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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守望者)我與羅夏同居的日子》作者：零落成泥【完結】短篇。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7 11:23     標題: 《(守望者)我與羅夏同居的日子》作者：零落成泥【完結】短篇。

文案：

穿越了，碰到了超級英雄羅夏。

這世界這麼危險，那麼就抱緊大腿別鬆手吧！

1.第一人稱嫖文。
2.女主和羅夏的日常，拯救世界的事與女主搭不上邊。
3.女主沒錢，也任性。

內容標籤：英美劇 近水樓臺 異國奇緣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我，羅夏 ┃ 配角： ┃ 其它：守望者，第一人稱，嫖文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7 11:26

第一章

　　被人按在牆上的時候，我還處於短暫的迷茫與驚恐之中。

　　任誰打開家門，進去後卻發現自己出現在一條陰森的小巷中，並且回頭一看家門也不見了的時候，都不會比我現在的情況好多少。

　　我出現的地方是一條潮濕粘膩的小巷，此刻天色已晚，只有一輪殘月在天空若隱若現，一股不知道什麼東西散發出來的餿味竄入鼻中，令人作嘔。

　　我驚慌失措地站在牆角，看到遠處有一個垃圾箱，有個個子不算太高的流浪漢正打開大垃圾箱，從裡面翻找東西——直到他拿出一套衣服穿上並戴上了一個面罩，我才知道他不是在翻垃圾。

　　他那是準備搶劫銀行嗎？

　　我直覺到了危險，儘管我什麼情況都不清楚，但怕被殺人滅口，我還是悄悄地沿著這小巷前進，拐進了另一條相似的小巷。

　　在這條月黑風高，特別適合殺人越貨的小巷中，剛走出沒幾米，我就發現了一個對著牆撒尿的男人。

　　天太黑了，我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我知道，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地方，我孤孤單單一個女人，有多危險。

　　——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是在做夢還是怎麼的？這種時空突換的事，怎麼想都不科學吧！

　　我迷惘又恐懼，此刻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我的如意算盤沒能打響就被那個收好了工具的男人發現了。

　　我轉身就跑，他在後面追我，沒兩步我就被他追上，狠狠地被按在牆上。牆壁是滑膩膩的磚石，冰冷透骨，硌得我臉頰生疼。

　　「這種地方沒想到居然有女人敢出來……」男人的氣息濕漉漉地落在我的耳朵上，帶著淫靡邪惡的意味。

　　我只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用力地掙扎起來：「放開我！」

　　「別動！」男人怒吼，「你要是乖乖的，我不會傷害你！」

　　男人一邊說著，手不規矩又急切地在我身上遊動摸索起來。

　　這個男人說的是英語，這裡是國外。

　　我不知怎麼的穿越到了國外，一來就遇上個強.奸犯——或許之後他還會搶劫，乃至殺人。

　　因為恐懼，我急促地喘息著，像是被卡住的喉嚨好半天才能發出聲音，用英語喊叫：「救命！救命！」

　　我不知道在這樣的小巷子中叫救命有沒有用，可男人的力氣是那麼大，我無法動彈，除了叫救命，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

　　「住嘴，婊.子！」男人氣急敗壞地罵罵咧咧的，抓著我的胳膊將我翻了過來，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

　　男人的力氣很大，我被打得偏過頭去，嘴裡立刻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腦中也變得嗡嗡作響，即便兩人近在咫尺，我也根本看不清眼前男人的模樣。

　　一隻臭烘烘的大手用力地將我的臉扳回去，捂住了我的嘴。我聞到了垃圾腐爛的氣息，幾欲嘔吐，我感覺到男人開始拉扯我身上的衣服，雙手徒勞地掙扎反抗。

　　「總有寄生蟲不遺餘力地增加這個城市的罪惡。」

　　一個低啞充滿磁性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這清冷的夜中，嚇得壓制住我的男人動作猛地頓住，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我好不容易才從被打了一巴掌的後遺症中恢復過來，充滿希望地看向來人。

　　而當我看清楚那個低啞聲音所屬男人的模樣時，我驚訝了。

　　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竟然是我剛才看到的，戴上面罩疑似要去搶銀行的男人！

　　「滾開！」抓著我的男人兇狠地對來人道，「這不關你的事！」

　　男人捂著我嘴的手松了松，我急忙叫道：「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住嘴，聽到沒有？你這個賤.人！」男人氣急敗壞地轉過頭對我吼了一句，甚至抬起了手，要再打我。

　　然而，他的拳頭沒有落下，就被那個戴著面罩的男人抓住了。

　　「你會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低沉的聲音從面罩中傳出，隨即，那戴著面罩的男人抓著強.奸犯的手將他從我身上扯開，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在拳肉交擊聲中，我癱坐在地上。我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畫面，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我得救了！

　　沒過多久，那想要強.奸我的男人就一動不動了。

　　我還記得他那雙噁心的手在我身上摸索時令人作嘔的感覺，此刻我想的是他是不是已經死了？如果沒死，我要不要去補上一刀。然後我想起，我身上只有一把指甲刀，而它殺不死人。

　　戴著面罩的男人站在那個強.奸犯旁邊，明明不算特別高大的身材，在我眼中卻異常偉岸。

　　我看著他的面罩，那是一種我看不出是什麼的材質，上面有一些仿佛墨蹟的黑色痕跡，竟然還會變幻形態。

　　從恐懼中醒過神來，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面罩吸引了。

　　我覺得我好像知道那是什麼。

　　戴著面罩的男人並未久留，他像是有急事，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他畢竟戴著面罩，對這一點我不能肯定——就轉身離開。

　　而就在那時，我的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名字。

　　——羅夏。

　　我想起來了，這是我那讀高中的表弟曾經跟我提起過的超級英雄，他當時特別強調了那個叫羅夏的人戴著一個面罩，面罩上的墨蹟是羅夏墨蹟測試——一種心理學中適用的人格測驗，他的名字就來自於此。我看過表弟特意到我面前炫耀的手辦，我還記得表弟說過，羅夏是守望者中的一員，見我不懂，他當時也懶得解釋，只告訴我說守望者的性質跟曾經在中國大火的超級英雄電影中復仇者聯盟的性質差不多。

　　羅夏=守望者=復仇者聯盟=好人=可以保護我。

　　我很快就在腦中做完了一系列等式，快步追了過去。

　　我穿越了，穿到了一個陌生的外國城市，這個城市有守望者這樣的義務員警存在，說明它很可能像蝙蝠俠電影中的哥譚市一樣可怕。而我是身穿，沒有身份，沒有朋友，如果找員警，作為黑戶的我不知道會被遣送到哪裡去。

　　但羅夏是個義務員警，是個超級英雄，如果能傍上他，我會很安全。

　　羅夏走得不慢，但我是跑的，所以很快就追上了他。

　　似乎是因為聽到了我的腳步聲，羅夏停下腳步，但並沒有轉過身，他低啞的聲音響起：「幹什麼？」

　　我驟然停下腳步，訥訥地說：「謝、謝謝你！」

　　短短的兩個詞牽動了我的嘴角，剛剛被打的一巴掌讓我的半張臉都腫了起來，一說話就疼，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羅夏靜立兩秒，說道：「快回家。這樣的夜裡，一個單身女人在外遊蕩，太愚蠢。」

　　「可我無家可歸！」我看他抬腳要走，急得忙走上去要拉住他。誰知他的背後像是長了眼睛，飛快地側移一步就躲開了我。

　　我抓了個空，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便摔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骯髒的水弄濕了我的雙掌和雙膝。

　　我轉頭，看到羅夏就站在他原先站的位置，臉對著我的方向，但並沒有要扶我的意思。

　　我也沒有在意，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望向羅夏，懇求道：「你能不能收留我？我真的無家可歸！」

　　羅夏看著我——或許是在看著我——他說：「你可以去找員警，我幫不了你。」

　　他說完，便繞開我，繼續前進。

　　我知道我不能就這麼放棄。我看著他的背影，忍著嘴角的疼痛大聲道：「員警幫不了我！我來自平行世界，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羅夏身形微頓，我以為他會轉身詢問，然而，他卻突然加快了腳步，消失在前方的拐角處。


第二章

　　我抱膝坐在垃圾箱邊上，身體用破箱子小心遮住，免得被人發現。

　　垃圾箱邊上都是一股子餿臭味，但待久了，我的鼻子已經對它習以為常，所以也就忍受下來了。

　　而直到此刻，我才想起羅夏身上也有類似的臭味。回憶起剛到這裡時看到的一切，我明白了，羅夏的真實身份可能是一個流浪漢，只有需要「羅夏」出場的時候，他才會戴上面罩，成為一個超級英雄。

　　我安安靜靜地躲著，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腦中卻不斷地思考著。

　　就像我之前曾經考慮過的那樣，我不能去找員警。我不知道這裡對黑戶會怎麼處理，我寧願在街頭流浪，也不願意被關到某些機構裡去。要是我真的冒險去找員警，最後又被抓走了，以我的能力，想要逃出來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找員警對我來說風險太大了，我寧願像現在這樣待在街頭。然而，這裡似乎很危險，如果沒人保護的話，我一個單身女人，誰知道會遭到什麼？

　　我必須找一個依靠。既然老天讓我不幸地穿越，又讓我幸運地被羅夏救下，那麼我覺得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緊跟著他。可對於羅夏這個人，我瞭解得卻不多。近年來，美國的超級英雄頻頻被搬上大螢幕，我也趕熱鬧看過一些，所以我認識了一些超級英雄，但在美國的漫畫書中，還有更多的超級英雄對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就比如說守望者中的羅夏。要不是當初我的表弟因為喜歡羅夏而跟我提起過，我也不會知道他。然而，我對他的瞭解，也僅止於此了——他是個正義的超級英雄。可這個世界的世界觀是怎樣的？他的同伴都是些什麼人？他的敵人又都是誰？他本人的性格如何？這些我都不清楚。倒是剛才短暫的接觸，讓我明白了他的脾氣大約不算太好。

　　如果非要穿越，如果非要被人救下，我真希望那個人是超人。強大，脾氣又好，如果是他的話，或許不會在救了我之後丟下我不管，至少也會幫我安排好我的後路。

　　我不由得歎息一聲，時運不濟，我也只能努力抱上羅夏這粗大腿了。可他一點都不好說話，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賴上他呢？

　　我將我的手機調成了靜音，緊緊抱著我的小包，蜷縮成一團。

　　還好，我下班回來還沒來得及放下包換衣服就穿越了，手機換張電話卡應該就能用了，而我身上還戴著一些金飾，實在不行，看看有沒有地方可以賣掉換錢。幸好羅夏及時制止了那個強.奸犯，不然等他完事了，我身上的這些財物估計也保不住，甚至連我的命也得丟了。

　　這麼想著，我對羅夏丟下我的不滿又都消散了。好歹人家救了我一命，我得好好感謝他才對。

　　我想著亂七八糟的事，閉著眼很快就睡著了。

　　天微微亮的時候，我醒了過來。這一晚，睡姿和環境的雙重問題讓我睡得並不太安穩，夢中似乎總有一雙濕滑噁心的大手糾纏著我。

　　這時，我聽到旁邊傳來一個輕輕的腳步聲，隨即，有人將我身旁的垃圾箱打開，把什麼東西丟了進去。

　　我一動不動，直到那腳步聲漸漸遠去，我才從破舊的紙板箱之間探出頭去。

　　我看到巷子口有個人正在遠離，從他的身形和側臉來判斷，應該就是我昨天只看到過一次真面目的羅夏。

　　我小心地起身，將垃圾箱打開，果然看到裡面丟著羅夏的面罩。我趕緊把面罩拿出來，也不管從它上面散發出來的臭味，從自己的小包裡拿出條常備的一次性保鮮袋，裝進去後塞好。好在那面罩體積不大，我的包也不算很小，放進去後從外面看不出來裡面藏了多大的東西。

　　我緊緊地夾著包，快步向羅夏跑去。

　　羅夏舉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末日將近」。

　　他走得漫無目的，因此，我很快就趕上了他，走到他身邊後，我放慢了腳步，跟他隔著一米的距離，以相近的速度向前走。

　　羅夏很快就注意到了我，我知道是因為我看到他看了我一眼。

　　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驚訝，但他並沒有說什麼，只瞥了一眼就轉過了視線。

　　而我，則光明正大地側頭打量著他。他可能有四十多歲，一身流浪漢的標準打扮，身上骯髒而破舊，一頭紅褐色的頭髮因為長時間沒洗而顯得髒兮兮的。然而，我卻完全忽略了他這一身邋遢的裝束和身上散發的異味，矗立在我心中的形象是他昨晚救了我的英姿。

　　或許是注意到我的視線，羅夏終於又側頭看了我一眼，發現我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後，他明顯愣了愣。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認出我來。昨天我一定是披頭散髮，五官因驚恐而扭曲，天色又那麼黑，他或許根本就沒仔細看過我。

　　我向他前進了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他猛地後退，又將我和他的距離拉開。

　　我不依不饒地又前進了一步，同時低聲道：「我知道你是羅夏。」

　　我的話果然讓羅夏又想後退的動作停了下來。

　　這一刻，他的眼神銳利而深邃，在我和他之間豎起了一道堅實的屏障。

　　我笑了笑：「不過，我當然不會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別人。昨天是你救了我。」

　　我的話顯然讓羅夏回憶起了什麼。

　　他望著我，聲音一如昨晚般低沉暗啞：「你想要什麼？」

　　我輕輕地說著自己的情況：「昨天我告訴你了，我來自平行世界，這裡沒有我的家，我沒有地方去，我也不能去找員警。在這個世界，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所以，我想跟著你。」

　　羅夏的眼神漸漸變了，我懂那眼神，那是看著超級麻煩的人和事時才會有的眼神。

　　可我假裝看不到。我有什麼辦法？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我也只能想辦法賴上他了。

　　「不行。」羅夏果斷拒絕道。

　　「為什麼？」我急問，頓了頓，我想起了什麼，忙道，「我不在乎沒有住的地方，只要能跟著你我就滿足了！」

　　「我說了，不行！」羅夏臉上的表情已經帶上了一絲怒氣。

　　我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但我並不放棄。這是關係到我生死存亡的大事，我有足夠的耐心和勇氣。

　　我看著羅夏低聲說：「我有『人質』！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的面罩丟掉，丟到海裡，讓你找不到！我還會告訴別人，你就是羅夏，你的敵人一定很多吧？他們一定很樂意來找你談談人生！」

　　羅夏的臉色一變，也沒理我的話，轉身就向那垃圾箱跑去。

　　我趕緊跟上。

　　羅夏自然不可能從那垃圾箱裡找到面罩。

　　他轉頭，死死地盯著我，低沉的聲音此刻顯得有些冷：「我的東西呢？」

　　他的眼神讓我有些害怕，但一想到我表弟跟我說過的，他是正義的超級英雄，我就又鼓足了勇氣道：「我藏起來了，你找不到的！」

　　羅夏眼神變幻了幾回，他突然走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領子，將我拉近他，兇狠地說：「把我的面罩還給我！」

　　靠近了我才發現，原本在我心目中非常偉岸的英雄，事實上身高不高。我穿著低跟小皮鞋，加上我的淨身高，有165釐米左右。而眼前的男人，大概也就跟我差不多高。

　　我突然覺得充滿了勇氣，瞪大眼看著他，硬氣地說：「你不同意我跟著你，我就不還你！」

　　羅夏的神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他驀地舉起了拳頭。

　　我嚇得閉上眼，豁出去了大喊：「你打死我好了！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會告訴你面罩在哪的！反正在這個世界我一個人都不認識，死在那些壞蛋手下，還不如死在你手中！」

　　拳頭並沒有落下來，甚至連緊抓著我衣領的手也鬆開了。

　　我小心地睜開眼，看到的是羅夏陰沉的臉色和複雜的視線。

　　我放軟了語氣懇求道：「對不起，你救了我一命我還威脅你，是我的不對。可我真的走投無路，不能跟著你的話，第二天我一定會變成一具屍體的！」

　　羅夏沉著臉道：「你可以找員警。」

　　我搖頭：「不，我就要跟著你。我不相信員警，我只相信你。」

　　羅夏目光一凝，沒有出聲。

　　我摸了摸肚子，望著他道：「我一個晚上沒吃東西，現在好餓。」

　　羅夏盯著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我只是個流浪漢，我沒錢！」

　　我知道他是想讓我因為他此刻的處境而放棄跟著他的想法，可我早就想過這事了，他的話根本不可能讓我打退堂鼓。

　　我甜甜一笑：「我有呀，我請你吃飯！」


第三章

　　當我亦步亦趨地跟著羅夏在街上行走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穿越的時代也不太對勁。

　　現在是1985年8月，居然比我的時代整整早了三十年。我悲傷地意識到，我的手機不能用了。現在這個年代，用的手機應該還是第一代的大哥大吧？話說大哥大已經出來了吧？

　　我剛這麼想，就發現經過我身邊的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手中拿著個大哥大經過，愉快地講著電話。

　　我停住腳步，四下看去。

　　邊走邊擺弄手機的人很少很少，難道是現在這時候，大家都不愛邊走邊玩手機麼？可很快，我就看到在街邊等著的人也沒有玩手機，大概是因為現在大哥大還剛出來沒多久，很少有人買得起？——說起來，也沒人會當街玩大哥大吧……又不是智慧機，沒什麼好玩的呀。

　　我新奇地看著這個於我來說很陌生的世界，按照正常的時間線，現在我還沒有出生呢。許久我才回神，走向一直在一旁等著我的羅夏——他的面罩在我這兒，所以我完全不擔心他再次丟下我跑掉。

　　見我跟上，羅夏繼續帶路。

　　我忍不住開口：「我來的那個時候，已經是2014年了。比現在足足晚了三十年！我們都已經用上智慧機了，哪像你們用的行動電話，跟磚頭差不多，又大又不方便，還特別貴。」我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但隨即想到我那些被偷走的手機，不由得感慨道，「不過，這麼大倒是不容易被偷。自從我高中開始帶手機，到工作為止已經被偷三個手機了，其實還不如買個大哥大，掛脖子上看誰偷得走！」

　　羅夏皺眉看著我，聲音依舊低沉：「你真的來自平行世界？」

　　「當然！」我忙說，「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我一定不會這麼麻煩你的！」

　　我想了想，小心地從包裡掏出手機遞給他看：「你看，這就是我說的智慧機，又小又輕還多功能，你看看我手機上的日期！」

　　羅夏看了一眼，並沒有接過去，只道：「你來自中國？」

　　我猜他雖看不懂中文但能認出那些方塊字是中文，點點頭：「對！」隨即我又苦惱地說：「雖然因為工作的關係，我一直沒有荒廢英語，但說英語就是不如說中文順溜。我的發音會不會很怪？」

　　說最後一句話時，我轉頭望向羅夏。

　　羅夏轉回了視線，簡短地說：「不。」

　　我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不好。

　　我當然也知道，這是因為我的賴皮。我覺得很對不起他……但我是不會改的！

　　接下來我們兩人都很沉默。

　　羅夏要帶我去的地方是一個能回收金飾的地方。我說我有錢，想請他吃飯，但錢包裡的卡都不能用，現金麼……我在用的這一版人民幣中國要十四年後才發行，去銀行也沒法換，所以最後也只能用我身上戴著的飾品了。這時候我就特別感謝我媽媽，她特別喜歡金子，也特別喜歡讓我戴金子，所以雖然我很討厭金子俗氣的黃色，但還是孝順地聽媽媽的話，戴上了金手鐲，金項鍊，金耳環……這些不知道能賣多少錢，但一頓飯錢總能有的吧！

　　羅夏帶著我鑽進了一個小巷，剛一進入，小巷裡的零星男人就把目光射了過來。

　　我忍不住往羅夏身邊躲了躲，倒是沒覺得多少害怕。他可是超級英雄，是個好人，雖然脾氣不好，但在我威脅他的情況下他還沒有把我打一頓出氣，所以我很相信他，他不會把我賣了，也不會讓我被這些小混混欺負。

　　或許是我身上的首飾們太顯眼，有三個男人圍了過來。

　　他們根本都沒把羅夏看在眼裡，個個如同餓狼般盯著我和我身上的飾品。

　　我乾脆拉著羅夏的衣角躲在了他的身後，探出半個頭看向那三個來者不善的男人，真誠地勸說道：「你們還是放棄吧，不然一會兒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那三個男人哈哈大笑，其中一個男人惡狠狠地嘲笑道：「快點把你身上的錢和首飾都交出來，不然一會兒受皮肉之苦的人就不知道是誰了！」

　　我歎息道：「那必須是你們啊。你們不聽勸，我也沒辦法。」

　　說完我就鬆開了羅夏的衣角，退到一旁，在羅夏側頭看過來時對他握拳一笑：「加油，把他們打得他們爸媽都不認得！」

　　羅夏的眼神很怪，我覺得那可能是看到了某種不可理喻的事物時才會有的反應。

　　不過羅夏並沒有看我太久，因為我的話激怒了那三個男人，他們惡狠狠地沖了上來。

　　幾分鐘之後。

　　「不自量力！」我居高臨下地沖被打翻在地的三人不屑地說了一句，然後立刻跟上羅夏。

　　羅夏的心情明顯很不好，我猜是因為我引來的這些麻煩。如果只是他一個流浪漢走入這種小巷，一定不會有人來找他麻煩。

　　我想了想，崇拜地看著羅夏道：「你真的好厲害！」

　　我發誓，我的崇拜是發自內心的。

　　可羅夏完全不領情。

　　他轉頭有些不耐煩地說：「跟上！」

　　我完全不在意，立刻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羅夏帶我到的地方大約是個黑作坊，我不懂金飾回收的行情，羅夏倒是很懂行的樣子，也沒跟對方太多廢話，來往幾次後就成交了。

　　捧著剛到手的熱乎乎的750美元，我謹慎地將它們分成幾份，分別藏好，再拿出一張一百美元的，用一種土豪的語氣對羅夏說：「我們吃飯去！」

　　羅夏瞥了我一眼，帶頭走了出去。

　　走到之前被攔截的小巷子的時候，那三個男人正坐在牆角呻.吟著，見我和羅夏出來，他們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紛紛拖起殘破的身軀，踉踉蹌蹌地往旁邊躲。

　　我斜睨了他們一眼，頓時有種狐假虎威的愉快。

　　出了小巷後就是大街，大清早的，人來人往，有人上班，有人上學，還有人在閒逛。我的肚子早就空了，看到一家裝修不錯的餐館便想進去，誰知卻被羅夏一把拉住：「這邊。」

　　「你要帶我去哪裡？」我很疑惑，但還是乖乖地跟著走了，畢竟他才是老大。

　　羅夏把我帶到了一輛流動餐車前，讓我自己點吃的。

　　其實我很想進餐館坐著好好吃上一頓，但看羅夏沉沉的臉色，我識時務地沒有提出任何意見，乖乖地點了一份金槍魚漢堡和一杯可樂。

　　「你吃什麼？」我問羅夏。

　　羅夏冷著臉拒絕：「不用。」

　　「那怎麼可以？」我驚道，「說好了要請你吃飯的，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不肯吃？你要是不點，我幫你點了啊！」

　　羅夏瞪著我。

　　我覺得我在他眼中的等級提升了，由麻煩人物升級成了超級麻煩人物。

　　看他抿著嘴唇就是不說話，我只好轉頭對老闆道：「一樣的再來一份，謝謝。」

　　第一份金槍魚漢堡好的時候，我接過來，先遞給羅夏。

　　羅夏不接。

　　我望著他，固執地把漢堡放在他的眼前：「你要是不吃，我就撕票了！」我說的自然還是他的面罩。

　　羅夏的眼神微微變化，又看了看我，終於伸手接過。

　　我頓時覺得心曠神怡，順道把可樂也遞給他，還問：「一個漢堡夠吃嗎？不夠的話我再買兩個？」

　　「夠了。」羅夏終於開了尊口。

　　很快，我也拿到了我的那份，而羅夏已經三兩口把他的那份吃完了。

　　我慢慢咀嚼著，卻聽羅夏道：「走，我幫你找房子。」

　　我不動，咽下口中的食物，抬頭望著羅夏道：「我不去。」

　　我能明白他的想法。他一直想著擺脫我，所以幫我找房子什麼的，就是讓我有個住的地方，好不再纏著他。

　　那可不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7 11:26

第四章

　　我想羅夏一定無法理解我為什麼會拒絕他的提議，此刻他的表情顯得很煩。

　　「你有足夠的錢租房。」羅夏道。

　　「不是錢的問題。」我說，「我知道你想擺脫我這個大麻煩，但我絕不離開你。」我頓了頓，又道，「讓我租房也可以，你跟我一起住。」

　　對沒錯，我就是這麼無賴。

　　我想，換了一個世界，我變得更無賴，更肆無忌憚了。因為這裡不是我的世界，我想活著，我想找到回家的方法，與此同時，我也知道這很渺茫，我很可能這輩子都回不去了。曾經的社會和家庭讓我壓抑了我的自然本性，而在這個我所陌生的世界中，我反而不用受到那麼多束縛。

　　「不可能。」羅夏想也沒想就一口拒絕了。

　　我點點頭：「那行，反正我只要跟著你就好了，在天橋底下也能睡……你幹嘛！」

　　眼見羅夏伸手過來似乎是要拿我的包，我立刻將包抱在懷裡，就地蹲下，沒吃完的金槍魚漢堡和可樂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我沒空理會它們，緊緊地抱著包，抬頭緊張地看著羅夏。

　　羅夏低頭看著我：「我的面罩在你包裡吧？」

　　「……對。」我知道否認是沒用的，乾脆承認了。我懷疑他早就知道我把他的面罩藏在包裡，但沒明搶回去，只想把我的事都給料理了拿回面罩趕我走，但他一定沒想到我居然能這麼不要臉，怎麼趕都不肯走。

　　「還我。」羅夏道，「我幫你找房子，之後，你與我再沒關係。」

　　「不！」我更緊地抱住了我的包，瞪著眼睛對他道，「我不同意！」

　　羅夏皺起了眉，他彎下腰，伸手過來。

　　我立刻道：「你別亂來！不然我……我……我就哭給你看！」

　　我用力地瞪著眼睛，很快眼眶就有了一絲絲酸意。

　　羅夏的手伸到一半，變得進退兩難。

　　我知道我真是個麻煩的人。如果我站在羅夏的位置，一定直接把我自己暴打一頓，拿走面罩了事。可即便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我也不準備改過。

　　我沒有任何身份證明，也沒有足夠多的錢，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我只能租個便宜的、不需要身份證明的房子，並且要到不需要身份證明的地方去打工——在這裡，我是個連小學學歷都沒有的文盲，只能去做服務員之類的活。而不需要身份證明的地方，一般來說都不太正規，不太正規也就意味著危險。所以，就算我現在有錢租房子了，如果不能跟羅夏在一起，我也不會去租的。那無法長久，我遲早會走投無路。所以，為了我的將來考慮，我現在也只能舍掉面子，死皮賴臉地扯著羅夏不放了。

　　「你站起來。」羅夏皺眉。

　　我用力搖頭：「不，你要搶我的包！」

　　羅夏沒吭聲，好一會兒才說：「我不碰它。」

　　「真的？」我瞪大眼懷疑地望著他。

　　「我發誓。」羅夏回道。

　　我遲疑了一會兒，依然將包抱在胸前，慢慢站了起來，卻仍舊警惕地看著羅夏。

　　羅夏的臉色一直沒見好，現在就更難看了，他想了一會兒說：「我有認識的人，應該可以幫你弄一個合法身份。」

　　我想了想，搖頭：「我只認識你，也只相信你，其他人我都信不過。」老實說，我對合法身份有點心動，但這個陌生的世界，我真的只相信羅夏。我想，或許動物的印隨行為也在我身上發生了，因為在這個世界第一眼看到的人是羅夏，所以我就想跟著他，只有跟著他，我才會覺得安全。

　　羅夏沉默了。

　　他皺著眉，深沉銳意的目光掃向我。

　　我抱著包與他對視，分毫不讓。

　　羅夏沉著臉，半晌道：「去找房子。」

　　說完他轉身就走。

　　我愣了愣，隨即高興地跟了上去，湊到他身邊開心地說：「你是同意跟我一起住了嗎？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惹太多麻煩的！」

　　羅夏沒回我。

　　我也不在意，仍舊高興地說著話：「我們就先找房子，然後你幫我看看，有沒有地方能讓我工作的？才這麼點錢，我總不能坐吃山空嘛。不過我在這裡就是個黑戶，也沒有學歷，肯定找不到什麼體面的工作……啊，算了，服務員就行了，先做著，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回去了呢……」

　　說到這裡，我心裡一痛，突然沒心情再說下去了。

　　我真的還能回去嗎？

　　羅夏一直沒說話，我也沒心情再說，我們一路沉默，很快就在一處建築物前停下。

　　在我眼前的是一幢有些年頭的建築物，外牆久經風霜後變得斑駁。樓下有塊黑板，上面寫著招租資訊。

　　我們按照上面的資訊找到了位於三樓的租房，房東恰好在，聽說我們的來意後，這個大腹便便的中年黑人婦女挑剔的目光在我和羅夏身上轉了又轉，最後嫌棄地從羅夏身上移開，說道：「在我這裡租房的可都是好人……」

　　「我們當然是好人！」我急忙道。

　　房東的目光掃向羅夏：「你看著還不賴，可他呢？」

　　我眨眨眼，退後一步挽住了羅夏的手臂，匆匆說道：「他是我男朋友，我保證他也是個好人！」

　　我感覺到羅夏的身體有些僵硬，他甚至想要掙開我的手臂，可我轉頭看了他一眼，用口型道：「面罩。」

　　他瞬間就老實了。

　　房東的目光有些奇異，她抓了抓手臂，嘟囔道：「現在的女孩眼光可真夠怪的。」

　　我聽到了，可我假裝沒聽到，唉，她是不知道她面前這個流浪漢到底是誰，她要是知道了，嘿嘿，說不定就要嚇呆啦。

　　我覺得那是只屬於我和羅夏的秘密——他的夥伴們除外——所以我才不會透露任何內.幕給房東。

　　在得到我的保證之後，房東終於鬆口，開始談價錢。我也不知道現在的物價如何，這時候依然是羅夏擔當還價主力。

　　最後，房租以每月220美金成交，現在恰好是月初，所以就定下每月月初交當月房租，水電費自理。房子是拎包入住的，一室一廳一衛，裡面什麼都有，甚至還有上一個房客留下的「驚喜」。我現在比較困難，自然也不可能挑三揀四。

　　在欣賞這間我未來住處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不對，便對羅夏道：「這個房子只有一室，可我們有兩個人。」

　　羅夏抬起那雙眼看著我，沉沉地說：「我睡客廳。」

　　「那太委屈你了啊！不然我們還是換個兩室的吧。」我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纏著他要他跟我一起住，卻只讓他睡客廳，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比這更差的地方我都睡過。」羅夏道，「況且，你的錢不多，該省點用。」

　　「雖然我現在的錢不多，但等我找到工作就好了嘛。」我倒不覺得錢不多是個大問題，現在總比我一開始身無分文的好。

　　羅夏卻沒接我的話茬，說：「我的面罩。」

　　我笑了笑，從包裡拿出那個面罩遞給他：「你放心吧，我可不會把它弄丟了。」

　　在羅夏接過去之前，我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你該不會拿了面罩後就跑掉了吧？」

　　羅夏動作一頓，望著我的視線深邃而難懂，他輕輕道：「不會。」

　　於是我放心了。

　　我想，超級英雄應該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總不至於說話不算數吧？

　　——至於啊！！

　　當我愉快地洗了個澡，略有些嫌棄地穿著穿過的衣服出來，卻發現客廳空無一人的時候，我的心瞬間下沉。

　　羅夏他又跑了啊擦！


第五章

　　在最初的激動過後，我冷靜下來。

　　我是拎著個包就能到處跑，但羅夏不是。他雖然是個流浪漢，但他也有家當，說不定是回去拿東西了。我記得那個垃圾箱裡除了他的面罩，還有一件風衣外套，當時我的包裡可裝不下那麼多東西，我就拿了看上去比較具有標誌性，應該會讓羅夏因此受我威脅的面罩。

　　我想，我應該給羅夏更多的信心，他畢竟是個超級英雄，出爾反爾什麼的，不應該是超級英雄的作風吧？

　　這麼想著，我忍著身上的不適，忍著腹中的饑餓，蜷縮在沙發上，等待著羅夏回來。

　　可一直從下午等到了晚上十點，我都沒有等到羅夏推門而入。

　　直到此刻，我確認了，羅夏他居然騙了我，他替我找好了房子，讓我安頓下來後，他就這麼拋下我，跑掉了！

　　簡直令人不敢置信！一個超級英雄，居然說話不算話！

　　我倏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心裡仿佛燃燒著一團火，讓我無法再在這裡待下去。

　　羅夏丟下了我，他不管我了！我只覺得這個房間安靜得可怕，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藏在暗處，等著我放鬆警惕就將我吞噬。我緊張地四顧，什麼都沒有看到，卻依然覺得有什麼就在那裡，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正陰森地望著我。

　　我抓起我的包，飛快地跑出了門。

　　我要找到羅夏，我要找到他！

　　我跑得飛快，按照記憶中的印象，向我第一次遇到羅夏的小巷跑去。

　　他會不會為了避開我，早已經拿東西離開那兒了？如果他不在那裡，我又能去哪裡找他？

　　我只覺得恐慌從心底升起，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讓我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一個女人大半夜在外面行走有多危險，前一個晚上我已經深刻地體會到了，可現在我已經想不到那麼多了。

　　我只覺得恐慌，只覺得茫然。

　　如果我找不到羅夏，可怎麼辦呢？

　　我穿來的那條小巷子，離我的住處有兩條街遠，我跑了足足十分鐘，才看到了那垃圾箱。

　　我緊張又激動地沖了過去，用力將垃圾箱打開。

　　裡面什麼都沒有。

　　我茫然地四顧，沒有羅夏，他不在這裡。

　　這時，我看到有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注意到了我，正向我快步圍過來，我心頭一顫，也顧不得什麼，轉身就向小巷外跑去。外面的街道至少比這小巷子熱鬧，也比較安全。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放慢腳步，讓他們將我抓住，說不定羅夏就會突然出現，拯救我於水火之中。可我的腳步依然踏得飛快，我知道昨天他的出現只是因為他正巧在附近，可今天他早早就離開了我的住處，早不知道拿著他的家當去了哪裡，怎麼可能還留在附近？

　　我跑得飛快，很快就跑出了小巷，可我不敢停下，繼續跑到了一家餐館外才敢停。

　　身後的人已經不見了，大概是看追不上我，放棄了吧。

　　我撫著胸口，拉風箱似的喘息著。我沒什麼運動細胞，這一段路足以讓我筋疲力盡。

　　我坐在路邊，將頭埋在雙臂中，腦中亂糟糟的。

　　這個城市這麼大，羅夏有心躲我的話，我該上哪兒找他？我怎麼可能找到他？

　　是，我知道我真的很討厭，無賴一樣地纏上他，他一定覺得我這個人煩死了，恨不得一巴掌拍飛我，可我有什麼辦法呢？穿越到這個世界又不是我想的，我在自己的世界過得好好的，為什麼非要來到這裡受苦受難受驚受怕？誰想穿越誰上，為什麼一定要找我這個完全不想的？我有愛我的爸媽，我有很有前途的工作，為什麼非把我丟到這個世界來？

　　我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氣，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想回去，我想回家，我一點都不想呆在這個鬼地方！

　　我正哭得稀裡嘩啦，突然感覺手臂被人抓住，然後有兩個人抓著我的手臂，提起了我，我頓時雙腳淩空，被拖進了一邊的小巷子裡，用力砸在牆上。

　　「跑？還不是被我們逮到了！」有個男人冷笑。

　　我的背狠狠地撞到了牆上，痛得我的眼淚都縮了回去，聽到這個可怕的聲音，我立刻抬頭，看到三個男人將我圍在中央，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我立刻就害怕起來，連忙將自己的包遞給他們：「我的錢都在裡面，你們拿去吧！」

　　左邊的男人一把搶走了我的包，卻並不翻看，而是丟到一旁，嘿嘿笑道：「我們現在對你比對錢感興趣。」

　　我只覺得連雙腿都顫抖起來。

　　他們將我死死地包圍住，我根本找不到逃走的路。有路燈的街道就在幾米遠的地方，然而於我來說卻像是隔了天塹，我伸長了手也夠不到。

　　但我想，總要垂死掙扎一下的。

　　然而就在我張嘴要叫救命時，右邊的男人突然沖上前一步，捂住了我的嘴，不讓我的聲音傳出去。

　　另兩個男人也上前，壓住了我的四肢，開始撕扯我的衣服。

　　我奮力掙扎，然而我連一個成年男人都掙扎不脫，更何況是三個人呢？他們就像是鐵箍一樣將我死死按住，而我只能任由他們為所欲為而無能為力。

　　我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就在一切變得太糟之前，有人將我身上的三個人都拉開了。

　　身體獲得自由，我滑坐在地，拉好被扯開的衣服，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我聽到了拳頭與肉相擊的聲音，聽到了痛苦的呻.吟聲，很快，那一切都消弭了。

　　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甩手，把他的手拍開了，連頭都沒抬，眼淚卻因委屈而流得愈加兇狠。

　　「是我，你沒事了。」頭頂有個聲音道。

　　我突然大哭出聲，哭得撕心裂肺。

　　有人在我面前蹲下，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按在了我的肩膀上，像是要給我安慰。

　　我突然抬頭，透過淚水交織成的眼簾恨恨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哭著控訴道：「你這個騙子，說好的跟我一起住，你卻丟下我自己跑掉了！騙子！」

　　羅夏此刻正穿著他的黑色風衣，戴著他的面罩，上面的黑色幻化著形狀，他慢慢收回手，站了起來。

　　「起來，我送你回去。你不該一個人出來。」

　　我用手一抹眼淚，瞪著他：「然後呢？你再次把我丟在那裡是嗎？」

　　羅夏低頭望著我，聲音低沉如往昔：「我不可能留在那裡。」

　　我扶著牆壁站起來，剛剛所受的驚嚇讓我有點腿軟，我好不容易才站直，扭頭看向羅夏，口齒清晰地說道：「如果你走了，我一定還會去找你的！如果我在街上被人殺了，或者被人強.奸了，那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我從小到大品學兼優，老師同學都很喜歡我，我的父母以我為榮，一直到長大成人，我沒有做過任何違法亂紀的壞事，在公車上會給老幼病殘弱讓坐，撿到東西會想盡辦法還給失主，像我這樣的好人要是因你而死，或受到那樣嚴重的傷害，你都不會覺得內疚嗎？不會覺得自責嗎？你身為一個超級英雄，有人要是因為你的蓄意而死亡，你真的不會心中不安嗎？你將來的日子，還能過得安穩，過得問心無愧嗎？不！你不會的！你會背負著我這條血債，日日夜夜不能安寧！」

　　我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像是對自己的詛咒——畢竟我還沒死哪。可我停不下來，只要一想到羅夏拋下我走了，我就氣血上湧，完全無法停下。

　　說完我就死死地瞪著羅夏。

　　羅夏的面罩讓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就筆挺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我也沒動，吸著鼻子與他對峙。

　　半晌，羅夏道：「走吧。」

　　——我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就是這麼任性嘿嘿。

　　說起來我看到《守望者》漫畫裡有一段，曼哈頓博士的現女友回家看老媽，她媽說她跟氫彈上.床，她反駁他不是氫彈，她媽就說：「他跟氫彈的唯一區別是氫彈射了以後不用躺下來休息。」= =


第六章

　　回去的路顯得很漫長。

　　剛經歷了那一場驚嚇，再加上不喘氣地吼羅夏，我整個人都有些無力，休息了好一會兒才能慢慢走回去。

　　可心底的不安卻仿佛煙消雲散了，羅夏在我身邊，讓我覺得異常安心。

　　我突然想起個事，說道：「我的英文名是克麗絲，你說我平時該怎麼叫你？叫你羅夏的話，是不是不太好？」

　　畢竟羅夏戴著面具，身份是要保密的，我要是當眾叫他羅夏，簡直比豬隊友還豬隊友。

　　羅夏沉默的時間有點長，我都快懷疑他沒聽到我的話時，他突然低聲說：「就叫我羅夏。」

　　「這樣嗎？會不會……」我頓了頓，羅夏這個名字，跟「超人」啊，「蝙蝠俠」啊一樣都是化名，不做超級英雄的時候，他們也會有自己的名字，也有他們自己的生活，但羅夏不肯告訴我他的本名，或許是為了保密？可叫什麼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笑了：「好啊，那我就直接叫你羅夏了！」反正外國同名同姓的也多，羅夏這名字跟他的面罩一起才有象徵意義，分開的時候，沒人知道我叫的是守望者中的羅夏。

　　羅夏沒有應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終究什麼都沒說。超級英雄在成為超級英雄之前，總有那麼一兩段不可見人或者不願意對人說的過去。比如蝙蝠俠，比如蜘蛛俠……或許他的本名，正代表他的過去，他想遺忘的過去。

　　想到這裡，我突然問：「啊，對了，有件事我一直忘記問了。」

　　羅夏側頭看著我。

　　我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問道：「你有沒有超能力啊？」

　　像是蝙蝠俠，他靠的是他自己的強壯體魄和花了大價錢打造的高科技，而蜘蛛俠，則靠的是被蜘蛛咬一口後產生的變異，我對羅夏是真的不熟，也不太清楚他靠的到底是什麼。至少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看到什麼超出人類常識的能力。

　　「沒有。」羅夏轉回視線說。

　　「哦……原來如此。」我點點頭。反正我也只是好奇而已，他有沒有超能力對我來說無所謂，反正他是個超級英雄，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我。

　　走了一會兒，我又忍不住問道：「守望者裡面的超級英雄們，都跟你一樣嗎？」

　　我對守望者實在沒有什麼概念，但我很好奇裡面的成員結構。

　　「不。」羅夏簡短地說道。

　　也就是說，守望者裡面有人擁有超能力。

　　我看了看羅夏，張了張嘴，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說道：「對不起嘛。你別生氣……我……我保證，平常一定儘量少給你添麻煩，你平時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就跟以前一樣自由，我只是希望你把我住的地方當成一個落腳點。」

　　羅夏的情緒似乎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而好轉多少，因為他始終沒說話。

　　我的心情也不由得低落了，暗暗歎了口氣，也不再開口。

　　我這也是……沒辦法啊。不過，我會遵守我自己許下的承諾，儘量不給他惹麻煩。畢竟，我死活拉著他跟我同居，對他來說就已經是大麻煩了，要是再不安分守己，就太說不過去了。

　　不過嘛，對於安分守己這件事，我很有信心。過去的二十多年，我就是那麼過來的，簡直是安分守己的楷模。

　　經過一家便利店時，我拉拉羅夏，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一天沒吃東西了，現在好餓，你等我一下好不好？我買個麵包，很快的！」

　　剛剛才說不給他惹麻煩，現在就又多事，我是真覺得不好意思，但肚子太餓，之前一門心思等羅夏找羅夏，又被人追，一直處於緊張的環境中還沒覺得，一放鬆下來，饑餓感就將我包圍了。我覺得我現在能吃下一頭牛。

　　羅夏轉頭看著我，聲音低沉：「去吧。」他頓了頓，又道，「多買點。」

　　我一愣，頓時更不好意思了：「抱歉，我不是故意忘記你的……我會買夠兩人份的！」居然只顧自己吃忘記羅夏，我還真是太忘恩負義了。

　　羅夏卻看著我不做聲。

　　羅夏不說話我也不敢走，站在原地緊張兮兮地看著他。

　　半晌他才道：「替你自己多買點。」

　　「沒事兒，我帶了足夠的錢出來，多買點帶回去存著好了。」明白了他剛才的意思，我心裡一松，燦爛一笑，「你在門口等我，我很快就好！」

　　我知道大多數男人都不喜歡逛街，便善解人意地請羅夏在外面等。

　　羅夏沒有拒絕。

　　我剛要伸手推開店門，又跑回羅夏身邊，認真地看著他道：「我買完東西出來，你一定還會在的，對嗎？」

　　羅夏微微垂頭望著我，面罩遮著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點點頭，很快說道：「我會在。」

　　「你發誓？」

　　「我發誓。」

　　「你用你的面罩發誓，要是在我回來之前你拋下我走掉了，就讓你的面罩被人偷走，一輩子也找不到！」

　　羅夏：「……」

　　好吧，我也知道最後一句話太過分了。

　　「那說好了，你要是再丟下我，我就詛咒你一輩子吃泡面都是調料包！」我說完就跑進了便利店，只想速戰速決。

　　我平常逛超市都是買零食吃，要麼買菜，很少買不用煮的主食，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該買什麼好。想起老外應該經常吃麵包漢堡牛奶之類的東西，我就立刻跑到那幾個櫃子前，快速地挑選起來。

　　我正挑得帶勁，忽聽有人在我身邊吹口哨。我一抬頭，就見個一頭黃毛直刺天籟的小男生沖我淫.蕩地擠眉弄眼。

　　仗著羅夏就在外面，我膽子很大，挺直了脊背對小黃毛道：「看看外面那個人，你知道他誰嗎？」

　　小黃毛好奇地向外看了看，又疑惑地回過頭道：「他誰啊？」

　　我眼睛一瞪，冷笑：「你可真是夠孤陋寡聞的，連大名鼎鼎的羅夏都不認識？」

　　「羅夏？」小黃毛皺眉想了想，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說的是六年前被解散的守望者中的羅夏？」

　　「被解散？」我呆了。說好的跟復仇者聯盟一樣霸氣呢？被解散是幾個意思？

　　「對啊，基恩法案解散的……你不知道？」小黃毛一臉驚訝。

　　「我……我當然知道！」主動權被他掌握，我頓覺不妙，立刻道，「你認識羅夏就好！我告訴你，他現在是我保鏢，你識相的話，就離我遠點，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小黃毛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你說羅夏是你保鏢？哈哈哈別開玩笑了！小妞，我看你就別做夢了，不如讓我帶你去個好地方玩玩！」

　　他嘿嘿笑著想要靠近我。

　　我立刻退了兩步，冷豔高貴地笑：「你不信，好，你等著！要是我跟羅夏熟，你下次見到我就給我繞道走！」

　　我說完就提著我的一籃子東西跑去了收銀台。

　　小黃毛不知道是不是有恃無恐，跟在我身邊，看我快結完賬了，還拿了盒安全套讓收銀員結帳，挑釁又曖昧地看我一眼。

　　我理都沒理他，拿上我的東西出了門。

　　羅夏看上去有些無聊，我氣勢洶洶地走過去時，他轉頭看著我。

　　我一把挽住了他的臂彎，轉頭對跟出來的小黃毛挑釁一笑。

　　小黃毛看看我，再看看羅夏，丟下一句話悻悻地說了：「神經病，以為戴個面罩就是羅夏了？也不怕被抓起來！」

　　回去的路上，我規規矩矩地跟羅夏保持了距離。

　　我還記得剛才我挽著他的手臂時，他的肌肉瞬間僵硬起來，當時我還真怕他會揍我一拳。

　　走了會兒，畢竟買了一大瓶牛奶，東西有點重，我只好從左手換到右手。

　　羅夏伸手過來：「給我。」

　　我猶豫了一下，拒絕道：「其實不太重，而且也快到了，沒關係的，我可以自己提。」

　　東西畢竟是我要買的，怎麼好意思讓羅夏幫我提？我答應過了，儘量不給他惹麻煩。

　　羅夏卻固執地繼續伸著手：「給我。」

　　我只好把東西交了出去：「那……麻煩你了。」

　　不知怎麼的，有種被打劫的感覺……

　　雙手空空，整個人都感覺輕鬆了不少，我忍不住左顧右盼起來。

　　羅夏提著讓我累得半死的東西顯得極為輕鬆，就好像只拿著塊小麵包似的。

　　我想到了小黃毛剛才的話。

　　我本以為守望者跟復仇者聯盟是一樣的，如今看來，似乎並不一樣？

　　小黃毛的話讓我很在意，我很想問問羅夏，守望者的解散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基恩法案又是個啥。但我怕我的問話會讓羅夏不高興，硬是憋住了。雖然問羅夏這個當事人更清楚，但我想新聞什麼的總會有一些報導，我先看個大概再說。要是情況很糟糕，問了一定會惹羅夏生氣，我還是不問好了。

　　如果說守望者真的解散了，羅夏露臉就會被抓……那我跟著他的這個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我悄悄看了羅夏一眼，他一手提著便利店的袋子，另一手背在身後，身姿挺拔而堅定。

　　似是注意到我的視線，他突然停下腳步，側頭看過來，但並沒有出聲。

　　我一怔，隨即粲然一笑：「我沒事。」

　　我加快腳步走在了前面。

　　我知道我的決定沒有錯。羅夏脾氣是不太好，但他真的是個很善良的人，就算他是被政府通緝的又怎樣，他這麼厲害，一定可以讓我不受到任何傷害。

　　我相信他。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7 11:27

第七章

　　回到住的地方之前，羅夏在沒人的地方脫掉了他的裝扮。房東聽到我們的動靜跑了出來，看到我們就臉一板說：「現在都幾點了？以後可不能這麼晚回來，打擾別人睡覺！」

　　我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以後會注意的！」

　　大概是見我態度良好，房東滿意了，點點頭道：「知道就好，要知道我這裡的房客可都是正經人！」

　　「是的，我明白！」我連連點頭。

　　房東這才昂著頭走了。

　　回到家我才想起來，我只顧著買吃的，居然忘記買換洗衣物了。現在天色已晚，我也不好再麻煩羅夏帶我出去一趟，只能等明天白天再說了。

　　羅夏進了房間後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我知道我如果說要把臥室讓給他他一定不願意，只好留下點吃的，跑進臥室關上房門，好讓他自在一點。

　　我其實有點怕他又跑了，忍不住將耳朵貼在門上，聽著外頭的動靜。外面很安靜，好像羅夏那個大活人並不存在似的。想起今晚的一切，我覺得羅夏不至於再騙我一次，便沒再開門確認，合衣在床上躺下睡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羅夏並不在客廳裡，不過他的衣服面罩疊好放在了一旁，這讓我放心下來。我稍作洗漱過後，就一個人出了門。

　　大白天的，街上沒晚上那麼可怕，黑暗是罪惡的保護色，太陽出來，罪惡就會躲起來。我記下了回家的路，沿著街道逛起來，想著自己兜裡的錢有限，我找了家打折服裝店，進去選了兩套內衣褲和兩套T恤牛仔，離開前我又突然想起了羅夏，幫他也挑了幾套簡單的衣服。我的新家有廚房，鍋之類的東西都有，能湊合用了。電鍋就看不到了。現在這個年代，或許適合做中餐的食物和電器都不夠多吧，反正我逛了一圈沒看到類似的店。我也沒什麼辦法，只好讓自己習慣於西方人的飲食。

　　抱著一大堆東西回家後，我又出了門，這回我的目的地是圖書館。問了不少人，我才好不容易找到圖書館。圖書館很冷清，總共就沒多少人，我找到過刊室，開始閱讀報紙。一下午的時間就那麼過去了，我終於弄清楚了此刻的情況。

　　現在是1985年8月4日，還是歷史上有名的冷戰時期。我向來不否認我是個不學無術的人，古代史近現代史我都不甚瞭解，大學學的不是這專業，中學學的早就還給了老師，能記住的，實在不多。不過，這裡畢竟不是真正的歷史世界，除了守望者這些超級英雄以外，好像有些部分跟我所知道的那部分歷史有所不同。不，應該說，因為超級英雄的存在，歷史改變了。

　　守望者曾經榮耀一時，裡面有很多超級英雄，但似乎除了因為物理實驗出了意外而變成全身藍色的曼哈頓博士之外，其餘的超級英雄都是普通人，並沒有超能力。而曼哈頓博士是接近于神的存在，我在報紙上看到有個主持人說，「上帝真的存在，他是美國人」，這裡面的上帝，指的就是曼哈頓博士了。他能變大變小，也能分.身成好幾個，感覺上好像比超人還厲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真的接近於神，對世俗不甚在意了，除非重要嚴肅的場合，他出現的時候總是一.絲.不掛，露出那啥啥……真是看得我很害羞啊。

　　不過，這種情況很快就徹底改變了。普通市民特別是員警對守望者的意見越來越大，報紙上說街頭巷尾都是噴漆，上面寫著「誰來監督守望者(Who watches the watchmen)」，這導致了員警的大游.行。最後，尼克森總統推出了基恩法案，給了這些超級英雄兩個選擇：退隱，或者為政.府服務。有人選擇了退隱，比如說法老王，他真名叫艾德里安•韋德，他是個少年天才，也是青年企業家，退隱後專心發展事業，韋德財團已經是全球舉足輕重的大企業，最近他在開發的新能源計畫獲得了多方關注，總體上來說，他是個年輕有為，為社會謀福利的有志企業家。再比如夜梟一代，他退隱後就寫了本自傳，裡面說了很多超級英雄們不為人知的事，很暢銷。現在他開了家汽車修理店，過著非常簡單的日子。他的後繼者也退隱了，不過身份未知。絲靈一代早就退休，正在養老院裡安享晚年，而她的女兒絲靈二代選擇了為政.府服務，她同時也是曼哈頓博士的女朋友，兩人一起被政.府「招安」了。而早在基恩法案出臺前，其他的超級英雄們有的披風被旋轉門夾住，死在銀行搶匪的槍口之下，有的因為性向問題被極端反同者謀殺，有的大量酗酒進了精神病院……下場都不怎麼好。唯一的例外是羅夏。他既沒有選擇歸隱，也不願為政,府服務，繼續在暗中維持著他自己的正義。正因為此，他成為了通緝犯。

　　因為在圖書館中找書很方便，所以我還順道簡單流覽了下夜梟一代的自傳，他真名叫荷裡斯•梅森，書裡說了很多事，讓我大開眼界。原來守望者內部也有亂七八糟弄不清的恩怨情仇，而梅森似乎對笑匠非常反感，他說那是個好.色殘暴的男人。笑匠真實身份不明，在基恩法案後也銷聲匿跡了，不過要說歸隱，大家更相信他正在暗地裡為政.府服務，因為他原先就是個軍人出身的。而夜梟一代的書裡，讓我還弄清楚了一點，守望者內部也不知道羅夏的真實身份。看到這裡我就忍不住有點得意，說不定我是唯一知道羅夏面具下的真實身份的人呢。

　　總之，在所有這些超級英雄的行動干涉之下，原本因為水門事件而辭職的尼克森總統一直連任到現在，已經隱隱有了獨.裁的苗頭了。

　　不過，這種國家社會的大事，對我來說還太過遙遠了，如果連飯都吃不上，我哪來的心思去關心那些事呢？想著不能坐吃山空，我又找了好幾個地方，總算讓我找到個離住處很近的餐館服務員的工作。反正是小時工，店裡也沒要我的身份證明，在得知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之後，我就回去了。

　　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房間裡只有一台小小的黑白電視。我看了會兒沒找到什麼有趣的節目，就開始收拾房間。收拾到羅夏的那套偽裝時，我聞到了一股非常濃厚的異味。他肯定已經沒久沒洗這套衣服了。

　　我偷偷摸摸地拿上他的衣服到樓下不遠處的洗衣房，洗完了就趕緊回來，沒敢多逗留。衣服是直接烘乾了的，不過我還是習慣性地把它們掛了起來，不過這畢竟是羅夏的標誌，我沒敢晾室外，就直接晾在了室內。聞著衣服散發出的洗衣劑的清香，我滿意地點點頭。

　　一個人吃了晚飯後，實在沒什麼事幹，我只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直到聽到門外響起的鑰匙開門聲，我高興地幾乎跳起來。羅夏一推門進來，我就開心地說：「歡迎回來！你吃過飯了嗎？沒吃的話我幫你做吧，你要吃什麼？」

　　雖然他的那套裝扮還押在這裡，但我總是依然忍不住擔心，等真正看到他回來，我才徹底放下心來。

　　羅夏看了我一眼，並沒有理會我的話，沉默地關上門走入房內。

　　他突然頓住，快步走到他那身衣服旁，抓下來仔細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回頭對我低喊：「別動我的東西！」

　　我不禁後退了一步，他疾言厲色，顯然很生氣。

　　「對不起！」我低頭道歉。我給他帶來了那麼多的麻煩，只是想幫他做點事，哪怕只是一件小事。

　　「對不起……我……下次我不會亂動了。」我低低地又重複了一句，臉上很快又露出一個笑，對他輕聲笑道，「你別生氣好不好？我做東西給你吃，你消消氣吧。生活已經那麼不容易，開心一點嘛。」


第八章

　　或許是因為羅夏不想跟我一個女的計較，他很快就斂了臉上的怒意，只不過臉色依然冰冷：「別動我的東西。」

　　我連聲道：「我發誓，以後絕對不動！」

　　我也不是不知悔改的嘛，既然羅夏不樂意我碰他的東西，那我就不碰好了。

　　「我給你做個三明治好不好？加個煎雞蛋吧，我今天剛買的。」我說著，轉身去小廚房。

　　身後去傳來羅夏硬邦邦的聲音：「不用。我要出去。」

　　我頓住，轉身對他一笑：「很快就好的，就當是我向你道歉嘛。」

　　說完我也沒等他再說什麼，回到廚房，快手快腳地準備起來。剛把雞蛋煎好，我想起我還沒把自己找到工作的好消息告訴他，一會兒我得跟他說一下，這樣我就有收入了，也不用擔心坐吃山空。

　　我哼著歌做好了三明治，端著盤子走出小廚房。

　　「羅夏，久等……」

　　客廳裡空無一人，一旁的窗戶開著，夜風將薄薄的窗簾吹得喇喇作響。而原本掛在牆上的那套裝扮也不見了。

　　我慢慢走到沙發上坐下，把盤子放在茶几上。

　　白做了。

　　我心裡不免是有些失落的。他還沒嘗嘗我的手藝，我還沒告訴他我找到了工作，還有我替他買的衣服他還沒有看到。

　　不過很快我又釋然了。本來就是我打擾了他的生活，他不該為了我而打亂他原本的生活步調。這個夜晚，他出門應該是為了懲治罪犯吧？他只是個普通人，希望他能完好無損地回來。

　　我把給羅夏買的衣服放在了茶几上，將「歉意，敬請收下」一行字寫在小紙條上，拿杯子壓在了旁邊。

　　第二天一早就要去上班，而今天一天折騰下來，我也終於有點累了，起身回房睡覺。

　　隔天起來的時候，我看到羅夏正躺在沙發上睡覺，衣服和紙條的位置都沒有動過，不過我昨天丟在茶几上的盤子上，已經沒了三明治的蹤跡。

　　我心裡突然高興起來，輕手輕腳地去洗漱，又拿出麵包和牛奶倒好放在茶几上，然後在紙條上多添了一行字：我已經找到工作，上班去了，不要擔心。記得吃早餐^.^

　　或許是昨晚太累，羅夏並沒有被我吵醒。做完一切後，我踮著腳尖出了門。

　　我沒有做過服務員的工作，一切都得一點點從頭學起。有一個叫莎拉的女服務員帶著我，一點點教我。她人很不錯，盡心盡力地教我。因為我黑髮黑眼黃皮膚的東方人特色太鮮明，她好奇過我怎麼會在紐約，我哪能見一個就告訴對方我是穿越的呢？這個秘密羅夏一個人知道就好了。所以我只告訴她，我家人都不在了，來紐約投奔遠親，不過沒找到親戚，只能暫時打工賺取生活費。

　　因為我的可憐「身世」，莎拉對我就更照顧了。第一天我業務不熟練，犯了不少錯，莎拉不但沒罵我，還幫我向客人解釋道歉，我真的很感激她，學得更用心了。

　　前兩周我排的班都是白班，早上六點到下午四點，下班後趁著天還亮著，我也沒在街面上耽擱，立刻回了住處。羅夏不在家，他的那套偽裝就放在沙發上，茶几上我替他買的衣服沒動過，不過麵包和牛奶他倒是都吃了，他還把杯子給洗乾淨了。

　　稍微整理了下房間後，我就沒什麼事可做了。雖然今天站了一天，身體已經累了，可是我的腦子卻還很活躍。從前習慣了天天有電腦有網路的日子，突然來到這樣一個世界，我真的很不習慣。除了電視，我沒什麼事可幹，難免覺得空虛。

　　想到樓下有個舊書攤，我帶上錢下了樓。舊書攤裡的都是些多手書，有折痕太正常，掉書頁也常見，缺半本也不是沒有，也不知道這些書都是攤主從哪裡找來的。我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些稍微完整的，故事性的書籍，以十美元的價格買了下來。雖然說英語沒問題，但要看英語書籍我還有點困難，幸好書攤上還有本英語詞典，遇到難懂的單詞我還能查查是什麼意思。十美元總共買了五本書，夠我讀上一陣的了。

　　回去後我單獨吃了晚飯，洗漱後就睡了，羅夏有沒有回來，什麼時候回來，回來後有沒有出去，什麼時候出去的，我都不知道。

　　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地過了下去。餐館的人都挺不錯，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來餐館吃東西的客人雖然素質不算高，偶爾也有鬧事的，不過莎拉處理起來很有經驗，有她頂著就沒我什麼事，我只要事後幫著收拾就可以了。

　　我跟羅夏的交集並不多。他白天應該是出門舉著他的那塊末日將近的牌子到處走去了，回來的時候我基本上都已經睡了，而我起床的時候，他還睡著，我會為他準備早飯，然後再去上班。這樣算起來，這段時間我能看到羅夏，而羅夏就沒怎麼看到過我了，而且從那天他讓我別動他的東西之後，我們沒再說過話。我很滿意現在這樣，我這裡對羅夏來說就只是個落腳點而已，我並沒有太打擾他，真是太好了。

　　兩周過後，我已經是熟練工，而原本經常排晚班的莉莉辭職了，晚班人手不足，只能我頂上了。晚班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到晚上十二點，時間雖然比白班短，但要熬夜，比白班還累。

　　因為兩次的遇險經歷，我對於晚上在外面走很恐懼。可餐館人手有限，我不得不上。思來想去，我只能去麻煩羅夏了。餐館離住處走路只要五分鐘，不算遠，而我去上班的時候還是白天，自己可以去，就是下班的時候需要他來接一下。

　　這天下班後，我就坐在沙發上邊看書邊等著羅夏回來。這種事當然得跟他當面商量，不能寫紙條。看了會兒書，累了我就再看看電視，時間倒也過得不算艱難。電視上翻來覆去都是關於蘇聯啊核武的那些事，好像隨時會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似的。在餐館工作的時候，身邊的人高談闊論的也都是這些事，一觸即發的戰爭陰雲壓在每個普通民眾的心頭。在我的印象中，冷戰再有幾年就該結束了，不過這裡畢竟不是我那個世界，歷史的一小個拐點，說不定還真會演變成不可預料的可怕結果，看本該下臺的尼克森還好好地當著他的總統呢。不過那些事真的離我太遙遠，我沒太放在心上，就算核大戰真的爆發了，一個導彈打過來，死掉就是瞬間的事，也沒什麼好怕的。

　　羅夏一直沒回來，而我除了等待，也沒有別的方法。看英語書實在很有催眠的作用，我的眼前漸漸模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或許是因為惦記著羅夏的事，我的睡眠很淺，門一開我就醒了過來。羅夏這段時間出門似乎是這樣的習慣：穿著偽裝時，他會從窗戶進出，而當他脫下偽裝時，他就從正門出入。

　　我瞬間清醒，從沙發上站起來，轉身看著門口。

　　羅夏應該是沒想到我現在還在，看到我的時候愣了愣。

　　「你終於回來了。」我飛快地說道，「我知道你可能還要出門，在你出去之前我就長話短說了。我排了晚班，晚上要十二點才能下班……那個時間太晚了，我有點害怕，能不能麻煩你晚上回來的時候，順便去餐館接我一下？」

　　我邊說邊打量著他的神情，心裡頗有些忐忑。我已經做好了死皮賴臉請求的準備，可如果他真不願意，那我也只好去餐館找老闆抗爭了。

　　「地址。」羅夏簡短地說。

　　「啊？」我一愣，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我工作餐館的地址。所以，他這是同意了？這也太容易了，好沒真實感！

　　怕羅夏反悔，我立刻報出了餐館的位址，同時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這次真的是麻煩你了。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一直認為「羅夏」是他的偽裝，而羅夏其實是認為脫下面罩的他才是偽裝，只有「羅夏」才是真正的他。

　　謝謝紫沫卿幽童鞋的地雷，親親你！


第九章

　　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後，我立刻把書從沙發上挪開，畢竟沙發是他的「床」嘛。

　　「那你先休……」我突然想起他可能還沒吃過東西，忙又問，「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羅夏走過來，回答一如既往的簡單：「不。」

　　「反正我也餓了，也要做了吃的，順便幫你做一份一點都不麻煩。」我覺得羅夏一定是不好意思麻煩我，忙善解人意地說。

　　說完我也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快步跑到了廚房，只是要開始動手前，我又想起上次我做完出來卻發現他早就走了的事，忙探出頭來補充了一句：「這回你可不能再走了！」

　　羅夏沒有應聲。

　　我執著地盯著他，非要得到他的回答不可。雖說他回答了也不一定會遵守，可我想，回答了總歸稍微有點約束效果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盯得難過了，羅夏終於出了聲：「我不走。」

　　我滿意了，回到廚房開始做宵夜。

　　這回我做好東西出來，羅夏果然沒走，他正坐在沙發上在一個筆記本上寫著什麼。

　　我很高興他沒走，端著煎麵包片快步走過去，推到羅夏面前放下。

　　在我走過來之前，羅夏就收起了他的本子放到一旁。我在他身邊坐下，好奇地看了那本子一眼：「那是日記？」

　　我不過隨口一問，沒想到羅夏竟應了一聲承認了。

　　我驚訝地再看了那筆記本一眼，我是萬萬沒想到羅夏竟然會寫日記的。我忍不住好奇他的日記會寫些什麼，難道是寫每天破壞了多少犯罪事件，抓捕了多少犯人？就像是記帳一樣的那種。

　　哈，如果是那樣的話，他那本就不該叫日記，而是改叫「帳本」了。

　　我被自己的想像逗笑了，也沒再多問什麼，畢竟那是人家的隱私，我怕問了會惹他生氣。

　　麵包片是用雞蛋液裹了，再放在油裡煎出來的，又香又脆，再配上一杯香甜的牛奶，真是完美的早餐組合。當然，當宵夜也能湊合了。

　　我不喜歡太安靜，以前就算一個人在家裡，我也總要打開電腦放個歌，不然太過安靜的環境總讓我忍不住心慌。現在沒有這條件，我憋了會兒終於憋不住了。

　　「今天碰到一個來吃飯的老太太，她兒子死在了戰場上，她的丈夫也早就去世了，現在她就一個人，真的挺可憐的。」我說著，喝了一口牛奶，「為什麼總要有戰爭呢？我來的那個世界也是，明明已經是個那麼現代化的社會，戰爭卻總是不能避免。」

　　「貪婪是原罪。」羅夏道。

　　「啊？」我有點驚訝，本來我就是有點自言自語自問自答的意思，沒想到他會理我的。

　　「對！我也這麼覺得！」我非常贊同地點頭，「每天能吃飽喝足，有一瓦遮頭，再有點娛樂就好了嘛，別人的東西就是別人的，眼紅什麼呢？」

　　我歷史不好，政治也不懂，只是認為戰爭本質是為了爭奪資源，算起來，也屬於「貪婪」了。那些政治家們或許有更多的考量，可就算說給我聽，我也不懂，更不會贊同。生命多重要啊，明明能和平地生活，為什麼一定要選擇彼此對立呢？這樣的想法說給人聽，大概會被指責幼稚天真吧，不過我一向沒什麼追求，有吃有喝有點娛樂，生命不受到威脅，就足夠我快樂地生活下去了。

　　羅夏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再接話。

　　他沉默地吃著煎麵包片，臉上沒什麼表情，給我一種「好凶」的感覺。不過我知道他人很好，他可是個超級影響呢。而且，吃完早飯還會自己洗杯子的男人，實際上心底是很溫柔的吧？

　　我也沒指望他回應，反正我主要就是想說說話，自言自語太神經，有他當聽眾他就算不給我一點反應，我都無所謂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憋了太久，我一開始說就有種停不下來的感覺。當餐館服務員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比我之前的人生碰到的種類都多多了，也有趣多了。我說了半天，直到有點渴了想喝口牛奶才發現牛奶已經喝完，而煎麵包片也早已吃完。

　　我的話戛然而止。

　　「對、對不起，我話太多了！下回你直接打斷我好了，我有時候不太自覺……」我忙道歉，站起身去拿碟子和杯子，「你是不是要出去忙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交給我。」羅夏卻也伸手去拿杯子。

　　我的手不小心跟他碰上，我還沒怎樣，他倒是飛快地縮回了手。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將兩個杯子都放在碟子上道：「沒關係的，我來好了。你在外小心點哦，明天我還指望你來接我呢。」

　　我輕快地笑了一下，最後一句是半開玩笑說的。我已經有點習慣他不太對我說話的樣子，所以收拾好東西後就去了廚房。等我洗完出來，羅夏已經走了。

　　因為排到晚班，第二天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羅夏不在，他的那套偽裝的衣服倒是在。我想，他應該是早上回來過，又走了。

　　下午去上班跟莎拉交班的時候，她還關心地問我晚上一個人回家會不會害怕，我告訴她有個朋友會來接我，她才放心地走了。

　　晚上的客人比起白天，總體上素質要再差一點。不過好在這兒是餐館不是酒吧，借酒鬧事的倒是沒有。就這麼到了下班的點，我收拾了東西，小心地走出了餐館。

　　外頭已經沒什麼人了，偶爾有幾個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男人走來走去。出了餐館門後，我沒有立刻走入大街，而是四下張望起來，當我看到馬路對面的羅夏時，我眼睛一亮，立刻跑了過去。

　　剛跑到馬路對面，離羅夏還有幾米遠的時候，旁邊巷子裡走出兩個男人，不懷好意地向我走過來。

　　我嚇了一跳，隨即想到羅夏在，忙快步跑到羅夏身邊，躲在了他身後。

　　羅夏並沒有穿著他那套偽裝，在旁人看來，就像是個普通的流浪漢。可能是因為這個想法，那兩個男人並沒有因為羅夏的存在而退卻，反而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我心裡默默地哼了一聲，對這兩人擺出了一張嘲諷臉。

　　羅夏什麼都沒說，沉默地等那兩人先打了上來，這才還擊，將他們都揍趴下了。

　　看著這一幕，我深深地慶倖我做了個正確的決定。

　　不過，我突然發現一件奇怪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到過羅夏穿著他的那身偽裝時的表現，跟現在不穿偽裝的時候相比，總覺得之前他的動作更加俐落，也更帥氣。難道他的面罩和那身衣服果真有某種程度的加成作用？可他也說了，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啊。

　　想了會兒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我只當是自己的錯覺，沒有再深思。反正不管有沒有穿那身偽裝，羅夏一樣厲害。

　　回去的路上，因為有羅夏在，剛才的事件沒有對我造成任何影響，我依然侃侃而談。就算羅夏不給我任何回應，也不妨礙我說得高興。沒辦法，誰叫我在這裡就是個孤家寡人，也只能跟他這個知道我背景的人聊天了呢？

　　羅夏基本上保持著沉默，我本以為他在神遊天外，不過因為他偶爾會簡短地說上一兩句話，這讓我明白他其實是在聽著我說話的。這讓我很驚喜，感覺都快笑得合不攏嘴了。

　　有了羅夏的接送，不管老闆給我安排白班還是晚班，我都無所謂了。他接送我，我替他準備餐點，我覺得我們合作得挺愉快的。

　　日子對我來說挺平靜，這個危險的城市因為有羅夏的存在而變得安全。我不知道羅夏在外面遇到過多少艱難困苦，我有時候會看到他身上的傷，不過他從來不會對我提起，我也就沒有問。

　　直到有一天早上，我起來後，發現羅夏躺在客廳地上，人事不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7 11:28

第十章

　　此刻羅夏還穿著他的那身偽裝，一身狼狽，可以看到不少的傷。

　　我吃了一驚，趕緊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連聲道：「羅夏，羅夏……」

　　我有點不知所措，第一反應就是要撥打120，但下一刻我想到這裡是美國，不是中國，急救電話是什麼來著……哦，好像跟報警電話一樣是911。可身邊沒有電話，我只能去房東那邊借打，她家有安裝固定電話。

　　我正要跑出去，突然想起羅夏還帶著面罩，他這面罩可不能讓別人看到，會暴露他身份的，身為他的同居人，我覺得我有義務保護好他的隱藏身份。這麼想著，我又蹲下，小心地去摘他的面罩。我的手才剛碰到面罩底部，就被不知何時醒來的羅夏一把抓住。

　　「羅夏，你醒了？」我驚喜地說著，忽略了手腕上的痛楚。

　　羅夏看樣子並沒有完全清醒，雙眼沒什麼神采地看著我。

　　我用另一隻沒被他緊緊抓住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勉強露出個笑容道：「羅夏，是我啊。你怎樣了？我把你的面罩脫下來，再找房東那兒打電話幫你叫救護車好不好？」

　　羅夏的面罩阻止了我看到他的表情，他只是輕輕搖頭：「只需……藥。」

　　「不行啊！」我急道，「你的傷很重，不去醫院怎麼行？萬一有內傷啊，什麼後遺症啊的可怎麼辦？」

　　羅夏自己動手把面朝扯了下來，我終於看到，他的臉上也有青青紫紫的傷痕，嘴角破裂，眼睛都腫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從前我最多看到人小打小鬧地打架，傷勢可沒重成這樣。看羅夏的樣子，我覺得他的肋骨都可能斷了幾根，怎麼可以不去醫院？

　　「不能去。」羅夏堅持道。他的聲音比以往更低沉，雙眼死死地盯著我。

　　我無法反對他：「好吧好吧，不去就不去吧！那你說，我該給你買什麼藥？」

　　我的話才剛說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承諾讓羅夏放心了，他還沒回答我就昏了過去。

　　「羅夏！」我叫了他一聲，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好歹告訴我要買什麼藥啊！

　　我又叫了他幾聲，可他完全叫不醒，我只好放棄。想想不能把他就這麼丟在地上，我有些艱難地扶起他，一步一顫地將他扶到了我的床上。沙發太小，他現在傷這麼重，總不好讓他蜷縮在那兒。

　　把他安置好後，我帶上錢出了門。還好現在是白天，要是晚上，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出門。我有點擔心羅夏的傷，要我說，肯定是要去醫院的，可羅夏堅持不去，總有他的道理。我不好自作主張，萬一壞了他的事怎麼辦？而且，我想他畢竟做了那麼多久打擊罪犯的事，對於自己的身體，應該有清晰的考量。

　　我微微歎息一聲。

　　跟鋼鐵俠超人和蝙蝠俠之類的超級英雄比起來，羅夏真的太辛苦了。他們要麼超級有錢，要麼有超能力，幹什麼都相對順利。可羅夏呢，他什麼都沒有，只有他的一身正氣。

　　我不知道他作為一個普通人，是怎麼堅持下去日復一日地打擊犯罪的。他好像並沒有家人，是不是只有打擊犯罪是他唯一的寄託了？別人只看到他打擊犯罪時的英勇帥氣，有沒有人知道他也會受傷，也會昏迷不醒，孤孤單單的，甚至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我突然覺得有點心疼羅夏。

　　我知道，我死皮賴臉地要跟他同居，他一定不喜歡我，我也不想的嘛。可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就讓我當他的朋友吧。我應該更關心他一點，成為他真正的朋友，讓他在打擊犯罪之餘，也能享受到正常的生活。他明明是那麼好的人，怎麼可以那麼孤單呢？

　　我到藥店買藥的時候，店員問我要什麼藥，我也不知道該買什麼藥，只能告訴他，我的男朋友跟人打了一架，希望他能對症開藥。

　　店員建議我帶男朋友去醫院，我只好說，我男朋友超級怕醫院，死活不肯去。

　　店員聽到我的話笑了，也沒再多問，給我弄了些消炎和止痛的藥，我謝了他，帶著藥離開了。

　　回去的時候，我順便去餐館請了假。羅夏傷成那樣，我總不能丟下他一個人。

　　回到家的時候，羅夏還躺在床上沒有動過，顯然並沒有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醒來過。

　　我倒了杯水，扶起他吃下幾顆消炎止痛的藥片。他依然沒醒，只是憑著本能在吞咽。我又打了水，替他清洗傷口。睡夢中，他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我的動作愈發小心了。

　　等都弄好了，我捧了本書坐在床邊，看著書，等待著他的清醒。直到此刻我才發現，手腕上之前被他抓過的地方已經是紅紅的一片，清洗地印出幾個指印，輕輕碰一下，還有點疼。

　　我感歎著羅夏的力氣真大，便低頭專心看書。

　　時間過得很快，我吃了午飯後又過了一兩個小時，羅夏終於醒了過來。

　　「你沒事吧？」我不知道羅夏是什麼時候醒的，只是一抬頭就看到他正看著我，先是一驚，隨即高興地靠了過去。

　　羅夏垂下視線，低應了一聲。

　　我拿了消炎和止痛藥給他看，又道：「我不知道該買什麼藥，店員給我推薦了這些。你看看要不要再買其他的？我再去買！」

　　羅夏只是眼睛一掃：「不用。」

　　「真的嗎？」我猶疑道，「你的傷好像有點重啊，光消炎藥夠用嗎？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醫院看看，畢竟身體裡要是受了什麼傷害，用肉眼是看不出來的……」

　　覷著羅夏的臉色，我識相地住了嘴。

　　他不肯去醫院，總有他的道理，我這樣多嘴多舌的，好像是煩了一點。可不去醫院，小傷也演變成大傷怎麼辦？我也是會擔心他的啊。

　　「不能去。」羅夏頓了頓，繼續道，「有人會找我。」

　　我沉默下來。

　　所謂的「有人」，指的肯定是那些犯罪分子啦。當超級英雄有什麼好的呢？隨時要小心犯罪分子的打擊報復，連生病受傷了也不能坦蕩蕩地去醫院。或許，當鋼鐵俠和超人那樣的超級英雄是好的，他們光鮮亮麗，他們意氣風發。可羅夏……我想不瞭解他做過什麼的人，看到他說不定還會當他是個壞人。他看上去有些陰沉，不太愛說話，實在難以將他與「除暴安良」扯上關係。可正是完全不像個超級影響的他，在守望者解散之後，依然頂著被政府通緝的壓力，繼續著他的行動。

　　我想，那一切無關名聲，無關錢權，一定只跟他心中的正義有關。他不像超人那樣高大英俊，可他卻比超人更讓我崇敬。他只是個普通人，卻做到了超能力者該做的事。


第11章

　　「不去醫院也行，你告訴我還要買什麼藥，我去買。」我最後妥協道。

　　羅夏看著我，好一會兒才說了個藥名。

　　我沒聽說過這種藥，拿了紙筆讓他寫下來。拿到藥名後我就帶上錢準備出門了，然而想到羅夏此前的種種不靠譜行為，我又轉頭，語氣強硬地說：「在我回來之前，你不許起床更不許出門。」

　　說完我也沒給他反駁抗議的機會出了門。

　　我就近去了一家藥店，買到了羅夏寫的那種藥。回去的路上，我去了趟超市，買了個小號的電鍋和一些吃的東西回去。在超市里，有兩個人因為爭搶同一件商品打起來了。其實超市里人不多，商品到處都是，可他們就是因為那一件不是唯一的商品由口頭爭吵升級為肢體衝突。

　　我並沒有過去湊熱鬧。剛開始穿來的時候，我除了知道這是冷戰時期，並沒有更多的感慨。可當我過上日常生活後，我才從跟身邊人的接觸中明白過來，這一時期大家的心理到底有多脆弱，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演變成巨大衝突。餐館甚至還收到了一些宣傳冊，說是如果家裡有人死於核污染，一定要將他的屍體用袋子裝起來放在門外，由專業人士回收。

　　這些都算什麼事啊。

　　按照我所知道的那個歷史，核戰爭不會爆發，但這個世界不一樣，所以我也不敢篤定地跟人說讓人放心。可生活總要過下去的，每日惶惶不可終日也改變不了什麼，不如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回到家後，看到羅夏還在床上，我很滿意，倒了杯溫水讓他將藥吃下去。

　　「你現在餓了吧？」我拿回杯子問道，「有沒有覺得整天吃漢堡三明治特別沒意思？我給你做個雞蛋燕麥粥怎樣？」

　　「不用。」羅夏道。看得出來他待在床上很不自在，好像隨時想下來。

　　「不行，我就要做！」我下巴一揚，「你躺著別動，我這就去做。你要是敢跑我跟你沒完！」

　　我威脅完就跑到了廚房，哼著歌開始準備雞蛋燕麥粥。

　　等都食材都準備好開煮了，我又跑回臥室，看到羅夏正艱難地支起身子，我立刻大喊一聲：「你幹什麼！」

　　羅夏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嚇到了，動作一僵。

　　我跑到他面前，將手按在他肩膀上：「你不是磕破了點皮好嗎？快躺下！」

　　「沒事。」羅夏簡單地回道。

　　不過我的手似乎正好按在他的傷口上了，他的臉色微微一變，痛楚似乎讓他的力氣被抽離，他順從地躺了回去。

　　「還說沒事，你都痛成這樣了。」我看著他道，「你不去醫院就不去醫院，但你必須在床上躺足了，不能亂跑。不然我立刻打911讓人把你架醫院去！」

　　羅夏看著我，半晌低沉地說道：「為什麼？」

　　我愣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要打電話叫人來？因為我打不過你啊，所以只好向別人求助了。」

　　羅夏只是望著我，深邃的眼中閃動著不知名的情緒，他垂下頭，近乎呢喃地說：「不值得。」

　　「嗯？」我湊過去，「你說什麼不值得？」

　　羅夏像是被我過近的距離嚇到了，上身猛然退後，誰知似乎是牽動了傷口，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

　　我趕緊退開：「沒事吧？」

　　羅夏搖頭。

　　我突然有點生氣：「乾脆點說很痛不行嗎？非要強撐著？這裡又沒有別的人！」

　　我頓了頓，又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算！」

　　羅夏瞥了我一眼，只是道：「沒事。」

　　我覺得我真想按住他把他身上的傷口都戳一遍，看他還能不能輕描淡寫地說沒事！

　　「沒事就沒事，我懶得管你了！」我怒道，不再看他，轉身走出房門，還特別大聲地將房門摔上，以表示我的憤怒。

　　可當我在廚房裡查看粥煮得怎樣的時候，我又對我剛才的態度感到自厭。我是羅夏的什麼人啊，到底有什麼資格對他發脾氣。而且，羅夏隱忍，不會將自己的脆弱暴露給別人，不正是他的個性麼？我有什麼立場那樣說他。

　　我微微一歎，總覺得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太順遂了，導致了我壞脾氣的冒頭。剛來那會兒，我不是還說要抱緊羅夏的粗大腿，好讓他照看我的麼？現在居然敢對他發脾氣了，啊啊啊，我怎麼就能這麼長進了呢！

　　我一邊自省一邊等著粥，好不容易等粥好了，我忙盛了一碗，走到臥室門口，非常輕地敲了敲門：「羅夏，我進來啦？」

　　沒等到羅夏回答，我小心地打開房門，對床上的人微笑道：「粥煮好了，我進來了？」

　　羅夏情緒未明地看了我一眼，我就當他同意了，走進房間將粥放在床頭道：「現在粥還很燙，稍微等它涼點就可以吃了。」

　　羅夏沉默。

　　我想了想，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你不會生氣了吧？」

　　「不。」羅夏終於開口。

　　我舒了口氣：「你不生氣就好。對不起啊，剛才我態度太差了，你別跟我一般見識。我只是擔心你嘛，你看你都不會關心自己的身體。你不是還要鋤強扶弱嗎？要是身體垮了，你還怎麼繼續去打擊犯罪？你當羅夏的時候，偶爾也分一點關注給你的身體好不好？」

　　我誠懇地望著羅夏，然而他卻別開了視線。

　　我有點傷心，總有種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心塞感。

　　正要起身，卻聽羅夏嘶啞的聲音道：「好。」

　　我頓了頓，雙眼瞬間亮起來，轉回視線高興地望著他道：「太好了！你答應了哦，答應了就不能反悔！下回遇到人多的罪犯打不過的時候記得別太逞強，要先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這樣才能繼續做你的犯罪剋星，讓那些壞人聞風喪膽啊！」

　　羅夏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我覺得心情似乎前所未有的愉快。

　　我拿起放在床頭的粥，笑著說：「應該涼了，來試試看。」

　　我舀了一勺粥，放到嘴邊吹了吹，遞到羅夏嘴邊。

　　羅夏的表情有點怪，我覺得他可能是有點不好意思。

　　我便說：「現在你是病人，病人就需要臥床休息，好好吃飯，你受傷不輕，吃飯這種事就讓我幫你吧！」

　　「……謝謝。」羅夏低沉地說了一句。

　　這就是不拒絕的意思了？

　　我看著他將那勺粥吞下，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問：「有沒有很難吃？」

　　「不。」羅夏將粥吞下，才低聲道，「非常美味。」

　　「那就好！」我瞬間笑靨如花，又殷勤地舀了一勺粥喂到他嘴邊。連了不起的羅夏都誇我的粥煮得好吃，這可是我炫耀的資本呢！真是不能更開心啦！

　　羅夏最終將滿滿的一碗粥都喝完了，證明了他所說的「非常美味」的論調。

　　我拿著碗準備出去時，突然注意到他正盯著我的手腕看，那裡有他失去意識時無意間弄的瘀傷。

　　沒等我開口說不要緊，羅夏就先說道：「抱歉。」

　　我愣了愣，趕緊將手腕藏到背後，燦爛地笑道：「沒事，我就是這種體質，其實就是看著嚇人，一點都不痛！」

　　我說完，趕緊跑出了臥室，跑到廚房，看著熱氣騰騰的雞蛋燕麥粥出神。

　　剛剛，被他那麼看著，我感覺心跳好像都加快了幾分……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意識到自己心裡的情緒，我有些不知所措，最終決定將那些註定不該有的心情壓在心底深處。

　　我可是還要回自己世界的，怎麼能在這世界有牽絆？羅夏只是我的保護者而已，我對他的一切關心都來自於這個原因，沒有別的原因了。

　　沒錯，就是這樣！


第12章

　　我做好了心理建設才再度回到臥室，可當我看到羅夏的時候，剛才費了半天勁做的心理建設都白費了！

　　我歎了口氣，坐在床邊望著羅夏，沒話找話地說道：「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或許是吃飽喝足了的緣故，羅夏此刻的起色好上了不少。他望著我，點頭：「問。」

　　我說：「當他們都放棄的時候，你為什麼還要堅持？」

　　他的堅持很可貴，可在別人看來，他的這種行為，多傻啊。

　　我的問題其實有些不清不楚的，但羅夏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沉默了幾秒，才說：「這個世界，非黑即白。我曾見過這社會最黑暗的一面，已不能回頭。我無法偽裝，假裝罪惡並不存在。」他頓了頓，緩慢又堅定地說：「決不妥協。」

　　這一刻，他身上似乎藏著一個黑洞，本身是最純粹的黑暗，任何光線都逃不出去。

　　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猛地跳動起來。

　　決不妥協。

　　這句話鏗鏘有力，直擊我的內心。我不知道羅夏過去曾經見過多麼黑暗的事，那些事一定很可怕，可他沒有跟著墮落，而是選擇了與之做鬥爭。

　　我為他的選擇折服，我也為他的選擇心疼。

　　我心疼他曾經遭遇的一切。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用我的雙手抱住了羅夏，輕輕的，沒有觸動他的傷口。

　　我輕輕地圈著他的肩膀，輕聲道：「謝謝你的堅持。」

　　我崇敬所有偉大的人，因為我知道自己的渺小，我的自私，我不可能成為那樣的人。可我佩服那些人。他們永遠能讓我感動。

　　羅夏的身體有些僵硬，我假裝不知道，沒有鬆開他。

　　我瞪大眼，等眼裡些許的濕意被空氣帶走，才放開他退後，朝他微微一笑：「粥還有哦，你還要一碗嗎？」

　　「不。」羅夏垂頭，「謝謝。」

　　「別跟我客氣，一直以來該說謝謝的人是我啦。」我笑著搖頭，「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我站起身，又轉頭笑望著他道：「別試圖下床，不然我真的會生氣的！我生起氣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恐嚇完，我就高高興興地出了臥室。

　　在我的堅持下，羅夏在家中養了三天的傷。

　　而這三天，我也一直在請假，給了他無微不至的照顧。這期間，我發現羅夏不止是個超級英雄，他還是個非常博學的人。我看英語書的時候，經常要翻字典，沒辦法，誰叫我不是當地人呢？可羅夏對於我不認識的單詞，總能第一時間說出它的意思，多來幾次之後，我都要給他跪了。

　　道德高尚，武極出眾，還學識淵博……真是的，我都要成為他的腦殘粉了！還好他長得不帥，不然恐怕有一堆人追在他屁股後面喊男神。這就是個看臉的世界嘛！可我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我會只看臉嗎？顯然不會！我透過羅夏的臉，看到了他的本質！

　　這其實是很危險的。因為當你不瞭解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的一切跟你無關，可若你對對方的瞭解越來越深入，而他性格中的某些特質又特別能打動你的時候，那你離淪陷就不遠了。

　　對我來說，糟糕的事是——羅夏的每一個特質都能深深地打動我！

　　因為想太多，最近我總是盯著羅夏看得出神，每次都被羅夏發現，然後我尷尬地轉移話題。

　　我覺得我這狀態太危險了，可又詭異得不想改。反正……反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順著自己的心意過好每一天，才是正確的選擇吧！

　　這天，當羅夏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我面容嚴肅地對他說：「羅夏，我有話對你說。」

　　羅夏一身水汽地走過來，卻並不坐下，只是望著我道：「什麼？」

　　被他這麼盯著，我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你可不可以坐下？你這麼站著我很有壓力。」我嚴肅道。

　　羅夏聞言倒並沒有多問，坐下後看著我。

　　我鼓足了勇氣問道：「你在外面，沒有紅顏知己吧？」

　　像是超人啊，蝙蝠俠啊，蜘蛛俠啊，脫下面具之後都是有紅顏知己的，羅夏作為一個超級英雄，總該有崇拜者吧？不過我認為他沒有紅顏知己的原因是他基本都會回來我這裡，要是他有紅顏，恐怕不會回來得那麼勤了。

　　羅夏估計是沒想到我問的居然是這種問題，怔了怔才道：「為什麼這麼問？」

　　「我想知道。」我說，「你別用問題回答問題啊，趕緊告訴我答案！」

　　羅夏沉默地看著我：「沒有。」

　　我猛地松了口氣，猜測歸猜測，只有羅夏親口告訴我，我才能安心的嘛。

　　「那你介不介意有一個？」我有點不好意思看他，便低頭問。

　　羅夏好半天沒回復。

　　我等不及便抬起了頭，羅夏目光深邃地望著我，顯然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的臉微微有點熱，可我卻還是鼓起勇氣道：「我很喜歡你。」

　　羅夏突然站了起來。

　　他的臉色有些陰沉，我被嚇了一跳，仰頭怔怔地望著他。

　　他緩了緩臉色，沉聲道：「我的年紀可以做你父親。」

　　「可你不是！」我反駁道。

　　羅夏望著我，突然轉身向外走去。

　　「羅夏！」我急了。

　　羅夏腳步微頓，只是道：「別過來。」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我忍不住捂著臉哭起來。

　　媽蛋，太丟人了。表了個白，卻把對方嚇跑了，還有我這麼悲催的嗎？他至少該說一句「謝謝，你是個好人，但我們不合適」什麼的吧！跑掉算什麼啊！

　　因為羅夏的面罩還在這裡，我倒是不擔心他真的離開。不如說，從他答應不再離開後，這段時間來的相處，已經讓我習慣了他的存在，也讓我不會去想他就此消失匿跡的事。

　　可他的面罩還在，那之後他卻整整三天沒有回來。

　　我很擔心，也很自責。是我的衝動讓他不願回來面對我，如果時間能夠倒轉，我希望那天的事我沒有衝動去做。

　　可我想，等他感覺差不多了，總歸會回來的。他答應過我的，不會再離開。

　　第四天，我起床後發現，羅夏的面罩和衣服外套都不見了。

　　而客廳的桌子上，卻留下了一張紙條。

　　那上面只簡短地寫著一句話：我走了，保重。

　　落款是羅夏。

　　羅夏他，真的拋下我離開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7 11:29

第13章

　　羅夏走了。

　　我辭去了餐館的工作，整日整夜地待在家裡不肯出門。

　　我還在幻想著羅夏能回來，那張紙條上的話或許只是一句極為普通的叮囑。

　　又只剩了我一個人。

　　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慌。我知道，如果羅夏刻意躲著我，那麼我是永遠不能找到他的。

　　而最初那個故意被人傷害引羅夏出來的辦法，事到如今我用不出來，也不敢用了。那時候我一無所有，只靠自己根本活不下去。可現如今，我至少還有一瓦遮頭，沒有到最絕望的境地，我再也做不出那事。

　　羅夏走了，我卻還在這裡。

　　在家裡待了幾天，直到存糧都耗盡後，我終於出門了。

　　還要交房租，還要買菜做飯。我的錢不多了，我要賺錢，努力活下去。不管身邊有沒有羅夏，我都要堅強地活下去。

　　我在街上無目的地遊蕩，最終看到一家汽車修理店正在招收一個文字編輯助理。我很好奇一家修汽車的為什麼要招打字的，就進去看了看，然後我發現，汽車修理店的店主，竟然就是夜梟一代，那位已經退休了的超級英雄荷裡斯•梅森，前不久我才看過他的書。

　　我跟梅森先生聊了會兒，知道他正準備再寫一本關於超級英雄們的書，可因為歲數大了，他的視力稍微有點弱化，這才想招收編輯助理。聽說他放出招聘啟事好多天了，還沒人來應聘過，我這算是第一個來的，在測試了我一番，確定我識字打字速度不慢，文筆也不錯後，就把招聘啟事扯下來，正式雇傭我了。中國人學英語，一般筆頭都比說要好，誰叫我們大多數都學的是啞巴英語呢？我的口語或許稍微有所欠缺，可我的書面英語卻完全沒問題。

　　在梅森先生的店裡工作，就不需要待到晚上了。

　　早上我大概九點到梅森先生的修理店裡，幫著做一些雜事，整理整理房間，而梅森先生靈感來的時候，我就幫他錄入。現在常用的還是那種文字處理機，比老式機械打字機功能更多，鍵盤位置自然是跟常用的電腦鍵盤差不多，因此我熟悉起來沒什麼困難。

　　梅森先生曾經是個超級英雄，退休後他就過著非常平靜簡單的生活，有時候會有一個三四十歲的男性朋友來找他敘舊喝酒，雖然梅森先生並沒有表露出來，但我猜那位叫丹的高大男人一定是同樣隱退身份不為人所知的夜梟二代。不過，這件事我只是私下裡猜一猜，自然不會去找梅森先生驗證。

　　進入十月份後，天氣開始有點涼起來了。因為有了新工作，我也有了底氣去買新衣服，免得感冒了。

　　我已經一個月沒再親眼見到羅夏了，電視裡倒是看到過他的通緝令，說他又做了什麼「好事」。有時候在路上看到流浪漢，我都會情不自禁地多看上兩眼，可我知道，那不會是他。他似乎很固執，一旦決定的事，很難更改。想來，一開始我居然能讓他同意跟我同居，簡直是個奇跡。

　　當然，我曾經跟羅夏同居過的事情，我並沒有告訴梅森先生。

　　羅夏面具下的真容，那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這天早上起床，我的眼皮一直在跳。雖然我不迷信，但還是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

　　在梅森先生的店裡，我整理東西時看到早上新聞在播，有個父親殺了自己的兩個兒子。梅森先生看得歎息不已，我也沉默。

　　在核戰爭的陰雲之下，人們總是無法保持理智。這已經是第幾個類似的新聞了呢？我不知道，沒數過，可我知道只要冷戰不結束，這樣的事還會發生。

　　白天，韋德財團的老總法老王被人刺殺，不過好在沒得逞。

　　10月21日，今天果然不是個好日子。

　　今天有點事沒做完，我留到了晚上，乾脆就住在了梅森先生這兒。之前也有過有事沒做完到晚上的情況，我不敢晚上獨自回去，梅森先生就同意我晚了住在店裡的小客房。

　　整理今天錄入的文字時，我旁邊正放著新聞。當我聽到那個名字時，我停下了動作，僵硬地看了過去。

　　電視裡正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羅夏因涉嫌謀殺而被逮捕，他的真實身份也已經公之大眾。

　　沃特•寇瓦克斯，身份是流浪漢。

　　我怔怔地看著電視新聞，好一會兒才抓起外套想要跑出去，可還沒走出兩步，我就停住了腳步。

　　現在這個時間，我要是跑到外面去了，說不定還沒到警局，就遇到什麼糟糕的事了。

　　我強忍著心中的焦躁，又頹然坐了回去。

　　羅夏被抓了，他會怎樣？那些員警好像很討厭他，畢竟他總能破獲他們破不了的案子，狠狠打臉。所以他們會趁機打他嗎？更有甚者，會不會有人趁機對他下重手？

　　我的腦子裡滿滿的都是羅夏，什麼都想不進去了。

　　一夜沒睡，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跑到了最近的警局。

　　我說明了來意，我想見羅夏。結果對方告訴我，羅夏現在已被轉移到監獄去了，我見不到他。

　　我追問他被轉去了哪個監獄，對方卻不肯再多說了。

　　我問不出來，毫無辦法，只能頹喪地回到了汽車修理店。

　　我也不管會不會暴露我曾跟羅夏同居過的事了，梅森先生畢竟曾經當過超級英雄，對於這種事總歸是比較有經驗的，或許他知道羅夏會被轉移到哪個監獄去。

　　見我問他關於羅夏的事，梅森先生顯得很吃驚：「你為什麼要見羅夏？」

　　我不好多說，只道：「羅夏曾經救過我，現在他被抓了，我想去看看他。」

　　梅森先生沉默了片刻道：「他是重犯，現在關押的地方，絕不會讓你去探望的。」

　　梅森先生的話讓我很沮喪。

　　我只是個普通人，甚至都不是這個世界的普通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我的擔憂，梅森先生安慰道：「別擔心，他……不是他們能困得住的。」

　　梅森先生的話讓我燃起了希望。我想想也對，羅夏這麼厲害，越個獄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可我就是忍不住擔心，沒法不擔心。

　　那之後幾天，我一直在關注電視新聞，要是哪裡發生了越獄，我的耳朵立刻就會立起來，可沒有一個越獄新聞裡提到過羅夏。

　　今天已經是10月31日，萬聖節前夜，距離羅夏被抓過了十天，而他還是音訊全無。

　　這段時間我一直住在店裡，每天用繁忙的工作將自己的空白時間填滿。如果回到那個臨時的家，我會想起之前跟羅夏相處的點點滴滴，也就愈發思念他，擔心他的處境。

　　晚上，梅森先生關門歇業，他這兩天沒什麼靈感，直到剛才才突然有了思路，我便幫著他錄入。

　　這時門上響起了敲門聲，梅森先生笑著起身：「一定是來要糖的孩子們。」

　　雖然我滿心憂愁，此刻還是忍不住笑了。

　　萬聖節前夜討糖吃，一向是孩子們的愉快經歷。我想起我那個世界，外國有個脫口秀節目，主持人每年都會讓父母假裝吃掉了孩子們討來的糖果，將孩子們的有趣表現拍下來。有些孩子會大哭大鬧，有些孩子會義正詞嚴地譴責父母，有些孩子風淡雲輕地一笑表示不要緊……那些孩子的可愛，看得我心都萌化了。

　　我想著，起身進了衛生間。

　　剛把門鎖上，外面卻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什麼情況？

　　我心中一驚，卻聽梅森先生的聲音喊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正要開鎖的手僵住了。

　　外面有人，還是壞人？

　　我不知所措地躲在衛生間裡。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我聽到不少男人的聲音，有些人的聲音還大著舌頭，顯然是喝多了。

　　我抱著自己，沿著衛生間的牆壁滑坐在地。

　　我很恐懼，恐懼得控制不住自己全身的顫抖。外面一定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梅森先生怎樣了？他雖然曾是超級英雄，卻早已退休，歲數又大了，能打得過那些來找茬的人嗎？我不應該待在這裡，我應該出去幫忙，或者打電話叫員警來。

　　可我很害怕。

　　出去後我會遭遇什麼？現在沒有羅夏，我會怎樣？他們是沖著梅森先生來的嗎？他們會放過我嗎？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的耳中都是外頭傳進來的混亂聲，悶哼聲，拳頭打在肌肉上的撲撲聲。

　　我是個懦夫，我不敢動。


第14章

　　當員警破門而入的時候，我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那身英挺的警服終究給了我一點安全感，我沒再製造噪音，安靜地跟著員警走了出去。我看到外面一片狼藉，我曾經工作過的地方，我已經認不出來了。

　　我看到了梅森先生。

　　我呆住，抬腳想要走過去，卻被員警攔住。

　　他們說，那是犯罪現場，不能破壞。

　　梅森先生死了，額頭有一個碩大的血口。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家的。應該是在我迷迷糊糊地做完筆錄之後，有員警送我回去的吧。

　　清冷的房間讓我覺得恐慌。我飛快地跑進了臥室，躲進被窩裡，將自己藏在黑暗之中。

　　可是一閉上眼，我就仿佛能聽到那種拳頭砸到肉的聲音，梅森先生那染血的絕望面容在我的眼前晃動。

　　我緊緊縮成一團，愧疚恐懼如同一雙大手抓緊了我的心臟。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夢裡，血淋淋的，我想醒來，卻無法睜開雙眼。

　　梅森先生用那張破了個洞的臉對我說：「克麗絲，你為什麼不救我？」

　　我想救的，梅森先生，可我太弱小，我做不到，對不起！

　　梅森先生卻不聽我的解釋：「不，你甚至沒有一試！」

　　對不起……我只是很害怕，對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解釋了多少遍，哭了多久。

　　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熟悉的人死在面前的感覺，竟然是這麼難受。

　　我以為我會在黑暗深淵中沉淪，可一隻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那只手微微帶著絲涼意，卻又有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那些畫面漸漸離我遠去，我睜開了雙眼。

　　是沃特……不，是羅夏。

　　他並沒有戴面罩，露出了他那傷痕累累的臉。

　　我突然從床上起身，撲過去抱住了他的腰，他被我的衝力帶得向後退了一步，隨即便問問抱住了我。

　　我忍不住大哭出聲，將所有的恐懼和委屈都發洩出來。

　　羅夏沒有躲，他只是站在那兒，任由我抱著他哭泣。

　　我漸漸止住了哭。

　　跟羅夏在一起，總能讓我感覺到安全。

　　我慢慢鬆開他，跪在床上直立著身體看著他。

　　「你回來了。」我輕聲道，聲音帶著哽咽，又很嘶啞，實在難聽。

　　羅夏道：「看到了新聞。」

　　我看著他，抬起右手慢慢按在他的肩膀上。

　　他沒躲。

　　我又抬起左手，跟右手一道，一左一右地搭著他的肩膀。

　　他依然沒躲。

　　我扯了扯嘴角，將兩手緩緩滑下他的背，拉近兩人的距離，頭一歪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當我的臉碰到他那層冰冷堅硬的衣服的時候，我長舒了口氣。

　　「真的是你，羅夏。」

　　回應我的呢喃的是羅夏突然的動作。

　　他摟著我的腰，身體往前一傾將我壓倒在床上，兇狠地吻著我的唇。

　　我沒有抗拒，只有順從。

　　當他終於放開我時，我低低地叫了他的名字：「羅夏……」

　　「不，現在我是沃特。」他糾正了我。

　　我沒有反駁。

　　「你應該睡一覺，明天你會忘記這一切。」羅夏說。

　　我柔順地笑了笑：「好，但你不能走。」

　　羅夏沉默了一瞬：「我不走。」

　　「騙人是小狗。」

　　「……」

　　「就算你依然騙我，我也願意相信。」我笑道。

　　羅夏的聲音仿佛溫柔下來：「我不走。」

　　他在我身邊躺下，抱緊了我。

　　在他懷中，我感到無比的安心。一晚上的疲勞湧了上來，我在他懷中漸漸失去意識。

　　第二天我醒來時，周圍並沒有人。

　　羅夏不見了。

　　我並沒有下床去找他，昨晚那難得一見的溫柔，是多麼難能可貴，又是多麼可疑。

　　他說不會走，我就知道，他肯定要走。他一定有他要做的事，他不可能為了我留下。

　　接著我便看到了床頭的一個本子，我很肯定，這是羅夏的。

　　本子上放著一張紙條，是羅夏的筆跡：替我將它送到報社。

　　我摩挲著這個本子，心裡有著強烈的打開它的渴望。

　　可我曾經說過，我不會動羅夏的東西。

　　但當我想到羅夏對我許下的承諾總是不兌現時，我又想，管他呢，他都說話不算數，我為什麼不可以？

　　更何況，如果他不想讓我看到這個本子，為什麼不自己將它送到報社去呢？他將它留下，肯定就是讓我看的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打開了這個本子。

　　這是羅夏的日記。

　　我開始慢慢閱讀著他寫下的這些句子。

　　看到中途，我笑了起來。

　　看到最後，我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又哭又笑，小心地捧著這本日記。我有點捨不得將它交出去，可我知道，我必須這麼做。

　　因為，那是羅夏要我做的啊。

　　此刻已然天亮，我穿好衣服，帶上羅夏的日記出了門。

　　我坐上計程車，沒有告訴司機我的目的地，只是讓他載著我到處逛。

　　當我終於看到一家報社時，我下車，依依不捨地將羅夏的日記塞進了新聞投遞口。

　　回到家後，我看著書，等待著羅夏的回歸。

　　他此行一定充滿了危險，可我相信，他會成功的。

　　他畢竟是超級英雄啊。雖然他沒有超能力，但他比任何超級英雄都讓人敬佩。

　　書在我膝蓋上放了很久，我告訴自己羅夏會沒事的，但我總是忍不住去擔心。

　　因為知道此行危險，所以昨晚上的那個吻是一時放縱嗎？如果能安全歸來，他是不是會繼續將我丟下？

　　我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太大，可我是不會讓他得逞的！就算他要躲著我，翻遍整個紐約我都要把他找出來！他必須對我負責！沒得商量！

　　我終於放下書，站起身走到窗邊。

　　我不知道羅夏在哪個方向，只希望他那邊一切順利。

　　我看著窗外，不遠處，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爆起。

　　那是……

　　我心頭巨震。

　　當那道裹挾著巨大能量光向我襲來之時，我的心中只剩一片平靜。

　　羅夏他，還是失敗了嗎？

　　羅夏，對不起，我等不到你回來了。所以，便宜你了，不用再對我負責。

　　我走了，保重。

　　好好活下去，連我的份一起。記得幫我報仇，狠狠揍那幕後黑手一頓，打掉他的滿口牙。

　　再見。

　　*

　　「找一個叫克麗絲的女孩。如果……如果她還活著，告訴她，對不起。」

　　當曼哈頓博士在最後那一刻來臨前詢問羅夏還有什麼話要說時，羅夏這樣說道。

　　那樣的爆炸中……他的理智告訴他，她已經死去，但他仍舊抱著微弱的期望。他希望她還活著，好好地活下去。

　　但，假如她還活著，在這個骯髒罪惡的世界，她能活下去嗎？不知道，他只想給自己一點微弱的希望。

　　「我會幫你達成這個願望。」曼哈頓博士道。即便，他早就能看到未來的自己什麼都沒找到。

　　他那早已消失的人性，這時候讓他給了羅夏一個最後的念想。

　　然後，他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挺浪漫的呢【喂

　　be達成。


羅夏日記

　　1985年8月2日星期五

　　小巷陰森又荒涼，我的大衣，手套，鞋子，以及我的臉，我的寶貝們安靜地躺在那兒。穿上他們，我就卸下了偽裝，變回真正的自己，不再恐懼、軟弱或充滿欲念。小巷深處，女人的呼救聲，奏響了城市夜曲的第一章。是強.奸，搶劫，抑或都是？那男人轉過身來，從他的眼神裡，我得到了滿足。有時候夜晚對我很慷慨。*1

　　1985年8月3日星期六

　　今天我被昨天救下的女人認了出來。她一定是看到了我脫下偽裝的那一刻。我必須擺脫她。我是個獨行俠，從夜梟之後，我就再沒有與人合作過了。然而這女人太難纏，她拿走了我的臉。她說她來自平行世界，我對此存疑，直到她拿出了不屬於現時的行動電話。我的信任向來沒那麼廉價，但此刻，我不得不相信她的話。當我真正看著她時，我發現她就像個愚蠢無知的孩童。她很年輕，可能只有二十歲，或許再大三四歲，我不太擅長判斷東方人的年齡，但無論如何，她早已成年，不該如此無知。她什麼都不懂，身上沒有我所厭惡的一切。這有點不可思議。一種隱隱的不安從我心底升起，我該離她遠點。在替這個麻煩的女人找到房子後，我離開了。

　　夜，沉默，蒼涼。本該找新近的一夥毒梟的線索，然而身體卻回到了我的小巷附近。那個愚蠢無知的女人正被人侵犯。我救了她。她哭了。眼淚是軟弱的代名詞，我痛恨眼淚，痛哭的女人更是猙獰又醜陋。但她有點不一樣，說不出的感覺，只是她哭泣的臉並不醜陋，也不猙獰。我送她回去，還答應留下。這不是我，這不是羅夏，這個城市，已經連羅夏也一起侵蝕了？不知道，但必須弄清楚。

　　1985年8月15日星期四

　　有些事不對勁。不只這個城市，還有羅夏。臭水溝裡的罪孽一如過往，更糟更邪惡的事也不會再讓我動容。然而，平靜的幽藍海面下，可怕的怪物正在逼近。溫柔是虛偽的假像，足以擊潰堅實的牆壁，擊中血淋淋的內心。那顆心正在慢慢習慣它，習慣這種可憎的溫柔。習慣是令人恐懼的。我想起了幾年前差點死去的那個女人。這種溫柔不該屬於我。

　　1985年8月18日星期日

　　晚上我回去那個地方，沒料到她在等待我。聽了她的請求，同意了。想起兩周前，她愚蠢地單獨出門找我。這個女人，就像她說的那樣，來自另一個世界，跟這裡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樣。這一刻我意識到，如果當初她遇到的不是我，早已死在腥臭骯髒的小巷，跟眾多無名者一樣，無人記得她。

　　1985年8月19日星期一

　　白天弄到了那夥毒梟的消息，準備找時間送他們一份大禮，他們不會拒絕。晚上提前一刻鐘到了那家餐館門口。曾經在相似的地方，我沒有準時赴約，一個好女人因我的遲到而受到傷害，不能讓類似的事重演。她現在在哪裡，又過著如何的生活？已經與我無關。只要不是與我相遇，她會遇到好男人的。12點整，那女人出來了。她像是掉入水溝裡驚慌失措的老鼠，不安地觀察四周，在看到我後才露出放心的笑。她的笑容刺傷了我。幾乎不敢看。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她沒有獨自生存的能力。她就像是初生的小貓一樣脆弱，輕輕一捏就能毀去她的生命。前兩天還在思考的事，我無法再想。我離開，她會死。我不能。

　　1985年8月22日星期四

　　給毒梟送大禮的事遇到了點阻礙。他們比我想像得更頑強，必須更謹慎。

　　從前生活是兩重的，現在好像成了三重。作為偽裝的流浪漢，作為自己的羅夏，還有第三重，不知該怎麼叫它。這個世界上的人，也因此變為三種：我，受害者，還有那個女人。

　　知道這不對，心裡某個角落有不安嚎叫。但似乎……無力改變。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不知道。本該帶給別人恐懼的羅夏，這一刻恐懼了。

　　1985年9月4日星期三

　　太大意了，我落入了那夥毒梟的陷阱。幾乎真正死去才逃了出來，之後的事卻模模糊糊。等清醒，才發現竟在潛意識下回到了這裡，這個有那女人的地方。她想叫醫生，我告訴她不行。那夥毒梟既然設下陷阱對付我，就可能猜到我會去醫院，不能冒險。甚至不該回來這裡。

　　那女人前所未有的強硬。我寫了藥名給她，她走之前命令我不能起床。命令，這個女人竟然敢那麼做。然而，不生氣，甚至有一點點喜悅。意識到還有人在乎我的死活，是件無法否認的愉快事。從前，我以為愉快這件事，已經徹底與我無關。這是好事？不，或許不是。羅夏，羅夏在恐懼。

　　1985年9月7日星期六

　　養了三天的傷。這在從前是無法想像的事。

　　這三天，想了很多。溫柔，足以令人溺斃的溫柔，給了我最甜蜜的痛苦。已到了這一步，唯有一條路可走。

　　然而，我還在猶豫。

　　1985年9月9日星期一

　　我很喜歡你。

　　那個女人這麼告訴我。這一天終於到了，我已不能再逃避。

　　沃特•寇瓦克斯回來了。不，我不是沃特，我是羅夏，沃特只是我的偽裝，假臉不該取代真臉，我必須離開。

　　這女人是毒藥，我必須離開。

　　1985年9月15日星期日

　　我沒有走遠。

　　我知道她辭了工作，我知道她把自己關在家中好多天，我知道她再一次出門的時間。說不出的感覺，說服自己沒做錯。

　　她在第一任夜梟的汽車修理店找了份工作，這很好。他已年老得就像再也動彈不得的老狗，然而對付一般人卻沒有問題，否則他對不起他曾經的輝煌。

　　1985年9月18日星期三

　　她已經恢復了正常。至少表面上如此。我決定不再關注她。埋藏在深海的罪惡還太多，而我的時間遠遠及不上。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改繼續我的工作了。

　　那夥毒梟會為他們曾經做的，付出代價，以他們最期望、最恐懼的方式。我已迫不及待。

　　1985年10月12日星期六*2

　　今早巷子裡有具狗屍體，車子碾得它肚皮開花。這座城市害怕我。我見過它的真面目，這些街道就像無盡的臭水溝，充滿鮮血的臭水溝。當這些臭水溝的血完全結痂之後，所有的寄生蟲都會窒息而死。它們的色.情和謀殺所沉澱的污穢，會淹沒它們的腰部，這時所有的□□和政客們就會仰起頭哭喊：「救救我們！」而我輕聲說：「不。」現在全世界都已處在懸崖邊，人們向下直視著血腥的地獄，那些自由主義者，學者，還有圓滑的演講家們，全都在一瞬間變得啞口無言。在我腳下，這座威嚴的城市發出了好像在屠宰場任人宰割的弱智兒童的慘叫，夜晚則充滿著道德淪喪的烏煙瘴氣，今晚，一位笑匠死在了紐約，總有人知道原因。

　　這毫無成果的一晚，拜訪的第一個人讓我有些失望。戰爭馬上就要爆發了，上百萬的人會在疾病和痛苦中死去。為什麼一個人的死還比這百萬人重要？因為其中有好人有壞人，而壞人必須被懲罰，即使面對世界末日。在這點上我不會妥協。但是有那麼多人值得被報償，而時間卻那麼少。

　　1985年10月13日星期日*3

　　與夜梟會面之後，嘴裡殘留著不好的味道。那個在自己地下室啜泣的軟弱失敗者。為什麼我們當中只剩下那麼少的人，能身體、心智都健康地活躍著？第一任夜梟在經營一家汽車修理店，絲鬼一代則成為了一個發福的老□□，在加州的一處療養勝地等死。帳單被一座旋轉門夾住斗篷，然後在那裡被槍殺了。側影，被害，被自己那下流的生活所害。飛蛾俠在緬因州的一所精神病院裡，甚至連艾德里安•韋德，都可能是同性戀，也需要深入調查。就剩下兩個人在我的名單裡了，他們都住在洛克菲勒軍事研究中心提供的私人宿舍裡，我該去找他們。我該告訴那個堅不可摧的人，有人計畫殺他。

　　1985年10月16日星期三*4

　　回想著死神說的故事，可能都是謊言。一個在他蹲大牢的幾年裡想出的復仇大計。但如果這是真的，有什麼能使笑匠害怕？甚至讓他在死神面前哭鼻子？他到底看到了什麼？還有他提到的那個名單。愛德華•布萊克，笑匠。1918年出生，在雨中被埋葬，被謀殺。這就是我們的報應嗎？連朋友都沒有？只有我們的敵人前來獻花？充滿暴力的人生為暴力所終結，布萊克早就明白，野蠻是人類的天性。不管你怎樣地掩飾，偽裝，布萊克早已看過了社會的真實面貌。於是決定去模仿它，模仿這個笑話。我聽過一個笑話，說一個男人去看醫生，說他很沮喪，人生看起來很無情和殘酷，說他在這個充滿威脅的世界上覺得很孤獨，醫生說療法很簡單，偉大的小丑帕格裡亞齊來了，去看他的表演吧。那樣能讓你振作起來的。那男人突然大哭，「但是醫生，」他說，「我就是帕格裡亞齊。」不錯的笑話。每個人都笑了。接著就是軍鼓聲。謝幕。

　　1985年10月21日星期一*5

　　在第43街和第3街交叉口，我看到德雷伯格和朱庇特吃完晚餐出來，我不戴面具，他們就不認識我。難道是紅杏出牆？難道她想傷曼哈頓博士的心來報復他的離去，讓德雷伯格有機可乘？可曼哈頓博士有沒有一顆心來為她碎呢？

　　去殺韋德的是個當地人，身份不明，只知道他叫羅伊•切絲。在他的住處我找到了些線索。他似乎在金字塔跨國公司工作，我以前就見過這個標誌，在死神家裡。

　　1985年10月31日星期四

　　我被人設計進了監獄，然而他們認為這樣就能困住我，那就大錯特錯了。半個監獄的囚犯都是我關進去的，他們奈何不了我。他們不過是虛張聲勢的綿羊，妄圖在凶狼面前做垂死掙扎。狼早看穿了他們，他們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德雷伯格和朱庇特會來，我有點驚訝，這個軟弱者和通.奸者竟然能站出來。

　　需要調查的事太多，沒有時間休息。在酒吧裡，有人拿著我要的線索，可他的嘴很硬。我有很多辦法撬開他的嘴。也就在那裡，看到了第一任夜梟被人謀殺的新聞。我告訴夜梟回去找他，跑出了酒吧。心跳得很快，已經很久沒這麼快了。

　　汽車修理店只有員警，我看到第一任夜梟的屍體躺在地上，像被人拋棄的狗。沒有那個女人。還活著。我回到了那個地方，看到了她。她蜷縮在被子裡，滿臉淚痕，困在噩夢中，醒不過來。我叫醒了她。她很脆弱，親眼見證人類的死亡，並不愉快。我衝動地吻了她，以沃特的身份。我告訴她，我不走。等她睡著，我還是走了。對她來說，我從來是個混蛋。

　　1985年11月1日星期五最後的日記*6

　　韋德就是幕後黑手，為什麼？他到底想要什麼？我想像不出更可怕的對手。曾經開玩笑說他快到能抓住子彈。他自己就能夠在雪地裡幹掉我們。那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南極。不管我今後是生是死，我希望這個世界能堅持到你們看到這本日記的時候。我活的時候不妥協，現在赴死的時候也不會抱怨或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

　　帶*號的是電影的日記內容，我對著電影打下來噠，羅夏的說話方式很特別，多不帶主語。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7 11:30

外一則

　　羅夏睜開眼，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死，卻不在南極，周圍是高樓林立的街道。

　　他少有的茫然了。

　　這是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他所不知道的世界。

　　羅夏不自覺地沿著街道走起來。

　　陌生的語言，方塊字。

　　中文，中國。

　　他的心底忽然閃過某個身影，腳步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但在他完全停下前，他的肩膀撞上了一個人。眼看著那人向後一摔，一種熟悉的感覺讓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扶住了對方。

　　「謝謝。」那人道。

　　羅夏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有些呆滯地抬起視線，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年輕的女孩站穩後對他莞爾一笑，微微上勾的嘴角漾起美麗的弧度。

　　然後，女孩點了點頭，與他擦身而過。

　　羅夏呆站著，突然轉身，快步趕過去，連腳步都因激動而變得踉蹌。然而在追到女孩之前，他驀地停下了腳步。

　　他想起來了，女孩看著他的目光裡沒有任何熟稔，清澈的眼睛裡露出的是看到陌生人的淡然。

　　這個世界，她不認得他。

　　羅夏站在遠處，久久地凝望著那熟悉的背影遠去，腦中閃過那些熟悉的、可愛的、狡黠的、他所為之心動的笑容。

　　這樣，就好。

　　這樣，就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

　　寫得不好，還是筆力不夠，想寫的跟寫出來相差太遠╮(╯_╰)╭

　　下篇繼續努力吧，大家有緣再見。

　　順道推薦《守望者》，看了挺心塞的，不過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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