰了大概60°的樣子，“球門在那邊。”
　　這是……畫了一個弧！想著“作兩條垂線就可以找到圓心，有磁場和電場的話電子會按規律偏轉”的煦也趕緊把這些奇怪的想法拋出腦袋：“明明在走直線！”
　　“要再試一次嗎？”赤司問。
　　“嗯。”
　　——無論再試多少次都會偏離原軌跡，煦也有點挫敗地再次睜開眼後又閉上。
　　“一個人閉著眼盲目地走很容易就會偏離方向。”赤司拉起她的手，“而且根據人類的身體構造，左右腿的長短有微小的差距，在過於空曠的地方直走也會漸漸的偏離軌道，場地夠大，就會畫出一個圓……但是，如果有人在你身邊指導你的話，就絕對不會偏離了。”
　　“那個人需要知道你的習慣，明白你的想法，然後用適合你的方式去引導你，這樣你就不會害怕，不會擔心。”
　　“所以說，煦也，以後有事情一定要告訴我。而且，我不是要你去追逐的人，而是你可以依靠的人。”赤司把怔在原地的她摟在懷中，“這個肩膀和這個懷抱，都是為你一個人準備的。”

　　第60Q：回歸的名號

　　遙遙地就聽到屋裡一片奇怪的聲音，煦也握著鑰匙的手有點僵硬。
　　“五月你給我出來！”
　　“會爆炸的啊，小桃子！”
　　“要報警嗎？∼”
　　“桃井小姐，這麼做太危險了。”
　　“你們幾個過來收拾啊！”
　　煦也回過頭看著赤司：“這是……什麼情況？”
　　“大概是……五月在做飯吧。”把鑰匙插進鎖孔，轉動，■嚓一聲門開了，然後……大眼瞪小眼。
　　煦也看著幾乎定格一般的場面，忍不住笑了：“大家是在幹什麼？”
　　桃井頭髮凌亂，臉上帶點白色，似乎是糊上了麵粉，手裡捧著一個砂鍋；青峰在背後如臨大敵似的推著她，黑子正要接過她手裡的“凶器”。廚房裡一片紅光，紫原冒出了一個包著三角巾的頭，手裡還舉著拖把。
　　等紅光消失之後，綠間才擦著頭上的汗走出來：“真是，桃井你從此以後絕對不要再接近廚房了！……赤司？煦也！總算回來了，再隔一分鐘他們會把廚房拆了的！！”
　　“大家吃飯了嗎？”煦也心裡最後一絲不安和焦躁奇跡般地全部不見了。
　　“小煦也我要餓死了！”黃瀨一個■撲，居然是被黑子踢開了。捂著臉蹲到角落裡，黃瀨委屈地哭泣：“小黑子……”
　　“黃瀨君請自重。”黑子淡定地來了一句，回過頭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了煦也的頭上。
　　“煦也妞我們一起做飯吧，桃子妞太可怕了。”
　　“可以哦，大家想吃什麼呢？”
　　被弄倒的黃瀨重新恢復了活力：“奶油洋蔥湯！”
　　青峰踢了他一腳：“你整天吃這個不膩嗎？”
　　“那也比小青峰你隨便什麼一個肉類就打發了好得多得多！”黃瀨覺得自己被打擊得夠了，終於奮起反擊。
　　“那哲也就要伊比利豬排加魚子醬好了，順便看能不能做奶昔之類的。”
　　“好。”
　　“剛才從哲君的眼睛裡冒出了星星呢！”桃井歡快地撲上去。
　　“桃井小姐，這樣很難受啊……”
　　煦也把目光放到了一直沒有說話的綠間身上：“翠翠要什麼呢？還是年糕土豆湯？”
　　綠間推推眼鏡：“也不是一定要吃這個，但是你非要做的話我也不會有意見。”
　　“綠仔真是口不對心，明明很想吃∼”紫原歪歪腦袋。
　　“敦，下次不要一邊吃棒棒糖一邊說話。”赤司坐在沙發上，抬起眼睛說。
　　“嗯，我會考慮的。”紫原扒拉著煦也的肩膀跟赤司變相抗議。
　　“對了，阿徵，會給你預留一份出來的。”
　　細細的聲音剛剛傳出來，紫原就用力地拉上了廚房的門。赤司狀似無奈地挑了挑嘴角，然後衝留下來的眾人說：“過來開會吧。”
　　“煦也又出什麼事了嗎？”綠間問。籃球部的事情赤司只會在部裡直接說明，只有“家庭內部事件”才會放到這裡來說，而現在，“家庭”事件，針對的就是煦也一個人而已。
　　“老問題，煦也的病怎麼辦。”
　　黑子嘆了口氣：“這個沒辦法吧。”
　　“小煦也是認不出字？”
　　“是假名。”綠間補充，“就像人臉識別障礙一樣，煦也看所有的假名字母都覺得是一個樣子，就算剛剛認得了一個字母，如果換一個字體甚至是字號寫出來她都不會認識。”
　　“這要怎麼辦？”桃井皺眉。
　　青峰拿起一塊肉鬆餅塞進嘴裡：“那就把她看到的所有字全部換成一個樣子不就行了？”
　　“這個不可能。煦也自己寫出來的字和書上的印刷體就不一樣，光是這一點就要命。”
　　“那就把所有的字都換成漢字？”黃瀨提議。
　　黑子涼涼地瞥了他一眼：“黃瀨君覺得可能嗎？”
　　“嚶嚶，小黑子今天好可怕！”
　　“涼太，”赤司低頭喝了口茶，“現在在說正事。”
　　“唔……”
　　“這個現在沒辦法解決，最先進的科技也沒用。”綠間移開同赤司對視的目光。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廚房的磨砂玻璃門上映出的人影。煦也……
　　“小紫，幫我拿點豆腐出來泡著。”
　　“好∼等會兒會做點心嗎？”
　　“嗯，櫻花糕怎麼樣？”
　　“應該很好吃的樣子呢∼”
　　“小紫不要提前偷吃奶汁啊！”
　　“有什麼嘛∼”
　　“只做了這麼一點，沒有奶汁烤洋蔥湯，小黃會哭的。”
　　“才不要管黃仔。嗯，好吃∼”
　　煦也跳了好多次，實在夠不著那個缽，最終選擇了放棄，把泡了有半個小時的米倒進電飯鍋裡。“接下來是豬排了……大輝君的肉類也這麼解決吧。”
　　“對了，煦也妞，明天我們要去參加全國大賽的預選了喲。你要來嗎？”紫原接過煦也手中的菜刀。
　　“大家都會參加嗎？”煦也擦了擦手，轉頭又去料理其他的東西。
　　“嗯，是首發哦。”紫原點頭，切了半天都還有一大坨，他終於疑惑了，“誒，要準備這麼多豬排嗎？”
　　“嗯、哦，因為還有大輝君的份。”
　　“峰仔啊……太麻煩了。”紫原耷拉下眼皮。
　　煦也想了想問：“那明天我要不要準備便當？……還要做些什麼嗎？”
　　紫原露出了一點奇妙的笑容：“嗯，蜂蜜檸檬要用來補充體力，還做點便當吧，因為結束會很晚了。”
　　煦也聽了點頭：“那我放學之後去買點食材。啊，家裡好像還有蜂蜜和檸檬呢，等會兒來醃……”
　　而紫原的心思則是：不用吃桃子妞做的酸不拉幾的卻又裹著膩到要死的蜂蜜的整個檸檬了呢∼然後露出了非常幸福的笑容。
　　第二天赤司親自把煦也送到了學校，然後在煦也擔心的目光中走去職員辦公室。
　　“阿徵，這……”
　　“聽話，放學我來接你。”赤司輕輕地用嘴脣碰了碰煦也的額頭。
　　“阿、阿、阿徵！”煦也頓時漲紅了臉，這可是在教學樓裡，來來往往都是人啊！
　　但是臉皮向來超級厚（……）的赤司依舊面不改色：“進去吧。”
　　“那個、放學之後我、我先回家一趟，然後再去球場！阿徵等我電話就好！”也不管赤司有沒有挺清楚，煦也就像兔子一樣溜進教室，繼續接受白水的注目禮。
　　“我說黑子，你是什麼時候跟赤司前輩勾搭上的？”
　　“這、這個……”煦也的臉又變紅了，“我不要說這個話題啦！”
　　不過白水似乎沒有想放過她的意思：“該不會是天天看著赤司前輩而沒有心思再去學習才會……”然後還非常確定地點點頭。
　　“你不要想太多了啦……”煦也把頭磕在桌上。
　　“快告訴我啊！這樣的八卦賣給新聞部可以賺翻的！尤其是還有圖像證據的時候！”
　　“誒？誒？！白水同學！——”
　　無論怎麼說，順利地熬到了放學。■快地收拾了東西就往家趕，四點半的比賽，希望自己這麼過去還來得及。一回去就踢掉鞋子扔掉書包直奔廚房，煦也馬上架上鍋開始熱油，做點玉子燒。然後趁這點時間把冰箱裡的冷飯和醒好的麵團拿出來，加點水放到微波爐裡面稍稍轉了兩圈。“還有檸檬……”
　　被順利無視掉的赤司出現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在那裡忙碌，嘴角上翹了好些弧度：“煦也。”
　　“阿徵？啊，過來幫我切檸檬啊！”
　　“好。”
　　手忙腳亂了一陣終於趕在四點的時候準備完畢，裝了整整四個大盒子，放進袋子裡之後就匆匆出發了。
　　比賽地點在東京都體育公園。在日本，最受歡迎的是棒球比賽，籃球賽能來這麼多人已經是很厲害的了，何況是一向被冠以“弱旅”之名的東大籃球隊的比賽。
　　一號館裡大概坐滿了三分之二的位置，但是很多人都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情來的。大家或多或少都聽說過東京大學開學的時候發生過的那場“踢館”，不知好歹的一年級新生把學長全部趕出去然後重新招新重組了籃球隊。就算赤司一行在初中被稱為“奇跡的世代”，但是畢竟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不是嗎？大學生有他們自己的世界，而在他們的世界裡，無論是赤司徵十郎還是奇跡的世代，通通都被劃歸到“什麼都不是”的範圍內。
　　“小赤司！你總算來了！”黃瀨滿面笑容地衝他和煦也揮手。
　　把煦也帶到了球場區，赤司就同他們一起進行熱身。“對手是武藏野美術大學，並不算弱，曾經打進過全國八強。如果是對上學長他們，我們學校必輸無疑，但是現在不一定了。他們的配合很不錯，會使用很多陣型，可是他們的體力是弱點。”桃井把收集的資料一一告訴六個人。
　　“切，八強有什麼厲害？能打敗我的只有我自己。”青峰一臉不屑地說出了一貫的台詞。
　　“大輝，你那性子到現在都不改改？”赤司斜睨他一眼。
　　“總之贏過他們就行了。”
　　“對，現在的事情時打敗那群看不起我的人！居然說我是花瓶！！”黃瀨憤慨地說。
　　紫原往嘴裡放了一顆巧克力：“黃仔明明就是我們幾個裡面最弱的，不是花瓶是什麼？”
　　“小紫原！！！”
　　“黃瀨君請冷靜，紫原君是在誇你。”
　　黃瀨淚目：“小黑子哪裡看出來他是在誇我啦！！”
　　綠間不屑：“愚蠢。”
　　桃井無奈地看著幾人，搖了搖頭。煦也有點擔心地問她：“五月醬，大家這樣真的能打贏嗎？”
　　桃井一愣：“對啊，煦也從來沒有看過他們的比賽呢。大家可是很厲害的喲，雖然吃飯的口味不同、性格不同、愛好不同……幾乎什麼都不一樣，但是在球場上大家是很強大的整體！煦也看吧，絕對會贏的！”
　　“那就好。”煦也松了口氣般也鬆開了胸口的衣服。
　　赤司像以前那樣讓大家圍了個圈，平靜地問：“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青峰：“沒什麼可說的，贏了就好。”
　　黃瀨：“小黑子要多傳球給我啦！”
　　綠間：“首發名單裡沒有你。”
　　黃瀨心臟中箭，躺倒。
　　綠間：“今天的幸運物也準備好了，人事也盡了，沒理由贏不了。”
　　紫原：“快點結束掉吧，我要吃煦也的便當。”
　　黑子：“我會加油的。請青峰君認真比賽。”
　　青峰：“哲……”
　　赤司笑：“那走吧，漂亮地贏一場。”
　　“大家加油哦！”煦也雙手放在嘴邊呈喇叭狀，腿上是綠間的幸運物，五彩繽紛的花籃。
　　五個人雖都沒有回頭，卻都舉起了右手衝她示意。
　　“總感覺，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呢。”煦也看著他們的背影，覺得眼前驀地有些模糊，那些久遠的，迷離的畫面涌進了腦海里，懷念的感覺充斥著心臟。撲通撲通，一聲又一聲，踏實的，又溫暖的感覺。
　　桃井把手放到煦也的手上：“距離上次聚在一起，已經有三年多了呢。當初的約定，好像快實現了。”
　　“什麼約定？”
　　“大家因為喜歡籃球，所以，一直在一起，快樂地走下去。”桃井笑得很柔和。
　　“是已經實現了。”黃瀨走過來蹲在她們的面前，穿著新定制的隊服，同帝光時期的隊服伸非常非常像，連號碼都是8號，只是胸前的字變成Tokyo。衝兩位女士伸出了出了手，像紳士一般說：“請好好欣賞吧，‘奇跡的世代’的表演哦。”

　　第61Q：真的是表演哦

　　赤司的聲音似乎還縈繞在耳邊：“陣型只是球賽的一部分……”
　　紫原凝神盯著裁判手中的球，預備著跳球。對方的球員只有190上下，跳球的話，球權絕對是在東大一方。
　　“……真正影響比賽結果的是實力。”
　　用力挑起，打手一撈就把球緊緊抓在手中，紫原落地，狹長的眼睛微微一動，迅速按照赤司的手勢開始進攻。球場上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陣型這種花邊一樣的東西……”
　　憑藉著龐大的身軀與過人的速度，紫原突入了對方的內線。感受到危機的武藏野一方派了兩個人來防守他。
　　“……只能延緩失敗，而已。”
　　在罰球線附近僵持了一小會兒，紫原眼睛一瞥，把球傳給無人盯防的黑子。
　　“既然他們的體力是弱點……”
　　不知為何突然拐彎的籃球猛地■到了青峰的手中，場上的球員還沒來得及反應，青峰已經像野獸一樣繞開他們，突擊到了籃下。
　　“就衝這裡，把他們徹底打垮。”
　　“——砰”一聲，青峰把球大力灌到框裡，輕巧地落地，絲毫沒有累贅，而這一次配合也如行雲流水一般，乾淨又完美。
　　解說員的聲音響起：“開場二十四秒，迎來了第一個進球！漂亮的快攻！新生的東大組織了一場漂亮的進攻！面對面對氣勢洶洶的東京大學，武藏野美術大學的各位接下來會如何呢？……”
　　他回頭衝黑子笑笑，黑子調整了一下護腕，迅速地回防。
　　場外的煦也歡呼一聲：“大輝君好厲害！哲也也很帥哦！”
　　“可惡，大家不要掉以輕心！”武藏野隊的四號持球往東大的半場走去，沒想到被給了個下馬威。
　　“哦！”眾人紛紛回應，然後他們開始迅速跑動，開始積極進攻。
　　防守四號的是同為四號的赤司。他的雙眼緊盯著他的動作，然後突然笑了笑。對方四號一愣，隨即猛地壓低了重心。
　　“我應該好心提醒你一句，在我的面前，不要耍花招哦，否則，會死得很慘的。”赤司在他移動的瞬間說出這句話。
　　四號的步伐亂了一下，右腳的腳尖朝向了左邊，身體壓得更低，且隨之而改變了移動趨勢。是個假動作。
　　赤司從容不迫地伸出了手，像獵豹一樣猛地往他的右邊躥過。四號一驚，手中的球已經不見了，耳邊只剩下赤司的餘音：“說了不要耍花招了，怎麼不好好聽話呢？”
　　轉眼間球權就丟了，武藏野五人不由懊惱，但是作為一支可以打進全國八強的強隊，也不是吃素的，■快地就準備防守。
　　以赤司的速度，短短幾秒鐘就已經到達了三分線處，武藏野的球員也已經跟上去。褐色的眸子緊緊地盯住了赤司的步伐，卻發現他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
　　這個人是打算直接衝過來？！他擰著眉頭，看準時機，也迎上去，伸出長臂眼看就是一個截擊……可是，赤司運球的右手輕輕換了個方式把球往右邊一推，跟上去的黑子接著運球，在過掉這個球員之後又將球傳回了赤司的手裡——Run&pass。重新拿回球的赤司並不打算急於前進，而是猛地減速，把球傳給了早在一旁等待的綠間。
　　“唰。”響起了綠間最喜歡的進球聲，三分到手。
　　解說員激動的聲音再次響起：“一分鐘不到，東大就已經拿下了五分！難道說他們會成為今年的黑馬？！”
　　紫原把頭髮往後梳了梳：“才不是黑馬這種東西∼”
　　“而是王者。”赤司噙著自信卻不高傲的笑容。
　　桃井說了，武藏野美術大學這支球隊的弱點在體力，按著赤司的性子，抓住了弱點就絕不會放過打擊機會。雖然被稱為“奇跡的世代”的他們五個曾一貫傾向於在對方最驕傲的地方將他們狠狠蹂躪，但是他們已經不是當年的中二少年了，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才是大勢所趨，所以在上場之前赤司就制定了作戰方針，用快攻耗盡他們的體力。本著這樣的惡劣目的，場上的五個人都傾向於拉快比賽節奏。雙控衛戰術是拉快節奏的選擇之一，雖說用在這裡有點大材小用，但是比起其他的陣型能更快地得分，尤其配上黑子的傳切。
　　到了第一節結束的時候，場上的比分已經是25:19了。
　　“辛苦了。”把毛巾和鹽水遞上去，五個人坐到長凳上休息。
　　“哲，你還行吧？”青峰猛灌了一大口水，拍了拍旁邊坐著的黑子的背。
　　“青峰君請不要小看我，這樣的比賽我還是能堅持下來，何況才第一節。”黑子義正言辭。
　　“啊，看著你們上場我也好想去啊！”黃瀨鼓著腮幫子祈求地望著赤司。
　　用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赤司微微抬起眼，打量了他一會兒。
　　“小赤司！∼”黃瀨開始撒嬌。
　　把水放下，赤司面無表情：“15分。”
　　“誒？”黃瀨瞪大了眼睛。
　　赤司看著他，重複了一遍：“這一節得不到15分就滾下來。”
　　“……喲呼！小黑子你一定要多傳一點球給我啊！∼”黃瀨歡呼一聲往黑子身上猛撲。
　　“黃瀨君請自重。”忍受著他的攻擊，黑子一臉無奈。
　　桃井氣鼓鼓地把他拉開：“小黃很可惡誒！哲君是我的！”
　　綠間一臉“我不認識他們”的表情默默地喝水，而紫原已經把蜂蜜檸檬打開吃了。
　　“小紫！那是中場休息的時候吃的啊！”煦也趕緊阻止，最重要的是紫原一開始吃就絕對停不下來了啊！要是被他一個人吃完了該怎麼辦？！
　　相較於這邊的輕鬆氣氛，武藏野那邊就不是這樣了。
　　隊長君一臉嚴肅地布置任務：“他們把節奏拉這麼快就是想用拼體力，但是一個夏天的體能訓練那些苦可不是白吃的！把氣勢給我拿出來，別被一群新人打壓了士氣！用‘普林斯頓’還擊回去！”
　　“是！！”
　　普林斯頓戰術十分注重“空間、時機、觀察、執行”四個環節。空間指場上隊員之間的位置、距離，時機指傳球、跑動、反跑的時機，觀察指觀察對方的防守站位，執行指執行基本技術。這種打法注重內線傳球，內線指揮，建立在進攻隊員良好的視野和閱讀比賽（了解防守隊員的意圖）的能力之上，由此選擇出正確的進攻方式。實際上就是各人沒有固定的位置，責任隨時變換的戰術。此種戰術已經被不斷的證明，可以抵消對方隊員強大的個人能力。
　　還算他們有點眼光。赤司關注著場上的局勢，分析著比賽走向。不得不說能在全國範圍內排上號的隊伍還是有兩把刷子，但是很可惜啊，這樣的戰術對個人能力的要求很高，論個人能力，能比得上奇跡的世代的有幾個？
　　“阿徵，你笑什麼？”煦也覺得很不解，明明對方都進了好多個球，比分也到了30:28，都被追上來了，現在不是應該擔心一下嗎？
　　赤司輕笑著解釋：“這點問題還是能解決的，尤其是有敦這樣一個強大的中鋒。”
　　“什麼？”煦也覺得在聽什麼完全無法理解的東西，比摩擦力還讓她鬱悶。
　　“武藏野在實行一種戰術，叫做普林斯頓戰術。這個戰術的中心在組織中鋒。如果在一對一的對決中中鋒被擊潰了，那這樣的戰術也就進行不下去了。”
　　雖然是半懂不懂，但是煦也還是扭過頭去認真看比賽。
　　球在黑子的手裡，他看了看場上的局勢，目光掃過了四個隊友，然後選擇了把球給紫原。
　　“紫原君！”
　　這個時候把球傳出去主要是為了藉助紫原的身高擴大傳球面，順便拉空禁區。球一旦回傳回黑子的手裡，青峰和黃瀨就可以趁此時選擇空切從而破解掉對方的戰術。
　　紫原持球同5號中鋒先生對峙著，他挑起的眼角傳達出的冰冷和本身的高大已經給了對方很大的壓力，而現在他還打算繼續打擊他：“你，真的是中鋒嗎？”
　　“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很弱啊，我打著會無聊的∼”
　　“切，少瞧不起人，一年級的小鬼。”
　　紫原歪了歪頭，猛地一個假動作過人，在補防上來的瞬間，手臂往後一繞，把球送出去，黑子甩掉防守，一個加速傳球，黃瀨果然同青峰配合著甩開聯防在籃下接住了球，然後一個跳躍，灌籃！
　　32:28
　　黃瀨衝黑子比出一個v的手勢，黑子回他一笑。受到鼓舞的黃瀨目光往場邊掃去，突然就看到了赤司嘴角的笑意，渾身一顫，他得了幾分來著？再看時間，媽呀，一節都快結束了。
　　對方的中鋒此時也已經抓狂，為什麼這麼一個大個子還可以快成那樣啊？！不科學啊喂！！！
　　“你這個笨蛋，被輕鬆過掉了還有臉抱怨！”戰術組織關鍵的中鋒被輕鬆KO了，四號隊長君一腳踢過去。
　　“隊長！是那幫傢夥的問題！不是我的錯啊！”
　　“被一年級的壓著打你還敢說！！”
　　雖然上半場結束的時候黃瀨沒有得到15分，但是赤司很滿意目前兩位數的分差，所以大發慈悲地準許他留在了場上，而是把黑子換下。
　　“下半場我們也來試試戰術之類的吧。”赤司一邊咬了一片檸檬一邊提議。
　　“戰術？”青峰挑眉，“打敗那一群人需要用戰術嗎？”
　　黃瀨撞了撞他的胳膊：“小青峰你不覺得其實球這麼傳來傳去很有意思嗎？”
　　“我怕傳給你這個二貨你接不住。”他涼颼颼地掃過他的臉。
　　“小青峰你不要這麼瞧不起人好不好！從來不知道傳球的你會不會把球傳到別人手中才是問題呢！”黃瀨大叫。
　　紫原一掌拍下去：“黃仔你吵死了。”
　　“呼——”沉默太久的綠間說話了，“赤司你想用什麼？”
　　“炮轟。”
　　“誒？”眾人都愣住了。
　　赤司無所謂地抱著手臂：“來看看配合怎麼樣，丟球的回去5倍訓練。”
　　“……”
　　總之，不論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去比賽的，結果當然都是贏。
　　赤司徵十郎從未敗北。
　　奇跡的世代從未輸球。
　　“謝謝指教！”球員們道謝之後比賽就算正式結束了。
　　“喂，那邊的。”武藏野的隊長叫住了走在最後的赤司，其餘四人都過去享受便當了。
　　“請問還有什麼事嗎？”赤司禮貌地回答。
　　高大的男生擰著眉頭俯視著他，赤司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眼睛裡閃著莫名的光。半晌，他開口了：“我們輸了。你們，很強。”
　　赤司眯起眼睛：“這個我知道，而我們的所有對手也有著很深刻的認識。”
　　被這樣的發言鎮住了，對方愣了半晌，然後被赤司撂下了。看著藍發的女生親昵地上前擦汗遞水，隊長先生抓了抓腦袋：“果然還是很討厭他，們。”
　　“隊長你就是嫉妒人家有樣貌有實力有女友吧。”某個隊員不客氣地指摘。
　　“給我滾！”
　　“真好吃呢，玉子燒！∼”
　　“紫原，把那個鰻魚仔給我。”
　　“不要。”
　　“∼\(≧?≦)/∼搶到了哈哈，魚片奶汁卷！”
　　“黃瀨，那明明是我要拿的！”
　　“小綠間不要這麼小氣嘛。”
　　“黑仔要這個嗎？”
　　“多謝紫原君。”
　　“我也要哲君喂我！∼(@^_^@)∼”
　　“女生要矜持一點啦，小桃子。”
　　“哲君……”
　　“桃井小姐，很難受。”
　　享受著煦也的專人服務的赤司難得地沒有去理會那一坨人的嘰嘰喳喳：“比賽看著還滿意嗎？”
　　煦也點點頭：“很好看，大家都好厲害。感覺，像表演一樣啊。”
　　赤司從便當盒裡扎了一塊醃鱈魚塞到煦也的嘴巴裡：“只有這樣？”
　　眨眨眼，煦也想到了什麼，抿著嘴笑了笑：“阿徵最帥了。”
　　赤司滿意地笑笑：“這才對。”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54

第62Q：占有欲

　　在校門口等煦也放學的赤司身邊走過三三兩兩的誠凜學生。
　　“居然到學園祭了。”
　　“就是啊，時間過得真快。”
　　“想想就好興奮了呢。”
　　“你們班的項目是什麼？”
　　“聽說還在申請廚房呢。”
　　“耶？！你們也是麼！”
　　“哇，可以預見幾個班的班長為了幾個廚房爭得頭破血流的場景了。”
　　誠凜學園祭。赤司想起了四年前的帝光祭。大概也會很熱鬧吧。遠遠地就看到了跑向這邊的煦也，赤司迎上去，伸出手：“不用那麼急，小心點。”
　　煦也乖巧地任由他牽著，捂著胸口喘了幾口氣：“不是怕阿徵等急了嗎。”
　　赤司微笑，順手拿過她的書包，就看見了她手中的白紙。
　　“是什麼？”取過來一看，上面是一個寫得歪歪扭扭的地址和幾個數字。
　　煦也回答說：“這是服裝店和我的尺碼。”
　　赤司的眼神不經意地在幾個數字和煦也身上流轉了幾圈，不語。他聯想到了曾經穿著華麗過頭的長裙在走廊裡招攬顧客的某金毛和某吃貨，有點不祥的預感在心底蕩了蕩：“是為了學園祭？”
　　煦也點頭：“是呢，白水同學說這是最適合我的工作，雖然我覺得我應該去後台泡茶之類的。”
　　“你們班的主題是什麼？”赤司有點在意地問。
　　“主題茶室。”
　　微微放下心來，赤司生怕聽到什麼不好的詞彙。
　　“阿徵，陪我去取衣服吧。”
　　“好。”毫不猶豫地答應，但在看到煦也穿上了那身衣服的一瞬間，赤司就無比地後悔，“這是……什麼？”
　　見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煦也有點擔心地問：“怎麼了？有問題嗎？”
　　赤司面部表情都僵硬了，抬手指著那身衣服：“能給我解釋一下麼，為什麼主題茶室就要你穿這一身？”
　　煦也眨眨眼：“白水同學說了主題是女僕，而且我覺得這一身衣服其實挺很可愛的……阿徵？”摸摸裙子附帶的長長的貓尾巴，煦也回過頭就看到赤司凝固的笑容——也許那不能稱之為笑。
　　……貓耳女僕裝……胸部以上到頸部一下那一大片都沒有一絲遮掩，露出精巧可愛的鎖骨，頸上的系帶垂下來的水滴形吊墜搭在鎖骨之間的位置，由袖子延展過來的羽毛狀的裝飾拂在肌膚上，包裹著胸前柔軟的布料在中央處皺成蝴蝶結狀，只到大腿的蓬蓬的裙擺……赤司覺得鼻子有點熱。
　　不過轉念一想，煦也要穿著這一身衣服去學園祭？？……怎麼可能！他努力地收斂住散髮的黑氣。
　　“阿徵，好看嗎？”站在他的面前，看他的一臉嚴肅，煦也終於覺得有點侷促地前傾身子理了理裙擺，於是……
　　絕對、絕對、絕對不允許她穿著這一身衣服參加學園祭！！
　　赤司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制止她的動作：“快去換掉。”
　　煦也拉著胸口的衣料，她總覺得會掉下去，結果這麼一來從赤司的角度幾乎可以全部看光。他的臉色又沉了幾分，■快地把她推進更衣室：“快換掉！”
　　“誒誒？——”她的疑問還沒有出口，赤司就一把關上了門。看著鏡子中自己，赤司捏緊了拳頭，絕對不能讓煦也去參加學園祭。好你個白水……不過，剛剛煦也的樣子，真的很好看呢……所以更不行了！
　　一面想著讓她再在自己面前穿一次，一面又下定決心不準她再穿的赤司在內心默默地糾結著。原本是連衣服都不想讓她帶走，結果得知這衣服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付過錢了，這讓他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白水究竟謀劃了多久？眯起眼睛，赤司不知道自己眼中發出的光到底嚇壞了多少人。
　　連沉浸在零食的海洋中不可自拔的紫原都被這樣的低氣壓影響了，終於在休息時忍不住湊到煦也身旁：“煦也妞，赤仔是怎麼了，好可怕。”說著還悲戚地看了一眼被逼著練習的青峰。
　　“為什麼我還有練習啊！赤司你到底制定了多少練習量啊！！”
　　赤司笑得尤為燦爛：“作為王牌的大輝的訓練量我可是精打細算了呢，絕對不會死的哦。”
　　“噗——”
　　一旁的黃瀨早就被超負荷的訓練累得倒地不起一句話都說不出，但是顫抖著拼命舉起的手昭示了他內心的委屈和憤怒。
　　——丫的小赤司你又被誰惹了！不要把怒火發泄在我的身上啊！！
　　煦也也不明所以，只能搖搖頭：“不知道……阿徵看了我穿的那身衣服就這樣了。”
　　關鍵詞一：衣服。
　　紫原頭上冒出一個燈泡：“什麼衣服？”
　　“學園祭要穿的。”煦也誠實地回答。
　　關鍵詞二：學園祭。
　　紫原裝滿了零食的腦袋終於分出一塊來思考生命安全問題了，腦袋上冒出一朵小小的白雲，把能跟這兩個東西扯到一塊兒的東西全部回憶了一遍，然後猛地想起了中二那年最慘的回憶，可麗餅也無法扭轉的心理陰影。
　　黑子提著一套黑白的衣裙站到了他們面前：“是這個嗎？”
　　“……啊，就是這個。”
　　將衣服仔細打量了一番……眾人默了。
　　他們明白了。
　　青峰你節哀吧。
　　綠間嘆了口氣，赤司，你難道還是小孩兒嗎。
　　赤司心情不怎麼樣的結果不僅僅是籃球部的大家無辜受到了連累，最糟糕的還是晚上他陪煦也做作業的時候，那張笑得過分的臉讓煦也覺得寒氣從腳底下升起，然後她渾身僵硬。明明，是四月行不行？
　　化學推斷題做到一半實在被盯得受不了，煦也放下筆，有點無奈地戳了戳赤司：“阿徵？”
　　“怎麼了？”
　　雖然是很正常的回答，但是那裡面濃濃的怨念是從何而來？
　　煦也擔心地抬手摸摸他的額頭試了試溫度，自言自語道：“沒什麼啊……”
　　赤司拉開她的手：“我沒生病。”
　　“嗯……”皺著眉頭坐在他的對面，煦也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頭緒，只得問，“阿徵，誰惹你生氣了？”
　　赤司正想立刻否定掉，不過理智告訴他慢一點。緩緩地挪開目光，再緩緩地挪回來，最後緩緩地開口：“沒有人。”
　　可是這樣讓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煦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小心翼翼地問：“是我嗎？”
　　赤司不語。
　　不說話？！默認了？誒？！！煦也心底一陣慌亂：“阿徵，我哪裡做錯什麼了？你別生氣啊！”
　　赤司依舊不語。
　　煦也更加惶恐了，膝行到赤司面前，捉住他的手：“阿徵……別生氣好不好？是那件衣服吧？啊，我不穿就是了！我告訴白水同學我不去參加了！”
　　在心底嘆了口氣，赤司有點想笑，但是又忍住了，更加惡劣的想法在腦海里成型了。換上蕭瑟的表情，赤司說：“我只想你穿給我一個人看……”
　　煦也一愣：“誒？”
　　赤司把手支在矮桌上，拖著下巴看著煦也：“我想看你穿，但是隻想你穿給我一個人。”
　　不知為何心底升起了不安，阿徵，不會在想什麼可怕的事吧？眼底滑過一陣疑惑，煦也望向他的雙眼。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然後煦也輕聲開口：“現在嗎？”
　　“嗯。”赤司點頭。
　　低下頭咬著嘴脣糾結了一會兒，最終視死如歸地點了點頭：“阿徵你等等，我去穿。”
　　等煦也離開之後，赤司一下子笑出來，有點……那什麼的笑容。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可恥的他淡定地拿起桌上的咖啡壺給自己倒了半杯咖啡，恰到好處的味道。半眯著眼睛享受著，赤司的腦子裡開始想有的沒的。
　　那個時候……差點就忍不住要吻下去了呢……嗯，在外面不行，現在就可以實行一下一直以來都沒做的事了吧……
　　——赤司你敢再掉掉節操試試麼？！
　　所以煦也再一次感受到了赤司無與倫比的行動力。被壓在地上，裸露的背部貼著微涼的木地板，煦也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赤司居高臨下俯視著她，雙手撐在她的臉頰兩側，笑容有點……讓她不寒而慄。總覺得，會像哲也說的那樣被吃掉啊。
　　胸中警鈴大作，煦也僵硬地抓緊了赤司的襯衫。
　　“阿、阿徵……”吐出了一溜兒的顫音，赤司在極近的地方注視著她，不為所動。
　　自己是被騙了什麼的吧？！煦也警惕著。
　　赤司好笑地看著她：“怕什麼，又不會吃了你。”
　　……那只是你自己這樣說而已。煦也的喉嚨發出“咕咚”一聲，更加緊張了。
　　輕輕地理了理她垂落的頭髮，赤司壓得更低了，上半身幾乎完全貼住了煦也的身體：“把眼睛閉上。”然後在她輕微的顫抖中，慢慢地吻下去。
　　一如既往的，溫柔的，輕淺的吻。煦也雖然沒有放下心中的警惕，但是還是本著信任的原則，配合地閉上了眼睛。於是感覺全部集中在了脣角齒間，他輕輕的吮吸著她的脣瓣，時不時地輕咬幾下，惹得她一陣陣地震顫。
　　“煦也……”赤司在她喘氣的間隙叫她的名字。
　　臉已經紅得不像話的煦也緊張地睜開眼睛，可以看到那雙熟悉的眸子裡帶著點點的迷離——每次都會露出這樣讓她更加害羞的表情，煦也的心臟歡快地跳動著，再看下去會壞掉吧。於是選擇再次閉上眼。
　　赤司輕聲笑了，把她縮在自己胸口的手握住，按到她的身側，然後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塞進她的指縫間，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勢。
　　感受到有什麼不一樣的煦也疑惑地睜開眼，沒想到赤司再一次吻了下來。帶點侵略性的但是依舊滿含著憐惜的吻，有慘痛窒息教訓在前，煦也認真地呼吸著，隨後，赤司的嘴脣漸漸地吻上了她的臉頰，隨後是她的脖頸。
　　空閒的手拉開了頸間的系帶，赤司的牙齒輕輕咬上去。感覺到煦也顫了顫，他伸出手臂把她緊緊地固定在懷中。
　　“阿徵……”
　　“什麼？”他像是要耍弄她一樣惡意地加深了咬的力度，煦也有點掙扎。
　　“這樣……很難受啊……”皺起了眉頭，煦也抽出手來想推開他。
　　不過這一次赤司不打算讓她得逞，而是更加用力地束縛住了她上肢的自由，嘴脣沿著向下，親吻著她裸露在外的一寸寸光潔的皮膚。
　　“唔——”
　　赤司摟著她，扣住她的手，然後摸到了她的腋下。拉鏈在那裡，不過輕輕一拉，薄薄的衣料便松了開來。
　　“阿、阿、阿徵！”被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弄得很癢，煦也終於開始奮起反抗了。
　　“……煦也，不要動。”
　　“可是……可是……唔。”說到一半的話被堵在了嘴巴裡，赤司碾壓著她的嘴脣，毫不留情地擭取她嘴裡的空氣，煦也被弄得暈乎暈乎。
　　雖然早早地確定了關係，但是赤司和煦也只進行到親吻的地步。平日裡煦也穿的不是病號服就是寬鬆的睡衣，又因為冬天的關係，所以穿得很多，而後因為上學而穿著校服，赤司從來沒有好好看過煦也的身體。看到這一身女僕裝，心裡終於有點不平衡了。——所以赤司依舊是當年那個中二的少年啊！
　　平日裡的他非常理智，但是遇到男女之事，對象還是自己喜歡的人……赤司不是神，也是個普通人而已，怎麼可能還把持得住。觸碰到她腰間的皮膚時，赤司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她是他的，她可以成為他的。想要，想要把在腦海里想過的事情付諸行動，想讓一切變成現實。
　　把只是搭在身上的衣服撩開，撫摸著光滑細膩的肌膚，赤司的手緩緩地上移著，直到覆蓋住了煦也除了洗澡和穿衣就再沒有碰過的地方。
　　“煦也……”他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看到裡面帶著驚恐和無措，但是更多的還是羞澀。
　　“阿徵……把手拿開啊……”煦也的手掙脫禁錮，推搡著他的肩膀。
　　赤司低低地笑：“不要。”就像單純的小孩子，霸占了喜歡的東西就不放手。然後在煦也更加慌亂的眼神中咬了下去。
　　“啊——”呻|吟不受控制地從脣齒間溢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從指尖漫向了心臟。它沉沉地跳著，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阿徵，快放開啊……會壞掉的……煦也覺得再這麼下去自己就會暈過去了。可是赤司的禁錮實在是太緊，並不粗壯的臂膀摟著她，她就動彈不得，只能任他擺布。這樣，實在是太羞恥了！煦也簡直要哭出來。
　　大腦很敏感很敏感地接收到了胸前傳來的每一個觸感，然後把它們放大放大再放大，他在咬她，在舔她，在撫摸她……不行了啊！不可以了啊！明明覺得非常地羞恥，但是一面又希望被這樣對待，煦也恨不得敲碎自己的腦袋。快暈過去好不好！大口地喘氣，煦也的手不自覺地就抱住了赤司的頭，手指插進他的發間。
　　“阿徵……求求你……停下來啊……”無意識地說著，煦也覺得眼角濕濕的。
　　似乎是聽到了她帶著哭腔的聲音，赤司終於停止了讓她羞恥地要死掉的行為。
　　“煦也……”他的呼吸很燙，撲在她的臉頰邊，就像可以立刻把她的眼淚蒸發掉一樣。赤司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頰，“傻瓜，又不會害你。”他忍耐著什麼，沙啞的喉嚨吐出溫柔的字眼。
　　煦也睜開眼，注視著他溫柔的瞳孔，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只是沉默地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埋首進他的肩膀。他把她抱起來，用浴巾圍住，摟著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樣地輕輕拍了拍：“乖，你害怕的話，我不會勉強的。”赤司在她的耳邊輕聲說著，感覺到她把他抱得更緊了，“阿徵你太犯規了。”
　　無奈一笑。煦也……你才是啊，太犯規了，我都怕我自己忍不住了……

　　第63Q：重蹈的覆轍

　　鑒於赤司的流|氓|行為，學園祭來臨之際，煦也在白水的淚眼朦朧中辭掉了“女僕”的工作。因為，那些奇奇怪怪的痕跡，根本沒有消退的跡象啊！這導致在後頭泡茶的煦也總是在腦內回放白水無意間看到那些痕跡的時候誇張表現，直接猛撲過來扒拉開她的衣領，震驚之餘還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到底是為什麼啊？！而且最後拍著自己的肩膀，一臉同情的說著：“你辛苦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啊？！！煦也簡直要抓狂了。更糟糕的是自己完全無法同赤司好好相處了啊！一看到他就會自動想起……天吶天吶，她到底怎麼了？！煦也覺得自己快瘋了，而且這種事也不可能告訴哲也或者別人吶……嗚嗚嗚，躲在心靈的小角落默默哭泣的煦也無人可以拯救了。
　　“……黑子同學？黑子同學？”這個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但是聲源其實近在咫尺。“黑子同學！”
　　“是！”大吃一驚之後回過神，煦也快成了懊惱星人。
　　在她身旁的同學無奈地指了指她的口袋：“手機振很久了哦。”
　　“誒誒？！啊，抱歉！”手忙腳亂地把手機從圍裙口袋裡拿出來，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親愛的”三個字，不知赤司什麼時候改掉的，還不準她改回來，不過現在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是“親愛的”還是“阿徵”都指向那個讓她心緒不寧的人啊！煦也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阿徵。”
　　“怎麼這麼久才聽電話？又走神了？”
　　被一針見血地戳破了，煦也吐吐舌頭：“怎麼了？”然後臉還是無可奈何地燒起來——已經到了聽聽話都會緊張的地步了。
　　“那邊幾點鐘可以結束？”赤司看著手裡的賽程安排表問。
　　“結束？大概……”她回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應該五點的樣子吧。”
　　“五點有比賽，我們會提前去體育館，等會兒我讓黃瀨過去接你。”赤司說。
　　“誒？嗯，不用啦！”
　　“嗯？”
　　“呃……白水同學已經被我打擊得五體投地了，再早退她會更鬱悶的！我還是等結束之後自己過去吧。還是在都立體育館吧？”煦也匆忙解釋，或者說，掩飾。
　　忽略掉那個成語的錯誤，赤司在那頭聽了這話，先是一怔，然後聯想到她這兩天的反應，最後無聲地笑開。把電話換了一隻手握著，他用戲謔的聲音說：“煦也，你該不會是還在害羞吧？”
　　“……”煦也沉默了。
　　“呵，你啊，太可愛了。”赤司看了看手錶，起身收拾東西。
　　“總、總之就這樣啦！阿徵你別管我啦！我不是小孩子，可、可以找過來的！”
　　赤司甚至可以想象出她在那邊面紅耳赤手忙腳亂的反應，笑容不經意間就擴大了：“好，我們在體育館等你。”
　　“啊、好，我、我先掛掉了！”沒想到赤司會這麼爽快，煦也的腦回路堵了堵才重新恢復通暢，說完就■快地掛斷。
　　聽著忙音，赤司衝電話無奈一笑：“這麼害羞，以後要怎麼辦呢？”而這是他最後一次答應煦也獨立行動的要求，因為接下來將發生讓他後悔一輩子的事情。
　　他身邊的籃球部部員看到自家老大又看著手機自言自語了，全都默契地挪開了目光。又在，跟隊長夫人通話了吧，唉……羡慕嫉妒恨等無數情緒飄揚在體育館上空。
　　“出、發、了、哦。”
　　“是！！！”
　　掛斷電話，煦也把手機放在口袋裡，伸出手拍了拍滾燙的臉頰，長長吐出一口氣，重新投入到工作裡。等到了五點鐘，送走了所有的顧客，白水拍拍手：“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大家都辛苦了！”
　　“啊，好累啊！”
　　“終於結束了。”
　　“今天還是很多人來呢，挺成功的哈。”
　　白水見煦也還沒離開，有點好奇地湊過去：“黑子，你還沒走啊。今天聽說有籃球賽吧？你們家赤司前輩不是隊長麼？你不去加油？”
　　煦也看她閃著八卦之光的眼睛，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現在就去。”
　　“哦，你路上小心啊！”她笑呵呵地拍拍她的肩膀。
　　“好，那我先走了。”看了看時鐘，現在過去大概能趕上下半場。煦也迅速地收拾好，匆匆地提著書包往教學樓外趕。從誠凜校門到車站還有一段距離，煦也為了趕時間，便走了平時不怎麼走的一條小路。平日裡赤司都不會帶她往那裡走，因為常常有不良少年聚集在那邊，所以煦也雖然選擇走這條路，心裡也還是像擂鼓一樣不安。所幸一路平安地拐到了岔路口，她正要松一口氣，卻從背後伸出一隻手來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大驚之下急於掙扎，一張白色的手帕蒙上了她的口鼻。一股奇怪的味道鑽入鼻腔，眼前一會兒就模糊了，然後沉入了黑暗。
　　暈倒的前一刻，她腦子裡浮現的是兩個字，糟了。
　　“赤司君！電話！”在賽場上熱身的赤司聽到桃井的聲音轉過頭，她舉著自己的手機示意他過去。
　　“是誰？”
　　桃井搖搖頭：“是個陌生的號碼，沒有來電顯示。”
　　這個時候誰會打電話？不免疑惑的他接過銀色的電話放到耳邊：“你好。”
　　“赤司徵十郎。”
　　對方直直地就叫自己的名字，聲音低啞，似乎在掩飾什麼。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請問你是誰？”
　　“你的女人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不過來，我無法保證有什麼後果。”對面的男人陰沉沉地說。
　　赤司愣了愣，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到底是誰？”
　　“你暫時不需要知道我是說，但是你要知道，搶了我的東西就要付出代價。”
　　“……田中潤。”一個名字猛然浮現在腦海里。
　　“哦，看來你還記得。”
　　“你把她怎麼了！”赤司把球放下，聲音嚴厲起來。
　　電話那頭的田中停頓了一會兒：“還沒怎麼，不過你半個小時之內趕不過來的話，就會怎麼了。”
　　赤司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好，你在哪兒？”
　　他知道是他疏忽了，當初黑子升格測試的時候都會有高年級的學長進行威脅，那會兒還是國中，而現在是在大學。被毫不留情地打了耳光，他早就該料田中可能做出什麼偏激的事，可是卻忘了。更沒想到他是居然利用學園祭下手……也對，學園祭的時候全校開放，就是進去非本校人員也不會被懷疑。看來，他的腦子也沒白長。
　　“赤司君，出什麼事了？”桃井看赤司的氣勢尤為嚇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面色陰沉地抓過了外套，赤司說：“煦也出事了，我先去看看，你在這兒看著他們，別讓他們亂來。”他們自然指的黑子等人。
　　“誒？！要不要緊？”桃井大驚失色。
　　赤司搖頭：“他們是針對我來的，煦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可是赤司君……”
　　“不用說了，好好比賽。”說完這句話，赤司就疾步離開了球場。
　　“小赤司怎麼了？”黃瀨有點好奇地湊過來。
　　桃井想到如果讓他們幾個知道了，事情恐怕會更糟糕的，還是讓赤司去解決吧。於是她笑著說：“沒什麼，學校有點事情啦。”
　　“誒？學校有事也不至於現在把人叫走吧……”依舊保持著疑慮的黃瀨嘟囔了一句重新回到球場。
　　桃井見狀才勉強松了口氣。一定要平安，千萬不要有人出事啊。
　　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頭痛、疲倦、想吐，煦也判斷自己大概是吸入了乙醚，綁架什麼的最喜歡用這種藥品把人迷暈，不過她從來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腦子昏昏沉沉的時候，似乎聽到了有人在說話的聲音，而且叫了赤司的名字，理了理思路，大概自己是被用來當威脅工具了。
　　……果然，還是拖後腿了吧。煦也迷迷糊糊地想著，感受到從手腕處傳來的一陣陣痛感。試著睜開眼睛，居然被吊起來了，腳尖勉勉強強能著地，這個樣子，很難受啊。果然綁架犯一點人性都沒有。
　　作案者是田中潤和松下淳一，還有原本籃球部的幾個首發隊員，被硬生生搶走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一貫處於優越地位的幾人難以接受——畢竟都是能夠考入頂級大學的人，就算墮落了，骨子裡的那些心高氣傲還是一樣沒少。
　　想要報復，也不能在學校裡，更不能當著面把赤司怎麼樣，只有用這招卑鄙的方法把他引出來，然後再逼迫他交還曾經屬於他們的東西。就好像被搶了玩具的幼稚的小孩子，拼了命地要通過打架的方式奪回來。
　　幼稚。
　　也許人類的悲劇就在這一點，被憤怒衝昏了腦袋之後就要做出點什麼事情。憤怒的起因是愚蠢，結果是後悔。不是沒有人懂，而是當理智被衝動支配之後，人就不是被理性主宰的高級靈長類生物，而是憑著本能行事的一團細胞組合體。
　　幾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煦也眼前依舊朦朦朧朧的。得想辦法逃出去，不能，拖累阿徵；不能，添麻煩。努力地強迫自己清醒，試著扯了扯手腕上的繩子，雖然系得不緊，但是一時半會兒也掙不開，得想個什麼辦法才行啊。
　　煦也的動靜驚動了背對著她的幾個人。
　　“喲，醒過來了。”松下淳一走近前去，捏住了煦也的下巴，“不愧是赤司那傢夥看上的人，長得還挺漂亮的。”
　　煦也皺緊了眉頭，她討厭眼前這個陌生人的觸碰。扭過頭去，想要掙脫他對自己的禁錮，但是松下卻捏得更緊了。
　　“看看，你就沒魅力了，人家看不上你。”後面幾個人開始起哄。
　　松下轉過頭去啐了一口：“赤司徵十郎的東西，誰稀罕！”
　　“剛才還在誇人家的是誰啊。”
　　“口是心非。”
　　雖然意圖惡劣，但是畢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並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只是嘴巴有點臭。煦也才松了口氣，松下的臉又湊了過來，這回他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扒開了她的衣領：“這些是……”
　　“變態，你看什麼啊！”煦也又羞又怒。
　　又有幾個人湊上來。
　　“嘖嘖嘖，赤司真不懂憐香惜玉啊。”
　　……可惡啊！一陣怒火從心底升騰而起，煦也感到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流竄而過，然後，反手拉住了吊著自己的繩子，凝神提氣，猛地抬起腳，富有技巧地把面前的人全部踢開。一串動作流暢自然，好像是刻在骨子裡的，一下子就使出來了。
　　“唔。”
　　“啊喲！”
　　幾個人捂著痛處哼哼了幾聲。
　　“靠！居然敢打我！我還沒動你呢！”
　　“被吊著還這麼囂張，是想被我收拾嗎？！”
　　“看不出來啊，還這麼厲害。”
　　煦也做出那麼大的動作，乙醚的效力還沒有消失，她覺得頭暈得更厲害了，想吐的感覺也更加明顯，胸口悶得她有點受不了。半睜著眼睛觀察著眼前的一群人，煦也竭力保持清醒。
　　“哼，在赤司徵十郎來之前，先給你點厲害嘗嘗！”說罷，拳頭帶著勁風直衝她的面部。
　　胸中警鈴大作，煦也叮囑自己保持鎮靜。要保護好自己，保護好自己……她緊盯著撲向自己的拳頭，眼睛捕捉到的圖像在她看來非常緩慢地移動著，它一點一點地、緩慢地靠近。要怎麼做？調動全身的力量，腳尖在地上一點，藉著這一點力，把臉往旁邊歪去，接著整個身體都往旁邊蕩開，非常精確地也很順利地躲開了那一擊。
　　來不及剎車的前籃球隊隊員衝向了墻壁，重重地撞上去併發出肉痛的撞擊聲。
　　……好暈。無力地任由身體再空中擺動著，煦也覺得頭都抬不起來了。
　　“可惡！！”似乎是被打擊到了自尊心，快要發瘋的他抽出了隨身攜帶的小刀。
　　“喂！”
　　“別動刀子啊！”
　　“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煦也暈乎乎地看著那閃著白光的刀片襲向自己……真是，很討厭啊……

　　第64Q：通過墻看到的

　　耳邊的一切聲音好像都沒有了，煦也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一點亮光上。
　　能躲開嗎？
　　還是要試試利用一下？
　　能行的吧？
　　她問著自己，想要身體給出回答。
　　腎上腺素大量地進入循環，心臟規律地跳動，她似乎可以聽到血液奔騰而過的聲音。
　　煦也抬起頭，看著逼近的刀子。
　　那個人用五指正握著它，只要往上一點……她試著抬了抬腳，應該沒問題的。只要抬起來，瞄準他的手腕踢過去……很容易的，一定很容易的，加油啊，煦也你要加油啊。
　　吞了口唾沫，煦也深吸一口氣，雙手抓緊了繩子，身體猛地發力。那個人只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直直地衝自己而來，手臂突如其來地一痛，被強大的外力左右著往上，銀色的小刀隨著他的手脫離了原本預定的運動軌跡，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感覺到面部灑了一片溫熱，他呆了呆。那把刀子劃過她的手臂，然後劃過了繩子。
　　怎麼回事？他有點反應不過來，而在一旁“看戲”的人也驚呆了。這是一個女孩子能幹出的事情？她居然敢這麼做！
　　在空中晃了半天，煦也劇烈地喘氣，手腕被勒出了血痕，刀子還算銳利，那麼一劃就在繩子上劃出了一道裂痕，加上這麼幾個大搖晃，煦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被磕地齜牙咧嘴。
　　面前的人似乎因為這過於衝擊性的一幕而嚇住了，紛紛呆立在原地。
　　跪在地上喘著氣，手腕上的傷口流著血，讓她清醒了不少。在被吊著的時候就已經觀察了環境，煦也稍稍緩過勁就跳起來，朝著大門跑去。——這裡是一個破舊的倉庫，墻邊還有陳舊的籃球架。
　　跑了幾步，身後的人終於意識到人質跑掉了，不知是誰大喝了一聲，幾個人一擁而上地要把她抓回去。
　　煦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更不知道，她哪裡來的那些武力值，只知道，本能一般地就做出這些動作了。比如說把他們踢開，比如說用這樣超越自己極限的動作奔跑。
　　其實還是很疼的啊，身上。煦也眼前是一團模糊，只是衝著最光明的地方奮力地調度全身所有的力量。周圍是寂靜的，或者說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她知道那群男生在後面追著，她必須要躲開他們。
　　“呼——”劇烈地喘氣，腳步越來越不受控制。
　　“站住！”手腕被拉住了，碰到了傷處，煦也痛苦地皺起了眉，隨後，不由自主地，■起一腳踢中他的臉。
　　“啊！”
　　“該死！”
　　煦也看到眼前的人變成了重影，不行了……渾身發軟，意識似乎已經脫離了身體，她只能感受到身體在自己動著，腦海里浮現出了某個畫面，她拿著竹刀在明亮的籃球館裡，揍人？
　　“唔——”腹部被狠狠地擊中，煦也一下子跪下來。有人捉住了她的頭髮，不過現在，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消散得一干二淨。就算疼痛也沒有辦法，她已經連感受這些疼痛都吃力了。
　　阿徵……
　　如果語言是魔法就好了，如果他可以立即出現在面前就好了……
　　“給我住手！”
　　——真的像魔法一樣，遙遙地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難道是出現了幻覺嗎？
　　——不，好像是真的。
　　赤司趕到田中所說的地點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幾個男生抓著煦也的頭髮，狠狠地打了她一個耳光。瞳孔一下子縮小，渾身的血液都像沸騰了一樣，心底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地叫囂著。好想殺了他們——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你們這群混蛋！”赤司衝過去，幾下把他們全部解決，奪回煦也。心疼地摟著她，發覺她還有意識。赤司焦急地叫著她的名字：“煦也，還好嗎？”
　　“……阿徵……”她半合著眼，眸子裡一片混沌，但是卻扯開了嘴角，“太好了。不是夢吧……”
　　“不是夢，是我。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鼓噪的心臟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煦也倒在赤司的懷裡，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拿起她的手腕，赤司看到上面累累的傷痕，眼睛裡都快冒出火焰。他怒極反笑，看著眼前這一群人，說：“你們會為此付出從未有過的慘重代價，我要你們想起今天就恨不得去死！”
　　被那雙異色的眸子注視著，沒有人不感到驚恐——那種直達骨髓的恐懼。
　　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渾身都很溫暖，鼻尖繚繞著好聞舒適的氣息，警鐘不再鈴鈴作響，就像被裹在法蘭絨裡，周圍都軟綿綿的，很舒服。
　　咚。
　　咚。
　　心臟平緩地跳著。
　　睜開眼睛，這裡是哪裡？
　　“煦也你醒了？感覺還好嗎？傷口還疼不疼？”桃井擔心的面孔出現在視野裡。
　　有點遲鈍地觀察著周圍的景象，原來是自己的房間。煦也眨眨眼，試著開口：“沒關係了，這樣睡著很舒服。”
　　桃井松了一口氣：“太好了。”掖了掖被子，“想吃什麼不？或者是想喝點什麼？”
　　“有點口渴。”
　　桃井立刻起身倒了一杯溫水給她。
　　“阿徵呢？”
　　“赤司君在處理一些事情。”
　　煦也點點頭，把杯子還給她：“五月醬，比賽怎麼樣了？哲也他們知道我的情況嗎？”
　　桃井笑：“當然贏了，大家可是很強的。哲君他們吶，嗯，現在知道了，不過別緊張，赤司君攔著他們，所以沒出什麼多餘的事。”
　　煦也知道大家對她的愛護，他們現在在比賽階段，如果捲入什麼暴力事件就很有可能被取消參賽資格，她可不想因為她而斷送了整個比賽。
　　“不過大家可是很生氣呢，差一點點就把那幾個人打了。”桃井微笑，“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
　　煦也點點頭。
　　“那我就先出去了。”露出甜美的笑容，桃井起身關了床頭的小燈離開了房間。煦也注視著被隔絕的光線，嘆了口氣。回憶起下午的事情，她自己都覺得非常沒有實感。那樣流暢的動作，究竟要多久的練習才能像刻在骨子裡一樣的在危急關頭使出來？不覺有點在意自己的那些過去了。
　　翻了個身，煦也閉上眼睛。但大概是因為已經休息得夠久，躺了好一會兒都完全沒有睡意，要不要起來？思考著這個問題，耳朵捕捉到了門開的聲音。那樣的腳步聲和氣息，是赤司吧。
　　試探性地叫了一聲：“阿徵？”不過卻沒有得到回答。煦也奇怪地支起身子，赤司已經在床邊坐下來了。他的頭髮還濕濕的，襯衫也沒有扣上，似乎是剛洗了澡，煦也也才注意到自己穿著浴袍，手腕等傷處都已經包好了。
　　赤司沉默地坐著，一言不發。煦也看著他陰郁的表情，覺得很不安，伸出手去，但是他卻就著她的手把她整個兒拉進了懷裡。
　　“阿徵？”
　　“……對不起。”他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帶著顫音。他反反覆復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阿徵沒有對不起我。”
　　他把她抱得更緊：“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如果我再細心一點，不是那麼掉以輕心，就不會發生這件事了。”
　　“又不是什麼大事，我不是還平平安安的麼。”
　　“不！我不要你再受一點點傷！一點點都不行！”赤司的聲音滿滿都是沉痛和自責。
　　煦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一面不希望他那樣自責，一面又因為他的話而滿心歡喜。他是自己最喜歡的人，而他愛護自己，疼惜自己——世界上再沒有比這件事更讓她高興。
　　“阿徵，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不要擔心了。”她離開他的懷抱，捧著他的臉，輕輕地吻上去。
　　赤司只微微一愣，煦也從來沒有主動吻過他。她還像以前那樣生澀，只是碰了碰他幹澀的嘴脣便要離開，但是赤司托住她的後腦，貼上去便把這個吻加深。
　　今晚的感覺特別奇怪。兩人滾燙的氣息交纏在一起，在暗夜裡壓抑又深沉。他把她按進柔軟的被窩裡，忘情地擭取著獨屬於她的氣息，雙脣貼合處甚至發出了嘖嘖的水聲，讓人羞澀又沉溺的聲音。煦也伸出的手環住他的脖子，緊緊地纏住他。兩人閉著眼睛，認真地吻著，好像要借此確認對方的存在。
　　“呼、呼……”終於分開的間隙，煦也急促地喘氣，臉頰滾燙，不用看都知道到底是有多紅。赤司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裡，兩人額頭相抵。可以呼吸到對方的氣息，可是這樣還不能讓他滿足。復又低下頭去，再一次讓她融化在自己的熱情中。
　　赤司一手摟著煦也的腰，一手與她十指相扣，而煦也的另一隻手則抵在他的胸口。落在腰間的手摸索著拉開了她的腰帶，然後伸進去。被壓在身下的身體只是顫了顫，並沒有反抗。煦也只感到他帶著繭子的手游走在自己的身體上，就像是火種，讓自己全身都燒了起來。
　　“啊……”在他吻住前胸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叫出來，赤司握緊了她的手，舔弄著那塊柔軟，煦也被高溫燒得有點受不了，掙扎了幾下，但是赤司不讓她逃走。“唔……”
　　那樣的感覺其實很奇怪，煦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想要推開他，身體卻完全被他掌控著，沒有一點力氣，可是他如果離開自己的話，會感覺，有些……嗯，興許自己其實有些享受吧？想到這裡，煦也被自己嚇住了。
　　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啊！實在是太不堪了啊！煦也在內心譴責著自己，側過頭，把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
　　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赤司環著她的腰將她松松地摟著，兩人相對側躺在床上。煦也的浴衣褪到了腰間，一手搭在他的腰上，一手按在他的胸前，頭靠在他的肩頭，枕著他的手臂。肌膚相貼，維持著最親密的姿勢。鼻尖滿滿的都是他的氣息，煦也微閉著眼。
　　赤司手指繞著她的頭髮，聲音緩緩響起：“煦也。”像是在嘆息一般叫她的名字。
　　“嗯？”
　　“和我一起住吧。”
　　“……明明就是在一起的啊。”
　　“和我住一個房間。”
　　“……”
　　“我一秒鐘都不想和你分開，上學已經是極限了。”
　　把自己再往他的懷中埋了點，防止他看到自己紅透的臉頰：“好。”
　　赤司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替她把衣服穿好，拉過被子：“睡吧。”
　　“好。”
　　總感覺，夜晚的時間，很長又很短呢。
　　第二天，上午沒有課的黑子看到赤司請來的工人砸掉了煦也和赤司本人房間隔著的那薄薄一堵墻，突然覺得胃疼。
　　“小黑子你怎麼了？臉色好差，沒事吧！”黃瀨被他的狀態嚇了一跳。
　　“沒事，黃瀨君不要擔心，我出門了。”
　　“可是……小黑子你要去哪裡？那邊是陽台啊……”
　　“……”
　　現在推倒的是墻，可以後被推倒的就是煦也了吧？！黑子忍不住淚流了。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55

第65Q：一種名為學習的頭痛

　　“Wake up fail again, attempt to whisper back
　　Do you have the same dream every night?
　　夢裡那時的你孤獨無依。
　　你也曾堵上一切迎接戰鬥的來臨。
　　You can believe it, that’s the way it have to be.
　　Win or not what’s worth the meaning.
　　Nowhere so deep, fade away.
　　失去的東西卻追悔莫及。
　　Blink about the miracle.
　　So, ask yourself, walk,如何
　　往日的旋律深深印在腦海里。
　　Yes, I’m reaching out,walk on everlong.
　　遠方的未來觸手可及
　　……attract to the miracle.”
　　“居然還有心情唱歌，看來學校很順利啊。”青峰躺在一旁翻看寫真集，分了一點眼神在煦也的身上。
　　直挺挺地仰躺到可以稱之為“床”的沙發上，煦也愁眉苦臉地把自己擺成大字形衝青峰嘟嘟囔囔：“大輝君，寫真集好看嗎？”
　　青峰挑挑眉角：“當然比你手中的卷子好看很多。”
　　“啊……要是做作業像看寫真集一樣輕鬆就好了。”煦也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啊，曾經我也這麼想。”他翻了一頁，“要是卷子跟小麻衣一樣，我的成績就不止這麼一點了。”
　　“好討厭這些奇奇怪怪的題，買彩票的時候需要考慮中獎率嗎？我哪裡用得到橢圓直線相交啦？我拉個箱子還需要計算摩擦？我的衣服用什麼材料合成是我要關心的嗎？雖說細胞分裂什麼的是跟我有關啦，可是它們分得好好的也不需要我去管啊而且就算出問題我也管不了吧……怎麼辦啊。”
　　“喂喂，快點把這些做完啦。”青峰催促。
　　煦也翻個身趴在那裡，像一條蟲子，五官都皺在了一堆：“我不想做了。”
　　青峰合上寫真集，坐起來，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感受，因為我也是這麼在赤司的威壓下過來的。但是……煦也，為了我的生命安全，你還是做吧。”
　　“誒？”
　　“不看著你把這些做完，等下個星期我的訓練量翻倍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青峰嚴肅地說。
　　“……可是我做完了你也會一輩子看不到我，而且……雖說大輝君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男生，但是比起看不到你，阿徵會更不能接受看不到我的。”
　　“……”青峰的眉角很明顯地抽了抽，“煦也你這傢夥就是想說我黑吧？！怎麼越來越像哲了。”
　　煦也抱著膝蓋歪在一旁：“因為是兄妹嘛。”
　　青峰再抽了一下，你們原本就是一個好不好。不過這句話他還是沒有說出來，嘆口氣：“你還是做卷子吧，我不跟你說了。”
　　“大輝君，說不過就逃避是不對的∼”煦也模仿紫原的聲音打趣他。
　　“算我敗給你們兄妹了行不行？”
　　煦也懊惱地抓頭髮：“大輝君別再逼我做題了！”
　　“你當我願意啊！”
　　“……”
　　“……”
　　兩個人同時埋下頭撞上了書桌邊緣：“這日子太難過了。”
　　“木板與桌面的摩擦力為F，木塊與木板的摩擦力為f，現用一5N的力作用於木塊……”
　　有很多時候，煦也都覺得自己堅持不住了，越來越多的卷子，越來越頻繁的測驗，還有老師越來越無奈的目光。
　　門外是38℃的高溫，冷氣裡坐著心如湯煮的她。
　　真的能做到嗎？真的可以嗎？煦也覺得很迷茫。
　　暑假對於她來說基本上等於沒有，她有太多太多的漏洞需要彌補，有太多太多的練習需要去完成。赤司給她安排了補課，他本人、綠間、黑子、桃井輪流來給她上課。常常是一天都坐在書桌旁，渾身僵硬。
　　籃球部還有訓練，全國大賽的決賽就在八月，雖然知道他們絕對沒問題，但是耽誤了練習她還是覺得過意不去。
　　煦也畢竟只學了不到6個月，灌輸那麼多的知識已經讓她疲憊不堪，何況還有閱讀障礙像只攔路虎根本趕不走。如果不是好到有點異常的記憶力，恐怕她早就崩潰了。
　　……如果變成翠翠就好了。如果。就算無法變成阿徵，變成翠翠就好了。自己連100%的努力都拿不出來啊。煦也躺在涼涼的木地板上，抬起手捂住額頭。空調吹出的冷風吹開桌面上攤開的一片卷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跡，有可能是對的，有可能是錯的，全部都是她的努力。可是，考試卷上是沒法反映出她的努力的。能不能通過入學考試看的是實打實的分數啊。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但盼風雨來，能留你在此。”喃喃地背誦著課本上的短歌，煦也翻了個身，“隱約雷鳴，陰霾天空，即使無風雨，我亦留此地。如果一切都能像這樣簡單該多好？”
　　在冷氣裡昏昏沉沉地睡過去，煦也連做飯也忘記了，一群人餓著肚子從籃球館回來就看到煦也縮成一團在木幾底下睡得昏天黑地。
　　“煦也，別在這裡睡，醒醒。煦也？”赤司走過去，拍拍她的臉頰。
　　“唔……”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煦也繼續睡。
　　“你啊……”知道她肯定是累壞了，赤司無奈地笑了笑，打橫抱起她往臥室走去。
　　黃瀨托著下巴：“最近煦也很嗜睡呢，這可是放假啊。”
　　“從上學期期末開始就這樣了，經常在熬夜。”青峰說。
　　紫原從冰箱裡找出了冰棒：“煦也妞比我還要辛苦呢∼”
　　桃井擔心地皺眉：“這樣下去真的沒問題嗎？身體會吃不消吧。”
　　黑子更是無奈：“赤司君決定的事，已經改變不了了吧？而且憑煦也的性格，也不會想赤司君的期望落空，只會越來越拼命。”
　　“要怎麼辦才好呢？∼”紫原仰頭。
　　“唉——”
　　“而且……晚上我們吃什麼？”
　　“外賣？”
　　“啊，好想死掉啊……”
　　“以後，我們要不要讓煦也休息，讓別人來做飯？”黑子說。
　　綠間坐在沙發上，腿上攤開一本解剖書：“我們這裡大概沒人能勝任。”
　　“我來！”桃井舉手。
　　青峰立刻拍她的腦袋：“想毒死我們就直說。”
　　“我已經進步很多了！”桃井抗議。
　　青峰對此嗤之以鼻：“等街口的流浪貓不會看到你的飯盒就跑再說。”
　　“青峰君！！——”桃井大吼一聲，周圍幾人默契地堵上了耳朵。
　　黃瀨摸摸鼻子：“小桃子，煦也還在睡覺呢。”
　　綠間接道：“赤司給他們的房間裝了隔音板。”
　　“……”黑子感到晴天霹靂劈了下來，赤司君居然——！
　　“哲/哲君/小黑子/黑仔你怎麼了？！！”
　　話說把煦也帶回房間的赤司將她放在雙人床上，拿起遙控板打開了空調。煦也似乎夢見了什麼，眉頭一直沒有鬆開過，是不是地還說些他聽不清的話。冷風吹過，赤司坐到床上，注視著她的睡顏。
　　“……對不起……”
　　赤司一驚，她夢到了什麼？
　　“對不起……”
　　“煦也？”他拍拍她的臉。不過她沒什麼反應，一直說著“對不起”。是被夢魘住了嗎？赤司把她搖醒。“煦也！”
　　醒過來，老師的話卻好像繞在耳邊。看到眼前的人，她才意識到自己做夢了。太過真實的夢境讓她有些恍惚，到底哪個是夢？
　　“夢到什麼了？”赤司問，伸出手把她扶起來。
　　抬手捂住有點沉重的頭，煦也垂下眼搖搖頭：“沒什麼大不了的。”
　　“煦也？”赤司挑眉表示他不滿。
　　沒有看他的眼睛，煦也說得有些無力：“真的沒事。”
　　知道她肯定在逃避他，赤司抓住了她的肩膀：“是學校的事嗎？”
　　煦也顫了顫，把頭抵在他的肩膀上：“我怕……老師把我叫去，只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把你叫過來吧’，我看到桌上是我的成績單……”
　　赤司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相應的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只能選擇不說話。
　　“阿徵，我怕我做不到，中途會忍不住放棄。”
　　“我說過的吧，支持不住就不要勉強。”
　　煦也沒有說話，赤司把她抱在懷裡，緩緩收緊手臂。
　　窗外傳來有些喧囂的蟬鳴。夏天啊。
　　“我去做飯吧，大家應該都餓了。”煦也撐起身體，勉強笑了笑。
　　赤司有點擔心地看了看她，不過煦也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我不想你逼迫自己。”赤司緊緊地拉住她，不讓她走。“我不希望這成為你的負擔，這樣我寧願你能夠放棄。”
　　“我不會放棄的。阿徵相信我。”煦也轉過頭，有時候動力的消減卻有可能促使人的奮進。雖然奇怪，但這就是人啊。她笑了笑，“今晚想吃什麼？”
　　赤司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煦也的壓力，很大吧。
　　走下樓的時候就聽到下面有些吵吵嚷嚷，原本大家湊到一堆就很熱鬧，可是今天好像有個陌生的聲音。煦也轉過拐角便在樓梯口愣住了，那個暗紅色頭髮的人，自己怎麼從來沒見過？而在客廳裡站著一臉不爽地跟幾個人拌嘴的火神好像感覺到了自上而下的目光，回過頭對上了那探詢的視線。
　　“……你好。”煦也的行為開始由本能支配……
　　火神的眼睛一下子放大：“誒？！”

　　第66Q：Violin

　　壓力和動力並不是成反比的。動力有可能會衝擊過重的壓力，但是壓力只跟時間和環境有關，動力雖然是影響它的因素，卻並不能決定它。就像基本上所有物理量的定義式都不能隨便搗騰。而現在，煦也是能有多少壓力就有多少壓力，總覺得已經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每天回去同大家吃完晚飯就埋頭在書本裡，赤司要先為她念一遍題目，然後就在一邊看書復習，煦也則埋頭進理科作業。而遇到文科就需要他全程陪伴，念一句她記一句，常常是到最後她都可以直勾勾地盯著赤司睡覺了。
　　“煦也？”赤司從書本後探出視線就看到煦也雙眼無神地凝望著虛空，在心裡感嘆她究竟是怎麼練出這樣的神奇技能的啊，然後把她搖醒。“要不要睡了？你這個狀態還怎麼學習啊？”
　　煦也眨眨眼，回魂之後打了個哈欠：“還有一張卷子沒做……幾點了？”
　　赤司無奈道：“11點了。”
　　回頭看了看埋在一堆書裡的白卷，煦也消沉地說：“一個半小時做完……12點半睡覺。啊，正好。”然後這就回過身伏到桌案前。
　　“煦也，別寫了，今天就休息吧。”赤司拉住她的手腕。
　　煦也搖頭：“不行，明天要交呢。”
　　“你昨天就為了一張圓錐曲線專題做到兩點，今天再不好好休息明天效率會更低。”赤司嘆氣。
　　“阿徵說我效率低？才怪！昨晚我還做了國文的練習和物理的卷子啊！”煦也瞪著眼睛，像喝醉了一樣莫名其妙地開始大吼。
　　赤司知道她最近被搞得情緒不穩，也不在意，把她拖起來抱在懷裡扔到床上：“聽話，睡覺。”
　　先前就一直昏昏欲睡，現在接觸到了柔軟的床就更加經不起被子的誘|惑，煦也覺得眼皮打架得很厲害，可是她還是不依不撓地拍打著赤司的手：“不行，必須要做了，否則明天又要六點不到起來了。”
　　赤司頓了頓，眯起眼睛：“煦也，你敢違逆我？最近是對你太寬容了麼？”
　　雖然腦袋混沌，但聽了這話她就立刻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下子渾身僵硬。
　　赤司見狀才笑出來，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額頭：“乖乖睡吧。”
　　“好吧……”煦也拉過身旁的被子遮住半張臉。
　　摸摸她的頭，赤司才起身。打點水來洗臉吧，他這麼想著，結果等他回來煦也依舊睡著了。
　　“果然太累了嗎……”熱毛巾力度適中地擦乾淨她的臉，赤司把她的校服換下來，給她套上了睡衣，結果途中她連睜眼的跡象都沒有。“真的不要勉強自己啊，煦也。”他在她耳邊說著，而煦也只是換了個姿勢，繼續沉沉睡去。
　　秋。
　　“秋高氣爽、天高雲淡的天氣你居然在這裡睡覺，黑子同學，你怎麼就這麼墮落呢？！”白水恨鐵不成鋼地雙手撐在桌上，湊近煦也睡眠不足的臉。
　　“可是班長，真的很困啊。”頂著熊貓級別的黑眼圈，煦也無力地再次把頭貼上交疊的手臂。雖然說昨天被強制睡覺了，可是今天依舊很困，而且……沒有交作業啊！不過她已經無法再關心這些了，還是能睡一會兒睡一會兒吧，養養精神對付下一節地理課。
　　白水無力地癱倒在凳子上：“你……”
　　“我不像白水同學你，也不像其他人，對於我來說現在的一切都很讓人困擾。理科雖然能勉強應付過去，但是文科實在是我的弱項。每天都要背好多好多，結果腦子都要爆掉了……還得騰出時間來對付數學和物理。”煦也的聲音從臂彎間傳來，穿過無數的細胞到達白水的耳朵裡。
　　“呃？”白水有點驚訝，“其實黑子你物理和化學都不錯啊，文科的知識點也背得很熟悉，連我都……”
　　“可是考試不行啊……白水同學你也看到了吧，每次都會被叫到老師那裡的我。”煦也抬起頭苦笑。
　　白水也被小小地感染了，不自覺地也愁眉苦臉起來：“其實能不能上大學沒那麼重要啦……但是黑子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吧。真的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平日裡也不參加什麼活動，總是在埋頭學習，稍微也可以放鬆一下啊。”
　　煦也愣了一下，旋即又笑：“我大概……沒辦法放鬆吧，總感覺腦子裡這根線要是松了，就再也繃不起來了。”
　　“一張一弛啊，你這麼逼自己，小心它直接就斷掉了。就這麼決定了，今天下午放學之後跟我去放鬆放鬆！”
　　“啊？班長……”
　　還沒說完話就被上課鈴打斷，白水瀟灑地留一個背影給她，第一次感謝上課鈴響了。說實話，白水有些疑惑，她不知道赤司是怎麼想的，按照他愛護她的程度，任由她像是要用盡全部精力的狀態學習，他就一點都沒打算阻止嗎？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為這份愛護，在有些事情上，赤司也拗不過煦也啊。
　　夕陽的光芒打在煦也的身上，她迷迷糊糊的，覺得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了，疑惑地抬起頭，等眼前朦朧散盡看到墻上的掛鐘時不由得吃了一驚。已經四點了，她居然把最後一節課睡過去還睡到了現在！連忙拿出手機要給赤司打電話，誰知還沒翻開蓋子手就被白水按住：“你終於睡醒了？”
　　“誒？白水同學，你怎麼還在這裡？”煦也有些驚訝。
　　“所以我說了嘛，我要陪你好好放鬆啊。”白水笑得燦爛，煦也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看到了黃瀨。白水一手把她拉起來，三下兩下收好她的書包，本以為她會把書包遞到自己手裡的煦也在被她拉住手帶出教室之後終於發出了疑惑：“白水同學，我們是要去哪兒？”
　　“去放鬆啊。”白水笑呵呵地說，“別擔心，我可是徵得了赤司前輩的同意。“
　　煦也一頭霧水。
　　白水扭過頭去，但還是在同她說話：“先前接到了赤司前輩的電話，他們去比賽了。我說你在睡覺，還有我打算帶你去玩一會兒，然後他就叫我結束後給他電話，他過來接你。哎，有這樣一個男友真好啊，小黑子啊，我都忍不住嫉妒了哦！”
　　煦也當即有了一種置身於黑子和黃瀨情境的錯覺。
　　白水帶煦也去的地方是音樂社。說到音樂社，其實算是誠凜比較拿得出手的一個社團了，當然比起運動社團來說沒有那麼耀眼，但是在推薦入學這方面還是很有一定水準的。可是不知為什麼音樂社總是人手不足……很奇怪。
　　“今天音樂社辦了一個小型音樂會了，不知道有沒有結束……不過就算是結束也沒關係啦，我讓他們再為你演奏一次。專場哦！”白水回過頭衝她俏皮地眨眨眼睛。
　　“可是白水同學，這樣不好吧？”煦也為難地說。
　　“沒關係沒關係，他們社長欠我老大一個人情，現在是時候讓他還了。”
　　“現在？……為了我？”煦也有點不適應。
　　白水再次回頭：“啊，我也沒什麼需要他幫忙的。”
　　“哈……確實呢，白水同學。”煦也笑得有點僵硬。
　　“誒誒，黑子我沒有其他什麼意思你別亂想啊！我不是在嘲笑你啊！”白水見狀，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說了很不禮貌的話。
　　煦也搖搖頭：“不，白水同學能這麼關心我，我很開心。O(∩_∩)O”
　　白水愣了愣：“啊？太好了！”然後心滿意足似的加快了腳步。
　　音樂社在藝術樓的音樂教室，離籃球館蠻近的。白水一如既往霸氣地拉開了音樂室的大門，結果……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照射到這片寂靜的空間裡，灰塵在橙黃色的暖色下自由自在地漂浮著，空盪蕩的教室裡是專用的凳子和桌子，純黑色的鋼琴在余輝中顯得非常神聖，墻上掛著各種樂器。
　　真是，很有氣氛的地方。煦也這麼覺得。
　　白水有點尷尬地撓撓頭：“誒，怎麼一個人都沒有了？難道我記錯時間了？要不黑子你先在這裡等一會兒吧，我去找找他。”
　　煦也點點頭。然後白水就一邊念叨著“這人跑到哪裡去了”一邊往走廊更深處走去。
　　音樂室裡就剩她一個人，在這樣的氣氛中，心不知不覺就平靜了下來。無論是鋼琴還是架子鼓，或者是立在一旁的樂譜架，都讓煦也覺得很美好。
　　打開鋼琴蓋，手指輕輕放上去，回憶起赤司曾經教她彈琴，煦也就輕輕地笑起來，然後繼續打量教室裡的一切。三年生是不用上音樂課的，她從來沒有到過這裡，不過如果她上過音樂課，就一定會愛上這裡吧。目光移動著，然後定格在一把小提琴上。
　　很漂亮的琴身，一根金色的琴弦非常顯眼地閃耀在陽光下，幾乎是瞬間就被吸引了，煦也瞪大了眼睛。她覺得很熟悉，非常非常熟悉，腦海里莫名地集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夕陽，湖水，公園，還有赤司。那自己呢？——就是它吧，小提琴。
　　身體裡好像有什麼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她迫切地想要拿起它，想要觸碰它，然後也這麼做了。輕輕地把它拿下來，握在手裡，那樣的分量，那樣的手感，都讓她忍不住想哭。
　　好像找回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不自覺地就把它架到肩膀上，煦也拿起弓弦。心臟跳動的頻率明顯加快了，手心也出了一層薄薄的汗。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弓與弦摩擦著，僅僅是發出一些不成調子的聲音都讓她忍不住感動得要落淚。
　　它是很重要的東西。煦也幾乎是瞬間就可以確定，這個樂器，是很重要的東西。也許在自己不記得的以前，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也說不定。
　　按照身體的本能拉動，手指在四根弦上按著，悅耳的樂聲便流動起來。
　　“風來君相憶？”音樂社社長月島原本正忍耐著白水的語言攻擊，但聽到這個琴聲立刻就把曲子的名字脫口而出。
　　白水見他走神，很不滿地敲他的頭：“我說，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啊？！什麼‘風來君相憶’啊？”
　　“你聽到這首曲子了嗎？”他打斷白水，示意她認真聽。
　　“嗯……聽是聽到了。喂，你不是告訴我所有的社員都走了嗎？誰在拉琴啊？”
　　月島點頭：“是走了。不過能拉得這麼好的，肯定不是我們的部員。”
　　白水一下子噴笑：“有你這樣的部長嗎？”
　　“我可是在實話實說。”月島瞥了她一眼，繞開她走出教室。
　　“喂喂喂，你給我等等啊，走那麼快是要去投胎啊？”白水不滿地跟上去。
　　很美麗的琴聲，很濃烈的思念從琴聲裡傳來，那是來著心靈深處的感情，是完全把生命投入進去的演奏……到底是誰呢？能拉出這樣的曲子？月島有些興奮，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個拉琴的人，為什麼有這樣的天賦卻不加入音樂社呢？啊，是水平太高了覺得這裡不適合他/她待吧。
　　腦海里一直在不停地想著，腳步也越來越快，來到第一音樂教室前，他一把拉開了門。
　　煦也被這麼一驚，手中的動作一下子停了。
　　——陌生的男生。她看著這個穿著校服的人。
　　——陌生的女生。月島微微睜大眼睛。
　　月島沒有走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直勾勾地望著她。那眼神看得煦也渾身發毛，是因為擅自動用了裡面的東西，所以生氣了還是自己打擾到別人了？總之趕緊道歉吧。她侷促地低下頭：“那個……抱歉打擾到你了，我馬上就走！”
　　“等一下！”月島猛地出聲。
　　“我說你別把黑子嚇到了啊，笨蛋！”白水把他推到一邊去，攬住煦也的肩膀。
　　但是月島絲毫沒有顧及白水的話，他迅速地說：“你拉得很好聽，你叫什麼名字？加入社團了嗎？”
　　“誒？！”明顯被搞得有點迷糊的煦也半天沒說出一句話。倒是白水，她不滿地說：“喂，你別打黑子的主意，這麼低俗的搭訕方式你也敢用？人家可是名花有主的！”
　　月島額頭猛地彈出十字：“你這笨蛋，我就是單純地想認識一下有這麼高超技藝的人！部裡差的就是這樣的部員了，新年還有節目呢！話說你加入社團了嗎？可以的話可以請你幫忙新年晚會的節目嗎？”
　　“這個……我是黑子煦也，雖然沒有加入社團，但是同學你的要求我大概不能答應。”煦也回答道。
　　“誒？”
　　白水警惕地打斷他：“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們先走了。”
　　“等一下啊！黑子同學你務必要答應啊！”
　　晚上睡覺的時候，赤司看到煦也看著她自己的手，嘴角還噙著點點笑意，表示很久沒看到她這樣輕鬆的表情，他擁住她，在她耳邊問：“今天遇到什麼好事了？”
　　煦也抬起頭看著他的臉：“好像找回了很重要的東西。”
　　“是什麼？”
　　“小提琴，有人說我拉得很好聽呢。”
　　“是嗎？”赤司微笑。
　　她點頭，笑意更甚：“終於找到自己擅長的東西了。”
　　“啊，我們家煦也一直很能幹啊。”
　　“胡說。”
　　“好了，快睡吧，否則你再睡過一節課，會後悔死吧。”
　　“……”

　　第67Q：新一輪的噩夢

　　如果說，火神大我是將煦也從廚房裡拯救出來的大號天使的話，月島就毫無疑問地成為了她生命中的又一個噩夢。每天都面臨著他的圍追堵截的情況，煦也已經被搞得心力交瘁了，原本疲憊的心靈更是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請原諒她成語水平的低下。
　　看到煦也有氣無力地趴在餐桌上，火神把出鍋的煎蛋放進盤子裡，再加幾根熱狗腸和吐司，端到她的面前，說：“一大早就這麼沒幹勁，打起精神來啊喂。”
　　“老虎你是不會明白我的痛苦的。”煦也敲擊著牛奶杯的杯壁，繼續有氣無力。
　　“不就是考大學嗎。”火神確實不明白她的痛苦，拿著特招名額推薦入學這樣的作弊器，怎麼可能明白？
　　煦也眼睛都不抬，打了個哈欠，手邊的單詞本又翻了一頁：“是啊，考大學。累死了。”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那樣一板一眼的聲音，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翠翠，早上好。”
　　聽到這個稱呼，綠間現在已經可以做到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地步了，所謂習慣成自然……走到她的對面，拉開凳子坐下，然後火神端上了一模一樣的一份早餐。
　　“看起來不錯，但是我是不會感謝你的。”他面無表情地說。
　　火神的分叉眉挑了挑：“果然不該指望你能說出什麼好話。”隨後也坐下來一起吃早飯。
　　“番茄醬呢？”綠間看了看自己的盤子。
　　火神的眉頭跳得很歡樂：“在廚房裡你不知道自己去拿啊！！”
　　“沒看到我在看晨間占卜嗎？”綠間不屑道。
　　歡樂的女生準時傳來：“歡迎大家收看晨間占卜，又是個不錯的天氣，不過很可惜依舊是工作日呢∼但是沒關係，大家還是要保持快樂的心情啊！∼一起來看看今天的占卜結果吧！排行第一的是蟹蟹們呢，已經連續四天的好運氣，真是讓人羡慕哦∼今天的幸運物，哦，羽毛球拍呢，快快準備好，迎接美好的一天吧！”
　　煦也咬著筷子：“翠翠又是第一呢。”
　　綠間心裡非常開心但是面上硬是給忍住，倒笑不笑地切開煎蛋：“哼，這是盡人事的結果，幸運女神才會青睞。”
　　“誒，我是什麼呢……”
　　火神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黑子的妹妹會同綠間這個神棍這麼合拍，每天準時收看晨間占卜不說，還一起討論幸運物什麼的。明明，黑子就很正常行不行？！
　　“水瓶座的大家要小心啊，今天的運勢很不幸地落到了最後呢！一定一定要帶好幸運物哦，今天的幸運物是小提琴，誒，到哪裡去找呢？”
　　“誒——運氣真不好呢。小提琴……”煦也馬上就想起了那個整天圍著自己轉的人，不由一陣惡寒。
　　“家裡沒有。”綠間嚴肅地看著她。
　　煦也也以同樣嚴肅的表情回望：“嗯，我是不是應該向音樂社借一把？”
　　“嗯，總之今天一定要隨身攜帶。”
　　“我明白。”
　　“……”火神在一旁咬著麵包，覺得自己跑到這裡來當臨時廚師真是個錯誤。他的身邊終於出了兩個神棍了麼？！
　　綠間順便把她送到了學校，是順便，他才沒有專程送她呢！不過在目送她進校之前還是叮囑了一句：“記得找到幸運物。”
　　煦也認真地點頭，提著書包進去了。接下來才是問題吧，怎麼開口呢……明明之前一直在拒絕月島的請求，而現在反倒……他不會答應吧？在腦海里糾結著，換了室內鞋慢騰騰地挪到教室，煦也還沒抬頭就聽到了遙遙呼喚她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了，是月島，每天三次糾纏她的音樂社社長。今天的例行程序也要開始了嗎？
　　“黑子同學考慮好了嗎？請答應我的請求吧！只是演奏而已，對黑子同學來說應該很輕鬆吧？並不是很耽誤時間，請相信我！”如果不是他的目的人盡皆知，煦也的同班同學們一定會誤以為他是在追求她。
　　煦也抓著書包帶子，很為難地仰著頭看他，那眼睛裡冒出的真摯和期待她實在是難以消受……不想答應，又想借小提琴，到底該怎麼開口呢？“月島同學……”她艱難地開口道。
　　月島眼睛裡的光越發明顯，似乎是抓住了希望。他激動地抓住煦也的手：“黑子同學，難道你已經被我的誠摯打動所以終於願意答應了麼？”
　　煦也被他狠狠地嚇了一跳：“那個……月島同學！”
　　“黑子同學你答應了嗎？！”他的眼睛裡冒出的星星讓她忍不住眩暈。
　　“那個、抱歉！”煦也迅速地抽出雙手，奔向座位。
　　“黑子同學……”月島再次失望而歸。望著煦也伏在桌面上的背影，無奈地搖頭離開了A班。
　　還是說不出口。煦也懊惱地拍拍腦袋，她果然不擅長應付這種人，可是幸運物……還是找白水同學好了。不過白水帶給她的消息則是，月島不借。
　　“那傢夥啊，一聽是要借樂器就跟要剪了他命根子一樣，你沒看到他那模樣！我一想如果說是你要借的話他肯定又要你參加那什麼新年晚會，知道你不願意，我也就乾脆懶得費口舌了。月島那傢夥氣死我了！一個男的小氣成這樣子！……”白水氣急敗壞地喝了一口水，煦也還沒怎麼樣她就義憤填膺面紅耳赤了。
　　知道了這樣的結果，煦也嘆口氣：“那沒辦法了。”
　　白水放下杯子，有些奇怪地問：“我說黑子，你現在借小提琴幹什麼？”
　　“是今天的幸運物。”她認真地答道。
　　“幸運物？”白水眼睛裡冒出兩個問號。
　　“晨間占卜說今天水瓶座的幸運物是小提琴。”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要幸運物有什麼用？”
　　“這是盡人事的一部分。”
　　“哈？”
　　“盡人事以待天命。這是我現在信仰的人生信條。”還堅定地點了點頭。
　　白水凌亂了，這一點再怎麼看都跟赤司前輩不一樣啊……“黑子，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是。”
　　“……赤司前輩不會有意見麼，你這樣的信仰？”
　　“完全沒有。”
　　白水隨風飄走了，這算是寵溺的一種麼……好吧，她還是不要糾結這種事了。拍拍煦也的肩膀：“沒帶幸運物也不是什麼沒盡人事吧？就一天而已，你做好其他的就可以了。”
　　煦也雖然心底不安，但是還是點點頭。白水看著她的表情，有點擔憂地走開，然後……煦也的噩夢開始了。
　　物理課的時候打瞌睡被發現，拎到外面去罰站；路過的一年級學弟從樓上把顏料摔下來濺了她一身；火神裝錯了便當，裡面只有白飯沒有菜；最糟糕的是體育課打排球，應該是做清潔遺留的水沒有幹，扣殺落地的時候恰好踩在上頭，一摔跤扭傷了腳腕……
　　白水架著她在走廊上一瘸一拐地走著，臉皺成了一團：“我說，不會真的是因為沒幸運物所以運氣跟著就沒了吧？你今天怎麼那麼倒霉？”
　　煦也泄氣般地說：“看來真的不能沒有幸運物呢。”翠翠是對的。
　　“等會兒打電話叫赤司前輩早點來吧。他今天應該沒事？”白水建議。
　　煦也拿出手機，看了看，點頭，它立刻就振動了起來。
　　白水湊過去：“不會真是赤司前輩吧？那樣你們就太心有靈犀了！”
　　屏幕上跳動的是“翠翠”二字，煦也衝白水笑笑，搖搖頭，隨後按下接聽鍵：“喂。”
　　綠間握著手機看天空，他有點擔心煦也，但是他才不會承認這個事實：“找到幸運物了嗎？”
　　煦也知道他在關心自己，嘴角牽起：“沒有。”
　　綠間聽了，眉頭皺了起來：“你就不怕被外星人抓走或者天上掉下隕石砸中你？”
　　“……翠翠，你不要學哲也說話。”
　　“哼。現在沒缺胳膊少腿吧？我是絕對不會給你綁繃帶打夾板的。”
　　“很抱歉呢翠翠，我扭傷腳了。”電話那頭一陣沉默，煦也就知道綠間肯定在腦海里找藉口，她接著說，“不過不算嚴重，已經上了藥了，大概就是回家有點麻煩。”
　　“我又沒問。”一如既往傲嬌的那位說。
　　“等會兒我會自己告訴阿徵。”
　　“隨你便。我還有課，先掛了。”
　　“好∼謝謝翠翠。”
　　“我才沒有關心你，別自作多情。沒盡到人事的傢夥。”
　　“是是。”煦也無奈，聽著那邊的忙音，嘆了口氣。
　　白水似乎是推測到了什麼，挑了挑眉頭：“那傢夥怎麼那麼彆扭呢？”
　　煦也看了她一眼，說：“不過人還是很好的。”
　　白水翻了個白眼，轉移話題：“你太不小心了……”
　　放學後白水在煦也的勸說下去參加社團活動，她坐在夕陽照耀下的教室裡做作業，等待著赤司的到來。學生會有些事，他說自己要先處理了再來，要她在教室乖乖坐著等。偶爾抬頭望望樓下開始變紅的楓葉，感受窗戶吹進來的涼風，只要跟赤司沾上邊，就算是等待都可以變成是幸福的事情。煦也偶爾也會想，自己是不是太依賴他了，不過赤司每次都說，他巴不得她離開他就活不下去。啊，想想就覺得羞死了……捂著開始發燙的臉倒在桌上，煦也腦子裡開始被赤司填滿，呀，她還在做作業呢！
　　“啊，黑子同學！沒想到你還在！”
　　煦也渾身一抖，又是月島……
　　他刷拉拉地越過重重桌子，跨過層層椅子衝到煦也面前：“黑子同學！”
　　“在……”
　　“拜託你答應吧！”
　　“我說了不行了，月島同學。”
　　“為什麼不行呢？難道說是我的魅力問題？”
　　煦也覺得胃部一陣抽疼：“月島同學，這個跟魅力沒關係。”
　　“所以說黑子同學是嫌棄音樂部的規格不夠高？”
　　“不不不！”忙不迭地否認，煦也覺得自己已經無法跟他交流了，“我沒有這個意思，月島同學請不要誤會！”
　　“那還是我魅力不夠嘛……黑子同學，為什麼你就不嘗試一下呢？接受吧，接受我的請求吧！”
　　“我覺得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太近了，雜碎。”顏色鮮艷的剪刀帶著風嗖嗖地■過，削掉了月島的幾根鬢發。赤司手插在褲袋裡，倚在門邊，意味不明地盯著被嚇呆的月島。
　　“阿徵……”煦也轉過頭看他。
　　赤司的眼神動了動，緩緩地走近，拉過煦也的手：“她不想你糾纏她，如果再讓我看到，呵，我不介意讓它戳中你的太陽穴。”他笑得很溫和，但是卻讓人不寒而慄。煦也感到握著自己的手有多用力，看來，他很生氣呢。
　　“那個……這……”月島半天沒回過神，也不怪他，赤司的氣場，沒幾個人能擋得住。
　　煦也心知再這麼下去月島大概會被赤司剝皮，趕緊用眼神示意他離開。月島糾結了一秒鐘不到就像綁了個小火箭一樣衝了出去，這下，六十平方米的空間就只剩下了她和赤司兩個人，然後赤司又沒說話，只是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煦也覺得有點冷。
　　不過還好，赤司一會兒就挪開了目光，示意煦也收拾好東西，便俯下身去背著她向外走去。
　　“阿徵？”被不說話的赤司弄得緊張兮兮，煦也小心翼翼地開口。
　　“嗯？”他聽不出情緒地回答。
　　煦也摟緊了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說：“阿徵在生氣。”完全肯定的語氣。
　　赤司的腳步放慢了一點，煦也看到被夕陽拉長的影子緊緊地貼在一起，靠在他的肩膀上，笑了笑。他回答說：“沒有。”
　　“騙人。”煦也馬上反駁，“月島同學只是一直在說服我加入音樂社而已，他沒對我做什麼。”
　　赤司心底冷笑，要是他真的做了什麼，就絕對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了。如果非要加個期限的話，是一萬年。但是對煦也，他說：“我的女朋友當然是世界上最好的，被人追求也很正常，同時這也能證明我的魅力。”
　　“……”煦也在心裡默了一默，噗嗤一聲笑出來。“那你為什麼生氣？”
　　“說了沒生氣。”
　　“那就是在鬧彆扭？”
　　“誰教你這些的？”
　　“無師自通的啦。阿徵∼”
　　赤司嘆口氣：“是你啊，怎麼那麼不小心，居然扭傷了。”
　　“沒辦法啦，踩到水窪了。唔，話說我今天一直都很倒霉的。”煦也低低地說，“沒有借到幸運物。”
　　“今天的幸運物是什麼？”對於煦也的這種行為，赤司已經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小提琴。”
　　赤司眯起眼睛長長地“嗯”了一聲，然後把所有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應該是叫月島的那傢夥沒有借吧？雖然一直覺得幸運物這種事很不可靠，但是在這一刻，護短到極致的赤司君毫不猶豫地把月島劃歸到“待處理”範圍。看來要教訓教訓才好呢……
　　不知道赤司在打什麼鬼主意，煦也繼續說：“現在扭傷了，上學也不方便，太麻煩了。”
　　赤司不以為意地問：“出勤率夠了吧？”得到肯定後，他接著說：“那就請假在家裡吧。”
　　“誒？”
　　“我來幫你復習，效率比在學校高多了。”
　　“阿徵你真的這麼覺得麼？”
　　“難道不是？”
　　“……如果你沒有時不時幹那些奇怪的事情的話……”煦也的耳根悄悄地紅了起來。
　　赤司當然知道她話中意義所指，微微偏過頭，煦也看到他擴大的笑容。只聽他說：“我們回家再好好說。”
　　“……”回家就不只是說的問題了好不好。臉頰通紅的煦也把臉埋在他背後，一聲不吭了。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55

第68Q：縱容

　　那是一個困擾月島很久的問題，為什麼煦也看起來明明那麼喜歡小提琴的樣子卻死活不肯加入音樂社，能有更多的時間接觸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不是更好嗎？然後某一天他向白水提出來了。
　　“大概是因為她對小提琴的愛比不上她對赤司前輩的愛吧。”白水坐在天台上晃著她懸空的雙腿，說得不以為意。
　　“啥？”月島一口飯噴了出來。
　　白水鄙視地看他一眼：“事實就是這樣，只是你看不出來而已。”
　　“拜託，你說清楚啊。”
　　“黑子不答應你的請求是因為她希望把更多的時間留給赤司前輩啊。”
　　月島非常不解地問：“不可能吧？現在這個社會怎麼還有把別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的這種人？”
　　“很抱歉，她就是這樣。赤司前輩對她就是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白水扭了扭脖子，發出了“■■”的聲音，伸了個懶腰，接著說，“有時候吧，我也覺得，黑子好像有點配不上赤司前輩，因為對方太優秀了，相襯之下她就是個普通人，而前輩又對她太好，讓她產生了一種無以為報的感覺，於是想要盡可能地把最好的給他。”
　　“所以她就要拒絕我的請求？順便再壓抑一下自己的愛好？這樣很不公平吧？”月島皺眉。“再怎麼也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啊。”
　　“愛情這個東西吧，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的。她想要回報同等的愛，卻沒有同等的能力，只有委屈自己了。雖然她並不是很懂，卻無意識地做出來了。”
　　“說得倒是頭頭是道，好像你多有經驗。”月島翻白眼。
　　白水鄙視他：“切，很多東西不一定親身體驗才會知道，笨！”
　　“你以為你多聰明啊？”
　　“你說什麼？！”
　　白水其實說中了煦也的心思，她沒有與赤司同等的能力，卻想要回報同樣的愛，結果是她放棄了自己可選擇的自己的生活，而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赤司的身上。無論是努力學習還是做飯之類的家務，都是因為赤司。想要滿足他的願望，希望他高興，所以做了那一切，就算累，就算苦也咬牙堅持，因為，那是赤司的期望——有時候，愛可以讓人盲目到這種地步。
　　他其實不止一次看到煦也在音樂教室撫摸那些樂器們，他看得出來她非常喜歡小提琴，而且她拉出來的樂曲真的非常美妙，可是她卻放棄它們。究竟是多深的愛才能讓她做到這個地步？後來月島覺得，自己要不要去拯救一下煦也的愛情觀……
　　而煦也在家，徹底被赤司禁止走動。
　　“阿徵，我不是紙做的，做飯什麼的還是可以的。”鼓著腮幫子瞪著赤司，煦也表示自己非常不滿。
　　赤司夾了一筷子青椒放到她碗裡：“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醫生說了要適當鍛煉。”煦也據理力爭。
　　赤司連眼皮都沒抬：“我覺得已經夠了。”
　　“嗚——”
　　“雖然說小火神的手藝不錯，但是還是更喜歡小煦也的手藝啊！”黃瀨說，紫原在一旁附和。
　　火神實在是受不了，終於說：“我說，我做飯我都沒抱怨，你還敢抱怨？有吃的就不錯了行不行？！”
　　黃瀨瞪他一眼，沒說話。自從煦也扭傷之後，火神就徹底接替了“廚娘”的身份，原本只負責早餐的，而現在他還要包攬晚餐。黃瀨鬱悶地想，果然他們在火神那裡的受重視程度不如在煦也那裡麼，唉，自家人就是不一樣。
　　“我吃飽了，先上去了。”煦也放下筷子，赤司自動地走過去，原本想要把她背起來，但是煦也氣鼓鼓地說：“這麼點路我還是可以走的。”於是他笑了笑，改為扶住她的腰。總之，這樣吃豆腐也比較方便啊。餘下幾人繼續淡定地吃飯，煦也在赤司的攙扶下，一蹦一跳地上樓去。
　　不過進去之後，赤司也沒放開她，拉著她坐到自己腿上：“最近越來越不聽話了啊，膽子也越來越大了。”
　　煦也抖了抖，覺得有點心驚肉跳。調整了有點亂的呼吸，她說：“我現在是病人，病人。”
　　赤司的笑容加深了一點：“我怎麼沒看過你這麼精神的病人？”
　　“……嗯，你現在就看到了嘛。”篤定地一點頭。
　　赤司把她拉得近了一點，鼻尖頂著鼻尖，他的氣息讓她有點眩暈：“阿徵……”尾音有點顫。
　　對方也沒有理會她這些小細節，輕輕仰起脖子含住她的嘴脣，煦也內心哀嚎，又要窒息了。不過這回只是淺淺的吻，赤司輕輕地觸碰著她的脣瓣，時不時吮吸一下，溫柔又纏綿，搞得煦也的腦子比缺氧時還要暈乎。
　　啊、要溺進去了的說……她抓緊他的衣服。
　　過了有五分鐘的樣子，煦也的呼吸已經燙得難受了，赤司才放開她：“好了，去學習吧。”煦也別開腦袋，捂臉，又是這樣，壓根沒心思了啊……可惡……耳邊還傳來他的一聲輕笑，真的很可惡啊……
　　維持著這樣半高不低的效率，煦也在一個星期之後回到了學校。白水立馬撲了過去：“黑子啊，你終於回來了！”
　　“白水同學？”
　　“我終於可以擺脫月島的騷擾了！”
　　“……”煦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不過月島同學，還真是意志堅定呢……
　　果不其然，放學的時候就迎來了月島新一輪的攻擊，聽著越來越讓自己心驚肉跳的呼聲，煦也覺得還不如在家經受赤司各種名目的揩油。她的笑容有點僵硬：“月島同學……”
　　“黑子同學你終於回來了！今天我們來好好談談人生吧！”
　　“呃？！”被嚇了一跳，“人生？”覺得對方是在開玩笑，但是那樣嚴肅的表情卻告訴煦也他沒說謊。所以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月島拉開了她的同桌，也是白水的位置，真一股“談人生”的架勢。煦也礙於情面不得不坐下，今天留了不少卷子，月島同學你能不能放過我啊？煦也內心默默哭泣著。
　　“黑子同學，你有沒有對自己的人生做一個規劃？”
　　“什麼？？”
　　“人生規劃，像計劃書一樣的東西，包括人生目標什麼的。”
　　“人生目標倒是沒有，只是現在的目標是考上東京大學。”
　　月島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隨即說：“這真的是黑子同學你想的嗎？”
　　煦也認真地點頭：“從一開始就這麼打算的。”
　　“那……說句不好聽的，黑子同學對自己真的有信心嗎？”
　　“這個……”煦也不知道面前這個人究竟想要幹嘛，例行的勸說突兀地變成了談人生，她有點措手不及。還是拒絕他談這些奇怪的東西吧？
　　“請黑子同學認真地回答我。”
　　雙眸中的遲疑和奇怪被對方收入眼底，但是他依舊堅定地問著，煦也不由得就心軟了。“就是因為沒有信心，所以才會拼命學啊。”
　　“累嗎？會覺得痛苦嗎？”
　　很累，很痛苦。煦也從來沒在赤司面前說過，也不會對奇跡幾人說。她從來不會抱怨，可是面對月島，她可以很坦然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有時候，面對最親的人，會因為怕他們失望而不想表露出最真實的情緒，面對陌生人反倒可以很自然。煦也點點頭：“這些當然了。”
　　“有想過放棄嗎？”
　　“……想是想過，但是我不能放棄。”
　　“那黑子同學是靠什麼支撐自己走下去的呢？”
　　煦也愣了愣，然後垂下頭，嘴角閃過一絲微笑。這樣的表情當然不可能被月島錯過，即使煦也不說話，他就已經知道答案了：“黑子同學不是為了自己吧。”
　　“誒？”
　　“是因為赤司前輩所以才會這麼努力吧。”
　　煦也抬起眼睛盯著他，嘴脣動了動，沒肯定也沒否定。
　　月島嘆了口氣：“果然是這樣……不過黑子，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生命中不止他一個人啊，你應該自己的生活啊。你那麼喜歡小提琴，卻因為他而放棄，你真的覺得值得嗎？”
　　“什麼？”煦也反問。
　　“你眼裡只有他，也不關注其他的東西，不參加社團活動，也沒有交幾個朋友。人在這世上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價值，你有自己的價值，可為什麼非要埋沒發展它的機會呢？”
　　“月島同學……”
　　“我聽過一首詩，是個中國人寫的，他說，今朝有酒今朝醉，現在是你人生中最沒有負擔的時候，不必為了生計煩惱，不必考慮學習和放鬆意外的事情，如果你連這段時間都把握不好以後一定會後悔的。而且，真正的愛不是把人困住，而是有若即若離的距離，能很自由地做自己喜歡的事，然後與對方分享喜悅，一起分擔痛苦。黑子你不懂這些，但是，赤司前輩不會不懂吧？”說著他轉過身子，盯著緊閉的教室門。“赤司前輩？”
　　煦也愣了愣，緊盯住了月島視線聚集的地方，不一會兒，它就開了一個縫，露出一點赤色，然後是赤司挺拔的身姿。他臉上是點點笑意：“居然能發現我啊，月島。”
　　月島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隨後說：“我先告辭了。也希望黑子同學能夠再想一想。”
　　再一次地，又只剩下兩個人。煦也有點不自在地坐在座位上，眼光躲躲閃閃地沒敢直視赤司。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事，但是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太過銳利，她在此刻下意識地想迴避。
　　學習很痛苦，沒錯；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很痛苦，也沒錯。但是她選擇了最為痛苦的一條路。
　　如果要考上東大，就不得不努力努力再努力。
　　她把所有的空余時間投入到學習上，搞得自己身心俱疲。社團活動的幾個小時，她可以多做幾張卷子，可以多抄兩遍錯題，多背好多知識點。沒有多餘的資本，她只能憑藉汗水去堆砌前進的路。她堅持著，忍耐著，然後逼迫著自己去做那些一點都不喜歡的事情，去努力靠近那個她自己都不相信能達到的目標。
　　看到數字就頭暈，看到公式就胃疼，看到試劑就頭腦放空，看到看到那些零零星星認識的全是漢字古文還勉強可以維持神智，可是一轉到歷史這樣基本由假名組成的東西，她就恨不得撕書。她不想知道隨手畫出來的雙曲線滿足什麼解析式，不想知道她要多大的力才能讓木塊做加速運動，她不想知道硫酸銅和氨水為什麼反應，不想知道怎麼那些植物是怎麼樣的基因型，不想知道德川家康什麼時候奪取了政權，不想知道厄爾尼諾和拉尼娜會對日本的雨季帶來怎樣的影響……明明，她不需要知道的。
　　“我馬上就收拾好，今天還有很多事沒做呢，要忙好一陣了……啊、啊，明天千萬不要打瞌睡了。”煦也打著哈哈手忙腳亂地收拾著。
　　赤司在一片靜靜地看著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走吧。”煦也抬起頭看他，卻撞進了一片深不見底的瞳色中。“阿徵……？”
　　“我說過的吧，不需要勉強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就不做，做不到的事情就放棄。”赤司拉住她的手。“你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事去做，可以過自己喜歡的生活。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反對，我都會支持你。”
　　“……”
　　“要你考上大學，也只是希望你今後可以有更多更寬的選擇面，並不是要你怎樣。”
　　“這個並不是你現在這麼逼迫自己的理由。”
　　“不用那麼辛苦，我只希望你快快樂樂的，我喜歡你的笑，喜歡看你快樂的表情，而不是現在的憔悴。”
　　“我的期望很簡單，只是你好好的。”
　　“就算考不上也沒關係，你開心我就滿足。”
　　“你可以有自己的選擇，我不想把你這樣困住，煦也你也不要把自己困住，好嗎？”赤司輕輕地說著，把她掛在臉上的淚滴全部拭去。
　　“……阿徵。”
　　“嗯？”
　　“對不起。”
　　“有什麼要道歉的，傻瓜。”
　　煦也搖頭：“對不起，我太沒用了……如果我再聰明一點，再堅強一點的話……”
　　“你有我，本來就不需要這麼聰明。說過吧，我是你可以依靠的人，而不是追逐的人。”
　　“可是我想跟你並肩而行，而不是被你保護得好好的，永遠縮在你身後。”
　　“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人，我成功了就是你成功了。”赤司笑。
　　“不對……”
　　“好好，這個問題以後再討論好不好？先回家吧，我肚子餓了。”
　　“嗯……”

　　第69Q：希望

　　冬。
　　出門的時候已經會圍上圍巾了，煦也抬頭看看光禿禿的枝丫上覆蓋的薄薄的初雪，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它們在空氣中凝成了白霧，又消散在周圍的景色中。
　　“冬天了呢……”煦也喃喃地說。
　　“是呢。其實還是蠻喜歡冬天的∼”黃瀨雙手托在腦門後，陪煦也走在去學校的路上。
　　煦也仰起頭看他：“小黃不是挺怕冷的嗎，其實不用送我啦，我自己也可以。”
　　黃瀨衝她笑：“我可是很喜歡和小煦也走在一起呢。好不容易把你從小赤司手裡搶過來，一定要好好珍惜這點時間！”
　　“阿徵其實挺喜歡賴床的。”煦也低下頭抿嘴笑。
　　黃瀨長長地嘆口氣：“小赤司就是想要你叫他起床而已……”
　　“嘿嘿。”煦也笑得非常燦爛。
　　“不過他居然會讓你參加音樂社，這下這麼早來學校，他八成一個人在被窩裡後悔呢！”黃瀨相當解氣似的幻想。
　　“小黃，阿徵沒有這麼幼稚啦。”煦也抽抽嘴角。
　　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黃瀨低下頭：“話說小煦也你最近看起來輕鬆了很多呢，不像以前整個人都要倒下的樣子，學習有起色了吧？”
　　煦也一怔，隨即搖搖頭：“完全沒有，還是老樣子。”
　　“嘛，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啦。哈欠——哇，其實今天真的比以前還要早了不少呢，小煦也你就不會打瞌睡之類的嗎？”
　　煦也一笑，沒說話。
　　快到誠凜校門的時候，突然就感覺身旁的人多了起來……又來了。煦也內心默默都說著，然後同樣默默地挑準時機退到一邊，不一會兒……
　　“黃瀨君！”
　　“啊！給我簽個名吧！”
　　“黃瀨君，我們來合影吧！”
　　“……”
　　叫著黃瀨大名的女孩子■奔過來，一個個都想往他身上蹭。黃瀨被圍在中間，一瞬間的手忙腳亂，但是不愧是從國中起就被圍追堵截的人，迅速換上得體的微笑：“一個個來，別擠啊……”
　　煦也嘆了口氣，當黃瀨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輕輕地抬起手揮了揮。
　　——拜拜。
　　明白她意思的黃瀨回了她一個閃亮的笑容，煦也便轉身進去了。熟門熟路地來到藝術樓裡的音樂教室，拉開門，衝裡面的兩個人打招呼：“早上好，月島同學，白水同學。”
　　“早！∼”月島咧開嘴衝她招手，而白水睡眠不足地趴在一旁補眠，但還是舉起手示意她聽到了。
　　煦也放下書包無奈地說：“白水同學不用來這麼早的。”
　　白水模模糊糊的聲音傳過來：“這不行，我得防止這個壞傢夥對你做什麼不軌的事，赤司前輩可是叮囑過了。”
　　“……”
　　“……”
　　“我們還是開始吧。”月島眉毛抽搐。
　　“好。”取出自己的小提琴，煦也表示贊同。
　　說起來，這樣的晨間練習開始的契機並不是煦也答應在新年晚會上表演，而是一則宣傳海報。十一月的模擬考結束之後，煦也幾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信心，雖然成績比開學時好，但是依舊慘不忍睹，與東大的分數線隔的距離簡直就是在海平面上仰望奧林匹斯山，而不是看珠穆朗瑪峰。
　　正在煦也動搖到不行的時候，白水氣喘吁吁地抱著一張海報衝到了她的座位旁。
　　“黑、黑子！”她上氣不接下氣，後頭還跟著雖然不用言語糾纏卻還是用眼神時不時讓煦也心驚的月島。
　　煦也心情雖然說不上好，但是還是抬起頭看她。
　　“好消息！好消息！”
　　……煦也盯著她沒有動，在這種考試考砸的情況下，什麼樣的好消息都會打折扣，什麼樣的壞消息都會有疊加作用。“白水同學，我覺得有點累了……”
　　白水沒顧得上這些，忙不迭地把海報張開：“快看！你看了就精神了！”
　　有點疑惑她的意思，煦也把目光集中到那張樸素卻大氣的海報上，月島在一邊解說：“我從學生會那裡搶來的，僅此一份的海報！黑子同學你的成績無論怎麼看都上不了東大，除非考場上人品爆發，但是那種可能性太小了！……”
　　雖然月島說的話既是事實卻又很欠抽，但是煦也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海報所敘述的內容吸引了，完全沒有分出一點點細胞去分管聽覺神經。
　　“‘心之聲’杯冬季音樂大會，日本頂級高校聯名舉辦的最頂尖學生音樂大賽，表現優秀者若為畢業生，可獲得破格錄取資格……”煦也盯著上面的字，覺得渾身的血液驟然停止了流動，然後■速地奔騰起來，暖氣也沒幫她暖和的雙腳慢慢地變熱了。
　　月島還在說著：“東京大學、早稻田大學、京都大學……基本上所有前幾名的大學都參與其中，如果把握住了這個機會，黑子你上東大就有希望了！”
　　煦也語氣有點發顫：“月島同學，要做到什麼程度才可以？”
　　“其實黑子同學你拉得很好，再練習練習就可以了。”
　　“這種事……如果不是第一名，就沒有把握對吧？”煦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海報。
　　“喂……”月島被嚇了一跳，雖說有野心是很好啦，但是能不能不要把野心表現得這麼明顯。何況這個比賽肯定會有很多人蔘加，她拉得是很好啦，但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人外有人啊。
　　但是白水卻非常激動地拍她的背：“不愧是赤司前輩的女朋友！近朱者赤啊！”
　　煦也被拍得咳嗽了兩聲，但是也不在意，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們倆：“我一定會參加，一定會努力。月島同學請你一定要幫我！還有，白水同學請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阿徵！”
　　“為什麼？”
　　“……因為，想自己努力，然後給他驚喜。”
　　月島扶額：“赤司前輩赤司前輩，除了赤司前輩你的腦子裡就沒有別的了嗎？！”
　　白水一個肘擊讓他直不起腰，她抓住煦也的肩膀，堅定地說：“我明白了！”
　　半蹲在一旁的月島虛弱地咬牙切齒：“你這個墻頭草間諜！”
　　“哼。”白水給他一個眼神，然後開始和煦也興衝衝地討論計劃。
　　——並沒有什麼引以為傲的特長的煦也，終於得到了相當於特招的機會。
　　——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值得被溫柔以待的，機會的來臨也只是時間問題。要相信，一定會有希望的，一定。
　　在煦也展開緊鑼密鼓的籌備的同時，全國大學生籃球比賽冬季賽也開始了，相當於高中時的冬季杯，地位與先前他們奪冠的全國大賽有得一拼，籃球部的工作也忙碌起來，加上臨近期末，赤司投入到復習上的時間也變多了，所以他並沒有感覺到煦也這邊的不對，只是對與她相處時間變短了這件事有點不滿。
　　好不容易得空的赤司從背後摟住與生物奮鬥的煦也，輕輕蹭著她的臉頰。
　　“阿徵，我還沒做完呢。”煦也覺得有些癢，便縮了縮。
　　“平時還有時間跟我說說話，現在連話都不說了麼。”赤司裝委屈，語氣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煦也忍不住笑出來，往後靠在他的身上：“明明是你自己忙，還怪我。”躺在天然靠背上感覺挺好，煦也調整了一下位置，繼續做題。
　　赤司乾脆也就坐下來幫她檢查，口裡接著說：“平時完得早你就睡了，現在還練琴，把我撇在一旁。被窩裡冷冰冰的，煦也你就不心疼心疼我？”
　　知道他又在沒事找事，執行電熱毯功能的都是他，她躺下去純粹就是執行冰塊的功能，現在居然還挑在嘴邊說。但是聽了這話心裡還是滿滿的甜，扭過頭衝他臉上吧唧一口，紅著臉繼續做題。不過赤司這下就不依不撓了，半強迫地讓煦也丟開了手中的筆，從背後扳過她的臉就吻上去。
　　“唔——”感覺到從脣齒間傳來的急迫和壓抑，煦也盡全力平穩自己的呼吸，結果忘記阻止他一向不安分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套在身上的棉襖就不見了，裡面穿著一件室內穿的襯衫，給了赤司相當的方便，帶著繭子的手從衣衫的下擺伸進去，在她的身上游走……結果最後煦也狼狽不堪地倒在他的懷裡，臉頰緋紅，嘴脣有些紅腫，赤司還意猶未盡地咬她的耳垂。煦也想著以後絕對不能開一點點頭，一點點都不行，隨後就同他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煦也哀嚎一聲，騰一下彈起來，因為作業還沒完成——不過最後反應過來似乎不用交，然後又倒回去。
　　赤司睡眼朦朧地看著這樣幾幕的轉換，半張臉埋在枕頭裡，還是笑出了聲，煦也瞪他一眼，滾過去咬他，赤司摸摸她的頭，兩人又鬧了一陣才起床。抹開一層霧氣，煦也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抬手在玻璃上寫什麼東西。
　　“怎麼還這麼幼稚。”赤司穿好衣服，見她還頗有興致地在窗戶上寫寫畫畫，便開口。
　　煦也沒有回頭，繼續寫著。
　　赤司走過去，見她纖細的手指劃過那片純白，水珠紛紛消弭在她的指尖下，讓出一片透亮的區域。居然是他的Q版頭像。赤司愣了愣，最後笑。煦也畫完最後一筆，扭過頭問他：“像嗎？”
　　簡單的幾筆就勾勒出來，不是很安分的頭髮，帶著有點倨傲的笑容，如果不是特別熟悉，也不會畫成這樣吧，赤司心下還是有點高興的。隨後，他也伸出手，在距離他自己的頭像極近的地方起筆，同樣也完成了一個Q版的頭像，頭髮長長的掛著單純笑容的女生，畫完之後還不算，又添上了他們倆的名字。
　　“嗯，這樣就好看多了。”篤定地點頭，仿佛他做的不是什麼幼稚的小事。
　　煦也笑話他：“到底是誰比較幼稚啊。”
　　赤司不以為意地牽起她的手：“我不介意以變幼稚為代價再讓你開心點。”
　　“誒？”
　　“好了，去吃早飯了。”
　　“哦。”呆呆地跟在他的身後，煦也抿了抿脣。確實很快樂，真的很開心，更開心的是她終於找到了希望，找到了能夠與他並肩的可能。如果能成功的話，阿徵也會很開心吧。感覺心裡被填得滿滿的，看著交握的雙手，她用極輕的力道回握。原本以為他是感覺不到的，可是做出這樣的動作後立刻被他用更大的力握住送到他的嘴巴旁吻了吻。明顯感受到臉頰的升溫，煦也用空出的手拍了拍。真是的，一大早的……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赤司想要吻的不止這裡了……

　　第70Q：交錯的世界

　　預選賽的那一天恰好也遇上赤司他們的第一場循環淘汰賽。因為是夏季賽的冠軍，所以不用打資格賽，多出將近兩個星期的時間訓練，幾人早就躍躍欲試了。
　　“誒？小煦也不跟我們一塊兒去？”黃瀨驚訝地問。
　　赤司眼皮都沒抬：“她說先去看音樂會，然後再來。”
　　紫原歪了歪腦袋：“這還是第一次呢。週末的時候煦也妞不跟我們一塊兒。”
　　“開始有自己的生活了。”綠間扶了扶眼睛，手中是一個顏色五彩繽紛的玻璃球。
　　“也算是進步吧。好了，好好比賽。”赤司作結。
　　“赤仔，煦也妞會給我們帶好吃的嗎？”
　　“小紫原，現在就不要想這個了吧……”
　　“零食才是正義啊黃仔。”
　　桃井笑呵呵地冒出來，捧著飯盒：“不用擔心，我做了蜂蜜檸檬哦。”
　　紫原的臉部表情一僵：“哈∼謝謝桃子妞了，不過我還是喜歡巧克力多一點。”
　　桃井看向黑子：“哲君！”
　　青峰把他拉到身後，趕緊說：“上次哲吃了你的便當差點就起不來了，你還是別來謀殺了。”
　　桃井不滿地撅嘴，雖然知道自己的廚藝，但是這群人居然一點都不顧她的面子，她很生氣啊！
　　“赤司……”綠間看著赤司，不自覺地抽了抽眉毛。
　　取出一小盒點心的赤司正想把它送到口中，他看了一眼綠間：“就算真太郎想要我也不會給的。”
　　綠間一頭黑線：“誰要！”
　　赤司笑而不語。
　　今天的對手是東京工業大學，看著場上一溜兒熟悉的臉，奇跡的幾人終於忍不住抽搐的抽搐，噴笑的噴笑。
　　“前輩，好久不見！∼”
　　“隊長，為什麼你會在這個地方？”
　　“我說你們是對我們有意見？！”
　　青峰語氣不善：“火神，就算你在我們家做了一個月的飯我今天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火神也回道：“誰需要你手下留情，誰打得過誰還不一定呢！”
　　“切，沒了哲配合你看你怎麼囂張！”
　　笠松看著對面那顆金閃閃的腦袋和金閃閃的笑容，終於還是沒忍住，一腳踹了上去：“黃瀨你的表情果然還是想讓人踹啊！”
　　“……嗚、前輩你都已經這麼做了好不好，好疼——”黃瀨淚目。
　　“小偉居然還沒回家呢∼”紫原嚼著美味棒。
　　劉偉撓撓頭：“紫原，雖然零食屑掉不到我的腦袋上但是你別吃了行不行阿魯？”
　　“這個絕對不行哦……”
　　站在他們旁邊的另外兩人則是雙雙凌亂在風中：“這究竟是來敘舊還是來比賽的啊？”
　　“完全成了親友見面會了好不好？”
　　——高中的隊友間的比拼，怎麼看都讓人熱血沸騰啊。以前從來沒做過的事情，可以正式地開始了。
　　“全國大學生籃球聯賽冬季賽，循環淘汰賽第一場，東京大學VS東京工業大學，開始！”
　　“絕對不會讓你搶到的！”火神高高躍起。
　　“很抱歉啊、火神，我跳球可是從來沒有失敗過哦∼”紫原伸出長臂。
　　“少自大了！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憑藉著無以倫比的跳躍力和滯空力，火神真的從紫原的手裡奪過了球權。
　　“進攻！”笠松打出手勢開始組織，火神看準了時機便衝向對方半場。不過，跑到半路，球不見了？“黑子！”
　　“抱歉了，火神君。”黑子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直接斷掉了火神手中的球，傳給了離他最近的綠間。
　　得到了球，綠間毫不猶豫地甩開了那個不知道名字的人的防守出現在三分線處，起跳投籃，一氣呵成。
　　“東大一如既往地率先得分，開場15秒，3:0！”
　　青峰邪笑著抱著手臂看著火神：“看到了吧？”
　　“哼，我現在的隊友也是很強的！”火神斥道。
　　“啊、啊，我就看著吧。”青峰笑。
　　“——啊，小黑子那個球明明可以傳給我的！”黃瀨猛撲過去。
　　黑子面無表情地推開他：“黃瀨君，現在在比賽。”
　　綠間狀似無意地飄過他的身邊：“三分球的命中率明顯比你的橫衝直撞來得便利。”
　　“小綠間！——”
　　“果然還是先打完比賽趕緊吃巧克力吧，沒有煦也妞的便當真的好難過……”
　　“我說你現在還在糾結這些事嗎？”
　　“哦∼個頭小小的黃仔隊長呢。”
　　蹦出十字的笠松真想踹死黃瀨——你問為什麼黃瀨躺著就中槍了，沒辦法，誰叫隊長大人踢不到紫原的腦袋呢？
　　桃井看著場中的情況，有點拿不穩資料夾：“大家是不是、太放鬆了點兒？”
　　赤司微微眯起眼睛：“其實也不錯。”
　　而煦也那邊……
　　“黑、黑、黑、黑子？！！”看到煦也拿著小提琴從國立音大的音樂室裡走出來，白水發覺自己其實應該比煦也還要緊張。
　　跟著來的月島也是差不多，他巴巴地看著她，但是卻發現從她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有用訊息：“黑子同學……”
　　白水擦了擦手心的汗，上前去抓住煦也的手：“結果怎麼樣？”答案呼之欲出的時候往往是最緊張的時候，她發現剛剛抹去的汗水冒得變本加厲。看著半天不說話的煦也，白水的表情變得有些哭喪：“黑子你倒是說啊，我現在比你進去之前還緊張，再這樣下去我的心臟和大腦會崩的！”
　　煦也面無表情地掃過他們倆的臉，低下頭去。
　　白水和月島兩人心臟不約而同地一縮……
　　“通過啦∼”煦也笑。
　　就差翻白眼了，白水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嚇死我了！！！”
　　“沒想到黑子你也會開玩笑……”月島忍不住抽搐。
　　煦也歪歪頭：“因為哥哥教導我，跟朋友一起偶爾可以開開玩笑，這樣會增進感情。”
　　“如果你不想把你唯一的朋友弄得提前去上帝那兒報到的話就趕緊給我變正經！”白水打斷她。
　　愣了一下，煦也笑地了然：“我知道了，白水同學。”
　　月島舒了一口氣：“那走吧。下一次比賽是什麼時候？”
　　“下個星期六，那個時候就是音樂會形式的了呢……話說到時候還要請白水同學幫我借禮服啊。”
　　白水笑呵呵地拍拍胸脯：“沒問題！”
　　煦也鞠了個躬，把小提琴交給月島：“麻煩月島同學了。我去體育館了。”
　　月島示意沒問題，煦也就跑去了公車站台。她用的小提琴是月島提供的，傳說一把就可以買下一棟別墅的高級貨，她用那麼一瞬想了想月島家是不是非常有錢……但是這些跟她關係不大就是了。
　　到體育館的時候比賽已經第三節末了，看看比分，東大雖然領先，但優勢不明顯。在觀眾席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可以一覽全局。黑子沒有上場，但是看樣子是下場休息。桃井像平常一樣拿著文件夾，一手握著筆寫什麼，表情嚴肅。再看向場內，誒？老虎？煦也發現了與青峰對峙著的火神，球權在青峰那兒，火神壓低了身體警惕著他的動作；紫原在和一個同樣高大的人角力，頭髮已經束起來了；黃瀨想甩脫防守但是發現做不到，表情有些焦躁；綠間也沉著臉，唯有赤司在中場不疾不徐，沒有人看得出他想些什麼。
　　短短的僵持，青峰露出野獸般的笑容，身體猛地彈起，運球運得人眼花繚亂。不過火神並不慌亂，而是更加緊繃著肩膀準備隨時出擊。
　　“就是這邊！”他大喝一聲，伸長了手臂，伴隨著小腿的發力，直直地撲向青峰手中有生命一般的球。
　　“哈。”青峰愉悅地笑了一聲，卻向相反方向側過身體，猛地把球拋給了紫原。得到球的紫原露出小孩子般的笑容，用完全跟他的大個子不相稱的速度衝向籃下。防守他的大個子還算是敏捷地貼上去，紫原卻完全不受阻勢如破竹地一個灌籃，東大便把比分拉到了5分。
　　“好球！”觀眾席上響起了歡呼。
　　灌籃確實很帥啦。煦也露出微笑。
　　這一次球落到了笠松的手裡，依舊像高中時候一樣，雖然平日裡是個默默無聞的跟女生基本講不出一句話的人，但是到了球場上就變得相當可靠。他習慣性地皺著眉頭，一邊運球一邊策劃著，煦也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往周圍都看了看，隨即做出了一個她看不懂的手勢，而幾乎是同時，赤司也對隊伍做出了相應的調整。
　　黃瀨回憶了一下前隊長的習慣，大概知道他會幹什麼，而後就接到了赤司的眼神問候。注視著赤司的異色雙瞳，在確認了他的想法後點點頭，既然笠松是球隊的支柱，那麼先困住他再說。想到這裡，黃瀨猛地衝上前去，青峰也同時開始動。
　　“才不會讓你跑掉！”火神擋住了青峰的行動，瞬間就在側面留下了一個空當。
　　笠松看著衝過來的黃瀨，電石火光間側過身避開他往因青峰的挪動而留出的空白區。
　　赤司見狀，嘴角挑起了一絲笑容。邊線的綠間和罰球線處的紫原同時擋住了試圖突破的笠松。被攔下來之後他的表情產生了一絲破裂，糟了，被關門了！壓低重心，笠松咬了咬牙，得想個辦法才行，然後選擇把球傳給現在最有優勢的劉偉。不過球還沒來得及到他的手上，半路殺出的青峰已經率先在空中把它攔下來，火神即刻搶上前去，但是速度略遜一籌，青峰轉瞬間就到了籃板下。
　　即便是面對劉偉的防守他也相當輕鬆，利用時間差和無定式投籃那樣bug似的東西為東大再進了一球。隨後便響起了哨聲，第三節的比分定格在88:81.
　　“在東京工業奮力追分過後，東大的防守變得密不透風，進攻效率也愈發高起來！現在第三節結束，分差再次擴大到了7分！……”解說員兢兢業業地解說著，雙方的球員到了休息區，煦也也從觀眾席過了去。
　　“煦也妞！∼”紫原第一個發現她，喝著淡鹽水，大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一改場上凌厲的風格。
　　“小紫，頭髮亂了！”煦也抱怨一句，走到赤司身邊。
　　赤司拿著毛巾擦了擦汗水：“音樂會好看嗎？”
　　煦也點點頭。
　　“那就好。好了，都過來。”放下水壺，赤司道，“下一節會換上哲也，敦先休息。”
　　“好∼”從來不會有異議的紫原一口便答應了。
　　“比分咬得很緊，要說原因相信你們都有數，所以就不多說了。總之，目標就是拿下這場比賽。”
　　“知道。”
　　“大家都好有幹勁的樣子。”煦也和桃井坐在一起聽著重新響起的哨音。
　　“嗯嗯，最喜歡看大家這樣的背影了，好幸福！”桃井忙不迭點頭。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真是羡慕啊……”
　　紫原癱坐在一旁，拿著水瓶子從腦袋上澆下去：“完全沒什麼好羡慕的，出了好多汗好累好累的。”
　　桃井立刻跳起來：“小紫！這可是冬天啊！不能把水往頭上澆！等會兒出去會冷的！”趕緊搶過他手中的水瓶。
　　“誒∼可是現在好熱。”紫原死死抓住不放手。
　　桃井無奈：“總之不行啦！趕緊擦幹才可以。”煦也遞了張毛巾給他。
　　紫原看了看兩人，垂下頭：“要不就煦也妞幫我擦頭髮吧，我好累的說。”
　　“啊？哦，好。”
　　反倒是桃井被嚇了一跳：“小紫！赤司君看到絕對會殺了你的！”
　　“沒事，赤仔在比賽，不會關心這邊的。”
　　“……總之你小心點好。”
　　比賽最後是東大以6分優勢勝出了比賽，比分定格在了99:93.
　　“謝謝指教！”
　　“下次我絕對不會輸的！”火神炸毛地指著青峰。
　　“哈，等你在賽場上遇到我再說這話。”青峰笑。
　　當然，交流感情的不止這兩個了啦，比如那邊的黃瀨再次被無情碾壓……
　　赤司抱著手臂站在紫原的面前：“明天開始，兩倍的訓練量，不許吃零食。”
　　“……”
　　“為什麼？！”紫原跳起來，絕對無法忍受沒有零食的日子！——雖然比赤司高很多，卻感覺還是被對方俯視了。“我不要！赤仔！”
　　對方眼皮都不抬：“違逆我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小紫，都告訴你要小心了……桃井失意體前屈。煦也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由得笑出聲，這回赤司倒是沒像以前那樣，而是涼颼颼地掃了她一眼。
　　看紫原要哭了似的盯著自己，煦也咳嗽了兩聲，輓住他的手臂：“今晚做湯豆腐吧。”
　　“別以為有湯豆腐我就會收回我說的話。”赤司涼涼地回答。
　　“阿徵……”再次在紫原可憐兮兮的目光下完敗，煦也硬著頭皮繼續上。
　　赤司沒在意兩人的互動，繼續涼颼颼，不過這回是湊到了煦也的耳邊。隨著他的話，煦也臉上的紅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著……糾結了一陣，最後煦也走到紫原面前：“小紫，我對不起你，還是算了吧，我會幫你多做點好吃的。”
　　“煦也妞……赤仔……不要這樣對我啊！”
　　綠間放下了水瓶，輕叱一聲：“真笨。”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56

第71Q：好想大聲說喜歡你

　　聖誕節。
　　“今天有比賽？”煦也驚訝地聽著手機裡赤司的聲音。
　　“嗯，下午的半決賽。你今天有新年音樂會吧？”赤司在那頭問。
　　自覺撒謊撒得很挫劣的煦也不知道赤司是不是發現不對卻還裝傻，但是既然他不問，自己也跟著不說了吧：“嗯。”
　　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赤司的聲音變得有點不是很清晰：“那你去吧，結束之後記得打電話。如果到時我們還在比賽的話就打給五月。”
　　“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之後它馬上又響了起來，白水的名字歡快地跳動。煦也笑：“白水同學。”
　　“啊，黑子，我跟月島在音大音樂廳門口等你，你快過來吧。禮服準備好了，很漂亮哦！”白水的聲音很大，她所在的地方非常嘈雜。
　　煦也想他們大概是在街上，就應道：“我馬上就過來。”
　　這一次的音樂比賽非常的正式，決賽之前都是過程不公開的，只有決賽是實況轉播，但是不會當場公布結果，而是私下通知選手。通過海選初賽復賽到決賽，淘汰率一度達到了60%。海選和初賽都很順利，但是到復賽過後競爭就變得尤為激烈。煦也險些在復賽裡被刷下去，但是還好比賽的賽制避免了選手的失誤造成的淘汰，所以憑藉總體表現的優異，還算是有驚無險地進到了最後的關卡。白水說，只要進到了決賽就有考試加分，如果運氣好，還可能被直錄。而煦也不指望自己能變態到被直錄的地步，爭取更高的加分是她的最終目標。
　　白水和月島一路都陪著她，看了除了海選之外的每一次比賽。從復賽開始就以音樂會形式進行，選手有自選曲目、臨場曲目和音樂感悟三個環節的測試，評委現場打分計算總成績依次排名，選前30%進入下一輪。自選曲目是由選手自己選曲，自己帶伴奏人員，煦也的伴奏就是月島；臨場曲目是抽籤決定，而後還要隨機抽取兩名參賽選手組合進行表演；音樂感悟是放一段音樂讓選手說出自己的感受，大部分都不是傳統的古典曲目，甚至還有些是流行音樂改編的版本。這樣的賽制得到了作為評委的音樂家們的讚賞，表現了主辦大學對它的重視。
　　看到煦也來了，白水急匆匆地就把她拉到了選手準備室，跟幾位晉級的女選手打過招呼，煦也就去換衣服，白水則在外面整理要用的化妝品。
　　她為煦也準備的是一件中袖的淺藍色短款禮服裙，及膝，抹胸款，用絲帶系著掛在脖子上。胸口處有精緻的刺繡，袖子是燈籠袖，帶著花邊。裙子部分綴著細紗，鑲了小亮片。配上同色的高跟鞋，整個人看起來清逸出塵。
　　打著粉底，白水感嘆：“真是漂亮啊，人靠衣裝，佛靠金裝，說得真不錯，這樣只用化點淡妝就可以了。”
　　煦也閉著眼睛，鼻腔裡是人造香料的味道，她覺得有些難受：“能少畫一點最好。”
　　白水斥了她一聲：“女孩子要懂得打扮自己，雖然你已經把自己嫁出去了不用擔心找不到老公的問題，但是外表還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連化妝都不會，有人幫你你居然還抱怨！”
　　“……好啦，我錯啦。”煦也吐吐舌頭。
　　“黑子小姐今天看起來很漂亮呢。”還算跟煦也比較熟悉的一個選手走了過去。
　　“是齊藤小姐啊，你今天也依舊光彩照人呢。”煦也禮貌地回。
　　齊藤穿著桃紅色的長裙，黑色的長髮綰在後面用頭花固定住，一縷燙卷的長髮垂在頰邊，看起來優雅又從容。她的眼睛在閃光的金色眼影下依舊很明亮，此時彎成了月牙狀。煦也一直覺得齊藤笑起來非常好看。
　　“黑子小姐今天打算演奏什麼曲目？”她問道，順手拿起了她的長笛擦拭著。
　　煦也抿嘴笑了笑：“是《愛之喜悅》。”
　　齊藤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這可是名曲呢，有把握嗎？”
　　“雖然練習了很久，但是心裡還是沒底。”煦也低下頭。
　　齊藤想了想，說：“前幾次你的表演都可以算得上是驚艷，尤其是那首《雲雀》，居然敢演奏那麼高難度的曲目，還那麼流暢完美……今天也一定會順利的。”
　　“希望吧。那齊藤小姐呢？”
　　“我啊，預定的是《on wings of song》。”
　　“很浪漫的曲目啊。”
　　“不過不知道能不能演繹出那種感覺，畢竟我可還沒戀愛呢。”
　　“齊藤小姐這麼美，人也很好，居然沒人追？”
　　“這個跟戀愛沒什麼必然聯繫啦……”
　　“是嗎？”
　　兩個女孩子在比賽前這麼聊了起來，白水有些無聊地踱到門口和月島坐在一起。
　　“你出來幹什麼？”
　　“她和齊藤說得很歡，我在那兒站著也是站著，就出來了唄。”
　　“說得很歡？不緊張就好。”
　　“努力到今天也不容易了，希望一切順利吧。”
　　而裡面兩人的話題早已偏離了比賽這個中心，因為齊藤隨口的一句而把話題引導了戀愛上，不知不覺就說到了心目中的戀人模樣。
　　從小到大就沒談過戀愛的齊藤有些嚮往地說：“我喜歡的男生肯定要比我優秀啦，不用長得太帥，只要對我好……最好是個溫柔的人……會音樂當然更好了。其實你現在要我說我也說不出來，很多時候那些奇奇怪怪的標準遇到自己真的動心的人時全部都會作廢。在愛情面前，擇偶標準什麼的都是擺設。”
　　煦也好奇道：“雖然沒有戀愛，但是至少喜歡過人了吧？”
　　齊藤衝她眨眨眼：“據說，人們尋找自己另一半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尋找同自己的初戀相似的人哦。”
　　“誒？”煦也驚訝地瞪大眼睛。
　　“好啦，我說了那麼多，換你說啦。”
　　煦也聽了，有些羞澀地笑了笑：“我喜歡的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他長得很好看，笑起來很溫柔，對我也很好。”
　　——雖然占有欲很強，總喜歡吃醋，然後用各種各樣的理由進行懲罰，但是對我無疑是最溫柔的；
　　——雖然偶爾有點小孩子脾氣，似乎總是在無理取鬧，但是對我無比的呵護；
　　——雖然有點唯我獨尊，甚至還有點神經過敏，但是我知道那是因為他愛護我；
　　——雖然不算高大，但是卻是最可靠最可信賴的人。
　　——他非常強大，非常張揚，也非常溫柔，非常可愛。
　　——他看起來是那麼完美，但其實在背後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他是赤司徵十郎，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最重要的是，我喜歡他。
　　——不管是惡劣也好，霸道也好，只要是他，都最喜歡了。
　　——只要是為他，任何事都可以去做。因為最喜歡了。
　　——這就是《愛之喜悅》啊。
　　會場裡異常安靜，只有小提琴的聲音和鋼琴的伴奏在回響。拉完最後一個音符，煦也輕輕地放下弓，微笑著衝台下的觀眾鞠躬。
　　小提琴的餘音還未散去，場下靜謐無聲。白水在後頭，半天回不過神。太好聽了……
　　也不知是誰開始鼓掌，接著，海浪一般的掌聲幾乎要把她淹沒。煦也因為驚喜捂住了嘴巴，她回頭看著坐在鋼琴邊的月島，只見他衝她比出了大拇指。
　　“謝謝……謝謝！”不知怎的就很想哭，煦也在熱烈的掌聲中退場，白水一個■撲緊緊把她抱住：“太棒了！雖然我不怎麼懂，可是我真的覺得拉得太好了！”
　　“謝謝！”煦也抬起還抓著小提琴的手環住她的背。
　　“好開心！比自己考好了還要開心！”白水的聲音竟帶上了一點哭腔，“糟了，激動過頭控制不住了……”
　　“白水同學……”
　　臨場曲目和音樂感悟都非常順利。最後加了一個提問的環節，而評委問煦也的問題居然是“為什麼來參加比賽”。
　　“千萬不要回答是為了得到加分！”白水在後台雙手合十。
　　月島鄙視她一眼：“黑子又不會像你這麼笨。”
　　“啊！那絕對不要回答為了赤司前輩啊！”白水繼續祈禱。
　　心裡咯■了一下，月島也有點擔心了，說不定她還真會這麼說……
　　東大對京都大學的比賽也結束了，雖然葉山和玲央都在隊伍裡，仍舊是被赤司他們打敗。葉山因為脫離了赤司的管教，膽子變大了很多，當即要求赤司請客作為戰敗的補償，在青峰“輸了是實力問題還要什麼補償啊，要補償也是戰勝國的權利吧”這樣的抱怨中，葉山厚臉皮地拖著鈴央跟在了赤司後頭。對此赤司倒沒說什麼，任由他倆跟著。鈴央一臉“我真不認識他”的表情彰顯了他的痛苦，而葉山則依舊毫無自覺地笑地沒心沒肺的模樣。
　　“上次來東京都是去年冬天了，真是熟悉的味道啊！”他笑嘻嘻地說著。
　　“誒，夏季賽前輩你沒來嗎？”黃瀨問。
　　“啊，因為去滑雪所以腿摔了，在床上躺了好久，剛好錯過比賽。”葉山聳肩。
　　“那還真是倒霉啊。”黃瀨說。
　　“嘿嘿，沒關係，一般來說冬季杯會精彩很多呢∼”葉山自顧自地說著，沒注意到整個隊伍的行進都慢了下來。“怎麼了？”環顧四周發現大家都仰著頭看著廣場上的一塊大屏幕，於是也便仰起頭。
　　屏幕上是個漂亮的女生，藍色的頭髮。藍色的？
　　“啊——是小徵的女朋友！”葉山大叫一聲，而煦也的聲音也傳遍了整個廣場。
　　“……我站在台上，是為了我愛的人。他等了我太久，他們都等了我太久……”
　　“雖然我不聰明，也沒什麼特長，再怎麼努力都很讓人失望。但是我還是希望有一天可以站到和他們一樣的位置，不要成為他的拖累，不要他再為我擔心……”
　　“我站在這裡，就是想要告訴他，這一次，不需要他再等了，因為我已經可以追上去了。”
　　“還差一點，我就可以站在他的身邊……”
　　“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能夠看到，是不是能夠聽到，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他，煦也做到了哦。”
　　紫原嚼薯片的動作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煦也妞是在當眾表白嗎？……”
　　“大概吧——”黃瀨的嘴巴微微張大。
　　“喔，這是什麼節目？”青峰問。
　　“這個是學校前幾個星期舉辦的音樂比賽吧？”黑子回憶了一下。
　　“好強！”葉山眼睛都快蹦出來。
　　“——啊，下雪了。”嘴巴裡嘗到涼涼的味道，紫原慵懶的眼睛張開了一點。
　　地上的雪還沒有化開，新一輪的雪便已下下來。像是浮在空中一樣，緩慢地落下。還穿著隊服的赤司在國立音大音樂廳門口等待著，吐出的白氣有點模糊視線。給煦也發去了短信告訴她他在門口等著，估計不一會兒就能出來。抬頭看著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雖然臉頰還遭受著寒風的侵蝕，赤司也不覺得冷。
　　音樂廳裡面亮堂堂的，身著大衣棉襖的人群後面，露出了一個藍白混搭的影子。赤司的嘴角挑起，衝她揮了揮手。煦也裹著毛茸茸的披肩，穿著高跟鞋■快地跑了過去。
　　“阿徵！”
　　赤司伸出雙臂穩穩地接住她，在原地轉了小半圈才停下來。他理著她的衣領，把她裹緊了些，隨後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笑而不語。
　　煦也站在他面前，也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羞，她垂著頭，也沒說話。
　　白水出來就看到這樣一個情景，兩個人對著傻笑。不過她也沒膽子走過去，乾脆又縮回了溫暖的音樂廳。
　　“吶，阿徵，今天我好看嗎？”煦也小聲地開口。
　　赤司握住她異常溫暖的雙手，說：“好看。”
　　“是不是最好看的？”
　　“嗯。”
　　“……你聽到了嗎？”
　　赤司把她拉得近了些：“都聽到了。”
　　“那……？”
　　“最喜歡了。”
　　“誒？”
　　“我也最喜歡你。”
　　煦也愣了愣，明白之後不可抑制地笑出來：“我也是，最喜歡阿徵。”
　　然後兩人在樹下，就像剛剛表白的戀人一樣，淺淺的，玩鬧似的互相親吻起來。

　　第72Q：為了慶祝

　　煦也很鬱悶赤司的一點是他總喜歡擔心過度。比如現在是冬天，因為怕她冷，身體又不好，出門的時候他都恨不得把她裹成團子。雖然煦也一度抗議，但是沒有人能在赤司的眼神攻勢下生還，所以每次出門她都覺得相當辛苦，罩著羽絨服，裹著圍巾，帶著帽子和手套，踢著厚厚的毛靴，那種連手臂的抬不起來的感覺真是糟透了，結果赤司還調侃“要是有壞人就直接把她弄去滾一滾就可以了”。
　　當然了，煦也知道如果真遇到這種事，赤司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把她護在身後而不是一腳踢過去做武器啦。但是聽到這麼說還是很生氣啊！而且最糟糕的是，真的遇上什麼事了還不能滾一滾。
　　手裡拿著入學通知書，第一次沒有穿著赤司準備好的出門標配就往體育館跑去。在家接近半個月的等待，放棄了去看他們的比賽，終於在現在拿到了這份她夢寐以求的東西。
　　——可以去東大了。
　　——可以和他並肩走在校園裡了。
　　——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了。
　　接到快遞的那一刻煦也激動得快要昏死過去，她迫切地想要他知道這個消息，恨不得長了翅膀■到體育館，可惜人類是不可能長了翅膀的，所以煦也只能不顧儀態在街上奔跑。
　　冰冷的空氣涌進肺裡，感覺好辛苦。
　　街上的雪已經清理得七七八八，但是難免有結了冰的，好幾次差點摔倒，在煦也懷疑自己再多跑一百米都會窒息身亡的時候，終於來到了總決賽的比賽地點。都立體育館一館。
　　天氣還算不錯，昨天才下了大雪，天空分外明淨，空氣也像是剛剛清洗了一遍似的，相應的涼意滿滿。捂著鼻子緩了好一陣，煦也覺得有點難受，不過還好啦。聽裡面的歡呼，是比賽結束了不成？她趕緊加快腳步。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火熱的氣息，耳朵裡全是歡呼聲——比賽果然結束了。煦也從運動員通道進去，看到黃瀨興奮地把黑子撲到了地上，黑子無奈地掙扎了幾下最後只能放棄；桃井歡呼著抱著青峰的胳膊直跳，身旁是散了一地的白紙，雖然青峰臉上有點不耐煩，但是嘴角的笑意是掩飾不住的；綠間拿著他今天的幸運物，一個紅色殼子的大鏡子，露出很少見的笑容；紫原早就撕開了薯片的包裝，在場上就大吃特吃起來，一臉幸福；只有赤司，他看著沸騰的觀眾席，就算贏了，臉上也是平靜的，不鹹不淡的表情。
　　“阿徵。”煦也站在通道口叫他，聲音其實不大，她覺得完全可以被淹沒在經久不衰的歡呼裡，但是赤司還是轉過身來，看著她。
　　他先是有點驚訝，然後衝她笑，嘴裡在說什麼，同時伸出了一隻手。但是煦也耳朵裡全是周圍的吵吵嚷嚷，赤司的話她一個字都聽不到。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現在有事要告訴他。
　　搖了搖頭，煦也向他走過去，然後不自覺地就加快了腳步。想要立刻告訴他的，馬上就要他聽到，多一秒鐘都不行，心裡面滿溢的情感如果不宣泄出來一定會把心臟搞得負荷過重。她要告訴他的，親口告訴他的。
　　只穿著毛衣圍了一條圍巾在寒風中跑，只站了那麼一會兒，現在身體都有點僵硬了。不過這些都沒關係，腿部傳來的疼痛也好，還是意識無法控制的腳步也好，都無法阻止自己離那個紅色的人影越來越近。知道自己在哭也好，還是氣都有些喘不上來了也好，都無所謂的，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只是這樣想著，到最後居然跑了起來。世界變得安靜了，耳邊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她將自己從這樣的喧囂中隔絕出來，然後專注地朝向他。
　　——真的變成了他等著她。
　　煦也■奔著撲到赤司的懷中，眼淚早就布滿了臉頰。因為運動而產生的溫暖借由身體的親密接觸傳達到她的身上，心臟配合著她激動的心情■快地跳動。
　　“做到了……真的做到了……被錄取了！阿徵，我被東大錄取了！”斷斷續續地在他耳邊說完這句話，煦也的喉嚨就被抽噎哽地無法再發出一點聲音。
　　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把自己摟得更緊了，因為過分興奮腦子居然有點缺氧，眼前冒出了一塊一塊的黑暗。不過真的不重要。隨後，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的，周圍的景象開始自主運動起來，暖風撩起自己的頭髮，她的眼前晃過一張張熟悉的臉。
　　好不容易調動大腦運作，煦也終於明白，是赤司抱著自己在球場上旋轉。
　　“哈——”她一邊掉著眼淚一邊笑。
　　“知道你一定可以……太好了，煦也。”赤司溫柔的聲音多了一點起伏，讓煦也的心臟更加愉悅地一張一舒。
　　那張通知書不知什麼時候從手中滑落，她用盡全力緊緊環住赤司的脖子。
　　……真的太好了。那麼疲憊那麼痛苦的時光現在真的已經不算什麼了，比起內心充斥的狂喜，它已經不足為提。苦盡甘來，原來是這麼讓人幸福啊。
　　於是那一天，奇跡們同時迎來了兩個好消息。一是他們得到了重聚以來的第二座頗具分量的獎盃，再有就是，煦也她終於考上大學了。
　　“哇！真的要好好慶祝才可以啊！”黃瀨換好衣服，在休息室裡興奮地大叫，背後是一圈圈光環和盛開的朵朵桃花，“又是冠軍又是考試通過什麼的！啊，我都忍不住想要出去跑兩圈了！”
　　那閃閃的星星眼煦也實在無力招架，只得低下頭接過黑子遞來的紙巾擤鼻涕。
　　青峰隨手翻了翻寫真集：“裸|奔？”
　　“啊，小青峰好過分！誰要給你看啦？！！”
　　“切，誰稀罕你那平板身材。”青峰對此嗤之以鼻。
　　桃井一把奪過青峰手裡的書怒喝：“阿大、你不要現在也把注意力集中到寫真集上啊！！”
　　紫原倒是不理會他們這邊的動靜，對於吃著pocky的他來說，食物永遠是擺在第一位的。不過他倒是對“慶祝”很有興趣，那意思是說，應該可以吃到好吃的東西了吧？
　　“赤仔，我們會開慶祝會什麼的嗎？”想到美食，紫原的唾液腺分泌得更迅速了，“到哪裡去大吃一頓呢？還是在家裡自己做？”
　　“還是自己做比較好吧，火鍋之類的……”黑子嚴肅地思考起來。
　　綠間拉包上拉鏈的手抖了抖，這話由黑子來說真的科學嗎？
　　赤司笑了笑，把手中裝滿熱水的杯子遞給煦也：“也可以。”
　　“小赤司！怎麼可以就在家裡吃飯就算了，至少也要去旅遊一圈什麼的啊！”黃瀨抗議，“現在又是冬天，泡溫泉滑雪什麼的不很好嗎？”
　　“溫泉！”桃井興奮起來，她好久都沒泡溫泉了！
　　“滑雪！”煦也一聽，眼睛都亮了。
　　“還是吃飯比較好吧。”紫原懶懶的聲音再次響起。
　　“找個好一點的民宿一樣可以吃啦小紫原！”黃瀨忙不迭地說道。
　　“好像也是呢∼那就去泡溫泉好了。”紫原露出一點笑容。
　　拉攏了三個戰友，既然煦也都在此行列了，赤司和黑子就也是隊友了。於是黃瀨目光火辣辣地瞪著青峰和綠間。然後某黑皮和某神棍同時抹平了身上的雞皮疙瘩：“別用那種眼光看著我，惡不噁心啊！”
　　“小青峰和小綠間太過分了！”黃瀨再次哭起來，趁機湊到黑子旁邊求安慰。
　　“小黃起來啦！哲君是我的！”桃井拉著他的胳膊。
　　看著眼前混亂的一片，煦也一邊喝水一邊笑。赤司把她的圍巾拉下了一點，煦也扭過頭對他說：“阿徵，我們去泡溫泉吧，我也想學滑雪，好不好？”
　　赤司笑：“等你感冒好了再說。”
　　煦也撅嘴：“人家沒感冒！”
　　赤司幽幽地指著一地的紙團：“那是什麼？”
　　“……啊、總之想去啦！我們去好不好？！”煦也抓著他的手撒嬌。
　　“下次要是再敢不聽話，看我還答不答應你。”赤司揉揉她的頭髮。
　　立刻聽出什麼意思的煦也歡呼一聲：“太好了！”
　　——於是這樣，奇跡們的溫泉&雪山之旅開始了。

　　第73Q：在雪場

　　不得不說大家的效率真是很高的，比賽結束後的第三天，一行人便坐上新幹線北上前往北海道。隨著越來越往北，寒冷的氣息也越來越濃，到青森的時候，外面就是鵝毛大雪。
　　“希望到了那邊不是這樣啊……”煦也趴在窗邊看著落雪。
　　“你不是最喜歡看下雪的嗎？”赤司把手中的書翻了一頁，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依舊是煦也最為嫌棄的黑咖啡。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下大雪的話就沒法滑雪了呢，果然更想滑雪去啊。”煦也轉過頭來，嘴巴就被旁邊的紫原塞進了一根pocky。“誒，什麼味道的，真好吃！我還要！”
　　紫原卻死活不給她：“這是唯一的一包，才不要給煦也妞！”
　　“啊，都給我吃了一根了，不能這樣的啊！”煦也在座位上同紫原開始了拉鋸戰。
　　赤司好笑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低下頭繼續看書。等對面兩人總算是消停了，他才慢悠悠地開口：“我們去的是帶廣，離這裡挺遠的。”
　　“帶廣？”黃瀨睜大了眼睛，“呀，我聽說那裡有冰雕節誒！這下可以去看了呢。”
　　“嗯，當時就是這麼計劃的。”赤司說。
　　“小赤司你好厲害！”黃瀨大呼。
　　“涼太，你就不能安靜點嗎。”赤司揉揉眉心。
　　黃瀨委屈地說：“小黑子不跟我坐一起，人家好傷心，小赤司還打擊我！”
　　——然後黃瀨就被赤司趕去了青峰那邊，同時交換來綠間。今天的幸運物是個工藝品，自動喝水的小鳥。煦也和紫原的兩隻腦袋湊到一堆直勾勾地瞪著那隻一上一下的小鳥，到最後居然靠在一起睡著了。
　　“不管他們嗎？”綠間扯下一邊耳機問赤司。
　　赤司笑：“沒關係，讓他們睡吧，這麼早起來，下午沒精神去滑雪就可惜了。”
　　綠間也就不再多說。
　　北海道是日本47個都道府縣中唯一的道，也是最北的一級行政區，為日本除了本州以外最大的島，也是世界面積第21大島嶼。地勢中部高，四周低，中部有山地和山脈，周圍則是廣闊的平地。火山帶由東、南開始延伸，構成了火山地形。山地占總面積的60%，其中火山占山地面積的40%。東部有阿寒、知床火山群；西部有天鹽、夕張山地；北見、日高等山脈縱貫中央，有大雪山火山群；最高峰旭岳海拔2290米。沿岸多平原，西有石狩平原、勇拂平原，東有十勝平原。主要河流有石狩川、天鹽川、十勝川等。森林覆蓋面積占北海道總面積的70%以上。
　　通過青函海底隧道進入北海道的地界之後，路上的風景就基本上沒變過，白茫茫的雪原和白花花的城市。大概再過了兩個多小時，列車便抵達了帶廣市。把睡得稀裡嘩啦的一群人叫醒，背著各自的行李，八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登上了電車往目的地開去。
　　“好漂亮！”煦也看著巍峨的雪山，忍不住發出感嘆。天氣晴朗，微熱的陽光照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反射著溫和的白光。寒風帶來一股清新之氣，偶爾有雪粒撲到臉上。半山腰上是穿著鮮亮滑雪服的人們，長長的纜車慢悠悠地向上滑動。
　　“可以滑雪啦！”黃瀨歡呼著往前跑了幾步，整個人金燦燦的叫人無法直視。
　　綠間一個雪球砸過去，正中他的腦袋：“你不嫌丟臉我還嫌！”
　　“小綠間……”黃瀨哭喪著臉無言以對。
　　連黑子也忍不住說：“黃瀨君請不要總是暴露你二的事實。”
　　“連小黑子也這麼說……人家不要活啦！”
　　“再這麼吵就挖坑把你埋進去，沒我的允許不準出來。”還是赤司一句話就讓黃瀨恢復正常。好吧，他是被嚇的。
　　隨後一行人便在赤司的帶領下來到預定的溫泉旅館。這一帶是滑雪的勝地，不論是民宿還是旅社都不少，但是一月因為氣溫過低本來就是旅遊的淡季，所以這一家非常讓人舒服的旅店也沒有多少人。因為是日式的旅社，只定了兩個房間，一大一小，睡的時候用隔板自己隔出來就行。
　　■快地丟下行李，換了全套的滑雪裝，抱著滑雪板就跑到了滑雪場。
　　煦也的衣服是赤司挑的，鮮紅色，茶色的滑雪眼鏡，黑色的玻璃纖維雙板滑雪板和同色的滑雪杖。赤司那一身除了衣服是暗紅色以為全部都跟煦也的一樣。
　　桃井的是粉紅的滑雪裝，綠間是亮綠色，黑子是亮藍色，黃瀨是鮮黃色，紫原是亮紫色，除了青峰的那身黑不溜秋的總之都非常顯眼。
　　幾人之中只有黃瀨和青峰用的是單板，其餘都是雙板的。在路上就一直嚷著“小青峰我們來決一高下吧”的黃瀨乘著纜車來到山頂就迫不及待地跟青峰一塊兒滑著滑板衝下山，一下子就沒影了。桃井本來想去追他們的，可以一想還是算了，好不容易有時間跟黑子呆在一塊兒，當然不能放過機會啦，於是就跟不是很熟練的黑子一起慢慢滑。綠間超越他們倆，哧溜哧溜兩下就跑遠了。而赤司雖然滑得很好，但是無奈有煦也和紫原兩個拖油瓶。
　　紫原一臉茫然地看著手中的雪杖，想了一會兒，擺正滑雪板，大喝一聲“哈”，像划船一樣地用雪杖一撐——“啊——”哀嚎著哉進了雪地。煦也雖然光是用滑雪板走就非常吃力了，但一看紫原的模樣，一不注意就笑到肚子疼。
　　“敦，不是那樣做的。過來看我示範。”赤司無奈地站在煦也的身邊。
　　抬起腦袋，紫原甩了甩頭，搖掉了眼鏡上的雪花，費力地終於站了起來：“唔哇，好難受∼為什麼黃仔和峰仔那麼容易就下去了？赤仔，我可以換他們那種嗎？”
　　赤司無奈道：“先把這個學會再說吧。”
　　紫原習慣性地想掏美味棒，卻忘了自己裹得緊緊的，哪裡吃得到。有點沮喪地嘆了口氣，乖乖地走到赤司的身邊。眼睛不過隨意地一看，就伸著雪杖叫起來：“連黑仔都可以滑那麼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穿著亮藍色滑雪服的黑子顯然已經適應了這片場地，正和桃井靈活地沿著山坡下滑。是不是還可以聽到隱隱約約的“哲君好帥！”的聲音。這下紫原不幹了：“我一定要跟上去！！”
　　“敦，先好好聽我講話。”赤司額角跳了一下，紫原什麼都好，就是脾氣跟小孩子沒兩樣，“你先把雙板調整到平行與肩同寬，膝蓋自然前傾，用小腿的前脛骨頂住雪靴的舌頭，身體重心向前傾，慢慢收起雪杖，重力會讓你下滑的。”
　　赤司一邊說著，紫原就一邊做，然後煦也也在一旁跟著學。渾身上下充滿幹勁的紫原在他們倆看不到的地方，雙眼冒出了熊熊烈火……不一會兒，真的動了。滑雪板跟雪地摩擦著，一點一點地開始往前挪動。
　　“動了？”紫原看著自己的腳確認了一遍，隨後抬起頭目視前方。目標，黑仔！
　　赤司還在一旁說著：“如果要停的話就把兩隻滑雪板板尾向外側推開，板頭慢慢靠攏，雪板擺成內八字型，讓滑雪板的內側面接觸雪地。最好不要滑得太遠，先練習一會兒……敦！”
　　很可惜的是紫原壓根沒聽赤司後面的話，因為等待得有點不耐煩，他又用滑雪杖在身側助推，龐大的身軀■快地就衝了出去，連赤司也嚇了一跳。
　　“哇！要■起來了！好舒服！”紫原的歡呼迴盪在耳邊，煦也眼睛都綠了。她也想快一點滑下去啊！不過赤司在煦也要做出這樣的動作之前一把把她拉住了：“你不行。”
　　“為什麼？！”煦也瞪大了眼睛。
　　“敦以前滑過雪，有基礎，你現在完全是純新的，先把基礎要領掌握了。”赤司說著把她帶往平地。
　　“啊？那要怎麼做？”覺得有點可惜，但是赤司的話無疑是有道理的。
　　“已經能在平地上走了，先試著轉個圈子吧。”赤司指揮道。
　　“轉圈？”煦也心想轉圈不是很簡單嗎？然後一邊疑惑一邊挪動雙腳。但是在雪地上，還踏著長長的滑雪板，轉個圈其實不容易。才動了沒兩步，左邊的滑雪板就踩到了右邊的——“啊——”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四腳朝天。
　　赤司伸手把她拉起來：“開始不是說了要小心嗎。”
　　煦也費力地重新站好：“誰知道會這樣啊。不過摔下去不算疼誒，軟綿綿的。”
　　聽了這話，赤司突然笑得頗為奇怪：“那就多摔幾次看看吧。”煦也看得毛骨悚然。
　　此時黃瀨和青峰兩人已經重新坐著纜車上來了，還架著一個人，看衣服就知道是綠間。煦也費力地原地練習著轉圈，黃瀨遠遠地就招呼她：“小煦也！∼”聽到了呼喚自然是要回應的，結果這麼一分心，又四腳朝天了一回，赤司這次卻不拉她了，在地上滾了滾，挑了個合適的姿勢站了起來。三人已經來到了跟前。
　　煦也看著綠間跟自己不相上下的狼狽模樣，好奇地開口：“翠翠你怎麼了？”
　　綠間露出便秘似的表情：“沒怎麼。”
　　青峰噗一下笑出來：“我們上來的時候看到他一隻腳被埋在雪裡了，怎麼都拔不出來，又死不求助，最後居然滾下山去了。笑死我了。”
　　“誰要你多嘴！”綠間沒有否認青峰說的話。
　　煦也擺出燦爛的笑臉：“翠翠啊……”
　　“學你自個兒的吧！”綠間的青筋歡快地跳動，大踏步地走到一邊去。在雪地上行走本來就像機器人，再加上綠間這樣不正常的加速，看起來更加好玩了。黃瀨和煦也兩個人捂著嘴努力地不笑出聲。
　　終於把轉圈搞定了，黃瀨和青峰都又來回一趟。經過煦也身邊的時候，黃瀨伸出手：“小煦也要不要跟我們一起滑下去？”
　　煦也果斷地搖搖頭，她還沒開始滑就已經摔了好多回了，現在一定要好好聽赤司的話。黃瀨倒不覺得可惜什麼的，踏著滑雪板又噌噌地下滑，途中還做了幾個花樣動作，引得一陣尖叫。青峰也不甘示弱地緊隨其後，兩個人這麼耍帥耍得很歡脫地走遠了。
　　“羡慕？”赤司看煦也那呆呆的表情，忍不住打趣。
　　“嗯。”煦也扭過頭可憐巴巴地看著赤司。
　　“先把我教你的練好了，我們就滑下去吧。”赤司拍拍她的腦袋。
　　“好！”重新燃起幹勁的煦也加緊練習基礎動作，赤司則在一旁時不時糾正一下，兩人倒也很享受。
　　在紫原第三次帶著一身的雪花來到他們身邊的時候，煦也終於準備開始第一次下滑。心臟在胸膛裡撲通撲通地跳動著，煦也抿了抿脣，握緊了滑雪杖，渾身緊繃。
　　赤司好笑地看著她：“不用這麼緊張，很簡單的，先放鬆。”上前去為她調整姿勢。“雙板調整到平行與肩同寬，膝蓋自然前傾，用小腿的前脛骨頂住雪靴的舌頭，重心前傾……慢慢收雪杖。”把為紫原講解過的動作要領再重複了一遍，赤司退到了一旁。
　　開始那麼興致勃勃地想要下滑，可是臨到現在卻害怕了，煦也感覺到腿有點發顫，轉頭望向赤司：“阿徵……真的沒關係吧？”
　　赤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沒關係的，反正現在雪挺軟的，摔摔也不疼。多摔幾次就會了。”
　　“……”煦也用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好吧。
　　開始動了。煦也的心臟再次加快的跳動速度，前方是只有300多米的滑坡，人不算多，還有防護措施，阿徵也在身邊，也摔了那麼多次了，不疼，所以——沒事的。身體繼續慢慢地加速……煦也咽了一口唾沫，別怕，加油啊！
　　“煦也妞你怎麼這麼慢？——我來幫幫你好了。”
　　誒？誒？！什麼什麼？小紫你要幹什麼？！！巨大的恐懼席捲了全身，煦也感受到肩膀被輕輕一推，加速度一下子就變大了。
　　“啊、啊、啊！”短促的尖叫從嘴裡溢出，煦也拼命地穩住自己。
　　赤司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上來：“不要緊張，放鬆。保持重心前傾。”
　　“是、是！”她趕緊按照赤司說的做。下滑速度越來越快了，感覺到周圍的景物■快地掠過自己，煦也嚇得想閉上眼。
　　“絕對不能閉眼哦。”赤司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提醒。
　　“是、是！”
　　下降了大概一百米的位置，煦也終於放鬆了下來，其實也沒那麼可怕呢……雖然是急速下降，可是也沒想象中那麼誇張；雪地很平整，不會突然冒出什麼東西來把她絆倒；耳邊是刷刷的風聲，卻因為保護措施而不覺得冷，反而有一種快感。
　　……喔，好像愛上這種感覺了。煦也露出笑臉。
　　“哇！——小紫！”桃井驚恐的尖叫從自己身後傳來，煦也正奇怪呢，突然就聽到轟隆隆的聲音，什麼什麼？發生了什麼？
　　“綠間君小心！”黑子也叫出來。
　　煦也側過頭，一個大大的雪球從自己身旁滾過，很奇怪的是它居然有一個頭，兩隻胳膊和兩條腿……
　　“啊——”紫原慘叫著滾下去，不停地有雪裹上來，包住他的那個雪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煦也目瞪口呆。更加讓她合不攏嘴的是紫原大雪球還撞上了在他前面滑行的綠間。發出同樣慘叫的綠間被迫跟著一塊滾著……
　　“天吶……”煦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不知怎的，滑板往裡偏了偏，身體的平衡一下子被打破。“救命！——”
　　往下以狗啃泥的姿勢滑行了好幾十米，終於停了下來。煦也張牙舞爪地趴在雪地裡，微微地抽搐。前面的紫原綠間大雪球撞上了樹幹，兩人的眼睛都變成了蚊香眼，黑子、桃井和黃瀨■速地趕過去。
　　“沒事吧？”第一個衝到她身邊的是本就滑得極快的青峰。
　　煦也把脖子仰起來，吐出幾口雪：“……其實雪沒有味道呢。”
　　黑線滑下，青峰無語。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56

第74Q：在溫泉

　　把自己折騰夠了，一行人在夕照下回到了旅社，紛紛癱倒在地裝屍體。
　　“累死了，摔了好多次呢∼”紫原一回來就開始吃美味棒，弄得地上到處都是碎屑。桃井抱怨了一句：“小紫別到處撒啦，坐起來吃。”
　　“不要。”紫原仰躺下來，“我沒力了。”
　　“你還好意思說，是誰連累我摔的啊？！”綠間咬牙切齒，他的眼鏡都碎掉了！！
　　“誰叫綠仔非要擋在前面的？”
　　“紫原你不要這麼無理取鬧好吧？！”綠間咬碎銀牙。
　　“……明明是綠仔無理取鬧。”
　　總感覺會發展成為某阿姨的劇本，黑子嘆了口氣：“紫原君，等會兒要一起去吃飯嗎？”
　　聽到了吃飯，紫原馬上就撇下了綠間：“要！好餓了，我一定要吃很多很多！”
　　“……”綠間是真的把眼鏡捏碎了。
　　黃瀨乾笑著拍拍綠間的肩膀：“小綠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紫原，別生氣了。”
　　綠間滿頭黑霧地瞪著黃瀨，拿出缺胳膊少腿的眼鏡：“你這個眼睛好到我想挖出來的人當然不明白我的痛苦了！！……”
　　“……”黃瀨不說話了。
　　“吵來吵去煩不煩，要不要吃飯了？我還想泡了溫泉回來看小麻衣呢。”青峰打了個哈欠，跨過地上的幾隻走到了門口。
　　“泡溫泉是要的，看寫真集什麼的阿大還是免了吧！我檢查過你的行李了，把所有寫真集全部丟了哦！”桃井叉腰大吼。
　　“什麼？！五月你太過分了！”
　　“什麼啊！每天看寫真集的阿大才過分！”
　　“說了不要叫阿大了。”
　　“青峰君！！！”
　　“話說把我的寫真集還回來！”
　　“……”所以說這裡不吵那裡吵麼……黑子和黃瀨對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
　　等他們到餐廳的時候赤司和煦也已經在等他們了，一張大大矮桌放在中央，被爐燒得暖暖的，桌上放著碗筷。煦也見他們過來，高興地揮了揮手：“都來了，趕緊坐下，我都餓了好久了。”
　　“我要和哲君一起坐！”
　　“什麼啦，小黑子是我的！”
　　“紫原你離我遠點。”
　　“綠仔怎麼這麼小氣啊？∼”
　　“都說了別過來啦！！”
　　“別擠啊，天吶，這桌子太小了吧？”
　　吵吵嚷嚷了好半天都沒坐好，赤司散髮的低氣壓越來越重：“你們是活膩了吧？要不要穿著浴衣出去跑兩圈再給我回來？”
　　“……”
　　“……”
　　“赤司君/小赤司/赤仔我錯了！！”
　　綠間哼唧了一句，推了推新眼鏡，黑子安靜地坐著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在北海道，最有名的就是北海道蟹了。赤司特地預約了兩種比較有名的蟹種，一種是鱈場蟹，一種是花蟹。鱈場蟹也俗稱阿拉斯加帝王蟹，屬於寄居蟹的一種，是重要的商業捕撈蟹種。自然分布於北太平洋的冷水海域，從日本海、鄂霍次克海至白令海一帶。同時它也是非常大型的蟹種，殼寬可達28釐米，腳部全部展開可達1.8米。而花蟹就要普通很多，今天上桌的是蘭花蟹。
　　看著端到自己面前的一大隻螃蟹，青峰和紫原眼睛都發直了，桔紅色的蟹殼，配菜襯得它更加好看，也讓人食慾大增。最重要的是那香氣啊……酸溜溜的，水雲醋的味道！
　　赤司抱著手臂看著他們：“等會兒還有更好的。”
　　話音剛落，店員便又送上東西來。
　　“火鍋？”桃井驚呼。
　　“是蟹肉火鍋呢。”煦也捧著臉，口水都快滴出來。
　　白色的濃湯沸騰著，冒出的香氣最大限度地促進唾液腺的分泌，紫原的口水已經滴到桌上了：“赤仔，什麼時候可以吃啊？”
　　除了火鍋，還有烤蟹腿、清蒸蘭花蟹、蔥姜炒花蟹、芙蓉蟹鬥、螃蟹西蘭花粥還有蟹殼海帶湯，一頓螃蟹大餐擺在眼前，誰還忍得住。
　　“我開動啦！”齊刷刷的聲音響起，直接動手的大家人手一條蟹腿。吧唧一折，富有彈性的白嫩嫩的蟹肉就跳出來，香氣更加濃郁了些。
　　“好吃！∼”
　　“吃慢一點行不行！”
　　“別跟我搶啊！”
　　“明明是我先拿到的！”
　　“飯桌上誰管先來後到。”
　　“你是跟我作對作到底了是吧？！”
　　“咳咳——”
　　“請慢一點吃。”
　　煦也一直在跟炒花蟹作鬥爭，剝了半天都沒剝開，眼看桌上的東西瞬間就清空了大半，她急啊。在這緊要關頭，旁邊伸來一雙筷子，夾著白生生的肉遞到她嘴邊。
　　“吃吧。”赤司溫柔地看著她。
　　“阿徵你最好了！”把手中的碗推給他，一口咬住那一坨肉，再接過赤司滿滿都是蟹肉的碗，歡快地埋頭吃著。
　　“別跟大輝一樣被噎著了。”赤司一邊剝殼一邊提醒。
　　“嗯嗯！”煦也無暇顧及，一筷子又從火鍋裡夾了些肉，“阿徵！”
　　“謝謝。”赤司也不客氣地吃掉，手中的動作也沒有停下。
　　紫原和青峰在大眼瞪小眼：“這是我的！”
　　“是我先拿到的！”
　　“是我！”
　　黃瀨迅速地伸出手，筷子一夾就把爭奪焦點的蟹鬥放到了自己碗裡：“歸我了！”
　　“黃瀨你給我住口！”
　　“黃仔你還給我！！”
　　“哲、哲君！”桃井滿臉通紅地把剝開的螃蟹給黑子。
　　黑子看了看滿滿的碗，抱歉一笑：“桃井小姐，我這裡已經有很多了，你自己吃吧。”
　　“誒……”桃井微微有點失落，隨後一轉眼就發現自己的勞動成果不見了，“小、小、小綠？！！！”她用筷子尖指著綠間。
　　綠間面不改色：“還有很多，請隨便吃。”
　　“——那是我專門給哲君的啊！！”
　　好吧，不得不承認其實這頓飯非常非常混亂，杯盤狼藉酒足飯飽之後，幾人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回了房間。
　　“溫泉溫泉！”桃井和煦也激動地收拾了東西就跑了，幾個男生癱倒在地上，那狀態讓人以為好像是經過了慘無人道的訓練。
　　赤司整理著自己的東西，輕飄飄地說：“本來還有成吉思汗烤羊肉呢，看來你們都沒什麼胃口了呀。”
　　“什麼什麼？還有吃的？”紫原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成吉思汗烤羊肉是什麼？”青峰問。
　　“小青峰笨蛋啦，這可是北海道當地很有名的美食。將羔羊肉或成羊肉放在獨特的山狀成吉思汗鍋上烤，就著以醬油為主的調料汁食用。有醃制式的，蘸醬式的，最近還推出了鹽味式的。”
　　黑子讚嘆了一句：“黃瀨君知道的很多呢。”
　　青峰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多？”
　　黃瀨聽了黑子的稱讚已經飄飄|欲|仙了，青峰這麼一問更是大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上次去參加的一個美食節目剛好就是講的這些呢。”
　　紫原覺得飽脹的肚子似乎又餓了：“今晚的燒烤是什麼味的呢？”
　　赤司微微一笑：“是傳統的醃制式。不過也可以蘸醬，不會影響味道。”
　　“我還要吃！”
　　綠間幽幽地來了一句：“你真的還吃得下？”
　　紫原拍拍胸脯：“當然了！我的胃是為美食而生的！……啊，不過還真的不是很餓呢，要不要去打會兒籃球？”
　　“小紫原……”黃瀨額上滑下一滴巨汗。
　　黑子沉默了一會兒，起身道：“我先去泡溫泉了。”
　　“我也一起去。”赤司也說。
　　“誒！——我也一起！等一下啊！”
　　相較於屋子裡的吵鬧，溫泉這邊非常安靜。泡在溫暖的泉水裡，看著竹籬外雪景，煦也和桃井都覺得非常享受。
　　“好久沒這麼放鬆過了呢∼”仰望著天空，桃井微笑著說。
　　“是啊，累了一年，終於閑下來了。”煦也趴在岩石上，微閉著眼睛。
　　“對了，要不要拿點東西來吃？”桃井提議。
　　“在這兒吃東西？”煦也疑惑，不過這倒是其次，“剛剛才吃完飯，其實不餓啊。”
　　桃井撅撅嘴：“總感覺這樣沒氣氛。嗯，果然還是要點茶之類的比較好。”
　　“還是算了吧。”煦也說。
　　一直仰望著天空的桃井忽然看到騰騰的蒸汽上方有飄落的小點：“呀，煦也醬，好像下雪了！”
　　“誒？！”忙不迭地抬起頭，煦也仔細一看，好像還真的是，“泡在溫泉裡面賞雪還真是神奇呀。”
　　桃井笑呵呵地看著她，突然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坐下：“煦也醬知道雪女的傳說嗎？”
　　“雪女？”煦也想了想，“古文老師講過，是妖怪吧？”
　　“嗯嗯。傳說啊，只要是有人在冰天雪地的惡劣環境中迷路，一定會遇到吸食人氣為生的雪女，而且善惡莫測的妖怪雪女，會故意玩弄男人善變不忠貞的劣根性。”
　　“男生是這樣嗎？”
　　“也會有忠貞的男生啊，但是男生骨子裡就是那樣吧。”桃井這麼說，“我就接著講啦。雪女她有時會故意留下一位飽受驚嚇的人類男性，威脅他，要想活命必須信守‘承諾’，遵守魔界法則，不得告訴其它人有關她的存在還有和她相遇的這件事，否則被背叛的雪女必定會前去索奪男子的性命。想活命的男性呢都會驚慌失措地求取雪女的信任，並承諾回去之後必定信守承諾，不告訴其它人有關雪女的種種行徑。可是喜歡考驗男子定性的惡女雪女，接下來會偽裝成平凡賢淑的人類女子，故意找上這位與她定下承諾的男子，博得男子的好感，並進一步與他結為連理，生下孩子，一輩子跟隨在身旁，監視著男子是否能信守承諾，和她平安無事相守一輩子到老。可是那一段難以忘懷的驚險遭遇總是時時纏繞著男子疑惑又害怕的心，終於直到有一天，男子下定決心將與雪女相遇的真相告訴他身邊最親昵的太太，希望她能分憂他的惡夢，可是誰知道他的妻子就是他最害怕的東西。”說到這裡，桃井故意賣了個關子問煦也，“你知道雪女後來是怎麼做的嗎？”
　　煦也搖搖頭。
　　桃井一笑，接著講：“結果因為破壞了‘承諾’，雪女就殺死與他共生小孩的男子，並傷心地帶著孩子重回冰天雪地之中。”
　　“啊？既然會傷心為什麼還要把她的丈夫殺掉呢？那孩子不就沒有父親了嗎？”煦也皺著眉頭。
　　“其實當時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這個傳說的後續是雪女會在大雪紛■的曠野要旅人幫忙照看她懷裡的孩子。”
　　“這樣的天氣嗎？”煦也看著竹籬外。
　　桃井笑：“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傳說啦。”
　　“不過雪女好像很可憐呢……”煦也接著說。
　　“傳說還說，這樣的雪天是雪女的孩子雪童在掌管喲。”
　　“一定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才會被選去掌管這樣美好的天氣。”煦也肯定。
　　“大概吧。”
　　兩個女孩子趴在水池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到後來煦也都有點困了。桃井在溫泉裡泡著，還又是說話什麼的，終於覺得喉嚨有點冒煙了。她問煦也：“渴嗎？我去拿點水來喝。”
　　煦也也覺得喉嚨不舒服，這便點頭：“謝謝五月醬啦。”
　　“跟我不用客氣啦。”桃井從水裡出去，披上了浴衣，“對啦，煦也醬千萬別暈在裡面了喲。”
　　“嗯嗯。”煦也點點頭，但是桃井一走，倦意就再一次涌上來。睡一會兒不礙事吧？這麼想著，她閉上了眼睛。好像做了個夢，夢裡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在飄著雪花的森林裡走著，然後還遇上了赤司？……
　　“煦也？煦也？……不會暈過去了吧？煦也？”朦朧中有聲音在耳邊響起，很熟悉的，是赤司的聲音。
　　以為自己躺在床上，習慣性地伸手去抱他，但是……這感覺是什麼？
　　“是睡著了嗎？快點醒過來啊。”
　　這是在溫泉吧？自己泡的是女湯吧？那阿徵是怎麼進來的？？！意識到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煦也猛地睜開眼，活生生的赤司站在她的面前，瞌睡一下子全沒了。
　　“阿、阿、阿徵？！你怎麼在這裡？”她扯著圍在身上的浴巾，顫抖著手指著他。
　　赤司此刻只在下半身圍著一張白毛巾，站在水裡看著她：“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笑得還那麼天真無害。
　　煦也覺得腦子有點打結：“這、這裡、這裡不是混浴吧？”
　　赤司點頭。
　　得到對方的肯定，煦也更加凌亂了，不知因為泡太久還是因為害羞，臉頰變得通紅：“所以說這裡是女湯啊！阿徵你快出去啦！”
　　赤司迫近了一點，臉上的笑更深了：“現在不會有其他人來的。”
　　“等、等、等一下！”煦也結結巴巴地說話，又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腳下一滑，“呀呀呀呀呀呀！——”
　　雖然水不深也不會被淹死什麼的，但是還是很可怕啊！正當她沉浸在自己會跌到裡面去的恐懼之時，一股力把她扯了回去。但是心裡的“太好了”還沒來得及成型的時候，更加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她圍在身上的浴巾掉下去了。
　　“……”沒時間再把浴巾撿起來了，煦也手忙腳亂地貼上去抬手捂住赤司的眼睛，“阿徵不許看！”實在是太糟糕了！在心底默默地哭泣著，煦也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
　　赤司愣了愣，突然笑了一聲，搭在她腰上的手收緊了一點，他說：“煦也不覺得這麼靠過來比讓我看到更加危險嗎？”
　　“什、什、什麼？？”腦子更加混亂了，“誒誒誒？！！”一陣忙亂的掙扎，不過赤司卻把她摟得更緊。
　　“不要動。”他低聲說。
　　……好像是有什麼不對勁的。煦也覺得有什麼東西硌著自己了。好吧她沒時間去想這些，赤司另一隻手握住了她蓋在她眼睛上的手，緩緩地又不容抗拒地拉開。這下不是僵硬的問題，是渾身都在發顫了好不好？煦也瞪大了眼睛。這麼赤身|裸|體地站在他的面前……實在是太羞恥了！
　　“阿、阿、阿徵，你、你別看。”侷促中只吐出這句話，煦也覺得臉都燒起來了，而且，鼻子也不對勁。
　　赤司卻貼到了她的耳邊，黯啞又性感的聲音撩|撥著她的心：“為什麼不？煦也很漂亮的。”
　　“總、總、總之別看啦！”她低下頭，閉上眼睛。
　　“笨蛋。乖，看著我。”赤司摸摸她的頭。
　　“什、什、什麼……”猶猶豫豫地抬起頭，煦也撞進赤司的眸子裡。那雙漂亮的眸子，裡面閃動著……很陌生的情緒。吸了吸鼻子，煦也想離他遠一點，直覺告訴她很危險。不過這樣一來他不就看得更清楚了麼？啊，怎麼辦？！要怎麼辦？！！煦也糾結了，但是臉上仍舊是那幅定格住的表情。
　　“別動，也別躲。”
　　看著他漸漸湊近的臉，煦也居然不抖了，雖然臉比任何時候都要燙。喉嚨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只能呆呆地注視著他……
　　“噗——”差一點點就觸碰到她嘴脣的時候，煦也清晰地看到赤司的瞳孔突然縮小，隨即笑出聲來，■快地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天。
　　“怎、怎麼了？”煦也慌張地問。
　　“你流鼻血了。”赤司撿起沉入水底的浴巾把她重新裹起來，打橫抱起就往外走，“仰著頭別動。”
　　“是、是！”
　　——黏膜君你太爭氣了。

　　第75Q：在烤肉前

　　收拾了“及時”冒出來的鼻血，煦也摸摸塞在鼻孔裡的棉花，拉開了和室的門。
　　“嘎——”迎面一個白色的物體撞上自己的臉，雖然它本質是軟綿綿的，可是就算是饅頭在高速狀態下也可以做凶器，於是她不負眾望地向後跌去。還好是倒在身後的赤司身上，倒也不疼，可是……“阿徵、血……”鼻血又冒出來了。
　　赤司愣了愣，趕緊又拉著她去處理。
　　扔枕頭的青峰定格了動作，他似乎收到了赤司扔過來的眼刀？？呃……
　　“小青峰你完了。”黃瀨同情地看著他。
　　“青峰君。”黑子面無表情地瞪著他，語氣裡面，帶著怒氣值吧？青峰再抖了抖。“下一個月的比賽我都不會傳球給你了！”
　　“哲！——”
　　紫原歪了歪頭：“峰仔你的力氣什麼時候這麼大了？把煦也妞的鼻血都給砸出來了。”
　　“喂喂，這不科學啊。”青峰嘴角抽搐。
　　綠間推推眼鏡：“青峰你早就超越了人類了吧。”
　　“連綠間你也！”青峰哽住了。
　　黃瀨好心地過去拍拍他的肩：“小青峰，我們會幫你收屍的。”
　　青峰跳起來：“你們這群人就沒有想幫我的嗎？！”
　　桃井斜了他一眼：“就是該讓赤司君教訓一下你，整天抱著寫真集不務正業。”
　　“這兩件事沒關係吧？！”青峰瞪眼。
　　“……大輝。”很快就折回來的赤司拉開了門，笑得一個春暖花開。
　　——可是他笑得越妖孽後果就越嚴重啊！野獸般的危機意識讓他有點眩暈，可以逃嗎？可以嗎？
　　“看來你今天非常有活力呢，不，是一如既往地有活力啊∼真的很想剝了你的皮看看你在地上抽搐時會不會也是這樣呀∼”
　　拜託最後那個升調是為什麼？！赤司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淡定地說出這種話？很恐怖的！！青峰抖了抖。
　　“涼太，把你手上的東西拿過來。”赤司微笑著下達指示。
　　看了看手中的枕頭，黃瀨愣了愣，還是乖乖地遞了過去：“小赤司你要這個幹什麼？”
　　“既然大輝這麼喜歡玩……我就來陪你玩玩好了。枕頭大戰對吧？啊，我今天就讓你一輩子都不想碰枕頭這個東西。”
　　看看那擴大化的黑線，陰森森的紅光，讓人不寒而慄的笑容……青峰真的很想跪地求饒：“赤司你不能這麼做啊！回去還有比賽！！”
　　“那大輝是覺得沒你不行了哦？沒關係，我只會讓你印象深刻，不會終身難忘，絕對不會影響比賽的呢∼”
　　那才是最可怕的行不行？！！看著籠罩在頭上的一片陰影，青峰再次感受到了赤司的可怕。
　　“給我往死裡打。”一聲令下，所有的枕頭都往青峰身上砸去，一時間房間裡羽毛紛■……
　　“大輝君怎麼了？”煦也被赤司攬著往外走，“不去烤肉了嗎？”
　　赤司溫柔地笑道：“他吃多了，需要休息。”
　　煦也狐疑地回頭看了一眼被一堆白色的羽毛埋在底下的青峰，遲疑地點點頭：“哦，那好吧……”可是羽絨被沒有被套科學嗎？還是阿徵又做了什麼？
　　在門廳處擺著三張小桌子，每個上面都放了個奇形怪狀的鍋。赤司解說那是成吉思汗鍋，烤羊肉專用。
　　“真的嗎？好像帽子，感覺可以戴在頭上呀。”紫原坐下去，好奇地伸手要去摸。
　　黑子一把抓住他的手：“紫原君請不要冒冒失失地去碰，有可能是燙的。”
　　“誒∼好像真的有發熱。”紫原笑，“謝謝黑仔。”
　　“不客氣。”黑子在他身邊坐下。
　　一張桌子只能坐下三個人，桃井搶占了黃瀨想霸占的黑子旁邊的位置，目送黃瀨委屈地挪去跟綠間坐一塊兒。
　　“能讓你過來坐已經是勉為其難了，別給我擺一幅臭臉。”綠間一邊收拾著餐具一邊說。
　　“這話應該是我告訴小綠間的！”黃瀨鼓著包子臉。
　　“哼。”綠間不去看他，打開了加熱的開關。
　　“要先刷油啦！”黃瀨趕緊地拿過刷子往上刷。
　　“我知道，要你多事！”綠間炸毛。
　　黃瀨好笑地看他一眼：“小綠間這會兒就別裝了嘛∼”
　　“你……”
　　“啊，我錯了我錯了盤子裡全部都是肉啊！”
　　……
　　煦也看赤司完全沒有開始動手的意思，很疑惑：“阿徵，我們不吃麼？”
　　赤司抬眼說道：“你還在流鼻血，吃了羊肉更燥，會停不下來的。”
　　“難不成我只能看著你們吃？”煦也驚訝。
　　赤司遞給她一杯紅棗茶：“一邊賞月一邊喝茶一邊看我吃。”
　　那微笑雖然一如既往地迷人，但是煦也看了更多只是鬱悶。低下頭看著透明的茶湯，她小聲說：“都是阿徵的錯。”
　　“什麼？”赤司笑。
　　“沒什麼……”煦也悶悶地說。
　　看她有點消沉的樣子，赤司無奈地搖搖頭，刷了層油，打開加熱開關。煦也看到他的動作更加鬱悶，我的美味啊。越過赤司看向隔壁兩桌，都已經開始吃了，不過因為選了個順風的地方，香味倒是沒飄過來，這才讓煦也心頭好受點。捧著熱烘烘的茶杯抿了一口，然後皺起了鼻子：“阿徵，這個好難喝。”
　　“只有這麼一杯而已，喝掉。”赤司一手托著頭，一手拿著筷子把食材放上去。
　　“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奶昔。”煦也說。
　　赤司在對面點點頭：“這個我當然知道，不過只能夏天喝，現在冬天你想都別想。”
　　煦也撅嘴：“阿徵你簡直比爸爸還爸爸。”
　　赤司把蘑菇翻了個面：“我不介意養你一輩子。”
　　聽了這話，煦也愣了愣，臉不自覺地又變紅了：“這、這是犯規啦！”然後把頭埋在臂彎裡，不讓他看到自己發紅的臉。
　　赤司噗嗤一聲笑出來，叫她：“把頭抬起來。”
　　“什麼？”
　　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蘑菇，煦也半天沒反應。
　　“張嘴。”
　　“阿徵真好。”她笑著把它吃掉。
　　“說你是笨蛋還不信，我又沒說不能吃其他的。”赤司笑她。
　　“人家就是沒你你聰明又怎樣啦！”煦也氣鼓鼓地說。
　　“很好啊，這樣你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最好笨到沒我不行的地步。”赤司絲毫不在意。
　　煦也的耳根又紅了幾分：“現在已經是這樣了好不好……”
　　雖然她說得很小聲，但是赤司還是聽了個全，眼角眉梢都帶著笑：“來，張嘴。”
　　“啊——我自己來啦！”
　　“好。”
　　煦也這桌的肉全部分給了紫原，青峰出來的時候綠間和黃瀨那裡剩的還不夠他塞牙縫，他很憂鬱地坐下去，惹得黃瀨好一陣嘲笑。
　　“就是你趁亂打得最狠吧？！”他氣急敗壞。
　　“小青峰別誣陷我！明明是小桃子。”
　　“現在你還搶我的肉！”
　　“小青峰你聽聽我說話好不好？！”
　　“太可恨了！”
　　“青峰你動作太大了，羽毛也■下來了。”
　　“可惡！！”
　　沒有理會身後的吵鬧，赤司和煦也旁若無人地燒烤。騰起的煙霧把赤司的臉弄得朦朦朧朧的，映著燈光，好像在發光，將他的輪廓又柔和了不少。煦也托腮看著認真翻動食材的他，偷偷地笑。
　　“你一個人在哪裡笑什麼呢？”赤司抬起眼睛看她，語氣裡都是寵溺的意味。
　　“阿徵。”她只是叫他的名字。
　　“嗯？”
　　“阿徵喜歡煦也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阿徵是喜歡煦也的。那阿徵會不會一直喜歡煦也？”
　　赤司疑惑地挑挑眉，甚至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什麼時候多了胡思亂想的毛病？”
　　煦也搖搖頭，撥開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其實偶爾也會想，能被阿徵喜歡上真的是不可思議。一開始就對我那麼好，很溫柔很可靠。明明我什麼也不會，而你什麼都會，為什麼自己還會被喜歡上呢？”
　　赤司沒說話，等她說下去。
　　“如果遇上其他的比我更好的女孩子，更加般配的女孩子，阿徵會不會就不要煦也了？”
　　“你怎麼有空思考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
　　“剛剛流鼻血躺在榻榻米上的時候。”煦也認真地回答。
　　“煦也對自己沒有信心嗎？”
　　她想了想，抱住自己的膝蓋：“在泡溫泉的時候，五月醬給我講了雪女的故事。她說，男人都是善變的，不忠貞的。阿徵也是男生呢……然後就有點擔心。”
　　赤司不由得失笑，心臟的某一塊變得非常非常地柔軟。這樣的煦也，簡直太可愛了。輕輕摸著她的長髮，溫柔地說：“聽到你在擔心這一點，不得不說我還是有點高興，但是其實這個問題你根本不用去思考，因為，我只可能喜歡你一個人，不可能有其他人。喜歡是不需要理由的，正因為不需要理由，所以改變它會很難。”
　　“所以說還是很可能喜歡上別人吧？”煦也的睫毛一顫一顫的，顯得有點委屈，“莫名其妙地喜歡上別人。”
　　赤司刮刮她的鼻子：“都說了是莫名其妙了……我的煦也變聰明了呢……煦也可是我的初戀哦，人們在尋找自己另一半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尋找同自己的初戀相似的人。我的初戀就在身邊，那還要去找什麼替代品？”
　　這句話煦也聽齊藤說過，所以知道不是赤司編出來騙自己的。想了想覺得聽著蠻有道理，有點不安的心便平復了下來，煦也點點頭：“太好了，煦也會喜歡阿徵一輩子，阿徵也會喜歡煦也一輩子。公平了。”
　　聽到她的碎碎念，赤司不由得覺得更可愛了，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把她抱緊，貼著她的耳朵輕聲說：“不公平呢，我的話，要比你喜歡我更喜歡你喲。”
　　——因為我，是愛著你的啊。

　　第76Q：與棒球無關

　　在粉色的櫻花雨中，赤司牽著煦也的手，帶著她進入了他們將一起度過三年時光的地方。升入了二年級的赤司已經在學校裡頗為有名，雖不說人盡皆知，倒是有大半的人知道——經濟學部有個人叫赤司徵十郎，是學校籃球部的部長，帶領一向破落的籃球部登上了大學籃球界的頂峰，並且還是校學生會的會長。而現在在這樣一串長長的定語之前又加上了一項，他是Miss.NewClass的男朋友。
　　說起來煦也這個Miss.NewClass的稱號讓她自己都覺得很奇怪，大概就是在迎新晚會上和赤司合奏了一首曲子，然後就……所以說大半還是因為自己旁邊這個人吧。她枕著胳膊看了看赤司手中的一本大部頭的《概率統計》。
　　說起來他還真看得進去呢……煦也眨眨眼，目光從書上移到赤司的臉上……果然比起看書還是阿徵比較好看呢。煦也內心笑得歡快。
　　早就知道某人在偷懶，赤司原本也沒打算管她，但是她貌似目不轉睛地盯了自己好久了吧？終於覺得有點吃不消的赤司大人舒了口氣，合上了手中的書：“煦也。”
　　“什麼？我一個字都沒說一點聲音都沒發出，阿徵你不能污衊我打擾你了哦！”煦也忙不迭地擺擺手。
　　赤司揉了揉額角，有點哭笑不得：“我沒說你打擾我了……”
　　“誒？”煦也重新趴回去。
　　伸出手按在她的頭頂，赤司湊過去，笑：“你這麼一直盯著我，就算是我也吃不消啊。”
　　“沒關係，你看回來就可以了。”煦也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赤司覺得有點奇怪，不過還是一笑：“那就看回來好了。”擺了個跟她一樣的姿勢，兩個人就窩在座位上，枕著胳膊，互相看著，眼睛一眨不眨……
　　黑子進屋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詭異的場景，先是一愣，隨即他默默地安撫了一下受傷的心靈和抽搐的嘴角，看似平靜地開口：“煦也，赤司君。”
　　“哲也！你回來了∼”煦也轉過身看著門口的身影。
　　赤司只是衝他點了點頭，沒說話。
　　黑子放下了書包，有點奇怪：“赤司君怎麼最近在家裡自習了，沒有去圖書館嗎？”
　　赤司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書，笑了笑：“下個星期要去京都大學當交換生。”
　　黑子默默地在心裡把這句話翻譯了一遍：交換生的期限是一個月，雖然是在京都，但是和我家煦也共處的時間又少了啊，所以要趁現在盡量抓緊。黑子發現自從上了大學，他對赤司的話理解得更加深入了……可是這個深入的方向實在是讓自己……抬起眼看了看對面又開始秀恩愛的兩人，黑子只覺得心臟有點抽疼。可惡，我家妹妹什麼時候變成你家的了？！
　　“小黑子？你怎麼了？”黃瀨洗了澡出來看到黑子杵在樓梯口，背景還是若隱若現的黑氣，渾身一個激靈。
　　“……沒什麼，請黃瀨君不要管我。”受夠打擊的黑子頹喪地上樓，路過某黃毛的身邊，飄進了自己的房間。
　　“呃，這個……”一頭霧水的黃瀨同學看了看他的背影，再看了看下面，發覺自己好像了然了。小煦也啊，你怎麼能這麼急著就把自己送到小赤司手裡了呢？你就不管你親愛的哥哥了嗎？“小黑子！……”
　　原本赤司其實沒打算去當交換生，根本沒有報名，但是很奇怪的是通知下來之後發覺自己的名字赫然就在最上方。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也能如此礙眼的赤司在學生會辦公室散髮著低氣壓，隨後從蒼原檀的口中知道了真相。
　　“赤司啊，是我幫你報名的啊。哈哈，就知道你一定可以選上，不用太感謝我啦！”一臉“誇我吧誇我吧”表情的蒼原同學絲毫不對赤司的低氣壓感冒，依舊談笑自如。
　　“蒼原前輩……”某人咬牙切齒地換上了鬼畜笑。
　　而蒼原淡定地回以同樣的笑容。學生會的大家終於打著冷戰選擇逃離現場了，組織部部長大人你要挑釁會長大人不要每次都連累我們啊！
　　總之就這樣了，赤司甩手離開學生會的同時還放了所有人的假，工作什麼的全部留給了組織部部長，包括籃球部。
　　“誰要是敢幫忙，等我回來……呵呵，違逆我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打擾他和煦也相處的人，就算是蒼原也得以死謝罪！
　　“是！——”
　　在會長大人的威逼和聖光的籠罩之下，蒼原發出了殺豬般的叫聲。
　　“我說，不要侮辱豬這種動物了。”
　　“連阿澤你也這麼對我！！”
　　“啊，就是這麼對你。”被抱大腿的延院司一腳踢開了蒼原，拂袖而去。
　　赤司出發的那天下了點小雨，煦也撐著傘把他送到了車站。星期日下午，人還是挺多的，不過兩人倒是沒被周圍的嘈雜影響。收了傘放進塑料袋裡，煦也抬起頭看著赤司：“我一定會很想阿徵的。”
　　赤司脣角挑起一絲笑容，伸手摸摸她的臉頰：“我也是。週末就回來，但是每天都要給我打電話。不許賴床，要吃早飯，練琴不要太晚，功課別以為我走了就可以放鬆了。”
　　煦也忍不住笑出聲：“這些我都知道啦。”
　　赤司無奈地刮她的鼻頭：“雖然知道可是卻從來不做。”
　　轉了轉眼珠，煦也道：“我是給阿徵你照顧我的機會∼”
　　“這些到底是誰教你的？”赤司挑眉，最近她越來越伶牙俐齒了。這些話對他說就算了，要是對別人……哼。
　　想起白水對自己的叮囑，煦也眯起眼睛不讓赤司看到自己眼神中的心虛：“音樂社下週末有演出，到時候我到京都去找你，你就不用回來了。”
　　“好吧，那我就暫且不追究了。記得要乖乖的。”輕輕吻了吻她的脣角，赤司鬆開她的手進站去。煦也捧著微微泛紅的臉頰看著他，直至那個俊秀的背影被人群淹沒。啊，果然還是不習慣這種大庭廣眾之下親親什麼的……周圍大概沒人注意到自己，煦也趕緊回學校。
　　五天的日子也不是很漫長，周五的下午煦也就跟著社團乘上了去京都的列車。
　　“今晚就是和京都的大學一起舉辦的音樂會的第一場，大家給我睡睡覺什麼的無論什麼辦法趕緊休息，下車之後我們就直接去會場了。住宿什麼的都安排好了所以不用擔心。等會兒有事我會通知大家的，記得下車不要亂跑先給我集合啊！萬一出了什麼岔……回去之後男生給我脫了衣服繞學校一圈，女生給我穿著裙子坐欄桿。”霸氣依舊的三年級的部長衝幾十號人惡狠狠地打完招呼後坐下，幾乎坐一節車廂的音樂社學員們相視一笑，部長那麼關心大家，就不能坦率一點嗎？
　　煦也是和幾個拉小提琴的女生坐在一起，大家都叫她“嘩啦啦”，因為她性格開朗活潑過了頭，一說話就停不下來像水一樣嘩啦啦地會說一大堆，對面是與她正相反很少說話但一說話就無人可匹敵的北嶺。她們都是煦也的學姐，不過對她都不錯。煦也一邊放行李一邊跟嘩啦啦和北嶺說話，嘩啦啦一如既往地激動地闡述各種各樣的事情。煦也偶爾插嘴，可沒說幾句電話就響了起來。
　　“阿徵？”對面很安靜，煦也想這個時候他大概是在學習。
　　赤司確實是坐在圖書館，不過卻沒有把心思放在書上，他對面坐著葉山和鈴央，怎麼可能還能安安心心地看書。
　　“現在在哪兒？”赤司看到葉山衝他擠了擠眼睛，沒在意，只問電話那頭他想得不得了的人。雖然只是五天，期間通電話聊視頻，但是這樣遠遠不夠。
　　煦也扭過頭朝窗外看了看：“剛剛從東京出發呢。”
　　“那還有兩個多小時。要我去接你嗎？”赤司靠在椅背上，無視葉山火辣辣的目光。
　　“等會兒會直接去會場……部長說要是不跟著走，回去之後要坐欄桿。”
　　赤司知道這個音樂社的社長，總是想出各種各樣的方法整人：“那好吧，我會跟小太郎和鈴央一起去看你的表演，演出結束之後總可以接你了吧？”
　　煦也抿著嘴巴笑：“應該沒問題。”
　　赤司心想，要是有問題回頭他就把這個社長給撤了。
　　“……阿徵。”
　　對面的聲音小了很多，也溫柔了很多，赤司換了一隻手拿手機，輕笑：“嗯。”
　　“我想你了。”
　　“我也是。”
　　“嘟、嘟、嘟……”不多時就傳來了忙音，赤司不由得失笑。
　　煦也掛了電話，手覆蓋在左胸口，剛剛，心跳又加速了。呼出一口氣，她把手機放進包裡收好，打算重新加入話題，結果一抬頭就撞進了笑得有點猥瑣的嘩啦啦的眼眸。
　　臉又燙了一些：“嘩啦啦學姐？”
　　對方的臉垮了一點：“煦也啊，我每次聽到這個稱呼都覺得不倫不類，下次別這麼叫了。”
　　“啊……我知道了，嘩啦啦學姐。”
　　“……”嘩啦啦的臉色又變了幾分，最後無奈地搭上她的肩膀，“煦也啊，剛才是你家赤司的電話吧？”說到八卦上，嘩啦啦迅速滿血復活。
　　煦也眨眨眼，有點糾結到底說是還是不是。“你家赤司”，這也算是不倫不類吧。
　　“呃……剛才確實是阿徵的電話。”半晌她才吞吞吐吐地回答。
　　嘩啦啦笑得燦爛：“啊，好羡慕你啊，全校馳名的赤司把你寶貝成這個樣子，當初他剛入學不久的時候還被選為學校未來最搶手的單身貴族的說，沒想到他早就有你了。要我男朋友對我這麼好就好了！！”
　　煦也的臉又紅了幾分：“其實……蒼原前輩對學姐很好的啊……”
　　嘩啦啦的眉頭挑了挑：“那根爛木頭？我早就把他踢到延院司身邊讓他們倆成雙成對了！”
　　“……”
　　北嶺幽幽地掃了嘩啦啦一眼：“我說你別教壞了小學妹。”
　　嘩啦啦不屑道：“現在連熱血動漫都公然賣腐了，我要負責讓我們的小學妹跟上時代的潮流。”
　　“你啊……”北嶺無奈地搖搖頭，不想理她。
　　然後嘩啦啦繼續挖旁邊這人的八卦：“你們在一起挺久了吧？進展到哪步了？”
　　煦也突然覺得嘩啦啦的眼神讓自己渾身不自在，那種金閃閃的八卦之光讓她睜不開眼：“……學姐……什麼……意思？”
　　嘩啦啦繼續湊過去，臉上的表情又猥瑣了幾分：“你們肯定早就到了本壘了吧？吶∼乖乖告訴前輩吧∼”
　　“本、本壘？棒球？”煦也眼睛裡全是問號。
　　嘩啦啦的眼神變了變，表情嚴肅了幾分：“別裝傻哦！肯定已經到那一步了吧！快告訴學姐，感覺怎麼樣？”
　　“到、到底在……說、說什麼啊？”在嘩啦啦的瞪視之下，煦也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拜託，她一個字都聽不懂啊？怎麼會扯到棒球上來？？
　　“啪——”
　　“唔！”嘩啦啦一下子抱著頭縮回了自己的位置。北嶺手裡拿著紙扇狠狠地敲上了她的頭：“不要在我們純潔的小學妹面前說那麼工口的話題！雖然春天都要過了，你這隻貓就不要違背自然規律了，給我安安分分地呆著吧！”
　　“好過分！”雖然這麼說，但是嘩啦啦最終還是噙著淚花慘兮兮地在座位上坐好，然後雙眼盯得煦也渾身發毛。
　　話說……為什麼扯到棒球了？煦也不解。可是北嶺學姐已經說了是“工口”了，自己怎麼樣都不好問出口啊，捂臉。不過接下來的時間全部被音樂會填滿，煦也也沒法分出思維來顧及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直到回到京都赤司宅。
　　煦也晃著雙腿坐在床沿，赤司脫下外套搭在衣帽架上，回頭便看到她有點奇怪的表情，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很困擾的事情，順口問了一句：“怎麼了？”
　　煦也糾結了一陣，“工口”的問題……用一種很隱忍又很痛苦的表情看著赤司：“我遇到了一個問題。”
　　“哦？”赤司有點興趣地示意她接著說。
　　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說得含含糊糊：“本壘。”
　　“棒球？”赤司首先想到的和煦也一樣，只是他疑惑的是，煦也什麼時候對棒球感興趣了？
　　煦也搖搖頭：“不是……”赤司挑眉，沒作聲。煦也鼓著腮幫子，好像是凝聚了巨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這個詞。“學姐說，是工口。”說完趕緊低下頭。
　　“……”細弱蚊吟的聲音傳到赤司的耳中，他默了。
　　煦也吞了口唾沫，緊張地捏著衣角：“……我只是聽到了而已……不是我要去討論什麼……阿、阿徵你別亂想……我就是不知道什麼意思才隨口問問！不回答也無所謂啦！！”滿臉通紅地說完上述的話，卻不料屋子裡依舊保持著一片沉默。
　　阿徵你說句話吧，好尷尬啊！果然不該問這種問題的！早知道就自己去查了，嗚嗚嗚，真想捂臉痛哭。
　　“煦也？”不知道多久之後，赤司的聲音才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唔……”她糾結地抬起頭，卻看到他異常溫柔的表情。
　　他走到她的跟前，蹲下，拉住她的手，有點灼熱的掌心加劇了煦也渾身發燙的情況：“說實話真是沒想到你會問這個問題……是誰提出來的暫且就不去管了（我自己也能找出來）。不過，煦也真的想知道嗎？‘本壘’的意思？”
　　煦也看著他，眼神不自覺地漂移：“也不是非要知道……”
　　赤司低低地笑著，那樣的溫柔讓煦也終於放鬆了下來，他說：“雖然上網是肯定能查到，但是我還是希望能親自告訴煦也。”手掌覆蓋住她發燙的臉頰，輕輕地撫摸著，赤司的聲音帶著點奇異的魅惑，煦也有點恍惚。“真的想知道嗎？”
　　也不知道是點頭了還是沒點頭，總之等回過神來早就不是坐著的姿勢了，而是被撲倒的姿勢。赤司的雙手撐在她的耳邊，雙腿把她固定在中間，就像是要俯臥下去一樣的在極近的距離裡同她說話。長了很多的劉海拂著她的臉頰，雙瞳閃著漂亮的光。煦也呆呆地看著他，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
　　赤司笑著注視著她，低下頭親了親她的嘴脣：“煦也想我告訴你嗎？”
　　“現在？”
　　赤司不語。
　　每當他露出這樣的表情的時候，煦也總會或多或少地付出點什麼代價。下意識地就問：“會有什麼後果嗎？”
　　他想了想：“大概會，有點疼。”
　　“……那可以選擇不知道嗎？”
　　“可以，不過以後你總會知道。”
　　煦也皺了皺眉：“那還是以後再知道吧。”
　　赤司像狐狸一樣笑著：“要是我不願意呢？”
　　感覺到他的繭子摩擦著自己的臉，煦也思考了一會兒：“如果是阿徵的話，會舍不得我疼的。”
　　那隻手頓了頓，而那張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點：“不愧是我的煦也啊……”他溫柔地親吻著她，一點一點，從額頭，到嘴脣，到脖頸，到胸口。
　　他舍不得，所以從來沒走到最後一步。她是他的寶貝，就算是自己，也舍不得傷她一點。他會等的，等到她準備好的那一天。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57

第77Q：求婚記

　　那年是赤司滿20歲的一年。
　　20歲，成年了呢。
　　煦也在音樂室裡坐著，面前攤開著樂譜，但是她卻托著腮百無聊賴地看著天空。11月的天空明淨而空靈，淺淺的藍色，混雜著一點灰色。學校裡秋天時那火紅的楓葉已經快凋零乾淨，除了松樹之外的樹種落葉紛紛。早晨在路上走著，踩到的永遠都是把道路鋪滿的層疊的落葉，雖然經常都有校工在清掃，但是那些落葉似乎是無窮無盡的。軟軟的一層，踩上去會發出吱吱的響聲。晚上會起薄薄的霧，第二天一早，樹木上的白霜漸漸地明顯了很多。在思考著什麼時候會下雪，也期待著這一年的初雪，煦也嘴角綻開一絲笑容。
　　——阿徵的生日要到了，送什麼禮物呢？
　　每年都會毫無疑問地被這個問題困擾，幾乎是把今年的禮物送出去之後就會開始煩惱第二年的禮物。他喜歡的，自己付得起的。可是僅僅這兩個條件就讓她有點焦頭爛額。每年每年，他總是說，為什麼不把自己打包送給他呢？
　　這樣的話，說幾遍都是白說，因為，她不是禮物啊。煦也想起每年那個時候的某人的撒潑耍賴就有點無奈。這樣也就算了，更過分的是赤司每年“送”她的“禮物”都是一樣的——他自己。坐在床上一臉“看你敢不敢要”的表情，煦也翻個白眼直接投奔自己的哥哥——也許只有那個時候黑子的存在感在煦也的心中才會超過赤司——可是每次第二天醒來還是會在自己床上。所以說，其實煦也蠻討厭生日的。
　　不知道為什麼，赤司幾個月前突然就忙了起來，以前幾乎只要一有空就恨不得跟煦也成為連體嬰兒的某赤司居然都沒再同她一起回家，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會準時爬上床，甚至有幾次煦也半夜醒過來卻發現自己一個人在被窩裡。心裡有點糾結也有點寂寞，不過煦也不會干涉赤司的行動，只要他想的，去做就好，她一定會支持，所以也一直沒有問。而且這樣忙碌的狀態也正好給了煦也方便——她現在在努力地打工攢錢買一件禮物。
　　那是某次煦也和白水一起逛街看到的，一對情侶手錶。原本她看中的只是那款女式的，純銀色，像是一串手鐲，表盤不大，周圍鑲著磨出稜的裝飾。指針是好看的花型，整隻手錶很精緻又很典雅。
　　“您好。”售貨小姐看到煦也目不轉睛便主動上前詢問，“有看中的款式嗎？有的話可以取出來試戴哦。”
　　煦也的目光掃過價格，真是讓人望而生畏。出於禮貌，她還是揚起笑容：“不用了，只是隨便看看。”
　　白水晃了一圈過來，看到煦也的眼神，便湊到她的耳邊說：“試試看嘛，戴一戴又不要錢。”
　　煦也也湊過去：“我怕萬一戴上就不想取下來，那就更麻煩了。”
　　不過白水也沒在意她的話，衝一旁依舊微笑的售貨小姐說：“麻煩把這一款取出來給她。”
　　“白水同學……”
　　“好的。”售貨小姐笑著打開了櫃子。
　　不出煦也所料，果然，根本不想取下來了。而一旁的售貨小姐則接著說：“這一款手錶叫做‘雲上之約’，代表著承諾和永恆，是情侶對表的其中一個，這邊還有男款的。”
　　這句話聽地煦也心中微微一動：“對表嗎？”
　　白水衝她擠擠眼睛：“啊啦，正好買下來和赤司前輩一人一隻吧……不過又要惹得多少羡慕嫉妒恨喲。”
　　煦也笑了笑，對售貨小姐說：“那可不可以把那一隻表也給我看看？”
　　“好的。”對方肯定地答道，從裡面一個櫃檯取出了另外一隻。
　　“不過既然是對表，不該一起賣的嗎？”白水撐著光潔到幾乎看不到的玻璃櫃說。
　　售貨小姐眉眼彎彎：“本來是的，不過這隻表不一樣。”
　　白水挑眉不置可否，只看著煦也把另一隻明顯要大氣的手錶接了過來。同女式的那款非常相似，不過裝飾不再那麼柔美，是儒雅的，不張揚，但是卻顯得高貴。跟阿徵很搭呢……煦也不由得想到。
　　再稍微那麼一轉念，煦也就問：“這個可以先幫我留三個月嗎？”兩隻表一起買，然後再送給赤司做禮物，這下總不會被他退貨了，她是這麼打算的。她這學期的課不是很多，如果多打兩份工，肯定能湊齊那一筆近似天文數字的日元數目。
　　“好的。”售貨小姐答應道，不過煦也也知道，如果自己不盡快的話，一旦有買主，大概它們還是會被賣掉。
　　“謝謝。”她拉著白水走了。
　　“你真的打算買嗎？嘖嘖，那麼多錢，你得打多少份工啊。”
　　“別忘了我還是有點本事的。”
　　白水挑著眉看了她一會兒，恍然大悟：“哦，你還有月島那麼個金主啊，應邀參加音樂會的話兩次就頂得上一個星期的打工分量呢！”
　　“是啊，再多找一份的話，兩個月大概就能付款了。”煦也計算著。
　　不過白水還是拍拍她的肩膀：“不過你家赤司大人能讓你這麼辛苦嗎？”
　　“阿徵最近不知怎麼的也開始忙起來了，大概他沒空管我這邊吧。”煦也說。
　　“嘿，神奇了……”
　　不管怎麼說吧，煦也打工的事情還是很順利的，除了月島一臉糾結地看著她再次笑呵呵地站在自己面前，疑惑怎麼現在她對邀請都一概不拒了呢？以前基本上就是五次能有一次答應了就不錯了，還是在赤司沒乾擾的前提下。啊，這個世界玄幻起來了呢……
　　煦也這邊在為打湊錢而忙碌，赤司那邊也差不多，因為他想要一件，用自己的力量給予她的東西，不是家裡的錢，而是用自己的雙手給她的，一份關於永恆的承諾。
　　幾個月前，赤司在瀏覽網頁的時候偶然看到了一則類似廣告的東西，介紹的是一個叫做Darry Ring的珠寶品牌，它名下的戒指，一位男士憑身份證一生僅可定制一枚。那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獨屬於愛人的戒指。赤司的眼睛當時就亮了，就是這個，這絕對是他想要的。然後，他便開始攢錢，也就是，開始各種各樣的打工。憑藉赤司的能力，湊齊一般人湊不齊的錢並不是問題，下棋、編程、助教，萬能的赤司君在這一刻變得更加萬能，驅動力是名為“愛”的東西。雖然代價是減少同煦也相處的時間，但是沒關係，因為他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陪著她。等他付過款拿到了戒指，就求婚吧，然後，結婚。想到這裡，長時間面對著電腦積累的疲憊都消失了大半，好想快一點。
　　按照慣例，奇跡們生日的時候都會辦小型聚會，大家在一起好好慶祝。又一年的十二月十九日，黃瀨早早地就攛掇著大家開始準備，買回來好多彩帶氣球什麼的掛在客廳裡，煦也那天結束工作拿到錢，立刻把手錶買了回來，隨後投入到做蛋糕中。
　　唯一對自己的生日不關心的就是壽星本人，二十歲的生日明明很重要，但是赤司卻像是忘記了一樣，十點過都沒有回來。
　　“赤仔怎麼今天也這麼晚？”紫原吃著零食填肚子，看了看時鐘。秒針緩緩地一格一格地前進著，滴答滴答。
　　桃井也說：“就是，這個學期好像都這樣吧？赤司君的課很多嗎？”
　　“是在做課題吧。”黑子猜測。他每年做課題都需要看很多很多的書，畢竟是文學系，想偷懶都不行。
　　綠間淡定地推推眼鏡：“據我所知，赤司上個學期就把課題分修滿了。”因為學醫所以是所有人中最累的綠間常常看書看到很晚，很多時候，接近凌晨兩點才聽到大門開啟的聲音。
　　“這個問題難道煦也不清楚嗎？”青峰皺著眉看向縮在沙發裡顯得有點疲憊的人。
　　想不到她也搖搖頭：“最近我也在忙著音樂會，所以完全不知道……”
　　“誒？”黃瀨瞪大了眼睛。
　　“還是有好消息的，月島同學推薦我參加了與愛樂樂團的合作演出，結果似乎非常好呢。”煦也說。
　　“煦也妞以後會靠拉小提琴吃飯嗎？”
　　“小紫原你能說得好聽點嗎？”黃瀨面皮抽搐。
　　煦也沒在意地笑：“有可能的說。”
　　“那我也要朝著糕點師的方向進發。”紫原難得有幹勁。
　　綠間哼了一聲：“你先要學會控制自己做出成品後不要把它給吃了。”
　　“噗——”青峰一下子噴笑。
　　紫原憤憤地瞪了他一眼：“綠仔才是別在當醫生前自己就累死掉了。”
　　桃井頂著黑線：“小紫原別說這樣的話啦……”
　　黑子看著大家的大鬧，會心地笑：“看來大家現在就已經找到未來的路了呢。”
　　“哲也呢？是真的要去當作家嗎？”惦記著黑子未完成小說的煦也打趣。
　　黑子低下頭笑：“還差得遠呢。”
　　青峰噗地一笑，伸手指向了黃瀨：“差得最遠的是黃瀨這傢夥吧，明明是學造■機發動機的，結果想去開■機。”
　　“小青峰！！”黃瀨咬牙切齒，“你先關心自己吧！小心你連畢業都成問題！”
　　“哼，我在我們系可是數一數二。”
　　“的暴力。”桃井補充，“阿大我都說了好多次讓你訓練的時候收斂點兒，你怎麼就是不聽呢！”說起來，青峰的特招方向並不是籃球，而是偵察防暴課，已經開始逐漸接受正式專業訓練了。這學期桃井不知為他擦了多少回屁股……啊，她在護理系那邊也很辛苦的啊！！
　　大家這樣說著說著時間也過得很快，已經進入十二月二十日，但赤司依舊沒有回家，這一群人在客廳裡坐著，為營造氣氛沒有開燈，隨著時間推移，三三兩兩靠在一起就睡著了。
　　說起來赤司因為工作進入最後階段確實沒有在意時間，前幾天已經拿到了戒指，分期付款的最後一筆款項在他結束今天的工作後就會自動匯入付款賬戶。關掉了電腦從辦公地點走出來，都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還好明天是週末，可以好好補眠了。赤司握緊了風衣口袋裡面的戒指盒，腳步輕快地往家走去。
　　拿出鑰匙打開門後，敏銳的他發現此時的客廳裡面居然全都是人，他們都沒去睡覺麼？開了個小燈，他才注意到房間裡過分隆重的裝飾，帶著尖尖帽的七個人縮在一起呼呼大睡，桌上擺著豐盛的點心，最吸引人的是那個漂亮的大蛋糕。赤司扭頭看了看還沒有撕下的寫著“19”的那頁日曆紙，瞬間明白了原因——他居然忙得連生日也忘記了。
　　睡得不是很熟的煦也聽到腳步聲後立刻醒了來，看清來人的時候，像是放心了一般地吐出一口氣：“阿徵你回來了。”
　　“抱歉，回來晚了。”他親親她的額頭，親昵地抱了抱她，“回房間去吧。”
　　知道現在開生日會肯定也來不及，煦也點點頭：“我去放水，阿征收拾了趕緊去洗澡吧。”
　　“好。”
　　煦也離開之後順便把客廳裡的所有人叫起來趕回各自的臥室，赤司便鑽進了浴室。獨自坐在臥室的煦也打開抽屜，拿出了包裝精緻的禮物盒，等會兒就送給他吧。想象著赤司的表情……誒，他不會又嫌棄這嫌棄那的吧？要是再敢這樣下次就沒有禮物了！有些憤憤地想，但是她覺得，這次他肯定會滿意的。她送給他的可是手錶啊，計時工具啊。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就無法顧及現實世界的煦也直到赤司來到她的面前時她才回神。有點濕漉漉的手拍拍她的臉頰，異常溫暖。赤司穿著潔白的浴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想什麼這麼入神，還有，這個是什麼？”
　　煦也還沒來得及說話，手裡的盒子就被拿過去了。明明是自己要給他的，但是這麼被搶過去實在是……煦也仰頭看著他，反正知道自己怎麼都是爭不過他了，認命的她把他拉到床沿上坐著，自己則跪到他身後，拿過搭在他脖子上的毛巾擦著還在滴水的頭髮：“下次記得把頭髮稍微弄幹一點再出來啊。”
　　赤司的手指挑開盒子上的蝴蝶結：“我是給你機會為我服務。”
　　“……”煦也記得這是很久以前自己說過的台詞。
　　赤司沒有在意她語言上的空白和動作上的停頓，接著說：“這是裡面是什麼？”
　　“是禮物，生日禮物。”煦也偏過身看他把絲帶拉開，就要打開蓋子。
　　“哦？今年是什麼呢？要是不滿意，就把自己獻上來吧。”
　　“哼……你絕對會滿意的。”煦也加重了抓他頭髮的力道，赤司反射性地一縮，但除了這個也沒其他動作了。自討沒趣似的把動作放輕，煦也順勢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從背後環住他。
　　“來看看是什麼東西……”煦也聽出赤司微微有些期待的語氣，心裡一絲絲的高興蔓延開。暗紅的盒子打開後，銀色的手錶映入眼簾，赤司愣了愣，“手錶？”
　　煦也點頭：“名字叫做‘雲上之約’。”
　　“雲上之約？”似乎是個……不錯的名字。赤司自顧自地在內心把它的釋義過了一遍，暗暗稱讚，然後拿起它，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最後依舊說，“不過你以為我這樣就會滿意了？”
　　所以不管什麼禮物，重點都會被轉移到這個上頭啊，煦也很懷疑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東西可以滿足赤司的願望。“這個有其他意義的。”
　　“什麼意義？”任由煦也抓起他的手腕把涼涼的金屬套上去，鎖住，赤司一直看著她的眼睛。
　　撩起自己的袖子，將手腕與他的並排放在床上，相似度極高的兩隻手錶閃著純淨的光：“你看。”
　　原來是對表。赤司的嘴角擴大了一點。
　　“而且，這是我送給你的時間。我的，一輩子的時光。”煦也紅著臉，把在腦海里打過無數次醬油地話說了出來。
　　把我的下半生交給你了。赤司聽出話中的意思，終於掩飾不住高興，竟然笑出聲來：“煦也，你真是太可愛了。”
　　他拉起她的手，把手錶取了下來，將兩隻表並排放到了一旁，隨後湊過去吻了她的嘴脣，抵著她的額頭：“我會、一輩子照顧你的，然後，一輩子愛你。”
　　煦也瞪大了眼睛，赤司很少用語言表達自己對她的感情，對他來說，無數的情話都抵不過具體的行動，他喜歡用親密的動作把愛意傳到她的心中，煦也甚至可以掰著指頭數出赤司親口說喜歡她的次數，而“愛”這個字，更是第一次聽到。煦也有點恍惚。
　　“煦也，我愛你。”他繼續說著，摟住她的腰，把她按到被子裡。
　　“呵……我也一樣呢，我也愛阿徵。”她紅著臉回應他的話。
　　赤司閃著光一樣的眸子注視著她，濃烈到讓她窒息的情感毫無阻礙地傳遞了過去：“煦也，我忍不住了。”
　　“……什麼？”
　　赤司低聲笑了笑，一邊吻著她帶著香甜氣息的嘴脣，一邊將她的衣服一件件剝離。果斷地伸手，關燈，蓋被子，一氣呵成。
　　煦也沒說話。
　　他在黑暗裡注視著他的愛人，溫柔地伸出手握緊了她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腰帶：“煦也不是想知道本壘是什麼意思嗎？”
　　煦也的眸子裡閃過了疑惑，他的意思是……
　　“就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了。”
　　第一次赤裸相對，雖然看不見，但是煦也還是緊張到渾身僵硬。火熱的軀體覆蓋著自己，帶著異樣氣息的吐息打濕自己的皮膚。赤司輕輕地舒緩著她的緊張，在她耳畔說：“別怕，我會溫柔一點的。”
　　煦也唯有點頭，但是事後她才覺得，在這種事上，任何承諾都是空頭支票。剛剛結束高|潮的兩人維持著姿勢，相對著陷進被子裡。煦也累得眼皮都抬不起來，氣喘吁吁地枕著赤司的手臂。赤司也沒好到哪裡去，額發全部都被汗水打濕了，貼著他的額頭。理論和實踐其實還是有很大差別的……赤司抱著煦也，有點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額頭，一定很疼吧，然後伸手去摸索什麼東西。
　　因為對方的動作再次被疼痛席捲的煦也呻|吟出聲，赤司聽了覺得身體好像又有反應了，但是卻耐著性子沒有動作。
　　“阿徵……”現在除了痛就是累的煦也對他的不安分表示了抗議，但是對方的反應卻是抬起了她的左手，往她的無名指上套了什麼東西。
　　“煦也。”赤司溫柔地注視著她
　　“什麼？”迷迷糊糊地應聲，煦也覺得下一秒就會失去意識，但是還是很努力地分辨著耳邊的聲音。
　　“嫁給我吧。”低沉悅耳的男聲這麼說。
　　“……”大腦瞬間短路，煦也失聲。
　　“嫁給我，好不好？”
　　是在求婚呢……煦也睜開眼，藉著微光看到手上那枚戒指，起伏的流線型設計，一顆銀光閃閃的鑽石，旁邊襯著一顆粉鑽。很漂亮啊。嘴角止不住揚起微笑，眼前卻有點模糊，心好像慢慢地融化掉了……煦也往他懷中埋了埋：“阿徵，現在說這種話……很犯規呢。”
　　“是這樣嗎？”赤司摩挲著她手上的戒指，然後與她十指相扣，“那煦也接不接受犯規的我呢？”
　　“再說一遍好不好？”煦也高興地落淚，聲音有點沙。
　　說多少遍都沒有問題，赤司這般想到。
　　“嫁給我吧。”
　　“……好。”
　　我赤司徵十郎，娶你黑子煦也，做我的妻子。我願對你承諾，從今天開始，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將永遠愛你、珍惜你直到地老天長。我承諾我將對你永遠忠實。
　　我黑子煦也，嫁給你赤司徵十郎，做我的丈夫。我願對你承諾，從今天開始，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將永遠愛你、珍惜你直到地老天長。我承諾我將對你永遠忠實。
　　——我願意他/成為我的丈夫/妻子，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相互扶持，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就算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正文完-

　　後記

　　2014年1月14日星期二，九點，我終於填完了（也許……）這個長篇的坑。字數統計說，這個文有358861個字，我只能感嘆我真是，居然囉裡吧嗦地寫了這麼多，真的是囉裡吧嗦。我記得這個坑被我挖開的時候還是我最不該分心的時候，結果我還是果斷地分心寫了大綱（真的有這種東西嗎？），還手寫弄完了另外一個五萬字的文……
　　回頭看了看最開始寫的那些，真是覺得慘不忍睹，我自己都不忍直視。其實某紀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寫的究竟怎麼樣。在我看來，好的小說應該是在一定時間內可以翻來覆去看的，可是每每我寫完一章的時候，從來都不忍再回頭看。知道自己文筆有限，想象力有限，戰戰兢兢把每一章發上去之後都會忐忑，會不會有人看呢？大家會不會喜歡呢？所以當這個文有人看的時候，我是多麼高興，收到第一條評論的時候我又是多麼高興。不會撒嬌不會賣萌然後寫得還不怎麼樣……某紀就是個大廢柴，能堅持到現在真是個奇跡了。
　　很喜歡隊長，最開始覺得隊長鬼畜中二但是依舊很帥很強大什麼的，而後來看遊戲啊、補帝光篇的漫畫啊，然後發現，隊長骨子裡其實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如果這份溫柔能夠浮上表面就好了——這大概就是開始的契機呢。寫的時候很快樂，但是煩惱也很多。某紀有個很讓自己鬱悶的特點，就是對於一篇文章的構架其實就只有幾個片段，然後通過事情把幾個片段綜合起來。我想想當初想好的片段也不過就是煦也在天台上邂逅赤司啊，揍灰崎啊，因為車禍消失啊，因為地震回來啊，然後就一點都沒有了，所有的故事都是一邊寫一邊想，咦，這個不錯，趕緊寫吧——這樣的過程。所以結果就是有靈感的時候會爆字數，不靈光的時候憋不出一個字來。很多章節都是因為這個原因變得很長很長，簡直就不應該作為僅僅一章存在，大概世界上再沒有比我還不會控制字數的作者了。捂臉。
　　我終於把這篇解決了，想到等我不久之後就可以把狀態弄成“已完成”就好高興好高興，這樣就擼起袖子填另一個坑啦！不過那個坑啥時候能弄完就真是個未知數了。
　　謝謝大家看過這篇文章，如果你看到了這裡，就把你的名字留在這章的評論下面吧好不好……謝謝Belu、roro、百里、木水、小櫻、夜兒、幽年（咳咳，這是打頭字母排序哦哦哦）一直在發言，在明面上支持，某紀很開心哦！∼也許、大概、可能我們會在另外的文裡面再見也說不定啦。
　　給每一個點開這篇文的人，麼麼噠！∼

　　番外 生子記

　　赤司知道煦也有寶寶的契機是某天晚上他正要一如既往地同她纏綿的時候，煦也居然，扶著床沿乾嘔起來。
　　“沒事吧？”打開床頭的小燈，有些擔心地給她披上睡袍，赤司拍著她的背。
　　“沒事的，不用擔心。”煦也捂著胸口躺回床上，眉頭微微地皺起。
　　拉過被子，赤司坐在她身邊：“是著涼了麼？”
　　煦也看著他，搖頭：“應該不是，突然就想吐了。”
　　“沒關係就好。”赤司安下心來，也沒打算把事情繼續下去，縮進被窩把她撈到懷裡，關了燈相擁而眠。
　　這一年赤司二十四歲，畢業兩年，而他和煦也結婚卻已經四年了。赤司從來不相信“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句話，但是他覺得“沒有婚姻愛情會死無葬身之地”是不錯的，儘管他篤定自己的愛情根本就不會死。他對煦也的愛並沒有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變淡，反而更加濃稠。他唯一擔心的是，煦也會不會哪一天厭倦了他這樣的愛意，但是還好，對方似乎也和自己一樣。四年的老夫老妻，依舊喜歡做一切浪漫的事情，他們的愛情，幸運地保持著新鮮。
　　畢業之後，赤司選擇了做職業棋士而沒有選擇和他專業相關的金融行業，這樣他就有更多的時間在家裡陪著煦也。煦也成為了樂團的小提琴手，時不時地會有演出，卻也不頻繁。這樣的結果就是大部分時間兩人都膩在一起。
　　幾乎所有將棋界的人都知道，赤司棋士有一位音樂家妻子，每次比賽都會陪他來，等待迎接著他的勝利——他從未敗北；而樂團的所有女性都非常羡慕赤司太太有個對她體貼入微的丈夫，每次演出結束都可以看到他帥氣的身影，拿著她的衣服，微笑著向她伸出手。煦也喜歡別人叫她赤司太太，這也是眾所周知的，每次聽到這個稱呼都會笑地非常溫柔——所以兩人的關係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好。
　　但是最近赤司先生遇到了一點問題，從他趕盡殺絕的棋風和笑裡藏刀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心情非常不好。原因就是，他家煦也，居然會反感他的親吻……
　　看到再次在接吻時乾嘔起來的煦也，赤司終於覺得身心受到了傷害。
　　“阿徵……”煦也看到赤司非常受傷的表情自己也跟著愧疚起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耳邊雖然充斥著水沸騰的聲音，但是心臟發出的沉鬱心音更加明顯。
　　“煦也討厭我了嗎？”有點哀怨……
　　“怎麼、怎麼會！！”煦也猛地抬起頭，卻見赤司一臉認真，“我還是最愛阿徵，不會討厭！”
　　“那為什麼……”赤司抱著她，聲音悶悶的。
　　其實啊，他還是個小孩子呢……煦也環住他的背。自己也隱隱感覺到了什麼，但是她不確定，家裡也沒有那些東西，果然還是明天去找找翠翠吧。“我們去醫院找翠翠吧，也許是生病了也說不定呢？”
　　“嗯。”
　　綠間問了問煦也的情況，臉色有點怪異：“到婦科去看看吧。”
　　“婦科？！”冠名赤司的兩個人同時表示驚訝。
　　扶了扶額，綠間有點恨鐵不成鋼：“煦也有可能懷孕了。就算煦也沒有這樣的常識，赤司你好歹應該有吧！”
　　“……”赤司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看到了結果，赤司居然呆在了原地——當然這個外人是看不出來的，煦也緊張地把他拉回了綠間的辦公室他都沒恢復原狀。
　　綠間的青筋再次跳了跳：“赤司……”
　　一直沒回神的赤司只是死死地盯著煦也的小腹，面無表情，眼神複雜，煦也甚至都被盯得往綠間背後躲了躲。
　　半晌，某人才開了口：“真的有孩子了？”
　　聽到這個問話，綠間居然炸毛了：“你那是什麼語氣啊？你不想要孩子怎麼就……”
　　還沒說完赤司就打斷了他的話：“我不喜歡那些阻礙我的東西。”
　　十字路口炸開在腦門：“到底哪裡礙著你了！！！”
　　煦也依舊縮在綠間的身後，她憂鬱地抬起眼睛：“阿徵不喜歡寶寶嗎？”可憐的孩子好像不知道自己還沒出生就被嫌棄了。
　　赤司平靜地說：“雖然我不怎麼喜歡小孩子……但如果是我們的孩子，大概能接受。”
　　“什麼叫‘大概能接受’啊？！！”綠間覺得火氣蹭蹭蹭地就冒上來。
　　煦也倒是很淡定的，甚至還舒了口氣：“太好了。”
　　“……”綠間終於不知道說這兩個人什麼好了，最後滿腔複雜的情緒化作一聲嘆息，“你們回去吧，過幾天我過去一趟。”
　　“好。”
　　赤司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當爸爸，他一直都不喜歡小孩子，煦也其實也差不多，也看不出她對小孩有什麼好感，但是兩人卻默契地對這個剛成型不久的生命抱有了一絲期待——如果是我們的孩子，大概能接受。當天就從書店抱了一堆育兒書的兩人坐在鋪著絨毯的客廳地板上認真地翻看著。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其實小孩子大概也可能很可愛吧。果然勉強能夠接受。
　　——所以某胚胎很悲慘的只是被自己未來的父母“勉強接受”而已。
　　綠間如他所說地在週末來到了赤司家，因為至今都還住在大學時住的房子裡，他來的時候還帶著黑子、黃瀨和紫原。青峰和桃井兩人此時都在美國，還沒來得及回來。
　　“我居然要當舅舅了。”黑子有點恍惚。
　　“好期待哦！∼小煦也的孩子啊！∼”黃瀨笑出了花。
　　紫原含著棒棒糖望天：“肯定小小的軟軟的很美味。”
　　“那可不是給你吃的，紫原！”綠間推眼鏡。教育了一會兒這幾個人，這才把重點轉移到對面兩個人身上。他問煦也：“最近精神和胃口怎麼樣？”
　　煦也點點頭：“胃口不錯啊，就是精神不怎麼好，很想睡覺。”
　　“這些都是正常的。吐得厲害嗎？”綠間又問。
　　“這個已經沒有了。”煦也說。
　　綠間點頭：“很好。”轉而看向赤司，“抱保證煦也的睡眠，還有要注意飲食，要盡量清淡易消化的，身體不舒服可以適當地按摩。有事就打電話。”
　　“我知道了。”
　　煦也突然問：“我還可以去音樂會嗎？”
　　“還是乖乖在家呆著吧。”黑子嚴肅地插嘴。
　　煦也有點鬱悶地看著他，然後又看著綠間。
　　綠間想了一會兒：“當然可以，但是千萬不要累了。”
　　“嗯。”
　　忽然，煦也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啊，是五月呢……喂？”
　　桃井的聲音大得所有人都聽得到：“煦也醬！——哲君說你懷孕了，我好高興啊！！阿大的訓練快結束了，我的進修也差不多了，馬上我們就回來了！替我向我未來的侄兒問好啊！煦也醬我好期待呢！！！——”桃井還在說呢，赤司一把奪過了手機，啪嗒一聲掛斷了，說得義正言辭：“要少接觸輻射。”
　　“……”
　　“總之盡量保持好心情吧。”綠間總結陳詞。
　　“好。”
　　“小煦也想要什麼東西我一定會給你帶過來的！”
　　“煦也妞你想吃點心嗎？”
　　“煦也你要好好保持健康啊。”
　　……
　　不久之後，差不多又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赤司太太懷孕了，赤司家又要出一個天才了。某胚胎還沒出生就被定性了可是真的悲催啊……赤司把煦也看得更緊了，不，照顧得更好了。眾人看著挺著開始圓滾滾的肚子的煦也被赤司護在懷裡的模樣，整一個被閃瞎眼的模樣。這樣的模範丈夫到哪兒去找啊……終於在第六個月的時候，煦也被勒令待在家裡不許去音樂會了，煦也倒也樂得清閒，在家裡翻翻書也非常愜意。
　　“吶，阿徵，可不可以在家裡分娩而不去醫院啊？”煦也坐在沙發上，對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的赤司說。
　　“不行，那太危險了。”赤司果斷地否決，他更相信醫院，生命可不是開玩笑的，何況是他最寶貝的煦也。在家裡，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得了？
　　“可是我很想讓阿徵第一個抱我們的寶寶啊，在醫院的話，第一個抱起他的是醫生吧。”煦也歪在靠墊上。
　　赤司心底微微一動，他看向煦也，她溫柔地注視著他，手撫著肚子：“如果被自己的父親第一個抱起，他也會很高興吧。”
　　赤司笑了，走過去蹲到她的身邊，執起她的手，貼上她的肚子：“可是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險。”
　　“有翠翠和五月在，肯定沒問題啦。”煦也堅持。
　　“……改天把他們叫來問問吧。”赤司妥協。
　　自從懷孕之後煦也就不止一次地拗過了赤司，知道這是他對自己的愛護，心裡就非常充實和溫暖，所以，她希望能把這個“第一次”交給最有資格的人，她的丈夫，他們孩子的父親。
　　而問話的結果則是，“雖然有風險，但是看現在的檢查結果和孕婦狀態應該沒問題”，桃井也非常支持煦也的想法，當即就開始著手準備，綠間也重新看了幾遍緊急情況處理辦法。預產期臨近之後，綠間和桃井都搬到了赤司家。
　　總的來說，分娩過程還是很順利的，赤司家的新成員並沒有怎麼折磨他的母親就出世了。正好是太陽初升的時候，赤司捧著渾身是血的小嬰兒，真切地感受到了一個新生命帶給他的震撼。是個男孩，頭上覆蓋著一層紅色的頭髮。桃井滿頭是汗，來不及擦就拿起剪刀剪斷了臍帶，這下算是結束了。孩子大聲地啼哭著，清晰而有力，煦也累極，昏昏欲睡。黑子和黃瀨把早就準備好的浴盆和熱水搬進來，準備讓赤司給他的兒子初洗。紫原帶了熱水袋給煦也，還拿了些葡萄糖水。
　　赤司有點笨手笨腳地擺弄著他的兒子，小傢夥很有活力地在水裡撲騰著，綠間說這是嬰兒的反射之一。把熱水一點一點地澆到他的身上，再用軟軟的毛巾擦拭著——他現在還很脆弱，需要被溫柔地對待。紫原陪著煦也坐在床上看著下面一群人一起手忙腳亂，笑地很開心。
　　“對了，赤司君，給小傢夥起個名字吧。”赤司把新生兒裹進襁褓放到煦也的身邊，正在收拾東西的黑子這麼提醒道。
　　“我們的孩子要叫什麼名字好呢？”煦也偏過頭蹭了蹭小傢夥軟乎乎的小臉，他現在雙手握成拳頭放在頰邊，已經熟睡了。
　　赤司摸了摸他頭頂軟軟的頭髮，溫和地笑了：“叫煌一。赤司煌一。”
　　“煌一？……”煦也眉眼都軟下來，“我的小煌一，歡迎你來到我和阿徵的身邊。”他其實是帶著所有人的期待出生的孩子，是獨一無二的。
　　“還有謝謝你把他帶到這個世界。”赤司擁住床上的母子二人，“我愛你們。”
　　煦也伸手握住煌一的小手，赤司的手也覆上來。
　　“我們也是哦，最愛爸爸了。”小小的孩子似乎是做了美夢，也許是感受到了父母的愛，咯咯的笑出聲來。
　　眾人都笑起來。
　　——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呢，赤司煌一，赤司家的新成員，出生了。
作者: 和泉初    時間: 2016-2-17 23:57

番外 成長記

　　赤司煌一，是赤司徵十郎和赤司煦也的兒子，是黑子哲也的外甥，是綠間真太郎、青峰大輝、黃瀨涼太、紫原敦、桃井五月的侄子。
　　總覺得他們家實在是太龐大了。這是小煌一唯一的感覺。
　　在煌一成長的過程中，他的親生父母當然是起了重要的作用，而他那一堆撿來的親戚們更是影響了他。
　　赤司最頭疼的就是家裡一大一小兩隻對於晨間占卜的熱愛和篤信，該說是名為綠間真太郎的病毒實在是太無孔不入了麼，把他們家三分之二的人都帶上了一條神棍之路。煦也這樣是改不過來了，但是煌一……怎麼能讓下一代成為新一代神棍的代表呢？赤司不止一次地回憶過國中的時候，如果自己不是新生代表，那麼位居第二的綠間是不是就會在講台上大肆宣揚他的信仰了？看到抱著所謂幸運物不撒手的才兩歲的煌一，赤司終於感受到了一點——他果然不喜歡小孩子，就算是自己的兒子也不例外。
　　“煌一，說了你不要把這些奇怪的東西抱在手裡不撒開。”我說你抱著一個廁所刷死不撒手是為什麼？！
　　已經可以說很流利的話的煌一倔強又天真地抬頭看著自己的爸爸：“媽媽說這是今天的幸運物。”
　　“……煌一，媽媽說的也不一定是對的。”赤司試圖耐心地引導著小煌一。
　　可是對方依舊“天真”地回答自己的爸爸：“可是這樣爸爸說的也不一定是對的呀。”
　　“……”那青筋跳起的聲音是怎麼來的？赤司內心咬牙，面上還是努力維持著淳淳教導的慈父模樣，“你看爸爸沒有幸運物不也一直好好的嗎？丟開它吧，廁所刷不幹淨，有可能會生病的。”
　　煌一眨眨眼，似乎在思考，雖然赤司不知道一個兩歲的小孩子是怎麼“思考”的，他哪兒來的能力思考，但是面前這小傢夥好像真的做出了那個表情……赤司內心翻江倒海。
　　終於思考完畢的煌一猶豫了一下，終於選擇把手裡的刷子遞還給了赤司：“爸爸，下一次如果是玩偶的話，我可以抱著它嗎？”
　　其實你是因為喜歡玩偶所以才執著於那些奇怪的幸運物的嗎？赤司內心吐出一口血。該怎麼說，不愧是自己的兒子麼……赤司低氣壓籠罩下，把小煌一扔給了他的舅舅。
　　“哲也你給我好好看著他，不要讓我再看到這個傢夥了！”看著扔下一句話就絕塵而去的赤司，黑子終於忍不住笑出來，所謂的一物剋一物，赤司君終於找到了可以克他的東西了。回頭，小煌一興致勃勃地拼著一幅複雜的拼圖。真是個早慧的孩子啊，黑子想。溫文爾雅的作家兼保父先生摸摸小煌一的頭，陪著他一起玩兒。
　　黑子給煦也打了電話，讓她記得晚上來接煌一回家，小孩子就應該多跟父母接觸，這是黑子的一貫想法，即便再喜歡煌一，他也不會讓正處於人給形成階段的孩子遠離自己的父母。煦也結束工作後就順便把兒子接回家中。
　　煌一長得非常像赤司，倒不是說沒有遺傳到煦也的模樣，可是感覺赤司身上就全是顯性基因，煌一有一頭漂亮的紅頭髮，紅色的大眼睛，白白的皮膚，光潔明亮，軟軟糯糯，紫原看到他就會直接咬上幾口，赤司屢禁不止。而且他很聰明，性格大概是因為煦也的關係而被中和了一下，不若赤司那樣鋒芒畢露。煦也倒是很慶幸這個孩子跟他的父親很像，像自己的話，其實跟災難沒什麼兩樣了。
　　親親煌一的小臉，煦也笑呵呵地問：“我家寶貝是怎麼被爸爸趕出來了？”
　　煌一本來抱著煦也的脖子，軟趴趴地趴在她的身上，但是聽了她的話，立刻支起身。赤司教導他要有基本的禮貌。他吸吸鼻子：“爸爸不要我抱著幸運物。”
　　“是這樣嗎？”對這樣的情況早就見怪不怪了，煦也只想赤司對這個還真是執著。她笑，“那煌一討厭爸爸嗎？”
　　“不。”煌一認真地說，“但是我更喜歡到舅舅這裡來。”
　　“……”煦也臉上的表情僵了僵，“這話不要告訴爸爸哦，否則爸爸會傷心的。”
　　露出了一點不理解的表情，煌一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煌一真乖。”
　　“煦也……你在跟他說什麼？前面的話我可是都聽見了。”赤司陰測測的聲音突然響起。
　　“阿、阿、阿徵？！”煦也嚇了一跳，踩著高跟鞋差點崴了腳。
　　“哦，剛才還說得順呢，看到我就結巴了？”赤司挑起了一點笑容，煦也很久沒感覺到後背發涼了。
　　“爸爸。”煌一從煦也身上下來，踮起腳也只夠扯到赤司的褲子。他“大無畏”地看著散髮黑氣的赤司，眼神純淨。
　　赤司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怎麼了？”
　　煌一咽了口口水，一本正經地道：“雖然我更喜歡到舅舅那裡，但是我是絕對不會拋棄爸爸的。爸爸永遠都是煌一的爸爸，所以爸爸不要傷心。”
　　“……”赤司無言了一會兒，把煌一抱起來，“是誰告訴你這些話的？”
　　“是涼太叔叔。”
　　好吧，涼太這回還做了點靠譜的事情。赤司內心點贊。煦也看著對面互動的兩父子，欣慰之餘，突然感到一點鬱悶，自己好像變多餘了的說……捂臉。
　　“喲，煌一，赤司還有煦也。”
　　“煌一醬！快到姐姐懷裡來！∼”
　　低沉和清脆兩個聲音同時傳來，赤司一家三人回頭一看，是青峰桃井以及，火神。
　　“大輝叔叔！”煌一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不過——桃井■撲過去一把抱住了煌一，使勁使勁蹭：“真可愛啊！∼”
　　“——五月阿姨、我快不能呼吸了！”煌一微微掙扎。
　　“啊，真是抱歉呢。”五月摸摸他的腦袋。
　　煌一眼裡閃著亮光看向青峰：“大輝叔叔，今天也要教煌一籃球嗎？”
　　“你這小子這麼喜歡籃球真不錯啊，等會兒教你好了。”青峰爽快一笑。
　　得到肯定的答覆，小煌一才看向了一旁站著的分叉眉叔叔：“火神叔叔你好！”
　　“嗯。”火神每次看到煌一都有一種他面對的其實是縮小版的赤司的感覺，他有點■的慌，所以看起來對煌一冷冷淡淡的，可是煌一很喜歡他，因為他覺得這個叔叔做的蛋包飯比媽媽做的好吃，雖然媽媽做的其他是天下第一好吃。
　　“小火神，不許對煌一仔這麼冷淡！”紫原把美味棒放到火神的頭上，然後衝煌一打招呼，“煌一仔，有沒有想阿敦叔叔啊？”
　　火神惱羞成怒：“紫原你這傢夥能不能別這麼幼稚啊？！！”
　　煌一恨不得馬上撲過去，他最喜歡的就是紫原每次過來都帶的各種奇妙的點心了，真是每次都有新發現：“很想很想！”
　　“嘿嘿，這個是給煌一仔的哦∼”拿出不知道什麼奇怪牌子的東西，紫原把它交到煌一的手裡。
　　“敦，別給他吃那麼多甜食。”赤司皺眉。
　　“這個不是甜食啦，是粗糧，粗糧哦。”
　　“阿敦叔叔，煌一要騎高高！”煌一眼睛繼續亮亮。
　　“沒問題哦∼”紫原把他抓起來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來，我們回家吧！”
　　“哦！”
　　“太高了我都摸不到了！煌一醬你怎麼能這麼對姐姐？”
　　“我是叔叔你是姐姐你覺得科學嗎？”
　　“人家現在還很年輕啦！”
　　看著前面幾人的背影，赤司摟著煦也，在後面跟著緩緩地走著。煦也靠著他，說：“總感覺被大家拋棄了呢。全部都圍著煌一轉。”
　　“我倒是很高興可以擺脫那個死小孩。”
　　“有你這樣說孩子的嗎？”煦也睨他一眼。
　　赤司笑：“我才沒有這麼吃裡扒外的兒子，有了他們就忘了親爹。”
　　煦也愣了愣，轉而噗嗤一下笑出來：“你是在吃醋呢。”
　　側過頭看著煦也晶亮的眼睛，赤司語氣放軟了一點：“明明是你吧？”
　　“才不是！”煦也果斷地扭過頭。
　　“其實家裡最幼稚的人是你才對吧，明明是煌一的媽媽，結果還跟他一樣。”赤司在煦也耳邊說。
　　“……今晚我去跟煌一一起睡！”煦也瞪他。
　　“你可以試試。”赤司挑起眉眼。
　　“我……”好吧，煦也被壓迫慣了所以完全失去了反抗意識，無力地倒在赤司懷裡。
　　“這才乖。”赤司滿意地說。
　　煦也臉紅了一點：“你都不怎麼哄煌一，別這麼哄我。”
　　赤司湊到煦也的耳朵旁邊說：“要是你給我生個女兒，我一定會這麼哄她。”
　　騰一下變為了烤章魚，煦也吞吞吐吐：“誰、誰還要、還要給你生女兒！”
　　“呵。”赤司笑而不語。
　　“討厭啦！”煦也捂著臉。
　　“害什麼羞，真是的。”
　　“喂，你們兩個要磨蹭到什麼時候？”青峰不是很耐煩的聲音從前方的拐角處傳來。
　　煌一坐在紫原的肩膀上，頭都沒回：“爸爸又在跟媽媽說悄悄話了。”
　　“啊？你說啥？”青峰驚。
　　煌一抱著紫原的腦袋，低下頭看青峰：“沒錯的，媽媽肯定又臉紅了。”
　　幾人回頭，好像真的是。
　　桃井尷尬地抽抽嘴角：“煌一醬你真的是兩歲嗎？”
　　煌一伸出三根手指頭：“煌一今年就要滿三歲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一個小孩兒怎麼什麼都知道一樣。桃井在心裡說。該說不愧是赤司的兒子麼……
　　煌一的童年非常快樂，有幸福的家庭，愛自己的父母，陪著他做各種事情的舅舅、阿姨和叔叔們。無論他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在身邊找到答案。所謂天之驕子，大概也差不多了。但是無論是赤司還是煦也，都希望煌一能像普通小孩一樣地生活。天才是要付出代價的，即使生活地普通，只要快樂就可以了，這是赤司家一貫的理念。可是這並不妨礙小煌一向天才的方向發展，畢竟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是頂尖的。等赤司意識到煌一確實是在用一種超人的速度前進時，也沒有猶豫地給了他發展的機會，將他送到美國的青峰身邊，接受國外的教育。
　　因為被兒子長久的冷落有點怨念的煦也裹在被窩裡只露出一雙眼睛幽怨地瞪著赤司：“煌一小時候明明那麼黏我們的，可是現在……太傷心了。”
　　赤司合上手中的書本，似笑非笑地凝視著煦也，不一會兒就換了衣服關燈：“既然你想要孩子，那就再要一個孩子好了。你答應我的女兒還沒有兌現呢。”
　　“我、我沒說啊！”煦也掙扎無用，被赤司堵住了嘴巴。
　　於是，在煌一10歲的時候，他的舅舅告訴他，他有弟弟了。
　　“弟弟啊……應該是很好欺負的小包子吧？”
　　“……”桃井淚流，當年赤司看他們大概也是這樣的心情吧，嗷嗚。
作者: 冰雪楓靈    時間: 2016-2-19 00:22

煦也同赤司多年如一日的恩愛，奇跡眾人的關係是知己好友，大學亦是同一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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