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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自欺欺人》作者：曲奇碎可哥【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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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4:56
標題:
《(綜漫)自欺欺人》作者：曲奇碎可哥【完結+番外】
文案：
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隻黃章魚，他頭圓多觸鬚，他美味又神秘。
他原自由自在，生活在那E班的大家庭，直到有一天他忸呀穿越去。
哦~可愛的黃章魚，哦~可愛的黃章魚！
章魚性平味甘補血治毒壯腎又益氣，
居家旅遊下海的必備良品。
* * * * * * * * * * * * *
【據報導，為了躲避某個成員代號都為酒名的地下組織，章魚經過了一番殊死搏鬥，終於成功順著下水管道順利從某戶人家的馬桶中破立而出。在那裡，他遇見了某個以把四魂之玉放到自己肚子裡為樂的少女——余羽，她告訴章魚自己是龍的傳人，遲早有一天，她會帶著自己的那顆珠子，與其他6名彩虹之子相遇，最終召喚出傳說中的神龍。如果章魚願意與她合作成為新一代馬猴燒酒的話，只要在此之前奪取了屍魂界，贏得了聖杯，那麼他們就可以永生永世生活在自由的大海上，成為真正的海賊王。】
「……我說過很多次了。」坐在沙發上的餘羽又拆開了一包薯片，瞥了一眼捧著話筒沉醉在自己英勇形象中的某章魚，「殺老師，這只是你的自欺欺人而已。」
內容標籤：穿越時空 甜文 歡喜冤家 綜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餘羽，章魚 ┃ 配角：柯南眾，綜漫眾 ┃ 其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01
上卷
初遇的時間
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余羽有時回憶起自己遇到改變她一生命運的那個人的那一天，覺得那時確實是她人生中的最低谷。雖然她一直都很自暴自棄，不過，真正陷入那樣頹喪的迷茫也是那具有特殊意義的一天。
然而，在那一天，她遇見了那個從異世界來到這裡的人。
很久很久以前，七歲的餘羽第一次被父母領到那個老婦人跟前時，只是拘謹地低著頭，雙手緊拽著衣角。
「小羽，叫奶奶。」
餘羽用她還不甚流利的中文磕磕絆絆地叫道:「奶奶好。」
面容和藹的老太太輕輕用滿是皺紋的乾枯雙手把她的小手包住，慈祥的笑容讓她放鬆了些許。
「小羽，從今天開始，請和我這個老婆子好好相處哦。」
昔日的話語就像被刻在石頭上的字跡，不論怎樣被海水沖刷，雖然會被其腐蝕，但所留下的印記、意義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而現在，十五歲的餘羽，站在靈堂裡，面對著裝著老人身軀的靈柩，深深地鞠了一躬。
葬禮是由老人的親生女兒操辦的，而那個她本來該稱呼為姑姑的女人，對老人平時照顧著沒有血緣關係的餘羽的生活起居本來就頗有微詞。老人是余羽父親的繼母，而余羽，又是她父母從孤兒院領養來的嬰兒，自幼被養父母帶到國外撫養，而在她七歲那年，由於父母工作等問題的影響，她被送到了這裡。
「謝謝你，奶奶。」
她轉身離開了那個本就不歡迎她到來的場合，沒有流一滴眼淚。
她從很久以前就不會哭了。
餘羽離開的時候，聽到不少人竊竊私語的聲音。那些聲音沒有傳到她心裡，甚至沒有傳到她的耳朵裡。
離開之後，餘羽在銀行裡取出了一小部分父母打給她的生活費，等到回家的時候，她還繞道去家附近的超市里買了一大袋子零食。
餘羽抱著購物袋，心不在焉地走著路，幾次險些撞上電線杆或行道樹。
一直搖搖晃晃到家門口，餘羽從口袋裡掏出鑰匙，費勁地把頭別到購物袋不會遮到眼睛的地方，對準了半天才把鑰匙□□鎖孔。
一個人獨自生活的日子，已經是第三天了啊。
這樣想著，餘羽打開防盜門，走進本來佈滿兩個人生活痕跡的房子。
一進門，剛放下滿滿當當的購物袋，餘羽就皺起了眉。
鞋櫃的位置，被移動過了。
侵入者復原得很好，但之前鞋櫃角她還沒來得及大掃除的灰塵不見了。
不知道小偷有沒有離開。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小偷還要將翻亂了的東西收拾整齊……不過，假如小偷沒離開的話，一定聽到她剛才開門的聲音了。
餘羽悄悄從沙發後面摸出專為這種情況而藏起來的菜刀，一步步地往臥室走去。
「那、那個，請先別過來！我可以解釋的！」
還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她手上的菜刀就消失了，隨後，從臥室裡傳來了有些怪異的男聲。
餘羽一驚，下意識就往門口退去，一邊摸出手機一邊虛張聲勢地喝道：「你是誰？我剛才已經報警了，員警馬上就到，我勸你趕緊離開。」
臥室那邊靜默了幾秒，然後門縫裡有一條黃色的觸手小心翼翼地冒了個尖。
餘羽：「……………………」
她刪掉了剛才輸入的110的後兩位元數位，打算給119打電話。
一邊輸著號碼，餘羽的心裡一邊咆哮著，簡直已經被諸如「家裡進了外星生物怎麼破，急！線上等！」的彈幕刷了屏。
「嗖」的一聲，手機也不見了。
餘羽沉默地看著卷著她手機的黃色觸手，時刻準備著奪路而逃。
「余羽小姐，」藏在門後的男人的普通話級別足以達到甲級，「請別這麼緊張，我沒有惡意。」
等等你誰？！你和剛才那個人是同一個人嗎咋突然這麼鎮靜啊？！而且你咋知道我的名字的啊？！
餘羽發現自己在變得更緊張的同時，吐槽的衝動也越來越強烈了。
她深呼吸幾次，總算勉強自己稍微冷靜了一些：「雖然我不清楚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既然你說『你沒有惡意』，那麼請稍微展示一下你的誠意……比如先從我的臥室出來。」
——然後她絕對要搞死他！不管是不是小偷，首先他TM居然敢進我的臥室，其次這是私闖民宅啊！
餘·潔癖·羽如是想道。
一根觸手，兩根觸手，三根觸手……不知道多少根觸手從門縫裡鑽了出來，餘羽眼前出現的……確實是一隻章魚。
餘羽有很多問題想問，於是她一字一句地開口了。
「章魚先生，你為什麼是黃色的？」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我家？」
「為什麼你會說人話？」
「如果你不是幽靈或者我的妄想的話，你是不是來佔領地球的？」
「你把我家動過了讓我很困擾……能不能負起責任來？」
外星生物顯然被這麼多問題砸得一下子有些暈頭轉向，黃色的大腦袋一下子變成了藍色，還能看到有幾滴汗從腦袋頂上滑落下來。
兩秒後，外星生物用它的觸手舉起了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幾個大字——
「對不起，我失憶了」。
…………………………鬼才信啊？！！
「你剛才不是還說話說得好好的嗎？」餘羽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微笑不讓它裂開，「有什麼話說出來就可以了哦，我不會怪你的……」
才怪！
「真的嗎？？？余羽小姐你真是個好人！」
好人卡她一點都不想要！！
「……我剛才都說了好好說話了吧？」餘羽看著又一次舉起牌子的外星生物，笑容越發可怕起來。
說完，餘羽不由得捂住眼睛，歎了口氣。
這都什麼事啊……
奶奶才去世幾天，她這還焦頭爛額著呢，家裡就冒出了個這麼奇葩的生物，讓她怎麼……
余羽默然地看向那邊，卻發現外星章魚已經不見了。
「？」
她疑惑地四下張望了一下，發現茶几上已經沏好了一杯烏龍茶，而章魚……章魚正端坐在沙發上，用觸手捧著另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吹著氣。
餘羽覺得，她真的忍不了了。
……這是她家吧喂？！！！
合租的時間
「那也就是說，你現在沒法回去嘍？」
聽「外星生物」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之後，餘羽歪著腦袋，打量著它。眼神遊移了片刻，餘羽又啜飲了一口茶水：「茶泡得很好喝，謝謝。」
不過，就算他的速度真能達到20馬赫，也完全夠不上光速吧……為什麼會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呢？
或者說，為什麼穿越這種事情真的會在這個世界上發生啊？
剛才，自稱「殺老師」的巨型章魚自我介紹說是土生土長的地球人，本來在日本一所中學當班主任，但是有一天他正準備從北極圈回去上班的時候，就……出現在了這裡？
餘羽：「所以為什麼是我家？」
「粘滑呵呵呵，」殺老師端著茶杯，臉上的笑容從講述經歷的時候開始就沒變過，「大概是因為我和余羽小姐的緣分吧。」
餘羽手一抖，差點就沒忍住把茶水全潑丫臉上。
她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她發現她自從見到眼前這只章魚就開始反復做這個動作——控制著自己穩穩當當地把茶杯放下來：「那麼，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余羽小姐問到點子上了呢，」章魚依然是那副笑容，語氣卻莫名變得正經了起來，「我剛才說過，在余羽小姐回來之前，我已經回日本一趟了，但是，我發現椚丘中學不僅查無此地，而且也不在我記憶裡的地方，所以我才能確定，這不是我應該在的世界。而我既然出現在余羽小姐的家裡，肯定是有什麼不知名的原因，如果我想要回去的話，契機也一定與這裡有關。因此，能拜託余羽小姐暫時收留我一段時間嗎？」
這樣啊……
餘羽的視線掃過客廳，她在這裡已經生活八年了，從來不知道這個房子居然還是個傳送點？
開什麼玩笑！
「對不起，不行。」
她果斷地答道。
「忸、忸呀？！」殺老師震驚得腦袋又變成了藍色，兩隻觸手不斷地搓動著，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一點諂媚的意味，「為什麼呢，余羽小姐？我可以幫你做很多事，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喲，而、而且，老師我是有操守的成年人，余羽小姐不用擔心我對你做什麼哦……」
「對不起，不是那種原因。」餘羽忍住想要吐槽的衝動，歎了口氣，「你應該也能看得出來吧，我和你的學生們是差不多大的年紀。事實上，一直到幾天前為止，我都是和我奶奶生活的。而我的奶奶……前幾天去世了。」
話音剛落，一條柔軟的觸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殺老師的臉依然是藍色，只是臉上多了兩條寬麵條淚：「請節哀。」
雖然不明白自己這個當事人為什麼要反過去安慰那只章魚，但是餘羽還是從桌上的紙巾盒裡抽出幾張餐巾紙遞了過去。
眼看著殺老師開始用紙擦眼淚擤鼻涕，她有點糾結地開口：「我確實不信任你，也還在猶豫是不是要把你移送警察局……不過，我拒絕你的主要原因其實是，這套房子不是我的，甚至可以說，我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明天就要離開……之類的。」
「雖然房子是我奶奶全款出資買下的，但房產證上登記的一直是秦雨女士——也就是我姑姑的名字……奶奶去世之後，姑姑也不願意把房子繼續讓我這個外人白住吧，房子本來就不是我的，我住在這裡也是沾奶奶的光。我父母明天才能回國，等他們奔完喪，我就要搬去學校寄宿了。因此，我沒辦法收留你，如果你實在需要這裡，我想，你和我姑姑談一談比較有效果。」
殺老師難得地糾結起來，餘羽看在眼裡，爽在心裡。
「那麼，」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我現在要去收拾東西了，您請自便。」
「請、請等一下！」殺老師的觸手卷上她的手腕，「余羽小姐，不要這麼拋棄我啊！」
餘羽：「…………」
她回過頭，覺得殺老師的笑容愈發狡黠：「余羽小姐其實也不希望離開這裡吧？」
余羽默然，她看著房子裡的裝飾，回憶起八年裡的點點滴滴。
——她怎麼可能希望離開這裡？！
雖然不甘心，不過，她的心情還是跟著這只章魚走了啊。
而她的沉默，對於殺老師來說，就是最好的回答。
三十分鐘之後，餘羽籲了一口氣，放下了座機的聽筒。
「還真有你的，」即使聽到了秦雨女士的回答，她還帶著一點不可置信，「按你說的方法……居然真說通了。」
章魚的頭變成了黃綠條紋相間的圖案，展現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雖然也算是雙贏，不過，」余羽看向那只來歷不明的巨型章魚，心裡不由得對它產生了一點好感，「謝謝你，殺老師。」
「不用謝。」柔軟的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餘羽伸手想抓住那條觸手，果不其然抓了個空。
餘羽維持著右手放在頭頂上的姿勢，耳畔又迴響起之前秦雨女士的那句話。
「餘羽，你果然比我之前想得要有趣得多。」
一向冷淡的秦雨女士，說出這話的時候居然還帶著點笑意。
「我說，殺老師……」余羽喃喃自語道，「秦雨女士她，是不是沒有我想的那麼討厭我呢？」
「當然哦，小羽這麼可愛，」殺老師把兩條觸手搭在餘羽肩膀上幫她按摩起來，「小羽這下願意收留我了嗎？」
「……」身體僵硬了一瞬之後，餘羽從桌上拿起水果刀就要往觸手上紮去，「誰讓你叫我小羽的？」
「忸呀！別這麼害羞啊！」章魚看似慌慌張張地躲過了她的攻擊，另一條觸手迅速地纏住了她的手腕，「小心傷到自己喲。」
餘羽盯著那條觸手，哼了一聲：「作為你幫我的回禮，我可以同意讓你暫時住下來。不過……那四千塊錢的租金，你要幫忙承擔。」
其實，依照地段、總面積和房屋裝潢，房租應該是三千七左右。不過，雖說秦雨女士不差這點錢，但為了表現她的誠意，同時也是殺老師的建議下，她主動把價格提高到了四千。而秦雨女士也願意給她這個機會讓她證明一下自己，並且承諾說會幫她把她的父母那邊搞定。
——並且，兩個人達成共識，那四千元，不能從她父母打過來的生活費和她至今為止的存款中出。
餘羽打量著眼前的章魚，突然笑了出來。
「雖然不知道要相處到什麼時候……殺老師，今後請多關照。」
「請多關照，小羽。」
她伸出手，與殺老師的觸手相握。
成長的時間
正如秦雨女士所答應的那樣，她確實和余羽的父母溝通好了。
「小羽，」她在門口送要趕飛機的爸爸媽媽時，爸爸摸著她的頭囑咐道，「一個人住可以，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的，爸爸。」
餘羽露出燦爛的笑容，沖爸爸媽媽揮了揮手。
「有我在的話，小羽不用擔心安全的問題。」關上門後，背後傳來了殺老師的聲音。
正是因為有你這種來歷不明的室友在才會擔心安全的問題啊！
「我還沒說可以讓你出來的吧？」
餘羽回過頭，斜了殺老師一眼。
「衣櫃裡對於我來說有點擠呢。」殺老師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地用觸手搔搔臉頰，「對了，我順便幫小羽收拾了一下哦。」
餘羽：「……………………」
她只是讓它藏沒讓它亂動啊！！
雖說殺老師擁有男人的聲線，餘羽也沒把它當男性看待……除非是直接觀察到外生殖器，否則對餘羽來說，只能是性別不明的生物吧。不，或者說，外生殖器也代表不了什麼，就算是性向也代表不了什麼，只能看那只章魚認為自己是什麼性別了吧。
不過即便如此……
「……我說，殺老師，」余羽臉上落滿了陰影，「旁邊的那個衣櫃……你沒碰吧？」
「忸呀？！」殺老師臉上出現了兩團紅暈，「那個我沒碰哦！絕對沒有！」
口胡啊看你這反應絕對是碰了啊！！
餘羽沖進臥室，一把拉開她口中那個「旁邊的衣櫃」，看到衣櫃裡分門別類地掛好了五套睡衣、七條浴巾，以及……衣櫃上層整齊疊好的內衣內褲，還按顏色和樣式分好了類。
「……變態，」餘羽陰森森地咬牙切齒道，「我後悔了，你給我滾。」
話雖這麼說，不過也只是餘羽的氣話罷了，畢竟殺老師幫了她那麼大一個忙——即使那也是為了幫它自己，這個人情總是要還的。
想到這裡，坐在沙發上的餘羽怒氣衝衝地拆開一包鹽醋口味的樂事薯片，塞了幾口之後，突然惡作劇心起，把薯片的包裝袋遞到她旁邊正在看肥皂劇看得津津有味的殺老師跟前。
「啊，謝謝。」殺老師順勢用觸手尖撚起了兩三片，放入口中。
殺老師：「……」
餘羽：「……噗。」
腦袋還是那個腦袋，表情也還是那副表情，只不過……腦袋後面，又新長出來了兩條小小的觸手。
「哈哈哈哈，」餘羽忍俊不禁道，「你這是什麼反應啦，搞得跟中毒了一樣。」
殺老師試著控制那兩條新長出來的觸手，把它們扭成牛角的形狀：「看，牛頭人。」
餘羽：「………………你這種人到底是怎麼當上人民教師的，雇傭你的人真不是在殘害祖國的花朵麼？」
「忸呀，請別這麼說，」殺老師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然而即使他這樣對於餘羽而言也並沒有什麼卵用，因為他那兩條小觸手還保持著牛角的形狀，「我會很傷心的……」
它看上去對自己的新造型還頗為享受的樣子，餘羽想了想，拉開茶几的玻璃抽屜，打算在裡面找個本子，把自己和這只詭異章魚相處的奇怪日常寫成日記。
然而，當她拉開那個本應裝著未使用過的筆記本和她平時隨手買的雜誌的抽屜時，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新來的室友把他用我的錢買來的成人刊物到處扔，我該怎麼辦，急！線上等！＃
餘羽想起這只來到異世界身無分文的章魚前兩天哭著喊著要零花錢的樣子，再看看眼前這些明顯最少□□的東西，整個人都有點怒。
啊，真是骯髒的大人世界啊。
雖然已經馬上要面臨初三，但余羽同學顯然還是個尚未痊癒的中二病患者。
看著封面上的巨♂乳和日文，餘羽突然靈機一動。
然後下一秒，幾條觸手「嗖」的一聲卷走了那幾本雜誌，殺老師一臉若無其事，還吹著口哨，完全不會有人想到他的博士服裡藏著多少本成人雜誌。
餘羽：「………………呵呵，太晚了。」
殺老師：「………………QAQ。」
「殺老師，」余羽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我之前說過吧，既然住在這裡，你也要為了房租出點力啊。」
被抓住把柄的巨型章魚有一點不好的預感。
「幫我做代購吧，殺老師。」
於是，擁有著20馬赫速度的殺老師，就這麼淪為了章魚肉物流工具。
把買來的零食、手辦以及輕小說一股腦地堆在餐桌上，殺老師的任務終於告一段落。
「謝謝，殺老師辛苦了。」餘羽翻著拜託殺老師捎帶著買回來的同人本，從椅子上站起來，舒展了舒展身體，「那麼，接下來就是我的任務了。」
「小羽打算怎麼做呢？」殺老師一邊問著，一邊用博士服下的某條觸手「啪」地一聲關上窗戶。
「離暑假結束只有幾天了，我們學校在開學的時候會舉辦為期一周的藝術慶典，開幕式上會有模擬集市活動。」說到後面，餘羽的聲音變得有點模糊不清，「我打算帶去賣，賣不掉的就自己留下……反正大多數也是零食。」
殺老師：「……小羽，吃太多零食會變胖的。」
余羽冷哼一聲：「對不起，我是怎麼吃都吃不胖的體質。」
這麼說著，她攤開了一本全新的筆記本，唰唰幾下寫下了幾行字。
「8月26日星期六天氣晴
今天是章魚殺老師天降的第五天，殺老師似乎對於奇怪口味的薯片很苦手，而且……好像熱衷於巨♂乳？反正它買的成人刊物好像基本上都是這個主題的。
以及，今天也沒發現為什麼殺老師會穿越到這個世界，我們也沒找到這套房子裡能讓殺老師回去的『機關』之類的東西。」
餘羽停下筆，看著因為肥皂劇而哭得滿臉鼻涕的巨型章魚，唇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抹淺淡的笑意。
鬼使神差地，她在日記上又添上了一句話。
「和殺老師共同生活的第五天，感覺……還不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02
火鍋的時間
最終，模擬集市上銷售的結果，讓餘羽非常失望。
……她的確申請了攤位，也有認真地設計廣告海報，服務態度都十分良好，還賣掉了絕大多數的商品，然而——
餘羽看著桌上的幾個手辦和幾本輕小說，鬱悶地咬住大拇指的指甲：「…………為什麼剩下的不是零食呢。」
本來她就為了防止現在這種情況而給殺老師列採購名單的時候列的都是她喜歡的動漫手辦和想要了很久的輕小說，不過，比起這些……她還是比較想要吃的東西。
雖說餘羽可以一開始就可以不要把那些零食拿出去賣，而在殺老師問及這個話題的時候，她轉頭彆扭道：「我可幹不出扣壓貨物的事……處理掉積壓的商品才是無奈之舉，但在積壓之前就把它們偷吃掉可不是我會幹出來的事。」
「粘滑呵呵呵，小羽有一種奇怪的堅持呢，」殺老師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不過非常招人喜歡哦。」
被、被誇獎了……
餘羽感受著頭頂上那條柔軟的觸手，總覺得耳根有點發燙。
她下意識就抬手捂住了遮住耳朵的齊耳短髮，然而，她依然能感覺到透過頭髮傳來的熱度。
好奇怪的感覺……
不過，並不壞。
餘羽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她看向還在摸她頭的巨型章魚：「殺老師，你的學生有沒有說過……你是一個非常溫柔的老師？」
「忸呀？！」殺老師的腦袋一下子變成了綠色，不由自主地咬著手帕，「真、真的嗎？！」
「是。」餘羽笑道，「我為我前幾天說過的話道歉，儘管殺老師在男女關係——雖說是單方面——的事情上處理得不夠好，居然和未成年人同住的時候還把成人雜誌到處亂放，但是作為老師，殺老師非常優秀。」
殺老師：「…………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高興不起來呢，小羽。」
無視掉殺老師怨念地不斷捶在牆上的軟綿綿的觸手，餘羽打開帳簿，開始清算模擬集市上的收益。
從本來就不算多的盈利裡刨除掉沒賣出去的手辦和輕小說的成本，再扣除占盈利百分之二十的作為慈善捐款的攤位費，最後的結果是……一百六十九元？
比她本來預想得要多一些啊，餘羽咬著筆桿，思索著應該把這一百六十九元用在什麼地方。
殺老師的話……是不能坐在餐廳裡吃飯的吧。
但是她自己對做飯又完全不在行，畢竟……以前都是奶奶下廚的。這樣一來，選擇就更少了。
容易做又可以吃得開心的菜式……
這樣想著，她抬頭看著還在「啪嘰啪嘰」捶牆的殺老師。
殺老師，喜不喜歡吃火鍋呢？
打定主意之後，餘羽在星期五下午放學後就直奔菜市場，而後，拎著大包小包的食材推開了家門。
「殺老師，我——」
餘羽：「…………」
正在換新桌布的殺老師：「…………」
余羽看著殺老師腳邊（觸手邊？）上同樣大包小包的食材：「……居然想到一塊兒去了。」
說著，她走過去拿起桌上的油料包和調味料包，仔細看了看：「……連火鍋底料都買的是一樣的……看來得吃兩頓了？」
「啊，小羽不是才賺了第一桶金嘛，」殺老師轉眼間就把食材切好裝盤擺在了桌上，「所以我打算幫小羽慶祝一下哦。」
「雖然你這麼說……」餘羽拒絕了它的幫忙，自己把自己買的菜拎到廚房去，「不過我一開始就沒打算把賺的錢當作部分房租……」
站在水池跟前，餘羽有點難為情地撓了撓臉頰：「反正錢也算是咱們兩個一起賺的，我就在想，自從你來了以後我還沒有——給你『接風』？應該可以這麼說吧……雖然以前我們不認識，但是……」
頭頂傳來冰涼柔軟的感覺。
又被摸頭了啊。
餘羽想回過頭去，觸手的力道卻驚人地大到讓她動彈不得。
其實，這只章魚比自己想像的要危險……吧？只是在她面前表現得非常和善、溫柔罷了。
心裡這麼想著，餘羽卻只是嘴上抱怨道：「殺老師，你把我頭弄疼了。」
——騙人。
觸手非常柔軟，即使固定住了她的頭，也絲毫不會痛的。
她只不過是……臉上的溫度有點升高罷了。
頭頂的觸手鬆開，廚房外傳來了咚咚咚切菜的聲音，餘羽悄悄側首，看到殺老師頂著粉紅色的大腦袋動作嫺熟地以極快的速度處理著食材。
再扭過頭，她看到水池邊上出現了幾把茼蒿和青菜，餘羽撲哧一笑，打開水龍頭，認真地洗起菜來。
一直到準備工作全都完畢，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面前擺好了油碗，火鍋裡的湯水咕嚕嚕地翻滾著。
嗅著火鍋的香味，餘羽雙手合十：「我要開動了……是這麼說的吧？」
「嗯。」殺老師深沉道，「雖然其實我也不是日本人。」
餘羽：「…………」
她之前聽它說以前在日本當老師還以為它是日本章魚呢。
「咳咳，」餘羽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我們這邊的規矩來吧。」
中二病患者余羽向唯一的「賓客」舉起倒滿葡萄汁的杯子：「不管怎麼說，今天大家齊聚這裡都是緣分，我代表全人類的正義與未來歡迎你的到來，殺……先生。」
「謝謝。」殺老師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我一定會為人類做出貢獻的。」
「……」
「……」
「噗。」最後，還是餘羽先破了功，「殺老師您還真是配合我啊。」
「粘滑呵呵呵，」殺老師還是帶著他那獨特的口癖，「別看我這樣，我也是個有童心的成年人啊。」
……童心？
兒童余羽表示自己莫名有點火大。
不過，鑒於今天還算是個特別的日子，餘羽決定寬宏大量地不予計較。
「那麼——乾杯！」
裝著葡萄汁的高腳杯和盛有葡萄酒的高腳杯碰在了一起，發出的清脆聲音格外悅耳。
「呼——」
「沒想到殺老師你這麼怕燙啊。」餘羽看著不斷地吹著煮好食物的殺老師，不由得好笑道，「不過也確實呢，我記得和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也是一邊使勁吹一邊喝那杯烏龍茶的。」
她把手輕輕放在胸口，那裡充滿了溫暖而又快樂的感覺。
可以的話……真希望時間可以停在這一刻。
這樣想著，她夾起一塊沾好調料的豆腐，放進了嘴裡。
「味道怎麼樣？」
對面的章魚樣生物還是那樣的一臉笑容。
「很好吃哦。」
餘羽笑著回答。
好吃到……她幾乎都要掉下淚來。
教師節的時間
「真愛不分性別、年齡、種族！」
課下，楊妏一拍桌子，豪氣萬丈地說道。
「雖然我明白你萌那個CP的心情，」餘羽慢騰騰地合上筆記，「但是你剛才那句話槽點實在太多了……在現實生活中，不管是戀童癖還是戀物癖都是性♂欲倒錯哦。」
楊妏不滿道：「別這麼無趣嘛，小羽。」
這麼說著，她雙臂交錯，擺出一個叉號的標誌：「次元之壁是絕對不能打通的——絕對。」
盯著楊妏的怪異姿勢，餘羽晃了一下神，她突然想起了那只能在臉上顯現出叉號的章魚。
總覺得它像是二次元的產物，卻誤入了三次元一樣。
餘羽使勁搖搖腦袋，把那只章魚搖出了自己腦袋，回過神來就發現楊妏湊在了自己眼前：「……嗚哇——！」
「哦呵呵呵你太大驚小怪了，」擔任班長的楊妏毫不生澀地來了個女王三段笑，「對了，你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班主任還讓我問你怎麼了，他可還希望你過段時間的月考出成績來著。」
「來來來，跟姐姐說說，是不是談戀愛了，哪個男生這麼有福氣啊，被我家小羽看上。」
余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不僅不是談戀愛，而且對方還是一隻章魚。
可是這些能說嗎，她擔心楊妏接受不了啊。
異世界來的章魚老師……能那麼輕易地就接受這個設定的人，放眼她周圍的人，除了她之外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正確的做法是報警或者聯繫科學院？但是想到殺老師會在那裡被研究來研究去，餘羽就覺得很不舒服，她不喜歡那樣。
果然是她太奇怪了麼。
「小羽！」楊妏抬高了聲音。
「什麼事？」
「……」楊妏撲上來一把抱住餘羽的胳膊，「嗚嗚嗚我就是喜歡小羽這個調調，小羽你為什麼這麼萌？」
……她萌？
不管這話從楊妏口中聽到多少次，餘羽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從小到大，她不知道被身邊的人孤立過多少次，大家總是眾口一詞地說著她「陰沉」、「冷漠」、「太孤傲」亦或是「清高」。
唯一給予她關愛的奶奶聽到這些會很生氣，她總會摸著餘羽的頭告訴她，他們說的都不對，她家的小羽又可愛又機靈，他們只是出於嫉妒才會這麼做。
但事情真正發生轉機，是在遇到楊妏之後。
雖然待人接物已經漸漸不會讓她耗費那麼多心力，但餘羽還是懶得這麼做。在楊妏向她伸出手之時，亦或是巧合，亦或是命運，儘管有些不情願，餘羽還是握住了那只手。
總而言之，她的生命中有五個最重要之人。
她的養父母，她的奶奶，楊妏，和……
餘羽揪住臉頰兩旁的頭髮，輕輕拉下來擋住臉，但還是能感覺到臉上的溫度不斷飆升。
「嘖嘖嘖，」楊妏搖著頭，「明顯就是戀愛了的樣子嘛，都臉紅成這樣了。」
「才沒有！」餘羽反駁道。
奇怪，真奇怪，太奇怪了，為什麼她會臉紅啊？
大概是因為……殺老師是第一個，和她既不是親屬關係，又不是摯友關係，卻發自內心稱讚她的人吧。
餘羽咬著唇，儘管找到了殺老師對她而言重要的原因，但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臉紅。
別再想了。
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過之後，餘羽決定換個話題：「過幾天就是教師節了？」
「是四天后喲四天后，小羽平時不是最精益求精了麼，啊啊，果然是被戀愛衝昏頭腦了吧。」楊妏聳聳肩，「年輕真好啊，青春萬歲。」
餘羽：「…………揍你哦。」
楊妏又在哭喊著「小羽好可怕好可怕」，於是餘羽輕輕一巴掌拍在她頭上。
楊妏：「………………」
餘羽：「開心否？」
楊妏：「伐開心。」
餘羽：「邊兒玩去。」
楊妏：「……QAQ。」
說起來，她們學校是不允許學生在教師節給老師送禮物的。
「我說啊，」余羽假裝無意地開口，「假如楊妏你要給某個老師送禮物的話——我是說假如——你會送什麼呢？」
楊妏看起來好像沒注意到她的異樣，認真地思考著：「假如是我的話，應該會送花之類的，比較普通但也不會太突兀啦。但是對於小羽來說，送好吃的大概是最有誠意的表現嘍。」
「——不是嗎？」楊妏笑得一臉燦爛。
餘羽有點彆扭地轉過頭去：「你啊，還真是無時無刻都不忘調侃我。」
……雖說，她還真說對了。
「不過咱們學校不允許送禮物給老師啦，」楊妏一臉狡黠，「難道戀愛的對象是補習班的老師……之類的？」
餘羽打算就這麼敷衍過去，於是生硬地說：「只是為了感謝他對我的幫助而已。」
她可不打算送吃的東西——開什麼玩笑，要是送吃的給同住屋簷下的殺老師，她絕對，會被饞死的。雖然她覺得殺老師會和她一起分享，但這樣一來，送禮物還有什麼意義嘛。
餘羽當然是有自己的考慮的，日本雖沒有教師節的傳統，可現在他們是在中國，而且，還是異世界的中國。
即使殺老師沒有表現出來，一直見不到自己引領著的學生們，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寂寞的吧。
那麼，她是不是應該，至少在教師節這一天，讓身份是老師的殺老師高興一下？
餘羽站在櫃檯前，一臉糾結。
衣服不行，殺老師好像非常喜歡他那件博士服，而且一般而言也買不到那麼大尺碼的；工藝品肯定也不行，買了的話不還是擺在她家嘛。
殺老師喜歡什麼呢？
餘羽想起家裡那一摞一摞的成人雜誌。
不，這個絕對不行。
走出商場，餘羽猶豫來猶豫去，直到她看到了街角的一家小店。
刻章啊……
對了，如果是那個的話應該可以。
回到家後，餘羽偷偷摸摸地鎖上屋門，在電腦上插上數位板，徑直畫了起來。
其實她的繪畫技術算不上好，平時頂多就隨手畫上一兩筆，也還沒有用這個掙過外快。不過，要讓她畫個Q版章魚還是綽綽有餘的。
還有四天時間啊。
餘羽在網上物色到了合適的賣家，賣家和她同城，承諾四天內絕對送到。
想像著殺老師收到禮物的表情，餘羽的唇邊浮現出一抹笑意。
撲通、撲通。
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這是餘羽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
對方的幫助、讚揚，都讓餘羽想要加倍地回報回去，因為這是她生命中，為數不多的溫暖。
兼職的時間
「小羽，你去做什麼？」
殺老師看著偷偷摸摸地向門邊前進的餘羽，有點疑惑地問道。
「我去……取個快遞？」
殺老師：「……用我幫忙嗎？」
「不用！」餘羽毫不猶豫地回答，「……殺老師你的變裝太糟糕了啦。」
趁著殺老師躲到牆角抹眼淚畫圈圈，餘羽飛快地溜出去取了快遞包裹。
開門之後，她有點震驚地發現那只章魚還蹲在角落。
「殺老師——」余羽拖長腔調叫道，「殺——老師——請您立正——」
話音還未落，一秒變臉的章魚已經在她面前立正敬禮，帶起的小旋風把她的頭髮都吹起來老高。
餘羽：「……」
她帶著黑線拆開包裹，握住包裹裡面的東西，在殺老師眼前攤開了手掌。
是一枚有著非常可愛的章魚圖樣的徽章。
「好了。」
餘羽認真地把章魚徽章在殺老師博士服胸前的位置上別好，後退兩步，歪頭打量了一下殺老師此刻的造型，然後有點心虛地笑了一下。
實在是……怎麼看怎麼奇怪。
章魚徽章很萌，殺老師……也很萌，但兩者組合起來怎麼就那麼怪異呢。
餘羽默默捂住了臉，小心地從指縫裡觀察著殺老師的反應。
殺老師看上去倒是很開心也很滿意的樣子……咦？
兩條觸手纏上她的手，把她捂住臉的雙手輕輕拉了下來。餘羽看著出現在眼前的殺老師的臉：「殺老師……？」
「我非常喜歡小羽送我的教師節禮物喲。」
餘羽的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那、那就好……」
雖然確實自己的付出被肯定很高興，但餘羽還是不太明白她為什麼要臉紅。她以前也為別人做過不少事情，不過，像這樣的反應還是頭一回。
不過是只章魚而已……
餘羽有些憤憤地瞥了一眼喜滋滋戴著徽章的殺老師，然後目光定格在了它身後的日曆上。
掛曆上，九月二十六日的格子裡被紅色馬克筆劃上了一個醒目的圓圈。
已經九月十日了啊……
她算了算最近的淨收入，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些天，她試過週末發傳單，試過在網上接板繪單子，也試過向一些報社和雜誌社投稿……投稿的事還沒回音，前兩者的盈利也是非常小額的，滿打滿算也就兩百塊錢。
果然一個月四千太勉強了……她又是個學生，還不是上班族……
本來打算上上網調節一下心情，餘羽下意識地又點開了兼職網站。
作為未成年人，她選用了一種某種意義上帶點投機取巧意味但也算是依靠她個人努力掙錢的辦法——在網站上的取名欄目裡投了不少標，但同時競爭對手怎有很多，也不知道能中幾個。
餘羽有點逃避性質地在網頁顯示出結果之前移開了目光，盯著鍵盤發起了呆。
已經過去十幾天了，四千元的目標還遙遙無期，然而焦頭爛額的似乎只有餘羽一個人，殺老師看上去完全不擔心。
餘羽搞不懂它，明明事關著能不能繼續在這個房子裡呆下去，事關著能不能回到自己原先世界、回到自己的學生身邊，殺老師也沒給她過一點壓力。
不過，話雖如此，她拒絕殺老師的幫助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即使余羽和秦雨女士達成約定也有殺老師的推力在裡面，不過果然，她還是想靠自己的努力來得到大家的承認，想讓別人說出「不愧是余錦和肖瀟的女兒」這種話……不管最後是否能成功。
這勉強可以算是，她餘羽的驕傲吧。
而願意尊重她這種驕傲的殺老師，實在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
既然受到別人的尊重，那麼也要回報以同等的尊重才行。
即使明明白白地懂得這樣的道理，餘羽也還是無法自抑地……對殺老師的來頭產生了濃厚的好奇心。
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殺老師自稱是「土生土長的地球人」，老實說，餘羽當時是完全不信的。現在，她的看法卻有所改變——如果忽略掉那巨大的體型以及不尋常的姿態和觸手，殺老師就是個完完全全的人類；或者說，殺老師可以說中文、可以在日本當老師，在這個世界還能適應所有高新設備，以他的掌握知識的能力與速度來看，他完全就是個天才。而他的談吐、知識、閱歷，所體現出的都是地球上的東西；雖然由於殺老師天才的學習能力，這算不上什麼，但只有考慮問題的思維模式，是絕對原生態的人類思維。
可是為什麼，殺老師卻是章魚一樣的生物呢？
一開始，餘羽猜想也許是世界與世界的不同——沒准雖然擁有的知識與技術大致相同，但人類的樣子不同。
可惜這種想法完全不成立。
一是因為直立行走是人類從猿中脫穎而出稱霸地球的必經點之一，作為哺乳動物的森林古猿比作為軟體動物的章魚進化得更為高等，那個世界的章魚反而從海洋中走出來代替人類，這個說法怎麼想都欠缺說服力；二是因為既然兩個世界擁有的知識與技術大致相同，那麼也就說明，歷史的發展軌跡也應該大致相同，也就是說，在那個世界，也應該是人類佔據了主導地位；三是因為，殺老師在見到人類時完全沒表現出任何的驚訝，雖然可以解釋為他對未知事物的接受能力很高，但之後它的表現也很成問題——不管是生活技能還是待人處物的方式都太過熟練了。
因此，她的結論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殺老師以前是個人類。
至於為什麼會變成章魚一樣的生物……可能性最高的是人體試驗。
如果真的是人體試驗，那也太殘酷了。
餘羽做了幾次深呼吸，盡力讓自己不再往更黑暗的地方想下去。
現在，比起對殺老師背景的猜測，她寧願選擇看一看之前她還不太敢看的投標結果。
餘羽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了電腦螢幕。
——中了？！
不僅僅是中標，還一連中了兩個？
六百塊錢就這麼到手了，餘羽手一抖，險些摔了滑鼠。
她揉了揉額角，覺得有些詫異，但也不算太出乎意料。
……畢竟，為了這些公司名字產品名字尤其是孩子的名字，她可是把家裡能利用上的古籍全部都又翻了一遍。
因此，不僅錢到手了目標金額的五分之一，餘羽深以為自己這次月考的語文成績一定會很理想。
說起來，雖然月考幸虧不是在約定日之後，但也好死不死的就在九月二十四日和二十五日啊。
簡直是會覺得人生無望的三天。
為了保住她年級前十的寶座，大概……也該開始複習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03
補習的時間
此刻雖是夜半時分，卻也是這座城市繁華的夜生活拉開序幕的時刻。
但作為未成年人，還是苦逼的學生党的余羽，坐在公寓樓無數亮著燈窗戶中的某一扇前，一邊散發著低氣壓，一邊奮筆疾書。
「嘩啦嘩啦。」
自來水從水龍頭裡湧出來的聲音。
「哐。」
陽臺門被拉開的聲音。
「呲呲。」
用噴水壺澆水的聲音。
「嗞啦——」
撕開包裝袋的聲音。
「嘎嘣嘎嘣。」
……她的薯片！
餘羽忍無可忍地怒摔筆：「殺老師！」
坐在沙發上剛吃了幾口的殺老師：「忸呀？！」
「雖然我明白你包下家務讓我全心複習的用意，」餘羽沉吟道，「但是……那薯片是我昨天才買來的最新口味，偷吃絕對不能忍！」
她鼻尖動了動：「身體素質都被強化過的殺老師你應該明白吧……對於我而言，就是只要涉及到食物我就能聞得出來。」
殺老師：「…………」
「今天的風兒好喧囂哦。」
你說什麼啦這可是室內啊，而且她剛剛才關上窗的啊！
等等，她剛才脫口而出了什麼？
餘羽後知後覺地捂住嘴，這才反應過來她好像一不小心……把自己對殺老師的懷疑說出來了。
殺老師……剛才是在裝傻嗎……那她豈不是猜對了？不不不，殺老師推脫的到底是真實身份還是偷吃這件事呢，搞不清楚這個就沒辦法判斷啊。
不過就算接著問下去，那傢伙也不會好好回答的吧。
餘羽歎了口氣，拾起筆繼續寫作業：「沒什麼，說實話，你想吃就吃啦，但是好歹跟我打聲招呼好不好。」
雖然剛才說什麼「涉及到食物就能聞出來」，不過也只是她隨口瞎扯的而已，薯片也不是什麼最新口味，她只是單純不喜歡……別人碰她東西，食物尤甚。
所謂的潔癖，也是防止別人靠近她的壁壘。
「誒？」
客廳安靜了幾秒，緊接著，她眼前出現了一個抱著一大袋零食的可疑的男人。
雖然腦袋是白色的、還戴著帽子和手套，但那標誌性的圓臉小眼睛、柔軟的四肢——
「——殺老師？！」餘羽驚詫道。
她該說什麼好……殺老師每次的變裝都不一樣啊。
即使在某種意義上都是一樣的槽多無口。
「抱歉抱歉，」殺老師用他那特有的圓滑聲線道著歉，「這是給小羽的賠禮。」
她其實很想吐槽這賠禮也是她出的錢，但……
「犯規啊，殺老師，」余羽看著懷裡被硬塞過來的零食，「你都這麼做了，我怎麼可能生氣得起來啊。」
更不要說，她其實一開始就沒怎麼生氣。
畢竟那是殺老師啊——她的客人，她的室友，她的朋友，她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
「殺老師，」余羽溫柔地笑了起來，她歪了歪頭，撥開幾縷垂到額前的碎發，「你不是老師嗎，想彌補我的話，幫我補補課如何。」
於是，就演變成了現在一人一章魚共坐桌前湊在一起解數學題的場景。
本來初三的數學題解開解去也就那幾個套路那幾個知識點，可惜穩居年級前十的餘羽被劃到了學校為了爭中考狀元而設立的尖子班，一邊一輪輪地拿著中考考綱複習初中知識，一邊把什麼微積分交變電流庫倫定律阿伏加德羅定律之類的高中知識往學生腦袋裡塞。這樣一來，就算餘羽對學習再怎麼拿手，現在就想要理解這些知識多多少少也有些費力……更不要說，老師們不僅在課堂上講得飛快，還在課下留了一堆應用習題了。
余羽看著殺老師握著筆的觸手在草稿紙上飛速移動，不由得感慨起了人與人的差距之大。
「不要走神哦，小羽。」
「是！」她條件反射地回答道。
居然在視線完全沒離開草稿紙的情況下還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她的走神……
而且，是在明知她是半開玩笑的狀況下不僅一口應諾下來，還這麼認真……不管怎麼說，是個負責任的老師啊。
想到這裡，餘羽撲哧笑出了聲。
「忸、忸呀？！」慌慌張張扯起草稿紙的完全進入教師角色的殺老師飛快地檢視著自己剛才講解的演算步驟，連來到這裡後就幾乎不怎麼說的自稱也脫口而出，「為師哪裡算錯了嗎？！」
「不，」餘羽笑著搖了搖頭，「一點錯誤也沒有哦，講得也很簡潔易懂，殺老師非常厲害喲。」
「粘滑呵呵呵，」殺老師的腦袋出現了得意的綠黃條紋的圖案，「為師真是非常欣慰。」
這個表情……總是在他輕視她的時候出現啊。
總覺得，非常火大。
餘羽彎曲食指和中指，輕輕在殺老師巨大的腦門上彈了一下，然後在殺老師淡藍色臉上的雙眼注視下，輕描淡寫地說：「請繼續講吧，老師。」
殺老師卻放下了草稿紙：「余羽同學，為師想問你，你是為什麼學習的呢？」
余羽有點詫異于殺老師職業病的突然發作和他突如其來的質疑：「沒有為什麼，只是一直以來都有人要求我這麼做罷了。」
「不，不，」殺老師臉上出現了大大的叉號，他搖晃著一條觸手，「我問的是你自己的意願。」
餘羽移開了目光。
「希望爸爸媽媽開心。」
「這裡不是這麼說的喲，」殺老師用手指了指她胸口，「到剛才為止，小羽雖然笑著，但這裡正在哭呢。」
余羽雙肘支在桌上，下巴抵住手背，有點煩躁地說：「跟你沒關係……我想要問的題目就這些了，今天晚上麻煩你了，晚安。」
「晚安。」章魚似乎對她的逐客令毫不在意，笑嘻嘻地打了招呼就走出她的臥室，順便帶上了門。
餘羽仍然保持著那個姿勢，許久，她輕輕吐出一口氣。
今天晚上就到這裡吧。
站起身來關掉檯燈的同時，她不由自主地呢喃出聲。
「稍微……有點羡慕他那群學生啊……」
房租的時間
「對不起。」
和秦雨女士面對面在咖啡廳坐下後，餘羽突兀地說出了第一句話。
她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把它放在桌上輕輕地向秦雨女士那邊推了過去：「我沒有賺夠四千元，這裡是兩千七百元，請您數一下。」
秦雨女士接過信封，從裡面抽出一遝百元鈔票，點數起來。
餘羽看著她的動作，補充道：「其中，有一百八十元是我在三個週末共計六天時間發傳單掙來的，有一百元是我斷斷續續接的繪畫單子，有八百二十元是我這個月將自己一些作品投稿的稿費，剩下的一千六百元是來源於我在某個兼職網站接的起名取名和廣告語服務。」
秦雨女士安靜地聽她講著，在她停頓時挑挑眉示意她繼續。
「……但是，這幾天我再仔細想想的時候，我發現，」餘羽低著頭，「雖然一開始約定了不能從父母那裡出錢，可我其實一直是在利用父母提供的資源賺錢……發傳單的兼職是媽媽的朋友介紹的，能接繪畫單子是因為爸爸媽媽去年在我生日時給我買了數位板，投稿更離不開父母和奶奶他們對我從小進行文學上的薰陶，可以上兼職網站也是因為房間裡就有電腦所以上網很方便。」
餘羽深深地低下了頭。
「因此，違反了約定，也沒有達到要求，對不起。」
「……噗。」
她詫異地抬頭看向突然笑出聲來的秦雨女士。
「沒關係，」秦雨女士說，「我本來就沒指望你能掙夠四千元。」
餘羽低頭拽緊裙擺：「雖然說到底是我自己沒做到……但聽到這樣的話，果然還是不太開心。」
秦雨女士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不過，就算我這麼說，你也合格了。」
「咦？」
迎上餘羽驚訝的眼神，秦雨女士微笑道：「你的努力，我認可了。」
她的努力？
「還記得我那時候說的話嗎，『你果然比我之前想得要有趣得多』，」秦雨女士接著道，「現在我更加確定了這一看法，我決定，你可以繼續在那套房子裡住下去。」
「——！」餘羽一驚，隨後斬釘截鐵道，「對不起，請恕我無法接受。」
「哦？」
「房子是您的，我沒有完成約定，也沒有支付給您足夠的報酬，我沒辦法心安理得地白住在那裡。」
「……我可沒說過讓你住是沒報酬的哦？」
「誒？」餘羽驚訝地歪了歪頭，「請、請說。」
「第一，在你還住在這房子裡的時期，在學校必須給我拿出讓我滿意的成績。」秦雨女士豎起食指，緊接著又豎起中指，「第二，房租問題，每個月上交一樣能哄我開心的東西，記住哦，必須是自己親手做的。第三……別再『秦雨女士』『秦雨女士』地叫我了，叫我『秦雨』吧。」
餘羽：「總覺得跟哄小孩子一樣……以及稱呼一開始明明就是你自己要求的……」
不過為什麼是「秦雨」，不是「姑姑」呢？
眼下似乎不是個追問的好時機，改天問問爸爸吧。
「囉嗦！」秦雨的臉罕見地紅了，「啊啊，真討厭，真不愧是余錦的女兒，一樣的讓人火大。」
「真、真的嗎？」余羽高興地追問道。
即使是惹人生氣這方面，被說是像爸爸她也是相當開心的。
「你很開心？」秦雨揉了揉頭髮，嘟囔道，「總覺得看到了年輕時候的我一樣啊。」
「是，」餘羽沒聽到她後一句話，只是微笑道，「因為……畢竟我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女兒——」
「哈——？！」
秦雨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捂住嘴巴，對於周圍客人紛紛投來的好奇目光則不屑一顧。
「抱歉抱歉，」秦雨擺擺手，「我……一直以為你是餘錦他們……」
餘羽非常吃驚：「原來您不知道嗎，爸爸媽媽他們從我小時候開始就沒有特意隱瞞我，在覺得我能接受這個事實的時候就……主動告訴了我，如果不是這樣的話，要是我哪一天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是領養的，那才痛苦呢。」
雖然她這麼說，不過其實還是很沒安全感啊。
餘羽想著，接著說：「因為爸爸媽媽身邊的朋友都知道這件事，我覺得他們可能也是怕有人有意無意說漏嘴了吧。而且，奶奶好像也知道的樣子，您……」
「早知道是這樣，我幹嘛對你……」秦雨歎了口氣，「不，即使不是那樣，我也不應該因為你是他們的孩子就對你那麼……」
……她在說……什麼？
「您說什麼？」餘羽掩飾住內心的驚訝，假裝沒聽清秦雨小聲的抱怨，疑惑地眨了眨眼。
「沒什麼，」秦雨笑了笑，從椅子上站起來，拎起包，「以前對你態度那麼差，非常對不起……我去結帳。」
她的步伐有點淩亂。
「總之，就是這樣。」餘羽咽下最後一口蛋糕，對坐在旁邊的殺老師說，「你做的蛋糕很好吃，謝謝。」
「但是，殺老師，」她盯著叉子上還殘留著的奶油，小心翼翼地把它舔乾淨，「你不覺得，我的父母好像以前對她做過什麼非常過分的事情嗎？」
殺老師沉思了片刻，開口道：「我不知道小羽的爸爸媽媽以前做過什麼，但小羽你對父輩的事情最好不要插手喲。」
「為什麼？」放下了叉子的餘羽已經握住了殺老師的一根觸手，拿在手裡把玩起來。
軟軟的，滑溜溜的……好有意思的觸手。
「粘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帥不過三秒的殺老師笑倒在了沙發上，「小羽快放開為師的觸手哈哈哈哈哈哈哈！」
餘羽：「……原來癢癢肉長在觸手上麼。」
觸手飛快地從她的手裡抽了出來，殺老師重新正襟危坐：「我覺得，父輩的責任不應該由小羽來背負，所以，你需要做的，是和我們的房東搞好關係。」
「……原來真實目的是這個啊？！」余羽向沙發那頭的殺老師撲了過去，目標是——那根癢癢肉觸手！
……雖然這些觸手長得都一樣她分不清是哪根啦。
速度為二十馬赫的章魚毫不費力地避開了她的撓癢攻擊，兩人笑鬧了好一會兒之後，雙雙躺在地毯上，注視著天花板發呆。
餘羽：「這時候天花板上要是變成夜空就很浪漫了。」
殺老師：「我可以幫你畫喲。」
餘羽：「……可是我記得你只會簡筆劃，珍惜珍惜人家的天花板吧。」
半晌都沒聽到旁邊那位的回答，餘羽轉過頭看了一眼，頓時震驚了。
這麼大只的章魚，居然就這麼哭了……哭了……了……
在安慰那只默默挺屍流淚的章魚和背過身假裝沒看到這兩個選擇之間猶豫了半天，餘羽選了後者。
當她感覺到這邊的地毯都濕了的時候，對自己的英明與否產生了懷疑。
……不管怎麼樣，都太丟人了啊！
點心的時間
「馬鈴薯要切得薄薄的再蒸熟喲。」
「是！」
「小章魚不要燙得太老會影響口感的喲。」
「是。」
「麵糊要攪拌得均勻剛剛好才行喲。」
「……是。」圍著頭巾抱著不銹鋼盆用力攪拌的餘羽瞪著大嚼優酪乳味薯片的殺老師，「老師，能請你別在我邊上吃優酪乳味的薯片嗎？」
殺老師：「小羽討厭薯片嗎？」
餘羽：「不。」
殺老師：「小羽討厭優酪乳嗎？」
餘羽：「……不。」
殺老師：「那為什麼要討厭優酪乳味薯片呢？」
餘羽：「……你這只是在強詞奪理而已吧。」
因為她自從嘗了一次之後聞到那個味道就要徘徊在吐與不吐的邊緣之間了啊！
「為師開玩笑的，」殺老師帶著他那招牌笑容，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往嘴裡掃完了那袋薯片，然後把包裝袋往身後一扔，「現在沒問題了吧，小羽？」
餘羽：「……」
「老師，請把垃圾扔到垃圾桶裡去。」
「忸呀——？！」
余羽和殺老師的口味幾乎是完全一致的，這讓他們的「合租」生活也變得省心不少。可她到現在都沒鬧明白——為什麼偏偏在薯片上兩個人的愛好偏離得南轅北轍，比如吧，殺老師對她常吃的鹽醋味……「過敏」，她則聞到殺老師愛吃的優酪乳味薯片就想吐。
……真是累覺不愛。
餘羽心情複雜地把章魚燒從烤盤裡一個個夾出來，裝盤後淋上照燒醬和沙拉醬，恭恭敬敬地放在已經系好餐巾端坐在餐桌前的殺老師跟前：「老師，請用。」
教做飯的事是餘羽主動提出來的，畢竟雖說「租金」主要由餘羽負責，可平時顧慮到她的學習，絕大多數家務都是由殺老師包攬的，做飯就更不用提了。殺老師出品的一日三餐不僅營養豐富，完全滿足了她這個正在長身體的青少年的營養需求，而且色香味俱全，美味到幾乎讓她一想起來就會流口水的程度。雖然殺老師的速度達到二十馬赫，做頓飯也費不了多少功夫，不過……果然她還是過意不去啊。
……雖說就算是教做飯也要麻煩殺老師就是了。
「嗯，小羽非常努力呢。」殺老師擺出一副美食家的派頭，細嚼慢嚥道，「如果煎的時間再短一點就好了，不過，為師覺得，作為初學者，這個程度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
「謝謝誇獎！」余羽開心地回答，然後故作謙虛地搖搖手，「都是老師教得好啦。」
「粘滑呵呵呵……」殺老師用觸手掩住嘴，「小羽你這麼誇為師，為師會害羞的。」
一人一章魚就在這樣互相吹捧的氛圍下享受著這愉悅的午後時光。
「說起來，」餘羽一口咬住一個章魚燒，「殺老師你這一個多月幾乎都是呆在家裡的吧，有找到什麼線索嗎？」
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殺老師似乎有點措手不及：「忸呀，倒也不能說沒有任何線索……比如我已經排出了客廳廚房和衛生間，這三個地方絕對不可能是小羽你口中的『傳送點』哦。」
「客廳和廚房還好說，衛生間是什麼鬼啦……」餘羽吐槽道，「還有，難道你就不記得你剛來到這裡的時候是在哪裡出現的嗎？」
「真是遺憾，我當時太震驚了，完全不記得是在哪裡了呢。」
「——說謊。」
「忸呀？！小羽為什麼這麼說？」
「沒有為什麼，突然就這麼覺得而已。」餘羽心情突然變得很糟糕，「這可是我家誒，要不要這麼防我防得跟防賊一樣。」
她放下筷子，站起來轉身準備回屋：「我吃完了。」
然後她發現……自己完全走不動，餘羽深吸一口氣，努力告誡自己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發火，這才慢慢扭過頭去。
——臥槽居然跪著跟過來了？！還纏住她的腳腕讓她完全動彈不得？！！
餘羽覺得自己整個人幾乎都是崩潰的：「……你幹嘛啊。」
「對不起，這都是為師的錯。」放棄了尊嚴的殺老師連聲說道，「但是請不要責怪優酪乳味薯片。」
這什麼跟什麼啊？！
突然看透了真相的餘羽歎了口氣，對自己這些日子參透殺老師用意的越發熟練技能也是感到醉醉的。
「……給。」她從褲兜摸出錢包，從裡面抽出五十塊錢，「拿去。」
「忸呀，小羽果然是個好人！」
被發了好人卡的餘羽：「……呵呵。」
「那麼，」滿意的殺老師又撿回了尊嚴，「明天是周日，小羽打算學什麼呢？」
余羽已經完全習慣了他的畫風突變了——雖然都是那個畫風啦：「快到交房租的時候了，我想學點可以當作禮物的精緻點心……之類的吧。」
「那你打算選哪個呢？」殺老師不知道從哪變出來好幾本菜譜，每條觸手一本地在她眼前展示著，「馬卡龍，和果子，金平糖，雪媚娘，黃桃千層慕斯，翻糖蛋糕，還是雪域蛋糕？」
「雖然秦雨好像也嗜甜啦，但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馬卡龍的那種甜法……」餘羽思索道，「金平糖我不喜歡，蛋糕我沒做過，要是烤壞就浪費了，而且一上來就挑戰翻糖也太複雜了……和果子和雪媚娘要做得好吃的話也很考驗技術的吧？」
「沒關係沒關係，」殺老師得意地搖搖觸手，「難度什麼的不是問題，為師的教育方法一定會讓你短時間內變身為合格的暗——啊不，點心高手。」
「是嗎？既然你這麼說的話，」餘羽等殺老師收起馬卡龍菜譜，閉上眼睛，指向了某條觸手舉著的菜譜，「那就是它了。」
她睜開眼睛：「所以是……和果子？！」
「嗯嗯，」殺老師煞有介事地點著頭，「送禮的話，精緻而又多樣的和果子的確是不錯的選擇呢，余羽同學非常有眼光。」
……不，她只是閉上眼睛隨便選一下而已。
餘羽突然感覺到背後一寒，她抬頭看向臉上莫名蒙上陰影的殺老師。
「那麼，余羽同學，」殺老師一字一句地說，「接受為師的魔鬼訓練吧。」
……不，她後悔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04
死別的時間
「孔雀東南飛，五裡一徘徊。」
早讀上，餘羽跟著全班同學一起朗誦著語文老師要求他們作為課外閱讀文言文篇目的《孔雀東南飛》，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
她和其他人一樣低著頭，眼神卻飛快地掃過詩文，一直看到了倒數幾句。
府吏聞此事，心知長別離。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
餘羽看著這幾句，心臟砰砰直跳，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爸爸媽媽從昨天開始就沒在MSN上回過她發送的消息了，電話也打不通。
難道出了什麼事？
她用力地搖搖頭，想把這個想法晃出去。
「餘羽。」語文老師點到了她的名字。
餘羽抬起頭，看到班主任正在外面沖她招手，楊妏也在他身後探出半個腦袋。
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感覺自己的小腿有點顫抖。
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默默給自己打好氣，余羽走向班主任和班長楊妏。
「跟我來。」班主任這麼說道。
楊妏牽著餘羽的手，陪她一起走到空曠無人的露天走廊上。
「餘羽。」沉默半晌，班主任面露不忍地開口。
「你的父母，昨天早上出車禍了。……今早淩晨三點，搶救無效身亡。」
……他在說什麼？
怎麼可能。
餘羽發現自己僵硬地笑著，從嗓子裡發出的聲音幾乎不像是她的：「老師，別和我開玩笑了……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下一秒，她看到班主任悲痛地搖了搖頭。
「……」
餘羽緊緊地咬住唇，說不出一句話來。
身體突然承受了一些重量，餘羽趔趄了一下，才發現是楊妏從後面抱住了她，她的好友抽噎著，淚水染濕了她的襯衫。
三個人就那麼靜穆地站立著，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楊妏貼在她背後的瞬間，她突然就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眼睛又幹又澀啊。
為什麼連沒見過她父母的楊妏都為她傷心流淚，她卻……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
思緒至此，餘羽猛然掙開楊妏的懷抱，向樓梯口奔跑過去。
「小羽！」
「餘羽！」
兩人的呼喊聲只傳入了她的耳中，餘羽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回家。
在她下到三樓的時候，手腕忽然被人拽住了。餘羽回頭，看到了氣喘吁吁追上來的楊妏。
她張了張嘴，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班主任批咱倆假了，」楊妏急急地說，「小羽，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趕個假條，馬上就回來……不然就算你這樣，也出不了校門的。」
餘羽看了看她，點點頭，就地在樓梯臺階上坐了下來。
「乖，聽話，在這裡等我哦。」
眼睛還紅著的楊妏像對待小孩子一樣摸了摸她的頭，急匆匆地又上樓去了。
為什麼偏偏是她遭遇這種事情呢？
為什麼爸爸媽媽他們會……聽說她的親生父母也是車禍去世的啊……
余羽把頭埋在雙膝上，還沒等她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樓梯上又傳來了咚咚的腳步聲。
「走吧，小羽。」
餘羽家離學校並不遠，只有五分鐘左右的路程。她一路都是渾渾噩噩地被楊妏拽著走，到了樓下才恍然想起來家裡有個不能讓楊妏見到的傢伙。
她停下腳步，連帶著楊妏也停了下來。
「先進門再說。」楊妏不由分說地拉著她進了電梯。
啊啊，算了。
她現在完全沒心情去考慮這些。
抱著一種被發現也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余羽從包裡掏出鑰匙，剛對著鎖孔打算□□去，防盜門就自己先打開了。
「來了來了，歡迎回家。」
帶著假髮穿著家居服的殺老師笑嘻嘻地打開了門，見到門外沉重的情形也不禁一愣。
除了不願意說話的余羽，楊妏和殺老師都保持著呆愣的狀態。
「請問，你是小羽的同學嗎？」殺老師先開口問道。
「嗯……我是這孩子的朋友。」楊妏帶著點懷疑打量著眼前這個可疑的人，「請問您和她的關係是……？」
「啊，算是她的臨時監護人吧。以前受過她奶奶很多照顧。」
楊妏顯然很不信服，但眼下的情形恐怕無法讓她深究。她對餘羽耳語道：「小羽，他是你信得過的人嗎？」
殺老師信得過嗎？
僅僅是簡單的一個問題，此刻也在餘羽腦中徘徊了好幾秒才得出答案，她輕輕點了點頭。
楊妏皺著眉，似乎還是很放心不下，於是叮囑她有什麼事一定要打電話給她或者老師。
目送楊妏消失在走廊拐角，餘羽身體一歪，要不是殺老師扶住了她，恐怕下一秒她就要栽倒在地。
「殺老師……」終於有沙啞的聲音從她的喉嚨中擠了出來，「爸爸媽媽他們……」
說不出口。
她總有種感覺——如果她說出來的話，一切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可是又能挽回什麼呢？
餘羽驚訝地發現自己有點嘲諷地笑了起來：「殺老師，我父母死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她都不大有實感了。她不記得她是怎麼被殺老師扶到沙發上，不記得自己坐在沙發上發了多長時間的呆，不記得殺老師在她身旁有沒有說過話，只記得她從始至終沒掉過一滴眼淚。
重新從虛無中驚醒，是她咽下殺老師給她倒的熱水的瞬間。
「小羽還要喝嗎？」
餘羽喝完杯子裡的水後，殺老師如是問道。
於是她點點頭。
「那為師只稍微離開一下，去燒點水就回來。」
速度是二十馬赫……
餘羽有點恍惚地想著。
確實只是稍微離開一下吧，但是，果然……
不知怎麼地，她就揪住了速度高達二十馬赫的章魚的衣服，把頭靠在他背後：「別走。」
奇怪，明明如此柔軟的身體，居然還能變得這麼僵硬？
然而，餘羽口中說出的話與她腦中轉著的念頭完全搭不上邊。
「殺老師……我啊，小時候就被爸爸媽媽交給奶奶照顧，所以，那時候最幸福的回憶都是他們每年回國來探親的時候留下的。雖然比起別人家的父母，他們對我的照顧顯然不足，但我還是好愛他們……最愛了。」
「我在學校拼命地拿好成績，不僅是為了讓他們開心，不僅是為了讓他們自豪，我……想有朝一日憑藉自己的努力追上他們。」
「但是，但是，」說到這裡，餘羽已經帶了點哭腔，「為什麼他們不願意等等我，我好想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
聽出了自己的哭腔，她感受著自己乾澀的雙眼：「為什麼我哭不出來……」
觸手溫柔地拉起她的雙手，餘羽不發一言地仰視著轉過身來的殺老師。
「不需要哭出來也可以哦，小羽。」他口中說出的，是她從小到大從未從身邊聽到的話語，「你是真心地在為你的父母感到悲傷，你對他們的愛是不需要用眼淚來證明的。」
「……是這樣嗎？」餘羽像一個懵懂的孩童一樣反問。
「是這樣喲。」
她的頭被殺老師輕輕按到了自己的懷裡。
如果讓外人看到，一定會覺得這幅光景很怪異吧。
但是，竟會有如此溫暖的感覺……
不想放手。
她的聲音依然帶有哭腔，還帶著懇求的意味。
「殺老師……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離開的時間
六個月後。
咖啡店裡，掛在窗邊的風鈴發出叮鈴的悅耳聲響，身著米黃色連衣裙的少女推門而入，徑直走向最裡面的那間雅座。
「午安。」她笑道，在已經等在那裡的女人對面坐下。
「午安。」女人點了點頭。
「這是送給您的——」少女故意拖長音，把從出家門起一直拎著的禮品盒推向對面，「房租，……或者其他名字，管它呢。」
秦雨感興趣地挑了挑眉：「裡面是什麼？」
「秘密。」餘羽豎起食指，又一笑，「開玩笑的，是我親手做的和果子，以草莓餡為主，希望您能好好品嘗哦。」
「那我就收下了，」秦雨接過盒子，打開蓋子後小聲地驚歎了一下，「真漂亮啊。」
「您能喜歡就好。」餘羽的唇角彎起小小的弧度，「姑且也算是……您帶回爸爸媽媽他們的骨灰，以及之後破費幫我請心理醫生的謝禮吧。」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好歹我現在也是你名義上的監護人，做這些也是應該的。」秦雨斜了她一眼，「說吧，今天來找我，除了這個還有什麼事。」
餘羽深吸一口氣，從包裡拿出一個小小的本子放在桌上：「因為……我在家裡找到了這個。」
——一本離婚證。
「我沒見過爺爺，也不知道他的名字。」餘羽小聲說，「但奶奶的名字在上面，所以我猜……這個姓余的男人就是我爺爺吧？奶奶她……」
餘羽的聲音在她瞟見秦雨陰鬱的神色的瞬間戛然而止。
「……對不起。」
「……」
本來還算其樂融融的對話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之中。
過了許久，秦雨才幽幽地歎了口氣：「……真是，我跟你生氣幹嘛呀。」
「好歹你也是這麼多年我那樣態度的受害者……想要知道原因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她喃喃道。
「你說的沒錯，媽媽她的確在二十五年前，也就是我十四歲的時候她就和繼父離婚了。」看得出秦雨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努力保持著平靜，「繼父做了非常過分的事情，所以我無法原諒他。」
「那時候餘錦才十三歲，媽媽離婚後也一直都跟他保持著聯繫。」秦雨追憶般地說，「他成年以後，就和他爸爸斷絕父子關係了，不僅如此，他反而還和我們的往來更密切了。」
餘羽想起第一次「交房租」時秦雨那失態的樣子，反而越發搞不明白了。
「……是遷怒？」她下意識地追問道。
秦雨苦笑：「要是那麼簡單就好了。」
「那麼，問題時間。」秦雨豎起食指，「如果你愛的人為了拯救別人而『捨棄』你，你會怎麼選擇？」
餘羽遲疑道：「……讓他走……之類的？」
「正解。」秦雨聳聳肩，「年輕時候的我就是這麼選的，要不我怎麼說你那麼像我呢？不過，我現在想，如果重新來一次的話，也許，遵從本心，追過去是更好的選擇也說不定。」
說完，她背上包站起身：「那我先走了哦，一會兒我還有個約會呢。」
「嗯，拜拜。」餘羽微笑著對她招招手，端起自己那杯咖啡一飲而盡。
秦雨女士她……應該還愛著那個人吧。
「謝謝你。」
她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了。
「我回來了。」
笑著和剛好要出門的鄰家太太打了聲招呼，餘羽推開家門，關上門的瞬間習慣性地脫口而出這句話，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又犯了個錯誤。
早就沒人在這裡等她了啊。
五個半月前，她父母意外去世的半個月後，余羽重新回去上學的第一天，回家時只發現了殺老師留下的一封信。
果然離開她了。
拿起那封信，餘羽如是想。
心頭無名火起，匆匆掃了兩行她就把那幾張紙撕成了碎片。
——兩天后，她從客廳的垃圾桶裡把碎片一片一片地拾出來拼在一起，而且還不明白自己如此自虐是為何。
看完整封信後，餘羽又有種把信撕碎的衝動，當然，粘合紙片的透明膠制止了她的這種無意義的行為。
她自然很不解氣，於是跑去把信複印了十幾份，回家一生氣就撕掉。
但是，不是本尊的話果然還是出不了氣啊。
這樣想著，餘羽歎了口氣，把那封信也裝進了行李箱。
「換洗的衣物、旅遊套裝洗漱包、糖果、壓縮餅乾、礦泉水……」餘羽一一核對著之前列好的清單，「差不多了。」
雖然殺老師在那封信裡有意避開了它是怎麼回去原世界的問題，不過，這當然難不倒餘羽。殺老師離開的三天后，她把整個房子都大掃除了一遍，搜查重點是殺老師長時間駐紮的吃與睡與休閒據點——客廳，但最後發現異樣之處的地方卻是陽臺。
本來位於她臥室牆角的那盆一帆風順她已經養了好幾年，可是，把它換個地方卻是因為殺老師。
一帆風順不喜暴曬，所以她都只是有時把它搬去窗臺上曬曬太陽，自從殺老師被它絆過好幾跤之後——天知道這個速度二十馬赫的生物怎麼被一盆牆角的植物絆倒的——她想著反正也沒到夏天，放到日照較多也沒什麼關係，就聽殺老師的建議，讓殺老師把它放到了陽臺。
本來她還沒想起這茬，可是某天餘羽給陽臺上的花澆水的時候，無意中注意到某塊地磚似乎看著和以前不一樣了。
#論強迫症的勝利#
她試著扣了扣那塊地磚，沒想到居然地磚真的活動了，餘羽幾乎可以說是輕易地把那塊地磚翻了過來，然後，一個花紋奇怪的圓形出現在她眼前。
浸淫動漫與RPG的中二病還未痊癒的餘羽猜測這是一個魔法陣，需要鑰匙才能打開。
當然，這本來只是因為好奇心所以想玩玩的想法，沒想到還真被她猜中了。左想右想覺得這圖案有點眼熟的餘羽，把那盆用奶奶送她的花盆種的一帆風順輕輕印在那個圓形上了一下。
絲毫不差。
接下來發生的事幾乎可以說是玄幻了：原本的水泥地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和之前那個圓形同樣大小的、散發著紫黑色光芒的……黑洞？
也許就是她一直在找的傳送點吧。
餘羽不動聲色地把地磚放了回去，然後——直到今天，她了結了一切心事。
她拖著行李箱走到陽臺，重複了那天她所做的一切。
最後透過玻璃窗，餘羽看到窗外澄澈又湛藍的天空，心頭沒有一絲對於這個世界的不舍。
「再見了，誕生了我的世界。」
中卷
重逢的時間
這裡是……
手裡還拖著拉杆行李箱，餘羽還有點後怕，她慶倖自己不是反過來像殺老師過去時那樣出現在空中——她可沒有二十馬赫的速度，那樣的話絕對會死的。
……雖然這麼說，不過出現在這深山野林的地方也沒好到哪裡去啦。
她倒是有帶指南針，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辨明方向頂多能讓她走出這片森林，不能幫她找到可以寄宿的人家，甚至找到殺老師。
在異世界形單影隻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仔細想想，她連個合法身份都沒有。
然而，她卻一點兒也不後悔。
現在，餘羽站在半山腰上，手裡握著指南針，對於是先上山還是先下山猶豫不決。
雖然這是山上的森林裡，但最基本的林間小道還是有的，往上走的話，肯定能找到有人煙的地方，問題在於，假如她到了那裡，她的人身安全是否能保證；如果往下走……下面也是荒山野嶺一樣的感覺，她總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不過，仔細想想，為什麼她好死不死地剛好出現在這裡呢？
餘羽決定賭一把的同時，也打算一邊上山一邊隱藏自己的蹤跡來避免一些懷有惡意的人。
但出乎她的意料，一路上，她根本沒看到半個人影。
——也不是什麼也沒看到，至少餘羽還看到了一個廢棄的破敗得不成樣子的泳池。
這就導致……雖然餘羽堅持走到了山頂上，但那時她已經腦補出了一部高成本大製作全明星陣容的恐怖片。
因此，當她看到陳舊的校舍的時候，背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也就可以理解了。
簡直就是現實版的天神小學！
餘羽幾乎是立刻就轉身決定離開這裡。
緊接著，她聽見背後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別動。」
日語啊。
看多了電視劇的餘羽條件反射地停下腳步，鬆開行李箱，雙手高舉過頭頂。
……鬆開行李箱？
餘羽一秒反應過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咚」的一聲，沉重的行李箱倒在了地上。
餘羽：「……」
背後舉槍的男人：「……」
餘·潔癖·羽覺得，比起身後的槍口，倒在「骯髒」地面上的行李箱比較不能忍。
於是她果斷地蹲下身，用從兜裡掏出來的紙巾包著把手提了起來。
還沒等她站起來，某人的到來就讓她僵住了身體。
「忸呀，烏間老師，」傳入耳中的是那熟悉的、圓滑的、可惡的聲音，「你在這裡幹嘛呢？」
那個男人回答道：「這話應該我問你吧？怎麼，這節不是你的課嗎？」
「學生們現在在教室裡自習喲。」那只章魚說著，「因為好像有我的故人來了呢。」
「你的故人……她？」
余羽依然維持著背對他們的姿勢，她發覺到自己的手在不斷地顫抖著。
肩膀上傳來熟悉的觸感，她的怒火瞬間就達到了最高值，餘羽一轉身就把手上的指南針砸了過去。
殺老師並沒有躲開，任憑那個指南針砸在身體上，然後順著衣服滑下去，摔在地上後彈起幾下，隨後就滾遠了。
這樣根本就沒有出氣嘛。
她還是很生殺老師的氣，也沒有辦法原諒他，但是……
能見到他，真是太好了。
餘羽一直高度緊繃的神經就這麼放鬆下來，然後，她只感覺到眼前一黑，就這麼暈了過去。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餘羽發覺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身上的衣服……也換了？
「放心，衣服是我幫你換的。」
……中文？
聽到這裡，餘羽轉過頭，看見一個美麗性感的女人半靠在門框上。
「……謝謝你。」她輕聲說。
「不用謝。」女人說，「我叫伊莉娜·耶拉比琪，是那只章魚的同事。冒昧問一句，你和它是什麼關係？」
「忸呀，這麼八卦可不太好哦，伊莉娜老師。」
伊莉娜和餘羽看著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門口的章魚，雙雙陷入沉默。
伊莉娜：「你就是最八卦的那個吧？！」
餘羽：「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勉強可以算是師生關係吧……我想。」
「……辛苦你了。」沉默片刻，伊莉娜歎了口氣。
「哪裡哪裡。」
眼看著就要變成惺惺相惜的氛圍，伊莉娜轉身：「快到我的課了……房間裡沒有竊聽器，你倆就先敘敘舊吧。」
一直等伊莉娜走遠，餘羽和殺老師都沒有再說話。
餘羽掀開被子，想下床去關門，卻被殺老師的觸手攔住，他帶上門後，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殺老師少見地猶豫了半天，斟酌著開場白：「……之前我和烏間老師還有伊莉娜老師說，我和小羽你是在某個戰亂國家遇到的華人遺孤，我照顧了你一段時間，然後把你帶到日本附近，讓你有需要的時候可以來找我。」
餘羽悶悶地開口：「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我也不覺得這樣就能彌補我對你造成的傷害。」殺老師輕輕把觸手搭在她的頭頂上。
「……」餘羽沉默著。
「……為什麼要追過來？傳送點應該是會隨時間流逝而改變的，小羽你可能永遠也回不到原來的世界了哦。」
「……」餘羽吞吞吐吐地說，「殺老師是我的光，我……」
觸手尖輕輕點上了她的雙唇。
「不可以哦，小羽。」殺老師說。
「為什麼？」餘羽挑釁地問道。
「很多原因。」殺老師歎了口氣，「總之，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身份的問題我會幫你解決……小羽還是學生，要不要加入E班？」
啊啊，就是那個成為讓他返回原世界的理由的E班啊。
那麼，她的答案當然是——
「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麼說呢，其實餘羽是打算告白的，不過被殺老師制止了→_→
那幾個月的時間也讓她能看清楚自己的心，餘羽現在對殺老師的感情……算是又愛又恨吧，沒關係，殺老師你等著，妹紙之後都會報復回來的，用各種方♂式
餘羽能聽懂日語當然是因為她系統地學習過，她父母在養女的教育問題上也是砸了不少錢的，多一門技能是一門嘛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05
轉學生的時間
這個世界……怎麼說呢，很奇怪。
倒不是說殺老師和E班哪裡奇怪，當然，雖然她和殺老師相處過一段時間，對E班的事情也有所耳聞，但在聽說他們的相處模式之後也吃了一驚——但這並不是最讓她出乎意料的。
網路一向是最容易搜集資訊的地方，因此，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除了聽殺老師等人的說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殺老師第一時間幫她配備的手機查了查當地的新聞。
——然而那都是些什麼鬼。
《怪盜1412號昨日時隔八年的重新現身》《名偵探「沉睡的小五郎」再次破獲重|案》《××社長離奇失蹤，經調查發現其劣跡》《地|獄少女網站在青少年群體中成為流行趨勢》……
看著手機螢幕的餘羽：「……」
她後悔了，這個世界怎麼看上去那麼可怕呢。
不過幸好到目前為止她只需要在這個班級裡好好做人就可以了。
對著鏡子又一次扯了扯自己的領結，餘羽反復地確認著沒有把它系歪，也沒有讓它看起來鬆鬆垮垮的。
「已經很好了哦，小羽。」章魚形態的生物在她身後點評著。
「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嗎？」余羽轉身面對殺老師，難得有些羞澀地說，「……我第一次穿水手服。」
「完美。」以殺老師那只有兩條分支的觸手來說，做出「OK」這個手勢多少滑稽了些。
餘羽正色：「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與她的話語不同，她的耳根處緋紅。
「不過，小羽會說日語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呢。」說著，殺老師拿起把梳子，一下一下地梳著余羽的長髮，「雖然我之前就知道小羽的語言學習能力很強，不過會的語言從沒有跟我提起過呢。」
「因為沒有必要。」餘羽表情淡淡的，只能從已經紅透了的耳朵看出她此刻內心的緊張，「……我父母在我的教育問題上花了不少錢，所以日語N1考試我好歹還是過了的。」
「這樣啊……小小年紀就能通過N1，還真是了不起呢。」
「明明自己會的語言多多了吧……還說我……」餘羽嘟囔道，一把搶過梳子隨便梳了兩下，然後奪門而出，「待會兒見，殺老師！我先去教室了！」
一直跑出十幾米遠，她才放慢腳步。餘羽一手拎著書包，一手探向心口，也不知道是太過緊張還是剛才奔跑的原因，她的心臟此刻正砰砰直跳，劇烈得讓她有點害怕。
她歎了口氣。
在伊莉娜老師和殺老師之間，儘管面臨著豪華客房的誘惑，但她當然選了和殺老師住一起。
——儘管是住在這種破舊的校舍裡。
雖說那時候餘羽打算跟殺老師告白，不過……要說戀愛的情感，她也不知道她對殺老師抱有的情感到底是佔有欲還是喜歡。
——管他到底是什麼，先說出口再說。
從小就缺乏他人關注和愛護的餘羽，當時的確是這麼想的。大概也是因為她的目的被殺老師察覺到了，他才會制止她的……吧？
就算是這樣，告不告白也都是她的自由啊！……那樣的制止又算是怎麼回事？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餘羽發現自己竟然連臉上都發燙了，她氣鼓鼓地拉開教室的門，往最後一排走去。
清醒點啊餘羽！就算殺老師以前是個人類，他現在怎麼看都是只章魚啊！
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餘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尋找著自己的座位。按殺老師所說，她的右邊應該是一個叫赤羽業的男生，學習也非常優秀；左邊，呃，左邊是……
余羽想起昨晚從伊莉娜老師那裡回來時殺老師說的話，不禁後背上又冒出了一些冷汗。
左邊的同學好像是叫……自律思考固定炮臺？
「嘀」的一聲，她一直盯著看的那台黑色機器的顯示幕亮了起來。
「早安，」顯示幕上出現的紫發少女笑靨如花，「你就是殺老師昨天說起的轉學生吧？初次見面，我是自律思考固定炮臺，你可以稱呼我為小律哦。」
儘管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餘羽的世界觀還是有點碎了，她結結巴巴地說：「早安，小律……我叫餘羽。」
小律笑道：「余羽同學，你好。其實，我也是上個學期才從挪威那裡轉來這個學校的，所以看到轉學來的你我也很開心，不管什麼事情都可以問我哦。不過，你聽說這個班級的特殊任務了嗎？」
「啊，殺老師昨天告訴我了。」餘羽還是有點費解，「暗殺老師什麼的……總覺得有點……」
她辛辛苦苦跑到這邊可不是為了暗殺殺老師的啊。
雖然她昨天也從烏間老師那裡拿到了為暗殺殺老師特製的匕首、槍支和子彈，但果然還是……
「我知道這對余羽同學來說大概是個很艱難的決定，」小律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不過，這也是殺老師對我們的期望。」
「為什麼會有老師希望學生來暗殺自己呢……」
「余羽同學也從殺老師那裡聽到了吧，他打算明年三月炸了地球之類的事？」
「聽是聽到了……」
「殺老師說，他不願意被殺，但是願意來E班擔任班主任。」電子螢幕上的少女露出沉思的表情，「當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沒來這裡，所以也是聽其他同學轉述的。」
為什麼偏偏是E班呢？
想到這個問題，餘羽不由自主地回憶起自己以前從電視和漫畫上看來的狗血劇情。
要不要問問這個將來時的同班同學呢？
心裡還猶豫著，餘羽卻幾乎已經是脫口而出：「那個，小律，據你瞭解，殺老師他在男女關係方面……」
「比較糟糕。」小律沉重地說。
餘羽：「……？！」
小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上了偵探服戴上了眼鏡，手裡還拿著一個巨大的放大鏡：「經我們的仔細觀察，殺老師一看到巨♂乳就走不動路了，不僅對寫真集如此，他還常幻想會有美麗的巨♂乳美女大學生來找他搭訕……雖說這個教室裡，最巨♂乳的就是比琪老師啦。聽說比琪老師剛來的時候，殺老師還用觸手對她做過非常糟糕的事哦？而且，據岡島同學搜集到的情報來看，殺老師似乎偏好畫風美型的工♂口漫畫，喜歡的劇情類型是——」
餘羽：「…………小律，你真誠過頭了。」
她想起殺老師還在她的世界的時候就總是買些成人向的寫真……就覺得心好累。
雖然她一直覺得這都是成年人的正常需求，需要看點有顏色的東西的時候就看一些也沒什麼好指摘的……但像殺老師那樣愛看到連自己學生都對他愛看的類型瞭若指掌的程度，那也太——
殺老師……真是個糟糕的老師啊。
餘羽沉痛地想著。
所以，當殺老師在走廊裡遇見等著他的余羽時，驚愕地發現，不知為何，對方對於自己的出現，已經換上了非常嫌棄的眼神。
「忸呀？！為師做了什麼讓小羽不愉快的事嗎？！」
余羽看著殺老師額頭上滾落的肉眼可見的豆大汗珠，平淡地回答道：「沒什麼。」
只是好感度下降了一點而已。
嗯，僅僅是這樣而已。
「殺老師，僅僅作為餘羽而言，我對你是相當尊敬甚至喜歡的。」餘羽義正言辭道，「但是，如果現在作為E班的學生之一，請允許我鄙視你。」
「忸呀——？！」
初戀的時間
又到了一日一度的暗殺早課時間。
點完名之時，也是集體掃射結束的時間。在殺老師的幫助下，E班的學生們打掃完教室地板上的BB彈，回到座位後，卻發現章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與此同時，教室之外。
「別拽我。」
「小羽這麼害羞可是不行的喲。」
「……」
「快進去吧，不然為師要採用非常手段了喲。」
「……所以都說別拽我啊色狼章魚！」
「忸呀？！」
「巴掌印給我留著！」
E班學生：「……」
隨後，黑長直的少女從前門走了進來……後面跟著臉上留了個鮮紅巴掌印的殺老師。
——所以說你都對人家做了些什麼啊殺老師？！
「大家好，我叫餘羽，來自中國，沒什麼特別的技能，就是個普通學生，從今天開始就要和大家一起學習生活……和暗殺了，還請同學們多多指教。」
她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後，轉身面對E班的學生們深鞠一躬。
在自我介紹的全過程中，她都努力讓自己忽略那只因為她剛才的鄙視與嫌棄眼淚鼻涕流得滿臉都是的笨蛋章魚。
太丟臉了……
幸好，從台下同學們的表情看來，不只是她一個人這麼想。
餘羽幾乎可以從全班同學的臉上看出這些話——「殺老師你又在搞什麼啊」、「不要在新同學面前丟E班的臉啊」……
余羽深感欣慰，至少未來的同學們還都是靠譜的。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她已經習慣如此丟臉的殺老師了。
歎了口氣，她放下粉筆走下講臺。
回到座位上時，餘羽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課桌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放上了一大捧花，她遲疑著向小律那邊看去，對上了小律略帶調皮的笑容。
余羽了然，回之以溫暖的微笑：「謝謝你，小律。」
坐在她前面的是理科小達人奧田愛美，雖然羞澀內向卻也是個很可愛的女生——雖說E班根本就沒有不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左邊是自律思考固定炮臺，昵稱「小律」，聽說剛來的時候冷冰冰又不近人情，現在卻相當善良真誠；右邊則是顏好學習好體能好的赤羽業，唯一的缺點就是性格惡劣喜歡惡作劇；斜前方的菅穀創介和千葉龍之介一個精通美術技藝一個有一張galgame男主角的臉卻長於射擊。
總的來說，E班實在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班級。
但是……
餘羽想起了之前殺老師所說的話。
「END之E班」……？
在這所椚丘中學，似乎就是以成績論英雄。初二成績不好的人就會在初三被劃到遠離主校舍的E班去，還會被主校舍的ABCD班學生以及老師歧視嘲笑……自從殺老師來了之後，這種情況才慢慢好轉，E班不僅成績穩步上升，各方面的素質也明顯優於椚丘中學其他的學生了。
就這方面而言，殺老師做得非常優秀。
但是，儘管如此，在她來之前，就才有一個學生從E班轉到A班去了，大概這就是E班氣氛現在如此沉悶的原因吧。
像是本來一起並肩戰鬥的夥伴卻投向了敵人的懷抱、養著的章魚有一天卻突然招呼也不提前打一個地跑掉……被背叛的滋味的確會讓人很不爽。
「就算這麼說，為什麼殺老師你突然曬得這麼黑啊？」
傍晚，剛做完功課的餘羽正準備去倒杯水解渴，卻突然看到走廊裡有個漆黑一團的人影，本來她還有點膽戰心驚，但是待看清那其實是殺老師的時候，餘羽險些將口中含著的水噴出來。
雖然好不容易把水咽下去，餘羽還是被嗆了半天，終於止住咳嗽之後，她一臉糾結地問起了「被背叛」和曬黑這兩件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之前的聯繫。
「啊，為師去了非洲一趟。」殺老師洋洋得意地說，「這樣為師就是合格的忍者了，在人群中行動也不會被發現。」
餘羽：「不，我覺得你只適合在月黑風高殺人夜行動……」
「是為了照顧那個叫竹林的學生吧。」余羽回憶起殺老師提及過的那個名字，「你這麼做值得嗎？他不是已經離開E班了嗎？」
「是小羽說的那樣呢。」她根本看不清全身上下除了衣服之外一團漆黑的殺老師的表情，「不過，不是小羽所說的『被背叛』哦，為師尊重竹林同學追尋的東西，但是，在竹林同學適應新環境之前，為師有義務暫時守護在他的身邊。」
「晚安，小羽。為師現在要去看看竹林同學情況如何，晚上記得早點睡哦。」
「……等等。」從剛才起就一直低著頭沉默地聽著殺老師的話的余羽突然出聲，「我有話想要問你。」
「嗯？」
「殺老師對誰都是這麼溫柔的吧？」
「……並不是哦。」沉默了幾秒後，殺老師開口道，「只是因為你們是我重要的學生。」
可是對她而言，這句回答跟「對誰都是那麼溫柔」根本沒什麼區別嘛。
「這樣啊……」餘羽輕輕地笑出了聲，「殺老師，晚安。」
言畢，她轉過身，回到了自己房間。
背靠著房門，餘羽滑坐在地上，盯著自己攤開的手掌發呆。
疼痛從心臟一直蔓延到指尖。
到底是佔有欲還是喜歡呢，這樣懵懂又搖擺不定的感情……
但……
是初戀吧？
是初戀啊。
算上今天，她已經被殺老師拒絕了兩次了。
很奇怪啊，喜歡上那種外形非人的生物……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就是喜歡上了。
因為好奇？因為殺老師代替過世的奶奶給了她溫暖？因為殺老師是她的光？因為浪漫情懷所以對異世界來的生物抱有不必要的幻想？
……都不是哦。
餘羽回憶得起來，她記得殺老師第一次給她泡茶時茶水那清冽而濃香的味道，她記得殺老師手把手教她做飯時的一板一眼，她也記得……被告知父母意外死亡之後，殺老師的溫柔與安慰。
不過，是時候死心了，對方對她可沒有那個意思，再不識趣再缺愛也不應該繼續下去了。
就讓她的初戀，在今天死去吧。
集會的時間
「集會……？」
夜晚，餘羽看著嚴肅的一臉漆黑的殺老師，有點茫然地重複道。
「是的喲，集會。」
「一定要去嗎？」
身穿浴袍的餘羽手腕上纏著皮筋，一邊忙著把頭髮盤起來，一邊有點可憐巴巴地問。
「規則上來說是必須的。」殺老師嘩啦啦地翻開學生手冊，「如果不去的話，要接受懲罰的喲。」
「換句話說，就是如果能夠接受得了懲罰的話，不去也可以對吧。」餘羽湊過去看了一眼殺老師翻開的那兩頁的內容，「也沒多嚴重嘛，無非就是寫寫檢討什麼的，連記過都沒有，那我就放心了。」
「小羽不打算去了嗎？」
「……不去了，」餘羽垂下視線，又補充道，「大概。」
她不想去集會的原因，她和殺老師都心知肚明。
從小開始，她就因為中文說得不好以致性格孤僻，遭到同學們的孤立，後來，這種校園冷暴力還發展成了校園欺淩，在她心裡不可謂不是留下了陰影。
現在，雖然她自己對E班沒有任何意見，雖然E班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但這種集會，肯定還會受到其他班級的譏諷和嘲笑。
餘羽現在最怕最討厭的就是這個。
柔軟的觸手又摸上了她的頭。
——殺老師默許了。
於是，第二天早上，在其他同學從山上趕去集會的時候，餘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窩在裡面寫檢討。
寫了幾行之後，餘羽盯著還大片大片空白的信紙，輕輕歎了口氣。
昨晚她輾轉反側，一直到今天早上，她都在想，雖然殺老師允許了，但是她這麼做到底好還是不好。
既然她現在是作為E班的一員，E班的同學們對她也不賴，她是不是應該和他們並肩作戰比較好呢？
餘羽從書桌前站起身，往教室走過去。
——去找小律聊聊天吧。
「誒，余羽同學在因為這樣的問題而苦惱嗎？」
聽完餘羽的傾訴，小律顯得有些驚訝地反問。
餘羽答道：「是啊……小律覺得，我應該怎麼辦呢？」
「從我的角度來看，」小律思考道，「以余羽同學現在的狀況來看，童年時代造成的傷害暫時還未痊癒，不去比較好哦。」
「可是，我已經躲了好些年了。」余羽雙手支在桌面上，「雖然想著不能一直這麼躲下去，也認識過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我還是……縮在殼裡出不來。」
「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哦，小羽。」小律安慰著她，「雖然我接受殺老師的改造並沒有多久，對人類的情感也不是特別瞭解，但是，基礎的理論知識我也是瞭解過一點的。」
「心理醫生確實也是這麼說的啦，」餘羽托腮皺眉道，「不過，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情感上又是另一回事。」
「話是這麼說，不過，」小律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余羽同學已經有自己的選擇了吧。」
「……說的也是，」余羽向小律比了個「V」，「謝謝你，小律。」
——她的確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
不參加這次集會，還有下一次集會，還有下下一次集會；放棄這個機會，還有下一次機會，還有無數次機會。
但是，機會，當然是越早把握住越好。
餘羽一直需要一個時機來揭開心裡的傷疤，如此方可徹底痊癒。
而這正與她的另一個目的不謀而合。
她追尋著殺老師來到這個世界，殺老師是她喜歡的人，是她尊敬的人，是她的老師，是她的……光。
可以說殺老師照亮了二度失親的少女的整個世界都不為過。
而現在，即使不再是喜歡的人，她也希望能追趕那個人，能陪伴那個人，能……站到那個人身邊。
而她也希望，能和友好與她相處的E班學生並肩作戰。
而現在她要做的，是向這條路邁進的第二步。
這個時間的話，應該還不會遲到。雖然她覺得，只要她能趕過去，這個行為就是有意義的。
而餘羽也確實及時趕到了。
只是……
她聽著周圍一些椚丘中學學生的間或夾雜著嗤笑聲的竊竊私語，茫然地尋找著E班的隊伍。
……好可怕。
餘羽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時期，那時候的記憶又浮現在了腦海裡。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如浸在冰水裡一般，不由自主地發著抖，以至於寸步難行。
誰來……救救她……
「余羽同學，這邊這邊。」
在恐懼至極點的時候，這樣的聲音在餘羽聽來無異於天籟之聲。一隻溫暖的手牽住了她的右手，把她帶到了E班的隊伍那裡。
「片岡同學……？」
拉著她的不是別人，正是E班的女子學級委員片岡惠。
片岡惠側過頭，對她露出了一個帥氣的笑容：「沒關係的喲，大家都會站在你身邊的。」
……？
奇怪。
明明這樣的話聽起來很奇怪，餘羽一直高高懸起的心卻好像一下子落到了實處。
余羽站在E班女生隊伍的末尾，後面就是片岡惠，前面的倉橋陽菜乃回頭沖餘羽笑了笑就急急忙忙地扭頭盯著臺上。
總覺得，大家的心情和她有點像。
這樣想著，餘羽一直以來焦慮的心情終於有了些許緩和。
她和其他人一樣抬頭看向演講台。
一個高高瘦瘦的戴著眼鏡的男生走了上去。
餘羽本來並不對此感到驚訝，讓她覺得驚訝的是周圍E班同學的小聲歎息與議論。
原來他就是竹林考太郎嗎？
學校領導方面是想讓他做什麼——這種事情就算不說出來大家也都懂的，然而，竹林考太郎的行為卻出乎所有人意料。
最終，他當場重新違反了校規，回到了E班。
幹得真漂亮……餘羽不由得升起了一絲羡慕，要是自己有一天也能成為行動如此帥氣的人就好了。
……集會結束了。
今天也是E班勝利了啊。
餘羽這樣想著，嘴邊不由得露出來一抹微笑。
「等等，片岡同學。」
聽到她阻攔話語的片岡惠停下腳步轉過身：「余羽同學？」
「剛才的事情，非常感謝。」
「沒什麼大不了的。」片岡惠爽朗一笑，「再說了，最先注意到余羽同學異樣的也不是我。」
「誒？」
「那時候我收到了這個。」片岡惠拿出一張畫著拙劣簡筆劃的便簽紙，「說『余羽同學在會場門口遇到困難了，去幫幫她吧』……這樣的話。」
「……殺老師？」
「是的喲。」片岡惠笑道，「愛畫這樣的章魚作為自畫像的也沒有別人了。」
一直到離開會場往E班走回去的時候，餘羽仍有點訝然。
殺老師……在注視著她？
她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還有些許躁動的心終於完全安靜了下來。
……謝謝你，殺老師。
她已經，不會再對那樣的場合感到害怕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06
魔女的時間
因為市場調查出現錯誤，導致生產過剩，又因為生產出來的產品運費高昂，比起降價銷售，將這些產品廢棄處理掉反而虧損得較少——不管是在歷史上還是當下，這種事情在很多國家都時有發生，而這次，是日本的雞蛋產業生產過剩。
不過……暗殺與雞蛋？
和E班眾人一起聽過茅野楓的解說後，餘羽跟著大家一起前往操場，訝異地發現操場上已經立起了一個巨大的模型支架。
「沒錯，從現在起，想請大家一起做巨大的布丁。」茅野楓鬥志昂揚地宣佈道，「就叫做——布丁爆殺計畫！」
於是……
和大家一樣戴著頭巾圍著圍裙的餘羽和奧田愛美等人一起把熔化了的明膠和寒天均勻地塗抹在布丁的表面上，並看著布丁的頂端被澆上了焦糖。
餘羽摸了摸咕嚕咕嚕叫的肚子，發覺自己都有些餓了。
來到這裡之後，本來她的飲食問題就和以前一樣都是殺老師負責解決的……這次殺老師難得地三連休，雖然在他跑去度假前做好了一些食物放在冰箱裡，不過為了保證新鮮，偶爾還是需要她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
可惜在衛生上特別講究的餘羽，雖然是個吃貨，卻也僅限於吃別人做的東西，要讓她自己動手，十有八九也就是糊弄糊弄，把肚子填飽就行。
布丁……看上去很好吃……
餘羽咽了咽口水。
想到殺老師和她一樣迷戀甜點，她就覺得哪怕布丁下面埋著炸彈，能把這個布丁全部獨吞的殺老師簡直太招人嫉恨了。
……好想吃。
對了，今天是殺老師休假的最後一天，冰箱裡的儲備糧也都吃完了。她好像……除了早上隨便墊了點以外，都沒太吃東西的。
餘羽把虎視眈眈的視線轉向了巨大的布丁。
就在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撲上去的時候，旁邊突然響起了一個有點怯怯的聲音：「那個……余羽同學很喜歡吃甜點嗎？」
餘羽轉過頭，看到奧田愛美有點害羞的笑容。
「轉學」過來之後，她還真沒和奧田愛美說過太多的話，眼下正是一個交朋友的好機會。
「嗯，非常喜歡。」餘羽微笑道。
「附近的車站那裡有一家甜品屋的蛋糕很好吃，余羽同學要不要一起去吃吃看？」
「好啊。」
……
「連我也叫上真是挺不好意思的。」坐在甜品屋裡，外號「帥氣萌」的片岡惠有點難為情地說。
「沒有這回事，」餘羽連忙擺擺手，「是我非要把片岡同學拉來的……畢竟前幾天片岡實在幫了我不少。」
「話說回來，這家店的蛋糕真的好好吃啊。」餘羽咬了一口叉下來的蛋糕，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多虧了奧田同學呢。」
「沒、沒有那麼誇張。」奧田愛美帶著緊張拘束的表情說道，「我也是偶然才……」
「但是是奧田同學帶我們來的吧？」餘羽解決掉了自己的那份蛋糕，雙手合十，「很好，我決定了，今天我買單。」
「咦，這樣不太好吧，余羽同學？」
「沒關係。」
——反正是殺老師的錢。
現在余羽和殺老師的包養關係雖說完全顛倒了過來，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卻沒怎麼變。或者說，餘羽有時候還需要暗♂殺自己的「監護人」……仔細想一想，真是一種奇妙的扭曲關係啊。
不過，也不錯就是了。
吃完蛋糕，餘羽就和片岡惠她們告別了。既然殺老師連休，他們家的門禁也就不需要遵守了——雖然這話不能讓殺老師聽到。
所以，自己慢慢邊在周圍轉轉邊溜達回去就好。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餘羽一直沒有放棄刷新聞的習慣，於是，在新聞和暗♂殺日常的雙重夾擊下，她的世界觀碎了一次又一次，重塑了一次又一次。到現在為止，她覺得自己……無論經歷什麼都不會被驚到了，大概。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街角的一個看上去就超級可疑的披著斗篷面前擺個水晶球的人給叫住了。
不同於電影中接下來應該出現的蒼老的聲音，這個人的聲音聽上去像個很年輕的女孩子，露出的下頜也線條優美而光潔，沒准是個大美女。
「咳咳，這位小姐，要不要來占卜一下呀？」
餘羽一臉驚愕地指了指自己，隨後看到那個人點了點頭。
餘羽：「……封|建迷信要不得。」
不管是占卜還是地|獄少女都一邊去玩好嗎？
她剛想走開，就聽到那個人又接著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現在，有戀愛的煩惱對不對，而且對方還不是一般人呢。」
餘羽懷疑自己看到她手下的那顆水晶球動了動。
「……沒錯，」病急亂投醫的餘羽一臉凝重道，「您能幫我解決嗎，報酬如何？」
那個女人搖了搖手指：「不用報酬，你只要聽我講完就好了。」
餘羽：「……？」
越來越覺得可疑了。
「聽好了，」女人示意她湊過來看那個水晶球，「要想解決你的戀愛煩惱，這個人是關鍵。」
餘羽竟然真的在水晶球裡看到了景象——只不過，那是個她完全陌生的……男孩？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失禮了。」
她伸過手，徑直掀下了女人的斗篷，然後，她看到了一個擁有一頭緋紅色長髮的少女，約略也就是十七八歲的年紀。
餘羽：「……」
「……咳，」少女並沒有慌了陣腳，「其實我是巫術世家的繼承人，今天找上你也只是因為你是我的有緣人，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你看我的表情，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但是你確實看到了對吧？」她聳了聳肩，「不管怎樣，反正我今天的任務是完成了，哦呵呵呵呵呵，我還是很中意你的，有空歡迎來找我玩哦。」
……一陣煙。
余羽完全不知道應該對此情景作何反應，她彎腰撿起那人留在地上的名片。
……為什麼高中生都可以有名片啦？！
名片上的名字是——小泉紅子？
小偷的時間
「起床了喲，小羽。」
好討厭的聲音……
還在睡夢中的餘羽微微睜開眼睛，看到某只巨大的黃色生物，厭煩地轉過身去，把耳朵埋在枕頭上，試圖借此來堵住不想聽的聲音。
「起床了喲，小羽。」
沒想到她剛轉到那邊，叫她起床的聲音也跑到了那邊去。
「再睡一會兒。」
餘羽含糊地嘟囔道，仰面朝天，把被子蓋到了頭上。
「不行喲，小羽。」章魚型鬧鐘·殺老師不厭其煩地重複道，「五分鐘前，十分鐘前還有十五分鐘前你就是這麼說的，再不起來的話，上課鈴都要響了喲。」
「哦，那就讓它響去吧。」餘羽任性地說，「我不去了。」
「忸呀，小羽——這樣可不行——」
餘羽突然覺得身上一涼，直到「哈啾」地打了個噴嚏，她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她隨手抓起枕頭就砸了過去：「隨便就掀女孩子的被子真是太過分了，殺老師——」
話語出口的時候，餘羽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有多麼沙啞，好不容易坐起身的她只覺得腦袋一陣眩暈，眼看著又要往下倒。
……發燒了啊。
餘羽摸著自己滾燙的額頭，理所當然地判斷道。
殺老師拿來溫度計，幫她量了體溫，發現她燒到了39℃，病因大概是半夜睡姿不良踢被子。
餘羽：「……老師，請不要隨便找原因。」
「沒有隨便喲。」殺老師豎起一根觸手，「為師經常半夜來幫小羽蓋被子呢。」
餘羽臉一紅，把頭埋到被子裡不說話了。
不過，想想半夜你在你的房間裡睡得好好的，突然有只大章魚悄悄打開房門探頭探腦地看你有沒有亂蹬被子……總覺得有那麼一點毛骨悚然。
總之，因為餘羽發了高燒，她被殺老師勒令在床上休息一天，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換上自製警服的殺老師和其他人一起去玩員警抓小偷式的捉迷藏。
勉強征得殺老師同意的余羽捧著一保溫杯的熱水，坐在門廊前看著同學們一個個地被烏間老師逮回來。
……？
余羽看著殺老師從岡島手裡接過一遝什麼東西之後就睜隻眼閉隻眼地讓潮田渚和杉野友人救走了「人質」，還喜滋滋地一張一張欣賞著，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緩步向殺老師那邊走去。
察覺到餘羽靠近的殺老師「忸呀」地大叫了一聲，急急忙忙地把那遝紙張塞進了制服口袋。
餘羽面無表情地沖他伸出手。
「快點。」
殺老師扭過頭，顫抖地、心不甘情不願地把一遝照片從口袋裡抽出來，放在了餘羽的手上。
余羽一張一張地看過去，發現上面無一例外地全是巨♂乳美女，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殺警官，殺老師，」余羽一字一句地說道，「不管是哪種身份，都好不稱職啊，我對你太失望了。」
「小羽，你聽為師解釋……」在轉身走遠的餘羽身後，趴在圓圈裡的殺老師有氣無力地辯解道。
「不要。」
簡單的幾個字輕易就擊碎了殺老師的「少男心」。
無視掉邊嘩啦啦流眼淚邊捶地的殺老師，余羽坐回到門廊前，攤開今早的報紙讀了起來。
「椚丘市內衣盜竊事件頻發。」
「伴隨著『粘滑呵呵呵』的奇怪笑聲。」
「專門盜竊F杯以上的內衣。」
餘羽：「……呵呵。」
雖然他的確是只好色章魚……不過還真是難以想像他會做出這種事來。
她對殺老師真是失望透頂了。
當天晚上，殺老師端著晚飯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餐桌上攤開著一張報紙。
「殺老師，你去偷內衣了嗎？」
坐在餐桌前的少女，面不改色地問出了這句話，眼睛裡卻透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殺老師觸手一抖，險些將端著的菜都灑在地上。
他急忙把盤子都放在桌子上，慌慌張張地拿出手帕擦汗：「怎怎怎怎怎麼可能呢，為師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情呢？小羽你不是和為師一起生活的嘛，為師怎麼樣小羽應該——」
「不知道。」餘羽若有所思道，「我睡得早不是嗎，沒辦法給你做不在場證明。」
她接著說：「殺老師，今晚我和你一起睡。」
「忸呀？！」殺老師騰地一下變成了粉紅色，觸手胡亂舞動著，「這這這可不行，小羽你是女孩子……」
「這會兒想起來了啊，早上掀我被子的時候怎麼沒想起來？」餘羽諷刺道，臉上卻也帶了點紅暈，「你想什麼呢，我只是監視而已，監視，看看你會不會去偷內衣而已。」
話雖這麼說……
余羽坐在殺老師的被褥裡看著書，還是覺得如坐針氈。
再怎麼說……也是喜歡過的人……對吧……
可是已經淩晨一點了，習慣早睡的餘羽按耐不住地又打了個哈欠。
眼皮越來越沉了，餘羽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在和睡魔的鬥爭中敗北了。她有點不甘心地一把抱住旁邊躺著的殺老師，隔著他的睡衣就狠狠往他身上咬了一口。
「好好好好疼——」
雖然這麼喊著，速度二十馬赫的章魚怪物卻沒有躲開她這一口。
「懲罰。」
包括現在的，也包括以前的。
餘羽含糊不清地說完這一句，拽著殺老師睡衣的衣角，一頭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餘羽發覺到天已經濛濛亮。
……？
這裡好像不是她的房間……
對哦，她為了防止殺老師去當內衣小偷……
雖然說是這麼說，不過她其實對那個二十馬赫的章魚會做出如此損人不利己的犯罪行徑的事的真實性有所懷疑……之所以睡到這裡，也是為了做不在場證明啊……
……不在場證明？！
突然察覺到手中空空如也，餘羽一下子睡意全無。她環顧四周，發現殺老師並不在房間裡。
「殺老師……？」
她輕聲喚道，卻並沒有人應答。
不會真的去當內衣小偷了吧？！！！
還未被怒火完全衝昏頭腦的餘羽側耳細聽，還是沒有聽到殺老師的回答的聲音，不過，卻聽到了遠處木地板吱呀吱呀的聲音。
……有人在？
餘羽皺起眉，這個時間，校舍裡應該只有她和殺老師才對。還穿著睡裙的她隨手披上一件外套，輕輕拉開門，側身走了出去，踮起腳尖向發出聲音的方向走過去。
殺老師真是的……居然也不在臥室裡放點防身的武器什麼的……
小心靠近的餘羽一邊在心裡抱怨著，一邊躲在了那個人影鑽進的房間的隔壁教室門口。
抽屜拉開的聲音，以及，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直等到那個人走遠，餘羽才一閃身進了那個房間，發現那裡正是殺老師的辦公室。
她試著拉開了幾個抽屜，發現裡面都是很普通的教學用具，再拉開下一個抽屜的時候，她發現了……一大堆寫真集。
餘羽有點惱怒地抽出了幾本寫真撂在地上，帶出了……幾件內衣？！
心裡頓生疑竇的餘羽很快又拉開了其他幾個抽屜，裡面都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唯一有點問題的就是那個少兒不宜的抽屜……那個人，剛才在這裡做什麼呢？
……栽贓陷害？
可是為什麼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餘羽站起身，想先回殺老師的臥室再說，卻發現已經被人堵住了去路。
「抱歉了，這位小姐。」穿著白色斗篷的看不到面容的男人如此說道，「既然被你發現了，那現在就不能讓你離開了。」
逃亡的時間
「抱歉了，這位小姐。」穿著白色斗篷的看不到面容的男人如此說道，「既然被你發現了，那現在就不能讓你離開了。」
餘羽嚇了一跳，卻也還是很快冷靜下來：「你是誰？栽贓殺老師是想要做什麼？」
「這樣啊，你就是那個不明來歷的新轉學生嗎？」男人答非所問地自言自語道，「你可以稱呼我為『白先生』，現在，恐怕你得先跟我們離開這裡一小會兒。」
「不要。」餘羽乾脆地拒絕道。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這是命令。」他的聲音冷淡而強硬，「否則，我就只好動用非常手段了。」
——所謂的非常手段，就是把她用□□弄暈以後關到不知道哪裡的小黑屋裡嗎？
卑鄙。
醒來之後，餘羽不抱希望地要求道：「我要出去。」
果不其然，看守她的黑衣男人拒絕了她：「對不起，我也是接到上司的命令，所以沒辦法……」
現在沒辦法放她出去，之後會不會無法違抗上司命令地讓她遭受和殺老師類似的被改造的待遇呢？
當然，這只是餘羽的陰謀論。
——但那個什麼「白先生」絕對有問題，雖然他在她剛醒來的時候告訴她只要呆在這裡，不妨礙他們的暗殺計畫，時間一到就會放她出去。但白先生都用這種方式把她帶過來了，餘羽可不確定自己繼續待在這裡還能不能不缺胳膊少腿地回到E班。
「那，」餘羽低頭看了看自己單薄的睡裙，對著那個男人眨了眨眼睛，「我可以換套衣服嗎，睡衣好冷的。」
而且她之前穿的拖鞋也不知道掉哪裡去了。
似乎她的這點要求還是可以滿足的，黑衣男人和門外看守的人溝通了幾句，幾分鐘後，黑衣男人遞給了餘羽一套椚丘中學的制服和一雙室內鞋。
餘羽看著手裡那套制服，又看看黑衣男人出去後關上的門，再看看沒有防護網的窗戶，不懷好意地一笑。
換上那套剛剛合身的制服後，她取下頭髮上別著的殺老師幫她改造過的髮卡，輕輕一彈，鋒利的刀刃就露了出來。餘羽三兩下把自己那套睡裙割成了十幾條布條，擰成一股繩子，把繩子的一端拴在了窗邊的鐵管上。
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鐘。
畢竟，雖然不如E班其他同學一樣，但她好歹也被烏間老師訓練了一陣子，基本的身體素質和技巧是沒問題的。
不過，即使是三樓也有十米左右的高度，再加上她的睡裙也不是什麼特別結實的面料，餘羽總有些擔心自己一不留神就腳下一滑手裡一滑地摔下去。
和可能會摔成骨折摔成癱瘓的危險比起來，走光什麼的真是不值得在意。
餘羽深呼吸幾次，給自己打足了氣，終於下定決心，手裡緊攥著繩子，從窗戶裡翻了過去，一點一點地向地面靠近。
離地面還有八米……六米……四米……
「呲。」
餘羽緩慢地抬起頭，察覺到她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她有點慌張地想要趁繩子還沒斷的時候盡可能再往下爬一點，可她才剛剛把腳往下挪了一點，手裡就一松。
餘羽腦袋裡只剩下「臥槽」二字，緊接著，她的身體往下墜去。
然而，迎接她的卻不是重重砸到地面上的痛感，而是一雙有力的手臂。
餘羽只覺得身子微微向下一沉就被穩住，饒是如此，墜樓的驚嚇也讓她幾乎過了一分鐘才緩了過來。她扶住抱著自己的人的胳膊，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被公主抱了。
「居然就這麼從樓上爬下來……」接住她的人用略微惱怒的聲音說道，「你是哪個班的學生？」
——她不認識這個人。
不過，他也穿著椚丘中學的學生制服，那也就是說，這裡……是主校舍？！
沒有工夫去想為什麼那個叫白的傢伙能在主校舍藏人了，先從這裡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那麼，為了糊弄過去……她當然不能說自己是E班的——先不說E班在主校舍多不受人待見，E班的學生平時也是不能隨便到主校舍去的。
可她看著也不像一年級或者二年級的……
餘羽斬釘截鐵道：「我是3-A的。」
畢竟，椚丘中學是以成績論英雄的，說自己是A班的會比較好辦事吧……大概。
救了她的橙發少年：「……哦？」
借橙發少年手臂的力，餘羽被他放下後站在了地上。
「今日承蒙厚恩，日後必當湧泉相報。」又犯了中二病的餘羽欠了欠身，這就準備開溜，卻被人拽住了手腕，「……我說了日後必當湧泉相報了喲？」
「但我沒答應對吧？」橙發少年露出了一個還算溫柔的笑容，餘羽卻從裡面看出了不輕的鬼畜意味，「難道E班的學生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嗎？果然是落後的END之E班啊。」
……落後的END之E班？
雖然身份被揭穿，餘羽的怒火還是噌的一下就冒上來壓倒了說謊的心虛：「但是，我現在被一個穿著白斗篷的蒙臉男追著要表白還威脅我說要玩□□PLAY，而且他居然還能進得來這個學校，還能借用這裡的功能室，還真的把我關起來現在還在到處找我，學校的管理者一天到晚光顧著打壓E班，真正關乎學生人身安全的措施卻一點都沒有落實。這種時候你不去嘲諷管理者反而來嘲諷E班是幾個意思？好意思嗎？真的好意思嗎？而且我記得A班上學期還輸給了E班吧，你到底有什麼底氣有什麼理由說E班落後E班END啊？」
被余羽連珠炮式的嘴炮攻擊得十分震驚的橙發少年此時已經忽略了餘羽不斷戳在他胸膛上的用來洩憤的手指：「……你說的，都是真的？」
不，經過了適當的藝術加工。
睜著眼睛說瞎話的餘羽：「啊，都是真的。」
她話音剛落，從教學樓拐角處已經傳來了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
餘羽剛想逃，卻已經被那個橙發少年拽著手腕往另一個方向跑了起來。
「這棟教學樓本來已經預定要拆除翻新了，平時已經沒有什麼人會來了。」橙發少年一邊跑一邊盡職地解說著，「我今天也是偶然才來這裡巡視。」
——為什麼你要來這裡巡視啊？！你得有多閑才能晃到這裡？！
餘羽努力壓下了心裡風起雲湧的吐槽，轉而問出了另一個在此時此刻更為至關重要的問題：「你要把我帶到哪裡？」
不會是才出狼窩，又入虎穴吧？
某種意義上，餘羽的預感，在不好的方面總是准得驚人。
橙發少年微微側首，他那俊秀的臉上，笑容仍是那麼瘮人：「去理事長辦公室。……你也可以把你的意見再跟理事長說一遍。」
——真的是啊？！！
餘羽努力地反拽住橙發少年，迫使他也急刹車停下腳步：「等等，等等等等——求你別去理事長那裡啊——」
然而那些人追來的腳步聲也已經漸近，餘羽發覺自己的手腕被反扣在背後的下一秒，已經又被橙發少年捂住了嘴，兩個人藏在了一間空曠的教室的門後，聽著那堆腳步聲越來越遠。
「呐，」少年在余羽耳邊輕聲說道，灼熱的氣息激得她耳根一陣發麻，「不去理事長辦公室也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怎麼樣？」
餘羽用倖存的一隻手努力掰開了少年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什麼條件，你先說來聽聽吧。」
「——告訴我，E班隱藏著的那個秘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07
對峙的時間
「——告訴我，E班隱藏著的那個秘密。」
E班的秘密，果然只有殺老師了吧，餘羽想。
她又不知道他值不值得信任，怎麼可能告訴他啊。
「哈——？」餘羽裝傻，「這個學期我才轉學到E班去誒，怎麼可能知道什麼E班的秘密啊。」
陰森森的淺野學秀：「……」
滿臉無辜的餘羽：「？」
「你是不是覺得，」脊背上傳來一陣撞到門上而產生的悶痛，餘羽抬頭看著一手撐在她頭側的散發出危險氣息的少年，「我很好騙啊？」
如果回答說很好騙會被揍吧？
她閉上了眼睛：「……不，很抱歉。但是，能不能請你不要製造出這麼大的噪音，會被發現的。」
她可不想再被那個什麼白抓回去，殺老師沒準兒現在還正冤枉著呢。
餘羽覺得自己能猜到一點白想做的事——無非就是誣陷殺老師是內衣小偷，再誘使他去抓真正的犯人。但是然後又怎麼樣，難不成……白有什麼對付殺老師的殺手鐧？
一想到「殺手鐧」，想到殺老師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她心裡就止不住地煩躁起來。
少年冷笑一聲：「跟我有什麼關係？被發現與否對我來說，都沒壞處的吧。倒是你，如果我把你交出去，是不是還可以拿到什麼好處呢。」
「你不會這麼做的。」餘羽沒有被他的話嚇到，而是冷靜地說，「你一直在找E班的秘密，對吧？現在把我交出去的話，你就失去一個知道E班秘密的機會了。」
「這麼說，你果然是知道咯？……可是，你不願意說的話，那機會失去與否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區別吧。」
不，你不會……
余羽張了張口，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累得沒辦法再出口反駁了。
是啊，再怎麼說，在不久之前她也才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初中生啊，在經歷了這一系列事之後，有這種感覺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殺老師，你在哪裡……
……為什麼直到現在還不出現啊？
不會真的被白那個小人給弄死了吧……
從心裡蔓延出一種由衷的疲憊感，她索性賭氣般地抱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撇過頭。
——隨便他把不把她交出去了。
當然，在那之前——
「你叫什麼名字？」
她很記仇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可是對方卻好像絲毫不介意她記不記仇報不報復一樣，隨意地就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了口。
「淺野學秀。」
……臥槽！
原來他就是椚丘中學理事長淺野學峯的兒子，那個大名鼎鼎的成績全校第一的才子外加重度中二病淺野學秀！
當然，在眼下這種情況下，餘羽還不會傻到把心裡想的話說出口來激怒淺野學秀。而淺野學秀似乎也注意到她已經放棄了反抗，步步緊逼地問道：「你呢，總不會沒禮貌到問別人名字卻不說自己名字的地步吧？」
迂回戰術啊。
「餘羽。」
「中國人？」
「沒錯。」
「那麼，為什麼不惜從那麼遠轉到椚丘中學，而且還是E班去呢？」
「……因為，那時候，我喜歡的人在E班。」
反正她說的也是真話，至於淺野學秀認為她喜歡的人是老師還是學生就不關她的事了，而且……她覺得淺野學秀應該不會去在意那些。
果然，淺野學秀的表現不出她所料：「去了E班之後，難道就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沒有。」
除了班主任是只宣稱要炸了地球的章魚，副班主任是防衛省派來的某位長官，外語老師是以色♂誘出名的頂級殺手，學生每天早上暗殺老師中午暗殺老師課間暗殺老師放學後暗殺老師，每次體育課上都要接受暗殺體能訓練之外，真的沒一點奇怪的地方。
……為什麼她總覺得她和淺野學秀的對話像是臥底彙報情報一樣。
餘羽超坦然地看著淺野學秀狐疑的目光在自己臉上轉了幾圈：「那麼，現在能讓我走了嗎？」
「不行。」
——淺野學秀理所當然地拒絕了。
心好累啊……
怎麼這群人一個賽一個地讓人不省心啊……
餘羽幽幽地歎了口氣：「你就那麼想知道E班的秘密嗎？」
看見淺野學秀點了點頭，余羽向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再湊過來一點。雖然是餘羽自己要求的，不過她總覺得對方的氣息這麼靠近讓她實在有點不自在，於是稍稍偏過頭道：「其實，我也是最近幾天才發現的……因為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也不敢和別人說……三天前的時候，我看到E班的——」
「嘶！」
余羽藏在身後悄悄摸索著門把手的右手猛然被鉗住，用力之大讓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連她小心翼翼抬起來準備給淺野學秀全力一擊的膝蓋也被突然撞開，淺野學秀的腿也順勢隔在了她的兩腿之間。
「你覺得，你的小動作能瞞得過我？」
耳旁傳來淺野學秀危險的聲音，餘羽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她還在苦於思考怎麼圓場，卻聽到走廊的窗戶那邊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響動。
玻璃窗被「嘩啦」一聲推開，一個人影輕巧地翻了進來。
「呵……」那個人輕輕喘了口氣後站起身，往這邊看過來，「咦，這不是……A班的淺野學秀嗎？在這麼陰暗的地方，打算對我們班的女生做什麼呢？」
余羽清楚地聽到淺野學秀「嘁」了一聲，鬆開了對她的鉗制，轉身就跟沒事人一樣離開了。
餘羽：「……」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松了口氣，轉向那個跳窗進來的人：「謝謝你了，赤羽同學。」
「沒關係，」赤羽業露出了他那特有的小惡魔式笑容，「看到那傢伙吃癟的樣子，我也很開心。」
……不，她一點都不開心。
餘羽低頭看了看兩隻被硬生生捏紅了的手腕，感覺自己更不開心了。
這恩她記下了，仇……她也記下了。
淺野學秀，來日方長，等著她慢慢還吧。
中二羽如此發誓道。
……
「所以，總的來說，就是這麼回事。」餘羽站在講臺上，對台下的E班同學們大致講了講事情的來龍去脈，「大家今天來救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余羽同學也是我們重要的同伴，」坐在第一排中間的岡野日向率先爽朗地擺了擺手，「沒有必要這麼誇張的啦。」
「不過，還真是意想不到啊。」岡野日向旁邊的前原陽鬥插口道，「內衣小偷的事竟然是白栽贓給殺老師的……」
「前原同學——」殺老師憤怒地揮舞著觸手，「為師早都說過為師不會幹偷內衣的事的吧？！」
餘羽只是簡單地瞥了瞥連忙道歉的前原陽鬥。自從回來以後，她連一個眼神都沒施捨給殺老師過，完全就把對方當空氣對待。
——她對殺老師昨天半夜突然搞人間蒸發的理由連聽都不想聽。
「不過，就算知道了這是有人栽贓為師，為師也要把真正的內衣小偷揪出來。」
……哦？
余羽聽到茅野楓輕聲說：「因為白先生的殺手鐧……很有可能，不，應該就是……」
「小營……」
茅野楓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餘羽很明顯地感覺到班上的氣氛一下就凝固了起來，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餘羽困惑地偏了偏頭。
有沒有人來跟她解釋一下，小營……是誰？
冷戰的時間
當天晚上，在殺老師和赤羽業他們去抓內衣小偷的時候，餘羽半賭氣性質地提出要留在校舍裡看家。
可是那只章魚居然這麼說——
「正好正好，小羽的話就不要一起去了。」
……好火大啊！
余羽有點鬱鬱寡歡地解鎖了手機螢幕，盯著殺老師大黃臉的桌面照片糾結了半天，還是沒下得去手把照片換下去或者刪除掉。
她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看報紙的烏間老師：「抱歉，烏間老師，這麼晚還麻煩您留在學校裡。」
「……不，沒什麼。」烏間惟臣隨意地翻過一頁報紙，「作為老師，應該保證學生的安全。……而且，那只章魚……」
那只章魚？
豎起耳朵卻沒聽到下文的餘羽：「……」
「我想去趟廚房，烏間老師要吃點什麼嗎？」餘羽站起身，端起自己的水杯打算去倒杯牛奶。
「不用了。」男人稍顯冷淡的聲音並沒有掃她的興致，餘羽只是微微一笑，拉開門走了出去。
看著繪製有精緻圖案的馬克杯逐漸被乳白色的液體斟滿，她半趴在桌面上，握著牛奶盒的手恰到好處地停了下來。
聽說小營是銀白色的頭髮啊。
這麼說起來，雖然也是地球上的日本，不過這裡的不少人發色都挺奇怪的啊……中村莉櫻等女生和前原陽鬥等男生的金髮還可以解釋說是染的（雖然她並不知道事實到底是怎樣的）——畢竟在她原世界的日本也流行把頭髮染成棕色或金色，但赤羽業是紅發，小泉紅子也……潮田渚的頭髮是淺藍色的，茅野的發色則偏綠……她昨天遇到的那個淺野學秀，也有一頭橙發，據說還是理事長的遺傳。
對理事長的教育方法和惡劣性格略有耳聞的餘羽覺得，不僅僅是發色，淺野學秀連性格和天賦以及顏值都遺傳了個十成十。
眼瞅著思維已經朝某個奇怪的方向歪過去，餘羽連忙懸崖勒馬，繼續想著轉學生前輩崛部營的事。
現在殺老師他們應該早就已經到白設下埋伏的地方了，如茅野所說，白所謂的殺手鐧就是小營的話，那麼，不是決戰也該是倒數第二戰了吧？如果她是白的話，一把刀用了這麼多次，也該換個武器了。
雖然據說小營自稱自己是殺老師的弟弟，不過，殺老師似乎又對那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這不就更坐實了她那很久以前關於殺老師是人造生物的猜測嗎？
餘羽有個有點糟糕的習慣，那就是思考問題或是感到孤獨的時候愛吃東西，這個習慣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她只知道在晚上這個習慣會表現得更加頻繁。
眼下，本來打算端回客廳慢慢喝的牛奶不知不覺間已經被她喝完了，不僅如此，餘羽仍不滿足，從冰箱裡端出一塊殺老師觸手制起司蛋糕，直到這塊蛋糕被她一點點叉進嘴裡，盤子上只剩下零星的殘渣，餘羽還是覺得有點意猶未盡。
——不行，今晚就到這裡了。
餘羽洗過盤子和餐具，重新倒了杯牛奶，往客廳走回去。
她在廚房裡消磨了不長不短的一小段時間，也已經覺得相當困乏了，雖然感覺有點對不起烏間老師，但明天還要上課，就跟烏間老師道個晚安去睡覺吧。
等餘羽走到客廳門口，聽到裡面傳來了小聲的說話聲。
……殺老師回來了啊。
她拉開紙門，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只巨大的黃色章魚。
然後——
「烏間老師，晚安。」
話音剛落，她就又拉上了紙門，全程都當殺老師是只透明的章魚。
之後客廳裡好像又傳來了交談的聲音……不過，管他呢？
余羽對殺老師的單方面冷戰一直持續了好幾天，而在這期間……
「在椚丘市內發生多起手機店被破壞事件！」
餘羽和其他人一起圍在播放新聞的小律的身邊，聽著大家對於小營的討論與猜測。
「……就算是這樣，為師也是他的班主任。」巨大的章魚型生物拉開窗戶，如是說道，「『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放開學生的手』，這是為師在成為老師的時候所發的誓。」
雖然並不是合適的場合……
雖然這麼追問不太好……
但，忍耐不了了。
「那麼，」餘羽面朝殺老師，這幾天以來第一次開口與殺老師說話，「殺老師你……為什麼會成為老師呢？學生們對於你而言，又為什麼那麼重要？」
殺老師沒有回頭，沉默了半晌才終於道：「……成為老師，是為師和某人的約定啊。」
「……這樣啊，」餘羽淡淡一笑，「我猜也是。謝謝你，殺老師。」
她……對於殺老師而言，到底算什麼呢？
答案很明顯——只是學生而已。
能和殺老師約定的話，那個人一定是殺老師相當重要的人了吧。
真羡慕啊……
雖然喜歡的心情已經將將逝去，但那份羡慕，怎麼也無法從心頭揮散開來。
——然後，他們埋伏在一家手機店裡，等到了崛部營以及……白的出現。
「呼……」
手裡拿著寬大透明膠帶的餘羽在其他兩位同學的協作下，又成功困住了一個白的手下。
她站起身，抹了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和其他人一起看向已經拆除了困住小營的網的殺老師。
「您總能琢磨出周密的計畫，」殺老師對白說，「不過只要一把學生牽扯進來，你的計畫往往就會毀於一旦，這麼淺顯的道理還是早點明白為好。」
「……」餘羽來回打量著殺老師和白，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他倆之間的關係有點複雜，白……對殺老師的仇恨為什麼那麼深呢？
……舊相識？
「原來是個群蠅圍著妖怪團團轉的班級嗎，」白嗤笑道，「真是令人作——」
一聲槍響打斷了他的話。
舉槍射擊的余羽一時之間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餘羽輕輕歎了口氣，她就知道偷偷帶槍來一定能派上用場，因為那該死的白太讓人火大了。
「嘴巴放乾淨一點，」她壓低了聲音，「你這個綁架犯可是連蒼蠅都不如。」
「你不會以為用這種小孩子玩具一樣的BB彈就能傷到我吧？」
「我又不是傻瓜，」余羽冷哼一聲，「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下次可就不是擦過你的臉那麼簡單了，我的目標會是你的右眼。以及……多謝提醒，以後我會記得換成實彈的。」
白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身上了車，撂給殺老師一句話：「送給你吧，反正那個孩子也就能活個兩三天，你們就趁此機會好好相處吧！」
……哎喲她這個暴脾氣！把別人改造成那個樣子還洋洋得意好意思啊？！
「不行啊余羽同學！別再開槍了！」
「你們別攔我我一定要把輪胎射爆！」
還在掙扎想要奪過槍的餘羽突然察覺到周圍變得一片寂靜，她慢慢抬起頭，看到了臉上已經變得漆黑一片的殺老師。
啊……嘞？
昵稱的時間
結果……雖然殺老師既沒有打她也沒有罵她就轉身離開不知道去哪裡了，但現在兩人冷戰得相當厲害。
比起之前朝夕相處的親密，除了偶爾在班上必要的交流，兩個人已經相當久沒說過話了。
雖然大概她去道個歉殺老師就能原諒她……不過憑什麼她去道歉啊？！明明一開始是殺老師做的不好，說好了一晚上都留在她身邊好排除自己的嫌疑，結果居然半夜肚子餓了跑去買什麼搖搖薯條還嘚瑟得在離地一萬米到三萬米的地方來回搖……不能忍啊！！而且她還就是在這段時間裡被白給綁走了！！
雖然組織救援行動的是殺老師！！但是實際救了她的是赤羽業啊！！就連超讓人火大的淺野學秀都出了不少力啊！！
二十馬赫到底有什麼用啊？！
更不要提她明明是看白諷刺殺老師和E班不爽才射擊的！
哼！
完全不覺得自己幼稚以及不成熟的餘羽呵呵了一下，轉頭加入了E班學生們的討論裡。
「正義？」
「綺羅羅？」
聽著同學們抱怨著自己的名字，餘羽低聲念著那兩個名字，靠在椅背上微微向後仰去。
雖然從小也因為名字被起了不少外號，不過她倒是不討厭自己的名字啦。畢竟，如果別人真心實意地討厭你的話，名字再怎麼完美也會被取笑的。
相反地，她還挺喜歡自己的名字的。
抱有類似感想的還有赤羽業，他雖然也有個奇怪的名字，卻也遺傳了和父母一樣的惡趣味。
……從這方面來看，感想似乎不能說是類似啊。至少餘羽不覺得自己惡趣味。
之後，連殺老師也加入了對自己名字的抱怨，雖然抱怨的物件是至今還不肯叫他「殺老師」的烏間老師和伊莉娜老師……總之，在矢田桃花和殺老師的提議下，E班開始了「今日原名禁止·不記名式取昵（外）稱（號）」活動。
顧名思義，活動的內容就是每個人都要給其他同學一一取昵稱，然後把全班份昵稱分別寫在一遝同樣的白卡紙上。最後由殺老師分類後進行抽籤，從其餘同學針對某人的昵稱中各自隨機選取一份，作為那個人今天的代號，而原名在今天一整天是不允許被稱呼的。
昵稱什麼的……總覺得好麻煩。
餘羽轉著筆，盯著眼前的空白紙張。
那她可就放開手寫了。
赤羽業是「病重程度和淺野學秀旗鼓相當的中二病」，潮田渚就寫「軟軟的偽草食系」，唔，崛部營就叫……「設定是殺老師的私生子弟弟的技術宅」？
啊呀，她這麼寫可不是為了報復前陣子被岡島他們用崛部營做的遙控汽車偷拍裙底未遂。
那麼岡島就是「滿腦子色♂情和巨♂乳的笨蛋」好了。
雖然說是報復，餘羽也沒下多大狠手，而且相對于男生們來說，她給女生們取的昵稱都要溫柔很多……但可惜的是，最後抽中的不是她的。
「那麼，為師要宣佈同學們的昵稱了。」
隨著殺老師從同學們旁邊一個個走過，他念出了學生們各自的昵稱。
「前原同學，『妹子太多的死混球』。」
……總覺得感到了深深的怨念。
「茅野同學，『永遠的0』。」
茅野楓：「都說了我是B啊？！」
「渚同學，『性別（不明）』。」
雖然隔了那麼遠，餘羽覺得自己也看到了他後腦滑下來的汗。
「千葉同學，『男性向電玩主角』。」
是啊千葉龍之介的劉海擋住眼睛可不就是Galgame裡常見的男主角模式嗎……吐槽精准得簡直讓餘羽不忍直視。
「營同學，『滾滾向上爬』。」
……這又是啥？！
余羽內心跟著殺老師的步伐或者說是觸手的滑動一路吐槽了過去，直到殺老師站在她面前。她面無表情地對上了殺老師刻意的面無表情大人臉，看著殺老師念出了她今天的昵稱：
「師母。」
E班眾：「……」
殺老師：「……」
餘羽：「哈…………啥？！」
如果不是殺老師眼疾手快按住了她，餘羽的課桌已經被她自己給掀了。
「粘滑呵呵呵，余羽同學不要這麼激動。」雖然殺老師這麼說，不過餘羽敏銳地發現他的觸手也在抖，「只是個昵稱而已。」
「……」
為啥你能邊抖邊說出這種話啊？！
「哎呀，你這是惱羞成怒了麼？」
「業同學不要再火上澆油了！」
忍，忍，忍，餘羽決定忍。
其他同學都接受了那些昵稱，她這個個人針對性不太強的昵稱還是可以接受的……
……可以接受個鬼啊？！
理所當然地，一節體育課後，全班都蔫了。
「……所以，感覺如何啊？一整節課都用昵稱稱呼彼此的感覺？」
走進教室後，殺老師這樣問道。
餘羽一頭趴在了桌子上。
感覺超級糟糕……連烏間老師都叫了她好幾次「師母」。
在把木村正義同學也打磨得閃閃發光之後，殺老師一臉洋洋得意地在黑板上寫下了今天他自己的昵稱——「化身永遠疾風的命運之皇子」。
於是……
「化身色♂情蠢蛋的膽小鬼章魚，」余羽看著毫無反應的坐在辦公桌後都要變成雕塑的殺老師，「化身色♂情蠢蛋的膽小鬼章魚——」
化身色♂情蠢蛋的膽小鬼章魚不屈不撓：「請稱呼為師為『化身永遠疾風的命運之皇子』。」
「不要，」餘羽斷然拒絕，「是你自己定的一天時間，你可要遵守，而且，這可是大家送給你的名字。」
「好吧，『師母』同學。」
餘羽：「………………………………」
要是真能暗殺掉這傢伙就好了！！！
她臉上直發燙，把手裡拿著的打算問殺老師的習題簿狠狠甩在了桌子上，扭頭就離開了殺老師的辦公室。
雖然她想問的那道題涉及的知識點早就超出了初中生的學習範圍……不過，在這所椚丘中學，聽說出題的風格和範圍也很多變，想要坐上第一名的寶座，為了保險起見，果然還是掌握得越多越好。
是的，她的目標就是原本屬於淺野學秀的年級第一名的寶座。
——她手腕上的紅印子可留了好幾天啊，不把這仇報了可不解氣。
走到走廊上之後，餘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怒之下把習題簿都落到辦公室了。想了想，她確定自己今天是不想再看到殺老師了，還是明天趁殺老師不在的時候偷偷拿吧。
……她本來是這麼打算的。
然而，當她吃完晚飯走進自己房間時，卻看到那本習題簿好好地攤在她的書桌上。餘羽猶豫了一下，走過去輕輕翻開了習題簿。
每一道她還空著還沒來得及改正步驟的錯題都被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寫上瞭解題的思路方法以及類似題目的變化規律，一些解答裡殘缺的步驟也被細心地補上了，連一些超範圍的比額外還要額外的可能會用到的知識點都被殺老師根據她的學習進度補充在了相關題目旁邊。
餘羽感情複雜地一頁頁翻過去，直到翻到了最後一頁。
她看到那裡畫了個眼熟的Q版小章魚。
……是她還在她的世界的時候，送給殺老師的那份教師節禮物上她親手畫的圖案。
一模一樣，不差分毫。
說起來，在她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因為沒在殺老師的博士服上看到那個徽章，還暗自生過一小段時間的氣，直到殺老師察覺到她的情緒，把那個被好好地收在小匣子裡的徽章展示在了她的眼前。
他還記得啊……
Q版小章魚下麵還寫了三個小小的字。
——「和好吧」。
「……笨蛋。」
少女埋下頭，烏黑的長髮垂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臉，只能依稀地看到她通紅的耳朵。
「殺老師是笨蛋笨蛋笨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08
貧與富的時間
望著眼前剛被端上來的蜂蜜吐司，餘羽不禁咽了咽口水。
那金黃的蜜糖色澤，那頂端澆灌的糖漿，以及那切開後裡面柔軟的……
「殺老師，你怎麼已經吃了啊？！」
看著已經把切塊的吐司往嘴裡塞的殺老師，余羽有點惱怒。
「唔，」殺老師口齒不清地說，「難道不是小羽搶先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了嗎？」
雖說是這樣……而且還是殺老師把先端上來的那份讓給了口水都要流出來的她……
「可是吃太快了……」餘羽和以前一樣可憐巴巴地望向殺老師，「好歹讓我再飽飽眼福，或者哪怕一小塊——」
「不行！小羽你不能再吃了，」殺老師斬釘截鐵地說，「這招對我已經沒用了，難道你已經忘了上次吃多了糖果的後果麼。」
餘羽乾笑著，想起了那次自己連著兩天嗓子啞到說不出話的慘痛經歷：「對不起，我不會再犯了。」
不過，要說有沒有用……殺老師真是個笨蛋，那臉色一看就能看出來還有用吧。
她安靜地托腮坐在那裡，看著殺老師吃得香甜，眼神又瞟到了忙碌著的E班的男生學級委員磯貝悠馬的身上：「殺老師，你早就知道磯貝同學在這裡打工了吧？」
「是的喲，」殺老師兩條戴著手套的觸手揮舞著刀叉切割著蜂蜜吐司，「這裡的蜂蜜吐司實在太極品了，所以我就對磯貝同學在這裡打工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後知後覺的餘羽：「……對哦，椚丘中學的學生打工是違反校規的。」
「答對了。」如果現在不是在外面，估計殺老師臉上又會出現圓圈了吧。
「磯貝同學的家裡確實很窮的樣子……」餘羽戳了戳桌面，「為什麼椚丘中學不設立助學獎學金呢？」
「助學獎學金確實有哦，不過條件非——常非常苛刻，」殺老師又吞下一塊蜂蜜吐司，「而且，來上椚丘中學這所頂級學園的學生大部分家裡還是比較寬裕的。」
「這樣啊，但是也不能就這麼忽視像磯貝同學這樣的情況啊……我還是那句話，理事長到底在想什麼啊，光顧著打壓E班麼。」
「……」
看著沉默的殺老師，余羽一時也沒有說話。
「咦？殺老師和余羽同學？」背後突然傳來了潮田渚驚訝的聲音。
余羽聞聲回頭，看到是結伴來的潮田渚、前原陽鬥、茅野楓、片岡惠和岡島大河。
「難道說，」岡島大河一臉詭異的笑容，「殺老師在和余羽同學約會麼？」
……如果不是她的蜂蜜吐司已經吃完了以及覺得太暴殄天物浪費糧食，餘羽絕對會糊他一臉的。
「好啦好啦岡島同學，」潮田渚急忙打圓場，「別再打趣余羽同學了。」
殺老師：「……為師已經被你們自動無視了嗎？！」
余羽默契地翻包找餐巾紙，開始安撫嚶嚶哭泣的殺老師。
前原陽鬥：「……」
茅野楓：「……」
片岡惠：「……」
岡島大河：「……」
潮田渚：「……總覺得，有種媽媽哄孩子的即視感。」
這種詭異的情形還沒維持幾分鐘，殺老師就又滿血復活。
「說起來，」殺老師又開始享用他的蜂蜜吐司，「大家啊，無論他有多帥都不會生他氣呢。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那傢伙是個單純的好好先生吧。」前野答道。
「除此之外還有理由嗎？」
「因為確實很帥吧。」余羽用餘光瞟著正在招呼客人的磯貝悠馬，下意識地就說出了口。
殺老師：「……」
岡島大河：「嘴巴撅得好高啊殺老師，哈哈哈哈剛才不是還說不會生他氣嗎？」
殺老師：「為師並沒有在生氣。」
就在岡島大河和殺老師沒有營養的拌嘴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時，另一群不速之客來了。
「哎呀，哎呀，哎呀。」這幾個穿著椚丘中學校服的學生邊走過來邊發出奇怪的叫聲，「果然如傳聞般有在打工的學生啊。」
糟糕了……磯貝同學這是第二次被發現違反校規了吧，會被處罰的吧？
這是餘羽的第一個想法。
然後，第二個想法又冒了出來。
不過，他們是誰啊？
然而，緊接著，他們的身份都變得不重要了，因為她看到了某個讓她朝思暮想就為了糊他一臉的人。
——推門進來的淺野學秀。
「這可是第二次違反重大校規啊，」他帶著一臉看似耍帥實則欠揍的表情說，「看錯你了啊，磯貝君。」
看著為了磯貝悠馬而拍桌而起的中年女人被淺野學秀帶領的某個人迅速安撫，余羽衝殺老師點了點頭，和磯貝悠馬他們一起走出了店裡。
「運動會的倒杆比賽？」
餘羽喃喃地重複著淺野學秀的挑戰，總覺得這就是另一場想讓E班出醜的陷阱。
雖然她不知道倒杆比賽是什麼，不過，她有信心說，現在的E班，贏了A班也沒問題。
淺野學秀帶著他那群跟班正打算離開，余羽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決定追上去：「等等！」
淺野學秀回過頭，看到她的時候臉上些微的驚訝在幾秒之後變為了了然。
餘羽倒沒有興趣去追究淺野學秀到底是不是還記得自己，對淺野學秀那了然的表情的含義也完全不感興趣，反正她接下來要做的事跟這些根本沒有關係。她只是對著淺野學秀，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對於上次你救了我的事，非常感謝，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報答的。」
「然後，對於之後你對我做的事——」
啊，又被抓住了。
餘羽看著被淺野學秀握住的她的右手腕，毫不猶豫地抬起左手甩了過去。
「啪」地一聲，淺野學秀的右臉上多了個巴掌印。
然後，她淡定地補完了自己剛才想說的話：「然後，對於之後你對我做的事，這是『謝禮』之一。倒杆比賽E班一定會贏，你的年級第一的位置……我也一定會搶走。順便一提，我覺得這不算暴力事件，上次你的所作所為，有目擊證人可以證明是強——」
「好啊，」淺野學秀怒極反笑地打斷了她，「有本事的話，就來試試看啊。」
太！解！氣！了！
看著淺野學秀有點狼狽的背影，中二羽心中一陣暗爽，就差仰面朝天大笑三聲。
「余羽同學……」身後傳來潮田渚有氣無力的聲音，「倒杆比賽的挑戰……你好歹也和我們商量一下啊……」
餘羽轉過身，雙手合十，笑得眉眼彎彎：「但是，你們心裡也已經有答案了吧？再說，書面上的正式挑戰不是也還沒發出去嘛，這只是作為我個人的挑戰而已。」
說到後面幾個字，她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咬牙切齒。
潮田渚：「……話是這麼說啦……」
運動會的時間
「呼……」
結束了1500米賽跑的餘羽拖著有點沉重的腳步回到座位上，歇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接過殺老師遞過來的礦泉水，咕咚咕咚就灌下了大半瓶。
餘羽有點懊喪地擰上瓶蓋，她在1500米賽跑裡只拿到了第三名……
「很棒了哦，小羽。」旁邊坐著的殺老師又開始揉她的頭，「本來針對為師的暗殺訓練就沒有短程田徑這一項，小羽也才來不久，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不錯了。」
「……謝、謝謝。」
她彎下身子把礦泉水瓶放在腳邊，而後看著殺老師繼續跟個傻瓜父母一樣一邊舉起單反相機對著賽場上的E班同學們拍來拍去一邊大聲地呐喊加油助威。
……餘羽默默捂住了臉，總覺得有點不忍直視。
殺老師的另一邊，已經向淺野學秀下了挑戰書的磯貝悠馬還在緊張地看著《倒杆比賽作戰表》，餘羽轉而把視線投向了三年A班對D班的拔河比賽賽場，下意識地在裡面尋找著淺野學秀的身影。
她不看還好，這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
A班隊伍末尾的是……？
隨著裁判的一聲令下，D班的學生們已經被甩在了半空中。解說員激動的聲音從廣播中傳出，他大聲讚美著A班的強大。
「A班應該要好好感謝這份好運，這四位外國友人竟然碰巧因為研修留學而來到日本！」
余羽表面上只是冷哼了一聲，內心已經幾欲抓狂。
——鬼才信這是碰巧啊？！絕對是為了倒杆比賽而請來的外援好嘛？！
你也太拼了吧淺野學秀？！
隨後，搭載了錄音器的由堀部營出品的高科技賽車錄下的淺野學秀在A班的戰前宣言通過擴音器在他們面前播放了出來。
餘羽一字不漏地把淺野學秀被錄下來的發言全都聽了進去，心裡的怒火蹭蹭往上冒。
「要遵守規則堂堂正正地來」……
他居然還真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
她也看過殺老師為這場倒杆比賽擬定的戰術，確實鑽了規則的漏洞，E班的學生們——除了小營——好歹還都是憑藉自己的努力把自己的體魄提高到了優秀的水準，比A班多出的是因材施教的完美指導；但A班不也是一直在鑽規則的漏洞……誰比誰高貴啊，有什麼可比性嗎？
她愈發堅定了期中考試要拿年級第一名的決心。
雖然過程很驚心動魄又千鈞一髮，不過倒杆比賽好歹還是贏了。
當她這麼跟殺老師表述自己的看法時，卻換回了殺老師怨念的控訴：「小羽是對為師的戰略沒有信心嗎……」
餘羽：「……」
她當然有信心，只是淺野學秀的表現實在太出彩了……如果排除掉那個比賽末期他被渚同學等人揪住四肢搞得表情猙獰卻動彈不得的讓她笑到肚子疼的場景的話。
傻瓜父母殺老師已經先行回去……洗照片了。余羽和奧田愛美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剛才的比賽，一邊隨意地溜達著。
平時除了集會之外，她還真沒什麼機會來主校舍看看。上次被白帶到主校舍，她也光顧著逃跑了……現在想想，殺老師的嗅覺十分靈敏，如果把她放到周圍的樹林裡也確實可能很快被找到，主校舍就不同，一方面離E班的校舍近，省事，另一方面，學生們的氣味混雜著，即使是殺老師也不能很快就辨別出來；而聽說看守她的黑衣男人也是烏間老師的手下之一，只是接到了無法違抗的來自于烏間老師的某個上級的命令才……
雖然很討厭白這個人，餘羽對白的某些策劃還是挺佩服的——簡直是光明正大的卑鄙，而且不以為恥反以為豪，美名其曰「大人的世界」。
——就是因為「大人的世界」裡還有一些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的存在，那個「世界」才不至於墮落得無可救藥啊。
不過，如果照著剛才的思路想下去，白能動用到比烏間老師還上級的領導的勢力，恐怕他本人的身份也不簡單，而且和日本政|府肯定也不無關係。他之前作為小營的「監護人」，余羽也從其他同學那裡聽說了小營的觸手需要進行定期護理，只能說……這傢伙對觸手沒准也很有研究。
察覺到自己的思緒已經漸漸飄到了詭異的方向，餘羽剛回過神來，就聽到奧田愛美驚訝的聲音：「咦，那不是淺野同學嗎？」
餘羽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了一隻又在向磯貝悠馬撂完狠話就走的淺野學秀。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的樣子不太對勁。
要不要追上去呢？
餘羽想起囑咐她別玩太晚早點回去的殺老師，覺得還是算了吧。
……離期中考試，還有兩個星期左右。
還沒到上課的時間，餘羽又跑到殺老師的房間纏著他輔導。畢竟……之前她都那麼跟淺野學秀說了，倒杆比賽在大家的努力下是贏了，她再輸了的話就太丟人了。
在殺老師接電話的時候，她正在研究一道殺老師剛佈置給她的題目，好不容易琢磨出點眉目，一抬頭就發現殺老師漆黑的臉。
餘羽：「……？！」
經歷過殺老師上次盛怒之後她還是覺得這張臉嚇死人了！
「怎麼了？」她有點小心翼翼地問。
「岡島同學和木村同學他們在上學的路上撞到了一位老人。」殺老師的臉上滿是青筋，「……我得馬上趕過去才行。」
「……我知道了。」轉眼就被塞進殺老師博士服裡的餘羽看著身下高速掠過的建築物們，覺得冷汗都要冒了出來，「但是，為什麼要帶上我？」
「小羽現在是E班的一員啊。」殺老師此時恢復了平時的臉色，「有些事也需要你的幫忙。」
於是，被殺老師放在醫院附近的那家花店門口的餘羽，回憶起剛才殺老師告訴她的任務，總覺得有點累覺不愛地推開了店門。
在她走進花店的時候，笑容滿面的店員立刻迎了上來：「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麼樣的花呢？」
「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如果要探望因意外事故而受傷的病人，用什麼花比較好呢？」
她以前幾乎沒怎麼探病過，奶奶那時候一直在昏迷，從住院到去世也就幾天而已。
「探病的話，用花色和香味都比較淡雅的花比較好哦。」花店小哥的微笑十分讓人心情愉悅，「不管是蘭花、香石竹還是六出花都是不錯的選擇，搭配上石鬆或是滿天星，就有『望貴體早日康復』的含義在裡面了。」
「……」說實話，她對花還真不怎麼在行，「算了，交給你了，弄得好看點就可以了。」
「好，您請稍等。」
花店小哥動作俐落地選了花卉包裝好，餘羽接過花束，付過錢後就離開花店向醫院走去。
回憶著那位老人的病房號，餘羽沒走幾步，忽然渾身一僵，打了個冷戰。
總覺得有什麼冰冷的東西盯上來了一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最後，她只是加快了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死神（偽）上線~~
當然這次只是跑個過場，死神篇還要到後面呢
……平行世界分歧點也出來了，假如餘羽當時在運動會之後追上淺野學秀的話，就會進入學神線。
不過她沒有~(∼￣▽￣)∼
考試的時間
餘羽抱著花束，輕輕敲了敲病房的門，然後推開了它。
一進門，她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花香。病房的地上、桌子上全都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餘羽不用看地上某只以前所未有的姿勢下跪的章魚，都知道這是誰幹的好事。
……這傢伙到底買了多少花啊。
說是什麼讓她自己去買花還步行過來以體現誠意，結果自己卻用馬赫速度買了這麼多花過來……簡直太作弊了！
——而且說起來她明明沒有任何責任的！
餘羽騰出一隻手揉了揉因為過於震驚而有些僵硬的臉，沖著躺在床上的老人露出一個微笑：「對不起，松方先生，首先，這是我代表E班全體同學的慰問禮。其次——」
她話音還沒落，E班的同學們就一個接一個地走了進來，老老實實地一個個站好，滿懷歉意地低著頭。
「這位是經營育幼設施的松方先生，」殺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湊到了松方先生的背後幫人家按摩著肩膀，「請大家認真道歉吧。」
E班的學生們在兩位學級委員磯貝悠馬、片岡惠的帶領下一個接一個地道過歉後，殺老師要求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作出補償——代替這位老人的工作，直到他康復出院為止。
「所以說，為什麼連一點責任都沒有的我也要被稍帶上啊——」
晚上，在松方先生的育兒設施裡辛苦忙活了一天之後，餘羽趴在沙發上抱怨道。
……而且，還平凡無故地在臉上挨了一下。雖然殺老師沒用多大力氣，但是還是超不爽的。
幫她用觸手按摩酸痛肩膀的殺老師連忙安撫：「不平等對待學生可不是一個好老師所為哦。」
「是——」余羽應道，「我連抱怨下都不行嗎？」
「啊呀，原來小羽是口嫌體直的類型嗎？」
「……！」
餘羽從沙發縫隙中抽出特製匕首反手刺去的右手立刻被殺老師的另一條觸手卷得動彈不得，不僅如此，殺老師似乎為了防止她的另一次偷襲，連她另一隻搭在沙發扶手上的的手腕都纏得緊緊的。
「……殺老師，」余羽陰森森地開口，「信不信我告訴烏間老師，你對學生玩觸手PLAY？」
殺老師：「……為師只是正當防衛！」
餘羽：「……不，你是防衛過當。」
沒處喊冤的殺老師嚶嚶嚶地跑走了，餘羽默默給自己點了三十二個贊。現在已經九點了，一貫早睡的餘羽就算這時候熄燈睡覺也毫不奇怪。
——不過，今天她可不打算這麼做。
雖然殺老師規定說全班同學這兩個禮拜不許複習，以松方先生的育幼工作為重，但她知道E班肯定有不少人不會遵守這個規定的。對於那些能在家複習的同學，絕大部分學習生活時間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暴露在殺老師監視下的餘羽第二次感到了深深的羡慕。
順便說一下，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羡慕是在她發現自己的衣櫃裡塞滿了不知從哪兒而來不知何時而來的衣服裙子甚至包括內衣內褲的時候。
她驚訝地發現那些衣服包括內衣內褲還都！很！合！身！呢！
餘羽當場就氣得一連幾天沒和殺老師說話。
對自己的機智深以為豪的餘羽從抽屜裡摸出一個手電筒，在黑暗中和課本一起鑽進被窩，偷偷摸摸地複習起來。
說是複習，余羽其實早就把上面的知識點記得滾瓜爛熟，也不知道舉一反三活學活用過多少次了，所以，現在只是大概過一遍而已。
就在她快要把化學教材翻完一遍的時候，突然覺得頭上一輕，還借著手電筒的餘光看到地上一大堆黃色的觸手。餘羽懷著一種不好的預感，把手電筒的光束慢慢往上移，看到了一隻整個腦袋都漲紅的殺老師。
餘羽決定先發制人：「殺老師，我記得我說過，隨便就掀女孩子的被子超過分的。」
殺老師卻壓根不吃她這套：「小羽，我也記得我說過，這兩個星期不准複習的。」
於是，她只好乖乖地把手電筒和教科書交給了來「查寢」的殺主任。
然而，已經挑釁了淺野學秀並且不甘心就這麼認輸的餘羽表示她的殺老師真是太天真了！手電筒她白天的時候可準備了不下二十個，至於被沒收的教材……除了教科書她還有很多教輔哦。
余羽和殺老師就這麼拉開了一場關於「教科書與手電筒」的搶奪拉鋸戰。
兩周的時間裡，白天餘羽和其他同學一起在育幼設施幫忙，晚上，她和殺老師的相處模式就在「偷偷摸摸複習——光明正大查寢——躲貓貓到另一個地方複習——捉迷藏找人」之間不斷迴圈，直到迎來了期中考試的當日。
……
餘羽盯著自己的卷子半晌，狠狠把它們摔在了桌面上。
就差一分。
這次期中考試，也是她在「轉入」椚丘中學之後迎來的第一次考試。如果換做平時，她當然會為自己取得的成績高興，但這次可不一樣。
她的總成績是492分，和同樣分數的赤羽業並列E班的第一名，同時，也是全年級的第二名。
第一名又是總分493分的淺野學秀。
太！丟！臉！了！
現在餘羽只能慶倖自己住的E班校舍遠離主校舍，這樣就避免了上下學會碰見某人的可能性。
……真是成也E班校舍，敗也E班校舍。
雖然覺得用法有點不對，但餘羽決定不去追究它。
現在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從烏間老師和他的手下們領到的那套防衛省寄來的體育服上。
對中二病患者來說，什麼「地球上最強勁的體育服」、「最尖端的防火性、切斷耐性、衝擊耐性、抗擊耐性」、「在任何場所都可以發揮出迷彩效果」……都太炫酷了！完全愛不釋手好嗎？！
「殺老師殺老師殺老師！！」換上體育服後的餘羽幾乎是在第一時間跑到殺老師跟前轉圈圈，整個人都要幸福得冒泡泡，「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超——帥的？！」
感情複雜的殺老師：「…………」
一頭霧水的餘羽：「……？」
所以到底是帥不帥啊殺老師？！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09
設定的時間
「真沒想到，伊莉娜老師會喜歡毫無情|趣的烏間老師啊。」悄悄往烏間老師和伊莉娜老師所在的那扇窗戶處的下方潛行時，餘羽對旁邊一副記者裝扮的殺老師竊竊私語道，「不過，也難怪，在這個比較封閉的地方，唯一年齡相近的男人又長得那麼帥，日久生情是理所當然的。」
殺老師完全抓錯了重點：「忸呀？！小羽比較喜歡烏間老師那種長相嗎？」
「那倒沒有，」餘羽毫無所覺地說，「只是覺得很帥。」
她的審美觀還算是挺相容並蓄的。
……結果，烏間老師果然說出了毫不留情的話，看著伊莉娜老師扔下了那束E班採購組買來的鮮花後大步流星離開的背影，餘羽實在是感同身受。
失戀的感覺她真是太懂了。
結果從那天之後，伊莉娜老師一直都沒有來學校。
「小羽，你真的不和為師一起去嗎？」拉開窗戶的殺老師已經興奮得腦袋都變成了足球的樣子。
對足球完全不感興趣的餘羽：「……不去。」
余羽看著殺老師消失的天際看出了神，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她覺得，自己可能還有一點點，真的只是那麼一點點，喜歡著殺老師。
喜歡著一隻時常帥不過三秒就犯傻的章魚，她對自己的品味深深感到了憂慮。
「……我只要利用這一點。」
陌生……不，有點耳熟的聲音。
誰？！
餘羽猛地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這個男人其實剛才開始就融入了班級裡同學的對話……而且沒有任何人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包括她。
「我是被稱為『死神』的殺手，」輕輕把手裡的花束放在講臺上，餘羽曾經去過的那家花店的店員露出一個微笑，「現在起，我想……給你們上堂課。」
小律顯示過被綁票作為人質的伊莉娜老師的照片之後，聽著「死神」用溫柔的聲音殘酷地威脅著他們，餘羽突然想起那日她走出花店時，突然感覺被什麼人盯上了的冰冷感覺。
……果然，並不是錯覺。
她的眼神忽然與「死神」的相撞，餘羽一驚，一股寒意從背後升起，連忙錯開了視線。
前所未有地、比當初殺老師離開她的世界的時候還要更加地思念殺老師。
「死神」要求他們，在今晚六點之前全體到達他所指定的地點，不然的話，就把伊莉娜老師碎屍然後平分寄給他們。而且，這件事絕不許告訴殺老師和烏間老師。
討論了半天，他們還是決定營救伊莉娜老師。
使用竹林考太郎製作的定向性炸藥和奧田愛美製作的膠囊□□，他們成功逃出了「死神」一開始佈置的陷阱。被磯貝悠馬編入C組——情報收集隊的余羽和竹林考太郎一起湊在小營身邊，試著查探建築內部的構造。
A組已經全滅了，B組恐怕也凶多吉少。
連小律都被「死神」黑掉了。
正在她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們附近突然響起了死神的聲音：「希望落空了呢。」
聽著「死神」平靜敘述的聲音，餘羽反而愈加感到不妙。
阻止了寺阪龍馬衝動行為的堀部營做出了決斷，舉起雙手。
「今天失敗也不要緊，那就等待機會，知道能贏的那天。」
菅穀創介、不破優月、寺阪龍馬……還有餘羽，一個接一個地扔下了武器和手裡的聯絡裝置。
——C組，確認投降。
跟著「死神」前往新牢房的路上，C組成員都沉默著，連一個個進入牢房的時候都是。餘羽排在了最後，當她發現在裡面給同學們戴上手銬的是伊莉娜老師的時候，不開心地咬著嘴唇，正準備也走進去，肩膀上忽然按住了一隻手。
餘羽心裡不妙的感覺終於達到了頂峰，她慢慢回過頭去，明明「死神」還戴著那個奇怪的頭套，但她總覺得自己看到了惡魔的笑容。
「有什麼事嗎？」
「你不用進去哦，」那傢伙說，「我有點話想問問你呢。」
「……我比較想和我的同學們呆在一起。」
話音還未落，餘羽全身都感到了冰冷的殺意。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雖然時機不太對，但餘羽總覺得自己聯想到了命令孩子去做作業的父母。
……呵呵，「死神」他配嗎？
餘羽老老實實地站在死神身後，一邊盯著監視器，一邊聽著「死神」開始對著E班的學生們講解他接下來的計畫，恍然發現他立起了FLAG！
瞧，又出現了，「反派話太多」的設定！
不僅如此，連烏間老師都來了。
……他牽著什麼？
殺老師？！
望著「死神」和伊莉娜·耶拉比琪離開的那扇門，不僅雙手被反銬、連腳腕都被銬住的餘羽倒在地上，默默在心裡罵了句「臥槽」。
就算不把她腳腕銬住，她也……會去搗亂的。
牆上的監控器完全就在給他們實況轉播，殺老師中計掉入陷阱的瞬間，牢房的天花板也往兩邊打開。緊接著，「撲通」一聲，巨大的章魚掉了下來。
你也太容易就被抓住了吧殺老師？！
不管是輕易被抓住的殺老師，還是伸出舌頭來舔柵欄的殺老師，都蠢爆了可以麼？！對殺老師懷有期待的餘羽覺得如果自己現在能動得了的話真是恨不得去撞牆。
面對赤羽業的挑釁，伊莉娜老師很明顯地表現出了動搖。她一把把摘下來的項圈炸彈砸在了柵欄上：「你瞭解我什麼啊……我根本就沒有想過啊，自己居然能在這種普通的世界生活之類的！」
一邊注視著伊莉娜老師的背影，餘羽一邊努力直起身子讓自己靠在角落，看上去不是那麼狼狽。
余羽也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居然在奶奶葬禮的那一天回到家時，發現家裡多了一隻黃色的大章魚，後來……甚至還追著他來到了這個異世界，最後發現自己竟然還需要暗殺他？
不管哪一項，都是以前的她根本想像不到的。
「伊莉娜老師……」余羽輕聲開口喚道，「伊莉娜老師請別這麼說，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是這樣的。」
她看著轉過頭來的伊莉娜老師以及隔著柵欄的同學們：「不管是我，還是同學們，或者是烏間老師，我想，應該在殺老師出現之前都沒有想過自己的生活有一天會介入到一個看似和自己毫無關聯的領域……大家，都是因為殺老師才讓彼此的世界產生交集，所以，我覺得——」
她的話被突然揪住她衣領的伊莉娜老師打斷。
「你又懂什麼啊……」
伊莉娜老師顫抖的聲音甚至都帶出了一絲哭腔。
餘羽沉默地看著放開了她領子的伊莉娜老師接到「死神」聯絡後離開的身影，低下頭陷入了沉思。
突然，她察覺到一絲異樣，抬頭一看，隔著柵欄網的同學們和殺老師正神神秘秘地跟她招手。
低頭看了看雙手雙腳被銬住的自己的餘羽：「……」
心一橫，她往右邊一倒，一扭身，骨碌碌地滾了過去。
E班同學和殺老師：「……」
「咦？」潮田渚突然抬手指向她身後，「余羽同學，那是……」
餘羽又坐起來後回過頭，瞥見她在滾的過程中從脖子上掉落的項圈炸彈：「啊，剛才伊莉娜老師幫我解開的。」
「你們有計劃了？說給我聽聽吧。」
作者有話要說：
試著按照官方公式書的格式寫了一下餘羽的人物設定表www，決定分兩部分放送，今天放表設定，明天放裡設定。
姓名：餘羽
Code Name（行動代號）：師母
From：岡島大河
理由：聽說是追著殺老師來到E班的，兩個人（一人一章魚？）現在就在同居……從平時的相處來看，感覺殺老師真的是余羽同學最重視的人了啊，雖然殺老師和我一樣喜歡巨乳，不過果然還是推他們一把比較好吧。
生日：2月28日
身高：162cm
體重：46kg
罩杯：B
血型：B型
喜歡的科目：無
討厭的科目：無
興趣&特技：吃零食
所屬部活（過去）：美術社（原世界）
寶物：奶奶作為遺物留下來的項鍊，一直珍藏在書架下部的抽屜裡
喜歡的食物：
反正只要是合胃口的好吃的都喜歡
便當派 or 購買派：購買派
殺老師的學期測試：
一學期·期中：空缺
一學期·期末：空缺
二學期·期中：492點（2位）
烏間老師的暗殺能力評定表（各屬性滿分6點）
烏間：雖然還沒共同參與過E班大型的暗殺活動，但能看出來膽識和應急能力確實是一流的，不過，偶爾也會因為膽子太大犯下錯誤。對於自己和別人的體能差距十分在意並有在好好訓練著，進步迅速。總之，具體的任務分配還要視接下來的表現而定。
部署戰略：3點
指揮·統帥力：3點
行動力：5點
技術力：3點
探查·諜報：5點
政治·社交：2點
告白的時間
餘羽看著眼前除了姓名那欄之外的仍是空白一片的志願表，一邊在指間轉著筆，一邊思考著怎麼把殺老師糊弄過去。
直到放學之後，她仍然坐在教室裡，沖著她那份志願表發呆。
同學們一個個都找到了自己未來想走的路——或許除了潮田渚和她之外。然而，渚同學也有著暗殺的才能，而不是像她一樣，一無是處。
離暗殺殺老師的期限還有四個月。
如果暗殺失敗，整個地球都會為殺老師陪葬；而如果成功的話，她又該何去何從？
上次被「死神」留在外面，雖然最後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問自己什麼，但餘羽大概能猜到，或許是被看穿了自己的心意，想要把自己當另一顆棋子用吧？只可惜他還沒來得及這麼做，就被烏間老師打敗了。
「小律，」她轉頭看向同排的唯二與她留在教室裡的朋友，「你打算怎麼辦呢？」
自律思考固定炮臺的螢幕亮起，顯示出紫發少女微笑的臉龐：「我的話……雖然可能還是要受限於『製造者』們的意思，製造我的技術也將被用於武器的革命，不過，我也決定了，會一直陪伴著大家的。」
「是嗎……」餘羽喃喃道，隨後莞爾一笑，「謝謝你，小律。」
雖然她這麼說了，但對自己的志願表還是毫無頭緒。
殺老師端著牛奶和餅乾敲門進來的時候，坐在書桌前又對著志願表發呆的餘羽下意識地就遮住了它，然後才意識到自己那張表壓根什麼都沒填，還想到就算填了最後也要拿給殺老師看。
餘羽：「……」
所以說她到底是圖啥？
殺老師一邊把那杯牛奶和一盤餅乾放在桌子上，一邊開口：「到現在為止，還只有小羽完全沒有和為師談過喲。」
「因為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談嘛……」餘羽有氣無力地抱怨道，「當初我追過來的時候，完全沒想過你在這個世界上居然是個要被暗殺否則地球就會毀滅的存在。」
殺老師沉默了片刻：「那麼，小羽後悔了嗎？」
「……」餘羽黯然一笑，「沒有哦，完全沒有。」
但她一直在回避著一個問題——如果真的成功暗殺了殺老師，她在這個世界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她私心裡其實希望到最後E班的暗殺也沒有成功，餘羽情願和自己的光一起去死。
殺老師卻能如此坦然地跟對待其他同學一樣，以同樣的方式交給了她一份同樣的志願表。
「為師希望，小羽也能夠握好自己的第二把刀，成為即使沒有為師也能好好走下去的人。在未來，你能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遇到真正讓你心動的人，建立自己的家庭，你的幸福，就是為師所期望看到的。」
她瞪著眼前的章魚型生物，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詞：「……過分。」
「太過分了……！」餘羽失控地喊道，「照你這麼說的話，我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啊？！我是為了你才來到這個世界的，雖然我知道這也是我個人的選擇，不應該用這個來脅迫你，但是，你這麼說又算是怎麼回事啊？！」
「我也想要放棄啊……我以為我能放棄的，可這樣的心情根本停不下來啊……事到如今還在說什麼真正讓我心動的人，你不覺得這樣對我而言太殘忍了嗎？」
她頓了一下，哀求般地輕聲說道：「我喜歡你啊……」
余羽根本沒有勇氣聽殺老師的回答，像個落荒而逃的敗兵一樣徑直沖出了房間。
她在門廊處慢慢停下腳步，靠在門廊柱上，望著灑滿星辰的夜空，平生第一次有了哭泣的衝動。
被同學孤立的時候，她沒有哭，只是驕傲地挺直腰杆。
奶奶去世的時候，她沒有哭，她明白人總有生老病死，慶倖著奶奶去世的時候並沒有多少痛苦。
父母意外身亡的時候，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她怨恨自己為什麼不流淚，告訴她真正的悲傷未必就是要流淚的……是殺老師。
她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被親生父母拋棄，撫養她長大的奶奶和養父母也相繼去世，餘羽幾乎就要以為自己是厄運的化身。
由於這個原因，餘羽幾乎是有些自暴自棄地想從秦雨女士和楊妏身邊逃開，唯恐給他們招來飛來橫禍。
如果能消失在異世界的漩渦中就好了……當她出發時，心裡確實抱有這樣的想法。
然而她卻來到了這個世界，還重新找到了她的光。
——然後發現，殺老師竟然是要炸了地球的頭顱懸賞100億日元的犯人。
身後傳來哧溜哧溜的聲音，餘羽沒有回頭，她輕聲問出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一直下意識逃避的問題：「殺老師，你以前是人類，對吧？為什麼要炸了地球呢？」
沒等身後的人做出回應，她又道：「我一直很在意殺老師你那天在『死神』的牢房裡所說的話，『以為是同伴的人居然是敵人，這是為師最不擅長應對的環境的劇烈變化』……之後我也有向同學們粗略打聽過，至少，從你來到E班開始，除了伊利娜老師的那一次之外，完全沒出現過類似的狀況。所以我只能猜測，這是你來到E班之前的經歷，而且，恐怕還相當慘重。」
「我也感覺很奇怪，」餘羽話鋒一轉，手指在門廊柱上劃過，「那個傢伙，他雖然確實很強，但，真的當得起世界第一殺手『死神』的名號嗎？我因為沒有在牢房裡面，所以就算不聽殺老師你的實況解說，從監控器裡也能知道得相當清楚，他最後和烏間老師打鬥的時候，不論是你還是烏間老師都評價他戰鬥的動作比較生疏。真的是世界上排名第一的殺手的話，會任由自己放鬆到這個地步嗎？」
「為什麼E班的主題是暗殺？為什麼殺老師那麼執著于指導學生暗殺自己，如果真的不想死，難道不是阻礙或者任由他們自生自滅比較好嗎？為什麼像殺老師這種擁有章魚一樣身體的人又會來這裡執教？為什麼哪怕是號稱世界第一的殺手來暗殺你，都沒有成功過？在這樣的問題越冒越多之後，我把它們串聯起來，然後——得到了一個很大膽的猜想。」餘羽回過頭，對著一直不發一語的殺老師豎起了食指和中指。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我又去問了烏間老師。從他那裡，我得知，『死神』這個殺手已經銷聲匿跡將近兩年了，直到最近才有所行動，目標是被懸賞一百億的你。」
「……從那之後我就在想，能讓周圍原本對自己懷有殺意的人聚集在自己身邊建立起羈絆，並且，能對這些殺意寬容地接受，大概是頂尖殺手也很難擁有的素質吧？」餘羽微微一笑，「所以，殺老師以前的身份是殺手吧，被自己親近的人背叛，後來又與某人立下約定，來E班執教。對嗎，『死神』先生？」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餘羽也有些累了。她揉了揉酸澀的雙眼，悲傷地看向了沉默的殺老師：「我喜歡殺老師，不管殺老師是誰、是什麼樣的人都喜歡，請不要再推開我了。你真的，對我連一點點感覺都沒有嗎？」
「……余羽同學，」殺老師終於開口，「為師活不到你的未來。」
「那麼，」她望著殺老師，堅定地說，「我就活到你的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總覺得餘羽的男主力比殺老師強……
以及
上一章有個地方沒說清楚，感謝指正！我光顧著略過漫畫劇情了完全沒注意到於是在這裡再說明一下↓
漫畫裡死神和伊莉娜老師第一次離開是因為烏間老師和扮成狗狗的殺老師來「自投羅網」，他們就演了一出人質的戲碼導致殺老師被抓。殺老師被和學生關在一起之後，死神和伊莉娜老師又返回了牢房邊上，一起過來的還有烏間老師。烏間老師面對死神「學生還是地球」的問題（也就是說，如果能成功殺死殺老師，但是代價是學生們也會送命，日本政府會怎麼選擇）選擇怒揍死神，並做出了「這些學生的性命比地球更重要」的帥氣發言！而後死神突然脫逃，想要去拉開水閘讓殺老師被欄杆網切割，烏間老師追了上去。伊莉娜老師還留在那裡，直到接到死神向她請求援助才離開~
然後，說好的今天的「裡設定」↓
「餘羽」的裡設定
To：自律固定思考炮臺
稱呼方式：小律
來到E班以後的第一個朋友，兩人之間常常會互相交流殺老師的弱點和秘密，雖然用途似乎不一樣。
To：奧田愛美
稱呼方式：奧田同學
很羡慕前座的奧田同學對理科的熱愛，畢竟自己有時會因為以前完全是為了別人的評價在努力學習而感到苦惱，現在也還沒找到學習的樂趣所在。
To：片岡惠
稱呼方式：片岡同學
對第一個向自己伸出援手的「帥氣萌」片岡同學深懷感激，如果沒有殺老師或者淺野學秀的話，也許片岡惠就是男主角了吧。
To：赤羽業
稱呼方式：赤羽同學
既是鄰座又是競爭對手，因為第二學期期中考試的時候兩人並列第一而暗自較起了勁，還沒分出勝負。
To：堀部營
稱呼方式：小營
真的有在把小營當作殺老師的弟弟來對待，同時也非常好奇「成為弟弟」的原因和經過。
To：磯貝悠馬
稱呼方式：磯貝同學
對老好人磯貝同學很有些好感——無關愛情的那種。不過，似乎在磯貝同學打工的店裡誇過磯貝同學帥之後，再和磯貝同學說話的時候，不知為何總有一種隱秘的被監視感。
To：潮田渚
稱呼方式：渚同學
偶爾會借渚同學記錄殺老師弱點的筆記本看看，在翻到某頁的時候心裡總有種微妙的不痛快感覺。
To：淺野學秀
稱呼方式：淺野學秀
除了「死神（偽）」之外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但作為給了她有史以來第一個公主抱和「壁咚」（雖然是強迫性質的）的「救命恩人」而言又對他有好感。因此，如果看到淺野學秀出洋相，既會樂不可支又會深感愧疚，實在是非常討厭這種複雜的情緒。
殺老師無責任黑化番外（上）
陽光其實很柔和。
但她似乎已經在黑暗中沉睡了太久，即使是這樣的光線對她而言也相當刺眼。
眼皮好沉……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睫毛大概在掙扎中微微顫動了一下，又過了片刻，她才終於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是陌生的房間，不過，她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幾乎就是在她坐起身的同時，房間的門就被打開了。她詫異地抬頭望過去，看見門口倚著一個長相非常英俊的男人。
有什麼地方出錯了。
她都沒怎麼看清男人的動作，只知道，下一秒，男人已經站在了她的床邊，攬住了她的肩膀。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她的眉間。
她還在怔愣的時候，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旁響了起來：
「醒了就好。」
醒了？
啊，對了，她確實是醒了。但她已經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為什麼昏睡的了，聽這個人說的話，她好像也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沉睡。不僅如此，她也想不起來這裡到底是哪裡，想不起來這個對她舉止親密的男人的身份，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她知道哪裡出錯了。
「那個，」她盡力使自己提問的方式並不顯得太過突兀，「請問……你是誰？」
……
她有點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著走在她身旁的比她高了一個頭不止的男人，發覺他牽著她的手不僅掌心和食指上有點薄繭，指根處也帶著一條長長的、明顯是長年累月握著什麼東西而留下的痕跡。
——可能是匕首。
雖然想不起來，但是她覺得有人這麼教過她。
如果是匕首的話，眼前這個自稱是她男友的人會是什麼身份呢？
想不出來。
這個男人告訴她，她的名字叫餘羽，前陣子剛滿二十歲，和他正式交往已經有三年，兩天前因為交通事故而陷入了昏迷。
他還說，叫他「殺老師」或是「老師」就好。
……餘羽覺得，疑點太多了。
先不說為啥會有人叫「殺老師」這奇葩的名字，也不說他為啥要對自己十七歲的女學生下手，為什麼不把出了交通事故的她送到醫院去呢？而且，好像連最基本的檢查都沒有做？
但是，不知是處於雛鳥情節作祟還是因為失憶前的她對於這個人的依賴，餘羽緊了緊被「殺老師」握住的手，回扣了過去。她看了看兩人十指相扣的雙手，又看了看身旁人的側臉，有種小小的幸福感從心底冒了出來。
失憶前的她，大概很喜歡這個人吧。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男人回過頭來注視著她，嘴角牽起一抹笑容。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比任何人都要溫柔的笑容。
男人的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一側肩膀，朝她這邊低下頭來。
他看上去……完全不在意周圍行人或訝異或曖昧的眼神。
……
一直到回去的時候，餘羽還覺得自己的臉上跟燒了一樣火辣辣的，唇上仿佛還殘留著那柔軟又溫熱的觸感。旁邊的殺老師看著她捂著嘴，明明還是那麼溫柔的笑容，她卻不知為何從裡面看出了他那跟只偷腥的貓沒兩樣的笑意。
喜歡的吧？
喜歡的吧。
而且一定是非常非常喜歡。
喜歡到……她光顧著平息自己那亂了節奏的擂鼓般的心跳了，以至於完全忘了譴責「趁人之危」的某人。
那個「某人」在家門口突然停下了腳步，俯在她耳畔叮囑她在門口等一會兒，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過來。
餘羽雖然覺得他越來越可疑了，卻也還是呐呐地答應下來。
被獨自留在外面的她靠在圍牆上，聽見庭院裡傳來了說話的聲音，但因為離得比較遠，她幾乎聽不到他們對話的內容。而除了對話聲外，她還聽到了打鬥的聲音。
……打鬥的聲音？
餘羽覺得自己稍微有點擔心殺老師，不僅如此，她的好奇心逐漸被勾了起來。再又傳來一聲肉體重重摔落在地上的聲音時，她終於按耐不住，靠著圍牆一點一點地挪向大門口，悄悄把頭探了過去。
——反正，只是偷偷看一眼，應該不打緊吧？
這樣想著，她卻突然發現了一件事——她剛才的步法，對於她這個年齡的普通同齡人來說，有點太過專業了，像是有專門訓練過一樣。
壓下心裡不斷冒出的疑問和不安全感，餘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庭院裡的景象裡。她驚訝地發現，就短短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身著一襲風衣的殺老師的腳邊就橫七豎八地躺了好幾個年輕人，他們的年紀還都和她差不多。這幾個年輕人一邊小聲抱怨著什麼，一邊揉著腰或者腿地慢吞吞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都是一副沮喪的神情。
除了他們之外，旁邊還站了三個年輕女性，有兩個都帶著槽多無口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前原同學和渚同學的動作對於為師來說還是有點慢，業君，你的出拳角度應該再偏右一些。」殺老師得意地笑，「不過，就算你們再怎麼努力，也是趕不上為師的。」
——有你這麼當老師的嗎？！
最先注意到也變得槽多無口的她的還是旁邊站著的女性之一，她看著顯得有點懵懂又怯怯的餘羽，有點遲疑地叫道：「……小羽？」
余羽茫然地看向那個幹練又帥氣的女生：「你……認識我嗎，抱歉，我想不起來了……」
「啊，片岡同學，」殺老師突然插口道，「你先過來一下。」
看著殺老師對他稱呼為「片岡同學」的女生耳語了幾句，女生的表情由震驚轉變為憤怒又變成了苦惱，然後勉強微笑著向她走了過來。
「我是片岡惠，從你初中到現在為止的好友之一。」她臉色詭異地自我介紹道，「殺老師……是我們初中時候的班主任，同時也教授過我們武道課，所以……直到現在同學們來拜訪他的時候，有時還會伺機和他切磋一下……」
餘羽：「……雖然好像有一部分是真話，但片岡同學真是不會說謊……」
瞥了一眼笑得有點難為情的片岡惠和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的殺老師，余羽歎了口氣，決定不去追究。她兩手背在身後，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有什麼想說的話就去吧，我不會偷聽也不會打擾你們的。」
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很不爽，不過，他們好像都沒什麼惡意，那就暫時先隨他們去好了。
片岡惠卻留了下來，她笑著解釋說是殺老師讓她陪陪小羽，而且，她也確實有段時間沒和自己的朋友好好聊聊了。
餘羽蹲著擺弄種在庭院裡的天堂鳥那柔軟的橘黃花瓣，遲疑著問道：「……那個，片岡同學，我真的是殺老師的女朋友嗎？」
「是的，」倚在牆上的片岡惠語氣裡帶著點無奈，「而且自從你們交往以後，殺老師的獨佔欲真的超級強……別說跟你表白的那些人了，就連班上的男生要是多跟你說幾句不必要的話或是有什麼身體接觸……」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餘羽看到她的身體微微抖了一下。
餘羽：「…………」
她到底是哪裡想不開才挑了個佔有欲這麼強的傢伙當男朋友啊？
驚悚的余羽如實問出了自己的疑問，卻聽到了片岡惠這樣的回答。
「具體原因其實連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記得小羽跟我說過，說殺老師是你的『光』。」片岡惠的微笑溫柔至極，「殺老師他的確當得起這個名號，他……當初救贖了我們整個E班。雖然那時候是小羽先追逐殺老師的，不過，我覺得，小羽一定也給予了殺老師非常多的溫暖。」
啥？當初是她先追殺老師的？
完全抓錯重點的餘羽顫顫巍巍地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那……那時候，我是說，和殺老師交往的時候我多大呢？」
片岡惠：「……正式交往是十七歲，不過，開始曖昧是……十五歲，當初小羽自我介紹是說因為殺老師收留照顧過你所以才來投奔殺老師，所以，也有可能更早。」
——這不是「光」是禽獸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10
殺老師無責任黑化番外（中）
她在看電視，殺老師在看她。
然而殺老師仗著自己動作敏捷，在她察覺到然後轉頭的時候立刻拿起書本假裝看書。
如此反復幾次，餘羽終於有些不耐：「老師，你書拿反了。」
殺老師笑得純良：「沒有啊。」
餘羽湊過去，一把抽掉了他手裡的書：「那麼，請您回您的房間看書，在這裡你也沒辦法靜下心來看書吧？」
「電視倒是影響不了我。」殺老師意有所指地說，「不過，在這裡，我確實靜不下心。」
餘羽：「……哈？那就趕緊回去啊。」
輕聲的疑惑和抱怨隨即就轉為驚呼，殺老師握住了她撐在沙發上的那只手，一把把她帶到了自己懷裡。
「小羽，」他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耳邊，激得她一陣戰慄和酥癢，「你說，和自己心儀的女人獨處一室，對方還靠得那麼近，對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呢？特別是……在兩個人好幾天都沒有親密接觸的情況下？」
「我、我怎麼知道啊？！」餘羽臉一紅，慌忙就想從殺老師懷裡掙脫出來，卻反而被殺老師按在背上的手越扣越緊，「放開我——」
隨著她掙扎的動作，殺老師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起來，他輕輕咬上了她的耳垂，並用舌尖廝磨著：「晚了。」
「色狼！禽獸！變態！唔——」她的抗議聲被殺老師的唇舌悉數吞入口中，不同于上午殺老師帶她出去熟悉地形時的那個吻的淺嘗即止，現在他的吻的掠奪性讓餘羽感到一陣陣的眩暈，身體的溫度似乎也在不斷攀升。
一陣衣料的窸窣聲，在她仍不死心的扭動中，殺老師索性調轉了兩個人的位置，原本跨坐在他身上的餘羽被殺老師壓在身下，悲憤地發現自己更難逃脫了。
這傢伙絕對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餘羽非常十分以及極其地想給他一記撩陰腿，奈何被他壓得完全動彈不得。氣急敗壞的餘羽乾脆直接一把抓起茶几上的遙控器就想要砸在這傢伙後腦勺上，孰料她還沒來得及砸下去，就已經又被殺老師握住了手腕。
沒過多久，餘羽覺察到連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來，心裡暗道不妙，決定換一招試試。
「老師……」她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輕聲呼喚道，「我害怕……」
果不其然，對方聽到她的聲音突然一愣，然後才回過神來，慢慢放開了鉗制住她身體的手，臉上也現出了懊悔的表情。
「對不起，我——」他話音還沒落，就看見從他身下縮到沙發邊的餘羽「嗖」地一聲竄到了廚房裡把自己反鎖了起來，和她一起不見的還有他之前放在茶几上的手機。
殺老師：「……………………」
餘羽背抵著廚房門，迅速撥了之前告訴她說「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打過來」的片岡惠的電話號碼。
不過，通訊錄裡本來就有片岡同學的號碼嘛。
說起來，她沒有自己的手機，殺老師說那是因為在交通事故中手機被碾壞了……
想到殺老師，她頓時又想起了剛才的場景，臉上又一下燒了起來。餘羽這才發現自己還是衣衫淩亂呼吸不穩……都是殺老師的錯！！
幾下長長的「嘟」聲過後，那邊接起了電話：「你好，我是片岡。」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餘羽明白自己的救星來了，她幾乎是立刻大聲求救：「片岡同學，救命！這裡有一隻隨時隨地發情的變態！」
片岡惠：「……小羽，那只『化身色♂情蠢蛋的膽小鬼章魚』對你做了什麼嗎？」
餘羽：「……膽小鬼章魚？」
「沒什麼，他以前的外號而已。」片岡惠輕咳一聲，「你等著，我馬上就過去。」
餘羽還想再說些什麼，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片岡同學……真是個來如影去如風的人啊。
背後突然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餘羽一僵，沒出聲。
門的另一邊傳來了輕輕的歎氣聲：「……小羽，我非常抱歉。」
餘羽只是低著頭，有點過長的劉海垂了下來，遮擋住了她的視野。
「我大概……是太心急了，」殺老師緩緩地說著，「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既是作為戀人的失責，也沒有盡到老師的責任。你昏迷的這兩天——雖然只有兩天，但我一直都在恐懼、擔心如果你醒不過來我該怎麼辦。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我不能帶你去醫院……雖然我的醫術也能算是一流的，但……」
「不管怎麼說，好歹你醒過來了。能看到你恢復一點精神的樣子實在是太好了，這麼想著，我卻沒有抑制得住想要觸碰你的衝動……對不起。」
餘羽閉上了眼睛：「沒關係，我就沒怪過你。」
「謝謝。」殺老師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小羽，我想，假如你願意的話，就乾脆去片岡同學家住一段時間吧。」
「誒？」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正好，為師……還有些事情要辦。」
餘羽猜不出殺老師是要去辦什麼事，只能斷定他要去的時間不短——從他給她塞得滿滿的行李箱和那一巨大袋子零食就能看出來。
「說什麼呢，」殺老師聽到她說的話後，有點詫異地回答，「這是三天的量。」
餘羽：「……」
她失憶前是有多能吃啊？！
雖然她現在還是很愛吃但是好像沒這麼愛吃啊？！
她到底在殺老師心中留下了什麼樣的形象啊？！
片岡惠已經發動了車子，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餘羽時不時回頭看著身影越來越小的殺老師。明明之前才被他做過那樣的事，現在卻感到非常不舍……
她是不是抖M啊？
不，餘羽堅定地搖了搖頭，她是抖S。
從明天早上開始，她要在片岡惠家住至少三天。
抱著柔軟的抱枕，沐浴過後的餘羽坐在片岡惠的床上。在要求打地鋪的餘羽和要求她睡床上自己睡地上的片岡惠的拉鋸戰中，兩人最後達成了一個折中的決定——一起睡床。反正都是女孩子，又是雙人床，一起睡床也睡得下。
第二天一早，隨便吃了點早飯之後，關於午飯的問題兩人一拍即合地決定——難得聚一起，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地做一頓大餐好了。
冰箱裡沒有足夠的食物，可以採購食材的超市離片岡惠住的公寓也不遠。
片岡惠還在蔬菜區選擇的時候，吃貨餘羽跟她打了一聲招呼就想僥倖直奔肉類區。當然，她被片岡同學毫不猶豫地拽住了，好說歹說才在接過片岡同學的備用手機後取得了她的同意。
就在她猶豫來猶豫去是選牛肉還是選羊肉還是選雞肉還是選鴨肉還是選兔肉還是各來一點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有些遲疑的聲音。
「你是……餘羽？」
她以前的熟人？
餘羽有點訝異地回過頭，發現叫住她的人不是昨天來殺老師家——或者說是她家拜訪的人中的任何一個，而是在現在的她看來完全不認識的人。
「你是……？」
「……淺野學秀。」
殺老師無責任黑化番外（下）
「……淺野學秀。」
對方的表情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點不爽，餘羽當然理解，如果自己在超市遇上以前的熟人結果發現他或者她還把自己忘了，肯定也會不開心的。
更別提從他氣場的強大程度就能看出來，淺野學秀恐怕是個相當驕傲的人。
而且，糟糕的是，感覺他還是個聰明得要命的傢伙。
……呃，這種人出現在超市的肉類區總覺得哪裡不太搭調。根據淺野學秀之前向她搭話的不確定口氣來看，兩人應該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沒再見過面了。不過，既然能根據她的背影認出她，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也沒那麼簡單。
一個殺老師，一個淺野學秀，還有片岡惠和昨天來拜訪殺老師的那些同學們，她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和這些這麼厲害的人扯上關係的呢？
「你的記憶出什麼問題了？」不出她的意料，觀察力敏銳的淺野學秀開口就是單刀直入的問題。
餘羽想了想，覺得對待聰明人還是不要裝蒜比較好：「前幾天因為意外事故失憶了。」
「意外事故？」淺野學秀皺起眉頭，但似乎是又有點松了口氣的樣子。
她剛點了點頭，就聽到背後有人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她回過頭，果不其然看到了片岡惠：「小羽，你怎麼也不接電話……」
片岡惠的聲音在她看到淺野學秀的同時戛然而止，她頓時變得有些生疏起來：「淺野先生，好久不見，請問您找這孩子有什麼事嗎？」
這、這孩子？！
和片岡惠同樣二十歲的餘羽覺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如果這不是在外面恐怕她就要立刻失意體前屈了。
「你好，片岡小姐。」淺野學秀的態度也冷淡了下來，「只是看見難得一見的熟人，所以過來打聲招呼罷了。」
看著匆匆離去的淺野學秀的背影，餘羽歪了歪頭。她以前很難見到嗎？沒這種感覺啊……
不過，比起這個，她更在意的是剛才淺野學秀和片岡惠他們兩人之間稍微有點劍拔弩張的氛圍。其實，說是「劍拔弩張」也不是那麼恰當，總覺得那是種……曾經敵手又彼此體諒的……氣氛？
將自己的疑問問出口後，片岡惠的回答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據片岡同學說，在他們初中的時候，淺野學秀帶領的A班和E班的學生們的確是敵對的關係，後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殺老師的教育方式折服了淺野學秀和他父親——也就是學園理事長的教育方式，以至於彼此才能達成諒解。不過，雖然和解了，競爭關係仍然存在，畢竟……大家都是那麼不服輸的人。
但既然如此，餘羽自己和淺野學秀又是什麼關係呢？能好到淺野學秀專門來打個招呼的程度？
對於這個問題，片岡惠只是笑著搖了搖頭，餘羽從她的笑容裡看出了點一言難盡的意味。
——絕對有問題！
當天夜晚，糾結如斯的餘羽翻來覆去都沒睡著，她覺得自己目前的生活中簡直充滿了謎團。解或不解開這些謎團，都是勞心勞力的大工程。前幾天的她到底是為什麼失憶……她不知道假如找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切是否能迎刃而解。
知道答案的無疑是殺老師，片岡惠和那些來拜訪然後被打趴下的E班學生應該也多少瞭解些情況，她覺得殺老師那天之所以把她支開，是因為聊天內容裡有些不適合現在的她的內容，再想想殺老師說自己要去辦的事，她怎麼都有些不好的聯想。
然而，來到片岡惠家的第三天，也就是在超市遇見淺野學秀的第二天，餘羽早上被片岡惠帶去周圍遊覽玩耍並試著看能不能找回記憶的時候，一出門，餘羽和她的小夥伴片岡惠都驚呆了。
大門口靠在那輛黑車旁邊的那那那是淺淺淺野學秀啊！！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們——事實上，他一直在注意這邊的動向——於是徑直走了過來。
「余羽小姐，」橙發男人如是說，「請以結婚為前提和我交往。」
餘羽：「……？」
片岡惠：「？！」
「那個，」餘羽對於如何應付眼下狀況的問題有點頭大，她吞吞吐吐地說，「雖然你很帥，顏也確實是我喜歡的類型，不過，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哦。」
片岡惠：「……小羽，拒絕別人就不要再誇他了。」
「我知道，」淺野學秀唇角微勾，「不過，我會讓你回心轉意的。」
餘羽低頭看了看懷裡淺野學秀塞過來的一大捧玫瑰，又抬頭望瞭望載著他的轎車已然開遠的霸氣背影。
——求個愛而已要不要那麼拽？！
余羽和片岡惠對視半晌，雙雙扶額歎氣。
好像……又有什麼不得了的展開了。
繼不知道從事什麼危險行業的神秘男友、有點奇怪的格鬥技術出奇得好的初中同學們之後，失憶之後的她又迎來了一個高富帥的追求者。
餘羽看著桌上那一大捧玫瑰，陷入了沉思。
她剛才查了查，這好像是……香檳玫瑰來著。
花語和價格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香檳玫瑰具有食用價值！！
瞧瞧那柔軟而如奶油般潔白甜蜜的花瓣，看著都很好吃！那清甜芬芳的氣息聞著就讓人胃口大開！餘羽都已經能看到玫瑰糖玫瑰醬玫瑰酒玫瑰茶玫瑰蜂糖糕在她眼前跳舞了！
絕對要吃！無論如何也要吃！『
可惜，餘羽和片岡惠都只是略通廚藝，於是她的小小夙願只好由「出差歸來」的殺老師來實現了。
當然她也考慮到男朋友會吃醋的問題，所以，她和片岡同學串通好，這幾天那100支玫瑰先放片岡家泡泡水，等殺老師回來的時候由片岡惠送過去，就、就說是一個片岡惠的女性追求者送來的。
……餘羽覺得自己的藉口好爛啊。
眼前的殺老師笑得一臉意味深長：「原來如此，是片岡同學的追求者送的啊。」
不擅長說謊的片岡惠：「……」
覺得自己要死定了的餘羽：「……」
誰知殺老師只是說：「有好好地拒絕別人嗎，片岡同學？」
「是，」片岡惠硬著頭皮說，「雖然拒絕了，不過她說玫瑰我可以留下，之前小羽又說過自己很久沒吃過玫瑰糖了，所以我……」
「那麼，為師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有點忐忑的餘羽被去送片岡惠的殺老師勒令待在屋裡，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還沒等她回過味來，殺老師已經回到客廳坐在了她身邊。殺老師的雙臂從她後面伸過來環住了她的腰際，頭也輕輕靠著她的肩膀，餘羽聽見了他輕微的歎氣聲。
「別動，」餘羽聽到他的呢喃，「讓我抱一會兒就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終於放開了她，但與此同時，有什麼涼涼的東西纏上了她的兩隻手腕。餘羽下意識地低頭，看到了兩條淺黃色的細細觸手，源頭是……身後？！
觸觸觸觸觸手？！
「為什麼……？」餘羽心下驚異，奈何突然長出觸手的那個人壓根就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她側頭小心翼翼觀察著笑容有點鬼畜的男友，心下冒出不好的預感。
黑化了……？！
「我們來算算帳吧，」殺老師溫柔地親了親她的臉頰，但從他頭髮中冒出來的觸手沒有絲毫放鬆力道的意思，「花是誰送的？」
處於生死關頭，餘羽毫不遲疑：「片岡同學的追求者。」
怎麼可能告訴他嘛？！
綁住頭髮的頭繩被摘了下來，殺老師的手指挑起她一縷柔順的黑髮：「還要我提醒你們的謊言多拙劣嗎？教授你們言語藝術的可是為師……敢在這個時候給你送花的人，我倒是知道一個人選。」
「淺野學秀，對吧？」
餘羽一僵，她的動作無疑是默認了殺老師的說法。
「我給了膽敢傷害你的人懲罰……放心，他們沒死，只不過，比死更痛苦。」殺老師的聲音溫柔繾綣，卻激得她汗毛都要豎起來，「雖然你現在不記得了，但當初可是答應過我，不再和淺野學秀糾纏不清的。」
「……所、所以說，我都拒絕了嘛。」
「但是，玫瑰也還是拿回來了。」
餘羽不可置否地咬咬唇。
「這件事是我理虧，所以……喂！住手！你幹什麼呢？！……唔，所以我都說住手了……呀？！」
（此處省略脖子以下不可描寫一千字）
事後。
餘羽：「好像模模糊糊能想起來什麼。」
殺老師：「真的嗎？！那我們就接著——」
餘羽：「滾。」
「其實，」她有點彆扭地說，「雖然以前的事忘記了很多，但是，我喜歡的人是殺老師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餘羽又補充道：「不過，淺野確實很能打動我，不管是那個告白還是他送的東西……」
殺老師：「…………………………」
「果然，還是再來一次吧。」
「滾！！」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是黑化結果到了最後黑化了一下又開始撒糖………………
昨天被鎖於是今天脖子以下我就乾脆拉燈啦麼麼噠~~~
讀者群帳號：261080745，歡迎來催更玩耍~~
撒完殺老師的糖我再來點兒虐的
香檳玫瑰代表花語：愛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驕傲，沒有你的我就像一隻迷失了航線的船。寓意為：我只鍾情你一個。
100支的香檳玫瑰的花束代表百分之百的愛。
下卷
學園祭的時間
餘羽沒參加過學園祭。
因此，當她一開始聽說會有什麼商業競爭的時候，她其實是拒絕的——尤其是在聽說E班的開店場所還被限制在山上的時候。
開什麼玩笑，把店開在沒有足夠名氣的景區的山上，上哪裡去找客流量啊？
不過，雖說她沒見過日本學校常舉辦的學園祭，她以前所在的那個中學也舉辦過模擬集市，她當初還在殺老師的幫忙下用殺老師運回來的貨物賺錢請殺老師吃了一頓火鍋。
但是殺老師告訴她這次主要是E班和A班的對決……
好的她來了！
但是……
她也想在餐廳幫忙啊！
好啦，偷吃食材是她不對啦……但是她也是可以當服務生的嘛，招攬客人就實在不是她強項了，雖然她也只是在山下給矢田桃花同學打打下手，不過對她這種還是比較偏內向的性格的人來說，也是很耗費精力的啊。
不過，被安排到這裡來，餘羽總覺得這和殺老師最近一直躲著她有點關係。
當時，她說了那句「我就活到你的未來」，殺老師沉默了一段時間，然、然後就跑路了？！
這算什麼啊？！
一直到今天都是這樣——每當她準備跟殺老師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總是嬌羞地找個藉口就捂臉跑路。就連在教室裡都是這樣，面對同學們曖昧的眼神她覺得自己心好累啊，完全不明白這只章魚到底在害羞什麼啊？！
某種意義上，看上這只章魚的她當初真是眼睛瞎了……
「小羽……」旁邊傳來矢田桃花有點猶豫的聲音，「你已經嚇跑好幾個潛在客人了……」
「啊，抱歉！」她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就笑得一臉猙獰，連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僵了。
矢田桃花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最近因為殺老師的關係很有些不愉快，你先散散心吧，這裡交給我就好。」
餘羽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知道自己在這裡再呆下去恐怕也是幫倒忙，拿了遝宣傳單打算在周圍邊走邊發給外來的人和一些對E班的餐廳也有興趣的本部同學。
走著走著，她發現，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是3－A班的店鋪位置。
「偶像和搞笑藝人？」
攔住一位剛從裡面出來的客人詢問之後，餘羽有點詫異地重複道。
要不要進去看看呢？
餘羽猶豫了一下，很快作出了決定。五百日元對A班的營業額應該構不成多大影響，雖然小營肯定也監|聽了A班的營業事項，但具體探知一下敵方的對策也是不錯的選擇。
她這個學期才剛轉來，應該也不會有人認識她，就算她參加過那些集會，也頂多就是在極少數人眼前混個眼熟罷了，只要不讓淺野學秀和那天在磯貝同學打工的店外看到她扇了淺野學秀一耳光的那幾個A班學生看到自己就行了。
——雖然她找了這麼多理由，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她聽說A班經營的表演咖啡店是免費供應飲食的……
啊，總覺得跟著殺老師混了這麼久，她的節操也掉了好多。
前來偷師的餘羽毫不心虛地交了五百日元的門票費，混在其他顧客裡一起走了進去。不得不說淺野學秀打得一手好算盤，他把觀眾席隔成了兩半，兩邊輪換著進行不同的表演，相當於無限制地榨幹觀眾們的錢包；她來的這場正好是樂隊的表演。
臺上演奏的人好像是淺野學秀本人，不過餘羽倒不在乎，管他臺上是淺野學秀還是志村新八還是寺門通呢，她只是來蹭吃蹭喝的。說是食物免費，其實供應的也就是些爆米花之類的膨化食物小零嘴，餘羽吃了幾桶之後，在A班學生客串的服務生有點驚悚的目光下，終於覺得自己吃膩了。
說起來，她最近吃東西的衝動又強了好多……也不是說多餓，只是嘴裡總想嚼些什麼，不然心裡總是空空落落的。
這場演出散場之後，絕大部分觀眾都已經沖向了另一半觀眾席重新交費入場。余羽放下原本裝滿爆米花的紙桶，融入了在「街道」上閒逛的人群裡。
其他的店鋪就沒有初中部的3－A班的這麼出彩了，A班的優異之處主要也是在他們高品質的演出。而那樣循環往復的樂隊以及偶像表演和搞笑藝人的表演穿□□行，一方面不會讓觀眾感到厭煩，另一方面，淺野學秀他們又免費提供食物，減少了顧客們去E班餐廳的機會。
——不過，那些速食食品，又怎麼和真正的美食相提並論呢？
吃貨餘羽靈機一動。
「試吃？」
「對，」餘羽兩手一拍，「先試驗一下吧，村松同學應該能做到吧，做一些即使放涼也很好吃的小份料理和甜點……比如功能表上的柿子葡萄果凍，來多少樣品我就拉到多少客人給你看。」
「但是，這樣有必要嗎？不是已經有宣傳單了嗎？」掌勺的村松拓哉仍有些遲疑。
「絕對有必要，」餘羽一臉認真地說，「必須讓潛在客戶感受到我們餐廳的食物美味到值得他們跑這麼遠才行——只有宣傳單是不夠的，畢竟速食麵包裝拍得很好看實物卻是赤果果的欺詐啊。」
雖然不明白餘羽在說什麼，但迫于師母的威嚴（和偽裝成獸面瓦的目光炯炯的殺老師），村松拓哉還是老老實實做了十幾份樣品。
於是，A班的表演咖啡廳就出現了這樣的狀況——
顧客們拿到的免費分發的食物裡突然多出了一些讓人眼前一亮的美味點心，和點心一同附上的還各有一張優惠券，優惠券上「最具椚丘中學特色的橡果吉祥物拉麵」、「純天然食材」等字樣深深吸引了吃貨們的注意力。
功成身退的餘羽正打算扔了那趁著台下燈光昏暗用來濫竽充數的款式類似的服務生制服，深藏功與名，卻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聲音。
「剛才就注意到你了。怎麼，上次期中考試沒贏過我，現在搞這些小把戲很有意思？」
「怎麼會呢？」雖然對方現在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餘羽仍是微微一笑，側過身，「一方面我確實是想向你學習，試一下這種下流手段是什麼感覺，另一方面，我只是想把你引出來而已。」
然後，她喚出了對方的名字。
「……淺野同學。」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11
女裝的時間
與言笑晏晏的餘羽不同，淺野學秀冷著一張臉：「原來E班又墮落到會使用這種手段的地步了嗎？」
「我的言行只代表我自己。」餘羽收起笑容，「我只是想問你，你和你父親一直以來所貫徹的教育方針，你到底是怎麼看待的？」
「為了讓學生們成為社會中的強者。」
「那麼，那百分之五的學生就活該被放棄嗎？」餘羽皺眉質問道，「不論是成績一時的下滑，還是違反了校規，這對於他們的一生而言，都是些微不足道的錯誤。就因為這些錯誤而否定他們，合適嗎？」
淺野學秀已經顯得有些不耐煩：「所以，只要考到年段前五十名就可以離開E班，這也是給他們一個改正的機會。」
「但是本質沒變……一群野鴨被獵犬和拿著獵槍的獵人追趕，倒楣的自然是跑得慢的。不去救它們或許是形勢所迫，但是嘲笑那些倒了黴的又算是怎麼回事？當然，這個例子不夠恰當。這種教育模式也培養出了很多屆學生，但延續時間長不代表它就是正確的，以打擊少數人自尊心和存在價值來病態激發多數人鬥志的教育方法，真的是正確的嗎？」
「……那時候你救了我，我非常感激；期中考試是我失敗，我願賭服輸，但我希望我今天說這些話不是對牛彈琴。今天我做的事，是對你們一直以來針對E班的行為的報答，從上學期的考試範圍突然變更，到運動會倒杆比賽的外援。」
餘羽覺得自己或許是有點在遷怒，把一部分自己童年時期班主任對欺淩行為的無視甚至縱容的憤怒此時此刻借由A班與E班的矛盾發洩了出來。她看了一眼沉思的淺野學秀，自覺搶客和心理戰的目的已經達成，繼續留在這裡恐怕會說出更多傷人的話，打算就此偷溜。
然而……
推開門的餘羽有點驚悚地發現街上有個裝扮特立獨行的人走了過去，那圓腦袋和奇怪的五官——不就是殺老師嗎？！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心虛，她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一秒就關上後門又躲了回來。
淺野學秀：「……」
餘羽：「……」
她沖著淺野學秀尷尬地笑了笑，轉身從門縫觀察著外面的情勢。
「餘羽，」身後的人的聲音難得遲疑起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心不在焉的餘羽：「愛過。」
「？！」
淺野學秀陷入詭異的沉默之後半晌，餘羽覺察出她剛才都說了啥，連忙使勁搖手：「不不不你別誤會，這只是我家鄉那裡的一個梗……剛才聽到你那麼說我下意識就接上了……」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辯解蒼白無力，心一橫就沖了出去：「失禮了！」
餘羽一出來就連忙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左右觀望，她一邊留心殺老師現在身在何處，一邊懊悔自己剛才為什麼沒說「中國山東找藍翔」……呃，反正後悔也沒用了，看淺野學秀那樣子好像也是誤會了……
正在她東瞅瞅西瞅瞅的時候，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餘羽嚇得差點尖叫出聲，她慢慢回過頭，看到了殺老師通紅的滿臉青筋的臉。
……先發制人的戰術她從來就沒拿到過「會心一擊」的效果。
儘管如此，中二羽仍然覺得這樣會讓她看上去比較有氣勢：「咦，老師，你怎麼在這裡？剛才你不是還在店裡充當獸面瓦嗎？」
「為師只是下山來看一下在山下招攬客人的學生做得如何，看看能不能指點一番，」殺老師說話的口氣頗有點像世外高人，「但是，小羽你本來應該在給矢田同學幫忙吧，為什麼會跑到A班的店外？」
餘羽想了想，解釋道：「我為了那些來回在A班兩個半場奔波的肚子裡被塞滿垃圾食品的學生們的健康著想，仔細斟酌過人選之後，向那些看上去會為美食長途跋涉的人發出了邀請函……順便敘了敘舊。」
「敘舊？」
「沒錯……和淺野學秀。」
看著殺老師面無表情卻又隱隱約約透露出一絲哀怨的臉，餘羽莫名其妙地感到了心虛。
——等等她跟淺野學秀什麼都沒有啊！
殺老師：「不聽不聽為師不聽。」
餘羽：「……」
……事實證明，試吃樣品戰略還是挺有成效的，至少比如具有毒辣的鑒別同類眼光的餘羽所說的「拿幾份樣品就拉來幾個客人」還要成功，畢竟吃貨也有吃貨的朋友，E班的美食餐廳是可以滾雪球一樣被口口相傳的。
不過，對營業額貢獻最大的還是潮田渚。據說上學期期末在暗殺旅行時有個對女裝扮相的潮田渚一見鍾情的「星二代」男生，這次聽聞椚丘中學舉辦學園祭就跑了過來，結果雖然失戀而歸，卻因為渚同學的點撥找到了自己前進的方向。這個星二代是個在網路上著名的美食家，他推薦了E班的餐廳，以至於他們這兒不僅人流量爆滿，連電視臺都趕來採訪。
「如果不是老師中途叫停，E班絕對能贏過A班的。」餘羽清算了一下E班這兩天的營業額，不無沮喪地說，「不過也沒辦法，確實，如果影響到生態平衡就不好了。」
昨天被殺老師拎回山上之後，她又被派去採集一些不經過處理就沒辦法食用的食材——反正就是因為某只章魚的小心眼，不僅廚房工作不能幹，連接待工作她都不能接手了。
從那之後，殺老師也不躲著她了，雖然他也不提那天晚上的事，但這也正合餘羽的意。既然她說要活到殺老師的未來，那就是她自己努力的事。再說了，看樣子，這只章魚嘛……呵呵。
「可惜沒看到渚同學穿女裝。」餘羽不無遺憾與幸災樂禍地道。
殺老師：「沒、沒關係！為師穿給小羽看怎麼樣呀？」
餘羽：「……不用了，你的女裝我在三村同學剪輯的羞恥錄影帶裡看過了，裝得還不錯，就是不太像人類。」
「忸呀？！」殺老師頓時滿頭大汗，「為師明明都把錄影帶和證據毀屍滅跡了！」
「你忘了小律。」餘羽沉痛地說。
學園祭結束之後，緊接著，他們迎來了期末考試。
和期中考試不同，這次考試，她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在考試前，聽說淺野學秀還屈尊地拜託E班學生全部考進年級前五十。
聽聞此事，餘羽邪魅一笑，她的目標可不是年級前五十，她這次，一定要超越淺野學秀。
所以，分數和排名出來的時候，她的心情不可謂不是又悲又喜。
喜的是，終於超過了淺野學秀；悲的是，她粗心到把最後一步的答案裡的立方寫成了平方……
餘羽看著排名表裡的排名和總分，目光在那個位於「500」下面的「499」上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再轉了一圈，心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天啊……再這麼下去，她不會一直因為一分之差成為萬年老二吧……
過去的時間·第一課時
為什麼把炸掉地球的期限定在三月呢？
學園祭後，當殺老師終於不再躲著她時，余羽曾這麼問過他。
——然後，巨大的、非人型的生物告訴了她一切。
「殺老師」現在的身體是針對反物質研究的人體實驗的產物。不論暗殺成功與否，殺老師都會在三月十三日死去。暗殺的結果所能決定的，只是最後去死是只有殺老師還是整個地球。
這算什麼事啊……
餘羽大概也能猜得到，殺老師把這告訴她是為了讓她死心。
要是那麼容易死心就好了。要是真能因為這就死心，她早就在殺老師離開她的世界的時候死心了。
她不是傻瓜，也能看出來那只章魚對她有意思……就因為這點兒原因把她一次又一次推開算怎麼回事啊？
夜晚，想到殺老師的目的就氣悶的餘羽打著手電筒在倉庫裡翻找著。
明天是全年級參與的戲劇發表會，按照慣例，又只有E班是客場作戰，而且表演時間還在午飯時間。不過，這兩個學期下來，E班和主校舍那些學生的關係明顯有所改善。午飯就更不是個問題……餘羽看過狹間同學寫的劇本之後，深深懷疑觀眾們還吃不吃得下飯。
白天她沒注意到，但是剛才她整理道具的時候，對清單的時候卻發現還是少了一兩樣。本來她也可以等到第二天早上再來找，但余羽作為負責道具的人，又出於準備周全以防明早手忙腳亂再出什麼岔子的心理，謝絕殺老師的幫助讓他安安心心去看他的肥皂劇之後，就自己打著手電筒跑到倉庫來了。
餘羽發覺，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不是她躲著殺老師，就是殺老師躲著她。是的，沒錯，最近是她躲著殺老師了。
原因無他，既然殺老師是人體實驗的產物，所謂「炸掉地球」也不是主觀意願而是被動爆破。原本，如果殺老師一直呆在這個世界，時限確實是三月十三日；然而，他在餘羽他們的世界呆了一個多月。
但殺老師卻表示，他在那一個多月裡，身體的能力完全沒有任何提高——這對進步神速的他來說，原本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處於她的世界時的殺老師，身體上的時間完全靜止了。
同理，餘羽和殺老師一樣卻又有所不同：殺老師在單向跨越空間之後，又反過來跨越了一回，讓身體上的時間重新開始流動；她卻失去了反向穿越的機會，因此，不出意外的話，她的身體也將永遠保持著十五歲少女的姿態，除非受了極其嚴重的傷，否則將是不老不死。
餘羽有點心煩意亂地撓了撓頭，下一秒，她卻突然看到地上多了只髮卡。
之前它在那兒嗎？
餘羽想了想，確定剛才那裡確實是空無一物的。
她不戴髮卡，一頭長髮要麼為了方便活動紮成了單馬尾，要麼乾脆披散著。班裡……她也不記得有誰戴著這種樣式的髮卡，不過也保不准有哪個人打算換個新花樣。
要不，撿起來明天問問是誰的吧？
指尖觸碰到髮卡的瞬間，就像是觸碰到了什麼奇怪的開關一般，眼前的景物霎時就如同走馬燈一樣在她眼前飛快旋轉了起來。
餘羽：「………………臥槽。」
她就不該去碰那個髮卡的！！誰掉的讓誰撿去好了！！
罪魁禍首此時此刻還被她握在手裡，旋轉著的景色已經停了下來，卻與之前校舍倉庫裡的景象完全不同了。
不僅夜色變成了白晝，她的周遭還變成了一片破敗不堪的從未見過的建築旁邊的空地。
這裡是……
餘羽心下訝然，手裡攥緊了「鑰匙」。
貧民窟？
她低頭看了看那只髮卡，明白它和當初那個花瓶一樣，都是「引發穿越」的鑰匙。
這下可糟糕了。
也不知道自己還回不回得去。
餘羽歎口氣，把髮卡夾在了耳側的頭髮上。
按照殺老師描述的當時「穿」到她的世界的情景，他正在天上飛啊飛；但再次回去的時候，卻是通過她的花瓶打開了一個結界一樣的東西，卻沒帶走花瓶。也就是說，花瓶這種「鑰匙」是單向的，但這次的髮卡，既然能被她帶來，有很大可能是雙向的。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鑰匙」把她帶回去的時候了。
從小就幸運地被富裕人家收養的餘羽一直是養尊處優長大的，雖然她的養父母對於她的品格、學習和獨立都有著很嚴格的教育方針，但貧民窟這種地方，她和身邊大多數同齡人一樣，都是從未見過也不怎麼想像得來的。
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裡彌漫著一種腐敗的酸臭味，也的確到處都是垃圾——不僅如此，垃圾桶旁和角落裡橫七豎八倒著的傢伙，應該都已經死了，他們身後牆壁上的血跡已經乾枯發黑，蒼蠅也是大片大片地嗡嗡飛著盤旋著，構成了一幅引人作嘔的景象。
人間地獄。
餘羽的腦海裡出現了這個詞。
她知道自己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也明白周圍一些人的目光意味著什麼。
只不過，她沒想到還真有敢上來挑釁的。
看著那個一臉淫笑靠過來的衣衫襤褸的男人，余羽一把握住他往她身上伸過來的那只手的手腕，膝蓋一頂，聽到男人的手臂傳來尺骨斷裂的聲音。她手腕一轉，又一腳踢上了那人的肱骨。
看著男人捂著自己二度受傷的手臂蒼白著臉大聲叫喚，餘羽轉過身，想要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身後卻突然傳來斷斷續續的腳步聲，還沒等她回身飛起一腳踹過去，眼前卻突然現出一道銳芒。
鮮血噴湧而出。
余羽看著旁邊完美閃避了所有血液的兇手，抹了抹自己臉上的鮮紅液體，一時間有點愣神。
剛才的那個男人已經在地上漸漸停止了抽搐，割斷他喉嚨的兇手是個年齡充其量也就只能稱為少年的男孩。男孩的手裡還握著一把滴血的匕首，眼神冷漠地向她看了過來，餘羽在這樣的眼神的注視下，下意識就後退了一步。
之前的那些屍體還可以讓她自己安慰一下自己，現在……卻是真真切切地有人在她面前殺人了。
餘羽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救……」
救救我……殺老師……
過去的時間·第二課時
不屬於她的血液順著餘羽的臉頰滑下去，她發覺自己在控制不住地發著抖，血腥的氣息不斷地湧入她鼻間，嗆得她幾乎要咳嗽出眼淚為止。
餘羽能感受到那個男孩刀刃一般銳利的眼神從她身上割過。
她咬咬牙，心想自己可不能輸給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顫抖的手撐在地上，餘羽勉強讓自己站起來，重新看向了他。
男孩此時正一手握著刀，另一手在已經死去的男人身上翻找著什麼，發現自己一無所獲的時候有點嫌棄地站起身。他瞥了注視著他的餘羽一眼，似乎頗有些不屑一顧。
男孩已經向另一個方向離去。
貧民窟……原來是這種地方嗎？
餘羽摸了摸自己有點餓了的肚子，想起之前自己是打算收拾完道具再吃殺老師做的宵夜來著。雖然說是「不老不死」，但身體也會進行正常的身體代謝，她有點擔心自己能不能順利找到足夠的食物。
她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頭上的髮卡。
偷偷摸摸轉了一圈之後，余羽不僅連一丁點兒食物都沒找到，還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畢竟，就算她隱藏得再好，衣服相對乾淨整齊的少女在這裡也還是挺少見的。
不過，餘羽一直以來秉行的原則就是：不論別人敬她還是犯她一尺，她都會還予一丈。
在又撅折了幾個人的胳膊和從一具顯然剛斷氣沒多久的屍體邊上撿了把匕首之後，她苦惱地發現天色已經漸晚。
如果找不到可以棲身的場所的話，她就只能熬個通宵還得時時刻刻警惕著敵人了。
問題是，在這裡她壓根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啊？
夜晚的貧民窟是安靜的，但這種安靜卻是一種蟄伏著騷動與罪惡的不詳寂靜，只要一點點火苗，在各個角落的犯罪事件就會接二連三地暴露在人們眼前。
餘羽本來是沒打算充當這一點點「火苗」的。
但在她經過一條小巷的巷口時，隱隱約約地聽見裡面傳來了踢打聲、細細的抽氣聲和間或的微弱呻吟，餘羽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剛才她走過來的時候，好像看到有人進去了？
聽著裡面傳來的調笑聲，雖然她聽不懂那個人說話的內容，餘羽從那淫褻的語氣裡也能辨出一二，她厭惡地皺起了眉。
——只有這種不為生存，只單純為證明自己「強大」而把暴力傾瀉於弱者身上的行為，她絕對無法忍受。
餘羽調整了一下拿刀的姿勢，這還是她第一次準備使用真正的匕首。
她第無數次地感歎著幸虧自己之前在E班接受過暗殺訓練，不然別說現在的「救人」了，在這種地方，她早就連渣都不剩了。
小巷深處歪歪斜斜地掛著個玻璃都破了的燈泡，昏暗的燈光下，她能大概看得出來為非作歹的是個乾巴瘦的中年男人。仍然保持著潛行的姿勢，餘羽一點點地靠近著中年男人，然後，在連無論是褲子還是褲鏈都沒來得及拉下來的他剛抬頭看見自己時，一刀橫著劃過了他的胸口。
看著他胸前噴著鮮血倒下去，餘羽有些驚訝於自己對於第一次動刀的淡定——不同於之前見到殺人現場的恐懼，現在她甚至聯手都沒抖一下。
大概因為……她有意控制力道，沒造成致命傷……？
腳旁那個傷痕累累的孩子似乎嘟囔著什麼，餘羽蹲下來聽了聽，發現自己果然跟他也有語言障礙。
似乎是個男孩子。
餘羽盯著他打量了一下，發現對方用一種無奈又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她。
「你沒殺死他。」男孩換用英語試探道。
餘羽看了眼跌跌撞撞想爬起來的男人，抿了抿唇。
她不想殺人。
「打敗他就好了吧……」她的喃喃又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男孩說的話。
趴在地上的男孩嗤笑出聲，卻因這個動作而連連咳嗽起來。
她站起來，走過去給了那個還想反抗的男人一手刀，確定他確實暈過去之後，又回到男孩身邊蹲下來捅了捅他：「你有家嗎？」
男孩用一種奇特的表情盯著她看了半晌，沒說話也沒點頭或者搖頭。
「……我只是想把你送回去，」餘羽解釋道，「順便，如果能讓我借住一下就好了。」
……
一番勸說和自我證明後，餘羽背著終於屈尊點了點頭還為她引路的男孩，一路走回了男孩所謂的家——一間狹小的平板房。
「就你一個人？」
「嗯。」背上的男孩輕聲應道，「我父母都死了。」
餘羽拿鑰匙開門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即繼續推開了門：「我回來了。」
男孩似乎對她的言行有點不解，余羽沒管他，只是把他放下，在黑暗中摸了一遍，按亮了屋內僅有的一個插在插座上的破舊檯燈。
「是你啊……」
借著燈光，儘管男孩滿臉血污，餘羽也認得出來，他就是白天那個在她眼前殺了人的小孩子。
「原來你才認出來啊。」男孩被她放在了屋內唯一一把椅子上，他膝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醫療箱，「我受這麼重的傷可真是拜你所賜……」
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早熟嗎……
完全忘了自己也才十五歲的餘羽對他的話倍感詫異：「……我？」
「沒錯，你……」男孩動作有點困難地打開了醫療箱，他似乎還想往下說些什麼，卻被傷口牽動的疼痛激得倒吸一口冷氣。
果然，就算再逞強，也只是個孩子嘛……
餘羽蹲下來，從他腿上拿過醫療箱放在自己腳邊，發現裡面只有一些繃帶和只剩一點點的酒精，歎了口氣。
「脫衣服，我幫你包紮。」
雖然以前沒學過，但來到E班之後，殺老師也是手把手教過她點兒醫療急救知識以防暗殺訓練中的突發狀況的。
本來她都想好了如果男孩不願意她該怎麼辦，沒想到男孩此時卻沒反抗她，老老實實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了，只剩一條內褲。
「忍著點兒。」
心情大好的餘羽如是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12
殺羽換裝約會無責任番外（上）
故事發生在很久以後的某一天。
餘羽十七歲那年，被自家老師告白了。
她還記得夕陽西下的榆蔭下，殺老師溫柔的微笑。
「我愛你，小羽，和我交往吧。」
不是「我喜歡你」，而是「我愛你」。
餘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恍恍惚惚答應下來的了。
好友片岡惠在聽聞這個消息之後的反應是這樣的：「……那傢伙終於忍耐不住下手了啊。」
奧田愛美的反應則是這樣的：「太好了，小羽，終於達成所願了。」
而兩天之後，餘羽收到了來自小律的慶賀禮物。
……一卷錄影帶。
裡面滿滿的都是殺老師在E班初三整整一年的羞恥紀錄。
觀看完這卷全程高能的錄影帶的餘羽：「……」
所以說小律真誠過頭了啦，而且為什麼距要暗殺班主任的時期都過了兩年了還要給她提供這種殺必死啊。
不過……
餘羽盯著螢幕上身著女裝化著濃妝的章魚，陷入了沉思。
這殺必死搞不好還真有用。
她好像記得，某人在某次學園祭的時候，提過要穿女裝給她看來著？
當天晚上，沖完澡的殺老師剛進房間，就看到穿著睡裙坐在他床上的餘羽。曾被稱作「死神」的前殺手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溫柔笑容：「小羽終於下定決心了嗎？放心，為師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你——」
回答他的是一個砸到他臉上的枕頭。
「我剛才把你床頭櫃裡的東西都扔了。」餘羽陰森森地說，「我說過至少得等到我成年吧？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不過就是差那幾個月……」
還沒等餘羽抵抗，剛才還站在床邊的殺老師已經一臉委屈地壓在了她身上：「小羽難道不想和為師在一起嗎？」
「在一起」被他加重了發音，末尾還帶起一個曖昧的弧度。
再配上那充滿誘惑性的神情……
餘羽捂住通紅滾燙的臉，覺得這傢伙簡直是犯規。
但她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強自鎮定下來：「……週末，去約會吧。」
「但是，小羽之前不是說馬上要考試了，然後拒絕了為師嗎？」殺老師興致盎然地道，「怎麼突然又改主意了？」
「我……」
余羽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又咽下。
——她怎麼說她是實在很想看殺老師穿女裝啊？！
章魚形態的殺老師的女裝她是看過了也不想看了，但是現在人類形態的殺老師……總覺得如果穿上女裝會很合適的樣子。
這樣想著的餘羽乾脆破罐子破摔地喊道：「我想和穿著女裝的殺老師去約會！」
殺老師：「……」
捂住眼睛但張開手指從指縫裡偷看殺老師反應的余羽：「……」
「……為師倒是不介意啦，」殺老師的笑容有點僵硬，「不過，會被人當成變態的吧？」
天知道餘羽忍得多辛苦才忍住沒說「難道你不是變態嗎」。
「如果，收點賄賂的話，也不是不行。」
從以前開始在「員警抓小偷」遊戲裡充當「殺警官」就很不稱職的殺老師輕輕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意有所指地看著餘羽。
餘羽當即明白他指的是什麼，說起來，兩個人在一起之後，雖然也由牽手發展到了接吻，不過一直以來都是殺老師主動。
——為了看殺老師的女裝她拼了！
她深呼吸了幾下，想讓自己鎮定一些，然後，微微抬起身體，伸手勾住了殺老師的脖子，把自己的唇貼了上去。
心跳劇烈得讓餘羽幾乎以為自己的心臟要炸開來，殺老師攬住了她的腰，兩人的身體貼合得更緊密了。她頭一次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微微舐過戀人的唇瓣。本來一直被動接受挑|逗的對方則迅速反客為主，把餘羽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吻過後，餘羽眼神有點迷蒙地看著笑得一臉狡黠的戀人。
「還有一個條件。」
「還有？」餘羽抱怨道，隨即想起殺老師剛才確實沒說只有一個條件，只好悶悶地答道，「說。」
「我想看小羽穿男裝。」
餘羽：「……」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好啊。」她痛快地答應下來。
不過，真正到了週末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想到所謂的男裝是指殺老師常穿的風衣中的一件。
風衣根據她的身材改小了，試穿剛好合身的風衣的時候，餘羽才明白殺老師為什麼要讓她穿他的衣服。
殺老師的味道……
少女心萌動的餘羽低下頭，把臉埋在了風衣的領子裡。
她被一種非常清爽的皂角香氣包圍著，感覺整個人都有點飄飄然起來。
殺老師在門外敲門：「可以進來了嗎？」
「可以。」
餘羽之前給自己做過心理準備——殺老師人類形態的長相本來就偏陰柔，穿女裝的時候應該不會違和，不，應該說是會非常漂亮。但當她真的親眼見到打扮停當的殺老師後，還是覺得被驚豔到了。
＃救命，我男朋友穿女裝比我還嫵媚怎麼破＃
餘羽上下打量了幾眼長裙飄飄的衣服搭配得簡直完美的殺老師，悲哀地發現那種成熟溫柔中又帶著幾分冷冽的禦姐氣質自己是怎麼也散發不出來的。
章魚形態的女裝和這個真是不能相提並論……
說起來殺老師好像比她還會化妝。
不過，有一點，人類形態的殺老師和章魚形態的殺老師的女裝好像還是比較相似的。
「……」
餘羽面無表情地伸手捏了捏殺老師高高隆起的胸部。
至少也有D了吧？
「老師，你墊了多少胸墊啊？」
殺老師羞澀一笑：「秘密。」
餘羽：「……你對我的身材有哪裡不滿意嗎？」
「怎麼可能，」殺老師連忙辯解，「小羽的一切為師都喜歡哦，不管小羽是C還是——」
「滾！」
滾出去的禦姐殺老師很快又滾了回來，手裡還拿著一件白襯衫。
「裡面穿為師的襯衫就好了。」
「哦，」余羽應了一聲，接過襯衫後隨手理了理耳邊的碎發，然而在她重新伸出手的時候，卻久久沒等到該被遞來的東西。
詫異的餘羽：「？」
滿臉無辜就差在臉上寫上「為師很無辜」的殺老師：「？」
「……我說，」餘羽有點咬牙切齒，「褲子呢？」
殺老師沉吟道：「為師的襯衫對於小羽來說肯定有點長，為師目測了一下，大概是剛到膝蓋上面一點，而風衣也不短，應該沒有穿長褲的必要，套上靴子就可以了。」
「……反正，」殺老師在她耳邊吐氣如蘭，「小羽的風衣裡面，只有為師能看到。」
「——你這個變態！」
殺羽換裝約會無責任番外（下）
餘羽完勝，她成功地拿到了殺老師改短的褲子。
——順便襯衫也改短了。
二十馬赫的速度畢竟不是蓋的，幾分鐘之後，他們已經站在了門外。
餘羽抬頭看了看身旁高挑的美人，悲傷地發現就算自己特地準備了內增高還明令禁止殺老師穿高跟鞋……也並沒有什麼卵用。
穿平板鞋的女裝殺老師還是比穿含內增高的高跟靴的男裝余羽高那麼一截。
——就算她為了遮掩盤起來的長髮往自己頭上扣了個帽子也還是沒殺老師高。
和本來長相就有點偏中性化的殺老師不同，余羽的長相非常柔和秀氣，但經過殺老師的妙手處理，如果旁人不仔細看的話，確實會誤認為是個五官清秀的男孩子。
餘羽對自己的裝扮還是感到很彆扭，殺老師顯然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輕輕拉過她的手，與之十指相扣。
餘羽抬頭看了看殺老師，在瞥見他唇角那抹狡黠的笑容時心底驀地柔軟下來。
「步法不對哦，小羽。」殺老師聲音變換得惟妙惟肖，自稱也變成了女性措辭，「你這麼走，可是配不上我這樣的美女的。」
餘羽：「……」
她決定忍。
畢竟不管男裝還是女裝的殺老師只要閉上嘴巴都還是很養眼的。
可惜她從來就沒如願過——在路上，殺老師一直在她耳旁嘰嘰喳喳，如果不是早都習慣了選擇性無視他的話，沒准她還真會被他洗腦得立刻就……
餘羽臉上微紅，扭頭輕咳了一聲，開口打斷了殺老師的話：「今天的約會，你有什麼計畫嗎？」
殺老師：「……」
餘羽：「……」
「真糟糕，」殺老師歪頭可愛地一笑，他暫態吸引了不少男性路人的目光，「為師一想到今天能和小羽出來約會就高興得不得了呢，除了這兩身衣服什麼都沒做準備。」
為什麼你能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啊？！
「……」餘羽一一把偷偷打量殺老師的那些男人們瞪了回去，「那先隨便轉轉吧，轉到哪兒是哪兒。」
這對連約會地點都挺將就的笨蛋情侶相對無言半晌，不約而同地往公園走去。
餘羽：「其實我不是那麼喜歡公園。」
「為師知道，」殺老師捂嘴輕笑，「機會難得，小羽陪我逛逛嘛。」
……賣萌可恥！
然而余羽對禦姐版殺老師的賣萌技術防禦力為零，當年她對章魚形態殺老師賣的萌如今全被對方一點不剩地回報了回來，真是可謂「報應不爽」。
上午的陽光並不如午時的那麼刺眼，卻也足夠溫暖和煦。公園裡其實也相當安靜，行人們都安安靜靜地欣賞著風景，偶爾有父母領著小孩子經過，在孩子吵鬧時也會出言提醒。
「……每到這時候，就會覺得世界真是美好啊。」餘羽自言自語道，「身邊還有那麼多足以溫暖人心的事物。」
她瞟見前方不遠處有個手工霜淇淋的小店，又看了看殺老師：「要吃霜淇淋嗎？」
——對方的答案簡直想都不用想。
「兩個霜淇淋，都要香草口味的，拜託了。」
余羽遞過錢去，店員微笑著一邊做霜淇淋一邊寒暄：「這年頭姐弟關係這麼好的可真是少見，而且，不管是姐姐還是弟弟都是美人呢。」
姐弟……嗎？
在不知情的其他人看來，他們原來是這樣的關係啊。
餘羽稍微有點消沉地趴在櫃檯上，直到店員把兩支霜淇淋遞了過來。她接過霜淇淋，沖店員一笑：「謝謝，看上去很好吃，我女朋友一定會喜歡的。」
看著店員頓時有點不好意思的神情，余羽友好地笑了笑，轉身向殺老師那邊走過去。
「給。」遞給殺老師他的那支時，餘羽已經把自己手上的舔沒了尖兒。
「小羽，嘴角有霜淇淋。」
「咦？」餘羽剛把手抬起來，就看見眼前的人低下頭，手扣在了自己的帽子上。
黑色的假髮末梢隨著殺老師的動作而垂了下來，拂在她臉上有種癢癢的感覺，唇角柔軟的觸感無疑揭示了她在被人趁機偷吻的事實。
餘羽：「……？！」
殺老師一臉「計畫通」的表情，怎麼看怎麼欠扁。
「……午飯你請。」餘羽惡狠狠地說出了她的報復戰略。
不過，想了想，她又補充道：「晚飯我請。」
——雖然用的都是殺老師的錢。
殺老師好脾氣地都應了下來，於是，午飯時，由殺老師掏自己的錢包買單；晚飯時，由餘羽掏他的錢包買單。
「小羽，你再這麼吃下去，為師可就養不起你了。」
晚上八點，他們走出餐廳時，殺老師這麼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騙人，」餘羽鄙視道，「你前兩天還偷偷跑去義大利吃威士卡霜淇淋不帶我。」
殺老師歎息道：「沒辦法啊，那天小羽不是正好考試，生理期也還——」
餘羽笑眯眯地擰上他的胳膊。
而後，她沉默了半晌，才終於正色道，「一直以來，都麻煩你了。」
她看著殺老師有點驚訝的神情，又補充道：「還要再麻煩你一段時間，等我大學畢業以後，我養你吧。」
「噗……哈哈哈哈……」聽了她的話，殺老師頓時有些忍俊不禁，他費了半天的勁才止住了笑，若有所思地說，「小羽今天的興致是不怎麼高呢。」
「那個時候我聽到了哦，小羽在為和我看起來不像情侶而煩惱，對吧？」
餘羽有點彆扭地微微側頭：「並沒有，我只是覺得，只是……」
在殺老師興味盎然的注視中，餘羽「只是」了半天，終於說不下去了：「……好啦，我就是在煩惱，而且覺得，光一個人在金錢方面付出不好……開心了？」
她氣惱地瞪過去，卻發現戀人臉上不再是平時面具一樣的笑容，而是和對她表白時那樣真摯而溫柔的笑。
餘羽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那個笑容蠱惑了，以至於在聽到殺老師調笑的「既然這樣，小羽就以身相許吧」的話時，並不像平時一樣惱羞成怒，而是輕聲地應了一句：「好啊。」
她單膝跪地，牽過殺老師的手，在手背上輕輕一吻：「等我大學畢業，就嫁給我吧，我最愛的……殺老師。」
殺老師驚愕的神情漸漸變成了了然的微笑，他彎起的眉眼恰如夜空中的那彎新月。
「我答應你。」
她聽到他這麼回答。
過去的時間·第三課時
「好了。」
餘羽打好最後一個結，輕輕把紗布表面捋平。
「雖然血止住了，傷口也消過毒包紮好了，」餘羽遲疑著，「不過果然還是需要一點傷藥，如果能弄點抗生素就再好不過了……你們這有類似診所的地方嗎？」
男孩的眼神多少有些諷刺的意味在裡面，然而餘羽並不為所動：「回答我的問題，有還是沒有？」
他撇過頭去：「只不過是皮肉傷而已。」
「那就算了，」餘羽環抱雙臂，「反正最後傷口感染的也不是我。」
「……」
「上床睡覺去。」她看著沉默著的男孩，往那張破破爛爛的木板床的方向歪了歪頭。
男孩看上去有些訝異于餘羽所說的話，但他還是強撐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儘管身形搖搖晃晃得好像下一秒就會倒下去一樣。
餘羽幫著把他扶到床上躺下，看著男孩保持著蜷縮的姿勢慢慢閉上眼睛，突然發覺自己也有點困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借著檯燈微弱的燈光，她總覺得自己看見那個孩子的眼皮動了動。
警惕性真高……
餘羽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把椅子拖到床邊。她大半個身體窩在椅子上，頭則枕在放在床上的胳膊上。
真不可思議，明明知道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時刻都可能有危險發生，她卻感覺非常安心，以至於只是做出了稍稍閉上眼睛的動作，困意就迅猛地淹了過來，吞沒了她的意識。
……
不知道過了多久。
周圍還是一片漆黑，不知道現在是幾點。
驚醒她的似乎是現在還在輕輕搖動她衣袖的那只手，看上去也就是孩童的手的大小。
身體好酸，肩膀和脖子似乎都要僵掉了，為什麼她會保持這個姿勢睡在這裡呢？
餘羽猛然一個激靈，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在E班校舍的倉庫裡撿到的那只奇怪的髮卡讓自己不知道來到了什麼鬼地方，現在，她好像……是在她之前救助的一個男孩的家裡？
檯燈她之前關掉了，餘羽現在只能隱隱在黑暗中看到男孩保持撐著身子坐起的姿勢盯著她。
「怎麼了？」她打著哈欠，有點不耐煩地問道。
「……痛，」男孩用一種撒嬌般的口吻說，「傷口好痛。」
餘羽聯想了一下他之前的表現——包括傷口上沾上酒精時的表現，總覺得他畫風變得有點突然。
「那你就告訴我診所在哪裡，」她試探著說，「我好給你弄點止痛藥來。」
男孩一邊吸氣一邊斷斷續續地回答，似乎真的是很疼的樣子：「往西走五十米右轉再直走，遇見的第一家就是診所……但是晚上不開門。」
「……」餘羽沉默了片刻，掀開了被子，自己也爬上了床。
她用胳膊輕輕把男孩環住，把他從他的背後攬向自己懷裡，自言自語似的說：「我小時候，每次做噩夢都會嚇得渾身發抖，嚴重的時候還會發低燒。所以，後來，假如我做噩夢，我媽媽都會這樣抱著我，我就會放鬆很多。」
「我知道受傷和做噩夢很不一樣啦，不過，至少從心理上我覺得……能好一些，如果你介意的話，我會鬆手的。」
「你的媽媽，」背對著她的男孩突兀地問道，「她現在在哪兒？」
「……死了。」
這個詞費了餘羽半天勁才終於被她從喉嚨裡哽了出來。
「是嗎，」男孩輕聲道，「我父母也死了。」
余羽總覺得男孩的腔調有點奇怪，他似乎說的是真話，又好像在隱瞞著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
男孩陷入了沉默，半天才開口道：「……我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
還是不願意告訴她真名？
「你呢，你叫什麼？」男孩出人意料地反問。
「……」餘羽微微收緊雙臂，「雨，我的名字叫雨。」
反正，雖然在英語裡兩者相差很大，在中文裡發音卻是一樣的。
「雨……」
男孩意味不明地輕聲重複道。
「對，雨、我說啊，至少得有個代稱吧，總不能一直『你』來『你』去的……唔……叫你克洛可以嗎？」
「無所謂。」
克洛悶悶應答的聲音讓餘羽有點想笑，又覺得笑不出來。
貧民窟的夜晚很寒冷，被子卻又薄又微微發硬，保暖的程度跟蓋張塑膠布沒什麼兩樣。床單和枕頭都有點異味，不過，和這裡整體的大環境比起來，已經算很乾淨了。
唯一的熱源是懷裡的孩子。
聽著他綿長的呼吸聲，餘羽把下巴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盯著那把椅子發呆，她的睡意此時此刻已經完全消失了。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對這個男孩如此親近，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她能從克洛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些跟殺老師偶爾散發出的氣質很相像的東西。
叫這孩子「克洛」……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餘羽覺得克洛應該沒有睡著，在自己重傷的情況下，被陌生人摟在懷裡，怎麼也不可能睡著的吧？她是從後面抱住他的，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眼睛，但是聽著他的呼吸聲，餘羽不得不承認，如果他真的沒睡著，那他的忍耐力和演技都是一流的。
她能感受得到男孩原本緊繃的身體早已放鬆下來了，聯想起他之前警惕和戒備的反應，再想想他剛才教科書式的撒嬌……
完全看不透啊……這孩子。
餘羽剛才給他包紮的時候，發現他不僅後背和腿上都是瘀傷，部分刀傷和不知什麼武器造成的傷口還在往外流血，當時男孩的嘴唇和臉色都發白了，四肢也變得有些冰涼，余羽簡直懷疑他都失血過多了。
傷口的狀況不輕，只能說幸好沒有槍傷，這些創口還在她被殺老師訓練後能處理的範圍內。然而，在她清潔和處理傷口的時候，男孩一聲不吭地默默忍耐著疼痛。如果換做是她自己的話，肯定早就受不了了。
——和他剛才「求安慰」的行為完全是鮮明反差。
除此之外，餘羽還很在意克洛之前說的什麼「受這麼多傷都是拜你所賜」，她大概猜得到，肯定是克洛殺的那個傢伙惹的禍。
比起憐憫，她現在更擔心的是，她什麼時候才能回去，怎麼樣才能回去。
回去見她……最喜歡的……
「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句是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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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言醬畫的求布丁短髮版餘羽2333，超可愛~~→
鳳澧小天使畫的長髮餘羽，氣質超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13
過去的時間·第四課時
診所在白天才開門。
但是，假如她背著重傷的克洛去那兒，一路上會不會顯眼呢？
會的吧，簡直就像在說「我們是待宰的羔羊哦快來吧」的感覺。
儘管這麼想，餘羽還是一大早就背起了昨晚被她草草處理過傷口的克洛，按他之前說過的路線往診所的方向前進。
往西五十米，右轉再直走……
但是右轉後她發現眼前是一片廢棄的不知道之前什麼用途的場地，診所貌似還在更遠一點的地方。
克洛並不重，餘羽也經過為期不短的暗殺訓練，但她畢竟也只有十五歲，背著克洛走路多少還是有一點吃力。她的幾縷頭髮已經被汗打濕，濕答答地黏在臉上，就在又一滴汗將從她臉頰滑落的時候，她背上的人探出手，幫她拭去了汗水。
「謝謝。」明知對方看不到，餘羽還是微笑著道謝。
「……為什麼。」因為一晚上滴水未進的關係，克洛的聲音有點沙啞。
「少年人，」中二羽故作輕鬆地調侃道，「在提問的時候請把問題說清楚，不然回答的人也很苦惱的。」
「為什麼要救我？」克洛從善如流地改口道。
「不知道，」餘羽回答，「也許是因為，你身上有什麼我很熟悉的東西，而且，我的老師，他教導我們，要從弱者的立場上想問題。所以我想，如果我受重傷，肯定也希望能有人來救我的。」
她聽見背上的男孩輕輕「嘁」了一聲，似乎對自己被稱為弱者頗為不滿：「像你這種傢伙，在這裡才會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噗，」餘羽忍俊不禁起來，「真巧，我也是這麼想的。」
克洛：「……」
「你的老師，」他有點遲疑地問，「他是什麼人？」
餘羽覺得她都能聽出克洛德潛臺詞是什麼——怎麼教出你這麼個笨蛋。
但是真遺憾，她可不是笨蛋。
「是個非常糟糕的人，」她的唇角不自覺地牽出笑意，「又小氣，又好色，是個膽小鬼。明明很厲害，卻總在某些地方缺根弦；偶爾也會耍耍帥，不過事後反而會因為自己的表現莫名其妙地害羞起來。」
克洛：「…………確實是個糟糕的傢伙。」
「我生氣了哦，只有我們能這麼說他的。」雖然這麼說，不過餘羽還是笑眯眯的樣子，「但是，我們都很喜歡他。」
「……你現在的語氣聽著很像個懷春少女。」
餘羽：「？！」
「你很喜歡他吧，」克洛一針見血道，「不止是學生對老師的。昨天晚上你也是在叫他的名字吧——『老師』。」
餘羽被他那兩個字正腔圓的漢字發音驚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從他的話語內容和表現判斷出他其實並不知道這個詞的意思，不然也不至於這麼問。
但這孩子……該不會是個語言天才吧？
想想也是，她昨天沒看到有多少人說英語，周圍也沒有學校，然而這個孩子卻能很流利地和她用英語交流……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克洛有些不高興地說。
「啊，抱歉，」餘羽猛地回過神來，「『老師』是我們那裡對有教職的人的一種稱謂，不能完全算是那個人的名字。」
言談之間，他們已經到了診所門口。所謂的「診所」也只是一間比克洛家稍微大一點的平房，門上歪歪扭扭地掛著寫有她看不懂的龍飛鳳舞的文字的木牌，門邊還有幾袋子的醫療垃圾，餘羽眼尖地發現一個針頭很明顯地刺破了袋子探出頭來。
餘羽：「……」
她背著克洛，小心翼翼地繞開那幾袋垃圾，然後側過身，示意克洛她騰不開手，讓他幫忙敲門。
剛敲了兩下，門就從裡面被打開了。
來迎接的是個頭髮盡白的至少年過花甲的老人，渾身酒氣，身上的白大褂上還有不知道灑了什麼東西的污漬。
「誰是病人？」他不耐煩地問道。
英語啊……餘羽多少松了口氣。
「我弟弟。」她瞎扯道，「他昨天和別人打架打輸了，落了一身的傷。」
「……我明明打贏了。」克洛悶悶地說。
余羽皮笑肉不笑地掐了一下他的小腿肚：「打成這樣能叫打贏了？有本事別被傷一下就把別人揍趴下啊。」
「我都把那個傢伙——」
「咳。」
醫生咳嗽了一聲，兩人方才安靜下來。
「拜託您了，」餘羽微微欠身，「請務必治好我弟弟。」
「那麼，報酬呢？」
「……」餘羽沉默了一下，毫不猶豫地說，「等他傷好了，您可以隨便使喚他；錢的話，是不是可以——」
「不行，」醫生的眼神在她渾身上下轉了一圈，「看你長得還不錯，如果你——」
他的話在餘羽手裡的匕首架在他脖子的瞬間戛然而止。
「治還是不治？」餘羽的聲音難得地冷若冰霜，「別給我動什麼歪腦筋。」
醫生卻不怒反笑，他看了看被餘羽放下後半靠在牆上的克洛：「小姑娘，你以為我是憑什麼在這兒開了這麼多年的診所？別的不說，你問問這小子，把你領到我這兒，是打的什麼算盤？」
克洛避開了她的目光。
餘羽剜了他一眼，又對醫生說：「我們之間的事情用不著你管，你只要負責把他治好就行，條件隨你開——除了剛才那個。」
醫生的笑容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那我倒是有個事還沒找到人去辦，要不要聽聽？」
「……」
餘羽點了點頭，聽到醫生湊過來對她耳語的一句話之後，臉色突變。
……不想這樣。
但是……
她咬牙道：「好，我答應你。」
「那我去收拾一下，你們現在這裡等會兒，等我叫你們進來的時候再進來吧。」
醫生帶著滿意的笑容轉身進了診所。
「……你的手。」兩相沉默半晌，克洛開口道。
余羽聞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嵌入了掌心，還好克洛叫得及時，不然她的手真要被自己給摳破了。
「你答應了他什麼？」
「幫他殺個人。」
餘羽雲淡風輕般地說，身體的顫抖卻表現出她此時內心的動搖。
她瞥了一眼似乎還想說什麼的克洛：「提前說好，這可不是為了你——雖然和你有那麼一點關係，不過，主要還是為了我自己。」
因為……殺老師他，也是殺手啊。
餘羽看著被掐出紅印的手心，似乎已經看到自己把刀刺入別人心臟時的情形。
她已經分不清糾在她心上的那團亂麻到底是渴望還是恐懼了。
過去的時間·第五課時
「傷差不多都好了，」又一次拆開繃帶後，餘羽來回打量了半天，總結道，「正好藥也用完了，明天不用再去診所拿藥了。」
克洛一聽出她話裡「今天不用換藥」的意思，急急忙忙就把衣服套在了身上。
餘羽看了看他還帶著紅暈的臉，不由失笑：「怎麼突然之間就那麼害羞了？我記得第一次讓你把衣服脫掉的時候，你可是很乾脆俐落地就脫光了呢。」
克洛：「……」
他的臉上簡直明晃晃寫著三個字——「求不提」。
「既然你傷好了，我也該履行我的承諾了。」餘羽低著頭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繃帶，把它們團成一團扔進了門外的垃圾箱。
「但是，」少年的語氣裡難得地帶了點猶豫，「你沒殺過人吧？」
「……那又怎樣，凡事總得有個第一次。」
清洗了一下雙手之後，餘羽開始用手指輕輕理順她的那頭長髮，然後彎起手指，從腦後把頭髮束了起來。
克洛平靜地說：「你不像是個會做這種事的人。」
「居然被這麼說……我以前可是被作為殺手培養的，看不出來吧？」雖然暗殺目標不是人類，「我的老師，可是個超厲害的殺手。」
「你說的沒錯，我喜歡他，所以，我想追隨他的腳步。」
就算這種局面，可能是殺老師並不想看到的。
說著，餘羽忽然沖克洛詭秘地一笑，從桌子上拿過一把匕首，另一手握著自己的那把長髮，毫不猶豫地一刀割了下去。
黑色的髮絲紛紛落在了地上，餘羽甩了甩手，讓胳膊上的頭髮也落下去。
克洛：「你……」
「這是我的決心哦，」餘羽笑道，「開玩笑的，其實，聽說目標最近喜歡短髮胸小的女性，雖然我是B，不過應該也能湊合一下……再說，我這樣的人好像在你們這裡也比較少見。」
「……不，」克洛默然，「我是想說，你這樣突然照頭髮中間來一刀，真的很醜。」
餘羽：「…………？！」
半小時後。
「沒想到，你還會理髮。」餘羽坐在椅子上，看著克洛把剪刀放回抽屜，自己對著鏡子照了照，「而且技術還這麼了得。」
「我會的東西多了去了。」克洛少年不屑地擺了擺手，微紅的耳根卻洩露了他的心思。
啊，小孩子真可愛啊。
莫名其妙冒出母親般心情的餘羽把他的反應都洞察在眼裡，她忍笑忍得很辛苦：「克洛你這麼全能，以後打算從事什麼職業呢？」
克洛整理抽屜的動作頓了頓。
「原先，是決定當一個殺手的。」他回答道。
餘羽眨了眨眼睛：「感覺……不是很出人意料啊。的確，依克洛的才能而言，你的確有當殺手的天賦。」
如果是克洛的話，豈止是殺手的第二把刀，第無數把刀都有了。
「但是，為什麼呢？」
「雨，你也來了一個多月了吧。」克洛瞥了她一眼，「這裡的情況你也見到了，父母與子女之間、朋友之間、夫妻戀人之間隨時都有可能出賣對方，沒有一個人值得信任——和你不一樣，我是在這樣的情況成長起來的。」
「沒有什麼道德觀可言，我唯一能從這裡領悟到的就是，『只要動手殺，人就會死』這件事。」
……這句話，她從那個冒牌死神的口中聽到過。
但是發色和眼睛的顏色不對，想想那個傢伙那時候說的童年經歷，地點也不對。
餘羽盯著克洛看了半天，伸過手狠狠地揉亂了他的頭髮：「才十來歲的傢伙別給我露出這副表情，差點把我賣了的事還沒找你算帳呢，你倒在這裡悲春傷秋起來了。」
——不過，壓根就不忍心責備他啊，畢竟這也就是個可憐的孩子。
她蹲下|身，把克洛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雖然一開始見面我就覺得你很奇怪，不過，我很喜歡你……我願意一直一直都信任克洛，如果能成為克洛信任的人的話，就更好了。」
不知為什麼，餘羽總覺得，作為死神的人類殺老師，小時候應該和克洛很像。
「……」
聽了她的話，克洛突然從她懷裡掙脫出來，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你真的這麼想，就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被當作是某個人的替身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聽了他的話，餘羽不由愣住，隨即內疚地閉上眼睛，歎了口氣：「對不起，是我的錯，讓你誤會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剛開口，就看見克洛神速地捂住了耳朵。
餘羽：「……」
克洛：「……」
這姿勢，怎麼看怎麼和學園祭上「不聽不聽為師不聽」的章魚如出一轍。
餘羽把他的手拉下握在自己手裡，沖他露出一個微笑：「我承認，我覺得克洛和老師很像，我一開始也確實有點把克洛當成替身的用心，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明白克洛和老師是不同的兩個人。在我的眼裡，克洛就只是克洛，是就像我弟弟一樣的家人般的存在。」
……為什麼她感覺克洛聽了她的話之後更不開心了？
餘羽選擇轉移話題。
「我不會干預你的選擇，不過，既然你將來想當個殺手……」她狡黠一笑，「正好姐姐我這次缺個幫手，過來當外應怎麼樣？不用費多大勁，也沒什麼危險，以你的實力絕對綽綽有餘了。」
看克洛點了點頭，她就順勢把人轟了出去：「我換個衣服，等會兒我叫你進來再進來，然後我會把計畫告訴你的。」
余羽關上門之後，從床下抽出那個之前從醫生那裡拿來的盒子，打開之後，她盯著裡面的一套洋溢著一種夢幻氣息的連衣裙悠悠歎了口氣。
……沒想到她有一天也要像伊莉娜老師那樣用美人計，早知道當初就多跟伊莉娜老師學兩招好了。
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過去的時間·第六課時
醫生想要讓她殺的人，是醫生自己的兒子。
餘羽沒興趣探究他們父子倆之間的家庭倫理矛盾，她只是被醫生要求偽裝成合他兒子口味的雛|妓，然後，在只有他們兩人獨處的時候殺死他。
「我記得他是說讓你偽裝成楚楚可憐梨花帶雨那一款的。」餘羽對著鏡子夾上耳環時，克洛在一旁靠著鏡子邊上的牆壁，閑閑地說。
「氣質問題，」餘羽乾脆道，「裝不來。」
克洛:「…………直接承認自己演技差不就好了。」
只是哭不出來而已，一丁點眼淚都擠不出來。
「他也說了那是他兒子以前的偏好，」餘羽輕輕甩頭，確認耳環夾得足夠緊不至於掉下來，「短髮不是特別適合柔弱氣質的髮型，所以我懷疑他現在可能喜歡偏中性的。」
——沒準兒發展成深櫃了。
個性使然，餘羽不是很喜歡戴首飾，沒紮過耳洞，這耳環也是從醫生拿的那一堆裡選的很樸素的夾耳式中的一種。
負責把她送去的人醫生已經找好了，她的雙手被反綁著牽在那個假裝是她父親的人的手裡，藏在靴子裡的匕首的冰涼刀刃讓餘羽有點不寒而慄。
真的要殺人啊……
這幾天，她一直在質問自己，自己的選擇到底正確與否，始終沒能得出答案。
唯一確定的，是自己想要走入那個人的世界，想要看那個人看過的風景——即使是多麼殘酷的景象——的心情，以及……想要保護克洛的心情。
……克洛是個好孩子。
他具有著別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傑出天賦，餘羽幾乎找不出什麼他不擅長的技能，如果生在別處，一定會成為另一種意義上的優秀人才。
——可惜他生在了這個貧民窟，看了太多黑暗的光景，就像他自己所說的，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只要動手殺，人就會死」。
餘羽不知道他手上已經沾了多少人的鮮血，就如同她雖然知道殺老師曾經是殺了上千人的殺手「死神」，卻不明白他是懷抱著怎樣的情感與態度來從事這份工作的。
大概……就是和他從事其他職業一樣會有的淡然情緒吧。
當她被交給門衛由他們帶進去時，她的心情突然平靜下來，如是想道。
冒牌死神熱愛鮮花，業餘時間還客串了花店的老闆；而死神雖然可能在最開始帶徒弟的期間有所欠缺，但當他成為E班的班主任後，就變成了一個非常稱職與優秀的老師。
就像作為花店老闆和老師那樣，他們是以同樣的心情當殺手的。
餘羽被帶到了宅子裡一個近乎全封閉的房間，手上的繩子被醫生兒子的保鏢解開後，就被一個人關在了裡面。
出乎她的意料，居然沒被搜身。
那麼，在他來之前，要先想想之後怎麼逃出去。
房間裡只有一扇門，門外是走廊，一頭直通大廳，另一頭的盡頭是二樓的樓梯。剛才她被帶進來的時候注意到，大廳的門口有人把守，二樓估計更不好逃脫。
那麼，唯一能走的地方，就只剩下……
余羽看向那扇窗戶，發現窗戶竟然沒裝鐵柵欄。
但是也有人把守。
……應該不會是她想的那種用途吧。
那傢伙不會真有那麼變態吧？
她打量了一下房間內KING-SIZE的大床，又拉開衣櫃看了看裡面的服飾和道具，再想想醫生兒子的喜好，覺得他沒准真有那麼變態。
——餘羽在想自己是不是即將為民除害。
畢竟大多數女孩子很可能都是被他強|暴的。
說曹操曹操到，門吱呀一聲地打開，壯碩的絡腮胡男人走了進來。按照醫生的描述，這個就是他兒子了。
餘羽露出了一個有點怯懦的笑容:「叔叔，這裡是哪裡，能不能讓我回去……」
一臉凶相的男人嗤笑了一聲，伸手就向她抓過來。
餘羽:「……」
她向左一閃身，然後往邊上逃去。
男人似乎頗為享受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不過，在繞著房間追了兩圈之後，他看上去也有些膩了，腳步越發加快。
餘羽知道自己的力氣肯定比不過他，所以絕對不能被他抓住。
她一個假動作讓男人沖向與她前進方向相反的方向，趁著這個空當一把抽出了靴子內邊上的匕首。
——她的優勢是她的預判力和速度。
匕首准准地劃過了男人的喉管，鮮血噴湧而出。男人呼哧呼哧地大口喘著氣，另一隻手已經拽住了她的衣領。
——糟了，下手輕了。
她才剛意識到，就看見他的眼睛冒出凶光，手裡也越揪越緊，餘羽已經有些喘不過氣，她努力向後仰過身子，一腳蹬上了男人的身體。
「刺啦——」
裙子的前襟裂了開來，男人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手在自己喉嚨上徒勞地捂著想要止住血。
看著他努力想要往門口爬去的身影，餘羽努力壓下心裡的憐憫之情，向爬得越來越慢的男人走了過去。
她的腿有點僵硬，同時餘羽又覺得自己的雙腳異常靈活。就在這種極度矛盾的感覺中，她已經擋在了男人的跟前，注視著他苟延殘喘的樣子。
餘羽明顯地感知到自己的手正在發抖，匕首也險些從手中滑落。儘管如此，她還是用力翻過男人的身體，一刀插|進他的喉嚨。
——一條生命從她手中流失掉了。
腥鹹的液體濺到了她的臉上身上，從頭到尾，她沒製造出過大的聲音。
餘羽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從她進來到現在，二十分鐘。
不差一分，正好是她和克洛約定好的時間。
窗外有絲絲黑煙飄過，「著火了」的喊聲讓守衛們也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餘羽聽到聲音都逐漸遠去，便最後檢查了一遍男人已經不再跳動的脈搏，推開窗戶翻了出去。
圍牆對於她而言，也並不難翻。餘羽落地的幾秒鐘之後，就看見急急忙忙跑過來的克洛。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瞥了瞥顯然情緒低落的餘羽:「成功了？」
「嗯。」余羽應道。
畢竟那傢伙的速度比二十馬赫要慢得多得多。
克洛不知從哪摸出一張乾淨的餐巾紙:「擦擦吧，臉上都是血。」
餘羽接過紙，勉強扯了扯嘴角，把餐巾紙隨意地往臉上抹去。
放下餐巾紙之後，她盯著餐巾紙上的污漬，一時間有點愣神。
把血跡暈染開的……那是……
餘羽後知後覺地往臉上摸去，這才發現從眼角有什麼東西滑落了。
——是眼淚。
在所有的幸福和安寧被她親手擊碎後，她終於……學會了哭泣。
「快走，」克洛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異樣，卻仍是催促著，「被人發現我們就走不掉了。」
「……嗯。」餘羽看了看克洛，輕輕應了一聲。
還好，現在她還是有人陪伴在身邊的。
——即使，不是她最渴望的那個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13
過去的時間·第七課時
「那個……我說，」餘羽看著已經自覺地鑽進被子裡的克洛，實在是有點糾結，「既然你的傷都已經好了，那就不用再一起睡了吧。」
「那你睡哪兒？」克洛梗著脖子道，「我不會去睡地板的。」
餘羽:「……」
這個死傲嬌。
她歎了口氣，躺在克洛的身邊，望著斑駁的天花板，莫名地想起殺老師那張略顯滑稽的臉。
殺老師現在在幹嘛呢？
餘羽閉上眼睛，把那只蹦來蹦去的章魚趕出了自己的腦海。
清除一切雜念之後，淡薄的睡意襲來，她稍微有點驚奇——自己在親手殺了人之後，竟然還能睡得著。
但在她一遍遍在夢中重溫刀尖劃過動脈的戰慄手感和那個男人抽搐著停止呼吸的場景時，情緒終於近乎崩潰了。
餘羽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透了她背後的衣服，眼淚打濕了她枕著的枕頭。
誰都好……誰來救救她……
媽媽，殺老師……你們在哪裡？
她看著眼前的景象，破舊的單間平房裡是無盡的黑暗，仿佛下一秒就會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撲過來，餘羽幾乎都已經看到了那個被她殺死的男人的怨靈。
她在發抖……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餘羽突然感覺到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先是一驚，隨即意識到這只手是屬於躺在她背後的克洛的。
克洛的力氣與他年齡不符的大，在她被向後拉去的同時，身後的人也靠了上來，說不清楚是誰擁抱了誰、誰依靠了誰。唯一清楚明瞭的，只是來自對方身上的溫暖，讓自己感到無比安心。
他的肩膀很單薄，胸膛也並不寬厚，餘羽很難為情地發現自己竟然從這個比自己還要小好幾歲的男孩身上汲取到了勇氣。
但是……
「謝謝你，克洛。」
她輕聲說，也不管對方聽沒聽見，逕自把被子扯過了頭。
之後，一夜無夢。
清晨醒來的時候，天才剛濛濛亮。余羽發現自己依然躺在對方的臂彎裡，她翻過身，有些驚訝地發現克洛居然沒因為她這麼大的動作而驚醒。他只是有點迷糊與不願地哼了一聲，然後把她攬得更緊。
——這是不是說明，他潛意識裡已經開始信任她了？
餘羽挑了挑眉，注視著克洛安靜的睡臉，直到他終於裝不下去，睜開了眼睛。
望著克洛似是沮喪又似是尷尬的神情，餘羽忍住開懷大笑的衝動，低下頭輕輕在克洛額頭印下一吻，微笑著看著他轟地一下滿臉通紅。
「早安，克洛。」她說。
「……雨，早安。」
昨天她已經跟醫生彙報過殺死他兒子的經過，消息也應該傳開了。據醫生的說法，他們是兩不相欠了。
餘羽看著忙活早飯的克洛，笑眯了眼。
——克洛也恢復精神了，真好。
這一個多月以來，克洛的身體一點點地在恢復，而他也早就證實了她的猜想——天賦不局限於語言方面，而是近乎全能。
沒過多長時間，他就能自如地和她用日語或是中文交流了，雖然有些地方還是會磕磕絆絆，也有些他不知道的典故，但也是完全不愧被稱之為可怕的學習能力。
不僅如此，連體術也是。之前，克洛的搏擊技巧顯然沒經過系統的訓練，然而，現在兩個人的關係已經轉變成了克洛反過來指導她了。
簡直羡慕嫉妒恨啊。
「雨，」克洛突兀道，「今天晚上陪我去個地方可以嗎？」
「可以啊，」她靠在窗臺上，稍微有點心不在焉，「什麼地方？」
克洛狡黠一笑:「秘密據點。」
等到晚上餘羽被領到他所說的「秘密據點」時，一時間驚訝得幾乎忘記了呼吸。
她從未想過，在這種地方還有如此耀眼的景色。
不過，想想也是，正因為是遠郊的貧民窟裡，才能有如此純粹的美麗星空和草地。
「別的地方都已經被污染了，」克洛解釋道，「這裡剛好是河的上游，還沒有流經貧民窟，所以水還是很乾淨的。」
鼻尖縈繞著青草和泥土混雜在一起的芬芳，清新得要命的空氣讓餘羽沉醉在其中無法自拔。
「一般不會有人有閒心來這裡的。」克洛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我偶爾來這裡的時候，也沒有碰到過別人，所以我管這裡叫『秘密據點』。」
他終於察覺到餘羽半天都沒有回話，忐忑地小心翼翼道:「怎麼樣？」
「……」餘羽躺倒在草地上，面對著繁星遍佈的夜空，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非常美。」
克洛在她旁邊坐下，一手撐地，另一手的手肘支在膝蓋上。
「我之前……說過的吧，」他說，「以後想要當個殺手。」
「對哦，」餘羽側頭，「你說從小就不信任任何人。」
說著，她向克洛那邊側過身體:「那，克洛現在信不信任我呢？」
夜色裡，餘羽看不清克洛臉上的表情，只隱約看到他微微扭過頭:「你覺得呢？」
餘羽本來還想逗逗他，但她決定至少今天還是厚道點。
她重新平躺在草地上，感受著青草尖觸碰在臉頰上和身上的癢癢的觸感，越發地心曠神怡。
如果身邊的人是殺老師就好了。
她再一次抑制不住地這麼想道。
「克洛，」餘羽輕聲喚道，「假如有一天，要麼我一個人死，要麼大家都死，你會怎麼選擇？」
「我選後者，」克洛毫不遲疑地回答，「其他人的生命對我而言沒什麼意義。」
「這樣啊……那麼，如果我還有其他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他們死，但我又不想自己去送死，你會怎麼辦？」
「……我會殺死你，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話。」
餘羽歪頭看著狐疑的克洛，笑了笑。
如果這是克洛的想法，那麼，和克洛有些相似之處的殺老師的想法是怎樣的呢？
「放心吧，我只是突然想起我最喜歡的一本漫畫。」餘羽笑道，「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走出去看看哦，克洛先生——即使不是作為殺手。」
克洛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果然，之前她聽他所說的話，就覺得他動搖了。
不過，不當殺手，也是好事。雖然克洛到現在為止應該已經殺了不少人，但餘羽也不希望他以後也過著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就算我不當殺手，如果你變成那樣，我也會殺了你。」克洛有點幼稚地宣佈道，「作為回報，同樣地，如果改變的是我，我也希望死在你手上。」
「好啊。」余羽根本沒當回事，她悠悠地打了個哈欠，「約定好了哦。」
她的意識已經漸漸遠去，只迷迷糊糊地聽到身邊的人應了一聲，就陷入了淺眠。
餘羽朦朧中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回到了E班的校舍，躺在樹蔭之下，聽著其他同學的嬉鬧聲，不由得會心一笑。
然後，有一個看不清面孔的年輕男人走了過來。
唇上有輕柔的感覺一閃而過。
克洛NTR殺老師無責任番外
「聯誼？」
被稱作「死神」的殺手望著眼前的少女，挑高了一側的眉毛。
「是啊，」餘羽一邊把及腰的長髮挽住紮起一邊從梳粧檯的鏡子裡看著克洛，「奈奈子之前聽說我單身之後就一直嘮叨著要幫我介紹男朋友，這次據她說總算是找到了幾個帥氣的男生，所以把我也叫去了。」
她和野原奈奈子是在兩年前的秋葉原認識的，那時候克洛剛好來日本出任務，她乾脆在陪他過來的間隙去她很久沒去的秋葉原轉了一趟，淘了大量的手辦周邊之後面對面地和一個同樣手裡大包小包的女生撞上——真可謂是孽緣。
說起來，她們那時候還打過賭，比賽誰先脫單呢。
——結果毫無疑問，贏的是野原奈奈子。
餘羽斜了一眼克洛，這些年她的桃花全被這小子敗完了。
不是在她被表白的時候突然把她拉走，就是在街上被搭訕的時候死死瞪著對方直到把人嚇跑——用奈奈子的話來說，克洛對她的心思誰都能看出來，奈何餘羽就是裝作什麼都看不到。
想到這裡，餘羽歎了口氣。
她也不想這樣啊，但是怎麼說呢……實在很彆扭。
克洛最後還是成為了殺手，多年前讓她重傷的事件應該算是誘因之一，當她看到全身浴血的克洛時，她知道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一定要究其原因的話，大概只能說，殺手就是他的天職了吧？
就算再怎麼被溫暖，內心深處，童年烙下的陰影也還是無法揮去，早就成了他這個人的組成部分。破壞的欲|望被深深植根在了他的人格裡，只能一點一點地予以拔除。
殺老師是怎麼想的呢？
事到如今，余羽有時還是會下意識地這麼想著。
因為那是她的初戀啊。
說起來還真好笑，她從沒聽說有誰的初戀是一隻章魚的——即使他先前是人類。
在克洛接下第一單任務時，餘羽就隱隱有種奇怪的感覺；隨著他接下的任務越來越多，他獲得了「死神」的名號。
……原來如此啊。
克洛就是「死神」，同時，也就是過去的殺老師。
然而，歷史因為她長久以來的介入，拐了一個小小的彎，發展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餘羽還記得克洛有一次回來時狀似無意地向她提起，有個孩子跟他說想要拜他為師，但被他拒絕了。她當然知道死神先生是在向她求回報，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她以前也是克洛的師父，但後來就變成了克洛指導她了——他什麼都學得比她快，簡直不甘心。
不過，之後她在想的時候，不由得懷疑起如果她不在，是不是克洛就會收那個孩子做徒弟，然後……被那個孩子背叛？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餘羽的心情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不忍心克洛再遭遇背叛，並被人體實驗所折磨；另一方面，克洛既是她喜歡的人，又不是她喜歡的那個人。因此，對於克洛對她或明示或暗示的心意，她只好全然無視掉。
——而且，一直以來，她確實是只把克洛當成弟弟的。
看著他個子一點點拔高，略顯營養不良的豆芽菜身材也長出了八塊腹肌，餘羽的心情……很複雜。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確實停止了生長的時候，是她有一天像平時一樣去摸克洛的頭，卻發現必須要踮起腳尖才能摸到。
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克洛，罕見地露出了一個寵溺而溫柔的笑容，竟然低下了頭。
震驚於「人設崩壞」狀況的餘羽，愣愣地順勢把手放了上去。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意識到自己和克洛的關係處於一個危險曖昧的邊際，「姐弟」以上，戀人未滿。
——或者說，所謂的姐弟關係，打從一開始就是她的自欺欺人而已。
餘羽紮好了頭繩，回頭沖著克洛一笑：「畢竟我也二十多歲了，好歹也該談場戀愛了吧。」
克洛的神色晦澀不明。
他走上前，握住了餘羽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手腕，以一種溫柔卻不容拒絕的架勢欺身而上。
「等等，克洛——」餘羽整個人都被半壓在了梳粧檯上，她的膝彎被他一撈，頓時重心後移——她坐在了梳粧檯的桌面上，身後的瓶瓶罐罐倒下去了一小半。
面前的青年眼底熠熠生光，一手支在她的頭旁，另一手環過了她的腰際。餘羽感覺自己被一種危險的氣息所籠罩，那是她之前從未感受過的……屬於世界第一殺手「死神」的殺氣。
她暗自給自己打氣——怎麼說她以前也當過殺手，雖然現在不怎麼幹活了，但是氣勢還是要有的，氣勢！
前殺手的氣勢在她看到眉眼彎彎的青年那純良笑容時煙消雲散。
站在她眼前的已經不是克洛，而是正在觀察獵物的殺手。
「為什麼你總不願正視我的感情呢，」繾綣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姐姐？」
餘羽霎時睜大了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稱呼她。
「『雨』不是你的真名吧？」兩人的額頭相抵，死神的氣息拂在了她的臉上，曖昧的味道正在漸漸滋生，「我一直那麼珍惜你給我的名字，你卻連讓我稱呼你姓名的機會都不給我，真讓我傷心。」
餘羽在他的威壓下幾乎都要窒息了，她感到有點委屈……他明明早就察覺到她是中國人，又已經用中文來稱呼自己的名字……雨和羽的發音不是一樣的嗎？
「……餘羽。」
在她輕聲妥協的瞬間，唇上有什麼冰涼柔軟的東西貼了上來。餘羽幾乎是驚恐地看著死神微微顫動的睫毛，感受著他這個動作溫柔卻如同毒蛇吐信般危險的吻。
她知道死神的天賦之可怕，卻沒想到他就算是在這種事上也進步速度驚人。青澀的唇瓣之間的碰觸很快就被他發展成了舌與舌的糾纏，而且技巧很快就嫺熟得嚇人。
當他終於放開她時，餘羽覺得自己腦袋發暈，險些就軟倒得靠在他身上。
她突然察覺到什麼，有點尷尬地往後退了退，用膝蓋抵住了死神的身體。
對方倒是對她的動作不甚在意的樣子，只是輕輕地用指尖摩挲著餘羽的臉頰：「不是說只把我當弟弟嗎，那臉為什麼這麼紅？」
——因為她沒和別人親過啊不行嗎？！第一次接吻就這麼勁爆啊真的可以嗎？！
餘羽氣呼呼地想要從他身前掙開來，卻被死神幾乎完全看出了內心的想法：「那你還想有幾次？是和我還是和別人？」
餘羽：「……」
「我說真的，」青年的口氣突然變得有些委屈，「你對我其實是有感覺的吧？」
——不能上當不能上當不能上當！
「和我試試吧，就二十四小時，好嗎？」
——拒絕拒絕拒絕這可是超危險的展開啊！
然而，她的防線在死神下一句話出口時瞬間潰不成軍。
「……餘羽。」
那樣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
她以前怎麼不知道這小子殺傷力這麼大……
本還想拒絕的，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個「好」字。
……算了。
餘羽看著死神的笑容，心情也明媚起來。
好像……這樣也不壞。
克洛NTR殺老師系列之24小時試用期（上）
AM 7：00
她發現自己躺在某人的臂彎裡。
片刻的當機之後，她才想起來昨晚因為克洛的軟磨硬泡而沒去成聯誼會。奈奈子還打了通電話過來數落她，在聽說她是被自家小鬼強制表白了之後笑得詭異，並且在聽聞他們的24小時試用期之後沉默半晌，隨後問用不用給他們準備安全套。
——準備個鬼啊？！
餘羽當場就惱羞成怒掛了電話。
然後，有人從後面抱住了她。克洛把下巴輕輕靠在她的肩膀上，呢喃道：「真的不用準備嗎？」
「不用！！」
緊接著，她警惕地回過頭：「你偷聽我打電話？」
「你們說話那麼大聲想不聽到都難，」克洛似笑非笑，「我想要的是你經過認真考慮的選擇，而不是勉強捱過一天之後草草地就被甩掉。」
「順便說一句，」他想了想，補充道，「不用勞煩你那朋友，安全套我自己有準備的。」
餘羽直接一枕頭砸了過去。
克洛不愧「死神」之名，輕輕鬆松地就躲了過去。他一隻手接住了那個枕頭，然後就反手扔了回去。
被枕頭砸了一臉的餘羽：「……」
——克洛你簡直注孤生好嗎？！
於是事情喜聞樂見地變成了枕頭大戰。
枕頭大戰是在餘羽的房間裡進行的，以兩個枕頭都被砸破告終。
而後，她被克洛藉口24小時試用期拉到了他房間蓋棉被純聊天，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了。
AM 7：02
克洛也醒了，自然無比地在她額頭上印下了一個溫柔的早安吻。
「早安，親愛的。」
聲音裡還帶著點鼻音。
餘羽假裝自己一點都沒有害羞。
AM 7：10
餘羽堅決拒絕了克洛不懷好意的再在床上躺一會兒的邀請。她在衛生間刷牙的時候，克洛也一如既往地擠了進來，看著對方淡然地拿起自己的牙缸和牙刷，餘羽突然覺得，雖然這景象以前已經看慣了，但是換個角度來看，也別有一種讓人心動的意味。
AM 7：30
克洛已經圍上了圍裙在廚房開始做早飯。雖然說是24小時試用期，但到現在為止，都是他們早就習慣了的日常。餘羽不知道克洛之後有什麼安排，現在也只好坐在餐桌前用叉子在盤子上戳戳戳。
雖然說克洛全能也是她享口福，而且克洛的廚藝已經隱隱有趕超殺老師的趨勢，不過餘羽還是有些羡慕嫉妒恨——為什麼他幹什麼都是一把好手啊？！
AM 8：00
克洛把早飯端上了桌，她面前的又是蛋包飯。
AM 8：15
蛋包飯解決完畢。
克洛還在優雅地享用著他自己的早餐。
餘羽決定去看會兒電視。
AM 8：20
看到某國領導人離奇身亡的新聞時，餘羽下意識就看了一眼克洛，然後才想起他最近就沒怎麼出去。
換得克洛無辜的表情一枚。
AM 8：30
餘羽去洗碗，洗著洗著忽然發現腰間又多了一雙手。她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沖掉最後一個盤子和手上的洗潔精的泡沫時，她淡定地用還沾著水的手指戳了戳克洛的臉。
AM 9：00
餘羽被克洛拉著又窩在沙發上充當了片刻的沙發土豆後，兩個人收拾停當就一起出了門。
克洛依舊沒放棄他那風衣一套套的作風，當然餘羽不得不承認，他這麼穿確實很瀟灑，再加上還有他的高顏值加成，在路上引來一群一群小姑娘的議論。
微妙地，在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成就感的同時，她還有種隱秘的不開心的感覺。
克洛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情緒，畢竟他嘴角的笑容怎麼看怎麼有種得意的意味。
AM 10：00
她在冷品店的座位上坐著等克洛回來，期間有個高中生模樣的男生在同伴們的鼓動下紅著臉，有些期期艾艾地問她是不是一個人來這裡。
餘羽覺得有些好笑：「抱歉——」
「當然不是，」冰冷的聲音從那男生背後傳來，「你見過誰一個人來這裡然後什麼都不點地幹坐著發呆嗎？」
她還沒來得及安慰被克洛嚇壞而落荒而逃的男生，手裡就被塞進了一杯霜淇淋。
餘羽又好氣又好笑地舀了一勺霜淇淋往克洛嘴邊送過去，對方妥協于她這種難得示好的行為。餘羽在把勺子收回準備挖一勺自己吃的時候，突然有些愣神。
——剛才沒想到，但現在不就是間接接吻嗎？
她惡作劇心起，舀了一勺霜淇淋送進了自己嘴裡。草莓霜淇淋融化，品味到甜味與芬芳的水果氣息的同時，她滿意地看到注視著她動作的青年的臉上隱約染上一絲微紅。
總算扳回來一成。
AM 10：30
余羽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世界上排名第一的殺手這樣坐在電影院裡像普通情侶一樣並排看電影。
她低頭看了看對方輕輕蓋在她右手的寬大手掌，再一次意識到克洛早就不是那個倒在小巷裡然後被她背回去的小男孩的事實。
他早就成長為了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人。
餘羽也無比清晰地再次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是有多麼自欺欺人，如果她對克洛真的一點想法、幻想和好感都沒有的話，她早就從他們共同的家裡搬出去了。
他們本來想買的是恐怖電影的票，但仔細想想，這些恐怖電影恐怕都嚇不到他們兩個；於是最後關頭改買了一般情侶在約會時通常會看的愛情片。
劇情很俗套，男女主角在誤會中分分合合，如果換作平時，餘羽覺得自己恐怕都已經開始喋喋不休地吐槽。然而在這種氣氛與環境下，她完全燃不起那個心思，克洛覆在她手上的手已經完全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心臟跳得好厲害。
銀幕上，男主角在雨中吻住了自己心愛的女孩。
克洛向她這個方向靠過來，唇與唇輕輕交疊的瞬間，她聽見了一句讓她整個世界都瞬間模糊的話。
「我愛你，餘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14
過去的時間·第八課時
「……你也太浪費了。」
克洛瞥了訕笑著的餘羽一眼，拿走了桌上的盤子。
「不能這麼說吧，」餘羽硬著頭皮為自己辯解道，「我可是都有好好吃下去的。」
「問題就出在這裡，」克洛一邊把盤子放進水池，一邊鄙視道，「我之前有說過這是一個星期的食糧吧？結果兩個人三天就吃完了。」
餘羽：「……你還沒有習慣嗎？」
克洛：「怎麼可能習慣啊？！」
「真拿你沒辦法。」克洛才剛歎了口氣，門口就傳來了急匆匆的敲門聲。
兩人驚訝地對望了一眼，餘羽正想起身去開門，克洛的胳膊就已經擋在了她身前。
沒錯，他們兩個人平時基本不與周圍的人來往，平時交易物品也是去專門的商店或者地點，按理說，這麼晚了不應該有人再來這裡了——甚至，白天也不應該有人來這裡。
克洛現在的實力比她要強，
她於是停下腳步，看著他走過去打開了門，然後就那麼愣在了那裡。
……？
克洛的聲音冷若寒冰：「你們怎麼會來這裡？」
餘羽皺了皺眉，她後退兩步，悄悄摸起桌上的幾把匕首。
門外的幾個人中，有一個人的聲音她很熟悉。
——那個醫生。
她走到克洛身後，看到當初挺盛氣淩人的白髮老人此時此刻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他在瞥見餘羽的時候眼睛猛地亮起來，有點哆嗦地舉起手指著她：「就是她！殺了漢斯的就是她！」
餘羽一驚，她確實想過有可能是來尋仇的，不過沒想到是過了這麼久才來為那個傢伙尋仇的。
她一邊悄沒聲地把一把匕首塞到克洛背在背後的右手裡，一邊打量起那邊的幾個人。
醫生被一個莫西幹頭的彪形大漢抓著，身體扭曲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折過去一樣。他們倆的旁邊還站著另外兩個人，一個人同樣有點面熟，只不過餘羽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另一個則是個大波浪卷的戴著墨鏡的女人。
同樣是金色波浪卷長髮，余羽覺得伊莉娜老師比這個女人好看。
不過，這個女人身上的氣質卻讓她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啊呀，」女人笑眯眯地問道，「小姑娘，就是你殺的那傢伙嗎？」
「那傢伙」啊。
「沒錯，是我。」她回答。
余羽用力按著隨時蠢蠢欲動想要衝上去的克洛，心下疑惑他怎麼突然在這種時候就跟變了個人一樣看不清局勢。那個大漢和中年男人先不說會不會成為阻礙，這個女人首先就不像是個好搞定的傢伙。
「找我什麼事？」
「不用這麼緊張啦，你和你旁邊那位小弟弟都可以把刀放下，我只是想找你商量一件事而已。」女人用一種嬌嗔般的口吻道，「五分鐘就好，跟我過來吧，大姐姐只是想跟你說說女孩子之間的悄悄話。」
餘羽：「……對不起，我拒絕。」
開什麼玩笑，五分鐘都夠她死上十回了。
女人一點都不生氣，話裡話外卻透露出她不容置疑的作派：「你以為我說是『商量』，就真的是讓你看著辦去不去嗎？」
——廢話啊你不說清楚誰能明白？！裝什麼反派BOSS啊？！
等等，她確實是反派吧？
……余羽覺得自己師從殺老師到了E班之後，身體素質啊暗殺技巧啊都大幅提高，在危急關頭的時候卻總在關注奇怪的地方。
「那我就……」先插話的反而是那個中年男人，他不懷好意的目光在克洛身上轉了一圈。
餘羽把克洛往懷裡一拖，狠狠瞪了他一眼。
啊，想起來了，是他啊。
怪不得總覺得這傢伙有點眼熟，餘羽回憶起和克洛初遇的那天晚上。雖然巷子裡的燈光很昏暗，但那個中年男人好像是長著這麼一張臉來著。
嘖，早知道後來也要殺人，而且他到現在都還賊心不死，她當時就該來上兩刀好了。
「閉嘴，戀童癖。」
中年男人：「……」
餘羽：「……」
克洛：「……」
餘羽有點哭笑不得地看著那女人，他們這現在算是起內訌了麼？
女人的表現很快打消了她的念頭。
——她看了一眼餘羽頭上的髮卡。
這一眼看得餘羽背後直冒冷汗，她突然意識到，其實女人剛才見她第一眼時，看的就不是她的臉，而是那只髮卡。
「我說，」女人不懷好意地道，「你也不希望這個男孩知道那件事吧。」
真討厭。
餘羽泄了氣，但她仍俯下身抱住克洛的肩膀，全然不顧他僵硬的身體：「算你贏了，但我也還要帶他一起去，你的同伴實在不值得讓人信任。」
「同伴？」女人故作驚訝道，然後看了一眼那個中年男人，「啊，你說他啊，他可不是我的同伴哦，傑姆才是。」
「人質？」餘羽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個彪形大漢，試探道。
「可以這麼說喲。」
「……好。」
——有機會的話，盡可能脫身。
餘羽放下在克洛背上勾畫了幾下的食指，鬆開了懷抱。
「那麼，傑姆，麻煩你看好某個有怪異性|癖的傢伙了哦。」
余羽跟著女人離開時，最後沖克洛回頭露出一個微笑。
依她剛才觀察傑姆扭住醫生的動作來看，他格鬥的技巧並不是多麼出色，恐怕還是主要以力量取勝的類型；中年男人就更不用說了，當初都能被她打翻，現在的克洛對上他絕對穩勝——畢竟造成當初狀況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也是克洛受重傷在先。
真正危險的人被她引開之後，至少克洛可以安全脫身吧？
「鑰匙什麼的，我可是找了好久呢。」
當她們來到附近的一片空地時，女人徑直開口道。
餘羽先是一驚，隨後意識到自己的表現已經被女人盡收眼底，索性也不裝傻：「所以呢？」
「所以，把它給我。」
「不要！」
她抬手想護住頭髮上的髮卡，卻摸了個空。余羽瞪向對方，看到髮卡已經在女人的手裡被她把玩著。
過去的時間·第九課時
「……奇怪，」隨著她擺弄的動作，女人的表情漸漸凝固了，「為什麼沒辦法發動？」
余羽火大道：「我還想問你呢，你看上去不是對它很有研究的樣子嗎？」
女人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抬頭看向餘羽：「我問你，你是從什麼時間過來的？」
「不知道。」餘羽環抱雙臂，「先把髮卡還我。」
「——不。」
女人眉毛一挑，伴隨著「哢」的一聲輕響，餘羽清晰地看到塑膠質地的髮卡在她手裡碎裂開來。然後，女人手一翻，斷成兩半的髮卡落向了地面。
混蛋——
餘羽氣極，卻壓根顧不上咒駡出聲，她急急忙忙地沖了過去，一把接住壞掉的髮卡揣在懷裡。由於衝勁過大，她甚至一時刹不住腳步，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
好容易穩住了身子，餘羽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被她攥在手裡的髮卡，她懊惱地發現髮卡是完完全全壞掉了。
不知道還能不能起效果……
「看你的表情，你在原來的時間裡還有很重要的人吧？」
女人雲淡風輕調笑著的聲音此時對餘羽而言無疑是火上澆油，她冰冷地反問：「你那麼著急回去，難道你就沒有嗎？」
「我沒有哦，因為，我完完全全就是這個時代的人呢。只不過……」女人的手指輕輕點上嘴唇，「我覺得其他的地方——時代或是世界會更好玩一點。」
就因為這種理由——
還沒等到餘羽的大腦思考出該如何應對，她的身體已經率先做出了選擇。她右手抽出了腰間別著的匕首，就要向那個女人攻擊過去。
她知道自己已經完全被怒火沖沒了理智，她知道自己這種狀態下必敗無疑，可是……不甘心，沒辦法忍耐。
她還想再見殺老師一面啊……
「我喜歡你現在的表情。」
就在與餘羽手中的匕首即將砍中女人頸動脈的瞬間，女人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從她眼前閃開就在那輕柔的聲音在餘羽耳旁響起的時候，有什麼堅硬的東西重重撞上了她的腹部，她的右手手腕也被攥住，而後被用力往後一擰——
骨頭斷裂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匕首「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余羽被女人摔在了地面上，她勉強用左手撐起了身體，看見自己的右臂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著，燒灼的痛苦和冰涼的戰慄感矛盾而又那麼合理地共同存在著。她的右手還被女人拽在手裡，看上去軟塌塌的。
「你那同居的小朋友還挺有一手啊，」女人眯起眼，「如果你們兩個人只能活一個，你選誰？」
餘羽一驚，她順著女人目光的方向看過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克洛的身影。
這個笨蛋……
她剛想喊出聲，就感覺到右手又被一陣捏緊，聽到劈劈啪啪骨頭碎裂的聲音，劇烈的疼痛讓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殺了我……」餘羽毫不猶豫道，哪怕她還在斷斷續續地大口喘息著。
「這樣啊，」女人若有所思地說，「原來你是這麼選擇的嗎？」
「——那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好了。」
說著，她鬆開了手。餘羽一邊捂著歪折的右臂，一邊有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腹部方才承受的一擊讓餘羽現在都覺得腸胃裡有些翻江倒海，但她還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女人，不相信竟然如此輕易就放過了她。
「不走的話我後悔了哦。」
餘羽瞪了一眼還笑眯眯的傢伙，拖動著腳步往克洛跑過來的方向走過去。
「喂，你——」
克洛靠過來的瞬間，餘羽就有些支持不住地把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倚在了他身上。她瞥了一眼忍不住開口和看向那個女人的克洛，示意他噤聲。
現在的克洛和她兩個人加起來——哪怕她沒受傷都不是那人的對手。
天知道這傢伙怎麼這麼強，連習慣和二十馬赫速度的章魚對戰的她都一招都過不下去。
然而沒走兩步，餘羽突然察覺到一絲異樣，她拼命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把克洛往前一推，整個人順著力道也覆在了他的背上。
除了那個女人自己，沒人知道她是怎麼在克洛不時注意她動向的間隙中出手的。
就連餘羽自己，也都是在察覺到有什麼尖銳的東西紮入背後之後，才真正理解了發生了什麼。
克洛想要回過頭，卻被餘羽死死鉗住了脖子，餘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現在的狀況之下，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
「別回頭。」
然而她只是聲若遊絲地這麼說道。
餘羽能猜到插在她背上的大概是剛才掉在地上的匕首，不由得苦笑起來——沒把它重新撿起來真是失策。
身後的匕首被拔了出來，溫熱的液體浸濕了衣服。
「離開，別回來，別回頭，不然我到死都會恨你。」
餘羽鬆開了手。
不知道匕首有沒有貫穿心臟。
她只是看到克洛漸漸跑遠的身影後，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然後她終於失去所有力氣，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但餘羽看得見身體周圍被激起的細小塵埃。
視野裡出現了女人俯視著她的臉，帶著一副可憎的似笑非笑的神情：「啊呀，沒想到你還真是這麼選了呢。」
「……出氣的話，殺我一個就夠了吧？」餘羽此時只能從唇邊發出「嘶嘶」的氣流聲，話語因此變得模糊不清，但她僅存的意識讓她判斷出女人還是能聽得懂她在說什麼的，「……夠了吧？」
「夠了喲。」
女人的腳步聲也遠了，餘羽攥緊了從之前開始就緊緊握在左手掌心裡的髮卡。
她側臥在地上，發現即使從這個角度，也能看見蔚藍的天空。
餘羽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和克洛一起看到的星空。
——抱歉啊，克洛，不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了，甚至最後還對你說了那種話。但是，你會好好活下去的，對吧？
意識漸漸流逝，身下的土地也都被鮮血浸染。餘羽已經不能再控制手指的力道，髮卡從她的指尖滑落，掉在了血泊裡，染上了鮮紅的顏色。
原來，死亡是這樣輕飄飄的感覺嗎？
她唯一遺憾的事，就是沒能再見殺老師一眼。
歸來的時間
失血過多已經讓她出現了幻覺。
跌落在血泊裡的髮卡映出了乳白色的淺淡光芒，餘羽能感覺到自己手腳發涼，身體也漸漸變輕。
明明躺在地上，餘羽卻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天旋地轉，眩暈和疼痛的雙重夾擊下，她疲憊不堪地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陌生的氣味暈染開來，驀地「吱呀」一聲輕響後，身下的觸感不再是潮濕而堅硬的，而是……冰涼而稍偏柔軟的木質地板的質感。
……？
回來了？
幾乎是在余羽剛冒出這個念頭的同時，她背後的傷口處就傳來一股發麻的癢癢的感覺。她用有些顫抖的左手向後探去，雖然手上還能沾到鮮血，但明顯傷口已經在快速地癒合。不僅如此，她的膝蓋和其他關節處也開始隱隱作痛。就連被折斷的右手與右臂也是，本來應該是癒合時稍有錯位就會留下嚴重後遺症的粉碎性骨折，此時大概是因為癒合速度過快的原因，竟然也能讓她完美地活動著，毫無一點遲滯感。
甚至活動得比以前還要順暢。
畢竟，因為無法生長的緣故，之前她更多地是憑藉經驗在戰鬥，而現在——
時間在她的身體上重新開始流動了。
整整一年的時間與經歷，就在這短短幾秒之內，全在她身上體現了出來。
果然，這次穿越的是時間嗎？
餘羽盯著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自己幾乎垂到腰際的長髮，想起那日殺|人前一把把自己長髮割斷的舉動，幾乎還能回憶得起克洛溫柔拂在她髮絲上的雙手。
然而，如果說現在她的身體只經歷了一年的時光，其他的東西就不一樣了。
她去之前穿的那身校服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早就換掉了，現在——或是說她原本該穿著的那身衣服本來就品質差得要命，在她坐起身的瞬間就撲簌簌地幾乎化成了粉，只留下了幾小塊泛灰的布料。
——也就是說，餘羽現在除了身上還沾著的已經幹了的血，什麼都沒穿。
她發現自己一來一回地，最後還是回到了椚丘中學E班校舍的倉庫裡，而且，貌似還是之前的時間點——戲劇發表會的前一天。
因為她看到了自己留在這兒的那支手電筒，還有戲劇表演要用的戲服——那時候是打算把這裡當半個換衣間的。
等等，她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身上還帶了這麼多血，那……
幾乎就是在余羽連滾帶爬地躲到神崎有希子明天扮演老奶奶要穿的戲服後面的下一秒，倉庫的門就被「彭」地一聲撞開，巨大的章魚一隻觸手像人手一樣保持著推門的姿勢，餘羽覺得自己似乎還聽到了它支撐著地面的某只觸手「噗扭」地扭過來的聲響。
餘羽：「……」
殺老師：「……小羽，出什麼事了嗎？」
餘羽咬著嘴唇，一方面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哭出來，另一方面……
「……衣服。」她悶悶地說，「你知道在哪個衣櫃裡吧？其他的東西別碰。」
餘羽默默把那句「尤其是內衣」咽了回去。
這種時候說這有點不太好，但殺老師應該懂吧……
真空也總比被他看到內衣強。
——殺老師其實還是很貼心的。
他在拿來衣服之前，一直都沒問半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余羽套上原本應該剛剛好合身甚至略寬鬆的連衣裙，有點高興又悲傷地發現它已經小了，此時緊緊地繃在她身上，裙擺也由應該剛好在大腿上面一些的長度變得只遮住了大腿根。
她尷尬地一手環胸，另一手硬是往下扯著裙擺，後悔自己之前沒跟殺老師說不要拿裙子要拿褲子……不過想想如果是褲子的話她穿衣服的動作幅度更大，容易走|光的程度也……因此也就作罷。
看著她走出來的殺老師的臉色也變得很奇怪，餘羽決定趁機開溜，她儘量不顯異常地走過殺老師身邊，然後，然後……
她低頭看了看殺老師繞在她手腕上的觸手。
——非常尷尬。
餘羽知道不管是她還是殺老師都這麼覺得，從殺老師另一隻捂臉的觸手就能看出來。
「……抱歉，殺老師，能讓我先去換身衣服嗎？」
她努力壓抑著自己不斷向上翻滾的情緒，儘管如此，說出的話裡還是帶了些許哭腔。
觸手鬆開了。
走到走廊上的時候，餘羽看到殺老師並沒有跟上來，心裡也稍微放鬆了一些。她鬆開了揪著衣服的雙手，取而代之地，雖然傷口和骨頭都早已恢復得完美如初，感覺不到一絲痛楚，餘羽還是環著雙臂，左手死死地鉗著右手肘。
她想要挽回什麼。
她想要知道在那之後，克洛過得怎麼樣。
她也想要知道……在她親手殺了人之後，還能不能適應這個沒有血腥的……暗殺教室。
餘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從衣櫃裡找到了一身原先偏大的衣服。
換好衣服之後，她的手剛摸上門把，就如同觸電一般縮了回來。餘羽想了片刻，並沒有擰開門把手，反而鎖上了門。
說起來，從她來到這裡以後，好像還是第一次用門鎖啊。
她拔下還在充電的手機，啟動了APP版小律。
「咦？！小羽，你——」
面對此時看到她姿態和面貌的驚愕的小律，餘羽連忙豎起食指示意她噤聲。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想讓殺老師知道她此刻要做的事，雖說他聽力很靈敏，但她還是盡可能地希望殺老師少聽到一些。
餘羽唰唰幾筆在旁邊的速寫簿上寫了幾句話，擺在了小律眼前。
——「小律，我一會兒會解釋的……現在，不好意思，我想麻煩你一件事。可以的話，希望別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殺老師。」
秒換特工制服的小律帶著一副「我明白」的神情，沉重地點了點頭。
餘羽：「…………」
她撓了撓頭，回憶了一會兒，在畫紙上盡可能地還原出了她在貧民窟裡所見的景象，重點刻畫的是建築、景物，尤其是那條河。當然，她也沒忘了畫出幾個讓她記憶猶新的人的臉和服裝。
畫的旁邊依然寫了一句話：「能麻煩你幫我搜索一下這是哪裡，以及判斷出這是哪個年代的服飾嗎？」
小律畢竟擁有著宙斯盾級戰艦的AI，分析能力也是極其卓越的，做這些應該也是小菜一碟。
果然，沒過幾秒，小律就呈現給她了當地的經緯度以及詳細的衛星照片，餘羽盯著那陌生的景象，又能從中辨認出依稀的輪廓，一時間感慨萬千。
「從服飾上可以判斷，是當地國內大約二十年前的流行趨勢。當然，小羽畫的地方可以判斷出是貧民窟，服裝做工和審美遲滯了五六年左右。」
為了配合餘羽神神秘秘的舉止，小律也只是點了點旁邊的空中，那裡隨即出現了如上的文字。
那也就是說……過了十四五年嗎？
余羽有些勉強地勾起嘴角，對好奇打量著她反應的小律笑了笑：「謝謝你，小律。」
克洛他……還活著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15
白癡的時間
余羽完全是抱著一種僥倖的心理，她本來是想瞞著殺老師調查一下那個貧民窟到底在哪的，沒想到鎖了門之後，她完全就不想再開門出去了。她面對殺老師時總有種心虛感，也擔心再見到殺老師時他就會追問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
完全沒辦法解釋啊……該從何說起呢？
從穿到了疑似十幾年前說起？
還是從在小巷裡撿了個孩子還和他一起生活了大半年說起？
……有種出軌的感覺一定是她的錯覺。
果然，還是不說比較好吧……？
餘羽盡力控制著不讓殺老師那可憐巴巴的表情不斷地浮現在她腦海裡，最終懊喪地發現這實在是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浩大工程。她有些自暴自棄地剛想趴到床上把被子拉過頭頂，就想起自己身上還帶著血。
餘羽：「……」
於是她現在面臨了一個艱難的選擇。
洗還是不洗？
想去浴室的話就必須要經過殺老師的房間，余羽不清楚殺老師會不會在她經過的時候把她攔住，但是不能否認那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可能性會發生。不去的話……
她低頭看了看殘留在腹部的血跡，實在沒辦法想像自己就這麼躺在床上。
在一番天人交戰後，久違的強迫症中的戰鬥機——潔癖戰勝了心虛感。
貧民窟裡的生活還好說，她也習慣了，但餘羽實在不想把自家的床弄髒。
豁出去了。
餘羽從衣櫃裡翻出浴巾和換洗衣物，咬咬牙拉開了房門。雖然她一路上都儘量維持著輕手輕腳的動作，但餘羽自己也明白，這種程度的聲音對殺老師的聽力而言都可以說是噪音了。
她看了看殺老師燈火通明的房間，明白他們倆此時都是在掩耳盜鈴而已。
所以說又開始冷戰了嗎……
餘羽泡在浴缸裡，帶著點苦惱地撓了撓頭。她已經搞不明白她和殺老師到底是怎樣的關係了。按理說，互有好感的雙方在一方突然渾身是血地出現時，另一方肯定會擔心焦急得不得了吧？
雖然現在的局面大部分原因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不過果然還是會不爽。
方才淋浴過後，她已經把自己的頭髮盤了起來。克洛那時候給她修的髮型還是非常漂亮的，奈何經過那一頓瘋長之後，連劉海都長得能遮住她整個臉。
殺老師會不會理髮呢……
雖然知道這麼想不太好，餘羽還是忍不住把兩個人比較起來。她從浴缸中站起，水珠從她的身上滾落。餘羽擦乾身體，面對鏡子發起呆來。
明顯長高了啊……
一下子發育得太快，就連浴袍的長度也顯短了。餘羽的性格還是稍微偏保守的，之前領到椚丘中學的校服後，還有意把裙擺稍微加長了一些。就算在貧民窟的時候很難找到合身的衣服，她也儘量會選偏大的……雖然在那時候克洛的眼神總是會有些怪怪的。
沒辦法了，也只能這樣，她沒記錯的話，殺老師的工資也快用完了，合身的衣服什麼的還是改天再說吧。
餘羽有些不適應地扯了扯浴袍下擺，急急忙忙地就跑回了自己房間——然後，一頭紮在了床上。
熟悉的讓她安心的味道。
她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幾圈，卻發現自己比較懷念貧民窟裡那張又冷又硬的木板床和一點也不保暖的被子。
……餘羽想了半天，覺得自己不是受虐狂。
她只是在習慣了和別人一起睡之後，稍微有那麼點懷念懷裡暖暖的體溫而已。
當然，就算餘羽再怎麼在床上輾轉難眠，畢竟這裡的環境和貧民窟裡比起來還是天壤地別。在習慣了稍微一翻身就會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之後再回到自己的床上，餘羽總覺得自己牢牢陷在了柔軟的床鋪上翻不了身。身上的棉被也是，原本應該是柔軟輕薄又暖暖和和的，雖然此刻對她來說有些發重，卻也是催眠的利器。
她被扣合在床鋪與被子之間，在終於閉上瞪著天花板的眼睛之後，沒過一會兒就陷入了沉睡。
然而，卻不是安眠。
當餘羽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她胸腔裡的心臟咚咚跳得恍若擂鼓，枕頭和身上的睡裙都被冷汗浸透，臉上也有種濕潤的感覺。
……又夢到了。
本來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的。
然而夢裡的男人那絕望而猙獰的面孔、沉寂的脈搏，以及窗外黑煙的嗆鼻感，無疑不提醒著餘羽，提醒她用雙手所犯下的罪孽。
餘羽保持著蜷縮的姿勢，不知道過了多久。
黑夜漫長。
恐懼的心情讓她終於忍耐不住地抱著枕頭翻下了床，從床頭櫃裡摸出手電筒後，一路上膽戰心驚地察看著周圍的異動。等到了殺老師的房門口時，她幾乎兩腿發軟得立刻就要栽倒在地。
餘羽半倚在門口，手電筒發出的光照出了章魚背對著她這個方向的睡姿。
殺老師……還生氣得在裝睡嗎？
……這小孩子脾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然而，餘羽不能否認的是，幾乎要淹沒過她頭頂的恐懼感，此時此刻全部都煙消雲散。
「睡帽歪掉了。」她輕聲道。
話音還未落，一條細細的觸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飛快扶正了睡帽，然後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地恢復到了原位。
餘羽：「……」
她抱著枕頭走到殺老師背後，把手電筒放好後跪坐下來，輕輕用手指戳了戳殺老師的身體。
餘羽發誓自己聽到了一聲極其細微的「哼」。
——總有種很微妙的即視感。
她有點彆扭地掀開殺老師的被子鑽了進去，把自己的枕頭放好，背對著某只章魚側躺著。
果然還是不行……？
就在餘羽幾乎沒辦法控制住呼吸的時候，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輕輕攬過了她的肩膀。
一條黃色的觸手。
「……謝謝。」
話剛出口，餘羽不由得愣住了，她有些疑惑地剛想轉過身，卻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得——攬住她肩膀的那條觸手順勢而下將她的雙手反綁在背後，與此同時，另外兩條觸手一前一後地探上了她的腹部和後背，不輕不重地揉捏著。
餘羽：「——？！」
「等等——」感激占了大部分的心情瞬間變成了怒火，她拼命掙扎著，氣得就差一口咬上去，「你在做什麼啊你這個色|情蠢蛋？！」
「為師只是幫你檢查一下肌肉組織和骨骼的癒合情況，」殺老師說的話似乎很正經，但語氣還是那麼欠扁，「內臟的傷口癒合得不錯，但仍然需要休養調理，明天的戲劇發表會不要去了。」
「……」
餘羽沉默半晌，險些沒上來氣，最後才終於憋出一聲尖叫。
「殺老師是大白癡——白癡白癡白癡！！」
謊言的時間
「……我想去戲劇發表會。」
第二天一早，餘羽趴在門框上，看著為她準備午飯便當的殺老師，一臉幽怨地說。
她想看那群傢伙觀看那部由狹間同學擔任編劇的另類桃太郎戲劇的表情。
——尤其是淺野學秀哦呵呵呵。
「我想看殺老師當主演的桃太郎。」
她眼睛眨都不眨地這麼說著，然後看到正在切菜的殺老師頭型倏地一變，以一個桃子的形狀轉過來面對她：「小羽想看就看吧，怎麼看都行哦。」
餘羽：「………………是在下輸了。但是，我也很想看大家的表演嘛。」
「小羽不能去戲劇發表會哦，」殺老師沉重地說，「你現在身體還是比較虛弱的，萬一逃跑的時候來不及結果不小心被瓶子啊塑膠罐砸到怎麼辦？而且，你的樣子……」
……對哦。
但是，就此演變成她一個人吃便當的場景也……
「不是還有我嗎？」和她面對面的小律笑道。
「表演已經快開始了吧？小律不去準備一下沒關係嗎？」
「沒關係啦，」小律擺擺手，「反正我也只是擔任一下旁白而已。」
餘羽聳了聳肩，在和小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中吃完了午飯。期間，小律給她回饋了觀眾們的反應，餘羽腦補了一下，覺得自己現在與其幸災樂禍，更想給他們點一箱蠟燭——吃飯的時候看到這種戲劇，真是太悲催了。
「對了，小羽，」小律突然有些猶豫道，「昨晚你說的事情，我調查了一下，發現這樣的經歷其實並不少。」
她昨晚只和小律說了穿越時間的事，穿越空間……餘羽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總覺得說出來的話會和大家有隔閡感。今天早上她和殺老師商量好後假裝身體不適——雖然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沒有在大家面前露面，不然，一夜之間變化這麼大也不好解釋。
「像是那種突然出現在別人眼前，自稱是來自過去或者未來的人對吧？」餘羽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應道，「以前我傾向於他們是騙人的，現在……自己經歷過這種事以後，多少也有些可信度了。」
所謂的「鑰匙」……在每個世界都不止一把。
已經這個時間了，同學們也快回來了吧？
她洗好碗後回到自己房間，靠著門坐下來。余羽自己完全不知道怎麼解釋，乾脆交給了殺老師和小律來處理。雖然她沒提自己已經殺過人的事情，但至少殺老師——那個曾經是世界第一、現在也是世界第一的殺手，絕對能察覺得到吧？
既然那位班主任什麼都沒說，那是不是代表，她還是可以融入這個班級的呢？
沒辦法放棄啊，餘羽把臉埋在支起的雙膝上。她已經自作自受地失去了楊妏，雖然這次小律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但她還是不敢想像其他人的反應，不管是片岡惠還是奧田愛美。
已經可以聽到遠處的嘈雜聲，經過在貧民窟度過的那段時間後，她的聽力理所當然地變得極其敏銳——雖然不僅達不到殺老師的地步，連克洛她都比不上。
這次戲劇發表會之後，他們就將正式迎來寒假了。普通初中生或用來放鬆或用來學習的寒假，對於他們而言，則是開展暗殺活動的大好時機。這個時候，大家應該在一起討論著暗殺計畫吧。
好想參加啊……
這樣想著，餘羽突然瞥到了書桌的抽屜，本來因為她強迫症習慣應該閉合得緊緊的抽屜，此時卻漏出了一條小小的縫。她心下頓生不爽，有機會進她房間的理論上有且只有一人，但如果是平時的殺老師，怎麼可能隨隨便便不經她允許就動她東西？
餘羽站起身走過去，一把拉開了抽屜。抽屜裡除了她平時的教科書、筆記本和其他的一些小工具，就只剩昨天晚上她才小心翼翼藏在裡面的速寫簿了。
她咬住嘴唇，剛想拿出速寫簿，卻突然聽到不遠處一聲巨大的聲響。
這聲音驚得她差點把速寫簿掉在地上，餘羽急急忙忙地拿穩本子，快速翻到了昨晚她畫下貧民窟場景和記下經緯度的那張紙，唰地一聲撕下來後，本想揣在兜裡就往發出聲響的地方趕過去，卻突然改了主意。餘羽掀起床單，把紙墊在了褥子下面，然後把床恢復了原狀。
……要不要過去看看呢？
她猶疑半天，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以殺老師他們的能力，這並不會構成什麼大的問題吧？
雖然餘羽想是這麼想，但終究還是放不下心來。糾結了半天之後，她摸出手機，決定問問神奇小律。
令她驚訝的是，小律出現之後，臉上難得帶著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
「我在大家的手機上聽到了，」面對她的疑惑，小律解釋道，「出事的……是茅野同學。」
「……茅野？！」
這可大大出乎餘羽的意料，對於茅野楓，她其實並不算很熟悉，只記得她常常和潮田渚形影不離，兩個人連髮型都十分相像，背影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除此之外，就是……茅野做的布丁非常非常好吃，本人也是個非常喜愛布丁的女孩子。
對於她那麼明顯的震驚，小律當然也看得出來她無法想像茅野身上會出什麼事：「是的，剛才殺老師去給茅野同學和渚同學幫忙整理道具的時候，茅野同學的後頸上突然出現了兩條觸手，恐怕……就是和堀部同學當初被植入的是同種材質。而茅野楓也只是茅野同學的化名，茅野同學自稱她的真名是雪村亞佳裡……是E班前任的班主任老師雪村亞久裡的妹妹。」
雪村亞久裡……是誰？
「但是，小律，」最後，她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地問了出來，「雪村亞久裡老師，和殺老師又有什麼關係呢？」
餘羽還記得，她剛到這裡的時候，曾經就有些懷疑過殺老師來E班擔任老師的緣由，但當時她完全被小律拋出的連珠炮般的事實給震傻了。後來雖然又想起來，卻左思右想地沒問出口。前陣子——對她而言是大半年前——殺老師告訴她「全部真相」的時候，也完全沒提到「雪村亞久裡」這個名字。
——她選擇了完全信任殺老師，因此，對於他所說的一切，也深信不疑。
「死神」是被天才科學家柳沢誇太郎改造了身體，對吧？放眼日本全國，椚丘中學是相當有名氣又優秀的學園，在這種地方存在著這樣扭曲的制度，想改變它是理所當然的，對吧？
在殺老師的誘導下，她即使對於這樣牽強的邏輯……也給予了信任。
「聽茅野同學的說法，殺老師他，是殺死了雪村亞久裡的兇手。」
旅館的時間
從殺老師口中聽到完整的來龍去脈，已經是第二天的夜晚了。
殺老師隱于領帶後方的心臟被茅野的觸手刺穿後，渚用比琪老師傳授的接吻技巧……成功奪走了被觸手完全侵蝕了理智的茅野的意識。
餘羽的身體微微往前傾了傾，本想前去察看殺老師的情況，卻不知出於怎樣的心理，終於止住了腳步。
為什麼要隱瞞真相？
她白天的時候本來是想這麼問殺老師的，然而，和現在停住動作一樣，默默地把話又咽了回去。
就如同信任破裂之後的痕跡就不可能再完全抹除一樣，懷疑的種子，一旦發了芽，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輕易枯萎掉。
她只是看著殺老師伏在地上咳血，然而，下一秒，一顆BB彈射向殺老師頭旁。餘羽本和其他人一樣有些驚愕地看向射來BB彈的方向，卻在看到那個帶著另外一個同樣看不清面孔的男人的白的時候，受從腦海裡閃過的唯一一個想法的影響，抽出了腰間的其中一把手|槍。
瞄準之後，她扣動了扳機。
槍管末端溢出氣團的瞬間，餘羽也注意到了其他同學和老師的譁然。但她只是在瞥了一眼某人看似無動於衷的反應後，對著那邊的白色身影淡然道：「抱歉，雖然開槍的不是你，但我也只是在履行諾言而已。」
她聽見白冷笑了一聲，制止了旁邊那人的動作。
余羽想起那天殺老師對她說的話。
——改造了死神身體的人，是天才科學家，柳沢誇太郎。
而現在，那所謂的天才科學家，在他們面前摘下了面具，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果然，這槍不管從哪層含義講，都開對了。
但是，這麼說起來，柳沢誇太郎從一開始就知道殺老師的真實身份……但是因為他經過了變裝和變聲，殺老師卻遲遲不能肯定他的，始終還保留著一絲疑慮。
既然如此，雪村亞久裡，和殺老師、和柳沢誇太郎又是什麼關係呢？
餘羽一邊自虐般的低頭嗅了嗅衣袖上的硝煙味，一邊面不改色地忽略了周圍幾個同學想要上前提出的疑問，徑直走到人群的最後面坐了下來。
……然後，面對著臉色陰沉得都能滴出水的烏間老師，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兩把槍都交到了他手上。
這種時候她可不敢再辯駁她只改造了其中的一把了。
完全被剝奪了槍械使用權的餘羽覺得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從今天開始她只能用匕首暗殺了。
她就那麼格格不入地在都站立著的同學們身後坐著聽完了殺老師對自己過去的講述。
餘羽抬頭看了看周圍人的反應，複又低下了頭。
在大家紛紛動搖的時候，她反而……對自己想要走的路更加堅定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站到了她的跟前。
「……？」
餘羽有點訝異地抬起頭，對上了奧田愛美和片岡惠的視線。
明明臉上還是方才因為殺老師的事而猶豫著的神情，嘴角卻帶著一如既往的友善笑意。
她沉默了一會兒，試探道：「……我經歷了你們不知道的事情哦？」
面前的兩隻手沒有縮回去的意思。
「變成了相當可怕的人也說不定。」
「可不可怕應該由我們說了算，」片岡惠的笑容不愧她「帥氣萌」的綽號，「不是嗎，小羽？」
「是是是是啊！」奧田愛美介面道，「我也經歷過很多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呢！從小到大！」
余羽聽了奧田愛美的話，險些噗哧笑出聲來，但她仍是綻放出了笑容，是非常非常溫柔而開心的笑容：「謝謝……」
「好了好了。」
人未至聲先至的伊莉娜老師的表情似傷感又似沮喪：「我瞭解你們現在的心情……不過現在有事要辦。」
伊莉娜老師的目光在她們身上轉了一圈：「片岡和餘羽跟我走，奧田……你一會兒就和大家先回去吧。」
「……」
餘羽有點心虛地沖奧田愛美安撫地笑了笑，在同學們紛紛往山下離開的時候，她、片岡惠和伊莉娜老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小羽，」路上，片岡惠輕輕捅了捅餘羽，「你應該知道要去哪裡吧？」
「嗯……」餘羽輕聲拖長腔調，努力思考著怎麼用最和諧的言辭向自己的好友解釋清楚，「是這樣的，昨天早上我拜託伊莉娜老師幫我開個房間，因為我和殺老師的立場現在突然變得有些尷尬，而且……」
她咬牙切齒起來：「昨天中午我發現他亂翻我東西。」
此時她們已經來到了街道上，打扮時髦性感的伊莉娜老師招來了不少打量與垂涎的眼神。
「真是的，」眾人眼裡的大美人伊莉娜老師與她保持的形象有點不符地大聲抱怨道，「為什麼連我也要一起挨駡啊……」
餘羽一邊幸虧沒有哪個不長腦袋的跑過來搭訕，一邊連忙賠笑：「抱歉啦，伊莉娜老師，都是我的錯。」
伊莉娜老師非常大氣地擺了擺手：「沒關係沒關係，我也只是抱怨一下，畢竟我作為教師也沒盡到監護的義務。」
旁邊的片岡惠看著她們的表現，略顯遲疑道：「為什麼比琪老師……」
餘羽心虛地移開了視線，然而她的舉動顯然讓對方察覺到了她暗地裡的小動作：「難道說——」
餘羽扯了扯嘴角，點點頭。
「呼……真拿你沒辦法。」片岡惠歎了口氣，「不過，如果只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不讓愛美她……」
說著說著，片岡惠顯然自己也察覺到了自己話裡的意味：「等等，要做你那些東西的話確實需要隱蔽又能保護隱私的地方。不不不，就算不考慮到這一點——你也不可能把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告訴比琪老師，然而如果比琪老師去開房間而要看到的最好不要讓愛美看到的話——」
片岡惠的聲音在她看到前面二人停下腳步後也跟著抬頭看向店招的時候戛然而止。
「沒錯。」餘羽刻意裝作語氣輕快的樣子，以掩飾自己在那曖昧的燈光下有些發紅的臉。
「是LOVE HOTEL哦。」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15
臥談會的時間·第一課時
這座旅館位於並不引人注目的街角，雖然招牌上寫著「LOVE HOTEL」，店內的燈光也略顯曖昧，但總的來說，至少從外面看，還是相當樸素的。
為了保護客人的隱私，房間的鑰匙是按照類似扭蛋機的設置來讓客人取用的——只需要交納一定的押金，就可以從旁邊的螢幕上挑選目前空著的自己喜歡的房間。一個流程下來，只有結帳需要客人與工作人員面對面進行。
因此，這也就成了隱蔽行蹤的最佳選擇。
而這三人之中，只有片岡惠是第一次出入這種場所——伊莉娜老師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區區LOVE HOTEL自然難不倒她；餘羽這兩天也在這裡消磨時間，從一開始的尷尬害羞變成現在的無所謂只能說是免疫成功。
……餘羽看著片岡惠爆紅的臉，覺得她現在整個人一定是幾乎崩潰的。
但是，如果說從進店到上樓的過程中，片岡惠還只是不好意思得不知所措的話；等她進了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間，就是世界觀都要碎了。
從地板上到桌面，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各式工具、彈殼。片岡惠看著眼前的這幅光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和她同樣反應的還有伊莉娜老師，伊莉娜老師愣了一下，隨即開始動手整理那些東西：「真不知道說你什麼才好……膽子也真夠大的。」
隨後，伊莉娜老師的視線定格在了桌面上，她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和中指拈起一小袋黑色的球狀固體，轉身面向了二人。
「我是不是該慶倖發射藥不是你自己配的？就算這樣，這間旅館沒被炸上個十次八次，老闆真是燒高香了。」
「……對不起。」
「這時候才道歉有用嗎？」伊莉娜老師歎氣道，「連我都不敢自己組裝彈藥，更別提你還沒經過系統的學習……總之，以後別再做這些危險的事情了，也用不著跟我道歉，先想想怎麼和烏間他交代吧。」
話是這麼說……
餘羽趴在窗框上看著伊莉娜老師的身影出現在樓下，已經有一輛車停在了那裡。後車門從裡面打開，軟綿綿的套著手套的「手臂」從裡面探了出來，接過伊莉娜老師手裡的大包小包。
「……小羽。」
身後傳來片岡惠嚴肅的聲音：「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做這種事的？」
餘羽並沒有回過頭，她只是看著轎車在黑夜裡漸漸遠去的剪影，平靜地回答。
「在這裡的話，是從昨天開始的。」
「那也就是說，你用兩天的時間……」
原本半跪在座椅上的餘羽轉過身，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窩在椅子裡。她歪了歪頭：「雖然我有找殺老師借錢，不過還是希望越省錢越好……所以是從最基礎的零件開始拼湊的。不過我還是不太能搞得清楚單基□□，又覺得太浪費時間……所以乾脆買的是搭配好的成品。」
——不過雖然說是借錢，其實從不久前開始，殺老師的工資都是由她來管理記帳了，因此，被「借錢」的那一方大概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事。
其實她倒不太擔心自己因為被自己作得炸死而入選達爾文獎……畢竟還是有練習過的，如果不是當時沒來得及裝回去，她大概也不會在貧民窟「死」得那麼慘。
況且，從防衛省那裡領到的槍，她早就拆過無數次了。
而片岡惠還是很不放心的樣子：「剛才比琪老師拿出去的那些東西……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餘羽遊移了一下眼神，「同城交易啊黑|市啊，瞭解到一些陰暗面之後想要找到這些服務還是不難的。小惠，你看哦，上次我跟白下過戰書說要用實彈的對吧？如果做不到豈不是很沒面子……而且，我現在覺得，凡事總要多做些準備，免得突然出了什麼事後來不及做出反應，之後再後悔……」
她的辯解聲隨著片岡惠沉下去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小。
「……抱歉啦。」餘羽弓起背，下巴抵在環住膝蓋的雙臂上，長髮順著身體的弧度垂下來，劉海也微微遮住了眼睛。
片岡惠歎了口氣，上前兩步摸了摸她的頭：「真是……有什麼事直接跟我們說就可以了，你不用做到這個地步的。而且，你做的也都太危險了吧？」
「還好啦，我也是有仔細挑選過的……這和我之前經歷的相比也不算什麼啦。」餘羽把腿垂下來，來回搖晃著，「小惠，殺老師和小律跟你們解釋過了，對吧？」
片岡惠半靠在桌子上，點了點頭。
「那麼，如何，你們相信嗎？」
「聽起來，確實非常……玄幻，」片岡惠很明顯是在斟酌著詞彙，「但是，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解釋了——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餘羽微微一笑：「說的也是。其實，我那時候去到的地方——或者說時代——」
她話音還沒落，只聽「哢噠」一聲，片岡惠的身體不知道碰到了哪個開關，位於桌子下方的櫃門突然打開了，從那稀裡嘩啦掉出來的一次性特殊用品顯然昭示出之前櫃子被人塞得滿到要溢出來的事實。
片岡惠：「…………」
餘羽：「…………」
她輕咳一聲：「抱歉，是我塞的……隨便拉開哪個抽屜都是這種東西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我就乾脆全塞到這裡了，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會被……碰開……或者說這裡之前我其實沒怎麼動……」
片岡惠看她的眼神已經可以用詭異來形容了。
餘羽：「……………………」
兩人對視半晌之後，片岡惠似乎是終於承受不住地趴倒在床邊：「……我真是受夠今天晚上了，什麼15hits、20hits、40hits都統統一邊去吧！我對這個班級已經失去了信心了……現在就連小羽你也……」
——然後，那大得有些嚇人的床突然轉了一下，片岡少女險些一個閃身栽到地上。
餘羽默默捂住了臉：「抱歉，我忘記提醒你這張床是自帶旋轉功能的了。」
但是她總覺得小惠身上自帶什麼奇怪的開關，一定是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之前餘羽的表設定裡烏間老師的評價——
烏間老師的暗殺能力評定表（各屬性滿分6點）
烏間：雖然還沒共同參與過E班大型的暗殺活動，但能看出來膽識和應急能力確實是一流的，不過，偶爾也會因為膽子太大犯下錯誤。對於自己和別人的體能差距十分在意並有在好好訓練著，進步迅速。總之，具體的任務分配還要視接下來的表現而定。
部署戰略：3點
指揮·統帥力：3點
行動力：5點
技術力：3點
探查·諜報：5點
政治·社交：2點
現在技術力可以滿值啦~之前只是沒開發出來而已~~畢竟小羽她……除了殺老師（或許再加上克洛）之外對啥都不感興趣……當然現在其實也不感興趣……
文裡的槍|械相關，作者只是個軍|事小白……有什麼錯誤歡迎指正。/w\
本來想這章開虐的……果然還是下一章吧，以及有什麼看不懂的地方請儘管提出，我會儘量在評論+正文裡作出解釋的。
以及，15hits自然是指渚對茅野的接吻攻擊，40hits是比琪老師事後表示少年你還差得遠呢如果換做我10秒內我能40hits，她身後的前原陽鬥也表示如果是他也能拿下20hits，岡野自稱可以多少hits我忘了……只記得當時站在他們旁邊的片岡惠那嫌棄又鄙視又害羞的神情…………prprprpr
臥談會的時間·第二課時
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著，卻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那個，小羽，」最先開始找話題的是更覺得尷尬的片岡惠，「這麼晚了，你今天晚上……」
「就住這裡。」餘羽乾脆地回答道，但隨後有些難為情地注視著片岡惠的眼睛，「但是，小惠，能麻煩你……今晚稍微陪我一下嗎？」
「……誒？！」
雖然片岡惠對她所提出的要求表現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吃驚，不過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看著正在和家人通電話說明情況的片岡惠，餘羽多少有些羡慕她。繼奶奶去世以後又父母雙亡的她追著唯一能讓她有點家的感覺的人來到這裡，如今又出了這種事……
不要想了。
余羽呼了口氣，雙手拍了拍臉頰。
簡單的洗漱之後，兩人一邊一個地躺在大得出奇的粉紅色床上。頭頂的鏡子顯然有著自己的特殊用途，不過，雖然餘羽性格稍偏保守，但不管是鏡子和那些道具，跟她又沒什麼關係，她當然不在意。
可是片岡惠似乎不是這麼想的。
片岡惠嘴唇的線條抿得緊緊的，她根本就不敢去看鏡子，畢竟臉上的紅暈即便在昏暗的燈光下也能被看得一清二楚，身體……大概也是緊繃著的。
餘羽想要打破這可怕的沉默，可惜問出的問題大抵也受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的影響——
「小惠，其實我好奇了很久了，」她通過鏡子的反射觀察著好友的反應，「磯貝同學和岡島同學你比較喜歡哪個啊？」
片岡惠:「………………………………」
「我和磯貝只是普通的朋友兼同事關係！」紅著臉反駁的樣子也很可愛，「作為學級委員關注和批評岡島君也是個理所當然的吧！」
「是是。」餘羽笑著讓她下臺階，「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片岡惠:「………………語氣超不誠懇的！」
「但是，說到這個的話……」片岡惠的語氣莫名變得沉重起來，「小羽你……現在是怎麼看待殺老師的呢，你還……喜歡他嗎？」
「……？」
餘羽一驚，但還是往片岡惠看不到的方向偏過頭一笑:「當然喜歡。」
她的聲音很輕。
就算心口像被針紮一樣疼痛，就算這疼痛一直蔓延到指尖使其微微抽搐又彎曲不得，餘羽仍然不管不顧地說了下去:「……最喜歡，但是，要是不喜歡就好了。」
「小羽……」片岡惠坐起身，往餘羽那邊探出手，想要輕輕讓她轉過身來，卻遭到了倔強的抵抗。
「我沒關係。」餘羽把臉埋在枕頭上，悶悶的聲音透著一股有些詭異的平靜。
片岡惠沒理她，徑直把她掰過來面對自己，果不其然，看到餘羽眼角閃爍著的淚光。她歎了口氣，俯下身子，右手扣住少女的後腦，把她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而幾乎是接觸到片岡惠肩頭的瞬間，餘羽覺得一定是因為衣物摩擦到眼睛的關係，一定是因為這個，眼淚才會止不住地流出來。
到底是因為悲傷而流淚，還是因為流淚才悲傷，餘羽已經分不清楚了。
為什麼人，會喜歡上他人呢？
她清楚地知道，一開始自己對於那個不速之客其實是相當抵觸的，家裡突然住進陌生而奇異的生物實在是有點……
尷尬？詭異？靈異？超出想像？
也許都有。
然而，不知不覺之間，她的心卻早已被俘獲；不知不覺之間，她的目光已經沒辦法從他身上移開了。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喜歡上一隻章魚這種事都很難以啟齒吧？但是，就是在E班裡，對於這樣的她，大家也能坦然接受。
所以喜歡這裡，所以更想在這裡生活下去，而那份喜歡的心情也因她在這裡停留得愈久而愈加濃厚。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濃厚到……她幾乎就要把自己的一廂情願當成了兩情相悅。
殺老師是在乎她的，這餘羽知道，但這種在乎是不是喜歡，還要打個問號。
如果不是突然知道殺老師有事情瞞著她的話……
如果不是突然得知雪村亞久裡老師的事情的話……
余羽想起自己當初作為教師節禮物送給殺老師的特意定制的徽章，他確實戴過一段時間，最後卻收在了匣子裡；又想起殺老師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條領帶，那條雪村亞久裡老師臨終前送給他的領帶，就算殺老師被茅野刺穿心臟時也被保護得完好如初。
果然……還是不一樣的吧？
想到這裡，餘羽反而漸漸止住了哭泣，但仍然有點抽噎。
「小惠，」她的聲音裡還帶了點哭腔，「失戀的話該怎麼辦啊？我已經不想回去了，無家可歸該怎麼辦……」
片岡惠抱著邏輯都有些混亂的友人一時間手忙腳亂得不知該怎麼安慰，但是聽到後半句時連忙道：「這樣的話，來我家住一段時間吧，反正馬上就是寒假了，帶你去散散心怎麼樣？」
「那個人……」
餘羽已經彆扭難過到連名字提都不想提了。
「我會打電話跟他說的，」片岡惠輕輕摸了摸懷中少女的頭，「不用擔心。」
「……麻煩了。」
餘羽假裝已經打起了精神：「對了，這麼說來，是不是可以開呢，臥談會什麼的。以前從來沒做過，總覺得有點緊張。」
「……我以為我們已經在開了。」片岡惠沒揭穿她的偽裝，只是撐起身體躺回去，然後順勢接下了話，「這算是咱倆的第一次臥談會？小羽想聊些什麼？」
「唔，聊什麼呢？」餘羽想了想，「小惠要聽我之前在所謂『穿越時間』的時候經歷的事情嗎？說起來，那時候遇到了一個好可愛的男孩子呢。」
看著好友感興趣地點了點頭，餘羽回憶了一下，從她第一次見到克洛開始講起。
——當然略過了所有殺人相關的片段。
臥談會的時間·第三課時
「……所以說，」聽好友講完了全部來龍去脈的片岡惠表情複雜，「你去了十幾年前，然後和一個叫克洛的孩子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最後因為受到一個有點莫名其妙的女人的攻擊，半偶然地讓那個什麼『鑰匙』沾上了自己的血，所以才回得來？」
餘羽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腦門上就挨了個爆栗。
下手時一點都沒留情的片岡惠長長地、長長地歎了口氣：「現在我覺得你做出這種事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覺了……不過，果然還是太危險了。」
「我以後不會再做了，」餘羽一邊揉著被彈紅的地方，一邊懊惱地說，「不是我不信任你們，只是，在差點死掉之後，我覺得，無論如何還是做點準備比較好。」
如果當時不是把槍拆了、沒收集到彈藥的話，一切會不會不一樣……至少，她不用在克洛面前遭遇那種事情，讓他可能以為自己死了之類的？
……對了，克洛。
「說起來，其實我想到那裡再去一趟。」
「那裡？那個貧民窟？」
面對片岡惠的疑問，餘羽肯定地點了點頭：「我一定要知道克洛之後怎麼樣了，不然實在沒辦法安心。」
「但是，」片岡惠思考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這個人肯定都很難找到了吧……」
「……」
兩相沉默許久，一陣手機鈴聲突然打破了這片寂靜。餘羽慌忙翻出手機，發現是伊莉娜老師發來的郵件。
……讓她倆今晚就留在這裡別亂跑什麼的。
伊莉娜老師的反射弧究竟有多長啊……
餘羽忍住想要吐槽的心情，發了個「OK」過去，抬頭就看到片岡惠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怎麼了？」她自然而然地問道。
「克洛是想成為殺手，對吧？既然小羽你說他非常有才能，就算成為殺手，也一定是業內頂尖的人才。」片岡惠豎起拇指，隨意地往身後一指，「那麼，去問問殺老師如何？」
「也對，殺老師可是頭號第一的殺手『死神』呢，其他殺手的事一定多多少少都有聽說。他那個性格，一定也會把那些人的事瞭解得事無巨細……吧？」餘羽有些遲疑，「但是這麼問他，總覺得有些不太好……而且，克洛也不一定就會當殺手啊。」
「說、說的也是呢。」
片岡惠的臉色變得奇怪起來，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的臉色更奇怪了：「……那個，小羽，等等，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克洛真的當了殺手的話，沒准會成為殺手界內數一數二的人物哦。」
「……」餘羽一秒領悟到了友人的意思，一個激靈之後連忙打哈哈道，「一定不可能不可能的啦！小惠你腦洞太大需要關一關！怎麼可能嘛，這種事情……」
話音剛落，她想起那天晚上做噩夢嚇醒後去找殺老師時，對方那熟悉而極有既視感的行為。
餘羽：「…………………………………………」
她整個人都要不好了，真的。
說實話，她當時確實有所懷疑，但隨後就被對方的行為打消了念頭。之後發生的事情太多，餘羽也就沒有接著想下去，但是，如果真的是像小惠說的那樣，那豈不是，殺老師他，有可能是故意這麼做的……？故意……不讓她意識到……這件事？
一定是錯覺！！
不然想下去真的太可怕了！！
可是，萬一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可能性……萬一殺老師和克洛真的是同一個人……
「……嗚哇！」
餘羽覺得自己的精神遭受了重大打擊，以至於她在床上滾了一圈之後還無法平復自己的心情。她有些崩潰地抓住好友的肩膀，來回搖晃了好幾下：「怎怎怎怎麼辦啊小惠？！萬一殺老師和克洛他……那、那我豈不是……」
她說不下去了。
「冷靜點，小羽，」片岡惠可靠地安慰道，「剛才只是我胡亂猜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站在你身邊支持你的。」
餘羽：「……可是你這麼說就是已經把殺老師默認成克洛了吧？」
「這麼一來就更不想回去了，」餘羽覺得今晚自己一定會因為不停地比對殺老師和克洛的相似之處而失眠，「就算是逃避也好生氣也好，什麼都無所謂了。」
「沒關係沒關係，」片岡惠帥氣一笑，「改主意之前都住我家吧，明天叫上愛美一起出來玩。」
「好啊。」
於是，第二天一早，她們倆順利地和本來也沒什麼特別安排的奧田愛美碰面了。在被問及想要去哪裡玩時，餘羽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書店。」
片岡惠：「……」
奧田愛美：「……」
「小羽，」片岡惠笑得有些勉強，「自然是出來玩又是寒假，我們是不是——」
「……不行嗎？」
「行行行！」
面對賣萌攻勢，片岡惠一秒繳械，旁邊的奧田愛美也是連連點頭。
「不過，這麼一說，我也確實該準備些關於升學的參考書了……高中的學習資料也是。」
「我、我也是！我想去看看理科的！」
提起理科的奧田愛美，就像是陷入戀愛的少女一樣臉上滿是紅暈，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鬥志昂揚。
「那麼，分頭行動吧。」餘羽笑眯眯地提議，「一個小時之後，在門口集合如何？」
得到另外兩人的一致同意後，餘羽和她們揮手告別，自己徑直向軍事區走過去。她這次是想看看圖鑒啊或者其他相關的書，經過最近的事情之後，她總覺得自己童年時期的愛好又被重新撿起來了。
說不定可以借助這個把她的注意力從殺老師身上引開……不可否認，她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
《輕武|器完全圖解》《頂級特種機圖典》《輕武|器典藏手冊之手|槍篇》……餘羽的手指從一本本書籍的書脊上劃過，有些掃興歎了口氣。
這一書架排除。
她剛想接著看下一書架上的書，於是向左平移了幾步，卻正好撞上經過這裡的路人。
「抱歉，我剛才太入迷了所以……實在不好意思——」
「不，也是我沒注意——」
他們在看到對方的臉時雙雙噤聲。
好幾秒後，餘羽有些尷尬地打破了沉默：「早上好，好久不見了……淺野同學。」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16
書店的時間
「好久不見？」淺野學秀聽到她的話之後皺起眉，「不是前陣子才見過嗎？」
……也對啊。
餘羽這才反應過來，雖然對她來說已經是大半年的時間了，但從淺野學秀和其他人的角度來說，也才是沒多久而已。
雖然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但大概是因為她面對淺野學秀時的心態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即使之前也有看淺野學秀出醜然後幸災樂禍的心態，可如今見到真人卻已經完全釋然——而且，在面對其他E班學生的時候沒有這樣的轉變。
這都是導致她如今脫口而出「好久不見」的原因。
……也許，也有種對以前的自己說「好久不見」的情懷在其中吧。
「抱歉抱歉，」餘羽歪頭一笑，「這陣子沒事兒就窩家裡打遊戲，感覺已經過了好久了。」
淺野學秀看上去還對她的態度有點不適應，餘羽還想再解釋些什麼，卻看到已經有其他客人對他們交談的行為投來了不滿的眼神。的確，雖然他們兩個都有意壓低了聲音，但在如此安靜的書店裡，還是顯得有些吵了。
她歎了口氣，快速掃了幾眼其他書架上的書，確定沒有自己感興趣或是有用的書籍後，轉身向門口走去：「我和片岡她們半個小時之後才匯合，你沒什麼事的話，來聊聊如何？……上次的事我也想解釋一下。」
——都怪她順口說了個「愛過」，明明那個問題還有那麼多答案，比如什麼「不後悔」啊「喝優酪乳舔蓋」啊「吃薯片舔手指」啊「不知道鴿子為什麼那麼大」啊，為什麼偏偏就選了那個呢？！
餘羽向後瞥了一眼，發現淺野學秀確實跟來了。
……其實她希望這個時候淺野學秀能發揮他一貫高冷的作風，「哼」一聲就扭身走人呢。
不過，既然跟來了……
餘羽轉身面對著淺野學秀鞠了一躬：「我為我上次說過的話道歉，如果給你造成了困擾的話，非常對不起。其實，那句話確實在我家鄉那裡是個梗，下面可以接很多不同的梗，比如『不約』、『不是處女座』和『剛才那巴掌對臉的作用力是三十二點二牛』之類——」
「不會困擾。」
餘羽：「……哈？」
這次，淺野學秀注視著她的雙眼：「我說不會困擾。」
「……」
餘羽愣了愣，突然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接著問下去會很不妙的樣子，連忙生硬地轉開話題：「是、是嗎，那就好。說起來，我壓根沒想到今天在這裡都能碰到淺野同學呢，還真是緣分啊哈哈哈……」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著思考自己接下來到底要說什麼，奈何剛才淺野學秀的話對她來說完全就是暴擊，有種危險的感覺讓她幾乎就要當機。
幸好對方接下了話頭：「只是隨便逛逛而已，我倒是好奇為什麼你在軍|事區，你看上去不是會對那種題材感興趣的類型。」
「這樣啊，果然，連淺野同學也這麼說嗎。」餘羽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定為了扯開話題豁出去了，「其實從小開始我就一直對機械啊軍|事什麼的非常有興趣，但是周圍人一直在說『還是做點女孩子該做的事吧』、『你喜歡這些的話將來可是不會有人喜歡你的』之類的話……當然我父母是很支持我啦，不過我本來就容易受別人影響，再加上……」
她並沒有說出自己其實是父母親的養女以及一直擔心會什麼時候就失去別人的寵愛的事，但看著淺野學秀的眼睛，覺得自己的心思完全都被對方洞察到了。
「總之就是這樣……」餘羽的聲音低下去，很快又刻意高昂起來，「總被那麼說，再多的興趣也被慢慢磨沒了……最近因為一些事情又把這個愛好撿起來了，還是挺開心的。」
——或者說，她發現自己在想這些東西的時候，確實會少想一些殺老師的事，並為此開心著。
「雖然你話裡的邏輯略顯混亂，不過，」淺野學秀的眼神裡帶了點質疑的意味，「為什麼要管那些人怎麼想？只是妒忌而已吧？」
輕描淡寫的口吻、自大的話語內容……這還真是，淺野學秀特有的安慰方式。
餘羽看著他，不由得笑出聲來。
剛才還顯得有些不可一世的少年此時卻顯得有些……慌亂？
雖然她和淺野學秀才見過寥寥數面，也才相處過短短的時間，卻總覺得已經認識了他很久，而且，多少對他有些羡慕——羡慕他可以對自己有那麼強的自信，雖然那自信在他被E班打敗後有那麼點動搖，但他依然是向前前進的。
「……小羽？」
身後傳來了片岡惠略帶遲疑的聲音，餘羽這才恍然驚覺已經過了這麼久。她剛想抬手對淺野學秀說些什麼，他卻已經看了眼她身後的二人之後就轉身離去。
也沒見他買書……那他今天到底是來書店幹嘛的啊。
不過，淺野大學神估計也看不上那些參考書吧。
曾經成績考過了淺野學秀一次的餘羽有點不負責任地想。
「小羽，你怎麼和淺野同學在一起？」率先開口問她的是奧田愛美，這位理科小狂人手裡捧了一堆價格不菲的理科書籍，讓餘羽看了不由得感歎奧田愛美對理科的熱愛之深。
「不，只是碰巧碰到才……」餘羽擺了擺手，轉頭卻看到片岡惠沖著淺野學秀離去方向若有所思的表情，「怎麼了，小惠？」
「我只是在想，原來我剛才沒有看錯人啊。」片岡惠一臉凝重地說，「剛才……我好像在情感區看到他了，本來還在想也許看錯人了，結果……」
奧田愛美：「……難道說——」
片岡惠點了點頭：「如果是我想的那樣，真想給被他看上的女生點根蠟燭。」
餘羽：「……………………………………」
誤會，對吧？
在這種問題上並不想太多的餘羽很快注意到了另一個盲點：「小惠，你去情感區做什麼？」
片岡惠：「……不，我只是，恰好有點問題想去那裡看一下。」
餘羽：「哦？」
奧田愛美：「哦……？」
「肯定是跟我昨晚問的那個有關吧？」餘羽不懷好意地戳了戳片岡惠，看到對方有點發紅的臉瞬間滿意了，「所以我就說嘛……」
「說什麼啊，小羽？」奧田愛美好奇道。
「大不了就是——唔——」餘羽剛想解釋，就被片岡惠牢牢捂住了嘴。
眼瞅著談話內容由淺野學秀喜歡的人變成了片岡惠喜歡的人，餘羽有點心虛又有點慶倖。
總之，一定是誤會，千萬別深究。
獵物的時間
決定要回到E班的校舍，是在幾天之後。
餘羽住進LOVE HOTEL的時候，除了兩樣東西之外，並沒有帶多少行李——一方面她也沒有在這裡過夜的打算，另一方面，帶行李也就太大動干戈了，本來殺老師雖然對她整天跑外面去的行為有些不滿，但也沒說什麼。可如果她敢搬出去……殺老師的臉色一定很美她不敢看啊。
然而，那晚住在LOVE HOTEL和在片岡惠家留宿又是另一回事了，在知道了殺老師和雪村亞久裡老師的過往後，餘羽暫時不想見到他。
並不是吃醋，餘羽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格；而且，在餘羽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以後，覺得恐怕要求殺老師把全部真相告訴她都可能是癡心妄想。殺老師……世界上排行第一的殺|手死神，向雪村亞久裡老師承諾的是替她注視著E班的學生，用自己最擅長的「殺」法來教導他們。
而她似乎是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那其中並不包括她。
不同于茅野楓——或者說雪村亞佳裡，也不同於小律或是堀部營，更和E班原來的學生們不一樣。
雖然嘴上說是師生關係，但余羽從來沒有把他真正當成老師來看待。
畢竟，稱呼和心裡真正的想法是兩回事。
是憧憬的人，是喜歡的人，是想要擁抱和親吻的人……唯獨不是想要從他那裡學到東西的人。
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雖然她在來到E班之後和班上同學相處得還不錯，還擁有了像小律、片岡惠和奧田愛美這樣的好友，但本質上的東西都並沒有改變。
——餘羽一直一直都是那個蜷縮在角落裡的、對自己感到深深自卑的孩子。
她曾經被殺老師拉出來過，也以為殺老師就是那個她需要的人，然而事實證明是她想錯了。
殺老師大概……早就有了那個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了吧。
所以，當跟著片岡惠回到她家，聽到她的家人說起有個看上去軟綿綿很奇怪的人硬塞來一大袋東西和一遝錢作為生活費時，餘羽的心情……實在不可謂不複雜。
殺老師希望她回去嗎？殺老師到底是怎麼看待她的呢？
余羽其實不太敢聽到答案，但她還是覺得有些東西要面對面說清楚才行。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有事要做。
這次，她自己帶出來了兩樣東西，一是那張畫紙，二是……茅野完成巨大布丁製作的那天，餘羽和片岡惠她們分別以後遇上的那個魔女——小泉紅子的名片。
那時，她在小泉紅子的水晶球裡看到了一個男孩。
餘羽順著名片上的地址一路找過去，敲響了那棟裝修看上去就很詭異很有魔法氣息的宅邸的門，心裡不由得有些緊張。
然而來開門的並不是她那天看到的小泉紅子。
「小姐已經在等您了。」
那個管家模樣的低矮中年人如是說。
餘羽跟著他往這棟房子的深處走去，背上愈發有些發毛。她……本來一直相信這個世界是個科學的世界，然而有一天意識到世界第一殺|手科學地變成了章魚，都市傳說中的所謂的地獄少女真的有個超級科學的只能在淩晨零時登陸的詭異網站，路上偶遇的所謂的魔女超高校級的科學地真的算出了她要經歷的未來。
所以她必須要見一見小泉紅子才行。
而現在，那個等候著她拜訪的人用一貫魅惑的聲線說道：「請坐吧，你果然來了。」
「雖然可能有些失禮，但我一直很好奇，」餘羽微微眯了眯眼睛，並沒有把自己真實的來意說出來，「那天的事情，真的是偶遇嗎？」
「不是喲。」
余羽有些驚訝於她如此坦誠的回答，但還是接著聽她說了下去。
「我的魅力一直都如此之大，以至於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然而，我發現有一個人除外，雖然我不會告訴你他是誰，但是——」小泉紅子的眼神犀利起來了，「水晶球告訴我，如果去給你占卜一下，第二天也許就會有讓那個人也喜歡上我的機會！」
話音還未落，她似乎又低落了下來。
餘羽：「……………………」
雖然槽點很多，但是她還是不吐槽了，畢竟還有求於人呢。
不過，如果小泉紅子說的是真的，那麼她一定是自己把機會給浪費掉了。
餘羽覺得自己壓根沒那麼神奇，也不可能成為「神奇小羽」，但還是富有同情心地在心裡默默給小泉紅子點了一堆蠟燭。
她輕咳一聲：「我覺得小泉小姐再接再厲的話，一定能夠成功的。」
……雖然這話由她來說好像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今天我來找小泉小姐的原因……雖然我覺得您已經知道了，不過還是由我提出來，」餘羽有些緊張地把額前擋住視線的碎發撥到一邊，「上次您讓我看到的男孩子，我想知道他後來怎麼樣了。」
面對小泉紅子饒有興味的眼神，餘羽的解釋聲一時變得磕磕絆絆起來：「事實上，前陣子我因為某種契機回到了過去，確實見到了他。但是，之前您說的，他是關鍵，是指——？」
小泉紅子搖了搖手指，非常女王地笑了兩聲後，指了指身後的水晶球：「想知道真相的話，就用自己的雙眼去尋找吧。」
「……」
餘羽沉默半晌，試探著道：「能讓我看看他十年後的樣子嗎？」
……
餘羽面對著內裡漸漸顯現出影像的水晶球：「………………」
——果然是這個意思？！為什麼她突然覺得……這個魔女有點靠不住……
然而，想要吐槽的衝動很快就被那段影像所帶來的震撼沒過了頂。
逐漸清晰的畫面中，首先出現的是一雙長靴和一段風衣的下擺，隨即，「鏡頭」上移——
餘羽看著身上不染一絲血跡的那個笑容溫和純良的俊秀青年，以及倒在他身後的那具屍|體，一時間竟忘記了呼吸。
原來，還是去當殺|手了嗎？
不知是出於什麼感情的驅使，她下意識地就想伸出指尖去觸碰那個青年。幾乎就在同時，明明就是隔著那麼遙遠的時光的距離，明明就還隔著水晶球的魔法，那個青年就和她四目相對，嘴唇微動，似乎在說著什麼。
她能辨別得出來。
——「雨」。
那個人這麼說道。
影像就在這一瞬間消失了，餘羽跌跌撞撞地後退了幾步，努力捂住嘴不讓自己尖叫出聲。剛才那種被盯住的感覺仍然揮散不去，她察覺到背後的冰涼，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那麼多冷汗。
好可怕，那種被當成獵物的……
「你還好嗎？」
耳邊響起小泉紅子溫和的聲音。
她順從地接過對方遞來的手絹，輕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努力穩住了自己的呼吸。
「那麼，要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嗎？」
「……」餘羽用力搖了搖頭，聲音卻與力道不符地微弱，「不用了，我……大概能明白了。」
全部都……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_(:3」∠)_小泉紅子的戲份是新添的，詳見第16章魔女的時間，在這裡前後呼應一下
《魔術快鬥》的設定是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歡小泉紅子但是黑羽快鬥除外……hhhhhhhh紅子超萌的，在這裡做了下處理，畢竟是綜漫世界，雖然有很多人喜歡她但不是全世界的【。
番外之機器人余羽使用說明書
廠家：SXBK
型號：AC-0228限量版
【請確保本說明書到達本產品的最終使用者手中。】
【產品規格說明】
本產品使用最新技術超輕金屬材料作為骨骼架構，並用矽膠作為模擬皮膚。
初始姓名：餘羽（可更改）
性別：女
年齡設定：16周歲，可購買本公司官網同款套裝進行配件更換，最高配置可到達25周歲。
身長（cm）：166
三圍（cm）：84.66，55，89.1
重量：46kg
性格設定：缺乏安全感，渴望關懷，學習速度極快。初期相處可能會稍顯冷淡，提高親密度之後有觸發傲嬌隱藏屬性的可能性，同時會非常粘人，請確保與其足夠的相處時間，否則有可能降低親密度甚至黑化。但具體的情況因人而異，請培養屬於您自己的獨特屬性|吧。
生日設定：2月28日（可更改）
出廠日期：2015年5月22日
可相容補丁：師生補丁、同學補丁、對手補丁、相愛相殺補丁、百合補丁等，具體請訪問官網，更多補丁由您選擇，安裝補丁只需網上付款後下載即可。
【使用注意事項】
1.本產品的特殊設計可防水，短時間浸泡于水中可只做擦乾處理，但長時間浸泡的損壞程度將視水深和浸泡時間而定。
2.請遠離火源。
3.請不要在親密度未達到規定數值（具體數值的表現行為請參考本說明書的附錄二）時對本產品做出過火行為。如若發生如上情況，請按照附錄三的流程進行初始化操作，親密度將歸零。
4.AC-0228限量版終身保修，但除非公司員工錯誤，否則不予退換。
5.本產品的設計採用了最尖端的高科技，可和人類一樣通過在身體內部分解食物來獲得能量，但由於還無法到達真正人類的水準，在選擇進食而不是充電來獲取能量時，請確保您的機器人攝入的食物足夠衛生清潔。同時，由於不可抗力，AC-0228對於食物的要求很高，您可以選擇學習成為高級廚師或帶她去高級餐廳。（PS.零食也是必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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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Q（常見問題）】
Q：為什麼我的餘羽到貨後無法啟動？
A：本產品發貨時電量已充滿並做好完善的設備檢查，因此請確保您是否正確按照附錄一的啟動流程操作，或者可以在餘羽的腰側找一下如圖的按鈕，按下則進行緊急啟動。但後遺症會是啟動餘羽後極有可能被她判斷為色|狼，親密度將跌至史上最低值，請謹慎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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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恭喜您，您的餘羽終於意識到了您是異性，您的角色已經從媽媽一樣的人轉變為有一定危險性的好感物件了，攻略成功之時指日可待。
Q：為什麼我的餘羽一直把我當弟弟？？？
A：請把她推倒強吻。不用謝，我姓雷。
Q：……
A：……？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17
重遊的時間
「我回來了。」
餘羽近乎是在空手地踏進校舍的那一瞬間，就下意識地這般低聲喃喃道。心中複雜難言的感情讓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希不希望殺老師聽到自己的問候，心裡的那柄天平上，不希望的那一邊占重更多也說不定。
校舍依舊是從前的校舍，她卻已經不是從前的她。
她還嗅得到校舍內流過的空氣裡夾雜的些許塵土的味道，雖然在她住進來之後，速度二十馬赫的那人大動干戈地裝修了一番，然而資金有限，畢竟不能把年久失修的老舊校舍全部翻新。
明明才不過幾日，本來已經習慣的生活卻已經天翻地覆。
這一點，對於E班每個學生而言，大概都是一樣的。但從她的角度看來，似乎還有一層別樣的意味。
余羽轉身看向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的殺老師，露出了一個非常平靜的笑容。
對方顯然是聽到了她之前的喃喃自語，因為他這樣回答道。
「歡迎回來。」
人，究竟為什麼會喜歡上他人？
住在旅館的那晚，餘羽也曾這樣問過自己。
然而，喜歡這種奇妙的心情或許壓根就不需要那麼多理由。
她現在可以只因為喜歡的人所說的幾個字就開心得流下淚來，想要觸碰他的衝動也與想和其拉開距離的需求矛盾地保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上。
而她現在要做的，是打破這種平衡。
餘羽今天隨身帶來的，只有那張畫紙。
她盡力控制著自己背在身後的手指不讓其發抖，慢慢地在殺老師面前把它展開，同時仔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我想去這裡。」余羽異常平靜地說。
無論如何也要見克洛一面，即使他已經變成了她所陌生的人。尤其是，如果殺老師真的就是克洛的話——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殺老師，卻沒從他臉上找尋到一絲異樣。
殺老師現在的體質，據他自己說，是身體非常容易受到情緒和外界的影響而發生改變的類型。這一點也能從他易變的表情和下雨天時的變化中得到佐證。
然而他畢竟曾是死神，即便現在，也可以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殺|手。
即便對觸手許下想要變得弱小的願望，即便把自己的弱點逐步悉數暴露于學生的眼前，即便就是在這樣於自己不利的環境之下，也只有死神能一直都隱藏著自己的身份和秘密……以及內心的真實想法。
所以殺老師此時只是看著那幅畫，順著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著被加大並用感嘆號著重標出的經緯度，略帶疑惑地問道：「這是哪裡？」
余羽不信殺老師不知道她此時的言行代表了什麼。
但他還是選擇了裝傻。
「是那天晚上我消失又突然出現的期間所停留的地方啦，」她粲然一笑，「我在那裡遇到了一個很有意思也很在意的孩子，不論如何都想回去看看。」
余羽不清楚自己在看到殺老師的表現之後，心裡的感受到底是怎樣的。
有些發苦，有些發澀，但更多的是鹹苦的……淚水的味道。
這次她的眼淚一直流回了心裡。
而這都是幾十分鐘前發生的事了。
現在，餘羽雙手的手指在背後交叉相握，在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中信步走著。她的目光掠過破舊得堪堪欲墜的房屋，掠過警惕與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她的一些人，又一次發覺自己的眼神已經染上了些許和他們一樣的味道。
她想起E班同學中最強的那兩個人：一個已經習慣了暴|力，也擁有著頂尖的格鬥技術，身體看似無時無刻不處於放鬆又懈怠的狀態中，實際上，那卻是為了能隨時針對敵|襲而做出的偽裝；另一個，則是實打實的暗|殺天才，看上去好像不怎麼引人注意，卻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給予目標致命一擊，某種意義上，比前者還要強大。
——而餘羽，她在這方面的天賦比不上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卻也擁有那樣獨特的生活經驗和……有可能能算得上被稱為……兩人都沒有的、特殊的機遇。
殺老師之前的反應，是放在其他任何時候都很正常的察覺到他人痛苦之處而不去多問的表現出同情與理解的態度，唯獨放到這時候不正常。
他一直都沒有問她到底去了哪裡，直到她自己提起。
本來她會一直以為他不願意勾起她不愉快的回憶，直到餘羽看到了自己房間裡那個被翻動過的抽屜。
也一直自欺欺人地不去深究一切，直到片岡惠無意中的一句話揭開了她刻意回避的事實。
餘羽並不知道自己在沿著怎樣的路線前進，殺老師把她帶到這裡後，應她的要求沒有跟在她身邊——雖然她也知道他肯定在哪個地方暗中窺|視。她確實想找當時和克洛一起住著的那間房子，卻毫無疑問地一點影子都沒見到。然而，冥冥之中，卻似乎有什麼在牽引著她，讓余羽在隨意漫步的同時，朝著一個固定的方向前進。
——然後，在一間隱匿於房屋群落中的、似乎還要更加低矮的房子的門前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裡。
有什麼人在她耳旁低語道。
餘羽伸出手，卻又立即意識到自己沒有帶任何武器，雖然剛才為止她也幾乎是手無寸鐵地在這裡行走，但如此貿貿然進去可能會招致的風險仍是不可預估。
只靠別人保護可是不好的習慣。
雖然在這種自己差點被髮卡害死的地方拿出這種東西多少有點……不過應該夠應急了吧。
真是的，為什麼殺老師就是不同意她帶真正的匕|首啊。
餘羽歎了口氣，從頭上摘下片岡惠借給她的頂端被改造成尖銳刀刃狀的髮卡握在手裡。她不想讓好友的東西見血，但如果真的遇上那個萬一……就新做一個吧。
「打擾了。」
屋內的擺設比之前她和克洛住的那間還要簡陋，留在房裡的那個人原本正背對著她地把雙肘靠在窗框上。此時，聽到她的聲音，左手碰了幾下輪椅，轉而面對著她。
——那是一張餘羽這輩子都忘不掉的臉。
是你啊。
無需多言，余羽從對方的眼中也讀出了這樣的意味。
是永遠都不想再見到的人啊。
回溯的時間
「這種時候好像是要說『好久不見』吧？」
這樣說著，餘羽略顯隨意地側身虛靠在門框上，只有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樣緊張得緊繃著：「不過就算隔了再久……見到你這種事，一生有一次就夠了，辛西婭。」
「原來你知道我的名字啊。」女人把側臉靠在手肘支在輪椅扶手上的左手上，冷冷地笑了笑，然後，表情在餘羽敲了敲旁邊的門時轉為了然。
輕微的震動讓門上掛著的木牌也晃了晃，灰塵從上面飄飄灑灑地落下了少許，讓上面刻著的歪歪斜斜的文字更加明顯了些。
——「辛西婭，克盧特」。
那大半年的時間裡，不僅克洛從她那裡學到了中文和日語，餘羽也跟著克洛學習了當地的語言。日常交流早就不成問題，文字也能無障礙地辨別——只要不是有太過生僻的字眼的話。
她的目光掃過對方兩條空蕩蕩的褲管：「這算是什麼，『天道好輪回』？」
「某種意義上……確實算是吧？」辛西婭唇角的笑容帶著點不清不楚的詭秘，「是你那好弟弟幹的呢。」
……克洛？
余羽在震驚之餘，卻又總覺得事實並沒有太出乎自己的意料。
按照辛西婭的褲管凹陷下去的形狀，看樣子，她並不是僅僅失去了雙腿那麼簡單，膝蓋恐怕也被剜下來了。
想想就疼……這是克洛做的？
餘羽瞥了一眼辛西婭同樣空蕩蕩的右袖管，心裡有些五味陳雜。
她當然明白克洛做這些是因為什麼，也大概能猜到一些克洛心裡的想法，但是……她不覺得自己值得對方看那麼重。
她其實不喜歡這樣的報復方式，說實話，心裡不感到溫暖是不可能的，可同時……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壓在餘羽的心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看樣子，他是白這麼做了？」
餘羽一驚，這才發現，儘管她一直在辛西婭面前保持警惕，但還是不自覺地把情緒流露到了臉上。
「我可沒這麼說，」她冷淡地回答道，「我們之間的事情跟你無關。」
餘羽不想在這裡久留，於是微微向後側過身，剛想離開，就因女人以故作驚訝的口吻說出的話而停住了動作。
「與我無關？那位可是說了，什麼時候我被你原諒了，什麼時候我才能解脫呢。」
……
餘羽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因為她真假性還待定的話而亂了陣腳。然而，先前心裡模糊的猜測因為女人的話總算是有了點底。她大概明白為什麼克洛不去殺她了——像是辛西婭這樣因為自身的強大而狂妄的人，把她所擁有的一切全部打碎就是讓其最痛苦的事，更遑論是枉死還是苟活。
相對於死亡，讓她以自身的殘損和無力去觀察這個世界，向以前壓根不願意正眼看待的人低頭，沒有能力去經營更好的生活——尤其是在她享受過那樣的生活再跌下來之後，這就是修羅地獄。
克洛選擇了最殘忍的那一種方式。
但是……
餘羽搭在門上的手緊攥成拳。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說著，不知不覺之中，她的另一隻手已經搭上了額角，遮住了大半隻左眼，語氣中也帶了些詭異而扭曲的笑意。
「假定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就請你，一直以這樣的姿態活下去吧。」
——這是我對你的詛咒。
餘羽並沒有這樣說出來，但她知道，對方一定能讀得懂她的意思。
她已經吸取了之前的教訓，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把背後暴露給辛西婭。而辛西婭，在沉默了片刻之後，複又開口：「……很像啊。」
「不，一點也不像，」餘羽答道，「不管你說的是我和你還是我和克洛。」
「雖然我從來就不崇尚正義感，但是，隨意奪走他人性命的人——尤其是肆意淩虐他人身體的人，總會受到懲罰。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而克洛……」
如果殺老師就是克洛的話，那麼他也……
餘羽不喜歡克洛的報復方式，但她覺得，如果換作她來，極有可能也好不到哪裡去。
比如她就想把柳沢誇太郎千刀萬剮。
復仇這種事情，如果不是自己來似乎沒有意義。可是，復仇的那個人，似乎也會變成自己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完成從受害者到加害者的轉變。
但那是克洛，是和她大半年以來一直相依為命的人，而且……
一來，她昨天才跟伊莉娜老師打聽過死神開始活動的時間和他的相貌年齡，後者似乎很不為人知，但大概也有個模糊的猜測，推斷下來，死神——也就是殺老師的年齡和克洛應該十分接近；其次，殺老師也曾提及他自己是從貧民窟裡憎恨著世界成長起來的；最後，E班的學生都是經過相當專業的暗|殺訓練的，即便餘羽中途插班，在拼命的學習之下她也能保證自己除了赤羽業和潮田渚之外在E班再無敵手，然而，克洛卻能在更短的時間內壓制住她，再說了，能對辛西婭那種人下此狠手，克洛的實力放眼這個國家甚至整個世界恐怕都是頂尖的。
殺老師=克洛的可能性幾乎就是百分之百。
所以。
一直都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的餘羽在撂下那幾句話之後就離開了那間房子，還沒忘把門帶上。
她才剛剛走遠，下意識地回過頭後，看到一個乾瘦的男人走了進去，背影也顯得有些眼熟。
迅速在記憶裡搜尋一圈之後，餘羽恍然。
原來，現在是和這個人搭夥麼……原來他的名字是克盧特。
或者說，這也是克洛安排的？
為了不讓辛西婭尋死？
身後突然靠近的氣息並沒有讓餘羽方寸大亂，大概是太過熟悉的原因，即使是遭受過創傷後警惕性大大增強的現在，也只有這個人能讓她毫不警覺地接近。
餘羽看了一眼搭在她肩膀上的黃色觸手，回過頭，笑容明媚：「我們回去吧，殺老師。」
「小羽不去見那個人了嗎？」
「已經見過了。」
她若有所思地答道，笑容仍不改。
「他現在，一定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決斷的時間
不管什麼時候，肌膚相觸總是會讓餘羽臉紅心跳。
——即使現在是在高空中。
而餘羽的心態與來時相比，雖然不能說是截然不同，但也有了很大的差別。
高空中飛速移動所產生的強大氣流在殺老師的保護下根本無需擔憂，而在這種情況下，兩個人基本算是被「綁定」到了一起。那也就是說，殺老師現在無法避開她的任何攻擊……
餘羽看著身下飛速掠過的廣闊的海面，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產生了一種非常危險的想法，那種想法逐漸化成了衝動，她幾乎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
她帶著特製匕首。
臨走之前，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於什麼心理，順手就把匕首揣進了兜裡。
如果在這裡殺掉殺老師，如果在這裡把匕首□□殺老師的心臟……
餘羽不會游泳。
而殺老師的體質，如果身負重傷地掉進海裡，就沒有精力再分神去把海水撥到一邊了。
兩人的結局都是……死。
但餘羽覺得，這未必就不是最好的結局。
「小羽在想什麼呢？」
殺老師似乎是已經看穿了她此時的想法，突然之間如此問道。
「沒什麼。」
她露出了一個從殺老師的角度看不到的笑容。
指尖已經觸碰到了腰間的匕首，只差抽出來隨即一刀斃命的動作了。但就是在這瞬息之間，餘羽一時間又有些猶豫。
——她到底，想不想殺死殺老師呢？
這樣的困惑一直到他們回到了E班的校舍都並沒有解決，餘羽被殺老師放回到地面上。雙腳落地的時候，伴隨著餘羽的飄忽不定的感覺終於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心終究歸於平靜的實感。她的心裡仿佛放了一柄天平，在空中飛行的時候，殺的那一邊緩緩下沉；而現在，則是不殺的那邊占了大頭。
但是……比起被她殺死，殺老師應該更希望被E班的同學們殺死吧？
……雖然，她對E班的同學們經過寒假前的那一番談話之後是否還能堅定自己的殺意持懷疑態度。
她就那麼看著殺老師，直到對方終於敢抬起頭看著她。
而這時，餘羽決然地轉過了身，獨自走進了校舍。
她把自己關進了房間，平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小律就在她身旁的手機螢幕上陪著她，同樣不發一言。余羽其實很好奇身為AI的小律是怎麼想的，但是，對方恐怕同樣也處於迷茫之中。
滴水未進的時間一直持續到了午夜時分。
牆上懸掛著的鐘錶上，秒針、分針與時針「哢」地一聲重疊在了一起。這極其細微的聲響在餘羽聽來，就如同最響亮的洪鐘一般，腦中緊緊繃著的那根弦也隨著那聲音崩斷。她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幾口氣之後才回過神來。餘羽回頭看了一眼平放在床上的手機，側臥著安眠的小律呼吸均勻。
雖然知道對方可能不會因為自己的動作而被驚起，餘羽還是悄無聲息地下了床。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出去幹什麼……從今天回來之後，餘羽就已經完全不明白自己所作所為到底是為何了。
餘羽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在走廊上散步，拖鞋啪嗒啪嗒的聲音在這樣的深夜裡多少有些瘮人——在她看到某扇完全打開的窗戶旁那龐大的黑影時，這種感覺就尤甚。
「還沒睡嗎……殺老師？」
她走過去，瞥了一眼穿著寬敞睡衣的殺老師，自己也靠在了窗框上。
「這樣的夜晚，總會讓為師想起往事呢。」
「……說的也是。」
余羽並不知道殺老師口中的「往事」到底是指怎樣的往事，但這樣的話意外地並沒有怎麼觸動她。
月光柔軟地灑在了窗前的草坪上，亮晶晶的草尖就像是一顆顆的星辰，在她看來，無一例外地跳動著，反而勾起了她的回憶。
余羽追著殺老師來到這個世界，最後的最後，並沒有捨不得的東西。秦雨和楊妏都有愛著他們的人，無論怎樣的痛苦都還能被抹平。她在離開之前的一天，沒忘了去一趟郵局給兩人各自寄了一封信。然後……她試著尋找唯一還能抹平她痛苦的人。
然而她隨後發現，在這個世界裡，月牙彎彎。
「今夜的月色真綺麗啊。」
余羽聞言一愣，然後慢慢地把自己的下巴支在了手背上。
「說的也是……的確很美。」
她不記得那之後過了多久，只記得自己被困意侵擾，迷糊得整個人都半趴在了窗框上。後來被殺老師扶進房間之後，幾乎是靠到枕頭上的瞬間就進入了夢鄉。
之後的相處……雖然雙方都各懷鬼胎，但至少表面上來看還是一切如常的。
然後，他們迎來了第三學期開學的第一天。
毫不令她意外地，大家都發生了動搖，並且，最終的意見可以劃分為兩派。
救或者殺。
兩個陣營的代表人物是潮田渚和赤羽業，這兩人的衝突一度白熱化，直到被幾個男生分別拉開後才總算停了下來。而在那之後，這話題爭論的中心人物卻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E班的學生們分為兩派，用染上藍色或紅色油漆的BB彈和特製匕首來一決勝負，輸的那一派則要聽取贏的那一方的意見，全班的行動目的要達到統一。
餘羽站在那裡，看著朋友們一一作出了選擇。
片岡惠和奧田愛美選擇了藍方。
小律中立。
不知不覺中，似乎所有人都作出了選擇，徒留她一人還站在原地，面對著兩瓶染上不同顏色的特殊材質的BB彈，不知所措。
救還是殺？
對於其他人來說，恐怕她的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少女的心思哪怕不必經過一個學期的相處也昭然若揭——她喜歡殺老師、迷戀著殺老師、以及……愛著殺老師。
但餘羽自己卻不這麼認為。
心中的天平不斷搖擺著，直到有什麼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克洛，假如有一天，要麼我一個人死，要麼大家都死，你會怎麼選擇？」
「我選後者，其他人的生命對我而言沒什麼意義。」
「這樣啊……那麼，如果我還有其他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他們死，但我又不想自己去送死，你會怎麼辦？」
「……我會殺死你，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話。」
其他人的生命對她並非沒有意義。
和起初的想法不同，片岡惠、奧田愛美、小律……她希望她們活下去。
她走上前，伸手拿起了那罐紅色的BB彈，低著頭走了沒幾步，轉身看了一眼殺老師。
「我會殺死你。」
餘羽輕聲說道，後面的兩個字在她喉嚨裡梗著，只發出了微微破氣的聲音。
但她知道對方聽得懂。
「克洛。」
作者有話要說：
用了一個典故_(:3」∠)_
提示①：是某種很委婉的說法。
提示②：和日本一位名作家有關。
提示③：這次是小羽在裝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18
激戰的時間
窸窸窣窣。
同樣是深入敵方陣地，和狹間綺羅羅不同，餘羽選擇了一條相對而言路程更遠也更隱秘的路線。畢竟，她並沒有狹間同學那樣能完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能力。
匍匐前進了一段時間之後，餘羽靠在一棵樹背後，一邊時刻警惕著周圍的情況，一邊又檢查了一下手|槍的裝彈情況。
離藍方的旗幟處已經不遠了。
雖然之前被取消了槍|械的使用資格，不過，這次的E班內部的作戰本身就是秘密的，槍|支也是放在箱子裡讓學生們自行取用。
儘管餘羽的槍術遠沒有她改造槍|支的技術那麼高明，但她還是付出之後被烏間老師說教了一番的代價拿了把手|槍。其實余羽覺得她可能根本就用不上它……多一手準備總是比較好的。
戰鬥一開始，他們這一方的神槍手之一千葉龍之介，以及岡島大河和菅穀創介就被神崎有希子在短短數分鐘內擊殺。
埋伏在另一邊觀察著動向的餘羽，則在目睹了這一切後正準備出手時被赤羽業搶先。對方在那之後開始行使身為隊長的指揮權——而她沒接到任何特定的任務指示。
不，這麼說或許並不準確。赤羽業的意思是讓她輔助作戰，或者說，在他人作戰時從旁輔助，能殺幾個是幾個。
當時皮笑肉不笑的餘羽內心當然是煩悶的，而現在她心裡的感覺則是無奈占了上風。
她的用意、她的想法，乃至她的殺氣都完全被他看透了，真是讓人不爽。
但是，既然是被看透了，那也代表著她可以放手幹了，不是嗎？
因此在一番權衡之後，餘羽選擇了從暗處向藍方的旗幟附近前進。紅方的防守範圍近乎無懈可擊，就算千葉龍之介退場，也還有速水凜香坐鎮，更遑論還有同樣用槍作戰的營……而紅方到現在為止還沒行動的是中村莉櫻和以寺阪龍馬為首的那三人，他們大概會選擇徑直進攻藍方的旗幟。
最具威脅性的潮田渚始終沒有暴露動向，但是，既然藍方選擇了相對保守的作戰方式，潮田渚本人又是靜待著然後做出致命一擊的類型，恐怕會在視野開闊又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不過，具體在哪裡，就不是餘羽想考慮的問題了。潮田渚就交給赤羽業去對付吧，她不想和兩人中任何一個作戰，否則一定會是死路一條。
……看到了。
樹林的盡頭，是奧田愛美和磯貝悠馬二人。
一陣風突然吹過，嚇得餘羽幾乎打了個冷戰。還好她是逆風前進，不然恐怕真的要暴露了。
她儘量不讓自己前進所發出聲音，無法避免的細小聲音則被樹葉被風刮過的聲音恰到好處地遮蓋。
余羽聽到奧田愛美偵查到了三村航輝，她小心翼翼地向那邊靠近著。伴隨著她逐漸起身的動作，餘羽將自己的殺意一點點地融入了他們的。
磯貝悠馬正在舉槍瞄準。
……就是現在。
她就像是影子一樣地飛速靠近過去，身體貼合到奧田愛美身體的瞬間，餘羽用右手捂住了奧田愛美的嘴巴。恍然察覺到敵襲的奧田愛美開始大幅度地掙扎，然而這時，餘羽的左手已經拉下了奧田愛美的帽子。她從奧田愛美的右側探過頭，輕輕咬了一下對方的耳廓。
奧田愛美的身體驟然僵硬，掙扎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餘羽覺得自己幾乎都能感受到愛美臉上的熱度。
「抱歉，愛美。」
餘羽壓低聲音，輕聲在她耳旁說道。話音未落之時，已經手起刀落。
藍隊奧田愛美，死亡。
她並不擔心自己的聲音被磯貝悠馬聽到，雖然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遠——或者說是非常近——但她選擇下手的時機是磯貝悠馬即將扣下扳機的瞬間，他的全部精力都應該是集中到目標身上才對。
所以——
沒等還沒回過神的奧田愛美因為她的鬆手而跪坐在地，餘羽右手已經移到腰間拔出了手|槍，趁磯貝悠馬正要轉頭攻擊的瞬間，瞄準他的後心扣下了扳機。
——計畫通。
余羽一個閃身重新融入了叢林中，不同于來時的緩慢與小心翼翼，近乎是飛速地一邊閃躲一邊向後撤退。
槍彈的攻擊大概是來自前原陽鬥或是矢田桃花。不過，既然指揮官已經死亡，只要進入速水的射擊範圍，他們倆也不足為懼。
正在這時，幾個黑影已經從她身邊一躍而出。餘羽瞥了瞥那四個人，大概瞭解了中村莉櫻的作戰計畫是怎樣的。但是，這時她無暇顧及這些，攻過來的兩人大抵也無暇顧忌這些——他們已經到達了速水凜香可以目及的範圍內，大量的BB彈瞄準著前原陽鬥和矢田桃花射過來。
然後……矢田桃花的一發子彈射中了速水凜香，其又被堀部營射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挾彈者，又在其後，此之謂矣。
餘羽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縱身一躍，踏上樹幹後一手勾住了樹枝。樹枝的粗壯程度正好夠她一握，身體偏轉到她想要的角度之後，她順勢鬆開了手。
前原陽鬥理所當然地躲過了她的踢擊。下一秒，餘羽生生在空中擰過了身子，她擋下了前原陽鬥的幾次攻擊，對方也擋下了她的。兩人的纏鬥持續了足有十幾秒的時間，前原陽鬥和磯貝悠馬是班裡除潮田渚和赤羽業之外格鬥最強的二人，此時她能與之打個平手，餘羽自己對此都感到有些驚訝。
再次避下對方刺過來的匕首之後，餘羽數日以來積攢的殺意，此時才猛然地真正爆發出來。
前原陽鬥似乎是被她震懾住了，餘羽看著他的表情，一時間有些迷惘。
但這迷惘並沒有阻止她的刀刃劃過對方的脖頸。
藍隊前原陽鬥，死亡。
和奧田愛美一樣，他似乎也沒回過神來，但原因卻迥然不同。
餘羽手指一動，握著的匕首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她抬起手，盯著自己的手心，怔愣起來。
不知過了幾秒，右手才好像重新恢復了知覺，她一點點地握緊右拳，複又鬆開。
餘羽蹲下了身。
「余羽同學——？」
前原陽鬥驚訝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餘羽這才發現自己撿起的是藍隊的匕首。
但是沒拿錯。
作者有話要說：
小羽之所以能把殺意融入藍隊的殺意還是因為她心裡其實不停搖擺，_(:3」∠)_還是有不殺的意願在裡面的……而且那時真正的殺意還沒爆發出來，之後才……畢竟E班的學生裡只有她是真正殺過人的。
_(:3」∠)_小羽沒有倒戈。
勝負的時間
明明只是油漆的顏色不同，拿在手裡的觸感和分量卻似乎要遠重於她之前攥著的那把。
柔和的藍色刺痛了餘羽的眼睛。
她的心神已經被那藍色攝住了，煩悶的感覺從心底裡湧出來，一直淹沒過了她的頭頂，讓她近乎有些無法呼吸。餘羽的手指好像有點發抖，但是又沒有，她就這麼維持著這樣的力度一點點地抬高了手臂的高度。
迎上堀部營和前原陽鬥驚詫的目光，餘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紅隊餘羽，死亡。
她不想再玩這種「明明死了卻還活著」的遊戲了。
余羽張了張口，卻沒把這理由說出口。
「我棄權。」
最後她這麼說。
餘羽用左手按著右臂，努力克制住自己沸騰著的、完全無法得到滿足的殺意，徑直往看臺的方向走去。她身形有些搖晃，且並未止步於看臺，而是一路從那裡穿過去，回到了校舍。
她在走廊上穿行，相當隨意地在一扇窗前停了下來。餘羽推開窗戶，側坐在窗框上向外望去。
入目是熟悉的風景，那晚和殺老師共賞的月色仿佛還在眼前，餘羽想起來殺老師那句話，殺意卻並未因此沉寂。
倒不如說……這反而更讓她煩躁起來。
餘羽索性跨過窗戶，面朝森林坐了下來。
她想起自己第一天來到這裡的時候，懷著忐忑不安卻又莫名興奮的心情，費勁地拖著行李箱一路爬山上來，卻在到達這裡還沒多久的時候就被烏間老師的槍口對準了腦袋。而在那之後，她終於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無論是在那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他們的第一次相見都並不愉快。
但是，那是即使用「不愉快」來形容，也完全無法使它不難忘的回憶。
樹葉沙沙的聲響穿過寬闊的場地，在餘羽耳旁無比清晰地響起。不知不覺，一年的時間轉瞬即逝；這一年裡，發生了太多事情，她的心意起起伏伏，也曾低落至穀底，也曾飄搖至山頂。如果換作一年前的、仍處於那個世界還未與殺老師相遇的那個她，是絕對無法想像如今這番情形的。但是，就是因為與殺老師的相遇，在那之後，她邂逅了無數的可能性，並選擇成為了這樣的自己。
小律、片岡惠、奧田愛美，以及E班的同學們。
克洛。
甚至淺野學秀。
所有皆因與殺老師的緣起。
「結束了？」餘羽一手撐著窗框，抬頭看了看面前巨大的黃色身影。
殺老師點了點頭。
「是渚君贏了。」
「……這樣啊。」餘羽轉了轉手裡那把藍色的匕首，「不用死了是不是很開心？」
她當然知道這種時候不該用這樣的顯得有些酸溜溜的口吻說話，可她壓根控制不住。
「小羽希望能殺死為師嗎？」
余羽盯著殺老師的臉看了半晌，他們相處了這麼久，她還是沒辦法看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從水晶球裡看到死神身影時那種戰慄感仿佛還殘留在餘羽心上，隱成一道微微發癢的疤，疤痕下是她如今不怎麼願意去碰觸的、以被辛西婭虐|殺作為結尾的那段回憶。時至今日，餘羽終於敢承認，不論是殺老師，還是克洛或死神，哪個階段的他，她其實都不甚瞭解。
除了頹喪，便只有惱怒。
「……你說呢？」她垂眼看了看那幾條黃色的觸手，「我哪裡表現出不想殺你了嗎？」
下一秒，黏滑的感覺從手腕上傳來，餘羽震驚地抬頭看到殺老師那從他過來後就沒變過的慣常笑容，又看了看卷上她手腕的觸手。她突然想起，他們在她自己的那個世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殺老師也是用觸手阻攔住了她的離開。
觸手扶正了她手裡的匕首，還不忘讓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我願意死在你的手裡。」
如今以巨大的異常章魚形態現于世人眼前的殺|手，如是說道。
沒有用他一貫「為師」的自稱。
也沒有用「小羽」來稱呼她。
只是簡單又陌生的語句，餘羽的心卻像是被重物猛然擊中了一樣，沉重又失了節奏地快速跳動著。胸腔裡沉悶的感覺讓她幾乎無法正常呼吸，只能勉強地吸入些許空氣，大概是因為這樣，她才會突然之間暈眩起來，看不清眼前的人和物。
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地滋生了起來。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呢……你想怎樣？」
餘羽近乎是咬著牙才一字一頓地擠出了這句話，本就有些混亂的殺意越發狂暴起來。
而談話的另一方，則是沉默地用另一條觸手掀起了那條領帶。余羽並沒有看清殺老師做了什麼，只知道細微的撕裂聲後，她攥著藍色匕首的右手被牽引著對準了那小塊□□出的皮膚。
那下面隱藏著的，是他寒假前才向學生們展露出的弱點。
——心臟。
那時，殺老師賭上了百分之五十的幾率來拯救茅野。
但是，如果現在，如果現在她下得了手去刺穿殺老師的心臟——甚至將其挖出，那一定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
纏繞在她手腕上的觸手鬆開了，餘羽知道殺老師不會再躲。是否將匕首刺下去，只消她一念之間的選擇。
我喜歡你。
我愛你。
我要殺了你。
於是餘羽動手了。
她假裝自己的手並沒有發抖，她假裝自己並沒有聽到皮肉消融的細微聲響，她也假裝自己沒有感受到眼眶的濕意。
……做不到啊。
餘羽必須極力控制，才不致讓手抖得太厲害，讓匕首掉在地上。
「我做不到。」她輕聲說，卻中了魔一樣地無法把匕首從那個對準的角度撤開。
殺老師並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把觸手搭在了她的頭上。
這個動作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讓餘羽緊繃已久的情緒一瞬間就崩潰了。她愣愣地看著自己抓著右手手腕的左手許久，終於鬆開了匕首。還未刺至殺老師心臟的匕首很輕易地就脫落了下來，掉在草地上，沒發出一點聲音。
她嘗到了來自嘴角的鹹味。
胡亂擦了擦淚水，餘羽不顧聲音還帶了點哭腔，執拗地開口問道。
「你……早就知道我不會刺下去的吧？」
最終的時間
殺老師聽了她的話，理所當然地陷入了沉默。
「是的，我知道。」
他們對視著，最後，殺老師坦誠地回答道。
「來和為師做個約定吧，從現在開始，假如小羽每誠實地回答為師一個問題，小羽也會有一次提問的機會……為師會毫無保留地回答你的疑問。」
餘羽歪了歪腦袋，默認似的伸出了右手的尾指。細細長長的觸手輕輕地纏繞上來，帶著她的手也晃了兩晃。
「說謊的人要吞千根針。」
兩人異口同聲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有些尷尬地彼此望了一眼，誰也沒笑出聲，都很快鬆開了自己的手。
「小羽是確實地想要殺死為師嗎？」
「事到如今還問這有意思嗎？何況你剛才不是才問過……」餘羽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隨後，她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道，「……我不知道。」
「現在的想法，大概是不想殺吧。那時候，你說過那樣的話，對吧？所以我以為我也是那麼想的，再加上最近以來，其實我一直都沒辦法心平氣和地面對你……剛才在和藍方戰鬥裡的那樣自殺式的行為……是因為我多少有些意識到了，是殺是救，這選擇不應該用我一個人的意志和私情來……總之，是殺了你還是救你，應該是大家共同決定的。我也不想以那樣的殺意，來繼續戰鬥下去了，更別提對象還是朝夕相處的同學。」
「當然，這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打心底裡不想殺你。」
一下子吐露出這麼多，讓餘羽都覺得自己講話的邏輯有些混亂。她看了看面前的殺老師，卻知道對方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之前我一直覺得自己打不贏渚，可殺意真正起來的那瞬間我反而不太確定了；如果我就那麼沖上去，雖然很有可能還是慘敗或者惜敗，不過……試試也是不錯的。」
她最後選擇了順從自己被壓抑著的真實的想法，所以壓根沒勇氣去試試那個險勝的可能性能不能以極其微小的概率成真。
餘羽的右手置於胸口前心臟的位置，她像是品味著什麼一樣慢慢說道：「我沒有去嘗試，但是以後在拯救殺老師的時候，我會拼盡全力。我知道有失敗的可能性，而且這可能性很大，不過，只要有一丁點的可能性，我就不會放棄。死亡對於當事人來說，未必就不是個好的選擇；旁人雖然會感到痛苦，但並沒有去責怪當事人的權利。我知道殺老師你不想死，我也不是想強加給你什麼。我只是想說，如果你死了，我也會去死，至少這點，我想讓你知道。」
她突然察覺到自己的話哪裡出了問題，連忙補充道：「雖然死這一點應該不會一樣，但是同學們和我的想法應該差不多吧。」
「我要說的就這麼多，那麼，現在輪到我提問了。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的——關於我的身份——」
余羽一時語塞，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那段過於複雜的時間線，幸好殺老師已經回答了她的疑問：「在你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她一愣。
也就是說，殺老師在來到她的那個世界的時候，因為還只是單向穿越，再加上那時她還只留著齊耳短髮，還沒有辦法確定此餘羽就是彼「雨」；在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不一樣了，既然能夠世界之間能雙向穿越，她又追到了這裡，理論上而言，時間上也有可以回溯的可能性。
但是，儘管殺老師這麼說了，在她真正去往過去之前，他應該是仍然不能完全確定的狀態。
餘羽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殺老師，卻意識到自己根本沒辦法指責他什麼？
到底是誰先把誰當成替身？
這個問題是無解的。
「那麼，接下來輪到為師提問了。」仍然是不急不緩的語調，「小羽是怎麼看待為師的呢？」
「糟糕的大人。」
「……」
「枉為人師。」
「忸呀？！」
「但是，責任心和學習能力都很強，因材施教從而讓自己的每個學生都發掘出了屬於每個人自身的不同的天賦，從這一點上來看又是世界上最棒的老師——這是從學生的角度。在我個人看來，一開始是像媽媽一樣能給我溫暖的存在，又和媽媽完全不同；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成為了我的依靠，雖然之後沒多久就扔下我走人，不過理由也勉強可以理解；不知不覺就滋生了類似……的情感。」
她狠狠心，乾脆說出了口。
「……我喜歡你。」
餘羽低著頭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任何回答，於是試探性地問道：「殺老師你呢，又是怎麼看我的？」
「……」
「我也喜歡你。」
短暫的沉默之後，突如其來的直率的回答嚇得她一個不穩幾乎就要往後倒栽在走廊的地板上。她自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窗框的同時，一條觸手也用一種大得嚇人的力道緊緊纏住了她另一隻手的手腕。在觸手的幫忙下，餘羽總算是坐回了原位。
「就、就算你這麼說了，」餘羽幾乎是面紅耳赤地大聲說道，「就算你這麼說了，我也不會告別我留戀著的單身生活的！外面還有大千世界等著我去看呢，殺老師你就一個人……去吧！」
殺老師：「……」
餘羽：「……」
……天啊她都說了些什麼啊。
一反應過來，餘羽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被這麼說的物件倒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好啊，為師不會放棄的。」
餘羽：「……」
「隨你便好了。」
撂出這句話後，她就氣鼓鼓地轉過了頭，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
「不過，為師看到小羽不再迷茫的樣子真的很高興。」殺老師鬆開了纏著她的觸手，餘羽注意到手腕上還留著紅印，「……歡迎回來。」
余羽輕輕呼氣：「我回來了……大概不會再離開了。」
「今後，也一直都會打擾你，不管你介不介意……殺老師。」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她突然一陣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天。那一天，她抱著一整袋用來發洩情緒的零食，打開房門時，原本以為面對的將是奶奶去世後冰冷空曠的房屋，孰料裡面卻潛伏著一位不速之客。那天的最後，面前的同一個人確實是用類似的口吻，向她說出了類似的話。
然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我當然不會介意。請多關照，小羽。」
她的手同樣與觸手相握。
是了，只有這一點沒有變，以後……即使對方恢復為人的樣貌，即使白髮蒼蒼，這一點也永遠不會變。
餘羽不會再鬆開這只手，她明白對方也是。
「請多關照，殺老師。」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25
番外卷
戀愛的那些「小事」（一）
※關於過去的告白
「什麼？！」
在玩笑似的提出「都國中畢業了小羽你不考慮表白一次」這樣問題之後緊接著被餘羽轉述了那天戰後發生的事情的片岡惠險些掀桌而起：「小羽你和殺老師已經——？！」
「不不不，」看到好友如此抓狂的反應，餘羽急急忙忙地擺了擺手，「沒有交往，也沒有在一起，真的只是告白而已。」
片岡惠：「…………」
奧田愛美：「…………」
「那麼，你是怎麼想的？」片岡惠苦惱地撓了撓頭。
餘羽：「就是『反正就算告白了也未必要答應，什麼時候在一起以後再說』這樣的想法啊。」
片岡惠：「………………………………」
她大概是因為過於震驚或是憤怒而陷入了當機狀態，倒是旁邊的奧田愛美又湊近了些：「呐，小羽，你對殺老師的心意大家都看在眼裡，大家也都知道殺老師對你也……所以——」
「要不要交往試試看」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片岡惠搶先開了口：「我不同意。」
余羽巴不得片岡惠這麼說，連連點頭，一副「親愛的你說的非常有道理」的樣子。
「雖然這麼說自己的老師不太好……但是如果跳出師生的範圍來看的話，」片岡惠講話的模樣十分認真，也絲毫不負她「帥氣萌」的名號，「我剛才只是開玩笑，不過，仔細想想的話，殺老師真的是伴侶的最佳人選嗎？」
余羽和奧田愛美對視了一眼，而後齊刷刷地搖了搖頭。
※關於現在的告白
結束閨蜜間的小聚會之後，餘羽和奧田愛美離開了片岡惠的家，E班的校舍和奧田愛美的家是不同的方向。於是兩人在出了門之後也相互揮手告別了。
餘羽拐過下一個街角看到靠在牆上的某人時，才意識到自己沒告訴他今天一個人回去。
他們最後成功找到了解救殺老師的方法，而對方，則憑藉著那強大到恐怖的學習能力如今甚至可以在兩種形態之間互相變化。
等在那裡的那黑髮男人看到她，自然無比地把揣在風衣衣兜裡的右手伸了出來。
於是她也猶猶豫豫地把手搭了上去。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餘羽這樣想著，就聽到對方開了口。
「小羽，我——」
之前片岡惠和奧田愛美提到的事在她腦海閃過，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打斷了對方的話。
「殺老師，我們今天晚上吃麻婆豆腐吧。」
殺老師眼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還沒等她看清楚就轉瞬即逝。而他唇角的笑容怎麼看都有些狡黠的意味，餘羽極其細微以及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
「好啊。」他說。
※關於豆腐和圍裙
殺老師愛吃豆腐這件事在他還是章魚形態的時候就被E班學生們所知，而恰好，餘羽也喜歡吃。
殺老師偏愛甜食，而恰好，餘羽也嗜甜如命。
口味非常相似的兩人唯獨在薯片的口味上大相徑庭。
不過這一點微小的差別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家裡的飯菜通常是由殺老師掌勺。而殺老師做出的任何東西，都非常非常合餘羽的胃口。
——哪怕是仰望星空，雖然他沒做過。
余羽靠在門邊，看著圍著圍裙掂著炒鍋的某人，就像她和他往常一直做的那樣。
她的目光在炒鍋裡的菜肴轉了兩圈，在殺老師身上轉了兩圈，又在他腰間系著的她從超市里出於惡趣味買來的粉紅兔子圍裙上轉了兩圈，突然冒出了一個非常危險的想法。
餘羽被那個想法嚇得臉上的溫度都升起來了，她試著用手捂住臉，卻發現一點效果都沒有。
她決定先戰|略撤退，自然沒看到原本應該一心一意炒菜的那個人投來的若有所思的眼神。
※關於攻略的正確方式
「小羽，我——」
「殺老師你還沒吃飽嗎？來來來——」她急於夾菜的諂媚舉動被對方攔下。
殺老師平靜地說：「為師只是想說……為師要去洗碗了。」
餘羽：「……………………」
那為什麼要說「我」不說「為師」啊？！搞得她好緊張！
「不不，我去洗就可以了，」她連忙站起來，「既然殺老師做飯，那麼洗碗這件事至少讓我來——」
「不用了。」他的笑容溫柔燦爛，「小羽的心意為師知道，不過今天小羽的表現好像有點奇怪，是不是不太舒服？雖然之前說好了分工，不過，今天你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
一直到殺老師的身影消失在廚房，餘羽還沒把埋在臂彎裡的腦袋抬起來。她的腦海裡不斷被對方方才那回眸一笑刷屏，臉都要熱得燒起來。
真是的真是的真是的——太犯規了啊！！
※關於告白的正確方式
殺老師絕對是看准她的反應才不斷地來這一招的！
雖然看著好像不是故意的，但仔細想想對方的行為模式，就會發現他絕對是故意的！
「小羽，我——」
「好好，走吧走吧快去義大利買霜淇淋。」
「小羽，我——」
「殺老師，小惠說要辦慶功宴，雖然具體日程待定。」
「上次不是才辦過嗎？」
「上次是慶祝殺老師成功獲救，」餘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說道，「這次是慶祝E班拯救了地球。」
殺老師：「……」
「就是這樣。」
她生怕對方不信似的用力點了點頭，轉身就打開了在背後握著的手機的備忘錄，告訴自己一定要記得跟片岡惠說辦個慶功宴。
「……你在做什麼？」
殺老師不知怎的就站在了她的身後，身體還貼著她的脊背，觸電似的發麻感一路順著背部爬了上來。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脖間和耳根處，激得她一陣陣發癢。
「沒什麼。」
余羽飛快地藏起了手機，還沒忘關機。
對方看著她一連串的動作，只是揚了揚眉，然後就保持著這個靠得如此之近的動作緩緩開口。
「小羽，我——」
餘羽：「………………」
光聽到「小羽」她就整個人都不好了！啊啊啊啊到底有完沒完啊！有什麼東西能把殺老師嘴堵住嗎？！
已經瀕臨崩潰的餘羽腦袋都不清楚了，她扯下殺老師領子的下一秒，兩個人都愣住了。
餘羽：「……」
殺老師：「……」
她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對方的。
※關於避重就輕的正確方式
余羽現在看到殺老師就跑。
這種情況到了她升上高中才有所改善。
戀愛的那些「小事」（二）
※關於重新告白
在椚丘高中的學習生活比初中時還要緊張得多，餘羽十七歲的生日那天，也只是叫上了片岡惠和奧田愛美一起在翻新過的校舍裡唱了唱生日歌，切了蛋糕之後也並沒有留到深夜。
「小羽剛才許了什麼願呢？」
過於簡單的生日派對之後，殺老師把剩下的蛋糕放進冰箱裡時這樣問道。
「說出來就不靈了。」就算已經將近成年，餘羽仍然執拗地如此相信著這種事。
殺老師以一種近乎誘|哄的口吻道：「說出來，為師會幫你實現哦。」
「……」
餘羽懷疑地瞅了殺老師好幾眼，似乎是要掩蓋住自己情緒似的轉過身開始收拾之前烹調用的廚具。
「我許的願是……希望能和大家一直在一起……也和殺老師一直在一起。」
身後的人沉默了半晌。
余羽心下莫名有些失望，但她也只是接著安靜地刷洗著廚具。等她突然之間察覺到不對勁而猛地轉過身時，整個人已經被牢牢控制在了對方的兩臂之間。餘羽雙手扶在背後的洗碗池邊的瓷磚上，身體也微微向後傾斜。名正言順的世界第一殺|手就算放棄了這個職業，多年的經驗也不是白有的，余羽完全找不到他動作裡能讓她脫逃的縫隙。
「為師倒是有個不錯的主意。」
「……說。」
余羽驚恐地發現對方的聲音有些喑啞，但她強自鎮定下來。
她才剛剛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殺老師就已經按住了她的一隻手，他的另一手順著她的肩膀摸上去，扣住了餘羽的後腦。
而後，他不容置疑地吻了下去。
※關於初吻
「……」
「……」
餘羽一提出問題，她的兩位好友就雙雙陷入了沉默。她們的臉色看上去就像是被勾起了什麼不願回想的沉痛回憶一般，凝重又精彩。
「……小羽，其實大家都被比琪老師訓練過吻技。」片岡惠僵硬地說，「順便一提，她還排出了全班吻技前五名。」
餘羽：「…………………………」
她怎麼沒聽說過？
「那，第一名是誰？」她艱難地問道。
「……是渚同學。」奧田愛美同樣艱難地回答道，「聽說是因為渚同學……有實戰經驗。」
餘羽：「…………………………………………」
她確實想起了寒假前潮田渚的那15hits，但是等等，比琪老師是怎麼排名的，難不成……？
她看了看沉默著的好友們，似乎明白了什麼。
然而，旁邊手機上的小律就完全沒有這個煩惱。
「根據我的資料庫顯示，第二名是矢田同學，理由是進可攻退可守；第三名是業君，第四名是前原同學。」小律一本正經地說，「第五名是愛美，比琪老師的評價是如果肩膀不那麼僵硬就好了。」
餘羽：「？！！」
片岡惠：「……」
奧田愛美：「……」
「不過，真是遺憾……」餘羽歎了口氣，「我也想讓比琪老師指導一下吻技啊。」
奧田愛美：「……不，小羽，難道你真的打算……」
「其實最大的問題是比琪老師不敢吧？」片岡惠沉默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怎麼今天想起問這個了，難道說——」
她沒有接著往下說，但這次陷入沉默與尷尬的換成了餘羽。
「……我和殺老師交往了。」
半晌之後，餘羽終於說道。
※關於志願
一直到兩個月之後，餘羽還都有些恍惚。
就算是和戀人朝夕相處，生活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除了在某人要求下日趨親密的行為舉止。
她生日的那天晚上，一吻過後，她真的就那麼迷迷糊糊地答應了某人交往的請求。
最先對好友們的坦誠相待是最艱難的，片岡惠在抓狂之後也只能無奈地接受這個事實。但不管是片岡惠、小律和奧田愛美，還是E班的其他同學們，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第一時間發出的感慨無一例外都是「終於在一起」了啊。餘羽這才知道自己也上演了另一出「好想急死你」。
而眼下，冬季的全國高中畢業生統一考試也就只有幾個月時間了，她必須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備考中去。
她的理想專業當然是東大的機械工程，然而，雖然這個理科一類的專業的偏差值要求比不上醫學部的，但也仍然相當高。幸好她還有奧田愛美當她的戰友，畢竟兩人的目標即使一個是工學部一個是理學部，但偏差值的要求都是一樣的。
但是最大的阻礙是每天還特意變成章魚形態來毫無節操地眼淚汪汪賣萌的殺老師。
原因無他，無非是餘羽不想走讀。
※關於真心話與大冒險
全國高中畢業生統一考試結束的第二天，曾經屬於E班的學生們從下午一直狂歡到了深夜。
畢竟，等錄取結果出來大家就要分道揚鑣了。雖然E班同學之間深厚的羈絆不至於因為路途的遙遠而減弱，但終歸是沒辦法像現在這樣時常見面了。
不知是誰提出要玩真心話大冒險，在進行了幾輪之後，餘羽願賭服輸地、毅然決然地站了起來。然而，她在聽贏家狹間綺羅羅耳語了幾句又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什麼東西之後，臉色奇怪起來。
緊接著，她一邊打電話一邊出了包間門。
……然後她就再沒回來。
心下疑惑的奧田愛美和片岡惠對視了一眼，剛想給餘羽打個電話，她的電話就響了。在聽電話那頭說了幾句之後，奧田愛美「嗯嗯」地應了幾聲。
片岡惠：「……？」
奧田愛美：「殺老師說小羽臨時有事，不回來了……」
※關於真相
「要求？」狹間綺羅羅重複了一遍，然後才回答道，「餘羽選了大冒險，於是我說讓她換上我給她的超|短|裙在殺老師面前掀一下裙子，問『你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奧田愛美：「……」
片岡惠：「……」
「小惠你冷靜一點我們打不過殺老師啊啊啊！」
戀愛的那些「小事」（三）
※關於住校
不管是余羽還是奧田愛美，最後總算都如願地考上了東京大學；一直夢想成為空姐的片岡惠也如願地被本市頂尖的航空大學錄取，這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雖然，對殺老師而言並不如此。
比起中學時期的朝夕相處，餘羽在上大學後反而更加忙碌起來，再加上畢業後某件事的原因，她更是打死都不願意走讀，一心一意地把精力投在了她終於尋找到的自己喜歡的事情上。初中時的潔癖此時已經大有好轉，那份強迫症的症狀被轉化成了對待學術問題的異常嚴謹。
因此，大學生活的確是很開心的。
除卻了一點。
餘羽一大清早拉開了窗簾，看著空無一物的衣架陷入了沉默。
「粘滑呵呵呵」的笑聲似乎還在耳邊回蕩著，就像是它從未消散過一樣。
唯一值得慶倖的就是日本這邊住校的人普遍很少，宿舍通常是一人一間，因此餘羽並沒有舍友，否則她就真的沒臉再去見同學了。
為師不尊的某人，在國中的某場風波後，終於淪為了內|衣小偷。
※關於走讀
拉鋸戰持續了一年後，餘羽終於承受不住了。這一年裡，她也想過各種各樣的辦法，然並卵，即使她把陽臺門鎖上，人家還是有辦法進來把她新購進的內|衣偷走。
為此而付出的逛街時間還不如用來做實驗！
於是她遂了某人的願，終於搬了回去。
但與此同時，餘羽也列了一張協議。
——第一條，歸還所有內|衣。
——最後一條，畢業之前第八字母禁止。
殺老師：「………………」
為了長遠的幸福著想，他含著淚簽了這霸王條款。
邊緣……應該是可以的吧。
餘羽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只要是脖子以下的都不可以。
※關於畢業
其實是指讀完博士之後。
不過，在某人的各種明示暗示之後，餘羽勉強同意改為本科畢業。
※關於求婚
由於自己原生家庭的原因，余羽其實對婚姻有一定的抵觸心理。
與在其他方面的觀念有些保守不同，她對愛情和婚姻的態度在目前這個社會的普遍狀況來看或許過於超前了。畢竟她能喜歡上一只當時看來性別不明的巨大章魚，還能追著他到另一個世界，而現在她覺得，既然兩個人已經一起住了這麼久，其實不是很有必要再進一步的。
家務兩個人都已經商量好怎麼分配了，金錢方面的話，雖然主力還是殺老師，但余羽這邊也有獎學金和研究津貼入帳，更別提她自己也有在做兼職。其他方面的生活也都很和諧，總的來說，除了那張證書，這二位已經邁入了老夫老妻的階段。
證書也並沒有什麼用，餘羽自認為不需要這來保證她和殺老師之間的關係。
唯一的問題就是孩子，但是這裡可以單身生子，甚至還能因此享受福利，所以這問題也迎刃而解。
……雖然余羽其實不想生，因為她覺得自己當不好媽媽。
在之前，也許餘羽會覺得自己想得太多太長遠；但以上這一大段話是在單膝跪地的殺老師舉著的戒指跟前在腦海裡飆出來的。
——聽說鑽石是人類經濟學史上最大的騙局。
她曾經就此事跟殺老師吐槽，畢竟她不明白寶石這種東西……就幾塊破石頭為什麼能炒到那麼高的價格。雖然餘羽也明白那種晶瑩剔透的美麗質感是多麼吸引人，擁有世界上稀有的礦物又是怎樣一種美妙的感覺，但是因人而異，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鑽戒作為有一定歷史的定情信物，必定有其存在意義；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紀念意義，昂貴的信物總是更容易讓人青睞。
信奉實用主義的餘羽更偏好素戒。
所以殺老師手上捧著的也是。
※關於戒指
即便是素戒，做工也不可謂不精緻。餘羽盯著纖細的金屬線條勾勒出的「Y&K」的字樣，一時間愣在了那裡。
她其實對現在發生的事應該是有所預料的。
畢竟，突然被帶到當初E班的舊校舍那裡，無論如何總會猜測可能會發生什麼事的吧。
——而且，這也是他們終於重逢的地方。
余羽看著殺老師的雙眼，拒絕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內心有誰催促著她答應，或許，她還是對婚姻有所期待的。
於是她默認似的伸出了手，任由殺老師將戒指套上了她左手的無名指。
大小剛剛好。
常言道：「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餘羽並不相信這句話，但即便真是如此，如果是殺老師的話，她願意與他一併在墓穴中起舞。
甘之如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26
復活節與兔子
那還是發生在余羽大學二年級時的事。
「臨時兼職？」
從店長那裡聽到時，餘羽直接傻了眼。
「學姐你說讓我……」她確認似的指著自己，一臉不敢置信，「讓我明天在當店裡復活節期間的吉祥物？」
「拜託啦小羽！」同樣出身東大的立野未來雙手合十，拼命拜託道，「直子她有一個沒辦法拒絕的聯誼要參加，明日香剛接到電話說老家突然有急事……太突然了店裡臨時招不到人，只能拜託你了啦……」
「呃……」
餘羽知道，戶沼直子是立野未來開這家店的合夥人，船方明日香是在這裡已經幹了兩年的店員。而她之所以知道這麼多的原因……也是因為她從升上大學後就幾乎逛遍了周圍所有的甜品店，最後固定到了這家口味最棒的，成為了幾乎是天天光顧的常客。
而她也發現，這家甜品店之所以開在這裡，和合夥人之一立野未來的母校就是東京大學也不無原因。
立野未來從小一直有個開甜品店的夢想，出身藥學部的她畢業後就職了對口的工作卻總是悶悶不樂，在發現同期入職、能力還不如她的男性同事們居然紛紛升遷而其他能力強得多的女性同胞還兢兢業業地在基層工作後怒而辭職，然後，索性在母校附近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也飽了各位學子和居民的口福。
校友加上常客，再算上兩個人的個性幾乎是一拍即合，她們很快就成為了朋友，雖然還到不了奧田愛美和片岡惠的程度，但也可以說是關係相當好了。
……這也是造成如今這局面的部分原因。
「總之拜託了！」立野未來開始動用賣萌攻勢，「朝九晚五，一點五倍日薪！」
不差錢的餘羽：「其實學姐你可以親力親為……」
「其實我也想啊，」她有些洩氣地在旁邊的籐椅上坐下，看向賬台那邊的眼神有些哀怨，斜靠在那裡的戶沼直子默默移開了視線，「問題是我男友明天要過來幫忙，如果我穿的話，總擔心……」
「……等等，」並未宣告過自己有個前世界第一殺手的男朋友的余羽突然回過味來，「難道不是巨大玩偶兔子服裝嗎？」
「不是啊，」立野未來頗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餘羽注意到戶沼直子和船方明日香紛紛不約而同地對自己投來了同情的眼神，「那多沒意思啊，我們需要的是兔女郎！兔女郎哦！」
兔、兔女郎？！
餘羽：「………………」
她的表情產生了一絲裂痕。
立野未來當然注意到了她神情的變化，不僅如此，她似乎全力想把這絲裂痕給補上：「放心放心，絕對不是暴露的衣服，只是很普通的上衣短裙，戴個兔耳朵就行了。」
「……」
餘羽決定不多發表什麼看法，不過，如果是這種形容的話，她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接受的，就當幫學姐一個忙了。
「一點五倍日薪，」好像已經看出了她的動搖一般，立野未來一不做二不休地開始加價，「再加上一張三折優惠卡。」
「不過……」
餘羽動搖得更厲害了，只剩下僅存的理智還在警告自己。她現在的會員卡已經是級別最高的了，但折扣也不過五折而已。
但那麼穿實在有點恥……
「二折永久會員卡，」立野未來開出了更高的價碼，「再加上每週限定新品的提前品嘗權。」
余羽的理智「轟」地一下燃燒殆盡了。
「我！我來！我現在就可以試穿！」
所以，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把自己給賣了。餘羽站在甜品店的員工更衣室裡，盯著鏡子打量了一會兒自己現在的造型，覺得立野學姐就是個大騙子。
的確是上衣短裙沒錯，可看上去也沒那麼普通。因為已經步入有些寒冷的十一月，上衣雖然還是短袖露背的樣式，但無論是上衣還是裙子，下擺的長度都沒減少，料子也是毛絨絨的，看上去可愛，穿起來也保暖。
可總體搭起來的話……餘羽覺得自己也不是高中生了，這麼穿稍微有點裝嫩的嫌疑。
以及為什麼要帶兔爪手套？
「而且我覺得白絲襪一點都不防寒。」她對學姐表述自己感想時，也沒忘了認真嚴肅地這麼補充上一句。
「你太小瞧自己了，就這麼上。」立野未來兩根手指間夾著那張會員卡在她眼前一晃，餘羽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加油，我看好你。」
其實餘羽也應該慶倖殺老師臨時出差了好幾天，並且初步估計直到後天才能回來，不然她才不敢接這個差事。
「小羽，你的任務……一是在店門口挎著這個籃子，」第二天一早，餘羽按時來到了甜品店，開始聽著立野未來分配自己的工作，「隨機贈送裡面的小彩蛋，當然別忘了打招呼，是『復活節快樂』還是『歡迎主人光顧』隨你發揮；二呢，也很簡單，就是在店裡客人出來的時候跟他們說一聲『謝謝惠顧』就行了。」
「明白了！」余羽應道，「只不過還有一點……」
立野未來：「……？」
餘羽：「……學姐，我也想要小彩蛋。」
立野未來：「………………」
最後，如願以償拿到巧克力彩蛋的餘羽頂著瑟瑟的秋風站到了店外。生活在日本這幾年，她早就習慣了無論春夏秋冬都穿裙子的感覺，再加上身上的衣服保暖程度比看上去還好，一天的工作下來，餘羽不僅沒有受涼，「兔女郎」也當得像模像樣。
四點了啊……
餘羽看了一眼表，欣慰地發現工作快結束了。
「您好，這是我們店裡贈送的小禮品，」她攔下一個看樣子是正準備進店的顧客，從籃子中僅剩不多的彩蛋裡取出一個，對方卻遲遲沒有接過，「復活節快樂。」
還在奇怪的餘羽終於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帽子壓得低低的穿著風衣的客人的臉，然後，她的動作也僵在了那裡。
餘羽：「………………」
殺老師：「………………」
餘羽：「……………………」
「謝謝。」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殺老師，他笑眯眯地接過她遞過去的彩蛋，餘羽卻下意識收緊了手，殺老師拽了好幾下才把彩蛋從她手裡拽住來。
殺老師：「……」
餘羽默默移開了眼神。
「我想，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接過彩蛋後，並沒有吃掉它的意思，只是把它放在了風衣兜裡。
餘羽覺得她也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是說好了後天才回來嗎！而且機場又不會順路到這裡！等等……憑藉殺老師二十馬赫的速度，應該用不著非要坐飛機坐汽車來著。
嗯，其實余羽清楚，對方恐怕是為了給她一個驚喜，才提前回來甚至還特別繞路到她最喜歡的這家甜品店給她帶甜點的。
「……學姐臨時缺人手，」所以她也就小聲坦誠道，「我就來幫忙了。」
「這麼說，你已經打了一天工了？」
殺老師依然保持著那溫柔的笑容，餘羽卻總覺得他笑裡藏刀：「還有多長時間下班？」
「……不到一個小時。」
就在這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她就被殺老師發現了。
「這樣啊，那我就去這店裡等你好了。」
餘羽抖了抖，接下來的時間裡，在殺老師目光的洗禮下，總算是完成了全部的工作。
簡直就是酷刑！酷刑！
「所以……抱歉啦學姐，」換下衣服後，在更衣室裡，餘羽小聲跟立野未來抱怨道，「那個是我男朋友，別看他那樣，其實性格還是有些糟糕的。」
「……我明白，」立野未來眼神深沉地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羽，你辛苦了。」
餘羽：「……！」
「所以說，殺老師你到底跟學姐說了些什麼？！」下班後被扯回家的餘羽一進門就被某人抵在門上來了個長吻，而後，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質問道。
「沒什麼，」殺老師饜足似的舔了舔唇，意有所指地說，「為師覺得，小羽不如先擔心一下自己？」
餘羽：「………………」
下一秒，她拉開旁邊的櫃子，從裡面的夾層抽出一張當初協議的複印版本。
幸虧她有先見之明，早有準備。
殺老師：「………………」
童話系列之海的章魚
那是在廣袤的大陸上和充滿奧秘的大海裡，還生活著許許多多魔法生物的時代。
美人魚、馬人、海妖、天使、魔鬼……與人類，他們共同生活著，雖然稱不上有多和諧，但也勉強算得上其樂融融。
而今天，我們要講的，是有關於一隻章魚和一位人類公主的故事。
那位人類公主的名字，如你們所知，叫做餘羽。
雖然這個故事不是《白雪公主》，不過餘羽也有著雪白的肌膚和一頭烏黑的長髮。
她不著迷於宮廷舞會，只掌握了兩三種最基本的舞步；而自從有記憶以來，餘羽就察覺到了，大海之於她而言，有種莫名的強烈吸引力。似乎總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她耳邊重複道:「去往海上航行吧，那是你的命運……你會因此而遇到那個命定之人。」
余羽公主覺得那聲音簡直是神經病，她就沒學過游泳也沒興趣學——其實是怎麼都學不會——要是去大海上，萬一遇到海難那就是連掙扎都做不到的作死節奏啊！
——然而，她發現那神經病的聲音居然！說！對！了！
盟國的王子結婚，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把宴場設在了豪華客船上，而他們國家和鄰國的摩擦衝突不斷升級，隨時有開戰的可能。最終造成的結果就是——
身著禮服登船的餘羽:「……呵呵。」
儘管這不是她第一次獨自從事外交活動，父王和母后還是對她千叮嚀萬囑咐，從禮節問題一直叮囑到了放在桌上的酒杯如果轉身的話一定要記得重新倒酒或者換個杯子以免被藥倒……餘羽從小到大就沒跟上過她父母的思維。
盟國請過皇家占卜師占卜婚宴當日的天氣，那時得出的結果是陽光明媚的晴好狀況。然而，海上的情況就算用魔法也是不能完全解決得了的。
餘羽看著瞬間陰沉下來的天空，再看看險惡起來隨時都可能掀起狂風驟浪的海面，又看了看甲板上慌忙逃竄的賓客及組織秩序的船員:「…………………………」
她想起了自己那時對於那個聲音的想法。
……她這個烏鴉嘴！
等等她好像其實沒說出來吧……
然而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船已經開始顛簸，餘羽急忙伸手扶住身後的船沿才不至於因此而滑倒。
棄船跳海，還是在船上等待救援？
這麼糟糕的天氣，翻船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不知道能不能在船翻之前得到幫助……這次只是各國的王室貴族舉辦的上流派對，船員遠沒有貴族那麼多，為了安全起見還只有各國少數大臣提前知道這件事。
……在餘羽看來這些邏輯簡直扯淡啊。
她愈加討厭這些貴族了……尤其是在她終於被一個大浪打進了海裡的時候。
她根本沒時間去吸取足夠的空氣，也沒時間去屏住呼吸。落入海水中的刹那之間，餘羽已經嗆了好幾口水，她強忍住咳嗽的衝動，這費了她十足的力氣。
但她仍是憋住了氣，手忙腳亂地劃拉了幾下。身上華麗的禮服成為了餘羽沉重的負擔，貼在她身上完全阻礙了她的動作，再加上餘羽本來就不會游泳，只能絕望地感受著自己逐漸下沉。她閉上眼睛，明白自己今天十有八九是逃不過這一劫了。
早知道就不來參加這見鬼的派對了。
餘羽逐漸喪失了意識。
最後，她只隱隱感覺到，有什麼柔軟的東西纏上了她的身體。
……
「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過了多久，餘羽才緩過勁來，她還沒睜開眼睛，只覺得自己似乎躺在一個觸感柔軟的地方，指尖也能感覺到沙子的質感。
……沙灘？
餘羽的視野仍然有些迷蒙，但她微微側過頭去的時候，能確信自己看到了……正在進行救援工作的人們。
得救了？
鞋底磨動沙子作響的聲音由遠及近，但她並沒有力氣坐起來，只能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那雙長靴的主人在余羽旁邊停下步伐，她看到一隻套著整潔乾淨的白手套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你沒事吧？」那人的聲音溫和友善。
即使背著陽光，她也依舊看清了他的樣貌。
橙紅色的短髮，淡紫色的雙眸，以及……臉上那清爽的笑容。
「那是鄰國的王子，就是和我們一直有衝突的那個。」從小就在她身邊的女僕長說道，「他們似乎才出海回來，恰巧見到了遇上海難的你們，只不過，不知為什麼，發現你們的時候，你們都已經在淺灘上了。」
而餘羽只是坐在梳粧檯前，盯著鏡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記得的，在昏迷過去之前，有誰用細長柔軟的東西纏住並托起了她的身體，她這才呼吸得到空氣。但就在餘羽睜開眼睛想要一看究竟時，臉上傳來了冰涼的觸感——與海水的冰冷不同，這感覺更柔和也更接近她的體溫一些。
那個傢伙動作輕柔地合上了她的眼簾，而後，不知為何，她喪失了意識。
這便是她關於那次海難的全部記憶。
父母從不干涉或是強迫她的婚事，餘羽拒絕了鄰國的聯姻邀約，獨自一人驅馬前往了她被救起的那海邊。
馬蹄聲漸緩，她從馬背上躍下。
余羽牽著馬在海邊的沙灘上漫步，她說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等待或是期待些什麼。她到達的時候已是日光西墜，火紅的夕陽為海水也染上了異樣的顏色。
就在這樣的景致下，她確實看到了。
有人從海水中緩步而來，他身上的服飾奇怪，又因為海水的浸濕而緊緊地貼合在身上。
這一瞬間，那個聲音似乎又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
「去往海上航行吧，那是你的命運……你會因此而遇到那個命定之人。」
這種感覺從未如此強烈過，餘羽有些怔然。
——這即是，新的故事的開始。
童話系列之章魚王子
「我要把球扔到那座枯井裡去。」
餘羽如是宣佈道。
片岡惠：「……」
奧田愛美：「……」
她們身後，是王宮後花園的茂密樹林，和一座枯井。
似乎是由於園丁疏于打理，這一處看上去雖然不是非常荒涼，但比起其他地方的姹紫嫣紅，多少顯得遜色了不少。
餘羽口中的那座枯井就更是如此，井亭上方蔫蔫地耷拉了不少枯藤，在偶爾的微風的吹拂下，就顯得更加了無生機。
「好啊，」片岡惠躍躍欲試地笑了起來，「來比賽吧。」
奧田愛美：「…………」
「那個，我說，」她硬著頭皮結結巴巴地說道，「小羽，小惠，你們兩個都冷靜一點啊，我們都還不知道這座井裡有什麼……」
「不會有什麼的吧。」
余羽笑得頗為自信：「這可是你們家世襲下來的王宮，這麼多年過去了，裡面能有什麼呀。」
「小羽說得對，」片岡惠點了點頭，「那麼，我先來。」
她接過餘羽手中的皮球，又朝後退了幾步，然後瞄準了井口，扔——
……沒進。
「看我的吧。」
餘羽挑釁一笑，走到井邊撿起了皮球，然後來到了片岡惠剛才投球的位置，擺出了同樣的姿勢。
——一發即中。
還沒等她對此發表什麼看法，也沒等片岡惠和奧田愛美說些什麼，井裡面突然冒出來了一個人。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
「球砸得我好疼啊，」他揉了揉頭，但很快，抬起頭來以一種異常和藹的表情看著餘羽她們，「不過，看你們是這麼可愛的小姑娘，老朽我也被治癒了不少呢。既然如此，就把球還給你們吧。」
說著，他托起了手中的三個球。
「你們扔進來的，是這個金球，還是這個銀球，還是那個章魚球呢？」
餘羽：「……」
片岡惠：「……」
奧田愛美：「……」
哪個都不是啊可以嗎？！
……等等，章魚球是什麼鬼。
「……其實我們扔進來的是皮球，」出於好奇心的驅使，餘羽不顧片岡惠和奧田愛美下意識的阻攔，徑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一直到那個老者的跟前，「不過，能讓我看看章魚球是什麼嗎？」
「哦，原來你們扔進來的是章魚球啊。」
與其說耳背，不如說老者根本就無視了餘羽的話。
「既然如此，那就給你好了。」說著，他把那個應該是章魚球的東西硬塞了過來，還不等餘羽拒絕，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又鑽回了井裡。
「下次不要這樣做了——哦——」
幽深的井內，傳來了他悠長的回聲。
餘羽僵硬地低下了頭，打量著那個所謂的「章魚球」。
這「章魚球」看上去是用種特別的透明材質包裹起來的，其中的那個還要更小的圓球是橙色的，橙色的圓球上還有個莫名其妙的笑臉，看上去簡直超級奇怪。
到底哪裡像章魚了啊……
她正這麼想著，突然聽到了不知道哪裡傳來的聲音。
「你好呀，公主殿下。」
這聲音對她而言全然陌生，餘羽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沒發現是誰在說話，直到她重新低下了頭。
——聲音是從這個章魚球裡傳來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差點就把球又丟了出去，儘管她沒有這麼做，但餘羽心裡還是很是發毛。她轉過頭，用一種快哭出來的表情對片岡惠和奧田愛美說道：「它會說話。」
「不是『它』哦，」章魚球佯裝生氣地說道，「是『他』才對，我可是人類啊，人類。」
……鬼才信你是人類。
片岡惠和奧田愛美立刻也湊了上來，奧田愛美在看到這個章魚球的瞬間低聲尖叫了一聲，不過幸虧她也很快冷靜下來：「這……就是那什麼章魚球？」
「是的吧……」餘羽猶豫道。
「別看我這樣，」章魚球自豪地挺了挺胸脯——如果他有的話，「其實我也是個王子。」
「但我中了詛咒。」它——不，他的口吻很快又變得有些沮喪，章魚球看向餘羽，「只有您的吻能夠破除邪惡的女巫施在我身上的詛咒。」
餘羽：「……我？」
「沒錯，就是您。」章魚球肯定地說道，「因為您是河神選中的人啊，來吧，請您親吻我吧。」
「不行。」
片岡惠斷然拒絕道。
「愛美對於魔法最清楚了吧，」片岡惠看了一眼奧田愛美，後者立刻也點點頭，「一個親吻所具有的魔力可是相當可怕的，而且，小羽你別聽信他的一面之詞。你告訴我，既然你說你是被女巫詛咒，那個女巫叫什麼名字。」
「他叫柳澤。」
「『他』？」餘羽懷疑道，「你不是說是女巫嗎？」
章魚球：「他非男非女，時男時女。」
餘羽：「……………………」
「算了，就這麼做吧。」躊躇了半天之後，她下了決心。
「小羽你冷靜點啊，」片岡惠緊皺著眉頭，語氣裡滿是不信任，「到現在為止沒一點能證明他說的是真話，就算真的有柳澤這個……這個巫師，也應該先派人去查明才行。」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會損失什麼。」
話音未落，奧田愛美和片岡惠還未反應過來，餘羽就已經閉上眼睛，將自己的雙唇印上了那個球狀物體。
也許她真的是太衝動了。
她能感受到一陣陣微風拂過面頰，在手上的章魚球消失之前，餘羽有了那麼一點後悔的情緒。
就像愛美和小惠說的那樣，親吻的魔力她也略有所知，貿然就這麼做……也許解放出來的真的是什麼怪物也說不定。
然後她睜開眼睛，看見了在她面前站立著的奇特生物。
「忸呀，謝謝你。」那黃色的生物扭動了一下身體，發出了她不明所以的感歎詞，「現在總算是能自由活動了，我能感受得到詛咒的力量只殘存了一些，我可以去找我的國家的巫師來解決這一切了。」
「再會。」
說完這句話，他就消失在了她們的面前。
……
在那之後，一共過了三個月。
餘羽早就告別她的兩個表姐，回到了她自己的國家，作為異國的公主，她本就不應該滯留太長時間，而是應該輔佐自己的父王和母后來治理這個她自己將來會繼承的國家。
她幾乎已經忘卻了那天下午奇特的經歷，直到這一天的清晨。
「……你說提親？」
從侍女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同時，餘羽嚇得差點沒又坐回床上去。
她現在又不是適婚年齡，離成年都還有好幾年呢。
「是的，公主殿下。」侍女低著頭應道，「不過來提親的王子說，不必馬上結婚，而是先訂婚。」
「他人在哪？」
「就在宮殿的大殿裡，正在和國王陛下和王后殿下商議著，」侍女道，「就等公主殿下過去了。」
天啊天啊天啊——
餘羽以飛快的速度換好了合適的衣服，坐在梳粧檯前任憑侍女們為自己梳妝打扮，而後……以公主絕對不應該有的姿態狂奔而去，直到即將來到大殿之前，才放緩了腳步，端好了儀態，讓侍衛為自己打開了大門。
她佯裝淡然地將目光掃過父王和母后，然後停在了那個黑髮男人的身上。
全然不同的樣貌。
「公主殿下。」
全然不同的聲音。
「我說過，」他笑道，「我們會再會的。」
全然不同的笑容。
但她知道那是他。
「好啊，」餘羽揚起脖頸，「這一次，就不用再急匆匆地消失了吧。」
他笑意漸濃。
「那是自然。」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27
常青樹
※片岡惠的時間
「轉校生？」
作為學級委員，片岡惠自然是E班學生中最早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之一。
「沒錯，我昨天見過她了，似乎和那只章魚是舊識。」烏間老師點了點頭，與適應良好的E班學生不同，他和伊莉娜·耶拉比琪仍然在避免用「殺老師」這個名字稱呼他，「我已經向防衛省上層反映過了，上級表示批准那傢伙的要求，所以今天先跟你們說一聲。」
片岡惠聞言與磯貝悠馬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驚訝的情緒。
那個時候的她，確實是沒想到過自己會和這個轉學生成為那麼要好的朋友的。
開端是殺老師在集會上扔到她手上的便簽紙。
二十馬赫的速度確實不是蓋的，她周圍沒有一個人——包括E班的學生——看到殺老師這樣的動作，當然，片岡惠在收到那張帶著拙劣簡筆劃的紙條之前也完全沒發覺，最多也只感受到了一陣風從身邊刮過。
現在回憶起來，又不免讓她想起當初殺老師給他自己起的外號——「化身永恆疾風的命運之皇子」，這一外號毫無疑問地在剛剛提出時就被全班同學駁回，一致同意改為「化身色|情蠢蛋的膽小鬼章魚」。
……而餘羽，那個時候她們的關係已經相當不錯，所以片岡惠對於對方那個「師母」的外號還是有些不滿的。
事實上，余羽對於殺老師的心意，近乎是全班同學都對其一清二楚。早在一開始她作為殺老師的「故人」出現在E班時，片岡惠雖然總對感情方面的事情不是很上心，卻也隱隱能感覺得出來。不過，無論片岡惠，還是其他的同學，甚至於殺老師，對此就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為期限是三月十三日。
他們這個班級是作為要暗殺掉殺老師的殺|手而存在著的，必須要在三月十三日——殺老師炸掉地球的期限之前將其抹殺，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把它擺到明面上來，多少有些太過於殘忍了。
岡島大河卻把它挑破了，儘管片岡惠知道對方是出於好意，卻也不免惱怒。
也正因為如此，當知道外號的始作俑者是岡島大河時，新仇舊恨一起算，片岡惠追打了他相當一段時間。
說也奇怪，她和岡島大河之間似乎總是麻煩不斷，岡島大河那幾乎就和殺老師同等喜歡葷段子和成人雜誌的個性，再加上他在女同學面前也常常毫不避諱，作為學級委員的片岡惠一方面被害得羞惱不堪，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予以「制裁」。
全班唯一一個能完全無視那些的，估計也就只有倉橋陽菜乃了。
大概就是這個原因，才會有餘羽那句「磯貝同學和岡島同學你比較喜歡哪個啊」。
那時候她簡直是一瞬間就感覺到臉上竄上來的熱度，結結巴巴反駁回去的時候，片岡惠自己也有些迷惑和心慌意亂。
但是，果然還是……
……磯貝悠馬……吧，大概。
二月十四日的情人節，距離殺掉殺老師的期限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片岡惠早在幾天前就踩著腳踏車騎了好一段時間去搶購了一大袋降價處理的巧克力，在情人節的那一天送給了磯貝悠馬，讓他帶回去給弟弟妹妹一起吃。同樣作為學級委員共事了這麼長一段時間，片岡惠自然知道要投其所好需要做些什麼。那本來已經是面臨各個學校升學考試的時候，要專程去採購巧克力看上去確實有些緊張，不過片岡惠報了和磯貝悠馬一樣的學校，離入學考還有一段時間，所以並不著急。
而餘羽，她依舊選擇直升椚丘中學，升學考試已經結束了，這讓她也有閒暇自己製作巧克力送給殺老師。
經過了這麼多事情，片岡惠也隱隱猜得出當初淺野學秀到底和餘羽發生了些什麼，他又是到底為什麼去書店情感類書籍那裡——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她還是覺得淺野學秀的形象有要崩塌的趨勢。
E班和以淺野學秀為首的五英傑的關係早就融化了不少，以至於片岡惠真的很想為對方剛萌芽就夭折的感情掬一把同情淚。
餘羽肯定是早就知道淺野學秀的想法，不過，既然是好友自己做出的選擇，片岡惠當然也只有支持的份。
……雖然她實在是不看好那只章魚。
在他變回人類的身體之後就更是如此。
※奧田愛美的時間
「我要去找殺老師。」
同學們群情激奮之際，奧田愛美突然聽見一直沉默著坐在她身邊的好友這麼低聲說道。
不同于其他同學的憤慨和激動，餘羽的聲音很是平靜，甚至還刻意壓低了些——當然，顯然不是為了避免門外那些把守的雇傭兵們聽到。但奧田愛美完全能聽得出來，在刻意被壓低的話語裡所潛藏著的情感。
——毫無疑問地，餘羽一定是他們其中最想見到殺老師的人。
殺老師的事情就在不到一天之前從絕對保密的級別轉到了絕對安全之列，他們沒有一點點防備地發現這個他們被命令保守了將近一年時間的秘密被赤|裸裸地撕開在公眾面前，殺老師被塑造成了一個既破壞月球之後又要毀滅地球的恐怖怪物，E班學生的形象也變成了被他用來要脅政府的人質，這無疑極大地引起了人們的憤慨。
E班的學生們在第一時間沖到了E班校舍的山下，但被政府安排的層層士兵擋了下來，想要伺機潛伏進去，卻在還沒來得及行動的時候就被以近乎綁架的方式拉進了車裡一路來到了這裡。而後他們被這麼雙手反綁在背後……囚禁在這個雖然不小卻也算不上大的房間裡，沒有人能進來見到他們——甚至是烏間老師也不行。
這是為了進行所謂的「最終暗殺」。
「校舍外面的，那些人說是對殺老師專用的穿透性鐳射屏障？」餘羽似乎是實在壓抑不住感情的波動，呼吸聽上去也有些急促，「所以也就是說，除非我們突破進去，否則殺老師在他們準備最終暗殺完畢之前，是不可能有辦法逃出去的。」
殺老師的情報被洩露時，她正和她們一起在片岡惠的家裡。
「對，就是這樣。」
奧田愛美輕聲說道，她也不知道如今該如何安撫自己這位好友的情緒，原因很簡單，放眼現在在場的所有E班學生之中，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還能比餘羽更加擔心殺老師安危的人了。
她——還有其他同學，第一次見到這位來自異世界的轉學生，還是在第二學期的伊始。
「異世界」，這個簡直就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詞眼，一直沉迷於理科、篤定科學的奧田愛美一時間是無法相信的。
當然，整個E班之中，知道餘羽真實身份的也就只有三個人。
她，片岡惠，還有……殺老師。
得知這件事情，是在決定了各自出路之後。
她們都有了各自想去的高中，也都參加了各自學校的入學考試，完成了考試以後，餘羽把她們叫到一起，表情嚴肅地說要告訴他們一件事。
「我是外星人。」
她深沉地說道。
片岡惠：「………………」
奧田愛美：「……………………」
她們兩個對視了一眼，奧田愛美從片岡惠的眼中看出，她馬上就要衝去找殺老師問他最近又跟餘羽說些什麼有的沒的了。
不知為什麼，她這位好友非常十分以及極其地不信任殺老師的節操……雖然奧田愛美在這將近一年的相處中也不太相信就是了。
「好啦……你們不用這樣的表情，」餘羽瞧上去有點心虛，「可以算是『外星人』啦，不過更確切地來說，是另外一個平行世界，我借助空間之間的連接點來到了這個世界。當然，在這之前是殺老師來到了我的世界，然後我才跟著他又來到了這個世界——」
「怎麼說起來感覺這麼亂呢。」
她自己吐槽道。
片岡惠已經要暴起去怒扁殺老師了。
她們兩個好說歹說聯手把片岡惠按了回去，然後奧田愛美才開了口。
「所以……小羽你才從一開始就對殺老師……」
「嗯，」餘羽點了點頭，「不然你們以為呢？」
奧田愛美又與片岡惠對視了一眼，彼此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以為你品味特殊」這種話絕對不能說出口啊。
不同於此時的緊張氣氛，那個時候的回憶還是相當可貴而愜意的，奧田愛美輕輕歎了口氣，下一秒，金髮美女推開門沖了進來。
比琪老師吻遍了房間內的每一個E班學生，無一倖免。
……哦，還是有一個倖免的。
餘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她是唯一一個倖存者。
「咳咳……」奧田愛美從自己的嘴裡掏出比琪老師剛剛用舌頭塞進來的東西，那是炸彈的配件之一。
其他同學也和她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他們掏出來的要麼是炸彈或是其他武器的零件，要麼是被卷成了小卷的地圖。
「……我覺得比琪老師的嘴巴就像是哆啦A夢的口袋。」
半晌之後，餘羽艱難地說道。
奧田愛美默默地點了點頭，下一秒，她笑了起來。
「那麼，脫出計畫就拜託你和竹林同學了。」
「沒問題，」餘羽也終於如釋重負地笑起來，「殺老師，等著我們吧。」
殺老師的噩夢
這幾乎可以算作是殺老師人生中第一次睡過頭。
他猛然從睡夢中驚醒之後，發現床頭鬧鐘的時針已經指向了數字「九」，毫無疑問已經到了上課的時間了，殺老師「騰」地一聲從床上蹦了起來。即便如此，當他從被窩裡鑽出來的時候，還是仗著自己的馬赫速度在眨眼之間疊好了被子。
換上他那身「博士服」的時候，殺老師心裡還是有些詫異，畢竟都這個時間了，小羽竟然一直都沒叫他……
……E班的學生們也沒有？
這麼想著，他卻已經來到了教室門口。
「忸呀，各位同學，」殺老師一把拉開了教室的紙門，滿頭大汗地大喊道，「不好意思為師睡過——」
就在他看到講臺上泰然自若地站著的那個人時，他驀然止住了話頭。
「啊，早上好。」身著風衣的男人早在他拉開紙門時就轉過了身面向著殺老師，他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即便是面對著這樣超現實的超級生物，臉上也只是淡然純良的笑容，但僅憑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的不同凡響，「你就是那只宣稱要炸了地球的章魚吧？」
殺老師當然認識這個男人是誰。
但從理論上來講，他現在，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從我的教室裡，」殺老師的聲音已經低沉了下去，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黑色，垂落在身側的觸手神經質地抽動著，像是隨時要給男人來上一擊，「滾出去。」
「不要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傷害他們。」
男人手裡把玩著那把唯獨只對觸手及殺老師有效的匕首，微笑著對面前一言不發的E班學生們說道：「剛才說到哪裡了？哦，對，我才剛剛想要自我介紹來著。如你們所見，我是一名殺手，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死神』——至少其他人總是這麼叫我，或者你們也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
「克洛。」
他輕輕從舌尖上吐露這兩個字時，無論是殺老師還是死神，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坐在最後排的餘羽眼神閃了閃。
「今天來的目的之一，是為了刺殺你們的班主任。」死神的眼神再明顯不過地從餘羽身上流連而過，這引得E班的學生們不由自主地都向她看去，「當然，這只是附帶的目的，更主要的是，我為她而來。」
餘羽：「………………」
殺老師：「………………………………」
「我剛才已經說過一遍了，」殺老師的聲音愈加危險起來，「從我的課堂上滾出去。為師絕對不會允許有人擅自從這裡將為師的學生帶走，無論如何也不允許。」
「那要是我取得她的同意了呢？」死神微微眯起了眼睛，毫不掩飾自己對對方的敵意，「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她的老師而已吧，只要她自己同意了，就算是你也不能說什麼。」
殺老師的臉已經完全漆黑一片了：「為師是她的監護人，想要帶她走，必須有為師的同意才行。」
「那就是說，」死神唇角的弧度裡也有殺意溢了出來，「殺掉你也可以吧？」
殺老師則毫不退讓：「如果你能做得到。」
劍拔弩張。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在這裡，氣氛僵直到只要有其中的一方稍稍動作，戰火就會一觸即發。
「……那個，殺老師。」
最後，還是坐在第一排的正中、正對著講臺的男生學級委員磯貝悠馬終於承受不住同學們殷切的託付，舉起右手打破了這可怕的氛圍：「他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嗎？可是，我們之前不是才遇到過那個……」
「他確實是名為『死神』的殺手，」殺老師又瞪了一眼仍然站在講臺前滿面微笑的男人，「大家之前遇到的那個，是頂替了『死神』之名的傢伙。」
「夠了。」
伴隨著椅子移動的聲音，餘羽突然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神色甚是不愉。
「這節課馬上就要下了，下節課是體育課，有什麼話在別的地方私下談吧。」
被他們爭來搶去的正主都這麼發話了，殺老師也樂得不用在自己的學生們跟前做一些會有損教師尊嚴的事——雖然這尊嚴早就磨滅得無以復加，但殺老師還是一廂情願地認為自己在學生心中有著高大上的形象、帥氣得要命。
然而——
餘羽撇開了眼神不去看他：「我想和他單獨聊聊。」
殺老師：「………………………………………………」
「小羽你冷靜一點！」他的腦袋已經變成了傷心驚慌的淡藍色，「冷靜下來聽為師說啊啊啊啊啊，這傢伙可是世界上排名第一的殺手，為師不可能放心你和他獨處的！更何況，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餘羽輕輕歎了口氣，眼神似是緬懷，又似是傷感，「放心吧，殺老師，我敢肯定克洛不會對我做什麼的。」
「而且，」她又補充了一句，「我覺得殺老師你比較需要冷靜一些。」
殺老師：「……………………………………………………………………」
然而他肯定他絕對會做些什麼的啊！
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比他！更瞭解他自己！
是的。
沒錯。
直到兩年之前，他都還是世界上排名第一的殺手「死神」。
又名——
「克洛」。
天殺的為什麼兩年前的自己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不過，能坐到世界第一殺手的位置，死神的情商和智商無疑都是淩駕於眾人之上的。他只要稍稍動用一些手段，就可以輕鬆地讓他的小羽放棄這樣的打算，老老實實地留在他身邊，不再去……不再去見那個該死的兩年前的自己。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就這樣看著餘羽直接走掉了呢！
不不不不這一定是夢！
當殺老師化身名畫《呐喊》時，他斬釘截鐵地這樣想到。
對，一定是夢，絕對的。
余羽走之前特意囑咐他一定要留在這裡，不許偷聽，不許偷看。殺老師就這麼在自己的教師辦公室裡度過了難熬的半個小時，直到死神——直到他自己推門而入。
「想知道我跟她說了什麼嗎？」
死神笑眯眯地開門見山道，無視了殺老師漆黑的臉色以及要殺人般的目光。
「我告訴她，我等了她十五年，找了她十五年，」他靠在辦公室薄薄的牆壁上，毫不在意自己看上去的樣子有多麼挑釁，「以及，我說，我不認識雪村亞久裡。」
「你把這件事……你把這些事也跟她說了？」
殺老師有一種奇妙的錯位感，但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應該還沒把這些事跟小羽坦誠過。
「所有。」死神宣佈道，他笑得頗為諷刺，「你一直隱瞞著的事被我揭穿，我又佔據著這樣的優勢，你覺得，她會怎麼選擇呢……」
「未來的我？」
——不！
不可能——！！
殺老師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因為刺入眼中的陽光愣在了那裡。
這才是現實。
……一切塵埃都已經落定，小羽已經得知了他所有過去的現實。
「早上好，」餘羽稍稍靠在被她拉開的門上微笑道，「雖然已經不用上課了，但殺老師你睡到這麼晚還真是罕見。剛才我叫了你好幾聲你居然都沒聽見，作為一名殺手，這樣難道不是很失格嗎。」
「為師只是做了一個夢。」
只用了不到幾秒，殺老師就完全使自己冷靜了下來，並不再感受到夢與現實之間的錯亂感。
「我猜也是，」餘羽將握著的拳頭擋在嘴邊，輕輕咳了一聲，「今天你起晚了，我就去試著下了廚，一會兒可不許嫌不好吃，我知道我的廚藝離你還差很遠呢。」
「能吃到小羽做的飯，為師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猶豫了片刻之後，就在餘羽轉身準備離開之際，殺老師開口問道：「小羽，如果你遇到幾年前的、還未經歷過人體改造的我，和現在的我相比，你會選擇哪一個？」
「這是什麼怪問題？」餘羽回過頭來，看上去因為這個問題而不由失笑，清晨柔和的陽光映照著她的面龐，看上去愈加光彩照人，「難不成殺老師你是覺得，比起現在的你，我會更加偏好沒被植入觸手細胞、也沒遇到過結識過雪村老師的那位『死神』？」
「怎麼說呢……」她撇過頭去，像是刻意掩飾著自己的話帶來的羞澀，「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如果』，而且，這兩個不都是你嗎？」
「不過，要是真的有一天，這兩個人會同時站在我面前的話，難道我的選擇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餘羽的聲音更加柔和起來。
「從那個世界到這個世界，我所喜歡著的，向來都只有在我最孤單最窘迫的時候陪伴著我的、帶給我這麼多溫暖回憶的唯一一個人而已。」
平行世界卷
克洛NTR殺老師系列之24小時試用期（中）
PM 12：25
電影時長一百一十分鐘，並沒有彩蛋，也就是說，就算他們一直在電影放映廳裡坐到製作人員名單全部播完、其餘觀眾全部離場，那也已經過去五分鐘了。
那麼……
餘羽低頭看了一眼兩人還交握著的手，雖然心知不可能，但她仍是想要在盡可能不被對方發覺的情況下或者在對方更緊地握住她的手之前把手抽出來。
她理所當然地失敗了。
就在她的手指剛動了一下的時候，就被克洛反手更用力地握住。他回過頭來，唇角帶著點挑釁似的笑意：「怎麼了？」
「沒怎麼，」餘羽見他這樣子，索性也賭氣道，「這麼牽著手太熱了。」
被人們稱作「死神」的殺手故作驚訝：「可這裡空調溫度很低啊。」
「那也很熱啊。」
她堅持道，卻沒能阻止異樣的熱度一分分一寸寸地從耳根攀沿而上，餘羽知道自己臉肯定已經紅得不行了，因為克洛的笑容十足十的得意。
「我說，」他調笑著餘羽，「會有人因為和自己弟弟牽手就臉紅成這樣嗎？」
他看上去還想再說些什麼，然而餘羽的下一個動作完全打斷了死神的這個念頭。她調整了一下手指，和對方十指相扣，然後，她身體靠上前去，整個人倚在了死神的身邊，另一隻手也搭上了他的胳膊。
這次，尷尬與不自在的變成了克洛。
——反殺成功。
笑得十足十得意的則變成了餘羽。
PM 12：40
余羽靠在牆邊，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機。在克洛急急忙忙地沖向男士洗手間之後，她已經在這裡等了將近十分鐘，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掉在裡面了，怎麼這麼慢。
「喲，終於出來了，怎麼這麼慢？」
又過了好一會兒，在察覺到克洛走到她身邊之後，餘羽頭也不抬，多少帶著調侃的意思問了一句。
「……不，沒什麼。」
那位元無論應對什麼情況都總是很從容的第一殺手卻罕見地顯得有些沉默，他別過臉去，這讓餘羽無法看清他的神情。長期的朝夕相處早就讓餘羽總結出了一套在這種情況下的行事模式，可惜依照她的判斷，那在這種情況下似乎行不通。
這傢伙今天怎麼了？
她抿了抿唇，選擇了另一個方式。餘羽靠近了一些，想要從他細微的動作之中辨認出他的想法，畢竟已經相處了這麼久，這一點還是能做到的。而克洛卻做出了與先前截然相反的行為，他往反方向邁開了一步，和餘羽拉開了距離。
餘羽：「………………」
他今天是真的有點奇怪。
不，其實事情從昨天開始就已經往不妙的方向發展了，甚至更早……只是餘羽自己不願意去注意去正視而已。
就像克洛先前說的那樣，如果她心裡真的還是只把克洛當作當年那個需要她背去診所的小孩子的話，就不會因為簡單的牽手而臉紅心跳了，更何況還有接、接吻，她心裡並非是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餘羽一邊心裡胡思亂想著，一邊悄悄又瞥了克洛一眼。他現在走在她的身邊，卻同她保持著……一隻橫著的手那麼寬的距離。
太奇怪了。
不，餘羽覺得自己一點也沒有失望，真的沒有。
PM 1：20
從電影院出來之後，他們完全就是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不過這麼說也不準確，街道上也還有大大小小的店面，只要是餘羽稍微有點興趣的店他們都回去轉一轉。實質上，克洛就是在陪著餘羽逛街。
當然，餘羽一向對逛街並不抱有多大的熱情，但是眼下這種狀況，這倒不失為一個化解尷尬的方式。
——如果他們沒有途徑一家內衣店的話。
本來氣氛已經漸漸緩和到了剛出門時的那樣，兩個人正興致勃勃地討論著在前一家店裡看到的商品，餘羽一個轉頭看到了那家內衣店，她本想說些什麼挑開話題，回頭時卻看到克洛也循著她的目光看過來了。
餘羽：「……………………」
克洛：「…………………………」
兩位都聞名於圈內的殺手——其中一位還是在全世界排名第一的——居然就由於這種原因不約而同地緘默了，嘴上雖然不說，心裡卻都尷尬得要死。
帶著這種心情，他們最後在離內衣店幾百米開外的圖書館門前停下了腳步。
PM 1：50
圖書館裡很安靜，倒不是因為這天沒多少人來圖書館——事實上，這一天是休息日，座位還是被占了挺多的。
他們兩個也曾經一起去過很多圖書館或者書店，分別去的也不少。尤其是克洛這個天才，不論是哪門知識掌握起來都比常人快得多得多，不論是多厚多深奧的書也總能在最多半天之內搞定，而且對答如流，還能把那些晦澀難懂的術語解答得通俗易懂。
余羽極少將他和殺老師聯繫起來，但偶爾還是不由得感慨，他有兩樣特別適合從事的職業，一個是殺手，一個是老師。
誰又能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話說回來，兩人保持著這樣的關係一起來到這裡倒是頭一遭，而在這之前，餘羽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選擇在圖書館和人約會。
這個選項總覺得有點少見。
不過……
余羽手肘支在桌面上，一手托著下巴，將目光從書本上移開，注視著克洛安靜的側顏。她總覺得眼前的景象恍如電影中所演繹的那樣，他們正好坐在窗邊，陽光正好從這個角度傾瀉下來，克洛也正好翻過了書頁，那樣清脆的聲響讓餘羽總覺得自己心裡有什麼東西也被撥動了一樣。無數個正好織就了眼前的這幅畫面，她勾起了唇角，用桌下那只被他牽住的手回握了過去。
——這樣也不賴就是了。
PM 7：23
「……真是的，」餘羽從兜裡掏出了鑰匙，假裝惡狠狠地把它插|進了門鎖裡，「誰能想到一不小心就在圖書館裡待到了這麼晚。」
究其原因，還是這兩個人都是書蟲，不知不覺竟然把最開始來的目的都給忘了。
也不排除只有餘羽一人沉迷其中的可能，畢竟比起她來，還是克洛對於約會和二十四小時試用期這種東西更為上心。也許只是因為不忍心打擾她，所以才什麼都沒說，只是坐在旁邊一直默默地看書罷了。
「沒關係，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他倒是看上去並沒有多沮喪，甚至還帶著有些不懷好意的笑容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拿出了一瓶紅酒。
「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喝一杯也沒什麼吧？」
PM 8：06
餘羽不信克洛不知道自己的體質。
她實在是不怎麼會喝酒，雖然不至於沾酒酒醉，也不至於一喝酒就臉紅，可她的酒量還是挺糟糕的。也正因為有著自知之明，餘羽從沒有放縱自己飲酒，尤其是在需要進行暗|殺的場合，她可是真的儘量一杯酒不喝，實在抵擋不過的情況下就會直接用障眼法蒙混過去，至多不過一口。
可今天不一樣。
如果對於別人，餘羽還是挺有耐性的，但偏偏面對克洛的時候，她就變得經不起激了許多。而只不過連著兩杯紅酒下肚，她就已經有些頭暈了。硬撐著又喝了好幾口之後，她覺得自己有些沒辦法讓視線聚焦，這樣想著，她直接被口中的紅酒給嗆著了。
克洛比她清醒許多，不如說，他壓根就沒醉。看到餘羽這樣，他連忙將她伸手攬過，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部。
「我說，」在酒精的作用下，餘羽的怒火有點不清不楚地滋長了起來，「要不乾脆就算了。」
撫摸著她的背的手慢慢停了下來。
克洛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蠱惑，又有些危險：「什麼算了？」
「試用期的事，」餘羽乾脆直接說道，「我覺得，我果然還是——」
PM 8：07
她話音還未落，突覺一陣天旋地轉，她的後背接觸到了沙發柔軟的面料，整個人幾乎要陷下去。
餘羽最先看到的是克洛支在她頭兩側的雙手。
「你不會真的覺得，」無論是他的動作，還是他的聲音，甚至是他依舊無害的笑容，此時此刻都具有著足以令餘羽心驚的侵略感，「我像表面上那樣，無論你做什麼，都對你沒有欲望的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2 15:27
克洛NTR殺老師系列之24小時試用期（下）
PM 8：08
不僅僅是他的話語，他的動作他的聲音他的笑容都足以讓餘羽的酒醒了大半。
她想要開口為自己辯解，但克洛並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
他正是瞄準了她張口的一瞬間，猛然低頭吻了下去，將舌尖探入了她的口中舔舐著她的貝齒，並且，還有不斷深入的打算。
在這樣的情況下，酒精味道的蔓延似乎也更加迅速濃烈起來，才剛剛能清醒點的餘羽覺得自己甚至有些睜不開眼睛，她想要推開克洛的雙手也感到了酸軟無力，這讓她的動作與其像是反抗，倒不如說是——
對，欲拒還迎。
餘羽迷迷糊糊地想到。
PM 8：10
她聽到了紐扣被解開的聲音。
不行。
這樣不行。
不管是克洛的動作，還是接下來有可能所發生的一切，餘羽不能讓這些事情不明不白地發展下去，但她似乎……
沒有辦法抵抗。
PM 8：12
耳垂上的唇齒廝磨，落在脖頸上的親吻，這些都不可避免地讓餘羽的喘息聲有些急促起來。
於是她狠命掐了自己一把。
頭腦總算是清醒了許多。
PM 8：15
「起來。」
餘羽的聲音頗有些氣惱，但仍然帶有些許情|欲的痕跡。
「你讓我就這麼起來嗎？」克洛頗是無辜地反問道，與余羽全然不同，即便是此時此刻，他依然極其冷靜，無論是聲音還是動作皆是如此——如果抵在她腿上的炙熱硬物不算的話。
「趕緊，」她壓低了聲音，惱羞成怒道，「起來！」
PM 8：16
克洛慢悠悠地、不情不願地坐起了身，雖然有些不滿，但還是食髓知味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這動作落在餘羽眼裡令她不由得又一陣惱火。
PM 8：20
「剛才是我不對。」
沉默了半晌之後，餘羽開口道。
「我知道有些話不能隨便說的，」她歎了口氣，「之所以說試用期的事情就這麼算了，只是因為生氣你硬灌我酒。對不起。」
「不過，這不代表你就能這麼做。」
緊接著，餘羽又這麼說道：「不管怎樣，事先需要徵求我的同意，不然——」
她的話被克洛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打斷了。
「抱歉。」
他說道。
PM 8：25
余羽還因為對方突如其來的道歉沒回過神來。
從他十來歲的時候到現在，願意這麼輕易就低頭承認錯誤的次數十個指頭都數的過來，這一回直接就……還有點不可置信。
「那麼看著我幹嘛，」克洛低聲說道，「我認錯有什麼不好嗎。」
她僵硬地搖了搖頭。
PM 8：27
還沒等餘羽說些什麼，克洛突然打了個哈欠。
「怎麼了？」餘羽詫異道。
他們執行任務的時候，三五天不眠不休都是正常的，這麼輕易就感到疲倦反而不是克洛的作風——甚至不是餘羽的。
「昨晚一晚上沒睡，」他說道，「你以為我真能睡得著？」
「你就躺在我旁邊，對我來說，精神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我必須一直控制自己才不至於做出什麼來。而且……」
他話裡終於多了些促狹的意味。
「你覺得我今天從電影院裡出來是去洗手間做什麼了？」
PM 8：33
餘羽覺得自己的臉都要漲紅了。
不，是已經漲紅了。
PM 8：36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開口道。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可能對克洛你而言，不是那麼容易能夠接受的。」
「說吧，」克洛瞥了餘羽一眼，「我能猜到你要說什麼。」
餘羽低頭笑了笑，她當然知道克洛能夠猜到，這麼多年一起生活下來，她的事情應該早就被他這個天才推出了大半，甚至百分之八|九十都有可能。
不過，有些事情始終是要攤到明面上說清楚的。
「我喜歡過一個人，」她懷念似的笑著，「他是我的初戀。」
PM 8：40
「他是在我人生中受到最大挫折的時候突然出現的。」
直到現在，回憶起自己的那段時光，餘羽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世界上最愛她的那幾個人的相繼離世對她造成的刺激和痛苦是難以形容的，那的確，幾乎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他陪伴我度過了我最難過的時期，」她微微笑了笑，「當他離開的時候，我意識到了自己對他的感情，於是追著他一直去了他所在的地方。」
「之所以當初一直照顧我，」克洛突兀地問道，「是因為我很像他？」
餘羽搖了搖頭。
「不止是像，你們幾乎就是同一個人。」
「但是，」她看了看克洛，繼續說道，「你們不是。」
「你還會回去找他嗎？」克洛不依不饒地問道。
「不會，而且，我也沒有辦法回去了。」
「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在擔心什麼，因為那也是我所擔心的，」餘羽往耳後挽了挽自己散落在臉頰旁的髮絲，「我到底對你是什麼感覺，我對你的感覺是不是只是因為移情，你是不是只是替代，我到底……喜歡的是你還是他？」
「現在我找到答案了。」
「人這一生會遇上很多人，愛上他們其中的一個或愛過他們其中的幾個，這些選擇不一定是正確的，也不一定是無悔的。」餘羽笑著歎了口氣，「他於我或許是個正確的選擇，但我錯過了驗證正確與否的機會。好在，我遇見了你。」
「以前的事情終究已經過去了，我早就應該學著放下，卻因為躊躇而遲遲不敢這麼做。謝謝你一直以來，都沒有放棄我。」
「這話才應該我說吧？」
克洛終於笑了起來，但緊接著，他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我喜歡你，不，」餘羽露出了一個非常溫柔的笑容，「我愛你。」
聽到她的這句話，他起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為世界上的第一殺手，「死神」反而在這種時候變得有點不自信起來。他甚至已經無法感受到時間的流逝，就這麼愣了好半天，克洛才終於重新聽到了秒鐘哢噠哢噠移動的聲音。
「我也愛你。」
他終於回答道。
PM 9：00
時針指到了九。
距離所謂「試用期」的開始，正好二十四個小時。
不多一分，不少一秒。
淺野學秀的世界
※
——要不要追上去呢？
餘羽用食指點著臉頰想了幾秒，又看了看對方多少顯得有些孤單的背影，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加快腳步，往那邊走了過去。
「等等，你走慢點啊！」
奈何淺野學秀實在走得太快，就算她這麼做，「追上去」這個行為還是有那麼點吃力。
因此，等餘羽終於追上他的時候，已經有點氣喘吁吁了。
「你跟來做什麼？」
淺野學秀質問似的口氣讓餘羽一時間有些氣悶，但她很快也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知道現在該注意的不是這些。
「你就這麼直接怒氣衝衝地走開才比較讓人在意吧，」儘管沒有因為淺野學秀的話而太過氣惱，然而反擊已經是全然出於習慣，餘羽意識到了自己的疏漏，連忙說道，「我當然是跟上來看你到底情緒怎麼樣，總覺得你看上去不太對勁。」
「那又如何？」淺野學秀冷冰冰地反問道，「我怎麼樣又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可不需要你那廉價的憐憫。」
「廉價的憐憫」這幾個字被他刻意咬重了音，聽得餘羽又是一陣怒火中燒。
她真是有多M才會來安慰這個傢伙啊……
「如果你連別人到底是好心還是惡意都分辨不出來的話，」她咬牙切齒道，「那A班還真是所托非人。」
「謝謝誇獎，」他回敬道，「我一定會把A班變得讓你失望的。」
話雖這麼說著，淺野學秀的頭卻已經撇了過去，從餘羽這個角度，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到底如何。
她咬了咬牙，覺得她遲早為自己的心軟而後悔。
但她仍舊是抽出了便簽本，用圓珠筆草草寫了幾筆之後，直接把便簽貼在了淺野學秀的肩膀上。
「我的郵寄地址，」餘羽冷淡地說道，「愛要不要，隨便你扔了還是怎麼樣，大不了就當作我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直到她離開那裡，淺野學秀都沒有轉過身來，只是伸手摘下了肩膀上那張便簽紙。
做完這些事並沒有花費多長時間，餘羽還是趕在殺老師惱火之前回到了E班校舍，在走上臺階進入校舍之前，她感覺到自己放在衣兜裡的手機震動了片刻。餘羽伸手取出手機，打開了那封郵件。
[我的郵寄地址。]
這毫無疑問是淺野學秀髮來的。
※
儘管交換了彼此的郵寄地址，真正開始交流卻是在學園祭之後。
經過了整整一天在山下的辛苦勞碌，餘羽洗漱完畢就開始在柔軟的床鋪上打滾，在辛苦的一天之後能躺回如此柔軟的地方，簡直就是至高無上的享受。這麼滾了好一會兒，她才從枕頭下抽出了手機，不知為何就鬼使神差地打開了當初淺野學秀應約發來的那封郵件。
手指在軟鍵盤上懸空了幾分鐘，餘羽才下決心輸入了郵件的內容。
[我去看了你們班的演出，挺不錯的w。]
她在來回發傳單的時候忙裡偷閒地溜去了A班的店鋪，不過因為心裡還惦念著自己的工作，她看了一會兒就直接回去接著招攬客人了。
說來也巧，她進去的時候，臺上正在彈唱的還是淺野學秀本人。
看來他情緒恢復得還算不錯。
郵件是在幾分鐘之後回過來的。
[你來過了？]
即便隔著手機螢幕，餘羽都可以想像得出他那張冷冰冰又趾高氣昂的臉。
[嗯，來看了看，不過放心，不會偷你們的創意的，看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
[你電貝司彈得不錯。]
郵件回復得很快：[……那是電吉他，蓮彈的才是貝司。]
管它是什麼呢……
「蓮」又是誰？
餘羽怎麼想都沒想起來A班還有誰叫「蓮」的，也許是淺野學秀另外的朋友？
另外一封郵件就是在這個時候發過來的。
[你……明天還來不來？]
問她做什麼？
餘羽心裡有些奇怪，但仍然是認真地回復了回去。
[抱歉，明天估計找不出空檔，今天聽矢田同學他們說客人越來越多了，也許我在山下幫著幫著忙還會被揪回山上去呢。]
真是奇怪，餘羽把手機舉在眼前，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跟淺野學秀道歉，說到底她又沒什麼欠他的。
不過她還是沒刪任何東西就按下了發送鍵。
沒有郵件再回復過來。
※
她和淺野學秀的關係似乎就這麼冷淡下來，又回到了一開始的起|點。
就連余羽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失落究竟是為何。
緊接著到來的期末考試，則讓她無暇一直思考這些東西。
考試結束，成績很快出來了，她是年級第二，赤羽業是年級第一，而淺野學秀，則被他們兩個壓到了年級第三。
這時候發郵件過去，反而會適得其反吧？
這樣想著，她把手機收回了兜裡。
※
儘管進行了期末考試，但就和其他很多學校一樣，這一學期並沒有就此結束。
椚丘中學的課餘活動還是相當豐富的，他們就這麼迎來了戲劇發表會，E班的劇本是由狹間綺羅羅寫的，改變自桃太郎的傳說。杉野友人和神崎有希子飾演主角老爺爺和老奶奶，而殺老師……在他的強烈要求下，飾演桃子。
余羽發現她在意殺老師的時候越來越少了，這一認知讓她心裡有些不舒服。
她負責戲劇表演的服裝道具，在收拾倉庫的時候，她發現了一個不知來源的髮卡，本來她是想收拾一下其他東西再把髮卡撿起來、明天去問問這到底是誰的，但就一個轉身的工夫，餘羽發現髮卡就那麼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鬧鬼了嗎？
※
髮卡並沒有在她腦海裡盤踞太多時間。
她和大家一起去參加了戲劇發表會，和大家一起經歷了被零食包裝袋和飲料罐追打的過程，無奈卻也樂在其中。
直到被淺野學秀單獨攔下來。
片岡惠和奧田愛美神色古怪地打量了淺野學秀片刻，隨即囑咐余羽萬一發生什麼就大喊，她們會帶著同學們一起來救她的。
餘羽：「…………」
淺野學秀：「…………」
兩人相對沉默，這尷尬的氛圍維持了不知多久，餘羽沒有一丁點自己要先開口的打算，她們似乎就這麼陷入了彼此較勁的僵局之中。
「我最近沒收到什麼郵件。」最後還是淺野學秀先忍不住，開口道。
餘羽：「我也沒收到。」
他們幾乎是同時掏出了手機，餘羽看到了對方的動作，尷尬地停下了要給他發送郵件的動作，淺野學秀也是如此。
※
[發生了什麼事？]
收到這封郵件的時候，餘羽正在自己位於E班校舍的房間裡，把她自己整個兒地用被子蒙住，剛剛和大家一起從殺老師口中聽到關於殺老師過去所經歷的一切讓她很不好受，就差把她自己這麼悶死過去了。
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她只是把手慢悠悠地探了出來，抓住隨便扔在床邊的手機又縮回了被子裡。
[沒什麼。]
餘羽打完這幾個字眼之後，又改了主意，把它們盡數刪去。
[我失戀了。]
她按下了發送鍵。
不知出於什麼樣的感情，餘羽才發出了這樣一句話。殺老師自己說他以前還小的時候曾經被一個與他們年差無幾的少女幫助過，她能辨別得出他語氣中所包含的情感，那個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希望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並沒有感到多難過。
收到淺野學秀的回復，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
[誰？]
[秘密。]
※
餘羽知道，那樣故意刺激他的回復還有一個原因。
她實在厭倦淺野學秀不冷不熱的態度了，這讓她覺得，自己在對方心中或許並沒有多大的分量。
也許真的是她自作多情。
※
淺野學秀約她出來是第二天的事情。
「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剛一見面，他就如是說道。
「真巧，」餘羽歪了歪腦袋，「我也有話想對你說。」
「那我——」
「我就——」
他們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又同時閉上了嘴巴。
「……發郵件吧，」幾秒鐘之後，餘羽想了個還算折中的辦法，「總覺得要說的話一樣。」
「我也這麼覺得，」淺野學秀看了她一眼，「就這麼做吧。」
他們輸入郵件內容的速度甚至都是相同的，餘羽抬眼望向淺野學秀的時候，他也正好看向她。
「發送吧。」她說。
於是他們同時按下了發送鍵。
伴隨著手機微微的震動，餘羽收到了淺野學秀髮來的郵件，對方設置的則是鈴聲，不過餘羽決定這會兒先不管這麼多，先看郵件才是。
她充滿忐忑地點開了郵件，簡直能通過鼓膜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
郵件的內容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餘羽卻總覺得眼睛都有些看不清楚東西了。
餘羽的唇角不可抑制地揚起，她也當然知道淺野學秀收到的是什麼。
他調轉了手機螢幕，她也是。
兩封郵件的內容完全相同。
——[我喜歡你。]
作者:
Lionsky
時間:
2016-10-15 00:40
這裡的淺野君挺純的…
最喜歡cp克洛 不洗白不是光
（看了多篇烈火青春的同人後，對什麼光的反感了）
共同扶持的夥伴+家人+愛人
Cp克洛 雖然都身在黑暗世界，卻讓我有happy end 對的感覺
感覺穿到以前世界的女主跟現在的殺老師有不同的價值觀
不過柯南怎麼一次都沒露面啊！這樣把1214寫出來有毛用！！
（柯南大好啊 求波本露一次面
）
作者:
夜凌云
時間:
2016-10-16 01:42
謝謝分享www
難得看到殺老師的cp文，真的很喜歡這篇呦~
看著餘羽跟殺老師的互動真的超好玩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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