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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韓娛)第一女團》作者：寬窄包子【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6:36     標題: 《(韓娛)第一女團》作者：寬窄包子【完結+番外】

文案：

這是文案菌
這是一個女團的成長史，內有二抽的創作型隊長，腹黑毒舌門面，暴力運動型女王，以及身嬌體不弱的天籟主唱。
這也是一個女團的黑歷史檔案，從出道，到站上第一女團的巔峰，這條路從未平順。
但幸好的是，最終，女孩們還是一起做到了。

注：本文有金手指，有金手指，有金手指；
女主初戀是大叔，男主是龍哥，不喜勿噴。
祝看文愉快~

內容標籤：韓娛 娛樂圈 勵志人生 系統
搜索關鍵字：主角：姜撒朗,權至龍 ┃ 配角：劉在碩,BB，神話，IU，無挑大叔 ┃ 其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6:45

第一卷：青鳥出世

第1章 抱歉啊

　　薑撒朗，女，1993年生人。

　　因為生在韓國，而她的生日恰恰好又在2月14，所以很是自然地，她的虛歲得在周歲上加兩歲，上學也比同一年出生的大多數親故們，要早一年。

　　2007年末，她十六歲那一年，她的老師，教會她發聲教會她作曲，還逼著她練舞練體操學英文日文和中文的表仁厚大叔，忽然間對她說：

　　「抱歉啊撒朗，大叔我是穿越的。」

　　然後，穿越過來的大叔，給她講了一段關於未來的故事。

　　表仁厚，男，2093年生人。

　　生於大聯邦韓國區，空間技術學院畢業，時空科研所加密專案執行員。

　　他這次執行的專案，是以被檢測的平時時空中某個現實人物為樣本，在她的生活中注入某些變數，以此測量整個時空的後續改變，以及空間是否對此產生排斥，是否產生空間崩潰現象。

　　這一個項目的實施，直接關係到時空穿越技術是否能夠大面積普及，廣泛應用到大聯邦居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中。而表仁厚是項目中的經營執行員，所以被派到平行時空來，已經駐紮了整整六年。

　　「所以……」

　　薑撒朗吸了吸吸管，可是杯子裡的果汁早就已經空了，這讓她的心情頓時煩躁了起來。她咬著吸管，暫時讓自己只是咬牙切齒地問道：

　　「所以，你選了我當樣品，六年前把我拐到你們公司當練習生，每天用鞭子抽得我連軸轉，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然後你還說怕我不長個，必須每天都喝純牛奶！」

　　天知道！六年的練習生下來，她最厭煩的不是唱歌，不是跳舞，也不是每週必須交給創作部老師的作詞作曲習作，而是門衛保安那兒放著的一箱純牛奶。

　　每天從公司大門裡進去，保安大叔總是笑眯眯地遞過來一袋奶：

　　「撒朗呀，又長高了啊~」

　　姜撒朗退後幾步，抗拒道：「我在家裡已經喝過了，真的！！！」

　　保安大叔十分堅持地遞著奶，繼續笑眯眯道：

　　「在家裡喝了也還是可以再喝啊，下次你記住，大叔這兒放了一箱，就別在其他地方喝了。」

　　對於投喂牛奶這件事十分執著的tbb娛樂公司社長，成功地讓公司裡的第一個練習生——姜撒朗小同學，對純牛奶產生了生理性厭惡。

　　然而此刻，表仁厚大叔終於可以坦白地說出來：

　　「那些牛奶裡被我注入了微量的生長激素，等等等把杯子放下來！不是你想的那種激素！！！」

　　「未來的科技發展，其實比你們想像的還要快很多。這種激素配合牛奶，可以促進骨骼生長，保持皮膚白皙，同時緩慢地增進大腦開發，提升記憶力、創意力等等等等……」

　　姜撒朗趴在社長辦公室的桌子上，靜靜地看著對面那個人像電視購物員一樣絮叨。

　　六年前！六年前這個人也是這樣一副神棍臉，以三寸不爛之舌，和用斧頭都砍不破的厚臉皮，把只是和朋友去唱個k的她，騙來了這家小兩層的公司裡當練習生。

　　那時候，公司的練習生還只有她一個人。

　　但是表社長很快就搬來了十分專業的聲樂老師、舞蹈老師，甚至還有文化課的補習老師，再加上每天不間斷地，在公司進大門便能看到螢幕上，滾動播放hot、ses，甚至是後來的東方神起、寶兒等頂尖韓流的演唱會視頻。

　　小小年紀的薑撒朗，被催生出了關於舞臺的夢想。而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師資配備，讓十分開明的姜撒朗父母兩人，也同意了給女兒不一樣的童年和青春期，讓她去經歷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六年，整整六年。

　　公司的練習生，從姜撒朗一個人，慢慢增加到了……四個……

　　兩層小破樓還是兩層小破樓，大叔也依舊還是那個大叔。可是大叔現在卻說，對不起我是穿越的，我拿你做實驗呢？

　　薑撒朗深吸口氣，皺著眉抬起頭來：

　　「大叔，不會是公司倒閉了，你要跑路吧？」

　　所以編這樣荒唐的理由，所以跑之前還特意要騙她一下，怕萬一員警找來沒有人能證明他精神有問題麼……

　　大叔歎口氣，又微微一笑。

　　他的雙手在辦公桌下摸索著，幾下之後，他掏出來幾疊檔，還有一個小黑盒子。

　　「喏，大叔我其實是古典韓流的愛好者，所以過來之後，選擇的試驗切入點，是要打造第一女團。為了讓實驗效果更明顯一些，我選擇的都是原歷史上沒有走入娛樂圈的人，對，你別瞪我！你原本就只是喜歡唱歌而已，後來和你爸媽一樣，大學留學然後碩博連讀下來，回國當大學教授了！」

　　薑撒朗：「……你選我就只因為我喜歡唱歌？」

　　語氣很危險，目光很複雜。

　　大叔露出八顆牙微笑：「當然不是！」

　　「我跟你說，我當年選修過古典韓流文化史，結課時的論文，寫的就是你小姨夫。」

　　薑撒朗：「我小姨還沒結婚呢！」

　　大叔擺擺手道：「知道知道，不過明年就要結了，你準備唱祝歌吧！」

　　大概是話題被拉出去太遠，表仁厚吼完之後，又用手捏著領帶扯了扯，重新一本正經地道：

　　「你們，都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好苗子，不僅有實力，外貌條件好，就連性格和家庭環境，我都是仔細考慮過的，才會帶回公司裡來。」

　　薑撒朗扁扁嘴，不知道該說什麼，視線往下一滑，便瞄到了辦公桌上那一堆零零雜雜。

　　「哦，這些啊。」

　　表仁厚也順著女孩的視線，看了下來。

　　「這是tbb的股權認購書，幾天前，我已經把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轉到了你小姨夫名下，我對他說我得了絕症，那百分之三十本來想給你的，但又怕你年紀太小被騙，而你父母又不走娛樂圈這一行，所以乾脆由他代收，等你成年後給你。」

　　「但事實上，我另外留了百分之十給你，現在由職業經理人託管，也是等你成年後再送你手上。」

　　「這些股票，能夠幫助你，在公司裡擁有話語權，但在你成年以前，都不得對這些股票進行買賣交易。」

　　女孩翻看著那一疊白紙黑字，神色逐漸開始嚴肅起來。雖然她對股權什麼的，其實是一竅不通，但字她都是認識的，一行一行看下來，慢慢也瞭解到，這位「穿越者大叔」所說的，大概或許可能，是真的。

　　「我給你留這些東西，是因為實驗的基本資料都已經調好，我馬上要回自己的時空去了。公司剩下的那些股份，我全部賣給了楊賢碩和楊名碩兄弟，對，就是yg那個。yg是楊賢碩一手創建出來的，但他弟弟楊名碩，其實更擅長於經營。名義上，現在公司的最大股東就是楊名碩了，同時我也聘請他來當tbb的社長，兼代表理事。換句話說，以後你們都歸他管了。」

　　薑撒朗：「我是在做夢麼，我還沒睡醒的對吧……」

　　表仁厚大叔卻又拍了拍桌子上的小黑盒子，他似乎按下了某個鍵，一立方米的sd投影，便從黑盒子上投射出來。

　　「看，這是我要留給你的另一件東西。」

　　「這是我們未來時空的家庭ktv系統，裡面包含了從遠古，到我們那一年，所能夠被搜集到的所有歌曲。我記得我對你說過，創作和嗓子，是延長和激發歌手生命的原動力。你的嗓子，我不說了，我六年前選你，也不只是因為我是你小姨夫的腦殘粉。而你的創作能力，這些年裡也一直在成長著，可是還不夠的，遠遠不夠。」

　　「我把ktv系統留給你，是希望今後沒有我督促你，你也能自覺地從這麼多人的創作中，學到更多的東西。」

　　「而我把公司留給了你，是希望由你，來帶領著青鳥團一鳴驚人，成為真正的第一女團。」

　　薑撒朗有些目瞪口呆，她看著那3d的光幕，在半空中閃爍著，蝌蚪一樣的音符漂浮其中，自由地竄來竄去，好像在嬉戲著。

　　「你是騙我的對吧，拜託說你是騙我的……」

　　她重新趴回了辦公桌上，把頭埋在手臂裡，阻隔了自己的視線，只是耍賴一樣地大吼著。

　　「既然如此。」

　　大叔忽然間正襟危坐，一向神棍的臉上露出了正經嚴肅的表情。

　　「撒朗，你看著我。」

　　他輕拍著女孩的胳膊，讓她抬起頭來，讓她看著他的表情。

　　「最剛開始來到這裡，只是懷著對這一段歷史的好奇，以及一定要完成項目實驗的使命。但人都是有情感的，六年下來，我能看到你有多努力，我知道你是真正地喜歡上了唱歌，喜歡上了創作，嚮往著站上萬人矚目的舞臺上的感覺。」

　　「所以，即便不是為我，我也衷心地希望著，你能帶領著她們飛上去，去成為名副其實的第一女團！我祝福你，也請求你。」

　　「我會在遙遠的時空外注視著你的，再見。」

　　話音剛落，這位大叔便直接消失了。

　　薑撒朗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影淡去，眼睜睜地看著他逐漸透明，眼睜睜地看到一縷青煙從他頭頂飄了出去，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了！大概是回去了他那所謂的未來時空裡。

　　「嗚啊啊啊，大叔！！！」

　　她忽然間就哭了，快速地向椅子沖過去。那座椅已經空了，坐墊上還帶著些殘餘的溫度。

　　「嚶嚶嚶你怎麼能這樣，我……」

　　我怎麼樣呢？

　　我還只是個中學生，我除了唱歌跳舞樂器創作之外，對很多事情都一竅不通。

　　我雖然也愛看科幻頻道，可是相處了六年的人，忽然就說自己是穿越的，還忽然間就告別了，她受不了，她真的受不了……

　　「嗚嗚嗚大叔……」

　　她蹲在椅子旁邊，仰著頭，像是還在對椅子上某個殘影對話。

　　「還有啊，我想成為的是搖滾歌手，從來沒想過以女團出道啊啊啊啊！！！」

　　2007年12月12日，未來的搖滾女王姜撒朗，還是個小朋友，她蹲在所屬公司社長的辦公室裡，對著一張空了的椅子，狠抓自己的頭皮狂吼著，像個小瘋子。


第2章 誰的歌

　　2007年12月15日，tbb娛樂經紀公司的小二層破樓裡，進行了一場嚴肅的會議。

　　會議主講人，是tbb策劃部部長秉昌洙，會議參與者，有新上任的tbb代表兼社長楊名碩，以及tbb唯四的練習生——姜撒朗、申雅中、朴初雅以及林赫拉。

　　「幾個月前，你們的原社長找到了我，低價轉讓tbb的股權，只希望我能接替他，把tbb這個牌子長遠地做下去，也給你們保駕護航。」

　　楊名碩和他哥真的長得很像，圓臉，高鼻樑，甚至就連說話時的聲音，都有些像。

　　「他具體的身體狀況，我不太瞭解，但已經到了生命的最後階段，他忽然間消失去了不知道什麼地方，我大概也能夠理解。」

　　新社長楊名碩抿了抿唇，禮節性地沉默兩秒以示哀悼，然後才又繼續道：

　　「無論怎樣，既然我接手了tbb，接下來就是全新的開始。」

　　「表仁厚先生病重之前的最後願望，就是看到你們出道，而於我個人而言，進駐tbb後想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推動你們登上舞臺，開始試煉，同時也檢驗表仁厚如此推崇的四個孩子，是否像他說的那樣，真的能跨過現實中的各種阻擋，成為能讓他驕傲的女團。」

　　楊名碩一邊說著，一邊掃視著會議桌旁的四個女孩，她們有的還在發愣，似乎還沒從原社長得了癌症，把公司賣了後忽然不辭而別的事實中清醒過來，有的卻是與他對視著，似乎在仔細判斷和審視，從他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眼。

　　「那麼，現在讓我認識一下你們吧。」

　　楊名碩看著與他對視的女孩，做了個請的手勢。

　　「從你開始。」

　　薑撒朗，是被表仁厚找到的第一個女孩，也是他的「第一女團」計畫表的源頭。

　　表仁厚之前在確定這個關鍵人物到底該是誰時，首先便從首爾一群富二代或者是星二代中搜索。他要的是原本並沒有走上歌手這條路，但其實是有著不錯實力的小女孩，他需要這個人有一定的背景，這樣能夠為他的整體實驗減少些阻力，能夠讓被他選定的人，集中精力在歌手素質的提升上面，也讓整個計畫的主線，始終保持在成為「第一女團」這個單純的目的上面。

　　姜撒朗，父母都是中央大學的教授，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薑撒朗的母親羅鏡熙，有個姐姐叫羅鏡媛，是大國家党議員，黨內已經有想要推舉她參選首爾市長的意向。同時，羅鏡熙還有個妹妹，叫羅鏡恩，而羅鏡恩有個男朋友，也是未來的老公，叫劉在碩……

　　最初，薑撒朗會進入到表仁厚的名單當中，就是因為她家裡這不顯山不露水，但深挖起來還是有點小唬人的家庭背景。但幾個月之後，表仁厚確定了，他要找的那個人樣品，整個項目的源頭也是關鍵人物，就是薑撒朗，卻是因為這個女孩身上的堅韌、努力，以及不可忽視的天分。

　　明明靠爹媽，靠大姨小姨，這輩子就已經夠夠的了。

　　卻還是跟著他來了這家皮包公司，成為練習生，而且一練就是整整六年。

　　明明有好幾次，因為練舞受了傷，因為練歌傷了嗓子，甚至還耽誤了期末考試。

　　每次遇見時，卻只是咬牙切齒地抱怨為什麼總是要喝牛奶，而從沒抗拒過作為一名練習生，該有的學習和考試。

　　這樣的薑撒朗，即便年紀還小，但已經是表仁厚御筆欽點的女團隊長，也是他報以了最多期望的ace。

　　「我最擅長的是唱歌和創作，樂器方面，會吉他鋼琴，還有架子鼓，語言上學過英語日文和中文，基本的溝通沒有問題。舞蹈也學過一些，但不算特長，比不上雅中歐尼和赫拉歐尼，就是這樣。」

　　迎著新社長的目光，薑撒朗挺直了背，不卑不亢地把話說完，同時把目光轉去她左手邊的女孩，示意她繼續。

　　「楊社長你好，我是申雅中。」

　　這是在場的四個女孩中，長得最為標緻的一位，五官柔和但又精緻，楊柳眉配著點漆一樣的雙眸，鼻樑挺翹，雙唇殷紅。但看五官中的任何一處，都覺得漂亮，而搭配在一起更是賞心悅目，讓人一看，就覺得有暖意融融的春風迎面而來，美，但美得溫和。

　　「你外形條件很好。」

　　楊名碩用雙手撐著下巴，忽然間開口誇讚了一句，然後又繼續道：

　　「等你出道，我一定會用『小金泰熙』的名號宣傳你。」

　　聞言，申雅中笑了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她轉頭與薑撒朗對視一眼，接著介紹道：

　　「我是87年出生的，現在已經二十一歲，是中央大學戲劇表演專業的在讀生，也是tbb練習生中年齡最大的一個，我來這兒已經三年了。」

　　申雅中，被表仁厚鎖定的第二個人。

　　找到她的理由，和薑撒朗有些類似，因為申雅中的父親，是韓國三大連鎖超市之一易買得的首爾區代表，而她的母親，是首爾區的人事部部長。她的家庭，和易買得連鎖超市背後的新世界集團，有著莫大關係，而她本人外形柔美，身姿綽約，從小學習鋼琴和芭蕾，後來更是考入了中央大學的表演專業，更是讓表仁厚整個人都化身戰鬥機，死皮賴臉地和申雅中父母都搭上關係，然後又軟磨硬泡地勸了申雅中好幾個星期，才終於收穫了這枚tbb之花——在朋友間都有小金泰熙之稱的申雅中。

　　「表社長對我說過，你的舞蹈實力很強，唱功也還不錯，而且考上大學之後，也陸陸續續參演了一些電視劇的小配角，演戲挺有靈氣。」

　　楊名碩用指關節輕扣著桌面，也不把視線固定在某一個人身上，而是把所有人都收入眼底，繼續道：

　　「外貌條件和實力，都可以補足很多東西，而且二十一歲也不算大，不用謙虛。下一個。」

　　剩下的還未開口過的練習生，只有兩個，而大家的目光，都很是默契地集中在了靠左邊坐著的那個。

　　左邊的女孩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扣著棒球帽，戴著大圓圈耳環。她的五官也還算不錯，但比起五官，你會更先注意到她的膚色。那是一種泛著光芒的小麥色，讓人一看，就感覺到肌膚的緊繃，以及潛藏在她肢體間的運動因數的叫囂——正常的亞洲人不會有那樣的膚色，能曬出這種膚色和光澤度的，都一定是很愛運動的。

　　「我叫赫拉.林，可以叫我赫拉，也可以叫我林。1990年出生，7月份生日，我不太懂韓國的……啊那個……演算法，所以不知道該算我幾歲。我從小是在美國長大，爸爸是韓國人，媽媽是中國人。去年我參加了《美國偶像》，在sing-off後進入到前十後，被淘汰了，表社長說服了我，讓我回到我爸爸的故鄉來試一試。」

　　這個女孩顯然剛回韓國不久，她的韓語還沒有很流利，說著說著就得頓下，回想一下單詞，而如果兩三秒都沒想出合適的表達的話，她會直接跳過，或者使用英文單詞。

　　「正如我之前所說，雅中歐尼和赫拉歐尼，她們兩跳舞是最棒的。」

　　姜撒朗看女孩說得實在費勁，連手舞足蹈的肢體語言都用出來了，便跟著補充道：

　　「如果說雅中歐尼是學院派，任何舞蹈都能完美消化，美感十足的話，赫拉歐尼跳起舞來，是屬於攻擊力很強的類型。她很擅長街舞，無論是力量型的breaking，還是節制型的poppin，她都能跳得攻擊力十足。」

　　「而且，赫拉還很擅長rap，她的聲音是渾厚型的，略帶沙啞，一旦走起黑泡路線來，十個人路過，十個人都會被她吸引得停下腳步。」

　　申雅中也接過了話茬，幫著一起介紹著。

　　「好，我知道了。」

　　楊名碩點點頭，又用鋼筆在筆記本上畫了兩下，不知在標注些什麼。

　　然後他抬起頭來，視線落在了會議桌的最角落中。

　　「最後一位。」

　　那是從這場會議一開始，就一直微縮著肩，垂著頭在角落中沉默的女孩。

　　她叫朴初雅，楊名碩早就知道她的名字。

　　可是他想聽她說說話，他得看看，這個從釜山過來，但卻一點沒有釜山妹子火辣性格，反而還異常害羞和內向的女孩，到底會拘謹到哪種程度。

　　「我……我叫朴初雅。」

　　女孩哆哆嗦嗦地抬起頭來，連說話也略顯結巴。

　　可是這樣一來，表仁厚會把她帶到公司裡來的兩個原因，都已經清晰了。

　　這又是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可能論五官的標誌程度，比不上臉蛋完美得幾乎沒有瑕疵的申雅中。但她的小臉圓圓的，臉頰上有兩個小酒窩，雙眸水潤，而且羞中帶怯，看起來就像個不知世事的小學生一樣，天真無辜，惹人憐愛。

　　「我……也是90年的，與赫拉同一年出生……」

　　這個女孩的另一大優勢，就是她的聲音。即便她現在整個人都在抖，聲音緊繃得像是快要拉斷的弦。但有耳朵的人都能夠聽出來，這個人的嗓音是神賜的，像是流水一樣，叮咚直響，只一個字，只一聲呼吸，都讓人覺得享受。

　　「你能給我唱首歌麼？」

　　楊名碩合上了筆記本，把身體往後一仰，靠在了椅背上面。

　　「唱……唱歌？」

　　本來還在想著介紹詞的女孩，有些慌張地瞪圓了眼睛。

　　她下意識地看向薑撒朗，用的是求助的目光。

　　「我們兩一起吧。」

　　薑撒朗俐落地站起身來，從申雅中背後走過，從會議桌旁繞過。拉著朴初雅的手腕，把她拽到自己旁邊站好。

　　「唱《親愛的》這首歌吧，歐尼你起頭。」

　　薑撒朗沖著比她矮了半個頭的女孩，擠眉弄眼地笑。這笑容逗得朴初雅也忍不住笑，笑了之後便放鬆了許多，掛著深深的兩個小酒窩，唱出了第一段旋律。

　　「親愛的，別怕。」

　　「這個夜晚有我陪著你走。」

　　「或許，這條路沒有出口，也沒有盡頭。」

　　「但別怕，我會一直牽你的手。」

　　這是一首寫夢想，也寫友情的歌，從唱出了第一段之後，朴初雅的神情，便又放鬆了許多，她緊緊回握旁邊女孩的手，她試著抬起頭來，去看會議桌邊那些人認真聽歌的表情。

　　兩分鐘後，楊名碩以掌聲送上了自己的認可。

　　然後他又忍不住好奇地問：

　　「這首歌是誰的，挺好聽的，我怎麼沒聽過？」

　　薑撒朗已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聞言只是一笑，昂了昂脖子道：

　　「我寫的，還沒發行過。」


第3章 前女友

　　2007年12月20日，薑撒朗和申雅中兩人跺著腳，在yg的小破樓裡的錄音室中，咬牙切齒地詛咒著某個已經回到老家的「穿越者」。

　　薑撒朗：「居然讓我們三個多月就出道！雖然只是準備一支單曲，但他居然讓我們三個月就出道！！！」

　　申雅中：「為什麼在yg，為什麼要來yg……」

　　薑撒朗：「出道也就算了，事到臨頭，居然跟我說除了團名和單曲，製作和發行上人員和器材都不夠，需要來yg裡面借？天啊準備不夠為什麼要急著三個月，湊夠了再出道不行麼？！！！」

　　申雅中：「為什麼是yg……」

　　薑撒朗對著空氣一通怒吼之後，轉頭才看到她們tbb的美人申雅中，眉頭輕撇面目憂愁，縮在沙發角落裡一副天都快塌下來了的樣子。

　　「沒事，我打聽過了，bb他們今天不在。」

　　薑撒朗也坐到沙發邊上去，拍著美人的肩膀以示安慰。

　　「再說了，你們分手都一年多了，以後總不至於老不見面吧。」

　　韓國的地盤這麼小，首爾更小，娛樂圈更更更小。前兩天的tbb內部會議上，楊名碩忽然放出炸彈來，說讓她們四個組成女團theblu.bird，俗稱青鳥團出道，而且出道時間就定在了08年二三月份。

　　這樣一算的話，就算現在還能躲著，幾個月出道之後，大家都是同行了，總該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了吧。

　　怎麼躲都躲不掉的……

　　「也對，赫拉和初雅什麼時候過來？」

　　申雅中輕歎口氣，咬咬牙打起精神來，換了個話題。

　　薑撒朗偷偷確認著大美人的表情，看她眉頭舒展，大概是真的想通了，不再糾結于萬一撞見了前男友怎麼辦這個問題之後，才癱回了沙發靠椅上，用手指玩著大美人的頭髮道：

　　「接下來不是要徹底忙起來了嗎，她們兩回學校請假去了，大概下午就能到。」

　　這一天，要來借yg的錄音室錄製的，是青鳥團的出道單曲《你好，是我》。這首歌，是暫定為青鳥團隊長的薑撒朗，和tbb創作部裡的二段橫踢，還有新沙洞老虎三人，一起創作的。很久之前，薑撒朗就聽表仁厚說過，這首歌會作為她的出道曲，可是她沒想到她會以女團出道，也沒想到出道前的準備時間這麼短，而且倉促，連錄音器材和人員，都要來別人公司裡借。

　　不過當然了，他們tbb的社長現在是楊名碩，公司裡也有一部分楊賢碩的股權。這樣嚴格算來的話，yg似乎也不太算別人家的公司……？

　　「已經到了嗎？」

　　門外似乎有什麼人在交談，那是個男人的聲音，他一邊問著話，一邊推開了錄音室的大門，探進了頭來。

　　「哦，已經到了啊！」

　　進來的這個人，是yg王牌製作人之一kush，穿得很是黑泡的大叔走進來後，先是把目光落在了申雅中身上，停頓了兩三秒，眼中泛出驚豔的神色。然後門外似乎有什麼人輕咳一聲，這位大叔才立馬醒過神來，沖著申雅中又笑了笑，伸手從門外拉進一個人來。

　　「聽說你們今天要來，所以我把這小子叫來了。」

　　kush大叔很是猥瑣地眨了眨眼，又拍了拍被他拽進來的男孩的肩，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然而，申雅中薑撒朗，還有被拽進來的權至龍，三個人彼此鞠躬問好後，都面面相覷，無言望天花板。

　　權至龍第一次見申雅中的時候，這個美得該在家裡當仙女的女孩，站在一片昏暗嘈雜的夜場裡面，給崔勝弦擦著汗。

　　申雅中的前男友是崔勝弦，過去也曾陪著崔勝弦去過海灘，蹲過路邊，看過星星，聊過人生。她也給崔勝弦洗過衣服收拾過家裡面，她還把錄有崔勝弦原創rap的cd，遞給過權至龍，幫他爭取到yg的面試機會。她陪著崔勝弦度過一年多練習生涯，給他送湯送水，目送他出道成名。

　　但是，即便這樣。

　　她申雅中要到yg來借錄音室，跟權至龍有半毛關係？

　　「哈哈，你們喝水。」

　　權至龍愣了回神，還是率先打破了這隱隱尷尬的局面。

　　他接了兩杯溫水，分別遞給申雅中和薑撒朗，然後他又猶豫了一下，還是對著申雅中先笑了笑。

　　「雅中露娜，好久不見。」

　　姜撒朗喝著水，靜靜地坐在一邊，看申雅中和權至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權至龍問一句最近還好麼，申雅中就答一句挺好的，再反問一句你呢。權至龍說哈哈他最近也挺好，問是確定要出道了麼，什麼時候，申雅中就點點頭，一本正經地科普這個叫青鳥團的四人女團，大概會從明年春天開始出現……

　　這對話尷尬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兩是前男友和前女友呢。

　　kush大叔在電腦面前擺弄了一會兒，回過身來看某兩人似乎聊得熱絡，便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只把視線轉開，和疑似被冷落了的小姑娘搭話道：

　　「錄音的工作人員在吃午飯，待會兒就到。tbb在我們圈子裡也算個傳奇了，註冊六年就收了四個練習生，還一直捂著不讓出道。現在總算是見到你們的真容了，我很期待啊。」

　　「過獎，希望能對得起kush歐巴的期待~」

　　薑撒朗眯著眼睛笑，一邊笑一邊起身，也坐去了操作臺的旁邊。

　　「歐巴聽過我們的原曲了麼，感覺怎麼樣，有什麼建議麼？」

　　這首歌，她和公司裡的二段橫踢還有新沙洞老虎一起，大概也準備了小半年，前前後後地刪改歌詞，修改編曲。但現在既然來了yg，既然錄音的操作人員還沒出現，大家似乎也沒太多事情可幹。

　　那不如就多交流交流，反正無聊嘍~

　　於是，當權至龍絞盡腦汁，都不知道還能夠再跟兄弟的前女友瞎扯些什麼時，錄音室裡響起了一陣輕快的旋律，以幾個鋼琴鍵開端，逐漸加入了鼓點和吉他旋律。權至龍耳朵一動，著節奏太過明快，他覺得手指和腳尖都有些癢癢的。

　　他轉過頭去，只看到某大叔和某少女，兩個人擠在操作臺前正聊得熱火朝天，連腦袋都快湊到一起——別誤會，只是為了看電腦螢幕上的編曲譜子。

　　「那是薑撒朗，她以前陪我來過yg樓下的，你們應該見過面的。」

　　申雅中露出了從權至龍搭話以來，第一個輕鬆而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是我們的出道單曲，撒朗寫的。」

　　「哦，這麼牛？」

　　這樣的話，一般來說是客套。可是權至龍挑了挑眉，他的目光落在兩三米外那個女孩的身上，仔細打量幾下。

　　「她多大了？」

　　看起來不大啊，可如果她年齡不大的話，能寫出這樣歌，大概是……天才？

　　「才十六啊，是個小妹妹。」

　　申雅中的目光，也投向了那個正笑得前俯後仰的女孩。也不知道她和kush都聊到了什麼，這孩子興奮得，忽然間就開始手舞足蹈了，傻得和她在家裡面看犬夜叉時一樣。

　　「抱歉抱歉，我來晚了！」

　　有人推開了門，三十歲上下的男人，正用紙巾擦著嘴。

　　「不晚不晚，歐巴，今天就拜託了~」

　　前一秒還趴在電腦面前又爭辯著什麼的薑撒朗，立馬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鞠著躬很是自來熟地叫了歐巴，笑容甜兮兮的，嚇得剛從門外進來的男人渾身一抖。

　　「唔，撒朗xi好多變，表情很豐富啊……」

　　權至龍不會說，自己剛進來時，還以為這女孩是個高冷掛的，安安靜靜待在申雅中旁邊，也不怎麼說話，所以他才一直都只和申雅中搭話來著。

　　申雅中默默喝水，然後又默默吐槽：

　　「我家撒朗平常都挺好的，就是一興奮起來，就容易犯傻。」

　　而犯傻的形式，就是讓旁邊的人都覺得丟臉，而她自己卻一點都不覺得。

　　2007年12月20日，青鳥團出道單曲《你好，是我》，完成了初次錄音。這一版本的錄音，並不是最終會呈現給大眾的樣子，楊名碩只是希望四個女孩開始磨合，希望她們開始意識到，她們四個已經成為一個整體。而同時，這一版本的錄音出來，也會更便利於她們接下來的編舞，以及各種練習。

　　權至龍在錄音室裡陪了全程，一剛開始的時候，他確實是莫名其妙地被kush給拖過來的，可是後來，他聽了聽了薑撒朗和kush的討論，又被kush拖過去偷偷摸摸地告知，楊名碩回yg和他親哥楊賢碩有過討論，之後青鳥團出來，如果成績不錯的話，可能會把bb和她們團捆綁到一起炒作。

　　這樣一個勁爆的□□消息，讓權至龍不得不在目光中加上了更多審視。

　　坦率來講，他是反感炒作的，他討厭說謊，討厭逢場作戲。

　　但那是楊名碩，是他們tbb新社長的提議，和這些女孩的個人意志，大概並沒有太多關係。

　　所以他不能遷怒，只能觀察。

　　觀察她們會不會有資格，能夠成功出道，和他們站到同樣的舞臺上面。

　　「青鳥團贊！我已經是你們的粉絲了！！！」

　　四個女孩連連鞠躬，從錄音室裡退出去時，kush大叔高舉雙手，對著少女們比出了大拇指。

　　等門關上，權至龍頂了頂kush的肩。

　　「哥你覺得她們能火麼？」

　　看kush剛才那癡漢的樣子，簡直是把這個還未出道的女團，當成了明日天后一樣在欣賞。

　　「嗯，從配置上來說是沒問題的。」

　　kush大叔聳了聳肩，用手指著電腦上錄好的音軌道：

　　「剛才你也看見了，兩個主唱，一個聲音好聽到不是人，感情也充沛，直擊靈魂，一個嗓音渾厚激昂，高音一點都不費勁，跟大浪一樣的就砸下來了，而且還一波接一波的。有這兩個人在，直接拉出去跑現場都沒有問題。」

　　「此外，還有那個rapper，和彩林有得一比吧，都是霸氣型的，力量十足。你前女友唱歌上稍微弱點，可是有一張神賜的臉啊！我保證只要申雅中往舞臺上一站，男粉就會刷刷刷地來，哈哈哈這個你別介意，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純欣賞而已。更何況，那個聲音特別好聽的，長得小小個的女孩，也很可愛啊，撒朗和rapper也不錯，稱得上是個完顏團，每個人的臉都能拿出手來！」

　　權至龍知道，kush提到的彩林，是在yg裡也待了好多年的練習生，主攻rap，未來大概也是要以女團出道的，實力超群。

　　可是，他撓了撓頭，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雅中露娜是塔普哥的前女友啊！哥你怎麼會扣到我頭上來？」

　　kush也撓撓頭，疑惑道：

　　「那一年你們出道前，我看到你們在yg後門那兒抱著的啊……」

　　權至龍慌張臉：「哥你絕對是看錯了。」

　　這要是讓崔勝弦聽到，他們是要兄弟操戈麼？

　　kush繼續撓頭：「真不是？」

　　權至龍：「不是！」

　　kush：「好吧……」

　　權至龍咬咬牙，又想起兩個人之前的話題，便繼續問道：

　　「哥你剛才說人員配置上沒問題，那是哪兒有問題呢？」

　　倒不是說，他認定了這個預備出道的女團一定要有問題，只是kush大叔剛才的語氣，明顯就是後面還得跟個但是的呀。

　　「哦，她們的問題和你們當年有點像，但比你們還要嚴重好幾倍。」

　　kush給自己點了根煙，一邊騰雲駕霧，一邊露出了有些唏噓的表情。

　　「雖然每個人實力都很贊，但成員個人實力和風格都太強，這對於一個團隊來說，有可能成為致命傷。」

　　「cut！」

　　隱隱約約的某個地方，有人忽然間這樣喊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6:46

第4章 大雪天

　　大雪天，江原道某個深山老林裡面。

　　山坡上和樹枝上都堆滿了積雪，垂敗的枯枝連著陰沉沉的天空，到處都顯得蒼白。一條兩三米寬的溪流，從山頂上往下流淌，水面上結了些冰塊，但又不斷被往下俯衝的水流衝開，於是便形成了溪面上布著一層浮冰的景致。

　　那條溪流，在半山腰的位置緩了一緩，聚成大概有一百多平米的淺灘。被水一路沖下來的冰塊們，也紛紛浮在了這一片淺灘上面，有的又粘結在一起形成更大的冰面，有的在水面上撞來撞去，好奇地看向，淺灘邊上那一群神情激動的人。

　　那群人，大致可以分為兩個方陣。站在左邊，神色激動還有些憤憤不平的，是四個女孩。而女孩們的對面，站著一群裹著黑色防寒服的男人，那些人有的扛著攝像機，有的舉著收音話筒，而有的——站在人群的前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輕蔑地掃了女孩們一眼。

　　「你們想怎麼樣？」

　　而這句話，把薑撒朗給氣笑了。

　　她穿著大紅色的防寒服，用厚厚的毛絨帽子以及耳包，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但即便如此，也依舊擋不住她滿臉的寒霜，以及烏雲密佈。

　　她上前一步，站到男人的面前，與他對視著。

　　「我和你，暫時沒什麼話說，把電話還給我們，這件事我要和社長溝通。」

　　她一字一句，全都咬牙切齒。

　　似乎恨不得用兇狠的目光，狠狠地在眼前這男人身上撕咬幾口。

　　「把手機給她。」

　　那男人把姜撒朗上下打量幾下，嘴角浮起一絲譏笑。然後他轉過身去，沖自己身後的那群人比劃了一個手勢。

　　如果把時間撥回到一天之前，薑撒朗對於事情的理解是這樣的——

　　她們四個去yg錄了《你好，是我》的小樣，當時的工作氛圍很不錯，yg的工作人員也表示很欣賞她們。但回到公司過後，楊名碩一臉寒霜地把她們叫進了辦公室。

　　「第一次讓你們作為團體出去，沒想到卻被別人看出凝聚力上的不足。」

　　「離出道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了，我給你們安排了一趟雪山裡的拉練，你們借著這個機會磨練一下，學會彼此之間怎麼樣並肩作戰，才不會被外人看輕。同時，我也會派攝像組跟你們一塊兒過去，這也算是你們出道實錄中的素材之一。」

　　不只是薑撒朗，包括申雅中，包括林赫拉和朴初雅在內，在被那個據說是特種兵出身的男人，宣佈了接下來的遊戲規則之前，大家都沒有想到過，楊名碩口中的雪山拉練，居然是這種程度的，幾近於變態。

　　每個人脫了鞋去冰水裡站著，四個人各自堅持的時間相加，必須超過五分鐘，晚餐時才能分得四碗泡面，否則就直接餓著？

　　脫掉防寒服，摘掉帽子圍巾耳包手套暖寶寶，四個人就穿著單薄的t恤以及牛仔褲，在雪面上玩心有靈犀？

　　所謂的心有靈犀，就是攝製組會給女孩兒們一個詞語，而女孩兒們需要在聽到詞語的第一時間，做出全部一樣的反應。每成功一次，攝像組會還回來一樣保暖的東西，而當所有東西都被女孩們贏了回去，或者女孩兒們主動宣佈放棄，不要剩下的那些東西，這個遊戲才能夠結束。

　　此外，還有四人五足地爬雪山，半小時內到達山頂，否則遭受一桶雪從頭灌下的淋浴懲罰。有攝影組在淩晨時，會把成員們分別帶走，各自扔到荒山裡的各個地方，而成員們必須在沒有手機等通訊工具的情況下，靠著雙腳和嗓子找到其他成員的任務。

　　各個遊戲或者說是任務，一環緊扣一環。

　　整整三天兩夜，並沒有太多喘息的時間，每個小時都會是煎熬和生理極限的挑戰。

　　「他們這是虐待，是侵犯公民的生命權！」

　　林赫拉早在聽到光腳下冰水時，就已經開始冷笑了。如果不是申雅中及時地按住了她，現在站到兩方人馬中間，為她們四人要個說法的人，就不是薑撒朗，而是她林赫拉了。

　　薑撒朗要到電話，她一邊回過身去，望瞭望站在她身後的四位歐尼，一邊狠狠地按下了通話鍵，緊咬著牙，等待著電話那頭的人接起。

　　而這通電話，被人接得很快。似乎電話那頭的人，早料到會有人打過去。

　　「喂，楊社長？我是薑撒朗。」

　　從第一句問候開始，就壓著氣，即便她聲調不高不低，即便話語中並沒有明顯的怒氣。但任何人都能從她繃緊的聲帶，以及硬邦邦的簡短話語上，聽出她的情緒。

　　「嗯，撒朗啊。」

　　相比于薑撒朗來說，楊名碩的語氣稱得上是和藹，簡直像是他們兩並沒有隔著電話，而是彼此都放鬆了姿勢，坐在鬆軟的沙發上閒話家常一樣。

　　「社長，你之前讓我們來雪山裡拍攝時，並沒說是這種程度的內容。就算公司是想要故意磨練我們，這也太過了，我們無法接受。」

　　薑撒朗覺得生氣，那是一種從胸口直燒到喉頭的憤怒。

　　她想要叫囂，想要質問，甚至是想要把手機直接摔到地上，踩個粉碎。

　　但她的理智告訴她，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楊名碩拋了個難題擺在她面前，而她需要把這件事解決掉。

　　「撒朗啊……」

　　楊名碩拖長了語氣，依舊閒適而親和，像是在隨手撥弄風雲，順便也為晚輩指點迷津的人一樣。

　　「我給你講幾個故事吧。」

　　「《無限挑戰》，這兩年備受關注的綜藝之一，這節目話題度和收視率最高的特輯裡面，又有兩個極具里程碑意義的特輯，一個是06年的紐西蘭特輯，一個是07年的無人島特輯。前一個，通過成員們在雪山上的玩樂，以及團結一致與製作組的對抗，展現了成員們樂觀向上苦中作樂的積極面貌，同時也在極端的環境中，促使成員們對彼此敞開心扉。後一個，更是用無人島這樣惡劣的環境和遭遇，讓成員們為了生存而彼此配合，展現出更多有趣且多樣化的行為和面貌。」

　　「我們可以從這裡看出，無限挑戰的3d策略，也就是dirty、dangerous、difficult的內容設置，是有效的，觀眾買帳！而且不出所料的話，這也將成為未來的綜藝趨勢，今年開播後收視率不斷上升的《2天1夜》，就是很好的證據。」

　　楊名碩說的這些，薑撒朗也並不是全無瞭解。但藝能是藝能，歌手是歌手，把拍攝藝能的手法，用到她們作為歌手出道前的實錄拍攝上，真的妥當？

　　「第二個故事，我給你講講07年出道的這幾個女團。小公司先不說了，三大裡面，s.m出了少時，jyp出了wg，dsp家的是k.ara，就打歌成績來說，wg無疑第一，《》的旋律極具中毒性，很容易就能跟著唱了，而且jyp家也很會順水推舟，引導線民紛紛模仿，就這，讓wg無疑成為07年最大贏家，也是07年這三大女團中，最亮眼的一個。其次，少時，這個女團是打著『女版sj』出道的，上面除了如日中天的師兄團sj，還有人氣更高的東神，s.m家拿這些小孩練習生階段的交情來炒作，無疑也幫新女團獲得更多的關注度。」

　　「至於k.ara，和s.m還有jyp家的差得很遠，我就也不浪費口舌了。」

　　「我給你講這些，只是為了告訴你，幕後策劃，對於一個新人女團的重要性。即便有些團能夠背靠著大公司，但如果沒有能抓住觀眾好奇心的點，也會高下立判，和其他團拉開差距來。」

　　楊名碩的這些話，讓薑撒朗無法反駁。她沉默著舉著手機，這樣的姿勢已經保持了太久，久到她的指關節都開始僵硬，血液無法暢通流轉，也無法為她冒著寒氣的手指再帶來些溫暖。

　　「我們是歌手，可以從別的地方……」

　　她快速地整理著思緒，試圖找出能夠反駁的地方，試圖找到可以支撐自己的論點。

　　然而楊名碩只是又輕笑了一聲，徐徐道：

　　「撒朗，你以為我說讓你們去磨練一下，真的只是個藉口麼。出道實錄裡，我要用這次雪山拉練來博人眼球，這是事實。但你們四個嬌生慣養，從練習生時就被表仁厚寵壞了，壓根不知道外面的天高地厚，這也是事實。」

　　「想要別的方式，是麼？你和申雅中的家庭都是爆點，我用這個來炒作，你們願意麼？想要更多曝光度，我能安排你們和各大媒體高管的飯局，飯局上會發生些什麼我都不保證，你們願意麼？不想成名不想搏出位的話，就等著被所有人忽視，提著咖啡去電視臺打歌，別人接了你的咖啡都不會給好臉色，這樣你們願意麼？」

　　楊名碩的反問，像是夾著寒風的巴掌，一掌一掌地扇在薑撒朗臉上。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大雪山上一簇搖搖晃晃的火苗，四顧都是蒼茫之色，寒風和暴雪還都不斷圍攏，壓迫著她，一點一點彎下腰去。

　　「我們可以做出更好的音樂作品，歌曲本身，才是歌手真正的生命力。」

　　她用力地挺直了背部，用力地維持著自己的尊嚴和溫度。

　　她記得表仁厚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雖然他確實很寵她們，但他並不是會胡亂教人的老師，他找到她們，也教導她們。他說過的那些話，才是能夠把她完全說服的真理。

　　「楊社長，我和你打個賭。」

　　薑撒朗仰起頭來，把目光放得極遠，遠到仿佛能看到天空之外。

　　「如果我們能夠比少時和wg，做得還要好的話，以後青鳥團的所有行程，我們都擁有自主的話語權。」

　　曾經的曾經，在薑撒朗跟著表仁厚去看一場搖滾演出，而薑撒朗親眼目睹，她喜歡的樂隊被另一個王牌樂隊挑釁，就連實力也被那個樂隊完爆，而觀眾們卻都只為勝利者歡呼時，表仁厚摸著她的頭，告訴過她。

　　實力，決定一切，包括輸贏，包括到底誰才是正義。

　　楊名碩仿佛能穿過電話，看到那被表仁厚寄予了厚望的小女孩，緊咬著牙拽緊了拳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獸一樣的表情。

　　「先等你們能成功出道再說吧。」

　　他輕飄飄地說完這句話，便掛斷了電話。

　　他一個人坐在tbb兩層小破樓的社長辦公室裡，面前的電腦上，顯示著與另一個人視頻通話的畫面。

　　「哦，哥，你繼續說。」

　　楊名碩靠回了椅背，順手從煙盒裡抽出根煙，夾到指尖，湊到唇邊。


第5章 開播了

　　從雪山上下來之後，薑撒朗病了。

　　四個女孩兒裡面，林赫拉是運動達人，身體素質就跟她□□的身材一樣，全都棒得不像人類！所以她沒事。申雅中從小練舞，再加上很會養生，三天兩夜的拍攝裡，還因為人長得美，一笑起來就恨不得把人給融化了，於是攝像組的一群大叔偷偷給她放了些水，她也沒事。朴初雅，這是個實在不能以外貌評判實力的典型人物，看著小小的弱弱的，似乎會是她們之間最先倒下的那個，然而直到錄製結束，也沒看到她露出過太多勉強的表情來。

　　薑撒朗問過，是不是那群大叔也偷偷給她放水了。結果朴初雅不好意思地說，她以前有兩年，每天陪爺爺上山去打太極拳，她其實只是喜歡人煙稀少的山上，那樣她可以放開嗓子唱歌，結果老爺子就更加開心地帶著她每天鍛煉，比如說大冬天的時候去冬泳……

　　於是，三天兩夜的錄製之後，薑撒朗一個人哼哼唧唧地倒下了，倒得心服口服。

　　她在醫院裡掛了一天水，等病勢穩下來之後，又重新開始排練之後的編舞，以及拍攝mv等。沒拍幾天，可能因為之前的發燒還是沒好全，或者因為後邊連軸轉一樣的緊密安排，又把還沒走遠的病魔給重新喚了回來，她的體溫重新飆到了三十九度，然後一直上上下下地反復。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我們家撒朗居然還是個病美人呢？」

　　帶著寵溺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是剛從公司裡練舞回來，額角都還掛著汗的申雅中。

　　這一天晚上八點，出道實錄將在tbb官網，以及mnet音樂電視臺上同步開播。楊名碩給四個女孩兒都放了假。於是除了早就躺在床上不能動的薑撒朗之外，下午練習完的另外三人，先去超市里買了一堆的零食以及食材，打算好好犒勞一下肚子，然後一起看出道實錄的直播。

　　「你們待會兒要做什麼好吃的？」

　　薑撒朗把被子裹到了下巴，連小半張臉都捂起來了，只用一雙淚眼朦膿的眼，看向在衣櫃裡扒拉衣服，似乎要先去洗澡的申雅中。

　　「火鍋~」

　　申雅中轉過頭來沖某病號wink，她笑得跟天使一樣，溫和地道：

　　「不過你只能吃粥~」

　　薑撒朗：「……」

　　這就是申雅中，和薑撒朗一起同甘共苦了三年的申雅中。在外面，這位姐姐就是讓人如沐春風的女神，笑容溫和，舉止優雅，每次從街邊路過，都捕獲一群不知世事險惡的少男心。然而，回到tbb這間兩室一廳的簡陋宿舍中，她就是只狐狸，最喜歡的做的事，就是把和她同臥室的小雞薑撒朗，放到自己身前，用爪子撥來撥去，美其名曰申雅中最喜歡的妹妹就是姜撒朗啦~~~

　　然而薑撒朗表示，這句話誰信誰傻。

　　「撒朗，雅中歐尼洗澡去了？」

　　林赫拉從門口伸進頭來，把這窗戶緊閉紙簍裡全是衛生紙的房間打量一遍，不由自主皺眉道：

　　「怎麼感覺越來越嚴重了呢，晚上雅中歐尼去我們房間睡吧，萬一也被傳染就不好了。」

　　薑撒朗：「……」

　　她連瞪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就知道！林女王的眼裡，就只有申女神！

　　全宿舍就那一個衛生間，衛生間裡響起了水聲的話，不是她這個動不了的病號，也不是她們房間的林赫拉跟朴初雅的話，還能有別人麼，值得還特意過來問一趟？

　　而且！被她傳染就不好了是什麼鬼，現在最需要被擔心的，難道不是她這個病號什麼時候能夠爬起來，什麼時候能夠帶領歐尼們重返戰場麼？！！！

　　「食物都準備好了……」

　　朴初雅的聲音，從林赫拉身後弱弱地冒了過來。然後她繞過比她高出一個多腦袋的林赫拉，踏進了這間病號房當中。

　　「撒朗，粥是直接從外面打包的，你先起來喝一點吧，暖暖胃。」

　　小小個的女孩掛著靦腆的笑容，繞過床頭，繞過那一堆全是鼻涕眼淚和紙巾的紙簍，輕輕地走到床前，試圖把某病號的上半身扶起來。

　　「嗚嗚嗚初雅歐尼……」

　　薑撒朗猛然從被窩裡被□□，冷得渾身都一個哆嗦。

　　不過她還是感動地摟住了朴初雅的腰，幹嚎道：

　　「嚶嚶嚶只有你對我最好了！！！」

　　就因為那句脫口而出的話，晚餐時間，薑撒朗被隔離了。

　　這件兩室一廳的宿舍，和tbb的兩層小破樓一樣，都是不知道失蹤到哪兒去了的表仁厚的房產，從tbb裡湊夠了兩個練習生的那年開始，薑撒朗和申雅中就搬進來住了，後來更是多了朴初雅和林赫拉，但即便這樣，因為宿舍裡沒太多傢俱，看起來還是有些空空的。

　　比如說，現在這個十多平米的客廳當中，沒有餐桌，沒有矮幾，申雅中林赫拉朴初雅三人鋪著報紙，直接坐在地板上的墊子上，吃著火鍋。而薑撒朗就裹著一團被子，靠在兩米之外的牆角默默喝粥。

　　林女王在牆角和火鍋之間放了個抱枕，嚴令禁止薑撒朗越界，讓她只能蹲牆角反省，除了朴初雅外，另外兩位歐尼對她有多麼地好！

　　一般情況下，申雅中可能還會象徵性地攔一攔，但聽林赫拉轉述了隔離病號的理由之後，也果斷地只給病號扔了個後背，雖然女神的後背也是很女神的，賞心悅目……

　　「歐尼們，我們家裡還是太空了呀，等之後出道賺了錢，我去買個餐桌，再買個大大的沙發吧！」

　　薑撒朗沒事可幹，一直望著火鍋那邊又實在是口水氾濫，便只能打量著周邊，來轉移注意力了。而這一打量，便覺得這環境實在寒酸。

　　「好啊，我給家裡換個大冰箱~」

　　申雅中撈出一塊魚糕，輕輕吹兩下含進嘴中，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她對廚房裡隨便放點東西就滿了的冰箱，已經不滿很久了。只不過她以前和薑撒朗約定過，雖然宿舍破，但也都不許向家人求救。等她們自己能賺錢時，再來佈置出，與她們自己的經濟實力匹配的宿舍。

　　「那我買什麼？跑步機？」

　　林赫拉盤著腿吃得火熱，雖然她也覺得這宿舍裡似乎少了很多東西，但她其實不太知道，一個韓國的屋子裡該擺些什麼。但如果就她來韓國生活著小一年的話，最為想念的，是家裡那台隨時想跑，就能隨時讓她跑起來的跑步機……

　　「歐尼，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必需品……」

　　薑撒朗吸吸鼻子，從旁邊地板上的紙盒裡抽出張紙，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林赫拉看著打噴嚏都打得眼淚直掉的某病號，一臉嫌棄地道：

　　「我覺得你會需要跑步機的，這對你來說應該成為必需品。」

　　潛臺詞：某病號你實在是太弱了！

　　晚上七點五十五分，薯條已經準備完畢，可樂也已經倒入杯子裡。之前的火鍋被吃得一乾二淨，也被收拾得一乾二淨，而薑撒朗真的就是……從頭到尾都沒吃上一口，光喝粥了。

　　林赫拉把自己從美國帶來的寶貝筆記本，也抱到了客廳裡來。

　　「一邊播一邊會有人在網上討論的吧，我們也看看反應。」

　　一邊說著，一邊坐在了申雅中旁邊，盤著腿開始流覽網頁。

　　姜撒朗坐在申雅中和朴初雅中間，把頭往旁邊一歪，就有女神的肩膀自動送到腦袋下面。

　　「我覺得，這大概是我從小到大，最緊張的五分鐘了。」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撲通撲通狂跳，簡直像是被打了興奮劑的瘋兔子一樣，在她的胸腔裡亂七八糟地蹦跳，撞得她呼吸都開始淩亂了。

　　「有沒有出息啊，這才只是個開始。」

　　申雅中摸了摸薑撒朗的額頭，病號因為之前一直裹著被子，這會兒額頭都是濕漉漉的。

　　「體溫又降下去了，這是個好兆頭！」

　　女神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握住了申雅中的手，給她力量，也給她陪伴。

　　結果某病號噗嗤一聲地就笑了出來，她握著申雅中的手，舉起來，笑嘻嘻地道：

　　「歐尼你不也很緊張嗎，手心裡全都是汗！」

　　申雅中：「……那是你額頭上的。」

　　每當這種時候，她都特別想曲起食指中指以及大拇指，彈死旁邊這死孩子。

　　晚上八點，四個女孩都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旁邊人的手。

　　「開始了，要開始了！！！」

　　薑撒朗一手舉著申雅中的右手，一手舉著朴初雅的左手，高舉在空中搖擺晃悠著，興奮得眼睛都蹭蹭蹭亮起來了。

　　「shutup。」

　　林女王冷冷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薑撒朗撇撇嘴，便也蔫頭耷腦地停止了叫喊。

　　然後，下一秒。

　　她和其他三位元歐尼一樣，視線都被電視上的畫面吸引了。

　　遠在宇宙之中，各個星球按著各自的軌跡行走著，它們有的泛著光，有的緩慢地自我旋轉著，有的在遠方聚成了圓環狀的一片，閃著光，像是被圈起來的銀河。目力所能及的畫面中，除了懸浮著的這些星體之外，是怎麼也看不穿的黑暗，那麼濃重，那麼沉寂，可卻像是隱匿了許多東西，讓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想要一探究竟。

　　鏡頭就是在這時候，飛速加快了的。穿過星雲，擦過發光的星體，向著黑暗，向著隱隱的黑洞狀的物體，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兩秒鐘的極致黑暗後，視線裡出現了翻湧的雲層，而鏡頭還在往下墜去。

　　「90年代，是韓國女團的繁盛期，而我們有理由相信，更好的女團時代正在來臨。」

　　「這是我見過的實力最強的練習生組合，她們每個人都能以一當十，說實話，我覺得能把她們四個湊到一起，就是個奇跡。」

　　在鏡頭不斷向下墜落，地球和大地都在視線中放大的過程中，楊名碩坐在豪華辦公桌後說話的樣子，業內知名聲樂老師侃侃而談的樣子，都出現在了畫面旁邊，在主角的正式出現之前，把觀眾的好奇心吊得滿滿。

　　「如果說我唯一對這個團體有擔心的話，就只是她們每個人都太強了，強到我不知道她們能不能一直團結地走下去，畢竟她們每個人都很優秀，而團隊是需要犧牲的。」

　　緊接著出現的，是kush大叔站在某個走廊中，對著鏡頭接受採訪的模樣。

　　而下一秒，還一直向著地面墜落的鏡頭停止了。畫面中出現皚皚的雪山，雪山是澄淨透明的藍色天空。白色字幕緩緩浮現在藍天中，又漸漸變得透明，消失無蹤。

　　但四個女孩都看清楚了，那字幕標題是：

　　青鳥的誕生第一篇——

　　我們是一體的。


第6章 發帖人

　　「你們覺得這片頭怎麼樣？」

　　薑撒朗的視線並沒有從電視上挪開，在那上面，已經播放到了一灘飄著浮冰的溪水旁邊，四個穿著厚重防寒服的女孩，都揚起了明朗的笑容，對著鏡頭九十度鞠躬，元氣十足地高喊著：

　　「你們好，我們是theblu.bird，給大家傳遞幸福的青鳥團！！！」

　　薑撒朗摸了摸鼻子，又自己回答道：

　　「我覺得片頭有點傻……」

　　不止片頭，她其實覺得從螢幕外，看著她們說著肉麻度爆表的問候語，也挺傻的……

　　「嘴巴閑就吃薯片。」

　　林赫拉隔著一個申雅中，還能準確無誤地把薯片拋入薑撒朗懷中。然而薯片在病號懷裡還沒待到兩秒鐘，就已經又被一隻纖纖玉手給拽了出去。

　　「生病的人不許吃垃圾食品。」

　　申女神一邊訓斥著，一邊若無其事地把包裝撕開了，然後順手往林赫拉那邊一遞。

　　「我也不愛吃這個，你給初雅。」

　　林女王嫌棄地推開了申女神的手，探出身去，順手還給安靜待在最邊上的朴初雅，遞過去一盒果凍。

　　收到薯片又收到果凍的朴初雅：「唔，謝謝……」

　　眼睛都快瞪出來的薑撒朗：「初雅歐尼也不愛吃這些！」

　　全宿舍愛吃垃圾食品的，其實就只有一個，就是她自己，只能喝粥的姜病號……

　　小小的屋子裡，四個女孩彼此嫌棄又彼此關照著的時候，電視畫面上，已經播放到了攝像組宣佈接下來三天兩夜的規則後，女孩兒們紛紛皺眉，提出抗議的時候。

　　這一段其實是演的，真正的最剛開始得知規則時，她們四個鬧得比畫面裡厲害多了，還給楊名碩去了電話，林赫拉也一副分分鐘要下山走人的態度。

　　但一通電話之後，薑撒朗還是被楊名碩說服了。

　　或者說，楊名碩給了她一個選擇，離開或是跳坑，而她選擇了跳下去。

　　她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而現在她們又還什麼都不是，能夠付出的，只有時間和汗水而已。即便有的時候，那些汗水並不是為了歌唱而流，但在她們還沒有正式登上舞臺，沒有確定地獲得別人的認可之前，她們並沒有選擇權，更別說去挑剔些什麼。

　　那天，站在零下五度的冰天雪地裡，薑撒朗把這些想法，原原本本地向三位歐尼交代了。申雅中第一時間選擇了挺她，而朴初雅也一樣，她本來也不是什麼嬌氣的人，之前聽到遊戲規則時，情緒反彈不也大。就連一直不是很贊同這種形式的林赫拉，也因為薑撒朗的一句「不想認輸」而挺直了腰，第一個脫下鞋襪步入了冰水中。

　　薑撒朗一直都知道，她們四個，都從不願意服輸。

　　所以表仁厚才會找到她們，會培育她們，也會願意把tbb和青鳥團，都留給她們來創造。

　　幾十分鐘後，節目已經接近尾聲。

　　「赫拉歐尼，刷刷網頁，看有搜索關鍵字了沒？」

　　姜撒朗隔著申雅中的腿，橫跨過上身去，猛拍林赫拉的手臂。

　　申雅中揣在外套裡的手機震動兩下，似乎是有人在給她打電話。她掏出手機來看了下，果斷地把電話按掉。但幾秒鐘之後，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震動聲連綿不歇。

　　「撒朗，讓開，我出去打個電話。」

　　申雅中輕拍著薑撒朗的肩膀，讓她從林赫拉那邊回過身體來，自己坐好，不再壓在申雅中腿上。

　　薑撒朗讓開之後，抬頭看著申雅中站直身體，看著她微抿著唇，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模樣。

　　忽然間就知道了，那個連環奪命call的人，是誰。

　　「熱搜還沒上，但官網上已經有人註冊發帖了。」

　　林赫拉沒留意旁邊兩人的互動，她只是專注地滑動滑鼠，把網站上的資訊一一映入眼中。

　　她正在關注著的網站，是tbb的公司官網，但由於tbb現在只有她們一組藝人，而今天又恰好是青鳥團出道實錄的首播，一批在各處看到了直播，而對她們產生了興趣的人們，全都湧進了官網當中，檢索這四個女孩的資料和照片，同時也順手，在這個看起來幾乎什麼都沒有的網站論壇版面裡，留下自己的印記。

　　「歐尼，穿好外套再出去。」

　　薑撒朗把自己肩上的外套拽下來，扔到申雅中懷裡，然後又裹著一直堆在牆角的被子，挪動著屁股，湊到了林赫拉旁邊，聽她一條一條地念論壇裡的帖子。

　　「id『我是第一個註冊的麼』，發了第一條帖子，標題是《啊啊啊雅中歐尼真是太美了！門面贊！一千個贊！！！》。」

　　「id『我是第二個』說，打開電視被嚇了一跳，這麼美的四個女孩，卻要在零下五度的天氣裡下冰水，這公司有夠狠的！」

　　「id『青鳥團贊』說，看到歐尼們毫不猶豫下冰水時，就決定要關注這個團了，現在不矯情敢拼命的女團不多了。」

　　「id『釜山飛鳥，說，看我id！看到團裡有個可愛的釜山小妹妹，團名裡又還有個鳥字，於是決定留下來看看了，期待妹子們唱歌哦，想聽聽看強到讓人擔心她們無法團結的實力，到底是怎樣的牛掰！」

　　林赫拉一條一條地念下來，薑撒朗也興致勃勃地看著，然後看著看著，忽然就皺了皺眉，問道：

　　「過來的都是女飯？」

　　仔細聽的話，能從那些留言的語氣和用詞中，知道這些發帖人的性別。雖然對她們一個女團來說，如果女飯很多的話，更彰顯她們作為女孩的魅力。但從愛豆界這麼多年的慣例來看的話，女團很難長久地吸引同性，就算一時吸引，之後遇上優質的男團競爭的話，女飯團體也很有可能爬牆流失。

　　就像異性相吸是動物界不變的本能一樣，堅實的男飯群體，在一個女團健康而持久的發展中，扮演著永恆的重要角色。

　　「不。」

　　林赫拉直接登錄了網站管理員的帳號，翻看人流擁入並註冊發言的情況。

　　「目前在流覽網頁的有一千多人，其中有兩百多選擇了註冊，男女幾乎各一半，但大多數男性似乎都不願意發帖，目前在論壇裡活躍的幾乎都是女生。」

　　「不願意發帖？」

　　薑撒朗咬著手指，也想不出這是種什麼毛病。

　　「男生可能都比較矜持吧，節目結束就有人搜過來，還有五分之一留下來註冊，其實也很不錯吧……」

　　朴初雅也跟著蹲到了薑撒朗的旁邊，小小聲的幫忙分析。分析完之後又忽然間靈光一閃，紅著臉提議道：

　　「其實我們也可以發帖，就說我們也在看實錄的直播，歡迎大家來我們網站做客。」

　　「好呀！」

　　薑撒朗一拍地面，蹭地半蹲起來，一臉興奮地從睡衣兜裡掏出手機。

　　「把初雅歐尼的照片發上去！保證找來一群鬼哭狼嚎的大叔飯冒出水面！！！」

　　她拿著自己的lg，對準了朴初雅水嫩嫩的一張臉，湊近了一陣猛拍。

　　「撒朗……」

　　朴初雅不習慣拍照，更別說別人把鏡頭放這麼近地拍。

　　她手忙腳亂地左右躲閃著，一邊躲一邊試圖轉移某病號的注意力：

　　「雅中歐尼才是門面啊，要放也應該放雅中歐尼的才對……」

　　薑撒朗見好就收，看朴初雅已經被她弄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才終於收了手機，一本正經坐回原地，笑眯眯地道：

　　「雅中歐尼和初雅歐尼是雙門面啊，各有各的美！」

　　「等等等等，有人代替我們發帖了！」

　　林赫拉一直專注地刷著網頁，而刷著刷著，一條標題為《感謝大家的發帖和留言，我們是青鳥團，請多多喜歡我們》的帖子就冒了出來，而她又順便看了一眼id，名字是「theblu.bird」，而帖子裡面的內容呢，直接是一張她們四個人的合影。

　　那張照片，似乎是她們前兩天一起照的，那天她們剛練完了舞，準備一起回宿舍裡休息了。汗都還沒擦乾，頸側的頭髮都有些濕潤時，又被臨時來客串她們經紀人的秉昌洙拉了回去，四個人坐在燈火通明的練習室地板上，彼此搭著肩，沖著鏡頭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秉大叔發的麼？」

　　薑撒朗也湊過來看，一看這照片，便鎖定了偽裝成她們發帖的人。

　　「等等，有個帖子被管理員加精了。」

　　林赫拉登錄的是管理員帳號，自然能接收到後臺的提示。她順著那條加精的資訊點進去，便看到密密麻麻的好幾十行韓文，像是三米高的海浪一樣撲面而來，瞬間便把她一個連韓文口語都說不太清的美籍韓裔，給硬生生地拍進了海裡。

　　「你們看吧，我頭暈。」

　　她把電腦往申雅中懷裡一扔，選擇了狗帶。

　　那是一封，來自于大叔路人飯的告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6:46

第7章 挑撥黑

　　id名：銀河。

　　帖子標題：今晚酒喝得有點多，但我想為這四個女孩寫點什麼。

　　「不得不承認，今天對我來說，是糟糕的一天。從畢業時就待著的公司，忽然裁員，把我辭退了。我沒有預先通知，便去了女朋友家裡面，希望她可以安慰我一點，但看過電視劇的人都知道，壞事總是連環發生的，我的女朋友劈腿了，那王八蛋就在她家裡蹲著。我砸花了女朋友家的大門，然後又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現金，買了一大啤酒，一瓶燒酒，還有一小疊拌菜。當我喝過幾杯之後，我忽然迫切地希望家裡能有些別的聲音，所以我打開了電視，看到一片浩瀚星河，聽到氣勢磅礴的鋼琴曲。那一瞬間，我以為這是我喜歡的科幻電影，所以我坐直了身體，打起了一些精神。」

　　「但事實證明，現在就連電視臺，都全是騙子。只是又喝了一杯燒酒的時間，我以為的科幻電影，忽然變成了四個小女生站在雪地裡說說笑笑的畫面。她們都長得很漂亮，笑起來就更加漂亮了，可是我心情不好，甚至於這一天，我希望所有長得漂亮的女人全都死去吧，因為她們都是騙子。我抓起手機，想要打去電視臺投訴，但是下一秒，那四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忽然都彎下腰去脫掉了鞋子和襪子，我看著她們踩著雪和碎石子，走進還飄著冰的河裡面，凍得嘴唇烏青。我必須承認的是，那一刻，我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我覺得就連這樣漂亮的女孩，都得做這樣的事的話，我的女朋友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好遭遇，她會被人報復回來的，她一定會。」

　　「就這樣，我開始了正式的觀看。原來這是個即將要出道的女團，最漂亮的是門面，個子最高的是rapper，小個子的可愛女生，和不高不低留著黑色短髮的女孩，是兩個主唱。我開始覺得這個女團也真夠逗的，不好好練歌排舞，大冬天的跑雪山裡玩水麼。就算四個人咬牙一起撐到一分多鐘，相加起來夠了五分鐘又怎麼樣，這對她們來說，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麼。從冰水裡出來，又要脫得光光的在雪地裡大喊大叫，就算成功了一兩次又怎樣，製作組就是不想讓她們好過，每次就還個手套或者是暖寶寶，一點風都不擋，可那四個女孩居然還傻樂著，還對製作組撒嬌，這是腦子也進過水了麼。」

　　「而至於後面的四人五足，那就更搞笑了，哈哈哈她們四個是an麼，走兩步就是一絆，還跟串蘿蔔一樣，一倒就是四個人都臉朝下地往雪裡栽，這不是自虐麼。費盡心思爬到山頂上還是超過了時間，每個人都被一桶雪直接砸下來，冷得都是一哆嗦，然後又抱到一起取暖的畫面，好笑，但是又顯得特別傻，特別死心眼。我覺得我要是她們的話，就擼起袖子跟製作組打一架！可是就這樣，這些女孩子還都笑著，直到後半夜裡，被製作組一個個地帶走了，丟在黑乎乎一片的荒山裡面。」

　　「說實話，我覺得這四個女孩遭大罪了。換我的話，天那麼黑，山裡都是雪，時不時地還傳來聲野獸咆哮，我一個大男人可能都會害怕，會崩潰。可是三個小時的互相尋找裡面，申雅中先行找回了營地，並找到藏在製作組帳篷裡的信號彈，給其他成員以提示。這讓我第一次覺得，她們其實也聰明的，只不過之前都太遵守遊戲規則，被欺負得都有些傻了。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在之前的半個多小時裡，我幾乎已經跟著她們笑了半個小時了。她們實在太傻了，無論是心有靈犀時答案花樣百出，錯題之後還互相刷拉指責，還是四人五足時走兩步就砸出一個雪坑，坑裡是完整的四人倒下的形狀，我都覺得好笑，我重新開始覺得，漂亮的女孩其實也不一定都是壞的。」

　　「當節目只剩下了五分鐘，眼看著林赫拉和朴初雅，都順著申雅中不時放出去的信號彈，找回了營地裡面，而從一剛開始就迷了路的薑撒朗，卻依舊看不到身影時，我的心也微微懸了起來。我忘了她們是歌手，我也忘了她們被扔到雪山上是多麼愚蠢的事，我似乎也跟著營地裡三個女孩一起焦急，怕一個人落在外面的忙內，會不會出了事情，因為就在前幾個鏡頭裡面，製作組還很是惡意地，放了一個陡坡上的薑撒朗腳下一滑的畫面。離成員們被各自分開，已經過去五個小時，林赫拉開始和朴初雅商量，兩個人再分頭出去尋找忙內。最先到達營地，也最先找到信號彈的申雅中，站在寒風撲面的岩石上，對著雪山大喊忙內的名字，懇切的聲音，配著悲傷的音樂，我不自覺地，就也開始望著山下的那片雪林，希望下一秒，就會有穿著紅色防寒服的身影，出現在鏡頭裡面。」

　　「而正如大家所知，在申雅中一聲聲的呼喚之後，精疲力盡的忙內，出現在了營地門口。當四個素面朝天，被寒風被冰雪，被變態的遊戲任務折磨了三天兩夜的女孩，蹦蹦跳跳地抱在一起，甚至哭了出來時，我又喝了兩口燒酒，忽然覺得心情變好了許多。我感謝今晚，感謝恰好看到的這個女團，因為就在打開電視之前，我還覺得大概世上所有的爛人爛事全被我遇見了，我覺得這個世界醜惡到讓人作嘔！」

　　「但女孩們的笑，讓我覺得我遭遇過的，都tm不算什麼！改天，我也再去雪地裡跑兩圈！我雖然沒了工作，但一點積蓄還是有的，新工作總會有的，更好的女人，一定也會出現的！我謝謝這四個女孩，在面臨製作組的變態考驗時，都始終微笑著，一直都沒有放棄過。雖然我還沒有聽過你們的歌，但我會為你們應援的，懷挺！我頭有些暈，先去睡了……」

　　在這密密麻麻的文字攻擊下面，有人和林赫拉一樣，快要被閃瞎。

　　「我猜樓主上學時論文一定寫得很好，因為真的是太、太、太能廢話了！！！」

　　「當我看完了第一段，我選擇直接跳到最後一句，知道這不是來找茬，只是告白得比較委婉而已，那就放心了，我也困了，睡去了……」

　　當然，也有人被樓主的某些言語刺激到了。

　　「看樓主說巴不得世界所有漂亮女人都去死，就知道這一定是個現實世界裡的loser！說這句話時，你沒算你自己的親媽吧！哦，不對，看來你媽肯定醜爆了對不對！一家人都是醜逼！！！」

　　「我怎麼覺得樓主字裡行間都是優越感呢，還說什麼沒有意義，說青鳥團傻得可憐。我看你才是傻x吧！跑綜藝裡來找意義！玩個遊戲而已就說是欺負和虐待。樓主你確定是工作過的人了？內心脆弱得跟豆腐渣一樣，怪不得被公司炒了！」

　　由於帖子裡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觀點，而帖子的發佈者似乎真的睡覺去了，無論後面的人怎麼說都沒有回過，整體的走向漸漸走向了更為詭異的方向——

　　「呵呵，爺今天看到電視上的綜藝，本打算來看看又是什麼新鳥團出來了，結果這一群腦殘的蘿莉粉是什麼東西？這位被失業又被劈腿的仁兄，只是坦誠地說了自己的心理變化好麼？而且人最後還是給你們的女神加油打氣了，蘿莉們你們考試都及格了麼？人話都看不懂啊！」

　　於是，「腦殘的蘿莉粉」們憤怒了。

　　「79樓！你說話乾淨點，什麼鳥團，什麼腦殘，你自己會說人話麼？沒看到那幾個層主只是誤會了，後邊經過和大家的溝通，也和樓主道歉承認言語過激了麼！」

　　「呵呵，我說哪兒來的猥瑣男，剛剛擺脫學姐查了ip，這不是wg家有名的變態唯粉麼，前兩天還發帖說『最愛泫雅，俞彬滾出！』，今天就跑來什麼鳥團？呵呵，管好你們家那連成員都保不住的團好麼！別披著個馬甲出來丟人現眼了好麼！」

　　因為這一隻別家唯粉的誤入，那一個剛發出不久，就被管理員加了精的帖子，一路掐到了一千多樓。因為雙方都不願意先低頭，一路氣勢洶洶，嚇跑了不少順著節目摸過來的路人，但同時，也誕生了第一批，真正能夠被稱為青鳥團粉絲的人。

　　林赫拉還有姜撒朗朴初雅三人，圍觀了帖子發出不久，到後邊各方掐得難捨難分的全過程。她們也註冊了幾個小號，試圖潛進去勸大家握手言和，但無奈大家都是小號，而那群人已經掐得頭腦發熱，勸解的話都聽不太進去。

　　半個小時後，薑撒朗看著那群情激奮的一千多樓，還是選擇了給秉昌洙打電話。

　　「對，那個帖子是大叔你加精的對吧，現在已經完全掐起來了，大叔你去看一下，解決一下吧。」

　　於是加完精之後就美滋滋泡澡去了的秉大經紀人，這才知道論壇裡發生了什麼事。而他的解決方案很是簡單俐落——

　　他直接刪掉了帖子，並在論壇頂上置頂了版規。

　　而版規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許掐架，否則一律刪除！」

　　十分鐘後，wg家的後花園裡，浮現了一個帖子。有人把這邊的高樓全程截圖，稱今天剛冒出來的新團破鳥團，對wg家的粉絲十分不屑，髒話連連，而最關鍵的是，這樣明顯對前輩帶有侮辱性的帖子，居然被tbb官方網站的管理員加精了！


第8章 致歉信

　　申雅中從陽臺上打完電話回來，看屋子裡三個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好。

　　「怎麼了？」

　　她把只能披在肩上的外套拖下來，還給薑撒朗。

　　然後坐下來，把筆記型電腦搬到自己膝蓋上放著。因為就這三位姑奶奶的神情來看，問題大概出電腦上面。

　　「歐尼剛才出去的時候，有個大叔誇獎我們的帖子，被秉大叔加精了。結果沒想到一些年紀比較小的女孩，看那個樓主某些話比較粗俗直接，就也跟著說了幾句不好的話，這恰好又被路過的一個wg家的大叔粉看見了。wg家的這個粉出言不遜，樓裡的其他人就跟他吵起來，言語中多少也對wg粉絲，以及wg都帶了些不屑。我看這樓實在掐得太狠，就給秉大叔打了電話讓他解決一下，秉大叔直接把帖子刪了，那個大叔粉卻跑到他們wg的後花園裡，故意只放了部分截圖，造謠說我們這邊，很多粉絲都對wg粉絲乃至於wg都很輕蔑，而且這樣侮辱前輩的帖子，還被官網管理員加精了，說我們tbb這版，也是看到wg家開始討伐，才心虛地刪了貼……」

　　薑撒朗一口氣說完這一大段，終於忍不住深吸口氣，不然她可能就得憋死了。

　　「所以現在wonderful受了那個大叔飯的挑撥，來我們官網上謾駡了。」

　　derful就是wg的粉絲名，而申雅中已經把論壇前幾頁都翻過了，之前那些小花癡，或者輕快地說句加油的帖子，早就被淹沒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是格式統一的《wg最高，請tbb道歉！！！》，以及間或中間有幾個頑強存在著的，說著之前都是個誤會，青鳥團是個正能量女團的帖子。

　　「昌洙歐巴呢？他怎麼說？」

　　申雅中放下電腦，第一個問秉昌洙的態度。

　　「他說公司的網站是找別人做的，現在他正聯繫技術員，爭取把帖子恢復了，到時候自然真相大白。」

　　「公司連個管理網站的技術員都沒有？」

　　申雅中皺著眉，又忍不住去看網頁上的介面，有很多人，在一直不斷地發著《wg最高，請tbb道歉！！！》的帖子，這還是臨近睡覺時間，可能有很多wonderful都還關注到這件事情。但如果任由事情繼續發展下去，到後半夜，到明天，到時候會有多少人，已經對她們tbb和青鳥團，產生不可逆轉的誤會了呢。

　　「找昌洙歐巴，把theblu.bird那個帳號要過來，把密碼記住。」

　　申雅中沖薑撒朗遞個眼色，然後又拍了拍林赫拉與朴初雅的肩，安慰道：

　　「只是個誤會而已，澄清了就沒事了。」

　　話音未落，放在她身旁地板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薑撒朗一邊給秉昌洙打電話，一邊瞄了那手機一眼，如她所料，那上面閃爍的是崔勝弦三個字。

　　「赫拉還有初雅，你們兩盯著論壇，注意別再有什麼新的人闖進來挑撥，也注意別讓為我們說話的人態度太激動。撒朗你電話通了沒？通話中？那你繼續打，待會兒通了的話，告訴昌洙歐巴我們先發帖澄清一下，表明了立場再說。」

　　在申雅中表情嚴肅地說著這些時，就挨在她小腿旁的手機，還在不斷震動著，一直一直，只顯示著一個人的名字。

　　那不僅引起了薑撒朗的注意力，就連林赫拉與朴初雅，也都注意到了，表情略帶疑慮。

　　「我出去打個電話。」

　　這一次，申雅中連外套也沒有披，直接向陽臺走了出去。

　　她穿著薄薄的羊毛連衣裙，連拖鞋也沒有，直接踮著腳踩在冰冷的瓷磚上面。首爾的冬天很冷，十層樓上的戶外更是冷得，呼吸都像是要結冰。

　　手機還在手心裡嗡嗡震動著，申雅中卻還是選擇了掐掉，然後她快速地調出通訊錄來，趕在那個執著的人再把電話打進來之前，往另一個人那邊，先撥了過去。

　　「對，他喝醉了。我本來打算過去，跟他好好談一談的，但我這裡突然出了些事情，實在走不開。拜託至龍你去接一下他吧，到家後給他喂點熱水，不然他第二天會胃疼。」

　　申雅中掛掉電話後，還在寒風裡站了近一分鐘。她眺望著首爾的夜景，黑沉沉的夜幕底下，燈火霓虹、車水馬龍，這個城市永遠都是這樣熱鬧的，缺了誰，都照樣運轉著。

　　「歐尼。」

　　薑撒朗在她身後輕輕喊著，這讓她轉過了身來，笑著。

　　「歐尼，要不要抱抱我？」

　　發尾微微翹起的短髮女孩，沖著申雅中伸出了雙手。

　　柔軟的長髮披肩的女孩，就順從地抱了過去，然後拍拍短髮女孩的屁股。

　　「帳號要到了麼？」

　　「歐尼你是色狼！！！」

　　短髮女孩咋咋呼呼地跳開了，捂著自己的屁股，瞪圓了眼睛，一臉委屈地對著申雅中控訴。

　　「omo，這就是韓國的色狼尺度啊，我也來試試~」

　　因為韓文太多，已經把筆記型電腦讓給朴初雅的林赫拉，向著薑撒朗撲了過來，把她壓在地板上，雙手撓著她的腰側。

　　「哈哈哈，歐尼！雅中歐尼救我！！！」

　　笑點低，而且還不經癢的薑撒朗，笑得都快喘不上氣了，只能恍恍惚惚地伸出手去，試圖向某個剛「非禮」過她的人求救。

　　一番鬧騰過後，姐三個終於想起來，還有正事沒做。薑撒朗從木質地板上爬起來，理了理頭髮坐去電腦旁邊，她剛才已經用theblu.bird的帳號登錄了，但這會兒一刷新介面，忽然跳出使用者已被強制退出，請確認密碼是否正確的小框框。

　　用從秉昌洙那兒要來的密碼再輸進去，便一直顯示密碼或用戶名錯誤了。

　　「他們又把帳號密碼改了。」

　　林赫拉指了指論壇介面，上面的置頂位置上，又多了一個帖子，是以theblu.bird的名義發的。

　　「致wg和wonderful的一封信：

　　今晚十點左右，有人在tbb官網論壇中，與同樣也是今晚才來到tbb論壇中的人們，發生了一些隻關乎於用詞方面的爭執。但隨後，此人轉去wg粉絲論壇發帖，刻意扭曲事實，誤導大家以為tbb論壇中的人，在對wg和wonderful進行詆毀。

　　tbb論壇管理員的□□，並不是因為心虛，而是因為不願意看到一個居心叵測的人，刻意青鳥團與wg的關係。但這位意圖不軌的線民的行為，已經在wonderful和tbb論壇粉絲之間，造成巨大誤會，並為論壇運行造成不便。目前，tbb正在搶修之前被刪除的帖子，等所有證據被還原出來後，我們將保留起訴該線民的權力。

　　此外，我們也對wg和wonderful致以歉意，雖然事實並不如很多人所誤會的那樣，但作為崇拜並欣賞著前輩的新人女團，給wg帶來了這樣的困擾和誤解，我們深表遺憾。

　　tbb管理員」

　　帖子的主樓內容，是以tbb管理員身份，發出的澄清以及致歉信，但在隨後的樓層中，這個樓主又以女孩們的語氣，簡短地講述了對wg的喜愛，以及希望大家不要被有心人士誤導了，也不要盲目對任何人做出攻擊。

　　那看起來，就像是她們四個，先是轉載了tbb公司裡面的官方聲明，然後又忍不住為自己說了幾句公道話，並且放低了姿態恭維wg一樣。

　　「這……簡直是雙簧啊！」

　　林赫拉看得嘖嘖有聲，完了之後又沖著申雅中咂舌道：

　　「這也是秉經紀人寫的？」

　　「估計不是。」

　　申雅中搖了搖頭，如果秉昌洙能有這麼圓滑周全的話，之前也不會讓帖子掐到那麼多層，更不會連個後果和對策都沒想過，直接就刪了帖子。

　　「親愛的，別怕~這個夜晚有我陪著你走~~~」

　　如泉水一樣的歌聲，忽然飄蕩在空氣中。薑撒朗摸出手機來一看，是楊社長。

　　「社長？」

　　薑撒朗沖其他三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其實她多慮了，當社長兩個字從她口中冒出來，客廳裡早就自動安靜了。

　　「今晚的事，是公司職員的失責。這個和你們沒關係，也不用你們操心。作為藝人，你們只要在該休息的時候好好休息，在工作時好好工作，做好我吩咐給你們的事情，就可以了。」

　　薑撒朗按了公放，楊名碩的聲音，便回蕩在整個客廳裡，冷冰冰的，又硬邦邦的。

　　「明天還要繼續拍攝，你們早點休息。」

　　只說到最後兩句時，楊名碩的聲音才放緩了些，變得和藹。

　　「內，社長。」

　　姜撒朗應了聲，規規矩矩掛了電話。

　　「社長……這是覺得我們做得不對？不該要帳號？」

　　朴初雅不太懂為什麼社長的語氣聽起來嚴厲，而掛掉電話後，申雅中和薑撒朗的表情都沒什麼笑意。

　　「沒有，楊社長只是讓我們早點休息。」

　　薑撒朗提起笑容，伸了個懶腰。

　　「這麼一說，我才發現我真的有些困了，話說我還是病號啊啊啊啊！！！可是我額頭完全不燙了，是不是好了呀，我還因禍得福了麼~~~」

　　又開始二抽的薑撒朗，打著呵欠就往臥室裡去了，她抱出來幾件衣服，又轉進浴室裡洗澡。

　　「別想那麼多了，接下來都交給公司處理，我們做好之後的練習和拍攝就可以了。」

　　申雅中也跟著解釋了一句，拍拍朴初雅的肩膀，又沖林赫拉笑了笑。

　　「洗漱吧，明天又是新的戰鬥呢。」

　　「嗯，好！」

　　林赫拉鄭重其事地點點頭，然後跑去屋子裡唯一的衛生間門口猛敲門。

　　「病公主！把我的牙膏牙刷洗面乳拿出來！！！」


第9章 過生日

　　2008年2月14日，薑撒朗的十七歲生日。

　　因為18號就是過年，tbb裡已經宣佈了放假，楊名碩連帶著公司裡的上上下下，全部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朴初雅回了釜山，林赫拉回了美國，再次變為赫拉.林。而薑撒朗拿著公司練習室的鑰匙，在情人節的當天上午，還去公司練了三小時的編舞。然後，等快到中午時，她的手機才終於熱鬧了起來，包括朴初雅和林赫拉在內，一通又一通的電話湧了進來。

　　「喂？撒朗，生日快樂啊~」

　　這是以前教過她吉他的鄰居哥哥，後來考上大學後搬走了，每年大概能在弘大附近遇見幾次，每次那位哥哥都是抱著吉他，坐在咖啡店露臺上，給朋友伴奏。

　　「嗯，謝謝哲中歐巴，改天我去弘大找你和正列歐巴玩。」

　　所謂正列歐巴，是每次鄰居哥哥彈著吉他時，總是坐在一旁唱歌的那個人，兩位歐巴相識多年配合默契，因為身高相差10cm，還總是開玩笑說以後要做個名字叫10cm的組合出道呢。

　　「撒朗？哈哈哈又長大一歲啦，什麼時候高考啊，哦，才剛中考過是麼，哈哈哈沒事，早點準備比較好，到時候也像你爸媽一樣，來中央大學啊，阿姨好幾年沒見你了，挺想你的。」

　　這一位打電話的，是姜家爸媽在中央大學的同事，這兩年都會記著給薑撒朗打電話祝賀生日，是因為她老公也走上政界的道路，而薑撒朗的大姨羅鏡媛，這兩年可能就會參與首爾市長的競選了。

　　「內，阿姨謝謝你，我也很想你。」

　　老老實實地道了謝之後，又寒暄幾句，才終於能掛了電話，默默地松一口氣。

　　「撒朗，回家吃飯！」

　　這一通電話言簡意賅，來自于薑撒朗的小姨，羅鏡恩。

　　薑撒朗已經收拾好了背包，笑得一臉促狹。

　　「我小姨夫也在麼？他今天不陪你過情人節？」

　　薑撒朗記得，表仁厚說過，今年，也就是2008年，她小姨就會和她小姨夫結婚了，表仁厚還讓她準備好到時候唱祝歌來著。

　　「呀，亂喊什麼啊。」

　　羅鏡恩雖然在薑撒朗面前一向輕鬆自如，但骨子裡是個溫柔傳統的女人，她雖然和劉在碩相愛，但兩人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小侄女這樣唐突地叫法，讓她有些羞澀。

　　不過即使羞澀，也還是解釋了一句。

　　「放送界的人一到年末都忙，以後帶他來見你。」

　　每年的2月14，薑撒朗都會和自己的父母，以及大姨羅鏡媛，還有小姨羅鏡恩一起，吃一頓午飯。原先這頓飯其實是晚餐的，但十歲左右的薑撒朗就說，不能因為她的生日是情人節，就耽誤了長輩們過情人節的時間，於是從那年開始，一家人一起為姜撒朗慶祝的聚餐，就改為了中午，吃完飯後，大家都各自去過各自的節日。

　　前兩年，其實飯桌也應該還有外公外婆，以及大姨夫的。但外公外婆從部門中退休過後，不願意還待在首爾礙眼，就都回地方養老去了，薑撒朗生日雖然重要，但也不能勞動兩位老人從地方上趕上來。而大姨與大姨夫，則是前兩年離婚了，這些年大姨都專注于事業，兩人結婚多年都沒有孩子，最終還是選擇和平分手，大姨搬回家和小姨一塊兒住。

　　「我聽說撒朗你們下個月就要出道了？」

　　飯桌上，大姨羅鏡媛，總是那個一臉嚴肅地關心著薑撒朗的人。

　　「對，不出意外的話，最遲三月底，就會正式發行單曲。」

　　「到時候會安排你們上節目宣傳嗎？去mbc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拜託前輩們照顧你。」

　　小姨羅鏡恩，總是笑著給薑撒朗的碗裡夾菜，然後笑眯眯地看她吃下去。

　　「唔，那我要是去kbs和sbs怎麼辦，小姨你不管了麼？」

　　薑撒朗狠狠地咽下一口五花肉，沖著羅鏡恩噘嘴賣萌。

　　「選擇了這條路，就要自己好好走，不要只是依靠別人。」

　　親媽羅鏡熙教授，用手在薑撒朗背後輕輕一拍，拍得她端正坐姿之後，才又轉頭沖自己小妹叮囑道：

　　「你別管她，得要她自己多吃點虧，以後才能照顧好自己。」

　　而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姜教授：「哈哈，鏡熙說的對，撒朗是該多鍛煉自己。」

　　又被小姨喂了滿嘴五花肉的薑撒朗：「……」

　　她就知道，她親爸就是個氣管炎，家裡就他最不靠譜。

　　和和氣氣地吃完這一頓午飯，薑撒朗和羅鏡恩負責洗碗，羅議員以及羅教授、姜教授三人，都坐在客廳裡，喝著茶聊著天。

　　「小姨，小姨夫真不來找你啊？」

　　薑撒朗用肩膀頂了頂小姨的胳膊，故意眯縫著雙眼斜視著，看起來奸詐而又滑稽。

　　「呀，你那是什麼表情。」

　　羅鏡恩被逗得噗嗤一笑，笑完之後，才轉頭望瞭望客廳裡面，然後又重新回頭，壓低聲音道：

　　「在碩歐巴說他晚上有時間，可是我拒絕了，我想在家裡陪陪大姐。」

　　羅家的2月14，羅鏡熙有老公陪著，羅鏡恩有個男朋友，可以隨時開車來接她，可是前兩年剛離婚了的羅鏡媛，連可以拎過來說會兒話的子女都沒有。羅鏡恩心疼姐姐，所以不願意自己出去。

　　只是沒想到，等一大一小兩人洗完碗出來，客廳裡品茶的人裡，卻沒有了羅鏡媛的身影。

　　「大姨呢？」

　　姜撒朗甩著水，有些詫異。

　　「唉，說是黨派裡又有什麼會議，剛才一個電話就出去了。」

　　明明家裡只是少了大姨一個人，薑撒朗環顧左右，卻總覺得有些空落落的。但大人的事，她一個小孩子也沒辦法置喙，唯一還算能夠慫恿一下的，就是推著羅鏡恩的肩膀道：

　　「小姨你快給小姨夫打電話吧，大好的情人節，別在家裡悶著了。」

　　「哦，鏡恩你要和男朋友出去嗎？」

　　羅教授望瞭望她最年幼的妹妹，看她神情扭捏，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便站起來拍了拍自家老公的肩，笑著道：

　　「我和姜教授約好了去打高爾夫，你們兩在家玩吧。」

　　言畢，風風火火地就出門了，乾脆俐落。

　　羅鏡恩也拿出了手機，給劉在碩打電話。

　　壽星姜撒朗：「……」

　　所以她10歲那年，為什麼要說讓大家中午後都別管她，只管去過自己的情人節呢。

　　前三年裡，薑撒朗的情人節下半天，要麼是在練習室中度過，要麼是和申雅中一起度過。她從九歲開始當練習生，在學校裡在社區裡，其實都並沒有太多親密的朋友。但那時候她如果在練習室的話，孤家寡人一個的表仁厚，也總是會陪著她。申雅中就算還沒和崔勝弦分手的時候，至少也會在情人節這天抽出一點空來，給她當面送上祝福以及禮物。

　　但是今年，表仁厚走了，申雅中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不僅上午的時候，沒像前兩天一樣，跟薑撒朗在練習室會和，就連電話和祝福短信，都一直沒有。中午吃飯之前，薑撒朗試著給申雅中打了通電話過去，電話是通的，但是一直沒有人接，直到飯後也沒有人回過來。

　　「唔，所以下午要去幹什麼呢……」

　　姜撒朗坐在羅家大宅的沙發靠背上，晃蕩著雙腳，對著滿屋子的空空蕩蕩煩惱著。

　　「怎麼，沒約朋友嗎？」

　　羅鏡恩打完電話，滿面紅光地走了過來。

　　「怎麼可能~」

　　薑撒朗嗖地一下，從沙發背上跳了下來。

　　「我決定了，去弘大玩兒去了。」

　　上午的時候，正好也對尹哲中說過要去找他玩的，雖然沒說是今天，但無所謂啦~他們弘大人追求的不就是自由主義精神麼~

　　幾十分鐘後，弘大街頭。

　　穿著大紅色棉襖、黑色牛仔褲，還裹著米白色圍巾，戴著米白色毛線帽的薑撒朗：

　　「哦，歐巴你和女朋友玩去了啊，哦沒事沒事，我就問一聲而已，歐巴你好好玩哦，之後我去弘大找你玩啊~~~」

　　笑眯眯地掛斷電話之後，薑撒朗徹底地惆悵了。

　　所以她到底是為什麼那麼體貼，把家人們都放出去過情人節了呢。她自己都還是條單身狗呢，不僅是條單身狗，還是條連知心朋友都沒有幾個的單身狗啊啊啊！！！

　　站在弘大街頭，又給申雅中去了通電話，還是沒有人接。

　　薑撒朗收了手機，深深地歎了口。她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打算就在街上四處走走算了，不過由於街上走來走去的，大多都是成雙成對，兩個紅綠燈之後，薑撒朗就果斷地選擇了竄小巷子，這種事情她以前和小學同學們也幹過，美其名為探險之旅，總是能發現一些不經意的樂趣。

　　拐過兩個小巷子之後，周圍越來越僻靜了，像是什麼建築物的後巷。

　　薑撒朗皺皺眉，覺得她這真是人衰起來，什麼都不美好了。就連以前總能找到些精緻小書店，或者是好吃的大排檔的探險之旅，都變得不好玩了。

　　她踢踏著腳，晃晃悠悠地走著，用鞋跟摩擦在地上撒氣。

　　一隻手忽然從旁邊伸了出來，在她的臉上一捂，捂去了她的驚呼。

　　然後，在她終於反應過來，狠抬起腳要往後踹去時，後邊的人已經先行看穿她的動作，把身體往旁邊一讓，然後往她腰間猛地一拳，揍得她痛得彎下腰去，再也沒有反抗的力氣，直接被那人拖著，拽入了更深的小巷子裡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6:47

第10章 撞了鬼

　　薑撒朗覺得，從某種角度來說，她十七歲的這個生日，過得很值。

　　生平第一次，她被人揍了。生平第一次，她坐進了警察局。同樣也是生平第一次，她對某個人產生了心動的感覺。這麼多的第一次堆在一起，她覺得她這個生日，過得很是精彩。

　　當她被那個人拖進更窄的小巷子裡時，她的後腰依舊很痛，痛得她呼吸間都覺得抽痛。但薑撒朗還是努力地轉過頭去，試圖看清襲擊者的臉。

　　她覺得就算要死，也得死個明白！

　　而樸前進，就是在那時候出現的。

　　他撐著小巷左邊建築物二樓上的陽臺欄杆，在耀眼的冬日陽光下，猛地跳起來越過二樓欄杆，直直地向著男人身後落下。最剛開始，因為他在二樓上背對著光，薑撒朗看不太清他的臉，只覺得他穿著深色的運動服戴著麵包帽，那造型略顯土氣而且老氣沉沉。可是當他單手撐在欄杆上飛起，那俐落的動作顯示出他的身形，他個子算高，而且勻稱扎實，他的四肢甚至於每個細胞裡，都還像個高中男孩一樣熱血，熱愛著耍酷，從不屑於老老實實地走路或是行動。

　　他從二樓跳下來，大概只用了兩三秒。

　　落到地上時，他單膝跪下去，用雙手撐地，像是電影中主人公跳下來的結束姿勢。然後他抬起頭來，眉頭間深深地皺著，拳頭也拽緊了。他趕在那個歹徒回頭之前，從地上站起來一拳劈了過來，那拳頭太用力，帶著風聲快速接近。

　　歹徒此時終於反應過來，用胳膊箍著薑撒朗，兩個人一齊轉身……

　　薑撒朗的瞳孔迅速放大，眼看著那一個指關節暴起的拳頭，向著她的面門射來。

　　那時候，如果不是樸前進縮得快，tbb新人女團的隊長，大概就得在出道前去一趟整容醫院。拳頭縮開之後，薑撒朗身後的歹徒就逮到了機會，伸出一腳出去，就踢到了還因為薑撒朗而顧慮頗多的樸前進腿上。

　　幾十秒之前還很帥氣的樸前進，被踢得往後退了一步，步伐間有些踉蹌，有些歪斜。

　　薑撒朗默默地伸出手去，抱住身後歹徒往前面伸出去的那條腿，往上一抬。

　　單腿跳的歹徒失去了重心，連帶著女孩一起，往後重重倒下。

　　梆地一聲，兩人落地。

　　姜撒朗因為有歹徒做肉墊，外加倒下時就下意識保護了要害，所以只是有些擦傷。而被她當成肉墊的某男人，早就沒了再箍著人的力氣。薑撒朗就勢往旁邊一滾，然後爬起來站到兩三米之外，頂著亂糟糟的頭髮，沖還在巷子裡傻站著的樸前進喊道：

　　「前輩！快打呀，踢他踢他！！！」

　　樸前進：「……」

　　但還是順從地上前幾步，在歹徒的腰側重重踢了幾腳。

　　作為一個男人，居然打小女孩，真丟他們男人的臉！

　　半個小時後，離小巷子最近的警察局裡。

　　「撒朗？沒事吧！」

　　年假中的秉昌洙急匆匆地趕來，走到薑撒朗旁邊，就趕緊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確認她的情況。下個月就要出道了，萬一傷在臉上，或者身體骨折什麼的，到時候都不是好處理的。

　　「我沒事。」

　　薑撒朗笑呵呵的，一點都不像被人打了，只是反手指著自己旁邊的男人道：

　　「今天，多虧了前輩！」

　　秉昌洙順著薑撒朗的手指，往旁邊一看，頓時被嚇了一大跳。

　　他先喵了喵左右，確認警察局裡外都沒什麼疑似粉絲的人呢蹲著後，才趕緊鞠躬道：

　　「謝謝前進xi。」

　　鞠完躬之後，又有些遲疑地望瞭望薑撒朗，問道：

　　「你們過來的時候，有被人認出來嗎？」

　　「沒有，知道這件事的人，就警察局裡這些。」

　　薑撒朗聳聳肩，用手指在空中畫了個圈，示意這屋子裡的人，都是秉昌洙接下來要封口處理的物件。

　　這一次，忽然冒出來揍她的這個人，沒有喝酒，也沒有精神病史，他甚至是個公司白領，四十歲上下的年紀，穿著深灰色的運動服，留著幹練的短髮。

　　他就是之前在網上，挑撥tbb與wg關係的wg唯泫雅粉，從泫雅退隊之後，便對wg產生了一些不滿。而那天在tbb的論壇裡，被一群小可愛群起而攻之後，便忽然間惡從膽邊生，跑回wg粉絲論壇裡散佈謠言，希望看到wonderful和新女團的粉絲撕逼，反正這樣撕起來的話，最後兩個團，哪邊都不會好看。

　　然而，就在前兩天時，他真的收到了tbb的律師函。

　　tbb說他在被警告之後，依舊不知收斂，繼續在wg的粉絲團體中煽風點火，即便在許多tbb論壇粉絲還原截圖，拼湊出事實真相之後，即便在tbb還原了整個帖子之後，也都一直沒有改正錯誤。反而還說，tbb已經對帖子做了部分刪除和更改。而直接導致某些wonderful和路人，依舊對青鳥團產生了不好的感官，嚴重地損害了tbb和青鳥團的名譽以及形象。

　　所以，青鳥團的律師，直接找到了他的公司裡面，當著辦公室裡所有人的面，把那封律師函遞了過來。而律師走了之後，這位白領被自己的領導叫去瞭解情況，然後又被領導痛批了整整一個小時，稱他如果不解決這件事的話，就等著從公司滾蛋！

　　這個人，他自己都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時候，對wg和青鳥團都產生了報復心。

　　他說他今天一個人走在街上，想看看自己剛上中學的女兒，是不是交男朋友了，還是真的如女兒所說，只是和朋友出去玩了。女兒被他跟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產生了警覺心。他跟丟了女兒後，心情鬱悶間，卻在街上看到了薑撒朗，而且薑撒朗還像是被下了咒一樣，一個勁地往小巷子裡竄。

　　他覺得，這簡直是老天爺都在幫他，在提示他，該怎麼解決那封律師函，抱住自己的飯碗。他覺得那不過是一個小女孩而已，他把她抓過去，恐嚇一下，再拍點照片錄個音威脅一下，讓tbb直接撤訴，而且再也不許去公司裡煩他就行了。

　　他的計畫很美好，只是沒想到下手不知輕重，一拳就讓小女孩整個右邊腰側都烏青烏青。

　　而且他更沒有想到，那條巷子是一家咖啡店的後巷，當時他捂住薑撒朗的嘴時，朴前進正好就在樓上看著。而樸前進呢，恰恰好還又是個不怕打架不怕惹事，哪怕從二樓跳下來也要英雄救美的，四肢發達運動神經出眾的大好青年……

　　既然公司裡已經來了人處理，而薑撒朗和樸前進的筆錄都已經做完。大好青年看了看自己手機上的時間，摸著頭靦腆道：

　　「那個，沒事我就先走了……」

　　這位青年，正如他英氣的眉毛鼻樑偏偏配了雙桃花眼一樣，就連性格也是極其多變，面對熟人時開朗二抽，掄胳膊打架時熱血沸騰，然而一旦冷靜下來之後，面對著陌生人，他總覺得尷尬而害羞。

　　「前輩剛才也被踹了一腳，再稍微等一下，待會兒和我一起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薑撒朗早就不管秉昌洙那邊了，聽樸前進要走，便很是狗腿地蹭了過來，仰著頭軟聲軟語地建議著。

　　「那個，不了。」

　　樸前進扯了扯嘴角，又摸了摸頭。

　　「女朋友還在店裡等著。」

　　笑容一僵的薑撒朗：「……」

　　哢、嚓，自然而甜美的笑容保持不住了，全碎成渣渣，掉落成一地的尷尬。

　　她這個生日果然是撞了鬼了，絕對的！

　　樸前進堅持要走，薑撒朗也沒有什麼理由再留。

　　大叔都有女朋友了，留什麼留……

　　她一個人坐在員警大廳的角落裡，蔫頭耷腦地，唉聲歎氣著。十幾年了，第一次遇見會為她打架的男人啊。以前，還覺得女生會因為這種事心動，是實打實地幼稚！可是經歷過後才知道，當你覺得自己快逃不過變態的魔爪時，當你渾身上下都覺得疼，肌肉顫抖著慌張著，恨不得自己都變身為咸蛋超人，一拳劈死身後的歹徒時……

　　有一個人逆著光出現，從天而降。

　　那樣的畫面早已被電影渲染過千萬遍，可依舊震懾人心，足夠奪去女主角好幾秒的呼吸。

　　然後心臟就開始了狂跳……

　　直到知道他有女票！

　　秉昌洙和警察局裡的人都打好招呼，又帶著薑撒朗去了醫院。還好，腰部那一拳，沒有造成骨折也沒有內臟出血，就是會淤青一陣子，外加之前倒地上時，右手肘撞在地上，有輕微的脫臼，接下來一陣子要好好保養。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是送你回家，還是你還要去什麼別的地方？」

　　站在醫院門口，薑撒朗想了想，擺手道：

　　「我自己打車回公司宿舍吧，秉大叔你別管我了，回家陪老婆孩子吧~」

　　兩個人就站醫院門口爭了十多分鐘，各不相讓。最後還是秉昌洙先打車走了，他今天急著過來，其實已經放了老婆兩個小時的鴿子了。

　　天已經全黑，街面上都點起了路燈。

　　薑撒朗掏出手機來，再一次給申雅中撥了電話。

　　「嘟……嘟……」

　　連著十幾聲之後，居然通了！

　　薑撒朗捂住話筒，開心地在原地蹦了兩下，也不等那邊發出聲音，自己先連珠炮地說道：

　　「歐尼！我今天被人打了，還去了警察局，還有！我好像終於有喜歡的人了！可是對方有女朋友嚶嚶嚶，我今年的生日好慘，快回來給我煮面……」

　　電話那頭一直沉默著，沉默得有些詭異。

　　薑撒朗吸吸鼻子，疑惑道：

　　「歐尼？」

　　難道這就是申雅中一直沒接電話的原因，手機壞掉了？

　　「咳咳……」

　　對面那人咳嗽了兩聲，有些尷尬地回道：

　　「不好意思，雅中露娜的手機掉在餐廳了，能麻煩你來拿一下麼？」

　　「哦，這樣啊。」

　　薑撒朗默默地鬆口氣，不是被綁架了什麼的就好。可是那男孩的聲音在她腦中過了兩圈，她意識到那人叫的是雅中露娜，而叫申雅中露娜的人，她好像基本都知道名字，其中不少她都還認識。於是默默地又問了句：

　　「請問，你是……？」

　　說不定就是她認識的哪一個呢，那就好辦多了，讓人送過來就是。

　　她還淤著青脫著臼呢，不適合長途奔波。

　　「額……」

　　電話那頭的男孩頓了兩秒，似乎在苦惱些什麼，他的呼吸聲輕輕的，灑在話筒上面，夾著些電子的雜音，酥酥麻麻。然後他重新提起聲音，道：

　　「我是權至龍。」


第11章 校園風

　　2008年3月20日，淩晨一點，四個女孩又趴在了電腦面前，狂刷各大網站的即時新聞，以及搜索榜上的熱詞名單。

　　「我們這樣一直搜索的話，算不算作弊啊……？」

　　刷著刷著，乖寶寶朴初雅提出了疑惑。

　　畢竟她們在查看自己的情況的時候，難免會搜索青鳥團、出道、《你好，是我》等關鍵字眼，這樣不就等於人為增加自己這些關鍵字的搜索量麼。

　　「歐尼。」

　　薑撒朗輕拍著朴初雅的肩膀，像是哄小孩子一樣說道：

　　「同一個ip無論怎麼搜都只算一次的，歐尼想作弊的話，發動親友一起來搜可能更現實一些……」

　　「我沒有想作弊……」

　　朴初雅略顯堂皇地轉過頭去，卻只看到那個拍著她肩膀的女孩，眼中滿是笑意，還夾著些俏皮。於是瞬間便明白了，估計是這位忙內隊長看她太緊張，又在故意逗她，讓她放鬆一些。

　　這樣想著，朴初雅便默默接受了女孩的好意，被人關注和在意的感覺，讓她的心頭暖暖的，緊繃的肩膀和後背，也不自覺放鬆了下來。

　　就在一個小時前，正好淩晨十二點時分，tbb首支女團的首支單曲《你好，是我》，正式在各大音源網站上全面上架，包含mv、海報、寫真以及出道實錄部分花絮的單曲cd，也將於幾個小時後，在韓國的各家cd店中正式開賣。

　　「第三……第三！第三了！！！」

　　都守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有了突破，林女王猛拍著薑撒朗的手臂，難得地高興得聲音都變了。

　　「嗯，希望能繼續往上爬吧。」

　　薑撒朗捂著一個月前輕微脫臼的手臂，默默坐遠一些。

　　「音源那邊怎麼樣了？」

　　姜撒朗湊到了申雅中旁邊，把頭搭在女神肩上，看她刷上的指數曲線。

　　「一直在漲，想破表是不可能了，但能不能至少拿個即時一位，還可以再期待一下。」

　　申雅中就算盤腿坐在地板上面，端著茶杯和著花茶的樣子，也足夠優雅。

　　可是，當薑撒朗不說話，客廳裡就只剩下了點擊滑鼠，以及偶爾喝兩口水的聲音。

　　她們這開頭的一仗，戰績不算漂亮，不僅離音源一位還有一段距離，就連熱詞榜第一都上不去，tbb官網中新湧入的路人數量，還比不上她們出道實錄第一篇直播的那天。而這一切的一切都隱隱約約地顯示著，她們青鳥團的第一支單曲，有點撲……

　　「大後天就是初舞臺了，先睡吧，明天還要整天練習。」

　　姜撒朗把申雅中和林赫拉懷裡的電腦全都按下，自己先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笑道：

　　「只是個開始而已，讓我們去舞臺上征服大家吧！」

　　作為隊長，笑著說出這樣的話，可以看做是安慰，但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做是，她承認了單曲音源與mv發佈後已經初步失敗，所以需要之後的舞臺去補救。

　　她們的青鳥團，背靠的只是tbb那個小二層的皮包公司，上沒有可以提攜她們幫著宣傳的公司前輩，下沒有可以幫她們策劃出更棒宣傳的工作團隊。而這直接導致她們出道前的宣傳力度不夠，出道前的人氣就有些先天不足，僅僅只靠一個網路電視播出的出道實錄來擴寬知名度。

　　在出道實錄裡，第一篇的雪山拉練，在播出當天收穫一群人好奇的目光，後來還因為和wg家的意外掐架，而把一小撮路人轉換成了正式的粉絲，這已經是非常幸運，算是意外驚喜。

　　但緊隨其後的第二篇，以她們四個女孩的日常練習，以及在準備出道的過程中的變化與成長作為主題，這似乎與「出道實錄」這四個字更掛鉤了一些，但話題度卻明顯變低了。因為她們一路以來走得太和諧，沒有與其他練習生的競爭，也沒有內部撕逼，而這樣的話，就算也有觀眾覺得小女孩們長得漂亮、唱歌好聽、跳舞好看，但感慨過後也就完了，練習室裡穿著休閒服的舞動或高歌，遠不如殘酷競爭或者惡劣撕逼，來得吸人眼球。

　　然而，比起曝光率和關注度不夠來說，還有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出現在《你好，是我》的mv上面。

　　《你好，是我》原本是薑撒朗給自己日後出道準備的曲目，最初最初的版本，是大量運用了鼓點和吉他旋律的英倫搖滾，歌詞講訴的是，某一天，一個與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找上門來，他/她穿著更漂亮的衣服，臉上掛著更明亮的笑容，禮貌而瀟灑地微微彎腰，行著紳士禮或是淑女禮節，對家裡面那個昏暗的你說：

　　「你好，是我。」

　　「你好，是我。」

　　「許久之前就想來看你了，但你門窗總是關著，我走近了又走遠了，擔心擔心著，還是決定與你分享快樂。」

　　「你好，你是否看過飛魚在海上滑過？彩雲呢？落日呢？浩瀚山河呢？或者是淺淺小溪在山間叮咚直響著。」

　　「沒看過的話，要不要跟我走，要不要牽我的手。南方有個地方米酒最為好喝，要不要去嘗一嘗，就算喝醉了也沒什麼。」

　　這樣的唱詠，有些偏美國式的民謠，隨意而悠長，又帶了些許少女的活潑與喜意，因為那個找上門的人，就是更好的你，是未來的你，他/她帶著滿腔的愛和治癒而來，想要擁抱總是躲在屋子裡的那個自己，想要帶自己去看更美的風景。

　　但這個版本，後來被表仁厚斃掉了。

　　他說薑撒朗在這一首歌裡想表達的東西太多，反而顯得厚重，而且很難看懂。

　　於是保留了□□部分的旋律之後，第二個版本出來了。原先的歌詞主題中，只保留了一點——那就是送上愛的訊息。

　　這個依舊以吉他伴奏的故事，變成了一群少女，走上街道，挨個地去敲家家戶戶的大門，為人們送上令人幸福的好消息。她們會給在電話機旁坐立不安的一家三口，送上一封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她們會給在門廊邊焦急張望的老人，送上離家出走後找不到回路的貓咪，她們給站在看板下避雨的人送上雨傘，給眼巴巴望著蛋糕店櫥窗的小朋友送上生日蛋糕……

　　她們會在這首歌裡，會在mv裡，化身成真正的青鳥——為人們傳遞幸福與好消息的使者。她們會在看到每一個人時，都高興而開朗地唱出「你好，是我」，就像是很久之前就認識的老朋友一樣，親密而自如。

　　那變得甜蜜而十足歡快的歌，讓人聽著旋律就忍不住掛上笑容的歌，就是讓表仁厚在離開時，安安心心地交到薑撒朗手中，說要作為她們出道單曲的作品。只是沒想到，臨到要出道前，已經差不多構建完成的歌曲與mv裡面，又再一次地，加入了別的東西。

　　而且追根溯源，那是因為公司接了一個廣告的邀約。

　　這家專做校服的服裝品牌，在首爾算不上知名，但也還算過得去。公司社長通過出道實錄，關注到四個女孩，他看好青鳥團女孩們的顏值與身材，更加看好她們四個出道後的前景，於是突發奇想地想要在她們出道前，就以低價簽訂一年的合作協定，合作要求就是女孩們必須在mv中，加入他們品牌的校服元素，而且為品牌拍攝海報，一年內至少在公共場合穿著或者提到該品牌二十次。

　　出道前就有錢賺，而且合約也不算苛刻，楊名碩大手一揮就幫女孩們答應了。

　　於是《你好，是我》便迎來了出道使用的最後版本，mv中，四個女孩走上街頭的形象，都變成了統一的校服著裝，只是腰部收緊了許多裙子變短了許多，同時每個人髮型不一樣，書包手鏈等配用的飾品各有不同。

　　但其實，對於這最終的一個版本，姜撒朗其實是最不滿意的。

　　因為mv歌詞和她們四個人的形象，跟清純的校園風真的完全不搭！不搭好麼！！！

　　可能就朴初雅還好點，她本來就像個中學生，靦腆害羞還長了張娃娃臉。也可能很多人會覺得，她們平均年齡也才十九上下，成員中三個都還是高中生，穿校服名正言順。

　　可是——

　　申雅中身高169，再加上五官成熟，從中三時就早已是女神形象。林赫拉身高173，而且還前凸.後翹雙腿修長，穿了校服擺張臭臉的話，怎麼看怎麼像學校裡的大姐頭。而至於薑撒朗她自己，用申雅中的話來說，撒朗是只調皮搗蛋的小猴子，校服這麼規規矩矩的穿著，披在她身上，只覺得有人非得在滿地撒歡的哈士奇身上，套件y的粉紅色披風。

　　（薑撒朗：喂……）

　　明明是個性張揚個人風格十分突出的四個人，卻硬生生地，都被扭成了青澀少女。

　　為了配合那突如其來的學生系少女風，就連已經定型的編曲和mv分鏡，都又改變了許多。所有人，包括導演，包括cody，也包括她們四個，都已經用盡全力，去消化這突然加入的屬性，去讓作品整體變得和諧，同時又能夠出彩。

　　然而，不適合就是不適合的吧。

　　她們自己都覺得彆扭的東西，觀眾也一定能夠感受得到。

　　「歐尼，我們去電視臺打歌的時候，還是用表大叔原先敲定的編曲，同時也在校服上做一些改造吧。」

　　淩晨三點多，薑撒朗瞪著雙眼望著天花板，黑暗中，她知道旁邊那張單人床上的人也沒有睡著。

　　「嗯。」

　　申雅中輕輕應了一聲，然後又翻了個身，探起頭來對薑撒朗道：

　　「快點睡，六點鐘就得起床。」


第12章 一束光

　　這一刻，這一刻才感覺到，某場漫長的戰役，終於要開始了。

　　薑撒朗整整熬了三個晚上，與服裝師造型師開會，與編舞老師還有伴舞群開會，與公司裡其他創作人開會。淩晨的時候，二層小破樓的錄音室裡，還透著燈光。楊名碩回公司拿文件，順手把錄音室的大門推開，看著薑撒朗茫然地轉過頭來，愣頭愣腦地，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楊名碩只能自己笑笑，問她：

　　「有把握麼？」

　　「沒有。」

　　薑撒朗搖搖頭，終於醒過神來，站起來給楊名碩鞠躬。

　　「但我會努力的。」

　　為了她自己，也為了三位歐尼，為了表大叔。

　　失敗，大概真的是最偉大的老師。

　　從確定地知道，狀況比原先預想的還要差的時候，薑撒朗便有些瘋魔。

　　單曲發佈三天了，她們只在熱詞榜上沖頂過一次，待了大概有一個小時，然後就再次被網路淹沒。音源那邊就更別說了，沒有登頂也沒有破表，懶洋洋地趴在新曲榜單上，偶爾往前面蹭個半步，算是掛在了新曲榜的前十上面，至少能在首頁上，看到她們四個穿著校服的單曲封面。

　　這狀況，已經比她預想的，還要難看許多。

　　這意味著不僅沒太多人來關注她們，就連她們的歌，也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好，至少對於當下的聽眾來說，他們不太買帳。

　　連熬了三天之後，薑撒朗頂著一頭亂毛，看見人影就恍恍惚惚地鞠躬。

　　不僅楊名碩看著有些懸，覺得這孩子似乎已經完全神志不清，屁股往椅子上一落可能就得睡著。就連申雅中，在穿上全新改造後的校服之後，也向女孩投以了擔心的目光。

　　「撒朗，這樣真的行麼？」

　　「嗯！」

　　薑撒朗狠狠地點點頭，咬著牙道：

　　「不會更差了，試一試吧。」

　　3月23日，這是她們的初次打歌舞台，在sbs的人氣歌謠。

　　離直播還有八個小時，同一天錄製的歌手當中，只有青鳥團已經到電視臺準備彩排了。她們四個的出道最短，僅僅三天，所以不僅被安排到最早時間彩排，還要自覺地騰出更多時間來，給之後將到達的前輩們問候，並送上出道cd。

　　「我覺得還不錯！」

　　繼申雅中之後，林赫拉也換完衣服了，走出來站到申雅中旁邊。

　　兩位身材高挑的美女，同樣穿著校服。但對比起來十分明顯，一個緊身連衣裙一個高腰直筒褲，一個笑容溫和一個面容倨傲，一個女神一個女王，兩位都足夠耀眼，耀眼而且相得益彰。

　　申雅中今天的造型，是深栗色的大波浪。

　　而穿在她身上的，是由白色的校服襯衫，所改造成的緊身連衣裙。

　　襯衫的扣子被解開後，反過來由前往後地包裹在身上，後領口正好圈在胸部上方，像是抹胸一樣，而硬硬的領子微微泛起，做成像荷葉邊一樣的小小點綴，給這一大片的純白加上些靈動。而同時，為了能讓襯衫包住申雅中從胸部到臀部的所有部分，這次試用的襯衫，其實是加大號的，胸口部分固定好之後，腰腹間便多出許多空空蕩蕩的布料。姜撒朗指揮著cody，在申雅中的背後，把那些布料全都收緊，完全貼身地包裹著申雅中玲瓏有致的身材，而至於疊到背後的那些布料，便一點一點地折起來，盤成花瓣的形狀。順著背後襯衫紐扣的那條線，結成左一朵右一朵的玫瑰花，像是長在看不見的藤蔓上一樣。

　　而站在申雅中旁邊的林赫拉，把頭髮高高紮成馬尾，額前沒有劉海也沒有碎發，是坦蕩蕩的大光明髮型。她戴著誇張的大圓圈耳環，上身是被剪掉了袖子的襯衫，襯衫下擺也被高高紮在了胸部下方，露出一截緊實的腰腹，小麥色的肌膚泛著光澤，顯得彈性十足。而再往下，在原本該是百褶裙的地方，卻穿著同樣材質的直筒高腰褲，都不用腰帶便緊緊掛在腰上的垂墜型長褲，完美地勾勒出林赫拉不含一絲贅肉的腰部、平坦的小腹、渾圓的臀部，以及堪比模特們的大長腿一雙。

　　這樣的兩個人，一個人美得令人窒息，一個帥得無與倫比。

　　薑撒朗把做好了髮型的朴初雅也拉過來，推到申雅中與林赫拉中間，左看右看，忽然又皺起眉。

　　「總覺得還差點什麼……」

　　因為朴初雅的形象，是四個人當中最貼合校園風的一個，所以她這一次的服裝改造，反而是最少的。楊名碩也提醒過薑撒朗，廣告商在看著呢，不能做得太過分了。所以朴初雅依舊穿著原汁原味的校服襯衫、深灰色背心，以及深色百褶裙，她的造型重點，完全在於她的髮型。披肩的長髮被打得蓬鬆了一些，軟軟地在左右兩邊的耳朵下面，紮出兩個馬尾。額前的劉海也打薄了一些，隱隱約約地露出眉毛的形狀，又襯托著她圓圓的臉，水汪汪的大眼，最大限度地，把這個羞澀的女孩變得更加甜美。

　　「差你！」

　　申雅中接過cody遞來的衣服，往薑撒朗懷裡一塞，把人直接推進了換衣間裡。

　　薑撒朗留給自己的形象，是一個不太懂事的少年。

　　論顏，她比不上申雅中和朴初雅，論身材以及渾然天成的傲氣，她不上林赫拉。而且，她本來也不是溫柔羞澀或是帥氣的人，她是薑撒朗。她性格跳脫，偶爾犯抽，喜歡逗身邊的人開心，也喜歡對親近的人撒嬌賣萌，她大大咧咧，甚至是嬉皮笑臉，她在很多事情上都還沒有開竅，幼稚遲鈍得像個青春期都沒到的小屁孩。

　　她留著一頭黑色短髮，因為發質有些硬，所以發梢總是微微翹起，淩亂而隨意。

　　這樣的薑撒朗，扔掉了百褶裙，給自己套了條深色的運動褲。

　　把右腳的褲腿高高挽起，露出白皙瘦削，但一看就沒怎麼曬太陽的小腿。校服的白色襯衫，被她解下來直接圍到腰間，而原本該穿襯衫的位置，就隨意地套了件純白t恤，薑撒朗美其名曰，校服也該有運動休閒系列……

　　這樣的一個薑撒朗，已經模糊了性別，變成了一個穿著隨意的少年。

　　她並不俊美，也不冷傲，只是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裡閃著些得瑟或者俏皮，像是在盤算著什麼鬼點子一樣，或者又像是只是單純地高興，高興你看進了她的眼睛裡，與她的視線相遇。

　　「呀，你這也太隨意了一點吧。」

　　申雅中把小屁孩拎過去，左左右右地打量著，絮叨不停。

　　她那套由襯衣改造的緊身連衣裙，是由三個cody一起在她身上忙碌了快一個小時，三個人都忙得額角掛汗才勉強做好的，而最終出來的成品，也確實是很驚豔，驚豔到申雅中都擔心會不會太過於破壞校服原有的形象，到時候帶壞了一撥小孩子怎麼辦。

　　而薑撒朗呢，這看起來簡直就是，自己隨便去架子上拎了幾件衣服，往身上一套，over！

　　申雅中瞪著薑撒朗，等待著她的解釋，而薑撒朗聳聳肩，只是無奈道：

　　「沒辦法，cody歐尼們也說我最適合這一套。」

　　那不僅僅是因為，她稚氣未脫，性格不穩，本來就有些許的吊兒郎當，或者文藝點說，叫極具黑洞氣質。同樣也還因為，現在四個人的團隊裡，女神有了，女王有了，鄰家妹妹有了，就差個調皮搗蛋負責闖禍的小屁孩了，不是麼？

　　「其他待機室裡來人了，拿上cd跟我走。」

　　秉昌洙一直在走廊裡留意著狀況，這時候探進頭來，看到四個人都已經換上舞臺裝備，便滿意地點點頭，只吩咐了一句便立馬又閃出去了，在外面等四個女孩。

　　「阿尼哈澀喲，我們是theblu.bird，傳遞幸福的青鳥團，請前輩多多關照。」

　　「阿尼哈澀喲，我們是theblu.bird，傳遞幸福的青鳥團，這是我們的單曲cd……」

　　「前輩你好，我們是theblu.bird，傳遞幸福的青鳥團，前輩的新歌好棒，以後也請對我們多多關照！」

　　鞠躬、鞠躬、再鞠躬。

　　薑撒朗有些懂了，為什麼之前她因為雪山的拍攝和楊名碩爭執時，楊名碩說，如果她們一點不紅的話，到時候來電視臺裡打歌會很難受，難受到她們寧願在雪山上多淌幾趟冰水。

　　她們已經用心去做了前期的一切準備，可是現實還是這樣慘澹，並沒有幾個人願意給她們好臉色。

　　在各個待機室之間匆匆行走的時候，她們四個都有注意到，有那麼一些目光，或嘲諷或好奇或驚豔，零零雜雜地落在了她們臉上身上衣服上。在那樣的目光當中，申雅中臉色變也沒變，林赫拉更直地挺起了腰，而薑撒朗，她默默地握住了朴初雅的手，安撫這位歐尼的緊張和顫抖。

　　「我們已經盡力了，一定能夠做到最好！」

　　輪到她們快要上臺時，四個人的手疊在一起，壓低了聲音彼此鼓勵。

　　「內~放鬆，就當台下全都是大白菜~」

　　這一句話，薑撒朗是說給朴初雅聽的，作為隊裡的靈魂主唱，她將負責歌曲的引入部分，第一個登臺，第一個開口，當然，也將第一個驚豔世人。

　　「懷挺！！！」

　　舞臺邊上的工作人員，已經給出了上臺準備的信號。

　　舞臺上，所有的燈光都已經熄滅，台下有些嗡嗡聲，那是各家的粉絲在交頭接耳，閒聊也好奇著，接下來將是什麼樣的表演，為什麼一片漆黑。

　　「叮咚~叮咚~有人在屋子裡嗎？有人在等著好消息嗎？」

　　「你好~你好~是我~這裡有你的來信，標題是致幸運的你~~~」

　　黑暗裡，朴初雅的聲音，順利地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的雙腿有些抖，手心有些潮濕，可是如泉水般清透無雜質的聲音，依舊潺潺蜿蜒著，全無阻攔地湧入觀眾的耳朵裡，滲進心臟，潤濕了心房。

　　「喔噢哦哦！！！」

　　一束頂燈落下，直徑一米的光圈裡，朴初雅的面容，正如她的聲音那般乾淨美好。

　　這無疑引起了台下觀眾的輕呼，瞬間抓住了他們的眼睛。

　　但同時，也有不少的人，忍不住把身體前傾，他們忽然間開始期待，下一束光，將會打在哪裡。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6:47

第13章 三分鐘

　　第十三章

　　一首歌，有多長？

　　三次以上的推翻重來，四五個月的細緻修改，單曲發佈之後，還有熬了好幾個通宵，連起來至少七十二個小時以上的再次編排。

　　每一個音節，不斷改了又改。

　　快四的鼓點之間，吉他聲，是高一點，還是重一點。

　　歌聲從哪裡插入，配上什麼樣的編舞。

　　汗水、淚水，抱怨、指責。

　　在tbb的兩層小破樓裡面，有人在錄音室裡把旋律反反復複地聽，有人在練習室裡把表情和動作反復練習，有人加班加點趕制衣服和飾品，有人憂心忡忡皺著眉，把官網論壇刷了一遍又一遍。

　　一切，一切的一切，漫長的一切，辛苦的一切，隱秘的一切，全都在那首歌裡面。

　　與歌詞無關，與表演者無關。

　　那只是最基本的前期準備，只是為了把女孩們托上更廣的舞臺，而做的一些微不足道的的努力。

　　一首歌，有多長？

　　三分十二秒。

　　包含了前奏，從朴初雅第一個走上舞臺的瞬間算起。

　　滴答、滴答；撲通、撲通。

　　秒針與心臟，一齊細數著這三分鐘。

　　極致的黑暗裡，朴初雅的瞳孔有些遊移，她不知道該看向哪裡，她的手心冒汗，胸口有些微喘。她甚至有些想哭，想逃，想要趁著現在的黑暗，趕緊離開，避開所有人的目光。

　　可是，台下的人們，已經紛紛屏住了呼吸。

　　是誰，要唱歌給他們聽？

　　他們閉上眼睛，豎起耳朵，保持安靜。

　　這是黑暗賦予人們的禮節，因為沒有人知道臺上站著的是誰，燈光那麼黑暗，誰也看不清誰，所以，別管唱歌的人是誰，是否大牌，是否漂亮，是否是你喜歡的菜。別管，都別管。

　　聽，用心地聽！

　　那女孩拿起了話筒，唱出了第一節旋律。

　　聲音，是那個女孩最大的武器，像是海拔六千多米以上的雪原中，一抔潺潺流過的冰泉，清爽澄澈，裡面還倒映著蔚藍色的天空。

　　她那樣唱著，當光芒從她的頭頂落下，才更顯得像天使一樣。

　　濕漉漉的、不安遊移的目光，略顯僵硬的肩膀，像是受了驚的小鹿，任何人都無法再對她苛責些什麼。

　　然後，另一束光，落在她的身旁。

　　那是一抹朦朧而美的側影，自然捲曲的大波浪，微微反射著燈光。飽滿的額頭，挺翹的鼻樑微微抬起的下巴，優雅如天鵝的脖頸，纖細的手臂，玲瓏有致的身體曲線，踩在高跟鞋上的雙腿，纖細的腳踝……

　　無一不美，無一不勾人沉醉，誘人流連。

　　可是她轉過身來，一邊唱著歌，一邊把手在額前微微一拂。

　　燈光的方向改變了許多，終於清晰地勾勒出五官輪廓。你能看清她微微眯起眼睛的魅惑，你能感受到指尖從空氣中滑過的溫柔。

　　台下，一切的雄性生物，已經忍不住開始尖叫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重低音的rap，像是掀起滾滾塵埃的吉普，從舞臺的後方，直直地殺了出來。最為強烈的一束燈光，隨著她的行走而移動。全場所有人的目光，便也全都跟隨那腳步，全都一起移動。

　　「isay青鳥！yousayyeah！」

　　被所有注視的感覺，實在太好。

　　林赫拉走到左前方之後，忽然又往前兩步，站到舞臺邊緣，踩著音響，對所有人大吼。

　　「青鳥！」

　　「yeah！！！」

　　「青鳥！！！」

　　「yeah！！！！！」

　　那樣的音浪，是被連續的衝擊奪去心神的人們，情不自禁發出的呐喊。不分粉絲群，不分男女，只是因為見到了極具震撼力的表演，所以想要融入，想要成為那熱浪滾滾的氣氛的一員。

　　極快的鼓點，越來越緊密，越來越用力。

　　舞臺角落的鼓手像是瘋了一樣地甩動雙臂，呼應著台下觀眾的熱情。

　　然後，忽然猛地一個重音，所有的伴奏都忽然一滯。

　　前一秒還跟著林赫拉在歡呼的人們，莫名其妙地合上了張開的嘴。

　　有什麼？又是什麼？

　　為什麼停下了？誰要出來了？

　　「你好！是我！」

　　只是這一小句，就已經是猛然爆發出的高音。

　　像是猛然爆發的山洪，一路夾帶著滾石，勢不可擋把一切阻攔衝破。

　　「我會收集你的願望，幫你折成紙鶴，放去天空裡翱翔~~~」

　　聲音的主人，慢慢地走到了燈光下面，她的發梢，如同她的笑容一樣飛揚。

　　她把右手往前一伸，豎起食指來，和著其他三個人的動作，一起在身前劃了半個圓圈。

　　「我會撿起每一顆擦過夜空的流星，放進玻璃罐裡收藏~~~」

　　舞臺上的燈光，已經全都亮起。四個女孩都站成了一排，與身後的伴舞群一起扭動著身體。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

　　這是薑撒朗負責這一段的最後一句，她把手放在唇瓣上，每唱一句，就送出去飛吻一枚，唱到最後，她轉過身去，聽到被她撩撥得起了玩心的前排粉絲，還在嚷嚷著再來兩個！

　　「你好！我們是青鳥！！！」

　　於是在歌曲的最後部分，薑撒朗沖到了舞臺最前方，雙腿都站到音箱上，她高舉著雙手，直接嘟著雙唇，沖著台下全方位無死角地發射出飛吻無數枚，引來妹子們善意的哄笑一片。

　　「我警告你，下次再站到音響上去，東西壞了的話你自己賠！」

　　從舞臺上下來後，秉大叔就黑著一張臉過來了。訓斥之後，又蹭地歡樂表情，從身後遞過來手機道：

　　「恭喜你們，已經是熱搜榜實即時第一！！！」

　　tbb官網論壇裡——

　　我是小新人一枚：啊啊啊我覺得青鳥團的現場好有魅力，雖然和她們原先的單曲聽起來不太一樣了，但是好好聽！好有氣勢！！！

　　我愛申雅中：樓上小姑娘真沒見識，那是在原曲基礎上增加了搖滾要素，沒看到那鼓敲的！電吉他刷的！！嘖嘖！！！

　　首爾某中學校園論壇裡——

　　三年二班洋蔥卷：【圖片】【圖片】【圖片】【圖片】【圖片】

　　三年一班果凍條：樓上圖從哪兒來的！好漂亮！！！

　　一年四班身高二米八：有美女！

　　三年二班洋蔥卷：學弟把你的口水收起來！這是最近出道那個青鳥團，她們把校服改造成了舞臺裝，各型各款，真的好漂亮有沒有！！！

　　tbb兩層小破樓社長辦公室裡——

　　楊名碩把椅子一轉，對著桌前站著的四個女孩道：

　　「話題度一直在漲，但打歌期結束也沒拿到一位，大家誇的都是現場舞臺，而不是收錄在cd裡的原曲，你們怎麼看？」

　　薑撒朗昂起頭，咬著牙道：

　　「下次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內。」

　　申雅中往旁邊挪了半步，輕輕拉住了薑撒朗的手，也昂起頭。

　　「下次會讓音源和現場都一樣優秀的。」

　　高開低走，然後又因為孤注一擲的大膽改編，而收穫了不亞於許多二線團的關注度。這過程簡直像是坐過山車一樣，坐在上面時，全身緊繃著腦袋空空，別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從過山車上下來後，才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地，想吐，同時還手腳發麻，恨不得直接軟在地上。

　　幾天之後，秉昌洙把薑撒朗叫去了他的經紀人辦公室。

　　「粉絲官網，確定就叫ss了，網站已經做好，今晚就可以開放註冊。粉絲名稱的話，就叫信使，應援色是天青色，應援物呢，一個是天青色的氣球和手巾，一個是我們專門請設計師設計的青色橄欖枝。」

　　秉昌洙一邊講述著，一邊把自己面前的電腦，往薑撒朗的方向掰了一下，抬手讓她把腦袋伸過來，確認電腦上的畫面。

　　「喏，就像這樣，手柄的部分是深棕色的樹枝，頂端上是四片葉子，形狀借鑒了橄欖，顏色的話，打開電源後能夠看到，是也是淡青色的。」

　　秉昌洙就著效果圖講解完畢，又轉過頭來，以期待的目光看著小姑娘。

　　「怎麼樣？」

　　聲音裡是壓不住的邀功自賞。

　　「贊！」

　　薑撒朗舉起了大拇指，對於熟人的話，她從不吝嗇於做能夠讓別人更開心的事。

　　「現在公司那邊的官網論壇裡，就已經有五萬人註冊了，人都是奔著你們來的ss開站了的話，至少有一大半會跟過去吧，那就是至少三四萬！」

　　秉昌洙絮絮叨叨地一直說著，薑撒朗聽著聽著，腦中的思緒，卻早已飄到了千萬裡之外。

　　她靜靜地坐著，沒什麼表情，偶爾回應一聲秉昌洙興奮的話語。然後，終於，五分鐘後，秉昌洙口渴地端起了水。

　　「秉大叔，我問你個事行麼？」

　　薑撒朗把上身前傾，手肘都撐在桌面上，用雙手撐著下巴。

　　「你問。」

　　秉大叔一口溫水喝完，通體舒暢，宛如重生。

　　「我們的正規專輯……什麼時候開始準備？」

　　不是她貪心，也不是她冒進。只是既然走上了這條路，當然就該一直地往前走下去。

　　《你好，是我》這支單曲，音源撲了，現場火了，最終能帶給她們的收穫，也只是浮雲一般聚起來的人氣，以及提醒她們開始反思的諸多問題，而已。

　　但那都已經過去了，是已成既定事實，再也無法改變的過去。

　　所以，薑撒朗眨眨眼睛，她想問她們的未來，在多遠之外。

　　「過兩天公司會開會。」

　　秉昌洙又押了口水，把杯子輕輕放到桌面上，他用溫和的目光看著女孩，輕聲道：

　　「別急，該來的，早晚都會來臨。」


第二卷：怪物新人

第14章 李仙姬

　　我像個小丑一樣，站在舞臺中央。

　　我想像自己是一束光，沒有身體，也沒有心臟。

　　——青鳥團正規一輯第七首《光芒》

　　四月底，tbb小破樓裡，又有一場會議。

　　會議參與人：tbb代表兼社長楊名碩，策劃部部長兼青鳥團經紀人秉昌洙，以及四個如閃亮崛起的新星一樣耀眼的女孩。

　　「改編後的舞臺，能夠達到這樣的影響力，完全是個意外。但我們要做的，就是把意外一直延續下去，昨晚我和公司其他人連夜開會，已經決定了，在下半年的七八月份，正式推出你的正規專輯。」

　　楊名碩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女孩們的神色，薑撒朗一如既往地與他對視著，申雅中亦然，林赫拉無所謂地聳聳肩，把視線落在會議桌上那一堆文件上，而朴初雅，她微低著頭，大概也是在仔細聽著。

　　「公司的備用歌曲裡，大概也能湊出十首來，但經過這次的單曲，你們也該知道，我們現在所做出來的音樂，和大眾的喜好還一定的距離。所以接下來的幾個月裡，撒朗，我希望你和創作部的人一起，再努把力，你比他們更懂你們每個女孩的特色，而他們在編曲意識和經驗上，都高出你許多，我希望你抱著學習的態度，和老虎還有橫踢他們一起，做出全新而且震撼的第一張正規專輯，你能做到麼？」

　　那樣的目光，帶著審視，也帶著考量，輕飄飄地落在薑撒朗身上。

　　這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被表仁厚逼著三兩天寫出一首作品的時光。那時候表大叔的目光可不是這樣，他要麼斥責要麼誇獎，但從來也不會，這樣冷靜地觀望。

　　「我會努力。」

　　沒有別的話想說，薑撒朗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任務，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而至於這個……」

　　楊名碩把手放在身前那厚厚一疊的檔上，他知道女孩們都很好奇，所以他也不再多話，直接把那一疊全都往申雅中面前推過去。

　　「這是最近幾個月，絕大多數電視劇和電影的試鏡劇本。你是中央大學表演系出身，以前也有過好幾次配角經驗，再加上你的氣質和臉，我們能為你拿到這些試鏡機會，但接下來的話，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那厚厚的一疊，乍一看過去的話，大概都有二三十份。

　　伸手接過那沉甸甸的任務後，申雅中直接拿起劇本來翻看。其中有三大電視臺的電視劇，有不知名導演的電影，好像也有音樂劇，甚至還有話劇，無論這些劇本的品質怎麼樣，但從這數量來看，公司這次絕對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拿回去看。」

　　申雅中把本子重新碼成一疊，穩穩地放在了自己面前。

　　「而至於赫拉和初雅的話……」

　　楊名碩把雙手合十，舉起來捂在唇前，似乎有些猶豫，也有些不確定。

　　但幾秒鐘之後，他還是把手放了下來，用指關節輕扣著桌面。

　　「現在校服改造和青鳥團都還待在熱搜榜上，電視臺那邊發過來的綜藝邀請不少，我需要你們兩去消化掉。」

　　平心而論，無論是林赫拉還是朴初雅，都不是適合綜藝的人。

　　林赫拉還稍微好一點，她只是韓語不太順溜，靠著肢體語言和一本正經地瞎蒙的話，也還是能正常對話，而且她韓語不好的這一點，說不定還能為她製造笑點。

　　但朴初雅的話，就是可能遭遇綜藝節目裡全剪輯的性格。

　　雖然她臉紅羞澀的樣子也很好看，雖然她細聲細氣地說話，也能夠引來大叔飯狼一樣的目光。但綜藝畢竟是綜藝，需要活躍需要笑點。

　　薑撒朗轉過頭去，看到朴初雅忐忑不安的雙眸，便忍不住輕握住她的手，轉過身來想請楊名碩多考慮一下。

　　然而，就是那時候，會議室裡的座機響了。

　　楊名碩接起電話來，神色一時間也有些驚訝，他一邊聽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話，一邊快速地用目光，把在座的人全都掃視了一遍。

　　那樣含著驚訝，也含著猜忌的目光，讓女孩們都本能地意識到，這件事與她們有關。

　　「把桌子收拾一下，有貴客來了。」

　　放下電話後，楊名碩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

　　那大概真的是貴客，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所以楊名碩的表情變得難以捉摸，他看著女孩們把桌上的檔全都收起來，又彼此確認了對方的著裝之後，忽然間又伸出手來，在厚實的桌面上敲擊著指關節。

　　扣、扣、扣……

　　那是楊名碩叩擊著木板的聲音，也是高跟鞋一步步接近的聲音。

　　吱呀……

　　那是有人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的聲音，也是楊名碩迅速地站起身來，把椅子往身後推去的聲音。

　　「高賢真xi，李仙姬xi，歡迎歡迎，我是tbb代表理事楊名碩，歡迎你們大駕光臨！」

　　在薑撒朗的大腦還是一片漿糊的時候，楊名碩已經快速向著門口迎了過去。

　　四個女孩的身體反應，都只剩下了站起身來，沖著門口鞠躬。

　　但恍惚之間，薑撒朗往旁邊瞄了一眼，或許是她的錯覺，也或許是光線問題，她居然會覺得，朴初雅的臉色有些蒼白。

　　這一天，高賢真與李仙姬的造訪，顯然出乎許多人的意料。

　　高賢真，那是出道二十多年，曾多次獲得演技大賞的國民演員。她在十多年前嫁給三星太子，03年時卻以放棄一雙兒女撫養權的代價，從龐大的三星家族中全身而退，重新踏足於演藝圈。這位傳奇般的女人以演員回歸後，投資成立了她現在自己的所屬公司。

　　而至於李仙姬，那更是完全不遜色于高賢真的國寶級傳奇，64年出生的她，於80年代在江邊歌謠祭上以單曲奪冠，隨後發行的數張專輯，為大韓民國增添了無數經典熱曲。但比起作品來說，這位元老牌藝人最為人稱道的，是她三十年如一日的神級唱功。

　　從歌謠興盛的八、九十年代，一直到今時今日，步入大韓民國歌謠界的歌手如過江之鯽，但能夠站上歌唱力頂端的藝術家，一隻巴掌就完全能數的過來，而李善姬一直是其中的一個，在過去的二三十年間，從未動搖過。

　　這樣的兩個人，忽然一聲不吭地出現在tbb大樓下面，被嚇到的不只是門口的保安，還有對著兩人鞠完躬打完招呼，坐下後表情也還是複雜而微妙的楊名碩。

　　「首先，我先為我們的不請自來道個歉，有打擾的地方，請多多包涵。」

　　高賢真不愧是獲得過韓國小姐，也當過三星太子妃的人，笑聲爽利地走進來後，便直接指著旁邊的李仙姬，開門見山道：

　　「今天我只是作陪，李仙姬老師起了愛才之心，我陪她來走一趟而已。」

　　說著便攤開雙手，做出了再不插話的姿勢，只用笑容顯示著自己並無惡意。

　　楊名碩提起嘴角，勉強地笑了笑：

　　「能被李仙姬老師欣賞，是我們tbb的榮幸。」

　　起了愛才之心這句話，一般可不是這樣用的。一個公司的人，跑來說對另一個公司起了愛才之心，腦子燒壞了的人，才相信她們的貿然造訪，沒有任何其他目的。

　　屋子裡的人，全都靜靜打量著高賢真，以及李仙姬。

　　高賢真掛著笑，真的就再也一言不發。

　　而大韓民國的傳奇歌手李仙姬，從進門之後，便把目光一直落在朴初雅身上，細細打量。把朴初雅微垂著頭不安的模樣，把她微縮著肩膀往其他女孩身後躲的模樣，全都收入眼中。然後，李仙姬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那腳步很輕，但你不會覺得漂浮，反而讓人覺得安定。

　　「我們前兩天見過面的，不是麼？」

　　她彎下腰來，輕輕問著，tbb的人都被嚇了一跳，瞪大眼睛向朴初雅看去。

　　在那其中，楊名碩的雙眸，分明晦暗了幾分。

　　有一股暗流，在屋子裡洶湧。

　　姜撒朗忍不住往朴初雅那邊挪了挪，輕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這樣的動作，讓李仙姬略顯詫異地，又掃了薑撒朗一樣，還沖她也笑了笑。

　　朴初雅的手，抖得越來越嚴重。

　　她微垂著頭，咬住了下唇，太狠，也太緊，齒痕上緩緩滲出些血珠。

　　「別咬了，鬆開！」

　　忽然變得嚴厲的聲音，同樣也從李仙姬口中發出。上一秒還溫和笑著的她，把手掌重重地拍在朴初雅肩上，像是戒尺一樣，震得朴初雅微微一怔，然後不自覺地就鬆開了唇瓣，重新抬起頭來，目光懵懵懂懂。

　　「我直說吧！」

　　朴初雅逃避而退縮的模樣，讓李仙姬不再試圖鼓勵她說話，只是重新轉過身來，對楊名碩道：

　　「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我好為人師。幾年前偶然看到晟基的樂隊演出，就和賢真一起去上門說服他的父母，讓他和我學習唱歌。像晟基那樣的好苗子，我很多年沒有再見過，但前兩天我去附近的公園晨練，聽到了初雅在吊嗓。她的聲音條件很好，幾乎可以說是天賜，但她對自己嗓子的使用，完全是一塌糊塗！」

　　李仙姬口中的晟基，是出道四年已經成為年輕代中的情歌王子的李晟基，同時，也是在兩天一夜和強心臟中活躍著的藝能皇太子李晟基，在各大電視劇中表演優秀的青年演員李晟基。李仙姬在觀看過一次演出之後，多次上門說服李晟基出道，後來更是親自教導他多年的事情，早就是娛樂圈的一樁美談。

　　「那天，我就對初雅提議過，要不要跟我學唱歌，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是已經出道的愛豆。所以，今天我斗膽上門來提議，可不可以讓我當她的老師，這樣好的苗子，我實在不忍心看她把自己毀了。」

　　話題開始變得危險了，這可能又是美談一樁，也可能只會促成一場跳槽。

　　楊名碩並不知道，事情會向那一邊發展，於是他只是繼續問道：

　　「如果我答應的話，請問您打算怎麼教？」

　　這是最重要的地方，李仙姬親自找上門來，說要當他旗下藝人的老師，楊名碩求之不得。但重要的是，李仙姬到底要怎樣教，在哪裡教，以什麼樣的身份教。

　　「我希望，在孩子們不打歌的時間裡，不要給初雅安排太多行程，至少在兩年之內，讓她每週至少能去我那裡學習三天。」

　　說到這裡，李仙姬忽然頓了兩秒，似乎對於接下來要說的話，還有些疑慮。

　　可是兩秒之後，她靜靜地站在tbb的會議室裡，還是拋出了炸彈一樣的建議。

　　「此外，我們也希望，初雅能夠和簽下solo合約。」


第15章 樸前進

　　今天，我感覺糟糕透頂。

　　某個瞬間之後，我也開始變得無趣。

　　筆尖流出來的東西，像x一樣，恨不得用馬桶人道毀滅。

　　明明還有很多話想說，內心總是寂寞，舌頭蠢蠢欲動。

　　最終，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我是被堵住了瓶口的蘇打水，想爆炸。

　　但越是用力，就越是跑氣。

　　沒有了二氧化碳，也沒有氧氣。

　　連自己，都討厭這樣索然無味的自己。

　　毛茸茸的線團屬於貓咪，臭烘烘的線頭就該扔進垃圾場處理。

　　有些人，是行走的人生哲理，有些人說著甜言蜜語。

　　而我翻來倒去，談論著自己都不感興趣的天氣。

　　我是這樣地無趣，有人在聽麼，想不想一起去草坪上看星星？

　　會好起來的吧，會好起來麼？

　　會的吧，等氣都跑光之後，我大概能假裝自己是礦泉水？

　　原本就那樣無趣。

　　——青鳥團正規一輯被扔掉的歌詞《無趣》

　　六月，公司宿舍裡，只剩下了薑撒朗一個。

　　獲得更多人氣後，再戰各大試鏡場合的申雅中，還是沒能拿到sbs熱播劇《一枝梅》的角色，也因為形象不合，被下半年打算開拍電影《非常主播》的姜炯哲導演拒絕了，那角色最終由新人演員朴寶英接手，她比申雅中更適合一個死皮賴臉的二十代女孩。

　　但幸好的是，kbs六月份開播的月火劇《最強七人》，在開拍的前一天，確認了由申雅中出演女主角。那是一部朝鮮背景下的古裝奇幻武俠，男主角七迂由shinwa組合的隊長erik擔任，另一位配戲也比較重的男性角色，則是由新人劉亞人出演。

　　這樣愛豆加新人的組合，在開播之初，便迎來了廣泛關注和討論。

　　有shinwa和青鳥團的粉絲，聲稱無論劇情怎樣，看在臉的份上，都會死守直播直到最後一集！

　　但同時，也有其他路人或者專家，在電視劇開播之前，便已經宣佈了死刑。

　　尤其是在六月中旬，《最強七人》收集播出，卻只搶得不到十二點的收視率之後，《最強七人》已然撲街的言論，更加是甚囂塵上。

　　劇組成員心中都憋著口氣，拍攝起來更加沒日沒夜，加班加點。

　　於是，申雅中已經很多天沒回過宿舍了，薑撒朗每天從公司回來，臥室裡另一張床都是空著，這讓她有些寂寞，也有些失落。

　　半夜的時候，偶爾也會有些口渴，薑撒朗摸索著起來開燈，走出臥室後一路都是黑的，屋子裡的另一個臥室也是空的，林赫拉狂刷綜藝去了，朴初雅上午在學校準備高考，下午去那邊找李仙姬老師上課，大家都很忙，都有事情在做，都在狂奔著，都在努力，都在成長……

　　而只有她，只有她停在了原地。

　　深夜裡，薑撒朗忽然蹲了下去，默默抱住自己的膝蓋。

　　她沒有開客廳和廚房的燈，水是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冰箱門沒關，幽幽地送出些夾著冷氣的燈光。

　　「啊啊啊啊啊！！！」

　　她蹲在地上，忽然就尖叫起來。

　　大聲地喊著，把礦泉水瓶子狠狠地砸在地上。她感覺到頭皮的緊繃，感覺到壓在心臟上的那塊石頭，她狠狠地抓撓著頭皮，最後甚至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煩悶地蹬了蹬雙腿，把拖鞋甩去旁邊的地板上。

　　滴滴兩聲，門口傳來了有人解鎖的聲音。

　　薑撒朗坐在地上，不想起來，也不想探頭去看是誰回來了。

　　「內~這就是我們的素……宿舍！」

　　伴隨著林女王異常開朗的聲音，高挑的身影從玄關外進來了。

　　她背對著薑撒朗，打開了客廳裡的燈光。而就在林女王的身前，兩個扛著攝像機的大叔，也跟著走了進來，然後一個繼續拍攝著自言自語的林赫拉，另一個……

　　默默地把鏡頭轉向了，廚房地板上某只頭髮亂成雞窩的生物。

　　薑撒朗：「……」

　　「你剛才幹什麼呢？跟鬼一樣。」

　　送走攝像師之後，林女王滿臉的嫌棄就忍不住了，全部化成毒液，順著她的嘴向薑撒朗噴去。

　　有氣無力的薑撒朗：「我口渴……」

　　所以出來喝口水不行麼！

　　「那你繼續。」

　　林女王半夜歸來，本來就困得不行，看薑撒朗也沒什麼要聊的，就揮揮手卸妝洗澡去了。

　　眼淚汪汪的薑撒朗：「……」

　　嚶嚶嚶歐尼你能回來麼？她重新回答！

　　眼睛一閉、一睜，第二天醒來，宿舍裡依舊是薑撒朗一個人。

　　薑撒朗打著呵欠，剛到公司門口，就看到啃著包子的新沙洞老虎，正斜靠在大門口，笑眯眯地對她揮著手：

　　「撒朗，到了啊。」

　　既然已經碰上，兩個人一起往樓上走。

　　老虎兄一看女孩沒什麼精神的模樣，便一邊叼著包子，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道：

　　「我說，你要還是沒什麼感覺的話，不如先回家休息兩天。」

　　薑撒朗有氣無力地回：「時間緊任務重……」

　　新沙洞三口吞下早餐，把油膩的手指往牆上一蹭，不以為意地笑道：

　　「再差不也有之前的十多首打底麼，別把自己逼太緊了。」

　　渾身上下都很圓的老虎君伸了個圓滾滾的懶腰，露出白花花游泳圈一枚。

　　「寫歌嘛，就是玩兒出來的！」

　　就那樣，一直撐到下午兩點，錄音室裡的紙簍滿了兩回，全是寫了幾行又被扔掉了的歌詞或旋律。腦袋裡全都晃蕩著漿糊，粘稠的，熱乎乎的，把所有的出氣孔全都堵了！

　　薑撒朗想著某只老虎早上啃包子的模樣，覺得自己的腦袋簡直變成了蒸籠一樣，沒辦法思考，就算思考了，最多也就蹦出個包子來，扔到地上狗都得嫌棄。

　　下午兩點半，薑撒朗收拾了背包，去隔壁打了聲招呼，就自己一個人去街上晃蕩去了。

　　原本因為怕被認出來，出門時她還特意扣了頂帽子，把頭髮往前面撥了撥，擋住大半張臉。但事實證明，她多慮了，青鳥團這陣子是比較火，但最火的是天賜神顏的申雅中，以及天籟之音的朴初雅，而至於林赫拉，最近在電視上頻頻出現，偶爾帶點口音的首爾語，還有想不出單詞時用手比劃的模樣，也讓很多人記住了這位僑胞。

　　在這樣的對比之下，素顏出門的薑撒朗，並沒有人把她認出來。

　　沒有人沖過來尖叫，更沒有人拉著她的胳膊求合影求籤名。

　　走出兩條街之後，便賭氣地摘了帽子，順手也理理頭髮，想著什麼也不管了，反正她還算跑得快的，真的能被發現的話，再跑就是了。

　　就那樣走著，走著。

　　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撞得她一下踉蹌。

　　「啊，對不起！」

　　那個人手忙腳亂地扶住了她，低聲道著歉。

　　「我沒事。」

　　薑撒朗愣愣地站直身體，目光落在那人的臉上，有些微燙。於是她很是逃避地低下了頭去，正好看到男人緊握在身側的拳頭，那手背似乎被什麼東西劃破了，血紅一片。

　　「你的手……」

　　她還是有些愣愣地，所以忽略了男人不自在的表情，直直地用手指著他的拳頭。

　　而這次，輪到那男人說：「我沒事。」

　　說完後就轉身，風風火火地走了，繼續往前面疾沖。那樣莽撞而慌張的模樣，倒不像是趕著去什麼地方，反而像是有什麼洪水猛獸在後面追著，所以他落荒而逃。

　　薑撒朗轉頭一看，就在她旁邊，有一家藥店。

　　她和自己打了個賭，如果等她出來，都還能看到他的話，她就追上去，把止血的傷藥遞給他。

　　五分鐘後，薑撒朗從藥店裡出來，發現就在一百米之外，那個男人，被一個女人攔住了。

　　他們像是在爭吵，可是明顯只是女人一個人在說話。

　　他站在那兒，木木的，表情卻很是痛苦。

　　薑撒朗想，按著賭約，她應該走過去了。

　　她慢慢地走，把一步拆開來，分成兩三步，五六步來走。

　　這樣的話，等到她走到只離他十幾米之外的時候，那兩個人的爭吵結束了，女人從手上摘下什麼東西，向著車來車往的馬路中間狠狠扔去，然後便一臉憤怒地離開了。男人愣著不動，薑撒朗便輕輕地走過去，蹲到他旁邊，把剛才在路上已經拆開的噴霧，對準他還在流血的拳頭，呲呲呲地噴過去。

　　「你在幹什麼？」

　　冰涼的噴霧觸到他的手背，男人終於有了知覺，醒過神來後就皺眉看著薑撒朗，似乎不太理解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前輩你救我一命，我正在還。」

　　女孩仰起頭來，一字一句地認真說著。

　　一邊說，一邊把噴霧的瓶子拿起來，又搖晃了幾下，這樣藥瓶子裡的沉澱物才會與液體混合均勻，她就蹲在大馬路旁的綠化帶下麵，往曾經救她一命的樸前進手上，又噴了幾下。她探出頭去，仔細確認著傷口上是否還有血液流出。

　　然後，然後的然後，她低頭從塑膠袋裡掏出繃帶，小心翼翼地繞過他的手心，繞過虎口，繞過手背，一層一層地包紮在一起。

　　同時她也看到，樸前進的中指上面，戴著小小的一枚戒指。

　　當包紮工程終於完成，眼看著女孩從腳邊站起來，樸前進扯了扯嘴角，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唯有——

　　「謝謝。」

　　「不用謝！」

　　薑撒朗把剩下的藥和繃帶，全都扔進塑膠袋，一股腦兒塞到樸前進懷裡。

　　「不過如果前輩想要感謝的話，幫我們團在電視上多多宣傳吧！」

　　她眯起眼睛笑，像只小狐狸。

　　然後她隨意地揮了揮手，很快地向著某個方向離去。

　　轉過街角，攔下一輛計程車。

　　把門關上之後，薑撒朗重重地呼了口氣。

　　沒出息，太沒有出息！

　　她最初真的沒想太多，只是擔心他流著血，似乎還沒有一點要照顧自己的模樣。可是當她在他旁邊蹲下，當她用繃帶纏過他的手，偶爾輕觸到他的皮膚。

　　臉紅，心跳……

　　她只能快速地搞定，快速地轉移話題，然後快速地逃離，僅此而已。

　　「姑娘，去哪兒？」

　　司機師傅等了半天，也只看到後面的女孩只是拍打著臉，於是只能主動詢問了。

　　「哦？哦！」

　　薑撒朗這才醒過神來，她皺了皺眉，覺得自己的反應實在太過，可是偏偏心又撲通撲通的，怎麼都停不下來。糾結的心情，讓她把自己的十指纏在一起扭成麻花，但面上無論如何卻不能顯出來了，她笑了笑，回道：

　　「漢南洞。」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6:47

第16章 伊道賢

　　在李仙姬找上公司，說想要當朴初雅的老師那天。李仙姬原本代表提出了條件，想要簽下朴初雅以後的solo合約，但楊名碩始終沒有鬆口。

　　最後，正如李仙姬所提議的那樣，朴初雅在非活動期間，每週至少抽出三天，去往hook公司那邊上課，但tbb只需要支付李仙姬一筆相當於客座老師的培訓費而已，而且那筆費用，還將直接從朴初雅日後的收入中扣除。

　　簡而言之，就是朴初雅預支出未來的收入，單獨聘請了一位神級的家教。

　　只不同的是，那位家教是自己找上門來，言明瞭很看好她，想收她當關門弟子。

　　那一天，薑撒朗有些嫉妒，也有些不安。

　　嫉妒，是因為那畢竟是李仙姬啊。是能夠站在歌謠圈頂上呼風喚雨的人物，是三十年間實力從未退減，任許多與她同輩的人都消失隱退後，她依舊低吟淺唱著，用充滿了故事的歌曲，偷去人們心頭感動的怪物。

　　而不安，也是因為那是李仙姬。李仙姬說朴初雅的嗓音條件幾十年不得一例，但唱法卻一塌糊塗。她指責的，並不只是朴初雅一個人，而是tbb的整個教學體系。即便朴初雅其實也只在公司裡待了一年多，唱歌時更多地使用她原先自己的感悟。但李仙姬那樣的評語，還是讓薑撒朗後背一涼，不得不也開始反思起來，她是否，也在不知不覺當中，走上了某條崎嶇小徑。

　　「到了。」

　　刹車一踩，計程車在某條商業街的口子上停下了。

　　姜撒朗付了錢，掏出電話來給人打電話。

　　「前輩？我到了，你們在哪兒？練習室是嗎？」

　　她其實已經有太久沒來過這地方，街道上的商鋪都有些換了，她仔細辨認著標誌性建築物，一點一點摸索著，最終找到一個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那通道黒呼呼的，還在整條街的最角落裡面。

　　可是薑撒朗卻不由自主地勾起唇來，她踮起腳尖，蹦蹦跳跳地下了臺階。

　　越往下，架子鼓和電吉他的聲音就越是明顯。

　　薑撒朗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狂熱的心跳，不過那和之前上計程車時又不一樣了，這樣的心跳，是熟悉的，久違的，令她想念的。

　　她抬起手來，在厚重的防盜門上拍了幾下。

　　幾秒鐘之後，大門被從裡面推開。薑撒朗把腰一彎，直接從那人撐在門框上的手下面鑽過去，舉起來自帶音效地歡呼道：

　　「蹬蹬蹬~~~我來啦！！！」

　　那樣傻乎乎地給自己報完幕之後，又趕緊乖乖地低下頭，對著屋子裡的人一個一個地鞠躬。

　　「道賢前輩好，秉列前輩好，鎮遠前輩好，泰西前輩好！」

　　這是大韓民國最頂尖的搖滾樂隊之一——伊道賢樂隊，而其中的主唱伊道賢，更是殿堂級的搖滾人物，也是韓國新興搖滾中的領軍人物。

　　「表仁厚怎麼會放你來看我？」

　　伊道賢，也就是之前給薑撒朗開門的人，很不雅觀地翻了白眼，把門合上後又走回一堆纏繞的電線中間，隨手拿起把吉他背到身上，調了調弦。

　　「表大叔得了癌症，去年就環遊世界去了。」

　　現在tbb的人都是這樣認為的，所以薑撒朗也就跟著這樣說。

　　可是即便知道這是謊言，即便知道某大叔在自己的時空一定活得很好，薑撒朗說完後吸吸鼻子，還是覺得有些傷感。

　　「哦，癌症啊……」

　　伊道賢怔了兩秒，隨後垂下頭去低聲重複著，忽然又搖著頭笑了笑，有些不是滋味地說道：

　　「以前跟我搶徒弟的時候，還那麼精神來著。」

　　伊道賢所說的，被表仁厚搶走的徒弟，就是姜撒朗。

　　不過嚴格說來，也不算被搶，因為姜撒朗原本就是被表仁厚先發現的。

　　女孩跟著表仁厚進了公司，在十二三歲時，就已經展現出對搖滾的明顯喜好，為此，表仁厚沒少帶她去看各國各地的搖滾演出。而伊道賢，就是在那時，認識了這個活蹦亂跳音域寬廣的小姑娘。

　　真正在做音樂的人，但凡遇到了可造之材，無一不是心癢難耐。更何況在他們韓國的搖滾界，還有一個叫做復活的老牌樂隊，其中的靈魂人物金泰源，幾十年間就只做著一件事，那就是不斷地培養新人，把新人帶成了搖滾名匠之後，又再和他們一起，去挖掘更多的搖滾新人。

　　拜這樣的傳統和風氣所賜，伊道賢聽女孩唱過一次現場之後，便對她說，願意成為她的搖滾領路人。

　　但只可惜的是，那條路，最終還是被表仁厚給掐了。

　　他成立了那什麼tbb的小破公司，把薑撒朗朝著愛豆的方向全力打造，尤其是後來兩年，薑撒朗要學的東西越來越多，連首爾的地下演出都不怎麼有空去看了。

　　伊道賢也曾以為，曾經被他看好的那個女孩，已經被表仁厚完全說服，要老老實實地當個愛豆。但沒想到這一天，他又接到了小女孩的電話，電話裡她還是那樣開心地喊著他前輩，問他們是不是在排練，可不可以去圍觀。

　　電話還沒掛斷，伊道賢就已經知道了，她這是從沒放棄過對吧。

　　他一直都知道，在這個女孩身上，流著搖滾的血脈！

　　所以無論她繞了多遠的路，都總會回來。

　　無論她被誰，拐去了多遠的地方，都總會回來的。畢竟，她是那個十三歲時，就以一首經典的《letitbe》，把他輕易打動的女孩。

　　想到這兒，伊道賢把吉他從自己身上取了下來。

　　「《letitbe》，還記得怎麼彈怎麼唱麼？」

　　他把吉他向著女孩遞過去，硬邦邦的語氣，冷冷的表情。

　　「beatles！」

　　女孩接過了電吉他，高興地喊出樂隊的名字。甲殼蟲，曾經她最喜歡的樂隊之一，而《letitbe》，曾經也是她最喜歡的歌曲之一。

　　「那開始吧。」

　　伊道賢翹著二郎腿，坐到一邊的沙發上，點了根煙。

　　「錯一個音的話，以後出去都不要說認識我們。」

　　隔著煙霧，從他口中說出的話，依舊一點都不溫暖。

　　但女孩卻還是笑了，她左手按弦，右手拿著撥片輕輕劃過。身後響起了鼓點，前輩們一點準備的時間也不給，已經緊緊跟了上來。她往前又站了一些，站到立式的話筒面前。

　　「whensoftrouble。」

　　「me。」

　　「sp，letitbe。」

　　那是一首祥和如教堂唱詩班一樣的歌，自如、伸展，而且溫暖。

　　整首歌都在講述，我們應該擁有智慧。我們應寬容別人，也寬容自己，學會釋然，也學會忍耐，相信柳暗之後會有花明，相信希望永在，光明總會穿過烏雲與黑夜到來。

　　這樣的歌，唱著唱著，自己都能夠淨化心靈。

　　薑撒朗察覺到，縈繞在她胸口許多天的煙霧，像魔鬼一樣的煙霧，正在慢慢散開，露出她自己原本的面貌。

　　原本，她原本該是個簡單而快樂的人啊。

　　她最擅長的事，就是天塌下來扛樹去頂，然後自己站在大樹下邊，再繼續傻樂，繼續唱歌。

　　無論表大叔交給了她怎樣的爛攤子，無論正式出道的這幾個月，有多麼地艱險。

　　但幸好，都已經走過來了，不是麼？

　　只要沒有放棄，未來就一定會變得更好的！

　　她站在話筒前，輕撥著琴弦，她聽到自己的歌聲，逐漸變得更加輕快起來。唱歌人的心情，能夠通過她的一呼一吸，全都向著聽眾的耳朵湧去。而現在，她的聲音也開始變得平和，甚至還有細碎而溫暖的小幸福，零零碎碎地夾在中間，聽得人也不自覺地跟著哼唱，揚起嘴角。

　　「letitbe~letitbe~~~」

　　直到一曲完畢，敲著架子鼓的大叔，還在後邊哼得停不下來，一邊哼一邊即興敲著鼓，一個人手舞足蹈地，十足十地自得其樂。

　　「走！吃烤肉去！」

　　伊道賢站起身來，大手一揮就要向外面走去。

　　「誒？」

　　薑撒朗剛找到手感，本來還打算多彈幾首複習複習。

　　而且，她默默地望瞭望牆上的掛鐘，她從公司出來時是兩點半，而現在呢，剛剛好三點四十，這個點吃什麼烤肉……

　　「喔噢噢~~伊道賢請客！！！」

　　在女孩還在猶豫要不要跟上的時候，上一秒還在花式敲鼓的鼓手，已經站起來歡呼，然後迅速地向門口沖去，那速度之快，就像是一陣龍捲風。

　　「走吧。」

　　有人又從後面，拍了拍薑撒朗的肩。

　　「今天你來了，道賢高興，隨他去吧，我們負責蹭吃蹭喝就行！」

　　那人丟下了這話，便也大步往門外走去。而還掛著電吉他的薑撒朗，卻站在地下的練習室當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是因為……她麼……？

　　她想起來，她剛才使用的這把吉他，正是伊道賢看到她進來之後，才忽然抓起來調好了弦。

　　那位前輩，那個大叔，雖然口裡不說，但也是想她的對吧。

　　想到這裡，薑撒朗的眼眶有些發熱。她把吉他輕輕地摘下來，在旁邊的吉他盒子裡放好，然後又拎去房間角落裡放好。

　　「撒朗，幹什麼呢？快點！我們都沒吃午飯呢！」

　　遠遠地，伊道賢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門外某個地方傳來。那聲音有些遙遠，不耐煩的搖滾巨匠，大概已經竄到了樓體上面，只伸著腦袋，用嗓子往下面大喊。

　　「來了！」

　　薑撒朗也大聲回應，她最後望了一眼角落裡的吉他盒，然後才重新邁起腳步，向著門外歡快地奔去。

　　「我來了~我也沒吃午飯！！！」


第17章 羅鏡恩

　　七月，有件讓全首爾的娛樂記者都沸騰起來的大事——國民mc劉在碩，終於要和交往兩年的女友結婚了。

　　據悉，當天將會到場的明星，有將近一千名賓客，而其中不少，都是當下依舊還活躍於娛樂圈的現役明星。

　　比如，歌謠界裡，來的有shinwa全體成員、hot全體成員、東神全體成員、ses全體成員、babyvox全體成員、finkl全體成員、高耀太全體成員、jewerly全體成員、seeya全體成員、sj全體成員、金鐘國、mc夢、花耀飛等等。再比如演員界的金荷娜、韓佳人、宋致孝、韓彩英等等，再再比如，藝能界……

　　藝能界是國民mc的大本營，能來的幾乎全都來了，人數無法統計。

　　從早上起，薑撒朗就一直陪在羅鏡恩身邊，兩人雖然是侄女和小姨的關係，但因為年齡相差只有十歲上下，關係一直很鐵，有時甚至像姐妹一樣親近。

　　「撒朗，你幫我看看，眼妝是不是花了？」

　　靜坐在婚禮現場的休息室當中，羅鏡恩緊張得手心冒汗，而這又讓她更加緊張，因為她總怕額頭上也冒出汗來，弄花了妝面。

　　「沒有，現在很好，完美！」

　　羅鏡恩每一次問，薑撒朗都把頭湊過去，仔細地看一遍，然後鄭重地比出大手指，誇讚道：

　　「我小姨就算妝花了也好看！怎麼樣都是最美！」

　　那樣浮誇的讚賞，卻被女孩用十分正經的模樣說出來，每一次都逗地羅鏡恩笑彎了眼睛。然而幾秒鐘之後，身體又開始繃緊，呼吸也開始顫慄。

　　當羅鏡恩第三十二次喊道：「撒朗……」

　　薑撒朗眨了眨眼睛，搶先道：「小姨，我有件事想問你！」

　　果然，對於她們羅家人，轉移話題永遠是治療緊張的最佳途徑。

　　看薑撒朗神色嚴肅，微皺著眉頭，似乎真的因為什麼事在苦惱的樣子，羅鏡恩瞬間便忘了自己剛才還在緊張，她穿著婚紗坐在沙發上，不太方便行動，便伸出手去，把薑撒朗拉得更近一些，在她面前蹲下。

　　「怎麼了？有什麼事，跟小姨說！」

　　她神情嚴肅地詢問著，是真的怕薑撒朗一個人在外面的時候，受了什麼委屈。

　　薑撒朗眨眨眼，再眨眨眼。

　　她原本只是想轉移一下這位新娘子的注意力而已，但羅鏡恩這樣關心的表情，讓她忽然就脫口問道：

　　「小姨，如果我有了喜歡的人，該怎麼辦？」

　　她現在蹲在羅鏡恩的婚紗旁邊，這樣的姿勢，讓她想起一個月前，她蹲在大馬路邊的人行道上，她蹲在樸前進的腳邊。

　　「嗚嗚嗚小姨，我煩了好多天了，啊啊啊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已然已經開了口，就不再隱瞞。

　　薑撒朗懊惱地抱著後腦勺，壓低了嗓子抓狂著，然後又抬起頭來，可憐巴巴地望著新娘子，希望她能給出答案。

　　「額……是誰？」

　　羅鏡恩倒沒有說高中生不該談戀愛之類的話，她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所以她知道，高中生恰好就是會喜歡人的年紀，沒什麼好訓斥的。

　　她唯一好奇的只是，是誰，讓她們家這只胡蹦亂跳的小猴子，終於也開了竅呢。

　　「唔……」

　　一提到這個，薑撒朗的眼神飄忽著，有些不知道該不該說。

　　「怎麼，連我都要瞞？」

　　羅鏡恩彎下腰來，用前兩天剛精心保養過的手指，扯著自家侄女的臉頰。

　　「快點，坦白從寬！」

　　她湊近了臉，逼供著，同時也觀察女孩的面目表情。

　　女孩，很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又抬起手來，在鼻頭上蹭了蹭。

　　「就是，那個，樸前進……」

　　「誰？」

　　羅鏡恩看著薑撒朗從小長大，從來都不知道，她這侄女的聲音還能這麼淑女，蚊子一樣，輕到她都聽不清。

　　「樸前進啦！shinwa的樸前進！！！」

　　某只被不斷逼供的少女，惱羞成怒了，她從地上站起來，撲騰著雙手，漲紅了臉大聲喊著。

　　「額……嫂子？」

　　那尷尬的聲音，來自於無聲無息就推開了休息室大門的hehe河東勳，他顯然聽到了剛才的對話，視線遊移著，飄忽著，只是低聲說了句：

　　「在碩哥在外面招待賓客，他怕你等得著急，讓我來告訴你一聲。」

　　說完之後，便快速地閃身出去。

　　薑撒朗跟人不熟，也不可能追出去，揪著人家的領子，問他到底聽到了什麼，威脅他無論聽到了什麼都不准說出去。

　　「嗚嗚嗚完了。」

　　她抱著頭，重新蹲回了羅鏡恩的腳邊，像只可憐的小鵪鶉。

　　「hehexi和shinwa的關係都很好，萬一說出去……啊啊啊！！！」

　　小鵪鶉抱著腦袋，一通嚎叫。

　　羅鏡恩也沒想到，她只是想套個話而已，居然還能被協力廠商聽見。她抬起手來，想要摸一摸小鵪鶉炸起來的頭髮，想要安撫她一下，畢竟待會兒還要唱祝歌呢，不能把嗓子給嚎壞了。但手剛往那邊伸出去五釐米，又有人走了進來，而且這一次進來的人，短時間之內大概也不會再出去。

　　那是羅鏡恩的兩位親姐，姜撒朗的大姨和親媽。

　　羅鏡恩坐在沙發上，與蹲在她腳邊的薑撒朗對視一眼，兩個人都選擇了閉嘴，笑眯眯轉過身去，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假裝她們並沒有嚴肅討論過任何八卦的問題。

　　那天，羅鏡恩的婚禮上，薑撒朗唱了一首《我比任何人都愛你》。

　　她唱著的時候，羅鏡恩就站在禮台上面，挽著劉在碩的手，靜靜地往下看著，她的目光有些濕潤，唇角卻幸福地往上揚著。

　　那一刻，薑撒朗仿佛也感受到，羅鏡恩一言難盡的欣喜，與胸腔裡滿滿地都要溢出來的感動。

　　薑撒朗能夠做的，也想要為照顧她許多年的小姨做的，就是在歌詞中注入更多的感情。她回想羅鏡恩以前偷偷帶著她進電視臺裡看明星，回想羅鏡恩有了男朋友後紅著臉第一個告訴了她，回想羅鏡恩在今年的情人節那天，還給她送了個海馬的玩偶當生日禮物。她回想著許多許多，忽然發覺她對羅鏡恩的依賴，她是那樣地愛著此時穿著婚紗的這個女人，所以她祝福，但又不舍。

　　她把自己的小心思全都按下，先把想要送去的祝福，以及對幸福未來的嚮往，全都裝在了歌裡，向著羅鏡恩和劉在碩送去。

　　然後，她把那些不舍都留給自己。

　　從話筒前推開的薑撒朗，忽然間紅了眼眶。她的鼻頭泛酸，眼前升起了厚厚的一層水霧，那甚至遮擋了她的視線，讓她只來得及看清大廳旁有個出口，便跌跌撞撞地從那裡跑了出去。

　　她抽噎著，然後又笑話自己傻氣。

　　明知道這是個好日子，卻因為滿心的不舍，而連後面的儀式都不敢看，躲到外面來一個人偷偷抹眼淚。

　　「裡面在交換戒指了。」

　　她太專注地擦著自己的眼淚，以至於，但這略顯熟悉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她被嚇了一跳，然後的第一反應卻是快速地蹲了下去，低著頭喊道：

　　「不要看！」

　　她剛才都看到手背上有粉底的印記了，現在的臉，一定比調色盤還要精彩。

　　「對不起，是hehe哥拜託我出來看你……」

　　被女孩這樣抵觸著，樸前進顯然也有些慌張，他往後退了一步，把臉轉開。然後又摸索著從兜裡掏出濕巾來，大概地朝著女孩的方向遞來。

　　「喏，這個也是hehe哥讓我帶給你。」

　　在羅鏡恩的婚禮上哭成狗，然後又被一個小時前剛說過喜歡的人拯救，這樣的劇情，是薑撒朗萬萬沒有預料到的。她接過了濕巾，大略地擦了幾下後，又轉過頭去問：

　　「前輩你帶手機了麼？」

　　現在她身上，沒有一點可以當做鏡子的東西，而如果讓她就頂著這張臉重新回到大廳裡面的話，那她寧願繼續哭，一直哭到把所有妝面都全部洗乾淨！

　　「嗯。」

　　樸前進默默地往地上那一團瞄了一眼，然後心領神會地掏出手機解鎖，調開自拍模式，遞了過去。

　　隔著一道牆，那邊就是熱鬧喧囂的婚禮現場，近一千人，為一對新人的牽手，而沸騰尖叫歡呼著。而這邊，薑撒朗下了狠手，直接把能卸掉的妝全都擦了個乾淨，都快跟素顏差不多了。

　　「前輩，上次在路上那個……是你女朋友麼？」

　　她擦著殘留在眼角的最後一點印記，裝作若無其事地問著。

　　「嗯。」

　　樸前進輕輕哼了聲，他其實不是那種，會站在女孩旁邊等她卸妝的男人。

　　但沒辦法，他的手機在對方手裡。

　　「你們那天是在吵架？」

　　薑撒朗鼓足了勇氣，繼續刨根問底。

　　「沒，那天我們已經分手了。」

　　對不太熟的人說起這樣私人的話題，朴前進其實有些尷尬，而具體表現就是，他瞄向自己手機的頻率便高了，因為他想快點閃人……

　　「前輩，之前你救了我的事，一直也沒能報答你。」

　　薑撒朗終於把臉擦得乾乾淨淨，她站起身來，微仰著頭看向有些愣神的樸前進。

　　「之後請你吃飯吧，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她當著樸前進的面，用他的手機，快速地撥出一個電話號碼，確認接通後掛斷，然後她眯著眼睛，又笑得像只小狐狸。

　　「我先進去了，謝謝前輩的濕巾！」

　　揮著手，歡快地往大廳裡跑去。

　　樸前進手中握著被遞回來的手機，直愣了兩三秒鐘，然後才忽然醒悟過來，調出剛才的撥出電話來看，只覺得好笑。

　　「呀，真是……」

　　他似乎明白了那女孩的意圖，可那還只是個小女孩而已啊。這雖然對於男人來說，終歸都是榮幸的，可同時他也覺得愧疚，總覺得他好像做了些什麼不該做的事情，拐帶了像是侄女一樣的小女孩。

　　他回想著，到底是為什麼，他幹了些什麼。

　　把記憶掏出來一點點捋順之後，十幾分鐘前，忽然讓他從大廳裡出來的hehe，那很有深意的笑臉，忽然間浮現了出來。

　　「啊，hehe哥！」

　　樸前進懊惱地甩了甩頭，他幾乎可以肯定，hehe至少知道那女孩想做些什麼。

　　但令他驚訝的是，hehe之前那樣的態度，居然是想要……促使？


第18章 薑撒朗

　　這一天睜開眼睛，莫名就覺得欣喜。

　　忘了關窗戶的屋裡，滿滿的都是明亮的空氣。

　　——青鳥團正規一輯第三首歌《笑著》

　　從羅鏡恩的婚禮上回來後，當天晚上，薑撒朗便又把自己關進了錄音室裡。

　　把門反鎖，把燈光調暗，把電腦打開，在桌子上印出一點幽幽藍藍的光線。

　　過去的近一個月當中，薑撒朗花了許多時間，只做一件事情。

　　她總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拿出表仁厚留給她的小黑盒子，放到錄音室中間的桌子上，按下播放鍵。那是超越了時間，超越了空間的無數首歌，有些她聽過，更多的，她從未聽說，但依舊覺得享受。

　　她感覺到數千年的音樂，像是結成了一條長河，緩緩流淌著，從她的身上洗刷而過。

　　「哦……阿斯嘞……」

　　那是草原上的呼號，夾雜著蒼茫原野上的狂野，以及風刮過遼闊天空的呼啦狂響。

　　「somewhereovertherainbowwayuphigh……」

　　那是遙遠的爵士曲，空靈而略顯沙啞的唱詠，配著迴響著重音的吉他旋律。

　　「白天非常溫暖充滿人性的女人，有著知道要有喝咖啡小憩品格的女人~」

　　那是12年一直到17年的點歌單上，被世界人民點唱得最多的韓文歌曲。

　　一首、一首，都包含著作詞作曲人的某些傾述。

　　或者是在歌頌愛情，或者只是講述與陌生人的擦肩而過，或者是一段高.潮迭起、激昂振奮的旋律，或者是隨意而自如的一段旋律。

　　她聽了大概有數百首，或者是上千首。

　　剛開始的時候，也不管想要聽到的是什麼，只是一首一首地放著，任意識沉迷於其中。後來，聽得多了，便慢慢地找到某種感覺。以前總是聽說，當老練的珠寶鑒定師或者古董專家培養學徒，總是把他們扔進全是珍品的房間當中，一日一日反復地看著，直到記住屬於那些珍品的所有紋路，每一個細節！

　　當你找到了感覺，當你知道了你想要找出的是什麼樣的東西。

　　你再走出來看，當你在面臨著那些瑣碎的、雜亂無章的，或許對你又用，或許又只是干擾著你的思緒，你忽然就能夠明白，你該給自己做怎樣的加減法了。

　　量變，就能夠造就質變。

　　薑撒朗選擇了一條工程量很大路來走，但她把自己的地基使勁壘實，角角落落都不放過之後，她踩在那依舊不寬但足夠堅實的基石上面，蹦跳兩下，內心無比地滿足，而且穩固。

　　隱隱約約的靈感，在她暫時擱置一切，去往羅鏡恩的婚禮之前，便有了預兆。

　　她開始變得感性，她看什麼都覺得靈性。

　　每個人，每個人的背後都藏著故事，藏著旋律。

　　而你如果找到和他們的共鳴，如果你知道他們想要聽到什麼，是能緩解下班後疲憊的輕緩旋律，是能引領他們呐喊尖叫的振奮人心，是治癒情傷感同身受的悲情，還是俏皮有趣能博人一笑的志趣昂揚？

　　如果你知道對方想要聽到的是什麼，你便能和他對話，並讓他一直聽你說下去。

　　因為人在潛意識當中，都只是在尋找著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們想要的，如果在你這裡得到了。

　　他們就會喜歡你，追隨你，甚至是崇拜你。

　　他們會把你當做朋友一樣，會敞開心扉。因為每個人都發覺了，現在的社會那麼浮躁，能看到他們心裡在想什麼的人，是那樣地少，所以珍貴。

　　從羅鏡恩的婚禮上回來之後，薑撒朗覺得自己的大腦無比活躍。

　　她用鑰匙打開錄音室的大門時，甚至感覺到自己手在顫抖。那並不是緊張，更不是害怕，那是興奮，是極致的興奮，興奮到她迫不及待地走了進去，把門反鎖，也不開燈。她只是打開了電腦，先把在腦中盤旋不去的旋律全都哼出來，錄在電腦裡。

　　那一天，她感覺自己的靈感，像是取之不盡的白雲，摘下一朵來，立馬又飄來更一朵更漂亮的。

　　那樣的感覺，一旦開始，停不下來。

　　像是已經坐上了高速降落的跳樓機，驚險、刺激、風從臉上狠狠地刮過，心臟重重地敲成鼓點，一路伴隨著你，一直繼續下去，半秒也不停歇。

　　四十八小時，那樣的如火山爆發一樣的狀態，只持續了四十八小時。

　　她沒有忙著整理，沒有忙著編曲，把她哼唱出的那些旋律和歌詞更加完善徹底。

　　四十八小時裡，她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把浮現在她腦海中的所有東西，全都記下來，只是記下來，不斷地記。

　　中間曾有人敲過門，申雅中甚至拿了鑰匙，輕輕推開門來給她送飯，倒了水遞到她嘴邊，但並不說些什麼。

　　四十八小時後，薑撒朗從錄音室裡出來，在走廊裡走了兩步後，便在走廊旁的深色玻璃上，看到自己蓬頭垢面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的形象。

　　「嗷嗚！！！」

　　她把頭一抱，直接竄進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裡，把冷水狠狠地拍到臉上。

　　五分鐘，她晃晃悠悠地去創作部的工作室那邊，在敞開的門上敲了敲。

　　「老虎歐巴、橫踢歐巴，我回家睡覺去了。」

　　在說著這樣的話是，她已經眯縫著雙眼，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睡過去。

　　「哦？哦！快回去回去，睡飽了再來！」

　　兩位圓潤的歐巴，也都知道女孩這兩天在忙什麼，但即便對她的成果很是好奇，但看著這憔悴的小模樣也覺得不忍心呢，揮揮手示意她趕緊閃人。

　　連著兩三天幾乎沒怎麼休息後，薑撒朗靠著意志力，飄回了宿舍的單人床上，接著一倒下就又是一天一夜，連姿勢都沒換一下。

　　「撒朗這……真的沒問題麼？」

　　朴初雅蹲在薑撒朗的床前，打量她睡得都快浮腫的臉，輕皺著眉頭，眼神裡滿是不安。

　　「沒事，還有呼吸。」

　　林赫拉在女孩的鼻子下摸了摸，然後又按了按她的頸側。

　　「脈搏也有，還活著。」

　　朴初雅：「可是……」

　　可是她已經連睡了一天一夜了啊，除了有呼吸有脈搏，她硬邦邦倒在床上的樣子，簡直跟那啥了一樣。

　　「再看看吧，再過一天一夜還動靜，我們就把她送給研究所解剖。」

　　林女王拍拍雙手，把女孩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直接罩住了整個頭。

　　「撒朗，快點醒啊，至少吃點東西再睡啊。」

　　朴初雅一邊輕輕念叨著，一邊把被子又往下拉，給女孩留出可以呼吸的地方。

　　然而，視線對上了一雙迷迷糊糊的雙眸。

　　「撒朗，你醒了啊！」

　　朴初雅難以掩飾自己的開心，雙眼亮晶晶地，就差伸出手去擁抱一下了。

　　「唔……有吃的？」

　　薑撒朗的表情分明還是懵懂的，只是她翻過身去，揉了揉肚子。

　　咕嚕咕嚕，某個地方發出了抗議。

　　事實證明，昏睡一天一夜的薑撒朗，最後是被餓醒的。

　　朴初雅給忙內熱了飯菜，搬出一張小桌子來，把飯餐端過去，然後又坐到一邊看女孩狼吞虎嚥。

　　「呀，你多少天沒吃飯了？有點女孩的樣行麼？」

　　林女王站在一邊，用腳踢女孩的小腿，語氣裡是滿滿的嫌棄。

　　狼吞虎嚥的薑撒朗：「都等我吃飽了再說！」

　　吃飽了之後，薑撒朗舒服地伸個懶腰，忽然想起記憶中的某個畫面。

　　「雅中歐尼回來過？」

　　她記得申雅中好像去公司給她送過飯來著，但申雅中不是長期駐紮在劇組了麼，她和shinwa的erik擔當主演的《最強七人》，收視率一直在十點上下徘徊，劇情都已經走過一半，似乎已經無力回天。

　　但劇組的人也不知道怎麼想，反而還繼續讓他們趕著進度，簡簡單單的一條總是要拍五六七八遍，雖然薑撒朗也能理解劇組的人想要挽救的心理，但這樣長期榨取演員的精力，實在是竭澤而漁，最終也只是折騰了工作人員和演員而已啊。

　　「就回來了一小會兒，看了你就又走了。」

　　林女王端著杯水，坐在一邊悠然自在地喝著。

　　靈感爆發之後，素材出來了不少，薑撒朗和公司裡的人又沒日沒夜地熬了近半個月，才加工出來幾首較為完整的作品。這樣的話，再加上公司之前的備用作品裡，也有不少優秀的東西，兩邊湊一湊，再把風格統一一下，有不足或違和的地方，做下微調。

　　七月下旬時，正規一輯的十首歌已經全部出來了。

　　楊名碩原先的計畫，是想要在七八月份發行專輯，現在七月份肯定是不行了，八月份也顯得緊。公司裡，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都再一次地上滿發條，開始了連軸轉的狀態。

　　「這次還要去yg借錄音器材麼？」

　　這半個多月以來，薑撒朗的黑眼圈就沒有消下去過。

　　她蹲在表仁厚留給她的那個小小錄音室裡，轉著椅子，懶洋洋地向旁邊的秉大叔詢問著。

　　「不會。」

　　秉大叔眯了眯眼，湊近一些壓低聲音道：

　　「公司這次花了大價錢，佈置出一個豪華錄音室了，社長打算給你們個驚喜來著，你先裝作不知道啊！」

　　話音剛落，有人從外面推開了門。

　　申雅中一手握著門把手，一手向薑撒朗招了招。

　　「撒朗，社長叫我們去新錄音室試音。」

　　「來了！」

　　女孩開開心心地回了一聲，騰地一聲站起來，快步向門外走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6:53

第19章 樸前進

　　樸前進最近有些難受，失眠症一直困擾著他，黑夜裡，他一個人在家裡運動、看書、聽歌，或是打開電視，看一看深夜的電視節目。

　　但其實，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很久。

　　出道十年，他經歷過公司的欺壓折磨，經歷過被人勒索，經歷過被粉絲放棄的時候，也曾與死亡擦家而過。他的身上有數不清的病痛，左眼近乎失明，交給父親保管的收入曾被詐騙犯全部卷走。他經歷過許許多多，高.潮、低谷、相聚、離散、承諾、背叛……

　　那些經歷，在十年間，讓他迅速地成長了許多，但同時，也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記。

　　失眠症、抑鬱症、恐慌障礙，像是已經根植在身體裡生根發芽的種子，即便拔掉，過一陣子就又會重新生長起來。

　　平均每天的睡眠時間只剩下兩個小時，試圖自殺的時候，有過四次。

　　按時服藥、努力運動，每次重新站起來時，都像獲得了新生，但總是會墜回去，總是有人在懸崖下拉扯著他，問他為什麼還不去死。

　　如果活著是這樣累的事情，如果活著就意味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無盡的苦痛和折磨，那麼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不放棄呢，這樣一直煎熬下去的話，會變好麼，只是越來越多的煎熬而已吧。

　　這樣無力的狀態，灰濛濛的生活，最近又回來了。

　　樸前進一直都知道，他只是生病了而已，可是這場病漫長得像夢魘一樣，也像是總是反反復複的感冒，他撐著沒有被完全打敗，可是他很不好受。

　　再一次被女朋友背叛後，他選擇了分手，這大概是最近讓他痛苦的原因之一，但更讓他不安的是，前兩天，他發現自己的右眼視力也開始迅速下降。

　　早在幾年之前，左眼就開始不聽人使喚了。

　　從那時候起，他經常忍受著單眼視物的眩暈，但現在，右眼也漸漸看不見了麼。黑夜裡，他把家裡的燈全都打開，他躺在客廳沙發上，旁邊的電視上，播放著深夜的某個十九禁的脫口秀。

　　那些人開著沒什麼意義的玩笑，偶爾一陣哄笑。

　　可是樸前進茫然地轉過頭去，卻只看到一片模糊的彩色畫面。

　　終歸，是要變得越來越淒慘可憐麼？

　　他努力地瞪大雙眼，把瞳孔聚焦到某個點上，那樣他看起來會精神一些。

　　可是，沒用的。他已經試過很多次了，事情並沒有變好一點。想著第二天還有《無限挑戰》的錄製，他用遙控器關掉了電視，然後重新躺在沙發上，拿起手機。

　　他想，他或許需要一點輕音樂。

　　他的手指，在按鍵上輕輕按著，這樣近的距離，他也有些看不清螢幕上的文字。那讓他的內心更加沮喪，他像是賭氣一樣，狠狠地按在了什麼地方。

　　然後，一個視頻一樣的東西蹦了出來。

　　那是一個哭得雙眼通紅的女孩，她還有些抽噎，可是努力地忍住了眼淚。她的臉上，妝全都花了，她的眼神觸到畫面上的自己，似乎也微微一怔，然後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那個女孩，看起來有些可憐，可是又有些搞笑。

　　樸前進回想起來，那時候女孩借他的手機當鏡子用，可現在看來的話，她大概按下了錄影，把卸妝的全程都錄了下來。

　　她對著鏡頭湊近了許多，翻著白眼，用濕巾一點一點擦著暈開的眼線。她擦著擦著，一不小心就戳到了自己的眼睛裡面，濕巾上的涼意刺激得她渾身一抖，眼睛也迅速一閉，然後再重新睜開後，眼睛裡又是眼淚汪汪的了，這次是被自己給戳的……

　　女孩張開嘴，無聲地呼痛，她的視線往右上方瞄了瞄，似乎有些心虛，

　　樸前進記得，那時候他足夠紳士，至少在女孩站起身來前，他往另一邊側著身體，沒有低頭看過她。

　　所以，畫面上的女孩，明顯又松了口氣。她加快了速度，為了把臉上的妝面清理得徹底，她擺著白眼呲著牙又或者是嘟著嘴，什麼奇形怪狀的表情都擺出來了。

　　「哈……」

　　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忽然笑出了聲，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也不是沒看過女人卸妝，但還真是第一次看到，能有人把卸妝，弄得跟挑戰五官的極限一樣。

　　「前輩，上次在路上那個……是你女朋友麼？」

　　那時候，朴前進發著呆，並沒有注意到，問出這句話時女孩的神情。

　　他之前都不知道，那時候的女孩，一直在用濕巾擦同一個地方，擦完了眼線後也還是在擦那個地方，眼神偷偷摸摸地往右上方瞄著，小心翼翼地，惴惴不安地。

　　「你們那天是在吵架？」

　　問出這句話時，女孩的臉上，出現了那種毅然決然的決心。

　　她依舊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右上方，偷瞄著，但又壓抑著表情，讓自己顯得若無其事。

　　「沒，那天我們已經分手了。」

　　他回答完之後，畫面就在這裡結束了。

　　樸前進把視線轉向天花板，那天，那天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來著？

　　女孩說謝謝他之前的救她一命，女孩還用他的手機，給自己的電話撥了過去。她說之後會請他吃飯，會給他電話，然後便開開心心地跑回了大廳，背影輕鬆而歡快，像叼到了飛盤的哈士奇……

　　但是，一直都……並沒有電話呢。

　　樸前進覺得好笑，這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喜歡得倒是很明顯，但轉身就被其他事情吸引。

　　他揉著額角，又把通訊記錄調出來翻了翻。

　　他這個電話號碼，知道的人很少，通話的都是熟人，於是其中那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便顯得格外顯眼。

　　他記得，他記得她叫薑撒朗，是剛出道的一個女團的主唱。

　　在他想著她的名字時，他們每一次相遇時，那個女孩的表情、動作，又再一次浮現在他眼前。

　　她總是愛笑，神經有些大條。無論是遇到了壞人，還是大街上尷尬的相遇，她總是積極主動地在處理問題，她的反應其實很快，但就是不太在意旁人的眼光。她的渾身上下，總是充滿了活力，每一次離開時，轉身前都是笑著的，像是從沒被人傷害過、不知道世事險惡的天真爛漫，也有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撞和執拗。

　　「薑……撒朗。」

　　他再一次地，努力把眼前的事物看清。

　　看在已經見過三次面的份上，看在他似乎還答應過幫忙宣傳她們團的份上。

　　樸前進辨認著手機介面上那些糊成一團的文字，努力地辨認清晰，他的手指在鍵盤上移動著，把那串陌生號碼保存了下來。

　　然後他悵惘地長歎口氣，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找到更舒服一些的姿勢。

　　他找到剛才播放過的視頻，再一次按下了播放鍵。

　　八月六號，樸前進因為右眼視力嚴重下降，被經紀人送往醫院接受精密檢查。

　　醫院判定，他的視力情況已經惡化到無法測試，但如果繼續放任不管的話，可能會造成視力喪失等嚴重情況。

　　沒想到情況會這麼糟糕呢。

　　從醫院裡出來後，樸前進坐在保姆車的後座裡，用手撐著頭側，緊閉雙眼面色沉重。

　　跟了他好幾年的經紀人，時不時從駕駛座轉過頭來，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樸前進身上的傷病多到數不清，現在說任何安慰詞都只是千篇一律。

　　在那樣凝重的沉默當中，樸前進聽到了他自己的手機鈴聲。

　　「前輩？抱歉！我聽說你身體出了一些狀況，唔……本來想發短信問候你的，但怕你會看不見……啊我不是這個意思，總是就是，唔，我很擔心你！前輩你去醫院檢查了麼？結果怎麼樣？」

　　接通電話後，就是語無倫次還結結巴巴的一堆。

　　樸前進想，或許那女孩也沒想到過，他居然會這麼快就接了電話。

　　她或許在撥電話前，就已經糾結了很久，或許她只是按錯鍵，或許她現在已經又開始後悔，或許已經露出懊惱的表情，就像她那天哭花了妝一樣，皺著眉嘟著嘴，又窘迫又可愛地嫌棄自己。

　　「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

　　他聽到自己那樣沉穩地說著，沒有太多情緒，仿佛在說一件與他不相干的事情。

　　「啊？唔那就好！就好……前輩你好好休息！多休息，按時吃藥！新發的專輯很好聽！前輩懷挺！！！」

　　女孩的聲音還是有些尷尬，但她音調很高，中氣十足。

　　樸前進仿佛在那樣的聲音裡，就看到了她把眼珠子轉來轉去，顧左右而而言他的表情。

　　他好像被她轉移了注意力，雖然雙眼還是看不清，但腦海裡，她的表情足夠清晰。

　　那讓他產生了錯覺，仿佛他剛才並沒有聽到什麼壞消息，或者就算他又生病了，這一次也依舊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只是小問題而已。

　　「嗯，好的。」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變得有精神了一些，他把身體往上靠了靠，唇角也勾起些笑意。

　　那通電話並不長，還不到一分鐘。

　　掛斷電話後，經紀人好奇地從後視鏡裡投過來視線。

　　「哥，誰啊？」

　　他瞭解樸前進的性格，也清楚樸前進最近的狀態，所以忽然從後視鏡裡看到他在笑，簡直像是看到了奇跡，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嗯，一個後輩。」

　　樸前進又往椅背裡縮了縮身體，他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三天后，shinwa隊長erik從《最強七人》殺青，他從共事了兩月的新一代氧氣女神申雅中手中，接過了一大袋對眼睛有好處的枸杞魚肝油決明子……

　　「拜託了~」

　　申雅中站在自己的保姆車旁，笑眯眯地沖erik揮著手，而那笑容的含義，讓erik默默地歎了口氣。

　　當天晚上，shinwa隊長來到朴前進的家裡，把那一大袋的東西都塞到他的懷中。

　　「青鳥團的小妹妹喜歡你，繞這麼大彎都要送東西給你，你打算怎麼辦？」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單刀直入。

　　這樣的話，也算做到了申雅中拜託他的事情……吧……

　　默默抱著一大袋枸杞魚肝油決明子的樸前進：「……」

　　他記得那個女孩，雖然孩子氣，但大多數時候還是羞澀的。估計是第一次喜歡人，總是隱隱地不知所措。

　　但短短一個月不見，已經變得這樣簡單粗暴了麼……？


第20章 錄專輯

　　七月中旬，青鳥團正規一輯的十首歌，終於完全地確定了下來。

　　專輯名《holy moly》，其中兩首主打，一首是與專輯同名的《holy moly》，一首是光聽歌名就莫名有些羞恥的《看夠了沒》。

　　《holy moly》，歌名意思是我的天啊，講述的是在失誤連連的一天裡，我們可以喊著ly來發洩，但還是該保持希望，而不是陷入沮喪裡。這依舊是一首融合了電子音樂的輕搖滾，作詞人姜撒朗與二段橫踢，作曲人二段橫踢、新沙洞老虎以及薑撒朗，是很久以前就存在了公司裡的成品。

　　整首歌並沒有太大難度，風格很是歡快俏皮，又略帶些輕鬆隨意。高.潮部分歌詞中有著反復的ly，旋律也很是中毒，秉昌洙聯繫了mnet來拍青鳥團的回歸實錄，把攝像師都送到錄音室裡後，順便只聽了一遍，就完全被洗腦了。

　　「ly！在新買的裙子上潑了咖啡？」

　　「ly！出門扔垃圾忘了把鑰匙揣進兜裡？」

　　「ly！ly！ly！ly！」

　　「但幸運的是，再令人沮喪的一天，也不過二十四小時而已~」

　　三十多歲的大叔，在公司走廊裡搖頭晃腦地哼著歌詞，路過的人都在捂著嘴笑，畢竟，在新買的裙子上潑了咖啡這樣的事，大叔你是怎麼能唱得那麼自然，像是經歷過的事一樣的呢？

　　「現在已經進行到什麼地步了？聽說你們打算在下個月回歸？」

　　扛著攝像機的ment工作人員，把鏡頭對準坐在操作臺前的薑撒朗，畢竟名義上，這位才是青鳥團的隊長。

　　「我們才剛開始呢~」

　　女孩轉過頭來，沖著鏡頭笑了笑，又把雙手合十舉到胸前，前後搖晃著做祈禱狀。

　　「我們也希望能在下個月回歸啊，拜託拜託~」

　　從站位來說被拜託了的攝像師：「……」

　　這種事拜託他會管用？

　　「現在在錄的是跟專輯同名的主打歌，這首歌我們以前就練習過，所以錄得很快。歐尼們狀態也都很好，說不定今天下午就能錄好，然後我們便會立馬錄接下來的歌，一邊錄，一邊也要開始拍mv，這次會拍mv的，只有兩首主打歌，所以還好，時間抓緊一點的話沒有問題。」

　　薑撒朗一邊留意著錄影棚裡的動靜，一邊自顧自地對鏡頭說著。

　　舉著鏡頭的攝像師：嗯，不錯，這一天的分量有了。

　　專輯裡，另外一首主打歌《看夠了沒》，是薑撒朗前兩天靈感爆發寫的。作詞人姜撒朗二段橫踢，作曲人姜撒朗，編曲人薑撒朗。相對於《holy moly》來說，這首歌來得更為激烈。編曲裡充斥著大量的鼓點，以及電吉他和貝斯的旋律，哪怕是不太懂音樂的人，也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搖滾氣息。

　　這首歌的靈感，源自於幾個月前那一場校服風暴。

　　很多人被她們的創意吸引，很多被她們的身材或臉蛋吸引。

　　而慘澹的應援和cd成績，無情地揭示出一個事實，那就是並沒有太多人去關注她們的聲音。這讓薑撒朗感到沮喪，無比的沮喪！

　　因為那首歌是她寫的……

　　「穿著超短裙的女生笑著經過，你俯下身去系壓根沒有的鞋帶。」

　　「看夠了沒？看夠了沒！」

　　「想嘗嘗高跟鞋的厲害麼？零點三秒之內就刺穿你的痛覺！」

　　「總是遇見的女神又進了電梯，你往旁邊一躲偷瞄到她再出去。」

　　「看夠了沒？看夠了沒！」

　　「每天七點十五分都準時出現在這裡，要暗示到什麼程度才能砸開你的嘴！」

　　原本，薑撒朗想要寫的歌，是「看夠了沒？看夠了就聽我們唱歌！」這樣的主題。

　　然而寫著寫著就歪了，但歪得更接地氣，於是被公司裡的人欣然接受了，還歡天喜地地拿這首歌做了雙主打之一。

　　下午，在薑撒朗進去錄音後，新沙洞老虎就沖著攝像機笑眯眯地絮叨：

　　「兩首主打，一首還是偏少女風一點，和之前改編版的《你好，是我》有些像，都很輕快，讓人聽了就想要微笑，而《holy moly》的中毒性還要強很多。另外一首，就是很強烈的風格，曲風很強烈，從一剛開始就用高分貝的電吉他抓住耳朵，老年人聽的話可能會覺得吵鬧，但年輕人大概會很喜歡，這首《看夠了沒》不僅旋律很震撼，歌詞更是震撼的，將會塑造出四個強勢的女生形象，與《holy moly》形成反轉哈哈哈。」

　　工作人員：嗯，這公司裡話嘮不少，全程的分量大概都不用愁了。

　　攝像師扛著攝像機，剛跟了一周，發現青鳥團的歌已經錄了一半。

　　曾經也對歌謠界很是嚮往的攝像師嚇了一跳，他記得以前看那些大師說，一張專輯做出成品來很難的，總要個一年兩年四年五年的時間的，和那些大師對比的話，新人女團這也是太有效率了一點吧……

　　「其實現在錄好的歌裡，只有《看夠了沒》是前陣子剛寫的，大家磨合的時間長了一點，用了三天。其他歌的話，都是以前就基本做好了的，我們也都試著錄過，這一次很快就能找到狀態了。」

　　這是又開始自說自話的薑撒朗。

　　在錄音的時候，其實並不是所有的成員都待在這裡，偶爾，另外三個人也還有其他行程，申雅中要去試鏡林赫拉要去綜藝朴初雅要去上課，反正公司裡最好的錄音室只有這一個，這三個女孩在沒有錄到自己的部分時，便趕緊去跑行程，或者去別的房間裡練習著，只偶爾來錄音室這邊看看。

　　而薑撒朗，就是全程都蹲在這兒了，無論是錄音，還是給別人錄音，她總是在的，來來回回的，都和mnet工作人員混熟了許多，連自言自語的時候，表情也都更加輕鬆自如了。

　　「現在在錄的這首，是雅中歐尼的solo曲。這算是我們這張專輯的特色吧，總共十首歌，其中兩首主打，另外還有四首我們各自的solo，這樣也能讓我們的錄製更快許多。四首solo裡，雅中歐尼和初雅歐尼偏抒情，赫拉歐尼喜歡hippop，我本來想唱搖滾的，但因為兩首主打歌都有搖滾元素，所以乾脆挑戰了一下民謠，自己彈著吉他哼唱的感覺也很不錯！」

　　薑撒朗一個人介紹了一會兒，放在操作臺上的手機一響，她拿起來看了看後，又轉過頭來沖攝像機撇了撇嘴，把手拱在嘴邊，像是告狀一樣小聲道：

　　「今晚就要開始拍mv了，我們已經連續一周，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今晚大概就要通宵了，晚上租借場地便宜一點，秉大叔一定會催我們在天亮前儘量拍完！」

　　摸著肚子打算去食堂吃午飯的秉昌洙：「阿嚏！」

　　晚上十點半，果然換了場地，四個女孩都被召集到了關門後的百貨大樓裡。

　　姜撒朗往樓標上一望，大大的「易買得」以及大大的「新世界百貨」，她用手肘撞了撞申雅中，以眼神示意她看那幾個logo。

　　「叔叔阿姨贊助的？」

　　並沒有從爸媽那裡聽到任何風聲的申雅中：「……」

　　難道楊名碩居然跑她家裡去拉贊助了？！

　　「今晚先拍《看夠了沒》的劇情部分，林赫拉你演穿超短裙的火辣美女，申雅中演電梯裡的女生，朴初雅演咖啡店裡總是被男生搭訕的收銀員，薑撒朗演坐椅子上旁若無人地嚎啕大哭，然後沖著探頭探腦的男生突然發火的女孩。」

　　薑撒朗：「……」

　　她最近是笑得太多，所以導演讓她來哭麼？

　　抓到了重點的申雅中：「男生誰演？」

　　「咳咳！」

　　剛在一直撲街到完結的《最強七友》中，與申雅中飾演過搭檔的erik，背著手走了出來。

　　他一個人要分別和四個女孩對戲，經濟實惠！

　　「前輩好！！！」

　　除了瞬間換了嫌棄臉的申雅中，其他三位妹子紛紛九十度鞠躬。

　　那一晚，真的是熬了整夜，一直到第二天商場快要開門前，才勉強把劇情部分拍完。但這也只是劇情部分而已，三分多鐘的mv裡，商場裡的這些劇情部分，只占一半，而為了填充另外的一半，還得加拍其他場景，包括高.潮部分，她們四個人的齊舞。

　　「前輩辛苦了！」

　　從商場裡出來後，薑撒朗向著erik連連鞠躬。

　　她半夜拍攝的時候，就聽秉昌洙說了，公司裡裝了錄音室後，窮得連食堂阿姨的工資都開不起了，erik這次來拍攝純屬友情支援，看在申雅中的面子上才過來的。

　　「沒事沒事……」

　　erik是硬漢一條，打架分分鐘擼袖子，可是面對小女孩時，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另外三個女孩還在卸妝，因為剛卸到一半時，erik就因為行程時間快到，趕著要走，所以這時候，只有最早拍完也最早卸過了妝的薑撒朗，趕出來送一送他。

　　「那個……」

　　erik站在保姆車門口，望瞭望沒有跟過來，只是拍著遠景的攝像師，壓低了聲音道：

　　「你最近又和前進聯繫麼？」

　　薑撒朗瞪大了雙眼，很是受驚地抬頭望著erik。

　　「前……前輩……」

　　所以她喜歡樸前進的事已經路人皆知了麼，好羞恥怎麼破！

　　「額，沒事你叫我歐巴就行了。」

　　erik摸了摸鼻子，也為自己提起的話題覺得尷尬。

　　但腦海中，又浮現出弟弟那張憔悴的臉，他從那個女人劈腿之後，就又有些反反復複的抑鬱，失眠症也很嚴重，前陣子剛發了專輯，每週又要錄《無限挑戰》。他弟弟自尊心強，勝負欲十足，在外人看來的話，他事業得意走路生風，但可能只有他們親近的人，才越來越擔心那個看起來神采奕奕的身影，說不定哪天就會直接倒下了。

　　而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偏偏erik還聽人說，前進似乎也對這個女孩有好感，接電話時的表情輕鬆而帶著笑意。或許那樣的情緒，對普通人來說細微得不值一提，但erik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個多認生而逞強的人，更何況，這位弟弟最近的情緒，實在說不上好。

　　所以，雖然那只是經紀人的一面之詞，雖然只是猜測，但erik想著弟弟日益消瘦的臉，還是拼命壓下像是利用小姑娘一樣的愧疚心，低頭道：

　　「給前進多打打電話吧，之後有空的話，也可以約他出去。」

　　他想，如果薑撒朗能成為一味藥的話，他不介意推他們一把，他不介意，促成一對年齡相差十三歲的情侶。

　　而薑撒朗，在保姆車開走許久之後，都回不過神來。

　　什……什麼意思？


第21章 作詞人

　　八月底，首爾的空氣有些燥熱，有許多媒體和粉絲，都在摩拳擦掌著，因為以《謊言》和《最後的問候》席捲歌壇的bb，又要回來了，帶著新曲《一天一天》。

　　「前輩好，我們是the blu.bird！」

　　當薑撒朗帶著三位歐尼，找到人氣歌謠後臺的待機室裡，向著五位男孩鞠躬時。

　　屋子裡的某幾個人，心情都有些複雜難言。

　　「這是我們的新專輯《holy moly》，請多多支持~」

　　一邊連連鞠躬，一邊把有著不一樣留言的專輯遞了過去，分別送給五個大男孩。

　　「我已經叫經紀人專門去買過了，歌都很好聽，一定會大發的。」

　　崔勝弦忽然從他背包裡掏出開過封的專輯來，笑著沖女孩們比出加油的手勢。

　　「謝謝前輩。」

　　申雅中輕輕地說了句，只望了崔勝弦一眼，沒有多餘的表情。

　　明明沒說什麼，但屋子裡的其他的人，都成功地感受到了快要窒息一樣的尷尬。

　　「咳咳，新歌我也都上網聽了，真的很棒，我喜歡《看夠了沒》，風格很強烈，目前女團裡獨一無二的搖滾！」

　　這時候的權至龍，看起來和去年，薑撒朗在yg錄音室裡碰見的那個，其實也沒太多不同。但感受這位元隊長努力找著話題，同時也確實對她們新歌很感興趣的樣子，薑撒朗便也笑著點頭，跟著誇道：

　　「前輩們的歌也很好聽啊，你要活得幸福~即使我是如此，一天一天漸漸失去感覺~~~」

　　沒有什麼，會比她直接把歌唱出來，更能顯示她已經聽過原曲了。

　　也沒有什麼樣的恭維，能夠比過她投入感情地把這首歌唱得悅耳好聽了。

　　人，都是喜歡聽別人說好話的。

　　更何況誇得都在點上，正好也是彼此都驕傲著的東西。

　　於是權至龍與薑撒朗來來往往一回之後，兩個人都很開心，偏偏還要一本正經地做出「我很謙虛我絕對沒有很得意」的姿態。

　　權至龍：「這次和你們撞在一起了，感覺拿一位有些懸了。」

　　薑撒朗：「我們怎麼敢和前輩比！我們有兩首主打，等前輩拿過三次之後，看我們能不能也幸運地拿一次吧……」

　　之前的《你好，是我》一個一位都沒拿到，這是薑撒朗心中永遠的痛。

　　權至龍：「那肯定沒問題的！《holy moly》朗朗上口，《看夠了沒》風格獨特，兩首都是佳作，更何況專輯裡其他歌也很棒，尤其是你們各自的solo，把每個人的個人特質都發揮了出來，到時候團隊粉和個人粉應該都會大漲。」

　　薑撒朗：「嗯嗯那借前輩吉言，我們一定以前輩為目標，繼續努力！」

　　其他人：你們兩有完沒完……

　　去bb的待機室晃過一圈後，最大的收穫，就是薑撒朗和權至龍混熟了，兩個人暗自得意著自己的作品然後又猛誇對方的作品，虛偽到最後竟然有些惺惺相惜了。而其他人……早在某兩人唇槍舌戰時聊了幾個來回，林赫拉管那幾個人都直接叫歐巴了，對年紀比她還小的李勝弦，更是直接叫起了李勝弦。

　　臨出門時才被權至龍囑咐了不用再叫前輩的姜撒朗：林赫拉這交際花一樣的速度……！

　　等女孩們都離開後，屋子裡猛然安靜下來，五個大男孩居然有些不習慣，默默地有些面面相覷……

　　權至龍先把目光投向了崔勝弦，看他沒什麼表情後，不知為何松了口氣，又低頭看了看那專門寫著給他的留言的專輯，忽然輕歎了口氣，道：

　　「專輯是這種程度的話，看來她們接下來肯定會大火。」

　　早在青鳥團出道之前，權至龍就聽kush大叔說過來源不明的小消息。

　　楊名碩對這個女團的野心很重，一直打算把青鳥團和他們bb捆綁到一起炒作，可是楊賢碩卻是不太同意的，雖然他在tbb裡也有股權，但楊賢碩的大本營是yg，而yg現在的主力軍是bb，楊賢碩不想拿bb冒險。

　　兩兄弟商量了又商量之後，各退一步，達成了共識。

　　如果青鳥團能夠火起來的話，至少人氣能達到二三線女團的程度後，便讓bb帶她們一下，反正yg的新女團至少得到09年才能出，現在bb好幾首歌都大火，不用白不用。

　　權至龍私下裡，也和其他成員透過點風，大家還一起猜過，萬一需要他們帶女團的話，大概會是些什麼樣子的，他們腦洞比較大，什麼情侶檔、父女檔、兄妹檔、戰友擋全都出來過，而就在一個月前，權至龍又收到了更為準確的消息，據說楊賢碩聽過青鳥團準備的新專輯後，已經和自家弟弟說定了，等青鳥團拿過一位打歌期結束後，兩邊會各出一個人去上mbc的《我們結婚了》刷cp，此外，年末三大電視臺以及頒獎典禮上，大概也會讓兩個團表演合作舞臺，互刷神曲。

　　當然了，前提依舊是青鳥團到時候有神曲出來……

　　「真的是我結麼？我想去！」

　　聽權至龍再提起這話題，忙內李勝弦有些蠢蠢欲動。

　　現在團裡就他人氣最低，明明他和大聲的藝能感都還不錯，可是大聲進了有國民mc劉在碩和國民妖精李孝莉鎮場子的《家族誕生》，收穫一堆黃金人脈以及節節攀升的國民認知度，而李勝弦他自己依舊還在家裡摳腳，這對比實在有些慘烈。

　　於是忙內一改平常安靜待著的樣子，果斷地自告奮勇了。

　　「呀！」

　　權至龍望了某奶聲奶氣的忙內一眼，又瞄了瞄崔勝弦，然後一巴掌就沖忙內拍了過去。

　　「萬一tbb讓雅中露娜去怎麼辦！」

　　這也是讓他們現在感覺最為彆扭的地方。

　　說實話，青鳥真的是個完顏團，每個女孩特色都很鮮明，而且是真有實力，之前撲街也是運氣不好，放出來的音源版本單曲，特色不夠鮮明。

　　但總來說，青鳥團出道這大半年，bb成員們也都是看著的，對她們很有好感。

　　有顏，有實力，外加性格也都不錯。

　　其實現在讓他們和女孩們多合作一下的話，他們也沒有十分抵觸或者反抗的想法。

　　只是，唯一比較難的，還是難在了崔勝弦和申雅中上面。

　　權至龍知道，之前過年的時候，崔勝弦知道申雅中居然也要出道了，喝醉了酒就一直給申雅中打電話，也不知道想問些什麼說些什麼。但那天申雅中有事，後來還是給權至龍打的電話，讓他去酒吧那邊，把醉成爛泥的崔勝弦送回家。

　　而後來，今年情人節前一天的時候，兩個人還是見了面。

　　權至龍也不知道他們兩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只是兩人去的那家餐廳的老闆，恰好認識崔勝弦和權至龍，情人節那天忽然給權至龍打電話，說和崔勝弦一起吃飯的女生，把電話落在餐廳裡了，而崔勝弦的電話一直關機，那老闆便問權至龍能不能去拿。

　　權至龍去拿了，然後正好接到薑撒朗的電話，於是後來又輾轉著，把電話交給了薑撒朗，讓她回宿舍之後還給申雅中。

　　說實在的，就連權至龍，現在也不知道崔勝弦和前女友到底什麼狀態，更別說隊裡的其他人了，所以一旦合作的話到底要怎麼相處，實在是都有些為難。

　　「雅中和我，分手兩年了。」

　　崔勝弦垂著頭，忽然開了口，聲音低低沉沉，有些乾澀，但並沒有其他人所預想的那樣傷痛。

　　「早就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後大家都和朋友一樣。」

　　「可是你不是還喜歡她？」

　　東詠裴一向說話比較直，腦袋中想到了，便直接脫口而出。

　　說完後才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崔勝弦的表情，生怕他剛才這句話又戳人心坎裡去了。

　　「沒有，我也慢慢放開了。」

　　崔勝弦搖著頭，一本正經地說著，表情不似作偽。

　　「可是哥你每次唱歌時……」

　　李勝弦想說的是，《假裝若無其事》和《善良的人》這兩首歌，很多人都知道，這兩首歌都是崔勝弦寫的，很多人也都知道，這兩首歌，都是崔勝弦寫給他前女友的，每次唱起時，隱藏著痛楚的眼神，都讓粉絲們心碎一地。

　　然而崔勝弦又搖了搖頭，嚴肅道：

　　「那只是舞臺表演而已，我畢竟是專業的，唱什麼歌就用什麼樣的情緒，從舞臺上下來後，就沒有那樣的情緒了。」

　　其他四人：我們信你才有鬼了……

　　「我說真的！我們兩已經分開了！想在是朋友。」

　　崔勝弦明顯被弟弟們的目光看毛了，他討厭這樣被質疑也被同情著的感覺，於是他抬起手來，用手勢和表情加重自己的語氣。

　　「以後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最後再說一次，我們只是朋友！」

　　其他四位：我們不說話，就看你自欺欺人地掙扎。

　　但其實，也還是松了口氣呢。

　　這兩天，聽過青鳥團新專輯的人，都知道四個女孩各自在專輯裡放了一首solo，而申雅中那首泛著淡淡憂傷的歌，是唱給她的前男友的。這件事還在網上引起了一陣小風波，因為歌詞裡不僅明晃晃地提著前男友，還明示前男友是比她更早出道的歌手。

　　於是一堆信使殺向了shinwa，因為申雅中前兩天剛和shinwa的erik合作過，此外erik還在青鳥團的主打歌《看夠了沒》當中友情客串了，於是許多入戲太深的粉絲，紛紛認定那個前男友就是erik，於是跑去和神創撕逼……

　　然後被撕得七零八落……

　　剛剛成軍不到一年的信使，和娛樂圈最為彪悍的粉絲群之一神創杠上，那過程實在是太慘烈，如果不是申雅中和erik都站出來澄清，兩邊的粉絲高層又紛紛約束各自的小團體的話，事情大概還不會這麼幾天就平息。

　　如果，不是知道那位前男友，就是崔勝弦的話，bb成員們大概就只是看看熱鬧而已，順便為從出道起就命途多舛的青鳥妹子們默哀兩下。

　　但因為那首歌提到的正主，是崔勝弦，所以成員們這兩天才格外注意崔勝弦的情緒，生怕他又受了什麼刺激，跑出去喝個聽酊大醉然後又連環奪命call地騷擾前女友。

　　「最、最後一次！真的過去了，我們現在是朋友！」

　　崔勝弦也是真、真的，惱羞成怒了，站起來就出門了，他要去洗手間冷靜冷靜。

　　屋子裡剩下的四個人，彼此相望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李勝弦把新收到的專輯，放進了cd機裡，按下播放鍵。

　　申雅中略顯沙啞的聲音，流淌出來。

　　很久不見，又在街角聽到你唱的歌。

　　隔著雜貨店的玻璃窗，你站在電視裡的舞臺上。

　　你散發著光，很多人為你揮舞螢光棒。

　　心情應該很不錯吧，我看到你搖頭晃腦地傻笑了。

　　親愛的，請相信我為你而驕傲著。

　　就算命運曾把你從我身邊帶走，可它也送來了更多的人愛你。

　　你說過謝謝我的對吧，也曾用低得聽不清的聲音說對不起。

　　還有你噴著酒氣打的電話裡，你哭著唱了首歌，說那是送給我的。

　　現在，聽好了。

　　這是我的回應。

　　我愛你，在四百三十二天的日夜裡，都曾愛過你。

　　那樣的愛迄今為止都只有你，被你擁在懷裡的感覺，現在都讓我心悸。

　　心疼你醉得胡言亂語，我也還會伸出手去，但只是作為朋友而已。

　　我們都知道的，時間走得太遠我們早就都回不去，遺憾而又可惜。

　　親愛的，謝謝你唱我們的回憶。

　　就算世人並不知道我們曾在一起，就算一切都早已成為過去。

　　在這首我只唱一次的歌裡，最後一次，我屬於你。

　　這首歌的名字，叫做《最後一次，我屬於你》。

　　作詞人：申雅中，作曲人：薑撒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6:53

第22章 老爺爺

　　時間剛走到燥熱的九月初，韓國搜索榜上，就有兩個話題居高不下。

　　一個是#今天你ly了嗎#，一個是#今天你看夠了沒#。

　　剛開始，刷#今天你ly了嗎#這個話題的，還大多都是女性，她們半是吐槽半是抱怨地，在網上說一下自己今天又做了什麼蠢事，犯了什麼樣的傻，然後上傳視頻一則，視頻裡是各種各樣的人，一面大聲唱著「ly！」，一面舉起一隻手到鎖骨前，手心超裡微微彎曲，把頭歪向一邊的同時，把那微微弓起的手向腦袋的反方向用力甩出，連五指也狠狠甩開。

　　那是青鳥團新歌《holy moly》裡的標誌性動作，簡單好記，而且模仿過一遍的都知道，把自己當天的倒楣事一說，然後一邊喊著ly，一邊用力地做那個動作，多重複幾遍後，便真的像把不好的記憶，還有黴運都甩了出去一樣，渾身清爽心情變好，第二天走路時都帶飄了~

　　只是旋律好聽又好記，外加舞蹈動作也簡單易學而已，慢慢地，居然被一群每天都有很多倒楣事的女孩們，給吹出了魔咒一樣的效果。

　　於是，#今天你ly了嗎#在話題榜上待了三天后，一起加入的人，就變得更多樣化了。

　　堅持打卡ly：#今天你ly了嗎#哈哈哈我已經堅持十天了！雖然從第一天跟上司大吵了一架之後，就再也沒發生過別的什麼特別糟心的事，但我相信這肯定是我每天堅持ly起了魔效！哈哈哈青鳥之神請賜我力量，我明天要去新公司面試了！請賜給我好運！ly！！！

　　我是申雅中的前男友：#今天你ly了嗎#我發現這個動作，對於緩解長時間打遊戲後的手麻，以及頸椎僵硬，都很有奇效！建議兄弟們都試試ly！

　　回歸舞臺贊贊噠：#今天你ly了嗎#啦啦啦我昨晚打卡的時候，被我媽媽看到了，我給我媽安利了一下歐尼們的視頻後，現在媽媽也開始跟著我一起打卡了啦啦啦~對了！媽媽說青鳥歐尼們唱歌很好聽，人長得也俊！啦啦啦我喜歡的女生當然是贊贊噠！明天的打歌也一定要一位！ly~~~

　　而在這樣的熱度當中，還能和ly一起競爭熱搜榜第一的#今天你看夠了沒#，則應歸功於廣大男士的逆襲。

　　嚴格說來，《看夠了沒》的歌詞與mv裡，主要講述了四個故事。

　　其一：從小就長得不帥的男生，總是被男生們欺負著，被女孩們無視著，可是這樣的男生也對女孩有著好奇心，越是遠遠望著，越是好奇。於是每次看見美女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往一些比較猥瑣的位置看去。於是終有一天，猥瑣男終遭報應，美女憤而抬腿，一腳踹到關鍵部分，行跡猥瑣只敢用目光褻瀆女神的渣渣，倒下了。

　　其二：某位男士，一直在公司所在的大樓電梯裡，遇見一位女神，女神長髮飄飄氣質恍如仙女，每天一走進電梯便香風撲鼻，讓男生瞬間臉紅，只敢躲到電梯角落裡去，偷偷地瞄，偷偷地看。但其實，女神早就注意到這個容易害羞的男士，她每天都準時走進電梯裡，只是想製造機會，讓她感興趣的這個男士能找到她搭訕。然而，男士一直沒有勇氣，於是某天，沒了耐心的女神在出電梯之前，回頭狠狠瞪了男士一眼，男士被瞪得滿腦袋霧水，然後腦袋中忽然靈光一閃，趕緊跟著跑了出去。

　　其三：咖啡店裡的收銀員，長得很可愛，每次在她面前排隊的客人都排出一場列，而且還都是男性。而就在這樣的一長條男人當中，還有一個最為執著的男人，總是從隊尾排到了收銀台前之後，點一杯咖啡，又排到了隊伍的最後面去，一邊伸著腦袋看那可愛的收銀員，一邊喝著咖啡。他那樣看著她，長時間地望著她，但一天兩天，一月兩月，都沒提起勇氣來要電話號碼，兩個月後，在男人依舊還拍著隊的時候，收銀員新交的男朋友，來到了店裡接她。

　　其四：商場裡，雙眼通紅的女孩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她像是傷心極了，哭得都顧不上臉上的妝，抽抽噎噎的，也不管旁人指指點點的目光。有一個男人，本來只是經過而已，卻也好奇地看了過去，然後有些猶豫，要不要送張紙過去，因為女孩已經哭得太慘了，臉上實在是太過狼狽。男人探頭探腦地看了好幾眼，女孩卻忽然沖他發了脾氣，喊著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哭麼！男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走過去遞了紙巾。一年後，他們舉辦了婚禮。

　　總體來說，這四個故事，戳中了很多男人平常不怎麼說出口的心事。

　　就像女孩喜歡看偶像劇，喜歡看那些灰姑娘逆襲高富帥一樣，男人們，其實也暗戳戳地覺得，一定有一個女神屬於自己，要麼就是錯過了，要麼就是還沒遇見。對於錯過的，他們深表遺憾，對於還沒遇見的，他們滿懷憧憬。而現在女神們出來的這首歌，是多麼地貼合他們的心境！看吧！他們就只是不敢開口而已，如果主動的話，一定能和心頭的女神，發生一段十分美好的故事，當然了，他們絕不承認自己是第一個故事中的那種猥瑣男！他們只是比較被動而已，絕不做那麼沒有品位的事情！

　　這本來，是一首滿懷大女子主義的歌曲，歌詞裡塑造的女性，除了朴初雅那個可愛的咖啡店之外，都是很有主見，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性格。而且四個看起來軟軟弱弱的女生，卻在強勁得地板都要顫抖的音樂中，吼著正兒八經的搖滾，這樣的現代女人形象，原本該收到大批新興女性的追捧，而事實上，女人們也確實追捧了來著，只是沒有被戳中了訴求的男人們那樣狂熱而已。

　　刺激、強烈的東西，本來就是男人的口味。

　　更何況這次來上演霸氣十足舞臺的，是四個美女，那他們就更歡迎了。

　　歡迎了之後，便順著溝就到了之前在說的話題，許許多多的男人，都覺得歌詞裡，這講的都是他們的故事啊！

　　當第一個男人，在網上說起他當年喜歡一個系花，但卻那時候癡迷於dota，比較不修邊幅所以只敢遠觀，最後眼睜睜看著系花撲入別人懷裡的故事，並刷上#今天你看夠了沒#這個關鍵字之後，世界就再也阻止不了#今天你看夠了沒#奔上熱搜榜第一或者第二的勢頭了，越來越多的男人，加入了憶往昔，或者是暢想未來，或者yy某場偶遇的話題。

　　他們讓整個大韓民國都知道了，男人雖然是猥瑣的，但也是有情懷、有夢想的！

　　雖然那些分享話題裡，有些人真的就只是純吹牛而已，但也不乏有不少數量的人，心中真的就藏著那樣一些故事。畢竟，就在十多年二十多年前，韓國還是含蓄的，很多男人在情竇初開的年紀，也還是含蓄的，而那樣的含蓄，讓很多人錯過了緣分。

　　這整個事件的高.潮，在於網上po出了一張，一位九十多歲老爺爺手寫的書信。

　　那必然是一個「憶往昔」的故事，但偏偏，這個故事的的確確真實，而且有七十年的時光發酵，釀成了陳酒一樣，一經發出，便辣哭了一群人。

　　這位老爺爺，講的是一艘船上的故事。

　　他從小就在船運公司當學徒，跟著跑船、裝貨，或許是客輪上打下手。四洋五洲、天南地北，他都去過，可是他在外面跑了那麼多年，還是不會說英語。

　　他只是個學徒而已，在船上就只是做事情，上不了幾回甲板，也下不了幾回地，他只能和其他學徒溝通，所以他跑了許多年，依舊只會韓語。

　　然後某一天，緣分來了。可能是他恰好到了喜歡人的年紀，也可能那就正好該是他的宿命，那天他跟的是一條客輪，過了夜半，客人們都回船艙裡休息了，他才拎著水桶出來清理甲板。他一點一點地擦過去，擦著擦著，看到地上有女人的頭髮。

　　那頭髮也是黑色的，但長長的，大概有半米多長，所以他認定那是個女人掉下的。

　　他覺得有些稀奇，畢竟他在船上待過許多年了，而一起當學徒的，全都是男的。

　　那根頭髮，沒讓他起什麼旖旎的心思，卻讓他想起好久不見的母親。

　　所以他跪在地板上，忽然開始嗚咽，他把哭聲壓抑了許多，但那聲音還是在靜靜的海面上，飄出去很遠，直到有人在船艙裡敲著門板罵娘，他才收了聲音，把那根頭髮撿起來放進兜裡後，他把剩下的甲板擦完，就回最底層裡去了。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第三天，他去擦甲板的時候，都在同一個地方看到黑髮。長短都是那麼長，數量總是只有一根，他詫異地抬起頭來，這才發現，有一個女人就站在上面的瞭望臺上，用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她也是東方人的面貌，可是他覺得她不像韓國人，所以他不敢開口說話，也不敢再看著她。男人趕緊低下頭去，用更快的速度擦完甲板，就落荒而逃了。他沒有走遠，其實是躲在拐角的地方，偷偷地看她。

　　那個女人抬頭看一看天上的月亮，輕輕地歎口氣，然後她抬起手來，男人這才看到她手中又把木梳。女人用那把梳子，把頭髮梳了一遍又一遍。男人大概知道了，他第一天為什麼會撿到那根頭髮，他癡癡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麼半夜在外面梳頭發，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梳頭發都那麼好看，看得他捨不得回下面的貨艙裡去。

　　一直到輪船快要到達東南亞的某個港口，都沒與說上話。因為男人篤定那不是韓國人，他們一定語言不通，所以即便後來也還會撿到頭髮，他也沒說過一句話。到達港口的頭一天，船上有個女人投海自盡了，她是中國人，家裡窮，便被賣給了人牙子，拉到東南亞這邊來，再轉手賣給土著。有人看到她每天晚上總是梳頭，有人說中國風俗裡，梳頭是結婚前的習俗，而把頭髮纏在一起也寓意著結合。

　　九十多歲的老爺爺，直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個給他扔頭髮的女人，對他有什麼想說的話，為什麼總是用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為什麼一聲不吭地就自殺。他後來一次出海時，傷了命根子，在海上又漂泊到四十多歲才回到故土後，就沒再結婚，收養了個小孩，後來還有了孫子。

　　老爺爺說，他孫子給他聽的那首歌，講的那些故事，都不錯，都很好聽，但最好的是，勾起了他心中的這些事。他說他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一直是看著她了，開口問過，也沒上瞭望臺上去陪陪她。而他現在也快要死了，正好這次又想起來，就乾脆寫下來，以後死了好燒給她，也給她說聲對不起，那時候沒敢上去找她。


第23章 戰五渣

　　老爺爺的一封手信，感動了大半個韓國，後來都甚至都上了社會版的頭條，據說還有導演上門去找他，說想把這故事拍成電影。

　　許多在第一時間聽到青鳥團首張專輯的人，都沒有想到，事情最終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ly成為國民魔咒兼國民體操就算了，wg的《》也幹過差不多的事，但簡單講述了四個故事的搖滾歌曲，居然能炸出一部電影！還能炸出一群人紛紛去老爺爺那邊慰問老人？這也實在是不科學……

　　兩首主打歌，前後一個多月的打歌期，青鳥團在三大台，一共收穫到十一個一位。這還是因為前期和bb撞上，而《holy moly》也剛開始發力，女孩們沒能比過前輩，而後期青鳥的行程時間又太緊了，《看夠了沒》打了幾周，打歌期就直接結束了。

　　雖然天時地利人和沒能全部到位，但能有十一個也不錯了，楊名碩已經表示滿意。

　　至於實打實的專輯，已經賣到十七萬張，而隨著老爺爺手書後續影響的不斷擴大，專輯銷量還雜持續上漲著，年末前至少達到二十萬，這還是十分保守的估計。

　　音源破表的滋味嘗過了，一位拿到手軟也嘗過了。

　　然而四個女孩並沒有太多的感覺。

　　雖然每一次去打歌，台下天青色的方陣就會又變多一些，到後來，她們提前錄製的時候，親自來電視臺應援的信使，已經足夠塞下所有的觀眾空間，不用再請別家粉絲幫忙協助了。

　　雖然ss論壇，俗稱h站，註冊人數已經突破八萬，無數新鮮湧入的血液，都在論壇裡上躥下跳著，求美圖求資源求爆料，偶爾也還會八卦地問問，有沒有人知道申雅中的前男友是誰。

　　雖然一大批電視電影藝能廣告訪談雜誌拍攝邀約，全都遞了過來，電視電影主奔申雅中朴初雅，而藝能主奔林赫拉薑撒朗，其餘不分。

　　雖然秉昌洙幫薑撒朗申請了推特和ins帳號，而兩個帳號當天內就漲粉好幾萬。

　　雖然，雖然這樣，雖然那樣。

　　四個女孩也實在是給不出太多欣喜若狂的表情，因為她們現在實在是……

　　好困！

　　和這三個月來的沒日沒夜相比，申雅中之前被劇組壓榨過的那兩個月，簡直是小菜一碟！

　　因為歌曲出來得晚，而楊名碩又非得趕在九月以前發專輯，這樣能多留出些時間操作年末一系列頒獎典禮。所以從正式開始錄製專輯的那一天起，女孩們平均每天的睡眠就不超過四小時了。十首歌，兩首mv，中間還有回歸實錄《青鳥的ly》的拍攝，練歌、排舞、定妝、跑通告、打歌、上論壇去冒個泡、擺拍幾張扔去網上……

　　從最後一場打歌舞臺上下來後，整個團四個人都在飄。

　　這倒是名副其實了，她們是鳥嘛，現在是該飛起來的時候了……

　　最後的慶功晚會，還是沒能辦起來。

　　因為從電視臺了出來，四個人走到停車場的時候，薑撒朗忽然昏倒了，咚地一聲倒在地上，把旁邊的人都嚇了一跳。

　　但也幸好，地下停車場裡沒有粉絲，秉大叔把姜撒朗打橫扔進車裡後，給包了場子準備慶功的楊名碩打了個電話，車子便在前往醫院的路上拐了個彎。

　　秉昌洙把四個女孩都送回了宿舍，在那裡，已經有楊名碩，還有楊名碩叫來的私人診所的醫生等著。

　　「沒什麼大問題，營養不良勞累過度，多休息，補補身體，養一年就回來了。」

　　等醫生說完這句話之後，在場的人都松了口氣。

　　除薑撒朗外，另外三個女孩都靠在牆上，眼睛半眯不眯地看著楊名碩和秉昌洙。

　　女孩們都快成霜打的茄子了，楊名碩也不好再說晚上聚餐的事情，直接大手一揮，說放她們三天假期，便直接帶著秉經紀人離開了。

　　三天的時間，要怎麼用呢？

　　第一天，宿舍裡基本沒什麼聲音……

　　就算偶爾有的話，大概就是翻個身上個廁所吃點東西喝點水而已。

　　第二天，宿舍裡還是沒什麼聲音……

　　從床上爬起來的申雅中和林赫拉，在客廳裡被楊名碩送來的沙發坐著，兩個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還是沒什麼力氣，不想說話。而以前陪爺爺打過太極拳游過漢江的朴初雅，已經去李仙姬那兒上課去了，至於營養不良勞累過度的薑撒朗？

　　嗯，還在床上躺著呢。

　　第三天，申雅中回家去了，朴初雅和林赫拉逛超市去了，宿舍裡存糧告急，急需補入。而因為現在大家都還沒拿到過工資或分紅，買東西的錢是申雅中給的，美其名曰她出錢，林赫拉和朴初雅出力。而至於還在床上躺著的某位戰五渣呢，已經直接被她們忽略。

　　第三天，薑撒朗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她的床邊還掛著吊瓶，大概也沒掛上多久，上面的藥液還剩了一半多。

　　她用沒扎針的那只手拿起電話，看了看居然是陌生號碼，但想想還是接了。

　　「喂？」

　　這聲音一出來，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不是白雪公主裡面那個老巫婆麼？還是個被掐著嗓子只能發出氣音的老巫婆。

　　「撒……撒朗？」

　　電話那頭，權至龍當然更是被嚇到了。

　　前兩天電視上不還活蹦亂跳的麼，怎麼聽起來大病一場的樣子。

　　「嗯……咳咳，前輩，哦不至龍歐巴，什麼事？」

　　薑撒朗覺得她用這樣的嗓子說話，都可以稱得上是對對方的不禮貌，可是咳嗽了幾聲後也沒有變好，反而還更加沙啞了，於是只能果斷地轉移話題。

　　「哦，我聽說楊社長已經決定，讓你們團的某個人和我們的某個成員上我結，所以本來想問問你知不知道，你們團那邊是誰去上來著。」

　　「誒？」

　　即便聲音是啞的，這突然拔高的聲音，也足夠顯示出薑撒朗的詫異。

　　權至龍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不會是都不知道這件事吧……」

　　薑撒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又把電話拿下來看了看時間。

　　「對不起，歐巴，我好像已經暈了兩天多了，要不你給雅中歐尼打個電話，說不定她知道。」

　　權至龍：「……你病得很嚴重麼？」

　　薑撒朗：「沒有，咳咳咳咳咳！其實我還好，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咳咳咳……」

　　權至龍：「……你先休息吧，這件事之後再說。」

　　薑撒朗：「咳咳咳好的，歐巴你也多注意休息，咳咳咳……」

　　權至龍：「……我掛了！」

　　或許真的是，無論患上了什麼樣的病痛，只要能醒過來就是好樣的！

　　三天假期過後，四個女孩還是一齊坐到了tbb的會議室裡，雖然四個女孩臉色都還是蒼白，姜撒朗尤甚，雖然四個女孩都有些精神不振，姜撒朗尤甚……

　　但還是，都齊刷刷地來了！

　　能按時滾回公司，就是好樣的！

　　會議室裡，楊名碩用久違的慈愛目光，把女孩們都打量了一遍之後。

　　才用手指扣著桌面，把背往後一仰，緩緩開口道：

　　「初雅，這陣子你人氣最高，我給你接了個比較適合你一點的綜藝，mbc的《我們結婚了》。」

　　之所以說，這陣子朴初雅的人氣最高。

　　是因為《holy moly》裡那一小段國民體操。

　　那一小段動作，配的是歌詞高.潮部分連續不斷的ly，在這裡，需要可愛嬌俏一點的聲音，以及可愛嬌俏一點的表情。所以這一段歌詞給了朴初雅，表演時，唱這一段的朴初雅自然站到最前面，或者最中間。

　　於是朴初雅和ly一起成為了國民級的可愛女生，已經有人在網上喊她「國民妹妹」，風頭直逼之前以一句「omona」火遍全韓的wg安昭熙。

　　這一次，朴初雅還是有些不安。

　　她的視線左右望瞭望，似乎想要找到些支撐，或者有人能站出來，幫她提出些她其實不太適合綜藝的想法。

　　然而薑撒朗精神不濟，林赫拉一向是強硬派的，覺得她應該努力去適應綜藝。

　　而申雅中，申雅中溫和地笑了笑，對她輕聲道：

　　「初雅，去試試吧，這個節目你不用說太多話也不用刻意搞笑，按著平常的性格來就可以了。」

　　說完後，申雅中又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旁邊的薑撒朗，還有斜對面的林赫拉，然後她開著玩笑道：

　　「而且我們現在就剩你還能站起來了，帶著歐尼們和忙內的心意，一起努力吧！」

　　三個月急行軍之後，確實是人不可貌相的朴初雅狀態最好，恢復得也最快。

　　於是最終，朴初雅點了點頭。

　　雖然她還是不太相信自己，但她相信她的隊員們，她相信就算她做不好，她們也會來救她的。所以朴初雅願意，為了她的隊員們，而站出去。


第24章 珍貴的

　　十月下旬，mbc《我們結婚了》演播廳裡，幾個主持人彼此搭著話，臉上不時露出羡慕或是驚訝的表情。

　　「內，你們聽說了麼，這周有一對新的couple出演，男女都是當下最火的明星！」

　　「哦，真的麼？top！top！」

　　主持人早就知道了，待會兒要出現的人是誰，因為男方人是yg的，而又不能一下全劇透了出來，所以便選了不遠不近的崔勝弦吼出來，也足足吊起一群電視機前vip們的胃口來。

　　此時畫面一轉，某個室內，似乎是二層的咖啡店裡，兩個人沖著鏡頭九十度鞠躬——

　　「阿尼亞瑟喲，我是bb的權至龍！」

　　「阿尼亞瑟喲，我是青鳥團的薑撒朗！」

　　演播廳裡的主持人捂住了嘴。

　　「omo！g.d！！！」

　　正如那個被嚇到的主持人一樣，許許多多電視機前的vip或者龍蛋，也紛紛拿起了手邊的遙控器煙灰缸手機……

　　她們打算把電視砸了，然後去炸了mbc！

　　「哈哈，大家被我們嚇了一跳吧~」

　　直起身來後，薑撒朗先沖著鏡頭得瑟地笑了，她把捏在手中的任務卡舉起來，在鏡頭面前晃得嘩嘩直響。

　　「看！今天我和前輩，擔任的是特別任務員！」

　　「前輩，要不你來告訴大家，我們的任務是什麼？」

　　腦袋往旁邊一轉，薑撒朗又當起了mc。

　　「內，今天我們兩的任務是，幫助新郎和新娘見面！」

　　「現在，新郎和新娘都已經在方圓一千米之內的街區裡了，他們完全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知道對方在哪裡，而我和撒朗xi，可以在這裡挑戰一些小遊戲，遊戲成功的話，就可以給他們送去關於對方身份和位置的提示，幫助兩個人見面！」

　　這一段帶著節奏沒有斷過的長段介紹，是權至龍直接照著主持卡念的，期間沒抬過一次頭。

　　薑撒朗：「……那開始挑戰？」

　　權至龍扔了主持卡，很是乾脆地點點頭：「挑戰！」

　　第一個遊戲，十秒鐘之內說出對方組合的五首歌名。

　　青鳥團剛發了專輯，權至龍還聽過好幾遍，於是氣也不喘地數道：

　　「ly、看夠了沒、光芒、笑著、最後一次我是你的！」

　　薑撒朗：「謊言、最後的問候、一天一天、紅霞……額……」

　　能數出來的都是bb這兩年的大熱曲，然而就只記得這四首。

　　任務失敗。

　　緊接著就是第二個遊戲，五秒鐘說出對方的門面和忙內。

　　權至龍：「申雅中薑撒朗！」

　　薑撒朗：「崔勝弦李勝弦！」

　　脫口而出後，兩個人的表情才都有些微妙，因為一般來說，如果人就在旁邊的話，就算昧著心，也會說全組合裡就他最帥，或她最漂亮。

　　然而他們兩脫口而出的門面裡，都沒有對方呢。

　　真是一點都不虛偽，哼哼。

　　等了許久的新郎終於拿到了提示——「國民妹妹」。

　　這提示是多麼地明目張膽，又是多麼地厚顏無恥！

　　新郎雙眼一亮，立馬就笑道：「我知道了~」

　　而新娘收到了一首歌，聽完之後她瞪大雙眼，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呆愣了兩三秒後，忽然卻站起身來，紅著臉正兒八經地沖鏡頭鞠躬道：

　　「前輩，請多多關照。」

　　攝像師：「……」

　　觀眾：啊啊啊啊啊！！！我要去燒了mbc！！！

　　第三個遊戲，難度來了，互唱對方組合的一首歌，在ktv機器上拿到90分以上。

　　雖然內心很清楚，以上的三個遊戲，全都是節目組在幫著兩個組合打歌，並科普成員。但依舊是有難度的啊，薑撒朗是實力主唱沒錯，可是對bb的歌不熟，只會高.潮部分，權至龍是實力rap沒錯，可是暫時還沒修煉出太多高音技能，而青鳥團因為有個很會唱高音的主唱兼隊長，高音總是哪兒哪兒都有的。唯一一首權至龍可以全程hold住無壓力的《最後一次，我屬於你》，還是申雅中唱給崔勝弦的，權至龍不方便借用……

　　連唱了好幾遍，終於才都順利通過。

　　又等了很久才拿到提示的新郎：「藍鯨廣場……那不就是馬路對面麼？」

　　惴惴不安的新娘：「天和百貨，是在附近嗎，我剛才好像看到過。」

　　咖啡店裡，pd又在給某兩人下達著任務。

　　「現在兩個人都拿到了關於對方位置的提示，但這個提示都是死的，如果兩人都從位置上離開，去找對方了的話，可能就會直接錯過了，到時候又得你們重新做遊戲給他們送新的提示。」

　　權至龍&薑撒朗：「……」

　　還能更坑爹麼，他們只是來幫各自組合打個歌而已，不要弄這麼複雜啊。

　　「所以！」

　　pd大喘氣之後又說道：

　　「現在你們兩抽籤，其中一個人可以給自己的成員打電話，提示他/她停在原地，或者是去找對方，當然的話，如果你提示留在原地，而對方也沒出來的話，過十分鐘我們會把他們挪到其他地方，到時候還是得重新玩遊戲拿提示，當然了，如果兩個人都出來了的話，道理同上。」

　　權至龍與薑撒朗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深呼口氣，各自從pd手裡拿過一個空心的圓球，打開後拿出裡面的紙條。

　　薑撒朗把紙條舉給鏡頭看：「空。」

　　於是機會落到了權至龍手裡。

　　「你覺得初雅xi會主動去找麼？」

　　在打電話前，權至龍先轉過頭來，詢問薑撒朗的意見。

　　「會！百分之百！」

　　「喂？大聲啊，是男人就站著別動！等新娘過來找你啊，千萬別動。」

　　掛掉電話後，pd告訴兩人，薑大聲果然在原地沒動，而朴初雅已經想著目的地出發。

　　「那……我們可以走了？」

　　兩個人都問得遲疑，但是異口同聲。

　　pd：「……可以。」

　　早就看出來你們想走了，要走就走吧，反正主角應馬上就要見面了！

　　於是，走ing。

　　從咖啡店裡出來後，權至龍還是關心地問了一句：「撒朗你身體完全康復了麼？」

　　薑撒朗舉起胳膊來展示完全沒有肱二頭肌的胳膊：「嗯！已經好了！」

　　所以你舉起胳膊來的意圖是什麼？

　　yg家的保姆車在左邊，tbb家的車在右邊，兩個人在街口告別分開後，薑撒朗沒走兩步，接到了樸前進的電話。

　　「對不起，我才聽說你生病了，現在好些了嗎？」

　　電話那頭，樸前進的聲音依舊很好聽，很沉穩，而且還帶著關心！

　　姜撒朗開心地點著頭道：「好了好了！」

　　腦袋中靈光一閃後，又捂著嘴開始咳嗽。「咳咳咳，其實也沒全好，醫生叫我出來多曬曬太陽，說是有利於殺除病菌……」

　　樸前進：「……」

　　現在太陽還有這功能？

　　但無論怎樣，女孩的意圖，樸前進接收到了。

　　前陣子，他狀態格外地不好時，女孩雖然忙著準備專輯，後來又忙著打歌，可是一週三四個電話總是少不了的，拜她所賜，他的注意力是不是地便能被轉移一些，慢慢地，聽著她們的歌，看著她們的舞臺，刷一刷網上的那些話題。

　　很多情緒就那麼過去了，眼睛經過治療後，也好了許多。

　　樸前進想，他至少該請她吃個飯。

　　於是兩小時後，兩個人在漢江邊上某家餐廳裡吃著西餐，喝著紅酒。哦不對，是樸前進喝著紅酒，未成年人喝檸檬水。

　　「唉……」

　　端著檸檬水的薑撒朗，沖著落地窗外的漢江美景唉聲歎氣。

　　「怎麼了，和我一起吃飯很無聊？」

　　樸前進放下了酒杯，目光輕輕地落在女孩身上，睫毛太長神情太溫和，掩去了許多無法說出口的東西。

　　「沒有，就是覺得年紀小真是麻煩。」

　　她要是已經成年的話，就可以喝酒，說不定就能借著酒勁告白了。

　　然而她是未成年，她只能喝水，她寫出了《看夠了沒》那樣鼓勵告白的歌，然而她自己依舊是個慫逼……

　　樸前進默默地看著她，語氣不自覺也變得悠長。

　　「等你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了，年紀小是多好的事情，想回都回不去。」

　　「哈~」

　　女孩轉過頭來，看著樸前進笑。

　　「前輩你說這樣的話，感覺你好像很老了一樣！」

　　對於這句話，樸前進沒有回，選擇了沉默。

　　然後幾秒鐘，那個沒有得到回應的人，果然直接又另起了一個話題。

　　「前輩！河邊在放煙花！！！」

　　「想去看麼？」

　　「想！」

　　於是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一個給自己扣了頂帽子，他平常就是這樣出門的，因為不怕被人認出來，所以沒什麼好遮掩的。而另一個，戴了帽子和墨鏡，又掏出兩幅口罩來，一副自己戴上，一副遞給了樸前進。

　　「是新的！」

　　聲音從棉質的口罩裡透出來，聽著有些嗡嗡的。

　　「嗯。」

　　朴前進應了聲，從服務員手裡接回自己的卡，給自己也扣上了口罩。

　　那一天，好像是約會一樣，可是又並不是。

　　他們兩沒什麼關係，就是有過幾面之緣的前後輩而已。只除了，看煙花的人太多，人群擠來擠去時，薑撒朗一個沒站穩，後面就有人扶住了她的胳膊。

　　她被嚇了一跳，慌張地往後望去。

　　不得不說，之前年初的那個anti，還是給她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陰影。

　　可是那個人是樸前進，他望著她，眼睛裡含著笑。

　　從那一刻起，薑撒朗就忽然間覺得，好甜蜜，好安心。

　　她站在人堆裡，她喜歡的人站在她身後，用手握著她的胳膊。

　　隱隱約約地，她能感受到他大手的形狀，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她盼望著，這樣的一場煙花，要是能長一點，再長一點，就好了。

　　那樣的話，她或許能有時間鼓足勇氣，在所有人都散開之間，忽然轉過身去，抱住他！

　　「我喜歡你！」

　　她想要仰起頭來，很認真地這樣說。

　　可是，腦袋裡剛起了個想法而已，天空中一簇燦爛的藍光之後，河邊陷入了安靜。

　　人群嗡嗡了十來秒後，也就散了。

　　「走吧。」

　　朴前進放開了女孩的胳膊，輕輕地說。

　　「嗯。」

　　薑撒朗轉過身去，跟在他身後，踩著他路燈印下的背影，慢慢地走。

　　心裡，有某個地方，輕輕地歎了口氣。

　　空空蕩蕩地，也酸酸澀澀的。

　　人們總說，最難以得到的，最少的，就是最珍貴的東西。

　　回往宿舍的路上，薑撒朗想著，她明明一直都那樣有勇氣，她明明一直都天不怕地不怕，有話直說的。可是，在樸前進這裡，說話也變得那樣艱難，勇氣變得那樣少……

　　所以這是不是意味著，樸前進對她來說，是很珍貴的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6:54

第25章 文根瑩

　　從八月末開始，一股叫做青鳥的旋風，便一直在大韓民國的娛樂圈中狠狠地刮著，肆意掃蕩著。打歌期結束後，漸漸也有了「國民妹妹」之稱的朴初雅，與因為bb和《家族誕生》而獲得廣泛關注的薑大聲組成我結cp，兩個人生澀的互動落入粉絲的眼中，慢慢地看出些真摯而笨拙的情愫來，慢慢地，也聚集起了不少的cp粉，那些粉絲還給兩人的組合起了個名字，叫初聲夫婦。

　　但是，在九月到十二月這三個月裡，比起還在互相試探著接近的初聲夫婦，以更加強烈的感情震動了韓國，塑造出更加撼動人心的愛情悲歌的人，卻是申雅中。

　　或者說，是申雅中所飾演的一部電視劇的角色。

　　經過了上半年收視率並不高的《最強七友》，後來再選劇本時，無論是公司還是申雅中本人，都慎重了許多。

　　七月，sbs就開始籌備一部將於九月播放的水木劇，該劇根據韓國同名暢銷小說改編，劇名《風之畫員》，講述了古代知名畫家申潤福的一生，以及曲折悲傷的愛情故事。

　　但讓申雅中在拍攝《最強七友》和後來準備專輯時，都連去試鏡了好幾次，最終才終於拿下的角色，卻不是女主角申潤福，而是劇中戲份極重的女二——陰差陽錯愛上女人的絕美琴妓丁香。

　　那個角色，就好像是為申雅中量身定做。

　　她夠美，也足夠實力。

　　她的雙眸微微往上一掀，眸色如流光般，從世間不經意地掃過，許多人便沉淪在那一眼的風情中。

　　她只是騎著馬走過，許多人就失了魂魄。

　　薑撒朗一直都知道，她的雅中姐姐，那個叫申雅中的女人。

　　她很美，只是她從不輕易顯露。

　　以前，她的心都屬於一個男人，所以她從不把笑容完全展開，她總是微微勾起唇角，神色疏離姿態端莊，以前的她，在很多人面前，或許是溫和的或許是輕柔的或許冒著仙氣，只像是從人間路過。那是她保護自己的方法，也是她私心裡，想要把某些東西珍藏起來，只給最愛的人欣賞。

　　而這一次，她放開了。

　　《風之畫員》的第一集，申雅中只有兩段重頭戲。

　　而兩段，都是與女主角申潤福的對手戲。

　　《風之畫員》的靈魂人物申潤福，由新人演員文根瑩飾演。

　　申潤福，號惠園，雖為女兒之身，卻選擇了男子的生活方式。她八歲後就被養父以男孩身份，拘在規矩森嚴的圖畫蜀中作畫，筆尖頗有靈氣，但卻不愛中規中矩，只愛以自己的心意而畫。

　　第一集，申潤福與圖畫蜀的同學們一起外出寫生，這一群男學生坐在河灘慷慨激昂時，幾個妓生騎著矮馬，從橋頭上婀娜而過。

　　那是丁香與申潤福的初見。

　　一個在橋上，一個在橋下。

　　一個風華絕代，但目光只把所有人淡淡掃過，不為任何人停留。

　　一個心無旁騖，只以畫者心捕捉著美，看到的是美人，心中早已墨筆輕動。

　　就那樣，兩個人的目光有了短暫的接觸，然後一眼萬年。

　　因為導演把這一眼剪成了慢鏡頭……

　　丁香和申潤福，絕美琴妓和以心作畫的後生畫工，顯然已經產生了交集，命運從此攪弄在一起。

　　而如果說第一段對手戲，是導演故意用唯美的畫面和背景音樂，來渲染兩人的命中註定。

　　第二段，當申潤福因為趴在別人牆頭偷畫外出偷情的王太后，而被侍衛們追得四處逃竄，最後躲入丁香的書鋪裡時，琴妓和畫工間的感情戲，有了些許端倪。

　　申潤福從小在男孩中長大，對自己的性別意識極為模糊。拋去*之外，她其實只是個調皮莽撞的少年，當她意外又遇見這位美人，便學著像所有男人那樣，出言調戲。

　　「幽香沁人，果然是有朵花。」

　　丁香淡淡地瞥了畫工一眼，只是整理著譜子，漫不經心地道：

　　「哪有蝴蝶亂採花的。」

　　「花美自然是招蝴蝶的。」

　　「花也不是隨便誰都可以采的。」

　　只能學著師兄們口頭調戲的申潤福，怎能敵得過名妓丁香的口舌之利。兩人你來我往地對過幾回後，申潤福更是被丁香完全戲弄。兩人僅僅是第二次見面，但彼此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後，反而顯得兩人相配，彷如高手過招，彼此都入了對方的眼，心中滿是好奇。

　　書鋪的幾個格子之間，都有淺淺的紗簾隔開。

　　丁香一步步地往裡退，申潤福一簾一簾掀開，那樣隔簾相對後不斷逼近的畫面，美得讓人心癢難耐。而同時，這似乎也象徵著兩人的關係，將會漸漸擺脫外物的遮掩，走向更深層次的交流與契合。

　　第一集播完之後，很多人已經察覺到不對了。

　　申潤福是女一沒錯？丁香是女二沒錯？

　　雖然潤福是女扮男裝，而且對自己的性別沒什麼認知，言行舉動間都是哥活脫脫的小少年沒錯。可那也是女一啊！為什麼女一和女二間為什麼那麼來電啊？導演你到底什麼居心？快出來老實交代！！！

　　申雅中新劇扮演絕美琴技，疑似與文根瑩百合！！！

　　這就是只落後于國民妹妹與國民阿瓜結婚了一些的話題了。

　　薑撒朗看著劇，刷著話題。

　　幾周後，雖然收視率還在十幾點徘徊，但《風之畫員》畫風唯美，以畫為引講述多線劇情，展現潤福在被親友們保護著的過程中，慢慢地自我覺醒找回童年記憶，也勾勒出丁香慢慢對潤福情根深種，兩人互為知音，丁香甘願為潤福脫下身外之物，只為入潤福的畫，求潤福的心。而潤福筆下的景換了許多種，人物裡卻總有丁香。

　　丁香慢慢變成了潤福的每一幅畫，而潤福卻漸漸意識到，她自己的女兒之身。

　　在丁香被富商買走的前一天，潤福慌張地跑來。

　　丁香毅然脫下襖裙，願託付清白之身，但潤福卻只能拒絕，她把外衫一件件脫下，想向丁香坦白她其實也是女子。

　　但最後，等到真正能坦白時，已經是很久之後。

　　那時，已經是物是人非，各有桎梏。

　　這個故事很長，裡面的許多人物都顯得生活。

　　可是到劇尾時，許多人卻還在為丁香和潤福這兩人的感情歎惋著。丁香為潤福，幾乎付出了自己的全部，而潤福也曾說過，丁香是她的情人，只有她一個。

　　有人說，她們兩並不是愛情。潤福懵懵懂懂，只是在尋覓知音，以及她自己的女性化身。

　　也有人說，她們已經是超越性別的愛情。

　　她們心有靈犀，一個入了對方的琴，一個活在對方的畫裡。

　　如果這都還不是愛情，那什麼才是呢？

　　十二月，《風之畫員》劇組殺青。

　　薑撒朗吸著鼻子給申雅中打電話：「嚶嚶嚶歐尼你的最愛不是我麼？為什麼移情別戀了嚶嚶嚶！！！」

　　申雅中：「……好好說話。」

　　薑撒朗：「嚶嚶嚶太好看了，我已經成功忽略男主角了，歐尼你真的好美！丁香歐尼我要給你生孩子！！！」

　　申雅中：「……我要給樸前進打電話。」

　　薑撒朗：「歐尼歐尼歐尼！！！」

　　申雅中：「嗯哼？」

　　薑撒朗：「哼哼我就開個玩笑嘛，不過真的好贊！好美！過兩天就是各種演技頒獎典禮了，歐尼你可以期待一下哦，我覺得到時候會有驚喜！」

　　申雅中：「嗯，到時候看吧。」

　　如果說一部劇真的很棒的話，那裡面的演員，一定都是付出了極大的努力。

　　丁香與潤福的對手戲，是貫穿于全劇的亮點之一。但這畢竟是女女的感情戲，導演還致力於把兩人的每一次互動都拍得唯美。比如潤福請丁香入她的畫時，丁香脫下衣服後，潤福在潛意識中，用手指摸過丁香的每一寸肌膚。比如情動之後，丁香每一次望向潤福的眼眸中，都是滿滿的包容與歡喜，她看著潤福，像是視線中始終都只有潤福而已。

　　這樣的表演，由於是女女，尤其還在這樣保守而女性地位底下的韓國，更顯得艱難。

　　申雅中和文根瑩，為了入戲，為了在劇中產生火花，兩個人是真的都吃了許多苦頭。

　　把一句臺詞反復地揣摩，把一個眼神，放到鏡子裡，仔細地勾勒。

　　或許，也真是因為拍攝時是那樣的用心，所以結果出來之後，從親近的人口中聽到讚賞，申雅中勾起唇來，臉上是壓抑不住的開心。

　　「公司裡最近沒什麼事吧，前陣子趕進度，我也一直沒問。」

　　即便人還在殺青宴上，薑撒朗這一通電話，也還是讓申雅中忍不住問出了關心。

　　「嗯，沒什麼事。」

　　薑撒朗掰著手指細數道：

　　「初雅歐尼這兩個月除了高考，就只拍我結和去李仙姬老師那邊上課了。我結裡邊，歐尼雖然性格還是內向，但大聲歐巴真是暖男，一直在照顧初雅歐尼。現在vip和信使兩邊的反對者也少很多了，還有人給兩人取了cp名，叫初聲cp！」

　　「赫拉不也是今年高考？她考得怎麼樣？」

　　「赫拉歐尼本來就不走學霸路線的嘛，她說以藝人身份申請大學，應該沒什麼大問題。而且這兩個月，邀請她去拍攝平面的雜誌多了很多，赫拉歐尼現在是模特妖精啦~」

　　「那你呢，你最近怎麼樣？」

　　申雅中覺得自己好像是變嘮叨了，可能真的是太久不見幾個妹妹了，很想她們啊，哪怕是只聽到些消息也好。

　　「我？」

　　薑撒朗撓了撓頭，嘟嘴道：

　　「我就那樣啊，上課練習寫歌睡覺。」

　　她的生活，好像和出道前並沒有太多不同。不過也略微不一樣的是，最近圍在公司樓下的粉絲變多了，每次她進公司裡去，都要低著頭快速地沖過去，不然就很有可能被圍在樓下，等保安大叔前來解救。

　　「你沒有行程？」

　　申雅中忽然提高了聲音，似乎有些驚訝，聲音中滿是不可置信。

　　「嗯。」

　　薑撒朗點點頭，並沒有察覺到申雅中的異樣。

　　「前陣子不是靈感爆發寫了很多段旋律和歌詞麼，準備專輯時雖然用了一些，但還有很多想法，因為後邊打歌就一直沒抽出時間來整理。正好現在空一點了，楊社長讓我好好把那些素材加工，不然時間隔久了的話，當時的靈感就白費了。」

　　「是麼……」

　　申雅中低低回應了一聲，不置可否。她撇著眉頭，回頭看了看餐廳裡大家都吃得火熱，也聊得火熱，就她一個人站在角落裡，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

　　「撒朗，既然最近沒行程的話，你聽歐尼的，先把身體養好，寫歌的事不忙，你每天按時去公司裡整理就行了，別把自己當成機器一樣日夜不停地工作，知道了麼？」

　　申雅中站在劇組的慶功宴上，一直等到電話那頭的女孩應了聲好，才略微松了口氣，把電話輕輕掛斷。

　　可是，掛斷之後，眉頭也並沒有舒展一些。

　　總覺得不太對勁呢，總覺得……哪裡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第26章 十二月

　　十二月，漫天的寒風在首爾的上空肆意地刮著。

　　裹上了厚重棉服的少男，還有依舊露著一截大腿的少女們，在街上來來往往時，臉上卻都免不了多出一些興奮，以及隱隱約約的期待和激動。

　　十二月，是有著平安夜耶誕節的日子，十二月，是學校裡就快要放假的日子，十二月，是有著漂亮雪花所以很適合小情侶依偎的日子，十二月，同時也是各大年末舞臺，以及頒獎典禮接踵而來的日子。

　　十二月八號，裝飾大韓民國年末的首個歌謠盛典——mkmf音樂頒獎典禮，刮來了第一股歌謠界的獎項旋風。

　　mkmf，是由mnet電視臺舉辦的頒獎典禮，被譽為「韓國最具權威性的音樂大獎」之一。2008年，在這場音樂盛典即將迎來十周年之際第一次嘗試把節目，由韓國聯合轉播道中國及日本，並在亞洲音樂大獎上，也邀請中日兩國的藝人前來參加，首次將這個韓國本土的音樂大獎，推向更具有全球意義的高度上去。

　　無論這樣的舉動，對於世界人民來說，是否具有什麼重大含義。

　　但至少在韓國本土，無論是mnet還是擁有著眾多歌手藝人的經紀公司，都對這樣的盛典表現出極大的重視。

　　而在tbb裡，這樣的重視就體現在——

　　「我們出道時間太短，就算《holy moly》比較成功，現在去拿大牌的贊助也已經晚了。」

　　八號的下午五點，薑撒朗一邊接過cody遞來的禮服，一邊給旁邊正化妝的林赫拉與朴初雅解釋道：

　　「所以雅中歐尼直接拜託了她一個設計師朋友，給我們設計出四款青色的禮裙。」

　　姜撒朗口中的設計師，是申雅中的一個發小，兩人其實已經多年不聯繫，半個多月前，申雅中得知青鳥團要一起走mkmf的紅毯，但卻沒什麼靠譜的服裝贊助時，本來想回家找找路子的申雅中，卻意外地碰見這位回國探親的發小，於是便順手拜託了走紅毯的服裝設計。

　　半個月，時間很緊。

　　緊到設計師即便在國際上已經小有名氣，最終拿出來的成品，也只能是簡約款的紗裙，除了款式大方線條明晰之外，並沒有太多別的亮點，總像是在那些大牌明星身上已經看到過許多次的經典款式。

　　但這已經夠了。

　　申雅中之前囑咐薑撒朗去她發小那兒拿衣服時，就給自家忙內說過她的想法了。

　　「雖然我們現在還是新人，但也不能因為沒有大牌贊助，就隨隨便便地走上紅毯。凡是被拍進攝像機裡的，都是會被永遠記錄下來的，如果我們不想以後一翻出新人時的視頻就覺得丟臉的話，就得從現在開始，就像女王一樣對待自己。」

　　四個女孩現在需要的，不只是漂亮，以創意力奪去全場的注意力。

　　她們更為需要的，其實是一位國際咖位設計師的名頭！一種由設計師專門量身定做的殊榮。

　　所以，這樣，就已經夠了，很好。

　　下午五點二十五分，氣喘吁吁的申雅中推開tbb造型室的大門。

　　「歐尼！」

　　已經換好衣服做好頭髮化好妝的薑撒朗第一個跳起來，把申雅中從門外拖進來，又往她懷裡塞了帶著蝴蝶結的盒子。

　　「歐尼，這是你發小專門給你設計的裙子，快去換！」

　　於是還急喘著氣的申雅中，乾脆俐落地把腳上的一雙高跟鞋甩掉，轉身又直接進了造型室裡的更衣間。

　　隔著一道薄薄的木門，申雅中在裡面窸窸窣窣地脫著衣服，薑撒朗靠在門外提高了聲音道：

　　「歐尼，恭喜你們得獎！！！」

　　在全公司都為今晚的頒獎典禮忙得團團轉的今天，申雅中卻直到這會兒才終於出現，是因為今天不僅是mkmf的音樂頒獎典禮，同時也是第21屆韓國放送攝影的頒獎時間。

　　從九月到十二月一直都保持高話題度與好評的《風之畫員》，在這一天也入圍了多個獎項，雖然這一場頒獎典禮的最終，其實也只有女主演文根瑩成功摘得一座女子優秀演技賞。但文根瑩能夠作為《風之畫員》的代表上臺拿獎，就已經是是對劇組全體成員的極大褒獎！

　　所以，雖然申雅中自己並沒有拿到獎項，但也一直在現場坐到頒獎結束，然後才急匆匆地又趕回公司裡來。

　　「我更期待的是今天晚上。」

　　門吱呀一聲，換好衣服的申雅中從換衣間裡出來。

　　她一邊捋著頭髮，一邊順手捏了捏薑撒朗的臉頰，一雙漂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申女神赤著腳走去化妝台前坐下，輕笑道：

　　「如果今晚也拿不到獎，我會哭的。」

　　說是會哭，可是話裡明顯的笑意，卻像是完全在開玩笑。

　　薑撒朗撇撇嘴，想要吐槽一下女神的口不對心。但目光落到房間裡那幾扇明亮的鏡子中，才發現申雅中早已正襟危坐，眼眸中也染上些緊張的神色。

　　啊，原來在不安，在忐忑，同時又在期待的，不止她一個啊……

　　薑撒朗忽然愣了一秒，思緒飄飄蕩蕩地在空中懸浮。

　　然而一秒鐘後，她忽然又一個激靈地醒過神來，用手拍打著自己的臉，把視線再一次落在鏡子裡，與化妝台前坐著的三位歐尼，與那一同看過來的三道目光，一一對視。

　　「最佳新人女團，一定是我們的！！！」

　　心裡忽然便充滿了勇氣，薑撒朗把雙手握成拳頭，沖著歐尼們加油打氣。

　　剛轉身拿了個粉刷再回過頭來的化妝師：「呀薑撒朗你臉上怎麼紅了？不是讓你別動自己的臉了嘛！！！快坐過來重補！！！」

　　上一秒還豪情萬丈的薑撒朗：「……」

　　於是默默地坐過去補妝。

　　2008年，是屬於wg的一年，是屬於bb的一年，但同時，也是屬於青鳥團的一年。

　　薑撒朗之所以能夠明目張膽地，喊出對最佳新人女團的志在必得，是因為現在這不僅僅是tbb內部的共識，更加是整個歌謠界裡的默認。

　　八月底發行的正規一輯《holy moly》，裡面出現了兩首現象級的hit曲目。《holy moly》以朗朗上口的歌詞旋律，以及簡單易學的舞蹈動作鑄就國民體操，《看夠了沒》在歌謠界裡掀起獨一無二的金屬搖滾風潮，同時更是勾出一封老爺爺的情書，把粉絲們的追捧一路上升到社會版面的頭條上去，引發所有階層的持久關注。

　　這樣的熱度，就聲勢而言，其實也就僅僅只次於在海外贏得廣泛關注，所以在國內也持續升溫的《nobody》了。而且《nobody》是wg復古三部曲的最終作品，前面已經有大火過的《》和《》鋪路。出道兩年的wg最終還是壓了青鳥團一頭，這並不顯得青鳥團狼狽，反而讓更多人把讚賞和期待的目光，投放在了青鳥團身上。

　　畢竟，07年之後的新生代女團中，少時遭遇黑海事件，k.ara一直不慍不火，也是08年出道的雙人女團davich走的是實力路線，歌曲品質上佳但話題度還是稍顯遜色。

　　在這樣的wg一枝獨秀的情況下，青鳥團在八月末忽然殺了出來，彷如一匹黑馬，在音源和專輯銷量上，都對著wg一路猛追。

　　五萬、十萬、十五萬……

　　截止到2008年十二月份，wg三首單曲的銷量，就已經近十六萬。

　　但另許多公司都嚇了一跳的是，青鳥團統計上半年《你好，是我》的銷量，外加下半年《holy moly》整張專輯的銷量一起，居然還比wg堪堪多了三萬，穩穩地向著二十萬前進中。

　　雖然wg在2008年並沒有發行正規專輯，大多數時候都是以單曲和其他女團對打。雖然wg和青鳥團的成績，相比於bb和神起等動輒三四十多萬的銷量來說，都稍微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但在男團如日中天，而女團重新回暖的2008年，青鳥團能夠在創造廣泛關注度的同時，拿下如此漂亮的銷售資料，這實在是給了眾多經紀公司一股強心劑。

　　因為這證明了，wg如光速一般的躥紅，並不是不可複製的奇跡。

　　女團時代正在重新降臨，這也並不只是空口喊喊而已。

　　龐大的女團市場，正在復蘇。

　　而wg和青鳥團，無疑已經成為領頭羊，穩穩地站到了第一梯隊裡。

　　wg，剛剛出道一年多而已，而青鳥團，也才剛出道大半年。

　　所以，沒有什麼人，能夠對今年年末新人女團將花落tbb而抱有質疑。如果青鳥都不是2008年最為閃耀的新人女團了，那誰還能夠是呢？

　　唯一令許多人慶倖的是，或者也是另很多人遺憾的事，就是青鳥團的資歷還是太淺，所以即便取得了這樣的轟動與成功，這一年，她們依舊無法與wg對撕，去爭取更高層次獎項的歸屬。

　　最佳新人女團，非青鳥團莫屬，但諸如年度女歌手這樣的大賞，必定是wg的。

　　這就是在各大頒獎典禮還未開始之前，就已經淡淡浮現出來的局勢。

　　十二月八號，下午六點。

　　四個女孩已經全部做好造型，裹著大棉襖坐進公司的保姆車裡面。這保姆車也是最近新購置的，原先的是一台破破爛爛的麵包車，從青鳥團還沒出道前就開始用了。而這兩個月《holy moly》大火之後，楊名碩大手一揮，雖然配置並沒有提升多少，但外觀確實好看許多的保姆車正式登場了。

　　「我們第一個走紅毯？」

　　坐到了車子裡，即便肩上還裹著大棉襖，薑撒朗已經又打了兩個寒顫。

　　「對。」

　　秉大叔一邊開車，一邊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總歸是壓不了軸的，那還不如第一個出場。」

　　吸了吸鼻子的薑撒朗：「我們懂的，秉大叔，麻煩暖寶寶再給我兩個。」

　　今天四個女孩的造型，是統一的天青色紗裙，像是嫋嫋繞繞的水霧，披在皮膚光滑白皙的女孩兒們身上，平添了幾分柔弱與嫵媚。

　　申雅中的長裙，估計是她的設計師發小用了最多心思的一件。v字領的貼身長裙，如果從前面看的話，只會覺得大氣端莊，但只要申雅中把頭髮盤起，微微地向後一轉，那大片裸背的設計，便會把女神性感而光滑的背部凸現出來，整體美豔值蹭蹭蹭地往上拔高了好幾度。

　　而林赫拉的話，好歹她最近也是混模特圈的人了。

　　發小設計師估計也對林女王比較好感，所以拿出的一條裙子，也是霸氣性感。青色紗裙的上身款式是抹胸，腰部收緊再往下之後，紗裙前方在大腿一半便戛然而止，飄飄灑灑地往身後蔓延，逐漸往下，拖成一條長長的裙擺。

　　這樣的設計，極大地凸顯了林赫拉的一雙大長腿，以及她走路自帶迎風效果的女王氣場。

　　相較於臉贊身材贊的申雅中，以及身高173模特比例的林女王，那位設計師塞給朴初雅和薑撒朗的衣服，可謂是不走心。朴初雅個子不高，只有160，但她的甜美氣質實在明顯，有眼睛的人都能一眼看穿，所以「國民妹妹」朴初雅，雖然拿到只的是一條荷葉邊的短款連衣裙，偏爛大街的公主范，但配上朴初雅那雙水潤而又羞怯的大眼，便瞬間顯出她柔弱而乖順的性格來。

　　而薑撒朗……

　　薑撒朗呢，發小設計師估計是不太知道她的設定，給了條上下兩截圓乎乎鼓囊囊的短款連衣裙，像是兩個青色的燈籠以腰部為分界線，上下連接在了一起。這樣莫名有種阿拉丁風情的連衣裙，配上薑撒朗發尾肆意飛揚的短髮，倒是給她多添了些俏皮，同時也給了她更多的空間，往十分寬鬆的裙子裡面，貼上四五六七個暖寶寶貼……

　　下午七點，tbb的保姆車，緩緩停在了第10屆kmkf頒獎典禮的紅毯盡頭。

　　「內~現在下車的，是我們今年大勢的新人女團the blu.bird！」

　　僅僅只是剛踩上了紅毯而已，紅毯兩旁，粉絲的熱情忽然如火山般爆發，噴射出夾雜著熱氣與尖叫的岩漿來，整個現場都像是沸水一樣，一瞬間，便開始變得生活而滾燙。

　　「八月份以一首《holy moly》帶起了國民魔咒和國民體操，同時又用《看夠了沒》掀起女團搖滾風暴！今天第一組走上紅毯，我們青鳥的服裝和造型也格外精緻啊，尤其是申雅中與林赫拉，走出了完全不屬於以往任何一屆紅毯的氣勢和從容……」

　　遠遠的紅毯另一頭，站在採訪區的主持人，舉著話筒略顯興奮地介紹著。

　　女孩們挺直了腰，臉上掛著早就練習過千百遍的笑容。

　　一步、兩步、三步……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那些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奔波疲憊上面，每一步，都像是在告慰曾經那些練習室當中的揮汗如雨。

　　女孩們高舉起手來，向那些沖到紅毯邊上的粉絲們打著招呼。

　　然後，便慢慢走到了媒體拍攝區來——

　　「申雅中！側一下身體！」

　　「往這邊看這邊看！！！」

　　「朴初雅，往這邊笑一笑！！！」

　　這樣此起彼伏的呼喝聲，這樣鋪天蓋地而來的閃光燈，刺得耳膜有些疼痛，刺得眼睛有些睜不開。

　　但女孩們還是默默握住旁邊人的手，挺直了背，保持著微笑。

　　三百六十度，向著每一個方向的媒體，都送出漂亮而又得體的照片。然後，等所有人的記者都拍得差不多之後，薑撒朗忽然又拉了拉歐尼們的手，四個人一齊彎下了腰來，向著各個方向的媒體和粉絲們，全都一一鞠躬。

　　「今天the blu.bird是第一組走上紅毯的歌手呢，有什麼想對現場的粉絲們說的麼？」

　　下了拍攝區不遠，便是站著主持人的採訪區。

　　姜撒朗站在歐尼們的中間，往前微微站了一小步，接過了話筒。

　　「沒有。」

　　留著一頭黑色短髮，發尾還微微炸起的女孩，手握著話筒，沖著台下一群揮舞著青色橄欖燈的粉絲們，忽然眨了眨眼睛。

　　「今晚青鳥和信使的期待都是一樣的，比起言語，不如用更好的舞臺來講述，你們覺得呢？」


第27章 燙手獎

　　「第十屆mkmf亞洲音樂大獎，女子新人獎——」

　　當這樣刻意拉長了的呐喊，通過話筒與音響的擴大，傳到整個場館的上空，來來回回地飄蕩。

　　許多人豎起了耳朵，許多人情不自禁合十了雙手，並舉在胸前期待著。

　　許多人，都在期待著同一個名字。

　　青鳥團，the blu.bird！

　　叫出來吧，喊出來吧！今晚第一組踏上紅毯的女孩們，無疑也應該是第一組上臺領獎的藝人。

　　「最佳女子新人獎是——」

　　臺上的頒獎嘉賓，掛著那樣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用略顯調皮的眼神，把台下那些因他而快要停止呼吸的人掃視了一遍，然後才又低下頭去，望向被打開的臺詞卡。

　　那裡面，寫著一個名字，那個名字的主人，就是今天將第一個登上舞臺的領獎者。

　　頒獎嘉賓把視線鎖定在卡片上，他頓了一頓，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的神色。然後，可能只是一秒，可能只是零點幾秒，那樣讓人心頭猛然一跳，產生了些不好預感的表情，瞬間又消失不見了。

　　嘉賓把卡片合起，右手垂下放回了身體一側。

　　他往前傾了傾，湊到了話筒面前，笑著喊出了那個名字——

　　「davichi！！！」

　　那一秒，或者依舊只是零點幾秒。

　　臺上、台下，觀眾席中，嘉賓區裡，都出現了一瞬間的驚愕與凝滯。

　　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定鍵一樣，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凝固。瞳孔放大了，手臂僵硬著，腦中卻在飛快地旋轉著——

　　是黑幕？有人要打壓？臥槽到底什麼情況？！！！

　　那樣的一秒鐘很長，長到許多人心中的念頭，都已經是千回百轉。但那樣的一秒鐘，其實也很短，短到台下的觀眾區忽然開始嗡嗡作響時，交頭接耳一臉不忿的信使們，就已經看到嘉賓區裡的四個女孩，都已經快速地站起身來，向著她們旁邊的那兩位同樣站起來的女孩鼓掌。

　　穿著天青色紗裙的四個女孩，和那兩個即將上臺領獎的女孩，正好相鄰坐著。

　　直到這一刻，觀眾們才發現，主辦方這樣的座位安排可謂是惡意滿滿。

　　「內，真的沒想到，我們能拿到這個獎……」

　　站到臺上的兩個女孩，神色間還有些驚色未平，同時又眼眶濕潤著，有些激動。

　　她們說出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大家都十分明白。頒獎典禮開始之前，青鳥團拿新人獎的呼聲太高，已經都快成為既定事實，似乎只是差頒獎典禮上走個形式而已。

　　在2007年三大經濟公司一同推出女團之後，2008年，耀眼的新人女團並不多，也就davichi和青鳥團兩個，davichi走的是實力雙人女團路線，一路也算是穩紮穩打，但比起青鳥團下半年勢如破竹般的聲勢來說，始終少了些轟轟烈烈不成瘋便成魔的意味。

　　所以……實在是沒想到呢。

　　「沒事，過兩天還有首爾歌謠大賞和金唱片！」

　　嘉賓區坐席裡，四個女孩中，姜撒朗目視著臺上，第一個發出了聲音。

　　她挺直著背，像是怕攝像機抓拍這邊的場景，便只把雙唇輕微蠕動著，壓低了聲音安慰兩側的歐尼們。她的嘴唇有些乾燥，聲帶也因為之前的緊張，而顯得有些乾澀。可是她說出的話裡，卻依舊帶有強烈的自信，仿佛剛才與新人獎的擦肩而過，絲毫沒有打擊到她，反而更加激起了她的戰意。

　　林赫拉與申雅中都坐在女孩的左邊，聞言便都向女孩看過去，申雅中更是直接抬起了右手，在薑撒朗那一頭肆意飛揚的黑色短髮上揉了揉，笑容依舊如平常一樣溫和，似乎也是對剛才的頒獎結果毫不介意。

　　朴初雅坐在薑撒朗的右邊，靜靜地看著那邊三人的互動，等申雅中放下了手去，而薑撒朗自己苦著臉重新整理髮型時，朴初雅才也伸出了手去，一邊幫女孩撥弄著髮型，一邊輕輕地安慰道：

　　「撒朗你也別傷心，我們還有別的提名。」

　　話，雖然是那樣說的沒錯。

　　但事實上，除了朴初雅之外，並沒有人對接下來的提名報以信心。

　　這一屆的kmkf頒獎禮中，青鳥團入圍獎項超多，這也是頒獎典禮開始之前，為許多人津津樂道的一件事。除了幾乎被認定為十拿九穩的最佳女子新人獎之外，以《holy moly》成為最佳mv獎候補，以專輯《holy moly》成為年度專輯獎候補，以《看夠了沒》成為最佳搖滾獎候補。

　　這樣頻繁地出現在候補名單中，本身也是對青鳥團下半年活躍度的極大誇獎。

　　但是，除了女子新人之外，其他的三個獎項，都是具有一定分量的獎項。而且在那三個大獎中，與青鳥團同批競爭的，都是神起、bb、wg，或是正宗的搖滾樂隊。

　　這樣看來的話，除了女子新人之外，青鳥團的另外幾個提名，幾乎就是溜粉。

　　她們還只是剛出道幾個月的新人，風格也只是偏搖滾，而不是正宗的搖滾風。大家對她們看好的是，最佳女子新人一定是十拿九穩！

　　然而現在，十拿九穩的獎項跑掉了呢，更遑論其他那些，她們可能自己都拿不太穩的提名。

　　最佳女子新人頒發完畢，立馬就是最佳男子新人。在獎項頒發出來前的短暫時間裡，這兩年新出的幾個男團，2am2pm以及閃閃團等，輪流在舞臺上表演著歷屆最佳男子新人獲獎者的作品。

　　「也快到我們了，去後臺準備吧！」

　　薑撒朗扯了扯歐尼們的手臂，第一個站起身來，向著後臺快速走去。

　　原本坐在嘉賓區裡，是為了上臺領第一個頒出來的最佳女子新人，但現在既然已經塵埃落定，還是快點去後臺準備表演的好。她們作為新人女團，表演順序其實也比較靠前，現在時間都已經很緊。

　　轉過嘉賓區的側欄，向著樓梯下的走廊轉下去。

　　薑撒朗走在最前面，步伐很快，但又忽然停下了，她把腦袋左右一晃，正辨認著方向，忽然聽到頭上有人在輕輕喊她們的名字。

　　「青鳥團，最高！！！」

　　那是李勝弦，bb家的大忙內，正好坐的是靠側欄的位置，這會兒探出了頭來，舉著大拇指給底下走廊裡的四個女孩打氣。

　　「內，你們更高~」

　　林女王忽然從姜撒朗背後冒出來，笑眯眯地沖著李勝弦李勝弦揮揮手，然後便拎著明顯迷路的薑某人，惡狠狠轉身道：

　　「這邊！」

　　那天，青鳥團是第二組表演的歌手。

　　就在臺上又頒發了最佳男子新人和最佳r&b獎之後，全場的燈光忽然一暗，尖利的一道電吉他掃弦，劃破了整個夜空。

　　「青鳥！青鳥啊啊啊！！！」

　　已經有眼尖的粉絲看到，那從升降臺上緩緩升起的女孩，那個微垂著頭彈撥著身上電吉他的女孩，那個一頭黑色短髮肆意張揚著的女孩，那是青鳥團的忙內隊長！是薑撒朗！

　　僅僅是一個亮相而已，就已經吊起了台下一群人的好奇心。

　　要表演什麼？旋律既不是《holy moly》也不是《看夠了沒》！為什麼背電吉他？是要像樂隊一樣表演麼？那另外三個成員呢？人在哪裡？

　　臺上的女孩有些旁若無人，她一直都低著頭，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那把吉他上面。她的左手在指板上飛速變換著和絃，右手在琴弦上刷得飛快，一刻也不停歇地左飛右閃，像是在天空裡自由疾沖著的小鷹，又像是一道道劈花了人眼的閃電。

　　快，而且花俏。

　　聽得人情不自禁就屏住了呼吸，把心臟也高高地提了起來。

　　「hello2008kmkf！！！」

　　伴隨著這樣中氣十足的呐喊，高舉起右手的林赫拉，與申雅中和朴初雅一起升了上來。

　　林赫拉高舉起來的右手中，握著一根鼓槌，她聽著台下粉絲止不住的尖叫，忽然間把鼓槌快速地轉了兩圈，然後重重落下，雙手飛快地在架子鼓上敲出一串花式，瞬間又引得台下叫聲連連。

　　「用樂隊形式表演麼？」

　　不遠處的舞臺下面，權至龍來了興趣，自言自語地直起了腰，把目光往臺上投射過去。

　　「聽說就練了幾天。」

　　薑大聲默默地在旁邊跟了一句，比起權至龍臉上大寫的期待，薑大聲眼中，更多了些隱隱約約的擔心。

　　而此時，臺上的四人已經開始了合奏。

　　姜撒朗站在左前方，刷著電吉他，她的旁邊是申雅中，彈的是鍵盤。

　　這時候的旋律，已經能夠聽出來是《看夠了沒》。

　　林赫拉坐在最後方，把架子鼓玩得起興，隱隱約約都有些飆到主音吉他的節奏之外。而朴初雅站在四個女孩的最前方，也是正中心，她背著一把貝斯，彈著最基本的節奏，她對著自己面前的立式吉他，唱出了第一句歌詞。

　　「果然，是沒怎麼練啊……」

　　權至龍默默地又把身體軟了回去，靠到了椅背上面，輕輕歎了口氣，略顯可惜地道：

　　「真正會的人只有撒朗和雅中露娜，初雅跟赫拉都是剛學的吧。」

　　「聽說原先是準備跳《holy moly》，前兩天才被通知了改成樂隊形式……」

　　坐在旁邊的薑大聲，再一次默默地跟了一句。

　　忙內李勝弦坐在最邊上，聞言便探過頭來，一臉嚴肅地跟著討論道：

　　「我覺得已經很好了啊！《看夠了沒》本來就很有搖滾的味道，這樣用樂隊的方式現場搖滾出來，我覺得很帶勁！而且只是一次表演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樂隊，好看好聽不就行了？」

　　李勝弦的話，或許也代表了大多數觀眾的想法。

　　一曲升級搖滾版《看夠了沒》，讓全場的音響都響到快要爆炸，讓全場的觀眾都跟著歡呼，其中那片天青色的方陣裡，更是從頭到尾都在大聲合唱著，似乎對這樣絢麗的舞臺，已經感覺到十分驕傲而滿足。

　　「青鳥團，贊！」

　　等四個女孩又從後臺回到嘉賓區時，第一個看到她們回來的李勝弦，依舊比出了大拇指，用口型向著她們應援。

　　即便這樣的舞臺，有著各種各樣的不足，但現場的歡呼聲和熱度是騙不了人的，而且這唯一的表演結束之後，女孩們終究也還是渾身輕鬆許多。於是，重新向座位邊走去時，薑撒朗也有了心情，一邊鞠著躬入座，一邊抽空向李勝弦那邊回以口型——

　　「前輩你們更贊~」

　　那一晚，神起bbwg的重頭戲都還在後邊，在基本與青鳥團沒什麼關係的後半部分。

　　無論得沒得獎，無論在以樂隊形式演奏的過程中，林赫拉有沒有搶拍，朴初雅的貝斯有沒有走調。無論怎樣，都過去了，接下來的一切，都與女孩兒們沒什麼關係了。

　　薑撒朗用紙巾給自己擦著汗，一邊擦著，一邊掏出手機來看。

　　「表演很棒」

　　樸前進的短信靜靜地躺在那裡面，讓女孩瞬間笑彎了眉眼。

　　隔著一個過道的距離，坐在女孩們側前方的bb五人，都能感受到那邊瞬間輕鬆愉悅了許多的氛圍。

　　東詠裴默默地又在心中記了遍歌詞，跟著成員們往妹子們那邊望了一眼後，忍不住感慨道：

　　「有點羡慕啊，這就完事了，接下來就能好好看演出了。」

　　其他四位趕緊東張西望看有沒有人聽到的成員：「……」

　　這話大家心裡知道就好，人畢竟後面還有三個提名呢，別把「已經完事了」這種話說出口來呀！

　　那一天，在頒獎典禮的直播進行到一個小時之後，臺上頒發到了第九個獎項，同時也是青鳥團入圍的第二個大獎——最佳搖滾獎。頒發這個獎項的嘉賓，是整場典禮當中最為乾脆的，把臺詞卡拿出來確認了一下，就直接沖著嘉賓區的方向高喊道：

　　「最佳搖滾樂——the blu.bird！！！」

　　那樣全場都微微一滯的狀況，又出現了。

　　但很快，台下那片天青色方陣中，沖天而起的歡呼聲，打破了嘉賓區這邊的沉默。bb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沖著女孩們微笑鼓掌。女孩們也忙不迭地站起身來，向著四面八方三百六十度地鞠躬，然後一頭霧水地趕往臺上。

　　那一刻，台下信使們的心情是——

　　「啊啊啊我們女神最棒！！！我們不稀罕新人獎！要拿直接就直接拿專業級別的大獎！！！」

　　嘉賓區眾位藝人的心情是——

　　「今晚的頒獎典禮不太太平啊，這是捧殺麼？還是要聯合炒作？回公司後趕緊打聽一下！」

　　往舞臺中心走去的青鳥團——

　　「……」

　　所以林赫拉剛才敲架子鼓是搶了幾次拍？朴初雅刷貝斯走了幾次音？

　　嚶嚶嚶還不如給她們最佳mv呢！她們只是略微走了點搖滾風，沒想過和真正的搖滾樂隊，搶這樣專業類別裡的大獎啊！！！

　　這獎燙手！！！

　　嚶嚶嚶……

　　之前只準備了最佳新人女團的獲獎感言啊！

　　所以，現在該說些什麼？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6:57

第28章 音樂節

　　「嗯，這是我們拿到的第一個獎。」

　　當薑撒朗站到話筒面前，以略顯嚴肅的表情，說出這句話來。臺上台下所有人，似乎都在那一刻，感受到女孩們心中的某種糾結，或者是某種詭異的沉重感。

　　第一個獎，不是新人獎，而是最佳搖滾呢。

　　但那樣嚴肅而莊重的表情，其實也就只有短短幾秒。女孩說完之後，自己忽然就笑了笑，她掛著那樣的笑容往後望瞭望，看到站在她身後的三位歐尼也一齊露出笑容後，才重新又回過頭來，以更加燦爛的笑容說道：

　　「感謝mkmf對我們的肯定和期待，接下來我們會繼續努力，向歌謠界前輩，向搖滾前輩們用心學習，歡迎大家一直關注著我們~」

　　這樣簡短的幾句話，把女孩們拿到手上的這一份最佳搖滾，一半推給了mkmf的肯定，一半定性為mkmf的期待，同時也顯示出女孩們謙遜的姿態，因為她們並不是超越了前輩，而是打算繼續努力，一直學習。

　　而且，女孩們隱隱約約的自信心，也顯露了出來。

　　邀請大家持續關注的話，至少說明了一個態度，就是她們絕不怕大眾的檢驗。

　　無論那將是批判，抑或是讚揚，女孩麼都報以歡迎的姿態。

　　因為最佳搖滾樂的獎，已經拿到了手上，不是麼？

　　拿到了，就沒什麼再好遲疑了的，唯有做得更好而已，唯有用實力去堵住眾多悠悠之口，而已。

　　「感謝tbb社長楊名碩xi，感謝將我們帶到tbb的表仁厚xi，感謝一直都很照顧我們的經紀人秉昌洙xi，感謝幫我們打造出更棒作品的新沙洞老虎歐巴，二段橫踢歐巴……」

　　最後，就是毫無新意的感謝名單了。

　　但女孩們臉上都掛著笑，薑撒朗站在最前方，更是一絲不苟地把每一個名字，都連貫通順地喊了出來。

　　感謝到最後，薑撒朗又側過頭去，看了看身後的歐尼們。

　　那大概是一個信號，或者是四個人一年間練就的默契，最前方女孩的感謝名單剛一完畢，四個女孩齊齊走到了話筒旁邊，一起對著台下大喊——

　　「信使們，我愛你們~」

　　「啊啊啊啊！！！」

　　青鳥團人生中第一個大獎的感謝詞，在天青色方陣的尖叫聲中結束。

　　正式拉下帷幕。

　　雖然後面還有最佳mv和年度專輯的提名，但走下臺後，四個女孩彼此對望一眼，都知道這才真的是「徹底沒事」了~

　　那不如就享受接下來的盛典吧！

　　當晚，越到後面，上臺領獎和上臺表演的嘉賓，便越是大牌。

　　wg表演了探戈版的《nobody》，bb與李孝莉一起合作了各自的hit曲，中間崔勝弦更是與李孝莉上演現場kiss，直接把現場都燒成一片焦土，少男少女們的芳心都碎了一整地。

　　wg拿了年度最佳歌曲、最佳mv以及最佳女子組合，bb拿了年度最佳歌手以及digital音源，神起捧走年度最佳專輯、最受海外觀眾歡迎、風格、線民票選人氣以及手機人氣獎，這幾乎就已經是這一屆mkmf的全部格局，jyp、yg、s.m三大公司的人氣歌手，外加mkmf主辦方mnet傳媒旗下的李孝莉、abe以及davichi等，一起舉行了年末歌謠界的狂歡派對，或者說是內部聯歡。

　　頒獎典禮結束後，又在位置上幹坐了一個多小時的青鳥團，像所有其他藝人那樣，站起了身來，但卻是向著側前方五個大男孩走去。

　　之前青鳥表演和獲獎時，bb都有站起來為女孩們鼓掌應援，雖然後面bb表演和獲獎時，女孩們也照樣還了回去。但畢竟，bb是前輩呢，結束了之後走過去，親自恭喜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恭喜啊~」

　　林赫拉一拳頭搗在了李勝弦的肩上，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前兩天，兩個團因為有年末舞臺的合作，來來往往間已經熟了很多，而其中同組表演的林女王與李勝弦，更是熟得不能再熟。

　　「歐尼……」

　　但還是，薑撒朗默默地按住了林赫拉的手，放低了聲音道：

　　「好多人還看著呢。」

　　「哈哈。」

　　林女王哈哈一笑，又抬起手來，在李勝弦肩膀上拂了拂，笑道：

　　「前輩你衣服上有點灰呀……」

　　其他人：「……」

　　五個男孩外加四個女孩，僅人數上本來就很顯眼，外加這九個人本身也都是發光體，所以僅僅只是交流了兩句，便已經引來一群人的側目。

　　「前輩！」

　　聊著聊著，周圍的人忽然都向某個方向鞠躬。

　　薑撒朗快速地轉過身去鞠躬，才看清那原來是和bb合作了舞臺的李孝莉，這會兒依舊還穿著之前的舞臺裝，笑眯眯地走過來和男孩們打招呼。

　　「做得好，之後也再一起合作吧~」

　　國民妖精笑得溫和而坦蕩，一邊說著一邊拍拍崔勝弦的肩，似乎是對於他之前在臺上的突襲kiss，毫不介懷。

　　是的，剛才聊天的時候，薑撒朗已經八卦到了，崔勝弦那驚天一吻，壓根兒不是之前安排好的，而是崔勝弦臨上場之前，被工作人員拉住了，臨時囑咐的，而李孝莉在被吻之前，壓根兒不知道……

　　想到這兒，薑撒朗默默往後退了一步，想去旁邊確認下申雅中的情緒。雖然知道那歐尼應該已經看開了，但萬一呢，萬一她還是覺得不舒服呢？

　　女孩的腳步，剛往後挪動了半步，國民妖精的聲音就飄了過來。

　　「撒朗啊~好久不見~~~」

　　李孝莉那雙漂亮的笑眼瞄了過來，薑撒朗當即就乖乖站好，鞠躬道：

　　「內~前輩好久不見！」

　　上次見，是在劉在碩的婚禮上，宴會結束之後，只有一些較為親近的親友還留下慶祝時，劉在碩把這位小侄女介紹給了一眾與他親近的大牌藝人，比如李孝莉，比如姜虎東金濟東，比如鄭俊何樸名秀，也比如樸前進，唔……

　　「在碩歐巴前兩天還在節目上唱你們的歌呢，什麼時候來一趟《家族誕生》吧。」

　　國民妖精走近了，親親熱熱地摟住薑撒朗的肩。

　　「嗯！好！」

　　被摟住的女孩連連點頭，一本正經應和道：

　　「回去我就讓經紀人歐巴定下時間！」

　　八號的mkmf結束之後，沒過兩天，就是金唱片大賞。這一屆的金唱片，bb完全沒有出席，也沒有獲得任何一個獎項。唱片和音源兩個大賞，分別由神起和老牌女團珠寶團摘得，最佳搖滾由當年表現突出的搖滾樂隊neil拿去，新人獎還是穩穩地落在了青鳥團的頭上，此外，還有一個與眾多前輩一起獲得的人氣獎，也被青鳥團摘得。

　　這樣的結果，與八號舉行的mkmf，形成了鮮明對比。

　　許多人都覺得，金唱片這才是正常的畫風啊，青鳥團在2008年確實表現優異，但還只是新人而已啊，而且走的也不是純正的搖滾曲風，拿個新人獎人氣獎之類的，大家無可厚非，但最佳搖滾樂這樣的殊榮，還是應該頒給真正在做搖滾的人啊。

　　那樣的爭議，或者說是討論，在整個韓國娛樂圈都沸騰起來的年末，算不上是熱度最高的大事件，但也並不是沒什麼人關注的小事。

　　但薑撒朗在mkmf上那一段感謝詞，大多數人的意見，還是更傾向於mkmf比較腦抽，而女孩們只是比較努力，然後莫名其妙地被獎項砸中了而已。

　　年末，有太多話題可聊，有太多看點可看。

　　每個頒獎典禮結束，都有接二連三的爆點出現，觀眾和路人們，把「青鳥團是否有資格拿最佳搖滾」這件事揪著討論了一周，便也就漸漸淡了。

　　但是，這事在別人那兒，勉強算是過去了，但在青鳥團自己，或者說是薑撒朗這兒，才剛剛只是個開始——

　　「嗯，嗯，大叔我知道，我會繼續努力！」

　　薑撒朗正在接的，是來自于韓國搖滾巨匠伊道賢的電話。

　　在青鳥團陷入獲獎資格爭議的那一周裡，道賢大叔上電臺節目時，也幫女孩們說過幾句話，表達的是搖滾界鼓勵這樣的新生力量，也期待她們的成長這樣的意思。而這，同時也是搖滾界的資深粉絲們，在看到一個愛豆組合卻搶了正宗搖滾樂隊獎項之後，沒有大鬧起來的主要原因之一。

　　畢竟，搖滾界的大佬都說了，要期待要包容要鼓勵不是麼？

　　那就期待包容鼓勵吧。

　　可是電臺上是那樣說了沒錯，私下裡，伊道賢卻特意又打了電話過來。

　　「樂隊不是鬧著玩兒的，搖滾也不僅僅只是個噱頭而已。撒朗你是熱愛搖滾的人，所以更應該嚴肅對待這樣的表演，而且現在既然拿了獎，以後就要多倍努力，一定要對得起這個獎知道嗎？」

　　於是薑撒朗繼續點頭：「嗯！大叔我知道的，這次拿獎是個意外，但既然拿了，我一定會做到讓這個獎名副其實！！！」

　　「嗯。」

　　伊道賢滿意地在電話那頭輕哼了聲，然後又忽然問道：

　　「二十四號有時間嗎？」

　　「平安夜？」

　　薑撒朗提高了聲音，腦中飛速轉了兩圈後，回道：

　　「應該就是在公司裡練習，有什麼事嗎？」

　　「那天晚上，在首爾郊區有一場搖滾音樂節，雖然是商業演出，但主辦方確實邀請了不少實力樂隊來演出，我幫你找齊樂隊的人，你到時候也去客串演出吧。」

　　「我得讓你回憶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搖滾！」

　　「誒？哦……」

　　女孩又在腦中快速掃描了最近的計畫，忽然靈光一閃，問道：

　　「大叔，可以帶人過去嗎？」

　　十二月二十四號，yg小破樓裡的氣氛，從下午時便開始有些浮躁。

　　這天，正好青鳥團與bb一起，又練習著之後電視臺的年末合作舞臺。但下班的點到了之後，不少的工作人員都直接開溜，楊賢碩也是有家室的人，從中午後便再也沒在公司裡露過面。

　　「哥，今天是平安夜啊，不能早點走麼？」

　　練習室裡唯一剩下的工作人員，是在yg待了多年的編舞老師，所以權至龍把牆上的掛鐘掃了好幾遍之後，便直接過去光明正大地申請翹班了。

　　「再練會兒。」

　　編舞老師頭也不抬，一巴掌拍在權至龍的肩上。然後他又像是看到了權某人，乃至於練習室裡的很多人都一瞬間換了哭喪臉一樣，一邊擺弄著音響，一邊又加了句——

　　「半小時後就放你們走。」

　　那半個小時裡，男孩女孩們都跳得格外用力。

　　汗水從皮膚上滑過，墜落在地，四肢都蔓延出歡快而充實的感覺。

　　這是平安夜啊，也是距離年末舞臺只剩幾天的時刻。

　　在這一群男孩女孩中，有人在為了幾小時後的約會而心馳神往，有人因為幾天後的華麗舞臺而熱血沸騰。

　　半小時後，編舞老師果然說話算話，拿起自己的包就直接走了。

　　男孩們面面相覷兩秒，都爆發出足以掀翻屋頂的歡呼聲。而女孩們，因為還待在別人的地盤，所以反應含蓄了許多，只是彼此對望了幾眼，眼眸中都有著毫不掩飾的笑意。

　　那一刻，大家好像都回到了還在學校裡待著的時候。

　　期待著每一次放學，更期待像是出獄一樣的寒暑假！

　　即便真的放假後，可能也沒什麼特殊安排，可能就只待在家裡宅個幾天，最後還要無聊得渾身長毛，恨不得第二天就能重新被關回學校。但至少在放假的那一刻，大家的內心都還是止不住地欣喜！

　　管他那麼多！能暫時輕鬆一下就很值得慶祝！

　　「人約好了麼？」

　　收拾好東西後，申雅中默默地飄到了薑撒朗旁邊，檢查進度。

　　「嗯……」

　　薑撒朗低著頭，忽然有些羞澀。

　　因為這是她第一次約人出來，也因為現在旁邊還站著另外幾個大男孩。

　　「他過來接你，還是你們在哪兒碰面？」

　　申雅中靠在牆上繼續確認著，她其實也不想這麼囉嗦，但自家妹子還是第一回做這些事情，她總是不放心，怕薑撒朗一不小心出點岔子，或是樸前進一個沒照顧到，到時候自家妹子會遇到什麼不好解決的問題。

　　「我把地址告訴他了，待會兒我們在音樂節上見。」

　　薑撒朗抬起頭來，說話聲音很低，明顯是怕其他人聽見。

　　「你呀……」

　　申雅中抬起手來，想在薑撒朗的頭上敲一敲。

　　她就知道！姜撒朗不會讓樸前進過來接她！

　　不管是因為這裡是yg，接人不太方便，還是薑撒朗只是單純地不希望樸某人太累……

　　申雅中都有些恨鐵不成鋼。

　　男人是寵出來的麼？要讓他們來寵你啊傻妹妹！

　　但即便……

　　薑撒朗因為年末舞臺的排練，而耽誤了一些時間，她依舊比樸前進更早地到了音樂節現場，而且一進場就被舞臺頂上那大大的杜蕾斯三個字給鎮住了，炯炯有神地站在通往後臺的口子邊上，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不是讓你戴面具過來麼！」

　　一隻手忽然從旁邊伸了出來，猛地把女孩拽入了有著塑膠布遮掩的通道中。

　　薑撒朗轉過臉來，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道賢大叔……」

　　他是讓她戴了面具再過來，但他沒說過，這一場音樂會居然是杜蕾斯贊助的啊！而且她待會兒還要上臺表演！！！

　　「這場搖滾的主題就是『以愛之名』，請的都是首爾和東京這兩年比較活躍的地下樂隊，雖然也算是商業活動，但還是來了幾個小有實力的孩子。」

　　尹道賢大叔拽著女孩的手臂，一邊念叨著，一邊就把人給拖到了後臺的某個棚子裡，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數落道：

　　「要不是怕你忘了什麼是真正的搖滾，本來我也不想過來摻和的！」

　　「我就怕你作為搖滾人，在舞臺上裝模作樣地唱久了，會連現場怎麼刷吉他都給忘了！你待會兒和幾個師兄合一合節奏，到時候把臉一擋，月臺上只管唱，沒人能認出你來！！！」

　　一不小心就變成在舞臺上裝模作樣唱歌的薑撒朗：「……」

　　「嗨~撒朗~」

　　在座的，倒幾乎都是薑撒朗認識的。

　　大家都是跟著尹道賢混的嘛，彼此臉熟也是自然。

　　「好吧，我唱什麼？」

　　薑撒朗知道她人都被抓過來了，現在想跑也已經晚了。

　　而且伊道賢這樣的搖滾大師，如果不是為了她，大概也不會來杜蕾斯贊助的音樂會上露臉。所以內心其實還有點小感動的女孩，終於還是接受自己的命運，也就是她待會兒她要站在杜蕾斯的燈牌下，戴著面具為愛高歌……

　　她走到棚子邊上，從橫七豎八堆成一團的樂器裡，跳出一把電吉他，背到自己身上，然後她站到立式話筒的架子前，轉頭對幾位師兄問道：

　　「beatles，可以麼？」

　　喜歡搖滾的人，必定都聽過甲殼蟲的歌。

　　他們把甲殼蟲當成前輩，當成夢想，也當成不滅的燈塔。

　　而薑撒朗，以前還在首爾的地下搖滾圈到處亂跑時，就已經是出了名的甲殼蟲樂隊腦殘粉，隨便拿起把吉他，刷的就是甲殼蟲樂隊的旋律，一站上臺上唱歌，十首中有九首都是甲殼蟲的，另外一首是一直想把小妹妹拐上搖滾之路的伊道賢的歌。

　　「喂？前輩你到了啊！你等等，我馬上出去接你！」

　　正好是排練完一首歌的空隙，薑撒朗接到電話後，整個人都變得明亮了好幾度，抬起手來坐在一邊抽煙的伊道賢打個招呼後，便急匆匆地沖了出去。

　　「撒朗這是……戀愛了？」

　　女孩表現得太明顯，師兄們猜起來也很沒有成就感。

　　伊道賢：「……」

　　死丫頭沒空跟他跑演出，居然有空談戀愛！

　　而就在音樂節入口的不遠處，就在半小時前，薑撒朗曾經被那閃閃亮亮的三個字震得炯炯有神的地方，樸前進也同樣地……嚇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今天特意戴了帽子，又戴上了口罩。

　　因為薑撒朗現在也是大勢女團的成員了，而且上次兩人一起出來吃飯，女孩似乎也很謹慎地偽裝著自己，不太想被人給發現。所以一向不怎麼遮掩就出門，完全不怕被任何人認出來的樸前進，也學會了偽裝。

　　他知道，在平安夜裡約他出來，說小姑娘什麼心思都沒動，他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不僅他是這樣想的，他家那些不靠譜的成員們，也都是這樣想的。

　　他本來都要出門了，又硬生生被金三萬拖了回去，硬生生扒下他身上的深色運動服，換成了深色的毛衣配淺咖色的風衣，下麵依舊是牛仔褲，但鞋子換成了休閒式的皮鞋。樸前進想，這樣應該可以出門了吧，結果又被忙內再次拖回去，仔細地吹了髮型，再用帽子給扣上……

　　就這樣，樸前進遲到了半個小時。

　　那群禽獸還在推他出門時，嬉皮笑臉地擠在門口開玩笑：

　　「今晚不用回來了，我們會把門反鎖的！」

　　薑撒朗還只是個小女孩而已，成員們都是開玩笑而已，等著看他的笑話。樸前進知道那一點，所以即便在趕過來的路上，內心其實也還是很平靜的。

　　只是聽一場音樂節而已，那孩子挺單純的，而且一談到搖滾樂就興奮，這次奔著聽歌而來的話，可能到最後只會是為臺上的歌手尖叫個不停。

　　他抱著那樣的想法而來，卻在入口處，就看到了許多明目張膽卿卿我我的情侶。然後他走進門來，看到舞臺頂上那閃閃亮亮的三個大字。然後，一個用銀色面具遮住了眼睛鼻子的人影，忽然從旁邊竄了出來，跳到他面前來高聲大喊：

　　「前輩！！！」

　　聲音洪亮，鏗鏘有力。

　　樸前進：「……」

　　所以他現在走人還來得及麼？

　　「前輩你就坐在這裡，這裡離舞臺最近，等我表演完前半段串場的部分，就下來找你！」

　　晚上七點五十，薑撒朗把樸前進安置在vip觀眾席裡，便匆匆往後台跑去。馬上就要開場了，觀眾席的燈光都已經暗了下來。

　　七點五十五，一聲電吉他滑弦，飛速地把夜空劃成兩半。

　　舞臺上的所有燈光，同時亮了起來，把臺上擺放著樂器的地方，還有那幾個微垂著頭或坐或站的人影，全都推到了觀眾面前。

　　台下的人群裡，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然後便以百倍的熱情爆炸。

　　「啊啊啊啊！！！摩根！摩根！！」

　　摩根是最近很火的一支地下樂隊，在台下就有不少的擁躉。

　　所以，從這一刻起，臺上和台下就像是已經融在了一起。臺上的鼓手轉著鼓槌開始熱身，細長的木棍在手中轉了兩圈後，忽然間狠狠落下，重重地敲在鼓面上，一聲一聲，越來越疾。

　　「ul！ruready？！！！」

　　披著長直發的主唱，走到了舞臺最前方，向著觀眾席發出直擊耳膜的嘶喊。

　　「啊啊啊啊啊！！！」

　　回應他的，是一聲比一聲更高的音浪。

　　人們站起了身來揮舞著雙手，有些性急的，甚至都已經脫掉了外套。

　　今天所有來到現場的人，仿佛都是為了尖叫和歡呼而生，他們不在意從口中哈出的熱氣，不在乎激烈的動作間觸碰到旁邊人的身體。當他們來到這裡，他們就已經做好了釋放心靈和身體，無論是男是女。

　　「let』k！」

　　主唱曲起中指和無名指，沖台下比出經典的「愛與和平」手勢。

　　然後他轉過身去，給自己的夥伴們正式開始的信號。

　　他們的表演，正式開始。

　　這一天「以愛為名」的音樂盛宴，也正式開始！

　　一首又一首歌被唱起，一種又一種的熱情，被不同的樂隊點燃，扔到了觀眾區裡。

　　樸前進坐在最靠近舞臺的觀眾席裡，他還戴著口罩，扣著帽子。他的身體裡，也有熾熱的岩漿在湧動，可同時，他的思緒又在不停地游離。

　　她呢？她什麼時候出來？

　　那思緒讓他在好幾組的表演中，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然後，可能就是忽然眨了眨眼的瞬間，舞臺上的主人公變了，上一組樂隊下臺，新的表演嘉賓走了上來，那是他一直在等的女孩。

　　她只穿著一件橘黃色的高領毛衣，甚至連袖子都挽起來，一邊低頭調著弦，一邊就慢悠悠地走到了台前。

　　「摘下面具！把面具脫了！！！」

　　隔得遠遠的，後面某個地方，好像有人在這樣喊著。

　　「脫面具？」

　　女孩有著肆意飛揚的一頭短髮，整個上半張臉卻被銀色面具覆蓋，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來。她把視線投向發出喊聲的地方，又用手抬了抬自己的面具，然後她湊近了身前的話筒，堅定地拒絕道：

　　「洗咯！」

　　那語氣簡直是不能夠更加認真，認真到台下不少人反而發出了善意的哄笑聲。

　　好吧，這裡是搖滾的聖地，人們不在意被拒絕被冒犯甚至是被咒駡，人們唯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下一首歌，到底好不好聽！

　　「接下來，甲殼蟲樂隊的《shelovesyou》。」

　　女孩把話筒調到適合自己身高的位置上，然後她抬起頭來，忽然沖大家露出狡黠的笑。

　　歡快的鼓點從後方傳來，仿佛一瞬間，那個還一臉嚴肅說著不要的女孩，就歡快地刷起了吉他。她配合著鼓點的節奏，用腳尖拍打著節奏，揚起了燦爛如夏日烈陽般的笑容，與其他成員一起和音歡唱。

　　「shelovesyou，yeahyeahyeah~」

　　「shelovesyou，yeahyeahyeah~」

　　「shelovesyou，yeahyeahyeah~」

　　這是beatles的情歌當中，最具逗比氣質的一首。

　　調皮的鼓點配合自如而俏皮的掃弦，朗朗上口的旋律配上略顯蛇精病的歌詞。

　　戴著銀色面具的女孩，高高地揚起了嘴角。即便隔著面具，人們並不能看清她的全部面目表情，可是人們能從她的歌聲中，從她隨著音樂擺動的身體中，從她快速撥弄吉他的手指中，聽出看出感受出她的快樂。

　　「oo，shelovesyou，yeahyeahyeah~~」

　　「shelovesyou，yeahyeahyeah~~~」

　　一首經典老歌唱到了最後，都總是演變成全場的大合唱。

　　樸前進在離她最近的地方看著她，忍不住也伸出來，跟著她一起「yeahyeahyeah~」

　　他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些傻，但其實誰的興致上來了，都顯得傻。

　　現在，現場有五千多人都像他這樣，舉起了雙手來，用全身感受著節奏。忘情地高歌，忘情地露出笑容，偶爾撞到旁邊人的手臂或是肩頭。

　　許多人，在來到一場搖滾音樂節之前，或許都只是在期待著頹廢或嘶喊。

　　但那其實並不是搖滾，至少並不是，搖滾的全部。

　　當一個搖滾樂隊的主唱，站上了高臺。她握著話筒，喊出她當下想要唱出的歌，這就是搖滾了。搖滾從不會排斥任何一種音樂元素的加入，也不把任何一種情緒關在門外。它只關注於歌唱者想要訴說什麼，而他們在高唱時，是否自由而坦率地唱出了自己的所有情緒。

　　「yeahyeahyeah~~~」

　　在這一刻，現場無疑已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這是一首歡快而自由的情歌，演唱者是自由而快樂的，所以台下的所有人都跟著快樂。

　　「yeahyeahyeah~~~」

　　就像任何一個其他的聽眾，樸前進高舉著雙手，大聲地跟著哼唱。

　　然後某一瞬間，女孩在臺上猛地一撥琴弦，她身邊的貝斯手和身後的鼓手，也全都跟著停下動作。熱火朝天的現場猛地一空，臺上沒了聲音，台下的歡呼就顯得寂寞了許多。

　　有些人不知所措，有人寫意猶未盡地出聲起哄。

　　女孩整理了一下吉他背帶，往後走了兩步，走出要走的動作。

　　「不要走！！！」

　　零零散散的聲音慢慢匯成了河流。

　　朴前進張著嘴，不知道該不該喊，他與她隔得太近了，近到他在女孩重新轉回身來的第一瞬間，就看到了她嘴角掛著的調皮而略顯得瑟的笑容。

　　「下一首，beatles《atall》！！！」

　　她兩步便竄回了話筒面前，高舉起愛與和平手勢向台下嘶吼。

　　而回應她的，唯有現場一片山呼海嘯的——

　　「啊啊啊啊啊！！！」

　　如果說，第一首，是歡樂的小*。

　　第二首，就是深情而溫柔的金屬搖滾。

　　憑空一聲重重的鼓音之後，便是渾厚而遼闊了許多的歌聲，許多人也是這時候才察覺，臺上的女孩嗓音，居然是渾厚的力量型。她用嗓子撕扯出淡淡的沙啞，以及足以迴響在整個現場的呐喊，但到了每句歌詞的尾音時，又用轉音把聲音漂亮地滑來滑去，像是鄭重其事地握著拳頭的戰士，忽然又優雅地彎下腰去，沖你比了個花式的問候禮。

　　「atall~」

　　每一句的滑音之後，都跟上了彷如西部鬥牛曲般的旋律。

　　就這樣，整首歌在粗獷和溫柔中來回跳動著。

　　女孩撥弄吉他的手從未停下過，但比起她的琴技，被更多人直接感知到的，卻是自由變換著的聲音與音階。時而如喝醉了後的莽撞大漢一樣力量十足，時而像跳躍在枝頭間的小鳥一樣輕快而自由，時而呐喊出聲衝破雲霄，時而低吟淺唱，隨意得像是在用手撥弄一條淺溪中的小水花。

　　與第一首相同，因為是beatles的經典曲目，唱到最後，總是全場大合唱的。

　　即便有人是真的沒聽過，朗朗上口的旋律重複幾遍後，便也足夠你舉起雙手，跟上所有人的節奏。

　　這就是搖滾的魅力，它讓每一個人都參與進來。

　　薑撒朗站在臺上，把吉他刷得飛快。

　　只有站在這裡，只有站在此時此刻，才會知道，時間是走得多麼快，而她又是多麼地希望，現在流逝著的每一瞬間，都能夠凍結成琥珀，保存到記憶中的永恆。

　　帶著對音樂的狂熱，也帶著對每一秒逝去的遺憾。

　　《atall》的旋律結束之後，女孩直接給了隊員們眼神，也不再介紹，直接就跳到了他們的最後一首表演——《dislove》。

　　這依舊是一首情歌，但更是一首歌頌大愛的歌。

　　這首歌的旋律太過熟悉，熟悉到只是剛開始的旋律一出來，就已經是全場的一片和音。

　　「love，love，love~」

　　「love，love，love~~」

　　「love，love，love~~~」

　　音樂真的是很神奇的一樣東西，當你牽起了旁邊人的手，一起站起來左右搖擺，當你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笑容，當你像任何一個陌生人那樣，眼望著全場中唯一的光源，高唱出聲來。

　　那一瞬間，你仿佛成為了汪洋大海中極其渺小的一滴。

　　你的煩惱不再是煩惱，你的快樂卻被放大了許多倍，通過你的歌聲，通過你的手臂，傳到了更多人那裡去。

　　「dislove~」

　　女孩放下了吉他，提著話筒來到了舞臺最前方。

　　她把節奏和旋律全都交給了自己的隊友，一個人站到離觀眾最近的地方，舉起雙手來，誘導著大家一起拍手與合唱。

　　「dislove，love~~」

　　「d~~~」

　　那樣的感動，人生中或許也只有幾次而已。

　　你切身地感覺到，你歸屬於當下的這個群體裡。

　　所有人唱著同樣的旋律，那旋律平和而充滿暖意，你每多唱一句，心頭便湧上更多的滿足與喜悅。你或許還在高聲合唱的時候，在看到身旁有數千個與你一樣的普通人高舉雙手時，忽然想到了前兩天被上司訓罵得狗血淋頭的場景，想到了養了十多年卻悄無聲息閉上雙眼的那只金毛，想到了病重但還強撐笑容的父母，想到了一個人住在出租房裡苦苦哀求某個人的憐憫。

　　那一刻，你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許多種委屈。

　　但無論你正經歷著什麼樣的事情，無論在這一晚之前，你有多少深埋於心口難言的情緒。

　　這一刻，你都可以坦誠地呐喊出來。

　　因為這一刻，你不再孤獨無助。

　　因為這一刻，你不再只是你自己。

　　你是千百個人當中的一個，你是汪洋大海中的小小一滴。

　　你可以自由地哭，自由地笑，自由地發瘋，自由地向所有人發出你內心的聲音。

　　「！！！」

　　女孩昂著頭，沖著台下所有人喊出這樣的宣告。

　　這是反戰的口號，也是傳遞祈禱和祝福的符號。

　　是搖滾精神，也是《dislove》這首歌中，所蘊含的精神內涵之一。

　　那樣高聲地呐喊之後，女孩又往台下深深地忘了一眼，便轉身離去，毫不脫離帶水地下了台，與所有挽留和尖叫聲分別。

　　她走下臺，走到後臺，把吉他從身上摘下來，放到琴盒裡。

　　深呼著氣，視線毫無目的地落在某個角落裡。

　　她在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站在臺上的最後一刻，她昂著頭，看著舞臺下那一片汪洋，看著數千人在同一首歌中詠唱，她吸吸鼻子，忽然也有了想哭的感覺。

　　這就是她喜歡的搖滾啊，真正的搖滾！

　　臺上與台下，永遠都能融為一體。

　　她站在那裡，引領著大家，在beatles的經典歌曲中找到自己。她看到了別人眼中的狂熱，也看到別人眼中含著淚意的喜悅。

　　每一個深愛搖滾的人，都是寂寞的。

　　所以迫切地想要發出自己的聲音，所以迫切地想要別人聽到他的聲音。

　　想要更多人的認可，想要更多人的理解與贊同。

　　想要成為更多人的同伴，想要成為汪洋大海中的一員。

　　她做到了，至少今晚的她，做到了！

　　姜撒朗在後臺的帳篷裡，足足站了兩三分鐘，才意識到帳篷裡還多了其他人，伊道賢，還有她那幾位名義上的師兄，都站在另一個角落裡，低聲交談著什麼，偶爾抬起頭來看一看她這邊的狀況。

　　「醒過神來了？」

　　伊道賢偏過頭來，正好對上姜撒朗清亮許多的雙眸，這位搖滾大前輩撇撇嘴，向著女孩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毫不掩飾地嫌棄。

　　「多久沒認真演出過了？就三首歌把你感動成這樣？」

　　大叔一步步向著女孩走過來，眼看女孩在他的吐槽中，也目光清亮表情毫無動搖。等他走到了薑撒朗的旁邊，大叔終於還是忍不住地笑出了聲來。

　　「不錯！今晚表現得，也算是能鎮住場子了！」

　　他拍著女孩的肩，大大咧咧地笑得狂妄。

　　其實，何止是能鎮住場。

　　這幾乎是，他這麼多年看過的女孩的演出當中，最好的一場，最能引起人靈魂上共鳴的一場！

　　這甚至都超過了他最初看到女孩時，她那唱著《letitbe》自得其樂的模樣，當然也完全超出了，他所看到的，這個女孩化身為女團愛豆後所表演的每一場。

　　這個孩子身上，有種很奇怪的力量。當她認認真真地唱起歌來，她的任何一個表情裡，都能流露出歡快與自由來。哪怕她唱的是悲傷的歌，哪怕她唱得一本正經，她的歌聲裡，也總比別人多一份遼闊與隨意。

　　這孩子，在表仁厚那裡待了六年，學會了很多東西，但靈氣也被磨滅掉了許多，只有偶爾才會重新閃出來一下。

　　想到這裡，伊道賢又拍了拍女孩的肩，囑咐道：

　　「別忘了今晚的感覺，始終記住，你是為了什麼在唱歌。」

　　他說得那樣嚴肅，女孩便也認真地聽進心裡，刻印出痕跡。

　　然後女孩忽然跳起腳來，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頭。

　　「啊！前輩還在觀眾席裡！」

　　她慌張地拿起手機確認自己已經下場了多久，確認過後又急急地向屋子裡的眾人告別。

　　「道賢大叔，還有師兄們，下次再一起玩啊~給我電話！！！」

　　說著說著，人就已經跑遠了。

　　本來還想再多囑咐點什麼的伊道賢：「……」

　　算了，創作的人也需要嘗過人生百態，愛情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讓她去吧。

　　舞臺下的vip坐席裡，朴前進其實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說實話，剛才那三首歌的表演裡，除了薑撒朗偶爾露出點調皮的笑容，或者向台下觀眾的要求作出抗議，其他的大部分時候，他都不太能將臺上的人，和他所認識的那個小女孩聯繫在一起。

　　他認識的薑撒朗，是有些機靈有些俏皮又有些靦腆有些傻氣的小姑娘。

　　她喜歡他，他已經知道很久了。

　　可是他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原來喜歡他的這個女孩，在舞臺上，也可以是這樣自由自在的精靈。她隨意玩弄著音符和節奏，她的歌聲把所有人彙聚到一起。她的呐喊，她的快活，她的幸福，她的力量，全都讓他著迷，一瞬間忘卻了許多，只像現場的每一個人那樣沉醉。

　　他像是從沒認識過她那樣，迫切地想要見到她，想要知道剛才在臺上唱歌的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可同時，他也知道那是薑撒朗，那是喜歡著他，但卻比他小了十三歲的小女孩。

　　她甚至都還沒有成年。

　　所以樸前進最終也還是沒有動，他把自己釘在了原地，只是時不時望一望從後臺通往這邊的方向。

　　「時間過得太快了，接下來，是我們專為今晚的主題，所設置的特殊環節~」

　　舞臺上忽然變得安靜了許多，只在正式開始表演前出現過的主持人，又跳了上去，拿著話筒自顧自地說著什麼。

　　可是樸前進有些聽不清，幾秒鐘前他轉過了頭去，然後他便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向他蹦蹦跳跳地跑來。

　　女孩已經把面具摘掉了，不然以她剛才在舞臺上掌控全場的姿態，不等她跑到他面前來，大概就會被她下臺後還叫了兩分鐘安可的觀眾給吞了。

　　她戴著頂鴨舌帽，把帽檐壓的低低的，在昏暗的燈光下，也並不顯眼。

　　樸前進坐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站起身來。

　　舞臺上的人，似乎還在說些什麼。

　　身旁的許多觀眾，也似乎都有些騷動。

　　可是他沒有聽到，而且他猜，被他望著的那個女孩，也並沒有聽到。

　　他神情專注地等著她過來，她全心全意地向著她一個人跑來。

　　她跑得那樣歡快，歡快地馬上就能到他的面前，卻完全沒注意到斜邊忽然伸出的一隻腳。當她踉踉蹌蹌地被絆得歪歪倒倒，她的神情瞬間變得慌張，她失去了重心，向著他撲倒過來。

　　樸前進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快速地邁出一步，把她穩穩地接在了懷裡面。

　　那一刻，兩個人都把對方的表情，看得十分清晰。

　　薑撒朗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現出羞澀和歡喜。而樸前進的眸色只是變深了，不斷翻湧著，像是他此時複雜難言的心緒。

　　「接下來三十秒！！！」

　　在他們兩彼此相擁的時候，這個世界好像忽然間瘋了。

　　身邊的人，忽然都兩兩相擁著開始親吻，吻得難捨難分，吻得嘖嘖有聲。

　　樸前進感覺到，他的整個身體都變得僵硬了，他尷尬著，不敢再把眼神往任何其他的地方瞄去，可是他也不敢再看懷裡的女孩，他僵硬著脖子，只把頭垂下去看地，他輕輕地往後退了一步，想要放開扶著她的手臂。

　　可是，卻沒有得逞。

　　「前輩，我喜歡你！」

　　那個女孩踮起了腳來，終於還是鼓足了勇氣，向他的臉靠近。

　　她的鴨舌帽戳到了樸前進的額頭，可是因為她不管不顧的靠近，帽子往上一彈終於還是掉到了地面。她用格外明亮的眼睛，一直看進他的瞳孔裡，她不斷地接近，用雙手圈著他的脖頸，她把頭往右邊微微側了側，然後閉上雙眼，用她的雙唇，重重地撞在了……

　　他的口罩上面。」


第29章 不後悔

　　那天的平安夜裡，最終，還是由樸前進親自騎著摩托車，把薑某人給送了回來。

　　大冬天的，雖然樸前進把頭盔給了她，雖然她能夠趁機緊緊抱著樸前進的後背，把手揣進他的外套口袋裡，狠狠箍在他的腰間。但一路狂風呼嘯地吹過來之後，薑撒朗下車時，還是有些抖，她嘴唇青紫地望著樸前進：

　　「前輩，你沒有考駕照麼？」

　　以inwa出道多年的財力，她不信他買不起一輛車。所以，只能是別的原因！

　　樸前進還跨在摩托車上，只用單腳撐著平衡。他接過女孩遞回來的頭盔，看著她哆哆嗦嗦的模樣，也有些愧疚地放低了聲音。

　　「對不起，過兩天我就去考。」

　　他倒不是不會開車，而是在還不能考駕照的時候，就被那些教他開車的哥哥們給帶野了，去駕照考試時也總是只用單手開車，於是扣分扣分再扣分，一直都拿不到證。

　　「哦……」

　　女孩站在他的摩托車旁邊，把尾音拖長了又拖長，眼睛瞄來瞄去的，擺明瞭還有話說。

　　「怎麼了？」

　　樸前進乾脆把頭盔擱在了車頭上，轉過頭來，神情專注地等著，聽她想說些什麼。

　　「啊，那個……」

　　薑撒朗用鞋底摩擦著水泥地，然後又把頭仰起來望天。

　　「前輩，你喜歡我麼？」

　　她把視線留在了黒呼呼的那一團夜空上，都不敢垂下眸來看他一眼。她想，從她告白過後，從她主動獻吻過後，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三個半的小時裡，他們都已經看完音樂節，他還一路把她送到了宿舍樓門口。

　　那麼，應該已經想清楚了吧，答案應該早就有了吧。

　　所以……呢？

　　女孩抬頭望天，腳下卻不安地蹭著水泥地板。她忍住不安地想要吞咽口水的動作，忍住心虛地想要用餘光去偷瞄某人表情的舉動。她保持著那樣自以為單冷但實則蠢萌彆扭的姿勢，等了好久，也沒有等到答案。

　　幾十秒後，她還是把頭掰了回來，有些氣鼓鼓的。

　　她憤憤不平地把視線又向樸前進投過去，她想不出為什麼，為什麼這位大叔不給她反應。但當她看到樸前進的表情，當她看到他眉頭微微皺起，跨坐在摩托車上有些愣愣的，似乎在想著什麼別的事情。他不知道在糾結在掙扎些什麼，但薑撒朗能夠感覺到，他的心底仿佛正經歷著一場風暴。

　　所以，忽然間無法再質問出口，也沒辦法再逼問下去呢。

　　薑撒朗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定定地看著他，她覺得好像除了這樣安靜而乖巧的等待，她似乎不能做出更多的表情和舉動了。

　　她讓他為難了，但她不會主動放棄的，所以她選擇沉默。

　　「撒朗……」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輕輕喊著她的名字，不動，但是忽然間輕輕笑了，問著她：

　　「撒朗，你知道我身上發生過的事麼？」

　　朴前進，全韓國獨一無二的組合inwa的成員，已經出道十年，外形陽光帥氣，為人仗義性格跳脫，喜歡夜店和跳舞，剛發行了首張l專輯，同時也是國民級綜藝節目《無限挑戰》的成員之一。

　　他身上發生過的事情，還需要知道什麼呢？

　　「我交往過不少女朋友，雖然結局都不怎麼好，但我也都付出過真心，無論是多還是少。我的年齡已經二十九了，明年就三十，也快要去服兵役了。我出道已經十年，在這個圈子裡幾乎什麼都看到過，不少陰暗面也都經歷過。我身上的病痛有很多，隨時發作起來的話，說不定連命都可能沒有。我的家庭不太完整，現在的母親是我的第二任繼母。我的存款，其實也不像大家料想的那麼多，前兩年我父親被人詐騙過，我所有的收入全都清零重來了。」

　　朴前進用單腳撐著沉重的摩托車，感受著那樣的重量之下，微妙而又危險的平衡。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和語氣都平淡得，不像是在說他自己。可是卷翹的睫毛微微顫抖著，那洩露了他試圖隱藏的情緒。他裝作玩世不恭的模樣，他想要這個小女孩知道，像他這樣在娛樂圈中摸爬滾打了十年的男人，其實是多麼狼狽不堪的存在。

　　這麼多年了，追著他的，試圖靠近他的小妹妹，其實也不只是眼前這一個而已。

　　可是，她們喜歡的是什麼呢？舞臺上那個帥氣十足的男人？夜店裡那個盡情熱舞的男人？那些人不知道，從來都不知道，樸前進不只是陽光帥氣的樸前進，他談了很多段戀愛，可是除了那些被背叛被利用被遺忘時的傷心，更讓他越來越對愛情望而卻步的是，即便有那麼多女孩試圖接近了他，他的心臟也從未被填滿。

　　他覺得寂寞，覺得不安，漸漸地，也有些失望了。

　　大概，這世界上，真的沒有一個人，能夠完完全全包容和接受另一個人吧。

　　而現在，當下的這一刻，面前的女孩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瞪大了雙眼，眼睛裡是滿滿的倔強，以及隱約的心疼。

　　她靜靜等他說完，然後才忽然上前兩步，把他輕輕地抱住。

　　「我現在知道了，知道了，就可以了麼？」

　　她的手臂其實很僵硬，抱著他，但又不敢太用力，不敢完全地靠近。

　　或許是羞澀，或許是怕自己的行為顯得唐突，或者是不夠矜持，讓人無端端看輕。她微微往前傾著身體，把手臂搭在樸前進的肩膀上，把頭埋在自己的手臂裡面，沉默了兩秒後，忽然又退回了原地，打量跨坐在摩托車上的，那個男人的表情。

　　「哈~」

　　樸前進，忽然間笑出了聲來，微低著頭，似乎對自己有些無語。

　　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他其實不比那個連擁抱都小心翼翼的女孩，好到哪裡去。在女孩擁過來的那一刻，他感受到她身上的香氣和溫度，他的腦中，重新浮現出女孩在舞臺上高唱的幸福模樣。那樣的薑撒朗，身上有著他渴望的溫度與力量。

　　那樣的溫度，像是熱氣一樣，氤氳在他的身側，讓他的指尖都變暖許多。那樣的力量，像是擁抱，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全身都更加繃緊一些，也讓他踩在地上撐著摩托車的那只腳，都穩當許多。

　　他想起那女孩站在臺上的模樣，昂著頭，為愛高唱。她的笑容裡盛滿陽光，她的歌聲裡，有著讓所有人都舉起手來，一起跟著哼唱的力量。三個多小時前的她，和現在這個站在他面前的她，慢慢地重疊在一起，笑容和表情都不太一樣，但不變的是那雙明亮的眼睛，專注而倔強，裡面像是盛著星光。

　　所以，那一刻，樸前進覺得他自己……像是中了什麼魔咒一樣。

　　他聽到自己重新發出了聲音，他知道自己抬起了頭來，他知道自己在問面前那個女孩。

　　「不會後悔麼？」

　　他聽到自己，輕輕地，那樣問著。

　　然後，僅僅是下一秒鐘，那個女孩再一次撲了過來。

　　而這一次，是完整而毫不保留的擁抱。

　　「不後悔！！！」

　　那個女孩掛在朴前進的脖子上，幾乎把他撲得連同摩托車一塊翻倒。

　　雙眸如星光般璀璨，唇角高高地揚起，露出幾顆整整齊齊的貝齒來。

　　那張燦爛的笑臉，近在咫尺。

　　樸前進抿了抿唇，喉結默默地滾動兩下，立馬把頭側向了一旁。他尷尬地咳嗽兩下，把左手抬起來，輕輕揉了揉女孩的頭頂，放柔了聲音道：

　　「回去吧，早點睡。」

　　那，就是薑撒朗與樸前進交往的第一天。

　　始於2008年12月25日淩晨0點15分，那個擁抱的瞬間。

　　淩晨零點二十分，等薑撒朗哼著歌打開宿舍大門，申雅中還在客廳裡敷著面膜。青鳥團的女生聽到開門聲，也只是抬眼瞄了某人一眼，輕歎著氣問道：

　　「真的就那麼喜歡？」

　　「嗯！」

　　門口的薑撒朗把鞋子飛速甩開，然後直接撲去沙發上面，抱著申女神的胳膊就是一通狂蹭。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那樣喜歡，她甚至都說不太清到底喜歡他什麼。

　　但就是喜歡，就是高興！高興她喜歡的那個男人，現在是她的了，名正言順！

　　「一身的灰，離我遠點。」

　　女神伸出了如蔥如玉的一根手指來，抵在女孩的額頭上，把人推出了三十釐米。

　　等收回了手之後，女神坐直了身體，輕輕按一按貼在臉上的面膜，頭也不轉地囑咐道：

　　「擁抱和ki都可以，別的都不行，記得保護自己。」

　　姜撒朗滿頭黑線地抬起頭來：「……歐尼。」

　　申雅中斜睨了女孩一眼，看到她親愛的妹妹一副羞澀又懵逼的模樣，眼眸中瞬間便露出驚訝來，聲音也不自覺提高了一些——

　　「別告訴我，你初吻都還沒送出去？！」

　　薑撒朗：「……」

　　親在口罩上了，算……算是送出去了……吧？

　　那天晚上，薑撒朗被申雅中，以及一直趴在走廊裡聽牆角的赫拉兩個人，按回臥室裡的床上，仔仔細細科普了一系列戀愛需要的注意事項，包括心理的，生理的，方方面面的……

　　從剛開的羞澀堂皇，到後面聽得毫無反抗之力，最終，薑撒朗也只能偶爾抬一抬頭，翻著白眼嫌棄道：

　　「赫拉歐尼你不是住隔壁麼？幹嘛擠我床上？」

　　林赫拉把被子一掀，直接挪去對面申雅中的床上，裹緊了被子繼續喋喋不休道：

　　「不要把主動權讓給對方，一定要掌握主動權！主動權很重要！！」

　　薑撒朗：「歐尼，想不到韓語詞匯可以不說的，不用老是重複同一個詞……」

　　申雅中：「就算他現在對你不錯，也不代表他會一直對你好，感情是需要經營的，理解、包容，以及適當的激情浪漫，都很重要！」

　　薑撒朗：「初雅歐尼不用聽麼？要不讓初雅歐尼一起過來聽？」

　　「別掙扎了，初雅今天身體不太舒服，一早就睡了。」

　　林女王掐斷了忙內試圖拖人下水的盼望，在申女神鬆軟的被子中調整了姿勢，繼續興致勃勃道：

　　「你知道怎麼避孕麼？韓國這邊有講這些的生理課沒？有沒有教你們怎麼用套套？」

　　薑撒朗舉起雙手來捂住耳朵：「啊啊啊啊啊！！！！」

　　她家的歐尼都是魔鬼！是唐僧！是怪阿姨啊嚶嚶嚶！！！

　　她想睡覺，她現在只想睡覺，真的，讓她睡覺吧……

　　那天晚上，最後，薑撒朗真的直接睡著了。在兩位歐尼越來越興奮的嘮叨不停中，女孩微勾著唇，用棉被把自己裹成隻蝦米，直接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等第二天早上醒來，看著申女神和林女王兩人背靠著背，兩個人都蜷著身體，在被子裡睡得香甜，頂著雞窩頭的薑撒朗只能深深地歎口氣，她算是知道了，昨晚那兩位歐尼壓根兒不是擔心她吃虧，純粹就是逗她上了癮，後來又聊起了興致，都不知道到底幾點睡的……

　　從床上爬起來，薑撒朗揉著眼睛去了洗漱間。

　　等再出來時，整個人便已經精神了許多，微微吸吸鼻子，便聞到了彌漫到走廊中的香味。

　　「初雅歐尼，身體好些了麼？」

　　她蹦蹦跳跳地去了客廳旁邊的廚房，能這個點起來，還能這麼貼心地準備早餐的，當然只有朴初雅，她們青鳥團中最善良的天使——朴初雅~

　　「嗯。」

　　那個圍著圍裙的女孩，輕輕回應了一聲，帶著微笑轉過身來，把煎蛋盛進了盤子裡。

　　可是，那個笑容，卻讓薑撒朗忽然皺了眉頭。

　　那是屬於朴初雅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甜美柔和，但不太對的是，眼眶裡有隱隱約約的血絲，眼皮微腫，也泛著些微紅。

　　姜撒朗上前一步，把朴初雅的臉掰過來，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邊。心頭湧上些驚訝和怒氣，女孩忍不住提高聲音——

　　「歐尼，你昨晚一個人哭過？！」


第30章 彩排中

　　十二月底，耶誕節之後，彌漫於整個年末的興奮，那樣隱藏於每一寸空氣中的熾熱與緊繃，那樣把各大電視臺與經紀公司都用鞭子抽打起來，陷入了令人疲憊至極但又期待無比的，陀螺一樣旋轉的盛況，慢慢地，逼近了，越來越近，就快要到最後的高.潮。

　　歌謠界裡，三大頒獎典禮中，mkmf與金唱片都已經舉行過，首爾歌謠大賞要等到跨年之後的一月份，於是，無論是那些在期待著得獎的，或者是以豔羨的目光注視別人拿獎的，全部都松了口氣，即便這也是暫時的而已。接下來，與獎項和勝負無關，三大台的年末歌謠大站，是從二十九號一直持續到三十一號的狂歡，整個2008年中最閃耀的明星們，一齊裝扮的年末盛典，即將正式登場！

　　十二月二十九號，sbs的歌謠大戰開始之前，女孩們畫好了妝，又去前輩們的待機室裡一一問候之後，薑撒朗忽然在走廊上拍了拍頭，拖著旁邊申雅中的胳膊問：

　　「歐尼，sbs的演技大賞是哪天？」

　　「三十一號。」

　　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四個都已經換上打歌服的女孩，齊齊轉過了身去，然後又齊刷刷地鞠躬——

　　「前輩好！」

　　身後的人，儼然正是剛到電視臺的李孝莉。

　　因為年末歌謠大戰邀請的明星眾多，而電視臺的人手空間以及時間都有限，所以電視臺在安排彩排時，自然把新人提前，要求他們一早就到達電視臺化妝和準備，由此給像李孝莉這樣級別的超一線藝人，留出更寬裕的時間和空間來準備。所以，在青鳥團都畫好了妝換好服裝嚴陣以待的現在，李孝莉其實也剛到電視臺，頭髮有些濕濕的，素顏披著厚重大衣的樣子，略顯憔悴，但親和力十足。

　　「哦~你們好~」

　　李孝莉笑眯眯地沖著女孩們揮手，看她們抬起身來後，又笑著問道：

　　「你們和誰一間待機室？」

　　這，也算是電視臺的一項潛規則。

　　新出道的歌手，除非人數多到一個屋子裡怎麼擠都擠不下，否則的話，是不可能擁有自己的獨立待機室的。這不僅僅是電視臺小氣，不願意為藝人們開闢出更多的空間來休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電視臺，或者說是整個歌謠界，給新出道的歌手，乃至於人氣不高的歌手們的一個——下馬威。

　　你的人氣和地位，直接決定了電視臺給你的待遇。

　　今年，青鳥團人氣是有了，但資歷尚淺，這個下馬威怎麼都是逃不過的，所以李孝莉有此一問。

　　「是和davich、孫丹非前輩還有afterschol。」

　　姜撒朗知道李孝莉看在劉在碩的面子上，一直對她們很是和善，所以便也高高興興地回了，而且還很有眼色地往走廊邊上站了站，既不耽誤回李孝莉的問話，也不擋別人的路。

　　而同她們一個待機室的藝人中，davich是和青鳥差不多時間出道的女團，孫丹非，則是在08年以一首《瘋了》，讓椅子舞火遍全國的solo前輩，as，卻是正在預熱，將于明年一月份正式出道的女團，因為as系屬孫丹非同公司後輩，所以這一次的歌謠大戰上，女孩們會和孫丹非一起合作舞臺。

　　「哦，這樣啊。」

　　李孝莉看到了薑撒朗往走廊邊上靠的動作，眼眸裡的笑意深了深。這位國民妖精，同時也是目前女子愛豆中當之無愧的大姐大，俐落地伸出手來，沖著女孩們招了招：

　　「反正你們都化好妝了，去我那兒待會兒吧~」

　　說著，就已經上前兩步，順手摟住了短髮女孩的肩，直接把人繼續往前拖走了。

　　林赫拉&朴初雅：「……」

　　什麼情況？怎麼有種忙內被人綁架的錯覺？

　　申雅中：面色不變抬腿就走ing

　　朴初雅：趕緊跟上。

　　一晃神就剩自己被落在後面的林赫拉：喂……

　　於是，當天的sbs後臺裡，暫時地出現了這樣的景象——

　　2.0pm敲開李孝莉前輩的待機室，把腰深深地彎下去大喊：

　　「前輩你好！我們是2.0pm！」

　　門內正好聊到——

　　李孝莉好奇臉：「真的麼？pelica的那款潔面皂真的好用？」

　　申雅中正色臉：「真的，那一款採用的是泥炭石，質地溫和泡沫細膩，對治療因作息不規律而導致的皮膚暗淡最為有效了，但前輩你買的時候最好還是去日本買原裝，這個牌子在國外有很多假貨……」

　　看到了後輩們的李孝莉站起身來，笑著道：

　　「2.0pm啊你喲~這是尼坤是吧，我是你們的飯哦~~~」

　　打完招呼後又回過身來，攬住薑撒朗和申雅中的肩膀道：

　　「你們也認識吧，這是我家青鳥，以後也請你們多多關照~~~」

　　2.0pm其實還比青鳥晚了半年出道，李孝莉這樣的話可謂是十足客氣，而且言語態度中盡顯對四個女孩的親昵。姜撒朗和申雅中都有些堂皇，想彎下腰來向李孝莉鞠躬，卻被硬生生扣住肩膀，歌謠界真正的女皇李孝莉大人，只是笑眯眯地拍了拍女孩們的肩，然後又指著門口的男孩們道：

　　「大家都互相關照！」

　　然後，等b.g.e過來問候時——

　　李孝莉又把孫佳仁攬入了懷裡，笑道：

　　「佳仁啊，剛才看了你們的彩排，很不錯哦。」

　　一邊笑一邊指著乖乖站在一邊的青鳥們，繼續笑道：

　　「這是我家青鳥，撒朗雅中初雅還有赫拉，以後也拜託你們多多照顧~」

　　青鳥團四人誠惶誠恐地鞠躬：「前輩請多多關照……」

　　就這樣，等後臺的藝人來來往往去了幾撥，差不多全後臺的人都知道了，李孝莉今天擺明瞭要罩著青鳥團，連「我家青鳥」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也是差不多表明，青鳥團這個出了名了的沒有同公司大牌前輩的組合，終於也算是有類似師姐的人物罩著了。

　　「之前打歌一直沒和你們撞上，前兩天頒獎典禮，大家又太敏感，所以一直沒能好好照顧你們……」

　　在屋子裡只剩李孝莉家的工作人員以及四個女孩時，李孝莉重新坐回了化妝台旁，略顯歉意，但又自信十足地對著女孩們道：

　　「但今天這是在sbs，我在這邊說話的話，也還是能管一點用的！」

　　李孝莉今年因為《家族誕生》，在sbs又迎來了一個事業的小高峰，所以她今天的這一番舉動，看在眼裡的可不止諸位藝人，同時也有電視臺裡的工作人員。有的時候，閻王好過小鬼難纏，電視臺裡不起眼的人物太多，但他們如果哪天想著給你下絆子的話，那才是棘手得很，有苦難言。

　　「前輩，真的謝謝你……」

　　姜撒朗知道，李孝莉絕對是受了劉在碩的囑託，但也沒想到，李孝莉一個超一線的大前輩，居然能為她們做到這種地步，所以上前一步輕握住李孝莉的手腕，眼眸裡亮亮的，整張臉上都是大寫的感動。

　　「之前不是讓你們都叫我歐尼了麼？」

　　李孝莉笑著拍了拍女孩的手背，然後眼眸轉了轉，忽然又調笑道：

　　「讓我數數看，在碩歐巴讓我照顧你們，大聲也讓我照顧你們，還有個人，也專門打電話拜託我來著，撒朗你猜是誰？」

　　說出最後的那句話時，李孝莉難得地露出了促狹的笑容，笑眯眯地等著薑撒朗的回答。

　　一個名字，從腦中快速地飛過。

　　被李孝莉點名問到的女孩，飛快地漲紅了臉，剛才感動得要哭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女孩莫名心虛地把眼神飄去了一邊，梗著脖子道：

　　「不……不知道……」

　　「哈哈哈~」雖然沒有得到回答，但李孝莉卻笑得更加歡快了，她又拍了拍薑撒朗的手臂，笑道：

　　「我不會說出去的。」

　　說完之後，忽然眨了眨眼睛，擠眉弄眼地又加了句——

　　「也不會告訴在碩歐巴~」

　　薑撒朗：「……」

　　忽然間不想去《家族誕生》了怎麼破，最近歐尼們為什麼都這麼喜歡調戲她？

　　女孩們被李孝莉扣留了半個小時，然後就揮揮手讓她們離開了，換成李孝莉同公司的後輩davich過來。重新走上走廊，林赫拉想起件事來——

　　「撒朗你剛才問演技大賞幹什麼？」

　　申雅中默默地把手按在了林赫拉肩上，帶著人拐進她們原本的待機室裡，然後才壓低了聲音道：

　　「sbs演技大賞和mbc歌謠大戰是同一天，撒朗是想起了這個。」

　　而忽然間那樣驚訝地問出來，是因為薑撒朗明顯是忽然想起，申雅中拿到了sbs演技大賞的幾項提名，同時mbc歌謠大戰那天，青鳥和bb又有連續好幾首的合作舞臺，那恰好也是三大電視臺歌謠大戰中，青鳥團將持續最長時間的表演，所以薑撒朗有些怕申雅中跑不過來。

　　「前輩好！」

　　等四個女孩走進門來，擠在屋子一側的as女孩們又趕緊鞠躬，大聲問候。

　　薑撒朗與三位歐尼對視兩眼，一邊回復著問候，一邊也覺得有些好笑。

　　就在剛才，她們還是要去各個待機室問候的新人啊，而現在，也有人叫她們前輩了。

　　「撒朗！」

　　在屋子裡一片其樂融融相親相愛的時候，有人忽然敲了門探進頭來，是已經化好妝的李勝弦。

　　「剛從舞臺那邊路過，到你們彩排了，快過去吧！」

　　李勝弦急匆匆對著女孩們講完後，又笑著對as點頭致意，然後才在as女孩們的連連鞠躬中，把頭又縮回去，乾脆俐落地走掉了。

　　「前輩們，人緣真好呀……」

　　as那邊，有女孩羡慕地感慨了一聲，然後就被同伴拉了拉手臂，立馬噤聲。然後那個拉了她手臂的成員，笑著轉過身來，解釋道：

　　「剛剛在走廊上遇見金終國前輩，他正在和rain前輩聊天，也是在說很喜歡前輩們的歌呢！」

　　好吧，這又是一個疑似劉在碩系列的人脈。

　　「內~那我們先去彩排了~」

　　人緣這樣的話題，略顯敏感，沒辦法深聊。所以青鳥團也只是又鞠了鞠躬，然後便快速地重新出門，向著舞臺進發。

　　「我怎麼覺得，在待機室等個彩排，也這麼複雜……？」

　　女孩們一起走在通往舞臺的暗黑通道裡，林赫拉的聲音忽然輕輕飄起，夾著些不解，不理解、不太能接受的……不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薑撒朗默默拍了林女王的肩，然後又忽然扒著她的肩膀，蹦蹦跳跳道：

　　「歐尼你知道這句話麼？聽說好像是中國武俠小說裡的！歐尼你也算半個中國人，聽過麼聽過麼？」

　　剛蹦了兩下，林赫拉還沒有回答，某忙內已經被申雅中鎮壓。

　　「這邊黑，你好好看著路！」

　　女神只用了一根指頭，就把薑撒朗按回了地上，老老實實地待著。

　　「嗯，知道了。」

　　薑撒朗垂頭喪氣地走著，沒走兩步，又湊到了朴初雅那邊，輕聲問道：

　　「歐尼你今天身體怎麼樣？那天你病到自己偷偷哭都不告訴我們，真的把我嚇壞了！現在好些了嗎？待會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們！」

　　申雅中兩根手指把薑某人拎回身旁：

　　「初雅這兩天都精神不好，你別煩她。」

　　被申女神按住了肩膀的薑撒朗：「……」

　　她就想活躍個氣氛而已，這麼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10

第31章 表演中

　　2008年12月29號晚上的sbs歌謠大戰裡，青鳥團的表演順序，依舊被安排在整場表演的前半段，但同時，又是在前半場中微微地往後墜了一墜，把許多新人紮堆的第一部分完全跳過，落在了k.rar、beg和jewerholy moly三個出道一年以上的女團當中。

　　那時候，恰好是作為當晚歌謠大戰主持人之一的姜大聲，與宋大官朴玄彬等老牌trot歌手，一起合唱了08年大熱的《看我，貴順》之後。舞臺上薑大聲微微有些喘著氣，但還是快速站到了另兩位主持人——也是同和他一起拍攝《家族誕生》的樸藝真與李天錫旁邊，三個人手持臺本互相捧著梗，不到半分鐘，便已經過渡到下一場表演——08年超級大勢新人青鳥團的舞臺。

　　「holy moly！在新買的裙子上潑了咖啡？」

　　那是初出道時，便以完美無瑕的一張臉撼動大韓民國男心的申雅中，今晚她又穿回了白色的貼身連衣裙，臉蛋完美得像是潤澤萬物的神一樣，身材卻曼妙得像是魔鬼，在誘使著人犯罪。她站在舞臺上的模樣，與那個癡情而絕美的丁香，又顯得那麼地不一樣。她是美的，一直都是不遜色於任何人的女神，但在她嘗試了演技，然後又在舞臺上眼波流轉，順著旋律舞動著手臂時，更多樣化的美滲透了出來，你仿佛通過她的指尖，以及不經意間魅惑的神態，便能看到這個女孩心中，正盛放出更多姹紫嫣紅的花束來，它們爭奇鬥豔，同時也馥鬱生香。

　　「holy moly！出門扔垃圾忘了把鑰匙揣進兜裡？」

　　那是截至目前為止，在整個青鳥團中擁有最多女性粉絲的林赫拉，因為她有著健康而富有光澤的小麥色肌膚，從容而自信開朗的神態，還有已經在很多雜誌內頁甚至是封面上，展示過的蜜一樣的大長腿！而且，別忘了，還有她的聲音！她的聲音也是如此地低沉而有磁性，像是滾滾戰車，向著人轟隆隆地便開了過來，甚至讓你都忘了躲閃，只能秉著呼吸，生生被碾壓。

　　「holy moly~holy moly~holy moly~holy moly~~~」

　　朴初雅站到了四個女孩的最中心，也是最前面，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一邊對著耳麥輕柔地唱著，一邊舉起手來，向著頭的反方向甩開。

　　那是讓她也成為了「國民妹妹」的部分，是在一個月裡發動了近五萬人「holy moly」的國民魔咒，同時也是國民體操。

　　朴初雅的音色，一直都是四個女孩當中，最美的那一個。

　　她不用刻意去雕飾些什麼，清亮而透徹的聲音流淌出來，便像是溪水洗刷過人的毛孔，讓人感覺到舒暢，以及自由自在的呼吸。

　　直播的鏡頭，在那短暫的近十秒鐘裡，切向了台下的bb。

　　原意是想要拍薑大聲的，因為他和朴初雅是正在冉冉升起的一對節目情侶，也因為在青鳥團開始表演之後，薑大聲便收了臺本，順路便下到了嘉賓區裡的bb那邊，與哥哥們低聲交談著什麼。

　　而當鏡頭轉過去時——

　　臺上的朴初雅已經唱到了第二個「holy moly」，台下，那裡的薑大聲和bb忙內李勝弦，早就都已經跟著旋律甩著手臂，看到鏡頭切了過來後，更是十分積極地湊到了鏡頭面前來，而且還扯了旁邊的三位哥哥，五個大男孩全都對著鏡頭一起，擠眉弄眼地跟隨臺上「holy moly」。

　　「但幸運的是，再令人沮喪的一天也不過二十四小時而已~~~」

　　當這樣力量十足但卻讓人覺得毫不費力的高音，衝破了空氣的阻力，從臺上那個又一腳踩到了音響上的女孩口中，奔湧出來。

　　導播室裡的人大概看bb五人剛才實在太配合表演，於是再一次把鏡頭切了過去，正好切到李勝弦長大雙唇，閉著眼忘情地在座位上——對口型假唱。

　　而李勝弦旁邊的幾位哥哥，都已經笑得東倒西歪，甚至都沒注意到他們這邊的笑鬧，都已經通過螢幕上的直播，傳送到了大韓民國家家戶戶的電視當中。

　　拜台下那十分搶鏡的五人團所賜，舞臺下許多看到了現場大螢幕轉播的觀眾們，紛紛發出了善意的哄笑聲。於是在接下來的表演當中，導播室更是明目張膽地往男孩們那邊切鏡頭。台下觀眾們的表情，忽然間就越來越不對了，那表情怎麼說呢？像是想笑但又因為什麼原因憋著，可是又實在憋不太住，於是乾脆把整張臉都僵著，不做出任何表情，只是隱隱約約能看到有些人的嘴角，一直微微地抽搐著。

　　女孩們對著台下那一堆「面癱」，唱跳了兩分多鐘，有些不明所以。

　　但當某一瞬間，四個人全都背過身去，正好看到身後大螢幕上，bb五人都正襟危坐，一副犯了大錯，已經不敢再做出太多動作來的畫面時。

　　仿佛……懂了些什麼呢？

　　從舞臺上下去後，林赫拉第一個回到嘉賓區坐下，正好坐的是李勝弦背後的位置。

　　「剛才你們幹什麼了？」

　　林女王陰測測地把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

　　她用行動表示，柿子要挑軟的捏，bb裡都是她們的前輩，但李勝弦和她是親故，兩個人自從練習年末大戰合作舞臺混熟之後，說話間都少了許多顧忌。

　　「沒什麼，不關我的事！」

　　李勝弦轉過身來，舉手以示自己的清白，眼睛都瞪圓了，眨都不眨一下。

　　「哈哈赫拉歐尼你別那麼凶！」

　　流著汗的薑撒朗也坐到了林女王旁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笑道：

　　「前輩們不會騙我們的，不是還有重播麼？到時候看那個確認問題就行了~」

　　前輩們：「……」

　　二十九號的sbs歌謠大戰上，青鳥團與前輩團k.rar、beg和jewerholy moly先後表演了歌曲。四個團都輪流表演完畢後，青鳥的申雅中，還和三位前輩團中各自的一位歌手，一起表演了鬥舞，快速而昂揚的節奏中，刺目絢麗的燈光中，申雅中步伐俐落的同時，舞姿間都自帶一份流暢與從容，那看得台下一眾男性都再次直了眼睛，包括嘉賓區裡的若干位……

　　「喂，你有沒有感覺……歐巴們和青鳥團真的很熟啊？」

　　某個正在看直播的少女vip，用手肘推了推旁邊的閨蜜。

　　閨蜜回贈白眼兩枚：「你才知道他們熟啊！tbb的社長是楊菊花的親弟弟！而且據說，楊菊花也有tbb裡的部分股票。青鳥團年初的出道實錄裡，不是有kush大叔點評的畫面麼，那個走廊背景，是在yg裡面啊！而且前兩個月初雅不還和大聲一起上我結了麼，後來mkmf的頒獎典禮上，青鳥獲獎bb第一個站起來，bb獲獎青鳥第一個站起來，不知道的人，可能都會以為他們是同公司的師兄師妹呢，所以是得有多眼瞎的人，才看不出來兩個團交情是真的好啊！！！」

　　「眼瞎」的少女：「喂……青鳥團的粉絲，和wg家的，好像開撕了……」

　　一邊說著，一邊把電腦遞給了閨蜜。

　　「切，又不是第一次撕了。」

　　閨蜜一邊撇著嘴以示不屑，一邊把電腦接了過去，快速掃描網頁上的資訊。

　　確實，這早就不是青鳥家的信使，與wg家的wonderful的第一次對戰了。

　　兩家像是有什麼宿命纏繞於其中，或者換種說話——孽緣！

　　早在青鳥團出道之前，兩方就因為一個黑粉的挑撥掐過，那時候信使的人數還不多，甚至連青鳥的官方粉絲論壇都沒有建起來，大批的wonderful是直接跑到了tbb的官網論壇，以絕對的人數優勢，把整個論壇都淹沒了好幾個小時。

　　即便後來tbb發佈了聲明，即便tbb後來把那個黑粉都起訴上了法院。

　　但某些梁子，結下了就是結下了。

　　更何況在後來的下半年中，青鳥團快速地成長起來，成為一度甚至超越了wg，最終也是女團中唯一可與wg抗衡的存在。

　　誰是第一，誰是第二，誰的實力更強，誰的未來更廣。

　　全都是可以掐上好幾小時的點……

　　所以，當那位閨蜜捧過了電腦，把青鳥團家的官網粉絲論壇h站，以及wg那邊的粉絲後花園都溜了一遍後，事情大概都瞭解了，閨蜜舉起手來摩擦了兩下，然後又在網頁上刷刷刷輸入了帳號與密碼。她的手指飛快，把鍵盤敲得啪啪作響。

　　「眼瞎」的少女湊過去看了一眼，帳號名——「初雅妹子最可愛！！！」

　　少女：「……」

　　感情她身邊潛藏了一個牆頭草。

　　嗯，說好的一輩子一起vip呢？嗯？

　　韓國某個集結了各家愛豆粉絲的天水論壇裡——

　　昭熙一生推：「呵呵我聽說過兩天mbc歌謠大戰的合作舞臺，原本定的是bb和我們妹子們呢！呵呵呵今年我們妹子們這麼大勢，聽說猩猩社長念著以往的交情，都還是主動給楊菊花打了電話說合作舞臺的事呢。結果是怎麼樣的？呵呵呵被打臉啊！你看看今年mkmf上鳥團那個巴結的樣子！看看今天sbs歌謠大戰上面，那兩個團當眾眉來眼去的樣子！！楊菊花心裡早就有了別的算盤吧！也就猩猩社長心思單純看不穿，聽說被拒絕後，氣得都直接摔了電話呢！！！」

　　我是萌萌的g的對手秀恩愛了？是要一起來撕wg麼？我也真是呵呵呵了，從今天開始，重新變成yg和bb路人！」

　　我只是路人：「楊賢碩這明顯就是用過之後就把人一腳踹開啊！我相信jyp摔電話的傳聞，因為我要是他的話，絕對不只是摔電話！作為一個路人，我也真是都看不過眼了！要是我的話！直接打上他們yg的門，一路罵到他楊賢碩的桌子面前！呵呵他們家bb一個小糊團，人長的醜就算了，唱歌也就那樣了，去年誰知道他們啊？要不是我們wg和他們一起表演，誰知道長成這樣的五隻猴子居然還是愛豆啊！」

　　bb和青鳥，都是08年大勢的偶像組合，所以yg和tbb的兩位社長，有心湊成兩個團的合作。但事實上，在今年的九月份之前，各大電視臺，包括yg楊賢碩的心中，最適合和bb一起裝飾年末舞臺的，確實是jyp家的wg。

　　yg楊賢碩和jyp朴振英一向交情不錯，兩家公司一起對抗著歌謠界大佬s.m，這些年發展出了不少的戰友情，而wg，早在07年末，就與bb一起上演過經典的合作舞臺，還一起為電視臺年末舞臺拍過串燒短片，兩個團也刷出了不少的夥伴情誼，甚至都有萌兩個團cp的粉絲出現。

　　但，誰也沒想到，青鳥團會在八月末異軍突起！

　　08年的下半年裡，青鳥團和wg形成了正面對抗，雖然後來神曲《nobody》一出，剛有了兩首hit曲的青鳥還是有些力有不逮，但wg比青鳥早出道一年，而青鳥在大勢的一線女團衝擊下，還能扛那麼久，許多人已經認證了青鳥怪物新人的力量！

　　在步上神壇的女團，與黑馬般殺出的怪物新人當中，楊賢碩，或者說是yg，最終選擇了後者，這在許多不明真相的外人看來，無疑就只是說明了一個事實而已——

　　jyp家為wg而發出的合作邀請被截胡了，外人敵不過人家親兄弟。

　　因為onderful，才連帶著對yg和bb，都產生了不滿，甚至連「楊賢碩拒絕了jyp家繼續合作的提議後，jyp氣得直接甩了電話，後來更是放了話，再也不會放wg和yg家的人一起合作。」這樣的傳聞，也都有人真的相信，然後還一本正經地繼續散播謠言。

　　天水論壇裡的那個帖子，被頂得很高，在裡面活躍著的，不僅僅是因為07年的合作而萌上了wgbb這組cp的粉絲，也還有各種披著馬甲挑撥的路人，有涼颼颼地說一聲路過或是圍觀的路人，當然……也少不了得知wonderful又開撕，於是匆匆趕來的信使，以及聞風而來的部分vip。

　　初雅妹子最可愛！！！：「哎呀我真是不明白，隔壁到底為什麼一直跳腳。我大聲和我初雅現在是我結夫婦，yg和tbb兩家公司關係還那麼近，據說楊賢碩和楊名碩都持有tbb的股份，這樣算來青鳥也是bb的半個師妹吧，現在師兄團和師妹團都出息了，兩個團一起合作才是正常的吧，畢竟才是正宗的一家人啊！」

　　呵呵我就是看不慣別人罵我歐巴：「我覺得不用扯什麼一家人不一家人，雖然bb去年和g今年差點就輸給了青鳥，還是好好回去給你們女神打氣吧，小心明年就地位不保，真的輸給了後輩的話，之後連哭都沒人理的。」

　　網路一角的這個論壇裡，有人在一本正經地抱怨，有人在一本正經地挑撥，有人在一本正經地反駁，有人在一本正經地圍觀。

　　那一場架掐得夠久，一直從二十九號晚的sbs歌謠大戰，一直掐到三十號晚上的kbs歌謠大戰，而且還因為kbs歌謠大戰裡，青鳥團依舊只能在前半部分表演，而wg和bb則是最後兩位壓軸的表演者，這讓氣勢瞬間高漲的wonderful，和決不能被踩本命的信使們，瞬間便掐得更加難捨難分。

　　然後，很快，便來到了三十一號的晚上。

　　那個無論wonderful和信使怎麼掐，橫著掐豎著掐斜著掐，都總會提到的掐點——

　　mbc年末歌謠大戰裡，bb與青鳥團的合作舞臺。

　　越掐越冒火的wonderful：「呵呵我就看著了，看你們歐巴，和你們女神，能玩出個什麼花樣來！」

　　越掐越精神抖擻的信使：「呵呵我家妹子們都是實力派，不用玩花樣，認認真真表演就能大殺四方！！」

　　圍觀三天掐架終於良心發現的路人：「其實，你們不用掐啊……wg都那麼牛了，幹嘛還非得和bb綁定啊，說不定wg今年不和bb合作，是jyp嫌棄yg了呢。前兩天那個說jyp被拒絕後摔了電話的傳聞，我覺得有點假啊……」

　　但終究，這樣的聲音還是太微弱了，瞬間便被氣勢騰騰洶湧而來的掐架大軍淹沒，就像是一個小石子被扔在了洪流當中，激起了一點浪花，很快便消失不見。


第32章 主人公

　　三十一號晚上，sbs演技大賞與mbc的歌謠大戰同時舉行。

　　歌謠大戰裡，青鳥團與bb的合作，在中段靠後的部分。但即便是這樣，也沒辦法讓申雅中老老實實在sbs演技大賞那邊坐完全程。

　　於是，當晚觀看了兩場直播的觀眾們，便有幸見識了一場乾坤大挪移——

　　十多分鐘前，剛在sbs演技大賞那邊拿了獎的申雅中，又出現在了mbc的舞臺上面，妝容不變，但髮型和服裝全都變了。原本在演技大賞那邊，這位女神還穿著淡粉色的長款禮裙，把頭髮高高盤起，露出光潔而優雅的頸部曲線來，即便是上臺領獎的時候，都美得像只溫和的天鵝。

　　這會兒，女神卻又把頭髮全都放了下來，在身旁吹成捲曲而柔順的大波浪。

　　配著一襲大紅色的舞裙，配著忽然變得柔媚而又哀傷的眼眸。

　　緩緩地，從舞臺後方走了出來。

　　鋼琴的琴鍵化成了音符，在她的左右漂浮著，像是護送著她的精靈，又像是她步伐間自帶的旋律。不知從何飄來的聲音裡，有人在按著電話的數位按鍵，慌張而又急切。但那個眉間有著淡淡愁意的女孩，只是慢慢地走著，穿著淺高跟舞鞋的腳尖從地板上滑過，手臂逐漸抬起，撫在舞臺中央，那一座孤零零的座機電話上面。

　　「嘟……嘟……」

　　這時候的鋼琴曲裡，那個人按下了通話鍵，按鍵音變成了電話接通前等待的聲音。

　　纖細的手指，在話筒上輕柔拂過，然後迅速抓起。

　　「喲不塞喲？」

　　「喲不塞喲？」

　　那樣輕柔地問過兩聲後，好像便已經知道，這個打來電話卻不出聲的人是誰。

　　申雅中眉目間顯出無奈與煩躁來，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把電話放回了原先的位置，像是剛才壓根都沒接到過任何電話一樣。然後她把頭微微一垂，讓髮絲掩蓋了她臉上的情緒，再把腳尖往旁邊邁了一步，一個人開始了舞動。

　　「深夜下起雨我又想起了你，我在潮濕的記憶深處掙扎。」

　　「我下定決心說，沒有你我也能好好地生活，可是還是做不到，借酒消愁的我痛苦到夜不能寐，也依舊覺得沒有你的日子，過得太煎熬。」

　　這原本是屬於權至龍的部分，現在被穿著西裝走上台的崔勝弦唱出，沙啞的低音炮裡多出了更濃郁的沉痛，專注而憂傷的眼眸，更讓人想起他曾在演唱會上唱起《假裝若無其事》的時候。

　　是啊，多麼像。

　　微垂著頭，但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盯著鏡頭。

　　像是台下的所有人他都看不到了，他的世界裡只有一束光，而他望著那道只有他自己能看見的光，訴說他無法輕易說出口來的哀傷。

　　原本的編曲，被精簡了再精簡，只剩下了鋼琴伴奏，以及只屬於那個男人的聲音。

　　除了剛開始接電話時的兩句問詢，申雅中再也沒有開過口，只是輕踩著一雙淺高跟的舞鞋，翩飛在崔勝弦的左右。

　　她圍繞著他，但卻像是完全看不見他。

　　她的舞是那樣地孤獨，仿佛臺上台下，都只有她一個人而已。她輕抬腳尖，把大紅色的裙裾，高高滑過空氣，她的雙眸失去了焦距，舒展開右臂，輕輕地往前探去，然後又憤怒而絕望地，把什麼東西丟了開去。

　　她跳的是現代舞，比起面目表情，更多的是再用肢體講述著情緒。

　　她的大紅舞裙，她的旋轉，她的翩躚，刻畫出一個在追尋和等待著什麼，但又因為反復的失望而不斷陷入憤怒、絕望甚至是委屈中的女人。

　　她一個人在臺上跳著舞，而在她的旁邊，那個一臉沉色念著rap的男孩，像根樹樁子一樣站著。他死死地盯著鏡頭，盯著觀眾席，像是也看不到在他身旁，情緒不斷反復而波動的女孩。

　　「I’m sorry but I love you，都是謊言，曾經不懂現在明白了，我需要你。」

　　「I’m sorry but I love you，說著傷人的話的我，不知不覺地失去了你。」

　　就連副歌部分，也都是由男孩一個人唱起。

　　他的唱功算不上好，低沉好聽的聲音，勉強能把這段副歌唱得能聽，但一旦聽了進去，那樣真摯的傷痛，笨拙但濃厚的懊悔，便全都鑽進了心裡，讓許多人再次意識到，這首在07年火遍了全韓國大街小巷的歌曲，被許多人喜愛並模仿著的歌曲，其實，是一首一點都不歡快的情歌啊，反之……

　　這首歌明明，那樣讓人心碎。

　　越往後，申雅中的舞動便越加悽惶，但無論那抹紅色身影，在崔勝弦的身邊如何掙扎，舞臺中央的那個男人，表情始終變也不變，身體僵硬著，沉浸在自己的哀傷裡。

　　所以，才顯得更加淒美啊。

　　明明兩個人都那樣地痛，明明一個在掙扎，一個在懊悔，但他們都像是只能看到自己，他們不知道自己眷戀的那個人，就在旁邊，當然也就無從知道，那個人是什麼樣的心情。

　　所以無論再怎麼痛，也終究再也得不到，對方的回應。

　　一首《謊言》落幕，台下的觀眾區都靜了一靜。

　　原本在那熟悉的鋼琴曲前奏放出來時，台下還有vip跟著歡呼尖叫來著，甚至有人想跟著一起合唱，但隨著表演的進行，隨著臺上那一位歌者和一位舞者的渲染，慢慢地，台下就沒了聲音，只剩心碎而已。

　　「holy moly~holy moly~~」

　　當舞臺上的燈光瞬間轉暗，然後又全部亮起，朴初雅已經站到了舞臺最中央，掛著輕鬆而甜美的笑容，向著鏡頭清唱國民魔咒中最為人耳熟能詳的那兩句。

　　「holy moly~holy moly~~」

　　薑大聲把雙眼都眯成了縫，臉上的笑容淳樸而親和，他一邊合上了朴初雅的節奏，一邊也從舞臺一側，來到了朴初雅的身旁，站定。

　　然後忽然間往前邁出一隻腳來，放低了身體高喊道：

　　「holy moly！！！」

　　鼓槌在鼓面上重重一落，全場的情緒，也在一瞬間又被重新點燃。

　　原本朴初雅一個人唱《holy moly》時，就已經足夠甜美可愛，現在又加上一個中氣十足的薑大聲，故意以嬌俏的表情和動作，唱著「holy moly！在新買的裙子上潑了咖啡？」

　　兩個人動作整齊劃一，表情卻是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個可愛，一個違和感爆表，一個甜美，一個歡快得都有些……喜感？

　　許多被前一首的《謊言》虐得不要不要的觀眾，瞬間又捧著肚子憋笑。

　　那好歹是她們男神啊！不能笑！不可以！！！

　　哈哈哈算了還是笑吧！尖叫吧！

　　可是那是初聲夫婦啊！是《holy moly》啊！是初聲夫婦兩個人一起跳國民體操啊！！！

　　當那首歌快要進行到結尾時，薑大聲忽然放棄了搞笑，直接man度爆表地把朴初雅從腰間抱起，開始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轉。那雙手臂的力量，讓女孩瞬間往上竄出了幾十釐米來，一覽眾山小的視野和姿勢，讓她只能僵硬地挺直身體，用雙手直直撐著薑大聲的肩膀，那樣連綿不絕的轉圈圈，讓女孩默默地抓緊了薑大聲的肩膀，眼眸中也有隱隱約約的擔心和慌張。

　　可是聲音依舊是抖也不抖的，她微昂著頭，高聲唱出——

　　「但幸運的是，再令人沮喪的一天也不過二十四小時而已！！！」

　　「啊啊啊啊啊！！！」

　　這是台下一群被虐到了的單身狗，瞪大了雙眼，伸出了右手，張開血盆大口，沖著臺上尖叫著，表情悵惘而瘋狂，眼眸明媚而憂傷。

　　啊啊啊放開我男神/女神！

　　嚶嚶嚶算了你們還是抱著吧，請一定要幸福……

　　就在臺上的轉圈圈，還沒有徹底停下來時。燈光轉暗，舞臺邊上，已經出現了兩個格外纖瘦的身影。鋼琴的音符，再一次在空氣裡盤旋，左邊的男孩忽然抬起了頭，把身體微微一側，隔著整個舞臺的距離，向著舞臺右方的女孩伸出了手去。

　　「離開吧……」

　　「ye the finally I realize，that I’m nothing without you。」

　　「I was so wrong, forgive me。」

　　伴隨著那樣低低淺淺的rap，男孩向著舞臺中央走去，他始終把手微微往前探著，像是在召喚舞臺另一邊的女孩走近，又或者，只是指向自己的心之所向而已。

　　「嗚~嗚~嗚嗷嗚……」

　　「嗚嗷嗚嗷唔~~嗚~嗚嗷嗚~嗚……」

　　這足以讓台下粉絲都跟著合唱的旋律裡，臺上的兩個人開始了和音。

　　男孩的聲音飄了起來，輕輕的、薄薄的，帶著些少年的小奶音，而女孩的聲音，卻隱隱約約地墊在下面，像是土壤一樣，沉鬱厚重，但又暗藏著靈動與生機。

　　兩個人，慢慢地走到了一起，彼此對視著，之間幾乎只剩兩個拳頭的距離。

　　「我浪花般粉碎的心。」

　　女孩的眼眸裡染上了憂傷，也藏著破碎的絕望。

　　她一邊唱著，一邊抬起了手來，撫在男孩的臉上。

　　「我風一般搖動的心。」

　　男孩將自己的手，覆蓋在女孩的手背上面，眼神裡帶著些迷茫，看向女孩的臉龐。

　　隔得這樣近，兩個人的表情和聲音裡，都氤氳著傷感，像是下了雨的天氣。

　　可是那動作卻是纏綿的，手心與手背重疊在一起，輕輕地觸碰，連指頭都在輕顫。

　　「我輕煙般消失的愛情……」

　　「像紋身般無法抹去……」

　　「長歎一口氣……」

　　「我的心裡佈滿的只有灰塵, say goodbye。」

　　那樣的歌聲，就好像是歎氣，一人一句，慢慢地交疊在一起。

　　就像是此時此刻，他們兩人，把目光交纏在一起，重新垂到身側的兩隻手，也十指相扣著，像是怎麼都無法分離。

　　「以為沒有你會一天都活不下去的我，沒想到一個人還勉強過得下去……」

　　男孩牽著女孩的手，隨意往舞臺前方走去，一邊走一邊輕聲唱著，像是在講述自己的心情。而那個女孩，只是被乖乖牽著，微垂著頭，發出簡單的音節和旋律來，給男孩自白式的歌聲和音。

　　然後，等身旁的那個人唱完過後，才又轉過了頭來，自己輕唱道：

　　「你身邊的那個人是誰？會不會讓你哭泣？」

　　「不知道你眼裡還能否容下我，是否早已忘得一乾二淨，擔心得不敢靠近，不敢說話，心急如焚，獨自一人熬夜，無數次抹去你的記憶。」

　　她唱的時候，男孩也在一旁幫著和音。

　　當她開始rap的時候，男孩也在一旁即興加著字句。

　　許多人，直到這一刻才發現，原來舞臺上正在進行的這一版《一天一天》中，最美的，是兩個人的和音。就像他們從上臺後，便再也沒有離開過彼此的目光一樣，就像他們兩此時此刻，依舊垂在身側牽在一起的雙手一樣。

　　他們在歌詞裡告別，悵惘著失去的愛情。

　　可是他們的潛意識裡，還在癡纏，還在眷戀，所以就連另一個人唱著那樣的失落時，隱隱約約的，歌聲裡也有另一個人輕輕淺淺的和音。

　　「離開時請不要回頭，以後活著也不要再找我……」

　　「因為愛你，沒有一絲悔意，所以請只帶著美好的回憶離去。」

　　等整首歌到了高.潮部分，兩個人更是都放開了聲音一起合唱著，像是想要給對方的最後的告別，也像是，想要斬斷自己最後的眷戀不去。雖然唱的是一樣的內容，一樣的旋律，但仔細聽的話，依舊能夠聽出來，那是兩個人的聲音。

　　兩個人，唱出同樣的悲切。

　　只不過是因為，兩個人都有同樣的心情。

　　「一天一天，漸漸失去感覺……」

　　伴隨著隨後的那聲歎息，終於，兩個人還是都放開了彼此的手，消無聲息。

　　與《謊言》時那樣徹底失去過後，痛徹心扉的懊悔不同，這樣的一首《一天一天》之後，更多的人，感到的是悵惘。明明還愛著，明明還感受著對方，可是卻強迫自己遺忘，用「離開時請不要回頭」那樣的話來逞強，來偽裝，最終在對方真的放開了手的瞬間，也終於迷失了方向。

　　「呼……」

　　從臺上下去之後，薑撒朗就捧著自己的臉，長長地呼了口氣。

　　就站在旁邊的申雅中輕輕一笑，幫著拂開女孩粘在臉上的髮絲，壓低了聲音調侃道：

　　「怎麼，牽了三分鐘的手，感覺到緊張？」

　　薑撒朗：「……歐尼！」

　　瞪著眼睛低吼回去道：

　　「歐尼，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下下首歌我們不還要一起上臺麼，這是在調整呼吸！」

　　繼續幫著忙內整理髮型的申雅中：「嗯，知道了。」

　　她家忙內現在是有主的人，確實不能再開這樣的玩笑了。

　　當晚，青鳥團與bb的第四首合作曲目，是青鳥團的《看夠了沒》。林赫拉與bb東詠裴李勝弦，三個人都是各自團裡舞蹈拔尖的成員，所以之前兩家公司的編舞老師，早就把這首歌的編舞全面升級，把《看夠了沒》裡面那四段劇情，分割成兩段，分別配上林赫拉與bb兩位舞蹈擔當的合舞。

　　短短的三分鐘裡，三個人你來我往，熱情而力量感十足的舞蹈動作裡，又因為加上了些《看夠了沒》原先的劇情，而讓舞蹈中，也更多出些故事性，時而搞笑時而俏皮。

　　「該上場了！」

　　等舞臺上的燈光剛剛一暗，申雅中拍著自家忙內的肩，快速提醒。

　　那是當晚，也是整個2008年末，青鳥團與bb最後一組的合作舞臺，九個男孩女孩全都上場，一起為守候在電視機前的每位觀眾，帶來整個大韓民國都耳熟能詳的一首歌——《紅霞》。

　　「日出日落，彩霞的光芒變得悲傷~」

　　「月起月落，歷經歲月的我也變得麻痹~」

　　「我愛你，這世上只有你啊，雖然放聲呼喊，卻只有無回應的彩霞紅紅地燃燒著……」

　　這原本是李文世老前輩的經典歌曲，被bb重新改編後再發行，依舊獲得了大眾的喜愛。

　　舞臺上的九個人，全都一起合唱著。

　　慢慢地，也就傳染到了舞臺下面。

　　當所有人都哼唱著那同一段旋律，當電視機前的觀眾，也都忍不住調大了聲音。

　　許多人才感覺到，似乎，真的是年末了啊。

　　只有年末，只有當過去的都過去，而未來正在奔跑過來的現在，人們都忙著辭舊迎新，所以可以暫時把別的雜事停一停的現在，才值得我們大家，都這樣歡慶地聚在一起，不報以偏見，以包容而讚賞的心，看向那個朝氣蓬勃的舞臺。

　　在那個舞臺上，有著許多年輕而活力四射的臉龐。

　　而現在正在唱著這首歌的人，那九個都不約而同走到了台前，靠近了觀眾的男孩女孩，他們也將是未來的主人公。

　　無論那段未來，是通往更廣闊更明亮的舞臺，還是更加黑暗的未知地帶……

　　他們都將是主人公。

　　因為他們年輕、熱情、執著、堅毅，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對未來滿懷期待。


第三卷：荊棘之叢

第33章

　　當時間被翻過2008年，眼睛一閉再一睜開，幾個小時前的年末盛典，便都像是隔了好久之前的事情，開始變得模糊而遙遠。那樣的尖叫聲，那樣的熱舞和高唱，那樣刺眼的聚光燈，那樣絢麗而華美的舞臺，從此，似乎也只能存留在相冊或視頻裡，偶爾當成回憶觀看。

　　女孩們從床上爬起來時，才想起來。

　　似乎昨天，在跨完年，換掉舞臺裝，又和各位前輩們一一打過招呼，與電視臺的工作人員一一鞠躬告別之後，秉昌洙開車送她們回宿舍的時候——

　　秉大叔掄著方向盤，一臉嚴肅地囑咐著：

　　「今年辛苦你們了，楊社長給你們放了三天假期，好好休息，調整一下狀態，爭取明年也能繼續大勢！」

　　後座裡四個女孩：「zzzzz……」

　　2009年1月1號，臉都睡腫了的林赫拉扒拉著鳥窩一樣的頭髮，搖搖晃晃地問在客廳裡打著呵欠的申雅中。

　　「歐尼，昨晚秉大叔說什麼來著？」

　　林赫拉以前本來也老老實實叫昌洙歐巴來著，後來，被薑撒朗給帶壞了……

　　打完呵欠又開始伸懶腰的申女神：「看手機吧，說是放我們三天假。」

　　估計也是秉昌洙知道她們不會記得，所以把人都送回了家之後，還特意給每個女孩都發了短信，短信發送時間是淩晨三點。

　　「哦……」

　　林赫拉在原地轉了個彎，頭也不回地轉回自己的臥室裡，倒頭就睡下了，一聲都沒再吭。

　　申雅中：「……」

　　要不，她也再去睡會兒？

　　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快到四個女孩都還覺得嚴重缺覺，恨不得用根竿子把自己撐起來，走到哪兒睡到哪兒。但很遺憾，三天假期已到，這時間也真是掐得剛剛好，讓她們不至於因為之前的奔波而累倒，但也沒能，把緊繃的身體和神經完全鬆懈下來，進入真正的休息狀態。

　　假期之後，秉昌洙奉社長之命，把四個女孩都又拎回公司裡面，給申雅中塞一本劇本，拍拍朴初雅的肩讓她繼續我結，再給林赫拉幾個雜誌邀約，順便也對一對那幾個雜誌的拍攝時間。

　　申雅中翻看著劇本，忽然間挑了挑眉。

　　「《花樣男子》，不是已經開拍了嗎？現在讓我免試鏡直接進組？」

　　這個劇本，從去年開始，kb就有意向根據原著改編，只是後來和《風之畫員》間隔時間實在太緊，再加上女主角和申雅中的形象也不符合，所以後來申雅中也沒對這部劇多做關注。

　　而現在，這個劇本居然又遞了過來，而且還不是只有短短幾頁的試鏡劇本，是厚厚的一疊拍攝劇本，以及專門給已經入組的演員準備的詳細腳本。

　　秉昌洙看了看旁邊的三個女孩，忽然輕咳兩聲，放低了聲音道：

　　「這部劇追加了新世界集團的投資，正好閔瑞賢這個角色，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演出者，而且戲份又少，可以都放到後面集中拍攝，所以新世界的投資人點名讓你去演。」

　　這樣的話，即便秉昌洙壓低了聲音在說，也全都一字一句地，鑽進了屋子裡所有人的耳朵裡，留下些或深或淺的痕跡來。

　　新世界，那是申雅中父母所任職著的易買得連鎖超市，背後的大靠山。

　　申雅中所在的申家，主要掌控的是易買得連鎖超市這一塊的業務，但在家族關係上，與掌控著新世界集團的鄭家，甚至於新世界背後的三星集團李家，都有著或遠或近的姻親關係。在財閥或土豪這一個圈子裡，腦子進水跑來娛樂圈打拼的人不多，真正混出了些名頭來的人更少，而申雅中，恰恰是申鄭兩家裡，那唯一的一個。

　　所以，既然這是新世界投資的電視劇，家族那邊想順手給她走個後門的話，倒也是無可厚非。

　　「我幫你看過了，角色是男二號的初戀，戲份不多但都很重要，人物也算出彩。而且劇組那邊把時間給你集中起來的話，拍攝也耽誤不了太久的時間，就是你自己，可能稍微辛苦一點……」

　　秉昌洙喋喋不休地說著，申雅中想了想，忽然就晃了晃劇本，重新笑著道：

　　「好吧，等我待會兒再看看。」

　　她把劇本重新放回桌子上，又指著旁邊百無聊賴的薑撒朗道：

　　「撒朗呢？接下來什麼安排？」

　　剛才，秉昌洙提到了申雅中，提到了朴初雅也提到林赫拉，可是，並沒有她們家忙內呢。

　　「撒朗啊……」

　　秉昌洙低下頭去，翻看被寫得滿滿當當的記事本。

　　等翻了兩三頁後，才抬起頭來，迎上薑撒朗那沒什麼情緒的目光，緩聲道：

　　「前兩天不是讓我聯繫《家族誕生》麼？已經聯繫好了，但最近快到春節，各大綜藝節目其實早都已經定好了嘉賓，撒朗如果要去的話，估計至少排到二月份春節之後。」

　　春節後，離這會兒大概還有一個多月呢。

　　申雅中聽了這樣的回答，就覺得有些敷衍，下意識地便皺起了眉。

　　而薑撒朗，就坐在申雅中的旁邊，把她和秉昌洙的神態，全都看入眼中。她知道申雅中想說什麼，她看到她的雅中姐姐把碎發全捋去了耳後，那是她心情有些煩躁時的表現。

　　所以，心頭忽然就是一暖。薑撒朗眉眼彎彎地笑了，她的雅中姐姐在為她打抱不平呢。可是，心中那樣想著，女孩還是抬起手來，按住了申雅中的手腕。她繼續眯著彎彎的眉眼，對著申雅中笑道：

　　「歐尼，行程的問題，我和秉大叔會再談，最近又有些新的靈感，其實也想待在公司裡寫歌呢，歐尼你別擔心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女孩的聲音柔柔的，目光也那樣清亮、透徹，含著直白的自信與爽朗。

　　申雅中雖然並不知道，女孩為什麼將她的怒氣攔腰按下，但既然她家的忙內都這樣說了的話……

　　申雅中微微垂頭，把快要衝到口邊的話都重新咽下，只是輕輕地又看了薑撒朗一眼，然後再把頭轉向秉昌洙那邊，繼續問道：

　　「初雅和赫拉的大學都確定了嗎？高考成績早就下來了吧……」

　　那樣的一場會議，讓薑撒朗一直到二月十三號，都還靠坐在樸前進的車子，一疊聲地感慨著：

　　「雅中歐尼真的好像我媽媽，我覺得她好愛我，我也好愛她，我和初雅歐尼還有赫拉歐尼，都像是雅中歐尼孵出來的雞寶寶一樣……」

　　而駕駛座裡的樸前進，就只是輕搖著頭笑一笑，然後又轉過頭來，板正了表情問道：

　　「既然覺得公司對你的安排，確實是存在問題，那為什麼不讓你歐尼問出來？或者是你有什麼別的想法？」

　　女孩坐在副駕駛座裡，默默地伸個懶腰，然後又輕歎口氣。

　　「秉大叔也在公司裡待了好幾年了，是看著我長大的，我相信他能夠幫我做的，就一定會去做，但如果那事情並沒有結果，就一定是事情超出了他的能力，他做不到。所以雅中歐尼就算問了他也沒用，秉大叔是個好人，但他其實……不是個能力很強的經紀人。」

　　薑撒朗把一隻手抬起來，撐在自己的下巴上。

　　她專注地想著什麼事情，微微咬住了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地，但卻並沒有看向哪裡。

　　「我總有種感覺，楊社長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計畫！」

　　「雖然不知道那個計畫是什麼，但在沒有摸清楚頭緒之前，我不想把雅中歐尼和秉大叔都牽扯進來。雅中歐尼……其實挺喜歡拍戲的，原先大學專業就報的表演系，她現在都已經進組拍攝了，我也不想讓她為這樣沒什麼證據的事心煩。而秉大叔，他最近手頭事情也多，楊社長好像讓他開始準備招收練習生，這樣的話公司裡的工作人員，肯定得擴充，最近雖然已經招收了新的經紀人還有幾個dy，但還不夠啊，遠遠不夠……」

　　女孩托著自己的下巴，把盤旋在她腦中的事情，一樁一件地數來。

　　旁邊一直只看著她的樸前進，卻忽然有些無語地笑了，伸過手來摸了摸她的頭。

　　「撒朗，那你呢？」

　　樸前進把手扣在她的頭頂上，又重重地揉了兩下。

　　「你知道雅中為什麼擔心你麼？現在青鳥團發展得這麼好，可是你除了打歌和表演之外，基本不出現在大眾面前。前陣子是年末，有各種各樣的頒獎禮和歌謠大戰，所以你可能覺得還好。但現在離你們下一次打歌期，時間還那麼長，這麼長的時間，你打算就拿來寫歌麼？雖然這樣的話，你肯定能更有把握，把你們的下一張專輯做得更好，可是那又怎樣，大眾是看不到你在公司裡的埋頭工作的啊……」

　　朴前進把女孩的短髮揉成了一團亂毛，然後又一下一下地重新撫平，用手指梳好，指尖偶爾輕觸到女孩的耳側，讓兩個人都微微一愣。然後樸前進便看見，那個女孩的耳尖，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

　　「歐巴，其實我都知道的。」

　　女孩忽然把頭往後一靠，把樸前進的大手，壓在了她的後腦勺和椅背之間，供她舒舒服服地靠著。這樣的小惡作劇，讓她的笑容重新變得有些調皮，她眨了眨眼睛，看到樸前進微怔之後，表情重新又變得嚴肅，裡面還隱隱約約地有些凝重。

　　女孩抿了抿唇，重新把目光投向車窗外面，輕聲道：

　　「我知道的，雅中歐尼和歐巴你，其實都是怕我沒有人氣。」

　　「曝光率是藝人的生命，我知道。參加綜藝節目，是目前最適合我的，增加曝光率和知名度的方式，我也知道。而且，歐巴，我還知道的是，去年小姨夫……唔，就是劉在碩前輩那邊，幫著我聯繫了不少的綜藝邀約，可是這些邀約最終都沒有到我手裡，秉大叔是直接通知赫拉歐尼和初雅歐尼去的。我知道這些，可是我並不想站出來說些什麼。去年準備正規一輯的時間太短了，我確實抽不出時間去做別的事情，那段時間裡，我只是在公司裡和老虎歐巴他們開會，都已經是沒日沒夜的了……」

　　女孩微嘟著唇，似乎對那樣日夜顛倒的日子，都還有些心有餘悸。

　　但很快她又整理好了心情，重新笑著道：

　　「而且，反正都是一個組合，赫拉歐尼和初雅歐尼去的話，也沒什麼不一樣，反正我們都是一體的，不是麼？」

　　女孩的聲音很是輕快，但樸前進卻是更深地皺起了眉。

　　「但是……」

　　「但是！就算是一個組合，彼此之間也會有人氣落差的是嗎？」

　　女孩搶了朴前進的話，然後又轉過頭來，勾著唇角，用那雙清亮透徹的眸子看他。

　　「歐巴，我可以說……其實我不在乎嗎？」

　　「我不在乎組合裡誰人氣最高，誰人氣最低，就算那個人氣最低的人是我，說實話我也……並沒有很在乎。我們tbb是個小公司，能夠找來的資源都有限，四個人分一分的話，總有人拿得多也有人拿得少吧。我的特長是寫歌創作以及策劃，這些都是其他歐尼沒辦法代替我做的，所以我得待在公司裡面啊。而且就算其他歐尼在外面人氣飛漲，但我在公司裡和老虎歐巴他們交流想法的時候，那種靈感在腦袋裡刷刷閃過的感覺，其實也很幸福啊！」

　　「我寫出來的歌，我做出來的專輯，能夠讓我們青鳥的這個名字，被更多的人喜愛，我其實已經覺得很滿足了！所以，除了楊社長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這讓我有些不安之外，其他的，我其實並沒有太多想要抱怨的。」

　　女孩細細地說完之後，車子裡，一時間有些安靜。

　　薑撒朗眨眨眼睛，表情無辜地看向就坐在她旁邊的那個男人，想笑，但又因為那男人的表情莫名有些陰沉，所以女孩硬生生地止住了笑容，只露出個討好的表情。

　　「歐巴……」

　　她放軟了聲音喊著，伸出手來輕扯他的衣角。

　　「上次在搖滾音樂節上，所有人都為你而歡呼尖叫的時候，你覺得不幸福麼？」

　　朴前進把手從女孩的後腦勺下抽了出來，又往下按住了她那只扯著他衣服的手，把表情微微放鬆一些，但雙眸還是死死盯在女孩的臉上，一秒鐘也不放過。

　　「幸福啊~能在臺上唱歌，當然是幸福的！」

　　女孩又笑了起來，笑得理直氣壯，笑得理所當然。樸前進看著那樣的笑容，張了張唇，想要再說些什麼，可是又覺得那沒有意義。

　　他的這個女孩，傻、單純、天真，但同時，又很執拗，很善良，很有靈氣，很有主見。

　　有些問題，如果他的女孩，這個尚且還不知道世事險惡的小丫頭，暫時沒辦法意識到的話，那他幫她解決了，也就是了，對吧。

　　何須再談。

　　樸前進的目光落在女孩的笑容上，微微頓了兩秒，再開口時，已然是換了話題。

　　「明天你生日，想要什麼禮物？」

　　「什麼都可以~~~」

　　女孩的音量瞬間提高，顴骨高高上揚，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開心。

　　樸前進：「……好吧，我先送你回家。」

　　男人默默地轉回身去，點火，踩下油門，讓前兩天剛買的車子，從漢江邊上某個人煙寥寥的停車場，重新融入首爾市傍晚的滾滾車流裡。

　　晚上八點，薑撒朗準時到家。

　　樸前進第二天一大早就有拍攝，得回家去早點準備。申雅中和《花樣男子》的劇組一起去了澳大利亞南邊的某個小島采景，bb這兩天在首爾有演唱會，朴初雅和我結劇組一起去拍攝探班。而林赫拉，在早上的時候，也已經被新招進公司的經紀人帶去拍攝雜誌照片，人直到現在都沒回來。

　　薑撒朗自己一個人，走進空空蕩蕩的宿舍裡，腦中浮現之前樸前進欲言又止的模樣。

　　在舞臺上讓所有人為你尖叫，不覺得幸福麼？

　　姜撒朗知道，樸前進問那個問題的原因，大概是想告訴她，有了人氣，讓更多的人喜歡你，那樣的幸福感，才會逐倍增加。而反之，如果沒有人氣，沒有曝光率，沒有認知度，漸漸地，連那樣站上舞臺唱歌的幸福，都會被慢慢剝奪，是吧……

　　女孩沒有開燈，只摸索著走去廚房，把冰箱門直接打開。

　　那裡面有她喜歡的果汁，她拿出一盒來插上吸管，輕輕地咬著，間或吸上兩口。

　　有些事，即便她自己心裡知道，也不想說出來，去無謂地麻煩別人呢。

　　而且，她也並沒有說謊。她是確實確實……不介意把原本屬於她的機會讓給歐尼們，也是確實確實……不介意她的人氣在歐尼們中間墊底。她是歌手，是創作人，只要在這兩點上，人們能夠給她回應，讓她看到她瀝盡心血呈現出來的東西，能夠被人喜歡，她就是真的感激，真的覺得滿足而欣喜。

　　可是，她自己不要，是一回事。

　　而被別人暗地裡動手腳，對她做著她並不太清楚的事情，這，大概又是另一回事。

　　薑撒朗大概在廚房裡站了好幾分鐘，即便她那樣心煩意亂地咬著吸管，小小的一盒果汁也很快被吸完。她把盒子搖了搖，確定裡面沒再發出什麼聲音來後，才把它扔進了垃圾桶裡面。

　　外套口袋裡，忽然響起短信的聲音，女孩把手機拿出來一看，那是陪著申雅中一起去澳洲采景的秉昌洙發過來的，而整條短信裡，其實也只有短短的兩句話——

　　「快上網，赫拉出事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14

第34章

　　一剛開始，當公司裡新招進來的經紀人李玄哲說——

　　「赫拉啊，雜誌社的幾位高管想要見見你，想談一談09年的合作事項，待會兒拍完這組封面後，一起去吃個飯吧。」

　　一剛開始，當李玄哲提出這樣的建議時，林赫拉其實是拒絕的。

　　她性格雖然不像朴初雅那樣內向，和同齡人相處時，甚至比申雅中和薑撒朗還要自如，很快便能和周邊的人打成一片。但對於她不太瞭解的韓國酒桌文化，她其實一向是敬而遠之。她愛交朋友，可是不願意與人虛與委蛇，她開朗大方，可是並不想因為利益關係，而與所謂的雜誌高管，去吃一頓莫名其妙的飯。

　　「赫拉啊，去吧，這是歐巴第一次帶你出來工作啊，以後可能還要常和這邊打交道，總得把關係處好吧。」

　　「而且據說，今晚還會有一個重要的投資人過來啊，那個投資人是你們的米分絲，很想要當面要個簽名，你就當去米分絲見面會了，好不好？」

　　「赫拉啊……」

　　「赫拉……」

　　只是卸個妝的時間，李玄哲已經在她的耳邊，來回嘮叨了五六遍。

　　林赫拉最後煩了，也有些心軟。

　　畢竟這位新招進來的經紀人，也是三十多歲的年紀了。雜誌工作社這邊的工作人員，都開始向著化妝區這邊，不斷偷瞄，交頭接耳。好像也為那男人苦苦哀求的姿態，而覺得好奇，繼而腦洞大開，腦補出藝人為難經紀人什麼的三百種劇情來。

　　「好吧，我去。」

　　林赫拉不想在外面，給自己公司裡的人難堪。

　　但在看到李玄哲瞬間浮上了一臉喜意之後，林赫拉臉色沉了沉，還是又強調道：

　　「只是吃飯，吃完飯就直接回公司！」

　　「好好好，就吃個飯，談談接下來的合作！談完之後我們立馬就撤！！！」

　　剛進了tbb半個多月的李玄哲，連連點著頭，有些低頭哈腰。他的年紀其實和秉昌洙差不多，但進入這個圈子，卻比秉昌洙還要早很多年。

　　曾經，他也是帶出過一線藝人的經紀人，不過那時候，他帶的是演員。他能力倒是不錯，剛入行時也算是意氣風發，事業喜人，可就是沒兩年就得罪了人，所以帶出幾個藝人後便忽然銷聲匿跡，直到這一次，忽然又出現在tbb的兩層小破樓裡，揭下了tbb的對外經紀人招聘。

　　那天晚上，吃過飯。

　　雜誌社的人熱情相邀，說是那位重要的投資人，之前因為時間安排不能來赴飯局，所以大家相約在下一個場所見面，也正式談一談之後的合作事宜。

　　因為那頓飯，氣氛還算不錯，林赫拉說自己不會喝酒，李玄哲說自己待會兒要開車，所以雜誌社的人勸過幾次後，便也都放下了酒杯，只是聊一聊林赫拉最近幾次與雜誌社合作的事情。因為那頓飯局上，也合作過好幾次的雜誌社裡的人，態度實在是太過親善，親善到林赫拉都無法拒絕，再和他們一起去見見，那位據說是青鳥團忠實米分絲的重要投資人。

　　於是，晚上七點四十。

　　當樸前進正開著車，把姜撒朗向tbb的公司宿舍送去，林赫拉正在江南一家名為「b.a.r」的夜店二樓，偷偷地，想要把剛剛喝進去的酒，吐掉一些。

　　她的酒量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可要不是那位閔少爺自稱是青鳥團忠實米分絲，而坐在所謂的閔少爺旁邊的高級助理，又親自拎著酒杯過來，給她倒了酒，然後又笑意盈盈地說一定要喝，不喝就是不給他閔少爺面子的話……

　　她其實是一口酒也不會喝的。

　　她不想和一群人陌生人喝酒，更不想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喝醉。所以她借著彎下腰去撿東西的時候，把含在嘴中的洋酒，默默地吐到了另一隻手中的一大疊紙巾裡，然後扔到沙發下面。

　　什麼米分絲，呵呵，看起來只是個傲慢地翹著二郎腿，目中無人的男人。

　　呵呵，不喝就是不給閔少爺面子？

　　林赫拉擦了擦自己沾著酒漬的嘴角，轉身拿了自己的包，站起身來笑道：

　　「明天一大早，公司還有別的行程，我先告辭了，謝謝各位今晚的招待。」

　　一邊說，一邊就向著門口快速走去。

　　「誒等等……林小姐！！！」

　　雜誌社的一位部長，離門口坐得最近，急急站起身來，便把女孩給攔住了。

　　他把手按在門把手上，然後又用肥碩的身體抵住了門縫，臉上擠出些笑容來道：

　　「再等等吧，還早著呢，林小姐。」

　　那男人一邊勸著，一邊又向沙發上還坐著的李玄哲使眼色。林赫拉也順著那目光看過去，把隱隱夾著煩躁與不滿的視線，狠狠落在李玄哲身上，皺著眉用眼神讓他過來清道，幫忙把擋在門口的這位估計得有一百多公斤的部長運走。

　　「赫拉啊。」

　　在女孩像是快要吃人的目光中，李玄哲站了起來，可是腳步卻依舊沒有邁出一步，他只是站在原地道，臉上掛著討好的表情，連聲音也格外地小心翼翼：

　　「要不再留一會兒吧，反正明天……其實你不是也沒什麼安排的麼？」

　　那樣的話，就像是釜底抽薪，直接把那女孩剛才要走的藉口，給直接揭穿。

　　林赫拉的臉色變了兩變，她之所以一直忍到現在，是不想和雜誌社的人撕破臉，也不想耽誤他們和那什麼閔少爺的投資合作，所以她忍到現在。

　　可是，李玄哲現在這話，意思是……也不用給彼此留面子了是吧？

　　與之前的飯局不同，現在這夜店包間裡的局面，更顯得難纏。林赫拉咬了咬唇，忽然間便笑了，她從包裡掏出手機來，對還堵在門口的部長巧笑嫣然。

　　「是這樣啊……但剛才社長髮短信，讓我馬上回公司一趟，要不我去給他回個電話吧，說可能得晚點再回去。」

　　女孩本來是極為大氣的五官，甚至隱隱地帶了些英氣健朗。她忽然一下子笑得這樣嫵媚，聲音也放軟了，夾著鼻音，像是撒嬌一樣，電得人心裡癢癢的。堵在門口的部長有些動搖了，身體在門邊晃了一晃，似乎是想要讓開了。

　　「砰——」地一聲，一隻玻璃酒杯，在林赫拉的腳邊炸開。

　　那是從進了屋子後，就看了她一眼，然後就再也沒說過話的男人，是所謂的閔少爺，是所謂的重要投資人，是聲稱是青鳥團米分絲，很想要她親筆簽名的人，是忽然扔了那只杯子的人，也是這會兒也站起了身來，忽然狠狠踹上面前桌子的男人。

　　「不過是個女人，直接上了再拍兩張照片，這麼簡單的事！你們就讓我坐這兒乾等？不是都下好藥了嗎？藥效呢？你們下的藥給狗吃了嗎？！」

　　那個男人在屋子裡怒吼著，那雙穿著高級皮鞋的腳，狠狠地踹在沙發上，踹在身旁那些戰戰兢兢的人身上，而被他踹得東倒西歪的那些人，卻完全不敢反抗，唯唯諾諾地便從沙發上站起來，都站到了沙發旁邊的空地上，垂著頭不敢反抗。

　　那個男人，那個或許真的是什麼大人物的男人，從桌子上提起一瓶紅酒，看不也看便又直接摔在地上。林赫拉的瞳孔微微一縮，她看到那深紅色的液體，像血一樣炸開，向著地板和沙發下面無盡蔓延。

　　「把她弄過來。」

　　那個男人站在黑色的真皮沙發旁邊，只是低低地說了一聲。

　　林赫拉本能性，迅速往後一退，可是她卻逃不開。手臂一緊，那個原本堵在門口的部長，已經用兩隻手握著她的胳膊，把她拖回了沙發旁邊。

　　「你們滾吧。」

　　那個男人站在林赫拉的面前，用漆黑的瞳孔打量著她，在她的臉上和胸前遊移。

　　女孩渾身的汗毛都倒立起來，她知道，就在男人說完那句話之後，屋子裡的其他人都快速地出門去了，包括她的經紀人李玄哲！

　　她往後微微退著，計算著當那些人全部走光，她只面對著眼前這一個男人的話，能夠有幾分勝算，怎麼做才能夠逃出去，或者把自己關到洗手間裡，直接拿手機報警……

　　對了，報警！

　　她把雙手都背到身後，快速地摸索著，想要按下快捷撥號鍵。

　　「啪！」地一聲，那個男人毫無預兆地抬起了手來，狠狠扇在她的臉上。

　　那毫不留情的力量，夾雜著空氣的爆裂聲襲來，林赫拉眼前一黑，整個人都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倒在沙發上面，腦袋裡嗡嗡直響，像是輕微的腦震盪。

　　「想報警？」

　　那個男人彎下了腰來，從女孩手中，抽出那支被她握得死緊的手機，向著牆面上狠狠甩去。砰地一聲，手機四分五裂。

　　女孩掙扎著想要從沙發上爬起，可是腦中還在眩暈，手腳也忽然開始無力。

　　那男人一聲冷笑，把左腳跨上了沙發，然後身體傾了下來，直接跨坐在了女孩的小腹上面，慢騰騰地開始解著腰帶。

　　「比你更大牌的明星，我都玩過不止一個兩個。」

　　「早晚都是要被人睡的，裝什麼貞潔烈女。想要錢？還是想要什麼？把我伺候好了的話，說不定我也會滿足你的。」

　　男人那樣漫不經心地說著，把腰帶解開後，又刻意彎下了腰來，用那已經凸起的下身，重重地頂了頂女孩的小腹。

　　「哈哈哈，看來我兄弟很喜歡你！」

　　那男人的笑聲裡多了些興奮，他耀武揚威地吹了聲口哨，同時又彎下了腰去，開始脫女孩的上衣。

　　「你滾！滾！！！人渣！王八蛋！！！」

　　林赫拉尖聲厲喊著，她劇烈地翻動自己的身體，用雙手抓撓對方的手臂，一邊阻擋著對方伸出手來拖她上衣的動作，一邊試圖把對方從她身上掀翻下去。

　　她能夠感覺到，她大概是真的被下了藥。力量正從她的身體裡快速流失，她的身體逐漸變得綿軟，連抬起腿踢蹬都開始費力。壓在她身上的這個人渣，坐在她的腰間，像是座小山，無論她怎麼伸出手去推，都只是被對方隨意擋去。

　　「別吵！」

　　那男人騎在她的身上，忽然一聲暴喝。

　　伴隨著那樣的怒喊，一記夾著風聲的耳光，又重重落在女孩的側臉，讓她的頭猛地往旁邊一歪，嘴角流出了一條細細的血絲來。

　　「我喜歡有野性的小丫頭，可是太過了的話，就不好了。」

　　男人俯下了身來，用鉗子一樣的大手，死死箍住了女孩的雙手，推到她自己的頭頂上，交疊在一起。

　　「你……你幹什麼？」

　　瞳孔猛地放大，女孩的臉上，徹底地浮現出驚恐。

　　那男人用腰帶綁住了她的雙手，那樣他就能空出一隻手來，把女孩薄薄的毛衣撕扯成破破爛爛的幾片，露出裡面純白的吊帶，以及隱隱透出形狀的內衣來。

　　「黑色？我喜歡。」

　　那男人舔了舔唇角，忍不住俯下身去，在女孩性感的鎖骨上，吻出了痕跡。

　　「uk！！！」

　　林赫拉赤紅著雙眼，忽然間狠狠抬起頭來，用額頭撞上那男人的鼻樑，往死裡撞。

　　那樣像是要拋卻性命的狠狠衝撞，讓她自己的腦袋裡，都再一次嗡嗡直響。同時也讓他男人痛得往後一倒，迅速地把頭昂了上去，似乎想止住洶湧直下的鼻血。

　　不夠，還不夠！無法忍受，也無法坐以待斃！

　　林赫拉的左手在沙發下摸索著，紅酒、紙巾、破碎的紅酒瓶……

　　對，就是這個。

　　她的四肢都已經越來越無力，沒有別的辦法了，只有這個。

　　女孩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緊握著那片破碎的玻璃，忽地往上劃去，向著那個正昂著頭的男人，向著他的喉嚨，向著那只要輕輕撕開，就能噴湧出足可致人於死地的血量來的頸動脈，不管不顧地割了過去。

　　她瞪大了雙眼，眼中有著報復的快感，也有著絕望與瘋狂。

　　她咬著牙，用全身的力氣撐著那只手臂。

　　快速地、準確地，割過去。

　　「阿西！臭……臭女表子……」

　　頸動脈被割破後，血液會像是火山一樣，噴射出來。

　　又像是瀑布，嘩啦啦地墜下，落在林赫拉胸口的毛衣上，滾燙。

　　那男人，快要死了，他倒去了一旁，疼得自顧不暇。

　　林赫拉反手過來，就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紮下。

　　即便，即便要當一個殺人犯，現在，也還不能就此停下。

　　外面，還有那一群幫兇，那群男人或許就在門口，或許隨時會進來。

　　就算，就算是殺人犯，也不能落在他們手裡，不能讓他們來折磨自己。

　　女孩高高地揚起自己的手臂，又向下墜去。沾了那男人血液的碎玻璃，狠狠地刺入了女孩的肉裡。那樣尖銳的疼痛，讓她渾身一抖，咬在下唇上的牙齒間，也瞬間多出些血腥氣息。可也幸好，這讓她整個人又清醒了些，她重新感覺到四肢的重量，她用它們撐著自己，站起來。

　　即便踉踉蹌蹌，也要向外面跑去。

　　外面，二樓的包間區外面，有陽臺，有欄杆，欄杆下麵是一樓熱熱鬧鬧的舞池，音樂開得震天地響，明明暗暗的燈光切換著，裡面有人在享受，有人在放縱，有人在**，也可能有人在哭泣。

　　但無所謂，那裡人很多，人多，她就有可能得救。

　　女孩的頭髮淩亂，衣服上有大片的血跡。薄薄的毛衣被撕成了破爛的好幾篇，搖搖欲墜地掛在她身上，被包間的門把手一勾，便落在了地上。她用染著血的雙手扶著牆，只穿著一件純白色的吊帶，吊帶腰間還有觸目驚心的血花。她喘著氣，一刻不停地向走廊外跑去，她跑過原先那包間的隔壁，她甚至都與其中的一個男人撞上了視線。

　　「操！那女人跑了！」

　　「沒事，二樓都被閔少爺包了的，快追！」

　　「啊啊啊啊，你們快過來看閔少爺！他……他他他是不是死了啊？」

　　「愣著幹什麼？快打119！！！」

　　把那樣雜亂的聲音，全都拋在腦後，女孩只能不管不顧地往前跑著，往前跑，或許就能得救。

　　或許，那位閔少爺真的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或許，是他們自信這個場子像是鳥籠一樣，任何人都無法逃出生天。

　　最終，追在林赫拉身後的，只剩了一個男人，不，或許應該叫做人渣。

　　林赫拉踉踉蹌蹌地往前跑著。

　　快了，快了！她已經聽到音樂了，她已經看到那道欄杆了！

　　身後的腳步聲追得越來越緊，最終，還是在走廊的盡頭，還差一米多，就能看到樓下舞池裡的地方，被抓住了胳膊，再也無法往前挪動半步。

　　「臭女表子，敢動閔少爺，你死定了！」

　　那個男人，是之前一直坐在那死人渣旁邊的，所謂高級助理。

　　他陰沉著臉，狠咬著後槽牙，惡狠狠的表情，像是要用目光，都從女孩的臉上剜下肉來。

　　「呀！幹什麼呢？！」

　　旁邊，忽然有人怒喝了一聲。

　　伴隨著那樣的聲音，斜地裡，青筋暴起的拳頭早已經狠狠掄了過來，完全不給人反應的餘地。

　　被拳頭直擊面門的男人，眼前一黑，便直直向後倒去。

　　手還拖著林赫拉的手臂，帶著她一起，重重地向後倒去。

　　頭，磕在了花盆上面，倒得欄杆上的裝飾品，也瞬間向樓下掉去，驚得一片人都躲了開去，然後抬起頭來，打量上面欄杆邊那兩個身影——

　　一個是躺在地上，似乎已經暈過去的，只露出個頭頂。

　　一個是只穿著純白色吊帶的女人，頭髮淩亂，撐在欄杆上的手臂……

　　似乎沾著血？！！！

　　「你怎麼樣？他……」

　　那個救了女孩的男人，皺著眉，想要上前一步，想要看一看女孩的狀況，也想要看看那個被揍暈了的男人，沒事吧，他沒怎麼使力啊……

　　「別過來！」

　　靠在欄杆上的女孩，提高了聲音，止住了男人的靠近。

　　然後她扶著欄杆站起身來，仔細地看了他好幾眼。等看清之後，忽然間便笑了，笑得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笑得像是她現在沒有雙手血跡，衣不蔽體地站在這裡。

　　「前輩，裡面的事情比較麻煩，我可能殺了人。」

　　女孩靠在欄杆旁，她已經能夠聽到一樓舞池裡沸騰起來的聲音，有人在大喊著出事了，有人在往樓上沖過來，卻被夜店的工作人員攔住了，於是大聲叫駡。

　　「前輩，我得救了，你快走吧。」

　　女孩靠在欄杆上，有些無力，但依舊笑著。

　　雖然那笑容裡滿是蒼涼，總讓人覺得，這個笑容的主人，大概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淚。

　　「我沒事，真的，接下來的事情會很麻煩，前輩你不會想要捲進來的。」

　　那個女孩，就那樣淡淡地說著，靠著欄杆。

　　而她對面的男人，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眼中閃出些糾結。即便，即便他現在站著的這個地方，看不到一樓是什麼景象，但只聽聲音的話，也能知道下面大概是什麼狀況。

　　他站在林赫拉對面的一米開外，狠狠地咬了咬牙，覺得腳下像是生了釘。

　　但最終，大概是幾秒鐘後，又或者是十幾秒之後，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沒有再走過去，只是扔給女孩，看著她給自己披好，遮去了那一身狼狽的痕跡。

　　然後他轉身，沿著上來時的一條內部工作人員通道，離開了，頭也不回。


第35章

　　二月十三號，下午六點，bb演唱會「2009 big show」首爾場後臺。

　　來自於nbc《我們結婚了》節目組的攝像機，一刻不停地對準了那個米色短款風衣的女孩，跟著她一起穿過後臺中忙碌的工作人員，穿過後臺走廊，找到專屬於那五個男孩的休息裡面。

　　「前輩你們好！」

　　門被推開後，女孩提著鼓鼓囊囊的兩個塑膠袋，把腰深深地彎了下去。

　　這問候的聲音實在是太過熟悉，剛把髮型吹到一半的薑大聲，梗著脖子往門口望了一眼，雙眼一亮快速站起身來，也不管頭上還有一半的頭髮沒吹起來，只是用手隨意把頭髮抓撓幾下，便迎了過去，把女孩手中的塑膠袋都接了過來。

　　「阿一古……怎麼提這麼重的東西……」

　　男孩一邊嘟啷著，一邊偷偷打量塑膠袋裡都有些什麼。然後他又把兩隻塑膠袋都挪去左手中，空出來的右手抬起來，虛扶在女孩的背後，引著她向沙發邊走去。

　　「哦~~~~~」

　　這是bb家的大忙內，以及bb家的權隊長，兩個大男孩靠在了靠在牆邊的一座沙發裡起哄，不止臉上的表情很是意味深長，更是誇張地把十指全都伸了出來，做出手指蜷縮的動作。

　　女孩的臉頰，在男孩們的起哄中，迅速地變米分，然後又飛速轉紅。

　　「辛苦你了初雅，坐著歇會兒。」

　　姜大聲拍著女孩的肩，就把她按在空著的單人沙發上坐下，然後又轉回身來，把女孩往自己的背後一擋，迅速彎腰從塑膠袋裡拿出東西來，對成員們笑著張羅道：

　　「塔普哥詠裴哥，快來喝飲料~~」

　　權隊長和大忙內對視一眼，大忙內一臉玩味地吐槽：

　　「誒……為什麼不叫至龍哥和我？」

　　權隊長：「因為wuli大聲護短啊，有了弟妹就不要哥哥了。」

　　大忙內使勁點頭：「嗯！也不要弟弟！」

　　護短的大聲：「……」

　　能不能有點前輩團的矜持與驕傲！！！

　　那天的探班行程，是早在半個多月之前，就由yg和節目組溝通好的。朴初雅除了親自去後臺裡慰問各位前輩，之後和薑大聲再單獨相處一會兒，兩個人聊聊天之外，等演唱會正式開始之後，朴初雅還要坐到yg這邊專門留給她的座位上，看完整場演出，再在節目裡發認證照片。

　　看完整場演唱會的時間，實在是太長，而且期間，朴初雅也就只是坐在台下揮舞著皇冠燈而已。看演出的這一段並沒有太多爆點，到時候剪輯起來，估計也就是幾個鏡頭拼接起來就行。所以攝像機不用錄下這一段的全程，等演唱會開始十多分鐘之後，攝像師便關了機器，打算等過一會兒再繼續。

　　沒有被那高清的鏡頭鎖定，朴初雅也默默地松了口氣，放鬆身體。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天，她總有些不好預感。

　　心頭隱隱有著什麼不安，那讓她在放鬆了身體之後，瞬間就顯得心不在焉，情不自禁地把手機從包裡拿了出來，低頭查看有沒有未接電話，或者是沒看到的短信。

　　「怎麼，有電話要打嗎？」

　　跟拍她的這個攝像大叔，也算是朴初雅的半個米分絲了，原本就覺得小女孩甜美可愛，一起拍攝的幾個月當中，又看到女孩的低調、謙遜，以及任勞任怨，於是心頭更加喜愛。這會兒大叔看到朴初雅神色不安的樣子，便建議道：

　　「有電話想打的話，就先出去打吧，現在攝像機關著，沒事的，我等你回來後再錄。」

　　反正，今天探班錄製的重頭戲，都在之前後臺的互動裡。

　　這一段占的分量少，可以靈活剪輯，所以即便朴初雅中途翹班出去玩個兩圈再回來，只要攝像機裡沒錄進去，後期畫面裡沒有剪出來的話，攝像師不說她自己不說，誰知道呢。

　　可是，女孩還是搖了搖頭。

　　「不用了，謝謝歐巴，我沒什麼電話要打。」

　　女孩確認手機裡並沒有什麼新的消息後，便把手機重新塞回了包裡。

　　她坐在這裡，代表的是她自己，可也代表的是，和bb關係還算親密的青鳥成員一名。

　　就算攝像師大叔想給她放水，現場還有那麼多米分絲呢，臺上還有五位前輩呢，台下還有yg家的工作人員。那麼多人看著，就算她心裡再怎麼不安，也不能中途走人。

　　而且，更何況，bb五位前輩幫了她們那麼多，薑大聲在節目裡，也是那樣照顧她。

　　即便沒有任何人在看著，基本沒有人任何人在意，既然坐到了這裡，朴初雅自己的心裡，就還是想要一直坐到結束，完完整整、認認真真地，為前輩們應援到底。

　　所以，從一開始錄製節目的時候，就已經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那意味著，當她把手機重新塞回了包裡，她就又杜絕了與外界的聯繫，她不知道就在幾十公里外的首爾江南，發生了怎樣慘烈而令人震驚的事件，也不知道一個小時之後，公司裡會有人給她狂打電話，讓她小心待會兒可能聞風湧去的新聞媒體。

　　二月十三號，晚上八點十分。

　　薑撒朗站在自家公司的宿舍裡面，站在沒有開燈的廚房裡面，把手機的搜索介面點開，輸入林赫拉三個字，按下搜索鍵。

　　十多條新聞，迅速佔領了她的手機介面，有的是正兒八經的記者通稿，有的，是轉載社交媒體上瘋傳的幾張照片。

　　那是林赫拉，那是幾乎讓人無法認出的，一個林赫拉。

　　昏暗的燈光下，隔得遠遠的二樓欄杆上面，那個女孩的頭髮淩亂不堪，只穿了件十分清涼的白色吊帶，甚至都露出了黑色內衣的肩帶和部分側帶來。她的手臂上帶血，手指緊緊地扣在欄杆上面，似乎很是用力，用力到讓人都覺得那樣的姿勢很是扭曲。她一個人站在那高高的二樓欄杆旁邊，微側過頭來，露出了五官。

　　是啊，那就是林赫拉。

　　眉宇間有一絲狠厲，嘴角流著血，淡淡地撇了樓下一眼，冷漠而疏遠。

　　《江南夜店驚現血案，財閥公子哥被刺穿頸動脈！》

　　《疑似錢色交易？青鳥團蜜大腿夜店露乳照流出！！！》

　　《大勢女星狂性大發，夜店裡受害人生死不明》

　　一樁一件，各種各樣。

　　薑撒朗手有些抖，她把那些新聞標題，一條一條地全都掃過。

　　發生了什麼？赫拉歐尼，她發生了什麼？！

　　她為什麼一個人站在二樓欄杆，所有人的照片都是從樓下往上仰拍？沒有人在她身邊嗎？沒有人能幫一下她嗎？她的手上怎麼會有血？她還好嗎？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人欺負被人設計陷害？有沒有受到什麼不好的對待？

　　女孩深呼吸一口氣，她的全身都顫抖起來，一半是害怕，另一半，卻是無法抑制的憤怒湧了上來。她控制著自己抖動越來越厲害的指尖，她死死瞪大了雙眼，把搜尋網頁裡跳出來的新聞，一直翻到了四五頁後面。

　　事情大概發生不久，新聞裡說什麼的都有，但都沒什麼具體資訊，大多都是道聼塗説而已，這意味著……

　　事件暫時還沒有定性！

　　受傷的人是誰？誰是加害者誰是受害人？都還留有餘地！！！

　　薑撒朗幾乎是在看到網上那張照片的瞬間，就知道了，她的赫拉歐尼一定是遭人陷害，她不會做錯事情，她一定是受害人！

　　所以，現在……

　　要趕快過去找她！去把事情弄清楚！去找到真相！去把赫拉歐尼的公眾形象扭轉回來！！

　　這樣的念頭，在女孩的腦中剛閃過一遍，在理智把所有利弊得失，徹底地盤算清楚之前，腳步已經自動地向門口邁去，邁得飛快。

　　網路上有還待在那家夜店外的人，正在直播著整件事情。

　　據說救護車和員警都已經到了，有兩個男人被救護車運走，其中一個滿身是血，另外一個也是不省人事。而警局的人，把整家夜店都封鎖，後來甚至擴大到整個街區，似乎是在搜索著什麼人，又像是在盤問夜店裡的人，給他們一一錄著口供。

　　那場面，實在是太混亂，夜店裡的事件真相，也實在是模糊不清。

　　但可以確認的是，林赫拉還在那家夜店裡，衣衫淩亂，雙手染血。

　　她一個人在那家夜店裡。

　　確認了這樣的資訊，薑撒朗跑出門去的步伐，就變得更加慌亂而急切。出了社區大門，跑到馬路邊上，她死死握著自己的手機，一遍一遍地打著電話，給林赫拉打，給今天跟著林赫拉一起出去的李玄哲打。可是，無論怎樣反復地撥打，都是關機，兩個人都是關機。

　　女孩穿著連鞋帶都沒有系的帆布鞋，攔下一輛路過的計程車，快速地坐了進去。

　　「江南b.a.r，麻煩快一點！」

　　一邊那樣拜託著，一邊從錢包裡取出好幾張現金來，直接拍到了座椅前方。

　　「再快也是到江南，又飛不起來……」

　　那司機低低嘟囔了兩句，但還是快速地踩下了油門，向著夜晚的川流不息中飆去。

　　「內，歐尼！」

　　這忽然□□來的電話，不是來自于林赫拉，而是來自遠在澳大利亞的申雅中。

　　「撒朗，現在什麼情況，出了什麼事？赫拉還好嗎？」

　　一連串急切的詢問中，還夾著呼啦啦的風聲。

　　《花樣男子》此次采景的地方，是南太平洋上的海島，申雅中這會兒大概還沒從島上離開，電話那頭，還隱隱約約能聽到海浪。

　　「歐尼，我現在正在往江南那邊趕。」

　　薑撒朗繃直身體，死盯著窗外不斷流逝的風景，仿佛她盯得這樣緊的話，車子便能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現在還不知道赫拉歐尼到底遇到什麼事，我聯繫不上她，玄哲歐巴也聯繫不上，兩個人的電話都是關機！」

　　「公司呢？公司裡的人過去沒？」

　　「公司……」

　　計程車上的女孩，忽然頓了一頓，壓低了聲音，表情也變得晦暗不明。

　　「赫拉歐尼今天的行程，是公司安排的，跟著她的，也是楊社長新招進來的經紀人……」

　　女孩並沒有直接說明什麼，但她的語氣，已經把她心中的疑慮都暴露無遺。

　　早在楊名碩扣押她行程的時候，她就覺得，這位剛接手tbb一年多的新社長，一定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計畫在實行。那時候，那樣的不公平對她來說，算不上傷害，所以她還暫時可以忍耐。可是，這一次不太一樣呢！林赫拉手臂上滿是血跡！！而且新聞裡也說了，被從夜店裡抬出來的財閥，那個男人是被刺破了頸動脈，命在旦夕！！！

　　該得是在多麼緊急的狀況下，才會發生這樣慘烈的對抗？

　　現在，雖然還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這一切，是源自於公司的屬意。

　　但心頭一旦起了疑慮，便無法輕易地再消減下去。

　　所以，在得知林赫拉出事之後，女孩的第一反應，不是聯繫公司，而是直接向現場趕去。

　　也是這一刻，薑撒朗才恍然發覺，原來真的出事的話，公司裡她能夠依靠也想要依靠的，只有申雅中和秉昌洙兩個人而已，但恰好這兩個人現在都遠在南太平洋的某座海島裡。

　　「撒朗，你聽我說，你現在不能過去，這件事讓公司去處理。」

　　夾著風聲和斷斷續續的電磁噪音，申雅中的聲音顯得急切。「現在事情已經鬧大了，你明白我的意思麼？這件事，已經超出你能夠處理的範圍，你別過去，先等著消息，讓公司立馬趕去弄清楚是什麼事情！！！」

　　她幾乎是沖著電話這邊吼著，聲音大得都漏出了聽筒，讓計程車裡的司機側目過來，以怪異的表情打量副駕駛座上緊咬著唇的女孩。

　　「歐尼。」

　　女孩等申雅中吼完之後，才又重新發出了聲音，低低的，但是清晰。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赫拉歐尼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錯，但那個財閥的勢力卻很大，非要給赫拉歐尼加上莫須有的罪名，如果是這樣，讓公司去處理整件事情，公司會怎麼對赫拉歐尼？」

　　這個問題，讓電話那頭，也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如果讓公司去處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們國家對藝人本來就很是苛刻，這樣的醜聞爆出來，無論事情真相怎樣，接下來我們都少不了一大群的anti。如果這時候，對方再給公司裡施壓，你猜楊社長會不會直接犧牲赫拉歐尼，至少先把我們三個，以及tbb這個牌子保住呢？」

　　「撒朗，你這只是猜測……」

　　「歐尼。」

　　女孩斜斜地靠在計程車副駕駛座上，用頭抵著車窗，垂下了雙眼。

　　「歐尼，就算那只是萬一，可是我……不敢賭這個萬一……」

　　女孩把頭又往車窗的方向埋了埋，讓些許碎發垂到了臉側，把她臉上的表情遮掩起來。

　　「對不起，歐尼對不起。是我和表大叔，把你們帶到了tbb，歐尼你們都那樣信任我，還寵著我，讓我當隊長，和我一起出道。但是我……對不起歐尼，是我對不起你們……」

　　女孩蜷縮在副駕駛座上，把頭壓得低低的，嗚咽著，哽咽。

　　「對不起，歐尼對不起。我不能把赫拉歐尼交給公司，我怕那個萬一，我怕之後楊社長也不幫赫拉歐尼，把她冷藏讓她退團，甚至給她加些什麼莫須有的罪名。所以現在，我要趕在公司之前，先找到赫拉歐尼，我要當著所有人的面，表明我們青鳥團的立場，是永遠與赫拉歐尼一起！我要逼楊社長也用全力處理這件事情，我想賭一把，贏了的話我們四個就還能夠一起，輸了的話……我就說那是我的個人行為，之後再向你和初雅歐尼請罪！」

　　女孩流著眼淚，嘴唇快速地張張合合，聲音也顯得惶急。

　　而電話那頭，申雅中長長地歎了口氣。

　　「撒朗，記得歐尼曾對你說過，我是因為你才會留在tbb，才會以愛豆的身份出道的麼？」

　　薑撒朗吸吸鼻子，擦著眼淚道：「記得，歐尼你太愛我了，所以留下來陪我。」

　　即便是在這樣的狀況之下，即便是在這樣緊張的時刻，女孩用鼻音滿滿的聲音，直白地複述著這樣的話，也還是讓申雅中笑出了聲音。

　　「傻孩子，我說什麼你都信啊。」

　　短暫的笑聲之後，電話那頭，申雅中又重新肅穆了表情。

　　「歐尼之所以留下，是因為相信你。我相信我家撒朗是個很有實力的歌手，也是很有能力的創作人、很有義氣很有責任心的領導者。所以即便我原本是想要成為演員，可是後來，我依舊想要和撒朗你一起，我相信撒朗你，也能夠更快更好地推動我，向那個方向走去，而且我也相信，無論我在這個圈子裡遇到了什麼困難，你都不會丟下我，你會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戰友和夥伴……」

　　「所以，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對不起，是歐尼我忘了出道的時候，我們四個人說過，無論如何都會一起走下去。」

　　申雅中的聲音裡，依舊夾著海風，夾著海浪，她站在南太平洋的某個海島中，對著站在自己身旁一倆焦急的秉昌洙笑了笑，她提高了聲音，道：

　　「快到江南了吧，撒朗，無論你接下來做什麼，歐尼都支持你。」

　　說完過後，申雅中似乎又有些不放心，眼眸中冷冽的寒光轉了兩轉，她又繼續囑咐道：

　　「弄清楚那個什麼財閥的身份，但別輕舉妄動，也別跟那方的人起正面衝突，不要接受任何媒體採訪，少說話，注意安撫赫拉的情緒。待會我會拜託家裡的律師團過去幫你，在他們到達之前，讓赫拉一個字也不要開口，知道了嗎？」

　　「嗯。」

　　姜撒朗低低地應了一聲，身體忽然猛地往前一傾。

　　「到了，裡面封鎖了進不去。」

　　伴隨著司機師傅伸出手來指點，女孩往前探出頭去眺望，與主幹道九十度垂直的某條側道上，最週邊拉起了警戒線，而裡面街道上，人滿滿地擠了一堆又一堆，中間間或還夾著幾個員警。不遠處最高的建築物外面，掛著大大的燈牌，是紅黃綠三種顏色交替閃爍的「b.a.r」三個字母。

　　女孩深吸口氣，推開自己旁邊的車門。

　　「謝謝你司機大叔。」

　　站到車旁彎下腰來道謝，然後再把車關上，邁步走向那個，被圍得水泄不通的地方。


第36章

　　朴初雅，是從自己的攝像師那裡，知道了林赫拉出了事情，而薑撒朗甚至都已經趕到現場，在所有路人和記者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摸到了林赫拉旁邊，後來還陪著她一起去了警察局。

　　女孩神色間有些迷茫，她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看，裡面是滿滿的電話和短信，有來自於公司的，也有來自于申雅中和薑撒朗的，可是她之前把手機關了靜音，一直到現在，才終於發現。

　　「歐巴，對不起，我得……」

　　女孩急切地抓住了攝像機的胳膊，水潤的雙眸瞪圓了，裡面滿是慌張和無措。

　　扛著攝像機的大叔，早在接到同事電話，聽說青鳥團出事並請他轉告給女孩時，就已經把攝像機關了。這會兒便也乾脆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

　　「走吧，演唱會也快完了，分量也都錄製得差不多。」

　　那位攝像師大叔，一邊帶著朴初雅往外走著，一邊放緩了聲音道：

　　「我送你回去吧，你們公司也沒派個人過來接你……」

　　朴初雅錄製我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熟門熟路，外加公司裡最近人手緊缺，所以今天過來錄製探班時，女孩只帶了一個dy，被公司的保姆車放下後，就一直跟著節目組的車移動著，之後估計本來也是要打車回去的。

　　「咦，那不是朴初雅嗎？怎麼走了？」

　　「是啊是啊，我從演唱會剛開始就看著她了，她一直都很認真在應援啊，怎麼快結束了反而走了，是怕待會兒被米分絲堵住嗎？」

　　「切！這是bb的演唱會又不是她們青鳥的，怕什麼怕！」

　　「噓，歐巴們要開始唱下一首歌了！集中集中！！！」

　　舞臺上，《最後的問候》表演間隙裡，忙內李勝弦偷偷挪去薑大聲旁邊，頂了頂這位哥哥的肩。

　　「初雅走了。」

　　壓低了聲音，忙內輕輕地提醒著。

　　薑大聲聽得一驚，下意識地往那個他當晚已經偷瞄了很多遍的位置看去。果然，人已經不見了，就連旁邊攝像師的位置，都已經空了。

　　「可能是提前退場吧。」

　　薑大聲臉上的表情不變，動作也絲毫不亂，快速地回應了一句。

　　「呀！忙內！」

　　香汗淋漓的權隊長低聲吼了一句，伸出手來拎著李勝弦的後衣領，把亂走位的黑眼圈忙內，丟去了他原本該在的位置上。

　　晚上八點五十，首爾市江南區警察局。

　　二十多平米的大廳裡，坐了一堆的人，可是卻不顯得嘈雜，因為其中不少的人都心懷鬼胎，同時又因為心虛，不敢輕易地開口說出話來，只把眼神飛來瞄去，然後又被看不慣的員警一掌拍在後腦勺上——

　　「老實點！」

　　「警官，真的不關我們的事啊。閔少爺說想和林小姐單獨聊會兒天，我們就都出去了，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不知道，也都不關我們的事啊……」

　　雜誌社的那群人，一進到審訊室裡來，幾乎都是這樣委屈又裝著無辜的嘴臉。

　　「閔少爺是我們店的vip客人，他喜歡清靜，每次過來都直接把二層全都包下，也都不允許我們上去打擾，所以今晚上面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不太知道。至於監控的話，因為二樓包間裡，常來的都是比較尊貴的客人，為了尊重他們的**，我們並沒有在二樓裝設監控，只是在通往二樓的走廊上都裝了攝像頭，今晚閔少爺他們進店之後的視頻，已經全都交給警方了。」

　　夜店裡也有當晚值班的工作人員，但言語間也是全然推清自己的責任，一點嫌疑都不往自己身上粘。

　　「我是七點半左右，和雜誌社的人，還有我們公司新招入的經紀人，一起進了夜店。雜誌社的人說有位重要的投資人，說那個人是我們組合的米分絲，所以一定要見上一面。在包間裡的時候，那個男人的助理，給我倒了幾杯酒，我喝了一些，也偷偷吐掉了一些。但他們在那幾杯酒裡下了藥，讓我還是慢慢地變得四肢無力、無法反抗。那個男人趕走了其他人，他試圖強迫我，也用暴力虐打我，我為了反抗，抓起地上的碎玻璃片刺了他一下，從包間裡跑出來後，那個男人的助理追上了我，他威脅我，說不會放過我的，於是我情急之下揍了他一拳，他沒站穩，倒下時頭撞到了花盆，就是這樣。」

　　「你身上的這件男士外套，是誰的？」

　　「當時我衣服幾乎全被扯爛，我跑到二樓欄杆邊時，看到地上正好有這件外套，大概是之前的客人丟在那兒的。」

　　審訊室外面的大廳裡，薑撒朗靠坐在角落，低頭通著電話。

　　「歐巴，我沒事，真的。雅中歐尼家的律師過來了，他們正在和警方溝通，不會讓赫拉歐尼在警局過夜的。我？我在這邊等著。歐巴你就別過來了！現在警察局外面全是記者，別過來，我們公司裡也來人了，他們說楊社長也正在從外地趕回來，估計也快到了。」

　　女孩微垂著頭，唇角微微地勾起，可是卻發不出太歡快的聲音。

　　「沒事的，肯定會沒事的。剛才有兩個員警偷偷告訴我，他們說赫拉歐尼是否被下藥，能夠通過血液檢查判定出來，而且加上歐尼身上的那些傷，如果那兩個人渣那邊沒事的話，其實是可以往正當防衛的方向判定的。」

　　「嗯，我知道。」

　　女孩用手指緊緊握著電話，握到自己的指關節都泛白。

　　「那兩個人渣豬狗不如！可是現在，我卻必須希望他們平安無事……」

　　原先，原先在薑撒朗趕往現場，在她偷偷地溜到夜店裡面，把裹著外套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發呆的林赫拉摟入懷中時，女孩所擔心的，最多只是林赫拉會不會因為這次的醜聞被冷藏，會不會被大眾誤會，會不會就此隱退，會不會再也沒有四個女孩一同攜手站上舞臺。

　　可是，當林赫拉轉過頭來，看清抱著她的人是誰。

　　當林赫拉的眼眸輕顫兩下，僵著唇僵著身體，面無表情地說出——

　　「撒朗，我殺了人。」

　　薑撒朗渾身一震，瞬間把懷中的人摟得更緊一些，並下意識地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說，不要說那樣的話。

　　人已經被送去了醫院，一切都還沒有被判定！

　　所以不要，不要在那群人渣都還沒有得到懲罰之前，先給自己定了罪。

　　員警大廳的角落裡，又反復囑咐了樸前進不要過來之後，薑撒朗輕輕地掛斷電話，大廳裡的一個員警也正好通完電話，眼中浮現出一些驚喜，他抬起頭來在屋子裡掃描一圈，等視線觸及到薑撒朗之後，便快速地站起身來，走過來，站到女孩身邊，壓低聲音道：

　　「搶救回來了，暫時都脫離了生命危險。」

　　這位，就是之前暗示女孩，可以往正當防衛方向爭取的警員。

　　這一晚上，到底在夜店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外面那些聞風而動的媒體可能還各執一詞，那些現在正在網上熱烈討論著的路人們可能不甚明白。但作為員警，他們知道。

　　當他們一進入到現場，當他們知道被送進了醫院的人，姓甚名誰。

　　答案，就已經明晰。

　　畢竟，這其實也並不是他們第一次處理此類案件，不過是，以前從沒有女孩，能把事情鬧得這樣大而已。

　　「那位閔少爺……很有勢力。」

　　站在女孩身邊的警員，皺了皺眉，有些糾結，但最終還是把聲音又壓低了些，輕聲道：

　　「能不坐牢，對於你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其他的，建議你們放棄……」

　　其他的，其他的，是什麼呢？

　　林赫拉被下藥，林赫拉被人打傷，林赫拉差點被人強迫招人淩虐受辱。

　　這些其他的事情，統統都不算事麼，這些其他事情的主犯，都不該得到應有的懲罰麼？

　　女孩有些無法接受，她狠狠咬著下唇，憋住快要衝口而出的咒駡與質疑。她控制著自己沒有吼出聲來，可是轉過頭去，死死望向那警員的目光裡，卻有著幾乎快溢出來的怒氣，像是雷雨天裡翻湧的海浪，在漆黑的瞳孔裡湧動著，讓人心驚。

　　「撒朗i，你別這樣……」

　　年輕的警員也跟著咬唇，臉上露出為難的模樣。

　　「現在有個關鍵人物跑了，你們公司的那個李玄哲，我們搜遍了整條街也沒找到。到時候就算閔少爺那邊醒了，他也可以直接把罪名推脫給李玄哲，甚至是反咬一口，說酒局是你們公司的人安排的，還反過來陷害他。此外，b.a.r的二樓包間裡，還沒有監控視頻，現在的情況，就是嚴重缺乏致命性的證據，雙方各執一詞的話，之後那邊就算是想要顛倒黑白，都是完全有可能做到。」

　　警員在女孩的身邊站了太久，這邊的狀況已經引來其他人的注意。年輕的警員往旁邊瞄了一眼，就觸到前輩狠狠瞪過來的目光。

　　「想死麼？」

　　那位前輩張了張口，沒有發出聲來，但臉上掛著惡狠狠的表情。

　　年輕的警員被嚇得渾身一抖，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警服，壓低聲音道：

　　「我先過去了。」

　　說著，邁著步子就要走開。

　　「鄭智隕i，謝謝你……」

　　女孩的聲音，從身後淡淡飄來，讓年輕警員的腳步頓了頓，然後嘴角慢慢地勾了起來。

　　鄭智隕，那是他的名字。

　　他並沒有告訴過女孩，但是那個女孩居然叫了出來，大概是從別的前輩口中聽到。

　　不用謝！

　　大步邁回自己原先位置上的鄭警官，在自己的心裡，大聲地回應。

　　首爾的夜，越來越冷，越來越黑。警局裡的審訊，卻還在一直進行。

　　薑撒朗又在大廳角落裡坐了會兒，警局大門被推開，有人帶著滿身的寒氣走了進來。

　　那個人穿著黑色的大衣，個子不高，但雙眸顯得淩厲。他把視線在屋子裡快速地掃過一圈，便向著女孩所在的角落快速走來。

　　「現在什麼情況？」

　　問的並不是薑撒朗，而是坐在薑撒朗不遠處的tbb工作人員。

　　這個人是楊名碩。

　　「我有把握讓事件定性為正當防衛，但如果要往深裡追究，起訴那邊暴力犯罪的話，可能會有一定的風險……」

　　說話的是首爾知名的崔律師，這位近五十歲的男人，與包括申家的易買得在內的多家企業，都是合作多年。他受到申雅中父母的拜託，帶著兩位弟子匆匆趕來，一進門後便與警方積極溝通。但這會兒走過來，站在楊名碩和黑色短髮的女孩旁邊，神情間依舊是有些猶豫，皺著眉講述道：

　　「閔勝在，閔氏集團二公子，他家在黑白兩道都有路子，而且他家裡人護短，因為不會把繼承權給這位二公子，所以抱著補償的心態，對他的行為很是放縱嬌慣。這一次，畢竟是那邊理虧，只要人沒死，私下裡溝通一下，說不定就能把事情揭過。但如果要追究那邊的責任的話，他們說不定還反咬一口，到時候雙方都沒什麼證據，就算打起官司，我也沒辦法穩贏。」

　　「這樣啊，辛苦崔律師！」

　　楊名碩聽完之後，表情並沒有太多變化，只是抬起手來，輕輕拍在崔律師的肩膀。

　　崔律師年齡比楊名碩大，在業內也是泰斗級的人物，面對楊名碩的動作，崔律師動也沒動，只是轉眼看著旁邊緊咬著牙的小姑娘，才又輕輕地歎了口氣，眼中浮出些複雜與憐憫。

　　「但就算這樣，前提也還要是閔家那位沒事。」

　　閔勝在不死，一切就還有轉圜的餘地，兩方至少能夠表面平靜地，坐下來談一談。

　　但閔勝在如果醒不過來，那兩方，就是不死不休的決戰。

　　而那樣的話，他能夠救出那女孩嗎……？

　　崔律師把目光落在楊名碩身上，又微微往旁邊一轉。他看到那個據說和申雅中很親的小姑娘，狠狠地拽起了拳頭，沖著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後那女孩轉過身去，推開因為屋子內外溫差太大而泛起了水霧的玻璃大門，快速閃身到大廳外門廊下的某根廊柱下面，跺著腳，又開始打電話。

　　「大姨，拜託了，真的拜託！」

　　女孩從得知了那人渣的背景，便偷偷地溜了出來，找了警察局院子裡的某個角落，哈著氣給她能夠搬到的救兵打電話。

　　「說是叫閔勝在，家裡白道黑道的人脈都有……」

　　女孩在氣溫越來越低的院子裡打著電話，她的身後，是燈光明亮的警局，她的十幾米開外，是被堵在院子外面的幾十個記者，遠遠地都還在哈著氣跺著腳，偶爾往警局大廳的方向按兩下快門。

　　女孩的身體被廊柱擋著，十幾米外的記者壓根拍不到她的身影，屋子裡的人，當然也無法聽到她的聲音。她跺著腳，給自己擔任大國家党議員的大姨打過電話後，順手翻了翻手機裡的未查看短信——

　　「已經拜託了家裡人全力幫助，有什麼事情，都可以直接和崔伯伯溝通。馬上就要登機，大概淩晨能到，到時候再聯繫。」

　　發信人：雅中歐尼。

　　「我在警察局對面的車子裡，需要我的話，隨時給我電話。」

　　發信人：歐巴。

　　「保護好自己，別太擔心，在碩歐巴認識一位元員警廳的前輩，已經打電話去聯繫。」

　　發信人：親愛的小姨。

　　此外，還有來自于朴初雅的幾個未接電話，以及同樣來自于朴初雅的短信——

　　「高社長給我打了電話，說是她和老師都願意幫忙，一定會力挺我們到底。」

　　朴初雅口中的高社長，就是高賢真，曾經嫁入三星然後又全身而退的傳奇女王，現在名下開有一家k娛樂經紀公司，而朴初雅口中的老師，當然是李仙姬，在歌謠界巔峰站了三十年的國寶級大家。

　　女孩站在首爾凜冽的寒風裡，把十多條短信一條一條地看過去。

　　把那些字句，把那些人名，全部都記進心裡，暖融融地銘記。

　　她大概在那站了近十分鐘，等確認手機裡再沒什麼被她遺漏的資訊，同時也把那些人的關心和問候全都回了過去，女孩才轉身，重新走進警局大廳裡，她看到楊名碩和那位崔律師還站在一起，兩個人正低聲說著什麼事情。

　　女孩徑直地走了過去，拍了拍崔律師的手臂，看那西裝革履的男人轉過身來後，便深深地彎下腰去。

　　「崔伯伯，可以拜託你進去問赫拉歐尼一個問題麼？」

　　現在林赫拉被關在審訊室那邊，能夠見她的，也只有律師身份的男人而已。

　　女孩那樣鄭重其事地請求著，被請求的崔律師眯了眯眼睛，放緩聲音道：

　　「哦，問什麼？」

　　「問她……是想要和解，還是要起訴到底，讓那些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男人的眼眸變深了些，他反問道：「如果她想要和解呢？」

　　女孩咬了咬牙，道——

　　「那就和解。」

　　「那如果，她想要起訴呢？」

　　女孩把手握成拳頭，緊緊地，掐進自己的手心裡。

　　「那就起訴！」

　　她抬起頭來，望著崔律師，也迎著旁邊楊名碩的打量，忽然之間，就笑了笑。

　　「我們，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那個女孩，站在2009年的早春以前，落地有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16

第37章

　　十個多小時後，當薑撒朗虛扶著林赫拉的手臂和後背，兩個人一起回到宿舍時。

　　兩個人，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申雅中與朴初雅站在門口，從兩個人出現在門縫裡時，便已經忍不住邁出了腳步來，齊齊把林赫拉抱入懷中。緊緊擁抱之後，又立馬捧著林赫拉的臉，等目光觸及到她臉上的淤青，便忍不住地雙眼泛酸，一臉驚痛地望向她的身體，那被一件男士外套緊緊包裹的身體。

　　「我……想去洗個澡。」

　　林赫拉的手指，扣在那件外套上，緊了緊。

　　在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林赫拉能夠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兩個女孩，臉色都是微微一僵，隨後有些隱隱的傷感和憤怒。因為看到女孩們擔心著她，林赫拉扯著嘴角，沖著申雅中和朴初雅都笑了笑，又把聲音提高了些道：

　　「我沒事！沒讓那些混蛋得逞！」

　　是啊，沒讓那些混蛋得逞。

　　當浴室裡響起水聲來，宿舍裡並不大的客廳中安靜了幾秒，薑撒朗垂著頭捏自己的手指，她知道另外兩位歐尼都在看她，等她說話，所以她垂著頭，好好整理了自己的思緒之後，才重新抬起頭來，對著兩位歐尼道：

　　「現在那個人渣依舊沒有脫離危險，警察局也還在追捕李玄哲，同時也搜索其他證據，案件結果暫時無法定論。但我已經拜託了崔伯伯，無論那個人渣是生是死，我們都一定不會放過他，絕對會起訴到底，絕對會還赫拉歐尼清白！」

　　女孩剛開口時，目光還顯得沉鬱，但越往後面，惡狠狠咬著牙的意味更是明顯。

　　她瞪著眼睛，死死盯著屋子的某個角落，像是要發狂的小獸。

　　「別咬自己的牙，慢慢說，說詳細點。」

　　申雅中抬手扣上女孩的頭頂，輕輕拍了兩下。她的目光如水，聲音裡，是前所未有的沉靜。

　　也是半個多小時前，申雅中才剛下了飛機。等坐上計程車打電話時，才聽說崔律師和撒朗家大姨都使了些人脈，不讓林赫拉在案件定性前被關押在警局，而她打電話時，一行人已經準備離開警局，於是剛下飛機的申雅中和秉昌洙兵分兩路，申雅中徑直回了宿舍，秉昌洙去了公司裡。而朴初雅，她更是在從演唱會去往警局的路上，被楊名碩的電話給直接攔截下的。電話裡楊名碩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女孩不明狀況，便只能轉身回了宿舍裡，一直忐忑不安地等著消息。

　　兩個人，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太清楚具體的事況以及發展。

　　所以，現在只能依靠的，只有薑撒朗而已，只有昨晚都一直站在林赫拉旁邊，沒有退縮也沒有離開的忙內而已。

　　「所以，崔伯伯的意思是，現在先讓警局處理，只要那個人渣沒事，之後再能找到點致命性證據的話，對我們會更加有利一點。而等警局的結論出來後，如果我們對結論有異議的話，就再去起訴去爭取，到時候就各憑本事了是吧。」

　　申雅中撇著眉，側著身體，把手臂支在沙發靠背上，再用手肘支著下巴。

　　她在劇組裡時就已經工作十個多小時，後來又連夜趕回首爾，這時候精神和身體都有些疲憊。但還是，硬生生忍下要打呵欠的衝動，又揉了揉眉心讓自己集中注意力，繼續講述道：

　　「但是，楊社長想要主張的，是儘量和解。」

　　「是。」

　　女孩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冷淡地道：

　　「所以我在回來的路上，和他吵了一架。」

　　其實，也不算是吵架。

　　回來的路上，車子裡只有楊名碩、楊名碩的秘書兼司機，以及姜撒朗和林赫拉而已。車子沒從警局開出多遠，楊名碩坐在前面的副駕駛座上，壓低了聲音道：

　　「撒朗，以後行事不要這麼衝動！」

　　怎麼衝動了呢？

　　當著所有記者和路人的面，忽然出現在了夜店裡，出現在林赫拉旁邊，還一直陪她待在警局。

　　如果說林赫拉自己一個人，還不能完完全全地意味著青鳥團的話。

　　薑撒朗這樣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林赫拉旁邊，無疑是把整個青鳥團都拖進水裡。甚至在網路上又傳出薑撒朗與林赫拉一起上警車的照片後，網上又流出了諸如……

　　「原來青鳥團都是不安分的主，林赫拉是和她家未成年隊長一起在夜店玩！真是罪有應得！！！」

　　這樣的言論。

　　林赫拉靠在後座的車窗旁，用散亂的頭髮遮著臉，原本是沉默到都像是已經睡著的姿態，可聞言之後，身體卻動了動，似乎想要直起身來說些什麼。

　　一隻纖細的小手按上林赫拉的肩，微微用力，薑撒朗迎著後視鏡裡，楊名碩陰沉的目光，挺直背昂著脖子問道：

　　「李玄哲安排的事，社長你知道麼？」

　　李玄哲安排的事，現在公司裡沒有人不知道了。雖然人確實是楊名碩點頭後招進來的，但現在被旗下藝人，被一個小女孩如此質疑著，饒是從不在面上表現出太多真實情緒的楊名碩，也控制不住地瞳孔狠狠一縮，然後他額頭泛起青筋，怒氣以可見的速度爬上他的眼眸。

　　「薑撒朗！！！」

　　實在是太荒唐，也實在是太生氣。

　　楊名碩狠狠怒喝一聲後，依舊無法平歇心頭的洶湧。他的目光，通過車子裡小小的後視鏡，落在了後座裡依舊靠著窗一動不動的林赫拉身上，然後又往旁邊一轉，落在努力縮小著自己存在感的秘書兼司機身上。四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休閒款的高檔正裝，髮型一絲不亂，原本整晚，都沒在記者與下屬面前露出什麼空隙與破綻，但這一刻，忽然卻覺得脊背酸軟。

　　那是因為，他已經把背部肌肉僵了太久，忘了鬆開。

　　「下午到公司裡來，我們好好地談一談。」

　　說那句話時，首爾遠處的天邊，已經泛起了微白。

　　而說完這句話之後，楊名碩便閉上了雙眼，似乎也開始休息了，再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直到林赫拉與薑撒朗被司機護送著下車，又直到那司機重新回到車子裡來，直接發動引擎，向著tbb的兩層小破樓駛去，都在也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來。

　　下午兩點，tbb小破樓會議室裡面。

　　楊名碩把指關節扣在桌面上，重重地，像是連綿的鐘聲不斷。

　　「這不是普通的暴力事件，赫拉也不是普通女孩，你們也不是！比起警察局裡怎麼落案，比起閔家有多大勢力有多少人脈，你們應該更加畏懼的，是人言！是大眾的審判！！！」

　　楊名碩從警察局裡回到公司後，也沒有睡，一刻也沒能閉眼。

　　他把自己已經看過，然後又讓下屬列印出來的厚厚一疊文字、照片，從會議桌上拿起來，重重擲在薑撒朗面前。

　　「看！這才是你們要面臨的最大危險！！！」

　　《偶像界桃色事件，舞臺上青春可愛的女神，台下到底有多少面？》

　　《零八年怪物新人青鳥，成名後與金主鬧翻》

　　《爆林赫拉曾在美國吸毒，此次傷人系因毒癮發作狂性大發》

　　林赫拉一個人靠在二樓欄杆上的那張照片，還沒有穿上某不知名人士的外套之前那張照片。下面的留言裡，剛開始有不少人感慨著她實在看著可憐，說著雖然不明真相，但希望那個女孩不要出事之類的話。但越往後邊，就會看到有越來越多的跳出來，把輿論引向陰暗而惡臭的陰溝裡面——

　　「林赫拉不知檢點，在夜店裡穿這樣的衣服，怎麼會料不到別人會對她做什麼事！

　　所以，什麼被下藥了被強迫，都是騙人的吧！

　　這個女人自導自演了一出好劇，卻沒想到真的把人弄得快死了。還自己一個人跑到欄杆旁邊？二樓那麼多地方可跑，為什麼不跑其他地方，非得讓這幅樣子被大家看見？還側過頭，讓人拍下來？

　　我也是呵呵了！這個女人簡直不能更噁心，但身材還不錯，哈哈……」

　　「排樓上，都自己跟去了夜店，還裝什麼貞潔烈女？！也沒有任何人脅迫，是用自己的雙腳，和自家的經紀人一起進了夜店，那不就是你情我願麼？現在又跳出來裝可憐，難道不是因為沒談妥什麼條件，或者人家壓根不屑于和她談條件，所以才鋌而走險？」

　　「其他的不說，單純就說夜店這件事。我覺得去夜店的女人，都該被燒死！！！知道夜店以前叫什麼嗎？叫青樓妓.院！知道青樓妓院裡面的女人叫什麼嗎？叫妓.女！！！林赫拉自己心甘情願去當妓.女也就算了，偏偏她還是什麼歌手，靠賣肉圈了一堆腦殘米分！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會帶壞一群不明是非的小孩麼？她這樣輕浮又噁心的女人，但凡再多幾個，大韓民國的未來堪憂，以後再也看不到什麼女性的傳統美了！所以，我支持給她定罪！殺人就該償命！而她作為公眾人物，卻給大眾帶來不好感官這件事，更該定罪！殺一萬遍都不夠！！！」

　　在那樣的猥瑣發言後面，更多的猥瑣言論，像是鬣狗一樣，聞著味洶湧而來。

　　「林赫拉去死！！！以死謝罪！！！」

　　點贊一萬多條，反對五千多條。

　　「林赫拉是女人的恥辱！！！希望戶籍處能將她從女性性別上除名！！！因為她侮辱了女這個字！！！」

　　點贊八千多條，反對五千多條。

　　「對青鳥團永黑，連夜創建反對青鳥網站『teblakbra』，歡迎所有夥伴一齊加入，抵制tbb和青鳥這樣的娛樂圈毒蟲！讓他們滾出娛樂圈！滾出新聞版面！！！」

　　點贊兩萬多條，反對五千多條。

　　在那樣越來越肆意囂張的輿論狂潮中，有人還在猜測事情真相，有人在叫駡，有人仿佛只是被按下了什麼開關，開始享受這樣可能幾年都遇不見一次的輿論盛況。

　　「哈哈哈teblakbra！！！是哪位給起的這個名字？真是太妙了，佩服佩服！！！」

　　「打算集資給tbb批發黑色內褲，內褲上也得有點裝飾品啊，兄弟們誰有存貨？快快貢獻出來啊哈哈哈哈！！！」

　　「薑撒朗也不是什麼好鳥啊？沒人打算給她送點什麼嗎？我打算給她來點刀片什麼的！！！」

　　「樓上不要衝動！我有朋友在做刀片批發，刀口又薄又韌，手在上面一滑就絕對能血流不止！聯繫方式010，要的快來，說鳥團名字的話，給半價！！！」

　　「你去夜店裡的這件事，並沒有保護到赫拉，只是讓更多的人關注這件事情，也讓更多人連帶著對你，對整個青鳥團，乃至於整個tbb，都出言不遜而已。」

　　楊名碩停止了敲擊桌面，他手心向下，按在面前的實木桌面。

　　「這也是我希望，你能夠重新去權赫拉和解的原因。事情再繼續鬧大的話，吃虧的還是你們自己！你們和別人不一樣，你們是藝人，是愛豆！是靠觀眾的好感吃飯的職業！！！」

　　楊名碩的手狠狠按在桌面上，五指張開來用著力，他甚至都站起了身來，像是要在實木桌面上按出個手印。

　　薑撒朗坐在原地，沒動。

　　她的視線還落在面前那些紙張上面，那上面有不敢入目的謾駡，有令人作嘔的字句。

　　可是她逼著自己，一直看著那些紙張，看著，也用雙手緊緊捏著。

　　「我不會去勸赫拉歐尼的！她沒做錯什麼，犯罪的人也該得到應有的懲罰！所以我不會去勸的，我會支持她到底！」

　　楊名碩把手按在桌面上，用胳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他把上身又往前探了些，額角忍不住又暴起青筋。

　　「你以為這個世界上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麼？被傷害的一定是受害者？加害的就一定會受到懲罰？」

　　楊名碩是第一次，當著女孩的面，吼出這樣大的聲音。

　　他的雙眸淩厲，眉間緊緊皺起，鼻翼快速地張合，控制著自己急喘的呼吸。

　　「薑撒朗，你是青鳥團的隊長！是tbb的股東之一！！！你看不明白現在在發生什麼事情？你有想過你自己現在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導致青鳥團直接成為歷史，tbb也再無翻身之地麼？！！！」

　　男人激烈的動作，讓他一向梳得齊整的頭髮，從頭頂落了些下來，搖擺在狠狠皺起的額前。楊名碩抬起手來，鬆開了襯衫最上面的紐扣，他張張唇，還想再吼些什麼，可是目光觸及到會議桌一旁那個女孩，他看到的那個小女孩，沒有抬頭，身體動也沒動，但捏在紙張上面的一雙手，卻在不斷地縮緊，把紙張兩側都捏出了完全變形的褶皺。

　　心頭，忽然就松了一松，原本滔天的怒氣被中斷，便從心口虛無地消散，只留下一腔的晦澀難言，以及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複雜與不安。

　　楊名碩的眼眸沉了沉，他重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把手指曲起來，在桌面上不徐不疾地敲著。

　　「大眾所關注的，從來都不是真相。」

　　「誰是真正的受害者，誰是加害人，這些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或者他們自以為自己關注著真相，但其實，他們要不是在看熱鬧，要不，就是輕易相信了大多數人的看法，自以為已經找到真相，便跟著附和兩句，從此便把這樁事情全然拋下。」

　　「所以，這世界上的很多人，其實是並不關注赫拉她……到底處在什麼樣的境況。他們或許好奇這樁暴力衝突事件的結局，或許也想從新聞上看到罪有應得的案例。但他們不關心這個女孩真正的心情，不關心她的身體和精神受到多大損害，也不關心赫拉作為一個歌手，以後到底還能不能夠繼續走下去……或者說得直白一點！他們現在正在關心的，就只是一個話題而已！話題的主人公是誰，誰代表正義誰是反派，對他們來說都無所謂！只要劇情足夠精彩，結局能給出合理解釋就行！」

　　楊名碩放鬆了脊背，靠在椅背上，把指關節扣在桌面上，重重一敲。

　　「所以，不能再繼續給他們話題！」

　　「把事情的熱度降下去！不要給他們那麼多跌宕起伏的劇情！讓他們那無處釋放的好奇心和旺盛的求知欲、講述欲，全部都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大眾的關注，只是一面鏡子而已。」

　　「你在漂亮的時候照過去，他們也就回以你漂亮，而你在狼狽的時候，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他們只會讓你更加狼狽！」

　　「所以，別再給他們話題。撒朗，去勸赫拉和解吧，這才是你作為青鳥團的隊長，也作為公司的股東，應該為大家做的，最重要也最有意義的事情。」

　　楊名碩在自己的長篇大論之後，便沉默了下來，給女孩留出足夠的時間整理。

　　看清現在是什麼形勢！不要再任性！

　　那或許就是楊名碩偶爾張口後又默默吞回去的，沒有說出口來的話。

　　女孩垂著頭，把視線落在桌面上的紋路，那些刻印了時間的線條，在實木的橫切面上蜿蜒著，那是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但卻互相陪伴。女孩的視線，隨著那些紋路，慢慢地落到了桌面上，那些散亂的紙張上面。

　　那些紙張裡，有些她已經看過，有些還沒有。

　　她重新伸出手去，把所有的紙張聚攏過來，全部都捏在手心，捏成厚厚一疊。然後，從第一張、第二張、到第三十多張……

　　全部都，認認真真、仔仔細細、一張一張、一條一條地，看了過去。

　　「社長。」

　　良久，女孩微垂著頭，再次發出了聲音。

　　「你說過，大眾的關注只是鏡子，他們只關心話題，而且追隨大多數人的觀點對吧。」

　　女孩垂著頭，屋頂的白熾燈，便在她頭頂的漩渦上，打出一小圈光圈來。那是光線落在了她的黑髮上面，又向著四周反射，所造成的錯覺。

　　「嗯。」

　　楊名碩低低地哼了聲，等她的下一句。

　　「那麼，為什麼我們不能自己製造話題，為什麼我們不能讓自己的觀點，變成大多數人的觀點，然後再傳播到更多人那裡去呢？」

　　女孩把雙手握在那一疊紙的兩側，把紙張豎起來，快速地把剛才被她煩亂了的這一疊，重新又變得整整齊齊。她把變得整齊後的紙張，重新放回了自己面前的桌面，然後又把自己的右手，手指纖細修長，但整個掌心十分小巧的右手，放在了那一疊紙張上面，就像是之前楊名碩把手按在桌面上的動作。

　　「大眾的關注是鏡子的話，我們就告訴他們，即便他們看到的我們是現在這樣，我們也很漂亮，甚至比以前在舞臺上唱歌跳舞的時候，還要漂亮！」

　　「他們想要事件，能有足夠說服他們的結局，讓他們安安心心看完這部電視劇的話，那就把全部的事件經過都擺出來給他們看！給他們看到，真真正正的，具有說服力的結局！！」

　　女孩抬起頭來，迎著楊名碩晦澀不明的目光，雙眸卻更加顯得明亮。

　　「是的，我確實是相信，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雖然被傷害的一定是受害者，有時候加害人也不一定能受到懲罰……但對錯與善惡是有分別的，我覺得這一點，不止我相信著，現在公司外面的很多人，關注著這件事情的很多人，都是相信著的。」

　　「大眾能夠知道的消息太少，所以很容易被騙，很容易就被別人帶偏了方向。但那並不意味著世上全都是壞人，也不意味著大眾都很愚蠢，反之，他們的目光，有時候才是真正地雪亮，而他們的力量，是比閔家那所謂黑白兩道的人脈，更為強大的力量。」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回避話題，讓熱度降下去，而是應該積極溝通，讓更多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及事情的整個發展過程！」

　　女孩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前傾著身體，向著楊名碩的方向。

　　「所以，我不會勸赫拉歐尼和解的！同時……也拜託楊社長你，不要再封禁我們的論壇帳號，以及我個人的n帳號。我已經決定要和那些人渣對戰到底了，社長你如果不把帳號還給我的話，我會自己另外註冊一個。」


第38章

　　整整半個月，後來被大家命名為「bar事件」的話題，一直沒從搜索榜的第一，以及各大新聞網站的首頁上退下去。

　　閔勝在醒了，脫離生命危險。

　　閔勝在的高級助理也醒了，說自己暈過去前，曾受到一個男人襲擊。

　　警局的人把林赫拉又帶過去盤問，但林赫拉咬定這是那人渣的幻覺，當時二樓陽臺處除了他們兩，並沒有其他的第三人，更沒有什麼為了保護她而偷襲了那人渣的男人。林赫拉堅持稱那一拳是她打的，而bar夜店那邊，又始終稱整個二樓都沒有安裝監控，於是這件事不了了之，畢竟，更重頭的戲份還在別處呢。

　　閔勝在說，藥是林赫拉自己，或者是林赫拉的經紀人下的，他說他甚至都懷疑林赫拉是吸過毒的人，大家只是禮貌性地喝了幾杯酒而已，幾杯酒之後，林赫拉忽然讓其他人都出去，然後對他展開了□□，□□不成之後又忽然狂性大發。閔勝在稱自己也是迫於無奈，才想用暴力制止林赫拉發瘋，但沒想到林赫拉撿起她自己打碎的紅酒瓶，向著他刺了過來。

　　在閔勝在的口中，他只是去赴一頓酒局，拒絕了林赫拉的□□後，被疑似有吸毒病史的林赫拉偷襲，最後都甚至差點喪命的倒楣蛋而已。

　　閔勝在說的這些話，信者有之，不信者，也有之。

　　這位閔氏集團二公子醒來後不久，案件在二月末的時候有了結論，江南區員警廳稱，雙方酒後鬥毆，各處行政罰款五十萬韓元，並處於公共設施機構服務半年，以儆效尤。

　　同一天，崔律師代表tbb和林赫拉本人發起申訴，向首爾最高人民法院起訴閔勝在暴力傷人以及性.侵犯等罪名，同時也一併起訴之前雜誌社眾人脅從犯罪，起訴網上給tbb潑髒水破得最歡的網站以及id，以散播謠言以及名譽損毀罪，全都一併告上法庭。

　　從二月十三號，到三月末，中間還隔了一個農曆的新年。

　　林赫拉雖然一直沒被關在警局，但也被約束了行動，不可能飛回美國去和家人團聚。所以新年的那天，林赫拉是跟著薑撒朗一起回家過的。朴初雅老家在釜山，申雅中家是大家族，算來算去的話，就薑撒朗家裡最方便，人口簡單清淨，家裡人又都照顧兩個小女孩，整個過年期間只是一味地給女孩們夾菜，別的事半點也不多提。

　　正月裡，林赫拉的父母還是從美國飛過來一趟，先是到薑撒朗家中拜訪，又和女兒一起，關在屋子裡說了一下午的話。一家三口從屋子裡出來時，都是眼眶紅紅的，但林赫拉父母轉頭又去了tbb，聽說是親自打電話找的楊名碩，雙方又在公司裡聊到深夜。

　　三月末，案件結果出來之後，四個女孩重新回到了公司宿舍裡，左右望望之後，還是薑撒朗先笑了笑。

　　「沒事的！崔伯伯會幫我們打贏官司！！」

　　申雅中也笑著看向林赫拉，點頭道：

　　「對，有我們在，你不會有事。」

　　三月三號，申雅中收到了一封郵件。

　　郵件的發信人，署名是「申雅中頭號米分絲」，郵件的主要內容一片空白，但郵件的附件裡，夾了一個畫面都算得上高清的視頻。

　　視頻內容，是2009年3月13號那天，江南b.a.r夜店二樓包廂裡面，一段小小的監控畫面。是從林赫拉一群人坐下開始喝酒，到最後林赫拉雙手是血，落荒而逃跑出包間大門的監控畫面。

　　從那段畫面上，能夠明顯地看清，事發後一直失蹤的tbb經紀人李玄哲，與閔勝在的高級助理交換了神色，兩人用身體遮掩著，由閔勝在的高級助理接過了李玄哲手中的東西，然後下在了酒裡，再端著酒杯向林赫拉敬去。

　　從那段畫面上，能夠明顯看清，閔勝在狠狠落在林赫拉臉上的耳光，能夠看清林赫拉渾身無力，能夠看到林赫拉被男人壓在身下時，臉上的絕望以及慌張，苦苦地掙扎，卻只換來衣衫襤褸和更多的暴力。

　　從那段畫面上，也能夠明顯地看清，最後確實是林赫拉刺了那男人，臉上掛著同歸於盡的表情。可是她刺了那男人之後，等那個男人無力地倒去一邊之後，就反手往自己大腿上刺去，然後踉踉蹌蹌往門外跑去，甚至都沒有確認一下那男人的呼吸。

　　終於，那天晚上的真相，撥開了迷霧，如此直白而清晰地出現在，女孩們的面前。

　　申雅中點開視頻時，就已經把其他成員都叫到旁邊。等看完過後，林赫拉狠狠咬著牙，把下唇又咬出血跡，朴初雅嗚咽一聲，已經低下頭去哭出聲音。

　　申雅中把頭轉過去看，薑撒朗也咬著牙淚流滿面，於是兩人一左一右地伸出手來，都把林赫拉擁入到懷裡面。

　　「赫拉，歐尼會幫你報仇的！」

　　申雅中用手撫著林赫拉的臉側，撫摸著她放鬆臉側的肌肉，鬆開自己流血的下唇。

　　即便，有滿腔的憤怒，已經在胸口燒了半個多月。

　　但半個多月後的現在，那憤怒依舊沒有平息，反而燒得越來越旺，快要像火山一樣炸裂。

　　「歐尼，都已經過去了，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姜撒朗把頭埋在林赫拉另一側的肩膀上，抱緊了歐尼的手臂，死死地抱緊。

　　三月四號，崔律師代表tbb和林赫拉，向法院提供了新的證據。據說那是遲遲沒有被發現的夜店當晚的監控視頻，但出於保護被害者**的好意，作為關鍵性證據被呈交上堂的視頻，並沒有被公佈出來，只是引得網路上又一群人紛紛猜測，雙方各執一詞的事件真相，當晚的事件真相，到底是怎樣，定在三月十號開庭的案件審理，到底會是誰輸誰贏。

　　三月四號晚，一位id名為「申雅中頭號米分絲」的線民，在韓國最大綜合性偶像米分絲論壇天水上，發佈了名為「閔氏集團受害者名單」的帖子。

　　兩千多字的內容，大致分為兩個部分。

　　前半部分，是也曾受閔氏集團二少爺閔勝在逼迫、甚至侮辱的受害人名單，關於受害人**的部分，比如姓名年齡等全都被抹去，但都留下了案件編號，有心人去警察局裡找人查過一圈後，也重新冒出來證明，這被列上來的十三份案卷，居然全都是真的！！

　　而那兩千多字的後半部分，是關於閔氏集團私下裡曾做過的不太光彩的事情，「頭號米分絲」並沒有詳說，只列出了一些關鍵字，比如2003年、走私、俄羅斯極光電子，比如2007年、首爾漢南洞煤氣洩漏事件。

　　但偏偏是這樣的關鍵字，才更讓人觸目驚心，因為太過直白。

　　直白到雖然人家什麼也沒明說，但有腦袋的人把這些詞看過一遍，腦中便早已腦補出無數的劇情來，然後默默地……就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整個轟動了2009年早春的bar事件，也就正是在三月四號那天，發生了關鍵性的轉折。

　　雖然林赫拉一方的起訴，還要到十號時才開庭審判，但那份原先說並不存在但現在又被挖出來的監控視頻，以及「申雅中頭號米分絲」這資訊含量巨大的帖子，似乎都已經提前說明了真相，說明了在二月十三號的那天晚上，江南b.a.r夜店中，發生了怎樣駭人聽聞的慘像。

　　而那一晚遭受了暴力對待的女孩，甚至在「申雅中頭號米分絲」發帖的前一天，都還在被青鳥團首個anti網站辱駡著，被人叫囂著說會去毀掉她的容貌，會逼到她想要自殺。

　　一切的轉捩點，在三月四號的那天晚上。

　　「歐尼嗚嗚嗚……」

　　三月四號的晚上，薑撒朗掛在林赫拉的脖子上，把眼淚鼻涕都抹到林赫拉的衣服上。

　　被抱著的人反而沒什麼想哭的心情了，略顯無奈地把女孩從自己身上推開，歎氣道：

　　「就算沒有這個人的視頻和發帖，之前不也說很有把握救我的麼，不是告訴我羅家的人脈加上申家的能量，真正拼起來完全不怕他個黑白兩道的二公子？」

　　被推開的女孩吸了吸鼻子，從旁邊的桌子上抽出紙巾，把臉上擦乾淨後，又默默地撲了過去。

　　「那不一樣啊歐尼嚶嚶嚶嚶！！！之前我們是有把握會贏，但還是怕解除不了大眾的誤會啊，前陣子我天天去n上冒泡，都看到我們家信使被那群喪心病狂的anti圍攻，眼眶都急紅了，但怎麼都擋不住那群人不要臉又無恥下流。現在出來這麼個帖子，我真是……我真是太高興了嗚嗚嗚！！！！！！」

　　姜撒朗趴在林赫拉的肩膀上又哭又笑，林赫拉推不開這個黏糊蟲，就只能抬起頭來，問坐在一旁看劇本的申雅中道：

　　「那個頭號米分絲是誰，是歐尼你認識的人麼？」

　　「不認識。」

　　申雅中搖了搖頭，從桌子上端起水來，輕輕抿了一口。

　　「網上已經有人去扒過了，只能追到ip地址在美國，然後就再也找不到了，估計也是個高端駭客。」

　　「美國？」

　　姜撒朗從林赫拉的肩膀上抬起了頭，眨眨眼睛道：

　　「是赫拉歐尼你認識的人麼？」

　　「不認識！」

　　林赫拉趁機又伸出了手來，抵在薑撒朗的額頭，把人推出了半米之外去。

　　「要是沖著我的來的話，名字不該是林赫拉頭號米分絲麼。」

　　半個多月都沒怎麼出門的林赫拉，從客廳沙發裡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

　　「歐尼你去哪兒？」

　　薑撒朗已經跟著站了起來，緊跟著，問得小心翼翼。

　　「去洗澡，換身衣服再去公司。」

　　好久也沒運動過的林赫拉伸了伸懶腰，轉得脖子哢擦作響後，轉過頭來對著自家忙內笑道：

　　「我得去公司健身房運動一下，然後以最好的狀態……站上五天后的法庭！」

　　一米七三的女孩，即便穿的是素淨的居家服，此時挺直了腰，臉上掛著微笑，也自帶出一番氣場來，讓跟在她身後的薑撒朗又紅了眼眶，吸了吸鼻子道：

　　「嚶嚶嚶我的赫拉歐尼又回來了！！！嗚嗚嗚我好感動！！！」

　　女孩雙手一張，就想要往前撲去，可是林赫拉早有防備，往旁邊邁出去兩步，就向著浴室快速閃人了。

　　「乖，別鬧了。」

　　坐在沙發的申雅中放下劇本，站起身來摸了摸自家忙內的頭頂，輕輕地拍兩下。

　　「赫拉肯定不會再想不開了，別再一直纏著她，給她留點時間，讓她整理自己的心情。」

　　那一天晚上，當林赫拉獨自去了公司健身房運動，當申雅中在宿舍裡看著劇本，朴初雅在和薑大聲繼續拍著我結的時候，薑撒朗難以按捺滿腔的欣喜與激動，便乾脆騰騰騰打開電腦來刷網上的各路言論。

　　「啊啊啊我就知道我家女王大人是被冤枉的啊！！！那個人渣說什麼來著？我女王對他投懷送抱？我呸！我呸呸呸呸呸呸！！！人渣滿嘴噴糞！人渣應該受到相應的懲罰！！！希望五天后法院不要讓我們失望！要是到時候都還說什麼酒後鬥毆的話，我也就呵呵了！！法律難道不是用來保護普通人的麼？請保護我們赫拉歐尼，懲戒那些連喂豬都委屈了豬的人渣！！！」

　　「我哭了……我真的哭了！我正吃著飯呢，忽然看到頭號米分絲的帖子，當即就在飯桌上哭了！我爸媽問我怎麼了，我告訴他們，前陣子差點在夜店出事，還被無數猥瑣男在網上亂噴的那個女孩，她真的是被冤枉的！她是受害人！而她接下來一定不會再有事了！！！我爸媽也跟著我看了頭號米分絲的帖子，都說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罪惡的人和企業！我還給我媽看了赫拉女王之前在夜店裡的照片，我媽都抹著眼淚說，赫拉女神實在是太可憐了……」

　　「前陣子滿世界叫囂的那群猥瑣男呢？黑色anti站裡的那群混蛋呢？不是罵我們赫拉罵我們青鳥嗎？人呢？昨天不都還蹦躂得挺歡快的嗎？怎麼都不見了？良心發現了？呵呵呵我真不該提起良心這兩個字，因為你們壓根不認識這兩個字對吧！！！」

　　說出這些話的一群人，基本都是青鳥團的米分絲，而且是在整個事件中，都對青鳥不離不棄的一批信使。前半個月裡，但凡是被頂到首頁的，對林赫拉或是青鳥團具有侮辱性的言論下面，按反對鍵的，至少都有五千多人次。這五千多人，就是在整個bar事件中，都對自己的偶像不離不棄，甚至還反而在越來越兇猛的謾駡和詆毀中，被虐出了一顆誓與女神們共存亡之心的死忠信使。

　　這群人，在許多人紛紛動搖，青鳥團官方米分絲論壇站裡一片風雨飄搖時，第一時間選擇了相信林赫拉，也相信青鳥團的四個女孩。他們滿世界都飛著各種各樣的謠言和猜測時，曾經到警察局外面舉著牌子為林赫拉請願，請求警察局還林赫拉清白。

　　這群信使，在閔勝在那個人渣醒過來，脫離生命危險之後，也曾給閔氏集團送去過花圈，上書——

　　「連閻王都不想要收你，因為你還沒有接受人間的懲罰！」

　　這五千多人，始終沒有退出站，沒有註銷他們的信使帳號。

　　他們始終相信著青鳥，也為青鳥應援。

　　他們在看到青鳥團隊長薑撒朗萬年不動的n帳號裡，終於有了動靜，開始每天刷一刷bar事件的進度，並反復表達青鳥團和tbb力挺林赫拉到底的決心之後，一條不落地跑到薑撒朗的帳號下留言應援，表達對林赫拉的祝福和想念，順便也和那些同樣聞風而來的黑色anti們熬夜血戰，撕到目呲俱裂眼袋青黑，也仍舊不願意停下。

　　2009年，2月到3月裡，teblakbra一度變成韓網上註冊人數最多的anti論壇，而青鳥團家的五千多員信使，卻是整個韓娛圈裡，最為團結而且殺氣騰騰的一群米分絲。

　　三月四號晚上九點，青鳥團隊長薑撒朗，又更新了n帳號——

　　「暖春之前總有寒冬，感謝你們，和青鳥團一起過冬。」

　　推特下附去年青鳥團給《holy moly》打歌時的照片，四個穿著舞臺裝的女孩，站在舞臺邊上，背對著台下，而在她們的身後，是舉著青色橄欖燈的一百多個米分絲。

　　大家的臉上，都是笑意盎然。

　　兩分鐘後，inwa的官方帳號和樸前進個人推特，都在推特上給薑撒朗評論——

　　「不用謝。」

　　正被誇得心花怒放的諸位信使：「……」

　　那不是對你們說的好嗎！

　　五分鐘後，bb家的權至龍也跟著評論：「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眾信使：「……」

　　那不是對你們說的是對我們對我們對我們說的！！！

　　現在，敢到薑撒朗的帳號下留言的，都是之前真相未明之前，就在公開場合中明裡暗裡對青鳥團表示過應援的人。比如inwa的樸前進，都曾在電視臺放送裡，說過林赫拉是個挺好的女孩，相信她一定會平安度過此次難關的話。也比如bb五個大男孩，都曾在網上冒出一堆人anti青鳥團時，依舊頂著壓力，在自己的首爾演唱會上，跳過一小段青鳥團的《holy moly》，與青鳥團朴初雅一起參加我結的薑大聲，更是在演唱會上高喊「青鳥團懷挺！！！」

　　這些人的支持和幫助，青鳥團記在心裡，信使們其實也都諸多感激。

　　但感激是感激……立場還是要分明！！！

　　畢竟朴前進和權至龍，都是男人啊男人，雖然各自的團裡，都有和青鳥團關係很好但不方便出來說話的成員，比如服兵役去了的erik，比如沒有n帳號的薑大聲，雖然大家都知道inwa和青鳥關係不錯，bb和青鳥關係也不錯……

　　但是！立場要堅定！！

　　十分鐘後，李孝莉——

　　「冬天已經過去了！撒朗快和赫拉還有雅中初雅一起來家族誕生！歐尼等你們好久了！！！

　　信使們：「前排合影！！！對啊隊長快去快去快去！我們要看《家族誕生》！！！求看求看！！」

　　薑撒朗又刷了會評論，轉過頭去，看到因為一直耽誤《花樣男子》的拍攝，所以只能更加沒日沒夜練習劇本以求到時候都一條過的申雅中，坐在地毯上，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女神的眼眸輕閉，睫毛像是蝴蝶一樣輕顫，大概也還是睡得不夠安穩。

　　幾根碎發順著那樣的姿勢，垂到了她的鼻尖，似乎有些癢，讓她微微地皺了皺眉。

　　這一天心情格外好的青鳥團忙內，湊過去哢擦一聲，拍了照片。

　　然後把睡美人發去了推特上面，附言道——

　　「孝利歐尼，雅中歐尼她去不了，睡著了……」

　　李孝莉：「打包扛過來！」

　　蹲守在推特上的信使：「啊啊啊啊啊放著我來！！！」

　　申雅中頭號米分絲：「怎麼看起來那麼累？讓雅中多休息兩天啊，多保重身體。」

　　眾信使：「……啊啊啊頭米分大大！！！大大你終於又出現了！你是駭客麼？是信使嗎？大大你今晚實在是太帥了！大大請收下我的膝蓋！！！」

　　兩個小時後醒過來，拿起手機來順手刷了自家忙內n帳號的申雅中：「……」

　　死孩子死哪兒去了？她要把那只小屁孩脫光了做成紅燒哈士奇！！！


第39章

　　三月七號下午，韓國娛樂圈裡，再次發生了震驚整個韓國的事件。

　　正在出演kbs月火劇《花樣男子》的新人女演員張紫研，於自己首爾的家中自縊身亡，年僅二十七歲。最近兩月中，《花樣男子》正在電視臺上熱播，張紫研憑藉善良的外貌和姣好的身材，在劇中獲得了頗多人氣，此外由她主演的電影也即將上映，在外人看來正是事業喜人春風得意的時刻，可是這位年輕漂亮的女孩卻選擇了自殺，引來各界人士的一片唏噓。

　　但如果僅僅只是自殺的話，可能還不足以整個韓國震驚如此。因為自從九十年代的經濟危機以來，韓國已經成為國際上知名的「自殺大國」，比如壓力格外厚重的娛樂圈裡，僅2008年中，選擇自殺這樣的方式結束生命的，就有六位，包括一線女星崔珍實，這讓人在遺憾而又無奈的同時，也慢慢地，再也不如第一次聽說有人自殺時，那樣驚訝得合不攏嘴。

　　張紫研事件中，最讓人感到震驚的，是這位女孩留下的遺書。

　　「每當穿上新衣服時，就是必須跟新男人陪.睡的日子，一輩子也難逃性.交易的夢魘。」

　　女孩在遺書裡痛苦地回憶著，從2005年到2009年期間，曾被經紀公司強逼，為各大企業、新聞媒體高層乃至於演藝圈人士陪.睡過上百次，而如果反抗的話，就會遭到經紀公司的暴力。

　　女孩在留下來的遺書中，惡狠狠地說著——

　　「就算變成鬼也要報復！」

　　兩百多頁列舉著陪.睡地點以及陪.睡物件名單的遺書公佈出來後，那像是一顆深水炮彈，再次引爆了整個韓國。

　　「嗯，好……」

　　張紫研遺書爆出的八號晚上，薑撒朗在宿舍裡接著電話。

　　掛掉電話後，薑撒朗轉過身來，對客廳裡一起坐著的三位歐尼道：

　　「秉大叔讓我們最近別去公司，那邊樓下又被anti給堵了。」

　　說完之後，又專門把視線落在朴初雅身上，皺著眉道：

　　「初雅歐尼，你和大聲歐巴最近都在室內錄製吧，現在網上很多人情緒都不穩定，我怕那些anti突然跑出來傷到你……」

　　說著說著，女孩眨了眨眼睛，又拿起電話來道：

　　「我給大聲歐巴也打個電話，拜託他多照顧你一點！」

　　二月份的bar事件，和三月份的張紫研事件，形成了連鎖反應。原本因為「申雅中頭號米分絲」對於閔氏集團的披露，許多人已經大致明白了青鳥團以及tbb的無辜，紛紛把不屑的目光投向了閔勝在和閔氏集團。

　　但現在，張紫研的事件一出，忽然又有那麼些人覺得……

　　或許閔勝在也沒有撒謊？

　　就算有那些受害人名單又怎麼樣，就算閔氏集團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又怎樣？

　　閔勝在是個人渣，並不代表林赫拉和tbb就是完全無辜的啊。

　　桃色交易，為什麼不可能是桃色交易？

　　如果娛樂圈就是這樣一灘外表看著像是碧玉，但裡面其實粘稠而且噁心的臭水溝的話，林赫拉憑什麼能把自己摘開去？tbb憑什麼能說自己無辜？青鳥團其他三個女孩是不是也該有嫌疑？誰能比誰更為乾淨？

　　剛沉寂了幾天的黑色anti站，又開始沸騰起來，就像是聞到了血腥氣息的鬣狗，狂躁著，腥臭的口水都從齒縫間流出來。

　　申雅中坐在沙發上，揉了揉太陽穴。

　　「明天我要回劇組裡面，紫研歐尼出事後劇本也有一些更改。」

　　她輕歎口氣，感受到頭中嗡嗡直響的疼痛，以及胸口悶得想要喘不過氣的傷感。

　　「我也是到了《花樣男子》劇組，才認識了她，平時看著很溫柔文靜的歐尼，我挺喜歡她的，但因為一直忙著各種事情，也沒多說幾句話……」

　　申雅中把頭向後仰著，試圖緩解身體中似乎無處不在的疼痛。

　　一雙手從後面伸了過來，溫溫的，按在她的太陽穴上。

　　「歐尼，這是我們無法預知的事情……」

　　姜撒朗站在申雅中坐著的沙發後面，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又轉過頭去，望向神情也帶上些迷茫的林赫拉。

　　「赫拉歐尼，你也別太擔心。」

　　「這一次和前兩天還不太一樣，前陣子是所有大眾都不明真相，什麼樣的誤會都加在我們身上。但現在……張紫研歐尼……其實也讓大眾更加瞭解女明星的弱勢地位，讓更多人關注到閔勝在前陣子所做的事情，也讓更多人搜索到頭號米分絲前兩天所發的帖子。從某種角度來說，張紫研歐尼……也算是幫了我們一把……能讓更多人知道真相。雖然這同時又吸引了那些anti的注意力，雖然那些anti一次更比一次瘋狂，但情況已經好很多了，我們能挺過去。」

　　女孩站在三位歐尼的背後，認認真真地說著，安撫著，同時也堅信著。

　　三月十號，林赫拉勝訴。

　　閔勝在被判暴力傷人以及強迫未遂，判五年有期徒刑，以及精神損失費若干。

　　雜誌社涉案人員被判脅從罪，按照情節嚴重程度，各判一年有期徒刑或者是行政拘役及罰款。

　　員警機關，將繼續對在逃人員李玄哲展開拘捕。同時，也有消息稱，警方以及檢察機關，已經展開對閔氏集團的暗中調查，預備著將這個大毒瘤一舉拿下。

　　林赫拉與tbb大獲全勝，將那群人渣扔進了牢裡，實在是太快人心的事情。但在這樣大快人心的結果出來後，另一個滿懷絕望逝去的年輕女孩，更顯得悲戚，令人可歎可惜。

　　如果沒有張紫研事件的爆發，或許並不會有那麼多人，關注到十號的這一場博弈。

　　如果沒有張紫研的玉石俱焚，或許就算tbb和林赫拉勝了這一場，也不會有太多人關注，不知道他們才是真正的受害人。

　　那是一場飽含了鮮血的博弈。

　　閔勝在的血、林赫拉的血、張紫研的血，甚至都還有tbb工作人員幫忙清理快遞時，被anti送來的刀片紮傷手指的血。

　　在那樣的一場博弈中，閔家出了多少招，羅家和申家陪著過了多少招，薑撒朗不知道，也並沒有很想要知道。判定勝訴後，薑撒朗陪著林赫拉一起回了宿舍，然後又接到樸前進的電話，於是很快便跑了出來，等看到樸前進站在停車場裡，低著頭翻看手機的時候……

　　女孩忽然間加快了速度，向著他跑過去，狠狠撲進他的懷裡。

　　「歐巴，我心裡很難受。」

　　臉埋在他的胸口，所以聲音有些悶悶的，像是壞了的手風琴。

　　她把雙手抬起來，狠狠抱著樸前進的後背，這樣緊的擁抱，似乎讓她的不安減少了一些，安心也安靜了一些，但猝不及防地，悲傷卻被放大了許多。

　　「歐巴，我真的難過，為張紫研歐尼難過，為赫拉歐尼難過，為雅中歐尼為初雅歐尼，也為我自己……」

　　「嗯。」

　　朴前進從女孩抱得死緊的手臂裡抽出手來，撫在她的頭頂，重重地揉了兩下。

　　「有沒有想看的電影？」

　　一邊順著毛，一邊默默地轉移話題。

　　女孩從他的懷中抬起頭來，雙眼迷茫，眼睫毛緩緩地扇動兩下後，女孩才又亮起了雙眸。

　　「泰坦尼克號！！！」

　　和男朋友一起看泰坦尼克號，是她少女時期的夢想！雖然她現在其實也還在少女時期，但關鍵是當年泰坦尼克號大火時，她忙著公司裡的練習一直沒去看過，後來再想去看的時候，能夠約到的人都已經和別人一起去看過，所以她對此怨念深重……

　　心裡一直記得那部電影，而樸前進剛才又問得突然，她腦袋轉不過來，三兩秒之間，就只有這個名字跳了出來。

　　下午六點，樸前進開著車回了自己住的公寓社區。

　　半小時前收到消息於是火速趕來的inwa忙內andy，把這位大叔的單身公寓打掃得纖塵不染、芳香四溢。

　　於是，當樸前進帶著女孩走進屋子裡——

　　靠在鞋櫃上擺姿勢的andy舉起手來，擺出了狼大叔一般的笑容：

　　「弟妹你好~~~」

　　女孩迅速地漲紅了臉，彎下腰去，然後重重地：「阿嚏！！！」

　　於是等直起腰來後，臉漲得更紅了，女孩只能哭喪著臉解釋道：

　　「唔，對不起前輩，我一到換季就容易感冒。」

　　其實不是啊，是因為這屋子裡空氣清新劑噴太多！好刺鼻……

　　下午六點零八分，十萬火急趕來打掃衛生的andy，被樸前進扔出了門，順手還往大忙內手裡塞了五千韓元，讓忙內自己打車回去。

　　原本還等著看熱鬧的andy：「……」

　　果然不愧是他哥！過河拆橋！見色忘義！用過就扔！！！

　　朴前進把女孩安置在客廳沙發上，給她塞了瓶之前順手在樓下超市買的果汁，給她插上吸管，給她打開電視。然後又轉身，把通往陽臺的落地窗大大敞開，雖然這樣有些冷，但好歹屋子裡味道沒那麼濃烈，也不會讓人那樣誤會，誤會他原本的屋子是有多麼地不乾淨！！！

　　「喏，先披著。」

　　因為開著窗，同時又怕客廳裡的女孩真的感冒，樸前進取了件自己的大衣，兜頭罩在了女孩身上。

　　女孩本來正饒有興趣地看著某大叔轉來轉去，等樸前進進了臥室後，又眼球骨碌骨碌地四處打量著客廳裡的裝飾。大衣忽然從天而降地蓋下來，瞬間就阻隔了所有視線，而且驚得她差點把吸管都咬扁。等薑撒朗手忙腳亂地從大衣裡鑽出頭來，然後又頂著一頭呆毛，重新把外套在自己身上披好時，樸前進已經蹲到了電視機旁邊，從d架上翻出很久沒動過的dvd碟片來，□□播放機裡按下播放鍵。

　　「這還是erik哥之前留下的，他以前有陣子特別喜歡愛情片，買了好多珍藏版的碟片，結果後來忽然又不喜歡了，偷偷摸摸全塞到了我這邊……」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回過身來，打算坐回沙發上，女孩的旁邊。

　　但他轉過身後，卻是微微愣了愣。

　　因為那個坐在沙發上的女孩，乖乖披著他的外套，但卻把視線也落在那外套上的女孩，微垂著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微皺著眉，整個人都出了神。

　　「怎麼了？」

　　朴前進坐回女孩的旁邊，順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怕她感冒。

　　「沒什麼。」

　　女孩搖了搖頭，然後又咬唇糾結了兩秒，遲疑道：

　　「之前那個人渣的助理，說當時有另一個男人揍暈了他，而赫拉歐尼也是在那段時間裡，披上了一件陌生人的男士外套，可是赫拉歐尼又一直堅持說，那件外套只是她在地上撿的……」

　　兩米外的電視螢幕上，已經開始播放電影製作公司的lg，樸前進看著女孩糾結的模樣，輕輕笑了笑，道：

　　「或許赫拉只是不想讓那個人也摻和進來，或許有什麼別的原因，讓赫拉不方便說而已。」

　　「是的。」

　　女孩輕輕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又重新振作起精神道：

　　「赫拉歐尼一定有她不說的理由！只要她人好好的就行了！反正她也不會騙我！」

　　「嗯。」

　　樸前進又笑著揉了揉女孩的頭，然後便把那張雙眸十分閃爍的笑臉，把那顆頭頂還飛著呆毛的腦袋，往旁邊一掰，對準了電視螢幕上的畫面。

　　「電影開始了。」

　　三個多小時的電影，等看完過後，首爾已經徹底黑了。

　　朴前進看看女孩紅腫的雙眸，再看看面前茶几上那一堆被消滅掉的零食殘骸……

　　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只能不自在地假咳兩聲，問道：

　　「餓了沒？」

　　原本兩個人是沒吃晚飯就直接過來的，因為那時候薑撒朗說她沒餓，而樸前進不知道這電影居然有三個多小時，原本想著就算看完後最多也就八點，那時候再一起吃飯也不算太遲。然而現在……

　　似乎又已經有點太晚了。

　　「不餓。」

　　女孩這會兒才從劇情中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默默地把茶几上的薯片袋子、餅乾袋子、果汁盒子……

　　全都扔進垃圾桶裡面，再把垃圾桶提到茶几下麵……

　　毀屍滅跡！！！

　　朴前進看著薑撒朗的動作：「……」

　　好想笑怎麼破？不行，憋住，一定要憋住！！！

　　不停偷瞄樸前進表情的薑撒朗：「……」

　　生氣了嗎？因為一直忙著看電影沒有理他？不對，是因為一個人吃光了所有的東西……

　　嚶嚶嚶，都怪雅中歐尼她們，說她快要停止生長了所以不可以再亂吃東西，不然就該橫向發展了，所以二話不說忽然就停了她的零食，而她剛才太投入一不小心就吃嗨了……

　　她明明才十八！周歲十六！！女孩至少可以長到二十多歲的！！！

　　所以不是她的錯，對吧……？

　　好吧是她的錯！她認錯她悔過嚶嚶嚶……

　　短短幾秒鐘內，樸前進見識到自己身旁的女孩，從一臉忐忑心虛，變成了憤憤不平，然後又忽然萎了，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快速縮小，變成一副泫然欲泣等待接受懲罰的樣子。

　　樸前進：「……」

　　哈哈哈真的要憋不出了怎麼破！

　　嘴角抽搐了兩下，最終還是忍不住揚了起來，唇齒間也發出愉悅的笑聲。樸前進一邊笑著，一邊從自己的外套口袋裡，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來，遞到了女孩面前。

　　「這是……？」

　　女孩遲疑地接過，眼眸中閃出驚喜，隨後又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

　　「打開看看。」

　　男人把收回來的雙手，交叉著疊在了胸前，目光卻一直落在女孩的臉上，仔細注意著她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纖細的手指，在暗紫色的絨布盒子上，輕輕地摩挲了兩下，眷戀得像是都不捨得把手指挪開。但隨後，還是一手托在盒子下方，一手扣著上面的蓋子，打開來。

　　那裡面，那裡面有著更讓她好奇的事物。

　　那裡面，有一條蒂芙尼新款的女士心形吊牌銀飾手鏈，正安安靜靜地躺著。

　　像是鏈條一樣的金屬質感，和白銀的冷色調光澤，讓這條手鏈顯得優雅但不纖弱，活潑但不粗魯，而手鏈上刻印著文字的心形吊牌，則是給整條手鏈都增添些女性的細膩和溫存，像是輕扣在滿懷少女心事的日記本上的，一把鎖。

　　女孩呆住了。

　　「喜歡麼？」

　　因為實在從對方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樸前進還是直接開口了，內心有著隱隱約約的忐忑。

　　「喜歡！！！」

　　那一聲詢問，才好像是施了什麼魔法一樣，讓女孩從呆愣的狀態中瞬間清醒，開心地向著男人的方向狠狠點頭，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整整齊齊的兩排白牙卻跑出來得瑟。

　　然後，又快速地伸出了手去。

　　「歐巴你幫我戴上~~~」

　　伸出了右手，還自己把衣服往上扯了扯，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腕來。

　　小手輕輕握成了拳頭，手腕正中心，還有細細的青色血管，從薄薄的肌膚間透了出來。

　　等那條漂亮的手鏈，被帶到了手腕上，快速染上女孩的體溫，變成溫溫的。

　　女孩舉著手腕，把手臂晃了晃去地看著。

　　樸前進看著她樂呵呵的模樣，抿了抿唇，輕聲說了句遲到很久的祝福——

　　「生日快樂。」

　　今年，二月十四，女孩的十八歲生日，可謂是一片兵荒馬亂。

　　樸前進在十三號那天就問過女孩想要什麼禮物，可是後來即便買了，也一直沒有機會送出來，包括其他也同樣記著女孩生日的人，也全都一樣。記得、也買了禮物，可是那一天、那之後，女孩一直都身處在那樣灰暗而嘈雜的事件中，為她的成員們，為她的歐尼，憤怒而又傷感著，抗爭而又疲憊著。所以，很多人最終，也就只能輕聲說一句生日快樂，然後就這樣讓整個生日過去，就連女孩自己都並沒有多加注意。

　　直到現在，直到這一刻，樸前進送來了遲到的禮物，說完後還把她擁入了懷裡。

　　「謝謝你……」

　　女孩安靜地靠在他懷中，心中暖暖的，也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充實而滿足。

　　她抬起手來，抱住男人的後腰，把臉貼在他的胸口，感受那充滿雄性荷爾蒙的熾熱溫度。

　　「不用謝，本來想在吃飯時給你的……」

　　看電影、吃飯、送禮物，這原本是樸前進所安排的行程，無奈被女孩徹底打亂。

　　想到這兒，他又抬起手來，輕撫在女孩的後腦勺，把她的短髮一下一下地輕輕順著。

　　「撒朗，娛樂圈的路很難走，接下來也還會一直辛苦的，但你也要一直像現在這樣堅強，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你想要保護的人，知道麼？」

　　手指，插在女孩的黑髮中，感受著那份柔軟和細膩。

　　樸前進感受到趴在他懷裡的女孩，輕輕地點了點頭，於是他繼續說道：

　　「不過歐巴會一直陪著你的，累的時候就向我求助，我都會把肩膀借給你的。」

　　那句話說得很輕，但許的時間太長，像是承諾。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18

第40章

　　朴前進開著車送薑撒朗回tbb宿舍，剛到社區附近的街口，迎面便看到tbb的保姆車從對向的車道中駛過來，而對方明顯也看到了他們，兩輛車子在隔著一條車道分割線擦過時，保姆車沖著樸前進兩人閃了閃車燈，然後副駕駛座上的女孩便接到了自家經紀人的電話。

　　「宿舍下面也被anti堵了，繞去社區後門進去。」

　　電話那頭，秉昌洙的語氣如常，仿佛他說的只是去哪兒吃頓飯而已，仿佛他也沒看見自家藝人到底是坐在誰的車上，在晚上十點鐘的時候。

　　等樸前進調轉車頭，在女孩的指示下找到社區的後門入口，然後一路開進去，到了宿舍所在那一棟建築物下正對的地下停車場，不出意料，旁邊停著的就是那輛熟悉的保姆車，而秉昌洙靠在保姆車的駕駛座車門外，吸著煙，煙頭的火星忽明忽滅著。

　　「秉大叔，初雅歐尼呢？」

　　女孩走過去打招呼，順便往黑漆漆的車子裡望瞭望。

　　申雅中回《花樣男子》劇組去了，林赫拉之前被她送回了家，會在這會兒坐著公司保姆車回來的，只有最近依舊沒有停下我結行程的朴初雅。

　　「我讓她先上去了。」

　　秉昌洙扔了煙頭，用腳尖碾滅地上的火光。

　　然後他抬起頭來，把視線落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身上，但這樣的話，視線的餘光，就不可避免地觸及到她背後的人，那個停好了車繞過車頭向著這邊走來，慢慢走近的時候還微笑著沖著這邊鞠躬打招呼的男人。

　　就這樣看著那個男人走近，看著那個男人停在女孩的身後，看著他把手微微搭在了女孩肩上，與她相視一笑。

　　秉昌洙心中長長地歎了口氣，臉上卻無法表露出太多來。

　　他也試著勾起了唇角，讓自己忽略男人搭在女孩肩上的那只手，然後微微彎下腰道：

　　「前進i，我們家撒朗真是麻煩你了。」

　　那樣有太多心事都無法訴諸於口的寒暄，大概只持續了一分多鐘。朴前進把人安全送了回來，也並沒有要上去坐一坐的打算，所以很快地，那個男人又重新發動引擎離開，而就在那車尾消失在停車場拐角處的瞬間，秉昌洙狠狠瞪了女孩一眼。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女孩望天，眨著眼睛道：「我以為你們已經知道了。」

　　前陣子，林赫拉出事時，樸前進直接在節目上對她們應援，後來更是明目張膽到她推特下面留言，雖然樸前進言語中，也把據說和青鳥團關係很好，甚至都還和申雅中鬧過緋聞的erik繞了進來，但是，真正在這個圈子裡的人都知道，雪中送炭仗義執言，哪裡只是一句籠統的「關係很好」就能說明的。

　　如果不是關係真的近到了某種程度，哪裡會這樣為對方擔風險。

　　就連被戲稱為青鳥團半個師兄團的bb，也只是在演唱會上表演了一小段《holy moly》，以這樣迂回的方式表達對她們的支援，但關於事情本身，卻一個字也沒發表過意見。就連一直對青鳥頗多照顧和喜愛的李孝莉，也只是反復在節目上提起她們，問她們什麼時候去《家族誕生》。

　　這樣的一些方式，可以讓人們看到，到底有誰都在為青鳥女孩們應援。

　　這樣的一些應援，在女孩們深陷泥潭的時候，已經是彌足珍貴。

　　可是其中最珍貴的，是樸前進居然敢直接在節目上提到林赫拉，並且在全韓國都給那個女孩潑著髒水的時候，一本正經地說著「我認為赫拉很是很好的女孩」。

　　那樣的支持和隱隱的辯護，僅憑著據說兩個團關係很好這樣一條緣由的話，還是遠遠不夠。姜撒朗以為樸前進都表示得這麼明顯了，公司的人大概也會懷疑甚至是察覺了。然而，秉昌洙現在這樣驚訝，女孩無力地歎了口氣，只能自己交代道：

　　「去年耶誕節開始的，現在知道的人，只有inwa前輩們和歐尼她們。我們平常出去都很小心，而且因為我們都很忙，所以能夠見面的時間其實不多，如果大叔你在擔心曝光的話，我想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秉昌洙：「……」

　　昏暗的地下停車場燈光下，臉色紅了又綠，綠了又紅，許久之後，才終於憋出句話來：

　　「你是女孩，要懂得保護自己。」

　　薑撒朗：「……」

　　所以像雅中歐尼跟赫拉歐尼那晚上的魔音洗腦一樣，現在又得再聽一遍麼？

　　可是這隱隱的尬尷感是怎麼回事？

　　嗯……

　　迷之沉默。

　　忽然變得詭異的氣氛，讓空氣都凝固起來。幾秒鐘之後，女孩才忽然間意識到，現在正與她談論著這個話題的，不是可以一起洗澡一起睡覺、關起門來說什麼都可以的歐尼們，而是一位男性，一位男性長輩！

　　這樣的幡然醒悟，讓她瞬間也變得僵硬，手不知道該往哪兒擺的同時，連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看了。

　　秉昌洙把空握成拳的手舉起來，貼在唇前輕咳一聲，然後才又重新恢復了一本正經。

　　「社長那兒我不去說，你自己把握好度。」

　　最終只能選擇再次望天的薑撒朗：「……哦。」

　　眼見女孩臉上是大寫的尷尬和回避，但卻並沒有太多心虛，或是孤注一擲與人對抗的感覺。秉昌洙心頭的不安減少了許多，哭笑不得的心情取代了那無法言明的尷尬感。這位看著女孩長大的大叔，心中默默地松了口氣，然後終於打起精神來，換上真正嚴肅的表情，叮囑起了另一件事來。

　　「現在，赫拉的事基本已經有了結論，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已經安然度過這次的危機。這兩天黑色anti站那邊人數還在上漲，而且因為張紫研事件以及赫拉勝訴的刺激，anti的叫囂和舉動都越來越瘋狂。今天初雅錄製節目時，忽然就從人群裡沖出個男孩來，差點把她直接推倒，幸好大聲i及時拉住了她，後來那男孩被送去了警察局，但年紀太小，員警也管不了太多。另外，堵在公司門口和宿舍這邊的anti，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退走，我已經聯繫了安保公司以及社區這邊的物業，他們會仔細保護公司和宿舍這邊的安全，但你們平時也都要更加警惕，沒事的話不要出門，千萬別受傷。」

　　秉昌洙一點一點地說著，女孩站在旁邊聽，不時點點頭，但卻表情凝重。

　　等男人說完之後，女孩轉過頭來，望著自家經紀人問道：

　　「沒有別的對策了麼，只能這樣被動地等著anti消停？」

　　「是的。」

　　秉昌洙也轉過頭來，定定地盯著女孩。

　　「現在能夠讓大眾知道，赫拉是無辜的，是受害者，這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但anti是沒有理智的，我們沒辦法和他們理論，就算現在事實真相出來了，他們也只會相信自己的臆測而已。他們中大多數都是未成年人，或是在網路上披著馬甲，即便他們做了什麼，我們也很難回擊不說，就算我們選擇回擊，反而可能只是更加激怒他們，讓整件事後續的不良反應無限延長……」

　　「所以，是的，我們沒有別的對策了。」

　　「能夠在大眾範圍內澄清，已經是意外之喜，就當anti是感冒打針之後的一點頭痛吧，隨著時間過去，早晚會好起來的。」

　　從二月十三日赫拉事件在所有韓國新聞網上刷屏，到二月十四號警察局給出初步聲明，到二月末判定事件為酒後鬥毆，而林赫拉一方發起起訴，再到三月四號青鳥團的救星「申雅中頭號米分絲」橫空出世，到三月八號揭露韓國女明星殘酷生存現狀的張紫研自殺事件，到三月十號tbb與林赫拉最終勝訴。

　　時間，其實也才剛剛過去不到一個月。

　　很短，但也很長。

　　那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接踵而來，讓人應接不暇。薑撒朗知道，從二月十三號那天，林赫拉的名字出現在熱搜榜第一上之後，公司裡的許多人，青鳥團裡的她們四個，其實都很久都沒有休息過，就算身體偶爾能依靠著床鋪或座椅小憩，但神經，腦袋裡緊緊繃著的那根線，卻半點也不敢鬆開。

　　不安、害怕、憤怒、質疑……

　　中間不是沒有想過放棄，可是卻從來都不敢放棄，因為一旦放棄，就肯定輸得一塌塗地，而她們，接受不了那樣的結局，所以只有繼續地一直努力下去。

　　可是現在，說是什麼都做不了了呢。

　　呆著，安靜地呆著，等待感冒打針後殘餘的一點疼痛，自己悄悄地過去，消失掉。

　　然後祈禱那樣的疼痛再也不要降臨。

　　這就是，現在所能做的全部了麼？

　　「《家族誕生》呢？孝莉歐尼叫了我好幾次了，怎麼辦？」

　　女孩想起那位前輩笑眯眯的雙眼，從之前跨年的時候，就一直對她們很好。而且不知道那位前輩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每次喊話時都點名指定薑撒朗三個字，讓她一定要去。

　　有的時候，女孩甚至懷疑。

　　是不是因為公司之前把原屬於她的綜藝資源，全都給了林赫拉與朴初雅，所以給她拋來了那些機會的劉在碩，在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著對公司的不滿。

　　可是，又不太像呢。

　　小姨夫看起來不像是會迂回警告的人，而且國民日理萬機，應該也不會計較這種「小事情」？

　　「那個是年初就在和b談時間的，雖然因為赫拉的事耽誤了一點，但現在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這兩天我再確定下時間，到時候你直接去就行了。」

　　「可是，不是說讓我安靜待著？」

　　「對啊，你上綜藝後也安靜一點，別提赫拉的事，別表露出對這件事的不滿，別說任何會再把那群anti瘋子激怒的話，老老實實地待著，安安靜靜地待著！知道了嗎？」

　　「……」

　　確定讓她上的是綜藝？


第41章

　　薑撒朗參加的這一期《家族誕生》，是繼大勢男團bb的塔普，以及年初憑《gee》而大熱的少時的林允之後，中間再夾了位實力派演員李凡秀之後的一期。

　　原本雙方溝通時間的時候，是打算讓三位元大勢愛豆組合的成員，按照bb、青鳥、少時的順序錄製下來，正好一個半月的播放時間，正好讓這群年輕而有活力的面貌，為《家族誕生》的觀眾奉上裝飾年末的慶典。

　　然而，誰也沒想到林赫拉會突然出事，當然了，很多人也沒想到青鳥團居然能挺過來。

　　雖然現在的狀況依舊算不上太好，但b願意賣tbb一個面子，也賣劉在碩一個面子，原定的《家族誕生》行程依舊被遞了過來，時間是三月中旬，林赫拉勝訴確定，而國民中除了那群anti，大部分人還是表示站在受害者一方的時候。

　　「家族成員們！阿尼亞瑟喲~我是劉在碩~~」

　　「這次我們家族要去的地方，是全羅道雲湖村~希望大家能在下週一早上九點，在村子會館前集合，以上通話完畢~~~」

　　當自己的電話中，傳來國民活潑而調皮的通知聲，薑撒朗默默地捂住了臉。

　　「內~謝謝前輩~」

　　等她聲音乖巧但神色略顯詭異地掛了電話，隨行pd站在正對著她的攝像頭背後，發出了疑問來——

　　「撒朗i想到了什麼？」

　　繼續捂臉的薑撒朗：「想到了劉在碩前輩結婚的時候……」

　　啊，結婚的時候。

　　站在攝像機背後的工作人員，與後來看到直播的觀眾們，紛紛陷入了腦補。雖然去年劉在碩結婚時，並沒有允許記者進去拍攝全場，但通過無挑等節目的曝光，好奇心爆棚的大眾還是看到了結婚儀式中的一小段。

　　就在那一小段中，以gagan為職業的國民，穿著深色筆挺的西裝，站在臺上一臉笑容，但是略顯緊張。說出每一句話時，都一本正經地誠摯而穩重，即便還沒有結婚但已經像是一家之主，完全沒有了平時主持節目的高音調，更別說他在家族誕生中這樣輕佻而不懂事的形象。

　　唔，對比是挺明顯的。

　　而因為家族裡國民調皮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所以這會兒乍一回想起他一家之主的樣子來，才忽覺那樣穩重而成熟的他……忽然有些崩壞？

　　在眾人也陷入某種莫名詭異的腦補中後，透露了自己腦補內容的女孩，顯然並沒有就此停下，她用目光撇了撇左右，湊近了鏡頭小聲道：

　　「雖然是親近而值得信賴的家人，但我其實……只見到過他三次……」

　　劉在碩結婚時，唱祝歌的人是羅鏡恩的小侄女，而這位小侄女還是新出道的女團隊長，這一點當時也是上過頭條的。只不過後來劉在碩不怎麼提，青鳥團的人也不怎麼提，慢慢地大家也有些淡忘了。所以這會兒女孩忽然提起這茬，外加節目組給出字幕解釋，許多電視機前的觀眾也才突然恍然大悟。

　　哦~~原來是螞蚱的侄女啊！！

　　然後，那種詭異的違和感與崩壞感又來了，作為這樣親密的家族，劉在碩和羅鏡恩06年戀愛08年結婚，到現在09年，家裡的小侄女和小姨夫就只見了三面？！！！

　　對，其實這就是事實真相。

　　雖然電話裡問候過很多次，但薑撒朗還真是他們家最少見到那位國民的人——

　　羅鏡恩結婚前雙方家人見面時見了一次，參加婚禮並唱祝歌時見了一次，前兩天春節羅鏡恩帶老公回家時見了第三次。

　　pd又發出了聲音——

　　「很緊張麼？這次去《家族誕生》？」

　　「不，還好。」

　　女孩把頭搖了搖，忽然間又露出開朗的表情來。

　　「我一定會和劉在碩前輩變熟的！！！」

　　於是，幾天後，全羅道雲湖村村子會館門口。

　　當家族誕生的成員們全都下車站成一拍後，tbb的白色保姆車也緩緩開過去，停在會館面前。

　　「哦？這是明星的車！tar啊tar！！！」

　　娛樂圈裡有人氣與沒人氣的藝人，就連坐的車也是不太一樣的。

　　而tbb剛入手半年的這輛保姆車，恰好就是外表很唬人的那種，這讓女孩還沒有下車，就因為尹鐘信老人的一聲吆喝，而直接變成了全場矚目。

　　「哦？女明星！是女明星！！！」

　　當車門被打開，女孩剛邁下了一隻小腿來，家族的一群男人又開始咋呼著，把現場的氣氛，炒到了五百隻鴨子同時吵鬧的聒噪程度。

　　「前輩們阿尼亞搜喲~」

　　薑撒朗加快速度從車上下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開始鞠躬。

　　在場的人全是她前輩，而他們蹦蹦跳跳又吵吵鬧鬧的，她已經分不清彎下腰去後前方對準的是誰了，乾脆就直接不看了，三百六十度全部鞠躬，總不會有所遺漏。

　　「哈哈哈哈我妹妹！！！」

　　等女孩鞠躬完畢站起身來，迎面就是姜大聲張開雙臂向這邊走來，似乎是要擁抱的樣子。

　　這位在家族中素有「阿瓜」之稱的前輩，笑聲洪亮而誇張，眼睛眯成了兩條縫，臉上的表情卻隱隱地有些尷尬，向著女孩邁過來的步伐，也有那麼些遲疑不前的意味，似乎是……

　　即便他這樣熱情地喊著，做出了擁抱的姿勢，但其實……兩人不熟。

　　薑撒朗：「……」

　　是在叫她麼？真是在叫她？一頭霧水中。

　　「呀！」

　　幸好，沒走兩步，與薑大聲組成眯眼兄弟p的金終國，從旁邊伸出手來，抓住了薑大聲的後脖子，阻止了他的前進，也接下了薑大聲這突如其來的情景劇。

　　「呀，就知道你在撒謊！姜氏兄妹是吹出來的麼？」

　　姜大聲被金終國拎住了脖子，還被金終國一言挑明瞭真相，這位「阿瓜」哭喪著臉，露出了事實真相敗露的無奈與心虛，在場的人像是也想到了什麼，有人陷入哄笑，有人也上前抓著薑大聲的衣領大吼「你這個詐騙犯！！」，而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姜撒朗，這位主人公只能跟著微笑，同時默默理解著現在的狀況。

　　「哈哈哈，大聲一直說和你很熟，說你們都姓薑，所以是兄妹呢。」

　　眼見女孩一直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李孝莉站了過來，給她解惑。

　　而為了給電視機前的觀眾解惑，節目組也很是貼心地給出了之前的節目畫面——

　　08年，《holy moly》大火的時候。

　　劉在碩握著大鐵勺，在燃著篝火的大鐵鍋旁邊哼著國民魔咒，得瑟地跳著國民體操。

　　已經被迫把同一段旋律聽了一整天的李孝莉，怒了。

　　「呀！歐巴你不要老是唱同一句！！！」

　　國民妖精順手就把正在洗的菠菜扔了過去，然後被路過的薑大聲接住。

　　薑大聲直接把菠菜舉在胸口，偽裝成麥克風，然後把上身微微向後一仰，唱出了劉在碩無限迴圈的國民魔咒之後的下一句：

　　「但幸運的是~再令人沮喪的一天也不過二十四小時而已~~~」

　　仰著頭，唱出了不遜于青鳥高音擔當薑撒朗的實力。

　　但那樣虛勢的模樣，還是被哥哥姐姐們圍攻了，因為唱不上高音所以一直只重複「holy moly」但現在被弟弟打臉的劉在碩——

　　「呀，你要唱也該唱初雅的部分啊！！！」

　　國民一本正經地控訴著，因為那時候姜大聲與朴初雅已經是我結的p，這已經成為薑大聲每次錄製家族誕生時，都必被調侃的橋段。

　　然而那一天，薑大聲眨了眨眼睛，忽然一本正經地說道：

　　「沒有啊，我和撒朗也很熟的，我們是兄妹啊兄妹！！！」

　　對此嗤之以鼻的金終國：「切，有證據麼？」

　　薑大聲再眨眨眼睛，無辜臉道——

　　「我們都姓薑啊。」

　　眾人：「……」

　　本來只是忽然冒出來的一句玩笑，但後來被家族成員們反復地玩，於是就變成了一個梗。

　　李孝莉：「大聲啊，青鳥最近拿新人獎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姜大聲面向鏡頭露出慈祥的微笑：「我妹妹做得好~~~」

　　金終國：「大聲啊，什麼時候讓青鳥也來我們節目唄，帶初雅i或者撒朗i過來啊。」

　　遠處刷鍋的尹鐘信：「申雅中申雅中！！！」

　　薑大聲一本正經地切著蔬菜：「嗯，我妹妹最近很忙。」

　　一臉糾結的劉在碩：「聲啊，其實你知道的吧，撒朗是我侄女……」

　　姜大聲向著金終國跑去：「哥！！白菜摘回來了~~~」

　　薑大聲一剛開始拋出這個梗，只是想要讓哥哥們從老是調侃他和朴初雅這件事上，分散出注意力來，所以隨便瞎扯而已。但沒想到這個梗越玩越大，後來搞得跟真的似的了，甚至有些《家族誕生》的觀眾，都誤以為兩人關係是真的好，親如兄妹！

　　2009年，江原道《家族誕生》錄製現場。

　　得知了真相的薑撒朗：「……歐巴！」

　　快速地上前兩步，握住了薑大聲的一隻胳膊。

　　「誒？」

　　姜大聲愣住了，薑大聲旁邊還在聲討他的劉在碩等人也愣住了。

　　「歐巴我終於找到你了嚶嚶嚶！！！」

　　女孩用一隻手抓著薑大聲的胳膊，另一隻手抬起來，擦著臉上壓根不存在的眼淚。

　　家族眾&節目組眾：「……」

　　是在演失散多年的兄妹沒？一個在電視上無數次提起妹妹，一個在此刻才得知真相，似乎與失散多年終於相認的劇情也挺合的。

　　可是拜託，如果要演情景劇的話，拜託敬業一些好麼。

　　女孩抓著姜大聲的手臂，臉上沒有眼淚就不說了，那笑得天真爛漫的樣子是什麼鬼？

　　薑大聲在短暫的怔忪後也回過身去，反握著女孩的胳膊露出激動的表情，可是麻煩請不要那麼用力啊，五官都擠在一起了，更好笑啊哈哈哈哈。

　　「咦？不是這樣做的嗎？」

　　綜藝新人薑撒朗，在主動融入劇情卻並沒有得到太多反應之後，輕輕鬆開了薑大聲的手臂，一邊摸了摸後腦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一邊乖乖站回了李孝莉旁邊，重新變成一枚安靜乖巧的後輩。

　　眾人：「……哈哈哈哈哈哈！！！」

　　劉在碩捂著肚子笑得喘不過氣：

　　「啊哈哈我就跟你們說吧……哈哈哈撒朗平常可搞笑了，越認真越搞笑！！！」

　　滿頭黑線的薑撒朗：「……」

　　這是在誇她麼？算了就當是的吧。

　　整個人笑癱在女孩身上的李孝莉：「阿一古……歐尼都不知道你這麼逗呢，來當我妹妹吧，或者當我侄女也行啊~~~」

　　說著說著還上手了，被捏著臉的薑撒朗：

　　「藕尼，藤……」

　　一邊說話一邊漏風，於是國民妖精更是笑得整個人都把持不住。

　　只是一段簡簡單單的開場而已，這次整整錄了半個小時，因為家族成員們好幾次笑得喘不過氣，那讓節目組也只能無奈地等他們笑完，然後再繼續往下面錄製下去。於是當薑撒朗手中拿上一張只有彎彎曲曲幾根黑線的地圖，被家族前輩們像是眾星捧月一樣護送著向奶奶家走去，劉在碩走在她旁邊，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頭頂，溫聲道：

　　「做得好。」

　　被誇獎了的女孩：「謝謝前輩！」

　　提高了聲音，轉過頭來看著國民，雙眸亮晶晶的，臉上是興奮而愉悅的表情。

　　就只差條搖來搖去的尾巴了。

　　只差那一點，就能完全地構成一隻蠢萌蠢萌的哈士奇。

　　跟在旁邊鏡頭外的pd：「撒朗i說和你不熟呢，一共只見了三次面。」

　　不知為何，表情莫名有些陰測測的。

　　一刀被戳中死穴的國民：「……我們電話打得多！！」

　　是啊，劉在碩很忙，薑撒朗也忙，但兩位都是羅鏡恩十分珍視的家人，彼此在電話裡互相問候的時候其實不少，劉在碩也會時不時向女孩傳授些娛樂圈裡的規則。

　　而因為有著羅敬恩這個紐帶，兩人雖然只見過三次面，但劉在碩已經像是家人一樣照顧著女孩，就像青鳥團出道不久，劉在碩就幫著遞了不少的放送資源到公司，就像青鳥團專輯大火時，劉在碩會在節目上反反復複地唱她們的國民魔咒，就像前陣子青鳥團出事時，劉在碩也是二話不說地幫忙，能幫的全都幫了。

　　事實上，現在的國民與大勢女團隊長，陷入了一種很奇妙的狀態。

　　心理上覺得很親近，是讓人很安心很舒服的家族關係。

　　然而，不熟……

　　迎著攝像機的拍攝，迎著鏡頭之外若干觀眾的打量，當時在那條通往老奶奶家的路上，薑撒朗忽然抱住了劉在碩的胳膊，在原地蹦了一下道：

　　「今天是第四次見面了~~~可以變熟了！！！」

　　女孩笑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說完之後又不露痕跡地瞄了瞄劉在碩的神色，隱隱地還是有些怕自己的動作顯得唐突。

　　而讓她瞬間又把高高提起的心臟放回去的，是劉在碩溫和而略顯調皮的笑容。

　　「對，今天肯定變熟！」

　　國民把手覆蓋在女孩握在他手臂上的兩隻手上，然後很快又抬起胳膊來，直接搭著女孩的肩，把女孩半摟入懷中。

　　「撒朗啊，吃早飯了麼~」

　　「吃了！路上吃的！小姨夫你吃了嗎？」

　　「吃了~剛剛也是在路上吃的~~~」

　　兩人一問一答著，邁著歡快的步伐，就迅速地走向了前方。

　　猝不及防被扔在了後面的若干人：「……」

　　這算是秀恩愛麼？也算的是吧！

　　導演給了那摟著肩膀歡快遠去的兩人，一個長長背影盡頭。然後把那兩人蹦蹦跳跳的畫面凝固住，然後再加上字幕——

　　「羅敬恩女士，請不要再擔心，他們已經變熟了。」

　　電視機前的羅敬恩女士：「……」

　　死孩子居然敢說和她在碩歐巴不熟！過兩天一定要把她拎過來吃飯！！一定！！！

　　當家族成員們一起走到老奶奶家中，把老奶奶們送走，當天的嘉賓姜撒朗，已經與家族成員有了兩個令人捧腹的組合——

　　失散多年的姜氏兄妹，以及我們不熟的小姨夫與外侄女。

　　節目的下一個流程，是要一起去完成老奶奶留下的任務，而其中的第一項就是抓章魚。眾人放下了行李後，又向著章魚的養殖地趕去。路上的這一段不用錄製，而之前錄製的部分裡，也是因為眾位前輩十分積極地捧哏加配合，而給女孩烘托出了不錯的效果來。於是薑撒朗看到攝像機暫停拍攝後，便蹭去了劉在碩旁邊道謝——

　　「小姨夫謝謝你。」

　　「不用謝。」

　　小姨夫笑眯眯地摸了摸小哈士奇的狗頭。

　　然後又挪去薑大聲旁邊道謝：「前輩，謝謝你一直提到我。」

　　前輩也笑眯眯：「我們是兄妹啊，不用謝。」

　　然後再轉去李孝莉旁邊：「歐尼謝謝你！！！」

　　歐尼繼續笑眯眯：「站過來點。」

　　一邊摸著頭一邊想，嗯，手感真不錯。

　　頭髮淩亂的薑撒朗：「終國前輩謝謝你。」

　　像是受了什麼詛咒一樣抬起肱二頭肌十分發達的手臂的金終國：「嗯，叫我歐巴就可以了。」

　　頭頂變成鳥窩的薑撒朗：「尹鐘信前輩，謝謝你的照顧！」

　　尹鐘信前輩：「嗯，你寫的歌都很不錯。」

　　「朴藝真前輩，謝謝你。」

　　「嗯，也叫我歐尼吧。」

　　「金秀錄前輩、李天錫前輩，謝謝你們的照顧。」

　　金秀錄怒：「為什麼我們兩是一起道謝？」

　　薑撒朗瞪大了雙眼：「因為前輩你們兩……站在一起……？」

　　金秀錄微微一愣，也想起來，剛才只要女孩一站過去，那些人就自動往旁邊走兩步，與女孩一對一對話完畢後，才重新又回歸到大部隊。那是對女孩的體貼，因為一對一對話肯定能讓她更自在些，如果她想說些什麼偏私人的話題的話，也不用擔心引起別的前輩的猜忌，而同時，那也算是對同僚們的禮儀，因為別人可能也並不想要知道，一位後輩對你感謝了些什麼。

　　於是，金秀錄放開了被自己箍著脖子的李天錫，快速往旁邊站了兩步，道：

　　「這邊來說吧。」

　　薑撒朗提起腳步小跑過去，半點沒有彆扭或是勉強的樣子。

　　「前輩謝謝你的照顧~~~」

　　「嗯。」

　　傲嬌的金魔王抬了抬下巴，抬起手臂來，在鳥窩上揉了揉。


第42章

　　全羅道，雲湖村章魚養殖基地。

　　那是讓家族成員們乘著輪船行駛三十多分鐘，中間還吃了頓拉麵，又一起唱了段《holy moly》和《看夠了沒》之後，才終於到達的海域。等到達之後，還要從較大的輪船換乘為小船，直接去海面上撈出用漁線穿成的海螺殼，在海螺殼裡找到棲息在裡面的章魚，用鑷子挖出來。

　　「孝莉撒朗大聲和我一條船。」

　　劉在碩下了指令，眾人便分成了兩條船，紛紛下到海面上的小舟裡面。

　　「哦~哦哦哦！！！」

　　當小舟上的漁民，把海螺殼從海裡拽起來，成員們便能看到海螺殼裡蠕動的軟體生物了。

　　於是一邊新奇地驚歎著，一邊……

　　齊齊往後退去。

　　好吧，也不算齊齊，李孝莉站在原地沒動，劉在碩姜大聲薑撒朗都情不自禁往後垮了一步。因為比起好奇來說，更多的是害怕，軟乎乎的吸盤在海螺殼內壁上蠕動著，忽然還向著外面伸出來，張牙舞爪著。對這種軟體動物有下意識排斥感的三個人，身體便控制不住地後退。但船本來就小，三個人一齊移動了重心，換來的只是船隻猛地向一方傾斜，三個人都向後一倒，神情慌張地快要墜去海面上。

　　「啊啊啊啊啊！！！」

　　海面上發出了一疊聲的慘叫。

　　劉在碩晃了晃，被自己旁邊的攝像師抓住了，薑大聲晃了晃，被自己身後的漁民抓住了。薑撒朗晃了晃……

　　咦？人呢？

　　腹黑的導演組又把剛才差點釀成墜海慘案的那一番動作，進行了重播。

　　海螺殼被拽上來了，擠在海螺殼旁邊看章魚是怎麼被抓上來的三人被嚇到了，於是齊齊後退，於是船隻傾瀉，於是劉在碩與薑大聲都撲騰著胳膊，慌張而又害怕地連聲尖叫著。

　　而就在這時候，也是向後仰去的女孩，卻是嗖地一聲蹲下了……蹲下了……下了……

　　臉上明明也是慌張的表情，而且蹲下確實也是正確的選擇，可以降低重心，還可以讓船隻重新恢復平衡。

　　但是，太快了。

　　快到旁邊的劉在碩和薑大聲都還在自顧自地尖叫，半點沒意識到女孩怎麼不見了身影。快到女孩自己蹲下之後，都是一副沒反應過來的表情，仿佛她明明是想要也撲騰著胳膊尖叫的，然而身體已經做出了光速的自救反應。

　　讓人目瞪口呆，但又隱隱地覺得，有點想笑怎麼破……

　　「阿一古，剛才嚇死我了，還以為要在冬天洗海水浴了！」

　　等大家都重新抓住平衡之後，劉在碩撫著胸口，似乎還心有餘悸。他感慨完之後，又把視線落在已經站起來的女孩身上，繼續感慨道：

　　「呀，wuli撒朗反應真快啊……」

　　wuli撒朗：「……」

　　拜託請讓這件事快點過去！她現在開始覺得丟臉了嚶嚶嚶，還不如直接掉進海裡呢。

　　幾米之外，另一條船上的金終國拿起了擴音器，沖著這邊戲謔地調侃道：

　　「在碩哥！你們剛才是在跳舞麼？」

　　剛才這條船上的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某兩人撲騰著胳膊的樣子，確實也像是手舞足蹈，如果不看他們兩臉上驚恐的表情的話……

　　「內！就是在跳舞！」

　　劉在碩惱羞成怒，也從工作人員手中拿過擴音器，氣勢洶洶地喊道：

　　「我們這邊有最高的大勢愛豆！他們在教我跳舞！！！」

　　言畢，劉在碩沖旁邊薑大聲使了個眼色。

　　於是阿瓜弟弟便伸出了胳膊來，一本正經地跳起了撲騰著手臂的舞蹈，和剛才兩人撲騰的動作有些類似，有些許的不倫不類，但表情是歡快自如的，像是他們剛才真的就是在跳舞而已。

　　國民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把視線轉向另一位元大勢愛豆——

　　「撒朗~~~」

　　從薑大聲被點名後就一直在擔心會不會輪到自己的薑撒朗：「……」

　　果然……麼？

　　眼珠快速地轉了兩轉，女孩抬起手來抱住了後腦勺，嗖地一聲，快速地蹲了下去，正好也是她剛才快要墜船前的動作。

　　然後嗖地站起來，再蹲下去。

　　再站起來，再一本正經地蹲下去。

　　另一條船上的眾人：「……」

　　什麼鬼？

　　女孩所在船上的所有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還能更搞笑麼哈哈哈？還能更加一本正經地無理取鬧麼哈哈哈哈？

　　果然像是劉在碩說的！越認真就越是搞笑！！

　　一本正經「跳完舞」後有些頭暈的薑撒朗：「孝莉歐尼拜託扶我一下……」

　　綜藝有風險，搞笑需謹慎，她為了自己真正的綜藝首秀殺身成仁，嗯。

　　介於薑撒朗在船上，完美地表現了僵硬但莫名好笑的「蹲下舞」，等眾人捕捉了差不多分量的章魚，再一起踏上返程時，劉在碩又是笑眯眯地把女孩的頭揉成了鳥窩，一臉喜歡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表情，連聲歎道：

　　「阿一古……阿一古……」

　　薑撒朗已經知道，大概在她的全身上下，就只有這顆頭最受前輩們的喜愛。所以只要鏡頭沒有在拍攝，她乾脆也不再動，任前輩們把她的腦袋揉成被狂風吹過的草叢，然後還咧著嘴呲著牙一臉樂呵。再然後，等做完遊戲的眾人，都回到老奶奶家中，下一段的錄製又要重新開始時，才趕緊三兩下把自己的頭髮理順，一本正經地站回到鏡頭面前去。

　　「內~接下來要做晚餐~需要一隊人去天然鹽場那邊采鹽，一隊人去摘蔬菜，一隊人留在家裡收拾章魚。」

　　國民正流暢地主持著，正好站在女孩旁邊的李天錫，默默地伸出了手去，把女孩腦袋後面翹起的一撮呆毛，輕輕地按下去。

　　「我和天錫一起去采鹽！」

　　國民妖精看到了李天錫這邊的小動作，狠狠一瞪眼，就定下了他們兩作為同歲親故的行程，當然了，也是國民妖精懲治天德瑞拉的一段行程。

　　「那我和撒朗去摘蔬菜！」

　　劉在碩作為，一向帶的都是嘉賓，這一點在場的人都沒什麼異議。

　　只除了薑大聲也默默舉起手來：

　　「我也去！！！」

　　一邊喊著，一邊還用可憐兮兮的目光看著劉在碩，又用餘光瞄著估計會留在家裡的幾個人。

　　在那幾個人當中，有像是惡婆婆一樣嘴碎的金秀錄，有只動嘴不動手的大前輩尹鐘信，有武力值爆表一根手指就能把人鎮壓的金終國，當然了，也還有甜美殺氣樸藝真。不過，有前三個男人在，家裡的氣氛就已經很是恐怖。姜大聲連連給劉在碩使了好幾個眼色，強烈表達著自己不想待在家裡的意願，國民樂呵呵看著弟弟耍寶，刻意裝作考慮了好幾秒鐘，然後才重重點了點頭。

　　「好啊！大聲和我們一起！」

　　於是阿呆阿瓜&薑撒朗，開開心心地摘菜去。

　　路上，薑大聲指著路旁的一片青苗。

　　「哥！那不是蒜苗麼？」

　　於是三人屁顛屁顛跑去挖了一大堆，然後被pd告知：「這裡不是老奶奶家的地。」

　　三人：「……」

　　手裡還捧著蒜苗的薑撒朗，默默挖了個坑，又把蒜苗們埋了回去，然後面不改色地拍拍手站去路邊，漫不經心地左右張望，似乎在確認有沒有人看到這邊。

　　阿呆&阿瓜：「……」

　　這或許就是……犯罪天才？！

　　等把主人不明的蒜苗又重新埋回地裡，剛往前又走了不到一百米，薑大聲又指著路邊：

　　「哥！這裡適合比賽！」

　　那是一片長滿了雜草的麥子地，因為是冬天，本來也需要把地面踩踏緊實，所以能允許人們在上面跑來跑去，而那塊地狹長的形狀，確實很像是田徑場，或者是扔鉛球扔標槍跳遠一類的運動，全都可以。

　　「嗯！」

　　劉在碩給了弟弟一個贊許的目光，帶頭第一個走了過去，興高采烈道：

　　「我們來玩擲鐵餅~~~」

　　而所謂的鐵餅，就是他們要拿去裝蔬菜的竹筐。

　　玩了三輪，運氣比較衰的劉在碩全都落敗。要麼就是竹筐被扔到了界限之外，直接墊底成倒數第一，要麼就是往前助跑時被土包絆了一絆，竹筐脫手而出，就停在了起點線前方幾十釐米的地方。

　　「唉，人怎麼能倒楣這樣呢？」

　　就連國民自己都在哀歎著，感慨著。

　　旁邊慢慢玩嗨了的薑撒朗：「咦？我們好像沒定懲罰？」

　　既然做了遊戲，怎麼能沒有懲罰呢？大家一起流著汗比賽了的話，如果不懲罰，那還有什麼意義，難道不是像拉麵裡缺少了調料包一樣無趣？！！！

　　姜大聲聞言後眼前一亮，快速向著女孩靠攏，壓低了聲音道：

　　「什麼懲罰比較好？」

　　女孩苦惱地皺了皺眉，「我也不知道啊……我和歐尼們都是玩真心話大冒險……」

　　薑大聲：「要不彈腦門吧，啊不行，我不敢彈在碩哥的腦門。」

　　薑撒朗：「唔……那讓在碩前輩自己彈？」

　　看不過去的劉在碩：「呀！我都聽到了！」

　　十分嫌棄地瞄了眼兩位拿不出主意的小朋友後，國民轉了轉眼珠，乾脆自己提議道：

　　「我背你們其中一個人回家去菜地吧！」

　　姜氏兄妹眼前一亮。

　　然後兩分鐘後，在去往菜地的路上。

　　艱難挪動著腳步的國民，把搭在自己身後的兩條大腿，又往上掂了掂，也配合著把背上的人拋起再用後背接住，以防背上的人滑下來的。

　　以往每次背人時，最多都只會讓他感覺到手臂繃緊的負重，這一次，卻像是快要超過他能夠承受的極限。但這一次他按著以往的習慣性動作，把背上的人往上掂一掂再被那樣的重量壓下來的時候，那重量壓得他呼吸一滯，膝蓋一軟，然後終於忍不住往下一蹲，把背上的兩個人給扔了下來。

　　「呀！我為什麼要背你們兩個！！」

　　國民瞪圓了雙眼，氣呼呼地叉腰控訴著。

　　薑大聲眨眨眼睛，無辜臉：「沒有啊，哥你只背了我一個。」

　　跟著點頭的無辜臉薑撒朗：「對啊對啊，我是被大聲歐巴背著的。」

　　那地方，離老奶奶家的菜地只有十多米遠了。國民與兩位小朋友對峙了一分多鐘，才終於決定各退一步，劉在碩彎下腰來，重新背上了薑撒朗，而薑大聲在一旁拿著待會兒要裝菜的竹筐，三個人一起開開心心地往前走著。

　　目睹三人爭執和妥協全過程的工作人員：「……」

　　這群……這群幼稚鬼！！！

　　生怕大家不知道你們是阿呆阿瓜和……額……薑撒朗麼？！！

　　唔，所以薑撒朗這是什麼藝能形象？

　　阿呆的侄女、阿瓜的妹妹？唔，好像又差輩了……

　　等阿呆、阿瓜以及阿呆的侄女阿瓜的妹妹三人摘完菜回來，快到院子門口時，國民遠遠看到院門裡的金終國，於是又放開了嗓子哀嚎道：

　　「國終啊！！！快來救哥！！！」

　　金終國愣在院子裡，以狹小細長但充滿戲謔的目光，望向院子外那三個人疊羅漢一樣，連院門都進不來，而疊羅漢最下麵的那位哥，皺著眉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於是只能迎過去，苦笑不得地扶住國民的胳膊，示意他背上的兩個人趕緊下來。

　　「哥，怎麼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有緣由的，就是不知道那緣由是什麼。

　　「在碩哥之前和我們玩遊戲輸了，懲罰就是背一個人到菜地。」

　　薑大聲一臉認真地講述，旁邊的薑撒朗也跟著補充道：

　　「回來的時候在碩前輩覺得不服氣，提議再玩一把，輸的人背另外兩個人回來。」

　　金終國聽完了後，默默把目光投向唉聲歎氣愁眉苦臉的國民身上。

　　「所以哥你回來時輸了？」

　　「不。」

　　薑撒朗一臉嚴肅地更正道：

　　「在碩前輩去的時候，回來的時候，全都輸了。」

　　金終國：「……」

　　扶著老腰的劉在碩：「國終啊，哥真的是太倒楣了！！！」

　　迅速把話茬接上的薑大聲：

　　「是啊，我們回來的時候一起玩標槍，就是把木棍往前面扔，只要不出界誰扔得最遠誰就贏……」

　　薑撒朗：「結果在碩前輩三次都出界了。」

　　薑大聲：「對啊！本來我們都不想懲罰了的，畢竟他是哥啊，但在碩哥說大丈夫一言九鼎……」

　　薑撒朗：「所以就把我們都背回來了。」

　　薑大聲：「對！就是這樣！」

　　金終國：「……」

　　這兩孩子唱雙簧呢？

　　劉在碩：「嚶嚶嚶國終！哥的腰好痛，受不了了，快把哥背進去！！！」

　　立馬跳出一步遠的金終國：「我為什麼要背？」

　　不要以為他看不到某人眼中的狡黠，不要以為他不知道某國民想拖人下水！

　　「誒~~在碩哥是哥，剛才又是玩遊戲又是接受懲罰，現在走不動了，作為弟弟也是可以幫助一下的對吧。」

　　「嗯，是該幫一下。」

　　「要是現在讓背的是孝利露娜或者藝真露娜，一定不會被拒絕，果然終國哥心裡只有露娜們麼？」

　　「嗯，好像是的。」

　　某兩個小屁孩的相聲又開始了，一邊一唱一和，一邊還栽贓陷害著。

　　金終國被說得哭笑不得，乾脆兩步又跨過來，一邊拎了個小傢伙，怒吼道：

　　「呀！！！」

　　但只是吼，也並沒有教訓些什麼。

　　而且吼完之後，就把揪著兩人後衣領的手放下來，改成摟著兩位小朋友的肩頭，一左一右地帶著，笑眯眯地就往院子裡走了。

　　還扶著老腰的劉在碩：「喂……」

　　沒人要管一下他麼？

　　等正式做晚餐的時間開始，家族成員們發現，今天來的這位嘉賓，貌似不會做飯。

　　不知道該把米洗多少遍，不知道白菜葉子該一片片剝下來再清洗，不知道怎麼把土豆切成差不多大小而且入口正合適的形狀，不知道如何僅憑雙眼分辨鹽和糖……

　　「撒朗不是很小就當練習生了麼，肚子餓了時都吃拉麵嗎？」

　　看著女孩站在一堆蔬菜面前，隱隱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李孝莉放柔了聲音，眉目間有些心疼。因為那畫面讓她忍不住散發思維，腦補出一個從小就自己在外面生活，但卻因為年紀太小完全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小可憐。

　　「沒有。」

　　女孩繼續用目光與自己面前的蔬菜戰鬥，同時回憶道：

　　「以前社長不讓我吃泡面，每天逼我去食堂吃營養套餐，不許挑食也不許浪費糧食，說我在長身體所以一定要好好吃飯。」

　　眾人：「……」

　　韓國有這麼好的經濟公司？所以楊名碩居然是這麼善良的人麼？！！！

　　「以前社長還專門在門衛大叔那兒放了牛奶，每天只要我去公司，就必須得喝一袋……」

　　眾人：「……」

　　你們公司還招人麼？我也要去喝牛奶！！！

　　女孩一邊說著，一邊終於確定了，面前的胡蘿蔔大概是要切成塊，白菜大概是切成等寬的長條。她理清了處理食材的思路，才終於發現自己身旁安靜了許多，於是抬起頭來，迎上前輩們詭異而又複雜的目光，小心臟跳了兩跳，默默往後縮了半步道：

　　「怎麼了？」

　　「沒什麼。」

　　李孝莉默默地把臉轉向一旁，輕聲吐槽道：

　　「只是確認了，撒朗你真的就只是……不會做飯而已。」

　　背後並沒有什麼催人淚下的隱情，也沒有什麼十來歲就被經紀公司剝削的血淚史。

　　其實也挺好的，真的。

　　那一期《家族誕生》播出來後，青鳥米分絲論壇站裡，果然又湧進好多新人進來，大部分都是沖著阿呆侄女阿瓜妹妹姜撒朗而來，同時，在原有的註冊米分絲當中，關於這位忙內隊長的討論熱度，也大幅上漲著。

　　「我就說吧，從以前青鳥出道實錄時就看出來了，忙內才是最適合綜藝的那一個啊！！！時而調皮時而蠢萌，偶爾還是個黑洞，走著走著都能掉坑裡的那種。而且更關鍵的是，我忙內是真的沒什麼架子啊！！性格開朗活潑、放得開！喜歡開玩笑，也開得起玩笑！而且跟人混熟後就就喜歡撒嬌！笑眯眯地蹭在人旁邊的樣子，真的太招人喜歡了！！！這樣的一個大活寶，tbb你居然捂了一年才放出來，也真是暴遣天物！！！」

　　「樓上別激動，撒朗之前不是寫歌去了麼，如果tbb早放她出來了的話，我們上哪兒聽那麼好聽的正規專輯去？而且友情提示一下，喜歡忙內可以，別帶其他三位歐尼哦，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比較傷感情。」

　　「嗯我知道，其實這也不是比較啊，四個女孩都很棒，但各自擅長的部分不一樣嘛。撒朗上綜藝是最快融入狀況的，這點你們不反對吧？以前拍出道實錄還有正規一輯的紀錄片時，她還得端著隊長的身份，不能夠完全放開，也不太撒嬌，但這次你看她在前輩們面前玩得多開心？而且也因為有人能和她配合了，整期家誕我都是捂著肚子看完的啊！全程無尿點！！！」

　　「哈哈樓主是新米分麼？為什麼這麼興奮？話說我也是忙內米分來著，可是我最愛忙內的地方，還是她講義氣的模樣。之前赫拉出事時，忙內比公司還先趕到現場，這真的是太帥了！！而且聽說赫拉這件事，忙內和雅中歐尼家都出了不少的力，我覺得忙內這個隊長真的當得很稱職！」

　　「回樓上，我不是新米分啦，不過是一直喜歡撒朗的性格，所以希望能夠通過綜藝，讓更多人看到她善良而開朗的一面而已。之前tbb不知道怎麼回事，雖然忙內要參與專輯的製作，但也不至於完全把她關在公司裡，除了打歌和商演，都壓根不在米分絲面前露面吧！忙內性格比較活，就那樣關在公司裡真的好麼？而且青鳥目前出來的那些歌裡面，說實話主打的一直是初雅和赫拉吧，中毒性最高的旋律、v裡的主鏡頭，全都給了初雅，全團念rap的只有赫拉一個，而且還是主領舞！我忙內明明唱功很好，看她自己l的那首歌，高音低音完全都能ld住，音域廣闊怎麼唱都毫無壓力，而且歌聲裡，有種莫名讓人很舒服很振奮的感覺。但我忙內在青鳥的歌裡只能唱高音呢，而青鳥的歌主打的是朗朗上口的旋律，又不是我們全都吼不上去的高音，說實話我一直覺得忙內很吃虧呢，現在tbb終於肯放我忙內出來刷綜藝了，我實在是太高興，所以難免興奮了一點！」

　　「我是初雅米分，我什麼都不說，就呵呵兩聲。」

　　「樓上全都別激動也別亂想！！樓主可能是真的太開心了吧，說話有點不過腦子，拜託管理員□□吧，四個女孩是一家人，爭論誰是主打誰吃了虧完全沒有意義。」

　　最終，那個帖子還是被刪了。

　　可是常駐在論壇上的工作人員，還是給秉昌洙等人回饋回來一個事實——

　　這一個多月來，從赫拉出事，從赫拉的危機被解除之後，總體來說，還是讓更多人關注到了四個女孩。

　　青鳥的米分絲在經過最初的巨幅縮水，虐出五千與anti血戰到底的死忠鐵米分之後，在「申雅中頭號米分絲」的發帖，以及張紫研事件和林赫拉勝訴之後，又重新開始膨脹。而新加入其中的大多數，都是沖著那位義氣的忙內隊長而來。

　　論壇裡關於薑撒朗的討論度越來越高，有人只是好奇那個闖進了夜店的未成年少女是誰，有人在感慨著忙內隊長的大膽和勇氣，有人喜歡上了她的率真與擔當，也有人在感激著她以最快速度趕到了林赫拉身邊，沒讓她一個人面對當時那晚的狀況。

　　但無論如何，薑撒朗個人米分絲大漲，這是不爭的事實。

　　有人想，這或許也是tbb最近會把她放出來上綜藝的原因之一。

　　但也有人注意到了，青鳥團米分絲越來越多，米分絲內部又對四個女孩各有偏愛。有了偏愛便容易產生偏見，一產生偏見就容易掐架。

　　站裡，最近被刪掉的掐架貼變多了呢，有人注意到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19

第43章

　　三月末，草長鶯飛。

　　韓國的娛樂圈依舊很熱鬧，《花樣男子》以34.8%的高收視率落幕，純情浪漫的校園偶像劇情，也引得綜藝圈裡眾人爭相模仿，由此出現了一系列的x俊表、x絲草之列。歌謠界裡，以復古三部曲登上神壇的wg，在《nobody》引發海外持續關注之後，隱隱透出了要去美國發展的計畫，而據某jyp內部人士透露，wg可能在下半年正式發行英文專輯，向歐美市場進軍。

　　此外，07年時以東神和sj師妹高調出場的少時，在經過了08年的黑海事件後，前兩月裡以一首《gee》打出漂亮的翻身仗，一直到三月末也都還持續活躍在電視螢幕上。而在隱隱構成新三大格局的另一新起之秀公司yg中，大勢男團bb的「真」師妹團21團，也與師兄團bb合作了正式發行的電子單曲《lolipop》，以此宣告著，在經歷了07年三大女團的出道，以及08年青鳥的橫空出世之後，2009年，又一大波新的女團即將出世，前來分割韓國女團這個日漸復蘇起來的龐大市場。

　　在這樣的一片娛樂圈欣欣向榮的歡樂景象中，直到09年初都還被稱為怪物新人的青鳥，近半年來一直被戲稱為「一團之下萬團之上」的准一線女團青鳥，忽然有些顯得沉寂了。且不說之前一直壓了青鳥半頭的wg，接下來馬上要飛向更廣闊的天空了。之前一直被青鳥壓了一頭的少時，也已經迎頭趕上了，似乎還有可能直接反超，成為在wg之後第二個登頂的新生代女團。

　　前有狼，後有虎。

　　但此時的青鳥團，似乎再也做不了太多。

　　二月份時所發生的林赫拉bar事件，已經沒有太多人在關注。畢竟法院判決都已經出來了，相信的早就已經相信，不相信的，大概也就一直不相信下去了。三月份裡，申雅中拍完了《花樣男子》中最後的戲份，薑撒朗上了一趟《家族誕生》，連續兩個週末在sbs的頻道上奉獻笑聲，朴初雅持續著在我結中露面，而林赫拉，一直沒有在大眾面前出現。

　　細數的話，三月十號那天林赫拉勝訴，是大眾最後一次看到她的時間點。

　　但事實上，從二月份裡那件事發生之後，這位事件的主人公，就開啟了深居簡出的模式，除非有必須要出現的理由，否則絕不會出現在大眾面前。

　　大眾沒有再多關注她們了，但並不意味著，那群瘋子，會就此消停。

　　那是一直在困擾著女孩們，也困擾著公司工作人員的事。從二月份開始，從那個所謂黑色內衣的anti站建立後，那群瘋子像是找到了組織一樣，對騷擾和傷害四個女孩，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而且這份興趣還很持久。即便事件已經有了定論，即便女孩們已經減少出現在公眾面前的時間，林赫拉更是完全不出現，即便tbb和女孩們都已經足夠低調，但那群瘋子，真的就是對她們一直咬死了不放。

　　有的時候，薑撒朗甚至會想，那群瘋子，大概壓根就不在乎她們是否做錯了什麼。

　　那群瘋子，只是想要犯罪，想要在別人身上宣洩自己的情緒。

　　而她們四個，恰好比較倒楣。

　　給了那群瘋子聚集起來的由頭，而且她們四個還一直活得好好的，那大概是讓瘋子們感到挫敗，同時也把那份瘋狂持續延長了的理由。

　　「不能報警嗎？他們這是犯罪！！！」

　　又一天，當薑撒朗再一次被秉昌洙告知，公司門口又被潑了油漆和許多不太乾淨的東西，讓女孩們暫時不要過去時，女孩忍不住發怒了。

　　「他們都是趁著半夜來的，看監控上的畫面，應該都是小孩子，但還是都用紙盒蒙了臉，就算報警也很難找到他們，而且就算找到了又怎樣，員警最多教育一下就還是會放人的，到時候只會又激起更多的人來報復。」

　　電話那頭，秉昌洙的語氣也顯得糾結而惆悵。

　　現代文明裡的法律，說實話，能夠約束的只是那些遵紀守法的文明人而已。

　　對於這群瘋子，對於這群喪心病狂，但偏偏大多數在年紀上還處於弱勢群體的anti，他們實在是想不到辦法來清理，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等待，等待時間能夠抹去一切，包括那群瘋子對於女孩們的注意力。

　　「大叔，你難道不覺得，現在那群人就是在等著我們認輸麼？」

　　女孩狠狠皺著眉，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因為他們的那些手段，一直沒能讓我們四個受到真正的傷害，他們沒能得逞，所以才會這樣一直糾纏著挑釁！！！」

　　「但照這樣的話，難道真的要我們自己站出去，承認自己因為他們的辱駡痛哭流涕，老老實實站著，被他們捅過來刀給送到醫院裡去，難道真的要這樣一直縱容著他們，讓他們終於感到了滿足，然後再大發慈悲地放過我們這些可憐蟲麼？」

　　「撒朗。」

　　電話那頭，像是忽然換了個人接聽。

　　那是楊名碩的聲音，大概剛才從秉昌洙打電話時，這位社長就站在旁邊聽著了，或者說，他們大概一直都在一起，畢竟最近公司裡老是在開會。

　　「我已經在聯繫新的安保公司，一切以你們的安全為重，現在外面真的太亂，你們都老老實實待在家裡面。」

　　說完之後，楊名碩乾脆俐落地掛了電話。

　　「嘟……嘟……」

　　那是對方掛掉電話之後，女孩這邊聽筒中的提示音。

　　「阿——西！！！」

　　女孩把手機捏得緊緊的，她站在宿舍客廳裡，頭上還頂著呆毛身上穿著卡通睡衣，可是從她口中流出來的話語，卻夾著慢慢的殺氣和怒意。

　　林赫拉本來在廚房裡倒水喝，聞言抬起頭來，看向客廳裡站著女孩。大半個月沒有出門的林赫拉，輕輕張開了唇，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有些話在喉頭滾了兩滾，卻已經讓她的心口變得無比沉重。於是她又把自己的雙唇合上，只是用意味不明但莫名顯得哀傷的目光，把客廳裡那個瘦小的身影又看了兩秒。

　　然後她端了水杯，什麼也沒說，徑直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裡。

　　下午三點，宿舍裡又只剩下了薑撒朗與林赫拉兩個人。

　　申雅中回家去了，自從新世界集團投資《花樣男子》，然後又刻意找了申雅中去出演之後，她家裡那群人似乎又產生了新的計畫，想著乾脆玩大一點直接投資電影，於是從《花樣男子》殺青之後，申雅中只在宿舍裡待了一晚上，看林赫拉沒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朴初雅一如往常，而忙內薑撒朗依舊精力十足活蹦亂跳之後，這位女神便回家去了，因為不出意外的話，她的父親母親大概也想參與這一次的投資計畫，所以她需要親自回去，確認整個電影投資計畫是行得通的。

　　而朴初雅，直到現在，依舊沒有停下每週去那邊上課的行程。她平時工作多的時候，就過去得少一點，像最近這樣「清閒」的話，除了錄製我結或是去公司裡開會的時候，她基本每天下午都是去那邊準時報導的，風雨無阻。

　　下午三點，薑撒朗饑腸轆轆地從自己的臥室中爬出來，才恍然發覺已經下午三點，難怪她餓得肚子都在叫了！

　　隨即她意識到，隔壁臥室裡也沒有動靜啊。

　　林赫拉不像她，格外注意身體健康以及飲食均衡，甚至因為和申女神在一起呆久了，連養生什麼的都開始慢慢注意起來了。

　　按理來說，這樣的一位林女王，大概不會忘記吃午飯啊。

　　當然了，她也不可能是自己一個人吃過了，忘了把宿舍裡另一位活人給拎出來投喂。

　　姜撒朗表示，林女王要是敢那樣做的話，不用她這位忙內發飆，之後申女神回來知道了，就能直接把林女王給教訓個整整一周。

　　林女王別的什麼都不怕，就怕申女神生氣嘮叨，這點早已被大忙內看透。

　　所以，人呢？不餓麼？

　　女孩扶著牆蹭去隔壁門口，輕輕敲了下門。

　　沒反應……

　　再重重敲兩下！！

　　兩秒鐘後，屋子裡響起了些聲音，像是有人從床上爬起來，動作間仿佛還把什麼東西碰到了地上，發出一陣零零散散的細微聲響。

　　「歐尼？」

　　薑撒朗推開了門，正好撞上林赫拉蹲在單人床一側，轉過臉來慌張的神色。

　　那樣的慌張，幾乎是讓女孩瞬間轉移了視線，把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一大片散落開來的藥片上，白白的、小小的、安安靜靜地，躺在暗色的木質地板上，可不知道為何，居然讓人感覺到危險和誘惑。

　　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女孩上前兩步，從林赫拉的手中搶過了藥瓶。

　　氯美紮酮，具有抗焦慮、鎮靜、催眠、鬆弛肌肉痙攣的作用。類白色晶體粉末，俗稱為安眠藥的藥品種類之一。

　　「別誤會，這種藥對身體的副作用很輕，而且我平時也不怎麼用。」

　　林赫拉從女孩先搶了她藥瓶的動作，就知道她家忙內是在擔心什麼了，所以她快速地整理思緒後，反而輕輕笑著往後一靠，直接坐到了地板上，一顆一顆地撿著地上的藥片，還開著玩笑道：

　　「都掉在地上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吃，真是浪費。」

　　薑撒朗的手中死死握著藥品，她把目光落在瓶身的說明書上面。

　　抗焦慮、鎮靜、催眠、鬆弛肌肉痙攣。

　　是哪一種？或者是哪幾種？

　　是什麼樣難以忍受的狀況，要讓她的歐尼服用這樣的藥！

　　要知道，林赫拉除了是個運動健身愛好者之外，也是自然主義的崇尚者，那不僅體現在她喜歡戶外活動，在食材上也偏好有機食物，而同時，她也一向堅信，小病小通都是人體自愈的過程，所以能不吃藥就不吃藥，在這一點上，她甚至比薑撒朗那個怕苦怕打針的小屁孩，還要來得固執。

　　而現在，她在一個人默默服藥呢。

　　也不知道她已經瞞了多久。

　　「歐尼，別撿了。」

　　女孩握著林赫拉的手，把她從地上拖起來，兩個人一起坐到了旁邊的床鋪上面。

　　「這些藥應該也不能吃了，待會兒用掃帚直接掃掉吧。」

　　她緊握著林赫拉的手腕，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她甚至都笑了笑，像是毫不在意地把藥瓶扔去了一旁，然後她甩掉了拖鞋，直接盤腿坐到了林赫拉的床上，直視著那位一直也注視著她的歐尼，輕聲道：

　　「赫拉歐尼，你想要和我聊聊嗎？」

　　從嘴裡說出來的，是疑問句。但人已經盤腿坐到了床上，擺明瞭是不問清楚不會走人的姿態。林赫拉也把手裡剛剛撿起來的一堆藥片，扔進了垃圾桶裡，然後她拍拍手，也靠回了床頭上，微仰著頭道：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會老是夢見那天晚上而已。」

　　會夢見那個男人又撲了過來，而她渾身無力。

　　會夢見破碎的紅酒瓶，深紅色的液體和玻璃碎渣一起炸裂。

　　會夢見那個男人又壓在她身上，在她的鎖骨上啃噬出痕跡，會夢見她又抓起了玻璃片，劃破那個男人的喉管，熾熱而腥臭的血液，像是瀑布一樣噴射出來，落在她臉上、脖子上、胸口上。

　　很痛，很噁心，但也……讓她恐懼。

　　林赫拉淡淡地講述著，她不自覺地用手捂著自己的鎖骨，用指甲扣弄，仿佛那污濁的痕跡一直留在那裡，無法去除，讓人作嘔，也讓她，連自己都有些厭棄。

　　「總是做那樣的夢，剛開始我不想理，我覺得這都是源於我內心的軟弱，我不夠強大，所以我無法走出那樣的噩夢。但後來，那個男人，那個晚上，一遍又一遍地出現，我實在是覺得心煩又噁心，實在是不想再見到他。所以就去找醫生開了點藥，但說實話，我真的沒怎麼吃，今天也只是第二次而已。」

　　林赫拉輕皺著眉，她在說的，明明是一段觸目驚心的過去，但她的語氣裡，更多的卻是迷茫和漫不經心。她好像並沒有關注到她內心真正的心結，她在糾結為什麼她無法驅逐那個夢境，她覺得自己遇到了一道難解的題，而她確實也一直都解不開，所以她感到挫敗，但她沒有意識到，她正在忽略著自己心頭真正的恐懼。

　　是的，她就是恐懼了。

　　那一晚上，確實給她帶來了傷害，深入骨髓。

　　但她在逞強，她在用理智說服自己，那晚上發生的事不算什麼，最多就是噁心。她將那個人渣定義為噁心的、不想要再見到的人，可是她不願意承認，她在害怕那個人，所以她像是陷入迷宮一樣，不斷陷入那個男人為她編織的夢魘裡。

　　「歐尼。」

　　薑撒朗輕輕喊著，緊緊握著林赫拉的手腕。

　　說實話，薑撒朗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當晚她是後來才趕到現場，她沒有經歷那樣的事，她就算再心疼林赫拉，也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現在正努力掙扎著讓自己好起來的這位歐尼。

　　女孩的目光落在林赫拉身上，腦中又閃過bar監控視頻裡，那個男人壓在林赫拉身上的模樣。那樣的場景讓她一瞬間也覺得噁心，但她強壓著劇烈翻湧在心頭的噁心和反感，她強迫著自己想像，想像那天晚上出事的人是她，想像遭受著那樣非人對待的人，是她。

　　是她自己，被那個人渣壓在了身下！

　　那樣的感覺，簡直像是強逼自己喝下一整盆洗腳水。但隨之，她眼前一亮，一種暴戾但又蠢蠢欲動的情緒，從她的心底升騰起來，她握在林赫拉手腕上的十指，又緊了緊。

　　「歐尼！要不要去玩射擊？！」

　　女孩上身前傾，仰著頭望向林赫拉。

　　她的頭頂還翹著幾根呆毛，黑髮下麵的雙眸中，卻是閃閃亮亮，閃爍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灼熱目光。她專注而期待地望向林赫拉，望了許久，久到女孩的眼眸裡似乎又閃過些失落，肩膀微微一動又要坐回原先的位置上去。

　　「好。」

　　沉默了幾秒的林赫拉，終於還是開口答應。

　　盤腿坐在林赫拉對面的女孩，舉起雙手來開心地歡呼。

　　「那現在就換衣服~~~」

　　女孩從床上跳了起來，震得整個床墊都是狠狠一彈。然後，等她站直了身體，幾聲很明顯的咕嚕聲，從她的腹部傳出來。那聲音讓她瞬間捂住了肚子，然後眨眨眼睛，可憐兮兮地看向林赫拉，仿佛在說拜託你說沒聽到，拜託你說你剛才什麼都沒聽到。

　　然而，林赫拉直接瞪了她一眼。

　　「又沒吃飯？」

　　那架勢，似乎馬上就要拿起電話來給申女神告狀了。

　　「歐尼！！！」

　　女孩原地一蹦，直接在床上跪坐了下來，然後快速地爬去林赫拉旁邊，摟著她的肩膀舔著臉撒嬌：

　　「歐尼，我剛才在寫歌嘛，我寫著寫著就忘了嘛，你不許告狀！告狀的人鼻子會變長！」

　　「那是匹諾曹！說的是撒謊不是告狀！！」

　　林女王伸出手來，抵在女孩的額頭上，一用力就把人推出了半米，四仰八叉地栽倒在床上。

　　兩人吵吵鬧鬧了好幾分鐘，然後才又各自去洗漱。

　　半個小時後終於出門，扣著帽子戴著口罩打車去射擊館。

　　「歐尼，除了這個，你還有別的想做的麼？」

　　計程車上，女孩蹭在林赫拉旁邊，興高采烈地問著。

　　林赫拉翻了對白眼。

　　「現在這是你要做的，不是我要去的。」

　　「所以啊！」

　　女孩又往這邊蹭了蹭，變本加厲地摟了林赫拉的脖子。

　　「歐尼，這次算你陪我！那你呢？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

　　女孩摟過來的手臂，蹭在了林赫拉的肩膀，蹭在了她的後頸，同時也……蹭在了她的鎖骨上方。那樣的壓迫和觸碰，讓林赫拉的眼眸又是一暗，她控制自己想要抬起手來，去捂住那一塊鎖骨的動作。她把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握成了拳頭，有些痛，又有些怨恨著。她輕輕咬了咬牙，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太多變化。

　　「我想去紋身。」

　　「哦，好呀~」

　　女孩樂呵呵地答應了一聲，然後才像是反應了過來，自己剛剛是聽到了什麼。

　　「紋身？！！！」

　　女孩提高了音量，不自覺地往後縮了十多釐米。

　　作為一個怕打針的孩子，她很明顯有個缺點，就是怕痛，像是練舞或者是長時間坐在電腦面前之後的腰腿酸痛，那還沒什麼，冰涼的金屬機械，戳在她的皮膚上，那種尖銳的疼痛，她想想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啊啊啊啊啊！！！

　　三個小時之後，薑撒朗在弘大某條小巷子某家紋身店門口，吸著鼻子打著電話。

　　「嗚嗚嗚好痛，歐巴真的好痛好痛！！！可是我答應了要陪赫拉歐尼的嘛，當然要陪到底了！赫拉歐尼在鎖骨上紋了一顆五芒星，據說那是種護身符，可以除魔避鬼。我？我也是紋在左側鎖骨的，不過位置稍微偏下一點，平常能夠被衣服遮住，免得我爸媽到時候念叨我。我原本選的是最簡單最小的圖案！！就是一小顆愛心，正好我也叫撒朗，我覺得這樣正好呀！可是紋身師心血來潮給我的愛心旁邊紋了四個字母，a、m、o、r！她說那也是愛情的意思，她還說她是我的粉絲啊嚶嚶嚶嚶，好痛好痛……」

　　女孩站在那家小店的門口，念叨許久，直到聽到林赫拉在裡面叫她，才掛了電話重新進去。

　　「還疼嗎，給我看看？」

　　即便剛才兩個人不在同一個房間，林赫拉也聽到了紋身時某人慘烈的叫聲。

　　她有些後悔把女孩拉來，但現在紋都紋了，她也沒辦法再說什麼，只能招招手讓女孩過來，然後扒下她的衣服，查看她的紋身圖案以及肌膚狀況。

　　那是在女孩的左側鎖骨之下，大概兩指寬下面的地方，離心臟很近的地方。

　　潔白如玉的肌膚上，是大概礦泉水瓶蓋大小的圖案。

　　用墨筆勾勒出來的桃心，並不像平常那樣左右對稱而且圓乎乎的，而是類似花式的英文字體，線條纖細曲滑，下麵的桃心尖向一側調皮地翹起，反而像是彎月，或是有個小人兒調皮地把腰扭向了一側。然後，在那凹陷進去的地方，伸出了一條像是迎風飄舞的旗幟來，自由而招展，像是要從桃心裡飛出來。那旗幟裡，還勾勒著四個花式的英文字母，amor，是愛情的意思，同時也是古羅馬中的愛神。

　　「還好，沒怎麼腫。」

　　林赫拉把手中揪著的衣領放了回去，彈回了女孩的身上。

　　於是下一秒……

　　「啊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某個硬生生磨得紋身師把拳頭大小的圖案縮成瓶蓋大小的人，在小小的紋身店裡，皺著眉跺著腳，連聲哀嚎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林赫拉把那個女孩看了很久，看到那個女孩停下來，可憐兮兮地擦著眼角不受控制流出的晶瑩。然後，林女王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她從座椅上身來，伸出胳膊攬住自家忙內。

　　「走，歐尼請你去吃烤肉~」

　　那一晚，青鳥團的忙內，懷著對某位歐尼的深深怨念，一個人幹掉了兩人份的烤肉，最後是被某位歐尼給扶回去的……


第44章

　　四月一號，淩晨三點，薑撒朗被自己的手機鈴聲驚醒。

　　「快上網！」

　　只說了這一句，秉昌洙便掛了電話，很明顯他那邊還有其他事情在忙。

　　女孩使勁兒甩了甩頭，讓自己的大腦清醒過來，然後她從自己鬆軟的被褥中爬出來，打開臥室裡平常用來錄歌編曲的臺式電腦。

　　十幾秒的啟動時間，女孩還有些困，在幽幽的藍光中忘了開燈，大腦也是一瞬間放空，甚至一瞬間產生剛才那個電話是不是在做夢的錯覺。

　　然而，那錯覺只持續了十幾秒。

　　當電腦被打開，迎面蹦出來的，並不是開機後的介面，而是懸浮在視窗，慢慢地走著之字形的一封信件。

　　中毒了？被黑了？

　　理智來講，作為一個電腦渣，她不該把那封信點開。

　　可是之前電話裡秉大叔的語氣，明顯就是出了事的節奏，而現在，女孩下意識地覺得，大概跟現在發來這封信的人有關。

　　所以她點開了，莽撞而忐忑。

　　「你好，青鳥團的隊長姜撒朗xi。」

　　那是點開信封後，從螢幕上浮現出的第一句話，用的是韓文，無拼寫錯誤。

　　「最近聽了你們的許多歌，很是喜歡。可我聽說，青鳥的專輯全都由你一手包辦，大家都稱你是個有義氣又才華橫溢的隊長。所以請原諒我，迫不及待想要聽到你的佳作，同時也請允許我，與更多人分享這份沉醉和喜悅。」

　　一字一句，速度適中，剛好夠人看完。

　　信件最後的落款，只有七個字——「薑撒朗頭號粉絲」。

　　那樣的稱謂，並沒有讓女孩感到溫暖或安心，反而，從那封信字裡行間中所透露出來的資訊，讓她毛骨悚然，讓某種不太好的預感在她心中不斷擴大，讓她在那封信最後一閃，電腦螢幕又恢復了正常之後，咬咬牙還是點開了流覽器，搜索她自己的名字。

　　雖然秉昌洙沒有明說，但她現在知道了，這一次出事的是她。

　　四月一號，愚人節。

　　韓國大多數中老年人，對這樣的外來節日毫無關心，但追崇著西方文化而且喜歡湊熱鬧的年輕人們，有許多就專門蹲在了網上，等待淩晨的到來，等待四月一號的到來，然後和其他年輕人們，一起開始愚人節的狂歡——也就是忽悠與被忽悠。

　　在愚人節中，誰都會想蠢蠢欲動地想要騙別人一把。

　　在愚人節中，誰也都會心中暗自警惕著，不想要被別人給騙了。

　　零點十分，韓國最大愛豆圈粉絲綜合論壇天水上，有一半日常活躍人數都還線上的時候，一個id名為「薑撒朗頭號粉絲」的馬甲，發佈了一條名為《青鳥隊長創作曲欣賞》的帖子。

　　看這格式，明顯是模仿前陣子「申雅中頭號粉絲」所發佈的《閔氏集團受害者名單》，但因為頭粉大大前陣子確實帥，幫一個幾乎被全民anti的女團打出了漂亮的翻身仗，所以後來無論是信使當中，還是論壇中其他愛豆的粉絲，其實都對頭粉大大有著強烈的崇拜。

　　想要模仿頭粉大大來嘩眾取寵的，這也不是第一個了，所以一剛開始，大家其實都沒怎麼關注這個帖子，依舊沉浸在絞盡腦汁地坑各家小夥伴，能坑一個是一個的狂歡當中。

　　但整整一個小時當中，那條《青鳥隊長創作曲欣賞》的帖子不斷被頂到首頁，而且看最後回復人的話，一直都是那位樓主自己，這意味著，這位勤奮的樓主連續一個小時中，都在給自己蓋著樓。

　　都蓋了一個小時了，那無論其中的內容是什麼，大概都該有些看頭了吧。

　　而且這id名，這帖子標題，一看就是青鳥家的腦殘粉，跑來給自家粉絲找存在感的。

　　因此，淩晨一點多，不少的信使與其他一些對青鳥抱有好感的路人，點開了這個帖子。

　　嗯，這個樓主一直在模仿頭粉大大的風格，帖子裡也是什麼廢話都不多說，直接上乾貨！

　　而乾貨是什麼呢？

　　《閔氏集團受害者名單》裡，放的是閔氏集團受害者名單，以及他們作惡多端的一些關鍵字。

　　那《青鳥隊長創作曲欣賞》中，當然放的是青鳥隊長姜撒朗寫的歌！

　　有視頻有音訊。

　　一剛開始是大家耳熟能詳的《你好，是我》、《holy moly》、《看夠了沒》等等，到後來，慢慢地，變成了連忠實信使都一頭霧水的音訊們。

　　那些旋律、那些歌詞，從未聽過。

　　甚至這位樓主所能夠給出的，也僅僅只是音訊而已。甚至在某些歌曲的錄製中，還能聽到隱隱的雜音，比如說——

　　「撒朗，吃飯了！！！」

　　然後聲音又近了一些，有人高聲反駁：「赫拉歐尼我在錄demo！！！」

　　薑撒朗頭號粉絲一共發出了五十二首歌，除去青鳥已經發行過的十一首歌之外，此外的四十一首，大家都從未聽過。那四十一首中，有的是完全編曲甚至有著人聲合唱的歌曲，有的只是簡單幾種樂器合成的旋律，有的只是二十多秒的一小段，有的，卻是七八分鐘連綿不斷高.潮起伏的純音樂。

　　事實上，當薑撒朗頭號粉絲發到第三十二首時，就已經有聽得目瞪口呆的信使問道：

　　「這真的全都是我家忙內隊長寫的嗎？真的麼！！！如果不是今天愚人節的話，我一定要給隊長奉上兩個膝蓋！！！天啊都太太太好聽了！！！為什麼沒有製作出來啊，還是發行在哪兒了我們沒有聽到？」

　　「樓上別傻了，世界那麼大你沒聽過的歌多著呢！這樓主明顯就是愚人節過來忽悠人的，忽悠的就是你這樣傻不愣登的腦殘粉！」

　　「但是裡面有赫拉和撒朗的聲音啊，有幾首歌裡唱歌的聲音，也很像忙內！！還有兩首裡，那是初雅的聲音！！！初雅的聲音辨識度太高了，我不可能聽錯！！！」

　　「同上，我也覺得實在是太真了，我的直覺在告訴我，繼上次幸運圍觀了申雅中頭號粉絲大大直播發帖之後，這一次，我好像又撞上了青鳥家的一位大神……」

　　「已經叫醒了首爾大編曲系的哥哥來聽，確定除了青鳥已發行的十一首之外，其他旋律都很陌生，不像是樓主扒了國外的歌曲來唬人！ps，我哥哥從小愛好流行音樂，二十多年聽歌無數，而且對旋律炒雞敏感，十分可信！！」

　　在淩晨一點多的時候，那位「大神」的帖子，已經成功引起天水中所有線上人員的注意。

　　無數id湧入帖子展開討論之後，「大神」發完真正五十二首歌，直接下線了，沒回答任何人的疑問，也沒對做出這件事的動因做出任何解釋，一如一個月前的「申雅中頭號粉絲」。

　　一點多，伴隨著湧入帖子的人員越來越多，逐漸地，也有人發出了質疑。

　　「假設這個帖子是真的，假設是這樣的話。這聽起來是薑撒朗私下裡的練習曲或者存貨吧，樓主從哪兒弄來的？是tbb家的內部工作人員，還是這其實壓根兒就是tbb家的一場炒作，為了向我們證明他家隊長有多會寫歌？」

　　「樓上陰謀論養大的吧！同意你的前半段，但無法認同你的後半段。你知道這四十一首旋律有多值錢嗎？你知道現在在韓國作詞作曲家協會中註冊的創作人中，產量最高的老師有多少首麼，而他的收入有多麼驚人，你知道麼？音源提前曝光的危害我就不給大家科普了，這些旋律這麼贊，我賭後面青鳥發二專時肯定能用上，這不就等於另一種形式的提前曝光了，而且還曝光得這麼早！tbb是腦子被泡進馬桶了才會放出四十一首歌來炒作吧！！！」

　　「我也不覺得經紀公司會玩兒這麼大來炒作，成本未免太高！所以剩下的疑問就只有兩個了，樓主你從哪兒拿到的這些歌？這些歌的主人允許你這樣做了嗎？」

　　直到這一刻，許多還在尖叫著「啊啊啊我家隊長好會寫歌！！！」、「啊啊啊忙內真是贊贊噠！！安全感慢慢噠~~~」的蘿莉信使，才終於意識到，似乎，風向不那麼對？

　　雖然很感謝樓主把隊長的這些珍藏品給發出來，但是……

　　樓主貌似是黑？

　　跟帖的風向，慢慢地，就變成了信使們對樓主的追問和質疑。

　　「樓主你發歌得到允許了麼？」

　　「樓主你發歌得到允許了麼？」

　　「樓主你發歌得到允許了麼？」

　　……

　　從h站殺過來的信使們，保持了統一的格式，向「薑撒朗頭號粉絲」步步逼緊。

　　十多分鐘後，忽然又有個路過的vip冒泡道：

　　「把五十二首歌全都聽過了，所以現在才冒泡。首先，如果這真的都是薑撒朗寫的的話，那她真的很棒！棒到我無法想像她其實才十八歲。但其次，如果這都是真的的話，信使們，建議你們不要再反復頂貼，越多人點進來聽到這些旋律，你們家青鳥的損失就越是擴大。」

　　信使們恍然大悟，對啊，他們現在該做的不是讓事態升級，而是先讓帖子沉下去，然後儘快聯繫tbb家的工作人員來處理這件事！

　　五十二首歌實在太長，他們大多只聽了前三四十首，然後就忙著掐架，或者是一被小夥伴召喚過來，就直接投入了戰鬥當中。所以，當信使們恍然大悟地轉移陣地，從在那條帖子下要求樓主給個說法，變成了讓帖子沉下去，轉而不斷轟炸天水論壇的管理員郵箱，要求□□時，他們甚至還是沒有意識到，那個路過的可愛vip，所想要提醒信使的，不僅僅是未發行歌曲提前洩露這件事，更是……

　　在那五十二首歌的最後，第五十二首歌裡，有著可能並不太適宜太多人聽到的歌詞。

　　那是一首極其激昂的編曲，從一剛開始，就是細密的鼓音，以及喧囂到甚至讓人頭暈的電音。僅僅是一個開頭，就是極富衝擊力的頹廢和憤怒，像是迷幻搖滾和重金屬搖滾的結合。那樣的編曲，與現在韓國音樂市場上的大多數流行曲都格外不同，那樣的編曲，從開頭就發出了向耳膜和太陽穴的猛烈攻擊。

　　所以，那位元把整整五十二首全部聽完的vip想過，可能，可能很多人點開了第五十二首，但壓根兒都沒有聽完，就直接關掉了，因為不習慣，因為太過衝擊。

　　但，隱隱地覺得，第五十二首，才是整個帖子的重點呢。

　　第五十二首，或許就是那位樓主發帖的目的。

　　第五十二首，燃爆的前奏持續有整整二十秒，在其中第十秒的時候，合入了某個人的遼闊而有力的和音，那位vip雖然也沒有十分關注青鳥，但她對聲音很敏感，所以她能聽出來，那是青鳥的隊長姜撒朗。

　　然後，到整整二十秒之後，歌曲的主體部分才終於出現。

　　是rap，是青鳥團唯一rapper林赫拉的rap。

　　「很得意麼？今天又出言不遜的人渣們？網上的照片看得爽麼？去那家夜店裡拍照紀念了麼？洋洋自得地談論著好像你就在現場？把自己的臆測當成是真相，好像全世界就你最誠實善良？你這麼會想像，這麼傻又這麼喪心病狂，你媽知道麼？你爸知道麼？你的班主任難道沒告訴過你，唯心主義只能坑了你自己麼？

　　你以為自己是法律？是小公主？是道德衛士？

　　真可惜啊！這世界上誰tmd都不是上帝！！！

　　知道你在犯罪麼？知道監獄長什麼樣麼？知道你姿態猥瑣精神扭曲，早晚無藥可醫麼？

　　知道你的父母你的親友，你未來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會怎麼叫你這種人麼？

　　人渣垃圾神經病蠢貨瘋子，豬狗不如的傢伙！活著都是浪費空氣！！

　　還躲在馬甲和面具背後是麼？還想要和我玩到底是麼？

　　但怎麼辦，從頭至尾都我都沒把你放在眼裡。

　　你被人下過藥，手腳都失去感應，你站到過生與死的邊際？你被帶去過警察局，同時網上還瘋傳著照片，無數不認識的人以輕薄的言語談論你的身體？你我知道你沒有過，因為你是臭蟲，只能夠活在陰暗的角落裡！要麼被所有人忽視，要麼被人一腳踩死而已！你都沒有站到陽光裡來的勇氣，你躲在你的家裡，躲在電腦後面，很爽是麼？很得意是麼？

　　但只是想奉勸一句，沒撕破過別人喉嚨的人，別再來招惹。

　　否則你總有一天，也會像我一樣。

　　聞到血的腥氣。」

　　那是一長段充滿了憤怒、嘲諷、不屑與威脅的rap，用人渣、垃圾等髒字，毫不拐彎地辱駡著anti，後半部分甚至挑釁著，會把他們送去警局，會讓他們聞到血的腥氣。林赫拉力量十足的咬字，配上一聲更比一聲重的伴奏，狠狠錘在心臟，像是席捲而來的暴風，又像是重重拍在堤岸上的海浪，衝擊、洶湧、狂躁、囂張。

　　那樣的一首歌，讓聽到了最後的粉絲，都跟著熱血沸騰雙目腫脹，心臟一縮一縮地疼痛，痛到極致後便恨不得能抄起傢伙，現在就跑去黑色內衣的anti站那邊大戰三百回合！

　　即便其他還有一些聽到最後，並不是信使，而是其他家的粉絲。

　　也忍不住在再次歎惋林赫拉事件的同時，被那旋律和歌詞驚得腿顫。

　　天啦擼，青鳥這是要逆天的節奏！

　　林赫拉，那個舞臺上十分帥氣的女人，似乎升級了，這一次是直接橫掃千軍的霸氣。

　　雖然她依舊還沒有完全擺脫危機，雖然她最近整個人都消失潛水。

　　但這一刻，這首歌被放出來後，許多聽到的人都產生了隱隱約約的預感——

　　仿佛一個多月前那一場駭人聽聞的事件，夾著血色和曖昧的桃色燈光的晚上，都只是一把火而已，燒得林赫拉淒厲地狂吼，但也即將讓她浴火而成為真正的女王。

　　現在，林赫拉在rap中咒駡著的那些anti，仿佛是最後的一片火光。

　　但那並不意味著，最後的這一段折磨，就能夠被輕易度過。

　　將近淩晨三點的時候，黑色內衣anti站裡，終於有人摸到了這個帖子裡，聽到了第五十二首歌。緊接著的，就是數以千計的anti，再一次湧入了tbb官方網站以及青鳥團官方粉絲論壇h站中，發黃圖，說一些難聽又噁心的話語。

　　淩晨三點，薑撒朗被自己的手機鈴聲驚醒。

　　淩晨三點二十，天水論壇上，那條標題為《青鳥隊長創作曲欣賞》的帖子，已經顯示被刪除，tbb官方網站和h站都暫時關閉了發帖留言的功能。秉昌洙連夜請了技術人員追蹤「姜撒朗頭號粉絲」的id地址，和上一位頭粉大大一樣，剛查到美國，便被斬斷了所有行跡。

　　淩晨三點半，薑撒朗的手機再一次響了。

　　「喲不塞喲？」

　　女孩其實有些詫異，這個時間，這個點，這個人，居然會打電話過來。

　　「啊，我剛剛才工作完，正好有粉絲守在門口，說了你被人黑了電腦的事，我很抱歉。」

　　男人的聲音有些低啞，估計不知道已經連續工作多久。

　　但他的聲音是誠懇的，女孩能夠聽出來，他是真的在為她而覺得惋惜而難過。

　　「哈哈歐巴你抱歉什麼，公司裡已經有人去處理了，聽說今晚還有歐巴家的粉絲在給我們幫忙呢，謝謝你們啦~」

　　女孩心裡接下了對方的好意，所以才會笑著回應，顯得輕鬆而隨意。

　　「嗯。」

　　電話那頭的男人輕輕哼了聲，然後又用更加輕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最後那首歌，很不錯。」

　　最後那首歌，是林赫拉咒駡anti的那首。

　　因為男人誇得太小聲，薑撒朗反而聽得一愣，然後綻放出更大的笑容。

　　「能被你誇獎是我的榮幸~謝謝你！至龍歐巴！」


第45章

　　本來已經沉寂一些的青鳥團，再一次站到了風口浪尖。

　　即便天水論壇的管理員最終□□了，大概是tbb的工作人員與他們有著某種交涉。可是在□□之前，那些視頻和音訊已經飄了整整三個多小時，而且視頻的外鏈全都在國外的視頻網站上，那意味著，即便刪了貼，也無濟於事。

　　有人直接把那些歌都下下來了，有人直接摸到了上傳視頻的源網站上。

　　而國外的網站，對於tbb來說，大概並不像天水那樣好交涉。

　　三天，那些視頻一直在國外的網站上存活了三天，直到tbb拿出證據來，證明那確實是薑撒朗的個人電腦被黑，而流出的五十二首音源全都是她的個人心血，所有上傳和傳播歌曲的人都是侵權，而tbb會起訴那些侵權的行為之後，那國外的網站才刪了貼。

　　韓國國內的社交媒體上，看起來也沒了那些歌的蹤影。

　　可是那又怎樣呢，三天的時間，早就足夠想聽到的人都聽到了。

　　還足以他們把視頻下載，放在自己的硬碟中，依舊以花樣百出的方式向四面八方繼續傳播。

　　「不得不承認，這個叫做薑撒朗的女孩，確實擁有著超乎尋常的表達能力。是的，我也聽了她的歌，在聽到那些旋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這是一位元小姑娘的私人作品被意外洩露，而當我知道的時候，我甚至都已經聽完了第二遍。我為我此舉可能給女孩帶來的傷害，深表遺憾和抱歉。但既然已經聽了，而且聽得驚喜十足。我想我還是應該站出來，誠實表達我的內心想法。」

　　「我想要說的，是這個女孩帶給我的巨大驚喜！就像人們所知道的，一首歌的誕生，存在著作詞、作曲、編曲以及演繹等部分，每一個環節都很重要，我覺得對於每一首經典而完美的作品而言，以上的每一個環節，都必須做到最好，同時它們也都是最重要的部分，不分主次。而薑撒朗，是我所見到的第一個，能夠把這些環節都融合得如此之棒的年輕人。她對於旋律有著很高的天賦，擅於使用簡單而重複的旋律，朗朗上口極易跟唱，但這並不讓她的作品顯得膚淺，或者是平淡。她明明給出的是誰都能唱的旋律，但她卻有能力讓你感受到，那是一首棒極了的作品，同時也需要專業人士的演繹，這一點，得歸功於她的編曲。」

　　「小姑娘大概從小就在摸樂器，吉他鋼琴和鼓點之間的配合，做得十分嫺熟而驚豔，簡直像是已經演出過近十年的老牌樂隊。而這一點，在我正好和一位老朋友聊到這位後起之秀，而那位朋友告訴我，小姑娘人還沒有一把吉他高時就混跡地下搖滾時，得到了解答。我並不是不相信天賦的人，但能夠得知這位小姑娘也曾學習過許多年，才有了現在的老練表現，我反而更加安心。因為有天賦的人，可能並不一定會一直優秀。但有天賦而且還勤奮努力的人，一定會成為讓所有人都崇拜的天才！」

　　「好像扯遠了，對不起，實在是太久不為人寫東西。女孩在編曲上帶給我的感受，其實用一句話可以總結——和諧而不失亮點，老練但又充滿了專屬於新人的想像力。這大概就是從很小的時候便開始學習音樂的好處了，現在的她還足夠年輕，渾身充滿了澎湃的創造力，以及未知的潛力，但她現在就已經做得很好了，她的未來，當然是更加顯而易見。」

　　「除此之外，在得知這個小姑娘不僅是一位創作人，更是一位已經出道的歌手後。我忍不住去看了她的演出視頻，所以我才能夠得出上面也曾說到的結論，這個女孩，是我所見過的，將作詞、作曲、編曲和演繹融合得最好的一位年輕人。我提起這一點的意思，當然並不僅僅是誇她的唱功和颱風，據我的觀察，她在出道前就已經有過不少的舞臺經驗，所以即便舞臺上她能夠表現的部分不多，但她所演繹出來的每一部分，都是很穩而且號召力十足的，我想那大概和她個人偏愛搖滾樂隊的演出有關。相比於以上這一點，我其實更想要強調的是，她對於自己成員們特點的捕捉。」

　　「很明顯，這是一個風格十分突出的組合，每位元成員都有著各自的特色，而且都挺優秀。姜撒朗作為打造舞臺的人之一，雖然我不知道她在那樣的幕後，到底佔據了多少的話語權，給出了多少關鍵性的貢獻。但假設她是那些作品和舞臺的主創人的話，那她真的是非常懂得，如何把截然不同的四種音色搭配在一起，組成更加層次分明而且立體感十足的演出。如果用色彩來比喻的話，那她就是把四種顏色好好混在了一起，從而創造出更美色彩的畫工，而如果用味道來表現的話，那她就是知道怎麼把巧克力和洋蔥都搭成絕配的料理師，腦袋裡充滿了讓人驚豔的奇思妙想。」

　　「總而言之，謝謝這位叫薑撒朗的女孩，你帶給了我震撼，而我也期待著，希望你以後能帶給我們更多驚喜！」

　　那是一位已經好幾年不見身影的老牌樂評人，傳說中已經到國外高校指教的薑炳載。他發出的這篇評論，在青鳥隊長姜撒朗電腦被黑事件發生後的，第五天，登在了韓國知名音樂類雜誌的報刊上。

　　「秉大叔，是你們找的外援麼？」

　　tbb兩層小破樓裡，薑撒朗把那雜誌翻看了好幾遍，然後搖晃著書頁，向辦公室裡坐著的經紀人發出了疑問。

　　而經紀人很不優雅地翻了白眼，從自己的辦公桌上拿起幾本雜誌，遞給女孩看。

　　「這才是我們請的外援。」

　　女孩也仔細地翻看了一些，嗯，也都是在江湖上有過名號的樂評人，只不過沒有前面那位姜大師那樣大牌而已。

　　「那他為什麼也幫我說話？」

　　女孩把翻過的雜誌全都放回桌上，然後又靠坐在辦公桌旁，眨巴著雙眼感到迷惑。

　　就不興別人真的認可你是個天才麼……

　　秉昌洙暗地裡咬牙切齒著，他把桌上的檔和雜誌全都堆一堆之後，開了個不太好笑的玩笑：

　　「大概因為你們都姓薑？」

　　這個玩笑的來源，是薑大聲曾經在《家族誕生》中說他和薑撒朗都姓薑，所以他們是關係很好的兄妹。薑大聲綜藝感十足，他在綜藝上那樣瞎扯，當然是笑果十足。但秉昌洙一臉嚴肅地這樣瞎扯，能夠得到的就僅僅只是——

　　女孩很快還回來的白眼一雙。

　　「唉，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秉昌洙收拾好辦公桌上亂七八糟的一堆後，終於又重新振作起精神來，分析道：

　　「這些歌放出去就放出去了，好在裡面大多都是半成品，後面再重新改一改，以後說不定也還是能用。而且這次洩露，正好還能讓更多人注意到你，注意到青鳥其實是個主打原創的組合，而你作為組合隊長以及主要創作人之一，實力毋庸置疑！這對於你，對於青鳥來說都是好事……」

　　秉昌洙慢慢地說著，薑撒朗瞄了他兩眼，撇嘴道：

　　「那大叔你還皺什麼眉？」

　　秉昌洙把眉頭皺得更深，抬起頭來瞪著女孩道：

　　「還不是你給赫拉寫的那首歌！什麼不好寫？偏偏寫那麼暴力粗俗的歌詞？！！！」

　　如果不是電腦被人黑了的話。女孩們私底下寫一寫，罵一罵，大家當然都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沒人會管她們怎麼瘋的。

　　但現在事情的關鍵是，電腦被黑了啊。

　　林赫拉在家裡爆髒口，狠狠咒駡的模樣，現在全韓國都知道了啊。

　　而且大家還都知道，就在林赫拉旁邊，還有個甚至都未成年的薑撒朗在助紂為孽著。

　　兩個女孩，兩個年紀輕輕的女孩，是那樣的桀驁不馴，甚至是出口成髒。

　　「我覺得沒什麼啊，歌詞裡又沒有說錯。」

　　女孩滿不在乎地聳聳肩，目光卻變得更加銳利。

　　「不過是罵了幾句髒話而已，全韓國有成年人敢說自己從沒罵過髒話麼？而且事實上，大多數聽到這首歌的人，還是對赫拉歐尼表示了支持和理解啊。任誰碰到那樣的事，都會想要罵上兩句的吧，而且大家也應該知道，我們本來就只是在家裡罵罵而已，並沒有打算放到大庭廣眾之下去放給小孩子聽！」

　　把林赫拉再一次推上了話題巔峰的這首歌，是兩人一起去玩射擊和紋身之前寫的。當時薑撒朗只是有著大概的想法，覺得滿腔的怒火和憤懣無處傾吐。所以她寫出了那首旋律，然後等兩人瘋玩了一圈回來，薑撒朗給林赫拉聽了編曲，林赫拉刷刷幾筆就寫出了rap歌詞，薑撒朗給歌詞做了一些調整，包括糾正錯別字、糾正語法用詞、以及讓歌詞整體來說更加押韻。

　　然後，便是像玩耍，也像是解壓一樣的錄製了。

　　本來就只是私下裡錄著玩的，誰知道還會有個變態盯著她的電腦呢。

　　不過，那又怎樣呢，她們沒做錯任何事情。

　　「可是anti……」

　　秉昌洙只剛開了個頭，薑撒朗已經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麼。於是她快速地把話接了過去，忍住想要嘲諷的語氣，只是略顯彆扭地反問道：

　　「大叔我知道！又把anti點炸了是吧？」

　　女孩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隱隱地又有些憤懣不平。

　　「那群人像是瘋狗一樣，不拿石頭扔它們也會一直緊追，我們總不可能一直被它們追著跑，完全也不反擊吧。更何況歌都已經被人給放出去了啊，這不受我們的意志轉移，只能夠接受而已！」

　　「好吧……」

　　秉昌洙又深深地歎了口氣，抬起手來捏了捏眉心，重新把身體坐直了道：

　　「那現在來談談最重要的事，公司希望你把這五十二首歌好好利用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出一張專輯。」

　　不是在做專輯就是在做單曲的薑撒朗：「……」

　　四月份，空氣裡已經多了許多躁動不安的熱氣。

　　薑撒朗在秉昌洙的辦公室裡坐了兩個小時，離開時便接到了自家小姨的電話，小姨的電話裡說，讓她去她家吃飯，順便和「只見過四面」的小姨夫「變熟一點」。

　　女孩本來已經約了樸前進一起吃晚飯，聞言便露出了些為難的樣子。奈何小姨總是有辦法對付她，羅鏡恩女士在電話裡忽然發了火，說是叫了她好幾次，居然都一直請不動她這尊大佛……

　　於是大佛只能答應下來，然後坐進朴前進裡車裡，向著劉在碩家趕去。

　　「對不起歐巴，原本說好了一起吃飯的……」

　　女孩坐在副駕駛座裡，撅了嘴裝可憐，轉過臉來望著駕駛座上單手開車的男人。

　　「沒事。」

　　司機大人被女孩的樣子逗笑了，空出的手伸過來摸摸頭，笑道：

　　「晚上有朋友約我，本來我也沒辦法陪你太久，現在反而讓我的愧疚感少了一些。」

　　踩著晚飯的飯點，薑撒朗進了自家小姨和小姨夫的家門。劉在碩還沒回來，屋子裡只有羅鏡恩一個人，還有已經飄到了玄關來的米香。

　　女孩剛換了鞋，小姨羅鏡恩舉著鍋鏟就過來了，湊近了臉逼問道：

　　「剛才從誰的車上下來的？」

　　聽到門外有車子的聲音，她就直接站到陽臺視窗往下探望了。車子不是tbb家新買的保姆車，駕駛座上的人影，也莫名地有些熟悉。

　　女孩眨了眨眼，試圖狡辯道：「經紀人？」

　　羅鏡恩瞬間掄了掄鍋鏟，眯著眼睛，用更加危險的語氣逼問道：「誰？」

　　女孩蔫頭耷腦地垂下了肩膀，有氣無力地回道：

　　「朴前進前輩……」

　　劉在碩家的廚房中，羅鏡恩把土豆切得飛快，閃著寒光的菜刀一起一落，便分出了整整齊齊的一堆小方塊來。被按在旁邊洗菜的薑撒朗，默默地又離自家小姨遠了一些。然而沒等她挪出兩步，那樣的動作就已經被發現。

　　羅鏡恩轉過頭來瞪了她一眼，狠狠道：

　　「站好了洗！現在全韓國都知道你連菜都不會洗了，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

　　薑撒朗無語望天，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啊……

　　而且她男朋友不嫌棄她不會做飯不會洗菜，雖然她男朋友自己好像也不會做飯，唔，大不了以後一起點外賣算了……？

　　女孩仰著頭神遊，想著想著，臉上忽然便露出又傻又甜的笑容。

　　那笑容驚得羅鏡恩手一抖，差點切到自己的手指。

　　「呀！你給我老實交代！」

　　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羅鏡恩乾脆放下菜刀，在自己的圍裙上把手一擦，然後便把女孩徑直拉出了廚房，兩個人一起坐到客廳沙發上，羅鏡恩盯著自家侄女的表情，輕聲問道：

　　「不是路上碰見，然後才順路載你過來的吧？」

　　她緊盯了女孩的一舉一動，把她略顯心虛的眼神，四處遊移的目光，全部都收入眼中。

　　「真的在一起了？」

　　羅鏡恩提高了聲音，幾乎是已經確認了心中的猜測。

　　「嗯……」

　　女孩輕輕哼了一聲，把頭垂下去扮鵪鶉。

　　幾秒鐘之後，又忽然抬起頭來慌張道：

　　「小姨，別告訴小姨夫！」

　　羅鏡恩本來還沉浸在去年女孩剛說她有喜歡的人，而現在她居然真和大了她十三歲的男人在一起了衝擊當中。等又聽到女孩的囑託，她忽然間皺了皺眉。

　　「為什麼？」

　　不僅瞞著她，被發現了之後，居然還打算瞞著她在碩歐巴？

　　「唔……」

　　女孩苦惱地皺了皺眉，左手輕輕撥弄著右手腕上的手鏈，輕聲道：

　　「小姨夫和前進歐巴每週都在無挑裡見面，我怕小姨夫知道後，前進歐巴會覺得尷尬……」

　　事實上，對於兩人現在的戀愛關係，知道的人裡，就僅僅只有雙方公司裡的高層、雙方成員，外加現在又多一個羅鏡恩而已。姜撒朗沒有特意地向自己家人說自己戀愛了，她怕她爸媽說她早戀然後打斷她的腿……

　　而樸前進，也並沒有跟家裡人說些什麼，他家裡情況特殊，家族關係算不上親密，姜撒朗其實也可以理解。而且畢竟他們也才剛開始而已，畢竟他們平常能見面的時間都那樣少，哪有時間去考慮那麼多別的事情。

　　可是現在，羅鏡恩卻皺起了眉。

　　「他也是那樣想的麼？」

　　新婚不到一年的妙齡女子，狠狠皺起了眉，重複道：

　　「樸前進也覺得，如果在碩歐巴知道了你們兩戀愛的話，那他在無挑裡會很尷尬？」

　　「沒有！」

　　女孩忙不迭地搖頭。

　　「前進歐巴沒有那樣說過！那只是……那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我怕他會覺得尷尬。」

　　畢竟他們兩相差了十三歲，畢竟朴前進在成為她的男朋友之前，很久之前，就已經是劉在碩熟知且親近的弟弟，而她是劉在碩的侄女，未成年的侄女。

　　在喜歡上那個男人，在開心地奔向他的懷中的時候，女孩並不是不知道，他們這樣的戀愛關係，在世俗人的目光中，在周圍那些熟人的眼中，是多麼不靠譜，多麼令人驚訝的關係。

　　雖然也並不是禁忌，但因為差了輩，而且她的年紀還太小，總也還是有些禁忌的意味。

　　本來，無論她是否愛上了樸前進，從她自己的性格來說，她其實都完全不會在乎這些。更何況，這一次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動心，所以她更加不在乎別人的談論，或者是任何異樣的眼光。

　　可是曾經，在搖滾節之後的平安夜那晚，樸前進騎在摩托車上沉思而猶豫的模樣，那讓她知道，有些事，雖然她是一點都不在乎，但他是在乎的。

　　雖然他最終還是選擇和她一起，和她一起去承擔未來可能會有的風風雨雨。但正因為他那樣的溫柔體貼，正因為已經洞悉了他那時的猶豫，即便兩個人在一起後，薑撒朗心中有著天大的快樂，她也始終自己一個人憋著，最多偶爾和申雅中或林赫拉說一說。

　　她在乎他，所以連帶著，連他所在乎的事，也全都一起在乎。

　　所以她也開始回避別人的關注，不想任何人，尤其是樸前進身邊的那些人，因為她，而用異樣的眼光看向她的歐巴，看向她的樸前進。

　　女孩坐在她的小姨旁邊，她小姨也算是看著她長大，兩人的關係平等而又親密，羅鏡恩對她來說，像是母親，也像是姐姐。

　　所以當女孩抿著唇，眸中閃爍著無聲的哀求。

　　羅鏡恩瞬間便心軟了，只把手抬起來捏著女孩的臉，故意惡狠狠地說道：

　　「好吧，我誰也不說。但你是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知道麼？！！」

　　女孩被捏得連連慘叫，一小半是真的有些疼，一多半是完全的假裝。

　　她一邊慘叫著，一邊歪歪斜斜地倒在羅鏡恩身上撒嬌。

　　好吧，這已經是第三撥人叮囑她要保護好自己了。

　　可是要她怎麼說呢？不用擔心？前進歐巴把我保護得很好？

　　不出意外的話，他在晚上十一點之前肯定會送她回家，他還是因為被她磨著要看電影，才載著她去了他家一趟？他抱著她時從來不會把手亂放，相比於親吻她的額頭，他甚至都更喜歡撫摸她的頭頂。

　　有的時候，薑撒朗甚至會想。

　　樸前進是不是太保護她了一點，他對待她的方式，簡直像是把她看成了剛從雞蛋殼裡蹭出來的小雞，捧在手裡都不敢太用力，怕一不小心就直接給捏死了……

　　那樣想著想著，女孩的腦中，忽然就崩現出一隻拼死掙扎的小黃雞，慘烈地淒聲尖叫，然後撲騰得滿天都飛著淡黃色的絨毛……

　　她被自己忽然的腦補嚇了一跳，然後緊接著的，就是對自己的無力吐槽。

　　垂著頭，耷拉著肩膀。

　　所以在樸前進的眼中，她真的就是只弱小無比滿天飛毛的小黃雞？

　　「呀！過來繼續洗菜！！」

　　早已站起來回到廚房的羅鏡恩，遠遠地對著自家廚藝為零的侄女，高聲呼喊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20

第46章

　　四月份，mbc《我們結婚了》照常拍攝中。

　　由大勢男團bb成員姜大聲，和超高話題女團青鳥成員朴初雅一起組成的初聲cp，由08年九月一直持續到現在，歷時七個月的拍攝，讓他們兩成為了現行我結cp當中資歷最老的一對，同時，也是目前人氣最高的一對。

　　「初雅，待會兒大概要蹦極，你可以嗎？」

　　春日夫婦郊遊特輯的拍攝間隙，姜大聲給女孩遞了瓶水。

　　兩人在七個月間以情侶身份出演，即便兩個人私下裡都是內斂而沉默的人，七個月的拍攝下來，薑大聲也都習慣了在鏡頭下依舊照料著女孩，而女孩也能自然地接受他的好意。

　　「內，我可以。」

　　女孩輕輕點著頭，接過礦泉水來，將瓶口對準了張開的嘴。懸空的兩釐米讓水流可以流入她的喉嚨，但又不至於讓瓶口粘上她的氣息。她只小小喝了兩口，便又拿起桌上的瓶蓋仔細拎好，重新把水遞還給這瓶水的主人。

　　「歐巴謝謝你。」

　　讓節目上，薑大聲讓這個女孩不要叫他前輩，而是改叫他歐巴，所用時間是一天。

　　而在鏡頭關閉之後，那花了他兩個月。

　　薑大聲早就已經知道，這個叫做朴初雅的女孩，看似柔弱但其實性格堅韌，雖然性格善良對人溫和，但其實很難接近。事實上，那和他有些像，薑大聲是個謹慎的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從不會輕易給出自己的好感和信任。

　　但當姜大聲與朴初雅接觸的時間越多，當他越來越瞭解這個女孩。

　　他開始發現，這個女孩是一瓶水。

　　透明、澄澈，平靜、溫和。

　　但同時也總被透明但堅硬冰涼的瓶身包裹。

　　大多數時候，她都沒有太高的溫度，她不會心血來潮地蹦蹦跳跳，不會高聲尖叫也不會怒火中燒。她總是笑著，話一點都不多，但那並不讓人覺得尷尬，反而，當和她熟悉了之後你才會發現，其實這個女孩，是會讓那些溫度極高的人，在盡情燃燒了自己之後，而最讓他們感到舒服和安心的人。

　　因為她是一瓶水，她不會在你狂嗨時主動湊過來。

　　但當你精疲力竭口乾舌燥時，她總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而且從不吝嗇於笑容與奉獻。

　　那就是朴初雅。

　　每次在節目上察覺到薑大聲嗓子變啞，都會在下一次錄製時，默默給他帶上一大瓶溫溫的潤喉茶的女孩。

　　四月，初聲cp我結錄製現場。

　　因為這一次的主題，是夫婦兩人到郊外來踏春，節目組便聯繫到了郊區的一個溪穀加蹦極場所。即便現在已經開春，但說實話溪水裡還是太冷，姜大聲和朴初雅在溪水旁坐了會，兩個人玩剪刀石頭布，笑鬧著把輸了的人鞋襪脫掉，去溪水裡走上兩圈之後，薑大聲哆哆嗦嗦地穿上鞋，和女孩又坐在攝像機後面休息了一小下下，再一次開始拍攝。

　　接下來的拍攝內容，是兩個人要一起挑戰情侶蹦極。

　　五十六米的高度，算不上特別高，但也已經足夠高。夫婦兩人乘著露天電梯往上升時，便能看到窗外飛逝的風景，以及地面上急劇變小的工作人員。那畫面讓姜大聲嚇白了臉，從電梯升到快十米的時候，他便緊緊抓住了朴初雅的胳膊，大勢的男團愛豆苦著一張臉往角落裡縮，一邊縮還一邊反復哆嗦道：

　　「啊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朴初雅抬起手來，捂在薑大聲眼前一釐米之外，沒有觸碰，但遮擋了視線。

　　「歐巴你不要看外面。」

　　女孩輕聲地安慰著，雖然知道薑大聲多半又是在做誇張的綜藝效果，但還是忍不住轉頭又看了他兩眼，仔細確認著……不會是真的怕高吧？

　　幾分鐘後，離地五十六米的空中。

　　蹦極教練拖來了又粗又重的鏈條，示意這一對小情侶脫掉寬鬆而略顯笨重的外套，把身上的手機等雜物全都拿出來，以最輕便的狀態扣上安全帶。蹦極臺上，四面八方都只有細細的欄杆護著。大風在高空裡呼呼啦啦地吹，吹得整個高臺都有些顫抖，吹得薑大聲雖然先扣上了安全帶，但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驚恐十分。

　　「老師，不會有問題的對吧？」

　　該是得有多害怕，連老師這樣不倫不類的稱呼都出來了……

　　朴初雅個子偏小，上一位使用過安全帶的大概又是位壯漢，於是蹦極台的工作人員圍在女孩的旁邊，輕手輕腳地給她調著尺寸。

　　「初雅，需要幫忙嗎？」

　　問出的是疑問句，但話的尾音都還沒落下，薑大聲已經走到了女孩旁邊。

　　「好了！」

　　工作人員已然調好了安全帶，吼了一嗓子之後，便笑眯眯地往後退了兩步。

　　但在他的身後，卻傳來一位女性急切而驚慌的叫喊聲——

　　「別退！！！」

　　喊出聲的是我結的作家，她遠遠站在通往蹦極台的走廊上，偶爾給蹦極台那邊的拍攝舉一舉提示板。而讓她那樣驚慌失措的，卻是因為那位蹦極台的工作人員背後，有一臺本來掛在欄杆內側的迷你攝像機忽然往下掉落。幸好的是，攝像機掉落的方向是欄杆裡側，但不幸的是，就那墜落的軌跡來看，如果大叔工作人員繼續後退，可能恰好能將那掉下來的迷你攝像機踩得報廢。

　　阿西，攝像機其實還挺貴的！

　　遠遠拍著這一幕的攝像師和pd，全都露出了有些肉痛的表情。

　　但大家都沒想到的是，千鈞一髮之際。

　　被吼得一愣的工作人員僵住了不敢再動，本來還站在大叔工作人員斜對面的小個子女生，竟然直接繞過那位大叔，快速向著欄杆邊上一沖，同時狠狠彎下腰去，在那脆弱的機器觸碰到地板而遭遇可能報廢的風險之前，手腳俐落地接住了迷你攝像機。

　　女孩的動作很迅速，而且用意是好的，但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初雅，下次別這樣了！」

　　「是啊，剛才實在是太危險了，攝像機壞了就壞了，完全不值得拿命去拼啊。」

　　錄製再一次中斷，攝像師重新過去固定鏡頭時，剛才還一臉肉痛的工作人員，就開始七嘴八舌地教育著不要命的女孩。

　　「嗯，好的。」

　　女孩點點頭，然後又沖對她說話的每一個人都彎了彎腰。

　　剛才她的行為看似危險，一下子沖到了蹦極台的邊緣。但其實她自己知道，那只是看起來危險，蹦極台邊上有欄杆，雖然看起來挺不經事的，但再怎麼樣也是蹦極臺上的欄杆啊。她的身上還系著安全帶，而且她離攝像機的距離也不遠，她完全有把握停下來，不會刹不住腳地直接沖飛出去。她知道自己完全能做到，所以就直接去接了。

　　但現在大家都這樣擔心她，她能做的，只是乖乖聽著。

　　那一天，在經歷了迷你攝像機掉下來的事故之後，錄製終於就順暢了許多。初聲cp2009年的春日郊遊特輯，整體四十分鐘的分量，在薑大聲跳下蹦極台後的淒厲尖叫中，落下帷幕。

　　錄製結束，一行人全部都得趕回首爾。

　　節目組的人自己有車，但因為還得收拾器材，所以讓兩位大明星先走。

　　薑大聲有yg家的保姆車來接，朴初雅自然也有tbb家的車可以坐。但當兩個人都沉默著，一起走向外面的露天停車場時，薑大聲抿了抿唇，忽然開口問道：

　　「初雅，你……腰上的淤青是怎麼回事？」

　　那是薑大聲偶然間看到的，就在之前在蹦極臺上，女孩忽然跨出兩步彎腰去接攝像機時。女孩的動作太快太激烈，衣服後擺就猛地縮了上去，露出一截潔白纖細的腰肢來。

　　姜大聲一向是個紳士，在看到這樣尷尬的畫面後，本來是一定會裝作沒看到的。但當時那一截漂亮而柔弱的腰肢後側，卻有著觸目驚心的一塊淤青，大體呈長條狀，斜著橫在她的後腰，露出來的部分並沒有邊界，估計在被衣服遮掩的地方，還有更多。

　　那條淤青，看著不像是撞傷，而是像被什麼長條狀的東西擊打了。

　　而且那顏色有些晦暗深沉，看起來像是已經存在好一陣子，只是一直未消。

　　長條狀、時間挺久的了、濃重的深色……

　　如果是被打的話，從那輪廓和顏色也大概可以想像。

　　當時，該有多痛。

　　薑大聲在看到那抹淤青時，便瞳孔猛地一縮，然後便也快速地走上前去，把女孩扶了起來，讓衣服往下垂落，同時兩人也都面對著攝像機站著。那被後來的觀眾誤會為，他是害怕都沖到了欄杆邊的女孩會有什麼危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抹淤青，讓他的心臟都停止了一拍，然後就是寒氣，從腳後跟一直升起到後脊。

　　所以，當時在大家都數落著，讓朴初雅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不要太拼時，一向也很照顧女孩的姜大聲異常沉默。所以在現在周圍只剩下他們兩的時候，即便覺得這可能是女孩的私事，即便他也看到女孩在被問了之後，神情忽然一震然後垂下了眼眸，薑大聲還是看著她，繼續追問著。

　　「是anti嗎？還是……你們公司？」

　　今年青鳥團所招惹的anti，大概都能組成一個軍隊裡的一個團。前陣子在公共場合錄製我結時，也不乏忽然冒出來想要推攘女孩，或是乾脆在鏡頭外大聲叫駡，甚至導致錄製中斷的瘋子。青鳥的忙內隊長給姜大聲打過電話，拜託他在拍攝時多多照顧朴初雅，而就算薑撒朗不那樣請求，薑大聲也不會坐視anti在他眼前傷害一個小女生的。

　　但現在，朴初雅採取了這樣回避的態度，就不得不，讓他產生了另一種想法——

　　正如韓國娛樂圈裡的人，對於anti其實都已經見怪不怪但求自己不遇到那樣，韓國的經紀公司裡會有藝人時常遭受體罰、毆打，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灰色潛規則，只是藝人們並沒有太多站出來反抗的，大多都只是自己把血淚默默吞下。

　　「是公司裡的人？」

　　薑大聲逼緊了問。

　　他越想越覺得，是公司虐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為朴初雅如果是被anti襲擊了的話，他們公司裡不會毫無動靜，至少，現在在娛樂圈都有了「義氣隊長」之稱的薑撒朗，不會毫無動靜。

　　「不是，都不是。」

　　女孩被緊緊追問著，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像是藏了許久的逃犯，狼狽而慌亂。

　　但很快，她又重新變得沉默。沉默了許久之後，她垂著頭，狠狠抿緊了自己的唇，然後才重新抬起頭來，對著薑大聲鄭重拜託道：

　　「歐巴你可以當沒看到過嗎？我沒有被anti襲擊，也沒有被公司虐待。」

　　那雙眼睛，平靜而深邃，有乞求，有數不清的乞求。

　　薑大聲在那樣的眼神中愣了兩秒，然後他問：

　　「連撒朗也不能說麼？」

　　朴初雅讓他直接當沒看到，就是對誰也不要說出口的意思了。但薑撒朗畢竟專門拜託過薑大聲，讓他照顧朴初雅，如果之後朴初雅出了事的話，薑大聲覺得他對這位青鳥團隊長無法交代。

　　而且，據薑大聲所知，朴初雅在組合裡最親近最信任的人，也就是那位忙內隊長。有些事，有些問題，他作為外人無法參與也無從置喙的話，那姜撒朗作為朴初雅認可的隊長和妹妹，讓她知道應該是可以的吧。

　　然而朴初雅只是定定地看著他，臉上所有的情緒全部消失。

　　「我會自己告訴撒朗的，歐巴拜託你忘掉這件事吧。」

　　沒有了乞求，眼眸裡更多的是堅持與倔強。

　　那一天，是薑大聲第一次感受到，朴初雅身邊那堵透明的保護牆，其實遠比他所想像的，還要堅固而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依舊覺得她像是一瓶水。

　　但那一天，他終於知道了，純潔無害的水，有時候也可能變成冷硬銳利的冰。

　　最終，那一天的最終，他只是親自送女孩上了tbb的保姆車，然後淡淡掃了一眼坐在駕駛座上的青鳥團經紀人，什麼也沒說。

　　但沒有想到的是，僅僅只過了一周，薑大聲便接到了青鳥團隊長隱隱含著怒氣的電話。

　　「歐巴，初雅歐尼在拍攝的時候，有遇到過什麼奇怪的人，或者是事？」

　　女孩的聲音顯得咬牙切齒，她惡狠狠地問著，像是如果薑大聲能給出個答案，她就要呲著牙撲過去，就算挖地三尺也要追出個結果來。

　　「除了之前我跟你說過的那些……嗯，沒有。」

　　薑大聲又仔細搜索了一遍自己腦中的記憶，但是答案依舊是沒有。

　　至少在他的視線之中，朴初雅還好，他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都照顧著她。

　　「哦，這樣啊。」

　　女孩的聲音瞬間變低，但那並不是沮喪或者消沉，而只是把怒氣壓得更低，不讓自己顯得失禮。然後她似乎又提起了精神，掛上了點笑容，略顯抱歉地說道：

　　「對不起歐巴，你應該很忙吧。對不起我剛才實在是太生氣了，真的很抱歉，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工作或是休息……」

　　她的聲音提高了很多，但那道歉顯得語無倫次，她重複著同樣的話語，道歉的誠意倒是夠了，可同時也顯現出來，她此時的思路並不清晰。仿佛這個女孩一邊通著電話，一邊還為別事情而奪去了理智。

　　「我在家呢，沒什麼事在忙，不用道歉。」

　　掐指算算的話，青鳥的四個女孩，姜大聲差不多也都認識了一年。

　　薑撒朗不是個沒禮貌的人，更不是個一遇到事情就堂皇不知所措的人。所以薑大聲沒有介意她此時有些憤怒又有些焦急的模樣，而是也跟著擔心了起來——

　　「是初雅出了什麼事嗎？」

　　潛意識裡，總覺得和女孩身上來歷不明的淤青有關。

　　而薑大聲的這個問題，無疑讓女孩已經極度往下壓的怒氣，撩得再度騰起。

　　「那群狗xx——」

　　女孩瞬間提高了聲音咒駡，但罵到一半，就像是被人拍了後腦勺一樣，硬生生又把後面的話都吞了回去。那女孩並沒有站在面前，但通過這短短的幾個字，薑大聲已經像是看到了女孩瞪圓了的眼睛，以及渾身都炸了毛的神情和姿態。

　　那模樣總是很霸氣，但也很搞笑，因為她是薑撒朗。

　　但薑大聲沒有笑，他只是更急地問道：

　　「真的出事了？怎麼了？」

　　「今天我看到初雅歐尼身上有淤青，我問了她，才知道是前陣子被anti暗算了，她連那些人的臉都沒看到！那些混蛋太狠了，用棒球棒一起抽她，然後就直接跑了！！！」

　　女孩在電話那頭高聲地控訴著，快要咬碎一口銀牙。

　　電話這頭，薑大聲靜靜地聽著，把眉頭狠狠皺起。

　　原來，是anti麼，那長條狀的武器是棒球棒。

　　「歐尼說是怕我們擔心，所以一直也沒告訴我們，連公司裡的人都沒說！我真是快氣瘋了！最近公司裡也亂成一團！居然也就讓她完全瞞了下來！！！」

　　女孩停了停，重重地喘著氣，深呼吸。

　　然後她終於又壓著自己，重新找回正常的語調和聲音。

　　「無論怎樣，謝謝歐巴你照顧初雅歐尼！拜託之後……也幫我多看著她一點吧。歐尼在外面受了欺負也不跟我們說，我真的怕之後，萬一……」

　　萬一之後的話，卻忽然間斷了。

　　萬一怎麼樣呢？無論是萬一當中的哪一種，她都不希望那發生在朴初雅身上。

　　「嗯，我會的。」

　　姜大聲一口應下，然後電話那頭的女孩又說了一堆道歉和感謝的話，才終於掛掉電話。

　　「誰啊？」

　　薑大聲這邊的場景，並不像他之前在電話中所說的在家休息。

　　他在yg的錄音室裡，權大隊長又有了新的靈感，把他抓過來試歌。而剛才在通著電話的時候，權某人一直安安靜靜等著，等到了此刻，才終於開口。

　　「撒朗。」

　　薑大聲輕輕地歎口氣，把手機揣回了外套兜裡。

　　「又出什麼事了？」

　　連熬了好幾天夜的權至龍，趴在操作臺前，問得無精打采。

　　而薑大聲眼眸一沉，回答得言簡意賅——

　　「anti。」

　　後來，再試著錄製歌曲時，兩個人都沉默了許多，心裡沉甸甸的，悶悶的，像是都有塊大石頭，把心口狠狠堵住。

　　那塊大石頭，叫做感同身受，叫做兔死狐悲。

　　青鳥團是2009上半年最慘的愛豆組合，沒有之一。

　　曾經在08年末時，也是風光一時無兩的怪物新人來著。可是09年二月份被打入地獄，後來雖然奇跡般地掙扎起來，但境況一直時好時壞，到現在也無法完全地走出困境。

　　同為韓國娛樂圈裡的愛豆，同為仍在上升線上的組合成員，權至龍與薑大聲都不約而同地想到，這個圈子那樣複雜，旁人對他們是那樣地苛刻，而他們誰也不能保證，以後，他們自己，會不會也碰見那樣倒楣而淒慘的遭遇。

　　所以總是想要歎氣呢，為了她們，也為了他們自己。

　　tbb專屬於青鳥團的宿舍裡，在薑撒朗給薑大聲打電話的那一天。

　　這位忙內隊長，其實和她的初雅歐尼吵了一架，或者說，是她單方面發火，然後摔門而去。

　　那一天宿舍裡只有朴初雅一個人在，薑撒朗是一早就去了公司，但把手機落在了家裡，所以趁著午飯後需要消化的時間裡，跑回來拿手機。於是，便正好撞見了洗完澡之後，只裹著浴巾出來的朴初雅。

　　宿舍裡住了四個人，但洗手間只有一個，往常大家如果撞到了同一時間洗澡的話，朴初雅總是最謙讓的那一個，而且她很害羞，寧願自己最後一個洗，也不想和其他人一起。

　　所以，薑撒朗真的是這一天才發現，朴初雅的身上居然有那麼多淤青！

　　背後、肋下、肩膀、胳膊……

　　一道一道，全都是被抽打過的痕跡。

　　女孩撲過去扯掉朴初雅的浴巾，震驚的雙眸迅速變紅，眼淚在眼眶中快速翻湧。可是朴初雅慌亂地找了衣服穿好後，卻整個人都陷入了慌張。她急切地握著女孩的手，試圖讓薑撒朗不要介意這樣一件小事，試著安慰那個哭泣的小女孩，告訴她這些淤青一點都不痛，只是看起來比較嚇人而已。

　　她那樣慌亂地胡言亂語，說出口的話可能比她前一周的總數還多。但最終，因為被薑撒朗死死地盯著，用含著淚赤紅的雙眸緊緊盯著。

　　最終，還是妥協。

　　「是anti，那天我一個人在街角等車，公司來接我的人晚了。有好幾個人，拿著棒球棒從後面抽打，但一兩下之後就快速退走了，我沒看到他們的臉。」

　　朴初雅垂著頭，毫無情緒波動地講述著。

　　她剛講完，薑撒朗已經狠狠捏住了她的肩，捏得讓人發痛。

　　「那你幹嘛瞞著？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朴初雅抬起頭來，眼眸晃動了兩下，不安、猶豫……

　　「我不想讓你們擔心。」

　　最終，她是那樣說的。

　　薑撒朗很是憤怒，渾身都像是被烈火在燒著。她當著朴初雅的面，給薑大聲打了電話，給秉昌洙打了電話，甚至連申雅中林赫拉那邊，都一口氣地通知完畢，告訴他們朴初雅隱瞞著大家的事，讓大家都有個心理準備，同時也有著，提醒大家以後多注意她一點，那隱隱地有些像是要把她監視起來的意味。

　　而那讓朴初雅皺了眉。

　　「撒朗，這件事我並不想到處聲張……」

　　她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不贊同地、排斥地，甚至是反感地。

　　不知為何，薑撒朗居然從女孩那幾乎面無表情的臉上，以及忽然間便深不可測的眸中，讀出了隱隱的不滿。

　　而那不滿並不是對別人，是對她，剛才急得都快報警了的她。

　　那樣的朴初雅，讓薑撒朗狠狠一愣。

　　隨即便感覺到陌生。

　　兩個女孩都坐在朴初雅的床側，朴初雅抿著唇不欲多說，薑撒朗的眼眸中，有暗沉色的波濤在翻湧，她張了張嘴，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所以最終，薑撒朗摔門而出，連電話也忘了拿。

　　她悶著頭回到公司，一句話不說就把自己關進錄音室裡。她沒有開燈，漆黑的屋子裡，只有電腦螢幕還帶來些許光亮，而指尖從旁邊電子琴鍵盤上滑過的話，就再多一些音符跳出來而已。除了這些，再沒有其他。她一個人坐在那間屋子裡，熬了整夜，又熬了整整一周，熬了小半個月。

　　偶爾她出來洗漱或吃飯時，公司的職員發現——

　　她的話變少了，下巴迅速變尖。


第47章

　　昏暗而空蕩的廢棄工廠裡，光線隱隱約約。

　　在視線的邊界，很遠很遠的地方，像是有人在掄著巨幅的鐵錘，往地上一下一下狠狠砸去，砸出沉悶的聲響，砸出極具金屬感的粗礦，在寬廣而空蕩的空間的不斷回蕩。

　　沉重地、悠長地、神秘地、遼遠地。

　　加重了回音的聲效，再配上些夾著金屬質感的轟響，那節奏並不明快，不會讓人一瞬間就血脈賁張，但節奏和聲音像是遵循著某種規律一樣，慢慢地，慢慢地，就傳染到心臟。

　　廢棄工廠裡有些巨大的黑影，挨得很近，但看不清是什麼東西，只覺得龐大而令人害怕。這裡沒有人，也沒有太多的光，你仿佛一個人走進某個神秘的地方，而那聲音的來源，聽起來並不是別處，而是源於你自己的心臟，那是你脈搏的聲響。

　　突兀地，一束白光在工廠中出現。

　　有光的地方愈加明亮，而沒被照射到的地方卻愈加昏暗。

　　「這是我總夢到的地方，是眼睛一閉就會出現的工廠。」

　　「是把我製作成漂亮模樣的地方，也是要把我銷毀埋葬的亂墳崗。」

　　女孩穿著黑色無袖短衫和緊身皮褲，腳踩一雙鉚釘皮靴，黑色短髮淩亂而肆意張揚。她站在光束裡，自顧自地唱著歌，微垂著頭，雙手握在面前的立式話筒上。她的聲音低沉而寬廣，有些嘲諷，有些悲傷，那聲音伴隨著輕輕的呼吸，無邊無際地舒展開來，帶給人無盡想像。

　　而視覺上，她的四周依舊空空蕩蕩，連空氣都顯得驚悚而寂寥，像是有什麼未知的可怕生物，潛藏在旁邊陰暗的角落裡窺視著一樣。

　　女孩忽然抬起了頭來，雙手依舊握在那話筒架上。她昂起頭來，黑髮下的脖頸脆弱纖細，像是隨手就能折斷，被強光照射的肌膚透白，像是吸血鬼一樣，但又莫名顯得聖潔。

　　她的面容略顯稚嫩，清秀，蒼白，介於少女和女孩之間。

　　但那雙眼眸漆黑而深邃，定定地望了過來，有些嘲諷，有些譏笑，淡色雙唇輕輕一勾。

　　那明明還是個孩子，眼眸中卻盛滿了悲傷與譏諷，以及隱約的肆意和張狂。

　　她抬起頭來微微一笑的樣子，像是有人打開了潘朵拉魔盒。

　　因為超越了她的年紀太多，所以顯得罪惡。

　　但那只有兩秒鐘，短短的兩秒，女孩的眼眸在鏡頭前一閃而過，

　　然後她又低下了頭去，連頭頂的光束也重新熄滅，神秘而恐怖的工廠，再一次陷入了昏暗當中。直到另一束白光，出現在旁邊的另一個地方。

　　「過去我生於黑暗，未來我將死於光芒。」

　　那刺眼的第二道光束，落在一台破爛而鐵銹斑駁的集裝箱上面，集裝箱大概有兩米高，兩側的鐵皮上被人胡亂塗了油漆，有些地方還嚴重凹陷進去，鐵皮往箱子裡歪斜著，整個箱子都像是隨時要傾倒。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坐在那集裝箱的頂上，往下垂著雙腳，小腿纖細而潔白，輕輕地踢蹬，她把手乖乖地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微微搖擺著身體，繼續哼唱——

　　「而我像是飛蛾一樣，光和焰火，永遠都是我本能的方向。」

　　這個女孩的聲音，清澈透明，像是一流冰涼的山泉，順著耳膜一路流淌到血脈當中，激起渾身的雞皮疙瘩。這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她的歌聲裡沒有濃得化不開的哀傷，沒有嘲諷沒有張狂。事實上，她的聲音裡其實沒有太多情緒。她一個人坐著，像是纖塵不染的精靈，她的聲音寧靜而空靈，解說著宿命，也接受著宿命。而她一邊唱著，甚至也輕輕地笑了。

　　可是，正是因為她的模樣那樣平和、乾淨。

　　四周昏暗而恐怖的場景，以及她身下鏽跡斑斑，似乎隨時都要傾塌倒下的集裝箱，才顯得更加可怖，令人遍體生寒。她處在那樣不堪的場景當中，卻平靜自如地訴說自己的命運，仿佛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四周全部都潛藏著危機。

　　那樣強烈的對比，讓被她的笑容打動的人，全都感到揪心。

　　「雖然偶爾，也會覺得疲憊。」

　　那是第三束光，長卷髮的女孩，微微側坐在秋千上。

　　柳眉星目，顧盼生輝，美得恍若天神。

　　她把頭輕輕靠在旁邊的繩索上面，細細的繩索往上延伸，延伸到很遠之外，目力和光芒都難以探尋，怎麼也看不清那繩索到底是被系在了什麼地方。因為看不清，所以連那被細細繩索牽引著的秋千，都顯得神秘而危險。而就坐在那秋千上，輕輕撇著眉的美人低吟淺唱的女孩，更讓人心生憐愛，恨不得現在就伸出手去把她扶起來，離那像是隨時都要斷掉的秋千遠一點！

　　那女孩穿著純白色的長裙，裙裾一直包裹到腳踝。

　　忽然又微微直起了腰，把纖細的手指捏在了兩側的繩索上面。赤著的雙腳，在滿是灰塵和沙土的地上蹬了蹬，瞬間，秋千便輕輕蕩地了起來。裙裾翻飛，眼波流轉，美得讓人轉不開視線的女孩，輕笑著看過來，笑容中卻掛著不屑。

　　「但最討厭的，是躲在黑暗裡偽裝，犯罪後還辯稱無辜的模樣。」

　　第四束光，重新回到了空蕩寬廣的廠房正中央，就在之前第一個短髮女孩出現的旁邊。那又是一個穿著緊身皮褲的女孩，身材絕佳雙腿修長，她把頭髮綁成了高高的馬尾，也站在一個立式話筒面前，握著話筒架狠狠呼喝道：

　　「去死去自殺？說出這些話的人你們敢站出來嗎？」

　　「討厭一個人或許不需要理由，可為什麼期盼我來實現你們的請求？」

　　女孩站在話筒架前，輕抬著下巴，倨傲而又惡狠狠地看向鏡頭，她的rap，有著破碎一切的力量，像是驚天的炸雷，一聲一聲地炸過來，連帶著她所念出的歌詞一起，連帶著她憤怒而又充滿了不屑的表情，炸得看到聽到這一幕的人，瞳孔猛然放大，大腦中填滿了女孩的聲音，去死、去自殺，那憤怒的聲音像是詛咒，在腦中不斷盤旋，嗡嗡直響。

　　女孩的rap又疾又快，擁有著極強的衝擊力。

　　「真的那樣嫉惡如仇的話，不如去當員警！」

　　「連員警也都信不過的話，那建議你直接了當地走過來——」

　　她抬起右手，從話筒架上取下話筒，她往旁邊邁了一步彎下腰去，大聲喊道：

　　「！！！」

　　洪亮而極具爆發性的叫喊，讓空曠的屋子裡，所有的燈光一瞬間全被點亮。

　　轟地一下，刺目的白光把所有人視線衝擊。

　　許多人直到此時此刻才終於看清，這確實是一個十分破舊的工廠，大概有近千平米，而眼下站著四個女孩的地方，只是其中的很小一塊。穹頂之上，圓弧型的頂棚中，鑲嵌著大片大片的玻璃窗，但因為太久沒被清理過，全都灰濛濛一片。穹頂之下，四個女孩站著的地方，原來背後都零零散散地堆著集裝箱，或遠或近，或大或小，但全都和之前出現過的那一個一樣，歪歪斜斜、鏽跡斑斑。

　　骯髒，但又寬廣。

　　有種奇異的古樸和蒼涼。

　　和著那些白光，一齊爆發的還有鼓點和電吉他等伴奏。鼓點極重且快，而且是越來越快，一聲一聲密密麻麻地落下來，像是無數的大石頭從山頂上滾落，你能用眼睛看到它們的加速度，僅聽轟隆隆的聲音，就能預想到那石頭從你身上碾過的威勢。你下意識地想要躲避，可是你被鎮住了，你被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然後那些大石頭便貼著你的肩膀往下奔湧，擦得你胳膊像是火燒一樣地疼痛，心被高高提起了，然後一直落不下來。

　　因為在那後面，那後面還有更重更快的巨石，全都向著你迎頭砸過來！！！

　　四個女孩，兩個穿著白裙，兩個穿著黑色的皮褲和鉚釘皮靴。

　　她們在那樣密密麻麻的鼓點當中，在那樣恐怖而極具衝擊力的節奏當中，都站到了一起來，一起高聲唱著：

　　「！」

　　那是源自內心深處的呐喊，不摻雜一絲虛偽，不夾纏一點猶豫。

　　她們的身旁，都站著彼此，她們互相交換眼神，然後對鏡頭笑得挑釁而灑脫痛快。

　　仿佛幾個月間所受的種種委屈，全部在這呐喊中消失跆盡。

　　而在那樣痛快的呐喊之後，負責rap的女孩還搶出了拍子來，墜在旋律的尾巴上，和著歌聲喊道：

　　「！ifyoucandoit！！！」

　　和著女孩們的聲音，電吉他的音調，飆得極高，轉得極快。尖利刺耳，像是閃電在陰雨沉沉的天空中左竄右閃，時不時還直接蹦到了你面前來。

　　有戴著恐怖面具的三四個男人，身材高壯，忽然出現在四面八方的集裝箱上。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t恤，t恤上畫著血紅的x。他們站在高處，抬起了手來，向著女孩們所在的地方扔下像是炸彈一樣的東西。那東西一落地，便騰地竄起了一大束火苗來，而且沿著地上的某些紋路，迅速地向女孩們身邊湧去，迅速蒸騰成了火紅而炙熱的一大片。

　　而在那樣的熊熊烈火中，女孩們還在高唱著，她們高舉雙手，只憑著一腔熱血蹦跳著，呐喊著——

　　「！！！」

　　後面依舊也跟著驚雷一樣的rap，「面具戴久了不覺得憋氣？please！！」

　　高.潮部分的歌聲，和rap聲重疊在一起，穩穩地粘合，彼此相依。

　　女孩們站在張牙舞爪的烈火當中，那金黃色的火焰直噴到近一米高，像是怪獸在吞吐著熱氣，女孩們連臉龐都被印上了火光，雙頰通紅。可是她們像是看不到旁邊的焰火一樣，或者說，她們其實是在享受著這樣的溫度！

　　她們緊緊依偎在彼此的身側，始終沒有停下歌唱。

　　「我的夢想是光，我活著的方式是燃燒自己。」

　　「無論是被你，抑或是被我自己。」

　　「！我不會覺得遺憾或可惜！」

　　「我只是像飛蛾一樣，本能地追隨光和焰火而已。」

　　那其中的兩個主唱，一個激越而高昂，像是吼出了自己積蓄好幾年的力量，震得人張大了嘴，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被那極富攻擊力和震撼力的演唱，震懾得目瞪口呆，不知該作何反應。而另一個，那女孩聲音清澈而澄淨，她的聲音，讓這首充滿了憤怒與宣洩的歌，多出些令人覺得心疼的脆弱來。

　　仿佛你聽著女孩們那樣高唱著，喊著「！」，對那些讓她們去死的人發出挑釁。

　　你也和她們一樣，感到了憤怒，感到痛快，感到解脫！

　　恨不得沖過去，和她們一起在烈火中高喊，一起呐喊「！」！！！

　　但同時，你知道的，她們並不想這樣，她們並不想要這樣肆無忌憚地咒駡。

　　她們是善良的女孩。

　　那是許多人，在把這首歌反復聽了好幾遍之之後，所達成的一致感官。

　　但是一首燃爆了的重金屬搖滾，但同時，那也是一首悲傷的歌，善良的歌。

　　所以在歌曲最後，她們還在不停地唱著：

　　「……」

　　她們在宣洩了所有的憤怒之後，在拋去了所有的不忿和委屈之後，依舊還在不停地那樣唱著。

　　然後最終，她們說——

　　「，無論你想送給我的，是天堂，抑或是地獄。」

　　這首歌，叫做《》。

　　錄製mv的地方，是申雅中從自家一位叔伯那兒接過來的，不用給錢，不限時間，但攝製組的經費有限，而且中間烈火熊熊的部分極其燒錢，所以現場拍攝還是被限制在了一個晚上。無論ng多少遍，無論在那簇火苗被點燃前，女孩們自己要練習多少遍，時間有限，經費有限，《》的mv，實際上只拍了十八個小時，從下午到黎明，包括四個女孩在內的全體人員，統統十八小時急行軍。

　　拍完《》mv的那天早上，提了一大堆麵包以及熱咖啡的樸前進前來探班。

　　早上八點，太陽都還是金黃色的，遠遠地，從廠房頂棚的玻璃窗外面，透出些影子來。

　　「歐巴？」

　　依舊還穿著皮褲的青鳥隊長瞪大雙眼，三兩步迎過去道：

　　「你昨晚沒有睡嗎？這麼早幹嘛過來？」

　　樸前進有纏綿了好幾年的失眠症，最嚴重的的時候是壓根睡不著覺，次嚴重的時候，是只有天亮後才能睡著，然後直到中午才艱難地爬起來。而最近，樸前進的作息大概是淩晨三四點睡著，然後如果沒有行程的話，直接睡到自然醒後，起來吃早午飯……

　　「我昨晚睡得早。」

　　提著東西的樸前進空不出手來，就只能沖女孩笑笑，順便也沖往這邊看過來的另三位女孩彎腰，打著招呼。

　　然後，他忽然就感覺到自己手上輕了許多。

　　比他矮了一頭還瘦了好幾圈的女孩，從他手中搶過了重重的塑膠袋，整個上身都被壓得歪歪斜斜的，然後還抖抖抖地向著攝像組那邊走著。

　　逞強而又搞笑。

　　臉上還掛著黑眼圈的樸前進，忍不住地就勾起了唇角，然後三兩步便跟了上去，直接從女孩手中又把裝咖啡的塑膠袋拎了回來。朴前進轉頭沖著女孩笑著，輕聲問道：

　　「mv拍得怎麼樣了？」

　　之前在電話裡聽女孩說過，似乎要動用到火，所以他很是擔心，擔心到整晚不睡，六點多就開車往這邊趕來了，還帶來了熱騰騰的麵包和咖啡。

　　「等發完食物，我放給你看。」

　　女孩也轉頭沖她笑了笑，眉眼彎彎，笑容依舊天真而快活。

　　可是臉上的肉少了許多，下巴尖得都可以戳人了。

　　樸前進的眼眸暗了暗，似乎，好久不見了呢……

　　朴前進過來探班，打的是關係好的前輩關愛後輩的名義，雖然不知道shinwa作為一個出道十多年的老團，和青鳥一個才一歲多的女團，什麼時候關係變得這樣親密。但大家都熬了整晚，現在有東西吃，有熱騰騰而且還醒神的咖啡喝著，很多人把目光在朴某人和薑某人身上逡巡了幾秒之後，就還是默默地轉開了。

　　算了，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和經紀公司合作了，關於這個行業內該說的不該說的，即便心裡知道了但也最好不要知道的，大家都心裡有數。

　　「怎麼樣？」

　　青鳥團隊長像是松鼠一樣啃著麵包，一邊還詢問著樸前進的意見。

　　在剛才陪著某大叔分發了食物之後，薑撒朗就把樸前進按到了監視器面前，給他看整晚拍攝的成果。

　　「很不錯。」

　　樸前進笑著點了點頭，給女孩遞過去紙巾，示意她擦掉自己嘴邊的咖啡污漬。

　　然後他快速地收回了手，有些猶豫地問道：

　　「但這首歌……你們到時候要打歌麼？」

　　這首歌的風格十分強烈，而且旋律中毒，高.潮部分讓人血脈沸騰，聽了一遍就讓他有了想要跟唱的*。但是歌詞，而且這風格……

　　不知道到時候如果去電視臺打歌的話，電視觀眾會不會允許。

　　「還在溝通當中。」

　　女孩實在是有些餓，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就已經把麵包吞下去了，噎得自己直翻白眼，而旁邊的某位大叔又只能哭笑不得地給她遞咖啡。

　　「如果電視臺允許的話，我希望五首歌都能上電視。但估計……應該是不可能的。」

　　女孩就著朴前進的手喝了兩口咖啡，然後她擦了擦額角的汗，那是之前拍攝火燒部分時被熱出來，被擦掉一撥之後就冒出來另外一撥。

　　「《》只是個開始而已，我們的主打歌還沒有定，但我覺得我這次可以拍著胸脯說，之後的每一首也都是足以當主打歌的精品！！！」

　　女孩仰著頭蹲在樸前進旁邊，依舊是像以前一樣，露出了自信而明亮的笑容。

　　上午八點，她的笑容比旭日還要奪目。

　　可是朴前進坐在女孩的身旁，看著她削瘦的臉頰，再轉頭看看坐在另一邊不過來打擾的另外三位。男人也跟著笑了笑，但不知道為何，心中卻湧起些莫名的失落——

　　她，好像變了一些。

　　在她把自己關起來，在公司裡像是自虐又像是閉關一樣地待了一個月之後。

　　有句話，雖然他來了，但是他沒有說出口。

　　「這一個月，我很想你。」

　　很想她，所以他來了，但最終也只是笑著摸摸她的頭。


第48章

　　五月初，清晨，薑大聲早上五點就爬了起來，然後去隔壁房間把自家忙內也挖起來，兩人快速地洗漱完畢，拎上昨晚就收拾好的小行李箱，下樓去坐上經紀人開來的車，向著機場進發。

　　「啊——好困——」

　　忙內的下眼瞼上吊著黑眼圈，縮在保姆車的後座裡，眼睛半眯不眯地哀嚎。

　　「睡會兒吧，到機場叫你們。」

　　經紀人在駕駛座上頭也不回地回應。

　　平常都是坐五個人的車子後座，現在就兩個人打著瞌睡，即便兩個人都很不顧形象地東歪西倒，但也依舊顯得寬敞，寬敞得兩人一人占了一排，沒到五分鐘竟是都已經倒下來橫著睡了。

　　再然後，一路睡到了濟州島。

　　雖然路上顛簸，但作為藝人，其實也已經習慣在那樣的環境中讓自己休息。所以，從飛機上下來之後，之前在飛機上睡得連動都不動，讓想過來要簽名卻一直沒能要到的空姐，都只能滿含哀怨地目送他們下飛機的兩人，被海島上夾著濕氣的風一吹，精神便振作了許多，開始顯得神采奕奕。

　　而那體現在——

　　「聽說度假村是雅中露娜一個朋友家開的！哥你說待會會有好吃的嗎？」

　　神采奕奕的具體表現，就是醒過神來的李勝弦餓了，兩隻肉爪抓著薑大聲的肩膀，雙眼亮得像是餓了小半個月的餓狼。

　　「聽說她們昨天就到了，一直在拍mv。時間挺緊的，我們在路上隨便吃點吧，過去就可以直接拍攝，免得耽誤大家時間。」

　　李勝弦和薑大聲這一次過來濟州島，是因為已經發出了回歸信號的青鳥團，正在沒日沒夜地趕制專輯，而她們的其中一首mv需要四個男主角，其中兩個名額拜託到了和青鳥互動頗多的bb成員裡。無論是出於情誼，還是出於炒作的考慮，bb成員出演青鳥mv都是雙贏的決定。yg公司裡接下了兩個名額，薑大聲是和朴初雅綁定了的，還剩另一個名額，經紀人就直接扔給了李勝弦，bb裡忙內的形象比較符合那首歌，而且也剛solo完現在比較有空。

　　在去往度假村的路上，精神了許多的兩人開始聊天了。

　　聽說，tbb家一製作專輯就是不要命一樣的急行軍，前兩天都已經在首爾那邊拍好兩首mv，而那邊拍完之後，tbb立馬又帶著人趕到了濟州島來，在bb家的兩位大忙內趕過來之前，就又已經拍過了一首，而今天需要姜大聲和李勝弦兩位男神參與拍攝的，已經是第四首mv。

　　「其實我覺得，沒有必要全都拍mv啊，本來時間就緊，拍一首主打歌就行了，每首都整套製作出來的話，太燒錢了，也費時間。」

　　未來的李總李勝弦，已經習慣從成本和收益角度上來分析問題。

　　而薑大聲靠著窗框用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道：

　　「聽說她們這次的歌，全部都很贊，所以到時候可能一首作為主打，另外還有兩首後續曲，大概為了更好地宣傳，所以都拍mv的吧。」

　　「要連打三首？」

　　李勝弦略微提高了聲音，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21團不也是五月出道？萬一撞上怎麼辦？」

　　而薑大聲依舊撐著胳膊，把視線落在窗外不斷流逝的風景。

　　「不知道，看tbb怎麼和楊社長溝通的吧。」

　　一般如果是同公司的話，不太會讓自家的藝人彼此回歸時間撞上，更不會拿一組新人去和自家大勢的組合對打。21團年初時和bb一起合作了《lolipop》，已經引發了一些關注，bb家的vip們也很是照顧這個師妹團。但那相比於青鳥團來說，還是遠遠不夠。經過了一年多的時間沉澱，經歷了兩首hit曲的推波助瀾，以及上半年堪比年度大戲一樣的高.潮迭起、打臉不斷，青鳥團現在的國民度不是吹著玩的，路人認知度極高，死忠粉因為和anti掐架而聲名赫赫，雖然唯一不太好的是，anti也挺多的……

　　但作為韓國娛樂圈的藝人，哪家還沒有幾個anti呢。而且現在僅僅是聽工作人員傳說，就覺得青鳥這次的回歸可能會很是恐怖。tbb和yg是有著利益共用但各自獨立的兩家公司，現在青鳥搶著要在之前音源曝光熱度完全降下來之前，乾脆來一場回歸，而yg為21團的出道已經準備許久，不太可能調整時間。

　　所以，只能看楊名碩和楊賢碩兩人怎麼溝通了。

　　是要各自為戰，還是要彼此都退一步，大家依舊是好兄弟。

　　就都看他們自己的了。

　　當天，青鳥團需要等到四位元男主角才能正式開拍的mv，是一首叫做《feeling》的歌，歌詞寫的是熱戀中的男女，曲調輕鬆而愉快甜蜜，導演打算借著濟州島漂亮的綠樹石牆、明媚陽光，讓四對臨時組成的情侶做出日常約會的模樣，然後剪輯在一起，明亮唯美的日常戀愛向mv就製作完畢。

　　為了節省時間，四組情侶全都分開拍攝。

　　姜大聲和李勝弦到達度假村時，酒店裡只剩下了林赫拉朴初雅以及薑撒朗。

　　姜大聲和朴初雅直接被另一組導演帶走，一邊出發一邊手舞足蹈地講解劇情。李勝弦便向著林赫拉走去，沖著這位以同歲親故相交的女孩道：

　　「合作愉快~~~」

　　之前青鳥團和bb表演合作舞臺時，兩人就已經混熟了，所以說話間也並不太嚴肅，帶著淡淡的笑意，輕鬆而隨意。

　　然而林赫拉沖男孩笑了笑，幸災樂禍地道——

　　「今天要跟你拍的人不是我，我的搭檔還沒到呢。」

　　還沒等李勝弦弄明白，女孩那莫名詭異的笑容裡有什麼含義，和第三組導演商量好拍攝事宜的青鳥團隊長走了過來。

　　「勝弦歐巴早上好~我們走吧~~~」

　　於是笑眯眯地就把李勝弦給拖走了。

　　然後，等到了拍攝現場，李勝弦才終於知道。

　　嗯，原來林赫拉的笑容是這個意思。

　　因為兩家團分屬兩個公司，而且青鳥團前陣子還剛被黑了電腦，五十二首歌全都曝光。所以這一次，即便tbb邀請了姜大聲和李勝弦來拍攝mv，也沒有提前給他們聽過這首歌，只是大概告知這是一首甜蜜輕快的戀愛歌曲。

　　之前邀請時，可以只是大概告知，現在要進入正式拍攝了，還是需要認真聽一聽歌，否則怎麼找到感覺。

　　於是，李勝弦就接過了薑撒朗遞來的耳機，開始聽這首作詞人姜撒朗、作曲人姜撒朗的戀愛歌曲，歌名《feeling》。

　　上午九點睜開眼睛，打著哈欠莫名就很是開心。

　　撿起掉在床邊地毯上的手機，裡面果然有你發來的短信。

　　「睡著了嗎？晚安好夢。」

　　那是昨晚聊著聊著我睡著了，臉趴在枕頭上，半天也沒再給你回應。

　　「醒了嗎？天冷多加件外套。」；「醒了~歐巴對不起昨晚我睡著了！」

　　按下發送鍵後我從床上跳起，恨不得能立馬飛到你身邊去。

　　熟悉的人都看出來了，我喜歡你，喜歡得要命。

　　每分每秒都想要見到你，想要鑽進你的風衣，像考拉一樣掛在你的懷裡。

　　那樣出神地想著，我忽然看見鏡子中的自己。

　　嘴裡還含著牙刷，嘴角卻高高翹起。

　　我想，這大概就是，所謂戀愛的feeling~~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所以我們的每一天，都甜得像是蜂蜜。

　　漢江邊上看煙花時，我被你牽著手臂，忍不住往後靠去。第一次親吻的音樂節上，所有音樂聲都聽不到世界被按下暫停，大概是我心臟狂跳大腦缺氧，已經徹底陷入死機。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聽歌一起看電影，你喜歡輕揉我的頭頂，我喜歡你露出喜歡我的表情。

　　我想，這大概就是，所謂戀愛的feeling~~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所以我們的每一天，都甜得像是蜂蜜。

　　這樣的一首歌，從節奏上就歡快得讓人想要勾起嘴角。

　　以鋼琴為主線，加上了吉他和口琴的聲音，偶爾還會心血來潮地出現一段口哨，讓那整首歌都佈滿了燦爛而明媚的陽光。每一個聽到的人，腦中自然浮現的畫面，就是陽光下一對情侶甜蜜對視或是依偎的模樣。無論那個被女孩愛著的人是誰，那唱著歌的少女，一定是踮著腳尖，連走路都喜歡蹦蹦跳跳。

　　因為這樣的喜歡實在是太純粹，單純而喜悅。

　　人只有在年少戀愛時，才會那樣地無憂無慮，滿心滿眼裡都是快要溢出來的歡喜。

　　李勝弦只把這首歌聽了一遍，臉色就開始變得詭異。

　　作為權至龍的好弟弟李勝弦，作為親眼目睹了那位bb的隊長是怎麼對著自己的人生加工創作、寫出一首又一首hit曲來的忙內李勝弦，他聽聽歌，聽聽歌詞，再回想一下作詞作曲人的名字。

　　傻瓜才聽不出來薑撒朗戀愛了好麼？！

　　已經戀愛得不能更明顯了好麼？！！！

　　看林赫拉露出那麼意味深長的表情，所以薑撒朗的戀愛對象來頭很大，還是什麼原因，看自家女朋友和別人演情侶就會打人？

　　嗯，有點好奇……

　　李勝弦又把歌聽了兩遍，再和女孩一起蹲到導演旁邊去，聽導演解說他和薑撒朗兩人要呈現什麼樣的感覺，需要注意哪些細節。等聽完之後，導演看兩位演員差不多接收完畢，就揮揮手讓他們去鏡頭前準備，然後自己轉過了身去，讓攝像師們開始調整焦距。

　　濟州島的某處海邊，灰白色的水泥路，從遠處山坡上的草坪中一路延伸，由遠及近，鋪展到靠近海岸的這一側來。道路的一旁是青綠色的草坪，有的草葉上還沾著露珠，在上午的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而在道路的另一側，是大概兩米高的懸崖，懸崖下方有海浪輕輕拍打著崖岸，並不狂躁，而是像打招呼一樣，不徐不疾地輕輕拍打著。

　　接下來要拍攝的第一組畫面，是兩人騎著自行車，從遠處的山坡上滑下來，一路穿過了草坪，然後在海邊停下。

　　薑撒朗騎了一輛淡粉的自行車，李勝弦騎了一輛淡藍色的。女孩穿著薄薄的白色高領毛衣，配著米黃色的背帶長裙，而男孩穿著卡其色的風衣，裡面是同款情侶毛衣，下面穿的是牛仔褲和休閒款皮鞋。雖然現在已經是五月，但因為歌詞裡寫的是天氣冷的時候，而且專門提到風衣。

　　所以，也就只能這麼捂著了……

　　攝製組那邊還沒有給出信號，薑撒朗和李勝弦兩人便都待在遠遠的山坡上，用單腳撐著自行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李勝弦之前和薑撒朗接觸得不算太多，雖然兩個團一起合作過，但那時候是年末，大家都忙著練習，不是一起磨合舞臺的話，連私下交流的機會都基本沒有。所以，雖然他對這個開朗搞笑的女孩印象不錯，但這會兒，如果想要八卦人家男朋友的話……

　　嗯，完全不好意思開口。

　　於是，在他自以為不動聲色地偷瞄過一眼、兩眼、三眼之後。

　　薑撒朗騎在自行車上笑了，眉眼彎彎，露出來的牙齒閃閃亮亮。

　　「勝弦歐巴你別這麼擔心啦，赫拉歐尼之前是逗你的，我男朋友人很好，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就那樣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戀愛，不過笑著說完之後，還是又壓低了聲音，拜託道：

　　「歐巴你別和其他人說，不然我會被公司罵慘的。」

　　對於為什麼這次能寫出畫面感如此強烈的愛情歌曲，公司已經給薑撒朗準備好了官方答案——

　　看電影看的！

　　不管別人信不信，女孩在外人面前都只能那樣說。

　　畢竟她是位優秀的創作人，公司不可能為了一點曝光她戀愛的風險，就不用這麼好的一首歌，也不可能把她的名字從創作名單上抹去。所以，就只能瞎扯了。

　　女孩在提到自己的男朋友時，臉上又露出了像是吃到最美味食物的表情。

　　在陽光下，心滿意足地笑眯了眼睛。

　　那樣的一個薑撒朗，和李勝弦之前所認識的活潑女孩，有了太多的不一樣。略顯毛糙而粗線條，總是喜歡惡作劇開玩笑，會蹭在歐尼們身旁像小貓一樣嗷嗷直叫的形象，變淡了，多出來的細膩溫和，以及專屬於女性的甜美氣息。

　　陽光下忽如其來的那一個笑容，讓李勝弦都看得心頭猛然一顫，然後便暗自歎了口氣。

　　阿西，更好奇了怎麼辦……

　　李勝弦和薑大聲是一起到的，兩人拍完的時間也差不太多，兩組人前後腳回到酒店時，已經拍完的申雅中一組正喝著下午茶，而搭檔最後到達的林赫拉一組還在外面拍攝。

　　「前輩你好！」

　　走進申雅中所在的房間，等看清她身旁坐著的人是誰，李勝弦和薑大聲迅速彎下了腰去，打著招呼。

　　那是在05年以ss501隊長出道的金弦重，之前和申雅中一起拍攝過《花樣男子》，而劇中申雅中正好還飾演的是金弦重的初戀。所以聽導演說需要四個男主角，而兩個名額屬於bb兩個名額自己解決時，申雅中便請來了這位外援，正好也難得「智厚前輩」能空出時間。

　　「你們好，勝膩xi的新歌很好聽。」

　　金弦重也站起來寒暄，他其實和bb家的塔普，是從小在一個社區裡廝混長大的關係。所以對待這兩位僅差了一年的後輩很是親近，而且還特意提到了李勝弦前兩個月發行的solo單曲《gbaby》。

　　在這兩批人馬回來之前，申雅中和金弦重其實已經聊了有一會兒了，兩個人關係還行但又沒有太熟，金弦重本身又不太擅長和女□□流，等看到姜大聲李勝弦兩位男性同胞走進來時，其實心中默默松了口氣，於是表情興奮地抓著兩人聊得投機。

　　姜撒朗和朴初雅兩人，去向金弦重都打了招呼，然後便坐到一邊去，連申雅中也都順便坐到旁邊，給那三個聊得熱火朝天的男孩留出空間。

　　「以前都聽說金弦重前輩不怎麼愛聊天的，沒想到他也挺自來熟的啊……」

　　薑撒朗一邊捶著因連番熬夜趕工而酸痛的脖頸，一邊隨意地說著。

　　申雅中淡淡瞥了她一眼，告知真相——

　　「他和崔勝弦是好哥們。」

　　「哦。」

　　又揉到了肩膀的女孩，默默地就懂了。

　　連著一周都好像沒怎麼好好睡覺了，三個女孩其實有些累，不過是強撐著沒有閉上眼睛。但神智還是清醒著的話，就沒辦法忽略來自於肢體和大腦的抗議，酸軟、無力、酥麻，還有疼痛，像是被人扔進了洗衣機攪了十幾個鐘頭。

　　「撒朗你要不回房間裡，先休息會兒吧。」

　　朴初雅發出了輕柔的聲音。

　　四個女孩當中，姜撒朗的體能一直都是最弱，但偏偏她的負擔又極重。前期準備專輯時就不知道熬過多少個夜了，開始錄製之後，她也是在錄音室裡跟了全程，然後還要和策劃組開會，和服裝組開會，和宣傳組開會……

　　朴初雅知道，從上次兩人疑似「吵架」之後，因為忙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兩人一直也沒有機會把那天的情緒說開，只是大腦發暈地連續盤旋於各種各樣的場地，這麼久了，連話也沒能說上幾句。

　　所以她現在開口了，一如既往地關心。

　　但也帶著隱隱求和好的意味。

　　「是啊，你先上去睡會兒，這裡都是自己人，沒人會說你的。」

　　申雅中看看朴初雅，再看看愁眉苦臉快癱在椅子上的薑撒朗，也跟著建議。

　　最終，女孩也沒有回房間去，她找貴賓休息室的工作人員要了個靠枕，然後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就睡著了，微皺著眉，大概也還是睡得不太舒服。

　　金弦重姜大聲李勝弦三人聊了會兒，才知道原來三人訂的都是同一趟返回首爾的飛機，接下來回去還都各有行程。三個人一起過來告辭時，青鳥團家的忙內隊長還在睡著，林赫拉那一組都壓根還沒有回來。

　　「撒朗怎麼了？」

　　輕聲告別說要離開後，薑大聲又指了指睡著的女孩，細心地多問了一句。

　　「沒事，只是睡著了。」

　　申雅中溫和一笑，然後站起身來，和朴初雅一起把三人送到了大門口。

　　濟州島，天色已黑。

　　等到最後一組出去拍攝的林赫拉，和自己的拍檔，還有攝像組終於回來時，被專門提供給了青鳥團mv拍攝以及休息的貴賓休息室裡，大燈不知道被誰給關上了，只留下昏黃昏黃的兩盞小壁燈，暖暖的，但太過暗淡，只能看清牆角的椅子裡，縮著三個身影，都是把頭靠在牆上或者是椅背上，姿勢略顯彆扭地沉睡。

　　林赫拉推開門來的聲響，驚醒了那三抹身影的其中一個。

　　那人揉了揉眼睛，望向門口這邊，忽然就瞪大了眼睛。

　　「熙健歐巴！！！」

　　姜熙健，藝名姜狗裡，hippop二人組leesang的rapper，以及擔任大部分leesang曲目作詞工作的圈內知名hippop詩人。曾和自己的成員吉裡，一起混跡於首爾的地下音樂節多年，為人仗義愛泡夜店，圈內好友眾多，其中一個，就是同樣愛混地下，搖滾界裡同樣很是放蕩不羈的大前輩伊道賢——

　　姜撒朗當年認識姜熙健時，這個女孩還是站在伊道賢旁邊的一顆豆芽菜。

　　但認真算起來的話，其實兩人也是真的，已經認識很多年。

　　而現在讓女孩感到驚訝的是，薑狗裡居然出現在這裡？

　　高音主唱的一聲驚呼，明顯已經把旁邊兩人都給喊醒了，林赫拉站在門口，看女孩們似乎都沒什麼不能見人的窘狀，就直接在門口把燈打開了，然後沖旁邊的男人笑了笑，示意他和自己一起進去。

　　之前說要定下mv男主角時，說是要空出兩個和bb一起，於是朴初雅便直接和薑大聲綁定，申雅中說她找金弦重，薑撒朗和林赫拉，便該有一個人和bb成員合作，而一個自己去請外援，或是服從公司其他分配。而那天，林赫拉忽然說她自己有想要邀請的人。

　　薑撒朗對那個人抓心撓肺地感到好奇，可是林赫拉就是故意逗她，女孩越是好奇，林赫拉就越是閉口不言，就連到了要正式拍攝的今天，也都因為林赫拉搭檔航班延誤，而沒讓薑撒朗在出去工作之前看到那位林赫拉要自己邀請的人。

　　但現在知道了呢，原來是薑狗裡。

　　「其實之前就想告訴你們了，那天，額……就我出事那天，是狗裡歐巴救了我，但當時情況太複雜，我怕把他也牽扯進來，所以一直瞞著。」

　　林赫拉站在男人的旁邊，站在自家成員們的對面，伸出一隻手來手心朝上地比劃著，做出了鄭重而正式介紹的姿勢。

　　這樣的鄭重其事，讓她旁邊的男人瞬間變得堂皇，舞臺上man度爆表的rapper，往旁邊慌張地躲開了些，略顯窘迫地擺手道：

　　「別那樣說！我什麼忙都沒幫上，反而給你們添麻煩了。」

　　當時他那一拳，雖然解救了被男人抓著的林赫拉，但也讓男人的頭撞上花瓶，幸好後來沒出大事。

　　而且當時林赫拉讓他走時，他也是真的走了。因為那個女孩說自己可能殺了人，事情的嚴重程度超過他的預想太多，他是藝人，同組和的另一成員剛要進去國民綜藝無挑，他不想招惹太多是非，所以就真的走了，後來一直躲在人群裡，看到員警和救護車都來了，才默默地徹底離開。

　　「原來是熙健歐巴！！！」

　　對於那個神秘的外套主人，姜撒朗也是早就暗地裡猜過千百回了。

　　只是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個人她也是認識的。

　　而且，無論薑熙健怎麼反駁，他當時確實幫了林赫拉一把沒錯。想到這一點，女孩忽然覺得好幾年沒怎麼見面的男人，似乎又變得更帥氣了一些呢！

　　當然，也只是一些些而已……

　　「歐巴！我今晚請你吃烤肉！！！」

　　連著一下解開了兩個謎題，薑撒朗心情很好，蹦蹦跳跳就跳過去吊住了薑熙健的胳膊，還跟她小時候一樣，活蹦亂跳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好啊。」

　　在薑熙健看來，其實這個小妹妹也跟以前沒太多變化，那樣的熟悉感讓他瞬間便重新放鬆下來，恢復了一向隨和而略帶痞氣的模樣，笑眯眯地問道：

　　「我妹婿呢？要不一起回首爾吃吧？」

　　妹婿……

　　這稱呼……

　　「咳咳咳！！！」

　　從來連喝水都很優雅的申雅中，這一次很不優雅地被水嗆到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21

第49章

　　事實上，薑撒朗的心中憋著一股氣。

　　從二月份莫名其妙的那一晚開始，到林赫拉勝訴之後，到「申雅中頭號粉絲」出現將她們拯救於泥沼之中，再到「薑撒朗頭號粉絲」又莫名其妙地黑了她的電腦之後。

　　這股氣從未消下去過，從未。

　　憤怒、不甘，以及不斷被人擺弄而自己毫無抵抗之力的挫敗感，自尊心被踩在地上碾壓的屈辱感，畏懼、恐慌，對自己的不滿！那許許多多種情緒，在她的胸腔裡來回飄蕩，左沖右撞，就像是埋藏在她身體裡的炸彈，昨天沒炸，今天沒炸，但總有一天，總是會炸的吧！

　　而這個女孩選擇的方式是，去舞臺上將自己點炸。

　　即便炸，也要炸得爽快。

　　以歌手的身份，以歌手的方式。

　　公司最終給青鳥團定下的回歸時間，還是在五月份，很緊，緊到她們甚至在音源發佈的前一天，才心驚膽戰地收到工廠那邊的消息，才知道他們已經加班趕制好第一批專輯和海報，可以連夜往首爾的各處派送，爭取讓專輯與音源，都在第二天同時上線。

　　又驚又險，每個人都在與時間賽跑。

　　申雅中和新世界集團那邊負責投資的人員，已經結束了與cj娛樂的協商與談判，準備立馬啟動一部電視電影專案，採用一部電影外加幾集tv電視劇的方式，在下半正式播出。女主角，當然是申雅中，編劇和導演都已經到位，現在就只還差個男主角，但有了資金有了劇本有了女主角，想再在娛樂圈裡找個男主角，也不是太難的事。

　　那意味著，按照tbb這次想先推出一首主打，然後再推出兩部後續曲的做法，戰線拉得挺長的打歌，等到後面的時候，可能會和申雅中的個人拍攝行程撞上，而到時候的話，就只能讓申雅中自己調整時間，辛苦一點兩邊跑了。

　　忙，很忙。

　　興奮而又緊張。

　　整個上半年都過得十分倒楣的青鳥團，宛如一艘小舟，獨自穿梭狂風暴雨中的海浪，總像是下一秒就將被海浪吞沒，但又總是奇跡般地挺過來，她們繼續向著港口駛來，飛快而精准，像是離弦之箭。

　　陰雨綿綿的天氣當中，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窺探。

　　眼看她們越駛越近，眼看她們一個不缺，甚至都還更加神采飛揚。

　　她們向著港口行駛回來的姿態，像是拉響了警報。

　　尖利的聲響和向四周掃射而去的紅光，穿過了海浪，刺破漫天的黑幕沉沉。

　　青鳥拉響了警報，她們像是王者一樣回歸！

　　沒有選擇逃縮或是退避，而是站回舞臺上正面迎擊，試圖將所有質疑和輕蔑全都粉碎！

　　五月份的回歸舞臺，依舊在sbs人氣歌謠。

　　而拉響了回歸戰役的第一首主打，叫做《飛翔》。

　　嚴格說來，《飛翔》和《》像是同一個主題的正反兩面，兩首歌的mv，都在同一個工廠中拍攝，只不過《》的佈景昏暗而骯髒陳舊，而在《飛翔》的場景中，卻是連頂上的玻璃窗明几淨，大片的陽光灑落下來，女孩們的四周擺滿了鮮花和綠油油的植被，偶爾還有小鳥啼鳴，像是花房，像是伊甸園。

　　《》和《飛翔》的mv，前者刻畫了地獄，後者描繪著天堂。

　　女孩們穿行于地獄和天堂中，一直都穿著同樣的服裝，但神態和歌聲都大不一樣。

　　如果說《》是一首挑釁意味十足的歌，而且歌詞略顯暴力直白，充滿了憤怒呐喊的話，與《》選擇同一地點拍攝mv的《飛翔》，依舊在說女孩們毫不畏縮，一點都沒有被打倒的態度，但相比於《》來說，少了許多憤怒，更多的是振奮人心。

　　那是一首士氣恢弘的歌，曲調間生機蓬勃，像是劫後餘生的聖歌。

　　那是一首，絲毫不遜於有著爆炸性中毒式旋律，但卻因為歌詞原因無法上電視臺打歌的《》的歌，甚至，還要超過，遠遠超過。

　　因為那是一首充滿了希望的歌。

　　五月份，四個女孩依舊是兩人穿著白裙，兩人穿著黑色緊身衣，以及皮褲皮靴。那是mv裡的裝束，同時也是她們此次的打歌服。

　　撲通、撲通……

　　上臺之前，心臟在狂跳著的，並不只是她們四個，還有在台下糾結地咬著手指的秉昌洙，還有舞臺前方舉起了燈牌和橄欖燈，在天青色方陣中默默等候的近百信使。

　　「有一句話，很久之前就想說了。」

　　這首歌沒有前奏，一剛開始就是薑撒朗的清唱。

　　她的歌聲與朴初雅不同，不是讓人一聽到就衝擊瞳孔與心臟的天籟，但卻情緒飽滿呼吸綿長，平時總是唱著高音的她，猛然間這樣低下來，細細講述。

　　那樣的感覺，像是認識許久的朋友，說著悄悄話，從她口中噴出的熱氣，都落在了你的耳朵上，酥□□癢。

　　但到了第二句時，聲音已經提起，像是略顯憂傷和失落的她，忽然就握起了拳頭，在你的身旁挺直了背，目光炯炯。

　　「我們不是最棒，但有信心一直努力下去，越來越好！！！」

　　幾百平米的演播廳裡，只有那一個女孩的聲音在回蕩，現場依舊沒有任何伴奏。臺上的信使們屏住了呼吸，不敢尖叫，也不敢錯開眼睛。因為影影綽綽的，有人正在從舞臺後方出現，拿著話筒直視前方的青鳥隊長，和她的三位歐尼，一齊走了出來，而薑撒朗還在唱——

　　「這句話現在說來或許依舊太早，有人不屑一顧有人看著熱鬧。」

　　「但沒關係，繼續看著就好，聽著就好。」

　　前四句歌詞的聲調跨度極大，由低轉高，再由高轉低。女孩唱得輕鬆自如，仿佛那忽上忽下宛如過山車一樣的演繹，對她完全不是問題，如履平地。她只是在唱著歌，直視著前方，直視著鏡頭，忽然間俏皮一笑，告訴人們只需要聽著就好……

　　而整首歌的編曲，其實是從這裡開始。

　　類似交響樂的伴奏，唱詩班一樣的頌詠，忽然就出現了。

　　像是一瞬間就盛開來的曇花，在你還猝不及防的時候，就已經馥鬱芬芳，綻放成它最美的模樣。

　　沒有徐徐引入的講訴，不用一點一點地鋪設。

　　女孩們一齊唱著——

　　「翩飛在天上的青鳥，迄今為止，還像飛蛾一樣追隨著光。」

　　「翅膀尤在，天空尤廣。」

　　「迄今為止，青鳥仍在飛翔。」

　　大提琴和小提琴綿綿密密地合奏，婉轉而悠長，鋼琴與豎琴，讓音符滑來滑去地嬉戲，輕快而美妙。除此之外，還有重疊起來的好許多種和著音的人聲，普通人都聽不太出來到底何種樂器的擊打聲，甚至都還有風聲，隱隱約約的鳥叫聲，全都化成了旋律，全都粘合在了一起，在看不見的地方洶湧著，將四個女孩高唱的歌聲，高高地托向天空。

　　有人說，當你拼命去做某件事情，全世界都會幫你的。

　　女孩們從2009的上半年走過，經歷了無數傷痛、挫折。但她們始終沒有倒下，堅強、不屈，她們有著不斷摔倒但又重新爬起來的意志力。她們所經歷的一切，她們所有的眼淚與掙扎，其實全都有人看在眼中。

　　所以不知不覺，許多人就來到她們身後，為她們應援鼓勁。

　　那些人可能是同事、可能是親友，是前輩、是粉絲，也可能是素不相識的路人，比如那位控訴著閔氏集團罪惡而發了貼的無名英雄。

　　那樣的人，可能有很多，有些被女孩們記住了名字，有些卻連話也沒對她們說過。

　　但那些人，此時此刻，都化作隱沒在女孩們歌聲背後的，看不見的大提琴小提琴樂手、鋼琴師、合唱團，是恢弘的編曲，是有力的和音。

　　他們女孩們最大的助力，幫著她們重新站上舞臺，幫著她們再一次為夢想高歌。

　　十幾平米的舞臺，並不寬廣。

　　明明只有四個女孩在專注地歌唱，人們卻仿佛在她們背後，感受到無窮無盡的力量。

　　「當我第一次來到這個國度，我連說話都磕磕絆絆，能夠依賴的只有肢體和舌頭，我對自己說沒關係，沒關係，反復練習就一定可以。就那樣我不管別人的嘲笑目光，我糾正自己可笑的發音和咬字，最終真的站到了舞臺上，不是念abcd，而是用。」

　　女孩們，也在這首歌裡講她們的過去。

　　並不是訴苦，而是告訴人們，她們可以做到，一直都可以做到！！！

　　「我們不是最棒，但有信心一直努力下去，越變越好。」

　　「這句話現在說來或許依舊太早，有人不屑一顧有人看著熱鬧，但沒關係，繼續聽著就好，看著就好。」

　　四個人的講述中，有申雅中巧笑嫣然，有朴初雅的真情流露，有薑撒朗的不屈奮進，最終以林赫拉充滿了自信的rap告一段落。伴隨著林赫拉吐出最後幾個字，伴隨著她落地有聲地念出「看著就好」……

　　歌曲已經過半，臺上的伴奏忽然一停，絢麗十足的鐳射猛然掃射四周，將一百多平米的演播廳重新填充。

　　那極致的寂靜只有一秒，只一秒，恢弘而有著聖潔感的伴奏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極富煽動性的電子節奏。

　　edm，與刺眼的鐳射掃射，讓現場一瞬間變成了舞場，而舞臺上有兩個人，忽然撕裂了衣服。

　　纖細的手指，抓在潔白的裙子上，撕成碎片，直接扔到舞臺後方。

　　那是原本穿著白裙的朴初雅和申雅中，此時露出了裡面的裝扮來，原來也是緊身的上衣和黑色短褲，她們兩快速地把頭髮紮起了，沉著地變換隊形，與另外兩個早就找好位置的黑色身影，站成了一排。

　　昂著頭，雙唇微微抿著，連緊繃的下顎曲線都顯得沉默。

　　年輕的肢體，被黑色的緊身衣物包裹，帥氣，而又暗藏著性感和野性難馴。

　　這一段的伴奏，沒有出現在之前的音源當中。

　　現場的粉絲瞬間反應過來這是驚喜和福利，全都像是發了瘋，紛紛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向著舞臺前方湧去，舉起了雙手高聲尖叫，像是連內臟都要吼出，興奮而激動。

　　「啊啊啊啊啊！！！」

　　「神賜雅中、暴風赫拉、天籟初雅、全能撒朗！！！」

　　「the blu.bird！！！thebestofbest！！青鳥最高！！！」

　　一邊尖叫，一邊還不忘了喊著口號應援。

　　而此時的舞臺上，早就又開始表演。

　　那也是四個女孩從未嘗試過的舞動——節制有度的軍刀舞。

　　早在節奏感強烈的音樂響起時，女孩們後方便多出了七八個伴舞，此時十幾個人全都面無表情，只是和著同一個節奏，揮動胳膊，甩胯轉身。

　　沒有可愛，也沒有柔美。

　　每一個動作的幅度都不大，但卻都齊刷刷的，每個人的動作都不差分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控制力，以及不知磨合過多少個夜晚的默契。女孩們都抿著唇，漆黑的瞳孔直直射向前方，黑色衣物緊緊包裹住肢體，她們和她們身後的伴舞，整整十幾個人，動作整齊劃一，宛如一個整體。

　　有眼尖的人，看到細微的汗滴，從女孩白皙的額角滑落。

　　往下墜去。

　　可是那絲毫減弱不了女孩們的帥氣，她們流著汗，她們不發一言。

　　可她們的眼神和舞動，早已說明一切——

　　她們是總是能製造驚喜的青鳥團。

　　是有信心一直努力下去，越變越好的青鳥團！！！

　　「翩飛在天上的青鳥，迄今為止，還沒有迷失掉方向」

　　「夢想未丟，身體未老。」

　　「迄今為止，青鳥仍在飛翔。」

　　滿屋子的edm裡，終於又響起了熟悉的旋律，女孩們一邊舞動，一邊又唱起了高.潮部分的旋律。

　　「嗚~哦嗚~嗚~~~~」

　　「嗚~哦嗚~嗚……」

　　從這裡，便換回了原先的編曲，數百種聲音重疊在一起的和音，是已經被粉絲們聽過幾十遍的音源版《飛翔》的亮點之一。那讓他們重新找回了理智，也找回了秩序和滿腔的感動和溫暖，他們不再狂熱地尖叫，而是高舉起橄欖燈，左右搖擺著自己的身體，加入那片歌聲的海洋。

　　高舉起手來，一起哼唱同樣的旋律。

　　「迄今為止，還沒有狼狽走開的習慣。」

　　「迄今為止，還不覺得或許可以偷懶。」

　　「迄今為止，我們還遠遠沒有到達。」

　　「迄今為止，我們仍向著比高更高的地方，用力拍打翅膀！！！」

　　那首歌的最後，只有林赫拉，在所有人的和音當中念著rap，重重地、一字一句。每一句都都比前一句更用力，但每一句都比前一句，更加開闊明朗。

　　當她站在舞臺的最前方，沖著所有人高喊出最後一句，全場的和音和音樂聲全都猛然收起。從快要掀翻屋頂的高歌，瞬間變成了極致的安靜。

　　那是粉絲們排練過無數遍的成果，也是女孩們想要的收尾。

　　一首歌，在該結束的時候便結束，乾淨俐落。

　　然後，大概兩三秒之後，舞臺下才重新燃起了尖叫，沖天而起。

　　連只是開著電視打掃家裡衛生的阿姨，都好奇地往電視螢幕上望了一眼。

　　嗯，孩子們長得真俊！

　　這一次回歸，青鳥團抱的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

　　她們貪圖的是大殺四方的歌唱演繹，她們想要證明的是，她們是歌手，她們屬於舞臺，而且只要還沒忘記自己的初心和夢想，她們便能夠更加生機蓬勃。

　　無論anti怎麼糾纏，都無法阻止她們走向更寬廣的舞臺。

　　而那些隱約也開始質疑所謂「五十二首原創」真實性的陰謀論們，也必須意識到，這個叫青鳥團的女團當中，是真的有著天才，而且還不止一個。

　　她們四個，都是優秀得不該被任何人輕視的存在！

　　青鳥團的首張迷你專輯《飛翔》，首輪主打，便是這首與專輯同名的《飛翔》，旋律和歌詞裡都充滿了希望，而且歌曲中充滿了大段大段的和音，好聽而朗朗上口的旋律，邀請著偶然間聽到的每一個人，都把那旋律收進耳朵裡，然後便時不時從嘴邊溜出來複習。

　　第一周打歌沒有排名，只是宣告回歸。

　　但台下粉絲的狂熱，早就說明了一切。

　　她們回來了，用比上一回還要優秀百倍的姿態。

　　女孩們從舞臺上下來，秉昌洙便拿著水快速迎過來。目光是落在四個女孩身上的，但水卻是直接遞給薑撒朗。忙內的弱質體能，在連軸轉的急行軍工作之後，終於又製造出一個大問題來——

　　她正在發燒，體溫三十九度三。

　　明明沒有踢被子也沒有少穿衣服，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冒了，然後便怎麼吃藥也不管用，三天兩夜裡體溫不斷飆升，越來越高，直到今天來電視臺時，腦門已經燙得可以煎雞蛋了，後來在待機室等待彩排和表演時，都是一直在冰袋降溫。

　　之前，秉昌洙連問候其他前輩團也沒讓她去，只是自己帶著另外三位女孩，抱歉地向其他歌手前輩們解釋，青鳥團的忙內並不是不禮貌，她身體不太舒服，請多多見諒……

　　而現在，四個女孩從舞臺上下來，額頭上都掛著薄薄的一層汗，而其中薑撒朗的臉上額外地濕，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

　　「還撐得住嗎？要不要提前先走，我帶你去醫院！」

　　秉昌洙一手握著女孩的胳膊，一手攬著她的肩，用這樣的方式支撐著她九十斤的體重。

　　而被他撐著的女孩，嘴唇泛著不正常的殷紅，回過頭來沖他笑了笑。

　　「不用~~~」

　　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了，也不知道她剛才在舞臺上是怎麼做的，居然能掩飾住，沒讓下麵的粉絲都聽出異樣來。

　　「先回待機室吧，讓撒朗先休息會兒。」

　　申雅中繞去另外一邊，挽著自家忙內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和秉昌洙一起分擔著某人的體重，把她幾乎是拖拽一樣地，撐著往前走著。

　　「哈哈哈歐尼你們這樣很像抓犯人啊！沒有手銬麼？我可以自己跟著你們走的~」

　　事實上是燒糊塗了的女孩，喑啞著嗓子開著不合時宜的玩笑。

　　朴初雅跟著大部隊，低頭沉默著走著。

　　只有另一邊的林赫拉默默地接了句——

　　「也就只剩一張嘴了。」

　　有些人的擔心，是用吐槽來體現。

　　天青色的旋風，在2009年的五月，在初夏的熾熱陽光中，在某位病號怎麼壓都壓不下去的高溫中，在世上獨一無二的四個女孩的高唱熱舞中，慢慢地、慢慢地，就刮得越來越猛，成為了一股颶風。

　　《怪物新人涅盤重生！！！音源破表十二次霸佔前三！！！》

　　《幸運還是實力？繼『五十二首』之後，天才創作人姜撒朗再交答卷》

　　《大膽的曲風！青鳥團對anti喊出！！！》

　　數不清的網站，在為她們的此次回歸做免費宣傳，因為青鳥團三個字，再一次成為了關注度和點擊率的代名詞。

　　「從今以後，女團分為兩種！青鳥，以及青鳥之外！！」

　　「啊啊啊青鳥團贊！！！《》真的帥爆了！！！我愛隊長！我愛赫拉！！我愛整個青鳥啊啊啊啊啊女神請繼續帥氣下去吧！！！」

　　「《飛翔》、《》、《feeling》、《rthanever》還有《傻瓜啊，約定》我都好喜歡啊啊啊啊！！！《飛翔》、《feeling》和《rthanever》霸佔音源前三！！實在是太棒了！！而《傻瓜啊，約定》居然還是寫給信使的！！！天啊怎麼會有這麼帥氣又暖心的偶像！！！我愛你們！！我要愛你們一輩子！！！」

　　數不清的新粉，再一次湧入h站，按下右上角的註冊鍵，成為這個大家庭的一員。

　　然後發帖，瘋狂地傾述自己對女孩們的喜愛。

　　當你站到了舞臺中央，當你站在聚光燈下。

　　當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射過來，當人們都沖著你尖叫沖著你歡呼，沖著你比出大拇指來。

　　那會讓你產生一種錯覺，那就是——

　　你站在世界的中心，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了你而旋轉。

　　那當然只是錯覺，你從理智上知道是荒謬的，一點都站不住邏輯。但從情感上，那樣的錯覺讓你感受到歡心告慰、揚眉吐氣。仿佛從前所遭受過的種種，都不再讓你感到生氣。

　　因為，從沒有一個人，能平順地走到這裡。

　　這裡很高，很美，四下裡都是人們的崇拜和稱讚。

　　歡聲如潮，在你的腳下翻湧。

　　滿足，從內心深處冒了出來，像是溫泉，從心臟裡噴出來，慢慢流到四肢，那溫水把身體的每一處都舒舒服服地泡著，毛孔都張開來，自由而歡快地呼吸著。

　　那讓的舒服讓你忍不住放鬆身體，身體下卻忽然一空。

　　強烈的失重感襲來，一瞬間，你便又開始手忙腳亂，試圖抓住身旁的某個地方。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連那些原本在高臺下沖著你尖叫的人，都消失不見了。

　　黑暗，身體下方只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你連尖叫都發不出聲音，雙手胡亂揮動著，什麼都抓不到，只是越來越快地往下墜去，墜去……

　　直到有一個人輕拍著你的臉，把你叫醒。

　　「撒朗、撒朗？醒了嗎？」

　　極美的臉龐，在視線上方。輕輕柔柔的手，撫在了冒著微汗的額頭上。

　　「做惡夢了嗎？體溫降下來了，真是萬幸。」

　　女孩輕聲說著，微微勾著唇角，神色很是溫柔，還有松了口氣的表情。

　　然後她抽出床頭櫃上的紙巾，細細擦了自己的手心，一邊擦一邊又回過來看，反復地看。幾秒鐘之後，她終於露出些惡狠狠的表情，她把力氣加重一些，拍在依舊裹在被子裡依舊愣神的薑撒朗身上。

　　「快起來！無挑的攝像組都到家門口了！！！」


第50章

　　早上七點，無挑攝製組準時出現在tbb藝人宿舍樓下面。

　　四個女孩齊聲對著攝像機打招呼——

　　「阿尼亞瑟喲，我們是the blu.bird，青鳥團。」

　　這個時間點，正好是快要迎來上班大潮的時間，附近的居民社區樓中，已經陸陸續續走出衣冠整齊腳步急促的年輕人來。遠遠地，他們望向這邊的一群人，好奇地看向那些攝像機，以及被攝像機和工作人員們包裹的幾個身影。

　　遠遠地，看著像是在拍幾個青春漂亮的女孩。

　　西裝革履的男人們產生了些興趣，可是這麼早就要出門，自然是有要這麼早出門的理由。男人們心裡好奇著，腳下卻沒辦法停下來。

　　於是頻頻回首著，也還是走遠了。

　　一邊走，一邊還在心裡想著，那群人旁邊的車子上是mbc的台標，之後翻一翻mbc的綜藝節目，大概也能知道的。

　　而在拍攝現場這邊，社區樓下。

　　無限挑戰總pd金泰浩躲在攝像機後面，對女孩們介紹著今天的拍攝內容。

　　「因為請到的是最近很火的star，所以這一期的主題是star特輯。」

　　長得像是土撥鼠一樣的男人，一本正經地說著這樣的話。四個女孩都顯得有些堂皇，她們最近的回歸勢頭是很不錯，可是無挑是國民綜藝啊，這樣的誇讚對她們來說還是有些負擔。可同時，現在她們又確實很棒，這一次出來的迷你專輯幾近屠榜，認真說來的話擔得起star這個詞，所以執意否認就顯得矯情……

　　四個女孩彼此對視兩眼，都默默地把背挺得更直。

　　既然如此，就算現在都還有人覺得她們不是，那讓他們的答案也都變成是就行了！

　　金泰浩，以及無挑的工作人員，把女孩們的一番表現全部收入眼中。

　　看起來，比想像的還要具有攻擊性啊。

　　無挑的總pd的大人，腹黑的憤青才子金泰浩，默默忍住了想笑的衝動，輕咳兩聲繼續道：

　　「今天的拍攝都是從成員們家門口開始的，現在，你們四個也需要分開拍攝。」

　　沒有交代接下來要做什麼，也沒有給女孩們太多反應的時間。

　　只見攝像機和無挑的作家、pd、fd等全都一股腦兒地湧過來，像是綁架一樣，很快就把申雅中、林赫拉與朴初雅三人都帶走了，拽上了mbc的工作車，不知要帶去什麼地方。

　　「我呢？」

　　青鳥團忙內攤了攤手，顯得疑惑而且委屈。

　　就算要綁架，也請給她同樣的待遇！

　　而經過了剛才的一番亂象，總pd金泰浩卻依舊蹲在原地動也沒動，此時他給出了答案——

　　「只要每個人分開拍攝就行了，其他人走了你就不用動。」

　　其實是因為他今天要跟的人是薑撒朗，而他不太想動……

　　「今天的star特輯，會分成兩隊，來競爭最終的star王稱號，獲得稱號的一隊有機會獲得最終獎金。無挑的成員們是一隊，青鳥團的成員們是一隊，但因為無挑成員是六個人，而青鳥團是四個人，所以在待會兒的拍攝過程中，允許你們邀請任意一位無挑的成員加入你們當中，但注意，對方也可以拒絕。」

　　無挑目前的固定成員，是以劉在碩為首的樸名秀、鄭俊何、鄭哼敦、盧宏哲以及shinwa的樸前進六人，但因為樸前進過陣子也要服兵役去了，從今年年初開始，leesang的吉裡也逐漸出現在節目當中，相當於半固定，有時戲份多有時壓根沒有。

　　而現在，金泰浩說出無挑成員是六個人，就是沒把吉裡算上。

　　「成為star，需要人氣、實力、口碑和夥伴等方方面面。所以，現在請你做出選擇，在人氣、實力、口碑和夥伴當中，你覺得作為star來說，最重要的是哪一個？」

　　當金泰浩對著薑撒朗問出這個問題時，首爾的其他九個地方，無挑的其他pd或作家，也對著當天參與拍攝的其他藝人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人氣、實力、口碑和夥伴，對於作為star的你來說，最重要的是哪一個？」

　　「人氣！」

　　無挑的老大哥朴名秀半秒鐘也沒猶豫，說完後還憤憤不平地吐槽道：

　　「當然是人氣了！人氣是藝人的生命！！以前在碩看到我連招呼都不敢打，那小子就是因為人氣！現在節目裡都對哥哥們呼來喝去……」

　　90年代時，樸名秀是當紅明星，而劉在碩籍籍無名。但現在劉在碩是國民mc，是無挑裡當之無愧的一把手，而朴名秀是始終篡位不成功的二把手。看過無挑的人，大多都熟悉樸名秀的刀子嘴豆腐心，以及對於弟弟劉在碩的羡慕嫉妒但又深愛且佩服的複雜情緒。

　　所以他現在這樣順嘴一吐槽，許多人反而發笑。

　　是啊，國民mc劉大神就是人氣高來著~~~

　　哎呀呀好驕傲~~~

　　而另一邊，被樸名秀吐槽了的國民mc劉在碩，就仔細地思考了好幾秒，才認真地說道：

　　「我選實力！」

　　從經歷了整整十年的無名期，到現在的萬千人寵愛，國民mc憑藉的從來都不是運氣，而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打磨自己的實力。

　　「夥伴。」

　　無挑的傻大哥鄭俊何，對著鏡頭露出了憨厚的笑。

　　「當時加入無挑，還是在碩打電話推薦了我。」

　　「我覺得是實力！」

　　小胖鄭哼敦，是無挑當中最游離于劉line之外的存在，能力很強，但格外獨立，一直都是在國民mc的關懷和照顧之外，野生野長。

　　「人氣吧。」

　　在愛豆界經歷了十年沉浮的shinwa組合成員朴前進，對此有著深刻體會。

　　「等等！」

　　無挑中腦子最活的詐騙犯盧宏哲，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用懷疑的目光掃向製作組道：

　　「這和今天的遊戲有關的是吧？」

　　剛才製作組的人都已經介紹過了，整天的拍攝都分成兩隊，一隊是無挑成員，一對是青鳥成員，而青鳥成員可以邀請一位無挑成員，加入到青鳥當中，成為她們中的一員。

　　既然是彼此競爭型的遊戲規則，那麼接下來的選擇，當然不會是隨便選選就好。每一個團隊當中，每個人怎麼選擇，應該都會給其他人帶來些影響的吧。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和其他選一樣的比較有利，還是大家都不一樣比較有利……

　　「名秀哥平常就最喜歡人氣，他也不會想太多，肯定是直接選人氣！」

　　盧宏哲摸著下巴，笑眯眯地對著鏡頭分析，這樣的猜測能夠給節目帶來更多的趣味性，也凸出他個人作為智慧但當的角色特性。

　　「前進是愛豆，應該也是選人氣。在碩哥……那哥喜歡踏踏實實的東西，應該是選人氣，要麼就是口碑！浚河哥和哼敦哥呢，一個太沒有想法了，所以反而不好猜，一個平常就喜歡想太多，也不好猜……」

　　盧宏哲對著鏡頭，把腦袋轉得飛快，而且因為之前已經播放了其他無挑成員的選擇鏡頭，所以電視機前的觀眾驚訝地發現，居然還真被他猜對了一半！

　　「現在可變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到底該選哪一個呢……？」

　　盧詐騙犯把雙眼瞪到讓人負擔地程度，伸出手來，在pd給出的分別寫著人氣、實力、口碑和夥伴的四張卡片上移動著，製造著緊張感和懸念。

　　然而手剛移動了兩個來回，對面的忙內作家已經輕聲提醒道：

　　「其他地方已經開始移動了。」

　　意思是除了他全都已經選完了。

　　只是想多創造點節目分量的盧宏哲：「……」

　　好吧，手往下一落。

　　他抓住了寫有口碑兩個字的卡片，然後對著鏡頭狡黠地一笑，把卡片踹入了褲兜裡面。

　　無挑拍攝日，七點二十分。

　　事實上，薑撒朗和金泰浩等人，依舊還停留在青鳥團宿舍樓底下。

　　「好，現在所有人的選擇都已經結束了，每個人的選擇，都是自己一個人獨立完成的，選擇也各有不同。」

　　「但最高的star王，應該是具有人氣、實力、口碑和夥伴等方方面面的，所以，在下午八點的時候，能夠將四張不同的卡牌，都一起放到mbc放送大樓中獲得認證的一組，才能夠獲得最終的star王稱號！」

　　薑撒朗：「……」

　　她就知道！明明都在一個樓下，還非得把她們分開拍攝！

　　不就是怕她們互相商量著選什麼嗎？！為了不讓她們彼此商量，剛才還聯手機都給收了！！

　　「現在，會發給你們新的手機。」

　　仿佛看到了青鳥隊長臉上濃濃的哀怨，金泰浩把一支手機遞了過來。

　　「這支手機，只能夠聯繫到對方組合的成員。比如說你這支裡面，只有無挑六位元成員的聯繫方式，而無挑成員拿到的手機裡，就只有你們四個的電話號碼。」

　　薑撒朗接過手機，低下頭來翻了翻。

　　「所以現在，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隊友選的是什麼卡牌？」

　　「對。」

　　金泰浩點點頭，繼續遊戲規則介紹。

　　「只有拿著不一樣的四張卡牌的同隊成員，一起到mbc獲得認證，這四個人才能夠成為最終的star王。所以接下來，你們需要想辦法聯繫到同隊的成員，確定你們是否拿齊了四種不同的卡牌。」

　　「那如果沒有拿到四種不同的呢？」

　　大家都是獨立選擇，重複選擇同一種卡牌的可能性太高了。

　　「從現在，一直到下午八點之前，每一次整點的前後五分鐘，都可以進行卡牌對決。」

　　「也就是說，在那樣的規定時間當中，你們可以與對方成員見面，而如果你覺得對方手裡，有著你想要的卡牌的話，你可以在規定時間裡抓住他，然後任意邀請旁邊的一位路人來對你們進行判決。」

　　「比如說，在十一點五十八分時，你和樸名秀見面，而你想要他手中的實力牌，那你就需要在十二點零五分之前抓住他，兩個人有了肢體接觸後，你們任意邀請旁邊的一位路人，讓你在你和樸名秀當中，選出誰的實力更強，如果那位路人認為樸名秀的實力更高的話，他就依舊保有自己的實力牌，但如果那位路人，認定為你更有實力的話，那你便可以從樸名秀的手中拿過實力牌，然後把自己原有的卡牌交換給他。」

　　規則很長，青鳥團隊長剛發完燒，精神還有些不太好。

　　不過默默地把金泰浩說出的所有話，全都在腦中轉了一遍之後，她理出了思路來——

　　「也就是說，現在我應該儘快聯繫到歐尼們，問清楚我們四個是否有選擇重複，如果有重複的話，接下來我們就需要弄清楚無挑成員當中，有誰的手裡拿著我們想要的牌，然後去把我們想要的牌搶過來。」

　　早上七點二十，薑撒朗略顯蒼白的臉上綻放出興致勃勃的笑容。

　　「說是我們可以邀請一個無挑成員過來，但最終獲得稱號的只能有四個人呢，所以最後無論如何都是要拋棄一個人的是麼？」

　　女孩一邊在鏡頭面前輕聲分析著，一邊又拿起了手機，似乎已經開始撥打誰的電話。

　　幾秒種後——

　　女孩把手機貼在耳邊，開心地喊道：

　　「歐巴~我們聯合吧！！！」

　　當天的拍攝經過剪輯之後，在正式的播出時，其實觀眾們看到的是——

　　才不到五分鐘，青鳥團的忙內隊長，已經快速策反了無挑中的某位成員，不僅直接問到了對方選擇了什麼卡牌，而且還得知了對方的具體位置，直接乘著無挑工作人員的車過去找他了。

　　那個人是樸前進……

　　「歐尼們除了雅中歐尼外都沒有駕照，雅中歐尼雖然拿了駕照但也不怎麼開車，所以都是跟著製作組的車子走的對吧？」

　　上車時，女孩還很不放心地詢問了一句。

　　「嗯。」

　　金泰浩躲在攝像機後面回了聲，低下頭去給分散在其他地方的作家pd們狂發短信。

　　麻蛋節目才剛開始不到一個小時，青鳥就直接把樸前進給策反了啊！！！

　　直接知道樸前進拿的是人氣牌！！而且待會兒兩個人見面了的話，薑撒朗要是用樸前進的手機，就能直接聯繫到自己的所有隊員，到時候她們彼此一對，就立馬能知道彼此都選了什麼，而接下來需要向無挑的成員搶奪些什麼……

　　我去！這進度是竄出了一大截啊！！

　　而與此同時，在節目才剛開始六七分鐘的現在。

　　無挑那邊的成員裡，鄭俊何鄭哼敦還在興奮於拿到了青鳥團女孩們的聯繫方式（喂，那是節目組給發的手機不是真的聯繫方式！）。

　　樸名秀還沒太理解遊戲規則，抓著跟著他的pd衣領，一邊晃一邊大吼——

　　「呀！為什麼要弄得這麼複雜！！！」

　　盧宏哲紅著臉撥通了青鳥團女神申雅中的電話。

　　「喂？申雅中xi？你好我是盧宏哲，我是你的狂粉啊粉！！！是的今天我一定會努力幫你們獲得勝利的！！什麼稱號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拜託你待會兒給我簽名就可以了，是的，今天我和你們才是一組的哈哈哈……」

　　無限挑戰的詐騙犯盧宏哲，已經露出了誇張而又張狂的笑容。

　　讓人看不太懂。

　　而劉在碩呢？劉在碩拿著手機，翻了好幾下，然後終於下定決心，播出了電話去。

　　「在碩前輩來電話了~~」

　　坐在車上向著樸前進移動的薑撒朗，忽然拿起手機來給鏡頭看，雙眸一亮的樣子格外狡黠可愛。等確認鏡頭拍到了手機螢幕上的來電人顯示後，女孩收回了手去，按下了通話鍵並打開公放。

　　「喂？在碩前輩。」

　　她和劉在碩有親戚關係，但節目上為了避嫌，她一直都喊的是前輩。

　　知道他們關係的人，會理解她為什麼不叫歐巴，而不知道關係的人，也不會覺得她對劉在碩不夠尊重，頂多就是聽起來不夠親密罷了。

　　「嗯，撒朗啊。」

　　電話那頭的劉在碩摸了摸耳朵，不好意思地開門見山道：

　　「要和我合作嗎？」

　　這是製作組給兩方人馬挖的坑，每個人的手機裡，都只有對方成員的手機號碼，想聯繫到自己一方隊員的話，就得先聯繫對方的成員。而且即便最終是某個團隊獲勝，但也只是那個團隊中的四個人獲勝。

　　青鳥團還好，本來就只有四個人，拉個人過來大不了再扔掉就好了。

　　而無挑呢，原本就有六個成員啊！！！

　　這分明就是從一開始就慫恿他們背叛，讓他們在進行著團隊戰的同時，還要各自為戰！！！

　　薑撒朗坐在無挑製作組的車子裡，旁邊是對準了她的攝像機鏡頭，鏡頭拍不到的前座上，坐著無限挑戰總pd外加國民mc劉在碩的腦殘粉金泰浩。

　　女孩抿了抿唇，抬起眼來看了看金泰浩的表情。

　　然而腹黑的pd大人表情管理十分過關，沒有給她任何提示。

　　「前輩！那個，我現在在去找前進歐巴的路上……」

　　腦中快速地轉了兩圈之後，女孩選擇了坦誠相告。

　　因為那個人是劉在碩，也因為現在才剛開始錄製，後面的時間還那麼長，誰知道又會發生些什麼，現在適當地放出一些可靠的資訊，收穫幾個可靠的盟友，也挺好的呀~~

　　「哦，好的~」

　　劉在碩聽了之後，就爽快地叮囑道：

　　「那你到了之後再給我打電話。」

　　作為節目流程的主控人，國民mc劉在碩，需要做的不僅僅是玩遊戲，更需要把控全域，瞭解到每個人都進行在該有的軌道上面。所以，這邊剛跟薑撒朗打過電話之後，國民mc又開始苦惱了……

　　「到底要怎麼聯繫到名秀哥他們……」

　　七點五十，在各自分散開來拍攝之後，終於有第一組人員碰頭了。

　　「前進歐巴~~~」

　　薑撒朗從製作組的車子上跳下來，開心地向著男人奔跑過去，等跑到了只剩一米多的地方，才忽然又一本正經地彎下腰去——

　　「前輩你好！！」

　　「呀……」

　　一直在咖啡廳門口等著的樸前進哭笑不得，但也還是默認了她這樣打招呼，然後才把依舊溫熱的咖啡遞了過去，笑眯眯地看著女孩咬著吸管輕啜，同時問道：

　　「今天確定要和我合作？」

　　樸前進加入到無挑當中，差不多也快一年了，但說實話……

　　表現沒有太好。

　　他的藝能感遠遠不止在節目中表現得這樣，但他可能是天生和親近的人在一起更放得開，可能是前陣子失眠症和抑鬱症的困擾讓他狀態不佳，總之不管怎樣，他已經足夠努力了，但他覺得他在無挑這一年裡，自覺並沒有做得很是稱職。

　　這本來就是韓國最好的國民綜藝，但他做出來的，僅僅只能說是及格而已。

　　「嗯！」

　　女孩點了點頭，三兩口已經把咖啡喝完了，咖啡杯扔去旁邊的垃圾桶裡面。

　　「歐巴你手機借我一下。」

　　女孩伸出了手來，要得理所當然，一臉正氣。

　　樸前進默默地把手機遞了過去，然後十幾秒之後——

　　「歐尼？雅中歐尼我是撒朗！！！」

　　「嗯嗯嗯，我選的是實力，歐尼你選的是什麼？夥伴？？？哦好的，我再給初雅歐尼和赫拉歐尼打電話，問清楚她們都選什麼之後，我再給你回！」

　　女孩忙著一個一個地打電話，樸前進就在旁邊站著，半點要阻止的意思都沒有。

　　鏡頭外，跟著樸前進的副pd氣得直瞪眼睛，而旁邊的金泰浩卻笑眯眯的，阻止了副pd都想要舉起牌子來干預節目進行的危險想法。

　　哈哈，現在局面向著一邊傾倒，說不定，接下來會更精彩呢？

　　薑撒朗給她的歐尼們全都打了電話之後，又重新撥通了申雅中的電話。

　　「歐尼，問清楚了。歐尼你跟赫拉歐尼一樣，都選的是夥伴，而初雅歐尼和我一樣，都選的是實力。」

　　「這樣的話，我們還缺人氣和口碑……」

　　申雅中在電話那頭淡淡分析。

　　「嗯！」

　　電話這邊，樸前進的旁邊。

　　薑撒朗重重地點點頭，然後她望瞭望左右的建築物，提議道：

　　「歐尼，我們先見面吧，我把這邊的地址都發給你們，待會見面了再一起分析！」

　　「嗯，好！」

　　申雅中乾脆俐落地掛了電話。

　　然後，電話這邊，薑撒朗低頭發完地址之後，依舊沒有把手機還給主人的意思。

　　「歐巴，你說過你選的是人氣的對吧？」

　　笑眯眯地，盯著他。

　　盯得饒是樸前進，都產生了似乎要被自己女朋友打包賣掉的奇怪想法。

　　「嗯。」

　　但還是乖乖承認了呢。

　　無挑拍攝當天，上午八點十分。

　　青鳥團正在向著同一個地點聚集，其中申雅中和林赫拉拿著夥伴牌，朴初雅與薑撒朗拿著實力牌，而被姜撒朗成功策反的樸前進，拿著青鳥團所需要的人氣牌。

　　而與此同時，在其他的無挑成員那邊。

　　劉在碩和鄭哼敦拿著實力牌，樸名秀拿著人氣牌，鄭俊何拿著夥伴牌，而盧宏哲拿著口碑牌。

　　整個遊戲當中，唯一的一張口碑牌，拿在無挑腦子最活的詐騙犯盧宏哲的手中。

　　但此時此刻，這個不幸的消息，還沒有一個人知道呢。


第51章

　　無挑拍攝日，上午九點。

　　青鳥團四個女孩，在汝矣島某咖啡廳成功會和，此外咖啡廳裡還有另外兩位男士。一個是從一剛開始就在咖啡廳附近的樸前進，而另一個，是估算著薑撒朗大概已經與樸前進會和，於是又反復打電話，找青鳥團隊長要到了地址，於是趕來的劉在碩。

　　「呀……真的沒想到，前進居然會背叛我們……」

　　國民mc人都已經坐到了青鳥團的大本營中，可是捶胸頓足的模樣，似乎還是耿耿于懷于樸前進不僅直接與薑撒朗見面，而且還貢獻出自己的手機，讓四個女孩成功會和。

　　「哥現在，不也在這裡麼。」

　　樸前進倒沒有露出什麼堂皇的神色，平平靜靜地吐槽。

　　而旁邊低聲商量著什麼的四個女孩中，姜撒朗還冒出了頭來，幫腔道：

　　「對啊，前輩你打電話給我，第一句話不也是讓我跟你合作麼？」

　　國民mc本來只是坐在一邊自言自語，雖然聲音壓得不低，分明就是想讓另外一邊的幾個人聽見。但此時被平常一向乖巧的弟弟，以及小侄女一起給吐槽了之後，劉在碩抓住後脖頸露出了氣悶的表情，誇張而又語塞地喊道：

　　「呀……呀！！！」

　　汝矣島咖啡廳那邊，青鳥團女孩們確認了彼此的卡牌，成功策反了一位無挑中的成員，而且還引來了無挑中*oss劉在碩的「主動上鉤」，讓國民mc被動地陷入了半軟禁狀態。

　　而其他無挑成員那邊呢？

　　從來不按規則辦事的樸名秀老惡魔，再一次破壞遊戲規則，直接搶了跟隨拍攝的自己經紀人的手機，並且在製作組撲上來試圖搶回手機之前，就用經紀人的手機聯繫到同為無挑老大哥的鄭俊何的經紀人，並通過鄭俊何經紀人迅速掌握到鄭俊何當時的位置。

　　上午九點時，樸名秀與鄭俊何已經成功見面。

　　而此時，依然還單獨拍攝著的，只剩下了無挑成員鄭哼敦與盧宏哲。

　　「pdni！林赫拉和薑撒朗老掛我電話！！！」

　　一直聯繫不到隊友的鄭哼敦，開始一臉無奈地向著鏡頭抱怨了。

　　剛開始拿到女孩們電話號碼時，鄭哼敦還是很害羞的，所以他一直墨蹟了快半個小時，才向著青鳥團看起來性格最外向的薑撒朗，撥出了第一通電話。然而，那時候，青鳥團忙內早就向著樸前進趕過去了，路上打她電話的人無數，但因為情況不明，她就只接了劉在碩一個人的。

　　等後來反復嘗試也打不通電話後，鄭哼敦才轉而給其他青鳥團女孩打電話。

　　然而那時候，薑撒朗已經成功拿到樸前進的電話，給自己的隊員們打過電話，召集著大家一起到汝矣島咖啡廳聚集。

　　於是，路上林赫拉與朴初雅倒是都接了鄭哼敦的電話，但一點有用的資訊都沒給，電話通了也等於白通。

　　後來，等女孩們全都聚集之後。

　　她們更是一個電話都不接了——因為要先商量好策略。

　　汝矣島咖啡廳裡，女孩們交頭接耳細細討論。

　　而旁邊，剛才還在抱怨著樸前進背叛的劉在碩，又雙手叉腰地站起身來怒斥：

　　「呀！幹嘛把人叫過來又晾在一邊啊？真是太過分了！撒朗你給我過來！！！」

　　裝作很委屈很氣惱的模樣，三兩步跨過來，似乎是要對青鳥團的忙內發起指責了……

　　朴初雅不安地瞄了瞄薑撒朗，怕國民mc是真的生氣。

　　事實上，從今早開始拍攝之後，她就一直十分緊張。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大型真人秀，也是第一次追擊戰，第一次和這些大前輩們一起玩遊戲，說實話總是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哪些部分該呈現出真實，也不知道哪些部分其實是對方的誇張。

　　但被劉在碩刻意點了名字的女孩，卻似乎已經察覺到什麼。

　　眼看著劉在碩快速接近，女孩很是警惕地站起身來，順便把胳膊往後一放，薑撒朗把她們四個人的手機，連帶著樸前進的手機一起，全部撥到了身後的桌子正中心裡，而且還用身體牢牢擋住。

　　這明顯，就是在防著劉在碩借著發火走過來，然後搶手機和自己的隊友聯繫。

　　「呀！！！」

　　被看透了意圖的劉在碩，顯得更加堂皇。

　　但他腦中快速一轉，邁向女孩的步伐卻是絲毫沒有變緩。他快速地走近，伸出手來，抓住女孩的肩。

　　「呀！薑撒朗你真的要這樣麼？嗯？！！！」

　　一邊轉著女孩的肩搖晃，一邊沖著旁邊的樸前進使出了眼色。

　　前進啊，快搶手機！！

　　那是國民mc那一眼的含義。

　　本來坐在旁邊，還有些微神游的樸前進，在接觸到劉mc那目光時，瞬間便一個激靈。而當他看懂了那目光之後，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卻是往薑撒朗望了過去。

　　如果今天的嘉賓不是青鳥團的話，如果現在玩的不是聯合與背叛的追擊戰的話。

　　劉在碩讓他做什麼，他肯定都會做的。

　　然而，現在在與無挑成員們競爭著的人當中，有著薑撒朗。

　　那是薑撒朗啊。

　　她對他說要聯合，說需要他。

　　樸前進一秒鐘沒猶豫就背叛了無挑，而現在，也並沒有想再背叛一次青鳥。

　　現在，當下，此時此刻。在朴前進接觸到劉在碩的暗示目光，但卻顯得十分猶豫的時刻。薑撒朗背靠著咖啡廳的桌子擋著手機，而劉在碩很明顯地像是在耍賴，一邊大喊大叫著假裝著生氣，一邊把女孩的肩膀搖來晃去，但又小心翼翼注意著不讓她撞到背後的桌角。

　　而在薑撒朗的背後，朴初雅驚呆了，林赫拉看著熱鬧，而申雅中對於樸前進毫不設防……

　　樸前進猶豫著，下意識地往自己的小女朋友望去。女孩仿佛感知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在攝像機看不到的地方，輕輕對樸前進點了點頭，而且還微微笑著，是樸前進所熟知的狡黠。

　　那是獨屬於他們兩的默契。

　　短短的兩三秒鐘，在觀眾的視角看來，或許只看到劉在碩給樸前進使了眼色，而樸前進微微一愣之後，就從薑撒朗的一側往桌子的方向探了過去，也不管是誰的手機，便迅速撈起兩個，然後轉身便跑出了大門，很快消失不見了。

　　十年偶像的運動神經，非一般地迅猛。

　　樸前進都躥出了好幾米之外後，跟拍他的攝像組才終於反應過來，也手忙腳亂地扛著機器一起向外湧去。

　　「做得好！前進啊~做得好！！！」

　　眼望著樸前進消失的方向，劉在碩還在大聲地誇讚著，表情明顯是欣慰而得瑟的。

　　只是，那樣大聲地誇著逃走的弟弟，自己卻沒辦法跟著一起離開呢。

　　剛才他走過來時，是被薑撒朗給故意擋住了，而樸前進搶手機時，是劉在碩刻意控制住了薑撒朗，不給她機會去擋樸前進。風水輪流轉，兩個人也不斷變換著進攻與防守的角色。而此時此刻，當樸前進已經逃走了，劉在碩低下頭來，哭笑不得地看著女孩箍在他身上的兩根小細胳膊。

　　「撒朗啊，你抱著我幹什麼？」

　　女孩從劉在碩的背後探出頭來，氣哼哼地對著國民mc呲了呲牙：

　　「綁架前輩當人質！！！」

　　好不容易策反過來的樸前進又反背叛了，手機還被搶走兩個。

　　薑撒朗氣呼呼的模樣才顯得正常，現在是她該生氣的時機，而這樣的表現，無疑也能讓電視機前的觀眾也感同身受，更加參與到追擊戰其中——

　　是啊，青鳥團因為策反了樸前進而擁有的優勢，現在似乎快沒有了呢。

　　樸前進拿走的兩個手機裡，至少有一個會是青鳥成員的，而那意味著他們也可以像青鳥這樣聚集了，只要樸前進像之前的薑撒朗那樣，去發揮出自己的領導力和號召能力。

　　「不行，得趕在前進歐巴給成員們打電話之前，先交換點什麼！」

　　青鳥團的忙內隊長一拍腦袋，雙眼一亮，快速對其他三個女孩道：

　　「快給無挑歐巴們打電話！！！」

　　這話說得簡略，申雅中是第一個聽懂的，女神的雙眼也是蹭地一亮，隨即便勾起了嘴角，笑眯眯地撈起桌上剩下的手機，一邊撥出一邊對旁邊的兩個女孩道：

　　「赫拉撥俊何歐巴，初雅撥哼敦歐巴。」

　　而她自己，按下的是樸名秀的電話。

　　林赫拉與朴初雅不明所以，但聽到申雅中吩咐，便也都快速拿起桌面上剩下的手機。

　　原本，桌子上是有著五個手機的。

　　青鳥團四個，樸前進一個。

　　但此時仔細一看的話，樸前進拿走了青鳥團的兩個，而桌上能撥通無挑成員電話的，只剩下兩個，此外那個是樸前進的，能夠聯繫到青鳥團自己的成員。

　　「我這兒沒有號碼。」

　　林赫拉抓起來的那個手機，就是樸前進的，她無奈地攤攤手，表示自己沒辦法聯繫到鄭俊何。而與此同時——

　　「喲不塞喲？」

　　「喲不塞喲？」

　　申雅中和朴初雅手中的電話，同時通了。

　　薑撒朗腦中忽然蹦出的念頭，是想趕在樸前進通知到每一個無挑成員之前，先給無挑成員們打電話。現在那些還散在外面拍攝的無挑成員們最想要的是什麼？是其他成員的聯繫方式以及位置！

　　如果樸前進已經聯繫到了其他成員的話，青鳥團手中握有的無挑成員們聯繫方式，便成為一文不值。

　　所以，必須要趕在樸前進通知到無挑成員們每個人之前，先去交易，能騙到一個就是一個！！！

　　「歐巴！就一個！真的，就一個！！！」

　　「歐巴你告訴我，你選擇的卡牌是什麼的話，我就告訴你一個其他無挑成員的聯繫方式。」

　　姜撒朗拿過朴初雅撥通的手機，半哄半騙之後，在視頻通話中，確認到鄭哼敦拿的是實力牌，然後女孩對著鏡頭詭異地笑了笑，翻動著手機，給出了劉在碩的聯繫號碼。

　　坐在旁邊的劉在碩表情很詭異。

　　給他的號碼？那待會兒鄭哼敦要是打電話過來，他作為一個依舊被青鳥團半軟禁的人員，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而在另一旁忙著打電話的女孩們，顯然沒辦法顧慮到國民mc的這點糾結，只除了林赫拉，林赫拉負責看守「人質」，但因為和劉在碩不太熟，其實也是把注意力大多放在申雅中薑撒朗和朴初雅那邊的。

　　「明秀歐巴是人氣牌，而且他和俊何歐巴已經見面了！」

　　申雅中掛掉電話時，也是快速給出了結論。

　　她剛才給樸名秀撥通視頻電話時，樸名秀對於她提出的交易方式，卻有著些微的異議——他想用鄭俊何的卡牌資訊，換盧巨集哲的聯繫方式。而樸名秀在說出這些時，明顯應該把旁邊的鄭俊何再趕遠一些——

　　傻大哥鄭俊何一聽到樸名秀要用自己的卡牌資訊去交換，就直接氣得說出了樸名秀拿的是人氣牌，而且還直接沖到了樸名秀旁邊，在電話那頭生氣地大叫大嚷。

　　於是，申雅中成功拿到自己想要的資訊，並得知樸名秀與鄭俊何已經見面。然後她和薑撒朗一樣，她把劉在碩的聯繫方式發了過去。

　　等做完這兩件事，當女孩們再試圖聯繫無挑成員們，就已經發現，他們要麼是在通話中，要麼就是直接掛她們的電話了，一如她們一個多小時之前的那樣。

　　林赫拉一手拿著青鳥團的手機，一手拿著樸前進之前的手機，此時她才想起來，應該把兩邊的號碼互通有無地輸進去，讓剩下的三個手機，全都變成可以聯繫到所有人的手機，包括青鳥團和無挑成員的所有人在內。朴初雅在旁邊看了兩眼，便也靜靜坐下幫忙，兩個人一齊上手效率頓時飆升。

　　「也就是說，現在朴名秀歐巴手裡，有我們需要的人氣牌，鄭哼敦歐巴手裡拿的是實力派，和撒朗和初雅一樣，可以直接拋棄。」

　　林赫拉和朴初雅在輸入號碼的時候，申雅中臉上掛著微笑，不徐不疾地分析。

　　「所以，我們接下來該去找朴名秀歐巴，或者前進歐巴。」

　　之前她們就已經知道了，樸前進拿的也是人氣牌，是青鳥團是所需要的兩張卡牌之一，而另一張，是現在依舊還沒有現出行跡來的口碑牌。

　　「哈哈哈，撒朗你幹什麼？」

　　在林赫拉認真輸著號碼，而申雅中認真分析著局勢時。

　　薑撒朗很認真地搜著劉在碩的身，把十分怕癢的國民mc搔得搖頭晃腦地哈哈直笑，一個一臉嚴肅一個活蹦亂跳，那樣詭異的場景持續了幾秒之後，薑撒朗終於一本正經地搜出了手機來，也扔到桌子上，讓輸入全體成員號碼的兩人作業組，對劉在碩的手機通訊錄也加以升級。

　　「前進歐巴拿走了兩個，所以前輩你這個要扣下來。」

　　一邊扔著手機，一邊講述著自己搶了劉在碩手機的原因。

　　徹底淪為了階下囚的劉在碩：「……」

　　所以他待會兒還怎麼跑路？

　　上午九點五十，無挑成員們終於獲得彼此的聯繫方式，而在這過程中，兩度背叛的樸前進發揮出極大作用。他拿著青鳥團的兩隻手機逃跑後，卻並沒有像之前薑撒朗那樣，把所有成員都聚集到同一個地方來，而是也以視頻通話的方式，撥通了其他成員的電話號碼。

　　然後，在接通之後，他會讓那些成員給他看，各自的卡牌是什麼。

　　然後他才會給出其他成員想要的聯繫方式。

　　不得不說，雖然薑撒朗和樸前進兩人分屬不同陣營，但他們兩不約而同地對無挑成員們所發出的交易，其實都是同一件事呢。

　　這讓人驚呆了的思維同步！！

　　樸前進那邊，在快速地搜集著無挑成員們的卡牌資訊。

　　而青鳥團這邊，已經武裝出四支能聯繫到所有人的手機來，四個女孩一人一支，旁邊的國民mc可憐兮兮。

　　「我們兵分兩路，去抓朴名秀歐巴和前進歐巴吧！！！」

　　汝矣島某咖啡廳中，薑撒朗神采奕奕地站了起來，沖著自家歐尼們開心地提議著。

　　目前所知的情報裡，就樸名秀和樸前進兩人手中，有她們想要的人氣牌。

　　而且她們已經在同一個地方待太久了，也該是出去捕獵的時候了。

　　「嗯，初雅和我一起，赫拉和撒朗一起。」

　　申雅中翻動著手機，頭也不抬地便步好了分隊。

　　「那我呢……？」

　　這股弱弱的聲音，來自於聯手機也沒有了的劉在碩。

　　而薑撒朗眨了眨眼睛，很是體貼地建議道：「前輩你要不就留在這裡喝咖啡？」

　　說完之後，還故意用力地拍拍胸脯，大方道：

　　「我請客！！！」

　　只想倒地吐血的國民mc：「呀……呀……你！」

　　手扶著胸口，似乎被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的模樣。

　　在只對準了劉在碩一個人的專屬個人鏡頭裡，卻能夠看到，長得像螞蚱一樣的男人，一邊憤怒著，一邊把目光往牆上偷瞄。

　　在牆上，有咖啡店漂亮而古典的掛鐘一座。

　　五十六秒、五十七秒、五十八秒、五十九秒……

　　bingo！

　　九點五十五分到了！！！

　　前一秒還氣得說不出話的劉在碩，忽然就直起了腰，露出自信滿滿的神色。

　　他只往旁邊跨出了一步，就越過了離他最近的薑撒朗，抓住了離他第二近的林赫拉。

　　被人勾住肩膀就下意識想要摔人的林赫拉：「……前輩？」

　　幹嘛抓她？

　　「我要和林赫拉對決。」

　　劉在碩抓著林赫拉肩膀的手，往下挪了一點，改為抓著她的手臂。

　　可是始終沒有鬆開過，他轉過頭來，對著鏡頭外的節目總pd金泰浩，笑得十分得瑟。

　　「赫拉拿的是夥伴牌，我要和她對決。」

　　毫無懸念地，當女孩們外加一個國民mc，從汝矣島的咖啡廳離開時。青鳥團由兩張夥伴兩張實力的不利配置，變成了一張夥伴三張實力的更不利配置。

　　劉在碩原本手中拿的是實力牌，他和薑撒朗一樣，所以當時越過了薑撒朗，抓住了拿著夥伴牌的林赫拉。而隨意指了咖啡廳裡的一個工作人員來判決後，劉在碩輕鬆拿走林赫把手裡的夥伴牌，然後把自己的實力牌換給了已經擁有兩張實力牌的青鳥團。

　　「不愧是前輩啊……」

　　直到又上了車移動，薑撒朗還在一臉呆愣地感慨著。

　　「藝能就是時機！」

　　這輛車的主人，外加此時此刻的駕駛人劉在碩，笑眯眯地對自家小侄女教導著。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後座裡的林赫拉詢問著。

　　她被換了牌，但卻沒覺得沮喪。反而還有些熱血沸騰，仿佛從對方發起了攻擊的這一刻開始，整個遊戲才像是終於開始了！！！

　　「去找其他無挑前輩們。」

　　薑撒朗回應了一聲，忽然感覺到自己兜裡的手機在震動。

　　之前被樸前進拿走了的兩個手機，其中一個是朴初雅的，另一個是申雅中的，那讓她們剛才在咖啡廳裡重新輸入號碼時，也遇到了一些障礙。因為根據手機持有人的不同，對應著她們各自名字的手機號碼，顯然也得重新做一些更換。

　　但幸好，薑撒朗現在拿在手上的這個，還是她自己原先的那個。

　　而現在，裡面靜靜地躺著來自於兩個人的短信。

　　「明秀哥人氣牌、俊何哥未知，哼敦哥實力牌，宏哲哥口碑牌。」

　　來自于樸前進的短信，裡面直接給薑撒朗列出了一份清單。

　　而短信的另一條，來自于盧宏哲。

　　「撒朗xi~~我們合作吧！！」

　　僅僅是一個稱謂和短短的一句話，薑撒朗居然也從那字裡行間嗅出了陰謀的味道來。

　　女孩還沒想好該怎麼回，手機又是一震，來自于盧宏哲的未讀短信又多了一條——

　　「據我所知，我的牌可是很珍貴的哦~~撒朗xi請認真考慮，和我合作是通往獲勝的最佳途徑哦~~~」

　　擠眉弄眼誘惑著的樣子，又從字句裡透了出來。

　　女孩搖搖頭，從那幻想中掙扎出來，然後又忽然一驚，心中暗自想到——

　　很珍貴的牌？盧宏哲手中的？

　　回想樸前進給出的情報的話，盧宏哲手裡拿的是口碑。

　　除卻暫時還不知道選了什麼的鄭俊何之外，現在薑撒朗知道了其他所有人的選擇，而其中選了口碑的就只有一個，那個人是盧宏哲！

　　可是，盧宏哲怎麼會知道，她們青鳥這邊也沒有口碑牌呢？

　　他怎麼能用那樣篤定的語氣，說他自己拿的是很珍貴的牌呢？

　　薑撒朗坐在車子副駕駛座上，把腦袋轉得飛快。

　　是劉在碩？

　　不，劉在碩的手機都被他們沒收了，之前沒沒收時也是聯繫不到無挑成員的，沒辦法通風報信啊。

　　那麼，另外還知道她們四個選牌的人，就只剩下了——

　　樸前進？

　　可是樸前進剛才還給她發情報呢，把他打聽到的無挑成員選牌全交代了。

　　他明明是在幫她！他們的聯盟依舊有效！！

　　可是，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不是樸前進的話，就沒有別的可能了啊。所以呢，真的是他嗎……？

　　青鳥團家的忙內隊長姜撒朗，坐在劉在碩所駕駛的車子副駕駛中，陷入了錄製節目以來第一次彷徨與掙扎。到底是怎麼知道她們的情報的？是誰出賣了她們？朴前進發來的情報可信嗎？如果可信的話那鄭俊何現在都還沒被打探到的牌是什麼？盧宏哲手裡的口碑牌真的是獨一份？那是不是真的要和盧宏哲合作？

　　女孩坐在副駕駛中，忽然抬起手來，把自己的頭髮狠狠撥弄。

　　發洩式地喊道：

　　「啊啊啊啊啊！！！！」

　　旁邊的劉在碩轉過頭來，哭笑不得地問道：「怎麼了？」

　　而遠在首爾另一邊的盧宏哲，卻忽然間對著鏡頭伸出了雙手，擺出主人一樣歡迎的姿勢，以及自信滿滿地表情——

　　「歡迎來到無挑~~~」

　　無挑的詐騙犯盧宏哲，依舊還是一個人在拍攝。

　　可是從那眸中射出的張狂，卻像是在說著，他其實已經勝券在握！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23

第52章

　　無挑拍攝日，中午十一點四十。

　　青鳥團的四個女孩，還有無限挑戰的六位元大叔，全部都約在同一個地方見面——吃飯！

　　畢竟錄製時間還有那麼長不是麼，小妹妹們都來了，一頓飯還是招待得起的。

　　現在，幾乎所有的牌，都已經曝光了。

　　樸前進在無挑裡充當著間諜的角色，到再和青鳥團會和時，已經把鄭俊何的卡牌也打聽清楚了。

　　無限挑戰一組人當中，樸名秀和樸前進拿的是人氣牌，鄭哼敦拿的是實力牌，盧宏哲持有的是口碑牌，而鄭俊何，以及和林赫拉換了卡牌的劉在碩，都是夥伴牌。

　　仔細整理的話，現在青鳥團中，除了申雅中拿的是夥伴，其餘三個，拿的全都是實力牌。

　　這意味著，在朴初雅、林赫拉和薑撒朗三個人當中，必須有兩個人去向對方發起對決，從樸名秀或樸前進手中，拿到人氣，然後從盧宏哲的手中，拿到口碑。

　　那樣的話，青鳥團才能打造出自己勝利的局面。

　　但是，即便因為樸前進的幫助，青鳥女孩們已經擁有了遠超於無挑的情報搜集。

　　從總體局勢上來看，其實依舊是無挑比較有利。

　　他們總共有六個人啊，雖然彼此當中也有重複選擇的，但已經足夠湊出選擇都不一樣的四個人來，只要那四個人聯手的話，等到下午七點時往mbc裡一站，就直接贏了！

　　可是那又意味著，無挑裡，至少會有兩個人被拋棄。

　　那個人可能會是擁有著同樣卡牌的樸名秀與樸前進之一，或者是劉在碩與鄭俊何之一。

　　也或者——

　　可能是在來往南山腳下有名的這家豬排飯之前，一路上都在給薑撒朗發短信的盧宏哲。

　　「撒朗xi，想清楚了嗎？」

　　「我不需要什麼star王的稱號，只要最後的獎金，能分給我一半，就可以了~~~」

　　「哈哈哈這樣的交易是不是很公平？撒朗xi，時間一直在走哦，ti、ta、ti、ta……」

　　「call！！」

　　在所有人都進入到南山腳下豬排飯餐廳之前，薑撒朗終於下定決心，給了盧宏哲肯定的回應。

　　然後，走進餐廳二層之後，已經先到的無挑大叔們，就都站起來沖她們歡呼，或者說是起哄。

　　「噢噢噢噢~~~~」

　　在那其中，有鄭俊何真的很開心的模樣，有鄭哼敦略顯警惕的目光，有樸名秀漫不經心還坐在原位上，有樸前進溫柔的目光，也有盧宏哲快速沖薑撒朗使了個眼色的模樣。

　　嚴格說來，這是從今天早上拍攝開始，無挑成員和青鳥成員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呢。

　　現在是吃飯時間，大家都約定了要休戰。兩方人馬分坐在相距一米多遠的兩個長條餐桌邊上，各自警惕但又笑容滿面，時不時提高聲音，和對面的人進行並沒有太多意義的對話，或者說是試探。

　　劉在碩作為女孩們的人質，上樓後也坐在青鳥女孩們一邊。在等著餐廳上菜的時間裡，這位大叔當mc的主持癮發作，忽然拿起桌上的一瓶水當做話筒，站起來一本正經地介紹道——

　　「歡迎來到豬排店練歌房~~~」

　　掌管後期剪輯和製作的金泰浩是他的真愛，這句話還沒落，就給整個畫面配上了ktv裡昏暗而閃爍的彩光，連動次打次的音樂也都放起來了。

　　主mc發了話，其他無挑成員聞弦而知雅意。

　　便也一起扮成了醉客，開心地喊道：

　　「哦？青鳥！是青鳥啊！！」

　　青鳥團最近還在打歌期，《飛翔》連拿了三週一位後，目前正在推第二主打《feeling》。

　　劉在碩這樣的安排，顯然是給女孩們機會，借著國民綜藝來宣傳自己的歌。

　　薑撒朗感激地站起來，沖劉在碩鞠了鞠躬，然後還和歐尼們一起向起哄的無挑大叔們鞠了躬。然後，就一起都站在原先的位置上，也沒有嚴陣以待地擺出什麼舞臺造型之類的，只是和著劉在碩的情景劇，也拿起旁邊一瓶礦泉水，像是在練歌房裡一樣，清唱道：

　　「翅膀尤在，天空尤廣~~~」

　　「迄今為止，青鳥仍在飛翔~~~」

　　原本舞臺上就是四個人的合唱，但現在沒有伴奏，女孩們便採用了不同聲部和音的方式，讓短短兩句歌詞變得更加立體而富有層次。這是她們剛才彼此交換眼神間便決定下來的，也是她們一起出道一年多的默契。

　　「給我們看跳舞！！看後面跳舞的那部分！！！就是這樣、這樣……！！」

　　樸名秀激動起來了，一邊口沫橫飛地說著，一邊還站起來，模仿青鳥在《飛翔》的打歌舞臺上那段軍刀舞。瘦削的胳膊在空中胡亂揮舞著，表情很興奮，然而肢體很僵硬。

　　就坐在樸名秀旁邊的鄭俊何一臉嫌棄：

　　「呀，在妹妹們面前幹什麼呢？！」

　　而此時，另外一位緊跟劉在碩步伐的盧宏哲，也裝作看到練歌房螢幕上切換了歌曲，他指著青鳥團女孩們的方向，瞪大眼睛笑道：

　　「哦？是《feeling》啊《feeling》！！！」

　　那就是也要讓她們唱兩句《feeling》的意思了。

　　青鳥團女孩們彼此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申雅中林赫拉與朴初雅都把礦泉水瓶放了下去，留薑撒朗一個人還舉著「話筒」，很是堂皇地又望了歐尼們兩眼後，默默地摟住了自己旁邊的朴初雅，手上用力逼得朴初雅重新舉起礦泉水瓶來，兩個人一起甜笑著唱道——

　　「我想，這大概就是，所謂戀愛的feeling~~」

　　既然是打歌，當然默認是唱旋律最容易記憶的高.潮部分。

　　只是，某忙內的耳根默默地開始泛紅，她強忍著自己想往某個方向望去的舉動，眼睛一直只注視著鏡頭，腦中卻浮現出某人笑著摸摸她的頭的模樣，那猝不及防的想像，讓她連聲音都有些抖。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所以我們的每一天，都甜得像是蜂蜜~~」

　　這樣兩段歌詞一唱下來，薑撒朗往申雅中的背後躲了躲，想鑽進地洞裡的心情都有了！

　　而事實上，一米多以外的另一張桌子邊，「我喜歡你，你喜歡我」的樸某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手迅速地擰開面前的礦泉水瓶蓋，什麼都不說，也不往那方向看。

　　只是喝水，瞬間便幹掉了一半。

　　「前進你很渴麼？」

　　旁邊的鄭哼敦詫異地看了弟弟一眼。

　　「嗯。」

　　樸前進口裡還含著水，用鼻音應了聲，再往青鳥那邊一瞄時，卻正好看到林赫拉望過來的促狹目光，於是被驚得連水都沒辦法好好咽下，嗆到自己的氣管中，只能一陣猛咳。

　　「咳咳咳咳咳！！！」

　　「前進你沒事吧？」

　　鄭哼敦在旁邊給拍著背，臉上全是關心的神色。

　　「咳咳，我沒事。」

　　樸前進擺著手，臉頰通紅。

　　這時候，倒是沒有人懷疑他為什麼臉紅了，因為答案太過於明顯——咳的嘛！！！

　　兩撥人馬，在南山腳下的餐廳當中，待了快一個多小時。

　　倒不是大家都不想動，而是後來實在玩得太嗨，挪不開腳步來。

　　在劉在碩點開了「練歌房」這個情景劇副本之後，在青鳥團女孩們小小唱了一下自己的《飛翔》和《feeling》之後，無挑大叔們一點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真正的群魔亂舞和鬼哭狼嚎毫無徵兆地降臨——

　　「嗷嗷嗷首爾的月~~~」

　　鄭哼敦像是扒在別人家玻璃窗上唱著一樣，表情很詭異，聲音像是要分分鐘斷氣。

　　「我是~大海的王子~~~」

　　樸名秀翻出了自己好幾年前的hit曲，忘情高歌，似乎都快要破音。

　　劉在碩忍不住了，乾脆走到兩方人馬正中間的空地上，依舊拿著礦泉水瓶開始點名道：

　　「前進！」

　　樸前進前陣子也發了新歌的，而且他也是愛豆，可以多給點表現機會。

　　於是等樸前進站出來跳舞時，劉在碩舉著話筒，直接唱著樸前進那一段編舞所對應的旋律，看起來是在幫忙，其實是在得瑟。於是遭到了成員們的全體不滿——

　　「呀！！！螞蚱你閉嘴！！」

　　「前進！前進~~~」

　　「嗷嗷嗷首爾的月~~~」

　　就那樣，無挑大叔們，和青鳥團的四位小妹妹，一起在南山腳下的豬排店裡，玩了一個多小時。中間經歷了十二點這個整點，但似乎都並沒有人注意，也沒有人向近在咫尺的敵方發起對決。

　　一點五十八分，玩得很投入的鄭哼敦忽然一拍腦袋：

　　「啊！對決！！」

　　緊接著，就是全體成員在腦內一齊驚道：

　　啊，對決……！！！

　　在那樣的一聲驚呼之後，許多人都是一陣慌亂，無論是剛才還在唱著歌的，或者是剛才還在跳著舞的，無論是其實已經意識到對決時刻來臨的，還是其實依舊什麼想法也沒有的，全都，慌張地彈開了，隔著一米多，一群人又變成兩個遙遙相對的陣營。

　　「在碩前輩……」

　　在那樣的分開之後，薑撒朗看著趁機蹦到了無挑陣營裡的劉在碩，略微有些無奈加無語……

　　「怎麼？叫我幹什麼？人質逃出了！自我解救！！！」

　　劉在碩在無挑陣營中活蹦亂跳地得瑟挑釁。

　　薑撒朗：「……」

　　雖然知道這只是節目但一想想那是她小姨夫就覺得不忍直視怎麼破，使勁憋著快要衝口而出的笑意，女孩輕咳兩聲，笑道：

　　「沒什麼……就是，前輩一定要記得我們的約定！」

　　劉在碩：「……」

　　還沒想起來他到底約定過什麼，就已經被旁邊的鄭俊何抓住了衣領。

　　「呀！你背叛我們了嗎？！！！」

　　劉在碩：「……」

　　那個小狐狸！！！

　　一點零三分，當兩批人馬都向著餐廳之外撤出時，薑撒朗忽然從人群中蹦出來，抓住了盧宏哲高喊對決。而明明可以躲開的盧宏哲，卻只是象徵性地往旁邊邁了兩步，便被女孩抓住了胳膊，等兩個人一起走到一邊，去找路人來給他們兩判決時。

　　盧宏哲才又露出了詐騙犯一樣的笑容，笑道：

　　「撒朗xi，我們剛才的約定是一定作數的對吧，觀眾朋友們都看著呢~~」

　　薑撒朗點點頭，認真道：

　　「嗯！當然作數！只要我能勝利，一定把獎金的一半都分給你！！！」

　　剛說完後，有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男孩，低著頭聽著音樂，專注地從兩人旁邊走過，薑撒朗雙眼一亮，回身指著那已經又走出兩步的男孩道：

　　「那個學生，聽歌的那個，可以麼？」

　　那個男孩的耳機漏音，剛才擦肩而過時，她已經聽到那是她在正規一輯中發行的solo曲《光芒》，一般的路人是不會把她去年的solo曲都挖出來聽的，所以，一分鐘後，她拿到了盧宏哲的口碑牌，輕而易舉。

　　與盧巨集哲交易完畢，兩個人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陣營。

　　餐廳門口，無挑的大叔們，對於兩人的對決結果十分好奇。

　　「換了嗎換了嗎？」

　　在得知口碑牌被薑撒朗換走，而盧宏哲手持的牌變成了實力牌之後，大叔們都是連聲歎氣。

　　「呀！！你怎麼能把唯一的一張牌給了她們啊！！！」

　　樸名秀吹鼻子瞪眼睛地怒吼著，而旁邊樸前進，又收到了薑撒朗的短信。

　　「歐巴說要來我們這邊，找機會重新拿回口碑牌吧。」

　　那意思，就是讓樸前進對無挑大叔們說，自己要去青鳥團那邊，再一次臥底當間諜，為無挑這邊把唯一的一張口碑牌給搶回來。

　　而樸前進真的這樣說出口之後，無挑大叔們果然沒有反對。

　　反正樸前進也不是第一次去臥底了，而且口碑牌也確實很重要。

　　於是，當兩方人馬再一次從南山腳下離開時，無挑那邊五個人，青鳥團這邊五個人。青鳥團的四個女孩，全都擠在樸前進開的車子裡，申雅中一個人坐副駕駛座，姜撒朗林赫拉朴初雅三個人擠在後座，而薑撒朗整個人都埋在了樸前進身後的椅背後面，半天都沒冒出頭來。

　　之前發短信時不覺得，現在見面後。

　　她之前當著樸前進的面唱《feeling》的臉紅耳熱，又來了……

　　下午一點多，離拿著不同卡牌的四個人，一齊走進mbc拿到star王稱號，還有五個多小時。從南山離開的兩撥人馬，忽然收到了短信——

　　「卡牌投票處開設，前往投票的話，可以讓票數最高的人，任意多選一張卡牌，或者是手中的卡牌無效。」

　　短信後面附了一串位址，申雅中給車子上的導航儀輸入了位址過後，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次我們出的專輯裡，前進歐巴最喜歡哪首歌啊？」

　　前進歐巴：「……都喜歡。」

　　他在開車，請不要調戲他好麼。

　　薑撒朗：「剛才我跟宏哲歐巴達成了一個交易……」

　　少女你轉移話題的意圖一點都不明顯！真的！！！

　　前往卡牌投票處的路上，申雅中聽完自家忙內的講述，撇了撇眉道：

　　「那到時候要給宏哲歐巴分一半？」

　　倒不是捨不得這點獎金，只是覺得這樣贏得不夠痛快。

　　「當然不！」

　　薑撒朗從駕駛座背後，笑眯眯地探出了頭來。

　　「我當時說的是，『我』獲勝的話就分宏哲歐巴一半！可是我不會獲勝的~~~」

　　反正到時候獲勝的人，都只有四個，薑撒朗想來想去，都沒辦法把樸前進拉過來後，又只是利用一下就再扔掉。所以，在她選擇和盧宏哲聯合時，就已經想好了，到時候讓三位歐尼和樸前進四個人獲勝，而她既沒有打破和盧宏哲的約定，也還能讓青鳥團贏~~~

　　哈哈哈，想想就覺得很美妙呢！

　　「歐巴，待會兒到整點的時候，你把我手裡的口碑牌換過去吧。」

　　女孩往前探出身體，轉頭來對著樸前進說話。

　　樸前進：「……」

　　女朋友要犧牲自己來保護他，確定沒有什麼東西是放反了？

　　下午兩點，所有人全部到達投票處。

　　每個人都可以走進投票處裡，獲得一張投票紙，寫下某個人的名字。

　　而最終，投票結束之後，得票最高的那個人，將有可能再獲得任意一張卡牌，也有可能，會讓自己原本拿著的卡牌直接無效，也就是他即便拿著那張牌站上最終mbc裡的判決台，也沒辦法被認證成功。

　　一半是機遇，一半是風險。

　　無挑大叔們糾結了再糾結，還是決定讓自己人去承擔那機遇或是風險。因為鄭俊何與劉在碩一樣，拿的都是夥伴牌，失去也沒什麼可惜，而大多數人覺得把傻大哥拋棄掉也沒什麼可惜。

　　於是，無挑那邊的五位大叔，都選擇了投鄭俊何，包括鄭俊何自己。

　　「名秀哥發短信讓我投俊何哥。」

　　朴前進把車停在投票處附近，拿出手機來說明著。

　　「那我們都投鄭俊何歐巴。」

　　申雅中坐在副駕駛座裡，轉過頭來，沖自家的妹妹們露出輕鬆自在的笑容。

　　下午兩點五分，投票結束，獲得全票的鄭俊何，把手伸進盒子裡撈出一個乒乓球大小的圓球來，球上寫著——

　　無效。

　　無挑的傻大哥，沒能為自己的隊伍，帶來一張全新的卡牌，反而丟失了自己原本的籌碼。

　　「呀，你可以結束拍攝了！」

　　重新上車之後，樸名秀對著空有張卡牌，但一點用都派不上的鄭俊何毒舌著。

　　「但是哥，我們現在就缺張口碑啊。」

　　現在的無挑成員當中，劉在碩拿著夥伴，朴名秀拿著人氣，鄭俊何夥伴牌無效，鄭哼敦和盧宏哲拿著實力，而去了青鳥團那邊當臥底的樸前進，也拿的是人氣。

　　樸名秀這邊的車子裡，駕駛座上坐著劉在碩，副駕駛座上是樸名秀，後座裡是委屈得快要哭出來的鄭俊何。

　　劉在碩沒有開車，而是轉過頭來，分析道：

　　「現在明秀哥、我，還有哼敦和宏哲中的任意一個，再加一張口碑牌的話，就可以獲勝了！」

　　樸名秀領略到重點：「那把哼敦和宏哲中拋棄一個！」

　　劉在碩無奈地轉頭道：「應該先讓前進拿到口碑牌才對……」

　　於是，青鳥團這邊的車子裡，樸前進又收到了短信，他乾脆把手機螢幕都遞給女孩們看，笑著道：

　　「在碩哥讓我趕緊把口碑牌搶回去。」

　　「嗯。」

　　後座裡的薑撒朗點點頭。

　　「待會兒到時間，歐巴你就拉我出去對決。」

　　下午三點，樸前進獲得了口碑牌，返回到無挑大本營當中。

　　「呀，我還以為前進肯定拿不到呢！！！那小子一大早就和撒朗他們碰面了，而且還把手機都借了出去，我還以為他早就背叛了呢！！！」

　　朴名秀很是高興，但高興的同時，說出來的話也依舊犀利。

　　下午四點，投票處第二次開啟。

　　無挑大叔們不敢再拿自己冒險，於是決定統一投青鳥團那邊的薑撒朗。

　　青鳥團再一次通過樸前進獲得消息，於是也一起投自家忙內。

　　下午四點五分，薑撒朗手氣爆棚，再獲得卡牌一張，而且她從箱子裡摸出來的，和她自己現在手中所持有的，那張之前從樸前進手中換過來的牌，一樣，都是人氣牌。

　　只略微不同的是——

　　「在投票處獲得的新的卡牌，沒辦法通過對決的方式交換，但可以任由卡牌的主人任意送出，或者選擇保留，最終判定時，無論這張牌被誰拿在手中，都是認定有效的。」

　　女孩聽完規則之後，面色一喜。

　　這簡直是天助青鳥！！！

　　現在申雅中拿著夥伴牌，朴初雅和林赫拉都拿著實力牌，樸前進拿著口碑，而她自己拿著兩張人氣。

　　接下來，只要下午七點時，她把新拿的那張人氣，給朴初雅和林赫拉當中的任意一個，她之前的計畫就達成了啊！！！

　　申雅中朴初雅林赫拉與樸前進四個人，已經是最佳配置了啊！

　　接下來他們什麼都不用做，都可以穩贏了！！！

　　拿到新卡牌的薑撒朗，興高采烈地回到了自己一方的車子上，與歐尼們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當下的局勢，其實和一剛開始兩方的局勢，又有些像，但又略有不同。

　　兩方，都能夠湊出四個不同的卡牌來，但都有兩個關鍵問題需要處理——

　　到底拿著唯一一張口碑牌的樸前進會站在哪邊？而自己一方裡，需要把誰扔掉？

　　青鳥團這邊，薑撒朗是確信著樸前進不會背叛，而且因為她之前與盧巨集哲的交易，那讓她選擇了犧牲自己，讓其他三位歐尼和樸前進一起獲勝。

　　她們看起來已經像是穩贏。

　　而無挑那邊，鄭俊何的卡牌已經失效，現在唯一還有著相同兩張卡牌的，就是都拿著實力牌的鄭哼敦和盧宏哲，那意味著即便晚上七點時他們能湊到四張卡牌進入mbc，鄭哼敦和盧宏哲兩人中，也會有一個人被拋棄掉。

　　「誒……宏哲之前還弄丟了口碑牌呢！當時撒朗要去抓他時，我看宏哲明明是可以跑掉的，但他站那兒沒怎麼動！他是有問題的吧，肯定在謀劃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為了不被拋棄掉，鄭哼敦開始對盧宏哲進行了指控。

　　而旁邊劉在碩和樸名秀兩人的注意力，明顯沒在鄭哼敦與盧宏哲這邊，他們兩偷偷瞄著拿到口碑牌後就回到無挑陣營裡的樸前進，低聲交頭接耳道：

　　「總覺得前進最後會背叛我們，待會兒我們要看住他，到時間時，就算綁也要把他和我們一起綁進去！！」

　　「嗯！」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偷瞄樸前進，然後還在樸前進回過頭來時，立馬轉開了視線，裝作在看旁邊的風景。

　　樸前進：「……」

　　這種從脊背上爬起雞皮疙瘩的感覺，真是可怕。

　　晚上六點，最終star王稱號判定前的，倒數第二次可對決卡牌的時間。

　　無挑大叔們約了青鳥團女孩們見面，打算最後再試探下樸前進的立場，同時也想試探下，薑撒朗之前從投票處裡到底獲得了什麼，是卡牌直接失效，還是又有了某張新的卡牌。

　　「撒朗xi，我在為你應援，期待我們的勝利！」

　　在兩方人馬虛虛實實地打著馬虎眼時，盧宏哲躲在無挑眾人後面，給薑撒朗發著短信。

　　而薑撒朗回——

　　「內，期待我們的勝利！！」

　　盧宏哲所謂的「我們」，是他和青鳥團，而薑撒朗的「我們，是除去了她自己的青鳥團，以及樸前進。

　　再撐一撐，再撐一撐！

　　等到了七點時，薑撒朗把自己的一張人氣牌給朴初雅和林赫拉其中之一，三位歐尼和樸前進就可以一起獲勝了！只要按著現狀繼續保持下去，很快，就能夠獲勝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全場拿著唯一一張口碑牌的樸前進，卻忽然從無挑陣營裡溜了出來，而且還被青鳥團的林赫拉給抓住了。

　　「我要和前進歐巴對決口碑！！！」

　　林赫拉不僅抓住了樸前進，而且還那樣大聲地喊著。

　　眼看著口碑牌或許又要掉到青鳥團當中的無挑大叔們：「……」

　　呀！！樸前進你幹嘛呢？走什麼神？被人抓住了都不知道！！！

　　朴初雅&申雅中：「……」

　　什麼情況？

　　薑撒朗：「……」

　　樸前進你笑什麼笑？！笑什麼笑？

　　居然背著她跟赫拉歐尼發短信！！！

　　是的，樸前進就是故意站了出來，故意想把口碑牌交給林赫拉。

　　他之前從薑撒朗手中拿了口碑牌，是想要回到無挑那邊，迷惑著無挑大叔，讓他們錯以為自己也可以獲勝。

　　但是，樸前進沒辦法按著姜撒朗原本的計畫那樣，讓薑撒朗一個人犧牲，然後他一個大男人和青鳥團的另外三個女孩獲勝。

　　他幫她，又不是為了獲勝。

　　而且不論什麼獎金不獎金的，屬於青鳥團的勝利，當然應該由青鳥團四個女孩一起獲得，他代替了薑撒朗站在裡面做什麼，他自己也會覺得彆扭。

　　林赫拉抓著樸前進的胳膊，兩個人每找到一個路人，就問他是更喜歡誰神話還是更喜歡青鳥。問過幾個之後，便挑出了一個新晉的路人信使來，一番對決後自然是林赫拉穩穩妥妥地獲勝。

　　現在，青鳥團四個女孩，全都都拿著不一樣的卡牌。

　　也就是說，一個小時之後，她們只要一起站上mbc裡的評判台，就能夠直接獲勝了。

　　「呀！！叛徒！！！」

　　丟了口碑牌拿回實力牌的樸前進，剛一回到無挑陣營當中，就被哥哥們群毆了。

　　然而，事實已成，對決時間已過。

　　最後的結果，就在晚上七點了。兩方人馬心思各異，但都紛紛上車，向著汝矣島mbc駛去。

　　「撒朗……」

　　路上，林赫拉輕輕捏著自家忙內的肩膀，想解釋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現在是在鏡頭面前，那些話，朴前進對薑撒朗的那些心思，林赫拉不知道該怎麼掩飾，怎麼包裝成大家能接受的模樣。

　　「歐尼，我知道。」

　　女孩只是輕笑著回了一聲。

　　樸前進在想什麼，又是怎麼說服了林赫拉的，她已經想到了。

　　心裡甜蜜蜜的，但又有些內疚和失落。她利用了他一整天呢，想給他些補償，想著他可以替她站在原屬於她的位置上，可是他拒絕……

　　晚上七點，最終審判的時刻來臨。

　　青鳥團的女孩們到達mbc時，一眾無挑大叔們早就已經到了。大叔們分散開來，都堵在mbc的門口，這裡就是最後一搏，不能讓女孩們直接進去，如果可以的話，再搶兩張牌來就好了！！！

　　可是奈何，無挑裡有兩個叛徒。

　　盧宏哲牽制著劉在碩，樸前進抱著樸名秀的胳膊，鄭俊何卡牌早已失效，只能阻攔無法申請對決，就剩下個鄭哼敦，對著薑撒朗窮追猛打。

　　「撒朗！！過來，快過來！！！」

　　申雅中林赫拉與朴初雅三人，已經趁亂鑽進了大廳裡，站到了審判臺上。

　　三個女孩看著被鄭哼敦追得左右閃躲的自家忙內，臉上也都浮現出些急色，紛紛給自家忙內應援著。

　　樸前進看到這邊的雞飛狗跳，想了想便放開了樸名秀的胳膊，樸名秀拿的是人氣牌，薑撒朗拿的也是人氣牌，樸名秀現在也沒辦法和女孩對決了，所以彼此阻撓這位老大哥，朴前進更想做的是，去把已經快追到薑撒朗的鄭哼敦狠狠摟住。

　　「快過去！」

　　朴前進控制著鄭哼敦，對著薑撒朗輕聲一喝。

　　被樸前進吼得一愣的薑撒朗：「……」

　　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忽然間，不想扔下他而自己去獲勝了怎麼破……？

　　而就在薑撒朗遲疑著的時候，被樸前進放開了的樸名秀雙眸一亮，趁著審判臺上三個女孩沒怎麼注意，繞去了一邊也站到了審判臺上，舉起雙手來高喊：

　　「我們是star！！！」

　　砰地一聲，審判台的四周燃起了焰火。

　　「啊哈哈哈哈哈！！！我獲勝了！！！！」

　　樸名秀張狂地大笑著，他的牌和沒能站上來的薑撒朗一樣，都是人氣牌。

　　所以補足了臺上這四缺一之後，他居然也以青鳥團一員的名義，獲得了勝利。

　　臺上——

　　申雅中&林赫拉&朴初雅：「……」

　　這樣也可以？

　　台下——

　　劉在碩&鄭俊何&鄭哼敦&盧宏哲：「……」

　　原來這哥才是最大的叛徒！！！

　　無挑錄製結束後，趁著工作人員都忙著收器材的時候。薑撒朗偷偷地蹭去樸前進那邊，壓低了聲音道：

　　「歐巴對不起，浪費了你一番好意。」

　　樸前進正在取自己身上的麥克，手上動作未停，卻抬起頭來沖女孩笑了笑。

　　「該是我說對不起，破壞了你的計畫。」

　　兩個人對彼此道著歉，說著些客套又讓旁人聽不太懂的話，動作間不顯得親密，彼此對視的眸中，卻滿滿的都是笑意。

　　在人群的另一頭，遠遠望過來的劉在碩：「……」

　　怎麼，越看越覺得，那一大一小，一高一低，那只朴前進弟弟和他家小侄女，兩個人有些貓膩？


第53章

　　無挑拍攝結束的那天，無挑大叔和製作組們，帶著青鳥團的四個小妹妹一起去聚餐。

　　從早上七點到下午七點，大家都累了一天，該好好犒勞一下身體和胃。

　　但同時，這樣的一次聚餐，也未免沒有給女孩們擴寬人脈的意圖。

　　「撒朗，喜歡吃什麼？」

　　無挑成員們對於女孩們的親切，或許在節目上還體現得不明顯，但下了節目，他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是暖心的長腿叔叔。

　　「唔，我都可以。」

　　薑撒朗只是緊跟在劉在碩身旁，聽他壓低了聲音問——

　　「你和前進怎麼回事？」

　　不遠處的金泰浩拍板決定了：「那要不就烤肉吧！！」

　　依舊被劉在碩拎在旁邊的薑撒朗：「唔……那個……就是……交往了？」

　　劉在碩微微點了點頭，倒沒有太過驚訝的模樣。轉過頭去，瞄了一眼，劉在碩在人群的後方找到樸前進，那個弟弟正在和青鳥團的林赫拉說著話，正如其他的無挑成員，也把申雅中和朴初雅都拖過去搭訕一樣，那是試圖讓女孩們融入進來的做法，是屬於無挑成員的親和和體貼。

　　「你小姨知道嗎？」

　　劉在碩又壓低了聲音問。

　　而薑撒朗乖乖點了點頭，道：「知道。」

　　最終，那天無限挑戰和青鳥團的聚餐，居然是在薑唬東的烤肉店裡。

　　站在門口被招牌震得無言以對的青鳥團：「……」

　　不愧是國民綜藝，做人做事就是大氣，因為她們剛才也才又想起來了，之前在節目裡獲勝的人，拿到的是star王的稱號啊，而star王，那不是與劉在碩構成兩大山脈的薑唬東所主持的綜藝麼，而且還是和無挑同時段對打的綜藝。

　　和對手親密友好到這個份上的，她們還真是沒怎麼見過。

　　「哦？在碩啊！！！」

　　無挑眾人外加青鳥團眾人外加工作人員，將近一百號人堵在大廳裡，很快有人通知了老闆，而正好當天薑唬東也在，一聽說是無挑來了，就很是開心地迎接了出來。

　　然後被樸名秀壓低了聲音暗自吐槽——

　　「眼睛裡只看得到在碩！」

　　旁邊的劉在碩真愛粉金泰浩pd眯了眯眼睛：

　　「哥你說話聲音大點？」

　　朴名秀怕薑唬東，這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梗。

　　所以樸名秀狠狠地瞪了金泰浩一眼，只是傲嬌地昂起了頭，從鼻子裡冷哼出一聲來：

　　「哼！！」

　　席間，薑唬東陪在劉在碩這一桌上。

　　座位有限，這一桌上坐的是劉在碩、金泰浩、樸名秀以及申雅中、薑撒朗五人，林赫拉和朴初雅被拉去了朴前進和鄭俊何鄭哼敦他們那桌，也不至於不自在或是沒人照顧。

　　「今天青鳥團一起上了無挑？」

　　薑唬東那麼大的一個個子，卻硬生生擠在劉在碩和樸名秀中間，把朴大叔擠得向一旁歪歪倒倒，但卻一點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而薑唬東這個問題的答案實在太明顯，他自己問完後也壓根兒沒有等人回答，而是直接又轉向青鳥團家的忙內隊長，用他那夾著口音的首爾語，拍著大腿笑眯眯地大聲道：

　　「下周也來歐巴的《兩天一夜》玩呀！！！」

　　青鳥團是否上了無挑不是重點，青鳥團作為最近大熱的組合，能不能也把她們拉去自己節目，才是薑唬東的重點。但同時，薑唬東也知道，把青鳥團拉來這兒聚餐，讓薑唬東邀請節目嘉賓什麼的，那不是劉在碩的重點，劉在碩的重點是，那是他侄女，是他侄女帶領的組合。這群小妹妹前陣子出的事比較多，但以後估計會越來越大勢的，少不了和電視臺以及各大藝能節目打交道……

　　劉在碩的意圖是如此明顯，但也正因為他和薑唬東的關係親密，兩個人雖然被外界渲染為彼此競爭和對抗的兩大山脈，但私下裡，薑唬東始終是那個早上七八點會打電話給劉在碩，讓弟弟過去陪他吃早飯的那個薑唬東。

　　「來歐巴的節目吧~~~」

　　薑唬東一口吃掉了偌大的一團包肉，腮幫子都塞得鼓鼓的，還在笑眯眯地拍著胸脯：

　　「歐巴會照顧你們的！！！」

　　有了這句話，就算是劉在碩的請求，薑唬東答應了。

　　體積相對于薑唬東小了好幾號的劉在碩，端起了可樂杯來，一臉嚴肅地舉到薑唬東面前，道：

　　「哥！我敬你一杯。」

　　這就是領了薑唬東接下這份請求的情。

　　然而薑唬東蹬了蹬眼睛，拍著桌子吼道：

　　「換酒！你小子給哥哥敬酒都不喝麼？」

　　薑唬東的大嗓門，吼得周圍一圈人都有些耳鳴。但唯一離薑唬東最近的那位螞蚱mc，卻是半點事都沒有，笑嘻嘻地舉起了自己的杯子，說道：

　　「那哥，我先幹為敬了啊。」

　　說著說著，仰頭就喝完了，還很是無賴地把杯子翻過來倒了倒，一滴可樂都沒往下流。

　　明明喝的只是可樂，卻做著這樣痛快豪爽的模樣。

　　其實……是在對薑虎東撒嬌，像以前那不懂事的弟弟一樣得瑟著撒嬌。

　　兩個人是親密多年的兄弟，姜唬東怎麼會不知道這弟弟戒了酒，而且就算以前沒戒酒時，也是比起酒來更喜歡碳酸，簡直都是碳酸中毒！

　　劉在碩這邊的桌子上，薑唬東又陪了會兒，和劉在碩的小侄女姜撒朗，以及青鳥團家的女神申雅中，都說了會話，大家都和和樂樂的，也不專門再敬酒什麼的，把氣氛弄得嚴肅而真摯。

　　吃得開心，玩得開心，聊得開心，就好！！

　　如果說薑唬東剛坐到這張桌子上來時，考慮的還是青鳥團最近的人氣，以及劉在碩的面子，都值得他伸出這根橄欖枝的話，那麼在他因為別的事要離席時，他大聲喊著「一定要來歐巴的節目啊！！！歐巴絕對罩著你們！！！」的模樣，真摯了許多，音量和笑容都變大了。

　　因為，劉在碩家的那個小侄女，簡直就是活寶啊活寶！！

　　青鳥團的其他人雖然還沒有太多接觸，但長得最漂亮的申雅中，真的很會說話很會做事！

　　事實上，作為娛樂圈裡的大前輩，作為各大節目的主mc。

　　姜唬東喜歡的後輩，還就是這樣的！自帶話題點，但同時又知進退，照顧這樣的後輩，很多時候其實是雙贏，你可以把你對她們釋放的所有善意，都當做是投資。而未來，你當年所投放出去的那些，一定會翻倍再找回來的。

　　「咦？薑唬東走了？」

　　樸名秀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就看到他旁邊的位置空了。

　　皺了皺眉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嗯，聽說旁邊還有其他客人。」

　　劉在碩笑著接了句，伸出手來拉著樸名秀的胳膊坐下，剛才薑唬東擠在劉在碩和樸名秀中間，還一直只顧著和劉在碩以及薑撒朗他們說話，這哥明顯是又有些吃醋了。

　　薑唬東走後，席面上頓時又輕鬆自在許多。

　　金泰浩坐在劉在碩的另一邊，慢騰騰地吃著烤肉，一邊還沖著對面總是一副笑模樣的女孩道：

　　「撒朗挺會做綜藝的，以後常來吧。」

　　這句話倒不是客套了，作為首次嘗試真人秀追擊戰的愛豆，薑撒朗今天的表現可謂是驚豔。不僅不慌不亂，而且快速適應了遊戲規則，有謀有略，還不斷製造出反轉。

　　金泰浩說完那邀請的話之後，垂眸又想了想，補充道：

　　「我覺得你挺適合當藝能作家的。」

　　佈局和創意，是決定著一個藝能作家是否優秀的重要因素，而很巧的是，這兩點在薑撒朗身上都能找到呢，而且這個女孩的性格實在是好，不驕不躁，總是笑眯眯的，讓人看著就心情大好。

　　「內~以後我不當愛豆了，就到mbc找金部長應聘~~~」

　　那女孩調皮地說著這樣的話，一方面是否決，因為她作為一個愛豆，是人氣女團的隊長，還是有名的創作人，她未來的路都已經定了，光芒萬丈，怎麼可能反而跑去當一個小小的藝能作家。

　　但另一方面，也是在恭維金泰浩，因為等到她不當愛豆的時候，金pd就已經是金部長了啊~~~多麼美好的祝福~~~

　　「哈哈哈，金部長……」

　　樸名秀在旁邊笑彎了腰，伸出筷子來，在金泰浩面前的烤盤上敲了敲。

　　「呀！金部長，到時候要記得照顧我家閔書！！！」

　　閔書是樸名秀的女兒，現在才剛出生幾天，樸名秀此言純屬逗樂。

　　但效果很好，桌上的人聞言都是一愣之後，都一齊樂了。

　　這位哥啊，不愧是天生的gagman，即興臺詞一流！

　　熱熱鬧鬧的一通聚餐之後，眾人在烤肉店門口揮手作別，製作組各自打車的打車，自己開車的開車，無挑大叔們都跟著自己的經紀人走，而青鳥團女孩們，當然也是跟著自家的保姆車。

　　可是，專門過來接女孩們的秉昌洙回頭一數……

　　咦？少了一個？

　　「撒朗呢？」

　　把系好的安全帶又解開了，做出要下車去找人的姿態。

　　「和在碩前輩一起走了，估計晚點回來。」

　　因為薑撒朗在節目上總叫前輩，申雅中也開始跟著這樣叫了。

　　「哦。」

　　秉昌洙坐回自己的駕駛座上，又把安全帶給系回去了。整個青鳥團當中，就申雅中是最靠譜的，理智沉穩，有大將風範。所以，從申雅中口中說出的話，秉昌洙便想也沒想地就信了，壓根也沒再懷疑一下——

　　剛剛吃了那麼久的飯，還故意叫走一趟幹什麼？

　　而且如果是去劉在碩家的話，那幹嘛還晚點回來，直接在她小姨夫家住一晚唄？

　　但很明顯，最近跟著回歸的青鳥團一起，忙得昏頭漲腦的經紀人，腦子有點不太夠用了。

　　江南，某家夜店附近的酒館。

　　樸前進一進門，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直接熊抱，剃著平頭曬黑了好幾個度的erik開心地抱怨道：

　　「不是說在ss會和麼，怎麼喜歡清靜了？」

　　ss，是隔壁的夜店名字，江南最近最熱的夜場之一，據說美女眾多，所以趨之者眾。

　　erik說這話，沒別的意思，只是他在軍隊裡憋了快兩年，這次好不容易休假，就是想去夜店裡瘋玩一把！他是男人啊，是正常男人，而且說實話，以前ss沒因為什麼美女之類的火起來之前，他們就是那裡的常客了不是麼，因為那家夜店的老闆，是他們的朋友，所以以前他們其實就常去光顧。

　　樸前進站在門框裡，erik從裡面熊抱著朴前進，薑撒朗站在樸前進的身後，眨了眨眼睛，回想ss是不是他們剛才開車所經過的那家夜店。

　　從廁所回來的andy，站在走廊裡甩了甩手上的水，笑道：

　　「弟妹，你們來了啊！！！」

　　招呼了這一聲後，又轉過頭去沖著從樸前進肩上伸出腦袋來的erik笑：

　　「剛才前進發短信說要帶撒朗過來，我忘了跟你說了。」

　　erik：「……」

　　自家忙內忘了說，把他給坑大發了……

　　就因為那一句ss，四個人坐下後，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撒朗，你別誤會……」

　　erik心急地想要解釋，可是又不知道該解釋些什麼。

　　而乖乖坐在樸前進旁邊的女孩，已經先笑著提議道：

　　「要不我們去ss吧！！！」

　　歪著頭，看向了樸前進，眼神裡並沒有太多介意的樣子，反而更多的是包容和好奇。

　　「呀……」

　　酒桌對面的erik和andy都一齊堂皇了，怕薑撒朗說的是氣話，畢竟任誰，都不希望自己男朋友常去夜店吧，而且那女孩還未成年……

　　「erik歐巴andy歐巴，你們別想多，我沒生氣。」

　　女孩笑呵呵地轉過頭來解釋一句，然後又把頭歪向自己旁邊，還抓住了樸前進的胳膊，烏溜溜的雙眼湊近了，緊緊地盯著樸前進，放軟了聲音道：

　　「歐巴我們一起去吧，我也不是沒去過，以前其實也是什麼場子都跑過的。」

　　以前……其實也是什麼場子都跑過的……

　　薑撒朗說的是她以前混地下音樂圈的時候，地下場子烏煙瘴氣，而且她混的還是搖滾，確實該是什麼場子都跑過的。

　　可是那話，現在說來，樸前進的臉卻是默默一黑。

　　他抬眼，看了看酒桌對面神情莫名忐忑的erik和andy，然後又轉頭看了看依偎在他旁邊的薑撒朗，黑色短髮，臉盤很小，因為皮膚很白外加素顏，看著甚至像個剛上中學不久的小姑娘。

　　樸前進默默抿唇，抬起一隻手來，握住了女孩抓在他胳膊上的兩隻小手。

　　「撒朗，要不我還是先送你回家吧，今天是我欠考慮，你錄了一天節目也該累了。」

　　他在兄弟和女友中間左右為難，但他並不想偏向哪邊。

　　聚餐完了後，是薑撒朗提議說，要過來給erik和andy打聲招呼。他們兩在一起也半年多了，但除了上次在樸前進家中，和andy有過短暫會面之外，女孩還沒怎麼以他的女友身份，見過shinwa的其他成員。

　　所以當時，被女孩晶亮的眸子輕輕望著，樸前進就答應了帶她過來。但他忘記了考慮，他們哥兒幾個在一起玩得一向痛快，但那樣的場所和尺度，或許都不太適合此刻偎在他身旁的這個女孩。

　　如果是平時的話，他或許還可以心安理得地讓成員們遷就一點，薑撒朗是女孩們，年齡還那樣小，就該被所有人寬容和寵愛。但erik是好不容易從軍營裡逃脫出來呢，休假也就只有今明兩天，樸前進默默地想著eirk剛才熊抱他的模樣，沒辦法說出就繼續在酒館這邊聊天的想法……

　　「不用。」

　　女孩從朴前進的旁邊站了起來，輕輕鬆松地笑著。

　　「說了只是過來打聲招呼的嘛。」

　　裹著一件灰色兜頭運動服外套的女孩，站在樸前進的旁邊，對上酒桌對面另外那兩個大男人堂皇的臉。

　　她一瞬間有種自己是教務主任的錯覺……

　　於是擺擺手，輕笑道：

　　「erik歐巴，andy歐巴~~~剛才我是開玩笑的，我真的沒誤會也沒生氣，你們好好玩~我錄了一天節目確實有些累了，下次見面再一起吃飯吧~~」

　　女孩那樣輕快地說著，瞬間就把樸前進左右為難的局面給解了。

　　而且她還轉過頭身來，按著樸前進的肩膀道：

　　「歐巴你不用送我，這邊打車很方便，我自己打個車就回去了。你送我太費時間，而且你今天也累了那麼久，就在這邊陪erik歐巴和andy歐巴吧，過兩天再見！」

　　女孩的笑容明朗，但語氣篤定，似乎是不容置疑。

　　erik和andy又都挽留了幾句，奈何女孩已經鐵定了心不想打擾，來回說了幾句之後，就還是提著包告辭，給他們幾個大男子自己痛快享受的時間和空間。

　　姜撒朗提著包往下走，樸前進被erik狠狠踢了一腳，就趕緊出了門去追。

　　在樓梯上追上女孩的腳步，攬著她的肩膀，確認她沒有生氣，還是眉眼彎彎可愛而又俏皮的模樣。

　　「自己回家真的沒問題嗎？」

　　薑撒朗自己上了車之後就把車門堵著，不讓樸前進跟上去。男人便只能站在車旁，聲音裡滿是自責和擔心。

　　「沒問題！」

　　女孩沖著朴前進揮了揮手。

　　「歐巴你好好玩，但也別玩太晚，注意身體~~~」

　　半個小時後，首爾的夜幕深沉。

　　從江南某家夜店中出來的權至龍，有些頭暈，但被夜風吹了一吹還是好了許多。

　　他眨了眨眼，把自己從酒醉中喚醒。

　　然後，他瞬間又瞪大了眼睛。

　　「撒朗？！！！」

　　街對面那個裹著灰色兜頭運動服的女孩，那鬼鬼祟祟的模樣，怎麼那麼像他認識的某只人氣女團隊長？


第54章

　　薑撒朗覺得她自己挺傻的，真的。

　　早上五點，她才剛從連續高燒的體溫上降了下來，連續十二個小時的無挑錄製之後，又樂呵呵地跟著大部隊去聚了餐。除了她自己，和她的歐尼們之外，沒人知道她還是個剛剛小病初愈的病號，包括劉在碩，也包括樸前進。

　　有些事，只要她不說，她身邊的人不說，其餘的人，就可能都全然不知。

　　熱熱鬧鬧地吃了兩個小時烤肉後，她得知樸前進要去見從軍營裡休假出來的erik。

　　上一次，她和那位大叔見面時，erik還在尷尬地讓她多給樸前進打幾個電話。而這一次，而現在，此時此刻，她已經是朴前進的女朋友了呢。

　　如果沒有當時erik的慫恿，或許她不會真的有那麼多勇氣，一周裡給樸前進打三四個電話。如果沒有當時erik的暗示，或許她也不會意識到，其實樸前進也是暗自喜歡著她對吧，或者至少是不會反感。

　　否則……否則……

　　為什麼大家都要幫著她接近他呢~是不是~~~

　　從烤肉店出來之後，薑撒朗趁著別人不注意，直接鑽進了朴前進的車裡。

　　沒有鑽去前座，而是躲在後座的陰影裡，用前面兩個座位的後背，把烤肉店外面其他人四顧周圍的目光，全都狠狠隔絕。

　　樸前進在飯前就知道還有下一場，剛才聚餐時也和前輩們都說明了情況，沒喝酒，這時候直接坐在了駕駛座當中，系著安全帶。

　　他當然看清了坐進他車子裡的人是誰，所以他轉過頭來，哭笑不得地看著後座裡的女孩。

　　「撒朗，不累麼？」

　　女孩躲在他車子後座的陰影裡，但一雙調皮的眸子卻格外晶亮。

　　「我也去打個招呼！」

　　她勾著唇角，那樣開心而理所當然地說著。

　　後來，兩個人就一起去了江南。

　　樸前進在路上給自家忙內發短信，將幾個人會和的地方，臨時從夜店改成了附近的小酒館。小酒館一般都有包間，而且環境清幽，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和景象。

　　只是沒想到，他給andy發了短信，andy卻忘了把薑撒朗也要過來的這個消息，也轉告給好不容易從軍隊中逃出生天的erik。

　　後來，再後來，就有些尷尬了。

　　薑撒朗是聽到erik無意間吼出那句不滿時，才意識到。

　　啊，他們幾個大男人約在江南見面，當然是想要一起去夜店的。在她認識樸前進之前，在她成為朴前進的女朋友之前，shinwa的這幾位前輩，就已經是圈子裡赫赫有名的夜店常客了。而在那其中，她的男朋友，朴前進，一向是shinwa裡玩得數一數二瘋的人。

　　他們原先約的，大概是他們常去的夜店，叫ss。

　　而那樣的計畫，因為她的臨時起意，而被打亂了。

　　她給他們帶來了不便。

　　所以，沒有讓樸前進再送她。薑撒朗按著自己之前所說的那樣，給erik和andy都打了招呼，彼此問候過之後，自己一個人提著包，上了計程車。

　　回家……回家？

　　她讓計程車的司機，繞著鴨歐亭最繁華的夜店區繞了好幾圈。

　　她掐算著時間，確認樸前進他們大概已經從酒館中離開，她預想著他們大概已經去了eirk一剛開始就想去的夜店。

　　然後，才終於放心地，讓計程車司機繞了回來。

　　她不是對樸前進他們去夜店而心生不滿，不是不放心樸前進去的是最近江南美女最多的夜店（這是從計程車司機口中得知的）。她對朴前進擁有著信任，百分百的、絕對的信任！

　　她信他一定知道分寸，信他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

　　之前之所以裝作離開，然後又偷偷摸摸回來，想要也混進那家叫ss的夜店，其實也只是因為一個想法而已——

　　她不是小孩子了，她是他的女朋友，是他的愛人，她想要和他一起。

　　她想知道他的所有模樣，在她面前時，與不在她面前時，所有的樣子。

　　她要徹底進入樸前進的生活裡，融入他的朋友圈子裡。

　　所以她在計程車上繞了二十多分鐘，然後又重新出現在ss附近的小巷子裡。

　　她依舊穿著那件兜頭的灰色運動外套，用帽子捂著頭頂。

　　剛才還在車上，從ss的門口經過時，薑撒朗留心地看到ss的門外排起了長龍，而且還有五大三粗的保安站在門口阻擋著，不放人進去。

　　「現在是夜店客流量最多的時候了ss最近又很火，大概是裡面已經滿客，所以需要排隊，裡面有人出來才能再放人進去。」

　　女孩從車上下來時，計程車司機還在給她那樣解釋著。

　　那位司機看向她的樣子，就像是在熱心地幫助一個想去夜店裡抓住自己男朋友的執迷不悟的小女生，同情而又隱隱地為她而覺得可惜。

　　薑撒朗沒辦法跟陌生人解釋太多，首爾十一點多的夜風裡，她的額頭又有些發熱。

　　在經歷了一整天各種各樣的事情之後，腦袋一刻未停，身體一秒未歇。

　　深夜十一點多的現在，她好像又開始發燒了。

　　她用外套把自己裹得更緊，夜風有些冷，外加感冒的症狀上來，女孩的整個脊背都一陣發寒。

　　所以，到底，還進不進去呢？

　　薑撒朗混沌的大腦，陷入了深深的糾結。

　　ss大門口管制得很嚴，且不說她還是未成年，更重要的是，她還是個當紅的女愛豆啊。前陣子林赫拉才在夜店裡出了事，她現在如果貿貿然過去，然後還在大門口被人認出來的話，不用想了，明天的頭條肯定又是她和青鳥。

　　說實話，她是真的沒怎麼來過這種純玩樂的夜店。她不知道大門口會管得這樣嚴，也不知道保安這樣卡著門口的話，她又該怎麼進去。

　　她站在寒風中，感受著自己的體溫逐漸上升。

　　她想，就算她現在能夠混進去，待會兒如果被樸前進發現了她，發現她不僅隱瞞了前兩天反復發燒這件事，而且還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也追到了夜店裡來……

　　他會生氣的吧？

　　雖然交往半年多以來，樸前進從沒對她黑過臉，甚至一句重話都沒有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薑撒朗就是覺得，讓他知道她這麼糟蹋自己身體的話，他會生氣的，他肯定會生氣的……

　　女孩站在ss大門口旁邊的側巷裡，小巷子裡人不多，周圍停著車，偶爾有幾個抽著煙的人路過，好奇地盯她幾眼，或者是吹著口哨離開。

　　他們看不清她的臉，而這裡還是離主幹道比較近的。

　　沉迷于燈紅酒綠的男人們，只是挑逗著這個似乎落了單的女孩，但沒有人走近，或是做出太過分的事情。

　　直到，巷子對面的某個小門中，忽然竄出個人來。那人踉踉蹌蹌，扶著小巷子旁邊的電線杆，幹嘔了兩下，狠皺著眉雙眼迷茫，很是痛苦又有些飄忽的模樣。

　　「撒朗？！！！」

　　小巷子裡，兩個人隔得並不遠，而且男孩的聲音也完全沒有壓低。

　　男孩喊完之後，才察覺這一聲喊得不妥當，那個人如果真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的話，不能讓她被其他人發現啊。

　　於是身體搖搖擺擺著，快速橫過街來，向著女孩接近。

　　薑撒朗瞪圓了眼睛，她看清楚了，這個醉得腳下像是踩著棉花的男孩，是權至龍。

　　bb家的權至龍，對她來說是尊敬的前輩，但同時也算得上是朋友的，權至龍。

　　一步、兩步，權至龍走過來，直到整個人都快貼到女孩旁邊。

　　他其實已經有些站不穩了，但還是順手抓住女孩伸出來的胳膊，強打起精神來，問道：

　　「你怎麼在這裡？」

　　男孩的身上有著濃烈的酒精氣息，他握在薑撒朗胳膊上的手，很是用力，仿佛如果不是那麼用力的話，他可能隨時就要向旁邊倒下去。這個男孩，他問完之後，還微微低下了頭來，向著女孩的側臉貼近。他其實知道自己是醉得狠了，所以他有些不確定，現在扶著他但不說話，只是垂著頭扮鵪鶉的人，到底是不是薑撒朗？是不是剛才站得太遠，他其實認錯了人？

　　從權至龍口中呼出的酒氣，噴在薑撒朗的脖子上，燙得她渾身一個激靈。

　　「啊啊啊歐巴你站好啊！！！」

　　女孩徹底放棄裝不認識的想法，她手忙腳亂地把權至龍的上身推直，用雙手抵著他的肩膀，讓他好好地站著，別再軟趴趴地靠在她的肩上。

　　「呀！」

　　權至龍被推出了近乎一隻胳膊長的距離，但右手一抬起來，還是準確地捏到了女孩的側臉。

　　「大晚上的，你在這裡幹嘛？不怕anti了嗎？萬一出事怎麼辦？！！！」

　　權至龍始終都還記得，那天薑撒朗因為朴初雅而給薑大聲打了電話之後，自家弟弟說著anti這個詞，低沉而咬牙切齒的模樣。

　　因為記得，所以擔心。

　　醉得都站不穩的權至龍，眯著眼，呲著牙，伸出胳膊來掐著薑撒朗的臉，像是他每次訓斥自家忙內時的模樣。

　　薑撒朗：「……」

　　所以她是招誰惹誰了？是以前每次看著權至龍欺負李勝弦，而她和林赫拉兩人都在旁邊幸災樂禍，所以現在遭報應了麼……？

　　女孩心中輕輕地歎口氣，皺著眉道：

　　「歐巴你放開我！還能自己站著麼？有人和你一起嗎，要不要我幫你打電話讓人來接？」

　　姜撒朗連珠炮一樣地發出詢問，權至龍收回了手，也示意女孩放開扶著他的雙手。然後，他指了指旁邊的另一棟建築物，咧著嘴笑道：

　　「勝弦……勝弦哥也在呢！」

　　笑完之後，又板正了臉，對著女孩道：

　　「你還沒說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權至龍一邊惡狠狠地說著，一邊又往女孩背後的建築物望瞭望，這一片他都很熟悉，所以眨眼間，他已經判斷出前因後果來——

　　「想進ss？你一個人？」

　　男孩自己站在原地，被冷風吹了這麼一陣，他似乎又清醒了許多，至少不再是左搖右晃的了。他微眯著眼睛，回想起自家忙內前陣子剛去拍了青鳥團的mv，回來就八卦地告訴他，青鳥團家的忙內隊長談戀愛了，只是不知道那個被她強烈喜歡著的人是誰。

　　《feeling》那首歌，權至龍也聽過。

　　女孩喜歡的心情都快從耳機裡溢出來了，權至龍有耳朵，而且耳朵還格外敏感。

　　所以，這一刻，腦中電光火石間，權至龍忽然又得出了猜測。

　　「你男朋友瞞著你去了ss？！！！」

　　最近ss名頭很火啊，據說是因為裡面有很多漂亮而新鮮的美女面孔。

　　權至龍站在昏暗的小巷子裡，站在薑撒朗旁邊，微微皺了皺眉。就在剛才的自問自答，以及不斷猜測當中，這位腦洞太大的男團隊長，已經腦補出好幾萬字的狗血劇情……

　　「至龍歐巴！！！」

　　薑撒朗哭笑不得，可是又不知道該解釋些什麼。

　　她和樸前進的戀情，她之所以跟到這裡來的原因，雖然和權至龍現在所想像的完全不同，但她也無從解釋啊！難道要她說，她不喜歡被自己的男朋友總是當小孩子一樣對待，所以她偷偷跑了過來？

　　這樣的話，她沒辦法說！

　　因為太過羞恥……

　　女孩站在權至龍的旁邊，盤算著該怎麼掙脫出現在這詭異而尷尬的局面。她不進去了，就在剛才權至龍認出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決定了，今天還是不進去了！

　　萬一在裡面和樸前進撞上的話，樸前進該有多尷尬，她自己該有多尷尬？

　　所以現在她的問題就只剩下一個，權至龍似乎醉得挺厲害的，她總不可能直接打車就走吧？

　　薑撒朗默默地在包裡掏著手機，剛才權至龍說崔勝弦也在那邊夜店，那她還是給崔勝弦打個電話吧。如果崔勝弦沒醉，就讓他來把自己的弟弟給拖回去，而如果崔勝弦也醉了的話……

　　那她只有給薑大聲或者是李勝弦打電話，讓他們來拯救兩個不靠譜的哥哥了。

　　女孩低頭摸索著手機，不欲解釋太多的樣子，看在權至龍的眼中，卻都變成了傷心和回避。

　　阿西……

　　原來真的是遇到了混蛋啊！！！

　　權至龍看得心中連連歎氣，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忽然就升起同仇敵愾的勇氣。

　　他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薑撒朗的手腕，然後又用另一隻手，把女孩兜在頭上的帽子往下狠狠拉了拉，遮住她半張臉來。

　　「歐巴？至龍歐巴！！你幹嘛幹嘛？！！！」

　　薑撒朗剛摸到手機，就被權至龍忽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被拖著走了，被權至龍拖著，向著ss的大門口走去。

　　越來越近，人也越來越多。

　　姜撒朗很是明智地收了驚呼，再也不發一語，把頭狠狠低下去，只乖乖跟在權至龍身後。

　　「哇！是權至龍！！！」

　　「哪裡哪裡？誒？拉著個人？」

　　權至龍本來就在隔壁夜店，出來時也只扣了頂帽子，沒有遮臉。

　　這會兒黑著一張臉，直接無視了ss門口的長隊，拖著薑撒朗的手腕走到門口，用下巴點了點遮著臉的女孩，輕哼一聲道：

　　「朋友！」

　　就那樣，薑撒朗混進去了。

　　以權至龍朋友的名義。

　　喧囂、雜亂。

　　那是進入到大廳裡之後，呈現在眼前的景象，所帶給女孩的第一印象。

　　巨幅的鐳射燈吊在穹頂，五顏六色的鐳射燈，從屋子的各個角落射過來，彙聚在最中間的那一群人的頭頂。那裡是舞池，是最多人聚集著、尖叫著、舞動著的地方，是最先便吸引了女孩目光的地方，因為她以為，她會在那裡看到樸前進。

　　然而，沒有。

　　那裡有一個正甩胳膊扭腿玩得很嗨的andy，旁邊有三兩個漂亮的女孩圍繞著，笑得都誘惑而挑逗。但andy大叔似乎沒有和美女們共舞的想法，只是自己跳著舞，然後就又鑽到了旁邊一群男人堆裡。

　　然而，那群男人堆裡，依舊沒有樸前進，也沒有似乎很想來夜店放鬆放鬆的erik。

　　沒有在燈光閃爍的舞池中的話，那大概，就是在四周昏暗而湧動著曖昧氣息的角落裡。

　　薑撒朗站在大門通往舞池這邊的角落裡，不自覺地便把目光放長了，向著四周搜尋。

　　在那些角落裡，有男男女女交頭接耳著，手指滑過對方的手背，氣息噴在對方的脖頸。

　　那些人享受著暗夜下的試探與糾纏。

　　而薑撒朗，只是把那些畫面都一一無視，她在找著她的樸前進。

　　就算在這樣的夜店中，就算周圍都是這樣的環境和氛圍。

　　樸前進不是那樣的人，她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從進入到夜店之後，權至龍就放開了薑撒朗的手腕。而此時此刻，女孩一進來就投向舞池中央的目光，以及略微一頓後又快速往旁邊搜尋的模樣，看在他的眼中，全都變成另一種意味。

　　腦洞很大的權至龍隊長，自以為他之前的猜測被證實了。

　　有些心疼，又有些為她覺得氣憤。

　　兩個人在入口處又停了一陣，薑撒朗沒有找到想看到的人，而權至龍看出了她臉上的失落和遺憾。

　　「走吧，去樓上坐會兒。」

　　這一次，權至龍攬住了女孩的肩頭，兩個人像是哥們兒。

　　一步、兩步，在幾百個男男女女放縱而又享受著的夜店裡，權至龍帶著女孩往樓上走去。

　　沒有特意要全封閉的包間，而是找了個視線開闊的二樓卡座。

　　可以看到一樓，可以看到二樓，可以聽到有人從旁邊走過，甚至能隱隱約約聽到旁邊卡座裡別人說話的聲音——前提是那邊的人別故意壓低了聲音。

　　權至龍選這樣的一個位置，實在是已經對女孩極盡體貼。

　　他以為他已經猜透了女孩的難堪處境，但他不再問出口，他顧忌著女孩的自尊和顏面。

　　兩個人坐下之後，薑撒朗咬著唇，想著今晚這一場鬧劇到底該怎麼收尾。

　　而對面的權至龍從兜裡摸出了手機，手機螢幕上某個人的名字閃爍不停，而機身還在權至龍手中猛烈震動。

　　「勝弦哥在找我了，我先去接個電話~」

　　男孩把手機豎起來，把螢幕上的名字露出來晃了晃。

　　他咧著牙笑得陽光，快速地站起身來，若無其事漫不經心的模樣，三兩步就走遠了。

　　獨自被扔在原地的薑撒朗：「……」

　　所以，現在該怎麼辦呢？

　　把樸前進叫過來自首，順便讓他也把權至龍那個醉鬼處理一下？

　　啊啊啊啊！！！如果之前沒有再繞回來，就不會有後面這一堆事了啊啊啊啊！！！

　　女孩懊惱地抓著自己的頭髮，靠在身後的椅背上，被高高沙發靠背遮住了身影，整個人都變得委頓而有氣無力。如果她的感覺沒有錯誤的話，她現在大概又已經燒到三十八度以上。

　　她每次發燒時都是這樣的，額頭和肢體都是要被人絞碎了一樣的疼痛和滾燙，脊背卻格外地發寒，徹骨的冰涼。大腦裡一片混沌，像是陷入了迷霧裡一樣。但意識卻是清醒的，連五官的感知都被放大，尤其是聽覺和觸覺。

　　每一次感冒發燒時，肌膚總是格外敏感，再小心的觸碰也會讓她疼痛，有時像是被螞蟻咬了一口，有時卻像是被毒舌狠狠咬住。而與此同時，任何一個細小的聲音，也都會被放大來，吵得她煩躁而疲憊，吵得她太陽穴像是被針紮一樣的疼。

　　她放鬆了自己的脊背，整個人都往下滑去，快要癱倒在有著極高靠背的沙發裡面。

　　樓下很熱鬧，非常熱鬧。

　　有很多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吵得她太陽穴一鼓一鼓地疼痛，快要讓她無法忍受。

　　她的右手在自己的包裡摸索著，想著不行了，必須得向樸前進求救了。

　　她忽然間就真的很不舒服，她痛到想哭。

　　她很想他，很需要他，她想被他抱在懷中送回家裡，所以她摸索著自己的電話，顧不得待會兒，可能會被他發現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可能會在他的朋友面前丟臉，因為她這樣執著地追了過來。

　　都顧不得了。

　　有的時候，越急，越是找不到想要的東西。

　　明明知道那東西在哪兒，明明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找不到了，越急越找不到。

　　女孩的手在自己的背包裡快速搜尋著，包裡的藥盒有著尖利的方角，撞在她皮膚上，也讓她疼痛。但就這樣也依舊怎麼都找不到，她有些生氣，忽然把包往旁邊重重一摔，賭氣地閉上雙眼——

　　實在是太難受了，先暫時休息會。

　　視覺被關上了，聽覺就再一次翻倍地變得敏銳。

　　她聽到有人的腳步，從旁邊昏暗的走廊上路過，是兩三個男人的皮鞋聲。步伐篤定而沉穩，不像是權至龍那個年紀的歡脫和活力，而像是她的樸前進，就算玩得再嗨時，也不會再顯得輕浮或不靠譜的樸前進。

　　她那樣想著，心中又是滿足，又是酸澀。

　　她今天做了件傻事，現在她很想他，可是她居然找不到電話。

　　薑撒朗一個人縮在巨幅卡座的陰影裡，她聽到那兩三個人，就停在了她隔壁的位置邊上，然後陸陸續續地坐下。她聽到他們開口說話，有說有笑，或遠或近，忽高忽低。而從那模糊而隱約的聲音裡，她其實已經分辨出來了，是三個人。

　　而且其中一個人忽然提高了聲音，用輕快而戲謔的語氣問道：

　　「前進，今天怎麼不帶女朋友一起？」

　　前進，女朋友……

　　只是這兩個詞語，就讓女孩快速地豎起了耳朵，把頭往通往隔壁卡座的縫隙那裡貼過去。

　　她就只聽這個！聽聽她的樸前進，在朋友面前是怎麼說她的，她就只好奇這個！

　　所以原諒她，就讓她只偷聽這一句，好不好。

　　她把耳朵貼近了，把注意力裡全部都調回來集中了，屏住呼吸，等了許久。

　　可是也沒聽到有人說話。

　　她皺了皺眉，懷疑是不是樸前進說話聲音太小，被她給直接錯過了。

　　然後，又過了一兩秒之後。

　　隔壁的卡座裡，響起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

　　「阿俊，聊點別的事情吧！」

　　帶著勸阻，也帶著了然，帶著歎氣，先抑後揚，是氣氛忽然變得沉悶之後，刻意地轉移話題，想讓大家都重新變得開心的聲音。那個聲音，薑撒朗挺熟悉的，雖然其實也並沒有聽過幾次。

　　那個聲音的主人，是Eric，幾十分鐘前才剛見過的，朴前進所信任並親近著的哥哥，Eric。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24

第55章

　　姜撒朗，對於樸前進來說，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很多人，問過很多遍。

　　樸前進反復地問過自己，在那個女孩向著他靠近的每一分每一刻，在他每一次摸著那個女孩的頭，把她燦爛明亮的笑容深深映入眼眸的時候；erik問過樸前進，在那晚他休假出來，而樸前進居然把剛到酒館的女孩又送走，即使那樣也不想帶她一起去夜店的時候；薑撒朗後來也問過，問的依舊是樸前進，問他，她對於他來說是什麼，她哭著那樣問著，縮在他旁邊的副駕駛座上，用衣袖胡亂擦著鼻涕和眼淚，咬著唇不肯哭出聲音，狼狽而又倔強委屈；後來，再後來，氣得渾身發抖的申雅中，也曾來找過樸前進，她用帽子和墨鏡口罩嚴實地擋住了臉，二話不說就從背包裡抽出棒球棒來，砸碎了shinwa宿舍門口某輛車的擋風玻璃，然後，在沖天而起的汽車警笛聲，以及shinwa宿舍門口那些私生飯驚恐的目光中，申雅中望向匆匆從宿舍裡出來的樸前進，她依舊也用那個問題來問樸前進，但卻不再指望他給出答案，她只是用那樣的問題來嘲諷他，也懲罰他。

　　因為他傷了薑撒朗。

　　而那，明明是他最不想傷害的人之一。

　　他從來都不想傷害她。

　　薑撒朗，那個笑容明朗而輕快的女孩，她對於你來說，到底算什麼呢？

　　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都問著樸前進。

　　是你喜歡的人？是讓你哪怕有過一絲動心的人？

　　還是只是人一生中會遇到的數千數萬人當中，可有可無的任何一個，失去了也毫不可惜？

　　樸前進點頭、搖頭，再狠狠地搖頭。他沉默地抽著煙，煙頭在煙灰缸裡堆積成山。

　　他喜歡她，毫無疑問地，他自己其實也一直都知道，他很喜歡她。

　　所以才會縱容她不斷的靠近，所以才會答應交往，所以才會一看到她就忍不住微笑，所以才會只一個月不見就總是發呆想她，想去見她，聽她說話，看她眉眼彎彎地露出開朗的笑，笑得甚至快要往身後仰倒。他是喜歡這樣的她的，不是麼？

　　甚至有的時候，他都覺得，他可能很愛她。

　　愛到捨不得她受一點委屈，愛到希望她能得到她想要的所有東西。

　　希望她健康快樂，希望她永遠都能像現在這樣笑著，希望她遇到的全都是對她好的人，希望她一輩子都不要被這個混亂而骯髒的世界污染掉。

　　朴前進希望她，永遠都是他剛認識她時的模樣。

　　像是積了厚厚一層灰的房間，忽然被拉開了窗簾，推開了窗。

　　一束溫暖的陽光斜著照射進來，夾著微風，拂過了桌角。金黃色的光線裡，沉悶許久的塵埃，也開始飛起來舞蹈，屋子裡的傢俱都反射著光，暗沉的顏色也逐漸變得鮮活，整個房間都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朴前進覺得，薑撒朗，是偶然照進他生命裡的一道陽光。

　　那時候他剛被交往兩年的女友再次劈腿，那時候他的失眠症和鬱抑症都很嚴重，那時候他幾近失明，那時候shinwa裡的其他成員，也有好幾個去了或快去軍營。人們都說他們是韓國最長壽的偶像組合，可是天知道，他們自己都對六個人能一起走到哪一天，感到虛妄而忐忑。

　　樸前進在這個圈子待了十多年，而這個圈子帶給他的最深刻教訓，就是不要抱太多期望。別去期望別人，也別去期望明天，期望越大，失望越重。

　　那其實也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因為遭遇過太多的背叛，以及被現實狠狠碾壓。

　　樸前進不知不覺就變成了這樣孤獨而偏執的一個他，把很多年少時曾相信的，全都束之高閣，變得現實，變得消極，比起進攻來說，更喜歡防禦，把拱衛自己的城堡建得很高。

　　之前，在薑撒朗，在那個渾身都充滿了活力與愉悅的女孩，向著他不管不顧地靠近之前。

　　信任、依賴、期待、渴盼，其實都是被關押在心底深處，都快被灰塵掩埋的詞語。

　　但那個女孩走近了，像是一束陽光，推開了他的窗。

　　這個叫薑撒朗的女孩，身上有著被他塵封，或者是壓根丟棄了的東西。

　　活力、明朗、熱情、希望……

　　朴前進其實始終都記得，2008年的平安夜那晚，薑撒朗站在搖滾音樂節上唱著歌的模樣。她統領全場，她高歌愛與希望。

　　那是一個能用歌聲傳遞幸福與力量的女孩，而就算在台下，那個女孩，也像是無論何時都散發著溫度，也散發著光，仿佛天生就那樣溫暖，溫暖而快活、善良。

　　她總是不吝於露出笑容，總是撒嬌，像開心果一樣。同時也像是某種神奇的巫藥，有她所在的地方，再濃重的霧霾也會被吹散，露出澄澈透明的天空來。明明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作為女團隊長出道並承擔著責任的她，卻有著發自內心的強大，同時又樂於分享和奉獻，她從不介意用自己的強大，去幫助或武裝別人，從不會在別人需要她時，選擇逃縮或是退避。她那樣堅強而又滿懷責任心，臉上從不露出勉強，她熱情洋溢而又激情澎湃，總是積極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堅持自己的原則和夢想。即便有天賦，也從不停下哪怕是會損毀身體的努力，即便被人暗地裡算計或中傷，也不會沉溺於仇恨，而是用自己想要的方式反擊，連憎恨也顯得灑脫而痛快。

　　曾經，兩個人一起在漢江邊上的餐廳吃飯。

　　樸前進喝著紅酒，而薑撒朗捧著一杯檸檬水。

　　女孩唉聲歎氣地說，年紀小真是麻煩。

　　而那時候樸前進告訴她——

　　「等你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了，年紀小是多好的事情，想回都回不去。」

　　那時候，女孩大概也沒把樸前進的話，真正地放在心上。

　　因為她不懂，不懂她自己現在手握的東西，有多麼珍貴，有多麼地讓人眷戀，轉不開眼睛。

　　樸前進在他自己人生最昏暗的時間段之一，遇到處於人生最美好時刻的薑撒朗，而且還被她喜歡，被她所傾心依賴。

　　事實上，這對於他們兩各自來說，都不知道該算作是幸運，抑或是不幸。

　　這個女孩的溫度，這個女孩的熱情，這個女孩的喜歡……

　　全都像是罌粟，有毒，會讓人上癮。

　　樸前進沉淪得比他自己想像的，還要快，快很多。

　　這一次，他並不是沉淪在刻骨銘心的愛戀當中，不是沉淪在心臟狂跳連呼吸都不能自已的心動當中。他知道，薑撒朗對於他來說，壓根不是什麼一見鍾情，也不是日久生情。

　　她對於他來說，其實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愛情——

　　他需要她，也依戀她。

　　如果就這樣一輩子下去，她依偎在他身旁開心地笑，而他摸著她的頭看著她笑，似乎也都挺好，他不會覺得煩躁，也不會不開心。

　　反而，他會變得越來越好，因為她是他的陽光，每當他離她更近一些，便都能感受到，他的肢體仿佛又暖和了一點，四肢在復蘇，心臟也在復蘇。

　　那道叫做薑撒朗的陽光，讓他眷戀得挪不開腳步。

　　「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你們也不怎麼說話……算了我再去給你們拿點酒！」

　　2009年，六月份ss的二樓臨窗卡座。

　　那個薑撒朗不認識的聲音，似乎是被erik喚作阿俊的男人，忽然那樣說了一句，然後就站起來離開了沙發，重新向著走廊另一端走去。

　　薑撒朗還縮在卡座的陰影裡，頭依舊抵在那道縫隙上。

　　不該偷聽的，偷聽是不道德的行為，也是不夠信任的行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辦法現在站出去，沒辦法現在就告訴隔壁的樸前進，她就在這裡，而且她還發燒了，想讓他送她回去。

　　現在，在隔壁那不認識的男人問了「怎麼不帶女朋友一起」，而樸前進不知為何居然沉默，而erik打著圓場轉移話題之後，有太多太多種猜測，太多太多種懷疑，在薑撒朗的心中盤旋不去，那讓她沒辦法現在就站出去，也沒辦法從這道縫隙旁轉開頭去。

　　說實話，她有些被嚇到了。

　　那是她所認識的樸前進嗎？那是她深深喜歡著的男朋友？

　　為什麼在自己的朋友提起她時，居然選擇了不發一語……

　　叫阿俊的男人離開之後，隔壁的卡座裡，又安靜了好幾分鐘。

　　女孩把頭靠在那道縫隙旁的沙發靠背上，心中又開始湧現出愧疚和對自己的譴責。她的頭很痛，她今晚總是在做不該做的傻事。或許樸前進剛才說了什麼，而她只是沒有聽到，或許隔壁那壓根就不是樸前進呢。

　　是她在胡思亂想對吧，是她在疑神疑鬼！

　　她像個嫉妒心和佔有欲發作的小丑一樣，居然趴在這裡偷聽！！！

　　阿西！！！

　　女孩用胳膊撐著自己的身體，想要擺脫這樣的姿勢，想要從這道縫隙旁離開，光明正大地站出去，站到她男朋友的身邊去。

　　如果她對他剛才的態度有什麼疑惑，那直接問就是了！

　　難道樸前進會對她撒謊麼？難道他真的會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麼？

　　不會，一定不會的。

　　體溫的不斷上升，讓她的軀體顯得無力。

　　薑撒朗還沒能從那一瞬間讓她感到厭惡的位置上爬起來，隔壁，樸前進和erik兩個，又開始說話了。而這一次，對話裡依舊有她的名字。

　　erik問：「撒朗的事，你想清楚了嗎……？」

　　撒朗，撒朗的什麼事？

　　女孩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豎起耳朵，她的理智快要被額頭的熱氣給蒸飛了，懷疑、好奇，以及某種不好的預感，在她的心中越來越響，越來越膨脹。

　　她抬起手來拽了拽自己的衣領，似乎有些喘不過氣。

　　樸前進似乎押了口酒，在這樣嘈雜的環境裡，薑撒朗居然也聽到他吞咽的聲音。

　　「是我對不起她。」

　　他忽然那樣說了一句，像是一記猛捶，狠狠地砸在了薑撒朗的頭頂。

　　對不起……他說他對不起她。

　　怎麼對不起了？！！！

　　薑撒朗狠狠地揪住了自己的衣領，憤怒、懷疑，以及一直被隱瞞到此時此刻的震驚，全都像是一把火猛地燒了起來，一直從心口燒到了頭頂。她的頭很痛，像是有幾十根針在紮著頭皮。而她重重地深呼吸幾口氣之後，聽著隔壁那邊又陷入安靜，忽然得，她又產生了些不真實感——

　　她現在真的是在夜裡？隔壁真的是樸前進和erik？

　　她是不是已經燒糊塗了……

　　其實是已經被雅中歐尼她們送到醫院，而現在困在噩夢中怎麼都醒不過來吧。

　　薑撒朗無力地靠著椅背，千百種想法都從腦中瞬間閃過。隔壁的erik，忽然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你知道就好！！」

　　帶著譴責地數落過後，又有些自責道：

　　「早知道你不喜歡她，當初我就不該撮合……」

　　一字一句，全是炸雷，炸得薑撒朗大腦空白，四肢僵硬，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應。

　　「我沒有不喜歡她！」

　　樸前進直接反駁，頓了兩秒後，他又重新添了句——

　　「我怎麼會不喜歡她……」

　　「是啊！」

　　erik像是被那樣的話語，或者是那樣的態度給惹怒了。

　　他提高了聲音，把拳頭砸在桌上，語氣中也帶上些嘲諷。

　　「你的喜歡就是把人放旁邊圈養著，享受她對你的喜歡，卻不告訴她，你其實壓根兒就只當她是個小妹妹？！！！」

　　「我沒有！！！」

　　樸前進似乎也生氣了，提高了聲音，顯得憤怒。

　　可是erik的話比他來得更快。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瞭解他的弟弟，所以只用了一句，就讓樸前進忽然間喪失所有聲音——

　　「那你為什麼不碰她？」

　　「年紀小什麼的，都是藉口。也就是撒朗那樣單純的小女孩，才會相信你這是在保護她！」

　　「樸前進！這兩年你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全都知道！！！你雖然不說，但大家都是哥們兒，是認識了十多年的兄弟，你身上發生的事，我們怎麼會都不知道、不關心？！！！」

　　「而且我也知道，你確實是在意撒朗，你不是不喜歡她，而是喜歡得你現在都喪失理智！她讓你好過了很多是不是？她讓你想起從前的自己了是不是？我知道你喜歡她，也知道你們兩在一起之後，你的狀況好了很多，你們兩也相處得很融洽……」

　　「但是，前進。撒朗還只是個小女孩，我們不能這樣自私地利用她！」

　　「你對撒朗那麼好，之前我們怎麼催你都不考駕照，為了她一句話卻直接買車，有空就去接人，連朋友叫你出來都不怎麼出來了。阿俊他們好奇你女朋友，是驚訝居然終於有個人能把你給拴住了。可是你自己該知道，你對她這麼好，卻又小心翼翼地保持距離，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為了什麼？

　　為什麼要說是在利用她，為什麼要這樣說……

　　隔著背部相抵的兩座沙發，薑撒朗把自己縮在陰影裡，雙目迷茫。

　　而隔壁的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樸前進開了口，語氣艱澀。

　　「因為我覺得自己利用了她，在愧疚感的驅使下，只能極盡全力地對她好……」

　　他順著erik的話往下說，語氣低落，像是承認了自己在利用，又像是……

　　只是跟著在往下說。

　　「如果你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就別讓她產生錯覺。」

　　erik重重地強調，然後那邊的沙發裡，又再一次地，陷入了沉寂。

　　女孩窩在卡座的角落裡，背脊冰涼，額頭滾燙，臉上卻也有些冰冰的。抬起手來一模，原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哭了，溫熱的液體掛在臉上沒人理會，便慢慢地變作了冰涼。

　　薑撒朗扯著自己的衣袖擦眼淚，慢慢地直起腰來，抓著包，想要站起來離開。

　　她現在腦子很亂，她沒辦法思考，也沒辦法面對樸前進。

　　只是想要離開。

　　直起腰來後，便看到了走廊那邊有兩個身影快速靠近。

　　「撒朗！！！」

　　有個聲音，開心地喊著她的名字。

　　那是之前說要出去接個電話的權至龍，快速地接近了，笑著道：

　　「剛才沒看到你，還以為你亂跑到哪兒去了！！！」

　　隔著兩個沙發的靠背，薑撒朗也聽到那邊有人站了起來。

　　動作很快，有些慌亂。

　　女孩的心也跟著一亂，她沒辦法解釋些什麼，只是扯著自己面前的權至龍轉過身去，然後自己往他背後一縮，手抓著他背後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說話，也不要暴露她的存在。

　　權至龍：「……」

　　這是找到渣男了？

　　這時候才慢悠悠跟了過來的崔勝弦：「……」

　　至龍那小身板能藏住人？

　　於是還沒看清從下一個卡座裡出來了什麼人，崔勝弦腳步微微一停，便正好站在了權至龍的斜前方，擋了權至龍的小半幅身體，同時更是把權至龍背後的女孩擋得徹底。

　　然後，再抬起頭來。

　　權至龍與崔勝弦兩人，穩穩地迎上了樸前進與erik的目光。

　　權至龍：「……」

　　這就是渣男？哪一個？

　　erik：「基地xi、塔普xi？」

　　沒看到人啊，剛才聽錯了……？

　　崔勝弦：「前輩阿尼……哈澀喲……」

　　本來按著慣性是想要鞠躬的，鞠到一半被權至龍偷偷掐住了腰，這才想起來後面還躲著人，於是硬生生止住，只是微微問候了一下，有些不倫不類。

　　朴前進看著莫名僵硬的兩人，眼眸沉了沉，卻也沒說話，只是掏出了手機來撥出某個電話。

　　縮在權至龍身後的薑撒朗，感覺到自己包裡手機的震動。

　　「我想，這大概就是，所謂戀愛的feeling~~~」

　　明明還是新歌，已經被她迫不及待地換成了來電鈴聲。

　　女孩咬了咬牙，抬起手來理了理頭髮，抓著權至龍的衣服站起來道：

　　「歐巴，還是被你發現了呀~~~」

　　眯著眼睛，笑得有些心虛，拉長了的尾音裡，還帶著撒嬌的意味。

　　權至龍&崔勝弦：「……」

　　說好的抓渣男呢？

　　從剛才突兀地聽到那一聲「撒朗」，對於女孩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朴前進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而此時女孩真的站出來後，樸前進卻是把心臟猛地一縮。

　　她聽見了嗎？

　　她是不是已經聽見了……

　　他把目光鎖定在女孩的臉上，注意著她每一寸細微的表情變化。

　　然後，這一看，就察覺出不對來。

　　「你喝酒了？」

　　人在夜店，外加雙頰通紅，而且擋在她面前的兩個男人還都渾身酒氣，這不得不讓樸前進產生些聯想。

　　「嗯。」

　　女孩乾脆地點點頭，道：

　　「剛才和至龍歐巴還有勝弦歐巴喝的！」

　　至龍歐巴&勝弦歐巴：「……」

　　他們喝了嗎？他們兩怎麼不記得……

　　樸前進低頭看了看時間，眉頭忽然緊了緊，但抬起頭來又還是放緩了表情，輕聲道：

　　「不是說明天上午還要去公司開會，我送你回去吧。」

　　朴前進站在權至龍與崔勝弦的前方，表情溫柔，說話間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心和寵溺。

　　某兩人堵在朴前進與薑撒朗的中間，忽然覺得這位置有些紮腳。

　　不是說好了是抓渣男嗎？

　　現在一副男票抓住了貪玩的小女朋友，然後還一臉寵溺縱容的樣子是什麼鬼？！！！

　　「哦，好啊。」

　　女孩點了點頭，繞過權至龍往前面走。

　　權至龍能夠感受到，她抓在他後背衣服上的手，忽然用力地縮緊了，似乎是在忍耐些什麼。可是那動作發生得太快了，快到他還沒太反應過來，女孩就已經放了手，站到了樸前進的旁邊，紅著臉頰乖乖地向他和崔勝弦鞠躬。

　　「那我先走了~~至龍歐巴勝弦歐巴你們兩也別玩太晚了，少喝點酒。」

　　女孩微微地笑著，聲音有些沙啞，但語氣是輕快的。

　　「好，你回去也早點休息。」

　　崔勝弦沖著女孩擺了擺手。

　　然後，權至龍和崔勝弦兩個人，就一頭霧水地杵在沙發旁，看著朴前進將女孩的肩頭一攬，帶著她親密地走向走廊另外一端。

　　那是他們兩剛才走過來的方向，有樓梯通往一樓。

　　朴前進和薑撒朗都走了，erik往樓下望瞭望，便也告辭，說是去樓下找自家忙內了。

　　權至龍和崔勝弦彼此對望一眼，崔勝弦嫌棄地撇了撇嘴：

　　「我就說你喝多了吧，撒朗怎麼可能是到夜店裡來抓男朋友出軌！」

　　權至龍舉起手來撓了撓頭，他身上的酒味依舊很重，大腦也依舊有些混沌。

　　可是他回想著剛才的場景，回想著女孩剛剛用手抓著他的衣服，忽然間狠狠一拽……

　　有什麼不太對呢，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權至龍與崔勝弦又殺回隔壁夜店裡，一群朋友的酒桌上。

　　幾杯洋酒下肚之後，權至龍一拍大腿，高喊一聲——

　　「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旁邊醉得東倒西歪的狐朋狗友們好奇地望過來。

　　而權至龍卻抿緊了雙唇，垂下頭去，再也不說一句話。

　　他知道了，女孩剛才笑著，但是笑容彆扭，甚至顯得僵硬，顯得機械。那和他以前所認識的薑撒朗都不一樣，她從來沒那樣笑過，勾著唇角，眼睛裡卻沒有笑意。唯一比較相同的，是她的眸子依舊明亮，即便在那樣昏暗的燈光下面，也依舊明亮，像是被水洗過一樣。

　　她哭過。

　　他現在知道了。


第56章

　　2009年七月，首爾的天空很藍，一碧如洗。

　　今年整個夏天裡，天空似乎都這樣澄淨透明，安詳而寧靜。整個夏天都沒怎麼下過雨，老天爺不管人間悲喜，兀自月明風清。

　　七月，某個陽光還不算太熾熱的清晨，上午八點。

　　首爾某處獨棟小別墅的庭院草坪上，被鋪上了大概四五米長的紅毯。紅毯的一端，是高約兩米的拱形花門，銀白色的鋼筋鐵骨，被潔白而馥鬱的百合花纏繞，翠綠翠綠的葉子拱衛在花朵四周，讓整個花門都顯得生機盎然，仿佛那些花和綠葉原本就這樣生長，生長為專門為別人祝福的模樣。

　　紅毯的另一端，是長約兩米寬約一米的白色方台，不高，抬腳就能上。

　　檯子的左前方，默默矗立著深色實木的演講台，上面也放置著百合花，純白的花瓣之間，還點綴了些豔麗的蝴蝶蘭。

　　上午八點半，tbb家的保姆車，與yg家的保姆車，幾乎是前後腳地到達了別墅庭院外的大門口。朴初雅一下車後，就被節目組的作家，以及自家公司的cody拖去換衣服，外加講解待會兒的拍攝內容，薑大聲也如是，前腳剛踩到地面，後腳就直接被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拖走了。

　　攝像機正式打開之前，薑撒朗站在庭院裡喝著咖啡，她旁邊站著林赫拉，兩個人偶爾低頭說兩句話。

　　權至龍和李勝弦被我結的作家抓去囑咐過大概流程後，一轉過頭來，看到的就是那兩個女孩站在晨曦裡有說有笑的模樣。

　　正如他們兩都穿著深色正裝一樣，兩個女孩也都穿著較為正式的禮服。林赫拉比姜撒朗高半個頭，長卷髮披肩，穿的是抹胸外加高腰的西裝褲，帥氣而不失嫵媚。而薑撒朗，穿了條淡粉色的a字連衣裙，裙子的剪裁很好，勾勒出她似乎瘦了許多，顯得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裙裾剛到大腿一半，便戛然而止了，筆直而纖細的兩條腿，難得地踩在了高跟鞋上，腳踝纖細玲瓏，整個人嬌俏而又可愛。

　　如果不是那在風中肆意翻飛的黑色短髮，實在是太過熟悉。

　　僅憑這一個背影，權至龍與李勝弦幾乎認不出來，那就是薑撒朗。

　　似乎，越來越漂亮了呢。

　　兩個男孩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笑，然後，不約而同地轉身，向著那兩個女孩走去。

　　「早上好~」

　　因為已經算是親近，權至龍直接連名字也不喊，只是沖著那兩個背影，笑眯眯地喊出當下這個時間點最為適宜的問候語。

　　「早上好！」

　　姜撒朗與林赫拉都轉過了頭來，向著權至龍和李勝弦鞠躬。

　　「至龍歐巴勝弦歐巴，你們吃早飯了嗎？」

　　薑撒朗注意到兩個男孩都雙手空空，不像她自己，手裡還捧了杯熱咖啡。

　　「沒呢。」

　　權至龍也笑著回，然後又用手指了指外面的大馬路，道：

　　「剛才過來時，看到離這邊不遠的地方，有賣紅豆粥的店，但剛才怕這邊時間太緊沒停車去買，現在南國哥又開車過去買去了，待會兒一起吃。」

　　金南國，是bb的經紀人，微微發福的男人，面相親和，女孩們也都是見過的。

　　「嗯。」

　　薑撒朗笑著點點頭，換了個話題道：

　　「歐巴你快出solo專輯了吧，恭喜。」

　　八月十八，權至龍的生日，到時候專屬於這位天之驕子般的創作型隊長的首張solo專輯，就將要問世。這在圈子裡，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在和yg一向有著說不明道不清關係的tbb裡，當然就更加不是什麼不能告人的事情。

　　薑撒朗提到了這張專輯，權至龍順著說了兩句，忽然心血來潮地從自己兜裡掏出手機來，給女孩聽他已經做好的幾首樣曲。

　　權至龍對自己的首張solo專輯投入甚多，也期望著很多。

　　薑撒朗的創作方向，雖然目前看來，和他不太一樣。但這個女孩的天分和直覺，他都是認可的。所以忽然間，就想也聽聽她的意見，看能不能把他的這次solo，雕琢得更加精美一些。

　　兩個隊長兼創作人，不知不覺地，就聊到了專輯製作和創作心得上，聊得投機而火熱，旁若無人的模樣。李勝弦站在一旁，露出些羡慕的神色，然後就被林赫拉忽然給戳了肩膀。

　　「呀，年初的solo很棒哦。」

　　林赫拉順手又拍了拍李勝弦的肩，半是誇獎半是安慰道：

　　「忙內都能solo得這麼好，你們團真的很贊！」

　　李勝弦哭笑不得地捂著自己肩膀：「呀，你和我同歲好麼……」

　　所以不要用這麼老氣橫秋的表情和語氣好麼。

　　然而，李勝弦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同歲，林赫拉忽然就瞪了他一眼，道：

　　「你確定是同歲？我都是前兩天才知道，你居然是91的，只是改大了年紀改成了90年的！」

　　林赫拉抬起手來，拂了拂被風吹亂的頭髮，然後她眯著眼睛，用略顯危險的語氣道：

　　「你該叫我露娜……」

　　雙眸眯起來，從眸中射出的光帶著威脅，以及挑釁。

　　李勝弦：「年紀有什麼重要的！你不是從美國來的麼，幹嘛講究這個！」

　　林赫拉：「切~我這叫入鄉隨俗。」

　　但到底，最終，也還是沒逼著李勝弦非得叫她露娜。林赫拉表示不理解，誰大幾個月誰小幾個月有什麼重要的，只要大家投緣聊得來就是朋友，不是麼。

　　她認可李勝弦這個心眼兒比較多的同歲親故！嗯。

　　上午九點，金南國的紅豆粥買回來了，給自家藝人還有tbb家的藝人都發過一份之後，又馬不停蹄地去給一大早開工的製作組分發。幾十個餐盒被一齊打開後，屬於紅豆的那香甜的氣息，便全都蒸騰起來，連空氣都變得甜甜的。

　　「omo！是我走錯了場地麼？」

　　最後一位趕到的李晟基，一進來便笑著開玩笑。

　　他接到的是我結製作組的邀請，但一進來，看到的就是滿場都在吃東西的場景，當然會調侃了，這也是他最近參加兩天一夜等綜藝節目，藝能感不斷上升後的下意識反應。

　　「導演ni阿尼哈澀喲！！！」

　　「前輩阿尼哈澀喲！！！」

　　李晟基忙著給製作組鞠躬，權至龍李勝弦林赫拉薑撒朗忙著給李晟基鞠躬。

　　李晟基2004年出道，在在場的藝人當中，算是資歷最老。

　　等他給製作組打完招呼，又回應了四位後輩的問候之後，他笑著向薑撒朗問道：

　　「初雅呢？怎麼都看不見她和大聲xi？」

　　「歐尼和大聲歐巴都在化妝呢，他們兩的造型比較複雜。」

　　女孩笑眯眯地接了一句。

　　李晟基點點頭，表示瞭解了，但笑容不變，目光卻是微微一轉，將四個男孩女孩全都收入眼中。

　　「哈哈今年最大勢的男團女團都在這兒呢，現在就已經有種年末頒獎典禮的感覺了！」

　　李晟基說這話，就只能當做是恭維來聽聽了。

　　bb去年很大勢，今天持續上升，忙內剛發了單曲，權至龍solo還沒出來，正在蓄力。相比於東神sj等團來說，說不上是今年最大勢男團。

　　而青鳥呢，上半年剛出了事呢，雖然最近的《飛翔》這張mini專輯熱得不能再熱，但始終還是有些隱患的，相比於徹底走出黑海而發行了《gee》的少時，以及大膽出走美國，空降公告牌的wg來說，也不能十分穩妥地說，百分百就是今年最大勢的女團。

　　李晟基說話客氣，李勝弦便也順杆子誇回去——

　　「哥的電視劇很好看啊！收視大發！！！」

　　李晟基上半年剛主演了sbs《燦爛的遺產》，這是他首次主演的電視劇，最高收視率達到47.1%，情歌王子已經成功蛻變為大勢青年演員。

　　別墅庭院的草坪上，李晟基與李勝弦有來有往，誇得其他人都插不上話。

　　九點十分，朴初雅提著婚紗長裙從屋子裡出來，看到院子裡的身影，便輕喊著這邊人的名字，踩著綴著蕾絲和水晶的銀白高跟鞋走過來，一一打著招呼。

　　「至龍歐巴、勝弦，好久不見。」

　　說完後又把頭轉向一邊，笑著道：

　　「晟基歐巴，謝謝你來當婚禮司儀。」

　　李晟基，是被朴初雅給邀請過來的。看過之前我結節目的觀眾，都知道，那是之前初聲夫婦兩人，收到了要舉辦婚禮的任務卡，而節目組邀請他們自己邀請嘉賓和司儀。

　　婚禮嘉賓，當然是各自組合裡的成員，毋庸置疑。

　　可是兩個團都是大勢團，青鳥團那邊，不僅在忙著第三後續曲的打歌，其中的女神申雅中，更是首次成為了電影的女主角，在首爾和電影拍攝場地間來回奔波。bb這邊，自然也是忙的。

　　朴初雅和薑大聲，在節目裡一起給各自的隊友打了電話。

　　最終確認了，青鳥團這邊，由薑撒朗和林赫拉兩人出席，而bb那邊，由權至龍和忙內李勝弦一起出席。

　　對於一場臨時起意的小型婚禮來說，這樣的嘉賓人數其實也並不多，但也不完全空空蕩蕩的了。

　　請完了嘉賓之後，初聲夫婦兩人又開始糾結婚禮司儀的人選。

　　能夠出席的成員本來就少，還要分去當司儀的話，台下就更空了……

　　最後，糾結了再糾結之後，在薑大聲甚至無厘頭地提起要邀請劉在碩這位國民mc過來之後，朴初雅終於想起來，她的師兄，與她一樣同為李仙姬親傳弟子的李晟基，最近剛拍完電視劇比較有空，而且他的口才也很好，最近都隱隱有了藝能皇太子的稱號。

　　許多人，都是直到這幾期我結播出過後，才知道原來朴初雅也是李仙姬的弟子！而且和李晟基的關係似乎還挺好！！是打一個電話就能隨傳隨到的師兄妹！！！

　　婚禮這天，原本只有李晟基，和權至龍薑撒朗等四人站在外面時，場面還略微有些尷尬。雖然李勝弦和李晟基兩個人互誇得很是起勁，但不熟就是不熟，仔細一看就能察覺出疏離來。

　　而在當天的新娘朴初雅出來之後，外面的氣氛頓時好了許多。

　　朴初雅拉著李晟基的胳膊，對著自家忙內道：

　　「晟基歐巴之前還說是你的粉絲呢，讓我一定要要到青鳥團天才忙內的簽名專輯~~~」

　　朴初雅這樣略顯調皮地開玩笑的模樣，並不多見。

　　姜撒朗與林赫拉沒太大反應，轉過頭去與李晟基也開始聊得熱絡。

　　權至龍與李勝弦對視了一眼，有些話在喉頭滾了滾，但卻都沒說些什麼。

　　工作是工作，私底下是私底下嘛。

　　朴初雅和李晟基是李仙姬唯二的兩個親傳弟子，感情好當然是應當的。

　　七月，上午九點半。

　　mbc《我們結婚了》當中的大勢夫婦初聲cp，終於要舉辦婚禮了。

　　紅毯一邊，被放上了幾條套著白色綢布的椅子，因為人少，bb家的權至龍、李勝弦，青鳥團家的薑撒朗、林赫拉，還有bb與青鳥團各自的經紀人金南國、秉昌洙，全都坐在這一側的椅子上，把目光投向紅毯盡頭的花門。

　　朴初雅，嬌小的個子，甜美的長相。

　　她穿著潔白婚紗的樣子，像是將要行成年禮的公主一樣。

　　頭髮被盤在了腦後，給她增添出更多淑女的氣質，細細的蕾絲花紋，像是藤蔓一樣，盤繞在婚紗之上，讓她在踩著高跟鞋停止了背，目視前方時，姿態間也多出些典雅。

　　朴初雅帶著鏤空蕾絲手套的左手，挽在薑大聲的胳膊上面。

　　薑大聲穿的是純黑的一套西裝，顏色很正，純粹而濃厚。他今天沒有再刻意搞笑，但也沒有太緊張，領口別著深紅色花紋的一隻領結，一步一步往前走著，帶領自己身旁那個女孩的節奏和步伐。

　　《結婚進行曲》，如此熟悉的旋律。

　　從兩個人一起踏出第一步時，就已經盤旋在這小小庭院上的天空。

　　那讓許多嚮往著這樣浪漫場景的人，心中都忍不住跟著哼出聲音。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這一場婚禮的主角。

　　所有人，全部都看著他們兩，手挽著手，一步一步，向著紅毯這邊走來……

　　「喔噢~~結婚粗卡嘿~~~」

　　「結婚快樂~~~」

　　紅毯邊上那些不靠譜的成員們，忽然就都笑容促狹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湧到紅毯邊上，沖著這一對新人歡呼、尖叫、噴彩帶和彩紙片……

　　剛才那溫馨而美好的場面，瞬間就被打破！

　　這是在錄節目，比起溫馨，當然更多的是想要歡樂而熱鬧的效果。

　　權至龍和李勝弦玩起了勁，一個勁兒往薑大聲的頭上噴彩帶，把瓶子裡的都噴完了還不夠，李勝弦彎腰從地上撈起沒掛上的彩帶，又貼心地扔到薑大聲的肩上。

　　「哥，祝賀你結婚！！！」

　　薑大聲：「……」

　　敢不敢祝賀得更真誠一點？！！

　　嘴裡說著祝賀下手卻全部留情，他們真的是同一個組合的成員？

　　趁著鏡頭轉換拍攝方向時，薑大聲快速地瞪了自家忙內一眼，然後，忽然又把雙眼瞪得更大更圓……

　　薑大聲：「誒？哥！啊啊啊哥你別過來！！！」

　　本意是不想要搞笑的，可是眼看著權至龍又拿了整整兩瓶新的彩帶，笑眯眯地向著紅毯這邊走來，穿著黑色西裝的新郎還是瞬間變得驚恐，驚恐得都微微往後退了一步。

　　但又立馬止住了，因為他身後就是朴初雅。

　　朴初雅雖然不是那群無良人士的主要攻擊目標，但他一旦從她身前走開，不再用自己的身體把她擋住的話，誰知道等待會兒兩個人走到臺上，原本漂亮端莊的新娘，是不是就直接變成了被彩帶淹沒的，像是住在蜘蛛洞裡的新娘一樣了呢。

　　「大聲啊，結婚快樂~~~」

　　權至龍笑眯眯地把拿著瓶子的雙手都背去身後，做出了放棄進攻的姿勢。

　　薑大聲心中微微松了口氣，還好，還好他家隊長哥是理智的。

　　而下一秒……

　　伴隨著「呲——」的連綿聲響，整整一瓶的彩帶，都直直地從薑大聲頭頂落下。

　　將他帥氣的劉海和一本正經的臉龐全都淹沒，像是掛上了五顏六色的蓋頭，搞笑十足。

　　那是就站在權至龍旁邊的薑撒朗，看權至龍把手背去了身後，就直接從他背後拿了瓶子，然後趁著薑大聲的注意力還全都在權至龍和李勝弦那兒時，直接踮起了腳來，沖著薑大聲的頭頂，精准而毫不留情地進攻。

　　等噴完之後，女孩把空了的瓶子晃了晃，笑眯眯地沖著薑大聲說。

　　「大聲歐巴結婚快樂，要好好照顧我們初雅歐尼哦~~~」

　　薑大聲：「……」

　　不能好好地在一起玩耍了，再也不能了！！！

　　大勢cp初聲夫婦，等終於站到紅毯另一端的方台之上時，已經變成了兩顆聖誕樹。

　　朴初雅還好點，被薑大聲擋在身後，權至龍薑撒朗幾個人也不怎麼欺負她，最多就是因為薑大聲被噴得太狠，所以遭了些池魚之災而已。

　　而薑大聲……

　　就只能說，他居然還能看清走上台的路！！！

　　腦袋頂上和肩膀上面都被掛滿了，《婚禮進行曲》還在進行中，婚禮卻必須暫停一小下下。婚禮司儀李晟基，用臺詞卡擋著自己的臉，笑得直不起腰來。薑大聲懊惱地摘著自己身上的彩帶，朴初雅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亂七八糟，先是轉過身去，也幫著薑大聲一起處理他身上的蜘蛛網一樣的彩帶們。

　　「喔嗷嗷嗷嗷~~~」

　　李勝弦在台下起哄，覺得兩個人互幫互助相親相愛的模樣，很值得手腳蜷縮一下。

　　「bobo嘿！bobo嘿！！」

　　權至龍也舉起了右手，跟著起哄。

　　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簡直像是個神煩的整天調皮搗蛋的中學生，成績很差坐教室最後一排靠窗位置的那種。

　　受錄製時間以及婚禮流程所限，臺上的一對新人，還是沒有如權隊長的願。朴初雅幫著姜大聲清理掉那些彩帶後，薑大聲又仔仔細細地幫朴初雅檢查了妝容。整個過程不過花去兩三分鐘，現場便重新恢復了婚禮的甜蜜和溫馨。

　　「薑大聲xi，請問你是否願意娶朴初雅為妻，以後無論她當紅或是需要休整，無論她遇到什麼樣的挑戰和機遇，你都陪在她身邊，一如既往地支持她，欣賞她，為她鼓掌和歡呼？」

　　這是被節目組改了的詞，為了符合兩位大勢歌手的身份。

　　「內，我願意。」

　　薑大聲重重點了點頭，雙手牽著朴初雅的雙手，對站著，他深深望進女孩的眼中。

　　說得嚴肅而鄭重其事，像是真的一樣。

　　那目光太灼人，朴初雅忍不住想往後縮，但她被薑大聲牽著手，被七八台攝像機對著。

　　她沒辦法縮，只能站在原地，聽到李晟基繼續問道——

　　「朴初雅xi，請問你是否願意嫁給薑大聲，以後無論他當紅或是需要休整，無論她遇到什麼樣的挑戰和機遇，你都陪在她身邊，一如既往地支持她，欣賞她，為她鼓掌和歡呼？」

　　「內，我願意。」

　　女孩輕輕點了點頭，有些羞澀，臉有些熱。

　　「那麼，請交換戒指，然後給對方一個kiss。」

　　原臺詞，是給對方一個擁抱，現在是被李晟基臨時篡改了臺詞。

　　製作組的人捂住了嘴笑，這樣的篡改他們喜歡！

　　而台下某兩個熱衷於起哄的人，又已經坐不住了。好不容易等到姜大聲與朴初雅交換了戒指，便立馬舉起了胳膊來，一邊搖擺一邊用洪亮的二重音喊道：

　　「kiss！kiss！！！」

　　一個負責高聲部，一個負責低音區，還和起音來了。

　　薑撒朗在旁邊笑得快要栽倒，她趴在林赫拉的肩膀上，也偷偷摸摸舉起手來，小小聲地喊道：

　　「kiss~kiss~~~」

　　結果剛吼了一句，就被林赫拉給拍了後腦勺。

　　「呀，初雅會害羞的！」

　　林赫拉壓低了聲音，數落著自家忙內。數落玩之後，忽然又摸了摸忙內的頭，道：

　　「有李勝弦他們就夠了，快看！」

　　或許是台下的呼聲太過熱烈？

　　或許是劇本中早已提到這一幕，或許是心中早有計劃和準備……

　　薑大聲忽然捧住了朴初雅的臉頰，低下頭去，毫不遲疑地靠近。

　　一點一點，像是慢動作。

　　但還是接近了，越來越近，鼻尖相觸，唇瓣粘合。

　　朴初雅不自覺地就閉上雙眼，在被吻上的一刻，睫毛輕輕顫動。

　　薑撒朗只看了一眼，就又把頭埋回林赫拉的肩上。

　　看起來，像是害羞了，或者又像是她自己剛才那樣，笑得只能栽倒在旁邊人的身上。

　　林赫拉依舊把視線固定在臺上，笑著，什麼話也沒說。

　　但雙手都迅速地抬了起來，左手攬著女孩的背，右手摸著她的頭，隨意而溫柔。

　　那一天，我結的大勢cp初聲夫婦，在近一年的節目錄製後，終於結婚了。

　　舉辦了婚禮。

　　那天的婚禮上，李晟基是婚禮司儀，bb和青鳥團的成員們既是嘉賓也負責唱著祝歌。

　　權至龍和李勝弦，唱的是他們兩都很喜歡的《babybaby》。

　　雖然並不是bb的歌，但是很符合這個場合，符合現場大部分人的心境。

　　而姜撒朗與林赫拉兩人，唱的是《feeling》。

　　雖然《feeling》的打歌期已經剛剛結束了，但熱度猶在，製作組的人點名要她們兩唱這首歡快甜蜜的戀愛歌曲。

　　所以就唱了。

　　整個婚禮只進行了不到一個小時，便結束了。接下來便是眾人一起轉移到屋子，一起切蛋糕，一起玩遊戲，一起聊一些輕鬆愉快的事情。

　　有李晟基當主mc，薑撒朗與林赫拉作為娘家人，權至龍和李勝弦作為婆家人，姜大聲和朴初雅作為被所有人調戲並起哄的一對新人，三方人馬對彼此都很熟，無論是玩起遊戲，還是後面坐著互相爆料時，都玩得很是隨意，隨意而過癮。

　　「呀！李勝弦，我什麼時候那樣了！！！」

　　節目錄製完之後，林赫拉還揪著李勝弦的衣服在算帳。

　　剛才遊戲結束後，為了搞笑，李勝弦模仿了林赫拉每次準備跳舞之前的熱身運動。動作倒確實都是那些動作，可是李勝弦故意誇張了之後，就變得有些滑稽了，像是故意耍帥的小女孩子一樣，有些不倫不類。

　　林赫拉在找李勝弦算後賬，朴初雅和薑大聲在換衣服卸妝，李晟基已經先行告辭，權至龍站在已經被拆了一半的婚禮現場旁邊，忽然轉過頭，向穿著淡粉色連衣裙的薑撒朗問道：

　　「聽說你們接下來要開全國巡演？」

　　權至龍是剛才從金南國口中得知的，而金南國是從秉昌洙那兒聽到的。

　　「嗯！」

　　女孩點了點頭，道：

　　「等《rthanever》打歌完了之後，就正式開始巡演，先會在首爾連開三天，到時候歐巴你們如果有空的話，歡迎過來捧場~」

　　「具體什麼時候？」

　　權至龍歪頭想了想，道：

　　「勝弦哥和詠裴都挺喜歡你們的，等確定了時間告訴我們一聲，有空一定過去！」


第57章

　　樸前進從夜店裡送薑撒朗回家那天，已經接近半夜十二點，六月份的夜風在窗外呼呼地吹，薑撒朗把副駕駛座旁的窗戶搖下來，沒過一會兒，就被吹得淚流滿面。

　　額頭的溫度被迫降了一些，但只是面上被風吹涼了而已。

　　腦子裡面，被衣服裹著的身體裡，有多燙，有多痛，可能只有在痛的人自己知道。

　　「前進歐巴，前面靠邊停一下。」

　　女孩頭也不轉地望著窗外，沒看樸前進，只是壓著嗓子說話。

　　她已經泛出些哭音來，聲音在嗓子裡控制不住地抖。可是還是壓著，儘量讓聲音顯得平穩，顯得冷清。

　　樸前進轉頭看了她一眼，心頭有些疑惑，但還是二話不說把車停去了路邊。

　　然後他解了安全帶，探過身體來看女孩的臉。轉過頭，打開了車內燈，只一眼，便大驚失色。樸前進心頭一痛，手忙腳亂地在車上找著紙巾，一邊找，一邊已經慌亂地探出了手去，想要拂去她臉上的淚滴。

　　「撒朗，撒朗……」

　　心中有著不好的預感，但無法言說，就只能喊著她的名字，一聲一聲地喊。

　　可是女孩躲開了他的手，無聲地，把身體往旁邊一側。

　　就那樣一個抗拒的姿態，瞬間讓樸前進僵住了身體，他瞪大雙眼，眸中浮現出哀傷和痛楚，還有怎麼掩也掩不住的愧疚。他找到了紙巾盒，把盒子往女孩的膝蓋上輕輕一放，然後便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靠近，把尷尬地想要拂去她眼淚的，手放回了原地，男人一動不動，等著旁邊這個女孩的判決。

　　女孩見自己哭泣的模樣已經被發現，就也不再梗著脖子，把頭朝向另一邊遮掩。她縮回了副駕駛座的椅背裡，咬著唇，使勁閉緊了雙眼。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一刻不停地從她的眼眸中掉落下來，像是不要錢似的。

　　她沒有動膝蓋上的紙巾盒，而是抬起自己的手來，用自己的衣袖，擦著自己的眼淚。

　　她不想這樣的，她不想軟弱，不想哭得像是被拋棄了一樣。

　　旁邊的車窗還開著，透著寒意的夜風偶爾也還撲到她臉上，幾根不聽話的髮絲也蕩了過來，搔在她臉上，是讓人有些煩躁的癢。

　　薑撒朗沉默許久，腦中千百種思緒都在糾纏，像是游走在穀底的數百條毒蛇，彼此交纏，互相吞吐。她把視線放在車前那一條長長的馬路上，空空蕩蕩的場景，兩側的路燈把行道樹拉成長長的影。她問：

　　「erik歐巴說的，都是真的麼？」

　　她沒有說是哪一句，也沒有掩飾自己剛才的偷聽。

　　無論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哪裡，無論她到底聽到哪些，聽到了哪種程度，都不重要了。

　　她聽到了，聽到了就是聽到了。而她現在只需要一個答案——

　　「歐巴你喜歡我嗎？」

　　女孩轉過頭來，看著樸前進欲言又止的模樣，又重重地加了一句。

　　「像我喜歡你那樣。」

　　你是像我喜歡你那樣，在喜歡著我嗎？

　　薑撒朗的雙眸已經開始紅腫，但眸子依舊明亮，像是無論何時都不會暗淡的星光。她看著樸前進，專注地看著，腦中許許多多的畫面，像是幻燈片一樣閃過——

　　樸前進在小巷子裡從天而降，像是救世英雄一樣；樸前進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右手劃破了血肉模糊，她蹲在旁邊給他包紮，繃帶一圈一圈繞過他的虎口；羅鏡恩的婚禮上，樸前進給妝都哭花了的她遞了濕巾；漢江邊上看著煙花，兩個人躲在人群裡，樸前進握著她的手臂。

　　音樂節上的投懷送抱，她吻在他的口罩上。

　　回到宿舍樓下他問她會不會後悔，她撲進他懷裡大聲說不會。

　　赫拉歐尼出事時，樸前進在警察局的街對面車子裡坐了整晚，陪著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所有人都忘了她的生日，他還記得，給她送了手鏈……

　　那手鏈現在還墜在她的手上，原本是冰涼的，但被她捂了這麼久，早就變作溫熱。

　　薑撒朗把視線落在樸前進臉上，看了許久，像是要把他的眉眼都刻入心中，也像是要用目光，把他臉上的愧疚和痛楚全都撕破，鑽到他的血管裡，鑽到他的心臟裡，看看那裡面到底都有些什麼。女孩定定地望著他，那是她的英雄，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喜歡了一年多，一直到此時此刻。

　　憤怒、倔強、委屈、悲涼……

　　她看了他許久，也沒有等到樸前進的答案。

　　你喜歡我嗎？

　　喜歡，或者不喜歡。

　　這個問題只有兩個答案，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可是，你喜歡我嗎，像我喜歡你那樣？

　　樸前進把雙手都握成拳頭，咬緊了牙根，這個問題他給不出答案。

　　而這，其實就已經是答案了。

　　車子在路邊停了約半個小時，兩個人都很沉默。薑撒朗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說自己第二天還有會議要開，讓樸前進開車送她回公司宿舍。車子再次被啟動，飛馳在空無一人的首爾街道上。樸前進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關節都凸出來，用力得快要發抖。薑撒朗縮在副駕駛座裡，本來是垂著頭不發一言，後來，到了某一個時刻，卻忽然間嚎啕大哭。

　　她哭得很是傷心，雙手揪著自己的衣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雙目紅腫，髮絲淩亂，臉上淚跡斑斑。她從來沒這樣狼狽過。

　　可是她不管不顧。

　　就那樣，一路哭到了宿舍樓下。

　　樸前進一路都不敢回頭，不敢轉頭去看她。他把車開得又快又穩，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後面追著一樣。但事實上，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肢體也僵硬得不能更加僵硬。他甚至都不太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他想要擁抱她，想要摸著她的頭讓她不要再哭了，可是眨眼間，就已經到她家樓下。

　　「歐巴，我現在還沒辦法對你說分手。」

　　那個女孩抽噎著，臉色蒼白，雙頰卻泛著妖異而刺目的紅。

　　「我需要時間，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整理清楚之後，我會聯繫你的。」

　　說完之後，她就下了車。

　　那已經是六月份的事了，然後，就是七月份、八月份……

　　樸前進的入伍時間下來了，十月二十二號，周圍的朋友開始陸陸續續約他吃飯，公司開始整理他還沒做完的行程，唯一固定的綜藝節目《無限挑戰》，也訂好了下一個接替他的人選——leessang的吉裡。

　　而薑撒朗，比他一個馬上就要入伍的人還要忙。

　　《飛翔》這張迷你專輯推了三首歌出來打，最剛開始的主打曲《飛翔》，獲得三次一位之後，《feeling》又馬上頂上，《feeling》結束之後，申雅中忙著去交恰電影方面的事宜，而公司裡也要對接下來的全國巡演做出安排，於是便空了兩周，正好也跟yg家新出道的女團21團錯開。然後，緊接著，青鳥團又攜著第三後續曲《rthanever》重返打歌舞台，以強悍的姿態，壓得業內其他經紀公司裡一片怨聲載道，同時還被其他沒攪和到這兩個月混戰當中的藝人們，戲稱為一位收割機。

　　薑撒朗忙著打歌，忙著上綜藝，忙著接廣告，忙著策劃和排練之後的巡演。

　　樸前進沒有再收到她的短信或電話，但偶爾在電視上看到她，也會頓在那裡不想轉檯。

　　她瘦了很多，但一直都還是笑著。粉絲們都誇她變得更漂亮了，下巴變尖眼睛變大，五官變得精緻而俏麗，每當笑起來的時候，就眉眼彎彎地，讓人感受到如沐春風的氣息。

　　這是長大了，有些像嬌俏版的申雅中……

　　有人這樣評價著。

　　但她其實不是長開了，她只是變瘦了，瘦了很多。

　　她偶爾還是會唱《feeling》這首歌，笑著唱，開心地唱，蹦蹦跳跳地唱。她是專業的歌手，發燒時也讓人聽不出她聲音的沙啞和顫抖。可是她唱著《feeling》的時候，樸前進卻總是想起她那晚的嚎啕大哭，就在他旁邊，就在他車子裡。

　　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那個位置，依舊殘留著她的眼淚，以及溫度。

　　朴前進和其他朋友一起出門時，也總不讓他們坐副駕駛座的位置，像是魔怔了，或者只是單純地在發瘋，他當自己還在做著美夢。

　　八月十九，樸前進的生日。

　　一群捨不得他就要入伍的狐朋狗友們，專門包了個場子給他慶祝，紅酒、威士卡、德國黑啤，氣球、蛋糕、吵得要死的鐳射和edm，兄弟、經紀人，還有眼熟或不太眼熟的美女。不知道哪個大嘴巴的人，傳出風聲說他又失戀了，所以他的生日宴會外加送別宴會上，忽然多出這麼些身材火辣衣著暴露的模特來，都是那群狐朋狗友給帶過來起哄的。

　　晚上十點，樸前進聽到自己的電話在響。

　　在派對上還能聽見自己的電話響，不是他耳力好，而是他一直都注意著自己的手機。或者說，這陣子，他一直都很注意自己的手機。

　　她說過會再聯繫他，他一直都記得。

　　只是沒有想到，是生日這天，八月十九。

　　「歐巴，在外面麼？」

　　女孩當然能聽得到他這邊的喧囂，那群混小子把音樂聲放得震天地響，即便他躲到了外面來，也依舊躲不開那魔音傳腦。

　　「嗯，你才剛回宿舍？」

　　朴前進其實知道，薑撒朗今天和林赫拉兩人上了一檔電臺節目，就在他剛才開車過來時，還在路上一直收聽到欄目結束，後來還因為遲到，而被那群不正經的給灌了酒。

　　「嗯，歐巴，方便見一面麼？」

　　女孩輕聲問著，並沒有太多情緒。樸前進聽得落了一秒的呼吸，然後便慌亂應道：

　　「方便！嗯，我沒什麼事，去接你嗎？」

　　最終，女孩也沒讓他過去接，兩個人約在漢江附近見面。樸前進找了代駕飛奔過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但就是想要快點過去，要比她先到。

　　後來，也果然比薑撒朗先到，樸前進給了小費，拜託代駕先去附近喝著咖啡，等他之後聯繫再過來。然後他一個人坐在車子裡，眼望著前方發呆。車子前方的朝向，就是深夜的漢江，已經都十一點多了，江邊的小路上還有不少的人走來走去，大多都是熱得半夜睡不著的年輕情侶。

　　樸前進把車子兩側的車窗全都敞開，點了根煙夾在手上，偶爾伸到窗框外面抖一抖煙灰。

　　煙頭的火光，在微風中明明滅滅。

　　八月份的夜風，和六月份的夜風，似乎並沒有太多不一樣。

　　一隻手，忽然從車子後方伸了出來，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捏在那根煙上，輕輕一抽，就從樸前進的指尖搶了煙去，往旁邊輕輕一扔。

　　還閃著火光的煙頭掉在露天停車場的地上，彈動兩下，一動不動地，變得暗淡了。

　　「撒朗？」

　　樸前進轉過頭去，看到那站在車子旁邊的女孩。

　　明知道她就快要出現，可是當時隔兩個月，終於再見到時，還是忍不住驚訝。

　　好像……是真的變漂亮了。

　　明明還是那個小女孩，可是又有什麼不太一樣了。

　　「嗯。」

　　女孩輕輕應了聲。她穿著簡單的純白t恤，下面是一條牛仔短褲，筆直的兩條腿暴露在空氣中，顯得纖長，纖長而又白皙。

　　女孩的手輕輕搭在了車門上，向下移動了一點，打開了駕駛座旁的車門。

　　樸前進以為她是想要他下車說話，於是配合地往車門外挪了挪身體，他的安全帶早就解了，只等薑撒朗把門大大地敞開，他就可以從車座裡下來。

　　然而，剛動了動身體。

　　剛剛抽掉了煙的那只手，又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女孩沉著臉抿著唇，不發一語。

　　但是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十分用力，用力到樸前進幾乎是瞬間便僵住了身體，他不知道女孩想幹什麼，但無論她想做什麼，他大概都不會反駁。所以他順從地沒有再動，只是下意識地繃直身體。

　　身體越來越僵硬，因為，在被按住了肩膀之後。

　　朴前進看到那女孩矮下了身體，在大大地打開了車門之後，以面朝著他的方向，抬起一隻腿來，跨進了車門裡，跨坐在他的雙腿之上。纖細的雙腿分開了，抵在座椅的兩側，渾圓的臀部坐在樸前進的大腿上，背被身後的方向盤頂著，胸口便狠狠向樸前進貼近。

　　剛才停了車之後，為了舒展雙腿，朴前進其實已經把駕駛座往後調了調，調成十分寬鬆舒適的空間大小。但即便如此，車子裡忽然又竄進個人來，面對著他坐在他的腿上，背後抵著車子的方向盤，頭上頂著車子的頂棚。這樣的姿勢，占滿了他周圍的所有空氣，讓他渾身都變得僵硬，也讓他瞬間被奪去了呼吸。

　　「撒朗……？」

　　他盡力忽視著女孩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勢，忽視她貼在他胸口的起伏。

　　朴前進使勁把頭往後仰著，雙手垂在兩側，也不敢去握女孩的腰。

　　「你送過我一次生日禮物，現在還給你。」

　　女孩攬著他的脖子，忽然就垂下頭來，以毫不猶豫的速度，吻上樸前進的雙唇。

　　先是輕輕貼著，然後忽然又舔了舔。

　　貝齒輕輕咬著樸前進的下唇，不痛，但是成功地撬開了他的雙唇。丁香小舌靈活地向裡面竄入，但瞬間又迷了路，仿佛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抵在關口上有些彷徨。女孩摟在朴前進脖子上的雙手也僵了僵，然後她便像是有些氣惱，重新不管不顧地靠近，把唇瓣狠狠緊貼，向著對方的口腔肆意攪弄。

　　那是一個笨拙的吻，也是一個胡亂的吻。

　　人的一生中大概沒幾次會這樣狼狽，但人的一生裡，大概也沒幾次會像這樣熱情。

　　吻到最後，女孩又有些想哭，但還是忍住了。

　　睜開了眼來，看到樸前進閉上雙眼，感受到他也陷入掙扎，開始變得有些意亂情迷。

　　她退開了，毫不遲疑地後退。

　　唇瓣與唇瓣之間拉出一根銀線，太細，沒過一會兒便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向著下面狠狠墜去，斷掉了。

　　「雅中歐尼砸你的車那件事，對不起。」

　　她坐在樸前進的腿上，目光灼灼。

　　但說完那句之後，她就用手抵著樸前進的肩膀，重新竄了出去。

　　一瞬間的靠近之後，便是遠離。

　　「也沒有別的什麼話想說了，歐巴，祝你幸福。」

　　就像來的時候隨意打開他的車門一樣，人站在車旁，又重新關上了他的車門，把他一個人關在裡面。

　　女孩依舊是一頭黑色短髮，發尾在首爾的夜風裡翻飛著，活潑而俏皮。她往旁邊挪了兩步，之前她仍在水泥地上的那根煙，煙頭上還有些火光在閃。女孩抬起腳來，把帆布鞋的鞋底狠狠壓在煙頭上，左右碾壓幾下。

　　等她徹底地走開時，煙頭前，便只剩了些細碎的煙絲，還有扁扁的紙筒。

　　樸前進出了會兒神，視線往旁邊一落，才發現有小小的銀質東西閃著光。

　　那是一條手鏈，靜靜地躺在副駕駛座的位置上。很漂亮，顯然很被上一個主人愛惜，漂亮得都像是新買的一樣。

　　樸前進想起來，六月份的那一晚，薑撒朗說給她一點時間整理。

　　所以，她想要整理的就是這個麼。

　　把他送過的禮物再換回來，把他陪伴過的生日也再還回來？

　　可是，這樣一想的話，樸前進忽然發覺，他送給過那個女孩的，其實還是太少，太少太少。時間也太短了，僅僅只在一起半年多，便落得這樣結局。

　　八月十九，首爾漢江旁的某個露天停車場。

　　女孩走了之後，樸前進一個人在車子裡坐了很久，把他們兩從認識，到在一起，總共加起來一年多時間裡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幕，全都細細回顧。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真正正的結束了。

　　而那個女孩，不知什麼時候也開始變得狡猾，她對他說再見的方式，是那樣熱情地吻她。

　　第一次，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薑撒朗一個人離開，但走出不遠之後，就上了另一輛車。

　　申雅中坐在駕駛座上，她最近已經開始電影拍攝，連軸轉地奔波在拍攝場地與首爾之間。雖然公司有專門的人在跟著她的行程，但為了在各個場地間行動方便，她還是給自己購置了一輛座駕。不奢華，但也不完全低調，白色的富豪，舒適且安全係數較高。

　　「還好麼？」

　　申雅中沒有急著開車，等女孩坐進來之後，便轉過身去伸出雙手，把薑撒朗抱入懷中。

　　「嗯。」

　　女孩把頭埋在申雅中的肩頭，低聲應著，聲音有些悶悶的。

　　「要喝酒嗎？今天允許你喝。」

　　申雅中輕輕撫摸女孩的頭，一下一下梳著她被風吹亂的頭髮。

　　「不要……」

　　姜撒朗把頭在申雅中的肩膀上蹭了蹭，撒嬌道：

　　「嗓子疼。」

　　一直在斷斷續續地感冒，還在不停打歌上節目，不疼才是怪了。

　　二十號淩晨，申雅中開著車往公司宿舍走。

　　「至龍的solo專輯昨天出來了，他前陣子不是被指抄襲嘛，現在專輯出來了，也不知道心情好點了沒。」

　　申雅中其實還沒怎麼摸過車，但她的開車技術很穩，一邊開一邊聊天，也顯得隨意。

　　「嗯，我昨天給他發過短信，看起來還好，沒受太大影響。」

　　女孩無精打采地回，揣在褲兜裡手機，卻忽然震動兩下。

　　薑撒朗把手機掏出來看了兩眼，忽然瞪大眼睛，結結巴巴道：

　　「歐……歐尼！！！」

　　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來，手不自覺地輕拍申雅中的肩膀。

　　「怎麼了？」

　　申雅中熟悉自家忙內抽風的模樣了，不以為意。

　　薑撒朗把手機又看了兩秒，然後便直接把螢幕送過來，抵到申雅中旁邊。

　　「歐尼，你自己看。」

　　於是申雅中只能無奈地把車靠邊一停，接過手機來看。

　　那其實只是一條短信，來自陌生號碼。

　　「你好，我是申雅中頭號粉絲，很快就要見面，先發來短信提前問候，希望到時候見面愉快。」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25

第四卷：迷霧之森

第58章

　　tbb二層小破樓裡，就在一樓大門進來後十幾米遠走廊旁的左側，有一間會議室。

　　這間會議室並不太大，近二十平米的模樣。窗臺向陽，滿室明亮，裝修的風格是十分簡潔的現代商務風，桌椅和書櫃全都線條明晰，有棱有角。

　　這個房間常被拿來待客，當然了，待的是級別並不太高但也不太低的客人。比如前來洽談合作的小廣告商，比如偶爾來談一談管道分成的唱片發行商，也比如……

　　時不時就要來一場的招聘。

　　tbb從去年開始，就在謀求擴張，積極挖掘人才，整整近一年下來，都在不停地放出招兵買馬的消息來。但年初時，楊名碩給公司裡招進個禍害，那個叫李玄哲的經紀人把林赫拉推入火坑，讓整個青鳥團和整個tbb都陷入難堪的局面。雖然後來，李玄哲一直失蹤，連警方都沒有找到他的存在，圈子裡不少人都猜測他可能是出事了，也算是報應不爽。但作為tbb裡的內部人士來說，在不慎引入李玄哲那個害群之馬後，之後的每一次招聘，他們都謹慎了許多。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放出招聘的風聲都快一年了，而現在還在繼續招聘著的原因。

　　即便空位依舊還很多，但也不得不嚴格。

　　八月，這間向陽的會議室裡，又進行著一場面試。

　　長長的會議桌一端，坐著西裝革履的男人，年齡看起來不大，最多二十七、八歲。但他的表情輕鬆自如，雖然也算是端坐著，但不知為何就給人以鬆散和閒適的感覺來。他的臉有些肉，長了雙笑眼，顯得有些童顏，甚至都帶了些隱隱的萌感，可偏偏他的目光又很是銳利，似笑非笑，眼珠子隨意轉一轉，再落到你身上來，你就總覺得他會有什麼計畫要向你實施，而你預感到自己肯定會被坑得很慘，即便你已經察覺到他或許要坑你了。

　　有些人，只用眼神就讓別人感覺到智商碾壓。

　　而這，恰恰好就是那麼一位。

　　「唔……哈佛大學政治學與經濟學雙博士學位……」

　　秉昌洙把薄薄的一張紙反復看了好幾遍，有些糾結地抬起頭來，問道：

　　「你為什麼來應聘我們公司？」

　　倒不是他們公司不好，秉昌洙是看著tbb從只有薑撒朗一個練習生的小作坊，成長為現在擁有了一線女團青鳥團的經紀公司的，tbb是他的自豪與驕傲，他也完全看好tbb未來的成長空間。

　　可是，一個世界級頂尖大學的雙料博士，現在跑來應聘tbb裡一個小小的經紀人職位，還是覺得奇怪呢，怎麼看都覺得……

　　要麼是這位博士學歷造假，要麼就是這位博士腦袋長包。

　　「我很看好國內娛樂行業的未來發展，而在國內目前的經紀公司當中，我最看好tbb的發展空間，以及tbb當家女團青鳥團的發展潛力。」

　　男人把雙手交疊在面前的會議桌上，不徐不疾地道：

　　「簡而言之的話，我來應聘，只為了一個詞——發展。我希望自己能經歷更多挑戰，也相信我的能力和熱情，能夠為tbb，為青鳥團，為以後可能會出現的tbb新人、新夥伴，全都帶來更好的發展。」

　　那一場面試，持續了大概有一個小時。

　　前來應聘的男人，在不長不短的六十分鐘裡，完美地展示了自己的儀態風度，以及龐大的知識儲備、長遠的戰略眼光。半個小時的面試結束後，秉昌洙與面試者告別，捏著那薄薄的一張紙上了二樓，走進另一間會議室。

　　青鳥團的忙內隊長姜撒朗，正和創作部的新沙洞老虎和二段橫踢兩人，商量著即迷你專輯《飛翔》之後的青鳥正規二輯是事情。聽到門被人推開，薑撒朗抬頭看了一眼，覺得秉昌洙那糾結的模樣有些好笑，便順口問了一句——

　　「又是些不靠譜的面試者？」

　　自從出了李玄哲那件事之後，確實是一直有些莫名其妙的人上門應聘。

　　有些人是覺得李玄哲那樣的人都能進，tbb的門檻大概很低，所以前來試試。有些是anti假扮的，想要渾水摸魚進來方便行事。而有些，則是青鳥團的粉絲，自從年初林赫拉事件澄清之後，青鳥團家的信使在狠狠的縮水後，又重新壯大起來，增添了不少新鮮血液。而在那其中，又有好幾個粉絲，試圖趁著tbb大肆招兵買馬而混進公司裡來。

　　嚴格說來，tbb的對外招聘其實不排斥粉絲，他們如果能力足夠的話，因為喜愛青鳥團而熱情十足的話，當然是錦上添花的好事。

　　可是，關鍵是能力不足啊……

　　那期間，秉昌洙甚至遇到過一個號稱要輟學來當經紀人的高三學生。

　　「不是。」

　　秉昌洙找了把椅子坐下來，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地道：

　　「是個哈佛的博士，還是政治和經濟雙專業的。大學期間獲獎無數，是哈佛大學亞洲留學生組織的副會長，美國常青藤院校韓國留學生聯合會會長。而且還自己創過業，運營旗下人員超過五百人的網路公司，創立才兩年就已經開始盈利，聽說是這次準備回國發展，所以才放棄了那家公司，把經營權轉讓給了合夥人……」

　　秉昌洙撓了撓腦袋，越說越是不可置信。最後他把捏在手裡的那一張紙放在桌面，示意另外三個被他也說得目瞪口呆的人自己去看。

　　那張紙很薄，也不大，就是普通的a4。

　　上面的字也不多，但列的全是簡潔而極具重量的資訊。薑撒朗只粗略地掃了一眼，就覺得自己有點被閃瞎……

　　「所以他來應聘什麼？」

　　據薑撒朗她所知，公司這一年一直在招聘的，有經紀人、有cody、有伴舞團、有行政人事、有財務，也有運營部部長、市場和管道經理……

　　他們公司真是什麼都缺！

　　「你們的經紀人。」

　　秉昌洙抬頭看了女孩一眼，腦中忽然閃過某種猜測，他瞪大了眼，忽然有些驚奇道：

　　「不會又是你們的狂粉，所以專門奔著你們來的吧……！」

　　越說越覺得有可能，像是抓住了某種脈絡。

　　薑撒朗：「……所以呢，大叔你要錄用他嗎？」

　　秉昌洙搖了搖頭：「不。」

　　一邊搖頭一邊歎著氣——

　　「唉，真是可惜了，這麼優秀的人，應聘的卻是經紀人。」

　　經紀人是用來幹什麼的？管理藝人！

　　而需要管理的有哪些方面呢？上至連結藝人與公司的利益，為藝人洽談與其他廣告商、節目組之類的合作事宜，經營藝人形象並在出事時及時公關修補等等，下至……

　　早上叫她們起床，給她們準備早餐，天氣冷的時候注意別讓她們感冒，天氣熱的時候注意別讓她們中暑暈倒，無論去什麼地方工作，總要表現出友好，謙遜的同時勾搭出幾條人脈，而藝人一旦做錯了事的話，更要豁得出面子來去低頭哈腰，賠禮認錯。

　　一直以來，秉昌洙就是這樣，當著四個女孩的經紀人。

　　女孩們現在火了，蹭蹭蹭就邁上了一線團的位置，團隊行程與個人行程都不斷變多，圈子裡盯著她們四個的眼睛也多。秉昌洙自己一個人顯然已經頂不過來，所以才會僅需招入新的經紀人一起分擔。

　　而這位應聘者，雖然足夠優秀，卻似乎並不是那種會照顧人的style。

　　至少秉昌洙想像不出來，那個眼眸銳利似笑非笑的小年輕，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給電視臺的人笑著遞咖啡的模樣。

　　「哦。」

　　薑撒朗點點頭，也沒有繼續深問下去。

　　既然秉昌洙已經否決了這個人選，她把那張簡歷往桌子上一放，便又拿過自己的記事本來，繼續和二段橫踢等人討論之後的正規二輯。

　　她的記事本不大，斜斜地放在桌子上，剛剛好，把那張簡歷歪斜著擋了大半張。

　　唯一還能露出來的，就是半張面試者的寸照，吹得乾淨俐落的髮型，自信滿滿的模樣，此外還有旁邊的三個字，那位面試者的名字——李准碩。

　　女孩把那張臉和那個名字，都掃過幾眼，然後記事本往前輕輕一放，那一張薄薄的簡歷，便被徹底蓋住。

　　八月份，青鳥團首次全國巡迴演唱會「」即將開始。

　　整整九場演唱會，依次將在首爾、仁川、春川、大邱、原州、全州、釜山這七個城市舉行。先是在首爾蠶室奧林匹克競技場連開三天，接著就是地方巡演，最終在青鳥團成員朴初雅的故鄉釜山落幕。

　　首爾場的演唱會門票，從兩個月以前，就已經開始預售，首爾頭場的一萬張票，在二十四小時內被搶售一空。雖然並沒有創造什麼記錄，但也是了不起的成績了，給不少的新聞記者又提供了花邊新聞。

　　而等到首場演唱會正式舉辦那天，到正午時分，太陽高高升起在空中之時，蠶室奧林匹克競技場的場館之外，就已經排起了綿延好幾百米的長龍。一半男孩，一半女孩，大多都是青春洋溢的十代二十代年輕人，手裡舉著應援的條幅以及專屬於青鳥的橄欖燈，還有天青色氣球與手絹，三三兩兩地坐成一團，偶爾興起了一起唱一唱青鳥團的歌，從一年前的《你好，是我》，到最近的《飛翔》、《feeling》等等，全都唱得興致盎然。

　　「現在就已經來了三千多人？」

　　場館裡剛排完一遍走位的薑撒朗顯得驚訝。

　　離演唱會正式開始，還有六個多小時，這兩天正好還是暑夏，三千多人擠在場館外的廣場上，烈日當空，而廣場旁邊就只新種了些樹，連樹枝都沒怎麼張開，粉絲們坐在連樹蔭都沒有多少的廣場上，難受程度可想而知。

　　「今天週末嘛，而且還有從地方上專門趕過來的。」

　　秉昌洙解釋了一句，然後自己也忍不住抬起手來，擦掛了一腦門的汗。

　　「歐巴你去聯繫些遮陽傘撐起來吧，也讓應急醫務室的人早點過來，別到時候有人中暑了。」

　　申雅中皺著眉說得飛快，說完後又想了想，補充道：

　　「另外由我們出錢，設置幾個免費提供水和毛巾的供應點。」

　　「呀。」

　　秉昌洙哭笑不得。

　　「這些不用你們操心，也不用你們出錢。」

　　他把手抬起來往外面虛晃一圈，道：

　　「遮陽傘早就撐起來了，提供水和毛巾地方也都有。你們就別擔心這些了，好好準備演出！」

　　下午七點二十，暑氣還未完全消散，但太陽已經完全都看不見，光線也終於偏向些暗淡。

　　秉昌洙親自帶著權至龍崔勝弦和東詠裴三人，往vip的坐席區位走去。今天是青鳥團的首場演唱會，地點在首爾而且時間又是週末，四個女孩不少的親友團都前來支持，下午六點之後，秉昌洙光忙著接人就又忙出一腦門的汗。

　　「坐最前面的，是雅中的媽媽和舅舅，還有撒朗的爸媽，以及她小姨羅鏡恩xi。其他藝人的話，李仙姬老師、伊道賢老師的yb樂隊，還有李孝莉xi、李天錫xi、leessang的狗裡xi和吉裡xi、李晟基xi還有盧宏哲xi，今天都過來了，也全都坐在那一片。」

　　秉昌洙一邊帶著人往裡走，一邊輕聲給旁邊的三個大男孩介紹。

　　這樣的介紹，並不是必須的，但他每引一個人進來，都會貼心地這樣介紹一番，畢竟大家都是青鳥團的親友團，到時候待在同一片位置卻彼此不認識，或是覺得尷尬就不太好了。

　　「嗯，謝謝昌洙哥。」

　　權至龍輕點著頭回應。他順著秉昌洙的介紹往那邊看去，走得越來越近，便看得越來越清晰。

　　確實，舞臺前方t字形延伸台的左側，離舞臺最近的區域之一裡，那裡已經坐了不少的人，都穿著便裝，也是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彼此打著招呼或是閒聊。那些人裡，李孝莉和李天錫說著話，李仙姬和李晟基坐在一塊兒，而yg樂隊和leessang兩人有說有笑，看起來是聊得最為開懷的一撥人。那些人，大多數其實都是他們所認識的，只不過除了李孝莉之外都沒有太多交情而已，而完全都不認識的……

　　權至龍把目光往最前方的幾人淡淡掃過。

　　嗯，穿著情侶休閒裝的那一對夫婦，大概就是薑撒朗的父母，伯母和姜撒朗很像，能看得出相似的五官輪廓來，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位伯母笑著倚在旁邊男人肩上的模樣，顯得隨意而開朗，簡直比坐在她旁邊的羅鏡恩，還要更顯得年輕。而那種年輕，說的不是樣貌，而是氣質，是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精神狀態。

　　羅鏡恩的另一邊，大概就是申雅中的母親和舅舅了，兩個人都和申雅中挺像的，母親是美人，舅舅是成熟型男，果然就像以前偶爾在圈子裡所聽聞的那樣，易買得家的申家，全家都是不用吃飯的主，因為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也因為他們都太過美貌，彼此看著大概就飽了吧……

　　想到這裡，權至龍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後又心頭一凜，轉過頭去看崔勝弦的表情。

　　已經分手三年多了，崔勝弦現在看到申雅中的家人，不知道還會不會覺得不便或難受。

　　「演唱會馬上開始了，至龍你們快過去吧，有事打我電話。」

　　送到快要到達座位的地方，秉昌洙就拍了拍權至龍的肩，快速告辭閃人了。

　　哥三個揮揮手，然後又繼續往vip那邊的空位上走。

　　四周沒了旁人，東詠裴忽然笑了笑，低聲八卦道：

　　「撒朗男朋友怎麼沒來，難道怕見家長？」

　　崔勝弦：「……」

　　明明跟他沒什麼關係，可是一提到見家長，為什麼他還是有些彆扭加緊張。

　　「可能忙吧。」

　　權至龍快速地接了一句，然後迅速地彎下腰去。

　　他臉上提起笑容來，向著已經近在咫尺的長輩們以及前輩們打著招呼，連連鞠躬。

　　七點半，全場的燈光忽然一暗。

　　被塞得慢慢的競技館裡，所有的喧鬧聲忽然都微微一滯，然後便爆發出快要掀翻屋頂的尖叫聲來。

　　「啊啊啊！！！！青鳥！！青鳥！！！！」

　　已經預感到馬上就要開場，昏暗的觀眾席裡，忽然就升起一片天青色的海洋，粉絲們已經紛紛舉起了應援燈，和著呼喊的節奏左右搖擺，空出來的手揮舞和氣球，一萬多人，把無數細碎的天青色都連成一片，把每一個單薄或細微的聲音都彙聚在一起，集結成整齊而洪亮的應援，向著臺上，向著今晚的四個主人公，發起召喚。

　　「2009，the blu.bird『』全國巡演首爾場~let’sstart！！！」

　　忽然蹦現在巨幅大螢幕之上的，是穿著純青色整套西服套裝的國民mc劉在碩，他戴著蘑菇頭一樣的假髮，還有誇張的墨鏡，手中握著螢光粉的一把吉他，裝模作樣地背在身上，左手隨意握著，右手狠狠往下一撥……

　　尖利的吉他聲劃撥夜空，舞臺正前方的巨幅簾幕往下一落，四個或站或坐的女孩，四個掌握著吉他、貝斯、鍵盤以及架子鼓的女孩，像是樂隊一樣，展現在眾人面前。

　　這個場景其實似曾相識，熟悉青鳥團的人，立馬想起了去年mkmf的舞臺。

　　那時候，四個女孩還是首次以樂隊形式出現，表演了一手搖滾樂隊版的《看夠了沒》。

　　那天晚上，她們甚至還拿到了音樂生涯當中的第一個獎項——最佳搖滾樂。

　　而現在，此時此刻。

　　一瞬間聚集了所有燈光的舞臺中央。

　　薑撒朗穿著白色無袖襯衫，衣服下擺被紮進了黑色破洞牛仔褲裡面，女孩腳踩帆布鞋，身背電吉他，左手按在琴弦上，快速轉換和絃，右手捏著撥片，炫技的滑音轉音和泛音等，一刻不停地往外飆出來，絢麗至極目不暇接，一瞬間便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向所有人的心跳頻率發起挑釁。

　　「各位，還要坐著嗎？？？」

　　僅僅開場不到一分鐘，林赫拉已經舉起了架子鼓的鼓槌來，向著觀眾席大喊，要求他們站起來，一起享受接下來的狂潮。

　　「神賜雅中、暴風赫拉、天籟初雅、全能撒朗！！！」

　　「the blu.bird！！！thebestofbest！！青鳥最高！！！」

　　手握應援燈的粉絲們全都站了起來，把應援詞高喊出聲。

　　「那麼，第一首歌……」

　　姜撒朗把頭湊近了立式的話筒架，她望著台下，忽然間展顏一笑，高舉起右手來大喊道：

　　「翅膀尤在，天空尤廣！迄今為止，青鳥仍在飛翔！！！」

　　青鳥團藝人生涯中的第一場演唱會，歷時三小時二十五分，原本預計的表演時間，是兩小時，加上可能會有的安可，也只計算到兩個半小時。

　　但沒有想到，一首歌一首歌地唱下來，現場的氛圍越來越火爆。

　　尤其是後來的安可舞臺上，應台下粉絲強烈要求，林赫拉念了之前薑撒朗電腦被黑，而流出的那一段夾著髒話的rap。

　　那一段rap，詳細記錄了今年上半年中，林赫拉所遭受的種種委屈，種種憤怒。

　　她一個人走到了舞臺最前方，把曾經罵出過口的，再一次痛快罵出。

　　她的隊友們，她的雅中歐尼，她的同歲親故初雅，還有她親愛的忙內撒朗，全都站在她身後，沒有和音也沒有說話，只是都豎起了大拇指來，連帶著舞臺下的所有觀眾一起，全都向著林赫拉，豎起了大拇指。

　　一段霸氣十足的rap，念到最後，臺上台下哭成了一片汪洋。

　　在那樣淒慘而令人絕望的事件當中，一直感到悲傷和彷徨的，不僅僅只是林赫拉，不僅僅只是青鳥團。那樣暗無天日的時光，之所以能夠安然度過，重要原因之一是有人陪伴。不僅僅是家人朋友的陪伴，不僅僅是四個女孩彼此之間的陪伴。

　　更是，一路走來沒有放棄過她們的數千信使，一直在應援。

　　從沒有放棄過相信林赫拉，更從沒有放棄過期待四個女孩的未來。

　　那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過去了好幾個月。

　　但現在想起來的話，依舊像是昨天。

　　林赫拉後來在節目上說過，那是她自從出事之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為那件事而哭得不能自已，不是因為憤怒，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委屈。

　　是因為感動。

　　那麼多人，那麼那麼多的人，都陪著她，稱讚著她，也鼓勵著她。

　　林赫拉念完那段rap之後，四個女孩帶著全場的粉絲一起，又唱了沒能上電視臺打歌的《》。氣氛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向高.潮，林赫拉被粉絲們惹哭過一次之後，便像瘋了一樣，對粉絲們的點歌來者不拒，而薑撒朗也跟著她瘋，林赫拉只要起個頭，她就敢立馬跟著唱下去。

　　就這樣，第一場演唱會，原計劃兩小時，最後三個多小時後才終於散場。

　　「各位回家時請多多小心~~~」

　　女孩們滿頭大汗地揮著手，然後轉身下臺。

　　秉昌洙站在後臺的口子上，深深地呼出口氣。

　　終於下來了……

　　要是再繼續唱下去的話，待會兒還要多給場館交延時的罰金不說，她們幾個嗓子唱壞了的話，明天的演唱會怎麼辦，後天怎麼辦，之後的六場該怎麼辦？

　　「秉大叔，今晚要聚餐嗎？」

　　薑撒朗擦著汗走過來，問得氣喘吁吁。

　　「沒有，你們明後天完了再聚！」

　　秉昌洙吹鬍子瞪眼，剛才如果不是薑撒朗跟著林赫拉起哄，哪裡會拖出這麼長時間！！！

　　「哦。」

　　女孩點點頭，像是沒看到秉昌洙的瞪眼一樣，自顧自地轉身道：

　　「那我去送送他們。」


第59章

　　首爾連開了三天演唱會之後，四個女孩在首場演唱會成功舉辦的慶功宴上，認識了她們的新經紀人——

　　「你們好，我是李准碩。」

　　這位穿著休閒襯衫的男人伸出了手來，眼睛和臉型都有些圓圓的，不笑時也顯得呆萌，笑起來後，卻更像只笑面狐狸。

　　薑撒朗也跟著伸出了手去：「你好。」

　　怎麼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長相也臉熟，在哪裡聽過見過……？

　　林赫拉和朴初雅也跟著打招呼，申雅中多看了兩眼，卻皺了眉頭，不太確定地喊道：

　　「李小胖？」

　　姜撒朗&林赫拉&朴初雅：「……」

　　感情是認識的人？

　　李小胖同學摸了摸後腦勺，笑呵呵道：「雅中你還能認出我來啊~」

　　笑完之後又故意板正了臉，一本正經道：

　　「你該叫我歐巴！」

　　申雅中猛然失笑，斜睨著他道：「以前往我書包裡裝癩□□，後來被我舅舅打了一頓還找父母告狀的人，現在讓我叫你歐巴？」

　　姜撒朗&林赫拉&朴初雅目瞪口呆中：完全想像不出雅中歐尼背書包的樣子怎麼破！！！

　　「都五六歲時候的事了，你記這麼久！」

　　李准碩訕訕地笑，輕咳兩聲把視線轉向一邊道：

　　「先吃飯吧，邊吃邊說。」

　　青鳥團首次演唱會的慶功宴，順便，也變成了新加入tbb大家庭的李准碩經紀人的歡迎宴。為了保護四個女孩的嗓子，今天一起聚餐也選的是清淡的參雞湯店面，大熱天的喝著湯，除了女孩四個，其他人都是一臉苦色，乾脆都湊到一起去吃其他小吃，一邊吃一邊手足舞蹈地劃拳拼酒去了。

　　「歐尼你認識？」

　　薑撒朗遠遠地看到李准碩被秉昌洙拖過去灌酒，就湊近了頭，向著申雅中提問。

　　她們四個這陣子都是大忙人，而且還都是年輕的女愛豆，當然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喝酒，而現在她們的地位也上來了，四個人一起坐了角落的一桌，不主動去招惹別人的話，也沒有別的人過來打擾。

　　「嗯。」

　　申雅中點點頭，道：「李家旁支的熊孩子。」

　　姜撒朗&林赫拉&朴初雅：「……」

　　聽了之後更加不明覺厲了怎麼破？！

　　熊熊的八卦欲在某忙內的心中燒得起火，薑撒朗扒著申雅中的肩膀，把眼睛眨得飛快地賣萌，求詳解求告知的要求明顯得不能更加明顯。

　　於是，在秉昌洙抓著李准碩過去敬一圈酒再回來的時間中，申雅中用簡練而平實的語言，給其他三個人講述了一下，這位即將新上任，成為她們四個經紀人的「李家旁支的熊孩子」，到底是怎麼熊的……

　　傳說他iq158……

　　小時候卻不務正業。

　　溜貓逗狗，倒賣二手玩具，沉溺於遊戲廳，這都是他常幹的事，但唯一不太喜歡的是老老實實上學，但也正因為如此，被當時同社區裡一幫同樣憎恨上學的小屁孩們奉為老大，放學之後和週末都喜歡跟在李准碩的屁股後面紮堆地跑，而李准碩就領著那群富二代們到處去溜貓逗狗，禍害人間。

　　頂著各家親爸親媽的光環，李准碩領著富二代們在瑞草富人區那邊，和普通商販一起倒賣各式各樣的商品，包括玩具、自行車、電腦等等，包括但不僅限。就連某年冬天，他們都還一起在中學門口賣過炒年糕，這群貴公子們在學校裡招搖十足地吆喝，一邊吆喝一邊對同學們威逼利誘，聲稱買了他們的xx牌炒年糕，集齊七張龍珠卡，便可獲得瑞草區最高端最時尚的週末派對資格。於是那大半個月裡，校門口其他攤販的銷售額直直降了一半多……

　　不怕孩子熊，就怕熊孩子智商高還禍害人！

　　所以中學時，嫌上學太無聊跳級跳得飛起來的他，就直接被扔到國外飛去了。

　　「這就是全部？」

　　薑撒朗眨巴眨巴眼，還等著聽剛才那往書包裡扔癩□□是什麼故事來著。

　　這就沒了？

　　「沒了。」

　　申雅中聳了聳肩，「小時候跟他就不熟，只知道長輩們都叫他李小胖，後來他出國後更是不可能有什麼聯繫，算算的話也是快十年沒見過了。」

　　「那他小時候為什麼在你書包裡放癩□□？」

　　林赫拉問出了整個故事的重點。

　　「他給我們社區所有女孩的書包裡，全都放過。」

　　申雅中優哉遊哉地喝湯，然後微微一笑，眯著眼睛道：

　　「後來被全社區女孩家的長輩們，揍得他媽半個月都不敢讓他出門，就怕出來後一不小心還得被揍，但是後來，他媽媽還是帶著他，一家一家上門賠禮道歉了。」

　　「我想起來他是誰了……」

　　薑撒朗也眯著眼睛，若有所思的模樣。

　　林赫拉奇道：「你也認識？」

　　「不認識！」

　　忙內搖了搖頭，拍著桌子道：「就是我前兩天告訴你們那個哈佛博士啊！！腦子長包的那個！！！」

　　朴初雅回憶道：「二十五歲拿了雙專業博士，還自己創立了網路公司，卻跑回來說要進tbb當我們經紀人那個？」

　　林赫拉把湯碗狠狠放下，咂咂嘴下了結論——

　　「果然腦子長包！」

　　「誰？誰腦子長包？」

　　敬了一圈酒的秉昌洙和李准碩，勾肩搭背地回來了……

　　那天晚上，為了讓新人儘快熟悉經紀人的職責，即便秉昌洙和李准碩都喝了酒，秉昌洙也堅持讓李准碩跟他一起坐上tbb的保姆車，一起送四個女孩回公司宿舍。

　　薑撒朗坐在副駕駛座上，看了看坐在駕駛座上的申雅中，回過頭來，滿臉的不樂意。

　　「大叔你們喝了酒就回去休息啊，待會兒還讓我雅中歐尼再送你們一趟麼？！！！」

　　「不用！」

　　秉昌洙左搖右晃地擺著手。

　　「待會兒我自己打車回去，車子就停在樓下，我明天正好再打車過來接你們。」

　　然而半個小時後，朴初雅看著後座裡睡得鼾聲四起的某人，覺得有些為難。

　　「就這樣把昌洙歐巴扔在車裡麼？」

　　已經到了宿舍樓下，女孩們也得早點回去休息。

　　可是如果就這樣把人給扔在車裡的話，確實也不太好，萬一被人給拐賣了可能都不知道。

　　左看看右看看，車子裡就只有四個婷婷嫋嫋的弱女子，一個醉漢，外加一個半醉的漢子。

　　薑撒朗從車子裡下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李准碩的肩膀。

　　「小胖歐巴，你還能扛得動人麼？」

　　小胖歐巴回頭瞪她一眼，但還是爽快地上前一步，把秉昌洙扒到自己肩上，下車後就苦著一張臉，急得不得了地一疊聲問著：

　　「電梯呢？電梯在哪兒？？？」

　　仿佛再不走的話，就快要被壓倒了一樣。

　　十分鐘後，女孩們都安全到家。秉昌洙躺在客廳裡的沙發上，朴初雅給他肚子上蓋了塊薄毯，然後又在旁邊茶几上放了杯溫白開。

　　李准碩擦著汗左右望瞭望，道：「原來你們住這兒。」

　　沒評價這屋子是好還是不好，也沒露出什麼驚訝或是好奇，就像只是稱述了一句客觀事實，但不知道為什麼，讓人聽著總覺得味兒不太對。

　　薑撒朗瞪了他一眼：「小胖歐巴路上小心！」

　　而李准碩半點沒遲疑地就瞪了回來：「我有東西給你！你現在趕我走的話，以後絕對後悔。」

　　又半個小時之後，申雅中與薑撒朗兩人的臥室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來的，卻是面色如常的一個李准碩，以及整張臉都是黑的的一枚薑撒朗。申雅中為了給他們兩空出單獨的談話空間，在隔壁臥室裡敷面膜都敷得快要睡著。

　　「怎麼了？他跟你說什麼了？」

　　申雅中一眼就看出自己忙內神色不對，她有些急，壓低了聲音快速靠近。

　　而且同時還瞄了瞄已經又走回客廳的李准碩，用的是警惕和審視的目光。

　　「沒什麼……」

　　薑撒朗搖了搖頭，可是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擺明瞭就是有內情，只是現在不方便說，或是她壓根不打算說出口來。

　　而客廳裡，李准碩走到沙發旁邊，又把睡得鼾聲震天的秉昌洙給扛了起來。

　　「誒誒誒你幹什麼？」

　　林赫拉靠在自己的臥室門框中，也一直用警惕的目光看著李准碩，這時候也是第一個發現他的異動，便大聲地喊了出來。

　　「我下去打車，先送昌洙哥回家。」

　　李准碩簡單地交代一句，肩膀上扛著人已經走到了門口。

　　「哦……」

　　林赫拉垂眉一想，也是啊，她們剛才怎麼沒想到，讓李准碩直接打車送秉昌洙回去來著？

　　但這樣想想的話，又冒出個問題來：

　　「你知道昌洙歐巴家的地址麼？」

　　「不知道！」

　　扛著秉大叔的男人艱難地向著電梯移動，頭也不回地喊道：

　　「薑撒朗，用短信發給我！！！」

　　薑撒朗：「……」

　　歐尼們！請不要用這樣懷疑的目光看她！

　　她之前真的不認識這個腦子長包的奇葩……

　　李准碩，英文名……

　　在美國念到高三順便繼續搗騰二手貨時，他遇見了一個口若懸河的騙子。那個騙子的名字，叫做表仁厚，穿得人模狗樣，偶爾還戴個黑框眼鏡假裝斯文敗類。表仁厚告訴李准碩自己來自于未來，而且還給正處於中二期的少年李准碩，詳細講述了未來全球經濟的發展趨勢，以及若干年之後，世界不斷進化之後的樣子。

　　少年李准碩之所以沒有立馬報警，讓人把表仁厚給抓進精神病院，是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自己其實也挺瘋的，世界上太多人太多事都太無趣，而他擅長遊戲策略以及洞察人心，他以此為樂，也以此為傲。

　　於是表仁厚給了他一個選擇——

　　現在你都知道未來是怎麼樣的了，那你還要繼續按部就班地活下去嗎？

　　還是利用那些資訊，也驗證那些資訊是否正確？

　　來玩一把大的吧，你敢嗎？

　　李准碩敢。

　　他骨子裡的中二，從他出生的那天，一直到他和薑撒朗詳談的這一晚，都沒有消散。

　　因為博士畢業而終於可以回國的他，忽然就蹦到了薑撒朗的面前。按著他的講述，署名在薑撒朗名下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全都由他託管，而且過去的一年多他自己私底下也收了些進來，現在零零散散加起來快百分之十五的話語權，讓他即便被秉昌洙拒絕，也還是空降到公司裡來，當了她們四個的經紀人。

　　但這不是最關鍵的。

　　李准碩之所以叫表仁厚騙子，不是覺得他說自己來自于未來，這太像騙子的口吻。而是因為，表仁厚之所以告訴他那些資訊，是想拐著李准碩成為一個女孩的職業經理人。

　　在遇到表仁厚之前，李准碩從來沒有想到過，在二十五歲之前，他就能靠自己的力量，手握到美國ebay、中國阿裡以及日本樂天極具分量的股權。即便他就是靠了家族裡的力量，這也不太可能啊，他家又不是做電子商務的，家裡很多老人，甚至都還沒意識到電子商務的興起，更別說給他一大波資金和資源去收購國外電子商務市場上的公司了。

　　表仁厚給了李准碩兩個選擇。

　　要麼這位高智商的中二青年成為這些股票的託管人，接下來無論他把股票放在旁邊積灰，還是利用這些股票做出自己的事業來，或是滲透到這幾個公司裡去，爭奪電子商務市場裡的話語權，全都憑他自己。而無論怎樣，只要他接下，表仁厚就把自己深耕幾年的人脈和資源全都留給李准碩，而且也從那些股票中分出一小部分來，送給李准碩當做報酬。

　　要麼，表仁厚可以向這位中二青年展示一下來自于未來的黑科技，像是打火機一樣的玩意兒往下輕輕一按，李准碩就不會再記得這些對話了。

　　中二青年李准碩沒得選擇，鬼知道要真的記憶被清除的話，他會不會變成什麼白癡了。而且，另外一個還有更重要的，是他對這個遊戲挺感興趣的。

　　反正玩輸了也不要他賠錢，他怕什麼……

　　二十歲出頭的李准碩，被表仁厚給連蒙帶騙地拐成了某個女孩的專職保姆。而2009年的現在，終於回國的他，毫無預警地出現在薑撒朗面前，把一份又一份的股權認證書、公司盈利報表、個人資產盤查清單……

　　等等。

　　全都放到薑撒朗面前。

　　他成功地把一個花季少女給嚇傻了，視線落在那一堆數位和曲線上，卻什麼都看不懂，什麼都看不明白，薑撒朗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還是被人用錢給砸了，然後還又智商碾壓她的夢。

　　「這只是先對你說明一下，表仁厚給你留了這些東西，你自己心裡有個數吧。」

　　李准碩原本就打著要嚇女孩一跳的心思，可是真的把人嚇到後，又覺得沒意思。看著時間也不早了，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

　　「關於tbb，我那兒還有表仁厚留下的計畫書，我自己也有一些其他預想，過兩天我們再聊聊吧。」

　　然後收拾了那一堆檔重新放回背包，打開臥室門，扛著秉昌洙就走了。

　　那一晚，薑撒朗在自己的床上輾轉反側兩個多小時。

　　第二天頂著黑眼圈醒來時，朴初雅已經在廚房裡準備著早餐，申雅中在浴室裡洗漱，林赫拉坐在客廳裡吹頭髮。

　　「歐尼們早上好……」

　　薑撒朗像是鬼神一樣，有氣無力地在屋子裡飄了一圈。

　　最後，落在了沙發旁的扶手上坐下。

　　她垂著頭，揉了揉自己的一頭亂髮，然後才又抬起頭來，提高聲音道——

　　「雅中歐尼赫拉歐尼初雅歐尼！我有話要告訴你們！！！」

　　十幾分鐘後。

　　林赫拉：「hoholy moly*！」

　　不說這兩個字無以表達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朴初雅：「所以表社長沒有得癌症，他只是回了家？」

　　申雅中重重地按住了薑撒朗的肩膀：「這件事別再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說完後又轉頭去看林赫拉與朴初雅，沉著臉強調道：

　　「我們都一樣，別再讓任何人知道。」


第60章

　　表仁厚的「遺產」整理出來，全部折合成數位的話，堆到了一個薑撒朗從未想像過的高度。她糾結了一整晚，乾脆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向著自己的歐尼們和盤托出，這一方面，是因為她比較怕麻煩，自己懶得動腦子，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

　　她怕這個會成為她們之間的隱患。

　　那已經不是一筆小數字了，而嚴格說來，她們四個都是被表仁厚給帶進公司裡來的，剛開始，大家都無親無故，後來，卻都算是相處融洽。明明都是同樣的相遇，表仁厚唯獨對著薑撒朗一個人如此偏心，比起感動，薑撒朗卻更加覺得心驚。

　　她……憑什麼呢？

　　「我知道你說出這件事的意圖，但是撒朗，仁厚歐巴既然留給你了，那就是留給你的，你別想太多，我們也不會想太多的。而且看樣子，仁厚歐巴還給准碩歐巴也交代了其他事情，到時候說不定都要你去做，所以你別覺得受之有愧，這都是仁厚歐巴該給你的。」

　　那一天早上，申雅中輕拍著女孩細瘦的肩膀，緩解著她的心理負擔。

　　薑撒朗抬起眼來，把申雅中，把林赫拉，把朴初雅臉上的表情，全都一點一點看過去。

　　申雅中笑著看過來，依舊是平常的模樣，兩人以前一起住在連傢俱都沒有幾個的宿舍裡，窮得兩個人吃一碗海鮮面時，申雅中就是那樣的笑，兩個人現在都紅了，申雅中都開始自己投資電影，而薑撒朗莫名其妙成為個小富婆之後，申雅中輕輕淺淺地望過來，依舊是那樣的笑，眼神裡滿是信任和包容，溫和地笑。

　　而申雅中的旁邊，林赫拉對薑撒朗翻了對白眼，是的，直接就是白眼。

　　她當然知道薑撒朗這忐忑的目光，到底是在為了什麼而忐忑。林赫拉不是什麼愛錢的人，前陣子因為她自己出事之後，薑撒朗一直在幫她、陪她，給她寫rap還一起去紋身。說實話，在經歷了那樣的事件之後，林赫拉心裡不感動是不可能的，所以難得地，女王大人也對自家忙內和顏悅色了好幾個月。

　　只是最近，似乎又有要重新崩壞的跡象……

　　「不就一點股票麼，多大點事！」

　　林赫拉說完之後，就直接又打開了吹風機，雙腿盤在客廳的沙發上，垂下頭去用濕發擋住了臉，她專注地吹著自己的頭髮。

　　「那我繼續去煮粥，馬上就快好了。」

　　朴初雅也在旁邊輕聲接了一句，聲音細細的，小小的，說著就要退走，退回廚房裡去。

　　「歐尼~~你實在是太好了~愛你愛你~~~」

　　薑撒朗心頭一暖，回身就摟住了朴初雅的肩膀，蹦蹦跳跳地喊得歡快。

　　「呀！！」

　　林赫拉一個靠枕就砸了過來。

　　「只有初雅一個人對你好麼？！！！」

　　「不是~」

　　還穿著小熊睡衣的女孩轉過頭來，沖著林赫拉做著鬼臉。

　　「但是只有初雅歐尼一個人會準備早餐~~~」

　　這樣活蹦亂跳，得瑟得欠抽的薑撒朗，其實已經很久沒見了，她從和樸前進戀愛後，就變得穩重了許多，變得更像個小淑女。而分手過後，更是難得地沉寂了一陣子，雖然上臺時依舊活力四射，但台下，不忙的時候，女孩總是縮在一個角落裡默默發呆，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

　　而比起這只二抽忙內，還要更加久違是，對著薑撒朗發著脾氣，一邊傲嬌一邊炸毛的林赫拉。

　　上半年出事後，林赫拉似乎也一下內斂了許多，她不再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偶爾會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她一個人待在宿舍裡的時間變多，一個人出門去向不明的時候，一併變多。如果不是林赫拉在舞臺上依舊霸氣十足，而且比以前還更多出幾分殺氣和灑脫，薑撒朗大概又會擔心地去翻一翻林赫拉的床頭櫃抽屜，看她最近是否有又在服什麼藥了……

　　忙內總是咋咋呼呼地惹毛女王，而女王總是看不慣地用怒吼或*。

　　這樣的經典戲碼，在青鳥團的宿舍裡，都已經很久沒上演過了。

　　時光明明沒走出很遠，中間卻已經發生過太多事。

　　好不容易都挺過去了，大家卻都變得越來越忙，連彼此見面的時間都少，更別說一起回顧舊時時光，一起擁抱著檢查一下，在經歷了那些事之後，彼此身上，是否多出了些難以消解的傷。

　　姜撒朗和林赫拉兩人鬧了一通之後，早餐上了餐桌，兩個人對視一眼，便都乖乖去廚房幫忙，然後一齊在餐桌旁邊坐好。

　　「雅中歐尼！吃飯了！！！」

　　薑撒朗扯著脖子往臥室裡吼，申雅中已經洗漱完了，但不知道在幹什麼，一直沒有再出來。

　　「你們先吃，我接個電話。」

　　申雅中走出來揉了揉忙內的頭，然後又指了指一直沒有被放下的電話，重新走回了臥室裡面。

　　「好吧，那我們先吃。」

　　薑撒朗心急地舀起一勺來吹了吹，便放進嘴裡。

　　「好久沒喝初雅歐尼熬的粥~歐尼廚藝越來越棒了，贊！！！」

　　即便嘴裡燙得連連吸氣，也還是豎起了大拇指來，給端著最後一碗粥走過來的朴初雅點贊。

　　「你慢點吃。」

　　被誇了的女孩抿了抿唇，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來，微微羞澀。

　　「聲嫂是上我結練出來的。」

　　林赫拉也吹著粥，一邊吹一邊戲謔地說。

　　初聲cp上線一年時間裡，朴初雅也在節目中，給薑大聲做過好幾次飯，甚至還親自準備便當，去給bb全員都探過班。而介於薑大聲和bb其他幾個男孩的表現力都太好，很是生動地展示了朴初雅的廚藝到底有多好——他們每次都把餐盒一掃而光，在雙方粉絲以及初聲的cp粉裡，慢慢地就傳出了聲嫂真的很會料理這樣的話，而且被眾多粉絲奉為真理。

　　「赫拉……」

　　朴初雅無奈地看向同齡親故，腳步輕移，到薑撒朗旁邊坐下後，忽然放出個炸彈來。

　　「節目組已經通知我們這兩周就下車。」

　　林赫拉：「……」

　　薑撒朗：「！！！」

　　上個月才剛參加了婚禮！這麼快就要離婚了麼？！！！

　　「劇組那邊昨晚上有些設備被偷，我得馬上趕過去重補鏡頭，今天公司裡昌洙歐巴要安排什麼事情的話，撒朗你晚點打電話告訴我，接下來幾天我可能也不回來了，仁川演唱會我會提前一天過去彩排，到時候直接在那邊見面！」

　　餐桌上的三個人還彼此相顧無言時，申雅中已經換好了衣服，一邊急急交代，一邊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哦？歐尼再見！」

　　姜撒朗還沒完全從初聲cp即將下車消息中醒過神來，等乖乖聽完申雅中交代的話，就只能對著已經重新關上的大門，高喊著揮了揮手臂……

　　「吃了早餐再走啊……」

　　林赫拉用銀勺戳著碗裡的粥，垂下頭去歎了口氣。她的眼眸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湧動，女孩抿了抿唇，默默地喝粥，然後再放下碗來時，卻像是忽然下定了某種決心。

　　於是，等到早餐結束，朴初雅被林赫拉推回房間去休息，而薑撒朗自覺地開始收拾碗筷。

　　林赫拉把朴初雅給支走後，很快又轉了回來，走回忙內身邊。

　　薑撒朗詫異地抬起頭：「歐尼你來幫我？」

　　「……不是。」

　　林赫拉果斷地搖了搖頭，用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輕聲道：

　　「我有話要對你說。」

　　林赫拉說，她父母想讓她退團，回美國去。

　　只這一個開頭，就驚得薑撒朗渾身一震，手裡的碗筷從指間往下滑落，發出稀裡嘩啦的聲響。但幸好，林赫拉早有先見之明地在水槽接滿了水，而碗筷都掉在那裡面，碗沒碎，只是水濺得薑撒朗上身t恤濕了一小片。

　　「怎麼了？」

　　朴初雅焦急地走過來，顯然對於忙內的洗碗技術很不放心。

　　「沒事，歐尼。」

　　薑撒朗轉頭沖著朴初雅笑。

　　「只是手滑了一下。」

　　等朴初雅又一臉不放心地走開後，薑撒朗瞬間紅了雙眼，她死死地瞪著林赫拉，聲音卻壓得極低：

　　「歐尼你要拋棄我們？！！」

　　林赫拉沒有回答這孩子氣的問題，而是接著自己的話，繼續說道：

　　「我暫時還沒有想要退團，但我得告訴你一聲，如果哪天我退團了，你也不要覺得驚訝，也不要去公司阻攔……」

　　「歐尼！」

　　薑撒朗把洗碗帕往廚房案臺上一扔，瞪圓了眼睛道：

　　「叔叔阿姨還在擔心之前的事嗎？我去給他們打電話！我去美國找他們！我帶上雅中歐尼一起去美國找他們！用我在公司的股份擔保說明，說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行不行？」

　　「不行。」

　　林赫拉抬起手來，再次按住了自家忙內的肩膀。

　　「就是先告訴你一聲，我這邊的問題我自己會處理，你別管我，就知道有這麼件事就行。」

　　就因為一大早得知這麼個晴天霹靂，等三個女孩收拾好下樓來，坐上自家的保姆車時，薑撒朗二話不說就縮去了最後面的位置，冷著臉不說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和誰鬧著脾氣。

　　這一大早過來接人的，已經不是秉昌洙，而是新走馬上任的李准碩。

　　又換了一套休閒襯衫加西褲的男人，倚在駕駛座旁的車門上，抬起了一隻手來，本打算和藹可親地打個招呼，然而薑某人直接無視他飄去了後座。李准碩抬起來的手還僵在空中，他不滿地皺了皺眉，轉頭向下一個走來的朴初雅問道：

　　「薑蹦躂怎麼了？」

　　這個稱呼的典故，來自於昨晚上的聚餐。

　　薑撒朗一直很是欠扁地叫著他小胖歐巴，若干次之後小胖歐巴被惹毛了，反過來給大勢女團隊長取了個外號叫薑蹦躂……

　　「誒？」

　　朴初雅有些慌張，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家忙內忽然是怎麼了，而且她也還不太習慣和陌生人搭話……

　　「准碩歐巴走吧。」

　　林赫拉最後一個到達車子旁邊，坐了朴初雅旁邊的位置，沒去招惹最後一排的薑撒朗。

　　只是探出半個身體來，對還在車子旁邊的等著的李准碩道：

　　「雅中歐尼趕去劇組了，今天不去公司。」

　　「這麼早？！她自己一個人開車嗎？吃早飯了沒？」

　　於是上一秒還在好奇薑蹦躂抽什麼風的李小胖，注意力被成功轉移……

　　就因為這一大清早的折騰，等到了公司裡，薑撒朗接起電話來時的語氣都算不上好。

　　「喂？」

　　硬邦邦的語氣，還是像跟誰在堵著氣。

　　「撒朗？」

　　電話那頭的人被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喊著，然後又頓了一頓，更加小心翼翼地問：

　　「打擾到你了……？」

　　薑撒朗這才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嚇人，重新看了看手機螢幕，確認電話那頭就是她聽出來的這個人之後，她揉了揉額頭，重新放緩了語氣道：

　　「抱歉勝曆歐巴，我還沒太睡醒……歐巴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睡醒所以語氣生硬這個理由，放在薑撒朗這個人物形象上，不知為何莫名就很有說服力。李勝弦在電話那頭髮出了輕笑的聲音，似乎是相信了這樣的說法，然後他貼近了手機，聲音明顯是壓低了，但在薑撒朗這邊，卻聽得清晰，李勝弦低低地問道：

　　「那你現在通話方便嗎？我有點私人的事要問你。」

　　不知為何，莫名顯得鬼祟。

　　而薑撒朗：「……」

　　她現在一聽到別人有話要對她說就發怵怎麼破？要問她話也是一樣，她能說不方便麼？

　　「怎麼，不方便？」

　　李勝弦又重新提高了聲音。

　　「沒有，挺方便的。」

　　女孩輕歎口氣認了栽，沖一直在會議室門口等她的朴初雅比了個手勢，然後自己拿著電話轉去了另一條走廊，一直走到盡頭的角落視窗邊上。

　　「歐巴，你問吧。」

　　她換了只手拿手機，做好了被驚嚇也不把手機扔掉的準備。

　　「啊，那個……初雅和大聲哥要下車了，你知道嗎？」

　　「知道啊。」

　　這就是私人的問題？那現在算是問完了麼？

　　「哦，這樣啊。那我想問問你，那個……嗯……」

　　「什麼？」

　　「初雅對我們大聲哥有什麼想法沒？」

　　「……什麼想法？」

　　「……就是……她喜歡大聲哥嗎？」

　　「……」

　　這還真又是個非常驚嚇人的問題，薑撒朗捏穩了手機，沒有把陪了自己兩年的家當給扔出去，但說實話她一時間也被問得有點發懵，這問題來得全無預兆啊，她從未預想過這問題的答案。而且，就算她現在開始認真地想了，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她發現她居然也不知道答案……

　　「怎麼了？不喜歡……？」

　　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遲疑而忐忑，仿佛心臟也被高高提起，就等著這邊一句回答，判定自己是死是活。

　　「沒有沒有！」

　　薑撒朗可不敢下這個結論，要是朴初雅喜歡薑大聲的話，她這樣一傳話，萬一給兩人造成什麼誤會就不好了。於是她糾結地又苦思兩秒，最終也還是只能誠實坦白道：

　　「我不知道，初雅歐尼沒跟我聊過這件事……」

　　電話那頭一時間也陷入沉默，然後就好像是有什麼人在搶電話，隱隱約約傳來些爭執和乒乒乓乓把什麼撞地上了的聲音。大概兩三秒之後，從聽筒裡傳來的聲音變成了崔勝弦的——

　　「撒朗啊，下周我結錄製完之後，初雅有個人行程嗎？我家大聲想要在錄完下車那期後告白。」

　　薑撒朗：「……」

　　她從來不管自家歐尼們的行程安排啊，而且她也不知道朴初雅下周錄製我結是哪天……

　　但就在剛才聽到最後一句話的瞬間，心中八卦的熊熊烈火已經被點燃，青鳥團忙內隊長皺眉想了想，忽然也鄭重其事地道：

　　「大聲歐巴是認真的麼？他真的想要告白的話，我可以待會兒去問問初雅歐尼這兩周的時間安排，待會兒全部都發給大聲歐巴。」

　　「別！」

　　電話那頭的聲音換成了權至龍的，他用小奶音急急地喊了一聲後，又靠近了輕聲道：

　　「撒朗，我是至龍歐巴。抱歉我們其實也是猜的，大聲這陣子都有些恍惚，但他在下周下車那天的日期上畫了個圈，忙內又發現他在網上訂了鮮花和氣球……說實話，我家大聲一直挺喜歡初雅的，就是始終不知道初雅到底是怎麼想的，所以還在猶豫。所以，撒朗啊，你幫歐巴們去試探一下初雅的想法，只要她不反感現在戀愛的話，接下來我們幾個就去慫恿大聲在那天告白，你覺得怎麼樣？」

　　越往後說越是起勁，權某人在電話那頭絮叨的樣子顯得興致勃勃。

　　薑撒朗：「……」

　　她覺得不怎麼樣，感情那邊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她還以為是大聲歐巴想問她初雅歐尼怎麼想的呢！結果那幾位壓根兒都是背著薑大聲在給她打電話！！

　　「那撒朗，我們就等著你電話了啊！」

　　那邊瞬間又切換成了崔勝弦的聲音，充滿自信地囑咐了一句之後，就掛掉了電話。

　　只剩這邊青鳥團的忙內隊長，站在自家公司裡的走廊盡頭，對著漏出嘟嘟聲的手機，沉默……

　　她還能說些什麼呢？

　　她認識的一堆人，全都是不靠譜的！

　　只除了她雅中歐尼，也除了她小姨，除了她小姨夫，除了她大姨，除了朴前……

　　嗯。

　　等重新整理了心情，重新回到正軌，走到會議室裡，薑撒朗抬眼一看，屋子裡就剩個李准碩。這位爺真的坐得跟個大少爺似的，整個身體都鬆鬆垮垮地靠在椅背上，手裡拿著一疊文件懶洋洋看著，雙腳擱在椅子下面的滑輪上，時不時往地上踮兩腳，他在椅子上轉著圈圈看文件，百無聊賴的模樣。

　　「哦，來了？」

　　李准碩也抬眼來看了她一眼。

　　「赫拉歐尼和初雅歐尼呢？」

　　薑撒朗左右張望。

　　「林赫拉被你們秉經紀人叫走了，朴初雅去試音去了，就你們下張專輯裡那首歌，叫什麼什麼時候來著。」

　　「靠近你的時候！」

　　姜撒朗瞪了李准碩一眼，那是她們下張正規二輯中的一首歌曲，名字就叫做《靠近你的時候》，這兩天已經開始前期製作。

　　「嗯，靠近你的時候。」

　　李准碩停下了轉圈，點著頭重複了一遍後，忽地又抬起頭來，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聊昨晚上我說的事？」

　　李准碩昨晚從青鳥團宿舍中離開前，曾經對女孩說過，他那兒有表仁厚關於tbb未來發展的計畫書，而他自己也有些想法，希望有空時兩個人一起聊一聊。

　　然而此時此刻，薑撒朗無力地揮揮手：「現在別跟我說聊天這兩個字！」

　　一大清早的，她就跟人聊天，都快聊出心理陰影來了。

　　李勝弦他們幾個瞎攛掇她當間諜的事，還好，她其實完全可以聽了也當做沒聽。

　　但是林赫拉那兒……

　　女孩的眼眸暗了暗，她不自覺地又往左右兩邊望瞭望，重複問道：

　　「赫拉歐尼是被秉大叔叫走了是麼？」

　　「怎麼？」

　　李准碩笑眯眯地看著她，繼續道：

　　「很在意這件事？」

　　薑撒朗：「……」

　　她今天心好累，她不想和這個熊大叔說話。

　　可是熊大叔不放過她——

　　「聽說林赫拉和秉經紀人前兩天在公司裡吵了一架，你知道麼？」

　　土生土長的tbb內部人士姜撒朗：「你從哪兒知道的？！」

　　皺著眉，瞪大了眼睛。

　　「內部的消息，當然從內部知道。」

　　李准碩把原本放在會議桌上的資料夾拎起來，在指尖上優哉遊哉地轉著。

　　「而且我也還聽說，林赫拉的父母，原本是請了律師要告公司，他們認為公司安排旗下藝人去那樣的娛樂場合，也需要接受一定的法律制裁，而且當時還提出了解約，林家父母兩人親自找到了首爾來，最後卻和楊名碩鬧得不歡而散。」

　　這幾句話，信息量太大了，攪得薑撒朗頭有些疼。心口不安的情緒不斷翻湧，這些話裡的隱藏訊息，讓她想起早上林赫拉說以後如果她退團，也不要驚訝的話來。

　　可是，當她狠狠咬緊了牙，然後又抬起頭來，看到那個依舊一副輕鬆懶散模樣的李准碩時，女孩把牙咬得更緊了，她幾乎從牙縫裡蹦出來一句話——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令人討厭？」

　　「有啊。」

　　李准碩誠實地點了頭，「不少。」

　　「阿西……！」

　　女孩終於還是罵了髒話，乾脆走近了幾步，直接抓著李准碩的衣領道：

　　「小胖大叔！你再這麼陰陽怪氣的話，我就把表大叔的股票全都賤價賣掉！！」

　　「你得先成年，才能擁有這些資產的處置權。」

　　李准碩拍掉了某人的一雙爪子，然後又瞪了她一眼。

　　「而且，我只比你大八歲！」

　　薑撒朗撇撇嘴，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你再惹我我就去網上爆你馬甲！」

　　昨晚李准碩給她留了電話之後，她就發現了，之前發短信嚇她的申雅中頭號粉絲就是他！

　　是他是他就是他！！！

　　李准碩立馬又瞪回來：「你再這麼沒大沒小，我就把你的股票全都賤價賣掉！」

　　薑撒朗：「你賣！」

　　李准碩：「你叫我賣我就賣麼？！」

　　薑撒朗：「那你別賣！」

　　李准碩：「反正又不是我的，憑什麼不賣！」

　　薑撒朗：「那你賣你賣你趕緊賣！！！」

　　李准碩：「你叫我……」

　　吱呀一聲，門開了。

　　林赫拉從門外走進來，把視線落在一站一坐，都莫名顯得憤怒的某兩人身上。

　　「幹什麼呢？」

　　她皺了皺眉，顯得疑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44

第61章

　　林赫拉走進屋子裡來，但顯然沒有多待的打算，她只是掃了薑撒朗與李准碩一眼，輕輕頷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就走到屋子角落的沙發裡，拎起了躺在那上面的一個挎包，然後便又要向外走去。

　　「歐尼你去哪兒？」

　　薑撒朗倚在會議桌旁問她，原本今天上午的打算，是該四個人都到公司裡來，錄製下張專輯裡幾首歌的小樣。然後再有時間的話，就再商量一下之後幾場演唱會的設計和編排。

　　然而，一大早的，申雅中先是被叫走了，現在林赫拉居然也是要出門的樣子。

　　「昌洙歐巴說之前就給我接了個雜誌拍攝，就在下午，現在就該過去準備了。」

　　林赫拉隨意地聳了聳肩，又勾起唇來沖著女孩笑了笑，然後便快速出門了，把那薄薄的會議室大門又輕輕合上。

　　原本屋子裡的爭執和鬥氣，被林赫拉的忽然闖入打了岔，現在等她又重新離開，等屋子裡又只剩了薑撒朗和李准碩兩人，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兩個人都有些若有所思，或者通俗一點說，他們兩都有些走神。

　　「薑蹦躂。」

　　兩人都心不在焉地沉默了一會兒，李准碩先醒過神來，用鋼筆戳了戳女孩的手臂。

　　「大叔，我剛才說爆你馬甲真不是說著玩兒的。」

　　薑撒朗轉過頭來瞪視這位熊大叔，她現在心情真的很不好，李准碩還總是裝神弄鬼地嚇她，外加陰陽怪氣地看她笑話，於是她現在轉頭看著他，心情頓時就更加不好了。

　　整個人都不好了！

　　「駭客非法獲取資訊，大概也還是能判個三五年的，你要是這麼恨我你就去爆。」

　　李准碩無所謂地攤開雙手，一臉無賴樣。但他的目光，在薑撒朗的臉上逡巡了兩秒，那目光灼灼發光，像是要把人看透一樣。

　　「你覺得林赫拉有事瞞你是吧。」

　　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女孩又瞪了李准碩一眼，她就恨他這樣篤定的語氣，仿佛全世界就他一個人聰明，而別人在意的所有事情，在他那兒都不過是一個遊戲，而他還隨時都能把人玩弄於股掌一樣！可是偏偏……李准碩說得又確實很對。她現在就是有種不祥的預感，她覺得林赫拉肯定是有事情在瞞著她，而且那事情估計還不小……

　　這樣的感覺，並不陌生。上一次讓她這樣挫敗而焦急的，是朴初雅渾身淤青還瞞著她，甚至在她發現了之後，還試圖敷衍，隱瞞事實真相。

　　姜撒朗作為隊長，作為被歐尼們關心寵溺著的忙內，每次在有類似這樣的事件發生時，都感受到自己的虛弱無力。是她太無能麼？還是她不值得信任？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明明是可以大家一起共同面對的。

　　但她們卻總是選擇隱瞞……

　　是她太弱了，沒辦法被人倚靠，是麼。

　　曾經的朴初雅是那樣，現在的林赫拉是那樣，而且其實，那時候的樸前進，也是這樣的對吧。大家總還是都把她當小孩子，寧願自己扛，也不願意向她求助是麼……

　　「我把我搜集到的資訊，外加我的個人猜測，都整理一下告訴你吧。」

　　李准碩也不管女孩一副傷心落寞的模樣，收回鋼筆來，在桌子上點了點，坐直了身體，不徐不疾地道：

　　「上半年林赫拉出事之後，公司沒有再給過她個人行程，後來等事情風頭過去之後，你們發行了迷你專輯，這張專輯的反響很好，而且因為歌詞裡毫不退避地提到了夜店以及被anti的事情，反而讓很多大眾看到你們的光明磊落，連帶著對於林赫拉的個人感官也重新回升。甚至，還因為林赫拉出事之後就消失在大眾視野中，強烈吊起大眾好奇心之後，又在打歌舞臺上以強烈而霸氣的形象回歸，這樣一番折騰之後，到你們發了專輯後不久，很多人反而覺得林赫拉神秘感十足，而且有點末路王者的意味，悲情而殺氣十足……」

　　「所以，在《飛翔》發行後的這段時間裡，林赫拉的形象其實已經搶救回來了，人氣相比以前甚至有小幅上漲。很多節目也很關心她之前發生的事，很多廣告商和雜誌媒體等，也都看好她身上的話題度。而看好的話，當然會邀約過來，你們專輯發行後全都一直在忙，公司也顧忌林赫拉會因為之前的事產生陰影，所以tbb沒有第一時間把林赫拉再推出去刷存在感，而是一邊讓你們四個完成打歌和後邊的巡演，一邊……拿那些邀約去慢慢說服林赫拉，讓她恢復個人行程。」

　　李准碩擺出這樣一幅分析加長談的姿勢，薑撒朗聽得連連皺眉，但又覺得他所說的，確實也跟這一年來發生的事□□不離十。於是女孩抿了抿唇，沒有下意識地反駁，而是轉過頭去在身後找了把椅子，自己也輕輕坐下，然後把手肘撐在桌子上，手腕撐著下巴。

　　「所以赫拉歐尼和秉大叔，前兩天是因為這個在吵架？」

　　女孩若有所思地轉了轉眼珠，她也不蠢，李准碩既然特意把這些話都連著告訴她，當然其中會存在著某種聯繫，而李准碩只是不願意，一下子就把他自己的全部猜測和想法，全都暴露給她。

　　李准碩是真的想和她「聊」，有來有往地對話，而不是他一個人說半天，也沒個人回應他。

　　「嗯。」

　　桌子轉角那邊的男人，重重看了女孩一眼，他唇邊露出些笑，居然莫名生出些孺子可教的欣慰感來。

　　「而換個角度來看的話，從出事之後，到你們發行專輯，甚至到現在，到今天，林赫拉在不工作，不與公司產生聯繫或衝突時，她在幹什麼呢？」

　　李准碩的問題，又讓女孩皺起了眉頭，今天怎麼老有人問她也不太清楚的問題呢。林赫拉出事之後，跟林赫拉一起在家裡待得最多的，就是薑撒朗。但說實話，即便那陣子薑撒朗是見林赫拉最多的人，但因為薑撒朗自己也還忙著準備後邊的迷你專輯，除了最初實在是擔心林赫拉想不開的那兩周之外，後來，薑撒朗待在公司的時間，比在宿舍多。

　　所以，如果要問她，林赫拉在深居簡出的那些日子裡，做了些什麼的話。

　　薑撒朗沒辦法說她完全清楚，因為她自己也很忙……

　　而這樣的結論，加深了她自己的挫敗感。

　　就在剛才，她還在因為歐尼們不能依靠她而傷心，可是現在這樣一想的話，她也一直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她也沒能抽出太多時間與精力，去關注歐尼們的工作與生活。

　　所以，結論其實就該是，她是不值得被依靠的啊。

　　她連自己都忙得昏頭漲腦自顧不暇，別人還能怎麼期待她信任她呢。

　　「呀，別老是走神！」

　　李准碩拿起資料夾來，敲了敲女孩的膝蓋，繼續自己剛才的話題道：

　　「我前兩天請人調查過，林赫拉最近和地下黑泡圈的人走得近，前陣子甚至還在地下圈子裡友情表演，可這些她都沒對公司說過，當然了，也沒對你們說過。」

　　「赫拉歐尼在混地下黑泡圈？」

　　女孩瞪圓了眼睛，忽然又找到另一個重點——

　　「你居然找人調查她？！！！」

　　聲音和表情都是憤怒的，她瞪著李准碩的模樣，像是在瞪著一個臭痞流氓。

　　「你既然想知道別人不想告訴你的事，這當然是最簡便的方法。」

　　李准碩用資料夾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面，敲了幾下後又忽然把東西一扔，板正了臉道：

　　「可是你現在是該擔心這個的時候麼？！秉昌洙拿了一堆公司的通告去開解她，就等著她心結解了之後趕緊出去賺錢，可是林赫拉自己卻在混黑泡圈，甚至還在夜場裡表演，但卻從未對公司提過一句，你還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嗎？！！！」

　　「歐巴你說話不要這麼難聽……」

　　女孩把眉頭皺得緊緊的，低聲嘟囔。

　　她也被李准碩給吼愣了，但還是下意識地覺得，什麼秉昌洙就等著林赫拉趕緊出去賺錢這種話，實在是太難聽了，難聽而又噁心。

　　「話無論說得難聽還是不難聽，事情該是怎麼回事，就還是那麼回事。」

　　李准碩又把桌子上的鋼筆撿了回來，用右手轉著。對於女孩剛才的控訴，他的表情裡顯得不以為意，但再開口時，還是不自覺地把聲音放柔了一些。

　　「說白了，藝人就是公司的商品，楊名碩養著你們都是為了賺錢而已。可是現在，林赫拉忽然不想給公司賺錢了，對秉昌洙拿過去的行程都左推右阻。如果她是對演出或者出現在大眾面前產生了心理陰影，想一輩子待在家裡也就算了，可是她偏偏還在別的地方混得很快活，這對於楊名碩和公司來說，不是活生生地打臉麼！而公司難道會就這樣坐著被打臉？」

　　李准碩仔仔細細地說完之後，又瞄了薑撒朗一眼，道：

　　「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林赫拉和秉經紀人為什麼吵架。」

　　女孩迎上李准碩的目光，但卻沒有立馬開口，說自己是明白了還是沒有明白。她用手指揪著自己的衣角，出神地想了會兒之後，才忽然間問道：

　　「哪些是你聽說的，哪些是你的猜測？」

　　最剛開始，李准碩對她說的是——

　　「我把我搜集到的資訊，外加我的個人猜測，都整理一下告訴你吧。」

　　那也就是說，現在他說的這些，也不是百分百就是事實真相，不是麼。

　　「你自己去驗證吧。」

　　李准碩聳了聳肩，把腳蹬在地上，讓整個椅子帶著他，又快速地轉了一圈。

　　然後他穩穩地落在原先的位置上，以腳點地。

　　「現在，我們再換個話題。」

　　「我們來說說tbb的未來。」

　　說實話，在昨晚，李准碩把薑撒朗拎到臥室裡，告訴她過兩天有空時，兩個人一起聊一聊關於tbb未來發展的計畫時，薑撒朗都覺得他是在開玩笑，要不就又是在嚇著她玩兒。

　　tbb的未來發展，這個如果交給專業人士的話，是不是可以扯出好幾萬字的論文來？

　　可是，她不是什麼專業人士啊。

　　她數學不好，對經濟問題極度不敏感！

　　以前還老老實實上學時，每個月都算不清，自己到底怎麼用光了零花錢……

　　所以，早在當時表仁厚要走，說把tbb的股份劃在她名下時。

　　薑撒朗就知道，表大叔大概也沒對她抱太大期望，所以也沒叮囑太多的事情，就是讓她一直不要放棄學習，堅持寫歌創作，不要安於現狀。女孩早就猜過，表仁厚之所以給她留股份，大概也就是怕她被人欺負，所以把股份放在那裡唬人而已。

　　她從沒想過，在未來的某一天裡，會有個人忽然蹦出來，說要和她聊聊tbb的未來發展計畫。而那個人甚至還帶來了一堆署有她名字的知名公司股票……

　　要不是因為申雅中認識李准碩，而薑撒朗也知道表仁厚不會隨便給人說他來自于未來的話，就憑李准碩昨晚拿那一堆檔來嚇人，現在又坐在tbb的會議室裡，散播tbb的內部矛盾，薑撒朗就想把他給揍一頓……

　　唔算了，先報警！如果員警不抓這個瘋子的話，她就把他從頭到腳地揍一頓！

　　從李准碩那兒蹦出來的資訊，都太過聳人聽聞，短短一天多的時間裡，已經把薑撒朗震暈了好幾次。而那個男人似乎毫不在意女孩的難以接受，只是自顧自地闡述自己所規劃的藍圖。

　　「未來，我希望能把tbb做成一家服務型的大型經紀公司。」

　　「現在韓國的經紀公司與藝人，流行一種家族式的綁定關係。尤其是在歌謠界三大公司裡，為了公司的長遠發展，也為了旗下藝人的忠誠度，像s.m和jyp等，都喜歡自己招收練習生，然後經過層層篩選以及不斷培養，最終把優秀的練習生推出來，成為經紀公司的當家藝人。」

　　「在這樣的關係裡，從某種角度看來，經紀公司像是父母，前期需要付出很多，但後期也能從藝人身上收回很多，除非被培養出來的藝人願意背負『不孝子』的名聲，否則就算成名後，也得給經紀公司好好賺錢。而這樣的經營模式，從90年代時就已經是歌謠界的主流了，連表仁厚當年都沒能免俗，基本是框造著楊賢碩打造權至龍的方式，在打造你……」

　　「等等！」

　　女孩原本只是靜靜聽著，這會兒卻不樂意了。

　　「什麼叫框造著楊賢碩打造權至龍的方式，在打造我？」

　　「磨練你的創作實力，按時交作業，但同時從不約束你的創作靈感，而且唱功舞蹈語言表演，方方面面都不讓你落下，把根基打得牢固……」

　　李准碩一樣一樣地數著，看到女孩又咬牙切齒地瞪他，乾脆也不數了，直接道：

　　「那是表仁厚大叔直接對我承認過的！不是我瞎說。」

　　女孩繼續瞪他：「你們兩明明差不多大！」

　　所以別跟著她一樣叫大叔。

　　李准碩這回是真的懶得理她了，直接腳下一蹬，又開始轉圈圈。他一邊轉一邊自顧自地說道：

　　「tbb的底子還是太淺了，原先能按著那樣的方式培養出青鳥團，是因為你們自己苗子好，表仁厚仗著他知道這一段歷史，所以到處拐人，而且還拐的還都是精華。」

　　這一句把女孩給誇舒坦了，薑撒朗撇了撇嘴，沒想到還能從李准碩口中聽到點人話。

　　但轉念一想，他不也把他自己給誇了麼……

　　於是剛升起來點的好感度又降回去了，熊大叔臉皮實在夠厚！不能跟他同流合污！

　　「楊名碩這一年忙著招兵買馬，其實也就是看出tbb底子薄了，而他又急著招進新的練習生來，形成自己的團隊，甚至以後頂替你們在歌謠界的位置。嗯，他急著這麼做的原因，等我過兩天再給你分析！現在要說的是，他這樣的做法，太急了，要培養出合格的藝人，不是多招幾個聲樂老師就能解決的事。」

　　「所以你覺得，該把tbb做成一家服務型的大型經紀公司。」

　　薑撒朗接著話頭，以略微諷刺的口吻。

　　李准碩說話的口氣很大，但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重點上，她依舊不知道所謂「服務型的大型經紀公司」到底是什麼鬼。

　　「那是未來。」

　　李准碩淡淡瞥了女孩一眼，滿懷雄心壯志的表情卻是毫不動搖。

　　「未來我想要推出的，是一種更商務化的合作關係。經紀公司其實不用非得自己培養藝人，現在韓國市場就這麼大，很多已經成熟的藝人，要麼自己成立工作室，要麼和原先的經紀公司因為利益而產生糾葛，不斷消磨情分。」

　　「自己成立工作室的人，會發覺一人公司其實也就是自由一點，別的工商稅務乃至於通告行程之類的，一堆麻煩事在後面等著。而在原先公司裡待得不愉快的人，早晚也都是會出來的，只是還沒找到更好的出路而已。」

　　「所以……？」

　　薑撒朗聽得昏昏欲睡。

　　「所以，我們可以來當那個出路。」

　　「……怎麼當？」

　　「我們可以試著轉換思路，削弱對藝人的控制，不是利用他們賺錢，而是在他們需要利用到我們的資源時，適當地給出幫助，從而抽取傭金。比如說，假設現在有個成熟的藝人需要發專輯，但是他自己不具備相應的管道，以及推廣等的能力，那麼他可以來和我們合作，我們會為他提供這些服務。」

　　「我聽著聽著，怎麼覺得這樣的方式挺耳熟？」

　　「現在美國演員工會的運作方式，以及拍攝獨立電影再投給公司分成的方式，其實就有點像這樣的租賃服務，但也不完全像。而且就算在韓國本土，現在也有藝人把自己的工作室，掛靠在經紀公司名下，這樣藝人相對比較自由，分成也拿得更高。但這樣的合作方式，在現在的韓國還不是主流。」

　　「所以……？」

　　「所以，我們來把它變成主流。」

　　「……我還是不太懂。」

　　「簡而言之，我們需要不斷加強公司在服務上的競爭力，比如專輯包裝、製作，比如管道發行，比如宣傳推廣，比如演唱會策劃舉辦等等，每一項每一項，都做成流水線，我們用這些來吸引想要跳槽的成熟藝人，加盟到tbb當中，以工作室的方式掛靠，我們平常不干涉藝人的工作計畫，但會為他的所有工作都提供支援與幫助。」

　　「韓國有那麼多要跳槽的大牌麼？」

　　「後期我們如果把服務做好了的話，甚至可以與其他經紀公司都展開合作。」

　　「那是後期，前期我們去哪兒找那麼多大牌？」

　　「別的不知道，但最近倒真的有個很合適的。」

　　「誰？」

　　「你小姨夫。」

　　「……」

　　「據我所知，劉在碩現在所在的經紀公司，帳面上已經被人卷空，包括劉在碩在內的不少藝人，都已經近半年沒有拿到報酬，而經紀公司的上層還在對旗下藝人不斷壓榨，就以你小姨夫為例，他最近都被經紀公司當成了棋子，他們公司的人利用他國民mc的名義與電視臺博弈，想把手都伸到電視臺裡去，干涉各大電視臺節目選擇藝人……」

　　「這麼重要的事！你現在才告訴我！！！」

　　薑撒朗怒了，為什麼會有種她身邊的人全掉水裡了，而她自己還站在岸邊上一無所知的感覺呢。關鍵是，現在還有個人專門跑她面前來得瑟，嘰裡咕嚕地胡扯好大一通，說得她都頭暈腦脹完全找不到重點之後，才指著她背後道——

　　呀！你家裡人掉水裡了！

　　這就是女孩現在的直觀感受……

　　「撒朗？」

　　門忽然被推開了，秉昌洙從門外探進頭來，在屋子裡掃了一眼後，便直接道：

　　「下周你去錄sbs的一檔新節目，主持人是姜唬東和李晟基，首期嘉賓有點多，但你是主嘉賓之一，待會兒到我辦公室裡來詳說。」

　　秉昌洙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急急地說完之後，便退了出去，重新關上了門。

　　「誒？昌洙歐巴不是跟赫拉歐尼去雜誌拍攝了？」

　　薑撒朗後知後覺想起這件事來。

　　「如果鬧得不愉快的話，當然不想自己去跟行程，讓其他人頂替就行了。」

　　李准碩伸了個懶腰，慢騰騰地又說道：

　　「tbb現在名義上的掌權人，是楊名碩，他如果想對林赫拉做點什麼的話，你怎麼辦？」

　　女孩被問得一愣，隨即咬出了下唇，臉上流露出堅毅。

　　「其實歸根結底，還是你們現在太弱。你手裡握著資源，卻不知道多加利用，所以楊名碩敢暗地裡對你一直打壓，你身邊的人出了事，也沒辦法對著你完全依靠。而同時，你們四個也太弱，雖然現在稱得上是一線，雖然粉絲一大幫走哪兒都有人沖你們尖叫，但楊名碩如果想整治你們的話，如果像林赫拉上半年那樣的事再發生一次的話，你們大概也沒信心，能一起再挺過去一次吧。」

　　李准碩坐在輪滑轉椅裡轉著圈圈，他靠在椅背上，呼出了長長的一口氣。

　　「tbb未來無論發展成怎樣，對於我來說，都只是個挑戰，我對韓國娛樂圈的運營和發展挺感興趣，所以我想要來搏一搏。但你是身在其中的人，表仁厚留下來的所有資產，也全都是寫的你的名字。」

　　「所以，你難道不覺得，你該負起更多的責任來麼？」

　　薑撒朗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人當著她的面，指責她不夠負責。

　　她的腦袋有些發昏，整個人都是懵的。她垂在椅子下的兩條腿，蹬在地上也不顯得踏實，她總感覺有股冷颼颼的涼氣，在她的背後一直呼啦啦地吹著。

　　一直以來，她都拼盡全力。

　　可是，還是不夠，是麼。


第62章

　　《強心臟》的首期錄製，公司和節目組，原本都想要朴初雅去的，因為朴初雅是李晟基的嫡親師妹，這一點已經通過我結，被廣為人知了。不少觀眾都表示，這一對師兄妹站一起挺養眼的，所以節目組和公司當然也樂得促成。

　　然而首期錄製的時間，和我結那邊初聲cp下車錄製撞上。

　　而且朴初雅本人也稱，她自己不太適合脫口秀，到時候去了估計也說不上幾句話。

　　於是，才有了薑撒朗的臨時頂上。

　　08年青鳥團剛出道時，有過不少的節目組，邀請這位據說很搞笑的國民mc小侄女，但最終都被林赫拉或朴初雅頂掉。而現在，終於也有一次，姜撒朗作為朴初雅的替補隊員出現了。

　　這是由sbs出品的大型脫口秀節目，僅第一期錄製，就邀請到了二十四位明星嘉賓，而其中，更是不乏當紅偶像，以及重量級的各界人士。比如，歌謠界裡，就有這兩年大火的bb成員權至龍與李勝弦，有一飛沖天的人氣女團青鳥團隊長薑撒朗，有新一代s.m主推女團少時的當家小花林允，有大前輩白智英、god忙內金泰雨，與代表黑泡epichigh等等，藝能界裡，也有最近兩年大勢的，以及出道多年的an安美英等。

　　人一多，光開場前一群人彼此打著招呼，都費去近半個小時的功夫。

　　後出道的當然要主動向先出道的問候，而人氣低的，當然也願意和人氣高的客套客套。薑撒朗雖然單槍匹馬殺到sbs裡來，看起來有些勢單力薄，但因為主mc薑唬東，可是以前就放過話會照顧她的人，現在女孩終於來了，薑唬東一路就把小妹妹領著，到處去打招呼，說這是他小侄女要大家多多照顧。

　　圈子裡的人，現在基本都知道薑撒朗是個什麼身份，也知道薑唬東和劉在碩的實際交情。

　　所以也都不去質疑什麼「侄女」之類的稱謂，只是點著頭應下，好笑地看著薑唬東旁邊的那個女孩，也乖乖地跟著這位大塊頭叔叔，跟只小狗一樣地在旁邊裝傻充愣。

　　薑唬東說她是侄女，那她就是吧！

　　裝傻充愣的薑撒朗老老實實地沖前輩們鞠躬，臉上掛著笑，漂亮而又乖巧。

　　等薑唬東帶著薑撒朗轉過一圈，節目錄製已經快要開場，台下的觀眾都入了場坐下，臺上則是牽起了高高的幕布，把後面的嘉賓坐席，全都遮擋得嚴嚴實實。

　　《強心臟》的兩位作家帶著嘉賓走上來，在幕布後面，輕聲指示著這二十四位嘉賓各自的位置。薑撒朗也是這時候，才終於看到了也同為首期嘉賓的權至龍與李勝弦。那兩位人氣男愛豆肩並肩地走著，薑撒朗快步從後方接近，走到快踩到李勝弦腳後跟的位置上時，才忽然把頭往前探去，輕輕喊了聲：

　　「至龍歐巴勝曆歐巴！」

　　膽子很小的權隊長本來正在出神，斜後方忽然冒出聲音來，近得都好像有人貼在後脖子上呼氣。權隊長被嚇了一跳，往前走的動作都慢了半秒。

　　可是，緊接著，他就反應出剛才是什麼狀況來。

　　於是心裡頓時生出些荒唐感，他居然都能被小女孩打招呼給嚇到……

　　短短兩三秒，權至龍已經從出神地想著前兩天寫的一段旋律，變成了恍然發覺自己居然這麼不經嚇的自怨自艾。然而，另一邊兩人壓根沒察覺到權小隊的異常，薑撒朗湊近李勝弦打了招呼之後，李勝弦轉頭瞄了她一眼，立馬壓低了聲音道：

　　「撒朗，塔普哥等了你一周多的電話！」

　　李勝弦此言一出，女孩也是聽得一愣，然後才忽然間回想起來，一周多以前，八月末的時候，崔勝弦他們好像是交代過她一件事哈，雖然她當時就不太樂意，但當時沒來得及說，後來，後來就直接給忘了……

　　想到這兒，薑撒朗忽然心頭一驚。

　　「今天初雅歐尼拍我結去了！」

　　因為我結那邊今天要錄初聲夫婦下車，所以她這個替補隊員，今天才會出現在這裡啊。

　　「所以啊……」

　　李勝弦又斜著瞄了女孩一眼，眼神顯得格外地意味深長。

　　「塔普哥說他要單方面把你拉進黑名單三個月。」

　　薑撒朗：「……」

　　她現在就給初雅歐尼打電話，還來得及麼？

　　「呀，你別聽他的。」

　　權至龍也終於跟上這邊的節奏了，他轉過頭來低聲道：

　　「這種事情本來就難說，我們之前，也是不想看大聲不開心，所以想先從你這邊打探打探。但初雅的心思確實挺難猜的，你沒辦法給我們回話，我們也都理解。」

　　薑撒朗：「……」

　　她倒不是沒辦法給個回話，她其實就是忘了……

　　算了還是別說了，還是就當她是不方便回話吧！

　　這一天的強心臟錄製上，第一排有六個嘉賓席。權至龍與薑撒朗兩人，一左一右地坐了四個位置的最中間兩個，權至龍的再旁邊是李勝弦，而薑撒朗的另一邊是少時的允兒。這最中間的四個人，都是當下紅火的大勢偶像，而且長得也都不差，鏡頭對準了第一排之後，連在台下查看著畫面的pd都忍不住挑一挑眉，覺得這陣容果然是賞心悅目。

　　當天，權至龍還延續著前陣子《heartbreaker》裡的solo造型，白色蘑菇頭配著灰藍色的皮夾克，手上戴了好幾個戒指，時尚而又帶著些大男孩的可愛。而比權至龍小了三歲的李勝弦，卻穿了套黑色西裝，梳著大背頭一副成功學講師的模樣。

　　「呀，撒朗，待會兒和歐巴一起配合呀~」

　　節目還沒開始，成功學講師隔著蘑菇頭隊長，沖著青鳥團隊長擠眉弄眼。

　　而當天的薑撒朗，依舊是那頭黑色短髮，但難得地穿了條寬鬆的粉藍色背帶褲，上面搭著米白色的紗質襯衣，下面把九分的牛仔褲卷起一截，露出纖細的腳踝來，腳上穿著一雙深藍色帆布鞋，個子不太高，但顯得纖細可愛。

　　「好啊。」

　　穿得像q版粉刷匠的女孩，笑眯眯地點頭回應。

　　「待會兒多給第一排中間來點鏡頭。」

　　pd看著這樣的畫面，立馬便給旁邊的副pd下了指示。

　　而副pd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坐第一排中間的，往往都是人氣最高的，把鏡頭對準他們是不用交代也會照做的潛規則好麼！

　　等台下的工作人員，再一次確認幕布後的嘉賓們都準備完畢，可以正式開始錄製後，那工作人員又立馬轉到了幕布前方去，沖著早就站在幕布前燈光的光圈裡的兩位mc，比出個ok的手勢。

　　薑唬東不著痕跡地點點頭，用手勾了勾旁邊李晟基的手腕，兩個人一齊挺直了背。

　　台下專門負責觀眾席的pd，也帶領著現場觀眾一齊鼓掌歡迎。

　　2009年，大型脫口秀《強心臟》的第一期，就在觀眾們的掌聲、歡呼聲，以及臺上兩位mc忽然跪下行大禮的動作當中，正式開始！

　　「心臟~跳跳跳跳！」

　　行完大禮之後，薑唬東瞪大了眼睛，忽然拍打著自己的胸脯，對著鏡頭大喊出臺詞。

　　「情緒緊張緊張。」

　　李晟基把一隻手捂在胸前，微微彎腰做了個紳士禮。

　　「不在強心臟就不能講述的故事~~」

　　「不在強心臟就不能聽到的故事！！」

　　「第一次呼喊——」

　　「強心臟！！！」

　　兩位mc一唱一和，按著臺本大致引出了節目主題之後，薑唬東大喊著祝賀首次以mc出道的李晟基，然後又介紹國家代表級別的超強心臟嘉賓二十四人。

　　伴隨著薑唬東的高喊聲，把整個舞臺分割成兩半的幕布，從頂棚上猛地墜下。

　　嘉賓區頂上的燈光全都點亮，第一期《強心臟》的二十四位嘉賓，也全都露出真容。

　　「哇噢噢噢噢！！！」

　　台下的觀眾發出連綿不絕的尖叫。

　　嘉賓區裡的二十四人也都站在各自的位置前，一邊跟著鼓掌，一邊沖著台下微笑。

　　「太好了！李晟基大發！！！」

　　才剛正式開始錄製，最後一排的搞笑人安美英就開始誇張地大喊大叫了。

　　這也算是搶鏡頭的一種，借著恭維李晟基，也把鏡頭拉到了自己身上。在這樣人數眾多的脫口秀裡，除非像權至龍薑撒朗幾個，憑著人氣和樣貌就能讓鏡頭時不時掃到他們身上，其餘的許多嘉賓，其實都是需要自己爭取鏡頭的，否則可能一整期的醬油打下來，你自己回家一看放送，連自己都會懷疑是否有參加了錄製——

　　你沒有表現的話，導演當然會毫不留情地把你剪光。

　　「哈哈哈哈哈。」

　　薑唬東對這一幕報以了縱容的態度，反而又問了好幾位嘉賓，對於他們兩位mc的看法。被問到的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油條，無一不是表達對李晟基的喜愛，完了之後還順便踩薑唬東一腳，給整個錄製現場帶來第一波笑料。

　　等這一波話題聊得差不多之後，薑唬東忽然話題一轉，這才開始了正題——

　　「林肯說，最能打動人心的，是真實的故事。」

　　「各位的故事，或許能夠改變某個人命運和想法，請大家參與到談話中，盡情享受故事的對決~~~」

　　這是臺詞本上準備好的，關於節目主旨的說明。

　　這就是一個講故事的脫口秀，節目上的二十四位嘉賓，都將自己事先準備好的故事寫在題板上，而每兩位嘉賓講述過自己的故事後，就馬上進行一對一對決，由現場的觀眾判定到底誰更能稱得上是「強心臟」，而一直贏到最後的人，就正式成為當期最後的贏家。

　　「其實認真一看的話~今天我們的錄製現場，真的是閃亮閃亮的呀~」

　　遊戲規則介紹完畢，當然就該開始介紹嘉賓。

　　姜唬東在主持席上晃動著身體，他說話時帶著獨有的方言語氣，聲音洪亮，表情誇張。

　　而旁邊的李晟基早就練出和薑唬東互相搭話的默契，此時一聽到薑唬東誇讚嘉賓，便立馬一本正經地接應道：

　　「對啊，剛才去洗手間的時候，都看到有好幾個觀眾堵在門口，拿著橫幅沖洗手間裡面尖叫！」

　　「呀！」

　　薑唬東哭笑不得，一拳頭搗在李晟基的肩膀上，瞪著眼睛道：

　　「你小子說謊的吧！錄影棚和休息區的洗手間是分開的，怎麼會有粉絲在洗手間外尖叫！」

　　「內，是我說謊了。」

　　李晟基被捶得往旁邊一倒，裝作認錯的模樣。然後卻又立馬站直身體，重新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對不起，在洗手間門口尖叫的不是粉絲，而是我們製作組的作家。」

　　話音剛落，李晟基又立馬一手捧住了臉頰，一手捏成拳頭扭捏地舉了起來，輕輕搖擺著，裝作羞澀的樣子，把聲音拉尖了喊道：

　　「歐巴~~歐巴懷挺！！！」

　　明顯是在學所謂作家在洗手間門口花癡的模樣。

　　「哈哈哈哈哈哈，現場這麼多歐巴，她們喊的是哪一個？」

　　薑唬東站在主持席後邊，笑得東歪西倒，但還是立馬把觀眾注意力拋向了嘉賓席那邊，連帶著製作組那邊的鏡頭，都立馬對準了臺上那幾位人氣歐巴——權至龍、李勝弦、金泰宇、tablu、brain等，等到後期播出時，節目組還直接把這幾個人的鏡頭拼接在一起，仿佛每次年末大賞公佈之前的候選人同框一樣，整個畫面嚴肅而又荒唐。

　　「哈哈那就只有問我們節目組的作家了。」

　　李晟基笑嘻嘻地禍水東引，他往節目組方向望過去，那幾個被他栽贓陷害了的作家全都舉起拳頭來瞪他，而作家旁邊的幾個pd，則是笑眯眯地給他比了個贊的手勢。

　　「今天到場的，也有我們大勢的女明星們，你們覺得現場這麼多歐巴裡面，哪一個最值得尖叫？」

　　薑唬東不愧是名品mc，剛給男嘉賓們拉完了鏡頭，這話一轉，就有把話題推到了女嘉賓們的身上。

　　「歐巴的話，對我來說好像沒有……」

　　白智英抓住了薑唬東口中的語病，她自己年齡也不小了，現場大多數男嘉賓對她來說都是弟弟，所以怎麼可能選得出最值得尖叫的歐巴。

　　「那撒朗呢，你是現場的忙內啊。」

　　薑唬東也不尷尬，立馬就點了薑撒朗的名。他刻意點出薑撒朗是現場的忙內，就是指明了，薑撒朗不能用白智英剛才的藉口逃避回答。

　　而被mc點了名的女孩，也是半點都不猶豫，立馬回答道：

　　「至龍歐巴！」

　　因為女孩實在是接得太過乾脆，連把話題拋過來的薑唬東，都聽得楞了一下，隨後便變得更加興致勃勃，緊追著問道：

　　「為什麼為什麼？」

　　q版粉刷匠薑撒朗高深莫測地笑了笑——

　　「至龍歐巴不是heartbreaker麼，能讓歐尼們追到廁所外面尖叫的，一定是個壞男人！」

　　這是又銜接上了李晟基之前的玩笑，提到了權至龍前陣子的solo，但同時也把權至龍定義為了壞男人，讓大家都知道她選權至龍只是為了開玩笑，而不是真的對權至龍有什麼曖昧的想法。

　　但是被推斷為壞男人的權至龍卻堂皇了，轉過身來哭笑不得地望著薑撒朗道：

　　「撒朗，我是那個被heartbreaker傷害的人啊！！！」

　　雖然大家都知道薑撒朗那是在開玩笑，但權至龍確實也說得沒錯，他的solo曲雖然叫《heartbreaker》，但歌詞是「youaremyheartbreaker」，翻譯一下的話，就是他不是壞男人，而是被別人傷透了心的傻男人啊。

　　然而現場的兩位mc，卻已經都不約而同地轉向另一位大勢愛豆——

　　「勝曆xi！你覺得權至龍是壞男人嗎？」

　　現在既然有別人這樣指證了，當然也得問問與權至龍同一組合的李勝弦。

　　「內。」

　　李勝弦正襟危坐，把雙手搭在膝蓋上，坐直了身體面向鏡頭，一本正經地污蔑道：

　　「至龍哥每次分手過後，都有女孩追到電視臺的洗手間門外哭鬧。」

　　「哦~~」

　　李晟基這時候恍然大悟——

　　「所以我看到的不是粉絲也不是作家，是被至龍xi傷害過的人是麼？」

　　「嗯。」

　　薑唬東也站在旁邊接話。「而且也不是尖叫，是哭鬧！」

　　這兩個人互相搭著話，說得若有其事的模樣，觀眾的腦海中，漸漸地，就真的浮現出一個在電視臺洗手間外苦惱的女孩身影來。要不都說現代人腦洞大呢，只要給出一個情景，大家就敢大膽地展開想像！

　　「youaremy~~heartbreaker！！！」

　　瞄準了機會的搞笑人安英美，忽然就站了起來，裝作趴在什麼牆上的樣子，臉上是十分浮誇的悲傷，她眉目顫抖著，淒涼地唱出這句歌詞，唱完後又一臉正色地補充道：

　　「至龍xi，是這樣哭著對你喊的是麼？」

　　於是，經過現場幾個人的添油加醋，李晟基原本拿來開玩笑的洗手間外粉絲尖叫的故事，最終演變成為了，被大勢愛豆權至龍傷透了心的女生，因為不甘而追到了電視臺裡來，在洗手間外對著權至龍哭嚎「youaremy~~heartbreaker！！！」

　　「哈哈哈哈哈，至龍xi被認證為是今天的~~~~」

　　在這樣荒唐的劇情發展過後，薑唬東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但還是趕緊把握時機和氛圍，暗示李晟基跟他一起和聲喊道——

　　「強心臟！！！」

　　那一般是兩位嘉賓都講完故事，展開對決之後，兩位mc宣佈獲勝者的喊話。

　　現在，明明不是權至龍在講故事，他其實甚至都還怎麼開口說過話，但他已經關榮地，成為了第一個把現場點燃的故事的主人公。於是兩位無節操的mc，乾脆把氣氛推得更高，開著玩笑將他認證為第一位強心臟。

　　mc落井下石，連現場導演也跟著起哄，薑唬東和李晟基認定完強心臟之後，權至龍的位置兩旁，忽然就噴出兩股乾冰來，把這位大勢男團隊長給嚇得往後一仰，然後才更加堂皇地捂著唇笑。笑了一兩秒之後，腦中靈光一閃，權至龍又快速地站起身來，大大方方沖台下鞠了個躬，忍著想笑的聲音，表情扭曲地自黑道——

　　「對不起，下次不會再傷你的心了。」

　　「哈哈哈哈哈志龍xi哈哈哈~~~~」

　　權至龍如此機智地接下了大家的所有玩笑，給現場又帶來了一撥歡笑聲的同時，也將這一個關於洗手間和粉絲尖叫的話題，終於完美收口。

　　「內~接下來該進入我們的正題了！」

　　「請各位寫下自己今天要講的故事題目，然後把題板插到自己位置旁邊。」

　　這就是要真的開始講故事了，剛才的一切插科打諢，都還只是熱身而已。

　　嘉賓席上的二十四位明星，都按著薑唬東的指示，低頭寫著自己準備的話題。薑撒朗刷刷幾筆寫完之後，把題板往旁邊一豎，正趁著這個間隙喝水的李晟基正好把視線掃過來，於是立馬被嗆住了，趴在面前的檯子上連聲咳嗽——

　　「咳咳咳咳咳！！！」

　　「怎麼了怎麼了？」

　　姜唬東幫著李晟基拍背，厚實的大掌剛拍了沒兩下，李晟基臉色頓時就更加蒼白了。

　　他擺著手連連道：

　　「哥謝謝你！不用了，我沒事，沒事……」

　　於是薑唬東這才收回了手，重新轉向嘉賓區站著。

　　而這一站，第一排中間薑某人的題板，就也暴露在他的視線當中了。

　　如果李晟基沒感覺錯的話，那一秒，薑唬東似乎也看得愣了愣，連渾身的動作都暫停兩秒。

　　兩米多之外，大勢女團的忙內隊長姜撒朗，在自己身旁位置的題板上，就只寫了一句話——

　　「tbb鬼故事。」

　　如此簡單粗暴。


第63章

　　「前陣子，我們公司的電路不太好，老是半夜跳閘……」

　　《強心臟》的首期錄製現場，在強心臟稱號被幾次易主之後，青鳥團家的忙內隊長也開始了講訴。她之前寫好的題板，是「tbb鬼故事」，於是等她剛一開口，現場的燈光頓時就暗了一半，製作組也配合地放出詭異的音樂來，幽幽的笛聲裡夾著些莫名其妙的嗚咽聲，像是有什麼涼颼颼的東西，順著你的腿就往上爬過來。

　　「呀！！！」

　　舞臺上塊頭最大的薑唬東，沖著製作組橫眉怒目：

　　「還沒正式開講呢，你們不要亂嚇人！！！」

　　然而，也只是那樣說說而已。

　　製作組的背景音沒有停下來過，反而像是惡作劇似的，他們把現場的燈光又調暗了幾分，只給還得繼續講故事的女孩座位上，多留了點燈光。這樣一弄，薑撒朗就仿佛坐在了一束格外顯眼的頂燈裡面，四周的人，都微微縮起了肩膀，全都是一副已經被配樂弄得有些毛骨悚然的表情。而此時此刻全場唯一的主人公姜撒朗，卻是半點不怵，依舊面色平靜地講述道：

　　「公司找了人來檢修，但因為我們那裡是修了好多年的房子，電線都有些老化，而如果全部翻新的話，公司大概要停工好幾天。所以我們社長就說，先堅持半個月吧，正好那半個月比較忙，忙完了之後，徹底地大檢修一次就好了！」

　　「可是就在那半個月裡，有天晚上，我和公司裡的作曲家，還有我們的經紀人昌洙歐巴，我們一共四個人待在二樓加班。淩晨兩點的時候，樓裡又跳了閘，屋子裡瞬間就一片漆黑，我經紀人昌洙歐巴就打開了手機裡的照明功能，當時我們四個都還坐在原位上，一位作曲家歐巴，還抱怨說乾脆直接停工翻修電路算了……」

　　女孩微皺著眉，一本正經地講述。

　　旁邊的權至龍忽然就捂著嘴笑，製作組看出來這邊有情況，立馬就把權至龍座位上的燈也打開了，燈光剛亮起，權至龍把身體轉向薑撒朗，又沖著鏡頭比出一隻手道：

　　「給楊社長來封視頻信吧！」

　　意思就是讓女孩直接對著鏡頭說出對社長的不滿。

　　這提議的時機如此絕妙，現場詭異的音樂也是忽然一停，全場的燈光都亮了起來，嘉賓區裡的其他人，和台下的觀眾都開始拍著手起哄，準備看tbb當家藝人之一，如何在節目上大戰自家社長~

　　「社長ni！」

　　薑撒朗從善如流，立馬抬頭對準了亮起紅燈的鏡頭道：

　　「雖然現在電線都已經換好了，不會再跳閘。但最近食堂的咖啡機好像壞了，拜託社長也給換個新的吧~楊社長撒狼黑~~~」

　　女孩這一番話語，把楊名碩堂堂一個社長，給硬生生塑造成了後勤部長的形象。

　　但說到最後時，還是雙手舉起來，在頭上比劃了一個大大的桃心。穿著粉藍色背帶褲的女孩笑得討好而小心翼翼的模樣，活脫脫的就是只小狗腿……

　　嗯，比較可愛的那種。

　　「哈哈哈，那然後呢？！跳閘之後呢？」

　　薑唬東作為主mc，在眾人笑過之後，就得趕緊把話題給引回來。

　　「之後啊……」

　　女孩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不見，眼眸深邃，又變成了平靜講述的模樣。

　　現場的燈光也立馬重新轉暗，只給她一個人留下最亮的燈，給她的故事重新加上詭異的音樂。

　　「我們四個猜拳，輸了的人去樓下拉電閘。輸的人是我們一位作曲家歐巴，他很乾脆地拿了自己的手機照明，直接推門出去。我們當時所在的屋子，離樓梯很近，而樓梯下面就是電閘的位置。歐巴沒有關門就直接出去，那天門外的走廊也很奇怪，格外地黑漆漆的，真的一點光都沒有！那位作曲家歐巴，可是也沒想到門外會那麼黑，一瞬間也在門口走廊裡愣了愣。當時昌洙歐巴坐在離門最近的位置，就也拿起手機，幫那位作曲家歐巴照明。因為作曲家歐巴是站在走廊裡，而昌洙歐巴是從屋子裡照過去，走廊裡作曲家歐巴的影子被印到了牆上，拉得很長，都有些變形。作曲家歐巴微微楞了一下之後，就還是回過神來了，他重新往前走，沒兩秒就走出了我們的視線，轉到樓梯間那邊去了。」

　　現場的配樂開始變得急促，音調也拉高了，像是一顆心慢慢被吊到嗓子眼。

　　「我們三個留在屋子裡等燈亮起來，沒什麼事做，就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可是屋子裡另外一個作曲家歐巴，突然開始變得心不在焉，我當時沒在意，以為他在想工作的事情，就直接轉頭和昌洙歐巴聊天。從我們那個房間走到樓下，其實也就二十來秒的時間，但時間過去了一分鐘、兩分鐘，甚至到五六分鐘，屋子裡始終都沒有亮起來！昌洙歐巴坐不住了，說自己也下去看看，可是，昌洙歐巴剛站起來，屋子裡原本在發呆的作曲家歐巴，忽然大聲喊了一句——」

　　「別去！！！」

　　女孩講到別去兩個字時，也是猛地一下就提高了聲音，現場眾人剛剛沉浸在故事裡面，被這拔高的女高音一襲擊，好幾個膽小的女嘉賓都捧住了胸口，一臉心有餘悸地抱怨道：

　　「撒朗xi，別故意嚇人呀……」

　　然而，很明顯，女孩故意挑這個話題，當然就是為了嚇人的。

　　於是她只是抱歉地站起來，往身後都鞠了鞠躬，然後便坐回原位，繼續講述——

　　「昌洙歐巴覺得奇怪，問怎麼了，屋子裡的作曲家歐巴卻是臉色都發青了，他說他剛才看到走廊牆上的影子，就覺得有什麼不太對，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印在牆上的人影背後，多出了三條尾巴！而且都還在動！！！」

　　「omo！！」

　　台下有觀眾倒吸口氣，瞳孔猛地一縮，捉住了自己的衣領。

　　「昌洙歐巴說那肯定是看錯了，堅持要出去，可是剛走到門口電就來了！負責下去拉電閘的作曲家歐巴，正好拿著兩盒炒年糕上來，他看昌洙歐巴站在門口，就奇怪地問了聲哥你站這兒幹嘛。」

　　「昌洙歐巴說『你不是拉電閘去了嗎？！』」

　　「結果那位作曲家歐巴莫名其妙地回，『我剛才不是告訴你們要出去一趟，順便買點夜宵嗎！公司裡又停電了？』」

　　「昌洙歐巴覺得是作曲家歐巴在撒謊，明明是偷懶出去買炒年糕了，卻讓我們幾個一直在黑屋子裡坐著，所以就很生氣地說『你剛才不是拿著手機下去了嗎，要出去買東西也打個電話告訴我們一聲啊！幹嘛讓我們白白等這麼久！』」

　　「結果那個作曲家歐巴更加莫名其妙了，他指了指屋子裡的桌子上，道『剛才出去時不是告訴你們了嗎，下了樓我才發現忘了帶手機，喏，不就在那兒。」

　　「我們幾個人全都順著看過去，這時候才發現，桌子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部手機，真的就是我們之前眼睜睜看著那位歐巴拿下去的那部！！！」

　　故事講到這裡，已經就是結尾了。

　　首排中間位置上的女孩，把肩膀縮起來，整個人都靠向自己的椅背，也是一副背脊發寒的模樣。

　　「啊！！！」

　　嘉賓席後方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還沒從恐怖氣氛中脫身出來的明星與觀眾，全都嚇得渾身一抖，快速地往發聲的人望過去——

　　而慘叫聲的主人，是gagman劉世允，見眾人望過來，只是揉著自己的肩膀，皺巴著臉一臉苦相地解釋道：

　　「安英美xi剛才從後面捅了我一下……」

　　明顯是故意嚇人。

　　「呀……經紀公司裡還會發生這種事麼……」

　　現場燈光已經都亮了起來，但薑唬東搖頭晃腦，似乎還沉浸在剛才懸疑氣氛當中。

　　而旁邊的李晟基卻把上身微微前傾，手肘撐在檯子上，長大雙眼，十分好奇的模樣。

　　「所以當時下去拉電閘的不是那位作曲家是麼？是什麼呢？三條尾巴的狐狸嗎？」

　　「不知道。」

　　女孩誠實地搖了搖頭，道：

　　「到現在公司裡也沒人知道真相。」

　　「呀……看來楊社長是真的該好好修理電路啊，大晚上的這麼嚇人，公司裡的人還怎麼工作啊！」

　　薑唬東一臉感慨地沖著李晟基說話，還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而李晟基卻笑著接道：

　　「電線已經都換好了，不會再跳閘，現在需要的是新的咖啡機，哥你也幫著拜託一下吧！」

　　這是接上了薑撒朗之前的視頻信。

　　「楊社長！給孩子們買個最貴的咖啡機吧！」

　　姜唬東毫不猶豫地向鏡頭外請求道，用他獨有的方言，聲音裡還帶著些與他體格全然不符的撒嬌。

　　「拜託社長了~~。」

　　嘉賓區那邊，姜撒朗開心地沖鏡頭鞠了鞠躬。

　　薑唬東把視線往女孩旁邊一掃，落在某位白髮蘑菇頭身上，笑眯眯地慫恿道：

　　「至龍xi沒什麼相對社長說的嗎？」

　　權至龍半點不猶豫，立馬也站起來鞠躬道：

　　「賢碩哥，我的音響前兩天剛壞了一個~~~~」

　　權至龍話音剛落，他旁邊的李勝弦也不甘示弱，站起來賠笑道：

　　「社長ni~~我不要東西！下次我solo時，也可以讓我嘗試一下至龍哥這麼帥氣的風格麼~~~」

　　「社長！我想要一輛車！！！」

　　終於，後排的嘉賓坐席裡有人獅子大開口了。

　　「社長ni，給我出張專輯吧~~~」

　　角落裡以歌手出道但淪落為藝能人的boom也站起來大聲喊著。

　　經過了這一輪講故事之後，姜撒朗成功戰勝前一位講述者，成為新的「強心臟」。

　　但女孩的這一番講述中，開頭明明是個刺激而驚悚的鬼故事，話題結尾時，卻變成了大家都無厘頭地向社長討要禮物。

　　薑唬東又笑趴在主持臺上，拍著桌子道：

　　「這一期播出後，會有好幾個社長都很頭疼吧。」

　　幸災樂禍之後，又把話題一轉，道：

　　「boomxi剛才是說想要出專輯是吧，今天不是準備了特別舞臺，現在給電視機前的社長展示一下吧！」

　　「馬上回來！」

　　立馬站起身來，轉去了後臺。

　　不到一分鐘，舞臺上的燈光又是一遍，台下響起了熟悉的前奏來，剛剛轉去後臺的boom，帶著一頂灰白色的假髮，身上穿著t恤以及被剪得幾乎只剩袖子的皮衣，他拿著話筒忽然竄回了舞臺中央，只一個亮相，嘉賓席那邊的權至龍就捂著嘴笑倒在椅背上——

　　這分明是在模仿他的《heartbreaker》啊！

　　作為一個早些年也出過專輯的搞笑藝人，跳起舞來還是能看出些功底的，可是奈何他身上搞笑*太重，故意讓許多動作都誇張地變形，臉上卻一臉真摯，於是台下的觀眾看得更樂呵了。

　　「哈哈哈哈哈！！！」

　　歡樂的笑聲此起彼伏。

　　「我也為boom哥準備了禮物~」

　　等boom的模仿秀完畢之後，為了感謝前輩，權至龍站起身來，走到舞臺中間。

　　他挑出了boom並不出名的代表曲目，重新加以表演，舞動間帥氣而又可愛，引得臺上台下都尖叫連連。

　　「沒幾個人知道這首歌來著……」

　　站在舞臺邊上，有些感動。

　　正跳得起勁的權至龍便走了過去，對這位前輩伸出手來，兩人再一起重新走回舞臺中央，一起表演被淹沒在歌謠界中的，屬於boom的唯一一首代表歌曲。

　　「呀……真是美好的場面啊。」

　　兩人的聯手表演過後，全場都在鼓掌，薑唬東也不例外。

　　而跳完自己歌曲舞蹈的boom，卻有些氣喘吁吁，站在一旁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這首歌還能夠這麼帥氣！」

　　權至龍是誰，是08年橫掃韓國樂壇的男團bb的隊長，而且還是bb裡當練習生時間最長，實力最均衡但也最深不可測的努力型天才。這位大勢愛豆，即便也才出道三年，但因為有著豐富的舞臺經驗，早就摸索出自己獨特的表演風格，無論是什麼歌被他演繹出來，都帶上獨一無二的權氏feel，帥氣得令人尖叫。

　　「其實說到帥氣的舞蹈，前陣子青鳥團不也有段很經典的刀群舞麼。」

　　這一次說話的，是老牌男團god的忙內金泰宇，他對於自己團來說是忙內，但在現場一坐，是屬於愛豆圈中完完全全的大前輩。此時開口一發言，薑撒朗立馬就轉過身去，沖他鞠了一躬，感謝大前輩提攜。

　　「對啊對啊！撒朗也在我們強心臟的舞臺上表演一下吧！」

　　李晟基順著現場氣氛，也開始跟著起哄。

　　「唔……這個該和歐尼們一起跳啊……」

　　女孩已經站了起來，但還是多解釋了一句。

　　倒不是推脫或是心虛，而是刀群舞的精彩之處，本來就是若干人整齊劃一的動作，現在她自己一個人的話，想要出彩就得做點改編，而這一點她得提前說明一下，免得到時候被不明就裡的人給胡亂抹黑。

　　結果，話還沒說完，李勝弦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道：

　　「撒朗我跟你跳！」

　　李勝弦蹦得比薑撒朗還快，三兩步就跳到了舞臺中間，還回過身去，沖著自家挑眉道：

　　「哥你怎麼還不下來，前兩天不是一起跳著玩過的麼？」

　　「omo！」

　　現場眾人紛紛捂住驚呼，似乎得知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呀……」

　　權至龍無奈地看向自家忙內，但都被點了名了，也只能跟著走下去。

　　「歐巴你們兩真的會麼……？」

　　薑撒朗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了李勝弦，她覺得李勝弦大概是想下場來搞笑的。

　　「撒朗xi，其實我也學過。」

　　依舊還cos著《heartbreaker》時期權至龍的boom，輕手輕腳地從旁邊走了過來。

　　「哈哈哈這下湊齊了！四個人都湊齊了！！！」

　　姜唬東開心地拍著李晟基的肩膀，樂地前俯後仰。

　　薑撒朗：「……」

　　她現在知道了，這群歐巴們絕對都是下場來搞笑的……

　　絕對！

　　金泰宇提到的這段刀群舞，是六月份青鳥團在打歌節目上表演《飛翔》時，所特別插入的刀群舞。大概約二十來秒的舞蹈動作，每一個動作都乾脆俐落，極具節制的力度。

　　台下已經放棄了《飛翔》的音樂，薑撒朗穿著背帶牛仔褲踩著帆布鞋站在四個人中間，忽然想到，其實她自己也是來搞笑的啊，穿這麼幼稚可愛的衣服跳什麼刀群舞！耍帥不成反賣萌麼！

　　可是當舞蹈部分的伴奏正式開始時，她卻是第一個繃緊了肌肉，臉上親和而隨意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抿緊唇帥氣冷硬的表情。《飛翔》這首歌，寫的是上半年發生的事情，對於她們幾個的意義始終是不同的，舞臺上的這一段刀群舞，當然也有凸出她們幾個帥氣形象的意圖，但更深層的意義裡，其實是在表達她們對anti的憤怒。

　　節制，但力量十足。

　　每一步，都恰到好處，不多一寸，也不少哪怕一分。

　　這是她們對於anti的態度，所以即便穿著粉藍粉藍的背帶褲，她也一個人跳得十足認真。

　　然後，在一個轉身的瞬間時，才突然發現，旁邊的權至龍也跳得很是認真。

　　薑撒朗一直都知道，權至龍的舞蹈功底，在bb裡是數一數二的好，在整個愛豆圈子裡，其實也都是上等的存在。

　　那意味著，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把絕大多數舞蹈都帥氣地表現出來。

　　正如他現在所做的那樣。

　　權至龍另一邊的李勝弦，也在緊跟著這緊密的節奏，他當年進yg時靠的就是舞團成員身份，雖然呈現舞蹈的感覺相比于權至龍少了幾分隨意，但卻格外適合這樣一板一眼的群舞，連轉身都乾脆俐落。

　　薑撒朗另一邊的boom，因為剛和權至龍一起帥氣共舞，這時候也依舊顯得興奮，極力跟上所有的節拍和動作，讓大家知道，他當年其實也是個歌手！

　　短短二十來秒，舉臂、甩頭、轉身、踢腿。

　　四個人當中並沒有人想要搞笑，齊心協力地跳下來之後，全程又是海浪一般的歡呼與鼓掌。

　　「謝謝boom前輩，謝謝至龍歐巴，謝謝勝曆歐巴！」

　　薑撒朗感覺到了他們的幫助與認真，於是在回去自己座位的路上，對著另外三人連連鞠躬，聲音誠摯。

　　「呀……這是只有在強心臟才能看到的舞臺啊。」

　　薑唬東再一次感慨了，沖著鏡頭擠眉弄眼：

　　「看來這四位也是可以一起組個女團的嘛~~」

　　權至龍&李勝弦：「唬東哥……」

　　他們四個男女比例都三比一了，為什麼還非得組個女團，男團不行麼？！

　　把因為跳舞而歪了些的假髮扶正，正色臉道：

　　「我倒是沒什麼意見。」

　　權至龍與李勝弦又齊齊地看向boom，齊聲道：

　　「我們有！」

　　現場眾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現在的年輕人們，真是可愛~

　　這一期的《強心臟》，最終還是出了不少的亮點，比如李晟基與他唯一承認過的理想型允兒之間的粉紅氣氛，比如權至龍講述bb逃亡事件，懷疑是不是忙內李勝弦向社長告密，等忙內承認是告密之後，兩位同為bb成員的內部廝殺。比如讓人起雞皮疙瘩的tbb三尾狐事件，也比如權至龍與boom兩人互相cosplay對方的舞蹈，然後權至龍李勝弦boom外加薑撒朗四人，又一起表演了前陣子引起廣泛討論的青鳥團刀群舞……

　　總的看來，這第一期的分量錄製得很足，可以預估，到時候收視率也會不錯。

　　那天的節目錄製完之後，權至龍李勝弦和薑撒朗一起去停車場，反正大家都看出來他們很熟了，也不用避諱太多。

　　從錄製節目的大樓，到電視臺的地下停車場，中間有一段十分昏暗的走廊。

　　這一段區域，被圈內戲稱為愛豆的幽會勝地。

　　因為同為愛豆的情侶，一般平時都會很忙，如果能一起到電視臺打歌的話，當然會忍不住見面說幾句話。而通往地下停車場的這一段，沒有監控，同時光線昏暗，就算正在親密擁吻的人，猛然被其他路過的人發現，如此昏暗的光線裡，也大多都看不到逃走的人的臉……

　　這就是眾多愛豆情侶如此推崇這裡來約會的原因。

　　權至龍還牽掛著姜大聲和朴初雅那邊的事，看到附近人變少了，便向著薑撒朗靠近了一些，打算再套點話。而且因為光線越來越昏暗，腳下的路越來越模糊，權至龍還很有紳士風度地抬起一隻手來，護在了薑撒朗的背後，隔得遠遠地虛扶著，以防她踩到什麼東西忽然摔倒——

　　不知為何，權至龍覺得薑某人很有可能出現這種問題。

　　李勝弦因為和經紀人在說話，慢慢地落在了後面。

　　某個瞬間抬起頭來，看到的就是某兩人並肩往前走著的畫面。

　　眼珠轉了兩轉，李勝弦忽然想起剛才錄製節目時，女孩刻意製造恐怖氣氛的模樣。

　　於是放輕了腳步，屏住了呼吸，躡手躡腳地跟過去，緊貼到兩人身後。

　　懷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報復心理，或者是逗弄心思，李勝弦猛地一喝——

　　「呀！！！」

　　聲音太突兀，也太震耳朵，前面的兩個人，都是齊齊一怔，往前走的動作都暫停了下來。權至龍對這聲音更熟悉些，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是李勝弦在作怪，於是立馬轉身，準備擼起袖子來，教訓一下自家幼稚無比的忙內。但沒想到另一邊——

　　薑撒朗忽然驚恐地叫道：「啊啊啊什麼東西！！！」

　　一邊叫一邊猛地往旁邊一竄，但因為和權至龍離得太近，而且權至龍剛好轉身面向這邊，女孩一竄……就直接撞進了權至龍的懷中，腦門撞在權隊長的鼻樑上，撞得他一聲悶哼，雙目一眨，眼中立馬泛起了生理性的淚光。

　　「怎麼了怎麼了？」

　　bb家的經紀人金南國，和青鳥家的經紀人秉昌洙，都從後面急急趕來了。

　　全場所有人，只除了一個捂著鼻子眼淚汪汪的權至龍外，都把目光投向了姜撒朗原先站著的位置上，昏暗的光線下，那兒有一團小小的深色陰影，李勝弦伸出腳去戳了戳，居然還是軟的！

　　「阿西——誰在這兒扔了個裝冰水的氣球！」

　　秉昌洙彎下腰去，終於揪出了不明生物的真實面貌。他把氣球撿起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後，又順口也推測道：

　　「大概是哪個節目組落下的，電視臺裡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有。」

　　「我就說怎麼忽然腳脖子一涼……」

　　薑撒朗心有餘悸地控訴，她今天穿的是長褲，但褲腳被卷起來了，刻意露出了腳腕。李勝弦剛瞎吼一聲之後，她就知道權至龍肯定要收拾人了，所以往旁邊讓出一小步來，想給兩人留出發揮的空間。但沒想到腳腕忽然就碰到個又冰又軟的東西，那讓她立馬產生了一些不太好的聯想，大腦做出反應之前，身體已經自動向一邊彈開。

　　伴隨著尖叫。

　　李勝弦站在一旁幸災樂禍，「哈哈，你還講鬼故事呢……」

　　薑撒朗咬牙切齒：「作家歐尼讓我講的，難道我還能拒絕麼……」

　　「那個……」

　　終於把眼淚全憋回去的權至龍舉手發言。

　　「撒朗，你現在都還踩著我的腳。」

　　在場的其他人，這才都注意到女孩與男孩的姿勢，如果把劇情重播一下的話，就是女孩剛才往旁邊一竄，正好竄權至龍懷裡了。然後就是秉昌洙走過來查明真相，女孩往旁邊讓了讓，但權至龍攬著她的後背，她自己也有些怕，所以沒挪太開。而等真相查明之後，她又忙著和李勝弦鬥嘴了。

　　於是，現在。

　　兩個人依舊貼得很近，近到姜撒朗其實都一直踩著權至龍的腳，而她自己卻全無察覺。

　　「……歐巴對不起。」

　　薑撒朗默默往旁邊退了兩步，難得地雙頰泛紅。

　　不是羞的，而是窘的。

　　「沒事。」

　　權至龍笑了笑，然後便立馬轉過身去，朝著李勝弦怒吼——

　　「呀！忙內你還能更幼稚麼？」

　　這就是在指責李勝弦剛才腦袋抽風地跑過來嚇唬人了。

　　被吼得一愣的李勝弦：「……」

　　管他什麼事？他是幼稚了沒錯，可那也是被薑撒朗給帶的……

　　之前一起拍了mv之後，兩人就混熟了，李勝弦挺喜歡這位妹子的，脾氣好又喜歡笑，他一看到薑撒朗就忍不住想逗她。怎麼了，不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45

第64章

　　羅鏡恩這兩天又打電話讓小侄女過去吃飯，而且還專門挑的是她們巡演的空隙間裡，待在首爾的短暫時間。

　　「有空嗎？實在太累的話就算了，之後再來也行。」

　　這一次，電話裡羅鏡恩的語氣，顯得溫和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強硬。

　　可能也是因為，她知道青鳥團這陣子確實很忙，忙得昏天暗地。

　　但確實，已經又好幾個月沒見了。

　　薑撒朗回想著，上一次去小姨家吃飯，還是樸前進送她過去的。這都已經過去好幾個月時間了，她就算再忙，過去吃頓飯也是應該抽出時間來的，而且，更何況，她還另外有件事情，想問問劉在碩。

　　想到這裡，她一邊翻看著秉昌洙記錄她們各自行程的記事本，一邊回答道：

　　「小姨我明天晚上有空，明天小姨夫在家嗎？」

　　姜撒朗想找劉在碩問問的，是前兩天李准碩所說的，劉在碩被經紀公司克扣報酬，然後還利用他與電視臺博弈的事情。劉在碩這兩年的上升勢頭很猛，當然了，自從進入千禧年之後，他似乎一直都在上升，仿佛要把他過去那十年的無名氣的難捱，全都一次性抵消掉一樣。

　　從《同居同落》的作為主mc嶄露頭角，到《x-man》裡，逐漸有了國民mc的名頭，再到無挑把他推上神龕，到《家族誕生》鞏固他的神格。到現在，全韓國有不少的人都已經知道，那個叫劉在碩的男人，擁有著強大的意志力、控場能力，以及十分成熟而善良的性格。他是一個十分優秀的mc，優秀的不僅是他的主持能力，也是他對個人管理的能力。

　　不得不承認，在劉在碩變身為小姨夫之後，姜撒朗有點變成小姨夫腦殘粉的跡象。

　　不過也不僅僅是因為這樣的親緣關係，更重要的是，作為娛樂圈裡的人士，當然該對圈子裡各種風頭很盛的人與事務都報以關注，隨時隨地都要預防著自己不能落伍。而無挑、家族、劉在碩等，都是近些年的話題節目或者話題人物，薑撒朗關注得多了，自然而然……

　　就掉坑了。

　　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小粉絲一枚，只是不好意思對她小姨說……

　　得知薑撒朗終於有空要「大駕光臨」，羅鏡恩從一大早時，就發短信問小侄女想吃什麼，說她立馬去菜市場買菜，買最新鮮的！

　　然而那時候小侄女還沒睡醒，薑撒朗的作息一直都是混亂而顛倒的，等到快中午時才醒過來，於是只能抱歉又心虛地給小姨回——

　　「小姨對不起，我剛才在開會沒有看到，我隨便吃什麼都可以！」

　　而小姨的回復來得很快：

　　「你在公司裡隨時都拿著手機，以為我不知道麼？下次早點睡！」

　　於是等接近晚餐時間時，薑撒朗幸福而又糾結地，自己打了個車去往小姨家蹭飯。幸福的是，真的好久沒吃到過家裡的菜了啊啊啊啊！！！平時倒也覺得沒什麼，秉昌洙每次給她們訂的盒飯也很好吃，公司食堂裡的阿姨又換了兩個，廚藝也還算不錯，大鍋飯也很精緻。

　　但現在朝著自家人做的家常菜飛奔而去時，胸口某種期待和久違的心情，才猛然升騰起來。那讓她明知道待會兒肯定要因為晚睡被羅鏡恩嘮叨，也默默地認了！

　　算了，她其實也好久沒被人念過了，其實也挺懷念的。

　　所以其實她是個抖m體質……？

　　「來了？」

　　門鈴聲剛響了兩下，羅鏡恩就已經從裡面推開了門。

　　五官輪廓與薑撒朗有三分像的女人，原本當電視臺主播時，渾身都是端莊和大氣，一雙笑眼格外明亮，那時候在電視臺也是出了名的美女主播。而現在推開門來，女人把頭髮鬆散地紮在腦後，漏出幾縷來垂在臉側，身上圍著碎花圍裙，臉上笑得溫和——

　　她比起薑撒朗上次過來時，還更美了，渾身都洋溢著幸福與滿足。

　　像是原本有著些棱角的玉石，被歲月的掌心不斷摩挲，慢慢地，就磨出了流暢而舒展的線條來，也磨出了只有被一直捧在掌心精心呵護，才能夠煥發出來的光澤。

　　「小姨夫回來了嗎？」

　　薑撒朗站在門口就探頭探腦，她忽然想看看那位，讓她小姨如此幸福的男人。

　　不是在電視上，不是在節目錄製現場，而是在她小姨旁邊，以小姨夫的身份出現。

　　她忽然間，就好想看到他們兩在一起的畫面，她羡慕那樣的畫面，同時也為他們兩覺得開心。他們兩過得都這樣好，旁人連看著，都會覺得滿滿的全是幸福。

　　「你難道不是來看我的麼？」

　　圍著圍裙的女人，舉起手來拍了拍自家小侄女的腦袋，雙眸一瞪，似喜還嗔。

　　可是反問過後，還是立馬給出了答案——

　　「他今天錄節目可能會晚點回來，我們待會兒先吃，不用等他。」

　　因為一路上奔過來時，薑撒朗難得地感受到了家常飯菜的感召，而進門時，又被羅鏡恩滿滿的小女人幸福感給震懾到。換了拖鞋進來之後，女孩就一直跟在羅鏡恩的屁股後面，跟去客廳倒水喝，跟去廚房……

　　羅鏡恩轉頭看了她一眼：「怎麼，餓了？」

　　打開冰箱來翻了翻，「有水果，蘋果香蕉葡萄，我洗了給你端出來。」

　　然而女孩站在羅鏡恩旁邊巋然不動，反而在案臺上左右望瞭望，然後走到戲水池前洗了手，主動問道：

　　「小姨，有什麼要幫忙的麼？」

　　作為廚藝值為零的戰鬥渣，這幾年來，幾乎是第一次，她主動要在料理環節幫忙。

　　於是羅鏡恩反而驚訝到了，一邊拿了顆捲心菜遞給女孩，示意她切成長條，一邊裝作不經意地瞄了她好幾眼，然後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怎麼了？最近心情不太好？」

　　所以要想玩玩菜刀這種兇殺武器……？

　　薑撒朗：「……」

　　所以她在她小姨那兒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羅鏡恩在一邊淘米，看薑撒朗搖搖頭沉默不語，腦中轉了轉，裝作更加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

　　「最近和樸前進怎麼樣了，要不下次帶他一起來吃飯吧。」

　　薑撒朗：「……」

　　果然還是她親小姨，嗅覺就是敏感。

　　但其實，如果羅鏡恩剛才沒提起他的話，女孩還真沒怎麼想起樸前進這三個字。他們兩分手了，已經好幾個月了，而她……已經好很多了。

　　最難受的時候，是剛分手時，那兩個月難受得不行，白天在外面工作時，還不能顯露出太多來，或者就是忙得壓根分不出腦袋來想。但晚上回到家，或者只剩她一個人待在公司的錄音室裡面時，以往在一起時到分手時的畫面，就一頁一頁出現在眼前，在心口剜肉一樣的疼。喜歡時有多快樂，竹籃打水一場空時，就會有多傷痛，堅信著兩人彼此喜歡時，有多信心十足，發現只是自己一個人誤會了時，就會有多挫敗而失落。

　　那樣的日子，很難受。所以那陣子，比起自己一個人待著，她反而更喜歡沒日沒夜地工作。可是時間一刻不歇地溜走，痛著痛著，忽然有一天，難受的心情就達到一個峰值。像是烏壓壓的黑雲迫近了，就壓在你的頭頂，稀裡嘩啦地，往下墜著豆大的雨滴，淋得你渾身都濕得透頂，頭髮都黏在臉上格外狼狽。

　　可是，再然後。

　　只要你熬過那個峰值，熬過最難受的那一天，或者一周。

　　某個黎明你忽然間醒來，推開窗戶，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聽著細微的風聲雨聲，再看著建築物外面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忽然間意識到，在你把自己拘禁在幾十平米的小屋子裡時，這個世界依舊這樣繁華熱鬧著，為生存或為夢想奔波。

　　忽然間，銘心刻骨的痛，好像就變遠了，也變淡了。從現在變成了過去，徹底地收進記憶的舊箱子裡。你心裡或許還殘留著一些不解，一些不甘，也覺得有些虛妄。

　　但終究，你還是會懂——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離了誰之後就活不了的。

　　你痛過，但痛到極致之後，就知道了，你其實也只是千千萬萬個普通人當中的一個，你的愛情也逃不過大多數人的分手公式——愛的時候會愛，分開的時候會痛，但一切的疼痛都會過去的，愛情也如是。

　　可是，腦袋裡想得再明白，這樣的超脫依舊只是片刻，像是曇花一現，像是海市蜃樓。某一瞬間忽然像是看開了，下一瞬間，席捲而來的記憶，又能瞬間把你拉回情緒的深淵。

　　於是，就開始反反復複的痛苦、掙脫、痛苦、掙脫……

　　總有一天，當然也會徹底好起來的。只不過有的人可能一兩個月就好，有些人可能需要與自己的情緒抗爭好幾個回合。

　　薑撒朗前兩天剛想通過一次，所以這兩天還好，心情暫時能算作平靜。

　　「怎麼了，吵架了嗎？」

　　女孩長久的沉默，讓羅鏡恩察覺到了不對勁，她按下電飯煲的電源鍵，轉過頭來看著薑撒朗，眉目間透出些擔心。

　　「唔……」

　　薑撒朗把手裡的菜刀，換去了離羅鏡恩更遠一些的左手。

　　然後輕聲道：

　　「我們分手了，性格不合。」

　　如此輕描淡寫，仿佛他們就只是湊一起過了個家家，然後該各自回家吃飯時，便揮揮手告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什麼時候的事？！」

　　羅鏡恩果然被嚇了一跳，連音調都拔高幾分。

　　「前兩個月。」

　　薑撒朗淡淡地回，然後轉過身來，讓羅鏡恩能夠完全看清女孩此時此刻的表情。

　　十八歲的女孩，依舊是那頭飛揚的短髮。她的身材瘦削了許多，所以五官都變得出脫，以前偏鵝蛋臉的臉龐稚氣未脫，現在，卻居然朝著瓜子臉進發。挺翹的鼻樑和殷紅的嘴唇，都和以前不大一樣，但仔細看的話，又分辨不出到底哪裡不太一樣。熟悉又略微陌生的臉上，唯有那雙眼眸是沒有變過的，一直一直，都是那樣明亮，堅韌而篤定。

　　仿佛她永遠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一樣。

　　羅鏡恩回想起來，以前薑撒朗才□□歲時，就能用這樣的目光，讓她親爸親媽縱容她去公司裡當練習生。那麼現在，只是個分手而已，而且薑撒朗早已經不是□□歲，而是十八歲，薑撒朗又用這樣的目光看過來，擺明瞭就是不想細說，那她還能再問些什麼呢……

　　「傷心難受的時候，小姨一直都在這兒。」

　　羅鏡恩選擇了不追究，她抬起手臂，輕拍著女孩的後背，緩緩地歎出一口氣來。

　　「嗯。」

　　薑撒朗乖乖點頭，然後又探頭看了看案台另外一邊，揚起笑臉來問道：

　　「還有什麼要切的嗎~~~」

　　倒不是她轉移話題，而是她真的，已經好很多了。

　　所以沒必要再讓羅鏡恩也跟著擔心。

　　她已經好很多了，真的。

　　晚上八點，錄完節目又和製作組開了個會的劉在碩遲遲歸來。劉在碩知道今晚小侄女要過來，所以就沒和節目組去聚餐，到家時一身疲憊饑腸轆轆，羅鏡恩聽到門響就迎到門口，再一聽自家老公還沒吃飯，立馬心疼地給他熱飯去了。

　　剛才羅鏡恩和薑撒朗吃飯時，就已經先預留出劉在碩的分量。

　　這會兒往微波爐裡一放，羅鏡恩也知道薑撒朗好像有事要問劉在碩，所以乾脆就守在微波爐面前不出去了。但幹站著又挺無聊，於是乾脆從冰箱裡再拿出幾枚水果來，給外面的一大一小準備鮮榨果汁。

　　「小姨夫，我最近聽到一些傳聞。」

　　薑撒朗也不知道這事情，到底該怎麼迂回婉轉地問，所以乾脆直接開門見山。

　　「嗯？什麼？」

　　劉在碩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微微驚訝，但擺出了傾聽的樣子。

　　「嗯……就是你們公司……我是聽我們新上任的經紀人說的，他在圈子裡有些人脈，所以消息傳遞得比較快……」

　　姜撒朗把李准碩上次告訴過她的，又概括地再講述了一遍，但她說得磕磕絆絆，一邊說還一邊解釋，生怕這樣的探究顯得唐突，劉在碩要是覺得她在刻意調查他就不好了。

　　而事實證明，她絕對是想多了。

　　劉在碩抬起手來，揉了揉女孩的頭頂，很是順手。他輕聲笑道：

　　「是有這事，公司內部出了些問題，勇萬哥他們其實也都和我一樣，都是好幾個月沒拿到報酬。而節目那邊，《家族誕生》的情況有些複雜，但《無限挑戰》的金pd也是個很聰明的人，不一定能被我們公司裡的人給唬住。」

　　明明是在講著自己的困境，但卻沒有露出一絲苦難或是窘迫。

　　這一方面，是因為劉在碩的性格，早就被過去的十年無名氣打磨得豁達而淡泊名利，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薑撒朗是晚輩，所以他即便心中也有焦急不安，卻沒辦法在女孩面前顯露出太多。

　　劉在碩這樣的心思，薑撒朗也猜到了一些。

　　所以她也不再細問，確認了這些事都是真的就行了。女孩微垂著腦袋，把李准碩那天的提議，放在腦中多轉了幾圈。在來這一趟之前，她其實就已經把那些話想過了很多遍，反復想會不會對劉在碩本人造成傷害，反復想會不會讓劉在碩產生她是在趁虛而入落井下石的誤會。

　　反復地想，直到此時她就坐在劉在碩旁邊，都還在想。

　　但最終，薑撒朗還是又抬起頭來問：

　　「小姨夫，你有想過去我們公司嗎？」

　　她對著劉在碩提出這樣的提議，與李准碩之前提出這個提議，在意圖上又有所不同。

　　李准碩看重的是整個公司的發展，現在的tbb除了青鳥團之外，沒一個能拿得出手的藝人，就連不太能拿得出手的都沒有，能加入一位國民mc的話，當然怎麼都是好的。

　　而薑撒朗，她想的是，她自己手裡有tbb的股份，而其中的大部分，據秉昌洙所說，都是託管在劉在碩手裡的。這樣算來的話，劉在碩應該也算tbb的大股東之一吧，按他現在的地位，以及作為gagman的職業特性來說，其實劉在碩本身對於經紀公司的需求不多，能幫他處理一些雜事就行了。

　　那麼，與其在外面被別的公司剝削，不如來自己控股的公司呢，這樣的話，再壞再壞，也不可能發生現在這樣克扣報酬，然後還試圖插手他主持的節目這樣的事吧。

　　「嗯，其實我有想過。」

　　劉在碩端起水杯來，輕輕啜了一口。

　　「前陣子鏡恩也勸過我，實在不行，就起訴現在的公司，直接去tbb或者乾脆成立一人公司好了。」

　　可是放下水杯後，劉在碩扶了扶眼鏡，難得地，有些彷徨。

　　「但事情不是這麼簡單……我之前之所以加入現在這家公司，其實也是看在東燁哥的情分上，東燁哥你知道吧，申東燁？」

　　劉在碩轉過頭來看薑撒朗，而姜撒朗連連點頭：

　　「認識！」

　　她都不知道後面還有這份緣故呢。

　　「東燁哥和自己的前輩合夥創立了這家公司，簽了不少藝能界的藝人，包括我，也包括勇萬哥他們。過去的幾年裡，大家其實相處都算融洽，這次公司裡賬務出現問題，前兩天，東燁哥也是專門找我解釋過，讓我多給他一些時間……」

　　劉在碩這樣猶豫而遲疑的樣子，實在是罕見。

　　他雖然在節目上，時常呈現出活潑而不靠譜的形象，但事實上，他果決而有擔當，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見，而且一旦認定就不會再動搖。

　　可是現在的他，依舊還是顯出了為難。

　　他和申東燁都是彼此熟識的同僚，而且私下裡，因為羅鏡恩和申東燁的夫人頗有交情，連帶著他和申東燁的感情也還不錯。所以現在即便劉在碩已經意識到，公司裡出了問題，而且那問題還直接對他也造成了不良影響。但申東燁剛剛親自請求過給他多一些時間，劉在碩做不到拍拍屁股直接就走。

　　「但無論怎樣……小姨夫你還是多考慮一下吧。」

　　明白了劉在碩的立場，但卻依舊擔心他的處境，直到薑撒朗準備告辭時，女孩依舊沒有放棄遊說。

　　「別的不說，tbb是我們自己的。」

　　如果把時間再往回撥一個月的話，薑撒朗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

　　tbb是我們自己的。

　　以前，即便是說出這樣的話，薑撒朗也只是抱著一種對於家的歸屬感，而隨意地說著。

　　比起字面上的意思，更多的表達的是情感。

　　她在tbb裡待了這麼多年，tbb的創始人表仁厚，就和她的親叔叔一樣，所以很多時候她是真的把tbb當成自己另一個家，即便表仁厚消失，楊名碩接手了公司，她也一直都那樣覺得。

　　可是現在，她對著劉在碩說出這句話，卻已經是另外一種意思。

　　tbb是我們自己的。

　　她現在說的是，tbb是我們可以掌控的。

　　李准碩之前的那一番洗腦，雖然依舊讓女孩覺得，他的計畫中不靠譜的地方甚多。但同時，也還是讓她意識到了，tbb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個tbb，不是堂堂公司社長還每天盯著她不許挑食的溫暖大家庭，也不是人雖然很少但誰都能信得過的小作坊式企業。

　　現在的tbb，社長是位商人，而藝人是公司的商品。

　　雖然這樣的覺悟，讓薑撒朗感覺到很不舒服。

　　但她還是終於明白了，如果她不想被人當做商品，而是要一直一直做自己喜歡的音樂，也一直一直給自己所在乎的人們提供幫助和保護的話，她得讓tbb變成她的，她讓自己變得更為強大，也得讓自己手中掌握更多的能量。她手裡有股權，她還帶領著tbb唯一的當家女團，她是被表仁厚託付了全部財產的人，也是被表仁厚寄予了厚重期望的人。

　　所以，雖然她不太想承認，但真的就如李准碩那天所說的那樣。

　　她得負起更多的責任。

　　姜撒朗攔著劉在碩，不讓累了一天的他，再親自開車送女孩回公司。但臨出門時，羅鏡恩卻忽然換了鞋子追出來，用手挽著女孩的胳膊，一起下了電梯走在社區的中心花園裡。

　　「你剛才是想讓在碩歐巴去tbb是吧？」

　　一邊走著，一天若無其事地提起。

　　而被提問的人沒有掩飾，直接乖乖點頭道：

　　「嗯。」

　　她不知道劉在碩有沒有對她小姨說過他們公司的爛攤子，所以乾脆不多說，羅鏡恩問什麼她答什麼。

　　而羅鏡恩，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家侄女的這點小心思，她這樣子一路送下來，為的是把另一件事仔細交代：

　　「你們之前的那個表社長，當時找到在碩歐巴，說要給他tbb的股票，是我勸在碩歐巴收下的。但這兩年在碩歐巴其實也一直沒管過這事，東西都是收在我手裡的，等你成年後就立馬給你。」

　　「唔……」

　　薑撒朗歪著頭想了想，「就放小姨你那兒吧，等我要用的時候再找你。」


第65章

　　薑撒朗想找個人出來喝酒，但默默地在腦中過濾一遍人選，居然沒找出個合適的朋友來。

　　從度假山莊回來後不久，朴初雅回釜山去了，林赫拉回了美國。申雅中和自家爸媽還有幾個舅舅以及叔叔及其家人，浩浩蕩蕩二十幾個人全去了澳洲度假，一家子全都是土豪……

　　成員們都不在，她總不能讓秉昌洙出來陪她喝酒吧。

　　李准碩大概能約到，但莫名地就不想跟他談這種事情。小姨pass掉，小姨夫pass掉，出道前本來就因為一直當練習生，沒幾個知心朋友，出道後因為越來越忙外加人氣不斷走高，朋友反而更少了，仔細算算的話，她在圈子裡最熟的，除了shinwa就是bb……

　　shinwa不提了，bb在日本。

　　薑撒朗抓心撓肺地想要喝酒，腦中轉了轉，想著要不然叫twopm的玉擇演好了，他們這陣子一起主持《人氣歌謠》，兩個多月下來，也算積累了一些戰友情誼。

　　可是再仔細想想的話，又覺得還沒到可以一起喝酒的程度。

　　而且她也怕自己喝醉了後，說出些什麼不該說的話來，所以挑人挑得極其謹慎。

　　而謹慎的最終結果就是，一個小時後，她坐在弘大的某家小酒館中，十分豪爽地仰頭幹下一杯清酒，然後被辣得哈了哈氣，立馬便撿起碟子裡的花生米，往嘴裡扔了兩顆。

　　對面的薑狗裡生無可戀狀：「為什麼我要坐在這裡看你喝酒……？」

　　薑撒朗：「歐巴你也喝啊，我請你！」

　　薑狗裡嫌棄臉：「對著你，我沒什麼想喝的*。」

　　姜撒朗炸毛了：「呀！！！」

　　自從和樸前進分手過後，薑撒朗對這方面一直都有些敏感。

　　生怕被別人不當女孩子看，或者別人壓根把她當個小妹妹的話，她都會覺得難受，像是有人又把她的心口戳了個洞，她的心就像個氣球一樣呲呲呲地往外漏氣，自尊心萎縮得越來越小，最後只剩張皮。

　　薑狗裡覷了她兩眼，小心翼翼疑惑道：

　　「你不會是失戀了吧……」

　　他去年，也是拍過青鳥團《feeling》mv的人，他知道薑撒朗在談戀愛，只不過一直沒認真問過那個人是誰罷了。

　　薑撒朗又灌下一口清酒，擺了擺手道：

　　「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今天喝酒不是為這個。」

　　薑狗裡瞪大雙眼，當然了，是相對于他自己原先的雙眼來說，他瞪大了許多。

　　「真失戀了？那你今天是為了什麼？」

　　「今天？」

　　女孩抿了抿唇，又給自己滿滿倒上了一杯，然後她把酒杯端起來，遙遙地敬向天花板。

　　「為了矯情！！！」

　　動作幅度太大，酒杯太滿，一半的酒都從杯子裡灑落下來，落在桌面。

　　薑狗裡：「……」

　　這孩子是已經喝醉了是麼？三杯倒啊這是。

　　這裡，是弘大這邊較為出名的一家酒館，在商業街二樓，樓下是熙熙攘攘的弘大夜遊神們，樓上就是酒屋，裝修得有些偏日式風格，牆上貼紙的風格都是撞色，有些偏血腥型的漫畫風格。而每個座位都被佈置在走廊的某一側，是半開放式的空間，在座位與走廊之間，從頂棚上會垂下簾幕，堪堪把裡面的位置遮掉一半，讓走廊上的人只能看到座位裡有人，但看不到裡面人的上半身。

　　可那前提得是，座位裡的人沒有站起來，主動把簾幕拉開。

　　「老闆，麻煩再拿兩瓶酒！！！」

　　姜撒朗滿心的話都憋著，沒辦法說出口，就只能一直喝酒。

　　拉開了簾幕來，沖著吧台那邊喊著，迎面卻撞上一個人的目光。

　　那男孩愣了愣，臉上露出驚訝來，嘴唇蠕動兩下，即便薑撒朗沒聽到他的聲音，其實也知道他是在喊什麼。

　　「前輩。」

　　他總那樣叫著她，叫著她們。

　　那是公司裡的練習生票寶劍，比她還小四個月，她這麼多年裡，第一次在圈子裡遇到的同歲親故。

　　「哦，寶劍~」

　　薑撒朗笑眯眯地招呼一聲，又沖男孩揮了揮手。

　　她還是很喜歡這位同歲親故的，人長得養眼不說，性格也很是呆萌。那種呆萌大概就是，薑撒朗她犯了這麼多年的二抽，終於遇到有一個人不會嘲笑她了，而是一本正經地看著她二抽，完了之後再陪個善意的笑容。

　　嚴格說來，她其實在公司練習生面前二抽的時候也不多，偶爾，也是因為公司裡的聲樂老師或者工作人員故意逗她，逗得她露出些馬腳時……其實練習生們大多也不敢嘲笑她。

　　可是，不知為何，就是能夠感覺得出來。

　　有些人在看著你時，即便沒笑，心裡也在憋著笑，而有些人，看著你笑，就是真的在笑。

　　薑撒朗認識票寶劍的時間並不久，但就已經知道，這還真就是個單純的娃。

　　所以她挺喜歡他的，把他當弟弟一樣。

　　「誰啊？」

　　薑狗裡也從座位裡探出了頭來，而此時票寶劍已經走過來，一板一眼地問好：

　　「撒朗前輩好……」

　　一轉頭看到薑狗裡又愣了一愣，立馬又鞠躬道：

　　「狗裡前輩好！」

　　「這是我們公司的練習生，票寶劍。」

　　薑撒朗一揮手做了簡短介紹，轉過頭來卻瞪著男孩，道：

　　「你不是未成年？居然過來喝酒？」

　　這位姜前輩大概是忘記了，她和票寶劍同年，只不過大了四個月而已，而她剛才還在大聲向老闆要著酒喝。

　　「額，我進來借廁所。」

　　男孩伸出一隻手來，指著另一邊的走廊盡頭。然後手指又往身後的大門口一繞，繼續指著道：「親故們都還在門口等著呢，他們可以為我作證！」

　　一本正經地解釋著，似乎真的有些怕被某位前輩給誤會了。

　　「啊，這樣啊。」

　　薑撒朗點點頭，又笑了笑。

　　「對不起誤會你了，那之後公司再見吧~」

　　各自揮揮手，男孩又沖著薑撒朗與薑狗裡都鞠鞠躬，然後才終於轉身離開，而且看那離開的方向，估計還是要先去一趟廁所。

　　簾幕重新被放下來，薑撒朗與薑狗裡兩人都坐回原位，薑狗裡眯著眼睛看向女孩，用開玩笑的腔調起哄道：「哦~~挺有前輩風範的嘛！！」

　　在他眼裡，薑撒朗一直都還是當年的那個小姑娘。一心熱愛著搖滾，整天都活蹦亂跳，又是可愛又是調皮，好像無論是為個什麼小事，都能樂呵個一整天的小孩子。

　　可她剛才管束著自己公司的練習生時，卻是確確實實讓他感覺到了威嚴。

　　雖然他很快也見識了她被自己打臉，但至少之前嚴肅的那一刻是帥氣的，哈哈哈。

　　「其實我不想讓他們怕我的啊……」

　　說到這個，薑撒朗又是歎氣。

　　「原先公司裡人少時，只覺得一有什麼事情，人怎麼都不夠用，實在是很不方便。可是人多了之後，又覺得很多事情反而變得複雜，人心也變得複雜，大家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大家即便過得稍微苦點，但至少都彼此信任了。」

　　女孩一邊說，一邊輕歎著氣，又輕輕地啜了口酒。

　　薑狗裡看了她兩眼，也跟著歎口氣，還是也拿起了旁邊的酒瓶，給自己的空酒杯裡滿上，輕聲道：

　　「都是這樣的。」

　　人多了什麼都會變得複雜，所以社會是最不好混的，因為這裡面什麼人都多。

　　「我這陣子其實有點迷茫。」

　　女孩端起酒杯，又輕啜了一口。

　　「前兩天有個親近的歐尼對我說，她覺得自己之前活著的方式都不太對，所以從今往後，她決定要換一種活法！她無論怎麼活，我都覺得挺好，只要不傷害自己不傷害別人，當然是她自己活得開心最為重要。我對我自己現在的生活，其實也沒什麼不滿，我都覺得挺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羡慕她有那樣決絕的勇氣，很羡慕她是徹底地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我其實也說不清自己到底為什麼這樣，但就是很羡慕……」

　　女孩用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表情迷茫，略顯失落。

　　像是迷了路之後，連叫喚都忘了的羔羊。

　　「你說的是赫拉麼？」

　　薑狗裡忽然接了這句話，讓薑撒朗瞬間又變得驚訝。

　　「歐巴你怎麼知道是赫拉歐尼？！！」

　　「我聽她說過類似的話。」

　　薑狗裡聳聳肩，幹掉一杯酒道：

　　「你和她性格不同，所以最終走的路當然會不同。」

　　薑狗裡又慢悠悠給自己把酒杯滿上，一邊倒酒一邊繼續說道：

　　「我有的時候也會羡慕吉裡，他加入無挑後，雖然被罵得很慘，但也賺了不少的錢，我們組合的大眾知名度慢慢也上來了，他家裡人也為他感到欣慰，都說他懂事了出息了。我羡慕他，可是然後呢，我無論怎樣也變成不了吉裡啊，我也不想變成他。」

　　「活著活著，人其實都會有羡慕別人的時候，但我們無論怎樣，也都只是我們自己，而不是別人。所以對別人的生活或選擇，羡慕羡慕就好了，接下來還是要繼續走自己的路的。」

　　薑狗裡慢悠悠地說完，就已經把剛倒滿了的酒，又灌下去一杯。

　　他左手握著酒杯，右手握著酒瓶，打算再滿一杯清酒，對面女孩卻忽然伸出了手來，按在薑狗裡握在手中的白瓷酒瓶上。

　　「歐巴，我給你倒！」

　　其實，兩個人一同喝酒，原本就該彼此這樣換著倒酒的。

　　如果只是一人一杯酒、一個酒瓶，那和自己一個人自斟自飲，又有什麼區別。

　　只不過剛才薑狗裡說他不喝，薑撒朗就沒有管他，只是自己在一個勁地喝。

　　而薑狗裡真的開喝之後，忽然說出口的這幾句話，又突然戳到了女孩的心中，於是半是感激，半是感動，才會忽然攔了薑狗裡的酒瓶，換成自己給他倒酒。

　　「歐巴你最近跟赫拉歐尼很熟麼？」

　　倒完酒之後，薑撒朗還是覺得這事值得深究。

　　林赫拉跟薑狗裡變熟？什麼時候？赫拉歐尼也沒對她們提過啊！

　　薑狗裡端起酒杯來，微微抿了一口，又咂咂嘴。

　　「在弘大這邊的場子裡碰到過幾次，她和人對決rap和街舞。」

　　「然後她還跟你說，以後想換種活法……？」

　　薑撒朗以懷疑的目光盯著薑狗裡，換種活法，那是她在逼問林赫拉之前，林赫拉連她們三個都沒有告訴過的話，薑狗裡只是在場子裡碰到過幾次，就知道了？

　　「嗯，遇見後一起喝過兩次酒。」

　　姜狗裡看著女孩眯起眼一臉懷疑的樣子，就一瞬間又瞪大了眼睛，提高聲音道：

　　「還有吉裡和美萊姐他們！每次都是一大幫子人呢，都是混黑泡的，大家一起玩過再一起去喝酒，也很正常。」

　　薑撒朗依舊虛著眼睛盯薑狗裡：「你們把我歐尼拐去喝酒，還說這很正常？」

　　薑狗裡聳了聳肩：「她成年了，我們身邊也有很多朋友都認可她，這怎麼能說是拐呢？」

　　薑撒朗長歎口氣：「可是赫拉歐尼是愛豆啊……」

　　薑狗裡繼續聳肩：「所以我說，你和她性格不一樣啊。她是那種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人，而你……」

　　薑撒朗豎起耳朵：「我是什麼？」

　　薑狗裡抬起眼來，淡淡瞄了女孩一眼。

　　「你是那種，無論做什麼，都會全力以赴的人，而且你都能夠做得挺好。」

　　薑狗裡把酒杯放在手中微微轉著，對面的女孩愣了愣，忽然輕輕一笑。

　　「沒想也能聽到歐巴你誇我啊。」

　　這位歐巴，對於她的態度，這麼些年來始終貫徹著同樣的兩個字——嫌棄。

　　而薑狗裡撇了撇嘴，道：「其實也不完全是誇。」

　　他把目光落在女孩身上，看著她即便喝了酒，臉上也是掩不去的愁意與糾結。薑狗裡抿了抿唇，又道：

　　「你這樣活著其實挺累的，反正我不願意那樣活著。」

　　吐槽完之後，不知為何，忽然又輕笑著加了句。

　　「你知道這半年裡，你老了多少麼？看起來就跟催熟的番茄一樣！」

　　一半像是在開玩笑，一邊卻是認真。

　　這半年裡，許多人看到薑撒朗，其實第一反應，都是她變漂亮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像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孩，五官也顯得稚嫩，即便身高已經163以上，也總讓人覺得她還沒正式開始發育。而最近半年中，她迅速抽條，迅速變瘦。五官變得更加精緻，身材變得更加苗條。

　　很多人都說，她現在身上滿滿的少女嬌俏味道。

　　偶爾也會有人說，她長大了。

　　而薑狗裡是唯一一個，說她變老了。

　　可能也是因為，在薑狗裡記憶中最為深刻的，一直都是女孩十二三歲時，抱著比自己還高的吉他，圍在伊道賢旁邊活蹦亂跳的模樣。他一直都把那時候的薑撒朗記得清晰，所以這樣一對比之下，結果慘不忍睹。

　　以十二三時的薑撒朗為標準的話，現在的她當然老了。

　　是熟透的蘋果都快要落到地上，開始腐爛前的，那種變老。

　　「歐巴你知道說一個女孩變老了很多，會有怎樣恐怖的懲罰麼？」

　　女孩微微一怔之後，便瞪了過來，語氣裡也顯得氣惱。

　　她在酒桌旁邊翻找了一下，拎出個高約十五釐米的啤酒杯來，往裡面徑直倒了大半杯的清酒，然後往前推放到薑狗裡面前。

　　「歐巴你今晚能把這些喝完的話，我就原諒你了。」

　　原本只是開玩笑的，薑狗裡如果推脫兩句，女孩也不會逼著他喝。

　　只是沒想到，薑狗裡卻是二話不說，拿起啤酒杯來仰頭就喝，有著清香氣味的酒精，全都湧入他的喉頭，奔湧不歇，一刻不停。

　　「呀，我開玩笑的！歐巴你發什麼瘋！！！」

　　薑撒朗堂皇地從座椅上站起來，往桌子對面橫跨過身體去，試圖從薑狗裡手中把啤酒杯搶回來。

　　然而薑狗裡不為所動，左右閃擺兩下後，等到女孩真的把杯子重新搶回手中，杯子裡已經空了。

　　「我沒事。」

　　薑狗裡皺了皺眉，一口氣幹掉這麼多，酒勁一時間還沒有上來，但胃裡是挺難受的，現在就開始翻江倒海了。他舉起一隻手來，示意自己是真的沒事，然後他一臉認真地說道：

　　「剛才那句話，確實是我說得不對，你別放在心上。」

　　就像薑撒朗之前喝第三杯酒時所說的那樣，薑狗裡覺得，他自己或許也是矯情了。

　　人在這個圈子裡混著，能混到最後的，哪個不是人精？

　　薑撒朗雖然只是個小女孩，但她已經做得太好了。為了這樣做得這樣好，她私下裡付出了多少，可能旁人都無法想像。

　　所以他怎麼能因為一時的感慨，就忽然說她是變老了呢。

　　這樣的話實在是不夠尊重，是他說話不當。

　　「歐巴，你醉了麼？」

　　女孩還是站在位置上，探過身體來，擔心地看著薑狗裡的神色。

　　她有些懊惱，原本是她自己不開心，所以想抓個人一起出來喝酒的。可是怎麼喝著喝著，像是她把負面情緒都傳染給了薑狗裡呢，而且還害他喝了那麼大一杯酒……

　　忽然間，就覺得自己其實也挺禍害人的，雖然禍害人並不是她的初衷。

　　「不是……不是沖你，歐巴我最近心情也不太好，你……你別理我！」

　　晚上十點，等兩個人從酒館裡出來時，薑狗裡渾身酒氣，薑撒朗也渾身酒氣，兩個人彼此扶著，一個扣著帽子，一個用帽子口罩圍巾，把自己的整張臉都擋得嚴實。

　　下樓後，商業街這邊人太多車不好進來，兩個人便互相扶著去路口那邊攔車。

　　因為是弘大，也因為正好是打車高峰期，連著好幾輛車子過來，都被別人搶走。兩個醉鬼在弘大街頭，被風吹得都縮成一團，連酒都醒了許多。

　　街對面十字路口，正好是紅燈，一長串私家車又被堵在了路口。

　　就貼在人行橫道前的一輛車子中，坐在副駕駛上的男人，忽然把身體前傾，往斜對面的路口望了一眼後，忽然戳了戳駕駛座上男人的肩。

　　「哥！你看那是不是撒朗？」

　　駕駛座上的男人被提醒後，就也把身體前傾著去看。

　　隔得太遠，外加女孩把自己的臉包得太緊，男人眯著眼睛看了會兒，也不敢確定，只是回應道：

　　「嗯，旁邊那是薑狗裡。」

　　姜狗裡的這張臉，辨識度還是很高的，再是縮頭縮腦也能毫不費力地認出來。

　　「去看看麼，他們好像在攔車。」

　　副駕駛座上的人提議著，掌握著方向盤的人略微一猶豫，等通行鍵亮起後，就還是把車往那邊轉過去了。

　　只是，這樣轉過去的話，需要在街道再繞個u字型，才能到達女孩和姜狗裡所在的那邊車道。男人繞過來之後，向著那兩個人接近時。前面路口又輪到了紅燈，男人駕駛的車子，停在了離那兩人還有十多米的地方，而就在前方，卻忽然有輛計程車從車隊裡插出來，在兩人面前停下。

　　女孩扶著姜狗裡的胳膊，把他塞進計程車後座裡面。

　　塞人時不小心蹭到車門，帽子被車門一勾往下掉落，女孩的一頭黑色短髮，外加漂亮的雙眸，就都暴露出來。

　　後面車子裡，副駕駛座上的男人點點頭，道：

　　「真的是她！」

　　說完之後，卻看了看駕駛座上男人的神色，神情忽然又變得小心翼翼道：

　　「其實哥……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前進和撒朗為什麼分手啊？」

　　握著方向盤的男人：「……性格不合。」

　　這是樸前進給出的官方答案，樸前進對所有的朋友都這樣說，簡明概要，但這答案一看就很不走心，絕對不是實情。

　　「撒朗是喝酒了麼？我看薑狗裡也喝得有點醉。」

　　副駕駛座上，男人乾脆也不深究了，前傾著身體，又在看十幾米之外計程車那邊的情景。

　　女孩把姜狗裡塞進計程車後座裡後，又低頭去撿自己的帽子，把帽子拍了拍，在腦袋上重新扣好後，低頭也往後座裡一鑽。可是，兩三秒之後，又拿著電話出來了。然後就又捂著話筒，像是對後座裡的薑狗裡，以及計程車師傅都交代了些什麼。簡短地說過幾句之後，女孩把計程車後門一關，自己讓去了一邊。然後她一邊打著電話，一邊伸出手來，召喚下一輛計程車。

　　神態有些焦急。

　　車流又流動起來，黑色的私家車，穩穩地停在女孩旁邊，副駕駛座上還有人搖下了窗。

　　「撒朗，回宿舍麼，我們送你。」

　　這個時間段的弘大，實在是不好打車。而且她一個當紅的女愛豆，薑狗裡居然也真敢把她一個人扔在弘大街上，待會兒萬一被人認出來包抄的話，估計明天上的直接就是新聞頭條了。

　　女孩忽然被人叫了名字，疑惑地抬起臉來，往車子裡望了兩眼後，有些驚訝道：

　　「eric歐巴？andy歐巴？」

　　「上車吧！」

　　eric從駕駛座那邊探過了身體來，指著車子後方的車流道：

　　「後面都堵了幾百米了，先上車吧。」

　　女孩往路上望瞭望，確實，一眼望過去全是車燈，把本來就不太寬的馬路塞得水泄不通。而就在後面那些車子裡，計程車確實沒幾輛，而且還都是載著客的。

　　「哦，那拜託歐巴。」

　　薑撒朗不再猶豫，直接打開後座車門鑽進去，然後還繼續打著電話道：

　　「內，歐巴，我馬上就過去。」

　　說完後立馬便掛了電話，然後才微微彎腰，沖車子前邊的兩人正式打了招呼，又提起聲音道：「eric歐巴，等出了這段就把我放下吧，太麻煩你們了。」

　　這一段大概是因為堵得厲害，所以一時間計程車都不往這段路上跑了，但只要稍微出去點的話，到了附近車流疏散一點的地方，大概就有車了。

　　「不麻煩，你去哪兒，我們直接送你過去。」

　　eric從後視鏡裡瞄了女孩一眼，打量著她的樣子，似乎是喝了些酒，從臉色和眼神中能看出來，大概是正處於微醺的狀態。

　　「不用！」

　　女孩一口回絕，眼看著車子已經開出一段，四周車流確實變少，而路上也確實飛馳著不少計程車之後，她指著斜前方的一個路口，急聲道：

　　「歐巴，拜託你停那邊吧！謝謝你們了。」

　　eric倒是有心一路把人送去目的地，她一個女孩子，現在還喝得有點小醉，就算不為之前樸前進的事，他也不忍心放她一個人下車。

　　可是，這個女孩是執拗的。

　　指著那邊的路口，一疊聲地喊道：「就那裡，歐巴就停在那裡就好！」

　　一直一直說著，好像生怕再被挽留。

　　她都這樣客氣地想要撇清關係了，他們還能再說些什麼呢。

　　eric把車停去路邊，卻沒有立馬開車就走。這一段，其實是不允許長時間停車的，待會兒如果被交警看到，大概也會扣分罰款被教育。但幸好，這邊的馬路，相比於弘大那邊來說，已經冷清了許多，路上都只是飛馳而來飛馳而去的車子，沒太多人注意路邊上這一段的情景。

　　eric和andy兩人坐在車子裡，一直等到女孩下車後攔到計程車，又看到女孩打開計程車後門，回身沖這邊車子裡他們兩人，舉起手來揮動，依舊是一貫明朗而開懷的笑容。

　　她似乎想用那樣的笑容說明，她不介意。

　　她已經徹底走出去了。

　　然後就矮身往車子裡一鑽，女孩臉上的表情，瞬間又變得惶急。

　　「去清潭洞。」

　　急急報出口的地址，是公司所在的位置。

　　等車子啟動後，便像是怎麼都坐不住一樣，在座位裡挪動著身體，沒挪兩下又拿出手機來打電話，而電話那頭的人，仿佛也知道她的焦急，於是很快接起。

　　「喂，歐巴，我上車了，公司裡怎麼樣？報警了麼？」


第66章

　　夜半時分，清潭洞某條只有左右兩條單行車道的小巷裡，一輛計程車疾馳而來，然後在其中燈火通明的一棟建築物前猛然停下，發出吱地聲響。計程車師傅打開了車內燈，接過立馬從後座裡遞過來的現金。

　　「謝謝，不用找了。」

　　女孩說著便打開了車門，急急地下了車。

　　建築物樓前有個穿員警制服的男人，原本是背對著街道站著，似乎在打量整棟建築物週邊都有哪些入口。他聽到這邊有車輛來的聲音，便停止了打量建築物，而是把視線往這邊投過來。

　　「哦？鄭智隕xi？」

　　女孩認出了這個人，微微提高了聲音，眼眸中有些意外。

　　身姿挺拔面容帥氣，是二月份林赫拉被帶到警察局時，當時偷偷給薑撒朗漏風與暗示的員警，也算是小小地幫過她們。

　　「撒朗xi還記得我呀~」

　　警員也露出些驚喜的樣子，但笑容短暫地浮起之後，又想起女孩匆匆趕來的原因，神色不由再次一凝，他站在大門前，把身體往旁邊又讓了讓，側身指著裡面道：

　　「撒朗xi你快進去看看吧。」

　　「嗯，拜託你們了！」

　　女孩微微頷首，也不再客套，勾起唇角沖警員彎腰一笑之後，就往建築物裡走去。

　　步伐如風。

　　這就是tbb的二層小破樓，處於清潭洞某個不起眼的老式巷道中。這整條巷子裡，越有五百多米的縱深，街道兩旁都是兩層的房屋建築，整條街細細數下來的話，大概有兩百多家的商戶，而其中，tbb是處於靠巷子口的、占地面積最大的一家公司。

　　tbb娛樂經紀公司的大門，開在tbb整體建築的偏右方，從大門進來後，迎面是tbb的歡迎吧台，平常倒沒什麼招待員坐在裡面，但吧台後面掛著的大螢幕時，隨時隨地放著青鳥團的mv，邊上掛著tbb的公司logo，也算是對來者的一個歡迎。

　　進門之後，左右兩方就延伸出長長的通道，右邊通道盡頭，兩個房間被直接打通，做成了全公司面積最大的會議廳，平時如果要公司全員開會的話，全都在這裡。而面朝著吧台往左轉的話，進入的通道兩側，首先就是兩個較小一些的會客廳，平常都用作普通的待客或者招聘。再往裡的話，就是服裝室、練習室等等，大大小小兩三間之後，走廊盡頭是公司食堂，食堂旁邊是唯一通往地下室或二樓的階梯。

　　原先，地下室本來都是用來放雜物的，但自從公司裡進了練習生之後，下面的空間也被利用起來，隔成了兩大間練習室，一間留給練習生使用，一間留作以後青鳥團編舞，或者其他用途。而如果順著食堂旁邊的樓梯往上的話，二樓階梯一側，就是創作部的辦公室以及小小的一個休息區，之前薑撒朗在強心臟上講述過的「鬼故事」，就是發生在這個房間裡。但如果在樓梯這再轉個彎，往走廊的另一側走的話，就是幾個錄音室、財務室、經紀人辦公室等等，最盡頭是社長辦公室。

　　薑撒朗進門後，就一直左右打量著公司裡的每間屋子，每個房間的門都被大大地打開了，全都開著燈，但除了最初大門口的歡迎台附近，守著公司原本的兩個保安以外，一樓走廊兼房間中，都沒有其他人。

　　她一個人的腳步聲，在走廊裡回蕩，莫名有些令人害怕。

　　一直被握在手中的手機，也忽然間響起，她拿起來看了看，是薑狗裡。

　　「哦，歐巴，到家了嗎？」

　　薑狗裡喝得比她多，原本她是想送薑狗裡回家，然後自己坐著計程車再回公司宿舍的。

　　但因為這邊出了事情，就只能讓薑狗裡自己一個人回去了。

　　「呀……」

　　電話那頭的男人苦笑著，有些無語，但很快又提起精神來問道：

　　「你到公司了沒？出什麼事了，剛才看你下車下得那麼急。」

　　「已經到了。」

　　她很快便走到一樓走廊盡頭，轉上了通往二樓的階梯。

　　「公司裡遭了小偷，現在要確認一下損失了哪些東西。沒事，聽說正好被我們公司練習生給撞見了，雖然小偷跳窗逃跑沒抓到人，但估計他也沒偷到太多東西。」

　　急急地走到二樓後，就看到一群人堵在了二樓走廊裡，有員警，有公司裡的職員，還有個走路一瘸一拐的練習生。李准碩也站在那一堆人裡，往樓梯這邊望了眼，抬起手來給女孩打了個招呼。

　　「狗裡歐巴，之後再說吧，你到家了就早點休息，今天謝謝你陪我。」

　　電話那頭的薑狗裡被她謝得堂皇，但也知道她這邊有事，所以也不再多問，兩個人乾脆俐落地斷了通訊。

　　「財務室被偷了麼？」

　　薑撒朗把手機揣回兜裡，走到李准碩的旁邊看了看。

　　和一樓一樣，二樓所有的房間門也都被大大打開，而這一堆人所站著的位置，正好是財務室的門口，一大片的檔，都像是雪花一樣散落在地上，從屋子裡的辦公室，一直散落到門口，似乎是被什麼人翻找過，或者是洩憤一樣往地上亂扔過。

　　「不知道。」

　　李准碩搖搖頭，微皺眉頭，把雙手背在身後。

　　「現在正在叫各個部門的人趕回來，確認一下到底有哪些東西被偷。你也是，你那間屋子也被撬開了的，趕緊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遺失。」

　　這就是李准碩大半夜的，也要把女孩叫回來的原因。

　　薑撒朗在公司裡有專屬的一間工作室，這是她還在當著練習生時，就已經有的優待。整個房間都是她一個人的，平常除了打掃的清潔人員之外，沒有人會在沒有她的邀請時進入這個房間。

　　所以，要清點公司裡都有些什麼損失的話，必須得把她給叫回來。

　　因為只有她才完全知道，她自己在這件屋子裡都放了些什麼。

　　女孩轉身，去自己的工作室轉了兩圈。再出來時，一張臉已經黑成了鍋底色。

　　「什麼被偷了？」

　　李准碩一看這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

　　一邊壓低了聲音問著，一邊又瞄了瞄走廊裡這一堆人。於是乾脆握著薑撒朗的胳膊，把她又帶回了她自己的工作室裡，房門沒掩，只是兩個人都壓低了聲音說話。

　　「表大叔留給我的ktv小黑盒子，被偷了。」

　　女孩的雙眸中全是怒氣，瞪圓了眼睛，像是撲上去把什麼人咬上一口。

　　李准碩不自覺提高了些聲音：「什麼？」

　　ktv……？聽起來不像是什麼高大上的東西啊。

　　可是東西是表仁厚留下來的，應該不會像是聽起來這樣簡單吧。

　　「表大叔從未來帶過來的，系統裡收錄了一直到表大叔所在的一百年後，所能夠收集到的所有歌曲……」

　　李准碩：「……」

　　無語了兩三秒之後，忽然又想起個問題：

　　「你沒利用這個東西作弊吧？」

　　薑撒朗：「……」

　　女孩沒有說話，而是轉過頭來瞪他。

　　狠狠地瞪，怒氣勃勃地瞪，驕傲而又不屑地瞪！

　　作為一個創作者，她自己的作品，就是她的自尊心，而李准碩現在是在懷疑著什麼？

　　「沒有就好。」

　　李准碩松了口氣，但目光往旁邊一轉，把這不大的□□個平米都再徹底掃視一遍之後，他看著工作臺旁邊的電腦，不知為何又產生些不好的預感：

　　「你電腦被動過沒？」

　　女孩搖搖頭：「我不知道。」

　　這確實是實話。

　　屋子裡的擺設基本都沒有動過，電腦她剛才也檢查過，但看不出來問題。

　　可這並不就意味著，電腦就真的沒被人動過，所以她說她不知道。

　　「明天我讓個駭客朋友過來檢查一下。」

　　李准碩把眉頭皺得更緊，眼看女孩站在一旁神情低落，又忍不住道：

　　「為什麼把那麼重要的東西放公司呢？！」

　　隱隱的，還有些指責。

　　「不然放哪兒呢？放銀行金庫裡供起來麼？」

　　女孩也忽然間有些失控，言語間也露出些銳利與針鋒相對。

　　但很快，她還是壓制了心頭翻湧的憤怒，用腳尖輕踢工作臺的左下方櫃門，解釋道：

　　「表大叔以前在這裡裝了保險箱，我以為會是安全的。」

　　以前，以前以前，表大叔還在的時候。

　　十二歲的薑撒朗，跟屋子裡的轉椅差不多高。那時候她也是一頭黑色短髮，比起小花裙子，更喜歡穿休閒外套與牛仔褲，面容稚嫩，但雙眸靈動，笑起來時眼睛格外地亮，每天都心情很好，到哪兒都活蹦亂跳。

　　十二歲那年的二月十三，生日前一天，她好奇地看著，穿著xx保全公司安全制服的人，在她的這間屋子裡貓著腰忙碌，又是鑽頭又是榔頭地，叮叮梆梆好一陣之後，工作臺左下角的櫃門裡面，多了個無法拆卸移動的保險箱，鑲嵌在了緊貼著的牆面上。

　　安裝的工作人員走了後，屋子裡就只剩下表仁厚和小女孩兩個。

　　冬日裡難得也有溫暖陽光，那天從玻璃窗外斜斜地照進來，把屋子裡所有傢俱，都染得有些金黃，暈著一層模模糊糊的光。他們兩站在屋子中央，都把視線集中在同一個地方——工作臺左下角的櫃門敞開著，閃著金屬光澤的保險箱靜靜佇立，沉默，但顯得敦厚，令人看著看著，就覺得這箱子大概很值得信任和期待。

　　「密碼0524，我的生日。」

　　那時候表仁厚插著雙手，和女孩一起欣賞著保險箱。

　　一臉得色，同時還不忘把密碼告訴給女孩。

　　女孩聳聳鼻子，嘟著嘴不滿道：「為什麼不是0214？！」

　　屋子是她的屋子，箱子也是她的箱子，既然是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怎麼能不用她的生日？！！

　　表仁厚攤開雙手作無奈狀：「你生日太容易被人記住了，外人一猜就知道這是密碼，那還不如直接就不上鎖呢。」

　　「好吧……」

　　女孩不情不願地點頭，忽然又在原地蹦了兩下，然後開心地躥到保險箱旁邊，蹲下身去輸入密碼，打開櫃門。她重重地拍打箱子內壁，厚重的金屬中間夾著水泥，發出沉悶的聲音。

　　「表大叔！你說我以後，在這裡面都放些什麼呢？」

　　一邊興致勃勃地拍著，一邊轉過頭來，望向身後站著的那個男人。

　　「黃金？存摺？？」

　　目光炯炯地暢想了兩三秒之後，又皺了眉頭。

　　「可是這些，我都沒有啊……」

　　「先放歌詞本吧。」

　　表仁厚也走了過來，蹲在小女孩旁邊。他轉過頭來望著她，輕聲說道：

　　「不是已經積了一小疊了麼，就先放歌詞本吧。」

　　他抬起手來摸著女孩的頭，把聲音又放柔了一些道：

　　「說不定以後，你的歌詞本會比黃金和存摺還要值錢呢。」

　　「嗯！」

　　女孩重重點頭，握起拳頭來調皮地笑：

　　「我把自己的歌詞本全都存起來，以後給表大叔你養老~~~」

　　嘻嘻哈哈地開著玩笑，並沒有把男人的話當真，也沒有細想。

　　可是後來，真的就把用過的每個本子都存了下來，全都放在保險箱裡面，包括後來表仁厚臨走之前，把那個小黑盒子留給了她，她不用的時候便也都一起放在保險箱裡，把整個箱子都塞得滿滿當當。

　　其實有的時候，也不是為了這箱子裡看著安全。

　　而是為了當她一個人，在這間屋子裡抓耳撓腮地熬夜加班時，眼睛往左下角一瞄，就立馬能平復心頭的挫敗或煩躁，重新振作起精神來，把她該做的事全都做好。

　　箱子，是十二歲那年，表仁厚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那時候，雖然她沒有聽懂，但後來還是知道了，表仁厚一直都期待她會成為優秀的創作人，不僅優秀，而且還要越來越優秀。所以臨走之前，還專門送了小黑盒子給她，以數百年間無數的歌曲創作，告訴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遠都不要驕傲，也不要停下學習的腳步。

　　他一直都對她抱以期待。

　　只是，這一晚，2010年1月份。

　　保險櫃被撬開了，小黑盒子被偷，疊得高高的歌詞本也有些淩亂，最上面的幾本被人翻看過，下面還好，沒被人動過。

　　那讓女孩在感到憤怒與驚痛的同時，又覺得有些慶倖。

　　幸好，至少歌詞本，都還在……

　　幸好，那些溫暖的令人留戀的記憶，她的過去，她的練習生時代，沒有被全部偷走。

　　沒有像表大叔那樣，統統都離她而去。

　　tbb的燈亮了整晚，早上五點多，警察局的人，拍下了這邊的現場，查看了周邊環境和監控畫面，然後又對當時看到小偷，還追得小偷跳窗而逃的練習生錄過口供之後，就直接撤走了，讓tbb公司把遺失的東西整理出清單來之後，上警察局報備。

　　「最近接近年末，各類入室盜竊的案子頻發，我們會爭取儘快破案，但你們也要多加警惕，妥善保管公司財產。」

　　又高又帥的鄭智隕警官，在離開時，還一本正經地叮囑。

　　經過這一晚上的盤查，已經查清的是，財務室那邊，一直存著有些現錢，大概兩百多萬韓元，全都被卷走，此外就是一樓服裝室裡，被偷走了幾樣大牌贊助的手勢和皮包，還有楊名碩辦公室裡的一尊風水石，據說價值四百多萬，也被小偷打包帶走。

　　除此之外，似乎沒什麼別的損失。

　　看起來小偷只是為財。

　　然而姜撒朗和李准碩兩人知道，事情或許沒有這麼簡單。

　　第二天早上八點，公司裡的人都困得在各自辦公室裡打著瞌睡。

　　李准碩接了個電話之後，去樓下接了他的駭客朋友上來。駭客朋友長得人高馬大，比李准碩整整高出了一個頭都還多，他留著十分茂盛的絡腮鬍子，還扣著大大的一頂貝雷帽，整張臉被遮住了一大半，看起來倒是不像是技術宅男，而是像在逃的通緝犯……

　　「這是之前幫忙挖出閔勝在受害者名單的那個人麼？」

　　薑撒朗小心翼翼地蹭去了李准碩旁邊，把聲音壓得極低。她已經知道了，當初發出閔氏集團受害者名單的人，確實是李准碩，那個「申雅中頭號粉絲」的馬甲也是他的，但東西不是他自己親自找出來的，他只有有錢有人脈，電腦技術沒有牛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所以，她看著那個男人提著個破破爛爛的工具箱，一進來後，就沉默地坐到她的工作臺前開始工作。女孩望向男人的目光，莫名地變得有些敬畏——

　　粗暴點說，她覺得這大概是個真人不露相的世外高人！

　　「不是。」

　　李准碩也壓低聲音，搖頭道：

　　「頭號粉絲發的那些資料，都是我在美國找人查的，這一位是首爾土生土長的電腦牛人。」

　　「哦……」

　　女孩拉長了聲音，望向那個坐在椅子上莫名也顯得巍峨的背影。

　　臉上依舊是好奇與敬畏，學霸的世界啊……她不懂。

　　但是不明覺厲！

　　檢查了薑撒朗工作室裡的電腦，又順便去看了看創作部那邊的，再去看看財務室裡的，經紀人辦公室裡的，策劃部辦公室裡的，公關部辦公室裡的……

　　整整一上午，世外高人被李准碩支使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女孩幾乎是全程跟在旁邊，冷眼旁觀之後覺得，要麼就是世外高人脾氣好，要麼是他們兩人交情鐵，要麼就是……

　　世外高人有什麼要緊的把柄被握在李准碩手上，所以他只能忍耐！

　　比如他其實是個在逃的通緝犯，而李准碩給他提供身份和逃亡資金什麼的？

　　「大的問題沒有。」

　　忙碌了一上午之後，絡腮胡大叔終於伸了個懶腰，也終於開口說了句話。

　　聲音低啞而且帶著磁性，意外地居然還很好聽。

　　「小的問題呢？」李准碩直奔主題。

　　絡腮胡大叔指了指電腦：「系統該升級了，一開機三十多個漏洞，你們是要種土豆麼？」

　　薑撒朗：「……」

　　感情是個毒舌。

　　李准碩敲敲桌面：「說重點！」

　　「重點啊……」

　　絡腮胡大叔又伸了個懶腰。

　　「她屋子裡的電腦，和創作部那邊的電腦，在一周以前都被人拷出過大量資料，在同一天，同一個時間段，只是略微有些時間先後差異。」

　　說她的時候，順手指了指旁邊默默圍觀的薑撒朗。

　　李准碩聽完之後，也轉過頭來問女孩：

　　「你最近往外拷東西了麼？」

　　他是知道的，除了薑撒朗自己，別人基本都不會去動她的電腦。

　　「沒有。」

　　女孩搖搖頭，眼眸一沉，已經跟著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看來，現在事態最嚴重的，不是昨晚上，公司裡大量現金與財物被盜，而是一周以前，居然有人動過她和創作部的電腦，而且還拷走過些東西。這樣一想的話，她忽然間覺得，或許保險箱裡的小黑盒子，也是那時候失竊的。她從度假山莊回來後，也一直沒再來公司，那時候就算有人把東西偷走了，她也不會知道。

　　「辛苦你了。」

　　李准碩拍了拍世外高人的肩，還是提起笑容來道：

　　「謝謝你來幫忙了，飯點正好也到了，我請你吃飯！」

　　薑撒朗想，嗯，總算有點請人來幫忙的姿態了，大概真的是兩人交情鐵，所以必須都不客套虛偽。

　　「我跟你說，我們食堂的白蘿蔔燉肉特別好吃！」

　　李社長攬著絡腮胡大叔的背，就把人帶著往外走。

　　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喊道;

　　「撒朗，一起啊？」

　　「不，不用了，我還不太餓。」

　　女孩避之不及地擺手，太丟臉了，李准碩好歹也是他們tbb的社長，哈佛畢業的富二代……

　　結果就請人吃個公司食堂麼？！！

　　她實在是看不懂那兩人的畫風，所以乾脆不看了。

　　而且，她也得好好想想，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

　　因為不知怎地，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這感覺比起去年有人頂著「薑撒朗頭號粉絲」的皮，黑了她的電腦，還爆了她的存貨時，還來得強烈。

　　冥冥當中，總覺得有人在蠢蠢欲動。

　　只是單純地看不慣她，看不慣tbb，還是……覺得她欺世盜名，想讓她身敗名裂？

　　居然會偷她的小黑盒子，是看了她很久，也懷疑了很久的人吧。

　　那個人藏在哪兒呢？是誰？

　　她該如何應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47

第67章

　　離過年還剩幾天的時候，薑撒朗接到了李勝弦的電話。

　　那天她本來打算進醫院裡陪親媽檢查身體，一家人都一起開著車到了醫院附近，但因為年末了，居然連醫院裡的人也增多，連帶著連附近停車場都塞得滿滿的。於是好不容易找到停車位之後，陪著一起來檢查的姜教授，還有最近也修了年假的大姨羅鏡媛，都齊齊把薑撒朗給按下了，讓她就在停車場這邊的車子裡等著，等他們陪著大齡孕婦做完產檢之後立馬回來，然後中午時，再一家人一起出去吃頓大餐。

　　人剛被扔在停車場裡，電話就響了，薑撒朗一看是李勝弦，挑挑眉還是立馬接了，只是略微有些驚訝。

　　「歐巴，你們回來了？」

　　好久沒聯繫，還以為他們一直都在日本呢。

　　「呀！我們上個月剛回韓國開了演唱會……」

　　李勝弦有些無奈了，可哭笑不得地吼了句之後，又立馬恢復了平常輕快的小奶音。

　　「這個月倒確實是，主要都在日本，接下來在橫濱神戶和東京還有三場演唱會。」

　　「哦，對的，對不起是我忘了……」

　　這樣一提，女孩也想起來了，確實在一月份的時候，bb剛回首爾開了場演唱會，權至龍還發過短信問她要不要去來著，後來因為實在是忙得抽不出時間來，所以被她很是抱歉地拒絕。然後還徹底忘了這茬……

　　薑撒朗略有些心虛，於是更加誠懇地道歉道：

　　「勝曆歐巴對不起！」

　　「啊，沒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女孩一認真起來，李勝弦反而覺得彆扭了。他在電話那頭頓了頓，然後才想起來，自己今天為什麼打電話過來——

　　「對了，我們這兩天也才知道，你們公司前兩天被偷了？沒事吧，聽說還有人受傷？」

　　這是這兩天才從他們金南國經紀人的口中得知的，於是于情於理，都想著該打電話過來問詢一下，以表關心。

　　「還好，就丟了些錢和首飾包包，還有楊代表屋子裡的一尊風水石。公司裡的練習生也是在追小偷的時候崴了腳，幸好沒什麼大礙。」

　　「哦，這樣啊。」

　　李勝弦明顯松了口氣，然後又笑著道：

　　「聽說你們公司被偷了之後，李社長反而給大家都放了假？我們南國哥說起來的時候，都羡慕死了！說你們李社長不愧是從美國回來的，比較注重人權哈哈哈哈……」

　　「因為正好也快過年了嘛，而且公司裡的安保系統需要重新升級一下，正好也趁著這段時間里弄，不耽誤我們年後的工作。」女孩哭笑不得地解釋中。

　　「好吧，都沒事就好。」

　　李勝弦在電話那頭，不知為何，聲音裡忽然多出些戲謔。他再次頓了頓，仿佛避開了些什麼人或者什麼地方，然後忽然又提高了聲音，笑得很是幸災樂禍地急聲道：

　　「我們哥一聽說你們出事，就催著讓我給你打電話！」

　　話說得特別快，像是怕被什麼人打斷。可是話剛說完，就是一聲悶哼，明顯還是被什麼人給揍了，瞬間偃旗息鼓。

　　薑撒朗默了默，然後道：「……那幫我對歐巴說謝謝。」

　　也沒問是哪位歐巴，但李勝弦既然叫哥的話，那當然對於她來說全是歐巴。

　　倒抽氣的李勝弦：「好……好的……」

　　薑撒朗又歪著頭想了想，問道：「歐巴你們什麼時候回首爾，我請你們吃個飯吧。」

　　緩過勁來的李勝弦：「我們現在就在首爾，剛回來的。」

　　「哦？」

　　女孩又有些驚訝，然後便提議道：「那今晚有時間麼？今晚請你們吃飯。」

　　她倒是個行動派，腦袋裡忽然閃過一個想法，便立馬約了。

　　其實也是怕bb之後又日本首爾地跑，而她們年後也忙，怕到時候更難找到合適的時間。

　　晚上八點，姜唬東家的烤肉店。

　　薑撒朗到得比較早，到了之後先去找薑唬東問候了一下，順便拜個早年。一大一小樂呵呵地聊了幾句之後，女孩才去到訂好的包間裡。一個人坐著，一邊刷著手機，看看h站裡最近有沒有什麼有意思的新帖，一邊時不時地往門口望瞭望，心不在焉地等人。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包間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兩個都把臉都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顯露出來。

　　女孩站起來迎道：「至龍歐巴勝曆歐巴~」

　　倒也不為只有他們兩出現而覺得意外，因為仔細想想的話，這一年多來，貌似在整個bb裡，和她聯繫最多的就是這兩人了，所以看到他們兩雙雙出現，心裡居然也下意識覺得，仿佛就該這樣。

　　她約得急嘛，而且也沒說一定得全員來，當然會有人抽得出時間，有人抽不出來。

　　「嗯，撒朗。」

　　權至龍走在前邊，笑著應了聲後，脫了鞋走上榻榻米盤腿坐下，又解釋道：

　　「大聲回老家去了，詠裴和勝弦哥都有別的事情，讓我跟你說聲抱歉。」

　　「沒事，下次我再請他們~」女孩也笑著回。

　　她進到屋裡之後就脫了外套，這時候就穿著件偏螢光綠的毛衣和牛仔褲，越發襯得她皮膚雪白，雙眸明亮閃爍。她看到兩人都在位置上坐下來後，又幾步走到包間門口，往外微微探出身體，招著手找到一位服務員道：

　　「歐尼，這邊可以開始上菜了。」

　　冬天，是適合吃烤肉的季節。

　　烤盤下面點火，不一會兒，上面便慢慢地蒸騰出熱氣來。一盤一盤的韓牛，被端到桌子旁邊輕輕放好，肉質鮮紅紋理流暢，只一眼，便顯示出請這頓餐的誠意來。

　　女孩卷起袖子，露出兩截雪白纖細的胳膊，兩隻手腕都空著，正如她的脖頸和耳垂一樣，似乎天生就是個不太愛戴飾品的人。這樣的她顯得有些素淨，但偏偏又因為她性子活，一雙眼睛格外靈動，顧盼生輝。十□□歲的女孩，最近越變越美了。白皙的肌膚配上總是笑意盈盈的臉龐，旁人在看到她時，就忽然間很難再注意到她的穿著，只覺得她穿什麼都好，反正怎麼穿都好看！

　　她就側著腿，坐在在權至龍與李勝弦的對面，等菜都上齊了之後，才直起身體來，半跪在安置了地暖的榻榻米上。上身微微前傾，從桌子一角拿起烤肉的夾子來，然後夾起一大片韓牛，擱置在烤盤上。油光與熱鐵相遇，滋地一聲，便飄出些肉的香氣。女孩抬起頭來，沖對面的兩人笑了笑，手裡兀自不停地往旁邊夾著韓牛，一片一片擱置到烤盤上面。

　　薑撒朗烤得太投入，居然沒有發現自大家入座以後。

　　某個人一直在看著她，看了很久。

　　今晚這頓飯，距離上次三個人一起見面，已經又過去三四個月了。三四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足以每個人的身邊都發生些小小的變化，或者有些人自己身上，也會發生些時間恰恰好、緣分剛剛夠的轉變。但也因為時間還是算短，又一直沒怎麼見面。薑撒朗一時間沒察覺到對面的兩位有些什麼變化，只是覺得兩個人今天，都莫名地有些話少。李勝弦一直在偷瞄著權至龍，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打量些什麼。

　　所以權大隊長其實今天心情不佳麼……

　　女孩有些忐忑，心裡暗自猜想著，手下卻不停地烤肉。

　　他們三個人，呈個等邊三角的樣子各自坐著，似乎各懷心思。

　　但這一瞬間詭異的氛圍，也並沒有持續太久。見女孩一直都忙著烤肉，權至龍淡淡地瞄了李勝弦一眼，似笑非笑地也不說話。兩秒鐘後自己反而又笑了笑，空氣裡的微妙與凝滯一瞬間被打破，他乾脆也拿起桌子邊上另一隻夾子，開始幫著女孩烤肉，一邊烤還一邊說道：

　　「我在濟州島那邊有認識的朋友，家裡是養黑豬的，下次他給我送黑豬肉過來時，我也給你帶點。」

　　笑容輕鬆，姿態隨意，像是在嘮著家常。

　　「好啊~」

　　薑撒朗笑著回，然後像是忽然又想起什麼，忽然噗嗤一聲笑道：

　　「以前，赫拉歐尼以為黑豬肉的肉肯定是黑的，還差點和烤肉店的老闆吵起來，說老闆是以次充好哈哈哈……」

　　權至龍也跟著笑，語氣誇張：「我以前也有個朋友，以為雪濃湯是用雪熬的！」

　　雪濃湯，不是什麼用雪熬成的湯，而是把湯熬得跟雪一樣的牛骨湯。

　　這似乎是個冷笑話，至少他說了之後，李勝弦沒笑。

　　默默看戲的李勝弦：

　　其實……他現在比較好奇薑撒朗為什麼請他們吃飯！

　　還有tbb被偷的那件事，雖然上午打電話時已經問過了，可是電話裡說得多簡略啊，他其實還是好奇來著。而且還有前陣子tbb裡忽然換了社長，圈子裡都傳tbb裡分成了兩派，新上任的李社長和青鳥團是一家的，而楊名碩已經公開表示對四個女孩的不滿，多次在公司裡表達對自家練習生的喜愛。

　　這樣一看，tbb裡最近可以八卦的事情挺多的啊！

　　所以旁邊這兩個為什麼放著八卦不說，兩個人在那兒講著冷笑話，還笑得很嗨……

　　bb大忙內聳了聳肩，心頭雖然有許多好奇，但一時間，也不想插那兩人的對話。於是就乾脆轉移注意力，把視線放在烤盤上的韓牛上，等確認了時候差不多之後，便拿起了剪刀來剪肉。

　　一刀、一刀，格外專注。

　　「哈哈勝曆歐巴你今天怎麼都不說話？」

　　姜撒朗自覺把權至龍給逗開心了，就重新轉過頭來，留意李勝弦的表情。

　　她現在其實在想，是不是還是約得太急了，李勝弦和權至龍兩人說不定是有什麼別的安排，可是又不好駁她的面子，所以人還是來了，但是來了之後心頭卻不太痛快？

　　「哈哈沒有，我只是有點餓了。」

　　李勝弦提起笑容來，他翻了下烤肉，往旁邊的權至龍臉上瞄了一眼，看他沒什麼表情，就重新看向女孩，好奇道：

　　「你今天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雖然大家關係好是真的好，但據他所知，薑撒朗大概還沒對他們熟到……

　　會無緣無故請他們吃飯。

　　而且一般說來的話，要請吃飯，也該是他和權至龍請啊，他們是前輩又是歐巴來著。

　　「嗯，想問問你們關於在日本出道的事。」

　　薑撒朗仔細看著李勝弦的表情，發現他是真的沒有生氣，也沒有不耐煩，眼睛隔兩三秒就瞄去烤肉那邊，似乎真的是像他剛才說的那樣，只是餓了而已。

　　於是心頭默默地松了口氣，倒也不再繞彎，一邊烤著肉，一邊繼續道：

　　「公司裡對我們四個的發展規劃，做了些調整，之後不排除也要去日本出道的可能。可是你們知道的，我們公司在這方面完全都是起步狀態，讓藝人在韓國出道都是頭一回，更別說要去到日本。我認識的藝人當中，就歐巴你們去待過不少時間，所以來找你們討討經驗~」

　　依舊是笑意盈盈的樣子，但神色間，比起剛才的小心試探，多出了幾分認真。

　　她說著說著，忽然發覺被剪成小塊的韓牛差不多熟了。於是探起身來，順手往李勝弦和權至龍的碟子裡都夾了幾塊烤肉，然後自己又從旁邊的盤子裡，夾起塊生肉來，重新放到了烤盤上，滋滋作響。

　　「你也吃啊。」

　　權至龍直接直起腰來，把自己的碟子和女孩的碟子交換。兩個人剛才都只顧著烤肉，碟子和私筷都沒有動過，這時候交換也不顯得冒犯。權隊長一臉若無其事地交換，完了後又立馬重新坐回原位上，提起筷子來從李勝弦的碟子裡夾了塊肉，塞進自己嘴裡吧唧兩口，這位bb隊長眯著眼睛一本正經道：

　　「首先，語言上一定得過關……」

　　話一出口，旁邊的李勝弦被噎得連連咳嗽。

　　「咳咳……哥！你在說這句話之前，自己先做到行麼？」

　　權至龍的韓語如果能打十分的話，日語能打三分都是夠夠的了！

　　「我說認真的。」

　　權至龍板正了表情，一臉認真道：

　　「你們現在人氣不低，如果真的要去日本發展，可以多挑幾家代理日本事宜的經紀公司，這一點是tbb可以幫你們做的，我也可以幫你們多打聽打聽，這樣多調查調查，外加簽訂合約時小心謹慎一點，大方向上不會有太多問題。」

　　「可是小細節上比較難的是，日本現在對於韓國歌手的包容度，依舊不高。而且兩方畢竟都是有國情差異的，風俗文化、日常習慣都不太一樣，而這些連公司都沒辦法幫你們，請多給你們請個比較瞭解日本文化的翻譯。但你們自己，還是得多加瞭解，試圖融入他們的文化，而如果真的要認真做好的話，語言當然是首要的一關……」

　　李勝弦：「……」

　　雖然也算言之有理，但權隊長，你敢回家後把這段話再對自己說一遍麼？

　　話說這算不算明知故犯？！！

　　「但你們如果時間緊的話，其實也不用全部都撲在語言上面。」

　　說著說著，權隊長話鋒一轉，笑眯眯地看了看自己旁邊的忙內，道：

　　「個人天賦不同，隊內分工也不一樣，最高效，同時也讓彼此都能鬆口氣的方法，是成員們之間該各有承擔，彼此互補的話，不說過去之後，能和在韓國時一樣橫掃，到哪兒都有粉絲尖叫。但大家至少都不會覺得撐不下去，因為無論誰走得磕磕絆絆，旁邊都有人能順手扶一把。」

　　李勝弦：「……」

　　雖然心頭是有些感動沒錯，可是還有些危險的預感怎麼破？

　　總覺得他至龍哥看過來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吞了！可是他們不是各有承擔麼？不是互相扶持麼？！他覺得他至龍哥說得沒錯啊！他絕對沒有在心裡吐槽權隊長不要臉地亂灌心靈雞湯！絕對！！！

　　「哈哈，受教了。」

　　薑撒朗歪了歪頭，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迷茫。

　　因為她忽然發覺了，權至龍不僅是在教她去日本發展時，所需要注意的細節，也是在教她怎麼做一個開明而負責的隊長，怎麼平衡隊內關係。

　　雖然這些東西，確實對於最近處於彷徨期的她來說，也挺有用的，勉強能算作安慰。可是，另一方面卻也覺得奇怪。她這幾個月的鬱悶和挫敗，都是憋在自己心裡的，從未對人說過。所以權至龍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哈哈哈撒朗你們不是四五月份要發正規二輯麼？什麼時候又打算去日本了呀，你們忙得過來麼？」

　　李勝弦打斷了那邊兩人莫名微妙的交流，強勢插入狂刷存在感，順便也是問出自己心頭的疑惑。

　　「嗯，計畫有變。」

　　提到這一點，坐在對面的女孩，忽然間勾著唇角，微咬著下唇，笑得有些隱隱地憤怒。

　　「這件事，我也不怕對歐巴你們兩說，在之前公司裡有財物失竊之前，其實有人拷了我們二輯裡的十二首歌，那些歌都已經製作出一多半，有兩首都是已經錄好了音的。」

　　「這麼缺德？！」

　　對面的兩個人都聽得一驚，但李勝弦先罵出了口。

　　隨即又瞪圓了眼睛道：

　　「那你們接下來怎麼辦？像之前《飛翔》那樣重新製作麼？」

　　去年，在tbb還沒有確定要發行《飛翔》之前，薑撒朗的個人電腦也被黑過，五十二首半成品或者草稿全都流出，當時那事情也鬧得挺大的。但隨後tbb就讓青鳥團出了第一張迷你專輯《飛翔》，五首歌裡，也有用到那五十二首旋律的地方，但也不多，幾乎等於再製作。因為娛樂產品其實都是有時限性的，最抓人眼球的，幾乎都是剛出現在大眾面前時的那一陣子。所以音源提前洩露這種事，在各大經紀公司看來，其實幾乎都等於給之後的專輯判了死刑——

　　人們已經都聽過免費了，誰還來花錢聽你再唱一遍呢？

　　而現在關鍵問題時，聽薑撒朗這意思，她們下張專輯的完成度已經很高了，這時候再完全地重新製作的話，工作量可想而知。

　　「現在……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個人一起坐了一個多小時，女孩終於露出些頹喪來。但緊接著，她又立馬掙脫了那樣的情緒。薑撒朗把擱在桌上的手握成拳頭，咬了咬牙，提起笑容道：

　　「但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應對的方法！既然被人盯上了，那就各自過招吧！以前我們在明他們在暗，現在他們已經踏出了半隻腳來，說不定我們能順藤摸瓜把人給揪出來呢！」

　　笑容明朗聲音洪亮，仿佛真的像她話裡所說的那樣，充滿著希望。

　　「一定可以的。」

　　權至龍默默附和著，給女孩的碟子裡又夾著烤肉。

　　「多吃點，加油。」

　　「嗯！」

　　女孩把烤肉塞進嘴裡，又給權志龍的空碟子裡夾肉。

　　「歐巴你也吃~」

　　權至龍默默拿起旁邊的生菜，往上面夾了烤肉又放了辣醬和辣椒，仔細包好之後，往對面望瞭望，手上動作一頓之後，又立馬朝著自己的嘴進發，連帶著把喉頭滾動的話都帶著，全部一起吞回腹中。

　　薑撒朗轉頭也招呼著李勝弦：「勝曆歐巴你也多吃點。」

　　「嗯。」

　　李勝弦點點頭，轉頭看了看自家隊長，又瞄了瞄對面一臉懵懂的女孩。

　　忽然間，就問道：

　　「撒朗，聽說你去年就分手了？」

　　「咳咳咳！！！」

　　這一次，輪到權至龍被噎到了。


第68章

　　這一頓烤肉吃完之後，剛回到公司宿舍，李勝弦就被權至龍給修理了一通。

　　身材瘦削的bb大忙內，被更瘦的bb隊長按在沙發上，被揪著耳朵，被看似動作幅度很大的巴掌拍到肩膀上。從旁邊看起來好像很痛，但其實還好，所以bb大忙內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只是張著嘴反抗哀嚎：

　　「呀呀呀哥……我都是在幫你呀！！！」

　　為了配合自己言語中的誠懇，雙眸中硬生生地擠出些水光來，仿佛是被疼的，看起來格外委屈。

　　但其實他自己心裡也知道，今天稍微有點玩脫。

　　因為就在他忽然問出那個問題之後，薑撒朗雖然也給出了答案——

　　「對啊，去年就分手了。」

　　女孩垂著眼眸依舊笑呵呵地說。但在那之後，她似乎也反應出什麼了。於是再抬頭之後，看向權至龍的表情，便略微顯得彆扭，後來，兩個人再說話時，女孩忽然間變得客氣了許多，隱隱地疏離，原本親近隨意的談話氛圍，忽然就變得微妙，而且是一路微秒到了彼此告別……

　　「呀！我讓你幫我了麼？！」

　　權至龍用手臂抵著忙內的喉頭，覺得只是這樣象徵性惡聲惡氣的發洩，實在是不夠解氣。於是乾脆抽起旁邊的靠枕，朝著李勝弦的腦袋一下一下砸去。動靜倒是鬧得更大了，但其實……靠枕的大部分力量，還是都被忙內腦袋後面的沙發靠背卸去，李勝弦在下麵縮頭縮腦地，只小心翼翼地看著權某人的臉色，也不敢再為自己分辨些什麼。

　　就這樣，兩個人整整鬧了十多分鐘，權至龍手臂都甩麻了，才又往旁邊一倒，靠枕隨意往地上一扔，臉上的表情忽而糾結忽而頹喪，最終什麼情緒全都沒了，癱倒在沙發上，顯得有些無力。

　　「哥……」

　　反而是李勝弦湊了過去，伸出圓乎乎的一根手指，戳著權至龍的肩膀，聲音小心翼翼。

　　「哥，對不起。」

　　是他搞砸了這件事。

　　那一晚，權至龍洗澡過後，吹幹頭髮靠坐在床頭，翻看手機裡的短信與未接來電——

　　南國哥問他演唱會上的表演流程還要不要改，不再改動的話就按著現在的版本徹底通知下去了；秀赫在問他今天怎麼沒去聚會，打了通電話這邊沒接之後，又發短信過來開玩笑問他是不是有什麼「緊急情況」，連哥們兒的約都放鴿子，而且還不交代一聲；前兩天合作過的雜誌社，說把他當時比較滿意的幾張照片，都發到了他的郵箱，請注意查看；崔勝弦發短信說，他樓上宿舍裡，好像忘了關加濕器和地暖，讓權至龍回宿舍後上樓去看看……

　　權至龍：「……」

　　阿西！

　　但還是認命地起身，披了件外套踢踏著拖鞋，一邊回著短信，一邊縮著肩膀往樓上的宿舍走。

　　崔勝弦是個格外注重**的人，不喜歡別人侵入他的領地，也不喜歡旁人碰他的東西，但在那些別人與旁人當中，權至龍勉強能算個意外——權小龍能夠被允許在崔勝弦不在時也可以進入他的房間。

　　在注重**與精神世界的同時，崔小朋友其實也是個丟三落四、總是忘東忘西的人。上午大家剛一同回了首爾，下午時，崔三歲往宿舍裡放了東西就立馬回家去了。地暖和加濕器一直都開著，倒是沒什麼，最多就多費點電。但權至龍知道，如果他連地暖和加濕器都忘了關的話，陽臺窗戶大概也是敞著的——崔三歲覺得太久沒回首爾了，即便是冬天，也一定會把窗戶打開來給屋子裡換氣。

　　而權至龍與李勝弦剛才回來時也看到了，天上飄起了小雨，冷颼颼的，說不定還夾著小雪。到後半夜的話，說不定會變成大雨呢，也未可知。

　　所以披了件外套就上來給崔大爺關窗……

　　阿西！

　　權至龍熟門熟路地按下樓上宿舍的大門密碼，心中依舊是忍不住地低聲咒駡。

　　等關了窗關了加濕器，又四處檢查了一下，沒有哪兒在漏著水或是漏著風，權隊長跺了跺腳，把裹在睡衣外的羊駝大衣裹得更緊了，打算下樓去睡覺。

　　大門外卻忽然滴滴幾聲，像是有人在輸入密碼。

　　權至龍站在客廳裡，只是愣了愣，緊接著就看到大門被人從外面拉開，崔勝弦也縮著肩膀，呆頭呆腦地出現在門外。頭上罩著棉服外套後領上的兜帽，帽子頂端有些被雨水打濕，連旁邊的肩膀上，都有不少圈圈點點的濕的印記。

　　「阿西好冷！！！」

　　崔勝弦在門口跺了跺腳，抬起頭來看到屋子裡燈火通明，正中央還站了個人。

　　於是開心地喊了句：

　　「哦，至龍？」

　　至龍：「……」

　　他現在不想說話，他今天特別特別地想揍人。

　　不管惹他的人是誰！

　　「家裡臨時來了幾個親戚，今晚上都要留宿，我覺得還是宿舍比較方便點，吃完飯就打車回來了，跟我媽說好了等過年時再回家，反正也沒幾天了。」

　　崔勝弦走進屋子裡後，就絮叨著他怎麼又忽然折返了。他脫掉被微微打濕的外套，扔去洗衣筐，又去門口把地暖溫度再上調一點之後，崔勝弦轉身去廚房裡繞了繞，提出瓶紅酒來問：

　　「要不要喝酒？」

　　一邊問，一邊把視線落在屋子中央一動不動的權至龍身上，眯了眯眼睛，幽幽道：

　　「你臉色看不來不太好……」

　　權至龍：「……」

　　因為有個人讓他上來關地暖和加濕器然後自己又優哉遊哉地回來了！

　　但事實上，酒，還是真的有點想要喝了。

　　本來這天晚上，就是想約著秀赫等一群朋友出去喝酒放鬆的，倒不是有什麼非得喝酒的由頭，只不過是饞了而已，酒和煙一樣，喝多了都會上癮，會變成一種改不掉也不太想改的生理性習慣。但後來，因為薑撒朗說要請吃飯，權至龍就把晚上的酒約給胡亂推了，帶上自家忙內三個人一起吃烤肉時，薑撒朗未成年，李勝弦不喝酒，權至龍一個人喝也沒什麼意思，就跟著女孩一起喝檸檬柚子茶，去油養生。

　　然而，回來之後，其實更想要喝酒了。

　　崔勝弦把酒瓶子提出來，在權至龍面前晃了晃，權隊長就立馬在沙發裡坐下了，又抬抬下巴，示意崔勝弦去拿酒杯。

　　96年的歐頌，是較為難得的一款酒，世界範圍內都是有價無市。

　　顏色深而醇美，泛著微微藍光，果香與樹林香氣糅雜，芬香曼妙，柔和深邃。

　　這是入口就香韻濃厚，繼而且回味悠長的一款酒，像是陳年裡一樁久久不能忘懷的故事，四周都落了雪，降了霜，焦距模糊，糊成一團，可是一直一直都記得的那個人、那件事、那樁場景、當時的對白，卻總是像泛著柔光，雖然也變得朦朧了一些，可是依舊很美，無論是幸福或是憂傷，都顯得美，所以一直到若干年之後的現在，都難以忘懷，固執了數以千計的日日夜夜，都總是捨不得丟開。

　　崔勝弦拿出這瓶酒來，是因為窗外下雨了。

　　很適合懷念。

　　而權至龍把一口紅酒微微含下之後，雙眸微閉回味那香氣縈繞，表情卻變得更加晦澀難懂。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潛意識被捲入了往事的一瞬間，他想起了自己的很久以前，想起了金真兒，想起了金東華，想起了他站在某個女孩窗臺下傻傻等了三個多小時的夜晚，想起了他曾和某個人親密無間肆意瘋狂的瞬間，可同時……也想起了薑撒朗……

　　在若干若干個忽然侵襲入他記憶裡的畫面當中，在或者愛過、或者喜歡過的女孩們當中，薑撒朗忽然蹦出來，是個絕對的意外。因為他們兩的故事，還並沒有展開，她對他來說並不是往事，而該是未來。

　　當然，如果可能的話……該是未來。

　　雨夜和酒，都讓人莫名地多愁善感。

　　權至龍搖搖頭，拋開那許多幅畫面，拋開關於過去的脆弱情緒，對他此時此刻的干擾。他把酒杯往茶几上一擱，在沙發上盤起腿來，脫掉了外套，忽然間直截了當地說：

　　「哥，我好像挺喜歡撒朗。」

　　「嗯。」

　　崔勝弦砸砸嘴，點點頭。

　　「看出來了。」

　　權至龍：「……我都是這兩個月才反應過來。」

　　崔勝弦又含了口酒，昂著頭望向窗外越來越細密的冬雨，眯著眼睛回憶道：

　　「去年你拖我去ss裡找人時，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別人家的男朋友疑似出軌，你那麼激動幹什麼……」

　　權至龍被說得一愣，掩飾性地端起酒杯，默默地喝了一口。

　　「朴前進前輩出來後，你還幫著撒朗在後面躲，撒朗被發現你也不讓開，後來人被她男朋友帶走之後，你知道你當時是什麼表情麼——失落！」

　　崔勝弦毫不留情地說著，皺著眉回想當時的情景，不落下任何一個細節。

　　「回去喝酒的時候，還發了那麼久的呆，雖然不知道你那時候在想什麼，但覺得應該是和撒朗有關的……」

　　把所有的記憶搜刮出來，崔勝弦攤攤手，下了結論：

　　「你看，從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很在意她了。」

　　權至龍微垂著頭，眼眸微微閃動，沒有贊同，也沒有反駁。但屋子裡又靜了一會兒之後，他再抬起頭來，張開嘴時，語氣卻忽然間變得篤定。

　　「哥，可能比那天，還要早。」

　　他也是這兩個月細細思索，外加剛才，記憶裡許多畫面都一閃而過，他才恍然發覺，那個女孩，出現在他記憶中的時間點，他開始關注或是在意那個女孩的瞬間，比他自己原先所以為的，其實還要早。

　　早很多。

　　崔勝弦：「……」

　　放下酒杯，盤起腿來在沙發上正襟危坐。

　　「嗯，你說吧。」

　　他已經做好被驚嚇的準備了！

　　權至龍與薑撒朗的第一次正式見面，算是互通了姓名，也正式理清彼此朋友圈裡斬不斷理還亂的某些關係的那天，該是2007年冬天，青鳥團第一次出現在yg公司裡，借他們的錄音室錄製出道單曲小樣的那天。

　　那天，他第一次認識，圈子裡傳說最為神秘的練習生，姜撒朗。

　　在那之前，tbb成立五六年，薑撒朗也成為tbb的練習生五六年，可這家公司從未對外有過什麼交際或是推廣。五六年間，各大公司的練習生圈子裡，也都只是流傳，有個叫tbb的小破公司裡，有個小女孩練習生似乎很牛，從小就混搖滾，而且還混得風生水起，帶她的都是大腕。五六年間，權至龍雖然沒特別關注過這個八卦，但也略有耳聞。

　　而直到2007年末，正式在yg錄音室裡見面，權至龍聽她們錄完歌，又回自己的創作室裡一個人呆了會之後，才忽然間想起來——

　　啊，原來那個練習生就是薑撒朗，小女孩挺愛笑，皮膚很白聲音洪亮。

　　他回想著，那個叫薑撒朗的女孩，作曲頗有靈氣，唱功也很成熟。

　　傳說中的練習生似乎並不是空穴來風……

　　而後來接觸得越來越多，tbb與yg兩家公司越走越近，青鳥團和bb成員們也越來越熟之後。權至龍才越來越發現，原來薑撒朗不僅是個小天才，而且還是即便擁有著天賦，也依舊比常人還要努力要拼命的樂天派天才。

　　不謙虛地說的話，其實跟他有些像。

　　從《你好，是我》，到《holy moly》，再到那爆出來的五十二首歌曲，到《飛翔》，到《青鳥ial》，無論是搖滾嘶吼派的宣洩式旋律，還是像《feeling》那樣柔和甜蜜的歌詞旋律，他都很喜歡，而且覺得驚豔，越來越驚豔。

　　看得越久，越是吃驚于那個女孩，簡直像是一枚熊熊燃燒的太陽。

　　仿佛靈感永不枯竭，仿佛熱情從不消減。

　　她是個令人可敬可佩的創作人，也是個合格而優秀的隊長，每一次有新作品上線時，都能讓人看到她細微的成長，而在成員們出事之後，她也是毫不猶豫站出來，保護也支撐著整個青鳥團的存在。

　　權至龍認可她，同時也期待她。

　　所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總是忍不住關注她了。而且有的時候，甚至比青鳥家的信使們，還要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當女孩們下一次站到舞臺上時，又會給出怎樣的驚喜，會帶給大家怎樣的視覺與聽覺享受。

　　他越來越熱切地關注著。

　　「所以，你是想說，你變成了撒朗的腦殘粉？」

　　崔勝弦晃著紅酒杯，說得不徐不疾。可是這話說出來，他壓根兒都不信！他不過是通過權至龍剛才的講述得出結論，而這結論明顯是不完全正確的。

　　所以，其實還沒有完全坦白吧，某個人。

　　「腦殘粉不至於，我欣賞她，這倒是毋庸置疑。」

　　權至龍彎腰，在茶几下麵翻了翻，掏出包未開封的煙與打火機，抽出一根點上，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含在嘴中狠吸了幾口，瞬間便煙霧繚繞。

　　「她年紀太小，又跟我太像，所以原本，是真沒想過居然會喜歡上。」

　　是的，很多時候，權至龍看著薑撒朗，就像是看著另外一個自己。

　　一樣地努力，一樣地執拗。

　　一樣地，可能會為了某一段旋律反復糾結，暴躁得狠抓頭皮。

　　他在望向那個女孩的兩年多時間裡，勉強也能算作漫長的時間裡，目光中，其實一直都含著鼓勵。他懂薑撒朗的付出，也懂得她的疲憊，懂她的珍貴。所以漸漸地，就越來越為她取得了成就而高興，也為她遇到了挫折而感到擔心。越來越關注她的身體健康，越來越希望她能天天開心事事順遂……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確實也算是薑撒朗的粉絲了，沒錯！

　　可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對她有了別的想法呢？

　　權至龍把煙頭擱在煙灰缸上，輕輕磕了兩下，墜落些細碎的煙灰下來。

　　他皺了皺眉，回憶道：

　　「08年那年的情人節，我見過她。」

　　2008年的情人節，仔細回想起來，是他第一次，把她當個普通的女孩看待。

　　那天，權至龍接到開著餐廳的熟人電話，得知崔勝弦和申雅中兩人去餐廳裡吃過飯，申雅中掉了手機，而崔勝弦一直關機聯繫不上。權至龍過去拿了手機之後，卻接到薑撒朗的電話，那個女孩在電話那頭興致勃勃地說——

　　「歐尼！我今天被人打了，還去了警察局，還有！我好像終於有喜歡的人了！可是對方有女朋友嚶嚶嚶，我今年的生日好慘，快回來給我煮面……」

　　被打了、去了警察局……

　　喜歡的人是有女朋友的，而且今天還是生日。

　　權至龍很無語，因為他第一次見識到，還能有人把自己的慘狀，也說得這樣歡快。

　　那天，他其實也約了女朋友燭光晚餐，想著薑撒朗既然能打電話打得這樣歡快，身體大概是沒有太大問題的，可能被打了什麼的只是誇張。所以便約了兩個人所在地點的中間位置會和，他打車過去把手機給女孩之後，就能夠立馬轉去與女朋友見面。

　　只是，等到達之後，才發現寒風裡急急向他走來的女孩，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左手臂更是被吊在脖子上，走著走著，偶爾還倒抽一口氣，露出讓旁人連只看了眼，都替她覺得痛的表情。

　　「你沒事吧……」

　　權至龍覺得更無語了。

　　見過傻的，可是實在是，沒見過這麼傻的！

　　胳膊都吊上了居然還在外面亂跑，而且還咧著嘴傻樂。又是生日又是情人節的，自己身上發生了這麼多糟心事，居然還能跑來幫申雅中拿手機，笑嘻嘻的，似乎全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

　　「沒事~謝謝前輩~~」

　　拿了手機之後，女孩就立馬又打車遁走。

　　權至龍也是從那天開始知道，靈氣十足的歌手兼創作人，可能也會腦子不太好使……

　　所以即便後來，兩人真的熟了之後，每次都能聊得很是投機，即便權至龍也慢慢發現，女孩不是真的傻，不是完全大大咧咧沒心沒肺，而是性格單純天性開朗，比起哭，更喜歡笑，而且越是想哭的時候，越是逼著自己一定要笑，習慣用樂觀來戰勝一切挫折，而已。

　　即便他後來知道了，她的性格就是那樣。

　　那樣地驕傲，那樣地逞強。

　　可是心底，還是留下了些殘餘的想法。權至龍覺得從某種角度來看，她還是那天那個吊著胳膊傻笑的傻姑娘，不太會保護自己，不會倚小賣小，雖然倒是很會撒嬌，可是學不會任性，學不會亂發脾氣。

　　她像是那種寧願笑著累死自己，也不願意哭喪著臉，對別人說自己不行的人。

　　於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忽然間就覺得心疼，想要把她抱進懷裡拍一拍背。

　　「她和朴前進前輩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我好像是知道的。」

　　權至龍已經抽起了第二根煙，把酒完全地擱在一邊，只是集中在自己的思緒裡面。

　　「08年平安夜，珍熙約我去聽搖滾音樂節，我記得那天下午，我一直在問黃師傅，問他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走人。結果過去那邊之後，發現撒朗居然戴著面具在臺上表演，那天她真的表演得很棒，現場氣氛完全地嗨！等她下臺之後，我本來打算去找她打聲招呼，結果看到她撲進一個男人懷裡，再加上當時音樂節上有個特殊的小環節，是三十秒的，珍熙在後面一直叫我，我就沒過去找撒朗，只是隱約也看到她和那個男人接吻，我當時還想來著，會不會就是她之前說喜歡過的那一個……」

　　珍熙，是權至龍08年時交往的女朋友，情人節一起吃過飯，平安夜一起聽過搖滾，後來翻了年不久，卻莫名其妙地分了，分得無緣無故。

　　「後來聽到《feeling》時，也挺為她高興的，雖然也有些羡慕，因為她就是那麼個單細胞生物，喜歡上一個人大概就是全心投入。我以為她過得挺好的，所以，後來在江南那邊看到她時，才忽然間有些生氣。那天晚上她和樸前進走了之後，我才想起來，她好像是哭過了，表情中覺得不太對勁。那天，也是第一次，我覺得如果她都那麼喜歡樸前進了，而樸前進如果還不珍惜她的話，那還不如……還不如……把她旁邊的人換成是我……」

　　權至龍垂著頭，夾在指尖的煙，許久沒有再被抬起過。

　　煙頭無謂地燃燒了好大一截，都變成了灰燼，虛無地往下墜去。

　　「後來節目上再碰見，她也一點痕跡都不露出來，我以為是我想錯了，她那麼喜歡樸前進，兩個人大概就是鬧了點小矛盾，哄哄就好了。」

　　「後來，再後來，前兩個月忙內不是在弘大那邊遇見赫拉嘛，赫拉說漏了嘴，忙內告訴我，我才知道撒朗是去年就分了手的，好像就是我們在夜店裡遇見她的那一陣。我覺得挺後悔的，當時明明看出來她狀況不太對了，可是終究還是沒有深想。後來又覺得，她既然沒有露出一點痕跡來的話，其實也就是不太想讓別人知道吧。這半年多我們都在日本，她們也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找她問，怎麼跟她說，所以就只能一直拖著……」

　　火光，終究還是燒到了煙的盡頭，燙得權至龍手指微微一抖，立馬便從思緒裡抽出神來，把煙頭扔去了煙灰缸裡面，然後站起身來，抖了抖落在自己身上的煙灰。

　　「嗯，你確實是喜歡上了。」

　　早在權至龍抽起第二根煙時，崔勝弦就也點了根煙陪著他了。

　　這時候慢悠悠地吐出煙圈，忽然間一臉邪氣地笑道：

　　「喜歡就搶過來唄，你又不是第一回這麼幹了。」

　　權至龍：「……那時候我年少無知……」

　　而且還沒有搶成功，光虐自己了。

　　「都分手了，你也不用顧忌那麼多。」

　　崔勝弦按著權至龍的手臂，把他重新按在沙發上坐下，輕聲道：

　　「喜歡就把她搶過來，至少這樣，你不會後悔。」

　　聲音輕輕淡淡，崔勝弦把沒抽完的煙，也扔去煙灰缸裡面，然後重新端起紅酒來啜了一口。

　　96年的歐頌，是往事的味道。

　　紅酒夾著香煙，是回憶的愁苦。

　　他選這款酒，是為了懷念，在下著雨的冬天夜晚，總要想起些什麼人，心口才能變得溫暖。但那是他的選擇，而不該是權至龍的。

　　比起溫暖的記憶，他更希望他的弟弟，把握現在。

　　因為喜歡的人，比起存活於遙遠的記憶當中，比起遙遠的守望，更適合放在身邊，捧在手中，細細呵護，好好珍重。

　　如何還可以陪伴的話，就不要錯過。

　　這是經驗之談，他們兩，其實都已經知道。


第69章

　　薑撒朗回家後不久，其實就接到了李勝弦的電話。

　　電話裡，那個大男孩說話吞吞吐吐，難得地，有些露出了彆扭與手足無措。

　　「撒朗……唔那個……對不起。」

　　支支吾吾地東拉西扯好幾句，問了些到家了沒、路上堵不堵的無意義問題之後，還是破罐子破摔地道歉了。

　　因為吃飯那時，如果只是作為朋友關心一下的話，問一問倒也沒什麼，甚至還可以隨意地調侃一下，說說要不要給她幾個電話號碼之類的，開玩笑也無傷大雅。可是偏偏，薑撒朗看出來了，李勝弦那句話問得別有用心，明面上雖然是關心，暗地裡卻像是在試探她當下的感情狀況，適不適合下一個人對她發起進攻。

　　那個人，如果是別人，也依舊可以就這麼算了，大家都當做沒聽到，或者沒聽懂。

　　搪塞過去算完！

　　可是偏偏，那個是權至龍，當時正好就坐在旁邊。

　　而且偏偏，姜撒朗一時沒有忍住，露出了痕跡來，後來就只能更加地不自在。

　　李勝弦這一次，一不小心把私心暴露得太過明顯，他只顧著幫著權至龍往前探路，卻忘了顧忌，那樣的問題，其實也是在往女孩的傷口上撒鹽。

　　所以，他該道歉。

　　因為他太把權至龍當兄弟，卻沒把薑撒朗當成真正的朋友，沒站在她的立場上考慮問題。

　　偏心眼都偏得太過明顯！女孩就算是生氣也是應當……

　　「哈哈沒事~又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

　　薑撒朗輕聲笑著，她回家的這一路上，其實也有些調整過來。正如她話裡所說的那樣，確實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更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分了就分了唄，誰還沒分過幾次手呢……

　　而且權至龍那兒，說不定是她想多了呢……

　　於是又頓了頓之後，還是半開玩笑地說道：

　　「不過歐巴你還是欠我一次！之後我找你幫忙不許推脫！」

　　語氣嬌憨又夾著調侃，而且明目張膽地要李勝弦割地賠款，反而顯得她不再介懷。

　　「嗯，好！有事情找我儘管地來~絕不推脫！！」

　　李勝弦明顯松了口氣，然後就是拍著胸脯地大包大攬著。

　　一剛開始，是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微妙而尷尬的狀況呢。

　　李勝弦回想著，在日本時，權至龍也總是攛掇他打聽青鳥團近況的模樣，回想一聽說tbb出事後，權某人就又逼著他給薑撒朗打電話的模樣，想來想去，最終還是只能輕歎口氣。

　　能幫的，他都幫了。

　　現在，似乎也只能到此為止了，權至龍雖然是他哥，但姜撒朗也是他挺喜歡的妹妹啊，他幫不了更多了。

　　當晚，首爾瑞草區的某棟小樓中樓電梯公寓裡。

　　薑撒朗縮在自己的臥室裡的書桌前，只開了檯燈和電腦，掛掉電話再轉過身來時，電腦已經自動休眠換了屏保。潮起潮落的海浪，發出些幽幽的藍光，輕輕落在她的身上，像是波濤輕拍在肢體上，柔柔地消解軀體間的疲憊與煩躁。她把電話擱去一旁，右手握上滑鼠隨意挪動兩下，電腦上邊跳出了她原先剛開機之後的主介面。

　　視線往電腦右下方一掃，確認了時間，然後右手才握著滑鼠微微一挪，點開了視頻通訊的介面。

　　「歐尼！」

　　當黑白的等待框裡，露出了申雅中略顯疲憊的面容。

　　女孩立馬喊出了聲，而且還雙眼一亮，不自覺地前傾上身。

　　「呀，你看不到我麼？！」

　　李准碩怒瞪雙眼，本來就略顯包子的一張臉，似乎有些浮腫，外加眼睛下吊著黑眼圈，顯得又是狼狽又是莫名地有些滑稽……

　　「准碩歐巴你走開一點，我要看我雅中歐尼！」

　　女孩嫌棄地撇嘴，抬起手來往一旁揮著。

　　她自己這邊，已經是深夜了，而且她還只開了盞檯燈，畫面有些昏暗，解析度低得像是打了馬賽克一樣。而視頻通話的另一邊，卻是天光明亮的清晨，申雅中坐在李准碩的身後，長髮披散在肩頭，還有些微微濕潤，似乎是早上剛洗過頭。而李准碩佔據了攝像頭前最中心的位置，瞪著他那一雙下眼袋青黑的眼眸，惡聲惡氣地說道：

　　「我們昨晚淩晨才趕到拉斯維加斯，待會兒就要去拍賭場裡的部分！」

　　女孩不以為意，笑眯眯地沖著某人身後的申雅中喊道：

　　「歐尼~~累不累~懷挺哦！！也幫我轉告赫拉歐尼一聲~~~」

　　喊完之後，忽然又疑惑道：

　　「誒？赫拉歐尼呢？」

　　「正洗漱呢！你掐點掐得太准！」

　　李某人繼續惡狠狠，咬牙切齒。

　　薑撒朗輕哼一聲，在電腦這邊翻了白眼：

　　「大叔，這是我雅中歐尼和赫拉歐尼的房間對吧？你一個大男人，一大清早的在當紅女明星的房間裡做什麼！心懷不軌！！」

　　李大叔：「你就說風涼話吧！這邊進程不太順，過年前也不知道能不能帶大家回去。」

　　薑撒朗瞬間又坐直了腰：

　　「怎麼了？哪方面有問題？」

　　她急急地問，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擔心。

　　「很多方面！」

　　李准碩重重地又說了聲，似乎火氣很大，心火旺盛。

　　但說完之後，還是輕歎口氣，又搖著頭打呵欠道：「但都還是可以解決的，這邊你就別操什麼心了，把首爾那邊給我盯好就行。」

　　「嗯，好。」

　　女孩輕輕點了點頭，視線又往李准碩身後瞄了瞄，想了想，還是大聲喊道：

　　「歐尼！！懷挺！！我在首爾為你們應援！！！」

　　舉起雙頭來高過頭頂，中氣十足地喊著，為電腦另一端的人加油打氣。她現在人在首爾，而他們在拉斯維加斯，暫時，能夠為他們做的，似乎也只是這樣了。

　　可是因為聲音太大，一不小心就把半夜起來上廁所的羅教授，給招了過來……

　　披著天鵝絨睡袍的高齡孕婦，在走廊裡敲了敲門，皺著眉訓斥道：

　　「還不睡麼？幹什麼呢？！！」

　　薑撒朗：「……內，馬上就睡……」

　　氣勢立馬就弱了一半，而且答完之後還立馬站起身來，屁顛屁顛去開了房門。蹭到親媽旁邊扶著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她往自己的臥室裡送。

　　「媽，怎麼這個時候醒了？」

　　女孩剛才回來時，一打開門就看到屋子裡一片漆黑，只玄關處留了盞燈。於是就推測親爸親媽大概都已經睡了，因為羅鏡熙的懷孕症狀和自家小妹一樣，都是嗜睡，所以最近，家裡都是不到晚上九點就拉了燈的。姜撒朗剛才回來時也不敢喧嘩，一路都是提著腳後跟進的臥室，這會兒都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洗漱。

　　「又去哪兒瘋了麼？」

　　羅教授聳聳鼻子，立馬就聞到了，自家女兒身上一股濃濃的烤肉味兒。

　　她皺了皺眉，淡淡瞥了旁邊的女孩一眼。最近這半年裡，自家女兒快速變瘦抽條，似乎又長高了一些，比羅鏡熙都高出半個手掌了。於是這樣一望，親媽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訓斥，忽然就在心頭多滾了幾滾，再開口時，語氣已變得平和許多：

　　「既然最近沒什麼工作，就好好在家多待幾天吧。之前的補課，也是補著補著就不補了，你離高考還有一年，我也不把你逼太緊了。但明後天你外公外婆要上首爾來，都說好久沒看到你了，還有你大姨也是，到時候都在我們家過年。我現在身體不太方便，你爸爸又不管事，你趁著有空多在家待幾天，幫媽媽多陪陪他們呀。」

　　一對母女相處了這麼多年，無論對於哪個時期的薑撒朗，羅鏡熙都難得有這樣輕聲細語的時候。女孩靜靜聽著，聽完之後的第一反應卻不是感動，而是立馬去瞄自家親媽的表情。

　　她之前聽醫生說過，人在懷孕時，情緒上會有很大波動，多愁善感的有、脾氣暴躁的有，甚至性情大變或是得抑鬱症的，都有。

　　於是忐忑地看向自家親媽，發現她只是神色稍微低落了一點，但並沒有太嚴重。

　　心裡才默默地松了口氣，然後立馬又挺直了腰背，大聲回應道：

　　「內！保證完成任務！！」

　　沒扶著羅教授的那只手，還舉了起來，比了個不倫不類的軍禮。

　　羅鏡熙知道自家女兒又在耍寶，雖然也挺想笑的，然而轉念又覺得她不夠淑女，好不容易小模樣越長越精緻，開始有個少女的樣子了，可是這性格怎麼老是毛毛糙糙的呢！

　　於是瞪了瞪眼睛，轉過頭去又想念叨幾句……

　　「安全回宮~娘娘請早些就寢~~~」

　　女孩放開了親媽的胳膊，忽然行了個禮，學著史劇裡宮女的姿勢與腔調。

　　羅鏡熙抬頭一看，這二樓的走廊本來也不長，兩人就說了這麼幾句，已經回到了兩位教授夫婦的臥室門口。

　　「你啊……」

　　羅鏡熙心頭一暖，轉臉再看到女兒刻意耍寶的樣子，又覺得有些無奈。

　　於是，最終只能抬起一隻手來，像是趕小狗一樣十分嫌棄地驅逐道：

　　「你快回去睡，洗個澡再睡！一身的烤肉味！！」

　　恭送娘娘回宮就寢之後，一身烤肉味的薑撒朗抬起手臂來，聞了聞自己的衣服。

　　嗯，確實……

　　於是瞬間便抖了抖，也再也受不了身上這幾層衣服了。幾步便蹦蹦跳跳回了自己的臥室，路過電腦時轉頭一看，視頻通話已經被那邊切斷，而李准碩給她留了言——

　　「雖然團隊尚需磨合，但大問題沒有。你記得時不時去公司裡看下改裝安保系統的進度，有不懂的地方就問老胡。」

　　這樣一條彙報工作外加安排工作的留言之後，可能李准碩又覺得內容和語氣都太生硬，於是又加了條——

　　「另外，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放鬆吧，年後有大仗要打！」

　　女孩彎著腰，站在書桌前默了默，嘴角勾了勾，也抬起手來打字回道：

　　「好，我會好好放鬆的。」

　　這一條回過去之後，那邊卻好幾分鐘都沒有動靜。女孩已經找齊了睡衣打算進浴室裡洗澡，見通訊介面上始終沒有動靜，便猜想電腦那邊的人，可能已經又出去工作了，於是又留言道，「我準備睡了，有事短信聯繫。」

　　發完之後便去了浴室，半小時之後再出來，電腦上依舊沒有回應。

　　女孩才終於打著呵欠關了電腦，拿起吹風去床頭插好，盤起腿來子啊床上坐好，讓熱風和手指都竄進自己的頭皮當中，酥酥麻麻的，嗡嗡聲當中，越來越昏昏欲睡。

　　叮鈴一聲，擺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一下，手機螢幕也隨之亮起。

　　薑撒朗停下吹頭髮的動作，先把吹風機扔去一邊，拿起手機來確認。

　　那是一條短信，來自于權至龍。

　　「今晚很抱歉，但你放心，短時間內不會用告白來騷擾你。所以別躲我，有什麼事需要幫忙依舊開口直說，別想太多。」

　　薑撒朗：「……」

　　李勝弦那個叛徒！！！

　　她之前就開玩笑說以後如果有事需要幫忙，讓李勝弦不許推脫。於是這麼快就傳到權至龍那兒去了麼？！！

　　遠在yg宿舍裡的李勝弦：

　　撒朗對不起，我至龍哥喝完酒回來又開始一本正經地逼問我，我沒頂住！！！

　　手機被握在手心，卻忽覺有些燙手。

　　薑撒朗咬著牙糾結了兩秒，卻依舊不知道這樣一條短信，到底該怎麼回……

　　於是只能裝不知道，重新把手機扔回床頭櫃上，再拿起吹風機來嗡嗡地吹。

　　那位歐巴絕對是故意的……絕對！

　　她明明都裝作不知道了！她什麼都沒說，連李勝弦打電話過來時，兩個人都特意地沒有挑明！！

　　結果權至龍直接就提到了告白，然後還讓她別想太多……

　　話說他都說到告白這個詞了，讓她怎麼別想太多！！！

　　手機安靜地在櫃子上待了十幾分鐘，忽然又是一震。

　　女孩握著吹風機的右手，也跟著一抖。抬起眼來，看向自己手機的目光，忽然像是在看著什麼洪水猛獸。她咬了咬牙，又抓狂地仰頭嚎叫幾聲，然後忽然間把吹風機往旁邊一扔，惡狠狠地拿起手機來，點開介面。

　　好吧！那就看他怎麼說吧！

　　不就是權大隊長想調戲人麼？！她又對他沒那種意思，有什麼好尷尬的！！

　　而點開來一看。

　　至龍歐巴：「晚安~」

　　下麵還又發了個賣萌的卡通圖案。

　　炯炯有神震在原地的薑撒朗：「……」

　　對方如此能進能退畫風扭轉自如，她比不過。

　　所以還是繼續裝沒看到吧！

　　女孩抬起手來摸了摸頭髮，只剩發尾還有些潤濕了。她心頭有些煩躁，乾脆也不再等頭髮全幹，直接把吹風往儲物櫃裡一扔，把手機放到遠遠的書桌角落。然後才重新倒回床上，緊緊閉上雙眼。

　　那一晚，她輾轉反側。

　　但不知道翻到了什麼時候，忽然間，就還是睡著了。迷迷糊糊間，她做了個夢，夢裡她卻是坐在樸前進的摩托車後座上，摟著他的腰，把臉輕輕貼在他的背上。

　　摩托車開得很快，風打在臉上。

　　或許是那樣的風太冷了，第二天早上醒來，枕頭濕了半扇。

　　「早安~」

　　當拿起了手機來，那裡面已經又躺著一個人的問候。

　　只不過與去年時不太一樣，發信人不一樣，語氣也不太一樣。

　　「撒朗，外面下雪了。」

　　手機連帶著手指，都輕輕一震，又是一條短信飛了進來。

　　薑撒朗還穿著薄薄的小熊睡衣，頭髮淩亂，發尾肆意地往各個方向自由地翹著。她手握著手機，轉身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雙眸往外一掃，萬千朵細碎的晶瑩潔白，紛紛揚揚地從天空落下，安靜而唯美，但不知為何，又略顯悲傷。那場景吸引著她推開了半扇玻璃門，哆哆嗦嗦地走到陽臺上，然後她伸出手去，冰涼而細碎的涼意，便一點一點，輕輕落在她的手心。

　　像是眼淚一樣，結了冰的眼淚。

　　她保持著那樣的姿勢，發著呆，站了許久，久到渾身都凍得發抖。

　　有人簡短地敲了兩下她的房門，然後便直接開門探身進來，隨即就是驚訝地喊道：

　　「撒朗？在陽臺上幹嘛呢？小心感冒！」

　　聲音溫和，夾著關切，是她家最會照顧人的姜教授。

　　「爸，早~哈哈我就是看到外面下雪了~」

　　女孩瞬間便憋回了眼眸裡的濕潤，笑著轉過身來，若無其事地打著招呼。

　　「起來了就趕緊洗漱吧，你外公外婆剛才打電話說已經出發了，非得要自己坐汽車過來，這天又下雪了，你媽擔心得不行，又埋怨了我一通說我不早過去接他們。你也收拾收拾趕緊出來吃飯吧，待會兒和我一起去汽車站接外公外婆回家！」

　　姜教授圍著圍裙，一疊聲地囑咐完畢後，便關了門，似乎是出去準備早餐去了。

　　女孩站在陽臺上聽完，一陣寒風吹來，又是猛地抖了抖。

　　「阿嚏！」

　　這才發現身體有些頂不住，於是趕緊竄回屋子裡，把身後的玻璃門緊緊關得嚴實，然後自己在原地跺著腳取暖。

　　「漂亮嗎？說不定是過年前最後一場雪了。」

　　手機裡又來了短信，權至龍簡直像是開了天眼，仿佛能看到女孩這邊的一舉一動。

　　薑撒朗跺著腳，好幾分鐘才讓身體重新變暖。

　　停下了動作後，就又對著手機發愣，垂著頭，眼睛裡像是有許多種情緒在翻滾。

　　末了，她咬了咬唇，終於還是捧起手機，大拇指在鍵盤上快速挪動。

　　「撒朗？洗漱完了沒，快出來吃飯！」

　　姜教授又敲著門在走廊裡催促，女孩一邊打著字，一邊提高了聲音回復：

　　「馬上~~~！！！」

　　快速地編輯完短信，又認真掃視了幾遍，終於按下發送鍵。

　　完了之後也不等回復，立馬竄去了自己臥室裡自帶的洗手間，快速刷牙快速洗臉，他們家姜教授催她，她倒是不怕，就怕待會兒過來催的就不是姜教授了……

　　以最快速度洗漱完畢，只是用毛巾擦了擦臉，又塗上點潤膚水，便素面朝天地直接出去了，連頭髮都沒怎麼管。

　　餐桌上打著瞌睡的羅教授，一見那一腦袋雞窩就立馬精神了，眼睛一瞪就要開始每日一訓。圍著圍裙的姜教授，卻恰好端著一晚雞絲粥過來了，把粥往羅教授面前一放，笑著道：

　　「吃飯吧~先吃飯~~」

　　立馬就把話題岔開了，然後又張羅著自家女兒一塊去廚房端粥。

　　大冬天的早上，溫軟香糯的一碗雞絲粥入肚，從舌尖一路滑到胃裡，通體舒暢！

　　人說，吃飯吃好了的人，心情一般不會太差。

　　一家三口圍著一張四人座的餐桌，啊不對，現在或許該叫一家四口……

　　但無論怎樣，慢慢地，喝著粥、聊著天，也還是其樂融融。

　　「你出道之後，就越來越少回家裡了，看你都瘦成了什麼樣！」

　　對於羅教授來說，這種程度的埋怨，也算是極盡溫柔，一邊數落，一邊把炒小魚等拌菜統統都推到女孩這邊。

　　「是啊是啊，撒朗快多吃點。」

　　姜教授也樂呵呵地跟著推，看女孩嘴邊掛了點粥，還連帶著連紙巾盒一起，全部都推了過來。

　　而問完了女兒的身體之後，按照固定流程，羅教授又問到了女兒的工作。

　　「前陣子不是說你們公司裡遭竊了，還有人私下裡拷了你們下張專輯的十二首歌，那接下來怎麼辦？員警能管的了這件事麼？」

　　雖說最近臨近過年，女兒能安安生生待在家裡，父母也覺得高興。

　　可是因為知道她公司裡其實也確實有事，所以又有些怕這樣的悠閒，會不會帶來些更大的壞處。

　　簡直是讓他們做父母的，左右為難！

　　「沒事，准碩歐巴……嗯就是我們新上任的社長，已經在處理這件事了。警察局那邊也有報案，看能不能抓到犯人吧。」

　　話音剛落，桌子對面的姜教授遲疑道：

　　「撒朗，是不是你手機在響？」

　　手虛抬起來，指向二樓臥室，姜教授側著頭，做出傾聽的樣子。

　　「哈哈，你爸什麼都普通，可就是耳力特別好！」

　　羅教授被逗樂了，反正她是半點聲音都沒聽到，但還是沖女兒道：

　　「快去看看，是不是外公外婆路上給你打電話了。」

　　女孩蹬蹬蹬上樓，隔了兩三分鐘後，樓下姜教授點點頭，沖著自家老婆道：

　　「嗯，下來了。」

　　話音剛落，薑撒朗已經走到了二樓的樓梯口，手裡握著手機，但只是握著。羅鏡熙仰起頭來問道：

　　「誰呀？」

　　「警察局~」

　　薑撒朗笑嘻嘻地跑下來，從背後抱了抱羅鏡熙的肩膀，開心道：

　　「媽你問得真准！警察局那邊說，小偷抓到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48

第70章

　　姜撒朗外公外婆乘汽車上首爾來過年的那天，最終，她還是沒能和姜教授一起去接兩位老人回家。姜家的兩位老人，早些年也都是大國家黨裡的人，退休後把所有的人脈都交給大女兒羅鏡媛，老兩口不想再惹人眼煩，也不想無辜被牽扯進什麼風波事端。於是前幾年的時候，二老就搬回老家頤養天年去了，只每年過年時，如果女兒女婿抽不太出時間，去老家看他們的話，就換作他們回首爾來，短暫地待個幾天。

　　原本，是真的該親自去汽車站迎接的。

　　姜撒朗作為兩位老人目前唯一的外孫女，從出道後，就忙得沒回過一次老家。外公外婆只有偶爾來首爾時，羅教授會把女兒拎回去吃飯，就這樣勉強見一見面。

　　但一頓飯兩頓飯的，這樣怎麼夠呢。

　　羅鏡熙之前讓女兒過年這陣子，多在家裡面待著，陪陪外公外婆，還有離異後一心撲在工作上的大姨羅鏡媛，也確實是有著她的道理和考慮。

　　然而，只是沒想到，tbb裡還是事多。

　　好不容易前陣子，因為公司失竊後要對安保系統全面升級而放了假，這一天，女孩卻又接到警察局的電話，說之前偷竊財務的小偷抓到了。

　　原本，這樣的事情，按理來說也不該通知到薑撒朗這邊的，她是藝人，在tbb裡又不專門負責這些雜事。而事實上，其實也正是這樣，警察局是先給tbb留下的聯繫方式給了電話，事情轉了幾下，是繞到了秉昌洙那裡，接下來都由他和警察局一方接洽。但無奈的是，之前小黑盒子與十二首二輯裡的歌被盜之後，薑撒朗與李准碩就有些隱隱約約的想法，覺得可能是公司裡的人做的，甚至可能偷歌和偷錢的並不是一撥。

　　懷揣著這樣的疑慮，女孩專門找到了之前有過兩面之緣的鄭智隕警員，正好他這次也負責tbb的失竊案件，女孩親自過去拜託，希望案件有了進展之後，能夠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於是，第一時間拿到消息之後，薑撒朗沒能去接自己的外公外婆，而是自己一個人把臉捂得嚴嚴實實地，和姜教授一塊出了門，但是自己是出去打車，目的地是清潭洞警察局。

　　「誒？撒朗？」

　　警察局門口剛一下車，迎頭正好就遇見了從裡面出來的秉昌洙。

　　饒是薑某人已經用帽子和圍巾，把自己包裹成了中東少女，認識了女孩這麼多年的秉經紀人，還是一眼看破了她的偽裝，驚訝地喊了一聲之後，又立馬左右望瞭望，確認旁邊都沒什麼人空空蕩蕩的之後，才拖著女孩的手臂，一路把她帶回了自己車裡。

　　「秉大叔，警察局怎麼說？」

　　回到車子裡後，薑撒朗就鬆口氣，解開了圍巾問得急切。

　　秉昌洙望了女孩一眼，倒是沒有問她從哪兒得到的消息，微微頓了頓之後，只是徑直說道：「是個慣犯，去年剛放出來的，在我們那塊踩點很久了，財務室裡偷的現金，已經花得只剩一半，那人又轉手想賣你們那些首飾和包，警局的人就是順著這個把他捉拿歸案的。」

　　秉昌洙說著說著，像是又想起什麼，忽然間有些無語地笑道：

　　「楊代表的那塊石頭，那人以為肯定值不少錢，所以捂著一直沒有出手，現在也一併找回來了，不知道楊代表還要不要。」

　　薑撒朗：「……就這樣？」

　　秉昌洙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點頭：「就這樣。」

　　女孩立馬又圍起圍巾，往旁邊扣上把手，準備下車。

　　「表大叔，我還有些話想問問那個人，再去警局一趟，大叔你先回家吧~」

　　下車後往警察局的方向走了幾步，旁邊又多了個高出一頭的身影。

　　薑撒朗轉過頭去看他，秉昌洙就聳了聳肩膀，輕聲道：

　　「我陪你。」

　　秉昌洙陪著女孩回了警察局，偷偷給薑撒朗通風報信的鄭智隕正好等在門口，聽到門口的動靜抬眼一看，就立馬迎過來，雙眸明亮地招呼道：

　　「撒朗xi。」

　　「哈哈鄭智隕xi，謝謝你~」

　　但至於謝的到底是什麼，薑撒朗卻沒有多說，只是問自己可不可以見那個人一面，順便問他幾句。

　　警察局的拘留室裡，女孩與小偷短暫地會面。

　　她仔細打量著那個人的五官，狹長的雙眼、鷹鉤鼻，如果她曾經見過的話，大概不會輕易忘記。可是記憶中，確實是沒什麼印象的。她觀察著那個人，那個人卻有些莫名其妙，抬起頭來，挑釁地看著她。

　　「你知道你偷走的東西中，最值錢的是哪一樣嗎？」

　　薑撒朗忽然發出了聲音，看著那個素不相識的小偷，淡淡地笑著。

　　小偷明顯被問得一愣，隨即眼眸裡就升起了驚疑。但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依舊選擇沉默。

　　「名牌包……名牌手錶……風水石……」

　　女孩把每個詞都拖得長長的，一邊試探，一邊留意著男人的眼色。

　　「其實都不是……」

　　她把上身前傾一些，用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眼眸緊緊鎖在對方臉上，連話語裡依舊是不徐不疾。

　　「現在被搜出來的那些，都不是，而該是小黑盒子！」

　　忽然間就提高了語氣，惡狠狠地說著。

　　可是男人卻被忽然蹦出的詞語搞懵。他剛才牢裡出來沒幾個月，快要過年了手頭太緊，所以才瞄準了tbb這家開在小巷子裡，但據說很有錢的經紀公司。他所求的就是財，所以剛才在女孩問他知不知道哪樣東西最值錢時，情不自禁地，便產生了好奇心，注意力集中地聽。

　　然而，在聽到最後那莫名其妙的「小黑盒子」時，卻是情不自禁地一愣，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來。他確認自己沒有拿過那個東西，也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

　　可是當視線，又重新觸到對面一直盯著她的女孩時。

　　心頭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被試探了。

　　男人從心口湧出些憤怒，他皺了皺眉想要胡亂說些什麼，可是那個女孩已經站起來往外走了，連帶著和她一塊進來的那個男人，以及之前抓他進來的警員。

　　「撒朗xi……你剛才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鄭智隕一路把薑撒朗和秉昌洙送到門口，一路凝眉沉思。

　　到了大門口，還是忍不住問出了疑惑。

　　然而女孩卻是搖了搖頭，笑道：

　　「沒什麼，我瞎問的~」

　　輕聲說完之後，又舉起手機來輕晃兩下道：

　　「鄭智隕xi的電話號碼已經存下了~之後休假的話給我短信，我請你吃飯~~」

　　女孩明顯是一副不想說的模樣，鄭智隕雖然知道她有所隱瞞，但也想不通和之前的失竊案有什麼具體的關聯。抿了唇默了一默之後，還是咽下喉頭的略微失落，也笑著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但還是我請你吧，之後請你去吃一家很好吃的日式料理，可以麼？」

　　男人一米八以上的身高，身姿挺拔。劍眉星目笑容明朗，聲音落落大方。

　　「好啊~」

　　女孩笑著應下，然後揮揮手，兩撥人在警局門口告別。

　　薑撒朗之所以堅持要見那男人一面，就是想確認偷錢的人，和之前偷歌、偷小黑盒子的人，到底是不是一撥。而現在答案出來了，確實就不能夠混為一談。警察局門口，鄭智隕問她那話是什麼意思，她可以不用說，因為那句話與現在的案情無關，鄭智隕即便是員警也不能逼她非得開口。但從警局出來，重新又走到了停在附近的秉昌洙車子裡時，面對秉昌洙嚴肅著一張臉的提問，女孩就很難再直接敷衍了。

　　「撒朗，你們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在瞞著我？」

　　秉昌洙把眉頭皺得深深的，他說的「你們」，當然包含了薑撒朗，但同時，也包含年初新晉升為社長的李准碩，包含了青鳥團裡的其他三個。他問這句話，問得遲疑，但卻並不是完全的疑問句。

　　從去年李准碩進了公司之後不久，青鳥團換了合約之後，tbb的形勢就有些微妙了。當時秉昌洙是少數幾個知道林赫拉私換合約事情的人，所以對那樣的氛圍感受格外深刻。而後來，李准碩突然蹦出來，把楊名碩從社長的位置上給撩了下去。那陣子，雖然在公司裡，秉昌洙也會訓斥那些胡亂嚼舌根，說tbb陷入內訌當中的人。

　　然而心中，其實始終是不安的。

　　更何況，在一月份那晚的失竊後不久，李准碩忽然就召集大家開會，說因為某些原因，青鳥團接下來的計畫被打亂，原定於四五月份發行的二輯計畫暫緩，先準備兩人制的小分隊。

　　馬上就快要過年了，李准碩卻忽然帶了一批工作人員，迅速聯繫美國那邊的錄音室以及攝像組，從澳洲緊急召回了申雅中，然後一起飛去美國與林赫拉會和，組成雅中&赫拉小分隊，在紐約緊急錄製小分隊歌曲後，又加班加點地拍攝mv。

　　這些，都是秉昌洙能夠得知的情況。

　　但他現在有理由相信，坐在他旁邊的這個女孩，姜撒朗。

　　她知道的一定比他要多，多很多。

　　然而他們之前就選擇了不對秉昌洙完全坦白，所以這一刻秉昌洙雖然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但卻依舊問得遲疑。

　　因為，如果他們真的有什麼隱秘的計畫，而且並不打算信任他的話……

　　那他這樣的提問，只是自討沒趣而已，不是麼。

　　「之前tbb被入室盜竊之後，准碩歐巴不放心公司裡的資料，所以有請一位元朋友過來檢查電腦。他們還原電腦資料之後發現，在公司失竊一周以前，有人從我的電腦裡，還有創作部那邊的電腦當中，拷走了正規二輯裡的十二首歌。」

　　薑撒朗未嘗看不到秉昌洙臉上的糾結，但她並沒有解釋些什麼，只是坦白。

　　她的坦白就是她的解釋和態度。

　　「omo！那你們那天怎麼不說呢？！」

　　秉昌洙顯然受了不少的驚嚇，所以他一瞬間就拋棄了所有的糾結，立馬沉浸到這擔憂當中。

　　「這種事情……報警也沒用。」

　　女孩只是搖著頭，然後又微皺著眉道：

　　「現在我們只擔心兩件事，一個是怕到時候五月份出專輯時，對方會提前暴露音源，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秉大叔你也知道，一張專輯從創作、錄音、拍攝到後期包裝、製作、推廣等等，我們要投入多少的資金和精力，所以如果他們等到那時候忽然暴露音源的話，無異於對我們釜底抽薪，損失資金倒還好說，更怕的是，會大大削弱青鳥團這次回歸的力度，打斷我們好不容易重新找回來的上升趨勢。」

　　薑撒朗靜靜地講述，秉昌洙也就靜靜地聽，等女孩輕微一頓時，又問道：

　　「那另一件事呢？」

　　「現在我們該擔心的另一件事，是公司裡可能有內鬼。能夠無聲無息地潛入到公司裡，沒有像那個小偷一樣被拍下身影，甚至，都還知道二輯的十二首歌，是一半放在了創作部，一般放在了我的電腦裡……我和准碩歐巴都覺得，是外人作案的幾率不大，而剛才，我也是想確認一下這一點推測。」

　　從李准碩進入公司，從林赫拉更改合約，從楊名碩被□□。

　　秉昌洙和薑撒朗，兩個人都作為tbb裡待了許多年的「老人」，作為彼此熟悉了許多年的「家人」，卻從沒像此時此刻一樣，如此直白地談到tbb裡的內部矛盾。

　　或許這樣的談話，其實依舊不夠直白。

　　只是說有內鬼而已，壓根兒並沒有說那內鬼是從哪兒來的，是否有被誰指派，而指派他的人又會是誰……壓根都沒有提。

　　可是心裡，已經忍不住越想越深。

　　深得自己都心驚。

　　然後忽然便被某種想法給驚到，肩膀狠狠一抖，秉昌洙逼迫著自己，從那樣的想法中逃脫。

　　「那……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他放棄了再繼續追究下去，而是轉而問其他的問題。

　　眼下看起來更需要解決的問題。

　　「所以雅中跟赫拉組成小分隊，是為了頂到時候五月份出現的空缺嗎？因為已經和粉絲約好了時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二輯呢？不發了嗎？重新推翻，全部重新製作？」

　　秉昌洙越問越覺得這事情實在棘手，後邊一波又一波的麻煩都在等著。

　　「粉絲期待的是全員回歸，只雅中跟赫拉兩個人，能頂得住嗎？而且時間這麼緊，雖然我知道你們之前就在準備小分隊的曲目，但現在還是等於從頭開始啊，時間上來得及？能保證品質嗎？而且還有內鬼放在公司裡怎麼辦？就算重新換了安保系統，以後也不免生出其他事端……」

　　男人喋喋不休，說到後來，不像是在問著問題，反而像是，只是陷入了某種深深的擔憂。

　　而且陷得不可自拔。

　　「大叔……秉大叔！」

　　坐在副駕駛上的薑撒朗，有些哭笑不得。

　　「我這樣跟你說吧，現在公司裡大多數人都知道，五月份時，我們青鳥團可能不會出正規二輯，可能會讓雅中歐尼跟赫拉歐尼的小分隊頂上。而等過年之後，准碩歐巴還會在公司裡宣佈，等雅中歐尼跟赫拉歐尼的小分隊活動完畢之後，會推出我和初雅歐尼的主唱小分隊，年後也開始加緊製作。」

　　「准碩歐巴會在那時候坦白告訴大家，正規二輯十二首歌全都被盜，所以為了給我們爭取出重新製作的時間，先推出這兩支小分隊。」

　　秉昌洙聽著聽著，又狠狠地皺緊眉頭，忽然一拳頭搗在方向盤上，咬牙切齒道：

　　「太便宜他們了！十二首歌又等於白做！！」

　　他惡狠狠地瞪向車子前方，瞪在停車場角落裡的垃圾桶上。

　　咬緊了牙，感到憤怒席捲而來，快要把他的理智淹沒。

　　他雖然不會寫歌，正式接手青鳥團的經紀人職位後，留在公司裡的時間，也並不比青鳥團四個女孩要多。但女孩們出道這兩年裡，他一直都站在旁邊看著。平常他帶誰出去跑行程，就把目光落在誰的身上。怕冷了怕熱了怕累了怕妝花了，他把她們當女兒一樣精心呵護。

　　但偶爾，回到公司裡的時候，休息的時候，偶爾感到疲憊的時候。

　　秉昌洙其實……總是，看向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女孩。

　　他第一次看到那個女孩時，她就坐在tbb二樓裡的工作室當中，埋頭在寬大的工作臺上寫著些什麼。

　　那時候，他以為那是表仁厚的小侄女之類，看著像是個小學生，大概是趴在那兒寫作業。

　　可是，可是。

　　後來才知道，站起來還沒有椅子高的女孩，已經開始學著填詞。

　　從九、十歲到現在快要成年，填詞、作曲、編曲……

　　數年間，薑撒朗所學所做的這些，秉昌洙一直都半懂不懂。

　　可唯一不用別人說明，他也能完全看懂的是，那日復一日趴在桌子前的身影，能看懂暑夏三十九度時，從女孩額角流下豆大的汗滴。能看懂出道後也經常亮到半夜的二樓小房間，能看懂每次發專輯之前，女孩連下樓去食堂吃飯時都發著呆，嘴中念念有詞，有時候是幾句話，有時候是一段旋律。

　　tbb裡的牛掰創作人，並不只有薑撒朗一個，因為tbb裡不完全禁止旗下作詞作曲家外投作品，近些年李，新沙洞老虎和二段橫踢也在圈裡闖出些名聲。而青鳥團正規二輯的十二首歌，並不全都是由薑撒朗創作，甚至由於李准碩有意給女孩們減壓，薑撒朗在二輯中所占的創作比例，可能比之前的兩張迷你專輯還少。

　　但不知為何，一想到那十二首歌就要打了水漂。

　　秉昌洙還是下意識地，就為他看著長大的小女孩覺得委屈。

　　他一直都在旁邊，看了她那麼多年。

　　明明很有天分，明明已經很是努力。明明乖巧而謙遜，懂事而且意志堅定。

　　明明……明明已經是這麼好的女孩了，為什麼總是要受這麼多委屈呢？

　　所以……

　　阿西！真是生氣！

　　秉昌洙坐在駕駛座裡，咬牙切齒，表情是恨不得破口大駡的憤怒，然而因為顧忌著旁邊的人，明顯在憋。結果胸口都憋成了風箱，大大地喘著氣，胸口上下起伏劇烈地，額角都暴起了青筋。仿佛那憤怒都化成了暴風，隨時都要破體而出。

　　「大叔，別擔心。」

　　女孩忽然伸出了左手，覆在秉昌洙砸在方向盤上的一隻手上。

　　「我剛才說的，都是我們和准碩歐巴，接下來該做給公司裡的人看的。」

　　薑撒朗轉過臉來，眉眼彎彎地看著秉昌洙。

　　雙眸依舊明亮，有些感動，又有著張狂與冷靜的奇異混合。她勾著唇，依舊是那個愛笑的小姑娘，但笑容裡有了讓人安心的力量，有了讓人看不懂的更多內容。

　　「雖然不能說是十拿九穩，但我們的正規專輯，會準時發行的。」

　　她笑著，如是說。


第71章 01.01

　　歲末，薑家。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桌年夜飯。

　　羅家兩位老人，兩三年都沒跟外孫女認真相處過，這一晚更是格外高興，吃飯時都還不停拉著薑撒朗的手，一邊給她夾菜，一邊一個勁兒問她學習怎麼樣，最近工作忙不忙，有沒有人又不長眼地來欺負她和她的成員……

　　嗯，這說的是之前林赫拉的事，當時實在鬧得太大，所以把兩位老人也給驚動了。

　　而其實，這些問題，早在過去的幾天裡，都已經問過數十遍了。

　　老人們喜歡她，但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所以就只能把這些話題，翻來倒去地重複著，而薑撒朗也都一直笑眯眯地聽著，偶爾把頭靠在自家外婆的肩膀上蹭一蹭，眉眼彎彎地說自己很好，哪哪兒都好~沒人敢欺負她~~~

　　今年，因為是在首爾而不是老家裡過年，而且嚴格說來，這家的當家人是姜教授，而不是羅鏡熙。所以羅家原本嚴格的年夜祭祖一類繁雜流程，統統被省。而同時，這其實也是因為羅鏡熙畢竟是個老齡孕婦，多動兩下都容易精神不濟，而羅鏡媛與兩位老人嚴格說來都是客，薑撒朗又是什麼都還不懂的年紀。所以最終，大家一起開開心心吃完了飯之後，就直接過渡到互送禮物的環節了。

　　「撒朗，來來來，先看大姨送你的禮物。」

　　一群長輩全在沙發上坐著，就薑撒朗一個人在旁邊地毯上站著，平舉起雙臂來，打算先給外公外婆行個拜年大禮時，卻先被羅鏡媛拖住了胳膊。

　　她家大姨直接遞過來一個綢布包好的盒子，塞到女孩懷中，一疊聲催促道：

　　「打開看，先打開看。」

　　那是一套顏色鮮亮的韓服，嫩黃色的夾衣陪著桃紅色的襖裙，花枝招展十分俏麗。

　　「去換上，換上再過來行禮。」

　　羅鏡媛很是期待地看向自家小侄女，而旁邊的外婆也笑得一臉和藹道：

　　「試試吧，我家撒朗穿這個肯定好看！」

　　於是……就試試吧。

　　從小到大，姜撒朗其實都沒穿過幾次韓服。羅家的家風很嚴，偏于傳統，但奈何她親媽年輕時去國外留學，學成回來時就有些放蕩不羈，而親爸又是個什麼都可以的好好先生。於是薑撒朗小的時候，截止到被表仁厚拐去公司裡之前，都接受的是純正的西式教育，唔……其實也就是散養，或者好聽點說叫解放天性。

　　所以她剛出道不久時，好好地穿個校服，都被申雅中定義為畫風不對，這純粹都是小時候被羅鏡熙給打造出來的天性跳脫。但那時候，可能親媽也是已經發現，自家女兒走向越來越不對，太過活潑灑脫，沒有一點女孩樣子。親媽這才忽然間又轉了畫風，開始要求薑撒朗要像個淑女……

　　比如說，走路時不說蓮步輕移，但至少也不該走兩步蹦三下，跟地上著了火似的。

　　薑撒朗捧著那一套韓服，去樓上換了下來時，在樓梯上蹦了兩下，立馬就被批了——

　　「好好走路！」

　　隔著四五米，一樓客廳裡的高齡孕婦扭過頭來，吼得中氣十足。

　　女孩蹦躂的動作微微一停，隨即就立馬收斂了表情，雙手提著桃紅色的襖裙，學著電視裡那些世家小姐的樣子，微垂著頭微勾著嘴角，踮起腳尖來一點一點地往下走。

　　轉過螺旋式的樓梯，最終出現在客廳裡眾人面前時，眾人都微微一愣。

　　十八歲的少女，穿紅著綠，嫋嫋婷婷。

　　一頭短髮，依舊是隨意飛著，她不知道該怎麼盤，乾脆就不管。可是以前還透著些肉感的臉蛋，已經徹底變成了光滑的鵝蛋，小巧得只剩巴掌大小的臉盤，在黑髮襯托下，越發顯得潔白，把徹底褪去了稚氣的五官，都還給拔得又出脫了幾分。

　　眉似弦月，不似劍眉那般硬朗，卻比柳葉更勾出了幾份端莊大氣。眸若點漆，皓齒瓊鼻，殷紅的一張小嘴微微抿著，目光含喜，巧笑倩兮。

　　這一年裡，薑撒朗變了許多。

　　這件事，一群長輩們都已經感慨過好幾次了。然而，此時此刻，看到女孩穿著韓服腳步輕移，像是調皮從畫裡走出來的仙女，又像是古時候豆蔻年華、含羞帶怯的大小姐。

　　忽然間，就不得不再一次生出感慨——

　　自家姑娘是真的長大了啊！這要是放古代，都可以直接嫁人了啊！！！

　　「你看，你穿裙子多好看！」

　　羅鏡熙顯然很是驚喜，又有些激動，乾脆直接站起來，把自家女兒前後左右打量了好幾遍，樂得都合不攏嘴。

　　「你平常就是太不愛打扮了！等過兩天，過兩天商場開門後，媽媽陪你去多買點新衣服！都買顏色鮮亮點的！你皮膚白，年紀又小，就該多穿點亮色的漂亮衣服，多打扮打扮！！」

　　親媽喋喋不休，感覺都恨不得，現在就把人拖出去逛街。

　　薑撒朗站在原地，被自家親媽打量得挺胸收腹，一身戒備。但抬起頭來，又看到外公外婆爸爸大姨眼中，都是讚賞的笑意，有種「我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女孩心頭……默默地就溫暖了一下……然後又得瑟了一下……

　　好吧，她承認她剛才換完衣服，照了鏡子後也覺得好看，所以就臭美地抹了唇膏又刷了點腮紅……

　　可是，老天爺可以作證！

　　她真的就只是抹了唇膏刷了一點點腮紅！

　　真的……有那麼好看麼？

　　站在客廳，雙手提著襖裙，薑某人故作矜持地笑了笑，心裡卻已經樂開了花。等給自家長輩們都參拜完畢，又接了長輩們的禮物與祝福之後，趁著大家不注意又竄回了樓上臥室裡，開了最亮的燈擺好姿勢……

　　哢擦一聲~自拍完畢！

　　手指刷刷地在手機上移動，過年了嘛，作為隊裡唯一一個有著社交帳號的成員，總該給粉絲們一點福利~~對不對~~~~~~~

　　「親愛的信使們~新年大吉大利~~~」

　　推特上的留言，直接是用韓文寫的。

　　照片裡，她穿著韓服站在自己的衣櫃面前，一手貼在臉龐比出個V，一手高高抬起……

　　於是照下了四十五度仰望的傻笑模樣。

　　絕版照片，僅發出不到五分鐘，就已經被各式各樣的留言刷屏。

　　比如說，有花癡加調戲的——

　　「啊啊啊我女神真美！！！麼麼麼螢幕好髒！我舔舔！！！」

　　「這照片有毒！我就看了一眼為什麼就心跳加快啊啊啊！！！隊長我愛你！！！」

　　「撒朗贊！求全身照！求三百六十度各角度都來一張！姿勢你選！」

　　也比如說，有莫名走向詭異的——

　　「小姑娘這麼美一定是丁香的親妹妹對不對？啊啊啊告訴我只有我一個人想起《風之畫員》裡雅中女神的扮相了麼？！！！好美！而且她們兩怎麼能五官也越來越像呢？！！！怎麼能這樣呢？！！！」

　　「回樓上，這就是真愛的力量啊！歡迎加入雅loveCP黨！！！」

　　「雅love一生推！哎呀呀雅中女神每次看向忙內時那個寵溺！求女神和小女神永遠都在一起！別的男人都配不上你們！！！」

　　「樓上都是些什麼鬼……雅中和撒朗其實就是臉型和鼻子有些像，重合度最多三分吧，而且氣質也太不一樣，雅中純正女神范兒！撒朗清新嬌俏……倒都是很美很養眼就是了……」

　　當然了，也還有送上祝福與期待的——

　　「隊長新年快樂~~~祝青鳥今年也繼續大發~二輯期待中~~~」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10年是青鳥年~坐等你們大殺四方！！！」

　　薑撒朗窩在二樓刷了會手機，挑出幾條說期待二輯的留言，都截了圖，然後私下裡轉發給李准碩。

　　沒過多久，手機嗡嗡兩聲，李准碩來了回信。

　　「新春佳節，不談公事！」

　　·

　　女孩笑了笑，回道：「還沒春節呢……」

　　手指在螢幕上摸了摸，勾著唇一笑，又從床邊站了起來。雖然還沒到春節，但離春節也不遠了，長輩們都喜歡看她穿這套韓服，那就再下去多晃兩圈吧，直接穿著跨年好了~

　　一手提著裙子，一手拿著手機。

　　沒走兩步，手機又震了起來，是電話。

　　來電人權至龍……撥過來的是視訊通話……

　　介於她剛在推特上發了韓服照片，而這又是權至龍第一次給她打視訊通話。權某人打這通電話過來的目的……似乎昭然若揭，毫不遮掩。

　　「歐巴，我手機沒有視頻通話的功能。」

　　她有些無語，有些無奈，又有些隱隱的慌張，所以一接起電話，就搶先地說。

　　最近這兩年，通訊公司推出了可以視頻通話的新功能，許多新款的手機當然也跟著改進。可是，薑撒朗這款私人手機用了好幾年了，當時買的時候也不是最新的款式。上網倒是沒有問題，可是權至龍想打電話來看到她穿韓服的樣子，是無法得逞的，兩個人都只能看到一片黑屏。

　　「沒事~能聽到聲音也行。」

　　權至龍電話那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頓了兩三秒，才又有了人聲。

　　「撒朗，聽得見煙花爆炸的聲音嗎？我和我姐姐姐夫正放煙花呢，本來想給你看看。」

　　薑撒朗：「……」

　　嗯，對不起，之前是她自作多情……

　　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側著耳朵仔細地聽了聽，恍惚是有些什麼響動，可是又像是太遠，一點都聽不真切。

　　「撒朗，能聽得見嗎？」

　　權至龍的聲音又提高了一些，然後又低聲嘟噥，仿佛自言自語道：

　　「還是太遠了嗎，要不我再站近一些……」

　　一句話，就把女孩給嚇得連聲道：

　　「聽得見聽得見！！我聽見了！特別響的聲音！！！『砰~~砰！』的這種！！！」

　　不僅說著瞎話，而且還學著煙花爆炸的場景。她是怕權至龍真的瘋到湊煙花旁邊去，人過兩天在日本還有演唱會呢，萬一炸出個好歹來，她賠不起……

　　女孩慌張的模樣，卻把電話那頭的男孩給逗樂了。

　　權至龍悶聲笑著，聲音仿佛在喉頭裡滾動，低啞而誘惑。

　　「撒朗……我們其實還沒開始放呢。」

　　聲音裡憋著笑，他頓了頓，又說：

　　「你聽到的可能是隔壁家在放，他們放的就是那種『砰~~砰！』的煙花。我們家待會兒不放『砰~~砰！』，我給你放『砰~~嘩啦啦啦~~」的這種好不好？你喜歡麼？」

　　薑撒朗：「……」

　　這種明知道對方在調戲她又戲耍她，但卻總是被帶走節奏的感覺……

　　不太好。

　　真的不太好。

　　女孩頓了頓，她在電話這邊忽然皺起眉，想著這樣難解的狀況，到底該如何掙脫。

　　可是電話那頭，權至龍又已經小心翼翼問道：

　　「撒朗，生氣了？」

　　問完之後卻不等女孩回答，立馬又徑直說道：

　　「我知道你現在不是考慮男女關係的狀態，你上次回我短信時已經差不多說明了，我全都理解。可是撒朗，我只是想跟你說聲新年快樂啊，這樣也不行麼……？」

　　權至龍說的短信，是他們在飯桌上弄僵氣氛後的第二天，下雪那天，薑撒朗咬著牙給他回的。他又是發短信說早安，又是讓她去看雪。最終，女孩卻沒管他的暗示或是撩撥，沒管他的耍花腔或是迂回戰術，只是忽然間，就認真地，一字一句回道：

　　「至龍歐巴，拜託不要這樣，拜託。」

　　隱隱的拒絕，隱隱的懇求。她沒有說白，但權至龍知道她在說什麼。

　　她沒有和他一樣的心思，但也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不想失去他這個歐巴。

　　所以她拒絕而又懇求。

　　那條短信之後，直到過年的這幾天裡，權至龍果然也沒再給她打電話，或是發短信。

　　所以薑撒朗剛才才敢接電話，而不是直接裝沒看到。

　　可是誰知道，這一晚，權至龍仿佛忽然間，又捲土重來，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說他打視頻電話只是為了給她看看煙花，他的聲音寵溺，又刻意壓沉了，像是在若有若無的勾引。他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可是又忽然間說他全都理解，還說他只是想對她說聲新年快樂……

　　聲音裡還泛著委屈。

　　小心翼翼地，仿佛在意著她一絲一毫的情緒。

　　薑撒朗語塞，那種若干種情緒都湧到了喉頭，可是卻因為對方可憐兮兮地望著你，於是什麼都說不出口的憋悶，讓她恨不得現在就把電話甩開。可是偏偏……又甩不開。

　　因為那是權至龍，是幫了她們許多的權至龍。

　　是她一直都欣賞敬佩，甚至偶爾還會隱隱崇拜一下的歐巴。

　　所以，要怎麼說？要怎麼發火？

　　「撒朗？」

　　權至龍又在電話那頭叫她，聲音輕輕的，像是羽毛搔在了話筒上。

　　「至龍歐巴，抱歉我媽媽在叫我了，改天再通話吧~新年快樂！！！」

　　急急說完之後，恨不得立馬抽自己一巴掌。

　　她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說出改天再通話這句話！！！

　　「嗯，新年快樂。」

　　電話那頭，權至龍又在低聲地笑，仿佛看穿了她這拙劣的演技。

　　可是掛掉電話之前，忽然又問了句：

　　「撒朗，過兩天我們在日本還有演唱會，你要去麼？我給你包來回機票。」

　　輕聲問著，帶著期待，雖然那期待又讓薑撒朗覺得莫名其妙。

　　因為他們兩明明都知道，現在鬧成了這樣，她可能會去麼……

　　可是還是說不出拒絕，於是只能一股腦兒地都往後推：

　　「唔，可能抽不太出時間，下次吧下次。」

　　幾天之後，二月十四，BB日本札幌演唱會。

　　權至龍上臺前，特意在最貼身的裡面，穿了讓CODY趕制的小背心。背心的質地和款式都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在左胸口封了個口袋，堪堪能放進去一個手機，而且貼合得很緊，怎麼蹦都不會把手機掉出來。

　　晚上七點多，權至龍給薑撒朗打電話。

　　那邊沒有人接，但他固執地站在台下，響鈴一結束之後就立馬再打，反復地打。

　　剛重複到第三次時，電話被接通了。

　　「撒朗，一直說來看我們的演唱會，但是一直都不來。所以就算是懲罰你總是言而無信吧，今天不許掛電話，去找個有插頭的地方，給手機把電充上！不許掛電話！」

　　只短暫地隔了幾天，權至龍已經又轉換了風格，變成了霸道而蠻不講理的畫風。

　　姜撒朗正和申雅中一塊兒吃飯，聞言有些無語，只能借了餐廳裡服務員的充電線，插到餐桌下的插座裡給手機充電，然後又掏出耳機，直接戴上，這樣她可以空出手來，繼續吃飯。

　　而這時候，電話那頭在好一陣子的窸窸窣窣之後，終於又出現了人聲。

　　「HELLO~JAPAN！！！」

　　權至龍提高了聲音猛地一吼，嚇得這邊薑撒朗雙手一抖，差點都掉了筷子。

　　「怎麼了？」

　　對面的申雅中投來疑惑的目光。

　　薑撒朗默，然後面色微囧，把另一隻耳機遞給了申雅中。

　　那天，整整兩個多小時，薑撒朗和申雅中都坐在餐廳裡，沒動。

　　如果不是她們兩是這家餐廳的常客，就憑情人節這天她們兩這樣的坐法，都得讓老闆直接給把她們趕出去。

　　兩個多小時，兩個人中間隔了一張桌子，分享著耳機。

　　聽著同一場由權至龍親自轉播的演唱會。

　　不知道他把手機放在了哪裡，演唱會上的伴奏和尖叫聲，都是遠遠的，一片混沌，甚至連其他四個人的歌聲也都聽不太清。可是，權至龍的聲音是格外清晰的。

　　甚至因為聽不太清伴奏，而顯得像是清唱。

　　他一個人的清唱。

　　整整兩個多小時之後，權至龍從臺上下來，把手機掏出來一看，開心地喊道：

　　「撒朗，你還在嗎？」

　　姜撒朗與申雅中對視一眼，女孩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麼。

　　耳機裡，卻忽然傳出了嘟嘟嘟的聲音。

　　電話被掛斷了。

　　遠在海峽另一邊的日本，二月十四，權至龍對著直接黑屏的手機怒駡：

　　「阿西！怎麼沒電了！！！」

　　堅.挺了兩個多小時的手機：怪我咯？


第72章 01.01

　　年後，TBB裡再次恢復運作時，這棟二層小破樓已經大不一樣。

　　雖然從外表上，依舊還是看不太出來的……

　　一樓入口旁邊，開闢出了保安室，八個專門從安保公司請來的保安二十四小時輪班。

　　建築物外牆和裡面走廊、各個房間裡，全都安上了監控，比之前，更加嚴密地覆蓋到方方面面角角落落。

　　而公司裡各自分工不同的房間，不再是像以前那樣可以隨便亂竄，不再實行密碼解鎖，不再是有人知道密碼或者拿了鑰匙就能輸入後進去。而是全部都，改成了使用門禁刷卡，只有拿著擁有該房間許可權的門禁卡的人，才能夠進入，否則如果強行破入的話，立馬就會引發報警器，同時公司建築物的所有出口，也全都落鎖！

　　全公司所有職員的門禁卡裡，都有著簡單的個人資訊。

　　原先這張卡，幾乎只是用於每日上班打卡，記錄出勤。甚至有的時候，職員們上班時忘了帶，也沒有人跳出來刻意去管。但從今往後，門禁卡會成為通信于全公司的通行證，每個人都只能按著自己的現有許可權，去到自己能去的部分地方。如果忘帶或者遺失，如果不去保安室那邊申請臨時門禁卡的話，幾乎就是寸步難行，也就只能在公司裡待待走廊進進廁所，或者在二樓的公共休息區裡做一做了，甚至連食堂都進不去！

　　而且，在更新了全部安保系統之後，新年的員工全員大會上，李准碩還站起來把雙手撐在演講臺上，笑眯眯地說——

　　「為了共同保護公司財產，請每個人都好好管理自己的門禁卡，如果系統上顯示有人的門禁卡被他人使用，萬一出事，該張卡片的主人就要負起連帶責任。」

　　台下的公司眾人：「……」

　　嚶嚶嚶好怕怕！之前小偷事件又不關他們的事！幹嘛弄這麼麻煩又嚇人啊啊啊！！！

　　開年員工大會開完之後，又召集了其中一部分人，繼續開會。

　　楊名碩度年假還沒有回來，李准碩一個人在演講臺上撐著下巴，想了想之後乾脆往桌子上一翻，對著台下眾人盤腿坐下了，一手撐在膝蓋和下巴之間，一手拿著鋼筆在旁邊桌面上輕點。他保持著這樣歪七扭八的姿勢，皺著眉道：

　　「雅中&赫拉小分隊，雖然年前在美國完成了一些，但接下來還要收尾，和A.D你們繼續跟進。」

　　吊兒郎當點了名的，是之前在美國時聘請的錄音師，美國那邊錄完後就直接給帶回公司了。

　　「雅中&赫拉小分隊收尾的同時，撒朗&初雅的主唱小分隊也要開始啟動，這個就還是由老虎哥還有橫踢你們負責，你們和撒朗磨合這麼多年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儘量提高效率。」

　　李准碩盤著腿，穿著休閒西裝與皮鞋，吊兒郎當地坐在演講臺上的座子上，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事一樣拍了下大腿，立馬又道：

　　「啊，我還沒告訴過你們，公司為什麼忽然打亂10年計畫對不對？」

　　原先的10年計畫，還是10年一月份時，由當時還未下臺的楊名碩社長拍板定案的。

　　在青鳥團的發展上，大體就一個關鍵點——

　　四五月份趕緊出正規二輯，更加大火之後多接廣告和綜藝，申雅中最好繼續去拍大熱電影，其他人最好都能去固定綜藝，當花瓶無所謂，保持曝光度就行。

　　而從李准碩這位新任社長上位之後，公司裡的計畫，明顯不是在按著楊名碩之前的想法在走。先是公司財務失竊，失竊過後，李准碩就立馬讓全公司職員都趕緊處理了工作，然後給他們提早都放了年假，把公司空出來升級安保系統。

　　雖然這樣，職員們是挺高興的沒錯……

　　可是其中有些職員，是直到此時此刻，才知道原來接下來，李准碩也不打算按照楊名碩之前所安排地去做，不打算在四五月份出青鳥團正規二輯，而是先出雅中&赫拉小分隊，接著是撒朗&初雅小分隊，至於之後的二輯，沒提，但總讓人覺得已經有了變故，發行之日遙遙無期……

　　據說，李社長和青鳥團關係挺好的啊，尤其是和青鳥團隊長薑撒朗，公司裡經常有人看大那兩人笑嘻嘻地說話，看起來不像是社長和藝人，而是像是叔叔和侄女……

　　額……

　　所以，剛才得知要出小分隊的瞬間，心中起了好幾種猜測之後。

　　最終還是落在了，李准碩大概是想給楊名碩搗亂這一條猜疑上。

　　畢竟二輯的計畫是舊社長定下的，新社長上任後想燒三把火，秀一下存在感，大家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還是覺得李准碩腦子有些進水就是了，畢竟青鳥團四五月份要發正規二輯的風聲已經放出去了，到時候如果突然變成小分隊的話，也不知道粉絲會不會跑來門口扔臭雞蛋。

　　「年前大家都還在放假，很多事情沒辦法溝通，也不想太打擾大家過年。」

　　「但是現在，你們都該知道，年前TBB失竊案裡，其實丟失的不僅僅是現金和財務，還有人拷走了接下來二輯裡的十二首歌。」

　　李准碩此言一出，台下頓時像炸了一樣。

　　像是沸水裡扔進了速凍水餃，一片沸沸揚揚。

　　「先別忙著討論。」

　　李社長舉起了一隻手來，暫停了下方的喧雜。繼續道：

　　「現在，沒辦法確認偷歌的人，會不會在四五月份我們把專輯完全製作好之後，發行之前，突然就公佈音源。在座的人基本都知道二輯的進度，其實已經都完成一大半了，到時候還會更多。可是對方如果卡著我們發行的時間提前曝光的話，會把我們的損失擴展到最大。」

　　「所以，經過商討後決定，二輯發行暫緩。四五月份時推出小分隊，如果對方不知道我們意圖，依舊在網上提前洩露二輯音源的話，一來我們能夠有更多時間，對二輯歌曲進行補救，或者重新製作，二來，這一次公司已經請好專門的偵探公司，只要那群人一在網上洩露出痕跡，就立馬追蹤。」

　　「這一次，我們打的不是無準備之戰，只要對方露出行跡來，就不要想逃。」

　　李准碩把目光落在台下，落在下麵每個人的臉上。

　　輕輕地說著，但卻擲地有聲。

　　說完之後，台下也是沉默半響，覺得李准碩一直在打量台下的目光，莫名有些瘮的慌……

　　「還有別的事麼？」

　　一直也坐在台下第一排的薑撒朗，忽然昂起頭問了一句。

　　李准碩聳聳肩：「沒了~」

　　無辜臉地說完之後，又像是想起什麼重要事情一樣，拍了下大腿又張開嘴。

　　台下眾人默默提起小心臟，剛才李准碩一拍大腿，就告訴他們之前公司裡音源被偷了……

　　難道還有什麼大事麼？！！

　　「食堂裡請來個中餐廚子，今天中午有東坡肉！但分量有限先到先得！！！」

　　李社長拍著大腿，砸砸雙唇露出了嚮往的神色。

　　台下眾人：「……」

　　社長你如此精分，你爸媽知道麼？

　　「那都去工作吧~好好工作~中午有肉吃~~~」

　　好好的一個社長，坐在演講台桌子上振臂高呼。

　　台下眾人心裡怎麼想，都不敢露出來太多，只是都沖著社長大人笑笑，然後魚貫而出。各自回去各自的辦公區域，適應走廊和屋子裡都變得更多的幾個監控攝像頭，也感受一下出入房間門都要刷門禁卡的不自在。

　　據說這都是具有一定規模的大公司白領，才有的待遇……

　　脖子上每天掛個卡片，去哪兒都得刷卡，有些地方還刷了卡都不能進。

　　嗯，雖然麻煩點，但相比於之前大家房門一敞隨便亂竄，現在TBB也算鳥槍換炮了。更何況這次升級，之前還給大家換來一個月年假，所以雖然一時間有諸多不習慣，但還是沒有太多人抱怨。大家各自回到辦公室，悶頭工作了一會兒之後，就又覺得什麼都沒變了。

　　畢竟，工作還是那些工作。

　　旁邊的人，也都還是那些人。

　　比起怎麼進屋子，這些才是更重要的不是麼。

　　一樓員工大會和部分員工大會都開完了之後，李准碩與薑撒朗肩並著肩，往二樓上走。

　　薑撒朗壓低了聲音，忽然間笑道：

　　「你剛才在臺上說先出小分隊時，我背後就有兩個宣傳部的女孩小聲地說，你肯定是不服二輯計畫是楊代表之前定的，所以折騰著大家向楊代表示威。」

　　李准碩挑挑眉：「在你背後，就敢這樣說我？」

　　薑撒朗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望著他：「是啊，李社長。」

　　李社長撇了撇嘴，背著手繼續踱步道：「待會兒把名字報到人事部，直接開了。」

　　女孩皺了眉頭：「就因為她們亂嚼舌根？」

　　雖然是可恨，但直接開除會不會太過……

　　「不。」

　　李准碩搖搖頭，兩個人到了一樓走廊盡頭，抬步轉上了通往二樓的階梯。

　　「是因為她們太蠢。」

　　有那樣的想法，本身就已經很蠢了，而且還在員工會議上，在薑撒朗的背後，毫不掩飾地說出來，更蠢！

　　公司的宣傳部，是對外的門面，留不得這樣智商和情商都堪憂的人。

　　看來楊名碩去年大肆招人，也沒有完全謹慎啊。

　　似乎摟進來不少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主兒。

　　踩著樓梯，登上二樓。

　　路過二樓走廊時，薑撒朗沒有進自己的私人工作室，而是低頭看向掛在自己胸前上的門禁卡，卡片被一條青色的帶子穿著，卡面上有TBB的LOGO印花，有她的個人寸照，有她的名字與職位，名字一欄是薑撒朗，職位一欄卻寫的是藝人。

　　她拿起那卡片晃了晃，問道：

　　「我的卡都能刷開哪些地方？」

　　李准碩已經刷開了自己的社長辦公室，頭也不回道：

　　「你自己的工作室、創作部、會議室、休息室、練習室、食堂……」

　　薑撒朗跟進去，略微失望道：「為什麼不能像你一樣刷開所有地方？」

　　李准碩笑了笑：「門禁卡資料全部都記錄在案，你作為本公司隱藏BOSS，確定要現在就暴露出身份？」

　　「呀……什麼BOSS活得像我這樣啊……」

　　女孩低歎著氣，搖搖頭，坐去了屋子一角的真皮沙發裡。

　　像是想起了什麼，面容有些失落。

　　李准碩接了杯熱水，在女孩面前放下，然後靠在對面的沙發扶手旁，覷她一眼，笑眯眯地問道：

　　「再給你加個食堂後廚的許可權？方便你以後半夜去找拉麵？」

　　「准碩歐巴……」

　　女孩有氣無力地揮揮手，然後又把熱水抱起來暖手，仰著頭輕聲道：

　　「能有把握麼？真能抓出那個人？」

　　李准碩抄著手，在女孩對面坐下，又把腿盤了起來，靠在鬆軟的椅背上，道：

　　「現在抓人不是最重要的。」

　　「是啊。」

　　女孩也點了點頭。

　　「迷惑著他們，讓他們暫時不敢輕舉妄動，而我們早點把二輯發了才是最重要的。」

　　「說白了，他們現在捏在手裡的王牌，也就小黑盒子跟那十二首歌。小黑盒子可以慢慢找，它不在也不會影響公司裡的運作。而那十二首歌……只要我們趕在他們曝光之前，先把二輯發行了，就等於他們的王牌失效，我們從被動變成主動，接下來就只等抓他們出洞。」

　　「嗯。」

　　薑撒朗又點點頭，提起些精神來，道：

　　「雖然現在是分開製作，但之前就已經完成了不少錄音，現在四個人分開錄，也沒有太大問題。雅中歐尼跟赫拉歐尼在美國錄的部分我聽過了，都OK，接下來在公司裡收尾的部分，我也會繼續跟，初雅歐尼跟我的部分也會多加注意。只是後面的MV……？」

　　「哈哈~」

　　李准碩靠在沙發上笑出了聲。

　　「你們這張專輯不是主打精分麼，那就精分到底了唄。」

　　薑撒朗咬牙切齒：「……不是精分，是雙生！！！」

　　「阿拉索~阿拉索~~」

　　李准碩嬉皮笑臉地擺著手，繼續笑道：

　　「twin flowers，雙生花嘛，這翻譯也實在是夠接地氣……兩枝並蒂相愛相殺，一方枯萎一方生長，直至最終死亡是吧，就像你們心裡的善與惡，出道之後，會在鎂光燈之下此消彼長。」

　　說著說著，李准碩又摸了摸下巴。

　　「但是我覺得精分也挺合適的啊，split personality、double life，都不錯啊，你這個講成是人格分裂也說得通啊。」

　　姜撒朗瞪著李某人，繼續咬牙切齒：

　　「善良和邪惡本來就是人體內共存的，你白天撿個硬幣都上交給國家，晚上去夜店裡撩小妹妹，這就是人格分裂了麼？！」

　　李准碩立馬坐直身體，也把眼睛一瞪：「我什麼時候去夜店裡撩小妹妹了！」

　　薑撒朗輕哼一聲，傲嬌道：「舉個例子。」

　　李准碩被噎了一下，隨即便又懶洋洋靠回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女孩，道：

　　「我聽說，最近有人在追你啊。」

　　這一次，輪到女孩被噎得一愣，隨即臉上就浮現出不自然，轉開臉道：

　　「謠言！」

　　「我倒不是攔著你們，非得等到二十七、八、九歲人腦珠黃時再找合適的人……」

　　姜撒朗瞪了李准碩一眼：「你怎麼不當著雅中歐尼說這句話去？」

　　申雅中87年的，現在也是二十四的人了，要聽到這句話，不說把李准碩抽飛，面不改色兵不血刃地把李小胖從小的時候損到現在，連損四五個小時是沒有問題的。

　　雅中女神平常為了維持形象，基本都不怎麼毒舌。

　　該憋壞了都。

　　「哈哈，剛才那句話我主要針對你，照你這樣日夜顛倒又愛吃垃圾食品的人，比較容易衰老，當著雅中的面我也這麼說！」

　　女孩仇恨的目光，宛如實質一樣向李准碩飛射而去。

　　而那個被她瞪著的男人卻在繼續打著哈哈。

　　「僅就現在來說，你們雖然都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但青鳥團和TBB都是起步不久的關鍵時期，雅中一向有主見我管不著，赫拉都自降分成求自由了，我也不想管她，初雅……嗯，不用管，大概也不出了什麼事。就你！你事情最多還到處拈花惹草！就算在一起了之後又怎麼樣？二輯一忙，你們再去日本晃晃，忙起來了不還得分手麼，何必呢……」

　　薑撒朗使勁瞪人：「我什麼時候到處拈花惹草了！！！」

　　李准碩聳聳肩，眼睛都笑成了兩條線：

　　「哈哈哈~舉個例子~~舉個例子！！」

　　那天之後，TBB的兩層小破樓裡，繼續為已經去美國製作了大部分的雅中&赫拉小分隊收尾，同時，撒朗&初雅小分隊也正式啟動製作。

　　由於現在每間房都安裝了門禁，閒雜人等一概不許入內。

　　這一次，連公司裡的許多人，都不知道兩個小分隊各自都走的是什麼風格，進展到了哪一步。他們察覺到，這個公司不再像以前一樣閒散隨意了，每個人好像都變成了一顆螺絲釘，在各自的位置上，做自己該做的事。

　　而對於這樣的改變，有人覺得還好，三兩天也就可以適應，有人覺得踏實，繼續老老實實做自己的事。而同時，也有人感到了焦躁……

　　尤其是，等時間飛快地，一下子竄到了四月中旬之時。

　　某天淩晨，TBB官網首頁，忽然更新了海報——

　　姜撒朗與朴初雅都佔據了畫面中間，一個面容俏麗，一個笑容甜美，兩個人都穿著白裙，微垂著頭。她們兩把雙眸緊閉，單純而天真地笑著，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而這兩個女孩的旁邊，卻是斜斜靠著一個申雅中和一個林赫拉。

　　申雅中就站在薑撒朗旁邊，一襲鏤空的大紅色長裙，包裹在身上，群尾拖出很長，盤繞在四個女孩的下方，像是美人魚一樣。而林赫拉站在朴初雅旁邊，卻是穿著深紅色與黑色條紋的西裝外套，外套很大，裡面是貼身的肉色內襯，身前扣子只扣了一顆，露出女孩大片的脖頸肌膚，露出她鎖骨上的五芒星紋身，也露出她修長的雙腿，活生生地演繹出制服誘惑。

　　申女神在左邊，似笑非笑地盯著鏡頭，媚意四射。

　　林女王在最右，也邪邪地看向前方，帥氣而又挑逗。

　　四個女孩的下方，有淡青色的字體，整整七個字，都被細緻的花紋填充，紋路精緻而繁複，如果仔細去看的話，才會發現，那是一朵一朵並蒂花，妖冶而神秘。

　　這是青鳥團正規二輯的海報，按照之前與大眾所約定的，在四月中旬，準時上線了。

　　當晚便被刷上熱詞。

　　音源發佈之後，第二天專輯就將在各大音像店上架的消息，一經發出後。還只是淩晨，不少粉絲一邊刷著音源，一邊已經披上外套，打算去音像店門口排隊了。

　　這張專輯，名叫《世界上另一個我》，收錄十二首歌。

　　依舊延續了「青鳥出品，首首精品」的傳說，音源剛剛發佈不久，各大網站上的數據和排行榜，就陷入了一輪又一輪的衝擊當中。

　　可是，再衝擊，也衝擊不過第二天早上，揉著眼睛來公司裡上班的TBB眾人。

　　咦？

　　說好的小分隊呢？！說好的音源被盜了呢？！！

　　說好的暫時不出正規二輯了呢？！！！

　　啊摔！！！人和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呢呢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50

第73章 01.01

　　四月，SBS人氣歌謠MC候機室裡。

　　玉擇演和張右榮兩人偷偷給自家CODY使著眼色，一個人擋在前面，一個人繞去後方，偷偷摸摸從CODY手中接過點好了蠟燭的一方小蛋糕，然後再快速躥到前面來，沖著沙發上坐著看臺本的女孩唱道：

　　「二輯粗卡哈密大~~二輯粗卡哈密大~~~撒狼哈呢~撒朗呀~~~二輯粗卡哈密大~~~」

　　正是改了歌詞的生日歌，只不過祝福的內容，變成了二輯發行。

　　女孩被唱得有點懵，但在短暫的失神過後，就立馬抬起了頭來笑道：

　　「康撒哈密大~~~」

　　等兩個大男孩唱完之後，還很配合地站起身來，吹滅了蛋糕上的蠟燭。

　　「呀！」

　　玉擇演正好捧著蛋糕，看蠟燭熄滅之後，忽然雙眼一愣遲疑道：

　　「是不是該先許個願什麼的啊？」

　　「不用吧，又不是過生日……」

　　張右榮有些無語地看向自家成員。

　　而女孩已經迅速地把雙手合十，對著已經熄滅了蠟燭的蛋糕大聲道：

　　「希望SBS《人氣歌謠》越來越好~~希望即便之後我不再一起主持了，擇演歐巴和右容歐巴也能和新的MC一起把節目收視率再創新高！」

　　被捧在玉擇演手中的蛋糕，是為了這半年來SBS《人氣歌謠》另一位MC薑撒朗，所準備的告別禮物。之前，雖然唱的是祝賀二輯發行的改編曲目，但青鳥團正規二輯發行之後，TBB便以打歌事宜繁忙為由，幫薑撒朗辭掉了《人氣歌謠》MC之位，今天恰好是她主持的最後一期。

　　所以玉擇演和張右榮兩人，才給她準備了這樣一份小小的驚喜。

　　小小的候機室裡，三人各自托了塊小蛋糕，一邊慢悠悠地吃著，一邊最後再聊聊天。

　　「唉，之後就只能在電視臺偶爾才能撞見你了，而且還得正好能碰上你們青鳥也打歌。」

　　玉擇演抿著塑膠叉子上的奶油，感慨著，面容上有些遺憾。

　　「呀！」

　　旁邊的張右榮哭笑不得，「這半年，我們也大多都是在電視臺才能見面好不好！」

　　說到這點，張右榮又轉過頭去望向女孩，問道：

　　「今天收工後應該有聚餐吧，你是大忙人，以後私下裡估計也約不到你了。」

　　「歐巴別這麼說哈哈哈。」

　　女孩捧著蛋糕，習慣性打著哈哈，完了之後側頭一想，又道：

　　「今天好像確實沒有時間，待會兒歐尼她們來，我們一起打歌之後，晚上有個廣告要拍，估計沒有時間吃飯的。」

　　玉擇演&張右榮：「唉……」

　　都是悠悠長長地歎了口氣。

　　玉擇演：「雖然我一般都不說這話——嗯我覺得不太好意思開口。但今天最後一天了，撒朗我還是按著心意問你吧……」

　　說得太認真了，把女孩給嚇了一跳，眼睛瞪成了驚慌失措的兔子。

　　她最近幾個月被某位權姓人士給嚇出了條件性反應，那就是一有人認真地要對她說什麼，她就想跑……

　　「嗯，雅中露娜的電話號碼真的不能給我麼？」

　　玉擇演如是說。

　　「還有我！我要初雅的！我是初雅的狂粉啊狂粉！！！」

　　張右榮如是說。

　　薑撒朗：「……」

　　微微地默了默之後，看著兩位歐巴眨巴眨巴眼睛的樣子，又想想今天最後一天了，有些心軟，手往自己外套兜裡慢慢掏出了手機……

　　她很明顯地看到了，伴隨著她的這個動作，旁邊好幾個人眼睛都亮了！

　　包括最近經常跟著玉擇演和張右榮的經紀人……

　　嗯，捏著手機的動作忽然一頓，她忽然間又不想給了呢。

　　總覺得這是件很危險的事，她不能夠開這個頭的，對吧！

　　「哈哈哈我跟你開玩笑呢，你緊張什麼？防我們跟防賊一樣！」

　　玉擇演忽然笑了，拍拍薑撒朗的肩，大笑著好像惡作劇得逞了一樣，而旁邊的張右榮依舊盯著女孩手中的手機，一臉嚴肅道：

　　「別笑！我是認真的！」

　　薑撒朗：「……」

　　想了想，還是把手機往兜裡一揣，站起來大聲道：

　　「歐巴我之後請你們喝酒吧！為我今晚不能跟你們去聚餐賠罪！！！」

　　她這樣默默地轉移了話題，是因為最近才認識到——

　　男人，真的是一種很危險的生物。

　　所以她不能把自家歐尼們給賣了啊，雖然面前這兩頭的危險性還尚不能確認，但也……

　　反正她不能把自家歐尼給賣了！

　　玉擇演&張右榮：「……」

　　雖然這半年裡大家是真的混熟了不少，但她一個未成年說要請他們兩之後去喝酒？

　　這之後……怎麼聽起來那麼不靠譜呢？哼哼！

　　幾個人在待機室裡待了一會之後，外面的走廊裡也越來越熱鬧了，是今天要打歌的愛豆們，陸陸續續到了。

　　「撒朗前輩好！！」

　　「撒朗啊你喲~聽說你今天最後一天主持啦？恭喜恭喜，以後不用每週都過來上班了~」

　　做《人氣歌謠》MC的這半年裡，姜撒朗其實已經跟不少愛豆混熟。

　　當然了，有些是僅限於臉熟，這兩年新出道的愛豆又有很多，不少人見了她也要乖乖地招呼一聲前輩，即便她作為前輩總是笑眯眯的幾乎沒什麼架子。而有些，就是真的挺熟的了，因為各種各樣的緣由。

　　比如說，同為MC的玉擇演和張右榮兩個。這半年裡，還有粉絲戲稱他們三人為「人歌三劍客」，一邊花癡地喊著啊啊啊歐巴好帥、撒朗好美好萌好軟~~~，一邊嫌棄他們三個人永遠喊不齊同一句臺詞……

　　比如，之前在後臺偶然碰到，結果忽然就跳到女孩面前，說她《第五十二首歌》裡的RAP寫得太棒的SJ金熙澈。

　　（注：《第五十二首歌》是09年薑撒朗電腦被黑，五十二首歌全都被公佈出去時，最後那一首由林赫拉念著RAP發洩憤怒的歌曲，歌詞中包含大量放在網上都總是被嗶——掉的內容。）

　　比如身為樂隊隊長兼吉他手，所以對薑撒朗在搖滾圈的名頭很感興趣的鄭榮和。兩個人前兩個月還在電視臺後臺裡約定過，哪天有空的話一起拼拼吉他，或者休息的時候一起去看搖滾樂隊演出。

　　也比如……近兩年剛出道的新人女solo歌手李智恩，藝名IU。

　　薑撒朗迄今為止的唯一一個同齡女、盆友~

　　是的，薑撒朗做《人氣歌謠》半年時間裡，就給自己撈了一個女閨蜜。

　　這兩年，韓國愛豆正處於二代團蓬勃旺盛的階段，女團裡，前邊有少時和她們青鳥團如日中天，後頭又來了皇冠、21團、函數等不少的新團。這麼多花枝招展的女愛豆們，行走于後臺時，也總會彼此碰見。可是到頭來，薑撒朗還真就……

　　只撈了李智恩一個稱得上親密的女性朋友。

　　她兩這份緣分，如果要找個起頭的話……

　　大概就是之前李智恩來電視臺裡打歌，但因為電視臺一向有給人氣不高的愛豆們下馬威的傳統，而被扔到了十幾個人共用的待機室裡待著。人氣女團隊長兼人歌MC的薑撒朗，從那間待機室路過時，偶然抬頭間，就看到那個小巧玲瓏的女孩，一直貼著牆根站著，但又不貼得太緊，和後面的牆壁留出些空間。

　　薑撒朗覺得挺奇怪的，就站門口多觀察了幾秒。

　　幾秒之後，得出結論！

　　嗯，那女孩大姨媽來了，褲子上已經滲出些微痕跡，而她一個人待在十幾個男男女女有說有笑的待機室當中，卻找不到人求助，於是只能不尷不尬地在牆角根兒裡站著。

　　狼狽而又好強。

　　於是那天，薑撒朗就回MC待機室裡扒了張右榮的外套，然後再去到那間待機室裡，將一位強裝鎮定的少女，解救于尷尬的窘境當中。

　　後來，就收穫了一枚閨蜜。

　　而且還是同年出生，同年出道的同齡親故。

　　薑撒朗以前跟著混的，不是大叔就是歐尼，這樣的同齡友情對她來說，挺新奇的。

　　所以居然一直都保持了聯繫，即便是在李智恩後來沒有再到電視臺打歌的時候，也依舊在斷斷續續地問候著，偶爾也發發短信。

　　「擇演歐巴，之後我專門約大家一塊出來玩吧。」

　　《人氣歌謠》錄製的最後一天，薑撒朗從走廊上去趟廁所，一路都收穫無數慰問之後，再轉回MC的待機室裡，就對玉擇演這樣提議著。

　　辭掉MC什麼的，她原本覺得也沒什麼。

　　但剛才在走廊上被一群人招呼著，才恍然發覺這半年還是又認識了一些新朋友了，該什麼時候把大家都叫出來聚聚才對，不然時間久了之後，新朋友估計又變陌生人了。

　　「我們OK~隨叫隨到！」

　　張右榮搶先比出了OK的手勢，笑嘻嘻地，又拍了拍胸脯。

　　「撒朗！」

　　MC待機室的大門，忽然被人旋風一樣地推開。

　　是青鳥團的林赫拉，有些微喘，而且估計是剛到電視臺，還幾近素顏地穿著常服。她探進頭來，對屋子裡所有人都點頭彎腰地打了招呼之後，有立馬沖著女孩喊道：

　　「快過來換衣服，今天我們保姆車在路上拋錨了，所以這時候才到，不知道待會兒彩排還來不來得及。」

　　快速交代了一聲之後，門輕輕一合，風一樣竄進來的林赫拉又風一樣地走了。

　　「啊，我說今天怎麼這麼晚呢。」

　　薑撒朗從MC待機室裡的沙發上站起來，搖了搖手裡的MC題詞卡道：

　　「臺本我都背熟了，現在我回自己隊裡報導去啦~」

　　這一天，不僅僅是薑撒朗主持SBS《人氣歌謠》的最後一天，同時，也是青鳥團正規二輯繼回歸舞臺之後的，第二次舞臺，同時也是正式開始打歌的舞臺，從今天開始，她們會正式成為一位候補，又開始與同期發專的前輩後輩們，開始龍鎮虎鬥，搶奪一位。

　　哈，這樣的情景……真是從未遠離呢。

　　每隔幾個月，便總會見上一見。

　　薑撒朗握著MC的題詞卡，又走到門外走廊裡時，一邊與沿邊兒的各路眼熟人士，全都打著招呼，臉上掛滿了笑意盈盈。另一邊，腦中卻有些出神地想到……

　　終究，她們還是把二輯給順利發出來了呢！

　　搶在那波人洩露她們的音源之前。

　　雖然，依舊還是，不知道那些人是誰，不知道埋在公司裡偷歌的人是誰。

　　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對她這樣，為什麼對TBB這樣，不知道他們之後又還會有些什麼舉動，有哪些暗箭難防。

　　但至少這一次，她本來都已經做好放棄那十二首歌的準備了……

　　李准碩卻非得說再賭一把，然後又是放□□又是整頓公司，連嚇帶騙地，把十二首歌給救了回來，除了她們自己累點，TBB裡人心惶惶一點，並沒有別的損失。

　　幸好，在這十二首歌上，她們最終還是化險為夷了，重新掌握主動權。

　　「撒朗！」

　　女孩剛走到青鳥團的待機室門口，迎面就有個帶著耳麥的PD走過來，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馬上就到你們彩排了，快點過來！」

　　她在《人氣歌謠》裡呆了半年，電視臺裡的人，對她的稱呼，由薑撒朗，變成了撒朗xi，然後，又變成了親親熱熱的撒朗。

　　這其中的緣由，不排除，有她無論何時都對人笑臉相迎的態度和努力，有她任MC的這半年裡《人氣歌謠》平均收視提高兩個點的付出與功勞。同時，也還因為……她們青鳥人氣越來越高，專輯發一張火一張，從《飛翔》到《青鳥團christmas.special》，再到現在的《世界上另一個我》，全都像怪物一樣橫掃，見鯨吞鯨遇佛殺佛的恐怖力量。

　　她們這一年，簡直要火到發燙，甚至有了，把雞蛋往青鳥團的專輯上一磕，大概就直接能熟這樣的荒謬玩笑。

　　女孩們在食物鏈上越爬越高，所以無論人們背後對她們做些什麼。

　　當著面時，大家對她們都越來越客氣了。

　　客氣而帶著隱隱的恭維。

　　「內~嚴PD，我們馬上就過去~~~」

　　女孩笑著應了PD的催促，轉身推開現在專屬於青鳥團一個組合的待機室，走進去徑直坐到化妝鏡面前之後，便直接道：

　　「節目組在催時間了，先不用給我化妝，簡單弄一下髮型，我待會兒彩排一遍回來後再上妝。」

　　輕聲囑咐完之後，又轉頭看了看旁邊正閉著眼化妝的三位歐尼。

　　她們比她晚到，但是先來待機室這邊，這時候已經都上了底妝，再稍微收拾一下，待會兒也能夠先直接上舞臺彩排。

　　薑撒朗歪頭想了想，忽然對歐尼們喊道：

　　「雅中歐尼赫拉歐尼初雅歐尼，過兩天我想請我朋友們吃個飯，你們能抽出時間，也一起來麼？」

　　「哦？」

　　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的申雅中，驚訝地張開了眼。

　　「wuli撒朗有朋友想介紹給我們了？」

　　那欣慰的語氣，好像是第一次聽到自家女兒說要帶同學回家的家長。

　　薑撒朗默，她又不是得了自閉症不會交朋友，以前朋友少，是因為她一直都忙，外加帶她的人都是大叔或者歐尼，有正事時都很靠得住，然而沒事時，一般也不太好叫出來去遊樂園之類的瞎玩……

　　「是你上次說過的那個李智恩麼？」

　　林赫拉倒在另一座椅子上，偏著頭向薑撒朗發出疑問。

　　她倒是聽薑撒朗說過，她和自己的第一個同齡女閨蜜是如何認識的……

　　雖然截至目前為止，介於薑撒朗和李智恩只是每一兩個月才通一次電話，彼此對對方的很多小秘密也知之甚少，只是都知道對方是個挺好的人，挺好的女孩。

　　林赫拉對薑撒朗所認定的「女閨蜜」之稱，持保留態度。

　　「嗯，有她。這半年新認識了一些人，打算等過兩天打歌忙完之後都請一請，我們也不能一直都只忙著工作對吧。」

　　薑撒朗揚聲說著，然後想了想，又補充道：

　　「歐尼把你們的朋友也都叫過來吧，我們也該做做人脈擴展了。」

　　「嗯……」

　　申雅中微閉著眼睛道：

　　「我有個朋友，正好家裡在首爾開酒店，找他借個宴會廳麼？」

　　薑撒朗有些堂皇：「歐尼！」

　　喊了聲之後又縮了縮脖子，撇撇嘴道：

　　「隨便聚一聚而已，不用那麼正式。」

　　「哦。」

　　申雅中隨意地笑了笑，又道：

　　「我有個朋友是開夜店的……」

　　「不行。」

　　朴初雅忽然出了聲，指了指薑撒朗道：「撒朗還沒成年呢。」

　　「哈哈，對啊我忘了忙內還不能去夜店呢。」

　　申雅中似笑非笑地瞄了眼旁邊的薑撒朗，眼珠子轉了轉，又道：

　　「我還有個朋友，在瑞草區那邊開戶外休閒會所。」

　　「歐尼！！！」

　　已經固定好髮型的薑撒朗，從椅子上跳起，一下便躥到申雅中的旁邊，雙手提起握成拳頭舉在胸前搖擺，提高了聲音飛快眨巴著眼睛道：

　　「土豪請受我一拜！！！」

　　「哈哈~」

　　申雅中微微一笑，伸出纖纖玉指，把女孩諂媚的手直接拍開。

　　「我才不是土豪，我頂多只能算個……」

　　目光流轉的女神嫣然一笑，眼眸往上微微一挑，輕聲道：

　　「土豪們的朋友。」

　　林赫拉&朴初雅&薑撒朗：「……」

　　不行了不行了，女神平常太正經，一不小心不正經起來……簡直不是人！！！

　　一個多月後，青鳥團二輯打歌，又快步入尾聲。

　　某天，首爾幾大新聞社的記者，忽然都收到線報。據傳，一小批愛豆，忽然都出現在瑞草區的同一位置，疑似有什麼不明緣由的聚會活動。

　　許多家愛豆的私生粉也聞風而動，劍指瑞草，風馳電掣。

　　而那時候，青鳥團家的忙內隊長，正站在瑞草區某家戶外休閒會所的二樓，俯視著下面攀岩場地上、網球場地上，以及旁邊的游泳池裡，那晃來晃去的五六十個人頭，她有些眼暈，但還是掙扎著向旁邊的申雅中問道：

　　「歐尼……今天誰結帳？」

　　申雅中抿唇一笑：「我朋友全包，感謝你給他打了廣告。」

　　「哦……」

　　薑撒朗松了口氣，下一秒卻又哭喪著臉道：

　　「歐尼，為什麼會忽然來這麼多人？」

　　要知道，現在在那下面正哈皮著的，不只是她刻意邀請來了的一眾新朋友們，不止是她的新朋友們過來時，又順帶捎上了自己的幾個小夥伴。同時還有……林赫拉給叫過來的一群玩地下黑泡的她的新朋友們，還有申雅中給召喚過來的一群小夥伴們……

　　嗯，從衣著上看，申雅中叫過來的不是富二代……

　　就只能是富三代了。

　　如此畫風迥異的三撥人，現在都堆在了下面，林赫拉和小夥伴們占了攀岩場地，愛豆小夥伴們在打網球，富二代富三代們霸佔了用泳池，三方人馬各玩各的，但明顯都對彼此有些好奇，只等派對主人公下去，給彼此牽線搭橋互相交流交流……

　　看著這一切，薑撒朗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她原來沒想搞這麼大的呀！！！

　　而旁邊的朴初雅還在咬著唇糾結：「我是不是也該叫點人過來啊……」

　　糾結了幾秒鐘之後，又換了個點繼續糾結——

　　「可是我不知道該叫誰啊……」

　　薑撒朗：「……」

　　「走吧。」

　　二樓上，申雅中拍了拍薑撒朗的肩，示意她端上一杯果汁跟上。

　　「不是說要正兒八經地擴展擴展人脈了麼，今天來的都是朋友，我們也該下去招待。」

　　薑撒朗：「……」

　　擴展人脈什麼的，她是說著玩兒的！她只是想和新的小夥伴們聚一聚，歡快地玩耍一下而已。當然了，當時她讓三位歐尼也帶上自己朋友時，不排除是起了點想要辦派對的心思。

　　這個她還沒玩兒過呢，所以當時有點好奇。

　　然而並沒有想過……會變成這樣啊啊啊！！！

　　「嘿！雅中！」

　　剛下了樓，就有個穿著花泳褲的大男孩，沖著下樓的兩個女孩大聲喊了喊，似乎和申雅中挺熟的樣子。他站在泳池邊，等兩個女孩走近了之後，更是一臉興奮地嚷道：

　　「你就是薑撒朗吧！聽說你很會寫歌，下次給我也寫一首唄！我回去放給我家狗聽！」

　　薑撒朗：「……」

　　女孩臉上還沒露出什麼表情，旁邊的申雅中已經抬起一隻腳來，直接揣在男孩的膝蓋上，把人給揣進了旁邊的泳池。

　　「申雅中！你踹我幹什麼！！！」

　　男孩在泳池裡撲棱著，水花四濺。

　　「出來混第一條，遇上客氣的人就跟著客氣，遇上神經病就直接一腳踹過去。」

　　泳池邊上的申女神，轉過臉來，對自家目瞪口呆的小忙內笑著囑咐。

　　順便還摸了摸薑撒朗的頭。

　　「呀！申雅中！你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

　　男孩從泳池裡爬出來後，氣勢洶洶地，又再一次靠近。

　　他張牙舞爪氣急敗壞的模樣，吸引了旁邊眾人的目光。這旁邊的攀岩場地和網球場地，都是連通的，大家視線之間都沒有阻隔，此時都停下了動作，留意這邊的動靜。

　　「出來混第二條，殺雞可以儆猴。」

　　申雅中往四面八方一望，壓低了聲音，對著自家忙內輕聲說著。然後她笑眯眯地，等著那落湯雞過來之後，立馬又提起一腳，似乎剛才還踹得不夠過癮，現在還要再來一次。

　　只是男孩已經有了防備，快速往旁邊一躲。臉上提起了笑，仿佛還有些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得意。可在男孩閃過去的方向，申雅中的斜後方，忽然也伸出一腳，猛地往男孩的腰側踹去。

　　男孩臉上得意的笑容剛升起一半，立馬又變成了驚恐，然後就是憤怒——

　　他又下水撲棱去了。

　　「勝弦歐巴？」

　　薑撒朗轉頭往後一看，崔勝弦和權至龍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兩個人都架著墨鏡，一副要走巴黎時裝周的模樣，只是崔勝弦背著手抿著唇，連右腳都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呢。

　　申雅中也轉頭看了看，卻沒說什麼，只是笑笑。

　　然後她就蹲去了泳池旁邊，一邊對泳池邊上的保安招著手，一邊對泳池裡快把眼睛都瞪出來的男孩問道：

　　「誰帶你過來的？沒人認領的話我就報警了。」

　　這一場派對，原本是真的，打算用來給薑撒朗擴展人脈的，順便教教她怎麼在不同的人之間周旋，如何左右逢源——這是申雅中原本的想法。

　　現在，青鳥團越是炙手可熱，TBB裡的局勢越是混亂，姜撒朗作為青鳥團隊長兼創作人的身份，越是名聲在外，申雅中這樣的想法就越是急切。現在，聚集在她們身上的目光已經太多了，而她家忙內又太出挑，申雅中總是怕薑撒朗在外面吃虧。

　　所以，正好前兩天看出女孩有想辦派對的念頭，就順水推舟地給她辦了。

　　只是沒想到，現在就連辦個派對，都能混進這樣亂七八糟的人呢。

　　男孩裝得跟申雅中一副很熟的樣子，申雅中卻壓根兒不認識這人是誰。

　　「什麼情況？」

　　權至龍親眼目睹了申雅中剛才踹人不成，崔勝弦又補了一腳的狀況，於是上前兩步，站到了薑撒朗的旁邊，微側著身體把女孩擋在身後，然後又轉過頭來，壓低了聲音輕聲問著。

　　他側過來的頭一瞬間靠近，有暖暖的呼氣噴在女孩的耳側，癢癢的。

　　「不知道。」

　　薑撒朗往旁邊站了一步，抬起眼來，真的是雙目迷茫。

　　「雅中歐尼想教我點東西，正好遇到了這個人嘴賤……？」

　　說到一半又頓下了，似乎也不太確定，到底是不是這樣。

　　旁邊的權至龍危險地眯起了眼睛：「怎麼嘴賤了？」

　　出神地想著這到底該是什麼情況的薑撒朗：「讓我寫首歌給他家狗聽。」

　　權至龍：「……」

　　崔勝弦那個腿長的！剛才走那麼快幹什麼！！

　　當晚，首爾各大圈子裡便有了新的談資。

　　一線女團青鳥團隨意舉辦了一個派對，各路人士晃晃悠悠，便去了小兩百人，其中一小半，都是首爾都小有些名頭的公子哥大小姐們。而派對上，申雅中還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一個被自家哥哥帶去的富二代，給結結實實地揣進了游泳池裡，只因為那個人對青鳥團忙內出言不遜，後來還讓那富二代給薑撒朗道了歉。

　　人們壓低了聲音，面容詭異地傳遞著這些小道消息。

　　仿佛這是什麼不能大聲說出口的事情。而事實上，緊隨其後，也確實傳出了青鳥團背景很硬，其實遠不止現在大家看到的這樣而已……的八卦後續。

　　首爾的風雲湧動，從四個女孩出現在舞臺上之後，她們似乎就一直站在輿論的正中心。

　　原先，覺得她們挺倒楣的。現在再回憶一下的話，能遇到這麼多事還都能全身而退，這……挺牛的啊！

　　細思恐極。

　　拜這樣一場心血來潮的派對所賜，拜申雅中並非預謀好的高調所賜，青鳥團，在2010年的夏天，忽然又蒙上些神秘色彩。她們左手握著第二張正規專輯的持續大熱，右手捏著些大家都看不太懂的可供張揚囂張的王牌，笑眯眯地站在這個圈子裡，任大家打量。

　　看起來好像已經無所畏懼了一樣。

　　所以，在那個傳說中的派對過去一周之後，網上忽然又爆出青鳥隊長抄襲之時，各大新聞網站，也是略微猶豫了一猶豫，然後才換了首頁頭條的新聞標題。

　　青鳥團天才隊長抄襲……

　　《世界上另一個我》是青鳥敗筆……

　　姜撒朗江郎才盡，為了延續傳說使用騙局……

　　這麼快，她們又站回了輿論的正中心。

　　或者說，其實她們壓根都沒怎麼動過，只不過她們站在哪裡，輿論就跟到了哪裡而已。

　　那麼多雙眼睛，全都一直跟著呢。

　　網上的anti或者來歷不明的路人們，在消息出來的第一時間已經開罵，半個小時內和青鳥團家的信使戰出好幾百頁，不斷有人加入，卻沒有人能夠抽身而出，好幾方人馬一起混戰，甚至都從抄襲，一路撕到了青鳥團是否是當下當之無愧的第一女團！

　　但與網上的熱火朝天不同，線下，卻格外平靜。這一次，圈子裡的人都沒先忙著落井下石，而是都投來意味不明的目光——看戲！或者文雅點說，叫靜觀其變。

　　甚至，連TBB的兩層小破樓裡都很平靜。

　　李准碩又叫了他的絡腮胡朋友老胡過來，與「抄襲」的主人公姜撒朗一起，一左一右地湊在老胡旁邊，李准碩還在連聲問著：

　　「怎麼樣怎麼樣？IP地址跟上了沒？」


第74章 01.01

　　年初員工大會上，李准碩對著自家社員們說過。

　　這一次他們打的再也不是無準備之仗，只要那些暗地裡使絆子的人再伸出一隻腳來，便能立馬順著這馬腳，把人從陰暗的角落裡給揪出來。

　　那時候，有些人被嚇到了，有些人驚疑不定，有些人覺得事不關己，有些人用崇拜的目光看向新上任的中二社長。

　　後來，四月中旬，青鳥團正規二輯橫空出世。

　　很快便有聰明的人立馬反應過來了，李准碩之前那樣的說法。

　　大概是恐嚇。

　　一邊打亂了自家公司裡的計畫，讓對方也跟著亂了節奏，一邊又這樣惡狠狠地恐嚇。

　　其實不過，是為了讓對方遲疑、猶豫。

　　不需要太久，只要能讓女孩們成功發出二輯，就是最大的勝利。

　　新上任的李社長像是狐狸。

　　那是四月中旬以後，許多默默把局勢看在眼中，小心翼翼站在的方寸之地裡的職員們，深埋於心中的想法。TBB成立也有八、九裡，近幾年當中，卻先後換了三任社長。三任社長畫風各有不同，但無論怎樣，TBB越來越強，青鳥團越飛越高，就連公司裡的十個練習生，都展現出蓬勃而旺盛的生命力，在每月一次的練習生考核上龍鎮虎鬥，給了大家越來越多的驚喜。

　　這樣的TBB，即便現在內部局勢不清，但依舊值得追隨。

　　因為聰明的人都知道，神仙打架，與地上的人是無關的。

　　做好自己就行。

　　所以，在五月底，青鳥團的隊長姜撒朗忽然爆出抄襲醜聞時，公司裡的許多人都顯得沉靜。當然了，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前兩個月裡，有一小波遇事不太「沉靜」的人，都被李社長給直接撩出去了，一句理由都沒有給，遣散費倒是都給得很足……

　　TBB裡面的事，現在不僅是圈子裡的人，越來越看不懂了，其實就連TBB裡面的「自己人」們，也越來越不懂。他們要麼只能選擇對社長盲目信任——他們家社長不是狐狸麼？那狐狸社長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好了，要麼，就是選擇沉默，選擇觀望。

　　這家小作坊公司，在經過楊名碩的積極擴充，又被李准碩給篩選脫水之後。

　　留下的……大多都是懂得該怎麼生存的人了。

　　無論心裡是怎麼想的，但至少面上，大家秩序井然，處理著網上的輿論風波，與此同時，秉昌洙那邊都還在若無其事地，幫青鳥團洽談著她們下半年的廣告。

　　「IP追到了麼？」

　　抄襲被爆出來十幾個小時之後，薑撒朗再一次詢問李准碩。

　　在這十幾個小時裡，李准碩先是請來了老胡大叔，立馬順著那個跳出來說薑撒朗抄襲，而且還爆出證據的傻逼ID展開追擊。而不出意料地，又追到了美國，然後那人尾巴一滑，在好幾個行政區晃了幾圈之後，似乎又有要泥鰍入泥石沉大海的趨勢。李准碩一邊請自家絡腮胡好基友繼續咬死了追，一邊又打電話給美國那邊的駭客小夥伴，拜託他們一起加入這場追擊戰。

　　或者，按照李准碩的說法，是「關門打狗」。

　　他之前說只要對方露出馬腳，就順藤摸瓜把那混蛋給抓出來。

　　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

　　好幾個頂尖駭客，對著一條滑不溜秋的泥鰍，展開圍捕。

　　慢慢地，也就摸到了些規律。

　　李准碩跳著腳，打電話給認識的私家偵探。

　　那時候薑撒朗就坐在李准碩旁邊，黑著臉看著被社員們稱為狐狸社長的李准碩，大馬金刀坐在社長辦公室的豪華辦公桌上，拍著大腿喊道：

　　「快去LA給我把那混蛋堵著！找弗蘭克借私人飛機！不差錢！這次真的不差錢！！！」

　　李准碩聲如洪鐘地打完電話，轉過頭來，就看到深陷抄襲風波的薑撒朗，拖著下巴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女孩問：「不差錢？」

　　幾個月公司之所以能升級安保系統，還是因為扣了青鳥團出道近兩年的收入分紅。

　　李准碩一個一個跟她們談過，女孩們也理解公司現在急需資金的狀況，紛紛同意了李准碩暫扣收入，轉而給她們打了欠條的做法。

　　李准碩眨眨眼睛，道。

　　「這個不走公司的賬，算我們的私人消費。」

　　公司的發展，自有公司的一套財務系統支援，所以就算知道現在公司擴張急需要錢，手裡握著一堆很值錢股票的李准碩，也不能夠直接拿自己手裡的資金去填。但現在，如果只是想抓個人的話，就不用非得從TBB那薄得只剩青鳥一層土的流水帳上去刮了。

　　女孩也跟著眨眨眼：「我們？」

　　「對啊。」

　　李准碩又把腿盤上辦公桌，轉著鋼筆道：

　　「我出人脈你出錢，你那麼多股票分紅放在那兒也不用，現在我幫你用在刀刃上！」

　　說的不是TBB的股票，而是表仁厚留下的其他那些……很龐大、很嚇人的一堆。

　　李准碩不提的話，薑撒朗差點又忘了。

　　「好吧。」

　　女孩微微一愣之後，沒再就到底該誰花錢這個點追究下去，只是提起眼來，繼續問道：

　　「人呢？」

　　人，最終還是跑了。

　　在李准碩都派發了加急任務的私家偵探，坐著李准碩「不差錢」租賃的私人飛機，趕到LA時，LA的某家私人公寓裡，已經人去樓空。

　　但能夠看得出來，跑得挺急。公寓裡的衣櫃裡，還掛著寥寥幾件家常的衣物，廚房的灶台旁放著剛煮到一半的咖喱，還泛著些溫溫的熱氣。而客廳裡的書桌下方，散亂著幾張複印後的手寫簡譜。

　　「一米八到一八三的身高，身體健康性向為男，金黃色頭髮，大概是白種人，喜歡棒球愛好挑戰，但有輕微潔癖，還有重度強迫症。性格敏感細心，但很執拗，偶爾會鑽牛角尖……」

　　私家偵探在LA的公寓裡轉了一圈，就打電話給李准碩回復了答案。

　　李准碩：「我不聽這些，你繼續追，幫我把那個滾蛋拎出來！」

　　偵探小夥伴：「我原先的任務只是給你找到這間屋子……」

　　李准碩：「不差錢！！！」

　　偵探小夥伴：「等我有消息後，就給你電話啊~」

　　於是電話被歡天喜地地掛斷。

　　李准碩把這一切，又都轉述給辦公室裡一直緊盯著他的女孩之後。

　　薑撒朗歪著頭想了想，道：

　　「是薑撒朗頭號粉絲？」

　　雖然人沒有抓到，但是這地址，這暗算人後IP到處滑溜溜地轉的手法，實在是和去年的薑撒朗頭號粉絲很像啊，只不過那次偷襲實在是毫無預警，後來就算也查到了美國，也是完全沒有摸到那人到底身在何方。

　　「或許吧。」

　　李准碩晃了晃鋼筆，忽然從自己身後，掏出幾張傳真機送過來的簡譜旋律，向著女孩遞過去道：「你看看這些東西，有沒有印象？」

　　這問得就很有意思了，薑撒朗一頭霧水地接過，回想起李准碩剛才提到，那公寓的地上散落有幾張旋律。腦中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女孩雙眼瞬間變亮，立馬抓過了紙張仔細打量。

　　纖細的手指，在自己的膝蓋上，輕輕敲打。

　　那是她沉浸到某一段旋律中時的，慣常動作。

　　她看著那譜子，把音符和數位，都化成旋律，在自己的腦中仔細搜索。

　　那不是她寫過的歌，但她聽過。

　　在她的小黑盒子裡，在秉昌洙留給她當做老師的小黑盒子裡。

　　「就是他。」

　　女孩忽然昂起了頭，注視著李准碩，一動不動地說：

　　「就是他，他偷走了小黑盒子。」

　　在剛才的電光火石之間，她其實已經知道，這樣的簡譜出現在那人的公寓中，意味著什麼——

　　他已經學會打開那盒子，他甚至把幾首歌扒出了譜子來，那或許是他自己做的，或許是找別人幫忙做的。掉落在公寓地上的幾張，或許也只是他慌亂離開時留下的一小部分，他帶走的譜子，可能還有更多，畢竟小黑盒子裡的資源那麼多呢。而未來，他還將拿這些譜子，幹些什麼呢？

　　有些事情，你一旦深想，就會挖掘出越來越多的疑問，或者是恐慌。

　　可是薑撒朗昂著頭，一動不動地看著李准碩。

　　她最為關注的，不是那些問題，而是，那個人偷走了表仁厚留給她的東西。

　　表仁厚當年撒手走人，其實也留給了她許多。

　　比如TBB，比如和其他三位歐尼一起成為第一女團的囑咐，比如李准碩帶回來的一堆股票，甚至還有同樣由李准碩帶回來的，TBB所在那條巷子整條街的產權。

　　表仁厚給薑撒朗留下那麼多，每一樣都彌足珍貴，每一樣都有被留下的緣由。

　　可是，在那其中，薑撒朗一直以來都最喜歡的，始終是那個小黑盒子，一直以來都一直在做的，是按照表仁厚的囑託，始終學習進取，始終努力著，成為第一女團。

　　薑撒朗總是覺得，只有這個，才是她與表仁厚之間斬不斷的聯繫。

　　那是貫穿於他們兩故事中的道具與軸心線——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來自未來的大叔，幫她孵化出了一個夢想，而後來，他又給她強加了一個夢想，兩個夢想互相並不太排斥，兩個夢想都催促著她的成長。但後來，因為那個大叔最終還是要離開，於是大叔又給了女孩很多法寶，想讓她一直都堅持夢想。

　　大叔希望，即便世事險惡，她也能一直專注於最初的願望。

　　那麼那麼多法寶當中，只有小黑盒子，與她原本的夢想最為貼合。

　　那是打造她的人，懂她，同時也期待著她的證據。所以她捨不得，她不想弄丟，不能弄丟。就算她之前太愚笨太沒用，還是弄丟，但之後，也要找回來。

　　一定要找回來。

　　「反正，美國那個金毛混蛋，我會一直繼續讓人追的。他後面肯定也還有其他動作，但他動作越多，他自己的死期就來得更快，這一點你相信我。」

　　李准碩看著女孩眸中一閃而過的堅毅與決心，忽然有些愣神，然後他便立馬轉過了頭，假裝欣賞桌子旁邊一人高的白瓷花瓶。

　　「嗯。」

　　薑撒朗點了點頭，整理了表情，又提起笑容道：

　　「那現在拜託社長你，趕緊放證據出來給我澄清吧！再過幾天，我本來沒抄襲也都變成抄襲的人了！！！」

　　女孩調皮地笑著，語氣中還有些調侃和輕鬆。

　　李准碩：「……其實啊，我覺得你最近變得挺牛的啊。」

　　女孩歪了歪頭，道：「怎麼了？」

　　「不僅主動提議把自己扔出去當魚餌，真的被咬了之後，居然還能談笑風生，一點事兒都沒有的樣子。要知道，現在網上一堆人都還罵著你呢，今天上午你雅中歐尼，知道我們兩是在釣魚，而我沒攔著你把自己扔出去殺身成仁，都還氣衝衝地跑上來，差點把我桌子都給掀了呢！」

　　女孩眨了眨眼睛，唇角微勾，輕笑道：

　　「要我什麼反應？哭給你看麼？」

　　「哭倒不至於……可是這半年你成長很快啊！」

　　李准碩撫著自己的胸口，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記得你當時知道林赫拉改合約時，簡直是一副要擼起袖子和楊代表打一架的表情！現在輪到自己，反而雲淡風輕了，哈哈哈這適應惡劣環境的成長速度有點快，我都有些被嚇到了啊哈哈~」

　　「哈~」

　　薑撒朗忽然笑了聲，隨即又低聲道：「去年赫拉歐尼出事時，網上的人罵得比這難聽多了。」

　　垂著頭，微眯著眼睛，仿佛在回憶，或者是在想著別的什麼事情。

　　「被罵被暗算被下絆子……經歷得多了好像就習慣了，也就那樣吧。」

　　李准碩用手撐著下巴，盤腿坐在辦公桌上，居上臨下地打量著薑撒朗，語重心長道：

　　「少女，你這樣的想法很危險啊。」

　　「你這不是習慣，而是麻木了吧。或者是破罐子破摔？不管別人給你什麼，你照單全收就是了？覺得自己不在意不關注就不算輸？這是消極抵抗啊少女，要不得要不得……」

　　李准碩連連擺手，女孩卻站起來，輕輕瞪了他一眼。

　　「快點還我清白！順便抓抓混蛋！辛苦了准碩歐巴~~」

　　她笑嘻嘻地留下這句話，便轉身走了。

　　步伐輕快地走出社長辦公室，沒過幾步又進入另一個房間當中。

　　青鳥團這一次《世界上另一個我》的打歌期，總共也有兩個多月，現在已經走過一多半。僅剩的幾場打歌舞臺上，女孩們都希望再呈現出一些變化，這兩天也是在與公司裡的人不斷開會商量著討論著的事情。

　　即便主打歌總是那幾首，但她們也想要，盡可能給地粉絲們呈現出新意。

　　希望每一次，每一次，都爭取給大家驚喜。

　　所以工作總是做不完的，薑撒朗這兩天，又接連不斷地開著會議。

　　白天黑夜，沒日沒夜，一天一天地，又和以前一樣，像是長在了公司裡一樣。

　　青鳥團隊長薑撒朗，爆出抄襲醜聞二十多小時之後，恰好正是清晨，又是一天早上，晨曦微朗。恰好，也是薑撒朗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搓了搓被空調整晚吹出的雞皮疙瘩，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和會議室裡同樣熬了通宵的其他人打了招呼，打算下樓回家的時候。

　　她背著自己的背包，踩著一雙舒適的帆布鞋，想回宿舍洗個澡，或許再補會兒眠，然後再和宿舍裡的歐尼們一起被秉昌洙拖走——

　　她們四個今天有一款化妝品的廣告拍攝。

　　從二樓走廊上走過，繼續打著哈欠時，腦中還在混混沌沌地想著——

　　嗯，熬了一晚上也有不少收穫。

　　摸到了美國那只變態的住所裡，知道是他拿走了她的小黑盒子，知道他在扒裡面的歌。而至於打歌，接下來的幾場舞臺更換主題，改掉了前幾場的一些毛病，更凸出這張專輯裡「雙生」的主題，這樣討論出來後，今天待會兒服裝室職員上班，就能根據主題再趕制一下服裝。而會議室裡，後來下半夜他們聊嗨了時，甚至還心血來潮，討論了之後小分隊計畫，以及日本出道的問題，這些都是急需要解決的問題，越早落實越好……

　　聊了一整晚，現在幾個大叔都直接到處找沙發補眠去了。

　　薑撒朗想回家洗澡，所以一個人在走廊裡有氣無力地走，像是飄著。她左右兩旁的屋子已經都還是黑的，全部都換了密碼鎖的大門緊閉，閃著些藍光，映在她瘦削而蒼白的臉上。姜撒朗走到二樓走廊盡頭，轉個身打算下樓，卻不知道是整晚熬夜還是太勉強，或是因為轉身時轉得太快，女孩的身形忽然一晃，她眼前一黑，身體瞬間陷入了失重感。

　　可是幸好，神智是清醒的。

　　右手下意識地往旁邊一伸，立馬便抓住了欄杆，順勢在最上面的一階樓梯上坐下。

　　「阿西……」

　　她垂著頭，低聲咒駡著。

　　右手還緊握著欄杆，左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又來了，又來找她了。

　　仿佛每次回歸，每次只要稍微累一點，或是心情抑鬱一點。疾病就會回來找她，糾纏著她，有時候是發燒感冒，有時候是貧血，有時候營養不良外加勞累過度，但以哪種形式出現，每次，每一次，都讓她變得虛弱，虛弱而無力。

　　女孩緊閉著眼睛，她在樓梯上坐了一會兒，狠狠咬著自己的牙。那樣的疼痛刺激著大腦活躍，再睜開眼時，腦中的眩暈好了許多，眼前也不再一片漆黑，只是手腳依舊有些無力。她坐在冰涼的階梯上，從背包裡掏出自己的手機，打算隨便叫個人過來送她回宿舍裡休息。

　　可是這會兒正好是職員上班之前，樓上那幾個大叔已經躺倒了，樓下清醒著的大概只有保安。薑撒朗想著那幾個保安人高馬大一臉生人勿近的模樣，又默默地收回了手機，把頭靠在旁邊欄杆上。

　　算了，再靠會兒就好了……

　　稍微休息一下，大概就能走下去打車。

　　姜撒朗把頭靠在樓梯欄杆上，微閉著眼。這時候整個公司裡都很安靜，她仿佛都能聽到針落下的聲音，能聽到某個地方的窗戶微微漏風的聲音。她就那樣靜靜地靠了會兒，閉上眼變得黑暗的世界裡，卻忽然出現了輕輕的腳步聲，還有什麼東西，像是在摩擦著褲腿，有什麼東西晃來晃去的聲音。

　　女孩睜開了眼，靠在二樓樓梯最頂端，往樓下望去。

　　提著塑膠水桶的清潔阿姨，從一樓走廊裡，慢慢向樓梯這邊走來。

　　那是在公司裡待了四五年的阿姨，姓白，五十多歲的年紀，兩鬢斑白，神態疲憊，像是許多天都沒睡好覺了一樣。她是在公司裡待得最長的清潔工，四五年間，每天早上都會提前來公司裡打掃衛生。以前這位白阿姨的動作總是最為麻利，那也是她待了這麼長久的原因之一，但現在看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卻已經是提著裝了水和拖布的塑膠水桶走路，都有些踉踉蹌蹌的年紀。

　　「白阿姨早！」

　　即便因為那踉蹌的走姿皺了眉，女孩也還是探出了頭去，往樓下打著招呼。

　　聲音很亮，帶著笑意，那是和長輩說話的禮節，姜撒朗從來不缺。

　　然而，樓下提著水桶的阿姨，卻是被嚇了一跳。抬起頭來往上看了一眼，等看清那蹲坐在樓梯上的身影後，卻猛地把雙眸瞪得更大，忽然往後退了兩步，連水桶都掉落在地上，一副嚇得失魂落魄的模樣。

　　薑撒朗：「……」

　　她有那麼嚇人麼……

　　一樓大門那邊的保安，卻已經聽到了動靜，高聲喊著：

　　「怎麼了怎麼了？」

　　往這邊快速地跑了過來。

　　「沒事沒事~就是撒朗在樓上坐著，忽然喊我，把我嚇了一跳。」

　　等保安跑了過來，白阿姨擺著手解釋著。

　　薑撒朗這時候也好了許多，便也抓著欄杆，一步步走了下來。

　　繞過轉彎處，看到一樓走廊裡，落在地上的水桶歪斜著，髒水流了一地。

　　「撒朗xi，你沒事吧？」

　　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保安確認了清潔阿姨沒事之後，又向薑撒朗確認了一句。

　　女孩慢慢踱步下來，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嗯……我有點事。」

　　原本不想找這幾位不太熟的保安的，但人來都來了，還是麻煩一下吧。

　　薑撒朗苦笑的模樣，薑撒朗輕聲說出的話，落在下面兩個人的視線與耳朵裡，卻變成了不同的反應。

　　保安依舊冷著臉，但立馬往上迎了上來，語氣也帶上些急切。

　　「撒朗xi，是什麼事？」

　　一板一眼，但顯得可靠。

　　而一樓裡的另一個人，卻在聽到薑撒朗說「有事」的瞬間，立馬驚慌地抬起頭來，又看了薑撒朗一眼。然後她又像是意識到什麼，快速又低下頭去，往後再縮了兩步，打斷了與薑撒朗間的視線接觸。

　　像是在掩飾些什麼。

　　女孩把這一系列的表情變化，看得清清楚楚。

　　於是她愣住了。

　　「撒朗xi，撒朗xi？」

　　保安已經走到了女孩的旁邊，但看她忽然開始發呆，便輕聲催促著。

　　他在等待她的指示。

　　薑撒朗抿了抿唇，忽然覺得喉頭乾澀，她依舊把視線落在一樓下面。

　　她看到了，看到了白阿姨剛才一瞬間的閃退。那樣的閃躲，讓她也瞬間回想起來，再早一些，再找一些時，清潔阿姨那抬起頭來被嚇到的模樣，不是因為她忽然出聲。清潔阿姨被嚇到時，是已經抬起頭來，看到那就是薑撒朗之後，那時候她的表情是驚慌的，驚慌得都握不住手裡的水桶了。

　　女孩站在階梯上，右手緊緊握著欄杆，忽然間，雙腿一軟，又直接在樓梯上坐下了。

　　「撒朗xi！是身體不舒服嗎？撒朗xi？」

　　保安人員還在旁邊盡職盡責地問著。

　　女孩卻搖著頭，什麼也說不出。

　　她想到了，一瞬間就想到了。

　　公司失竊的那天晚上，她就對李准碩說過，她那間房，除了清潔人員之外，平常都沒有人進的……她說過的！

　　而她的那間房，負責清潔的，一直都是跟了TBB最久的白阿姨，手腳很俐落，而且為人忠厚，當年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小時候還摸著她的頭，給她和表仁厚送過自家做的炒小魚拌菜。

　　她知道都提到了，清潔人員能進她的房間，可是她從沒有懷疑過！

　　這幾個月裡，她和李准碩，反復試探著，觀察著，那個內鬼是誰，那個小偷到底是誰。

　　公司裡之前也有監控的，但是監控視頻每過一周，都會自動覆蓋前面的內容。他們發現東西丟失時，就已經來不及通過監控追蹤，最多只能提供財物失竊那晚的視頻，讓警察局幫著找偷錢的小偷。

　　可是，現在……現在……

　　薑撒朗坐在樓梯上，覺得心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呼啦啦地往裡面灌著風。

　　有些冷，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撒朗xi……」

　　旁邊的保安被她嚇到了，也蹲下來，打量她的神色。

　　女孩卻抿著唇，又沉默了好幾秒鐘，然後才忽然提起手臂，指著下面已經貼牆站著的清潔阿姨道：

　　「拜託你先請白阿姨去會議室，我剛才看她身體好像不太舒服，你扶她過去休息一下吧。我打個電話，待會兒也過去問問她最近的狀況。」

　　臉上掛著笑容，聲音溫和。

　　但心裡很冷，身體也很冷。

　　李准碩說錯了，她並沒有變得很牛。她對抄襲沒太大反應，是因為她壓根兒還沒去看網上的評論，她知道那肯定會很傷人，所以她壓根兒不看，反正那些人早晚都是要被打臉的。可現在……現在……

　　她依舊被對方一槍戳中，心口空落落地疼痛。

　　阿……西……

　　似乎，最近，越來越想要罵人了。


第75章 01.01

　　五月底，青鳥團剛拍完化妝品的廣告海報之後，剛卸了妝，剛從攝影棚裡出來。四個女孩和秉昌洙一起，剛剛坐上返回公司的保姆車時，公司裡就傳來了消息。

　　那是李准碩親自打給薑撒朗的電話，薑撒朗卻直接開了公放。

　　李准碩專門打電話過來通知的是，之前偷小黑盒子和從公司裡往外拷歌的人，確定無疑，就是在公司裡待了許多年的清潔員工白阿姨。究其原因的話，是白阿姨近兩年身體出了些狀況，而唯一的兒子還偏偏不爭氣，酒駕把人撞成了植物人，一大筆賠償款無處解決，所以……

　　在有人拿著五百萬上門，只為讓白阿姨多加打聽TBB裡的消息時。

　　她答應了。

　　她是TBB裡的清潔人員，每天早上都會出現在公司的各個地方。在那些辦公室裡，可能還有職員們熬夜也未完成的檔檔案，就隨意地放在桌上，可能有職員上廁所去了沒有關閉的電腦，可能還有熬夜整晚的職員們依舊在旁若無人地為某件事情爭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白阿姨行走于TBB當中，但卻像個透明人一樣。

　　偶爾，她如果早上因為送孫子去學校，而請了假的話。後勤部的部長，也會允許她在晚一點的時候過來打掃，那時候TBB裡更加熱鬧，大門口的保安都虎視眈眈地盯著門外的粉絲，服裝室裡在加緊製作著青鳥團每一次出場的服裝，練習室裡有女孩們或者練習生們在跳舞，錄音室裡可能有人在錄歌，創作部裡可能有人即興就一拍腦袋，站起來唱上一段。

　　這兩年裡，TBB裡，已經越來越熱鬧了。

　　而越來越蒼老的白阿姨，穿行于其中，反而越來越不受人關注。

　　一方面，可能是因為大家都信任她吧。她是TBB裡的老人了，職員們談什麼基本都不避諱她。而另一方面，卻可能也是看不起她……

　　一個清潔工而已，有什麼好多在意的。

　　可是，可是。

　　偏偏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清潔工，因為家庭裡負債累累，某一天便忽然捂住了良心，開始往外面傳遞TBB來的消息。

　　一開始，還只是關於TBB裡的各項計畫，關於TBB裡的職員資訊，關於TBB裡的人員變動。後來，慢慢地，那個人卻讓她開始留意，TBB創作部裡的電腦密碼，讓她留意薑撒朗個人工作室裡，TBB社長辦公室裡，都有些什麼東西。

　　白阿姨曾經絞盡腦汁，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拿到創作部裡的電腦密碼。

　　但那個人卻教她，找一個創作部裡的人又聚在一起插科打諢的時間，走過去，裝作惶急地向他們求助，說自己的孫子鬧著要預定某新人女團錄製節目的門票，可是她年紀大了不知道該怎麼操作電腦，所以求他們幫忙。

　　那樣的機會，可能只有一次。她找的是同樣在公司裡待了許多年的新沙洞老虎，這個圓乎乎的大男人是個熱心腸，而且對她毫不設防，笑呵呵地就答應了幫忙，轉頭敲開陷入休眠狀態的電腦，輸入了密碼，刷刷幾下就幫白阿姨預定了門票，還好心地告訴她之後該怎麼去憑票去電視臺當旁聽觀眾。

　　白阿姨用盡了全力，才記住那一串密碼。

　　或許母愛的力量是偉大的，為了能早點幫兒子還清欠款，為了能早點把兒子從牢裡撈出來，她幾乎是拼到了自己的生理極限。

　　然而，那依舊不是終點。

　　給了她五百萬的人，又給了她五百萬，再五百萬……

　　只是要求她去學習電腦的基本使用方法，要求她試著去開薑撒朗工作室裡的保險箱。

　　為了打開那個神秘的保險箱，薑撒朗的生日、青鳥團的出道日，甚至連姜撒朗父母的生日，各種各樣的數字，那個人全都讓白阿姨試過。因為女孩沒在她自己的這私人空間裡安裝監控，所以，從得到那指令之後的每一天，白阿姨幾乎都會用新的密碼，嘗試著開一下那保險箱。

　　連著試了半個多月之後，某一天，那人又細細地，聽白阿姨講述了姜撒朗的成長故事。

　　然後，忽然地，就問起了表仁厚的生日。

　　那個人的直覺是如此地精准 ，而且恰恰好，白阿姨還真的知道表仁厚的生日……

　　在她獲得TBB裡工作的第一年，剛工作沒兩天時，就正好是表仁厚的生日。那時候還小的薑撒朗，在公司走廊裡咋咋呼呼地給表仁厚唱著生日歌，當時的新人社員白阿姨聽到了，第二天便專門送了炒小魚給表仁厚和薑撒朗，算作感謝他們招她進入公司的謝禮，也算作微不足道的生日禮物。

　　許許多多項，只是聽起來就覺得艱難的間諜任務。

　　最終，很是可笑地，全都被一個毫不起眼的清潔大媽完成了。

　　姜撒朗和李准碩，從一剛開始，就下意識地排除了清潔阿姨作案的可能性。

　　在薑撒朗那兒，主要是因為信任，但在李准碩那兒，確實實打實地覺得，清潔阿姨壓根兒沒有這樣高技術作案，然後還不留下絲毫痕跡的高超能力。

　　然而，現實是打臉的。

　　錢，大概是這世界上最有魅力的東西之一，能讓一個憨厚溫和的大媽，都變得可怕。

　　如果不是她最終還是良心未泯，如果不是薑撒朗偶然撞破了她的心虛。

　　或許，小黑盒子和音源失蹤，會永遠成為TBB的一樁懸案，也說不一定。

　　因為一直都沒有人懷疑到她，一直都沒有。

　　不長不短的十幾分鐘通話，李准碩把問出來的前因後果，都對著女孩們一一交代完畢後。還停在廣告拍攝攝影棚外面的保姆車裡，卻久久都是沉默。

　　秉昌洙坐在駕駛座裡，忽然把手握成拳頭，在方向盤上狠狠一砸，他緊咬著牙，咬得死緊。表情明明是憤怒的，但卻沒辦法咒駡。

　　坐在後面的四個女孩，雖然表情各異，但彼此對視間，卻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複雜難言。

　　現在這，真是連火都發不出來的狀態。

　　猝不及防、不可置信，手足無措……

　　「事情……基本就是這樣。」

　　沉默了快兩分鐘之後，電話那頭的李准碩還是乾咳一聲，打破了這沉默。

　　「現在還剩一個問題，撒朗，要報警嗎？」

　　要不要報警，要不要？

　　這個問題，但凡被抓出來是另一個人，另一個年富力強的人，另一個在TBB裡待的時間稍微短點的人，另一個沒有那麼多悲慘故事的人。李准碩可能都不會拿這個問題來問薑撒朗，而是會直接了當地報警，甚至可能連那個人為什麼出賣TBB的原因也不會聽，就直接讓內鬼去牢裡過日子吧！

　　可是，現在抓出來這麼個慘兮兮的老大媽，而且還是在公司裡待了許多年的。

　　李准碩覺得，這決定或許該由薑撒朗來做了。

　　畢竟，在TBB過去的那段時光裡，有薑撒朗，有白阿姨，有表仁厚，但沒有他李准碩。

　　這一次他無法越俎代庖。

　　薑撒朗握著手機，把雙眸微微一閉。

　　她從剛開始李准碩提到白阿姨的名字時，便開始沉默，垂著頭面無表情。這時候她把頭往後微微一靠，張了張嘴，從喉頭擠出的聲音卻還是乾澀——

　　「算了吧……」

　　讓她來做這樣的決定，其實也並不容易。

　　因為只要想想，他們之前寫那十二首歌時的辛苦，想想得知歌曲被偷走後的擔驚受怕，想想那是表仁厚親手交到她手上的小黑盒子……只要一想起這些，抓到人之後一定要以最嚴苛的方式懲罰過報復回去！這樣的念頭，就像是岩漿一樣，在胸腔裡滾動。

　　那些憤怒和委屈，都已經憋了許久。

　　只等一個出口。

　　現在這個出口找到了，薑撒朗卻又只能硬生生，逼自己停住。

　　因為那個人，居然是白阿姨，也因為這位老大媽實在太慘。兒子鋃鐺入獄，她家裡又背了一屁股的債，她的孫子才剛升上中一。白阿姨如果現在去坐牢的話，她家幾乎就等於家破人亡……

　　薑撒朗死死地盯在自己的手機，盯著自己的手指。她試圖用那樣的專注，找回理智，找回自己正常的聲音。她盯了許久，然後清了清嗓子，把下唇狠狠一咬，重新直起腰來，用更清晰的聲音說道：

　　「准碩歐巴，算……」

　　話未說完，旁邊忽然伸出一隻纖纖玉手，從薑撒朗手中拎走了手機，打斷了她的通話。

　　「准碩歐巴，我是雅中。」

　　那只手的主人，是一直靜靜聽著，此時才終於開口的申雅中。

　　她淡淡瞄了一眼自家忙內，眼眸裡有毫不掩飾的安慰與心疼。但與此同時，從她口中不徐不疾說出的話，卻顯得公事公辦，不夾雜任何一絲私人情緒——

　　「歐巴，我覺得這件事，不適合讓撒朗處理。准碩歐巴，拜託你還是先問清楚，那個人平常都是怎麼聯繫白阿姨的？看能不能順藤摸瓜揪出後面的人來。順便，也再問問她家到底欠了多少債，而那個人又給了她多少錢。問清楚之後，把所有的情況都寫出來讓她簽字承認，把錄音也留好了當作證據。另外也再估算一下，我們這次的損失換算出來大概是多少錢，讓她簽下欠條，之後可以分期償還，可以等她兒子從監獄裡出來後一起還，甚至都可以等到她孫子長大後一起還……但無論怎樣，不能讓她不還！」

　　申雅中對著手機，重重地說著這樣的話。

　　視線卻一直放在旁邊薑撒朗身上，她看到女孩臉上閃過一瞬間的不忍。但她家忙內並沒有反駁，抿了抿之後卻什麼也沒說，也沒有打斷申雅中的話。

　　薑撒朗眼神暗了暗，最終只是把頭轉向了車窗外面，一言不發。

　　申雅中伸出一隻手來，準確無誤地摸到薑撒朗的頭頂，輕輕揉了揉。然而她再發出聲音時的表情，卻逐漸變得冷淡，越來越冷淡。

　　「要麼坐牢，要麼賠償損失，歐巴你讓她選一條吧。」

　　最終，那一天，申雅中是這樣說的。

　　姜撒朗坐在申雅中的旁邊，眼望著窗外，沒有提出任何反駁。

　　電話掛斷後，秉昌洙從駕駛座上轉過身來，激動地拍著手喊道：

　　「雅中，太帥了！！對，就是該這麼辦！我們絕不能夠心軟！！！」

　　坐在申雅中後邊的林赫拉，也是一副恍然大悟事情還可以這麼辦的模樣，她往前探出手來，抱著申雅中的肩膀左搖右晃。

　　「對啊~雅中歐尼！幹得漂亮！！！」

　　朴初雅坐在薑撒朗的後面，林赫拉的旁邊。她看著秉昌洙和林赫拉都沖著申雅中歡呼，仿佛終於找到了解決方法的興奮模樣，輕輕搖了搖下唇，卻沒有跟著一起興奮，也沒有說話。朴初雅把視線投向看向前方，在她前面的座位上，姜撒朗把頭轉向窗外，用手托著下巴，黑色碎發與座椅遮掩間露出來的部分五官，線條冷硬，面色蒼白。

　　朴初雅實在是有些擔心，所以她用座椅和車窗間的間隙，悄悄地往前伸出手去，握在女孩的肩膀，輕輕捏了一捏。

　　被無聲安慰的薑撒朗，就順勢往後面看了過來。

　　在座椅靠窗那一部分的空隙中，勾起唇角對朴初雅微笑。

　　「歐尼，我沒事~」

　　薑撒朗的嘴唇在動，但沒發出聲音。

　　只是笑著，只是笑著。

　　仿佛無論什麼時候，無論經歷了什麼之後，她都一直在那樣笑著。

　　從不想被負面或悲傷的情緒打倒。

　　五月末的那一天，害得青鳥團被迫打亂二輯部分計畫，連歌曲錄製和MV拍攝，都得用小分隊形式打著掩護的人，害得薑撒朗丟失了表仁厚送給她的離別禮物的人，最終，還是受到了懲罰——

　　李准碩請到專門的律師，去警察局裡備了案，然後又申請私下裡和解，給白阿姨列出了高達八千五百萬韓元的和解罰單。

　　那罰單相比於一般的民事訴訟罰款，其實超出了些。但TBB和白阿姨雙方都知道，那懲罰的不僅僅是白阿姨的背叛，不僅僅是是她害得公司裡許多人加班加點。

　　同時，也還有她偷走了小黑盒子後，所帶來的隱藏風險。

　　白阿姨從背後人那兒總共拿走的，是三千多萬，現在反而背上了一倍多的債。但或許她也是真的想贖罪，或許是真的良心不安，或許只是害怕真的坐牢之後孫子沒人照顧。

　　最終沒怎麼反對，便簽下了所有檔。

　　而正如申雅中之前所預測的，按照白阿姨一個體弱多病老大媽的賺錢能力來看，這樣一份罰單，或許真的就得還到白阿姨的兒子出獄，甚至還到孫子長大成人開始工作……也依舊還要還。因為TBB這一方，對於白阿姨的還款期限，並沒有嚴格的限制。而只是強制性地要求，必須每月都得得有最低還款。

　　申雅中與李准碩兩人覺得，這樣漫長而持久的還款，能更好地提醒白阿姨，她曾經所犯下的過錯。同時，也可以更長久地警醒公司裡的人，不要犯錯，不要試圖踐踏公司的尊嚴。

　　白阿姨慌張地露出馬腳，然後又在李准碩的連番審問中供認不諱的那天。青鳥團廣告拍攝完畢之後，四個女孩和秉昌洙都坐在保姆車裡，五個人都靜了靜、緩了緩。然後秉昌洙終於看了看手錶，回身道：

　　「送你們回宿舍吧，今天沒別的行程了。」

　　「嗯。」

　　申雅中點點頭，等車子發動後，卻又道：

　　「昌洙歐巴你先送我們回宿舍，待會兒你還要開車回公司的吧？我跟你一塊再去趟公司。」

　　薑撒朗縮在座椅裡，手握著因為剛才二十多分鐘的通話，就忽然有些發燙的手機。她把手指在機身上摸了摸，感受著那像是發燒了一樣的溫度，忽然道：

　　「秉大叔，最近有什麼比較好用的新款手機？」

　　「怎麼，你要換手機嗎？」

　　秉昌洙開著車，頭也不回地問。

　　「嗯。」

　　秉昌洙想了想，道：「對手機有什麼要求嗎？我待會兒就去幫你看看，明天直接給你？」

　　女孩默了默，在到底是自己親自去挑一挑，還是直接讓秉昌洙包辦這兩種選擇間，略微猶豫了一下。一直被握在手中的發燒手機，忽然就又震動起來。

　　薑撒朗低頭一看——

　　權至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51

第76章 01.01

　　「嗯，歐巴。」

　　「恭喜你們前兩天剛發了單曲，很好聽！嗯我當然聽過了，而且聽說過兩天，你們還要發日文單曲呢是吧，恭喜恭喜~」

　　「我？嗯我怎麼了？」

　　「哦，抄襲啊……唔，我還好，沒怎麼去網上看。哈哈哈我知道，我當然不是會抄襲別人的人，嗯我真的沒事，是真的，不是在強顏歡笑~」

　　從薑撒朗拿起了手機的那一刻，車子裡另外四個人，就全都豎起了耳朵。

　　女孩一邊通話，一邊無語地掃視旁邊。她與那四個人都往她盯過來的目光，全都一一對上。薑撒朗被盯得毛骨悚然，於是乾脆把臉又側向車窗外面，再三向電話那頭的人，表達了自己真的沒事，因為抄襲醜聞所帶來的惡評，對她一點影響沒有之後，卻忽然間，因為電話那邊權至龍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而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歐巴你說真的麼？什麼時候？在哪兒看到的？」

　　薑撒朗前傾著身體，聲音忽然就變得激動，這一次是真正毫不掩飾的咬牙切齒。

　　「唔……就剛才，勝曆坐我旁邊刷韓網新聞，剛巧就刷出來了……」

　　權至龍話說得斷斷續續，同時也帶著遲疑，與不可置信。

　　「嗯，我知道了，謝謝歐巴你告訴我，現在我馬上去確認，謝謝歐巴！」

　　女孩急急地掛斷電話，然後就立馬撥弄著自己更加發燙的手機，手指在數位鍵盤上快速移動著，似乎想查找些什麼。

　　她的急切是如此明顯，甚至都蓋過了剛才一瞬間洶湧的怒火。手指快速地在手機上移動，但剛才就有些不對勁的手機，卻完全不配合，明明還有整整三格的電，螢幕閃了兩閃之後，卻徹底陷入了黑暗。

　　「阿西！」

　　薑撒朗很是暴躁，直接把手機，砸到了前面副駕駛的靠背上。

　　「怎麼了？用我的吧。」

　　申雅中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

　　溫柔如水的眼眸落在自家忙內身上，半是疑惑半是擔憂。申雅中看著她呼吸劇烈起伏，肩膀不停顫抖的模樣，乾脆解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帶，直接蹲到了薑撒朗的旁邊，用手拍著她的膝蓋，一下又一下地輕拍。

　　「撒朗，撒朗？告訴我，怎麼了？」

　　語氣是急切的，但手上的動作卻格外輕柔。

　　然而薑撒朗垂著頭一言不發，她在申雅中的手機上快速輸入自己的名字，按下搜索鍵，瞬間跳到十幾條新聞連結的頁面上之後，上下掃視幾眼，便挑了最新的一條點開，再快速流覽一遍新聞內容，順便也看了看旁邊的新聞附圖之後。

　　薑撒朗把手機遞還給申雅中，她咬著後槽牙，聲音像是從齒縫中鑽出來的一樣——

　　「歐尼，你自己看吧。」

　　《青鳥姜撒朗曾插足SHINWA樸前進戀情！朴前進前女友鏡頭前失聲痛哭！！！》

　　只這一個新聞標題，就讓申雅中足足愣了兩三秒。

　　而後座裡的林赫拉，早就在薑撒朗急著找手機時，就已經意識到大概又是有事，於是也掏出自己的手機來搜索。她用的關鍵字，是青鳥團，但跳出來的第一條即時新聞，也依舊是與申雅中所看到的差不多的新聞，只不過是不同的網站——

　　《姜撒朗樸前進相差十三歲戀情曝光！女方橫刀奪愛逼走正宮》

　　「媽……的！」

　　林赫拉沒忍住，爆了粗口。

　　爆完之後才想起來，好像這不是韓語，而是她老媽家的中文。

　　「怎麼了，又什麼事？」

　　連著兩個成員失控發飆，而一向擅於主持大局的申雅中也格外反常，居然一聲不吭，這讓秉昌洙也感覺到有大事發生，於是把車靠邊一停，轉過頭來也是問得一臉急切。

　　「昌洙歐巴你自己看吧……」

　　這點時間裡，申雅中已經也把那新聞大致流覽了一遍。又是憤怒又是無語，於是只能把手機又遞給秉昌洙，別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也不想說。

　　只是，手機還沒完全地遞過去。

　　申雅中手機上的介面一換，新聞界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人打電話過來的畫面。

　　申雅中迅速地收回手一看，是ERIC。

　　於是想也沒想地，便立馬收回了手，按下接通鍵。

　　「喂？雅中嗎？撒朗手機怎麼打不通，她現在在你旁邊嗎？！！」

　　電話接通之後，上來便是一疊聲的詢問。

　　如果女孩們這邊，剛才沒有通過權至龍的電話，偶然得知這條新聞的話，大概只會……

　　覺得eric的問話讓人摸不著頭腦。

　　然而，既然已經知道了。

　　申雅中皺著眉呼了口氣，又看了自家忙內一眼之後，還是讓自己儘量冷靜下來，打開了公放鍵，對著電話那頭的eric問道：

　　「歐巴，怎麼回事？在記者面前，說撒朗插足她和樸前進感情的那個女人，真的是樸前進的前女友？」

　　從朴前進和薑撒朗分手，而申雅中拎著棒球棒，去砸了WHINWA宿舍門口樸前進的車子之後。申雅中就再也沒叫過朴前進歐巴了，只是像陌生人一樣用敬語喊著全稱。禮貌而又疏離。

　　窩在旁邊座椅裡的薑撒朗，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話來。

　　她想說的是……

　　是的，那就是樸前進的前女友，不，應該是前前女友。

　　作為前女友的姜撒朗，認識那個在鏡頭面前涕泗橫流的前前女友。

　　她是認識她的。

　　因為2008那一年，姜撒朗曾在街上偶遇樸前進和自己的前女友糾纏，姜撒朗見過那個女人，所以剛剛一看新聞配圖時，就認出來了。就是當年那個劈腿之後，讓樸前進忍無可忍選擇了分手的女人。

　　可是現在，那女人居然把劈腿的帽子，按到了樸前進的頭上了呢。

　　而且連帶著，把薑撒朗也一起扯了進去。

　　「娥英她……以前是和前進在一起過，但事情絕不是像她說的那樣！前進和撒朗在一起時，已經跟娥英都分手大半年了，沒有劈腿一說，撒朗也不是第三者。而且分手之後，前進也一次都沒跟那個女人聯繫過！一次都沒有。」

　　很難得地，就連曾經一起拍過好幾個月電視劇的申雅中，也是第一次聽到。

　　SHINWA隊長ERIC居然也有這樣慌張地對人解釋的時候。

　　手機聽筒開了公放之後，電話那頭的聲音，會被擴張了好幾倍，但也帶出些細細的電子雜音。薑撒朗微側著頭，把視線飄飄忽忽地落在某個地方，倒沒怎麼認真聽eric說話，而仿佛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某種思緒裡。

　　可是，姜撒朗作為事件當事人，都這樣不說話的話。那車子裡，面面相覷的其他人，就更加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雖然大家內心其實都知道，樸前進不是那麼不靠譜的人，他之前與薑撒朗的戀情，雖然以分手結尾，但朴前進其實是個很好的人，是有原則有底線的人。所以ERIC急急打電話過來解釋的這些，他們其實都信。

　　他們都知道，其實就是那突然蹦出來的瘋女人，在胡說八道、亂潑髒水而已。

　　他們都知道。

　　可是，旁人信了，聽進去了，又怎麼樣。

　　從感情因素上來講，從各種現實因素上來講，現在整個車子裡的當事人，只有姜撒朗一個。只有她一個人，有著對這件事情的發言權。

　　「雅中？」

　　電話這邊太久沒有聲音，ERIC也有些忐忑，提高了聲音喊著。

　　雙目失了焦距的薑撒朗，從出神的狀態中醒來。

　　甩了甩頭讓自己變得更加清醒，然後便又從申雅中的手中拿過了手機。

　　「ERIC歐巴，我是撒朗。」

　　「哦，撒朗……」

　　ERIC的聲音略微有些尷尬。

　　「歐巴你說的事，我都知道，前進歐巴以前也都告訴過我的，我不會胡思亂想的。前進歐巴現在還在軍營是吧，拜託歐巴你們也聯繫一下他吧，這件事該怎麼處理，我們公司可能也得聽聽你們的想法。」

　　「嗯！這個沒問題，其實我剛才已經給前進打過電話了，他說他立馬請假出來。但因為他現在服兵役是特殊身份，到時候可能不太方便開記者會澄清之類的……」

　　「歐巴沒事，我只是需要知道前進歐巴的態度和想法。澄清的話，無論是我們公司來做，或者是歐巴你們公司來做，都是可以的，到時候我們統一口徑就行了。」

　　「嗯，也對。那……那個撒朗，你真沒什麼事對吧？這件事是前進對不……」

　　「歐巴！」

　　薑撒朗急急地攔了話頭。

　　「先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歐巴，拜託你確認一下前進歐巴能請假出來的時間，我這邊，可能也得回公司交代一下。之後再聯繫好吧，歐巴？」

　　「嗯，好的。」

　　心平氣和地掛斷了電話之後，薑撒朗把手機還給申雅中，轉頭忽然看到車窗外的街邊，就是一家賣手機的專賣店。心頭有些煩躁和不明正體的情緒無處發洩，女孩望著街邊，忽然生出某種衝動。她把手放到開門的把手上，輕輕一拉，便直接從保姆車上走了下來。

　　「撒朗，你去哪兒？！！」

　　秉昌洙急急地從駕駛座上轉過頭來，看到女孩下車，便趕緊問了一句。

　　但卻沒有得到答案。

　　「阿西，我真是要瘋了！！！」

　　秉經紀人只能快速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打開車門後，又警惕地往後座裡望了一眼，叮囑道：

　　「你們三個在車上等著啊。」

　　申雅中&林赫拉：「……」

　　她們是會像撒朗那樣衝動的人麼？

　　朴初雅乖乖地點點頭：「好。」

　　於是幾分鐘之後，又有人在社交媒體上發佈——

　　最近深陷抄襲醜聞，而這一天又剛被揭露了，曾作為第三者插足朴前進戀情的青鳥團隊長薑撒朗，于第三者醜聞爆出後不久，便毫不遮掩地出現在漢南洞某家手機專賣店中，仔細對比各款手機的價格與性能，整整向專賣店員工詢問了近十分鐘之後，才在冷汗直流的經紀人連聲催促當中，選擇了一款三星最新型智慧手機，然後再面不改色地，突破一百多人的擁堵圍觀，回到了自家保姆車上，悠然離開。

　　對此，青鳥團的經紀人表示出了十二分的不理解——

　　「撒朗你剛才是想幹什麼？！！」

　　重新把車子開出一百多米之後，秉昌洙就開始算帳了。

　　剛才姜撒朗真的連墨鏡和帽子都沒帶，甚至連妝都沒畫，就直接推門下去了！而且還一直在專賣店裡問這問那，問得附近聽到風聲的路人們都圍到店門口來了，大家都拿著手機對準了薑撒朗看熱鬧，偶爾甚至都還能聽到有人罵她。

　　秉昌洙護著薑撒朗回到車上時，都覺得有人推了他好幾把，嚇得他乾脆把整個女孩都抱到懷裡去了，生怕薑撒朗被什麼忽然冒出來的anti給襲擊了。

　　青鳥團家的經紀人，在駕駛座上火冒三丈，順帶著心有餘悸。

　　青鳥團隊長薑撒朗，卻在後邊認真掰著自己的電話卡，頭也不抬地回道：

　　「買手機啊。」

　　舊的既然壞了，那就買個新的唄。

　　正好看到旁邊有賣的，就下車去買了。

　　「呀……」

　　秉昌洙被這敷衍的態度給氣得無語，轉過頭來想要再說個幾句。

　　「昌洙歐巴！」

　　申雅中忽然出聲，攔下了秉經紀人的怒氣。她伸出手指來，指了指車子後面，輕聲道：

　　「後面那兩輛車一直在跟著我們。」

　　秉昌洙：「……」

　　腳一踩油門，飆車開始。

　　飆出了幾百米之後又反應過來，誒？不就是跟個保姆車嗎，反正他們是回公司的，怕什麼被跟？

　　後座裡，申雅中三人，都在偷偷瞄某個忙內的神情。然而薑撒朗卻只是低著頭，專注地弄了好半天的手機，然後才終於成功地，在新型智慧機上找到卡槽，把自己原先的電話卡□□去，開機。

　　開始的初始介面剛蹦出來不到兩秒，叮叮咚咚的短信與未接來電，就進來了一大堆。女孩子撇了撇嘴，正打算一條一條看過去。

　　新手機在手中微微一震，顯示出一條陌生號碼的來電——

　　因為她的電話卡裡沒有備份通訊錄，這樣猛地一挪過來之後，連電話是誰打過來的都不知道了。

　　「喂？」

　　但無論怎樣，還是接了，用不太確定的語氣。

　　「撒朗！剛才怎麼關機了？你沒事吧，回公司裡了沒？」

　　松了口氣的聲音，來自忽然變得囉嗦的人，這是權至龍。從這邊手機一開機就立馬蹦出了通話申請來看，可能一直都在打女孩的電話。

　　「嗯，我沒事。」

　　薑撒朗垂著頭，輕聲說著。

　　「我剛才手機壞了，所以關機了。剛才正好又看到街邊有賣手機的，就立馬去買了一個。」

　　「哦，這樣啊，你沒事就好。」

　　權至龍再鬆口氣，坐在他旁邊的BB忙內李勝弦，卻用手指戳了戳權至龍的肩膀，然後表情古怪地，把自己的手機遞過來給權至龍看。

　　權至龍尷尬地輕咳兩聲：

　　「……嗯，撒朗，下次買手機讓經紀人去吧，或者等人少的時候再去。」

　　薑撒朗：「短時間內可能不會買了，導購員說這款手機至少能用五年。」

　　權至龍：「……」

　　這是手機能用多久的事麼？！！

　　而且用五年？現在誰家的手機還一用用五年？！！

　　但默了默之後，權至龍還是提起精神，微笑道：

　　「明天我回首爾去找你吧，幫你看看新手機好不好用。」

　　「別，歐巴。」

　　姜撒朗也勾起唇角，淡笑著回。

　　「我最近大概得罪了哪路神仙，比較黴運纏身。現在都已經是三角戀了，歐巴你不想變成第四者的話，還是離我遠一點比較好。」

　　一口血梗在喉頭的權至龍：「……」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之後，才終於又能開口說話——

　　「我明天上午十一點的飛機，你見不見我都行，但我反正都要回去一趟的。」

　　說完之後便立馬掛斷，只剩首爾這邊飛馳於大街小巷的某輛保姆車裡，垂著頭縮在椅背裡的某個女孩，依舊保持著握手機通話的姿勢，她聽著電話裡掛斷之後的忙音，但卻半天都沒把手機放下來。

　　嘟……嘟……

　　嘟……嘟……

　　有的時候，當心裡亂成了一片被火燒過的荒原之後，仿佛只有，這樣機械而單調的聲音。

　　無趣而乏味的聲音……

　　可以讓人集中一點。

　　集中一點，再集中一點。

　　不要傷心，不要憤怒，不要沮喪，不要認輸。

　　已經經歷過大半年，各種各樣兵荒馬亂的女孩，緊閉著雙眼，在心中再一次對自己重複：

　　「薑撒朗，你要集中。」


第77章 01.01

　　呂岩九是一家跨國公司程式師，高中畢業于韓國名門高中大元，大學時因為家庭經濟條件限制，沒有像自己的同學們一樣出國留學，而是選擇了本土的漢城大學進修電腦專業。他進入這家跨國公司，已經工作五年，從一個不起眼的新人社員，到現在分管五六個人的組長，他的事業不算一路長虹，但也還是穩當。

　　正如他這個人給家人給同事的感覺一樣，穩重、可靠。

　　仿佛無論什麼問題，都能在他那兒得到解答一樣。

　　二十九歲的呂岩九，在公司裡西裝革履的時候，總是一副成熟睿智的精英模樣。

　　可是，不為人知的是，下了班，放了週末，回到一個人的公寓。

　　呂岩九就變成了別的身份——遊戲上呼風喚雨的大神一個、攀岩愛好者，以及……

　　出道兩年多的女團青鳥團的首爾粉絲會副會長。

　　呂岩九註冊青鳥團官方粉絲論壇happiness時，其實只是腦子一抽。那天他剛被一個完全不懂技術的客戶反復刁難，回家時心情不好，便登進遊戲裡帶領工會裡一群小朋友去殺BOSS，殺得十分殘暴血腥！

　　結果，殺完之後，工會某個小朋友說為了答謝大神帶他們大殺四方，要去語音軟體上為大神獻歌一首。嬌滴滴的妹子放了話，工會裡的人全在起哄，呂岩九百無聊賴就跑去聽了一會兒，只覺得唱歌的人聲音太軟、鼻音太重，還略微有些跑調……

　　可是，歌倒是挺好聽的。

　　那時候那首歌，是被眾多宅男頂上了熱搜榜的搖滾風《看夠了沒》。呂岩九重新搜索了原版來聽了之後，覺得這四個妹子挺好的，不像很多其他女團那樣裝可愛，而且關鍵是，唱功確確實實是有的。就沖這一點，呂岩九腦子一熱就註冊了官方粉絲會員。那個號，他註冊了之後，卻好幾個月都沒發言，只是偶爾登進論壇去看一看四個女孩的近況。

　　然後，直到翻了年。

　　林赫拉出事之後，H站裡的粉絲人數銳減。原先的好幾萬大軍中，有直接註銷帳號走人的，有粉轉黑在論壇裡肆意謾駡，結果被管理員給清理了出去的。那幾天呂岩九在加班，等好不容易忙出了頭來，登上論壇一看，才發現天下大變。那時候他仔細翻了好多條新聞，最後卻是得出結論——

　　臥槽這麼明顯的混蛋耍流氓，傻逼粉絲們居然不忙著安慰女神，反而跳著腳說要脫粉？！！！

　　臥槽臥槽臥槽……

　　一罵起來就停不下來。

　　2009年二月的呂岩久，連加了幾天班，板寸都油成了一簇一簇的煙囪。他嘴刁一支煙，腳踩在主機上，晃著二郎腿，立馬就發揮出他在遊戲裡呼風喚雨的人格魅力，召集了當時還理智尚存的一撥信使，一邊幫著管理員一起恢復論壇裡的和諧清淨，一邊跑出去四處征戰，與當時罵得格外難聽的黑色內衣站anti，以及其他渾水摸魚落井下石的別家粉絲們，都展開撕逼，不要命一樣地往死裡撕！

　　那場戰役格外漫長，但他們最終贏了，所以很是過癮。

　　那時候，參與了這場「青鳥保衛戰」的信使，差不多只有五千人。但五千人結成了一股繩，最終成為後來愛豆粉絲圈裡傳奇一般的存在。而後來的呂岩九，也是因為當時積極發揮人格魅力，而一不小心就發揮成了青鳥首爾粉絲會的副會長。

　　然後，就在《飛翔》這張MINI專輯發行時，他愛上了薑撒朗。

　　因為他自己是個表裡不一的人，朋友、家人、同事，都以為他端正而穩重，然而不是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嫉惡如仇，但同時自己內心也有著瘋狂的種子，只不過這些年裡被現實因素壓制，所以始終不得掙脫。

　　而他，在被曝光的五十二首音源裡，在《飛翔》這張專輯裡，看到了一個同類。

　　一個和他一樣，長成了被許多人期待的模樣，但內心深處某種囂張卻在肆意生長的女孩。

　　他愛上了她。

　　因為他覺得他們兩是那麼地像。

　　2010年五月底，呂岩九下班之後，連衣服都沒有換，直接開車去了瑞草區TBB小破樓外面。他依舊留著一頭板寸，鼻樑上架著黑框眼鏡。雖然是程式師，但他上班時總喜歡穿著西裝，所以當他好不容易找到停車位，把公事包往車上一扔，然後步行拐進了小巷子裡時。

　　堵在TBB門口的二十多個粉絲，都是微微一愣。

　　隨後才有人打著招呼道：

　　「嘿！副會長！！！」

　　同時，也有人壓低了聲音，沖自己身旁的小夥伴使著眼色：

　　「看吧，我就說副會長肯定來，他是出了名的薑撒朗唯粉！現在薑撒朗出這麼大事怎麼可能不來……」

　　一邊說著，一邊就把手裡的橫幅卷起來，默默往身後藏著。

　　可是呂岩九眼尖，往這邊走過來時，就看到這邊二十多個人手中，都拿著或大或小的橫幅了。於是快步走過去，直接從最近的人當中搶了一副，展開來一看，臉色就變得格外難看了。

　　那橫幅上，寫的是——

　　「薑撒朗滾出青鳥團！！！」

　　白底紅字，這在韓國的習俗當中，是要咒人死時才用的配色。

　　「你們是哪家的粉絲？」

　　呂岩九把橫幅往地上一扔，噌亮的油光皮鞋再緊跟著踩上去，他左右掃視了一圈，看到了好幾個臉熟的人，眼眸微微閃了兩閃，他卻提高了聲音問道：

　　「你們是黑色內衣站的黑子麼？！！」

　　去年林赫拉出事時，那一群anti，就是這樣舉著橫幅圍著TBB的。

　　但那時候，橫幅上大多寫的是林赫拉的名字，而且大多也不是讓林赫拉滾出青鳥，而是讓整個青鳥都滾出娛樂圈。

　　「呵呵。」

　　站在最遠處的一個女孩，忽然間冷笑。

　　重新把手中的橫幅舉起來，那女孩尖聲叫囂著：

　　「薑撒朗就是青鳥團的敗類！一直神神叨叨裝什麼天才，二輯裡還打壓我們初雅！現在怎麼著？又是抄襲又是第三者，沒有才華沒有品德就算了，私生活都那麼混亂！這樣的人就該主動自覺一點退團！！！不要仗著自己年紀小，就以為大家都該讓著她，陪著她裝什麼天才過什麼家家！！！」

　　在女孩們出道的兩年多時間裡，粉絲幾經膨脹了之後，唯粉人數最多的成員，已經從原先的朴初雅，變成了現在的申雅中與薑撒朗。而如果要細究這個轉變的契機，大概是，在朴初雅從我結下車的那段時間——

　　原先青鳥團剛出道時，朴初雅和申雅中兩人因為長相優勢，其實是隊內人氣最高的兩位，但朴初雅在單曲和專輯裡，都總是演繹最有辨識度的部分，此外有還有我結裡圈下的一大批CP粉加持，所以相比于走演員路線的申雅中，出道連續一年多時間裡，朴初雅的粉絲人數始終都是最多的，比申雅中都略勝一籌。

　　可是，09年，初聲夫婦下了車。CP粉流失了一撥，留下了一撥。

　　而那時候的薑撒朗，因為林赫拉事件裡展現了有擔當有義氣的模樣，因為五十二首歌的曝光把她的創作實力掀到了檯面上，然後又因為緊接著的《飛翔》和《青鳥聖誕special》再一次鞏固大家對於她天才創作人的印象，因為無挑、強心臟等綜藝裡，展示出了機智有趣的形象……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09年，薑撒朗快速成長起來，個人粉絲大漲。

　　就連臉蛋和身材，都變得越來越漂亮。

　　有直接追上朴初雅，甚至隱隱反超的趨勢。

　　而同時，也是從那時候起，原先，總是不時有人抱怨，TBB苛待忙內專捧初雅的粉絲論壇裡，慢慢地……

　　出現了薑撒朗打壓朴初雅的言論。

　　因為，據各種可靠不可靠的傳言。

　　青鳥團中，申雅中和薑撒朗兩人背景最硬，而她們兩還感情最好，不文雅點說的話，叫狼狽為奸。申雅中家裡的背景，並沒有刻意掩飾過，尤其是她後來又投資電視劇又投資電影的，仿佛從沒打算過撇清自己作為富二代的背景身份。但據說，就連申雅中這麼牛的人設，在TBB公司裡，依舊拼不過薑撒朗的話語權。

　　據說、據說……

　　薑撒朗是由TBB原先的表社長，一手養大的。表社長當年離開公司時，把自己手裡近一半的股份都留給了薑撒朗。所以，這個女孩，在公司裡，其實是楊名碩都不太敢得罪的人。

　　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傳聞，即便原先，也不時也有薑撒朗的粉絲，為自家偶像抱怨——

　　撒朗出道後似乎一直待在家裡寫歌了，然而唱歌時唱不到重要部分，打歌時站不到中心舞臺。明明歌都是她寫的！明明唱功是整個青鳥團裡最牛的！明明舞蹈功底也很過關，作為愛豆來說基本沒有短板……卻連綜藝都沒有幾個！光在公司裡任勞任怨了！！！

　　即便那時候，不時有薑撒朗唯粉跳出來這樣抱怨。

　　其他三家的粉絲，卻沒怎麼同仇敵愾過。

　　因為，薑撒朗背景明明那麼牛。

　　還有誰能勉強她麼？如果她不想出來上綜藝的話，大概是因為不想上吧。

　　不是說連楊名碩都不敢惹她麼？

　　所以，其實是從很久很久之前，撒朗唯粉和初雅唯粉，就經常掐架。

　　因為撒朗唯粉痛恨TBB打壓忙內而狂捧初雅，而初雅唯粉，討厭撒朗家的粉絲老是給朴初雅扣上佔便宜的帽子。

　　那時候，一方人少一方人多，架掐到最後卻勝負各執一半。

　　因為薑撒朗家的唯粉人少，反而被虐出了越來越強的戰鬥力，也因為申雅中家的粉絲偶爾也會看不過眼，幫著薑撒朗家拉拉偏架。

　　然而，在09年後半年，朴初雅粉絲略有減少，而薑撒朗粉絲大幅增長的關鍵時候。先後發出的《飛翔》和《青鳥聖誕special》兩張專輯裡，TBB的創作團隊，恰好不好地，也更好地學會了平衡隊裡成員特色，儘量讓四個女孩各有亮點之後……

　　反而冒出了薑撒朗打壓朴初雅的無稽之談。

　　因為，原先最出彩的那個人，明明一直都是朴初雅。

　　現在，卻被弱化了許多。她甚至連我結都下車了，而且從我結下車之後，幾乎都沒再上什麼別的綜藝了！！！

　　歌，基本都是薑撒朗那群人寫的，TBB，也和薑撒朗有著莫大的關係。甚至就連青鳥團的隊長，都是姜撒朗，嚴格意義上是她帶領著整個團在往前走。然而慢慢地，薑撒朗卻跑出來自己搶著風頭，打歌站主位，綜藝全她上？

　　「呵呵原先青鳥都沒什麼名氣的時候，這個天才隊長人在哪兒呢？」

　　「說是會寫歌，但再會寫歌出道單曲不還是撲了麼？」

　　「那時候如果不是朴初雅和林赫拉兩人上綜藝給團隊帶人氣，會有後邊組合的大火麼呵呵？」

　　「真是用完就丟啊呵呵呵！！！」

　　從《飛翔》和《青鳥聖誕special》發行之後，就興起于朴初雅部分唯粉中的「打壓說」，在10年正規二輯發佈之後，更加傳得有模有樣了。

　　因為有唯粉列出了《世界上另一個我》，與一輯《holy moly》的各項對比，把朴初雅的重要部分減少，以及薑撒朗的亮點部分增多，全都仔細對比出來，列成了表格。

　　然後在各家唯粉間廣為傳播。

　　對於薑撒朗的粉絲來說，那張表格，其實只用一句話就能應對——

　　我們撒朗只是拿回了她該拿的。

　　「原先撒朗是委曲求全，現在製作專輯的手機更加成熟，能夠讓四個女孩都各有表現了而已。是你們初雅唯粉心胸狹隘，只把眼睛盯在撒朗身上，才會覺得只有撒朗一個人表現得更出彩了！是你們眼瞎。」

　　有撒朗唯粉，在H站裡專門發帖應對，態度冷淡。

　　然而初雅唯粉捂著耳朵說不聽不聽。

　　因為就算專輯和打歌舞台的分配暫時不提，朴初雅自從下了我結之後，基本就再也沒什麼通告，這又怎麼說呢？綜藝沒有，商演沒有，嗓子那麼好，而且還有個超牛的師傅，明明很適合SOLO！但現在沒有團體活動的時候，基本都在家裡摳腳！！！

　　這個該怎麼解釋呢？？？

　　姜撒朗與朴初雅兩家唯粉的恩恩怨怨，斷斷續續也掐了小兩年。

　　如果不是大部分團粉始終是理智的，而唯粉們再掐也始終記得自家女神們都是一個團的話，這小兩年地掐下來，說不定都能結成死仇了。

　　作為粉絲喜歡上一個團，喜歡得久了，當然就會各有偏好，各有立場，這點大家都懂，也都理解。但是，當10年的五月末那天，呂岩九下班後就趕到TBB門口，卻看到好幾個臉熟的初雅唯粉，以及其他十幾個他都沒怎麼見過的男孩女孩們，都舉著橫幅，在大門口叫囂，讓薑撒朗退出青鳥團時。

　　呂岩九怒了，正如他去年看了林赫拉出事的新聞，一怒之下就召喚了一群信使出去撕逼那樣。這一天他又怒了，於是也沒有再確認門口那些不太臉熟的人的身份，而是直接摸出電話來，召集了一群首爾的撒朗唯粉過來，開始對峙！

　　TBB大門裡的保安，從最剛開始有人舉著「薑撒朗滾出青鳥團」的橫幅時，就開始注意著外面了。但因為外面的那些小孩趕了又來、陰魂不散，保安室的人請示了領導之後，就坐在大門口對那幫舉著橫幅的小孩虎視眈眈，不再趕人，但也小心翼翼不讓他們闖進公司裡來。

　　然而，從某一刻開始，門外的人越來越多了……

　　原先舉著紅字橫幅的小孩，都被擠到了大門左邊，而包抄在旁的數十個粉絲，是統一都舉著橄欖燈和天青色手巾的信使，明顯來得比較匆忙，裝備基本都是平常看演唱會，或者去節目下應援時的裝備，並不像「薑撒朗滾出青鳥團」這樣有明確的主題或針對性。

　　但是，人數是完全壓制了的。

　　保安室裡，好幾個保安都伸長了脖子，生怕門外打起來，那到時候就更麻煩了。

　　但幸好，人數更多的那一方，由一個穿著西裝近三十歲的男人領著，把拿著橫幅的二十多個小孩包抄。步步逼近，但沒有動手。

　　雙方劍拔弩張之下，保安室裡的人，只看到那西裝男往前走了兩步。

　　站到了兩方人馬的中間，仿佛在對橫幅一幫人說著什麼。

　　整個TBB裡，這一天，望著門外的人，不只是保安室裡那幾個怕出事的保安。

　　樓下、樓上，其實也有不少的工作人員，偷偷望著窗外。

　　感慨青鳥團實在是多災多難，同時也留意著外面兩撥人的形勢發展。

　　正在若干雙眼睛，都靜靜地落在大門口外的街道上時。TBB小破樓所在的巷子一端，離TBB最近的拐口，忽然閃出了一輛車來。此時道路兩旁的街燈微微一閃，正好都亮了起來。向著小破樓這邊開來的車，正是拍完廣告，送了女孩們回宿舍，然後又往公司這邊開來的青鳥團專屬保姆車一輛。

　　公司門口圍了近一百人，把大門口幾乎堵得水泄不通。

　　有人看到了這邊熟悉的車輛，人群微微騷動之後，便有人向著車子這邊迎了過來，更多的人，卻都是站在原地。

　　離得還有幾十米遠，秉昌洙皺了皺眉頭。

　　他看見門口那兒又一波人，舉起了「薑撒朗滾出青鳥團」的橫幅。而圍在旁邊的一撥人，更是立馬轉身去搶橫幅，好像已經預料到了車子上會有什麼人，但是不想讓車子上的人看見那橫幅，所以忽然就開始了爭搶。

　　就連之前下意識向車子這邊迎過來的十幾人，都立馬又轉了身，回到大門口，也參與到那一片搶橫幅以及高聲咒駡的混亂。

　　「呀！不許打架！放開放開！！！」

　　一直都提心吊膽的保安室裡，五個人高馬大的保安都坐不住了，高嚷著沖出來，進到人群中，試圖把兩撥人馬分開。

　　「怎麼了？」

　　申雅中坐在保姆車後座裡，探起身來往前面望瞭望。

　　但問的聲音卻壓得極低，因為就在她的旁邊，薑撒朗睡著了，臉色蒼白，眼睛下一片青黑，雙手抱臂歪斜在座椅靠背上，呼吸很重，睡得很不太平。這位最近深陷於醜聞當中的忙內，昨晚剛熬了通宵，今天又一整天都在工作。剛才回到宿舍時，本來就有些撐不住了，所以大家都勸她回宿舍先睡一覺來著……

　　然而忙內比較倔強。

　　知道她和樸前進這新聞一出，公司必須得儘快澄清，而如果要澄清的話，她怎麼能不在場呢……？

　　所以用手撐著眼皮，還是和申雅中兩人一起又往公司這邊走。

　　總共也沒幾分鐘的車程，路剛開到一半，卻睡著了……

　　「粉絲和anti在打架。」

　　隔著十幾米遠，秉昌洙十分謹慎地停了車，回過頭來，也對申雅中輕輕地說。

　　現在大門口那兒一片混亂，他可不敢輕易把車開過去。萬一被砸了車什麼的，車子重修一下還算事小，萬一傷到車子裡面兩個女孩了，那才真是賣了他都賠不上呢。

　　近百個人堵在TBB公司門口，剛開始只是搶橫幅，慢慢地，卻發展成為了肢體鬥毆。TBB裡正在當值的保安只有五個，公司裡其他年富力強的男性工作人員，此時也都沖了出來，全都高喊著：

　　「冷靜！冷靜一點！」

　　奮力把兩撥人馬分開，期間甚至都還遭了好幾下黑拳。

　　「分開！不要打架，先分開！！！」

　　西裝紐扣都掉了一顆的呂岩九，這時候也反應過來，幫著TBB裡的工作人員一起喊。

　　近百個人裡，一大半人都是他喊過來的。

　　他的喊話比TBB家揮舞著棍子的保安都還管用。

　　於是，十幾分鐘之後，當瑞草區的警車，因為TBB那條街巷裡某家理髮店的報警，而一路拉著警笛呼嘯而來。TBB二層小破樓的大門口街巷上，早已恢復平靜。

　　「有人舉報你們公司門口有人聚眾鬥毆，他們人呢？」

　　這一次來的依舊是熟人，鄭智隕警服筆挺地走進來，沖已經等在大門口的李准碩問得嚴肅。

　　而李准碩笑了笑，從自己包裡抽出煙來遞過去。

　　「一群小孩而已，警官你知道我們經紀公司的特殊性的。小孩們在我們門口拌嘴，我們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剛才他們一言不合互相推攘了幾下，沒有鬥毆那麼嚴重！但可能是怕你們員警，就推了兩下之後他們就散了，我們公司的人也不可能上去攔著的對吧，就看著他們走了。」

　　李准碩不徐不疾地說著，鄭智隕擺擺手，擋開了李准碩遞過來的煙，但雙眸銳利，落在旁邊，他把這位年輕社長打量了幾眼。

　　鄭智隕知道他是在說謊，但也明白，不會是完全在說謊。

　　TBB家的藝人出了事，粉絲和anti堵在門口打架，這肯定是真的。但不可能是他們主動撤走的，大概是TBB裡的人也怕麻煩，所以在警察局的人到達之前，把那群人疏散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用的到底是什麼方法……

　　「好吧，把你們門口剛才的監控，調出來看看。如果事情不嚴重的話，我們也不會刻意追究。」

　　鄭智隕嚴肅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跟在李准碩的身後，走向保安室時，卻忽然不自在地握了握拳頭，低聲道：

　　「撒朗xi……她沒事吧？」

　　李准碩聽得一愣：「嗯？」

　　鄭智隕終於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來，尷尬地輕咳兩聲，重新問道：

　　「我想問問撒朗xi，現在網上不都在傳她的新聞嗎，她還好嗎？」

　　「好啊……」

　　李准碩臉上浮起了饒有興味的笑，但很快又收斂住，重新也變為一臉嚴肅。他繼續往保安室裡走，只是伸出手來，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一樓走廊，道：

　　「正和粉絲聊天呢，三十多小時沒睡覺了，精神倒還挺好。」


第78章 02.03

　　當大門外開始打起來的時候，秉昌洙隔著十幾米停下了車，而且腳還壓在離合上，準備著一旦戰火燒到這邊就立馬跑路。

　　申雅中往前探著身體，似乎也在觀察大門那邊什麼形勢。

　　薑撒朗在旁邊的座位上翻了翻，低聲嘟囔了兩句之後醒了，揉著眼睛道：

　　「到了？」

　　確實是到了，只不過一時間進不去公司罷了。

　　十幾米外的保姆車裡，薑撒朗楞楞地看向公司大門口，那一群激動的男男女女，看向他們手中揮舞或是被踩在腳下的橫幅。

　　「薑撒朗滾出青鳥團！！！」

　　啊，是來抗議她的啊……

　　街道上有別的店家都跑出來看熱鬧，對著這邊指指點點。TBB裡的保安與工作人員全混到了兩撥粉絲中間，一邊拉架一邊高喊，然後某個眼熟的穿著西裝的男人也跟著喊。喊了沒幾下，人數更多的一方退去了一邊，李准碩從公司大門裡走出來，黑著臉似乎說了些什麼。遙遠的某個地方傳來了警笛的呼嘯，還對峙在大門口的兩方人馬，都微微頓了頓之後，便咬牙切齒地散開了。

　　跑得飛快，好像生怕被員警抓去了警局一樣。

　　李准碩依舊黑著臉站在門口，看著兩撥人四散而開，卻忽然招著手，叫住了其中某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隔著十幾米，保姆車裡的申雅中和薑撒朗都認出來了。那是青鳥團首爾粉絲會的副會長，姜撒朗忠實大叔粉一個。

　　那天，李准碩狐假虎威，接著警車的威勢，半嚇半騙地把兩撥人……主要是舉橫幅抗議的那群小朋友給弄走了之後，他把帶頭的副會長呂岩九請進了門。

　　眼看著TBB大門口硝煙散去，秉昌洙也終於小心翼翼地把車開了過來。

　　申雅中與薑撒朗進門之後，警笛已經越來越近。

　　李准碩拍了拍申雅中的肩，指指旁邊的帶客廳道：

　　「人在那裡面。」

　　然後自己拍了拍手，就去門口準備迎接員警同志的光臨。

　　一樓的會客廳，就在大門口的走廊旁邊。申雅中愣了愣，還沒說些什麼，薑撒朗已經搶先一步推門而入。李准碩走到半路回過頭來，正好看到薑某人身影消失在門框裡。

　　「喲呵~」

　　李社長挑挑眉，語氣輕佻。

　　「一天多沒睡覺了，挺有精神的呀~」

　　申雅中轉過頭去，狠狠瞪了李准碩一眼。

　　然後也跟著走進會客廳，把薄薄的木門，在身後輕輕合上。

　　那一天，在TBB的會客廳裡，青鳥團的首爾粉絲會副會長呂岩九，為自己的魯莽行為道了歉，然後順便又說了說最近論壇裡的林林總總，代表一眾撒朗唯粉表達了對青鳥團忙內隊長的信任和支持之後……

　　呂岩九問了薑撒朗一個問題——

　　「撒朗你，真的和樸前進在交往？」

　　「以前交往過，但已經分手了。」

　　薑撒朗點點頭，沒有選擇沉默，也沒有回避或是瞎扯。

　　然後，許久之後，呂岩九又向薑撒朗提出一個請求——

　　「撒朗，你短時間內……能不要再戀愛嗎？」

　　或許是這樣的要求顯得太不近人情，或許是這樣的請求從大叔口中說出，讓他顯得難為情，呂岩九說完之後，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膝蓋，又解釋道：

　　「當然了，你就算談戀愛我們也會繼續支援你的，但是，還是希望你短時間內不要談戀愛，好好處理現在這一堆問題。你年紀這麼小，明年還要高考，之後我們也還等著青鳥的三輯、四輯，還有你自己的solo，我們都等著參加你的搖滾演唱會呢。所以……拜託，至少在幾年之內，先不要談戀愛，集中于你的學業和事業，可以嗎？」

　　六月一號上午九點，權至龍從東京飛回首爾，落地後就立馬給薑某人打電話。

　　打一個，被掛，打兩個，還是被掛。

　　打三個，電話無人接聽，打四個……接了！

　　薑撒朗明顯是怒了，電話那頭聲音壓得極低，但即便是這樣的低的聲音，咬牙切齒的語氣也快漏到電話這邊來了——

　　「歐巴，我爸媽在給我開□□會呢！我知道你回首爾了，你走之前給我個短信，我趕在你走之前請你吃飯行麼？！」

　　聲音半是隱忍半是無奈，像是有一腔的邪火發不出來。

　　權至龍沒想到女孩那邊是這麼個情況，道歉的話在嘴邊轉了兩轉之後，再從嘴裡飄出來時，卻像是有著自主意識一樣，變成了完全不一樣的話：

　　「撒朗你家地址是哪兒？」

　　薑撒朗：「……」

　　毫不留情地狠狠掛斷！

　　權至龍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只能撇撇嘴，把電話放下揣回兜裡，然後又把頭頂的帽子往下，又使勁扣了扣。雖然這個時間這個點飛首爾的人並不太多，但他是一個人偷偷回來的，最好還是小心一點不要被人發現……於是就保持著一手搭在帽檐上狠狠扣下，低頭彎腰快速閃離的姿勢走著……

　　遠處某位接機的少女：「啊啊啊G.O！！！」

　　權至龍：「……」

　　腳步頓了頓，他把帽檐往上推了推，笑眯眯地望向少女方向，伸出一隻手指比在唇上，做出「噓——」的姿勢。

　　上午九點，陽光明媚。

　　大男孩明朗可愛的笑容格外美好。

　　被電得微微一愣的少女捂住了胸口：「啊啊啊啊啊歐巴啊啊啊！！！」

　　手還比在唇上的權至龍：「……」

　　算了他還是跑吧。

　　六月一號中午時，TBB裡關於旗下藝人姜撒朗抄襲事件，以及與樸前進戀愛關係的說明，都已經放了出來，正好趕上當天下午的新聞頭條。

　　而此時，距離薑撒朗被爆出抄襲，已經過去了三天。

　　離她被指控曾插足樸前進上一段感情，已經過去十幾個小時。

　　青鳥團家的信使，尤其是姜撒朗的個人粉絲，都有些怨憤。因為這危機公關的速度未免也太慢了！雖然倒都是在醜聞爆出的第一時間，TBB的官方帳號就跑出來否認，但那只是一個態度而已，並沒有太多具有說服力的證據或說明，網上的人該怎麼傳還怎麼傳，一直都傳到六月一號這天，TBB裡的公關部，終於給出了有力的反擊。

　　首先，關於三天前爆出的抄襲事件……

　　那又是源自於一個帖子的爆料，手法和去年的申雅中頭號粉絲以及薑撒朗頭號粉絲都很像，而TBB裡的李准碩，也正是根據這個帖子，一路摸到了美國LA某個金毛混蛋的公寓裡面。雖然暫時還是沒有抓到人，但想來也是早晚的事了。

　　那金毛混蛋已經露出太多馬腳了！

　　可是，李准碩和薑撒朗頭號粉絲怎麼鬥法，這都是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的事，甚至連TBB公司裡都只有寥寥幾個人知道。而在TBB公司之外，媒體、大眾，乃至於青鳥團自家的粉絲，都是把視線圍繞著那個帖子的內容展開。

　　因為作為當事人的TBB和薑撒朗，一直沒給出過太多有用資訊。

　　所以就只能，一直看著那個爆料貼了——

　　青鳥團精心策劃的正規二輯《世界上另一個我》，其中《favor》與《maybe》兩首歌，都是大篇幅抄襲了一位元美國作曲家MDX的作品。

　　那位爆料人，在帖子裡附上了《favor》、《maybe》兩首歌，與MDX兩首旋律的對比。這個不用他再說明，聽過的人都覺得有很多部分都超像，這一點甚至連信使們都無法反駁，所以在前三天的偶像保衛戰當中，他們其實戰得很苦。

　　就連信使內部團隊裡，也出現了不少信仰動搖，最終只能選擇退粉或者直接轉黑的粉絲。

　　但是，既然無法反駁作品旋律相似的話。

　　那就去找別的突破口吧。

　　青鳥團的信使們，在這三天時間中，反復研究著那個爆料貼。

　　貼主為了證明自己的嚴密性與可信度，還在帖子後面，貼上了那位MDX作曲家在美國作曲版權協會註冊版權的證明。資料顯示，MDX在10年2月份時，便已經上交了兩首作品的版權申請說明，並附上當時就已經成型的兩首完整作品。但作曲人一欄第一個就掛著薑撒朗名字的《favor》和《maybe》，卻是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在韓國音樂著作權協會的資料庫裡。

　　那位帖主稱，可能是青鳥團膽大包天，在申請版權流程還沒走完時，就搶著時間發行專輯，以為不會有什麼錯失，但沒想到被著作權協會發現抄襲，所以至今沒通過那兩首歌的版權申請。

　　為了證明這一個觀點，那位帖子甚至又列出了《世界裡另一個我》另外十首歌，在韓國著作權協會網站資料庫裡的版權說明。

　　同時發行的一張專輯，其中十首歌的版權都明明白白記錄在案，偏偏沒有《favor》和《maybe》這兩首，如果不是這兩首歌有貓膩的話，那該是什麼呢？

　　「可能是中間環節出了什麼問題？但這並不就意味著抄襲！！！」

　　「那個MDX不也只是申請了版權嗎？結果下來了嗎？哼哼結果沒下來就亂說，我還說那個MDX是偷了我家隊長的歌，而且還不要臉地去搶先註冊呢！！！」

　　三天裡，撒朗唯粉結成了一股主戰鬥力。

　　一遍一遍在那個爆料貼裡找著空隙，然後在小夥伴當中擴散出去，再拿著這些邏輯上或證據上的漏洞，與那些瘋狂刷著「薑撒朗抄襲」的anti或別家粉們對戰。

　　在這樣的對戰當中，人數越來越少的唯粉，卻越來越團結。

　　到後來他們甚至給自己又取了個名字——heart。

　　2010年5月底，薑撒朗個人粉絲論壇誕生了，那是由唯粉們自己張羅起來的，叫love tree，論壇LOGO就是一個參天大樹上，結滿了紅色的心臟。而據粉絲們解釋，那些心臟就是對薑撒朗個人不離不棄的專屬於她的個人粉絲，heart們。

　　而在撒朗唯粉這樣的高調刺激之下，人數依舊眾多的初雅唯粉，也立馬建立起朴初雅的個人粉絲站——天籟之初，並給自家唯粉也選出了「初戀」作為粉絲代號，以示自家在唯粉聲勢上完全不弱于薑撒朗家之後。林赫拉家性格閒散豁達的個人粉，也湊熱鬧似的建起了個人粉絲站「赫拉管家」，粉絲們也漸漸自稱起了管家。

　　申雅中家……

　　申雅中家也想跟潮流建個個人站來著，結果被雅中個人粉絲會會長給按下了。

　　未果。

　　不過，在五月底六月初的時候，大多數團粉和TBB裡的工作人員們，都不太能顧上上自家粉絲這些幼稚的小脾氣。六月一號，上午十一點時，TBB公關部在首爾XX酒店設置了記者招待會，社長李准碩親自出席記者會，首先針對已經傳了三天的「薑撒朗抄襲」一事做出正式回應——

　　「青鳥團正規二輯《世界上另一個我》，由於當時製作時間緊張，其中十首歌都是改了又改才落下了最終定案，提交版權申請之後，甚至都差點沒趕上專輯發行。當時，如果這中間出了任何差錯的話，可能就會像那個帖子中所說的那樣，我們把專輯發行了，但歌曲的版權卻都還沒拿到手上。那樣的話，可能就真的是出大簍子了……」

　　李准碩一身深藍色西裝，坐在主席臺上，忽然攤開雙手笑了笑。

　　笑得很是欠扁，話更是欠扁。

　　「但幸好我們運氣比較好~恰好就趕上了~沒鬧出笑話來~~~」

　　台下拎著話筒，或在閃光燈中不斷下快門的記者們，內心都是呵呵的。

　　呵呵，鬧出了抄襲來，這都不算笑話麼？

　　「以上，僅僅只是說明，我們在正規二輯的製作時，確實是時間非常緊張的狀況，全公司的人都調動起來，一步也不能錯，錯了的話就會造成更大的錯。而這樣的狀況……可能給了一些人錯覺，覺得有機可乘，能夠趁機誣陷一下我們吧。」

　　李准碩依舊笑得很是得瑟，他直直地望向前方，仿佛通過這許許多多的鏡頭，看到了某個人，看到了某些人一樣。

　　「可是，依舊還是那句話，幸好我們運氣比較好~沒有讓想看笑話的人得逞~~~」

　　長得甚至都有些小可愛的狐狸社長，笑眯眯地盯著鏡頭，頓了一頓之後，又左右掃視一遍全場。然後他雙手合十放在身前的桌面，把背挺直了一些，終於變得正經嚴肅了一些：

　　「TBB旗下藝人姜撒朗，被指責抄襲的兩首歌《favor》和《maybe》，恰恰好，都是在08年末時便創作好的作品。雖然眾所周知，我們TBB做專輯不喜歡用存貨，更喜歡用當下的感覺來推動每一張專輯。但不可否認的是，薑撒朗在08年末寫出的這兩首旋律，都是很優秀的作品，而且也和《世界上另一個我》這張專輯的總體風格，十分相符。所以我們將這兩首歌，放入了青鳥團的正規二輯當中。」

　　「李社長！」

　　台下，終於有人忍不住了，舉起手來插話道：

　　「你說《favor》和《maybe》是薑撒朗在08年末就寫好的歌？有什麼可以證明這一點嗎？為什麼這兩首歌至今，仍未在韓國音樂著作權協會的官網資料庫裡有所記錄？」

　　「哈哈，看來這位比較心急啊。」

　　李准碩對旁邊正看著顏色的警衛揮了揮手，表示不在意這樣的被打斷。

　　「今年一月份的時候，我公司曾經收到過著作權協會那邊發來的郵件。郵件裡稱，由於一些意外原因，資料庫裡的部分資料遺失，而當時那些資料裡，正好就包含我公司薑撒朗，以及其他幾位作詞作曲家，總共二十餘首已申請版權的作品資料，所以協會那邊，需要我公司重新提交被遺失部分的相關資料。這一點你們可以去翻著作權協會官網上的公告，大概在半年之前，協會有在自己官網上以公告形式說明告知過的，你們大可以去翻。」

　　剛才打斷過一次進程的記者，立馬又跟上了一句：

　　「所以李社長你的意思，是《favor》和《maybe》兩首歌，是早在08年末就申請了版權，但因為著作權協會之前有部分資料遺失，所以才在官網資料庫上沒有顯示是嗎？」

　　「是的。」

　　李准碩點點頭，繼續道：

　　「另外還需要說明的是，我公司在今年一月份時，青鳥團正規二輯的全部音源，都曾遭竊。當時拷走資料的人，已經被我們找出來，在警察局有過立案備份，各位也大可以去查。但介於這位美國的MDX朋友，拿著和我們在08年就完成的作品十分相似的兩首曲子，試圖搶先註冊版權，並反過來誣陷我公司薑撒朗抄襲。我們現在懷疑，這位MDX可能也是策劃或參與了偷竊我公司音源的犯人之一，所以接下來，我們將會跨國起訴MDX先生的盜竊，以及那位發帖人的污蔑。屆時希望MDX先生和發帖人都能夠現身出來，我們法庭上見~」

　　李准碩把這一長段說明完畢，顯然有些口渴，抓起旁邊的飲料瓶子狠灌幾口。

　　而再放下時，看到那瓶子上的LOGO，心頭忽然又湧上些荒唐的感覺。因為這是昨晚得知他們要開記者招待會之後，專門找上門來的贊助……而且其實包含今天的酒店宴會廳在內，全都是贊助，而且是主動找上門來的……

　　台下有TBB的工作人員在走來走去，他們是在給記者們分發足以證明李准碩剛才所有發言的資料。比如韓國音樂著作權協會給出的部分資料遺失聲明，比如同樣由著作權協會給出的《favor》與《maybe》兩首歌確實是薑撒朗08年末便申請了版權並通過的認證。比如TBB一月份失竊報案後在警局的記錄，比如TBB清潔人員招供拷貝音源後簽字畫押後的檔影本，等等。

　　一系列白紙黑字，記者們拿到手上一看。

　　就知道今天的新聞風向又得變了，TBB裡簡直是每年都有年度大戲。

　　而且還總是神轉折！

　　青鳥團不愧是現在圈子裡大家都愛的輿論製造機……

　　趁著台下鬧哄哄地分發資料的時候，李准碩往後一靠，微微放鬆著脊背。

　　這一仗，雖然他們是主動設了圈套，想要搏一把的。那時候音源被偷，就他和薑撒朗兩個人在公司裡焦頭爛額，但偏偏，公司裡正好收到著作權協會要求他們重新提供申請資料的郵件。薑撒朗突發奇想，想壓著公司暫時不重新提供資料，想讓《favor》和《maybe》兩首歌成為二輯的版權漏洞，想要這樣刻意露出些馬腳，想要看這樣的話，對方會不會上鉤……

　　雖然李准碩也是真沒想到，對方真能蠢到見了魚餌就咬！

　　但在這過程中，即便他們是先拋出了魚餌的那一方，即便他們是故意留出了這樣的空隙，只為了把對方揪出來，甚至就連現在，也不惜以跨國起訴這樣的方式，想逼對方現身。

　　但是，過程終歸還是太險……

　　雖然他們證據充分，但姜撒朗作為公眾人物，每一步都像是走在鋼絲上。

　　李准碩當時是因為被人連番暗算而火氣沖頂，甚至可能有些沖昏了理智。外加，他心頭其實還有些別的想法和打算。所以當時，居然同意了薑撒朗這個幼稚而又粗糙的釣魚計畫。

　　姜撒朗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其實是該攔著的，但他沒攔。

　　所以後來申雅中是真的跑上來差點掀了桌子，而且還直接指著李准碩的鼻子，罵道：

　　「要是撒朗最終不能抽身出來的話，李小胖你就陪她一起被人吞魚肚子裡去吧！！！」

　　當時的李准碩笑眯眯地說：「不會的，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然而心底，其實還是忐忑。

　　因為這世上變化太多，哪兒有盡在掌控之中的事呢？

　　可是幸好，雖然險而又險，但至少目前，節奏還是在他們的掌控之中的。

　　只除了……

　　昨天那莫名其妙跳出來，指責薑撒朗當第三者的瘋女人。那女人不知道又是那一方派出來攪局的，瘋了一樣地跑出來滿口噴糞，但噴完之後，確實把局勢攪得更混了。

　　至少，在薑撒朗被爆出抄襲時，都依舊戰鬥得很□□的信使們、heart們。

　　在薑撒朗被爆出戀情相關時，卻流失了數目不小的一部分。

　　明明在經歷了出道前就與人撕逼，出道後林赫拉被全民anti等大場面大曲折之後，青鳥團家信使的戰鬥力，已經早就大幅提升。甚至於之前不少粉絲，其實壓根兒都不相信薑撒朗抄襲。因為曾經的一輯、兩張迷你專輯，以及之前被爆出的五十二首歌，都那麼棒！那麼那麼地棒！！！

　　青鳥家的隊長是天才級的創作人啊，突然跑出來抄襲兩首歌？犯得著嗎？？？

　　還大段旋律原樣抄襲？她有那麼蠢嗎？！！！

　　所以即便之前一直找不到突破口，粉絲們也依舊為薑撒朗辯駁著。

　　一直力挺。

　　直到戀愛說爆出來，粉絲跑了三分之一……

　　「咳咳，資料發得差不多了的話，下面我們來聊第二件事。」

　　記者招待會上，李准碩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然後站起身來。

　　就在全場都一片寂靜，等著這位TBB新社長開口說話時，李准碩卻忽然往旁邊側了側，用手指著往臺上走過來的某個人道：

　　「第二件事還是讓當事人來說。」

　　台下記者：「……！！！」

　　舉起攝像機瘋狂連拍！！

　　都以為薑撒朗不會出現了呢！！畢竟圈子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昨晚薑撒朗氣急攻心，好像是因為公司門口粉絲鬥毆回了趟TBB之後，出來時氣急攻心暈倒，當時就被送醫院裡輸液去了。

　　薑撒朗昨晚就進了醫院，而今天記者會上，李准碩的身份也算是挺重。

　　所以大家都做好了心理準備，覺得薑撒朗大概是不會出來了呢。

　　然而，現在正快速向臺上走來的女孩，在無數散光燈襲擊下依舊勾著嘴角，只是臉色更顯蒼白的女孩。上身穿著一件中長袖的淡藍色襯衫，下面是牛仔褲和帆布鞋，一副家常休閒的模樣。但被紮進褲子裡的襯衫，上半部分有些空空蕩蕩，把她越發勾勒得身材瘦削。

　　薑撒朗往臺上走著，接過李准碩遞來的話筒。

　　彎腰沖台下的記者們鞠躬，然後右手撐著桌面坐下。

　　有心思活絡的記者，立馬調整焦距，沖著女孩的手臂一陣猛拍。

　　等女孩坐下，又把話筒放在身前的架子上，略微調整了一下距離後。

　　拍下手臂部分的記者低頭查看，果然，薑撒朗右手手背上，如果放大了看的話，能看到一小塊淤青，像是輸液後留下的皮下淤青。

　　嗯，挺好。

　　那記者心滿意足地又舉起照相機，繼續拍照。

　　「我要說的是，我和SHINWA的樸前進xi確實交往過，08年年底交往，09年因為性格原因分手。最初是我追的他，樸前進xi因為我的年齡原因，苦惱了很久，而且後來的交往過程中，樸前進xi也很注意這一點，比親哥哥還要周全地照顧著我。09年時，也是我先提出分手，因為在交往過程中還是發現性格不合，所以最終和平分手。」

　　女孩坐在臺上，沐浴著連綿刺目的閃光燈。

　　那樣的感覺，像是在雷雨交加的天氣裡，你偏偏還站到了樓頂上。於是每一道閃電都像是劈在你的面前，劈到了你的鼻子尖上。而台下許多的哄哄鬧鬧，像是沉悶的雷聲。

　　「我與樸前進xi近一年的交往當中，從來都沒有第三個人。據我所知，在我們正式交往之時，白娥英xi已經與樸前進xi分手近八個月，所以不存在我橫刀奪愛之說，也不存在樸前進xi腳踏兩隻船這樣荒謬而侮辱人的說法。」

　　一字一句，落地有聲。

　　薑撒朗頓了頓，用視線將全場都掃描一遍後，往前，向著話筒更湊近了些。

　　「以上，是我想說的全部。」

　　說完之後，就立馬站起身來下臺。

　　走得飛快。

　　台下記者們：「……」

　　挖槽今天全是大新聞啊！！！

　　TBB澄清抄襲傳聞，外加……薑撒朗承認戀情！！！

　　雖然已經是過去式，嗯。

　　但是臥槽！承認戀情啊！和SHINWA樸前進啊！！

　　兩個人相差十三歲啊！最剛開始還是薑撒朗追的樸前進啊！！！

　　大新聞大新聞！

　　台下記者追著女孩單薄筆挺的背影，一路拍到她徹底消失在門外，才意猶未盡地坐回原位。有些性急的，卻已經都開始收拾器材。現在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接下來幹嘛？

　　回去趕緊搶發第一篇熱騰騰的新聞稿啊！！！

　　薑撒朗從酒店裡出來，擠在門口的一些粉絲和記者，立馬又將她包抄。

　　「讓一讓，讓一讓，撒朗今天身體不太好，接下來還要去醫院輸液呢，讓一讓！」

　　秉昌洙和兩個保鏢都護在女孩左右，一邊嚷一邊分散人群，好不容易擠到自家保姆車面前，把薑撒朗往車子裡一塞之後，秉昌洙快速轉去駕駛座，啟動！

　　半個多小時後，XX醫院VIP病房裡。

　　薑撒朗左手又紮上了吊針，她靠坐在床頭發呆，秉昌洙叉著腰在旁邊數落：

　　「呀！不是讓你澄清正常交往過就行了嗎，幹嘛非得說你是追的樸前進啊！你是女孩，還是剛出道兩年的愛豆，這樣對你的形象……」

　　扣扣兩聲，秉昌洙的數落夏然而止。

　　因為有人在門外敲門。

　　「我過去看看。」

　　秉昌洙交代一聲，向著門口走去。而門外的人在短促兩下提醒之後，已經自己推開門走進來。

　　黑色塗鴉T恤配破洞牛仔褲，頭上扣著帽子，臉上罩著口罩。

　　可是屋子裡的兩個人都認出來了。

　　秉昌洙十分驚訝：「至龍xi？」

　　薑撒朗微微一愣，然後心中輕歎口氣，再抬起頭來時，臉上的笑容有些淡——

　　「至龍歐巴。」

　　但至少，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親昵溫和。

　　那是她對權至龍的尊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52

第79章 02.03

　　2010年6月份，下午一點的陽光，從窗外斜斜地照射進來。穿過乾淨透明的玻璃窗，落在潔白的牆上，落在一塵不染的地板上，落在屋子裡兩個一坐一站的兩個人身上。

　　這個時節、這個時間點的太陽，和醫院給人的感覺一樣。

　　分明是明亮的，但由於太過明亮，而讓人感覺到負擔。尤其是身處其中時，更是由內而外地覺得不適與排斥。

　　大家都愛光亮與健康。

　　但沒有人愛夏日正午的陽光，更沒有人愛生病的時候才找的醫院。

　　2010年夏天，薑撒朗坐在整齊乾淨的病房裡時，就覺得心頭有些煩躁。說實話她是有些討厭自己這幅身體的，太過虛弱，簡直像是病菌的培養皿，三天兩頭便冒出些頭疼腦熱。可是同時，她又知道，正是這幅身體裡的好嗓子，正是這幅身體裡活躍的大腦細胞，總是冒出新奇想法和靈感的左腦，正是因為這幅身體，才成就了她自己現在的模樣。

　　才構成了一個完整的薑撒朗。

　　所以，即便煩躁，即便討厭這樣的狀況。

　　心底卻還是沒辦法苛責自己的身體，只能是想著……

　　等著一次好了之後，一定要、一定要更加注意休息，一定要勤加鍛煉，一定要戒掉垃圾食品！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原先爸媽給她這幅身體時，明明還是好好的，現在卻變成這樣。

　　是她自己太不會愛惜，對吧，所以憑什麼抱怨呢……

　　首爾XX醫院的VIP病房裡，女孩垂著頭，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她半靠在床頭，眼神越來越空洞，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難過而自責。權至龍本來一直站在旁邊，靜靜看著她，打量著她，不打擾，但心頭充滿了猜想。

　　可是在女孩臉上露出難過的那一刻，忽然間，就沒辦法再沉默下去了。權至龍往前踏出一步，右手輕捧在女孩的臉側，大拇指在臉頰上輕輕撫了撫，權至龍彎下腰去輕聲喊著：

　　「撒朗？」

　　就兩個字，已經極盡繾綣。

　　女孩被自己臉側突如其來的碰觸，驚得往後一躲，腦袋撞在了牆面上，發出咚的一聲。

　　「至龍歐巴！！！」

　　她捂著頭，雙眸一眨便立馬換了表情。

　　眼睛裡泛起了生理性的淚花，明明是一副眼淚汪汪的小可憐模樣，偏偏還要瞪著他，用目光控訴他剛才的突然襲擊。

　　權至龍很不走心地哄道：「啊對不起對不起……」

　　一邊道歉一邊站得更近了一些，右手還試圖往女孩的後腦勺上蓋去。

　　他實在站得太近，黑色T恤胸口的塗鴉圖案，都快要蹭到薑撒朗的鼻尖。

　　女孩把整個上身都往旁邊一偏，怒吼道：

　　「歐巴！！！」

　　權至龍眸中閃過些意味不明的笑，微微一閃之後，卻立馬又在褐色雙眸中隱沒。

　　他往後退回了原位，舉起雙手來做無奈狀，輕聲道：

　　「好吧好吧~我不逗你了~~」

　　薑撒朗回過頭來，警惕地看了他好幾眼，確認他不會再忽然靠近，或是忽然有什麼意外舉動之後。心頭才默默地松了口氣，她重新坐直身體，手臂的移動，卻連帶著旁邊吊瓶的塑膠管子，都跟著蕩了蕩。

　　權至龍和薑撒朗都趕緊看那紮著針的手背。

　　還好，沒漏針沒回血……

　　兩個人再都默默地收回目光，對視一眼時，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慶倖。

　　薑撒朗：「……」

　　權至龍你慶倖什麼？！如果漏針回血就是你害的！！！

　　權至龍左右望瞭望，摸著鼻子道：

　　「VIP病房裡怎麼都沒個坐的地方，來探病的人都站著麼？」

　　薑撒朗：「……」

　　這轉移話題逃避責任的意圖，還能更明顯麼！

　　不過，平著伸在病床上的雙腿，還是往回縮了縮。女孩靠坐在病床床頭，用薄薄的毛毯包裹自己的雙腿，整個人都在床頭縮成了一團。然後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權至龍坐在病床那空了一大片的床位上。

　　這間病房裡，確實完全沒有坐的地方。

　　小小的VIP單人病房，床鋪只有她屁股下這一個，旁邊兩個床頭櫃，再套個洗手間，沒了。

　　她昨晚強打著精神回了公司之後，和粉絲副會長聊了聊，又接到軍營裡樸前進的電話，兩個人簡單對了對接下來怎麼處理被曝光出來的事情。然後她又去李准碩那兒，聽了聽白阿姨供認她之前做過的所有事的錄音。

　　其實也就做了這幾件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李准碩辦公室裡出來時。

　　忽然就頂不住了。

　　像是有人，挪開了壓在她身體深處的某塊大石頭。

　　「砰——」地一聲，一直在岩石下激蕩的岩漿，便猛地噴射出來，從心臟、從胸腔，到四肢、到大腦，全都像是被灼燒著一樣。

　　有些在她身體裡藏了很久的東西，燒遍了她全身上下每一寸細胞……

　　「呀！」

　　忽然，就有人敲了敲她的額頭。

　　並不痛，但還是敲得她雙眸一震，然後便立馬醒過神來，睫毛也微微顫抖。

　　哦，權至龍。

　　對的，她現在在醫院裡，權至龍還坐在她的病床上。

　　「你今天很喜歡發呆啊。」

　　權至龍打量著女孩的臉色，剛才他屈起手指敲她額頭時，明顯又坐近了許多。這時候看女孩有些回過神來之後，便又重新，坐回了原先隔出了半米多遠的床尾上。權至龍目光沒有絲毫動搖，始終落在薑撒朗臉上。只是聲音總是忍不住變輕，女孩的臉色越是疲憊，他的聲音就越是輕得像是蝴蝶在空氣裡翩飛——

　　「撒朗，睡一會兒吧。」

　　輕輕的，柔柔的。

　　像是吹在空氣裡的肥皂泡泡。

　　女孩愣了愣，隨即立馬又意識到，她剛才一瞬間又走神了。這樣的狀況讓她意識到，或許是真的已經很累了，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某個極限。該睡了，該閉上眼了，該讓她這被自己折磨得不成樣子的軀體，好好休息了。

　　可是，可是。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不太想要睡著。

　　身體是疲憊的，但大腦卻格外活躍。

　　一不小心，思維就會帶著她的靈魂，像是風一樣，從她的身體裡竄出去。

　　「撒朗？撒朗！」

　　權至龍再一次打斷了她的神遊，他皺著眉，伸長了胳膊，五指在她的眼前晃蕩。

　　薑撒朗盯著他，勾起唇，想要笑一笑。

　　可是有什麼東西，忽然就在心口狠狠一撞，然後還滾了兩滾，堵在她胸口，讓呼吸都變得艱難許多。薑撒朗的笑容滯了滯，明明嘴角已經按著慣性勾了起來，眼睛裡卻沒有笑意，滿滿的都是迷茫與空洞。

　　那樣的笑，一點都不好看，蒼白而又機械。

　　看著的人，卻被戳得心中狠狠一痛。

　　右手在身側捏成了拳頭，大拇指與食指揉搓身下的白色床單。權至龍雙唇緊抿面容嚴肅，他看了女孩好幾秒鐘，然後忽然毫不遲疑地站起身來，幾步邁到床頭。然後他轉過身來，坐在了床頭一側僅剩的小小一片地方。那畢竟只是一張單人床，薑撒朗占了中間的位置，旁邊還有床頭櫃堵在一旁，權至龍坐下之後，大腿都吊在了床的外面，上半身還和下半身，以十分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全身都使不上力，就只能把一隻手臂狠狠撐在床上。

　　盡力保持著平衡。

　　「至龍歐巴……」

　　女孩轉過頭來看他，安靜地，懇求地。

　　她的臉瘦得快只剩五官和下巴了，面色和身後的牆壁一樣雪白，眼睛下都是青黑，趁著那淩亂的黑髮，憔悴得像是女鬼。

　　「本來還想再等等的，可是我覺得如果現在不說，我以後肯定會後悔……」

　　權至龍也側著身體，看著女孩。他輕聲說著，眼睛裡是薑撒朗看不懂的憐惜與堅決。

　　「撒朗……」

　　空出來的一隻手，不知何時就伸到了女孩後方的脖頸，悄無聲息。權至龍壓低了聲音，刻意用喑啞的嗓子，歎息一樣喊她的名字。然後那只手，在女孩腦後忽然狠狠用力，壓著她無法抗拒地向他靠近。

　　「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吧。」

　　那靠近實在是太快，一個沒反應過來已經往前撲去，一個早就等在那裡。

　　權至龍說出的最後幾個字，輕輕吐在了薑撒朗的唇瓣上。

　　熱氣比緊接著的唇瓣相觸，還要讓她感到堂皇。

　　權至龍閉著眼，睫毛在眼瞼下投下陰影小兩片。他吻得認真而投入，但撫在女孩脖頸後的手，卻半刻也沒有放鬆過。他不容許她退開，甚至強硬地伸了舌頭，想要撬開她的關口。

　　「嗚嗚……！！」

　　女孩從某一刻，忽然就開始劇烈掙扎。

　　她把雙手撐在權至龍的肩膀上，狠狠往外推著。雙眼瞪得很大，裡面寫滿了驚慌，可是嘴唇卻死死抿著，只能發出些小獸般的嗚咽，像是生怕讓對方尋找到空隙一樣。

　　可是權至龍不管不顧，撐在床上的手，乾脆也抬起來抱在女孩的肩後。

　　他用這樣的姿勢維持著兩人現在的距離，雙唇貼合，緊密相依。

　　薑撒朗像是被人逼到了牆角一樣，雙眸一暗，便忽然張開口狠狠咬下。

　　破釜沉舟一般的決心。

　　平日裡，總是襯托著明朗笑顏的潔白牙齒，這一次，深深地嵌入到權至龍的下唇，翻出些鐵銹味的血腥氣息，順著兩個人緊貼的雙唇，沾染進薑撒朗的口腔。

　　她的舌頭和味覺都沒來得及回避。

　　一不小心舔到，鹹鹹的味道……

　　「哐當——」一聲，有人狠狠地踢開了門。

　　權至龍終於放開了女孩，手臂重新撐回病床上。他略微調整了一下快要從床上滑下去的坐姿，才能夠成功地重新站起來，抿了抿唇，望向發出聲響的地方。

　　「權至龍你幹什麼呢？！！」

　　直接踢開了門的，是林赫拉。

　　手裡提著打包好的兩三盒粥，三兩步就邁到了病床旁邊，用肩頭把權至龍狠狠往旁邊一撞，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後，便立馬把腰彎下去，用手勾起薑撒朗的下巴打量道：

　　「沒事吧？這變態對你做什麼了？」

　　權至龍：「……」

　　變態？不至於吧……

　　「沒什麼，我自己解決。」

　　女孩把頭左右搖擺兩下，掙脫了林赫拉的手指。

　　但視線落在林赫拉的身後，她看到權至龍望向她的目光，卻忽然只是抿了抿唇，許多話堵在喉頭，現在這樣的狀況下，卻沒辦法說出口。

　　「你餓了吧？我剛才在樓下碰到秉大叔，他說你想喝粥，可是公司裡又有事，所以讓我給你送上來。你怎麼樣，現在能吃東西麼？或者是想要先睡會兒？」

　　林赫拉對於自己看不慣的人，表達惡感的態度很是直接——要麼打一架要麼完全無視。

　　而現在她就是完全忽略了自己身後還站著個人，只是一個勁兒地沖自己忙內嘮叨著。

　　「歐巴，你先回去吧，等我好了之後，我們好好談談。」

　　最終，女孩還是開口說話。

　　越過林赫拉的肩膀，定定地看著權至龍。

　　「好。」

　　權至龍也對著她笑。

　　目光在她的臉上逡巡兩秒，落在她的嘴唇上，然後又轉回她的眼中。

　　「撒朗，我喜歡你，很喜歡，越來越喜歡。」

　　那天，他認真地對她說，每個吐字都很清晰，每說一個字都深深望進她的眼裡。

　　被他告白的女孩笑了笑，蒼白著臉，最終卻是什麼也沒有再說。

　　只是提起手來揮了揮，算是告別。

　　權至龍從醫院裡離開時，口罩下麵的下唇上，依舊滲著血。有些痛，一想起剛才的場景，想要笑一笑時，便更痛，還有鹹鹹的味道直接留到了嘴裡。

　　他坐進自己專門找經紀人借的東風標緻，把口罩摘下來，對著後視鏡打量兩下……

　　薑撒朗咬得夠狠，現在他不僅破了嘴角。

　　就連下唇的左邊一半塊都是紅的，簡直像是被咬掉了肉一樣。

　　可是，想著剛才的場景，想著把她抱進懷裡的溫暖和柔軟。權至龍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傷口邊緣，還是笑出聲來。

　　他啟動車子，轉動著方向盤，從醫院的地下停車場行駛出來。

　　他知道今天的自己是魯莽了，女孩這一次大概是要真的和他「好好談談」！

　　可是，不後悔呢。

　　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實在是不想……

　　再第二次地看到，她因為別人而露出那樣難過而隱忍的神色。

　　他不想再錯過，也害怕再錯過。

　　薑撒朗曾經愛那個人的模樣，他看到過，甚至也羡慕過。所以今天，剛才，心疼而懊悔的一瞬間，忽然又開始嫉妒，開始慌張，開始害怕。

　　出了這樣的事，樸前進要是個男人，就不可能不回來。

　　所以，所以，一定要在那之前……

　　權至龍開著車轉出停車場，從燈光昏暗的地方，一下又進入到夏天下午的陽光。他眯了眯眼睛，手不自覺地又摸到自己的唇上。

　　他不會後悔的，絕不會後悔今天告訴她，他喜歡她。

　　手觸到傷口的時候，總是疼痛的。可是傷口總會結疤，總會癒合。總有一天，又生長出新的皮膚來，完好得像以前一樣光滑潔白。權至龍想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把車開出醫院附近的街區之後，車頭往某個方向一拐，便狠狠踩下油門，飛一樣地向著仁川國際機場的方向竄著，像是脫韁的一匹野馬，或是肆意撒歡的大狗。普普通通的一輛SUV，被他開出了拋出的風頭，花俏而又囂張地在馬路上左挪右閃，連連超車超得一整條路上的車主都想駡街之後，終於趕在飛機起飛之前到達機場。

　　然後取票、安檢……

　　被安檢人員用詭異的目光盯了許多眼……

　　當天晚上，據說因為「第三者醜聞」而被氣得住院的青鳥團隊長薑撒朗，在粉絲的簇擁當中，被自家社長和經紀人一起接到了保姆車上，然後車子一路飛馳，直接開回了青鳥團的宿舍當中。

　　第二天，青鳥團正規二輯的最後告別舞臺。

　　薑撒朗缺席，由申雅中林赫拉和朴初雅三人完成了表演。

　　在經過之前的記者會之後，薑撒朗抄襲事件基本被澄清，現在關注這件事的人，都把注意力轉移到了TBB的跨國起訴上面。李准碩作為TBB社長，代表旗下藝人姜撒朗，對向美國音樂版權協會申請作品版權的MDX，以及發帖指責薑撒朗抄襲的神秘發帖人，全都發起起訴，而且還在之前的記者會上，放出話來說「大家法庭上見！」

　　說實話大家一直都等著呢。

　　什麼時候法庭上見啊？雖然心底其實都相信了，薑撒朗這次大概又是被瘋狗咬了一口。

　　然而心底八卦的**蠢蠢欲動著。

　　大家是真的很想要見「法庭上見」啊！！真的想看TBB和美國創作人撕逼啊！！

　　想看想看！！！

　　可是MDX和神秘發帖人你們為什麼不出現？大家等得花兒都謝了，可是說好的法庭呢？說好的撕逼呢……？

　　為什麼一直沒有出現。

　　相比于「薑撒朗抄襲事件」的後繼無力，也就差了兩天傳出的「姜撒朗第三者事件」，後續卻格外精彩，話題度一路走高。

　　原因在於，那位一剛開始就站出來，在鏡頭面前痛哭流涕的白娥英女士，先是訴說自己有多深愛樸前進，但卻被薑撒朗橫刀奪愛，而樸前進也是很不要臉地用劈腿傷害了她，最終還把她狠狠拋棄——這個就是最剛開始出來的版本，同時也被後來的網友戲稱為「狗血劇第一彈」。

　　而等到第二天，薑撒朗直接在記者會上，公開承認自己曾和樸前進在一起，但完全否認所謂「第三者」傳聞，而且聲明自己一年前就已經與樸前進分手後。白娥英像是瘋了一樣，在網上貼出08年早春時，樸前進從anti手中救下薑撒朗之後，兩人在警局的口供記錄，以及被某位元路人偶然拍下的，當年她和樸前進在大街上爭吵之後，薑撒朗蹲在樸前進旁邊，仰起頭來笑著對他說話的照片。

　　白娥英用這兩份證據證明，薑撒朗並不是像她自己所說，是08年年底才和樸前進在一起的。兩個人明明早就有所勾搭！而那時候，她白娥英明明還在為了挽回樸前進而苦苦哀求！！！

　　故事從這裡，演變成為了「狗血劇第二彈」，同時還衍生出了一部劇集，叫「前進吧撒朗」……

　　白娥英在照片時，絕對沒有想到。

　　那一張薑撒朗蹲在樸前進旁邊的照片，那時候樸前進一身頹廢，右手還流著血的模樣，那時候薑撒朗握著他的手，小心翼翼為他纏著繃帶，而且還抬起頭來，笑得格外明朗的模樣，那時候，那兩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站在車來車往的街道旁，卻只是安靜地彼此相望的模樣。

　　是多麼地美好。

　　美好到原本只是來看熱鬧的一群路人，一不小心就被那樣的美好戳到。

　　於是瞬間便轉換了口號。

　　從「打倒小三！」，變成了「前進吧撒朗！！！」

　　「雖然不知道兩人為什麼分手，但《feeling》那首歌，是寫給樸前進的吧。撒朗你既然那麼喜歡他，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都忘了吧！好好在一起吧！！！希望你們能永遠在一起啊啊啊！！！」

　　「真正的愛情，無關乎年齡，無關乎距離，也無關乎身份和背景。我不信撒朗是因為樸前進服兵役才提出分手的，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撒朗別多想了，把樸前進找回來吧！是真愛就不要顧慮太多，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網上許許多多的路人，忽然都冒出來讚頌薑撒朗的愛情。

　　他們忽然間就從許多細節，從過去的點點滴滴當中，腦補出薑撒朗與樸前進的戀愛故事。

　　在那個故事裡，有白娥英爆料出來的，樸前進曾經從anti手下救了薑撒朗一命。有因為街上那張照片、那卷繃帶、那個笑容，而說明了許多的治癒與溫暖。有曾經去看過那場搖滾音樂節的觀眾，所扒出來的姜撒朗戴面具於臺上表演的視頻，以及台下相擁而吻、疑似朴前進與薑撒朗的兩個身影。有兩人一起上的無挑，有薑撒朗親自填詞作曲的《feeling》，有某位不知名的相關人士，爆出各種兩人私下裡相處的小細節……

　　這事情發展到後來，薑撒朗的粉絲走了三分之一，又填回來一大批。而且其中不少，還都是從神創那邊飄過來的。

　　「撒朗，把我們小白收回來吧！以後他有什麼對不起你的，我們幫你揍他！！！」

　　不少為自家偶像持續多年的爛桃花操碎了心的神創，紛紛跑來薑撒朗的推特帳號下留言，連帶著青鳥團家的H站，和薑撒朗個人粉絲論壇「love tree」裡，都有了呼籲兩人複合的CP高樓。

　　然而，H站和「love tree」裡的CP高樓，很快都被刪除。

　　薑撒朗的推特帳號很久沒再更新，也沒有回復任何評論。這對於她來說其實是常態，她雖然是青鳥團中唯一一個玩著社交帳號的人，但更新得非常不頻繁！只是有宣傳或者是偶爾想起來時，才會發點什麼。

　　平常的懶惰，在非常時刻的2010年6月份，卻顯得像是冷處理一樣。

　　部分被大叔蘿莉CP感萌住了的神創，在這樣的被冷處理中，同時也在被自家粉絲老大們連連約束之後。終於醒過神來……

　　啊，兩個人分手都快一年了。

　　而且薑撒朗，貌似也不是個粉絲喊什麼，她就做什麼的人。

　　那女孩雖然年紀小，但是極有主見。

　　之前記者會上，雖然還是對樸前進隱隱維護。但當著所有媒體的面，說已經分手了。這就已經是避嫌了是吧，是不會再有以後了是吧。

　　2010年的6月份，跳出來指責薑撒朗當第三者的白娥英，花樣百出地跳腳了近半個月之後，某天，卻忽然被爆出她從初中時就很善於游走於男性之間的傳聞，然後，就是她曾經多次借著「談戀愛」之名同時騙取多位男性的財物的證言，再然後，就是在酒吧裡浪蕩十足的照片，手還摸在一個人的大腿上，頭卻轉向另一個人接吻，諸如此類的照片。

　　「前進以前是真的喜歡過白娥英xi，雖然後來他很後悔這一點，但當時，確實是喜歡過的。那時候白娥英xi多次劈腿，也給前進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前進忍無可忍才提出分手。網上流傳的街上那張照片，那段時間裡，前進已經對白娥英xi提出了分手，而白娥英xi也同意了，後來卻又跑回來糾纏，兩個人發生了爭執，所以才在街上有那樣的畫面。而撒朗，當時是偶然也出現在那附近，只是幫著前進買了藥而已，當時兩個人還並沒有任何關係，只是彼此認識的前後輩而已。『撒朗是個很好的女孩，希望她能一直幸福快樂』，這是前進專門拜託我要說的，同時前進也拜託大家，不要再把他和撒朗扯在一起，過去的都已經過去，撒朗還小，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請大家不要給她造成困擾。」

　　六月中旬，SHINWA隊長ERIC，在自己的推特帳號上，代替服兵役中不方便在大眾面前出現的樸前進，發表了聲明。以朴前進這一方的立場，對整件事情再一次澄清。

　　而那時候，那天晚上。

　　頭髮剃成板寸的樸前進，坐在自家隊長的車子裡，靜靜地等在TBB的公司斜對面角落。

　　兩個人靜坐了許久，ERIC問他：

　　「要給撒朗打電話嗎？她之前說過，等你請了假出來的話，就聯繫一下她。」

　　「算了……」

　　朴前進遙遙地望著那座小破樓，那裡他曾經很是熟悉，現在卻有些陌生了。

　　「這次又是我對不起她，怎麼還有臉見她。」

　　暗沉的黑夜裡，樸前進重重歎了口氣。

　　然後他搖下車窗，抽出根煙來點上。

　　「老大，送我回部隊吧。」

　　一口煙圈向著窗外幽幽吐去，吐到一半，卻忽然想起些什麼。夾著煙頭的手指忽然松了，煙頭往旁邊一掉，在水泥地板上彈動兩下，便安靜了，只剩下火光明明滅滅。

　　樸前進走下車來，在煙頭上狠狠一踩。

　　然後再重新坐回去，系好了安全帶。

　　「走吧。」

　　雙眸直視前方，這一次，他沒有再歎氣。


第80章 02.03

　　權至龍在給薑撒朗帶來過一次，極具衝擊力的告白之後。

　　就消失了。

　　告白加強吻的當天就飛回了日本，韓國的手機號碼則一直提示關機。那讓從醫院裡出來，真的想要好好地和他「聊聊」的薑撒朗，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奈。

　　這位歐巴簡直是屬貓的啊，撓一下就跑，撓一下就跑……

　　他自己倒是玩得挺開心的。

　　不過，既然權至龍聯繫不上，薑撒朗也不強求，立馬就把注意力轉去了別的方面，以免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她從醫院裡出來之後，就被自家母上大人召喚回了薑家的樓中樓小公寓。親媽羅教授挺著快要臨盆的大肚子，又揪著她和相差十三歲的藝人前輩戀愛，而且居然還瞞著家裡人，以及不好好照顧自己身體又再一次累進醫院這兩件事，對薑撒朗展開了嚴肅深刻的批評再教育。

　　親媽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而嚴重的後果之一，就是薑撒朗被迫待在自己家，被親媽關了禁閉。

　　反正在薑撒朗住院的時候，青鳥團正規二輯的最後一次告別舞臺，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正好是一張專輯剛剛忙完，而下一項工作計畫還沒正式啟動的短暫空白期。已經接近待產日期的羅教授，親自給李准碩打了電話，強硬地讓這位社長給她家女兒放假。

　　「之前過年時不是說給她們放假嗎？！結果人還是在忙公司裡那堆事，連見家教的時間都騰不出來！這半年人都快瘦沒了，學校裡也給我打電話，說她快一年沒怎麼去學校了，老師都建議她暫時休學！！！我女兒才十九歲！明年還要高考呢！就算是按照合約來論，她也該有適當的休息和調整時間！！！」

　　大肚子挺得十分駭人的羅教授，叉腰吼得中氣十足。

　　而薑家裡的其他兩人——姜教授和姜撒朗兩人，就都只能小心翼翼地看著。生怕羅教授吼得太投入，動了氣或者閃了腰的話，可都是大事不好了。

　　不過，在薑撒朗正式進入放假期之前，李准碩還是向羅教授申請，讓這位青鳥團隊長以及TBB大股東，先回去公司一趟。

　　薑撒朗像是火燒屁股一樣，從家裡竄出來，一回到公司就先坐進自己的專屬工作室裡。

　　先深呼吸兩口自由舒坦的空氣。

　　她其實已經很多年不在家裡常待過，這一年卻反而回去得，比她以前當練習生時還要頻繁。這原因，其實主要也在她家羅教授。

　　因為原先薑撒朗還小的時候，甚至一直到剛出道的時候，羅教授對她所實行的，其實都是放養政策，嗯高端一點的說法是西方式教育……可是最近這一年多裡，忽然地，羅教授就改了畫風。變得格外愛念叨，甚至偶爾還透出些，後悔當年縱容薑撒朗去當了練習生的樣子。

　　姜教授曾經私下裡曾對自家女兒分析過——

　　大概是這一年多，看女兒在娛樂圈裡吃的苦頭太多，所以心疼了。

　　所以這才後知後覺開始反省，是不是讓女兒把路給走歪了，自己也思考著調整教育策略。

　　當然了，也還有另一種可能性——羅教授的更年期終於快到了……

　　姜教授和自家女兒，私下裡探討過許多次，明面上對上羅教授的權威念叨時，卻依舊乖順得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可是，雖然嘴上再怎麼不說，現在的薑撒朗，也早就不是以前**歲時她，不是十四五歲時的她。十九歲，她已經快要成年了。母上大人對著她偶爾嘮叨一下，發發小脾氣什麼的，她都還可以理解和接受，畢竟那是羅教授為人母的權利嘛，而且薑撒朗一年到頭也沒在家幾天，偶爾回家，讓羅教授這樣念叨念叨，她還覺得挺親切的。

　　然而，那是偶爾……

　　羅教授自從懷孕之後，訓人功力直線升級。

　　尤其是這兩天她快要生產了，薑撒朗和親爸兩個人在家裡，都是大氣也不敢出。

　　所以這會兒好不容易出來放風，簡直像是整個人都得到了救贖！

　　「我怎麼覺得……回公司你挺開心的啊？」

　　眼見著薑撒朗竄回公司的當天，就立馬蹲回了自己的專屬工作室裡。李准碩只能交叉雙手抱在胸前，自己搖搖晃晃地過來，又靠到了薑撒朗的工作臺旁邊。

　　「還好吧，就是有點想念~」

　　女孩趴在自己的工作臺上，笑眯眯地，一臉滿足。

　　李准碩：「……」

　　才在家待了不到一周吧……這受虐狂！

　　不過清了清嗓子之後，李准碩還是嚴肅道：

　　「我讓你回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我們TBB作為一個由秉昌洙社長白手起家創立的公司，現在已經正式步入軌道，有了較為正規權威的經紀公司模樣。而你們青鳥團，在經歷兩年多的打磨和考驗之後，也正兒八經坐穩了一線女團的位置，現在同期女團裡也就少時能和你們拼一拼……」

　　薑撒朗從座椅上轉過身，危險地眯起了雙眼道：「這叫壞消息？」

　　「嗯。」

　　李准碩點點頭。

　　「風頭太盛遭人恨！據我所知，在你們出道的這兩年裡，其他幾大公司暗地裡的動作可是從沒少過。之前你們為什麼出點事就能上頭條？一來是因為你們確實夠牛，出的都是大事，另一方面，也是後面有人推波助瀾啊。當然了，當時我在美國，其實也悄悄地幫過你們幾把，不然你們早就被這些娛樂圈大鱷以及網路暴民啃得骨頭都不剩一根！」

　　薑撒朗眯了眯眼睛，拉長了聲音：

　　「所以……？」

　　「所以！」

　　李准碩摸了摸下巴，道，「撒朗你放假吧，最好去國外玩一玩。」

　　薑撒朗坐著不動，腦中轉了轉之後，忽然間想到——

　　「白娥英爆料這件事，是其他公司做的？」

　　「嗯。」

　　「哦……」

　　女孩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但隨後再抬起頭來，臉上還是寫滿了疑惑。

　　「我們不是本來就考慮到了這方面，所以早就計畫好，二輯打歌完畢後就去日本出道？現在時機正好，我們去日本試試水，成功的話多一條退路，不成功也能先讓國內市場緩一緩，把其他公司對我們的敵意減一減……」

　　薑撒朗掰著手指一樣一樣數完，抬起頭來道：

　　「所以歐巴你是讓我去日本玩嗎？先去體驗感受一下？還是過去洽談代理日本事宜的經紀公司？」

　　「呀！」

　　李准碩哭笑不得，屈起手指就敲到了女孩的額頭上。

　　「這些事情用得著你麼？！公司裡其他人都是吃白飯的？！！！」

　　「哦……」

　　女孩捂著額頭，撇撇嘴，然後又繼續疑惑臉。

　　「那我為什麼要去國外玩？」

　　明亮的室內燈光下，薑撒朗仰起頭來，瘦得只剩巴掌大小的臉上，一雙眼睛格外明亮而顯眼。在醫院斷斷續續待了幾天，又回家調養了四五天再出來，臉色還依舊是這麼蒼白，一看就是比亞健康狀態還要亞健康的狀態。

　　李准碩看著這張臉，忽然就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半年裡，他進了TBB之後，她就慢慢變成了這樣。人家親媽都氣得直接打電話找他請假，申雅中也氣得又跑上來掀桌子，讓他給薑撒朗放假……

　　李准碩靜靜地看著女孩這張憔悴的臉，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昨天，申雅中站在他辦公桌前的樣子。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樣的申雅中。

　　雙唇緊抿，目光微寒。

　　「准碩歐巴，考驗夠了的話，就別再逼撒朗。」

　　申雅中站在他的辦公桌面前，一向柔美溫和的臉上，卻露出冷硬而憤怒的表情。

　　「歐巴，我知道昌洙歐巴之前騙了你，你覺得不服氣，所以要過來試一試撒朗。但現在你該試夠了吧？試夠了的話，就別再拉著她去做那些不該她來做的事！她是藝人，是歌手，是創作人！而歐巴你現在正在毀掉她……」

　　在姜撒朗被李准碩召喚回公司的前一天，申雅中把兩隻手按在李准碩的辦公桌面上，上身前傾，壓低了聲音道：

　　「撒朗的天分和精力，不該這樣被你浪費。歐巴你如果真的需要一個合作者的話，不要再找撒朗，來找我吧，我比她更懂該怎麼應對商人。」

　　很多時候，聲音低也並不代表沒有底氣。

　　反而，因為那低沉陰鬱的語調，像是從肺腑深處一點一點地爬上來，越過了胸腔到嘴唇的每一寸細胞。所以，那樣說出來的一些話，才顯得格外擲地有聲。

　　因為是在心底醞釀許久的話，斟酌了許多遍，才說出了口。

　　「撒朗。」

　　李准碩把頭輕輕一擺，從記憶中掙脫出來，他輕輕喊著自己面前的女孩。

　　「有些事，你雅中歐尼不讓我跟你說，怕你這個天生愛操心的，又把自己給折騰去半條命。但是我和她的想法不同。這半年多裡，我知道你也挺難熬的，但我覺得你能挺得過去，對不對？」

　　姜撒朗，被李准碩這忽如其來的問題，給問懵了。

　　再眨巴眨巴眼睛，心中卻是微微一澀。

　　原來被看出來了，原來大家都看出來了……

　　她有些受傷，比起受傷還要多很多的，卻是迷茫。大霧天裡找不到方向的感覺，自己一個墮入噩夢裡喊不出聲音的感覺，她已經忍了很久了，她很累，很煩躁，越來越懷疑自己曾經所相信的一切，懷疑自己眼下所看到所經歷的一切。

　　她狀態很不對。

　　所以他們其實都看出來了，是麼？

　　「簡要地說，在前陣子關於你的危機公關處理上、你們接下來的日本出道計畫上，甚至於TBB之後的發展規劃上，我和楊代表，都產生了一些意見分歧。和平地溝通未果，接下來我打算好好處理一下這件事，你雅中歐尼會代替你，在公司裡給我支持，但我們兩都希望你能站遠點，不要再被捲入這趟渾水當中。」

　　李准碩視線在女孩臉上一轉，又加了句：

　　「當然了，我們也都希望你儘快把身體養好。」

　　薑撒朗：「……」

　　什麼意思？要和她媽一起關她禁閉？？？

　　「所以你趕緊收拾收拾東西，待會兒走的時候把門禁卡交給我，在沒等到我再通知前不許回來！想寫歌也憋著，在家寫！想你歐尼們了就去宿舍看他們，想我了……」

　　「嗯哼？」

　　「好吧，你個小沒良心的不會想我……那就想吃公司食堂的飯菜了，讓你雅中歐尼給你打包！」

　　薑撒朗：「……我這是被掃地出門？」

　　李准碩毫不猶豫地點頭：「嗯！」

　　「……」

　　頂著一臉的莫名其妙，薑撒朗回了趟公司之後，還真的就被……掃地出門了。

　　抱著自己常用的筆記型電腦，直接被李准碩給扔到了大街上。

　　連保姆車都不給她派！就扔了三千元讓她打車。

　　三千元！！！

　　薑撒朗回望自家公司，小破樓依舊很破，可是大門堅實，被升級改造過後的公司防禦系統不是鬧著玩兒的，三五個壯漢都不一定能破門而入。李准碩站在大門裡面，笑眯眯地向她揮手，大門旁的保安全都裝作什麼都沒看到，腰杆兒挺得筆直，像是全然不管自家社長對當紅藝人的殘暴驅逐……

　　「我真是……」

　　女孩咬牙切齒地轉身，然後立馬切換笑容模式，沖著蹲在街道對面的幾個粉絲揮揮手。

　　粉絲們：「啊啊啊啊啊！！！」

　　「撒朗你身體好些了嗎？」

　　「撒朗你真的不考慮複合了嗎？聽說樸前進前兩天請假出來了，撒朗他來見你了沒？」

　　「呀！分了就是分了！你們老提複合幹什麼？！！」

　　「誰規定分了就不能複合了？撒朗和樸前進那麼配，為什麼不能複合？！」

　　「呀！！！你那只眼睛看到他們兩很配了？」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薑撒朗：「……」

　　算了她還是打車回家吧，現在就連她家粉絲，看起來都比她生龍活虎多了。讓她養身體就養身體吧，正好親媽這幾天快到待產期，她多在家裡陪兩天羅教授也是好的。

　　「呀呀呀！別吵了，撒朗要上計程車了，她一定是生氣了！！！」

　　「嚶嚶嚶撒朗你別生氣啊，我們不是在吵架！絕對不是！！！」

　　「撒朗別走~~~我們好久沒看到你了~別走呀嚶嚶嚶~~~~~」

　　眼見街對面薑某人上了計程車，街道這邊正吵得熱火朝天的幾個粉絲全都停下，揮舞著爾康手向TBB大門口哀嚎。

　　薑撒朗被他們逗得哭笑不得，坐進車子後座裡面後，便挪到靠近街對面的位置上，搖下車窗。

　　「我沒生氣~不過吵架別帶我前進歐巴啊，他現在對我來說，就像親歐巴一樣！你們罵他就是罵我！而別人罵我的話，我會很生氣的啊~知道了嗎？！」

　　女孩很不要臉地瞪起眼珠子，鼓著腮幫賣萌。

　　街對面眾粉絲：「啊啊啊啊啊知道了！！！」

　　啊啊啊隊長女神好萌！好想咬一口！咬一口咬一口咬一口！！！

　　而計程車這邊，薑撒朗鼓了股腮幫子後，松下勁來，卻覺得腮幫子有點酸痛？誒？

　　但是晃了晃頭，還是又提起了笑容來，笑眯眯地喊道：

　　「也幫我轉告我家heart，要和初雅歐尼家的初戀們好好相處哦~我們全宿舍就只有初雅歐尼一個人會起來做早飯，如果粉絲們再這樣鬧下去的話，我和雅中歐尼還有赫拉歐尼會餓死的！！！」

　　於是三枚信使，默默地把視線投向了兩位元heart。

　　兩位heart：「啊啊啊好的好的！我們待會兒就幫你轉告給heart！！！」

　　三枚信使：呵呵噠裝得好像你們昨晚沒有剛和初戀們掐過架一樣。

　　「約定？」

　　薑撒朗從街對面的計程車裡伸出了小拇指來，沖著粉絲們笑臉盈盈。

　　「約定約定！！！」

　　三枚信使兩枚heart都齊刷刷伸出手指，隔空比劃了拉鉤約定的動作之後，才看到對面計程車上的女孩，心滿意足地重新搖上了車窗。然後隔著車窗，又還沖她們揮了揮手，然後車子啟動，粉絲們一直目送著車子在拐彎處消失，才依依不捨收回目光，彼此對視一眼之後。

　　三枚信使忽然嚴肅道：「以後不要再掐架了！青鳥團這麼多磨難都一起走過來了，你們何必呢。」

　　兩隻heart連連點頭：「嗯知道了知道了，現在就發到論壇裡去告訴大家！」

　　姜撒朗坐在車上，本來打算直接回家，免得待會兒親媽又要給她打電話催她問她回不回去吃午飯了。然而計程車開出幾分鐘之後，女孩忽然接到伊道賢的電話。

　　「撒朗，過來看我們排練！」

　　一句話說完後，就直接掛斷電話。兩分鐘後，又發來了練習室的地址，似乎是怕薑某人好久不去連路都找不到了。

　　薑撒朗：「……」

　　好吧，她身邊全是一堆大BOSS，她誰都惹不起。

　　而且伊道賢大BOSS貌似心情不好，嗯……她更惹不起了。

　　那就屁顛屁顛兒地去吧~

　　小小的一輛毫不起眼的計程車，在去往瑞草區的路上轉了個彎，開向大韓民國代表搖滾樂隊之一YB的練習室。

　　依舊是那條熟悉的小巷，依舊是熟悉的半地下室。

　　薑撒朗左手提著一大袋咖啡，右手提著自己的筆記型電腦。

　　搖搖晃晃地在練習室門口糾結了一小下，最終提起腳來——

　　「咚咚咚！」

　　破舊的大門被從裡面推開，某張熟悉的大叔面孔，從門縫裡露出來。

　　「呀！你這樣敲門，我還以為是房東呢！！！」

　　伊道賢大叔一邊接過咖啡，一邊瞪了女孩一眼。

　　「怎麼？大叔你們欠房租了麼？」

　　女孩興高采烈地跟在旁邊，就差條尾巴，也跟著一起搖擺起來。

　　「哪兒啊，我們想換個地方當練習室，房東不樂意，這兩天一直過來挽留，但是態度不怎麼樣，說我們把這間屋子弄得亂七八糟……」

　　YG的鼓手金正元，舉起鼓槌來玩了個花式，然後又沖伊道賢努努下巴道：

　　「所以那個人現在氣得不行，說找好了地方就立馬搬。」

　　「這破地方漏水又漏電，想死的話你就別搬！」

　　伊道賢大叔果然火氣很大，眼睛一瞪就吼回去了。

　　而他旁邊的薑撒朗，卻是嗖地一聲躥到了椅子上，一臉驚恐道：

　　「漏……漏電？！！！」

　　在椅子上蹲了兩秒，又撓了撓頭，眨巴著眼睛道：

　　「我上物理課都在睡覺……話說，木椅子導電不？」

　　「哈哈哈不導。」

　　鼓手金正元大叔被姜某人給逗樂了。

　　伊道賢轉頭瞪了女孩一眼：「只是冰箱漏點電，我們這麼多天還沒被電死呢，你下來！」

　　薑撒朗把膝蓋抱得更緊：「我不下來！」

　　伊道賢左右張望，似乎想找點什麼東西把人給捋下來。

　　女孩嚇得趕緊從椅子上蹦下來，落地時腦中靈光一閃，也沒多想，便立馬提議道：

　　「大叔，我們公司旁邊就有空房子，你要租麼？」

　　伊道賢頓了頓，遲疑道：「太近了是不是不太好……」

　　女孩拍著胸脯：「有什麼不好！大叔你儘管過來，我讓人給你打半折！」

　　伊道賢眯起雙眼：「你？讓人？給我打半折？」

　　「額……啊……那是表大叔的房產，他留給我了……」

　　「就這麼定了！」

　　伊道賢拍腿決定，「明天就搬！！」

　　「要先把那邊裝修……」

　　鼓手大叔在弱弱地提醒著。

　　「我待會兒打電話讓准碩歐巴幫你們找人，我們公司裡，前兩天剛重新翻新過，直接找人過去幫你們裝隔音層！」

　　女孩繼續大包大攬，豪情萬丈地承諾完畢之後，忽然又頓了頓，放緩了聲音道：

　　「可是大叔……你今天找我什麼事？」

　　突然打電話讓她過來看排練，沒事？

　　她不信。

　　「哦。」

　　伊道賢也像是這時候才想起來正事，愣了愣之後，又低頭撥了下吉他弦，漫不經心道：

　　「過兩天我們要去國外搖滾音樂節上表演，你和我們一起吧。」


第81章 02.03

　　權至龍把韓國那張號的手機停了幾天之後，再開機來，薑某人的未接來電只蹦出來三條，都在同一天的差不多時段裡，像是打了沒通便立馬掛斷，掛斷之後又立馬再打。這樣的動作只重複了三遍，電話那頭的人便沒有了耐心，後來更是再也沒有其他聯繫，甚至連短信都沒有一天。權至龍翻看著自己的手機，摸摸頭，覺得好像有些大勢不妙……

　　然而卻依舊硬挺著，整整大半個月都沒有主動聯繫。

　　直到網上有不知名人士爆料說，樸前進前兩天從軍營中請假，然後就有人看到SHINWA隊長ERIC的車子在TBB附近出沒。直到信使的論壇裡，忽然流傳起一段據說是薑撒朗親口講述的話——「前進歐巴現在就像我的親歐巴一樣！」。直到SHINWA那邊，ERIC也代替服兵役不方便出面的樸前進發表聲明，說希望大家不要再討論這件事情，不要再打擾薑撒朗。

　　直到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都自自然然、徐徐展展地發展出來之後。

　　權至龍在自己一個人租的首爾公寓中，盤腿窩在沙發裡抽煙，他一邊抽一邊摸著自己下巴上竄出來的胡渣，而摸著摸著，就摸到了已經癒合的唇邊。

　　於是，忽然就，就笑出了聲。

　　但緊隨其後，他臉色又忽然間沉了沉，眼望向窗外燈火霓凰的夜色，視線卻因為沒有特定的焦距指向，而顯得飄忽。他把煙頭按在煙灰缸裡，碾了兩下。心中暗想——或許，或許時機是真的已經到了，或許，或許這一次，他真的該行動起來了！

　　手，從手機螢幕上輕輕拂過。

　　按下電源鍵、解鎖、撥號，行雲流水般的行動。

　　「嘟……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權至龍：「……」

　　不至於吧，為了躲他聯手機號碼都不要了麼？

　　於是半驚半疑地給薑某人充了話費之後，再一次撥號，如行雲流水般……

　　「嘟……嘟……」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不方便接聽電話。」

　　權至龍：「！！！」

　　薑撒朗掛他電話！！！

　　所以她剛才是在跟誰聊天，都聊到停機了？！！他都這麼體貼地給充話費了，居然還掛他電話！！！

　　權至龍鍥而不捨地再打，好吧，其實這半年裡，薑撒朗也不是第一次掛他電話了。他知道自己有時候確實做得挺越線的，尤其是上一次見面時，在醫院裡的強吻……所以現在薑撒朗掛他電話，他完全能夠理解！完全！！

　　可是，掛了一遍、刮了兩遍、三遍……

　　嗯？關機了！

　　權至龍對著只剩下一片忙音的手機發呆，等等，這次真的這麼絕？

　　難道上次在醫院，還是做得太過了點？

　　可是不像啊，當時她雖然咬了他，咬得不是一般地狠！後來也說出院後要跟他「好好談一談」，但權至龍其實能看得出來，那時候她並沒有很生氣啊。權至龍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能夠讓薑撒朗再三隱忍退讓的，其實只有一種人——自己人。

　　他這半年來一直在試探女孩對他的底線，而結果還挺令人欣慰的。

　　那就是薑撒朗確確實實在乎也尊重他這個前輩或歐巴，所以無論被怎麼撩撥，都很給他面子。

　　從沒有翻臉過……

　　然而現在……聯繫不上了，嗯。

　　七月份的某天夜晚，權至龍扔掉了煙。窩在自家公寓的沙發裡，開始咬手指。

　　真生氣了？沒生氣！有點小生氣？撒朗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要斷絕來往了？怎麼可能！！手機被人偷了……？嗯！這個有可能！！！

　　咦？等等！

　　可是為什麼，關機這一招，感覺這麼熟悉？

　　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歪著腦袋皺著眉頭，整整想了三四五六七分鐘之後，權至龍一拍大腿，反應過來了——

　　「呀！為什麼跟著我學啊！！」

　　這位大爺總算是想起來了，他之前怕真的被薑某人拎過去「好好談一談」，也是關機好幾天而且還龜縮在日本，囑咐其他幾位成員都不要洩露他的行程。雖然薑某人打了他三通電話未果之後，也並沒有去找其他成員詢問，嗯……

　　但！是！

　　怎麼能這樣呢！！！

　　權至龍站起身來，雙腳套進拖鞋裡，踢踢踏踏地圍著沙發轉了兩圈。

　　「阿西……薑撒朗你真是……怎麼能跟著我學呢！！！」

　　略顯暴躁與懊惱的聲音，迴響在客廳裡。因為被放大了，裡面細緻微小的情緒，也都被放大開來。

　　松了口氣、撒嬌、寵溺……

　　權至龍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又重新在沙發上蹲下，掏出手機來給女孩發送短信。

　　「撒朗，歐巴回首爾了，上次的事對不起，有空的話出來見一面吧，歐巴當面跟你道歉。」

　　仔仔細細確認了好幾遍，才終於按下發送鍵。

　　發送之後，想著先去洗個澡放鬆放鬆，然後睡一覺。

　　明早起來大概就會有回復了吧~

　　右腳剛邁下沙發……

　　短信回過來了——

　　「抱歉歐巴我剛才手機沒電了。」

　　權至龍雙眼蹭地一亮，立馬調出電話撥通過去，通了之後第一句話便是：

　　「剛才怎麼停機了？」

　　藝人手機每月的固定話費，通常都有經紀人或助理定時管理，一般都不太可能會停機。所以薑撒朗剛才手機一停，權至龍第一反應就是，她大概和誰打了很久的電話……

　　「誒？哦，剛剛一直和我爸通話，手機停機了嗎？我都沒注意到。」

　　哦，爸爸呀。

　　權至龍默默地松了口氣，然後又立馬提出了不合理：

　　「昌洙哥是不是忘給你充話費了？」

　　「可能吧……」

　　女孩的聲音有些沙啞，她頓了頓，然後便又恢復了正常的嗓音：

　　「我剛才打的是國際長途，而且說得比較久……」

　　「你沒在韓國？！！」

　　權至龍驟然有些驚訝，聲音隨之提高，然後又立馬變得失落：

　　「還說晚上找你出來賠禮道歉呢……你現在在哪兒？」

　　這是失落到一半，又莫名其妙地有些振作起了精神。

　　「哦？哦，歐巴，抱歉我現在有點忙，等我回國再說吧，好吧？掛了啊回見~~」

　　女孩那邊，好像有誰正在對她說話。她的注意力便立馬從通話上轉開，只是略顯敷衍而又急切地，對權至龍搪塞幾句之後，便重新掛了電話。

　　「嘟……嘟……嘟……」

　　權至龍握著手機在沙發上蹲了會兒，苦笑一聲。

　　邁下腳去重新站起身來，踢踏著拖鞋，按著原計劃走進臥室，洗澡、吹頭髮、躺上鬆軟的大床。手隨意往旁邊一伸，就拽出自己常用的筆記型電腦來。打開電腦，聽完舒緩的開機提示音。

　　電腦上的桌面螢幕顯示出來，那是一張海邊沙灘的照片，天藍色的天空連著海藍色的海，近處是淺黃色的沙灘，沙灘上沒有人，只有兩雙淺淺的腳印。一大一小，像是情侶。

　　明明是空蕩而寂靜的畫面，卻因為有了那兩雙腳印。

　　而多出了溫馨與活力。

　　電腦上的應用都運轉起來之後，介面右下方，忽然顯示出一隻哈奇士。

　　那是最近某家公司推出的螢幕寵物，開機就會自動出現在電腦桌面上，擁有多種形象以及情緒，會自己在桌面上玩耍，甚至能夠和電腦主人進行互動和對話。

　　前兩天忙內拿權至龍的電腦下著玩兒，權至龍當時嫌棄得不行，等忙內過了勁頭之後，卻自己偷偷下載了一個，還把寵物形象定為了一隻大概只有四五個月大的哈士奇，圓乎乎的眼睛肉呼呼的五官，像是還飄著奶香一樣。

　　權至龍的眼眸，在那只紮著蝴蝶結的哈士奇身上，頓了兩秒。

　　隨即嘴唇慢慢地勾了起來。

　　他點開旁邊的商鋪，給自家這只二哈買了袋狗糧。點擊了投喂之後，看著二哈撅著屁股搖著尾巴，一腦袋紮進食盆裡的模樣。權至龍笑了笑，用手指點了點電腦右下方，戳著小兒哈的腦袋道：

　　「呀薑love！你都不想我麼？」

　　正在進食的二哈，像是聽懂了權至龍說話。抬起身來搖搖尾巴，然而搖完之後，又立馬歡快地追著自己尾巴轉圈去了，整整轉了七八圈，累到自己都伸出舌頭來哈氣。一低頭卻又看到自己面前的食盆，於是搖搖尾巴，又十分投入地撅著屁股，整顆腦袋都紮進飯碗裡，進食去了。

　　權至龍：「……」

　　果然天下二哈是一家麼？都這麼不懂別人的心是麼……

　　阿西……果然是除了最想要的，其他一切都無所謂是吧！！！

　　腦中飄飄蕩蕩地胡思亂想，手卻始終還觸在電腦螢幕的右下方，沒有離開。

　　自動登錄的社交軟體，卻突然跳了推送視頻的小視窗出來——

　　《10 days off韓國歌手姜撒朗忘情高歌，致敬披頭士嗨翻全場》

　　事實證明，當科技越來越發達，電腦越來越智慧……

　　你如果在網路上搜索同一個名字太多次，你就會越來越頻繁地看到那個名字！那是因為你之前所有的關注行為，都已經被系統記錄在案。你向著某個人投過去的目光，變成了你個人取向當中的重要部分。

　　權至龍點開了那個視頻，然後他就立馬知道，他有些小想念的那只小二哈，到底是飛去哪兒了。

　　她在比利時，在音樂節上。

　　那是歐洲西部每年盛夏，都會舉辦的音樂盛典「10 days off」，以電子音樂為主，但具體表演囊括各款各種。從七月十八號到二十八號，整整十天都是拒絕冷靜與理智的派對狂歡，而且主辦方還會為樂迷邀請世界範圍內極具影響力的明星們，一同來參加這十天的慶典。

　　比如這一次，受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相邀，來參加這一次電子音樂慶典的韓國代表搖滾樂隊YB……

　　而如果將時間，定格在權至龍點開視頻的這一刻。然後，再把指針往回檔十來個小時的話。在10 days off舉行的第二天傍晚，在溫溫和和下著小雨的比利時，廣場旁某處男廁所門口。

　　小雨從下午時便纏綿不斷，這時候屋簷外的廣場地面之上，都印出了一小攤一小攤的明月。那其實是廣場上昏黃的路燈，落在了積水裡。朦朧、搖曳，像是許多枚掉進水裡的月亮。

　　而許多個搖搖曳曳的月亮旁邊，一位格外纖細白皙的女孩，唇角自自在在地勾著，她在原地跳了兩步，忽然又停下來，略顯糾結地看了看自己垂到腳踝的裙角。好看的嘴唇抿了抿，女孩彎下腰去。這樣的動作拉長了她的肢體，被印花長裙包裹的腰身，顯露出盈盈不堪一握的纖細脆弱，而等她再往上抬起身來時，被兩手提起的裙裾，便跟著往上，往上……

　　露出小巧玲瓏的腳踝，露出潔白纖細的小腿……

　　然後猛然間停住了，女孩依舊保持著半彎著腰的姿勢。

　　她提著自己左右兩邊的小塊裙角，拽著裙子，往前攏了攏，然後在膝蓋上一點的部分紮成了結……

　　好好的印花長裙，被她紮成了半長不長、疑似燈籠的……

　　某條連衣裙。

　　而女孩盯著自己打的死疙瘩看了看，眼睛彎得更彎，似乎對自己的改造還很是滿意。

　　「Hey！Pretty！！」

　　兩個醉鬼互相扶著，搖搖晃晃地向著廁所這邊走來。

　　女孩轉頭望了一眼，撇了撇眉忽然一聲大喊：

　　「道賢大叔！！！」

　　「怎麼了怎麼了？」

　　男廁所裡的伊道賢，被嚇得渾身一抖。

　　趕緊洗了手趕出來，卻只看到女孩一個人站在廁所外的走廊，雙手輕輕地垂在身側，眼望著外面細雨濛濛的廣場，一身寥落。

　　伊道賢幾步跨過去：「……剛才喊什麼？」

　　女孩撅了撅嘴，「剛才有兩個人高馬大的外國人對我吹口哨！還叫我pretty試圖和我搭訕！！！」

　　伊道賢翻了白眼：「所以你趕緊叫我出來，就是想要炫耀？」

　　「no。」

　　女孩豎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經地搖了搖。

　　「我是在很認真地控訴，伊大叔你帶我來音樂節上，卻不讓我喝酒！連比利時的特色啤酒都不讓喝！這簡直是太不人道了！！！同時也是威脅你一下，大叔你再不讓我喝酒，卻又不讓我回酒店，而是待在這裡，一遍又一遍陪你們過來上廁所的話……我就要自己溜出去找別人喝了！我今晚只陪你們過來上廁所，就已經有三撥人對我吹過口哨了！一定能找到人陪我喝酒的！一定！！！」

　　說著說著，聲音便忍不住提高。女孩伸出一根悲憤的手指，抖抖抖地指向走廊旁男廁所的標誌，然後又指了指被自己紮起來的裙裾，更加悲憤而激動地喊道：

　　「走廊上全是雨水，我裙子都被濺濕了！大叔你之前不是說今天太陽很大所以要防曬麼？我裙子都濕了！！！水順著腳脖子，一路往上都濕到了膝蓋！！！」

　　「額……」

　　喝多了比利時啤酒的伊道賢：「不是不讓你回酒店，是我們待會兒有場小表演……」

　　話音未落，女孩瞪著眼睛，更加怒了。

　　「大叔你之前說有重要的搖滾演出，所以我才跟著你出來的！！」

　　「唔……」

　　伊道賢摸著頭：「電子搖滾也是搖滾啊。」

　　頓了頓又急急加上：「而且過兩天還有富士搖滾音樂節！到時候YB是重量嘉賓之一！！」

　　「……我要回家。」

　　女孩堵著氣想要轉身。

　　伊道賢趕緊把人拉住，死死扣著肩膀往另一邊扯。

　　「好的好的~待會兒允許你喝兩杯！但你知道的，這次接受這邊的邀請，主要是因為你那幾個師兄現在在做電子搖滾，我想帶他們出來學習交流，順便也多在樂迷面前露露面，待會兒他們第一次在國際舞臺上表演，你作為師妹幫著壓壓場面……」

　　「OK！！」

　　女孩直接把某大叔的嘮叨掐斷，一改剛才的負氣模樣。

　　笑眯眯地就重新挽上伊道賢的胳膊，開開心心地往回走，一邊走一邊道：

　　「讓我喝酒就行~看你們喝了整整兩天，快憋死我了都~~~」

　　嚴格說來，伊道賢這次的「10 days off」之行，純粹就是帶孩子出來玩。

　　10 days off作為主電子的音樂節，與他們YB其實關聯不大，他們當時收到邀請時，雖然也覺得榮光，但還是覺得，似乎沒有必須要來的理由？

　　但是，恰好不好，伊道賢有幾個以前帶過的掛名弟子，最近在玩電子搖滾。

　　而且志向弘遠，想在世界範圍內都創出個名堂。

　　於是伊道賢接受了邀請，來音樂節上給自家弟子當踏腳石來了。

　　而且同時，還在出發之前。

　　還收到新一代國民氧氣女神申雅中的拜託，在帶孩子的名單中，再加塞上一個薑撒朗……

　　「嗯，就是想讓她出去散散心，順便找找音樂上的靈感。」

　　「哦對了，還有就是別讓她喝酒熬夜，醫生說她身體長時間陷於高強度運作當中，急需要修養和放鬆，否則可能把身體徹底搞垮。伊老師拜託你幫我們盯緊了，讓她放鬆一點地玩，但是別糟蹋自己身體，行麼？可以這樣拜託麼？」

　　就因為那樣一通突兀的電話，薑撒朗才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這趟比利時之行裡面。

　　而隨後，10 days off都進行到了第二天，酒館的後巷裡的空酒瓶和避孕套都堆成大山小山了……

　　伊道賢愣是沒讓薑某人喝一口酒，也沒敢放她離開自己的視線，走哪兒帶哪兒！

　　伊道賢喝酒薑撒朗盯著，伊道賢上廁所薑撒朗在門外蹲著……

　　這位大叔倒不是第一次帶孩子，但確實是第一次帶花季少女這樣的孩子。

　　伊道賢沒把握好分寸，把人給逼急了，所以才有了女孩這天晚上的奮力反抗。

　　而那天晚上，在薑撒朗挽著伊道賢的胳膊，高高興興回到因為外面下雨而改為室內表演的酒館裡之後，在她接到自己父親電話的五個小時之前，在她又收到權至龍短信的七個小時之前……

　　完全出乎伊道賢意外地，她喝了個爛醉。

　　從來，從來都沒有人，知道薑撒朗喝醉酒後唱歌，是什麼模樣。

　　那個女孩雖從出生後，就沒能長出一副聰明相。但卻總是生機勃勃，目光炯炯，讓人看著就覺得，她大概總是很堅定的，總是很堅定地知道，自己想到的是什麼。

　　而她想要的，明顯不是放縱。

　　至少在這晚之前，這段時間之前，都不是。

　　所以，很多年裡，都一直沒有人知道，這個有著搖滾之魂的少女，當她爛醉時，唱出她最心愛的披頭士時，當她唱出她內心深處的搖滾時，是什麼模樣。

　　包括表仁厚，包括伊道賢，包括許許多多人。

　　都從不知道。

　　許多許多年之後，薑撒朗問過權至龍，他的愛，到底該從哪一個瞬間開始算。

　　許多年之後的權至龍，溫柔地親了親許多年後的薑撒朗，告訴她，他的喜歡，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

　　而他的愛，始於另一個她。

　　喝醉了，迷茫地走上舞臺，開口的一瞬間又變得狂氣十足，像是炮彈一樣炸翻了全場之後，最後卻把話筒狠狠一砸的她。

　　某一年某一月，忽然間，權至龍看著他喜歡的女孩，卻像是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她。

　　他從未認識過的她。

　　於是，他愛上了她。

　　從那個瞬間開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53

第82章 02.03

　　權至龍給薑撒朗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忙著在機場用投幣充電機給手機充電。

　　剛插上線，一開機權某人的短信便跳了出來，神情恍惚之下，她甚至忘了權姓某人前陣子才剛強吻過她然後又玩潛水。她那時候好像什麼都沒想，只是盡力讓自己平靜，漫不經心之下，便只是像是以前一樣，像是平常一樣，給權至龍回了短信，告知自己沒有接電話的原因。

　　她試圖維持自己的平常心。

　　然後權至龍就打了電話過來，問她手機怎麼停機了，她愣了愣，然後才想起來。

　　哦，剛才和老爸通了兩個多小時的電話，從首爾打到比利時，當然是該停機的。

　　權至龍吞吞吐吐，好像還想問些什麼。

　　薑撒朗卻已經看到，伊道賢拿著機票向她走過來了，於是她敷衍著掛掉電話。

　　幾步迎過去，接了機票。

　　親媽羅教授，在傍晚時就進了醫院。雖說之前已經預定好下周的剖腹產，到時候由首爾最權威的醫生來執刀。但不巧的是，這天羅教授在自家浴室裡滑倒，出現大出血狀況，於是直接進了醫院手術室。平日裡萬事安穩的姜教授急得不行，隔著萬里千山給自己女兒打電話通知後，又一直慌亂地說著各種各樣的話，總是反反復複地問。

　　不會有事吧……

　　撒朗，你媽媽不會有事吧……

　　「當然不會有事！」

　　薑撒朗說得斬釘截鐵，但從知道消息的那刻，她其實也一直都是懵的。

　　兩個小時的通話，她一路從酒店安慰到機場。

　　直到自己手機沒電。

　　姜撒朗從伊道賢手中接過機票後，又回頭看看自己的手機。

　　螢幕上顯示的電量，依舊只有薄薄一點。但她訂的是最近時間的航班，登記時間都快過了。而且這還是因為她運氣好，這班飛機原本都已經沒票，不知道誰退了一張，才恰恰好被她搶到。

　　拿起機票再次確認了一下時間，沒辦法了，必須得走了。

　　手機從充電線上一拔，螢幕上便立馬跳出警告低電量的提示框。

　　薑撒朗調出手機鍵盤來，快速給自家小姨發了條短信，然後就乾脆俐落地關了機，沖一路送她到機場的伊道賢以及幾位師兄揮手道：

　　「那我先走啦~之後回首爾再見~~~」

　　「哦，走吧。」

　　伊道賢一臉擔心地目送女孩遠去。

　　「到了後借手機給我報平安！」

　　一路提心吊膽，閉上眼也無法入睡。

　　就這樣一個人回到了首爾。

　　下飛機時，薑撒朗身上，還穿著她昨晚醉酒後狂嗨高歌的那條印花長裙。原本因為昨晚下雨，裙裾被她撩起來一些，在膝蓋上綁了個死結。自己一個人上了飛機，總是胡思亂想時，便試著解那個結轉移注意力。

　　然而只用了五分鐘就解開了……

　　那並不如她預想的那般，是個值得花許多時間解決的難題，那個死結沒能帶走她的繁雜思緒。只是在她的裙子上面，留下些深深淺淺的褶皺印記。

　　「呀！你瘋了嗎？！」

　　女孩剛從出口處遮遮掩掩地走出來，迎面便被一件風衣兜頭包住。

　　一雙手死死箍住了她的雙臂，帶著她往外走，同時壓低了聲音繼續呵斥道：

　　「你就穿著這個下飛機？遮臉有用麼？你昨晚喝醉酒的樣子全世界都看到了！！！」

　　女孩在風衣間挑出個小縫，露出眼眸來急急道：

　　「秉大叔！我媽媽怎麼樣了？沒事吧？」

　　秉昌洙回頭瞪她一眼，用手把那條小縫也給合上，拽著人繼續往外走。

　　「你媽媽沒事，恭喜你多了個弟弟。你小姨收到短信知道你要回來，想來接你，但是她現在也不方便出現在大眾面前，所以拜託我過來處理。」

　　「真的麼？我媽媽沒事的對吧！」

　　女孩提高了聲音，乾脆整顆頭都從風衣裡竄了出來。

　　雙眸亮晶晶地望向秉昌洙，心裡也松了好大一口氣。

　　「呀！！！」

　　秉昌洙慌張地望瞭望左右，趕緊又把那一顆頭按進去。

　　然後再也不說話，只是一路把女孩往外拽，拽得飛快。

　　從歐洲往回飛時，薑撒朗恨不得飛機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怕母親出任何一點意外，那樣她都會無法承擔。

　　可是，當被秉昌洙狠狠塞進了保姆車裡，從仁川向著首爾一路賓士回去時，女孩靠在副駕駛座裡，心中忽然生出些遲疑。

　　弟弟……她多了個弟弟……

　　媽媽已經確定沒事了，現在爸爸、外公、外婆、大姨、小姨，大概她們羅家的所有人，都已經聚集在醫院裡了。媽媽沒事，真好，真的太好了。可是醫院……

　　薑撒朗坐在位置上發呆，秉昌洙抽空轉頭看她一眼，立馬把座椅給調成了適合睡眠的角度，還順手不知道從哪兒撈出個眼罩，遞到女孩手上。

　　「一路上都擔心得沒睡覺吧，先睡會兒，到了叫你。」

　　語氣，比起剛才看到薑撒朗蓬頭垢面地從機場裡出來時，已經溫柔許多。

　　不，睡不著。心裡有個聲音，在這樣靜靜說著。

　　可是女孩並沒有發出聲音，她只是輕輕哼了一聲，然後便乖乖帶上了眼罩，讓整個身體都癱軟下來，貼在了座椅上。

　　一動不動，真的像是睡著了一樣。

　　以前，每當她閉上眼睛卻神志清醒時，聽覺，便會格外地敏銳。

　　可是這一天不太一樣 ，她閉上眼睛，像是陷入一片暗黑的混沌，所有的感覺全都被關閉，外界的一切全都遠離。

　　她恍恍惚惚地想起，之前得知羅教授懷孕的第二天，她曾經找過薑狗裡去喝酒。

　　那天她似乎也挺煩的，和最近的狀況有些像，為很多事情而煩。

　　可是那天，她問了薑狗裡關於公司裡的事情，講了自己因為林赫拉而產生的苦惱。那天，她也試圖解決一些問題，讓自己輕鬆一些。可是最終，讓她產生了要找人喝酒想法的那件事，並沒有說出口呢。

　　後來，也一直都沒有說。

　　因為全家人都開始期待起那個生命，也因為她自己的事情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全都像是小山一樣，壓在她的頭頂。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變成了現在這樣子呢？

　　女孩把自己困在黑暗當中，一刻不停地想著。

　　回想，再回想。

　　那感覺像是在往層層黑雲中不斷地鑽，剝開一層，或許又有另外一層，或許……也會有某些被短暫忽視了的記憶碎片。現在的薑撒朗、過去的薑撒朗、更過去一點的薑撒朗，無數個薑撒朗，好像被分裂成了許多片，被人隨意地丟在了黑暗裡各個角落，而連接著每一塊破碎的她的脈絡，卻被層層的黑雲遮掩。那樣的脈絡到底還存不存在，是否已經被斬斷，或是被拉長了細得像是快崩斷的弦？無從得知。

　　她努力，再努力，試圖找到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撒朗，到了。」

　　秉昌洙拍了拍她的肩。

　　嗯，到了。

　　薑撒朗坐起身來，提起笑容。

　　從秉昌洙的手中接過帽子墨鏡和口罩，甚至還接過了秉昌洙從後座裡遞過來的一袋衣服。那是她們代言的品牌所贊助的，保姆車上經常放了幾套，以備她們不時之需。而現在，就正好用上了。

　　躲躲閃閃地走近最靠近停車場的衛生間裡，換上那條純白色的A字連衣短裙，把有些油了的頭髮撥了撥，扣上與服裝完全不相配的棒球帽，再戴上墨鏡、口罩。低著頭跟在秉昌洙的身後，找到電梯、上樓。靠在冰涼的電梯牆壁上，靜靜細數電梯上升的時間，在墨鏡後面雙目迷茫地眨眨眼。

　　「叮——」地一聲。

　　到了。

　　「wuli撒朗~~~」

　　剛走出電梯，就被人熊抱了。

　　薑撒朗艱難地掙脫出手臂來，摘下墨鏡喚道：

　　「小姨。」

　　「路上沒睡覺麼？黑眼圈怎麼這麼重？」

　　羅鏡恩湊近了仔細打量，看女孩扭著頭有些躲閃，便也想起了現在不是追究黑眼圈的時候，於是立馬又重新提起了笑容，指著電梯一旁的走廊道：

　　「你弟弟被你外公取名叫薑參七了。由來是參七這種藥材，性味溫甜，而且常見，你外公說你弟弟命好，借這樣溫和常見的藥材名，可以壓壓八字……」

　　羅鏡恩一邊說著，一邊攬著女孩的肩膀往走廊某個方向走著。

　　「等等，病房是不是過了？」

　　女孩已經取下口罩，只戴著帽子和墨鏡，舉起手指向自己身後某處標牌。

　　「哦，你媽剛才被叫去做檢查了，姐夫和我爸媽都一起陪著呢，我們兩先去看小七~」

　　羅鏡恩語調輕快，她五月份時也剛生下自己的寶貝兒子劉志浩，這會兒，正是看到誰家寶貝都恨不得親上兩口的時候。所以，家裡一向與薑撒朗最親的她，居然也沒看出女孩一瞬間的彆扭情緒。

　　只是自顧自地說著……

　　「小七和你小時候長得像，眼睛鼻子簡直都一模一樣！而且他也愛笑，聽醫生說一出來就咧著嘴笑呢，護士拍他的背想讓他哭兩下聽聽聲，傻孩子都還咧著嘴笑著，真不愧是你親弟弟！」

　　羅鏡恩一路念叨，薑撒朗也就一路靜聽。

　　很快，便走到了育嬰室門口。

　　「喏，就是靠牆那張床上，能看得到麼？」

　　羅鏡恩踮起腳來，給自家小侄女指示著小侄兒的方位。

　　女孩也不自覺跟著踮腳，往裡望瞭望。

　　十數個嬰兒床裡，都睡滿了皺皺巴巴的新生兒，看不太出來誰是誰。可是，在小姨堅持不懈地指認之下，最終還是知道了。靠牆邊的那張床上，皮膚特別白的那個小胖墩兒，是她弟弟，名叫薑參七，七斤八兩，愛笑。

　　那就是他們家的第四個成員了，是她的血親。

　　10 days off十天狂歡結束，伊道賢一批人從歐洲回來，終於拐向日本，開始正式扛起搖滾大旗掀翻富士搖滾音樂節時，薑撒朗沒能再跟著去，說是想在家裡幫忙帶孩子。

　　對此，伊道賢表示：「……恭喜。」

　　小胖七經過近半個月的成長，已經擺脫了最初皺皺巴巴的模樣。

　　過來探望的親友們，都說小七和撒朗長得像，尤其是笑起來的模樣，簡直是一模一樣！

　　羅教授從醫院裡退了房，回家裡休養。姜教授這學期課多，比較忙，所以沒有請假，只是拜託撒朗外公外婆，都在首爾多住幾月，幫著調養照顧羅鏡熙的身子，身邊也幫著帶帶孩子。

　　姜撒朗不會燉湯，說實話也不知道怎麼帶孩子。

　　在家裡有些無所事事。

　　她在樓上樓下轉來轉去，想要幹點什麼，幫點什麼忙。結果剛轉了兩圈，就被親媽吼去了書房——

　　「明天不是要高考了麼？快去複習，趁著放假多記兩遍單詞！」

　　羅教授生產時大出血，把全家人都嚇一大跳。這兩天臉色看著依舊蒼白，可是吼人的中氣，已經先行一步回來了。

　　對此，把持了薑家廚房的外婆大人，很是欣慰。

　　每天還得去學校報到的姜教授，表示感激涕零。

　　就那樣，忽然就到了某一天，八月的某一天清晨。

　　那天陽光很好，姜教授一大早去了學校，外公外婆出去遛彎順便買菜，家裡只剩下羅教授外加兒女一雙。羅教授感慨屋外陽光正好，暑夏天清晨的太陽，正是難得的溫暖清爽。所以羅教授雖然依舊不能吹風，但還是讓自家女兒幫著搬了條躺椅，放到靠近客廳陽臺的落地窗裡面。放好之後，羅教授抱著熟睡的小七，小心翼翼坐到椅子上去，頓時便被金燦燦的朝陽，刺得雙眸微微一閉。而與其同時，右手已經下意識捂在了小七的眼睛上。

　　大概是母親的本能反應。

　　「我把椅子換個方向吧。」

　　旁邊站著的女孩，立馬上前，掰著椅子的靠背，往旁邊使勁兒一掰。

　　如果僅僅只是椅子的話，倒是不重，還好。

　　可是現在上面兩個人呢。

　　女孩掰得吃力，咬著牙把方向掰出兩寸後，自己雙手一滑，反而往後一仰，差點都摔一個屁股墩兒。

　　關鍵時刻扯住薑撒朗胳膊的羅教授：「做事怎麼老這麼毛糙！」

　　瞪著眼睛，等確認女兒站穩之後，才抱著小七重新又站起來，道：

　　「算了，也是我想一出是一出。撒朗，你跟我去書房，我有件事想問問你的意見。」

　　那天，羅教授把姜小七抱在懷中，對自家女兒提了一個問題。

　　「撒朗，媽媽最近在考慮，要不把你過繼給大姨吧，這件事你怎麼看？」

　　薑撒朗：「……」

　　「啊，撒朗你別想太多，媽媽的意思不是不要你了，而是你大姨……她這兩年身體越來越不好了，離婚後沒有孩子，以後也不打算再結婚。你外公外婆，還有我、你爸爸，你小姨，我們都很擔心你大姨，怕她以後老了沒人照顧。而且小七出生的時候，當時你不在所以沒有看到，小七剛被醫生抱出來時，你大姨忽然就哭了，怕被我們看到，還自己偷偷躲到病房外去假裝打電話。」

　　「撒朗，我們羅家呢，子孫不太興旺。大姨沒有孩子，你小姨也剛剛有了志浩。所以我想來想去……覺得唯一的方法，只能是讓你委屈一下。你是我們羅家年齡最大的孫輩，大姨也一向很喜歡你，過繼什麼的都只是名頭而已，你大姨自尊心強，我怕不走這個程式她不好意思接受你對她好，但沒關係，即便走了這樣一道程式，以後你也依舊是我們家的女兒，這點在我們自家始終是不會變的。我只是希望以後的日子裡，你也多照顧你大姨一些……」

　　哢、嚓一聲。

　　後來，薑撒朗偶爾回想——有些東西，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那一瞬間，猛地就破碎掉了。

　　她跪在地上撿了很久，也沒能拼湊出原來的模樣。

　　那碎掉的東西是她自己，是不知道從那一天開始，心裡就壓了很多東西的薑撒朗。某一年某一月某一天，忽然就四分五裂。甚至連破裂的聲音都沒有，也沒有驚呼沒有哭訴沒有哀求，咬著唇，表情楞楞的，心臟卻已經碎成一地殘渣。

　　然而諷刺的是，很多很多，一直都沒太想通的問題。忽然地，也在那一刻，猛地就解開了。猛然地，就發覺了一直困擾著她的那些黑雲裡，隱藏著某些東西的真實面貌。

　　那並不是她揮散了彌漫于身邊的黑雲，而是有某種力量，直接把她拽到了黑雲的最深處，讓她看到了最深處那觸目驚心的一道身影。

　　那是她，黑雲裡的，一直都只是她。

　　是表大叔忽然留下公司告別之後，一個人坐在TBB那間工作室裡的保險櫃旁，哭了整整四五個小時的薑撒朗；是對樸前進說了分手之後，無數個夜裡咬著被子，不敢哭出聲音的薑撒朗；是發現朴初雅渾身淤青，最後卻氣得只能摔門而出，在公司裡待了一周多的薑撒朗；是得知林赫拉要換一種活法後，點著頭說自己能夠理解的薑撒朗；是得知白阿姨確實偷了她的小黑盒子之後，震驚得都以為自己在做夢，到最後也沒有攔住申雅中處罰白阿姨的姜撒朗……

　　許許多多個她，蜷縮在黑雲深處。

　　這裡好像有些冷，所以她把自己抱得那麼緊，對麼？

　　「當然了，這只是媽媽這兩天的一點想法，並不是說非得這樣。」

　　最終，那天，羅鏡熙抽出一隻手來，拉著女孩的手腕道：

　　「你從小就懂事，所以媽媽才想要和你商量。你先考慮一下，然後也給媽媽說說你的想法，好麼？」

　　現在黑雲最深處又多了一個她，多了一個連親媽都不太想要的薑撒朗。

　　女孩在遮天漫地的一片黑暗當中，抱緊了那許多個自己。

　　終於，她知道那些黑雲都是什麼了？

　　恐懼，那是恐懼。

　　薑撒朗僵著背，走出自家書房，轉回臥室裡，反手關上了門。

　　背抵著牆滑到地板上坐下，用手死死捂著嘴唇，片刻間，便手心手背全都淋濕。

　　她好害怕，從某個瞬間開始，忽然就越來越害怕，怕被人丟下。

　　因為她總是被丟下……

　　原先明明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

　　曾經她也每天被姜教授扛在脖子上去上學，曾經她每天早上都能吃到羅教授最拿手的魚片粥，曾經她無憂無慮地呆在公司裡面，曾經她認識一個總是給她高高豎起大拇指的經紀公司社長。曾經，她明明還是朴初雅最為依賴的那個人，曾經，她以為她已經成為足夠歐尼們信賴的隊長。曾經，曾經明明有很多人都陪在她身邊。

　　可是然後呢？

　　曾經她喜歡一個人，在一起，然後又只剩她自己。

　　曾經她以為家人，永遠都會是她的後盾。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她甚至為自己當年還太小時就當了練習生，而對父母兩人感到抱歉，因為她沒有給他們看著她長大的機會和時間，因為她剝奪了他們為人父母的幸福權利。

　　然而，想要走回曾經時，家……似乎已經不是她以前熟悉的那個家。

　　至少曾經和她朝夕相處時的爸媽，大概不會想把她送人吧。

　　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都不會把她往外推開吧。

　　明明……明明已經很努力了。

　　她真的已經很努力了，每一次都用盡自己的全力。寧願讓別人傷害她，而也不想讓自己去傷害別人。她始終想要活得正直而坦誠，用真心對每一個人，成為對每一個她愛的人都有用的人，成為他們的開心果，成為他們的朋友和依賴。

　　迄今為止，做過的一切，她都問心無愧。

　　不曾偷懶，不曾虛偽。

　　可是，為什麼，總是一次次被丟下呢？

　　為什麼……最愛最喜歡的那些人，反而最為急切地想要逃離她呢？

　　女孩蹲在自己臥室房門的旁邊，蹲在越來越亮的清晨裡。她用手背胡亂摸臉，卻只把臉頰弄得更加淩亂。於是她吸了吸鼻子，乾脆站起身來，從桌子上扯了一大團紙巾，在臉上使勁蹭著。

　　蹭完之後，拿起鏡子來看了看。

　　瘦削蒼白的臉，紅腫的雙眼。

　　「薑撒朗，你好狼狽。」

　　在心裡，嘲笑自己。然後拿起一頂帽子，扣在頭頂。

　　「媽媽，公司裡有事我先回去了！」

　　急急地喊了一聲之後，便急急地下樓。

　　也不知道這樣倉促的一聲叫喊，有沒有讓羅教授聽出不對勁來。

　　薑撒朗一路埋著頭，只顧著往外走。走出大門，走出社區之後，忽然間又迷茫了。

　　去哪兒呢？

　　不想被爸媽看出她這些自私的情緒和想法，不想回公司去被李准碩圍觀……

　　招手叫了一輛計程車，坐進去之後，便掏出手機來給申雅中打電話。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那邊卻始終沒有人接。

　　女孩垂下了頭，把手機扔回自己的包。

　　想要再把包重新合上時，卻忽然就看到了護照。那是她一路從比利時背回來的，後來也一直放在包裡，忘了再拿出去。

　　那個時間，計程車上，護照忽然就出現在她眼前。

　　像是命運的指定。

　　八月份的暑夏天，某輛依舊不起眼的計程車，在去往清潭洞的路上，忽然又轉了個彎，開往仁川國際機場。車子上唯一的乘客，坐在後座裡，望著窗外藍天。她抿著唇發呆，帽檐和黑髮下麵，是緊繃的一條下顎曲線。女孩太瘦，所以那曲線，從某種角度看來，竟然顯得銳利，銳利而脆弱，像是刀鋒上的弧線，很薄，但莫名讓人感覺到隱隱的危險。

　　懂事，因為懂事。

　　薑撒朗發著呆，她想起來，那就是媽媽想把她過繼給大姨的原因，因為相信她一定可以照顧好大姨。同時也是媽媽會這樣直白地問她想法的原因，因為相信她會很理智地看待問題，不會被情緒左右自己的判斷力。

　　是……這樣麼？

　　因為她從小就聽話懂事，所以覺得……

　　就算把她丟下，也不會怎麼樣，是麼。

　　2010年盛夏，某個女孩，在經歷過漫長的、克制得都不像是小屁孩的一段青春期之後，終於，開始了屬於她自己的、遲到的叛逆。

　　不怨，也不恨。

　　她只是有些累了而已……不，其實是好累，累到已經快活不下去。

　　曾經，固執地按著曾經被教導的美好人性品德，用盡全力想做一個美好的人，想一輩子都做美好的事。可是現在，卻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世上，大概從來都不存在美好的人，也不存在美好的事。包括她自己，其實都一直隱藏著自己的弱點——她怕孤獨，怕一個人吃早飯，怕沒有人需要她，怕想哭想喝酒想暴躁的時候，都不知道還可以打誰的電話。

　　這麼多年裡，用盡全力做自己最擅長的事。

　　偶爾空閒時，便小心翼翼地期待，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來到身邊，總是期待大家都熱熱鬧鬧待在一起喜笑顏開。

　　可是，這樣的她，太可悲對吧。

　　大家都看透了她的懦弱，所以才避之不及地逃開，是嗎？

　　一直以來，始終都在期待著的，毫無保留的，永遠的愛與信賴，小時候總是出現在童話書裡的那些親情愛情友情，永遠的陪伴。其實一直都只是童話，對麼？

　　是她太傻，傻到相信了這麼多年。一直在幻想，一直在期待。所以她越是努力、越是靠近，一直信任並期待的人，卻越快地逃開，而且都逃得理所應當……因為她太傻。

　　所以，撒朗啊，別再傻了。

　　內心深處，有一個人在輕輕地說。然後又像是忽然歎了口氣，悠悠長長的呼吸，回蕩在寬闊空蕩的某個空間裡，發出寂寞而寥落的聲響，然後盤旋不去。

　　那地方，像是她一片荒蕪的心臟，怎麼呐喊都無人回應。

　　所以，放棄吧。

　　黑雲深處，無數個環抱著自己的薑撒朗，都抬起頭來看著她。

　　看看吧，你自己這些狼狽的模樣。

　　所以就從這一刻放棄吧，薑撒朗。

　　還不晚，但也是時候該長大了，是時候該認清自己的現實了。

　　你並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接受這個事實吧，撒朗。

　　然後就可以活下去了，勉勉強強。

　　接受吧，薑撒朗。


第83章 02.03

　　權至龍在機場候機廳看到一個很熟悉的背影。他這兩天生日快到了，難得地，BB最近沒有團體活動，他個人也沒太多事要忙。所以生日前這兩天，小夥伴們說要一起去日本浪幾天，正好也給他慶祝生日時，他想想後也覺得還不錯，就答應了。

　　由於是私下裡的個人出行，權至龍也偽裝得極為謹慎，一路上還和小夥伴們都分開走，自己穿著很低調的T恤加牛仔褲，戴著很平凡的口罩，然後一進機場就躲到了貴賓待機室裡面。

　　然後，就看到了她……

　　半個多月都不接他電話的薑某人。

　　「呀！」

　　權至龍走過去，直接揭了女孩的棒球帽。

　　她和他一樣，都穿著簡單的T恤與牛仔褲，只不過臉倒是捂得比他還嚴，又是墨鏡又是口罩的。如果不是權至龍太熟悉她的輪廓和側影，也太熟悉她發呆時無意識揪自己衣角的動作，可能連他，都不一定能認出她來。

　　棒球帽往上一揭，幾縷碎發便被帶得拱起一截。

　　女孩依舊還戴著墨鏡與口罩，頂著那幾縷亂髮抬起頭來。

　　「……至龍歐巴？」

　　聲音略顯沙啞，倒沒有太多驚訝，更多的是心不在焉，仿佛只是隨意地問了一下。

　　其實並不在乎這個剛搶了她帽子的人是誰。

　　「呀，薑love，怎麼了？」

　　即便隔著墨鏡，權至龍也感知到了，剛才那一瞬間，女孩眼中一定又是迷茫的，沒什麼焦距的模樣。於是抬起手來，便迅速揭下了她的墨鏡，在她反應過來該抵抗一下之前。

　　雙眼一露出來，那紅腫便讓權某人瞳孔微微一縮。

　　依舊漂亮捲曲的眼睫毛下方，卻是某種暗黑的糾纏與死寂。

　　權至龍看著那雙眼，臉色猛地一僵，然後便忍不住蹲下身去，又抬起手來狠狠揉著女孩的頭，就像是揉著他家權家虎，或者是他電腦桌面上那只哈士奇一樣。重重地，揉得毛髮都亂糟糟的變成鳥窩。可是嘴裡卻在輕聲問著：

　　「撒朗，怎麼了？」

　　薑撒朗：「……墨鏡還我！」

　　腦袋往後一仰，掙開了權至龍的右手，自己的右手卻往前一伸，從權至龍手中拎回墨鏡重新戴上。感情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了自己眼睛的狀況，於是找遮掩來了。

　　機場裡，一個人。

　　女孩眼睛紅腫，身邊也沒什麼行李，就一個小小的背包。

　　看起來像被趕出了家門的小狗一樣。

　　權至龍蹲在薑撒朗面前，仰著頭，把又戴上墨鏡的她打量了好幾遍。心中輕歎口氣，他自顧自地掏出手機，給小夥伴們發短信，讓他們先去別的地方等著待會兒再會和之後，又把手機揣回兜裡。然後自己又蹲近了一些，伸出雙手來拆女孩的口罩。

　　「歐巴你幹什麼？！」

　　薑撒朗終於沒空再發呆了，快速往後一躲，然後整個身體都往旁邊挪去，直接坐到了離權某人半米多遠的位置上，用全身的動作表示著自己的抗拒。

　　權至龍的雙手還頓在空中，微微一滯之後，他開著玩笑道：

　　「看看別的地方還有沒有什麼傷口之類的啊，你把自己裹得又被anti揍了一樣。」

　　薑撒朗：「……我沒受傷。」

　　權至龍笑：「我知道，但你這是出什麼事了？如果不方便對我說的話，我給雅中露娜打電話。」

　　說著又從兜裡掏出了手機來，做出要撥打電話的動作。

　　「歐巴！」

　　女孩果然立馬阻止，站起來把手按在了權至龍的手機介面上，才發現他的介面始終停在音樂播放機上，而裡面正在播放的是一首沒有顯示名字的歌。

　　權至龍看女孩視線落在了他的手機上，就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藍牙耳機道：

　　「我和塔普哥年末要出小分隊的歌，要聽嗎？」

　　不過問完之後，又故意板著臉道：

　　「但你還是得先坦白一下你現在怎麼回事，就你這一副離家出走的樣子，雅中露娜以後要知道我遇見了都沒攔住你，她該去砸我家的車了。」

　　薑撒朗：「……我去日本找道賢大叔，YB樂隊的伊道賢！」

　　「真的？」

　　權至龍以明晃晃的懷疑目光，把女孩上下打量了一下。

　　然後直直地伸出了手來：

　　「把你機票拿出來讓我看看，不確認清楚了我不會讓你走的。」

　　薑撒朗：「……」

　　兩個小時後，飛往東京的航班上，薑撒朗閉目養神，忽然聽到旁邊有人在輕聲說話。她以為是旁邊那位阿姨在與空乘人員在交流些什麼，但沒想到幾句話之後，身旁有人站起來，然後又有人坐下了。

　　一隻手伸過來，按在她的頭側，然後微微用力，就把她腦袋按在了某只肩膀上面。

　　那肩膀很寬，但太瘦，有些硌得慌。

　　薑撒朗像是觸電一樣彈起來，轉過頭來瞪圓了眼睛一看。

　　嗯，熟悉的人，熟悉的笑。

　　於是整個人都像是漏氣的氣球一樣，迅速地乾癟委頓下去。

　　權至龍……這位歐巴，真的已經逗得她完全沒脾氣了。

　　「本來是要和朋友們一起去日本過生日的，我生日你知道的吧，就是過兩天了。可是因為不放心你，就放了他們鴿子，改簽機票過來陪你……」

　　權至龍輕聲說著，看女孩一副無言以對的模樣，就也只是笑笑，然後又伸出手去，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而且按完之後也不把手丟開，只往上又挪了挪，一下一下摸著女孩的黑色短髮。

　　「現在我朋友都在說我重色輕友了，還說之後在首爾見到要一起灌我的酒。撒朗，你看歐巴我都這麼慘了，不能對我笑一個麼？你最近對我的態度越來越不好了知道麼？原先看到我的時候多乖來著，每次都彎著腰，特別開朗地說前輩阿尼哈澀喲……」

　　頭靠在肩膀上，指尖偶爾觸到頭皮。這樣的距離和相依，讓一切都被放大了。權至龍的聲音明明很輕，卻從各個角落包圍過來，綿綿密密。權至龍指尖的動作很慢，但卻像是被分割成了許多細碎的慢動作，每一秒都細緻而溫柔，像是經典老電影的長鏡頭一樣恒久。權至龍的呼吸聲、權至龍的體溫、權至龍的肩頭與鎖骨……

　　九千米高空，飛機輕微的顛簸與轟鳴當中。

　　女孩猛地從權至龍肩上彈了起來，整個上身都偏向另外一邊，露出慌張而震驚的表情。

　　「歐巴！」

　　她提高了聲音喊著，像是掩飾自己的某種慌亂。

　　「嗯？」

　　被她喊著的人，卻轉過頭來，依舊笑嘻嘻地看著她。

　　玩世不恭的模樣。

　　女孩頓了頓，視線在權至龍臉上轉了兩圈。

　　然後她自己的表情，忽然就變得正經，抿緊了唇，像是要把人洞穿一樣的視線處理。

　　九千米的高空，她望著權至龍，直直地望著，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冷淡。

　　「至龍歐巴，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會喜歡上我，我很感謝，但是歐巴，還是請你不要再對我做這些事了。你可能覺得這些舉動都很有趣很浪漫，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玩。歐巴，我很累，我是剛經歷過一次很失敗的初戀的人，我很愛前進歐巴，雖然很不幸地分手了，但現在也依舊沒辦法說不喜歡他。所以拜託，歐巴你停止吧。我已經很努力地，不讓我們兩的關係變僵了，可是現在我再也做不到更多……所以歐巴，拜託你也往後兩步吧，我們退回到那一天之前，退回到以前親近的前後輩那樣，可以嗎？拜託了！」

　　女孩靜靜地望著權至龍，這一次她是真的在看著他，只看著他。

　　權至龍能夠感覺得到。

　　這近一年來，薑撒朗總是時不時地活得有些小恍惚，尤其是近幾個月，更是長時間地注意力出走。甚至於好幾次遇見時，女孩都是雙目迷茫一副慘兮兮的模樣，無暇顧及其他。可是這一次，權至龍能夠感覺到，她是真的在處理這件事了。

　　不是被他逼急了所以咬人，不是還顧忌著兩人之前的關係而言詞委婉。而是因為某些事，因為他不太知道的某些原因，她是真的在和他撇清關係了，甚至都對著他說——

　　很愛樸前進？

　　現在也依舊沒辦法說不喜歡他？

　　權至龍盯著女孩蒼白憔悴的臉，想要勾起唇來笑一笑，想要摸摸她的頭，再說些輕鬆俏皮的玩笑。可是嘴角僵住了，扯了兩下都沒能扯起來，於是不尷不尬地掛在臉側，僵硬得都有些搞笑。喉嚨也凍住了，什麼話都說不出，只剩下越來越粗的喘氣聲，那是他在壓抑著自己心底的憤怒。

　　這期間，在那過去的幾個月間。

　　他們兩分明是有默契的。

　　在薑撒朗短暫地會分給他的注意力裡，在兩個人偶爾望向彼此的時間裡，他們兩的眼中，分明都有許多未說明的話，都像是流光一樣，瞬間釋放光芒，然後又重新隱沒於心中。權至龍熟知薑撒朗，薑撒朗知道權至龍能夠看懂她。所以，很多事，兩個人都沒挑明說過。一個是覺得時機未到，一個是怕一旦說得太白，就沒了轉圜的餘地。

　　薑撒朗因為過去的情分才容忍他，薑撒朗還沒從失戀的陰影裡走出來，薑撒朗對已經追了她幾個月的權至龍並沒有什麼特殊想法……

　　這些權至龍都知道。

　　可是他還在等她。

　　他其實一直都確信，薑撒朗分明是知道的，他在等她。

　　他裝作輕鬆自如的模樣，遊走在她的身旁。強勢靠近，但又不給她太多壓力，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歡，卻不要求她給出同樣的回饋。權至龍自認已經十分誠心誠意了，他這二十多年來，就沒對幾個人這樣用心過。上一次把自己的自尊心藏起來，只為了近乎無賴般的靠近，已經是許多年前少不更事的時候了，是完全還沒成名時一文不名的權至龍。

　　可是，終於。

　　薑撒朗還是要來打他的臉了麼。

　　權至龍默默地盯著女孩的臉，看著她毫不動搖的表情，看著她靜靜望向他的模樣，那模樣甚至有些熟悉，像是許多年前對崔勝弦說了分手，然後一滴淚也沒留便轉身離開的申雅中。

　　去年開始，很多人都說薑撒朗像是嬌俏版的申雅中呢……

　　想到這點，權至龍又想要無語地笑一笑。可是臉上的肌肉全都被凍住了，只是右手垂在身側，狠狠地拽成了拳頭，指關節抵在座椅下方，使勁地擠壓下去，按出一大塊凹陷，就像他此時此刻的心臟，被薑撒朗剜了個口。

　　「以前沒看出來，原來你還是很會拒絕人的。」

　　沉默了許久再開口，聲音艱澀，雖然話裡依舊有著調侃。

　　在這場追求與被追求的追逐關係裡，兩個玩家其實都知道——

　　權至龍能夠接受薑撒朗走神，能夠接受她總是忙得無暇顧及他的情緒。但無法接受她當著他的面，說她還愛著樸前進，絕對無法接受！

　　即便權至龍心裡也有過那樣的猜測與忐忑，甚至前陣子因為怕兩人複合，還不管不顧地在醫院裡把人強吻了，就為了讓女孩明確他的立場和態度，讓她顧忌著他，也記住他對她的在乎與渴求，不要因為軟弱，而輕易再被樸前進打動。

　　薑撒朗或許還喜歡著樸前進。

　　那是權至龍一直擔心，但同時也忽略著的事情。

　　現在這件事從薑撒朗口中挑明瞭說出來，權至龍無法接受。

　　即便他知道，那絕對是薑撒朗故意的。

　　飛機在東京落地，薑撒朗與權至龍各自偽裝，然後一前一後下了飛機，各走一方。

　　沒有告別，也沒有提各自要去往什麼地方。

　　機場那麼大，人那麼多。即便這兩個，明明都是那樣優秀得光芒四射的人物，遮掩著臉飛快地走著，捂住了光芒的他們，也都跟身旁的每個人一樣，像是水匯入河流，瞬間便沒了蹤跡，細看也分不清楚到底誰是誰了。

　　當晚，兩人從機場離開幾個小時之後。

　　權至龍換了件十分風騷的黑□□紗透視上衣，外加破洞牛仔褲一條。頭頂紳士小圓帽腳踩鉚釘靴一雙，鼻樑上再架一副紀梵希最新款墨鏡，冷著臉走進東京據說最近很火的一家夜店裡後，迎面便被一手提著洋酒一手端著酒杯的李繡赫給抱住了。

　　「放我們鴿子是吧，兩瓶還是五瓶，你自己看著辦吧。」

　　一邊大大咧咧壓在權至龍的肩膀上，一邊雙手環繞著權某人的肩，然後雙手彙聚在權某人的腦袋前——李繡赫就在權至龍的臉前倒著酒，倒了半杯灑了半杯，倒滿大半杯之後便往權至龍嘴邊一湊，連聲喊道：

　　「來來來！這杯先罰你遲到！」

　　權至龍：「……」

　　表情是無語的，但動作是積極的。

　　毫不推拒地接過酒杯，仰頭一口幹掉之後，立馬又搶過酒瓶子往杯子裡倒。

　　「喲呵~」

　　李繡赫兩隻手都空了，乾脆抄著雙手在旁邊，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這是甩了哥們兒上杆子過去，都還沒討到好呀~」

　　權至龍倒酒的動作微微一頓，索性杯子裡也滿了一半了，乾脆也就不再倒。他直接把酒杯往李繡赫懷裡一推，瞪著眼睛道：

　　「我今天心情不好，你陪不陪，就一個字吧！」

　　李繡赫：「……」

　　感情你重色輕友都還有理了是麼？

　　當晚，進入夜店一個多小時之後。

　　瘋了一樣給自己灌酒的權至龍，已經醉得快滑到桌子下邊去了。

　　李繡赫和羊羹兩人互相看著眼色，眼看著今天一起叫過來喝酒的日本小夥伴當中，有一位大紅唇高挑身材，看起來很會來事的模特，忽然間端著酒杯就向著權某人走過去了。這邊尚還清醒的兩人，又彼此對視一眼，兩個人眼中流露出不同的意味，但都不約而同地沒有出聲阻攔。

　　羊羹曖昧地笑了兩聲，轉身就和其他小夥伴哥兒兩好去了。李繡赫靠在身後的椅背上伸個懶腰，視線卻始終若有若無地落在權至龍那邊，眉頭不經意地皺了皺。

　　「GO醬，醉了麼？」

　　鮮豔的紅唇逼近了，向著耳廓。

　　然而權至龍正認真盯著自己的酒杯，認真地用韓語與這只日本酒杯對著話。

　　「呀……薑love！你不能對歐巴這樣呀……」

　　傲嬌著一張臉，左手撐著下巴，右手時不時戳戳酒杯的模樣，看起來居然也有些慵懶而邪魅的帥氣。

　　大紅唇皺了皺眉，她完全沒聽懂。

　　不過語言當然不會是男女溝通時的阻礙，女孩轉過頭來，雙目迷離地露出一個魅惑的笑。

　　「GO醬，上次見過面的，難道不記得我了嗎？」

　　這一次除了稱呼，全都使用的是英語了。

　　一邊說還一邊伸出手去，搶走了權至龍一直在盯著的那只酒杯。

　　於是，很是開心地。女孩看到了權至龍的視線，隨著那酒杯挪到了她這邊，然後又微微一轉，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得意了，想要把笑容綻放得更加漂亮一些。

　　更魅惑一些，更具吸引力一些……

　　「呀！薑love！！」

　　權至龍忽然抬起一掌，狠狠拍在大紅唇的頭頂，拍得她笑容都來不及收起來，整顆頭便狠狠往下一跌，酒杯裡冰涼的液體，也被手臂的擺動帶得往上一潑，潑在了她自己的脖子和領口。領口本來就矮，衣服也特意選得很薄，這樣一潑之後，胸口的□□更加掩不住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疼不疼？」

　　某個醉鬼又手忙腳亂地扯過紙來，胡亂地擦著女孩的臉。

　　大紅唇：「……」

　　我他媽畫了兩個多小時的妝啊！有本事你擦胸啊魂淡！！！

　　夜店裡一喝，等再出來時，已經是月上枝頭，燈火霓凰了。

　　權至龍頂著墨鏡往天上到處瞅，大半邊身體都掛在李繡赫身上，滿口酒氣地問著：

　　「星星呢？怎麼看不到星星呢？」

　　李繡赫扛著人往停車場走，額頭上暴起青筋，但還是咬著牙道：

　　「今晚沒星星。」

　　「哦……」

　　權至龍點了點頭，然後又開始滿天瞅。

　　「飛機……飛機呢？」

　　李繡赫：「……你找飛機幹嘛？」

　　「薑love還在上面呢！」

　　權至龍忽然就站直了，非得扭著腰往自己身後看，搖搖晃晃地左看右看，道：

　　「我生氣了，所以就先下飛機，下來後也一直沒回頭。她會不會還在飛機上？會不會？」

　　李繡赫：「……不會。」

　　「哦。」

　　權至龍低低地應了聲，又重新掛回李繡赫的身上，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鏡，失落道：

　　「對，她才不會等我。」

　　這話實在是說得太委屈，就連旁邊扛著這醉鬼的李秀赫，都忍不住跟著心頭一酸。然而下一秒，戴著墨鏡的權至龍又開始漫天亂找了——

　　「月亮呢？今晚怎麼連月亮也沒有？」

　　李繡赫忍無可忍，直接把人塞進某位日本小夥伴的車裡，然後自己也跟著鑽進去，勒令道：

　　「你給我閉嘴！！」

　　權至龍癟癟嘴，張了張唇，似乎又想要再說些什麼。

　　可是想到李繡赫剛才的話，又立馬把嘴給閉上了，接著連眼睛也閉上，整個人都靠在椅背上去了，像是已經睡著。

　　「阿西！要不是看在你是准壽星的份上……」

　　李繡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後又轉頭，看到某位醉鬼乖乖靠著，不再胡言亂語也沒有想吐的跡象，於是自己也心滿意足地靠回座椅，等到小夥伴叫來的代駕上車後，便一路也閉目養神著，回到了酒店。

　　從車子裡下來後，李繡赫繼續扛著權至龍，一路沉默之後的醉鬼，似乎變得更重了，像是塞了一肚子的話，墜得連步子都邁不動了。

　　權至龍閉著嘴，步履搖晃之間都是落寞失意。

　　李繡赫反而覺得忐忑了，一邊繼續咬牙扛著權至龍，一邊徐徐說道：

　　「呀，你要是真難受的話就說……」

　　兩個人從酒店大堂走過，大堂吧台旁的二十五寸電視螢幕上，正放著東京的夜間新聞。

　　「明天，一年一度的富士搖滾音樂節將迎來最後一天。但直到今天，都還有不少的遊客在趕往新瀉縣。許多搖滾愛好者稱，即便只剩最後一天，也要前往到搖滾盛宴享受到最後一場表演……」

　　字正腔圓的日語，從大堂中走過的兩個人都完全聽不懂。

　　可是權至龍的步子，卻忽然間停下了。

　　他轉過頭來，定定地望向螢幕上的配圖與畫面。

　　「怎麼了，想吐嗎？」

　　李繡赫很緊張地轉過頭來，確認權至龍的狀況。

　　然而權至龍亮晶晶地抬起眼來，目光中燃起熊熊烈火。

　　他握著李繡赫的胳膊道：「我們去富士搖滾音樂節吧！」

　　李繡赫：「……」

　　#¥*&……¥%……@¥@#¥@%%！！！


第84章 02.03

　　八月暑夏，太陽剛在富士山邊升起半扇。

　　洪水一般的車流當中，許多貼著各式各樣海報或噴繪的私家車當中，裹挾著一輛毫不起眼的吉普，在四周都是綠色的鄉村公路上行駛著，向著富士山邊的新瀉苗場，向著富士搖滾音樂節的現場，飛速疾馳著。

　　「阿西我真是瘋了，居然還陪你跑著一路！」

　　李繡赫在副駕駛座上皺著眉抱怨，深歎口氣，又把頭探向車窗外面，大喊一聲——

　　「啊啊啊啊啊！！！」

　　「喔吼哦哦哦~~~」

　　旁邊一輛路虎裡立馬伸出了幾顆頭，全都向著崩潰嚎叫的李繡赫歡呼。

　　一邊跟著起哄，一邊還呲牙咧嘴地笑，沖他比出rock或是乾脆是f*ck的手勢。

　　李繡赫：「……」

　　所以，果然愛搖滾的都是半個瘋子麼。

　　於是轉過頭來狠狠就砸了權至龍一拳頭，道：

　　「呀！你瘋了麼？追了大半年了一點反應沒有，還追什麼追！」

　　權至龍輕哼一聲，沒有回話，繼續專注地開著車。李繡赫咬牙切齒地忍下照顧了大半宿醉鬼，然後一大早又被拖起來長途遠征的怒火，翹起腿來，又從褲兜裡摸出盒煙來，撿一根叼上，甩著打火機吊兒郎當點燃後，忽然幽幽道：

　　「何必都跟她們團死磕呢……況且你眼光還不如勝弦哥……」

　　「呵呵。」

　　權至龍忽然把方向盤一掰，車子就像打滑了一樣在馬路上閃了下腰。

　　這忽然的漂移當中，李繡赫沒把煙叼穩，雙手慌張地往左右一抓時，剛點上火的煙已經掉到了褲腿上，嚇得他又立馬從腿上去撿煙，然後又快速往窗外一拋，煙頭在馬路上彈跳幾下，然後迅速被後方一輛車的車輪壓成死灰。

　　「%¥#%……！！」

　　「f*ck U¥……¥%@¥！！」

　　因為擾亂道路秩序，外加還往窗外扔危險物品。

　　吉普中的兩個人，被前後左右車上的人全都給罵了，以各種各樣他們兩聽不太懂的語言。那架勢，看起來要不是因為不少車上都有女人，而吉普車裡露著臉的李繡赫五官帥氣，同時還用他那張俊臉向四面八方賠禮道歉的話，大概就要包抄過來直接打起來了。

　　李繡赫一路賠著笑臉，又連連拍著權至龍的大腿，暗示他降下車速，讓身邊這堆殺氣騰騰的人先走。好不容易，終於危機解除，李繡赫一轉頭就踹了權至龍一腳，瞪著眼睛道：

　　「權至龍！我欠你的是嗎？！」

　　「撒朗和雅中露娜是不一樣的，你喜歡雅中露娜是你的事，但別把撒朗也扯進來，更別貶低她。」

　　權至龍壓著聲音，連褲腿上的腳印也不拍，只是直直望著前方，又把車速給加快了。

　　李繡赫被噎得一愣，隨即不可置信地往旁邊望了一眼，立馬又狠狠踹了一腳過去。

　　「你他媽地給我靠邊停車！」

　　擼起了袖子瞪圓了眼睛，這會兒看起來是要內部打一架的節奏了。

　　權至龍完全不減速，頭也不轉地說道：

　　「你別火，你當年想追雅中露娜但被勝弦哥捷足先登的事，我不是沒提嘛，也從來沒告訴過勝弦哥。而且剛才，是你先招惹撒朗的，我就晃了下車，你還連踹我兩腳我都沒還手，這也夠意思了吧！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才說那些話，但以後還是別說了，我追她是我自己的事，她挺好的，至少在我眼裡，比雅中露娜好多了。」

　　李繡赫：「……你靠邊停車！」

　　權至龍無奈地轉過臉來：「還想再踹我兩腳麼……？」

　　李繡赫在副駕駛座上狠聲道：「你追她不是你自己的事麼？」

　　言下之意，你自己一個人開車去唄！

　　於是權至龍更加無奈地停下車來，解開安全帶往副駕駛湊過來，捧著李繡赫的臉道：

　　「親故……繡赫……米啊內是我話說太重……」

　　一邊誠心誠意地道著歉，一邊漫不經心地往副駕駛那邊的車窗外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瞪大了雙眼，憤怒地喊道：

　　「薑love！！！」

　　平地一聲吼，不僅就坐在近處的李繡赫被嚇得渾身一抖，更遠一些，馬路斜對面的幾米前方，某輛同樣也停在路邊土路上的車旁，某個女孩本來正靠在車門外發呆，聞聲也被嚇得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然後就左左右右地打量，驚疑未定，似乎是有些被嚇到，又有些懷疑自己剛才聽到的幻覺。

　　「真是薑撒朗？」

　　李繡赫在短暫的愣神後反應過來了，立馬把頭轉向窗外，朝著權至龍視線投向的地方打量。

　　而上一秒還捧著李繡赫臉側道歉的權某人，已經快速縮回了駕駛座上，手腳俐落地解了安全帶，然後氣呼呼地推開車門，往馬路斜對面那引擎蓋冒著煙的車輛走去。

　　他沒認錯，那就是薑撒朗，不過是已經換了一身行裝。

　　頭上帶著頂圓圓的荷葉邊大草帽，只帽檐就遮擋了大半張臉，外加可能到了日本的音樂節上，她比較安心，除了草帽之外就沒再用別的東西擋臉，剛才一四處打量就完全被權至龍給認出來了。而讓權至龍氣憤地吼出聲來的是，昨天下飛機時的T恤和牛仔褲，已經被替換成一件男士的大襯衫，以及一條隱約得都看不清的牛仔短褲。她上身的襯衫花紋，是紅白相間的方格，倒是很襯她白皙滑膩的皮膚。但衣服明顯太大，肩線都吊到了女孩的胳膊上，襯衫下擺，更是鬆鬆垮垮墜到了大腿上方，將只是齊臀的牛仔短褲直接包裹。如果不是薑撒朗剛才靠在車門上，把一隻腿曲起來踢在背後的輪胎上，衣服下擺的空隙間露出了那條短褲來。權至龍可能都會覺得，她大概全身上下就只穿了那件不明主人的男士襯衫！而且兩條纖細白嫩的腿就那麼明晃晃地在空氣裡露著……

　　一想到這個，他就又是興奮又是憤怒！！

　　但興奮完全壓不過看到她穿著別的男人襯衫的憤怒！那憤怒讓他怒吼之後立馬從車上下來，迎著女孩十分驚恐的目光走近後，第一時間就先抓了她的手腕，把人拖進自己懷裡，狠狠地圈著腰。同時視線快速往這輛車子前正修理著引擎的男人掃去——

　　這輛車附近就那一個男人，襯衫的主人大概也只有那一個了！

　　姜撒朗被權至龍拖得一個趔蹙，草帽邊緣抵到了權至龍的胳膊，再被風一撩，直接掉在了地面。她有些懵，不知道權至龍為什麼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但緊接著，她就被按在了權至龍的懷裡，鼻樑抵著他的下顎，唇間的呼吸噴灑在他的喉嚨。

　　這姿勢實在是太曖昧，想往後退，才發覺腰間也被死死圈住。

　　薑撒朗抬起腳來，狠狠踩下去……

　　半秒鐘後，權至龍捂著腳跳開了，然後又一臉委屈地盯著她道：

　　「撒朗……」

　　居然瞬間便變成了泫然欲泣的模樣。

　　薑撒朗：「……」

　　感情昨天飛機上說的全都是白說？

　　可是下飛機時呢？權至龍那副大家以後最好都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是擺出來玩的？

　　還是這位歐巴又習慣性失憶了？

　　「撒朗，我只是和朋友過來聽音樂節的。」

　　權至龍回過身去，用手指了指馬路那邊的吉普，以證實自己所言非虛。

　　而吉普車那邊的李繡赫，從權某人剛才下車起，就把頭伸出了車窗一臉八卦地注視這方，這時候看薑撒朗順著權至龍的指引看過去，便立馬揚起笑臉，揮著手開心地打著招呼。

　　「前輩好……」

　　薑撒朗默默地朝那邊鞠了個躬。但卻還沒太彎下去，已經又被權至龍給拖了起來。

　　「你昨天那身衣服呢？怎麼換了件這麼大的襯衫？男款的？」

　　權至龍一邊連珠炮地問著，一邊用十分危險的目光逡巡車前蓋旁邊的男人。

　　「嗯，男款的。」

　　女孩乾脆地點點頭，於是有幸見識到，權某人一秒鐘黑臉的功夫。

　　她轉身往車裡一指，笑道：

　　「紗理醬剛生產不久，之前懷孕時買了很多寬鬆的男式襯衫，正好放了兩件在車子上。剛才出發不久後我衣服被弄髒了，紗理醬就找了自己留在車上的衣服借給我換。」

　　正是因為她現在身上的衣服都是超大款的，不僅襯衫是，就連那條牛仔短褲也都是。

　　所以即便知道襯衫下擺過長，很容易讓人誤會她只穿了這一件，薑撒朗也不想把襯衫下擺紮進牛仔短褲裡，因為那短褲的腰實在是太大了，她在上面栓了根絲巾才勉強能掛在腰上，現在是寧願讓人誤會她只穿了襯衫，也不願意露出那醜得不能再醜的皺吧著腰線的短褲來。

　　權至龍：「……」

　　好吧，雖然還是很不爽，但總算是好了一些。

　　可是別的好奇心立馬又升起來來了：

　　「紗理醬是你朋友？」

　　紗理醬，不是薑撒朗的朋友，而只是她去往音樂節的路上，好心地主動提出載她一程的好心人。讓權至龍誤會的那個正修理車前引擎的男人，是紗理醬的丈夫。而姜撒朗上車後不久，便把女孩的T恤和牛仔褲都弄髒的人，是紗理醬前兩個月剛生下不久的寶寶，可能是因為實在太喜歡薑撒朗，女孩上車後輕輕一抱，這位寶貝就尿了薑撒朗一身……

　　鄉村馬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所以薑撒朗逼不得已。

　　只能換了這不倫不類的一身裝扮。

　　「撒朗醬~下次到東京來，一定要來我們家做客哦~~~」

　　兩方溝通一番之後，權至龍果斷決定先把人拐走。吉普車從道路中間開走時，引擎蓋還在冒煙的車子裡面，萍水相逢的紗理醬探出頭來，甜膩膩的聲音送出了很遠。

　　權至龍依舊坐在駕駛座上，李繡赫很有眼色地在權至龍上車前就坐去了後座，然而最後一個上車的薑撒朗也擠到了後座裡，沖李繡赫甜甜一笑後，便貼在一側的門縫邊坐著，轉頭看向窗外發呆，像是沒看到權某人期待的目光一樣。

　　於是車子開動起來之後，權至龍從後視鏡裡，往後瞄了一眼、兩眼、三眼……

　　李繡赫都被看毛了，吼道：「幹嘛？！」

　　權至龍又瞄了眼，道：「撒朗，要不我把我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你吧……」

　　薑撒朗：「前面還有十分鐘左右就到了，場地裡有賣衣服的。」

　　權至龍：「哦……」

　　短暫的對話之後，權至龍繼續開著車，繼續往後視鏡裡，一眼、兩眼、三眼……

　　李繡赫又毛了，拍著大腿道：「停車！」

　　權至龍莫名其妙地把車停下，轉過頭來道：「怎麼了？」

　　李繡赫瞪他一眼，直接推開車門道：「我來開車！」

　　「哦？哦！」

　　權至龍一秒鐘反應過來，興高采烈地解了安全帶，挪到後座裡來。卻不像李繡赫之前那樣，安安分分地坐在該坐的位置上，而是使勁往女孩那邊靠，一直靠到兩人肩並著肩，權至龍側過頭去，呼吸都噴灑在薑撒朗的脖頸上面。

　　「撒朗，要聽歌嗎？」

　　同時還開開心心地遞出了耳機來。

　　已經退無可退的薑撒朗：「……歐巴，那邊很寬。」

　　權至龍已經把一隻耳機塞進女孩的耳朵，另一隻自己戴上。然後微微往後退了一些，不再保持著緊貼的姿勢，而是留出些曖昧得若有若無的距離。手指輕輕按在mp3的播放鍵上，按下播放。

　　異國他鄉的天空下，一輛普通的吉普車後座裡。

　　旋律與人聲順著耳機線，爬進了耳朵。

　　薑撒朗抬起來的一隻手，僵在了空中。她原本是想把耳機摘下，重新歸還給它的主人的。他們兩現在的關係不尷不尬不遠不近，但她實在是太累了，所以不敢再給權至龍任何一點靠近的理由和機會。可是，音樂聲流出的那一刻，卻忽然間愣住了。

　　只因為那旋律實在是太熟悉，太過熟悉。

　　是她摯愛的披頭士。

　　所以一瞬間，就產生了猜想。

　　或許，權至龍是為了她，而在自己的MP3裡放上了披頭士？

　　這樣的猜想，讓她再一次意識到權至龍的細心和瘋狂。最剛開始的時候，他或許真的就只是感興趣而已，可是這幾個月下來，她分明發覺到他越來越投入於這件事當中了。或許是她不對，從一剛開始時，便該狠狠拒絕的，那樣的話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樣，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也挺喜歡披頭士的。」

　　權至龍懶懶散散地靠在座椅後背，忽然又轉過頭來，盯著女孩的側臉，輕輕地說。

　　女孩聽得又是一愣，隨即就意識到。

　　啊……剛才又想多了……

　　不過也幸好！幸好那不是因為她……

　　駕駛座裡繼權至龍之後，也開始狂瞄後視鏡的李繡赫：「……」

　　早知道就該把羊羹也叫上！權至龍這幅慫樣！就該叫人錄下來，以後他再在外面招蜂引蝶就給人看他現在這幅慫樣！！

　　十分鐘的車程，即便李繡赫刻意開慢了些，也很快就到了。

　　權至龍下了車之後，刻意繞去車子另一邊，想展示一下紳士風度。等繞過去時，身上掛著那晃晃蕩蕩男士方格襯衫的薑撒朗，早就已經先跳下了車，等權至龍繞過來後，便對著他狠狠一鞠躬：

　　「前輩，道賢大叔已經在裡面等我了~首爾見！」

　　快速說完之後，便往人群裡一鑽，白晃晃的兩條腿快速挪動，很快便走遠了。

　　鎖好了車門走過來的李繡赫：「不跟上去？」

　　根據他這一路觀察下來，這不是權至龍風格啊。

　　他這次奉行的不是死纏爛打麼？

　　「她剛才叫我前輩。」

　　權至龍摸摸鼻頭，眼眸一暗，輕輕歎了口氣。

　　「叫前輩怎麼了？」李繡赫表示不解。

　　「她有點生氣了，我昨天跟著她上飛機，在她都說得那麼明白之後，今天我又對她這樣動手動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她生氣了。」

　　權至龍站在原地，看著那一抹方格襯衫包裹的身影越走越遠，已經快走出他的視線。

　　於是這才頭也不轉地拍了拍李繡赫的肩，往前大步邁出道：

　　「走吧，現在可以跟了。」

　　李繡赫：「……」

　　所以他兄弟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了這麼個神經病！

　　要麼光明正大地跟要麼直接甩臉走人！現在這麼偷偷摸摸地，像個跟蹤狂一樣是要作什麼妖？！！！

　　上午九點多，富士山下的山谷，已經完全蘇醒了過來。

　　早上乘著車流趕來的遊客，以及原本就住在山谷裡的搖滾愛好者們，全都神采奕奕地為最後一日狂歡做好準備。近四萬人流動起來，走路聲、說話聲、笑聲、尖叫聲，全都混雜到一塊，像是一鍋沸騰的熱水，在這片四周都環繞著山林的溪穀裡咕嚕咕嚕一通亂響，鬧得這其中的許多人，都無法從這熱烈而歡快的氣氛中掙脫開去，恨不得自己也能化作那沸水中的一滴，盡情地歡笑，盡情地和小夥伴們追逐嬉鬧。

　　只走了一百多米，就陷入這蜜汁興奮氛圍的李繡赫：

　　「至龍！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修長有力的手往旁邊一指，指向的是被一堆人圍著，中間HIA隱隱傳出了鼓聲的某塊草坪上。

　　權至龍斜睨他一眼，然後立馬又跟緊了幾十米之外的方格襯衫。

　　阿西……她說到了地方會買衣服換的！

　　怎麼還不換呢？！！

　　李繡赫左右望瞭望，又把手指向更遠的另一個方向：

　　「至龍！那邊一群人玩什麼呢？！」

　　權至龍順著那方向看了一眼，翻著白眼道：「開火車。」

　　搖滾音樂節，正如李繡赫所感受到的那樣，從入口起就是蜜汁興奮的氛圍，而越是往裡，越是靠近演出和舞臺，那樣的腎上腺素飆發的感覺，便越來越強烈。為了緊跟臺上飆得心臟都快驟停的鼓點，也為了釋放出像膜拜宗教一樣聚集的人們心中，無限的熱情與友好。在搖滾的舞臺下方，總是有各種各樣有趣而激烈的玩法。

　　這會兒被李繡赫遠遠望見的，便是其中一種。

　　數十數百數千人，一個接一個地抱著腰，在台下不停地開動，和著節奏左搖右擺。

　　認識的人，不認識的人，全都肢體接觸，像是小時候一樣單純地傻樂。

　　算是搖滾音樂節裡比較溫和，但又很容易烘托起氣氛的搖友互動。

　　「是麼？那邊是不是已經開始演出了？」

　　高冷酷男瞬間化身好奇寶寶，抓著權至龍的胳膊問個不停的瞬間……

　　權至龍再轉頭一望，很好，人跟丟了。

　　心底莫名地失落，但又不覺得意外。

　　仿佛心底其實是知道的，薑撒朗如果想躲他，大概會有一百種一千種方法，而她總會做到的，只要她下定了決心，大概無論用哪一種方法，都能成功地將他擺脫掉。

　　她就是那樣一個決定了就一定能做到的人。

　　可能這些年裡難得的猶豫委婉，也全用在了這幾個月裡，拒絕他的這件事上。

　　「額……我不是故意的。」

　　好奇寶寶很快發現了自己造成了什麼，於是摸著頭，很是爽快地認錯了。

　　「哈哈沒事……」

　　權至龍也摸著頭笑笑，然後便拖了李繡赫的胳膊，往遠處舞臺的方向大步前進。

　　「既然來了，就好好看演出吧！」

　　當天，是富士搖滾音樂節的最後一晚，從韓國遠道而來的老牌搖滾樂隊YB，將在這一天晚上進行安可演出，同時某種程度上，也算作是壓軸的一批演出中的，屬於韓國搖滾的微小片段。

　　當晚，富士山下。

　　遊人與觀眾的情緒，都像是被烈日烤過一整天的黃土一樣，炙熱、滾燙。

　　無數蒸騰翻湧的熱氣，從皮膚裡面滲透出來。那熱度，讓容納了近四萬人的場地裡，不知從那一刻起，就散發出某種東西燒焦後的氣味。

　　像是心臟都被烤糊了一樣。

　　權至龍與李繡赫站在台下，同樣也感受著心臟在胸腔裡的狂響。七八個小時，一整天的徜徉，足夠任何一個人愛上這地方的滾燙，足夠任何一個熱愛音樂的人，都感受到幾萬人同時唱響同一首歌的感動與嚮往。

　　「很帥！」

　　李繡赫沖著權至龍比出了金屬禮，那是他今天剛學會的搖滾手勢，食指與小拇指上揚，其他手指全都曲起。五官深邃的模特，熱得濕透了上身的名牌襯衫，可是他不管不顧，只是喘著粗氣大聲對權至龍吼道：

　　「現在原諒你了！搖滾真的很棒！」

　　這正好是兩個樂隊表演之間的間隙，旁邊無數的搖友，都還沉浸在剛才萬人大合唱的氛圍當中不可自拔，有人興奮地連聲尖叫，有人咆哮著撞在了一起，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呼號。而幾十米之外的演出場地旁邊，甚至還有人爬到已經停止運行的蹦極臺上，自己綁好了繩索猛地跳下來。

　　那出格的舉動，引得這邊的聽眾裡一陣騷亂。

　　有警衛吹著哨子往那邊趕去了，舞臺下驚呼和議論的聲音卻越來越響，像是數萬隻鴨子被趕到了小小的一個籠子裡，擁擠而嘈雜，但卻不讓人煩躁。而是很詭異地，帶得身處於其中的每一個人，也越來越想要吵鬧，想要越來越吵……

　　人群在猛然的一陣騷動之後，忽然間又湊得更緊了。人們走向身旁的其他同類，手挽著手，肩並著肩，從舞臺最後方起結成潮湧一般的海浪，向著前方拍打而去，不斷壓緊。

　　「rod roll！！！」

　　隔得遠遠地，某個男中音發出沉悶而寬廣的聲響。

　　就連李繡赫也被身旁的人一手抓去，權至龍只來得跟緊，然後便也立馬被旁邊的另外一人抓住，熱情地攀著彼此的臂膀，向著前方撞去，一點一點撞去。

　　笑著、尖叫著，身體碰撞，撞得腳下都揚起煙霧一樣的塵土。

　　權至龍在那樣的集體碰撞當中，小心翼翼保護著自己的肋骨，同時離舞臺越來越近了。

　　原本，其實就不太遠。

　　只不過現在更近了。

　　近得他不知道被誰狠狠一撞，腳底下沒怎麼站穩，往前撲到了舞臺與觀眾席之間的欄杆上，再猛地抬起頭時。猝不及防地，便對上了臺上那個女孩的眸光。

　　她站在舞臺上，垂著頭，沒有看臺下那亂象萬千。而是隨意地盯著台下的某個角度，隨意地看著撞進她視線裡的權至龍。她分明是看見了他，可是也像是沒看到一樣，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她只是把頭垂得更低，視線落在自己背著的那把電吉他上，左手按了個和絃，右手把弄撥片。

　　隨意而又懶散。

　　權至龍站在舞臺下，離她最近的地方，看著她，心臟卻把胸口敲得震天地響。

　　與上午分別時比起來，與昨天在飛機上時比起來。

　　這一個薑撒朗，陌生了許多。

　　不是權至龍在過去的兩三年間，所熟悉的那個薑撒朗。不是那個傻傻的總是笑著的女孩，不是面目迷茫臉色蒼白的那個小可憐。反而更像是……權至龍曾經在那個10 days off的視頻裡，所看到的薑撒朗——是一個面容平靜，眼眸深邃，但瞳孔更深處，卻像是在孕育著某種風暴的薑撒朗。

　　一個仿佛解鎖了某種瘋狂模式的薑撒朗。

　　女孩垂著頭，手指忽然在電吉他的插線上動了動。

　　舞臺左右兩方八個立式音響裡，便齊齊爆發出刺耳的噪音，那噪音像是刮鍋底一樣，而且還是被放大了無數倍，像是在耳邊有人刮著鍋底！實在難聽，無數玩得正嗨的聽眾，都不得不停下腳步，舉起雙手來捂上耳朵。

　　權至龍站得近，視線始終只落在那一個人身上。

　　所以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在動那根線時，臉上便綻放出某種嘲諷的笑，只不過因為她低著頭，所以那抹笑容並不明顯。薑撒朗站在舞臺上，站在YB樂隊的中間，站在主唱伊道賢的旁邊。在台下猛地一滯，然後忽地從各個角落，冒出許多憤怒而毫不留情的咒駡時，女孩更是高高昂起了頭顱，右手捏著撥片狠狠一滑，然後便快速地玩起了花式。又尖又疾的電音，像是小鷹一般，在夜空裡上下竄飛，滑出花哨而又流暢的曲線。

　　身後的鼓手，身旁的貝斯，以及另一旁的另一把吉他，全都快速跟上。

　　給她一個人保駕護航。

　　但從某種角度聽來，也像是她一個人，在引領著三隻老練的雄鷹。

　　以極具觀賞性的方式，翱翔在天空之上。

　　絢麗中又帶著某種殘酷，從極低飛到極高，再從高空猛然墜下，每隔兩三秒便有所轉換，刺激得人的心臟一顆也停不下來，不斷地跟著上上下下，像是每隔兩三秒便完成了一次蹦極一樣。

　　權至龍看著她，屏住了呼吸，始終只看向她。

　　女孩的手在吉他上滑得飛快，快要他都逐漸看不清她的手指動作，看不透她的意圖，也再也猜想不到她下一秒會給出什麼樣的旋律和節奏。

　　被捲進去了……

　　這是那一刻，台下無數人的想法。

　　因為臺上的那個吉他手太囂張，一上來就連連釋放大招。許多人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捲進了這逼得人快要窒息的驚悚旋律當中，激昂、翩飛、多變、流暢。

　　這麼多種極具吸引力的風格，偏偏被她一個人演繹出來。

　　台下許多人聽得目瞪口呆，心臟像是被某只手拽緊，捏得真的快徹底破碎之時。

　　響徹全場的吉他聲陡然一停，在最高處戛然而止，再也沒有了著落。

　　沒有任何的緩衝時間，便是猝不及防的告別。

　　女孩轉身沖自己身旁的幾個人鞠了鞠躬，背著那把電吉他便走下了台，消失在舞臺後方。

　　人群，猛地又爆發出嘈雜的聲響。

　　有人在抗議，有人在挽留，有人在大聲問著那個女孩是誰，有人依舊還沉浸在剛才的演出當中，捂著自己的心臟，張開嘴大口呼吸，像是擱淺的魚一樣。

　　「至龍！」

　　李繡赫不知從哪兒又竄了過來，猛地拍上權至龍的肩。

　　身上那件價值幾十萬韓元的襯衫，已經徹底皺成了一團，早上出門時精心打理過的髮型，已經變成了亂糟糟的一片，但卻莫名狂野而又性感。男人雙眸亮閃閃地盯向權至龍，用近乎吼一般的聲音問道：

　　「撒朗呢？！我徹底愛上她了！」

　　權至龍：「……」

　　呵呵，等回去之後，就把這傢伙喜歡裸拍自己肌肉的習慣抖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必須要說明的是，以上關於音樂節以及搖滾的描寫，全都是胡扯！即便也參考了部分事實，但為了劇情發展，也加入了很多胡扯！所以就全當是胡扯吧！麼麼麼真正熱愛搖滾的人見笑了~作者菌只是個愛胡說八道的人麼麼麼~~~

　　感謝凸凸投雷麼麼~~新春過得快樂嗎~作者菌過得很快樂啦啦啦~~~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7:59

第85章 02.03

　　富士搖滾音樂節上，薑撒朗在後臺站著，她在等著YB樂隊表演完畢後下來。

　　揣在兜裡的手機隔一會兒響一下，她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誰，可是卻並沒有要接的想法，因為她現在實在是好累。從首爾一路忍到了東京，這還是表大叔離開之後，她第一次一個人來到東京，一個人前往並不是第一次去的富士搖滾節。但居然就倒楣地迷了路外加丟失錢包，導致第二天才搭著別人的車找到音樂節上來……

　　原來，一個人的時候，她是這麼沒用又無助的樣子呢。

　　依賴、期待別人的陪伴，已經成為深植於身體中的絕症了是麼？

　　女孩站在後臺裡，垂著頭，用腳下的帆布鞋蹭著地面的小顆石頭。不知道蹭了多久，臺上的音樂聲一停，台下的歡呼聲沖天而起。伊道賢一腦門兒汗，最先一個走了下來。下來後就直接大步跨到薑撒朗面前，微彎下腰來緊緊盯了她兩眼，抿抿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

　　胳膊抬起來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然後就順勢落在那位置上。以半圈著她的姿勢，帶著她轉了個彎兒，兩個人便一起向著表演場地之外的方向走了，連那之後的幾場壓軸表演都沒有看。

　　「撒朗，你今天狀態不太對。」

　　離表演區一百多米外的休閒區裡，伊道賢把一大杯啤酒擱在薑撒朗的面前。

　　隔著這樣的一段距離，依舊還是能清晰聽到舞臺那邊的喧囂，震天的吉他與鼓點，快要把夜空捅破個洞的尖叫與呐喊。

　　「嗯。」

　　女孩點點頭，端起酒杯來狠狠灌了一口。因為灌得太猛，一些冰涼的液體從唇邊溢出，女孩只是抬起手來，用手背隨意抹了抹嘴側。她吞下口中那泛著淡淡焦香氣味的酒液之後，忽然問道：

　　「伊大叔，你以前總說我有搖滾之魂，我身上的搖滾之魂是什麼？」

　　「你身上啊……」

　　伊道賢眯起雙眼，似乎在回想自己以前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想著想著，他忽然間笑了笑，又把視線重新落回對面的女孩身上，笑容斂了斂，道：

　　「有話直說，熱情開朗。以前你很會表達自己，即便技巧不像現在這樣純熟，但你總是勇於表達，而且也善於表達，你的演奏和歌唱都帶有強烈的情緒渲染能力，愛、希望、真誠、熱烈，曾經都是你身上最為閃光的東西，也是我這些年裡，一直都說你適合搖滾的原因。」

　　女孩捧著啤酒杯，聽得微微一愣，然後眼眸垂了垂，忽然輕聲道了句：

　　「對不起。」

　　她說對不起，是因為在今晚的演出上，她炫技多過表達情緒。

　　內心是想要肆無忌憚地發洩的，可是又怕伊道賢看出不對勁來，所以乾脆隱藏了情緒，只用華麗的技巧，去撩撥台下所有人的聽覺。

　　從某種角度看來，簡直像是欺詐犯一樣——她在騙取台下觀眾的反應。

　　「哈哈~」

　　對面的大叔聽得一樂，隨即給女孩杯子裡又添滿了酒，翹起二郎腿道：

　　「這個不用說對不起。」

　　伊道賢端起自己的酒杯來，沖著薑撒朗也捧到手中的酒杯狠狠一撞，還冒著氣泡與白沫的金黃色液體，便順著杯沿潑灑出來，落在手背上，微微的涼。兩個人都仰起頭來，咕嚕咕嚕，很是默契地把酒杯都一干到底，再把厚重的啤酒杯重重擱在木桌上。伊道賢看著自己對面的女孩，眼中露出愛惜與惋惜的複雜神色——

　　「上次在比利時就看出你不對勁了，但你沒說，我也就沒問。」

　　這話，讓薑撒朗微微一愣，隨即就羞愧地把頭垂得更低，從旁邊端起啤酒瓶子來，雙手給對面的伊道賢倒酒。伊道賢倒沒有攔，只是依舊笑眯眯地看著女孩的動作，等她倒完，重新又坐回了原位上，表情帶上了些忐忑之後。伊道賢把自己身前的酒杯拎起來，又是一口喝完，再把杯子放下來時，滿口酒氣地打了個嗝，然後才擺擺手，用手指點著桌面道：

　　「我說你今晚狀態不太對，沒有要罵你的意思。歌手也是人，吉他手也是人，是人就會有狀態不對的時候，沒關係！」

　　伊道賢重重地拍了下桌面，又把自己的空酒杯遞到女孩面前，示意她倒酒。

　　「人又不是機器，該出問題的時候出問題，該休息的時候休息。可是，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機器，也在於我們自己該知道出問題之後該如何修理，該知道休息的時候盡情地放鬆自己……撒朗，我唯一覺得很可惜的是，你變得不像以前那樣經常表達自己了。上次在比利時還挺好的，喝醉酒也很可愛，又讓我看到一個全新的小撒朗~但和這次都有一個共同的問題，而且這次還更嚴重一些……撒朗，你如果自己都對自己的情緒遮遮掩掩的，那別人怎麼能理解你，和你溝通，進而達成情緒上的共鳴呢。」

　　不遠處的表演場地裡，大概又是一輪表演完畢。喧鬧的聲音飄出了這麼遠，依舊緊緊環繞在對坐喝酒的兩個人身邊。只是兩個人都沉浸在了別的一些事情裡，伊道賢又給自己滿上了酒，薑撒朗發了一小會兒呆，然後忽然輕聲道：

　　「如果……理智上知道那是不該有的情緒，那還要表達出來嗎？」

　　聲音低不可聞，幾近自言自語。

　　伊道賢正喝著酒，聽到後卻笑噴了酒。

　　酒滴往對面噴灑過去，越過整個桌面，直落到迅速閃開但依舊動作太慢的薑某人身上。

　　薑撒朗哀怨臉：「大叔……」

　　伊道賢扯出紙巾來往對面遞過去，笑道：

　　「啊對不起對不起。」

　　道完歉之後，又恢復了一本正經，只是那板正了的面容裡，明顯還有未消下去的笑意。

　　「呀，撒朗。」

　　伊道賢伸過手來，拍了拍女孩的頭。

　　「表達，有的時候並不是為了說給別人聽，而是坦誠地釋放自己。對於我們自己而言，沒有什麼情緒是不該有的情緒。就像偶爾生一場病也能為我們趕走老去的細胞一樣，撒朗，無論什麼樣的你，都是你，健康的、生病的、積極的、消極的，都是你自己。而你現在需要做的，只是接受這樣一個並不能夠隨時都還無憂無慮歡聲笑語的你自己。」

　　夏天的夜，就連越來越涼的空氣裡，都還帶著點燥。

　　搖滾節最後一晚的表演，一直持續到很晚的時候，人們徹夜不眠地玩耍嬉鬧，像是要吼出攢了好幾年的尖叫。

　　姜撒朗與伊道賢對坐，兩人一杯接著一杯酒。

　　伊道賢去上廁所的空隙，被李繡赫拖出來找水喝的權至龍，就看到了角落裡獨坐的薑某人。眼睛一亮大步接近之後，才發現原來不是一個人，桌對面擺好了另一幅碟子筷子與酒杯。

　　「撒朗！」

　　李繡赫這兒比權至龍還要激動，看清了人臉後就一步竄過去，握著女孩的胳膊道：

　　「剛才的表演台帥了！拜託回去給我幾張簽名專輯吧，我已經是你們的粉絲了！」

　　「青鳥的專輯不走純搖滾風。」

　　權至龍也慢悠悠地晃到這邊，自己找了根空凳子坐下。

　　可是等坐下之後，看著女孩暈起紅雲的雙頰，以及被李繡赫握住了胳膊都毫不在意的迷糊模樣，權至龍又有些生氣，左右看了看，現在大多數人都還在舞臺下面，這小小的一個酒館當中幾乎沒什麼人，除了門口踮著腳看向舞臺那邊明顯也心癢難耐的老闆之外，就是現在他們桌邊這三個，就連那個跟薑撒朗一起喝酒的人都沒看到。

　　「老闆，這裡再加兩個酒杯。」

　　權至龍找不到另外那個人，就乾脆自作主張地拼了桌，順便也把薑撒朗的小胳膊從李繡赫的手中解救出來，然後又試圖從女孩手中掰出還剩了一半啤酒的酒杯。

　　「你……你別搶我的！」

　　女孩別著勁，把身體往旁邊一擰，指著已經拿著酒杯過來的老闆道：

　　「不是拿過來了麼？！」

　　權至龍挑挑眉，歪著頭又仔細打量了她兩眼，笑著道：

　　「還沒醉啊？我以為你已經醉暈了來著。」

　　「沒醉。」

　　女孩抱著酒杯狠狠又灌到杯子空了，再把酒杯狠狠往桌上一擱，用手撐著桌面搖搖晃晃站起來道：

　　「我……我也去上個廁所……」

　　兩分鐘後，權至龍靠在走廊裡抽煙，火光明明滅滅，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心不在焉。他發誓，二十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產生了想要衝進女廁所裡的念頭。因為剛才薑撒朗是被他給扶過來的，女孩的神智好像還沒走太遠，但是手腳已經完全不聽使喚。權至龍現在靠在外邊，嘴叼著煙，心裡卻無比擔心薑某人會一頭栽進馬桶裡面……

　　但幸好，一根煙剛抽到一半。

　　「when i find myself in times of trouble~~~」

　　嗯，含含混混地哼著歌，薑某人走著S線出來了。

　　權至龍直接扔了煙，轉身迎過去，直接把人攬進懷裡，半抱半拖地想往回走。

　　「呀！」

　　薑撒朗高喊一聲，雙手把權至龍給推開了。

　　「不是說好了，不要再這樣的嗎？為什麼總是對我這樣？為什麼總是占我便宜！」

　　身體是晃悠的，但是中氣是十足的。表情是恍惚的，但說話還是很利索的。

　　權至龍抿著唇，默。

　　默了兩秒後，又重新迎上去，這一次沒有再攬肩，而是小心翼翼虛扶著女孩的胳膊，道：

　　「對不起，是我的錯。」

　　男孩低垂著眉略顯受傷的樣子，明顯讓姜撒朗良心有些不安，她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那未說出口的話在舌尖過了兩轉之後，女孩眉頭一豎，忽然間從眸中溢出了憤怒。

　　「歐巴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女孩往旁邊一閃，又伸出了一根手指來，搖搖晃晃指著權至龍。

　　扁了扁唇，眼圈一紅，有些委屈地喊道：

　　「明明也沒有那麼喜歡我，幹嘛要開始追我？明明知道我現在真的沒辦法喜歡別人，為什麼要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歐巴你身邊的女孩那麼多！你想要玩的話找別人不行麼？為什麼就欺負我一個？！」

　　女孩很少有這樣委屈地指控別人的時候，大多數時間裡，她習慣用理智解決問題。

　　所以權至龍聽到這些話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有些想笑。他算是成功了麼，終於把她給惹毛了，把這兩年裡活得像是模範寶寶一樣的姜撒朗也給逼得炸毛。可是緊接著，女孩的指控聲聲入耳，句句鑽心。

　　權至龍為能夠聽到她的真心話而高興，但卻從沒有想到過，她的真心話，原來是這樣子的。

　　「撒朗，歐巴喜歡你，很喜歡你所以才這樣的。」

　　權至龍下意識往前走了半步，然後又生生停住，他回想著女孩剛才的指控，想解釋想反駁，卻不知道具體該從哪一點說起，於是便把目光緊緊黏在女孩的臉上，想通過她的表情變化，來判斷接下來到底該如何說明。

　　可是，女孩笑了笑。

　　她低著頭，搖了搖，表情忽然染上了些嘲諷。

　　「歐巴你本來沒打算追我的，這我能夠感覺得出來。在那天晚上，我因為勝弦歐巴的話察覺出不對之前，歐巴你對我其實只是好感吧，完全沒有過想要追求的想法對吧。那天晚上是我不對，不該把氣氛弄得尷尬。可是歐巴你……明明沒有想過要喜歡我的，那天晚上之後卻忽然間就開始這樣，是因為面子麼？是因為那天晚上，我的反應傷了你的自尊心麼？如果是的話我道歉……但是歐巴你懲罰了我這麼久，現在也該停下來了吧……」

　　女孩微垂著頭，昏暗的燈光下，搖晃的身體顯得單薄。

　　權至龍捏緊了拳頭，他狠狠地瞪著她，狠狠地瞪著。

　　胸口有某種名為憤怒的情緒，在肆意洶湧，拍打得心臟都有些隱隱的疼痛。可是他卻沒辦法，像女孩那樣理直氣壯地一股腦兒都說出口。

　　因為她沒說錯，或者說，至少沒有全部說錯。

　　薑撒朗對情緒的感知是敏銳的——在這段追逐與被追逐關係開始之前，甚至在權至龍被李勝弦的意外揭露而打亂了步調之前的前一天，權至龍其實都沒有想過，要對這個他已經認識了兩年多的小姑娘發起進攻。

　　那時候他也才剛對她產生了好感，或者說，是他剛在幾個月前發現了自己的好感，同時又有意識地開始放縱自己的這份好感，也研究自己的這份好感。

　　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隨著心的指引慢慢走向想去的方向。

　　那是權至龍原本的計畫。

　　只是沒想到，他的潛伏就那樣猝不及防地被揭穿。女孩驚慌地向著他看了一眼，隨即就回避地低下了頭，後來再繼續吃飯時，女孩試圖勾起唇邊的笑，可是總是僵在了半路上。那氣氛是無論李勝弦怎麼耍寶調侃，都再也沒能回轉過來的生疏與尷尬。

　　權至龍回想著那一晚，回想著那時候眼眸裡都總還是帶著傷的薑撒朗。

　　回想她當時的驚慌，回想她當時的逃避。

　　回想那天晚上，三個人最終在烤肉店門口分別後，女孩一個人匆忙離去的背影。

　　權至龍想著那一晚，嘴角不知不覺，便掛上了苦澀，他乾脆便勾了勾唇，把頭側向一邊，掩飾自己眼睛裡一閃而過的荒涼與嘲弄。男孩始終站在原地，沒有靠近，也沒有拂袖而去。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看著薑撒朗，看著他權至龍追了大半年的女孩。

　　「撒朗，之前的事，歐巴都能夠給你解釋，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但是……」

　　權至龍輕輕地歎著氣，瘦削的身材，也在昏暗的燈光下拉長，落成地板上模糊的一團。

　　「但是，在那之前。撒朗你先告訴我，歐巴現在有多喜歡你，你難道感覺不出來麼？」

　　這一句夾著歎息的問話，讓女孩抿緊了唇，臉上的委屈少了許多。

　　取而代之的是去而複返的忐忑，良心難安的神色。

　　薑撒朗揪著自己的衣角，嘴巴張了張，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權至龍一直望著她的表情變化，這時候也只是笑一笑，用低啞的聲音道：

　　「所以啊，你不能對歐巴說那樣的話啊。」

　　「如果不喜歡，就直接說不喜歡。可以罵我，可以打我，可以不接我電話，也可以從此見到我就轉身當沒看見。但是撒朗，別對歐巴說那樣的話，別故意說你還愛著別人，別刻意扭曲我當初的接近。撒朗，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喜歡你的。歐巴為了你，已經努力到我自己都覺得驚訝的地步了。但我也會累的，也會受傷，撒朗啊，在我累的時候也試著擁抱我一下，不可以嗎……」

　　男孩的聲音，低沉而悠長，可是又夾了些他平常的小奶音味道。

　　那讓他多出了些青澀與笨拙，讓他哀傷地望過來的目光，更多出了幾分可憐。目光一觸便讓人忍不住想要擁過去的委屈彷徨。

　　女孩抿了抿唇，垂在兩側的手指微微一動，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做。

　　「咳咳！」

　　不遠處的男廁所門口，有人重重一咳。目光清亮的伊道賢轉進走廊裡來，板著臉道：

　　「不要以為在日本就沒人能聽懂你們說話！就算人家聽不懂，高聲叫嚷也是不道德的行為！」

　　權至龍：「……」

　　誰高聲叫嚷了？

　　唔，好像撒朗剛才情緒激動時聲音有點高。

　　伊道賢大叔步伐還算挺穩，幾步跨過來提起女孩的胳膊，問道：

　　「還能走麼？」

　　然而還沒等到女孩的回答，就已經提著胳膊，直接把人拖著走了。

　　權至龍：「！！！」

　　等等他啊！啊不對……這麼關鍵的時刻出來幹什麼！

　　誒……等等……

　　幾秒鐘前還一身落寞的權某人，幾步追上去扶著女孩另一邊的胳膊，轉頭撞上伊道賢瞪過來的目光時，臉上的傷痛失落已經統統都不見了。他只是勾著唇，彎彎腰鞠了個躬，像是平常後輩那樣乖巧地打了招呼，然後便像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扶著女孩另一邊的胳膊，一直回到依舊沒什麼人影的大廳裡面。

　　「至龍！我還以為你們……」

　　一個人在酒桌邊等了許久的李繡赫，高興地站起身來，等看清另一個扶著薑撒朗的人是誰之後，脫口而出的話便硬生生被截斷了，而從他話音戛然而止前那促狹的表情看來，咽下去的大概不是什麼好話。李繡赫心裡驚呼好險，但還是迅速反應過來，提起男神專用優雅笑，又給伊道賢彎腰打了招呼之後，便也幾步上前來，用自己渾厚的男中音問道：

　　「怎麼了？撒朗酒勁上來了？」

　　是得有多站不穩了，要兩個人一起扶著……

　　「我沒醉。」

　　姜撒朗推開了權至龍的胳膊，她剛才一路上其實也都在推來著，奈何某人始終握得太緊。而當著伊道賢的面，薑撒朗又不想動作太大給權至龍難堪，於是就這麼一路地被扶過來了。

　　女孩自己撐著桌子坐下，眨了眨眼睛，望瞭望桌上一堆的空酒瓶之後，又回頭看向李繡赫道：

　　「繡赫前輩也是過來喝酒的嗎？要不再叫點？」

　　李繡赫看了看那三個人各自的臉色，內心判斷了一下形勢，還是笑著搖頭道：

　　「算了，撒朗你也別再喝了，酒喝多了傷身。」

　　女孩勾起唇，笑了笑，倒沒有回答自己是要繼續喝還是聽勸不喝了。

　　把位置挪到了薑撒朗旁邊的伊道賢，卻晃悠著一隻手喊道：

　　「老闆，這邊再上兩瓶清酒。」

　　伊道賢知道薑撒朗喜歡喝啤酒，所以之前直接上的就是啤酒。這會兒換了個種類之後，卻是直接沖著權至龍問道：

　　「陪我喝點兒？」

　　權至龍笑：「好的，前輩。」

　　姜撒朗往左看了看伊道賢，又往右看了看權至龍。

　　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只是在清酒和新的酒杯都被迅速地送過來之後，自己先搶著站起來，搖搖晃晃地端過了酒瓶子。雙手給伊道賢倒上，再雙手給權至龍倒上。

　　介於對面原本說不喝的李繡赫也伸出了酒杯，於是就再給李繡赫也倒上。

　　女孩倒了一圈，就剩她自己的杯子裡是空著的了。白瓷的酒瓶在酒杯上空頓了一頓，手腕一轉，瓶口向下。薑撒朗乾脆將自己的酒杯也倒滿，然後站起身來，率先舉起酒杯喊道：

　　「今晚只談音樂不論閒雜~敬我們所摯愛的搖滾！！！」

　　呼喝一聲之後，便仰頭直接飲盡。

　　一珠調皮的透明酒滴，順著女孩的脖頸，慢慢往下滑去。

　　權至龍看著她上身微微一晃，然後用手拽住了桌子，繼續逞強乾杯的模樣。手迅速地伸到她背後，虛虛扶著，眼睛裡閃過些心疼，但同時也有些隱隱約約的笑意。

　　她這一番做派，是怕伊道賢為了她而為難他麼……

　　權至龍含情脈脈地望著薑某人，內心越來越軟，直化作了一灘溫水。

　　快要把他自己溺死在裡面。

　　那一晚，薑撒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更不知道另外三個人各自都喝了多少，喝到了什麼時候。唯一只記得的，是伊道賢用寬容的目光看著她，告訴她該坦誠地釋放自己。以及隨後權至龍又用受傷的眼神望著她，說他也會累也會受傷。

　　權至龍讓她也試著擁抱他……

　　女孩揉著額頭，在八月盛夏的某一天醒來。

　　耳邊是風吹動草葉的聲音，簌簌的響動裡，還有隱約的鳥啼。

　　「醒了？」

　　還有這樣一個熟悉的小奶音，離得很近，近得薑撒朗立馬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後，微微愣了一下，隨即便反應過來，她在帳篷裡，而帳篷在樹林中，清晨的陽光從樹枝間斜斜地照射進來。她知道這是哪兒，富士搖滾音樂節的舉辦地，每年都在富士山邊的新瀉苗場，除了表演區之外，另外還有一片專門的帳篷區，憑門票進入，便可以在整個音樂節期間住在這片樹林環繞當中，每天徜徉于音樂與林間的風吹鳥鳴。

　　YB樂隊收到邀請而來，拿到帳篷區的門票不是問題。

　　這大概就是她現在為什麼躺在這兒的原因。

　　可是，問題是……

　　權至龍為什麼蹲在她旁邊？

　　「伊道賢前輩和繡赫都先回東京了，音樂節這邊已經結束，帳篷區這邊也從一大早就開始趕人了，撒朗你要不先起來再繼續瞪我？我已經賄賂過保安兩次了，才沒讓他把你給扔去垃圾桶！快起來吧，胃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先喝點溫水，我早上去找小酒館那邊的老闆娘要的……」

　　熟悉的笑臉，熟悉的親昵與關心。

　　薑撒朗躺在帳篷裡，腦袋裡一團漿糊。

　　是她的記憶出現錯誤？昨晚那個一臉受傷的人是誰？昨晚用要吃人的目光盯著權至龍的又是誰？伊道賢大叔走了？把她留給了權至龍？

　　她覺得一覺醒來，有些跟不上這個世界的節奏……

　　「起來吧，快起來吧~」

　　權至龍笑眯眯地在旁邊扯她的衣服，眼睛轉了兩轉，忽然道：

　　「你不會記不得昨晚發生的事了吧？你可是答應跟我交往了~不許反悔！」

　　薑撒朗蹭地一下坐起來：「什麼？！！！」

　　她喝醉酒的次數不太多，但也不止一次兩次，沒人說過她喝醉酒還會斷片的啊！

　　「哈哈我開玩笑的。」

　　權至龍幫著整理女孩睡炸了的一頭亂毛，一邊撫著，一邊笑眯眯地繼續道：

　　「可是你答應了和我一起去burning man狂歡節上玩的啊，就我們兩，別人誰也不帶，以此作為給我的生日禮物。這個你不許耍賴！」

　　薑撒朗：「……」

　　從帳篷裡出來之後，就偷偷摸出手機來給伊道賢發短信。

　　「大叔你居然把我一個人留下！！！至龍歐巴說我答應了和他一起去burning man？大叔這有這回事嗎？」

　　幾分鐘後，伊大叔回——

　　「韓國有事需要先回，你好好玩，那小子不是個東西，你自己小心點，但玩嗨了再回來！別想太多知道麼，公司那兒我幫你去請假。」

　　薑撒朗：「……」

　　確認自己是真的喝醉酒斷片之後，再坐上那輛熟悉的吉普，而且這一次乖乖坐進副駕駛裡面的薑撒朗，總是不由自主轉頭望著權至龍，以十分疑惑的目光。

　　權至龍內心暗爽，面上卻不顯。

　　傲嬌著一張臉問道：

　　「怎麼了？今天才發現我其實也挺不錯的？」

　　薑撒朗：「道賢大叔說你不是個東西，你們昨晚後來又幹什麼了？為什麼你就不是個東西了？」

　　權至龍：「……」

　　默了兩秒後，摸著頭哈哈一笑，趁著路上車少，從後座裡摸出個袋子來，遞到女孩懷裡面。

　　「撒朗你餓了沒？這是剛才買的蛋糕，知道你胃不舒服不想吃東西，但是早上還是要吃一點……」

　　薑撒朗捧著蛋糕：「……」

　　這轉移話題的技術實在是太低端！

　　不過真的很好奇啊，昨晚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來著？人生中第一次斷片居然出現在這時候！啊啊啊真是不嗨森！所以權至龍到底怎麼不是東西了……嗯，好想知道……


第86章 02.03

　　每年的七月到九月，都是全球各式各樣音樂節狂歡節盛行的季節。天氣熱，給了人們嚮往戶外空間的理由與勇氣，而當這許多隱隱都抱著宣洩的想法的人，都聚到了一起。許多人便都在別人的眼睛裡尋找自己，渴望看到相似的孤獨，相似的偏執，相似的追尋，甚至是相似的厭世。

　　人，總是在尋找著同類。

　　越是孤單的人，越是沉默而執拗地尋找，而一旦找到，那樣的興奮與喜悅無以言表。如果勉強要形容一下的話，大概就是這盛夏裡的若干場音樂或狂歡節上一樣，手搭著一個對胃口的陌生人的肩，都恨不得笑鬧到通宵。

　　八月中旬，薑撒朗昏頭漲腦地被權至龍給拐到了美國。權某人堅稱薑撒朗答應了陪他去即將開始的、在美國內華達州黑岩沙漠舉行的狂歡節。而薑某人在截至目前為止最為嚴重的一場醉酒之後，不僅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答應過權至龍什麼，而且還頭暈了一路，尤其是在坐著吉普顛簸回東京之後，她昏昏沉沉地被權至龍拖上飛機，幾乎是腦袋往後一靠便沉沉睡去。

　　好不容易等頭暈的症狀緩解許多，人已經到了美國。

　　嗯，準確地說，是已經站在了內華達州一家租車行門前的大街旁邊。

　　權至龍在裡面租車，他想要自己開車去黑岩沙漠。

　　薑撒朗站在外面深呼口氣，仰頭望瞭望天上碧藍如洗的天，又看看前後左右人高馬大的金髮碧眼們……再探口氣，女孩從包裡掏出手機來看，好幾條未接電話與未讀短信，她都翻了翻之後，選了個號碼回撥過去。

　　「哦？撒朗！」

　　電話那頭是羅鏡恩的聲音，很是高興，可也有些忙亂時的心不在焉。

　　隔著一個太平洋，薑撒朗都還能隱約聽到自家小侄兒劉志浩，在電話那頭哭嚎的聲音。

　　「志浩怎麼了？」還是急急地問了。

　　「哦，給他洗澡呢！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家小七一碰到水就笑，我兒子一進水就哭！」

　　「唔……小姨，那我換個時間再打給你吧，你先忙？」

　　「不用！」

　　羅鏡恩斷然拒絕之後，似乎是拿著電話走遠了一些。薑撒朗能聽到電話那頭安靜了許多，小志浩的聲音也漸漸地聽不見了，然後，羅鏡恩的聲音才重新響起來——

　　「你媽說你回公司了，我昨天一問雅中，才知道你又跑去日本了？」

　　薑撒朗：「……伊道賢大叔帶我去搖滾音樂節上玩。」

　　而事實上，她現在已經在美國……

　　「唔，好吧，以前你們表社長老是帶你出去，社長換了後我還以為你能消停點呢……」

　　羅鏡恩輕聲說了兩句，似乎又覺得這話說得不太適當，於是快速地轉入了另一個話題：

　　「撒朗，在碩歐巴前兩個月不是起訴了之前那家經紀公司嘛。這兩天，我看他好像也有了想和你們公司簽約的想法，這件事你覺得怎麼樣呢？」

　　「我覺得挺好啊~」

　　女孩雖然聽得意外，但還挺高興的。可是兩秒鐘的開心過後，又微微頓了頓，問道：

　　「我們公司有派人去接洽在碩歐巴嗎？是楊代表那邊的人，還是准碩歐巴派去的？」

　　「兩邊都有！所以我這才打電話想問問你啊。TBB裡現在到底什麼形勢？前兩天楊代表親自過來了一趟，昨天你們李社長，還有雅中一起又過來了一次。兩邊人拿出了不同的方案，雖然我都看過，兩種簽約方案對在碩歐巴來說都挺好的。但是你們都是一家公司裡的人，這樣鬧不太好看吧，而且說實話，我現在也有點擔心在碩歐巴真的簽約後，到底能不能安生一點做自己的工作……」

　　「小姨，抱歉這件事我之前都不知道，我先問問，問過之後再給你透底好麼？」

　　女孩站在八月盛夏的陽光中，微擰著眉掛斷電話，一轉頭就看到權至龍正靜靜地看著她。他手裡轉著枚車鑰匙，看她終於望了過來，才挑挑眉，忽然又一臉得瑟地笑道：

　　「打完了麼？這一次隨便打~打完了歐巴再給你交話費！」

　　這說的是薑撒朗前陣子在比利時打國際長途，打到自己手機停機都不知道，最後還是權至龍給充了話費的事。女孩被說得一愣，隨後便又荒唐地笑了笑，抬起手來沖權至龍搖了搖自己手裡的手機。

　　「我再給雅中歐尼打個電話。」

　　說完後便低頭撥弄手機，似乎是在翻找號碼。

　　權至龍盯著她指尖的動作，忽然問了句：

　　「你手機快速鍵1號是誰？」

　　「剛買了手機還沒設呢……」

　　薑撒朗隨口回了一句，提到耳邊的手機裡，已經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於是女孩的笑容瞬間變得明媚，她微微提高了聲音，格外歡喜地喊了句：

　　「雅中歐尼！」

　　權至龍在旁邊轉著車鑰匙，他依舊望向女孩的側臉，聞聲只是撇了撇嘴，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舉起手來輕揮胳膊，指使著租車行裡的制服小帥哥，把他剛才租好的車開到這邊位置上。

　　「走吧，上車後再慢慢說。」

　　權至龍不管薑某人一副要搖起尾巴來的狗腿模樣，等車在路旁停穩之後，便迅速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一手推肩一手擋在女孩頭頂，以近乎粗魯的力道，不容抵抗地把人塞進車座裡後，自己又鑽進了小半個身體。權至龍沖著薑撒朗露齒一笑，笑容裡有熟悉的挑逗與調皮，手卻悄悄地環到了座椅另一邊，打算給她把安全帶也系上。

　　「歐……歐巴！」

　　姜撒朗驚得連電話都拿不住，撇開了頭，雙手猛地往身前一推。

　　砰地一聲，權某人的後腦勺撞上了擋風玻璃，後腰撞上了車門。

　　一隻手裡還拽著安全帶，另一隻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抬了起來，呲牙咧嘴地想揉揉後腦勺，可是又想揉揉腰，手在半空中便頓了一頓，簡直不知道該去往那邊是好。

　　而讓他變成了這幅模樣的罪魁禍首，坐在車子裡臉頰通紅，張了張唇，卻是一副不知該說什麼的模樣。

　　她的臉，是在剛才把人推開之後，才看到權至龍手中的安全帶時……

　　一瞬間就漲得通紅了的。

　　權至龍大概能想像得到，她把他接近的動作誤會成了什麼，因為那就是他故意想讓人誤會的。權至龍感謝這只蠢二哈乖乖上鉤，但卻沒想到這一次，蠢二哈真是使了要吃奶的勁把他往外推。結果推開之後，又擔心是她自作多情，以為是她完全想錯了，還弄得他無辜地受傷挨痛，所以現在，薑某人似乎反而覺得抱歉而羞愧了……

　　權某人把女孩一系列的表情變化，全都看在眼中。

　　想笑，但又使勁憋住了。而且腦袋和後腰也都確實很痛，眼睛裡不用他擠，都已經蹦上來一些濕潤潤的淚花，水汪汪地含在眼框裡面。

　　「撒朗，歐巴只是想給你系安全帶……」

　　都痛到這個份上了，也依舊不放開手裡的安全帶，反而又往出扯了扯，以正自己的無辜與清白。

　　薑撒朗：「……對不起。」

　　阿西好想有個地縫能鑽下去！

　　權至龍：「要不你給我揉揉？我感覺腫了。」

　　女孩咬了咬牙，貼著椅背往車窗外望瞭望，伸出小小巧巧的一隻手，沖著還站在租車店門口的制服小帥哥喊道：

　　「excuse……唔。」

　　就喊了一個詞，嘴就被權某人給捂住了，用手。

　　淚眼汪汪的權至龍狠狠瞪了薑撒朗一眼，然後連安全帶也不給系了，自己再鑽出去，氣哼哼地關上車門，又轉去另一邊上了車，沉默發動引擎。

　　副駕駛座裡，薑撒朗眨眨眼，又轉頭看了看旁邊面無表情的權至龍。

　　手摸索到安全帶，自己給自己系上。彎下腰從腳邊撿起手機時，唇邊卻猝不及防地滑過一抹微笑。輕鬆的、釋然的，同時也是無語的，荒唐的。她無聲地笑了笑，撿起手機來確認電話仍沒有掛斷，於是掏出可以通話的耳機來插上，將耳機戴到耳朵上，同時又摸出了紙巾來，將膝蓋上的手機反復擦拭。

　　「是至龍麼？」

　　電話那頭，申雅中在笑著問，她已經聽到了薑撒朗清淺的呼吸聲。

　　「嗯。」

　　女孩忽然又收斂了笑容，只是輕輕哼了聲，道：

　　「歐尼，我小姨夫……」

　　輕輕地起了個頭，話卻被申雅中給迅速截斷——

　　「這件事你先別管，公司裡的狀況，我們都給在碩前輩原原本本說明了，他說考慮兩天，之後會給我們答覆。」

　　俐落地說完這幾句之後，又頓了頓，語氣也變得更為溫和一些。

　　「伊道賢前輩從日本回來後就找去了公司，讓准碩歐巴給你多放幾天假。怎麼回事？我都以為你還在家呢，怎麼忽然又跑去日本了？」

　　申雅中問得輕柔，即便已經一個多月不見，薑撒朗也能從這溫聲細語中，勾勒出申女神勾起唇角，平靜寬和地望過來的目光，那總是像一潭湖水一樣，輕易就把人包裹起來，像是擁抱，也像是安撫。

　　薑撒朗坐在快速移動的車子裡，鼻頭猛然一酸，差點都直接哭出來。

　　「嗯，就是想出來玩玩。」

　　女孩把頭轉向車窗外面，快速眨巴著眼，想把流淚的衝動都給扇回去。

　　她大概是這一年來實在太會逞強，控制著顫抖的聲腔，居然連申雅中也沒聽出哭音來。

　　「玩玩也好……」

　　申雅中在電話那頭輕聲笑著。

　　「以後想說的時候再對歐尼說吧，知道你辛苦了，所以這一次一定要好好玩，好好放鬆之後再回來！而且TBB裡現在的情況……你不在更好。至於在碩前輩那兒，他也是圈子裡待了這麼多年的老人，地位和資歷都擺在那兒，況且我和准碩歐巴也不可能害他對吧，所以你別記掛著這件事，這些全都跟你無關，你只管自己好好地玩，知道了嗎？」

　　「嗯。」

　　又是輕輕哼了一聲，想哭的感覺更濃了。

　　申雅中或許聽出來了，或許沒有，電話那頭只是說著安慰的話，半點沒有揭穿些什麼。

　　而就坐在女孩旁邊的權至龍，把頭往旁邊一偏，就從車邊的後視鏡裡看到某人快要哭出來的一張臉。他其實已經看了她好一陣子了，從她把頭偏過去，從她停止了擦手機的動作，卻還依舊把紙巾拽在手裡時，他就開始時不時地轉過頭去，看一看她。

　　那個後視鏡，是他剛才上車時太匆忙，忘了把角度重新調一調。

　　於是，就那麼恰好地轉播了一場可憐兮兮的表情秀。

　　唉，一如既往的傻樣兒……

　　權至龍心裡歎著氣，這一次卻沒有把車停下來，特意去擁抱她。

　　後腦勺跟後腰都還痛著呢，短時間內還是不要再招惹比較好。

　　而副駕駛座那邊，還完全沒察覺自己被偷窺了的薑撒朗，眼裡的淚水還是半幹，眼睛卻又猛然瞪大了。她從耳機中聽到了一段讓她極其震驚的話——

　　「你和至龍待在一塊，我倒是放心。但凡事也別都相信他，就像伊道賢前輩前兩天告訴我的，你們在日本喝醉了酒，第二天伊道賢前輩趕著回國，至龍攔在你的帳篷前不讓人把你叫醒，自己拍著胸脯說陪你在日本多待幾天散心。結果好像轉頭就騙了你，說你答應了跟他一塊兒去什麼狂歡節是吧。伊道賢前輩是覺得有個人盯著你，一起去狂歡節上轉轉也不錯，所以才沒有拆穿至龍。我其實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你們兩一起去玩，我覺得沒什麼，他也不會真的對你怎麼樣，還能幫著我們照顧你一點。但是我們該知道的還是得知道，至龍對你使著心眼呢，你別太信他。」

　　薑撒朗：「……」

　　偷望後視鏡的權至龍：咦？怎麼又換了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別的好像沒什麼要交代的了……啊，對了！伯母昨天往公司裡打過電話，問你怎麼去日本了，准碩歐巴說你去參加搖滾節，同時因為公司裡的一些事，最近需要在國外待一陣子。」

　　「嗯，我知道了。」

　　女孩抿了抿唇，眼眸中，有傷心與失落一閃而過，繼而又迅速恢復平靜。

　　她再一次迎著陽光笑起來，道：

　　「那麼，回去再見吧，雅中歐尼~」

　　那天，權至龍開著車，兩人去市內最大的超市，以及戶外裝備店買了近一車的東西。Burning man是每年都會在黑岩沙漠舉行的反傳統狂歡節，每年都有數萬擁有著奇思妙想的年輕人，追逐著自由與荒誕而來。他們在八天時間裡，通過自己的雙手與想像力，在原本寸草不生的黑岩沙漠中，建造起只屬於他們的獨一無二的城市。而八天之後，所有人全部撤走，所有人們存在過的痕跡，也全都抹去。

　　八天，是這群burner向沙漠借來的狂歡時間。

　　八天時間裡，城市中唯一的公共建築，只有廁所。唯一提供售賣的物品，只有冰和咖啡。

　　姜撒朗與權至龍兩人，都曾經聽過這狂歡節的鼎鼎大名，但是都第一次來。兩個菜鳥都不知道該作何準備，乾脆就先奔著最基本的需求而去。買了乾糧，買了能容身的帳篷，以及為了應對突發狀況的一點藥品和小武器——若干瓶辣椒水以及電擊棍一根。

　　對此，薑撒朗表示：「歐巴，你要是真的怕營地裡□□，不如把電擊棍多買幾根，辣椒水估計很難大範圍使用……」

　　權至龍一臉嚴肅地把辣椒水電擊棍全放進薑某人的背包裡，拉上拉鍊後又拍了拍，把背包扛到自己肩上道：

　　「都是給你準備的！外國人比較豪放，有對你搭訕的就直接噴！」

　　薑撒朗：「……呵呵。」

　　現在誰對她有比權至龍更豪放？

　　亞洲人在歐美人眼中本來就顯小，這一路過來已經好幾個人把她認成十四五歲了好麼。雖然也有早熟的美國小屁孩笑呵呵地過來打招呼，但除了權至龍這個蛇精病，誰一上來就對她動手動腳的？

　　兩個人，一輛車，車子後座跟後備箱裡，全是塞得滿滿的吃的穿的用的住的。

　　一路往黑岩沙漠開著，開得越近，路旁的車流便越是擁堵。有噴繪得十分個性的私家車，有穿著奇裝異服直接在卡車頂上揮舞旗幟的年輕人，甚至還有騎在馬上，一身西部牛仔造型的金髮男孩。

　　但無論怎麼看，似乎也沒有像他們兩這樣，為了舒服而直接弄了一堆野營物資的……

　　於是權至龍的車越開越慢，很是心虛地墜在了大車流的後面，他轉過頭來向女孩發問：

　　「要不我們回城再買兩把吉他？」

　　之前買東西時，只想著有他在，就不能讓女孩在野外住得不舒服。然而忘了，這是個標榜自由與自我的集會，人們來這裡不是為了享受，而是為了肆意張揚尋找自我。

　　對於他們兩個歌手來說，最為張揚的自我是什麼呢？

　　當然是他們的音樂。

　　於是這時候才想起來，至少該帶兩把吉他……

　　「吉他不用了，歐巴，我跟你商量件事。」

　　薑撒朗也轉過頭來，對著權至龍微微地笑。

　　「歐巴的生日是八月十八號對吧，正好就是明天，明天我給你過完生日之後，我們兩就分開吧，各自玩各自的，可以麼？」

　　權至龍瞪大了眼：「呀！你可是答應過我……」

　　「歐巴。」

　　女孩定定地看著他，「那是你騙我的，我很討厭別人騙我。」

　　權至龍：「……」

　　眼神暗了暗，右手無謂地在方向盤上狠捶一下。前方的沙漠，已經隱約可見了，甚至都能看到一大片停下的車，以及乾涸荒蕪的沙丘當中，零零散散搭起來的幾叢帳篷。

　　明明……已經很近了。

　　而且還是他的生日啊。

　　權至龍扯了扯嘴角，試圖挽留道：「東西不好分……」

　　「我只背走我自己這一個背包，帳篷之類的，之前你讓老闆運到車子裡來時，我就已經退了一半，後備箱裡是空的，後座裡夠你一個人使用。」

　　女孩靜靜地說，權至龍抿緊了唇，沒有回話。他把目光定在前方，車子卻越來越慢，最後乾脆就在路邊上一停。壓制了許多遍的怒火，忽然就再也沒辦法安分待著，一股腦兒，全都在這瞬間竄上來了。

　　「就那麼討厭跟我在一起？」

　　陰沉著臉，聲音中再也沒了以往的和煦與包容。

　　「不討厭。」

　　女孩靜靜地說，「但也不想要在一起。」

　　那話刺得權至龍的心臟猛地一縮，隨後便是尖銳的疼痛。像是有人在心臟下邊開了個口子，現在有些漏風，而且還稀裡嘩啦地往下掉著東西——他的期待、他的喜歡、他的隱忍、他的尊嚴……

　　全都血肉模糊地掉下來。

　　「薑love。」

　　權至龍低垂著頭，忽然狠狠說了一聲：

　　「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在痛苦！」

　　女孩微微一愣，視線中，旁邊的權某人已經快速解了安全帶，推開旁邊車門俐落下車。轉了個身，便黑著一張堪比鍋底的臉，徒步向著人聲鼎沸的沙漠營地邁去。

　　姜撒朗立馬也推門下車，急急地跑過去，拉著權至龍的胳膊。

　　「歐巴！車子……」

　　權至龍把那溫熱的一雙小手狠狠甩開，頭也不回地道：

　　「扔了，或者另外找個男人給你開進去。」

　　與沙漠離得這樣近，呼吸間其實已經能感受到塵埃的味道。這荒漠上是夏日高陽，刺眼陽光火辣辣地照射下來，刺得皮膚滾燙，同時又針紮一樣地疼痛。

　　權至龍僵著臉僵著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著。

　　被甩開的薑撒朗乾脆跑到了他前面，張開了雙手阻攔——

　　「至龍歐巴！你至少把證件和錢包帶上！」

　　瞪著眼睛語氣嚴厲，居然也是隱隱動了氣的模樣。

　　「呵呵。」

　　權至龍直接繞過去，繼續走。

　　「權至龍！！！」

　　氣瘋了的女孩，在後面大聲吼著。可是被喊的那個人不管不顧，眼睛直直地望向前方，瘦削的背挺得筆直，任身後的人怎麼喊都不回頭。

　　呵呵，這一次，是真的沒辦法再忍讓了。

　　沒辦法再妥協。

　　權至龍在心裡怨恨著，又嘲諷著。

　　怨恨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喜歡上，也怨恨為什麼沒有晚一點讓她發現。

　　嘲諷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甘之如飴地想要被人埋了，人家連坑底都不想讓他待。

　　大半年來，他像個小丑一樣圍在她身邊蹦躂。其實說實話也快夠了，真的快夠了。

　　快夠他能為她做到的極限了。

　　真的……快夠了……

　　權至龍大跨步往前走著，好久沒有氣憤過，更沒在這樣的高溫下劇烈運動過。粗重的呼吸把他的胸口拉成了風箱，他重重地呼著氣，步伐卻越來越急。迎著亙古荒涼的沙漠，迎著烈日陽光，一股股濁氣都從心底深處湧出來，再順著呼吸吐出去。

　　忽然間覺得，仿佛一切都可以放棄。

　　反正，愛誰不過也就那麼一陣，不是麼？

　　輪胎快速滑過地皮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權至龍心頭湧上些不好的預感，步伐在原地頓了一頓，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轉身時。那一輛熟悉的車，就已經擦著他的半米之外飛馳向前。

　　「呀！薑love！！」

　　這一次輪到他吼了，那車速太快，快到他聲音都有些顫抖。

　　手腳忽然都有些不聽使喚了。

　　汽車向前，飛速向前，越過了他之後，足足又開了一百多米，然後才猛然停下，在地上擦除呲的一聲長長的聲響。

　　權至龍咬了咬牙，重新大步向前，快速接近車子停下的地方。

　　而幾秒種後，他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沒有跑。

　　因為就在他只走出了十來米的時候，一百多米之外的薑撒朗，已經打開了後座車門，使出了全部力氣，把後座裡的所有東西都往下一推。帳篷、衣服、鍋爐……全都重重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女孩扔下這所有東西後，又轉去駕駛座旁邊，拎出由權至龍出資購買，同時與薑撒朗的背包疑似情侶款的某個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

　　拎出來，手一松。

　　背包也掉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呀！！！」

　　還隔著二十來米，權至龍加快了步伐，幾近於競走。

　　然而女孩忽然轉過身來，直直地伸出一隻手來，沖他豎起了中指。

　　已經飆到近四十度的沙漠邊緣，女孩的短髮被狂風卷了起來，細碎地蒙在了臉上。可是，在那肆意飛揚的黑髮之間，女孩明亮的雙眸，緊抿的唇，倔強昂揚的脖頸，反而更加顯眼。

　　那是第一次，薑撒朗沖著權至龍爆了粗，而且還不是以語言的形式。

　　她用的是行動。

　　把所有屬於權至龍的東西都扔下來後，在權至龍被那手勢驚得停下腳步的瞬間。女孩又竄回了車上，坐回了駕駛座裡。又是刺耳的一聲摩擦，車子壓著路邊的幾根枯草，迅速地轉了個彎。

　　由前往沙漠的方向，變成了離開。

　　車輪子緊壓著路邊的一堆黃沙，撩起一陣洪流般的沙土後，飛一樣地向著來時的路，開遠了，越開越遠。

　　「撒朗！！！」

　　權至龍擔心得快要發狂，拔起雙腿在後面緊追。

　　徹底地像個傻瓜一樣了。

　　可是，怎麼追，都再也追不上了。

　　他喜歡的那個傻瓜，他用了大半年的時間細細守候的傻瓜。

　　最終，還是把他拋下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87章 02.15

　　姜撒朗把車開出一千多米，剛拐過兩三座沙丘，就收到了申雅中的來電。

　　「至龍說你自己一個人開車走了？不要命了麼？！你現在馬上停下來！」

　　電話那頭，申雅中明顯出離地憤怒了。一向溫和優雅的女神，這次的怒吼聲，都從聽筒裡溢了出來，讓接電話的人，都忍不住把手機從耳邊移開了兩寸。

　　「歐尼，我已經停下了。」

　　等申雅中怒吼完畢，女孩才重新把手機放回來，輕輕地說。

　　在她剛才看到申雅中來電時，其實就已經停下。

　　畢竟就她一個無證駕駛的、以前只跟著表仁厚學過幾次開車的菜鳥來說，在高速行駛中把握好方向盤，就已經是高難度動作，實在是沒辦法再一邊開車一邊接電話了。

　　「你……算了！你現在在原地別動，我找個朋友過去接你。」

　　「哈哈不用，我直接叫保險公司的人或者代駕過來吧，歐尼你別擔心。」

　　「我怎麼能不擔心？撒朗，再怎麼生氣都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知道麼！」

　　「嗯，對不起。歐尼剛才是我太衝動，之後不會了。」

　　女孩把車停在路邊，右邊的前後輪都壓在了馬路的外面。車子身後的那一千多米里，沿路的枯草都被壓得東倒西歪，漫漫黃沙中也有明顯的一道軲轆印兒，細看的話也有些七扭八拐。那是她以前剛學開車時的毛病，總是怕與對向車道上的人或車撞上，所以路邊沒人的時候，盡可能地往自己這邊的路外邊偏。隔了幾年沒碰過車，她剛才，其實自己都沒怎麼留意到，原來一路上都把右輪胎偏到了馬路外面。

　　她還以為自己開得挺好的來著……

　　薑撒朗一個人坐在車裡，用濕巾給自己擦汗。

　　烈日下，停下的車子裡簡直像是蒸籠。

　　她的額角早就已經開始冒汗，細細的汗滴滑到了眼角，激得她睫毛猛地一顫，然後便不由自主抬起手背想要擦汗。可是抬起手來才發現，露在外面的手臂到手背上，居然也都覆上細細的黃沙，因為身體的熱度與冒出的濕汗，便也都附著在身體上，黏黏的讓人很是負擔。

　　於是只能取了濕巾出來，把臉上和手上，所有露出來的皮膚，都細細地擦了一遍。

　　那樣的清理，大概花了她四五分鐘。

　　擦完後把垃圾扔進車裡的塑膠袋當中，眯著眼又望瞭望空空蕩蕩的馬路。

　　心中，輕歎口氣。

　　外殼也覆上些黃沙，然後又被微風漸漸吹淨的車子，在空曠的馬路上又是猛地倒車轉彎。輪胎發出很受折磨的連番呻.吟，等略微安靜下來一些之後，便是又行走在了前往黑岩沙漠的路上。而且這一次，女孩開得比剛才慢了許多，她細細回憶著表仁厚以前教她的技巧與注意事項，這時候後背上，才猛然又驚出些冷汗——

　　剛才一瞬間她完全是跟隨本能行動，此時冷靜後再細想起來，才發現似乎連油門和刹車各自的位置，都已經記不太清了。

　　她就這樣一路慢慢蹭著，又蹭回了之前扔下帳篷等東西的地方。

　　權至龍就坐在那堆東西裡，上身穿著花俏的半袖襯衫，下面是絲質面料的西裝短褲，涼快倒是很涼快，可就是不怎麼遮陽。他埋著頭，手肘都撐在自己的膝蓋上，然後抱著頭。只是在聽到這邊有車過來時，轉過頭來淡淡望了一眼。然而很快，又把頭埋了回去。十指都插入自己的頭髮裡，埋著頭一言不發。

　　姜撒朗把車停在了離他一米多的位置上，然後自己走下車來，彎下腰在一堆雜亂的東西中撿了瓶未開封的礦泉水，擰了瓶蓋後，又蹲著遞到權至龍的面前。

　　「歐巴，喝水。」

　　一邊說一邊掰著權至龍的額頭，想讓他抬起頭來。

　　權至龍把手往後一仰，快速擺脫了女孩的手，然後立馬又變回原先的姿態。

　　沉默而又任性的抵抗。

　　「再怎麼生氣也別拿命開玩笑。歐巴這裡是沙漠，要是脫水就不好了。」

　　薑撒朗左手傾下塑膠瓶，右手在下面接著礦泉水，拱起手心聚起小小一抔之後，向著權至龍完全暴露在陽光中的脖頸後面，輕輕一拍。已經被高溫帶得有些溫熱的液體，順著權至龍的脖子，向著後背，以及身前的鎖骨，都蜿蜒而去，濕意驅走了一些暑熱，讓人心中的煩悶也減少了許多。

　　「後腦勺還疼嗎？」

　　女孩輕輕地問，還帶著些濕意的右手，在權至龍的後腦勺摸索。腦袋後邊，離頭頂三四釐米的地方，果然有些微腫。薑撒朗就閉緊了五指，把那一處腫了的地方緊緊捂著。然後又將整只左臂都抬起來，把礦泉水瓶懸在權至龍的頭上，瓶口向著他的頭頂，慢慢地沖刷下去。

　　嘩啦嘩啦，像是下了小雨一樣。

　　除了被那只小手捂住了的地方，頭頂的其餘位置，全都被淋濕。

　　還剩著些許涼意的礦泉水，在黑髮間穿梭，滲入到頭皮表層，濕意沖進了大張開口喘氣的毛孔當中。

　　而權至龍，就在那樣的涼爽中抬起頭來，也不管他這樣一動，水瞬間就流到了他的額頭上、衣服上……權至龍並不管那麼多，他只是抬起頭，委屈地看了身前的女孩一眼。然後忽然間雙眸一紅，他抬起雙臂抱住她的後背，手從她的腰間環過，頭埋進了她的發尾當中。權至龍把她摟得很緊，緊到女孩都有些喘不過氣，於是又撐著他的肩頭想要掙脫。

　　可是權至龍沒有再放開，他抱著薑撒朗，把頭埋在她的頸側，唇抵著她的鎖骨。

　　「撒朗，我以為你不會回來。」

　　唇瓣抵著鎖骨蠕動，似觸非觸，似吻非吻。

　　薑撒朗身體猛然一僵，因為那呢喃，也因為那觸碰。

　　她咬了咬牙，抬起左手來，把依舊剩了小半瓶的礦泉水，全都狠狠潑在權至龍的頭上。瓶口直直向下，再也不像之前那樣溫柔，而是任液體猛地沖進發間，毫無遮掩。那潑下去的水，可能還沖到了後腦勺的傷口附近，因為某個瞬間，薑撒朗感覺到權至龍忽然倒抽了一口氣。

　　「至龍歐巴，不要再對我使苦肉計了！」

　　女孩恨恨地說，把倒空了的瓶子往旁邊一扔，空出來的兩隻手都推著權至龍的額頭。

　　權某人被推得重心不穩，所以即便再怎麼不舍，也還是放開了。

　　擁抱過後，一個人坐著，一個人蹲著。

　　坐著的人把蹲著的人死死盯著，蹲著的人把坐著的人狠狠瞪著。

　　就這樣視線交流了一會兒，權至龍甩了甩頭，把未幹的水滴甩得四處飛濺。

　　「呀！！！」

　　姜撒朗立馬站起來往後跳了好幾步，回頭一望，乾脆再退兩步坐回了車上，咬牙切齒地又瞪了權某人幾眼後，忽然又荒唐地笑了。她心中再歎口氣，臉上卻是輕輕勾著唇角，一雙眸子輕輕淺淺地望向權至龍，道：

　　「上車吧，至龍歐巴。」

　　權至龍再甩甩頭，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幾步也走回車邊，就站在薑撒朗坐著的副駕駛門外，掰著車門一臉嚴肅道：

　　「這次我們先說清楚，你到底讓不讓我追？接下來八天你到底陪不陪我？」

　　薑撒朗：「……」

　　眼睛一瞪，往車門外挪了挪身體，似乎又要氣衝衝地下車。

　　權至龍眼疾手快，一手掰著車門，另一隻手已經快速堵了另一邊的通口。他站在車門外，把出路死死堵住。略低著頭，眼望著剛才差點都撞入他懷中的女孩，眼眸沉了沉，又道：

　　「或者你告訴我，你現在還愛朴前進前輩嗎？還想跟他複合？」

　　姜撒朗面色冷了冷，語氣也驟然變得低沉。

　　「至龍歐巴，你別過分。」

　　權至龍輕輕一笑，道：「剛才我決定了一件事，你想知道嗎？」

　　「……不想！」

　　權至龍繼續笑，「如果你現在看著我的眼睛，說你因為樸前進而無法接受我，說你還愛他，所以沒辦法喜歡我，那我現在立馬轉身就走！不會再頂著太陽坐在這裡等你，而是叫一輛車直接到機場，坐最近的航班回到首爾。以後，就像你之前所期望的那樣，我們回到以前。不過那個以前的時間點，就不能再由你來決定了，我如果要回去，就回到我們壓根兒都還不認識對方的時候，你是我沒見過面的雅中露娜的妹妹，我是你的歌手前輩，僅此而已。」

　　薑撒朗：「呵呵，你愛怎樣怎樣吧。」

　　權至龍掰著車門，執拗地繼續問道：「你還愛他麼？」

　　「還愛麼？」

　　「愛到怎麼都沒辦法接受我？」

　　「要等他服完兵役後，再重新在一起嗎？」

　　「再也沒辦法像愛他一樣再愛上其他人了麼？」

　　權至龍堵在車子旁邊，一遍一遍地問著，像是沒有感情只是在執行任務的機器人一樣。眼睛卻一直死死釘在女孩的臉上，注意著她任何一絲的表情變化。而被他反復問著的那個女孩，明顯開始情緒不穩。她先是把頭往旁邊一側，視線有些遊移，動作間也顯得回避。可是被問了好幾遍之後，她抿著唇，忽然昂起了頭，似乎在忍耐某些想從眼眶裡沖出的東西。

　　「就告訴我這一件事，你還愛他麼？」

　　權至龍還在逼問著。

　　「不愛！不愛！！！」

　　女孩忽然就轉過頭來，把權至龍往外一推，大聲怒吼：

　　「當初分手的時候就不愛了！被扔下的時候就不愛了！歐巴你滿意了吧？現在滿意了吧？！」

　　權至龍依舊站在車門外沒動，在他的對面，薑撒朗的眼眶通紅。那女孩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委屈與憤怒。大概還因為嘶吼得太用力了，臉上的肌肉都被扯動，於是淚水也終於從眼眶中大滴墜落。

　　「我現在沒辦法喜歡人，是因為我真的已經好累了！我想要一個人！我不想再對任何人遷就些什麼！歐巴你就不能放我一條生路麼？不是喜歡我嗎？不能也為我考慮一下麼？」

　　薑撒朗推不動權至龍，乾脆就扯了他胸前的衣服，提起來死死拽著。

　　「我就想一個人痛痛快快地哭！就想在沒有一個人認識我的地方，做一個誰都不認識的我！歐巴你不懂麼？你明明知道我現在只想喝酒發狂的不是麼？！」

　　女孩拽著權至龍的衣服，把他的絲質襯衫拽得胸口兩團皺紋。

　　她紅著眼，肩頭抖動。

　　吼完之後就開始嗚嗚地哭，完全像是水閘壞掉了一樣，淚水不要錢一樣地往外洶湧。

　　「撒朗，對不起。是歐巴對不起你。」

　　權至龍上前攬了女孩的肩，這一次是把她按入自己懷中，按在他狂跳著的心口。

　　「和歐巴在一起不用遷就啊，在歐巴懷裡也可以痛痛快快地哭。我們都很擔心你，所以沒辦法放你一個人走，知道麼？撒朗，累的話就說出來，歐巴可以給你擁抱，可以背著你走，也可以陪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陪你喝酒陪你發瘋，全都可以的。所以不要總是想一個人溜走，好嗎？」

　　姜撒朗把頭埋在這一個滾燙的擁抱當著，靜靜聽著，忽然變得沉默。

　　她揪著權至龍的衣服，居然因為剛才哭得太狠，而打起了嗝。每打一個嗝，身體便跟著一抖，她那縮著肩膀的一把小骨頭，抖起來頗有些瑟瑟發抖的小可憐模樣，就連淩亂的發尾都跟著顫抖。權至龍摸著她的頭髮，在她的頭頂輕輕笑著。之前被咬過的另一隻手臂，卻把她抱得更緊了，手在她的後背輕輕拍著，一下一下，輕緩悠長的節奏。

　　那動作讓她緩解了許多，眼淚漸漸收了，心緒也慢慢平復。

　　「我愛你，撒朗。」

　　權至龍摸著她的頭，輕輕地說。

　　薑撒朗抬起頭來，紅腫著雙眸問他，「為什麼？」

　　「不如這樣吧。」

　　權至龍微垂著頭，望著女孩開心地笑了。

　　「接下來我們有八天的時間，你來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這樣難過，而我也告訴你，我到底是怎麼愛上你的。」

　　「你覺得這樣可以嗎？我保證原原本本說出我的一切。」

　　烈日灼灼的沙漠邊緣，權至龍攬著薑撒朗，輕輕地問。

　　而被他抱著的女孩，也靜靜地望了他許久。久到權至龍又開始不安，是不是他又想錯了，是不是他又搞砸了。權至龍的瞳孔不安地晃動兩下，下一個瞬間，卻聽到自己懷裡的人輕輕答了聲——

　　「好。」

　　「嗯？你說什麼？」

　　權至龍懷疑是自己幻聽，忍不住確認。

　　「我說，好。」

　　女孩輕輕一掙，從權至龍的手臂間退了出去。她轉頭找了濕巾，在自己臉上大略擦了擦之後。又整理著頭髮，把權至龍往外推開，自己跳下車來，往旁邊走了兩步。

　　「你去哪兒？」

　　權至龍不安地跟緊了，他現在依舊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剛才到底是聽到了什麼。

　　「把東西重新搬上去啊。」

　　薑撒朗指著路邊那一堆野營必需物品，回身沖著權至龍笑。

　　頭髮還有些亂，眼睛依舊紅腫。可是笑容已經恢復了明朗，她眉眼彎彎，沖著權至龍招招手道：

　　「都是花錢買的呢，歐巴你也快來幫忙！」

　　那一天，薑撒朗與權至龍，達成了某種和解。兩個人各退一步，或者又像是，兩個人都往前邁了一步。他們最終到達營地的時間太晚，好的位置都已經被別人霸佔，於是就只能開車尋個角落，然後又手忙腳亂地一起研究著，到底該怎麼在沙地上搭起帳篷。

　　「晚上你睡帳篷裡面，把辣椒水和電擊棒都放在身旁，有任何問題都直接喊我名字，我就在旁邊車裡，晚上不關車門，你輕輕喊我估計都能聽見。」

　　「歐巴，晚上才是狂歡的開始呢，而且這只是狂歡節，不是要暴.亂，辣椒水你留著吧，算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兩個動手廢一邊折騰著帳篷，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用我買的東西送給我當生日禮物？呀，薑love！你好歹也是TBB的大股東啊，摳成這樣別人會以為你們TBB快要倒閉了的！」

　　「我去東京那天丟了錢包，現在身上只有伊大叔給我的卡……機票錢和過來吃喝的費用都欠著你呢，要不等我回去之後，再一塊都補給歐巴你吧。」

　　「丟錢包？我說你怎麼搭陌生人的車去音樂節呢。現在身上有現金嗎？我在機場換了點，這些都給你，也不知道這兒到底能不能刷卡。」

　　「歐巴，我不用，這裡除了冰和咖啡都不賣別的，也沒什麼用錢的地方。」

　　「那也拿著，我喜歡丟三落四，錢放我這不安全！」

　　「……歐巴你在東京丟過錢包麼？沒丟過就別跟我說不安全。」

　　「我在韓國丟過！我在機場還丟過好幾次行李呢！」

　　「好吧你贏了。」

　　「喏，錢拿著！」

　　「等我回去就還你……啊！或者等出去後我讓雅中歐尼給歐巴你轉帳。」

　　「不要現金！只允許以請吃飯或者請看電影請喝酒的方式償還！還有啊，現在我兜裡一分錢都沒了，我要是渴了熱了想喝冰咖啡了，撒朗你記得要給我零花錢。而且不許離我太遠，萬一我急需錢卻找不到你怎麼辦！」

　　「歐巴你還是把錢都拿回去吧。」

　　「我不要！錢放我這裡不安全！」

　　「……」

　　吵吵鬧鬧，帳篷搭了半個多小時都沒搭好。

　　後來還是旁邊一個棕發大男孩看不過眼，熱情地走過來提供幫助，三兩下把單人小帳篷搭好。然後，棕發男孩又以十分戲謔的目光，看了看小帳篷，再看看這兩位亞洲人，男孩豎起大拇指來贊道：

　　「sweet couple！」

　　「哈哈哈~」

　　權至龍笑眯了眼，咧著大白牙回道：「thank you~」

　　「呀！」

　　薑撒朗又瞪他一眼，解釋道：「we』re not……唔。」

　　權某人熟門熟路地用手捂了她的嘴，而且還是手臂從女孩的腦袋後方繞過，像是圈著她的脖子一樣地繞了一圈之後，才親昵地捂了她的嘴。

　　「噓……給歐巴點面子呀。」

　　男孩垂下頭來，壓低了聲音，在女孩耳邊軟聲軟語地求。求完之後，卻是完全不顧薑某人的瞪眼與掙扎，直接轉頭，更明朗地露出大白牙來，理直氣壯地問道：

　　「my girl is so cute！Isn』t she？」

　　「yea~」

　　棕發大男孩又笑眯眯地豎起了大拇指，而這一次，是只對著權至龍。

　　等炫耀「女友」完畢，權至龍終於與那棕發男孩告別，然後終於放開了捂著薑某人的手之後。

　　「呀！！！」

　　薑撒朗一把將權至龍推開，呸呸兩聲道：

　　「你手上全是沙！」

　　「啊對不起對不起。」

　　權至龍沒想到女孩剛才的掙扎是為了這個，手忙腳亂地從車裡翻出水來，拎了瓶蓋遞到薑撒朗唇邊。

　　「快漱漱口，抱歉我剛才都忘了。」

　　女孩接過水，咕嚕咕嚕漱口完畢，手裡還剩下大瓶水，卻忽然間全都向權至龍潑來。

　　「不是說好不這樣了嗎？！權至龍你老是出爾反爾！」

　　一邊潑一邊三兩下跳得遠遠地，向著權至龍指控。

　　「呀！我們約定好的，只是對彼此坦誠好麼？」

　　權至龍頂著礦泉水接近，襯衫都濕得黏在身上，走近後卻一把將人摟進懷中，而且還從旁邊的車裡也拎了瓶水出來，趁著薑撒朗沒注意扭開瓶蓋，向她的頭頂也狠狠倒下。

　　「我覺得你很可愛！這就是我的真心！我完全坦誠友好地履行了我們的約定……」

　　「權至龍，你還能更無恥麼？！」

　　女孩被水淋濕了衣服，單薄的T恤往身上一裹，裡面的痕跡便透了些出來，嚇得她立馬抬起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胸口。

　　「能。」

　　權某人眼神一暗，握著女孩的肩頭狠狠一轉，瞬間便把她按進了自己懷中，用自己的擁抱，擋去了她身前微微透出的一些顏色。同時又抬起了手臂，低下了頭。

　　手捏在她的下巴，頭貼著她的額前滑下。

　　輕輕地，在像微風裡的落葉一樣顫抖的眼睫毛上，吻了一口。

　　「權至龍！！！」

　　女孩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狼狽了，腳上落了火石一樣狠狠跳開。

　　然後又手忙腳亂整理自己的衣服。

　　被連名帶姓吼了的人，卻笑得很歡。不過倒是動作很快地一抬手就扯下自己的衣服，那絲質襯衫的扣子，全部都直接被崩開，落進沙漠裡面。權至龍拿著自己的襯衫迎過去，在女孩警惕的目光中，輕輕披到她的身上，從前往後地捂住了她的身體和手臂。

　　「撒朗，今天你問我為什麼的時候，我忽然想通一件事。」

　　權至龍很是得瑟地笑，笑著望向被他捂住的薑撒朗。

　　「我能感覺到你其實也挺喜歡我，要不然不會這樣縱容我。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一直不肯鬆口。之前我以為那是因為樸前進，可今天你問我為什麼愛你的時候，我才忽然間想通了……」

　　「想通什麼？」

　　薑撒朗靜靜地望著他。

　　「你怕我是在玩對吧。因為我一剛開始追你的時候，你就覺得我是被你的態度給激的。後來我也總是半開玩笑地逗你，告白時還選在你和樸前進的事情曝光那麼敏感的時候……撒朗，你怕我不是真的喜歡你是吧。」

　　女孩望著權至龍，一動不動。不贊同，不反駁，不解釋，也不詢問。

　　「所以我們兩現在需要坦誠！比如說……」

　　權至龍滿含笑意地望著她，忽然又垂下頭去，在之前沒親到的眼眸上又吻了一口。

　　「非常可愛的撒朗xi，我從去年六月份的時候就想這麼吻你了！這是我的真心話。」

　　2009年6月份，是薑撒朗小手在權至龍背後輕輕一抓，再站到朴前進身旁時，雙頰緋紅、眼眸明亮，眸子像被水洗了一樣，但清澈透明的眼眸中，卻泛著某種讓人揪緊了心臟的淡淡哀傷的時候。

　　權至龍那天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她大概是哭過。

　　後來再想起那天時，不知為何，就很想吻吻那雙哭過的眼睛。

　　而他現在終於說出口了。

　　「在去年六月份以前，就一直覺得你很可愛。那天晚上你被他帶走之後，我後來又和勝弦哥他們喝了很多，回家後就一直在想你是怎麼了，到底怎麼了……我覺得那時候，我可能就已經開始喜歡你了。」

　　權至龍保持著拎著自己襯衫，把女孩捂著的姿勢。

　　這樣的姿勢有些傻，而且他的身材也不算好看，風在他背後一吹，抬起來的兩隻胳膊上就全都是雞皮疙瘩。

　　女孩沉默地望著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於是權至龍就繼續傻站著，幾秒鐘後，忽然又眨眨眼睛，道：

　　「現在我說了我是怎麼喜歡你的了！是不是該換你了？雅中露娜給你打電話時為什麼哭？」

　　薑撒朗愣了愣，兩秒鐘後終於還是又怒吼出聲：

　　「……權至龍你個偷窺狂！！！」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01

第88章 02.15

　　2010年8月，TBB裡面，楊名碩在折騰著融資上市。

　　從年初被撩下了社長之位之後，楊名碩在公司出現的時間少了許多。偶爾出現時，也總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練習生的考察上面，對於青鳥團音源失竊，幾經波折後終於發出正規二輯，然後隊長姜撒朗又是被爆抄襲又是爆出戀情這一系列的事，似乎都不太關心。

　　但那陣子，李准碩還是查到了，在處理薑撒朗抄襲與第三者傳聞的過程當中，他們所遇到的，不僅是來自於四面八方外部的阻力，同時也有來自於公司內部的消極，就連他們公司內部都有人想要刻意攪亂這一灘渾水。李准碩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是誰在搞鬼，而且同時，他也覺得楊名碩不該這麼短視——青鳥團是公司現在的頂樑柱，楊名碩就算再想打壓薑撒朗，也不該暗地裡在背後這樣使絆子。

　　從那時候，李准碩便決定與楊名碩來一場正兒八經地較量。

　　不再是像之前帶著薑撒朗那樣，大多的事情都尊重她的意見，姜撒朗顧念著楊名碩這兩年的照顧，他就也不主動去做些什麼。

　　這一次，正如申雅中所察覺到的那樣。

　　李准碩打算認真地開始玩這盤棋了，不會再因為什麼曾經被表仁厚託付這家公司的恩情而縮手縮腳、顧慮許多。所以李准碩與申雅中兩人意見一致地，把薑撒朗從公司裡支開了。

　　作為青鳥團的隊長，也作為在公司裡擁有著絕對話語權的股東。

　　薑撒朗不蠢，但天性重情重義。

　　有些事，如果逼著她去學的話，她倒也都能學會。

　　可那些爾虞我詐冷血無情，對於她來說，畢竟還是太不適合。

　　申雅中讓李准碩在考察過那個女孩之後，認可了這女孩是個值得他幫助的小姑娘之後，就別再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去消磨薑撒朗身上的靈性與天分。李准碩雖然洞悉出申雅中那明顯就是心疼護崽了，卻還找著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飾，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申雅中說得沒錯——

　　比起薑撒朗來說，申雅中才是更好的合作者。

　　整個青鳥團裡面，或者說整個TBB裡原本由表仁厚帶出來的原班人馬裡面，申雅中都是最適合與李准碩聯手，一起應對楊名碩一系列動作的那個人。因為申雅中是商人的女兒，她和李准碩一樣，骨子裡天生就流淌著運籌帷幄、殺伐決斷的血液。

　　而某種角度看來，他們兩，甚至與楊名碩，都能夠算作同一類人。

　　所以TBB這盤棋，當然該由他們三個來玩。

　　八月盛夏，首爾清潭洞的TBB小破樓裡，李准碩吹著空調，整個人癱在沙發上，懶洋洋地對對面沙發裡的女孩道：

　　「這兩天楊代表又找了幾個投資人，而且還在試圖說服包括劉在碩xi在內的好幾位頂尖藝人，打算借由大牌藝人加入的噱頭拉來更多投資，然後在融資上市的過程中逐漸稀釋撒朗手裡的股份……」

　　「嗯。」

　　對面的申雅中點點頭，視線從膝蓋上的一疊財務報表裡抬起來，道：

　　「劉在碩前輩明後天過來簽約是吧，歐巴你注意著點，別讓楊代表跑公司來給劉在碩前輩難堪。」

　　「哈~」

　　李准碩笑出了聲，「楊代表也不至於做這麼沒有格調的事啊！其實關於他上市的那個計畫書，我也還挺認可的，能多一些藝人加入公司的話，我也都覺得挺好。」

　　「是都挺好。」

　　申雅中又點點頭，把那一疊報表仍在沙發上，理了理衣服站起身來道：

　　「求同存異吧，一邊謀求公司的長遠發展，一邊也不能讓他太欺負我們了。李社長，辛苦你了。」

　　面容姣好的女子笑得溫和，走過來輕拍李准碩的肩膀，拍了兩下後便繼續往門口走。

　　李准碩卻突然從沙發裡直起腰來，轉過頭來提高聲音問道：

　　「現在公司裡局面不穩，你們四個日本出道的計畫暫緩。但接下來你跟赫拉的小分隊還出不出啊？這跟你那幾部電影的邀約時間可都是撞上的！你到底往哪邊跑？給我個准話啊！」

　　「先做小分隊吧。」

　　申雅中回過身來，撇了撇眉，道：

　　「打歌完了之後，赫拉就整天在弘大那邊野，總得讓她也收收心吧。而且我這邊電影也不急，那幾個劇本我都看過了，全都不太適合，還要繼續再等。」

　　「哈哈~」

　　李准碩趴在沙發上笑，「長得太美也是一種負擔啊~」

　　申雅中因為她的那張臉，在戲路上確實受到了諸多限制。韓國電視劇裡，因為觀眾的主要人群都是女性，所以女一要麼走可愛范兒要麼長得比較平凡或是親和，一上來就美豔值全開的，基本都是炮灰女二。申雅中美得仙氣十足，這樣的人設在韓國電視劇裡很少會成為女一，然而以她現在在演員界的咖位，也很難再去電視劇裡給人做陪襯了。而韓國的電影，一向都是男人戲比較多，出彩一點的女性角色本來就少，外加還又得考慮申雅中本身的顏值……

　　綜上，女神的顏值太高，咖位也慢慢上漲，這就導致了，她現在選劇本越來越困難……

　　李准碩半是恭維半是幸災樂禍，申雅中聽了後也就笑笑，繼續門口走，頭也不回地道：

　　「沒事，准碩歐巴你在公司勞苦功高，就算不帥也不用自卑。」

　　說話間已經走到門口，開了門閃出去，俐落地就把門給合上了。

　　一個人被留在辦公室裡的李准碩：「……」

　　他怎麼就不帥了？！哪只眼睛看出他自卑了？！！

　　勞苦功高的李社長憤憤不平掏出手機來，用自拍模式打量自己的臉。他最多……最多就是長得不像傳統型的帥哥而已嘛！眼睛這麼大嘴角自然上翹！看起來……還是很可愛的嘛！而且多有親和力呀！他每天笑眯眯地去食堂吃飯，人家阿姨都樂意多給他兩勺泡菜的好麼？！

　　八月，YG大樓的某間練習室裡。

　　李勝弦坐在滑輪轉椅上，腳踢在地上無聊地轉了個圈。旁邊音樂聲一停，和伴舞又排完一首歌走位的東詠裴走過來，一邊用毛巾擦著頭上的汗，一邊笑著對自家忙內道：

　　「怎麼，說過來看我演唱會準備得怎麼樣了，結果來了就坐在一邊發呆？」

　　東詠裴七月份時剛出了自己的SOLO專輯，接下將舉辦自己的第二次個人演唱會。這幾天就一直待在公司練習室裡，與伴舞磨合演出動作和走位，往後再過幾天的話，就該到演唱會現場去彩排了。

　　「唉……」

　　李勝弦深深地歎了口氣。

　　「至龍哥跑美國玩去了，塔普哥拍電影去了，哥你天天在公司裡泡著，大聲哥整天神出鬼沒……到底還有沒有人能陪陪我了？！」

　　東詠裴擦著頭發笑：「你不也才和朋友旅行回來？還需要我們陪？」

　　李勝弦抄著手哀歎：「朋友和成員不一樣啊，在成員裡我是需要人關愛的忙內！」

　　東詠裴笑得更歡：「這句話我會轉告給至龍和塔普哥的，等他們兩回來讓他們好好關愛一下你！」

　　李勝弦蹭地一下從座椅上彈起：「哥！」

　　眼睛瞪圓了，張開了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似乎忽然又覺得無趣，就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撓了撓頭，聳聳肩道：

　　「哥你辛苦了！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說完之後就蔫頭耷腦地走了，看得身後的東詠裴一頭霧水。

　　「呀，這群人到底都是在想些什麼啊……」

　　東詠裴自言自語地感慨著。

　　而他口中的「這群人」，包含了莫名其妙跑他練習室裡來唉聲歎氣的李勝弦，包含了最近神出鬼沒的薑大聲，也包含了行蹤飄忽不知何時居然跑去了美國的權至龍。

　　一個一個，都不省事啊。

　　東詠裴唏噓歎惋，把擦汗的毛巾扔去一邊，立馬又返回練習室中間。熟悉的音樂聲響起，又是下一首歌的練習編排。

　　而也被東詠裴列上了「不省事」名單之一的李勝弦，無精打采地從練習室裡出來之後，自己一個人下了樓，與沿路的同事們打著招呼，很快便走到門口，坐上了自己的車。

　　沒有急著發動引擎，而是從兜裡掏出手機來，又撥出一個熟悉的號碼。

　　短暫的一片空白之後，電話那頭傳來提示關機的聲音。

　　李勝弦撇撇嘴，眼珠子轉了兩轉之後，乾脆在通訊錄裡找到另一個電話號碼，撥過去。

　　這一次，幸好是通的了。

　　響了幾下之後，那邊有人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

　　「喂？勝曆歐巴？」

　　那是遠在大洋另一邊，青鳥二輯打歌期結束後就消失的青鳥團隊長薑撒朗的聲音。

　　「哦？正在睡嗎？也沒什麼事，我就是想問問至龍哥……」

　　李勝弦這邊話還沒說完，揉著眼睛聽著電話的女孩，似乎已經完全get到了他的意思，於是電話那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幾秒鐘後，大洋另一邊又傳來了比女孩剛才還要更迷糊的聲音：

　　「喲不塞喲……？」

　　李勝弦激動地握住手機，喊道：「哥！！！」

　　嚶嚶嚶他簡直都要感動得哭了！

　　電話那邊又有些雜音，似乎是翻了個身，然後權至龍的聲音更加清醒了一些。

　　「忙內？」

　　小小的驚訝之後，又打著哈欠道：

　　「怎麼了？找我有事？」

　　「哥！」

　　李勝弦捏著手機，提高了聲音吼道：

　　「昨天是你生日啊生日！我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你都關機！剛才打都還是關機！我都擔心你是不是在國外被什麼人給劫持了！前兩天新聞上還在說國際上有倒賣人體器官的組織你知道麼！！！」

　　「誒？我不是讓塔普哥給你們發短信了嗎。」

　　權至龍繼續打著哈欠，懶洋洋道：

　　「我手機被自己踩了一腳給報廢了，現在我這兒也不方便買新手機，昨天就讓撒朗給塔普哥打的電話，拜託塔普哥轉告你們我沒什麼事，等我之後回國再聯繫。」

　　李勝弦：「……我沒收到塔普哥的短信。」

　　「唔，那現在知道了也不算晚，忙內，謝謝了啊~」

　　權至龍笑眯眯地說，忽然又在電話那頭輕聲說了一句——

　　「撒朗，你先去睡吧，不是公司裡出了什麼事，就是祝我生日快樂。」

　　聲音又輕又柔，極盡寵溺。

　　李勝弦：「……哥我是不是打擾了什麼？」

　　「沒有啊~」

　　權至龍繼續心情很好地笑著，「撒朗借了把吉他給我表演，說是送給我的專屬生日禮物。後來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一個樂隊，都過來給她伴奏，結果事情越鬧越大，幾百個人都跑來聽她唱歌，聽了一首又一首後，還非得拖著我們兩一起喝酒，我們喝完之後就直接睡到了這個時候。」

　　李勝弦：「呵呵，恭喜哥。」

　　一首歌就被收買，他都不稀得吐槽了。

　　而且當他不知道薑撒朗的性格麼，就給他唱了首歌，權至龍也好意思說那是他的專屬生日禮物？呵呵！

　　「呀，忙內你是嫉妒麼？」

　　權至龍戲謔地笑，「是不是哥不在，你一個人寂寞了？沒事啊~等哥回去就好好疼愛你！」

　　李勝弦：「呵呵！哥我掛了！」

　　乾脆俐落地切斷通話之後，想了想，又重新拿起手機，給薑撒朗的手機裡發了條——

　　「至龍哥，生日快樂。」

　　等做完了這一系列的動作，BB的大忙內李勝弦才深吸一口氣，然後又長長地吐出來。他伸了個懶腰，再望向後視鏡裡的自己時，這才發現自己提起了笑。不再是剛才上車時一副莫名焦慮，又有些擔心的模樣。

　　事實上……李勝弦是收到了崔勝弦發的短信的。

　　他知道權至龍是手機壞了而現在又沒辦法買新手機，所以要等之後再和他們聯繫。可是，比起收到短信後，便坦然地把生日祝福挪後的其他人，李勝弦心裡還有些別的擔心——怎麼好好的手機就被他自己踩了一腳給報廢了呢？

　　雖然權至龍是拿薑撒朗的電話，給崔勝弦那兒遞了消息。

　　但李勝弦還是有些擔心，他怕權至龍是又在薑撒朗那兒受了挫，所以就連生日這天也沒心情過，乾脆讓大家連祝福都通通延後。

　　李勝弦記得很清楚，當初是他看出了權至龍的心思，自作主張地想要撮合他們兩。結果被薑撒朗給看出了原委，然後才導致了這大半年來，權至龍不斷把頭往姜撒朗那堵南牆上撞，經常都撞得頭破血流，然後還偏偏越挫越勇的慘烈局面。

　　權至龍這半年過得實在太慘，而對此，李勝弦始終覺得自己該負一定的責任。

　　要不是他當時太得瑟，要不是他自作主張打亂了權至龍的節奏。

　　他隊長哥也不至於在薑撒朗剛分手幾個月時就撞上去啊！

　　當然就更加不至於三番兩次地被薑撒朗拒絕。

　　對這件事，李勝弦一直覺得心中有愧。

　　有點對不起他哥呢……

　　所以在得知權至龍把人拐到美國去之後，李勝弦簡直是抓心撓肺地擔心。他擔心他哥真的出手的話，會把薑撒朗那只倔脾氣的小二哈給惹急了，偏偏薑撒朗還是那種說一不二的人，真生起氣來的話，說不定就徹徹底底把他哥給踹了……然後他哥就一個人淒風慘雨地在國外借酒消愁……滿心的愁苦說不出來……自己摔了手機還只能借薑撒朗的手機給他們報平安……強撐著面子不肯說自己徹底被甩……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李勝弦的孽就造大發了！

　　而事實證明，李勝弦的想像，與美國那邊兩人的事態發展，還真有些像來著。之前兩人在沙漠外吵了那一架，如果不是權至龍機智，立馬給申雅中打電話，讓她把憤怒疾走的薑撒朗給叫停下來，然後薑撒朗又莫名心軟了，跑回來哄權至龍的話……

　　這一年的生日，權至龍大概就要真的如自家忙內所擔心的那樣。

　　一個人在國外借酒消愁，連生日都沒心情過，連朋友都心情招呼了。

　　但幸好~幸好！

　　李勝弦忐忑一天多之後給權至龍打電話，他隊長哥在電話那頭心情挺好！

　　李勝弦為年初說錯一句話，就整整愧疚了大半年。這會兒終於又大大地松了口氣。手機揣回兜裡後，就開開心心地開起了車，打算繼續找小夥伴們玩耍去了~

　　哈哈哈剛才在電話裡聽起來……勝利就在前方啊！隊長哥加油！

　　李勝弦一邊匯入馬路外的車流當中，一邊搖頭晃腦地想——

　　話說，之後兩個人要真在一起了的話，是不是還該謝謝他啊！都是他當時給撮合的！

　　雖然是讓他家隊長哥多吃了點苦頭哈哈哈~~~

　　是夜，夜幕漸深，燈火霓凰。

　　李勝弦浪啊浪地，在江南一家夜店裡撞見了林赫拉。

　　這家夜店安保措施做得很好，所以藝人一向來得比較多，過來後也不怕被爆出什麼照片或**，更不可能像去年震驚全國的BAR那樣發生差點變成命案的亂象。

　　那天晚上，林赫拉坐在吧台角落裡喝酒。李勝弦其實也是已經喝過幾杯，正好沿著這邊的路想去找找廁所，路過這邊時，意外才看到這背影有些眼熟。走近了一看之後，就有些驚訝地拍了拍女孩的肩：

　　「赫拉？你一個人麼？」

　　林赫拉轉過身來，看到後邊是李勝弦，就沖他笑了笑，然後又指著旁邊一個空座道：

　　「朋友上廁所去了。」

　　「哦。」

　　李勝弦點點頭，左右張望道：

　　「廁所在哪兒呢？」

　　林赫拉俐落地給指了個方向，笑眯眯地又轉回身去喝酒。李勝弦在上廁所與聊天之間糾結了兩秒，還是決定先去解決生理問題，出來再和這位好久不見的親故好好聊聊。

　　然而，再出來時，再按著原路走到這邊時，卻發現吧台旁已經空了。

　　李勝弦愣了愣，轉頭往整個大廳裡一望。

　　只是大致地掃了一遍，視線便猛然定在了全場最熱鬧的地方，那裡是一樓中央的舞池。是上面的鐳射燈不斷發射出鐳射，下方無數男男女女甩動著腦袋與四肢的地方。他好久不見的親故林赫拉，正在那堆人中間，和一個只能看得見背影的男人，一起跳著街舞裡的動作。兩人的互動倒並沒什麼曖昧，但林赫拉似乎很嗨，動作俐落眉眼飛揚，隔得這麼遠，李勝弦仿佛都能聽到她爽利的笑聲。

　　李勝弦默了默，他覺得這情景有些詭異。

　　因為據他所知，TBB裡面現在風起雲湧，申雅中和李社長兩人聯手，鬥得楊名碩都往YG裡跑了好幾次，而且每次一過去兩人就鑽進辦公室裡兩三個小時，最後楊名碩再板著一張臉出來——YG內部傳言，楊名碩大概想找他哥當幫手，然而他哥不想趟這趟渾水。

　　但無論楊名碩為什麼最近老去YG，又為什麼板著臉出來，TBB最近內部有些不太好是事實。TBB內部形勢混亂，最直接影響到的，當然就是旗下唯一的藝人組合青鳥團。青鳥團正規二輯打歌期走到後邊的時候，薑撒朗爆出抄襲，然後又是與樸前進的戀情。雖然事情後來都基本被澄清，但隊長姜撒朗缺席了二輯的告別舞臺，官方給出的解釋是薑撒朗勞累成疾住院缺席，而私下裡的傳言，是薑撒朗鬱結於心，被氣得住院，於是沒能參加最後的告別舞臺。

　　而且，在青鳥團正規二輯打歌期完畢之後，薑撒朗更是整個人都失去蹤影。

　　官方給出的解釋是，隊長休假中。

　　而私下裡的傳言，是薑撒朗被之前的風波傷到，所以出國散心——

　　她在10 days off上醉酒唱歌，以及在日本搖滾音樂節上與YB一起表演的視頻，早就都已經傳回國內。

　　明面上、暗地裡，各種各樣的傳聞都在滿天飛著，青鳥團家的粉絲也有些惶惶不安。

　　李勝弦是知道的，TBB裡確實是真的有事，而薑撒朗也確實是個人狀態不是很好，包括身體狀況與精神狀況，似乎都不太好——這是李繡赫從東京回來後告訴他的。

　　而正是因為知道這兩點，李勝弦在看到林赫拉在舞池裡玩得歡快時，才略微有些彆扭。

　　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啊。

　　林赫拉明明也不是那麼自私，完全不顧其他成員生死的人。

　　至少他以前所認識的那個林赫拉不是。

　　「呀！傻站這兒幹嘛呢~」

　　身後忽然有人將李勝弦的肩頭一攬，那是他的小夥伴之一。

　　小夥伴順著李勝弦的視線看了看，便忽然笑道：

　　「你喜歡林赫拉？眼光不錯啊，這妹妹最近都快變成江南一帶的夜店女王了。」

　　李勝弦皺了皺眉，道：「她最近經常來？」

　　「對啊。」

　　小夥伴點點頭，滿口酒氣地笑道：

　　「她和那個lessang裡的rapper，叫薑什麼來著的那個，最近經常過來！有的時候就他們兩，有的時候一大幫子人，基本都是混黑泡的那一堆rapper，有的時候還會在這邊做特別演出。哈哈之前有次演出的時候，我還聽旁邊有人在說，林赫拉就不該跟著薑撒朗一起混搖滾，她明明在黑泡裡混得更加如魚得水啊！」

　　「青鳥團的專輯只是比較偏搖滾風，但也不是只走搖滾……」

　　李勝弦下意識地辯駁。

　　「啊呀我們外行是聽不出來的啊~」

　　小夥伴笑眯眯地搖著頭，攬著李勝弦，轉身往其他小夥伴聚集的位置上走著。

　　「對我們這些門外漢來說，青鳥團的專輯風格不就是薑撒朗style麼，薑撒朗style不就是搖滾麼。啊我知道！不是只走搖滾是嘛，你別再跟我爭，我頭疼……」

　　八月，暑氣炎熱的季節。

　　青鳥團出道兩年多，與出道三年的少時競爭韓國第一女團的頭把交椅。而在這兩個龍頭女團之下，還有後起的函數、21、皇冠、秘密等多個女團，奮起直追。

　　八月下旬，青鳥團正規二輯打歌期都結束近兩個月。青鳥團成員申雅中在篩選劇本，林赫拉混跡地下黑泡，朴初雅依舊不時出現在hook eai的門外，走進去向自己的老師李仙姬請教。

　　而薑撒朗，她遠在太平洋的另一頭。

　　生平第一次，她淚眼朦朧地對一個人說——

　　「我真的很怕被自己信任喜歡的人丟下……」


第89章 02.15

　　烈日、狂沙、焰火、大漠。

　　八天的時間裡，薑撒朗與權至龍，與其他素不相識的數萬人一起，圍在不知由誰搭起的篝火旁，大聲說話、大聲唱歌、大口喝酒、大口大口地……露出笑容。

　　連蟲牙都能清晰可見的那種。

　　偶爾，兩個人醉到深夜，醉得淺一些的人，便把醉得深一些的人扶起。

　　兩個人一起回到角落裡的帳篷與車。

　　一個趴在帳篷裡，一個躺在車子後座，車子的後門敞開，帳篷的拉鍊也未拉合。

　　權至龍總在這時候，勾著女孩繼續之前未完的對話。

　　比如說……

　　權至龍會把頭靠在離帳篷更近一些的車門邊，把手臂擋在額頭上，抵制著腦中的眩暈，同時他也微閉著雙眼問她：

　　「很不喜歡小七嗎？還是單純地不喜歡小孩？」

　　帳篷裡的薑撒朗，就也迷茫著雙眼望著大漠上的星空，伸出一隻手來描繪那天空的形狀，手臂搖搖擺擺，她仰著頭想了好幾秒後，才會回答道：

　　「不討厭小七，也不討厭小孩。就只是……有些害怕爸媽會不再愛我了，害怕以後回家，家裡不會再有我能待的位置。」

　　權至龍問過之後，就該輪到薑撒朗。

　　而女孩的問題總是來得很快，很清晰，像是在心裡埋了許久。比如——

　　「歐巴你當時，為什麼突然間開始追我？」

　　權至龍輕笑一聲，仿佛預料到她會問，但笑過之後，還是認真道：

　　「當然是因為喜歡。不過時間上，確實是比我原先預想的要提前很多。」

　　「因為那時候忽然被你察覺到了，而我又不想在你面前留下退縮回避的模樣，所以即便知道應該多給你一些時間，那時候也還是魯莽地承認了。承認我的喜歡，但不挑明不告白，這是我等你的方式，我之前想的是，如果我是真的喜歡你的話，至少等你這一點，我應該是能夠做到的……」

　　女孩眨眨眼，又問：「那為什麼後來又突然告白？」

　　權至龍又笑出聲，提醒道：「這是第二個問題了啊。」

　　說完之後，卻立馬又回答道：

　　「我怕你跟朴前進複合。」

　　那時候，因為忽然爆出抄襲以及第三者醜聞，姜撒朗勞累以及傷心之下，住了院。權至龍去醫院裡看姜撒朗時，女孩的狀況並不太好，比起身體上的憔悴，跟令人擔憂的是她精神上的恍惚。

　　權至龍回想著那時候，不自覺低聲道：「而且……」

　　「而且？」女孩緊跟著重複。

　　「而且。」

　　權至龍忽然仰頭，荒唐地笑了一聲。

　　「當時不知道為什麼就有這樣的想法，覺得你似乎……感覺自己被全世界都拋棄了一樣。我認識你兩年多，都沒見過你那麼死氣沉沉的樣子。我甚至覺得你那時候很需要我，很需要有人能對你說些什麼。所以我就說了，說了很喜歡你，說了想要跟你在一起。即便知道你不會答應，但那時候，就是想要你知道，還有個人在一直喜歡你呢。」

　　「你知道我不會答應？」女孩又在重複。

　　「嗯。」

　　權至龍輕輕地哼了聲，「直到把你拐來這裡，知道你開車回來找我之前。我都知道你一定不會答應。」

　　女孩抿了抿唇，對於這句話不予回應。

　　帳篷與車之間短暫地安靜兩秒，然後，車子那邊，權至龍又興致勃勃地提起了聲音。

　　「換我了！」

　　權至龍繼續問道，「你是討厭過繼這件事，還是覺得伯父伯母一直以來，都太過於忽略你了？」

　　女孩愣了愣，又仔細想了好幾秒鐘，然後才回答道：

　　「其實這幾天想了之後，覺得過繼也沒什麼，我也希望能對大姨更好一些，同時也希望她能接受我的照顧。但就只是害怕……因為我從十歲的時候，就被表大叔帶了去公司，後來成長過程當中，爸媽也都很尊重我自己的選擇，讓我自己在外面做我自己喜歡的事。以前不覺得，但這兩年回家的時候，偶爾也會想……這些年裡，爸媽應該也很想我吧，他們應該也想有個女兒在身邊陪著，好好疼愛，可是卻沒有機會，他們每年大半時間裡，回到家裡都只有他們兩個……所以這兩年，我越想越覺得自己當初，實在是太過忽略他們了。是我沒做好，所以才格外害怕，有些隔閡是不是在我沒盡到女兒責任的那些年裡，就已經存在了。」

　　「你之所以在意小七，是因為怕有了小七之後，他就代替了當年的你陪在伯父伯母身邊，而你也就再也沒有了補救的機會？因為他們已經不再需要你了？」

　　「嗯。」

　　女孩眼睛定定地望著星空，髮絲被微風吹拂，她學著權至龍抬起手來，用手背擋住額頭。

　　「成為大姨的女兒，我能夠做到，也能夠接受。可是就是很怕，這一次從家裡離開之後，就再也回不去了。」

　　「嗯……」

　　權至龍悠悠長長地應了聲，用手擋著額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短暫的三四秒之後，他又在後座裡翻了翻身，道：

　　「該你了！」

　　薑撒朗：「誒？」

　　她還沉浸在剛才的思緒當中。

　　「你問了兩個問題，我也問了兩個。現在該你了啊！」

　　「哦。」

　　女孩眨眨眼，問：

　　「那時候為什麼吻我？」

　　沒有說時間，沒有說地點。但權至龍卻迅速領會了她問的是哪一天。

　　因為統共下來，他也就吻了她兩次，一次是醫院告白那天，強吻之後被薑撒朗咬得戴了一周多的口罩，一次是前兩天，他輕輕吻在她的眼睛上。

　　「就像剛才說的，那天真的很討厭你露出了無生氣的模樣，也討厭我居然會覺得，那時候你腦袋裡想的可能是他。所以就吻了，因為我覺得你就算對我生氣、發火，都比那時候一副被全世界拋棄的模樣要好。」

　　權至龍放下了手臂，用手撐著身體，頭頂從車子裡竄出了一些，脖子抵在座椅的外邊緣，後腦勺順著那角落，有些往下掉。這樣的姿勢雖然彆扭，但他更能看清天上的星星點點。

　　薑撒朗靜靜看了他兩秒，忽然解釋道：

　　「那陣子因為一直出事，粉絲對我有些意見，外加被查出偷走二輯音源的，居然還是公司裡的老人。我自己住院時身體也很疲憊，那天精神狀態可能就不太好。」

　　「嗯。」

　　權至龍用往下掉著頭的姿勢，往帳篷方向看了女孩一眼。

　　咧出大白牙沖著她笑，然後又抄著手道：

　　「赫拉跟初雅，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你心裡有過的隔閡，難道要一直埋起來麼？」

　　「初雅歐尼……我其實都已經看開了。歐尼她性格太過內向，是我沒能像以前那樣，一直都主動地走向她。出道後我們兩交流變少很多，所以才慢慢疏遠了一點，這個不僅是她的問題，也是我的問題，之後回去之後我會儘量解決。」

　　「那赫拉呢？」

　　「赫拉歐尼……她是個要強的人。所以我現在能夠理解，她去年因為不想拖累我而隱瞞了合約的事。可是再往後一想的話，今年裡，我跟赫拉歐尼溝通的時間也比較少。這半年，除了打歌的那段時間之外，私下裡她和狗裡歐巴他們見面的時間，可能都比見我們時還要多。所以……嗯，回去之後吧，等回去之後再對她撒撒嬌，問問她之後的事業規劃。作為隊長，我該把大家都聚集到一起來的。」

　　女孩細細地，認認真真地說著，權至龍保持著那樣詭異的姿勢望向她，笑容卻越來越大，嘴都快咧到耳根之下。

　　「啊……」

　　笑得太歡，於是樂極生悲了。

　　權至龍猛然用手按住自己的脖子後面，他抽筋了……

　　「歐巴？你沒事吧？」

　　薑撒朗搖搖晃晃地從帳篷裡爬起來，雙眸明亮，腳底下卻像是踩著棉花。

　　幾步走近了之後，身體一晃，手還差點直接按到權至龍臉上。

　　「呀你扶著！扶著車！我好多了，你別動……」

　　權至龍捂著脖子，自己爬了起來，摸索著按開掛在車門外的應急燈，然後心驚膽戰地看著剛才差點一掌拍死他的女孩。

　　姜撒朗看權至龍還能自己爬起來，就乖乖倚在車邊，晃了晃頭，驅趕走頭暈，同時有些難受地皺了皺眉，道：

　　「歐巴你睡進去點，頭吊在外面當然會抽筋了。」

　　「我沒事。」

　　權至龍呲牙咧嘴地扭了扭脖子，乾脆跳下車來，扶著女孩的胳膊道：

　　「我就是想吹吹風，你快回去躺著。」

　　薑撒朗垂下頭來，視線，在權至龍老實地扶在她手臂上的雙手上面，頓了頓。

　　忽然間笑了，道：

　　「歐巴你這兩天，終於變回原來的紳士了啊。」

　　很久以前，在權至龍還沒對旁邊這個醉得東倒西歪，但神智卻始終清醒著的女孩發起進攻之前。權至龍，曾經也是圈子裡有名的梨泰院小紳士來著。為人很有風度，對女士更是格外照顧，同時又很會把握分寸。

　　明明……以前是那種喜歡不著痕跡地照顧人，從來都不會讓人感到失禮的人呢。

　　這位歐巴，明明從很久以前，就是有明星包袱的人。

　　權至龍邪邪地笑了：「我從來都只對外人紳士。」

　　薑撒朗：「……」

　　暗地裡咬了咬牙之後，卻還是道：

　　「謝謝你。」

　　權至龍笑得更歡了：「謝什麼？」

　　「謝謝你一直都陪著我……」

　　薑撒朗仰起頭來，對著天空長長地歎了口氣。

　　「謝謝你那時候對我說那句話，也謝謝你……沒有介意我對你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

　　權至龍忽然收斂了笑容，他轉過頭來，靜靜地看著薑撒朗，有些驚訝，像是在確認些什麼。但薑撒朗沒有轉頭，只是一直都仰頭看著天空，像是在出神地想著些什麼。

　　權至龍沒有猜錯的是，從那次住院起，甚至更早一些，從年初開始。薑撒朗一直處於嚴重的自我懷疑，以及輕微的自我厭棄當中。

　　總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總覺得自己越是努力，卻反而把事情弄得越來越糟。

　　而且隨著曾經擁有過的許多份美好，都像泡沫一樣被吹破。慢慢地，就愈加就覺得，一定是她自己太過不好，所以那麼多人，最終都選擇離開了。

　　或是疏遠了。

　　連看著她長大的阿姨，在缺錢時都不是來尋求她的幫助，而是利用她的信任背叛了她，連粉絲都覺得她做得不夠好，叫喊著讓她滾出青鳥團的時候。

　　權至龍站在她的面前，用真摯而憐惜的目光看著她，說——

　　「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吧。」

　　那時候，她很想哭。

　　不過是忍住了。

　　即便緊隨其後的親吻把她給嚇壞了，她也沒能發火。

　　因為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瞬間，她心裡的堤壩忽然間垮了。不想在權至龍或林赫拉的面前軟弱到流淚，眼睛忍住了，淚水卻在心裡四處洶湧，把原本荒蕪的一切的都淹沒，變成震盪著波浪的一汪湖泊。

　　悲傷的、欣喜的，感動的、感激的……淚。

　　那時候在心裡，靜靜流淌。

　　正如此時此刻。

　　「至龍歐巴。」

　　八月底的星空下麵，薑撒朗吹著沙漠夜晚裡冰涼的風，她望了天空許久之後，終於垂下頭來。輕輕擺脫了權至龍撫在她手臂上的雙手，然後自己環抱了自己的胳膊，輕輕搓了搓，她吸吸鼻子道：

　　「我們交往吧。」

　　鼻頭有些紅，額頭有些燙，似乎又有些被吹感冒了。

　　大腦又變得有些混沌，可是意識依舊是清醒的。

　　權至龍靠在旁邊，轉頭望著她，這時候倒沒有太多驚訝的樣子了。只是定定地看著，忽然問道：

　　「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感動？」

　　女孩被問得一愣，隨即轉過頭來，也看著權至龍。

　　「因為喜歡又怎麼樣，因為感動又怎麼樣？」

　　權至龍輕輕一笑，「喜歡就在一起，只是感動就繼續追你。」

　　語氣間有些得瑟，有些調皮，有些輕佻。

　　可是兩個人撞到一起的目光，卻都深刻而安靜，載滿了審視與期望。

　　只不過一個期望得隱忍，一個期望得快要從眼睛裡溢出來。

　　薑撒朗是隱忍的那一個，她望著權至龍，就像她這期間，無數次望向他一樣。

　　幾個月間，權至龍對她說過很多話，做過很多事，醫院裡的告白加強吻，去往東京的航班上把她按在他的肩上，富士搖滾節上懇求她的擁抱，黑岩沙漠外梗著脖子一個人走開……

　　她總是沉默，可是她在看他。

　　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心，是不是真的在喜歡她。

　　是因為當初被她刺傷了自尊心，還是因為求而不得所以不肯放棄。

　　她看了他很多遍。也曾在醉酒後的富士山邊，鼓起勇氣問過。

　　雖然始終，都沒能從權至龍的口中得到答案。但內心，卻慢慢感知到了答案。

　　正如此時此刻，她明明都已經說了交往，權至龍卻以前所未有的認真模樣，看著她。權至龍問她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感動，他同樣也在她的眼睛裡，尋找著她未說出口的話，尋找著她的真心……

　　好傻，可是心裡確實沒辦法再否定。

　　眼前這個人是真的喜歡她，是真的很喜歡她。

　　薑撒朗吹著異國他鄉的風，身上還沾著黃沙與酒。

　　輕輕點了點頭。

　　「喜歡。」

　　一開始是因為感動，所以沒能推開。

　　後來卻是因為喜歡，所以開始驅趕。

　　可是，沒能趕走呢。她對他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因為對他的真心抱有疑慮，所以半絲空隙都不肯給他，連自己的動心，也想要用理智強行地壓下。但是，終究還是逃不過呢。

　　權至龍大概是屬蜘蛛的，給她織了張密密麻麻的網。

　　明知道她正很辛苦地吊在懸崖上，竟然明晃晃地在她下麵織出這張網。

　　跳吧、跳吧……有他在，不會讓她一個人摔死的。

　　竟然還一直在這樣誘惑著她。

　　於是她就真的跳了，跳下來，被他的網牢牢黏住，確保了安全的同時，也放棄了抵抗。

　　「呀！薑love。」

　　現在這只蜘蛛精，還在旁邊叫她，用不滿的語氣和表情。

　　「你都要和你喜歡的人交往了！現在這是什麼表情？你給我笑一個！」

　　薑撒朗扯起嘴角，無語地望著他。

　　權至龍得瑟地笑了，然後又立馬憋住，正色臉道：

　　「不行不行！笑得太醜！重來一個！」

　　手，卻偷偷往後一繞，然後又繞到了身側，在女孩的腰間摸索。

　　「呀！不許再對我耍流氓！」

　　女孩捂著腰跳開了。然後就被肢體上的醉酒後遺症，給弄得軟手軟腳地往後一坐。

　　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地當中。

　　權至龍無辜臉：「我找你手機呢，我手機不是被我踩壞了麼。」

　　薑撒朗半信半疑，但還是從自己兜裡掏出手機來，遞過去，順便問道：

　　「你要手機幹什麼……？」

　　在這麼重要的時刻！

　　權至龍不說話，只是蹲到女孩面前，接過手機，熟門熟路地輸入密碼解鎖。他的手指快速移動，而且還可以擋著手機介面，不讓薑撒朗看他在做些什麼。

　　「呀……」

　　女孩更加無語了，她是好不容易，才跟隨自己的心，相信了權至龍是真心的來著。

　　現在又要讓她開始懷疑麼？

　　所以正常男孩追了人大半年終於確定關係之後，都是這麼把人扔一邊自己去玩手機的麼？

　　「笑一個~」

　　帶著些許輕佻笑意的聲音當中，權至龍忽然靠近了，用手捧著女孩側臉，自己把頭輕輕一歪，就已經吻上。

　　哢擦一聲，那是手機拍照的聲音。

　　薑撒朗愣了一秒鐘才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就把身體往後一仰，挪開些距離吼道：

　　「呀！！！你是變態麼？！」

　　權至龍樂呵呵地把手機收回來看，似乎極為滿意，立馬又沖女孩顯擺著照片，定定地望著她道：

　　「你是因為喜歡才和我在一起的，交往後第一次接吻，我們兩都在笑。」

　　他彎著眉眼，笑眯眯的。

　　可是說出的話卻極為認真，像是強調，也像是確認。

　　姜撒朗被權至龍說得一愣，順著他的手看了看那張照片。

　　天高地廣，黃沙漫漫。

　　漫天星空下，他們兩額頭相抵，唇瓣輕觸。

　　她的頭髮被微風吹亂，在空中翩舞飛揚，從她的額角，一直飛到了他的鼻樑。權至龍微閉著眼睛，高高地揚起唇角。可是她明明沒有笑，分明還是有些懵的狀態，那是因為權至龍靠過來太快，她沒來得及……

　　「歐巴。」

　　女孩輕輕地喚著他，拉著他的衣角，輕扯一扯。

　　「我們重照一張吧，剛才我沒來得及笑。」

　　「不要~」

　　權至龍傲嬌拒絕，立馬收回手機又欣賞了一遍之後，手機被扔開，人撲了過來。

　　「嘗試了一下，還是覺得拍照太破壞氣氛，有那一張就足夠了。」

　　撲過來，把人壓在尚有餘溫的沙漠當中，傾下頭去。

　　這一次是全然不容抗拒的進攻。

　　不遠處，被扔在地上的手機，忽然間亮了亮，然後光線又漸漸減弱，螢幕重歸於一片黑暗。

　　兩分鐘後，薑撒朗雙手把權至龍推開。

　　「喘……喘不過氣了！」

　　她把人往旁邊一推，自己急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呀……」

　　權至龍翻坐到一邊，好笑地看著她。「沒人教過你接吻要換氣的麼？」

　　女孩轉過頭來瞪他：「沒有！」

　　權至龍眸色一深，臉上的笑意卻更濃，又彎下腰來道：

　　「歐巴教你……」

　　「不要！」

　　薑撒朗往旁邊一滾，俐落滾出權至龍的魔爪範圍內，然後坐起身來左右看了看，從身後拎起了之前被權至龍甩開的手機。

　　「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給我發短信了……」

　　「是嗎，剛才你還有空分神是吧。」

　　權至龍笑呵呵地接近，也走到薑撒朗旁邊，坐下來往後一仰，又倒在沙地上道：

　　「誰啊？」

　　薑撒朗低頭看了看手機，忽然又轉頭瞪了權至龍一眼。

　　「我手機裡好十幾個未接來電，歐巴你剛才怎麼不告訴我。」

　　「我沒注意啊……」

　　權至龍有些心虛，他剛才看是看到了，但剛才不是別的事更重要麼。

　　所以就暫時沒說。

　　「現在首爾那邊應該是白天吧。」

　　女孩自言自語地問了一句，確認了手機裡的電話和短信後，就乾脆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她挺直著背，身形有些瘦削，頭髮被夜風吹得翻飛，露出細細的脖頸。她保持著那樣的姿勢靜靜聽著電話裡的聲音——

　　「小姨？嗯，我之前沒聽到你打電話過來。」

　　權至龍用手枕著後腦勺，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之後，又忍不住伸出手去，在沙子上描繪她被應急燈光投射下來的陰影輪廓。

　　「唔……對不起。小姨我之前確實是有點介意這件事，可是現在沒有了。什麼？大姨罵了我媽一通？大姨她為什麼……嗯，好吧，我剛才看到也有我媽的未接來電，我待會兒就給她打電話……她過來找我？我媽為什麼過來找我？我爸都沒攔著她嗎？！她現在身體……什麼？兩個一起？家裡還有小七呢！媽媽她真是……嗯我知道了，我給她打電話看能不能聯繫上！」

　　女孩掛斷電話後，立馬又調出通訊錄，撥出下一個電話。

　　權至龍聽著有些不對，坐起身體來，問：「怎麼了？」

　　薑撒朗轉頭看他一眼，歎著氣道：

　　「過繼的事，被我爸還有大姨小姨他們知道了，大姨罵了我媽一通，好像罵得挺狠的，而且我爸還給我媽看了我在國外這段時間的視頻，我媽可能受了點刺激，直接飛過來找我來了。」

　　說完後，又哀歎著放下電話。

　　「電話號碼不在服務區，大概已經上飛機了。」

　　「有叔叔陪著的是嗎？不用擔心，到時候好好溝通就行了。」

　　權至龍剛才在後邊聽著，其實也能聽出個大概，這時候只是拍著女孩的肩，安慰道：

　　「你再找人查查叔叔阿姨的航班資訊，確認了他們的到達時間後，我們開車去機場接他們。」

　　「嗯。」

　　女孩輕輕地點點頭，又撥出個電話。等了會兒之後，急切道：

　　「秉大叔！拜託幫我個忙！」


第90章 02.15

　　權至龍和薑撒朗兩人坐在車子後座裡，女孩靠在男孩肩上，權至龍再用腦袋貼著薑撒朗的頭頂，兩個人都陷入在宿醉外加通宵聊天之後的後遺症當中——頭疼得昏昏欲睡。

　　車子，還是之前租的那輛，後備箱裡，是兩人急匆匆收起來的一堆東西。

　　離狂歡節的結束還有一天，像他們這樣在淩晨時分離開的，算是比較特殊的個例。秉昌洙查詢了姜家父母的航班之後，迅速轉告給薑撒朗，飛機大概會在近十個小時之後到達內華達州里諾國際機場。姜撒朗與權至龍一算時間，算上回城休整，然後再趕去機場那邊，十來個小時勉強能夠算作寬裕。

　　所以權至龍原本的提議是，他們兩再在沙漠裡休息一會兒，等天亮之後，也等他的酒醒了一些之後，再由他開車回城。可是薑撒朗怕那樣又把時間弄得太緊，同時也怕權至龍醉酒後太累，兩個人再商量之後，乾脆去拜託之前認識的一個喜歡在營地裡的各處吹口琴的小夥，那小夥不喝酒，而且作息十分紊亂，經常大晚上的時候，都還能聽到他在遠處伊伊嗚嗚地吹。兩人出來一找，正好那位口琴愛好者沒睡。兩誠懇拜託又給出豐厚的報酬之後，便利落地收拾起東西來，天未亮的時候，就已經賓士在回城的公路上。

　　「嗯……到了嗎？」

　　薑撒朗睡得有些不安穩，車子微微一停，就迷迷糊糊抬起頭來問。

　　「沒有。」

　　權至龍也跟著醒了，左右望一望，天邊已經有些亮，但馬路兩旁還是比較荒蕪，只是一兩千米之外隱約有了些建築群的模樣。於是立馬又把女孩按回他肩上，同時抬起手來扶著她的後腦勺，輕拍一拍道：

　　「再睡會兒吧。放心，叔叔阿姨都過來找你了，那肯定不是過來罵你，你放輕鬆，再睡一會兒。」

　　「嗯。」

　　女孩又倒下去，睡了一兩分鐘後又彈起來，手迅速地向自己褲兜裡摸去。

　　權至龍也跟著醒，揉著眼睛問：「怎麼了？」

　　「有短信。」

　　薑撒朗半眯著眼掏出手機，打著哈欠確認了之後，卻忽然愣在了原地。

　　「怎麼了？」

　　權至龍不好湊過去看，就只能緊盯著薑撒朗的表情。

　　「我媽……我媽給我發的短信。」

　　薑撒朗楞楞地把短信又看了一遍，手指在螢幕上滑動幾下之後，又把手機提起來放到耳邊，似乎是撥通了電話。她半靠在權至龍的旁邊，微皺著眉，靜靜等了一會兒之後，再把手機放下來時，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電話號碼依舊不在服務區。」

　　「可能是之前發的，沙漠裡信號不好，到現在才接收到？」

　　權至龍靠過來捏了捏女孩的臉，輕聲問：

　　「發什麼了？」

　　薑撒朗卻沒像以前一樣躲開權至龍的魔爪，她依舊皺著眉，有些愣愣的，只是把手機遞了過來，示意權至龍自己看。權至龍接過手機瞄了一眼，就那麼一眼，也跟著皺了眉頭。

　　那條來自羅教授的短信，內容只有四個字——

　　「我們沒事。」

　　莫名其妙、沒頭沒尾。

　　不知道是發錯了人，發錯了內容，還是其他的內容被漏掉了。

　　可是，偏偏就是這四個字，容易讓人產生些不好的預感呢。

　　權至龍腦中轉了轉，手在螢幕上繼續移動，另一隻手卻在女孩的頭上又拍了拍，輕笑著道：

　　「你別胡思亂想，可能是發錯了。」

　　安慰完之後，卻把已經又撥通了秉昌洙電話號碼的手機遞過來，道：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你讓昌洙哥再查查航班資訊吧。」

　　那是一趟由首爾飛往內華達州里諾國際機場的航班，載客287人，機組23人。

　　據說飛機正常起飛，當天太平洋上空有一些氣流，但並沒有太大危險。

　　秉昌洙幫著打聽了這消息回來後，薑撒朗卻還是感覺到不對勁，那條短信，就在看到那條短信之後，她心裡就升起很不好的預感來，總覺得發生了什麼很嚴重的事。這預感實在是強烈，在心裡不斷翻湧，強烈到快要干擾她的理智和判斷力。但她還是把擔憂都先壓著，只是連連拜託著，讓秉昌洙儘量托關係，再往內部消息裡打聽，然後又打電話給李准碩，把剛放了滿浴缸的水打算放鬆地泡個澡的李社長也轟出來，幫著她找人打聽那趟飛機，到底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真的沒什麼事的話，當然是萬幸。回去她再還這過程中所欠下的人情。

　　可是，萬一……

　　那個萬一，她甚至都不敢繼續往後想下去！

　　薑撒朗緊皺著眉，現在是徹底睡不著了，握著手機憂心忡忡。

　　權至龍當然也沒辦法睡，揉著太陽穴想了想之後，從女孩手中拿過手機來道：

　　「我姐以前……好像有個朋友在航空公司工作，塔普哥那兒有我姐的電話，我讓塔普哥找我姐幫著問一下。」

　　權至龍說著，給崔勝弦那邊打了電話。

　　電話再掛斷之後，兩個人在車子後座裡坐著，忽然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前面就是進城的路口了，租車店往哪邊走？」

　　前面的口琴男孩聽不懂後面兩人的韓語對話，這時候就只是問著自己需要的資訊。

　　他的任務就是把這兩人送回租車店，拿到報酬。

　　然後就可以說再見了。

　　一個多小時之後，權至龍與薑撒朗坐在了駛往里諾國際機場的計程車裡面。姜撒朗趴在權至龍的肩膀，咬緊了牙嗚嗚地哭，肩膀劇烈顫抖，淚水濡濕了權至龍半扇衣服。

　　「沒事，肯定沒事……」

　　權至龍把人緊緊抱著，摸著她的頭不斷安撫。

　　「不是給你發短信說沒事的嗎，一定沒事，只是暫時聯繫不上而已。」

　　剛才，就在兩人又上了計程車一陣子之後，薑撒朗從李准碩那兒得知了消息——

　　從首爾飛往里諾機場的那班飛機，確實是在自首爾起飛三個多小時之後，在太平洋上空遇上強烈氣流，隨後便陷入失聯狀態。當時遇上氣流時，飛機上的工作人員還在與地面聯繫，據說情況並不緊急，那氣流甚至都沒有到需要讓飛機返航或迫降的地步。然而某一瞬間，飛機就忽然失去了聯繫，像是憑空消失在了天空之上。

　　為了防止乘客家屬恐慌鬧事，航空公司暫時還沒將飛機失聯的消息公之於眾，但已經開始了盡力聯繫與尋找。

　　李准碩透露這消息過來之後，權至龍的姐姐權達美也打來電話，說已經找自己的朋友問過，再一次證實李准碩之前所打聽到的沒錯。

　　那時候，計程車已經開在前往里諾機場的路上，權至龍接完姐姐的電話之後，就小心翼翼地看著薑撒朗，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說，才能讓她的驚慌與擔憂變少一點。結果薑撒朗眼圈紅紅地看著他，把下唇輕輕一咬就哭出了聲。權至龍把她按到自己懷裡，按到自己肩上，薑撒朗就死死地咬著唇，肩膀無助地抖，淚水肆意地流，但卻控制著不讓自己發出太多聲音了。只是哽咽，只是嗚咽，像只徹底弄丟了爸爸媽媽後，嚇得連哭嚎都不敢的小獸。

　　權至龍抱著薑撒朗，抱得很緊。

　　說實話他也有些懵，這時候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也不知道除了擁抱，還能再給她些什麼。

　　薑撒朗哭了大概十多分鐘，忽然間又坐直了身體，從權至龍手中拿回手機。

　　眼圈紅紅的，她快速撥出一個電話。

　　權至龍不說話，只是沒有放開抱著她的雙手。

　　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忽然又把手抬起一些，摸一摸她有些燙的額頭。

　　「准碩歐巴！」

　　女孩重複了好幾次撥出的動作，電話終於通了，她急急喊了一聲，然後也不等那邊回應，立馬道：

　　「歐巴，我在兩個小時前，曾收到過我媽媽發送給我的短信，短信內容是『我們沒事』，歐巴拜託你再幫我查查通訊公司，看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消息發漏了。另外也拜託再幫我看看，短息從我媽媽手機裡發出來的時間，到底是什麼時候，是她和我爸上飛機之前，還是已經登機之後。」

　　薑撒朗急急地說完這一切之後，再掛斷電話，表情有些愣愣的。

　　可是這一次不再是反應不過來，不是不敢相信，而是隱隱地……有些若有所思。

　　「沒事的，肯定沒事。」

　　權至龍摸著女孩的頭，輕聲哄著。

　　「嗯。」

　　女孩點了點頭，眼神一暗，但卻用前所未有的堅定語氣道：

　　「一定不會有事。」

　　「兩天前失蹤的波音XXXX，由首爾飛往美國內華達州的航班，依舊沒有任何消息。相關部門正在加緊尋找，國際海洋巡警也幫助支援，數百位失蹤者家屬昨晚聚集首爾市政府門口請願，希望政府加大搜救力度。今日上午，中央大學數千學生集會校內廣場，為乘坐波音XXXX失聯的三百余位乘客與機組工作人員祈福。」

　　當姜撒朗與權至龍一同走出仁川機場的出口，大廳裡的電視機上，正好放到這條新聞。

　　權至龍牽著女孩的手，緊緊牽著。

　　也不管這裡不再是沒太多人認識他們兩的美國，不管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幾場。他只是像薑撒朗一樣，用帽子墨鏡和口罩都把臉捂著，然後就那樣不管不顧地牽著，兩個人都低著頭快速往外走著。

　　剛走出來，青鳥團家的經紀人秉昌洙，就已經迎面走了過來。倒是沒說什麼，只是迅速插到兩人中間，用雙手扶住薑撒朗的雙肩之後，略微彎腰，抱歉地對已經被他擠出半米遠的權至龍道：

　　「謝謝至龍xi照顧我家撒朗，但這裡人多眼雜，我把撒朗先送去停車場之後，再過來接你好嗎。」

　　「不用。」

　　權至龍往女孩的側影看了兩眼，又左右望瞭望已經有些人看過來的目光。他把帽子往下更壓低了一些，道：

　　「我自己打車吧，昌洙哥你先送撒朗回去，她低燒兩天了一直沒退。」

　　權至龍之前在里諾機場陪著薑撒朗等消息時，就已經買了手機，裝進自己原本的電話卡。與薑撒朗分開行動之後，他依舊把自己捂得嚴實，迅速出去找了計程車之後，又拿起手機來給薑撒朗發短信——

　　「我上車了，你先回公司還是先回家裡？歐巴過去陪你吧。」

　　女孩的回信來得很快，顯然是一直把手機攥在手裡。

　　「我先回家裡，歐巴先回去休息吧，放心，我沒事。」

　　權至龍捏著手機，把那條短信看了好幾遍，然後他無力地垂下了頭，摘下帽子和墨鏡，雙手在淩亂而有些髒的頭髮上狠狠揉搓。

　　阿西……！

　　真的好恨啊！恨這種事為什麼會發生在她身上，也恨這時候自己沒辦法一直都陪著她。

　　計程車司機從後視鏡裡望了他好幾眼，起初只是有些擔心他這一副癲狂的模樣，擔心自己是不是載了個什麼神經病上來。但看多了幾眼之後，司機師傅卻忽然間雙眼一亮，眉開眼笑地問道：

　　「是基地xi麼？好像真的是啊！我家女兒是你的粉絲！請問可以給我簽名麼~~~」

　　權至龍發狂的動作僵了僵，整張臉都僵了僵。

　　再抬起頭來時，臉上卻已經換上了淡淡的微笑。手從發間放下來，他甚至還把頭髮微微整理了一下，重新戴上帽子後，才從司機師傅那兒接過已經執著地遞了一小會兒的紙筆，扯了扯唇角，用敬語問道：

　　「請問你女兒的名字是……？」

　　「恩雅！我女兒叫恩雅！」

　　司機師傅回答得很是歡快，看權至龍刷刷幾筆簽完之後，又急著道：

　　「可以再寫一句『恩雅啊，要好好學習』麼？我家姑娘從小就挺聰明的，可是就是愛玩，不太喜歡學習……」

　　「嗯。」

　　權至龍輕輕應了聲，又簽上好好學習的囑咐之後，忽然指著前方路口道：

　　「前面往左轉吧。」

　　「誒？不是要去……」

　　「忽然想起來公司裡還有些事。」

　　權至龍又戴回了墨鏡，笑道，「你女兒有你這麼愛她的爸爸，一定會好好學習的。我去公司，拜託前面左轉。」

　　權至龍乘著計程車到達自家公司樓底下時，薑撒朗也剛被秉昌洙送回了家。

　　外公外婆、大姨、小姨、還有小七。

　　全都在家裡面。

　　薑撒朗與秉昌洙一前一後地進門，女孩剛走進門口，外婆就幾步迎了過來，早就變得粗糙的雙手捧著女孩的臉。只看了兩眼，外婆便雙眼一紅，抱著薑撒朗失聲痛哭。

　　女孩撐直了腰，自己眼眶紅得像是要出血一樣。

　　卻死死咬住了下唇，不允許自己也跟著哭。

　　「哇……」

　　那是被羅鏡恩抱在懷裡的薑參七，薑家小七。

　　或許是被客廳裡悲痛的氣氛感染，或許是被外婆的失聲痛哭嚇到。從降生下來就不喜歡哭的薑小七，也忽然間咧著都還沒長牙的嘴，哇哇大哭。

　　小孩子哭起來不管不顧，很快便上氣不接下氣，臉頰通紅，像是隨時都要暈厥過去一樣。羅鏡恩與羅鏡媛兩姐妹，都被嚇得趕緊湊到了小七旁邊，連聲輕哄，好半響才哄得小嬰兒慢慢收了聲音，然後又開始吟著水汪汪的一雙圓眼睛，可憐兮兮地打起了嗝。

　　「夫人別哭了，你看小七都被你嚇哭了。」

　　外公看自家外孫沒事，就走了過來，輕拍自家老伴的肩。

　　「嗯。」

　　外婆點點頭，擦了眼淚抬起頭來，又是心疼地摸了摸薑撒朗的臉。

　　「寶貝外孫女，路上吃飯了沒？」

　　只是這簡單的一句問話，薑撒朗鼻頭一酸，差點功虧一簣，徹底地哭出聲來。可是單薄的身體在空氣中晃了一晃，女孩還是忍住了，扯起唇角露出個難看的笑，扶著外婆重新坐回沙發上之後，就直直地站在沙發旁邊，對著自家外公外婆，還有大姨小姨一齊說道：

　　「飛機失聯的時間段裡，媽媽給我發過短信，短信內容是『我們沒事』。雖然不知道這短信她是怎麼發出來的，但既然她給了我這個訊息，就證明事情一定還有轉機。」

　　「嗯。」

　　羅鏡媛靜靜地看著自家小侄女，這時候走近了，輕拍女孩的肩，道：

　　「你說的這個情況，我們都已經反映給搜救隊那邊。當時肯定是出了些什麼意外情況，但一定是有驚無險，人肯定是能夠找到的！」

　　「對。」

　　女孩點點頭，臉色蒼白，但好歹還是勾起唇來笑了笑。

　　「我去樓上洗個澡。」

　　薑撒朗回國當天，只是回家略微整理了一下形象，洗個澡再換套衣服，就重新坐著秉昌洙的車回了公司裡面。出門前，大姨羅鏡媛拍著她的肩，表情晦暗地說了句：

　　「過繼的事……是你媽媽錯了。但是你別怪她，她對你是很好的。」

　　「嗯。」

　　那時候女孩沖著自家大姨笑了笑，道：

　　「我家社長有些特殊的找人管道，我想去公司問問他能不能找到人幫忙。家裡……外公外婆，還有小七，拜託大姨你和小姨都先幫我照顧一下，可以麼？」

　　就那樣，女孩在下飛機兩個多小時之後，又回到了TBB小破樓裡。

　　秉昌洙在半路上就停下車，從藥店裡買過退燒的藥。車子在TBB外面停穩，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公司大門後，秉昌洙就提著藥盒在後面追著道：

　　「撒朗，先喝藥！」

　　走廊裡看到這一幕的人，都紛紛停下腳步來，用同情而心疼的目光看著那女孩，等她走近了之後，便打著招呼道：

　　「撒朗回來了？你要多保重身體啊。」

　　薑撒朗保持微笑，對跟她打招呼的人都彎彎腰，但步伐卻依舊很快，風一樣地走過一樓走廊，走上階梯，走上二樓，再走到二樓走廊盡頭。

　　「撒朗回來了麼？」

　　在二樓錄音室裡聽到動靜的林赫拉，從屋子裡探出頭來，在走廊上尋找。

　　「昌洙歐巴，你手裡提的什麼？」

　　隨後走出來的申雅中，卻把目光放在了秉昌洙身上。

　　「藥……至龍xi說撒朗連著低燒兩天了。」

　　秉昌洙皺著眉說，眼看女孩消失在社長辦公室的大門裡，腳步一頓，忽然有些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追進去。

　　「藥給我吧。」

　　申雅中沖秉昌洙伸出了手，然後又轉頭對林赫拉道：

　　「赫拉，去倒杯溫水給我。」

　　申雅中把藥片都整理出來，按著劑量攏合在手中，然後又從林赫拉那兒接了水杯，感受到杯子裡溫溫的熱度。於是站在走廊裡沖林赫拉笑了笑：

　　「赫拉你先錄著吧，我去看看她。」

　　說完後轉身便走，林赫拉依舊站在錄音室門口，一直看到申雅中端著水杯，也進入到走廊盡頭的社長辦公室裡面，然後才輕輕歎了口氣，重新走回錄音室當中。

　　「波音XXXX乘客名單曝光，除多位韓國商界人士及青鳥團隊長薑撒朗的父母兩人名列其中之外，六月份風靡Facebook的美籍原創歌手Bunny Swiss，及其經紀人也都出現在名單之中。據悉，Bunny的此次韓國之行，事先並未對任何粉絲或媒體透露，返程時不幸遇上飛機失事，Bunny粉絲大感震驚的同時，在Facebook上為失蹤者發動了祈願活動，三小時內召集到近萬人參與……」

　　申雅中端著水杯走進來時，薑撒朗正坐在李准碩的辦公桌對面，兩個人聽著從電腦中放出的新聞，但都不說話，似乎已經交流過了，兩個人都是皺著眉沉默，似乎都在冥思苦想些什麼。

　　申雅中越走越近，薑撒朗卻忽然皺著眉喊了聲：

　　「等等！歐巴你把這段重放一下。」

　　李准碩：「……」

　　雖然是用電腦看的，但這是網路轉播的電視新聞直播。

　　他沒那麼神通廣大，能把直播暫停重放。

　　「怎麼了？」

　　申雅中走近了，把藥片和水都遞給薑撒朗，又望瞭望李准碩，用眼神問他怎麼了。

　　女孩把藥一口吞下，仰頭直接把水也喝幹之後，轉過頭來對李准碩道：

　　「剛才新聞裡放的那段音樂。是那個什麼Bunny的麼？我聽過。」

　　李准碩眼眸一閃，手已經伸到了電腦鍵盤上，口中卻還在問：

　　「從哪兒聽過？」

　　「表大叔給我留的KTV系統裡。」

　　姜撒朗把頭靠在身後的椅背上，輕皺了皺眉，卻沒什麼精神地建議道：

　　「歐巴你查查那個Bunny Swiss。」

　　「還用你說？」

　　這時候李准碩已經按下了播放鍵。

　　一陣輕緩的音樂聲，從電腦中緩緩流瀉出來。

　　薑撒朗癱在椅子上，微閉著雙眼，細細聽著。一首歌剛聽了一半，她有些神色複雜地看向李准碩，道：

　　「沒錯，我聽過。」

　　這首歌大概在三四十年之後才會發行，是未來風靡過全球的一首英文歌。

　　她確實聽過。

　　李准碩暫停了音樂，輕歎口氣，道：

　　「如果是她的話，之後我幫你收拾她。而救援這件事，現在確實沒其他辦法了，只能等消息……」

　　「不。」

　　薑撒朗忽然直起腰來，眼睛裡燃燒著某種瘋狂。

　　「歐巴你能幫我騰出多少錢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02

第91章 02.15

　　許多年之後，當後來幾近縮水又幾經膨脹的信使中，那些堅持了許多年的粉絲，偶爾還對著新加入的小鮮肉們，回憶起自家偶像青鳥團那波折無數的歷史時。許多熟悉青鳥團的老粉，都會提起2010年下半年那場飛機失事。而且絕大多數的老粉，都認同同一件事。那就是青鳥團自出道之後，所經歷的最大的一次解散危機，不是09年林赫拉差點成為殺人犯的那次，不是隊長家的唯粉差點和初雅家的粉絲結為死仇的那段時間，不是成員們各自戀愛曝光慢慢有了家庭的時候……

　　從始至終，青鳥團真的差一點解散了的時候，在2010年下半年，那場飛機失事之後。

　　那一年九月初，在飛機失蹤後的第五天，在薑撒朗返回韓國後的第三天，李准碩幫著她騰出了她名下能取出的所有資金，雇傭了一批海軍出身的退伍特種兵，以及幾架直升飛機。

　　然後女孩便再一次離開了韓國，在有些粉絲甚至都還不知道她已經回來過的時候。

　　薑撒朗堅持認為，她一周前之所以會收到那條短信。

　　很有可能是父母兩人已經脫險，但卻被困在了什麼地方，所以只來得及給她發送這條短信。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發出這條短信的，但既然能夠發出，一定是生命無虞。而後邊卻再也沒有其他訊息，那艘飛機也一直都沒被搜救人員找到，大概是他們又遇到了什麼特殊狀況。

　　這意味著，他們現在可能就在某個地方，急切地等待著救援。

　　所以她沒辦法就坐在家裡等著。

　　許多關注這次事故的媒體與民眾，甚至是那三百多位失蹤者的家屬，其實都已經開始放棄，開始覺得，時間已經過去近一周了，大概……大概就是最壞的結果了。一些網站上掛起了為罹難者默哀的橫幅，有些家屬在沒有自己親人屍骨的葬禮上失聲痛哭。甚至就連青鳥團家的一些信使，都流著淚來到TBB大門口前，舉著橫幅讓薑撒朗節哀。

　　而當然了，那些舉著橫幅的小孩，後來被李准碩黑著臉給訓走了。

　　他雖然並不完全贊同薑撒朗要親自去太平洋上找自家父母的行動，但卻理解女孩心中依舊存有期望。而且，他也不希望現在，在薑撒朗如此掙扎著不想倒下的時候，周圍的人卻不斷地給她打擊或否定。

　　那個女孩不能倒下。

　　所以李准碩即便心中也很是擔憂，即便又被申雅中給指著鼻子罵了。

　　他也還是幫薑撒朗籌到了她所有想要的東西，而且還親自把人送到了直升飛機的私人停機場當中。

　　「公司交給我了，你放心去，保重自己身體。」

　　李准碩囑咐了兩聲，又彆扭地伸出雙手來，把女孩抱了抱，算是告別。

　　「嗯。」

　　薑撒朗穿著一身衝鋒衣，已經有些長長的黑髮，被風吹得蒙在臉上。

　　她不在意地把頭髮往後撩，又確認了一遍道：

　　「美國那邊的雇傭兵，之後會在群島那邊會和是吧。還有當地的嚮導，也是都在那兒一起會和是吧。」

　　「對。」

　　李准碩歎口氣，退後半步，又重重地拍了拍女孩的肩。

　　「盡人事，聽天命……你盡力就好，知道嗎？」

　　「嗯！」

　　不遠處的直升飛機，已經開始啟動。頂上的螺旋槳慢慢旋轉起來，由慢到快，發出巨大噪音的同時，也掀起狂風打在人的背後。命運像是一隻巨幅的大手，也像是這颶風，在後面把人一陣猛推。

　　「歐尼們和公司，就都拜託給歐巴你了。」

　　姜撒朗沖著李准碩笑，忽然又深深彎下了腰。

　　「如果我也回不來的話，歐巴把我名下的所有東西都分給歐尼們吧，屬於我的那份交給小七。」

　　「呀！」

　　李准碩堂皇了，他沒想到過，女孩這次出去，居然還抱有可能會回不來的決心。

　　於是忽然間就開始後悔，他因為不想掐滅她的希望，才這樣幫著她，也縱容她一起出去尋找的。可是女孩現在這樣疑似訣別的態度，卻讓李准碩開始懷疑，他之前所作的決定，是不是錯了，是不是個失誤，是不是現在該及時挽回，是不是不該真的就讓她這樣走了。

　　可是女孩已經揚起了一隻手，快速一揮之後，便微微弓著腰向直升飛機走去。

　　一步、一步。

　　上了飛機之後，隔著幾十米遠的距離。

　　沖著李准碩揚起了笑容。

　　依舊是她，依舊是薑撒朗。

　　眉似弦月，眼含星光，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整個人都沐浴著陽光。

　　她就那樣笑著走了。

　　這支由韓國退伍兵以及美國雇傭軍臨時組成的搜救隊，利用直升飛機與當地的漁船，在北太平洋展開了搜尋。期間薑撒朗回來過一次，那還是薑家的一些不遠不近的親戚，看姜家僅剩的女兒姜撒朗一直不在，而薑小七人又太小不能管事，於是幫著張羅起來姜教授的葬禮的時候。提前從李准碩那兒得知消息的薑撒朗，一路殺氣騰騰地趕了回來。正好那天還是喪禮的當日，女孩當著前來弔唁的眾多賓客的面，掀翻了葬禮上供賓客們進食的所有桌子。

　　「我爸沒死！誰TMD再做這些事，就是咒我們一家人死！！」

　　依舊還穿著衝鋒衣女孩，衣服有些褶皺，下擺處還有些髒，看起來是穿了好幾天的模樣。快要披肩的黑髮被束在腦後，前面淩亂地掉下一些碎發，都輕輕地搭在臉側，依舊是有些蓬蓬的，亂亂的。她被北太平洋的陽光曬了兩個多月了，但很是奇怪，臉上的皮膚卻愈加蒼白。女孩站在被掀翻了的餐桌，以及被打碎了的一疊碗碟當中，挺直了背，雙目血紅。她握緊了拳頭，把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狠狠地瞪著。

　　而那天一直站在角落裡的李准碩，就是從那一瞬間起知道了，他做錯了，是他的錯。

　　兩個月前，他就不該縱容薑撒朗離開的。

　　而現在，似乎又已經太晚。

　　他本想保護拯救的那個女孩，似乎已經陷入了某種偏執當中。

　　那樣的偏執不僅讓她整個人都顯得瘋狂，像是入了魔一樣。更是幾乎把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得貼到四周的牆根兒上，不敢上前去勸她安慰她，不敢去收拾一地的狼藉，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樣交頭接耳，在別人的葬禮上說些同情的話。

　　「撒朗！」

　　那場葬禮上，那一片寂靜當中。

　　忽然就有人喊著她名字，快速地走了過來。

　　薑撒朗轉頭一看，是樸前進，一年多沒見過面的樸前進。她的前男友依舊剃著板寸頭，大概是剛從軍營裡請假出來，居然跟她一樣，都是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

　　樸前進眼神哀傷，邁大了步子，從門外快速走近了之後。

　　嘴巴蠕動了兩下，卻是什麼都沒能說出口，他只是把女孩狠狠地摟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也不知道是想安慰她不要哭，還是想哄她哭出聲來。

　　薑撒朗愣了愣，這個擁抱，實在是隔得太過久遠，以至於有些陌生了。

　　所以一時間竟沒反應出要推開。

　　旁邊的某個角落裡，忽然傳來些稀裡嘩啦的聲響。許多人沖著那方向望過去，包括薑撒朗，都望過去。那是一個身形瘦削，還低著頭，用帽子擋住了小半張臉的男孩。他並不高，下巴的弧線很是鋒利。帽檐的沒能遮擋住的地方，他緊抿著唇，當著眾人的面只是又抬起手來，虛握在帽檐上徹底擋住自己的臉，然後沉默著，一言不發，踢開了自己身旁的破碎碗碟，徑直往後門的出口走著。

　　李准碩就站在他旁邊，卻沒有動，更沒有攔。提前給薑撒朗透露了消息，而且還從一大早就蹲守在這邊的TBB社長，只是看向還站在屋子裡唯一完好的靈台前方，被樸前進緊緊抱住的女孩，目光複雜，眉頭緊鎖。

　　「至龍歐巴！！！」

　　女孩的目光越過樸前進的肩頭，沖著那離開的背影大聲喊著。

　　全場的人都被吼得微微一愣，那些不知道都從哪兒冒出來的賓客當中，有些比較年輕的面孔，忽然間開始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向著那個在葬禮上居然也戴著帽子的瘦削背影打量，甚至有比較大膽或是格外八卦的，已經向著後門的方向繞去，甚至還拿出了手機，打算證實那人的身份後把這一幕拍下。

　　「前進歐巴，放開我吧，我男朋友會生氣的。」

　　薑撒朗看著屋子裡這一堆亂象，抬起手來拍了拍樸前進的後背，壓低了聲音道：

　　「謝謝你來，但我爸媽沒有出事，歐巴你不要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

　　女孩又掰著樸前進的手臂，把因為她的話，而變得木訥震驚的男人，往旁邊輕輕推開了。

　　「呀！！！」

　　剛把人推開，薑撒朗往前邁了幾步，又是一聲大吼。

　　那吼聲嚇得屋子裡的許多人，又開始忐忑地望著這個女孩，不知道在剛才忽然沖進來掀翻所有餐桌之後，這個女孩還要做出些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呀！誰允許你們在葬禮上拍照的？」

　　女孩快速接近著，沖著那幾個打算繞到權至龍前方去拍照的人，狠狠瞪著赤紅的瞳孔。

　　而之前被薑撒朗喊得微微一頓的男孩，依舊還遮著自己的臉，只是手臂被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旁邊的李准碩給拍了一下，不輕不重。也是那時候，兩個人才先後反應過來，該趁著這時候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又被轉移到疑似瘋魔的女孩那邊，趕緊走。於是擋臉的男孩埋著頭繼續快速地往前走，李准碩斷後，兩個人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額……」

　　葬禮上的許多人，都對這一幕感覺到驚慌。

　　尤其是同為中央大學老師的許多姜家父母的同僚，過去也聽過不少薑撒朗聽話懂事的故事。聽說她以前是個很乖的好孩子啊，處事得體善解人意。

　　阿一古，果然是受的打擊太大了麼？

　　好好的孩子怎麼變成了這樣。

　　不過，那已經是十一月份時發生的事了。姜家親戚越俎代庖所辦的喪禮，被姜家的女兒姜撒朗給徹底破壞。數十個前來弔唁的長輩，都被一個黃毛丫頭指著鼻子罵走。跟著父母來湊熱鬧的一些小朋友，離開之後就也很快在網上又放出消息——

　　薑撒朗瘋了，不僅砸了自家親爸的靈堂，還在靈台前和自己前男友明目張膽地擁抱。

　　可是抱完之後，似乎又叫了權至龍的名字。

　　雖然那個被叫的人始終擋住自己的臉，身體各處也被正裝掩蓋，無法判別到底是誰。而且還因為後來的快速離開，而沒被任何人拍下照片……

　　但流言傳出來之後，薑撒朗的搜索關鍵字後面，很快又加上了另一個名字——

　　權至龍。

　　那時候，在薑撒朗的父母還生死未蔔的時候，因為這一場沒有任何一位羅家人出席的葬禮，青鳥團隊長薑撒朗與其前男友朴前進的疑似複合的說法，又甚囂塵上。但同時，也是第一次，薑撒朗與權至龍傳起了緋聞。

　　在2010年十一月的時候。

　　十二月，年末，各大頒獎典禮或者年末舞臺接踵而來的時刻。

　　從青鳥團二輯發行之後就行蹤飄忽，八月底飛機失事後更是整個人都不見行蹤的薑撒朗，徹底缺席了這一次年末，似乎和她之前缺席二輯打歌最終告別舞臺時有些像。

　　隊長不在，獎倒是沒少拿。

　　連大賞都捧了好幾個，只不過領獎時，台中央只占了三個人，看起來有點空。

　　除了青鳥團正規二輯帶來一片豐收之外，下半年裡，青鳥團申雅中與林赫拉兩人組成小分隊，以性感**的電子舞曲橫掃各大榜單。於是到了年末的這一段時候，她們兩也是收穫頗豐。而且也幸好因為這一點，因為隊長缺席而減少了青鳥團團體表演的各大電視臺年末舞臺，才能又用雅中&赫拉的小分隊填補上那空缺。反正都是該給青鳥團的分量不是麼，與其給不完整的青鳥，讓人平白無故歎惋，還不如給有了「娛樂圈最性感的兩個女人」之稱的申雅中與林赫拉小分隊呢，不是麼？

　　可是由於薑撒朗缺席而導致的……這一系列調整或變故，很快引來了部分信使以及朴初雅唯粉的不滿。

　　讓信使們不滿的是，因為薑撒朗不在，所以下半年裡，青鳥團整個團的團體活動都是空白。期待著團體活動的信使們，雖然也心疼忙內隊長家遭遇這樣的變故，可是他們從八月底，一直等到了十二月底，信使都一直沒能等到那個女孩的歸來。

　　所以，難免地，也有些粉絲產生了「這是不是太過了」的想法。

　　「即便大家都知道你很慘，可是你這樣任性，是不是太過了？」

　　這是一部分信使，甚至都在青鳥團官方粉絲論壇中，直白地說出口來了的不滿。

　　而在朴初雅家的唯粉那兒，這股埋怨的氣憤，還燒得更旺一些。因為在青鳥團團體活動被迫停止之後，申雅中與林赫拉至少還有個小分隊，女神與女王兩個人配合得很好，一個成熟美豔一個帥氣火辣，二輯之後的小分隊專輯也是反響空前。可是組合裡的另一個成員朴初雅呢？簡直就像是跟著薑撒朗一起憑空消失了一樣。期間她倒是有上過幾個小綜藝，可是朴初雅的性格實在是不適合藝能，即便上了，鏡頭也被不斷剪輯，上了簡直都跟沒上一樣。

　　所以初雅家的唯粉，這才又怒了。

　　在H站裡，問是不是薑撒朗自己不想管組合的事了，都還想要拖著朴初雅跟她一起死。問TBB家的社長是不是跟姜撒朗狼狽為奸，看不慣初雅之前個人人氣最高，所以現在連冷藏這種下三濫的手法都使出來了。

　　問明明朴初雅的唱功最棒，為什麼出小分隊的不是她？

　　問就算朴初雅與性感火辣的曲風不符合，她唱歌那麼好，為什麼不讓她出solo呢？

　　年末，青鳥團官方粉絲論壇happiness裡，是一片風風雨雨。

　　TBB對此採取的措施是肅清外加安撫。刪掉一切對薑撒朗或公司有負面情緒的帖子，同時給申雅中林赫拉與朴初雅三人都開通了社交帳號，讓三人不時出現在綜藝節目上，告訴大家青鳥團很好，忙內只是需要一些時間的同時，也在社交帳號上儘量安撫粉絲情緒，給信使們增加大家都一起等下去的信心。

　　然而，就在翻過年之後的一月份，TBB裡放出消息來——朴初雅將發行首支日文單曲，以solo形式前往日本出道。有小道消息稱，TBB其實是從2010年年初的時候，就開始策劃讓青鳥團前去攻佔日本市場，但奈何現在青鳥團缺了個人，組合的日本出道無法成行，所以才能只讓朴初雅一個人過去試水。

　　讓許多粉絲又是期盼又是心疼的是，青鳥團的天籟主唱朴初雅，沒等到過年就直接起身去了東京，與艾回簽下合約之後，立馬發行了日文單曲《初》。

　　《初》的作詞作曲人名單裡，並沒有總是出現在青鳥團專輯創作與製作人名單當中的薑撒朗三個字，雖然那些人依舊也還是TBB裡的原班人馬，但部分信使與初雅粉絲，把這狀況看在眼中，卻總覺得心裡有些怪怪的。

　　尤其是在首支單曲發行之後，卻意外地有些不慍不火之後。

　　那樣彆扭的情緒更是被放大了——

　　畢竟，韓國還有誰不知道呢？

　　姜撒朗不是天才創作人麼？不是想要hit曲就一定能寫得出來的HIT製造機麼？

　　同組合的成員被一個人扔去了日本，異國他鄉地獨自奮鬥。

　　所以，傳說中最講義氣的隊長，你人呢？

　　就算人不在，你的歌呢？你最擅長的寫詞作曲呢？

　　呵呵噠！

　　就在青鳥團家的粉絲裡鬧得很不愉快的年末年初，TBB裡又放出另一枚炸彈來——

　　繼08年青鳥團出道之後，時隔三年，TBB又將推出一組新的藝人。而這一次的形式是男團愛豆，依舊維持為四人組，組合名字是MEMBER，意指成員，也指分子或身體部件。

　　「他們四個，都是對彼此來說堅實而可靠的成員，是齊心合力的一體！同時，他們也將是未來活躍于歌壇的分子，是對我們TBB未來至關重要的身體部件。我們公司裡的人都看好他們四個，也希望大家對他們多多支持！」

　　這是TBB原社長以及現任代表楊名碩，在二月份時接受記者採訪時所言。

　　笑容滿面地就宣佈了，接下來的三月二十二號，三年前青鳥團出道日的第二天，緊隨其後的第二天裡，名為MEMBER的男團就將以單曲形勢正式出道，而且單曲MV當中，還請到了師姐申雅中與林赫拉加盟。對此，楊名碩表示——

　　「希望我們的信使們，也對青鳥的師弟團加多愛護。雅中赫拉還有初雅撒朗，她們都和MEMBER的孩子們感情挺好的，到時候MEMBER的初放送舞臺，雅中跟赫拉作為師姐，肯定也會去支持！」

　　三月份MEMBER出道，四月初，只過年時回了趟韓國的朴初雅，發行首張日文專輯《初雪》。這一次無數粉絲睜大了眼睛看朴初雅日文專輯的創作人名單，很好，十首歌裡有五首都出現薑撒朗的身影了。雖然大家其實都不知道，薑撒朗似乎一直都沒有回來過，連之前過年似乎都沒有回來過。那麼這些歌，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呢……？

　　四月中，申雅中在拍完《天堂郵遞員》一年之後，還是又接下了SBS的一檔水木電視劇。

　　據說由漫畫改編，名為《城市獵人》，預計將於五月份正式開播。

　　五月初，林赫拉發行自己的個人SOLO專輯，這一次是擺脫了青鳥團固有的搖滾形象，徹底玩起了嘻哈。而正如朴初雅日文專輯的創作人名單裡，有著薑撒朗的身影。林赫拉這張黑泡風的專輯當中，也依舊不時出現薑撒朗作詞或作曲的歌曲。

　　有粉絲在林赫拉的簽售會上問起了這件事，順便也想問問，大半年都沒見到人的忙內隊長到底是不是回來了？為什麼偷偷躲在家裡寫歌都不出來。

　　而林赫拉只是笑了笑，對粉絲答道：

　　「撒朗從很久以前，就給我們都準備過SOLO的歌了。就連小分隊的歌都還有很多首呢，她喜歡操心也喜歡寫歌，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每寫完一首之後，覺得由誰來演繹比較合適，就按著名字分類留下來了。」

　　2011年5月，巡演完畢又參加了派對的權至龍，忽然提前從派對上離開了。

　　他讓經紀人一路把他送回酒店，然後自己把酒店的門反鎖，自己扶著牆走進浴室，坐進浴缸當中，打開冷水的開關，然後把頭狠狠埋著，難受而迷茫地捂著自己的額頭。

　　「哥？哥你在裡面嗎？！！」

　　那是忙內的聲音，用很大的力氣拍著門，用很大的聲音在門外叫喊。

　　權至龍沒有應，垂著頭，把涼水膠在自己的頭頂。但隔了會，他就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權至龍順著大大敞開的浴室門裡的空隙望出去，他看到李勝弦拎著一串鑰匙，走進來後便把門又在身後快速合上。

　　忙內一臉焦急，先是在屋子裡掃視了一圈，然後便從那道門的空隙中，看到權至龍穿著衣服坐在浴缸裡的模樣。忙內面色一驚，快速走近，幾乎像是跑一樣地掠過來之後，下意識地先看向權至龍的手腕。

　　畢竟，忽然一個人回到酒店，浴缸裡放滿了水。

　　這樣的異常的一系列舉動，太令人浮想聯翩了，不是麼？

　　「我沒事。」

　　權至龍聲音低啞，抬起手來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他明明只簡短地說了三個字，喉嚨深處卻忽然泛上些想要幹嘔的衝動。

　　「哥……」

　　李勝弦跪在浴缸旁邊，握著權至龍的肩，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撒朗會回來的，肯定會回來。哥你別再這樣折騰自己了，她到時候回來看見了，也肯定會心疼的。」

　　「嗯。」

　　權至龍搖了搖頭，試圖擺脫視線中不斷出現的重影。

　　可是停下動作，聲音也頓了一頓之後，卻咬著唇，輕笑了一聲，然後又輕輕地說——

　　「我不會再找她了。」

　　「嗯？哥你說什麼？」

　　李勝弦沒聽清，便把頭湊得更近了一些，怕漏掉了權至龍說自己哪兒不舒服的話語。

　　「沒什麼。」

　　權至龍又把頭垂下去，搖著頭笑。

　　「她大概……也挺好的吧。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2010年5月中旬，權至龍在日本巡演後的慶功派對上，接過一支由粉絲遞過來的煙，誤吸□□。那一天，是他最為想念薑撒朗的日子，很想被她擁抱，也很想她的笑容。可是他愛的那個人，在那時候，已經整整失蹤了六個多月。他愛的那個女孩，就在她回國砸了自己父親的葬禮之後，就在她甚至還剛給權至龍打了電話，說自己終於找到了一些線索之後。

　　沒過幾天，包括權至龍在內的許多人，許許多多關心著那個女孩，也等著她回來的人。

　　都收到了同一條短信——

　　「對不起我沒辦法原諒自己，我沒事，只是現在沒辦法回去，對不起。」

　　發完那條短信之後，女孩就徹底消失，再也沒了蹤影。

　　如果不是薑撒朗的外公外婆，還能每隔一個月收到外孫女報平安的消息。可能大家都會以為她已經步了自家父母的後塵，要不就是也出了意外，要不就是極度絕望下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可是，就算每個月都有那條短信，權至龍也找不到她。

　　每一次發短信的位址都在變，他雇了人找過去，最終也什麼都找不到。

　　就那樣，過去了整整六個多月，權至龍三天兩頭地向李准碩或申雅中問著消息，可是卻反過來被李准碩和申雅中勸說——

　　「別找了，撒朗想回來時一定會回來的。」

　　權至龍不聽，繼續找著。

　　慢慢地，他似乎連她的笑容都快忘了呢，怎麼能不找呢？

　　她怎麼能就這樣把他一個人扔下了！

　　找、一定要找。

　　可是這一天，2010年5月份的這一天，權至龍終於還是決定放棄。

　　在他因為自己不謹慎，而吸食了不該碰的東西之後。

　　他一個人回到酒店，把自己泡在冷水之中。

　　忽然就覺得，這一次，是真的該放棄了吧。

　　再也等不起了，也沒什麼資本，再繼續等下去了……

　　不如放棄。


第92章 02.15

　　五月份的某一天，權至龍又聽到有人在開他酒店房間的門。

　　他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睡蓬的亂髮，只穿著大褲衩就坐起身來，裹了件半長款的睡袍，連腰帶都顧不上系，就怒氣衝衝地往大門口快速走去——

　　他以為這又來強行開他門的人是李勝弦。

　　雖然也很感謝忙內這樣擔心他，但權至龍是個注重**的人。

　　本來心情就已經很是灰暗煩躁，他需要一點自己頹廢發洩的空間。

　　這時候大概是上午九十點鐘，路過客廳的時候，沒有完全拉合的窗簾間，斜斜地照進了一束明亮的陽光。權至龍赤著腳，從昏暗的部分，踩過那道陽光，然後再一次進入昏暗而冰涼的空間裡。視線前方的那扇大門，把他與酒店走廊間隔開的那道門，終於被打開了。

　　不是李勝弦，而是崔勝弦。

　　也是穿著睡袍一腦袋雞窩的崔大爺，揉著眼睛進來望了一眼，然後便什麼都沒說地又退了出去，門卻沒有關上。

　　權至龍覺得莫名其妙，又往門口走了兩步，打算看看他家大哥是不是夢游了。

　　結果只被推開一半的門外面，忽然閃進來一個纖細瘦長的身影。臉依舊是那麼瘦，皮膚蒼白。黑髮卻長長了許多，在腦後紮成了一束馬尾，馬尾下方的碎發輕輕地搔在脖頸。

　　權至龍愣了愣，眼神忽然一冷。

　　問道：

　　「你怎麼回來了？」

　　女孩側了側身，從門外再拖進來一個小小的行李箱，然後又把門在自己身後合上之後。她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權至龍。道：

　　「對不起，至龍歐巴。」

　　權至龍扯了扯嘴角，卻擺擺手，自顧自地重新往臥室裡那張淩亂的大床走著。

　　「回來了就趕緊回韓國去吧，你家裡人還有公司裡的人，都等到快要瘋了。」

　　女孩沒有應，把行李箱就放在客廳沙發旁邊之後，一步一步地跟在權至龍身後。

　　權至龍轉過身來瞪她——

　　「你不回家，跟著我幹什麼？！」

　　「至龍歐巴。」

　　身後的那個女孩，定定地望著他。

　　眼眸快速變得濕潤，積聚起大霧天一般濃郁的濕氣。

　　「我不能夠再失去了。」

　　隔著一米多，兩個人彼此相望，眼睛裡都是海一樣的哀傷，只不過權至龍的眼眸中多了冷漠，薑撒朗的眼中多了懇求。

　　「我有可能會坐牢的。」

　　權至龍低下頭，忽然輕聲說了一句。

　　「不會。」

　　女孩堅定地回，「只是誤吸，沒有關係，大家都會理解的，你是被暗算的！」

　　權至龍看著她，忽然荒唐地一笑。

　　「這次是因為同情我才回來的嗎？」

　　「不是。」

　　薑撒朗定定地看著他，走近了，微仰著頭看著權至龍。

　　「我失去的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失去你。」

　　「哈~該感謝麼……」

　　權至龍也靜靜看了女孩許久，忽然笑了，抬起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

　　「去洗澡吧，你身上一股怪味！」

　　權至龍靠坐在床頭抽煙，微皺著眉，一隻腳隨意舒展一隻腳曲起來。薄毯從腰部與大腿上橫亙而過，他伸長了手，往旁邊床頭櫃上的煙灰缸夠了夠。這樣的動作，讓他本來就沒系嚴的睡袍散亂開來，露出大片大片的胸膛，直白而□□地顯露在空氣中，有些微涼。

　　幾米之外的浴室裡，嘩啦嘩啦的水聲忽然停下了。

　　裡面安靜了幾秒之後，權至龍聽到薑撒朗在裡面輕喊他的名字。

　　「至龍歐巴？至龍歐巴？」

　　一聲聲地喊，也不知道到底在確認著什麼。

　　「嗯。」

　　權至龍猛吸一口煙，提高聲音應了一聲。

　　「歐巴我沒有換洗的衣服了，你的衣服能先借我穿一下麼？」

　　如此坦蕩而直白地要求著，權至龍的眼眸一暗，坐直身體來，把煙頭狠狠按在煙灰缸當中。幾步走到了浴室門外面，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著：

　　「你以為勾引我我就會原諒你了麼？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人？！」

　　「當我喜歡的人……」

　　浴室門忽然輕輕開了，夾著香味的熱氣從裡面撲了出來。

　　薑撒朗只把門開條小縫，身體躲在門口面，只斜斜地探出半張小臉。那張臉上，還有些被熱氣氤氳得朦朧的潮紅，雙眸水潤，一剪秋水無風自動。女孩順便也伸出一隻纖細潔白的手，向著權至龍做出討要的動作。

　　「我回來得急，行李箱裡真的沒什麼可以換的衣服，歐巴你先借我一件吧。」

　　權至龍不動，定定地看著薑撒朗，像是要把她那張單純無辜的臉看出個洞。

　　然而薑撒朗不為所動，依舊伸著那只手，依舊用她那雙水光十色的眸子望向他。

　　波光粼粼，漣漪微動。

　　「真那麼喜歡我的話。」

　　權至龍忽然邪邪一笑，「別穿了，直接出來吧。」

　　他說完後，就定定地看著躲在浴室門後面的薑撒朗，暗咬著牙，瞳孔中像是有鋪天蓋地的風暴在肆虐洶湧。

　　可是兩個人對視兩三秒之後，浴室門後的人卻忽然笑了。

　　纖細的手指扣在浴室門的邊緣，微微用力，那扇門便被慢慢打開。

　　一點、一點。

　　纖細白皙的胳膊，渾圓小巧的肩頭，被濕發包裹的脖頸……

　　「阿西！」

　　權至龍狠罵一句，暴躁地轉過身去。

　　幾步走到自己就放在臥室裡的行李箱旁邊，動作迅速地，從裡面翻出一件襯衫扔在床上。

　　他依舊還穿著那件半長不長的浴袍，腰帶沒系。可是當他往床上扔完那件襯衫之後，再站起身來時，卻又快速用手攏合了自己的浴袍，將自己只穿了大褲衩的身體嚴實包裹。然後他低著頭，赤著腳，只盯著自己腳下前方的路，一臉陰鬱地轉去了客廳沙發裡坐下。

　　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而浴室裡的人，一直都在看著他。

　　看著他暴躁轉身，看著他往床上扔下襯衫，看著他像是屁股後面著了火一樣快速離開。

　　久違地，某些感動，又在心口鼓動，潮起潮湧。

　　薑撒朗徹底地推開浴室門，輕輕地走出來。濕發披在腦後，幾縷不安分的卻盤在鎖骨。她一隻手抬起來，輕輕擦拭從眼角大滴滾落的淚珠，另一隻手，卻把裹在身上的浴巾拽得更緊了。

　　用力，很是用力。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夠把撲進那個人懷裡，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又憋回去。

　　薑撒朗走到床邊，再也沒有了一絲防備與警戒。她換上那件襯衫，又坐在床側，垂著頭用毛巾輕擦自己的一頭濕發。

　　「浴室裡有吹風機。」

　　不知什麼時候，權至龍又走回來了。他叼著根煙站在薑撒朗旁邊，低頭望著她說：

　　「除了衣服之外還缺些什麼？我讓人都給你買來。」

　　「額……」

　　女孩被問得一愣，隨即道：「不用了，我待會兒自己出去……」

　　「穿什麼出去？」

　　權至龍嘲諷地一笑，「勾引我就算了，你還想出去勾引誰麼？」

　　女孩頓了頓，張張嘴又想說些什麼。可是這一次，依舊被權至龍不耐煩的揮手給打斷，權至龍順著女孩的頭頂往下看去，雖然身上只套了他的一件襯衫，但胸口起伏尤在，襯衫下擺的空隙間，也隱約能看出並不是完全沒有遮掩。

　　「剛才翻過你箱子了，現在說謊話都可以不眨眼了是吧。」

　　權至龍拎著薑撒朗的胳膊，把人從床邊提起來，推進浴室裡面。

　　「就算你箱子裡還有衣服穿，也不能再穿那些了！你要是還在外面野著，那些地方沒人認識你也就算了。但這裡是東京，你是青鳥團的薑撒朗。你要是再穿那些破爛玩意兒出去，我們兩就真的分手，沒的再商量了！」

　　五月中旬，潛水近一年的青鳥團隊長薑撒朗，終於出現了。

　　黑髮在腦後盤了起來，露出巴掌大的一張小臉。她頭頂扣著一頂深藍色的圓弧小禮帽，臉上架著幅超大鏡片的墨鏡，露在外面微笑的唇塗抹了水潤十足的殷紅。女孩身穿KENZO最新款的灰白相間的條紋連衣短裙，修身的連衣裙線條，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來。而暴露在空氣中的脖頸、鎖骨，更是誘人地白皙與玲瓏。再配上她踩在寶藍色細帶涼鞋上的一雙筆直修長的腿，更是讓人感受到柳葉般的清新柔弱中，又摻雜著柳枝一般的帥氣堅韌。

　　比起越來越出挑的身形與容貌，更讓人感到震驚的是她的氣場。

　　一個人突兀地出現了，手裡捏著個小包。連口罩都沒有戴，不徐不疾地慢慢走著，把背挺得筆直，就這樣星光閃閃地回到了故鄉。

　　而且向著出口外走出來時，還特意停了停，轉頭望向自己身後的通道，像是在等著什麼人一樣。

　　誰？還有誰是和她一塊兒回來的麼？！

　　十幾個已經掏出手機來錄影的路人，都默默地提起了小心臟。

　　因為那是薑撒朗啊！是近一年沒出現在大眾面前，可是話題度卻從未消下去過的青鳥團隊長薑撒朗啊！！從來都不走尋常路，而且每次一爆出什麼新聞，都是讓人瞠目結舌完全不敢相信的那種。

　　而現在，話題女王又回來了。

　　所以她在等的人是誰呢？是誰要跟她一起出現在機場？

　　噠、噠、噠……

　　那同樣是高跟鞋扣在地上的聲音。

　　只是發出聲音的位置，並不是薑撒朗所望向的那個方向。

　　「OMO申雅中跟林赫拉！！！」

　　遠處機場大廳裡的人更多，而突兀地出現在大廳當中的兩個人明顯更容易被人發現。他們在發現向著出口走過去的兩位star之後，忽然就有不少的人都開始捂著唇尖叫，開始跟著一起都向出口這邊奔跑過來，然後又被好幾個黑衣制服的警衛人員攔在一米之外。

　　那是原本該待在劇組的申雅中，以及兩周前剛發了SOLO專輯的林赫拉，兩個人忽然出現在機場大廳當中，肩並著肩向出口處走著。她們兩走得很快，兩人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來接人的。而且為了接得安全，不僅帶了保鏢，旁邊還跟著青鳥團的經紀人——被信使們戲稱為「秉媽媽」的秉昌洙。

　　這時候，許多錄影的人開始左右為難了，因為申雅中與林赫拉在出口外面，而薑撒朗還站在出口裡邊，往回望著一副等人的樣子呢！兩邊似乎都有些重頭戲！所以到底該拍哪邊啊啊啊？！

　　但很快，這些人又不用再糾結了。

　　因為薑撒朗一直在等的那個人，終於從通口中出來。

　　小小的個子，甜美的長相。

　　熟悉的靦腆笑容，熟稔地走到薑撒朗身邊的動作。

　　「剛才差點忘了護照。」

　　朴初雅快步走到薑撒朗旁邊，用手拉著她的手腕，輕輕解釋了一句。

　　「沒事~」

　　薑撒朗咧開嘴開心地笑，隨後就直接牽著朴初雅那只握過來的手，牽著她大步地往外走，繞過欄杆，繞過神情激動的路人或粉絲。

　　然後，又輕輕地鬆開了手。

　　因為青鳥團家的忙內隊長往前一撲，就直接撲進了申雅中的懷裡，把雙手吊在申雅中脖子上撒嬌道：

　　「歐尼！我想你了！！」

　　「哼哼~」

　　抱著手一臉冷漠的林赫拉，在旁邊冷哼兩聲。

　　對著申女神傾訴完思念之情的薑撒朗，立馬又轉身投向林赫拉的懷抱，也摟著林赫拉的脖子道：

　　「赫拉歐尼！我也想你了！！！」

　　這熱熱鬧鬧的一場接機，在青鳥團的專屬保姆車都還沒開回到公司樓下時，就已經在網路上傳得沸沸揚揚了。青鳥家的官方粉絲論壇更是炸開了鍋，薑撒朗家的heart哭天嚎地地說自家偶像終於回來了！終於能夠確認不是被什麼外星人捉去做實驗了！！！

　　朴初雅家的初戀們也在哭，因為自朴初雅以「初」這個名字在日本出道之後。

　　快半年都沒出現在韓國公眾面前了啊！！雖然出SOLO是好的！可是大家都想她了啊啊啊！！！

　　而比起最為激動的heart與初戀們，團粉信使們，也是都顧不上調侃heart與初戀兩家今天居然不吵架。信使們也紛紛在H站裡抱頭痛哭……

　　嚶嚶嚶終於又看到青鳥合體了啊！

　　隊長跟初雅一塊兒從日本回來，雅中與赫拉還親自接到了機場！！

　　這是多麼明晃晃的秀恩愛啊！

　　所以前陣子瘋傳的什麼「青鳥就快解散，成員各自單飛」的預言……我去你丫的！

　　不要胡口亂噴好麼？！

　　你看過誰家要各自單飛組合解散的團，還這樣眼巴巴湊上去秀恩愛的啊？！

　　網上，H站裡哭成了洪水重災。

　　線下，有機靈地從機場就開始跟車的粉絲，發現TBB的保姆車在去往公司與公司宿舍的路上轉了個彎，向著瑞草區開過去了。

　　於是不久之後，網上又發出第二波消息——

　　青鳥團其他三位成員，一路把薑撒朗送回她父母原先所住的公寓當中，而且是陪著她回屋子裡待了一會兒之後，除薑撒朗外的其他三個人又重新下來了，然後再由秉昌洙親自開車，把另外三人送回了公司宿舍。

　　薑家所在的瑞草區公寓裡，並不如很多粉絲所想，佈滿了灰塵一地寥落。

　　外公外婆一直都住在這裡，沒有再回老家祖宅，而且薑撒朗的大姨也搬了過來，反正原先公寓裡也留有他們的客房，他們三個人都待在這邊，一面是可以讓這間房子多點人氣，他們好好守著，別讓這沒了頂樑柱的家直接被廢棄。另一面，也是方便都住在一起照顧還不滿一歲的薑家小七。雖然因為大姨羅鏡媛公務繁忙，其實在家的時間也很少，而兩位老人畢竟年紀大了精神不濟，所以在家專心育兒的羅鏡恩，會時不時地把薑參七帶過去，和自家的劉志浩一起照顧。但外公外婆以及大姨三人，還是都不同意徹底讓羅鏡恩把小七帶走，畢竟這個家還沒徹底散架，三位長輩都還是想讓小七儘量地留在自己家中，等他的姐姐歸來。

　　或許，也還能等到他的父母。

　　與申雅中林赫拉和朴初雅三人所擔心的不一樣，薑撒朗失蹤了半年再回來，家裡的三位長輩都沒怎麼對她生氣，只是輕輕說了句——

　　「回來啦？」

　　然後便都偷偷轉過身去抹著眼淚。

　　一屋子裡的人，除了沙發上瞪著圓溜溜一雙眼睛的薑小七，其他人全都哭了。

　　申雅中三人看這場景不像是要大動干戈的模樣，就趕緊告辭了，留他們家人彼此團聚的空間。

　　而在申雅中三人都走了之後，薑撒朗慢慢地走進自己家中。

　　像以前一樣換了拖鞋，走到自己的外公外婆，還有大姨羅鏡媛的面前。

　　彎下腰，從茶几上扯了兩張紙巾，擦乾臉上的淚。然後砰地一聲跪下，昂著頭，把腰杆挺得筆直。薑撒朗望著明顯也憔悴許多的三位長輩，喑啞著嗓子道：

　　「我以後不會再任性了。這個家，以後由我來當！」

　　而就因為那句話，第二天薑撒朗再出現在TBB小破樓外時，卻是又轉身彎腰，從計程車後座裡往下搬下了一輛嬰兒車……

　　許多信使與heart早就料到，按著隊長的工作狂風格，昨天回國與家人團聚之後，第二天就該到公司裡來了，所以提前在這等著，原本看到薑撒朗真的下車時，還都激動得淚眼婆娑。

　　然而……誒？

　　嬰兒車是什麼？

　　有反應快的人，已經確定了答案。薑小七麼！薑撒朗能隨身帶著的小嬰兒，除了姜小七還能有誰麼？難不成是劉大神家的劉志浩麼？！可是也不對啊，薑撒朗雖然是親姐姐沒錯，可她也才剛成年啊，有經驗麼？她能帶好這麼一個軟乎乎的奶娃麼？

　　TBB大門口讓出了通道的粉絲們，都伸著腦袋往嬰兒車裡狂看，而且還都一副想尖叫又硬生生憋住的模樣。

　　額……隔著嬰兒車外面的紗罩，大概能夠隱約看到。

　　白白胖胖的薑小七睡得一臉安詳，四肢張開露著肚皮，睡得跟小青蛙一樣。被姐姐推過大門口，車子咯到小石子微微顛簸了一下之後，小胖墩動了動身體，眼睛沒睜開，只是抬起一隻大拇指吮在口中，然後就流著口水……似乎還……笑了？

　　於是好幾個擔心薑撒朗會帶不好弟弟的粉絲，又放心地退開了。

　　嗯，貌似小胖墩很好養活的樣子！

　　「讓你們擔心了~都回去吧，這兩天已經開始熱起來了。」

　　姜撒朗推著嬰兒車，一邊往TBB大門裡走著，一邊沖著給她讓出通道來的粉絲們微笑，一邊笑一邊親昵地說著話，像是她以前經常做的那樣。

　　「沒事~我們不熱！」

　　有個粉絲高聲回了一句，然後又在旁邊小夥伴們的瞪視當中，迅速地降下音調，又捂著唇輕聲道：

　　「撒朗你回來了就太好了，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嗯，謝謝你們~」

　　女孩笑著，已經快走到TBB大門口。

　　門口有臺階，早就望著這邊情況的幾位元保安，都趕過來幫著她把嬰兒車抬進去。於是薑撒朗也就笑著回身揮揮手，然後幾步消失在TBB大門裡。

　　幾分鐘後，TBB裡走出來一個新人助理，拿著由社長贊助的金卡，出來向著還堵在門外的幾十個粉絲道：

　　「撒朗xi說要請你們喝咖啡~拜託都跟我過來吧，旁邊巷子裡那家咖啡店的東西很好喝~」

　　嬰兒車一路被抬到二樓專屬於薑撒朗的工作室，工作室主人半年不在，但屋子倒是很乾淨的，窗戶還被大大敞開，透進陽光的同時，也跟著吹進初夏的風。

　　「咿呀……」

　　或許是剛才上樓梯時顛簸太大，路上都在嬰兒車裡睡得安穩的薑小七醒了。

　　小盆友抬起藕節一樣的腿胡亂瞪著，等自家親姐過來把他從嬰兒車裡抱起，又用圍兜給他擦了擦臉側的口水。薑小七這才終於消停了，安安分分趴在薑撒朗肩上，用黑珍珠一樣渾圓漆黑的眼眸四處掃著，嘴裡也繼續咿咿呀呀地說著些什麼。

　　「怎麼把小七也帶過來了？」

　　李准碩敲了門走進來，看了看薑撒朗抱著小屁孩的那一雙細弱的胳膊，嘲笑道：

　　「你帶得了人麼？要不我給你請個保姆？」

　　「咿呀……」

　　薑小七順著這聲音，轉過身來望著李准碩，忽然吐了個泡泡，大聲道：

　　「啊！」

　　「啊什麼啊。」

　　李准碩湊近了一些，從薑撒朗懷中接過小胖墩，仔細打量了兩眼後，又笑道：

　　「確實跟你長得挺像的，這眼睛，這鼻子！」

　　「我小姨說我前幾個月太不負責，讓家人裡擔心了，所以接下來小七都交給我帶。」

　　女孩甩了甩胳膊，又把薑小七從李准碩懷裡抱回來，然後再往後退了兩步，自己在轉椅上坐下，讓薑小七坐在她的腿上。薑撒朗低下頭，也把這小人兒反復打量了好幾遍，看他始終瞪著烏溜溜的眼睛，甚至還可能因為喜歡與人對視，而咧開嘴又笑得口水直淌之後。女孩微微松了口氣，抬起頭來沖著李准碩笑道：

　　「幸好小七不認生，我先帶他兩天吧，如果實在太耽誤工作，就再請個保姆。」

　　「額……好吧。」

　　李准碩無語地望向又開始天真爛漫吐著泡泡的薑小七，輕歎口氣之後，還是把視線挪回薑撒朗臉上，他對著也是半年沒見的女孩，勾起了唇，志滿意得地笑道：

　　「大股東，TBB這大半年裡變化很大呀，你要不要抱著你家少爺跟我一塊兒去看看？」

　　「嗯。」

　　薑撒朗點點頭，站起身來。

　　抱著小胖墩兒走了兩步之後，又一把把人塞進了李准碩懷中，自己背著手站在旁邊，只是歪著頭，沖李准碩咧嘴一笑：

　　「起駕~」

　　李准碩：「……」

　　到底是誰把個小屁孩養這麼胖的？誰養的誰來抱！！！


第93章 02.15

　　姜撒朗剛回到公司時，沒有注意的是，原先TBB小破樓旁邊有些雜亂的商鋪，總是時不時地換個花花綠綠的招牌的那些鋪面，似乎都不見了，或者說是……被替換成了別的模樣。

　　這條隸屬於清潭洞的街巷，以TBB經紀公司的所在而聞名。

　　甚至於近兩年當中，有些人乘車到這邊來，都會與計程車司機心照不宣地說一句——

　　「到TBB巷弄。」

　　這就是一家嶄露頭角的娛樂公司，對周邊社區環境所帶來的細微影響了。而這種影響，在10年TBB公司內部的積極運作之下，還繼續擴大了。比如說，以TBB為標誌性建築的這條與主道垂直的街巷裡，原本的幾百家商戶當中，靠近於TBB的近十套房屋，都變成了TBB的練習室、服裝室，或者是與TBB展開合作的若干藝人的工作室。

　　這整條街的產權，當年都被表仁厚收在手中，後來更是全部留給了薑撒朗。

　　李准碩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在伊道賢被介紹過來，打算在TBB附近落戶，裝修出一間可供YB樂隊使用的工作室兼練習室之後。由於他當時已經意識到，楊名碩在勸說不少較大牌藝人加入，同時又試圖用藝人加入這樣的噱頭，換得更多投資，以此謀求公司上市，並且削弱薑撒朗手持股票在公司中的分量。因為意識到楊名碩的這些動作，李准碩靈光一閃，也加緊做出方案去遊說圈中有跳槽意願的成熟藝人。

　　比如那時候，劉在碩收到了來自於TBB的兩份合約，就是李准碩所做出的試水動作。

　　「截至到今年五月，藝能界裡，你小姨夫劉在碩，無限挑戰裡的盧洪哲，還有女MC裡的樸美善與金元熙，都已經以掛靠個人工作室的方式，簽入到我們公司，他們現在的辦公室，都在TBB旁邊的那幾棟樓裡。」

　　2011年5月，TBB當中，李准碩抱著個咧著嘴只管笑的小胖墩兒，一邊說著，一邊把薑撒朗帶著往門外走。

　　「演員裡邊，我們暫時還沒太多建樹，因為演員對於公司的影視資源這方面比較看重，而我們的資源目前還只能在公司內部消耗。但歌謠界裡……你伊大叔被我給拐過來了，依舊用的是掛靠YB樂隊工作室的方式，前兩天他還說把紫雨林的前輩也介紹過來。此外正式簽約工作室掛靠的，還有LEESSANG以及前陣子從原公司解約的李孝莉……」

　　「嗯？往樓上走嗎？」

　　一直都只是靜靜聽著的薑撒朗，忽然覺得這路有些不太對。

　　TBB公司所在的房屋是老式建築，總共就兩層，到了走廊盡頭的樓梯不往下拐的話，是要上到以前六七年都沒用過的樓頂麼？

　　「嗯。」

　　李准碩笑著帶著薑某人往樓頂走，幾步躍上階梯之後，推開樓頂的大門，李准碩往門外一蹦，還笑著比出個炫耀的手勢道：

　　「當當當當~~~」

　　此時呈現在薑撒朗面前的，是一間數百平米的、花團錦簇綠植環繞的溫室暖房。

　　從屋頂，到前後左右的樓頂四方，全都被玻璃圍攏。陽光從頂棚上直直地照射下來，刺眼明亮，但人切切實實地走進去之後，卻不覺溫度很高，反而因為裡面植被眾多，而覺得呼吸暢快，從鼻尖一路清爽到內腑五臟。

　　「這是我和一個朋友共同開發的，TBB樓上開出的花！哈哈他當時說要找地方建花房，正好我也想在公司周邊弄個可供職員休息的地方，兩邊一商量，就想乾脆建到TBB樓頂算了。你別看就這麼幾百斤米的地方！頂上的棚都是使用隔溫隔熱的玻璃，四周是可以阻擋外部視線的玻璃窗。管理花房的職員就三個，平時都待在角落裡那邊的小屋子裡面，這邊的花卉區、植物區，我讓人全部都圈出了擺放籐椅、秋千等的地方，以後你想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也可以上來這裡！」

　　李准碩抱著薑小七，像是小男孩炫耀自己用積木搭起的城堡一樣，在花紅柳綠中竄來竄去，把綠蔭環繞中的那些散步的休息區都指給薑撒朗看。

　　「不同的休息區還有不同的主題，比如薰衣草那邊是輕音樂區、綠蘿那邊是讀書區，這邊是可以曬著太陽望著樓下聊天的咖啡區……」

　　緊跟在後邊的薑撒朗很是無語，默默地看了好半響之後，才艱難道：

　　「歐巴……你這是違章建築吧！」

　　「違什麼章？」

　　李准碩轉頭瞪了女孩一眼。

　　「TBB給這一片的經濟做出巨大貢獻，為了獎勵TBB成為清潭洞標誌性建築之一，這邊的區政府批准我們對樓體進行部分改造，比如說，你再看那邊。」

　　姜撒朗順著李准碩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立馬就更無語了。

　　以TBB為一角、以樓下街道為對軸線的矩形方框內，框著大大小小近十棟房屋，而這近十棟房屋的樓頂上，都修起了一條全由玻璃圍合的通道。這通道從外面看，倒是什麼都看不到，而且因為只有兩米左右的寬度，人站在樓下時，是完全看不到樓頂上的建築物之間，居然還聯結著這樣的通道。

　　「這是為了以後做長遠打算。TBB現在以掛靠工作室的方式，簽下了七組藝人，接下來他們的個人工作室，也都會陸陸續續地搬遷到這邊來。以後他們還是對自己的工作擁有決定權，但TBB會為他們提供包括經紀管理、宣傳策劃等各方面的服務。我們接下來，爭取用這樣的方式吸引到越來越多的成熟藝人加入公司。而同時，公司裡又新招了一批練習生你知道麼？MEMBER出道後，沒能出道的好幾個練習生就離開了。我和楊代表商量後，又補入了一批。所以接下來，MEMBER、練習生，甚至還有你們的工作室和練習室，都要逐步往其他那幾棟樓裡搬遷，而為了大家在各棟樓之間走動方便，就在樓上做了這兩條玻璃走廊。以後如果有條件的話，再在那幾個地方加三道天橋！這樣的話，以後如果有飛機從天上路過，就能看到這個區域樓頂，有一個大寫的B字形狀的LOGO！！！」

　　「……歐巴你花這麼多錢就是為了在樓頂上裝個B麼？」

　　「LOGO！品牌文化啊你懂不懂？」

　　李准碩轉過頭來又瞪了女孩一眼，隨即也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太激動。

　　於是笑了笑之後，又難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這不是看你回來……」

　　女孩避之不及地跳開：「歐巴你千萬別說你是看我回來太高興所以這樣的啊！」

　　瞪圓了眼睛一臉驚恐的模樣。

　　「要是因為我回來你就傻成這樣，那我還不如再也不回來算了呢！」

　　李准碩：「……」

　　這個沒良心的！

　　一直都趴在李准碩懷中的薑小七，卻忽然間沖著某個方向伸出手，咿咿呀呀地叫喚。

　　姜撒朗與李准碩都沖著那方向一看，嗯，秋千。

　　「看來小七和歐巴你的品位一致啊。」

　　薑撒朗戲謔地瞄了李准碩一眼，把小胖墩兒重新抱了回來，三兩步走到秋千那邊，抱著薑小七坐下之後。又對著緊跟其後的李准碩問道：

　　「MEMBER出道了，新的練習生招進來了，其他藝人也牽進來了。我們呢？青鳥團接下來的計畫是什麼？」

　　「你們啊。」

　　李准碩晃晃悠悠去一邊的籐椅上坐下，老神在在道：

　　「你們該為公司賺點錢了。」

　　去年按照李准碩的計畫，原本是想在二輯之後推動青鳥日本出道，奈何那時候公司裡形勢不穩，日本計畫被延後，後來更是演變為朴初雅單個先在日本出道。而去年楊名碩對於青鳥團的計畫，卻是想在二輯後讓四個女孩開展亞洲巡演，如果勢頭良好的話，就更進一步地展開世界巡演。

　　雖然最終，李准碩與楊名碩的計畫都未能完美成型。

　　但介於青鳥團隊長薑撒朗曠工半年，TBB裡遞給青鳥團的廣告、商演邀請已經堆積成山，而且其中不少的部分都已經過期失效。

　　「TBB上市的融資已經基本完成，我以日本樂天那邊的身份投資了一些，接下來只需要一些噱頭，就能夠完美上市。但同時，公司現在攤子也鋪大了，你們作為公司的頂樑柱，尤其是你！曠工半年的你！也該為公司未來發展做出貢獻，積極實現你自己的人生價值……」

　　五月底，BB日本巡演完畢，權至龍與成員們一起飛回首爾。

　　「哥！撒朗今天會來接你嗎？」

　　李勝弦一臉八卦，用肩膀頂了頂自家隊長的肩。

　　而權至龍傲嬌地一甩頭，道：「她連駕照都沒有！我壓根兒沒告訴她我今天回來。」

　　「我告訴她了。」

　　旁邊的崔勝弦揮了揮手機，眨著眼無辜道：

　　「我說給她帶了禮物，她說過來接我順便拿禮物。」

　　「哼！」

　　權至龍把頭又使勁一甩，腳下邁向建築物外面的步伐，卻輕快了許多。

　　說實話，從日本回到韓國，權至龍微微地松了口氣，但很快，心臟裡又滿滿地升起來擔憂。在日本舉辦巡演，巡演後的慶功場合總是免不了的，可是他偏偏就是在那場合中被人暗算了。那些絕不該碰的東西，毀壞他身體，同時還更加有可能毀壞他整個人生的髒東西，現在都還沉澱在他的身體裡面。他暫時安全地從日本回來了，離那群想弄死他，逼得他身敗名裂的日本人遠了一些。可是回來後又怎麼樣呢，從機場走出來之後，再抬頭望望這韓國的天，望望前後左右行色匆匆的這許多人。

　　在日本，想弄死他的人，尚且那麼多。

　　韓國的，難道會少麼？

　　可是也幸好，這裡到底還有愛他的人……

　　權至龍步伐飛快地從機場裡走出來，左右望望沒看到什麼可疑的身影或是車輛。腳步頓了頓，眉頭皺了皺，忽然間有些不知道該往哪兒走的時候，就停在路邊的BB專屬保姆車，被人推開了後門，戴著口罩的女孩探出個頭來，笑眯眯地對他喊道：

　　「至龍歐巴！」

　　權至龍面色一喜，立馬幾步走過去也上了車。

　　還沒坐穩就先把手臂伸過去，緊緊攬住，整個脊背都放鬆了，頭埋在她的脖子裡，輕輕地吐著氣。

　　嗯，真好。

　　至少韓國還有她，至少這裡是他們兩的家。

　　兩個人沒抱一會兒，車門又被拉開，崔勝弦和姜大聲一左一右堵在門外，姜大聲滿臉無辜天真無邪，崔勝弦面無表情，只是抬起腳來踢了踢權至龍的腳後跟兒——

　　「你們兩去坐後面！」

　　「勝弦歐巴大聲歐巴~」

　　女孩依舊還被權至龍扒著，這時候倒也沒露出太多尷尬的神色。她只是拍著權至龍的肩膀，把他從自己身上剝離開來，然後一邊坐去最後面的位置上，一邊還跟隨後也出現在車門外的另外兩人打招呼道：

　　「詠裴歐巴勝曆歐巴~好久不見~」

　　她消失半年，回來後就直接找到東京，去權至龍房間裡晃了一圈，待了兩三個小時又立馬去與朴初雅在東京會和。她那天到達BB所在的酒店再到離開，總共也只夠勉強告訴權至龍，她是真的回來了，不會再離開。而再從酒店離開時之前，她也只跟崔勝弦和權至龍各自見過一面。

　　「呀！」

　　權至龍也跟著自家女票往後座裡竄，肩挨著肩腿挨著腿坐下後，又很是霸道地把女孩往自己懷裡一摟，對著她呲牙道：

　　「這個歐巴才是你家裡的！別的都不用理！」

　　別的五位歐巴：「……」

　　誒？怎麼是五位？

　　因為就連前面駕駛座裡的經紀人金南國都看不過眼了……

　　權至龍話一出口，便招惹了車子裡所有男性生物的集體鄙視。薑撒朗笑了笑，拖著權至龍的手臂，兩個人又一齊往角落裡縮了縮。然後她不管自己身側得了軟骨症一樣的男孩，只是指著最後一排的空位道：

　　「這邊還很寬，勝曆歐巴你們不用都擠前邊啊。」

　　「不用不用。」

　　前面四位歐巴齊齊轉過頭去，都用行動表示自己的決心——

　　前面很好，擠死都不想去後面坐！

　　這輛保姆車，就靜靜停在馬路邊。隨機的工作人員，還在外面搬運著五個人的行李，不過運行李的是另外一輛車，倒沒人再來干擾這邊的保姆車，只是幾輛車子最好一起走，所以這邊即便人都坐好了，但還是暫時沒有發動起來，經紀人金南國從車窗裡往外望瞭望，忽然又吼著些什麼下了車，隨後就再也沒回來，而是另外叫了個助理過來開車。

　　就這麼折騰了一會兒，車子終於發動起來。

　　輕微的顛簸當中，BB成員們難得地安靜沉默。崔勝弦與薑大聲都掏出了眼罩來戴上，把頭仰靠在椅背上，左搖右晃地開始補眠了。東詠裴也戴上耳機，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李勝弦倒是轉過頭來，似乎想和後面兩人聊聊天。

　　可是視線，在被座椅靠背遮掩了一些的那兩人身上，轉了轉。

　　李勝弦立馬又識相地回轉了身去，也閉上眼開始補眠。

　　這一幕，這一個擁抱，那一個肩膀。

　　權至龍等了很久了。

　　他們作為站得最近的成員，一直都知道。所以這一刻，才格外地安靜沉默。

　　前面四個人要麼挺屍要麼發呆聽歌，最後面一排的位子角落中，權至龍攬著自家女票的肩，身體卻軟下來，他把頭靠在姜撒朗瘦削的肩膀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一樣。可是，被座椅遮掩住的地方，他空閒的另一隻手，卻找到女孩的右手，在她滑膩的手心輕輕搔了兩下之後，手指又慢慢地摸索著，讓兩人十指相扣。

　　薑撒朗感受到那糾纏，便把手指微微一握，讓權至龍也感受到她的回應。

　　而權至龍把頭抵在她的肩側，忽然就壓著嗓子低聲笑了，從他呼吸間噴灑出的熱氣，迅速流到了女孩的鎖骨之上，燙得她肩膀猛然一縮。

　　「怎麼了？」

　　女孩往下望瞭望，輕輕地問，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可是權至龍聽到了，不僅聽到了，而且還抬起頭來，湊近了女孩的耳廓。

　　唇瓣幾乎都快擦到耳朵，他用滿是笑意的聲音，輕吐著氣：

　　「好幸福~」

　　彎彎繞繞的尾音裡，像是夾著歎息。

　　滿足的、欣喜的。

　　權至龍傻傻地，居然因為和自家女票牽了次手，就幸福地笑出了聲。

　　可是那聲音，卻讓被他靠著的女孩，心頭猛地一酸。隨後薑撒朗便手指微動，把權至龍修長的手回握得更緊一些。然後她轉過頭來，也望著他。明明張了張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她是用嘴型在向他說著：

　　「我也是。」

　　保姆車一路晃晃悠悠，把後座裡六個人都送到了BB的宿舍樓底下。

　　運行李的車子比他們還先到，金南國指揮著助理們，早就都把行李都搬上去，這時候助理都已經又開車走了，只剩金南國還站在樓下等著。遠遠地，看到保姆車開過來，在樓底下停穩了，金南國迎過去，又看到自家藝人，一個一個睡眼朦朧地下車，權至龍墜在最後，他的前邊還有個弓著腰下車後，就沖著金南國鞠躬打招呼的薑撒朗。

　　「撒朗xi，今天就要談廣告的事麼？」

　　金南國也彎腰回了這問候，笑著看向這時候也還在的女孩，也有些驚訝的模樣。

　　「嗯。」

　　女孩轉頭望瞭望自己身後的權至龍，又回過身來對金南國道：

　　「正好今天都過來了，就順便問問歐巴們的意見。」

　　不是歐巴，而是歐巴們。

　　這下就連旁邊的崔勝弦都好奇了：「怎麼，撒朗你不是來接至龍的麼？」

　　這話一出口，雖然權至龍也聽出自家女票找他們還有別的事了，但目光還是像鐳射一樣，瞬間向崔勝賢掃射過去。

　　他女票回來後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

　　他之前都不捨得叫她過去接機的啊！還不是崔勝賢叫過去的麼？

　　但就算那樣！薑撒朗跑過去接機也絕對是為了他權至龍啊！不是為了他權至龍，薑撒朗會大老遠地跑這麼一趟？！

　　「嗯，是這樣的。」

　　薑撒朗指了指大樓裡面，示意大家都先一起往裡面走，同時她也輕聲解釋道：

　　「我們社長自己之前投資了一家網站，現在想找我們團和前輩你們一起合作代言，廣告費以及條約都已經報給了你們公司，但我們社長另外還有個提議，想讓我們兩個團選一個主題，一起出一首歌，到時候可以作為廣告片的主題曲。」

　　「准碩哥投資的網站？」

　　權至龍大大咧咧地攬著女孩的肩，一邊拖著人往裡走，一邊問：

　　「什麼網站？」

　　「G-market。」

　　「哇！！！」

　　李勝弦怪模怪樣地叫開了，「你們TBB裡全是土豪！」

　　對此，薑撒朗只是選擇呲著牙笑了笑，調皮地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公司裡覺得這方案沒什麼問題，合約也基本快要談成。可是撒朗xi說她要親自過來問問你們，到時候有沒有空寫歌以及錄音。」

　　金南國也跟著走在一邊，快到電梯時迅速往前邁了幾步，幫著按下電梯並解釋著。

　　「她們最近廣告也挺多的，我還以為她在路上就跟你們說過了呢。」

　　事實上，他是以為薑撒朗在路上對BB五人說過之後，大概就會提前下車去趕自己的行程，所以剛才車子停穩後，看到女孩也跟著下來，金南國才忽然有些驚訝。

　　「自己寫是嗎？」

　　權至龍又圈著女孩，當先走進電梯，略微想了想之後，道：

　　「沒問題。」

　　可是話音剛落，剛在日本發生過的事，又猝不及防湧上心口。權至龍狠狠地皺了眉，又重新道：

　　「但……」

　　「歐巴！」

　　女孩乖乖靠在他懷裡，打斷了權至龍的話。

　　轉過頭來，靜靜地望著他。

　　「還沒有發生的事，就不要去擔心。」

　　電梯裡的另外五人聽得心中一澀，BB四人都沒有說話，左望右望或是彼此搭著話，完全當沒聽到一樣。金南國卻把目光在薑撒朗身上微微一頓，然後又快速轉開，神色間似乎有些複雜。

　　叮地一聲，電梯快速上升之後，又在某一樓層停下。

　　權至龍左手圈著薑撒朗，右手伸出去拎上李勝弦，三個人往外邁出電梯之後，權至龍聽到電梯在身後合上，這才放開了李勝弦，示意忙內過去開門。然後自己這邊，卻是放緩了腳步，眼神晦澀地對著女孩低聲道：

　　「這件事真的不是開玩笑的！准碩哥找我們代言，公司肯定也不會透露我身上的這□□。但到時候新聞一旦爆出來，准碩哥肯定要受牽連的你知道麼？」

　　「我知道。」

　　女孩輕輕地笑了笑，「但不是還沒爆出來麼？就算爆出來了也總能挺過去的。」

　　「呀……」

　　權至龍無奈地歎口氣，重新又牽著女孩的手，往已經被李勝弦大大打開的門那邊走。

　　「南國哥說你接下來還有行程？還能待多久？」

　　「一個小時。」

　　「公事都讓公司去處理吧。」

　　權至龍急急地把人拖進了宿舍，拖進自己房間。

　　忍了一路的話，立馬都化作呢喃，猛然蹭到女孩的嘴邊。

　　「我想你了。」

　　這，才是他一路勾著她的手，然後又圈著她的肩，把她拐到這間屋子來，最想要做的事。

　　不談合作，不談寫歌。

　　只是想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到底有多想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03

第94章 02.15

　　權至龍這兩天在拍《無限挑戰》。

　　作為從出道後不久就被國民綜藝《無限挑戰》盯上的愛豆組合，BB不可謂不是無挑大叔們的真愛。無論是專輯出來便以模仿專輯、不自覺哼歌等方式，幫著若有若無地花式打歌，還是以荒唐的嫉妒或攀比等方式刻意拋梗製造話題，讓BB成員們在無挑中強行出鏡，都是《無限挑戰》這個節目，以及節目成員、PD表達對BB的愛慕之情的腹黑舉動。

　　而這樣明裡暗裡的勾搭，對於BB隊長權至龍更來得明顯。

　　因為權至龍自小在娛樂圈裡打滾，出道後姿態不低不高，低的是身段，高的是逼格與才華。這孩子情商很高地把自己包裝成了謙遜可愛的天才後輩藝術家。而不得不說，藝術高於生活，但來源於生活。權至龍在大眾面前的形象或許有放大優點掩飾缺點的時候，但無法否認的是，這娃真的是個人格魅力與實力兼飛、可愛乖巧與叛逆張揚共存的妖孽體。

　　即便是在全都個性十足的大勢男團BB裡，他的魅力也總是無法讓人忽視。

　　於是，他收穫了一枚極其腹黑並癡漢的腦殘粉——《無限挑戰》總PD金泰浩。

　　以及一堆大叔路人粉——《無限挑戰》成員七隻。

　　有著這樣源遠流長的隔空告白，2011年，同樣也是無挑腦殘粉的權至龍，在接到節目組發來的歌謠祭邀請之後，幾乎是想也沒想地便答應了，而那時候，是他都還沒前往日本巡演，更沒在日本遇上那糟心事的時候。但這孩子沒想到的是，即便無挑愛他愛得深沉，可是無挑真正愛一個人的方式是把人往死裡坑……

　　年少無知的他，忘記了節目成員裡有個很不要臉的前輩叫朴名秀，後來再想起來時已經晚了。《無限挑戰》每兩年一次的歌謠祭，會讓七位成員與七組嘉賓各自組成一隊，自行創作後最終上臺表演。而權至龍作為近兩年炙手可熱的一朵嬌花，事先分組時，就被朴名秀前輩威逼利誘耍賴皮外加連番兇猛告白，而其他前輩全都對此秉持放任並看熱鬧的態度……於是權至龍毫無懸念地在歌謠祭中與這位呵斥派大前輩朴名秀組成一組，由此開始了被前輩連番催歌、寫出一首前輩不滿意還要被打回重寫的悲慘小弟生活……

　　五月底，薑撒朗難得有一天能夠休息，打電話給權至龍傾述想念，同時也問問他有沒有時間再一起確認下G-market代言的廣告主題曲時，卻意外得知，權嬌花當天又要錄無挑，又要被前輩無情戲弄，於是薑撒朗便只能默默地說一聲——

　　「懷挺！」

　　好吧，之前樸名秀追到日本去，把權至龍已經準備好一半的曲子給否了，然後還拿著一首歌讓權至龍照著做的事，薑撒朗已經聽李勝弦說過了，那位元歐巴一邊在電話裡同情自家隊長，一邊很是豪放地哈哈哈哈。

　　對於權至龍這樣的遭遇，薑撒朗倒不至於和李勝弦一起哈哈哈。

　　但同為創作人，而且同為對自己的風格與作品很是自負，容不得別人看輕的創作人。

　　姜撒朗對權至龍表示同情。

　　「只是說不管用啊~~撒朗~love~~歐巴的心都快碎成一片片的了~你快來幫歐巴揉一揉啊啊啊！！！」

　　權至龍在電話那頭掉節操，捂著小心肝什麼話都說出來了。

　　女孩想了想，問：「無挑要錄多久？」

　　「很快！」

　　權至龍立馬接上後，又憤憤不平地道：「名秀哥上次追去日本讓我重寫，這次是熬了好幾天寫的了！他要再不滿意，我就……」

　　「你就什麼？」

　　好奇地提起了聲音。

　　「我就也不改了！再也不改了！」

　　權至龍在電話那頭嚶嚶嚶，「賢碩哥還說我這兩首歌給明秀哥都可惜了……」

　　但無論如何，男朋友太會撒嬌。

　　難得這邊沒有廣告沒有商演也沒有採訪沒有電視臺通告要跑的薑撒朗，回公司拿了自己昨晚落下的筆記型電腦後，就打車去了YG。但為了防止被YG門口的粉絲看見，計程車其實是在離YG一個街區之外就停下了。薑撒朗穿著淡藍色的襯衫和牛仔褲，戴著棒球帽與口罩，黑髮在腦後鬆鬆垮垮地挽了個丸子，一副素淨青春的模樣。女孩下車後就給權至龍打電話，讓他叫人過來接她一下。

　　姜撒朗猜想權至龍會讓經紀人或助理之類的過來，帶她從YG後門裡進去。

　　但沒想到剛在街口等了一會兒，長得像運送生鮮的冷凍車一樣的麵包車，刷地停在她面前。

　　「撒朗？在這兒幹嘛呢~等車麼~」

　　很久不見的朴名秀前輩，從車子裡探出頭來，笑眯眯地沖薑撒朗招著手。

　　薑撒朗：「……前輩好！」

　　因為至少一年沒遇見過了，忽然有些把不准現在的交情尺度該是怎樣。

　　「呀……」

　　車子裡長得像外星人一樣的男人，荒唐地笑了。

　　把女孩又打量幾眼後，招著手示意她走近之後，才更加和藹地笑著道：

　　「之前你不在韓國的時候，在碩每次錄完節目都歎氣，這兩天才好一些。」

　　很是突兀地，就說起了這個話題。

　　然而這樣的態度與語氣，是在委婉地告訴女孩，他其實是和他親愛的弟弟劉在碩一樣，關心她也希望她好的長輩一枚，所以她不該用那樣生疏的語氣對她恭敬，尤其是以前09年薑撒朗錄無挑，其實已經與這群大叔都混熟了許多之後。

　　「嗯，之前是我讓小姨夫他們擔心了。」

　　薑撒朗不蠢，立馬便順著臺階便滾了下去，微微笑著，臉上掛起標準乖寶寶的笑容。可是因為樸名秀提起了這件事，她表情還是難以抑制地露出了些晦暗來……旁邊的樸名秀看在眼中，心中暗罵自己嘴快，話頭戳在了小女孩的傷口上。所以立馬又笑著轉了話題——

　　「我要去YG裡錄節目，撒朗你在這兒等誰？」

　　薑撒朗：「……我也去YG。」

　　於是，當權至龍把自己全副武裝地包裹了一下，打算親自出去把女朋友偷運進來時，她女朋友就混在無挑的製作組當中進來了。

　　即便穿得很低調，帽子和口罩依舊都還戴著，像是無挑某個得了感冒的作家一樣。

　　但他還是立馬把人認了出來！

　　歡快地迎過去，大聲喊道：「名秀哥！」

　　彎腰打著招呼，可是抬起頭來，目光分明是掃向旁邊的薑撒朗。

　　樸名秀奇怪地看了權至龍兩眼，「至龍啊，你剛從哪兒回來麼？」

　　又是帽子又是墨鏡又是口罩的，包得比他旁邊的薑撒朗還要嚴實啊。

　　「哈哈，沒有。」

　　權至龍默默地把自己的偽裝全都拆除，咧著大白牙笑道：

　　「我就是試試看這幾個新款都適不適合……」

　　解釋太過扯淡，樸名秀一時間竟無言以對。但作為一個混圈多年的老人，朴名秀好奇心不多，彆扭的感覺來了又去，他也沒有深究。而且眼看無挑製作組，已經進入到權至龍的工作裡當中安裝攝像頭，樸名秀便趕緊又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女孩，道：

　　「撒朗說她過來找你們談廣告主題曲的事，剛才正好碰見，就一起進來了。」

　　「哦？撒朗嗎？」

　　權至龍很是浮誇地瞪大雙眼，仿佛此時才認出旁邊的人是薑撒朗一樣。可是望向女孩的雙眸中，卻滿滿地撐盛著笑意。他看著自家女票摘下帽子和口罩，指了指站在一邊的金南國，陽光燦爛地笑道：

　　「來這麼早啊~那拜託你先去其他房間等我一下，等錄完無挑我們就談寫歌的事。」

　　薑撒朗默默地轉過了頭：「……嗯。」

　　不是她羞澀，實在是權至龍笑得太風騷。

　　原諒她都快忍不住想吐槽……

　　無挑節目組的準備工作很快，他們又不是什麼照劇本演出來的真人秀，製作組到場略踩個點，到確定的攝製房間裡安一到兩個固定的攝像機位之後，準備工作就結束了，可以正式進入拍攝。

　　為了不妨礙拍攝，薑撒朗主動找到金南國，問她有沒有別的可以坐著等權至龍的地方。

　　不過，幸好這也是權至龍交代過的。

　　金南國把人帶到旁邊一間休息室當中，問過女孩喝不喝水喝不喝咖啡空調溫度低不低之後，又囑咐薑撒朗有事出門叫他，然後便風風火火地走了。

　　薑撒朗一個人坐在YG的休息室當中，因為周圍陌生而安靜，反而愣了兩三秒的神。

　　隨後，視線便落在剛才一路壓得自己呲牙咧嘴的背包上。

　　女孩咬了咬唇，從裡面掏出電腦，掏出書本，掏出文具盒……

　　十多分鐘後，從自家經紀人那兒得知姜某人前來YG竄門的李勝弦，哼著歌推開了休息室的大門。半個身體探進來，一看女孩在桌子上鋪了個本子奮筆疾書的樣子，便雙眼一亮地迎過去道：

　　「南國哥說歌已經寫得差不多了！撒朗你還在改麼？」

　　他說的歌，當然是接下來青鳥與BB要合作的廣告主題曲，G-market希望這首歌能夠由兩個團原創，當然了，價錢可以商量。

　　「沒。」

　　女孩抬頭看了一眼，立馬又把頭埋下去，道：

　　「我在寫作業。」

　　李勝弦：「……」

　　走過去，從女孩手臂下抽出一本書來看。

　　《高中數學》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差點亮瞎他的鈦合金帥眼。

　　「我以為你過來談戀愛還捎帶著談工作，已經是非常敬業的了。」

　　李勝弦一臉佩服地把教材書又放回去，拍著女孩的肩，語重心長道：

　　「出來談工作還順便寫作業……撒朗你是勞模啊！」

　　女孩輕輕一笑，從旁邊拎過自己的背包，開始了翻找。

　　「下半年該高考了啊，而且我之前整整曠課一學期，前兩天回學校一趟，就被老師臭駡一頓，然後還扔了一堆試卷與習題集，讓我放暑假之前必須做好交回學校。」

　　然而她沒說出口的是，之所以會突然回學校那一趟。是因為重新回來的她，夜深人靜躺在自家瑞草區的公寓裡時，才慢慢地回想起來——如果說，她的父母還對她有些什麼期望沒有達成的話？那其中一項一定是高考。

　　羅教授一直希望她還是要好好學習，雖然也為她的歌手事業而驕傲，但父母兩人，其實還是希望她在學習上不要太過疏懶，希望她能考上個好的學校。

　　所以，後知後覺地，她現在終於想開始學習了……

　　沒空也要抽出空來！

　　薑撒朗在自己的背包裡翻了兩三下，拎出一本國語習題集來放在李勝弦面前，又遞了支筆過去，笑眯眯地道：

　　「志龍歐巴說你們這兩天總算放假了？歐巴你有空吧？幫我寫點作業吧！」

　　李勝弦：「……你高考還讓別人幫忙寫作業？！」

　　女孩笑容絲毫不變，甚至直接都把筆塞到了李勝弦手中。

　　「國語我沒問題！寫作業純屬浪費時間。」

　　李勝弦：「……」

　　所以就來浪費他的時間是麼？

　　阿西！所以他剛才為什麼要過來……

　　於是，三個多小時候，日光微西的下午。

　　當終於錄完無挑的權至龍，迫不及待地撲入自家女票所在的房間——

　　「撒朗~~~」

　　開心的呼喚停在了空氣中某個地方，權至龍撲進來的動作也頓了一頓。

　　因為屋子裡沙發上並排坐著那兩個人，都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望著他，生無可戀狀。

　　權至龍覺得有些奇怪，把門在身後一合，然後才走過來問道：

　　「怎麼了？」

　　李勝弦忽然又崩潰著一張臉，快要哭出來。

　　但還是轉頭又拍了拍女孩的肩，一臉忍辱負重的表情道：「至龍哥來了，我就先走了！」

　　都怪他善良！一想到薑撒朗一個人在YG裡會不會無聊，於是之前才想要過來陪陪她。

　　「勝曆歐巴謝謝你啦~記得晚上一起去吃飯啊！」

　　薑撒朗雖然也很想嚶嚶嚶，但還是先對被一本國語虐得火燒屁股一樣竄出去的李勝弦，表示感謝！

　　「怎麼了？」

　　權至龍放任忙內瘋一樣地離開，又莫名其妙地問了句之後，坐到自家女票旁邊，把矮桌上的書本都翻了翻。然後，就——

　　「額，怎麼有這麼多作業要寫？」

　　薑撒朗回學校一趟，抱回來一堆未領的教科書和作業，這他倒是知道的。

　　只是沒想到有這麼多。

　　「嗯。」

　　女孩一臉悲痛地點點頭。但手下還是動作很快地把書本都收了起來，塞回背包中，又重新拎了筆記型電腦出來打開。

　　「《everything for U》副歌部分的編曲，我還是稍微又改了一下，總覺得口琴的聲音比管弦要更適合，雖然減少了一些恢弘大氣，但顯得清新，和G-market面向年輕人的定位更符合一些，歐巴你也聽聽看呢？」

　　女孩彎著腰，快速在電腦上操作，同時頭也不回地解說。

　　權至龍看著她這中學生與創作人無縫連結的姿態，卻有些心疼，伸出手去捏了捏薑撒朗的耳垂，輕聲問：

　　「剛才是叫忙內幫你寫作業了？怎麼不叫我也幫你寫呢？」

　　雖然輪到他，估計也是分分鐘要撕書走人的崩潰。

　　但如果那是她的需要的話，他都樂意分擔。

　　「不用了。」

　　然而女孩依舊彎腰操作電腦，只是背對著權至龍搖了搖頭，「剛才勝曆歐巴寫了會兒之後，我就忽然想起來，可以回去讓昌洙歐巴找個人幫我做那些我都會了的。只不過剛才看勝曆歐巴也寫得挺投入的，就沒中途再攔他。」

　　權至龍：「……」

　　確定忙內剛才那是寫得挺投入？

　　嗯，崩潰得倒是挺投入的。

　　「晚上我們出去吃飯吧，叫上勝曆歐巴一起~」

　　女孩點開了音樂的播放開關，趁著還沒有太多改動的前奏時間，轉頭來沖著權至龍笑了笑，又眨眨眼，有些調皮地說道：

　　「剛才他很是專注地一直念念有詞，我是真的以為他好勝心發作，很想要把難題都征服來著。」

　　權至龍：「……」

　　好吧，她是他女朋友。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五月底，剛在日本舉辦過巡迴演唱會的BB，贏得了短暫的休假。雖然宣告了休假的那天，權至龍依舊要待在公司裡拍攝無挑，但拍完無挑之後，用一個多小時與薑撒朗敲定G-market廣告主題曲最終版本的權至龍，終於也能鬆快地伸個懶腰。他幫著自家女票把背包一背，兩個人繞去樓上的練習室裡，找到因為年初SOLO而獨自來公司裡結算的李勝弦。

　　再然後，權至龍雖然被個背包壓得呲牙咧嘴，但還是掛起了幸福的微笑。

　　因為他左邊是小鳥依人的自家女票，右邊是讓他看著就想笑的可愛忙內。

　　就這麼左擁右抱地往外走，打算三個人一起去吃一頓難得能聚到一起的晚餐……

　　說實話，權至龍心情很好~

　　「歐巴你想吃什麼？」

　　姜撒朗被權至龍牽著手，便往前探出頭去，隔著權至龍問詢李勝弦的意見。

　　因為剛才就說好了，這頓由她來請。

　　以謝李勝弦幫忙寫作業之恩……

　　「我都可以，哥你想吃什麼？」

　　李勝弦把皮球踢給了權至龍，以免待會兒權至龍因為不夠被女票重視，又跑來吃他這個無辜忙內的醋。

　　「去吃日料吧，撒朗這兩天商演太多，吃點清淡的！」

　　由權至龍拍板決定餐廳之後，三個人便和和樂樂地一路聊著，聊到快進入停車場時，先由李勝弦出去打探了一下周邊有沒有可疑人物，確定安全之後，三個人再一起上了權至龍的車，由權至龍開車，李勝弦坐副駕駛座掩護，薑撒朗躲在後座，平穩車速中，向著權至龍很喜歡的一家日本料理前去。

　　「塔普歐巴他們呢，都已經回家去了麼？」

　　女孩忽然問出這個問題，她對於崔勝賢，其實之前都是直接叫勝弦歐巴的，不過現在因為還有個李勝弦，所以就換了藝名來叫。

　　「嗯，大聲倒是說今晚才回去，不過他今天好像還有別的安排，下次再叫他們吧。」

　　權至龍倒是明白薑撒朗為什麼問崔勝弦三人的行蹤，所以解釋得很詳細。

　　「嗯。」

　　女孩點點頭，又縮回後座裡，默默地，把某些感激又重新藏回心底。

　　那時候，從申雅中那兒要到薑撒朗的聯繫方式，然後親自打電話告訴她權至龍出事了，讓她趕緊回來的人，是崔勝弦呢。

　　薑撒朗消失半年，期間確實是誰都不想聯繫。

　　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她真的徹底消失，家人會報警，粉絲會暴.亂。

　　所以，那時候，李准碩其實是一直都有她的聯繫方式的，也一直都知道她在哪兒，知道她是否安全。可那時候李准碩和申雅中都縱容她，甚至還幫著薑撒朗，每月給她的家人都報平安，也幫著她，攔下權至龍，讓他一直都沒能找到那時候的她……

　　薑撒朗想一個人，靜靜想些事情，懷念某些人的時候。

　　因為有李准碩與申雅中的縱容，她消失了半年。

　　可是最終被崔勝弦給叫了回來，她其實很是感激。

　　感激她沒有錯過權至龍最需要她的時刻，或者至少是……沒有錯過太久。

　　日式料理菜品精細，即便三個人到達餐廳的時間算早，等到終於快吃完時，卻又已經有些晚了，窗外車流連成了銀河般的一長條車燈，遠處的天空上，卻懸著一彎明月，讓人無端端被勾起些詩意的感慨或愁結。

　　「忙內，撒朗，忽然間覺得……有你們陪在我身邊，真好啊。」

　　權至龍啜了口清酒，抬起手來，一邊摸一個頭，輕輕地拍了兩下。

　　然後再收回手後，他卻咧著大白牙，笑得有些失落。

　　「陪在哥身邊的人有很多。」

　　李勝弦給權至龍倒酒，眼睛一眨不眨地道，「還沒有發生的事，就不要去擔心。」

　　那是薑撒朗之前在電梯裡，曾經用來安慰過權至龍的話。

　　李勝弦很認同。

　　「世事無常啊……」

　　權至龍對著窗外歎氣，忽然又笑，「但誰知道呢~」

　　薑撒朗安靜地坐在權至龍身旁，目光閃了閃，但只是也抬起手來，摸了摸權至龍的頭，輕輕地、柔柔的。她用幽深水潭一般的目光望向權至龍，道：

　　「世事再無常，我們也有一定要堅持下去的理由。」

　　兩個多小時之後，權至龍收到薑大聲的電話。而且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那內斂但溫暖善良的弟弟，忽然用哭音喊著他的名字，張惶失措地問——

　　「至龍哥，我該怎麼辦？」

　　權至龍其實也並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是一直安慰著弟弟，讓他不要驚慌，不要害怕。

　　然後權至龍迅速又從宿舍裡出來，沒有回應還等在樓下的私生粉的尖叫。

　　他叫了輛車，立馬趕往楊花大橋附近的警察局。

　　可是車子剛開出幾步，便被一輛很眼熟的私家車別住。

　　權至龍氣衝衝地走下車來，就看到金南國同樣也從那輛私家車上下來，他的經紀人一腦門汗，走過來沖著計程車師傅連連道歉，然後又塞錢讓計程車離開。

　　而在那過程當中，權至龍面如死灰地站在馬路旁邊。

　　似乎再也感覺不到疼痛。

　　又幾十分鐘後，網上開始瘋傳一則新聞。

　　淩晨時分，BB成員姜大聲，在驅車前往父母家的途中，先後與之前已經因事故倒在地上的摩托車駕駛者，以及一輛停靠在路邊的計程車相撞。摩托車駕駛者死亡，事故原因正在調查當中。

　　而當時薑大聲所驅車輛的副駕駛座上，坐著青鳥團成員朴初雅。


第95章 02.15

　　姜撒朗聽到那個消息時，反應與權至龍如出一轍——懵逼！

　　即便已經經歷過許許多多的事情，即便自以為已經看破人世間所有悲歡離合，即便以為上一次痛到想把心臟掏出來扔掉的時候，就已經是最痛，以後大概都不會再覺得痛了。

　　然而，並不是。

　　人的自愈能力太強。

　　以前再怎麼痛，也總會癒合。

　　而癒合之後，就會迎來下一次疼痛。

　　就像翠竹長高是伴隨著一個又一個的死結，人長大，伴隨的是一次又一次地挫折。

　　即便總有一天，也能夠做到雲淡風輕，萬事從指間流過都不經意。但那已經是另一種境界，是痛到極致之後終於學會了超脫，學會了接受生命中所有的不美好，而把目光只投向那些美好當中。

　　而很可惜的是，薑撒朗與權至龍，朴初雅與薑大聲，青鳥與BB，甚至於圍在他們身旁的許多人，親人、朋友、粉絲，在那時候，都還沒能達到那樣無堅不摧的地步。

　　薑撒朗在短暫的大腦空白後，第一反應是給權至龍打了電話。

　　她握著手機的右手微微顫抖，但女孩又用另一隻手握住了自己右手手腕，她用這樣的方式提醒自己，應該冷靜沉著，應該成為現在大概很需要她的那個人的倚靠。

　　而電話很快通了。

　　權至龍在電話那頭垂下了頭，聲音低沉但又飄忽，無根無土，像是隨時要飛到夜空中不見那樣。

　　「撒朗，是不是我害了大聲。」

　　電話那頭，權至龍第一次，在女孩面前露出了徹底的軟弱。

　　他又顫抖著聲音，迷茫而又彷徨地說——

　　「楊社長前兩天說，我是BB的惡根，他說他早知道我會吸.毒，也知道我總有一天會害得組合解散……是不是因為我，是不是我……」

　　女孩心頭一凜，她並不知道楊賢碩還對權至龍說過這樣的話。

　　甚至於她還在這瞬間回想起來，在當天早一些的上午時分，當時她和權至龍聊到無挑裡給樸名秀寫的歌時，權至龍都還用低笑著的聲音叫著賢碩哥。

　　「賢碩哥說那兩首歌給明秀哥可惜了呢……」

　　當時權至龍的語氣中，還有些親昵與滿足，有像是小孩在學校裡拿了獎狀，回家被父母稱讚了一樣的驕傲。

　　可是……可是……

　　現實是如此殘酷，而且醜惡。

　　薑撒朗握在手機上的手指攏了攏，她用力地說：

　　「歐巴！你別亂想！你現在在哪兒呢？」

　　權至龍似乎也是剛才一瞬間沒有忍住，兩句話脫口而出之後又有些清醒過來，隊長的本能又在身體裡復蘇，他意識到現在不是這樣自怨自艾的時候。於是抬頭，權至龍望瞭望前面只是專心開車的經紀人，然後又把身體靠回後座的角落裡，縮著，輕聲對女孩說：

　　「現在去大聲那邊。」

　　雖然說得簡短，但言語間已經平靜許多，也理智許多。

　　仿佛剛才像小孩子一樣，無措得想只想揪著大人的衣角哭的權至龍，只是個幻象。

　　只是曇花一現，瞬間的脆弱過後便被他徹底掩飾。

　　薑撒朗微微地鬆口氣，道：

　　「歐巴我也馬上過去，你別太著急啊，大聲歐巴現在很需要你。」

　　權至龍聽得一愣，問：「你過來幹什麼？我剛才只是一時激動……」

　　「初雅歐尼也在那兒啊！」

　　薑撒朗深深地歎口氣，「出事時初雅歐尼就坐在大聲歐巴旁邊，也不知道他們兩受傷了沒，我放心不下，待會兒再給准碩歐巴打個電話，就也過去看看。」

　　「哦，好。」

　　權至龍應了聲之後，便也迅速地掛斷電話，讓女孩能夠快點去與自家社長溝通。

　　他也是這一瞬間才知道，原來那時候，朴初雅也是在的。

　　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

　　這樣的資訊，只是讓權至龍又揉了揉太陽穴。他轉頭望向窗外飛逝的路燈，路燈閃得快，一盞一盞快速從視線中離開。可是更遠一些的夜空，沉甸甸、黑漆漆的夜空，卻像是永恆不變一樣。像是永遠都有某只看不見的手，在撥弄著這世間，也像是有只看不見的眼，一直在往下俯瞰，無悲無喜，只是袖手旁觀。

　　權至龍靠在車座裡，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的弟弟姜大聲，與朴初雅，都這麼不巧地被牽扯到這事故當中，那兩人以後……

　　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而或許、大概，在不久的將來。

　　這樣的狀況，也會輪到他和他的薑撒朗。

　　姜撒朗又給李准碩打電話，而這位社長明顯很清楚薑某人的行事風格，電話剛通，李准碩就徑直說道：

　　「下來吧，還有兩分鐘到你們宿舍樓下。」

　　女孩連說服李准碩，讓他允許她去警察局那邊陪著朴初雅的功夫都省了。

　　直接套上件外套，想想又去朴初雅臥室裡，也給她拿了一件。

　　五月底，雖然熱氣又開始逐漸襲來，但晝夜溫差太大，尤其是現在這樣的淩晨，正是開始降露的時候。而且，兩個人剛經歷了事故，也不知道朴初雅有沒有受傷，身上有沒有什麼不太好被媒體拍到的血跡。所以，能帶就帶一件吧。

　　薑撒朗坐著自家社長的車，兩個人走出幾分鐘之後，女孩才又收到林赫拉的電話。

　　「撒朗？初雅出事了你知道嗎？！」

　　電話那頭，林赫拉的聲音顯得急切而慌張。

　　「嗯，知道，我現在和准碩歐巴正趕過去。」

　　「去哪兒？警察局嗎？撒朗你把地址發給我，我也……」

　　「赫拉。」

　　李准碩忽然提高了聲音，向著電話那頭的女孩大聲地說：

　　「這件事交給我和撒朗處理，接下來可能又有些麻煩，雅中在劇組倒是沒什麼，你儘早回宿舍吧，別在外面再待著了。」

　　李准碩的聲音，因為離得遠了一些，有些隱約，有些模糊。可是林赫拉還是悉數聽見，然後她怔了怔，兩三秒的沉默之後，才應了聲：

　　「哦，好。」

　　隨後電話被掛斷了。

　　薑撒朗低頭撥弄著手機，好一陣之後才重新抬起頭來，轉頭問李准碩——

　　「准碩歐巴，你剛才那是什麼意思？」

　　李准碩挑挑眉，「什麼什麼意思？」

　　「事情交給我和撒朗處理了，你儘早回宿舍，別在外面再待著了……」

　　女孩學著李准碩剛才嚴肅的語氣，忽然皺了皺眉。

　　「李社長，你對赫拉歐尼有什麼不滿嗎？」

　　「呵~」

　　李准碩荒唐地笑了，「跟她一個小姑娘，我犯得著嘛。」

　　「犯不著。」

　　女孩輕輕嘀咕一聲，但還是轉過頭來，定定地看著李准碩。

　　剛開始是在注意他的表情變化，後來便是出了神，腦中千百種想法滾過，她保持著那樣若有所思的姿勢，一路到了警察局門外，然後才被李准碩拍了拍肩，終於回過神來。

　　「到了！」

　　姜撒朗與李准碩趕到的時候，權至龍與金南國早已到達。

　　姜大聲與朴初雅，都在裡面的審訊室中接受調查，大廳裡權至龍一個人在角落裡站著，微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四周還值著夜班的幾個警員，坐在辦公桌之後，看起來都有些忙碌。而BB的經紀人卻不知所蹤，大概要不是出去打電話去了，要不就是在四處找警察局裡的人打聽事故具體資訊。

　　女孩大步往權至龍的方向邁去。

　　剛才她進門恍然一看，竟然覺得角落裡的權至龍，有些像她09年初的時候。

　　那時候她也是一個人等在警察局大廳裡，縮在角落，一言不發。

　　像是世界末日都與他無關一樣。

　　薑撒朗大步走過去，張開雙臂就把權至龍死死抱住。

　　「歐巴！我來了！」

　　微仰起頭來，大聲地說。

　　擁抱和聲音，都可以喚得權至龍回過神來。

　　男孩卷翹的睫毛微扇了扇，便看清那張熟悉的臉上，熟悉的笑容，被淺淺吟在嘴角。權至龍也跟著笑了笑，然後雙臂微微一動，就把自己的手臂，從那擁抱當中掙脫出來，然後再往女孩的身後狠狠一箍。

　　權至龍回抱過去，把頭埋下來，抵在薑撒朗的頸窩，輕輕道：

　　「嗯，你來了。」

　　「呀！」

　　伴隨著這樣一聲訓斥，薑撒朗的後腦勺被李准碩輕輕拍了一下。

　　「你們兩也想戀愛曝光麼！」

　　權至龍抬起頭來，薑撒朗轉過頭去，兩個人都看見TBB的社長李准碩，瞪著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初雅和大聲xi在同一輛車上，這件事之後還不知道要怎麼處理呢。你們兩是嫌現在事情不夠多麼？以為在警察局裡就能絕對安全麼？！」

　　李准碩一邊說，一邊用鐳射般的視線，掃射權至龍箍在女孩背後的手。

　　權至龍依依不捨地放開雙手，薑撒朗卻不肯放。

　　雙手抱著權至龍精瘦的腰，轉過頭來試圖對李准碩撒嬌——

　　「歐巴……」

　　剛起了個頭，目光觸及到被兩個警員帶出來的身影，女孩聲音微微一頓，然後便立馬放開了權至龍，繞過李准碩，三兩步往視線的前方所在前進。

　　「初雅歐尼，你沒事吧！」

　　薑撒朗走近了，用雙手握著朴初雅的肩，上上下下打量。

　　「我沒事。」

　　被打量的人，露出個慘白的笑容。

　　「大聲歐巴開車不快，我們也都系著安全帶。」

　　可是因為提起了姜大聲，朴初雅眼眶一紅，像是立馬便要落下淚來。但女孩卻忍住了，咬著牙硬生生把眼淚逼回去之後，又是微微笑著，甚至還微微躲開了薑撒朗想要擁抱過來的雙手。遠遠地，朴初雅望瞭望大廳裡的所有人，她看到了權至龍，看到了遠處在跟警員詢問著什麼的李准碩。於是把目光又收回來之後，朴初雅咬了咬下唇，在薑撒朗有些疑惑又很是心疼的目光中，伸出手去，她緊緊拉住了薑撒朗的手腕。

　　「撒朗，我求你件事行麼？」

　　一邊問著，朴初雅望向自己最喜歡的妹妹姜撒朗，眼眸裡充滿了懇求。

　　薑撒朗微微一怔，隨即立馬道：「歐尼你說！」

　　「我想公開和大聲歐巴的關係，無論他接下來怎麼樣，我們兩接下來怎麼樣，我都不想公司出面，撇清我和他兩人的戀愛關係。」

　　朴初雅紅著眼，握著薑撒朗的手，一字一句說得堅定。

　　薑撒朗有些反應不過來，但還是下意識道，「這個當然……」

　　事實上，她有些吃驚。只是她不知道是該先吃驚于，朴初雅這前所未有的主動果決，還是應該先吃驚于，原來她的初雅歐尼，是真的與薑大聲交往了……

　　雖然在看到新聞，知道朴初雅當時坐在副駕駛上時，薑撒朗的心裡就已經隱約有了猜想，正如每一個看到那條新聞的大眾一樣。可是到底，這兩年裡，大家都沒看出過一點苗頭呢，無論是她們青鳥的成員，還是BB的其他幾位歐巴，在這一晚之前，都從不知道他們兩原來在一起了。

　　「撒朗。」

　　朴初雅拉著薑撒朗的手腕，卻把女孩的怔忪當成了遲疑。

　　朴初雅眼眶更紅，急急地道歉道：

　　「對不起，撒朗我知道我有很多事都對不起你，但是我只求你這一件事好麼？過去的事都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在你不在公司的時候，答應了楊代表自己一個人去日本出道。那時候anti的事，也是我不該騙你……」

　　「等等！Anti？歐尼你騙了我什麼？」

　　朴初雅咬了咬唇，左右望望，把薑撒朗拖到了更偏僻一點的角落當中。

　　「對不起，赫拉出事那年，你看到我身上有那麼多淤青。我騙你說是anti打的，但其實不是……」

　　朴初雅垂下頭去，握在薑撒朗手腕上的五指格外用力，像是接下來說出口的話，要花費她極大勇氣。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對任何人說這件事。」

　　她原本是垂著頭的，柔順的髮絲從臉側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眸。可是，幾秒鐘之後，自嘲地笑了聲之後，朴初雅還是抬起了頭，定定地看著薑撒朗。

　　「撒朗，我欠你的太多了，我也知道，你一直都那麼照顧我，而我卻一直都瞞著你……對不起，現在我都對你坦誠好麼？撒朗，我再也不騙你了，你幫幫我。」

　　朴初雅沒有落淚，紅著眼，眼中卻像是下起了大雨。

　　「那是我爸爸。」

　　「撒朗，那是我爸爸打的。」

　　與朴初雅的一番談話之後，薑撒朗再回到李准碩身旁，忽然有些失魂落魄。

　　李准碩把一杯咖啡遞給薑撒朗，然後瞄了眼也坐到角落裡的朴初雅，那女孩本來就身材嬌小，這時候髮絲微微淩亂，而且還被薑撒朗帶過來的外套包裹，看起來更小一團了，看起來可憐可愛。

　　「初雅精神狀態怎麼樣？」

　　李准碩慢慢地喝著咖啡，視線卻一直都落在角落裡朴初雅的身上。

　　剛才，看到薑撒朗過去了，他便沒有再去朴初雅那邊安慰。一方面是信任薑撒朗能夠處理，另一方面也是想給她們成員之間，留出私下溝通的兩人空間。

　　「還好，幸好，身體也沒受什麼傷。」

　　薑撒朗把咖啡狠狠灌下去，狠狠道：

　　「讓公司公關部和YG聯繫吧，公開初雅歐尼和大聲歐巴交往一年多的戀情，同時也澄清一下，兩人感情很好，大聲歐巴是想帶初雅歐尼回去為母親慶祝生日，所以兩人才出現在同一輛車上。但是事故的具體情況還在調查，大聲歐巴是否是造成摩托車駕駛者死亡的肇事者，這件事還有待調查。歐巴，快一點，就這樣發通稿可以嗎？」

　　李准碩晃了晃手裡的咖啡，同時卻搖著頭。

　　「公關部已經在與YG聯繫，這件事不急。」

　　薑撒朗一瞪眼，「這怎麼能不急……」

　　「不急。」

　　李准碩定定地說，雙眸平靜，「你知道死那個摩托車駕駛者是誰麼？」

　　「誰？」

　　「李玄哲。」

　　李玄哲，或許很多人已經忘了這名字了。可是薑撒朗沒忘，她只是在聽到這名字時微微愣了一愣，隨後，便很快反應過來了。李玄哲，09年被錄入公司的經紀人，曾經跟著林赫拉跑過一段時間的雜誌通告，後來，卻一手促成讓林赫拉差點被侵犯的酒局。而且在當晚的酒局變成一場轟動全城的血案之後，李玄哲不知是畏懼警方的追捕，還是畏懼TBB的報復，或者是當時還沒徹底倒臺的據說黑白兩道都有人脈的閔家的報復，目睹當時那位閔少爺倒在血泊當中之後，李玄哲就趁亂逃走了。

　　即便後來警方趕到後快速封鎖現場，即便後來案件審理完畢後，也對李玄哲發佈了通緝命令。

　　這個人，也一直都沒再出現過。

　　「當時，李玄哲大概是看閔勝在快死了，怕閔家讓他陪著一起死，所以趕緊逃走。後來我回來後雇人查過，李玄哲是連夜逃到了老家的一處港口，當時正好有出海的漁船，便跟著船走了，後來那艘漁船再回來時，李玄哲已經不見，而且這兩年都再也沒有消息。要不是閔家已經被扳倒，我都差點以為他已經被閔家給除掉了。」

　　李准碩靠在角落裡一張辦公桌旁邊，壓低了聲音道：

　　「剛才我已經找警員確認過資訊，確定就是他沒錯。」

　　姜撒朗忍不住又向朴初雅望了眼，然後又回過頭來，也壓低聲音道：

　　「那現在怎麼辦？說這個人是通緝犯，為大聲歐巴爭取放寬處罰麼？」

　　「不。」

　　李准碩搖搖頭，目光卻越過女孩肩膀，投向再一次被推開的警察局大門。

　　在那扇門外面，有一個頭髮淩亂的中年婦女，穿著陳舊得發白的衣服，臉上和露出來的脖頸，都露出了深深的皺紋。但那個女人有不小的力氣，一手攥著一個約莫六七歲的男孩，一手把警局的玻璃大門狠狠推開，然後又回過手去，把慢吞吞走在後面的一個十五六歲少年，也狠狠地一把拽進來。

　　「天殺的混蛋啊！！！」

　　那女人一手一個男孩，三人一起跨進警局之後，女人便往地上一跪，嚎啕大哭。

　　「你拋下我們母子三個！現在好不容易回來，又不管我們生死了麼？！！」

　　左邊的小男孩，似乎被自己的母親哭得有點懵。

　　蹲下身去，想幫著擦擦母親的眼淚，卻被女人一把抱進懷中，繼續痛哭。

　　右邊的少年，似乎覺得有些丟人，撇了撇嘴，他步子往旁邊邁了幾步，裝得滿不在乎。

　　可是薑撒朗所在的角度，卻正好看得清楚。

　　往旁邊站了幾步的少年，把頭微微仰著，手背在身後，有些倨傲且倔強的姿勢。

　　但眼眶，分明是紅的。

　　即便唇抿得再緊，也繃不住眼角一閃而過的晶瑩濕潤。

　　「薑大聲不一定是造成死亡的那個人，但是事情得到解決，並儘快平息下來的關鍵點之一，在李玄哲的家屬身上。」

　　李准碩靜靜地說，目光卻從那一家三口身上收回來，落在了薑撒朗的側臉。

　　越來越精緻的一張小臉，此時半點笑意都沒了。

　　眼眸如水，但卻不是平時水波微漾的一汪淺溪，而是驟然變成深潭，太過幽深，連光線也不太能照射進去。女孩一臉的晦澀不明當中，偶爾還能浮上些水面的，全都只是憐憫與哀傷。

　　早已不見了最初聽到李玄哲名字時的憤恨，直白的憤恨。

　　李准碩拍了拍女孩的肩，沖著在旁邊望了許久，這時候看兩人談話告一段落，於是才提步過來的權至龍道：

　　「撒朗交給你了，別做太親昵的動作。」

　　然而交代完這一句之後，李准碩把頭一側，又想起一件事來——

　　「初雅和大聲xi的戀情要公佈的話，你們兩就要更注意一些了。無論是這事故，還是他們兩假戲真做，對於粉絲來說都是極大衝擊，而且你們還偏偏同屬於兩個團，短時間內公開兩對的話，對於兩家粉絲的衝擊都太大了一點，容易結成死仇……所以，他們兩公開之後，你們兩就保持點距離，明白我意思麼？」

　　最後那個問題，問的不僅是自家的藝人姜撒朗，同時也是在問權至龍。

　　男孩眼眸神暗了暗，目光在旁邊女孩瘦削的臉上一掃，輕輕頷首。

　　「我們會注意的。」

　　「嗯。」

　　李准碩點點頭，重新提步。

　　他向著大廳中還在哭嚎的女人走過去了。


第96章 02.15

　　朴初雅與薑大聲的戀情曝光後，TBB不怎麼約束旗下藝人的傳聞，算是徹底傳了開來。

　　畢竟，前有申雅中剛出道時，就在SOLO曲中隱約暗示自己有一位比她還先出道的藝人前男友，中有薑撒朗，在10年下半年大膽承認自己曾與樸前進交往過大半年。而後，現在，又輪到了朴初雅，而且朴初雅這次被爆出來的還不是再也沒了關係的前男友，而是正在交往中的一年多都穩定交往的正式男友。

　　但TBB似乎，一直都沒什麼要遮掩或是棒打鴛鴦的意思。

　　即便這一次，因為車禍時有害死摩托車駕駛者的嫌疑，薑大聲被網上一群anti罵得狗血淋頭，無數喪失了理智的瘋狗狂吠著他是殺人犯，該去自殺償命！即便就連YG一方，都不得不中止薑大聲所有個人行動，讓他一個人在家反思。TBB這邊，似乎並沒有也要把朴初雅也幽禁起來的想法。

　　不僅沒有控制女孩的言論與行動，甚至還延遲了朴初雅回日本繼續工作的時間，給她放了假，同時也放她一個人自由地行動。

　　而那時候，薑大聲已經搬回了父母家，開始用深居簡出，回避外面那許多風波。

　　可蹲在薑家樓下的記者，還是不止一次地拍到，朴初雅包裹嚴實地出現在姜大聲父母家的樓下。雖然她都是待一兩個小時就走，從不會在薑家過夜，但從每次姜大聲的母親，都會親自把女孩送到樓下來的做法。大家還是能夠看出，這一次，這兩個年輕人，大概是真的墜入愛河。而且兩個小年輕也是真的不容易，這樣艱難的狀況下，也依舊選擇了同甘共苦。

　　楊花大橋事故最終結果出來的那天，不少粉絲都哭了。

　　薑大聲沒有殺人！他其實也是事故的受害者，因為夜太黑，沒有看到地上的黑影而出了車禍。但他當時從地上碾壓過去時，那位摩托車駕駛者其實已經死亡，是被之前肇事逃逸的人害得失去性命。

　　摩托車駕駛者的個人資料，警察局並沒有公佈。

　　但有傳聞稱，死者家屬舉辦喪禮的那天，薑大聲在葬禮上給家屬哭著跪下，懺悔自己的失誤。但死者家屬，反而一直在安慰薑大聲，說那並不是他的過錯。甚至於當後來有媒體找到了死者的妻子時，這位剛剛經歷了喪夫之痛的女士，也依舊說，希望薑大聲不要太過於自責，那並不是他的錯。

　　六月份的某一天，陽光明媚。

　　李准碩靠在自己的豪華社長轉椅當中，轉著圈圈道：

　　「現在有傳聞說，我們TBB是對旗下藝人最好的，無論是公司還是藝人，都足夠有情有義。」

　　實木辦公桌對面的薑撒朗笑了笑，卻沒什麼驕傲的神色，只是問道：

　　「李玄哲家給了多少錢？這筆錢從我這兒出，歐巴你沒理由幫忙墊著。」

　　李准碩停下來，看著女孩邪邪地笑，「還有公關媒體，以及引導網路輿論的費用呢？楊代表說我縱容旗下藝人，要聯合投資的其他股東，一起撤我的職呢。」

　　「歐巴你不是偽裝成樂天的人投資了麼，楊代表知道他聯合的股東裡都還有一半是你的人麼？」

　　薑撒朗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揉了下太陽穴，道：

　　「但是真的很謝謝你，准碩歐巴。沒有你幫我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了。」

　　「只是這件事嗎？」

　　李准碩笑嘻嘻地反問，語氣隨著嘴角一起上揚，又變成了薑撒朗最初認識他時的笑面狐狸模樣。

　　可是這只笑面狐狸只笑了兩秒，然後忽然間，又眼神一冷，五官也頓時變得嚴肅。

　　李准碩雙手合十，把手臂擱到面前的實木桌面上，前傾著身體，一字一句說道：

　　「再有情有義，做到這份上也已經是極致了。無論是你、我，還是你雅中歐尼，都不是什麼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所以做到這裡，就沒辦法再有更多了。而且為了挽救這次事件給青鳥帶來的負面影響，接下來你跟雅中赫拉都要多加努力，你明白麼？」

　　「嗯，明白。」

　　女孩點了點頭，揚起嘴角，給自家社長大人露出一個格外燦爛的八顆牙笑容。

　　介於青鳥團無端捲入楊花大橋車禍事故當中，網上一些不分青紅皂白的anti連青鳥團也跟著一起罵。介於朴初雅薑大聲戀愛曝光，讓心痛的信使團隊以及初戀陣營，又流失了不少人數。介於李准碩這一次，因為對朴初雅的放縱，又與好不容易關係有些緩和下來的楊名碩產生了意見衝突。也介於青鳥團目前人氣最高的隊長姜撒朗，在失蹤半年多虐足了粉之後，一直都忙於廣告或商演，暫時還沒有過，正式重新出現在電視螢幕當中。

　　於是，出於這多種各樣的考慮，秉昌洙在緊密的商演行程中，給薑撒朗加了一系列的工作——

　　與自家師弟團MEMBER一起，去刷各大綜藝放送。

　　這系列行程的目的，很直白很明顯。

　　一半是帶師弟團，另一半是挽回青鳥團在大眾心中的好感。

　　女孩在收到這個消息之後，立馬便從樓頂通道去了旁邊的2號樓——李准碩為了證明自己之前的規劃是有用的，早就把青鳥和MEMBER的練習室都挪去了2號樓那邊。而現在這個時間，MEMBER繼三月份的單曲出道之後，正處於首張正規專輯的最後準備階段，四個男孩大概都是2號樓那邊練習的。所以薑撒朗沒提前打招呼摸過去，也不怕找不到人。

　　「哦？撒朗xi？」

　　女孩剛找到自家男團練習室的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正好從裡面推門出來的男人，卻先腳步微微一頓，然後驚訝地喊出了聲。

　　薑撒朗趕緊也對著那人打招呼。

　　「鄭經紀人你好。」

　　她其實跟這人並不太熟，因為MEMBER是楊名碩一手提□□的，而MEMBER經紀人，也是男團快要出道時，楊名碩緊急從公司來找過來的。男人名為**赫，年齡三十八，據說是個很有經驗的老手。

　　「前輩阿尼哈澀喲！」

　　門口的這一番動靜，明顯也提醒了屋子裡正揮汗如雨的四個男孩。

　　姜撒朗還被鄭經紀人堵在門口，那四個男孩就迅速整理自己的儀容，因為天氣太熱沒穿上衣的，就趕緊把上衣套上，因為流汗頭髮都粘到臉上的，就趕緊去旁邊擦一擦汗。然後，在鄭經紀人還很是無辜地，與薑撒朗大眼瞪著小眼時，四個男孩終於都收拾完畢，統統都迎到了門口，規規矩矩地沖女孩打著招呼。

　　「呀……」

　　薑撒朗有些好笑地看向終於讓開門口的經紀人，然後目光往裡面一轉，又在那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四張臉上頓了頓，終究還是邁起步子直接進去了。

　　但一邊進去，一邊卻搖著頭笑道：

　　「你們對我這麼生疏的話，我們很難一起拍綜藝啊~」

　　笑著走進去，直接在地上盤腿坐下。

　　薑撒朗仰著脖子道：

　　「任國歐巴、鈞英歐巴、寶劍、住赫，我可以這麼叫你們吧？你們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不用說敬語。我很抱歉的是，之前因為一些其他事情，沒能為你們的出道應援，但是我們從今天開始變親吧！所以，你們現在能也坐下來麼？我脖子疼……」

　　TBB於11年上半年推出的新人男團，被粉絲們奉以愛稱MM團的四人男團，成員分別為87年出生的徐任國、89的鄭鈞英、93的票寶劍以及94的南住赫。

　　徐任國與票寶劍，都是09年時就被楊名碩給簽下了的。徐任國當時正參加韓國首個唱歌選秀節目《super star K》，並且從72萬人當中脫穎而出，獲得第一季的總冠軍，被當時的媒體盛讚為神一樣的聲音。而票寶劍，雖然當時簽入公司時，所簽下的練習生合約是演員練習生，但他一直也混在歌手練習生當中學習。悟性很高的孩子兩年多練習下來，與一張清秀帥氣的娃娃臉形成反轉，票寶劍利用他那低沉渾厚的嗓音，還是慢慢練出了初步具備出道實力的唱功。

　　而這兩人，就是楊名碩當年招入的十個練習生當中，唯二成功出道的人選。

　　所以MEMBER一經出道之後，TBB裡的首批練習生才瞬間跑了一大半呢……

　　楊名碩大概急著想組出個男團出道，10年末，楊名碩以特殊邀請的方式，簽入已經準備過一次出道，但因為經紀公司原因最終主動退出的搖滾樂隊主唱鄭鈞英。鄭鈞英出生於印尼，從小在多個國家輾轉，熱愛搖滾唱功可靠，曾有過多次擔當樂隊主唱的經驗。

　　而據薑撒朗後來從李准碩那兒得知，當時楊名碩像是撿了個寶一樣地，撿到了鄭鈞英的時候。很想要推出新組合的楊代表，大概就已經確定，想讓徐任國票寶劍以及鄭鈞英一起出道。

　　只是奈何，這還是人太少。

　　據說楊名碩代表，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苦惱了好幾天之後，最終大腿一拍。

　　引入了顏值很高的少年南住赫。

　　夢想以模特出道的南住赫，在MM團四人當中，是最後一位加入公司的，在11年以前，都沒有過任何舞臺表演經驗。

　　但楊名碩最終還是選擇了南住赫，選擇了徐任國鄭鈞英票寶劍南住赫這四個人一起出道，其實也不能算完全錯誤。因為這四個人當中，即便有人在唱功或舞蹈各方面還有所欠缺，即便有這樣那樣看起來像是兒戲一樣的不足……

　　但至少有一個特色，是很明顯的！

　　那就是顏值都很高，身材都很棒……

　　徐任國180，鄭鈞英184，票寶劍182，南住赫188。

　　即便是前輩，也是不用長那麼高的女孩。

　　淨身高167的薑撒朗，踩著帆布鞋走進來，再仰頭看著他們四個，也覺得壓力山大。

　　所以，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楊名碩組出這麼個大長腿軍團，而且主打「男朋友風」，在出道單曲MV當中，就讓四個男孩都用深情而纏綿的目光盯著鏡頭，用溫暖醇厚的嗓音輕唱「想帶你去吹吹風」這樣無恥勾引女性們少女心的發作做法……還是挺靠譜的！

　　至少從MM團出道單曲《可以牽你的手麼》看來，成績還是很不錯的。

　　一群少女粉絲看完MV以及初放送之後，嗷嗷嗷狼嚎著，就撲到TBB官網上來了。嚇得技術人員沒過兩天就給MM團另外開闢了粉絲站，順便也定下了MM團的應援色應援物，以及四個男孩的粉絲名——巧克力豆。

　　而且，就在MM出道單曲發行三個月後的現在，他們的首張正規專輯已經步入收尾階段，可見楊名碩對於這四個男孩的信心之足。

　　六月份，TBB2號樓MEMBER練習室當中，薑撒朗與四位大長腿一起都盤腿坐著。

　　女孩轉頭望望左邊，再看看右邊。

　　最終選擇了之前還是有過點交情的票寶劍搭話。

　　「寶劍，專輯準備得怎麼樣啦~」

　　奈何票寶劍是個呆萌的BOY，摸了摸後腦勺笑道：「挺好的~」

　　然後就沒了。

　　薑撒朗氣結，轉頭向也還算是說過好幾次話的MM隊長徐任國問道：

　　「任國歐巴，專輯準備和舞臺表演中，有遇到過什麼困難麼？」

　　這倒不是她托大，畢竟作為前輩來說，無論是專輯製作，還是舞臺表演，她都有許多心得可說。而如果同公司後輩需要的話，她才不會管這個團是不是由楊名碩一手提攜起來的。作為前輩，該說的，她都會說。

　　於是徐任國偏著腦袋想了想，迅速整理腦中的想法之後，開始一二三四五地問起來了。

　　「撒朗，我們每次走位時……」

　　大半個小時之後，薑撒朗說得口乾舌燥。

　　即便屋子裡開著空調，女孩的臉還是有些微紅，她抬起手來，給自己扇風。

　　一瓶被拎開了瓶蓋的礦泉水，從旁邊被遞過來。

　　薑撒朗感激地接過，道：

　　「謝謝鈞英歐巴！」

　　而剛才一直沒怎麼開過口的鄭鈞英，此時卻用亮光閃閃的眼神望向薑撒朗。

　　他保持著遞水的姿勢，忽然間問道：

　　「前輩，我可以問你個問題麼？」

　　薑撒朗仰頭，唇瓣離瓶口兩釐米遠，隔空灌了口水，她點點頭道：

　　「叫我撒朗就行了，歐巴你問吧。」

　　鄭鈞英：「外面都傳我們公司不管藝人談不談戀愛，對麼？」

　　薑撒朗：「咳咳咳沒有吧。」

　　鄭鈞英鍥而不捨地問：「那社內戀愛可以嗎？聽說李社長一直在追雅中前輩。」

　　薑撒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除了莫名有些臉紅的票寶劍，旁邊隊長徐任國，以及忙內南住赫都看不過去了。徐任國是用刀一樣的目光掃向鄭鈞英，忙內則是偷偷扯了扯鄭鈞英的衣角，輕聲勸道：

　　「哥……」

　　「哈哈沒事~」

　　姜撒朗嗆得滿臉通紅，但還是笑道：

　　「這些事你們問我倒是沒什麼，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們，都是無稽之談！但對著公司裡的其他人，就別這麼亂問了，也別到公司外面亂說。」

　　「我知道，因為是撒朗你，所以我才這麼坦白問的嘛。」

　　鄭鈞英笑眯眯地，有些調皮又有些吊兒郎當地說：

　　「我是因為你才簽入TBB的！作為粉絲福利，拜託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這時候，就連一臉呆萌的票寶劍，都覺得事情有些不好。

　　徐任國坐在鄭鈞英對面，用手撐著地板有些猶豫，他似乎很想撲過去把某人的嘴給捂上。

　　然而猶豫間，時機就已經晚了。

　　鄭鈞英一手牽起薑撒朗的手指，微微彎下腰去，行了個吻手禮。

　　「女神，你現在有男朋友不~」

　　問完那句話之後，鄭鈞英便被自家隊長和忙內按在地上揍了。

　　票寶劍紅著臉神色慌張，在一旁輕聲給薑撒朗道歉：

　　「撒朗，對不起，鈞英哥他在國外待太久了……」

　　「哈哈沒事~」

　　薑撒朗大手一揮，然後又轉頭，笑著對旁邊扭成一團的三人道：「任國歐巴揪他的頭髮！住赫撓他的腰！對！這樣冒犯前輩的人一定要好好處罰！！」

　　票寶劍：「……」

　　他以為只有他家鈞英哥不太正常，現在這樣一看，某位前輩加親故似乎也一樣。

　　而正因為有那天的一番玩鬧，幾天過後，當青鳥團隊長薑撒朗，帶著同公司的四位師弟出現在《runningman》的現場時。RM的成員之一哈哈，才猛然間冒出一句——

　　「你們看起來感情不錯啊~」

　　而這一句話被PD剪刀手保留下來，然後通過之後的放送，傳到了若干信使與巧克力豆的耳中。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怎麼樣，是能夠從表情以及細節動作當中看出來的。

　　MM初出道時，青鳥的申雅中與林赫拉，都參與了《可以牽你的手麼》的MV拍攝，但在那之後，信使最多也就說一句——雅中跟赫拉很喜歡提攜後輩。

　　因為就呈現出來的事實看來，沒錯，就僅僅只是提攜而已。

　　申雅中林赫拉兩人，與師弟團相處的時間到底太少，而雙方又並沒有刻意掩飾，當然能夠被粉絲觀察出來。

　　可是，當青鳥團的忙內隊長姜撒朗歸來。

　　當曾經就被譽為青鳥當中最具親和力的女孩，這一次站到MM團當中，與自己的四位直系師弟一起狂刷綜藝。許多粉絲與路人終於看出來了！

　　薑撒朗跟MM的感情是真的不錯啊！

　　即便原先可能沒怎麼接觸，但MM四個大男孩，是真的都很喜歡薑撒朗這個前輩啊！而薑撒朗也很照顧後輩，與四個男孩都很合得來，互相關愛的模樣，真是美好得螢幕裡都要往外冒粉紅氣泡……

　　雖然這麼說俗了一點，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家族愛麼？！！

　　部分信使&巧克力豆：「並不！」

　　明明是CP愛啦啦啦~~~

　　六月下旬，在TBB林赫拉的首張SOLO專輯打歌期結束之後，MM團攜著首張正規專輯全面回歸。首次回歸舞臺之後，週末時，正好播出首輪薑撒朗攜師弟團狂刷綜藝的開頭——之前已經提前錄好的《RUNNINGMAN》。

　　薑撒朗，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再一次被迫地壯大了自身的CP黨。

　　青鳥團笑起來極具親和力的忙內隊長，在繼收服了雅love、helove、初love三大隊內CP黨，前進吧撒朗這個一直在呼喚複合的前任CP党，因為《feeling》MV而腦洞大開的勝撒朗CP黨，因為《人氣歌謠》主持而興起的玉撒朗CP黨，以及曾經也正式爆出過緋聞的龍loveCP黨之後，這一次又氣場全開，一次性捕獲大批國love、junlove、寶love以及南撒朗CP粉絲。

　　而權至龍，也是那時候，終於收到來自首爾中央地檢的調查。

　　那一天，他沒告訴任何人，自己洗了澡換上乾淨的衣服，乘坐經紀人的車前去接受調查。

　　那棟建築物，要安檢後才能進入。面目平靜地走進去後，權至龍趴在桌上填寫個人資訊時，又覺得這樓裡大概是空調開得太足，讓他的手腳都格外冰涼。

　　一筆一劃寫完屬於權至龍的個人資訊，然後又一個人乘坐電梯，往上升起。

　　提示樓層的數位，在視線裡不斷跳躍。內心，卻害怕門再次張開的那個時刻。

　　可是，該來的，終究都會來的。

　　「權至龍，你吸.毒了嗎？」

　　「事先並不知道那是毒.品，只是從粉絲手裡接了支煙，失誤之下吸了兩到三口。」

　　「權至龍，你確定只是吸了兩到三口嗎？」

　　「因為覺得和一般香煙的味道有些不同，所以察覺不對後，就隨手扔進便器了。」

　　不是欺瞞，不是狡辯。

　　只是在稱述自己曾經經歷過的客觀事實。

　　可是再出來時，渾身上下都冒出薄薄一層冷汗，整個人都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權至龍被經紀人再送回宿舍，拿出手機想給女朋友打個電話。但忽然又回憶起來，她最近這陣子似乎很忙。於是撥打電話的動作頓了頓，他倒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

　　無論怎樣，現在能有點聲音就好。

　　而恰恰好，電視裡正重播到SBS的週末王牌節目——《runningman》。

　　那一天，權至龍把這個節目看得格外認真。

　　剛開始總是忍不住地微笑，後來又忽然開始哭。然後就是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到最後放送結束時，權至龍終於忍不住，他把電視的聲音放到最大，然後右手一甩，就把遙控器砸到了牆上，發出砰的一聲碰撞並破碎的聲響。

　　他站起來，把沙發旁的檯燈狠狠踹到地上。再轉身，把矮幾上的書本、煙灰缸等，全都用力掃到地上。狠狠地踢身後的沙發，把沙發下的地毯拎起來甩掉，狠狠地砸沙發後貼著精美壁紙的牆，把放在沙發旁的一瓶紅酒也扔到牆上。

　　短短十幾分鐘，他毀了自己很喜歡的這個客廳。

　　也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然後，終於給那個人打電話。

　　「嘟……嘟……」

　　響了十幾聲之後，電話那頭才傳來聲音。

　　「歐巴？怎麼了？」

　　薑撒朗壓低了聲音問著，似乎那頭並沒有很方便通話。

　　但權至龍吸了吸鼻子，用帶著淡淡鼻音以及撒嬌意味的嗓音說道：

　　「撒朗，我的手受傷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04

第97章 02.24

　　薑撒朗提著一堆藥走進來，正好看到權至龍靠坐在牆角地板上抽煙。

　　室內一片昏暗，只有倒在地上的檯燈，還像是詐屍一樣，偶爾閃爍些白光。

　　她左右望瞭望，找到頂燈的開關。讓這間客廳一瞬間恢復明亮之後，又踩著一地的殘渣走過去，小心翼翼地避開玻璃渣與紅酒液體，她在沙發附近找到檯燈的插頭，將插頭直接整個拔下，讓檯燈徹底停止運作。然後她提著那一堆從藥店中掃蕩過來的療傷聖物，走過去，蹲到權至龍面前。

　　「歐巴，你把大門密碼發給我，就為了讓我自己開門，然後來看你這個酷炫的造型麼？」

　　女孩一邊戲謔地笑，一邊從權至龍唇間抽.出那根香煙。

　　煙已經快燃盡了，煙頭前有近兩釐米的灰燼，在薑撒朗的動作中終於往下墜落，伴隨著一小點細碎的火星，落在了她的衣服下擺，瞬間燒出個小小的孔，可是她似乎渾然不覺。轉頭一看，煙灰缸倒是就擺在旁邊地上，證明剛才抽煙的人並沒有完全喪失理智。薑撒朗笑了笑，把煙頭按過去徹底碾得熄滅，然後上身前傾，她在權至龍那雙還帶著香煙氣味的唇瓣上親吻一口。

　　「手受傷了的權至龍xi，去浴室裡清洗一下吧，讓我看看你傷得嚴不嚴重。」

　　女孩語氣輕快，但還是不著痕跡地微皺了皺眉，她始終還是不太喜歡香煙的味道。不過那是權至龍，所以她暫時還可以忍受。臉上繼續掛著笑，她站起身來微微彎下腰去，手拖著權至龍的手臂，想要把他從牆角的地上給拽起來。

　　權至龍任她拖著拽著，但自己不動，仰頭望向她清淺的笑容。

　　他定定地忘了兩秒，忽然間問道：

　　「你那時候，對樸前進也是這樣的麼？」

　　女孩也怔了怔，隨後便更是用力地，把人往上拽著。

　　「不是，那時候是在街上。」

　　薑撒朗的臉上，浮起了晦暗不明，但夾著些調皮的笑容。

　　「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即便我那時候再怎麼想把他撲倒，也得要忍著啊。而且他那時候還不喜歡我呢，我暗戀得又是小鹿亂撞，又心疼他……」

　　女孩喋喋不休地說，男孩的臉越來越黑。

　　「阿西！」

　　權至龍咒駡一聲，扶著牆猛地站起身來。

　　用還流著血的一隻手臂，重重地圈上女孩的肩，他帶著她往裡面尚且完好的臥室裡走。

　　「知道你最愛他了！不用說我也知道！」

　　「不，你不知道。」

　　薑撒朗從後面繞過一隻手臂，扶住了權至龍精瘦的腰。

　　轉過臉來，眼眸澄澈，她笑盈盈地望著他。

　　「我現在最愛的人叫權至龍，那是我失去了最愛我的兩個人之後，依舊還想要回來的理由。所以你不能夠趁我不在就傷害他，那會讓我覺得很難過，也覺得自己很無能，因為我沒有保護好我愛的人。」

　　***

　　六月下旬，權至龍與李勝弦兩人所住的宿舍客廳……不幸被毀。

　　但幸好忙內不在，客廳裡的一片狼藉，不至於影響到李勝弦的日常起居。而權至龍抱著自家女票，香甜無夢地睡過一晚之後，再起來看到那亂七八糟的客廳，只是揉著太陽穴輕輕說了句——

　　「正好可以重新裝修。」

　　於是，在YG的無所謂態度之下，BB宿舍開始了重新裝修。

　　權至龍在首爾另租了一套公寓，砸了宿舍的第二天就搬了過去。

　　但沒想到的是，當晚就看到自家女票笑盈盈出現在門外。

　　權至龍打開門，看到女票背後還有位表情十分哀怨的秉昌洙經紀人。而秉經紀人對著權至龍，哭喪著臉欲言又止，但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只是把自己手中的行李箱往權至龍手中一塞，轉身揮了揮手之後，這位一向和藹可親的經紀人，便邁著格外蒼涼的背影又走遠了。

　　權至龍站在門口不動：「……你今晚住我這兒？明天要飛哪兒？」

　　姜撒朗從權至龍旁邊閃進去：「不，我今後都住你這兒。」

　　剛才秉昌洙交給權志龍提著的箱子裡，是她的日常用品，用慣了的牙刷沐浴露睡衣等等。

　　權至龍眼眸暗了暗：「你是在說，你要跟我同居？」

　　薑撒朗從自己提著的塑膠袋中，翻出剛剛在樓下買的女式拖鞋，扯了標籤，再把兩隻拖鞋都扔下去，舒舒服服地換上。

　　「不，我只是心疼我男朋友的裝修費，怕你再……」

　　話音未落，人已經被按到了牆上。

　　大門早就在兩人都站進來時，便已經關合。而女孩的後背，抵到了門邊的開關。那讓她整個人都痛得一縮，但隨即又咬著牙硬生生挺住。原本的一室明亮，在剛才的動作中，也瞬間切換成一片黑暗。薑撒朗有些不適應，她眨了眨眼，試圖從眼前的一片黑暗中，重新看清面前的輪廓身影。

　　而此時，權至龍環抱著她的腰，把頭輕輕貼在了她的臉側。

　　「撒朗，不要同情我。」

　　悵惘而綿長的聲響，輕輕爬進薑撒朗的耳朵。

　　權至龍抱著女孩，但卻不再像以前那樣用力。他只是輕輕抱著，用自己的側臉，輕擦女孩的臉側，眷戀而又溫柔。

　　「薑love，我愛你，但我不想你為我做到這種程度。」

　　「可是我也愛你，我想為你做任何事情。」

　　女孩轉過頭去，在權至龍的耳垂親了一口。

　　猝不及防的情話，比親吻還來得可口。

　　夾著濃情蜜意的話，和著熱氣，一股腦兒都噴灑在權至龍的耳廓。

　　那讓他整個人都像是過電一樣，渾身都酥酥麻麻，每個毛孔都歡快地張開了口，內心卻微微顫抖。他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後便抬起手來，狠狠按住女孩的肩頭，他把頭快速地往下埋去，但卻擦過了那雙殷紅唇瓣，再往下落，曖昧地滑到了散發幽幽少女香氣的頸側。

　　重重吸允，再用細碎的牙齒啃咬。

　　變得粗重的呼吸，全都撞到那纖細潔白的肌膚上面，他連那附近的血管，都清晰可見。權至龍埋著頭，吻得不肯放手，甚至在某個意亂情迷的瞬間，他還伸出舌頭來舔了舔。那樣的動作，讓他感受到女孩的顫抖，感受到她的胸口也急促地開始起伏，感受到她忽然就僵直著背，整個人都被嚇得不敢再亂動。然後他才又重新抬起頭來，望著她。

　　「你來的時候，就該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是一句暗含警告的陳述句。

　　「嗯，我知道。」

　　女孩連聲音都軟了，婉轉中夾著些鼻音。

　　但她很快又掩飾過去，背抵著牆，裝得一臉平靜。

　　權至龍沉默，定定地望了她兩三秒之後，苦笑著往後退。

　　「撒朗，安慰男人不是只有這一個途徑……」

　　「我知道啊。」

　　薑撒朗松了口氣，她拉著權至龍的手，任他退開，但又不允許他退出太遠。

　　「我只是說我要搬過來住！」

　　她一臉無辜，緊接著又嘟囔著說道：

　　「明明先想歪，而且還撲過來的人是你……」

　　權至龍任她牽著，似笑非笑。

　　「那上次在東京呢？膽子就那麼大，非得在我那兒洗澡，還非得換我的衣服，嗯？」

　　從鼻子裡哼出來的一聲反問，夾著未消下去的低啞，沒有了他平常說話時都帶著點兒的小奶音，而是徹底的低沉下去，沉到水底，幽幽地，格外磁性。

　　「讓我去洗澡的人是你……」

　　薑撒朗低低地反駁一句，眼看權某人一副咬牙切齒，似乎又要撲過來的模樣。女孩迅速從無辜臉轉換成笑容滿面，自己先主動撲過去，乖乖地掛到權至龍脖子上，撒嬌道：

　　「至龍歐巴，我這都是跟你學的！」

　　「哈~」

　　權至龍被逗笑了，「我有教你……回來後三天兩頭地撩我？」

　　「兩次！我明明就只撩了你兩次！」

　　女孩一本正經地辯駁，說完後，自己也終於被逗笑了。

　　她掛在權至龍脖子上，把頭埋進他的肩膀，一個人悶聲笑著，笑得自己肩頭都在發抖。然後等那股笑意，終於徹底地消減下去之後，女孩才抬起頭來，重新捧著權至龍的臉側，她用水一樣的目光，靜靜地望著他——

　　「至龍歐巴，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太喜歡又太擔心一個人的時候，真的是就算明知道你會對我做什麼說什麼，我都無所謂，只是想要無論怎樣，都死皮賴臉地在你身旁待著。」

　　權至龍冷哼一聲。

　　「現在知道我那是擔心你了？那時候我天天被你傷得……」

　　「嗯。」

　　女孩點點頭，撲在權至龍懷裡，把他抱得更緊。

　　「對不起。」

　　頓了頓之後，又更加認真地承諾道：「以後再也不會了。」

　　薑撒朗緊抱著權至龍，而權至龍任她抱著。

　　兩個人忽然都不想再說話，但幾分鐘後，貼在權至龍大腿前的某個東西狠狠一震，震得兩個人都渾身一個激靈，從剛才那溫馨而默契的靜謐當中清醒過來。姜撒朗退開兩步，從褲兜裡掏出手機來。

　　一看來電人，更是整個人都精神一振，隨之神清氣爽，立馬按下接聽。

　　「薑撒朗，你膽子肥了啊~」

　　她家李社長在電話那頭陰測測地笑。

　　「明天早上七點，MBC的攝像機直接到公司樓底下，你自己看著辦吧！」

　　「哦，對了~」

　　快要掛電話時，李准碩又幸災樂禍地說。

　　「初雅戀愛的事，在公司裡影響很是惡劣。楊代表怕你們帶壞了他的那四顆希望之星，說今後還有敢違背合約規定、擅自戀愛的，一律嚴加處罰，對誰都不留情面！」

　　薑撒朗：「……」

　　默默地掛斷電話之後，權至龍問：

　　「明天一大早就有拍攝？」

　　他離得也不遠，而李准碩陰陽怪氣的聲音又太大，該聽的不該聽的，權至龍全聽見了。

　　「嗯。」

　　薑撒朗點點頭，沖權至龍露出抱歉的笑容。

　　「接下來我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大概只能晚上休息的時候，才能回來陪你。」

　　而這，其實也是她不吭一聲就要搬過來的原因。

　　因為實在是，找不到其他能夠見面的時間了，而且她也確實不放心他一個人住。

　　「哦。」

　　權至龍點點頭 ，往這邊又邁了小兩步，忽然彎下腰去，把人打橫抱起。

　　「既然明天要早起，那就早點睡吧。」

　　在女孩的驚呼聲，以及蜜汁臉紅當中，把人一路抱到臥室，在床上輕輕放好。

　　「這間臥室給你，今天我先睡沙發，明天再把旁邊那間屋子也收拾出來。以後，我們就是一起合租的室友了~你不用給錢，但得給我洗衣服做飯當做房租……啊！呀呀呀！地上還沒收拾過呢，你別用枕頭砸，待會兒弄髒了你晚上睡什麼……」

　　***

　　六月末，TBB的林赫拉剛發行完SOLO專輯，師弟團MM又緊接著開始了一專打歌。

　　薑撒朗頻繁出現在師弟們的打歌後臺，而且帶著四個綜藝菜鳥，也連刷過好幾檔收視率還算不錯的藝能放送。青鳥團申雅中主演的《城市獵人》，同時也在SBS持續播出，收視率一路走高，但男主角的扮演者李敏浩，卻收穫了比申雅中要高出好幾倍的關注度。

　　對此，申雅中表示：「丁香那樣的女性角色，實在是可遇不可求。」

　　曾經《風之畫員》裡的丁香，對於申雅中來說，之所以難得，是因為那角色本身足夠有張力，而且與申雅中的個人形象與魅力，都很是契合，所以即便只是女二，當時也讓申雅中演得很是暢快，同時獲得了不亞于女一文根瑩的關注度。

　　而《城市獵人》……申雅中就只能說——

　　收視率至少沒撲，僅這一點來說，她也該覺得滿足。

　　青鳥團四位成員都在首爾，一個月間接下七份代言，並抽空在國內各處商演。

　　有信使對此表示不滿——

　　「雖然能理解撒朗和初雅，都經歷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接下來可能還需要時間恢復。但青鳥二輯都已經發行一年多了，粉絲等得很辛苦，況且既然能夠商演，那團體活動應該也沒有太大問題吧，我們希望能看到青鳥團正式的團體活動！」

　　七月，朴初雅返回日本的時間，在各方博弈之下，在一點一點的艱難延遲之後，終於還是到了極限。女孩倔強地，與公司沉默對抗時，就連她很是依戀並敬佩的老師李仙姬，都私下裡勸著女孩說：

　　「想要成為別人的依靠，一定要先做好自己的事。你變得強大，比時刻陪在他身邊更好。」

　　於是一直蹲在姜大聲父母家樓下的記者，終於撤走了一大半。

　　因為朴初雅在粉絲親眼目睹當中，再一次踏上了去往東京的航班。而兩周之後，青鳥團的其他三位成員，也緊隨朴初雅的步伐飛過去了。

　　仲夏夜，燥熱難眠。

　　隔著一汪海洋，權至龍在電話裡，很不要臉地調戲自家女友。

　　他一個人靠在床頭，輕喘著氣，刻意製造出曖昧而又性感的喘息，低啞著聲音說：

　　「親愛的，你不在，家裡好空……」

　　薑撒朗捂著電話，笑得快要往後跌倒。

　　但日本的宿舍，依舊是兩人一間。女孩笑著笑著，忽然迎上申雅中戲謔的目光，於是白皙的俏臉立馬微微一紅。薑撒朗輕咳著坐直身體，一本正經地說：

　　「MM專輯反響不錯，都是同公司的，我們今年……估計就不會在韓國回歸了。接下來發一張日文MINI專輯，如果形勢不錯的話，就立馬舉行日本巡演。三場日本巡演之後，會有亞洲巡演，具體場次看到時候日本巡演的入座率，到時候應該會有些輕微調整。再之後的話，亞洲巡演最終場在首爾，而且公司也有意向，在首爾開一場家族式的演唱會，我們可能到那時候才能回去。」

　　權至龍：「……至少是九月份？」

　　薑撒朗：「嗯，可能是十月份。」

　　「我下個月生日啊，你還記得麼？」

　　「記得啊。」

　　「禮物呢？」

　　「到時候給你。」

　　權至龍長長地歎口氣，道：「昨天我和塔普哥一起去看過大聲，他還不錯，你讓初雅也別太擔心。」

　　「嗯。」

　　薑撒朗輕笑著點點頭。

　　「初雅歐尼在抽空考駕照呢，不過是偷偷的，你先別告訴大聲歐巴。」

　　***

　　七月、八月……

　　青鳥團日文迷你專輯發行，四個女孩正式以團體形式，在日本出道。

　　名為《this is us 1.0》的電子迷你專輯，一共收錄了六首歌，其中三首，是由青鳥團代表韓文歌曲《holy moly》、《飛翔》以及《世界上另一個我》改編，歌詞全部譯為日文的同時，原版創作人馬，也對編曲部分做了不少改動，由此讓這三首青鳥不同時期的HIT曲，即便出現在同一張專輯當中，風格也顯得連貫而統一。而另外三首，就都是全新的創作。新的三首歌，依舊延續了原先那三首代表曲當中的輕搖滾風格，清爽而輕快浪漫，像是炎炎夏日當中，突然從海峽對岸吹過來的一陣微涼海風。

　　然而八月份的某一天，這陣清爽海風中的某位成員，趴在自家宿舍的浴室裡，對著馬桶幹嘔。

　　「嘔……」

　　強烈的噁心，在胃部翻湧。

　　女孩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臉色蒼白，眼角更是逼出了淚。

　　朴初雅在旁邊急得不行，連連用手拍著女孩的背。

　　「撒朗，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薑撒朗艱難地抬起手來，做出抗拒的姿勢。

　　「不去！要是因為這個去醫院，我以後還怎麼混呐。」

　　申雅中端了杯水進來，冷著臉數落道：

　　「那些蟲子，我看著都噁心。所以你幹嘛非得裝得一點事沒有呢，主持人逼著我們吃，你還就真的吃啊？！看你笑得那麼歡，我還以為你真沒事呢，早知道會吐成這樣，大不了那節目我們不錄了！」

　　女神平常不怎麼發火，真發起火來，任性值直線上竄。

　　薑撒朗擺擺手，蒼白著一張臉站起來。

　　「其他日本藝人不也那麼玩的麼？又不是刻意針對我們。」

　　朴初雅跟在後邊，一副想哭的表情，囁嚅道：

　　「那你也不用那麼拼呐，那些蟑螂……」

　　「嘔……」

　　剛站起來的薑某人，立馬又撲到洗手池邊幹嘔，嘔完之後她眼淚汪汪地轉過頭來。

　　「那是油炸的蟬！我下來後問過節目組的人了，如果是蟑螂的話，我大概真的要吐一個月……但之後，還是要跟艾回的經紀人說，這檔節目我們以後再也不接了，類似的，或者超過這種尺度的節目，也都一律不錄。我們不主動破壞別人的遊戲規則，但可以躲……嘔……」

　　門外，隱約聽到大門口有些聲響。

　　浴室裡三個人都沒動，果然，很快就看到林赫拉也走過來，手裡拎著個印著藥店商標的塑膠袋。

　　「買什麼了？」

　　申雅中接過袋子，仔細檢查。

　　林赫拉的目光，在忙內臉上轉了轉，皺了皺眉，她淡然道：

　　「健胃消食片和瀉藥。」

　　她問過好幾家藥店了，並沒有治因為逞強吃了幾隻蟲子而不斷生理性幹嘔的藥。

　　八月，青鳥團日本巡迴演唱會，從東京的日本武道場開始。

　　首次在日本舉辦演唱會，台下的數萬坐席卻全都被填得爆滿。這一方面，是因為女孩們在日本的人氣本來就很高，而且前有朴初雅的個人SOLO開路，後有一張全日文的迷你專輯再擴大知名度，東京演唱會搶票開始的那一晚，一小時內，票就嗖嗖嗖去了一大半。

　　而另一方面，這一次，特意從韓國、中國，甚至是美國歐洲等地趕來捧場的粉絲，也格外地多。

　　青鳥團一年多沒回歸過了，開演唱會的時間更是隔得更久。

　　外加之前青鳥隊長姜撒朗，在日本綜藝上與日本藝人玩遊戲，隊長代表團隊出站，以一敵四最後還是含笑吃下好幾隻蟑螂的視頻……震驚了全世界。

　　無法理解日本這種變態綜藝形式的他國粉絲，即便也沒在那視頻裡，看到薑撒朗有任何委屈或無法忍受的表情出現。但愛護偶像的粉絲們，都還是統一地覺得，自家偶像一定是受了委屈！只不過我家隊長深明大義忍辱負重而已！

　　懷著那樣的心疼，不少他國粉絲，都嚶嚶嚶地飛來了東京。

　　自家隊長都那麼不容易了！他們怎麼能不來捧場呢嚶嚶嚶！！！

　　演唱會舉行的那天下午，觀眾還沒入場之時，申雅中都還在後臺裡數落著薑撒朗。

　　「也不是說到了別人地盤就完全不能囂張，我們過來是以歌手出道，他們如果不能接受的話，大不了我們回韓國……」

　　姜撒朗連連點頭：「嗯！雅中歐尼你說得對！」

　　一臉討好地坐近了之後，又拿腦袋在申雅中的肩上蹭了蹭。

　　「可是歐尼……我當時真的覺得我能吃下去啊，我們輸人不輸陣，不就是蟲子麼，忍一忍就沒事了。」

　　「嗯。」

　　林赫拉在旁邊點頭。

　　「忍得兩天都不想吃東西，看見油炸的食物就想吐。忙內你忍得真好！」

　　薑撒朗可憐兮兮地轉過臉去：「赫拉歐尼……」

　　青鳥團首次舉行日本演唱會，整個策劃以及搭建演唱會的團隊，一半是從韓國召喚過來的小夥伴，那是在青鳥曾經的韓國巡演上也合作過的。而另一半，卻是邀請了國際知名的樂隊與伴舞群體，那都是曾經與全球級大牌合作過的，TBB花了大價錢把人請來。按著商人有所投入必定期望更高產出的規則來看，TBB這一次投注在青鳥日本乃至亞洲巡演上的期望與野心，可見一斑。

　　「撒朗，你歐尼我來了~~~」

　　四個女孩在待機室裡閒聊的時候，門外傳來了爽利的笑聲。

　　四人都快速地站起身來，然後便看到許久不見的大前輩李孝莉，腳踩高跟鞋右手箍著個男孩的脖子，眉眼彎彎地走了進來，步伐如風。

　　「一直在忙我自己的私事，簽了TBB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呢。」

　　李孝莉笑眯眯地說，然後又放開自己箍著的人，沖著朴初雅笑眯眯道：

　　「路上遇見你男朋友，就把他捉過來了，當成禮物祝你們演出順利~」

　　薑大聲似乎真的是，一路被李孝莉箍著脖子給帶過來的，此時乍然被甩開，反而有些頭暈。腳步有些不安地往旁邊晃了兩下後，被一雙手給扶住了。薑大聲轉頭一看，是他很熟悉的那個人，於是咧開嘴，像個傻瓜一樣笑了。

　　「辛苦孝莉歐尼~謝謝歐尼祝福！」

　　薑撒朗瞄了瞄臉頰迅速變紅的朴初雅，立馬便接過話，往前迎了幾步，沖著李孝莉調皮地笑，仿佛瞬間，便又回到了過去那個總是搞怪或是撒嬌的小姑娘。

　　可是笑著笑著，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總是往李孝莉身後飄過去呢。

　　那後面，是休息室的入口。

　　薑大聲都來了，同隊的其他成員呢？

　　淩亂的腳步聲再一次接近，女孩控制不住地往門口望去。

　　毫不遮掩自己的期望之情。

　　近了，再走近。

　　李准碩、李勝弦，還有薑狗裡三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出現在了門口，看那眉飛色舞意氣相投的樣子，不像是過來給演唱會主人公應援，而像是接下來要一起找家夜店，一起痛痛快快地吃喝玩樂。

　　薑撒朗：「……」

　　短暫的失望之後，心裡卻更加篤定了。

　　姜大聲和李勝弦都來了，權至龍沒來？

　　她不信。

　　確認了他肯定來了，但又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遲遲沒有出現。女孩微微一賭氣，乾脆就不再關注門口，只是轉過身，親親熱熱地挽住李孝莉的手臂，一年多沒怎麼蹦躂過的青鳥團忙內，忽然間又有些故態復萌。她抱著李孝莉的手臂，蹦蹦跳跳地撒嬌道：

　　「歐尼~晚上一起去慶功宴哦~~」


第98章 02.24

　　權至龍沒能來。他訂好了機票，但卻被楊賢碩一個電話釘在公司，寸步也不能再移。

　　「雖然是暫緩起訴，但事情不知道哪天，就會爆出來。」

　　「而一旦爆出來，你權至龍，還能再被人稱讚多久？」

　　「你們五個人的BIGBENG，又還能再存在多久。」

　　楊賢碩的聲音總是嚴肅，即便他獨特的嗓音天生就帶著些喜劇效果，但他從不說太溫暖的話。因為不相信溫暖和安撫可以帶來些什麼，所以他總是嚴厲，甚至於苛刻。

　　「至龍，你想清楚。這也許就是你還能以G-drogon這名字存在的最後一段時間。你想清楚，這段時間裡，你到底想做些什麼，又該做些什麼。」

　　電話被掛斷後，權至龍認真地想了許久。

　　想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他想和成員們一起唱歌唱到大家都掉了牙，連說話都漏風。想和詠裴一樣，到七老八十時還揮著老胳膊腿舞動。想永遠都帥氣地用rap表達內心，也帥氣地給粉絲們聽，想在那片最為悅耳美好的尖叫聲中放肆地唱，放縱地玩樂。想不斷嘗試新事物，不局限於大眾眼中的權至龍，永遠都勇敢地開拓獨屬於自己的路。想在音樂裡尋找自由，但也想做出，始終都能為那些悲傷或滄桑的人治癒心靈憂傷的歌，想要做出可以讓人記住的、某一刻能想起的感同身受的音樂，想要成為別人的夢想，想要用自己的無數個三分鐘，改變某一個人的三小時、三天、三個月、三年……乃至於一生。

　　而關於自己的一生，權至龍心中，始終都有個浪漫的構想。

　　他希望能以他心中一顆小小的種子作為源頭，以他十一年的練習生涯為土，以他對音樂永不停歇的愛為光，努力地生長，努力地把枝蔓都往外延伸。然後他與成員們並肩作戰，互相鼓勵也互相支撐，他們會接受teddy哥、kush哥、band、伴舞團、造型組、公關部等許多人的幫助，一邊感激，一邊用心享受 。

　　直到一個原本渺小單薄的聲音，逐漸豐富起來，被擴大到無數倍，讓全世界的人都能清晰地聽見。直到越來越多的人被捲進來，無論是活在當下數以億計的普通人，還是許多年後的人們，都能在這同樣的歌聲中，找到自己的喜怒哀樂，找到自己的某段人生……

　　直到那時候，權至龍都不覺得自己想做的事，都已經完成。

　　他大概永遠都會有很多想說的話，會有很多想給人聽的好聽旋律。

　　永遠都有許多種訴說，許多種渴望。

　　只是他現在，暫時還來不及全都表達。

　　曾經他以為，自己還有許多的時間，去慢慢地表達，慢慢地尋找更好、更貼切的表達。

　　去慢慢地，成為更好的、最好的自己。

　　曾經，他以為自己需要的僅僅只是時間。

　　僅僅只是不斷地提升與完善。

　　然而，這一天，自小看著他長大的楊賢碩，這一次卻直白地告訴他。

　　至龍，這說不定是你還能以G-drogon名字存在的最後時間，說不定是BB五人團存在的最後時間。

　　權至龍深深地垂下了頭，眼睫毛輕輕煽動，淺淺的陰影落在下眼瞼的黑眼圈上面，重疊在一起，那讓他掩飾了許久的憔悴，以堅強或平靜竭力掩飾的憔悴，這一次似乎再也無法被遮掩。手指在手機螢幕上輕輕撫動，他沉默地想了許久之後，取消了去往東京的機票。然後他自己一個人，偷偷地摸進公司的服裝室裡，換上裡面最不起眼的一套灰色運動衫，再套上帽子與口罩，在鏡子面前徘徊了一陣，確定不太能被認出來之後。

　　他獨自出去了一趟。

　　楊賢碩，他的社長大人，讓他想清楚他自己到底想做些什麼。

　　而權至龍最終給自己的回答是——

　　他想做歌手，做創作人。

　　但同時，也想做某個人的愛人，想愛她，也被她愛。

　　互相關愛，也互相等待。

　　想若干年之後，再一起坐在後院草坪上的躺椅中，看孩子們鬧成一團。

　　於是八月份的某一天，李勝弦代替自家隊長前去東京應援，並順便給青鳥團隊長薑撒朗，帶來一盆禮物。

　　之所以，說是一盆……

　　因為那確實就是一盆。

　　那是一株還被栽在花盆中的仙人球。花盆粉紅，仙人球嫩綠，兩隻小傢伙都小巧得精緻可愛，只需要一小只手掌，就可以把花盆連帶著仙人球，一起都捧在手心。同時，也可能為了顯示這是一份禮物，粉色的花盆外緣，有輕薄的一條紅色絲帶緊緊環繞，那絲帶繞過了整個花盆之後，在某一處聚攏，某個浪漫而又手巧的人，把打結的地方綁成了漂亮的蝴蝶結。

　　「嗯，至龍哥說他很想你。」

　　李勝弦低聲說著，然後還很不自然地乾咳兩聲。他之所以瞄準時機，等到休息室裡都沒什麼人時，才從自己包裡翻出這用紙盒包裝的仙人球來，送給薑某人。實在是因為……

　　權某人讓他順便轉告的這句話，實在是太羞恥。

　　李勝弦有種他剛拍戲時，總是下意識去瞄攝像機的尷尬。

　　「噗……」

　　姜撒朗被李勝弦渾身都不自在的樣子給逗笑了。

　　她背過臉去，肩膀抖啊抖啊抖啊地笑了好一陣，直笑到李勝弦的臉都黑成了鍋底，舉起一隻手來，似乎很想往女孩的腦袋上敲一敲。背後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的薑撒朗，這才終於忍住了笑，她轉過身來，格外認真地從李勝弦手中接過那盆仙人球。盆子和仙人球都太小，女孩用雙手捧高了花盆，睫毛忽閃著瞪大雙眼，她把漂洋過海而來、代替某個人過來看她的它們，細細打量。

　　「東西全都是至龍哥親自買的，絲帶和紙盒也都是他親手包裝。楊社長和南國哥都說至龍哥該低調點，大聲哥跟初雅戀情曝光，那是沒辦法的事情，但你們兩……暫時還是捂著點比較好。所以至龍哥其實也很想來的，你多理解……」

　　「嗯！」

　　女孩的笑容清澈明亮，她上前一步，雙手搭在李勝弦的肩膀上，輕輕擁抱。

　　「謝謝勝曆歐巴啦~順便……也幫我把這個擁抱轉送給至龍歐巴吧~」

　　李勝弦：「……呀！」

　　往後退了一步，舉起手來似乎就想撩袖子幹一架了。

　　「哈哈我開玩笑的~」

　　女孩樂呵得都沒站穩，往後退了兩步，但隨後又把仙人球舉起來笑眯眯地道：

　　「謝謝你~幫我把至龍歐巴的禮物帶過來！」

　　笑意盈盈地說完過後，似乎又覺得這樣顯得不夠鄭重，女孩側了側頭，想想後便立馬把笑容收斂，她捧著那盆仙人球，定定地看著李勝弦，又格外認真地強調了一句——

　　「真的很謝謝你，勝曆歐巴。」

　　謝謝他帶來了權至龍的禮物，謝謝他帶來了權至龍的想念。也謝謝他一直以來，都希望權至龍和她能好好相處的……那顆心。

　　謝謝有位叫李勝弦的歐巴，對於權至龍和薑撒朗的關係，始終都持以祝福。

　　謝謝。

　　***

　　八月份青鳥東京演唱會，即將開始。

　　天色都已經暗下來，數萬名觀眾，也早就都檢票入場，開了頂燈照明的觀眾席裡人頭攢動，大家基本都已經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只是不時有人按開自己的應援燈，測試夠不夠電量，或是展開手中的橫幅，擺好姿勢後再把青色的螢光棒也環繞到手上。

　　他們興奮地交頭接耳著，感受自己越來越狂跳的心臟。

　　「MISS.薑呢？馬上要開始了，她人呢！」

　　在觀眾席完全看不到的後臺裡面，在後臺通往舞臺上的通道旁邊，負責這次演唱會的總導演一腦門汗，揮舞著粗壯的胳膊，沖著申雅中大聲叫喊。

　　「喊什麼。」

　　笑眯眯走過來的李准碩，很是自然地往申雅中面前一擋。

　　他伸出手來指著這位美國大鬍子導演的身後，同樣用英文回道：

　　「那不是？來了！」

　　薑撒朗背了一把黑色的電吉他，從某條通道當中，向著眾人聚集著這邊快速走來。

　　她身穿超大件的白色襯衫與緊身皮褲，袖口挽到小臂一半，鬆鬆垮垮地露出纖細潔白的手臂與手腕。脖子上墜了一條暗色系水鑽拼成的蝴蝶吊墜，冰涼的項鍊，和領口一起，把玲瓏鎖骨遮得若隱若現。純白色襯衫的前擺，被紮入皮褲當中，後擺卻隨意地墜到了臀部之下。女孩及胸的黑直發，都被染成了亞麻色，但其中幾縷，又刻意地被挑染得顏色淡了一點。她的發質偏硬，短髮變成了長髮，整個髮型看起來也格外地具有空氣感，立體而張牙舞爪。

　　隨著李准碩的指引，通口處的一干人等，都望了過來。

　　女孩加快步伐，但卻始終噙著微笑。

　　「對不起，我來晚了。」

　　她彎腰道歉。

　　「放完短片馬上就上臺！全都別走錯了位置！」

　　這一次被特地從美國請來的大鬍子導演，瞪著眼睛冷哼一聲之後，轉身走人。

　　而就在那個瞬間，在與觀眾席和舞臺都隔絕開來的後臺外面。

　　驟然，全場一暗。

　　由剛才的滿室通亮，瞬間變成了一室濃稠的暗。有不少的人下意識低呼出聲，眨著雙眼，瞳孔還能沒適應這片黑暗時，臺上的大螢幕，又猛然綻放出極致白光。那巨幅的螢幕，甚至都遮掩了一小角天空。視線所能觸及到的畫面深處，全都是一片刺目的白。那些光瘋狂地鑽入了眼，許多人仰著頭，都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想要隔絕那片光源。

　　而眼睛閉上的時候，聽覺就格外敏銳。

　　細細的鋼琴聲，像是潺潺流水，從螢幕裡一點一點透了出來。

　　原先只是隱約可聞，慢慢地，就越來越清晰。

　　於是立馬又睜開了眼，全場一致地屏住呼吸、睜大雙眼。

　　他們都在那片白色當中，急切尋找這架叮咚直響的鋼琴。雖然即便瞪大了眼，那極致的白色畫面，似乎到現在都沒什麼變化。但大家卻都能用耳朵感受到，鏡頭一直在向前推進！在向著白光的盡頭，向著發出這鋼琴聲的某一處，飛一樣地快速推進！

　　那樣的專注與投入，讓他們所有人，仿佛都墜入了這一片雪白當中。

　　仿佛是他們自己在邁動雙腿，奔跑、飛快地跑。

　　靠近了，再靠近！

　　視線盡頭，終於出現蠶豆大的一個黑點。而那黑點迅速變大，勾勒出不規則的黑色輪廓，而下一瞬間，模糊的陰影輪廓很快變化為清晰的一架鋼琴，鋼琴在畫面正中央微微一轉，仿佛循聲一路追尋過去的人，在鋼琴旁繞了個弧線。

　　於是，彈奏的人，也終於出現。

　　那是申雅中，青鳥團當之無愧的天賜神顏。

　　她一直都是最美的那一個，只靜靜坐著，就自成一副美人憑欄的水墨流轉。可是這畫面當中，她卻還青澀地穿著校服，頭髮高高地綁在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那不是像青鳥出道時改造過後的緊身裙，而是徹徹底底、規規矩矩的一套校服。申雅中穿著校服襯衫與短裙，筆直地坐在琴凳之上，肩膀放鬆手腕虛抬，那姿勢看著像是她的常態，但卻讓旁觀的人，覺得她渾身都緊繃成了鋼琴考級般嚴肅而專注的姿勢。

　　她坐在鋼琴面前，彈出的旋律如同泉水叮咚，偶爾還夾些歡快。

　　可是某個瞬間，卻忽然錯了音符。女孩彈奏的動作微微頓了頓，她緊抿著唇把背挺得更直，像是毫不在意地又開始重彈那一小段，然而又錯了。當彈到出過錯誤的那個點時，又錯了！

　　女孩緊咬下唇，雙手收回，緊握成拳頭之後。

　　下一秒，又飛快地放了回去。

　　還是那一段，還是剛才出過錯的那個小節！

　　女孩繃直了背，纖細的一雙手在琴鍵上迅速翻飛！

　　她把那出錯的部分，反復地彈了一遍又一遍，明明再也沒有出錯，可是她反復只彈那一小節，而且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那樣的快速彈奏，甚至都讓人看不清她的指尖動作，可是女孩只是飛快地彈，像是要把手指廢掉一樣地彈。

　　她挺直了背，雙唇都抿得泛白。

　　可是奇跡般地，她彈得這樣快，卻再也沒有錯過。

　　女孩的雙手，在琴鍵上飛一般地移動。

　　越來越快的近十次重複之後，終於，她慢慢放鬆了肩膀。雖然還是保持著筆直的姿態，脊背如松，微抬下巴，如同一隻矜貴而驕傲的白天鵝。

　　可是那樣的申雅中，忽然沖著某處虛空，露出了一抹輕鬆愉悅的笑容。

　　「啊啊啊啊啊！！！」

　　台下的許多人，此時才記起來高聲尖叫。

　　在看到申雅中出現的那瞬間，明明是想要興奮地用力叫喊出來。可是這個女孩獨坐鋼琴面前的專注，她連指尖都繃緊了的全神貫注，她錯音之後的略微慌張，她負氣一樣地把錯漏的地方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真實，像是就發生在眼前一樣。

　　那個申雅中，那個無法忍受自己彈錯音的申雅中，那個穿著校服的申雅中。

　　像是就坐在大家面前，可是又太過陌生。

　　所以許多人屏住了呼吸，不敢喊她的名字，也不敢放聲打擾。

　　直到最終，女孩露出了大家所熟悉的愉悅笑容。

　　那一瞬間，台下數萬人才反應過來！

　　那是他們的申雅中！是青鳥團的申雅中！

　　他們該為她而尖叫！無論是為畫面裡執拗而驕傲的她，還是為青鳥團當中的溫和而寬容的她！他們都該為她而尖叫！！！

　　「雅中！雅中！雅中！雅中！」

　　整齊劃一的應援，從某一處，迅速擴展到整個場館。

　　畫面裡的申雅中仿佛聽到了這應援，她的雙手依舊還落在琴鍵上，卻轉過了頭來，沖著台下露出溫和的笑。

　　這一次，這個笑容。

　　徹底是屬於青鳥團女神的笑容！

　　可是下一瞬間，臺上的大螢幕忽地又變黑了。

　　鋼琴聲，連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申雅中，都瞬間消失於螢幕當中。

　　「啊啊啊啊啊！」

　　台下的觀眾來不及反應，就只能用尖叫聲表示挽留。

　　即便知道這只是個開場，即便知道短片結束之後，大概才是演唱會的正式內容。

　　可是忽然就有些捨不得，捨不得那個驟然出現在大家面前的申雅中！因為那不是女神申雅中，而只是穿著校服，一臉青澀的申雅中。他們從未見過那時候的她，所以竟然從未想像過……那個女孩大概也有屬於自己的少女時代，而她的少女時代……

　　有些孤單，但純粹而驕傲，像是刺目而耀眼的白。

　　粉絲們瘋狂揮舞手中的螢光棒，才剛只是開場，就已經喊得快要背過氣一樣。

　　而就在這時，高處，很高的某個地方。

　　錚然一聲弦響。

　　像是有人把夜空割了一刀，近十米的高臺上，天空間漏出一束極亮的光。

　　有一個女孩站在那高臺中央，逆光之下，台下沒人能看清她的臉眸，唯一能看清的，只是她身形纖瘦，微垂著頭，身上背著把電吉他。她一個人站在高空當中，站在一隻立式話筒的面前，右手嫺熟地往琴弦上狠狠一撥……

　　很快有人反應過來了，薑撒朗在彈的是申雅中剛才出錯的那一節旋律！

　　即便看不清臉，他們也知道那是薑撒朗！

　　青鳥團忙內曾以一把電吉他征服富士搖滾節大牌雲集的最後一天現場，那視頻即便是不愛搖滾的人看了，也會覺得被人拽緊了心臟，瀕死之時便掙扎著，深深記住了那個女孩的名字與臉龐，同時也記住了她藉以瘋狂的電吉他。薑撒朗現在正在彈奏的，明明是剛才都聽過的旋律，可是電吉他的音質與鋼琴全然不同，她雖然也是在把那一小節旋律反復地彈，但每彈一次，都會在某一處細節上做小小的變調，或者再加上滑音或泛音技巧。

　　明明速度已經變回了申雅中起初彈起的節奏，但與申雅中的表達完全不同，此時，從這個女孩指尖留出的吉他音符，更讓人感受到無拘無束的放肆與自由。

　　如果說剛才短片中申雅中的演奏，還帶著些教科書式的刻板端莊。

　　如果說申雅中的鋼琴彈奏，像是人造的一汪清泉，雖然也響得美妙，但轉幾個彎、撞幾次泉中石子，都能夠由人計算。

　　那麼此時，從高臺上傾瀉而下的吉他聲響。

　　就是奇山上的一小撮瀑布，並沒有太咄咄逼人，但總是在山石間自由地蹦跳、墜落，你再也無法預測，她會奔向何方，也無法阻擋。

　　這個女孩一彈起吉他，就變成了魔王一樣的小姑娘。

　　她站在高空當中，隨意地把那旋律，也重複了好幾遍之後。

　　往前微微站了一小步，女孩不再重複，而是把旋律繼續往下彈著。

　　「有一句話，很久之前就想說了。」

　　伴隨著這樣一聲夾著輕笑的歌唱，緩緩降落的高臺之下，粉絲們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那是《飛翔》的伴奏啊！

　　《飛翔》是09年時青鳥所出的迷你專輯中主打過的歌，這一次也翻譯成日文，在日本迷你專輯中發行。而無論是09年時的《飛翔》，還是11年日文版的《飛翔》，前面由隊長演唱的這一段INTRO，之前都是沒有伴奏的。

　　而這首歌最出名也最出彩的地方，除了極具煽動力的高.潮，就是隊長的這一段清唱。

　　前面的四句歌詞聲調跨度極大，之前也有學聲樂的粉絲試圖翻唱，但大多都敗在了這一段清唱上面。

　　原本以為，已經改編過一次的《飛翔》，就已經是最終版本了呢。沒想到現在加上新的伴奏，聽起來反而又有了新的感覺。

　　青鳥家隊長最牛的就是音域，以及神一般的吉他。

　　現在這兩樣都集中在短短四句歌詞中表現出來，仰望著高臺的無數粉絲，也就都像是雷雨天裡看到了燈塔一樣，他們把音浪都聚成一片海洋，在燈塔下肆意瘋狂——

　　「撒朗！撒朗！撒朗！撒朗！」

　　在這樣的齊喊當中，高臺向下緩緩降落。

　　「我們不是最棒，但有信心努力下去，越來越好。」

　　女孩唱著屬於她的部分，等降落到舞臺地板上之後，也並不走開，而是繼續站在立式話筒面前，一邊低吟或者高唱，一邊繼續用這一把電吉他給自己伴奏。

　　「這句話現在說來依舊太早，有人不屑一顧有人看著熱鬧。」

　　「但沒關係，繼續看著就好，聽著就好。」

　　伴隨著最後一句歎息般的intro落地，剛才熄滅的大螢幕微微一閃，這才終於又恢復了畫面，青鳥團隊長低垂著頭微笑的臉，驟然出現在大螢幕上面。

　　那時候，她還只一個人站在舞臺中央，繼續彈著吉他。

　　而下一秒，三個升降臺，載著她的歐尼們升了上來。

　　對準了舞臺的鏡頭，把景別拉長了。

　　四個都穿著白襯衫的女孩，全部都出現在了大螢幕上面。

　　「啊啊啊青鳥！！」

　　「青鳥！青鳥！」

　　台下又是一片歡呼的浪潮。

　　而臺上——

　　「翩飛在天上的青鳥，迄今為止，還像飛蛾一樣追隨著光。」

　　那四個女孩，都站在自己的話筒面前，開口歌唱。這是時隔整整兩年之後，四個女孩又一起站到了演唱會的舞臺之上。在這兩年當中，她們當中，有人成為了電影演員，有人出了SOLO，有人出了小分隊，有人在堅守搖滾，有人嘗試其他曲風，有人收穫愛情，也有人失去了雙親。但無論怎樣，過去的仿佛都已經過去了。而此時此刻，她們四個依舊還站在同一個舞臺上唱歌。在這首熟悉的旋律當中，她們中有人在彈著吉他，有人拉了主KEY，有人從旁和音。

　　在時隔兩年後的現在，她們依舊在一起高唱——

　　「翅膀尤在，天空尤廣。」

　　「迄今為止，青鳥仍在飛翔！」


第99章 02.24

　　八月，有個特殊的日子。

　　VIP們總是記得那日子，權至龍也記得，權至龍身邊的朋友通通記得。

　　薑撒朗……當然也不會忘。

　　從青鳥東京演唱會那天權至龍沒能來，也沒提前打電話說明，而只是讓李勝弦幫忙帶了盆仙人球過來時，姜撒朗其實就隱隱約約感覺到……權至龍的情緒，略微有點不太對勁。

　　那情緒並不是沖著她，當然也沒有沖著其他人。

　　他只是讓她感覺到，他的狀況似乎並不太好。

　　權至龍托人千里迢迢送來的仙人球，寓意堅強，將愛情進行到底。

　　而底下的花盆顏色——粉色，一向象徵女性，也象徵期待愛情。

　　綁在花盆上的蝴蝶結，所承載的蝴蝶形象，也是權至龍一直都很喜歡用的意象。甚至他曾經都專門寫過一首叫《butterfholy moly》的歌，那首盡情地講述了他對某個少女的迷戀，而被稱為權至龍三大情歌之一的這首《butterfholy moly》的MV裡，將他和他的女主角連接在一起的事物，是一根翩飛的紅絲帶。

　　這麼多資訊，被放在了一盆路邊攤隨時可見的仙人球上面。

　　薑撒朗在剛拿到這份禮物時，心裡的懵逼，並不比剛得知自己要轉交這麼一份禮物時的李勝弦，少一絲半點。

　　但頓了兩秒之後，女孩迅速反應過來。

　　權至龍並不是那種，會因為敷衍而送拙劣的禮物的人。他分明是即便是真的不想再用心經營了，也會微笑著或敷衍著送出手克羅心紀梵希的……那種人。

　　讓權至龍送禮物不難，難的是讓他把小小的禮物都變成一封情書。

　　讓權至龍對熱戀中的女友送情書不難，難的是，你也要能讀懂他偶爾矯情起來時，面上矜持平淡，內裡卻風雲湧動的表達。

　　所以薑撒朗在短暫的懵逼之後，就把仙人球的每一個細節，都放在腦中轉了幾轉。

　　想明白之後，她有些感動，又有些擔心。

　　因為權至龍的這封情書，來得太過彆扭。

　　他說他會堅強，會將愛情進行到底。

　　但是又讓他的堅強，被栽種在粉色的花盆當中。

　　他大概想說的是，他的堅強，依賴於她一直一直的甜美期待，也依賴她的呵護。

　　然後他還把寓意愛情的紅色帶，以蝴蝶結的方式系在花盆之上。

　　他再一次說他愛她，同時也暗示她去聽《butterfholy moly》那首歌，暗示她去聽那裡面，屬於權至龍的迷戀與告白。

　　他大概最近過得很不好。

　　那是薑撒朗在內心感動的同時，卻逐漸浮起來的心疼。

　　如果不是……她正好也是偶爾會在MV中摻以意象的人。如果不是，她真的已經越來越瞭解他。如果不是，她還算小小地有那麼一點聰明與敏銳。如果不是，她越來越愛他，所以願意把他看似荒唐的舉動都細細思揣……

　　仿佛，如果不是那樣的話。

　　她大概都會錯過這樣一份熱烈而浪漫的告白。

　　甚至於，如果她再煩躁一點、也蠢笨一點的話，她都還可能會覺得，權至龍不來就算了，而且還不打電話提前告知，甚至就連送來的禮物也這樣敷衍……

　　如果她稍微反應慢一點的話，權至龍的這番舉動，埋下的就是顆地雷是吧。

　　就算兩人不產生隔閡，心裡也總會落下些不好的印象。

　　要麼她薑撒朗覺得權至龍不夠體貼，要麼他權至龍覺得自家女友對他不夠理解。

　　但無論是哪一種感覺，落在哪個人心頭，那個人大概都不會好受。

　　所以，在東京演唱會舉行完畢之後，在八月十八號的頭一天，薑撒朗一個人包頭遮面，深夜結束了下一場演唱會彩排之後，找了輛計程車狂飆到機場。而且為了不被發現行蹤，她坐的還不是直飛首爾的航班，而是大半夜地先繞去了中國北京，然後再轉韓國首爾。

　　八月十八號淩晨五點，當女孩一臉疲憊地，出現在權至龍家公寓門外時。

　　她一邊輸入大門密碼，一邊也止不住感慨……

　　為了談個戀愛，她也真是拼了。

　　她是覺得權至龍不太對勁，但那終歸，也只是猜測而已。

　　是基於某種瞭解，以推測為主要脈絡的猜測。

　　她覺得權至龍明明愛她，也很想她。可是非得這樣彆扭地表現出來，而且還可以用這樣的迂回來考驗她。仿佛，如果她稍微遲鈍一點的話。

　　她就再也配不上他。

　　即便薑撒朗戀愛經驗不多，但她也能夠得出結論——

　　這樣的一個男朋友，分明就是矯情了。

　　覺得自己仿佛化身悲劇愛情電影的主人公，忍辱負重，自己一個人愛得山崩地裂，然而別人全看不懂。

　　這樣一個矯情的貨，如果換做是別人的話，薑撒朗笑笑就過。

　　不吐槽就算是她留了口德，但無論如何，她是絕對不會搭理的！

　　然而這貨是權至龍……

　　女孩回來得急，幾個小時後還得趕回日本，所以連行李也沒帶。只是挎了個包，輸入密碼打開大門之後，在門外調整了一下因為疲憊而顯得僵硬的表情。她揉著臉頰，眨眨眼睛。臉上掛上一如尋常的明媚笑容，猛地打開門跳進去喊道：

　　「至龍歐巴~我回來啦！！！」

　　而回應她的，是一室黑暗，以及蜜汁靜謐。

　　薑撒朗不死心，換了鞋子去屋子裡面轉了圈之後，無奈接受了事實——

　　權某人還沒從花花世界裡浪回來呢。

　　女孩從排練場地出來時，連一身的汗都沒來得及管，只是換了套衣服就飛奔回來。這時候看權至龍不在，就回到自己房間去找換洗的衣服，同時撥通了權至龍的電話。

　　「嘟……嘟……」

　　她找齊了換洗的衣服，走進浴室當中。

　　把手機開成了公放放在洗漱臺上，走去一旁打開了花灑。

　　「嘟……嘟……」

　　「撒朗？」

　　他聲音有點啞。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時，薑撒朗正用手測試水溫。

　　聞言也不回頭，直接提高了嗓門問：

　　「歐巴，你在哪兒呢？」

　　「我在公司啊……你在哪兒呢？怎麼有水的聲音？」

　　薑撒朗轉了轉眼睛，調皮地笑，「我們在拍一個礦泉水的廣告，導演要求我們大半夜地來瀑布邊拍海報！說這樣比較有大自然的神秘感！」

　　權至龍：「……你們注意安全。」

　　「嗯！好~」

　　女孩又在電話這邊笑，「導演在叫我了！歐巴我結束之後跟你聊啊！」

　　「好。」

　　薑撒朗聽到電話掛斷之後，便迅速地開始洗澡。

　　期間因為動作太粗暴，甚至把洗髮露的泡沫星子濺到了眼睛裡，辣得她尖聲一叫，然後又差點被腳底下的泡沫弄得滑倒。

　　可是，即便洗得比平常速度快了許多，出來時，也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分鐘。

　　女孩把換洗的衣物扔進洗衣筐，擦著頭髮出來，剛邁了兩步。

　　「啊！」

　　某個人從背後抱住了她。

　　「撒朗……」

　　夾著熟悉的香煙氣息，那個人把她死死抱著。

　　下巴擱在她肩膀上，而且還故意用胡渣來紮她露在浴袍外的肩膀。

　　女孩躲了兩下，見他抱著不放手，乾脆就乖乖任他抱著。

　　只是語氣有些疑惑——

　　「歐巴你不是在公司麼？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權至龍把頭埋在女孩的肩頭上笑，有些悶聲悶氣，抵在女孩背後的胸口卻不斷震動。

　　「你在瀑布還是在浴室，當我聽不出來麼？而且我生日……你怎麼可能不回來。」

　　薑撒朗：「……我原本打算去YG找你的。」

　　「嗯，我知道。」

　　權至龍把女孩掰過來，雙手捧在她還有些紅潤的臉頰之上，又輕輕吻了一口。

　　他帶著些隱隱的歎息，噘著嘴道——

　　「但我知道你洗澡有多慢。所以我忍不住，就先回來找你了。」

　　事實上，他掛斷電話之後，就是一路飆車。

　　也幸好，這淩晨的點，路上空空蕩蕩。

　　「生日快樂。」

　　女孩的眼眸裡，還帶著水霧。

　　可是她勾起唇角，輕笑著說出的話，卻讓人感受到輕鬆愉悅。

　　「謝謝。」

　　權至龍忍不住又吻了一口，然後又問：

　　「禮物呢？」

　　「禮物啊……」

　　薑撒朗垂下頭去，目光落在權至龍箍在她腰上的那一雙手。

　　明顯是示意權至龍放開她，因為她剛從浴室裡走出來，禮物怎麼可能在她手上！

　　「我不放。」

　　權至龍耍賴地又抱緊了一些，然後忽然又彎下腰去，把人打橫抱起。

　　一回生二回熟，這一回，女孩連驚呼也沒有，就已經到了自己的臥室當中。

　　她送給權至龍這一年的生日禮物，是一份視頻。

　　拿到仙人球的那一晚，薑撒朗腦中靈光一閃，一邊暗歎著自己居然也跟著權至龍一起抽風，一邊趕在正式上臺之前，找到了調度全場攝像機的監控室裡面。她找到待會兒會即時轉播她個人機位的顯示幕，往前一點，找了個微妙的角度，放上了權至龍送過去的那盆仙人球，然後再在仙人球前方，放了台閒置的攝像機，對準了鏡頭。

　　正如權至龍曾經把手機帶在自己身上，只為了給她轉播一場，權至龍單人視角的演唱會。

　　這一次，權至龍既然想來她的演唱會，但又沒辦法來。

　　那她就給代替他而來的仙人球，安排一個最為特殊的觀看席位——

　　也就是她個人機位的轉播屏面前。

　　然後她再用另一台攝像機，拍下了這一幕。

　　最後再配上兩個多小時中，她的個人話筒收音的音訊軌道。

　　於是，最終。一場全世界都獨一無二的演唱會視頻，就此誕生。

　　兩個多小時的畫面當中，一盆小小的仙人球，始終安靜地待在桌角。它仿佛在望向前方畫面當中，那個手腕上系著紅絲帶，縱情高歌或是流著汗熱舞的女孩……

　　世界那麼嘈雜，舞臺下人頭攢動。

　　它卻仿佛只能聽到她一個人的聲音，只能聽到她的清唱，她的喘息。

　　也只能看到她一個人，在舞臺上走來走去。

　　明明……那架攝像機，是因為並不高清，所以才被臨時替換了下來。但由姜撒朗這樣利用起來，卻讓整個畫面都像是加了柔光效果，剛剛好地浪漫。

　　姜撒朗陪著權至龍看了一個多小時的自己，她就有些累了，打不起精神來。

　　可是權至龍卻把她抱得越來越緊，最後更是伸長了腿，讓女孩躺在他腿上。

　　然後他繼續看著。

　　一邊看，一邊用手指，撫弄她依舊還微濕的頭髮。

　　兩個多小時走的視頻完畢，薑撒朗趴在權至龍大腿上，眼睛半眯不眯，看起來像是睡著，又像是還在掙扎，只是意識已經接近模糊。

　　插著U盤的電視螢幕，定格在女孩最後高舉起手臂，向著觀眾席揮手的畫面上。

　　她那時候，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可是燦若驕陽的笑容當中，卻看不出一絲疲憊或勉強。

　　她高高地舉起的手臂上，輕薄的一條紅絲帶，在白皙的手腕上肆意飛揚。

　　權至龍把那畫面看了許久，手下意識地，捏著她的耳垂。

　　輕輕地，慢慢地捏。

　　小小的一團，滑膩而溫熱。

　　這些天裡疲憊或焦躁，或不安的心，頓時都被撫慰了許多。

　　權至龍彎下腰來，在女孩的耳後輕輕親了一口。

　　「謝謝你，薑love。」

　　「我很喜歡你的這份禮物。」

　　***

　　九月中旬，青鳥日本巡演完畢，四個女孩一起回到了韓國。

　　她們並沒有像TBB之前所計畫的那樣，在日本巡演後立馬展開亞洲巡演，而是回國，又開始排練TBB野心之作——名為「TBB’s friends」的家族式韓國巡迴演唱會。

　　近些年來，旗下藝人眾多的經紀公司，都紛紛開始經營家族形象。

　　這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了。

　　手裡有資源，當然就得學會整合利用。

　　TBB雖然正式起步的時間較晚，截止到目前為止，真正由公司一手包辦推出來的藝人，只有青鳥與MM，其中青鳥團倒是夠大牌了，09年時就坐穩了一線女團的位置，10年發行二輯時甚至有隱隱封神的趨勢。但MM到底還是剛出道不久的男團，雖然勢頭也很好，年末新人獎完全可以期待期待~

　　但終歸……MM還是資歷太淺。

　　所以，從九月到十一月，將在韓國五大城市依次舉行的TBB’s friends 演唱會，主打的就是兩年沒在韓國以演唱會形式回歸的青鳥團，以及以工作室形式，與TBB簽約的劉在碩、李孝莉、YB樂隊以及LEESSANG等。

　　正式統計下來，整場演唱會表演下來，也只有六組藝人，其中一組，還是將由劉在碩領頭的GAGMAN。

　　於是，為了給旗下藝人們減輕負擔，為了動員到更多的觀眾，對首次舉辦的TBB家族演唱會提起期待……

　　同時，也為了更好地切合TBB’s friends這個演唱會概念。

　　TBB發出聲明，先後五場的演唱會當中。

　　每一場，都會請到一組大牌神秘嘉賓，以TBB的「朋友」這個身份加盟。

　　「我們希望，這會是一場朋友們歡快相聚的派對。」

　　在TBB提供給各大媒體的新聞稿上，TBB社長李准碩這樣說著。

　　而那時候，青鳥團隊長，正抱著自家薑小七，對著歐尼們吐槽——

　　「准碩歐巴真是想起來一出，就是一出！忽然說要找大牌嘉賓，而且還是要和TBB是朋友！過兩天就是首場的首爾演唱會了，我看他怎麼找！」

　　這是她們剛排完一首歌的間隙，剛從日本開完演唱會回來的好處是——

　　身體對編舞和走位的記憶都還很清晰，不用再怎麼大改了！

　　她們象徵性排兩下，等公司其他藝人排完了自己的部分，就再去和其他藝人一起排排合作的舞臺，就行了~

　　而在那之前，她們可以坐在自己的練習室裡。

　　看忙內一邊吐槽社長，一邊手忙腳亂地帶孩子。

　　「呀呀呀！小七那個不能吃！」

　　果然，剛吐槽完社長肯定找不到嘉賓，姜撒朗又立馬慌張地去扯小胖墩的手腕。女孩把他肉呼呼的拳頭從嘴邊掰出來之後，攤開他的手一看——礦泉水瓶蓋。

　　於是心有餘悸地趕緊扔開。

　　然後，她又把小胖墩轉向了自己，捏著他的小肉腮，橫眉怒目道：

　　「小七！不許亂吃東西！」

　　「撒……撒朗~」

　　小胖墩牙牙學語，叫著她的名字。

　　然後咧著嘴就笑開了。

　　林赫拉覺得很稀奇，湊近了打量小胖墩，感慨道：

　　「你都走了兩個多月了，他這麼小，都還能記住你？」

　　朴初雅從兜裡掏出手絹，走過來給笑得口水氾濫的某胖墩擦下巴，看著他直直望著薑撒朗笑著的樣子，便跟著感慨道：

　　「小七真的很喜歡撒朗呢。」

　　「那是~」

　　薑撒朗翹起二郎腿來，把小胖墩顛了顛。

　　女孩微微地笑，像是風吹過窗框一樣輕聲說道：

　　「他是我弟弟。」

　　薑家現在所有人的情緒，似乎都已經平靜了許多。大家都像是接受了某個令人心痛的事實，又像是，已經把那件事徹底忘記，所以絕口不提。

　　薑撒朗在外流浪半年，再回來首爾的時候，小姨羅鏡恩為了懲罰她逃避家庭責任，把薑小七塞給薑撒朗，讓她自己照顧好自己的弟弟。然而，其實第三天的時候，小姨就又把小七給抱了回去。

　　雖然嘴裡說的是——

　　「我怕你照顧不好小七！」

　　但實際上，也是因為劉在碩現在就簽在TBB裡，所以羅鏡恩很容易就能知道，自家小侄女返回首爾後，又有多少事情要忙，有多少責任要背負。

　　於是，後來的絕大部分時間裡，小七還是由羅家二老，以及辭職在家的羅鏡恩一起照顧。

　　對於這件事，薑撒朗也並不是覺得不虧欠，可是實在是沒有辦法。

　　小七由外公外婆還有小姨三人帶慣了，白天時還好點，見誰都笑，半點都不認生。

　　可是一到晚上的話，如果見不到熟悉的人，他就不肯睡，撐到了極點還見不到的話，就終於咧開嘴哇哇大哭。而這小子一旦哭起來的話，就格外難哄，不哭到自己上氣不接下氣，基本不會停下來。

　　所以，薑撒朗也只能趁自己在首爾的時間，白天裡，把小七多抱出來玩玩。

　　而晚上時，再把小七交給來公司這邊「散步」的羅鏡恩，然後自己再回去與權至龍「同居」的公寓裡面，看看權至龍在公司待了一天之後，是否又產生了某種灰暗的情緒變化。

　　女孩，依舊活得像是被鞭子抽打的陀螺一樣。

　　甚至於現在，過得比以前父母在時，還要更加忙碌淒苦。

　　然而這一次她卻把背挺得格外地直。

　　無論再怎麼累，看到有人朝她走過來時，都會迅速地提起笑容。

　　一如既往的開朗、明亮。

　　姜撒朗的外公外婆，都以為一周中大概只有兩三個白天，能夠回到瑞草區公寓看他們的外孫女，大概是由於工作很忙，所以只能一直都住在公司宿舍那邊。

　　然而羅鏡恩卻是知道，薑撒朗忙是忙，可是她昏天暗地忙完之後，回的卻不是宿舍。

　　偶然知道的那天，羅鏡恩就罵過她，恨鐵不成鋼地把薑撒朗罵得狗血淋頭。

　　最終，還是看薑小七在一旁瞪著骨碌碌的大眼，雖然聽不懂，但似乎也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羅鏡恩這才壓下了怒火，只是歎著氣問道：

　　「撒朗，你現在是成年人了，但是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知道。」

　　薑撒朗還是笑了，笑著回答道——

　　「小姨，我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些什麼。至龍歐巴那兒……他現在有些特殊情況，但我搬過去，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想在這段時間裡陪陪他，就像我以後也早晚會搬回去，陪著小七，也陪著外公外婆一樣。小姨，你們都是我的親人，無論是哪一個，我都不想再失去了……」

　　「行了行了。」

　　那時候羅鏡恩眼眶一紅，擺了擺手，「你照顧好自己吧！」

　　緊接著，她又瞪了薑撒朗一眼，冷冷道：

　　「其他的就算了，我和你外公外婆都是成年人，不用你一個小孩子天天陪著。但小七……他還太小，又沒了爸爸媽媽……外公外婆天天給他看你的照片，教他說你的名字。撒朗，他是你弟弟，你也多空出些時間來陪著他。」

　　而正因為那樣的一場談話，薑撒朗抱著薑小七出現在TBB當中的頻率，越來越高。

　　門口的粉絲，漸漸地見怪不怪了。

　　甚至不少粉絲，都親昵地把小胖墩稱呼為——

　　「小少爺~」

　　「看照片！小少爺今天對我笑了！」

　　「哈哈哈小少爺太好玩兒了~今天社長抱他出來買炒年糕時，小少爺在街邊尿了社長一身哈哈哈！！！」

　　「小少爺明顯是個顏控！昨天寶劍小弟弟抱著小少爺從2號樓出來，小七少爺笑得可歡了！」

　　「同意同意！孝莉女神發的推特上面，小少爺趴在她懷裡也笑得特別乖！」

　　這麼一枚稍微有點沉的小包子，就這樣慢慢地，成為了TBB的吉祥物。薑撒朗是覺得小七還小，而現在小七總跟在她身邊的話，難免會被粉絲看到。

　　所以乾脆就不遮掩！

　　反正等過兩年他長大一些，再瘦一點的話……

　　那時候再把他從大眾面前隔離開來，之後大家估計也認不出來。

　　九月下旬，首場TBB’s friends 演唱會在首爾奧林匹克體育館舉行。

　　當晚，羅家外公外婆、大姨小姨全都到場，甚至連小七都在，被外婆穩穩地抱在懷中。然而演唱會進行到後半段時，作為壓軸的青鳥團剛剛上臺唱過一首，青鳥團隊長薑撒朗，剛剛走向舞臺前方，與觀眾互動之時，就坐在舞臺側前方VIP看席裡的小七少爺，忽然就格外興奮地尖叫起來，手舞足蹈地喊著些什麼，連外婆差點都抱不出他。

　　薑撒朗聽到了那聲音，轉過頭看到小七興奮的模樣。

　　忽然就漏了一拍。

　　然後又迅速地掩飾過去……

　　正好她的部分也快唱完了，女孩向著VIP坐席走去，台下眾人的目光，便也跟著臺上大螢幕的畫面，一起往那邊望去。

　　「世界上另一個我，截然不同，但成為了我想要成為的某某某~~」

　　舞臺上，朴初雅在專注地唱。

　　而舞臺下，薑撒朗終於走到VIP席旁邊。

　　小姨很有眼色地抱了小七走過來，讓鏡頭沒能再照到坐席裡的其他幾位長輩。而是順著薑撒朗與小七，停留在了座位旁的欄杆這邊。

　　「啊！啊！撒……撒朗！」

　　小胖墩在小姨懷裡都還蹦蹦跳跳，握著小拳頭格外興奮的模樣。

　　而薑撒朗笑著，微微勾著唇角，整個人忽然都柔得像水一樣。

　　她伸出雙手，隔著欄杆，把自家小胖墩，輕輕地抱了抱。

　　她猜他可能是因為跟著她們排練，這時候聽到了熟悉的歌，所以有些激動。

　　而下一秒，小胖墩湊過來，用兩隻小肉手，抱著薑撒朗的脖子。他微微地轉了轉頭，在薑撒朗的側臉上，響亮地啵了一口。

　　親完之後，就退回原地。

　　咧著還沒長出幾顆牙的嘴，笑得天真爛漫。

　　通過大螢幕看到這一幕的數萬粉絲：「啊啊啊啊啊！！！」

　　誰家的小孩這麼乖！好想偷回去養！！！

　　還在認真唱歌的朴初雅：嗯，怎麼了？

　　一直都盯著這一幕的林赫拉，快速從臺上竄了下來。

　　格外興奮地也湊過自己的臉——

　　「小七！來~露娜也要啵啵~~」

　　「歐尼！」

　　薑撒朗面色一變，拖著林赫拉的手腕，強制性把人給拖走了。

　　「歐尼我們臉上都帶妝，小孩子不能親！」

　　被拖回臺上的林赫拉：「……」

　　忙內，請你不要在說這句話的時候……

　　露出那麼得瑟的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06

第100章 02.24

　　TBB’s friends 全國巡迴演唱會，正如火如荼舉辦的同時。

　　演唱會間隙，TBB最初始的兩層小破樓當中，以青鳥團的未來發展為議題，四個女孩外加社長李准碩、總經紀人秉昌洙、以及宣傳部、創作部若干人等，都一起坐下來，展開了一場嚴肅、持久的討論。

　　宣傳部的意思是，趁著青鳥團在日本發展的勢頭不錯，全員繼續在日本發展。

　　爭取把這個全球第二大唱片市場徹底拿下！

　　對此，秉昌洙提出了異議——

　　「撒朗消失那半年，粉絲裡一直暗地有傳青鳥可能解散。好不容易四人聚齊之後，卻是在日本出道，之後的青鳥巡演也是日本巡迴。韓國信使已經表達過很多次不滿了！要不是幸好這陣還有公司的演唱會，門口守著那些粉絲，可能都會沖進來把前臺砸爛！」

　　李准碩皺了皺眉，用指關節扣著會議桌。

　　「今年MM剛出了道，李孝莉xi和YB樂隊，明年的話，倒是都說沒什麼正式的活動計畫，而LEESSANG還在確認當中。但前兩天《super stark 3》看了麼，我對裡面那個樂隊很感興趣，正好前兩天薑狗裡也說想介紹那幾個弟弟過來，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公司明年還會推出新的藝人，不是這個樂隊的話，就是練習生裡比較好的那幾個苗子。」

　　創作部頓時皺緊了眉，道：

　　「公司現在人手很不夠啊，歌曲存量也不多了。今年初雅在日本出道，然後雅中跟赫拉的小分隊，雖然一半都是用撒朗以前留下的曲子，但後來又有赫拉SOLO、MM出道，青鳥日本出道，這都是創作部能拿出的最好的了。接下來如果還有大動作的話，創作部很難跟得上腳步。」

　　「青鳥部分的歌，不用擔心。」

　　一直靜靜聽著的薑撒朗忽然發言，她握著一支筆，也不知道在紙上寫著什麼。

　　只是忽然間抬起頭來，微微笑道：

　　「我這一年又存了些靈感，但因為是按著青鳥成員們的形象來寫的，所以青鳥一定能用，但放在別的人身上，就不太知道了……」

　　李准碩瞪了薑撒朗一眼，又解釋道：

　　「busker busker那個樂隊，走的也是原創路線，他們對自己的首張專輯，其實都已經有了規劃。所以我才想說把他們簽進來的話，大概明年就能推出了。而如果讓公司裡練習生出道的話，那公司肯定也會給出充分的準備時間，實在不行也可以對外收歌，事情總是會有解決的方法的！」

　　那一場會議，是真的開了很久。

　　開到一半的時候，薑撒朗就無奈地打著呵欠，沖李准碩道——

　　「社長大人，我們是不是跑題了啊？練習生裡哪幾個人已經可以出道，這種事你們之後再討論好麼？」

　　李准碩：「好！你別煩，青鳥接下來……」

　　開到三分之二的時候，申雅中忽然站起來，抱歉地笑道：

　　「還有個電影試鏡，你們先聊，撒朗最後告訴我結果~」

　　於是一邊笑眯眯拍了忙內的肩，一邊頭也不回地溜走。

　　薑撒朗：「……」

　　還能把她炮灰得更明顯麼？

　　眼看李准碩又打電話叫來了財務部的人，打算讓他們也過來說說，公司未來一年能夠抽調出多少資金來，用以藝人的打造與推廣。

　　薑撒朗往旁邊挪了挪，輕拍也有些犯困的朴初雅。

　　纖細的小手，拍在細弱的肩膀。

　　一下又一下。

　　「歐尼，我給你寫了幾首歌，但目前能拿出來的成品只有三首。另外，上次你不是說在日本遇到一個作曲家，他也挺想跟你合作的麼，你再聯繫一下他，我看這樣一起的話，能不能幫你製作出一張優秀的MINI專輯。」

　　朴初雅淚光閃閃地望著自家忙內：

　　「撒朗……」

　　「別感動。」

　　薑撒朗笑著挑了挑朴初雅的下巴，道：

　　「我是公司股東，你們都是在給我賺錢呀~」

　　旁邊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李准碩&秉昌洙&創作部&宣傳部&財務部：「……」

　　TMD怎麼這麼想揍人？

　　林赫拉在旁邊呵呵笑了兩聲，忽然站起來道：

　　「我也跟雅中歐尼一樣，完全信任公司與撒朗的決定！」

　　她挑了挑眉，又沖望著她的眾人道：

　　「青鳥回歸我就回歸，今年已經出過一張SOLO專輯了，明年就算讓我個人在家裡摳腳，我也覺得挺好。」

　　薑撒朗點了點頭，道：

　　「赫拉歐尼初雅歐尼，你們都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有事我再另行通知你們。」

　　***

　　最終，三個多小時的會議之後。

　　在連來年要怎麼在公司裡開源節流的方案，都被討論出來之後。

　　關於最初的議題，好歹是有了點像樣的結論——

　　2011已經來不及了，2012年上半年，青鳥可以一起出一張韓文迷你專輯。然後下半年時，朴初雅前去鞏固日本市場，薑撒朗與其他成員組小分隊，或者出個人SOLO。

　　青鳥團唯一留到了最後的隊長，毫不顧忌形象。越到會議後邊，越是靠在桌上用手撐著下巴，哈欠連連。到李准碩宣佈會議結束的時候，甚至都直接趴到了桌上！

　　而這直接導致——

　　原本還可能更長的會議，及時刹住了腳！堪堪停留在三個半小時上面。

　　李准碩讓旁邊記錄的文員，把會議記錄仔細整理一遍後，再發給今天所有與會的人。總是笑呵呵的社長，等其他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才又站起來，踮著一隻腳斜坐到會議桌上後，他用冰涼的鋼筆外殼，戳了戳還趴在會議桌上、疑似補眠的青鳥團隊長。

　　「我發現，你越來越……不把我這個社長當回事了啊~」

　　話裡帶著調侃，但也有一半是認真。

　　薑撒朗動也沒動，只是囁嚅著唇，輕聲道：

　　「社長你這會開得太沒意思，明明跟我們無關，非要叫我們過來，耽誤我睡覺時間。」

　　「喲呵~」

　　李准碩挑眉，笑了。

　　「我幫你敲打成員，你還跟我生氣是吧！」

　　薑撒朗依舊趴在桌上不動，只是閉著眼道：

　　「准碩歐巴，你知道雅中歐尼為什麼提前走嗎？」

　　這下李准碩是真的好奇了，「為什麼？」

　　「因為赫拉歐尼跟初雅歐尼，都不是社長你想的那種……不明白我和雅中歐尼在公司裡有多辛苦，只知道為自己利益打算的人！」

　　女孩終於從桌子上爬了起來，瞪著一雙下眼瞼青黑的眼，打著哈欠道：

　　「組合內部，之前確實有很多誤會。那半年我扔下組合離開，也確實是有些心灰意冷。因為那時候，是真的不明白赫拉歐尼，為什麼一心想去做地下黑泡，也不明白初雅歐尼，為什麼在我不在的時候，寧願接受楊代表的私下協議，都想要自己SOLO出道……但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麼，那都只是誤會，是之前大家溝通不暢，所造成的誤會。」

　　「准碩歐巴，我前陣子就告訴過你的——我回來了，青鳥就不會散。」

　　薑撒朗又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她揉著太陽穴道：

　　「雅中歐尼也知道這一點，她知道既然我回來了，前面那些誤會就都不再是問題。所以她覺得歐巴你拿這種枯燥又繁雜的會議，來敲打赫拉歐尼與初雅歐尼，陰陽怪氣地想讓她們看到，真正維持一個公司與組合運轉起來，是有多難又多令人頭疼……這樣的做法，實在是畫蛇添足！所以她看不下去，直接走了。」

　　李准碩：「……呵呵！」

　　在經歷了漫長的2010，以及大半個2011之後，與薑撒朗和申雅中關係越來越好的李准碩，確實對青鳥中另外兩位成員，產生了一些很難逆轉的誤會。而當他越來越把某兩個女孩當成自己人之後，他就更加難以掩飾自己對另外兩個人的敵意。

　　那樣的敵意，早在上半年薑撒朗回來不久時，她就已經感受到過。

　　只是李准碩一直否認，女孩便也只能迂回地勸。

　　而現在，薑撒朗仰起頭來，靜靜地看著李准碩。

　　這一年來，五官又變得精緻許多的女孩，認真地說：

　　「准碩歐巴，謝謝你。」

　　李准碩抄著手冷哼一聲，「謝我什麼？」

　　「謝謝你，對我像家人一樣護短。」

　　女孩定定地，看著這位年輕的社長。

　　她的腦海中，忽然又浮現出這兩年，李准碩出現後所發生的事。

　　先是用申雅中頭號粉絲的名頭，發短信嚇她一跳。

　　然後又拿著一疊資產文件，嚇得她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或是被捲入什麼國際詐騙集團。

　　後來，又總是逼著她長大，教給她很多，以前雖然也能勉強看得懂，但並不太想去接觸的為人處世、爾虞我詐。而在她真的，慢慢學著長大之後，李准碩忽然又放了她自由，讓她去放縱自己，縱容她拋下所有的工作與責任。

　　薑撒朗流浪在外的那半年，李准碩一直都知道她在哪兒。

　　但卻從未催促過她。

　　她回來後，對她也並沒有半分責怪。

　　而且這一次，薑撒朗終於回來之後，李准碩反而還越來越溺愛她了……

　　不再是把她當成公司股東，不再把她當成，那個由表仁厚留下來的小麻煩。

　　現在，是徹徹底底地，把她當成了自家的小妹妹來偏愛。

　　女孩想著想著，忽然歪了歪腦袋，問道：

　　「准碩歐巴，你對我這麼好，不怕雅中歐尼吃醋麼？」

　　李准碩：「……她對你更好，這讓我很吃醋。」

　　薑撒朗一愣，隨後就笑得調皮，故意擺著手道：

　　「哎呀歐巴~你和雅中歐尼，都是我的最愛！你不用吃她的醋~~」

　　李准碩瞪了女孩一眼：「我是吃你的醋！」

　　狠聲說完之後，又歎了口氣道：

　　「全公司都知道我在追她了，雅中也是夠狠，愣是半點反應都不給我。我在她心裡，別說跟你比了，可能連赫拉跟初雅都比不上。」

　　「哈哈~人見人愛是我的錯~~」

　　女孩笑眯眯地站起來，拍了拍李准碩的肩。

　　「社長大人，對於你試圖染指女藝人的做法，我無能為力。但我唯一能向你保證的是，今後青鳥團的所有問題，以及明年要發的專輯，都可以由我個人來擔~歐巴你分出更多精力去擴展公司運營吧，青鳥團的部分交給我了！」

　　「呵呵呵。」

　　李准碩笑了笑，目光在女孩的黑眼圈上快速一掃。

　　「天天不回宿舍，大半夜下班，都要過去陪男朋友。薑撒朗xi，公司裡的事，你都還管得過來麼？」

　　「當然。」

　　女孩笑靨如花，點著頭道：

　　「沒有時間我會擠出時間，沒有精力……但凡是青鳥的事，我也不會再推。」

　　***

　　時間一路向前，滑入秋高氣爽的十月。

　　看似平常的一天，有著不平常的開始——

　　BB隊長權至龍，被爆吸.毒，曾于六月份時，接受首爾地檢的調查。

　　而毛髮檢查結果，顯示為陽性。

　　一條新聞驚破天，無數VIP在哭喊著「我不信，你們一定是在污蔑！」之後，被聞風而來的路人、anti以及別家粉絲們迅速包圍，每一口唾沫都來得迅猛而激烈，全都吐在了那個曾經帥氣的天才隊長身上，就連站在權至龍身旁的粉絲們都來不及閃躲，猝不及防被噴了滿頭滿臉。

　　「至龍啊，暫時別出公寓，現在全城的媒體都在找你的新公寓在哪兒。」

　　「嗯，好。」

　　「還有啊……至龍，網上那些人，罵起人來一向沒什麼理智的，你別想太多，也別去看，知道嗎？」

　　「嗯，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權至龍在被窩裡愣了會兒，從旁邊的桌子上撈了筆記本過來，打開網頁輸入自己的名字。抿著唇，把首頁新聞都大致流覽一遍之後，又去了論壇，果然，那裡已經有了飄在首頁的高樓，標題上「大.麻龍」三個字，如此顯眼。

　　他繼續點了進去。

　　「早知道他不會這樣安分！我會說我看到新聞，一點都不覺得意外麼？權至龍大概已經吸了很多年了吧！也真是運氣好，現在才被發現！」

　　「這樣的人渣為什麼要出現在舞臺上！去死吧！贊同我的人頂起來！」

　　「垃圾、廢物，這樣的人存在，是YG的恥辱。」

　　「何止是權至龍，BB那個醜男團，我從他們出道時就看不過眼了！混酒吧抽煙泡妞……有哪樣是他們沒幹過的麼？真是人醜多作怪！」

　　「權至龍太噁心，建議他父母把他塞回肚子裡，重新改造。」

　　「整條漢江水都不足以平息我的憤怒！作為一名少女BB飯的母親，我希望權至龍能夠退出娛樂圈，不要再用自己的頑劣不堪，來染黑大韓民國的未來！」

　　權至龍垂著頭，他把那些評論，一條一條都看過去。

　　他看得很慢，像是把每個字都刻進了心裡，用小刀劃出痕跡。

　　一隻溫熱的小手，忽然從旁邊伸過來，輕輕捂住了他的雙眼。

　　「至龍歐巴，別看。」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沒醒過來多久。

　　「嗯。」

　　權至龍應了聲，手扣在筆記本的螢幕上，往下一合，筆記本陷入了休眠。

　　女孩放開了捂著他雙眼的手，她一隻腳還站在床邊，另一隻腳的膝蓋跪在床沿，她在這樣的姿勢中彎下腰來，親了親權至龍頭頂的發旋。然後又拍拍他的背，輕聲道：

　　「歐巴，你再睡會兒，我去給你準備早餐。」

　　「嗯，好。」

　　權至龍也握起女孩的手，親了親她的手背。

　　然後他往後一靠，又躺回了被褥當中。

　　仿佛真的是要重新入睡。

　　那一天，十月五號，許久沒缺過勤的青鳥團隊長，再一次請假。

　　不過幸好，最近這兩天除了排練演唱會，就是準備青鳥明年的回歸。

　　排練的話，她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沒必要一再重複。

　　而專輯回歸，她就算在家裡，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雖然事實上……她那天，其實還是什麼也沒做。

　　她只是久違地，給自己和權至龍都煮了一份早餐。兩個人在餐廳裡吃到一半時，忽然聽到門鈴響了。權至龍不讓薑撒朗過去，只是自己去看了監視器。然後他又一言不發地開了門，自己往後退了退，靜靜地看著崔勝弦、東永裴，還有李勝弦一起走進門來。還坐在餐廳裡的薑撒朗站起身，想要走過去打個招呼，BB的大忙內李勝弦，卻已經瞬間撲到了權至龍面前，忙內像是雙腿軟了一下，順勢就跪坐到了地上，那個薑撒朗見過很多次，而每一次都笑得比她還自信而得瑟的男孩，這一刻，抱著權至龍的雙腿，哭嚎得……

　　像是權至龍得了絕症一樣。

　　女孩的雙唇蠕動兩下，最終卻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她快速地收拾了餐桌上的兩份早餐，轉身去了廚房，她把還剩了一半的食物都倒進垃圾桶，把髒掉的碗碟刀叉，全都放進洗碗機當中。然後，站在洗碗檯面前，垂著頭，靜靜聆聽外面的動靜。

　　李勝弦還在哭，那哭聲越來越慘。

　　聽的人明明只是聽著，都跟他一起覺得難過。

　　很想也像他那樣，放聲大哭，不管不顧。

　　可權至龍，卻始終沒什麼聲音。

　　連帶著旁邊的崔勝弦與東詠裴，都聽不到太多動靜。

　　但是，有個沉穩而緩慢的腳步聲，正在向著廚房這邊靠近。

　　薑撒朗洗了手轉過身來，便看到深皺著眉的崔勝弦，一步步走過來。

　　「撒朗。」

　　他走近了，起了個頭，可是立馬又卡住。

　　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然後卻暴躁地低下了頭。

　　「我會照顧好他。」

　　女孩擦了擦手，她自己先仰著頭，輕輕地說：

　　「不會讓他看那些惡毒的留言，會陪他聊天，會在他想哭的時候也絕不走開。會每天晚上都看著他，不許他吃太多的安眠藥，儘量讓他少抽點煙，如果他想喝酒的話，我就陪他一起喝，如果他想出去走走的話，我就挑半夜的時候，帶他出去吹風。」

　　女孩的語氣堅定，仿佛已經做好了打一場持久戰的準備。

　　而她對面，那個硬朗帥氣的男人，明顯並沒有事先期許這樣的應答。

　　崔勝弦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張開口，又想說些什麼，可是又再一次地，吞了回去。他像是心裡有許多話想說，可是這一刻，又覺得說什麼都沒太多用處。

　　所以反復地張口，又反復地沉默。

　　只是，在長久的沉默之後。

　　他看著那比他矮了一個頭還多的女孩，他看著她那一副纖細的體格。

　　忽然間，就說了句——

　　「撒朗，你也不用對他那麼好。」

　　話說出口之後，崔勝弦自己仿佛也有些驚訝。可是他定了定神，在女孩也有些驚異的眼神當中，卻仿佛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思維重心。於是他抬起手來，重重按在女孩的肩膀。重複道：

　　「別對他那麼好！」

　　「至龍是成年人了，而且他是男人！他想看評論你就讓他看，想抽煙想喝酒，你都讓他自己去做。撒朗你要做的，只是照顧好自己，你去做你自己的事，然後等至龍他自己恢復起來，再等他回到你身邊，等他來照顧你！」

　　崔勝弦越說越快，沒有了剛才的欲言又止，也少了許多失落。他的一隻大手，帶著燙人的溫度。而他握著女孩的肩，目光漸漸明亮起來的同時，也忽然間又說了一句——

　　「至龍他需要的只是時間！你不要放棄他，但也別小看他。」

　　他直直地盯著女孩的眼，卻像是在自說自話。

　　而薑撒朗，把視線繞過了面前的崔勝弦，落在客廳裡或坐或站的那三個人身上。

　　東詠裴找了尊沙發落座，低著頭一言不發，似乎也有些難受，一副實在不知道還能安慰些什麼的模樣。李勝弦還抱著權至龍的腿痛哭，扯著權至龍的褲腿擦自己的眼淚鼻涕，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始打嗝，眼眶通紅，眼淚卻依舊怎麼都止不住。

　　而權至龍，他背對著薑撒朗。

　　那讓女孩看不見她愛的那個人，此時此刻的表情。

　　但是她能看清，權至龍把雙手握成了拳頭，指關節凸出，青筋暴起。她能看清他沉默的下顎曲線，大概是把唇死死抿著，下巴都繃成了拉緊的弦。她能看清他始終挺直的背，能看清他微垂著頭，看著跪坐在他面前的李勝弦，而且任忙內把鼻涕眼淚都擦到他身上，也始終都沒有把人踢開……

　　對於崔勝弦突然興奮說出的那些話，女孩始終都沒有打斷。

　　她知道，崔勝弦只不過是像他一樣，也需要找到某些安慰。

　　而現在，確定崔勝弦已經找到那安慰。

　　女孩把視線從客廳裡收了回來，也抬起手來，拍了拍崔勝弦的肩。

　　「嗯，至龍歐巴一定會度過這一關的！」

　　她點點頭，笑容明朗。

　　雖然是安慰的話，但也說得格外篤定。

　　仿佛她真的，就是那麼確信……

　　***

　　金秋十月，TBB’s friends 演唱會巡迴，才剛剛有了個開始。

　　權至龍吸.毒事件爆出之後，伴隨著BB三位成員的到訪，權至龍與薑撒朗這對小情侶的愛巢，也被各大媒體曝光。但幸運地是，由於那幾天，薑撒朗也都跟著足不出戶，跟到了樓底下的記者和私生飯，只能確定那是權至龍的新窩，卻不知道權至龍這個窩裡，其實還暗戳戳地金窩藏嬌。

　　「至龍歐巴，今晚就搬回家嗎？」

　　公寓位址被曝光之後，薑撒朗險而又險地在崔勝弦幾人掩護之下，才從公寓中成功撤離。而回到青鳥宿舍中再給權至龍打電話，女孩才得知權至龍已經在收拾行李，搬回父母的家。

　　「嗯。」

　　權至龍低低地應了聲，忽然又添上一抹輕笑。

　　「姜love，歐巴不能去看你們的演唱會啦~但你要加油，好好保重！」

　　「至龍歐巴……」

　　電話那頭，權至龍明明在笑，這邊，女孩卻忽然有些想哭。

　　她忽然又有些理解，崔勝弦為什麼讓她照顧好自己，靜等權至龍再回來照顧她的那一天。

　　因為……她是真的很想被他照顧啊！

　　雖然在一起時不怎麼覺得，不覺得權至龍有一直都照顧她，也不覺得自己需要被照顧。可是剛剛離開幾天，她卻已經瘋狂想念，想念權至龍擁著她的懷抱，想念下雨天出門時，權至龍都會幫她披上外套，想念他站在椅子上，給家裡換燈泡，想念兩個人好久不見之後，他偶爾也會耍賴，賴在她的床上，不肯回隔壁自己房間裡睡覺。

　　「哭什麼，歐巴搬回家裡，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

　　權至龍依舊在笑，在變得空蕩的家裡轉了兩圈，卻還是在笑。

　　「你也該多回家裡看看，照顧好外公外婆，照顧好小七。歐巴也回去當當爸媽的乖兒子，給家虎減減肥，把自己養胖一點，把日夜顛倒的作息習慣調整回來……」

　　「嗯！」

　　薑撒朗吸著鼻子問，「你會回來的對吧？」

　　「嗯。」

　　權至龍點點頭，「我會回來。」


番外

第101章 番外慎點

　　【樸初雅】曾經想成為某個人

　　朴初雅，是家中三男兩女中的么女，跟上面哥哥姐姐的歲數相差都比較大。

　　四五歲開始記事的時候，高中輟學的哥哥終於結婚，從家裡搬了出去。

　　七八歲，開始上離家一百多米的那所小學時，姐姐以全額獎學金考上大學，大學地址在春川，姐姐幾乎是飛一樣地收拾行李，從家裡離去。

　　而從那時候起，釜山某處中小學斜對面的祥和雜貨店背後，無數老街坊老鄰居擠成一堆的半山坡民房當中，屬於朴初雅的那一個家裡，就只剩下了四個人——父親、母親、她，以及她已經近七十歲的爺爺。

　　朴初雅總是聽母親說，他們家，以前也是富過的。

　　她一遍一遍聽母親講起過去的事，像是聽著別人家的故事一樣。

　　60年代初，爺爺在釜山走街串巷地賣炸糖人，那據說，還是他在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參加越戰時，跟對面戰壕裡一個娃娃臉的中國兵學的。爺爺打過好幾年仗，但幸運的是，身上並沒有太多傷。60年代韓國開始工業化進程時，爺爺先靠賣唐人攢了些錢，然後，又趕在了第一個「五年經濟發展計畫」的尾巴上，開設了樸家的第一家作坊式工廠——樸氏制糖。

　　這家工廠總共存活了二十多年，最為輝煌的時候，爺爺手下有三間大廠房，養著近千名員工。而且那時候，釜山遍地都是販賣樸氏糖果和樸氏甜品的的店面攤販，有外地人來釜山玩，也總是記得在給親朋好友帶的土特產當中，添一包樸氏的糖。

　　那時候，朴爺爺無論走到哪兒，總有人客客氣氣地叫一聲「朴社長」。

　　朴初雅的爸爸也是無論到哪兒，都有人親親熱熱喊他一聲「朴小社長」——因為他是爺爺的獨子，已經學著開始接手爺爺吩咐的事。

　　八十年代中期，朴媽媽還是嫁來過來之後，十指都不沾陽春水，出入都有最時興的princess跑車接送的釜山貴婦。朴家大哥是剛上了貴族中學，但卻不怎麼愛學習，一心只想當個棒球運動員的貴公子哥，二姐也是在貴族小學，據說即便在富家公子小姐雲集的XX小學當中，也頗受追捧和寵愛——因為二姐人長得美、學習好，嘴還甜……

　　而八十年代末，一位國際友人攜著鉅款前來，說要投資樸氏制糖，希望與朴爺爺、朴爸爸一起，將這些在釜山誕生的甜蜜晶體，向國外推廣！

　　曾經的六十年代，由於國家大力引入外資，那時候外資在韓國內投資所占比例高達80%以上，外國人的友好，對於韓國人來說，似乎也並不稀奇。所以，即便當年也有很多合資的廠子倒閉，但也有不少是真的做大了，而且還走得越來越國際化！

　　於是八十年代末，朴家父子兩人一商量……

　　拍著大腿應道：

　　「合資吧！去國外推廣！」

　　如果不把樸氏糖果推廣向全世界，那他們怎麼還能被稱為「釜山的驕傲」！

　　於是，八十年代末，懷抱著征服世界夢想的樸氏制糖，為夢想抽調出不少資金，託付于國際友人去國外推廣，而推廣了不到兩年，樸氏制糖就陷入了風雨飄搖當中。

　　糖果業，樸氏一家獨大了二十年。

　　牆倒起來卻是眾人都推。

　　朴爺爺與朴爸爸奮力掙扎了幾年，工廠的效益卻越來越不好。

　　最終，朴初雅出生的那一年，1990年，樸氏制糖宣佈破產。

　　銀行的人，收回了之前被抵押貸款的別墅豪車等等，樸家所有人都被打回原形，垂頭喪氣地搬回了朴爺爺以前長大的半山坡民房當中，用朴媽媽剩餘的一點私房錢，在一百米之外的中小學斜對面，開了家祥和雜貨店。

　　最初開店時，朴媽媽說為什麼不繼續叫「樸氏」。

　　好歹曾經的樸氏制糖也是鼎鼎大名，雜貨店也叫樸氏的話，總也能多幾個客戶吧。

　　然而提議被朴爸爸否決，不為別的，只為——

　　「太丟臉！」

　　那一年，朴初雅在姐姐用過的繈褓中嗷嗷待哺，她的大哥和二姐，都轉學到離家一百多米的那所小學中學聯校的學校。大哥又讀了一年，說自己學習太差，終於選擇輟學。但他既不想跟母親一起經營雜貨店，也不想跟著父親一起在外尋找復興家業的商機。朴家大哥在離家半個城區的某個餐館當中，找了份包食宿的工作，由此開始了他偷學成為幫廚、迎娶餐館老闆女兒的奮鬥之路……

　　二姐的學習成績卻更好了，嘴也更甜。

　　雖然不怎麼搭理那些爭著搶著請她吃飯送她禮物的男同學，但也不怎麼拒絕。

　　朴初雅七八歲時，大哥結婚了，二姐遠去春川上學。

　　朴爺爺老了，每天早上都去山上晨練，偶爾還去冬泳，路上遇到還有人叫他一聲「朴社長」，也還是樂呵呵地答應。

　　但也是從那時候起，朴爸爸在經歷了八、九次再創業失敗之後，終於開始了酗酒。

　　他平常清醒的時候，無論再怎麼頹喪，從外面回到家裡來時，明明都是個對父親、對妻子、對女兒，都寬容忍讓的好男人。但喝醉之後，忽然間就開始狂性大發，在家裡把酒瓶子亂砸……

　　而且，再後來，那更是發展到，朴爸爸喝醉後見人就沖上去踢打。

　　酒醒了之後，自己卻什麼也不記得。

　　像是精神分裂了一樣……

　　朴初雅就在這間小屋子當中，沉默地長到了十多歲。

　　父親剛開始打人時，爺爺或母親，會快速地把她塞進屋子裡反鎖，於是她就隔著門，聽著外面客廳裡哐當直響，有人暴躁地怒吼，有人低聲呵斥，有人嗚咽著哭泣。而偶爾，當她在門上貼得太緊時，可能還會有什麼東西重重砸在了門上，震得整個門板都狠狠一抖，她也跟著一抖。然後，她就瞪著一雙漆黑的眼眸，雙手環抱著自己，繼續聽。

　　母親和爺爺，都發現樸家的小初雅，越來越沉默。

　　不僅不怎麼愛說話，而且更是……連情緒都顯得沉默。

　　她是善良的，每次從屋子裡被放出來後，會幫著爺爺打掃衛生，會給母親身上的傷口擦藥。但這個女孩，除了依舊乖巧地笑，似乎並沒有太多其他的情緒波動了。基本上不怎麼生氣，從不煩躁，但大部分時間裡……也不怎麼哭泣。

　　朴爺爺就是從這個時期，開始頻繁帶著孫女去山上晨練。

　　「初雅啊，你有特別喜歡做的事嗎？」

　　「……嗯……唱歌？」

　　「真的嗎？」

　　爺爺很驚喜，一邊打著太極拳一邊道，「那你唱給我聽聽！」

　　後來的每一天，朴爺爺上山打拳的時候，朴初雅就在旁邊唱歌。山林子裡只有他們一老一少兩個人，朴爺爺運拳如風，朴初雅聲似泉水叮咚。然而她會唱的其實只有十來首，都是在音樂課上悄悄學會的，但從不大聲唱給老師同學們聽。

　　再後來，朴爺爺更老了，他生病了。

　　半輩子都沒怎麼虛弱過的老人，躺在家裡奄奄一息。

　　朴爸爸又一次喝醉酒時，沒人再來得及，過來把朴初雅推進屋子裡反鎖。這個女孩就立馬撲到了自己母親的身上，只是垂著頭緊抱著她，感受到自己脊背、四肢的痛疼，心裡卻恍恍惚惚地想——

　　啊，原來這麼痛……

　　她那天終於哭了。

　　朴爺爺臨去世之前，握著小孫女的手說：

　　「不要怪你爸爸，也不要怪你媽媽。你爸爸原先……不是那樣的人，他在努力，在改……他在你小的時候，也會經常把你抱在懷裡，每天晚上都講故事哄你睡覺，那時候雖然家裡狀況已經不太好了，但你爸爸是愛你們的，好不容易攢到一些錢，都還是想給你們三兄妹買好吃的……所以……孩子，別怨。你們是一家人，你別被爸爸嚇到，他以後會好起來的。」

　　朴爺爺去世的頭兩年，朴爸爸似乎清醒了一些。

　　他跟著朴媽媽一起打理雜貨店，喝酒的時候變少許多，醉酒後也儘量壓著脾氣。

　　朴初雅偶爾會想念爺爺，就一個人跑去山上，唱歌給空空蕩蕩的樹林子聽。

　　某一天唱完之後，卻聽到有人在背後鼓掌。

　　朴初雅嚇得立馬轉過身去，卻看到個子小小的一個女孩，炮彈似地沖過來。甚至於因為沖得太快，人到了跟前的時候，那小女孩伸手抓住朴初雅的胳膊，而朴初雅也下意識地扶了一把，冒冒失失的女孩才不至於摔倒，身體晃了一下之後，又立馬站直了。

　　「歐尼！你唱歌真好聽！」

　　湊近了之後，朴初雅才看清楚——

　　這女孩面容稚氣，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但是雙眸明亮，笑容明朗。

　　而且，聲音洪亮……

　　興奮地誇了一句之後，半個林子裡都是「唱歌真好聽……好聽……」的迴響。

　　朴初雅臉有些紅，她輕聲說：「謝謝。」

　　說完後往後退了一步，轉身想走。

　　「歐尼歐尼！」

　　那女孩在身後追了兩步，喊得朴初雅又轉回頭來之後。

　　女孩漲紅了一張臉，抓著後腦勺赧然道：

　　「歐尼，我和我叔叔走散了，你能帶我去找他嗎？」

　　朴初雅問：「你叔叔在哪兒？」

　　「鳳凰山觀景台！」

　　朴初雅：「……」

　　觀景台在山的另一邊呢，快速走過去都要二十多分鐘。

　　而且觀景台那邊全是水泥鋪的大路，這邊的樹林子裡全是小路。

　　這得是有多路癡，從觀景台躥到了小樹林子裡，還一路走了二十多分鐘……

　　女孩又摸著頭笑：

　　「我尿急，可是大叔他在等我要的糖炒栗子，就指了個方向，讓我自己去找廁所……可是我繞了兩圈都沒找到啊！正好看旁邊樹林子裡沒人，所以我就……嘿嘿嘿。」

　　朴初雅：「……走吧，我帶你過去。」

　　邁開了步子，開始送路癡少女返回原處。

　　「嘿嘿~歐尼你聲音真好聽啊！剛才我一個人在樹林子裡逛了那麼久，猛然聽到你唱歌，我都以為是見到仙女了呢！歐尼你聲音真棒！我聽了那麼多人唱歌，都沒有歐尼你這種一張嘴，我就想把你帶回家，讓你天天給我唱歌的衝動！」

　　朴初雅：「……你看著點路。」

　　彆扭地抿了抿唇，蜜汁臉紅。

　　「哈哈~而且歐尼你還長得美呀！剛開始只看背影，我就覺得聲音這麼美，人一定也長得很漂亮！後來你一轉過臉來~我就想說果然這樣！歐尼你真的好可愛啊~眼睛那麼大~皮膚那麼白~而且還有梨渦！歐尼我以前用尺子戳我自己的臉，戳了半個月都沒都沒能戳出個梨渦呢嚶嚶嚶！歐尼你太可愛了~哦對了！歐尼你叫什麼名字？」

　　朴初雅：「我叫朴初雅，你也很可愛。」

　　被誇了的女孩，高興地在原地一蹦。

　　「真的麼~歐尼你也覺得我很可愛麼~」

　　蹦蹦跳跳當中，右腳忽然就踩到了某處凸起。剛才還眉飛色舞的小女孩，小蠻腰迅速往旁邊一拐，然後就變得淚眼汪汪——

　　「初雅歐尼，我腳好像崴了……」

　　朴初雅：「……」

　　「初雅歐尼，你家就住在這附近麼？這邊空氣真好呀！歐尼，現在樹林子裡，還能抓到野兔子不？能抓到麻雀嗎？會不會有蛇啊啊啊！」

　　朴初雅：「這邊山上沒什麼蛇。」

　　「哦，那就好！」

　　「對了歐尼！我叫薑撒朗，撒狼黑那個撒朗！」

　　「歐尼你背著我重不重啊？要不我給你唱歌吧！哈哈哈，其實我唱歌也很好聽哦~」

　　然後，被朴初雅背著的那個女孩，忽然就開始唱歌。

　　她的歌聲，果然也很是洪亮。

　　一路驚起飛鳥無數。

　　鳥剛開始飛的時候，女孩還被嚇了一跳。等適應了之後，為了嚇那些鳥，女孩還越唱越大聲了，雙手摟著朴初雅的脖子，唱得格外興致盎然。

　　而女孩這種歡快的縱聲高歌，是朴初雅從未嘗試過的。

　　她即便在沒有人的林子裡唱，也總是習慣把聲音放低放緩。而且，她也還能夠聽得出來，雖然那女孩的年紀比她小，聲音也不像她那麼柔……但女孩唱歌比她要好，好很多。

　　朴初雅覺得，如果自己唱歌就只是瞎哼哼的話。

　　剛在還在她背上嘰嘰喳喳，像只小麻雀一樣活蹦亂跳的女孩。大概就是她曾在電視上看到過的，那種天生為舞臺而生的女孩。

　　是與朴初雅不一樣的，天之驕子呢。

　　朴初雅本想一路把女孩給背過去，過了幾分鐘後，薑撒朗卻拍了拍她的背。

　　「歐尼，我覺得我好多了！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跳著走~」

　　女孩笑嘻嘻地下來，然後從自己兜裡掏出了手絹，忽然湊近了擦朴初雅額角的汗。

　　她咧著嘴笑，道：

　　「初雅歐尼，你人真好。」

　　朴初雅：「……謝謝。」

　　抿了抿唇，扶著女孩的手臂，看她單腿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朴初雅的心中，漸漸勾出個笑。

　　而那體現在面上，卻是蜜汁臉紅……

　　那樣一抹靦腆而微紅著臉的笑容，後來，一直跟隨她許多年。從終於被表仁厚說服，去到TBB中當練習生，再到大家一起出道，到每次大家一起上臺之前，薑撒朗都還會蹦蹦跳跳跑過來，摸一摸朴初雅的手心，安慰她不要緊張……

　　朴初雅暗地裡，其實依賴了薑撒朗很多年。

　　雖然忙內比她還小，可是忙內很棒。唱功一等一的厲害，會樂器、會寫歌，而且還很愛笑，會撒嬌，公司裡外，大大小小許多的人都喜歡她……

　　朴初雅也喜歡薑撒朗，同時也羡慕她。

　　最初，從釜山來到首爾時，是想要站到薑撒朗旁邊，去到薑撒朗所學的課堂上，像她一樣學習歌唱。而後來，站在旁邊看得越久，朴初雅就越來越羡慕那樣的她。

　　首爾是個大城市，娛樂圈是名利場。

　　朴初雅貿貿然來到這裡之後，卻越來越發覺自己的許多不足。

　　仿佛她一輩子，可能都做不到薑撒朗那樣好。

　　仿佛她一輩子，可能都做不到像薑撒朗那樣，被無數的人稱讚與寵愛。

　　直到某一天，她人生中另一個貴人——李仙姬老師找到了她。

　　看穿了她所有怯懦，看穿了她所有不安。

　　李仙姬親自找到TBB裡，為了把朴初雅這把好嗓音挽救，甚至冒昧地指責了TBB的教學系統。而那時候，朴初雅並沒有顯示出太多反抗。她雖然並不想離開TBB，不想離開她的忙內，也不想離開雅中歐尼以及赫拉這位同歲親故，不想離開以青鳥為名的這個組合。但如果，可以跟著李仙姬學習的話……

　　李仙姬老師是國寶級的唱功高手。

　　如果能在她那裡學習的話，或許能有一天。

　　朴初雅也能像薑撒朗那樣，對吧。

　　就算依舊不會寫歌，就算性格依舊不像忙內那樣討喜，但至少在唱歌上……

　　朴初雅，或許能追上薑撒朗？

　　或者，如果貪心一點的話，超過她？

　　朴初雅從沒嫉妒過自家忙內，但被李仙姬老師收為底子之後，她產生了欲心——

　　她想要追上並超過薑撒朗，只在唱歌這一件事上。

　　她並不是，想從薑撒朗那兒奪走任何東西。甚至於，在青鳥團出道初期，由於不知道什麼原因，公司主推朴初雅，而導致她一個人與其他成員間有巨大人氣落差時，朴初雅感到格外抱歉，尤其是對幾乎都沒有行程，只是埋頭在公司裡寫歌的薑撒朗，感到格外抱歉。

　　在曾經的很長一段時間中，朴初雅都覺得——

　　她明明比不上薑撒朗，卻只因為一個笑，或是一句歌詞，因為公司或節目組的照顧。

　　就被那麼多人喊著「國民妹妹」。

　　對此，朴初雅很是不安。

　　她小心謹慎，生怕自己哪天就露出馬腳。

　　萬一讓別人看出她並沒有那麼好，她不甜美，不鄰家。雖然被稱為「天籟主唱」，但其實，唱功也一直不如自家忙內好，不如她音域寬廣，不如她感情充沛，不如她的技巧，也不如她的表達……

　　萬一、萬一讓別人知道了，朴初雅也不過如此的話。

　　還會有人喜歡她嗎？

　　她是從小城市的破爛巷子裡出來的姑娘。

　　在成為練習生之前，會的僅僅是跟著自己的感覺瞎唱。

　　她性格內向，她不太懂如何主動地與人交往……

　　她有這麼這麼多的缺點，除了天性熱情善良的薑撒朗，除了她自己的爺爺和媽媽。

　　還有誰，還有誰？會真心地喜歡她？

　　抱著許許多多的不安，青鳥團出道一年多。

　　朴初雅依舊風雨無阻地，去往hook eai裡上課。她認認真真地學習，兢兢業業完成自己的每一份工作，唱歌時好好唱歌，拍我結時，也竭盡全力地好好拍攝。

　　她深知自己不擅長真人秀，所以每到一個節目拍攝，都把姿態放低，對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也格外恭敬。尤其是在像我結這種長期固定拍攝的節目當中，朴初雅知道自己不擅長真人秀，更不擅長談戀愛，而這可能給大家帶來很多苦惱，所以私下裡，便經常給工作人員們說抱歉與感激的話，節慶日裡，也都會記得送一些自己可以負擔的小禮物。

　　就連對她的拍攝搭檔——薑大聲。

　　一直也都是極盡照顧。

　　因為朴初雅並不想成為麻煩，不想給別人帶來負擔。

　　但為了拍攝節目，既然還是接受了別人的照顧……

　　那就在其他方面，在她能夠做到的事情上，去彌補回來吧。

　　雖然最初的時候，薑大聲並不知道，那是一種變相的禮尚往來。

　　剛開始的時候，他只是覺得，這個像小鹿一樣的女孩，是真的很善良，很貼心。

　　像她的聲音一樣美，也像她的長相一樣甜。

　　不過只是內向得不會表達，像他一樣。

　　然而後來，當我結步入中後期，當薑大聲試著慢慢靠近，對方卻始終恍若未覺，要不就是全無反應時。薑大聲終於明白過來了——所有的溫柔都是她不經意，或是不走心，她對一個人好，壓根兒就沒有半點曖昧或旖旎的心思，只是下意識地，就對別人好了——甚至於被她溫柔對待的那個人，可能都完全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為什麼對人這樣好。

　　薑大聲試探過幾次，最終無奈發現——

　　這壓根兒就不是個小白兔或是小鹿一樣的柔弱女孩，這分明是一塊鐵板！

　　而且，還是有很多秘密，有很多心事的一塊……鐵板。

　　姜大聲其實也懊惱過一陣子，期間甚至有好幾次，想打電話給薑撒朗，問問她這位歐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然而電話撥通之後，薑大聲又打著哈哈換了別的話題。他喜歡上一個人，是他自己的事，該由他自己解決。

　　而他的解決方法是——繼續拍攝唄。

　　我結一天不結束，姜大聲與朴初雅就得每個月至少都見上一面。

　　為了節目錄製，也為了青鳥與BB的和平友好，薑大聲沒有告白，但也沒有刻意疏遠。他只是更加仔細地打量著那個女孩，心中細想著，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她在想什麼？她傷心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她在乎哪些事、哪些人？她會因為什麼樣的原因，而接受另一個人的靠近？

　　那段時間裡，薑大聲像是只匍匐在大草原上的獵豹。

　　他靜靜地蟄伏，尋找致命一擊的時機。

　　而後來，還真被他找到了。


第102章 番外慎點

　　【樸初雅】曾經想成為某個人

　　某一天，我結拍攝的間隙當中，朴初雅走出去接了電話。

　　一通電話打得太久，饒是工作人員都很喜歡她，也都開始讓人去催。

　　薑大聲主動站出來說，「我去找她！」

　　然後一找過去，就發現朴初雅躲在旁邊的巷子角落裡哭。薑大聲大吃一驚，跑過去輕輕拍著她的背，警惕地左右打量，急聲問道——

　　「怎麼了？被anti撞見了嗎？」

　　那陣子，因為林赫拉事件的後續影響，青鳥團anti數量居高不下。

　　朴初雅拍攝我結時，就經常會遇到anti沖上來動手或辱駡，而據薑撒朗告知，前陣子，朴初雅還曾經被anti用棒球棒毆打，只是朴初雅回去後沒對任何人說。

　　「沒有，我沒事！」

　　女孩慌亂搖頭，她從薑大聲身旁拉開些距離，把眼淚快速一擦，咬著牙道：

　　「我們回去拍攝吧，大家該等急了。」

　　「你眼睛都腫成這樣了……」

　　姜大聲輕輕拉住朴初雅的手腕，帶她去旁邊的便利店裡，買了根冰棒。

　　然後再把她拉回小巷子裡，用冰棒捂上她的眼睛。

　　「消點腫再回去。」

　　朴初雅自己接過了冰棒，乖乖站著，捂著眼一動不動。

　　薑大聲就在旁邊看著她，心頭也有些觸動。

　　因為說實話，他是從未看過朴初雅哭，甚至於，他連她生氣、煩躁這些負面情緒，都沒怎麼看到過。除了前陣子，因為發現她身上有淤青，然後還一個勁兒地追問時，薑大聲似乎把這個女孩給惹毛過。其他的絕大多數時間裡，朴初雅都溫溫和和，對誰，都顯得人畜無害，內向謙遜，同時又有些單純可愛。

　　朴初雅的手機在響，女孩又抬起手來時，薑大聲下意識地看了下螢幕。

　　「二姐」——這是來電人的名字。

　　女孩的表情當中，出現了一瞬間的裂縫。

　　她看著自己的手機，眼眶又是微微一紅，隨即又緊咬著牙壓下去。

　　「我眼睛好多了，進去吧，歐巴。」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按掉電話後沖薑大聲笑，一如既往的隱忍溫和。

　　而薑大聲看了兩眼，心頭顫抖兩下，卻忽然脫口而出道——

　　「初雅，要不你裝病吧！」

　　「什麼？」

　　「難受的話就別拍了！而且剛才拍的內容，已經足夠剪出兩期，節目組也是看你好說話，所以想一次性再多拍一點……但沒關係，我再去買兩根冰棒，你把臉冰一冰，額頭上滴點水，待會兒進去時再抱著肚子，表現得痛苦一點……平常你表現得很好，節目組不會怪你的，也不會懷疑！」

　　連珠炮地說完，薑大聲往旁邊一轉，他買冰棒去了。

　　朴初雅：「歐巴……」

　　手裡的電話又在響，她皺了皺眉，還是按下接聽，然後又快速道：

　　「歐尼，我今晚會把錢打給你的。」

　　薑大聲提著冰棒回來時，女孩已經整理好自己的妝容，笑著道：

　　「我沒事了，歐巴我們回去繼續拍攝吧。」

　　薑大聲：「可是我剛才碰到你助理，已經叫她去幫你向節目組請假了。」

　　朴初雅：「……」

　　薑大聲：「那既然這樣的話，反正我們接下來都沒事了，要不去吃飯？」

　　朴初雅：「謝謝歐巴，可是……」

　　薑大聲：「哦也對，我還是帶你去診所吧。我有位元認識的哥自己在開診所，我帶你去他那兒，他可以給你開病歷單證明，免得你回公司後再被教訓。」

　　朴初雅說不上，自己具體是從哪天開始喜歡薑大聲。

　　或許是從這位歐巴，在節目中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她；或許是從節目下，這位歐巴也總是開玩笑活躍氣氛，口才好又沒架子，有他在的地方從不會擔心尷尬；或許是從生平第一次，她強硬地被請了病假，去往診所的路上，因為總是接到二姐的電話而崩潰地哭出聲來，坐在旁邊的薑大聲卻什麼也沒說，只是一下一下地拍她的肩；或許喜歡的瞬間還在之後，在我結中舉辦婚禮時，薑大聲忽然奪走她的初吻；或許是在我結下車之後，薑大聲認真地說——

　　「初雅，和歐巴交往吧，我什麼都不會問，但不想看你一個人哭。」

　　朴初雅並沒有答應交往，但她在想，她或許就是一直在等……

　　等一個可以總是逗她開心的人，一個看破了她所有缺點與狼狽，卻依舊沒有走開的人。等一個人，那個人喜歡的不是天籟主唱，不是國民妹妹。

　　而是朴初雅，一個自卑、怯懦，無能的朴初雅。

　　但那個人是不是姜大聲，朴初雅並不知道。

　　在我結下車時的2009年下半年，青鳥團好不容易，才剛從林赫拉事件的泥潭中掙扎出來。可是緊接著，公司裡有了新的變化，青鳥多了一位叫做李准碩的經紀人，後來經紀人又變成了社長，大刀闊斧地要對公司進行改造。薑撒朗跟這位新社長很熟，他們都是被表仁厚選中的人，可是薑撒朗與林赫拉兩人，卻因為林赫拉的合約事件冷戰了許久，林赫拉心大，一直沒有察覺到忙內的情緒，申雅中不管這事，半點異常都沒露出來，甚至還隱隱站在薑撒朗一邊。而朴初雅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只覺得心驚膽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青鳥已經不再像是以前。

　　成員們各自忙著各自的事，忙內……也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公司。

　　朴初雅覺得有些失落，可是感傷過後，她還要暗地裡籌錢。

　　青鳥剛出道近兩年，朴初雅賺的不少，但其實也沒有多到駭人聽聞的地步。更何況在不久之前，她已經花費了所有積蓄，貸款給父母買了套電梯公寓。因為據說，在朴初雅成名後，有很多人都到居民房那邊圍觀，嚴重影響到了父母兩人的日常生活。

　　據大哥所說，父母兩人不堪其擾。

　　朴初雅想，那就換房子吧……

　　父母養她這麼大，但凡是能給得起的，她都給他們。

　　朴初雅其實隱約知道，父親的酗酒，在她離開之後，又有些故態復萌。

　　她回想著過去的那些年裡，也不是沒想過要報警。

　　不是沒想過，勸父母兩人離婚，然後她就可以把母親帶走。

　　可是母親總是哭著說——

　　「你還記得你爺爺臨走時說過什麼嗎？他會好起來的！他是這個家的頂樑柱啊！」

　　仿佛這個家裡，除了不怎麼記得朴爸爸年輕時樣貌的朴初雅。

　　其他人，去世的爺爺、被暴力對待了許多年的母親、有了自己家庭的大哥、遠嫁春川的二姐，仿佛他們其他的所有人，都對那個「一定會變好」的未來很有信心。

　　朴初雅保持沉默，與家人一起等那個虛妄的「未來」。

　　但沒有想到的是，爺爺臨終前描繪的「未來」，始終沒有到來。

　　一直也期盼著那個「未來」的母親，卻終於病倒了。

　　身體上的疾病都變成其次，要命的是，母親患上嚴重的抑鬱症和幻想症。

　　有時候縮在牆角呆一整天，有時候尖叫不休，仿佛有惡魔向她撲來。

　　朴爸爸的酗酒更加嚴重，朴媽媽進了精神類的療養院。

　　電梯公寓的房貸，以及療養院的大部分費用，都是由朴初雅一個人在負擔。

　　按著親戚們的論調來講——

　　她是朴家三兄妹當中，意外地、最為出息的那一個。

　　所以她該多給。

　　朴初雅依舊沉默，對於大哥大嫂姐姐姐夫的回避，都只靜靜看在眼中，卻不挑明。

　　她開始算自己的每一筆收入與支出。

　　可是再怎麼算，為了負擔這些費用，朴初雅也有過一段格外窮困的時候。

　　那時候青鳥團剛出了二輯。隊長姜撒朗，因為一連番醜聞的爆出，獨自去了國外散心。申雅中回家小住，同時也幫著李准碩，在公司裡與楊代表明裡暗裡針鋒相對。林赫拉三天兩頭地不在家，像是徹底地迷上了地下黑泡，以及她那群黑泡圈的朋友……

　　而朴初雅，偶然一天，她查詢了自己的□□。

　　發現裡面居然一分也不剩了。

　　之前出專輯、活動之類的報酬，已經都交了房貸，或是療養院住院費用。

　　後面的許多報酬，又因為還沒到公司結算時間，大概還只是趴在財務室裡的一堆數位報表。

　　而且青鳥團二輯發行之後，由於薑撒朗不在，許多團體活動都無法進行。

　　沒有團體活動的話，朴初雅的性格不適合上綜藝，不適合訪談，也沒有表演天賦。尤其也是，現在楊名碩也不再會為了打壓薑撒朗，而刻意捧沒什麼背景的朴初雅。於是朴初雅一個人靜靜地待在宿舍當中，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

　　連著好幾天，她都對著那張空無一文的□□，表無表情。

　　錢包裡還有些現金，冰箱裡還有些水果。

　　朴初雅靠這些東西撐了一周多，家裡二姐又打來了電話——

　　母親療養院的費用沒了，醫生催了好幾次，說如果再不繳納費用就再不收留。可是大哥家的孩子摔斷了腿，大哥家拿不出錢，二姐家剛在春川買了房子，小夫妻兩人也欠了一屁股的債。

　　所以，療養院的費用，一如既往地……

　　只能指望她朴初雅。

　　女孩獨坐在宿舍當中，她回想自己還小的時候，還沒有成為明星的時候。

　　然後她猛然發現，那時候，她或許都還沒有現在這樣悲哀。

　　那時候，她只是自卑，只是沒有能力。

　　沒有夢想，也看不清自己的未來。

　　而現在，卻是能力不夠。

　　她無錢無勢，在公司裡沒有根基。她徒有一把好嗓子，除了青鳥團體活動之外，卻再沒有一點可發揮的餘地。

　　她一直都想要追上薑撒朗，可是，慢慢地卻發現。

　　她拿什麼去追呢？

　　唱功她可以練，技巧她可以學。

　　但是她用盡了全力，卻依舊這樣狼狽。

　　連母親的住院費用，都不知道該去哪兒找，更別說，她之前甚至還想把母親接來首爾照顧。然而，錢總是怎麼攢都不夠。

　　那時候，在家裡催著要錢，而朴初雅的□□裡一毛錢都沒有的時候。她一邊私下裡，拜託了自己的助理去打聽，有沒有什麼結算比較快的個人活動。另一邊，卻也開始考慮……是不是，向誰借一點錢？

　　可是該向誰借呢？

　　撒朗？雅中歐尼？赫拉？

　　仙姬老師？晟基師兄？

　　朴初雅把所有人，都在腦中轉了一圈之後，發覺可能只有薑撒朗與申雅中，手頭相對來說最為寬裕。薑撒朗手裡有大把表仁厚留下的錢，而申雅中是標準的富N代。

　　可是，緊接著，又猶豫了……

　　別人再怎麼有錢，那都是別人的錢。

　　房貸離還完還早，療養院每月的費用，也都不是小數目。母親患上的精神類疾病，一般很難痊癒，基本要一輩子都做好會隨時復發的準備。也就是說，治療費可能要一直存著。而且另外，如果可以的話，朴初雅還想要自己在首爾買套房，把母親接過來親自照顧，因為醫生說，來自于親人的陪伴與關愛，可能會讓她恢復得更好一些。

　　朴初雅想著這一樁樁一件件，最終發現——

　　借錢，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她不能因為自己貧窮，就把自己變成乞丐。

　　不能因為別人有錢，就反復向別人伸手討要。

　　即便現在還沒伸過手，但有了第一次之後，難保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而與其等到，自己變成一隻吸附在別人身上的蝗蟲時，再厭惡自己，同時也被別人厭惡的話，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伸手。

　　朴初雅放棄了借錢的打算，只是更加用心地打聽私下裡的活動。

　　也是到那時候，她才知道。

　　原來她拒絕過薑大聲的告白之後，她的小助理，卻在被薑大聲一直籠絡。

　　薑大聲偶爾會偷偷給小助理發短信，問問看——

　　「初雅最近怎麼樣？身體好嗎？心情怎麼樣？」

　　而那段時間，小助理很是誠實地回復——

　　「初雅歐尼好像很差錢，她最近讓我到處找私下裡的活動。」

　　於是朴初雅還真接來了好幾個活動，偷偷賺了些小錢之後，才意外得知那都是姜大聲找朋友介紹的。朴初雅來不及對這件事做出反應，她跑私活撈錢的做法，又被楊名碩知道了。

　　楊名碩把她叫去辦公室，但卻什麼也沒問。

　　只是告訴她，公司不允許藝人接私活，一旦被發現的話，會嚴加懲罰，但是，他作為代表，可以幫她遮掩這一次，而且也可以批准朴初雅，去預支還沒結算出來的報酬。

　　那件事，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只有楊名碩與朴初雅兩人知道。

　　朴初雅只是沒有刻意地對別人說，楊名碩……

　　卻是掩蓋了朴初雅跑私活的行蹤之後，壓根沒走財務部的流程，而是直接從自己的私賬裡，劃了不小的數字，轉到了朴初雅的賬上。

　　朴初雅打電話給薑大聲，沉默許久之後，感謝他的幫忙。

　　薑大聲也沉默許久，卻說：「對不起。」

　　因為他私下裡打聽了女孩的消息。

　　朴初雅只是笑，然後卻又忽然哭了。

　　哽咽著，壓低了聲音，女孩在電話那頭哭得格外委屈。

　　薑大聲不敢掛電話，只是迅速穿了外套鞋子，一路開車到了青鳥的宿舍門口。始終沒有掛斷電話，然後按下了門鈴。前來給他開門的，是一個精疲力盡的朴初雅。

　　握著已經滾燙的手機，第一次，被薑大聲攬入懷抱，卻沒有再反抗。

　　兩人的交往，似乎就是從那天開始的。

　　沒有說什麼確定關係的話，但朴初雅說——

　　「歐巴我們先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

　　朴初雅希望的是，兩個人先保持低調，不要給其他任何人知道。

　　青鳥和BB關係一向很好，他們兩又是曾經大熱的CP。現在真的開始戀愛的話，一舉一動可能都會被別人關注，帶來些兩個人可能都不太想要的影響。

　　所以，暫時瞞下吧。

　　他們兩，自己慢慢摸索著就好。

　　可是，再然後，姜撒朗父母出事。

　　薑撒朗雇了群雇傭軍，去太平洋上搜尋，期間回來掀了一次靈堂，後來又徹底不見。

　　朴初雅不知道她怎麼樣，甚至也不知道，薑撒朗還會不會再回來。

　　她一方面擔心著忙內，另一方面……

　　卻接受了楊代表，想要派她去日本SOLO的提議。

　　「很抱歉，之前我從私賬上給你劃錢的舉動，可能讓李社長對你產生了一些誤會。所以他之前安排雅中與赫拉出小分隊，而你個人……卻一直沒有太多活動。現在，李社長的意思，也是在薑撒朗回來之前，不想讓青鳥有太多動作。可是你知道的，對於你們的日本出道，公司其實已經準備很久。薑撒朗……她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回來，但青鳥之前積累的人氣，總不能任由它們繼續消散！」

　　「所以，初雅你去日本SOLO吧，這件事我會和李社長再談，他確實是誤會你了，不該這麼浪費你這麼好的嗓音條件。」

　　對於這一番提議裡的爾虞我詐，朴初雅並不是全然沒有感覺。

　　然而，她只是想要賺錢。

　　她想要成名，想要強大起來。

　　如果薑撒朗在的話，她一定會聽取薑撒朗的意見。

　　她一定會問忙內，到底介不介意她去SOLO，介不介意她源於自己的苦衷，不得不加快個人發展的步伐。

　　然而，忙內不在。

　　於是朴初雅獨自做了決定，她要去日本發展。

　　朴初雅，一輩子當中，就只求了薑撒朗一件事。

　　那就是在薑大聲車禍事故之後，她求握有TBB股權的忙內，求她別讓公司拆散他們兩。

　　她明明只求了那一件事。

　　後來，薑撒朗卻不僅幫她扛下來公司裡的壓力，幫她和薑大聲都做公關，甚至為了他們兩，把自己與權至龍的戀情隱瞞了許多年。

　　而那一年，在姜撒朗得知朴初雅曾經遭遇家暴之後，這位忙內也是什麼都沒再問。

　　後來，卻是在首爾買了四套別墅，作為耶誕節禮物，送給了各位成員。四套別墅都坐落在同一社區當中，青鳥團四個女孩一人一棟，薑撒朗美其名為——只是矯情地想讓大家永遠都住在一起。

　　薑撒朗給四個人都辦了存摺，平分表仁厚那堆資產每年所獲得的收益。

　　美其名為——

　　「昨晚夢見了表大叔，他讓我這樣給大家發壓歲錢~」

　　薑撒朗開始親手操刀朴初雅的日本專輯，後來更是操心了一路，但凡是朴初雅出專輯，忙內都第一時間拿出自己手裡的存貨，而且還幫著盯MV拍攝，甚至於封面設計。

　　明明，朴初雅終其一生，也只求了薑撒朗一件事。

　　然而，這輩子，她欠了薑撒朗很多。

　　曾經，還想過要追上薑撒朗，並超越她。

　　後來，當朴初雅憑著一張張專輯，真正當之無愧地，成為了青鳥在日本區域裡的人氣第一，朴初雅卻早就忘了當年的野心與盼望，而總是在宣傳或採訪裡說——

　　「我是來自青鳥團的初，謝謝大家支持。」

　　她是青鳥團的天籟主唱，是後來的天籟歌姬「初」。

　　是登上過日本小巨蛋的韓國SOLO藝人，是許多日韓少男少女的夢想。

　　但曾經，在某個遙遠的時刻。

　　她曾經很像要成為另一個女孩，隱秘地、羞恥地，但也迫切地。

　　她曾想成為的那個女孩，叫姜撒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07

第103章 番外慎點

　　【申雅中】只是在等一個人

　　記憶中，2005年的某一天。

　　天氣很好，陽光很亮。

　　週末的下午，街頭上許多人來來往往。

　　而那時候，那一天。19歲的崔勝弦，吊兒郎當站在陽光下面。

　　陽光有些燙，他微垂著腦袋，頭頂斜斜地扣了頂帽子，露出來的脖頸後方，也有些火燒樣的滾燙。於是他便不停把身體左右搖晃，跟隨耳機裡的震天聲響，踩著鼓點，雙腳笨重地踩踏在地上，每一步，都踏在明晰的節奏上。

　　那時候，他還套著麻袋一樣的T恤與肥大的牛仔褲，腰帶上，掛了條拇指粗的銀色鎖鏈。

　　這樣的裝扮，以及他一米八的身高、兩百多斤的體重，都讓來來往往的人，紛紛向他投來些含意不明的目光。

　　男孩站在街邊上，忽然就抬起頭，猛地撞上那些看過來的目光。

　　眉峰狠狠聚攏，深邃的眼眸中，閃爍出警告般的戾氣與寒光。

　　有些人被猝不及防地嚇到，然後便慌忙地轉過頭去，回避這目光。

　　有些人，卻是狠唾一口，暗自嘟噥道：

　　「阿西……臭胖子……」

　　男孩臉色一變，邁著步子就要趕上去算帳。

　　「前面那位！」

　　崔勝弦的斜後方，19歲的申雅中走了出來。

　　女孩腳踩七釐米的高跟鞋，身穿米白色高腰連衣裙，頭髮在腦後松松地挽了個結。她帶著笑意喊過那一聲後，崔勝弦的身前左右，包括崔勝弦在內，至少有三四個男人都停下了腳步，遲疑地往後一望，然後就都暗戳戳止了腳步，屏住呼吸注視那女孩的靠近。

　　申雅中笑容未停，她走得也不快，但三兩步就到了之前那位低咒出聲的西裝男面前。

　　笑容溫和，輕輕地站定。

　　然後她說——

　　「阿紮西，罵人是不對的，我建議你立即道歉……」

　　崔勝弦在後面站著沒動，西裝男卻面色一怒。

　　「西……」

　　一開口就又是髒字，也不管面前站的是位天仙。

　　旁邊停下了的男人們，紛紛都微皺起眉，厭惡那西裝男的粗鄙。停在兩三步之外的崔勝弦，卻忽然間沖過來，一腳把西裝男踹翻在地。

　　「西八！」

　　男人又是下意識地咒駡，再爬起來之後，卻看到之前那不良少年，已經徹底換了一副逞兇鬥狠的模樣。身材高壯體格敦實的青年，緊咬著牙握緊了拳頭，低頭瞪人，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樣。

　　「對不起。」

　　快速地囁嚅一聲後，西裝男爬起身來，灰頭土臉地離開。

　　「幹得好！」

　　旁邊某天仙拍著手讚歎，靠近了，在男孩側臉上笑眯眯親了一口。

　　「我男朋友真帥！」

　　哢、擦……

　　數位圍觀者的心，通通都碎了一地。

　　我去！原來女神是個重口味……

　　2005年初夏，19歲的崔勝弦，攬著19歲申雅中的楊柳腰。兩個人不管旁人眼光，大街上笑容甜蜜，偶爾還咬著耳朵說話，姿態格外親昵。

　　「怎麼晚到了？」崔勝弦問。

　　「路上好像有人跟蹤我，耽誤了點時間。」女孩笑眯眯地回。

　　「什麼？！報警了嗎？男的？」

　　「嗯，男的。沒報警，其實我也不太確定……」

　　「……我明天去接你。」

　　「好啊~我明天上演技培訓課，下課給你電話！」

　　然而，第二天，崔勝弦早到了。

　　在樓下百無聊賴地等了會兒，成功把某個縮頭縮腦的大叔按翻在地。

　　「看你很久了！說！你拍的照片在哪兒？！」

　　崔勝弦一隻手就反剪了男人的雙臂，另一隻手，還在男人身上摸索著相機。

　　「你放開！」

　　瞪圓了眼睛的一個小女孩，蹬蹬蹬從旁邊走了過來。

　　她左手舉著甜筒霜淇淋，右手端了杯咖啡，略微糾結了一下之後，把咖啡直直向崔勝賢潑去。女孩再一次重複道：

　　「你放開！」

　　那，就是崔勝弦與表仁厚及薑撒朗的第一次見面，幾分鐘後，培訓班下課，就有了申雅中與表仁厚及薑撒朗的第一次見面。

　　崔勝弦一臉不爽地坐在咖啡廳裡，用紙巾擦拭自己衣領上的咖啡痕跡。而一米之外，某只罪魁禍首，就貼在他女朋友旁邊，眨巴著眼睛哈喇子都快要掉出來——

　　「歐尼！你皮膚真好！眼睛好漂亮，眉毛也漂亮，鼻子也漂亮……」

　　他女朋友笑容溫和，拍拍小女孩的頭，又轉頭對那跟蹤狂道：

　　「抱歉，我並沒有想當練習生的想法。」

　　可是說完後，又指了指旁邊道：

　　「我男朋友RAP很棒的！你要不考慮一下他？」

　　崔勝弦微微一愣，隨後把視線，落在了跟蹤狂遞給申雅中的那張名片上。

　　TBB，the best of best eai，雖然並沒有聽過……

　　但是，似乎還是有點小期待？

　　然而跟蹤狂轉頭望了崔勝弦一眼，卻是直接搖頭，道：

　　「我們公司容不下他。」

　　語氣斬釘截鐵，仿佛早有判決。

　　但是在說那句話之前，那個一臉篤定的男人，分明……

　　連他崔勝弦的RAP都並沒有聽過。

　　19歲的男孩，猛地從座椅上站起來，他幾步邁到這邊桌子旁邊，抿著唇頓了頓，然後便只是沖著申雅中道：

　　「我在外面等你，快點。」

　　說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站到了咖啡廳的落地窗外，望著街邊，點了根煙。

　　「抱歉，我男朋友性子比較急。」

　　申雅中聳聳肩，她笑得溫和，手勾著面前的咖啡杯，眼裡透出些探究意味。

　　「表社長，你剛才說，貴公司容不下他……？」

　　語氣裡，強調了貴公司三個字，仿佛早就聽出來表仁厚話中有話。而女孩這樣的敏感與聰慧，讓表仁厚抬起眼來，定定地又看了她好幾眼，隨即便露出更加讚賞的模樣。

　　「我們公司，接下來主推的是女團或者女性演員。但韓國歌謠界裡，做RAP的公司另有別家，比如說……這些年勢頭很好的YG。」

　　「嗯，我知道。」

　　申雅中放鬆了點，笑道：

　　「可是據我所知，YG招收練習生的時間早已經過了。」

　　「這個我知道！」

　　旁邊某只目光灼灼的小女孩，忽然舉起一隻爪，以一副求撫摸求表揚的表情道：

　　「歐尼，YG裡有個練習很多年的練習生，叫權至龍，據說YG社長很看重他！」

　　「哦，是嗎？」

　　申雅中挑眉，她轉頭一看小女孩神采奕奕的笑模樣，便忍不住又摸摸她的頭，輕聲道：

　　「歐尼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你啦，小撒朗~」

　　自家男朋友最近在苦惱些什麼，為什麼總是皺著眉抽煙，為什麼總是打聽各大經紀公司的情況，這些原因，這些舉動背後的含義，申雅中當然都通通知道。她最初愛上崔勝弦的瞬間，就是他站在臺上，用那把性感的老煙嗓念RAP的模樣。

　　她的男朋友有音樂夢想，這一點申雅中始終都知道。

　　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幫他……

　　但在那一天的咖啡廳談話之後，申雅中有了些思路。

　　把人拖到租好的錄音室裡，認認真真地刻上一張光碟。反復修改好幾次之後，寫了一份關於崔勝弦的說明與簡介。隨後，就是到YG樓下等了兩天，穿著最時興的精緻女裙，撐著遮陽傘戴著墨鏡，沉默地傲立一旁的姿態，讓旁邊竊竊私語的好幾個seven的私生飯，都以為她是被哪位男神甩掉但還是執著不休，都追到了公司樓下面……

　　然後，終於，權至龍出現。

　　私生飯看著女孩向權至龍走近，紛紛交頭接耳——

　　「天！居然喜歡的是權至龍！」

　　申雅中把CD交給了權至龍，權至龍把CD交給楊賢碩。

　　楊賢碩見了崔勝弦一面，告訴他，等他瘦下來，公司可以考慮他的加入。

　　於是，就又開始了瘋狂減肥。

　　崔勝弦每天都被健身館教練操得跟死狗一樣，面泛菜色，衣服都散發酸臭味。

　　這樣狼狽的他，不想被申雅中看見，於是果斷拒絕女朋友前來圍觀。

　　而申雅中也不堅持，只是發來一張自己穿著比基尼的照片。

　　前.凸.後.翹，長腿細腰。柔媚而挑釁地望著鏡頭，還伸出只手指來懶懶地勾著，比出放馬過來的手勢。

　　崔勝弦：「……」

　　把照片保存下來，他減得更有動力了！

　　一個月瘦掉四十斤，瘦下來後的崔勝弦再次走進YG，這一次走進去，就徹底被刻上了烙印。

　　拿到了練習生合約的崔勝弦，偷偷跑去女朋友的家門外等著，想要給她個驚喜。

　　滿懷期待地等了好幾分鐘後，大門一開，女朋友和之前的跟蹤狂一起走了出來。

　　「哦？勝弦！」

　　申雅中看到崔勝弦，還是很開心的。

　　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愉悅地眯起了眼。

　　「很帥~」

　　可是誇完之後，又回過頭去，對表仁厚道：

　　「抱歉，表社長，我真的……」

　　崔勝弦走過去，圈了女朋友的肩，居高臨下瞪著表仁厚道：

　　「不是說了不去，還糾纏到家裡來了麼？！」

　　「哈哈你別誤會。」

　　表仁厚笑嘻嘻地擺手，道：

　　「我是來跟雅中父母談生意合作的，順便再問問她有沒有當練習生的想法。」

　　是這樣麼……？

　　崔勝弦轉頭望自家女友，用眼神詢問自己的疑惑。

　　申雅中笑著點點頭，然後又轉頭沖表仁厚笑道：

　　「但我也確實，還是沒有當練習生的想法，謝謝表社長你的欣賞。」

　　崔勝弦，終於如願以償，成為了YG的練習生。但隨後，他卻感覺到了更多阻礙。這個熱愛黑泡的大男孩，一向都覺得……

　　RAP帥不過唱歌，唱歌帥不過跳舞。

　　而他會的，只有RAP呢。

　　19歲的崔勝弦，看著比他還小了一歲，但已經當了十年練習生的權至龍，感覺到壓力山大。更別說，練習室裡，還有練習了五年的東詠裴，有即便練習時間相較之下不長，但唱功很棒的姜大聲與張弦勝，後來，更是有比崔勝弦小了好幾歲，但跳舞一級棒的李勝弦又加入進來……

　　崔勝弦不是個會輕易服輸的人，於是他把更多更多的時間，都放在了練習室裡面。

　　每天每天，都揮汗如雨著。

　　偶爾停下來的間隙裡，才想起來。

　　雅中，他的女朋友。

　　他似乎已經很久沒送過她回家了。

　　崔勝弦感覺到不安，他終於還是抽出了一天時間，又來到申雅中的家門外，靜靜等著。等了會兒之後，又想著要不還是打電話吧，他太想她了，想得都不想再策劃任何驚喜，只是想要立馬能看到她，只是想立馬能抱住她，吻她。

　　他把她晾了那麼久，雖然是無意的。

　　但此時一清醒過來，才感覺到害怕。

　　那是雅中，是追求者排出了十幾條街的「小金泰熙」申雅中。

　　他當然信任她不會背叛他，也不會離開他，可是萬一呢？萬一呢……

　　崔勝弦越想越亂，他慌亂地撥通女朋友的電話，幾分鐘後得知，他女朋友經不住某跟蹤狂癡纏，終於還是與TBB簽下自由度極高的演員練習生合約，而且前兩天，已經搬到了TBB練習生宿舍當中，與之前潑了他一臉冰咖啡的小女孩同住。

　　那一刻，崔勝弦的內心是崩潰的。

　　因為說實話，雖然一直都知道申雅中在參加演技培訓班，雖然知道她從小就擅長鋼琴與芭蕾、現代舞，雖然知道她的外形條件格外不錯，就算放到娛樂圈裡也是一等一的出挑，可是，崔勝弦還是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會真的成為某家公司的練習生。

　　他覺得，就算他女朋友想要進入娛樂圈。

　　那大概也是在大學畢業之後。

　　她現在正高三，正在準備演員系的大學考試。成功的話，她會成為一名演技學習生，再四年後，可能便會出來接戲。

　　而那時候，崔勝弦大概早就已經出道。

　　那樣的話，他們兩能把彼此奮鬥的時間錯開來。申雅中能夠一邊上著大學，一邊從容地等崔勝弦成名，而崔勝弦成名之後，能夠更加有餘裕地幫助女朋友，他想他到時候一定會公開戀愛的，他不介意任何人把他們兩捆綁在一起。

　　然而，申雅中現在，是成為了另一家公司的練習生。

　　就算電話裡，說她簽的練習生合約自由度很高。可是，自由度再高也是練習生啊。經歷過YG魔鬼式的散養之後，崔勝弦對這個圈子，早就有了進一步的深刻認識。他並不是想否定申雅中的夢想，也並不是氣憤她之前都並沒有告訴他這件事。而是，更加地感覺到害怕。

　　現在，他們兩都是練習生了。

　　忙碌之下，還能有多少分給彼此的時間？

　　崔勝弦一路彷徨地趕去TBB公司，走進兩層小破樓裡的練習室，再面對著那張貼在他女朋友旁邊的小女孩笑容時，卻一點都發不出火。

　　「撒朗，你先去找仁厚歐巴吧~我和勝弦說會兒話。」

　　他的女朋友，笑眯眯地拍著小女孩的頭，語氣寵溺而溫柔。

　　「嗯！」

　　那小女孩蹭了蹭他女朋友的手，咧著嘴笑了一下，便飛快地跑出去了。

　　崔勝弦走近了，遲疑道——

　　「你跟他們……已經這麼熟了？」

　　仁厚歐巴？撒朗？

　　如果剛認識幾個月的人，都能叫得這麼親密的話。

　　那他這個男朋友，對於申雅中來說，與其他人又還有多少分別！

　　「表社長勸了我幾個月。」

　　申雅中看了崔勝弦一眼，立馬便換了稱謂。

　　然後，又繼續道：

　　「合約的自由度很高，我想走隨時能走，而且撒朗……她真的挺可愛的。」

　　申雅中在笑，她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是真心地在笑！

　　崔勝弦眼眸一暗，快速地擁過去，把頭抵在女孩的肩窩裡，悶聲道：

　　「這陣子不是故意忽略你，我很想你！」

　　仿佛是為了證明那想念，男孩把雙臂都收緊了，壓得自己都快喘不過氣。

　　「唔，我知道。」

　　申雅中艱難地發聲，拍打著崔勝弦的手臂，往外退了退。

　　「呀！你想箍死我麼？！」

　　媚意橫生的一雙眼瞪了過來，眉似遠山，雙目含情。

　　崔勝弦低下頭去，便狠狠捉住了雙唇，狠狠地吻，重重地喘息。

　　可是，吻完之後，再回到YG。

　　沒日沒夜的掙扎與努力，汗流浹背、四肢脫力……再一次席捲而來。

　　又忙又累，累得都顧不上回電話，腦袋一粘枕頭，就已經先倒頭睡去。這樣的情景，發生了不止一次，也不止兩次，是很多次。

　　申雅中沒有生氣，她從不對崔勝弦發脾氣。

　　女孩只是自己默默增加了前來探望的頻率，她像其他小粉絲一樣，乖乖地等在YG門外。不過申雅中自知自己辨識度很高，不想崔勝弦未出道便多出一段風流韻事，所以每次過來等時，便都讓家裡的司機開了車，她坐在街對面靜靜等著。

　　等到崔勝弦出來，有時候是一個人戴著耳機，有時候是與權至龍或李勝弦勾肩搭背。

　　申雅中讓司機跟上，一直開出好一段之後，才敢下車來，撲過去。

　　大聲地喊：

　　「勝弦！」

　　一邊喊一邊格外開心地擁抱。

　　偶爾，她會去YG的練習生宿舍，在權至龍等人的掩護下，給崔勝弦做一盤賣相很好但味道一般的意面，或者是炭火牛排。

　　她也對自己的廚藝覺得抱歉，所以除了給崔勝弦親手做那一份之外，帶給其他練習生的，都是從餐廳中專門打包的營養餐。

　　偶爾，她也還會幫崔勝弦洗衣服。

　　髒衣服都收在了髒衣筐裡面，扔進洗衣機裡再拿出來晾就好。

　　可是內衣……大多都是該自己洗的。

　　某天，崔勝弦回到宿舍當中，肢體和精神都顯得疲憊，他撐著身體走進客廳，望著晾衣架上迎風飄揚、還滴著水的某塊布料，眼睛眨了眨，差點都落下眼淚。

　　申雅中，並不是崔勝弦的初戀，但是他的第一個女人。

　　是不僅給了他夢想，而且還一直鼓勵他，也陪伴他的女人。

　　某個他癡纏過她的夜晚之後，崔勝弦暗自對自己發誓——

　　等他出道，等他熬過最灰暗最艱難的這一段……

　　他會對她好！他一定會對她很好！

　　他要給她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噓寒問暖、隨叫隨到……

　　嗯，雖然可能也做不到隨叫隨到。

　　但可以保證的是，他一定會對她很好！

　　崔勝弦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不會有幾個。

　　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姐姐，另一個，就是她申雅中！

　　男孩在YG練習室當中，度過許多個揮汗如雨的夜晚。

　　停下來時，總是一邊懺悔，一邊承諾，一邊又垂下頭去，深深地感覺到不安。

　　那樣的不安，干擾了他的思路。

　　讓他變得煩躁，也讓他變得多疑。

　　某個他終於沒有倒下就睡，而是洗了澡還記得回電話的夜晚，電話撥了出去，對方卻始終沒有接。這是在以往，基本都不會發生的事。申雅中即便是高三最後衝刺的階段，都總會把手機隨身攜帶。而如果她是在上課，不方便接聽電話的話，她會把電話掛斷，然後立馬發送短信來安撫解釋。

　　可是那天，電話始終沒有被接起來。

　　崔勝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安什麼，他暴躁地揉了揉頭髮，然後又懊惱地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個圈。權至龍從門外竄進頭來，問他要不要出去喝酒放鬆放鬆，崔勝弦抓上外套就走，出門的時候，不知道出於何種微妙的心理，視線在桌面上微微一掃，再把門關上時，手機已經被留下在桌上。

　　十幾分鐘後，電話螢幕又亮，一遍又一遍地響。

　　張弦勝路過時聽到電話，因為那電話已經響了很久，怕是有人有急事找崔勝弦。

　　於是進來拿起電話，接通。

　　因為對面的那個人，是一向都笑容溫和，讓人感覺到如沐春風的申雅中。

　　於是，不知不覺地便脫口而出——

　　「勝弦哥？他和至龍哥出門喝酒去了。」

　　「嗯，今天不忙，老師說勝弦最近進步很大！」

　　「嗯好的，不麻煩不麻煩，露娜再見。」


第104章 番外慎點

　　【申雅中】只是在等一個人

　　單純的弦勝寶寶，並不知道自己被仙女一樣的姐姐套了話。不僅說了崔勝弦的行蹤，更是暴露了這一段時間當中，他們一眾練習生的作息與工作。

　　那時候，離申雅中簽入TBB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多。

　　TBB練習室裡，薑撒朗撐著下巴，第一百零一次向申雅中問道：

　　「歐尼，你既然想當演員，為什麼又推了表大叔前兩天給你找的試鏡機會？」

　　申雅中摸著手機，溫柔地笑。

　　「雖然考上演員系，但還沒正式開學呢，等多學一些後再出去接戲吧，免得被人笑話~」

　　然而，申雅中並不是怕被人笑話的人。

　　她只是怕，一旦開始接戲。

　　他們能見面的時間大概會更少，而他，大概會更加不安……

　　薑撒朗眨眨眼，更加不理解地問：

　　「歐尼你本來就打算去大學裡學演技的話，之前為什麼簽我們公司？」

　　嘟著嘴，歪著頭。

　　一副怎麼都想不通的模樣。

　　申雅中看她一眼，笑意就變得更深。她伸過手去，捏了捏小女孩圓圓嫩嫩的臉頰。

　　「因為喜歡你呀~」

　　然而，其實是因為。

　　在崔勝弦變得忙碌，變得為接踵而來的新鮮挑戰精疲力竭時。

　　感受到不安的，並不只是他一個人。

　　如果說，崔勝弦是因為忙於追逐自己的夢想，所以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分出許多精力來給她的話。那麼，一如既往的申雅中，在一如既往地想念崔勝弦的那些時刻當中，該拿什麼來彌補，該拿什麼來填充？

　　她並不是被表仁厚纏煩了，也不是被薑撒朗迷翻了。

　　她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度過那些時間。

　　申雅中無處安放自己的不安，也無處安放自己的想念。外加表仁厚給她的，確實是一份想走就隨時可以走的合約。於是她拿著那份合約，來到TBB當中。

　　然後終於，慢慢地懂了，真正在為夢想全力拼搏的人，到底是怎樣的狀態。

　　除了想念得無法自已的那些時刻，申雅中長久地，把目光投在一個人的身上。

　　那是除了她這個開玩笑一樣的練習生之外，TBB真正的、唯一的一個練習生。那個練習生從早到晚都待在公司當中，練聲樂、練舞蹈、練創作、練樂器、練形體、學語言……

　　申雅中，曾經也像那女孩那樣忙碌過。

　　她小的時候，家裡人給她報了無數的培訓班，鋼琴、長笛、芭蕾、現代舞、算數、演講……

　　然而，申雅中從未像那個女孩那樣，總是笑容滿面，總是神采奕奕地，去完成那麼多讓人一聽就覺得頭皮發緊的任務單。申雅中從未像她那樣，每一天都對自己即將要做的事充滿熱情。

　　申雅中想，她的男朋友，越來越抽不出時間與她聯繫的崔勝弦。

　　大概也是這樣的狀況吧。

　　每一天都對未來充滿了憧憬與渴望。就算身體壞掉，就算累到在地上摔倒，也始終望向那渴望的方向。而那個渴望的名字，叫做夢想。

　　崔勝弦從張弦勝的口中，得知申雅中曾經問過他去哪兒了，也知道他是與權至龍出去喝酒。他感到慌張，可是又不知道該解釋些什麼。只是喝個酒而已，只是忘帶了電話而已……

　　但垂下了頭來，崔勝弦想。

　　無論是怎樣的謊言，大概都騙不過自己。

　　男孩很是忐忑，他感覺到更加不安。

　　後來再喝酒時，也不敢再不帶電話，可是接起電話時，又不敢承認自己是在喝酒。

　　一邊掩飾，一邊又唾棄自己。

　　因為在那一天之後，申雅中不僅什麼都沒問，反而，分明還對他更溫柔了。噓寒問暖、隨叫隨到……像是崔勝弦在自己心中承諾，以後一定要對申雅中做到的那樣。

　　他還沒能做到的事，申雅中已經做到。

　　又是幾個月過去後，YG裡終於有了好消息。

　　選拔賽即將開始，現有的六個練習生當中，除已經確定出道的權至龍與東詠裴之外，還將另外挑選出兩到三個人一起出道。

　　楊賢碩把崔勝弦叫上頂樓辦公室，用手指點著桌，讓他清理自己的男女關係。

　　崔勝弦一瞬間就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楊賢碩。

　　差點都說出「我不出道了！」這樣的話。

　　然而並沒有說出口。

　　沉默著回了宿舍之後，又幾天過去，申雅中再一次來到YG宿舍。

　　關了房門，只有她與崔勝弦兩人對坐。

　　「我們分手吧。」申雅中靜靜地說。

　　「分手？！」

　　崔勝弦憤怒了，他站起身來，大聲道：

　　「是不是楊……」

　　「不是。」

　　申雅中冷冷地打斷他，然後又笑了笑，仿佛像是以前一樣，溫和，從容。

　　「勝弦，公司不同意可以有很多種解決方法，堅持反抗、假裝分手，都可以試著解決。但是，勝弦，我們該分手了。」

　　崔勝弦痛苦地抱住了頭，「為什麼……」

　　「因為現在我們兩個人……都是比起對方，更想去追隨其他東西了。」

　　申雅中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對不起，沒辦法再一直等著你了。」

　　崔勝弦鼻頭一酸，一直在逃避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他怔怔地抬起頭來，問：

　　「你想要的是什麼？」

　　「我想目送你去完成你的夢想，即便旁邊沒有我，我也始終都為你祝福。」

　　「我也想去找到我自己的夢想，或許是和撒朗一起出道，或許是成為一名優秀的演員，但無論怎樣，我想去成為申雅中，而不是固守在某個人身邊，當某個人的女朋友。」

　　「然後，最終。」

　　「或許我想要一個全心全意、只愛著我的男人。不用再辛苦地等待，也不用連自己靠近，都擔心打擾到對方專心致志的前行。」

　　「雅中……」

　　崔勝弦哽咽著，他試著挽留。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拜託你繼續等我，不用太久，只需要一年……不，半年！」

　　「不。」

　　申雅中含著淚，但還是笑著搖頭。

　　「勝弦，再也做不到的事，我沒辦法答應你。」

　　「我真心地希望，你不要再顧忌我，全心全意去做你想做的事！也不要覺得對不起我，因為我也會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們不用再承諾，也不用再為不能完成承諾而忐忑不安，不用再等了，誰也不要再等誰。」

　　「勝弦，與其承諾半年，不如，我們半年之後再看吧。」

　　「只有到了那個時候，才會知道那時候的答案。」

　　半年後，BB出道，宛如一顆石子砸入大海當中，發出了一點聲音，緊接著就被淹沒。申雅中一邊撿回聲樂和舞蹈，一邊在幾個劇組裡跑著龍套。

　　崔勝弦沒有提複合，申雅中也沒有。

　　一年後，BB依舊是半紅不紅，但幸好不久後有了《謊言》，五個大男孩終於能鬆口氣，不用到哪兒都看人眼色。而申雅中繼續在當練習生，一邊寵溺地盯著自己忙內不要熬太晚穿太少弄得自己感冒，一邊笑容溫和地，歡迎新加入TBB當中的新人兩名。

　　崔勝弦寫了兩首歌，一首叫《假裝若無其事》，一首叫《善良的人》。

　　申雅中聽完後擦掉眼淚，繼續準備第二天的試鏡練習。

　　兩年後，BB又有了《最後的問候》與《一天一天》，蟄伏一年多後，終於勢不可擋，到哪兒都有少女飯的尖叫，以及同僚或後輩們羡慕的目光。申雅中以青鳥團成員出道了，和成員們一起雪山拉練，一起熬夜修改舞臺表演，一起為拿到年末新人獎的目標而咬緊了牙努力。

　　崔勝弦喝醉酒後，給申雅中打過好幾次電話，哭著給她唱歌，求她出來見他，帶上他們兩曾經的承諾。

　　申雅中出來見過他一次，離開時慌張得都遺失了手機。下半年時，青鳥團正規一輯當中，申雅中卻親自填詞，寫了一首《最後一次，我屬於你》。

　　三年後，BB坐穩了一線男團，青鳥是超級新人，但猛然遭遇滑鐵盧，幾經掙扎才終於浴火重生。

　　崔勝弦愛上了獨自坐在家中喝酒，申雅中與越來越多的人傳起了緋聞。

　　四年後，BB依舊是一線男團，青鳥也成了穩穩的一線女團。

　　崔勝弦讓權至龍喜歡就去追，不要以後自己一個人後悔。

　　申雅中在演員身份和歌手身份中快速轉換，不僅自己開始參與投資電視劇與電影拍攝，就連公司裡原屬於薑撒朗的部分責任，都接過去一些。

　　五年後，BB出了事，青鳥榮耀回歸。

　　姜大聲與朴初雅的戀愛曝光了，失蹤半年多的薑撒朗，回到了權至龍身邊。

　　崔勝弦獨自坐在家裡，喝著紅酒。

　　望著窗外晚霞滿天。

　　TBB裡，李准碩抓耳撓腮地問薑撒朗，到底怎樣才能追上申雅中。

　　薑撒朗聳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回到宿舍後，卻趴在自家歐尼肩頭，又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歐尼，真的不想談戀愛麼？」

　　申雅中笑，張口欲言。

　　肩上的女孩已經先一步咋呼道：「歐尼你不許再框我啊！我知道！你每次一這麼笑就是要說瞎話！以前我天真無知，被你騙了多少次啊！」

　　申雅中繼續笑，優哉遊哉地問：「那你是聽還是不聽？」

　　薑撒朗糾結了兩秒，重新又湊回來。

　　「歐尼你講吧，聽完後我用我125的IQ判斷一下！」

　　「哈哈~」

　　申雅中被逗笑了，隨後她又抬起手來，拂開女孩落到額前的碎發，動作格外溫柔。

　　「我在等人。」

　　「等誰？」薑撒朗瞪圓了眼睛，這下是真的好奇了。

　　「等一個……深愛我的人。」

　　「不用我再做任何遷就，也不用再做任何犧牲。」

　　「並不是不想要再為他遷就或犧牲……」

　　「但就只是，想要一個愛我，比愛任何其他人或事物都更重的人。」

　　「我在等那個人。」

　　2011年的某一天，申雅中笑著摸了摸自家忙內的頭，然後她幾不可聞地輕歎口氣，仰頭灌掉杯中的紅酒。

　　那時候，正值窗外晚霞滿天，紅彤彤地燒了半幅天空。

　　而天空之下，首爾依舊。


第五卷：光輝時刻

第105章 03.02

　　「EMA worldwide Act的的得主是——」

　　「BIG棒，亞太地區！！！」

　　「啊啊啊啊啊！」

　　遠在地球另一端的韓國首爾，穿著白T恤與松垮運動褲的女孩，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一把抱住了旁邊走過來的人，蹦蹦跳跳一臉癲狂地——

　　「啊啊啊啊啊！！！」

　　「你嚇到小七了。」

　　抱著小胖墩的羅鏡恩，一巴掌就把薑某人拍回了沙發上。

　　而女孩一坐回沙發上，立馬就又端起了旁邊的筆記型電腦，放在迅速盤起的雙腿上。電腦中，還在繼續著網路轉播。羅鏡恩站在沙發旁，一邊顛著薑小七，一邊豎起耳朵聽了聽——那似乎是什麼激昂的場面，隱隱的有些人聲鼎沸，但比起人聲，更迅速抓住人注意力的，是流瀉而出的背景音樂——那是韓國人都很熟悉的、屬於BB的《tonight》。

　　「怎麼了，至龍他們獲獎了？」

　　羅鏡恩抱著小侄兒，也往沙發上一坐，湊到了薑撒朗旁邊觀看。

　　流光溢彩的舞臺上，一男一女兩位歐美主持人，都望向了舞臺下的某個地方。

　　而下一秒，鏡頭迅速地切到了那兩人望向的嘉賓席上。在那一條延伸出去的延展舞臺下方，有五個來自東方的大男孩站了起來，迎著所有人的目光，迎著所有的呐喊與尖叫，接過話筒，向著臺上。

　　權至龍一襲大紅色風衣外套，東詠裴身著鉚釘夾克。

　　兩個人走在了最前方，一步一步，衣擺飛揚。

　　「撒……朗！」

　　薑小七含糊不清地喊著姐姐名字，從羅鏡恩膝蓋上往女孩身上爬。

　　羅鏡恩任小胖墩自己爬，又問了句：

　　「得什麼獎了？」

　　「EMA worldwide Act！」

　　薑撒朗接過了薑小七，目光炯炯精神奕奕。

　　羅鏡恩：「沒怎麼聽過呢，這個獎很牛嗎？」

　　「牛不牛不知道，今年第一次開設的獎項。」

　　女孩摟住試圖往自己肩上爬的小肉丸子，頓了頓，又更加目光灼灼地道：

　　「可那也是EMA給出的獎啊！是歐洲音樂大獎啊！是歐巴他們出事後拿的第一個獎啊！是世界級別的獎啊！是第一組韓國藝人在EMA上拿獎啊！」

　　電腦螢幕上，五個大男孩已經腳下生風地走到了舞臺正中。

　　眼看他們五個站定，女孩興奮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調高了音量，開啟靜靜聆聽的觀眾模式。

　　「WOW~It’s amazing！」

　　很好，大紅色風衣開始說話了！

　　握著話筒，還騷包地把話筒翹得很高，這是心情很飛揚的節奏啊，很好！

　　「THANK U so much~」

　　「Enm……」

　　「我們來自韓國，名叫BIGBENG~」

　　「見到大家很高興~~」

　　明顯頓了一下，然後就由英文轉回了熟悉的韓語，然而熟悉的韓語也並沒有很令人熟悉，因為一字一句的尾音都格外地飄揚，像是一不小心從手裡放飛了的氣球，或者是興致太高時起了個高音然而跑調了……台下都坐的是歐美的觀眾，可能本來就聽不太懂，幾句話之後，台下還很捧場地響起隱隱約約的掌聲和尖叫。然而地球另一邊的電腦螢幕面前，薑撒朗卻與羅鏡恩面面相覷，薑撒朗一臉懵逼，羅鏡恩的嘴角抽了抽，兩秒後，忍不住把臉側去一旁偷笑，肩膀一抖一抖。

　　電腦螢幕上，站在大紅色風衣後的另四個男孩，明顯也開始憋笑。

　　權至龍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一時興奮之下，腦中想說的是英文，然而出口的是韓語，於是聽在觀眾耳中，便成為了略顯奇葩的英文式韓語，額……

　　但幸好，權隊長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臉上半點不亂，立馬就又揪回了正常的韓文音調：

　　「因為這個獎項是我們的fan給予給我們的……」

　　「撒……朗。」

　　薑家小七踩在自家姐姐的灰色運動褲上，一般重複喊著她的名字，一邊鍥而不捨地往她肩膀上爬。

　　「啊啊啊！我要去給准碩歐巴打電話！」

　　薑撒朗一把將小胖墩塞回了羅鏡恩懷中，興奮站起身來道：

　　「這麼好的公關點！必須要利用好！」

　　「嗯~」

　　羅鏡恩抱著小侄兒，看小侄女一副要癲狂的模樣，只是輕笑著催促道：

　　「那就快去吧，好好宣傳。」

　　「嗯！」

　　女孩笑了笑，目光卻變得嚴肅。

　　重重點頭之後，轉身去了樓上書房。

　　這是離權至龍吸.毒醜聞爆發後一個月，兩人同住的公寓被曝光後，權至龍搬回了父母家，姜撒朗也搬回了瑞草區自己家的樓中樓公寓。外公外婆兩人，說太久沒有回過老家，要重新回去處理些事情。薑撒朗送走二老之後，就徹底攬下了照顧自家小胖墩的責任。但為了保險起見，兩位老人走之前，把家裡一直跟著照顧小七的保姆留下了，此外，還有每隔一天會過來查看一下的羅鏡恩，以及三天兩頭會過來查崗的大姨羅鏡媛，也都跟著照料。

　　權至龍有父母陪著，雖然外界始終對他刀斧加身，但心情在慢慢好轉。

　　姜撒朗和自家初雅歐尼一起去考了駕照，然後試著自己開車，去權至龍家找過他一趟。

　　看他精神還好，不是面容灰敗神態憔悴、分分鐘要割腕自殺的人……

　　頓時就放心不少。

　　11月的MTV大獎，是個意外之喜。

　　權至龍被全國圍剿的輿論，驟然就停下了許多。

　　就連好幾個主流媒體，都紛紛改了輿論風向。

　　畢竟，那真的是個具有世界影響力的大獎，雖然具體獎項意義值得商榷。

　　但無論如何，BB代表著K-pop走出國門，讓數億外國粉絲也都跟著一起投票，這讓整個大韓民國的娛樂圈、媒體界，都見識到五個男孩的力量，以及未來可將K-pop繼續向外推廣的巨大潛力！

　　於是，事況急轉而下之後，只因為一個意外的獎項，又急轉而上。

　　姜撒朗與李准碩，在這件事背後動了多少手腳，並沒有任何其他人知道。

　　但在看到這樣的希望之後，YG的動作終於不再慢吞吞的了。

　　趁機宣佈，BB全體都將出現在12月份的YG十五周年紀念演唱會上。

　　那是試探，也是優勢擴大。

　　是表明立場，也是誠懇地希望能求得粉絲原諒。

　　12月4號，權至龍在YG家族演唱會上，對著廣大歌迷粉絲道歉——

　　「感到非常抱歉，以後將不會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

　　「我會用好的音樂來報答大家！」

　　仔細看的話，這個大男孩其實瘦了許多，神情也變得內斂沉默，壓低了聲音說話的時候，輕飄飄、總像是帶著些笑聲一樣的小奶音，慢慢地變少許多，而增加進來的，是一字一句、鞠躬微笑中的深刻。

　　台下的粉絲在尖叫。

　　即便也有很多人離開了，但幸好，還有人留下，也願意接納他，等待他。

　　權至龍在臺上，偷偷擦拭潤濕的眼角。等BB的表演部分過去之後，一邊還迷戀著這樣久違的舞臺，一邊，又暗自加快了腳步。他向著台下，向著後臺，走得越來越快。

　　他知道，除了他的家人之外，除了成員們之外，除了台下那些依舊還在為他尖叫的粉絲們之外。還有個人，還有個他很喜歡的人，也在一直等待。等待他浴火重生，等待他振作起來。

　　權至龍加快步伐，轉過後臺裡的走廊通道。

　　他的女朋友裹著一件深藍色的毛呢外套，腦後松松地綁了個馬尾，墨鏡橫插在了胸口的口袋之上。她拿著手機，正靠在BB專屬休息室門外的牆上，低頭說著些什麼話。而當權至龍身著舞臺裝，一腦門汗地向她走過去時，女孩仿佛心有靈犀地轉過頭來，微微一頓之後，立馬也沖著他笑。

　　「薑love~~~」

　　權至龍張開雙臂，嚶嚶嚶地撲了過去，把人抱個滿懷。

　　然後又用濕透了的額頭去蹭她的側臉，不滿道：

　　「我在臺上表演，你居然在打電話！」

　　後面慢悠悠走來的另外四人：「……」

　　權隊長，請你把在臺上表演的人後面，加個們！

　　電話那頭的李准碩：「……把你家的醋罎子搬開！嗯，剛才說到哪兒了……」

　　剛才說到，上半年時，就已經簽訂好的……關於青鳥與BB合作，為G-market代言的廣告事宜，現在、right now！終於可以再次啟動了！

　　早在上半年時，權至龍與薑撒朗兩人，就已經聯手為G-market寫下廣告主題曲《everything for you》，但在準備要正式錄音與拍攝時，BB中姜大聲與權至龍先後出事。於是代言合約暫時中止，也是這兩天，G-market一方，一直觀望到BB獲得MTV全球風尚藝人獎之後，國內的輿論風向越來越吹往形勢大好的方向。

　　於是這才大腿一拍，希望青鳥與BB一起繼續之前的合約。

　　而且，還因為過兩天就是耶誕節了。

　　李准碩在電話中只是轉告，希望薑撒朗或權至龍，能把《everything for you》，改得更具聖誕風味一些，然後再拍個極具聖誕風味的MV，以此隆重推出G-market聖誕大促銷的購物狂歡節。當然了，價格可以繼續商量。

　　李准碩最近在忙別的事情，所以把這一堆都直接扔給了薑撒朗。

　　然而薑撒朗轉頭，就把這一堆又扔給了權至龍。

　　還穿著舞臺裝的權至龍，擦著汗走到休息室的沙發旁。

　　他大馬金刀地坐下，把跟在他身後念念叨叨喋喋不休的薑某人，拉到自己腿上坐好，然後又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歐巴我剛剛還在舞臺上請求大家原諒，作為女朋友，在這麼嚴肅而悲慘的時刻，你難道不該先安慰一下我麼？」

　　「我相信你能用音樂讓大家原諒！」

　　女朋友笑眯眯地，雙手摟上權某人的脖子，湊近了在側臉上MUA地一大口之後，又離遠一些，眼眸亮晶晶地提議道：

　　「要不今晚就去我們公司吧~我們爭取一晚上搞定！准碩歐巴他們要得挺急的……」

　　「准碩歐巴是誰？」

　　權至龍傲嬌地轉了頭，「坐在我懷裡親完我的臉，你現在還想著別的歐巴麼？」

　　「沒有呀~」

　　薑撒朗樂呵呵地又親了一口，雙手捏著權至龍的臉頰，略顯報復又略帶調皮地，把他捏得都五官走樣之後，才又笑眯眯地繼續道：

　　「我腦袋裡一直都只有你這個歐巴呀~」

　　休息室裡另外四人：「……」

　　不行了，我們要去天臺上吹吹風！

　　薑大聲：等等！不對，他也是有女票的人啊！

　　然而女票前兩天又去了日本……嚶……

　　月黑風高，夜半時分。

　　薑撒朗混在YG的工作人員當中，悄悄去YG演唱會後的慶功宴上打了個轉，露了個臉，順便混在21團當中，圍觀了一下21團主唱朴小春的八次元。一個小時後，又在許多人意味深長的目光當中，手扶著喝得半醉的權至龍從後門溜走。

　　女孩把人半扶半抱，權至龍渾身都像沒了骨頭一樣，軟軟地賴在她身上。

　　但幸好，還能用自己的腿往前走著。

　　互相拖拽，又彼此擁抱，兩人以十分彆扭的姿勢到達停車場當中。之前吃飯時，薑撒朗就讓助理開了她的私人座駕過來，低調地停在了在酒店附近的停車場。

　　那是她上上個月拿下駕照之後，抽風的申雅中不知道又想起來哪一茬了，私下裡攬著忙內的肩膀，說之前忘記給薑撒朗送成人的生日禮物了，所以現在一定要補上！

　　於是給她送了輛車。

　　與申雅中之前的座駕是同款車型，安全、低調、內涵、優雅的……富豪。

　　權至龍死賴在薑撒朗身上，用頭蹭著她的頸窩，哼哼唧唧。

　　薑撒朗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想把人給擼下來，奈何力氣不夠，哄了幾聲之後，就忽然掐了權至龍腰側的軟肉，並不用力，但是以威脅的語氣道：

　　「歐巴，知道你心情還是不太好，但這兒還是公共場合呢，嗯？」

　　最後的那一句質問的哼聲，簡直是餘音繞梁、千回百轉……

　　權至龍笑倒在她的肩膀上，又故意蹭了兩下之後。然後才終於放鬆了手臂力量，任由薑撒朗彎下腰來，把他塞進副駕駛當中，又給他系了安全帶、把門關上……

　　男孩的雙眸清明，他注視著自家女友繞過車頭，又走到了駕駛座這邊坐下。

　　「撒朗，我想你了。」

　　等女孩看似熟練地發動引擎之後，權至龍轉過臉來，眸中是深深淺淺的思念。

　　他們兩，自從各回各家各找各……唔，家之後，能見面的時間減少許多，大部分時間，都是電話聯繫或是短信傳情。比如之前的EMA獲獎之後，薑撒朗發了五百字的短信以表自己的祝賀以及欣喜之情，然後，又發了八排的哈哈哈哈哈，嘲笑權至龍講韓語都帶LA口音。

　　「嗯，我也想你了。」

　　女孩踩下油門，目視前方，快速轉彎。

　　「……親愛的！轉彎時車速不用飆著麼快。」

　　權至龍瞬間沒了那許多隱秘的頹廢與矯情。

　　快速地望瞭望後視鏡，然後又默默地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安全帶。

　　「嗯，剛才忘了。」

　　女孩繼續目視前方，雙手都握緊了方向盤，走出一千多米之後，忽然間疑惑道：

　　「誒？這邊是個單行道？」

　　「沒事，前面再調頭也行。」

　　權至龍一邊安慰著，一邊伸出手指，戳開了車內自帶的導航儀。

　　「前方五百米，右轉。」

　　機械的提示音跳了出來，這聲音以往總讓人覺得煩躁，此時權至龍卻默默地松了口氣。

　　然後再一次轉過頭去，繼續搭訕道——

　　「薑love，有多想歐巴？」

　　好吧，語氣輕佻笑容邪魅，比起搭訕，其實更像是調戲。

　　但如果說是調戲的話，男孩的雙眸又太過於深邃，眼裡折射著不容人拒絕回答的認真意味……

　　是夜，青鳥BB兩大隊長聯手作業。

　　等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時，《everything for you》，已經完成了最終改編。昨晚喝過酒之後薄醉的權至龍，表現得格外神勇，靈感像是噴泉一樣向外湧發，一股一股噴出來後，連薑撒朗都被帶著興奮了起來。兩個人坐在TBB專屬於薑撒朗的工作室當中，點了通宵的燈，不僅提早完成了廣告主題曲改編，後來還一起記錄下好幾支如神來之筆般，從指間流瀉出來的甜蜜旋律。

　　權至龍在兩個人一起譜寫的旋律後面，再記上幾段即興而起的歌詞。

　　最後，簽下自己的名字後，權至龍把所有紙張，統統都遞給了薑撒朗，美其名曰——

　　由她代為保管夫妻共有財產。

　　薑撒朗翻看紙張，低著頭只是笑，「我說我要嫁給你了？」

　　權至龍也笑，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盯著女孩道：「你不嫁給我試試？」

　　「嗯，試試就試試！」

　　女孩笑著站起了身，快速跳出幾步後，又轉頭來沖權至龍做著鬼臉。

　　「二十八以前不考慮婚嫁~歐巴，我愛你！但是我要去吃早飯啦~」

　　蹦蹦跳跳地蹦出門外之後，女孩面上忽然閃出些慌亂，她抿緊了唇，走得格外地快。然而走出幾步之後，又頓了頓，然後便轉身回來了，輕輕推開門，薑撒朗往裡面探頭探腦時，正好看到權至龍若有所思的神色。

　　但那也只是一瞬間，權至龍看到她又回來，立馬便又換了表情。

　　輕挑著眉，靠在椅背上道：

　　「怎麼？話說出口又後悔了？」

　　「不。」

　　薑撒朗搖搖頭，又仔細看了看權至龍的表情，然後才重新走進來，從櫃子裡面拿出個粉綠色的小盒子，舉起來輕搖道：

　　「我先去洗漱。」

　　G-market聖誕大促銷的廣告主題曲《everything for you》，最後一版的改編只用了半個晚上，錄音用了一天，編舞花去半天，然後就是正式的廣告片拍攝。

　　時間緊任務重，離耶誕節都沒幾天了，更何況網站還得提前宣傳。

　　而且這一次，導演想要的是以劇情MV形式拍攝。

　　拍完之後，要剪出一版三分半的完整版MV，放在網上帶動粉絲欣賞，另外，又還會有兩版各自為三十秒與十五秒的廣告宣傳片，供電視或戶外電子螢幕上投放。這也就意味著，後期剪輯必須預留出不少時間，然而最終的截止時間點肯定沒辦法再往後推……

　　於是兩個組合的成員，外加拍攝團隊，都一起加班加點地熬夜工作。在十二月的某個淩晨三點，都還哈著氣，聚集在首爾某處搭景棚當中，通宵趕著進度。

　　「撒朗，冷不冷。」

　　好不容易有個拍攝間隙，權至龍從經紀人手中端了熱咖啡。

　　轉過身來，第一個便遞給了自家女朋友。

　　「不冷。」

　　女孩笑眯眯地喝了一口，然後又往前一遞，權至龍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

　　動作自然，舉止親密。

　　旁邊也默默給朴初雅送咖啡的薑大聲：「……」

　　呵呵噠，女朋友比較含蓄羞澀，怪他咯？

　　所以現在在公開戀愛的，到底是哪一對來著？

　　裹緊了棉服的李勝弦，往左望望自家隊長，再往右望瞭望薑大聲。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再往後一看，詠裴媽媽好像自己一個人出去接電話去了……總覺得自己遭遇中毒傷害的BB忙內，便只能端著咖啡向崔勝賢靠近，想去找自家大哥分享一下作為單身狗的心情。

　　然而，走近兩步之後，卻看到崔勝賢已經靠近了申雅中。

　　一邊遞著咖啡，一邊還若無其事地問：

　　「聽說最近又接了部電影，快開拍了？」

　　語氣仿佛嘮家常一樣。

　　李勝弦一腔想燒死天下所有情侶的憤懣，都憋在了胸口。

　　他看著崔勝弦與申雅中低聲說話，不知為何，心頭卻有些酸澀。某些歎惋但卻無法言說的情緒，像是被風吹斷的蛛絲一樣，在空曠的內心裡晃蕩著，沒什麼著落。

　　唉……

　　李勝弦只能在內心輕歎口氣，再轉過身來，卻正好看到林赫拉。

　　女孩坐在椅子上，微垂著頭，膝蓋上放著臺詞並不多的一疊劇本。

　　然而，李勝弦已經看穿她正在發呆的本質。

　　於是三兩步走過去，猛地拍拍同歲親故的肩，遞了咖啡道：

　　「Bro~別犯困！喝點咖啡我們還可以再戰五百年！」

　　林赫拉被拍得微微一怔，隨後緩慢地抬起頭來，挑著眉頭微笑：

　　「能再戰五百年的是龜科生物，閨蜜，你勇氣可嘉~」

　　李勝弦：「……！！！」

　　所以什麼時候，連韓語不靈光的林赫拉都成了嘴炮？！

　　吐血三升，倒地不起……

　　暫時陷入散亂無序狀態當中的拍攝現場，某個角落裡，忽然有人穿過了所有人群，從一邊，來到了另一邊。

　　從攝影棚之外，來到了攝像機的旁邊。

　　來到正你儂我儂的某對小情侶身旁，扯過笑嘻嘻的某個傻姑娘，耳語幾下。

　　「什麼？！」

　　女孩瞪大雙眸，極度的吃驚之後。

　　不知為何，淚水如同珠串一般落下。

　　「OMO！怎麼了這是？」

　　旁邊有人被這一幕嚇到，都停下了彼此死狗一樣的休息姿態，挺直了背、左右張望，紛紛都進入戰鬥或戒備狀態。

　　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有人觀望，有人打量著男孩把女孩抱進懷中的動作神態，也有人在快速靠近當中。

　　「怎麼了？」

　　申雅中離得近，反應快，兩秒鐘便靠攏了，卻沒能從權某人懷裡搶回自家忙內。

　　於是只能轉頭問秉昌洙：

　　「出什麼事了？」

　　「不是出事！是好事！」

　　秉昌洙有些激動，他猛然提高聲音後，仿佛又意識到這場合，於是再度壓低了聲音，也壓制了自己的興奮，只是對著都走過來的申雅中與林赫拉朴初雅三人道：

　　「消息還未正式公佈，但航空公司的人說，一年前失蹤的波音XXXX，與地面聯繫上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09

第106章 03.02

　　去往仁川國際機場的這條路，平常並不覺得有多長。

　　這一條路，薑撒朗已經走過許多遍了，大部分時間，都意味著離開，意味著去其他國家工作，或者意味著去更廣的世界嬉戲翱翔。

　　每一次走這條路的時候，心情不見得都是沉重的。

　　可能也很期待，可能也很輕鬆。

　　可能也是直接睡倒在保姆車的後座，一路沒什麼知覺，就直接度過。

　　然而，這一次，薑撒朗坐在秉昌洙旁邊，雙手緊握了安全帶，上身前傾，目光灼灼地望著前方黑暗的路、被兩側路燈微微照亮的路，第一次地，感覺到恨不得自己生出了翅膀一樣的急不可耐。

　　波音XXXX，在失蹤整整一年零三個多月之後，再一次出現在太平洋的天空之上。

　　就出現在他們之前消失的地方，突兀地，忽然就向著地面發出了信號。

　　那一個突兀的信號，讓大半夜在航空公司信號塔中值班的人員，驚得幾乎掉了下巴。隨後，便是慌亂地給上司打了電話。

　　據飛機上的機組人員所說，波音XXXX只是在飛往美國的路上，遇到了強烈的氣流，飛機在黑夜中顛簸了好幾分鐘，信號也一時中斷。但僅僅就那幾分鐘之後，他們就衝破了雲層。原先干擾著飛機航行的氣流，突兀地就不見了，遠處也亮起了一輪銀色的月亮，圓圓的，像是墜在了雲層之下。那場景太美，甚至於許多趴在窗邊的乘客，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驚歎。

　　然而，機組人員與地面聯繫之後，才發現——

　　原來已經過去了一年多。

　　這聽起來，簡直像是愚人節開的不入流的荒誕玩笑。

　　但是，航空公司與各方部門通過幾個電話之後，還照著原航線飛行的波音XXXX，接到了返航的命令。

　　為了不要引起乘客恐慌，正在返航的波音XXXX機組人員，並沒有告知乘客，在他們與氣流抗爭顛簸的那幾分鐘當中，地面已經過去了許久，他們的親人，也基本上認定了飛機上全體人員的意外死亡。沉穩老練的機長，再次修正了航行方向，機艙裡的許多乘客，卻沒有太多感覺，有人還在為剛才的顛簸以及極度黑暗的天空而後怕，有人還在欣賞著遠空之下的月亮。有人又蓋上了毛毯，戴上眼罩打算繼續呼呼大睡，有人戴上耳機，繼續在自己的手機或電腦上觀影，有人竊竊私語，有人伸出手向乘務員討要溫水。

　　但也有人，心有餘悸地握緊了自己旁邊的一隻手，兩個人互相對視，彼此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震驚與瞳孔的顫抖。

　　「沒事，他不會害撒朗的。」

　　戴著方框眼鏡的中年男人，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背，安慰道：

　　「我們以前也認識他，他是個好人，這你還不知道麼。」

　　「嗯。」

　　被安慰的女人低了頭，望向自己膝蓋上的一隻棕色不起眼的紙盒，點了點頭，又有些憂心地皺起了眉頭——

　　「撒朗她……」

　　「沒事。」

　　男人再一次握緊了妻子的手，繼續輕聲安慰道：

　　「撒朗從小就懂事，就算一時有些情緒，你都專門去跟她道歉了，她也不會再介意的。」

　　「嗯。」

　　女人點點頭，緊皺的眉頭放鬆一些，她把頭靠向一邊，歪到自己丈夫的肩膀上，輕歎口氣道：

　　「我有些想小七了。」

　　***

　　秉昌洙一路疾馳，把薑撒朗載到目的地時，飛機都還沒有落地。

　　平常都擠滿了接機人士的大廳裡，燈火通明。但這時候還擠在大廳裡的，卻不再都是神情焦急的侯親人士，而是穿著代表員警、軍隊、醫生、研究所等各種各樣制服的人，此外，還有明顯很讓人臉熟的幾位政界人士、科學家，以及消息比較靈通，早就聞風過來等候的幾位媒體人士。

　　飛機還沒正式返回，近一百多人等在機場大廳。

　　大家都交頭接耳，其中不少人，甚至都有些隱隱的興奮。

　　薑撒朗過來得急，都還化著妝，身上是廣告拍攝裡的一套造型——深紅色的超大款加絨休閒外套上，泛著純白順滑的巨幅毛領，外套肥得包裹了整個腰身，垂致大腿一半的衣擺之下，是被灰色打底褲緊緊包裹的兩條細長筆直的腿，以及純白色運動型休閒鞋一雙——這一身全都是G-market在接下來耶誕節活動上會主推的休閒系列服飾。

　　女孩的頭髮在腦後梳成馬尾，臉上就架了副墨鏡。

　　一進入到機場大廳裡之後，就被媒體發現了，蜂擁過來一陣猛拍。

　　「薑撒朗xi！你作為波音XXXX失聯乘客的親人，現在得知飛機出現而且即將成功返航，請問你此時此刻的心情怎樣？」

　　「薑撒朗xi，請你代表數百位波音XXXX乘客的親人說說感想！」

　　「薑撒朗xi！據說航空公司剛剛才通知了全體乘客及機組人員的親人前來探望，但你這麼快就出現了，請問是否使用了什麼特權？」

　　即便最快得到消息的這幾家媒體，都不是混娛樂圈的小報，過來採訪的，當然也不會是專寫娛樂圈八卦的媒體記者。但現在飛機還沒落地，大廳裡的其他大佬又都警備森嚴，挖不到太多好料。於是身邊就只帶了個經紀人就貿然進來的薑撒朗，成為了香餑餑一個，或者說，也是成為了被群鯊盯住的食物。

　　「抱歉，撒朗也是剛得知波音XXXX即將返航，她現在情緒也很激動，不太方便接受採訪！」

　　TBB社長李准碩，忽然就從旁竄了出來。

　　把薑撒朗的肩膀一攬，虛虛抱著她的後背，就把她從鯊魚口中拎了出來。

　　「准碩歐巴？你怎麼來了？」

　　薑撒朗還覺得很意外。

　　「我怎麼來了？」

　　李准碩翻著白眼，呵呵笑了兩聲道：

　　「不是答應過你麼？那個變態還活著的話，我幫你收拾他！」

　　薑撒朗：「哪個……」

　　問到一半，想起來了。

　　波音XXXX剛失蹤時，新聞裡放過乘客之一bunny Swiss的資訊，而薑撒朗當時就聽出來了，以原創曲目而嶄露頭角的這位美國新星，所標注的自己原創的幾首英文歌，全都是來自于表仁厚留給薑撒朗的小黑盒子當中。

　　當時飛機失蹤，一百多號人都不見蹤跡。

　　薑撒朗整個人都陷入崩潰，只是把自己發現的資訊告訴了李准碩，後來卻再也沒有關注過。就連剛才，從首爾飛奔來仁川的這一路，也壓根兒沒想到過。

　　李准碩帶著薑撒朗往旁邊的休息室裡走，秉昌洙遠遠地攔住了媒體。走了兩步之後，薑撒朗抬起頭來卻忽然看到，身著深色套裝的大姨羅鏡媛，迎面走了過來。羅鏡媛一絲不苟地盤著頭髮，原本只是目視前方走得飛快，走近了看到薑撒朗之後，微微一愣，然後便瞬間放鬆了表情，幾步加快後走過來，拍著女孩的肩道：

　　「來了。」

　　沒有驚訝，沒有疑問。

　　仿佛早知道薑撒朗會過來。

　　「嗯，大姨，消息是確定的嗎？飛機上的人都沒什麼事吧？」

　　女孩拉著羅鏡媛的一隻手，瞪圓了眼睛急急地問著。

　　「嗯。」

　　金戈戎馬半生的議員羅鏡媛，露出了更溫柔的一個笑容。

　　「沒事，大家都沒事！」

　　輕言細語，然而落地有聲。

　　早上七點，太陽剛升起來不久的時候，波音XXXX，終於落地了。

　　消息從控制塔里傳出來的那一瞬間，機場大廳裡沸騰了。

　　即便這時候，晚一些接到通知的乘客家屬們，也只有一小部分堪堪趕到。但這一小部分，就已經抑制不住自己的歡呼，也抑制不住自己感激的淚水。不少一路驅車趕來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忽然都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那哭聲，感染了現場的許多人。

　　同時，人們跪在地上，彼此抱頭痛哭的場面，也成為了後來的新聞頭條當中，讓許多人濕了眼眶的一張經典配圖。

　　從停機坪，到機場大廳的這一段，並不允許任何非官方人員進入。

　　即便李准碩是李家的公子哥，即便薑撒朗是羅家的大小姐。

　　最終，也沒有人能夠進入。

　　只能在外面的機場大廳裡，繼續焦急地等候。

　　三百多位乘客，以及機組成員，一下飛機之後，就被帶入了審訊室當中。隨後，又被專業的醫護人員一一帶去做身體檢查。

　　三百多人的口徑完全一致，都稱飛機只是在氣流中顛簸了幾分鐘，穿過了一段完全黑暗的雲層，便再次出現在了天空當中。而隨後的身體檢查也顯示，這三百餘人身體如常，除了一小部分人，帶有身體中原本就有的一些疾病之外，大部分人都很健康，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異常狀況。

　　飛機已經落地了，親人卻遲遲沒有出來。

　　越來越多到達機場的親屬們，有些情緒激動。

　　羅鏡媛早就去忙自己的工作，薑撒朗與李准碩、秉昌洙一起坐在貴賓休息室當中，薑撒朗有些擔心地皺起了眉頭——

　　「歐巴，你說，會不會有各國研究所的人，把我爸媽帶走去研究。」

　　科幻小說裡不都是那麼寫的麼？

　　經歷了超自然現象的人，會因為自己的傳奇經歷而遭到他人覬覦，可能會飛來橫禍，被全世界各種神秘組織的人帶走，當成小白鼠一樣研究。

　　「三百多個人呢……」

　　李准碩拍著女孩的肩安慰：

　　「以前也有過從黑三角裡出來的人，新聞報導後也並不一定就被研究院拖走。而且你平常多看新聞的話，什麼吃土的、吐火的、能夠不呼吸存活的……這世上奇奇怪怪的人和事多了去了，不一定都會被研究院拖走的。」

　　零零雜雜說了一堆，說完後，李准碩皺了皺眉，似乎還是覺得說服力不太夠。

　　於是換了個角度，又拍著女孩的肩，重重道：

　　「而且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不相信別的，也該相信你們羅家的能量！」

　　「嗯。」

　　女孩點點頭，心頭卻有些沉重。

　　門外的大廳當中，忽然爆發出許多的歡呼聲，似乎終於有乘客被放出來了。

　　休息室裡的三個人，都迅速站起了身，立馬向外走去。姜撒朗原本走得最快，李准碩卻不知為何加快速度，繞到了女孩身前，與秉昌洙一前一後地把薑撒朗保護了起來。

　　「媽媽！！！」

　　人頭攢動的機場大廳當中，突兀的一聲童稚的叫喊。

　　人群在短暫的怔忪之後，大廳裡那些相擁著哭泣的人們，眼淚卻還流得更加厲害了，現場像是一片狂喜與悲傷共聚的汪洋。他們當中，有人已經接到了自己失蹤一年的親人，有人還在目視著前方，等待熟悉的身影從出口中出現。

　　姜撒朗也完全一樣，不管不顧地接近著出口方向，想要第一時間看到那兩個人。

　　「撒朗！」

　　有人在背後喊她。

　　無數人的哄鬧與悲鳴、歡呼當中，世界卻忽然間安靜了。

　　女孩渾身都僵住，四肢僵硬，大腦空白。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荒誕地覺得，或許這一切都是個夢。

　　是她在拍攝現場睡著了……

　　可是，轉過身來，快速地轉過身來。

　　熟悉的中年男女，臉上掛著熟悉的笑臉，兩個人手挽著手，站在兩三米之外的地方。大姨羅鏡媛也陪在那兩人的身邊，一起望向女孩的方向，一起含著淚微笑。

　　「撒朗，爸媽回來了。」

　　這也是熟悉的聲音，但羅教授的聲音很少這樣溫柔過。

　　四十歲的中年女人，在自己女兒的面前，一向都是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甚至有時候，都會有些蠻橫□□，就連對著自己的丈夫，都會很是直白地誇獎或呵斥。

　　但這是第一次，她抿著唇憋著眼淚，向著女兒張開自己雙手。

　　然後，卻在女兒撲過來緊緊擁抱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眼淚像是壞了閘門的自來水一樣不斷滾落。她抱緊了自己一路上都在擔心的女兒，終於有些哽咽。

　　羅鏡熙不斷拍著薑撒朗單薄的背，一遍遍重複道：

　　「對不起……撒朗……媽媽對不起你……」

　　「不，你沒有對不起我。」

　　薑撒朗哭著在母親懷裡搖頭，忽然又撲通一聲跪下了。

　　她拉著母親的雙手，仰著頭哭道：

　　「是我的錯！對不起，媽媽你原諒我……」

　　***

　　從波音XXXX上走下來的三百多人，並沒有被什麼研究院帶去關押。

　　數千親屬，以及蜂擁而來的媒體，把仁川國際機場圍得水泄不通，甚至都一度影響了當天不少航班的正常飛行。但隨後，特警人員把每一位元返還者的資訊都詳細記錄，然後又叮囑他們近期之內不要離開韓國，也不要接受媒體或陌生人的盤查之後，數千位親屬，把各自的親人陸續接走了。

　　失蹤一年的飛機再度出現，機內人員全都成功返航。

　　返還者稱只在飛機上度過了幾分鐘，現實世界中卻已經過去一年……

　　這樣的一條新聞，伴隨著網路傳播。

　　讓整個世界都譁然了。

　　無數的學者飛往韓國首爾，試圖與韓國政府溝通，試圖找到幸運返還的乘客。

　　科學界裡，不少的研究者也跳出來，闡述各自的學術假設。從方方面面，論證這架飛機失蹤一年後再出現的可行性。其中用到的理論有黑洞、有第四維的時空折疊、有相對論當中的時光倒流，等等。

　　然而，外面所發生的一切，都與羅家，與薑撒朗，再也無關了。

　　或者至少是現在，暫時沒什麼關聯。

　　整個世界都在為波音XXXX熱血沸騰、爭爭吵吵。

　　姜氏夫婦，只是與女兒一起回到家中。用臨走時帶在包裡的鑰匙打開了門，走進來換上被收進了鞋櫃的舊時拖鞋，然後再抬起頭，看到明明只分離了一天多，卻已經長成了一歲多白白胖胖模樣的薑小七，被抱在羅鏡恩的懷裡，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好奇眼眸，靜靜看向門口兩個風塵僕僕歸來的中年男女。

　　「小七！！！」

　　羅鏡熙快速幾步走過去，攬住自家兒子，又開始淚如雨注。

　　如果說，剛才，在由特警人員告知，地面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年時，羅教授與姜教授都還沒有太多實感，只是被動地接受了這個資訊。如果說，剛才，在看到一天不見的大姐羅鏡媛，分明又老了許多，一天不見的女兒姜撒朗，分明也瘦了許多，五官也精緻許多時，姜氏夫婦依舊是驚異比哀傷更多，羅教授甚至是比起闊別一年，更為之前過繼的事，而對女兒覺得抱歉。

　　那麼，現在。

　　當看著離去時還只有小小一團，躺在小床上連身都不會翻的小兒子，已經長成了可以挺直腰板被人抱著的模樣。當羅鏡熙把兒子抱入懷中，兒子卻仿佛被嚇到，沖旁邊伸出雙手，同時還用稚嫩的聲音喊道——

　　「撒朗。」

　　兩個失蹤一年多的人，終於不再只是從理智上接受，而是切身、切膚地，感受到——

　　他們有一段很重要的時光，被人奪走了。

　　羅鏡熙不管不顧地抱著兒子，她哭得雙腿都失去力氣，只能被羅鏡恩趕緊扶到旁邊沙發上坐下。

　　姜教授與自家女兒，都在旁邊紅了眼眶。

　　隨後，兩父女卻是對望一眼，薑撒朗撲進父親懷裡，撒著嬌，喊了聲爸爸。

　　親昵而眷念，帶著失而復得的欣喜。

　　「嗯。」

　　姜教授笑著拍了拍女兒的背，哽咽道：

　　「這一年，辛苦你了！」

　　***

　　熟悉的瑞草區公寓裡，家裡。

　　大大小小哭過之後，都各自去浴室裡梳洗。

　　姜氏夫婦雖然自以為只離開一天多，但此時也感覺到離開一年，於是總覺得該去洗去一身塵埃，才算終於回到家裡面。而薑撒朗，是帶了整晚的妝。幸好妝面都是防水的，不然之前在機場的時候，大概就早已經哭花，一不小心被記者或路人拍下來的話，又是某些人的飯後閒聊。然而，防水的化妝品也是傷皮膚的，再加上熬了整夜，之前的幾天也一直都在為廣告的事急行軍，此時情緒大起大落之後再平靜下來，薑撒朗也忽然覺得有些乏力，精神萎靡。

　　於是，家裡樓上樓下的三個浴室都響起了水聲。

　　羅鏡恩抱著薑小七，在客廳沙發裡給自家老公打電話——

　　「嗯，姐姐和姐夫都回來了，沒什麼事，撒朗也沒什麼事，大家哭一哭就好了。嗯，我也挺好的，志浩醒了沒……」

　　浴室裡的水聲響了許久，姜氏夫婦可能是太想念家的味道，而薑撒朗……

　　這孩子從小洗澡就慢！

　　羅鏡恩找了嬰兒車，把薑小七放進去，推到廚房門外後，又拿了個玩偶讓他自己玩。然後羅鏡恩自己擼起了袖子，走進廚房當中，打算做點早餐給姐姐姐夫壓驚。

　　「鏡恩，我來做吧。」

　　這是洗澡速度最快的姜教授，畢竟是男人，頭髮還滴著水就出來了，一出來就把羅鏡恩往廚房外面趕。

　　「哈哈，沒事，姐夫你去陪小七吧~」

　　羅鏡恩也體諒姐夫缺失了小七的一年多，想給他們留出親密的時間。

　　「沒事，以後有的是時間！」

　　精神奕奕的姜教授，還是挽著袖子進來了。

　　左右望望之後，又笑著說：

　　「還真不能我一個人做，家裡有些東西放哪兒，我好像都不知道了。」

　　於是，在樓下廚房裡，兩個人和和樂樂地準備早餐的時候。

　　也洗完澡出來的羅教授，到門口來晃了一圈，把薑小七抱起來逗了會兒之後，聽到樓上薑撒朗似乎也洗完澡出來……

　　羅教授與自家老公對視一眼，然後自己抱著兒子，走去了樓上。

　　扣扣兩聲，羅教授敲著女兒的房門，提高了聲音問：

　　「撒朗，可以進去嗎？」

　　「可以！」

　　女孩笑著應答，同時自己打開了門。

　　彎著眉眼，從門裡露出一張燦爛可愛的笑臉。

　　「撒朗，這次在飛機上，有個人托我們給你帶樣東西……」

　　羅教授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拿著個棕色的紙盒子，走了進來。

　　她微皺著眉，有些猶豫道：

　　「你們之前的那個社長，忽然就出現，讓我把這個交給你，然後又忽然消失了。我和你爸爸在飛機上就研究過，但這個東西，無論我們兩怎麼弄也都打不開……」

　　女孩微微怔忪，隨後把視線，落在了那紙盒子上面。

　　或者說，那看起來，就只像是個普通的紙盒子。

　　表……大叔麼？

　　女孩雙手接過盒子，掂了兩下。

　　然後又重新抬起頭來，重新勾起唇角，笑容滿面地道：

　　「嗯！我知道了媽媽~」


第107章 03.02

　　「撒朗，好久不見~」

　　許久不見的表仁厚，出現在了由小盒子當中竄出來的三維投影當中。

　　留著黑色短髮，戴著眼鏡，穿著深灰色的一件羊絨毛衣，毛衣外套了一件純白色的像是研究員一樣的大褂。他比以前胖了許多，腮幫子上明顯多了許多肉，毛衣遮掩的腰腹之下，似乎也多出了一點啤酒肚。但幸好，眉眼依舊是熟悉的，很是好看的劍眉與挺翹鼻樑，卻配著總是溫和或笑嘻嘻的眼眸，總讓人覺得他那眉毛和鼻子簡直就是白瞎，因為他雖然五官銳利，但氣場卻從不怎麼尖銳。這畫面裡，他長胖了之後，舉起一隻手來，向著鏡頭揮舞的樣子，看起來簡直像是日本商戶裡常見的招財貓……

　　這個小盒子，是薑撒朗從那據羅教授所說「怎麼打也都打不開」的棕色紙盒子當中取出來的。看似平凡的棕色紙盒，在姜氏夫婦手中都全無反應也無縫隙，一到了薑撒朗手中之後，不知道是否是女孩的手指觸動到了什麼，深棕色的外殼表面泛起淡淡的光波，仔細打量的話，紙盒某一方的表面上，浮現了九宮格的數位鎖介面。

　　薑撒朗接了東西，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反鎖了門，然後才試著輸入密碼——0524。那是表仁厚的生日，也是曾經他送保險箱給小女孩之後，給保險箱所設的密碼。

　　而這一次，她一試就對。

　　棕色的紙盒當中，有一個很是眼熟的小黑盒子，有一瓶裝著液體的透明管裝物體，此外，就是此時投射出立體圖像的三維小投影儀了。

　　薑撒朗盤腿坐在自己臥室的床上，微仰著頭，忽然擦了擦眼角。

　　「好久不見，表大叔。」

　　女孩在自己心裡，也默默地回復。

　　因為真的是……許久不見了。

　　而且，四年前分開時，就以為是永別了呢。

　　沒想到還能再見。

　　「雖然我回到了自己所屬的平行時空，但作為時空科研所的專案執行員，即便回來之後，也一直監測著你那邊的狀況。我很高興，能看到你帶領雅中她們三個，成為第一女團，同時也感謝你，因為由於你們的出色與努力，我所執行的加密任務已經完滿完成，這個實驗專案最終的結果資料，也都已經採集完畢。也就是說……我當初所說的，希望你能帶領她們成為第一女團的話，可以不作數了~謝謝你啊撒朗，幫歐巴我完成了實驗任務~而且也拜你所賜~歐巴我上個月就升職了哦~~~」

　　回到原時空的表仁厚，看起來比在地球時，輕鬆幸福了許多。

　　不僅身寬體胖，就連說話時，不由自主上揚的尾音，笑眯眯彎起來的眉眼，隨著話語手舞足蹈的小動作，也全都在顯示著，他回到家之後的好心情。

　　真好……

　　女孩抬頭看著，不由自主就跟著微笑。

　　雖然在她那遙遠的過去，在她的練習生時代裡，女孩從未想過以女團形式出道，但因為成員們是她喜歡的雅中歐尼、赫拉歐尼以及初雅歐尼，也因為表仁厚臨走之時有過拜託，薑撒朗還是成為了一個叫做青鳥的女團的隊長。

　　然而，成為了女團成員出道之後，再走過來的這一步一步。

　　倚靠的，卻並不是表仁厚的那一句拜託呢。

　　或者至少，不是為了幫表仁厚完成那來自某個未來時空的實驗。

　　她們走的這一路，並不是由於，曾經有一個人，以她們為實驗資料的樣本，希望他們能夠成為第一女團。

　　而是由於，她們曾經被一個人聚到了一起，催生出同樣的夢想。

　　而那樣的夢想，推動著她們自己想要成為女團中的NO.1，推動她們自己，想要站上那樣的高度，想要完成屬於各自的音樂，或其他夢想。

　　然而，現在已經完成了麼？第一女團的實驗，已經完成？

　　女孩靜靜地看著三維畫面，心中有些感慨。

　　對於某個時空中穿著白大褂的人來說，這只是個專案而已，或許已經達成完美的效果。但在她心裡，她們還差得遠呢，而且她也心知肚明，不僅僅是她自己，包括雅中歐尼，包括赫拉、初雅歐尼，甚至包括准碩歐巴在內，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想做的，還沒能做到的，都還有很多呢，都還等著在未來的時間裡，去一點一點地完成。

　　所以，女孩並沒有為這個實驗目標的達成，而感到松了口氣。

　　反而，更是想為表大叔的升職而鼓鼓掌呢~

　　即便那與薑撒朗的人生並無太多關係，但那是表大叔呢，他回家了，他過得很好。

　　能夠知道這一點，薑撒朗就已經足夠感激。

　　「OK~公事說完了，我們來說說私事~」

　　圖像當中，表仁厚忽然話鋒一轉，輕咳兩聲後，表情卻反而變得嚴肅了。

　　「首先要跟你說聲對不起，當時給你留下家庭KTV系統的時候，沒有對你好好說明這個東西的重要性。因為我是從別的時空去到地球位面執行任務的，按理來說，我從地球位面離開時，不能夠留下任何非地球位面的事物。但這個規則，一向都比較靈活。我知道你愛寫歌愛創作，所以忍不住給你留下了KTV系統，而且也叮囑了你只能把它用於學習當中。這樣的話，KTV系統也不會對地球的原軌跡，產生太多的直接影響，所以即便有人發現我留了這個東西給你，也應該是無傷大雅……」

　　「但我沒想到，會有人盯上你，並把KTV系統偷走。」

　　「我們在監控著實驗資料時發現，由於偷盜者將KTV中屬於未來人的版權，都大幅盜取留為己用，這直接影響到之後好幾百年的許多人的人生軌跡。所以，我們不得不通過蟲洞，再一次打通通往地球位面的通道，以此將KTV系統收回，並對偷盜者的惡劣行徑做一定的補救。我也是在通道打通之後，才發現飛機上的乘客當中，居然有你父母兩人。由於蟲洞附近的暗物質與極大引力，飛機在蟲洞當中度過的時間，會與地球位面產生巨大差異，這是沒辦法也無法逆轉的事……所以我情急之下，只來得及給你發送一條短信。而後來的事，你大概都已經知道了。對不起，這是我當年一時不謹慎，所造成的嚴重後果。我給你道歉，也拜託你，以其他方式，幫我向被這次波音XXXX失蹤事件牽累的其他所有人，都致以歉意與補償！」

　　「嗯，好的。」

　　女孩微仰著頭，心頭雖然有萬般驚駭與悲傷在湧動。

　　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認真地又應了一句——

　　「我一定會盡力補償的。」

　　因為，這樣一說通的話，她才知道……

　　造成波音XXXX失蹤的始作俑者，造成三百多人與親人離散一年多的罪人。

　　不僅僅只是留下了KTV系統的表仁厚，不僅僅只是偷走了小黑盒子的人。

　　還有她啊！

　　是她沒保管好這麼重要的東西，是她辜負了表大叔對她的信任。

　　所以才造成了這樣嚴重的後果啊……

　　「撒朗，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為此自責！」

　　影像裡的表仁厚，仿佛早就預見到女孩會有何反應，於是恰恰好地就響起了安慰。

　　「當初，是我把年少不懂事的你，拽入了這個計畫當中。離開時，也因為時間緊迫，沒能好好對你說明這些規則，這是我的失誤，我和研究所的人都在盡力補救。但這和你沒太多關係了，你不用自責。」

　　翩飛在空氣中的三維畫面裡，表仁厚的斜前方，似乎有什麼人走了過來，那個人在鏡頭之外，對表仁厚說了些什麼。於是畫面裡的表仁厚揮揮手，表情忽然就變得急切了許多。

　　「撒朗！飛機從蟲洞離開的時間，比我們預估的要快！沒什麼時間了，接下來我會把這份影像，以及其他的一些東西，都通過蟲洞交到你父母手上。沒說完的話，我都提前寫在信上了！幸好我提前做了準備……總之，撒朗，做得好！繼續搖滾吧~我為你驕傲！！！」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語速極快，最後還舉起手來為女孩歡呼。

　　然而下一秒，所有的影像都消失了。

　　薑撒朗還楞楞地看著前方的空氣，愣了許久，才輕輕地歎口氣。

　　她把自動彈出這份影像的小投影儀收好了，然後才仔細打量起其他東西。她的手指，從那似曾相識的小黑盒子上拂過，從冰涼的試管裝容器上拂過，輕輕往下一鑽，挑出一張薄薄的銀色紙張出來。而那，大概就是表仁厚為防時間不夠，提前寫好的書信一張——

　　撒朗：

　　已經過去三年多了，你過得還好嗎？

　　應該挺好的吧，我看到你實現了你的夢想，看到你在舞臺上讓所有人為你歡呼的模樣。而且同時，我也看到你長大了許多，有好好地照顧著身邊的人，也帶領著身邊的人。撒朗，你長大了很多，表大叔為你驕傲！

　　然而，這三年多，也過得很辛苦，對吧。

　　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當時在的時候，沒來得及說，之後給你錄視頻時，估計也說不出口。但是，撒朗，對不起。是表大叔對不起你，沒問你一聲，就把你牽扯到這些事情當中。而你還這麼棒，幫我也完成了我的任務。表大叔很謝謝你，也很對不起你。

　　但時至今日，也唯有為你繼續應援！

　　撒朗，我知道你是愛音樂的，也知道你是天生為搖滾為舞臺而生的孩子。所以以後，也請繼續搖滾下去吧！即便累，也永遠都不要鬆懈！即便已經足夠優秀，也要永遠都保持謙遜，永遠都不要停止創新與學習，不要扔掉自己對於未來、對於廣闊世界的敬畏之心。

　　所以，為了繼續激勵你學習，也為了再次表達我對你的期待。紙盒子裡，我給你送來升級版的KTV系統，這一次你要好好收好，雖然我已經讓人把這家庭系統的開啟方式，換成了只有你一個人能打開的指紋識別方式，這一次即便留了，大概也不會有人再能拿它來興風作浪。但是，這一次留了的話，我估計也沒辦法再專門送一個過去給你了。所以，一定要好好收藏，謹慎使用，好嗎？

　　我一如既往地相信你哦~

　　此外，還有一件事。原本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對你說明，但現在這個項目已經基本完成，今後我也不一定還能再與你接觸或溝通。所以，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也告訴你這一件事——

　　撒朗，還記得我以前總讓你喝的牛奶裡，所加的激素麼？

　　那時候我告訴你，那些激素可以促進骨骼生長、保持皮膚白皙同時緩慢促進大腦開發等等，我並沒有騙你，但也沒告訴你，那些微量激素的真正作用，是把你原軌跡當中，從小就格外虛弱，後來更是導致你無法劇烈運動，只能一直靜養的身體，慢慢改造成現在可以負荷你夢想的健康身體。這三年多，因為激素與你體內的病菌反復抗爭，所以你才會頻繁生病，總是無緣無故而且連綿不斷地發燒，但醫生無法檢驗出具體病因。

　　但是，撒朗，因為我當時走得太急，沒能循序漸進地把你的身體徹底調好，這三年多裡，我也一直都很為你的身體擔心。而我回到研究所之後，才知道我的同事已經研發出徹底改造身體的藥劑，也就是接下來我會送給你的那一試管的液體，它可以徹底地，將你的身體機能，都改造為人類所能達到的巔峰，也就是說，服下這管藥劑，你不僅能徹底擺脫原軌跡當中的病弱身體，而且還能……擁有人類所能達到的最完美的身體狀態。

　　但是，這管藥劑的有效期只有半年，而且一旦服下之後，會有一到三個月的改造時間。這過程當中，你可能會比較痛苦，而且無法自由行動，在外人看來，可能會像是大病一場，像是去鬼門關走了一趟。

　　但請信任我，你不會有事。

　　為了徹底消滅你身體當中的隱憂，我建議你提前調整好時間，將這管藥劑服下。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再想像原軌跡一樣，只能當一個沉默寡言而且虛弱無力的大學教授了。

　　另，高考成績快出來了吧？

　　祝賀你！我知道你一定能考好的~

　　祝：

　　一輩子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表仁厚

　　很久之後」

　　薑撒朗把這一封信，反復地看了好幾遍。

　　然後又拿起床上的試管，對著燈光，仔細打量裡面的液體。

　　那看起來……就像是微微泛著藍光的功能飲料，如果放到科幻電影裡去，當做道具的話，說不定都還會有觀眾，譴責劇組不夠走心，連道具都如此拙劣，如此沒有品位。

　　然而，她卻不敢不信呢。

　　她自己身體怎麼樣，小時候如何，遇到表仁厚之後如何，表仁厚離開之後又如何……薑撒朗自己心裡是有數的。

　　曾經，表仁厚離開時，也透露過原軌跡當中的薑撒朗，最終是成為了一名大學教授，正如她自己的父母一樣。那之後的薑撒朗還百思不得其解來著，因為她按著自己的性格與喜好來預想，怎麼想……都不覺得自己是會一直讀書，最終還選擇了教書育人的料。

　　她明明……天生就是那種停不下來的人。

　　有很多想做的事，總是想要嘗試，也總是想要創造。

　　而且，她還那麼熱愛搖滾，那麼熱愛音樂，那麼熱愛創作，那麼熱愛舞臺，熱愛人們的歡呼……

　　她曾經也想過許多遍，所以，原軌跡當中，是什麼改變了她。

　　或者說是……束縛了她呢？

　　現在總算是知道答案了！

　　原來是身體啊。

　　原來是，這輩子，經過了表仁厚的些微改造，也會時不時讓她感覺到束縛與無力的身體啊。真是又覺得意外，又覺得……其實也並沒有那麼意外呢……

　　落在床鋪一邊的手機，忽然間亮起來了，小胖歐巴四個字在螢幕上閃動。

　　女孩把試管放下來，伸長了手接起電話。

　　「喂？准碩歐巴？」

　　「嗯。」

　　電話那頭，李准碩哼了聲。

　　「我跟Bunny Swiss還有她的經紀人都見過面了，初步判定，她的經紀人Bob kim，就是之前給我們下絆子的你的頭號粉絲。那小子一頭金毛，四肢發達，一看到我就表情不自然！如果我猜得沒錯的，就是他！」

　　「是麼？」

　　一提到這，薑撒朗也有些興奮了，急急道：

　　「然後呢？」

　　「然後啊。」

　　李准碩又哼了聲。

　　「然後就放他們走了唄，人家也是驚魂未定的受害者呢，而且好歹也算個明星了，我總不能當著機場裡那麼多人，找兩個保鏢把他們兩給就地解決！」

　　「恩恩~」

　　女孩在電話這頭笑，趕緊道：「准碩歐巴辛苦了！」

　　「哼哼~」

　　李准碩心情好了點，於是重新鄭重道：

　　「現在人找到了，就不怕他們再暗地裡做手腳了。我們在明，他們也在明，我說過幫你收拾他，雖然不是現在，但我肯定會做到！」

　　「嗯！我相信歐巴你一定能做到！」

　　薑撒朗很是順手地拍著馬屁，她笑得在床鋪上仰倒，對著空氣踢蹬了幾下小腳之後，才重新坐起來，輕咳兩聲後，真正認真起來地說道：

　　「歐巴，辛苦你了。但是那件事現在不急，你現在在哪兒，我有些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女孩說完之後，頓了頓，又重重地加了句——

　　「關於表大叔的。」

　　李准碩：「……哦，好。」

　　沉默了一兩秒之後，也像是恍然大悟般，跟著加一句——

　　「公司見吧，我現在立馬去公司。」

　　「好。」

　　雖然一直以來，關於曾經，關於TBB裡的那些往事。

　　始終只有薑撒朗一個人，記得最為清楚。

　　仿佛表仁厚離開之後，雖然也有許多人為這位得了「癌症」的前社長感到悲傷。

　　但切切實實地，感覺到失去親人一樣疼痛而失落的，似乎，始終都只有薑撒朗一個。

　　即便她知道表仁厚沒有去世，即便她知道表仁厚只是回了家。即便，表仁厚離開之前，還說他之所以找到了她，只是為了一個實驗。即便這樣，即便那樣，即便種種，在薑撒朗這兒，表仁厚卻始終都是那個，帶她來到公司裡，每天都笑眯眯地聽她唱歌看她練舞，每天都稱讚她在創作上的每一點進步的那個大叔。

　　是把不懂的事的她，變為了至少知道自己想成為什麼的人。

　　是一直都鼓勵她，去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那個人。

　　是帶著她到處去觀看演出，是看她累了會把她背在身上，看她睡著了會給她披上衣服的人。是每一年都記得她生日會給她送生日禮物，是知道她喜歡吃街對面那家餐館的炒飯但又不喜歡胡蘿蔔，於是每次點餐都會幫她特意叮囑的那個……表大叔。

　　是在數億人當中，遇見了薑撒朗，也選擇了薑撒朗的表仁厚。

　　是明明只是來做一個實驗，最終卻給薑撒朗留下了與實驗無關的許多東西的表大叔。

　　比如KTV系統，比如TBB的股份。

　　比如那許多駭人的資產，也比如，被誑著當了姜撒朗保姆的李准碩。

　　薑撒朗在拿到表仁厚這次送過來的這許多東西之後，將思路徹底地整理清晰之後，女孩第一個想要見到，想要一起商量一下，接下來該如何應對，以及該如何使用這些東西的人，就是李准碩。

　　曾經，與表仁厚相處時間最多，也最為依戀表仁厚的人，當然是薑撒朗。

　　然而，比薑撒朗還要瞭解表仁厚的那個人，或許該是李准碩。

　　同樣是被表仁厚選中的人，薑撒朗是實驗的中心，是享受了表仁厚全部寵愛的人。李准碩卻是與實驗無關，只是被表仁厚騙來，代替他繼續照顧這個小女孩的人。

　　所以，曾經有不短的一段時間裡，李准碩對於薑撒朗這個小女孩，是持觀望態度的。

　　隔岸觀火，偶爾伸手幫一下忙。

　　但大體來說，TBB或是薑撒朗，對他來說都還是可有可無的。

　　直到他對曾經小時候就喜歡過的人，進一步產生了好感。直到他終於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回來看看表仁厚千方設法都要保護的到底是什麼人。直到他開始試探薑撒朗，直到他開始欣賞薑撒朗，直到他們兩開始並肩作戰……

　　李准碩慢慢地，淪陷了。

　　真的變成了小女孩的當家保姆。

　　即便自己累一點，也想為這女孩做多點事。

　　因為在旁邊看得越久，就越是有些心疼她，這女孩實在太傻……

　　他大概是真的病了，明明愛的那個女人叫申雅中，卻也同時喜歡著薑撒朗。

　　不過是把她當親妹妹一樣。

　　凜冽的寒風當中，薑撒朗自己開著車，往公司裡疾馳。

　　她昨晚從拍攝現場離開時，就已經拍完了自己的部分。那也是因為導演組和其他成員們都體諒她，知道她趕著要離開，所以都配合著讓她一個人先拍，然後便放了她一個人離開，去機場那邊接自己的父母雙親。

　　女孩想到這兒，才忽然間想起來……

　　她該給權至龍也打個電話。

　　接到父母之後，回家的路上，手機裡來了青鳥團其他成員，以及BB裡所有人的短信，薑撒朗都一個一個地回了。然後他們估計也是體諒她，想要和親人多說點話，於是得知了好消息之後，就再也不打擾，也沒有人再打電話過來。

　　然而，權至龍該不一樣呢。

　　女孩雙手都抵在方向盤上面，忽然間覺得有些愧疚，為自己這麼晚才想起來給權至龍打電話。但右手在副駕駛座上的包裡摸索了兩下，沒摸到手機……薑撒朗便又往那邊偏了偏身體，視線也不由自主往旁邊一抓……

　　砰地一聲，車子與斜前方某個東西相撞。

　　馬路兩旁的人，都快速往這一處集中過來，圍著車子指指點點。

　　薑撒朗此時也終於觸到了手機，然而左側的肋骨，也在剛才的碰撞當中，狠狠地撞在了氣囊當中，她握著手機試著挪動一下身體，整張臉瞬間便皺成了一團。

　　阿西……好痛！

　　被抓在右手當中的手機，忽然間開始輕輕震動，還夾著音樂。

　　薑撒朗倒抽著氣接起來：「喲不塞喲？」

　　李准碩奇怪道：「你什麼聲音？到哪兒了？」

　　「歐巴。」

　　薑撒朗嚶嚶嚶地哭了，「我出車禍了！」

　　李准碩：「……」


第108章 03.02

　　「人氣女團隊長薑撒朗，於今日上午十一點駕車出行，在清潭洞某路段意外撞上車行道外側欄。據悉，薑撒朗行車忽然滑出車道撞向一旁，是由於連日勞累之下導致精神散漫，疲勞駕駛致使車禍……」

　　清潭洞某私立醫院當中，某VIP病房當中，擠滿了人。

　　李准碩是最先一個到的，他那時候本來就離薑撒朗最近，而且也正通著電話。得知薑撒朗出事後，便立馬報警而叫了救護車，然後又立馬給公司裡打電話，讓宣傳部準備媒體公關……

　　但幸好，薑撒朗的車禍並不嚴重。

　　沒有傷到別人，只是自己斷了根肋骨。

　　「怎麼那麼不小心呢？昨晚熬了夜的話的，幹嘛非得自己開車出去？」

　　VIP病房當中，平安歸來的羅教授又開始了一通數落。

　　「而且啊，你才多大啊！剛考了駕照就買什麼車？怎麼地也得跟人多學一陣子，多適應適應再自己開車啊！」

　　病房裡站了一堆人，薑撒朗被親媽訓得蔫頭耷腦。

　　姜教授看女兒手背上還掛著水呢，就趕緊哄自己老婆道：

　　「鏡熙啊，撒朗還沒吃午飯呢，我們回家去給她燉點骨頭湯啊~」

　　半哄半勸，扶著羅教授的胳膊，就把人給拖走了。

　　走出病房門口之前，路過病房角落中面容憔悴的某個大男孩，忽然又頓了頓，姜教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兩眼，問道：

　　「你……就是至龍？」

　　「嗯！伯父伯母好！」

　　權至龍趕緊摘了帽子，九十度鞠躬，開朗而乖巧。

　　「嗯。」

　　姜教授笑眯眯地應了聲，但也沒再多說，只是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繼續扶著自家老婆向門外走。

　　「剛才那誰啊？」

　　「沒誰，鏡恩說弟婿挺喜歡這個後輩的。」

　　「哪個後輩？小男孩叫什麼名字？素著張臉我沒認出來呀。」

　　「權至龍，就BB裡面那個！」

　　「哦……以前跟撒朗她們合作過的那個組合？」

　　「對，就是他們，剛才那個是隊長。」

　　「OMO……那孩子怎麼瘦成這樣了……」

　　姜氏夫婦兩人，以完全不低的音量，互相嘀咕著就走遠了。

　　權至龍站在靠門外的牆角靜靜聽著，直到兩人走遠，他終於再也聽不到什麼。男孩這才默默地松了口氣，往前走了兩步，瞪圓了眼睛道：

　　「呀，薑love！你不要命了？！」

　　男孩憤怒地一聲吼，床上的女孩委屈地抬起頭來，望著權至龍，抿著唇不吭一聲。床邊上的其他人，卻都統統望向了權至龍。因為……現在想訓薑撒朗的，何止一個兩個。剛才是因為羅教授畢竟是長輩，所以大家都憋著呢，然而羅教授一走，權至龍卻搶了先。

　　不知為何，大家都有些不爽呢……

　　女孩看權至龍實在是有些怒氣衝衝，於是又轉頭，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離她最近的申雅中……

　　申雅中笑了笑，立馬便轉向權至龍，微皺著眉道：

　　「她還受著傷呢，現在先別說了。」

　　輕輕柔柔地這樣攔了一句之後，又重新轉過頭來，笑眯眯地摸了摸女孩的頭。

　　「等你養好之後，我們再來討論下這件事的嚴重性。」

　　薑撒朗：「……嚶嚶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疲勞駕駛！」

　　雖然這樣的解釋聽起來很荒謬，但是真的！她都習慣自己總是處於那樣的游離狀態了啊！熬夜之後再工作什麼的，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她都習慣自己走路用飄，意識也偶爾放空的虛弱無力了。外加真正開始開車，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情，而且她其實總共也沒開過幾次，所以她真的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啊！

　　一時間沒想過開車跟走路不一樣，身體狀態一不好的話，是會出大事的……

　　原諒她先前，是真的沒想起來這一茬。

　　「算了，雅中、赫拉、初雅還有至龍，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這是得知消息後，也心驚膽戰一路趕過來的秉昌洙。看薑撒朗雖然臉色蒼白精神萎靡，但確實沒什麼大礙了，於是便開始趕人——

　　「你們也都熬了一整夜了，外加撒朗現在也需要休息，大家都之後再來看她吧！」

　　李准碩也跟著點頭，「對，這麼多人待在這兒也沒用，都回去吧。」

　　申雅中往旁邊望瞭望，遲疑道：「至龍……」

　　「我不走。」

　　權至龍斬釘截鐵，抓了抓自己都還有些微濕的頭髮。

　　那是因為他們剛連夜完成廣告拍攝，剛卸完妝洗了澡，就聽說薑撒朗出了車禍，權至龍被嚇得連鞋子都差點忘了穿，還是被自家忙內提醒著，套上衣服帽子就趕了過來，而到現在，他頭髮都還是濕的。

　　男孩望瞭望病床上縮成一團的小人兒，笑了笑，轉頭沖申雅中道：

　　「你們先走吧，我今天沒行程，就和昌洙哥一塊兒在這陪著撒朗！」

　　李准碩有些遲疑，他下意識地望向了薑撒朗。

　　因為他原本還打算，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後，他再問問薑撒朗，她之前所說的關於表仁厚的，到底是什麼事來著。然而，權至龍如果留下的話，這位小爺就不如秉昌洙那麼好支開了。於是接下來最大的可能，是他與薑撒朗的對話延後，但李准碩又不太確定，薑撒朗想要跟他商量的事，到底能不能夠延後。

　　「准碩歐巴，你也先回去吧，我肯定又給公司惹麻煩了。」

　　姜撒朗接收到李准碩的疑問，便輕輕地笑。

　　她不敢太用力地呼吸，便像是吸著氣一樣細聲細氣地說道：

　　「也不急，我現在狀態確實不太好，晚點再給你電話吧，思路也能清晰點！」

　　這擺明瞭……就是兩人之間有事，然而薑撒朗還是讓李准碩先走。

　　於是李准碩點點頭，轉身帶著自家其他藝人，便又都嘩啦嘩啦統統撤走。

　　青鳥團妹子三枚外加TBB社長離開了，屋子裡還剩一對小情侶外加一位秉昌洙經紀人。但幸好秉媽媽一向善解人意，左右望望，看到屋子裡一對小情侶已經開始無視他的存在，直接開始眉目傳情了，便輕咳兩聲，自己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但出門之前，還是要記得為自己找個理由——

　　「我去找點溫水。」

　　終於，病房裡的其他人，全都走了。

　　只剩下薑撒朗與權至龍兩個。

　　權至龍揉著頭髮，往病床旁走過去，他也是熬了通宵的人，卸了妝之後的臉色格外憔悴，眼睛下也有明顯的兩道青黑。

　　薑撒朗往旁邊挪了挪，把棉被一掀，道：

　　「歐巴你上來吧。」

　　說完之後，又頓了頓，「要不你先去護士台借個吹風？」

　　「不用。」

　　權至龍聲音低啞，把薑撒朗的被子又給捂回去了。然後他也不脫鞋子，直接曲著腿，把腳擱在病床之外，側躺到了這副單人病床之上。因為怕把女孩給擠下去，他還自然地攬上了薑撒朗的腰，把她箍得緊緊的，隨後又在女孩的一聲倒抽氣當中，才反應過來她傷了肋骨，於是立馬又快速放鬆，只是虛虛摟著。

　　而另一隻手，則是用手肘抵著床鋪，手心撐著腦側——

　　這樣的姿勢，可以讓他避免自己的濕發，把床鋪給打濕了。

　　「歐巴，不累麼？」

　　薑撒朗眨了眨眼，靜靜地望著他。

　　覺得他不僅看著就很累，現在這樣的姿勢，也一看就格外地累人。

　　「嗯，累。」

　　權至龍繼續懶洋洋的低啞聲音，圈在女孩腰上的手，卻快速抬起，摸了摸女孩瘦削的臉側，他用手心感受著女孩臉頰的溫柔，輕聲哄道：

　　「所以啊，你快點睡。」

　　「你睡完之後，歐巴就可以放心地去休息了。」

　　就因為這樣一句似歎非歎的話，薑撒朗閉上雙眼，沒過一會兒就睡死過去了。這一次，明明也是在她很不喜歡的醫院當中，但卻睡得格外地快。她甚至都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了，也不記得權至龍是在她的臉側輕撫了幾下。

　　就那麼……稀裡糊塗、自自然然地，就睡著了。

　　期間大概是有人來給她換過藥，又拔了針。

　　薑撒朗再醒過來時，窗外已經一片漆黑，手臂上也只剩了一點殘餘的疼痛，以及被棉紗覆蓋的小孔。

　　女孩轉了轉脖子，下意識地在病房裡找著熟悉的人。

　　旁邊撐著頭打瞌睡的秉昌洙，立馬也醒了過來，看薑撒朗的動作，便立即道：

　　「至龍陪了你一天，剛才被打電話叫回公司去了。你爸媽還有你小姨中午時都過來了一趟，看你睡著了就沒把你叫醒，晚餐時也又過來了一趟，看你還是沒醒，就又回去熱湯去了。」

　　「哦，好的。」

　　薑撒朗點點頭，下意識地想伸個懶腰，手剛抬起一點，就立馬又感受到肋間的疼痛，於是立馬又頓住了。女孩忍著痛，保持著便秘一樣的隱忍表情，可憐兮兮地問：

　　「秉大叔，准碩歐巴呢？」

　　「讓你醒了之後給他打個電話。」

　　「嗯！我手機呢？」

　　***

　　十二月，首爾下了第一場雪。

　　臨近耶誕節，電視螢幕上的節目間隙、商業街的戶外電子螢幕當中，都放起了G-market聖誕狂歡購物節的廣告宣傳片。

　　那讓許多人駐足觀看，然後少女心爆棚、恨不得能撲上去舔屏的廣告畫面，是在看起來像是童話鎮一樣的街道某處拍攝。地面上，撲著米白色的磚，而旁邊的歐式城堡建築上，也都刷著五顏六色的霜淇淋顏色，米白撞著粉紅粉綠粉藍……整個世界都看起來格外夢幻。而就在這片夢幻的顏色與建築物當中，王子一樣的五個大男孩，都穿著各自的燕尾服或是騎士一樣的制服，他們站在旁邊的建築物二樓陽臺上，對著下方街道的正中心，對著站在暖黃色路燈下的四個女孩，一邊伸出手去，一邊深情款款地唱道——

　　「I will give you~anything you want~」

　　「love makes things magic~你在我眼裡像是公主一樣~~」

　　伴隨著這溫暖柔情的歌唱，金黃色的光芒，從男孩們指尖，流瀉到了街道中央四個女孩的身上。事實上，走過了中二期的BB，其實已經很久，沒唱起過這樣的童話式純情告白歌曲，而且更是幾乎沒拍過這樣中二側漏的畫面。但可能是因為耶誕節將近，天空中飄起雪花，人們的心裡也像是大雪一樣地飄起了浪漫，紛紛揚揚，也可能是畫面裡的特效做得太美，而男孩們專注地表情太過令人癡迷，街道上女孩們的笑容也太過真實，仿佛真的見到了魔法一樣地驚奇與甜蜜……

　　所以在螢幕之外看到這場面的女孩們，也都對這樣的畫面，格外地沒有抵抗力。

　　尤其是，在樓上五個男孩伸出手之後。街道中央，身披路燈的四個女孩，身上還都不斷被魔力包裹，然後她們又像是破繭而出的蝴蝶一樣，從一種裝扮，快速地變成了另一種裝扮。然後，再變、再變……

　　纏繞在女孩們身上的魔力，始終上下翩飛，優美而暖意融融。

　　女孩們每變成另一種裝扮後，身上卻泛出比魔力還顯然的白光，一瞬間將左右照亮，就連她們自己臉上，那幸福而甜蜜的笑容，都被照得格外地亮！

　　這分明……就是很俗爛的劇情。

　　五個像是王子一樣大男孩，因為愛而產生了魔力，於是又伸出手，用魔力對自己所喜歡的女孩開始改造，讓她穿上自己相穿的衣服，變成自己想成為的模樣。

　　而那四個女孩，就在由男孩指尖流出的金黃色燈光中，不斷換裝。

　　這樣的廣告畫面，一方面，是完美展示了G-market這一季主推的若干服裝或箱包飾品。另一方面，也是完美地勾起了女孩們心中，曾經都有過的換裝搭配洋娃娃的少女之夢，也勾起了女孩們，對於自己男朋友們的期待。就算沒有男朋友的，也想要更加地對自己疼愛~

　　而事實證明，女人們一旦感性起來，離瘋狂購物也就不遠了。

　　G-market的聖誕狂歡購物節雖然還沒開始，但網站的點擊率已經上漲。BB青鳥與G-market一起登上搜索關鍵字一位元，這也足以證明，人們對於這系列廣告的熱烈反應。

　　然而，童話鎮裡的王子魔力換裝版，只是最適合投放廣告的15秒版本。

　　在更長一些的30秒版本當中，整個劇情被豐潤了一些。首先，是在人聲鼎沸燈火輝煌的某處派對之外，衣著暗淡妝容簡陋的朴初雅，在牆角外徘徊。而這一幕，被舉行派對的城堡二樓上，面帶憂愁的王子姜大聲看到。穿著一襲優雅燕尾服的薑大聲，目光中有些動容，而他旁邊，站著四個衣著各異，但都脫不開王子或騎士設定的鐵哥們兒。鐵哥們兒們看到了薑大聲眼中的猶豫，於是便開始了慫恿——他們擠眉弄眼地對薑大聲推推攘攘，甚至開始對著樓下叫嚷。

　　而這時候，外面街道上的路燈，忽然間亮起了，向地面上投下暖黃色的燈光。

　　白色路燈杆子的頂部，綁了個老式的擴音喇叭。那喇叭當中發出刺啦一聲聲響，然後忽然又流出了老唱片機中一樣的歌聲——

　　「每個女孩，每年，每月，總該有一天當中，變成某個人的公主~」

　　「想要的並沒有很多，只是希望這一天裡，被人寵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而朴初雅，就在那樣的音樂聲當中，向著街道中的路燈下，一步步走去。

　　然後，便到了15秒中剪輯過的版本——五個男孩，在歐式城堡的二樓陽臺上，伸出手對街道上釋放金黃色的魔力之光。金黃色的光芒，照亮了半幅夜空，站在街道中間的朴初雅，身後卻忽然有另外三個女孩踉蹌而出，像是無意間被魔法召喚到這個地方。而這時候，四個女孩都已經被魔力包裹，她們在那金黃色光芒中，不斷變換著造型與裝扮，表情從剛開始的驚訝，慢慢地變成了享受與期待。但無論怎麼換，無論是哪種風格，這些女孩們，都看起來那麼漂亮！

　　薑撒朗從醫院裡出院那一天，李准碩正好拎著筆記型電腦過來，把MV版本的廣告片也放給薑撒朗看。女孩原本還不知道李准碩要給她看什麼，但熟悉的音樂流出來，薑撒朗立馬閉上了雙眼，斬釘截鐵道：

　　「我不看！」

　　這兩天在醫院裡，閑得無聊時，她已經觀摩過15秒和30秒了。

　　雖然當時看到佈景，也看過劇本之後，就已經預想到，這會是一段因為太過幼稚，所以反而令人顯得羞恥的廣告……

　　然而，當真正看到成品之後，薑撒朗覺得，她果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這哪裡只是令人羞恥，這簡直就是污蔑誹謗！

　　是形象損毀！

　　反正薑撒朗自己，是每次一看到那視頻裡，自己換完裝之後的欣喜表情……

　　都特別想沖進去，掐著自己的脖子狠揍兩把！

　　叫你裝！叫你裝！

　　然而從某種意義來看，「裝」是她們的職業屬性之一呢。

　　真是憂傷……

　　李准碩看薑撒朗死梗著脖子，不肯觀看自己的佳作，就乾脆自己一個人樂呵呵地看完，然後才終於把電腦一收，用還殘餘著些幸災樂禍與嘲笑意味的嗓音道：

　　「Bob Kim以bunny Swiss名義申請的版權作品，我已經都讓人去查了，無論是申請成功了的，還是正在申請當中的，我都在讓人查。此外，金鮑勃費了這麼大勁偷你的歌，但卻讓Bunny Swiss去申請版權，他們兩之間可能也有點什麼貓膩呢，這一點我也在查，到時候如果有需要用到你的KTV系統的地方，你還得捂著肋骨給我把KTV系統打開！」

　　「嗯。」

　　姜撒朗立馬捂著肋骨，一臉鄭重道：「我知道了！」

　　李准碩：「……沒讓你現在捂。」

　　然而薑撒朗捂著不放，輕輕吸了口氣，又道：

　　「我知道，就只是疼……」

　　李准碩白眼一翻。

　　「所以我不是讓你現在就用藥劑麼？！三個月的時間，我怎麼樣也都能給你騰出來！反正你現在也是開不了工的，而且反正也肋骨痛，那還不如把藥劑也喝了，直接一次性痛完搞定！」

　　「不行啊……」

　　薑撒朗苦著臉，搖了搖頭。

　　「我出個車禍，家裡人本來就很擔心了，醫生都判定只是傷了肋骨，我卻猛然一下又人事不省了，這讓我家裡人怎麼想？我外公外婆本來身體就不太好了，萬一把他們嚇出個好歹……所以，再等兩天吧……」

　　「好吧，這件事我不管你了。」

　　李准碩揉了揉太陽穴，又伸了個懶腰道：

　　「原本計畫……明年年初出青鳥MINI專輯的，粉絲們吼回歸實在吼得太兇猛。然而你現在這樣，估計幾個月內都上不了台。雅中那兒接到個電影邀約，劇本和陣容都很不錯，中韓合拍，我讓她接了。」

　　「嗯，拍多久？」

　　「預計半年。」

　　「額……」

　　女孩忍不住也跟著揉太陽穴，她吸了口氣，然後又再慢慢地吐出來。

　　忽然間，卻說起了另一件事——

　　「准碩歐巴，我想報考中央大學的導演系。」

　　「哦，中央大學的編曲系也還是可以的……嗯？什麼？」

　　「導演系，中央大學的導演系。」

　　「……」

　　李准碩伸過手來，摸了摸女孩的額頭，「又燒了？」

　　「沒有。」

　　姜撒朗把頭一甩，掙開了李某人的手心。

　　她眸光明亮，雙唇微微抿了一抿，唇角忽然露出些晦澀不明的笑。

　　「我其實在想……表大叔給我送這個藥劑來，是不是就是知道，我真的天生就不是什麼安分的人。我想做的、感興趣的，同時也想要做好的，真的有很多事！」

　　薑撒朗捂著肋骨，輕聲細語，但一字一句地說——

　　「住院的這些天裡，我想了很久。」

　　「我未來的時間，還有很長。我作為歌手與創作人，要走的路，當然也還有很長。」

　　「可是，如果表大叔給我送來了這麼珍貴的藥劑，如果他是始終鼓勵我，去嘗試各種各樣的事物，去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去永遠做自己想做的事的話……」

　　「那麼，除了這些年裡，已經變成我習慣一樣的歌唱與創作，此外，還有什麼，是我也想要去嘗試的。是我在20歲這個年齡段中，還想要去採摘過來，更加豐富我的人生與閱歷的。關於這個，我想了很久，高考分數出來之後，爸媽他們也都讓我仔細思考。」

　　「我是真的認真考慮過了——我想要報中央大學的導演系。」

　　「我才只有20歲，我還想要去嘗試更多的可能性。」

　　「所以，你支持我嗎？准碩歐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10

第109章 03.02

　　「姜love，為什麼是導演系？」

　　11年末，權至龍曾經這樣問過他的女孩。

　　而那時候，薑撒朗正捂著自己的肋骨，縮在權至龍懷中，整個人都懶洋洋的，一動也不想動。女孩聽到權至龍的問題，先是眨著眼睛靜靜想了兩秒，然後，思緒卻快速地飄到了另一個地方。她抬起頭問：

　　「歐巴，你為什麼是演員系？」

　　睫毛撲閃撲閃，眸子裡含著澄澈水光。

　　權至龍低下頭去，輕啄一口。

　　回道：「那時候比較狂妄，覺得就算去到大學，編曲系也沒辦法教給我更多了。」

　　薑撒朗仰起頭來，看到權至龍輕歎著氣一臉「小爺當年年少輕狂」的表情，卻笑眯了眼睛，她又在權至龍胸口蹭了蹭，悶聲笑著道：

　　「怎麼辦~我之前也這樣覺得呢~」

　　在連續地製造出幾支、十幾支、數十支HIT曲之後，在以創作天才的名義，被媒體和同事們投以無數次的讚譽目光之後，這樣的自負心，大概誰都會產生的吧。

　　權至龍如是，薑撒朗當然也逃不掉。

　　覺得自己大概已經可以天下無敵、獨孤求敗了。

　　即便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尚且還有很多不足，還有很多地方需要改正和學習，但也……因為大眾的喜愛、寬容與誇讚，某一瞬間，不由自主地就產生了「或許也不用做到極致，像現在這樣好，也就已經足夠了」這樣的想法。

　　女孩想著權至龍一臉感慨的模樣，便忍不住把頭埋在權至龍的胸口，笑得越來越大聲。她的笑聲，順著抖動的肩膀與臉頰，傳遞到了權至龍的胸口，震得他也忍不住想要發笑。

　　「呀！」

　　明明是想要呵斥的，可是大聲喊了之後，才發現自己話音裡，早就不由自主就帶上笑意。

　　就像是溫水裡，被人加了兩勺蜂糖。

　　「但是，咳咳……」

　　權至龍笑著，但還是輕咳兩聲，試圖讓自己的聲音重新變得嚴肅正經。

　　「薑love，我們都不該那麼認為的。」

　　他把手往上抬了抬，輕撫著女孩的臉側，用大拇指蹭著她滑膩的臉頰。

　　「我當年填演員專業的真正原因是——舞臺也是需要表演的！這點你也知道，現場與純音源有很大的區別，我們站在舞臺上，就應該要用更多的、也更好的面目表情、肢體動作等，去感染觀眾，去帶動觀眾。所以……當時就選擇了演員系。」

　　「因為想成為一個更加合格的歌手？」

　　薑撒朗又仰起頭來，笑嘻嘻地看權至龍的表情。

　　「不。」

　　權至龍微眯起眼，手指略使勁一些，捏了捏女孩臉側僅剩的軟肉。

　　他反駁道——

　　「是要成為最高的歌手！」

　　天才創作者兼RAPPER兼頂尖男團隊長權至龍，在自己當年的高考志願上，填寫演員專業的原因，是想要成為一個更好的歌手……不，是想要成為全天下最好的歌手！所以他才去博採眾長，欲以他山之石攻己山之玉。

　　那麼，同樣是天才創作者兼VOCAL兼一線女團隊長的薑撒朗，又為什麼在自己二十歲，即將從中學時代步入大學當中時，給自己加上一重導演系的烙印呢？

　　權至龍雖然不至於好奇地抓心撓肺，但確實是有許多疑惑的。他捏著薑撒朗的臉，但又怕把她捏痛了，於是只是捏著，連往旁邊扯一扯都不敢。垂下頭，細碎的劉海遮住了眼眸，可是，躺在他懷裡的薑撒朗總能夠看見，權至龍望下來的眼睛裡，載滿了問號，那全都是毫不掩飾的探究。

　　「薑love，為什麼是導演系？」

　　依舊是剛才話題開始時的問題。

　　很明顯，女孩的東拉西扯發散思維，並沒有把他繞暈。

　　薑撒朗靠在他懷中，調皮地笑，忽然間靈光一閃，提高了聲音道：

　　「歐巴！是因為你選了演員系啊！你選了演員我當然要選導演~怎麼樣有沒有很感動很開心~~~」

　　「沒有。」

　　權至龍冷哼一聲，終於忍不住，還是重重捏了女孩的臉。

　　「別繞了，我要聽真話。」

　　「真話啊……」

　　女孩的眼珠子轉了兩轉，轉身趴回權至龍懷中，靜了兩秒之後。

　　才用雙手輕輕抓著權至龍胸口的衣服，依舊把頭埋著，有些悶聲悶氣地說：

　　「為了記錄。」

　　「記錄？」

　　「對，為了記錄。」

　　姜撒朗把頭埋在這個滾燙的懷中，雙手漸漸收緊，語氣卻漸漸有些荒蕪。

　　「爸媽出事之後，我才回想起來。這麼多年裡，屬於我和爸爸媽媽的記憶，太少。而且即便是這些太少的記憶，也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慢慢變得灰白。我現在才二十歲，使勁回想的話，還能夠從記憶裡挖出一些溫暖的畫面來，可是更多的細節卻想不起來了，而且，隨著我再往後一些的話，大概會連這些畫面……也都逐漸忘記吧。」

　　「所以，我想以另一種方式，把我和我愛的那些人的溫馨過的、溫暖過的、互相對視著微笑過的畫面，全都記錄下來。」

　　「不是像歌曲一樣進行昇華提煉，而是一點一滴地，全都記錄下來。」

　　「要有更多的細節，有更鮮活的表情。這樣即便我們以後分離了，只要看著那些畫面，我也能立馬回到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那樣的話……就好像我從未失去過……」

　　女孩在用略帶哀傷的聲音，說出這一段話時，除了失而復得的父母之外，更多的，卻是在想這一次或許真的是永別的表仁厚。當然了，曾經表仁厚離開時，薑撒朗雖然情緒上無法接受，但理智上，也知道那時候大概就是永別。可是這一次，表仁厚借著蟲洞給她發來了資訊，對已經長大成人的姜撒朗致以他的欣慰與祝福……

　　這一刻，女孩似乎才確確實實地感受到，她的表大叔是真的永遠離開了。

　　去了另一個世界，可能在看著她，可能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且也過得很好。

　　可是，再也沒辦法回來。

　　再也不可能了。

　　姜撒朗沒有對權至龍說明的是，在她的少年時代當中，表仁厚所佔據的畫面，比她的父母還要多，多很多。表仁厚是那個一手挖掘出她的潛力與夢想的人，而且還陪著她一路跌跌撞撞，護送著她，直到她可以起飛而他可以放手的那天。

　　時間不很長，只有六年。

　　可是六年間，卻有那麼多故事，以至於又四年之後，都還有那麼多種懷念。

　　通過超越時空的三維投影，薑撒朗再看到表大叔的笑容時，她的心頭……其實忽然有些隱約的恐慌。因為明明只隔了幾年，幾年而已，她竟然就已經對表大叔感到了些陌生！明明……在過去的幾年的當中，她從未停下過對表大叔的懷念，從未試圖把他從親人的名單上刪除出去，可是時隔四年而已，當那張寬容溫和的笑臉，真的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那張臉卻顯得熟悉而又陌生。

　　那感覺，也與時隔一年之後，再看到失而復得的父母時，與偶爾翻看綜藝，看到當年還一起青澀並咬牙奮鬥的成員們時的驚訝與歎惋，那麼地一致。

　　薑撒朗躺在醫院裡，夜深人靜的時候，終於不得不承認，她就是對時間的流逝產生了巨大的恐慌。在她才只有二十歲的時候，在她還該每天都高高興興沒心沒肺，比起昨天和今天，更喜歡也更期待明天的時候。當四周安靜安靜下來，屋子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卻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往回看，而且為自己走得太快、太遠，以至於看不清過去還沒失去太多時的自己，而感到遺憾。

　　人，總是會失去的。

　　喜歡的事物，熟悉的建築物，愛過的人，都會失去的。這一點薑撒朗已經知道了，知道得很清楚。

　　所以，才該在還沒失去的時候，更加地珍惜，不是麼？

　　不僅要好好地愛，好好地對待。

　　同時，也該試著去記錄吧，以某種……日後即便失去了，只要再一看到這畫面，也能感同身受當年的溫暖與感動的方式，來細細記錄。

　　姜撒朗趴在權至龍的懷中，腦中沉沉浮浮，全都是表大叔過去笑著對她說話的面容。

　　權至龍感受到了這份沉甸甸的安靜，雖然他並不知道，他的女孩想要記錄的人當中，除去父母，還有一個對她來說格外重要的表仁厚。但也還是……感受到了某種不容忽視的感傷與慎重。

　　所以他什麼也沒再說，只是雙臂用力，把懷裡這瘦削的一團緊緊抱住。

　　仿佛這樣，就能把他的安慰與守護都傳遞過去一樣。

　　然而沒過幾秒，女孩又眼淚汪汪地抬起頭來。

　　「嗚……歐巴！」

　　她捂著她的肋骨。

　　「啊，抱歉！」

　　權至龍立馬松了手勁，把雙手一抬無辜道：

　　「對不起我又忘了……」

　　薑撒朗眨了眨眼睛，晶瑩的液體在眸中滾動，或許是積得太多，沒滾兩下，眼淚便忽然從眼角滑落。女孩捂著肋骨，清淚兩行，她卻是笑著指控：

　　「歐巴你把我弄哭了！」

　　不僅僅只是因為擁抱，也因為他執著地問那個原因。

　　可是也不僅僅只是因為，他讓她想起了表大叔，更是因為，他總是這樣用力地擁抱她，這直接導致本來不太喜歡軟弱的她，現在也越來越愛掉眼淚了。

　　「嗯。」

　　權至龍應了聲，上身前傾，吻在她的眼角。

　　「米啊內。」

　　因為疼痛，女孩不自覺輕喘著氣。

　　她笑吟吟地望著權至龍，眼眸濕潤，像是被雨洗過的星。

　　太過動人。

　　權至龍眼眸頓了頓，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淡淡的、鹹鹹的。

　　但卻還有些甜甜的味道，鼻尖也纏繞著她身體的淡淡香氣。

　　他們兩一個在沙發上靠坐，一個在旁邊側身跪坐。明明剛才還是略帶哀傷的氛圍，多對視幾秒之後，忽然就發覺，這屋子裡太安靜，安靜得他們兩都只能看見，對方的眼眸裡，滿滿地全是自己。而自己的眼裡，是對方的眼睛，是鼻樑，是嘴唇……空氣裡滿滿的全是荷爾蒙四處竄動，電流與電流相撞，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音。

　　於是忽然就忍不住再靠近，忍不住互相擁抱。

　　用自己的手臂，感受對方的柔軟與溫度。

　　擁緊了，在女孩細細的喘息當中。

　　舔舐、研磨、進攻、糾纏……

　　TBB薑撒朗工作室的門外，忽然有人敲了兩下，然後就是滴滴兩聲刷開密碼鎖的聲音。

　　權至龍猛然一驚，他十分迅速地撤開一些，從身後撈起沙發靠墊，往自己身前一擋。心形的一個繡著「salang」花式英文字體的火紅色靠枕，原本是被粉絲專門寄送過來的，薑撒朗因為喜歡那手繡的字體，而特意又找人訂做了一批放在工作室當中。現在，其中的一個，卻被權至龍扣在手中，把他自己的腹部以下大腿以上，遮擋得嚴嚴實實……

　　「撒朗，你前兩天說的TBB’s vacation，具體是打算怎麼做？策劃部的人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

　　這探進頭來說話的，是青鳥團的經紀人秉昌洙。

　　快速地說完之後，才又笑著對沙發上另一個人打了招呼：

　　「至龍也在啊~」

　　「嗯，昌洙哥。」

　　至龍乖巧地點點頭，在沙發上把腰一彎，面色如常地打招呼。

　　「我馬上去！」

　　薑撒朗也笑眯眯的，她整理了一下頭髮，豎起一根指頭來，道：

　　「再給我一分鐘~」

　　「OK~」

　　秉昌洙乾脆俐落地又退了出去，來去如風。

　　當屋子裡，重新又只剩下了小情侶一對。

　　薑撒朗默默地、默默地，就把目光投向了某個靠枕。

　　權至龍無辜臉：「我是個健康的男人。」

　　薑撒朗：「……我屋子裡沒監控。」

　　說著就要站起身來。

　　「等等！」

　　權至龍一把將人拉住，危險地眯起了雙眸：

　　「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歐巴你不用擔心，剛才的樣子被別人看見~」

　　姜撒朗純真臉，「歐巴你什麼意思？」

　　權至龍：「……」

　　他沒有再回答，擁有著寬肩窄腰的上半身，直接就往自己身旁一側，穿著緊身牛仔褲的一條腿，也順勢橫亙過來。權至龍黑著臉，從原本只是靠坐在沙發上的姿勢，猛然就變成了跪在沙發上，雙手撐著牆，整個人都籠罩于女孩身上。

　　「薑love。」

　　他把身體壓低了，貼近了，他的唇幾乎又抵到女孩的唇。

　　聲音低啞，盯緊了薑撒朗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說：

　　「你的肋骨，早晚有一天也會好的。」

　　「就算不是今天，不是明天，下個月、下下個月，早晚會好的。」

　　曖昧而又有些咬牙切齒的語調，夾雜著熱氣，在薑撒朗的唇上似碰非碰。

　　五分鐘後。

　　薑撒朗：「……疼。」

　　雙頰飛著紅雲，髮絲淩亂，手抵在權至龍的胸口，雙唇微啟，輕喘著氣。

　　「歐巴，真的疼！」

　　權至龍：「……」

　　阿……西！

　　***

　　TBB會議室當中，以「TBB’s vacation」為主題而展開的會議，延遲了十分鐘舉行。

　　薑撒朗面色如常地走進來，一到桌邊就先鞠著躬道歉：

　　「對不起我晚到了！」

　　前後左右地都道歉之後，才在會議桌長長的一端坐下，左右望瞭望，薑撒朗眉眼彎彎地勾起笑容，以明朗的嗓音問道：

　　「那麼我們開始？」

　　「恩恩開始。」

　　會議桌兩旁的人紛紛附和。

　　這一場會議，從下午一直開到了晚上，從太陽西沉一直開到了燈火霓凰。等到薑撒朗終於揉著脖子，從會議室裡走出來，再回到自己的工作室當中。屋子裡已經沒人，女孩自己按開了燈，她望著昏黃壁燈之下的紅色靠枕，雙頰猛然又開始滾燙，發紅……

　　而一周以後，最後一場年末歌謠大戰的第二天，2012年1月1號。

　　TBB街道巷口。

　　高高的五輛大型客運汽車，把本來就不太寬的巷子口，堵得嚴嚴實實的。

　　穿著統一黑色棉服的工作人員，正往其中一輛汽車當中，搬運著被黑箱子或袋子包裹的器材。TBB主樓門口，有十來個粉絲好奇地望著，看了會兒之後，就有軟妹子忍不住走上前去，笑嘻嘻地問道：

　　「歐巴~你們在幹什麼呀~」

　　不得不說，這笑嘻嘻地套近乎的模樣。

　　TBB家的粉絲，對著薑撒朗學了十成七！

　　而且據之前其他軟妹子粉絲的回饋，這一招百試百靈……

　　這不，搬得熱火朝天的大叔停下了，轉頭笑道：

　　「你們不知道麼？TBB給員工放假了啊~全公司一起去度假！」

　　「OMO！」

　　妹子們驚訝地捂住了唇，隨即又雙眼發光地靠近。

　　「歐巴~是去哪兒度假啊？」

　　歐巴：「哈哈不就是……」

　　話之所以沒說完，是因為被旁邊另一個人給捂住了嘴。

　　捂住嘴的黑棉服歐巴：

　　「你們也希望偶像能不受打擾地好好休息吧，別打聽了，TBB不讓說的！」

　　被捂住嘴的歐巴：「唔唔……」

　　掙脫開之後，像大尾巴狼一樣笑道：

　　「是不讓說來著~不過也沒事，你們之後也可以……唔。」

　　嗯，又被捂住了。

　　下午兩點，等搬運器材之類的，都進行得差不多之後。TBB門口的軟妹子粉絲，很是眼尖地看到青鳥團的秉媽媽，從TBB主樓裡出來，去巷口的五輛汽車裡轉了兩轉之後，便摸出手機來打了個很短的電話。

　　然後，便是穿著保安制服的保鏢們，從兩側的樓裡走了出來，把道路兩旁肅清。

　　就連之前一直等在門口的十來個粉絲，都被隔在了人行道一側。

　　再然後，穿著各式各樣的藝人們，從2號樓與3號樓當中走了出來。

　　大家都沒有遮臉，沒有墨鏡也沒有口罩。

　　青鳥團的薑撒朗，蹭在李孝莉旁邊蹦蹦跳跳，跳了兩下之後忽然又腳步微頓，皺著眉捂著自己肋下，於是就被跟上來的申雅中與林赫拉輪流訓了。

　　路旁的粉絲看得很開心：「哈哈哈隊長又被訓了！」

　　但也有粉絲很擔心：「撒朗多注意身體啊~肋骨疼一定要多穿一點，不要劇烈運動~~~」

　　姜撒朗被申雅中和林赫拉兩人拖著往車裡走，不許她再蹦，也不許她再亂跑。女孩就只能艱難地轉過頭來，沖著路旁的粉絲們大聲道：

　　「你們也早點回去吧~接下來三天TBB裡都沒人~~」

　　朴初雅緊跟在後，輕聲提醒道：

　　「撒朗你別喊，小心肋骨又錯位。」

　　人行道旁的粉絲：「啊啊啊MM！最佳新人男團贊！！！」

　　薑撒朗回頭一看，徐任國鄭鈞英南住赫三人勾肩搭背，前兩天剛拿了最佳新人，現在這會兒明顯正是春風得意，尤其是鄭鈞英，走路都快飄起來了。

　　「寶劍~~」

　　青鳥團隊長轉身，沖著落在後邊的同歲親故招了招手。

　　票寶劍被喊得微微一愣，隨即就咧著大白牙笑開了，他笑得乖乖的，邁著大長腿快速越過自家三個勾肩搭背的成員，來到了青鳥團四位前輩的身邊。

　　「寶劍，幫我給鈞英歐巴傳句話好麼~」

　　薑撒朗笑眯眯地問。

　　「嗯，你說！」票寶劍也笑眯眯地回。

　　「你告訴他，把他那一臉得瑟的笑給我收著！外面到處都是眼睛，等拿了大賞再那麼笑也不遲。」

　　女孩依舊笑著，可是低聲但快速地說出口的話，卻毫不留情。

　　近乎於殘酷。

　　申雅中沒有做聲，林赫拉與朴初雅，倒都有些詫異地看了看自家忙內。

　　一個是驚訝於她的直接，一個卻還暗藏著些擔心。

　　「嗯~我一定轉告到~」

　　票寶劍卻沒有絲毫介意，開開心心地就又回去了。

　　看方向，確實是傳話去了。

　　「撒朗……」

　　朴初雅糾結地開了個頭，不知道該勸還是不勸。

　　「沒事~」

　　薑撒朗依舊笑著，她一邊開開心心地沖路旁粉絲揮手，一邊繼續往前走著。

　　一步一步，依舊還有些蹦蹦跳跳，可是不知為何，又顯得穩健了許多。

　　「他們不會介意的，而且作為前輩，這些話我也必須說出口。」

　　一邊走，一邊輕聲地說。

　　「嗯。」

　　申雅中笑著摸了摸忙內的頭，不置可否。

　　薑撒朗便也順著蹭了蹭自家女神歐尼的手，然後又眼眸一亮，三兩步往斜前方撲了過去——

　　「道賢大叔~~一個多月沒看到你啦~」

　　眉開眼笑地就到了伊道賢旁邊，還試圖幫他拎電吉他。

　　「別。」

　　伊道賢一隻手就把人給隔開了，翻著白眼道：

　　「開個車都能撞樹的人，我怕你弄壞我吉他。」

　　薑撒朗：「……撞的是側欄。」

　　伊道賢：「反正你別碰我東西。」

　　「……」

　　十幾分鐘後，等到五輛車上，都已經坐好了人，清好了人數。TBB官網論壇中、青鳥團H站以及MM團官方粉絲論壇等相關網站當中，就都已經飄起了TBB全公司總動員，登上五輛大客車飛馳而去的照片與相關細節。

　　某粉絲爆料：「據說是年末休假！但因為年末公司裡的藝人都抽不出時間，所以改成了跨完年之後，正好還可以慶祝MM拿了新人男團，以及赫拉拿了最佳HIPPOP！」

　　某粉絲花癡：「嚶嚶嚶撒朗和寶劍對視一笑，真的好蘇啊！我化了我化了！求寶love更多詳圖！！！」

　　某粉絲真相：「我忙內隊長果然是TBB家族之寵啊！捂著小肋骨，竄到誰那兒都對她是一臉寵溺！哈哈哈連TBB真忙內住赫小盆友都不放過~撒朗上車時，南柱赫扶那一把……哈哈哈撒朗167的小身板，倒在南盆友188的身高旁邊，簡直就是只斷了肋骨的小雞仔哈哈哈！」

　　某粉絲疑惑：「難道只有我一個人，好奇那些箱子裡都裝的是什麼麼？去度個假的話不用帶這麼多東西吧，而且照片裡那些黑棉服，也不是TBB的人吧。TBB到底幹什麼去了，看著好像全家收拾鋪蓋卷跑路嚶嚶嚶……」

　　某粉絲只是單純頂樓：「樓上腦洞真大！」


第110章 03.02

　　與某些腦洞大開的粉絲所猜測的不同，從清潭洞向著高速路疾馳而去的五輛大客車當中，幾乎是全員出動的TBB，並不是要跑路，而是真的要去度假，同時也……

　　拍個全公司的團綜。

　　五輛大客車，前前後後地坐了三百多人。

　　每輛車裡，都有攝像頭對準了座椅上的乘客。

　　TBB共計九組藝人，公司一手打造的青鳥團與MM，外加工作室形式簽進來的劉在碩、盧宏哲、金元熙、樸美善、李孝莉、leessang外加YB樂隊，一共十九人。此外還有已經簽下的准出道練習生兩組，人數共四人，以及再有暫無出道計畫的其他練習生十八人，全都散坐在前後五輛大客車當中。要睡覺還是要和身旁的同事們打成一片，全都隨便，但無論你做什麼，都總有攝像機會忠實記錄。

　　對於這一點，公司裡的人都曾經哀嚎著抗拒過。

　　然而，提出這個策劃方案的，是青鳥團薑撒朗。

　　而且就連一直都與薑撒朗有些不對付的楊代表，都與一向也有些不對付的李准碩社長一起，都同意了這個全公司的團綜計畫。於是，再怎麼不願，大家也紛紛都收拾了行李，帶著些微忐忑，步上了這趟名為TBB’s vacation，實為痛並快樂著的工作中的假期。

　　「喂、喂。」

　　當車子開動起來之後，五輛大客車上的無線電，都響起來熟悉的聲音。

　　笑眯眯而又有些吊兒郎當的說話語氣，是TBB家的狐狸社長。

　　「啊、啊，都能聽見的對吧。」

　　狐狸社長又試了下音，然後才繼續道：

　　「之前已經對大家說明過了，現在再重複一遍。這次旅行的時間為三天三夜，期間費用全部由公司承擔，以此嘉獎大家過去一年中努力用心的工作。」

　　「但在從明天開始的前兩天當中，我希望大家都能在公司有統一安排的時候，一起來加入策劃部提前準備好的娛樂活動。在此期間，我們聘請的攝像團隊，會忠實地把一切都記錄下來，當然了，重點記錄的，還是各位藝人們，但其他同事也不要太放鬆，如果你們打呵欠摳鼻孔的樣子，不小心被攝像機記錄下來，同時之後的剪輯師還覺得很有趣，所以決定保留下來，到時候以公司團體綜藝視頻的形式被粉絲們，或是你們的家人看到的話，我是概不負責的~哈哈哈~~」

　　「社長~」

　　有與李准碩同車的人大聲問了一句——

　　「那麼最後一天就可以自由行動了是麼？」

　　「是。」

　　李准碩笑眯眯地回。

　　「其實前兩天有攝像機拍攝的時候，大家也不用緊張。我們不是要什麼專業藝能的錄製水準，只是希望大家都盡情地玩而已。另外，我也看過策劃部的活動方案了，相信我~你們會玩得很盡興的~」

　　五輛大客車一路呼嘯往前，李准碩又再確認了一遍，大家都成功GET到這次旅行的規矩與氛圍之後，才重新又坐下來。

　　可是坐下來之後，就往旁邊瞪了一眼。

　　「你幹嘛坐我旁邊？」

　　薑撒朗低著頭髮短信：「是我先坐下來的！」

　　李准碩：「……」

　　可是他用帽子提前預定這個位置的時候，明明看到旁邊的位置上是申雅中！

　　薑撒朗發完了短信之後，抬起頭來，沖著對準他們兩人的攝像機笑了笑。然後便轉過頭來，對李准碩嚴肅道：

　　「社長大人！我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她所坐的這輛1號車當中，藝人只有她、朴初雅以及YB樂隊裡的大叔四枚。此外的五十多人當中，除去攝像組的六七人，就是TBB社長李准碩、創作部二段橫踢以及新沙洞老虎，外加其餘工作人員若干。

　　偏偏，公司裡的四個藝能界高手，都在其他車上。

　　所以即便在不同的車上，薑撒朗也已經聽到了後面幾輛車裡的歡呼。

　　她不用到後面去看，也知道她家那有著MC職業病的小姨夫，絕對已經開始了採訪或是調侃。在前往度假村的路上，別的人她不知道，劉在碩肯定不會浪費這時間。因為車子上的攝像機都已經轉起來了，也因為這是TBB第一次嘗試拍攝如此大型的實錄型藝能，所以國民MC肯定會格外主動地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去。

　　「做什麼？點子不是你提的麼？」

　　面對薑撒朗的疑問，李准碩果斷選擇了把皮球重新踢回去。

　　「唔……」

　　女孩撓了撓頭，眨巴著眼睛，沖著鏡頭外討好地笑。

　　「泰浩歐巴~你覺得我們現在該做點什麼？」

　　鏡頭之後，戴著眼鏡依舊掩不住神一般外貌的金泰浩：

　　「嘿嘿嘿，我只是被邀請過來玩的，別問我別問我，我不能接私活~」

　　準確地說，MBC當家節目無挑的總PD大人，確實是被邀請過來的。

　　因為這次的大型拍攝，短時間內，實在是找不到一個能讓楊名碩、李准碩、薑撒朗、劉在碩都信得過的PD來擔綱操作。幾個人抓耳撓腮地思考過後，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李准碩找了個以前就有過合作的攝像組，又請了幾個副PD，同時再以邀請其他朋友一起玩的方式，把與劉在碩關係不菲的金泰浩，撬過來當一回友情顧問。

　　這一趟顧問並沒有任何費用，一來是不能讓金泰浩被人抓住把柄。

　　另一方面，也是確實，他就是過來玩的……

　　玩一玩，看看TBB這次打算怎麼拍。

　　另外，也在看看他前兩年就看好的有PD之才的薑撒朗，這一次會怎麼玩。

　　「嚶嚶嚶~」

　　眼見車裡兩個BOSS都不管她了，薑撒朗哭喪著臉，撅了撅嘴。

　　一轉身，立馬又換了明朗的笑容。

　　「各位！！！」

　　青鳥團隊長從座位上站起來，拿著揚聲話筒。

　　她本來聲音就中氣十足，被擴音之後，更是震得好幾個打瞌睡的人都渾身一抖。

　　「離到達度假村，還有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不長也不短，但我們大家能聚到一起玩的時間，就只有這兩三天哦~」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過了今天就都成了不能改變的昨天~」

　　「所以~各位歐巴們~歐尼們~~~」

　　以十分像江湖騙子的忽悠語氣，高高紮著馬尾的女孩，在車頭最靠近攝像機的位置前，笑眯眯地道：

　　「我們來玩369吧~~~」

　　事實證明，第一次打算自己試著做綜藝的薑撒朗，並沒有劉在碩一樣的口才，也沒有金泰浩那樣一拍腦袋就靈感源源不斷的鬼才。

　　她暫時能夠做的，只是儘量讓車裡的人，都打起精神來。

　　然後一起玩大家都會玩的遊戲。

　　而同時，事實也證明。

　　對於一件事情，你到底有沒有天分，不在於你多早或多晚開始做這件事，也不在於你邁出第一步時到底好不好看，而在於……當你真的開始做這件事之後，你的接受速度、成長速度，到底有多快。

　　能不能在犯錯的瞬間，立馬就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並及時改正。

　　能不能在發現某個靈感的瞬間，就能立馬抓住，變為自己的下一步計畫。

　　在這五輛大客車，呼啦啦開往郊區度假村的路上。

　　一開始，1號車裡的大家是懵逼的。

　　有人想睡覺，有人還在對攝像機過敏。

　　然而，十幾分鐘後——

　　全大韓民國都會的經典遊戲，自有其魅力，那就是大家都能快速上手，而且迅速激起人的勝負欲。車子裡四十多個人，一邊揮舞著小翅膀一邊玩過幾輪之後，其中一多半的人，就都已經站了起來。他們圍成兩個橢圓的圈，隨著每一個數字的報出，大家都統一把目光都轉向下一個人，虎視眈眈地等著那個犯錯的人。

　　「28！」

　　「啪！」

　　「啪！」

　　「啪！」

　　「啪！」

　　「啪啪！」

　　「3……」

　　「啊你輸了！！！」

　　「輸了輸了！」

　　369的遊戲規則，是大家輪流報數，而每遇到數字中有3、6、9這些數字時，便不能出聲，只能拍一下手代替。從28之後，進入了30段時，便是最容易出錯的魔鬼數欄位之一，因為大家都只是拍手，而記憶力不好的人，很容易因為不知道已經進行到多少數字而感到慌張。在剛才的幾輪遊戲當中，都有人死在三十段數字上，而這一次也果不其然。

　　出錯的人懊惱地跺著腳，沖著旁邊的辯解，一副很可惜的模樣。

　　圈子裡的其他人，卻都興高采烈。

　　薑撒朗擠在人堆裡面，把車上興高采烈的大部分人，以及略有些興致缺缺但也還在勉力支撐的少部分人，全都收入眼中。女孩看大家似乎又要開始下一輪，忽然間喊道：

　　「等等！只是打手腕懲罰太沒有意思了！我們從下一輪開始換懲罰吧~」

　　「換什麼？」

　　有人好奇地問。

　　「嗯……」

　　青鳥團托腮沉思兩秒，忽然又笑眯眯地指著身旁的李准碩道：

　　「抱著社長大人BOBO九秒~~~」

　　臉瞬間就黑了的李准碩：「我不同意！」

　　他招誰惹誰了！

　　薑撒朗笑嘻嘻地挽了李准碩的胳膊，另一隻手指著興致勃勃的同事們道：

　　「歐巴，車子上一半是美女哦~50對50的幾率，實在不行你就犧牲一下嘛！」

　　說完後又重重拍了李准碩的肩——

　　「就算是社長也要親民嘛~skinship是增進同事感情的不二法則哦~~~」

　　李准碩：「……」

　　確定增進的是純潔的同事感情？

　　Skinship什麼的，難道增進的不是他們公司禁止的辦公室戀情？！！！

　　然而，對於已經玩嗨了的眾人，尤其又是在有人領頭造.反的情況之下，社長大人微弱的反抗完全是不起作用的~

　　又玩了一輪，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對社長大人比較嫌棄。

　　四十多個人堅持到九十段才終於出錯……

　　啪錯了的宣傳部的一個文弱漢子，在蜜汁臉紅當中，對準了社長大人的臉側……

　　「MUA~」

　　親了好大一口哈哈哈~~~

　　再玩一輪，懲罰又換。

　　李准碩為了報仇，讓出錯的人和薑撒朗一起跳滑稽的復古舞。然而被薑撒朗以令人無法辯駁的理由嚴詞拒絕——

　　「我肋骨還沒長好呢！」

　　青鳥團隊長的這句話，說得格外理直氣壯。

　　於是，由於不體恤下屬的身體狀況，最終由李准碩代替了薑撒朗，與道具組的一個黑壯漢子，又一起跳了九十年代初的復古恰恰……

　　又一輪，連受兩次打擊的李准碩不幸晃神落敗，於是被薑撒朗指使著，用生嗓子向後面的四輛車唱青鳥團的《飛翔》。唱完後大家再用無線電聯繫，確定最後一輛車的人，都有聽到社長大人的鬼哭狼嚎之後，這懲罰才算完成。

　　一輪、又一輪、再一輪、再再一輪……

　　從369，到剪刀石頭布，再到擦擦擦，到花圖……

　　三個小時很快過去，等各自玩著或睡著的五輛車，齊刷刷到達首爾郊區的度假山莊裡之後，1號車的人走下來，個個都像是通宵打了遊戲的死宅男，不知為何總有些蓬頭垢面縱.欲過度的錯覺，額……

　　姜撒朗開心地扯著李准碩的衣角，眼睛亮晶晶地，一副你誇我吧，你快誇我吧的表情。

　　李准碩冷哼一聲，「那都是因為我配合你！」

　　哼完後再想想，更是傲嬌地轉了頭：

　　「除了我，還會有哪家社長這麼配合你親近下屬！」

　　「內內內~」

　　女孩依舊開心地扯著李准碩，笑眯眯地道：

　　「果然准碩歐巴你和我最合拍了~所以我才讓雅中歐尼跟我換位置呀~」

　　最後一句是壓低聲音說的，而且說完之後，就立馬笑嘻嘻地蹦遠了。

　　似乎是很怕李准碩揍人……

　　李准碩愣了愣，隨後才荒唐地笑出了聲。

　　原來之前坐在那兒的，真是的雅中啊……

　　然而他並不信薑撒朗，會為了他刻意與申雅中調換位置這種破理由。反而，因為最近李准碩的攻勢越來越猛，申雅中看到他的帽子之後，就默默地與自家忙內換了位置，比較符合正常邏輯，以及兩人的行為模式。

　　申雅中不願意在鏡頭面前，與李准碩坐到一起。

　　薑撒朗卻說是她主動換了位置。

　　所以這是，體貼麼……

　　是怕他受傷……？

　　李准碩的步子落了好幾拍，眼看身後幾輛車裡，也像下餃子一樣蹦出人來。TBB的社長大人，用眼睛的餘光，瞄到了後邊人群中的申雅中。於是就快速地轉過了身，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幾步跟上人群最前方的薑撒朗。

　　「嗯？」

　　這是被李准碩一把摟住了肩的薑撒朗。

　　「撒朗啊~」

　　社長大人笑眯眯地壓低聲音。

　　「過兩天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翻了年再翻個月就是情人節了，禮物什麼的，確實也該開始準備了。

　　然而薑撒朗警覺地瞪圓了眼睛：「歐巴你想把我看好的那款音響都買斷貨麼？！」

　　李准碩：「……我等你買了再幫你砸了不是更省錢麼。」

　　薑撒朗恍然大悟：「是吼~」

　　隨即立馬又跳開幾步，繼續控訴：

　　「歐巴你以後不許進我的工作室！」

　　李社長：「……」

　　阿西，心好累。

　　然而讓人很心累的薑某人，卻依舊笑嘻嘻的。看李准碩一副受到重創的模樣，就還是又走了回來，笑眯眯地拍著社長大人的肩道：

　　「准碩歐巴，懷挺啊~」

　　一副意有所指的模樣說完之後，又眨了眨眼，道：

　　「公司下個月就要上市了，得努力賺錢啊！」

　　李准碩：「……」

　　他真的不想再說什麼了。

　　快來個人，把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片子趕緊拖走！

　　薑撒朗左右一望，眼見leessang兩人正和伊道賢說這話，三個人一齊朝著這邊走來。於是女孩便又笑嘻嘻地看了李准碩一眼，確認他只是臉黑了點、眼睛裡冒著殺氣了一點，其他的倒沒什麼大礙之後，便又蹦蹦跳跳地，蹭到薑狗裡與伊道賢的中間去了。

　　***

　　三天三夜的公司團體休假，從五輛大客車到達度假村的那天下午起，便正式開始算起。

　　到達的當天下午，三百多號人稍作休整之後，幾十人在社長李准碩與國民MC劉在碩的帶領之下，浩浩蕩蕩地殺去旁邊結冰的湖面上釣魚。幾十人，在李孝莉與藝能界大姐大金元熙和樸美善的指揮之下，開始處理晚上燒烤要用到的食材。青鳥團隊長薑撒朗，與MM隊長徐任國，帶著幾十號人檢查房屋，與度假山莊的工作人員一起，確保每間屋子的設施都是完好的，別待會兒大晚上的，大家想要睡覺時，卻有人分不到床鋪。此外，就還有遊手好閒的幾十人，被跟著過來玩兒的金泰浩，以及熱愛爬山的吉裡、伊道賢等，拖去了度假山莊背後的小山坡，藏下一個一個包裹著獎品紙條的小雪球，以作待會兒燒烤完畢之後的消食娛樂項目。

　　堪堪能容納近五百人的度假村，被TBB的人占了個滿。

　　到處都是人頭攢動，沸反盈天。

　　住宿大樓對面的冰湖上面，劉在碩咋咋呼呼的聲音也還格外明顯——

　　「呀！呀！」

　　「我釣到一條好大的！！！」

　　隔著二十多米的湖面，住宿大樓裡的薑撒朗，都能通過這聲音，腦海中自動浮現出她小姨夫得瑟而又幼稚的表情。

　　嗯，國民MC果然是專業的！

　　出來玩也不忘自己喜劇人的修為！

　　住宿樓下面的露天廣場當中，已經搭起了二十多個燒烤架子。

　　薑撒朗從樓上望下去，李孝莉一身火紅色的羽絨服，在人群中走來走去，不時停下來呵斥幾句的樣子，格外醒目。

　　「撒朗。」

　　徐任國在女孩身後叫了她的名字。

　　等她轉過身來後，略有些糾結地問道：

　　「我們這一群人，分量是不是不太足？」

　　薑撒朗微微一愣。

　　在來這一趟之前，公司裡的許多人，分明都是抗拒這樣的度假方式的，都怕自己會放不開。平常在公司裡呆慣了的人，當然都對攝像機有著或多或少的排斥與恐懼。然而，才幾個小時過去，徐任國都會自己主動過來擔心分量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薑撒朗再一錯眼，看看徐任國後面的十多位同事的面目表情。

　　居然也都是與徐任國的糾結和擔心如出一撤。

　　女孩眼珠子轉了兩轉，瞬間就有些明白了。

　　原先大家都是一起出發的，有一個人不樂意，旁邊的人也就著不樂意。大家都處於同樣的處境當中，有著同樣的擔憂，所以情緒格外容易傳染成一片。然而，現在，三百多個人被分成了好幾堆，職員們在稍微適應了攝像機的跟拍之後，卻發現，有人在有趣地釣魚，有人在有趣地處理食材，有人在積雪的小山坡裡藏東西，稍微摔個跤估計都能逗得人捧腹大笑，然而有人……卻只是在不斷地推開一扇扇門……

　　如果到時候自己被剪輯了，相熟的同事卻被留下了畫面。

　　到時候會不服氣的吧？

　　或者會羡慕？

　　一對比就有了落差，一落差就催生危機感。

　　如果大家都是同樣的狀況，那就無所謂。

　　可是以同樣狀況出發了之後，卻不能被甩在最後是吧。

　　這該死的勝負欲~哈哈~

　　薑撒朗知道她被分到這一組來，是大家都怕她一個傷患，在外面冰天雪地裡，別一不小心就被凍傷，或是再腳下不留神摔斷另一邊的肋骨。於是BOSS們很是意見一致地，把她扔進了開著暖氣的屋子裡面。

　　可是，檢查屋子什麼的，確實是很無聊呢。

　　要怎麼才能做得有趣呢？

　　女孩撓頭想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又拍了拍頭，靈光一閃道：

　　「策劃部不是帶了會放屁的墊子過來麼~歐巴你們去搬點過來，我們藏在鋪好的被子下面！」

　　而就拜薑撒朗的這一個歪點子所賜，接下來，幾十號人格外殷勤地，把每一個房間都鋪好了棉被，再在棉被之下，藏上一坐人就會發出放屁聲音的惡搞墊子。職員們有了幹勁，薑撒朗當然也不能再軟綿綿的，一路上，帶著好幾個逗比職員，時不時煞有介事地玩起員警破門而入逮捕罪犯的情景劇。

　　「徐警官，這扇門背後，就是臭名昭著的金庫強盜了！徐警官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薑撒朗背靠著牆，雙手舉著自己的手機，作持槍狀。

　　皺著眉語氣凝重，可以去拿演技新人賞了……

　　徐任國警官：「……」

　　出於禮貌而跟著背靠了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跑偏了呢……

　　就算要做得有趣一點，來檢查一下房屋設施而已，不用玩得這麼幼稚吧？

　　然而，在徐警官沉默地陷入自我掙扎的時候，姜警官已經快速推開了門，雙臂伸直，舉著手機對著屋內大喊一聲道：

　　「不許動！！！」

　　屋內燈火通明，正吃著飯的幾個度假村服務員：「……」

　　「咳咳咳！」

　　還有人被嚇得嗆到了。

　　薑撒朗愣在原地，手裡假扮成槍的手機卻忽然亮起。

　　「close your eyes~and i kiss you~」

　　手機鈴聲是她男神的歌！

　　甲殼蟲的《all my loving》~

　　「對不起，抱歉我開錯了門！」

　　女孩快速地鞠躬道歉，重新把門迅速合上之後，轉過身去，很快就走出好幾米遠。她接通了電話——

　　「嗯，歐巴，我們到了。」

　　權至龍在電話那頭有些奇怪：「聲音怎麼了？不方便通電話嗎？」

　　薑撒朗：「……沒有。」

　　倒沒有不方便，只是，剛才一瞬間之後……

　　她有些蜜汁臉紅。

　　大概是因為羞恥感爆棚。

　　徐任國忍著笑，帶著其他職員從後面走上來，儘量一本正經地問：

　　「撒朗，繼續檢查嗎？」

　　「嗯。」

　　姜某人快速地應了聲之後，臉更紅了。

　　示意其他人都繼續往前走著，自己卻避開了攝像機，一個人跑到更偏僻的角落裡去打電話——「歐巴，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嗯，有點。」

　　權至龍輕笑著，緩聲道：

　　「不是快過年了嗎，等你度完假回來，我露娜想讓我帶你回家坐坐，你覺得怎麼樣？」

　　薑撒朗：「歐巴。」

　　「嗯？」

　　「你成功地讓我今晚都睡不著覺了……」

　　嚶嚶嚶！見家長什麼的，好恐怖啊！比前兩天上映的那部恐怖片還要恐怖！

　　「……所以你到底來還是不來？」

　　「要……去的吧……」

　　遲疑地說完之後，女孩忽然又理直氣壯道：

　　「歐尼說她想要見我，我怎麼能不去！」

　　權至龍在電話那頭都笑彎了腰，「不是說晚上會睡不著覺？」

　　薑某人繼續理直氣壯：「沒事，等天亮了再睡就可以了！」

　　權至龍：「……看來我該等你回來之後再對你說。」

　　薑撒朗搖著頭：「不，先讓我緩衝兩天，也挺好的~」

　　可是話說完之後，女孩頓了頓，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忽然又有些緊張地問道：

　　「叔叔阿姨……他們都喜歡什麼？」

　　權至龍噗嗤一笑，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兒媳婦！」


第111章 03.10

　　第一百一十一章

　　TBB眾人，果然如約，在度假村待了三天三夜。

　　繼第一天下午到達後的集體釣魚外加燒烤，以及夜半大家睡下後，房間裡此起彼伏的讓人堂皇的放屁聲之後，第二天，三百多號職員分別由青鳥、MM、劉在碩以及YB和leesang帶領，四組職員展開花式運動大會。三百多人當中，有人表現優秀，有人洋相百出，把整個度假村都搞得雞飛狗跳，笑聲與驚呼聲連綿不絕。

　　第三天早上，三百多號人又在一大清晨的時候，通通被社長大人用格外刺耳的擴聲器給揪起來，全部都一起打著哈欠爬山，一起去看日出。火紅的太陽，從遠處的山線中蹦出，職員中有幾個比較感性的妹子，居然都擦著眼角，貌似是哭了。而等看完日出之後，在社長大人的組織之下，全員又展開了一次團體談心大會。李准碩把三百多號人分為領導組、藝人組以及職員組，三方各坐一邊，互相匿名寫信，傾吐各自的感激以及埋怨、辛苦。

　　然後再由國民MC劉在碩，以及輔助MC盧宏哲與薑撒朗，一封一封念出來。

　　有人寫得認真，有人寫得搞怪。

　　國民MC實力非凡，只是念個信而已，也製造出歡樂與感動。

　　所以最後，人群裡又有人留下了眼淚。

　　總共為三天三夜的行程，其中大致花去了兩天兩夜的錄製，就在這樣的氛圍中結束。

　　接下來的一天，便就是自由的休息時間了。

　　而前兩天的集體錄製，所帶來的正面影響，就是即便攝像機全都關閉了，策劃部的人也不再強制性要求大家待在一起了。已經習慣了互相協作或打鬧的職員們，卻忽然間變得有些難捨難分。

　　原本大家都在同一個公司，但其實，許多人也只是點頭之交。

　　甚至有不少的人，連其他許多職員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是，兩天兩夜的強制性捆綁，讓大家都瞭解到更多的人，也讓更多的人瞭解到自己。就像創作部的一個小夥子，知道了策劃部裡好幾個妹子，居然都和他一樣熱愛某款網遊。就像全公司大多數職員，都知道了保安組裡，有個平常總是一臉嚴肅的漢子，其實很喜歡唱歌，而且還唱得很不錯。

　　練習生裡有個羞澀的男紙擅長廚藝，第一天晚上烤魚時豔驚四座。

　　而正職是掂勺的食堂大媽居然很擅長跑步，第二天運動大會中，把好幾個伴舞團的妹子都甩在身後。

　　MM的Cody小嚴，居然是個瑜伽高手，能眼睛眨也不眨就把腳掰到頭上的那種。

　　TBB的社長李准碩是個吃貨，連續兩天兩夜的拍攝當中，社長大人的嘴基本就沒有停下過……

　　唔。

　　拍攝結束了，所有攝像機都被關閉了，好好地收入箱子或袋子之中。錄影帶卻都被單獨拿了出來，按著排序都放在一起，等待之後工程量極大的正式剪輯。

　　TBB的吃貨社長很是慷慨，雖然錄製已經都全部結束，接下來一天當中，他對於雇傭而來的攝像組，卻也都大手一揮，讓他們接下來盡情去玩，與本來就是來度假的TBB職員們，享受同等待遇——吃喝玩全部免費~

　　難捨難分的職員們，乍一恢復了自由，卻還是聚集成了好幾個大團隊。

　　有人嚷嚷著要去附近滑雪，有人在嘰嘰喳喳地說著去泡溫泉。

　　有人還戀戀不捨地說要去釣魚——這是釣上癮了的劉在碩與吉成俊。

　　鬧哄哄的廣場一邊的住宿大樓上，李准碩在自己的套間裡喝著紅茶。他抿了一口，舒服地眯起眼睛，任紅茶的甘甜在舌尖縈繞。然而，再轉頭來時，卻看到薑撒朗盤腿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抱著筆記型電腦上網。忽然間，不知為何，TBB社長覺得有些鬧心——

　　「你跑我這兒來幹什麼！」

　　薑撒朗頭也不抬地說：「商量我什麼時候喝藥。」

　　李准碩：「……你不是說怕大家擔心麼。」

　　「嗯。」

　　女孩視線始終落在電腦上，但卻飛快地說：

　　「之前剛傷了肋骨，大家都盯著我，我忽然消失他們肯定會擔心。接下來要過年，然後又是我生日，我要是不在，他們也還是會擔心……所以，歐巴，情人節之後，你找個理由把我扔國外去吧，給我三個月時間，等我身體好了之後就立馬回來。」

　　「倒也不是不行……」

　　李准碩托腮想了想，道：

　　「這個月裡邊，就給意真發單曲出道，歌都已經收好了，很適合她的聲線。不過還是要先試試水，如果反應好的話，之後就趁熱打鐵，再給她出正規專輯。而busker busker的話，我看他們已經把專輯準備得差不多了，你也聽過，品質很高。正好趁著下個月公司上市的東風，我打算讓他們三月份就正式出道，直接發行專輯。這樣算過來的話，你五月份之後再回來也行，正好雅中也差不多那時候才電影殺青。」

　　「嗯。」

　　薑撒朗點點頭，手指依舊在電腦上移動著，神情格外專注。

　　社長大人把茶杯放去一邊，忽然有些好奇，於是湊過去問：

　　「幹什麼呢？」

　　女孩抬起頭來咧嘴一笑：「改之前寫好的歌~」

　　之前，由於……成員們個人的身體狀況、公司越來越大旗下藝人越來越多排不出時間等多種多樣的原因，青鳥的回歸時間已經一推再推了。原本，從08年3月份，青鳥正式出道之後，四個女孩還能夠保持著每年都有團體作品的頻率。比如，08年三月份發行出道單曲，下半年就有了正規一輯《holy moly》，隨後，即便是在出了林赫拉事件的09年，女孩們都還在下半年時，以《飛翔》這張MINI專輯浴火重生，隨後還趁著耶誕節發行了《青鳥Christmas.special》MINI專輯。再往後，TBB的野心之作——青鳥團正規二輯《世界上另一個我》，暗地裡頂著音源隨時可能會提前洩露的風險，於10年四月份順利發行，也正是這張專輯，讓四個女孩正式坐穩了一線女團的位置，風頭一時間格外地盛，甚至把其他的女團全都穩穩地壓了一頭。

　　但，從那之後……

　　薑撒朗因為醜聞爆發外加身體原因，意外住院，連二輯打歌的告別舞臺都無奈缺席。

　　而二輯的後續宣傳也結束了之後，青鳥團當中，申雅中與林赫拉組成小分隊，以美豔強勢的電子舞曲，掀翻了10年下半年的韓國樂壇。再翻了年，11年上半年，初雅以單曲和專輯在日本出道，林赫拉在韓國發行黑泡曲風的個人solo專輯。

　　除了二輯發行之後，就蜜汁失蹤了大半年的薑撒朗之外，青鳥團的其他三位成員，其實一直都活躍在大眾面前。

　　但是，就在那段缺失了青鳥團隊長的時間當中。許多粉絲們，卻才第一次這麼深刻地感受到，這個團隊只是因為少了一個人，就變得莫名地空蕩而零落。

　　當10年末，青鳥只有三個人，站上各大頒獎典禮拿取大賞的時候，申雅中林赫拉朴初雅三人，都提到了忙內兼隊長的姜撒朗，為忙內的缺席道歉，代替她向公司、媒體與粉絲致以感謝，同時也表達對忙內這些年辛苦工作的心疼與感激。

　　那時候，成員們都沒有刻意煽情。

　　卻連路人與別家粉絲，都看出了三個人對於缺席的那個人，按耐不住的依靠與想念。

　　尤其是在那之後，青鳥團三個人表演，走位卻刻意留了個空缺。

　　唱歌輪到忙內的部分時，也全都空下來，直接放專輯裡的音源部分。

　　那讓許多信使，乃至於其他三位成員的個人粉，都感受到薑撒朗的空缺。

　　薑撒朗蜜汁失蹤，青鳥團另外三人開啟了個人活動。

　　那陣子，守在TBB門口的私生飯們拍下的照片的當中，青鳥團成員很少再有一起出沒的時候。不再像以前，成員們總是一起走著，即便也沒有親密地挽著手或勾肩搭背，但因為總是有個笑嘻嘻的忙內，在歐尼們左邊蹦一下右邊蹭一下的，四個人即便沒什麼具體交流，畫面也都看起來格外溫馨，因為歐尼們都笑意盈盈地都看著忙內耍寶——是的，這樣一對比，很多人就發現了，忙內從很久以前就是當之無愧的團寵啊團寵！

　　沒有了薑撒朗，申雅中依舊笑得溫和，林赫拉依舊自信明朗，朴初雅也依舊靦腆羞澀。

　　可是，總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所以那陣子，是青鳥團即將解散傳聞，傳得最猛的時候。

　　甚至比09年時林赫拉遭遇巨大醜聞事件時，還要傳得更猛。

　　但幸好，11年5月份，青鳥團隊長回來了，與獨自前往日本出道的朴初雅，一起出現在仁川國際機場，氣場全開的申雅中與林赫拉，直接到出道通口那兒接機，四個星光熠熠的女孩再次相聚，全都回到了家。

　　那時候，嗷嗷嗷地激動得想哭的，不只是大半年沒見到自家偶像的heart。

　　也不只是幾乎都有些自帶heart屬性的信使。

　　就連其他三位成員的個人粉絲們，也都感到了仿佛得到救贖一樣的狂喜。

　　忙內回來了！

　　三位元歐尼視線都圍著忙內打轉的寵溺模式又要開啟了！

　　而且忙內是青鳥的製作人兼隊長啊！專輯全由她一手打造！四個人當中她藝能感最強！那麼~是不是可以開始期待正規三輯了？是不是也可以開始期待，三輯後女神們一起再征服綜藝啦~

　　嚶嚶嚶等了一年多了啊！

　　雖然之前出的歌都很好聽，但都快迴圈吐了好麼！

　　求新歌新MV新綜藝新演唱會！

　　懷著這樣的期待，11年5月份之後，雖然也有很多人，心疼忙內失去父母雙親，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像是一陣風就能被吹走的憔悴。但也還是……都沖到了H站或TBB官網中，狂刷青鳥趕緊回歸！

　　然後青鳥就回歸了……在日本。

　　準確地說，她們是在日本出道了，以四個人的完整體。

　　韓國的信使們咬著小手絹，默默地數著存錢罐裡的錢，留著寬麵條淚，紛紛跑去日本看演唱會。然而，日本巡演之後，原本小道消息穿得很盛的青鳥亞洲巡迴，又水了！但幸好，還有個TBB’s friends 韓國巡迴可以聊做安慰，於是韓國信使又嚶嚶嚶地去買TBB親故演唱會的門票，日韓兩國之外的其他信使們，就繼續嚶嚶嚶……

　　二輯之後，等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半年、一年、一年多……

　　青鳥團隊長薑撒朗喜迎波音XXXX回歸！

　　家人失而復得！

　　然而忙內第二天就疲勞駕駛，自己撞傷了肋骨……隨後就在家深居簡出的，連年末頒獎典禮MM與林赫拉獲獎，忙內都只是在SNS上放與MM和林赫拉的合影祝賀……

　　綜上所訴，2012年的現在。

　　據青鳥團秉媽媽回饋，信使們現在想炸了TBB的心思都有了！

　　尤其是，TBB接下來將推出兩組新人的消息，已經又傳了出去之後……

　　掐指一算就知道青鳥回歸時間又要往後推的信使們，已經準備好菜刀、扳手、磚頭以及炸.藥包等兇器，打算等到TBB全員回到公司之後，來一場聲勢浩大格外嚴肅的抗議！

　　首爾郊區度假村裡剛喝完紅茶的李准碩：

　　「你肋骨還斷著呢，現在發歌合適嗎？」

　　「反正現在怎麼斷之後都會好的~」

　　女孩笑著道：

　　「確實已經讓大家等太久了，現在雖然依舊沒辦法團體活動，但趁著這兩天雅中歐尼也在，至少也先能錄個電子單曲啊……」

　　「好吧，反正錄歌時，疼也是疼你自己。」

　　李准碩聳聳肩，對著電腦又湊得更近一些道：

　　「打算發哪首？」

　　薑撒朗的存貨他不說全部聽過，但至少是聽過一半的。

　　「這首。」

　　女孩微微一笑，按下了播放鍵。

　　徐徐的吉他與口琴聲，從電腦當中流出。女孩捂著肋骨，輕聲唱道——

　　「今天還好嗎？路邊的花開了~」

　　薑撒朗因為無法用力呼氣，聲音淡淡的，倒格外地符合這宛轉悠揚的旋律。

　　這首歌叫《花開時刻》，李准碩以前，就曾在薑撒朗那兒聽到過，連著旋律與歌詞一起。所以，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幾乎已經是一首完整而且格外優秀的作品。所以也難怪，薑撒朗忽然想發一首電子單曲時，會想到用這首歌。

　　更何況，這首略帶迷幻色彩的英式輕搖滾，一直都那麼好聽。

　　像是春天裡，不經意從指尖劃過的風。

　　殘忍而又溫柔。

　　一大早地，薑撒朗抱著電腦，來李准碩房間裡改歌。李准碩把曲子聽了一遍，得出結論——這首歌真好聽！雖然他壓根兒聽不出來到底是哪兒有了改動……

　　TBB社長抿著唇，格外嚴肅地把整首歌聽完之後。

　　只提出兩個疑問。

　　其一：「這首歌你打算什麼時候發？」

　　薑撒朗：「三月份吧。接下來不是要推意真歐尼出道麼，之後又是busker busker。反正電子單曲不用宣傳也不用打歌，情人節過後我就又要潛水，在那之前把歌錄好，然後二月末三月初的時候，發出來就行了，正好也符合初春的時令。」

　　其二：「至龍聽過這首歌了麼？」

　　薑撒朗：「……暫時，還沒有。」

　　「作為社長，我認可你這首歌的價值，同時也能理解你拿這首歌來打響青鳥回歸前哨戰的做法。但是……嗯，作為一個很是人性化的社長，為了旗下藝人的心理健康，我建議你先讓至龍也聽一下，免得之後這首歌發出去了，你們兩又因為這首歌而吵架。」

　　「嗯，好。」

　　***

　　3號晚上，薑撒朗給權至龍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錄製順利完成，接下來只剩玩了。

　　4號，玩得痛快淋漓的TBB眾人，腰酸腿疼地返回首爾。

　　薑撒朗半路就一個人溜下了車，自己找了家咖啡店坐著。半個小時後，一輛不起眼的大眾停到了咖啡店門口，全副武裝的青鳥團隊長，在手機震動兩下之後，就快速出門上車，動作流暢一氣呵成。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帶之後。

　　女孩又忍不住左右望瞭望，感慨道：

　　「果然還是開普通車型比較不顯眼！」

　　駕駛座上的人斜著瞄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

　　「別想了，你以後都別想再摸車。」

　　薑撒朗：「……」

　　嚶，她幾個月後就要變成超級賽亞人的好麼！

　　就算不超級賽亞人她以後也會更小心的，憑什麼不讓她開！

　　當然了，可能超級賽亞人，也治不了路癡從不認路……

　　「咳咳。」

　　女孩從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中掙脫出來，轉過身，望向面無表情的駕駛人。

　　她笑靨如花地問：

　　「歐巴~不想我麼？快笑一個笑一個~」

　　權至龍翻著白眼，「沒心情！」

　　女孩堅持不懈地戳他的肩膀：

　　「笑一笑十年少~歐巴你最近都長皺紋了！快笑一笑，不然就老了！」

　　權至龍：「……你，給我閉嘴！」

　　薑撒朗：「嚶。」

　　車子一路開了四十多分鐘，路上有些堵，但最終，還是順利地，停在了瑞草區某片豪華別墅社區門口。薑撒朗有些犯困，半個小時前就已經腦袋左搖右晃地，倒在座椅當中半睡不睡。等車子徹底停下來之後，才有些迷迷糊糊地左右張望，摘下墨鏡揉著眼睛問道：

　　「這是哪兒……？」

　　而權至龍已經探出頭去，沖著保安亭裡道：

　　「來看房子的，兩小時前與仲介預約過。」

　　聽到此話，保安亭裡迅速站起個穿著套裝的職業女性來，妝容精緻，笑容可親。她快速地走近了之後，雙眼一亮，彎腰對著車裡笑道：

　　「權先生是吧，收到電話我就在這裡等著了，請跟我來。」

　　疑似豪宅仲介的白領麗人，本打算自己走路帶著權至龍進去。可是，在權至龍的堅持下，還是坐到了車子後座當中。她在看清副駕駛座上坐著的是何許人士之後，一瞬間瞪大了雙眼，然而很快又掩飾了表情，重新變換成笑容溫和，什麼都不問也不主動與薑撒朗搭話，只是不時留意著前方的岔口，笑聲和煦地給權至龍指路。

　　「到了，就是這一棟。」

　　仲介麗人先行一步推門下車，指著旁邊被綠植環繞的別墅道：

　　「這是我們社區景致最好的別墅之一，在半山腰上，南面臨湖，北面有片楓林，把這一棟與其他別墅隔開。上一位戶主，比較偏愛白色系的現代簡約風格，當時也是請了知名的設計師來做室內設計，但是房子剛裝修好，他忽然又要急著移民，所以才想賣了這一棟別墅。」

　　仲介美人一邊說著，一邊推開了別墅前方的院門，微笑著把雇主往裡面帶。

　　薑撒朗不由自主地跟著左右打量，不錯，確實景致很好。

　　但還是迅速扯住了權至龍的胳膊，女孩轉頭對等在院門裡的仲介人笑道：

　　「稍等一下，我們先說幾句話。」

　　「嗯，好的~」

　　美人溫和一笑，往門裡又走了兩步。

　　「那我到別墅門口等你們吧。」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漸漸變遠，薑撒朗才轉過頭來，有些咬牙切齒地喊：

　　「至龍歐巴！」

　　「嗯。」權至龍懶洋洋地應了聲。

　　薑撒朗咬了咬唇，道：「歐巴，你別這樣。」

　　權至龍慢悠悠掀起上眼皮：「我哪樣了？」

　　女孩氣結，一瞬間，許多種情緒都堵到了胸口。

　　她回想起錄音室裡，他們兩一起寫歌到第二天早上的那天，權至龍即興寫在紙上的歌詞。又想起權至龍突然給她打了電話，說達美歐尼想讓她去拜訪。眼眸閃了閃，女孩心裡歎了口氣，但還是儘量平靜地輕聲道：

　　「本來也想今天對你說的，歐巴，我現在真的不想結婚。」

　　姜撒朗站在權至龍的面前，她直直地盯著他，目光堅定，語氣認真。

　　「至龍歐巴，如果你是在為那首歌生氣，那我道歉，是我考慮不當，以為你不會介意，對不起！你如果不喜歡的話，我之後絕對不會發那首歌，也不會再寫類似的歌。可是歐巴，我不想結婚，至少現在不想。你打電話讓我去你家拜訪，我會去的，我愛你，你想帶我回家去吃頓便飯，我一定會去的。但我不想結婚，未來幾年都不可能結。」

　　女孩一字一句地說完，她收斂了所有笑容，定定地望著權至龍。

　　像是在等著他的反應或回話。

　　然而權至龍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歐巴……」

　　薑撒朗忽然就又放軟了聲音，上前一步，雙手穿過權至龍的腰側，摟在他的腰後。她把頭輕輕貼在權至龍的肩上，她把人抱緊了，軟聲軟語地哄著：

　　「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特別愛你，比我自己原先想像的，都還要愛你……」

　　一疊聲地說了近一分鐘，說得她自己都覺得同一句話反復地顛來倒去，實在是沒有誠意……權至龍卻終於有了反應——

　　「我說過要跟你結婚了麼？」

　　咬牙切齒的語氣，咬牙切齒的表情，都是毫不掩飾的口不對心。

　　嘴裡傲嬌否認著，身體卻在明目張膽理直氣壯地說——

　　我就是想跟你結婚，怎麼了！

　　然而薑撒朗死不戳破，只是緊抱著他，心中卻默默回想著——

　　「你喜歡什麼樣的戒指？」

　　「我已經趁你睡著，偷偷量過你的手指。」

　　這樣驚悚的歌詞，被權至龍寫在她的歌詞本上，而且還刻意交給她，讓她當成夫妻共同財產保管……她當時，之所以沒嚇得當場剁掉自己的手指，是因為她對權至龍也是真愛，所以能勉強接受他趁她睡著之後，對她做這麼恐怖的事好麼？！

　　可是，寫在她本子上的歌詞，她可以裝沒看到，嘻嘻哈哈用「二十八歲前不談婚嫁」表明立場。權至龍讓她跟他回家，她也可以把這當成一次溫馨而友好的日常拜訪，正好她今天回來，也打算再對權至龍說說這件事，雖然或許不是用現在這樣直接的方式。

　　然而，現在牽扯到房子……

　　不得不趕緊說明白了！

　　姜撒朗趴在權至龍懷中，暗暗估算著，權某人大概已經消了氣，昨天讓他聽的那首歌另外再說，但至少，現在，不會再為她不想結婚這件事而生氣了……吧……

　　女孩暗戳戳地抬起頭，瞄了瞄權至龍的臉色。

　　嗯，屎面臉。

　　她不死心，湊過去，在權至龍嘴角又親了一口，然後又像小貓一樣，輕輕舔了一小下。

　　權至龍嘴角抖了抖，似乎有些繃不住了。

　　姜撒朗立馬像打了雞血一樣蹦起來，雙手環上權至龍的脖子，眉眼彎彎地連聲喊道：

　　「歐巴~歐巴~撒浪嘿喲~~」

　　權至龍：「……」

　　默默地轉開了臉，肩膀卻在輕微顫抖。

　　他絕對不是在笑！而是這畫面太美，他不敢看……

　　但薑撒朗已經感覺到權某人態度鬆動，於是更加用力地抱著他的脖子，開開心心地就又親了一口，然後才試探著輕聲勸道：

　　「那，房子還是……」

　　「要看！」

　　權至龍猛然回過神來，轉頭，狠狠在女孩唇上親了一口。

　　他微眯著雙眸，又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

　　「就算不結婚，我也要找個地方把你脫光！」

　　薑撒朗：「……」

　　權至龍壓低了聲音，湊過來，在粉嫩的耳廓旁吹著氣，道：

　　「我問過了，你的肋骨最多再休養兩個月就該差不多了。」

　　薑撒朗屎面臉：「生日之後我要出國一趟，三個月後再回來。」

　　權至龍：「……你逼我跟你算那首歌的賬是吧！」

　　薑撒朗默默轉身：「歐巴你買房子吧，我先走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11

第112章 03.10

　　TBB從度假村中回來之後，又過了一周。

　　名為TBB’s vacation of 2012的實錄型綜藝，在TBB官網上，突然就上線了。

　　這並不是第一次，有公司以半藝能的方式記錄旗下藝人的私生活。但卻是第一次，在如此短的兩天兩夜時間中，以全公司三百多人為主人公，拍攝出有趣的大型度假實錄。

　　雖然無論是在度假期間的分組拍攝當中，還是後來的正式剪輯當中，畫面大多，都還是以TBB的藝人們為主，其他的普通職員為輔。但能夠將這麼多職員也都調動起來，而且不時挖掘出幾個頗有亮點的人物或遊戲瞬間，這不僅僅體現出策劃人的思維別具一格，更是體現出，後期剪輯團隊的嫺熟操作。

　　TBB’s vacation of 2012一共分為三集，每集各一小時左右。

　　TBB這次做這個嘗試，並沒有與任何電視臺合作，也不打算賺什麼廣告費。

　　所以也完全不吊粉絲的好奇心，一股腦兒地把三集視頻全放了出來。

　　而為此，付出的代價是……

　　後期的剪輯團隊，在一周中基本都沒有回家。

　　在一周後，也都累成了死狗。

　　這期間，薑撒朗也蹲在剪輯室裡，一周都沒怎麼離開過。

　　從什麼都不懂，到可以幫著打點下手，再到自己搬了台電腦過來，蹲在個小角落裡剪出了癮來，李准碩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能把她叫去社長辦公室……

　　最終，李社長怒了！

　　直接去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樓裡面，把薑某人從剪輯室裡給拎出來。

　　「意真過兩天就是出道的初舞臺了，你去練習室裡多帶帶她！」

　　李社長表示這是TBB新年第一炮，而且出來的還是個新人，必須得打好了！

　　「赫拉歐尼不是一直在和意真歐尼溝通麼？她們兩感情好，之前意真歐尼當練習生的時候，就已經很熟了。所以讓我去還不如讓赫拉歐尼去對吧，她們兩年齡相近交情又好，能比我更好地交流。」

　　薑撒朗慢悠悠地說著，慢悠悠地把自己的衣領，從李准碩的手中拽出來。

　　然後忽然又瞪著眼睛道：

　　「歐巴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說些什麼針對赫拉歐尼的話，我就要針對你了！」

　　李准碩：「……那你去準備之後的回歸。」

　　「三月份的電子單曲已經錄好了，之後青鳥的MINI磚也已經做好前期準備，只等雅中歐尼拍完電影，初雅歐尼從日本回來，而我也身體恢復了之後，就可以開錄。下半年我的SOLO磚也在逐步準備當中，李社長xi……話說你最近很閑麼？公司下個月就要上市，你天天地盯著我幹什麼？！」

　　李准碩：「……」

　　「嗯？歐巴你真有事啊。」

　　「什麼事？你早說嘛！你說有正事我立馬去你辦公室！不用你過來拖我~」

　　「上市的具體細節，主要還是楊代表在把控，不過這期間我也培養了幾個人出來，他們會和楊代表一起操作。關於這點，你放心，公司現在已經步入正軌，上升勢頭很猛，你們青鳥在娛樂圈裡的位置也徹底站穩了，就算楊代表還是想爭權奪利，擴大自己在TBB裡的話語權，也不會再冒著損失公司利益的風險去做一些事情，更不可能再打壓你，現在他就算想打壓你也都做不到了。」

　　「……歐巴你別嚇我，這些我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像你小姨夫一樣，以工作室方式簽下來的藝人前輩們，公司開的條件很優厚，而且你跟他們感情也都挺好，之後估計也不會有太大變動，但你也可以適當安排一下他們接下來的活動，這個你自己看著辦，反正公司裡面，都會支援他們的個人活動，這是當時在合約裡都寫好了的。而MM的話，雖然是楊代表一手打造出來的，但你也跟他們很熟，MM現在這樣的男朋友風，繼續走下去的話，他們四個早晚也還是會大火。而在那之前，你是要打壓他們，還是要幫助他們，自己決定吧！」

　　薑撒朗：「歐巴……」

　　「意真是我堅持從練習生裡提□□的，而且這麼快時間，就要以女子SOLO出道。我讓你多幫著她點，一來是因為你們兩聲線比較接近，都是實力唱將。二來是你的綜合實力在青鳥當中最高，人氣夜數一數二。三來……我得讓意真承你的情，同時我希望之後公司裡的練習生也都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你薑撒朗，是只用一隻手，就可以將他們帶上天的人，你有這樣的能量與權力。而至於busker，他們很有才華，我知道你相比於意真更喜歡busker，怎麼對他們，就像我之前所說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薑撒朗目光沉靜，微抿著唇，不說話了。

　　TBB主樓二樓走廊盡頭的社長辦公室當中，冬日裡，微微帶些暖氣的陽光，斜斜地從窗外照射進來。二十多平米的房間，其實也並不大，不過是裝修比其他房間好了許多。四周壁上的牆紙，都已經換過三次了。屋子中央，擺放著寬闊而又質感的實木辦公桌。而此時，辦公室裡僅有的兩個人，一個坐在辦公桌後面，一個坐在辦公桌前方。

　　「今年年末……又該大選了，你知道吧。」

　　李准碩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往常總是笑眯眯的一張臉上，卻沒有了笑意。

　　總是吊兒郎當的人乍一嚴肅起來，居然也有些莫名的帥氣。

　　然而薑撒朗的注意力立馬蹦到了別的地方：

　　「歐巴你要去競選總統？！！！」

　　李准碩：「……也算，類似的吧……」

　　薑撒朗瞪圓了眼睛：「類似？？？」

　　李准碩摸摸鼻頭，道：

　　「家裡有位叔伯，在為前總統朴鎮西的女兒朴錦惠議員工作，半個月前，他邀請我去為朴錦惠議員工作，擔任她的智囊團當中危機公關一職。我考慮了幾天，答應了。」

　　考慮了幾天。

　　答應了。

　　短短的兩句話，卻在耳朵裡一直迴響著。

　　像是耳鳴了一樣。

　　薑撒朗咬緊了唇，低下頭去，散發從臉側垂下，在臉上投射出一片淡淡的陰影。她把自己藏在那片陰影之下，安靜地，想了很久。或者可能也只是幾十秒、幾分鐘，但在她自己的感覺當中，卻仿佛已經過去了許久。

　　李准碩一直望著她，沒有說話，更沒有催促。

　　他默數著……

　　女孩垂著頭，靜默了三分二十七秒。

　　然後又抬起了頭。

　　「歐巴，恭喜~」

　　她甚至直接站起了身來，伸出一隻手，橫過了大半張辦公桌。

　　薑撒朗笑著說：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忽然想要從政，但我祝福你！」

　　李准碩卻不動，也不握那只伸過來的手。

　　只是自己依舊撐在辦公桌上，靜靜地望著薑撒朗，同時他也淡淡地說——

　　「我中學時出國，在國外學到了很多以前從未得知的知識，這都是現在都讓我覺得感激的寶貴財富。但那時候，也正好遇到了仁厚哥，他也教會了我很多，讓我試著把自己的事業做大，站上更廣闊的舞臺去看這個世界。雖然幾年後，我正是因為想征服世界的野心太大，才被你表大叔利用了，他框著我簽下那些資產代理……但後來，當我變賣了在美國的所有個人資產，選擇重新回國，來應聘你們的經紀人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我李准碩，這輩子，大概在哪兒都停不下來了。」

　　「野心那麼大，好奇的事情那麼多，想做的想征服的也那麼多。但每完成一個目標之後，我卻都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夠再留住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一直往前走。」

　　說到這兒，李准碩忽然又笑了笑。

　　「這次，原本還以為我終於能留下了呢~」

　　明明是笑著，語氣卻莫名地有些寥落。

　　薑撒朗抿了抿唇，調皮地笑著問道：「是我沒能留住歐巴你麼~」

　　「不。」

　　李准碩搖著頭，抬眼瞄了女孩一眼道：

　　「我走了之後，你的絕大多數資產依舊拽在我的手裡。」

　　但是薑撒朗不接那話茬。

　　她笑著，可是終於，笑容還是慢慢僵了下來。

　　終於……還是輕歎了口氣，道：

　　「你不打算繼續追雅中歐尼了？」

　　「不追了。」

　　李准碩用手指點了點桌。

　　「明天上午九點，我飛去香港找她。」

　　「明天我會對她告白的，這樣我即便離開，也不會再有遺憾了。」

　　***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

　　權至龍開車過來接女朋友去他家吃飯。

　　原本他以為薑撒朗會很緊張，於是事先就準備好了熱熱的榛果巧克力、薰衣草香的車內香氛以及數十首甲殼蟲的經典歌曲。從女孩上車起，從權至龍幫她系好了安全帶之後，坐在駕駛座上的BB隊長，就已經做好了全程陪聊，以緩解女朋友精神壓力的準備。

　　然而，車子開動起來。

　　經過了三分鐘、五分鐘、八分鐘……

　　女朋友在副駕駛座上不動如鐘，扭頭望著窗外，出神中。

　　權至龍壓低了車速，伸過手去，撫在薑撒朗的額頭。

　　「今天不舒服麼？」

　　權至龍認識薑撒朗這麼多年，除了她生病或是心裡又有了事，基本沒見過她這麼安靜又呆愣的樣子。然而，這一刻，他撫著她的額頭，居然寧願她是生病了。

　　畢竟，曾經她死氣沉沉的樣子。

　　他見過太多。

　　所以再也不想見到了！

　　姜撒朗將權至龍的手扯下來，輕輕握了一下，又放回方向盤上。

　　轉頭望了他一眼，又深深地歎口氣。

　　「唉……」

　　權至龍被她歎得渾身發毛，提高警惕問：「怎麼了？」

　　「我們公司又要換新社長了。」

　　薑撒朗重重地歎口氣，又道：

　　「准碩歐巴就要成為總統背後的男人，所以今天飛香港去向雅中歐尼告白去了。」

　　一腳差點從油門上踩滑的權至龍：「……」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我誰也不幫，但我告訴過你了啊。」

　　女孩忽然又轉過頭來，一字一句，再一次重複道：

　　「准碩歐巴今天去香港向雅中歐尼告白。」

　　權至龍：「……你其實也可以不用告訴我。」

　　咬了咬牙，還是道：

　　「塔普哥戀愛了，剛交往沒兩天，成員裡都只告訴了我一個。」

　　薑撒朗有些驚訝，一瞬間有些難以接受，同時更是不由自主地皺了眉頭。

　　她愣了兩秒，卻又不知道想到些什麼，女孩忽然間笑了。

　　「哦，這樣啊~」

　　她輕笑著點了點頭，一邊道：

　　「看來是我多管閒事……」

　　一邊摸出了手機，快速打字。

　　權至龍立馬把車靠邊停了，伸手搶過自家女朋友的手機，略有些驚怒地吼道：

　　「你發什麼呢？！」

　　低頭一看，答案已經明瞭。

　　姜撒朗給申雅中發了條短信，內容是——

　　「歐尼，勝弦歐巴戀愛了。」

　　而且這條短信，已經顯示發送成功。

　　權至龍咬緊了牙，一瞬間，居然產生了想把手機扔出去的衝動。他五指收攏，手心中薑撒朗的手機，硌得他虎口都有些生疼。可是他深呼吸，強制著自己壓下怒氣。

　　在那過程當中，薑撒朗就靜靜地盯著他，不動，也不奇怪他這樣的反應。

　　可是權至龍卻在這樣的目光當中，憤怒還是忍不住地，越來越洶湧。

　　他把手機扔回薑撒朗腿上。

　　「塔普哥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但我卻告訴了你，是我的錯。」

　　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權至龍轉過臉去，重新發動了車子，冷著聲音道：

　　「這件事我之後去向他道歉，就說你是不知道他想保密，失誤之下告訴了雅中露娜。」

　　薑撒朗依舊側坐在副駕駛座上，面朝著權至龍。

　　她眨了眨眼，忽然從膝蓋上拾起手機，快速按了個號碼之後，把手機放到了耳邊。

　　「你又……」

　　權至龍把車頭往旁邊一偏，似乎又想要停車。

　　然而薑撒朗那邊的電話已經通了。

　　「喂？勝弦歐巴嗎？」

　　女孩往後仰著身體，避開權至龍想伸手過來搶手機的動作。

　　她快速道：

　　「聽說歐巴你交新女朋友了，恭喜~要不是昌洙歐巴前兩天在外面看到你和嫂子了，我都還不知道呢~改天也介紹給我們認識一下吧~剛才我和雅中歐尼通電話，也正好說到這件事，她讓我轉告歐巴你，說祝你們幸福！」

　　簡短地打完這一通電話之後，薑撒朗轉頭望向權至龍。

　　「這樣可以了嗎？」

　　她面無表情道：

　　「不是歐巴你告訴我的，只是昌洙歐巴在路上看到，所以告訴我了。」

　　權至龍早已經又停下車，這時候也察覺到女孩的情緒，似乎不太對勁。

　　他探過身來，想要碰碰她的雙手。

　　「撒朗……」

　　然而女孩往後一躲，直直地望著權至龍，道：

　　「不是可以了嗎，你幫勝弦歐巴保密了，我也讓雅中歐尼知道她該知道的了。」

　　權至龍：「……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那個意思也完全可以。」

　　薑撒朗坐直了身體，面朝前方，目不斜視。

　　「你站在勝弦歐巴的立場上，一定要幫他保密，因為你們兩親如兄弟。可是抱歉，我既然知道了，就也一定把這件事告訴雅中歐尼。你沒錯，就算錯了，也只錯在你不該信任我，因為我絕對會告訴雅中歐尼的，絕對！」

　　權至龍解了安全帶，半擁過來，輕聲哄道：

　　「好，好，告訴了就告訴了。塔普哥也只是不想太聲張而已，不是刻意想瞞誰。」

　　權至龍的聲音太過輕柔，女孩被他擁著。

　　忽然就心頭一酸，垂下頭道：

　　「對不起。」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權至龍輕輕摸著薑撒朗的頭頂，只是問——

　　「剛才為什麼忽然間生氣了？」

　　明明……那個該生氣的人，是他啊。

　　或者該是不小心被洩露了**的崔勝弦。

　　然而，作為罪魁禍首的姜撒朗，卻瞬間變成了個炮仗模樣，也不知道這滿身的殺氣都是從何而來。

　　「沒什麼。」

　　女孩把頭往旁邊一偏，抿了抿唇，又說了聲——

　　「對不起。」

　　雖然也道歉了，但也是在拒絕回答。

　　是隱瞞，是敷衍。

　　是莫名其妙。

　　權至龍心頭又有些火大，他張了張唇，欲言又止。圈在女孩肩背上的胳膊，猛地僵了僵之後，終於還是快速地收回了。他不再問，也不再轉頭看她，只是沉默地發動了引擎，一路疾馳著，也不知道開了多久，終於到自家樓下，手腳自覺自動地操縱著車，竄進地下停車場裡停下。

　　「歐巴，對不起。」

　　沉默了一路之後，薑撒朗終於還是又向權至龍道歉。

　　可是權至龍轉過頭來，目光依舊是冰冷的。

　　「你知道你最該覺得抱歉的，是什麼嗎？」

　　他這樣問她。

　　女孩把頭一垂，低聲道：

　　「我不該……把你陷入我和勝弦歐巴之間的兩難境地。」

　　「不。」

　　權至龍冷笑一聲。

　　「你該對我覺得抱歉的是，我在你和勝弦哥當中選擇了你，而你在我和雅中露娜當中，選擇了雅中露娜。」

　　這話，像是帶著冰渣子一樣，□□薑撒朗的心臟。

　　她猛地抬起頭來，想要辯駁些什麼。

　　可是張開口之後，才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她剛才到底是選擇了站在誰的立場？

　　答案不是明擺著麼。

　　從昨天知道李准碩要去找申雅中告白之後，她就開始糾結了。腦中一遍又一遍地閃現，她之前問申雅中是否真的不想談戀愛的那天，她的雅中歐尼端著紅酒杯，臉上寥落的表情，以及那些像歎息一樣說出口的話語。

　　「我在等人。」

　　「等一個深愛我的人。」

　　「不用我再做任何遷就，也不用再做任何犧牲。並不是不想再為他遷就或犧牲……但就只是，想要一個愛我，比愛任何其他人或事物都更重的人。」

　　那天，薑撒朗也還問過申雅中：「那個人是誰？」

　　因為申雅中說的，不是「並不是不想要再遷就或犧牲」，而是說「並不是不想要再為『他』遷就或犧牲」。既然話裡面有個「他」的話，那那個「他」應該是有確定指向的吧，那時候薑撒朗就那樣猜想著，所以鍥而不捨地問出了口。

　　所以那天，申雅中一口將紅酒飲盡之後，又笑眯眯摸了摸自家忙內的頭。

　　笑道：

　　「什麼時候變這麼敏銳了。」

　　勾唇淺笑的申雅中，看向窗外漫天紅霞。

　　眨了眨眼。

　　忽然間，就眼眶微紅。

　　「我以前對他說過，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如果沒辦法那麼愛我，就別再來找我。」

　　「可是，為什麼做不到呢？」

　　「為什麼不能像我期望的那樣來愛我……」

　　只說了這幾句話，被萬千少年少女奉為國民女神的申雅中，端著已經空掉的紅酒杯，微笑著，卻淚流滿面。黑色眼線在下眼瞼上暈開了，順著淚滴向下滑落。

　　漂亮的妝，都哭花了。

　　那一幕，太美，也太悽楚。

　　薑撒朗記得很是清楚。

　　所以，才在聽到崔勝弦已經有了新女友的瞬間，那麼地驚訝，那麼地失望，同時也……那麼地憤怒。理智上，薑撒朗知道，那並不是崔勝弦的錯。他們兩已經分手五年多了，並沒有確定地約定過什麼，不過是申雅中自己一廂情願地在期待著，在等著，所以即便面臨李准碩的窮追猛打，也始終都回避著，不肯動口。

　　雖然理智上明白，那不是任何人的錯，兩個人的愛情，也輪不到任何一個旁人來插手。

　　可是，薑撒朗還是出離地憤怒了。

　　為什麼？為什麼做不到雅中歐尼期待的那樣呢？

　　明明只是讓你更愛她一些啊。

　　做不到嗎？不敢承諾嗎？

　　愛不起嗎？

　　歐尼，這就是你一直在等的人啊……

　　他確實給不了你想要的，所以他已經先一步邁開腳步，他已經離開了。

　　你不用再等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薑撒朗必須要告訴申雅中的。

　　也是她一定會發出那條短信的理由。

　　這些沉甸甸的過去，都像是巨浪一樣，在薑撒朗的心中翻湧，把她的心臟都拍打得格外疼痛。可是權至龍問她，為什麼忽然間生氣了，她卻是真的無法回答。

　　因為那不是她的過去，而是申雅中的過去。

　　薑撒朗無法說出口來。

　　所以只能反復地說對不起。

　　「管理一下表情，爸媽還有露娜都在樓上等著，別讓他們看出我們兩吵架。」

　　權至龍解開了安全帶，淡淡地說。

　　「歐巴，對不起。」

　　薑撒朗也再一次道歉。

　　女孩自己推門下車，等權至龍也下來了之後，才調整了表情，放鬆了臉部肌肉後，又勾起笑容，她提著自己的包，輕輕地跟在權至龍身後。

　　從地下停車場一角的通道裡走進去，走到了電梯口，按下搭乘鍵。

　　兩個人，沉默地等在電梯口。

　　權至龍摸出根煙來點上，微仰著頭抽了兩口之後，忽然道——

　　「你不想結婚的理由，我暫時還沒有問過。但我突然間很好奇……」

　　「薑撒朗，在你心裡，排在我權至龍前面的人，到底還有多少個？」


第113章 03.10

　　第一百一十三章

　　權至龍的演技很好，進門之前，就快速地碾滅了煙頭，扔在電梯口的垃圾桶上，然後還刻意哈了幾口氣，又抬起手來，扇動著自己周圍的空氣。他提過薑撒朗一直拎在手中的拜訪禮物，另一隻手圈著女孩的肩膀，手臂微微用力，就帶著她一起向門口走了過去。

　　門鈴剛響了兩下，就被人從裡面推開。

　　「怎麼才上來啊，剛才就看到你們進社區裡面了。」

　　權家姐姐一臉笑意地接過權至龍手中的東西，笑眯眯地，又沖權至龍身後的女孩道：

　　「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呀~」

　　姜撒朗立馬彎下腰去，快速鞠躬打招呼之後，也笑著道：

　　「歐尼，都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看著覺得挺合適的就買了，希望你們喜歡~」

　　垂在身側的小手，卻不由自主地抬起來，有些緊張地捏住了權至龍後背的外套。權至龍沒有回頭，卻把手往後面伸過來，摸索到緊捏著他外套的纖纖五指，握住，微微收緊。權至龍提起笑容，上前一步，牽著薑撒朗走進大門當中。二十四歲的大男孩，用含著笑意的聲音，在自家玄關中大聲喊道：

　　「OMA~我們回來了！」

　　自自然然地牽手，進門後攬著腰親昵地介紹這是親愛的女朋友，飯桌上夾菜遞水互相照顧，偶爾還眉來眼去含情脈脈……

　　都是藝人，都是出道好幾年了的藝人。

　　權至龍的演技很贊，薑撒朗配合著他，倒也不賴。

　　但下午三點，權至龍說薑撒朗公司裡還有事，他得重新送她回去之後。

　　姜撒朗被權媽媽拎到了一邊，說些疑似准婆婆與准兒媳間的私房話。權至龍卻被自家姐姐拎住了耳朵。權達美湊近了，在權至龍衣服上嗅了兩口，一臉篤定道：

　　「吵架了吧，裝什麼大尾巴狼！」

　　權至龍：「露娜，有你這樣說自家弟弟的嗎……」

　　「有啊，這兒不就有一個~」

　　權達美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隨後又換了認真的神色。

　　她皺著眉，緊盯著自家弟弟道：

　　「撒朗年紀還小，無論你們兩為什麼吵架，你都多包容她點。人小女孩這麼小一隻，再怎麼在娛樂圈打拼，也都只是個剛成年的小女孩，現在就這麼被你給拐了來，多不容易啊……你得好好對她！」

　　回一趟家，秀了一圈恩愛。

　　還挨了通教訓。

　　權至龍再開車離開後，卻沒把女孩送回公司，而是直接送到了她家樓底下。因為這兩天快過年了，恰恰好也是這一天，前陣子回了老家的外公外婆又上首爾來了。中午時，羅教授就親自打了電話，讓自家女兒早點回家吃晚飯，讓又是好久沒見大外孫女的外公外婆，能夠對著她這張大明星的臉，多吃兩碗飯！

　　一路上，薑撒朗都在偷瞄權至龍的臉色，從車上下來之後，也是走得一步三回頭的。

　　猶豫著，要不要叫權至龍也上去吃頓便飯。

　　可是權至龍等她下了車，就已經又發動引擎，俐落地倒了個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剩下後邊排氣孔中淡淡的煙。後來據權至龍自己回憶，那幾乎是他幾年駕車史當中，最為乾脆順暢的一次倒車。

　　他自己幾乎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後視鏡裡，就已經連人都看不見了。

　　於是只能更快地離開。

　　像是被什麼人追著一樣。

　　薑撒朗回到家，家裡已經開始準備晚餐。

　　外公外婆坐在客廳沙發裡，抱著最近又長了兩顆牙出來的薑小七，二位老人樂得連眼睛都快變成兩條縫了。羅教授據說是剛出了門，雖然放了寒假，但辦公室裡有個兼職的學生把文件櫃的鑰匙弄丟了，一臉淚嚶嚶的就跑來找羅教授要鑰匙，然而羅教授自從女兒出名後就不大讓外人找上門來，於是只能自己提著鑰匙出門去給。

　　姜教授套著圍裙，在廚房裡收拾姜撒朗完全認不出品種的魚。

　　女孩陪著外公外婆坐了兩分鐘後，就也來到廚房，從冰箱旁邊也摸出條圍裙來戴上，雙手背到身後，一邊系著帶子，一邊探頭探腦道：

　　「爸爸，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喏。」

　　姜教授微抬下巴，指了指旁邊的袋子。

　　「把蒜剝了。」

　　父上大人發了話，薑撒朗便乖乖地拎著小塑膠袋，蹲到一旁的垃圾桶面前，開始一臉嚴肅認真地剝蒜，她用指甲摳著蒜上的表皮，默默忍受那刺鼻的味道……

　　「你那樣剝太慢了，喏，先用刀拍一下，然後就好剝了。」

　　父上大人看不過眼，終於還是插手過來指教。

　　薑撒朗默默地接過刀，又重新站回到案台邊，拿了兩顆蒜打算開始拍……

　　「聽說，你今天去至龍家了？」

　　猝不及防的一聲詢問，嚇得薑撒朗差點一刀背拍在自己手上。

　　「爸！」

　　急急地叫了一聲之後，女孩臉有些微紅。

　　「你怎麼知道的……」

　　「我有內線啊~」

　　姜教授高深莫測地一笑，隨後又繼續問道：

　　「怎麼樣，有好好拜訪他們家嗎？」

　　「算……好吧。」

　　薑撒朗頹然地垂下了頭。

　　「叔叔阿姨人都挺好的，走的時候，阿姨還讓我以後常去，說下次煮我愛吃的泡菜燉排骨。」

　　***

　　時間滑入二月，快要過年。

　　往年這個時候，TBB裡都該放假了。可是今年，大家卻很難再鬆懈下來。

　　TBB練習生李意真，在近一年的練習生涯之後，終於確定了以alie的藝名出道。與TBB的開山功臣青鳥，以及11年推出的MM不同，這一次，不再是組合，而是妹子一個人以女子SOLO的形勢出道。

　　這在這兩年SOLO市場慢慢萎縮的形勢之下，不可謂不是個艱難的的挑戰。

　　所以從半個多月前TBB』 vacation of 2012上線之後，公司就開始了對alie出道的全面宣傳與炒作。據說，創作部實力非凡的TBB，首次對外邀歌，只因為那一首歌，極為符合alie的聲線，所以TBB社長親自拜訪作曲家要來了alie的出道單曲《heaven》。

　　而且，不僅僅只是專門邀歌。

　　由於TBB格外看好alie的歌唱實力，只是作為出道試水的單曲《heaven》，都還特意拍攝了MV一個。雖然MV畫面以alie為主，但同時，也還是請到了青鳥團隊長薑撒朗，以及MM隊長徐任國客串加盟。

　　一月底，這首名為《heaven》的情歌就已經正式發行。

　　曲調優美而激昂，歌聲渾厚而極具爆發力。

　　有腦洞大開的娛樂報紙，將這位新人稱為——

　　「TBB裡第二個薑撒朗」。

　　畢竟，這兩年當中，薑撒朗在TBB裡數一數二的唱功，大眾都有目共睹。

　　然而，在隨後的二月初，TBB新人alie的初舞臺上。當青鳥團的隊長姜撒朗，在第二段的副歌部分，忽然從舞臺一側走了上來。那一刻，許多興致勃勃地，期待兩個薑撒朗對決的人才發現……

　　原來，其實，還是很不一樣的。

　　雖然同是中氣十足的實力唱將，雖然同是TBB出品。

　　Alie的嗓音得天獨厚，高音爆發力十足，同時技巧純熟，感情也飽滿充足。

　　可是不知為何，就是不如薑撒朗大氣自由。

　　那或許是兩人之間，畢竟還是差了幾年的舞臺經驗。也或許是因為兩人先天的特質就有所不同，alie的嗓音更適合流行曲，適合女王一樣的霸氣而深情的情歌，但姜撒朗天生是屬於搖滾的。雖然流行曲她也不是不能唱，可是無論她唱什麼，聲音裡都比別人多出幾分的遼闊寬廣。

　　那是一顆rocker的心，始終在蠢蠢欲動。

　　雖然大多數時候，已經不再表現得格外明顯。但胸膛裡，脈搏當中，那顆心，從未停止過跳動，從未停止過，嚮往更寬廣與更自由。

　　***

　　二月初，大年初一。

　　近兩年擴張勢頭很猛的TBB，在美國上市了。

　　一家新銳的財經網站爆料，TBB最大個人股東，其實一直都是旗下藝人姜撒朗，她手中的所有股份，都是原公司社長表仁厚以遺產方式留下來的，而此次TBB上市之後，薑撒朗個人身家暴漲至2326億5243萬韓元。但據悉，除了TBB股份以及身為青鳥團隊長、TBB王牌製作人所帶來的眾多收益之外，薑撒朗個人還有超出常人想像的天文數字資產，分散在韓國、中國、日本以及美國等多個國家，是現下韓國娛樂圈中，當之無愧的第一富豪！

　　該爆料一出，娛樂圈裡有多少同僚，被炸暈了不說。

　　網上一堆粉絲、路人，乃至於anti，都炸成了沸水一樣的鍋！

　　「款姐求嫁求包養！」

　　「隊長，請讓我去你家掃24K純金的廁所吧！」

　　「天啊，枉我之前還吐槽過青鳥隊長買不起名牌。我去！款姐不是買不起吧，是已經不稀罕穿了麼嚶嚶嚶……求給我扔兩件……」

　　「呵呵，只有我一個人聞到了奸.情麼。TBB前社長把所有個人股份都留給薑撒朗？他們兩什麼關係？薑撒朗一個人在TBB裡待了六年啊，前社長離開時，她才十六歲吧，嘖嘖……不愧是大叔殺手！」

　　「樓上思想齷齪！撒朗在節目上提到過，表社長對她來說，是父親一樣的存在！」

　　「呵呵，留了這麼多錢給她，換我也能認別人當爸！」

　　無數棟高樓，建起來後，又都因為掐架被封了，然後被迅速□□。

　　搜索框裡的關鍵字，慢慢掉落下去，最初爆料的財經網站，也默默刪除了那條新聞，可是並沒有太多人關注到。

　　TBB公關部，始終都有站出來，對薑撒朗的個人財產做出任何說明。近一年一直有些神出鬼沒的薑撒朗，也只在自己的SNS上面，掛了同門師妹alie的單曲海報，以及接下來同門師弟busker的出道預告。

　　兩天之後，韓網又有爆料。

　　稱正在香港拍攝《盜賊同盟》的青鳥團申雅中，與同樣參演該電影的金繡賢，因為熾熱的對手戲而假戲真做，成為2012年開端，首對相差一歲的年上情侶。

　　新聞配圖上，是金繡賢將申雅中橫抱而起的畫面。

　　光線昏暗圖元模糊，但大致能看出，就是新聞中提到的那兩個人。

　　兩天之後，還在香港的劇組，終於站出來澄清，稱申雅中與金繡賢都是稱職的演員，請大家不要誤會他們兩。而雙方公司也都站出來澄清，兩人只是同事兼朋友關係。可是偏偏，又有據說是劇組人員的人站出來，說那是由於申雅中在劇中有不少動作戲，一不小心傷了腳踝之後，金繡賢為了讓她早點得到醫治，於是情急之下以橫抱的方式送她就醫。

　　雖然也沒有爆料兩人確實戀愛，可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好麼！

　　本來大家還在猜這圖是不是P的，是不是青鳥團又得罪什麼人了，所以什麼事都被拿出來炒作。可是，劇組裡的人，說這是金繡賢「情急之下」……

　　為什麼情急呢？

　　為什麼非得橫抱呢？

　　許許多多的疑惑席捲而來，網路上再一次熱火朝天地討論起來了。

　　薑撒朗卻在TBB的社長辦公室裡，給遠在香港的申雅中打著電話：

　　「歐尼，准碩歐巴已經交接完畢。社長辦公室現在空出來了，准碩歐巴之前看好的兩個人，都提上來成為副社長，可是社長職位……」

　　「這個不急。」

　　申雅中輕聲笑著，道：

　　「位置……還是給准碩歐巴留著。過兩天，我讓我小舅過來公司裡露個面，如果公司裡反彈不大的話，就讓他過來幫著代理兩年社長職位，正好他也對娛樂圈挺感興趣的。」

　　「美人小舅麼？」

　　薑撒朗微眯著眼，回憶了一下曾經來過青鳥演唱會的小舅模樣。

　　隨後又道：

　　「只是代理嗎？」

　　代理社長，根據能力不同，可以做到與社長幾乎相同，也可以只是掛個名號。

　　申雅中家的優秀基因，帶來的不只是美貌。

　　所以如果這位美人小舅是真的來做事的話，薑撒朗倒沒有太多擔心。可是，如果只是來玩玩的話……她大概還是要反對的。

　　TBB現在缺了個李准碩，說實話，比起代理社長，更需要的是一個新的社長。

　　「嗯，只是代理。」

　　申雅中再次強調道：

　　「這個位置還是給准碩歐巴留著。」

　　「而在那之前……在准碩歐巴回來之前。撒朗，我們兩先頂著吧。」

　　***

　　二月份，新年剛開始不久。

　　娛樂圈裡已經又是一番風起雲湧。

　　剛上市不久的TBB，居然又換了新社長。雖然暫時只是代理，但當新社長頭頂的「鄭熙園」三個字，正式落在了TBB頭頂上之後，不少的圈內人士，以及商界人士，還是都有些暗自忐忑，不知道這是不是易買得家的申家，乃至於易買得背後的李家、鄭家，終於打算要大幅進軍娛樂圈的信號。

　　青鳥依舊沒有回歸，YG當中，BB卻在加緊回歸迷你專輯的製作。

　　在經歷了整個2011之後，一息尚存的五個男孩，需要借助接下來這一張專輯，徹底地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他們是歌手，歌手就該以歌手的方式獲得原諒。

　　權至龍幾乎快長在公司裡面。

　　鬍子拉碴的，帽子下的頭髮都結成一團一團，不知道素有潔癖的他，到底是如何忍耐下來的。

　　YG門口的私生飯們，有好幾次目睹到，青鳥團朴初雅一個人開車過來，然後又提著保溫盒進入TBB當中。堵在門口的粉絲們讓開了路，親親熱熱地叫著她聲嫂，等聲嫂走進建築物裡之後，就興致勃勃地在粉絲論壇中打賭猜測，有人說那是雞湯，有人說那是保護嗓子的湯藥！

　　而事實證明，那保溫盒裡，幾乎每一次的內容，都不太一樣。

　　因為這一年，朴初雅沒有再回釜山過年。

　　所以在BB忙得要吐的這段時間裡，她來YG的次數，也格外地多。

　　朴初雅沒有回釜山過年的原因，是她把母親接來了首爾。所以之前的除夕與這陣子的春節，都是她自己和母親兩人一起，住在青鳥團忙內之前當做聖誕禮物，送給成員們的別墅的當中。

　　對於忙內，朴初雅就算有再多感謝的話，也沒辦法再多說些什麼了。

　　因為就算再說千遍萬遍的感謝，朴初雅都欠薑撒朗的，這一點無法辯駁。所以她現在能做的，只是更快地讓自己強大起來，不要再拖累任何人，也不讓再讓任何人為她擔心些什麼。

　　同時，當然了。

　　也儘量地對忙內好一些，再好一些，暫時能做到的，似乎就只有這些了。

　　比如，去YG裡探望過兩三次之後，朴初雅專門回到已經放了假的TBB當中，輕輕敲開薑撒朗專屬的工作室的防盜門，找到同樣有些蓬頭垢面的薑撒朗。朴初雅把已經空掉的保溫盒放去一邊，心疼地看著忙內快掉到下巴的黑眼圈，抿了抿唇，還是道：

　　「去看看至龍歐巴吧，我每次過去，他都一直在埋頭工作。」

　　那簡直像是自虐一樣，連吃飯都是三兩口搞定，然後工作繼續。

　　薑撒朗扯了扯嘴角，道：

　　「我前兩天說過去看他，他說沒空。」

　　但揉了揉頭髮之後，還是強打起精神道：

　　「明天吧，等我做完這首歌的編曲，明天我就去看他。」

　　朴初雅看著忙內臉色蒼白的模樣，忽然間問道：

　　「午飯呢，吃了嗎？」

　　她也是這會兒才想起來，TBB裡放了假，公司食堂大概也不開了。

　　「沒，現在幾點了？」

　　薑撒朗揚起腦袋來看了看，而據牆上的掛鐘顯示——

　　現在是下午五點二十。

　　「嗯。」

　　女孩摸著自己的肚皮，笑了笑，「難怪覺得有些餓了~」

　　朴初雅陪著薑撒朗點了外賣，有心想勸忙內早點回家，可是一看薑撒朗吃完了心心念念的炸醬麵，立馬就又撲回了電腦旁邊的模樣。她只覺得自家忙內和權至龍簡直是一模一樣，不僅工作起來不要命，心情不好時工作起來，更是誰都攔不住的固執與瘋狂。

　　簡直是……讓人不知道該拿他們怎麼辦才好。

　　家裡還有個人在等著，春節期間，護工也不上班。

　　朴初雅沒辦法在外面待太久，於是再三叮囑了忙內，一定要早點回家，或者就算不回家，晚上餓了也一定要記得點外賣，注意安全，同時也不要熬到太晚。

　　可是，雖然一遍又一遍地叮囑了這些話。

　　朴初雅卻還是知道，薑撒朗不會聽的。

　　她家忙內一旦工作起來，是什麼都不管不顧的。

　　除了以前的表仁厚後來的李准碩，外加申雅中等少數幾個人，基本上沒幾個人能管得住薑撒朗，包括看著薑撒朗長大又當了青鳥這麼多年經紀人的秉昌洙，都管不住她。

　　朴初雅歎著氣，從TBB主樓裡走出來。

　　原本總是擁擠熱鬧的街巷當中，卻也因為正值春節當中，而難得地有些空空蕩蕩。

　　時間已經指向了七點，路邊亮起了路燈，屬於TBB的幾棟老式房屋當中，只有主樓這邊薑撒朗的工作室，外加3號樓那邊的某個房間，還都亮著燈。朴初雅站在街口望瞭望，還是邁步向3號樓走去，找到那間還亮著燈的房間，輕輕敲門。

　　然後，在看到屋子裡的人是姜狗裡時，她很是驚喜地喊了一聲：

　　「狗裡歐巴！」

　　從未見過朴初雅如此熱情模樣的薑狗裡：「誒？」

　　「歐巴，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朴初雅雙眼亮晶晶地問道：

　　「歐巴你待到幾點？撒朗在主樓那邊的工作室裡，待會兒如果晚了的話，歐巴你離開之前，能去主樓那邊催催她，讓她也回家，或是早點休息嗎？」

　　「哦，好。」

　　薑狗裡笑了笑。

　　「小事一樁，待會兒我就過去逮她！」

　　晚上十點，從leesang工作室離開的薑狗裡，敲開了TBB主樓中薑撒朗的工作室大門。

　　前來開門的薑撒朗，一看門外是薑狗裡，倒也不驚訝。

　　只是望瞭望已經漆黑的窗外，頭也不回地問——

　　「歐巴，外面還有便利店開著麼？」

　　「怎麼，餓了？」

　　「不。」

　　薑撒朗從沙發上拿起外套穿上，道：

　　「突然間想喝酒了。」

　　大冬天的，外面的路邊攤太冷，但幸好，公司裡暖氣很是充足。

　　頂著大晚上的寒風，薑撒朗與薑狗裡各自縮成一團，到兩條街外找到了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然後提了一堆的零食與啤酒回來。

　　「冬天喝啤酒，太涼了。」

　　兩個人都又在薑撒朗的工作室裡坐下了，薑狗裡都還在抱怨著薑撒朗的選擇。

　　「歐巴你可以看著我喝。」

　　姜撒朗自顧自地開了瓶啤酒，猛灌了一口後，卻忍不住地打了個寒戰。

　　於是又道：

　　「要不我們去廚房裡煮啤酒吧，我能刷開後廚的門禁！」

　　那還是之前公司裡的安保系統更換之後，李准碩像是開玩笑一樣，給她開通的許可權。美其名曰——不能讓TBB的王牌製作人，在公司裡熬到大晚上的還找不到吃的。

　　所以刻意給她通往後廚的權利~

　　當時只是開玩笑地這樣說著，可是現在，這一幕終於還是發生了。

　　姜撒朗與薑狗裡兩人摸到廚房，翻出口鍋來，把啤酒煮上。

　　咕嚕咕嚕，燈火通明的後廚裡，滿室都是糧食與酒精的清香。

　　「你今天待公司裡幹嘛呢？」

　　姜狗裡拆開一包薯片，靠在一邊的冰箱上吃得哢擦直響。

　　「改青鳥下個月要發的電子單曲。」

　　「還要改？你們不都已經錄好了？」

　　「想了想，還是覺得那首歌不太適合。」

　　薑撒朗揉了揉太陽穴，深深地歎口氣道：

　　「是首好歌，但那首歌已經寫了太久，現在再發，已經不適合了。」

　　「哈哈~」

　　薑狗裡又拆了包辣條，「至龍介意你那首歌？」

　　「沒有，他說是首好歌。」

　　姜撒朗關了火，倒出啤酒來，滿滿一杯地晃悠。

　　「但我還是覺得，我該多介意一點了。」

　　原本她認為，作為創作人，作為歌手。

　　無論那首歌表達的是什麼，只要這是首好歌，她秉持著職業精神，都該好好地演繹出來，並呈現給大眾看的。

　　薑撒朗是不只是誰誰誰的前女友，也不只是誰誰誰的女朋友。

　　她是職業創作人，每天需要的靈感太多，努力呈現出來的作品，當然也都需要豐富多變，那是她對自己的要求，也是大眾會一直喜歡她的原因。而為此，她需要很多的想像力，需要把自己的感官和情緒都放大，甚至有時候，想像出與自己的生活完全不一致的遭遇或經歷。

　　有時候從筆尖流出的歌詞與旋律，甚至是與她自己本身都毫不相關的故事或情緒。

　　有時候在歌詞裡訴說分手的痛苦，可是現實生活當中，卻正在甜甜蜜蜜。

　　薑撒朗是碩果累累的創作人。

　　可是她的每一份靈感，依舊彌足珍貴。

　　每一首好的作品，都來之不易。

　　工作，與生活。

　　該各自分明，彼此尊重。

　　她原本是這樣想的，所以給權至龍聽了那首歌，而權至龍也表示了自己並不介意。

　　那是一首寫於2010年秋天的歌，但名字卻叫《花開時刻》。

　　旋律很美，美到眼睛一閉，腦中就浮現花叢中蜿蜒一條小道的畫面。

　　因為在那首歌被寫出來之後，兩年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所以這首歌一直沒能面世，沒能與喜歡青鳥團音樂的粉絲們見面。

　　它是首好歌，原本，薑撒朗以為只憑這個理由，就已經足夠。

　　可是，終究，還是該被捨棄了。

　　是首好歌，但因為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即便它是首很好的歌，也不能再用了。

　　那是一首告別的歌。

　　作者有話要說：

　　問題的歌曲，寫於2010年夏天——

　　《花開時刻》

　　今天還好嗎？

　　路邊的花開了。

　　最後告別的時候，說過祝你幸福的對吧。

　　現在呢？你幸福了嗎？

　　我不是想你了，只是……

　　路邊的花開了，春風變暖了。

　　我要愛上別人了。

　　不覺得抱歉，但只是……

　　你也一定要幸福，好嗎。

　　這是一首不能讓他聽見的歌，但拜託，你一定要聽見好麼。

　　離開時以為自己是勇敢的，後來才發覺當時太過怯懦。

　　但感到受傷而轉身的我，已經無法再回頭，不是麼。

　　我不是後悔了，只是……

　　路邊的花開了，寒冬過去了。

　　我就要愛上別人了。

　　不會再迷戀你了，但還是……

　　你也一定要幸福，好嗎。

　　這是一首不能讓他聽見的歌，但沒關係，唱完這首歌，就只愛他一個人了。

　　漢江邊吹過的風，我望著你喝過的酒。

　　這首歌不用來紀念曾經愛過。

　　只是為了感謝。

　　謝謝你，教會我愛是什麼。

　　而現在，我要愛上另一個人了。

　　你也一定要幸福，我們約定好了的，拜託。

　　過去的都過去了。

　　路邊的花開了，春風變暖了。

　　這首歌結束了，我愛上別人了。


第114章 03.10

　　第一百一十四章

　　酒，其實是個好東西。

　　米酒可養胃，黃酒能補益，藥酒是百藥之長。

　　而退一萬步來講，即便酒，于健康有益的什麼狗屁功效全都沒有！但它能讓人在愁腸百結時品出一口瀟灑放蕩，能讓人在不想要清醒時，飲成一灘無思無覺的爛泥的話。

　　那它也是好的。

　　可解情愁，可解一頭亂緒的話，那它就該是好的。

　　然而……薑撒朗是個越醉越清醒的主兒。

　　明明，從喉頭到胃部，都已經火燒火燎的疼，左邊肋下斷過的地方，更像是有電鑽在滋滋滋向裡打鑽一樣的痛。明明四肢綿軟，大腦沉重，仿佛只要一站起來，就要因為上下重量失調，而要向下跌倒。

　　可是，大腦依舊是清醒的。

　　清晰地知道自己為什麼喝酒，可是卻無法清晰得知，自己到底要如何才能破出眼下這個困局。清晰地知道，就連薑狗裡，在陪過她十幾輪之後，都已經倒在沙發上睡著了，卻無法清晰地知道，她到底還該做些什麼，才能讓自己暈過去，或是破出現在這死局。

　　冬夜，只剩她一個人還清醒著的TBB。

　　像是很久之前，還只有她一個人，和表仁厚一起待在這裡的TBB。

　　可是那時候，也至少還有個表大叔啊。

　　而現在，現在薑撒朗的身邊，還剩下誰呢。

　　「唉……」

　　長長地歎口氣，女孩抬起頭來，擦去眼角的晶瑩。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給薑狗裡身上蓋了層薄毯。走到工作室門口，關了燈，但卻沒關暖氣。她又踉踉蹌蹌地走出去，扶著牆一路出了TBB大門，搖搖晃晃地走到街口，蹲下來，等了半個多小時。

　　終於，才有一輛計程車路過，把她從路邊撿了起來。

　　「姑娘，去哪兒？」

　　計程車司機一臉擔心地回頭問她。

　　「YG。」

　　她裹緊了身上的棉衣，把自己縮進帽子裡。

　　從TBB到YG，大半夜地疾馳過來，其實只花了半個多小時。

　　大過年的，而且又是大半夜，YG門口壓根兒也沒什麼粉絲。薑撒朗便讓計程車直接在大門口停下，給了車費之後，自己一個人鑽下車，站在門口靠著棵樹，動作遲緩地給權至龍打電話。

　　「嘟……嘟……」

　　一聲、兩聲。

　　第三聲還沒響起來的時候，權至龍接了電話：「喂？」

　　「歐巴！」

　　姜撒朗開開心心地大喊一聲。

　　聲音太大，震得她身後的行道樹上，都簌簌落下雪花。

　　「你幹什麼呢？」

　　權至龍感覺到了不對勁，握著手機快速從錄音室中離開。

　　「我來找你啊~」

　　姜撒朗開心地說完之後，忽然又放低了聲音，道：

　　「我知道你們這兩天很忙，可是你能下來見我嗎？只要一小會兒。」

　　女孩站在寒風當中，靠著樹，雙手雙腳，都凍成了冰棍兒一樣。

　　權至龍掛了電話後就快速下來，看到她一個人站在雪地裡時，還覺得感動又心疼，等再走近一些，聞到她滿身都是酒氣之後，卻是氣不打一處來，幾乎就想要立馬又轉身走人，不再理她。可是，偏偏又走不開。

　　「你現在是在對我使苦肉計嗎？」

　　他冷冷淡淡地走近，看著她。

　　緊盯她凍得蒼白的小臉，以及烏紫的唇。

　　「不是。」

　　薑撒朗笑了笑，指著自己的肋骨道：

　　「現在很疼，但是過兩天還會更疼，可是再疼幾個月之後，就會變好。」

　　女孩試著從樹上離開，自己站直，她笑盈盈地盯著權至龍，道：

　　「是不是很神奇？」

　　權至龍臉色一變：「你要對我提分手？」

　　不能怪他瞎想，而是，薑撒朗這形容，實在是……太像分手之後的傷痛。而且兩個人自從那天吵架之後，薑撒朗的態度也有些微妙。打過幾次電話過來，都被權至龍很冷淡地回以自己很忙之後，就靜靜地掛了。說實話，那讓權至龍感覺到不安，很不安……

　　雖然這場冷戰，是由權至龍先開始的，但是他想，如果不是薑撒朗今晚過來找他。

　　大概他也繃不了幾天了。

　　不就是不夠愛他麼？他連她以前還愛著別人都忍了！

　　現在有什麼不能忍的！

　　可是，現在她又站在他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話。

　　什麼意思呢？

　　你到底什麼意思，薑撒朗。

　　「不是，不是要分手。」

　　女孩搖搖晃晃地站了會兒，終究還是太過無力，又靠回了樹上。

　　從口中呼出的熱氣當中，夾著濃郁的酒精氣息。她用像是裝著星星一樣的眼眸望著權至龍，略帶熱切地望著，一字一句地說——

　　「歐巴，我這兩天想了很多，反省了很多。你問我，在我心裡，排在你前面的人到底還有多少個。我認真地數過了，爸爸、媽媽，他們兩是我的第一順位，排在你的前面。而在這之後，你、小七、雅中歐尼、赫拉歐尼、初雅歐尼、准碩歐巴、表大叔、大姨、小姨、秉大叔……你們都排在我的心裡，可是我分不出這順序。」

　　「你們當中的每一個人，要我的心，要我的血，要我的肝，要我的命……只要你們告訴我一聲，我都會給你們。」

　　「可是歐巴，我不會排序。」

　　薑撒朗搖搖擺擺地伸出一隻手來，扯著權至龍的衣角。

　　微仰著頭，望著他，問——

　　「歐巴，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該怎麼排出你們這第三名？」

　　「你喝醉了。」

　　權至龍的雙唇微動，輕不可聞地說了聲之後。

　　上前一步扯著薑撒朗的手腕，打算把她帶進樓裡。

　　「等等！」

　　薑撒朗卻往後退了一步，腿一軟，乾脆蹲到了地上。

　　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來，又繼續道：

　　「裡面人太多，歐巴，我們就在這裡說。」

　　可是話剛說完，女孩的視線，又在權至龍並不厚的外套上轉了一下，於是立馬又道：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不耽誤你太久時間！」

　　說完後，仿佛是為了證實她那句話一樣，急急地就繼續往下說道——

　　「歐巴，你是真的想跟我結婚嗎？」

　　她仰著頭，雙手縮進外套的袖子裡，眨巴著一雙大眼，始終緊盯著權至龍，問著：

　　「是不是我答應了，你就不再生我的氣？」

　　「是不是只要結婚了，你就能保證一輩子都對我不離不棄？」

　　「是不是我把歐巴你排到第三位……不，把你排到第一位！歐巴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用受傷得只是想轉身走開的眼神看著我。是不是我真的該把我的命都給你，把心剖給你看，你才會相信，我明明一直也都那麼愛你……」

　　權至龍又上前一步，直接把人從地上拎起來。

　　半抱半拖地往大門裡拽著。

　　薑撒朗不哭不鬧，任權至龍把她拖走。

　　期間，甚至還轉過來一雙飄著水霧的眼眸，她靜靜地望著權至龍，問：

　　「歐巴，你想要我怎麼做，你說。」

　　「砰——」地一聲，權至龍踢開了YG大門。

　　然後他找到離門口最近的沙發，把薑撒朗扔在那沙發上面。

　　權至龍深呼吸，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

　　他從沒想到過，他愛一個人，那個人有天還會轉過頭來對他說——

　　「你想要我怎麼做，你說。」

　　好像他才是那個無理取鬧的人一樣。

　　薑撒朗倒在沙發上面，慢慢地又自己爬起來，弓著腰坐好，雙手捂著自己的眼眸。

　　她低著頭，慢慢地，有濕潤的液體，滑過手心，從指間墜落。

　　「我每一天，都比之前要更加愛你。最初交往的時候，就是因為喜歡，因為已經下定了決心，所以才敢撲進你懷裡，才敢心安理得接受歐巴你對我做的一切。從國外回來時，也是真的怕失去你。我怕你一蹶不振，怕你做傻事，自己厚著臉皮搬到你家裡，深更半夜從錄音室裡出來，都一個人打車回來陪你。我在做著巡演的時候，都還天天怕你在家裡情緒不對，後來你們得獎時，我比誰都開心，我求著准碩歐巴跟我熬了幾個通宵，請了他做公關的所有朋友都來幫你們扭轉形勢，我不信任YG，更是生怕萬一漏過了那個時機，就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

　　「你們拿了獎回來的那天，我想，我這輩子當中，歐巴你大概才是我第一個真正愛上的人，而我，大概也再也遇不到像你這樣愛我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可是，爸媽回來之後，我太開心。」

　　「我想多花點時間陪陪他們，也想把我之前因為任性而丟掉的那些工作，都撿回來。大家都看著我呢，所以我一定要做得比以前還要更好才行！可是准碩歐巴走了，公司裡，以後就只剩雅中歐尼和我頂著。信使們一直在期待回歸，可是我身體不行，雅中歐尼行程不行，我能夠做的，就是在確認準備好之後迷你專輯之後，先用單曲的方式讓大家安心，之後再儘早地讓青鳥回歸……」

　　「歐巴，我真的很開心，你們得獎了，這次的專輯也很棒，接下來回歸後，只會比以前還要更高一層。我的爸爸媽媽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團聚了，TBB也成功上市，公司裡的新人全都勢頭很好……我很開心，可是歐巴，我也是真的好累。」

　　「我也是人，我也想把自己該做的每件事都做好，想對身邊的每個人都很好，不讓任何一個人因為我而受到傷害。」

　　「可是歐巴，對不起，我還是太無能了。」

　　「對不起，我做不到完美地照顧好我身邊的每一個人。」

　　「對不起，我考慮到了初雅歐尼、雅中歐尼她們每一個人的立場，卻因為歐巴你一直都那麼地照顧我體諒我，而忽略了你的立場。」

　　「對不起，讓你承擔了我的疲憊，讓你因為我想要偷懶一點，而感受到傷害。」

　　「對不起……歐巴，我對不起你。」

　　薑撒朗用手撐著自己的頭，雙手捂在眼睛上，滾燙的淚滴大滴滾落。

　　全都落在地上，墜成深深淺淺的痕跡。

　　權至龍站在兩三步之外，心口泛酸，居然也差點被她說得紅了眼眶。他的雙手拽成拳頭，垂在身側。目光卻像是有自主意識一樣，始終都落在女孩身上。看著她嗚咽，看著她肩頭顫抖，看著她在沙發前縮成一團，哭聲越來越明顯，但卻始終被壓在只有這小小的方寸之地能聽清的小聲啜泣當中。

　　連哭，都顧忌著地方。

　　不敢太大聲。

　　權至龍心中輕輕地歎口氣，腳步不由自主地，還是向她邁了過去。

　　站到了她面前，停下雙腳，卻僵著沒有伸出手。

　　他沉默著，又掙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身體不行是什麼意思？」

　　薑撒朗剛才說，青鳥之所以暫時不能回歸，是因為她身體不行，申雅中行程不行。

　　而這句話背後隱藏的含義，有些將權至龍嚇到。

　　讓他狠狠地皺起了眉。

　　「歐巴。」

　　薑撒朗輕輕地擦了眼淚，抬起頭來，沖著權至龍笑。

　　「如果我說，我有一天會變得虛弱無力，畏懼陽光，連爬兩步樓都覺得氣虛腿軟，更別說登上舞臺再唱歌了。歐巴，如果我有一天只能安安靜靜地，每天待在家中調養身體，可能最終還會英年早逝，直接死在某個漂亮的清晨都說不一定……如果這些都是以後要發生的，歐巴，你怎麼辦？」

　　「我怎麼辦……」

　　權至龍瞳孔微縮，冷笑一聲道：

　　「把你的骨灰擺在我房間裡，哪天也不想活了，就把你的骨灰和著安眠藥一起吞下去！」

　　狠厲的語氣，瘋狂的內容。

　　薑撒朗聽得微微一愣之後，又快速地提起了笑容——

　　「哈~那歐巴你不用準備安眠藥了~表大叔給我留了藥劑，他能夠將我治好，只不過我會需要幾個月的時間而已。」

　　表大叔……表仁厚麼？

　　他除了是個商人，居然還是個醫生？

　　過去的那些時間裡，一直存在心中的好幾種疑惑，在舌尖滾來滾去。

　　可是暫時都還是壓下了，因為此時此刻，權至龍更想說的是——

　　「不是說你很累麼，累就不要笑了。」

　　帶著些溫度的手指，輕輕撫在女孩的臉側，沾了些濕潤。

　　權至龍蹲下來，把自己的外套拉鍊拉開，從裡面扯出暖融融的T恤來，用自己胸口的部分，一點一點擦著女孩的臉，然後再是手指。

　　一點一點，全部都仔細地擦過去之後。

　　權至龍終於張開雙臂，把女孩摟入自己懷中。

　　他的眼眸深邃，在薑撒朗的臉側，在她所看不見的地方，閃爍著複雜而幽深的光，帶著些掙扎，帶著些不甘，也帶著些妥協。可是女孩能夠感受到的，卻只是權至龍的手，輕輕撫在她的頭頂，穿過她的髮絲，一寸一寸往下梳理。

　　同時，他也對著她輕聲說：

　　「歐巴也對不起你，沒有體諒你的勞累。」

　　話語當中，還夾著輕輕的歎氣。

　　「歐巴，是我對不起你！」

　　薑撒朗終於也抬起雙手，將權至龍緊緊回抱。

　　她把頭埋在權至龍的肩窩裡，悶聲悶氣地說：

　　「對不起，是我做得太不好了，歐巴你罵我吧，以後我再犯這樣的錯，你也一定要罵我，不要再不理我……我會改的，我真的會努力認真地去改去學的！以後我再有任何不懂的不會的做不好的，歐巴，拜託你都教我，教我怎麼變成更合格的女朋友，好不好？」

　　「還想有下次麼……」

　　權至龍輕笑著揉了揉女孩的頭，站起身來，牽著女孩的手。

　　他居高臨下地問薑撒朗：

　　「我送你回去嗎？回家裡還是回宿舍？」

　　「歐巴！」

　　薑撒朗可憐兮兮地扯住權至龍，仰起頭來問道：

　　「你們在錄音嗎？我上去陪你可以嗎？」

　　「可以倒是可以……」

　　權至龍把人拖起來，半抱在懷中。

　　他的視線在薑撒朗臉上轉了轉，繼續道：

　　「但我得先帶你去洗一洗臉。」

　　薑撒朗剛哭過，但因為本來就是素顏，所以倒不至於太難看，不過就是眼睛腫了一些，眼眶紅了一些，額前的留海亂了一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權至龍一想到她臉上還有剛才流過的淚，就覺得心口還是有些針紮一樣的疼痛。所以他把人摟在懷中，繼續半抱半拖，從大門一側的待客休息區，拖到了廁所門口。

　　然後略微猶豫了一下之後，向左轉，把人拖進了男廁所。

　　雖然四肢發軟但始終神志清醒的薑撒朗：「……」

　　果斷把眼睛閉上了。

　　反正路也不用她自己走。

　　權至龍把人抱進來，一路抱到洗手台附近。轉頭一看薑撒朗緊閉雙眼的模樣，又覺得有些好笑。

　　「自己還能站穩麼？」

　　他把她放在洗手台旁邊靠著，擰開了水龍頭，伸出手去，手心被迅速濡濕了。

　　「沒人是麼？」

　　薑撒朗點點頭，又閉著眼問。

　　權至龍帶著濕氣的手撫了過來，在女孩滑膩的臉側摩挲著。

　　他失聲笑道：「淩晨三點，廁所裡哪來的人！」

　　「哦~」

　　薑撒朗如釋重負，立馬就把眼睛睜開了，左右張望道：

　　「我第一次進男廁所！」

　　權至龍：「……你給我繼續把眼睛閉著！」

　　薑撒朗咧著嘴想笑，可是又想起自己剛才保證過的，於是笑容一凝，立馬乖乖地閉上了眼。她身後靠著洗手台，一片黑暗中，感受到權至龍又洗了手撫過來。

　　女孩又略有些糾結地問道：

　　「歐巴，我現在是不是又太過於心安理得了？我自己洗……？」

　　說著就想轉過身去。

　　然而肩膀被按住了。

　　「別動！現在這會兒我樂意！」

　　權至龍雙手都接了水清洗過後，又再一次撫過來，在女孩的臉上一通亂揉。

　　「OK~洗好了~」

　　傲嬌龍用紙巾細細地擦乾了手，然後再把人肩膀一摟，又把人給拖出去了。

　　是夜，YG某間錄音室當中，錄音錄到一半忽然閃人的製作人權至龍，在突兀消失十幾分鐘之後，又回來了，懷裡半抱著自己醉成爛泥的女朋友。

　　「坐這兒好嗎。」

　　權至龍無視錄音室裡所有人直勾勾的眼神，把女朋友放在了自己位置旁邊的轉椅當中。他把人放下，又把椅子往桌子下面推了推，以防止她待會兒滑下去。權至龍拂了拂薑撒朗的頭髮，低下頭去，親了親她的臉側。

　　「睡吧。」

　　薑撒朗：「……」

　　她趴在面前的桌上，頭髮垂在臉側，擋住了小半張臉。

　　可是她的臉，已經在剛才被攬進門的瞬間，就漲紅成了番茄。

　　門裡的人，大多都是她所熟知的——BB另外四人，YG的王牌製作人teddy，外加兩位以前也都有見過面的錄音師。

　　薑撒朗對這個陣容早就有所預料，所以進門之前，原本想推開權至龍的手，自己走進來的。

　　奈何權至龍瞪了她一眼。

　　瞪了……她……一眼。

　　識時務者為俊傑。

　　薑撒朗在門口就迅速放棄反抗，自己裝著鵪鶉，裝著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半眯著眼掛在權至龍身上，無論權至龍怎麼自顧自地跟她說話，也都死不回答。被放下來之後，就迅速趴在面前的桌子上睡下……

　　所以，不能怪她不跟眾位歐巴們打招呼呀！

　　實在是……嚶，今天不是個適合打招呼的天氣！

　　東詠裴剛錄完自己的部分，此時從隔間裡走出來，有些擔心地望瞭望趴在權至龍位置旁邊的女孩，輕聲道：

　　「撒朗喝醉了？」

　　「嗯。」

　　權至龍寵溺地捏了捏女孩的耳朵，笑著道：

　　「沒事，她醉了。不用管她，我們繼續錄吧。」

　　口中說著不用管，卻不時摸著女孩的額頭與手心。

　　坐了會兒之後，又站起來，旁若無人地去到門口，把暖氣的溫度給調高了好幾度。再走回來時，又順手從沙發上拿起薄毯。再走回到操作臺旁邊時，就彎下腰來，把薄毯輕輕蓋在薑撒朗的背上。而且是雙手捏著兩角往前一繞，把毯子給捂緊了。

　　對此，已經熱得開始脫衣服的李勝弦表示：

　　「我覺得撒朗明天會熱傷風。」

　　然而權至龍只是笑笑，拉開自己原先就坐著的椅子，再次坐回去。

　　就趴在他旁邊桌上的女孩，原本只是裝睡，這時候，卻已經是徹底睡著了。眼皮下的眼珠子不再亂動，卷翹的眼睫毛也不再心虛地輕微顫抖。

　　她睡著了。

　　黑髮繞過耳後，又披散在臉側，或是蜿蜒在背後。

　　白皙的臉蛋，也有些紅撲撲的。

　　殷紅的唇微張，仔細聽的話，能聽到她極其細微的呼吸聲。

　　靜靜地、輕輕地。

　　睡著之後的她毫無防備，與世無爭。

　　柔軟得像個嬰兒。

　　正如今晚過來投誠道歉的她，慌張得不像青鳥團的薑撒朗，更別說什麼手握TBB第一重權的韓娛圈第一富豪。她只是慌了，所以蠢得什麼招都使出來了，什麼話也都說出來了，可是最終，卻還是一步步地割地賠款。

　　所以……該拿她，怎麼辦呢？

　　權至龍輕撫著她的臉側，隨後又捏一捏她溫熱的耳垂。

　　心中萬千種思緒，像是狂蟒一樣遊走。

　　可是臉上，卻始終如一地溫柔。

　　「至龍，到你了。」

　　錄完自己部分的崔勝弦，走過來輕聲說著。

　　「嗯，好！」

　　權至龍應了聲，快速站起身來。

　　順手又把女孩身上的毯子又往前攏了攏。

　　他一步一步走入錄音的隔間當中，試音，正式開始錄歌，一遍一遍，反復試驗與修改。

　　而偶爾，停下來的間隙當中，他的視線落在玻璃窗外，那個趴在桌上的身影。

　　總是忍不住又掛上笑容。

　　心裡，滿滿當當的，是愛，是柔情，是溫存，也是瘋了一樣，想要完全佔有的**和野心。可他還是把這一切都化成微笑，暫時，只是笑著看向她。

　　他想，其實他也不用那麼急，因為太急會嚇到她。

　　沒關係的。

　　經過了好幾天的痛苦與掙扎之後，權至龍在心裡對自己說——

　　沒關係的，反正，我們兩來日方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12

第115章 03.10

　　薑撒朗在YG錄音室醒來的那天早上，前方操作臺上，還有電源燈在微微閃爍，女孩僵著脖子直起身來，前後左右地望瞭望——屍橫遍野。

　　權至龍就在她身旁，跟她一樣趴著。

　　不遠處沙發上睡了兩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後邊的矩形大方桌上也還趴了一個，不過看身形和穿著，不是teddy就是錄音師，反正不是BB另外那幾位歐巴。

　　薑撒朗伸了個懶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肩膀上滑落，捂著偏了一晚上、已經臨近抽筋狀態的脖子，往後望瞭望，那是一床薄薄的毯子，從她的背後滑落，掉到了地上。

　　她靜靜地看了兩秒，隨即便彎下腰去，從地上把毯子撿了起來。

　　「歐巴。」

　　她輕輕推著旁邊的權至龍。

　　「嗯？」其實也剛睡著一個小時的權至龍睡眼惺忪。

　　「別趴著睡了，待會兒會脖子疼。」

　　薑撒朗站起來試圖把權至龍拖起來，同時道：

　　「走吧，另外去給你找個沙發，或者我開車送你回家。」

　　權至龍斜斜地瞄她一眼，打著哈欠站起來道：

　　「走吧，隔壁有沙發。」

　　之前實在是太困了，外加得陪著她，所以沒有過去。

　　宿醉之後又趴在桌上睡了一晚的薑撒朗，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再回到TBB時，依舊還有些精神不濟。剛走到主樓大門口，又接到權至龍電話。薑撒朗把電話接起來——

　　「歐巴，怎麼還不睡？」

　　她是看著他倒在沙發上閉上雙眼，然後才走了的。

　　「又醒了，忽然想起件事。」

　　權至龍在電話那頭打著哈欠道：

　　「你到公司了沒？昨晚叔叔和狗裡哥都一直來電話，我幫你接了，說你過來陪我錄音結果睡著了。你記得給他們都回個短信或電話。」

　　「哦，好。」

　　女孩也被傳染得直打哈欠，眼淚汪汪地道：

　　「歐巴你快點睡吧，馬上要回歸了，多保重身體。」

　　強打起精神，給姜教授打了個簡短的報平安電話，女孩扶著牆走上二樓，刷開專屬工作室的大門。溫暖的空氣，猛地從裡面迎面直撲出來，薑撒朗在門口頓了頓，目光往旁邊一轉，然後才發現房間裡的沙發當中，某位歐巴依舊睡得香甜……

　　啊，真是。

　　怎麼都這麼喜歡睡工作室呢。

　　薑撒朗沒有把人叫醒的打算，只是自己放輕了腳步，快速走進去，坐下。她弓著腰，用手抵著自己的額頭，另一隻手卻已經重新打開了電腦，打算繼續昨晚未完成的工作。

　　但與其同時，沙發上的人卻已經醒了過來。

　　薑狗裡揉著眼睛望著電腦前的背影，不確定地喊道：

　　「撒朗？」

　　「歐巴你醒啦~」女孩笑眯眯地轉過頭來。

　　「嗯。」

　　薑狗裡打著哈欠，同時也鬆口氣。

　　「我還以為你大半夜的，跑大馬路上撒酒瘋去了。」

　　事實上，薑狗裡昨晚大半夜醒來，卻看到屋子裡只剩自己一個人，頭疼欲裂的他驚出了一身冷汗。他跑去外面的街道上找過好幾圈，後來，要不是權至龍看到薑狗裡一個又一個的電話砸過去，怕是有什麼急事所以最終還是幫自家女朋友接了，怎麼都找不到人的薑狗裡，說不定就要報警了，而今早的娛樂版，大概就又不缺頭條新聞。

　　「唔，抱歉，我應該給歐巴你留個字條。」

　　薑撒朗回想起來，權至龍說過，半夜薑狗裡打過來好幾個電話。

　　她猜想自己應該也是把人給嚇到了，於是一臉誠懇地道歉。她昨晚確實也是喝太多，而且一心只想去找權至龍，都沒考慮到那麼多，平白讓薑狗裡和家裡人都擔心了。

　　「沒事。」

　　薑狗裡擺擺手，微眯著眼睛，視線在女孩臉上定焦之後，有些遲疑道：

　　「撒朗……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

　　「是嗎？」

　　薑撒朗抬起手來摸了摸，笑道：

　　「可能因為有點低燒，沒事，吃點藥就好了。」

　　說著，就熟門熟路地從旁邊抽屜裡，翻出了常備各種藥品的醫藥箱。

　　薑狗裡：「……我建議你去醫院，我可以陪你，然後送你回家。」

　　「不用啦~」

　　女孩已經掏出膠囊來一口吞下，同時又直直地遞出一個杯子來，含含糊糊地道：

　　「歐巴你可以幫我接水~拜託~」

　　***

　　二月十四，情人節，青鳥團薑撒朗的生日。

　　這一年，女孩的生日，似乎過得比往年的哪一次都還要熱鬧許多，但同時，又與薑撒朗往年的哪一次生日，都格外地不同。因為是農曆初八，剛剛出了春節裡，公司裡的職員們也終於恢復上班，TBB終於能騰出人手和精力來，給青鳥團隊長倒騰出個「生日慶祝會」。

　　說是慶祝，但其實也是變相的粉絲見面會。

　　大家沒有去什麼酒店，也沒有提前準備什麼絢麗繁雜的表演。

　　只不過，是TBB策劃部，事先就在H站當中放了報名帖，然後再由報名的註冊粉絲當中，抽取出二百一十四人，發出電子邀請函。而在二月十四日這一天上午九點，二百一十四名信使或heart，就憑藉著電子邀請函當中的代碼，來到TBB附近的一家咖啡館當中。

　　地方……據說是由薑撒朗親自挑選。

　　實木的裝修，暖黃色的壁燈，空氣裡彌漫著濃郁的咖啡香。

　　乍一看起來，就覺得應該適合朋友們一起喝下午茶。

　　雖然是上午，雖然小兩層的咖啡館，全都被TBB包下，而且二樓也很寬闊，但此時也都被這兩百多人擠得滿滿當當。可是……既然是像朋友一樣地聚會，擠一點，反而顯得更加親近而熱鬧。

　　椅子暫時不太夠用，那就女孩們先坐著，男孩都先站著！

　　不小心踩到了別人的腳，那就開開心心地說兩句對不起沒關係~

　　大家互相笑一個鞠個躬握個手，就都還是好粉絲~好盆友~

　　從早上九點開始，TBB的工作人員，與兩百多名粉絲一起吹著氣球，拉起彩帶，高高興興地在咖啡店二樓裡佈置出派對的場面。而在某一瞬間，也從九點時就蹲在牆角裡默默拍攝的攝像師，忽地把鏡頭轉向了樓梯口。

　　「啊你喲~各位~好久不見~」

　　九點四十，在家裡陪家人們吃過早餐的青鳥隊長，腳步輕快地走了上來。

　　她的身後，跟著青鳥團的鳥媽媽秉昌洙。而女孩舉起了一隻手輕輕揮動，俏皮而又呆萌。

　　「撒朗！」

　　有人太過激動，尖叫一聲就想往前撲去。

　　卻被前後左右的人齊齊拉住。

　　「哈哈沒事~」

　　女孩反倒笑得更開了，走進人群當中站定，又左右環視了一圈後，才亮著嗓子道：

　　「我挺想你們的，你們呢？」

　　「我們也想！！！」

　　這是二百多號人齊刷刷地回答。

　　目光炯炯、聲音洪亮，據說什麼樣的粉隨什麼樣的愛豆。

　　兩百來號heart餡兒的信使齊聲表白，那聲音震得……

　　樓下後廚的天花板上都刷刷掉粉。

　　樓下咖啡師一大早地就格外忙碌，此時往杯子裡一望，心疼地把咖啡遞給了學徒——

　　「重泡！」

　　樓上。

　　薑撒朗與粉絲們一一問候，然後又在兩百多號人的環繞，以及生日祝賀歌當中，吹了蠟燭、分了蛋糕、收了禮物之後，薑撒朗自己一個人，在二樓最中央的高腳凳上坐下了。

　　剛才，在佈置二樓時，原本散落四處的桌椅就已經又重新擺放過。

　　一剛開始只能容一般人坐下的桌椅，這時候圍成大大的幾個橢圓，倒終於把這兩百多號人安置下了，只留薑撒朗一個人坐在最為空蕩的正中央。比大家都高出一截的高腳凳，是紅色的，因為象徵愛情，也因為薑撒朗個人粉絲名字是heart，所以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紅色變成了青鳥團隊長的個人應援色，就連公司裡的人，都有樣學樣地特意給薑撒朗準備了這個顏色的凳子。

　　女孩早就脫了外套，這時候只穿著米白色的線衣以及牛仔褲，黑髮披散在腦後，她在開開心心地與大家一起唱過生日歌之後，又笑意盈盈地在高腳凳上坐下，微笑不語地望向每一位粉絲的時候，居然更多出了幾份白皙而俏麗的淑女味道。

　　可四周的信使們對此很不習慣，紛紛喊道——

　　「撒朗，說點什麼吧！」

　　手握話筒的薑撒朗一腳踩地，在高腳凳上轉了一圈。

　　她忽然又一臉得瑟地笑：

　　「我還沉浸在各位的歌聲裡呢，說點什麼？」

　　「隨便說！」

　　「許了什麼願？」

　　「唱歌也行！」

　　「說什麼我們都愛聽！」

　　四面八方，各種各樣的建議都扔過來了，但大多數，還都是讓薑撒朗自己隨意。

　　「好吧~」

　　女孩微微一笑，握著話筒又在高腳凳上轉了一圈，三百六十度地照顧到所有人的視角。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唱歌我倒是還行，可是MC就不是我能做的了。」

　　薑撒朗從褲兜裡掏出手機，笑眯眯道：

　　「所以我們今天換種玩法，我來請人，看誰有空當我們的MC~」

　　女孩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按下了某個電話號碼。

　　「嘟嘟……」的電話鈴音，在寬闊的二樓空間中響了十幾秒之後。

　　「喲不塞喲？」

　　「小姨夫！」

　　薑撒朗快速喊了一聲，而就這麼一個稱呼，就已經讓周圍一眾信使都捂著嘴驚呼——

　　「OMO！劉在碩！」

　　薑撒朗笑嘻嘻的，也不攔周圍猛然變大的說話聲，只是自己提高聲音道：

　　「小姨夫，今天我生日哦~我在和信使們一起開生日慶祝會！」

　　「嗯我知道，昨天不剛一起吃過飯麼，生日快樂呀wuli小撒朗~還有各位信使們，你們好，請多多喜歡我家撒朗~」

　　國民MC的聲音，在私下裡，其實挺性感的。

　　低沉而有磁性，端莊嚴肅。

　　可是此時又用親昵而寵溺的語氣叫著小撒朗，簡直蘇翻了一群信使。

　　「哈哈小姨夫~我們現在在開生日會，但是不知道該怎麼進行呢，小姨夫你有空嗎，幫我主持一下？給我提幾個問題，或者讓我們做點什麼遊戲？」

　　這樣的玩法，其實是薑撒朗提出的，之前也已經與策劃部事先溝通好。

　　這是薑撒朗的生日會，而作為壽星，女孩並不想要太刻板的條條框框，但又有些擔心自己一個人撐不住場面，所以就打算給親近的人們一個一個打電話，逮到誰有空，就讓誰來客串一會兒MC，幫著她來主持一下這場生日會。

　　策劃部的職員也認可這樣的玩法，覺得隨性而又有趣。

　　但為了第一時間就能把氛圍烘托起來，薑撒朗第一個找的，就是國民MC。

　　而國民MC也果然不負眾望，只是通過電話，嘻嘻哈哈地與薑撒朗以及信使們互動了半個多小時，時間簡直是嗖地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快速溜走。

　　「哈~我原本還準備了好多個人呢，照這樣聊下去，好像都沒辦法全部聯繫？」

　　薑撒朗掛斷電話之後，撓著頭，對著自己粉絲們，略有些苦惱。

　　「沒關係~不用聊其實也行~」

　　「每通電話短點？」

　　「撒朗你都準備了誰？」

　　「申雅中申雅中申雅中！」

　　依舊是四面八方，依舊是各種各樣的建議。

　　「噓……」

　　薑撒朗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暫時控制局面。

　　然後又翻看著手機，道：

　　「我把手機裡的人念給你們聽吧，你們幫我選？」

　　「好呀好呀好呀！」

　　信使們嗨了，這可是能知道偶像手機通訊錄名單的大好方式啊！

　　「唔，先說好，這些人我一個人都沒有事先拜託，所以也有可能會不接電話。」

　　手指又在螢幕上上下移動著，薑撒朗開始念了——

　　「雅中歐尼、赫拉歐尼、初雅歐尼……」

　　「雅中！女神雅中！」

　　「赫拉！」

　　「初雅！」

　　「都行都行！」

　　「嗯，先記著，我繼續念啊……」

　　「伊道賢大叔、宏哲歐巴、孝莉歐尼、狗裡歐巴、吉裡歐巴、任國歐巴、鈞英歐巴、寶劍、住赫、alie歐尼……」

　　「李孝莉！」

　　「姜狗裡薑狗裡！」

　　「票寶劍啊啊啊！」

　　但又有人聽出來了，目前這都是TBB公司裡的啊，於是扯著嗓子吼——

　　「其他呢其他呢？」

　　給誰打電話無所謂，就是想知道隊長的手機裡都有誰~哈哈~

　　「唔，2.0PM的玉擇演歐巴、張右榮歐巴、的鄭容和歐巴、11cm的哲鐘歐巴、I-U、BB的勝曆歐巴……」

　　女孩滑動手機的動作頓了頓，像是為了喘氣而停了一下之後，還是繼續道：

　　「BB的至龍歐巴……」

　　「I-U！I-U！」

　　叫I-U，是因為這是目前聽過的唯一一個，與薑撒朗有私交的非TBB女性同齡朋友了，但大家基本沒在檯面上看過兩人的互動，所以早就好奇已久。

　　「勝曆！」

　　「權至龍！」

　　叫BB的，倒是都知道BB和青鳥關係好，所以倒不是好奇。

　　純粹就是喜歡BB。

　　「哈哈~」

　　薑撒朗握著手機，在高腳凳上笑眯眯地轉圈。

　　「我手機裡還有別的人呢，還聽不聽？」

　　「聽聽聽！」

　　旁邊一眾粉絲立馬又更嗨了，期待萬分。

　　然而，女孩眼眸一轉，把手機一收，傲嬌道：

　　「先從剛才這些人裡選吧~能打完的話，我們再一起去騷擾其他人~」

　　她剛才報出的，全都是走得比較近的親友們，這兩年裡也一直都有聯繫。所以就算不提前說一聲就打過去，也基本上沒什麼負擔。但手機另外一些人的話……比如姜唬東樸名秀HEHE金終國等一系列也有交情，但並沒有太常聯繫的前輩們，她就不能太過隨意地打擾了~

　　沒有要緊的事的話，她是不會動用到另外的那些人脈的。

　　剛才說再去騷擾其他人，純粹就是逗大家玩哈哈~

　　薑撒朗收了手機，轉著圈圈等粉絲們報出想要的名字。

　　而不出所料，四面八方又是一通腥風血雨爭執不休。

　　一直站在邊上的策劃部職員，提議說要不大家投票決定。然而姜撒朗笑不可支地擺了擺手，雙腳都吊在高腳椅上，沖著自家粉絲們笑嘻嘻道：

　　「我數一二三，你們說名字，我感覺我第一個聽到誰的名字，就給誰打，好不好？」

　　「好！！！」

　　「一、二……」

　　全場都屏住了呼吸。

　　「三！」

　　薑撒朗把手放在耳朵上，比出了傾聽的姿勢。

　　「申雅中！」

　　「I-U！」

　　「初雅！」

　　「權至龍！」

　　「……」

　　「我聽到雅中歐尼的名字了~哈哈你們怎麼知道我想她了~」

　　姜撒朗開開心心地撥出電話：

　　「嘟……嘟……」

　　「歐尼！我今天生日！」

　　「嗯。」

　　電話那頭，傳來申雅中夾著輕笑的聲音——

　　「wuli撒朗生日快樂~新的一年也要健健康康~」

　　信使們：「啊啊啊啊啊！！！」

　　不愧是雅love啊！女神叫忙內wuli撒朗啊wuli撒朗！

　　寵翻天了啊啊啊！！

　　劉在碩：喂，我剛才也是這麼叫的好麼。

　　又近十分鐘，在薑撒朗問過申雅中電影拍攝如何，申雅中也按著粉絲意願，在電話中採訪青鳥團隊長，接下來青鳥團專輯什麼時候出之後，和和樂樂的一通電話又結束了。因為申雅中還在趕拍電影當中，《盜賊同盟》是中韓合拍的動作大片，行程一直都趕得很緊，申雅中過完年沒兩天就又飛香港去了，這會兒也是因為打電話的人是薑撒朗，所以才在突然收到來電之後，也勉強抽出了這幾分鐘的時間。

　　「其實……今天淩晨的時候，雅中歐尼赫拉歐尼和初雅歐尼，都給我發過短信了呢，我也給她們一個一個回了電話。青鳥之後的專輯，就像我剛才說的，請大家多多期待~我們正在努力製作當中，依舊飛翔的青鳥，一定今早和大家見面！」

　　姜撒朗在高腳凳上搖晃著身體，不徐不疾地說了一通之後，忽然快速道：

　　「下一個，一二三！」

　　話頭轉得太快，就連牆角邊上的TBB職員，都是反應了一秒，才想起來這是在讓大家選人。信使們當然也是被隊長的不按常理出牌晃了兩秒，然後才陸陸續續喊道——

　　「I-U！」

　　「赫拉初雅！」

　　「鄭容和……」

　　因為這次是突然襲擊，大家反應速度不同，第一個喊出聲的，就格外明顯了。

　　薑撒朗半點不糾結地撥打電話。

　　I-U這兩年也是大火，而薑撒朗與她性格相投，雖然這兩年一直都沒什麼時間再相處，但也一直沒斷了聯繫。姜撒朗父母出事時，I-U有打電話過來問候，後來波音XXXX返航之後，同歲親故也有又打電話過來祝賀。偶爾，也開始學習創作的I-U，也會發自己的練習作過來，與有著天才創作人之稱的TBB王牌製作人互相討論。

　　兩年了，一直都是電話與短信聯繫。

　　但居然也還能保持著友好關係。

　　姜撒朗有時候其實覺得，她和I-U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

　　而這一點，信使們在有幸見識到，兩個基本從未一同出現在公眾面前，但卻都稱對方是好友的同為大勢女子愛豆的同歲親故，自自然然開開心心地，就打過近半個小時的電話之後……

　　大家終於信了。

　　好吧，這兩個風一樣的女子，原本就氣場挺合的，雖然舞臺上一個霸氣一個甜美，但私下裡，卻都是果決大氣而又呆萌的妹子，氣場強大性格獨立，外加還都挺有才的，而且唱功也棒。就算她們兩不攀交情，大家也都覺得她們兩該挺惺惺相惜的，站一起就都莫名登對！

　　更別說，據說兩人還真是有交情……

　　沒聽忙內剛才說麼~

　　「以前就說和知恩一起寫歌呢，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下次一定要合作！」

　　聽聽！知恩啊，叫得多親熱！

　　忙內的臉都笑得跟朵花一樣了啊喂！

　　哈哈哈不過也挺好~現在忙內的同歲親故有了I-U，有了MM的票寶劍，再來兩個，就可以組成朝氣蓬勃星光熠熠的93line了！想想有些小期待呢！傳說中的小鮮肉軍團啊~

　　「唔，時間好像不太夠用，我還沒給你們唱歌呢，也還想再靜靜地跟你們聊聊天，聽聽你們想對我和青鳥要說的話……所以，就只打最後一個電話了吧。」

　　二樓中央，薑撒朗笑著，但似乎有些不舍。

　　可是還是道：

　　「一、二、三~」

　　這一次沒搞突然襲擊，於是——

　　「赫拉赫拉赫拉！」

　　「金繡賢！」

　　「初雅！」

　　「權至龍！」

　　「……」

　　薑撒朗把雙眸一瞪，挺直了背道：「金繡賢是誰喊的！」

　　前兩天，金繡賢剛和她雅中歐尼傳了緋聞啊，為了壓下她的「娛樂圈第一富豪」新聞……

　　但眼睛在四周都掃了一掃之後，女孩又翹著二郎腿坐了回去，哼哼著道：

　　「金繡賢xi無效~我剛才聽到至龍歐巴的名字了。」

　　她一邊呼出號碼，一邊像是自言自語道——

　　「BB的歐巴們最近很忙呀，過兩天就要出專輯了，不知道會不會接電話……」

　　四面八方的信使們：嗯？剛才第一個聲音喊的是權至龍嗎？人太多我竟沒聽清。

　　潛藏在信使裡的VIP：啊啊啊！過兩天出專輯！

　　站在牆角的TBB職員：嗯，我們什麼都沒聽見，也什麼都不知道。

　　「歐巴他們這次的專輯很棒哦……」

　　薑撒朗還打算再宣傳幾句，電話卻已經通了。

　　從手機中傳出來的，是略有些沙啞的小奶音——

　　「嗯，薑love。」

　　語氣篤定，不帶問號，似乎早就知道會接到這通電話。

　　薑撒朗：「……歐巴，我在和粉絲們一起開生日慶祝會~」

　　頓了頓之後，又問：

　　「歐巴你有空嗎？現在邀請你當臨時MC可以嗎？幾分鐘也行~」

　　四面八方的信使：啊啊啊權至龍也對撒朗叫薑love啊！他也混青鳥論壇的麼！居然知道忙內這個外號！

　　權至龍：那是我原創，我比你們叫得更早……

　　但事實上，權至龍輕咳兩聲：「咳咳，有空啊。」

　　電話那頭，李勝弦擠過來打招呼道：「撒朗，生日快樂！下午見~」

　　薑大聲也跟著湊熱鬧：「撒朗，生日快樂啊~~~」

　　潛藏在信使中的VIP們：「啊啊啊勝曆和大聲也在！」

　　潛藏在信使中的初聲CP粉：「姐夫！」

　　真信使&heart們：「撒朗下午要和勝曆一起做什麼嗎？」

　　薑撒朗解釋道：「晚上和一些朋友有聚會，也是慶祝我生日。」

　　眾粉絲眸光立馬又亮了好幾度：

　　在哪裡？好想去！沒有邀請函，翻窗可以進去麼？！


第116章 03.10

　　2012年，薑撒朗21歲生日的下半天，與朋友們，在新羅酒店總統套房中度過。

　　說來，這也拜她前兩天的新聞所賜呢。

　　TBB上市後，最大個人股東姜撒朗身價暴漲，外加竟然查不清數字的海外資產，一個金光閃閃的「韓娛圈第一富豪藝人」的緊箍咒，就這麼像屎盆子一樣扣到了她腦袋上。

　　雖然新聞，很快也被壓下去了，但該看到不該看到的人，都還是看到了。

　　有分寸的朋友選擇緘口不言，敏感的朋友選擇默默劃清介面，沒有分寸或是心懷不軌的人，卻直接打電話來向薑撒朗求證，順便也諂媚地問一問，二月十四馬上到了，富豪大人的生日，是否打算帶小夥伴們好好玩玩？

　　薑撒朗掛掉電話之後，靜靜地想了會兒。

　　是啊，這麼幾年了，還從沒在生日這天和小夥伴們一起玩過呢。

　　練習生時期，她太忙也太籍籍無名，除了三位歐尼們之外，基本沒別的太過相熟的小夥伴。而青鳥出道後，正式開始走紅之後，幾乎每年她的生日……都在出事呢，不知為何總有別的事情在耽誤。現在，雖然青鳥團也終於坐穩了一線，但她這個看似牛掰的「富豪」身份一暴露出來，即便是曾經有過交情、後來也一直沒有斷了聯繫的演藝圈親故們，也會慢慢覺得疏遠的吧……

　　於是，想來想去，還是肉疼地預約了新羅酒店總統套房。

　　把除了那位倡議者之外的……其他所有小夥伴們，都叫了來。

　　畢竟，那個新聞也不算冤枉她，不是麼。

　　就算不管表大叔留給她的那些遺產，她自己這兩年所賺的，寫歌代言商演巡演等等，請小夥伴們在韓國頂級酒店吃個飯泡個澡馬個薩基浪一浪，還是可以在生日這天奢侈一把的，不是麼~

　　然而晚上八點，想給服務員小費卻發現自己現金不多，於是自己下到一樓來取錢的薑撒朗：「……」

　　卡裡就還剩十萬韓元……什麼鬼！

　　薑撒朗略顯尷尬地取了卡，走去一旁角落裡，給秉昌洙打電話。

　　「喂？秉大叔，嚶，我卡裡怎麼沒錢了？」

　　「對，我今下午剛刷了一千五百萬，因為之前預約了新羅酒店的總統套房，但是卡上應該不止這點呀……嗯？前兩天那套全租房？哦，對，對不起是我忘了用的是這張卡。那前兩個季度的版權費和勞務報酬呢？還沒結算啊……沒事沒事，我不是急著用錢，但是秉大叔，嗯，要不你還是先給我卡上轉五百萬吧，公司帳面上能不能轉出來？不行的話，我打電話讓准碩歐巴給我轉……」

　　2012年2月14日，韓娛圈第一富豪藝人姜撒朗，窮得在酒店角落裡，找自家經濟人秉昌洙借錢。

　　而忙了一天，這時候才姍姍來遲的男朋友權至龍，在大廳裡若有所感，往旁邊一望，就直直地向著角落這邊走了過來。他戴著墨鏡摘了口罩，左臂從後面抬起來往前一圈，就抱著薑撒朗的脖子，把熟悉的這個背影攬進了懷裡面。

　　權至龍蹭著她的臉側，輕聲問：

　　「怎麼了？」

　　他剛才走過來時好像聽見了，急著用錢，還打算讓李准碩給她轉錢？

　　李准碩不都離職了麼。

　　「歐巴？」

　　姜撒朗轉過生來，雙眼一亮，很是驚喜。

　　「不是說晚點等我這裡結束後，我和勝曆歐巴一起去YG找你？」

　　她雙臂環著權至龍的脖子，仰著頭就是狠狠一MUA~

　　「想你了。」

　　權至龍心安理得受了這一MUA，捧著女孩的臉，使勁揉了揉，又捏一捏。

　　「卡上錢不夠？」

　　他看了看旁邊的提款機，似乎已經拼湊出事實來。

　　「嗯。」

　　薑撒朗蔫頭耷腦地垂下了肩膀，「就還剩十萬元……」

　　2012年2月14，二十一歲的薑撒朗，從自家男朋友那兒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是一張銀.行.卡，不是信.用卡，而是儲.蓄卡，從入帳的角度與含義來看，其實是權至龍的工資卡……之一。而這一晚，在新羅酒店一樓，被權至龍一臉無所謂地塞給了薑撒朗。

　　女孩的視線在卡上頓了頓，但還是很快接了過來。

　　她一邊把卡往提款機裡插，一邊轉過頭來問：

　　「歐巴你把卡給我了，你自己用什麼？」

　　權至龍無所謂地聳聳肩，道：

　　「我用信用卡，你記得每個月幫我還款，需要用現金時我給你電話。」

　　薑撒朗：「……歐巴，密碼。」

　　權至龍：「我生日。」

　　女孩快速在數位鍵盤上輸入880818，看到介面果然一變，轉過來時便不由自主地一腦門黑線——

　　「歐巴你所有的卡都用這個密碼？」

　　權至龍點頭：「對，這個比較好記。」

　　薑撒朗：「……丟了那麼多次錢包，歐巴你居然還沒破產，真是個奇跡！」

　　「可能因為太明顯了，大家反而想不到吧。」

　　其實是因為工資卡也分好幾張呢，而且即便丟了，也都第一時間掛失。即便暫時沒發現也沒掛失，只要有任何一筆錢轉了出去，手機裡接到異常告知短信的瞬間，也都掛了失……

　　權至龍也湊近了看自己的存款數位，皺了皺眉，提議道：

　　「應該可以改密碼吧，要不換一個？」

　　「換什麼？」

　　「唔……」

　　權至龍裝作很苦惱的模樣，卻轉頭，緊緊盯著女孩，徐徐道：

　　「100822、110529、120209，你選一個。」

　　100822，是在一起的日子。

　　110529，是姜撒朗得知權至龍出事而回來的日子。

　　120209，是兩人交往後第一次真正吵架的日子。

　　薑撒朗抿了抿唇，一邊按下取款鍵，一邊道：

　　「100822。」

　　是她錯了，是她忘了初心。

　　是她對不起她曾經說過喜歡，也說過愛上的那個人。

　　很抱歉，但是她會找回來的，找回當初因為喜歡而交往的薑撒朗，也找回，因為薑撒朗說了喜歡，所以才all in的那個他。

　　情人節夜晚，還能陪著薑撒朗過生日的，不是單身狗，就是也帶了甜甜蜜蜜的另一半過來一起嗨。可是晚上八點多，當權至龍身穿一身深色系黑泡風的歐文斯，牽著薑撒朗走入新羅酒店總統套房當中，不少玩得正嗨的娛樂圈star們，還是感受到了成噸的衝擊與傷害。

　　正和I-U妹子一起聊天喝酒的李勝弦，默默地轉開了頭。

　　果不其然，隨後這一對亮瞎眾人的情侶，就明目張膽地走到了在場每一個人面前。

　　「我還以為撒朗是單身呢……」

　　有人在這樣悄聲嘀咕。

　　「我男朋友，權至龍。」

　　薑撒朗，卻對每一個人都這樣介紹著。

　　而權至龍就站在一旁淺淺地笑，彎腰打招呼，同時也接受後輩們的問候。他偶爾寵溺地看向旁邊的女朋友時，看她話說多了，也還會順手端起旁邊的果汁，直接喂到薑撒朗嘴邊上，讓她微抿一口。

　　李勝弦默默吃著水果，靜數那滿地掉下巴掉眼珠子的聲音。

　　晃了一圈之後，薑撒朗牽著權至龍，來到李勝弦與I-U李知恩的面前。

　　「知恩，很抱歉之前一直沒能介紹，這是我男朋友。」

　　薑撒朗已經不知道，自己把男朋友三個字重複過多少遍了。但她能感受到，每重複一遍之後，權至龍握著她的手，都更用力一些，他掛在嘴角的笑容，也變得更深一些。

　　他喜歡她這樣的介紹。

　　「哦？哦！」

　　李知恩到現在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只是愣愣地，有些機械式地道：

　　「祝賀你們！前輩和撒朗！」

　　李勝弦埋頭坐在一邊，忍笑忍得肚子都有些疼了。

　　結果權至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挑眉道：

　　「呀，忙內，哥來了都不問候一聲的麼？」

　　李勝弦：「……至龍哥你來了。」

　　你還能看到自家忙內也坐在這兒呢。

　　晚上九點半，遭遇巨大衝擊之後，又被某兩人虐狗九段的實力秀恩愛閃得快瞎了的眾人，終於忍無可忍！說總統套房就留給他們了，第二天會準時走的，但卻把薑撒朗和權至龍兩人都推了出去，讓他們兩另外找地兒談情說愛去。

　　權至龍重新推門進來，把一張卡拍在李勝弦面前，拍著忙內的肩道：

　　「我先帶撒朗走了，你幫我們兩招待好大家。」

　　眾夥伴：「哦~~~」

　　李勝弦：「……」

　　哥，請問弟弟就是被你拿來出賣的麼？

　　然而權至龍揮一揮衣袖，只帶走了一片雲彩，那片雲叫女朋友。

　　「歐巴你要帶我去哪兒？」

　　薑撒朗留意過了，剛才一個小時多當中，權至龍始終都沒有碰酒。

　　所以她早就猜，他大概還要開車帶她去什麼地方。

　　「去街上。」

　　權至龍從後座裡拎出個口袋來，放在女孩的膝蓋上。

　　「把這個外套換上。」

　　那不僅僅只是外套，其實還有帽子，口罩，手套，甚至於毛茸茸的耳包。

　　情人節，大冬天的，在街上把自己捂成俄羅斯人一樣的，不止他們兩個。情人節，大街上穿著情侶裝，互相依偎緊靠的，也不止他們兩人。而且這一天，街上的人，大多都不會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手裡牽著的，就是自己心愛的人，餐桌對面坐著的，就是想要一輩子看到的人的笑臉。

　　誰還有空張大了眼四處張望？

　　誰還會注意從窗外走過的那一對情侶裝，各自都長什麼樣？

　　街邊的不少商戶，都在櫥窗裡掛上了彩燈，張燈結綵，格外漂亮。人來人往的街上，紮著兩條小辮的小妹妹，捧著玫瑰花，向每一對迎面走來的情侶都甜甜地說——

　　「大哥哥，給歐尼買一束玫瑰花吧。」

　　權至龍摸出自己的皮夾，隨後一愣。

　　與薑撒朗如出一撤，他也沒有帶太多現金的習慣。

　　而剛才僅有的現鈔，也因為女孩路過某家飾品店時，被櫥窗裡一隻蠢哈士奇的大布偶忽然絆住了腳，於是權至龍把皮夾裡所有現金，都奉獻給了那家刷卡系統不幸故障的店家。

　　「哈哈哈~」

　　抱著等身哈士奇的薑撒朗笑出了聲。

　　她偷偷把自己的錢包塞進權至龍手中，自己假裝看著四周風景，幾十秒後，終於等到手裡多出了九朵玫瑰花。薑撒朗心滿意足地嗅了嗅，又被男朋友攬著走出幾步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笑道：

　　「歐巴，我們兩都好窮~」

　　一個是傳說中的第一富豪，一個是傳說中的歌謠界版稅第一人。

　　都窮得只剩褲腰帶了呢。

　　權至龍瞪了薑撒朗一眼：「我是因為把卡交給了你，你因為什麼？」

　　薑撒朗被噎得一愣，隨後眨眨眼，笑道：

　　「這件事比較複雜，待會兒我們回家之後，我再告訴你。」

　　通通都告訴你。

　　權至龍翻著白眼，倨傲地抬了頭，又斜斜瞄了女孩一眼，居高臨下地問：

　　「要不要看電影？」

　　「要要要！」

　　姜撒朗開心地抱住權至龍，蹦蹦跳跳。

　　被抱在她手裡的哈士奇與玫瑰花，對權至龍前後夾擊，還沾著水珠的玫瑰花砸在了權至龍的下巴。

　　薑撒朗還在跳：「歐巴我要爆米花！可樂！雙球霜淇淋！」

　　權至龍：「呸呸呸！」

　　吐了玫瑰花瓣，終於體貼地接過了哈士奇，空出一隻手來牽著。

　　前面打頭道：

　　「走吧~」

　　「好~」

　　女孩開開心心地跟在後面，笑得狡黠而又甜蜜。

　　權至龍今晚安排的約會主題，薑撒朗已經看出來了——

　　就是約會，像普通人一樣地約會。

　　穿著相似的服裝，互相依偎。

　　在川流不息人來人往的街上，在賣些小玩意的商鋪面前。

　　十指相扣，擠來擠去。

　　並沒有人，太久地看向他們兩，就算視線偶爾滑到，也都毫不在意地又轉去了其他方向。

　　不經意與別人對視上的時候，心，有好幾次都提到了嗓子眼，狂跳。可是不知為何，再轉過頭來，與自己身旁的人對望，又覺得格外安心。

　　如果旁邊的人是這個人的話，就算被發現了又怎樣？

　　如果牽手的人是這個人的話，怎麼能不一起走過各自熟悉的大街小巷？

　　權至龍帶薑撒朗去的，是YG附近一家中型的電影院，他曾經當練習生時常來，後來出道過後，也還來過好幾趟。這家電影院以前是專放話劇的劇院，被改成了電影院之後，每間放映廳也都不太大，而且比起新上映的商業大片，也更喜歡放以前的老電影，尤其是在大家都火熱相愛著的情人節，快接近午夜場時，電影院更是任性。

　　《窈窕淑女》、《亂世佳人》、《剪刀手愛德華》……

　　這讓薑撒朗不得不懷疑，電影院老闆，這是按自己的喜好，挑了個情人節深夜檔特輯出來給客人們觀影。不過……幹得漂亮！

　　無論是大街上，壓抑著欣喜與竊喜的牽手前行，還是電影院裡放鬆之後，把頭靠在權至龍肩膀上，欣賞古舊的唯美畫面，以及動人心弦的經典對白。

　　一切的一切，都讓薑撒朗，一點一點地，安靜了下來。

　　撲通、撲通。

　　世界都安靜了，心臟跳動的聲音，才會格外明顯。

　　電影放到一半的時候，薑撒朗想哭。

　　她拉著權至龍的手，輕聲說：

　　「歐巴，我們回家吧。」

　　權至龍皺了皺眉，「可是……」

　　可是電影還沒有看完，後面還有淩晨整點的煙花、63大樓旋轉餐廳的紅酒，還有他的再一次告白、他想要再一次說給她聽，以防止她忘了的那些話……

　　可是，薑撒朗把爆米花放去一邊，緊握著權至龍的手道：

　　「對不起，對不起歐巴，我們回家吧，現在就回家好嗎？」

　　一瞬間，就在剛才的一瞬間，她突然間無法忍受自己。

　　無法忍受自己明知道權至龍一直都還很受傷，也明知道自己滿心愧歉，明知道是自己對不起他。可是兩個人卻這樣，一個退讓一個慌亂之後討好，兩個人都粉飾太平，裝成是一對熱烈相愛的普通情侶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愛你、愛你。

　　愛你……

　　要說多少遍呢？

　　才能獲得原諒。

　　都不行的吧。因為這一刻，她心裡明明滿是歉意，卻依舊還坐在這裡，在心安理得地，享受情人節裡，他帶給她的甜蜜。

　　時機不對麼？

　　那她該先一步營造出那個時機，不是麼？

　　場合不對麼？

　　她該直接把他拖出去的，他不會責怪她的任性。

　　不夠鄭重麼？

　　還有什麼，能夠鄭重過一顆迫切而又痛苦的心。

　　薑撒朗緊牽著權至龍，幾乎是飛一樣地，從電影院當中逃走。

　　權至龍任她牽著，只是輕聲地問：「去取車嗎？」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薑撒朗要帶他去哪個地方。

　　她說他們兩回家，可是他們兩有家麼？共同的家？

　　「不用。」

　　女孩左右望瞭望，道：

　　「我們直接打車過去，明天再過來取車。」

　　她的心臟，一瞬間就佈滿了岩漿，生疼、滾燙。所以她停不下來，也一刻都不想讓自己停下來。她想要快一點告訴他，對不起，雖然已經太晚了，但請還是讓我盡力。對不起，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所以請不要轉身離開，更不要一個人把傷痛都隱藏起來。

　　薑撒朗招手攔下了計程車，雙手推著權至龍的肩膀，幾近粗魯地把他塞進裡面坐下。權至龍懷抱著哈士奇，只是儘量往裡面坐，給女孩騰出也鑽進來的位置。

　　他們兩被那只哈士奇布偶給隔開了。

　　可是權至龍，卻偏著頭，始終都望著薑撒朗，他靜靜地望著她。

　　女孩急急地上車，報了某個社區的名字。

　　然後她轉過頭來，視線與權至龍相觸，一瞬間又有些慌張。

　　可是又快速地穩住了。

　　她抿了抿唇，對權至龍說：

　　「我租了套房子，就在我們兩公司中間，格局和裝修，都跟我們以前住的那套公寓很像，而且社區安保設施很好……歐巴你待會兒先去看看，如果覺得不行的話，我們再去挑其他地方。」

　　前面的計程車司機，有些詫異地抬起了頭，從後視鏡裡看了兩人一眼。

　　上了車，不脫口罩，男孩抱著大布偶，女孩抱著玫瑰花。

　　女孩說得急切，男孩只靜靜聽著。

　　挺奇怪的一對情侶。

　　電影院本來就在YG附近，而社區在TBB與YG之間。兩人打了車，即便路上也還有堵車，再下車時，也剛只過了二十分鐘。

　　姜撒朗在包裡翻找著門禁卡，終於找到之後，抬起頭來，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走吧。」

　　權至龍接過了那張卡，率先一步走了出去。

　　「我們上去再說。」

　　正如姜撒朗的本意。

　　從社區門口，到樓棟下麵，再到電梯口，再到住的樓層。

　　即便是熬過通宵後，再被拜託過的秉昌洙帶過來看房子的那天，薑撒朗都從未覺得，這條路有這麼遠，遠得每一步都格外煎熬。

　　「大門密碼是8983。」

　　姜撒朗在權至龍身後輕聲地說。

　　「嗯。」

　　權至龍輕輕頷首，按了密碼進門之後，第一時間先打量房屋佈置。

　　果然……正如她所說。

　　很像，和他們兩之前的小窩，很像。

　　「歐巴，你喜歡嗎？」

　　女孩在身後合上了門，她小心翼翼等權至龍的反應。

　　權至龍彎下腰去，拉開鞋櫃。

　　兩雙似曾相識的拖鞋，整整齊齊地擺在鞋櫃裡面。樣式都是一樣的，一雙米白一雙淺棕，那還是他們兩曾經大半夜時，一起去24小時的便利店裡買的，也不知道除了那個地方，還有沒有的別的超市也賣這個款式。可是這兩雙明顯是新買的，雖然標籤都已經被細緻地拆掉了，但能夠看出來，鞋面都是全新的。

　　看得他心頭微澀。

　　薑撒朗也跟著彎腰，從鞋櫃裡拿出拖鞋來放在地上，她又蹲下去，捧著權至龍的右腳，打算幫他把鞋拖了換上。

　　然而權至龍不動，只是低著頭喚她：

　　「撒朗。」

　　女孩抬起頭來：「嗯？」

　　「夠了。」

　　權至龍拽著她的手，把她從地上拎起來。

　　「夠了，歐巴不生氣了，原諒你了。」

　　女孩被說得微微一怔，大腦反應過來之前，鼻頭卻已經猛然變酸，眼眶泛紅，她咬著唇，不想讓自己再哭出來。可是權至龍矮身下去，他蹲在地上，握著女孩的腳踝，輕輕幫她脫掉了棉靴，再放進鬆軟的拖鞋裡面。

　　薑撒朗嗚咽一聲，往地上一蹲，埋著頭哭出了聲音。

　　權至龍就蹲在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用自己的掌心胡亂給她擦臉。

　　「傷心的人是我，你哭什麼。」

　　話語間，有些哭笑不得。

　　薑撒朗揪著他的衣領，臉上淚跡斑斑，哽咽難言。

　　權至龍卻反而笑得更歡了，他咧開雙唇，笑眯了眼。這幾乎是他近兩個月以來，笑得最為歡快的一次了。心裡，某處從去年入冬之後，就慢慢有些結冰的地方，仿佛終於破冰了一樣。仿佛有一把重錘，狠狠敲在那結了冰的湖面上，陽光也衝破雲層，從天空上肆無忌憚地灑落下來，所有的冰塊都四分五裂了，水又重新開始湧動，魚也恢復了跳躍。

　　仿佛他終於不用再一個人，守著那寒冬。

　　不用再因為雪原上那棵樹太美，而流連得直打寒顫。

　　太陽出來了，冬天快過去了，所以他可以渾身暖和地，繼續守著她了麼。

　　「別哭了，你不是還有話要對我說？」

　　權至龍把人抱在懷裡，胸口都濡濕了。

　　他便只能輕歎口氣，自己站起來換了拖鞋，然後把還蹲著的薑某人，以縮成一團的姿勢直接抱起。

　　「歐……歐巴！嗝~」

　　薑撒朗被這姿勢嚇了一跳，忽然間開始打嗝。

　　權至龍無視女孩掉在地上的拖鞋，也無視明顯刻意模仿上一套公寓家居擺設的客廳，他咬牙提溜著薑撒朗，直接大步邁進臥室裡面。而果不其然，這裡早就已經鋪好了被褥與床單，屋子裡早就有人打掃過，落地窗被開了個縫通氣，裡面披著隨風擺動的淡白色窗簾，流動的空氣裡彌漫著淡淡花香。

　　不過還有些冷，因為進門時，他們才剛剛打開了地暖。

　　他把人放在床上，又用被子捂上，微眯著眼睛道：

　　「我好像知道你要說什麼了。」

　　「不是！嗝~不是的，歐巴。嗝~」

　　薑撒朗打嗝停不下來了，但還是從床上爬起來，拖著權至龍也在床沿上坐下。

　　「歐巴，嗝~我真的有，嗝~很重要的事情，嗝~告訴你……」

　　可是，只說完這一句，女孩就鬱悶了。

　　好不容易想放下一切好好地道個歉，這打嗝停不下來的是什麼鬼。

　　權至龍笑著逗她，「要不改天？」

　　「不！」

　　薑撒朗一個激靈就坐直了，目光炯炯，神色認真。

　　她猛地撲到權至龍肩膀上，歪著頭，盯著他的側臉——

　　「歐巴，表大叔其實是穿越的。」

　　權至龍：「……」

　　自從有了心愛的女朋友，媽媽再也不用擔心他遇事一驚一乍了呢。

　　因為沒有誰，能夠比他女朋友，還帶來更大的驚嚇。


第117章 03.10

　　「冬天過去了，春天到來。」

　　「我們之間的思念，內心都有了淤青。」

　　2012年的春天，幾經熬煉的皇冠海，終於等來了重新站起來的五個男孩。

　　身上還有著淤青，蒼白著臉。

　　削瘦的身形，是在不知不覺當中，被奪走的無辜與天真。

　　《blue》的色調，是淺淡的，幾近於灰暗。同一片天空下，離開的人離開了，而留下的人固守，依舊在歌唱，正如那個人離開之前所愛的那樣。

　　「I’m singing my bules，在藍色的眼淚中，藍色的憂傷被發現。」

　　「I’m singing my bules，隨著雲朵飛散的我的愛情。」

　　愛情是什麼呢？魂牽夢繞？白頭到老？

　　對於權至龍來說，或許是現在這一刻，正躺在首爾某間公寓當中，昏沉睡去的某個女孩。對於薑大聲來說，或許是曾經固執遙遠，卻在最灰暗的時刻之後，靠近了，默默無聲提供溫暖的那個女孩。對於李勝弦對於東詠裴對於崔勝弦，可能是此時正讓他們心動的人，也可能是未來某一天會遇到，然後會攜手一生的人。

　　愛情，總是伴隨著不同人降臨，帶來許多種回憶，也擁有許多種可能。

　　可是，在2006年之後，對於BB，所謂愛情。

　　一直都是那片金燦燦的皇冠海。

　　站在舞臺上，為了那片海而心動神馳，脈搏突突突地狂響，心臟恨不得破出胸膛。走下舞臺後，夜裡也總是夢到那片海，喝咖啡時會忽然出神想到，看視頻刷論壇時都會他們格外可愛，而且令人驕傲。就連走路上時偶爾碰到，嘴角都不自覺掛上微笑。因為他們的尖叫，因為那比燈還要明亮的灼熱目光，總是忍不住依戀，總是忍不住想對他們更好，想長長久久地戀愛下去，想彼此都魂牽夢繞，想白頭到老。

　　五個人，與一群人的愛情。

　　愛而不得時有過，濃情蜜意時有過。

　　為之偏執時有過，為之驕傲為之欣喜為之心癢難耐時，都有過。

　　可2011年，輪到了分手。

　　2012年，則輪到了挽留。

　　「那一夜是我太過火，未曾想你真的會走。」

　　「認錯的話說不出口，是我性格鑄成大錯。」

　　「成天因小事而不斷爭吵，你哭著跑走我卻扭開頭。」

　　「總認定你明天就會回來，明早你一定會先聯絡我。」

　　發行後空降一位的《BAD BOY》，由權至龍作詞，同時與choice共同作曲。有人說這首歌寫給VIP，有人說這首歌寫給未知的某位前女友。

　　薑撒朗偶爾醒來後，也會一邊看著MV，一邊拜託護工幫自己撥通男朋友的電話。然後她再讓護工離開，順便把門帶上。她獨自一個人窩在床頭，啞著聲音問：

　　「歐巴，是寫給我的嗎？」

　　嗓子啞成了刮鍋底的聲音，卻依舊還帶著笑意。

　　「不是。」

　　權至龍咬牙切齒地回答：

　　「是寫給離開的人的，你哪天走了，我也給你寫一首！」

　　女孩靠在床頭上，悶聲笑著。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那晚……總之對不起，歐巴，這兩天我已經覺得好多了。」

　　「嗯，我知道。」

　　權至龍冷哼一聲，忽然聽旁邊的人，模模糊糊說了些什麼。

　　於是再轉過頭來，以《alive》閃耀回歸的BB隊長權至龍，快速道：

　　「love，我要先掛了，今晚爭取回去。」

　　「好~」

　　靠在床頭的女孩開心道：

　　「BOOM SHA KA LA KA！權至龍懷挺！BIGBENG懷挺！」

　　權至龍：「掛了！」

　　於是，掛。

　　2012年2月14，青鳥團薑撒朗的生日，忙內隊長早上與家人慶祝生日，上午舉行生日慶祝會，中午自掏腰包請兩百多號粉絲吃飯，傍晚又與小夥伴們聚會之後。與自家男朋友喬裝上大街上約會，約到一半男朋友原定計劃被打斷，薑撒朗將人拖回自己準備的驚喜公寓當中，把自己的一切都如實相告，以求男朋友原諒。

　　淩晨一點多，薑撒朗為證自己所說——

　　「歐巴，我再也不對你隱瞞任何事，我信任你，連命都可以給你。」

　　於是仰頭，喝下了原本打算獨自去國外療養院喝下的改造藥劑。

　　是夜，權至龍慌了。

　　捏著女孩的肩，想讓她把那不明物體給吐出來，可是又怕真的不讓她喝的話，薑撒朗的身體真的會逐漸衰敗。保質期是半年的話，確實拖不了幾天了吧，早晚都要喝的。

　　可是……為什麼偏偏是這一晚！

　　權至龍慌亂地吻著女孩的唇，吻著吻著失去重心，兩人倒在床上。

　　薑撒朗被壓得肋下一痛，隨即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一樣，有些手足無措道：

　　「對不起，歐巴我不知道……」

　　唇又被堵住了。

　　煞風景的人從來都不知道，兩個人獨處一室時，權至龍有多想把她剝光。她或許其實也知道，可是她永遠都無法體會，在一個已經素了兩年的健康男人那兒，這樣的**到底有多強烈。

　　權至龍瘋了一樣地吻她，剛開始是慌了。

　　後來，卻是越吻越來氣。

　　恨她把他變成這樣，他寫的歌裡，自己總是那個bad boy，可是遇到她之後，他都不捨得變壞，是她，她才一直都是那個撩人又沒良心，不負責任的壞丫頭！

　　恨她這麼可愛，也恨她這麼溫順。

　　恨她選在這一天，坦白那些複雜而沉重的事情。可是，偏偏又不能不聽——

　　「從前，有個小女孩，可能也很喜歡唱歌，很喜歡吉他，喜歡搖滾，或者還喜歡跳舞。可是她從小體弱多病，後來可能還得了什麼怪病之類的，身體虛弱，不適宜劇烈運動，但幸好腦袋應該不笨，所以一直讀書、讀書……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後門，在自己爸媽任職的大學當中，也成為了一名教授。」

　　近兩個小時前，薑撒朗眨眨眼，沖著權至龍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我每次一想起這個，都覺得像是別人的故事一樣，不恐怖，但就……挺為她覺得可惜的。」

　　權至龍默，把女孩的一雙小手抓在手中，細細摩挲。

　　那是另一個她，像是她的前世一樣，但同時，也還可能會成為她的未來……

　　他怎麼能不聽。

　　「上次，歐巴你問我為什麼選導演系，我沒有告訴你的是，那不僅僅是因為爸媽，也是因為表大叔。他或許是救了我的命，在我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可他更讓我感激的是……他給了我夢想，是他帶我來到TBB，是他帶領我走上搖滾這條路。他為我做了很多事，可是這些事，除了我，卻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准碩歐巴雅中歐尼他們，或許知道一些，可是更加細碎，更加讓我難以忘懷，同時也不想要忘懷的故事，那些推動著過去的我，一步步變成現在的我的那些故事，除了我，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我怕我哪天也會忘了，所以我想要學著記錄下來。」

　　「無論是五年後、十年後，無論我以後成為了什麼樣的人，我想我都該記住，薑撒朗，為什麼會成為當下的薑撒朗，為了提醒我自己，也為了感激與銘記，我選擇了導演系，因為我可能會……需要比歌曲更形象化的一種記憶。」

　　一個半小時前，薑撒朗扭頭，直直地望著夜空中的某個地方，懷念而又目光炯炯。

　　權至龍繼續默，他把女孩抱在懷中，握緊她的肩頭。

　　那是他之所以愛她的原因之一，薑撒朗，從不忘記感激。

　　即便她或許曾經忘記了感激他權至龍，可是那只是一次失誤而已，他可以原諒她。

　　這個女孩，她身上那些閃光的東西，她的本性，她的追逐，她的信仰。

　　那都是權至龍愛她的原因。

　　怎麼能不聽。

　　「前陣子給雅中歐尼發短信的事，真的很抱歉，我會去給勝弦歐巴道歉的，真心地道歉。不過當時沒辦法告訴你生氣的原因，一來是我真的有點氣瘋了，二來，因為那不是我的事，而是雅中歐尼與勝弦歐巴以前的事，我不方便說，可同時，我也當時沒處理好自己的情緒，真的很對不起。」

　　這是他們前兩天之所以吵架的原因，她並不是第一次解釋。

　　但依舊要聽。

　　「前兩天新聞上爆出我的資產，說得基本都沒錯，表大叔給我留了很多遺產，但這些全都是准碩歐巴在幫忙管理。准碩歐巴會把每年的收益都如實轉交給我，但前陣子，我把這些收益都一分為四，其他三份給了歐尼她們，我自己的那份，都以波音XXXX倖存者家屬的名義捐了出去，以後的每一年，我也都打算這樣做，算是補償，也算是祈福。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我的個人收入，只有我以青鳥團成員或以姜撒朗名字，所得到的勞動報酬以及創作收入等，歐巴，我比你窮。」

　　好吧，這解釋了為什麼她卡上只剩十萬元，窮得只能找自己經紀人借錢用。

　　也算是交代財務狀況？

　　聽！必須要聽！

　　每說一件事，薑撒朗都偏過頭去，仔細看一看權至龍的反應。

　　看他沒有生氣，也沒有露出太過驚悚的表情，才微微放鬆一些，又窩回他的懷裡。

　　兩個人都靠著床頭，女孩的頸後枕著權至龍的手臂。

　　然後，某個瞬間，薑撒朗忽然又說：

　　「歐巴，真的對不起。我可能也是那種恃寵而驕的人，因為你對我太好，就明目張膽地任性。對不起，原先我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可能是被什麼迷住了眼睛。我不再為自己辯解了，但是，歐巴……」

　　「我再也不對你隱瞞任何事！我信任你，連命都可以給你！」

　　然後她翻過身去，從床頭櫃裡拿出一管泛著幽藍色的試管藥劑。她神色堅毅，用目光阻止了權至龍想要發問或想要阻止的動作，猛地仰頭喝下之後，開心地笑道：

　　「接下來一到三個月~我可能會變成重症病人一樣~」

　　「我會很痛苦，但我會挺過來的，我會看起來很虛弱，但我會挺過來的。」

　　「原本打算去國外默默度過這段時間，但現在，我把這條命交給歐巴你了。」

　　「你願意也信任我，保護我麼？」

　　權至龍：「……」

　　願意倒是願意，可是TMD……這是情人節！

　　權至龍吻著自己心愛的人，慌亂地吻、憤怒地吻、瘋狂地吻、無力地吻、纏綿地吻。

　　十幾分鐘後，薑撒朗暈過去了。

　　無知無覺。

　　權至龍雙手顫抖，像是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氣，才控制著自己不要慌亂，不要怕，不要擔心……

　　相信她，她會挺過來的，一定要相信她。

　　他把她的毛衣與牛仔褲都脫掉，換成衣櫃裡的睡衣，然後掀開床鋪上的被褥，把人放進去，再緊緊捂好。他的女孩睡著了，就像前兩天喝醉了，誰在YG的錄音室裡一樣，眉目安詳嘴角輕揚，像個小孩一樣。

　　權至龍點了支煙，又搬張凳子，坐在臥室裡離床最遠的地方，望著她。

　　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

　　幾個小時後，天光大亮。

　　薑撒朗從撕裂一般的疼痛當中醒過來，啞著嗓音，卻露出個笑——

　　「歐巴，你沒睡麼？」

　　權至龍松了口氣，抖了抖衣服上的煙灰，快速靠近。

　　他十分感激地跪在床頭，握著女孩的雙手，抵在自己的額頭。

　　「我好怕你醒不來，也怕你會太痛苦，但幸好，幸好你只是睡著了。」

　　整晚，都睡得香甜，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幸好。

　　薑撒朗的身體綿軟無力，聞言卻是更加用力地笑，她試著撫摸權至龍的側臉。

　　「是啊，幸好我只是睡著了。」

　　幾個小時前，薑撒朗告訴權至龍，她再也不會對他隱瞞任何事了。

　　可是僅僅只在幾個小時之後，女孩又沒有告訴權至龍。

　　她不僅僅只是睡著了，或者說，她的夢魘簡直像是地獄一樣。

　　到處都是岩漿，四面八方都是釘子一樣尖銳的棱角。像是有人把她關在了什麼地方，骨頭總是哢擦哢擦，發出斷裂的聲響，肌膚像是在燃燒，被撩起來的火光，卻不是向外，而是再往身體深處狂鑽，把五臟六腑，把大腦和心臟，一切的一切，全部都焚燒。

　　對不起……

　　她在心裡對她的男朋友說。

　　可是慢慢地，權至龍卻產生了懷疑。

　　明明薑撒朗已經費盡了全力，在睡夢裡，也不漏出一絲呻.吟，不皺眉，不呼救。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還是慢慢察覺到了。

　　所以偶爾通電話時，權至龍又開始試探，然後又開始咬牙切齒了。

　　2012年2月29日，經歷過寒冬一樣2011年的BB，攜迷你五輯《ALIVE》回歸。專輯共收錄7首歌曲，除《INTRO(ALIVE)以外，六首歌均為主打。《BLUE》、《愛情塵埃》、《BAD BOY》、《無趣》、《FANTASTIC BABY》、《翅膀》……六首歌，讓包括權至龍在內的BB五人，連續兩個多月，都忙得腳不沾地，更別說時常回家了。

　　好幾首MV都需要在美國紐約拍攝，情人節第二天，權至龍就該與成員們一起飛去美國。他們不是才剛剛開始拍攝，而是之前還有些工作沒有收尾，需要繼續工作。

　　讓權至龍氣急敗壞的是，他明明該走，可是挪不動腳步。

　　薑撒朗總是有本事，打亂他的節奏。讓他心緒不穩，讓他堂皇失措。

　　可是，那一天早上，在經紀人已經打電話過來，催他趕緊前往機場的時候。他們兩的新家，位於TBB和YG之間的這棟公寓的門鈴，被按響了。鈴聲一下又一下，規矩而刻板的長短，帶著某種嚴肅而認真的節奏。

　　「歐巴，拜託開一下門，是我請的私人醫生與護工。」

　　總是讓他慌亂的女孩，窩在被子裡，用刮鍋底一樣的嗓音說話。

　　她用晶亮的眸子望著他，笑著說：

　　「我只是需要你信任我，同時也告訴歐巴你，我是真的很信任你。但我自己的事，還是會自己做好的。歐巴，你也去做你該做的事吧~懷挺！」

　　那個逞強的笑容，那個乖巧可愛的笑容。

　　《ALIVE》發行了一周，兩周……

　　BB開始打歌，開始收割一位，開始舉行全球巡演「BIGBENG ALIVE TOUR 2012」……

　　權至龍始終沒忘過。

　　心裡某個地方，好像搭了間屋子。

　　權至龍為離開的粉絲而傷痛，為留下的VIP而感動的間隙，為連夜的工作感到疲累，為返回舞臺並王者回歸的瞬間感到感激……的間隙。偶爾，坐在休息室裡，坐在正在移動的車子裡，偶爾，靜下來的時候。

　　他背著手，慢慢地走到那間屋子面前。

　　屋子沒有落鎖，他只輕輕地敲兩下，便推門而入。

　　那裡面，住了一個女孩，有時候在睡覺，有時候在發呆，有時候在唱歌，有時候什麼都不做，但無一例外的是，每一次，每一次當權至龍推門而入。

　　她都那麼恰恰好地望過來，眉似弦月，眸若點漆。

　　眼睛裡像是裝著星星。

　　她總是對他那麼笑。

　　可愛而又乖巧。

　　2012年3月份，青鳥吹響了回歸前的哨角——林赫拉發行個人電子單曲《結果》。

　　「別人問我們兩什麼關係，我說我們一直都只是朋友。」

　　「放棄了自尊心始終在守候，可是我知道，你說過的。」

　　「你喜歡的並不是我。」

　　「先愛的人會先輸是麼？我不認輸，我會等到最後一刻。」

　　「等到最後，要麼你愛上我，要麼我愛上別人了。」

　　「總會有一個結果的，不是麼。」

　　作詞人林赫拉，作曲人姜撒朗、林赫拉，編曲人新沙洞老虎。

　　單曲一經發出，很快躍身於排行榜之上。TBB放出林赫拉版本的個人海報，同時也放出預告——接下來還有申雅中、朴初雅以及薑撒朗的個人電子單曲，而這些都是青鳥攜專輯回歸的前奏。也就是說，四首單曲都出來之後，大家期待已久的青鳥就回來啦！

　　TBB論壇與青鳥H站當中，都炸成了鍋。

　　不斷有人湧上TBB以及青鳥成員的各種官方帳號下問，下面三支單曲什麼時候出？專輯什麼時候出？迷你專輯還是正規專輯？大家還要等多久？

　　青鳥成員們沒有給出回復，TBB答覆道——

　　夏天結束之前，青鳥會回來。而至於另三支單曲什麼時候出？請參考《結果》。

　　眾粉絲：「……」

　　《結果》是連個預告都沒有，突然就蹦出來的好麼！

　　任性！家大業大就任性了是麼！

　　嚶嚶嚶，無數信使淚流滿面，可是轉天，就傳出了林赫拉要上綜藝的消息，又過兩天，遠在海岸另一端的朴初雅又要發行日文單曲。再過兩天，申雅中個人電子單曲《BEAUTY》忽然就驚喜上線。

　　「清晨醒來，就連陽光都格外漂亮。」

　　「化不化妝都一樣，愛不愛都無所謂那目光。」

　　「女人活的是自信心不是麼？不夠美的想法趁早丟掉。」

　　「昂頭挺胸笑容得意，穿著高跟鞋的痛，不用別人知道~」

　　作詞人姜撒朗、二段橫踢，作曲人姜撒朗、二段橫踢，編曲人二段橫踢。

　　這首得瑟欠揍，但又帶著俏皮大女人主義的歌，出自中二期終於來了的青鳥團忙內薑撒朗之手，而且還有個蜜汁靈感洶湧的二段橫踢從旁輔助。

　　一群信使狼嚎著——

　　嗷嗷嗷女神要進化為女王了！

　　可是女神你唱這歌詞不對啊。

　　我們美，是因為我們自信。可是你美，是因為你真的美啊嚶嚶嚶！

　　我們活的是自信心，可是女神大人，你靠臉就行了。

　　嚶嚶嚶，大家一起當昂頭挺胸的BEAUTY！

　　原本以為格外難熬的等待時間，卻因為一波又一波的單曲，以及層出不窮的小道消息，時間飛一樣地過去。

　　聽說，TBB裡，新社長走馬上任了。而且新社長鄭熙園是女神雅中的小舅，一個詞可總結新社長STYLE——大、帥、比！聽說青鳥團忙內都對社長叫美人小舅啊！可見其顏值攻擊力。

　　TBB年初推出兩組新人，女子SOLO的ALIE，以單曲《heaven》出道，居然有個小報將她譽為韓國的碧昂斯。三人男子樂隊busker，以原創正規一輯《busker busker》出道，三人之前在選秀節目本來就摘得亞軍，正式發行專輯後，溫暖、愉快的曲風迅速橫掃樂壇，一首《櫻花結局》，更是摘得多項桂冠，被多家樂評人稱讚為——能帶給人幸福的音樂。

　　娛樂圈的新人那麼多，變化那麼快。

　　讓人應不暇接。

　　所以，沒有人能夠停下。

　　所有人，所有的人，全部都在拼命努力。

　　四月底，權至龍在工作室裡，一不小心又熬到天明。放在旁邊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間震動起來，把他從自己的音樂世界裡驚醒。他抓了抓頭髮，放下手中的筆，看到螢幕上顯示的名字時，卻立馬微笑了起來。

　　「love。」

　　他低低地喊，聲音沙啞，但誘惑而又纏綿。

　　「歐巴~」

　　他的女孩一如既往地開朗，大聲道：

　　「我好了！」

　　薑撒朗站在公寓裡的大床上，歡快地蹦蹦跳跳，感受身體裡前所未有的暢快與力量。

　　她伸伸胳膊提提腿，渾身都是輕快，所以格外開心地道：

　　「李醫生給我檢查過啦，全都好了！哈哈哈~歐巴我好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13

第118章 03.10

　　權至龍飛一樣地回家。

　　按了密碼，換了拖鞋，往前走了兩步。

　　走廊盡頭的浴室門大開，空氣裡泛著熱熱的濕氣，以及檸檬味道的沐浴露香氣。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他的女孩從臥室裡探出頭來，眉眼彎彎，笑笑地喊：

　　「歐巴~你回來啦~」

　　還在滴水的頭髮，被粉紅色浴巾包住了頂在頭上。

　　屋子裡暖氣開得很足，她只穿了條嫩黃色的睡裙，露在外面的脖頸和手臂，全都白皙纖細，正如她的下巴尖，正如她的鎖骨，都格外地小巧玲瓏，暴露在空氣裡，散發著香氣。

　　權至龍加快腳步，抬起雙手來，快速地脫掉自己的外套。

　　「本來打算去YG找你……」

　　女孩很是賢慧地迎上來，接過權至龍脫下的外套。

　　可是權至龍卻什麼都不說，只是把裡面的兩件衣服全都一起脫下。幸好這一天，穿的不是襯衫，不是需要一顆一顆解下扣子的類型。而且拜常年開演唱會所賜，權至龍把頭一低雙手一舉，兩件上衣全部從身上離開，隨手扔在地上。可他的雙手半點不停，又開始解自己的皮帶。

　　女孩雙頰微紅，從地上撿起衣服，囁嚅著唇喊：

　　「歐巴……」

　　「我要洗澡。」

　　權至龍飛快地蹬掉了褲子，又一步走近了之後，緊貼在耳側，啞著聲音說：

　　「去給我放水好嗎，my love。」

　　姜撒朗從來都不知道……等待別人洗澡的時間，這麼漫長而難熬。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為什麼莫名臉紅，為什麼覺得羞澀。但自己吹著頭髮，吹著吹著，就覺得……仿佛已經過去了許久。可是等權至龍再一身水汽地擁過來時，才發現，其實自己頭髮都還滴著水呢。

　　轉頭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鬧鐘。

　　原來，只是剛剛過去了三分半。

　　晨光越來越亮的房間，是只屬於兩個人的世界。

　　權至龍擁過來，吻她，熱切地吻著。

　　他以前也經常吻她，在他們兩還沒正式交往的時候，就吻過，結果被她咬得滿嘴都是鐵銹氣味的血跡，半個月後，卻又像個沒事人一樣對她笑著。後來交往時，他也吻她，而且還特意拍照紀念，非得說他們兩交往後第一次接吻，她也是笑著的，語氣堅定而又酸楚。再後來，薑撒朗像個遊子一樣歸來，而且還不打一聲招呼就進入他的房間，用他的浴室，穿他的襯衫，他還是吻她，夾著憤怒也夾著憐惜，他吻得她痛呼出聲，就陰著臉退去了一邊。

　　在一起的一年多，剛開始，總是權至龍在撩薑撒朗。

　　後來，卻慢慢變成了薑撒朗，不負責任地撩著權至龍。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姜撒朗其實問過權至龍，去年，他們兩在一起住了半年多，可是為什麼……

　　沒有碰過她呢？

　　權至龍總是憤恨地吻她，咬牙切齒，最終卻什麼都不說，或是以玩笑話帶過去。

　　一笑而過，那曾經是他們兩最擅長的。

　　因為愛，所以總是不苛求太多，也不追究太多。

　　但有一次，權至龍還是說過。

　　他喝醉了酒，搖搖晃晃地回到家中，那時候薑撒朗的父母還沒有歸來，那時候BB也還沒有在EMA上獲獎。大半夜的，權至龍爬到女孩的床上，把她驚醒了，又抱著她說著醉話——

　　「薑love，love……」

　　「如果歐巴再也翻不起身來了，我是不是該放你走了……」

　　那時候，他竟然是這樣想的。

　　所以，權至龍是真的不知道，薑撒朗在得知他們於EMA上獲獎時，是多麼地高興！

　　他要回來了，她愛的人，又要回到他原來的位置了！

　　他有他的自尊與驕傲，但至少現在，不會再考慮離開她了……

　　所以，那時候，她真的是高興瘋了！

　　她做好了準備的，她其實一直都做好了準備。

　　每一次撩人的時候，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是，在那之後。

　　撞傷肋骨是個意外，情人節喝藥是為瞭解他的心結。

　　沒想到，一不小心，就讓他等了這麼久呢。

　　不過是相愛，不過是等待花開。

　　有人等了兩年，等得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是服刑的盡期，等到心臟和身體都快要爆炸，卻還在等。而有人，早就已經來不及思考別的，感官變得敏銳，大腦卻變得遲鈍，某個眨眼的瞬間，或許是因為太過幸福，居然看到漫天的煙花，聞到漫山遍野的芳香。

　　火光、花香、星空、滾燙的擁抱。

　　姜撒朗把頭埋在權至龍懷中，指尖在他攤開來的手心裡滑來滑去。

　　權至龍把手一合，抓住她作亂的手指，笑著道：

　　「癢。」

　　指尖像是滑在他的心上，癢，蝕骨的癢。

　　女孩把頭埋得更緊，悶聲悶氣地道：「我在寫字！」

　　權至龍在她的頭頂輕笑出聲，空出的另一隻手撫著她的頭頂，道：

　　「我知道。」

　　從她寫過第一遍之後，就知道了。

　　橫著一小筆，再豎下去一大筆，再橫著一小筆。微微停頓之後，指尖往左滑出弧線，微微一繞之後迅速往下，定在某一點，然後再對稱著往右滑出弧線，再收攏，依舊停在那一點。而最後，是豎著往下，再往旁邊一繞，直直往上。

　　那是I love U，是她累得都不想翻身了，卻還在用指尖濃情蜜意。

　　「超級賽亞人怎麼這麼不經累。」

　　權至龍嘴角噙著戲謔的笑，他輕輕托起她的下巴，想要也看到她的表情。

　　可是抬起來的一雙眸子，水潤明亮，似嗔還喜，還殘留著不少徘徊不去的媚意。

　　那讓他，瞬間又想起許多畫面來……而且還自帶配音。

　　「歐巴，歐巴……我愛你。」

　　「權至龍，我愛你。」

　　「嚶……歐巴……」

　　「愛……愛你……」

　　癢。

　　聲聲句句，都像是她的指尖拂在他心坎上，癢。

　　女孩趴在他身上，嘟著唇，也似模似樣地跟著抱怨：

　　「是啊，超級賽亞人怎麼這麼不經累。」

　　權至龍抱著她往旁邊一轉，笑道：「可能多幾次就好了？」

　　薑撒朗眨眨眼，然後也跟著笑。

　　「對啊，說不定等我再多幾次……嘿嘿。」

　　要哭的就是你了。

　　即便權至龍並沒有聽到後半句話，但也從那意味深長的笑容當中，看到了某人蠢蠢欲動的某顆心，某種陰謀，某個打算。

　　他低下頭去吻她，微微一動，在她又開始漲紅的臉上，輕輕一吻。

　　他說：「叫老公。」

　　薑撒朗雙臂環上權至龍的脖頸，笑眯眯地撒嬌道：「老公辛苦了~~~」

　　***

　　四月底，BB在準備《ALIVE》的後續專輯《STILL ALIVE》。而青鳥這邊，回歸前奏已經快燒到朴初雅那兒。年後就去了日本的朴初雅，在發行了兩首日文單曲之後，又回來了，有人在YG後門看到她，有人在TBB建築群之間看到她，有人在某處高檔別墅區附近的超市里看到她。五月初，朴初雅發行個人電子單曲《黑夜》。

　　「小時候，家門口有條長長巷弄。」

　　「沒有燈，我每次都像貓一樣提高警惕，一點一點蹭過去。」

　　「那時候最喜歡月明的夜，喜歡鄰居開著燈看電視的聲音。」

　　「可是同一條路走過千百遍之後，我不再怕黑。」

　　「大概人都是這麼會適應的生物，所以我們存活至今。」

　　作詞人姜撒朗、朴初雅，作曲人姜撒朗、張帆俊of busker、二段橫踢，編曲人薑撒朗。

　　信使們，在這三首以預告意義出現的單曲當中，看到了某種改變。

　　或者也可以說是蛻變。

　　聽說，原先TBB裡預備以預告形式發出的，是一到兩首青鳥合體錄製的電子單曲，聽說原本都錄好音了，歌也一級棒，但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又改成了成員們各自發solo單曲。

　　雖然並不知道那首無疾而終的歌，到底有多棒。

　　但目前已經發行的三首SOLO曲，卻全然當得起信使們這一年多的期待。

　　在這三首歌曲當中，一向強悍帥氣的林赫拉，開始歌唱求而不得的愛情，可依舊是用霸氣而悲壯的方式，「要麼你愛上我，要麼我愛上別人了，總會有個結果的，不是麼。」這分明就是個賭局，賭的人心，賭的是時間，賭的是女孩人生當中……可能最為燦爛的這幾年，然而她毫不推拒。

　　一直頂著女神光環的申雅中，一直被譽為氧氣與溫和優雅的代言人的申雅中，褪去了光環，戴上了皇冠，開始走下神壇，開始歌唱新時代的女性主義，開始鼓勵小妹妹們都昂起頭挺起胸來。

　　在第三首歌當中，讓人驚訝的是，朴初雅居然是變得更堅毅了。

　　人說，戀愛的人會變得柔軟。可是這一點，似乎並不適用於這位曾被稱為「國民妹妹」的女孩。她變了許多，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她變了許多。

　　從各處洩露出來的街拍或是偶遇的簽名照當中，屬於朴初雅的笑容依舊是內斂的，清淺的，雖然因為五官的原因，也還是顯得甜美，可總體看來，卻清淡如水。相比於以前的話，那笑容裡少了許多靦腆，更別說早就不見的逃縮。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女孩開始變得目光沉靜，舉止沉穩。

　　她的天籟之音，曾經也曾讓人詬病過的，是歌聲中沒有太過感情。

　　也曾有人用八個字評論過她——清則清矣，一望見底。

　　那也是即便她的音色，相比于薑撒朗來說出色太多，即便她早期唱過的主旋律，也比薑撒朗多太多，可是主流的樂評人所認可的青鳥團第一主唱，始終都是薑撒朗的重要原因。

　　朴初雅的天賦是她的嗓音，除此之外，她似乎一無所有。

　　只能依靠李仙姬老師對她的垂青，在甚至都不屬於自己公司的練習室裡，一遍又一遍地揣摩與練習。她很努力，或許不像忙內那樣天資聰穎，也不像忙內那樣從小練習，可是她很努力。所以，在出道的第四年，她的SOLO曲《黑夜》當中，許多人，許多真正在聽音樂的人，第一次，從朴初雅的歌聲當中，感受到濃郁得都化不開的感情。

　　聲音，依舊是那把水一樣的聲音。

　　現在那水卻終於不僅是流進耳朵，更是流進心裡，而且在心裡找了個窩，靜靜地趴著，閃著幽光，然後就再也不動了。可是你分明知道，它就在那裡。每一個你走神的瞬間，腦中都自動浮現出那段旋律，每一個你張口的瞬間，口中都不由自主哼唱出那詞句，浮現那分明是水，卻比鋼鐵還要堅毅的、屬於朴初雅的聲音。

　　信使們瘋魔了。

　　從《結果》到《BEAUTY》，再到《黑夜》，前三首歌，帶給他們太大驚喜。

　　而這三首歌，還僅僅都只是預告而已。

　　而且這預告都還沒放完啊！忙內放在最後面啊！

　　可以預期，接下來絕對是一場壓軸大戲！！！

　　薑撒朗：其實並沒有，只是因為我之前都躺在床上，所以排到了最後而已……

　　當然，也有眼尖的粉絲看出來了，這一次，雖然隊長姜撒朗一如既往地參與每首歌的創作，但林赫拉與朴初雅，也都參與了各自的SOLO曲創作。朴初雅還好，只是共同作詞，而且名字還排在薑撒朗後邊，可能只是輔助著寫了一下自己的故事。但林赫拉，卻是作詞作曲都參與了，而且作詞人一欄，她的名字甚至還排在薑撒朗之前，作曲一欄，估計是功力還是不如自家忙內，所以屈居後面。

　　這似乎意味著某種格局的改變——

　　青鳥團的音樂，不再只是薑撒朗一個人的記事本。

　　直到現在，無論是搖滾還是流行曲，但凡是青鳥所出，大多被戳上搖滾印記。

　　因為大家都知道，青鳥的音樂靈魂在薑撒朗，而薑撒朗的骨子裡燒著搖滾。

　　她寫歌節奏感強烈，偏愛吉他旋律。她在各大搖滾音樂節上的表演視頻，曾經一度風靡國內，她也在好幾場演唱會上彈過電吉他，飯拍流出後，更是一群人都愛上了她微垂著頭，用撥片滑出囂張得不讓人喘氣的吉他聲音。

　　因為薑撒朗愛搖滾，所以青鳥也被打上搖滾印記。

　　雖然其實她們的歌裡，在由薑撒朗創作、監製而出的那些歌裡，都有一半並不是搖滾，而另一半，只是偏搖滾……

　　然而大家一提到青鳥，都會想起搖滾，也不知道是榮幸還是不幸。

　　而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好的，先後出來的三首歌當中，從編曲上看，似乎全都在嘗試薑撒朗並沒怎麼嘗試過的風格，從歌詞上看，更是一首都不像是薑撒朗寫出來的。可能相較之下，最「薑撒朗」一點的，還是該屬申雅中的《BEAUTY》，雖然鼓點和吉他都有些女王式的霸氣，但偶爾蹦出來的俏皮與歡快氣息，以及朗朗上口的旋律，還是比較像薑撒朗出品。然而林赫拉在節目上吐槽過，《BEAUTY》歌詞大多是由二段橫踢寫的，作曲家歐巴寫出來後，自己都羞恥了，所以把薑撒朗拱到前面去頂雷。

　　TBB創作部的職員，大多都是男性，所以過去的這些年裡，他們在為青鳥創作的過程當中，總是多多少少遇到些阻礙。

　　然而，現在，青鳥當中似乎有一枚創作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朴初雅回國後錄過一次電臺，節目放送中連線林赫拉。

　　主持人向林赫拉問道：

　　「最近大家都在說，赫拉xi也將轉戰創作人身份？」

　　而林赫拉笑道：「只是在試著向忙內學習，也希望能幫她負擔一些。」

　　五月，BB在日本繼續舉行「BIGBENG ALIVE TOUR 2012」全球巡演。懷著激動又感激的心情，熬夜排練編舞與走位到淩晨三點之後，李勝弦望向那個用帽子墨鏡與口罩把自己完全包住，然後提著個保溫桶向著場館內走來的人，終於還是忍不住吐槽道——

　　「撒朗她這兩天不忙麼？青鳥不是馬上要回歸了？」

　　聽說，還有可能跟他們撞上呢。

　　BB二月底發行的《ALIVE》反響太好，為了回饋粉絲，公司決定在六月份發行特別專輯《STILL ALIVE》，但前兩天聽薑大聲說，青鳥可能也會在六月份回歸呢。

　　權至龍已經迎了過去，崔勝弦用毛巾擦著脖子上的汗，在忙內身邊站定，道：

　　「誰讓你前兩天吐槽撒朗的。」

　　本來，薑撒朗只是過來看場演唱會，然後就打算打道回府的。

　　還是李勝弦多了句嘴——

　　「撒朗~之前發行《ALIVE》那陣子，初雅可是天天到YG裡來送自己親手做的湯~」

　　李勝弦原本只是故意逗薑撒朗，結果沒想到，說完後不僅權至龍瞪他一眼，就連崔勝弦……也都瞪了他一眼，然後他一轉身，薑大聲還隱晦地又瞪一眼。

　　薑撒朗倒是沒瞪他，可是她留下了。

　　然後開始天天大半夜地給他們送湯——她親手做的。

　　喝過一次之後，李勝弦就明白，崔勝弦為什麼瞪他了。

　　瞪得不冤，嘿嘿。

　　可是眼看女孩明顯燉湯上癮，連和酒店裡的後廚師傅，都發展出可以一起研究黑暗料理的交情來了……李勝弦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走上前去，輕咳兩聲，鄭重其事地問一句——

　　「撒朗，你什麼時候回去？」

　　話音剛落，權至龍又瞪了他一眼。

　　然後權隊長把保溫桶往忙內手裡一塞，瞪著眼睛道：

　　「就你話多！去把湯喝了！」

　　李勝弦：「……」

　　薑撒朗：「……」

　　第二天，青鳥團隊長鬼鬼祟祟遮遮掩掩地回國，把自家小姨貢獻的特別補身體的方子，扔進了櫃子最深處，然後又鬼鬼祟祟遮遮掩掩地回到TBB附近，趁著7號樓門口沒有粉絲，快速地竄進去，從樓頂的通道返回主樓，結果從樓頂上一下來，就看到有個英俊帥氣美豔無敵霸道炫酷的介於青年與中年之間的男人，靠在二樓樓梯拐角旁，喝著花果茶。

　　女孩笑嘻嘻地打招呼：「美人小舅~」

　　喝著花果茶的美人小舅：

　　「病假消除後，扔下錄到一半的歌，無故出國，曠工一周！工資我已經先扣了，待會兒記得找人事部消除曠工記錄，不然今天也給你算上~」

　　薑撒朗瞬間哭喪臉，走近了，可憐兮兮地仰起頭：「小舅，我最近特別窮……」

　　還是喝著花果茶的美人小舅：

　　「哦，需要用錢嗎？想借多少？長期借還是短期周轉？長期的話我可以給你的利息打個九五折~」

　　於是薑撒朗嚶嚶嚶地就去給李准碩發短信去了。

　　「歐巴你快回來！」

　　六個字的短信，看得李准碩在高級定制的真皮辦公椅當中，笑得差點都跌到了地上去。

　　五月下旬，薑撒朗的個人SOLO也出來了。

　　是不是壓軸曲目，TBB裡並沒人確定地說過，就連薑撒朗本人，也完全沒有想過。

　　可是這一首，確實是她從個人角度來說，寫得最為順暢的一首。

　　不是因為這首歌輪到她唱，而是因為這首歌，只能由她來唱。

　　那是她寫給權至龍的歌，名叫——《羅曼蒂克》

　　「La~la la la la~La~la la la la~」

　　「手機又響了，手機變亮了。」

　　「手機裡有朋友剛發的照片，不知從哪天起，他們總在各種各樣的地方看到你。」

　　「我知道他們當中，有人是真的擔心，也有人不懷好意。」

　　「但我也總是停下錄到一半的歌，一張一張地看過去。」

　　「這一晚，你大概有些醉了。」

　　「黑暗糊成了墨團，都擋不住你的眼，像是有星星掉落進去。」

　　「你端著深棕色的一杯洋酒，輕笑著望向鏡頭。」

　　「有些挑釁又有些厭煩，是知道有人在拍你麼。」

　　「神情看起來是清醒的，可是我知道你醉了。」

　　「站起來時踉蹌了一下對吧，所以穿著黑色緊身裙的漂亮女性。」

　　「才幫我把你抱住了。」

　　「她那麼美，而且還漲紅了臉。」

　　「大概也在低聲對你說，請小心一些，多加保重，是不是這樣說的？」

　　「親愛的，抱歉，沒辦法一直都陪在你的身邊。」

　　「想擁抱你，但今晚又是為什麼喝醉呢？」

　　「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只是想喝酒了，還是在與不認識的人應酬？」

　　「我很擔心你。」

　　「我知道，像今晚這樣的夜，正適合羅曼蒂克。」

　　「可我沒能夠陪著你，真的很對不起。」

　　「但還是拜託你，離那些女人們都遠一些。」

　　「我不嫉妒，但不想去接你的時候，在你身上聞到別的香水氣味。」

　　「好了，我現在就要去開車了。」

　　「發動了引擎，從我這裡，到你那裡。」

　　「只需要你默念我愛你五百句。」

　　「很快的，親愛的。」

　　「別再喝了，找個地方坐著等我。」

　　「天空破曉之前，我們會到家的。」

　　「扔掉還沒喝完的酒，我會輕揉你疼痛不歇的額頭。」

　　「或許，你也還可以來這裡聽我唱歌——」

　　「 La~la la la la~La~la la la la~」

　　「你窩在沙發裡的睡顏，是我今晚最美的羅曼蒂克。」

　　作詞人：薑撒朗。

　　作曲人：薑撒朗。

　　編曲人：薑撒朗。

　　這首歌發出來後，權至龍給薑撒朗打電話——

　　「這首歌寫給我的？」

　　女孩在電話這頭輕聲笑著，她說：

　　「雖然有藝術加工，但歐巴你覺得，我是為什麼突然跑去日本待了一周？」

　　真的為了攀比初雅歐尼，所以跑去給他們燉湯麼。

　　李勝弦在旁邊笑得幸災樂禍，「看來哥你前兩天去派對的事，撒朗都知道了。」

　　權至龍危險地眯起雙眼——

　　「那麼問題來了，誰告訴她的？」

　　他把歌詞又聽了一遍之後，眼裡的風暴更明顯了。

　　「還是發的照片！」

　　他咬牙切齒地說。


第119章 03.10

　　第一百一十九章

　　2012年5月，BB在日本東京繼續進行全球巡演。

　　時隔一年，又在同一個城市。

　　當華燈亮起，當舞臺熱氣退卻，權至龍被好久不聯繫的日本小夥伴們連環奪命CALL，甚至是還有人趕到演出後臺裡來逮……以各種各樣、無所不用其極的方式，把他叫到熟悉的燈紅酒綠裡之後，這位經歷過噩夢一般2011年的BB隊長，忽然間有些……心有餘悸。

　　科學家和社會學家都在說，人類，是本能地就會趨利避害的一個群體。

　　手被火撩過一次之後，就會記得那金黃色火苗的危害。

　　下一次，就會避開，就會不再讓自己受那樣的傷害。

　　權至龍目前為止活過的年月並不多，勉強能夠他，逐漸開始認真地反思幾次。站在充滿了感激與熱氣的舞臺上時，還不覺得。可是從舞臺上下來之後，被兩個親自來到演唱會上的小夥伴一左一右地裹挾進車裡，車子一路疾馳，向著東京的夜生活開去時，權至龍覺得腦袋裡裝滿了東西，但神智卻格外清醒，他的旁邊，好像坐著另一個自己，在靜靜地審視這個坐在車裡的自己，他的心裡，還有個小人在略有餘裕地細數著……

　　截至目前為止，在他權至龍短暫，但並不貧乏的人生當中。

　　像火焰一樣灼傷他的，有愛情，有友情，有事業，有粉絲，有陌生人……

　　不數不知道，一仔細盤算起來，連自己都嚇一跳。

　　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也被那麼多人傷害過呢。

　　權至龍懶懶地靠在車窗，看著窗外夜色飛逝，忽然覺得那些前人說得並不太對。

　　至少，是不全對。

　　人，是會趨利避害。

　　可是這世界，這樣複雜而有著無數誘惑與強權、利益與妥協的世界，怎麼能允許一個人，把所有的傷害都像是繞過火堆一樣輕易地避開呢。

　　能避開一次，兩次，從此再也不受傷害的，都是幸運兒吧。

　　或者是天之驕子？

　　但很可惜，他不是。

　　哪一樣，都不是。

　　當車子停下，前座裡兩個小夥伴轉過身來，開他的玩笑——

　　「怎麼？太久不見我們，現在都提不起精神來了？」

　　「剛開了演唱會，有點累。」

　　權至龍淡淡一笑，自己推門下車。

　　哪裡是……他太久不來找他們呢。

　　分明，是他去年出了事，所以很多人都斷了跟他的聯繫，而已。

　　三個大男人，勾肩搭背說說笑笑地往門口走。左邊的小夥伴轉過頭來，興致勃勃道：

　　「去年你說過感興趣的那個設計師，今天正好也在呢！說也挺想認識你的！」

　　「對對對！」

　　右邊的小夥伴也跟著起哄。

　　「以前你挺欣賞的那個小模特，今天也在呢！」

　　左邊又說：「今晚好好玩~大家好久沒聚了，不醉不歸！」

　　右邊：「對對對！今晚誰先倒下誰買單！」

　　權至龍：「我明天還有個雜誌拍攝，適量……」

　　「西子！」

　　右邊小夥伴猛然一喊，沖著大門外靠在牆邊的某個女孩招了招手。

　　他似乎格外開心，轉過來又指著權至龍道：

　　「喏，來了！」

　　權至龍微眯起眼，打量那舉起一隻手來，似乎正要點煙的女孩。她很瘦，和撒朗差不多纖細的身形，短髮，長腿，和撒朗差不多高。但這女孩一身桀驁，滿眼冷傲，沒有撒朗眉眼彎彎的調皮可愛，也沒有撒朗撲閃著眼睛的澄澈明淨。

　　權至龍腳步未停，他想著小夥伴剛才那句似乎意有所指的「來了！」，只覺得這畫面刻意得可笑。而他……似乎也真的笑出聲來了。

　　右邊的小夥伴以為他很高興，於是更是開心地走近了，拉過那女孩，介紹道：

　　「至龍，以前不是也見過的嗎，你還說挺欣賞她的，這是西子啊！水源西子！」

　　「你好。」

　　權至龍伸出一隻手去，卻在回想。

　　欣賞？他說過嗎？

　　什麼時候。

　　短發配著大紅唇的女孩，原本只是微垂著頭。

　　這會兒，卻終於抬眼淡淡瞄了權至龍一眼，伸出手來輕輕一握。

　　「久仰大名。」

　　伴隨著話音，慢慢地，綻放出明豔的笑容。

　　那過程是挑逗的，當她直直地看著你，然後眼裡逐漸多出媚意，唇角勾起，一個桀驁不馴的女孩，從冷漠變為了熱情。那會讓人產生錯覺，會讓你覺得，她的改變，或許只因為你。

　　「我先進去了。」

　　然而她又這樣知分寸，快速握手後便迅速放開。

　　只是沖著右邊小夥伴輕點下頭，然後便瀟灑轉身。夾在指尖的煙始終沒有點燃過，就那樣夾在手上，另一隻手轉著打火機。

　　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怎麼樣？」

　　右邊小夥伴用肩頭頂權至龍，一臉促狹，格外興奮。

　　「怎麼樣怎麼樣？完全是你喜歡的款吧！」

　　權至龍笑容不變，語氣甜蜜道：

　　「誤會了，我喜歡我女朋友那款。」

　　「至龍醬有女朋友了？」

　　左邊小夥伴嚇了一跳。

　　右邊小夥伴也很吃驚——「誰？從來沒聽你說過呢！」

　　權至龍神秘一笑，「她……年紀還小，等過兩年再帶她出來玩。」

　　於是當晚，權至龍有個神秘的疑似為女大學生的小女朋友，而且他還把人捂得跟寶貝蛋一樣，無論旁人怎麼撬都連個名字都打聽不到的傳聞……迅速在夜店派對裡傳開。

　　那一晚，很多人找權至龍敬酒。

　　理由有很多種，比如好久不見了啊，比如慶祝演唱會演出成功啊，比如今天是個適合喝酒的日子啊，比如……來敬酒的是位女性……啊。

　　水源西子也端著杯洋酒過來時，權至龍已經醉到了七.八分。

　　他這一晚很煩，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莫名地煩。

　　所以喝多了。

　　他知道旁邊有人在拍他，可是這是派對，來的都是各種關係的「朋友」，而且，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所以他只是暗自警惕著不要露出醉容，然後任他們拍。

　　喝了一杯，又一杯。

　　熟悉的身形，款款而來。

　　權至龍晃了晃腦袋，才發現那並不是薑撒朗。

　　「GO醬，喝醉了麼？」

　　那女人一步一步走過來，坐到權至龍旁邊，這一次挑眉淺笑，落落大方。

　　她舉起自己的杯子，朗聲道：

　　「雖然你不記得我了，但再見到你很高興，我先幹為敬了！」

　　仰起頭，杯中的洋酒，在紅唇間隱沒。

　　細碎的酒滴滑過嘴角，滑過脖頸。

　　不知為何……居然莫名讓人覺得危險。

　　權至龍也端起桌上一杯紅酒，仰頭喝盡，然後他迅速把杯子放下，搖搖晃晃站起身來。

　　「我去趟洗手間。」

　　他喝得太多，本想著自己潔身自好，身正不怕影子歪。

　　站起來後，卻忽然間大腦眩暈，身形晃悠。

　　水源西子坐在他的左邊，已經快速站起身來，想要伸手來扶。權至龍便乾脆往右一倒，也沒來得及看，便撞在從走廊上路過的某位美女的肩側。那美女不知道什麼來路，黑色長髮挽起，穿著黑色緊身裙的模樣，分明是性感而美豔的。可是下意識地將權至龍半扶半抱之後，卻迅速地臉紅。

　　一雙眸子落在了權至龍的臉上，居然是含羞帶怯的。

　　那一晚之後，權至龍是真的換了口味的傳聞，也傳遍了日本國界裡的夥伴圈。

　　據說，他現在喜歡小白兔，交了個小女朋友，都是只能家養不能放出來見人的。

　　據說，他現在比起個性女孩，更偏好好身材與好臉蛋。

　　據說，他大概其實也剛和小白兔女友交往不久，還在熱戀期呢，所以守身如玉。

　　據說，圈子裡的小夥伴都打著賭，說權至龍還是那個權至龍，等他玩膩了那個小白兔，早晚……還是會變回原來的他，肯定的。沒看到麼，熱戀期裡，都還借著喝醉酒倒進了大美女的懷中！

　　娛樂圈是名利場，人多，事多。

　　亂七八糟的傳聞就格外地多。

　　權至龍聽到薑撒朗的那首SOLO曲之後，思考再三，又還是打電話過去詢問。薑撒朗也沒再繞彎，直接承認說是鄭榮和那天也正好也在東京，急著從夜店裡離開時，卻不小心看到權至龍一個人坐在沙發裡，似乎喝得有點多。於是本著人道主義精神，鄭榮和給薑撒朗通報了一聲，讓她這位正牌女友決定要不要調派人馬過去接應。但鄭榮和的短信剛發過來沒多久，薑撒朗收到了未知號碼發的照片，而照片的內容，就是那首歌裡所寫的那樣了。

　　權至龍一個人喝酒，神情看起來是清醒的，甚至還微微笑著。

　　權至龍被一位美女緊緊抱著，權至龍的臉看不太清，美女的臉羞得通紅。

　　等等。

　　薑撒朗錄歌錄到一半，就飛去了日本，上飛機之前不忘給李勝弦打電話，讓他幫忙去派對那邊，把某個醉鬼給運回酒店。

　　得知真相的權至龍，憤怒地吼：

　　「有人給你發這種照片，你居然不告訴我！」

　　薑撒朗有些心虛地縮了縮頭，隨即又立馬挺直了，道：

　　「我不是馬上就飛過去了麼，就是想觀察下，到底是誰想害我們來著。」

　　權至龍繼續怒：「勝曆跟你是不是一夥的！」

　　薑撒朗：「不是！」

　　權至龍陰沉著臉：「……嗯？」

　　薑撒朗：「嚶，好吧，歐巴，我們兩是怕你演技不過關啊，想先觀察看看你周圍到底都有哪些心懷不軌的人來著。歐巴，我們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麼，我相信你啊，這點照片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而且我現在不是一回來之後，就還是趕緊跟你說了，不是麼。」

　　權至龍咬牙切齒：「再也不隱瞞我了，把命都交給我了，嗯？」

　　薑撒朗：「……歐巴。」

　　權至龍依舊心緒難平：「還想說什麼？！」

　　「你那天去夜店也沒告訴我吧，說是和幾個朋友一起吃飯？嗯？」

　　她學著權至龍反問的語氣。

　　權至龍：「……他們說是去吃飯。」

　　最初把他拖走時，確實就是那樣說的，所以他就那麼向女朋友彙報了啊！

　　後來……後來那酒局實在太糟心。

　　他不想讓女朋友也陪著煩，不想讓她擔心。

　　所以就沒有糾正。

　　嗯。

　　「歐巴，我說過的，我信你。」

　　女孩在電話那頭笑嘻嘻的，但頓了頓，又還是嚴肅道：

　　「在你那兒待了一周都沒看出什麼來，歐巴你自己多加小心，巡演後快點回來。」

　　簡短的叮囑，最終話音落下時，卻還是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權至龍本來還有些生氣，可是這一歎，立馬又把他的心給歎軟了。

　　軟成了黏糊糊濕噠噠的一團。

　　他好像知道她在歎什麼。

　　四月底，她的身體好了之後。

　　能夠供他們溫存的時間，卻並沒有太久。

　　香玉在懷、耳鬢廝磨，那些畫面的色彩還那麼鮮豔，仿佛就發生在剛才，發生在昨天。可是權至龍和薑撒朗都知道，那麼清晰地知道——現在這一刻，身旁是空的。沒有溫暖的擁抱，沒有親吻，沒有牽手。他們那麼愛著對方，卻只能通著電話。

　　從小小的一個聽筒當中，想像對方說每一句話時的表情。

　　冷不冷、熱不熱，開不開心，是不是餓了？

　　這些話怎麼能一句一句地去問呢。就算問了，又能有什麼用呢。

　　是能幫她擋風還是能幫她遮雨呢？

　　所以，人離開之後，兩個人的生活，仿佛一瞬間又被隔遠了。

　　權至龍也跟著歎口氣，忍不住就把聲音放緩，輕聲承諾：

　　「過兩天我看哪兩場演唱會之間比較有空，歐巴飛回去看你，連夜也飛回去找你。」

　　「大概什麼時候？」

　　女孩問過日期之後，又更加絕望地歎了口氣。

　　「我們那時候應該已經去英國拍MV……」

　　權至龍也跟著絕望，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急躁地問：

　　「什麼時候回來？」

　　「還不太確定。」

　　「……」

　　而事實證明，在BB五人浴火重生，重新點燃日本這全球第二大唱片市場的粉絲與舞臺時，已經發完了預告單曲的青鳥，確實已經全員前往英國倫敦。只不過四個女孩的行程是保密的，除了知道□□的相關人士以及成員親屬之外，並沒有太多人知道。

　　偶爾，熬夜熬得快要靈魂出竅的淩晨。

　　權至龍一臉愁容地望著薑大聲，問：

　　「大聲啊，倫敦那邊現在幾點？」

　　姜大聲與朴初雅，比權至龍和薑撒朗還慘。

　　雖然過年那陣子，也還是甜甜蜜蜜地送了幾回湯。可是二月末，BB發了《ALIVE》後一直打歌，朴初雅去了日本，準備自己的日文單曲。後來好不容易，朴初雅回首爾錄自己的韓文電子單曲，然而薑大聲正和成員們一起在準備全國巡迴，兩人只在YG附近短暫地見過一面。再後來，韓國巡演還沒開完，朴初雅又被公司扔去了日本，繼續準備日文單曲，再再後來，BB全球巡迴終於開到了日本，朴初雅回國了——為了準備接下來的青鳥回歸。

　　命運以及公司，似乎總是有能力，讓兩人的行程錯開。

　　之前薑撒朗來日本探權至龍的班，李勝弦大大咧咧提起朴初雅，薑大聲一肚子都是鬱悶，所以也忍不住瞪了忙內。

　　而現在，被同樣也害著相思病的權隊長這樣詢問，薑大聲默默算了算，給出答案——

　　「晚上七點。」

　　東京比倫敦快九個小時，他們這裡已經淩晨四點，倫敦那邊，該吃晚飯了。

　　權至龍雙眸一亮，從兜裡翻出手機來，正打算打電話問問看。

　　手機一震，心有靈犀版，薑撒朗的電話已經打了過來。

　　第一句話是——「歐巴，你還沒睡麼？」

　　第二句話——「正在吃，今晚我們也熬夜加班趕點。」

　　第三句話，仿如天籟——「爭取明天就能回首爾。」

　　權至龍心癢難耐，立馬就蹦了起來，道：

　　「我現在就去翻護照！」

　　「別，歐巴。」

　　薑撒朗壓低了聲音道：

　　「我和歐尼們商量好了，先拍初雅歐尼和我的部分，如果我們兩能早點完成的話，就先一步轉機東京，再回首爾……哦對了，歐巴你轉告大聲歐巴一下，初雅歐尼為了能早點回去正在趕拍，所以現在沒辦法給大聲歐巴打電話。」

　　權至龍轉過頭來，望向握著手機眼巴巴在旁邊盯著的薑大聲，趕緊安撫道：

　　「初雅想騰出時間過來探你的班，現在正在拍攝，估計待會兒完了後給你電話。」

　　「哦，好的！」

　　薑大聲一瞬間也有了精神，有心想再多問幾句，剛才還一臉溫和慈祥的權隊長，早就已經又側過頭去，握著手機道：

　　「love，我想你了，你預計幾點能完？我算著時間，提前去東京接你。」

　　語氣溫柔，聲音寵溺。

　　薑大聲默，自己又握了握手機，還是咬牙走開。

　　不遠處的舞臺下面，舉著話筒的現場導演，已經又開始喊：

　　「最後一次！各部門各就各位，藝人也請過來，最後一遍排完，今天收工！」

　　李勝弦打著哈欠往臺上走，路過姜大聲時，往後嚕了嚕嘴，問：

　　「至龍哥怎麼還不過來？」

　　薑大聲：「在和撒朗打電話。」

　　李勝弦撇撇嘴，自己又打著哈欠加快了腳步。

　　「愛情啊，直叫人瘋瘋傻傻。」

　　含混不清的感慨聲，跟著李勝弦一起上臺，然後消散於五月末大阪的夜風當中。

　　權至龍也終於掛掉電話，邁開腳步，跟在了成員們的後面，小跑上臺。

　　「開始吧，懷挺！」

　　權至龍高聲喊著，向四面八方鞠躬。

　　再抬起身來時，臉上已經不見了愁苦，不見了思念。

　　只是權至龍，只是BB的權至龍，VIP們的權至龍。

　　不再是屬於薑撒朗的那一個。

　　六月，BB依舊還在日本忙著巡演，沒有任何事前宣傳的《STILL ALIVE》，在韓國發行了。五個大男孩沒有返回首爾打歌，音源與風格強烈的MV，卻依舊上了各大榜單，在首爾掀起一陣話題風潮。

　　然而，那話題止於六月下旬，因為，女團裡的王者終於回歸。

　　六月末，驕陽似火的時候。

　　青鳥團正規三輯《knoock》，終於正式發行。


第120章 03.10

　　六月末，青鳥團攜正規三輯回歸。

　　音源于淩晨一點公佈，幾個小時後，各大音像店打開大門，門外早已排滿了天青色的長龍。在首爾，在釜山，在其他許許多多個擁有著年輕面貌的城市。少男少女們，因為同一個號角而集結了，為了時隔兩年多才終於再回歸的青鳥，為了那舞臺上最為耀眼的四個女孩，在手腕上綁起天青色的絲巾，呼朋喚友，連夜等候。

　　有人對2012年的6月份作此評價——

　　一片金黃色的海復活了，一片天青色的海暴.動了。

　　時至今日，也有不少的娛樂報紙，說著TBB新人輩出，而TBB開國功臣青鳥兩年都無法回歸，似乎已經走過了四個女孩的巔峰時刻。介於大家都越來越認清，青鳥團在音樂上的靈魂人物，一直都是四個女孩當中最為笑嘻嘻的那一個，而最為笑嘻嘻的這一個，在兩年間都行蹤飄忽，被爆出抄襲以及第三者緋聞過後，似乎受的打擊頗大，二輯最後的打歌舞台都無奈缺席。後來父母所在的飛機失事，大眾也可以想像得到她更加一蹶不振，所以連目前為止青鳥獲獎最多的10年年末頒獎典禮也全都缺席。

　　後來，雖然11年，薑撒朗也曾短暫地回歸過，帶師弟團MM狂上綜藝，幫忙推歌，帶領青鳥成員狂刷巡演，發行日本迷你專輯，然後又幫忙帶公司新人，暗地裡製作青鳥回歸前哨——四位成員各自的SOLO單曲。

　　但她所做的這些事，卻一直都有些隔靴搔癢的不痛不癢。

　　不夠過癮。

　　信使們期待青鳥回歸，期待青鳥在09年極具震撼力的《飛翔》，以及11年穩固了一線女團位置的《世界上另一個我》之後，能夠沖向更高的舞臺，能夠讓這片天青色的大海，更加為自己的偶像們瘋狂與驕傲。

　　期待她們不僅僅只是愛豆，不僅僅只是女團。

　　成神吧，登頂吧，沖出韓國，沖出亞洲吧！

　　請讓這片天青色一如既往地臣服腳下，為你們搖旗呐喊吧！

　　然而，等了兩年。

　　雅中&赫拉小分隊女人味十足，豔麗而霸氣，讓整個韓娛圈都看到青鳥團女王與女神極具衝擊力的舞臺誘惑。林赫拉SOLO，讓大家看到原來青鳥也可以HIPPOP，圓了誤落於一個搖滾系女團中的林姓RAPPER執著的黑泡夢，也給她個人，乃至於青鳥，都圈了不少的偏愛黑泡界的粉絲。朴初雅日本單曲及專輯，打開了青鳥的日本市場，日系唱腔以及蘿莉文化，把朴初雅的個人特質發揮到極致，屬於青鳥團靈魂系主唱的天籟之音，再配上她甜美羞澀的娃娃臉，短短一年時間裡，「初」這個名字，就成為了日本歌謠界小有名氣的韓籍歌姬……

　　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成員們各有發展，青鳥似乎也一直在揮舞著翅膀。

　　可是卻……似乎也沒怎麼向前。

　　仿佛一口氣憋到了嗓子眼，就等最後一聲大吼後，暢快淋漓地向前衝鋒了。帶領大家衝鋒陷陣的人，卻忽然間鳴金收鼓。於是漫山遍野的戰士，都懵逼了。傻傻地、呆呆地站著山坡上，不知道該拿那口氣怎麼辦，不知道是該離開、解散，還是一如既往地站著，等待下一次衝鋒。

　　成員中有人拍電影，有人出SOLO，有人玩失蹤。

　　雖然並沒有一位粉絲，確切地知道，這段時間裡，青鳥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

　　可是後來的老粉絲們都說，這時候，大概就是青鳥經歷最大解散危機的時候。因為，那推動著四個女孩一起攜手出道，在曾經的大雪天裡，甚至都還紅著鼻頭彼此鼓勵，不肯服輸地連夜往山頂上爬的勁頭……似乎不見了，忽然之間，就像是被什麼人給偷走了。

　　四個人一起的夢想呢？已經完成了嗎？

　　可是沒有共同的夢想，一起的奮鬥就沒有了存在的理由。

　　那我們喜歡你們、追隨你們的理由呢，還在麼？還能給我們麼？

　　兩年時間當中，因為疲憊或厭倦，而選擇退出的信使，並不在少數。

　　不認真數的時候，或許還覺得可能並沒什麼。但一旦仔細追究，其實就會發現——時間的殺傷力，不亞於任何一場人為造成的醜聞或事故。

　　可是，青鳥該感謝的是，因為出道後的幾年間，她們一直做得很好，從《holy moly》到《飛翔》，再到《世界上另一個我》，都做得太好。而且，在後來那莫名其妙陷入凝滯期的兩年間，即便成員們各自為戰，但即便是各自為戰時，她們每一個人也都做得很好。無論是小分隊還是SOLO，無論是拍電影、唱歌還是作為製作人，她們一如既往地好。

　　她們該感謝的是，身旁沒了戰友的時候，每一個女孩的臉上，都還浮現著倔強與堅持。每一次，在接受媒體採訪或面對大眾評判時，也從未忘記過介紹自己來自青鳥團……

　　那是一份榮譽感，也是沉甸甸的責任感。

　　是因為還想要守護，所以拼命往自己身上貼著標籤。

　　雖然並不知道這兩年間發生了些什麼，雖然也看出女孩們笑著挺直了背之後，偶爾也露出些疲憊的姿態，但是，兩年間，正因為她們一如既往地努力，前所未有的堅持。

　　所以，懷著愛，也懷著期待。

　　大部分的信使，與青鳥的四個女孩，才終於一起都等過來了。

　　終於等到正規三輯發行，終於等到天青色大海上響起沉悶的聲響，像是召喚。

　　海浪翻湧著波濤清醒過來，數萬人豎起了耳朵，睜大了眼。

　　狂風一樣的海嘯，從天邊席捲而來。

　　2012年6月份。

　　一片金黃色的海復活了，一片天青色的大海，開始了暴.亂。

　　***

　　7月，烈日灼熱得快要將大地焚燒的時刻。

　　青鳥正規三輯《KNOOCK》首周銷量破了兩萬，音源屠殺各大榜單，主打曲《KNOOCK》空降一位後，又持續爆表，打破好幾家網站的歷史記錄，而那些記錄當中，甚至還有好幾項是由她們自己曾經創下的。同為主打曲的《怦然心動》、《花開時刻》，以及被譽為2012第一悲歌的《對不起》，都迅速竄上前五，其餘六首歌也全都逐步上升，幾天後都穩坐於新歌排行榜前二十當中，與上半年浴火重生後，進一步發行了《STILL ALIVE》的BB，一起將同期發歌的歌謠界同僚們無情碾壓。

　　而彼時，BB的「ALIVE GALAXY TOUR 2012」已經巡迴到中國上海，權至龍把這張製作人名單第一位，就刻著薑撒朗三個字的專輯反復地聽，聽了一遍又一遍，然後他呲著牙，去隔壁把自家忙內拖過來，眯著眼睛笑道——

　　「你說哥的眼光是不是贊爆了！這個女孩……是我的！」

　　昂著頭咧著嘴，語氣得瑟而又驕傲。

　　被秀一臉的李勝弦DOG臉，無情戳破事實：

　　「這張專輯上的薑撒朗不屬於哥，屬於信使。」

　　權至龍的笑容一怔，表情快速變了幾變，最終卻還是定格在淺笑。

　　再張開唇來，言語中反而多出了更濃的驕傲：

　　「那她做得很好！」

　　把他這個男朋友暫時放下，一心一意地做出這麼優秀的專輯。

　　做得好！

　　7月份，連夜風都是燥的。

　　有人待在空調開得十足的酒店房間中，卻翻來滾去，無心睡眠。

　　青鳥團隊長與BB隊長這一對小情侶，已經兩個多月沒能見面。

　　薑撒朗之前說要從英國拍攝MV那邊翹班，提前返程，所以可以抽出時間轉機日本。然而，後來的事實卻很殘酷——朴初雅成功翹班，在東京機場與姜大聲成功會首。而薑撒朗……卻因為與MV導演產生些意見分歧，所以即便也提前結束了個人拍攝，卻還是一直在現場待到了最後一刻。

　　不過幸好她還是提前打電話告訴了權至龍一聲的。

　　否則等權至龍到了機場，才看到朴初雅一個人下了飛機，像只小麻雀一樣撲進姜大聲鳥媽媽懷裡……他會忍不住想在機場砍人的！真的！

　　大半夜的，李勝弦被自家隊長干擾睡眠，本來也是有些小脾氣，所以方才刻意損他。然而這會兒，又望著自家隊長一副欲求不滿的模樣，李勝弦暗自憋了一肚子的笑，連十二指腸都快笑抽抽了。

　　阿西……肚子疼……

　　然而並不敢讓隊長發現，於是只能輕咳兩聲，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格外正經。

　　權至龍滾在床上，被這動靜打斷了思緒。

　　他停下來，抬起頭，把自家忙內上下打量了一下……

　　以一種關愛神經病兒童的表情。

　　一本正經的李勝弦：「……咳，撒朗她們這次回歸也有些爭議，沒關係麼？」

　　「沒關係。」

　　權至龍快速回答，隨後又冷笑一聲，他輕聲說：

　　「她做得好。」

　　她一直都……做得很好。

　　而那些因為她做得好而罵她的人，大概……都是眼瞎。

　　不足為患。

　　***

　　2012年7月份，青鳥團正規三輯《KNOOCK》發行到第三周，並沒有被列為主打歌的《對不起》，在網路上的播放率以及MV點擊率，竟然還在不斷上升，甚至一度將第一主打曲《KNOOCK》的一位都反超。

　　這是一首剛發行了不到兩天，就被媒體雜誌譽為2012第一悲歌的歌曲。

　　擁有著悲傷的旋律，悲傷的歌詞，以及黑白或素淡色調的MV。

　　MV發佈兩天，油管上視頻點擊就已經突破千萬。

　　已經逐漸沉寂的某條新聞，被重新翻到了熱搜榜上面。兩年間逐漸遠離了輿論中心的青鳥團薑撒朗，也再一次地，被推到了輿論風暴的正中心。

　　那首歌叫《對不起》。

　　作詞人與作曲人一欄的第一個名字，都是薑撒朗。

　　就連演唱者，也只是薑撒朗。

　　是的，這是放在正規三輯裡的，唯一一首SOLO曲，隊長姜撒朗的SOLO曲。

　　隊長出品，必屬精品。這首歌一如既往地好聽，也一如既往地，記錄薑撒朗的某段心情。

　　所以，即便這首歌後來引起頗多爭議。

　　首次聽到這首歌的許多人，卻都還是隨著自己的本心，隨著第一反應——

　　落下了淚。

　　那一個灰白色的MV。在被點開後，所蹦出來的第一個畫面，就是從來都笑著的那個女孩，眼神怔忪地望向鏡頭外面的你。光線昏暗，畫面中除了黑白，就只剩下灰。孤孤單單的一個她，站在偌大的房子中央，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四周的牆壁也都是米白色，但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斑駁。整間房子裡，除了牆和正中間站著的薑撒朗，再也沒有其他，連塵埃都顯得稀缺，連空氣都沉默得……像是在歎息。

　　這首歌的前奏很輕，舒緩的鋼琴，迴響在空空蕩蕩的房間裡。

　　而那個神情恍惚的女孩，赤著腳，她站在你的視線中心。

　　「聽到那消息的瞬間，愣住了。」

　　原本愛笑的女孩渾身僵硬，指尖微微顫抖，臉上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

　　夾著苦笑一樣的歌聲，在淡淡的鋼琴聲當中，不徐不疾，仿若旁白，低低地開始講述，過去的某段時間裡，女孩曾有過的經歷。也講述現在這個灰白畫面裡，女孩隱藏著慌亂的眼眸之下，所不為人知的內心。

　　「以為是幻聽，不好的預感卻已經先一步來襲。」

　　她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忽然間抬起手來，捂住了頭。

　　「眼眶通紅，無法相信地搖著頭。」

　　「沖每一個伸過手來的人，瘋了般的嘶吼——」

　　「別安慰我！別安慰我！」

　　黑白畫面裡，那個女孩像是在演著獨幕劇。

　　四周的背景都空蕩而沉默，她一個人像是瘋了一樣，正如歌詞當中，搖頭、狂吼，那樣的對比，實在太過殘忍而又強烈。蓄滿了淚水的眼眶不知道紅到了什麼程度，因為在黑白色調下，所以似乎無法看清。可是某個瞬間，鏡頭猛地拉近，把那雙眼倒映進你的瞳孔裡。你才發現，那雙眼黑白分明的眼眸裡，早就已經盛滿了——被風吹幹的花瓣一樣的脆弱，以及像是隨時都要跪倒下去一樣的懇請。

　　「騙我的是麼？不是的對麼？」

　　那女孩小心翼翼地盯著你，盯著你雙唇蠕動，期盼你說出聲音。

　　可是下一秒，眼眶再也盛不住淚水。

　　她在你的面前落下眼淚，她哭著往後退了好幾步，哭喊著——

　　「那樣殘忍的話，為什麼要拿來對我說！」

　　她撇開了頭，視線落在屋子裡的某個地方，又像是，只是落在了曾經。

　　「還有好多事，沒一起做。還有好多話，沒有坦誠地對你們說。因為自私地想要完成自己的夢想，忽略你們在電話裡飽含思念的聲音，因為正和朋友們聊得起勁，偶爾回家也拒絕你們一起散步的邀請。」

　　「對不起……對不起……」

　　女孩流著淚跪坐在地，她懇切地望著鏡頭，望著鏡頭外的你。

　　她哀求說——

　　「可不可以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拜託請不要就這樣離開，拜託請不要。」

　　「連告別都無法說出口，滿心的悔恨快要把我壓垮了。」

　　「對不起……對不起……」

　　相似的旋律，相似的過去，重複過兩遍之後。哭得眼皮都腫了的女孩，在空曠的屋子裡，抱住了自己。她埋著頭，不再與鏡頭外的你，做任何交流，你也無法再看到她的任何表情。

　　她只是還在唱著——

　　「從黑夜哭到黎明，空曠的屋子裡只有我一個人的聲音。」

　　「請安慰我，請安慰我。」

　　「像過去一樣，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行不行？」

　　那是個一鏡到底的MV，從開始到結束，始終都只有薑撒朗一個人，始終都只有這一個場景。女孩的歌聲，女孩的動作與表情，淡淡的鋼琴聲，高.潮部分的鼓點與小提琴，撐起了這三分鐘的歌曲。

　　這是一首描寫失去的歌，也是一首描寫悔恨的歌。

　　許多被這支MV虐得也哭紅了眼睛的信使，都不由自主地想起，2010年末，他們的忙內隊長，他們的薑撒朗，在波音XXXX失蹤過後，那飄忽無跡的半年時間，在那無論是信使還是三百多位倖存者家屬們都不想回憶的過去裡。

　　那時候，也不是沒有人想過。

　　那個消失了的女孩，她還好嗎，在哪裡，有沒有人陪著她，有沒有人給她安慰。

　　而現在，至少知道一件事了呢。

　　至少知道了，在那段痛苦的時間裡，他們的薑撒朗，在為什麼而哭泣。

　　從沒有人統計過，到底有多少人，曾因為意外事故而失去了父母雙親，連告別都來不及。也從沒有人統計過，到底有多少人，直等到失去，才發現自己對於父母，都有著太多的對不起，有太多的來不及。

　　薑撒朗是幸運的，她的父母離開了，一年之後，又像奇跡般歸來。

　　家人團聚，是比童話還要完美的大結局。

　　可是，思考再三。

　　女孩還是回憶著自己當時的心情，寫下了這首2012最悲的韓文歌曲。

　　發生過的曾經，她並不想抹去。

　　當時痛哭哀嚎的心情，現在也始終銘記。

　　曾經失去過的薑撒朗，不僅想要告誡自己，不要再等到來不及時，再哭著說對不起。同時，她也想要給那些想說對不起卻來不及的人，一點點共鳴，一點點安慰。她希望那些意外失去過的人，至少也能有首感同身受的歌，可以讓他們在遭遇那樣的不幸之後，聽著，光明正大地哭泣。

　　而哭得渾身脫力之後，再擁抱自己，再繼續活下去。

　　活著的人即便是自私的，也該要繼續活下去。

　　《對不起》，這不是一首溫暖的歌，也不是一首勸慰的歌。

　　這首歌是發洩，是極致的痛哭。

　　適合同樣失去過的人，把窗簾拉起來，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間裡靜靜地聽。

　　青鳥團三磚發行至第三周，第一波主打曲《KNOOCK》，已經拿過兩週一位。用黑白的悲傷旋風襲擊了大韓民國的《對不起》，卻把這首歌的創作人以及演唱者薑撒朗，陷入到水深火熱裡。

　　一剛開始，大家聽到這首歌的第一反應，都只是哭，或者是想哭，而已。

　　後來，大眾卻慢慢地走向了兩個極端。

　　極致的一端，把這個年僅二十一歲的女孩多角度全方位地誇上了天——

　　《青鳥團薑撒朗展現細膩演技！獨角戲堪比經典黑白電影！》

　　《導演系新星崛起，姜撒朗一鏡到底，展現極具天賦的畫面掌控能力》

　　《深沉濃郁的傷痛——薑撒朗編曲敘事能力再上層樓》

　　《這個女孩超越了她的年紀，一句對不起道盡數代人的悲戚》

　　而極致的另一端，從某一瞬間開始，就對薑撒朗展開了攻擊——

　　「為什麼要把波音XXXX的事件再翻出來呢？曾經的傷痛還沒有完全過去，僅僅只因為你也是倖存者家屬之一，僅僅只因為你是名人，就可以把數千人的傷痛都再一次翻出來，如此□□裸地展現在大眾面前嗎？」

　　「演技浮誇，歌詞嘩眾取寵！」

　　「你的父母俱在，唱這樣的歌是何居心？」

　　「確定能理解痛失親人的人的內心？你沒有失去過的吧，誰給了你權利唱這樣的歌，揣測我們失去家人後的內心？」

　　薑撒朗並沒有在任何場合，說過要代表「曾意外失去過親人的人」發聲。更從沒有提起過波音XXXX，從沒有想過再去打擾曾經那些倖存者家屬們的人生。

　　她不過是寫出了她的感受，不過是……

　　想要給曾經像她一樣想過、感受過的人，哪怕一點點的擁抱與安慰。

　　一個人，對另一人來說最好的安慰。不是「你不要哭了」，不是「請多保重」、「他們也不想看到你這樣的」。而是……「我也失去過，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薑撒朗從沒想過要代表誰，也從沒想過成為什麼牧師或聖人。

　　她不傳道，沒有那個資格，也沒有那個能力。

　　但她是創作人，她寫自己的故事而已。

　　她是歌手，她唱自己的故事而已。

　　她是個善良而熱愛搖滾的人，總是試圖用自己的音樂，傳遞某種力量與安慰，而已。

　　2012年7月，青鳥團正規三輯《KNOOCK》發行到第三周，專輯銷量一路上漲，《KNOOCK》連拿一位，後續的兩首主打《怦然心動》和《花開時刻》，也都表現良好，預計不會出現《KNOOCK》打歌結束後，青鳥團後繼無力的情況。

　　大體的形勢是好的，正如信使們曾經所期待的那樣。

　　青鳥團回歸，王者歸來。

　　這世上的女團有很多，可是青鳥卻只有這一個。

　　她們四個，攜著前所未有的威勢歸來，昂首闊步，拾階而上，步步登頂。

　　可是，在那之前，在那萬眾矚目的結果公佈之前。

　　某個吹著夜風的夏日夜晚，薑撒朗終於還是忍不住，給權至龍打了電話。

　　「歐巴，是我做錯了嗎？」

　　她在夜色深沉裡，輕聲地問。

　　這一次青鳥回歸，讓薑撒朗始料未及的是，青鳥團不僅惹上了爭議，而且所有的爭議，似乎都是沖著她一個人來的。厭惡的聲音令人措手不及，但似乎並不是全無道理。

　　她居然也開始懷疑自己……

　　「沒有，你沒有。」

　　權至龍在電話裡輕聲地回。

　　「你做得好，love，你做得很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13

第121章 03.10

　　七月份的某一天，天特別藍，雲特別白。

　　青鳥團忙內薑撒朗，從一大早上起，就蹲在公司門口開始哀嚎——

　　「好熱~~~」

　　朴初雅轉頭就給自家忙內找小電風扇去了。

　　端著杯冰咖啡的林赫拉，從公司大門裡走出來，無語地往腳邊上望了一眼，道：

　　「裡面有空調，非得在外面待著。」

　　青鳥團忙內一臉委屈，一邊拔著大門旁花壇裡的草，一邊仰頭嘟嘴道：

　　「鄭社長說我的不謹慎給歐尼們帶來危害，讓我蹲門口反省一下。」

　　也端著咖啡出來的申雅中：「……」

　　眼睛一瞪就想往回走找人算帳——

　　「他真那麼說的？！」

　　原本還蹲在地上裝委屈的女孩，立馬從原處蹦了起來，一把拉住申雅中的手，急聲道：

　　「歐尼歐尼！後面還有話！」

　　「美人小舅是讓我在門口多爭取表現，待會兒SBS的攝製組不就要來了嘛……」

　　申雅中停下腳步來，轉頭看著自家忙內，似笑非笑。

　　「是麼？」

　　薑撒朗對天發誓：「不是我話說一半挑撥離間，是歐尼你出來的時機太巧！」

　　申雅中繼續似笑非笑：「……哦。」

　　陽曆七月的中旬，三伏當中的初伏。

　　夏天當中最熱的時令之一。

　　以《KNOOCK》回歸的青鳥團，空出了一整天的時間。從早上七點起，四個女孩就來到公司裡造型化妝，然後又四個人一起全副武裝地去食堂裡吃了飯，閃瞎一眾TBB職員……之後，她們等在了門口。

　　因為今天是錄SBS週末王牌節目之一《runningman》的日子。

　　九點十分，SBS拍攝車輛準時到來。

　　半舊不新的車門一開，半舊不新的麵包車裡，嘩啦啦下來了十幾個人，像下餃子一樣。有人扛著攝像機，有人拿著臺本，有人跟在攝像師後面，快速地靠近了——

　　「你們好，我是RM的咩PD。」

　　四個女孩也不慌張，一齊鞠躬。

　　「阿尼哈澀喲，我們是The Blu.bird，青鳥！」

　　僅就這整齊度來說，她們還是像新人一樣默契而乖巧噠~

　　「今天的主題，是KNOOCK幸運特輯。待會兒RM七位成員來了之後，會被分散到TBB樓群裡的各處地方，而你們四位元，需要自己去撕下RM成員們的名牌，由此將他們變為你們各自的隊員。但需要說明的是，你們每位成員，最多只有兩次撕下RM成員名牌的機會，而且一旦選擇了隊員，就不能再反悔了。」

　　逐漸升起的太陽下，RM的PD大人，對四個女孩做著說明。

　　「意思是說，我們四個分成四隊，各自用撕名牌的方式，把RM前輩們變成我們各自的隊員是吧，但我們每個人，僅限收服兩個隊員。」

　　這是薑撒朗跨前一步，又把PD的話整理後重複了一遍。

　　一來是要與節目組有所溝通，二來……她怕不怎麼參加綜藝的朴初雅沒聽懂。

　　「所以我們當中，會有一隊只有兩個人嘍？」

　　林赫拉揚眉一笑，嘴角掛起了興味的笑。

　　「對。」

　　PD大人在鏡頭外點頭，邪惡地笑著。

　　「人數的多少，對後面的遊戲環節有很大影響，建議你們慎重思考。」

　　又十多分鐘後——

　　載著七位RM成員的麵包車，在一陣嘰嘰喳喳的鬧騰中，向著TBB疾馳而來。

　　擠在最後面座位裡的HEHE與薑狗裡互相推攘，HEHE說：

　　「誒~哥你過去一點啊，那邊那麼寬！」

　　薑狗裡一臉委屈地吼：「這邊已經很窄了，別故意擠我，我的腿都伸不開了！」

　　後座另一邊的李光誅很是羡慕，小心翼翼道：「哥，帶我一起吵……」

　　劉在碩一邊開車，一邊不時從後視鏡裡看著後面的情景，順便逗一下縮在角落裡的李光誅。池時鎮坐在副駕駛座上，是不是對劉在碩應和兩句。金終國坐在劉在碩後面，他當天腰有些疼，所以顯得沉默。而宋智笑坐在金終國旁邊的位置上，一下一下點著頭——似乎很想要睡個回籠覺。

　　「到了！」

　　國民MC把刹車一踩，停下了。

　　「吼~還真是這裡啊。」

　　薑狗裡往車窗外一望，臉上是毫不意外地笑容，但還是略帶些好奇。

　　他問：

　　「今天的嘉賓是青鳥嗎？」

　　剛才走在路上時，就覺得這路線莫名熟悉了。這會兒，車子穩穩地停在了TBB門口，而TBB裡最近回歸的，又只有一個大勢的女團青鳥。於是，答案似乎就不言而喻了。

　　「今天的主題，是KNOOCK幸運特輯，待會兒你們進入TBB樓群裡之後，可以在建築物裡，找到與最終遊戲相關的提示。但請注意，今天的嘉賓，已經潛伏在建築物裡面，而一旦她們完成了任務，與之相關的成員，就會被帶出建築物裡面。所以，請抓緊時間尋找提示，並小心藏在暗處的嘉賓們的進攻。」

　　「誒嘿~不是撒朗她們嗎？直接說名字就可以了~」

　　薑狗裡與HEHE兩人勾肩搭背地笑。

　　大家都猜今天的嘉賓是青鳥團了，偏偏節目組還一本正經以嘉賓二字遮掩。

　　「等等。」

　　終於提起些精神來的能力者提出疑問：

　　「她們也有任務？還會攻擊我們？」

　　這都是從PD的話語中整理出來的資訊。而面對這樣的提問，PD含笑不語，只是伸出一隻手揮了揮，道：

　　「請開始吧。」

　　「誒……今天又是MO呀……」

　　王鼻子大叔被捂住了眼睛，在移動中還不忘抱怨。

　　「OMO！是票寶劍！寶劍啊你喲~~~~」

　　這是移動中，一不小心用餘光瞄到了MM練習室的李光誅。

　　正如節目組之前對女孩們所說，七位RM成員，被捂住了眼睛，然後各自帶到TBB共七棟老式建築樓的各處走廊或房間。已經換上由節目組提供的帶名牌T恤的女孩們，站在二號樓與主樓間的樓頂走廊上，居高臨下地把這一切都收入眼中。

　　申雅中分到的是白色T恤，林赫拉紫色，朴初雅黃色，而薑撒朗紅色。

　　四個人把手聚到一起，笑著大喊了一句——

　　「懷挺！」

　　然後擺擺手，就笑呵呵地各自散開。

　　「我去撕終國哥去了~」

　　林赫拉的背影很是瀟灑，她大步離開，頭也不回地揮著手，似乎是幹勁十足。

　　好久沒和自家成員們一塊兒上綜藝，很明顯，黑泡女王這會兒有點嗨。

　　「那我去找智笑歐尼，剛才看她進了三號樓。」

　　申雅中也聳聳肩，笑眯眯地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歐尼，你想撕誰？」

　　姜撒朗跟著朴初雅一塊走，她想先陪陪她家最不擅長綜藝的初雅歐尼。

　　朴初雅想了想，歪著頭道：「……嗯，池時鎮前輩？」

　　薑撒朗：「……」

　　好吧，是她錯了！

　　她家初雅歐尼也終於會在綜藝上想不開了！多麼難能可貴的藝能素質！

　　可是，默了兩秒，薑撒朗還是有些好奇地問：

　　「歐尼，為什麼是池時鎮前輩？」

　　「因為……不是說人數的多少很重要麼，快點撕掉池時鎮前輩，才能快點去找下一位隊員吧，這樣組成三人隊伍的幾率比較高？」

　　薑撒朗繼續默，好吧真的是她錯了！

　　她家初雅歐尼什麼時候也變這麼腹黑了！

　　天啦擼！誰給帶壞的！

　　朴初雅找了個方向快步走著，薑撒朗沒留意路，基本就是跟著走的。青鳥團忙內不忙著撕人，一路上，倒是都在嘻嘻哈哈地和自家初雅歐尼聊天，要麼就是自己一個人反復嘮叨著——

　　「人呢？人呢？剛才不是看到都進來了麼，難道都藏起來了？」

　　這自言自語介紹劇情的技能，都是跟著她小姨夫學的。

　　而跟在攝像機後面的PD：「……」

　　就算人家原先沒藏起來，你一路走得這麼歡快，聽到了還不藏起來的人……

　　絕對是傻的。

　　於是，拜薑撒朗一路招搖所賜，朴初雅與薑撒朗把2號樓都掃蕩了一圈，半個人影也沒發現！

　　「我剛才看到池時鎮前輩進來二號樓了呀……」

　　薑撒朗摸著頭不解，疑惑道：

　　「難道剛才看漏了？」

　　她們兩明明都把每間沒上鎖的屋子，都推開來看了的呀。TBB裡能藏人的地方，還能有人比她們TBB內部人士更清楚麼，然而看過一遍之後，卻半點沒有發現……

　　這是長著翅膀飛走了？

　　此時已經到了隔壁三號樓的池時鎮：「……」

　　他只是在聽到薑撒朗笑聲的瞬間，就竄上樓梯到了頂樓，然後驚喜發現，樓頂上居然有貫通七棟大樓的玻璃通道，於是果斷逃去隔壁了好麼！

　　而從隔壁樓的樓梯下來之後，池時鎮驚喜地迎上前去。

　　「是ALIE嗎？」

　　TBB年初出道的新人ALIE，被稱為韓國碧昂斯的實力嗓音，這還是第一次在藝能上出現呢。

　　「前輩阿尼哈澀喲……」

　　本來只是路過的ALIE，快速低頭彎腰，大聲問候。

　　而同一時間，隔壁仍在尋找中的二號樓。

　　「難道是從外面跑的？」

　　薑撒朗繼續疑惑，回頭對朴初雅道：

　　「歐尼你往其他地方找吧，我去樓外面看看。」

　　能將七棟建築物都連接起來的，除了樓頂的玻璃通道及天橋，就是外面的大馬路了。而第一次來TBB的人，介於不太瞭解七棟房屋的構造，直接從外面大馬路上溜走的可能性比較高。

　　於是，穿著大紅色T恤的女孩，推了大門走出來。

　　照例守在主樓與二號樓門口的粉絲們：「啊啊啊撒朗！」

　　姜撒朗幾步蹦過去，笑眯眯地問道：「有看到池時鎮前輩嗎？」

　　「沒有！！！」

　　粉絲們齊聲回答，其中還夾著某個人的提問：

　　「撒朗，今天在拍RM嗎？」

　　TBB門口就停著SBS的車呢，而且青鳥要上綜藝的消息，前兩天也放出來了。所以剛才大家像過去的每天那樣，照例來公司樓底下刷個臉報個到的時候，就有人猜測到了——

　　大概是RM啊！

　　「內~」

　　女孩依舊笑眯眯地，調皮地眨了眨眼，又緊接著問：

　　「有看到其他RM成員嗎？」

　　「沒有……」

　　粉絲們齊齊搖頭，但突然又有人伸出手，指著薑撒朗身後道：

　　「長頸鹿跑過去了！」

　　女孩驚訝地回頭：「光誅歐巴？」

　　她動作有些慢了，只看到李光誅從一樓的玻璃大門前一閃而過，然後就又跑回了被牆壁擋住的走廊當中。找了快十分鐘了，終於看到個人影，薑撒朗也有些激動，於是快速揮手道：

　　「我先走了~小心別中暑~到時候記得看放送哦~」

　　「內！」

　　粉絲們的齊聲回答著，薑撒朗快速跑回了建築物當中。

　　李光誅腿長，但薑撒朗……自從改造過後，身輕如燕，跳上樹的話，估計也能和猴子一樣。她還沒怎麼開發過自己的新技能，平時走著的時候，蹦蹦跳跳的時候，還不怎麼讓人覺得她身形很快，步履輕鬆，這時候興奮之下一竄出去……

　　門外用視線追隨著偶像的粉絲們：「哇……」

　　RMPD：「……我去！」

　　李光誅用了七分的速度逃走，剛跑出了十多米，快要轉上樓梯口的時候，卻看到自己的VJ對準了他的身後，一副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的驚恐表情。李光誅有些不好的預感，他快速地轉過身來，看到身穿紅色T恤的女孩，像只笑嘻嘻的紅毛貂一樣，飛一樣地竄了過來……撞進他懷裡面。

　　「嗷！」

　　李光誅愁眉苦臉，他被撞得有點疼。

　　「啊對不起對不起。」

　　薑撒朗又快速跳開了，連連鞠躬道：

　　「光誅歐巴，對不起。」

　　怪她技能升級後一直沒怎麼使用過，忽然一飆起速度來，居然忘了刹車。

　　「沒事沒事。」

　　李光誅也連連擺手，他一個大男人，被個小姑娘撞了，難道還能一直捂著肋骨喊痛麼。雖然是真的挺痛的……

　　190的長頸鹿，低頭望瞭望167的紅毛貂。

　　試探著後退兩步，道：

　　「撒朗，放過歐巴這一次，好麼。」

　　薑撒朗這時候也終於直起了腰，笑嘻嘻地看著李光誅，道：

　　「這樣真的好麼？」

　　「好的好的！」

　　李光誅連連點頭，又趕緊往後多退了幾步，一臉誠懇道：

　　「歐巴欠你人情，之後做遊戲，歐巴都可以幫你的！」

　　刺啦一聲，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噹之勢，從背後撕去了李光誅的名牌。

　　李光誅保持著呆愣狀往後望了一眼，嗯，青鳥家的女王林赫拉，之前也獨自上過RM。

　　幾步外的薑撒朗笑眯眯地接近了，舉高了手，拍拍李光誅的肩頭。

　　「歐巴，我放你走了哦~你欠我一個人情！」

　　說完後似乎怕李光誅反駁，於是立馬又快速離開了。歡快蹦躂頭也不回的模樣，又跟只撒開了腳丫子逃跑的兔子一樣……

　　李光誅荒唐臉：「呀……」

　　這是放他走麼？

　　這分明就是……看到他後面有個坑，還笑眯眯地什麼都不說，就看著他自己蹦進去了，完了還過來踩兩腳啊！

　　「林赫拉，任務完成！林赫拉，任務完成！」

　　七棟建築物裡，都響起了廣播。

　　李光誅好奇地湊近林赫拉，問：「什麼任務？」

　　然而工作人員已經先一步走上前來，捂住了李光誅的嘴，讓他無法與林赫拉順暢溝通，同時也帶著他往門外走。而這一次，就連林赫拉也被一齊帶出，因為她已經……完成了任務。

　　等李光誅與林赫拉一齊出了TBB，來到製作組提前準備的車輛當中。

　　早就等候在這裡的HEHE一臉無語道：

　　「呀！MO呀……」

　　林赫拉坐去駕駛座，回身道：

　　「我撕了你們兩，我們三個就是一隊了，紫隊懷挺。」

　　話音剛落，李光誅立馬探出頭，對外面的製作組吼道：

　　「這樣的話現在才告訴我們麼？你知道我一路上躲她們費了多大勁麼！連提示都沒來得及找！」

　　林赫拉豎起耳朵：「還有提示？」

　　「是啊。」

　　HEHE頹喪地垂了頭，耷拉著肩膀道：

　　「現在總算知道，他們為什麼捂著嘴讓我出來了。」

　　分明就是，製作組向青鳥成員和RM成員傳遞了兩種規則，青鳥成員以為越早組隊越好，然而卻只有RM成員才知道，建築物裡是有提示的，需要時間來找。可是偏偏，HEHE與李光誅都是一被撕了之後，就被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捂著嘴帶出來了的，就連林赫拉也在成功集齊隊員後被強制性驅離TBB裡面。

　　也就是說，林赫拉這一隊雖然是最早組好的，但得到的提示為零。

　　「先組隊的成員們可以離開了，這是下一個場所的地點。」

　　車窗外，鐵面無情的PD遞來了卡片。

　　「那就先出發吧~」

　　林赫拉接過卡片來，就發動了引擎。

　　車窗開著，七月的風吹著她的麥色長直發，女王迎著風，笑道：

　　「能先出發，說不定也能有什麼好處呢~」

　　於是開著車就走了。

　　走出十幾米之後，後座裡的HEHE反應過來——

　　「呀，為什麼是赫拉開車？」

　　被戳著肩膀的長頸鹿：「我開車不太好，哥你先上車的啊。」

　　HEHE一臉無語道，「我先上車所以坐後面啊，前面一般是隊長和重要人物坐的！所以……你為什麼在前面坐著？」

　　李光誅：「……要不換座？」

　　HEHE：「換換換！」

　　於是車子開出十幾米之後又停下了，前後左右地又折騰了一番，HEHE換去了駕駛座，林赫拉坐副駕駛，長頸鹿從後面把脖子伸過來，三個人……終於就這樣和和樂樂地前往下一地點。

　　而與此同時，此時此刻。

　　TBB主樓上的玻璃花房當中，宋智笑正一臉震驚地流連忘返著。

　　「OMO！紫藤蘿！這是紫藤蘿對吧？」

　　臉上掛著懵懵的表情，宋智笑回過身來，沖著鏡頭呆愣提問。

　　已經過了花季的藤蔓，鬱鬱蔥蔥，翠綠一片。而藤蘿下的宋智笑眯起雙眼，極為享受地深呼吸，一向被譽為RM王牌的她，似乎……也被這美景迷惑得忘記了尋找任務。心情極好地往前蹦了兩步，王牌智笑又看到花叢掩映中，墜著兩條淡紫色的秋千。

　　於是少女心滿滿的大齡girl，更是開心地小跑過去，往秋千上一坐。

　　「我不想再起來了，今天就在這裡錄完整期節目吧！」

　　宋智笑用腳蹬著秋千，開開心心地晃悠了兩下。

　　旁邊的綠蘿掩映裡，忽然轉出個人來。

　　勾唇淺笑的申雅中快步靠近，笑著把還坐在秋千上的宋智笑摟住，這樣的出現和動作都太突然，瞬間把剛才還神采飛揚的王牌智笑，嚇得差點從秋千上栽下去——

　　「OMO！」

　　申雅中笑著道：「歐尼，今天就算了，下次我請你來這裡喝咖啡~」

　　一邊說著，一邊就撕了宋智笑背後的名牌，乾脆俐落。

　　「哦！阿尼哈澀喲~」

　　宋智笑卻是不怎麼在意被撕掉的名牌，只是先站起身來，兩個人互相鞠躬，打著招呼。

　　「申雅中，任務完成！申雅中，任務完成！」

　　廣播的聲音剛落，五號樓的角落當中，薑撒朗無奈地又往前走了兩步。

　　「歐巴，米啊內，但是赫拉歐尼和雅中歐尼都完成任務了啊，我還一個人都沒有呢！」

　　被女孩逼到了角落裡的人，愁眉苦臉地雙手抱胸。

　　「再放我一次嘍，我真的有任務的，有很重要的任務！」

　　「剛才都兩次看到歐巴你，又放過了……」

　　薑撒朗撇了撇嘴，但還是雙手交叉，好整以暇道：

　　「歐巴你什麼任務？把情報交換給我，就放你走！」

　　「真的？」

　　角落裡的男人豎起耳朵，思考兩秒後，招手示意薑撒朗靠近。

　　他壓低了聲音說：

　　「TBB建築物裡有提示，對最終遊戲至關重要。」

　　薑撒朗：「……」

　　這麼重要的事！你不早說！

　　「朴初雅，任務完成！朴初雅，任務完成！」

　　當第四次，薑撒朗在TBB走廊裡撞見薑狗裡，她嘴角抽了抽，道：

　　「歐巴，好像就剩我們兩了。」

　　薑狗裡不解，但還是警惕地拉開了距離。

　　後背貼著牆道：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

　　薑撒朗無奈扶額。

　　「只能我們兩組隊了！」

　　旁邊路過的伊道賢：「哦？撒朗！」

　　往這邊走了兩步，又仿佛才看到旁邊的攝像機，於是停下了腳步，遲疑道：

　　「你們在錄節目……？」

　　薑撒朗無語望過去：「……」

　　大叔，你是剛熬了夜麼，能把那一頭雞窩整理一下麼。

　　薑狗裡也跟著轉頭：「……」

　　哥，你眼裡只有撒朗麼？

　　PD用手按住攝像師的手臂，按著他默默轉了鏡頭方向，把雞窩頭的韓國搖滾大前輩拍進了畫面裡。

　　「嗷~」

　　後知後覺的伊道賢捂住了臉。

　　往後退了兩步，又從指縫間露出眼睛道：

　　「別拍了，我昨晚半夜才吃的泡面！」

　　姜撒朗&薑狗裡：「……」

　　現在泡面不是問題啊，遮不住的髮型，已經準備好流芳千古。


第122章 03.23

　　RM這一期的整體流程，嚴格說來，其實與往常的每一期，都並沒有太多不同。

　　不過是由於青鳥最近以《KNOOCK》回歸，而整張專輯的品質都很高，女孩們持續上升的勢頭很好，所以節目組錦上添花，給這期節目加了個KNOOCK幸運特輯的半宣傳式冠名。

　　拍攝從早上九點多開始，先本著宣傳TBB公司以及TBB藝人的準則，在TBB樓群中跑過幾圈，順便也遇到過幾組藝人之後，青鳥團成員與RM成員們共計十一人，一共分為四隊。申雅中與她第一個就遇見的金終國，以及她個人很是喜歡的宋智笑一隊，林赫拉也與最先遇到的兩個人——HEHE和李光誅一隊，朴初雅和池時鎮以及國民MC劉在碩一隊，薑撒朗不想跟自家歐尼們搶，結果沒想到，最後居然還剩了個薑狗裡和她組隊。

　　分隊完成，姜氏兄妹最後一組向著下一個遊戲場所進發。

　　原本出來時，薑撒朗是想往駕駛座那邊跑的。

　　但是因為車子停在TBB門外，而門外的街邊堵了一群粉絲。

　　薑撒朗的手，剛摸上駕駛座車門外的把手，興致勃勃站在幾米外，往這邊觀望著的粉絲們，就一齊急急忙忙地哀嚎道：

　　「撒朗，別開車！」

　　同時，更有是粉絲看到薑狗裡，穿與薑撒朗同款紅T恤出來，所以立馬也對薑狗裡喊道：

　　「狗裡歐巴，別讓撒朗開車！她會撞樹的！！！」

　　手還握在把手上的薑撒朗：「……」

　　到底還是不是一家人了！摔！

　　怎麼能這麼吐槽她呢！

　　慢一步走過來的薑狗裡：「哈哈哈~好的，不會讓她開的。」

　　笑眯眯的模樣，對著薑撒朗是無情的嘲笑，對著信使以及少許看熱鬧的MM粉絲，就變成了親切而溫和地笑。

　　薑撒朗撇了撇嘴，自己氣哼哼地回到副駕駛那邊坐好。

　　自己系好安全帶，又看到旁邊薑狗裡鑽進來後，故意斜瞄著他道：

　　「狗裡歐巴……我家信使妹子們都很漂亮吧？」

　　薑狗裡不明其意，但還是笑著點點頭：「嗯！」

　　青鳥的女性粉絲，在女團當中真的算多的了。而且也挺奇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青鳥總體來說顏值偏高，而顏值高的同性會互相惺惺相惜……

　　反正，青鳥家的妹子粉絲確實都挺不錯的，嗯！

　　「我就知道~」

　　薑撒朗笑嘻嘻地坐直身體，對著車前放置好的鏡頭道：

　　「信使們，聽到了沒~這位歐巴對你們居心不良！以後他要是像剛辭啊那樣笑著，然後對你們說什麼話，別信！千萬別信！」

　　已經發動車輛的薑狗裡：「呀！不要胡說啊……」

　　略顯堂皇地弱弱反駁之後，又瞄了薑撒朗一眼，笑道：

　　「不然我也對大家說你的事了。」

　　薑撒朗一雙眼刀子就斜著飛了過來：「我的什麼事？」

　　薑狗裡憨憨一笑，搖頭晃腦道：

　　「KNOOCK~天堂的門是否還為我開著~~~你們不是下個月要開巡演了麼，是的！哈哈哈信使們，第一場的嘉賓就是我！」

　　方臉的RAPPER湊近了鏡頭，吊兒郎當的模樣。

　　但其實……卻是在給青鳥即將開始的全球巡演做宣傳呢。

　　薑撒朗領了這份心意，但還是故作不滿道：

　　「歐巴，我們都對粉絲說了是驚喜嘉賓，你就這樣說出來怎麼行！」

　　「哈哈哈~」

　　薑狗裡只是裝聽不見。

　　然後兩人嘻嘻哈哈東拉西扯，似乎，很快，就到了下一場地——

　　某某餐廳。

　　「現在成員們分成了四組不是麼，正如你們所看見的，每一隊面前都有餐桌，待會兒你麼什麼也不用做，只是吃飯就行了。」

　　終於等到人齊，PD站在攝像頭背後，大聲宣佈遊戲規則。

　　「誒……」

　　以劉在碩為首的成員發出了疑問。

　　「這麼可能只是吃飯而已，不會到時候又讓我們吃完後，說出上菜的順序吧？」

　　然而PD大人對此不置可否，講完規則後大手一揮，餐廳服務員就開始往四張桌子上上菜了。

　　「快記順序，記住記住！」

　　金終國在招呼著同一隊的宋智笑和申雅中。

　　「辣椒……生菜……炒豬肉……」

　　HEHE在掰著手指一樣一樣數著……

　　結果被金終國給吼了——

　　「呀！安靜點！」

　　姜撒朗與薑狗裡來得最晚，這時候便坐在最邊上的一桌。

　　姜狗裡其實也像HEHE一樣掰著手指在數，不過聲音要小許多。

　　薑撒朗坐在一旁看著薑狗裡的舉動，微抖著肩膀憋笑，然而似乎效果並不太好，笑聲還是像漏風一樣，一點一點飄出來，輕微的——

　　「哈哈哈~~~」

　　「呀！」

　　被盯著的薑狗裡惱羞成怒了，把桌子一拍怒道：

　　「你笑什麼！」

　　「哈哈~歐巴你報菜名的節奏，跟念RAP一樣。」

　　而且還是極其有特色的薑氏錯拍RAP，太有feel了哈哈哈~

　　「菜上完了。」

　　服務員抱著空掉的餐盤，往成員們一鞠躬後，便俐落退走。

　　薑狗裡微微一愣之後，才抱著頭崩潰道：

　　「啊！全忘光了！」

　　皺巴著一張臉想了兩秒後，更崩潰道：

　　「不行啊！只記得第一個是炒年糕了！」

　　旁邊眾人：「哈哈哈哈哈~」

　　忘得好！

　　由於不知道具體的任務是什麼，剛開始大家提起筷子來時，還是格外拘束，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可是看著製作組的眼色，吃過十幾分鐘之後，似乎還是沒什麼特別任務，成員們終於也有些放鬆。而且，考慮到節目的最終效果，國民MC也開始舉著飯勺左右聊天了。

　　比如——

　　劉在碩對申雅中：「雅中啊，聽說前兩天剛結束電影拍攝，這次是在香港那邊拍攝，和達華哥一起合作？」

　　劉在碩這一代的韓國人，對於香港電影演員存著特別的狂熱。劉在碩本人，是張國榮的腦殘粉，但提起任達華的話，也有些莫名的興奮。

　　「嗯。」

　　申雅中輕笑著回，「這次和好幾個大前輩一起合作，從他們身上學到了很多。」

　　然後親熱地叫著達華哥的劉在碩，被一臉嫉妒的HEHE吐槽道：

　　「不認識的哥，叫的時候就把姓也加上好麼！」

　　也比如——

　　劉在碩對朴初雅：「聽說初雅現在在日本很火啊，去年你出的日文專輯我也聽了，真是好聽！」

　　朴初雅彎下腰：「謝謝前輩。」

　　劉在碩笑眯眯地繼續道：「大聲他們現在也總在日本吧，你們要不出個二重唱之類的？」

　　起哄党HEHE李光誅：「初聲！初聲！」

　　金終國轉過頭來問薑撒朗：「撒朗怎麼看，給初雅和大聲寫首合作的歌唄~」

　　薑撒朗正啃著雞翅膀，聞言抬起頭來，滿嘴油光地對鏡頭笑道：

　　「楊社長nim，你覺得呢？」

　　這是默默地就禍水東引了，順便也搞笑一把。

　　再比如——

　　劉在碩向著林赫拉：「赫拉現在……在圈裡有黑泡女戰士的稱號！」

　　HEHE捂著嘴嘲笑：「女戰士，這是二十年前的用詞吧。」

　　然而劉在碩繼續堅持，語氣誇張：「前兩天我在公司門外看到赫拉，真是嚇了一大跳！三四十名紋著紋身穿著大T恤的粉絲，一看到赫拉就猛地圍過去，我還以為是要打架呢，還往後退了兩步打算去叫保安隊。」

　　金終國眯著眼睛提出懷疑：「是想要逃跑吧……？」

　　劉在碩充耳不聞，繼續胡吹：「所以赫拉現在在黑泡界就是贊啊！前兩天還有了個外號是林未來啊林未來~」

　　薑狗裡捂著肚笑倒了：「哈哈哈林未來。」

　　林赫拉混黑泡，其實最剛開始都是薑狗裡給帶的路。

　　只是林赫拉性格直爽又熱愛黑泡，幾年下來確實積累了不少人脈與實力。

　　但將她比作大韓民國黑泡教母尹未來的話，還是太誇張了……

　　林赫拉遠遠地望了薑狗裡一眼，表情很淡，但隨即，又立馬轉頭對劉在碩笑道：

　　「前輩你這樣說的話，今晚我該被幾百個紋身的粉絲群毆了。」

　　劉在碩驚恐臉：「那天那幾十個，真是去找你打群架的啊？」

　　眾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鳥成員們的話題聊了一圈，最終，來到了低頭啃雞腿的薑撒朗。

　　「撒朗……」

　　劉在碩笑眯眯地說：

　　「最近新聞很多啊~」

　　薑撒朗：「咳咳咳咳咳……」

　　HEHE在旁邊看著眼色，笑著接話道：「天才創作人，現在又跨行當演員和導演了什麼的……」

　　這是專門只挑了好話在說。

　　《KNOOCK》這張專輯大爆，目前銷量和排行榜資料都格外良好。而青鳥此次回歸，無論是爭議點還是話題點，似乎都落在了隊長的身上。就目前關於薑撒朗的新聞來說，一個在她又製作出一張高品質專輯，一個在她導演了《對不起》這首MV並奉獻演技，一個在她由於《對不起》的催淚題材而招來了非議，一個在她繼《羅曼蒂克》之後又發佈了《怦然心動》與《花開時刻》。

　　《羅曼蒂克》和《怦然心動》都是一聽就讓人感覺到戀愛氛圍的情歌，只不過《羅曼蒂克》像夜一樣隱隱的危險而浪漫，《怦然心動》，卻像白天一樣直白而明朗。而據說原先被斃掉但最終還是因為品質太高，所以被收進正規三輯裡的《花開時刻》，更是在歌詞裡明目張膽地說——

　　「我愛上別人了。」

　　於是，由此引發了大眾關注度很廣的——薑撒朗戀愛說。

　　畢竟，她的前一段愛情故事，大韓民國都知道了。而且後來事實證明，薑撒朗說自己看電影寫出來的《FEELING》，其實是熱戀時期寫給樸前進的。雖然那首歌發佈後不久，兩人就說了分手，而且打歌期徹底結束之後，後來的各種場合上，薑撒朗也不怎麼再唱那首歌。

　　但是青鳥團隊長喜歡寫自己故事的創作習慣，還是被不少人察覺到了。

　　於是便很容易摸出蛛絲馬跡。

　　很容易地，就產生了各種各樣的懷疑。

　　與樸前進分手近三年後，居然在歌詞裡明目張膽地說自己愛上別人了。大家都對那個似乎愛泡夜店愛喝酒，同時又性感溫和、讓她怦然心動的男人，很是好奇啊……

　　只是一般人，還真不敢到薑撒朗面前來問。

　　即便有知道真相的人，也沒幾個敢在外面說。

　　所以HEHE剛才看著眼色，把話題岔開了。

　　「嗯。」

　　RM拍攝現場，薑撒朗擦了擦嘴，一本正經道：

　　「媽媽說，多項技能多條路，教授們，我的未來就拜託你們了~~」

　　這是針對HEHE剛才提起跨行導演和演員的回應，薑撒朗高考後，被中央大學導演系錄取，這個在年初時也是上過新聞頭條的，當時也是讓不少人感到驚奇。

　　然而現在，女孩半真半假地在鏡頭前這樣說來……

　　有點像招生廣告……

　　嗯。

　　「比起這個，其他新聞更火啊。」

　　劉在碩把雙眼一瞪，裝作生氣道：

　　「那小子真的有那麼好麼，讓你給他寫那麼多首歌？」

　　聽起來像是試探，又像是確有其事，像是確實正如網上所說，有那麼個人的存在……

　　而劉在碩叫他「那小子」。

　　嘩啦嘩啦，這是全場掉下巴的聲音。

　　「嗯~」

　　薑撒朗笑眯眯地點頭。

　　「萊昂納多就是有那麼好，我每次一看他的電影就特別靈感充沛！」

　　砰砰砰砰，這是全場倒地不起的聲音。

　　一群人看似歡樂其實也很歡樂地聊過幾十分鐘過後，飯吃完了。劉在碩回過神來，對著製作組道：

　　「任務是什麼？真的只是吃飯嗎？」

　　「對。」

　　PD在對麵點著頭，道：

　　「現在給各位看這家餐廳的價目表，每隊答出自己這頓餐的費用之後，就可以前往下一個遊戲場所了。」

　　說著，就拿出了A4大小的一張紙，在三米之外晃了不到三秒。

　　傳說中的價目表被收起來了。

　　RM成員&青鳥成員：「這樣怎麼能看得到！」

　　摔！我們都怒了！

　　「沒關係，答題不限次數的，答錯就需要再吃一盤炒年糕。」

　　PD笑眯眯地伸出手，往旁邊一指。

　　成員們這才看到，原來早就又有端著炒年糕的服務員在旁待機。

　　四隊成員：「這怎麼還吃得下！」

　　本著不浪費原則，剛才製作組給每張桌子上端來的飯菜，他們可都是儘量消耗了。考慮到下午的拍攝，雖然並沒有人吃到很撐，但基本都是飽了的，誰知道晚上要拍到幾點呢……

　　然而，你現在才說懲罰是繼續吃東西？

　　摔！我們更怒了！

　　製作組無良坑人，成員們視力不好……

　　薑撒朗浴血奮戰，大膽瞎猜。

　　最後和薑狗裡兩人第一組出來，扶著牆……

　　薑狗裡一臉崇拜地扶著薑撒朗，道：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的胃這麼伸縮自如！」

　　他也不是沒跟薑撒朗吃過飯，但以前沒發現她能吃這麼多啊。

　　自從她開始瞎猜價格之後，送過來的四盤炒年糕，基本都是她一個人解決的。

　　超級賽亞人·數學不好星人·薑撒朗：「歐巴別跟我說話，我想吐。」

　　說真的，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塞了一肚子糯米的白煮雞。

　　再洗一洗，可以放進沸水裡熬湯了。

　　薑狗裡繼續扶著，有些擔心道：

　　「所以你幹嘛一直亂猜，大不了不拿一等。」

　　參雞湯原料·薑撒朗：「……誰說我亂猜了。」

　　改造之後的她視力很好！

　　她不過是數學一如既往地不靈光……

　　好吧，前面兩次確實是瞎猜，PD把紙張收得太快了，而且薄薄的一張A4紙又立不起來，蔫頭耷腦地很是遮擋視線好麼，所以她就大概估算著直接瞎猜了。後來兩次，是確實看到了價格，然而算錯了。

　　嚶，她能考上大學，只能說她的其他科是真的好！

　　外加她考試時有反復檢查……

　　嗯。

　　薑狗裡無語地把人扶進車裡，拿著這一輪一等的獎勵提示，向著下一遊戲場所開去。而無良的製作組，把他們事先喂飽果然是有目的的！下午的拍攝內容……

　　是水上摔跤。

　　已經到夏天了呢，拍攝這天正好是初伏呢。

　　不進水裡泡一泡怎麼行。

　　參雞湯原料·薑撒朗：嗯，現在連水都準備好了。

　　這一期的RM，等到正式播出之後，權至龍因為太忙而一直沒得及看，但好幾天當中，他發現周邊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詭異，那是一種包含著羡慕、同情、懷疑以及審視等多種複雜情緒的目光。

　　權至龍被看得渾身發毛，於是把忙內捉過來問：

　　「呀！你們幹嘛老偷瞄我？」

　　這個「你們」當中，不僅包含BB其他成員，也包含經紀人，包含CODY，甚至包含提著紅參過來探班的李繡赫……

　　於是李勝弦更加同情自家隊長了，道：

　　「哥你還沒看RM麼？」

　　「什麼RM？」

　　權至龍昏頭昏腦地問了一句，問完才反應過來。

　　「love她們那期已經出來了？」

　　李勝弦誇張地渾身一抖，抖掉因為那一聲「love」而猛然竄起的雞皮疙瘩。然後嚴肅地點了點頭，又拍拍權至龍的肩，道：

　　「哥，你多保重。」

　　權至龍：「……」

　　於是，當晚。

　　忙裡偷閒的時候，就把女朋友上的那期RM搜出來看。

　　看她在TBB裡面閑晃，看她飛一樣地竄出去，看她其實遇到了好幾個RM成員，都笑嘻嘻地放過……

　　權至龍心情大好！

　　好久沒見面了，她好像沒太多變化，挺好。

　　依舊是嬌俏可愛的眉眼，依舊蹭在歐尼們身邊撒著嬌，依舊調皮搗蛋蹦蹦跳跳，也依舊心軟，依舊……遊刃有餘地照顧著自家成員，甚至還主動製造著節目分量，哈哈不愧是他的撒朗~

　　繼續往下看……

　　劉在碩在餐廳裡，忽然問起「那小子」，說實話權至龍看著都嚇了一跳。可是緊接著聽薑撒朗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甚至還扯出了萊昂納多，他忽然間有些心酸，隨後再再細想一下，忽然又覺得感動，不自覺勾起唇角。

　　正如權至龍所感受到的，即便薑撒朗胡說八道，但也正因為她太過於胡說八道，女孩的這一番解釋，反倒是沒什麼人相信。大多數人，在看過這一段互動之後，都只會覺得這段話背後大有隱情。而且再加上問的那個人是劉在碩，是薑撒朗的小姨夫，而兩人一問一答之後，還對視著笑著，看起來就很有貓膩的樣子。

　　怎麼看，都怎麼讓人覺得……

　　「那小子」是真的存在的吧！

　　權至龍不信，這不是薑撒朗故意。

　　沒有她的慫恿或拜託，娛樂圈裡出了名不愛挖人**的劉在碩，會忽然間問起她的戀情？

　　所以，雖然她一本正經地瞎扯。

　　但其實，她是在徐徐公開，是在慢慢暗示粉絲們，不是麼。

　　遠在中國的BB隊長，笑容滿面地繼續看下去。

　　吃完飯，又移動了。

　　不知道他們中間是否有休息，是不是吃完飯就下水了。

　　之前看薑撒朗還吃得有些撐，權至龍有些擔心自家女朋友。

　　然而，後面的劇情證實……他的擔心完全是不必要的。

　　他家喝過未來人身體改造藥劑的女朋友，這天下午大發神威，先是把自家歐尼們全都撂倒，但順手也拉扯一把，不讓她們掉進游泳池裡。然後，就連RM男性成員HEHE與李光誅，也全都被她一個掃腿扔進游泳池裡……

　　「呀！撒朗你中午吃菠菜了麼！」

　　HEHE在水裡撲騰著，幼稚地指責青鳥團隊長變身後的殘忍。

　　「撒朗，懷挺~幹掉金終國~懷挺！」

　　早就在水裡的劉在碩撲騰著，鬧個不停。

　　於是，最終。

　　姜撒朗把金終國也給撂倒了……倒了……了。

　　雖然當中，很明顯也使用到了技術，薑撒朗的身形很快，平衡感很好，危急時刻一扭腰一抬腳就能把自己給救回來。但也很明顯的是，薑撒朗力氣不小，至少金終國想把他直接給拎起來打橫抱起時，女孩狠狠地往地上墜著，愣是沒讓金終國得逞。

　　然後她最終還贏了。

　　權至龍終於知道，那些人目光裡的同情和審視，都是為什麼了。

　　阿……西！

　　幾天之後，BB結束中國區域巡演，返回首爾。

　　權至龍下了飛機就直奔TBB，半路上打電話問清女朋友具體座標之後，捂著臉從七號樓進入TBB，一路潛行到TBB主樓薑撒朗工作室裡，然後摘了帽子摘了口罩低頭就親。

　　他女朋友在椅子上躲來躲去，「歐巴！我剛熬了一整晚的夜！」

　　她男朋友有潔癖，她知道。

　　結果權至龍抬起頭來，雙眼發亮道：「那現在回家去睡？」

　　薑撒朗：「……好。」

　　三個小時後，權至龍在看過那一期RM之後的莫名邪火，終於歇了。

　　因為事實證明，薑撒朗依舊是薑撒朗，他的love依舊是那個二哈。

　　無論在外面，她有多強。

　　回到家裡，她總是她。

　　被壓得雙頰粉紅嬌聲求饒的那個她。

　　是權至龍的薑撒朗。


第123章 03.23

　　三個多小時的飛機後，一大早，小情侶兩人熱烈溫存。兩個人都忘了拉窗簾，陽光直接從窗外照進來，落在淩亂的這張大床上面。

　　微感饜足之後，權至龍翻過來身，忽覺有些疲憊，有些犯困。

　　他剛才要得太狠，好不容易清醒一些，才想起來——

　　昨晚的演唱會上，他玩得太嗨，後來的慶功會上，一群認識或不認識的人玩到太晚。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飛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TBB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女朋友抱上床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遍又一遍地逼著她求饒的。

　　但現在，身體反應似乎很是明顯——

　　他感到了疲憊。

　　薑撒朗仰躺在權至龍的旁邊，頸下枕著他的胳膊，望著天花板發呆。

　　權至龍抿了抿唇，微微挪動身體，想從旁邊地上的褲兜裡，摸出根香煙來提神。

　　他的動作，讓女孩回過神來。

　　水靈靈的一雙眼睛，轉過來看了權至龍一眼。那雙眼睛的主人，就立馬爬了起來，用薄毯裹著自己的身體，把原本枕著的手臂還給了他的主人。

　　「歐巴，累了麼？」

　　薑撒朗有些擔心地看著他，伸出手來，撫在他的額頭，似乎在測量體溫。

　　「嗯。」

　　權至龍爽快承認，然後又哼哼道：

　　「但不是因為你，我昨晚也基本沒睡，最近一直都有點累。」

　　他閉上了雙眼，享受那雙嫩滑的小手又撫到了他的臉側。

　　「歐巴，睡吧。」

　　薑撒朗湊近了，在權至龍的嘴角輕輕一吻。

　　用手心細細確認了他體溫正常後，那只手移動到權至龍的眼睛上方。

　　她用手覆著他的眼眸，俯下身，在權至龍的耳邊輕聲說：

　　「從前，有個小女孩，叫白雪公主……」

　　聲音輕輕的、柔柔的，還夾著些剛才未歇的性感餘韻。

　　可是她居然給他講睡前故事。

　　權至龍被她逗得笑出了聲，抖動著肩膀，睫毛不自覺顫動兩下，但還是忍著沒有睜開眼，也沒有反駁或質疑這睡前故事的選擇。他只是配合著，又把身體往下面縮了縮，徹底平躺在床鋪當中。他閉著眼，似乎十分享受，關閉了視覺所以一片黑暗的世界當中，權至龍感覺到那只溫熱的小手，從他的臉上離開，又落到了胸口。

　　「白雪公主的媽媽去世了，她爸爸又新娶了一位王后……」

　　她一下一下地輕拍權志龍，繼續說著，聲音輕柔。

　　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起了什麼興致。

　　權至龍躺在被褥當中，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她分明也是沒怎麼聽人講過睡前故事的吧，就記得個白雪公主的大概劇情，說了個開頭之後，後面基本就全是瞎扯。什麼王后嫉妒前王后所以給白雪公主喂毒蘋果啊，什麼白雪公主長得美所以不給房租就租了七個小矮人的房子啊……

　　按這樣哄人睡覺的方法來講，權至龍覺得，他能忍著沒直接笑噴，真是格外地給女朋友面子了。

　　權至龍愛薑撒朗，所以她說什麼，他都聽著。

　　不僅聽著，還要配合地給出反應。

　　腦袋漸漸地分成了兩半，一半在聽著她的狗血版白雪公主，另一半，卻只是在貪戀地感受她的動作與聲音。

　　人沒在身邊的時候，權至龍總是感覺得到，旁邊這個叫薑撒朗的人，在他的心裡挖了個大洞。所以只要看不到她，權至龍的心裡就呼啦啦地漏風，而且漏的還都是冷風，從四面八方毫無預兆地襲來，讓人四肢發涼、思維混沌，仿佛總是缺個人來擁抱取暖，也缺個滿含期待的笑容讓他提起精神。

　　而現在，薑撒朗說著，權至龍聽著。

　　挖洞的罪魁禍首偎在他身邊，用身體，用言語……

　　把那個風口給堵了個嚴實。

　　溫暖。

　　渾身都像泡在熱水裡一樣，暖和而又放鬆。

　　所以，即便對於她睡前故事的選擇取向，還是略有些不贊同，對於她今天怎麼忽然把他當小孩一樣，還有些好奇又想要發笑，對於她是否也滿腦袋刮著大風地想他，對呀她過去的兩個多月過得好不好，也還有著許多問題想問……

　　即便還想要多聊一些，多溫存一段時間。

　　五分鐘後，權至龍睡著了。

　　躺在淩亂但暖和的被褥當中，動都不動一下，一瞬間就睡得死死的了。

　　薑撒朗停下講述，抿了抿唇。

　　講睡前故事什麼的，純屬想逗他開心，不想看他忽然間就微皺著眉一身疲憊，所以想用這樣的方式開無傷大雅的玩笑。可是沒想到權至龍不笑話她，也不反抗，乖乖地閉著眼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樣。於是，女孩就這樣一路瞎扯……

　　故事越來越狗血，口越來越幹。

　　但還是幸好，他睡著了。

　　薑撒朗靜靜地望著他安靜的眉眼，平常在舞臺上霸氣而妖孽，卸了妝、睡著了之後，看起來卻格外地善良乖巧。只不過，要是不那麼累就好了。剛才回家的時候都沒有注意到，他臉色還是有些白，眼睛有些腫，大概昨晚確實也是沒怎麼睡覺。

　　女孩靜靜地坐了會兒，安靜的房間裡，地板上卻傳來震動的聲音。

　　她微微一驚之後，快速往聲源竄了過去。

　　那是她手機來電的聲音，因為又開了震動又開了鈴聲，來電鈴聲響起之前，會先震動兩下。女孩熟知這一點，所以趕在鈴聲響起之前，先接起了電話。

　　「秉大叔，我馬上就出發。」

　　壓低了聲音，說話的同時，已經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浴室裡面。

　　「怎麼現在才接電話，你在哪兒？我開車過去接你來不來得及。」

　　「我回家休息了一會兒，大叔你先跟歐尼她們吧，我自己打車去電視臺。」

　　和上門，放熱水。

　　因為怕吵醒了門外的人，所以連水龍頭都不敢開到最大。

　　幸好之前回家已經洗過一次澡，這次不用再管頭髮，只再沖洗一下就好。

　　女孩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沖了個戰鬥澡，擦好了之後，回臥室裡換上條連衣裙。出門前莫名地有些不放心，於是又去鏡子面前照了照，這才發現肩膀上有痕跡沒能被遮掩。薑撒朗拍著胸脯心說好險，於是翻箱倒櫃地，又翻出件立領的中袖襯衫換上。女孩對著鏡子左照右照，確認終於萬無一失之後，再從臥室裡路過，目光忍不住又停留在那張睡顏上面。

　　看來……是真的累了啊……

　　這一通折騰都沒能把他吵醒。

　　薑撒朗目光逡巡，一瞬間，落到了地上，權至龍之前把褲子隨便扔在了那裡。

　　她腳步微頓，眼珠一轉，乾脆彎腰，從褲兜裡摸出了車鑰匙帶上。

　　「歐巴，還有音樂放送，我先走了。你的車先借我開走，我有點趕時間，出去打車的話又怕這個地址被人發現。這輛車不是你的對吧，看起來挺低調的。反正無論怎樣，我開走啦~你好好休息，醒來後餓了的話，廚房裡有泡面，冰箱上有外賣電話。愛你~」

　　因為是真的趕時間，所以連字條也來不及留。薑撒朗只是在下到停車場前的時間，用最快速度給權至龍手機裡發了這條短信，然後便坐進了那輛確實很低調的黑色大眾裡，一路疾馳，終於在遲到第十分鐘之前，趕到了電視臺——繼續三輯打歌放送。

　　「KNOOCK，天堂的門是否還為我開著？」

　　「KNOOCK，拜託應答吧，過去的勇氣，最初的自己。」

　　「夢做到什麼樣的程度才算太過貪心？直行向前的哪一處我不能去？。」

　　「失敗了幾次後為什麼不能再繼續？更努力的話該不該得到更多人的回應？」

　　「KNOOCK，閉上眼，我傾聽我內心的聲音。」

　　這是三輯當中，《KNOOCK》打歌的最後一周了，下一周就該上《怦然心動》，再下周《花開時刻》，然後三輯打歌結束，據公司裡的下一步規劃，該啟動青鳥首次全球巡演了。

　　從舞臺上下來後，在走廊裡遇到個後輩女團。

　　「前輩阿尼哈澀喲！」

　　成員們都很開朗，笑得乖巧而又善良。

　　轉過身後，卻有人捂著嘴說：

　　「大發！剛才在樓上碰見朴前進前輩了，他們這樣不會撞上嗎。」

　　壓低了聲音，很明顯只是在說悄悄話。

　　可是偏偏姜撒朗原本耳力就好，現在更佳。

　　不動聲色地回過頭來，把那幾個後輩交頭接耳走遠的背影收入眼中，再回過頭來時，申雅中察覺到不對勁，輕聲問了句——

　　「怎麼了？」

　　「沒怎麼。」

　　女孩笑了笑，搖頭道：

　　「現在的後輩都長得挺漂亮的。」

　　原本，即便是聽到了那嚼舌根的話語，也並沒有太多別的想法，聽過就只當聽過了而已。等徹底結束了放送之後，又捧著一位趕往停車場，急匆匆奔赴下一個行程的青鳥，卻還真的……就在停車場裡撞見了樸前進。

　　很久不見了，上一次見面，還是10年，薑撒朗掀翻自家親爹親媽的靈堂。

　　而這一次，隔著兩三米迎面撞上了視線，還是薑撒朗先扯了扯嘴角，笑著彎腰道：

　　「前進歐巴好久不見~」

　　沒有故作生疏地叫什麼前輩，心裡想怎麼叫，就怎麼叫了。

　　而樸前進微微一怔，隨即也笑著回應：

　　「哦，撒朗。」

　　兩個人都只是笑，明明隔得並不遠，卻仿佛已經隔了許多時間。

　　朴前進幾步邁近，但又隔著兩步遠，他站定了，對著四個女孩道：

　　「好久不見，新專輯很好聽。」

　　朴初雅&林赫拉：「……謝謝前輩。」

　　彎腰鞠躬，然後又看薑撒朗的反應。

　　只不過一個眼裡裝著擔心，一個眼裡裝著戲謔。

　　「感謝誇獎，還沒恭喜前輩你退伍回來呢，聽說過兩天也要發新專輯？」

　　這是曾經砸過車的申雅中，淺笑著，比薑撒朗還要淡定。

　　「你聽ERIC哥說的吧，那個還只是在計畫中，希望能順利進行吧。」

　　樸前進笑著，又看了眼那曾經乖巧可愛，現在卻精緻俏麗許多的女孩，道：

　　「你們忙著走是吧，我剛才看你們動作很急。」

　　「嗯！」

　　薑撒朗點點頭，笑道：

　　「那我們先走啦~期待前輩你們之後的專輯！」

　　她舉著拳頭給樸前進打氣，但卻不著痕跡地，又把歐巴換成了前輩。

　　大概是聽三位歐尼都叫前輩，覺得自己還是太突兀，所以又改了稱呼。

　　「撒朗，至龍那輛車怎麼辦，我讓人開回公司裡去？」

　　樸前進已經又提起步子要走，秉昌洙卻突然問了這個問題，問薑撒朗怎麼處理她今早開過來的那輛黑色大眾，而且還刻意提到了權至龍的名字。

　　要走的人腳步未停，要上車的人卻臉色微變。

　　姜撒朗冷著臉轉過頭來，低聲道：

　　「大叔，這裡是電視臺！」

　　雖然看起來是空空曠曠的停車場，似乎沒什麼威脅，但誰知道旁邊的車裡有沒有坐人呢，誰知道哪個拐彎後面，有沒有放送結束後偷偷追過來的粉絲？她不怪秉昌洙拿權至龍來敲打她該避嫌，或是提醒樸前進不要再心存別的想法，但她不想讓權至龍的名字，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被TBB裡的人，在別人的地盤上提起。

　　「對不起，撒朗我……」

　　果然，被薑撒朗一提醒之後，秉昌洙有些亂了。

　　急著解釋，又被女孩用動作示意收聲。

　　這裡是電視臺，人多嘴雜的地方，到處都是眼睛。

　　即便要解釋，要道歉，要承擔責任，也別在這裡。

　　而且更何況，她們現在還趕時間。

　　下午七點的時候，薑撒朗收到權至龍的電話。也正好這時候是休息時間，她找秉昌洙要了手機，翻了翻沒看到短信，以為權至龍還沒醒，但電話正好在手裡震響了，她腦中還沒什麼反應，手上就已經先接起。

　　「歐巴你醒了？」

　　這句話是壓低了說的。

　　她們現在依舊在別人的地盤上，有些事情，不低調不行。

　　「嗯。」

　　電話那頭，權至龍的聲音裡，還有著濃濃的睡意。

　　聽得連薑撒朗都犯困了。

　　「你們還沒結束？」

　　權至龍打著哈欠問著問題。

　　「沒，打歌是結束了，但接下來還有個廣告拍攝，現在是中間休息。」

　　薑撒朗也被帶著打呵欠，但轉開了臉，沒讓權至龍聽到聲音。

　　「你昨晚不也熬了一晚上，身體受得了嗎？移動中有沒有休息？」

　　「有，靠在車子裡睡了的。哦對了，歐巴你的車，我讓人開回TBB了，等晚上結束後，我再從公司開回家給你。」

　　「那不是我的，我昨天在機場，順手從南國哥那兒借的……唉，不重要，你先用著也行，大不了讓南國哥開我的車。總之……你幾點結束？」

　　「唔，儘量十二點之前吧。」

　　「好吧，我洗個澡就去公司了，要準備接下來的SOLO專輯。你快要結束時給我個電話，我找輛車過去接你。」

　　「不是說要準備SOLO，我自己回家吧，你忙你的。」

　　「我不送你回家。」

　　權至龍在電話那頭壓低了嗓音，語調纏綿而又勾引：

　　「不是說窩在沙發裡的睡顏是最美的羅曼蒂克麼，你來我錄音室吧，我把沙發給你鋪好，保證不讓你掉下去。」

　　薑撒朗埋著頭，悶聲笑道：「好。」

　　淩晨一點多，忙碌了一天的四個女孩，從攝影棚中走出來。

　　四個人都臉色蒼白，走路有些發飄。

　　薑撒朗能大概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界限，她已經連著一周沒怎麼休息。公司裡最近在張羅MM以及ALIE各自的迷你專輯，此外還有計劃讓薑撒朗在出solo，讓朴初雅之後繼續發日文單曲，所以作為堅實的製作人之一，薑撒朗最近熬夜是家常便飯。而天亮之後，更還要和歐尼們一起浴血奮戰，給大家聽她們在三輯中用心做出來的音樂，給大家看青鳥震懾四方、前所未有的絢麗舞臺，微笑、高歌、舞動、表達，是釋放自己，也是狂刷臉刷存在感。

　　晚上是TBB薑撒朗，白天是青鳥團薑撒朗，這不要命的程度，要放在以前，就是大病一場的節奏，但現在，就只是有些發飄。

　　真好。

　　秉昌洙也跟了一整天，保姆車的司機都下班了，這位經紀人還在。

　　不過幸好他下午時在車裡有補過眠，所以這會兒還能抓著方向盤，儘量快速但又安全地，帶著四個女孩往回趕。

　　「秉大叔，前面那個路口，把我放下就行了。」

　　走著走著，薑撒朗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後座裡打著瞌睡的其他三人，都被驚醒，迷茫地左右忘了兩眼，又慢慢合上了眼睛。

　　秉昌洙只是降低了車速，頭也不回地問：

　　「有人過來接你？」

　　「嗯，至龍歐巴馬上就到。」

　　姜撒朗全不回避。

　　「明早九點，就要飛去釜山，你知道的吧。」

　　秉昌洙把車停在了路口，可是皺著眉回頭，語氣裡分明有著不贊同。

　　他甚至搶在女孩回答之前，繼續說——

　　「之前《對不起》的爭議，好不容易用捐款壓了下去，你的戀愛說卻越來越火，撒朗，你現在該是低調的時候，無論是對樸前進xi還是對至龍，都儘量保持些距離，不行麼。」

　　薑撒朗抬起頭來，靜靜看著秉昌洙，看了好幾秒。

　　但然後，還是認真回答道：

　　「我和至龍歐巴都會小心的，儘量不讓人發現，但一旦被發現，我們兩大概會直接承認。」

　　「公司……」

　　秉昌洙欲言又止，但已經足夠薑撒朗理解他的意思。

　　「公司這邊，我會去溝通協商，YG那邊，由至龍歐巴自己解決。」

　　女孩坐在後座裡面，說著說著，忽然也皺了皺眉。她大概一直也還想著些別的事情，或是從下午停車場裡那對話之後，一直都有些心緒不平，而這時候終於露出來一些。

　　「但大叔你還是不用太擔心這件事，我們兩不會故意公開的，畢竟這對粉絲、公司和組合發展，都會造成很大衝擊……我們會慢慢試探著來的，不會魯莽。」

　　她越說越情緒低迷，乾脆壓著聲音，另外換了個話題：

　　「我知道秉大叔你都是為我們好，為公司好，所以才對我說這些話。但是秉大叔，你有些話，我個人覺得是說錯了。我和前進歐巴早就沒什麼關係，今天也是意外遇見，說兩句話而已，你讓我保持距離，這話說得不對。」

　　「而且……我把《對不起》這首歌的全部收入，都捐給因飛機失事而成為孤兒的小孩，這在我這兒並不是為了壓制爭議，而是我確實想為他們做些什麼。當然了，公司把這件事公佈後，確實起到了扭轉輿論風向的效果，但我做這件事的初衷，並不是為了壓制爭議。別人背著我，或者當著我的面，說我捐錢作秀，說我破財消災，這都沒什麼，是他們不夠瞭解我。但秉大叔你也這樣說，我覺得有些難受。」

　　靜靜的夜裡，白色的保姆車停在某個路口。

　　車裡一時寂靜。

　　秉昌洙只是按著心裡的擔心，在對女孩做出提醒。卻沒有想到自己話裡帶出的含義，讓薑撒朗這樣直白地提出抗議。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秉昌洙忽然有些垂頭喪氣，他今天似乎老是做錯誤的決定。

　　難道是同一個團帶久了，連腦子也會生銹？

　　「說什麼抱歉~」

　　薑撒朗反而笑了，一瞬間，忽然又變成調皮可愛的模樣。

　　她笑眯了眼睛，用撒嬌的聲音說——

　　「我只是站在我的立場上，說我的個人感受，這也不一定都是對的。昌洙歐巴你對我們好，我全都記在心裡，但今晚這些話，我們還是說過就忘，我們兩都別放在心上~」

　　正說著這些話，空曠的雙向車道上，對面的車道裡，忽然有輛車疾馳過來。

　　快要臨近這路口時，卻又放慢了速度，似乎在確認這邊的車子形狀或是車牌號。微微頓了三四秒之後，那駕駛人才又踩著油門，從前面的路口快速轉彎。然後那輛米白色SUV，穩穩停在了保姆車的身後。

　　「滴滴——」兩聲，後面的駕駛人按響喇叭，提示自己的存在。

　　「至龍歐巴到了~那我先走了。」

　　姜撒朗開開心心地提了包，沖秉昌洙揮揮手，就拉開了車門。

　　「明早我會準時回公司宿舍，到時候和歐尼們一起去機場。」

　　她依舊還穿著早上出門時的立領襯衫，下面是牛仔款褲和白色的休閒款單鞋。寶藍色細帶的包斜跨到肩上，手機拽在手中。姜撒朗剛往保姆車後方走了兩步，街口對面的某處草叢後面，忽然有什麼光閃了一閃。

　　薑撒朗蹦躂得歡快，沒注意到。

　　坐在保姆車駕駛座裡的秉昌洙卻正好看見。

　　心頭一驚，秉昌洙大聲喊道——

　　「撒朗，等等！」

　　保姆車後座裡睡著或裝睡的三個人，都被驚得睜開眼睛，一瞬間坐直身體，左右張望判斷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而這時候，秉昌洙早就已經又快速下車。

　　他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繞過車身，攔在了薑撒朗與那輛SUV的中間。

　　「街對面有人在拍。」

　　秉昌洙壓低了聲音，緊皺著眉頭。

　　「大叔你確定？」

　　薑撒朗忍不住往對面看去。

　　但卻只看到一片夜幕深沉，樹木草叢都糊成一團。

　　「嗯。」

　　秉昌洙半點不動，死死擋在薑撒朗面前。

　　女孩被秉昌洙擋著，連探出頭去，看一看SUV裡權至龍的表情都做不到。她抬起手來撥出電話，任秉昌洙按著她的肩頭轉身，任秉昌洙又把她塞回車裡，快速地把門關上。

　　「歐巴，對面好像有人在拍，可能是跟著我們的保姆車過來的。歐巴你趕緊先走，別和我們一路。」

　　說完這句話，女孩刻意頓了一頓。

　　她從後視鏡裡，看到後面的車慢慢啟動，往旁邊一拐，繞過保姆車，然後就飛一樣地往大馬路前方離去。而她們的保姆車還停在這裡，秉昌洙靠在車門外，留意地往街對面望著，是警惕是觀察，也是牽制對面可能會有的人，不讓他們能夠快速行動，一路追著權至龍過去。

　　心裡，酸酸澀澀的，但不知為何，也松了口氣。

　　「歐巴你開慢點，安全為上。」

　　薑撒朗又忍不住叮囑，話音剛落地，又歎著氣道：

　　「算了，歐巴你先回公司吧，到公司後再給我打電話，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

　　權至龍輕輕哼了一聲，面無表情，眼眸深邃。

　　「嘟……嘟……」

　　薑撒朗乾脆俐落，已經掛斷了電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14

第124章 03.23

　　八月暑夏，又到了獅子座接連誕生的時刻。

　　二十多年前誕生的雄獅權至龍，也再一次迎來自己的生日。四面八方、各種各樣的小夥伴們，以各自的母語給他打來電話，祝賀他的生日的同時，也邀請他前去異國他鄉玩耍。然而權隊長均以工作繁忙抽不出時間委婉拒絕。九月份就要發SOLO的迷你專輯，同時還忙著BB的全體巡演。權至龍把自己當超人一樣用著，雖然，他並沒有像他女朋友那樣，有過什麼聽起來格外科幻的奇遇。

　　但他做的事，一點都不比她少。

　　他們兩，就像是在比著到底誰更工作狂一點一樣。

　　可是，那明明不是他們兩的初衷啊。

　　至少不是權至龍想要的。

　　八月十八，VIP們攜手共慶、敲鑼打鼓。

　　早上七點才趴下的權至龍，中午十二點終於又爬起來，眯著眼睛洗漱完畢後，摸著床另一邊早就涼掉的枕頭和床單，懶洋洋地給自家女朋友打電話。

　　「love，已經開始排練了嗎？」

　　青鳥的三輯打歌即將結束，全球巡演將從首爾開始。這兩天，薑撒朗和她的三位歐尼，正忙著排練「KNOOCK TOUR」全球巡演的編舞、走位等。從選曲順序到歌舞編曲再到嘉賓，全都一點一點地仔細準備。

　　「嗯，歐巴，廚房裡有我早上熬的海帶湯，雖然不是很好喝，但你還是起來熱一點喝掉吧。」

　　電話那頭薑撒朗的聲音有些微喘，一如既往明朗的聲音裡，有笑意，有起伏的呼吸。

　　權至龍奇怪道：「不是休息時間？」

　　聽起來，她像是在跳舞，或是劇烈運動。

　　可是如果正在排練中的話，薑撒朗一般不會接他的電話。這是他們兩的默契，如果不方便接電話，就會直接掛掉，然後抽空給對方發條短信，告知自己正在工作，之後等到休息時間時再回電話。

　　「歐巴今天不是生日麼~我可以一心二用~一邊排練一邊給你唱歌！」

　　說到這兒，薑撒朗腦中靈光一閃，順嘴就開始唱道：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輕輕唱著生日歌，腳下的步伐與肢體的舞動，卻沒有停下。

　　空曠寬闊的體育場裡，跳著《KNOOCK》舞步，卻帶著耳機唱著張日快樂的女孩，成為了全場的視線聚集中心。不明就裡的人望過來，眼中滿是疑惑與好奇，知道內情的人望過來，臉上就是滿滿的無語與嫌棄。

　　比如林赫拉，轉頭望了自家忙內一眼，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去。

　　「哈哈謝謝~你在忙的話就先掛了吧，露娜給我來了短信，我還得回家一趟。」

　　「哦好，歐巴生日粗卡嘿！」

　　開開心心蹦蹦跳跳地通完電話之後，薑撒朗把耳機掛在脖子上，和著現場的音樂聲再舞動起來時，臉上的笑容卻收斂了許多。她目光沉靜，一邊專注地走位，一邊不時張望一下前後左右。和歐尼們跳過一遍之後，她的表情有些不好，走到監視器的後方仔細看了看，眉頭更是越皺越緊。又幾分鐘後，徹底沒了笑容的薑撒朗直起身來，道：

　　「不行，伴舞的編舞是誰改的，和我們完全不成一套怎麼行。」

　　因為想在巡演上，給大家帶來變化與驚喜。

　　包括《KNOOCK》在內的好幾首歌，是略微有做過改編的。

　　曲子有了變化，編舞也相應地改變了一些。外加演唱會上用到的伴舞，比打歌舞台時用的要多一倍。新的編舞加上新的伴舞成員，直接導致剛才排練的《KNOOCK》舞臺一團糟糕，甚至還不如就她們四個自己上呢。

　　青鳥團隊長剛才還嘻嘻哈哈地低聲打著電話，這會兒就面色如霜，頭頂上似乎頂了團黑雲，風雨交加。

　　整個伴舞團，似乎都有些被嚇到。

　　老成員們抿了抿唇，沒說什麼，只是退去一邊。新進的幾個女孩，察言觀色地也跟著退到角落裡之後，有心想問問其他伴舞，外傳青鳥中最具親和力的薑撒朗，怎麼會突然間這麼恐怖，但看老成員們臉色也不太好，低頭只是練習著自己的動作，新成員們便也格外收斂，只是新人們聚在一起，不時小心翼翼往雷雲密佈的另一邊張望。

　　薑撒朗把編舞老師叫了過去，林赫拉、朴初雅還有青鳥的秉大經紀人，全都走過去，幾個人圍成一圈，似乎很是認真嚴肅地說著什麼東西。

　　啊，大概是又要改編舞吧。

　　想到這一點，新進的幾個女孩都有些神情變化。

　　有的頹喪，有的不忿，其中一個更是抱怨了出聲，道：

　　「自己為了早點結束排練，一大早就把我們叫過來，現在還要改動作！我們都練了這麼多天了，她怎麼不改自己的呢……」

　　這個穿著枚紅色緊身吊帶的女孩，因為長得還不錯，所以進公司不久就打聽到了——

　　姜撒朗有男朋友，而且那位的身份還還不簡單呢，生日也正好就是今天。

　　「你叫什麼名字？」

　　忽然響起的提問，把枚紅色女孩嚇了一跳。

　　等她轉過身來，看清背後問話的人之後，更是整個人嚇得花容失色。

　　從青鳥團當中飛出來的國民女神申雅中，額頭上覆著一層薄汗，手中舉著瓶剛擰開的礦泉水，正笑笑地盯著這女孩，看她呆愣，便又溫和地重複了一遍——

　　「你跳舞不錯，叫什麼名字？」

　　哦？是因為跳舞不錯才問的嗎。

　　枚紅色吊帶女孩暗自松了口氣，隨後又有些自得地挺直了背。

　　「我叫鄭燕和。」

　　目光炯炯，半是驕傲半是期待。

　　半點沒注意到，旁邊伴舞團其他人，厭惡或憐憫的視線。

　　「哦，好好跳，我記住你了。」

　　申雅中抬起手來，拍了拍女孩的肩。

　　仰頭喝著礦泉水，腳步輕緩地就走開了。

　　***

　　晚上八點，壽星權至龍到達了自家社長所開的NB2。

　　YG楊賢碩為表對自家頂樑柱的喜愛，這一天關門不再營業，直接包了全場，扔給權至龍隨便撒歡。

　　中午十二點才爬起來的權至龍，在和女朋友的愛巢裡喝過海帶湯之後，又回家蹭了一下午。就這一下午，各路小夥伴們瘋狂砸來的電話，就快要把他的手機給砸得發燒。

　　但他還是在家磨到了快七點鐘才出發，八點準時到達弘大。

　　走進NB2的時候，就發現裡面燈全關著的，看起來真像是停止營業一樣。

　　可是，放緩了腳步，慢慢地走過去。

　　推開門的瞬間，燈亮了起來。

　　好幾十號人沖到他的面前，舉著蛋糕或是捲筒沖他噴射彩帶。

　　「生日快樂！！！」

　　那一張張臉，擠在他的面前。

　　喊得格外歡快。

　　權至龍嘴角抽動兩下，還是乖乖站在了原地，燦爛地露出了大白牙。

　　他雙手合十，沖著每個方向鞠躬——

　　「康撒哈密大~」

　　聲音軟軟的，夾著笑意。

　　可能拜這一年，小夥伴們居然選擇如此幼稚的驚喜所賜，這個11年之後就褪去大男孩色彩的權隊長，忽然又露出了些青澀而又乖巧的模樣。

　　「至龍醬，許個願吧。」

　　雙手端著蛋糕的人，又往前走了兩步。

　　直直地望著壽星，語氣平常，但笑容明朗。

　　權至龍愣了愣，這才發現，這不是在日本時認識的水源？

　　「對啊，至龍你快點，我們還等著拿蛋糕糊你一臉呢！」

　　同在YG的多年好哥們兒羊羹，也在旁邊搭著話，大大咧咧地推著權至龍也往前一步，差點都直接撞到蛋糕上面。

　　「不急。」

　　權至龍把腰一轉，繞著蛋糕轉了個圈，側去了一邊。

　　他低下頭來，猛地一口氣，把蠟燭全都吹熄之後。

　　又退開了兩步，笑道：

　　「等我女朋友來了再重點，到時候我再許願。」

　　「哦~~~~」

　　四面八法，全都是起哄的聲音。

　　意味深長地彼此對視，有人興奮，有人期待，有人只是覺得好笑。

　　權至龍往旁邊一閃，又躲開羊羹粘了奶油後想要抹過來的手。他站在人群當中，看到羊羹沒站住，居然把奶油直接抹到了水源西子的手臂上，忽然間很是想笑，而他也確實笑了，笑得很是得瑟。

　　大紅唇瘦削身材的模特，抬起眼來，卻猝不及防與權至龍的視線撞上了。

　　權至龍笑得幸災樂禍，水源西子微愣之後，臉迅速冷了下來。

　　但卻不走開，依舊直直地盯著權至龍。

　　她似乎想用自己眼中的憤怒與譴責，逼權至龍露出些抱歉的神色。

　　「AH~AH~THIS IS DJ VI~」

　　鐳射光已經閃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BB大忙內李勝弦也不知不覺地，站到了DJ臺上。穿著銀黑色西裝的大忙內，豎著大背頭，奇異地也介於男人與男孩之間，又是成熟韻味又是略帶萌感。他居高臨下地望著舞池，一手按在操作臺上，一手高舉起來。

　　強勁的節奏與音符，從他指尖流瀉出來。

　　BB的《神奇寶貝》，是今晚的開場曲目。

　　「HO~~」

　　人頭攢動，小夥伴們開始興致高昂。

　　舉起雙手就沖到了舞池中央。

　　「至龍！走，喝酒！」

　　李繡赫把權至龍的脖子一箍，橫著就向一邊拖走。

　　被拖著走的權至龍：「……你放開我！」

　　然而李繡赫壓低了聲音道：

　　「至龍，那個水源不簡單，羊羹挺喜歡和她來往，但你千萬別貪新鮮掉溝裡了。」

　　權至龍憤怒甩開李繡赫的手，道：

　　「誰貪……啊不，我是會掉溝裡的人麼！」

　　李繡赫眯著眼睛看權至龍，不說話，但目光意味深長。

　　他們兩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權至龍以前追前前女友時，一副純情少年的模樣，李繡赫又不是沒見過。權至龍與前女友熱戀時，黏黏糊糊魂不守舍的樣子，李繡赫當然也看到過。權至龍追現任女友姜撒朗時，無所不用其極，死皮賴臉苦肉計美男計什麼都來的時候，李繡赫更是近距離當過忠實觀眾，雖然時間並不長，但是印象深刻。

　　所以，如果要讓李繡赫來回答，權至龍到底是不是一個會掉溝裡的人的話。

　　李繡赫的答案是肯定的。

　　權至龍，百分百，是個一愛上就智商掉線的男人。

　　而男人，都愛新的女人。

　　權至龍，也天生就不是個安分的男人。

　　所以李繡赫只是提醒，但並沒有打算強行勸阻。

　　總是掉溝裡的權至龍：「……撒朗是我要娶的人。」

　　李繡赫點點頭，笑著攬了權至龍的肩，繼續往前走著，不置可否。

　　薑撒朗事業如日中天，忙得到現在都正式出現在權至龍朋友圈裡……暫且不說。權至龍說想要結婚，似乎也不只是這一次了。以前愛得頭昏腦熱的時候，哪一次不是說要娶那個人，哪一次不是說要天長地久。好吧，珍熙那次不是……

　　然而，嗯。

　　處於熱戀期的人說的話不能信，聽聽就好吧。

　　雖然這兩個人正式戀愛也兩年了吧，現在居然還在熱戀期，也挺牛的……

　　權至龍被李繡赫帶著走出兩步，也感覺到這位鐵哥們言語和態度間的保留。

　　他臉色一黑，有些生氣，又有些煩躁。

　　腦中轉了幾轉之後，還沒想清楚到底是該把李繡赫按住揍一頓呢還是揍一頓呢……還是揍一頓，腳步一緩，肩頭上落了兩隻熊爪。

　　把DJ台交還給DJ的李勝弦，撲下來雙手扒在權至龍的肩上。

　　臉往前面湊過來，格外歡快地問道：

　　「撒朗什麼時候來~」

　　權至龍一股無名火從心頭冒氣，咬牙切齒道：

　　「我的女朋友，你這麼關心她什麼時候來？」

　　也是不幸，這一天李勝弦恰好雷達下線。想著他至龍哥過生日心情一定很好，於是就大大咧咧接道：

　　「想她了啊~哈哈兩天沒見，特別想念！」

　　權至龍：「……」

　　旁邊就是沙發，權至龍把李繡赫跟李勝弦都拖過去，按在沙發上。

　　阿西……

　　不揍不足以泄他心頭之憤！

　　***

　　薑撒朗和三位歐尼一起走進NB2時，裡面一片熱火朝天，這說的不僅是氣氛，也是氣溫。八月暑夏天，夜店裡明明開足了空調，可是舞池裡一堆人極具消耗著氧氣，居然也把氣溫弄得跟外面的餘熱相差無幾。

　　薑大聲比她們先到，也早就收到短信，所以一直留意著這邊。

　　這時候看到自家女朋友來了，就快速從角落陰影裡邁步出來。

　　笑呵呵地牽了朴初雅的手，然後就一把將人拉到自己身後。薑大聲臉色不變，默默看了看這全副武裝的四人陣容，只是牽著朴初雅又退後兩步，對著薑撒朗笑道：

　　「初雅我帶走了~」

　　朴初雅被牽著的手略微掙扎，薑大聲五指微微用力，被牽著的人，就乖乖地不動了。

　　申雅中林赫拉與薑撒朗，全都笑意盈盈地看著薑大聲。

　　不說話，就看他們兩的笑話。

　　而一片火熱迷醉的夜店當中，終於，也有人注意到這邊。

　　可能……本來只是一個不經意的轉身，一個不留意的掃眼，視線就被黏著在了這四個女孩所在的地方，無論怎樣都再也做不到，把視線往旁邊再轉開。

　　雖說這是BB的主場，雖說在場的人，也全都不是無名小卒。

　　但BB常見，青鳥卻不常有。

　　壽星大家都已經熟得不能更熟，青鳥家的朴初雅，是姜大聲的女朋友，這個大家倒都是知道。青鳥家的林赫拉，曾經有陣子常駐夜店，現在圈裡仍舊有她的傳說，嗯，不是有句話叫聞名不如見面？

　　此外，還有青鳥家的女神、青鳥家的忙內……

　　這兩位，卻是跟讓人跌破眼眶的存在。

　　兩個人都不像是混夜店的人，淺笑嫣然地站在入口處，一個貌若天仙，溫和得像是身披聖光一樣，一個嬌俏可愛，滿滿的少女感在唇間蕩漾。

　　看起來不像是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卻出現了。

　　那就只能是一個原因了吧——與權至龍交情太好。

　　坊間一直都有傳聞呢，說BB與青鳥的交情很好，這說法在初聲CP戀情公佈之後，更是傳得有模有樣。但也還是沒想到……私交，是真的好到了這種程度呢。

　　連BB都沒有全員到齊的權至龍生日派對，青鳥卻全員來了。

　　身為藝人，總是對別人的注目格外敏感。

　　姜大聲牽著朴初雅，察覺到全場的人似乎都在往這邊看。於是他牽著自家女友，默默地往後又退了好幾步，直接又閃回了他剛才選好的角落陰影裡面。

　　兩人肩挨著肩坐下，朴初雅還在張望著門口，道：

　　「我還沒把禮物給至龍歐巴。」

　　「待會兒再給。」

　　姜大聲按著女孩的肩，輕聲安撫。

　　不知為何，總覺得……外面像是個戰場呢，莫名讓人覺得危險。

　　所以，還是把他家的小白兔，先拖出來吧……

　　舞池裡沒幾個人在跳舞了，旁邊的卡座或沙發當中，也多了許多交頭接耳的聲音。

　　李勝弦從沙發裡跳起來，笑容滿面地迎到了門口，手一抬就搭上薑撒朗的肩，然後又像才想起來什麼似的，又訕訕把手放下。

　　他笑著大聲道：

　　「你們來啦~」

　　「對露娜也用平語麼？」

　　申雅中似笑非笑地瞥了李勝弦一眼。

　　「勝曆，介紹一下唄。」

　　有人已經圍了上來，目標各自不同，但橋樑似乎只有一架——李勝弦。

　　沒辦法啊，在場的人當中，還真沒幾個和青鳥有過私交。

　　能依靠的只能是BB成員了，然而壽星不見人影，薑大聲拖了女朋友就跑，李勝弦主動迎了上來，不找他找誰！

　　「歐巴呢？」

　　姜撒朗往李勝弦身後躲，雙手搭在他肩上輕聲問著。

　　「不知道。」

　　李勝弦左右張望了兩下，悄悄帶著薑撒朗往後退，也壓低聲音道：

　　「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青鳥出馬，震懾全場。

　　現在看這架勢……派對的主題，很可能由慶祝朋友生日，變成在朋友生日上認識新的朋友。不過申雅中與林赫拉功力深厚，一個天然腹黑，一個曾經稱霸江南，兩人應該都可以應對！

　　於是李勝弦果斷選擇遁走。

　　「一起排練結束後，就一起過來了啊。」

　　姜撒朗也跟著李勝弦往後退，輕聲吐槽道：

　　「大聲歐巴專門打電話，讓我把初雅歐尼帶過來。我們兩都來了，出來時保姆車後面還跟了兩輛車，所以還不如大家都一起來呢，歐巴你說對吧。」

　　李勝弦繼續退，「對！」

　　「勝曆醬。」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熟悉又陌生的不好預感。

　　李勝弦轉過頭來，水原西子迎頭就砸了他一臉——

　　「這是你女朋友麼？」

　　權至龍站在水原西子左邊，李繡赫站在水原西子右邊。

　　李勝弦嗖地一下就跳開了，把薑撒朗從自己身後推出來，避之不及道：

　　「這是我嫂子！」

　　薑撒朗：「……」

　　權至龍：「……」

　　李繡赫：「……」

　　水原西子：「誒？」

　　夜店裡很熱鬧，除了躲到一邊的姜大聲與朴初雅，其他地方，似乎都有些莫名的興奮與火熱。DJ重新嗨了起來，舞池裡群魔亂舞，申雅中與林赫拉肩並肩去了吧台前落座，姿態自如，看起來倒像是兩人都曾是夜店常客。

　　「雅中露娜來了？！」

　　李繡赫面露驚喜之色，只拍了一下權至龍的肩，就高高興興往吧台那邊走去了。

　　李勝弦也跟著往那邊一望，拍著大腿道：

　　「赫拉上次還欠我錢！我去找她還回來……」

　　話音還沒落，人已經走出了兩三米遠了。

　　權至龍站在薑撒朗的對面，薑撒朗的斜對面，水原西子饒有興味地，打量那個看起來都不像成年了的女孩。

　　「歐巴，我不想在你身上聞到別的香水味道。」

　　那是《羅曼蒂克》裡的歌詞，也是她一直都想對他說的話。

　　薑撒朗不管旁邊站了誰，用什麼樣的目光在打量她，她只是直直地望著權至龍。

　　只望著他一個人。

　　權至龍本來還面無表情地站著，這會兒，卻終於笑了。

　　那笑容，像是伸了個懶腰一樣舒爽。

　　輕鬆，而又慵懶。

　　他往前邁了一步，把女孩抱入懷中。

　　手按在薑撒朗的後腦勺上，讓她的鼻尖貼到自己的襯衫領口。

　　「那你聞聞，有沒有別的味道。」

　　薑撒朗聳了聳鼻子，道：「沒有，但是你又抽煙了。」

　　「嗯，只抽了一根。」

　　權至龍悶聲笑著，把人放開後，又摟著腰。

　　壽星大人一路摟著女朋友招搖過市，走到DJ台下，讓DJ暫時停了音樂。然後又接了旁人遞過來的話筒，一晚上都有些心緒不甯的權至龍，終於笑容滿面地說道：

　　「各位，許願的環節到了。」


第125章 03.23

　　淩晨三點，薑撒朗開著車，飛一樣地行駛在首爾街道上。

　　權至龍醉得倒在副駕駛座上，目光迷離四肢軟綿，卻還是掙扎著讓自己保持清醒，一遍又一遍地叮囑道：

　　「慢點……慢……你慢點。」

　　在朋友圈裡公佈戀情並大秀恩愛的後果，就是秀恩愛的人，被眾人群起而圍攻。姜撒朗倒是想幫權至龍擋酒，奈何權至龍不讓，說她得負責開車。

　　於是眾人就更加心安理得地，只灌權至龍一個人。

　　灌得他臉犯桃花，灌得他左右搖晃，灌得他咧著嘴傻笑，灌得他一歪身體，倒在薑撒朗的膝蓋上。

　　派對，就此結束。

　　皆大歡喜。

　　「歐巴你先睡會兒，我不會撞樹的。」

　　姜撒朗是對周圍人的擔心都無力反抗了，但她心疼權至龍下個月就要發SOLO專，這兩天正是忙的時候。今晚這樣一醉，不知道又要耽誤多少時間。明早爬起來去公司的話，估計也是難受得找不到狀態。

　　「不，不睡。」

　　權至龍半側著身體，軟綿綿地靠在椅背上。

　　他直直地望著薑撒朗，忽然間又開始傻笑，道：

　　「真好。」

　　薑撒朗速度不降，頭也不轉地問：「什麼真好？」

　　「love，你，在我身邊，接我回家，真好。」

　　權至龍一字一句地接，每一個短句都篤定而堅持。

　　薑撒朗彎起了唇角，轉頭看了權至龍一眼，空出一隻手，把他快偏下去的身體扶正。

　　女孩眨了眨眼，略顯俏皮地道：

　　「能為GOxi服務，是我的榮幸~」

　　「我不喜歡你叫我GOxi！」權醉鬼忽然又一本正色。

　　「是嗎，那你喜歡我叫你什麼？」

　　「歐巴……不……」

　　權至龍靠在座椅當中，忽然間笑得心馳神往。

　　「我喜歡你叫我老公！」

　　薑撒朗繼續開著車，但卻蜜汁臉紅，目視前方假裝正直地沉默了許久。

　　她叫他老公的次數並不多，但都在同一個場合。

　　嗯。

　　一路疾馳回家，三更半夜潛入停車場。下車時遇到了些困難——權至龍在副駕駛座裡睡著了。腦袋依舊朝著駕駛座的方向，腿抬起來，側著盤在了坐墊之上。薑撒朗打開車門，探進身體來看了一眼，他睡得正香，她不忍心打擾……

　　第二天早上，權至龍頭疼腦炸地醒來。

　　手機來電像是鬧鈴一樣響個不停，他接了電話，告訴經紀人自己待會兒就去公司。掛掉電話之後才想起來確認時間，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已經下午三點，難怪公司的電話像催債公司一樣打過來。

　　可是，等等！

　　為什麼睡了這麼久？

　　權至龍的作息，雖然這麼幾年都沒有正常過，但大規律是有的——日夜顛倒，小規律也是有一點的——睡足了七八個小時會自動醒來。

　　難道是因為醉酒？

　　不至於吧，以前又不是沒醉過。

　　權至龍頭疼欲炸，扶著額頭又拿起手機確認，這才翻到某個又一大早溜走的人，大概又是在出門時，才著急忙慌地發過來短信——

　　「今天繼續排練，廚房裡有醒酒湯，依舊不怎麼好喝。但要是身體實在難受的話，老公你還是起來喝點吧，喝完再去公司。」

　　老……老公！

　　權至龍癡漢笑，然後……某些片段從腦海中閃過。

　　癡漢笑愣在了嘴角，身體也一瞬間凝固。

　　權至龍又眯起眼睛，仔細回想了好幾秒之後，果斷地揭開被子來一看，嗯，胸口和手臂上都有齒痕，昨晚戰況激烈，全身上下一塊布料都沒有，但肌膚舒爽，就連身下的床單和被褥都散發著芬香，明顯是洗過換過的，某人大半夜的，似乎精神很好。

　　思緒再繼續往深處捕捉，宿醉後的男人，忽然又捂著頭，一臉蕩漾。

　　夜半的被褥，像海浪一樣，起伏翻湧，下面暗藏著咆哮。

　　他的女孩身披月光，半截袒露在外，半截藏在海浪裡面，像是美人魚一樣。

　　她環著他的頸，表情沉醉而又迷茫。

　　她搖搖晃晃地盯著他，一聲又一聲地喊：

　　「歐巴……歐巴……」

　　「權至龍……」

　　「老公……」

　　後來，權至龍記得自己趴在她身上，把她抱得死死的，說——

　　「love，你是我要娶的女人，這輩子我就只愛你一個了，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他的姜love把頭側向一邊，像只偷腥的貓一樣笑著，然後某個瞬間，忽然又皺了眉頭，轉過頭來歎著氣喊：

　　「歐巴……」

　　「知道，我知道！」

　　權至龍像個小男孩一樣撒氣道：

　　「我知道！現在還不是結婚的時候。」

　　連公開，都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連像最近這樣，一周裡能有三四個晚上相擁而眠的幸福，都還不知道還能夠持續到哪天，等青鳥全球巡演開始後，等她們離開韓國，下次見面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兩個人要做的事情都太多，兩個人的未來，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沒辦法，現在真的沒辦法進行到下一步。

　　沒辦法……對對方擔起那份屬於婚姻的責任。

　　即便是經歷過噩夢一樣的11年之後，對家庭有了中毒般嚮往的權至龍，在頭腦徹底地清醒之後，也沒辦法說，現在如果真的結婚的話，他能對她盡到丈夫的責任。

　　他其實也是不確定的。

　　生日過後的淩晨，通往露臺的落地窗縫隙當中，徐徐吹著夜風。

　　彼此環抱又彼此纏繞，再說起這些現實的顧慮，實在是有些煞風景。

　　姜撒朗推開權至龍，自己翻過來往下一縮，像是八爪魚一樣纏到權至龍身上。

　　她趴在他的胸口，下巴抵著他的鎖骨。

　　雙眸亮晶晶地說：

　　「歐巴，我以後都叫你老公怎麼樣？」

　　婚姻暫時沒辦法給他，但稱呼是沒關係的吧。

　　他說他最喜歡她叫他老公，這是他的生日啊，送這樣一份他喜歡禮物，應該沒關係的吧。

　　姜撒朗知道，權至龍對於稱呼有著自己的堅持。

　　別人都叫著她撒朗的時候，他非得叫她薑love。

　　越來越多粉絲，都跟著叫她薑love的時候，他又只肯叫她love了。

　　他孩子氣地用這樣的方式，彰顯著自己的所有權。

　　那麼，反過來的話，他大概也是喜歡的吧。

　　權至龍希望有一個love，只屬於權至龍，薑撒朗又何嘗不希望，她愛的這個人永遠都只屬於她一個。原本因為權至龍自己說過，他喜歡她叫他歐巴，而薑撒朗也怕別的稱呼太過肉麻，所以就這樣一路叫過來了。然而昨晚，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那個日本模特的時候，薑撒朗卻忽然產生一種很是奇異的錯覺——

　　那時候權至龍與日本模特並步走來，權至龍垂首玩著打火機，百無聊賴、面無表情。旁邊的模特，卻在有意無意瞄著他的表情，步伐間身體輕輕擺動，纖細的手臂從權至龍的旁邊擦過，一觸即離。

　　姜撒朗躲在李勝弦背後的時候，就看到權至龍與那個模特一起走過來了。

　　而另一邊的李繡赫，被華麗麗地忽略。

　　薑撒朗看著他們兩，神情恍然之間，竟然覺得他們或許能在一起。

　　如果沒有她這個正牌女友存在的話。

　　短暫的愣神後，薑撒朗在心裡笑話自己，都亂想些什麼呢，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是思維一旦發散開來，就輕易停不下來。湊近了聞著權至龍領口的煙味，她忽然……想起了他的前世。

　　或者該說是他的原本軌跡。

　　如果表大叔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如果薑love還在異國他鄉，病怏怏地求學。

　　那麼原本的這個時候，權至龍屬於誰，懷裡抱著的人是誰？

　　也該有別的女人，像那個日本模特一樣，用隱藏著**與野心的捕獵者目光，盯著她的權至龍的對吧。如果那個世界裡，並沒有薑撒朗，或者說，並沒有現在這樣的這個薑撒朗，沒有TBB的薑撒朗，沒有青鳥團的薑撒朗。她的權至龍，在愛著誰？

　　是深愛，還是逢場作戲。

　　她對他好嗎，還是只是把他當成件戰利品？

　　想著想著，被權至龍攬著腰，一起吹熄蠟燭的時候。

　　薑撒朗的心口，忽然像是刀割一樣疼痛。

　　正如她現在趴在權至龍的胸口，用四肢把他纏得緊緊的，藉以舒緩心中的迷茫與沉重。

　　她完全沒辦法想像，他與別的女人濃情蜜意。

　　也沒辦法接受，他與別的女人，組成家庭。

　　女孩眨巴著眼睛，忽然間覺得，她一直執拗於現在時機未到，他們兩擔負著太多人的期望，所以不肯與他輕易承諾婚姻，這樣的想法……是不是錯了。

　　婚姻，從現實意義上來講，是兩個人簽下彼此互助關愛的契約。

　　是互相包容，互相忍讓，互相接受，互相鼓勵。

　　是一起創造屬於他們兩的……生命的延續。

　　可是，婚姻也該遵從本心的吧。

　　愛你，太愛你。

　　愛到這輩子都不想讓你逃離。

　　所以挖個坑，我們兩一起躺進去。

　　如果只是戀愛的話，分開，就只是傷心而已。但如果結婚的話，再分開，兩個人都要付出更多的代價，彼此的身上，也會留下更深的烙印。

　　那短暫的一兩分鐘裡，薑撒朗想了些什麼，權至龍並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他醉意朦膿又全身愉悅，蠢蠢欲動著，想要再來一次的時候。他的女朋友，趴在他的懷中，忽然間雙眸閃亮，表情有些興奮，像是解開了什麼難題。

　　她貼著他的身體往上蹭，蹭到與他平視的高度。

　　往下望著他，像是分享秘密一樣輕輕地說——

　　「歐巴，我們兩悄悄結婚怎麼樣？」

　　權至龍不滿地嘟起嘴：「不是說叫我老公麼！」

　　「我們不告訴別人，不共有財產，不買房子，也不去神父面前宣誓，我們不用說什麼無論貧窮富貴都不離不棄的話，短時間內，也不要孩子。但是……我們兩去登記吧，我們在彼此的戶籍資料裡，都加上對方的名字。」

　　那一刻，女孩簡直像是瘋了一樣，目光灼灼道：

　　「我叫你老公，你叫我老婆。以後如果萬一……萬一的話，你就是離婚男，我是離婚女，我們兩就算分開，也一定要在對方人生裡，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權至龍：「……」

　　他翻過來壓住她，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於是第二天起晚了。

　　他連薑撒朗什麼時候給他洗澡，什麼時候換的床單，全都不知道。

　　他倒是知道，之前從車裡下來時，薑某人本來想背著他上樓，結果動作間把他給驚醒了，於是女孩摟著他，半抱半拖，兩個人回到了家中。

　　而至於後來，薑撒朗到底怎麼把他弄去浴室的。

　　權至龍表示，他不想知道。

　　扶著腦袋頭重腳輕地爬起來，掏出手機撥出後，頓了會又掛斷。

　　乖乖地給昨晚求婚的人發短信——

　　「我生日禮物呢？」

　　昨晚派對上，一群人都陸續送上包裝精美的禮物時，女孩笑眯眯地說，自己的禮物私下裡給，引得當時周圍，又是一群意味深長的起哄。

　　然而，禮物呢？！

　　這個連份禮物都不送，就想要騙婚的女人！

　　洗漱完畢，去廚房裡把火點上。裝著「不怎麼好吃」的醒酒湯的鍋，就在灶上架著，點開火再等一會兒就行了。水沸了兩分鐘之後，已經換好衣服的權至龍把火關掉，自己找了碗來把湯盛好，又從微波爐裡拿出熱好的白米飯，一個人坐餐桌上嘗了兩口之後，又把手機掏出來給女朋友發了短信——

　　「湯不錯，比昨天又進步了很多，繼續保持。」

　　半個多小時後，權至龍到達YG。

　　一直捏在手裡的電話震動兩下，笑得一臉春風得意的權大隊長抬起手來，點開短信查看。他女朋友給他回——

　　「禮物在床頭櫃裡，湯是用調味包煮的，可能這家超市的口味比較適合你。」

　　權至龍：「……」

　　到了公司才告訴他，禮物在床頭櫃裡。

　　這到底是讓他回去還是不回去！

　　咬了咬牙，又直接打電話過去，電話接通後開門見山問道：

　　「大後天去登記怎麼樣？」

　　明天是20號，後天是21，大後天，是交往兩周年紀念日。

　　權至龍眼睛轉了轉，又道：

　　「你要是怕以後紀念日少了一個，覺得吃虧的話，我們兩今天就去登記也行！」

　　遠遠看到隊長哥就撲過來想打招呼的李勝弦：「……」

　　啥？啥？！！！

　　他剛才聽到了啥！

　　「大後天吧。」

　　薑撒朗快速說著，然後又問了兩句權至龍的身體狀況，電話掛斷。

　　李勝弦小心翼翼地湊近，一臉糾結道：

　　「哥……那個……你和撒朗……額……」

　　「我們兩，大後天登記，但不想讓別人知道。」

　　權至龍笑眯眯地圈了自家忙內的脖頸，湊近了，壓低了聲音道：

　　「今晚陪我去選戒指，我先去開會，你在錄音室等我，順便幫我想想怎麼求婚。」

　　李勝弦：「……」

　　找他幹嘛？又不是他求婚！

　　等等……他至龍哥還沒求婚，怎麼就要登記了？

　　謎一樣的昨天晚上。

　　***

　　深夜十一點半，青鳥的又一天結束，舞臺終於排得七七八八。

　　四個女孩都是香汗淋漓，從體育館裡出來後，就直奔保姆車裡開上冷氣，然後又連聲催促秉昌洙，快把車開回公司宿舍裡。

　　林赫拉很是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家忙內，道：

　　「昨晚上吵架了？」

　　下班了居然不回二人公寓，難得啊。

　　她家忙內窩在座位裡狂打瞌睡，含含糊糊道：

　　「至龍歐巴要在公司熬夜，我待會兒也去公司裡，SOLO專輯還有好多沒準備。」

　　申雅中就坐在姜撒朗邊上，也不顧她滿身黏膩，直接把那小雞啄米一樣的腦袋，按到自己肩膀上放好。一身香汗也依舊很美的女神，摸著小忙內的臉道：

　　「別逞強，工作再怎麼都做不完的，身體卻只有這一個，糟蹋了就沒有了。」

　　「嗯。」

　　姜撒朗含混應道：

　　「沒事，我不逞強。」

　　車開到公司宿舍樓下，青鳥團忙內已經睡著。林赫拉正打算發出女王大人的洪荒之力，把忙內肩扛上去，女孩在座位上微微一動，居然醒了。

　　原先一睡覺就跟掛了一樣的小忙內，不知從何時起，居然也變敏感了。

　　即便睡著，也不完全安穩。

　　四個人都打著呵欠往樓上走去，肩並著肩，或是踩著彼此的背影。

　　因為這裡是離TBB最近的社區，外加這屋子，是表仁厚留下的房產。所以青鳥團出道這麼多年，宿舍卻也一直沒有再換過，依舊是只有一個洗手間的這兩室一廳的套間。大家平時倒是都不常住了，但工作起來時，還是這裡最為方便。

　　「撒朗你先去洗。」

　　一進門，申雅中就下了命令，林赫拉與朴初雅覆議。

　　於是青鳥團忙內進浴室裡洗洗刷刷二十分鐘，再出來後，林赫拉與朴初雅都在客廳沙發裡睡著了。

　　「歐尼，去床上睡。」

　　朴初雅尚有神智，自己飄去了臥室躺下。薑撒朗跟在後面，拖著林赫拉，也把人放去臥室裡的單人床上。期間林赫拉連哼都沒哼一下。

　　開了空調，蓋上被子，再關了門。

　　大力忙內又去隔壁，翻出了吹風機，坐在客廳沙發上呼啦啦地吹著頭髮。

　　第二位洗澡的申雅中，裹著浴巾從浴室裡出來時。

　　吹風機依舊還在呼啦啦地吹，可是卻掉在了地上，只是虛無地吹著沙發下的地毯。穿著條寬鬆的米白色睡裙的薑撒朗，斜著倒在沙發上，發梢都還在滴著水，睡裙的領口向一邊滑落，露出來的肩膀和鎖骨上有連綿的痕跡。女孩微皺著眉，似乎依舊睡得不□□穩。

　　「撒朗啊……」

　　申雅中蹲下身來，把吹風機關了。

　　她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乾燥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把薑撒朗的頭發包上。

　　一點一點地，用幹毛巾吸走頭髮上的水滴。

　　放在不遠處茶几上的手機，忽然間亮了。沙發上的女孩微微一震，似乎有要醒過來的趨勢。申雅中眉頭一皺，快速拿過正在震動的手機，等看到螢幕上顯示老公二字後，更是狠狠皺著眉接起。

　　「love，現在在哪裡？」

　　電話那頭，權至龍的語氣，依舊寵溺而又勾引。

　　尾音千回百轉，是溫存得都要讓人酥掉骨頭的聲音。

　　申雅中幾步走去陽臺上，反手把落地窗在身後扣上。

　　「至龍，撒朗睡著了。」

　　申雅中輕聲地說。

　　「過兩天就該巡演了，第一次做這麼多場演唱會，我們四個都很緊張。而且撒朗這兩天還開始準備她自己的SOLO專輯，同時也在監製MM和ALIE之後的專輯，中央大學那邊，也打來電話，讓撒朗補上之前缺席的課程並參加期末考試，公司裡，因為准碩歐巴走了，楊代表最近又有些蠢蠢欲動，總是在一些小細節上給我們下絆子找不痛快……撒朗最近挺累的，也挺煩的。至龍，你明白我意思麼？」

　　權至龍沉默了兩秒，道：

　　「不太明白，雅中露娜，要不你直說？」

　　「對她好點。」

　　申雅中歎著氣，道：

　　「露娜拜託你，好好照顧撒朗。」

　　***

　　淩晨兩點，李勝弦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揉了揉眼睛，又左右打量了一下，才想起來，他現在是在他隊長哥的車上。幾個小時前，他剛陪著權至龍買了戒指，然後兩人又馬不停蹄地去定氣球、鮮花、香水、燈箱、水管……

　　後來甚至還回YG裡錄了一首求婚曲。

　　兩人的原本計畫，是要先騙薑撒朗，說權至龍今晚不回家了。

　　然後再悄悄去薑撒朗要去的地方，先埋伏著。

　　之前通話時，女孩說她待會兒也去公司，所以權至龍就帶著自家忙內，開車來到TBB街口等著。

　　等著……等著……

　　只等她一出現，這一輛從李繡赫那兒借來的車子裡，就會響起震天的音樂。

　　空曠而昏暗的道路上，就這一輛車車燈全開。

　　權至龍翻唱的《BABY BABY》，與後車廂裡猛然升起的二十二隻氣球，以及氣球下鋪滿了的玫瑰，全都是送給薑撒朗的，是送給她的求婚禮物。

　　不管會不會擾民，不管會不會被發現。

　　權至龍會跳下車來，拉起女孩的手腕。

　　那時候，音樂就會變成一曲華爾滋，穿著T恤牛仔褲的權至龍，會牽起穿著襯衫與短褲的薑撒朗，兩個人站在由李勝弦傾情遙控的一束光下麵，在夜裡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像是公主與王子一樣，像是在人人羡慕的派對上一樣，輕輕移動舞步。

　　雪花，以及香氣撲鼻的水滴。

　　會從頭頂上落下。

　　不追究來源的話，這就該是2012年的初雪。

　　而他們兩，也該在初雪中，光明正大地站在街上，對視、擁抱。

　　權至龍會彎下膝蓋，半跪在女孩身前，舉起戒指來問道：

　　「love，嫁給我，好嗎？」

　　而她一定會說——「好。」

　　笑著說。

　　或許還會哭的。

　　淩晨兩點，李勝弦揉著眼睛，哈欠連連地問自家隊長：

　　「哥，撒朗什麼時候到？」

　　權至龍望著窗外出神，又靜靜地想了會兒之後，拉起手刹，重新發動了車子。

　　「她睡著了，我們回去吧。」

　　「睡著了？」

　　李勝弦提高聲音，有些驚訝，有些不滿。可是再想想，這本來就是個瞞著人的驚喜，別人不配合，也不能把責任都推到對方身上。

　　打著哈欠系好了安全帶，李勝弦又問：

　　「那明天繼續？」

　　「不。」

　　權至龍搖了搖頭，笑道：

　　「不繼續了，後天直接去領證，你們都當不知道啊，love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不求婚了？！！」

　　李勝弦猛地坐直身體，瞪大雙眼，不解道：

　　「不求婚怎麼領證啊！以後撒朗會抱怨你……」

　　「等她以後抱怨時再說吧。」

　　權至龍依舊輕聲笑著，面含寵溺。

　　「她現在不想要太多負擔，所以就還是不求吧。」

　　以後，等以後。

　　等她……真的完完全全做好，要當他妻子的準備的時候。

　　也等他……有信心，能夠對她承擔起丈夫的責任的時候。

　　那時候，再求吧。

　　求她嫁給他，求他們兩共度一生。

　　求無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貴，都不離不棄。

　　求所有的親朋好友都祝福，求世人都予以理解。

　　而現在，暫時，就這樣吧。只有他們兩知道的烙印，會像是紋身一樣，深深地刻進骨子裡，即便洗掉，也會留下痕跡。

　　暫時，不再需要更多了。

　　只要相愛，只要那個人是love，是薑撒朗。

　　無論是兩年、三年、五年，十年……

　　他都等得起。


第126章 03.23

　　8月22日，一大早。

　　薑撒朗提著行李箱去和權至龍領證。

　　行李箱被權至龍接過，放去了後備箱。今天的准新郎給准新娘拉開了車門，把手擋在門框上，扶她進去坐好，然後又自己小跑著繞去了駕駛座上。系好安全帶，點火，起步……

　　走出幾十米之後，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車子裡有些沉默。

　　權至龍把手機連上車內音響，按下播放鍵。

　　他前兩天為了求婚而錄的《BABY BABY》響起在這狹小的空間。

　　內心暗自緊張的薑撒朗：「……歐巴這是你的聲音？」

　　內心暗自忐忑的權至龍：「……叫我老公！」

　　我去！忘了這茬！

　　刪掉刪掉……

　　算了，還是珍藏吧。

　　只要別存在手機裡，再一不小心放出來就好。

　　去往民政局的路上，姜撒朗左望望右望望，忽然轉頭來問：

　　「歐巴，你不向公司說明就私自登記，會不會違約？」

　　做藝人就是這點不好，沒什麼**。

　　粉絲和大眾從不停下的探尋目光，其實都還好，更讓人難受的是公司的掌控。大到結婚生子，小到一日三餐，基本都要受公司管控。而薑撒朗這會兒才想起來，權至龍的經紀合約上不知道怎麼寫的，到時候弄到違約，與公司翻臉就不好了。

　　「沒事，我的合同上沒寫這些事。」

　　權至龍單手擱在方向盤上，空出來的右手，伸過來與女孩十指相扣。

　　他抽空也還往這邊又望了一眼，問：

　　「love，你後悔了嗎？」

　　後悔那晚上太衝動？現在回過神來了，所以找著藉口想要逃避？

　　「沒有。」

　　女孩把權至龍的五指緊緊回握，搖著頭道：

　　「我不後悔，我就只是……」

　　「只是……」

　　「只是什麼？」權至龍又轉過頭來看她。

　　「只是緊張。」

　　姜撒朗把權至龍的手指箍得更緊，她深呼吸著，胸口劇烈起伏。

　　幾秒鐘後卻徹底放棄掩飾，一臉慌張道：

　　「原本以為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結婚，我不會緊張。可是……歐巴，老公，我現在真的快不能呼吸了！」

　　受驚一樣翻飛的眼睫毛，以及輕喘著氣的呼吸。

　　似乎證實了女孩的極度緊張。

　　權至龍把車旁邊一靠，停下來，解了安全帶。

　　他雙手擁過來，把女孩抱進懷裡，拍著背道：

　　「沒關係，沒關係……love，其實不結也行的，別怕。」

　　「我不是怕。」

　　女孩在權至龍懷裡搖著頭，又抬起一雙水汪汪的眼眸。

　　她可憐兮兮地望著權至龍，揪著他的衣服，連聲問道：

　　「老公，我是不是婚前恐懼症啊？你不緊張嗎？手心不冒汗嗎？只有我一個人慌得都快不能思考了嗎？」

　　「沒有啊。」

　　權至龍也抬起自己的手，給薑撒朗看。

　　「我也冒汗啊，我也緊張。我昨晚都失眠了不是嗎，你睡著之後我都還一個人興奮了好久。可是……比起緊張我更多的是開心啊。你想想，就像你說的，以後我們兩的戶籍資料裡，就都要加上對方的名字。萬一……萬一哪一天，我們兩不小心走散的話，想要再和別人開始，我們兩各自的名字，也在對方的戶籍資料裡虎視眈眈……」

　　「我覺得這樣很好啊，love，你一輩子別想再甩開我了。」

　　權至龍把人緊緊擁著，又撫著她的頭髮道：

　　「你別想太多，我們不讓父母知道，不讓朋友知道，也不告訴公司或是粉絲。這件事，與其他任何人都無關，只是我們兩，想一起去做一件事，僅此而已。而且做完這件事之後，我們的生活也不會發生改變，你依舊去巡演，我送你去機場，然後再回來準備我下個月要發的SOLO專。什麼都沒有變，love，什麼都不會改變。」

　　「你只需要記住一點——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今天我們兩登記後，這輩子都沒辦法輕易分手。Love，你只要想這一點就行了。」

　　***

　　中午十二點，權至龍把正式持牌上崗的老婆大人送到機場。

　　車子是借的，為了偽裝到底，權至龍當然不能跟著下車。於是兩個人就只能依依不捨地擁抱，摟著對方的脖子，或是腰肢，靜靜地、默默地，感受無法說出口的依戀與挽留。然後，總有一個人要先將這氣氛心狠打破，權至龍猛然坐直了身體，拍著老婆大人的手臂，讓她把自己放開。

　　權至龍咧著大白牙，開心地笑——

　　「老婆，早去早回~」

　　「嗯！」

　　權夫人重重點頭，然後快速下車。

　　從後備箱裡取了行李箱之後，忽然又捨不得走，穿著還殘留權至龍體溫的類男款運動大體恤，頭上戴著棒球帽腳踩運動鞋，青春靚麗地站在道路旁邊，口罩與頭髮遮擋不住的一雙眼睛，含情脈脈地往車子裡盯著。

　　「走了~」

　　權至龍在車裡沖她揮手，然後一狠心一咬牙。

　　踩下了油門，車子像脫弓之箭似的飛走。

　　「撒朗！」

　　身後有人重重拍了女孩的肩，又沖著她的視線所往望過去，道：

　　「至龍送你過來的？」

　　「嗯。」

　　薑撒朗轉過身來，收斂了溫存。

　　一秒鐘切換工作模式，任過來的人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同時邁開腿，一邊往機場裡走著，一邊問道：

　　「昨天的音響問題，在處理了嗎？」

　　這一次，因為是青鳥團，乃至於整個TBB，都第一次做全球巡演。青鳥的級別在不斷上升，為了配合女孩們這次回歸的高熱度，巡演團隊也新加入不少國際知名的團隊進來。然而，人多了，反而有更多地方容易出錯。

　　在昨天全球巡演的首場表演——首爾場上，就因為音響組忽然出了問題，導致當時正在熱烈表演的四個女孩，忽然間失去了伴奏，連還晃動在空氣中的四肢，都有些不尷不尬。但也幸好，出道四年，青鳥早已不是當年上個打歌舞台都緊張的新人女團。

　　薑撒朗快速從旁邊樂隊那兒拿起把吉他，帶著伴奏樂隊起了個音，就又抱著吉他跑回了三位歐尼之間。

　　沒有了電子伴奏，還有現場樂隊。

　　怕什麼。

　　青鳥團隊長身背電吉他，與三位歐尼一起唱跳著《holy moly》。

　　吉他半點不斷，舞步半點不亂。

　　人家還能抽空，對攝像機賣萌呢。

　　看完了首爾場出來的信使們都表示——什麼演出事故？沒看到！

　　就看到一場特別精彩的青鳥演出！

　　哈哈哈不愧是青鳥~

　　然而，首爾場已經出現了錯誤，23號，就要舉行的釜山場，絕對不能再出現這樣的失誤！

　　從首爾飛往釜山的飛機上，與秉昌洙溝通完畢後，薑撒朗抓緊時間補眠。

　　她帶上眼罩，往後一靠。

　　睡著睡著，卻不自覺往旁邊滑倒。

　　本來早就已經睡著的申雅中，反而被自家忙內給驚醒了。抬起頭來一看，見到是忙內睡著後，申雅中溫和地笑了笑，從自己膝蓋上拿起薄毯，輕輕給薑撒朗搭上。

　　薄薄的毯子，從女孩的肩頭滑落，墜到她擱在膝蓋上的手背上方。

　　申雅中的視線，順著整理薄毯的動作，就落到了那只手上。

　　白白的、細細的，但膠原蛋白充足……

　　等等。

　　那是什麼。

　　申雅中把薄毯撥開一些，露出了女孩纖細的五根手指。

　　薑撒朗不愛首飾，雖然穿了耳洞，但平時其實是連耳釘都不怎麼戴的，更別說項鍊手鐲戒指一類。她喜歡素淨簡潔，但偏偏自己又青春昂揚，所以總給人乾淨而又蓬勃的感覺，像是明亮的陽光一樣。

　　然而，昨天都還空著的無名指上面，多出了一枚白金戒指。

　　戒指的樣式並不浮誇，簡潔大方的圓環下方，墜了一圈小鑽。

　　靠近內側的位置上，能看出來裡面有些刻字。可是雕刻的痕跡被遮擋了一大半，除非把戒指摘下來，否則大概看不到裡面到底被刻上了什麼內容。

　　申雅中垂眸沉思，不知為何，想起了前兩天晚上，權至龍打電話過來，薑撒朗的手機上卻顯示「老公」兩個字。

　　臭小子……

　　和她家的傻丫頭。

　　不會真的幹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吧。

　　難道是闖禍……？

　　萬年優雅的國民女神，終於也忍不住地，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自家忙內的小腹。

　　不會吧……嗯，應該不會！

　　昨天才開過演唱會呢，明天也還有釜山場，真要是闖禍了，不說薑撒朗肯定不會在臺上撒了歡一樣狂歡，那臭小子，也不會讓這丫頭一個人出去撒花呀。

　　所以是……想錯了？

　　只是戴錯了手指，或者只是花戒，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青鳥團隊長無知無覺，一路睡到了飛機落地。

　　揉著眼睛，打算隨著大流起身下機時，卻被旁邊的申雅中拉住了手腕。

　　「等等。」

　　申雅中從自己的脖子上取下銀飾項鍊。

　　她把水晶吊墜取出來之後，只把鏈子遞給了薑撒朗。

　　「喏，戒指別讓粉絲看見。」

　　薑撒朗先是一愣，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手指，並左右張望。

　　隨後，才有些放鬆地垂下頭來，接過項鍊，有些遲疑地喊道：

　　「歐尼……」

　　「不用對我解釋什麼。」

　　申雅中笑了笑，站起來拍拍忙內的頭，道：

　　「他欺負你的話，跟歐尼說。」

　　端莊優雅了許多年的申雅中，忽然露出個調皮的笑容，她拍著忙內的頭，繼續道：

　　「歐尼幫你砸他的車~」

　　***

　　9月，權至龍SOLO迷你專輯《ONE OF A KIND》發行，全專共收錄七首歌，主打曲一如既往地黑泡，甚至比BB專輯裡的黑泡風格，還來得更加強烈，更具個人風格。但與其同時，專輯裡也出現了更多其他風格，比如被稱為最清純十九禁的《那XX》，也比如旋律十分輕快中毒，但歌詞卻傷感憂鬱的情歌《Missing you》。

　　值得一提的是，《missing you》當中，權至龍邀請到青鳥薑撒朗前來feature。

　　而且專輯後面的附錄當中，更是在長長的感謝名單當中，也加上了薑撒朗OF THE BLU.BIRD這一行字。

　　粉絲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似乎又並沒有太不對勁。

　　BB和青鳥感情一直不錯，早期青鳥出道時，就是BB幫忙鋪路，幫忙造勢，幫忙聚集人氣。後來BB薑大聲與青鳥朴初雅兩人上了我結之後，兩隊成員一起錄製我結時，也能看得出氣氛其樂融融。再後來，初聲CP真的在一起了，作為婆家和娘家的兩個團，當然更是名正言順、有來有往地……變得越來越親近了。

　　青鳥回歸或是成員SOLO時，BB李勝弦都會在放送或是社交帳號上，予以慶祝與宣傳。BB之前回歸時，青鳥薑撒朗也沒忘過，在社交帳號上祝賀，而且還和聞風而來的李勝弦，在無數粉絲的窺屏圍觀下，聊了個嘻嘻哈哈。

　　而且據說，上個月權隊長生日時，青鳥可是全員到場呢！

　　交情是真的好吧。

　　更別說，同作為兩個天團的隊長兼製作人，權至龍與薑撒朗，不知為何，總讓人覺得他們兩有點惺惺相惜。關於這一點，兩位主人公，倒從來沒站出來說明過。但粉絲們恍惚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總覺得，他們兩就該是並肩作戰的類型。

　　要不然就該相愛相殺。

　　反正無論怎樣，兩個人只要被扯到一塊，就絕對精彩！

　　氣場相合、門當戶對、喜好相似、思維同步……

　　不盤點時不知道，一盤點起來，兩人不在一起，簡直是天理難容！

　　九月，權至龍個人SOLO專輯，以破竹之勢向歌謠界發起稱霸的進攻。權隊長與姜隊長的緋聞，在繼10年權至龍出現在姜撒朗父母的喪禮上之後，又第二次地，傳得沸沸揚揚了。

　　權隊長對此作出的解釋是——

　　「早就想在專輯裡，與各種各樣好聽的聲音一起合作。撒朗的唱功很棒，在我所見過的年輕女歌手當中，都是數一數二的，而這次正好有這個作品，很適合她的聲音，所以就對她提出了幫我feature的邀請，她很爽快地就同意了，而且在錄音過程當中，也對我提了許多建議，幫助我更好地完成這首歌。我其實本來想在作曲和作詞裡，加上撒朗的名字的，但她太過謙虛，不讓我加，所以我就把她的名字放到了感謝名單裡……」

　　這解釋一出來，網路上鋪天蓋地的，都是權至龍與薑撒朗——分屬於YG與TBB的兩大王牌製作人攜手合作，關於合作的話題甚至迅速飆上一位，把兩人的緋聞都壓了下去好一陣。

　　九月，青鳥的巡演已經開到了日本小巨蛋。

　　東京與大阪的演唱會間隙，酒店房間當中，林赫拉捧著張權至龍的SOLO專輯跑過來，不懷好意地問自家忙內道：

　　「版權費分你了麼？不寫名字，但錢要算清的呀！」

　　她家忙內傲嬌地一甩頭，「工資卡都在我這兒。」

　　「真的麼~」

　　林赫拉眨眨眼，繼續問：

　　「工資卡為什麼在你這兒？那戒指錢誰給的？」

　　薑撒朗：「……」

　　好吧，前兩天排練時，青鳥團隊長掛脖子上的項鍊忽然間斷了，歡快的舞步之下，某個銀白色的小東西，像是流星一樣滑了出去。然後，嚇得花容失色的薑撒朗，貓腰在舞臺邊上的椅子堆裡，找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撿回了半條命。

　　從那天之後，成員們以及秉昌洙，就都知道她這戒指有貓膩了。

　　林赫拉三天兩頭地過來笑話她，同時也試探她。

　　忙內表示自己心累，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她只想先他們兩自己捋清這關係。

　　所以，別來問她。

　　真的，暫時請別來問她！

　　青鳥團刷副本刷到大阪時，為了防止戒指再滑出去而到時候很可能再也找不到，青鳥團隊長專門找了個小盒子，把戒指放進去之後，一臉鄭重地放到秉昌洙手裡——

　　「秉大叔，這是很重要的東西，你一定要幫我好好保管！」

　　雙手都被迫捧上小盒子的秉昌洙：「……」

　　大家都知道你看重這戒指，但你低調點行麼！

　　沒看到好幾個在日本臨時請來的工作人員都交頭接耳了麼！

　　金秋十月，青鳥團巡迴到了中國。

　　權至龍《ONE OF A KIND》風頭未歇，與薑撒朗的緋聞也餘波未平。青鳥團申雅中作為主演之一的電影《盜賊同盟》，在韓國多加影院同時上映。

　　忙成超人的權至龍，現身《盜賊同盟》首映會上，親熱地喊著雅中露娜，離開後更是在推特和INS上都發了電影宣傳照，並明目張膽地說——

　　「電影，大發！」

　　這是多麼赤果果地幫忙宣傳！

　　又是多麼直白地在秀兩人……或者該說是兩團的……私交。

　　權隊長與姜小隊長的緋聞暫時歇了一歇，因為在權至龍亮相申雅中主演的電影首映會之後，青鳥團的中國上海演唱會上，BB姜大聲與李勝弦，更是作為驚喜嘉賓出現。薑大聲與青鳥什麼關係就不說了，李勝弦上臺後與姜撒朗勾肩搭背，然後又和林赫拉互相嫌棄地打著嘴仗……

　　大家都這麼明目張膽地秀恩愛了……

　　姜撒朗幫權至龍feature了一首歌，或許還幫他改了些編曲，或是歌詞，但似乎，都不算什麼了。

　　龍love黨依舊還堅持著，兩人奸.情十足！

　　大部分的粉絲卻過了頭腦發熱的時候，不得不跟上官方立場的腳步，對外也澄清著，說兩隊只是關係太好，所以互幫互助……

　　十一月，青鳥在中國，在東南亞。

　　連續不斷的演唱會當中，因為電影宣傳而奔波與首爾與其他國家當中的申雅中，華麗麗地病倒了。青鳥出道四年，據粉絲所知，最愛生病的，一直都是青鳥家的小忙內薑撒朗。

　　忙內平常看起來活力十足，似乎像個小太陽一樣，但其實挺嬌氣的。

　　不過因為她敬業而又逞強，過去有不少次高燒著上臺，也硬是沒讓大家看出來的時候。而這些事實真相，大多都是後來，林赫拉一個人上綜藝時才披露出來。

　　但這一年，嬌氣的忙內撐住了。

　　一直都像是山一樣存在的申雅中，卻因為急性闌尾炎而躺著進了醫院。

　　但也幸好，只是闌尾炎。

　　人說，沒有割過闌尾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

　　申雅中進過一趟醫院再出來，她的人生完整了……

　　但青鳥的下一場演唱會卻推遲了。

　　闌尾炎，倒是不嚴重，可是在肚子上滑條道，就算再縫合之後，三個月之內最好也不要劇烈運動，否則肌肉可能再一次撕裂，表面上或許看著沒什麼變化，但被撕裂的人，卻會感到要命一樣的疼痛。

　　青鳥團首次全球巡演，在東南亞暫時落了個逗號，暫停腳步。

　　申雅中住院休息了一周，出院時便要求恢復演唱會活動。

　　三個月實在是太久了，已經和粉絲們約定好時間，總不能因為她一個人的失誤，就把時間往後延遲這麼久。

　　姜撒朗陰著臉不同意，秉昌洙卻有些猶豫要不要同意。

　　林赫拉冷笑，不置可否。

　　朴初雅默默給申雅中的肩上披上外衣。

　　十一月底，秋風已經涼了。

　　申雅中出院後，被自家忙內押回酒店中靜養。

　　權至龍抽空打電話過來問候，聽出自家老婆大人有些鬱悶，便用小奶音安慰道：

　　「老婆，別氣了，雅中露娜不是不顧自己身體，是行程實在沒辦法，不是麼。」

　　「嗯。」

　　薑撒朗低聲哼了一聲，沮喪道：

　　「正因為這樣，我才不開心。」

　　其實，雖然她把申雅中押回了酒店，但薑撒朗自己也知道，怎麼可能給申雅中騰出三個月時間，完完全全地靜養。《盜賊同盟》那邊已經宣傳過一輪了，申雅中不去也沒什麼，但是演唱會……門票都是預售了的，後邊還有那麼多場在等著。而且更別說，下個月就是年末了，今年青鳥回歸，各種各樣的頒獎典禮與舞臺，肯定是少不了了。

　　「老婆，不要太擔心了。」

　　權至龍繼續哄著：

　　「先儘量多爭取休息時間，實在拖不過去了，就在舞臺上多做安排，用你們其他人的表演，彌補雅中露娜的部分，儘量讓她少動。方法總是有的，我們盡力就好，好不好，老婆？」

　　「嗯……」

　　女孩在東南亞的秋風中抿了抿唇，道：

　　「好的，老公。」

　　放下電話後，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城市裡，陽臺外一樣的燈火霓凰。

　　薑撒朗站在客廳陽臺，申雅中躺在薑撒朗身後的套間臥室裡。原本，她們四個是各自有各自的房間的，但申雅中出了院之後，薑撒朗為了方便照顧，讓人把原先的房間退了，她自己來到申雅中的房間當中，讓人在她的床邊加了張小床。

　　沒有改成兩間臥室的套間，是怕晚上申雅中想起來上廁所，卻不喊薑撒朗。

　　但兩個人不同睡一張床，卻是薑撒朗怕自己睡相不好，晚上壓到申雅中的傷口。

　　盡力就好……

　　青鳥團隊長，閉上雙眼，在陽臺上深呼吸一口氣。

　　再睜開眼時，已經重新掛上笑容。

　　是啊，盡力就好。

　　也幸好只是闌尾炎呢，她們已經足夠幸運。

　　所以，還總是抱怨什麼呢。

　　不如盡力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忙內重新換上了好心情，邁著輕快的步伐，打算去問問床上的病號歐尼，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

　　昏暗的酒店房間裡，卻忽然響起了門鈴。

　　薑撒朗微微一愣，穿過沒開燈的客廳，往大門口快速走去。

　　從半合的臥室門口路過時，她看到申雅中躺在床上睡著了，一臉安詳平靜。於是心裡又松了口氣，薑撒朗更加快速地來到門口，在貓眼裡往外望瞭望之後，就猛地把門打開。

　　「歐巴！」

　　她一臉驚喜地望著門外的人。

　　「嗯。」

　　門外的人笑眯眯地應了聲，看女孩堵在門口不動，忽然張開雙手，道：

　　「怎麼，還要抱一下麼？」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16

第127章 03.23

　　2012年12月19日，韓國新國家黨在難溝通候選人朴錦惠，以接近38%的支持率，確認當選為韓國新任總統。

　　任職大國家党非常對策委員、新世界党常任核心委員會委員長，被外界媒體稱為「朴錦惠背後的男人」的……總統智囊團最年輕代表李准碩，卻悄悄出現在TBB的二樓會客廳當中。

　　闊別一年，TBB並沒有太多變化，李准碩居然又圓潤了一點。

　　試完了禮服的薑撒朗，跑會客廳裡來幸災樂禍——

　　「歐巴，以前坐的是社長辦公室，現在進來只能坐會客廳，是不是好失落~」

　　李准碩白了薑撒朗一眼，不說話，自顧自地正襟危坐。

　　會客廳的門，再一次被推開。

　　戴了架無鏡片金絲框眼鏡的鄭社長，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

　　「鄭叔叔你好。」

　　李准碩立馬站起來鞠躬。

　　「噗~」

　　某個專程過來看戲的人，笑噴了。

　　李准碩85年生人，美人小舅78年人士，這叔叔喊得……

　　「嗯，你坐。」

　　鄭熙園卻是依舊一本正經，只不過無視了旁邊明顯不嚴肅的薑某人，只是給李准碩指了坐之後，自己當先一步坐下，輕咳一聲道：

　　「聽雅中說，只要你能推朴總統上位，你們兩就正式交往？」

　　「是的。」

　　李准碩慢慢露出了笑容，道：

　　「今早已經確定了結果，領先近二十個百分點，完美勝出！」

　　總統智囊團代表展露笑容，TBB代理社長鄭熙園，卻皺起了眉頭。

　　「但是你知道我們家的，一向不太深涉於政治當中，這東西風險太高，我們小門小戶的，經不起折騰。你們家其實也該是差不多的情況，你說呢？」

　　「嗯！」

　　李准碩點了點頭，挺直了背道：

　　「我會把握好分寸的，之前是策略上，需要推出我這麼個年輕智囊團成員的形象，但接下來我也會開始低調，不會玩火**，更不會把火引到雅中身上。」

　　不明覺厲……

　　這是圍觀人員姜撒朗的唯一想法。

　　本來只是過來看戲外加嘲笑李准碩的，卻沒想到，兩人忽然就說起了貌似很嚴肅很內涵的東西。「外人」姜撒朗，本來想要站起來告辭。鄭家、申家和李家都是一個圈子的人，玩商業也玩政治，她背後雖然也有羅氏，但她薑撒朗自己，可是純良的一枚娛樂圈人士，有些話，她壓根兒聽不懂，也不想聽。

　　奈何，旁邊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將她無視。

　　女孩比劃了兩次手勢，那兩個人似乎都裝沒看見，也完全不中斷對話，毫不避嫌。

　　最終薑撒朗站起身來，想要自己直接走人時。

　　「好吧，雅中父母那兒，我不給你使絆子。」

　　一臉霸道總裁的鄭代理社長站起身來，放下這句話之後……

　　走得比薑撒朗還快。

　　誒？

　　這就談完了？

　　女孩立馬又坐回原處，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李委員長~你也有這麼乖寶寶的時候呀~以前沒覺得你這麼尊敬長輩呢~」

　　哈哈哈，她一想到李准碩一本正經地沖美人小舅叫鄭叔叔……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她肚子疼！

　　「你懂什麼。」

　　李准碩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這叫策略！」

　　他小時候是區內一霸，撩貓逗狗的事情沒少做過，社區裡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小朋友們，也沒少欺負過。那時候給全社區的小女孩書包裡放癩蛤.蟆，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李准碩帶領著自己的一批富二代小弟倒賣二手貨時，與同樣自小展露商業奇才的鄭熙園及其小弟們撞上過，兩方人馬明裡暗裡地也過過幾招。最初，因為鄭熙園畢竟大了李准碩7歲，剛上大學的鄭小少爺，原本不打算與李准碩多做計較。

　　然而奈何，那時候李准碩就對申家的小美女，起了些模模糊糊心思，因為看不慣申小美女總是和鄭小少爺黏糊在一起，而鄭小少爺還是圈子裡出了名的花美男少爺，於是覺得厭惡與唾棄的李小胖，無賴一樣地杠上了鄭熙園，對方玩什麼生意，李准碩都帶人過去搗亂。

　　有條件一定要整鄭熙園，沒條件，製造條件也一定要上！

　　中學生時期的李准碩，沒有想過，自己也有終會栽在申家人手裡的一天。

　　然而等到醒悟時，已經為時太晚……

　　追了這麼幾年的申雅中都鬆口了，總不能再死在曾經的舊敵鄭熙園手裡吧。

　　於是李准碩果斷示弱。

　　「哈哈哈哈策略……哈哈哈哈哈鄭叔叔……」

　　薑撒朗笑趴在沙發上，捂著自己的腮幫子，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你再笑的話。」

　　李准碩微眯了眼睛，眸色忽然變得深沉。

　　「我給羅議員打個電話，問問她知不知道自己侄女瞞著所有人結婚登記了？」

　　「哈哈……嗝！」

　　薑撒朗瞪大雙眸，她受到了驚嚇。

　　「嗝……歐巴你……嗝~你怎麼知道的！」

　　「你知道這一年我又幫你攔下了多少照片麼？」

　　李准碩白眼都翻出了花式，一臉無語道：

　　「你們兩剛從市政廳離開，婚姻申告的附件就送到了我辦公桌上！」

　　薑撒朗：「……嗝~額……」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等等。

　　「嗝~歐巴~嗝~雅中露娜什麼時候答應，嗝~你推動競選成功後，嗝~就在一起的……」

　　李准碩笑眯眯地逗她：「叫我姐夫我就告訴你。」

　　薑撒朗：「嗝~你告訴我之後，嗝~可以考慮考慮。」

　　「我去泰國看望雅中那天……」

　　李准碩故意拉長了語氣，然後又否決：「當然不是的。」

　　薑撒朗一口氣憋在了嗓子裡，只能瞪圓眼睛。

　　「是去年，當時我去香港向雅中告白，她對我說，既然我選擇離開，就做出成績後再回來，而如果我那時候還想要再回來的話，我們兩就在一起。」

　　「去年！」

　　薑撒朗憤然站起。

　　「你們兩瞞我這麼長時間！」

　　虧她還因為李准碩最終「黯然」離開，而為他們兩覺得可惜呢，也對李准碩覺得抱歉。

　　現在再看來的話，這同情心都該喂狗去吧……

　　李准碩只是笑笑，道：「你結婚告訴過我們了？」

　　薑撒朗：「……」

　　李准碩繼續笑，道：

　　「股票年度收益除了分給成員就是捐掉，公司薪酬不知道具體發放流程與時間，暗地裡被人坑了好幾把都不知道。拿到工資後還不知道節儉，又是全租的房子又是四季酒店。送到我桌子上的偷拍照片，疊起來也能做本字典了。這一年知道我幫你做了多少事麼，我人都走了，你還不讓我安心，你有臉怪我和雅中？」

　　薑撒朗抬起腿來，跪在了沙發上，痛哭流涕道：

　　「我錯了！姐夫！我錯了嚶嚶嚶……」

　　「乖~」

　　李准碩笑眯眯地拍著女孩的肩，「等姐夫過兩天回來了，給你買糖吃啊~」

　　薑撒朗：「……」

　　總覺得……她雅中歐尼，解開了什麼了不起的副本模式。

　　***

　　第二天下午七點，瑟瑟寒風當中，身穿禮裙的四個女孩，坐進了專屬的保姆車裡面。

　　申雅中剛做了手術幾周，而且前幾天還堅持著，把延遲了的三場演唱會都陸續完成。所以之前姜撒朗回國時，就特意沒讓其他歐尼們也跟著折騰，她自己一個人回國，客串了一把公司新人ALIE正規專輯的打歌舞台，順便也問了下MM的新磚進度，與創作部共用一下自己的SOLO磚準備進度，然後再回家也刷個臉，證明一下自己還活著之後。

　　薑撒朗又從首爾飛往香港，與從越南飛過來的三位歐尼會和。

　　而值得一提的是，韓國藝人飛往香港參加MAMA，掐的基本都是同樣的點，所以很容易就撞上航班。薑撒朗從首爾出發，順便就帶上了今年出道的師弟團busker，以及同樣今年出道的師妹ALIE。而坐上飛機一看，一堆的熟悉或不熟的面孔裡面，YG眾人裡，BB也坐著呢。

　　薑撒朗晃過去，與BB打招呼，與就坐在旁邊，今年因為一首《江南 style》而大火的鳥叔打招呼，與黑泡裡的遊吟詩人組合epic high打招呼。YG裡來的，這都是青鳥的前輩，姜撒朗都鞠躬連連不斷，身後的busker和ALIE就更是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呀……TBB的人禮儀滿分啊。」

　　胖胖的鳥叔感慨著，順手就捅了捅旁邊的權至龍，道：

　　「對吧，至龍！」

　　「嗯，對！」

　　權至龍笑眯眯地盯著自家老婆，道：

　　「我認識撒朗這麼多年，她一直都很有禮貌。」

　　坐在權至龍另一邊的李勝弦：呵呵！人家說的是TBB，你眼裡就只有你老婆！

　　幾分鐘後，一臉黑線的李勝弦，被踢到TBB這邊來，說要與薑撒朗換座。

　　理由是他很喜歡ALIE，是她的狂粉。

　　ALIE：「OMO！」

　　真是受寵若驚。

　　薑撒朗：「……歐巴，辛苦你了。」

　　李勝弦淚眼汪汪：「回去後請我吃飯吧。」

　　薑撒朗拍著胸脯道：「好！」

　　包在嫂子身上！

　　悄悄地換了座，好吧，其實只是大家都在裝沒看到……

　　姜撒朗在權至龍旁邊悄然落座，背都還沒完全松下去呢，權至龍往這邊一倒，腦袋歪在女孩的肩膀上，手也摸到了滑嫩的小手，十指緊扣。

　　「今天也戴在脖子上嗎？」

　　權至龍摩挲著女孩的無名指，輕聲問著。

　　「嗯，對不起。」

　　薑撒朗緊緊回握，也感受著權至龍同樣空蕩的手指，忽然間笑了，輕聲道：

　　「今晚結束後戴給你看~」

　　「好！」

　　權至龍又往女孩的肩窩裡靠了靠，然後……

　　他睡著了。

　　這一天下飛機時，許多YG人士，看向被自家新人們簇擁走著的薑撒朗，再看向與自家竹馬東詠裴並肩走著的權至龍時，目光，都稍微地有些詭異。

　　所以兩個人到底是什麼相處模式啊？

　　雖然瘦削紳士，但其實默默的男性自尊心很強的權隊長，靠在自己女朋友肩上睡了一路？居然這麼不憐香惜玉！

　　而等在機場的粉絲：「啊啊啊！」

　　青鳥來了！Busker來了！Alie來了！

　　咦？YG也來了！

　　誒嘿？李勝弦為什麼在TBB隊伍裡？權至龍破天荒地拋棄忙內，和自家竹馬走在一起？

　　嘿嘿……是在掩飾些什麼嗎？

　　還是在吃醋~

　　是吃自家忙內的醋，還是吃青鳥家忙內的醋？

　　嘿嘿嘿，CP黨表示腦洞已經突破腦際！

　　傍晚七點，香港的瑟瑟寒風當中，身穿禮裙的四個女孩，坐進了專屬的保姆車裡面。一起坐進去車裡的，是四個人，然而待會兒會下車走紅毯的，卻其實只有兩個，另外兩人是待會兒轉其他車，直接進入內場。

　　青鳥此次的禮服，由迪奧傾情贊助。

　　而事實上，青鳥已經與迪奧簽下13年的韓國區代言合約，正如許多媒體記者，在看到四個女孩都一身迪奧時，所猜測的那樣。

　　她們是靠近紅毯後半部分時，才出現的，今晚有鳥叔壓軸，BB不走紅毯。

　　青鳥作為TBB開國元老，肩負帶兩組新人的責任。

　　於是果斷放棄了壓軸，也放棄了全員登場，只是在略靠後部分時，由林赫拉帶著BUSKER出場，再後面一點，又有薑撒朗帶著ALIE現身紅毯一端。

　　晚上八點，四個迪奧女孩，聚集在了場館裡面坐下。

　　當晚，她們四個都穿的是迪奧經典黑白款，剪裁精緻而又優雅。

　　朴初雅身著輕紗白色小禮裙，甜美與柔弱的氣質纏繞成純白少女一個。申雅中一襲典雅的白色長裙，腰間系絲綢面料的黑色大蝴蝶結，女神大人身材曼妙笑容溫和，不說的話，沒人知道薑某人偷偷在她的蝴蝶結裡，塞了好幾個暖寶寶貼。

　　林赫拉身著黑色緊身連衣裙，性感火辣，大秀美腿。

　　薑撒朗是黑白相間的兩截式荷葉裙，衣袖和裙邊都飄飄灑灑，勾勒出她格外俏麗纖細的身形，同時也露出她最近隱隱有了點腹肌的緊實小蠻腰。

　　BB來得比青鳥晚，權至龍與薑大聲遠遠望見各自女朋友的清涼裝束，都恨不得脫下衣服來，把各自的人給嚴實包裹住。

　　哦，不對。

　　薑大聲家的，暫時還只是女朋友。

　　權至龍家的，卻已經是老婆。

　　阿西——

　　都是有婦之夫了，還在外面這麼招搖！

　　權至龍咬牙切齒地接近，像平常一樣笑著，像自己的其他隊友們一樣，與青鳥四人自如地打招呼。他明明控制著自己不往薑某人那兒瞄，但一不小心，眼神就自動飄了過去，然後被自家老婆閃得呼吸一滯，心頭一跳。

　　你都結婚了，你知道嗎？

　　這滿滿的少女嬌俏，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薑撒朗的皮膚，一向是成員當中最好，放眼整個娛樂圈當中，也都是數一數二地好。白皙、滑膩……如果說過去她身體不好時，面色還會略顯蒼白，身形也略顯單薄的話，服用藥劑改造過後，她整個人都呈現出更好的狀態。臉上的肌膚白裡透紅、Q彈水潤什麼的就不說了，連眉毛都更好看，眼睛都更明亮，小小的一張櫻唇，唇色也誘人得像是果凍一樣。

　　怎麼就這麼招人呢！

　　權至龍咬牙切齒地往BB的位置上走，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來，給招蜂引蝶的老婆大人發短信——

　　「不許對別人笑！」

　　幾秒種後，他老婆回：

　　「好~」

　　轉過頭來，笑眯眯地就沖權至龍綻放笑容。

　　俏皮而又可愛，露出一些的牙齒，像糯米一樣。

　　「叮鈴——」一聲，權至龍又收到了短信。

　　他老婆用一個笑容把他瞬間電暈之後，又回過身去給他發了這條短信——

　　「向聖母瑪利亞保證，今晚我只對我老公笑。」

　　旁邊湊過來偷看的李勝弦：「……」

　　媽媽咪呀，好想自挖雙眼！

　　2012年MAMA，青鳥斬獲年度最佳專輯，同公司的BUSKER拿下最佳新人男歌手，ALIE拿下最佳女歌手，史無前例的事情發生，一家公司包攬了新人獎項所有名額！

　　頒獎典禮還沒直播完，韓網上就已經是一片沸騰了。

　　有說MM黑幕的，也有說BUSKER與ALIE確實表現太好，成績甩同期新人好大一截，拿獎當之無愧。不少的粉絲或路人感慨著——TBB眼光太好，前有青鳥，後有MM、BUSKER與ALIE，旁邊還有YB、LEESANG等實力前輩予以輔助，別的方面不說，在歌謠界裡，TBB前途一片光明！

　　而YG這邊，BB拿下年度藝人大賞，權至龍個人拿下最佳男歌手。

　　鳥叔更是斬獲年度最佳歌曲大賞、最佳音樂錄影帶以及網路最受歡迎藝人。

　　EPIC HIGH拿下最佳饒舌。

　　YG也可謂收貨頗豐。

　　而套用當晚某位路人的吐槽來說明的話，這一晚的MAMA，簡直就像是——

　　「被TBB和YG承包了一樣。」

　　從MAMA再回來後，TBB的股價又漲了，因為事實證明，TBB開國功臣青鳥團行情大好，兩年沒回歸，一回歸依舊稱霸女團。雖然因為自家有兩組新人都拿獎，這實在爭議太大，所以MAMA也只給青鳥發了一座獎盃……

　　然而這座獎盃是大賞啊！

　　MAMA總共就三尊大賞，一尊給了青鳥，一尊BB，一尊鳥叔。

　　大家都心服口服。

　　青鳥團三輯發行後的全球巡演，還在繼續。

　　之前進行到東南亞時，雖然因為成員申雅中突發急病，而把好幾場演唱會都往後延遲了時間。但這些已經預售過門票的演唱會，最終都沒有取消，而且在申雅中的堅持下，延後的時間比粉絲們預期的要短。

　　申雅中還沒全好時，就拖著挨過一刀的身體上了台。

　　另外三位成員都不讓女神大人多動，但為了彌補大家，青鳥團忙內以及女王，簡直像是拼了一樣全場撒歡。那幾場演唱會裡，不僅成員們的粉絲服務來得格外地多，甚至就連時長，也大大延長，一個半小時的演唱會，基本最後散場時，都超過了兩小時。

　　信使們都知道，那是青鳥在用自己的方式，向一直等待的粉絲們，說抱歉。

　　MAMA結束後，為了彌補之前拖延的時間，青鳥又跑澳洲去，舉辦了悉尼演唱會。

　　從澳洲再回來之後，第33屆青龍獎，《盜賊同盟》獲得了多項提名。

　　在這部中韓合作的動作類愛情電影當中，申雅中奉獻了首次打戲，並與緋聞男友金繡賢上演激情吻戲。之前電影上映後，截至下架，電影觀影人次近一千三百萬，位列韓國電影史票房第一。

　　於是剛從澳洲回來的申雅中，又捂著肚子參加青龍電影節去了——

　　在MAMA與悉尼場的演唱會後，她的傷口似乎真的又撕裂了。

　　最近走一步疼一步。

　　申雅中參加電影節的那天，薑撒朗蹲在公司工作室裡，對著旁邊的人無語道：

　　「你是我們公司裡的人麼？怎麼進來的？再不走我報警了啊。」

　　李准碩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靠在沙發上仰頭閉眼道：

　　「報警吧，我不反抗。」

　　輕輕淡淡地說完之後，又道：

　　「雅中回來了，你就幫我跟她說，一定要等我，等我因為各種各樣不能說的原因，蹲夠七七四十九年的監獄之後，我一定會回來娶她的，你讓她一定要等我。」

　　薑撒朗震驚臉：「歐巴你到底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

　　居然要蹲夠七七四十九年！

　　李准碩笑嘻嘻地張開眼，問：「你真想知道？」

　　明明是笑著的，可是話裡意味深長。

　　再結合李准碩的人設，他混過的美國，混過的駭客，混過的政治……

　　姜撒朗立馬捂住了耳朵，大聲道：「別告訴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李准碩：「……你把手放開。」

　　薑撒朗捂著耳朵：「你、說、什、麼？」

　　李准碩似笑非笑，也不提高音量，也不降低語速，只是自顧自地繼續道：

　　「我說過要幫你辦的事，你還記得麼？」

　　姜撒朗立馬把手放下了，疑惑道：

　　「什麼事？」

　　「哈~我就知道你忘了。」

　　李准碩閑閑地在沙發上伸個懶腰，笑嘻嘻、懶洋洋道：

　　「要不等你想起來再來找我，我先去接雅中回家~」

　　「頒獎典禮才剛開始呢……」

　　薑撒朗條件反射性吐槽，吐槽完後，腦中才靈光一閃。

　　女孩大力拍了下膝蓋，道：

　　「啊！」

　　「啊。」

　　李准碩學著她的叫法，但卻聲音平淡，只是笑眼裡含著嘲笑。

　　他依舊懶懶的坐著，可是臉上，卻慢慢認真了許多。

　　他說：

　　「對，就是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到~

　　說明一下，為了劇情發展，《盜賊同盟》的拍攝時間和上映時間都有挪後，MAMA與青龍獎時間也有微調。李准碩的人設不全是我瞎掰，他的年齡他的智商他的哈佛身份，以及他智囊團委員長的身份，都是他自己的，而且他本人也確實擅長經商，尤其喜歡IT行業。嗯~我家准碩大人萌萌噠~

　　果果沙拉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3-28 0012

　　感謝親愛的麼麼噠~我看著你的名字……餓了……


第128章 03.23

　　有一件事，有一個人。

　　那些曾經也狠狠傷害過薑撒朗的人與事。

　　薑撒朗忘了。

　　如果不是李准碩刻意提起來，她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了。

　　這兩年，自從她因為父母失蹤而飄蕩過半年後再回來，女孩一直沒停下過忙碌的腳步。因為覺得曾經的自己任性了，鬆懈了，所以回來之後，更要好好彌補。因為察覺到自己不再是可以蹭在父母膝下撒嬌的小女孩了，而且其實她早就已經不是，不過是之前都沒像父母失蹤時那樣深刻地感受到而已。她不是小女孩了，她以最大股東身份控股著一家公司，以隊長身份帶領著一個組合，以長姐身份擁抱著一個弱小嬰兒，以長孫身份游離于自己的家族。

　　甚至，也還有……以女朋友身份，陪伴在權至龍的身邊。

　　然後變成了妻子。

　　兩年間，發生過的事情太多，讓人應接不暇。

　　所以，薑撒朗是真的忘了，在曾經的10年年初，在青鳥即將要推出正規二輯的時候。有個特別手賤的人，偷過表大叔留給她的小黑盒子，也偷走過當時就快要發佈的二輯音源。而那，直接導致後來幾個月當中，TBB內部高度緊張，李准碩一面肅清內部一面放□□，幾經波折，才勉強算作順利地發行了青鳥二輯。

　　而且，更別說那個叫做bob.kim的金髮男人，不僅破解了偷走的小黑盒子，偷竊了裡面許多未來人的作曲，捧了個也曾在10年風靡Facebook的所謂原創歌手Bunny swiss出來，在更遠一些的以前，用過「薑撒朗頭號粉絲」這個ID的金鮑勃，還曾黑過薑撒朗的電腦，爆出了當時存於電腦中的五十二首原創旋律或demo。

　　認真計較起來的話，金鮑勃招惹薑撒朗，不是一次兩次。

　　瘋狂而執著，簡直像是盯上了肉包子的野狗。

　　曾經的薑撒朗，面對一個陌生人如此無緣無故的攻擊與傷害，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但奈何，這世上能讓她傷心的人和事太多，能讓她幸福和感激的人和事也太多，比如父母平安無事地歸來，比如表大叔意外來信以及禮物。

　　慢慢地、慢慢地。

　　時光像水一樣流走。

　　李准碩問薑撒朗，「我說過要幫你辦的事，你還記得麼？」

　　薑撒朗腦袋轉了好幾圈，才想起來。

　　啊，那個金鮑勃。

　　那個「薑撒朗頭號粉絲」。

　　然後薑撒朗好整以暇地坐下來，問道：

　　「他怎麼了？准碩歐巴你對他做了什麼？」

　　女孩一邊問著，一邊回想著，她之所以一直沒怎麼再關注這件事，似乎，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忙，不想把時間分給這種小人齷齪。而另一方面的話，大概是因為她潛意識裡就很信任李准碩吧。李准碩說過這件事交給他，當時小黑盒子被偷時就說過，波音XXXX飛機失事時也說過，波音XXXX平安歸來時，也又說過……

　　這樣一想的話，才恍然發覺，貌似某人一直在大包大攬哈。

　　女孩的神情忽然有些詭異，她笑嘻嘻地看著李准碩，刻意嘲笑道：

　　「歐巴你收拾一個人，用了兩年杜哈~」

　　小黑盒子被偷是10年初的事情，而現在是12年年底了。

　　認真算的話，其實都已經過去快接近三年。

　　李准碩輕哼一聲，回：

　　「飛機失事時才確認了他們的身份，去年年底飛機才載著人飛回來，這也才一年好麼。」

　　這一年他也還在忙著其他事。而且，如果想認真收拾一個人的話，直接撲過去殺掉，多沒意思。當然要慢慢地挖個圈套，慢慢地、慢慢地……

　　把人引進溝裡，然後再一點一點折磨，或是讓他悔過。

　　***

　　Bob.kim，美籍白種人，但自小被一對定居美國的韓國夫夫收養。

　　於是又有個韓文名，叫——金鮑勃。

　　身高一米八一，金黃色頭髮，他的母語是英文，但韓文讀寫聽說也完全沒有問題，喜歡棒球與電腦。外形俊朗，在外人面陽光大方，私下裡執拗敏感，有輕微的雙重人格。而同時，可能受從小的家庭氛圍影響，或是原本基因當中就隱藏著嚮往，中學時的金鮑勃，就明確了自己的性取向——他喜歡男人。

　　最初驕傲地發掘出自己的性向時，他並沒有意識到，這其實是一條很難走的路。

　　不是所有的同性戀人，都像兩位父親那樣善良溫和，也不是所有的同性戀圈子，都像上下兩層外加一個庭院的家裡，那樣穩固而乾淨。

　　這一點，是在金鮑勃隨著初戀離家出走後，又經歷過好幾個不靠譜的愛人之後。

　　才終於痛心承認了的。

　　他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意識到外面的危險後，就終於還是回家，向兩位父親認了錯。而兩位父親也一如既往地寬容平和，他們原諒了金鮑勃年少經不起誘惑，被這花花世界迷花了眼眸。所以，孩子回來了，不打不罵，只是舉家搬去了一座新的城市，同時也幫金鮑勃新轉了一所學校，一家三口，全部都重新開始。

　　沒有人，再知道金鮑勃的性向了。

　　也沒有人知道他曾經跟許多個男人鬼混過。

　　他大概就是從那時候，學會了雙重人格。白天時，在學校裡扮演著學霸，扮演校棒球隊隊長，笑容明朗滿面陽光，偶爾也約個女孩，一起去電影院逛上一逛。然而，夜幕降臨，回到家中，只剩下他一個人時。

　　曾經的那些荒唐經歷，卻像是火一樣，在他的心頭灼傷。

　　既傷害他，也讓他感到吸.毒一般地過癮。

　　兩年後，他考上了哈佛。鄰里之間相交稱頌，父親兩人也覺得格外欣慰。

　　但能力與自信心的增長，卻讓金鮑勃忽然間……開始覺得，他或許已經能夠，掌控過去經歷過的那些人與場合。他開始想，在灼傷他，但也讓他懷念的那些年裡，有些人，曾經狠狠地傷害了他，但那並不是他們的錯。

　　只是他金鮑勃太弱小了，所以只能被動接受。

　　而這樣的弱小，讓整個遊戲都不好玩了，對吧。

　　金鮑勃來到哈佛，選擇的是電腦專業。而在遍地精英或天才的大學校園中，走過一兩個月之後。金鮑勃有了新的決心——他要從曾經的獵物，變成捕獵者。

　　他要將那些曾經荒誕、頹靡但美輪美奐的遊戲，繼續下去。

　　但這一次，他不會再受到傷害了，也不會傷害別人。

　　他，只是想要有趣而已。

　　有趣……但又慢慢開始變得無趣的兩三年之後，金鮑勃無意中又鎖定了一個獵物。

　　看起來近三十歲，穿著米白色的羊絨毛衣，以及泛白的牛仔褲。

　　頭髮有些亂糟糟的，勾著唇微笑，一看就是個老好人。

　　原本，只是隨意一瞥，而已。

　　但視線快要滑開的時候，卻看到那「老好人」忽然雙眼一亮，笑容放大。只是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卻像是整個人都變了一樣。友好溫吞的儒雅男人，毫無徵兆地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男人露出個饒有興味的笑，深邃而勢在必得的目光，緊緊落在某個方向。

　　那分明……就是捕獵者的目光。

　　金鮑勃轉過身去，順著那男人的目光也看過去，想看個究竟。

　　而穿著休閒襯衫與西裝褲子的半大男孩，有些圓圓滾滾，尤其是一張臉，帶有明顯東方印記地又圓又平的……大男孩，出現在眼前。提著行李箱，滿頭大汗。

　　那男人看的是這個疑似大學新生的男孩。

　　遊戲又重新開始變得有趣。

　　2012年2月，波音XXXX意外歸來，一個多月之後。

　　喝得爛醉的金鮑勃，在夜店中與人發生衝突，鬧去警局裡折騰了二十四小時之後。

　　一出來，又被那衝突的另外一方蒙頭擄走。

　　那時候李准碩剛辭了TBB社長職位，但也還沒有正式進入大國家黨工作，不是什麼關鍵性的政治人物。所以，並不被限制出國，也暫時還不用顧忌太多。

　　他一路直接飛到了LA，將蒙在男人頭上的黑布一把扯開。

　　李准碩蹲在這雙膝跪地的男人面前，問道——

　　「你調查了我多久？」

　　用的是英文，也沒有自我介紹。

　　但話音落地的瞬間，金髮男人卻笑了。

　　「你確定我調查的是你？」

　　他長大了嘴，表情扭曲，哈哈哈地笑得張狂。

　　李准碩往後退了一步，之前將人綁來的黑衣男之一，上前扣住金鮑勃的肩頭，彎腰就是狠狠一拳，撞得狂笑不止的金髮男，都猛然失去了聲音。

　　世界靜了會兒之後，金鮑勃唾出一口血沫，說：

　　「給我五千萬美金，這件事就此結束。我的野心不大，你們別來惹我，我就不去什麼外星人研究所之類的地方胡說，也不會把你們那位salang小公主的秘密，到處去對別人胡說。」

　　金髮的白種人，卻說著地道的首爾話。

　　說話的時候，也只盯著李准碩一個。

　　他查了表仁厚和李准碩很多年了，這兩個男人各自的軟肋在哪兒，金鮑勃一清二楚。

　　「我身體裡嵌著一個GPS定位器，平時我每兩個小時，會給我的朋友發一條代碼短信。」

　　金鮑勃跪在地上，嘴角含著血沫。

　　他陰笑著抬頭，道：

　　「他很清楚，我在今天上午九點時，就從警局離開了。」

　　「而剛才到這兒，花了多長時間呢？」

　　「一個小時？一個半？兩個小時？」

　　「我手裡握著的東西，我朋友可全都知道呢。李准碩xi，你說他如果一直收不到我的短信的話，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二月份，明確了對手身份的兩人，短兵相接。

　　李准碩沒有做好萬全的事先準備，結果棋差一招，最終不得不還是放金鮑勃走人。

　　然後，金鮑勃就失蹤了。

　　他從對表仁厚產生興趣的那年開始，就對這個謎一樣的男人展開了調查。期間遇到過不少的□□，也遇到過阻撓。然而這個金髮男人，有著牛一樣的執拗，也有著蛇一樣的報復心。

　　他在試圖接近那個「老好人」，卻被直接忽視之後。

　　視線，慢慢地，就落到了表仁厚十分親近的兩個人身上。

　　一個遠在天邊，是個韓國的小女孩。一個近在咫尺，如同芒刺在背，總讓人很想拔掉……

　　2012年底，薑撒朗坐在自己的工作室當中，只覺得毛骨悚然。

　　她抬起手來，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不可思議道：

　　「所以他黑我的電腦，偷我的小黑盒子，只是因為嫉妒表大叔對我很好？」

　　「嫉不嫉妒的倒不知道，可是不爽，是肯定的。」

　　李准碩懶洋洋靠在沙發上，道：

　　「他自認天才，可是仁厚哥卻看不上他，反而一心一意撲在你這小屁孩身上，估計是心理不平衡了吧。」

　　薑撒朗：「……我不是很懂你們哈佛人的腦回溝。」

　　李准碩：「他以為自己是什麼天下第一劍客，好不容易遇到了個一看就很牛掰的世外高人，想要追著人家玩征服，甚至還想那什麼……把感情昇華一下之類的。然而世外高人直接忽視了所有凡人，一心一意地只往家裡趕，就為了給家裡的小奶狗換尿不濕。不甘心的劍客一路追過來，卻看到這一幕，本來就不是什麼正常人，一看這情景，又受了不小刺激！所以，他沒一開始就把你這只小奶狗給捏死，大概還是考慮到了錯綜複雜的國際形勢，不忍破壞韓美友好關係……」

　　薑撒朗：「你才小奶狗，你全家都小奶狗！」

　　李准碩：「你雅中歐尼也是我家的。」

　　薑撒朗：「雅中歐尼是我家的！」

　　李准碩：「呵呵呵，你說這話時，先問過你老公了麼。」

　　薑撒朗：「……小胖歐巴你別轉移話題！失蹤後又怎麼地了！」

　　失蹤過後……bunny swiss的工作室裡著了把火。

　　金鮑勃當年偷了小黑盒子後，抄襲了不少未來幾十年裡，在全球範圍內大火的歌。

　　有些歌，已經讓bunny swiss以原創歌手的身份發出去了，但也幸好，bunny swiss於2010年6月，在Facebook上一戰成名，到後來8月份不幸乘坐波音XXXX失蹤時，也剛過去兩月。未來的創作人們，遺憾地失去了三首歌的著作權。

　　令人憤恨，令人悲歎，但也令人無奈。

　　因為人家抄的是未來的歌，壓根兒找不到正當理由來治她。

　　而且，bunny swiss一直都只是傀儡而已，小姑娘唱功不錯，長相不錯，奈何就是年紀輕輕上了金鮑勃這條賊船，所以走了些歪路。

　　於是，一把火燒了她的錄音室。

　　沒有傷人，只是掩飾了裡面翻找的痕跡，也消滅了許多不該現在就出現的旋律。

　　在波音XXXX失蹤之前，2010年8月份時，金鮑勃大概是想帶人來韓國挑釁，因為那時候青鳥也剛歷經波折地發了二輯。而造成那波折的罪魁禍首，就出現在眼前，薑撒朗與李准碩卻都認不出對方，實在是太爽……

　　於是，申請了幾十首首歌的版權，金鮑勃就帶著小傀儡，大大咧咧地過來了。

　　只是沒想到這一趟旅行，就直接耗去他一年多。

　　而在那一年多才剛開始時，在波音XXXX剛失蹤不久時，從薑撒朗那兒得知金鮑勃身份的李准碩，就已經偽裝身份、從中作梗，找到美國作曲家協會版權申請的流程漏洞，以申請人失蹤、無法繼續提交後續材料為由，將那幾十首歌的版權申請全都駁回。

　　金鮑勃回來後，倒是想再重新申請來著。

　　奈何已經被人盯緊了。

　　他不知道李准碩會做到何種程度，所以，其實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二月份，李准碩把金鮑勃揍了一通，金鮑逃走後失蹤。

　　李准碩放了把火，燒掉了bunny swiss的工作室，同時也暗自找人洗劫了金鮑勃的多個窩點，讓不該存在的、屬於別人的東西，全都消失。

　　三月份，李准碩成為了朴槿惠智囊團一員，再也無法自由出入國境。

　　於是就只是雇人四處搜尋。

　　四月份、五月份。

　　李准碩等得有些心焦，想著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姜撒朗，一直也不給他打電話，於是自己居尊降貴，主動把□□星拎出來喝了杯茶。

　　茶喝完了，李准碩發現，姜明星這是完全忘了金鮑勃那回事吧。

　　一直等著她問呢，然而薑撒朗目光炯炯，格外興奮，兩個小時間問的問題一直都是——

　　「朴議員漂亮嗎？我以前聽我大姨說，也是個很牛的女人。」

　　「議會大樓裡的食堂好吃嗎？比我們公司的怎麼樣？比YG的怎麼樣？」

　　「咦？歐巴你怎麼胖了！」

　　李准碩：「……」

　　朴槿惠確實是個很牛的女人，鐵血娘子。

　　議會大樓食堂還好，他沒怎麼吃過，但YG的食堂，他更是一回都沒吃過！

　　至於胖……

　　阿……西……

　　李准碩甩袖而去，決定如果薑撒朗不主動提起，就再也不主動告訴她那件事情。

　　六月，金鮑勃短暫地冒了個頭，隨後又消失不見。

　　可是美國那邊，有了些奇怪的傳言。有人腦洞大開地爆料說，之前轟動世界的波音XXXX失蹤事件，一定是另有蹊蹺。而尋找答案的關鍵，其實不該只是放在飛機乘客與機組人員身上，或許也該從那些倖存者的家屬們身上尋找，那些非人的經歷與力量。

　　李准碩幾頭忙碌，一邊把輿論水掉，徹底引去荒誕無稽的方向。

　　一邊雇了人更加賣力地尋找。

　　七月份，金鮑勃終於落網。

　　落網地點——小傀儡bunny swiss前前男友的床上。

　　遠在首爾的李准碩哭暈在廁所，金鮑勃之前就提起過，他有個朋友，聽起來似乎關係很是親密。而金鮑勃作為一個非直男，卻選了個無親無故的女孩出來捧紅，李准碩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兩人之間有什麼紐帶。然而，兄弟姐妹之類的找了，父母輩的交情找了，出生地找了，各自的學校社區類的都找了。

　　李准碩砸破腦袋也沒想到，那個紐帶是小女孩的前前男友。

　　被這狗血關係震得炯炯有神的李准碩表示：你們美國人真會玩。

　　人逮到了，而且一逮就是倆，好辦了。

　　擼起袖子收拾調.教吧~

　　期間金鮑勃試圖反抗，用表仁厚以非法身份撈取錢財這件事，來威脅李准碩。

　　李准碩呵呵呵，繼續調.教。

　　2012年底，TBB主樓二層某間工作室裡。

　　薑撒朗表情忽然有些猶豫。

　　她微微皺著眉，輕咬貝齒。眼睫毛快速地扇動兩下之後，女孩終於還是下定決心來問：

　　「准碩歐巴，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她想起李准碩之前雲淡風輕地說，自己會蹲夠七七四十九年的監獄。

　　想起他說他暗地裡幫他擋了許多新聞與照片，幫她做了許多事情。

　　女孩不安地抿著唇，但留意地看著李准碩的臉。

　　她有些凝重地追問著：

　　「歐巴，你都幫我做了些什麼？」

　　「幫你收拾他。」

　　李准碩懶洋洋地笑著，二郎腿翹起來，搖晃了兩下。

　　他繼續笑著說——

　　「怎麼，怕了？」

　　沒想到薑撒朗直接承認：「嗯，怕了。」

　　怕李准碩真的做了什麼違背底線的事，怕李准碩為了她，而弄髒了自己的手。

　　她很害怕。

　　「呵~」

　　李准碩翹著二郎腿就笑了。

　　「你混娛樂圈多少年了，膽子還這麼小。」

　　「將近五年。」

　　女孩一雙明亮透徹的眸子，直直地盯著李准碩。

　　「我不是膽子小，只是厭惡這些事。但如果准碩歐巴你真的做過的話，我雖然厭惡，但也會和你一起。」

　　因為他分明……都是幫她做的。

　　叫她怎麼獨善其身。

　　「我雇人一直追著他們，然後又把他們關了兩個月，一來是為了出氣，二來……其實也是為了爭取時間。仁厚哥當年的身份證明，確實還是有些漏洞的，一般人查不到，但如果真的有厲害的人追根溯源的話，其實還是危險。所以我需要這些時間，來把我們這邊的所有漏洞全都堵上。我們的銅牆鐵壁完全補好之後，就不怕這兩隻耗子精了，所以我把他們兩放了。」

　　李准碩笑眯眯地看著薑撒朗，問：

　　「怎麼樣，這樣的結果，你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

　　薑撒朗點頭如搗蒜，完了又皺起眉道：

　　「可是就這樣放了……好像又覺得有些太便宜他們兩……」

　　「那你找人去揍他們唄。」

　　李准碩從沙發上站起來，道：

　　「我答應的事幫你做到了，接下來，你把路讓開，我要去接我女朋友回家。」

　　堵在沙發與案幾間的女孩，快速往後蹦了兩步。

　　舉起手來，比了個不倫不類的軍禮。

　　她笑眯眯地，眉眼都像是彎月，舉著手臂，站直了身體，朗聲道：

　　「好的姐夫~」


第129章 03.23

　　2013年2月份，距離之前陽曆的年末，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而距離即將到來的農曆新年，只剩幾天。

　　之前精彩紛呈慶典紮堆的年末舞臺，仿佛又隔得有些遠了。臺上台下的熱氣，明星們的盛裝打扮，歌手們的勁歌熱舞，觀眾們的熱烈歡呼……似乎都又隔得很遠了，都已經又是過去發生的事情，泛白、落灰，甚至偶爾還給人不真實感，仿佛無法相信，那樣熱鬧與喧囂的場景，到底是否是自己曾真的經歷過的。

　　然而，那樣的傷感，那樣的不真實感，卻是與青鳥無緣。

　　因為青鳥三輯之後的「KNOOCK TOUR」全球巡演，還在繼續。翻完年，避開了慶典紮堆的年末之後，四個女孩就繼續展開了全球巡演中的歐洲巡迴部分，從倫敦到柏林，從柏林到浪漫的都靈……

　　女孩們壓根忙得沒空去想別的事情。

　　一直到終於快要過年，一直到……離農曆新年只剩下幾天。

　　用一個多月掃蕩了整個歐洲之後，林赫拉一個人坐上大半夜的飛機，悄悄返回美國。而另外三個女孩，則是在第二天上午，一起出現在機場當中，出現在送別粉絲們面前。她們幫忙解釋道——赫拉因為別的原因先行離開，對著前來送別的信使們連連鞠躬、飛吻，然後三人，再一起踏上返回首爾的行程。

　　離過年只剩四天時，這三個女孩終於在熟悉的天空下落地。

　　薑撒朗還格外誇張地深呼吸一口氣，開開心心地往地上踩了好幾下。

　　切換了手機模式後，權至龍的電話幾乎是掐著點地打過來。薑撒朗掛掉電話後，與同樣也剛掛了電話的申雅中相視一笑。

　　「我待會兒坐至龍歐巴的車走。」

　　薑撒朗說。

　　「准碩歐巴說他也到了。」

　　申雅中說。

　　默默往旁邊走了兩步的朴初雅：「……」

　　好吧，自從之前的那起車禍事故之後，她男朋友再也不開車。

　　但沒什麼，她會開車就行了，沒什麼好羡慕的，嗯！

　　天籟主唱內心流著寬麵條淚，沉默無語地往外走著，兩個秀恩愛的也手挽手跟上。

　　隨後，在保鏢與隨行工作人員的保護之下，三個人各自提著行李，從出口處一群粉絲的尖叫聲中掙脫出來。轉進半封閉式的VIP通道停車場裡面，穿著件深藍色大衣的李准碩，正背靠一輛白色賓士耍帥。他換了個新髮型，薄薄的一層留海，讓他看起來花美男許多。他靠在車門外，直直對著通道過來的方向，一隻腳撐地，一隻腳往旁邊曲起，腳尖點地，李准碩雙手抱在胸前，目光沉穩，眸色深沉……

　　「噗~」

　　薑撒朗笑噴了。

　　李准碩：「……雅中，累了沒？」

　　他忍住想要打人的衝動，上前幾步接了申雅中的行李箱，再轉過身來後，便用空著的一隻手，十分自然地牽起了申雅中。

　　手心相抵，十指相扣。

　　李准碩笑容滿面，微微拖拽著，把申雅中也一起拖著往車子後備箱走去。

　　秀恩愛的人巋然不動，半點不受別人的目光影響。

　　薑撒朗笑了笑，便也什麼都不好說了。

　　畢竟一個是像親歐尼一樣的歐尼，另一個……差不多也像是親歐巴一樣的歐巴。

　　兩個人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才終於在一起了。

　　姜撒朗其實也都為他們覺得不容易，更覺得開心。

　　「那我坐公司的車，先走了……？」

　　朴初雅在旁邊輕聲說著，她不等什麼人，也已經看到就停在旁邊的公司的車。

　　所以直接拖著行李箱就去了那邊。

　　「等等。」

　　李准碩把申雅中的行李放進後備箱後，卻沒把後備箱關掉。

　　轉過頭來道：

　　「初雅，坐我的車，我們待會兒一塊去吃飯。」

　　天色其實有些晚了，這會兒大家一起返回首爾的話，正好可以吃個比較晚的晚飯。而李准碩對朴初雅發出邀請過後，又轉過頭來，對薑撒朗道：

　　「你大姨跟我一塊來接你的，她是臨時空出時間，但你在飛機上打不通電話，所以就沒提前告訴你。這邊信號不太好，她出去接電話去了。我們等她一下，待會兒幾輛車一起開回首爾，大家一起吃飯！也算是給你們接風……」

　　李准碩混大國家黨一年，別的不說，與姜撒朗大姨羅鏡媛混熟不少。雖然具體的陣營不太一樣，但畢竟都是一個大圈子裡的，外加還有薑撒朗這個堅實的紐帶。所以，那一年裡，兩人其實明裡暗裡做過不少配合，私下裡碰見，偶爾也會聊聊關於薑某人的話題，雖然薑某人對此全不知情。

　　李委員長和羅議員，有了交情，這個薑撒朗是知道的。因為她大姨曾經特意給她打過電話，問過李准碩的人品，問他到底可不可靠。

　　然而薑撒朗並沒有想到，她大姨居然會跑來給她接機。

　　所以聽到的一瞬間，孩子嚇傻了都。

　　李准碩說完了話，薑撒朗卻不回應，朴初雅也站在賓士與公司保姆車的中間，悄悄瞄薑撒朗的表情。李准碩敏感地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於是悄悄撓了撓女朋友的手心，側過頭來，悄聲問道：

　　「有什麼不對嗎？」

　　申雅中抿著唇笑，「至龍馬上就到。」

　　李准碩：「……」

　　但內心其實是——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他怎麼那麼高興呢？

　　迷之沉默的幾十秒之後，停車場外忽然又飆進一輛車子。座駕依舊低調，是半舊不新的一輛平價轎車。那車在入口處微微一頓之後，便直接向著站著好幾個人的這邊開過來。

　　刹車，停下。

　　副駕駛座裡下來個人。

　　笑容滿面，眼睛眯縫一樣。

　　姜大聲開開心心地張開手臂，朝著就在兩米外的朴初雅擁過去，道：

　　「surprise~~~」

　　朴初雅順從地埋進薑大聲的懷中，伸手回抱他結實的腰，輕輕地呼了口氣，聞到熟悉的古龍水味道。女孩微閉著眼睛，她感受到男朋友又抬起手來，熟稔地揉了揉她的額頭。於是樸主唱心中的寬麵條淚，終於停了下來，不再肆意流淌。

　　活過來了，嚶。

　　停好了車才下來的權至龍：「love~~~~~」

　　薑撒朗往後退了一步，對著權至龍身後笑道——

　　「大姨！」

　　動作被按下暫停鍵的權至龍：「……」

　　面色一僵，身體也僵著，不知道該不該回頭。

　　大……姨？

　　羅鏡媛越過權至龍走過去，摸了摸薑撒朗的頭，笑容讓五官柔和了許多。

　　「嗯，回來啦？」

　　羅鏡媛還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套裝，一絲不苟地盤著頭髮。她輕輕揉了自家侄女那一頭最近染成棕色的長髮之後，再轉過身來，羅鏡媛與自家侄女肩並著肩，問道：

　　「這是……」

　　全場沒有人說話，朴初雅與薑大聲沒再出聲，申雅中和李准碩一直都站在後備箱後面。權至龍目光閃了閃，沒有第一時間回話，卻是先把視線投去了薑撒朗那兒。而薑撒朗，卻是抿了抿唇，隨即往前邁了一步，轉身，她挽著權至龍的手，道：

　　「大姨，這是我男朋友，權至龍。」

　　「大姨阿尼哈澀喲！」

　　權至龍終於彎下腰去，深深地彎下去。

　　帶上了稱呼，權男朋友十分認真地打著招呼。

　　挽著他的手的薑撒朗，卻被這猛然彎腰的迅速，也帶得往下彎腰。

　　這樣一弄，倒像是兩人一起行什麼禮一樣……

　　李准碩站在兩米外偷笑，隨後又心裡暗罵道——

　　權至龍那個心機婊！

　　只是接個機而已，大家都沒想到，最後卻接得如此熱鬧。TBB的保姆車，從下午時就等在機場裡了，再從停車場出來時，更是被等在口子外的一小群粉絲一路猛追。

　　然而，那輛車裡其實是空的。

　　TBB保姆車與隨行工作人員的座駕，都當先一步地開走之後。

　　又等了好一會兒，三輛真正載著青鳥團成員的私家車，才終於從停車場裡出來。

　　李准碩的賓士一馬當先，副駕駛裡坐著自家女朋友，而後座裡也沒有電燈泡。他從一上車就開始眉飛色舞，連牽著女朋友小手的欣喜，都壓不住他內心深處的幸災樂禍……

　　因為權至龍把自己開過來的車，讓給了朴初雅與薑大聲兩個。

　　然後一路開車過來的權隊長，又乖乖坐進了羅鏡媛的私人座駕當中，再負責開車。雖然他旁邊也坐著自家女朋友，哦不，是老婆。但後面坐著的是老婆的大姨，而且老婆家的大姨似乎今天才知道他的存在，還是以男朋友身份被知道……

　　李准碩一路開著車，好幾次笑出了聲音。

　　申雅中在旁邊看著，忽然道：

　　「歐巴你要不去撒朗車上，估計近距離觀看的話會更好笑？」

　　李某人笑容一僵，掰方向盤的動作都頓了一頓，直接導致車子往旁邊一歪。

　　「我不笑了！」

　　秒速切換正經臉，李准碩迅速修正了方向。

　　終於，再也不幸災樂禍了。

　　然後，從方向盤上溜下來的右手，又慢慢地往旁邊摸索，越過檔位，越過車座。

　　「啪——」地一聲，申雅中把那只手拍落，豎眉喝道：

　　「摸哪兒呢！」

　　李准碩卻只是笑著，順勢就把那手一握。

　　包裹著，用力地緊握之後，又翻過來插.入那纖細的手指當中，再次緊握。

　　李准碩目視前方，頭也不轉地問：

　　「雅中，春節我想去你家拜個年，可以麼？」

　　當晚，一大堆人一起去烤肉店吃飯，飯局略有些詭異，熱鬧而又沉默……

　　李准碩說這頓他請，所以讓之前先行一步離開的TBB職員們，也全都一起過來了，只不過分成了不同的包間坐著。身為TBB前社長，李准碩在職員們心中還是頗有威望，於是一頓飯期間，好幾個人端著杯子過來敬酒。申雅中看了看這包間的狀況，給李准碩使個眼色，李前社長就自己端著杯子出去了，既然大家都這麼想念他，那他還是主動一點，自己出去陪大家吧。

　　李准碩離開後，這包間裡，就還剩下羅鏡媛、薑撒朗、權至龍、姜大聲、朴初雅，以及申雅中。

　　六個人圍了兩隻烤盤，薑撒朗坐在權至龍旁邊，對面是自家大姨，三個人差不多能算一小桌。再旁邊一些，就是並肩坐著的姜大聲與朴初雅，以及兩人對面的申雅中，而此時，這邊三人都假裝看不見薑撒朗那邊，要麼吃肉，要麼低聲聊天，反正無論如何，就是不摻和，也不打擾。

　　「至龍……家裡有兄弟姐妹嗎？」

　　大姨開始盤查人口了。

　　「有個露娜，在做設計行業。父親在做自己的事業，母親操持家務。」

　　權至龍自動自覺，把一家四口中的另外三口全交代了。

　　薑撒朗也跟著補充道：

　　「達美露娜人很好的，叔叔阿姨也都很慈祥，很好相處。」

　　羅鏡媛眼睛一眯，道：「撒朗已經都見過了？」

　　長桌另外一邊的三人都默默扶額，而如果李准碩也在的話，大概會直接在心裡吐槽——真是豬隊友。

　　姜豬隊友：「誒？」

　　權隊友趕緊補救道：「之前有次在路上遇見過，那天露娜陪爸媽逛街，正好撞見我們兩，就邀請撒朗一起回家吃飯，就那一次。」

　　把見面由頭說得不經意之後，權至龍又繼續補充道：

　　「我爸媽還有露娜，都很喜歡撒朗，讓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她。」

　　羅鏡媛夾了塊烤肉，輕輕放進自家侄女的碟子裡。

　　點頭笑道：

　　「這樣啊……多謝你們這麼照顧撒朗。你們兩交往多久了？」

　　薑撒朗：「……」

　　權至龍：「……」

　　羅鏡媛：「嗯？」

　　權至龍默默地望著自家老婆，腦袋裡反復盤算，到底該說是多久呢。按著實話說？都兩年多了都一直瞞著，大姨會生氣不？可是不按實話的話，多久比較靠譜？一年？半年？

　　薑撒朗忽然跪坐起來，臉上露出破釜沉舟的表情，她咬了咬唇，道：

　　「大姨，其實我們已經交往兩年多了。」

　　申雅中&朴初雅&薑大聲：「……」

　　大姨生氣了會打人不，他們要不先回避一會兒？

　　權至龍轉頭望著薑撒朗，微抬著頭，笑著，但眸中卻有一閃而過的失落。

　　剛才，看到她猛然露出那麼堅毅的表情，一瞬間，他還以為……

　　他以為她會說「其實我們兩已經結婚了。」

　　然而並沒有，是他想太多。

　　但當時登記時，就做好了繼續等下去的準備，現在也沒辦法再抱怨些什麼。

　　權至龍快速收斂了心神，也跟著挺直了背，他牽起自家老婆的手，對羅鏡媛道：

　　「大姨，很抱歉之前一直沒能問候你，但我和撒朗都是很認真地在戀愛，希望能得到你的允許和祝福。」

　　「我當然是祝福的。」

　　羅鏡媛笑眯眯地看著兩個年輕人，視線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微微一落。

　　停了兩三秒之後，才又道：

　　「至龍，哪天有空的話來家裡一趟吧。」

　　話音剛落，還沒讓人鬆口氣，後邊又輕飄飄地跟了句——

　　「今年撒朗外公外婆也都在首爾過年，他們和撒朗爸媽，還有她小姨，也應該都很高興能見到你。」

　　飯吃過一半，唯一的長輩羅鏡媛還是先行離開，讓一群小輩們能夠放鬆吃飯。當然了，走之前還是順手把賬結了。

　　權至龍和薑撒朗想要送出去，但介於兩人身份特殊不方便大庭廣眾露面，於是被大姨勸阻，只讓他們兩送到包間門口。等包間門一合上，權至龍再直起腰來，才發現自己已經笑得臉都快抽筋，再攤開了手心，這才發現自己手裡，也一片濕漉漉的痕跡。

　　遠在長桌另一端的薑大聲，舉起手來為自家隊長應援——

　　「哥！懷挺！」

　　姜撒朗與權至龍又回到原先位置上坐下，女孩轉過頭來，眼眸明亮，但含了些猶豫。

　　她望著權至龍，略有些不確定地問：

　　「歐巴，你要去麼？」

　　突然之間，權至龍一股無名火從心頭冒起，卻不知道是因為又是一個多月不見，她卻一直都只喊著他「歐巴」，還是因為她居然問他要不要去。

　　他怎麼會不要去呢？

　　長輩都叫了，他怎麼可能不去！

　　而且，她難道不知道麼，他有多想去她的家人面前，光明正大地表明身份。

　　她不知道麼，他有多想也成為她的家人之一！

　　旁邊還有三個人在，權至龍不想多說些什麼，但心頭到底還是太過忿忿不平，外加他也不是什麼演技純熟擅長掩飾的人，所以多多少少地，面上還是露出了一些。而他的這點彆扭，不僅被薑撒朗收入眼底，就連桌子另外一邊，除了正好沒往這邊看的朴初雅之外，一直留意著這兩人的申雅中和薑大聲，都暗地裡看得清晰。

　　姜撒朗覺得權至龍似乎誤會了什麼，她撲過去，抱緊了自家老公的手臂，急急道：

　　「歐巴，我不是不讓你去，我是擔心你……」

　　她擔心他緊張，剛才牽手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權至龍手心裡一片濕潤。而這還只是她大姨而已，羅家其實偏于傳統，家規在她這一代以前很是嚴格。她外公外婆要真是凶起人來，比她大姨還要恐怖。更何況，家裡還有位連她都搞不定的大BOSS，也就是親媽羅鏡熙大人……

　　這幾尊大佛，如果循序漸進的話，大概能夠更好搞定。

　　但如果真的要這幾天去，那就是全都一起壓過來，這情景，只是想想而已，連薑撒朗都覺得有點恐怖。

　　薑撒朗也難免為權至龍覺得擔心，所以她想徵詢權至龍的意見。

　　僅此而已。

　　然而權至龍笑了笑，抬起手來摸了摸女孩的頭，掐斷了她的解釋——

　　「我知道，別說了。」

　　他討厭自己這樣的情緒，也不想在別人面前談論這些事情。

　　所以夾了塊肉，直接喂進薑撒朗的嘴中，他一臉溫和地說：

　　「多吃點。」

　　仿佛剛才的彆扭，都是錯覺。

　　「羅議員走了麼？」

　　已經喝得雙頰通紅的李准碩推門進來，腳步有些晃悠。

　　他傻傻笑著坐到申雅中旁邊，但可能因為坐下來位置沒太選准，沒能緊湊到自家女朋友身邊，反而與薑撒朗更近，就在她的斜對面。

　　「現在就剩我們了，所以這算是……算是……家屬聚會麼。」

　　李准碩笑嘻嘻地左右打量，似乎很滿意現在這陣容。視線掃了一圈後，再落在薑撒朗和權至龍這兒，李准碩忽然眨眨眼睛，笑著沖薑撒朗問道：

　　「怎麼樣，坦白了麼？」

　　聽起來倒並不是什麼唐突的話，可是權至龍看著李准碩的表情，卻忽然間覺得……

　　他是意有所指的吧，他、李准碩，和薑撒朗，他們兩之間。

　　又有什麼他權至龍都不知道的事情？

　　「哧——」的一聲。

　　權至龍握著夾子的手沒能拿穩，烤得滾燙的牛肉從夾子上墜落，落在烤盤邊上，發出尖利的叫喊聲。

　　「歐巴，你喝醉了。」

　　申雅中面無表情地把李准碩拖過來，扶正他歪歪倒倒的身體，讓他靠在自己肩上，皺眉道：

　　「就出去敬個酒而已，誰讓你喝這麼多。」

　　李准碩笑嘻嘻地攬住申雅中的肩頭，含混不清道：

　　「因為高興……我高興……」

　　確定了戀愛關係後，青鳥就馬不停蹄地飛去了歐洲。

　　可是申雅中今天說，他可以去她家拜年。

　　他很高興。

　　深夜，近十二點鐘。

　　TBB職員聚餐外加青鳥成員的「家屬聚會」，才終於解散。

　　三對情侶在包間裡就分手，接下來路途最遠的姜大聲與朴初雅先走，隔了會兒之後，申雅中也把又清醒一些的醉鬼帶走。

　　今晚一直有些莫名詭異的飯局，終於結束。

　　包間裡只剩下權至龍與薑撒朗兩個，女孩坐在一片狼藉的餐桌旁邊，坐在實木的榻榻米上面，環抱著自己的膝蓋。她微低著頭，輕聲說：

　　「我沒有不讓你去，我只是想尊重你的意見，所以問你。」

　　權至龍心頭一震，想要擁過去，抱住明顯很是低落的女孩。

　　可是手臂抬起來之後，卻還是停住了。

　　他咬了咬牙，問道：

　　「你是不是又有事情瞞著我？」

　　女孩驚訝地瞪大了瞳孔，抬起頭來猛看向權至龍。她抱著自己的膝蓋，眼睫毛上下翻飛，明顯在思考著，在回想著，她一臉迷糊，似乎完全不知道權至龍問的到底是什麼。

　　於是權至龍給出提示：「准碩哥剛才問……你坦白了沒有？」

　　薑撒朗又是狠狠一愣，懵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就解釋道：

　　「准碩歐巴原先就……」

　　話說到一半，卻又忽然間頓住了。

　　權至龍正側耳傾聽，猛然間卻沒有了下半截，於是用問詢的目光看向薑撒朗。

　　他看到那個女孩，表情一點一點變化。

　　從剛開始的慌張、不解，到不以為然，再到怔忪，再到凝重，再到失落，再到嘲諷。

　　「歐巴你今晚為什麼生氣？」

　　她不再解釋了，而是也開始問他。

　　權至龍眼眸閃了閃，道，「因為你叫我歐巴。」

　　「哦，對不起。」

　　薑撒朗又輕輕低下頭去，她環著自己的膝蓋，沉默了許久許久。

　　久到眼眶裡的晶瑩快要奪眶而出，久到旁邊的權至龍，也開始坐立不安，想要又伸過手去。

　　女孩終於又抬起頭來，憋回了眼淚，只是問：

　　「老公，你到底想要什麼？」

　　權至龍伸到一半的手，愣在空中，然後又繼續往前。

　　他撫著薑撒朗的頭頂，眼眸深得像是潭水。

　　「你。」

　　「我想要的，一直都只是你。」

　　權至龍又收回了手，他知道自己心裡，某個咆哮的聲音，一直都沒有停下過。

　　他的嚮往，他的愛戀，一直像是火山一樣，焚燒著他的心臟。

　　可是，他還是不想嚇到她，所以只是靜靜地說：

　　「我想要每天早上醒來，都能夠看到你。想要我們一起去超市買菜時，別人都樂呵呵叫你權夫人。想要有長得很像你的女兒，不想要會和我爭寵的兒子。我想和你一起住進那套半山腰的別墅，門前是漂亮的湖泊，屋後是秋天會一片金黃的楓林。我想要過年的時候，我們兩一起拜訪我們各自的父母，然後再回到我們的別墅，看孩子們在屋子裡，為一個玩具就嘰嘰喳喳地吵架……」

　　權至龍想要的，一直都很是確定，很是明晰。

　　他想要結婚，真正的婚姻。

　　這一點從來都沒有變過。

　　他定定地看著薑撒朗，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向她表明心跡，只記得，自己從噩夢一樣的11年裡走過來之後，瘋了一樣想要和她組成家庭的決心。

　　他想要個家，他想要有自己的家。

　　而那個家裡，一定要有她。

　　那該是他們兩的家。

　　薑撒朗微垂著頭，眼神失去了焦距，她也在隨著權至龍的描述，幻想著那樣的場景。唇角慢慢地勾起，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可是慢慢的，當那些幻想的畫面都從腦海中消失之後，這一間真實的烤肉店包間裡，女孩的笑凝在了嘴角，然後又慢慢地，變成了苦笑。

　　她拍了拍略有些褶皺的衣服，站起來道：

　　「大姨回家後肯定立馬告訴了我爸媽，今晚我要回家，可以嗎？」

　　權至龍微微一怔，也跟著站起來道：

　　「可……以。」

　　她生氣了麼，語氣怪怪的。

　　「已經很晚了，老公你喝了酒，叫個代駕吧，我出去打車。」

　　女孩快速地交代著，快速地向門口走去。

　　沒有別的話語，她乾脆俐落地出去，只留下個空空蕩蕩的房間，只留下權至龍一個人站在這裡。

　　啊，她生氣了……

　　權至龍往前追了兩步，又停下了，他有些沮喪地揉了揉太陽穴。

　　是他也醉了麼？

　　羅鏡媛走了之後，權至龍心裡不是很痛快，再加上看不慣李准碩，所以拉著李准碩又喝了好多。

　　可是，不是已經想好了麼，不要給她太大壓力，不要嚇到她，不要讓她生氣。

　　不是已經想好了麼，他會等的。

　　三年、五年、十年，他都會等她。

　　阿西！所以你今天又發的是哪一通脾氣！

　　權至龍懊惱地錘著牆壁，錘到指關節都紅腫，心裡也痛得快要墜出個洞來，才慢慢地又停下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自己很清楚，別人倒也罷了，在羅鏡媛，在薑撒朗的家人面前，他卻也只能以男朋友的身份存在……他那麼愛她，他們兩分明都已經結婚登記了。但在姜撒朗的家人那兒，他並不是她的丈夫。

　　他痛恨這一點，也感到了委屈。

　　所以他發了脾氣。

　　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曾經對感到緊張的女孩承諾過——

　　「不會變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改變。」

　　阿西……

　　權至龍把車扔在了烤肉店，自己也打車回家。平常回家時，大多數時間裡，家裡也是一片空空蕩蕩，沒有人開燈守著，沒有人蹦蹦跳跳過來給個擁抱。但不知為何，今天，卻格外地覺得空蕩。

　　權至龍扶著有些昏沉的頭，去浴室裡放了熱水。

　　他或許是真的喝醉了，該清醒一下頭腦。

　　二十多分鐘後，他再從浴室裡出來。之前被仍在床上的手機明明滅滅，權至龍把電話拿起來看，上面已經好幾個未接來電了。於是迅速接起——

　　「勝曆，什麼事？」

　　「哥，去看撒朗的推特！」

　　李勝弦快速說了這一句之後，立馬掛斷。

　　不好的預感，像是從嘴裡噴出的煙，一瞬間就把權至龍籠罩起來。

　　他快速移動著手指，眼睛也緊盯著每一個蹦出來的畫面。

　　Love、love……

　　我知道你生氣了，可是，你做了什麼？

　　千萬別做什麼傻事……

　　十幾秒後，他有了答案。

　　評論已經陷入激烈罵戰的那條推特，內容只是一張圖片。而那張圖片白底紅字，把手機填充得滿滿的一片白色當中，血紅色的字只有小小的一行——

　　「I got married。」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17

第130章 03.31

　　權至龍盤腿坐在床沿上，他的頭髮還滴著水，腦袋上胡亂蒙著毛巾。

　　沒有穿上衣，沒有穿睡褲。

　　即便屋子裡開足了暖氣，變涼了的水滴從發梢上墜下來，掉落在胸膛，掉落在背上，掉落在大腿……還是有些微微的涼。他把視線長久地落在那一行字上，眼睛眨也不眨，靜靜地想了許久。然後才忽然間笑了，眼睛眯成了兩條線，雙唇微抿。

　　是滿足而又故作矜持的笑容。

　　他大概坐了一兩分鐘，一邊看著那行字，一邊整理著腦中的思路。手機螢幕隔了會兒就變暗，可是不允許，權至龍現在無法允許螢幕暗下去，於是反復地用手指戳著那行字。他看著那行字，仿佛就已經看到了那個人，發出這行字時氣呼呼的樣子。

　　不甘心，但又對他無可奈何。

　　哈，他曾經也那樣過。

　　手指在冰涼又冷硬的手機屏上撫摸著，眷戀著那行字的溫度。

　　反復地品味過之後，終於覺得饜足。

　　又像是渾身都泡進了熱水一樣的舒服。

　　權至龍有了新的動作，他直接按下撥號快速鍵，1號所連結的人，就是他的老婆。他把手機放到了自己的耳側，這一晚，格外耐心地等著。

　　「嘟……嘟……」

　　電話響了很久，沒有人接聽，於是被強制性掛斷了。

　　權至龍並不灰心，只是立馬又打過去。

　　一遍、兩遍、三遍……

　　五遍、六遍、七遍……

　　打到第十通時，電話終於被接通。

　　從未正式見過面的岳母大人，在電話那邊略顯冷淡地說：

　　「權至龍xi，明天上午如果有空的話，來我家一趟吧，撒朗現在正和我們談話，暫時接不了你的電話。」

　　岳母大人火氣不小，即便一句重話也沒說，但權至龍能夠聽得出來。

　　他急聲地喊：「阿姨，我現在就過去可以麼，這是我們兩的事情。」

　　說實話，權至龍是沒見過自家老婆在家是什麼樣的，但他曾經聽薑撒朗說過，她對母親羅鏡熙的眷戀，對母親羅鏡熙的歉疚，在母親那兒受的委屈，從母親那兒感受到的不安，等等，權至龍都曾經親口聽薑撒朗說過。

　　所以，原本還覺得很是甜蜜的心，這一刻，卻很是擔心。

　　在談話麼，談什麼，怎麼談？

　　會不會怒氣之下，又說些什麼傷害她的話？會不會？

　　權至龍已經站起了身，道：

　　「阿姨，這件事是我們兩做得不對，我現在馬上就過去，只要半個小時……」

　　然而羅鏡熙在電話那頭冷哼一聲，道：

　　「太晚了不太方便，明天再過來吧。」

　　說完也不再給人爭取的機會，直接把電話掛斷。

　　「嘟……嘟……」

　　又是忙音，可是，再也沒有了耐心等待的心情。

　　權至龍用毛巾把頭發狠搓幾下，然後便快速套上衣服，抓上手機和錢包，便快速走出門外，走到地下停車場。為了方便快捷，本來是想直接開出自己的座駕之一。但不到兩個小時前，才從酒桌上離開，權至龍雖然已經覺得自己身體無恙，神智完全清醒，可依舊還是不敢冒險，尤其是在今晚，在他老婆剛放出這麼個大炸.彈之後。

　　「薑撒朗主動公開隱婚當晚，權至龍酒駕被抓。」

　　這樣的新聞太驚悚，他無法想像也無法承受。

　　出門時忘了戴口罩，權至龍盡力把線絨的帽子往下拉，去路邊上攔了輛計程車。

　　車子發動起來之後，司機從後視鏡裡頻頻往後看他。

　　權至龍心中一緊，裝作往窗外看風景，同時又把帽子拉得更低。說實話，他雖然為那行字覺得高興，可是這件事到底會走向哪個方向，他也不知道。所以這一刻，望著窗外飛逝的路燈，空空蕩蕩的大街，同時也感受到前方那若有若無的視線。權至龍只覺得幸好，幸好他沒有直接報老婆家的社區，而是報了那附近的另一棟社區。

　　一路飛奔過去的路上，權至龍沒有再給薑撒朗打電話。

　　但反而，卻接到了不少電話。

　　先是李勝弦又打過來，問道：

　　「哥，怎麼樣，決定好怎麼公開了嗎？我能幫你們做些什麼？」

　　而權至龍哼哼一聲，含糊道：

　　「嗯，需要的話，再跟你說。」

　　前面的司機還在偷瞄，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李勝弦的電話剛斷，金南國的電話也來了。作為一直都知道兩人關係，但卻對今晚這炸雷全不知情的經紀人，金南國有些生氣，在電話那頭格外大聲地吼：

　　「呀！你們兩想幹什麼！」

　　權至龍壓低了聲音，捂著話筒。

　　「哥，我過兩個小時再跟你說，現在先去處理她那邊的情況。」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的話，如果這是一場火災，現在是他老婆那邊起了火。雖然也因為他們兩的房子就緊挨著，所以薑撒朗那邊起了火，權至龍大概很難全身而退。但是現在這一刻，畢竟他還沒被燒著呢，畢竟，他老婆還正陷於水深火熱當中——雖然也是她自己放的火。

　　但是，當務之急，還是該先去救老婆。

　　所以，在看到螢幕上閃爍著秉昌洙的來電顯示時，權至龍便快速地掛掉了自家經紀人的電話。

　　「哥。」

　　權至龍稱呼裡沒有帶名字，因為不想給偷瞄的人留下任何線索。

　　或許也是他多疑，可是現在情況複雜，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至龍，你現在在哪兒？」

　　秉昌洙問了句，不等回答又立馬進行到下一句——

　　「我和雅中打算在撒朗家樓下會和，然後一起去她家，問問她和她父母的意見。」

　　「我和你們一塊兒去！」

　　權至龍雙眼一亮，很開心自己終於能混進門去。

　　於是他急聲道：

　　「我已經在路上了，大概還有十幾分鐘。」

　　「路上？你已經過去了嗎。」

　　秉昌洙的聲音有些慌亂。

　　「至龍，現在那邊故意已經有記者蹲著了，以前撒朗父母家的地址就曝光過的，不過後來她消失了半年，外加神出鬼沒沒太多新聞點，所以大多數記者都撤了。但今晚這推特發出來，肯定已經有人守著。」

　　權至龍皺了皺眉，道：

　　「反正……」

　　反正都是要公開的了，不是麼。

　　要不就乾脆一點，他們夫妻兩，攜手一起來把大的吧。

　　「啊，對了！至龍你是從你們兩那套公寓裡過來的吧。」

　　秉昌洙腦袋急速轉動之下，猛然找到了解決方法。

　　「雅中剛才給我打過電話，她和你過來的路線差不多，要不你坐她的車過來吧。撒朗家那社區裡面安保還是可以的，只要能進到社區內的停車場，應該就安全了！」

　　權至龍五指收攏，緊握著手機。

　　沉默了兩秒之後，才低聲道：

　　「好。」

　　「師傅，拜託就前面停下吧，朋友聚會取消了。」

　　他直起身來，對前面的司機露出個略顯遺憾的笑容。

　　***

　　淩晨三點多，瑞草區的某間公寓當中，依舊燈火通明著。

　　羅鏡熙從接到自家大姐的電話之後，就沒打算睡，一直在家裡等著。結果沒想到女兒回來之後，扔出個更大的炸.彈，炸得她整個人都暈陶陶的，一半是被氣的，另一半……

　　也是被氣的！

　　她女兒連二十一歲都不滿，她女兒才剛大二，她女兒忙得一年到頭腳不沾地，她女兒之前都從沒對男朋友之類的提過一字半句！

　　羅教授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她拿出了當年教導親傳弟子的威嚴，厚實的書房大門一關，羅教授冷著臉，坐在一張梨花木的椅子上面。薑撒朗垂著頭，在母上大人面前低眉順眼。姜教授打著呵欠，在旁邊的沙發裡察言觀色……

　　後來訓著訓著，還是太過生氣。

　　羅教授激動地一揮手，撞到了屋子一角的百寶格。

　　啪的一聲之後，稀裡嘩啦，支架搖晃之下，好幾個花瓶都碎了一地。

　　姜教授盯著地上的碎片，心疼得不行。

　　住客房裡的外公外婆也醒了，敲著門想問問怎麼了，進來一看這滿地碎片，更是連聲地問。

　　所以，當淩晨三點多，權至龍與秉昌洙還有申雅中三人一起，邁入他一直好奇而嚮往的這個家庭當中。這家裡，除了一個在主臥嬰兒床裡呼呼大睡的薑小七之外，別的人全在客廳裡坐著。

　　哦，不。

　　除了他老婆，其他人全都坐著。

　　他老婆跟個大逆罪人一樣，開了門之後，又蔫頭耷腦地回四位長輩面前站著。

　　權至龍的心臟，頓時就狠狠縮了一縮。

　　「爸、媽！」

　　激動之下，就幾步過去牽了女孩的手，也改了稱呼。

　　他能感受到在他牽過來的那一刻，女孩顫抖了一下。權至龍更加心疼了，於是把她往自己背後一拖，自己彎下腰去，更大聲地道：

　　「外公、外婆，我是至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羅教授冷目以對：「……」

　　外公外婆上下打量中：「嗯。」

　　心中卻默默記住了至龍這個名字。

　　姜教授站起來：「哈，至龍是吧，還有雅中和秉經紀人，怎麼一起過來了？都坐都坐。」

　　招呼著秉昌洙和申雅中坐下，又拍著自家女兒的肩，似乎也想暗戳戳推女兒坐下。

　　然而羅教授淩厲的目光一掃過來，姜教授都溜到舌尖的話，又轉了個彎。

　　他推著自家女兒往廚房走，道：

　　「走，我們爺倆給大家泡茶去~」

　　客廳裡唯一一個還站著的權至龍：「……」

　　叔叔，啊不，爸！

　　你把我也帶走啊……

　　姜教授把已經被訓了近三個小時的小可憐帶走了，被訓的位置，就由權至龍頂上。

　　羅教授依舊冷著臉，把權至龍足足晾了兩三分鐘，才終於開口：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權至龍心頭一喜，問打算啊，問打算就證明是要給機會的啊！

　　掙表現的時候到了！

　　權大隊長把背挺得更直，一臉認真地保證道：

　　「我會儘快發表聲明，會給她最盛大的婚禮，會一輩子對她好！」

　　羅鏡熙淡淡瞄了權至龍一眼，似乎在審視他這話裡，到底有幾分重量，到底有多少真心。

　　秉昌洙在旁邊如坐針氈，忽然間插話道：

　　「那個……」

　　剛開了個頭，客廳裡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轉他這兒來了。

　　秉大經紀人咬咬牙，還是繼續道：

　　「撒朗推特上的內容，我們已經刪了，密碼也換了她不知道的。公司股價現在一直在降，粉絲們反應很大，網路上的路人評論也不是太好。從公司的立場上，我們不建議現在公開，而是該從其他角度試圖挽救。」

　　羅鏡熙疑惑地皺起眉頭：「什麼推特？」

　　秉昌洙&權至龍：「……」

　　終於回到客廳的姜教授：「哈哈，其實公不公開都行，這件事上，我們無條件支持撒朗的決定。」

　　薑撒朗跟在自家親爸後面，拖著印花託盤，低著頭，一言不發。女孩走到沙發旁邊，蹲下身體，給每個人面前都放上一杯熱茶。她的神情認真而乖巧，仿佛她現在什麼都沒想，只是在專注於倒茶這一件事情。

　　「撒朗。」

　　申雅中略有些擔心，輕輕喊了一聲，她伸出手來握住了女孩的手腕。長輩都在，就連申雅中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只能用手指和眼神傳遞自己的擔心。

　　女孩抬起頭來，沖著申雅中微微一笑。

　　仿佛是在說，她沒事，不用擔心。

　　權至龍站在半米外，望著薑撒朗的背影。

　　她蹲在地上，縮成小小的一團，明明是在自己家裡，明明旁邊還有他在，有她的家人在。她卻顯得那樣的無助，好像僅僅只有一個握住了她手腕的申雅中，還勉強能帶給她一點點微薄的安慰。

　　權至龍所有的話都梗在了脖子裡。

　　仿佛忽然間，喪失了聲音。

　　想要再爭取些什麼，想要再解釋些什麼，想要再保證些什麼……這樣的**和野心，忽然間都被一盆水澆息。

　　他回想著薑撒朗從烤肉店離開時，那壓抑而冷淡的表情。

　　回想著他們交往這兩年來，他總是在追，而她總是說對不起。

　　她是該對不起。

　　因為她總是忽略他，她總是不夠愛他……

　　可是，權至龍也覺得自己像是著了魔，最為甜蜜最為情投意合的時候，心裡某個地方都還在想著，什麼時候能夠結婚呢，什麼時候能夠光明正大，什麼時候，能夠讓她和他一樣，愛得難分難舍。

　　他其實已經確定地知道，她跑不掉了，早就跑不掉了。

　　在她哭著說對不起，在她租了那套公寓，在她蹲在地上，給他換用心準備的拖鞋時……在她用歌詞暗示自己已經戀愛，在她上RM時還刻意拜託劉在碩提起戀情，在她當著粉絲的面撥通他的電話，在她提出他們兩去結婚登記時……

　　她早就跑不掉了，也不想跑。

　　她分明也已經愛他入骨，所以才一遍一遍說對不起，而且也試著跟上他的腳步。

　　可是不夠，太不夠了。

　　權至龍總是覺得不夠，他想他大概是太愛她了。

　　或許。

　　站在薑家的客廳，淩晨四點，權至龍回想起來，她問過他好幾遍了——

　　歐巴，你想要什麼。老公，你想要什麼。

　　他有的時候沉默，因為埋怨她為什麼總是不懂，有的時候也直白地說，因為想切實地讓她知道，他的這份癡戀和嚮往，到底有多重。

　　他們兩都知道，他要的她不能給。

　　可是她總是說對不起，然後就更加努力地改正自己，向他靠近……

　　權至龍回想著這兩年，再看她依舊隱忍地蹲在茶几旁，把背弓了起來。她接受母親的訓斥與不滿，接受秉昌洙所提出的那些……太過現實的問題，卻垂著頭，不發出一點聲音。權至龍站在半米之外，忽然間就很想揍自己一拳——

　　他似乎，從沒問過她想要什麼。

　　他倒是知道她不想要什麼——她不想要結婚，至少是現在不想。暫時不想要公開，暫時不想要小孩，不想他不開心，不想和他吵架……

　　權至龍明確地知道薑撒朗不想要什麼，可是，他沒有問過。

　　老婆，你想要的是什麼。

　　淩晨四點，秉昌洙在對幾位長輩，解釋著外界的各種反應，以及公司裡做出的應急對策。申雅中不插話，等薑撒朗發完了茶之後，就把女孩拖起來，按在自己身旁坐著。女孩垂著頭，又靜靜地待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抬起頭。她猛地撞上了權至龍的目光，幽深但卻一望見底的眼眸中，有心疼，有詢問，有愧疚，有自責。

　　權至龍用眼神在問——

　　「love，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幾個小時前，她也曾問過他同一個問題。

　　薑撒朗微微一愣，立馬便站起來，想幫權至龍解個圍，讓他也能坐下。或者就算不被允許的話，她也可以陪權至龍一起站著，反正禍是她闖的，她才該是被懲罰的那一個。

　　然而，剛站起來，羅鏡熙的眼神比薑撒朗的腳步要快。

　　「撒朗。」

　　羅教授大致也聽過了情況，這時候狠皺著眉，看了眼自家女兒，又看看權至龍。可是最終，視線還是落在了自己女兒身上。

　　「昌洙說的，你也都聽到了，媽媽再問你一次，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同樣的問題，剛才在書房裡訓話時，薑撒朗就已經回答過了。

　　可是那時候，羅鏡熙並不知道，這後面還牽扯著這麼多的內容。

　　羅鏡熙不知道青鳥團隊長在二十歲公佈了結婚，而結婚物件還是權至龍的話，會把這個女孩，陷入何等的水深火熱當中。

　　羅鏡熙不知道，原來女兒擅自發佈了一條推特，而現在那條推特下面，已經淪為了一片戰場或是垃圾場。兩百多萬的follow正在急劇縮水當中，兩個小時間已經減少了幾十萬。但那些人也並沒有徹底離開，曾經抱著喜歡心情而來的這些人，在那條推特下罵著髒話，把曾經喜歡的那個人，貶得一文不值。

　　羅鏡熙不知道，雖然自家女兒手裡拿了不少TBB的股份，她這一番衝動的行為，還是招致了公司裡不少人的埋怨。

　　羅鏡熙不知道，她的女兒牽累整個青鳥團，都又陷入被anti死追猛咬的狂浪當中。

　　羅鏡熙不知道，她女兒的婚姻，導致TBB股價不停下跌，估計到第二天早上，就能夠跌停了。

　　羅鏡熙不知道，從來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女兒戀愛了，不知道她女兒結婚了。

　　可是更不知道的是，她女兒的婚姻，原來是這樣的不被人祝福。

　　所以她的聲音柔和了許多，她不再看權至龍，只是輕聲問薑撒朗——

　　「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客廳裡一時寂靜，就連很是焦慮的秉昌洙，都沒了話語。

　　大家都只看著薑撒朗一個。

　　而薑撒朗看著權至龍。

　　「歐巴，你覺得呢？」

　　她甚至還笑盈盈的，仿佛一點都不在意外面的狂浪。

　　女孩又走近了一些，輕輕牽著權至龍的手，歪著頭，微仰著，她輕聲地問：

　　「是要直接公佈結婚，還是明天，我和你一起去YG裡商量。」

　　姜撒朗不是自由身，權至龍也不是。

　　可是薑撒朗知道，權至龍想要什麼。

　　沙發上，羅鏡熙的臉色一黑，皺著眉又想說些什麼。旁邊的姜教授，卻壓住了自家老婆的手背，輕輕拍了兩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媽媽，我想尿尿。」

　　二樓欄杆裡，突然探出張小臉來。已經兩歲半的薑小七，奶聲奶氣的聲音裡透著迷糊，而且還揉著眼睛，明顯是剛剛睡醒。他偷完眼睛後，扒在欄杆間往下望瞭望，忽然又開心地喊：

　　「撒朗！」

　　姜小七人生當中，最先學會的幾個詞彙之一，就有他姐姐姜撒朗的名字。所以即便後來說話越來越利索，這直呼其名的毛病，也一直沒糾正過來。

　　「呀，寶寶你怎麼自己起來了。」

　　羅鏡熙快速從沙發上站起來，離開時，還不忘又深深看了薑撒朗一眼。

　　「爸、媽。」

　　姜教授也站了起來，沖著外公外婆道：

　　「這麼晚了，你們二老先睡吧，小輩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

　　兩位老人點點頭，臉上也確實早就掛上疲色，於是又都摸摸外孫女的腦袋，然後又拍拍似乎已經是外孫女婿的權至龍的肩之後，兩位老人都還是去睡了。

　　明亮的客廳當中，只剩下了罪魁禍首兩個、秉昌洙、申雅中，以及姜教授。

　　「昌洙啊，你把他們兩帶走吧。」

　　姜教授樂呵呵地，指著兩個像是犯了罪的小年輕道：

　　「留這裡，我們也幫不上什麼，都去公司吧，做你們該做的事。」

　　一邊說著，一邊已經走到自家女兒面前。姜教授也揉著自家傻女兒的頭頂，緩聲道：

　　「你是大人了，無論做什麼決定，都該有自己的想法。但無論怎樣，爸爸都相信你，也支持你。所以，別怕，也別因為你媽媽剛才說你就傷心，她也是為了你好，知道麼。」

　　「嗯。」

　　薑撒朗低著頭，迅速地紅了眼眶。

　　眼淚一滴、兩滴。

　　「還有，至龍啊。」

　　姜教授轉過身來，又拍著權至龍的肩膀。

　　重重地、沉沉地。

　　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化成一句——

　　「臭小子，好好對我女兒！」


第131章 03.31

　　淩晨四點多，去往TBB的路上。

　　申雅中有些犯困，想轉過頭去和自家忙內說說話，醒醒神。但頭只微微一轉，就從後視鏡裡，看到後座裡薑撒朗倒在權至龍的肩上，兩人牽著手沉默不語，但又互相偎依，看起來既不像是吵架了，可也不像是和好了。

　　是的，申雅中從看到忙內發那條推特時，就已經知道——

　　這兩人絕對是吵架了。

　　之前在飯桌上，其實也能夠看出點端倪，但因為感情是兩個人的事，而且權至龍與薑撒朗都不是什麼還需要旁人管教的小孩，在圈子裡混這麼多年，其實都已經很知道分寸。所以即便當時，大家都看了出一點，但也並沒有人戳穿。反而是趕在聚餐結束之後，都一個兩個地先行離開，然後把空間留給他們兩，讓他們兩自己溝通交流。

　　只是沒想到，居然溝通出這麼個結果。

　　申雅中在前座裡微眯著眼睛，把手肘抵在車窗上，撐著自己的頭假寐，腦中卻試圖捋清這整件事情。

　　薑撒朗，青鳥團的忙內。

　　很懂事，一直都很懂事，過分地懂事，讓人心疼地懂事。

　　可是說到底了，其實也還只是個孩子而已。

　　即便大多數時候，她是成員們最為信任親近的隊長，是公司裡頗有威嚴的王牌製作人外加最大股東，是讓父母驕傲的孩子，是讓數萬數十萬粉絲瘋狂追隨的青鳥團薑撒朗。但是，凡事都有個正反面。天生善良而富有責任感的女孩，也早在七八歲時，就在心裡種下了搖滾，而且一直熱愛至今。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說，薑撒朗骨子裡，其實是放蕩形骸的，是脾氣要真的上來了，分分鐘就砸場子的性格。

　　而那正好也是為什麼，她總是能在舞臺上表現得霸氣十足、淋漓盡致。

　　瘋狂，與破壞力，原本就根植于她的本性。

　　只不過，她同時也太懂事太善良，所以即便真的是脾氣真的竄上來了，大多數時候，比起傷害別人，她也還是先選擇傷害自己——比如曾經因為合約的事情，一個人對林赫拉生悶氣，比如明知道朴初雅有事瞞著自己，也還二話不說就幫著質疑anti。

　　薑撒朗這一路走來，為別人而委屈自己的事例，申雅中看到過太多太多。

　　而申雅中偶爾也會想，她家忙內，大概是把自己身上僅有的放縱與任性，全都用在了舞臺上面。

　　所以她的舞臺，才那麼自由。

　　不僅在青鳥團當中最為自由，在當下韓娛圈所有年輕女歌手當中，都是別具一格。

　　很少有人，能夠表達出，她在舞臺上那樣徜徉於雲端的感覺。

　　幸福、輕鬆，而又愉悅。

　　或是震撼、霸氣、淩駕於所有知覺。

　　薑撒朗的舞臺，一直都充滿了自由，即便她的生活，其實早就已經面目全非。

　　車還在繼續行駛著……

　　夜間的街道總是空蕩，但因為車裡的三位藝人，近些年自己開車出來時，經常都要借夜色掩飾，所以這會兒，反而覺得這深夜的大街，格外親切而令人感覺到安全。

　　到了TBB門口，居然也沒有被記者堵在門口，大概媒體都是堵在薑家的社區外了。

　　權至龍直接拉住自家老婆的手，一邊往裡走，一邊說：

　　「love，我們兩先聊聊。」

　　而薑撒朗點點頭，說：「好。」

　　地方是現成的——專屬於薑撒朗的工作室。

　　這裡有兩個人都很熟悉的桌椅沙發，而且這間屋子裡還沒有監控。

　　把門關起來的話，就像是，又一個徹底只屬於他們兩的世界。

　　所以，門被反鎖上的瞬間，權至龍就反身擁了過來，把女孩壓在門板上面。

　　他想要吻她，從在烤肉店裡吵架時就想吻了，後來看到那條推特時，更想吻她，再後來看到她蹲在茶几邊給大家端茶時，就更更更想吻她。

　　而現在終於可以了。

　　薑撒朗毫不反抗，背部緊貼在了門板上面。因為暖氣還沒打開，附著在門上的冬夜的涼，順著背脊線，竄了些到頭皮之上，讓人一個激靈猛然清醒。可是她不管不顧，沒有抱怨，也沒有退避，只是也抬起了手臂，緊緊圈在權至龍的脖子後面，她熱情而又急切地，回吻她愛的這個人。

　　「你今天很熱情。」

　　當權至龍用僅有的理智，控制著自己退開，他的嗓音喑啞，眸光深邃。

　　很明顯，某種**已經徹底被挑起。

　　女孩唇瓣通紅，眸光水潤。

　　懶洋洋地，整個人都縮進權至龍懷中，道：

　　「我問你要不要去我家，不是拒絕，只是擔心你。准碩歐巴之前就知道我們登記的事，但不是我告訴他的，他一直有派人在幫我們攔新聞或照片，所以我們登記那天就知道了，但我也是前陣子才知道他居然知道這件事。」

　　她軟聲軟語地作出解釋，趴在他懷裡，懶得動。

　　幾個小時之前，他們兩為什麼吵架，又為什麼不歡而散。

　　為什麼權至龍忽然間有些彆扭生氣，然後又為什麼，薑撒朗忽然覺得沮喪而委屈。

　　因為那只是誤會，讓他們兩產生不好情緒的，僅僅只是誤會，而已。

　　權至龍抱著女孩溫熱而軟綿的身體，只覺得剛才被挑起的**，燙得發痛。事實上，他已經完全不關心之前為什麼吵架了，終歸不是什麼大事。她當時感到受傷的，大概是他的態度。因為不信任，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把她當犯人一樣盤問，她介意的是他這樣的對待是吧。

　　以後一定要改正。

　　「我也……對不起。」

　　權至龍微低下頭，在女孩的頸窩裡吻了一口。

　　然後他推開，又牽著她滑膩的手，兩個人去沙發上坐下。

　　「love，公開這件事，你想我怎麼做？」

　　薑撒朗半夜忽然在推特上上傳那張圖，真是存了心要把天都捅個大洞。也不知道她當時到底是氣瘋了，還是有別的想法。但接下來的每一步舉動，就都是和權至龍息息相關的了。他的態度，他的舉動，直接決定了兩人以後要走的路。

　　所以，現在，必須要溝通清楚了。

　　一步、一步，都必須走得格外謹慎。

　　「老公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薑撒朗依舊偎在權至龍懷中，她不想動。

　　放那張圖的時候，就沒給自己留退路了，她把所有的選擇權，都交給了權至龍。而這樣一徹底放棄了堅持之後，反而感到了輕鬆。

　　正如現在，她什麼都不用再想了，一切都隨著權至龍的心意就行。

　　反正……他如果能開心的話。

　　她就開心。

　　「love，還在生氣麼？」

　　權至龍用大拇指摩挲著她的臉側，有些忐忑。

　　「沒。」

　　女孩反而往權至龍的手心裡又蹭了蹭，重複道：

　　「我早就不生氣了。」

　　十幾平米的空間，安安靜靜。

　　姜撒朗似乎連話都懶得說，只是一味地，用肢體將權至龍纏著。腿挨在他的大腿外側，頭貼在頸窩，嬌軟的整個上半身，都埋在權至龍懷抱當中。她靜靜的，但格外粘人，也顯得有些放鬆。

　　「love，能告訴我，你現在在想什麼嗎？」

　　權至龍更不安了，所以他捏她的臉，試圖瞭解她現在到底想幹什麼。

　　「我在想，之前你想要的那棟別墅，我們可以找雅中歐尼幫忙，拿到折扣。你的工資卡上還有很多錢，我去年的薪酬也沒怎麼動過，買房子外加重新置辦傢俱，應該都夠。青鳥接下來還剩下美國的巡演，大概一個多月，舉辦婚禮的話，只要在這之後，我都可以儘量調整時間。再過兩個月，等准碩歐巴回來，我就也不再管公司的事了。至於小孩的話……」

　　一路順暢地說著，到了小孩這，卻還是頓住了。

　　過去的十幾年當中，薑撒朗從未想過，自己也要孕育出一個小孩，一個軟手軟腳、有血有肉，真正的小孩……

　　所以現在即便思考了好幾個小時了，她也很難真正地給出答案。

　　幾秒種後，她咬咬牙，道：

　　「老公，別的事情都隨你安排，孩子的事，再等我兩年可以麼？」

　　讓她做做心理準備，以及生理準備……

　　權至龍心頭一軟，下意識捏著她的耳垂，道：

　　「SOLO專輯不發了？」

　　「蜜月之後應該會有空吧，我可以不做宣傳，不拍MV，也不開個人巡演。但是歌曲早就都已經準備好了，只剩製作出來正式發行，應該不耽誤太多時間。」

　　「粉絲不要了？」

　　「真正喜歡我的粉絲，會喜歡我的歌，但尊重我的私生活的吧。以後，我都可以只用音樂和他們見面。」

　　「大學呢，不上了？」

　　「你上班的時候，我可以去學校，大學課程並不太多，而且因為我的藝人身份，時間上，應該可以做些自由選擇，主要還是配合老公你的時間安排。」

　　權至龍不再問了。

　　他微垂著頭，香玉在懷。

　　幸福而沉重，都有些喘不過氣。

　　仿佛……忽然間知道了，過去他追求著薑撒朗，為她反復讓步，為她喪權辱國時，被他追著的這個人，大概，也是覺得負擔的吧。

　　無緣無故，就欠了一屁股的情債。

　　不知不覺，就背負了一個人的人生。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權至龍不再吭聲，他捏著薑撒朗的耳垂，細細地想了許久。

　　終於才又開口問道：

　　「有B計畫嗎？」

　　他老婆確實有時候會很衝動，但絕對不蠢。無論她之前是不是氣瘋了，他都不信，她做這件事，完全沒考慮過後果。

　　「09年，我和前進歐巴戀情曝光，當時也有不少粉絲很是激動，我家的heart，甚至和部分其他粉絲，在TBB門口打架。那天，我把我在粉絲高層當中接觸比較多的一位heart，請進公司當中聊天，他雖然之前是為了支援我而打架，但我們兩交談時，他請求我未來幾年裡都不要戀愛，以學業和事業為重。」

　　權至龍挑了挑眉，無論是老婆前男友的名字，還是老婆粉絲的這個請求，顯然都是略有點膈應人的存在。但他沒有打斷，只是把她擁得更緊，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那一年，我對他說，我很抱歉。雖然我也贊同，我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事業和學習上，但感情的事，我並不想受藝人這個身份的束縛與干擾。我告訴他，如果哪一天，我真的又遇到了一個值得我喜歡的，我大概還是會戀愛。但是，為了感謝他們對我的好，也為了照顧他們的喜歡，我就算戀愛了，短時間內，也絕對不會公開。」

　　權至龍輕歎口氣，「那你……」

　　那你現在又何必……

　　「那天我們兩聊完之後，助理先送他出去，可是我緊接著也要出門時，那位粉絲又一個人跑回來了。他一臉糾結地對我說，如果戀愛了的話，還是對他們說吧，不一定非要說那個人是誰，但希望能告訴他們，我到底過得幸不幸福。」

　　「我答應了他，答應了粉絲。」

　　「所以我告訴他們，我戀愛了，我結婚了。我放出了這些資訊之後，再用別的資訊擾亂，真正的鐵粉，會知道我的真實表達，不願意接受我戀愛結婚的粉絲，也能選擇相信，我確實還是單身。我暗示他們，再擾亂他們，我給他們兩種選擇，他們選擇自己所想要相信，去相信。」

　　「我覺得這才是我當年與他們所做的約定。」

　　權至龍：「……你的B計畫是要否認？」

　　「嗯，發之前就聯繫了公關部部長，她建議我可以發了之後，再由公司刪除推特，等天亮之後，公佈我的帳號被黑。」

　　權至龍深皺起眉頭。

　　「這樣的方法可行嗎？」

　　總覺得變數太多，可操控性太小。

　　「畢竟只是B計畫啊。」

　　姜撒朗趴在權至龍的懷中，道：

　　「你想要的，才是我的A計畫。」

　　而據她預測，權至龍想要的A計畫，風險不會比她的B計畫更弱。

　　所以，反正走哪條路都是危機重重，她也是真的無所謂了，怎麼樣都行。

　　「love，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權至龍捧著女孩的臉側，讓她與自己對視，近在咫尺。

　　「你剛才說買房子、舉辦婚禮、度蜜月……都是真心的嗎？」

　　女孩靜靜地望著權至龍，一字一句——

　　「我是真心的。」

　　目前為止，她說出口的話，都是真心，以後也不會後悔的。

　　如果有一絲勉強，如果有一絲遷就，她想，在曾經與權至龍冷戰之後，在幾個小時前受傷地沖出烤肉店之後，她都不會總是選擇挽留，不會總是示弱，不會總是為了他，而調整自己的腳步。

　　「但我也對你有一個要求。」

　　她的眸光又像火一樣，熊熊燃燒著。

　　「權至龍，我把我的所有都給你了。所以，你以後不能對我有半點的疏忽、懈怠，或是厭倦。你要當一個稱職的愛人，稱職的家長，甚至於稱職的父親。不能因為我遠離了舞臺後，變得不像曾經的我，就感覺到失望。不能因為我總是黏在你身邊，就覺得煩。不能因為我也會慢慢變老，手因為洗衣做飯而變得粗糙，言談也因為總是待在家裡而變得無趣，就嫌棄我……」

　　「你要保證，我們兩的愛情裡，永遠不會出現第三者。」

　　「你要保證，一輩子就像你現在這樣愛我。」

　　「無論是三年後、七年後，還是幾十年之後，你都要像現在這樣愛我。」

　　「我只有這一個要求。」

　　屋子裡，再一次地，變得安靜了。

　　權至龍的雙手，還貼在女孩的臉側，他有些心塞，但又覺得心疼。

　　他揉著薑撒朗的臉，忽然問道：

　　「love，你是不是一直都……對我們兩的未來挺沒信心？」

　　她雖然從不曾退縮，但總是原地踏步。

　　她雖然對他熱情，可總是不如他那樣熱切。

　　「沒有。」

　　薑撒朗昂著頭否認。

　　「我有信心讓你一輩子愛我，但我讓你一輩子愛我的方法，是我們兩都放慢節奏。把別人會到來的七年之癢，推遲到十幾年之後，把別人會迎來的中年夫妻危機，直接推到我們快要死去的時候。我想讓你一直都像現在這樣愛我，所以我曾經希望未來能來得晚一些，我總想要我們兩，都在僅有的相處時間裡，銘記現在這熱戀的感覺。」

　　扣扣兩聲敲門之後，有人刷開了房門。

　　秉昌洙探進頭來問道：

　　「撒朗，商量好了麼，TBB股價已經跌停了。」

　　薑撒朗不自覺往窗外望瞭望，一聊起來，居然忘了時間。

　　此時，透明的玻璃窗外，天空已經泛起微微的白。

　　霧氣氤氳著深色的樹冠，再等一會兒的話，該日出了。

　　「我承認我很多時候，想法都很幼稚。但我還是希望老公你知道，我是真的愛你，曾經我回答不出來，你在我心裡算作幾位。但我現在能夠排出來了，你是我的一位，我希望你不要總是為我隱忍犧牲，希望你幸福快樂，我可以為你放棄我現在的一切。」

　　女孩快速地站起身來，她低頭看著權至龍，問：

　　「我公開承認結婚的記者會上，要不要提你的名字？」

　　那是她之前就為他留好的退路，她只說自己結婚了，卻沒說那個人是誰。

　　接下來是一場風暴，這誰都知道。

　　可是她選擇讓他……進可攻退可守。

　　權至龍笑了笑，也跟著站起身來，道：

　　「真的全按我想要的來做？」

　　「對。」女孩一臉堅定。

　　「好吧，那這件事交給我了。」

　　權至龍眼眸深邃，眸光中情緒百種。

　　最終卻只是又捏了捏女孩的耳垂，像他曾經所做過的許多次一樣，感受著那小小的一團，溫熱、滑膩，還帶著些專屬於她的微微香氣。

　　貪戀地捏了兩下，就放開，轉身後自顧自出去了。

　　把門合上，腳步漸行漸遠。

　　他沒想要過要逼她公開，從來都沒有過。他知道她想要慢一點，他會等的，他想要的，只不過是她全部的愛，以及雙方家人的認可與祝福。

　　怎麼，就能那麼任性，而又理直氣壯地誤會他呢。

　　怎麼，就能連耍個小脾氣，都這麼地衝動而又認真呢。

　　天亮之後，也被炸了一夜的TBB官網上，登出了新的聲明公告——

　　旗下藝人姜撒朗的個人推特帳號，于昨晚淩晨被盜，目前公司已經重新控制了帳號，為此，給大家帶來了各種誤會與不適，請大家多多原諒。

　　公告一出，網路上又炸成了一片。

　　有相信的，有不相信的。

　　薑撒朗個人推特，掉了近百萬的FOLLOW，聲明發佈後，又漲回二十多萬。

　　時值年末，TBB召開緊急股東大會，楊名碩帶頭譴責薑撒朗如此任意妄為的個人行為，給公司帶來巨大的財產與名譽損失。薑撒朗不發一言，從股東大會上出來之後，她依舊是分紅拿地最多的最大股東。

　　除夕那天中午，權家與姜家兩家人，終於第一次見面。

　　薑撒朗被自家小姨推進了洗手間，幾分鐘後，穿著粉紅的一套傳統襦裙出來，羞紅了臉。而親手參與了這衣服設計的權至龍，早已也換上深紫色的周衣馬褂。兩個人互相瞅了瞅，不由自主往對方靠過去，眼對眼地站著。

　　深紫配粉紅，含情脈脈，小指微勾。

　　「來來來，先給你們兩來個合影！」

　　權達美看得心喜，用手掐著旁邊老公的大腿，讓他趕緊拿攝像機。

　　「露娜，先別忙。」

　　酒店包間寬敞，權至龍牽著老婆來到特意擺好的幾座椅子面前，站好。

　　然後才咧著大白牙回頭，樂呵呵地道：

　　「爸、媽，先給你們行禮吧。」

　　房前有湖屋後楓林成片的那棟別墅，還是沒能買成，之前房主急著賣的時候，都是一年以前了，早就已經又換了主人。姜家位於瑞草區的樓中樓公寓，地址已經被曝光得不能更光，現在不止記者經常守著，就連粉絲，也都時常過來蹲守。而且，薑家小七現在一天天長大，撒朗外公外婆年齡越來越大，就算身體還算健康，也不適合總待在老家。

　　於是，連帶著權至龍一起，一家人仔細商量。

　　出了春節後，薑家都搬去了薑撒朗之前為成員們各自買了一棟的別墅當中。

　　那時候，為的是朴初雅能接來母親休養，所以特意選了安保很好、景色漂亮，但又不離市區太遠，以免出行時不夠方便的地段。

　　相似的別墅，四個女孩一人一棟，同在一個社區，卻沒有緊挨。

　　姜撒朗父母、外公外婆外加一個小七，都住在那棟別墅當中，偶爾，就連大姨小姨，也都會過來住一住，反正房子大了之後，怎麼住都是夠的。

　　可是姜撒朗與權至龍的婚房，卻不在這邊。

　　兩人之前租的房子，位置很好，正好在TBB與YG之間。而且住了一年了，地址也沒有曝光，可見安保也很是不錯。

　　羅教授與姜教授商量了一下，把兩人租的那套公寓直接買下了，外加瑞草區的那間樓中樓公寓一起，全都給了薑撒朗。但別墅裡，也依舊還是留了薑撒朗的房間，小倆口想去別墅裡住的話，屋子隨時都會舒適乾淨。

　　房子有了，雖然並不大，但因為地段好，權至龍與薑撒朗，短時間內也並不想挪窩。於是權家爸媽思前想後，給自家兒媳又來了輛寶馬駕座。

　　曾經只開輛中價富豪的薑撒朗，終於有了輛酷炫的名牌跑車。

　　女孩興奮得大半夜想出去飆車，結果被自家老公一盆水給澆涼了——

　　「全首爾的記者最近都盯你呢，想上頭條就直說。」

　　薑撒朗：「……嚶。」

　　默默地把鑰匙交給了權至龍保管。

　　因為她怕自己忍不住，半夜爬起來……

　　額。

　　買了車之後，又有一天。

　　權媽媽又拉著自家小兒媳的手，把一張卡遞過去，道：

　　「至龍從小賺的那些錢，小時候舞蹈比賽拿的獎啊，後來寫歌賺的錢啊，我都存在這張卡裡了，現在都給你收著，你好好管他！」

　　手拉著手，叮囑了好半天的理財經驗，權媽媽又摸著兒媳的頭道：

　　「現在既然你們不想辦婚禮，我們就也不會聲張，但日子還是要好好過的，撒朗啊，媽不是催你，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呀？」

　　薑撒朗回家當晚，默默拒絕了權某人的求歡。

　　權至龍一臉委屈：「老婆，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薑撒朗泫然欲泣：「媽問我準備什麼時候懷孕！」

　　權至龍眯起眼睛，道：「不是說什麼都能為我放棄？」

　　他湊過去，從背後摟著女孩，含著她的耳垂道：

　　「老婆，我想要女兒……」

　　薑撒朗聲音微顫：「你不是沒要A計畫麼，你都不想要，幹嘛讓我要。」

　　權至龍一把扯下礙事的布料，把人翻過來，整個人都壓下去。

　　「我不是不想要，是因為愛你，所以沒要。」

　　一個挺身，他沉悶地哼了聲，道：

　　「現在也是因為愛你，所以要。」

　　他弓下了腰，一邊啃著她的脖子，一邊開始緩緩動作。

　　「老婆，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

　　要你，所以一直追隨你，逼迫你，不給你半點逃避或猶豫的機會。

　　「我愛你，愛你……」

　　愛你，所以會為了你放棄，會為了你變成更強大，也更耐心。

　　傻丫頭，我從來都沒想過，要讓你這麼早就公開的啊。

　　怎麼忍心看你被罵呢，怎麼忍心讓你離開你最愛的舞臺呢。

　　你覺得，你能讓我一直愛你的方式，是我們放慢腳步，永遠都只沉浸於熱戀當中。

　　但是，傻瓜。

　　時間會流走的啊。

　　權至龍不能保證，一直像現在這樣愛薑撒朗。

　　但是權至龍可以保證，只要薑撒朗一直是薑撒朗……

　　你就始終是我最愛，且唯一深愛的那個女人。

　　只要你是你，我是我。

　　歲月流逝，時光荏苒。

　　我的全部愛情，就都掛在你的床頭。

　　它總是映在你的眼裡，微微晃動。


第132章 03.31

　　過完年後，薑撒朗掛名監製之一的MM第二張正規專輯，全面上線。

　　TBB股價在年前的大幅跌勢，以及春節期間的緩慢回升之後，又迎來了一波新的快速增長。有人說，12年，是青鳥鞏固一線地位，隱隱封神的一年，同時也是TBB當中人才輩出，新人連連旗開得勝的一年。而13年，就很明顯，是青鳥的師弟團MM，也沖上雲霄，成為TBB中堅力量的一年。

　　以徐任國為隊長的MM，成員鄭鈞英、票寶劍、南住赫，都是各型各款的型男或暖男，徐任國與鄭鈞英都有深厚的歌唱功底，而鄭鈞英與票寶劍都在不停地嘗試創作。忙內南住赫進軍模特界，成為時尚界新寵，而這之外，更還有隊長徐任國在12年時主演TVN電視劇《請回答1997》，以勳雲宰一角獲得超高關注度。

　　出道時頂著「男版青鳥」名號的MM，並沒有止步於「青鳥師弟團」。

　　至少，在公司股價因為之前的薑撒朗事件而狂跌的13年年初，這四個蟄伏了一年的大男孩，用他們的正規二輯，再一次向大韓民國宣告了TBB的威嚴！

　　三月初，青鳥前往美國，繼續三輯之後的全球巡演。

　　而那，也將是青鳥全球巡演的倒數幾站。

　　四個各自包裹嚴實、並肩而行的女孩，被數百信使堵在了機場當中。穿著黑色羽絨服、內套制服的二十多個保鏢，手把手地擋在四個女孩外面，結成了整整三層的防禦牆，將這四個沉默不語的女孩，與近千的沸騰喧囂，全都隔開。

　　有人在尖叫著，歡呼著。

　　但也有人在痛斥，在謾駡。

　　走在最邊上的申雅中與林赫拉，還時不時沖離得近一些的粉絲，對那些掛著笑舉著手機的信使們，輕輕地擺擺手，一路露著溫和或一貫自信的笑。

　　朴初雅也跟著打招呼，她走在林赫拉與薑撒朗的中間，時不時瞄一眼自家忙內。

　　而青鳥團的大忙內，似乎對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聞。她頭頂米白色的兔絨貝雷帽，身穿駝色的一件羊絨大衣，內搭白色底衫與卡其色短裙，腳踩五釐米高跟的松糕鞋。女孩的手上，還拿了個半本書大的銀灰色手包，那包裡有她的護照、手機，也有一條米白色的耳機線延長出來，那是AKG最新款的圈鐵混合入耳式耳機，米白色長線一路攀爬到她的臉側，在耳廓裡微微搖晃著掛著。

　　她看起來並不傷心或是閃躲，只是專注於聽歌。

　　神態自若，步履從容。

　　「天空尤廣、翅膀仍在！」

　　「The Blu.bird！青鳥最高！」

　　那是拉起了橫幅的一群信使，大概是預測到了今天的送機，會有些情緒激動或心懷不軌的人混進來，所以提前就做好了準備，手把手結成城牆。慢慢地，慢慢地，也環繞在三圈保鏢的人牆之外，把四個女孩與謾駡聲隔開，然後他們齊聲大喊著，從09年青鳥《飛翔》專輯之後，一致延續至今的應援詞之一。

　　「如果你是善，我願意為你為惡！」

　　「你是世界上另一個我，我不與你完全相同，但我誓死為你戰鬥！」

　　這是二輯主打曲《世界上另一個我》的歌詞，青鳥的正規二輯，主打成員們之間的姐妹情誼，她們四個像是雙生花一樣，各有模樣，但彼此纏繞，生死相依。

　　而後來，每一次，當信使們齊齊將這首歌唱起。

　　無論是青鳥的四個女孩，還是台下的千千萬萬，其實都能夠感覺得到。

　　她們，信使與青鳥，其實也是同生共死的花蕾兩端。

　　你在，我就在。

　　你亡，我就隨你而亡。

　　青鳥是信使存在的理由，而信使，是讓青鳥得以存活的源動力。

　　「KNOOCK，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S、A、L、ANG！撒朗嘿喲薑撒朗！」

　　一句又一句的應援，震天地響。

　　響得原先那些憤恨或粗鄙的聲音，都像是小石子一樣，慢慢被吞沒在天青色的大海裡面。四個女孩，在快要進入VIP候機室的入口之前，忽然都停了下來。或者準確說來，是薑撒朗先停了下來，於是另外三人，也全都一起停下來了。

　　一直戴著耳機的女孩，先是把自己的耳機摘了下來，林赫拉與朴初雅都隔得近，所以聽得清晰，被摘下來的耳機裡，也沒有漏出哪怕一點點的聲音。

　　所以，大概，從一開始，她就沒在聽歌吧。

　　不過是裝作聽歌而已。

　　薑撒朗又從頭上把帽子摘下，順手也理了理長髮。

　　「謝謝大家來為我們送機！」

　　駝色羊絨包裹的忙內，牽著旁邊歐尼們的手，一起彎下腰去。

　　鄭重鞠躬之後，再直起腰來，已經是一臉明媚的笑意——

　　「四月二十七號，青鳥團全球巡演首爾最終場，親愛的信使們，我們到時候不見不散！」

　　2013年，正在舉行「KNOOCK WORLD TOUR」的青鳥團，離封神登頂，只差了半步之遙。

　　她們已經坐穩一線很久了，早在08年二代女團崛起時，就已經掙扎著脫穎而出。

　　在曾經的對手WG，因出走美國而隕落之後，在後來的二代女團中的第二撥女團們，如一夜山花爛漫般遍野盛放之前，青鳥又已經先一步拿了王座，然後，就再也沒有下來過。

　　與WG拼過，與少時對打過，也遭受過函數、21團、皇冠團等一系列的衝擊。

　　但青鳥始終是青鳥，即便專輯發得並不頻繁，即便已經被稱為史上黑料最多的女團。但每次只要她們攜著號角回歸，揮舞著青色大旗集結到一起的數萬數十萬大軍，就能立馬讓這個現實而喜新厭舊的娛樂圈看清——到底誰，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女團。

　　只不過，唯一可惜的是——

　　離成神依舊只差了百分之一。

　　成員們一起前往美國紐約的航班上，薑撒朗望著天掛弦月，忽然間輕聲說了句：

　　「對不起。」

　　林赫拉就坐在她旁邊，閉著眼睛，忽然噗嗤笑了聲，道：

　　「沒關係~」

　　薑撒朗一臉黑線地轉過頭來，「歐尼你沒睡啊……」

　　林赫拉哼唧一聲，把頭轉向另外一邊，又閉著眼道：

　　「你沒有連累我們，反而是我們該感謝你，以後等我們戀愛或結婚公開時，路大概就好走多了~我們該謝謝你這麼大無畏地犧牲了自己，把自己炸得血肉模糊地給我們掃雷。」

　　薑撒朗：「……我剛才是在對信使說對不起！」

　　林赫拉又翻個身，徹底地背對著女孩——

　　「哦。」

　　含糊不清地笑了聲之後，再也沒了聲音。

　　等到了紐約，落地的機場，相比于之前從韓國離開時，要顯得冷清。

　　這是四個女孩第一次來美國開演唱會，還以為雖然她們的MV，在YouTube等網站上的播放量看起來還不錯，雖然之前的《KNOOCK》與《對不起》，乃至於更早一些的《burn me》，都曾經空降過公告板當中，但可能她們的人氣，在美利堅的大陸上，依舊還是略有些……不足？

　　但這樣的擔憂，被第二天的紐約演唱會打破。

　　三萬人的場館被塞得滿滿當當，大部分是金髮碧眼的外國友人，極小部分，才是一看就有亞洲人血統的親近同胞。

　　林赫拉回到了自己的國度，演唱會上格外興奮。甚至即興地把《KNOOCK》中的RAP改了一部分，換成脫口而出的英文饒舌。朴初雅沒什麼變化，她被李仙姬與日本市場□□多年，發揮越來越穩當，越來越有沉穩的大家風範。申雅中就更穩了，雖然唱歌實力不如三位妹妹，但舞臺和颱風都極具美感，明媚或是優雅，大氣或是婉轉，想要什麼樣的效果，全都信手拈來。

　　而姜撒朗，薑撒朗就是個人來瘋。

　　這屬性從她出道時，到現在，一直都沒怎麼變過。

　　遠離了熟悉的故土，遠離了熟悉的粉絲與期待。林赫拉敢隨口換了原本的RAP歌詞，薑撒朗就敢現場撿起把吉他，就與樂隊一起狂飆。

　　從首爾離開時，那一聲重著一聲的應援。

　　每一次站到舞臺上時，那一浪推著一浪的天青色大海。

　　都是她瘋狂的理由，是她想要玩到極致，把最好的自己，最好的音樂，最好的歌聲，最好的現場，全都送給他們的，唯一的理由。

　　「burn me，just burn me！」

　　額頭上掛著大滴的汗珠，滾燙的。

　　一顆又一顆，從眼角砸到舞臺上，伴隨著舞動的腳步，沉悶震動。

　　「我的夢想是光，我活著的方式是燃燒自己。」

　　「無論是被你，抑或是被我自己。」

　　「burn me！我不會覺得遺憾或可惜！」

　　「我只是像飛蛾一樣，本能地追隨光和焰火而已！」

　　《burn me》的最後這一段，原本就該是薑撒朗與朴初雅合唱，一個激越高昂，一個澄淨空靈，像是火與空氣交織在一起，只把這把火燒得更旺，燒得張牙舞爪地，格外漂亮。

　　薑撒朗這一晚玩兒瘋了，高音一路地往上飆。

　　從F5、G5，一路飆到了A5、B5。

　　而且更關鍵是，音都飆到這麼高了，嗓子裡居然還有足夠的氣，歌聲渾厚飽滿，依舊宛如山洪暴發般全面掃蕩，攜著威勢從頂天的山上的狂卷下來，砸在人天靈蓋上。造成完全無法抵抗的衝擊力與破壞力，讓人一瞬間癱在現場。

　　青鳥也被譽為女子愛豆中的現場演出第一名，由此可見一斑。

　　在12年鳥叔的《江南style》風靡全球後，不少美國音樂界的人，也都對韓國的K-POP產生了極高興趣，而在青鳥團首次舉辦的紐約演唱會中，恰好就坐了那麼好幾個。他們特意跑來聽韓國第一女團演唱會，購買門票時，就已經抱有期待與審視的目光。但沒想到的是，他們在全程超越預期的視覺與聽覺雙重享受之後，到了倒數第二曲的這首《burn me》時，居然還能都張大了嘴，目瞪口呆中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MY GOD！」

　　薑撒朗並不是神，她不過是一個服用過來自未來的藥劑過後，就連嗓音，也都從原先的略顯變態，進階到現在完全恐怖的變態水準，但一直都還有些悠著，只是因為這一晚實在玩得太瘋，於是不小心暴露了進階後真正實力的力量型主唱而已。

　　演唱會結束後，絕大多數團粉都又多了一個屬性——偏薑撒朗個人唯粉。

　　青鳥團卸妝洗澡之後，換了衣服，打算從場館這邊離開。

　　停車場附近，還堵了不少的粉絲徘徊不去。

　　「OH GOD，YOU GUYS ARE AMAZING！」

　　這是大美利堅的小夥伴們，第一次親眼看到、親耳聽到這四個女孩的現場。

　　比起MV與視頻，這樣的震撼來得更加直觀，更叫人血脈僨張。

　　「B.Brid！ROCK THE WORLD！！！」

　　肩寬腿長的倒三角漢子們，和膚白貌美的大長腿妹子們，略顯癲狂地擠做一團。

　　場館的承辦方，可能並沒有預想到這樣火爆的場面。不僅沒有提前把人都攔在停車場外面，更沒有安排好足夠的人手，把四個來自東方的天使或妖精完全保護起來。

　　步行前往代步車輛的十幾米之間，就有個肱二頭肌十分發達的漢子沖了過來。

　　把白色的T恤網上一撩，露出結識的八塊腹肌，以及鼓鼓囊囊的胸大肌。

　　他格外興奮地沖著薑撒朗大喊：

　　「I』ve seen your performa the Burning Man！God Salang，give me ynature！」

　　隨著這叫喊聲一起揮舞著的，是他拿在手裡的口紅。

　　「嗚~~~」

　　四面八方，有人在起哄，有人在喝倒彩。

　　薑撒朗笑容不變，示意肌肉男把衣服放下來，自己從秉昌洙那兒拿了簽字筆，在這白色T恤上幾筆劃下名字，又問：

　　「YOUR NAME？」

　　「Abel！」

　　「Abel，thanks for your ing tonight。」

　　一邊感謝，一邊順手簽上了對方名字。

　　肌肉男微垂著頭，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羡慕與嫉妒，但卻還是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孩身上。

　　這雙手，這雙正在他衣服上簽字的手，與歐美人的修長有力不同，細細的、小小的，看起來都像是兒童的手。她的皮膚這麼好，身上有與香水不一樣的清香，整個人都像是少女一樣，但是在舞臺上時，居然能爆發出那麼大的能量……

　　從橄欖球隊翹了訓練的Abel腦門一熱，忽然間又大吼了一句——

　　「F*CK YOUR BOYFRIEND！」

　　韓國那邊鬧得轟轟烈烈，美國這邊怎麼會不知道呢。

　　薑撒朗到底是否結婚，在全世界的信使圈子裡都成了個謎。但薑撒朗有固定的男朋友，兩個人感情還似乎不錯，這卻是信使們基本都默認了的。

　　上一秒還在激動地要著簽名的粉絲，下一秒卻在咒駡薑撒朗的「男友」。

　　還握著簽字筆的女孩，連帶著她旁邊的秉昌洙，都是臉色一變。秉昌洙左右找著空余的保鏢，似乎想把這位漢子給叉出去淩遲掉。薑撒朗卻只是仰起了頭，她把這一米九幾的壯漢，此時雙目赤紅憤恨而又瘋狂的模樣，細細收入眼中。

　　然後她輕輕笑著，回說：

　　「F*CK YOU。」

　　****

　　三月，權至龍「ONE OF A KIND」個人全球巡演，從首爾啟航。

　　李勝弦人在日本東京，但也還是特意給自家隊長打了電話，認真祝福了隊長的個人全球巡演順利舉行之後，又繪聲繪色地，描述了網路上所瘋傳的……薑撒朗為愛與粉絲對罵事件。

　　「哥！你老婆太帥了！雖然國內又有anti罵她不懂禮貌，但真是太帥了哈哈哈！」

　　權至龍撇撇嘴，掛掉電話後給自家老婆發短信——

　　「以後別說那樣的話了。」

　　薑撒朗秒回：「？」

　　權至龍乾脆直接打電話過去，喑啞而纏綿的聲音，跨越了整個太平洋。

　　「老婆，以後這種人，由我來罵。」

　　那些Anti，沒能站出來幫你擋著，很抱歉。

　　但以後會幫你擋的。

　　這種人渣沒能幫你揍他，很抱歉。

　　但以後一定會揍回去的。

　　用音樂，或者是等到再見面。

　　四月，青鳥身披著大美利堅的狂熱與迷戀，榮耀歸來。

　　回來的這一天，機場又擠成了一鍋粥。因為首爾的信使們聽說，自從青鳥在紐約演唱會結束後，遇到了那一個沖上來要簽名然後又與薑撒朗對罵的粉絲之後，後來的每一場演唱會，都有人模樣著這個變態，以這樣令人十分不爽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對青鳥，對薑撒朗個人的喜愛。

　　首爾大本營的信使們猜想，自家忙內一定受委屈了！受大委屈了！

　　沒看她後來的每場演唱會上，都越來越開掛麼？

　　沒看到後來的那些飯拍裡，忙內唱歌越來越殺氣十足麼？

　　閃瞎了一堆國際友人，當然是好的。

　　可是他們心疼啊……

　　「忙內這樣的唱法不毀嗓子麼，是不是氣瘋了啊。」

　　「忙內不哭啊，趕緊回來，家鄉的信使們給你溫暖啊~」

　　「不哭不哭，首爾最終場還等著呢，我們去機場接你，你不用給我們簽名，也別和我們對罵。最終場上就不用那麼拼了，不用把我們都閃瞎，因為我們早就都已經瞎了，額……」

　　「好久不見，格外想念！」

　　「只要能看到你們，我們就很高興！」

　　這就是時隔一個多月青鳥再回來時，信使又把機場給堵了的各種原因。

　　巡演歸來，連續三天的首爾最終演唱會之後，四個女孩的團體活動，就暫時告一段落。

　　無論各自之後的安排是什麼，介於李准碩又回到了TBB當中，接過了社長職位。為表對公司頂樑柱的關懷與親厚，重新歸來的李社長大手一揮，給了四個女孩一周的假期。

　　對此，薑撒朗表示：

　　「社長，你變摳了啊。」

　　以前都是隨隨便便就給兩三個月假期來著。

　　李准碩在久違的社長辦公室裡，坐在久違的豪華真皮轉椅上轉著圈圈。

　　一臉無所謂道：

　　「說要下個月發SOLO的不是你麼，自己要當工作狂，還怨別人不給你休假時間？」

　　薑撒朗語塞，無語望天之後，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

　　「歐巴，聽說你前兩天去參加什麼節目了？」

　　李准碩面色一僵：「額……」

　　薑撒朗繼續道：「聽說都是請的高智商人士去錄節目，可是堂堂哈佛畢業又曾任職朴總統智囊團代表與TBB社長的李准碩xi，卻在第一期就被淘汰了？」

　　節目還沒播出，她這都是聽秉昌洙傳的小道消息。

　　李准碩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馬失前蹄的時候也是有的……」

　　正如薑撒朗所說，那個一檔集結高智商人士，同時又考量情商的遊戲類節目，每一期，都會由兩輪考驗智商、情商、運氣與人品的遊戲之後，決出每一期的優勝者與淘汰者，而很不幸的是，被節目組寄予厚望邀請而去的李准碩，在第一期，就因為運氣太爛，而被坑得淘汰了，瞎了一眾人的鈦合金眼……

　　「我說，你掛著TBB社長之名，卻出現這樣的重大失誤。」

　　薑撒朗用手指扣著桌面，道：

　　「歐巴，你不該來個引咎辭職什麼的麼？」

　　李准碩埋著頭哼唧幾聲，又昂起頭來道：

　　「你擅自在推特上放炸彈，牽連公司和成員，不該來個面壁思過什麼的？」

　　於是，兩敗俱傷。

　　各自嗚咽。

　　薑撒朗從TBB主樓出來，轉頭就去了旁邊的樓群裡，找到YB樂隊的練習室。果不其然，包括伊道賢在內的YB樂隊大叔們，全都在裡面，正熱火朝天地排練著表演。

　　女孩敲了門走進去之後，彎腰打了招呼，就自顧自坐去一邊。

　　大叔們顯然也並沒有中途停下的打算，他們演奏的是YB樂隊代表曲目之一《我會忘記的》。這首歌，他們大概已經排練過無數遍，可是現在再一次配合起來，也依舊沒有一個人，因為熟稔而顯得鬆懈。

　　他們的舉手投足自信而流暢，但毫不輕浮疏忽。

　　這是一個成立了近二十年的搖滾樂隊的氣場，他們各自扮演好各自的角色，然後再拼在一起，就成了大韓民國最強搖滾的歌喉。

　　薑撒朗聽得入神，手指和喉嚨都有些癢。

　　血脈裡的某些東西，又有些蠢蠢欲動。

　　一首歌並不長，薑撒朗進來後，就只坐了兩分鐘，這一首歌的排練就結束了。

　　尹道賢放下吉他，從立式話筒後走出來，端起溫水喝了兩口。

　　他一邊喝一邊走到了女孩面前，往下望著，隨意招呼道：

　　「回來啦。」

　　像是拉家常一樣。

　　而這個女孩點了點頭，笑道：

　　「對，回來了~」

　　然而伊道賢臉色一變，低聲喝道：

　　「回來了還不趕緊去練習！永赫他們雖然都是年輕代裡數一數二的樂手，但配合對一個樂隊來說有多重要，你不知道麼！下個月的舞臺，你打算隨隨便便糊弄？！」

　　女孩被說得臉一路朝鍋底的方向變黑。

　　她抿了抿唇，臉上泛出些委屈的神色，但還是咬著牙，等伊道賢訓完之後，才解釋道：

　　「永赫歐巴不是前兩天才剛結婚麼，這兩天還在濟州島度蜜月。我回來後，立馬連開了三天演唱會，昨晚慶功會還開到淩晨三點，我今天一大早就來公司了……」

　　她一大早來公司，也是為了之後SOLO專輯的事。

　　時間已經越來越緊，她和李准碩其實都知道，李准碩說的放那一周的假，其實也就是說說而已。專輯發行在即，就算李准碩給她放一個月的假，她也是絕對要天天來公司裡蹲著的。

　　沒辦法，工作狂是種病。

　　她好像已經治不了了……

　　「永赫已經回來了，說是度蜜月時也光顧著練鼓了，被老婆罵了好幾次，讓他乾脆提前回來。」

　　伊道賢伸出一隻手來，敲了敲女孩的頭頂。

　　「他們現在都在樓下的練習室，你也快點去練習，六月份之後，我有一堆音樂節的邀請，到時候，你帶上你的樂隊，跟我們YB一塊去。」

　　「我不。」

　　薑撒朗站起來，往後蹦了兩步。

　　她做著鬼臉，一邊往後退，一邊笑嘻嘻地說：

　　「這張專輯發行之後，我要自己拿到音樂節的邀請！」

　　她其實已經等了好久了，等了好多年。

　　從練習生時，等到了青鳥出道，從青鳥出道，等到了青鳥半步成神。

　　現在，青鳥所需要的，僅僅只是時間而已了。

　　她們再沒有別的敵人，成員們也各有發展。她們四個，需要的僅僅只是時間，只是沉澱，只是再下一次，依舊手拉著手肩並著肩，像是剛出道時一樣往前衝刺。

　　而在那之前，在當下的現在。

　　她自己，她薑撒朗。

　　這一次，要讓全世界都看到，她最想做的一場搖滾！

　　「嗯，好。」

　　伊道賢站在原地不動，只是也溫柔了眉眼，笑道：

　　「那我等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18

第133章 03.31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五月一號，深夜十點。

　　姜撒朗首張個人專輯《MY WORD》的第一首歌，在TBB官網以及各大音源網站上全面上線。青鳥團隊長首次的SOLO專輯，當然又是全部由薑撒朗一人擔綱製作，但同時，據說也邀請了前所未有的陣容前來加盟。專輯以歌頌承諾與勇氣的同名主打歌《MY WORD》命名，全專都透徹地表現著各式各樣的搖滾，或者據TBB的宣傳人員所說，這是「徹頭徹尾只屬於薑撒朗的十首歌」。

　　全專共十首歌，每隔一小時就在網上公佈一首，一直到五月二號上午八點，專輯在幾大城市的音像店正式上架售賣為止。

　　專輯的宣傳，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做得轟轟烈烈。

　　TBB已成為地標建築的樓群之間，橫跨於整條街道的頂樓天橋之下，早就掛上了一把巨型的電吉他模型。吉他主色調是閃爍暗光的銀黑色，但琴身上，更顯眼的是火紅色「salang」字樣的噴繪、超過三米的吉他身長，以及吉他下面掛著記錄薑撒朗個人solo發行時間倒計時的卡牌。

　　30、29……15、14……

　　7、6……

　　每天，都能在信使的社交帳號上看見，「salang」吉他下的倒計時又縮短了一天。而當這數字進入了倒數一周，就連好幾家一線的報社，都報導了青鳥團薑撒朗即將攜搖滾重磅來襲的新聞。無論是信使、heart、路人，或是競爭者。

　　大家都睜大了眼睛，等一個答案。

　　陣仗拉得倒是挺大，那麼。

　　你的首次SOLO，是會名不虛傳，還是黯淡收場？

　　我們拭目以待。

　　而那時候，全TBB樓群的外牆上，也早就都換上了薑撒朗的個人海報。

　　二十二歲的女孩，剪回了一頭短髮，甚至比以前還要更短。

　　不乖巧，不誇張。

　　酒紅色的髮絲被風吹著，擋了眼，卻擋不住銀河一樣的目光。

　　她就背著TBB天橋下掛著的那把吉他，不過是正常尺寸大小的。她就穿著純白色的T恤與黑色皮褲，其他露出來的肌膚全都乾乾淨淨，沒有紋身，沒有鼻環，沒有戒指沒有手鏈。她乾淨簡潔得不像是玩搖滾的人。

　　可是這樣的一個她，卻背著寫有她自己名字的吉他。

　　站在大漠中央，站在人流洶湧的十字街口。站在天空之上，或是站在花團錦簇白紗飄蕩的夢一般場景當中。

　　始終背著那把吉他，保持著一個按弦起手的姿勢，靜靜地望向鏡頭之外。

　　仔細看的話，每一張海報上她所按的弦，都是不一樣的。因為不同的背景，寓意著不同的歌，而她按下去的那個手勢，都是對應的那一首歌的第一段和絃。

　　她用這樣的姿勢與眼神，告訴大家——

　　她有故事要講，她想說的話有很多很多。

　　而現在，就要開始了。

　　一個不叛逆、不邪惡的女孩。

　　也有她自己的故事，一定要講述。

　　五月一號，深夜十點，在離專輯上架十小時前。

　　一個名為《YOU》的故事，先開始了。

　　那是漫天漫地的黃沙大漠，天高地廣之下，只有一個人坐在沙土中央。

　　她穿著純白色的T恤與做舊的灰藍色牛仔短褲，赤著腳。

　　任風吹亂了她的酒紅色短髮。

　　沒有對鏡頭外的你打招呼，只是自顧自地就微側過頭。左臂抬起，按了弦，右手環抱琴身，姿態隨意地開始撥弄。

　　錚錚幾聲弦響，電吉他的音色極具金屬質感，但她彈的節奏並不明快。

　　曠野當中只有這一個女孩，而她只有這一把電吉他。

　　女孩唇角吟著淺淺的一彎笑，身體隨著節奏緩緩擺動。

　　她用撥片點出的，是一段極其簡單的重複性旋律，淡得像水，但莫名讓人覺得熟悉，只聽了一遍，那幾個音階就浸透進心裡，涼涼的，潤潤的，是口渴時有微涼的水慢慢淌過喉嚨，於是全身的毛孔都緩緩張開了的感覺。

　　她的前奏並不長，看起來更像是只試了下弦，就已經開始吟唱。

　　「你，最初只是個陌生人。沒有一見鍾情的浪漫，只有莫名的熟悉。」

　　她撥動琴弦，歌聲輕輕淺淺，淡得只像是在嘮家常。

　　可她身後沉默的曠野，指尖孤單的琴弦。

　　都給她一個人的吟詠，增添了許多空靈。

　　「對視，再滑過去。」

　　「不經意相遇，再無知無覺地離去。」

　　「那時候不知道就是你。」

　　「不知道就是這個你。」

　　在她的身後，天空像是被按下了快進鍵，雲卷雲舒、變換形態，像是被無形的大手不斷撕扯。黃沙漫漫，偶爾也追隨著風揚起，洩露了風的痕跡。沙漠裡唯一的歌聲，慢慢地揚了起來，無論是她飽含嚮往與感激的聲音，還是指尖的吉他旋律，都變得更加地鏗鏘有力。

　　「會在我哭泣時，小心翼翼靠近。」

　　「會在世界都變黑時，成為我唯一的流星。」

　　「你，就是你。」

　　沉重的鼓聲跟了進來，並不快，但每一次擊打都像是誓言，句句落地。

　　「把我擁進懷裡，假裝看不到我正在哭泣。」

　　「可在決定伸出那雙手前，你是否也身心疲憊。」

　　鼓聲沉甸甸的，吉他旋律反而轉為輕靈，像是紛飛在天上的落葉，輕飄飄的，滑出的弧線很美，可不知為何，多了些哀戚。正如現在這美得讓人想哭的女孩的聲音，飽滿，但不張揚，像是夾著歎息的吟詠，像是直直地望過來的、含著眼淚的一雙攝人的眼睛。

　　「你靠近，我卻回避。」

　　「擦乾了眼淚，逞強地對你發著脾氣。」

　　「那時候不知道就是你。」

　　「不知道就是這個你。」

　　又多一層的音階加了進來，吉他的孤單滑行與鼓點的聲聲落地之間，低音吉他邁著鄭重的腳步而來，不像鼓聲那樣只一下一下地鑿著心臟，而是追隨著天上的吉他而去。空靈而略顯哀戚的旋律，依舊在空空蕩蕩的天上翻飛，貝斯卻追在地上，把吉他的每一個滑音都穩穩托住，讓整首音樂的層次都更豐富起來，也讓女孩的歌聲再一次地……堅定與飽滿起來。

　　「會牽著我一路走過千山萬水，等雲開月明。」

　　「會被我傷害，但自己默默地吞下去。」

　　「你，就是你。」

　　「那時候，不知道你之于我的意義。」

　　「比星空更美，比磐石更重的，你的意義。」

　　原本飛得孤單而唯美的吉他，卻忽然間變得迅疾。撥彈更快，尾音更顫，女孩微垂著頭，坐在大漠之間，不知何時已經微抿著唇，只專注於指尖的快速撥弄。

　　她的這一段旋律，把整首歌推向高.潮。

　　像是層層的浪疊著浪，一路推到幾十米高，遮天蔽日般的震撼與壓迫。

　　然後，猛地一掃弦。

　　浪裂成了好幾片，和著極重的鼓點一起，拍打在大地上，破碎，然後平息。

　　「相遇時，看不清命運。」

　　「兜兜轉轉，我們兩卻都還在原地。」

　　「太晚了才知道就是你。」

　　「才知道就是這個你。」

　　「會讓我魂牽夢縈，夢裡夢外都是你溫和的眼睛。」

　　「會讓我把你紋刻在心，惟願此生都結伴而行。」

　　「你，就是你。」

　　又回到了最初的重複式旋律，淡淡的，像是水，可似乎又多出了許多深沉的甜蜜。

　　金黃色的大漠，在女孩的背後沉默，但又像流沙一樣滾動。

　　天上雲卷雲舒，太陽東升西落。

　　女孩卻一個人坐在大漠當中，從天光微亮時便一直彈唱，唱到風都變涼了。

　　但這一切，放在《YOU》的MV當中，卻僅僅只是四分多鐘。

　　四分多鐘，看遍大漠裡一天的風雲湧動，沉默的天地與不羈的風，一秒不停地撕廝纏在一起。四分多鐘，聽遍女孩此生最深沉的告白，比《feeling》的甜蜜更重，比《羅曼蒂克》的傷感更濃，比《花開時刻》的唯美更美。

　　這是一首哥特式的搖滾，這首歌裡，無論是天還是地，無論是大漠還是唱歌的人，無論是歌詞，抑或是旋律，都極致地美。

　　寬廣、哀切。

　　但也沉穩、濃郁。

　　像水，但是由一滴水，慢慢地變成了滔天蓋地的狂風暴雨，最終又歸於平靜。

　　許多人聽完這首歌，看完這支MV，擦著微濕的眼眶，可是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哭。明明是一首情歌，明明兜兜轉轉後還是在一起了，明明彼此深愛，明明兩人一定會有更美的未來。可是，為什麼想哭呢。

　　或許是因為前半部分的旋律太哀戚？或許因為這景色這歌聲都太美？

　　權達美敷著面膜，本來只是想支援一下自家弟媳的音樂事業。

　　四分多鐘的MV看完之後，卻吸著鼻子給權至龍打電話——

　　「臭小子，你一定要好好對撒朗！」

　　權至龍：「……露娜，我愛她。」

　　聽過這首歌的人難道不知道麼，她愛他，可是，他更早就愛上了她。

　　他等了她這麼多年，終於等到。

　　所以，再沒有誰，會比他還更想要好好對她，好、更好，一直到極致地好。

　　與自家感性防線全面崩潰的親姐通話之後，權至龍抱緊了懷裡的人，他與她十指糾纏，手心相抵，感受彼此的纖細與溫熱。他低下頭去，輕輕吻上她的額角，然後是眼睛，然後是鼻樑，再然後，含著她的唇瓣，重重地吸吮、纏繞。

　　他吻得她忘了呼吸，就像是曾經那個在沙漠裡的夜晚。

　　她通紅著臉，都忘了逃避。

　　「撒朗！」

　　滴滴兩聲，滿臉興奮的秉昌洙刷開了門，直直地探進頭來道：

　　「ALL KILL！」

　　韓國六大音源網站——MELO、GENIE、MONKEY3、NA.VER及OLLEH，六大榜單當中，《YOU》剛只公佈了半個小時，已經ALL KILL六大榜單的即時榜與單日榜單，而且還空降其中三大榜單的新歌與月榜第一，同時在其他三個網站上，排位也在飛速上升。

　　「大發！現在和你有關的搜索詞條有五個，全都被頂到了前十。」

　　秉昌洙走進來，自顧自地繼續道：

　　「YouTube上面也炸了，MV點擊率排位幾十幾十地往前跳，估計之後iTunes上面的成績也會不錯！公告板上的排位說不定也可以期待！」

　　連珠炮地說完這一系列好消息之後，沙發裡的兩個人，卻並沒有高興得蹦起來。

　　權至龍正幫著自家老婆理頭髮，他細心地給她把每一撮剛才揉亂的頭髮，都用手指梳理好。但是一邊理著，一邊還是不忘記捏了捏老婆的臉，輕聲笑道：

　　「祝賀~」

　　他老婆乖乖待在他掌心之下，抬起一隻手捂著脖子，笑眼彎彎地沖自家經紀人道：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表大叔！」

　　秉昌洙：「……」

　　這和他預想的，太不一樣啊。

　　是他太激動了麼，還是他不夠城府？

　　可是這是薑撒朗第一次出SOLO，公司之前宣傳得太猛，直接導致外界看熱鬧和準備挑刺的人都不少。這樣巨大的壓力下面，現在旗開得勝，第一首歌就拿到了這樣好的成績，正常人不都該像他這樣開心的麼！

　　嚶。

　　和這兩個無比淡定的人說不通，秉昌洙摸了摸鼻頭，自己就退出去了。

　　門剛一合好，薑撒朗跳起來了。

　　捂著脖子的手放開了，她瞪圓了眼睛沖權至龍吼：

　　「你剛才為什麼咬我！」

　　白皙纖長的脖頸左側，有很明顯的齒痕，看來剛才還咬得不輕。

　　權至龍呲著牙笑了笑，說：「你喘不上氣的樣子太誘人了。」

　　而且，他也是剛聽過《YOU》的人，他也聽出了她重若滄海的愛重與承諾。

　　太過感激，也太過感動。

　　看她實在是被吻得上氣不接下氣，所以就只能轉換陣地，咬她一口。

　　「老公，你屬狗的麼。」

　　薑撒朗眼淚汪汪，從沙發旁的抽屜裡掏出鏡子查看，突然又怒道：

　　「都紅了！」

　　她現在的身體復原能力很快，這短暫的時間，凹進去的齒痕慢慢消了，只是被咬過的地方，泛起了紅色的小小一圈。

　　「要不你咬回來？」

　　權至龍拖著她的手臂，把人又拖回懷裡坐好。

　　他摸摸她的頭，問：

　　「下一首歌，是哪首？」

　　薑撒朗這次要發的十首歌，權至龍全部都聽過，所以他剛才並沒有很激動，因為那都是她應得的。女孩還對自己脖子上的痕跡耿耿於懷，可是腦袋頂上被輕輕地順了兩下毛之後，氣又消了，她轉過身來，把權至龍整個人撲在沙發上。

　　沙發不大但也不小，睡一個人綽綽有餘。

　　她把他撲倒了，自己用手臂半撐著身體，由上往下望著他，道：

　　「下一首是《ME》，老公你明天還要飛北京，快點睡。」

　　她抬起手來，覆上權至龍的雙眼，強制他閉上眼睛。

　　「你能來這裡陪我，就已經很好了，不用陪我熬整夜，我會心疼你的。」

　　湊近了，在耳邊輕聲呢喃之後。

　　薑撒朗再退開，順勢坐在了沙發旁的地毯上面。她一隻手還牽著權至龍，另一隻手拿過來剛才就放在一邊的電腦，晃動兩下滑鼠解鎖了休眠狀態，然後她開始查看各大網站與論壇上的反應，偶爾也單手在鍵盤上敲打幾個字，給就在隔壁也同樣熬著夜的幾位工作人員予以回應。

　　姜撒朗首張SOLO專輯《MY WORD》的第二首歌，叫做《ME》。

　　這首歌是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拍的MV，但與《YOU》的MV如出一撤，車流不息紅燈綠燈交替的十字路口背景，像是被按下了快進鍵，一會兒時間如飛一樣的流逝，一會兒又放緩一些，鏡頭暫時在某個經過的路人臉上定格。

　　但在這樣的背景當中，唯有一個背著電吉他的薑撒朗，是無視時間節奏的。

　　仿佛她自成一個時空。

　　「曾經的喜好有很多，後來因為太愛這其中一種。

　　便放棄了其他所有，埋下頭只在這一條路上擁擠著走。

　　這樣的我，你認識麼？

　　年齡二十多歲，平淡表情裡藏著狂熱內心。」

　　「比起逛街更喜歡宅在家裡，比起酒桌遊戲更愛玩弄旋律。

　　靈感來了就拿起鉛筆沒日沒夜，靈感走了就瞪眼直到天明。

　　這樣的我，你認識麼？

　　幸福三痛苦七，可三分的幸福就能給我十分的勇氣。」

　　這很明顯，是一首自傳體的歌。

　　從開頭起，就開門見山，直接進入了強勢渲染的旋律。

　　「體溫三六或三九都一樣唱歌，但發燒表演後更想喝媽媽熬的清粥。

　　感謝每一位觀眾認真聽歌，但也會想五年你是否還聽我的歌。

　　這樣的我，你認識麼？

　　想要你一直愛我，所以立志要成為最好的那一個。」

　　「也有被鎂光燈照得流淚的時候，也曾被人追逐得想要跳車。

　　我的家人因我而被辱駡騷擾，所以我也不止一次想過結束。

　　這樣的我，你認識麼？

　　越長大越不自由，得到越多越害怕自己的雙手。」

　　強烈的鼓點和極具中毒性的旋律，尤其是每一小段中反復出現的「這樣的我，你認識麼」，更是注入洗腦式的迴圈，誘導人揮舞雙手，也誘導人給出回應。而事實證明，後來當薑撒朗每次唱起這首歌時，台下總是會響起山呼海嘯般的齊聲回應——

　　「認識！」

　　聽過這首歌的人，都認識了她。

　　「化妝後比卸了妝好看太多，去家附近的超市時總穿著人字拖。

　　愛一個人但不敢說，傷過別人也被別人傷過。

　　這樣的我，你認識麼？

　　我的世界分成了兩半，慢慢地我也開始經營自己的生活。」

　　「□□歲不懂事選擇了這條路，十幾歲懂事後堅定了這選擇。

　　雖然與最初的預期不太相同，但走到現在依舊是感激比悔恨更多。

　　這樣的我，你認識麼？

　　T to the B.Bird，Sal to the ANG。」

　　這首歌，雖然歌詞也有講述現實或沉重的部分，但總體的曲風以及演唱，都不顯得哀傷也不顯得沉痛。比起莫名就讓人想哭的《YOU》，這首《ME》卻只是讓人想要跟隨，想要一起和聲高歌，想要揮舞雙手想要尖叫出聲。即便知道，這首歌講的是專屬於薑撒朗，專屬於這個二十二歲就早已走上人生巔峰的女孩的故事，但不知為何，就是有許多人，在這首歌裡感受到了共感與真實。

　　為夢而放棄了許多，悶著頭只往一條路上走的人。

　　並不只有薑撒朗一個。

　　她或許是幸運的那一個，但或許也因為她擁有太過超人的實力。

　　可是也正是這個上帝寵兒一樣的薑撒朗，居然也有過想要跳車逃走的時候。

　　她說她的創作過程幸福三痛苦七，她說她和她的家人都承受過許多傷痛。

　　可是，「走到現在依舊是感激比悔恨更多」。

　　T to the B.Bird，Sal to the ANG。

　　薑撒朗一路走到今天，身上已經被烙上了太多烙印。

　　可是，在這首三分半的歌曲，在這支三分半的MV裡。

　　依舊穿著白色T恤與黑色皮褲的薑撒朗，卻依舊只是孤單地背著吉他。

　　無數的人在她身前左右，悶著頭走著自己的路。他們或許也知道薑撒朗的名字，但卻並不認識這個女孩，直到他們聽到這一首歌，直到他們聽到這首自傳體式的《ME》，才知道——原來，她是夢想的先行者，是□□歲時就做了選擇，一條路走下來卻越來越堅定的努力的女孩。

　　是一個愛音樂、愛搖滾，所以一條路走到黑的歌手。

　　《YOU》發行的時候，許多路人受到了感動，為那宏大而深沉的愛情淚意洶湧。

　　可是《ME》上線之後，路人的聲音稍微淡了一些。

　　天青色海洋中的信使與HAERT，卻都哭成了狗。

　　明明這旋律一點都不哀傷，明明高.潮部分的吉他旋律還燃爆了！

　　可是，為什麼想哭呢。

　　第一首、第二首、第三首、第四首……

　　緊接於《YOU》和《ME》之後，講述友情的民謠搖滾《MY BABY》，以輕快的木吉他旋律與鼓點和鋼琴聲配合，曲調悠揚歌聲美好；而迷幻色彩很濃的《午夜》，又用夢一樣的街頭華爾滋，童話鎮一樣遍地芬芳的色彩，勾勒出一對追逐愛情的男女，在午夜時與自己的夢中情人相遇的場景。

　　一個輕鬆溫馨，一個夢幻美好。

　　雖然前者沒有MV，後者則是由申雅中與MM票寶劍兩人，出演微電影式的劇情MV，整整三分多鐘裡，歌曲的主人姜撒朗連面也沒露一個。

　　但好歹，終於有了個緩衝。

　　之前，因為前兩首而徹底哭瞎的粉絲，也終於又活過來一點。

　　終於又感受到友情與愛情的美好了！

　　然而，淩晨三點時，重口味的歌來了。

　　一首頹喪的《流浪的狗》，逼近死亡搖滾的重金屬旋律當中，全曲，這個力量型歌手都在咆哮著同一句歌詞——

　　「淩晨三點，大街上晃悠的我，是流浪的狗。」

　　是流浪的狗……

　　浪流的狗……

　　的狗……

　　聽多了之後，居然還覺得挺帶感的。

　　半夜起來上廁所的不少家長，憤怒地拍開了自家兒砸或女砸的臥室門。

　　「你還沒睡呢！唱什麼狗啊貓的！明天不上學/上班了麼！！！」

　　於是戴著耳機的無數小可愛都驚訝地捂住了嘴——

　　啊，跟著唱出來了麼？

　　清晨五點，連夜奮戰的數萬粉絲或路人當中，終於有些人撐不住了。

　　眼眶通紅，整張臉都有些微腫。

　　哈欠一個接一個，用手捂著嘴，連伸懶腰的力氣都快沒了。

　　嚶，要不……還是先睡吧。睡飽了再起來聽歌？

　　淩晨五點，哭著請求愛人不要離開的《別走》，上線了。

　　這才是全專當中，最為淋漓盡致發揮出姜撒朗高音優勢的一首歌。大清早的，女孩紅著眼出現在MV當中，一開口就讓人跪了。因為她用那可憐得讓人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的委屈模樣，小心翼翼地朝你伸出了右手，腳步也微微往前邁了一步，她哭著說——

　　「等等，別走。」

　　這首歌，請到了大韓民國搖滾代表人物伊道賢前來feature。女孩表現得手足無措，像是已經徹底慌亂了，於是懇求著，連最後一根稻草都想要抓住。歌聲的伊道賢卻一直在拒絕，他是因為受傷而離開的，已經再也承受不住，所以即便每離開一步，都有血從心口墜落，但卻始終隱忍著，也拒絕著。

　　因為已經太過受傷，所以沒辦法回頭。

　　可女孩卻只是越來越慌，越來越懇求。

　　她的每一句呐喊，每一句挽留當中，都有著明顯的哭腔與緊迫。

　　她怕了，她知道這一次如果無法挽留，就再也沒有以後。

　　所以她瘋了一樣地對他哭喊——

　　「別走。」

　　淩晨五點來這樣一首堪比搖滾名曲《SHE’s GONE》的恐怖高音情歌，大家的瞌睡都全都醒了。薑撒朗去隔壁的辦公室裡，再確認了一下音源狀況，目前為止，排在各大榜單第一的依舊是最早公佈的《YOU》，而且音源記錄孩子啊不斷被刷新當中。TBB公司職員分析，那大概是因為前一晚十點時，聽歌的路人還有比較多，所以占了些優勢，而且，《YOU》也確實是全專當中最美的一首歌，也是稍微更偏向於大眾流行的一首歌，就連薑撒朗都對它很有信心，所以之前才用它打頭。

　　然而奇異的是，緊跟在《YOU》之後第二位，居然是《流浪的狗》。

　　這首放出來，薑撒朗都怕嚇到小孩子的歌，歌詞古怪，旋律更加古怪。

　　可是，居然被一群夜貓子給頂到了第二。

　　秉昌洙之前就已經去各大論壇裡觀察過了，據悉，大部分聽眾對於《流浪的狗》的評價都只有一句話——

　　「帶感！超級帶感！」

　　於是，自傳體的《ME》，只能屈居第三。

　　另外的幾首歌，就零零散散跟在下麵了，熬夜頂榜的信使們，看起來都主攻《YOU》和《ME》的排位，但即便這樣，另外的幾首歌，也還是都在前二十當中。

　　淩晨五點，薑撒朗去自己的工作室裡，把權至龍叫醒了。

　　「南國歐巴到附近了，老公快起來吧，先吃點東西。」

　　權至龍待會要坐飛機前往中國北京，再之後，就又是一系列的個人中國巡迴。

　　時間還很早，但薑撒朗已經去24小時便利店買好了麵包和牛奶。

　　「喏，這是我悄悄去食堂後廚煮的，老公你吃了這個再走。」

　　獻寶一樣遞過來的，是青鳥團隊長親手出品的白煮蛋一個。

　　權至龍接過來，笑眯眯地吃了。

　　臨走之前，把自家老婆抱在懷裡許久。

　　又是親著額頭，又是揉著後腦勺。

　　「老婆，懷挺，我永遠都支持你，你知道麼？」

　　他老婆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嗯，知道！」

　　雙手抱著權至龍的脖頸，仰起頭來狠狠親了一口，才笑著放開道：

　　「老公，中國巡演也繼續懷挺~我也永遠都支持你！」

　　《MY WORD》一共十首歌，全專主打搖滾，期間不僅請到搖滾界大佬伊道賢、金京浩兩人feature，更是連新生代中的搖滾嗓鄭鈞英與薑大聲，也都一併拉上。十首歌當中，出了五支MV，《YOU》和《ME》一開始公佈的，都只是薑撒朗的個人版本，後來大家才知道，原來和《午夜》一樣，《YOU》其實也是有申雅中為主角的微電影劇情版本MV的，不過《YOU》當中，申雅中是與自己的圈中好友金繡賢搭檔。

　　意外地牛掰過頭的《流浪的狗》，是薑撒朗與自家師弟團MM成員鄭鈞英合作的。

　　所以一大早上，鄭鈞英就格外興奮地打電話過來道：

　　「撒朗！你原先讓我和你唱這首歌，我還以為你是想整我呢。原來你是愛我愛得深沉啊！對不起，之前是我那什麼度什麼之腹！哈哈哈，之後請你吃飯啊~」

　　嘶吼派情歌《別走》，也在一路上升當中。

　　淩晨七點，最後一首主打歌《MY WORD》終於也公佈出來了。

　　天地連成一片，行走的人仿佛置身于雲海當中的MV畫面，顯然就是之前宣傳海報當中的一個場景。

　　此時太陽正在升起，此時首爾也逐漸蘇醒。

　　姜撒朗坐進保姆車裡，由昨晚沒熬夜的一個助理開車，帶她去待會兒八點就要開張營業的音像店之一。這是之後的宣傳手段之一，但也是她想給粉絲們的驚喜。因為這一晚，許多人為她熬夜，這一晚，也有許多人為她在音像店門口排成長隊。

　　所以，她現在要去找他們，扮成音像店的員工，親手為粉絲們遞上專輯。

　　「感謝大家整晚的守候，每一分每一秒，我們都一起度過。」

　　「這是我的新專輯，THIS IS MY WORD。」

　　七點十分，薑撒朗個人帳號上，上傳了這兩句話，以及她坐在移動的車裡，拿著自己的新專輯自拍的照片。

　　專輯封面上，也依舊是那天空之上，女孩背著電吉他禹禹獨行的畫面。

　　而此時，國際機場候機廳裡，權至龍一個人低頭坐著。

　　他正在看著自己的手機。

　　MY WORD，我的諾言。

　　他知道，這一首歌，是她最用心的歌曲。

　　他也知道，這一片倒影著天空的雲海，是在她曾經消失的那半年當中，在她曾經厭棄自己，想要徹底拋棄自己的時候，把她從地獄救了回來的地方。

　　很感謝，很感激。經歷了那麼多，你依舊是最初的薑撒朗。

　　可是這個世界卻不知道，他們大概也已經等很久了，MY LOVE。

　　所以，唱給世界聽吧，撒朗。

　　你的諾言，你的未來。

　　支撐著你執著了這麼久的，YOUR WORD。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前半段聽著《are you the one》食用更加美味，中半段聽著《18 and life》食用更佳，後半段與《valley of the damned》是絕配~

　　嗯，我在想，寫完這一章後，可能又有小夥伴會覺得歌詞太多，MV太多，嗯……

　　但我想說，之所以會有這個故事，就是我想寫一個追逐著夢想逐漸成長的薑撒朗，這期間，幾十萬字裡，她經歷了許多，她自信沉穩了許多，她牛掰了許多，可是她所有的經歷與成長，都應該折射在她的音樂上。

　　沒有這些歌，沒有這些表達，她就不再是薑撒朗，至少不是我想要的那個薑撒朗。

　　其實最初開始寫文時，也抱著……可不可以把音樂寫得更形象化的想法。這是我個人的小小試驗與挑戰，從沒對人說過，現在也不知道是否成功。但我自己能夠感受得到，當我試著書寫音樂帶給我的感動，當我試著把它們形象化，我好像也真的聽到或看到了這些並不存在的歌曲，也感受到一個真的在用心生活的薑撒朗。

　　所以~哈哈~就算你們再怎麼不願意看~我也寫了~

　　因為我被我自己感動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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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夏少爺~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4-03 20:58:28

　　LRHoly moly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4-03 21: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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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歆小應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4-04 00:43:40

　　土豪們你們好，土豪們麼麼噠，土豪們你們還缺腿部掛件嗎~土豪們我們一起單純友好地滾床單吧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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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後面大概沒有機會了，下面是幾首歌的歌詞，我只是放在這裡，可以不用看的哦麼麼~~

　　《YOU》

　　你，最初只是個陌生人。

　　沒有一見鍾情的浪漫，只有莫名的熟悉。

　　對視，再滑過去。

　　不經意相遇，再無知無覺地離去。

　　那時候不知道就是你。

　　不知道就是這個你。

　　會在我哭泣時，小心翼翼靠近。

　　會在世界都變黑時，成為我唯一的流星。

　　你，就是你。

　　把我擁進懷裡，假裝看不到我正在哭泣。

　　在決定伸出那雙手前，你是否也身心疲憊。

　　你靠近，我卻回避。

　　擦乾了眼淚，逞強地對你發著脾氣。

　　那時候不知道就是你。

　　不知道就是這個你。

　　會牽著我一路走過千山萬水，等雲開月明。

　　會被我傷害，但自己默默地吞下去。

　　你，就是你。

　　那時候，不知道你之于我的意義。

　　比星空更美，比磐石更重的，你的意義。

　　相遇時，看不清命運。

　　兜兜轉轉，我們兩卻都還在原地。

　　太晚了才知道就是你。

　　才知道就是這個你。

　　會讓我魂牽夢縈，夢裡夢外都是你帶笑的眼睛。

　　會把你紋刻在心，惟願此生都結伴而行。

　　你，就是你。

　　沒有人能攔住我奔向你，就像樹葉回到大地。

　　就算為此付出生命，我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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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E》

　　曾經的喜好有很多，後來因為太愛這其中一種。

　　便放棄了其他所有，埋下頭只在這一條路上擁擠著走。

　　這樣的我，你認識麼？

　　年齡二十多歲，平淡表情裡藏著狂熱內心。

　　比起逛街更喜歡宅在家裡，比起酒桌遊戲更愛玩弄旋律。

　　靈感來了就拿起鉛筆沒日沒夜，靈感走了就瞪眼直到天明。

　　這樣的我，你認識麼？

　　幸福三痛苦七，可三分的幸福就能給我十分的勇氣。

　　體溫三六或三九都一樣唱歌，但發燒表演後更想喝媽媽熬的清粥。

　　感謝每一位觀眾認真聽歌，但也會想五年你是否還聽我的歌。

　　這樣的我，你認識麼？

　　想要你一直愛我，所以立志要成為最好的那一個。

　　也有被鎂光燈照得流淚的時候，也曾被人追逐得想要跳車。

　　我的家人因我而被辱駡騷擾，所以我也不止一次想過結束。

　　這樣的我，你認識麼？

　　越長大越不自由，得到越多越害怕自己的雙手。

　　化妝後比卸了妝好看太多，去家附近的超市時總穿著人字拖。

　　愛一個人但不敢說，傷過別人也被別人傷過。

　　這樣的我，你認識麼？

　　我的世界分成了兩半，慢慢地我也開始經營自己的生活。

　　□□歲不懂事選擇了這條路，十幾歲懂事後堅定了這選擇。

　　雖然與最初的預期不太相同，但走到現在依舊是感激比悔恨更多。

　　這樣的我，你認識麼？

　　T to the B.Bird，Sal to the ANG。

　　————————————————————————————

　　《別走》

　　等等，別走。

　　讓我再試著解釋。

　　該從哪兒說起呢。

　　遲到的約會，忘回的短信……

　　對不起，原來我做錯這麼多。

　　可我卻全都自顧自忽略掉了。

　　習慣了你的遷就，習慣了你的包容。

　　現在我卻看著你離開的背影。

　　你低著頭，任風拉扯你的褲腿和風衣。

　　你是不是覺得它都比我更懂得挽留，所以你又仰起頭，像是哭了。

　　等等，別走！

　　不是那樣的！

　　遲到是因為堵車，忘回短信是因為不小心睡著。

　　缺席你的朋友聚會，是因為有很重要的會議。

　　弄錯你的衣服號牌，是我不懂那尺碼的計算方法。

　　丟了情侶對戒，是手變瘦了而那天街頭太密密麻麻。

　　你還相信我麼？拜託你相信我。

　　我不是不愛你了，也不是厭倦了。

　　生活已經這麼累，我貪戀你的溫柔。

　　所以請不要走，我哭著抱住你的腿死不放手，這樣你可以留下來麼。

　　等等，別走。

　　我可以解釋的，讓我再繼續解釋好麼。

　　都沒用麼，這一次再也不原諒我了麼。

　　真的要走麼，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你再也不管了麼。

　　我錯了，對不起我真的錯了。

　　把你給的都當做理所應得，我太自私，忘了你也有你想要的。

　　等等，別走。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麼。

　　我會好好做的，我再也不犯錯了。

　　你可以懲罰我，可以不理我，但請不要離開我。

　　等等，別走。

　　真的，求你別走。

　　我跪下來可以麼，我的心破了個洞，你看得到麼。

　　太痛了，雖然比不上你曾經歷過的。

　　但我已經懂了，所以別走，別走……

　　覺得我笨就叫我傻瓜，覺得我蠢就手把手教我，不可以麼。

　　但無論怎樣，別走，別走！

　　————————————————————————————

　　《流浪的狗》

　　淩晨三點。

　　大街上只有我和流浪的狗。

　　烏黑的建築物像是鬼影重重。

　　食人花般的路燈也一動不動。

　　下水道裡有魔鬼伸出了雙手。

　　夜幕後有人窺視我孤獨的行走。

　　淩晨三點。

　　大街上活著的只有我和流浪的狗。

　　它只剩三條腿了，嘴裡叼著塊發白的骨頭。

　　毛髮卷成了幾團，連影子都瘦得單薄。

　　它也找不到家了麼，還是餓了想咬我一口。

　　我只是走，悶著頭走。

　　淩晨三點。

　　大街上晃悠的我，是流浪的狗。

　　淩晨三點。

　　大街上晃悠的我，是流浪的狗。

　　淩晨三點。

　　大街上晃悠的我，是流浪的狗。

　　三小時之後，太陽會冒出個頭。

　　有人要早起工作，有人掙扎著爬起來上個廁所。

　　那時候，就不會有人看到我了。

　　因為我是一條流浪的狗，天亮後就該逃走。

　　淩晨三點。

　　這世界只有我一個。

　　而我，是條流浪的狗。

　　只剩三條腿了，但我還一直在走著。

　　走過春天，走過夏天。

　　走過秋天，走過冬天。

　　這世界的淩晨三點很是沉默。

　　我是條流浪的狗，只有我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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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如果你真的看到了這裡，那麼恭喜你，你一定是有了下拉強迫症啦~

　　希望能通過我有限的描述，聯想到撒朗對這張專輯的重視吧~

　　麼麼~


第134章 03.31

　　準確說來，薑撒朗一曲成神，靠的是《MY WORD》這首歌。

　　她已經出道五年多了，成名前、成名後，創作並製作過幾十近百首完整的作品，有的業已發行，成為青鳥或同公司其他藝人的代表作，有的，卻在硬碟裡捂了許久，也在許多個夜深人靜時，被薑撒朗拿出來反復雕琢。

　　已經很好了，但還可以更好。

　　這首歌的主體旋律，其實是不到十分鐘就完成了的。那時候她對人生感到絕望，那時候她夜不成眠，每到夜深人靜時，都會無法控制地慟哭；那時候她其實也曾纏綿病榻，躺在太平洋中間的某處孤島，想著不如就死在這裡算了；那時候她甚至也想過，大概再也無法回到韓國；那時候她厭惡並痛恨自己曾做過的一切；那時候她只是想拋卻自己所厭棄的所有——健康、靈魂、思想、自責，她一度想讓自己變成行屍走肉。

　　可是，冥冥之中，像是有人已經安排好命運。

　　來到太平洋小島上的某個背包旅客，曾經開過自己的診所，他用包裡僅有的一點抗生素，把女孩從病魔那兒搶了回來。然後，那旅客又說起像天堂一樣的烏尤尼鹽湖，他說那裡沒有路，但又到處都是路。一萬年前的鹽晶凍成了礦物硬殼，被風乾在腳下，上面再覆蓋上薄薄的一層湖泊。湖水澄澈，像鏡子般倒映整個天空。人走在這片鹽湖當中，視線從腳尖延伸到盡頭，除了藍天白雲，就只剩下自我。

　　他不經意地說——那是他見過的，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那時候，薑撒朗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兒，還能做些什麼。

　　只是想要逃走，只是想對著父母懺悔自己的罪過。

　　所以她一個人去了那片鹽湖。

　　雙手合十地求了許久，才求得就在鹽湖邊上的小木屋裡居住。

　　夜深人靜時，她不再一個人裹在被窩裡哭。

　　而是光著腳走出來，坐在這片甚至連星空也都倒映的天堂當中。

　　一遍又一遍地問著——

　　爸、媽，你們能聽到嗎？

　　你們是不是在天堂？過得還好嗎？

　　痛過，哭過。

　　幾十天之後，眼淚也變得乾涸。

　　沉鬱的痛苦慢慢結成了岩石，在心裡沉落。再也不會一抬頭看到天空，就忍不住地哭，再也不會只要一想到那兩個稱呼，全身就都想刀割一樣地疼痛。

　　薑撒朗行走在離天堂最近的地方，低下頭，在鏡子一樣的湖泊裡……

　　慢慢地，把自己看得更加清晰。

　　家裡還有薑小七，有外公外婆，有孤身一人的大姨。

　　公司裡有青鳥，有三位歐尼。

　　在首爾，在熟悉的城市裡，甚至還有她說了交往，但又把他一個人扔下的……權至龍。

　　據說，人落入絕處險境當中，就會激發出求生本能。

　　薑撒朗想要放棄一切時，浮上心頭的，除了那些她還牽掛的人。

　　還有一段旋律。

　　她的求生本能，除了家人，就是音樂。

　　後來，她把所有的傷痛在心裡掩埋，把任性的半年歲月綁成十字架，插在心臟上面。薑撒朗孤身一人，風塵僕僕地歸來。擁抱權至龍，擁抱三位歐尼，對粉絲道歉，對公司致歉，更加不要命地工作與關照身邊的人。同時，也把自己心裡縈繞不去的旋律，全都好好記錄，寫成她一個人的日記。

　　申雅中說過，舞臺上的薑撒朗是最自由也最真實的。

　　但那並不意味著這個女孩，在台下就虛偽做作。

　　而只意味著，薑撒朗，在自己的音樂裡，坦誠了一切。

　　《MY WORD》這首歌，以烏尤尼鹽沼為背景畫面，世界十大美景之一，美得名不虛傳。然而，比起這不似人間的絕美景色，恢弘激昂的交響樂和著鼓點與吉他鳴奏，聲聲入耳的旋律托著溫暖而震懾人心的高歌，這才更加讓人感到震撼，不再只是眼睛驚歎或是耳朵驚歎，而是眼球與耳膜死守之後，那旋律和歌聲又一路來到心口，高歌。

　　這是一首誕生于絕望之時的作品，但曲調卻毫不頹廢感傷。

　　從頭到尾都激勵著聽眾，絕望的時候，想要放棄自己的時候，不要忘了曾經對於自己的承諾，不要忘了曾經對於家人的承諾，不要忘了曾經對於朋友的承諾，不要忘了曾經對於未來的承諾。

　　「BE TOUGH,BE STRONG。」

　　「YOU H□□E MY WORD。」

　　要堅韌，要強大，我承諾過。

　　「BE KIND,BE □□ART。」

　　「YOU H□□E MY WORD。」

　　要善良，要睿智，我承諾過。

　　數以十萬、百萬、千萬的人，都沒有預想到過，有一天，他們會在一個東方年輕女孩的歌聲當中，品嘗到生命的重量與意義，同時也看到，像是古羅馬騎士般，集戰士與紳士一體的品格與意志力。

　　這世界上的人太多，幸福的人很相似，磨難卻各有不同。上帝從不對單個人慈悲，命運也總喜歡頑皮地捉弄——用世俗，讓我們變得畏縮，用不幸，讓我們變得麻木。

　　所以，需要抗爭。

　　命運是無形的敵人，你並不需要時時刻刻都擁抱它，也不需要時時刻刻都對它禮貌。它是魔鬼，是迷霧，是調皮的小孩，而你需要做的，僅僅只是讓自己保持清醒。

　　你必須記得，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必須記得，你為什麼而活。

　　這樣，你才能夠一次又一次地絕處逢生。

　　這樣，幾十年之後，當你枯萎成一尊皮囊。

　　最後閉上眼前，你才能夠對自己說，你是真正地活過。

　　而不是一生，都只做了命運的牽線木偶。

　　姜撒朗成神，在此一役。

　　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過，音源與MV公佈之後，這首歌會像是海嘯一樣鋪天蓋地。

　　韓國的大街小巷就不說了，就連劉在碩，乃至於之前合作了另一首歌的搖滾大前輩金京浩，也都打了電話來說，這首歌寫得太好。

　　太好、太好。

　　是抓住了心靈的歌。

　　薑撒朗的個人海外粉絲，從之前的青鳥全球巡演起，就一直在漲。

　　她的現場太逆天，太有渲染力。

　　所以，從知道這個女孩要發全搖滾的SOLO專輯時，海外也便一直集結著期待。

　　而現在，期待爆發了。

　　像是病毒一樣傳播，又像是宗教一樣令人狂熱。

　　YouTube上面的MV點擊率，一直在翻倍成長，與12年底猛然殺出條血路的K-POP《江南style》不同，這一次，純正的韓國搖滾《MY WORD》，並沒有引來太多人模仿，這首歌沒有標誌性的舞步，有的只是一聽就難以忘懷的歌詞與旋律。許多人只是聽過，然後默默地把連結轉給朋友，然後再自己回到網站上，再繼續地聽這首歌。

　　有的時候，你努力了很久，你執著了很久。

　　或許一直求而不得，或許不溫不火，但也或許一路順風順水著。

　　但總有那麼些幸運，會像是中彩票一樣，砸在你的額頭。

　　沒有經歷過那樣幸運的人，其實很難想到，對於努力且有實力的人來說，機遇，不過只是個開頭而已。

　　正如，沒有人想到，當薑撒朗的《MYWORD》，瘋了一樣在全球視頻網站上傳播了大半個月，事件的第一個小高.潮出現了——正在指導《速度與激情7》的導演詹姆斯·芠，通過社交網站，向這位韓國歌手發起了邀請，他稱這個二十歲的小女孩，簡直是個奇跡，同時也希望薑撒朗能為已經在拍攝當中的速7演唱主題曲。

　　1993年出生，按照歐美人的演算法，薑撒朗確實也才二十歲。

　　即便她已經帶領青鳥，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女團。

　　即便她早已屹立在韓國的歌謠界，成為年輕代歌手中的翹楚，以及大韓民國創作與製作圈子裡的中流砥柱。

　　幸運得讓TBB裡的職員們都昏頭漲腦的五月，許多人依舊不得不用這樣的詞語形容薑撒朗——「一曲成神」。

　　然而，真的只是幸運麼？

　　據說TBB職員，已經與發出合作邀請的詹姆斯導演，以及多位元歐美音樂人私下裡聯繫，其中細節不足為外人道。

　　而事件的第二個小高.潮，在日頭逐漸火辣起來了的六月。

　　全球社交網站上，韓國搖滾歌手姜撒朗的《MY WORD》還在繼續傳播。薑撒朗卻提前結束了打歌，她帶著其實也集結了韓國搖滾年青一代最強貝斯、鼓手與鍵盤手的「SALANG BAND」，開始了「KANG SALANG MY WORD WORLD TOUR」全球巡演。正如之前在MV與打歌節目上所展示的，薑撒朗此次SOLO，全程帶有自己的樂隊，而且都是現場演出。

　　她既是SALANG BAND的主唱，也是SALANG BAND唯一的吉他手。

　　粉絲們感到驚喜，但同時也略有些慌張。

　　之前倒是都知道，薑撒朗個人專輯之後，大概就會開啟全球巡演，但沒想到會這麼快啊，全無預告……

　　可是，很快，粉絲們又都知道為什麼了。

　　因為《MY WORD》爆了之後，各大音樂節或搖滾節的邀請，像是雪花一樣，飛到了這個女孩的手上。於是這人拍著腦袋一想，哎呀，反正都要到處演出了，那不如一起啊~

　　這是後來李勝弦發了電子單曲後，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吐槽過的話。

　　但……確實也是啊。

　　六月份之後的薑撒朗，用切身案例，展示了什麼叫做空中飛人。

　　前一天，明明還在日本開演唱會，第二天就跑到了歐洲音樂節上，癲狂地把吉他都刷斷了弦。前一個小時，有人說剛在首爾看到了薑撒朗！後一個小時，有人說姜撒朗明明在LA！

　　當然了，後面那是謠傳……

　　有人看到薑撒朗某次在機場安檢時，右手無名指上戴著戒指。

　　粉絲們又炸了鍋，於是決定要盯緊了女孩的手指猛拍。

　　但再下飛機時，戒指又沒了。

　　基本沒有提前宣傳的全球巡演，場場爆滿。無論是演唱會上，還是音樂節上，女孩始終都介紹自己為——「青鳥團的薑撒朗」。

　　「I』am Kang salang of the Blu.bird。」

　　她說話時，也總是精神奕奕，笑容滿面。

　　網路上這個女孩帥翻天的幾十個現場表演視頻，與還在持續高溫的《MY WORD》一起，開始了賽跑。如果人氣是一場馬拉松的話，你不跑到最後，不會知道你的終點，到底有什麼樣的獎盃在等待。

　　在搖滾音樂節上，偶然結識的美國搖滾大前輩說：

　　「撒朗是個充滿了力量的小女孩，她的歌聲像是一記溫暖而有力的左勾拳。」

　　另一位美國當紅小鮮肉，上傳了與薑撒朗的合照，附以很是直白的稱讚：

　　「我想追這個女孩。」

　　遠在這個女孩的故鄉首爾，TBB裡的大多數人，卻依舊像往常的每一天那樣度過。

　　李准碩喜歡盤腿坐在社長辦公室裡的大辦公桌上，看一看股市，看一看報表。申雅中最近在煩悶的是，總也挑選不出一個合適的電影女主角角色，閑得有些難受。林赫拉參加了六月份開播的《show me the money2》，暫時褪下青鳥團的光環，正以RAPPER的身份與一群地下黑泡競爭，向著冠軍一路廝殺拼搏。朴初雅早就又去了日本，再發迷你專輯，天籟之聲又獲不少讚譽，而且專輯中一首溫柔婉轉的歌，居然也被正大火的動漫《銀之匙》看中，成為漫迷當中也頗有口碑的一首動漫主題曲。

　　七月底，有位YG團飯，在超市里拍到素顏的李勝弦。

　　戴著帽子扣著口罩，貌似捂得很嚴，可是還是被粉絲一眼看穿。

　　於是拍了照片，上傳……

　　然後引起軒然大波。

　　因為照片上傳之後，才有位信使戰戰兢兢地指出——

　　「李勝弦懷裡抱著的那小孩，是不是我家小少爺？」

　　信使家的小少爺，乃至於所有TBB家族飯口中的小少爺，大多都是指曾做過一陣子TBB吉祥物的薑小七。曾經有陣子，姜撒朗父母未歸，女孩工作又忙，所以經常把小七少爺帶來公司裡面，然後被公司裡各種人抱著玩，逗著玩，投喂著玩……

　　後來雖然因為孩子親爸親媽回來了，薑小七不再在公開場合露面。

　　雖然時隔兩年，小少爺嬰兒肥掉了不少，五官更好看了，露出來的胳膊腿也不像藕節一樣了。但還是……能夠認出來的啊！

　　跟他姐以前被曝光的童年照，簡直一模一樣啊！

　　所以，問題來了。

　　薑撒朗人都不在首爾快一個多月了，李勝弦你為什麼抱著她弟弟逛超市？！

　　李勝弦百口莫辯，他能說他只是腦抽，跟著自家隊長一起，去隊長大人的岳父岳母家蹭了頓飯麼。吃完飯，難得看到一回姐夫的姜小七，非得纏著權至龍，讓他給自己買前兩天在超市里看到、但親媽就是不肯給他買的玩具。於是權至龍抱著小舅子，拎著大忙內一起去了超市。逛著逛著，老婆大人來了電話，但偏偏這裡是地下超市，信號不太好。於是權至龍把小舅子扔給大忙內，讓兩個人相親相愛地繼續逛，然後權大隊長自己轉身，就去樓上的停車場裡找信號去了。

　　後來……後來不就是大家所看到的咯。

　　李勝弦看到有人在拍照，就給權至龍發了短信，讓他別再下來。

　　李忙內自己咬牙挨了這一刀，可是照片被上傳後，網上什麼「姜撒朗李勝弦熱戀說」、「姜撒朗李勝弦隱婚且已育有一子」……真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出來了。

　　權至龍正在巡演當中的間隙，這兩天都留在首爾，順便準備之後的第二張正規專輯。

　　恰恰好李勝弦也在準備之後的單曲，天天也都待在YG……

　　本來，還想看看權至龍的笑話的。

　　沒想到事態徹底失控，權大隊長的臉越來越黑。

　　李勝弦不得不站出來解釋了——

　　「因為初雅和撒朗家都在同一個社區，那天我和大聲哥一起去看望初雅媽媽，正好遇到撒朗媽媽也帶著小七過來玩，我就帶著小七去了趟超市，他挺喜歡我的。」

　　公開說明之後，李勝弦去權至龍面前得瑟：

　　「怎麼樣~有理有據！」

　　而權至龍哼哼：「最後一句可以不說。」

　　正準備飛日本的薑大聲絕望臉：「為什麼要拉上我？為什麼……」

　　李勝弦這樣一說，原先都在猜，李勝弦是不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事情的粉絲和線民，又開始討論薑大聲為什麼要去看望初雅媽媽了，是不是初聲CP終於好事將近了。

　　權至龍拍了拍弟弟的肩，正色臉：

　　「誰讓你第一個公開的。」

　　就幫著擔待點吧，辛苦了。

　　而那時候，剛嗨完又一場音樂節落幕演出的薑撒朗，被疑似韓國留學生的狂熱粉絲攔在了通往後臺的通道。女孩一手皇冠燈，一手天青色絲帶，一邊閃躲著保鏢，一邊格外興奮地問：

　　「撒朗！你真的和勝曆結婚了麼？」

　　薑撒朗一臉懵逼：「……誒？」

　　擦著汗走回後臺當中，掏出手機給權至龍打電話，打完電話就發了條推特——

　　「這是我親哥。」

　　下附之前某次一起吃飯時，與李勝弦的合照。

　　一分鐘後，李勝弦回：

　　「你哥哥長好帥！[花癡][花癡][花癡]」

　　眾粉絲：「……」

　　然而，兩天后，韓網粉絲又有人扒出，當年薑撒朗與樸前進戀情曝光之後，雖然那時兩人早已經分手，但薑撒朗為了勸阻自己的粉絲不要攻擊前男友，曾經說過——

　　「前進歐巴是像我親歐巴一樣的人。」

　　於是韓網又爆了，權至龍的臉又黑了。

　　姜撒朗在車上一路睡到機場，登記之前，又被粉絲問道：

　　「撒朗！勝曆也是你的前男友麼？」

　　薑撒朗再度懵逼：「……什麼？」

　　於是再下一場薑撒朗個人演唱會上，李勝弦抱著薑小七出現了。隨著一起來的，還有本來就打算趁放了暑假過來看女兒的姜家父母。李勝弦把小少爺抱上了台，而且還不要臉地湊到薑撒朗面前，拿著手機自拍後，又沖著台下比劃著自己這三人，道：

　　「我們是一家三口，一家三口~」

　　親哥、親姐，小少爺。

　　可不也算是一家人當中的三口麼。

　　結果李勝弦被薑撒朗給一腳踢開了。

　　這一場演唱會後，大多數人還是相信了，兩個人大概只是感情很好的朋友。

　　沒看這兩個逗比，把小少爺都玩成了一個梗了麼！

　　小少爺親爹親媽還在台下坐著呢！都不管管！

　　被抱上臺但只充當自拍道具的薑小七：本寶寶心累。

　　八月，薑撒朗全球個人巡演走過一小半，於是終於鬆口氣，暫時回國。

　　廣告和商演邀請都暫時放在一邊，她最先拿起來的，是回歸前，其實就已經口頭答應好的《無限挑戰》歌謠祭邀請。無挑大叔們，也沒想到薑撒朗會突然間竄出好大一截，由韓國頂尖女團隊長，搖身一變，成為世界知名的搖滾音樂人。所以，在女孩像是有影分.身術一樣，出現在各大音樂節以及自己接連不斷的演唱會上的這兩個月，無挑PD金泰浩其實也有過苦惱，他問劉在碩：

　　「撒朗現在這麼忙……邀請函還要發給她麼？」

　　無挑不趨炎附勢，但也不卑微自謙。

　　金泰浩之所以苦惱，是實在怕薑撒朗行程騰挪不開，到時候薑撒朗自己疲累，無挑這邊節目效果也不好的話，就糟糕了。

　　於是劉在碩給自家侄女打電話，問她的想法。

　　然後薑撒朗就飛回來了。

　　之前答應好的，她當然可以做到。

　　安排巡演流程時，就已經刻意空出些時間。

　　可是女孩從機場奔回首爾之後，第一件事，是一頭紮進了YG。她沒有避諱路上跟拍的記者與粉絲，也沒有回避YG門口大家的視線。女孩還穿著飛機落地時那一條牛仔背帶短褲，鼻樑上架著副超大的墨鏡，腳踩雙淡藍色的帆布鞋，蹬蹬蹬就走進了YG。

　　門口的眾人面面相覷。

　　VIP之一猜測道：「是……是過來談工作的吧。」

　　VIP之二哭喪臉：「看來真的跟勝曆歐巴在一起了！」

　　VIP之三緊握拳頭：「我不信！撒朗男朋友是圈外的，所以她才一直都這麼保護他！」

　　VIP之四語氣幽幽地：「你們為什麼不懷疑龍哥……他連撒朗父母的喪禮都去過。」

　　眾VIP：「……嚶。」

　　別說，別說這麼殘忍的猜測！

　　我們無法接受！

　　貿貿然闖進YG的女孩，熟門熟路地摸到了BB專用的練習室。

　　摘了墨鏡，輕輕推開隔音的夾層大門。

　　四五個美女伴舞，在牆根兒上坐著。汗流浹背地躺在地上裝死的權至龍，一瞬間詐屍，雙手撐在背後，腰部往上一挺，就以極其高難度的姿勢跳了起來。他一臉驚喜，咧著大白牙，伸出了雙手快速靠近。

　　「不是說明天回來麼。」

　　幾步就走近了，直接把人悶進懷裡。

　　然後自己埋下了頭，貪婪地呼吸她脖頸間的香氣。

　　「唔……」

　　薑撒朗把人推開，嫌棄臉：

　　「一身汗味！」

　　「那我去洗澡~」

　　權至龍也不反駁，開開心心就又丟開了雙手。

　　他往門外望瞭望，看到有幾個明顯是過來看熱鬧的人在假裝路過，於是高聲喊道：

　　「TEDDY哥！幫我帶我老婆去錄音室，你先給她說說那首歌，我洗個澡馬上就來！」

　　真的只是出來煮咖啡喝的TEDDY：「……」

　　知道那是你老婆，你可以不用這麼大聲的。

　　一路直接從機場趕過來的薑撒朗，坐在BB常用的錄音室裡。她微低著頭，只一邊耳朵裡戴著耳機，左手拿著薄薄的一張歌詞，右手在膝蓋上，隨意地敲打著節奏。

　　薑撒朗輕哼出聲，她之前在電話裡，其實就已經聽過這首歌。

　　但要真的正兒八經錄音的話，還是要再找找感覺。

　　「怎麼樣。」

　　權至龍擦著頭髮，穿著拖鞋從門外走進來。

　　一屁股坐到薑撒朗旁邊，親昵地圈了女孩的脖子道：

　　「只是讓你先聽聽伴奏，不急著今天錄，老婆啊，你累了沒？」

　　他知道他老婆現在是超級賽亞人，很是扛累，而且就算累成了狗，睡一覺也就好了，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三天兩頭生病發燒。但還是……止不住地心疼。

　　畢竟，不睡覺連日操勞什麼的，就算不再致命。

　　終歸也還是會讓人難受的啊。

　　「還好~」

　　薑撒朗眉眼彎彎地沖權至龍笑，隨後又面色一凝：

　　「老公，你怎麼又瘦了。」

　　滑嫩的小手，摸上權至龍的臉側。

　　被圈在權至龍懷裡的人，緊皺著眉，一臉心疼。

　　兩米外的TEDDY：「……」

　　他只是想喝一杯咖啡。

　　什麼仇什麼怨？

　　當天中午，權大隊長帶自家老婆來食堂裡吃飯，引無數人側目。

　　吃完飯後，昨晚熬了大半夜的權至龍，與昨天坐了整晚飛機的薑撒朗，在YG裡找了間權至龍常用的休息間，兩個人擠在同一張沙發上，一起補了三個多小時的睡眠。

　　三個多小時裡，休息室的大門緊閉，沒有人上前去推，驗證一下門是否有從裡面被反鎖。

　　好奇的人，疑惑的人。

　　都只是從門外的走廊走過，然後默默地，看一眼那緊閉的大門。

　　猜想那門裡相擁而眠的兩人，到底愛到了哪種程度。

　　傍晚，李勝弦終於穿著大褲衩與人字拖來到公司門口，他眼睛上還掛著黑眼圈，不自覺打著哈欠。從車上下來又往前走了幾步，就被門口望穿秋水眼淚汪汪的好幾個VIP給嚇了一大跳。

　　而嚇了一大跳的具體表現就是——

　　他往後退了小兩步，瞪圓了眼睛捂著胸口道：

　　「怎麼了？」

　　守在門口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可是這要哭出來的表情是什麼？

　　VIP嚶嚶嚶：「歐巴，你們最近和薑撒朗有什麼合作麼？」

　　李勝弦心頭一凜，提高了警惕道：

　　「你們從哪兒聽說的？」

　　至龍哥的專輯詳情還在保密當中啊，誰洩密了？

　　VIP繼續嚶嚶嚶：「薑撒朗上午十一點過來，都在公司裡待了一天了！」

　　如果不是合作的話，他們就……就去把TBB炸了！

　　於是權大隊長與自家老婆的短暫補眠，最終由BB忙內李勝弦打破。李勝弦開開心心拍著薑撒朗的肩，道：

　　「幾天不見，又長高了啊~」

　　得瑟著臉，一副長兄風範。

　　權至龍一腳就把李勝弦給踹開了。

　　睡足了覺，權大隊長終於放心讓薑撒朗錄歌。

　　她的嗓子狀態其實很好，來自于未來的黑藥劑就是這麼牛掰，趕場子一樣地跑了兩個月的演出，唱的還大多都是搖滾，每場也都還那麼嗨。然而薑撒朗的嗓音，只要略微休息一下，就立馬恢復到最佳狀態——

　　這也是她最近有個「GOD SALANG」的名號越來越響的原因之一。

　　真是……神一般的薑撒朗。

　　權至龍自己的部分是早就錄好了的，留給薑撒朗feature的部分，只是副歌旋律，以及部分和音。女孩不負神撒朗之名，回來之前就已經反復熟悉過旋律，外加錄歌前還睡飽了覺，狀態好得簡直要飛起~

　　於是反復地錄了四五遍之後，就連權至龍都再也挑不出毛病來。

　　錄音，以超乎想像的速度，順利結束。

　　「這首歌，之後還要出個練習室版本的MV，老婆你還有時間一起拍麼？」

　　權至龍徵詢著薑撒朗的意見。

　　「有的吧……」

　　女孩望瞭望牆上的掛鐘，又摸摸鼻頭，忽然卻有些心虛。

　　「編舞難麼？」

　　雖然是愛豆出身，但薑撒朗在舞蹈上的天分，算不上高。

　　如果時間真的很充裕，讓她多練練，她倒是能有自信也做到很好，畢竟，身體協調能力與感知節奏的能力，還是不差的。可是，現在時間不太夠啊……勉強敷衍的話，又怎麼對得起權至龍這首歌。

　　「不難。」

　　權至龍看出薑撒朗的心虛，於是笑得更歡快了。

　　「編舞的主要亮點都在我，你就負責走過來，然後站著就行了。」

　　半小時後，薑撒朗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

　　「編舞的主要亮點都在我。」

　　這分明就是只給你一個人編了舞吧。

　　不，是只給伴舞編了舞，然後你帶著他們跳了其中一小段吧！

　　可是，偏偏就是這一小段……帥爆了！

　　權至龍之前洗澡後，就換上了黑色的半長款紗質T恤，下套黑色緊身褲。白髮短髮蓬鬆著，因為之前剛吹幹頭髮又立馬睡了一覺，後腦勺上有幾根不太聽話的呆毛。黑色T恤飄飄蕩蕩，垂到了大腿一半，下面的兩條腿又瘦得像是麻杆。薑撒朗看得有些心疼，但自己抿了抿唇，把話吞下，再抬起頭來依舊是笑魘如花。

　　她把自己手裡抱著的外套和帽子，一樣一樣遞了過去。

　　銀色外套能把顏色配得更好，帽子可耍帥外加遮掩呆毛。

　　然後，音樂響起。

　　這是權至龍的歌，這裡是權至龍的主場。

　　男人的RAP還夾著極具個人特色的小奶音，配合著節奏隨意的動作，卻是流暢而霸氣。

　　這個男人是真正的天才藝術家，他比薑撒朗更早走上這條路，也比薑撒朗更懂該如何走這條路。他會的很多，RAP、唱歌、作詞、作曲、跳舞、時尚、設計……這個男人無論做什麼，都做到極致。小時候因為試鏡時哭不出來，被親媽掐著□□迫的小男孩，經過十幾年歲月的沉澱，經過近十年娛樂圈的磨練，早已如潭水一般深邃，他想霸氣時就霸氣，想妖孽時就妖孽，想高冷時就高冷。

　　沒有機會，或暫時不想展現出來的，遠比大眾所看到的更多。

　　這個男人現在看起來隨心所欲，只因為，他曾經用汗水淋濕過許多個日夜。

　　所以，他現在格外帥氣。

　　「WOW~~摩西大！！！」

　　權至龍只帶著伴舞演示了一遍走位元，他老婆就蹲在牆角邊，舉起雙手一副小粉絲的花癡模樣。

　　「真的，太帥了！」

　　薑撒朗高舉著大拇指。

　　剛才那段舞……花擦……她怎麼都不知道她老公跳舞這麼帥呢！

　　簡直讓人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在近十個伴舞以及監視器的圍觀當中，權至龍的笑容，甜得像是喝醉了酒。

　　他走過去摸了摸女孩的頭，問：

　　「你要跳的部分看清楚了麼？」

　　「嗯！」

　　薑撒朗猛地從地上竄起，笑眯了眼睛。

　　「不就是走過去，然後站著麼~完全看清了！」

　　這是直接重複了權至龍之前哄她的說法。不過，剛才的走位，是由一位元女伴舞代替演示的，動作的確也不難，跟權至龍之前說的也差不多~哈哈哈~

　　權至龍：「……」

　　忽然有點擔心，怎麼破。

　　那一天守在YG門口的粉絲，並不知道薑撒朗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後來，九月份，當權至龍正規二輯也開始打歌。

　　九月末的人氣歌謠舞臺上，卻猛然出現了前一天還在悉尼的薑撒朗。

　　一首《R.O.D》，兩人配合默契，在舞臺上各自狂飆氣場，然而誰都沒能把對方給壓下去。

　　反而是背對背相抵，然後手牽手，遠離著觀眾而去時。

　　不少VIP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因為，他們兩，看起來那麼相配。


第135章 03.31

　　2013年MAMA，BB哥五個難得一起走趟紅毯。

　　權至龍頭頂兩塊橘子皮，臉上掛冰足下生風，塔普呆萌大聲笑眯眯，李勝弦以李總姿勢淡定押後，東詠裴大紅方巾覆面，又是一個謎一樣的造型……

　　紅毯兩側的粉絲尖叫震天，媒體拍攝區面前的閃光燈閃得快追上夜店。

　　連帶上之後的採訪，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幾分鐘。

　　終於走進內場以後，權至龍終於憋不住了，掏出電話來撥打過去，二十多秒之後又把電話掛下，臉上寒得可以刮一層霜下來做沙冰了。

　　「怎麼，還沒到？」

　　李勝弦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沒提那個名字。

　　五個霸氣側漏的男紙，走近了MAMA內場的嘉賓區，四處張望著找著位置時，就連崔勝弦都看到了，權至龍對著TBB男團MM以及樂隊busker正前方那個空著位置，一臉冷漠。

　　然而眼裡分明是擔心的。

　　「怎麼了？」

　　崔勝弦平常不怎麼主動管弟弟們的事，但權至龍都這樣了。

　　老崔也覺得自己該拿出點大哥的派頭與關愛了。

　　只是李勝弦苦逼臉：「……為什麼要問我。」

　　他不過是知情而已，跟他沒什麼關係。

　　說話間，這五個畫風迥異但都氣場強大的前輩，都已經走到了嘉賓席裡。於是前後左右，不少愛豆與後輩都站起來鞠躬，當然也包括TBB家的MM與BUSKER。李勝弦又悄悄覷了眼權至龍的高寒臉，暗自咂了砸嘴，還是認命地蹭去了MM那邊，與坐在最邊上的八次元花美男鄭鈞英勾肩搭背著，看著倒像是在和後輩相親相愛發展熾烈的友情……然而，他其實是在問MM中最沉穩的隊長徐任國——

　　「那個，撒朗那兒還沒消息呢？」

　　徐任國控制著自己沒有轉頭，去看已經向另一邊走去的權至龍。

　　只是對著李勝弦，自自然然地點了頭，但壓低聲音說：

　　「飛機遇上了大霧，現在已經延誤了這麼久，可能之後的獎項都會由我們代領。」

　　薑撒朗，整個下半年，都神出鬼沒於全球各個舞臺上的搖滾唱匠。

　　《MY WORD》的創作者、演唱者。

　　SALANG BAND的唯一主唱，唯一吉他手。

　　是半年間，像把燎原大火一樣，把五大洲都撩成了灰炭的女人。

　　被粉絲們稱為神一般的薑撒朗。

　　然而，再神，也做不到呼風喚雨，做不到直接飛躍海洋。

　　安排得密密麻麻的行程表裡，本來是掐著時間，可以趕過來走MAMA紅毯的。然而，沒想到，老天大概太喜歡她，非得把她在天上多留一會兒。因氣象原因不斷延遲到達的飛機，甚至還有可能因為無法落地而返航。此次MAMA舞臺，因為青鳥當中其他三位都沒有發行韓文專輯，而且也都有別的行程，所以很是遺憾地，申雅林赫拉與朴初雅都沒有來。SALANG BAND的鼓手貝斯與吉他，還有隨行的一眾工作人員，當然也都和飛機上的薑撒朗一樣，全都聯繫不上！

　　MAMA這邊著急得不行，電話一個又一個地往TBB那邊打。

　　然而TBB也很想哭啊，他們又治不了天路擁堵……

　　眼看TBB與MAMA的幾年友好關係，就要毀於一旦。李准碩親自打電話與MAMA主辦方高層通話，約定如果頒獎典禮正式開始之後，薑撒朗還沒能到達現場的話，就先暫時安排MM，代替薑撒朗領獎。而與其同時，MAMA也需要幫忙，將薑撒朗的表演順序儘量往後拖。可是如果，如果之後輪到SALANG BAND的表演順位了，薑撒朗卻還依舊沒到的話……

　　那就也還是讓同為TBB藝人的MM與BUSKER上去頂一頂。

　　而等到頒獎典禮結束之後，TBB會給M一條獨家的大新聞。

　　騎虎難下，頒獎典禮馬上就要開始，於是MAMA主辦方無奈答應。

　　「還沒落地，MM待會兒可能代替領獎。」

　　打探完消息的李勝弦，一屁股坐回自家哥哥們中間。

　　壓低了聲音，像是在隨意聊天。

　　崔勝弦東詠裴和薑大聲，剛才都已經聽權至龍解釋過，薑撒朗飛機一直延誤的事情。此時聞言也都皺起了眉，嚇得李勝弦趕緊咧開嘴，一臉陽光燦爛地提醒道：

　　「表情管理啊！哥哥們！別當著這麼多人黑臉啊！」

　　2013年，是屬於薑撒朗的一年。

　　這次的MAMA，可以想像，後面大概也給薑撒朗留了一大段的舞臺時間。

　　如果只是代領獎杯，勉強還能說得過去，可是女孩這一直掛在天上的……之後是要給MAMA開天窗的節奏麼？那樣的話，事情可就真的是大條了。

　　現在仿佛都能預見到，明天報紙頭條上的腥風血雨。

　　「嗯。」

　　權至龍不想說話，依舊高冷臉。

　　只是時不時地把手機放到耳邊，確認那個電話能不能打通了。

　　全場燈光一暗，頒獎典禮開始了。

　　最佳男子新人獎、最佳女子新人獎……

　　最佳女歌手獎候補名單出來時，全場一片歡呼，嘉賓區這邊氣氛猛然一滯。

　　MM與BUSKER這八個大男孩，都有些騷動，然後他們似乎又與自家職員溝通了一下，MM隊長徐任國挺直了腰，理了理外套。

　　權至龍全程都沒往TBB那邊看，他還在冷著臉打電話。

　　而就坐在BB斜後邊的21團，終於也徹底地看出不對勁了，CL湊過來問——

　　「撒朗沒在後臺？」

　　之前，一直沒在嘉賓區這邊看到薑撒朗。

　　不少人都猜測，薑撒朗大概是人在後臺，要麼是在特殊舞臺做什麼準備，要麼是耍大牌不想過來坐之類。然而，現在看著有些不對啊。

　　「最佳女歌手——姜、撒、朗！！！」

　　臺上笑容滿面地一聲吼，轉播鏡頭卻落在了MM徐任國的身上。

　　他今天穿的是白襯衫與休閒西褲，外套深藍色大衣，一幅MM標準的男朋友風格。面對著鏡頭，露出了溫和的笑，徐任國微弓著身體，正打算站起來……

　　走廊一側的觀眾，卻發出了驚喜的尖叫。

　　有攝像師快速地小跑過去，把鏡頭對準了嘉賓區下面的昏暗走廊當中。剛剛被吼出了名字的獲獎人終於出現了——

　　薑撒朗臉上掛著微笑，她一邊小跑著，一邊對著鏡頭和左右的觀眾，連連九十度鞠躬。

　　女孩大概是真的從機場直接過來的，身上還穿著件翻毛領的深色格子外套，內穿淺棕色棉質T恤，外套大大敞開，脖子上掛著垂到膝蓋的破洞圍巾。雖然這搭配完全說不上難看，反而襯出她的氣質隨意而休閒慵懶。可是，這是頒獎典禮啊！薑撒朗，你是個女明星啊！

　　所以你穿得會不會多了點……

　　導播間裡，也早就把轉播鏡頭，也都直接切到了薑撒朗這邊。

　　已經半站起來的徐任國微微停頓，聽到票寶劍在旁邊驚喜地說了聲——

　　「撒朗來了！」

　　徐任國眼珠一轉，伸出手就將票寶劍也扯起來，轉身的瞬間，又沖鄭鈞英與南住赫都使了個眼色。然後，就毫不猶豫地迎到了嘉賓區的邊上，一本正經地輕擁了一下已經走到臺階上來的薑撒朗，誠摯祝賀道：

　　「前輩粗卡嘿~」

　　被拖著跟過來的票寶劍眨眨眼，終於反應過來了：「……撒朗，祝賀！」

　　哦，原來。

　　是拖他起來化解剛才尷尬局面的是吧。

　　跟在更後面才反應過來的南住赫&鄭鈞英&BUSKER：「前輩/撒朗，粗卡嘿！！」

　　姜撒朗一路鞠著躬往臺上走，路過BB面前時，權至龍動了動，卻只是鼓掌，終究沒有像TBB眾人一樣站起來擁抱。

　　當晚，掃走了最佳女歌手與年度歌曲的薑撒朗，與拿走最佳男歌手和年度歌手的權至龍，可謂是風頭一時無兩。只是，還是有一小部分的信使，對於最佳樂隊花落別家略微不滿。可是看在拿了最佳樂隊的也不完全是外人，而是TBB家的樂隊BUSKER的面子上，大多數信使還是理智地沒有發牢騷，紛紛祝賀TBB此次又是大豐收，把MAMA都弄成了YG與TBB聯手的演唱會一樣~

　　淩晨一點多，TBB與YG又撞上了同一趟航班返回首爾。

　　飛機上，權至龍把薑撒朗的手牽得死死的，他輕聲說：

　　「好怕你也突然失蹤。」

　　像是曾經的姜撒朗父母一樣。

　　女孩渾身一震，張開口後，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把權至龍的手重重回握。

　　TBB家，有SALANG 棒、MM以及BUSKER，YG家，有BB、鳥叔與21團。

　　一堆人熱熱鬧鬧地上了飛機，再到達首爾時，卻傳來粉絲的前方線報——

　　薑撒朗一個人「失去蹤跡」！

　　其他人，還全都是在的，上飛機時什麼樣，落地再出來時就什麼樣。

　　偏偏就只有薑撒朗一個人，聽說是從VIP通道走了。

　　有粉絲不滿，有粉絲擔心，最終都耷拉著肩膀，悻悻而去。

　　而很快，網上也有夜貓子路人，幸災樂禍地說——

　　「你家女神露出馬腳了吧，看這大牌耍的！」

　　從之前差點造成MAMA直播放送事故，再到返回韓國後，獨自走了VIP通道，似乎都在說明著這個女孩漸漸端起了架子，做事越來越毫無顧忌。雖然薑撒朗從出道之後，就一直是以開朗活潑、機靈調皮但也極具親和力的形象為人所知，雖然從沒有人刻意說過撒朗是個好孩子，但多瞭解一點的人都知道，姜撒朗其實一直都很懂禮貌，很是乖巧，從不因為自己小小年紀就當紅，就用鼻孔對人。

　　可是，這一晚，不知為何。

　　「薑撒朗耍大牌」半小時就登上了搜索關鍵字前十。

　　那時候，權至龍正等在機場附近的私家車裡，略有些困頓。

　　頭一點一點地耷拉了好幾下，才忽然被旁邊的助理給推醒——

　　「至龍哥，網上都說撒朗xi耍大牌。」

　　權至龍迷迷濛濛地揉著眼，聲音裡夾了些鼻音：「什麼？」

　　「就是說她給MAMA開天窗，回來後，又放粉絲鴿子……」

　　權至龍瞌睡一下子就醒了，坐直了腰，卻是更加不可置信地問道：

　　「什麼？！」

　　薑撒朗並沒有走VIP通道，她只是因為護照問題，被莫名其妙地攔住了。

　　明明這幾個月一直在飛，也沒有哪一處的海關，說她護照不行。

　　可是，偏偏就被扣住了。

　　上飛機時已經是淩晨，而且都還是剛經歷了一場大型表演，薑撒朗也不可能說讓別人都等著自己。所以，只是讓權至龍在附近等著，然後自己坐在貴賓室裡，等待航空公司給出合理的解釋。

　　就這麼幾十分鐘的時間，哪個王八蛋，又散播了耀眼，說她一個人走VIP通道離開……

　　權至龍聽助理說了網路上大致情況，下意識地就撥了薑撒朗的電話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又是昨晚聽了無數遍的提示音，權至龍這才想起來，薑撒朗的手機，在之前MAMA開始前就已經沒電了，所以權至龍當時一直打電話，也都沒能聯繫上她。

　　深深地打了個哈欠，權至龍又重新給秉昌洙打電話。

　　「老公，我這邊搞定了，馬上出來。」

　　電話接通後，直接就是薑撒朗帶著笑意的聲音。

　　「嗯，那我也馬上過去。」

　　權至龍示意助理發動引擎，重新往機場那邊開過去。

　　扭開頭又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才又重新湊回了手機旁，道：

　　「今天這事情有沒有蹊蹺？網上有人在黑你。」

　　其實，只聽助理說了一遍，就知道是有人在潑髒水。

　　只不過這手段實在是太拙劣，權至龍一時間都想不清會是誰。

　　「我知道，剛才寶劍他們也看到了，說是已經給公司那邊打過電話，他們會處理的。」

　　薑撒朗只是笑，握著手機，跟在秉昌洙身後亦步亦趨。

　　但還是，很快地，看到了又折返回來的私家車。

　　之前也還是堵了不少粉絲的大廳，早就已經空空蕩蕩。

　　隨著前一大波藝人的離開，而鳥獸散去。

　　女孩望向那車燈，高高興興地舉起手來，揮舞——

　　「這裡！」

　　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無論是真的失誤還是故意。

　　把她無緣無故地扣了幾十分鐘，至少還是有這樣一個好處的。

　　她老公能夠光明正大地來接她的機~

　　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

　　MAMA之後，睡了個懶覺再爬起來的李准碩，聽聞薑撒朗昨晚被黑事件，整個人都震驚了——

　　「這麼漏洞百出的計畫，是哪家工作室想的？雇主沒給錢麼？」

　　薑撒朗MAMA遲到事件，確實是TBB一方做得不太妥當，可是飛機延遲不是他們能人為控制的事，TBB與薑撒朗態度都端正一點，好好解釋的話，不是什麼大事，畢竟薑撒朗好歹還是在前半場就趕到了，沒有缺席領獎也沒有缺席後面的舞臺。

　　然而，獨自走VIP通道，這純粹就是無稽之談了。

　　TBB和YG那麼多人一路走著呢，航空公司裡也不是鐵板一塊。

　　隨便來幾個人澄清一下事實，這件事就能夠說清。

　　但是，嗤笑完過後，李准碩還是揉了揉眉心。

　　雖然……雖然這手法很不入流。

　　可是噁心。

　　像是蒼蠅圍著你打轉一樣，揮之不去的噁心。

　　對方用這樣的方法，壓根兒就沒想把薑撒朗一次性掰倒吧，大概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TBB和薑撒朗現在都是大勢，不再是以前輕易就能被人揣進泥潭裡的人物，所以也沒舉著柄大刀就沖上來喊「殺啊——」什麼的。

　　但是，對方已經成功地，讓薑撒朗個人搜索關鍵字，與「耍大牌」掛鉤。

　　薑撒朗個人知名度，經歷過13年的爆炸式增長後。

　　姜撒朗本人，其實多了不少的路人粉。

　　而路人粉，也就意味著瞭解不多，愛得不深，極容易被輿論左右。

　　李准碩揉了揉太陽穴，他大概都能想到，對方如果用這樣的戰術的話，接下來TBB即將迎接的，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向薑撒朗潑過來的髒水。

　　每一下都不會致命，可是總會留下痕跡。

　　這樣的方法，或許還會因為太過拙劣，連TBB都輕視著對手，所以不拿出全力來應對。而對方可能就正好借著這輕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抹黑，然後終有一天，薑撒朗各種負面纏身，TBB與信使鐵粉們，都百口莫辯……

　　腦補過這一圈，李准碩笑了笑：

　　「好吧，大概還是收了點錢的~」

　　勉強也能算動了些腦子。

　　他給薑撒朗打電話過去，卻被權至龍接起。

　　電話那頭，權至龍睡意朦朧：

　　「喂？」

　　李准碩默默看了看旁邊牆上的掛鐘，沒錯，已經下午一點。

　　「撒朗被人盯上了，公司會處理這件事，但幫我轉告她一下，讓她自己最近也小心一些。」

　　權至龍：「哦。」

　　電話掛斷。

　　「嘟……嘟……嘟……」

　　李准碩：「……」

　　親自打這麼個電話，他真是太善良了！

　　所以他受到了傷害。

　　姜撒朗於MAMA上遲到，這一點，女孩當時在臺上拿獎時就已經說明並道歉，後來MAMA結束後，也專門發了推特向MAMA主辦方以及觀眾們道歉。TBB要做的，只是把這一些道歉視頻和畫面都擴張出去，讓更多人看到，薑撒朗並不是耍大牌，她是真的被飛機延誤拖累了行程。

　　後邊的VIP通道事件，也有TBB和YG的藝人一起證實了，薑撒朗並沒有獨自離開，而是因為護照原因被機場扣下了一陣子。

　　網路上，薑撒朗與耍大牌連在一起的關鍵字，慢慢沉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朴初雅日本紅白歌會」，是「神撒朗」，是「BUSKER獲最佳樂隊」等等。而為了把澄清做得更有說服力一點，網路上，也開始流傳一張自2013年6月份起直到MAMA這一晚，薑撒朗那密得連針都插不進去的行程表。

　　不少路人也很感興趣地看了看，然後震驚地問道——

　　「臥槽！她不用吃飯和睡覺？」

　　至少從這前腳抵後腳的行程安排來看，這大概是個機器人吧。

　　於是資深信使淚眼汪汪地站出來科普道：

　　「這半年，我家撒朗吃飯和睡覺，基本都在路上。連司機和隨行的經紀人助理，都是輪班換崗，可是撒朗就只能她自己扛啊！而且你看她這半年的演出，沒有哪一場，會讓觀眾覺得勉強……她太帥氣了！可是無論什麼都自己扛，是敬業得都不要命的勞模啊嚶嚶嚶！」

　　於是，幾個小時之後，話題就被成功扭轉。

　　路人或偽路人們所討論的，也不再是早起就看到的熱搜「薑撒朗耍大牌」了，而是——

　　「藝人真不是人能幹的事啊，那行程表，嘖嘖，看著就傷腎！」

　　「不愧是神撒朗，不，或許該叫勞模撒朗，因為她也是人，不過是太嚴格要求自己！」

　　「嘻嘻，只有我一個人看到了，薑撒朗僅有的幾次回韓國，不是為無挑就是為權至龍麼。」

　　「那只是合作，樓上CP狗自重！」

　　那時候，時間已經逼近晚餐的點了。

　　權至龍在家裡躺了一天，看看時間，因為晚上要和崔勝弦一起去參加時尚派對，所以也終於爬起來，開始慢慢拾掇自己。

　　薑撒朗還在床上不願意睜眼，伸出只手，摸著空掉的另一半床。

　　哼哼唧唧地問：

　　「你要出去？」

　　「嗯，時尚圈裡的邀請。」

　　權至龍洗完臉出去，又去隔壁的更衣室裡翻衣服。

　　一邊翻一邊提高了聲音道：

　　「耍大牌的事都解決了！」

　　他醒得比薑撒朗早太多，早就已經看過新聞。腦中忽然又想起李准碩之前的電話，於是又高聲喊道：

　　「准碩哥讓你最近小心點，估計有人盯上你了。」

　　隔壁的臥室裡窸窸窣窣，幾秒種後，一頭短髮膨成了鳥窩的女孩，只穿著白色吊帶睡裙，赤著腳走過來，然後蹲在門邊上。小小的一團，縮著，露出半個肩膀。薑撒朗依舊半眯著眼睛，頭靠在門框上說：

　　「盯就盯上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娛樂圈，腥風血雨，明槍暗箭，從來都沒少過。

　　之前《MY WORD》大火時，其實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但他們能忍這麼久，薑撒朗也挺佩服這耐心。

　　「但還是儘量小心吧，想想我之前……」

　　權至龍正穿褲子，抬起一條腿後卻重心不穩，於是蹦蹦跳跳地說：

　　「總之，入口的東西更要多加小心。」

　　「嗯。」

　　薑撒朗蹲在地上，點了點頭。

　　忽然又昂起頭問：

　　「晚上幾點結束？我去接你行麼？」

　　***

　　2013年末，發生的事情有很多。

　　薑撒朗以《MY WORD》這一張SOLO專輯，躍升韓國搖滾年輕一代的代表人物，無論是創作、唱功抑或是一手出神入化的吉他，都廣獲讚譽。

　　而獲得讚譽的具體方式，就是她這一年真的拿了很多獎盃。

　　12月份的時候，對韓流文化做出巨大貢獻的青鳥團，獲得總統表彰獎。

　　以電影攻克亞洲市場的申雅中，以歌喉征服日本的朴初雅，最近與美國黑泡界音樂人也展開了合作的林赫拉，以及正在全球範圍內為K-POP正名的薑撒朗，悉數站上領獎臺，以感激而謙遜的姿態接過表彰，落地有聲地擲下誓言——

　　「會一直努力，會一直、一起，做到更好。」

　　當然了，這樣一個表彰，拿得燙手。

　　薑撒朗甚至是歷屆獲得表彰的藝人當中，最為年輕的一個。

　　有人抬出姜撒朗大姨以及TBB社長李准碩的政治背景，想說這是明晃晃的黑幕。

　　但很快，這樣不和諧的聲音，又被別的新聞或言論淹沒。

　　2013年末，發生的事情有很多。

　　總有人在蠢蠢欲動，但TBB早已不是當年的TBB，青鳥不再是當年的青鳥。

　　薑撒朗，當然也早就不是當年的她。

　　想做的事從未改變，但做事的方法，可以變化。

　　最想要保護或依賴的人，發生了些變化，可是想要保護或依賴的心，從未改變。

　　薑撒朗個人巡迴在年前就結束了，權至龍又開始奔波於BB的巡演。

　　申雅中年前進了新的劇組，朴初雅參加了日本年末的紅白歌會，而且也接到了一部日劇的女二號角色，林赫拉之前在節目上以RAP奪冠之後，收到美國友人的邀請，一起去合作英文單曲去了，這是之前年末的大部分頒獎典禮和舞臺，薑撒朗都是一個人在跑的原因之一，同時，也是接下來，青鳥短時間內，也無法繼續發專輯的原因。

　　TBB裡現在一堆藝人排著時間，薑撒朗掰著手指算了算。

　　青鳥暫時不回歸，她自己的巡演做完了。

　　於是提著水果和營養品，就去了婆家。

　　「呀~回來就回來，提什麼東西！」

　　權媽媽很是高興，把兒媳婦牽到沙發上坐下，又是捏手又是捏臉地愛惜了半天之後，才忽然又有些失落地道：

　　「什麼時候能和至龍一塊兒回來。」

　　13年，薑撒朗和權至龍都忙成了狗，但薑撒朗的行程，比權至龍的還要變態許多。

　　兩個人，無論是誰，單獨回到首爾的話，總是儘量抽時間拜會父母。

　　就像權至龍人在首爾，就儘量抽時間先去薑家，然後再回自己家。薑撒朗這陣子終於能空出些時間了，也是先來了權家，之後打算再回一趟娘家。

　　可是，他們兩都一塊出現的時候，還真不太多。

　　兩個人見面機會本來就少，時間也短，小倆口見了面耳鬢廝磨都還不夠，好幾次是互相撩得差點連飛機都趕不上，所以，就更加沒來得及一起回家拜訪父母。

　　這一天，薑撒朗端坐在婆婆旁邊，抿著唇想了想，認真道：

　　「歐巴他們過年前肯定回來，我最近都在首爾，到時候一定一起回家。」

　　權媽媽嘴唇蠕動了兩下，緊握著女孩的雙手，目光複雜地把她又看了好一陣子。

　　直看到薑撒朗都後背直起雞皮疙瘩，心中暗自回想是不是說錯話了。

　　婆婆大人才終於又開口說道：

　　「撒朗，媽知道你還小，但是至龍年紀不小了。你們兩這麼忙，一年都見不上幾面，至龍過兩年還得服兵役，一走就是兩年。所以……媽還是建議哈，你和至龍商量著，還是考慮要個孩子吧。小夫妻有了孩子之後，家裡才能真正的像個家，你們兩無論在娛樂圈裡怎麼闖，家裡也都能有個牽掛。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耽誤你工作，孩子出生後，趁著我現在身體還沒什麼大問題，媽可以幫你帶……」

　　一席話，說得薑撒朗懵逼又慌張。

　　權達美裝著在旁邊專心吃水果，其實全都聽清，轉頭就告訴了自家弟弟。

　　又是一年年尾，接近除夕。

　　BB五人從日本歸來，五個人都沒什麼要先回公司的想法，在機場就互相擁抱，提前說了新年快樂之後，各回各家。

　　權至龍一路上有些忐忑，他知道自家老婆又被催著要小孩了，可是關鍵是，這幾天薑撒朗給他打電話時，半點都沒提這件事。

　　權至龍有些把不准，不知道薑撒朗是生氣了，還是不在意。

　　一路心煩氣躁地飛奔回家，把門拉開，踏入熟悉的玄關裡面。

　　「回來了？」

　　他老婆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回來了！」

　　權至龍吸吸鼻子，嗯？

　　燉湯的香味？

　　「我在廚房！」

　　他老婆又喊了一聲，明顯沒有要出來抱一個、訴說一下離別相思苦的想法。

　　權至龍認命地換了鞋，自己提著行李箱走進去。這公寓採光不錯，快到中午，屋子裡到處都亮堂堂的。權至龍把行李箱扔在沙發邊上，往旁邊的開放式廚房裡一望，眉眼嬌俏的女孩，在頭上綁了個小丸子，瘦胳膊瘦腿兒，身上似乎只穿了件他的白色襯衣，外面又掛了層嫩黃色圍裙，整個人清純而又誘惑，跟只性感的荷包蛋一樣。

　　他快速地走過去，一把攬了女孩的腰，從背後貼過去，貼到了耳邊，輕聲地問：

　　「做什麼好吃的呢。」

　　他用鼻尖蹭著她的耳垂，纏綿而又親昵。

　　「湯！」

　　荷包蛋舉著大鐵勺，笑眯眯地回頭道：

　　「十全大補湯！」

　　權至龍眼眸一閃，有些驚訝道：

　　「你……」

　　你真的想好了？真的要開始備孕了？

　　「老公，我們順其自然吧，好嗎。」

　　拍了拍圈在腰間的手臂，薑撒朗回過身來，親吻權至龍的臉側。

　　「《MY WORD》告一段落，青鳥暫時也不回歸，大學教授催了我好幾次，讓我多去上課。所以，今年我的計畫，就是去上大學，同時也學習廚藝，學習怎麼當一個好兒媳、好老婆。這一年去公司的時間，都會減少很多，我打算把隔壁也買下來，做成工作室，和我們這件公寓打通，這樣以後我們都能經常在家工作。至於孩子的事，我們兩就順其自然，什麼時候孩子來了，我們兩就公開，老公你覺得呢？」

　　權至龍把這張笑意盈盈的臉，緊緊盯了好幾秒。

　　忽然間彎腰，把人打橫一抱。

　　「好。」

　　「等等！湯……」

　　「我把火關了。」

　　「慢點，衣服扣子……」

　　「再買就行了！」

　　權至龍把人扔進被褥當中，情到濃時，手習慣性往床頭櫃下的抽屜裡摸去……

　　「老公。」

　　薑撒朗抱著他的脖子撒嬌。

　　「你說第一個孩子，是女兒好還是兒子好~」

　　權至龍摸到抽屜裡的手，頓時一僵。

　　咬咬牙，從抽屜裡拿出整只盒子，往更遠一些的垃圾桶裡隨意一扔。

　　「我要女兒！」

　　埋下頭去，權至龍委屈而又急切。

　　「嗯……」

　　薑撒朗夾著鼻音輕哼，張開小嘴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逮到個空隙回應：

　　「其實我也想要女兒~」

　　「嗯！」

　　權至龍不滿於她的不專心，於是低下頭去，堵住女孩的嘴。

　　日頭西沉，首爾夜燈亮起。

　　累了一天的人們，都回往自己的家庭。

　　權至龍先洗了澡出來，擦著頭髮去廚房裡熱湯。咕嚕咕嚕一陣之後，水沸騰起來，他舀起來嘗了嘗，嗯，味道還行。

　　浴室的水停了，權至龍聽到門打開的聲音。

　　然後是吹頭髮，然後又忽然停了。

　　「老公！」

　　她在臥室裡叫得驚恐。

　　「怎麼了？」

　　權至龍關了火，幾乎是小跑著，進了臥室。

　　來到她身旁。

　　「網上……網上說，備孕期間，無論男女哪一方抽煙喝酒，都有可能造成胚體畸形！」

　　薑撒朗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捂著肚子。

　　手足無措的樣子，像是真的驚慌了。

　　「怎麼辦？會不會已經有了？」

　　「別怕。」

　　權至龍也跟著皺眉頭，但還是坐下來，安慰道：

　　「只是兩次，應該不會吧。」

　　「不會吧……不會的……」

　　薑撒朗只是跟著重複。

　　「嗯，不會的。」

　　權至龍拉著薑撒朗的手，保證道：

　　「我從今天就開始戒煙戒酒！」

　　女孩怔了一下，隨即重重點頭：

　　「嗯！」

　　「明天，我們就去上孕婦課程，看看都需要注意些什麼。」

　　姜撒朗連連點頭：「嗯！」

　　太乖巧，權至龍被逗笑了。

　　剛才的凝重氣氛掃蕩一空，他站起來摸摸女孩的頭，問：

　　「餓了沒？」

　　薑撒朗猛地就跳了起來，站在床沿上伸開了雙手，撒嬌說：

　　「湯是我煮的！你背我~」

　　「好。」

　　於是，從這天開始。

　　權至龍與薑撒朗，開始了他們兩的，備孕生活。

[[i]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6-4-18 18:49 編輯 [/i]]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49

番外：光榮歲月

第136章

　　無挑13年歌謠祭01

　　當薑撒朗走進無挑錄製現場裡時，現場的氣氛稍微滯了一滯。有人抿著唇偷笑，有人一本正經地裝著吃驚，也有人是真的驚訝。攝像機後面，昏暗的角落裡，有誰捂著嘴忽然驚呼了一聲——

　　「OMO！」

　　隔得有些遠，後期把環境音修一修，那聲音大概也不明顯。

　　但當時錄製現場的人，都是聽見了的。

　　劉在碩與鏡頭後的金泰浩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滑過些驕傲而愉快的神色。

　　之前某個利益熏心的「相關人士」，把無挑這一年歌謠祭的嘉賓名單，都漏給了記者，搞得全天下皆知。然而，那時候，因為金泰浩考慮到薑撒朗自《MY WORD》大火過後，可能會時間不夠，於是與其他PD與作家緊急商量出了一份備選名單，把薑撒朗的名字劃掉，暫時定成了同為TBB家的李孝莉。

　　而恰恰好，不知名「相關人士」所洩露出去的，就是那個備選名單。

　　網路上雖然也有人質疑，李孝莉雖然大牌，但是否能承擔創作人身份。

　　但包括節目組中的許多人在內，居然都這樣相信了……

　　畢竟，娛樂圈裡基本也沒有哪個節目組，能拿李孝莉來開玩笑。

　　然而……也並不是李孝莉呢。

　　是滿世界亂飛的二十歲天才製作人薑撒朗~

　　哈哈哈~

　　金泰浩在鏡頭後扭過了頭，嘴角微抽肩膀微抖。

　　總算是……扳回一城了啊！

　　爽！

　　「撒朗~~神撒朗！」

　　「撒、朗、黑、喲~薑撒朗~」

　　大家都是人精，極短的停頓當中，事先也並不知情的MC，都已經想通此間關節。

　　七位大叔都揮舞雙手，向著女孩迎過來，吵得跟二百五十隻鴨子一樣的歡呼聲當中，樸名秀居然還閉上眼，一臉陶醉地唱著《MY WORD》——

　　「be tough~be strong~you have my word哦哦哦~~~」

　　這一晚，嘉賓們都按著出道順序入場。權至龍就排在薑撒朗前一個，之前也是被MC們簇擁著大致調戲過後，就正好站到了樸名秀斜對面。而那意味著，這位笑點極低的大少年，只要微微地一轉頭，就看到了樸名秀正眉飛色舞唱著他老婆的《MY WORD》。

　　右手翹著蘭花指，舉在胸前晃著圈。

　　眉毛跟上臺階一樣，抖抖抖地挑起來又落下，挑起來又落下……

　　而且尾音也轉得極具特色。

　　「噗~」

　　笑點低的孩子悲劇了。

　　連嘴都來不及捂，只能夠埋下頭去，開始肩膀抖動。

　　「呀！！！」

　　樸名秀雖然眯縫著眼，但其實什麼都能看在眼中。

　　佯怒地吼了一聲之後，一把拉過薑撒朗的手臂，沖著權至龍惡狠狠道：

　　「你是在笑我大侄女麼！」

　　這是赤果果的栽贓嫁禍，也是赤果果的挑撥離間。

　　「嗯。」

　　權至龍淡定接招，眼睛裡還滿是笑意，但抿了唇讓自己顯得正經一些。

　　他毫不扭捏地伸出手去，以前輩口吻，半擁著女孩道：

　　「撒朗~又見到你，實在是太高興了~」

　　其實兩人前兩天剛一起合作了《R.O.D》，只不過這時候專輯還沒有發行，嗯。

　　薑撒朗也笑得歡樂，雙手舉起來，也禮貌性輕輕回擁：

　　「嗯！前輩，我也特別高興再見到你！」

　　全場，知道這兩人情侶或夫妻關係的所有人：「……」

　　尼瑪，還能更不要臉麼？

　　你們兩是在**，還是在得瑟！

　　場內並不知道這兩人真實關係的部分人：「誒？」

　　不是說BB和青鳥私交特別好嗎，李勝弦經常跟姜撒朗勾肩搭背的，前兩天還被爆了和薑撒朗的緋聞。權至龍薑撒朗的緋聞曾經也爆過的啊，薑撒朗給權至龍feature過《missing you》，後來好像還和青鳥全員一起去了權至龍生日聚會……

　　咦，怎麼現在看起來，兩個人有點客套？

　　明明傳聞當中私交挺好，可是兩人似乎也沒有很好？比起姜撒朗和李勝弦那鐵哥們兒一樣的互動與情誼，現在這打完招呼就各自站去一邊的兩人，更像是前後輩不熟但惺惺相惜？可是，雖然兩人對彼此都很禮貌，也沒刻意說什麼親密的話語，但不造為毛……又感覺他們兩隱隱地挺有默契？

　　啊，真是瘋了！

　　13年無挑歌謠祭，當天的錄製風格，走的是90年代CLUB style。

　　立體環聲的大喇叭音響，就擺在一米高的舞臺後邊，高臺前方的正中間有銀色臺階，三兩步與下方舞池連通。牆上與頂棚上都安著各色彩燈，七八平米的舞池下方都有彩燈裝飾，舞池前方還有興致高昂的夜店「酒客」。而七組嘉賓按著出道順序出場完畢之後，舞池兩側，就又多出了兩大片的座椅，這是為了讓無挑成員們一個一個出來才藝表演，同時也讓嘉賓們「驗貨」，所以特意空出了舞池的空間，讓無挑成員們在左邊落座，讓七組嘉賓坐在右邊。

　　很是不經意地，薑撒朗又坐到了權至龍身旁。

　　兩個人都是高人氣選手，於是坐在了一眾嘉賓的正中央，彼此一左一右。

　　為了配合當天的CLUB風格，權至龍穿了件印花的暗色毛衣，搭著黑色皮褲，白色頭髮梳成了大背頭，眼線精緻，整個人悶騷而又帶些桀驁。

　　他右手旁的薑撒朗，雖然前陣子，正好也把短髮染成了灰白色。

　　但女孩把短髮別在耳後，露出巴掌大的小臉。明亮的一雙眼睛裡，是隨時隨地都讓人感到輕鬆愉悅的笑意。她身穿一條小碎花的輕紗連衣裙，腳踩淺色平底單鞋。雖然每一次抓起話筒或是抓起吉他，都總是帥得飛起，但到了舞臺下，包括現在錄製節目時，都依舊還是枚明晃晃的青春少女。

　　舞臺對面的鄭哼敦，看著這一幕，抄著雙手笑出了聲音：

　　「呀，GOxi，你怎麼把侄女也一起帶來CULB裡？」

　　權至龍宛如被雷劈了一樣：「……」

　　侄女？！！

　　誰侄女？！！！

　　他老婆雖然年紀比他小，但他們兩什麼時候變成了叔侄輩！

　　「咦？小姨夫你怎麼也在這兒？」

　　薑撒朗一臉驚訝地望向劉在碩，她接過了侄女設定，但把權至龍摘了出去。

　　默默救場，主動奉獻精神堪比紅領巾。

　　「別告訴你小姨！」

　　劉在碩快速進入情景劇，略顯驚慌地囑咐一聲後，又指著女孩身旁的人問：

　　「這是你男朋友？」

　　「不是不是~」

　　薑撒朗連連擺手，一臉我很正直我很乖巧的表情道：

　　「這是隔壁學校的前輩，我都不知道他名字！」

　　權至龍冷漠臉：「……」

　　你再說句你不知道我名字？

　　默默看戲的眾MC：「哈哈哈哈哈~~~」

　　你們兩還要臉麼！

　　薑撒朗你的演技可以去挑戰年末新人獎了！

　　目瞪口呆的其他嘉賓：「……」

　　我天，這小姨夫和小侄女兩人真會玩！

　　這次請來的七組嘉賓，按照出道順序來講，分別是老牌作曲家兼不太會唱歌的歌手大前輩柳溪烈、風格獨樹一幟的靈魂派歌手金D、BB權至龍、青鳥薑撒朗、畫風也比較獨特的樂隊張集合與臉、新銳電子音樂製作人兼歌手primery以及很接地氣的大叔級新人樂隊玫瑰旅社。

　　除了柳溪烈、權至龍與薑撒朗外，其他四組歌手都是不常混藝能的人，也不太關注這圈裡的八卦或傳聞。

　　大家以前倒是都聽過薑撒朗的鼎鼎大名，也基本都看過她在舞臺上的霸氣隨性。

　　然而，沒想到……

　　神撒朗舞臺下居然是個這麼抽風的人！

　　我們真是看錯了你……

　　小姨夫與小侄女的劇場插播完畢，無挑成員開始正式向嘉賓們散發「魅力」。

　　樸名秀作為無挑的老大哥，一向都是被推出來打頭陣的。

　　第一個上臺唱歌，唱得好不好並不重要，但無論怎樣，都一定要搞笑！

　　朴老爹誇張又認真地唱完一首歌，劉在碩問權至龍：

　　「GOxi前年和樸名秀合作過，現在有什麼感想嗎？」

　　兩年前的11年歌謠祭，權至龍被迫與樸名秀組隊，那一年刀光劍影，可謂是一部權至龍被前輩壓榨勞動力的血淚史。所以這一年的歌謠祭剛開始，權至龍一上臺，其實就說過再不與樸名秀合作。

　　而此時，被問到對樸名秀的唱功評價。

　　權至龍一臉震撼：「和兩年一模一樣！」

　　能做到兩年了，都沒有半點長進，這也是一種能力。

　　權至龍吐槽得太直接，話一出口，全場都笑得彎下了腰去。

　　「呀！我也沒想過再跟你合作！」

　　樸名秀怒了，站起來指著薑撒朗道：

　　「今年我要和撒朗合作！現在撒朗更火啊，薑撒朗！」

　　鄭俊何一臉無語地望著樸名秀，道：

　　「你唱的了搖滾麼？」

　　樸名秀在無挑中，形象略顯「勢利」，都是挑知名的嘉賓一起合作。

　　這一點曾經被不少人都吐槽過。

　　但無挑成員們其實都知道，老爹只是為了做節目效果。

　　比如現在，樸名秀一被激，立馬橫眉怒目道：

　　「怎麼不能唱了！啊~啊~啊~~~」

　　張大了嘴連唱幾個音階之後，果不其然，就華麗麗地破音了。

　　全場都被逗得大笑，樸名秀卻還在理直氣壯地胡攪蠻纏——

　　「撒朗高音不是很出名麼？高音給她就行了！我負責中音區！低音也全都交給撒朗！」

　　「怎麼樣，撒朗？」

　　劉在碩笑著沖女孩問道：

　　「你現在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想說的啊……」

　　女孩托腮沉思，一臉凝重道：

　　「我想說，我大概得準備一首沒有中音區的歌了。」

　　樸名秀：「呀！！！」

　　其他所有人：「哈哈哈哈哈~~~」

　　無挑成員散發魅力，在樸名秀這兒起了個好頭。

　　緊隨其後，無論是鄭哼敦被要求即興RAP，於是誕生了魔音洗腦的「哄哄哄」，還是劉在碩被要求演繹「粘稠」一點的歌曲，於是跳了一曲讓人忍不住捂眼睛的「24小時」……都挺讓人崩潰。

　　但綜藝嘛~如果不一遍又一遍地衝破人的心理預期。

　　就不好看啦~

　　如果不一遍又一般地刷新觀眾的三觀與審美。

　　就不好笑啦~

　　無挑七位大叔結束了表演之後，薑撒朗笑得腮幫子疼，而笑點比她還低了不少的權至龍，更是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節目流程走到這裡，就差個成員與嘉賓們互選，製作組暫時停止錄製，給藝人們休息時間，順便也讓攝像師們換個錄影帶。

　　「啊~我肚子疼。」

　　權至龍一轉過頭來，就向薑撒朗抱怨。

　　愁眉苦臉，半真半假。

　　隱隱的，還帶著些撒嬌？

　　旁邊的眾嘉賓：「！！！」

　　你們兩不是不太熟麼？

　　什麼情況？！這兩人到底什麼情況！

　　「喝點水。」

　　薑撒朗擰了礦泉水瓶蓋，把水送到權至龍手中。

　　兩人對視一眼之後，女孩笑著站起身來，走到樸名秀旁邊道：

　　「名秀歐巴，抱歉，我剛才是開玩笑的。」

　　她說的是剛才要寫首沒有中音區的歌那件事，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只是為了節目效果，但女孩還是特意過來道歉了。

　　「沒事，我知道。」

　　樸名秀笑呵呵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薑撒朗是劉在碩的侄女，朴名秀其實也一直把她當侄女看。

　　「明秀哥，我剛才也是開玩笑的，對不起。」

　　不知何時，權至龍也跟過來了，站在薑撒朗的身後。

　　他之前吐槽得，可比他老婆狠多了，但分寸其實是一直都把握著的。

　　可樸名秀卻立馬又瞪圓了眼睛，怒道：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分明是又傲嬌了。

　　權至龍抿著唇笑，想了想，一把將薑撒朗拖過來，他從背後虛按著女孩的雙肩，壓低了聲音道：

　　「老婆，明秀哥生我氣了，你快點幫我求情。」

　　聲音太低，只有附近四五個人能夠聽清。

　　薑撒朗果然一本正經地幫著權至龍鞠躬。

　　也一本正經地說：

　　「名秀歐巴，對不起。」

　　不遠處的劉在碩&HEHE&盧洪哲：「哈哈哈~」

　　埋著頭悶聲笑著，肩膀抖動。

　　這小倆口真的都是活寶！

　　更遠處的眾嘉賓&節目組眾人：「……」

　　什麼情況？到底什麼情況？！

　　權至龍你和薑撒朗！你們兩到底什麼關係！

　　敢不敢說！

　　嗯？敢不敢大聲地說！

　　角落裡的音響導演：嗯，我似乎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又近一個小時的錄製之後，權至龍與鄭哼敦組成了略顯曖昧的一對男男CP，而樸名秀，卻第二個就被primery選走了，沒能夠等到薑撒朗出來時，像兩年前對權至龍那樣，厚臉皮地逼薑撒朗也就範。姜撒朗正好抽到第三順位出來選擇，面對五音不全的盧洪哲、喜歡雷鬼的HEHE、沒了鼻音就無法唱歌的鄭俊何、同公司前輩歌手吉裡以及自家小姨夫劉在碩，薑撒朗假公濟私，最終還是選擇了小姨夫劉在碩。

　　「啊~WEI！！！」

　　HEHE一臉委屈地鬧著彆扭，瞪圓了眼睛望著女孩道：

　　「為什麼不選我？之前不是說過要一起合作麼？」

　　劉在碩又是得瑟又是嫌棄，吐槽道：

　　「那是你自己喝醉了酒，突然給撒朗打電話說要合作，她還沒回答呢你就掛了！」

　　薑撒朗連連點頭，予以附議。

　　完了後又沖HEHE笑著順毛道：

　　「歐巴，我們下次再一起~」

　　樸名秀一臉驚訝：「撒朗下次也還來麼？」

　　「沒有沒有~」

　　女孩擺著手，笑眯眯道：

　　「我說專輯，下次可以專輯裡一起合作。」


第137章

　　無挑13年歌謠祭02

　　鄭哼敦與權至龍兩人，第一次搭檔錄製完13年歌謠祭的首回合之後，兩個人都給薑撒朗打了電話。

　　鄭哼敦在電話裡抱歉地說：

　　「米啊內，撒朗我要借你老公用一下。」

　　薑撒朗：「……誒？」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還是爽快地說：

　　「用吧用吧！」

　　她老公……現在可不是誰都能用的。

　　真心的朋友越來越少，自己的防備也越來越深。

　　如果不是權至龍自己喜歡的人，他基本上不太會讓別人「用」他了。

　　果然，緊接著，權至龍也給薑撒朗打電話。

　　他的嗓音狀態不是很好，因為連續的巡迴演唱會，聲音始終略顯疲憊沙啞。可是，這一晚，他流露出來的情緒是放鬆而享受的。

　　權至龍說：

　　「老婆，泰浩哥說我跟哼敦哥化學反應很好，提議讓我們兩玩我結，我答應了~」

　　薑撒朗笑盈盈地問：「泰浩歐巴想助你們拿年末最佳情侶賞？」

　　「不是。」

　　權至龍一本正經地回：

　　「是我想拿。」

　　薑撒朗：「……呀！！！」

　　權至龍你居然敢明目張膽說自己想和別人一起拿年末最佳情侶！

　　啊，真是赤果果的挑釁……

　　又隔了幾天，跑完一場巡演的薑撒朗，終於又逮到機會回國。權至龍不在首爾，薑撒朗下飛機後直奔娘家，汽車開往薑家別墅路上，女孩順便又給劉在碩打了電話，約定了待會兒晚上一起拍攝無挑。

　　久不回家，薑撒朗一路哈欠連天地走到自家門口時，薑小七坐在大門前的階梯上，正用手撐著下巴，翹首以盼當中。

　　「撒朗！」

　　平地一聲吼，薑小七的好嗓門與姐姐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從梯子上蹦起來，蹬蹬蹬幾步撲到薑撒朗的大腿上，小小胖墩仰起頭來，格外開心地說：

　　「今天大家都回來吃飯了！」

　　薑撒朗一手提著行李，空出的另一隻手就只能牽著薑小七，一大一小向家門裡走。

　　「哦？都有誰回來了？」

　　「大姨、小姨、撒朗、志浩哥，還有小姨夫！」

　　薑小七掰著肉呼呼的指頭，一個一個地數。把名字都念了一通之後，又略有些遺憾地道：

　　「姐夫如果也在就好了。」

　　薑撒朗心口被輕輕一撞，握著薑小七小肉手的手指，微微收攏。

　　「你姐夫明天就回來~」

　　她笑著對小胖墩說，然後終於又有些驚訝地重複道——

　　「志浩和小姨夫都在？」

　　薑撒朗感到吃驚的是，她剛才給劉在碩打電話，怎麼沒聽劉在碩說他也在別墅這邊呢！不過轉念再想想，又了然了，大概是想順便也給她個驚喜吧。她就說呢，她問劉在碩什麼時候有空錄無挑，他居然直接說今天晚上……感情是知道待會兒反正都要見面的是吧。

　　一大一小，步伐都有些蹦蹦跳跳。

　　蹬蹬蹬地回到別墅裡，薑撒朗一個一個挨著喊人。

　　「外公外婆、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洗手吃飯！」這是她媽回的。

　　「大姨！我回來了！」

　　「嗯，餓了沒。」

　　「小姨~我回來啦~~」

　　「哎呀，寶貝兒你怎麼又瘦了？」

　　「志浩~~~有沒有想露娜呀~~~」

　　「想！」

　　「小姨夫！」

　　「嗯。」

　　姜撒朗盯著劉在碩，想問問他剛才怎麼不說自己在她家別墅，但腦中再想了想，又覺得沒有必要，於是又沖小姨夫回了個甜甜的笑，女孩把行李箱往自己房間裡一丟，就蹦去廚房裡幫著端菜去了。

　　女孩蹦得太快，所以沒有看到。

　　原本默默期待被質問的劉在碩，在薑撒朗把這件事一把丟開之後，臉上居然浮現出些微失望而又糾結的神色。

　　羅鏡恩端著一盤魚從廚房裡走出來，一看自家老公這神情，就笑開了。

　　「撒朗那麼沒心沒肺的人，你要想逗她，得直接點。」

　　羅鏡恩把魚放下，轉身看到薑撒朗也端著盆湯走出來，便接了湯，然後忽然又望著女孩身後，一臉詫異地冒了句：

　　「至龍？什麼時候回來的？」

　　「老公？！」

　　女孩一臉喜意地轉過身去。

　　就連一直跟在薑撒朗腳邊上打轉的薑小七和劉志浩，也都齊刷刷地轉頭，然後還伸著脖子四處張望。

　　「喏，要像這樣子。」

　　羅靜恩把湯放好，對自家老公言傳身教。

　　明白自己上當於是鬱悶地轉過臉來的薑撒朗：「……」

　　小姨，雖然不知道你和小姨夫在玩什麼。

　　但請不要玩我，好麼！

　　和和樂樂的一頓晚餐過後，扛著攝像機的無挑工作人員，出現在薑家別墅的門口。

　　於是13年無挑歌謠祭，劉在碩&薑撒朗的第一話，也終於開始了。

　　時值夏末初秋，傍晚的天並不太熱。

　　薑撒朗之前看重這別墅社區的理由之一，就是社區內景致很是不錯。但她不在這兒常住，所以還是專門帶上了偵察兵姜小七與劉志浩，讓自從搬到這邊來之後，天天撅著屁股到處挖土的薑小七，給大家帶路，最終尋到一處燈光暖黃的湖邊亭角，微風徐徐、蓮葉重重當中，薑小七和也一路跟來的劉志浩，手牽手去一旁撿石頭玩兒，而姜撒朗與劉在碩，則在亭子裡並排坐下，面朝著攝像鏡頭。

　　「我聽說其他組都已經開始寫歌了？」

　　薑撒朗晃著只棉花糖樣的錄音筆，先打探起了其他組的進度。

　　「嗯，我們兩是最後見面的一隊，撒朗和我都太忙了……」

　　劉在碩對著鏡頭解釋著，暗地裡也為薑撒朗開脫，因為他說的不是薑撒朗太忙，而是他們兩都忙。

　　姜撒朗勾著唇角，笑意直延伸到心底深處。

　　不再閒話其他，乾脆直接問道：

　　「小姨夫，你有什麼想唱的歌嗎？」

　　「有啊！」

　　劉在碩一拍大腿，瞬間興奮了——

　　「電子舞曲！」

　　這個舞蹈中毒症患者，在上一屆歌謠祭時，就已經充分暴露出對快節奏的偏執與喜愛。

　　只要一聽到電子舞曲，身體就興奮得停不下來。

　　這也是大韓民國都熟知的國民mc改不掉的任性了。

　　薑撒朗垂眸想了兩秒，一拍大腿道：

　　「那我們直接去夜店吧！」

　　女孩興奮地站起身來，目光灼灼道：

　　「小姨夫，走走走，我們去夜店裡實戰一下！找找感覺~」

　　劉在碩：「……」

　　等等，這劇情發展太快，和他原先所想的怎麼太不一樣？

　　按照正常邏輯，不是該對他展開勸說，因為他已經嘗試過電子舞曲，所以該換一種麼……

　　「泰浩歐巴，可以去夜店裡拍攝麼？」

　　女孩望向了無挑pd，蜜汁興奮狀態。

　　金泰浩看了看薑撒朗，又看看劉在碩，點了點頭，一臉幸災樂禍道：

　　「和店裡溝通好就可以。」

　　而這對於無挑來說，都不是問題。

　　傍晚七點多，剛和無挑節目組一起出門不到半個小時的劉志浩與薑小七，又被無挑的忙內作家給送回家裡來了。羅鏡恩三姐妹正坐門廊裡的籐椅上喝茶，遠遠地望見兩個小不點被遣返，趕緊迎了過去，羅鏡恩問：

　　「怎麼又回來了，撒朗他們呢？」

　　劉在碩和薑撒朗之前出門時，說是就在社區裡錄製，所以才把一直鬧著要跟去的兩小只也帶去的。

　　「唔，臨時有其他拍攝計畫……」

　　忙內作家摸摸鼻頭，有點尷尬。

　　「媽媽媽媽！」

　　薑小七蹦蹦跳跳地拽羅鏡熙的胳膊，仰起頭來，一臉天真地問：

　　「夜店是什麼？」

　　羅鏡媛&羅鏡熙&羅鏡恩：「……」

　　比薑小七大兩個月的劉志浩，還在旁邊一臉認真地補充：

　　「剛才露娜說和爸爸一起去夜店裡玩，我們也想去，可是泰浩叔叔說要我們先長大了才能去。」

　　認真闡述事件起因發展以及結果之後，劉志浩也有些疑惑：

　　「為什麼要長大了才能去啊？」

　　羅鏡媛&羅鏡熙&羅鏡恩：「……」

　　無挑忙內作家：「咳咳，那我就……先走了。」

　　晚上八點多，劉在碩與薑撒朗突襲江南一家夜店的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整個大韓民國網路上的角角落落。

　　作為有婦男，也作為國民mc，劉在碩其實已經很多年沒出來浪過了。

　　他常駐culb的時候，還是90年代時，尚且青春正茂，同時也籍籍無名的時候。那時候，劉在碩就很喜歡跳舞，喜歡穿那時候「時髦」的衣服，而且還曾因為跳得太投入撞到別人的胳膊，差點當場就被人給揍了。

　　20代的劉在碩，大概是在曾經的club裡，被人給下了毒。

　　所以後來，即便再也沒怎麼玩過，他對也舞蹈執著地癡迷了這麼多年。

　　為了紀念國民mc年少時也曾浪蕩過。

　　姜撒朗與劉在碩進入那家並不太出名也不太有藝人常去的夜店之前，薑撒朗先提議了變裝。在開車過來的路上，薑撒朗就說過，這一行，是為了瞭解20代的劉在碩，到底對舞蹈中毒到了哪種程度。所以，既然都要玩了，不如變身到20代時的劉在碩再玩。

　　回到過往，回到年少時代。

　　玩個痛快。

　　亮黃色的超肥大西服外套，與同樣亮黃色的西裝褲，被套在了劉在碩的身上，這讓他整個人都像只被刷了漆的南瓜一樣。也不知道這麼短時間內，無挑的工作人員是從哪兒給翻出來的，真是神通廣大！

　　而薑撒朗，雖然沒怎麼經歷過那個年代，但一條花花綠綠的裙子上身，頭上再紮個大紅大綠的發帶，她立馬也復古了，似乎都不該再叫薑撒朗，而是該叫什麼淑子、元妮之類的名字……

　　超神的兩個人，穿上恥度略高的復古服裝。

　　劉在碩與薑撒朗高調亮相夜場，都挺直了背，昂起了頭。

　　從夜店入口起，就把一條狹窄的通道，走得像是t台一樣。

　　夜店裡的所有人：「……omo！劉在碩！」

　　「天啊！劉在碩和薑撒朗！」

　　「是無挑麼？我看到mbc的台標了！」

　　「阿西，我不想出鏡啊，夜店怎麼也沒人提前說！」

　　「啊啊啊薑撒朗！我愛你薑撒朗！！！」

　　人群在短暫的寂靜之後，像是火山一樣沸騰噴發。

　　許多人向著劉在碩與薑撒朗湧來，薑撒朗卻先一步擋在了劉在碩面前，張開了雙手，大聲道：

　　「各位！」

　　夜店眾人：「嗯？什麼什麼？」

　　放音樂的dj，配合地把聲音調小了許多。

　　穿著花花綠綠，抹著大紅唇的女孩，明朗地笑著，大聲請求：

　　「我和劉在碩xi只是想過來跳舞，拜託大家也只把我們當成來跳舞的人，一起盡情地玩，一起嗨過之後，待會兒我和劉在碩xi離開之前，會給大家簽名的，可以麼？」

　　眾人：「可以！！！」

　　音樂聲重新調大，比剛才還大，震天地響。

　　為了挑起氣氛，薑撒朗甚至還先跳去了dj臺上，表演了近十分鐘的dj秀。

　　早就有無挑的工作人員，在路上就已經下好90年代的club背景音樂，小小的一個u盤，插到了連著音響的電腦上。對一部分中年人來說太過熟悉，對大部分年輕人來說卻有些陌生的節奏和旋律來襲，dj薑撒朗從臺上下來，已經跳得有些嗨的dj劉在碩，又站了上去。

　　他額角掛汗，右手高高舉起，竭盡全力地提高了聲音，幾近破音——

　　「1997年，let’go~~~」

　　淩晨一點多，權至龍從飛機上下來。

　　一打開手機，就叮鈴叮鈴地飛來了一堆短信，都是讓他去網上看他老婆/女朋友照片的。權至龍心裡咯噔一下，還以為薑撒朗又捅了什麼簍子，手指在螢幕上快速挪動，點開了搜索後上下掃描了好幾行，然後，他無語了。

　　平常叫你和我一起去夜店，你都說不想去。

　　我不在的時候，你倒去得挺嗨的啊！

　　從機場離開的路上，權至龍又翻了好幾個帖子，網上說劉在碩和薑撒朗在夜店裡待了三個多小時就離開了，算算時間的話，大概是……晚上十一點多，就已經離開。於是權至龍終於又緩了口氣，給自家老婆打電話。

　　「老公？」薑撒朗接得很快。

　　「網上看到你們去夜店了，現在錄製完了沒？」

　　權至龍問了自己想問的後，才又想起交代行程。

　　「航空公司說明早有大霧，航班可能取消，所以我就今晚回來了，剛到。」

　　「你已經到了？那我……」

　　薑撒朗想說那我去接你，或是那我趕緊回家，可是這話說一半就都得堵回去，因為……

　　「嗯，那個。老公，我現在還跟小姨夫在吃烤肉呢，順便也聊聊寫歌的事。」

　　權至龍默，兩秒後又問：

　　「在哪兒？」

　　「老公你要過來麼？你坐飛機累了吧，要不你先回家。」

　　「在哪兒？」權至龍不理薑撒朗，只是重複地問。

　　「在hehe歐巴家的401烤肉，老公你能找到地方嗎？」

　　「嗯，等著。」

　　權至龍俐落掛斷了電話。


第138章

　　無挑13年歌謠祭03

　　無挑的忙內作家發現，嗯，這一年的歌謠祭，某兩位嘉賓，暗暗地杠上了。

　　在有劉在碩與金泰浩坐鎮的節目組裡，原先也還是有小部分的人，並不知道權至龍與薑撒朗是情侶關係（其實也並不是），但歌謠祭開始後，某兩人在鏡頭之後，也不太避諱地互動過幾回之後，有眼睛的人基本上也都看明白了。於是，再等到這兩人分開，再等到大家，看到他們兩各自與各自的搭檔一起，有來有往地玩得節目組都滿地找下巴時，一眾圍觀者才更加在心中感慨——

　　這兩人真是絕配！

　　兩個人玩起來都要人命！

　　權至龍這邊，是對鄭哼敦展開了推拉與調.教之術。

　　給你要個煎蛋，給你擦擦嘴角，給你用餐巾紙折個玫瑰花什麼的啊，都是小kiss！

　　如果沒有見過權至龍寵溺而滿漢笑意地望著鄭哼敦，你怎麼能知道什麼叫含情脈脈！

　　如果沒有看過鄭哼敦被權至龍一句話撩得臉紅，你怎麼能知道什麼叫做糙漢也能被掰成個嬌受！

　　額……

　　權至龍出道七年，捕風捉影的緋聞傳過不少。

　　雖然大家也都知道，權小隊年少無知時，總是被甩或是被傷的那一個，但伴隨著款爺的身殘（心傷了）志堅、愈挫愈勇，大眾還是自動自覺地在腦袋系統裡，幫權至龍把戰鬥級別給升級了。明明以前也曾是個純情少男，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卻在大眾眼裡變成了playboy。

　　當然了，這其中少不了權至龍本人的推波助瀾。

　　年少時吃過的虧，都是款爺後來頑固不催、讓人高攀不起的堡壘。

　　私下裡愛人的方式並沒有變過，但大眾面前，權至龍還是慢慢變成了獵食者與掌控者。他總是在向人傳遞著這樣的資訊——

　　他不是好惹的。

　　而無論面對什麼，他都遊刃有餘。

　　於是他與鄭哼敦你進我退，你撩我媚。

　　節目還沒有正式剪輯出來，還沒有加上那些曖昧的音樂，也沒有加上那些冒著粉紅氣泡的桃心時，節目組就已經預料到這一對男男cp，將讓無數人舉起火把，也將讓無數少女心氾濫的粉絲為他們兩著迷。

　　而那時候，權至龍的正牌情侶——姜撒朗。

　　正拖著劉在碩一起，玩著另一種心跳，製造著另一種讓人難以忘懷的回憶。

　　這兩人繼裝扮成90年代時髦男女，去夜店裡浪蕩過一回後，當晚兩人一起吃烤肉時，女孩又向劉在碩問起：

　　「小姨夫，你還有什麼曾經很喜歡，現在卻沒辦法做的事麼？」

　　那一晚劉在碩眯著眼睛回憶：

　　「現在不能再做的倒沒有，只是確實有一些過去的經歷，很令人懷念。」

　　於是，劉在碩與薑撒朗第二次見面時，兩人去了mbc的gagman練習室。劉在碩是kbsgagman出身，從出道，到成名，經歷了十年的蟄伏期，而在這十年當中，偶爾想要放棄，也都是同期考上gagman的哥哥們，去到劉在碩打工的店裡，將他尋回，給他鼓勵。

　　gagman，是大韓民國地位最低的藝人，比愛豆還低。

　　職業是送給人歡笑，所以只能把所有的煩惱和苦痛，都留給自己。

　　劉在碩從最低層，一路走到了金字塔的頂尖，付出的是常人難以想像的努力。

　　但走到了頂尖之後，劉在碩卻說，很懷念當初和同僚們一起編排小品的時候，很懷念那時候哥哥們對他的鼓勵和照顧，也很懷念那時候為了能夠不被剪輯，而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認真對待每一次上鏡機會的初心。

　　姜撒朗原本提議的，是去探望劉在碩曾經的同期。

　　劉在碩卻歎了口氣，說不如去看看gagman後輩。

　　演藝圈裡，藝能越來越多樣化，越來越多的人進入到綜藝當中，而以藝能為主要舞臺的許多gagman，卻反而被擠得沒有了展示機會。劉在碩知道薑撒朗想推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見他曾經熟知同時也互相陪伴過的那些人，但身為gagman大前輩的責任感，卻讓劉在碩，更想把露面的機會留給新人後輩。

　　所以，第二次見面時，劉在碩穿著休閒的運動裝，薑撒朗也隨意套了t恤與牛仔褲，兩個人都一副家常打扮，一路有說有笑地來到了mbc的gagman練習室當中。

　　「omo，前輩阿尼哈澀喲！」

　　並沒有提前通知，所以見到這陣仗的人，都嚇了好大一跳。

　　熱熱鬧鬧地一通互相鞠躬之後，近十來個人，全都盤腿坐在地上。

　　薑撒朗就坐在劉在碩旁邊，為兩人當天的來意解釋道——

　　「我現在正在參加無挑的歌謠祭，和在碩前輩一組，但我們兩要唱的歌，主題還沒有定。我的想法是，想更多地瞭解一些關於劉在碩前輩的事情，他的職業是gagman，之前聊天時，在碩前輩也說，比起國民mc，他更認可自己gagman的身份。所以，為了瞭解gagman到底是怎樣一種職業，在碩前輩今天帶我過來，希望各位能給我一點幫助……」

　　gagman，是怎樣的一種職業呢？

　　是什麼都要會點，同時也什麼都要做得有趣的職業。

　　為了幫助薑撒朗更深刻地理解這一職業，也為了給後輩們提供更多的出鏡機會，這一天，劉在碩與並不同派系的gagman後輩們，一起表演了身為gagman必須要會的各種特技，也配合著不同的後輩，展示屬於不同後輩的拿手好戲。

　　薑撒朗沒有徹底地淪為觀眾，盤腿在地上看了會兒之後，就開始蠢蠢欲動地要求加入。

　　無論是在臉上點痣，扮成傻瓜英九。

　　還是學著翻白眼，甚至於試著自創流行語。

　　薑撒朗混在一堆gagman當中，玩得很是投入。

　　第二次見面結束後，劉在碩略有些擔心地問薑撒朗——

　　「撒朗啊，我們這麼玩兒……之後你寫歌的時間，會不會不夠？」

　　薑撒朗一直忙著「myword」的世界巡演呢，同時也接受各地音樂節或音樂人的邀請，已經滿世界亂飛了好幾個月了。而據劉在碩所知，別隊的進度條，基本都已經跑出好長一截。就連一直不肯給鄭俊何聽作品的金d，其實也是一直有旋律和歌詞握在手裡的。可是劉在碩與薑撒朗這一隊，截至目前為止，連個主題都還沒出來……

　　「不會~」

　　薑撒朗笑眯眯的，轉頭對劉在碩道：

　　「時間擠擠就能有，而且現在我已經有大致想法了~」

　　「哦，真的麼？」

　　劉在碩很是驚喜，「你想寫什麼歌？」

　　「一首……不太火的gagman們，下了班之後一起去夜店裡狂嗨，用呐喊和舞蹈消除壓力與煩悶的歌，怎麼樣？」

　　「電子舞曲？」劉在碩的眼睛蹭地亮了。

　　「電子搖滾。」薑撒朗呲著牙，笑得一臉得瑟。

　　時間一點點過去，秋風轉涼。

　　無挑節目組好不容易協調了各位嘉賓的時間，一起來一場船上派對，順便檢查一下各組進度，同時也定下之後的表演順序。專門借來的游輪從江邊啟航不久，天氣卻陡然一下變作冰涼。而就坐在江風裡錄製節目的眾藝人，以及就站在江風裡拍攝節目的眾職員，全都被吹成了冰棒。

　　而且還是瑟瑟發抖，每抖一下，就從身上掉一串寒霜的那種冰棒。

　　權至龍當天就穿了件黑色t恤配黑色薄外套，腿上裹著的還是條破洞牛仔褲，風從腿上一吹過，滿褲腿裡就都涼颼颼地灌風。他縮著肩膀，從半個小時前開始，就時不時悄悄盯一眼自家老婆，同時也暗自忍耐想要擁過去，把總是在微微發抖的她，緊緊抱進懷裡兩個人都縮成一團的衝動。

　　之前兩人是一起出門的，對天氣的預估也都一致。

　　姜撒朗沒比權至龍穿得更多。

　　可是，當節目組終於從船上翻出件軍綠色的棉服，同時也本著照顧女嘉賓的原則，把唯一的一件棉服遞給了薑撒朗之後，女孩轉手就把衣服丟給了權至龍。

　　對此，薑撒朗的解釋是——

　　「前輩你的鼻涕都快掉出來了。」

　　權至龍內心感動，但還是站起來，玩旁邊走了兩步，親手把衣服蓋到了女孩的背上。

　　正好，因為之前遞衣服，原本的進程早就已經停下，這一段本來也是要被剪掉的。權至龍咬咬牙，披好了衣服都還不夠，乾脆又拎起女孩的胳膊與衣袖，打算手把手給她把衣服穿好。

　　四周的人都把頭低下，或是轉向其他地方，全都裝沒看到。

　　薑撒朗被風吹得慘白的臉上，也終於有些微紅。

　　「歐巴，我沒事的。」

　　她壓低了聲音說。

　　不過也確實，雖然是真的很冷，也真的能感受到很冷。

　　但薑撒朗現在身體的抵抗能力以及恢復能力，都很強。如果今晚這一場夜風之後，全場都要病倒的話，她大概也會是病倒的最後一個。

　　「別說話。」

　　權至龍只是專心致志地給她穿著衣服，提起兩隻袖子讓她自己把手臂穿進去之後，又把衣服的前襟合攏，把拉鍊一路拉到了領口。

　　「不要生病。」

　　權至龍吸了吸鼻子，用自己冰涼的手，摸了摸薑撒朗的額頭。

　　然後又笑著，低聲地說：

　　「如果我病了，你得負責救我。」

　　摸摸額頭，又揉了揉頭頂的飛毛，權至龍又吸吸鼻子，坐回了原處。

　　視線自動轉開的藝人們，又把視線重新轉了回來，金泰浩在鏡頭外輕咳一聲，示意劉在碩繼續。而下一環節，是讓成員與嘉賓們當中，如果有覺得自己現在還和搭檔有些尷尬的話，就按下手中的投票鍵。

　　「都有誰，誰按了？」

　　雖然是秘密投票，劉在碩也很是直白地問著左右。

　　「說實話……我按了。」

　　附以鄭哼敦略帶委屈的神色。

　　「哼敦哥按了？為什麼為什麼？」

　　「這孩子，平常在放送上，對我這樣……哦？那樣……哦！每天都說要天天給我打電話，可是每天打電話的都是我！」

　　這抱怨太過真摯，一眾人笑噴。

　　權至龍也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但也不反駁。

　　本來就忙嘛，不忙工作的時候，還要忙著給老婆打電話……真的好忙好忙啊。

　　「還有發消息的時候，我都用波浪號的，還有表情符號，他就一個哦！」

　　薑撒朗就坐在劉在碩的旁邊，劉在碩另一邊坐著權至龍，權至龍再旁邊是鄭哼敦。小胖同學對權某人控訴著這些的時候，一本正經又十分委屈地望著主mc劉在碩的方向，但其實……是拿餘光瞟著薑撒朗。

　　而薑某人顯然更沒心沒肺一些，笑著倒在劉在碩的肩上，肩膀都一直抽抽。

　　一直抽、一直抽。

　　直抽到坐在劉在碩另一邊的權某人，借著笑得都坐不住身體，往劉在碩這邊倒來的機會，悄悄往後伸出手來，暗自掐了一把女孩的腰。

　　薑撒朗的笑容微微一滯，然後就坐直身體，笑容不變，但肢體收斂了許多。

　　她和權至龍都知道，權至龍掐她，不為她看戲看得歡樂，而是為她倒在劉在碩肩上。

　　這個醋罐子……

　　女孩繼續哈哈哈，心中卻在暗自吐槽，也暗自甜蜜。

　　她老公給她發消息，從來都是一大段，而且也總會用各種表情符號賣萌~

　　她老公每天都給她打電話，每次打電話都捨不得掛~

　　哈哈哈，那是她老公~

　　誰都搶不走，因為是她的！

　　「為什麼，為什麼goxi要這樣呢？」

　　劉在碩還在配合著，給權至龍提問。

　　「我喜歡這樣的。」

　　權至龍沒頭沒尾來了一句，又補充道：

　　「我喜歡把人弄得焦躁。」

　　鄭哼敦被噎得一愣，全場又都再一次充滿了爆笑。

　　薑撒朗的肩膀又抽得不行，她笑眯了眼睛望向權至龍，咧著牙，都笑得說不出話來。

　　而權至龍還在一本正經地說：

　　「我喜歡把人弄瘋。」

　　用手整理著帽子，眼神往劉在碩這邊望來。但其實，望的並不是劉在碩，而是劉在碩旁邊的薑撒朗。

　　權至龍吟著一彎淺笑，眼眸深邃，他盯著女孩一動不動。

　　他們兩也都知道，權至龍沒有說謊，他確實很享受在愛情裡的推拉，也喜歡愛人為他而瘋狂的關係和舉動。可是，在薑撒朗這兒，先焦躁或是先瘋狂的那個人，似乎總是權至龍。

　　女孩笑意盈盈，卻用嘴型說：

　　「我瘋了。」

　　其實早就已經瘋了，為你而瘋。

　　而這樣的瘋狂，通過短暫的兩三秒視線接觸，就都已經被看懂。

　　於是，終於，權至龍也滿足地笑了。

　　心裡藏著隱秘的快樂。

　　後邊，為了決定最終演出順序，而讓每一組都現場表演，得分最高的可以決定一切時。姜撒朗偷偷與劉在碩商量，把本來選定的另一首歌，改成了孫丹菲的《瘋了》。

　　「我瘋了，真的瘋了。」

　　不為別的，就只為這一句歌詞。

　　不為別的，就只為權至龍剛才說喜歡把人弄瘋。

　　現場的人當中，有腦袋轉得快的，兩三秒就反應過來，這小倆口又在偷偷秀恩愛。

　　嗅覺不夠敏銳的，卻只是樂呵呵地看著劉在碩動作誇張，聽著他魔音傳腦。

　　薑撒朗一遍又一遍地唱著「我瘋了，真的瘋了」。

　　權某人在台下捂著臉，彎著腰偷偷地樂。

　　他心裡甜成了一塊微微融化的巧克力，大概是披上毯子之後，太熱了。所以巧克力化了，泛著濃郁的可哥香，還有微微灼人的滾燙溫度。

　　無挑船上派對之後，權至龍得了重感冒。

　　躺在家裡昏沉了小半天。

　　薑撒朗也把早就該走的行程一直延後，忙裡忙外地給權至龍熬藥，給他燉湯，然後還時不時用酒精給他擦全身降溫，時不時把體溫計放進權病號的嘴中，看他有沒有變好一點。

　　「老公，你要難受的話就說，我讓南國哥送你去醫院。」

　　「不要。」

　　權至龍把坐在床邊的人攔腰一抱，自己像蝦一樣彎腰折起，把頭埋在女孩身前，唇抵著她的腹部，軟軟黏黏地說——

　　「我要你陪著我。」

　　「那你也把被子蓋好！」

　　薑撒朗把人推回原處，用被子緊緊捂著。

　　權至龍可憐兮兮地望著，不再敢動，只是又吸吸鼻子，鼻音濃重地問：

　　「你最遲什麼時候走？」

　　「明天下午。」

　　女孩眼眸一暗，抿了抿唇。

　　又轉身，從廚房裡端了杯熱水過來，放在床頭櫃上。

　　姜撒朗看權至龍還沒閉眼，就自己把拖鞋往地上一蹬，也窩進被子裡，把權至龍緊緊抱著。

　　「睡吧，老公。」

　　她感受著權至龍全身滾燙的溫度，自己伸手把自己扒光了，又重新環繞上去。

　　溫熱的軀體緊挨著灼人的皮膚，薑撒朗緊抱著權至龍。

　　「我會早點回來，但你還是在我走之前就好起來，好不好？」

　　「好。」

　　權至龍閉上雙眼，把女孩緊緊回擁。

　　這一年，無挑最終的歌謠祭盛典，在後來的許多粉絲看來，都堪稱經典。

　　對於無挑粉絲來說，鄭小胖與權至龍如此合拍，權至龍為鄭哼敦量身打造了《試試看吧》，以「哄哄哄」不斷洗腦的蜜汁帶感旋律，為兩人譜下曠世戀歌的定情之曲，可謂是極具意義。

　　而薑撒朗首度與自家小姨夫合作，一路追尋著20代劉在碩的視角，但又與11年時李迪的意圖不同，沒有試圖把劉在碩神化，也沒有想刻意煽情或是沉重，就是一路玩玩玩——扮成90年代潮人去夜店裡玩，扮成新人gagman去和一堆gagman玩，後來在錄音室裡也玩，一個拿著把吉他一個亂敲著鼓，把tbb裡好幾個路過的藝人，都拽進來一通精神污染……

　　就這樣玩過一通之後，在最後的歌謠祭舞臺上，也依舊在玩。

　　正如薑撒朗之前所說的，她寫的是一群不得志的gagman，下班後去夜店裡一起瘋狂、發洩、嗨翻天的歌。舞臺上，也請來了之前一起聊天的好幾位gagman，在最後出場，與劉在碩一起高喊，與全場的觀眾，一起激烈跳動，一起陷入搖滾和電子節奏的快樂當中。

　　這首歌，在兩年後恰逢十周年的歌謠祭上，被觀眾評為最想要再聽到的歌謠祭歌曲前三之一，地位可見一斑。

　　可是，對於後來的信使、vip，乃至於龍love的粉絲們，這一屆歌謠祭最深重的意義，卻還在別處。

　　不在歌，不在零錢cp，不在侄女和小姨夫。

　　在那首《瘋了》，在某個剪切鏡頭裡，從劉在碩背後一閃而過的手。

　　在視線交匯，在其他藝人意味深長的微笑。

　　在權至龍重感冒時，薑撒朗的航班也意外推遲。

　　可是，那都是在很久之後，才被人發現，才被人廣泛傳開來，才被許多人歡欣鼓舞，才被所有人祝福。

　　當時，在權至龍二十六歲，薑撒朗二十二歲的當時，還有太多人不能夠接受，所以選擇性忽視，還有太多人不想要接受，所以不僅說服自己，也說服別人——

　　他們只是互相欣賞而已。

　　他們兩的親密程度，甚至都還比不上薑撒朗和李勝弦。

　　而圈子裡都傳聞，薑撒朗一直都有固定男友，但那個男友是圈外的。

　　所以她這樣保護他，但又小心翼翼試探著大家的容忍。

　　2013年，證據其實有很多。

　　可是，並沒有粉絲想要相信他們兩在一起了。

　　因為，信使那麼愛姜撒朗，vip那麼愛權至龍。那麼愛、那麼愛，愛到都把那個人當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當成了生命裡格外重要的人。

　　所以，你們怎麼能拋下我們，去愛上別人。

　　你們，怎麼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50

第139章

　　九年戀愛七年婚姻01

　　當權媽媽反復向自己的兒媳婦提議，她可以和權至龍試著考慮要個孩子，權媽媽其實本沒有想到，自己真的能將薑撒朗給說動。

　　過來人，多看幾眼就能夠知道，在一段關係當中，誰總是在讓步，而誰又總是被寵。

　　據權媽媽這幾年的觀察，她兒子與兒媳婦兩人的關係，早就掌握在她兒媳婦手中。

　　所以她不催權至龍，只催薑撒朗。

　　但同時也沒對自己的嘮叨，抱太大期望。

　　因為那分明，就是個從小被寵到大的小女孩，她自信、善良，但是她固執。

　　從小到大，大概都一直有人縱容著她的想法，寵著她，保護她，所以，她對於自我很是認可而堅持，所以，雖然她的善良也總是摧使她對別人友好，甚至不惜花大代價去幫助別人。但她的友好和幫助，並不是站在別人的立場上去設身處地，而是類似於「強者式」的垂簾與照顧。她總是認為自己很強大，總是很篤定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

　　而以上的這一切，如果簡單歸納的話——

　　薑撒朗是個自我中心的小女孩，她甚至還有遲鈍、衝動等不少性格上的毛病。

　　只不過這個女孩很幸運，她很善良，很聰明，同時才華橫溢。

　　所以她一路走來，總有人保護著，將她與最殘酷的現實隔離。

　　懷孕、生小孩，這樣的事情，對於女人來說算不上殘酷。

　　但權媽媽內心是知道的，她的兒媳婦，才二十二歲，目前是全球知名的韓國歌手之一，是一家經紀公司的最當紅藝人，同時也是那家公司的最大股東。權媽媽知道，對於這樣的一個兒媳婦，讓她在二十二歲的現在，就突然截斷自己的事業，花十個月來懷孕生產，然後花好幾個月恢復身材，再花幾年悉心照顧寶寶與丈夫，然後可能又再迎來下一個小生命……

　　這其實是有些殘酷。

　　只是，從沒有經歷過的人，現在可能還不會太懂這殘酷，而真正等到懂的時候，可能就已經晚了，或是已經不在乎。

　　2014年初，農曆除夕那天，權至龍悄悄把自家親媽拉去一邊。

　　「媽，我和撒朗……打算要孩子了，你有空多教教她，我們兩都不知道要注意些什麼。」

　　權至龍說這句話時，臉上掛著滿滿的幸福。

　　還帶著些，像是做了壞事被發現時的扭捏和羞澀。

　　「好，我會教她！。」

　　權媽媽喜形於色，隨後又把眉頭一擰，訓斥道：

　　「你趕緊先把煙和酒戒了！」

　　正如權媽媽沒想到，自己居然還真的把兒媳婦給說動了。薑撒朗也沒有想到，她考慮幾天後終於決定順其自然，終於鬆口願意配合權至龍迎來他們兩的小公主，但首先迎來的，卻是權至龍至少要先維持半年的戒煙戒酒，以及作息規律、勤加鍛煉的生活。

　　薑撒朗沒想到，只是想懷個孕而已，就連前期準備都這麼麻煩。

　　權至龍也沒想到，他只是想要個小公主而已，只是想要個溫馨又生機勃勃的家庭。

　　卻還要先為自己的夢想改變那麼多，雖然即便這樣，他也是願意的！

　　但他只不過是……沒有想到。

　　整件事，遠比之前所預期的要更為複雜。

　　權至龍從薑撒朗鬆口那天就已經開始戒煙戒酒，恨不得把十多年的習慣和依賴，一下就從身體中拔開。可是，他抽煙喝酒都已經很多年了，猛地一下減少了尼古丁和酒精的攝入量，他開始感到煩躁不安、頭暈頭痛、胸悶失眠……

　　他感覺很不好。

　　總是抑制不住地感到煩躁，喉嚨很痛，想吃東西，但口舌無味。

　　甚至偶爾，他還會懷疑，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樓下的超市里就有便利店，便利店裡有無數的煙，朋友也三天兩頭打電話來，讓他去赴酒局。

　　他的生活原本就已經很美好，但也很辛苦，所以他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自己？

　　戒煙戒酒沒有別的捷徑可走，唯有挺過去。

　　但也幸好，在痛苦得想要撓牆的這一段時間當中，薑撒朗一直都陪著他。

　　每天早晨，都趴在權至龍懷中，眨巴著眼睛問他——

　　「老公，你還好嗎，今天感覺怎麼樣？」

　　權至龍早就已經知道，他很愛她，他愛懷裡的這個女人，他真的很愛薑撒朗。可是，在迷霧一樣看不清方向也看不到盡頭的戒斷反應當中，在他一個人像是困獸般掙扎痛苦的時候，這個女孩趴在他胸口的笑，像是唯一能緩解他痛苦的解藥。

　　雖然並非是出於本意，但權至龍還是再一次為自己驗證了。

　　他……真他媽.地愛她。

　　這輩子，大概整個人都栽在了她手裡。

　　看不到的時候想她，想得恨不得把她綁回家裡，把門也反鎖上。看到的時候又抑制不住地想要她，想看她毫無保留地都坦誠自己，想聽她求饒，想讓她這輩子都只在他一個人身體下哭泣……

　　可是她如果真哭了的話，心裡又揪成一團，讓人立馬變得小心翼翼。

　　雙手捧著，輕言細語地哄著。

　　直哄到她又笑出聲音，才發現，她笑著的時候，自己才真的像是擁有了一切。

　　權至龍年後還有好幾場演唱會，在家裡休息了一周多，感覺戒斷反應最嚴重的階段已經過去，他整個又重新開始步伐輕盈精神翼翼的時候，權至龍依依不捨地告別了嬌妻，繼續往國外飛，去完成自己年前就定好的工作。

　　姜撒朗也跟著權至龍休息過整個春節。

　　期間，因為權至龍胃口一直都不太好，女孩其實也急得不行，終於發揮出她當年演唱會和準備專輯期間還挑燈夜戰備戰高考的勁頭，開始研究廚藝。

　　家常菜都先放在一邊，最先學的，還是燉各種各樣的湯類。

　　因為美味的湯養胃，而且又有營養。

　　外加還不用太過於控制火候，準備好食材，按著順序放進鍋裡，再盯好水量和時間之後，一般不會出太大過錯。

　　所以，整個春節當中，薑撒朗給權至龍喂了不少的湯，結果又因為權至龍是真的沒什麼胃口，最終被倒進薑撒朗嘴裡的湯，反而比權至龍還要更多。

　　所以，送權至龍乘飛機離開之後，薑撒朗去自家公司裡報導。

　　李准碩在走廊裡看到女孩的第一反應，就是挑起眉頭，嘲笑道：

　　「喲？這個年過得很滋潤呐！」

　　明顯圓潤了一小圈，白白嫩嫩，臉上還有些肉嘟嘟的。

　　給人的感覺……整個人居然還變小了兩歲。

　　「過年好~」

　　姜撒朗不理李准碩的嘲諷，笑眯眯鞠躬後，直直地伸出了雙手。

　　「什麼？」李准碩裝作不懂。

　　「紅包啊！」女孩理直氣壯。

　　「年都過完了！再說了，不該你這個幕後大老闆，給我這種打工的人發紅包麼！」

　　「你不是我姐夫麼？」女孩繼續理直氣壯。

　　李准碩猝不及防被恭維了一把，而且還正好被恭維道心坎上，他整個人精神一振，立馬變得春風得意，昂著頭咧著嘴，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得瑟模樣。

　　臉上是止不住的笑，理智卻還控制著，讓他望瞭望左右。

　　李准碩轉身一把抓住女孩的肩膀，笑眯眯地虛攬著她，兩個人一起往樓上的社長辦公室裡走。

　　「哎~算你懂事，走，姐夫給你轉個一百萬的紅包，正好你過兩天該生日了，自己想買什麼買什麼啊~」

　　「我不要錢，談錢多俗！」

　　女孩乖乖地跟著走，嘴裡卻還在討價還價。

　　「哦？」

　　兩人走進辦公室中，把門反手關上了。

　　李准碩吊著眼睛看向薑撒朗，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你要什麼？」

　　薑撒朗說，她要老老實實去大學裡上一年的課，這一年不開演唱會、不跑商演，不發solo，也暫時不發青鳥的專輯，但她會繼續在家裡的工作室裡，準備之後要發的歌曲。

　　李准碩已經一臉凝重地坐在了沙發上，雙手撐著下巴，問：

　　「為什麼？」

　　「因為我想……抽出更多的時間與精力放在家庭。」

　　「家庭？你是說你和權至龍？」

　　「嗯，我們兩……想要個孩子。」

　　空氣一下變得凝滯，上午十點多，陽光從窗外照進來一些，雖然沒什麼溫度，但屋子裡暖氣開得很足，配上那金黃色，帶給人暖意融融的假像，讓人想要沐浴在這陽光當中愜意地伸個懶腰。

　　可是李准碩的臉上掛著寒霜，他坐在沙發上，坐在薑撒朗的對面。

　　沒有看她，只是低頭，把視線落在矮幾上的某一點。

　　手肘撐著膝蓋，兩隻手心抵著下巴。

　　微垂著頭，沉著臉，靜了很久。

　　李准碩又二話不說拿出手機來，給申雅中打了電話。

　　「嗯，你還在收拾行李是吧，現在有空來趟公司嗎？有件挺棘手的事……對，只有你能處理。好的，我在辦公室裡等你。」

　　電話掛斷，薑撒朗忍不住解釋道：

　　「准碩歐巴，我真的想清楚了，我願意……」

　　急聲的話語，被李准碩示意噤聲的手勢打斷，這個總是笑容滿面吊兒郎當的男人，這一天坐在tbb社長辦公室的真皮沙發當中。

　　冷漠，而又疏離。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那我建議你現在就宣佈青鳥團解散，免得之後人氣都磨光了，你們再解散的話，連個給你們送花的人都沒有。」

　　「我……」

　　「公司的工作室依舊為你保留，你依舊是薑撒朗，就算沒有了青鳥，你也還有你老公，有表仁厚給你留下的豐厚遺產，這輩子總歸是吃喝不愁。但是抱歉，你的資產代理人，還是另選高明吧，這周內我把所有報表和資料都整理一下，給你辦個交接。以後你和權至龍的孩子出生了，不介意的話，我和雅中還是去喝滿月酒。」

　　「准碩歐巴，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

　　男人從沙發上站起來，從褲兜裡摸出煙盒。

　　「你這麼急著想要退隱，權至龍知道麼？哦，是你們兩一起商量的是吧。這兩年，你又是寫歌又是暗示戀情又是結婚登記，為了他什麼都做了吧，還自己買了婚房，工作排得這麼密還抽空就往權至龍那兒跑……薑撒朗，你為他做了這麼多，我祝你們兩百年好合，真心的！」

　　「……我不是想要隱退。」

　　「隨便吧。」

　　李准碩深吸一口氣，大步往門外走。

　　「雅中來了打我電話，我出去買盒煙。」

　　之前從兜裡掏出來的煙盒，其實早就已經空了。

　　揣在兜裡時沒發現，想抽根煙時，才發現煙早就沒了，出門時順手就扔進了垃圾桶。

　　偌大的房間裡，就剩了薑撒朗一個，深深地埋下頭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滴答、滴答。

　　掛在牆上的時鐘，一秒不停地轉動。

　　女孩保持著那沉默的姿勢，不知道沉思了多久，有人在門外敲了兩下，然後直接推門進來。

　　「撒朗？」

　　看到屋子裡只坐著這一個女孩，申雅中有些驚訝。

　　「歐尼……」

　　女孩從沙發上站起來，有些難過，又有些不知所措。

　　「准碩歐巴生我氣了，讓你來了後給他打電話，他在外面買煙。」

　　「不管他。」

　　申雅中擺了擺手，幾步走到女孩面前，按著她的肩坐下。

　　「發生什麼事了？先跟歐尼說。」

　　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眉眼如畫，但漂亮的眼眸，只專注地盯著薑撒朗一個。

　　被盯著的人愣了愣，因為這一刻，她忽然才又發現——

　　雅中歐尼，好久不見了。

　　從《myword》發行過後，從申雅中接了新戲之後，多久沒見了？

　　三個月？五個月？

　　而她們兩，又是多久沒坐在一起談心？

　　一年？兩年？

　　不經意間，原來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生活也發生了這麼多改變。

　　「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申雅中看薑撒朗一直不說話，有些急了，但又怕更加給女孩壓力，於是又輕拍著薑撒朗的背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笑道：

　　「別怕，有歐尼在呢，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能幫你擺平！」

　　明明是寬慰的話，薑撒朗聽著，內心卻越來越沉重。

　　轉過頭來，抬起眼，看著申雅中。

　　唇瓣嗡動幾下，想說的話，居然再也說不出來。

　　是啊，她是青鳥團的隊長，也是青鳥現在人氣最高的成員。青鳥的專輯，基本都由她一個人創作與監製。而且團隊成員當中，初雅歐尼自從11年戀情公佈後人氣大跌，這幾年都在主攻日本市場；赫拉歐尼喜歡自由，除了團體活動之外，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給了黑泡；而雅中歐尼的個人發展方向，一直都還是在演員。

　　出道六年，青鳥離成神還差半步。

　　可是再仔細思考一下的話，但凡是薑撒朗，忽然也爆出結婚生子。

　　但凡是，薑撒朗也猛然從大眾面前消失，三五個月地才冒一次泡。

　　青鳥像是坐滑梯一樣落下神壇，大概其實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因為青鳥的隊長是姜撒朗，青鳥的靈魂是薑撒朗，青鳥現在人氣最高的成員，也是姜撒朗。

　　所以，但凡是薑撒朗，太過於任性，或者是放棄了的話。

　　那就是她親手遺棄了這經歷了許多坎坷，才走到了今天的女團。

　　吱呀一聲，又有人推開了門。

　　李准碩身上還有淡淡的煙味，他依舊陰沉著臉走進來，坐到兩個女孩的對面。

　　「對不起，剛才是我說話太重。」

　　李准碩面色清冷，聲音裡像是藏著刀鋒。

　　「但是撒朗，我告訴你，我不同意。」

　　「這是你和至龍的私事，原本我也不想管的，我現在也不是用社長的身份壓你，而是趁著你現在還在tbb，趁著你現在還叫我一聲准碩歐巴，叫她一聲雅中歐尼，趁著我們兩現在都還關心你，所以我告訴你一聲——我不同意。」

　　「如果你想過要考慮我的意見的話。」

　　那一天，李准碩與申雅中吵了一架，因為薑撒朗，也當著薑撒朗的面。

　　李准碩氣到腦袋頂上都冒煙，指著薑撒朗說：

　　「她還不夠傻麼？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吧！之前登記，她家裡人是知道木已成舟，沒辦法反對所以才沒有反對！你讓她現在再回去說說自己想幹什麼呢？她媽知道了得瘋，你信不信！」

　　申雅中皺眉，「什麼瘋不瘋的，你別胡說八道！」

　　李准碩又說：

　　「權至龍那混小子呢？他想讓你給他洗衣服生孩子，就讓你一個人回公司裡來找我？」

　　申雅中把李准碩往門外推——

　　「你先出去冷靜冷靜！」

　　「冷靜什麼？」

　　李准碩任申雅中推他，但還是在門口站住了。

　　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申雅中。

　　「她是你妹妹，權至龍仗著她傻，把她坑了一遍又一遍。現在連青鳥和公司都不想要了，一心就想給權至龍生孩子，你真不管？你要是不管的話，我也就真的不管她了。」

　　說完後，歎著氣就走了。

　　申雅中把門合上，猶豫著，輕聲喚了聲：「撒朗。」

　　女孩在沙發裡低著頭，垂下的短髮，遮掩了眼眸。

　　「至龍歐巴沒有坑過我也沒逼過我，我為他所做的所有事，全都是我自願的。」

　　在一起，是自願的，離開半年後還回來找他，也是自願。

　　提著行李箱就搬進他的公寓，是自願，吵架後為了能多一點相處時間，又住到一起，還是她自願。提出結婚登記，是自願，在推特上自爆已婚，是自願。

　　想為了他討好婆婆，是自願，想為他減少當歌手的時間，為他洗衣服做飯，生個他喜歡的小公主……

　　全部，都是她自願。

　　「撒朗，我代准碩歐巴跟你道歉。」

　　申雅中又走了回來，坐下，撫摸薑撒朗的頭頂。

　　「愛一個人，就想什麼都為他做，我懂你現在的想法和感受，也尊重你全部的選擇。」

　　溫柔的手，一下又一下撫在頭頂。

　　姜撒朗又聽到申雅中說：

　　「可是，撒朗，你有沒有想過？」

　　「明明是因為愛他，才這樣做，明明是你自己想對他更好，才冒著自己失去很多的風險，也要為他做能讓他開心的事情。可是為什麼，現在你坐在這兒，卻並沒有完全地感到開心？」

　　「因為……」

　　因為她的任性，會讓其他人受到傷害。

　　粉絲、成員、公司同事……

　　「撒朗，其實你一直都知道，現在並不是結婚的時候，更不是就此從圈裡淡下去，在家裡相夫教子的時候，而且就我對你的瞭解來說，就算是以後，你也不一定能開開心心地待在家中。你自己理智上，都是不認同自己現在做的這些事，但為了至龍，你就什麼都不管了，對你自己的擔憂和不安都視而不見，這樣的你怎麼會快樂。」

　　那一天，最終，薑撒朗哭了。

　　積壓在自己心底的眼淚，其實已經沉澱了許久，卻連她自己都裝作沒看到。

　　久而久之，居然就真的把她自己都騙過。

　　「我知道，愛一個人，是很累的事情，愛得越深，就越是累。」

　　「可是，撒朗，不要覺得你如果不抓住他的話，就會失去他。」

　　「愛情，原本就該互相守候，兩個人相愛，也沒有誰欠誰。如果不確定的話，就不要往前走，而他如果愛你，如果確定，他會等你，會向你走過來的。」

　　「撒朗，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那一天，tbb小破樓的社長辦公室當中，幾乎伴隨著女孩度過大半人生的這一棟樓當中，薑撒朗垂頭坐在申雅中的旁邊，用手捂著自己的臉，泣不成聲。

　　哭，只是哭。

　　她想起權至龍說她不夠愛他的指責，也想起粉絲拜託她不要談戀愛的請求。想起權至龍每一次露出失望或寂寥神色時，像是有人用電鑽在她心臟上打洞一樣的疼痛，也想起她抱著電吉他站在舞臺上時，千萬人山呼海嘯的尖叫聲帶給她的快樂……

　　哭了很久，哭到眼皮都紅腫，眼睛眯成了縫。

　　權至龍打電話過來，貼著話筒，用小奶音低聲撒嬌。

　　「老婆，我到了，可是我現在就又開始想你了……」

　　「嗯。」

　　薑撒朗吸了吸鼻子，問：

　　「還有沒有難受？薄荷糖就放在包裡最左邊的小格。」

　　「老婆，怎麼了，你哭了？」

　　權至龍聲音一變，急得慌亂。

　　「嗯。」

　　薑撒朗忽然又噗嗤一笑，臉上還掛著淚，鼻音濃重。

　　她卻笑著說：

　　「太想你了，我都哭了！」

　　軟軟的控訴裡，撒嬌意味濃重。

　　「真的麼？要不我現在就買機票回去！」

　　「不許，演唱會上不好好表演，你回來我也不理你。」

　　「是身體不舒服嗎？我給露娜打電話，讓她去看看你？」

　　「不用，我就是剛才一不小心撞到了腳趾，太痛，但是沒事。我現在在公司，雅中歐尼和我在一起呢，你要跟她打招呼嗎？」

　　手機伸過去，申雅中笑著道：

　　「至龍，啊你喲~」

　　然後薑撒朗把手機拿回去，兩個人又黏黏膩膩了十幾分鐘，電話才終於掛斷。

　　「歐尼，我沒有不確定。」

　　掛了電話，薑撒朗自己扯了紙巾，把臉上的痕跡一點點擦去。

　　「正是因為我確定自己選擇了至龍歐巴，確定自己想要什麼，所以，才對那些可能因為我而受到傷害的人，感到格外抱歉。讓我覺得有些累的，不是至龍歐巴，讓我擔憂讓我不安的，也不是至龍歐巴。我想要在歌手這個身份上暫停一段時間，是因為想要多陪陪至龍歐巴，但也因為，我對現在的人氣產生了一些負擔。」

　　「我不想要連愛一個人，都覺得抱歉，不想要和他在一起許多年，都只能當大眾面前的朋友。所以，我想，不如我從身份上開始慢慢轉變，也將別人對我的看法和期待慢慢轉變。」

　　「比起高人氣愛豆，我更想當歌手和創作人。」

　　「比起讓大家都討論我男朋友是誰，也更想讓他們談論我的專輯有多令人感動。」

　　「我自私地想要這麼多，但要放棄的，可能是許多喜歡我人，也可能為組合帶來危害，我覺得很抱歉，也覺得很難過。」

　　最終，薑撒朗緊緊地抱著申雅中，紅著眼睛說：

　　「對不起，歐尼。」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第140章

　　九年戀愛七年婚姻02

　　李勝弦剛回到首爾第二天，就接到權至龍莫名其妙的電話。

　　「她最近在學廚藝，你可以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長進，看看我家裡有沒有什麼缺的，或是壞掉的東西，方便的話也可以偷拍幾張她的照片給我，拜託。」

　　「……至龍哥，我就問你一件事。」

　　「嗯，你說。」

　　「這是你們兩玩的新情趣嗎？」

　　「……不是！」

　　李勝弦給薑撒朗打電話，說自己好奇薑撒朗據說提升很多的廚藝，問能不能去她家蹭飯。結果被薑撒朗嚴詞拒絕——

　　「現在還只會做湯，太費時間了。等至龍歐巴回來，我大概能請你們全員來家裡吃飯。」

　　李勝弦堅持不懈：「那我請你吃飯？」

　　姜撒朗立馬提高了警惕：「你有什麼事找我？」

　　「我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李勝弦無語地怒了，低吼著道：

　　「來不來，一句話吧！」

　　「我也沒說……不去啊。」

　　幾個小時後，從中央大學裡下課的薑撒朗，自己開著車，來到了一間最近在首爾很有名的私廚。女孩穿著偏青春款的休閒服飾，畫著裸妝，踩著運動鞋，臉上只架了副墨鏡，雙手插兜，青春洋溢地就走進來了。

　　李勝弦都看愣了兩秒，等女孩落座後，男人的第一句話是——

　　「嫂子，你們系美女是不是很多？」

　　他一向都是有求於她的時候，才叫嫂子。

　　之前過來的路上，李勝弦順手就搜了薑撒朗最近的新聞，結果網上一堆的粉絲路拍，似乎年後大學開學之後，這個年前還在全球搖滾的女孩，又開始安安靜靜地每天去上課了。只除了……額，據說同公司的師弟團mm，在最近一周裡，每天中午會至少會派一個成員過去給姜撒朗送飯，毫不避諱大眾的眼光，遇到有人去問為什麼，也只是笑笑卻不回答。

　　李勝弦過來之前其實有想過，是不是這mm四大美男的殷勤送飯，讓他家隊長哥吃醋了，所以派他來打探打探。然而，一見面之後，李勝弦完全被薑撒朗這裝扮給驚豔到了，於是立馬就思維延伸到了別的地方。

　　「我們系沒有，別的系有很多。」

　　薑撒朗眯著眼睛，斜斜地打量著蜜汁興奮的李勝弦。

　　「嘿！」

　　李勝弦開心了。

　　「給我介紹兩個唄~」

　　薑撒朗：「給你介紹……兩個？」

　　「看緣分嘛~」

　　李勝弦笑得大方，「一下子就能找到合適的當然最好，找不到就當朋友。」

　　薑撒朗仔細地看著李勝弦，道：

　　「你認真的？」

　　「嗯！」

　　李勝弦苦著臉說：

　　「至龍哥結婚了，大聲哥戀愛這麼多年，現在連詠裴哥都有了孝琳露娜！」

　　「你不還有塔普歐巴陪著麼？」

　　「別說了，塔普哥上次的女朋友，到他們兩分手我都沒見過！而且塔普哥分了也跟沒分時一樣，天天就在家裡宅著。我跟他不同，我耐不住寂寞……」

　　薑撒朗端起檸檬水，啜飲兩口，笑眯眯地說：

　　「你告訴我是不是至龍歐巴讓你來找我的，我就幫你留意~」

　　「對，至龍哥讓我來的。」

　　李勝弦一秒鐘沒猶豫，眼睛眨都沒眨，就把權至龍給賣了。

　　然後又開心地往前湊去，連聲催促道：

　　「你是不是已經有人選了？我剛才在網上看到好幾張照片，都有個美女跟你同框！挺高個兒的，長卷髮，她是哪個系的？」

　　一頓晚餐，吃得格外熱鬧。

　　李勝弦纏著薑撒朗，要那位長卷髮美女的電話號碼。

　　薑撒朗說還是要慎重一點，掏出電話來說要先問問權至龍，結果電話打通後，權至龍和姜撒朗夫妻兩，左一句老公右一句老婆的，聽得李勝弦都替他們臉紅。

　　「給不給介紹吧，就一句話！」

　　李勝弦又怒了。

　　權至龍遠在千里之外，問薑撒朗：「那位美女靠譜麼？人品怎麼樣？」

　　薑撒朗趴在桌子上哼哼：「哪位美女？」

　　權至龍悶聲地笑，「你同學，人怎麼樣，能把我家忙內放心交過去麼？」

　　李勝弦：「喂……」

　　請不要把他說得跟純情少男一樣。

　　權至龍還有別的安排，又多囉嗦幾句之後，就把電話掛斷。薑撒朗收了手機，轉過頭來看到李勝弦木著臉，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女孩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又把手機拿了出來，翻著電話簿道：

　　「我問問夏年歐尼同不同意給別人電話號碼啊，她同意的話，我立馬給你。」

　　眨了眨眼，又格外得瑟地笑：

　　「小叔子~別怕，你們隊長剛才已經被我策反啦！」

　　李勝弦：「……」

　　你們兩玩吧，玩吧，沒事。

　　現在他已經沒別的想法了，就只想燒死你們兩……

　　***

　　隔了小半個月，權至龍風塵僕僕地歸來，晚上十一點多，卻在家裡撲了個空。

　　「老婆，在哪兒呢？」

　　「嗯？你回來了？不是說明天麼……我現在在公司，給mm監製新專輯。」

　　權至龍望瞭望隔壁，之前剛過完年，他們兩就把這一整層的另三套公寓都買下來了，之後的計畫，是打算將隔壁房間做成工作室，再隔壁的改成客房，再再隔壁的做成健身房和書房，然後把全層的所有公寓都打通。但計畫太宏大，這兩天才剛開始動工。而且薑撒朗那邊，也不是她自己在寫歌，而是給師弟團監製專輯，難怪她要待在公司。

　　「我洗個澡換套衣服，去tbb找你。」

　　「好，你吃飯了沒？」

　　「還沒，你呢？」

　　「我吃過了，你想吃點什麼，我在這邊給你點外賣，待會兒等你到的時候大概剛剛好。」

　　「嗯……」

　　權至龍想了兩秒，還是道：

　　「點你喜歡吃的吧。」

　　這麼晚，她大概也該餓了，兩個人湊一塊，正好可以一起吃個夜宵。

　　「好。」

　　去往tbb的路上，權至龍又開始想，她老婆怎麼突然又跑去給mm監製專輯去了，這跟前陣子mm成員去中央大給薑撒朗送了一周的午飯，是不是有關，或者跟半個多月前，電話裡李准碩發的那通火有關？

　　大晚上地回來，並沒有提前借其他職員的車子當做掩護。

　　權至龍乾脆直接開的是薑撒朗之前那匹寶馬，就是權爸權媽當做結婚禮物送給薑撒朗，卻一直被放在車庫裡落灰的那一架。

　　車型很風騷，但車牌號是陌生的。

　　大半夜地從路上跑過，大家也只猜測是哪家富二代夜半兜風。

　　權至龍到達tbb樓下，正好剛下來取完外賣的mm票寶劍。權至龍抬起手臂，捏在帽檐上把側臉一擋，與跨上摩托車的外賣人員擦肩而過之後，才笑眯眯沖票寶劍打了個招呼，兩人肩並肩走進建築物裡當中。

　　「我幫你提兩袋吧。」

　　權至龍幫著接過塑膠袋，不著痕跡地用眼神掃描了一下，從這數量上，大致就可以想像上面大概人也不少。

　　「前輩辛苦了。」

　　票寶劍略有些呆愣，猝不及防被權至龍搶了袋子，就只是彎著腰道謝。

　　權至龍彎彎嘴角，只是溫和地笑。

　　兩人往走廊裡走了兩步後，權至龍卻忽然間停下，像是猛然想起了什麼被遺忘的事，輕輕呼了一聲，往左右望瞭望，又問：

　　「寶劍xi，能先陪我抽半根煙麼？」

　　「誒？哦，好，可以。」

　　tbb一樓就有吸煙區，權至龍說是要抽半根，其實也就點起煙，吸了幾口，餘下的大部分時間，都只是夾著煙發呆。一樓的走廊裡只開了壁燈，有些昏暗，香煙被夾在權至龍指尖，煙頭上深紅色的星點閃爍，從煙葉中冒出來的煙氣，嫋嫋繞繞。

　　權至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出神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想起來問票寶劍：

　　「啊，對不起，你要抽麼？」

　　「不用不用。」

　　票寶劍連連擺著手，又解釋道：

　　「今晚在錄歌，不敢抽。」

　　「哈~」

　　權至龍把燃到一半的煙，掐死在煙灰缸裡面，又提起塑膠袋，笑道：

　　「不抽煙其實挺好的，對身體好！」

　　「嗯，我其實也只是偶爾在抽……」

　　「挺好的~」

　　權至龍大步走在前邊，只是一直在笑。

　　「真的，少抽點煙真挺好的。」

　　兩個提著外賣的男人走上二樓，屋子裡一群男人都扔了工作歡呼。姜撒朗是萬綠叢中一點紅，本來是靠坐在操作臺前的椅子裡，用手敲擊著桌面一臉嚴肅，聽到後邊的響動，才回過頭來，等看到權至龍，一臉的寒霜更是徹底融化。

　　「到了？」

　　霸道總裁秒變少女，嗖地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樂顛顛地就撲進了權至龍懷裡。

　　權至龍還沒放下手裡的袋子，只低頭親了親女孩的頭頂，沒有回抱。

　　姜撒朗摟著權至龍的腰，呼吸間聞到濃郁的香煙氣息，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敢相信，聳著鼻子又連聞了好幾下，便皺了眉頭。

　　「你說句話。」

　　女孩仰起頭來，直直地望著權至龍。

　　「我想你了。」權至龍壓低了聲音說。

　　可是已經夠了，足夠姜撒朗聞到他剛抽過煙，也足夠薑撒朗看到他臉上的抱歉。

　　「我們可能會很晚。」

　　姜撒朗放開了權至龍，用手指了指屋子裡一堆專心吃飯的男人。

　　「嗯。」

　　權至龍點點頭，笑著說：

　　「先吃飯吧，吃完飯我去你工作室裡補眠。」

　　年初，薑撒朗和李准碩吵過一架之後，李准碩一直有些彆扭，即便後來女孩給他道了歉，又仔細說明了自己的計畫和想法，李准碩也還是躲著她，兩個人不再像之前那樣一見面就勾肩搭背，或是互相嘲笑。

　　申雅中已經又飛去了歐洲拍戲，林赫拉這陣子一直在美國與音樂人合作，朴初雅在日本，秉昌洙年前就請了婚假，公司裡，還真沒剩下幾個人，敢管李社長和姜撒朗鬧矛盾。

　　薑撒朗到公司裡來過兩回，沒什麼事，外加也覺得跟李准碩這樣不尷不尬的實在太難受，後邊就不怎麼過來了的，正好大學也正式開學，她就天天都去學校那邊上課。

　　結果沒想到，剛上了幾天課。

　　mm四個成員，每天換著班給她來送午餐，而且還都送得明目張膽。

　　薑撒朗問他們四個什麼情況，徐任國一臉無語地說：

　　「社長說讓你幫我們監製這張專輯，但他說他使不動你了，所以讓我們帶著誠心過來爭取。」

　　說白了，他們也只是四個被社長莫名其妙坑了的boy。

　　薑撒朗也跟著無語，吃了兩天豪華便當，就給申雅中打電話哀嚎：

　　「歐尼，管管你男朋友啊！」

　　mm來了兩天，網上就傳什麼的都有了，甚至就連薑撒朗想解約，而且還是想帶著mm一起走，所以mm現在就來討好新boss這種傳聞都出來了……

　　申雅中在電話那頭輕聲笑著，笑聲撫慰了薑撒朗的憂慮與忐忑。

　　「他在跟你道歉呢，你給他個臺階下吧。」

　　李准碩給薑撒朗的臺階，就是mm的新專輯。之前前期準備時，本來就從薑撒朗那兒拿了兩首歌，外加mm出道兩年多，現在也到了個瓶頸期，需要來幾把猛錘才能更進一步。

　　姜撒朗從申雅中那兒得知李准碩的心思後，直接跟徐任國聯繫，敲定了時間。

　　所以，權至龍回來後，就不得不看到——

　　他老婆又蹲在公司裡，每天晚上都忙得熱火朝天。

　　因為她白天還要去學校上課。

　　權至龍讓薑撒朗騰出個下午，兩個人一起回了趟權家。

　　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了頓飯，飯後權至龍去陽臺上抽了根煙，回來就被自家露娜抽了把後腦勺。

　　「呀！你還沒戒呢！」

　　露娜發威，很是兇猛。

　　具體的表現是……好痛。

　　權至龍捂著後腦勺眼淚汪汪。

　　「露娜，我們兩年多沒回歸了，這兩天終於開始準備新專輯，我壓力大！」

　　薑撒朗在廚房裡洗碗，壓根兒不知道客廳裡的事。權媽媽坐在一旁，狠狠瞪了眼自家兒子，沒好氣地道：

　　「你想清楚了啊，專輯重要還是……」

　　權至龍捂著後腦勺攔過話茬：

　　「專輯重要！」

　　吃完飯，權至龍又開著車，兩個人回家。

　　薑撒朗伸過手來，順著權至龍的大腿，慢慢摸索上去。

　　權至龍聲音都抖了兩抖：「老婆，開著車呢。」

　　「嗯，你好好開。」

　　薑撒朗不為所動，掀開權至龍大衣邊角，小手就竄進了權至龍褲兜當中。

　　掏出打火機來，用手機螢幕照著，看了看。

　　又掏出煙盒子，打開來，看了看。

　　權至龍的車依舊開得很穩，只是時不時轉頭看看薑撒朗，輕聲問：

　　「怎麼了？」

　　薑撒朗搖開車窗，掏出根煙來叼在嘴上，又比劃著打火機，似乎想要點燃。

　　「幹什麼呢！」

　　權至龍伸過手來，抽出這根煙，順手就往車窗外扔了。

　　扔完後又覺得還不保險，乾脆搶了女孩膝蓋上的煙盒，全都往窗外扔了。

　　薑撒朗一直盯著前方的路，推著權至龍坐直身體，連聲道：

　　「你看著路！注意安全！」

　　權至龍把煙扔了之後就放鬆了，坐回原位裡，哼哼道：

　　「不許跟我學，你身體再好，也不許拿煙酒折騰。」

　　薑撒朗也軟軟地靠在椅背裡，輕哼道：

　　「你戒都戒了，為了演個戲，還天天揣包煙，盡職盡責地把煙往嘴裡塞，我怎麼就不能學了？」

　　一包煙抽了三四天了，就少了兩根，當她以前沒見過他抽煙麼。

　　「……算我錯了，但你不許學。」

　　「你錯哪兒了？」

　　「我錯……老婆，我們不聊這事，之後我也不再抽了，行麼？」

　　薑撒朗把手一叉，噘著嘴道：

　　「為什麼不聊？幹嘛忽然又不想要孩子了，還騙我說你戒不了煙！」

　　權至龍：「我們馬上要發新專輯……」

　　「嗯哼？」

　　「好吧，我聽說你和准碩哥吵了一架？」

　　薑撒朗雙眼一瞪，怒道：「他打電話罵你了？」

　　那晚李准碩當著薑撒朗的面，都直接指名道姓地罵權至龍，後邊太過生氣，直接打電話罵本人，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沒，是我打的電話。」

　　權至龍笑著牽過女孩的手，捏了兩下。

　　「你在公司哭了，我當然要給他打電話。」

　　薑撒朗：「……你們兩說什麼了？」

　　「就說了說，我們兩的以後。」

　　權至龍右手緊扣著女孩的手指，目視前方，不徐不疾地說——

　　「老婆，我知道你跟我都一樣的想法，想賭一把。為了孩子，我們兩無論如何也要公開，而公開後的可能性有很多，但我們可以試著想辦法，儘量把粉絲情緒安撫下來，儘量也把大眾輿論導向引向好的一方。這樣的幾率，在我這兒，差不多是50對50，我拿不准，但願意賭這一把，我猜你之前也是這樣想的？」

　　「嗯。」

　　薑撒朗點點頭，又補充道：

　　「介於我之前曝光過前男友，後來也一直在暗示戀愛，還發過我結婚了的推特，公開後掌控粉絲情緒的概率，在我這兒超過50.」

　　「好吧~」

　　權至龍失笑，但還是繼續說：

　　「你那天哭，是因為覺得你選擇了我，卻還是把風險轉嫁給青鳥，覺得太抱歉？」

　　「……對。」

　　「你有沒有問過赫拉初雅她們，同不同意你這樣做？」

　　「沒有問過，但我知道我如果問的話，她們一定不會攔我，所以才更加覺得抱歉。」

　　說話間，已經進入熟悉的社區裡了。

　　轉進地下停車場，轉進自家的停車位。

　　權至龍鎖了車，又往前走兩步，牽著早就等在前邊的女孩的手。

　　從停車場走到電梯門口，從電梯門口走到自家門口。

　　薑撒朗輸入密碼，權至龍就順手攬著她的腰，突然又問：

　　「老婆，之前為什麼突然想要孩子？」

　　那時他被幸福沖昏了頭腦，都忘了問。

　　後來再想起來時，又覺得沒必要問。

　　可是最終還是問了。

　　「那天媽說了一句話。」

　　薑撒朗把門打開，走進去開了壁燈，彎腰從鞋櫃裡拿了同款不同色的兩雙拖鞋放下，然後才又直起腰，轉身，面朝著權至龍道：

　　「媽知道你還小，可至龍年紀不小了。」

　　她調皮地學著自家婆婆說話。

　　權至龍雙手箍著女孩的腰，聞言臉色一黑，「你不要告訴我，你怕我早死……」

　　「哈哈哈~」

　　他老婆笑得趴在他肩膀上，好幾秒鐘之後，才又繼續說道：

　　「不是怕你，是怕我們。」

　　他老婆雙腳一蹭，把鞋子都甩到一邊，又抱著他的脖子往上一蹦，整個人都盤到了權至龍身上。

　　「什麼時候算早死呢？六十、七十、八十？」

　　薑撒朗笑盈盈地抱著權至龍的脖子，笑盈盈地說：

　　「我已經想好了，你活到什麼時候，我就活到什麼時候。而這樣再一算的話，如果我們兩的孩子真的出生，我們能陪她多少年呢？你已經二十七了，你那麼喜歡她，我每多猶豫一天，我們兩能夠看著她長大、結婚生子的時間，就少一天……」

　　「這樣算一下的話，覺得現在每一天都很浪費呢。」

　　薑撒朗湊近了，在權至龍唇上輕輕吻了一口。

　　「一輩子實在太短了，老公，我也希望能早一點見到她！」

　　那一晚，好幾個小時的折騰過後，權至龍靠在床頭上，習慣性又想摸煙，手剛伸出去一半，就被另一隻滑嫩溫熱的小手給抓住了。姜撒朗把權至龍的手扯回來，放在自己眼前，往上攤開，她趴在權至龍依舊還上下起伏的胸口，湊近了，用指尖一點一點描繪那手心。

　　權至龍任她擺弄，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撫過女孩的脖頸。

　　忽然又停了下來，在頸椎處微微捏弄。

　　然後他便聽到她發出舒服的聲音。

　　「老婆，我們兩商量件事吧。」

　　權至龍繼續捏著薑撒朗的脖子，幫她舒緩肌肉中的僵硬。

　　「嗯。」

　　女孩輕哼著，整個人懶洋洋趴在他胸口，已經完全不想動了。

　　「孩子的事，我們再往後推遲幾年。但作為交換，我會徹底地戒煙戒酒，勤加鍛煉，儘量讓自己老了以後，也能多活幾年，晚一點再和女兒告別，你覺得怎麼樣？」

　　薑撒朗趴著，嘟囔著道：

　　「你本來就該多注意身體了……」

　　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真當她不知道他在國外時，每天都是怎麼折騰的麼。

　　「推遲的這幾年裡，我們兩也還有別的任務！」

　　權至龍捏著女孩的臉，讓她抬起頭來，與他對視。

　　「塔普哥最遲後年就要入伍，在那之前，我們至少還要團體回歸一次。而你，至少該把青鳥推到登頂吧，solo專輯也只做了一張，大家都叫你韓國搖滾的未來了，你撒手就跑了怎麼行。我希望我們兩公開的時候，能得到全世界的祝福，我們不要再賭，直接把大家的反應做成十拿九穩的祝福，好不好？」

　　「好倒是好……」

　　「嗯？」

　　「可是我猜，就算我們兩都牛掰到天下無敵，公開時也會有人不樂意不開心的。」

　　「那是象徵意義的說法！你意會就行了！」

　　權至龍怒了。

　　「嗷，還有件事。」

　　「什麼？」

　　「媽說讓我也學著理財投資，我手裡放著這麼多錢，不好好利用的話好像太虧了。可是我學了幾天，現在看到數字就頭疼，所以我想，要不……我還是把我們兩的全部資產，都拜託給准碩哥，讓他幫我們代理投資，你覺得呢？」

　　權至龍瞪著眼：「你在我床上提別的男人？」

　　薑撒朗：「……我在說家庭資產管理。」

　　權至龍不解氣地捏著女孩的臉，捏完後又忍不住親了親，道：

　　「明天你把家裡的財務狀況彙報一下，存款全都給我。」

　　薑撒朗瞪圓了眼睛，「我的也交給你？」

　　「對！」

　　女孩憤怒指責：「沒結婚時，你說你的工資卡都給我保管，現在結婚了，你連我的存款都要拿走？」

　　「嫁了我就是我的人了，你的錢也全是我的！」

　　權至龍裝得無恥，淫笑著挑起下巴，看她氣鼓鼓地瞪著眼，又差點破功。

　　「別怕，daddy會給你零花錢的~吃飯肯定能夠！」

　　薑撒朗又瞪他一眼，軟軟地趴回權至龍身上。

　　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

　　「老公，你真的會這些東西麼？」

　　別到時候全拿出去投資，卻被坑了的話……

　　以後寶寶的奶粉可怎麼辦。

　　「不太會，但是我可以學。」

　　權至龍歎息著擁緊了懷裡的人。

　　「兩個人裡，總有一個人得會吧。」

　　薑撒朗被這近在咫尺的聲音歎得軟軟的，身體軟軟的，心裡也軟軟的。

　　結果，沒等她多感動幾秒，她又聽到權至龍說：

　　「而且，再怎麼樣，我也不會比你更差吧。」

　　「……呀！」

　　月上樹梢，風吹枝頭。

　　這一晚，某棟不起眼的公寓當中，權至龍與薑撒朗相親相愛、互助友好，一起劃下了家庭的第一個五年建設。


第141章

　　九年戀愛七年婚姻03

　　2019年3月，青鳥十周年暨「rememberworld tour」首爾最終場上，唱完了最後一首歌，四個女孩都癱坐在舞臺上，精疲力盡，汗濕了頭髮，台下信使們也喊啞了嗓子，可是卻還在齊聲喊著「安可」時。

　　二十八歲的薑撒朗，第一個從舞臺上站了起來。

　　嚴格說來，這已經是她們出道的第十一個年頭了，去年八月份時，青鳥出了第五張韓文正規專輯《remember me》，隨後又出了十周年精選專輯《memory》。tbb近些年事業版圖一再擴張，財大氣粗之下，也不畏給旗下當家女團連出這兩張精美製作的專輯。而緊隨其後，青鳥就開始了十周年暨「remember me」的全球演唱會。

　　從首爾出發，到日本，到中國。

　　到東南亞，到澳洲，到歐洲，到美國，到拉丁美洲。

　　最終，又回到首爾。

　　姜撒朗把自家歐尼們，一個一個地從地板上扶起來。

　　申雅中已經是在柏林電影節上都提過名的女演員，十年間，她沒有停止過篩選劇本、磨練演技，也從沒有因為名氣和地位都越來越高，而對任何一個接下的角色，有半分懈怠，所以，十年後的申雅中，雖然因為拍戲，也曾被質疑過歌手身份，也曾斷過三次肋骨，16年時還出過一次嚴重的車禍，icu裡面待了三天，差點都沒能從手術臺上下來。

　　但是現在，青鳥出道十周年。

　　申雅中是大韓民國代表女演員之一，是青鳥當中，人氣都數一數二的女神雅中。

　　她是被薑撒朗扶起來的第一個人。

　　然後，是林赫拉。

　　09年林赫拉夜店事件，是青鳥和信使心中永遠的痛，但09年《飛翔》專輯之後，這個一向很明確自己想要什麼的女人，終於還是走向了黑泡，而且一路上走得義無反顧。截至目前為止，林赫拉出過三張solo專輯，發過七首個人單曲，而這些專輯與單曲，無一不是黑泡風格。剛開始的時候，還只是林赫拉一個人的摸索，後來，越來越多的黑泡音樂人加入了進來，而且與此同時，林赫拉也開始嘗試著個人創作。

　　2019年的現在，林赫拉，是上過公告板前五十的黑泡強者。

　　13年於《showthe money2》當中奪冠之後，她就把更多的個人事業，放在了美國。而命運總算沒有再虧待她——

　　「是個很有才華的女人。」

　　很多和她合作過的音樂人，都這樣說。

　　而朴初雅是自己站起來的，微喘著站直身體，牽住薑撒朗伸過來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

　　時至今日，還總有人覺得，朴初雅與薑撒朗，是青鳥團的雙忙內。

　　她們兩一個小小只，一個身形纖瘦，外加還都童顏，即便歲月如何流逝，依舊都還一個甜美一個嬌俏。兩個時過境遷依舊少女感十足的女孩，感情也特別好，雖然不像是申雅中與薑撒朗那樣舉手投足都格外親昵，也不像申雅中與林赫拉兩人只站到一起，就氣場相合，但這偽「忙內line」當中，總是有種特殊的依賴與親密，暗暗縈繞。

　　天籟歌姬「初」共發了五張日文專輯，兩張韓文專輯。

　　每一張專輯裡，都掛著薑撒朗的創作與監製。

　　朴初雅在日本，也還以演員的身份出道過，也曾唱過不少動漫的主題曲。但她張張專輯都大賣，以「初」這個名字，成為日本公信榜常客的決定性原因，還是她隨著時間流走，卻越釀越清透的那一把嗓音。

　　是讓許多韓國樂評人，都多次歎惋說，朴初雅該多發幾張韓文專輯的天籟之音。

　　這麼多年，這麼多天裡。

　　四個女孩手牽著手，一點點走到了這裡。

　　而將歐尼們一次次扶起，也將青鳥一步步推動上來的。

　　是無論歲月如何流逝，都仿佛停留在了十八歲的薑撒朗。

　　是神一般的女孩——god撒朗。

　　這女孩，她有著陽光一樣明朗溫暖的笑，有洪荒曠野上狂掛的風一樣逆天嗓音。

　　是韓國頂級唱將之一，是韓國吉他快手第一人。

　　是韓國搖滾年青一代的自尊心，也是出道僅十年，記錄在冊的作品就近五百首的大神級創作人。是一手打造了青鳥的人，也是把好幾撥同公司新人團帶上一線的tbb脊柱，是推動朴初雅也走上神壇的創作人，也是逐漸開始活躍於電影圈的新銳作曲家。

　　也不是沒有人質疑過，薑撒朗哪兒來的時間寫這麼多歌，做這麼多事。

　　然而，這質疑其實也是並沒有什麼卵用的。

　　林赫拉曾經在接受一次採訪時，就半開玩笑地回答過這個問題——

　　「如果換做是別人，能不能做到我不知道。但是那個人是撒朗的話，就一定能！因為她真的是個天才，而且還是個幾乎不怎麼睡覺的天才。出道這麼多年，我不認為撒朗有完全放鬆地休息過哪怕一天，她是那種上廁所上到一半，腦袋裡浮現出靈感來，都會立馬掏出手機，開始和音編曲的人。」

　　成功之道，沒有其他，無外乎天賦加上辛勞。

　　福布斯名人榜與財富榜上，姜撒朗常年掛名。

　　曾單獨上過時代週刊封面，也曾一人走過格萊美與奧斯卡的紅毯。

　　每年都收到各大時尚盛典的邀請，但沒有一年是去了的。每年也被全球各大音樂節奉為炙手可熱的嘉賓，但都是二話不說拎起吉他就去了。好萊塢有不少導演，也學著主題曲大爆的《速度與激情7》，邀請薑撒朗去為電影演唱或創作主題曲。

　　這個女孩自15年從中央大學導演系畢業後，每兩年當中還總會消失半年。

　　據說，她是在跟劇組，悄悄磨礪自己的拍攝與剪輯。

　　沒有人知道，這個女孩的極限到底在哪裡。

　　而2019年3月，青鳥十周年暨「rememberworld tour」首爾最終場上，唱完了最後一首歌，薑撒朗將三位歐尼都扶起來，幫著擦汗，又一一擁抱過去。

　　台下安靜了一些，似乎都察覺到了，不會再安可。

　　可是薑撒朗舉起話筒，以青鳥團隊長的身份，忽然宣佈了一個消息。

　　「今天過後，青鳥團，不會再以團體形式出任何音樂作品。」

　　聲音洪亮，吐字清晰。

　　每一個字，都通過幾百美金的話筒和更貴的音響，傳遞到在場每一位粉絲的耳朵裡。

　　而現場，那一刻全都懵逼。

　　大家都懷疑自己幻聽，也懷疑是自己智商捉急，要不怎麼會把忙內隊長的話，理解成這麼恐怖的含義。

　　「十年了，青鳥已經做到了我們能做到的最好。」

　　女孩握著話筒，聲音微微發抖，但話裡含笑。

　　「所以，我們四個……」

　　「決定在這裡結束。」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幾分鐘前，還因聲嘶力竭的尖叫，而顯得瘋狂的表情，這一刻全都凝固在臉上，顯得格外僵硬。三月的風從場館上空刮過，有嗚嗚的聲音，像是哭泣。那聲音原本是毫不明顯的，因為現場的每一個人，都曾經那麼瘋狂，那麼快樂。然而現在，場館裡這麼空，人並沒有減少任何一個，但臺上沒有了歌唱，台下沒有了歡呼。

　　所以，哭一樣的聲音才變得明顯了。

　　「不要解散！「

　　悲愴，而又尖利的呐喊，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傳來。

　　像是一把尖刀，瞬間捅破了現場這僵持與凝滯，也讓大家意識到，這不是夢，也不是在開玩笑。

　　「青鳥！青鳥！」

　　「青鳥！青鳥！」

　　近萬的嘶喊聲，重疊在一起，山呼海嘯般的咆哮。

　　人群開始騷動，近萬觀眾都向前擠來，互相推攘著，情緒激動。

　　有人已經開始哭，有人紅著眼哀求，也有人怒吼。

　　暴亂、轟動。

　　嚴陣以待的警衛隊走上來，手挽手結成了人牆，試圖控制局面。

　　而這一刻，現場如何瘋狂，站在舞臺上的人，其實遠比台下，還要看得更為清晰。

　　「不要擠，不要擠！各位，請注意安全！」

　　舞臺上的人，也已經忍不住眼淚。

　　滾燙的淚水，大滴大滴地往下墜，四個女孩都用已經沙啞的嗓音，向台下大聲提醒。

　　薑撒朗眼眶猩紅，死死地咬著下唇，舌尖都嘗到屬於自己的血腥。

　　她轉身，幾步往樂隊走去，抓了把電吉他背上身上，就開始掃弦。從迅猛、激烈，像是瘋狂的呐喊與發洩，到慢慢平緩下來，旋律也變得熟悉。信使們其實也都聽了出來，薑撒朗在臺上彈的，是09年時，她給些信使的歌《傻瓜啊，約定》。

　　那並不是青鳥團的代表曲，但卻是她們安可場上的常用曲目。

　　來聽過幾場演唱會的信使，基本沒有人不會唱這首歌。

　　而現在……現在……

　　叫他們還怎麼唱這首歌。

　　現場太過於失控，粉絲情緒，比大家原本想像的還要強烈。女孩們試圖與現場粉絲溝通，但始終難以做到，於是半個小時後，她們不得不從後臺離開，把現場交給保安人員以及tbb的職員來處理。而近萬信使，在體育場痛哭了兩個多小時後，也還是陸陸續續離開。

　　這一夜，很多人瞪眼直到天明。

　　第二天，tbb官網上，多了一段視頻。

　　那是粉絲們都以為離去的青鳥，她們站在終於人去樓空的場館裡面，站在空空蕩蕩的舞臺上，看著台下壞掉的座椅和欄杆，看著被扔在地上的橫幅與應援燈，看著曾經的輝煌，也看著如今的殘敗。

　　她們在粉絲們離開之後，終於將之前未能說完的話，繼續下去。

　　「我，今年三十二歲。」

　　第一個開口的，是申雅中。

　　「以前從不覺得，該為自己的年齡抱歉，以前總是想說，即便時間流走，我也能優雅地老去。但現在真的很抱歉，我已經三十二歲，相較於十年前，體力和精力都大幅下降。雖然這些年，我也一直在為自己的演員事業奮鬥，但作為青鳥成員存在的每一天，我都銘記自己是個歌手，是個愛豆。」

　　「和成員們在一起，被信使們喜愛的每一天，我都很感激，也覺得很開心。但由於身體原因，我個人沒有信心，之後還能一直為大家呈現最好的青鳥團申雅中。所以，我決定在這裡結束，至少截至到這一刻，截止到這一場演唱會，申雅中，都還自豪于我作為青鳥團成員，所呈現的一切。」

　　青鳥中最美也最優雅的申雅中，一如既往地笑得溫和。

　　可是畫面卻迅速切換，接上了一段幾年前未公開的視頻。

　　那是16年時，申雅中因拍攝時車禍事故而性命垂危，青鳥專輯也被迫再延遲了好幾個月，其中某一天，薑撒朗陪申雅中去聽醫生診斷的視頻。這幾年，信使也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那時候，醫生就已經向申雅中發出警告，稱她的脊椎遭受重大創傷，以後最好都不要再跳舞，也不要激烈運動，否則可能造成二次創傷，會很痛苦，甚至也可能再也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行走。

　　這三年間，青鳥出了正規四輯、五輯，三張迷你專輯，舉辦了五十三場演唱會，參加過無數頒獎典禮，出席過每一年的年末晚會。

　　申雅中沒有停下過，沒有放棄青鳥，也沒有放棄演員事業。

　　沒有露出過一絲疲憊，沒有過抱怨，從不讓人發覺她有一絲勉強。

　　但是現在，青鳥十周年最終場，她還是哭了。

　　為自己已經三十二歲，而覺得抱歉。

　　失眠整夜的無數信使，在電腦前淚流滿面。

　　為什麼要說抱歉，雅中，你是不是不太好？

　　是真的再也無法做到了嗎？是不是真的無法再站上舞臺？

　　我們會原諒的，但請告訴我們，你到底還好不好……

　　「我們不會解散。」

　　畫面又一轉，醫院裡讓人痛心的畫面消失，空蕩的體育場裡，薑撒朗笑著接過了話。

　　她雖然也紅著眼，可是忍著，只是露出笑容。

　　「我們四個曾經約定過，如果哪天，沒有信心再一起做到更好的話，就會停下。十年了，我們發行了六張正規韓文專輯，十一張韓文迷你專輯以及兩張日文正規和三張日文迷你專輯，在這一百二十二首歌當中，青鳥想要一起講述給你們的故事，都已經講完。今後，我們還會作為各自不同的個體，繼續給你們展現我們的人生。雅中歐尼休養過後，會繼續挑戰演技，赫拉歐尼會繼續發行英文專輯，初雅歐尼和我，也不會放棄我們的歌唱事業。」

　　「我們依舊是青鳥，也依舊簽約tbb。很抱歉沒有一點預兆，就單方面劃下句號。但請大家相信，我們不會解散，之後tbb的家族演唱會上，我們依舊會以團體出現，而且預計在兩年後、五年後，或者再十年過後，如果大家還記得我們的話，我們也或許還會舉行一兩場演唱會，而那時候，還保存著我們正規專輯的粉絲，可以憑專輯編號免費抽取演唱會門票。」

　　十周年，最後一場演唱會之後。

　　四個女孩在空蕩蕩的舞臺上，對著空蕩蕩的舞臺，深深鞠躬。

　　「謝謝，對不起。」

　　那一天，tbb股價狂跌到停。

　　許多年後，有記者問正舉行salang band二十周年紀念演唱會的薑撒朗，問她：

　　「當年，青鳥解散鬧得很大，不少人猜測其實是因為成員不和，所以轉而謀求各自發展。但後來事實證明，你們確實沒有解散，你和赫拉、初雅都還一起出過小分隊，也還四個人一起辦過十五周年和二十周年的青鳥紀念演唱會。所以，讓我們不太理解的是，既然並沒有鬧得分道揚鑣，當年為什麼一定要說不再發新歌，這個不用說，其實也可以的吧。」

　　而那時候，都四十多也依舊看著像二十代的薑撒朗，只是微笑著說：

　　「那時候，因為不可抗的因素，我們確實很難再作為團體，去做到更多。十年間，我們都已經為青鳥付出了所有，而十周年時，我們發現，可能再也做不到更好了。所以，與其慢慢又變回平庸，不如結束，讓青鳥在大家的記憶中，停留在最美好時刻。」

　　「可是，後來很多粉絲的想法卻是，你們其實不必說出來。不說結束的話，大家也不會知道你們不再發新歌，不會一下子覺得被拋棄了一樣，薑撒朗xi，你覺得呢？」

　　薑撒朗還是笑——

　　「不，如果不說的話，粉絲就會一直期待我們的下一張專輯。」

　　「給了期待，最終又告訴他們什麼也不會再有的話，我覺得比直白說明還要殘忍。而且那時候，我們四個也都覺得，我們和信使一起走過了十年，他們對於我們來說，也像是家人一樣。而對於家人來說，我們還是希望儘量坦誠，即便短時間內，那樣的坦誠也可能造成傷害，但我們也還是不想再隱瞞。」

　　「所以你們也在那之後一個月的tbb家族演唱會上，把成員戀情全都公開？」

　　「不。」

　　薑撒朗笑著搖頭。

　　「那時候赫拉歐尼單身，初雅歐尼和大聲歐巴已經公開了很多年，所以，準確來說，那天晚上公開了戀情的，只是我和雅中歐尼。」

　　2019年，5月初。

　　青鳥團宣佈再也不會發新歌，但團隊並不解散。

　　在那一個多月之後。

　　熟悉的首爾奧林匹克場館，這一次，舉行的是tbb’friends 家族演唱會。

　　到場表演的，除了tbb直系藝人青鳥、mm、busker、alie，以及更後來的solo女歌手李夏怡、大勢三代女團babe、男團樂隊keep之外，還有以工作室形式加盟tbb的gagman劉在碩、盧宏哲、鄭哼敦、金元熙，歌手yb樂隊、李孝莉、leesang、、樸宰凡，以及演員李光誅、宋中基等。

　　當晚的演唱會上，青鳥依舊作為壓軸出場。

　　有眼尖的粉絲發現，申雅中確實動作不再流暢，好幾次轉身時都輕輕皺起眉，似乎在忍耐疼痛。三首歌唱到最後，薑撒朗一步跨過去就扶住了申雅中，林赫拉也快速扶住了另外一邊。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申雅中面不改色，把兩個妹妹輕輕推開，自己彎下腰去，又向粉絲們道歉。

　　這一個多月，信使天天都堵在tbb門口抗議，網路上也全都哀嚎一片。

　　薑撒朗狠皺著眉，將申雅中又扶起來站直，然後女孩才又抓著話筒說：

　　「請大家諒解我們，我們不會解散，也不想再對大家做任何隱瞞，所以，今晚，我們還想要再宣佈兩件事。」

　　台下的人群裡，嗡嗡直響。

　　不少叫囂著脫粉的信使，今天其實也還是來了。

　　在全場佔據了半壁江山。

　　薑撒朗的話音剛落，場館猛然間一片黑暗。

　　這和申雅中所預想的，有些不同。

　　兩三秒後，頂棚上只打下來兩道燈光，一道聚焦在四個女孩的身上，另一道，卻落在那從台下走上來的人身上。並不高，大概177左右的身高，並不帥，臉圓圓的，不笑時看起來無害，笑起來卻像只狐狸一樣。

　　難得地一板一眼穿著正裝，手裡捧著玫瑰，一步一步走近。

　　走近了，又單膝跪下。

　　遞上玫瑰，遞上半開的小盒子裡，暗紅色絨布上閃爍的晶瑩。

　　「雅中，嫁給我好嗎？」

　　很多年之後，大家才知道，那時候申雅中其實又剛進了手術室，從床上爬起來時，醫生就已經再一次警告——由於她數年間的操勞，再進一次手術室，申雅中就有可能真的再也站不起來。

　　但那時候，在tbb家族演唱會的當晚，大家只看到。

　　那個溫和優雅的美麗女子，顫抖著伸出了手。

　　睫毛也像蝴蝶一樣顫抖，抿著唇，她像個小女孩一樣哭了。

　　那一晚，最後。

　　姜撒朗輕擁申雅中與李准碩，然後又退開，往旁邊走了幾步。

　　從頂棚上投下的燈光，跟著她一個人走。女孩一個人走到舞臺最邊上，找到一個攝像頭，站定了，而這一切，都即時轉播到大螢幕上。

　　她從自己的兜裡，取出一枚小小的戒指，戴在右手無名指上。

　　小心翼翼地戴好，微微端詳一下，又豎起手來，把手背對著沖向鏡頭。

　　「我和一個人，相愛九年了，結婚七年。」

　　薑撒朗把手舉在臉側，笑著望向台下，迎接那憤怒或是沉默。

　　「很抱歉，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一直沒能向大家坦白。但現在，我們不想再回避，也不想再隱瞞了。我親愛的信使們，heart們，我嫁給了一個我很愛、也很愛我的人……」

　　而那個人，在女孩的話語聲當中，從台下走了上來。

　　一步步，依舊還帶著他入伍前的帥氣與隨意。

　　他還剃著平頭，隨便穿穿也依舊是時尚i。

　　從觀眾席，走上來，與女孩並肩。

　　無名指上戴著同樣的戒指，十指相扣，空出的另一隻手，溫柔地撫一撫她的額頭。

　　「你們好，我是權至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18 18:50

第142章

　　九年戀愛七年婚姻04

　　網路上，關於青鳥不再發行新歌的猜測有很多。

　　有人說是因為申雅中的身體，有人說其實是因為成員各自都發展太好，而青鳥成為了她們的桎梏與阻礙。也有人說，是因為青鳥已經在女團金字塔尖上站了九年，女團市場裡，同期甚至於後輩女團都一個個隕落或是七零八亂，青鳥大概也高處不勝寒，一直被某些人視為眼中釘，所以乾脆趁著十周年急流勇退。但也還有人說，是因為tbb現在有了堪稱親女兒的大勢女團babe，新人聽話又有活力，粉絲也一身傲骨，前陣子連師兄mm都敢掐，所以即便青鳥是大前輩，大概也得為師妹團讓路。

　　眾說紛紜，陰謀論或宿命論皆有，路人與黑子齊飛。

　　而如此的熱烈討論，青鳥家的信使，暫時還真分不出神來參與。

　　他們還捂著心口，每天瞪大了眼睛上班，卻恍如身在噩夢當中。甚至於，就連隔壁家的vip，也都昏昏沉沉，不知道每天的時間，都是怎麼過去。

　　就在兩天前，就在tbb那場家族演唱會之後。

　　權至龍與薑撒朗兩人召開記者發佈會，公開了兩人的確已結婚的事實。

　　相戀九年，隱婚七年。

　　兩人攜手在發佈會上向廣大粉絲致歉，說會在兩天后的tbb直播室當中，說明前因後果，以及兩人相愛多年的心路歷程。同時，也希望大家為一個月以後，權至龍與薑撒朗的婚禮，送上祝福。

　　消息一出，像是顆核彈，砰地一聲在首爾爆炸。

　　衝擊波順著網路，迅速往外擴充，天上烏黑洶湧的，是數百米的蘑菇雲，掃到臉上都一陣灼熱的，是翻湧滾燙的熱浪衝擊。

　　最先倒下的，當然是韓國，隨後是日本和中國。

　　再然後，核輻射迅速地襲擊了全世界，誰比誰更傷心，都再沒有意義。

　　因為這一刻，全世界的信使與vip，都失戀了。

　　大家流著淚彼此安慰，心痛得無法呼吸。

　　整整兩天，大韓民國的街頭巷尾，仿佛溫度都降了幾度。

　　電視螢幕上翻來滾去的，都是青鳥宣佈不再發行新歌，或是權至龍薑撒朗公佈隱婚七年的新聞，可是除了那些瞄著新聞饒有興趣指指點點的人，其他的許多人，走在街上，卻垂頭喪氣，總是忍不住看新聞，卻又忍不住歎氣。

　　唉……

　　失戀了，真他媽.的難受！

　　想殺人的感覺！

　　那樣的心塞，一直持續到了tbb直播室權至龍夫婦做客的這一期。

　　這是從16年起，便每兩週一次，出現在tbb官網頁面上的直播節目，節目由tbb旗下的導演組和攝影人員製作，時長一般為半個小時，每一期會請到tbb旗下藝人，來面對鏡頭講訴自己的工作或生活。

　　節目錄製當中，鏡頭畫面全部交給藝人。

　　沒有mc，沒有進行流程，tbb直播室不以盈利為目的，只是用於tbb旗下藝人與粉絲間的互動溝通，所以直播室介面旁邊可以即時發佈彈幕，而參與直播錄製的藝人，也可以即時看到這些彈幕。

　　那一天，兩個人都穿著私服，畫淡妝，看起來簡直像是要出去郊遊。

　　直播錄製的地點，可以由藝人自主選擇，這兩人便直接選了bb工作室裡的一間屋子。暗黑色當中閃爍螢光的牆面，灰白色沙發、五個模擬人大小的動漫手辦，牆上掛三幅超現實主義油畫，這就是背景的全部。bb自17年與yg合約到期後，五個人就獨立出來，一起成立了bb工作室，而這建築物裡的裝修風格，明顯也兼顧了成員們的各自喜好。

　　薑撒朗熟門熟路地指揮自家職員，把攝像機在各個角度上放好。

　　一一確認了焦距景別之後，才回到沙發上坐好，與權至龍相視一笑。

　　「開始吧。」

　　而此時，視頻上的即時彈幕還在瘋狂地刷——

　　「人呢人呢？開始了沒！」

　　「gogogo！！！」

　　「信使在此，我會說我早就想到了麼……」

　　「【哭】【哭】【哭】」

　　「青鳥最終場那天我在現場啊！哭，事前真的一點風聲都沒有！」

　　「龍love黨員此生無憾。」

　　等等。

　　「唔……大家好。」

　　對面的電子螢幕上，顯示出此時的直播畫面以及即時彈幕，權至龍與薑撒朗兩人猛地出現在畫面上，兩個人看著畫面上的自己，居然還是略有些尷尬彆扭。權至龍還好，第一反應是站起來向鏡頭鞠躬，薑撒朗的第一反應，卻是看向權至龍。她看到權至龍站了起來，才慢了半拍也跟著站起來，兩人一起鞠躬。

　　「你們好，我是權至龍。」

　　「你們好，我是薑撒朗。」

　　悄悄地，權至龍伸過手來，把女孩牽住。

　　薑撒朗唇角一勾，忍著沒往旁邊看，但手上立馬回握。

　　即時彈幕——

　　「我瞎了我瞎了我瞎了……」

　　「瞎了1」

　　「瞎了2」

　　「瞎了8835467」

　　「前面的，那是你電話號碼麼。」

　　「求同款婚戒！有人能告訴我這是哪個牌子麼！」

　　「【哭】【哭】【哭】」

　　打完招呼坐下，薑撒朗還是沒忍住，望向權至龍，而權至龍被自家老婆望著，下意識地也回看過來。本來坐下來時都還有些忐忑，兩個人都扭過頭，視線一時間撞上，愣了兩秒之後，薑撒朗與權至龍忽然又都噗嗤一聲笑開了。薑撒朗往後撲，笑倒在權至龍身後的沙發上，肩膀抖動，而權至龍也下意識地就轉過身去，順手摸了摸女孩的頭。

　　彈幕——

　　「不行了，已陣亡。」

　　「臥槽，他們還什麼都沒說，我怎麼已經覺得被秀了一臉！」

　　「【哭】【哭】【哭】」

　　「前面的別哭了！我已經萌這一對了怎麼破！」

　　「我會告訴你，信使高層其實早知道傳說中的妹夫是權至龍……？」

　　「大寫的寵！」

　　「現在再想想missingu和rod，我了個去！」

　　「只有我一個人還惦記勝love麼……」

　　「咳咳。」

　　還是權至龍先回過神來，輕咳著，把薑撒朗從自己背後抓出來，握著她的手沖鏡頭搖晃道：

　　「vip們，這是我愛的人，也是我愛人。」

　　薑撒朗秒變嚴肅臉，鄭重點頭。

　　權至龍又說：「唔……也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但現在，你們想知道什麼，我們都會坦白的。無論是信使還是vip，各位，真的很抱歉對你們隱瞞了這麼久，現在，你們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穿著暴力熊睡褲的崔勝弦從鏡頭後路過，探出個頭，一臉好奇地問：

　　「你們在錄什麼？」

　　本來大家都是好好地看著直播，畫面左上角卻伸突然出個頭。

　　眾粉絲：「……」

　　娘啊！嚇死個人了！

　　不過鬼神大人你好帥！色度黑了兩度也好帥！

　　權至龍面色一喜，沖著崔勝弦招手道：

　　「哥，快來快來，有粉絲問我和撒朗當年怎麼在一起的！」

　　崔勝弦在鏡頭外翻著白眼，吐槽著說：

　　「你追了好幾年，撒朗沒扛住，不就在一起了。」

　　即時彈幕——

　　「等等，這信息量有點大，好幾年是幾年？」

　　「12年結婚，撒朗21歲，10年戀愛，撒朗19歲，之前還追了好幾年……」

　　「如果沒記錯，撒朗和樸前進是09年分的吧。」

　　「……好像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權至龍猛地從沙發上蹦了起來，瞪著眼睛吼道：

　　「撒朗分手後我才追的她！哥你不要亂說！」

　　畫外音崔勝弦繼續幽幽地吐槽：

　　「哦，當時看你追得那麼慘，我還以為已經過去好幾年了。」

　　權至龍&薑撒朗：「……」

　　眾粉絲：「……」

　　這一期的tbb直播室，由於藝人大牌題材特殊，並沒有太過於限制時長。

　　於是權至龍牽著薑撒朗的手，兩個人一起，把當初是如何在一起的，細細回顧了一遍。

　　權至龍是10年初開始追薑撒朗，那時候青鳥剛發行了《飛翔》和聖誕特別專輯，終於從林赫拉夜店事件中浴火重生，但同時，薑撒朗也失戀近半年，心情不太美妙。那一年，tbb失竊，青鳥二輯音源被盜，後來好不容易順利發行了二輯《世界上另一個我》，薑撒朗卻被爆出抄襲以及第三者醜聞，於是出國去各大音樂節上散心，與權至龍碰到。

　　「我記得當時有一次，我是把手機放在身上，開了公放，專門給lo……撒朗直播我們的演唱會，我原本以為她會很感動，結果我一下臺，她就把電話掛了。」

　　說起快十年前的這一茬，權至龍還是有些小委屈。

　　而薑撒朗更委屈——「那是你自己手機沒電關機了！」

　　權至龍眨眨眼，有些想不起來，「真的麼？」

　　語氣裡居然還有些懷疑。

　　姜撒朗立馬摸出手機，道：「雅中歐尼那天也在，要不打電話問她！」

　　眾粉絲：「……」

　　喂，我們還在發彈幕呢。

　　請不要連爭執也都這麼旁若無人好麼。

　　介於申雅中接受李准碩求婚後，從演唱會下來就一直在家休養，權至龍薑撒朗兩人也並沒有真的打電話騷擾。當年到底是薑撒朗掛了電話，還是權至龍手機沒電之類的，兩人也都只是隨便爭一爭，畢竟這裡還是直播現場，兩人有分寸，大不了等回家了再打一架，是吧，但現在，不能一直糾結在這小細節上面。

　　權至龍往前探出身體，看著快速從螢幕上滾過的彈幕。

　　內心已經暗自篩選過一遍，坐回身去，便沖著旁邊的薑撒朗問：

　　「九年間，有沒有想要分手或離婚的時候？」

　　「沒有。」

　　女孩搖了搖頭，又忽然間笑了：

　　「吵架倒是吵過好幾次。」

　　「10年到11年的時候，其實……我個人有經歷過一些不太好的事。那時候其實也剛開始和至龍歐巴交往，我很自私，放下他一個人就離開了韓國，但我很感謝的是，當我後來再回來的時候，他也並沒有放棄我，而且半點也沒有責怪我，我很感激他。」

　　薑撒朗轉過頭，含著笑，靜靜地望向權至龍。

　　權至龍知道她是想起了當時的心情，那噩夢一樣的10年、11年，讓權至龍也跟著心頭微澀。可是更多的，卻還是心疼。所以他又伸出手去，攬在了薑撒朗另一邊的肩上，將她半圈入懷，又手往上抬，摸了摸她的腦袋。

　　「後來她回來後，陪我度過了整個11年。」

　　權至龍攬著女孩，連再望向鏡頭時，都笑得格外溫柔，語氣寵溺而又驕傲。

　　只這兩段敘述，vip與信使，忽然都有些沉默。

　　仿佛忽然間……就都明白了他們兩于對方的重量，與意義。

　　「但我從來都不想分手，不是因為這個。」

　　權至龍微垂下頭去，摸了摸鼻頭，竟有些羞澀。

　　「我只是，從來都沒想過要放開她。」

　　只是，從來都沒有想過。

　　薑撒朗鄭重點頭：「嗯，我也是！」

　　彈幕——

　　「燒死這對秀恩愛的！」

　　「1」

　　「8888888」

　　「可是為什麼我哭了，這些年他們兩怎麼挺過來的。」

　　「只有我一個人好奇為什麼吵架？」

　　「【哭】【哭】【哭】」

　　權至龍隱晦地表了個白，沒想到自家老婆厚臉皮地就直接跟上了，還套用他的說法。無奈之下又覺得有些好笑，暗地裡伸出手掐她的腰，同時又往下一個問題望過去——

　　「額，誰求的婚？」

　　薑撒朗高高地舉起了手：「我求的！」

　　眾粉絲：(**)哇∼

　　權至龍扶額歎氣：「你怎麼不算，我之前求婚被你拒絕的那幾次呢……」

　　眾粉絲：！！！

　　薑撒朗仔細回想了一下，「你之前有求過婚？」

　　權至龍斜覷著她：「要我挑明跟你說，你到底拒絕了我多少次？」

　　哼哼，陳年舊賬，他倒是一直都還沒翻呢。

　　要是認真追究起來的話，哼哼！

　　果然，薑撒朗立馬賠笑，擺著手道：「不用不用~」

　　她其實很清楚的，一直都很清楚。

　　唔……

　　可是再想了想，又還是解釋道：

　　「那時候我們兩結婚的事，連父母和成員們，以及公司，都全都沒有告訴。我們兩也只是偷偷去申告登記，因為那時候實在是太年輕，以為結婚就只是兩個人的事情，所以就這麼結了。」

　　權至龍從旁補充：「所以，其實我一直欠她一場求婚和婚禮。」

　　薑撒朗雙眼一亮，驚喜道：「你還要求婚？」

　　權至龍：「……我就，隨便說說。」

　　剛才怎麼會順口就說出來了！那是他準備了好久的驚喜啊！

　　怎麼就這麼說出來了！

　　在一起這麼多年，權至龍一個表情，薑撒朗也差不多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心裡覺得好笑，但還是裝作被說服的樣子。

　　點點頭，遺憾道：「唉，還以為會有驚喜派對或者遊輪煙花呢。」

　　權至龍：「……」

　　老婆，你別急。

　　我回去就修改計畫！

　　整整兩個半小時的直播，觀眾不斷湧入，期間伺服器崩潰了兩次，技術人員掛著一腦門兒汗，使出吃奶的勁，才總是在五分鐘內恢復直播介面，勉強讓直播也算成功地堅持到了結束。

　　一群粉絲哭著進入直播室，又哭著離開。

　　來的時候，哭是因為失戀。

　　走的時候，卻是因為明明都失戀了，偏偏還要來參加前女/男友的婚禮，而且偏偏，你還被他們兩的愛情故事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又是感動，又是心酸，又想要祝福，可是又心存不甘。

　　所以離開的時候，反而還哭得更慘了。

　　就這麼兩個半小時，仿佛就已經體會過百味人生，整個人都變得更滄桑了。

　　權至龍送走了tbb的工作職員，轉身一看，自己身後空了。心裡咯噔一聲，沿著走廊往裡邊走，推開靠近最盡頭的一間辦公室大門，果然看到薑某人，和一身正裝的李勝弦兩人坐在沙發上，正在交頭接耳討論些什麼。

　　「咳咳！」

　　權至龍大步走進去，瞪了李勝弦一眼。

　　「你剛才怎麼不出來？」

　　其實是在用眼神問——

　　沒把他的求婚計畫漏出來吧？

　　李勝弦卻笑嘻嘻的：「我又不是tbb藝人也不是tbb藝人家屬，出去做什麼。」

　　權至龍抿了抿唇，想笑，又憋住了。

　　嘴上控制住，眼神裡卻笑意滿滿，步伐風騷表情得瑟地往前走兩步，也坐到沙發上，把薑撒朗往自己懷裡一攬，拖離李勝弦身旁幾十釐米，才又問道：

　　「說什麼呢？」

　　問的不是李勝弦，而是懷裡的薑撒朗。

　　權至龍低下頭去，湊近了女孩的耳廓，輕輕的，癢癢的。

　　「嘔……」

　　薑撒朗幹嘔一聲，捂著嘴沖進了屋內自帶的洗手間。

　　手還保持著環繞狀的權至龍：「……」

　　忍不住又舉起手，捂在唇邊，哈了口氣。

　　嗯？挺好聞的薄荷味啊……

　　親眼目睹權至龍這一番舉動的李勝弦：「哈哈哈哈哈！」

　　權至龍站起來，一邊往洗手間大步走去，一邊回身瞪李勝弦。

　　而李勝弦整個人都笑趴在沙發上，看權至龍直走到了洗手間門口，都還有些懵懂，終於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哥！帶撒朗去醫院看看吧！」

　　權至龍：「……！！！」

　　神情太驚喜，四肢太激動。

　　往前猛地一竄，梆地一聲，就撞到了半合的洗手間木門上。

　　「omo！老公，你還好麼？」

　　薑撒朗已經漱了口，洗了手站直身體，心裡也大概都有了猜測。

　　可是權至龍剛才撞得實在是太大聲，她好笑又心疼，三兩步走過來，先用t恤擦掉自己手上的水，然後才又抬起來，探向權至龍的額頭。

　　「我很好！很好！老婆，love，親愛的，我們去醫院！走，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薑撒朗被拖著走，步伐太快，她輕聲勸阻道：

　　「慢點！老公你慢點！」

　　權某人這才又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立馬原地頓足，手足無措地比劃了一下，也不知道現在該走出怎樣的速度。於是再想了想，乾脆彎下腰去，把人打橫一抱，然後又大步往外走去。

　　薑撒朗這次倒是真的被嚇到了，她深知自家老公下盤不穩，平常兩個人在家裡鬧也就算了，摔了也就摔了，反正她現在輕易也摔不壞。可是……現在如果不只是她的話……

　　「老公，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稍微慢一點就行了。」

　　權至龍充耳不聞，繼續大步流星。

　　李勝弦從後邊竄出來，小步往前邊跑著，還抽空回過頭來笑道：

　　「哥~懷挺！我去給你開車啊~停車場裡等你們~」

　　權至龍嘴角抽抽，沒有反駁，咬著牙繼續大步前進。

　　崔勝弦在走廊盡頭的休息區裡喝咖啡，驚訝挑眉，問：

　　「怎麼了這是？」

　　權至龍半點不降速，風一般地刮走。

　　薑撒朗在被風刮走前，緊摟著權至龍脖子，抽空回了句：

　　「沒什麼，我們……啊……」

　　開口後才發現，這種事，沒有確定之前，還真不太知道該怎麼說啊。

　　而這略微一猶豫，就已經被刮遠了。

　　一個人被留在了工作室的崔勝弦：啊什麼啊？

　　你們倒是說完啊！

　　啊什麼？！！！

　　真是逼死強迫症！

　　不過幸好他沒有強迫症啊哈哈~

　　可是還是好奇怎麼破……

　　一個多小時後，權家和薑家就都炸了。晚一步得知消息的崔勝弦，也終於鬆口氣、點點頭，把端詳了一個多小時的手偶放去一邊，嗯，總算是知道啊什麼了。

　　然後……嗯，有點羡慕？

　　電話裡，權媽媽讓權至龍直接帶兒媳婦回家，說她要給兒媳婦燉湯喝！而緊接著，羅教授這邊也接到通知電話，於是二話不說，讓女婿趕緊帶著她女兒回家，然後就開開心心撂了電話。

　　權至龍有些為難了，想問問薑撒朗想去哪邊。

　　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家老婆原來一直就趴在他手臂邊上，用手捂著胸口，深皺著眉頭，似乎正在抑制一陣又一陣的噁心與難受。

　　「很難受嗎？我們再去讓醫生看看！」

　　權至龍又慌了，抱著女孩就想轉身。

　　「不用，別！」

　　薑撒朗死死抱住權至龍手臂，自己深呼吸，又壓下這忽然就洶湧而來的妊娠反應後，摸著權至龍的側臉，安撫道：

　　「冷靜點，老公，醫生說寶寶很健康，現在這都是正常反應，你冷靜一點。」

　　權至龍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深呼吸：「嗯，冷靜。」

　　旁邊的李勝弦，覺得有些不忍直視，先轉身道：「哈~先出去吧。」

　　作為英明睿智的忙內，李勝弦已經預見到，自家隊長哥未來十個月裡的傻爹模樣。

　　而且或許……還會更久？

　　可惜啊，他過兩天也要去服兵役了。

　　估計趕不上第一個抱小侄子/小侄女。

　　唉，真是可惜！

　　當晚，權至龍沒帶自家老婆回權家，也沒有回薑家。

　　親媽和岳母大人都打電話過來追問行蹤，權至龍望瞭望包間餐桌裡大快朵頤的另外四人，只能自己苦著臉解釋道：

　　「媽，撒朗說她想吃點辣的。」

　　「想吃辣的？家裡有啊！外面多不衛生！」

　　兩個媽的反應，如出一撤。

　　權至龍繼續解釋：「撒朗說她就想吃這家的海鮮鍋……」

　　「什麼？！」

　　兩個媽一聽，簡直都要提起刀殺過來了。

　　「懷孕不能吃螃蟹！而且海鮮裡有細菌！」

　　「媽！沒有螃蟹！沒有！」

　　權至龍又縮縮脖子，欲哭無淚道：

　　「給撒朗檢查的，是勝曆的一個朋友，我們帶著主治醫生一起過來吃的。」

　　飯桌上，權至龍負責接電話，以及給自家老婆夾菜盛湯。

　　而姜撒朗、李勝弦，外加被綁過來一起吃飯的主治醫生，以及也被李勝弦一個電話叫來的崔勝弦，全都埋頭苦吃，除了薑撒朗還時不時給權至龍喂點菜，其他三個，似乎都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權至龍苦哈哈的模樣。

　　兩個媽都揪著權至龍一通囑咐，一頓飯吃過了一小半，電話都還沒講完。

　　薑撒朗抹了抹油光發亮的嘴唇，又夾了塊鮑魚，示意權至龍——

　　「啊……」

　　權至龍張嘴，連筷子都一併叼走。

　　女孩也不以為意，松了筷子，從權至龍手裡拿了電話，甜膩膩地喊：

　　「媽~~~」

　　這是她親媽，先前打電話的婆婆，是由婆婆的親兒子搞定的，而現在，終於也輪到她這個親女兒出馬了。

　　「媽，我真的沒事，就是突然間想吃點辣的。」

　　「嗯，之前不是也上過培訓課的嗎，你放心，注意事項我也都還記得。」

　　「我知道，媽你別緊張，待會兒晚上，我和老公回婆婆家，明天再去看你們。」

　　「對，我知道，之後婚禮……」

　　說到這兒，薑撒朗忽然有些遲疑。

　　轉頭問就著她的碟子就開始吃飯的權至龍——

　　「老公，媽問我們，婚禮要不要換地方？」


第143章

　　九年戀愛七年婚姻05

　　權至龍與薑撒朗的婚禮，是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定下來了的。

　　婚禮嘉賓七百多人，這還是只算了雙方親戚、朋友，以及圈裡感情較好的同事，這兩天也已經正式發出了婚禮請柬。

　　而舉辦婚禮的地點，是印度洋上的一座私人島嶼，具體位置，就在馬爾地夫的寧靜島附近，乘坐快艇過去的話，也只有約二十分鐘的距離。這座島上，有比馬爾地夫更美的沙灘與海灣，但卻像是披著紗巾的美人，也像是藏在蚌殼裡的珍珠，含羞帶怯，只有到了這島上的人，才能看到這被私人珍藏的人間天堂，像是畫卷般，在眼前徐徐展開。

　　無人島一般的浪漫，遺世佳人般的美豔。

　　這原本是權至龍和薑撒朗選擇這島嶼的唯一原因，除此之外，兩人都並沒有考慮，還要先轉機去馬代，然後再乘直升飛機或遊艇去到島嶼上的這一通折騰。

　　薑撒朗想了想，捂著電話，低聲沖權至龍道：

　　「我覺得我應該沒有問題。」

　　雖然孕吐挺嚴重的，但其實也吐得一陣一陣的，像現在，她就已經好多了。

　　而且醫生之前也說過了，她和寶寶的身體，都很健康！

　　醫生朋友在一旁提醒：「撒朗xi，你的孕吐反應算嚴重的，作為醫生，我不建議你在孕期三個月以前乘坐飛機或者遠行。「

　　薑撒朗捂著電話，與權至龍面面相覷。

　　「媽，我晚點再給你電話啊。」

　　好歹還是先掛了電話，然後又扭頭問權至龍：

　　「怎麼辦？」

　　權至龍想了想，說：「要不還是……」

　　「嘔……」

　　薑撒朗又捂著唇沖出去了。

　　五月份，收到權至龍與薑撒朗結婚請柬的一干人等，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看這請柬，就又被權至龍一個個親自打電話通知——更改婚禮地點。

　　只剩下一個月，並沒有太多選擇，兩個人最終還是定了新羅酒店。

　　薑撒朗躺在家裡，面色慘白，吐得昏天暗地。權至龍心疼得不行，可是婚禮地點改了，連帶著一系列的細節問題，也都需要重新處理。權至龍對這次婚禮很是看重，便只能拜託了親媽和岳母大人，輪番過來照看，然後他自己擼起袖子來，居然也忙得有些腳不沾地。

　　一個忙著吐一個忙著婚禮，時間飛快地流去。

　　離婚禮只剩一周的時候，薑撒朗忽然想起件事來——

　　「老公，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權至龍還在糾結婚禮當天的桌布花紋，聞言，從厚厚的一本圖冊中抬起頭來，眨巴著雙眼，略懵逼。

　　「我忘了什麼？」

　　薑撒朗黑臉，悶悶地轉過身去，背對著權至龍。

　　「沒什麼。」

　　權至龍在她身後微微一笑，掏出手機來，給自家忙內發短信——

　　「第三次求婚作戰，今晚十點！」

　　李勝弦：「……最後一次了啊！哥你要是再把撒朗帶到路口，她就跑回去吐到路都走不動……拜託，還是別求婚了吧！估計撒朗八字裡和求婚犯沖！」

　　當晚十點，權至龍又哄著薑撒朗出門。

　　「不是想吃TBB附近那家炒年糕麼，我帶你去，不讓媽她們知道！」

　　薑撒朗倒在床上，奄奄一息：「我不想吃那一家了，前兩次你帶我過去，我都吐成那樣……」

　　「今晚不會了！我們開車走一截，然後就走路過去，吹著風散散步，肯定不會再吐！」

　　薑撒朗略有些心動，扭過頭往窗外望。

　　「外面冷嗎？」

　　「不冷不冷！」

　　權至龍從背後掏出件外套，急聲道：

　　「衣服我給你帶著，冷了的話，我們就立馬打車回來。」

　　「嗯，好吧。」

　　炒年糕的吸引力，終究還是勝過了……前兩次都快把胃給吐出來的陰影。

　　一起下樓，一起上車。

　　薑撒朗又想起來，權至龍之前說過要求婚，可是這都馬上快婚禮了，他卻半點動靜都沒。於是，系好了安全帶之後，女孩嘟著唇，賭氣望著窗外，又有些心氣不平。

　　「老婆，想吐嗎？」

　　權至龍把窗戶給她開了個縫。

　　「哼。」

　　「老婆，要聽歌嗎？」

　　「哼。」

　　「老婆……」

　　「幹嘛！」薑撒朗轉過頭來，惡狠狠瞪他。

　　「……老婆，到了，從這兒起，我們下車走路吧。」

　　權至龍眨著眼，一臉委屈地看向薑撒朗，連說話也小心翼翼。

　　女孩微微一愣，看權至龍語氣和動作都很小心，立馬就又開始反省——她自己是不是態度太惡劣了。以前，倒是聽說過，人懷孕後都會脾氣不好，她原本的脾氣，也說不上好吧，所以現在是不是更壞了……

　　胡思亂想當中，就被權至龍半扶半抱地揪下了車。

　　「哈，還真有點涼~」

　　權至龍心情似乎不錯，把之前帶上的外套，披到女孩肩上，又笑眯眯地捏了捏臉，道：

　　「但又沒有很涼，所以就這樣披著吧~」

　　晚上十點，主街上的行人，其實還有挺多。

　　夜風徐徐地吹，和樹葉連聲吵鬧。

　　權至龍自己早就扣上了棒球帽和口罩，又伸過手來，把女孩外套後領上的連扇帽，給她扣上。她的帽檐有些寬大，直直往額頭下墜著，略微有些遮眼，可權至龍緊握著薑撒朗的手，不讓她把帽檐給推起來。

　　「就這樣吧，你想吐，就別戴口罩了，我牽著你走，不會讓你摔跤。」

　　把車子扔在暗巷，手牽手，一步一步。

　　視線被阻礙，這讓薑撒朗感覺到很是不安，但她始終控制著雙手，不去把那帽檐推開。

　　權至龍讓她跟著他走，她就跟著。

　　只不過每走三兩步，就會不小心撞到權至龍的肩側。

　　或許，那是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當她感到不安，她下意識地，就往他的方向靠攏。

　　兩三米外，有陌生人擦肩而過。

　　更遠處，是夜晚首爾的形形□□。

　　薑撒朗始終微垂著頭，緊緊跟隨權至龍的腳步，只不過隔幾步就發生「撞車事故」。權至龍想笑，又不得不留意她的一舉一動，終於，還是換了牽她的手，把原先牽著她的右手空出來，往後一繞，緊扣薑撒朗的肩頭。

　　從牽著，變成緊摟。

　　兩個人慢慢地，走過街頭，走過巷尾。

　　穿過流水般的夜色。

　　「love，到了。」

　　他輕聲說，幫她掀開了快蓋到鼻尖下的連衫帽。

　　靜靜的，TBB所在的這條巷弄，從未在夜晚十點時，這樣安靜過。

　　所有建築物都漆黑一片，街道上空空蕩蕩，只有路燈的光，以及月色，飄飄灑灑落下來，在地上連成了河。

　　「停電了？」

　　薑撒朗眨眨眼，面露失望之色。

　　「看來又吃不上那家炒年糕了……」

　　權至龍：「……」

　　手臂悄悄地伸到女孩身後，輕輕一揮，不知道從哪一處，便忽然響起了鋼琴伴奏。

　　彈琴的人指法俐落，但節奏舒緩，旋律輕柔。

　　兩側漆黑一片的樓群，也忽然間開始了燈光閃爍。

　　整齊排列大小一致的視窗，一格一格，有的亮起，有的依舊昏暗，光線與黑暗間，被隔出了一條明暗的分界線，而這分界線，又隨著亮起或黑暗窗格的佈局變化，上下起伏，像是在顯示旋律和音量的變化起伏。

　　薑撒朗怔住了。

　　第一反應，其實是捂住小腹，可那只是這一個月來形成的條件反射。腦海中，意識裡，卻是控制著自己的視線，一直一直地，只望向這條近兩百米的TBB巷弄。這不只是TBB樓群，也還包含了更遠處的近百家商戶。

　　她熟悉這條街，童年、少年，出道、成名，她在這兒度過了大半人生。

　　數年間，她從未見過這條街，像是效果器一樣閃爍。

　　並不是做不到，只是從沒有想過。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一個人，讓這條街道又重歸於黑暗之後，又變出無數的銀白色星星，從街道上空緩緩墜下，連成一片星空。從沒有想過，他會為了她，在兩側的建築物外牆上，把無數銀白色小燈依次點亮，像是藤蔓上的樹葉，從樓頂往下生長、蔓延，兩三秒間，將半片天空都映得通透。

　　從沒有想過，這條街會美成一條銀河。

　　從沒有想過，那個他，會在夢一樣的光暈當中，笑著，對她伸出了手。

　　「lady，shall we dance？」

　　還依舊帶著些孩子氣，小奶音，眼睛裡滿含笑意。

　　「來吧，別再拒絕我了~」

　　他開著玩笑，自顧自就牽了她的手，帶她走到星空之下，銀河當中。

　　風有些涼，五月的天空下，居然飄起了雪花。

　　薑撒朗微仰起頭，望向這一片紛紛揚揚。她的手早就環上權至龍的脖頸，舒緩的鋼琴曲也早就變作粘稠爵士，髮絲被吹到他臉上，一不小心含進了嘴。他吐著舌頭，也往後仰，很明顯想笑，咧著大白牙肩膀抖動兩下，卻又把頭埋下來，深深埋進女孩的頸窩，咬一口，不輕不重。

　　「流氓！」

　　口中控訴，卻又往他懷裡靠了靠。

　　姜撒朗任由他咬。

　　「love，老婆！」

　　這響徹整條街道的呼喚，來自於牆壁上忽然亮起的電子螢幕。那男孩的眉眼，與現在擁抱著的這一個，並沒有太多不同。可是畫面當中，那男孩低下頭，似乎看了看手錶，然後他又才眉開眼笑地繼續說：

　　「現在是2012年8月20號，淩晨兩點三十二分，我在TBB門口~」

　　「差不多二十多個小時前，你送了我一份我很喜歡的生日禮物，很謝謝你！而今晚呢，我也想送你一份禮物，所以在這裡等了你五個小時……我還準備了氣球，喏~還有玫瑰花、香水、自己錄的求婚曲目……」

　　他調轉了鏡頭畫面，把自己準備的這些驚喜，全都一樣樣拍攝到畫面當中。

　　就連音樂，也都特意放了一小段，給鏡頭外的人聽。畫面隨著腳步移動，雖然看不到表情，可通過這聲音，也能感受到他臉上的真摯。

　　認認真真，全都拍了一遍後，才又轉回了自拍模式。

　　八月，就算是在淩晨，其實也依舊能凍得人骨頭都疼。那一晚，二十五歲的權至龍，只穿著短袖T恤，被風吹得微微地抖，但卻咧著牙，一直都笑著。

　　「可是，好遺憾，今天已經太晚，大概送不出去了。」

　　畫面裡，權至龍聳聳肩，做出一個無奈的手勢。

　　可是再望向鏡頭時，眼神直勾勾的，隱隱地有些讓人心碎。

　　他明明還是笑著，可是就連說話的聲音，都不由得變低。

　　「雅中露娜說，你為了巡演的事情壓力很大，而且同時也還在做SOLO，監製MM和ALIE的專輯，公司裡也似乎還有些別的事情……還說你連頭髮都還滴著水，就已經累得睡著，吹風掉在地上都忘了關……Love，對不起，歐巴都不知道這些。我知道你很累，但卻不知道，原來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更累。而且更抱歉的是，明知道你一直都這樣，把很多事都扛在肩上，我卻這麼自私，總是想把你留在我一個人身邊，總是想讓你愛我，更愛我……」

　　「對不起，love。」

　　「從之前喜歡上你，到不顧你的抗拒而追求你，再到在一起，我都很抱歉。為你因為我而承受的所有辛苦和壓力，全都覺得抱歉，很對不起。可是……love，即便如此，我也沒有一次想過要放開你。在你最辛苦的時候，在我最辛苦的時候，我也都覺得，既然我們相愛，既然我們兩，至少在兩個人在一起時，是幸福得可以忘記一切的，那麼，一切的問題就都可以解決，無論怎樣，我們兩可以一起撐下去的，對不對？」

　　「我想，這輩子，總有一天，你會願意真的嫁給我。」

　　「會願意讓我成為你的家人，對你的爸媽說，我是你想在一起一輩子的人。會願意當我孩子的母親，願意告訴我你生活中點點滴滴，也願意依靠我，讓我幫你解決問題，願意站在我的身旁告訴全世界，你最愛的男人是我，叫權至龍。」

　　2012年8月20日，淩晨近三點鐘。

　　TBB門口，夜風當中，權至龍沖著自己的手機攝像頭，笑容明亮而又執著。

　　「love，那一天應該也不遠的，對吧！」

　　畫面裡，他又伸出一隻手，似乎是在放置鏡頭並調整角度。然後，終於，他又往後退了一步，單膝跪下。二十五歲的權至龍，穿著T恤與牛仔褲，笑容滿面地伸出了一隻手，手心裡托著絨盒，盒子裡盛著戒指。

　　「雖然不知道那時候，我們都多少歲了，但還是……」

　　「嫁給我吧，love！」

　　嫁給我吧，love。

　　七年前，他這樣說，七年後，他把薑撒朗緊緊擁著。

　　四周的燈火依舊粲若銀河，那光暈，又柔得像是夢裡一抔潺潺流過的溫水。天上還在紛紛揚揚下著小雪，四周響著悠揚婉轉的弦樂。有不知道從哪兒吹來的風，夾著玫瑰花瓣，蝴蝶一樣地翻飛而過。佔據了一整面牆的螢幕上，畫面在遞出戒指那一幀上定格。

　　姜撒朗又往權至龍懷裡縮了縮，臉蹭著他的衣服，悄悄擦去了眼角溢出的淚。

　　然後才又歪著頭，問：

　　「我都嫁給你七年了，現在又答應求婚，會不會太矯情？」

　　權至龍拉下外套拉鍊，用自己的衣服，把女孩嚴實一裹，幫她徹底地遮擋夜風。

　　「不會。」

　　大螢幕上的畫面微微一閃，短暫的黑白碎點之後，又出現了另一個權至龍。

　　「老婆！啊你喲~~~」

　　發色變了，長胖了一點，但依舊是那個權至龍。

　　「嗯……現在是，2013年8月20號淩晨一點，是我求婚計畫的第二年~」

　　畫面裡的他，眉眼疏闊，少了許多莫名的哀傷與糾結。大大咧咧地站在什麼走廊中自拍，期間甚至還和路過的什麼人，笑著打了聲招呼。

　　「二十多個小時前，你陪我過了生日，老婆大人送我的翻唱CD很好聽，我會天天都帶著的，你不在家的時候，我也會每天聽著它入睡~~~」

　　「或許，以後的你也會疑惑，現在你怎麼不在這兒，不在我身邊。老婆……你現在應該還在飛機上，《MY WORD》是張很棒的專輯，你的個人世界巡迴，也要繼續懷挺~我是你的忠實粉絲，也一直為你應援！但……嗯，今天是要給你看，我這一年裡又想出來的求婚計畫，也就是——你必須要嫁給權至龍的一、百、個理由！」

　　這一個視頻，明顯就是剪輯過的了。

　　權至龍推開了走廊旁邊的門，薑撒朗這才發現是YG。

　　猝不及防被採訪的東詠裴：「必須要嫁給你的理由？」

　　認真思考了好幾秒，才更加認真地闡述道：

　　「至龍是我見過的……對愛人最好的男人，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很愛玩，但其實特別顧家，承諾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愛一個人，就把全部的愛都只給你一個人……」

　　因為話太長，後面的都被剪掉了。

　　然後是薑大聲笑眯眯地：「有錢！」

　　李勝弦：「撒朗你快嫁吧，別讓至龍哥再折磨我們了。」

　　崔勝弦反應了好半天，呆萌臉：「你們不是已經結了？」

　　李繡赫：「撒朗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麼！我……啊！」

　　被拍攝的人狠狠踹了一腳。

　　李彩琳眨眨眼睛：「說實話，這麼多年，我從沒見過至龍歐巴這麼愛一個人。」

　　李准碩在TBB社長辦公室翻白眼：「嫁你？我怎麼知道她哪根筋不對了要嫁你！」

　　申雅中笑容溫和：「因為我家撒朗愛你。」

　　林赫拉：「好好過！」

　　朴初雅認真闡述：「撒朗，你和至龍歐巴一路走來，也很不容易。但就算有再多現實上的不可能，我也相信只要你們兩一起，就能夠讓不可能都變成可能……」

　　話太長，再次慘遭編輯。

　　「嫁吧嫁吧~一直等著喝喜酒呢~~~」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文未完，以下繼續——】【建議網頁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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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有人陰測測地：「小子，好好對撒朗。」

　　「祝賀結婚一周年~~~」這是亂入了的。

　　等等。

　　最後一個，第一百個，是權至龍——

　　「love，我愛你，嫁給我吧！」

　　沒有再舉著戒指，但還是單膝跪下了，笑容滿面地望向鏡頭。

　　薑撒朗想哭，又想笑。吸了吸鼻子，眼含淚光地望向權至龍，軟黏黏地問道：

　　「夠一百個了嗎？你別欺負我數學不好。」

　　「我就欺負你數學不好，不可以麼~」

　　權至龍輕聲笑著，擁著薑撒朗，往後退了兩步，抱著她坐下。薑撒朗也是這才發現，原來在她入神地望著視頻畫面時，街道中央，流水一樣的銀河中央，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座沙發，沙發上還放著薄毯。

　　風裡，有淡淡的玫瑰香。

　　姜撒朗縮在權至龍外套當中，再被他用毯子緊緊包裹。

　　她靠著他胸口，聽著他的呼吸和心跳，微側著頭。

　　徐徐的音樂聲還在繼續，這一條街上的燈光閃爍交替。幾平米內，細細的雪花還在繼續，四五米外，佔據了近整面牆的故事，也還在繼續。

　　「現在是2014年8月20號，下午六點。老婆，我剛從機場裡出來，現在正在移動去公司的路上。

　　這一天大概有點累，聲音沙啞，素顏略顯憔悴。

　　也就剩雙眼睛了，還跟匹狼似的閃閃發光，滿滿的都是興奮。

　　「今年我又好好地想了想，以後要是求婚的話，要不給你來場大的！所以……噔噔~你老公、我、權至龍！考取了直升飛機駕駛資格證，和潛水證~明年我打算攢錢買私人飛機和遊艇，想想我開著直升飛機和遊艇，把你綁架到無人島上上面，島上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可以教你潛水……哎呀，要不再買座島！老婆你覺得呢~唉，算了，不能問你，反正你也不知道家裡到底有多少錢……」

　　薑撒朗轉身，掐著權至龍的脖子前後搖晃。

　　「你別告訴我你真買了！你花了多少錢！快說！」

　　瞪圓了眼睛，一副看敗家子的模樣。

　　權至龍頭都被晃暈了，不得不舉起手發誓：

　　「我沒買！真沒買！」

　　看自家老婆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趕緊補充解釋道：

　　「那天我可能真的太累了，所以精神有點不正常。」

　　事實上，今年終於打算求婚時，他還真想這麼幹來著，直升飛機的機型都看好了，她懷孕了……所以乾脆連遊輪也都放棄，最終還是選擇了最初最初的這個地點，來一場最安全最保險的浪漫。

　　15年8月20號，淩晨三點，薑撒朗睡著了。

　　權至龍偷偷爬起來，用特殊的記號筆，在四周牆面的壁紙上，寫上了滿滿的「薑撒朗，撒朗嘿」。記號筆的特殊之處，就在於寫下去之後，痕跡便會慢慢變淡，最終再也無法用肉眼看見。

　　權至龍大晚上的一通折騰，期間踢倒檯燈一次，薑撒朗被驚醒了。

　　揉著眼睛問：

　　「老公，你幹嘛呢？」

　　權至龍咧著牙笑得格外開心：「上廁所！」

　　「哦。」薑撒朗迷迷糊糊點頭，往旁邊一倒，又睡著了。

　　16年8月20，薑撒朗首次嘗試執導電影，壓力山大。

　　權至龍不瞎折騰了，窩家裡叮鈴哐啷地準備了好半天，差點把廚房都炸掉，然後才終於準備出還算可口的兩菜一湯，裝在便當盒裡，去探老婆大人的班。

　　開車去往拍攝地點的路上，權至龍拍了拍放在副駕駛座上的便當盒，笑說：

　　「其實……也可以在盒子裡偷偷藏戒指的。但戒指早就已經給你了，而且，我忽然也覺得，或許，我如果要向你求婚的話，不如就直接看著你的眼睛，對你說一句——我真的很愛你，請你嫁給我。沒有鮮花，沒有音樂，但這樣也挺好的對吧，因為你懂我對你的真心。」

　　17年8月，權至龍入伍了，但卻還不到可以休假的時間。

　　那一晚訓練過後，權至龍偷偷摸摸跑上天臺，找了個不錯的位置，拍下了那晚格外漂亮的星星。

　　「老婆，我想你，我抓心撓肺地想你。我現在開始後悔，說退伍過後再舉行婚禮。」

　　「我應該早一點向你求婚的，我們也該早一點公開。可是，我又怕我沒陪在你身邊的話，那些流言蜚語，那些別人給的委屈，你又自己一個人偷偷藏著，都不說給我聽，也不讓我幫你解決。老婆，對不起，再等我兩年吧。等退伍後，我們就立馬公開，等我能站在你身邊保護你的時候，我們就真的一起迎接這世上對我們的祝福吧。喏，這裡的星星很漂亮，對吧。很可惜你不能陪我看到，但沒關係，以後等我求婚時，我會把這片星空也送給你。」

　　姜撒朗窩在權至龍懷中，把他緊緊摟著，蹭著他的胸口說：

　　「部隊裡還可以這樣麼？」

　　「不可以。」

　　權至龍悶聲笑著。

　　「所以後來我被罰值了一個月的夜勤。」

　　18年，權至龍請假出來，薑撒朗自己開了車來接。

　　而等到權至龍上車之後，女孩第一句話卻是：

　　「雅中歐尼又進了醫院，這次情況不太好，你要不要去看她？」

　　薑撒朗說，她們四個正在做青鳥五輯，原本專輯名並不是《remember me》，但因為現在，介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她們四個反復商議之後，還是決定，就只出到這張專輯為止。所以，專輯名叫《remember me》，所以，等到第二年，等到最後一次青鳥團體的全球巡演完畢，她們大概就會宣佈，再也不會發行新的專輯。

　　那一天，權至龍什麼也沒做，陪著薑撒朗去了醫院，在那裡待了近一個小時。

　　然後，權至龍又帶薑撒朗去BB工作室，兩個人對坐沙發當中，把青鳥、BB之後的發展計畫，把權至龍個人、薑撒朗個人之後的發展計畫，全都捋了一通。

　　那天，薑撒朗忽然問：「我們說要一起努力的第一個五年，是不是快完了？」

　　「嗯，明年就是第五年。」

　　薑撒朗又問：「之前我們都約定了些什麼，都做到了嗎？」

　　「嗯，做到了。」

　　定下計畫時，沒想過五年後青鳥會幾近解散，但沒關係，她們早就登頂。

　　定下計畫時，也沒想到，一場求婚，還真的要耽擱這麼多年。

　　但沒關係，早晚也還是等到。

　　七年時間，近半個小時的影片。

　　看完後，薑撒朗摸了摸肚子，對權至龍說：

　　「老公，我餓了。」

　　權至龍摸摸她的頭，從沙發上滑下去，單膝跪地。

　　伸出一隻手來，牽著她戴著戒指的那只手，再一次認真地問：

　　「love，你願意嫁給我麼？」

　　姜撒朗連連點頭，「願意啊！我七年前就願意了！」

　　權至龍嘴角抽抽，站起來，也把老婆從沙發上拖起來，忍不住還是問：

　　「老婆，你不覺得感動麼？」

　　這是他篩選了又篩選的方案來著，務必保證又安全又浪漫，但最重要的，是要讓她感動！

　　姜撒朗又連連點頭：「感動啊，我特別感動！」

　　她都悄悄擦了好幾回眼淚了。

　　「可是感動的話……」

　　權至龍細細打量她的神色，更加遲疑。

　　「一般來說，不都是會哭麼？」

　　他把手都捂熱了來著！

　　「我哭的話，對寶寶不太好。」

　　薑撒朗往上一竄，抱住了權至龍的脖子，傾過頭，吻得纏綿悱惻。好幾分鐘後，才微喘著氣，終於退開一些。薑撒朗眸光似水地望著權至龍，問：

　　「這樣夠感動了麼？」

　　「嗯。」

　　權至龍輕哼一聲，忍不住就勾起唇角，笑得格外蕩漾。

　　他摟著老婆的腰，走向那家炒年糕的方向。

　　大螢幕在身後熄滅，街道上的建築物裡，也一一恢復照明。

　　雪停了，風裡還夾著細碎的玫瑰氣息。

　　權至龍走到小店門口，輕輕敲了下玻璃窗，彎腰道：

　　「姨母，之前打電話訂的炒年糕，現在可以給我一份嗎，要熱的。」

　　「多放辣椒！」薑撒朗從旁補充。

　　「年輕人真是甜甜蜜蜜。」

　　老闆娘笑眯眯地遞出炒年糕，熱騰騰的，她掃了眼薑撒朗，又看看權至龍。

　　滿臉的歲月痕跡，都笑成了褶皺。

　　「錢不收了，祝你們白頭到老！」

　　「謝謝姨母！」

　　兩個小年輕都一起鞠躬，對視一笑，手牽著道：

　　「我們，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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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年戀愛七年婚姻05，END。】【以下是.林赫拉的愛情與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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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赫拉的愛情與歸宿

　　有一年，薑撒朗喝醉了酒，揪著薑狗裡的衣領說：

　　「要麼就在一起，要麼就離她遠點！」

　　她那麼惡狠狠地，像是薑狗裡如果不那樣做，她就要徹底跟他決裂。

　　薑狗裡為了拯救自己的衣領，毅然選擇了後者。他其實……也沒有刻意保持什麼距離，就是少接幾個電話，少去幾趟公司，見面的幾率自然就大幅降低。可是一周後，林赫拉找來了薑撒朗的工作室裡，苦笑著說：

　　「撒朗，你別管我。」

　　薑撒朗狠皺著眉，「歐尼，為了一個男人，真的值得？」

　　林赫拉面容沉靜，她望著自家忙內，只是輕聲地說：

　　「如果換了你是我，他是權至龍，你說值不值得？」

　　「可是……」

　　薑撒朗下意識反駁，可是說了個開頭，卻說不出更多。

　　可是，可是怎麼呢？

　　她和權至龍，壓根兒就不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而且嚴格說來，她追過的人，只有樸前進一個，可是她追樸前進的時候，也沒有像林赫拉這樣瘋魔。所以薑撒朗是真的不懂，也實在是無法判斷出，這到底值不值得。

　　「對不起，我會去向狗裡歐巴道歉的。」薑撒朗最終還是放棄，她覺得很是無力。

　　後來，就真的再也不管了，也不知道該怎麼管。

　　有個喜歡林赫拉多年的私生飯，曾當著一眾信使高層的面，直言不諱地說：

　　「赫拉這輩子，都毀在薑狗裡的手上。」

　　有人不解，有人贊同。

　　這話兜兜轉轉，後來又傳到了秉昌洙耳中，秉昌洙轉告了林赫拉，或者也可以當做是暗示與警告。只是林赫拉聽過之後，照例只是微微一笑，然後便依舊我行我素。

　　很多人都說，薑狗裡與林赫拉，就是一段孽緣！

　　所謂孽緣，當然起始於不太平常的時刻。

　　林赫拉離身敗名裂最近的那一刻，最孤立無援，離死亡和崩潰也最近的那一刻，是在2009年的B.A.R夜店當中。2009年，那一晚，薑狗裡出現在她的人生當中，幫她揍了那個人渣一拳，然後遞給她衣服一件。

　　那時候，誰都沒有想到，僅僅只是一次遇見，後面卻牽扯出那麼多年。

　　那時候，林赫拉只是整個人都遭受重創。

　　身體上的淤傷，外界的風風雨雨，倒都還是其次。

　　最讓她難受的，讓她整夜整夜失眠，必須靠安眠藥才能入睡的，是她差點就殺了一個人，也差點被一個人幾近殺害。衣服被猛地撕裂，獰笑、辱駡，她卻全身綿軟、無法反抗的感覺，碎玻璃滑過那人的頸動脈，血噴了她一臉的鐵銹氣味，沒辦法告訴父母，沒辦法告訴成員，但這記憶卻深埋於腦海當中，每逢夜深人靜，便蹦出來自動放映。

　　她恨這樣的困擾，也恨自己太軟弱，無法走出這困境。

　　她被公司禁了行程，她吃安眠藥被薑撒朗發現，所以她開始趁著夜色頻繁出去，一個人，走在依舊還是略顯陌生的城市裡，想著，或許某個瞬間，就會忽然有什麼事物出現，轉移了她的注意力，讓她把那些噁心的記憶全都拋去。

　　一天、兩天……

　　與薑狗裡第二次遇見，又是個意外。

　　薑狗裡還記得她，也記得當時夜店裡，他扔下衣服就逃走的羞愧。

　　所以當林赫拉問：

　　「喝杯酒麼？」

　　薑狗裡並沒有說自己還和其他人有約。

　　那時候，林赫拉並沒有別的想法，不過是很高興有一個人，終於能聽她說話，而她也不用擔心那個人，會為她太過於憂慮。他們兩是陌生人，而她相信他的人品，那麼，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呢？

　　憋了太久，實在是煩透了。

　　所以，從那天的遭遇，到後來的困擾。從青鳥出道後的點點滴滴，到原先在美國時喜歡的黑泡。一晚上的時間，林赫拉就像是想把自己掏空一樣，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

　　幹掉三瓶洋酒以及一瓶半的紅酒，再分別時，薑狗裡腳底下踩著棉花，含混不清地問她：

　　「有興趣來看movement公演麼？」

　　林赫拉也走得左搖右晃，大聲回，「你說你們一起玩地下黑泡的那個組織？」

　　「對！」

　　姜狗裡發揮紳士風度，扶著林赫拉繼續說：

　　「你不是喜歡黑泡？」

　　剛才喝酒時，林赫拉說過，她以前就是覺得黑泡特別帥氣，所以才自學了RAP。只是沒想到，真還因為RAP比賽獲獎，更沒想到，會因為RAP來到韓國，認識了三個女孩，還一起出道。

　　姜狗裡覺得，林赫拉既然喜歡黑泡，那不如就去看看吧，就當散散心也好。

　　林赫拉也抱同樣想法，所以留了薑狗裡的電話，約過兩天公演時再見。

　　就這樣，一次偶遇，牽出了一晚上的酒局。一晚酒局，讓薑狗裡把林赫拉，帶進了他的朋友圈子裡。林赫拉其實不只是喜歡RAP，她還是個天賦型的RAPPER，嗓音頗有辨識度，力量感和渲染力十足。所以，薑狗裡一把這位新朋友帶進了圈子裡，這位新朋友，就再也沒能從圈子裡離去。

　　後來的後來，也總是還有許多人為她覺得遺憾——

　　「青鳥那麼火，薑狗裡也都不怎麼混地下黑泡了，你卻還總是在這邊，不值得！」

　　林赫拉只是笑，「誰說我是為了薑狗裡？」

　　那些人覺得驚訝，「你不是喜歡薑狗裡？」

　　「對啊，我喜歡他。」

　　「你是因為他才進的圈子吧。」

　　「差不多吧，當初是他帶我進的地下黑泡。」

　　於是人們下定了結論——「那你還說不是為他？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很多時候，林赫拉其實都想說。

　　她喜歡黑泡，跟她喜歡薑狗裡，有半毛錢關係？

　　對，薑狗裡帶她進圈，薑狗裡的朋友，都變成了她的朋友，他們兩，甚至曾經一度，也都是把對方當成知己，一起喝酒一起混圈，一起興致勃勃地談論表演和創作。但是，喜歡薑狗裡，不為他帶她真正地認識了黑泡，只為林赫拉在逐日的相處之中，發現這個男人，雖然長得不帥，但太過有才。有紳士風度，會照顧人，但更多的時候，你能通過他吊兒郎當或是慵懶的外表，看到他格外男人的一面。

　　而喜歡黑泡，不是為喜歡的那個男人混著黑泡，而是為林赫拉在最痛苦最難熬的那段時間裡，黑泡拯救了她，讓她把鬱結於心如鯁在喉的那些記憶，全都當成垃圾一樣扔出去、焚燒！

　　林赫拉喜歡黑泡，她自我覺醒得太晚，08年以青鳥團成員出道，09年才發現自己，原來並不想要只是當個明星。所以，她用分成合約的比例調整，換來了有限的個人自由。

　　團隊行程之外，不怎麼去綜藝，也不去當什麼「蜜大腿」。

　　她為自己爭取出的自由時間，然後把這些時間，用在地下黑泡。

　　她混圈，她學習技巧，她試著開始創作，她也常和薑狗裡以及薑狗裡的朋友圈子，都混在一堆。

　　10年時，薑狗裡和相戀多年的女朋友，分手了。

　　林赫拉去LEESANG工作室裡看過他一次，就決定繼續隱藏自己的喜歡，只是把自己當成薑狗裡的鐵哥們兒，陪他去夜店，陪他去喝酒，甚至陪他撩妹，給他出謀策劃。她想要陪他度過這一段痛苦的時間，正如她之前痛苦時，薑狗裡也總是陪著她。

　　那時候，青鳥因薑撒朗抄襲和第三者傳聞，又陷入風波裡。事情倒是很快澄清，薑撒朗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去了國外散心。

　　林赫拉也擔心自家忙內，但她沒辦法陪在薑撒朗身邊。

　　所以她依舊和薑狗裡一起，喝酒、聊天、泡夜店。

　　甚至於，那陣子，都有人說她稱霸了江南。

　　很多誤會，就是從那時候起，留下的。

　　李准碩厭惡林赫拉好幾年，因為覺得她不在意自己的成員和團隊。

　　有粉絲覺得她生活糜亂，說林赫拉自從夜店事件後，就自暴自棄。

　　林赫拉覺得自己沒什麼好解釋的，除了她在乎的人，其他所有人，她都不在意。

　　所以，只是等到自家忙內從國外回來後，林赫拉才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她過去這段時間裡，都在做些什麼，以及為什麼這樣做。

　　林赫拉猜，薑撒朗大概也有誤解過她的時候。

　　但她家忙內太過善良，果然，後來也還是原諒。

　　姜狗裡的前女友來找他複合，林赫拉坐在一旁，不知道腦袋裡哪根筋搭錯了，把薑狗裡叫出去，說了自己的喜歡。兩個人再回來後，薑狗裡拒絕了前女友。所有在場的人，包括林赫拉在內，都以為薑狗裡是要和林赫拉在一起了，畢竟她也喜歡了他這麼幾年，喜歡得這樣明顯。

　　可是，酒局散了之後，薑狗裡欲言又止，對林赫拉說：

　　「抱歉，我只把你當朋友。」

　　所有人，都看出來林赫拉喜歡薑狗裡，可是薑狗裡說，他只把她當朋友。

　　他們兩現在都混黑泡，朋友圈完全重合。

　　更何況不久前，LEESANG還以工作室形式，加盟了TBB。

　　現在，甚至連上班地點，也都離得這樣近。

　　所以，這時，林赫拉才後知後覺地發——原來薑狗裡不是也喜歡她，而只是躲不開。

　　她追在他的身後，如影隨形。

　　姜狗裡和薑撒朗的交情還很不錯，出於對薑撒朗的信任而加盟了公司，大家都變成了同事。所以，有些話真的很難說出口，是麼？

　　或者是她太遲鈍，看了這麼久，居然完全沒能看懂。

　　再後來的事，就很簡單了。

　　林赫拉依舊混地下黑泡，薑狗裡卻幾乎離開了圈子，他躲林赫拉，躲得格外明顯。林赫拉不服氣，也放不下這執念，她和薑狗裡兩人扛上了，甚至還放下話來——

　　「要麼你喜歡上我，要麼我喜歡上別人！」

　　那時候，以為愛情，是可以靠時間解決的事情。

　　林赫拉13年參加RAPPER比賽，以三年地下RAPPER資歷意外奪冠。事後，她收到美國音樂人的邀請，前往她從小長大的國度，開始挖掘自己更多的可能性。從那時候起，她留在首爾的時間，就比較少了。青鳥發行專輯，或者是有團體活動時，林赫拉會提前飛回來準備，也會一如既往給薑狗裡打電話，問他要不要出來喝酒，就當成是老友聚會。

　　薑狗裡當然也給她面子，但都會叫上好幾個朋友一起。

　　青鳥、黑泡、薑狗裡。

　　慢慢地，林赫拉的生活裡，就只剩下這三個軸心。

　　14年，薑狗裡有了新女朋友。

　　16年，薑狗裡又失戀，17年，薑狗裡再度陷入愛情。

　　林赫拉覺得有點累，她離首爾已經很遠了，隔了太平洋，隔了十三個小時的時差。某天從錄音室裡出來，她買了瓶洋酒和可樂，回家一個人喝。喝完後，把空瓶子都扔進垃圾桶裡，林赫拉終於決定，三個軸心裡，她要把名為薑狗裡的那一個，劃去。

　　2017年，二十七歲的林赫拉，失去了喜歡七年的人。

　　2019年，二十九歲的林赫拉，失去了青鳥。

　　忙內婚禮時，林赫拉坐在台下，和薑狗裡的視線猛然撞上，兩個人都是微微一愣，然後又相視一笑。林赫拉察覺到有人握按住了她的肩頭，轉過頭來一看，是被李准碩牽過來坐下的申雅中。

　　「身體好些了嗎？」

　　林赫拉也拍拍申雅中的手。

　　「嗯。」

　　申雅中笑了笑，示意李准碩不用再管她，然後才又解釋道：

　　「我爸媽也要過來，准碩歐巴去樓下接一下。」

　　說話間，李准碩已經又走遠了。林赫拉看著李准碩的背影，視線往旁邊一轉，又看到幾米之外，穿著正裝的崔勝弦陪著權至龍走過，神情嚴肅，但姿態呆萌，看起來，似乎是今天的伴郎之一。

　　「歐尼……你對崔勝弦，現在還會覺得遺憾嗎？」

　　忽然間，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問了。

　　但幸好申雅中毫不介意，笑說：「不會。」

　　「你呢？」

　　申雅中又問，「現在想開了麼？」

　　「想開了啊~」

　　林赫拉也笑，開玩笑說：

　　「你們一個兩個都奔著結婚去了，我怕輪到我的時候，都沒人給我當伴娘了，所以一定要抓緊！」

　　兩個人正說著話，斜地裡一個人影，忽然砸了過來。

　　申雅中身上帶傷，林赫拉想都不想，就撲了出去，擋在申雅中旁邊。

　　砰地一聲，申雅中還坐在椅子上。

　　林赫拉和一個陌生人，在申雅中的腳邊上，摔作一團。

　　「對不起！對不起，我踩滑……」

　　陌生人看起來像個大學生，慌亂道歉，又看到林赫拉伴娘裙被撕裂到了大腿一半，猛地就漲紅了臉。他自己脫下了外套，蓋在林赫拉身上，又沖申雅中連連道歉：

　　「露娜，對不起！我剛才看到你太高興了。」

　　林赫拉捂著有些痛的腳踝，從地上爬起來，問申雅中：「你認識？」

　　「給你介紹一下。」

　　申雅中指了指還在道歉的大男孩，道：

　　「遠房表弟，正在芝加哥藝術大學修習攝影。」

　　「哦。」

　　林赫拉點點頭，這才轉身說：

　　「小表弟，拜託別再鞠躬了，我頭暈！」

　　那天，在薑撒朗的婚禮上。

　　林赫拉出了會兒神，不知怎地，接了束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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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赫拉的愛情與歸宿.結束】【以下是.權至龍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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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龍的小公主

　　在韓國首爾，有個據說上輩子拯救了宇宙的人，叫權星雅，小名年糕。

　　權年糕性子急，還在親媽肚子裡時，就整天蹦蹦跳跳，伸胳膊踢腿兒，半天都停不下來。後來，更是比預產期，都還提早了大半個月出生，生日穩穩地落在了12月12號。

　　叔叔李勝弦聽聞喜訊，很高興地給年糕她爸打了電話——

　　「哥！我就說侄女跟我有緣啊，連生日都在同一天！」

　　年糕她爸冷哼一聲：「你那生日還是我隨口說的。」

　　十幾年前，BB出道時，因為李勝弦年紀太小，公司做主給他更改了出生年月日，所以，這12月12，其實壓根兒就和李勝弦沒什麼關係。

　　「誒~哥！」

　　李勝弦表示不服——

　　「12月12是我作為BB成員誕生的日子啊！」

　　李勝弦的生日是1991年1月的某一天，但勝曆的生日，是1990年12月12，這個他一向都分得很清。

　　「總之……」

　　權至龍懶得跟他瞎扯，直接下了指示：

　　「你以後離我女兒遠點！」

　　李勝弦：「誒？不要啊，我還打算認星雅當幹兒女……」

　　啪地一聲，電話被粗暴掛斷。

　　「怎麼了？」

　　姜撒朗正在給權年糕餵奶，往權至龍這邊望過來。

　　就連半眯著眼睛，正有些困頓的權年糕，也都下意識地，轉脖子看向權至龍。

　　「OMO~我女兒能認出爸爸了！」

　　權至龍感受到女兒的目光，受寵若驚地撲了過去，又是摸又是親。

　　權年糕哼唧兩聲，一巴掌拍在權至龍臉上，還吐了口奶。

　　姜撒朗趕緊把權至龍推開，一邊給女兒擦下巴，一邊低聲吼權至龍：

　　「她吃東西呢，你別惹她！」

　　權至龍往床邊上一蹲，嘿嘿笑道：「那我看著她吃~」

　　一動不動地看了十幾分鐘，薑撒朗先撐不住了，推著權至龍肩膀說：

　　「你別笑了，我覺得瘮得慌。」

　　權至龍笑容不變，就連視線都不變，黏在了自家女兒身上。頭也不抬地摸到了空調遙控器，把溫度調高了一些，說：

　　「天太冷了吧。」

　　他往前湊，摸摸女兒的額頭，而且看那樣子，似乎還很想要再親一口。

　　薑撒朗一腦門黑線：「……你給我洗尿布去！」

　　權至龍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地囑咐：「先別哄她睡覺啊，你們兩先玩著，等我洗完了尿布就過來哄她。」

　　薑撒朗冷笑兩聲，一枕頭扔在權至龍頭上：「你可以不用回來了。」

　　有了女兒就不要老婆了是吧。

　　呵呵！

　　***

　　之前，權至龍退伍過後，其實就一直在準備自己的SOLO專輯，權年糕誕生後，權奶爸感受到一股為人父的驕傲與欣喜，在胸腔裡不斷激蕩洗滌，讓他整個人，都仿佛由內而外得到了昇華。於是，昇華後的權奶爸，立馬埋頭苦作，一晚上就給女兒寫了首情歌——《小龍人》。

　　薑撒朗又一枕頭扔了過去，「你頭上才長犄角呢！權至龍，你上中國搜搜，小龍人是什麼時候的歌！」

　　權至龍一臉委屈：「那叫什麼？小GO？」

　　最後，那首歌終於還是叫《星啊》，歌名和星雅的發音很像。

　　權奶爸上節目宣傳專輯時，一臉得瑟地說，《星啊》這首歌是他在家裡的工作室錄的，他老婆給他當監製，而寶貝小年糕，當時就在旁邊抱著小恐龍睡覺，所以……如果仔細聽的話，這首歌裡，有他們一家三口的呼吸。

　　無數信使與VIP豎起了耳朵，把聲音調到最大。

　　耳朵都快被震聾了，最後不得不在棉被上怒摔專輯殼。

　　說好的呼吸呢？哪兒呢！

　　權至龍你個騙子！大騙子！

　　冬去春來，春去夏至，秋來冬往，眨眼又是兩年多。

　　權年糕遺傳了親媽的好體質，當然了，是改造過後的。

　　出生時雖然算是早產，體重稍微輕了點，但小年糕落地後吃得香睡得好，像棵小樹苗一樣蹭蹭蹭茁壯成長。六個月會爬十個月會走，一歲半能夠說簡短的話，兩歲多，就已經會哼歌，會跟著音樂打節奏。而且，她現在已經跑得很利索，一個不留神就能竄出好幾米遠，摔倒了也從來不哭。雖然體型嬌小，但嗓音嘹亮，雖然眉眼清秀看著跟個小天使一樣，但有著堪比多動症一樣的活潑性格。

　　如果不是親媽，天天恨不得拿繩子把她拴在褲腰帶上的話，這簡直是要上天的節奏。

　　姜撒朗在家裡帶孩子，好幾次，都差點被孩子給氣哭。

　　但偏偏權年糕極有眼色，看媽媽是真生氣了，就立馬變乖，小心翼翼挪過來，揪著親媽的褲腿，仰著頭，烏溜溜的一雙眼睛眨巴眨巴。而之後，再一等到權至龍下班回家，權年糕還就立馬撲過去抱住親爸，帶著哭腔說：

　　「爸爸，怎麼辦，媽媽生我氣了。」

　　權至龍會抱著女兒過來，問明白到底是怎麼了。然後再把女兒放在小板凳上，讓她坐好，不許動，再嚴肅認真地告訴她，到底哪兒做錯了。

　　很多時候，對於權至龍和女兒這樣的互動，姜撒朗其實都很羡慕。

　　權年糕出生後，薑撒朗空出近一年時間，就一心一意地，只在家裡專心照顧。後來，等女兒稍微大一點了，薑撒朗也只是抽空，偶爾在家裡寫寫歌，寫寫分鏡頭腳本，再偶爾去公司裡露個面，僅此而已。為了女兒，為了這個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寶貝疙瘩，姜撒朗中斷了自己的事業，加上懷孕時的時間，前前後後將近三年，她幾乎從娛樂圈裡銷聲匿跡。

　　可是，就這樣，權年糕似乎還是更喜歡爸爸。

　　有喜歡吃的東西，要給爸爸留著；有喜歡的玩具，要等爸爸回來一起玩；跑步時摔了一跤，自己爬起來時不哭，但等到爸爸回來時，一定要讓他呼呼；媽媽生氣了，大事不好，但不知道怎麼哄，要等到爸爸回來後，一起過來認錯。

　　又一天，權年糕趁著媽媽午睡時，悄悄跑去隔壁浴室，把浴缸裡放滿了涼水，然後自己坐進去，和玩具小魚小鴨一起暢玩了半個小時。

　　於是，權至龍回家時，就看到老婆一臉寒霜地喂女兒吃藥。

　　「怎麼了，病了？」權至龍有些著急，他女兒從生下來後就從來沒病過！

　　「沒。」

　　薑撒朗有氣無力。

　　「中午在涼水裡泡了半小時，我怕她感冒，先給她喂點沖劑。」

　　權年糕怕苦，之前已經被親媽喂過一撥了，這時候一看到權至龍，就立馬往他懷裡鑽，兩隻手跟小雞翅膀一樣直撲騰。姜撒朗正和權至龍說話，沒留意，端手裡的碗就被女兒給一掌揮到了地上。

　　薑撒朗收拾了碎碗，收拾了地上，看權至龍父女兩抱一起親親熱熱地說話，就自己去洗了個澡，然後就去了隔壁的工作室，把門一合，她想一個人靜靜待著。

　　可是待著待著，就想要寫歌。

　　腦子太久不用，都有些生銹了，但這丟失了曾經自己最擅長東西的挫敗感，卻讓她寫得更投入了。

　　埋著頭，一通發洩。

　　再抬起頭來時，才發現已經晚上十二點了——她都已經坐了四個多小時！

　　權至龍輕輕推開了門，看薑撒朗回過神，就擁過去，說：

　　「星雅知道錯了，我說過她了。」

　　薑撒朗輕哼一聲，只覺得脖頸酸痛，但還是說：「過兩天又會犯的。」

　　她女兒不怎麼長記性，雖然大錯不犯，但小錯不斷。而這恰恰也是最讓薑撒朗生氣的地方，明明每次溝通時，都說得好好的，女兒也表示知道，但過兩天就又原形畢露，完全就把親媽說過的話不放在心上。

　　「老婆。」

　　權至龍給薑撒朗捏著肩，輕聲說：

　　「星雅現在也大了，我想帶她去上班，怎麼樣？」

　　「你要把她曝光？」

　　薑撒朗瞬間就怒了——

　　「她才兩歲！」

　　「老婆，你冷靜！先聽我說。」

　　權至龍繼續給她捏著肩，也繼續說：

　　「准碩哥一直在催你的新專輯對吧，星雅出生前，你也一直說要真正拍一部你想拍的電影，對吧。星雅這個性格，整天待在家裡，估計也覺得悶，所以才調皮搗蛋。她是我們兩的女兒，現在看來，也在音樂上挺有天賦，我估計，她遲早也得走我們兩的路，所以，不如現在趁著她還小，我把她帶在我身邊玩，順便也能看看她到底喜歡些什麼，對吧？」

　　薑撒朗半信半疑：「你不會是捨不得跟她分開吧？」

　　「哈。」

　　權至龍捏了捏薑撒朗的臉，笑說：

　　「我還捨不得你呢，要不你也跟我一塊兒上班吧~」

　　「我不！」薑撒朗傲嬌甩頭。

　　然而，等到第二天，一家三口吃過早飯之後，權至龍真的對女兒一本正經交代了注意事項後，打算抱著女兒出門了……

　　「等等！」

　　姜撒朗立馬去更衣室裡換了衣服，不放心地跟出來說：

　　「我和你們一塊兒。」

　　為了觀察這父女兩到底能不能好好出門，薑撒朗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她開著車，把兩個人送到BB工作室樓下，看權至龍抱著女兒有說有笑地下了車，和樓下零星幾個粉絲說話，薑撒朗抿了抿唇，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個司機一樣。

　　跟著上樓，安靜地坐在一旁，看權至龍是怎麼帶孩子的。

　　先是給了她一堆玩具，讓女兒自己坐地毯上玩兒，權至龍坐一邊操作電腦。等過了十多分鐘，終於，新玩具也滿足不了精力旺盛的權星雅，女兒開始鬧了。可是權至龍一臉嚴肅地對女兒說——

　　「剛才說好了半個小時，你不會認表，但爸爸告訴你，才剛過去一半！」

　　權星雅在地毯上泫然欲泣，踢蹬著腿，拿玩具撒氣。

　　權至龍又拿著玩具恐嚇她：「這都是塔普叔叔的，你要是弄壞了的話，他會打你的哦。」

　　權家寶貝兒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有點怕崔勝弦。

　　大概是崔勝弦面無表情時，總是自帶殺氣和冷傲，所以，權星雅雖然也沒見過崔勝弦幾次，但不知道為什麼，就總是有些害怕。

　　半哄半嚇，權星雅總算是坐夠了半小時。

　　薑撒朗還想著，權至龍接下來該怎麼辦，就聽到有人敲門進來。

　　「嘿！小年糕~」

　　這聲音一聽就是薑大聲。

　　「大聲叔叔~~~」

　　權星雅扔了玩具就撲過去了。

　　薑撒朗想看戲的想法落空，略失望，權至龍不露痕跡看了薑某人一眼，不自覺就彎了彎唇角。

　　他家權年糕，別的優點還不太明顯，但就有一個挺好——這孩子懂禮貌。

　　越是在不熟的人面前，越是嘴甜乖巧。

　　或者說白了，這小屁孩就是個窩裡橫，柿子都挑軟的捏。

　　而據權至龍觀察，小屁孩把她媽當成最軟的那個柿子……

　　整整一天，權星雅在BB工作室裡，就沒有消停過。一會兒跟著薑大聲去看他錄歌，一會兒又跑去和經紀人大叔玩遊戲，一會兒跑回來，在權至龍面前手舞足蹈地比劃——她剛才在窗外看到了只多大的鳥，一會兒，又和詠裴叔叔一起出去逛超市去了……

　　薑撒朗很是失落，雖然她刻意縮小了存在感，但這一天下來，她女兒，居然真的，一次也沒有找過媽媽！

　　晚上回家時，蹦躂了一天的權星雅終於累了，只是抱著權至龍的脖子輕聲說話。

　　薑撒朗默默跟在後邊，想著算了，第二天不去了。

　　結果第二天還是不放心，又跟了去。

　　第三天……再去。

　　再去。

　　連著一周，確認了雖然權星雅真的滿世界蹦躂，但權至龍真的能把女兒照顧好之後，薑撒朗不跟著去了。

　　收拾了一下工作室裡的資料，換套衣服，就去了久違的TBB。

　　說實話，她當時懷孕時，並沒有想到，會耽誤這麼久。

　　青鳥十周年之後，姜撒朗原本打算出一張SOLO專，但沒想到孩子來得這麼快，而這張專輯一停下來，就遲遲都再也運轉不起來。

　　李准碩對於薑撒朗的到來，表示了欣慰，具體說法是這樣的——

　　「誒？這是誰？我怎麼都不認識了呢！」

　　薑撒朗：「……」

　　自顧自去了工作室，幸好，這裡並沒有落灰。

　　在她不在的這些時間裡，也有人幫她，好好保留著過去的痕跡。

　　薑撒朗慢慢恢復工作狀態，她的工作室，她的專輯，她的公司，這熟悉的掌控感，又一點一點地，流回她的手裡。

　　權至龍偶爾也開車過來，接她下班。

　　權星雅在後座的兒童座椅裡眉飛色舞，說她今天又遇見了誰，去哪兒玩了，玩得有多開心。

　　薑撒朗覺得失落，乾脆一心更加投入到工作當中。

　　三年過去，當年準備得七七.八八的專輯，也要修改許多，薑撒朗覺得她像是找回了失而復得的寶藏，有時候，她待在公司裡，享受這熱血沸騰的感覺，甚至不想再回到家裡。

　　權至龍那邊很熱鬧，而且是越來越熱鬧。

　　他天天帶女兒出行，自然引起了媒體的注意，可是權至龍不以為意，甚至直接在INS上和女兒大秀恩愛，父女裝什麼都變著花樣地穿，三天兩頭，還帶女兒一起去一趟電視臺，或者帶女兒去參加各種各樣的派對。

　　聞風而來的記者、聞風而來的粉絲，還有聞風而來的朋友，都將注意力對準了權星雅，權星雅卻半點不怕，無論被誰抱在懷裡，無論是在誰拍的照片裡，都笑得陽光明媚，一幅活力寶寶的樣子。

　　但是很快，有人發現了問題——

　　這些照片裡都沒有薑撒朗。

　　蹲守在TBB附近的粉絲，很快給出了線報，差不多就是從權至龍開始帶女兒上班起，薑撒朗就又頻繁出現在公司，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而且還一天一天，在公司裡待得越來越晚。

　　各種資訊一綜合起來，媒體興奮了。

　　這是要婚變的節奏啊！

　　權至龍和薑撒朗，是在姜撒朗成年不久時，就結了婚，後邊隱婚七年，到薑撒朗懷孕時才公開了戀情，並舉行婚禮。

　　那時候，兩個人舉手投足都是恩愛，被譽為娛樂圈模範夫妻。

　　但越是這樣，偏偏就越是有一些人，在等待這教科書式愛情的破敗。

　　兩個都是大明星，還是年少時衝動下結的婚，真能一路美好地走下去？

　　呵呵，現在總算出問題了吧！

　　媒體越來越興奮，不僅盯著權至龍那邊，也開始盯著薑撒朗這邊。粉絲也終於開始擔心，因為薑撒朗三年空白期，的確是事實，換了其他哪個女明星的話，大概也會覺得不滿和委屈吧。

　　薑撒朗的SOLO專輯進行到了最後階段，忙昏了頭，對外界這些竟毫無所知。

　　某天晚上，加班到十點多。

　　權至龍卻忽然抱著女兒，走近了TBB會議室當中，而權星雅一看到媽媽就哭了。

　　「嗚嗚，媽媽，你不要走！」

　　掙扎著從權至龍身上下來，小炮彈一樣沖進薑撒朗懷中。

　　嚎啕大哭。

　　一屋子的人都愣了，包括薑撒朗在內，她把女兒抱起來，示意會議先暫停十分鐘，自己抱著女兒出去，回到工作室裡。然後才一臉心疼地給女兒擦眼淚，又惡狠狠地問權至龍：

　　「寶貝兒怎麼了？」

　　她帶女兒帶了三年，女兒都從來沒這麼哭過！

　　權至龍聳聳肩，說：「她今天聽別人說我們兩要離婚，自己悄悄跑去問我助理離婚是什麼，結果我助理是個死腦筋，直接告訴她了，年糕就憋了一下午，晚上回家看到你不在，就又一直等你，連最愛的零食都不吃了，可是等到要睡覺，你都沒回來，她害怕了，就一直纏著我說要過來找你。」

　　然後，一看到你，就哭了。

　　權至龍輕歎口氣，往前走兩步，把一大一小都擁進懷裡。

　　姜撒朗不想理權至龍，瞭解了前因後果，就摸著女兒的臉，連聲地哄：

　　「寶貝兒，年糕，媽媽不會走，那些人都是亂說的！」

　　權星雅眼眶紅腫，吸著鼻子問：「真的嗎？媽媽你不是生我的氣了，所以不要我了嗎？」

　　「怎麼會！」

　　薑撒朗心疼地把女兒緊擁到懷裡面。

　　「媽媽怎麼可能會不要你。」

　　一家三口抱成一堆，權星雅明白不是自己想的那麼回事之後，心情頓時就好了許多，抱著薑撒朗的脖子，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自己最近做了些什麼。

　　薑撒朗剛開始還認真聽著，十幾分鐘後，忽然想起件事——

　　「等等，寶貝兒，你該回家睡覺了。」

　　權星雅依依不捨，試圖反駁道：「不嘛，爸爸都不……唔。」

　　後面的話，被權至龍捂住了。

　　薑撒朗抬起頭，眼含殺氣地向權至龍掃去。

　　權至龍陪著笑臉，豎起兩根手指來：

　　「就兩回，真的！就兩回，她實在是太鬧騰了，我哄了好半天她都不睡……」

　　其實是七回。

　　權星雅還不怎麼會數數，就只是眨眼睛。

　　姜撒朗把女兒塞回權至龍懷中，蹭地一聲站起來，惡狠狠說：「你等著！」

　　一分鐘後再回來，薑撒朗又把女兒拎回自己懷裡抱著，說：「走吧。」

　　「不加班了？」權至龍問。

　　「明天再加。」

　　姜撒朗抱著女兒腳下生風，「先回去哄女兒睡覺。」

　　權至龍空甩著雙手，優哉遊哉跟在後邊，很有閒情逸致地，和女兒說說笑笑。

　　一家三口從TBB裡出來，權至龍去駕駛座，薑撒朗抱女兒坐後邊，把權星雅放兒童座椅裡，仔細地系好安全帶。

　　車子發動起來，在夜色裡，向著名為「家」的方向行駛。

　　很多年後，有人採訪薑撒朗，問：

　　「請問可以描述一下你們家庭成員間，是如何相處的嗎？」

　　薑撒朗回憶著說：「我女兒最喜歡她爸爸，我丈夫也最喜歡我女兒，兩個人都很孩子氣，一起瘋玩起來的話，簡直都快把房子給炸了，而我就總是在旁邊看著的那一個，因為不能讓一家三口都跟小孩一樣。但這樣旁觀著，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像他們兩的保姆，或者是管家。」

　　看著採訪的權至龍：呵呵。

　　長大後的權星雅：媽，我錯了，求別再數落我了！你一不開心的話，爸會找我替你出氣的啊啊啊！！！

　　那麼，問題來了。

　　權氏一家三口，最受寵的那一個，最孩子氣的那一個。

　　到底是誰呢？

　　薑撒朗的目光，在權至龍和權星雅的臉上逡巡著……

　　權至龍&權星雅：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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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全部番外，到此結束，全文OVER！撒花、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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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為什麼放了這麼多內容在作者有話說呢，一來是給你們的福利~二來，是我這個偏執狂外加強迫症，想要880818這個數字……嗯，我變態我知道~

　　文寫到這裡，說實話，我還沒有要告別的感覺，雖然知道已經寫完了，但撒朗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還在我腦袋裡，我暫時還感受不到分別。雖然其實我也預料到了，接下來幾天，乃至幾十天，我可能都會很想她，會很不習慣……

　　但是，故事都會有個盡頭。

　　我很感謝陪著我，一路走到了這兒的每一個人，陪了我四本書的初七、每章加油的藍妮妮，表情符號很萌的空穀，真的萌的萌萌噠，相思、蘿莉、淩霄、流逝、欠我長評的111……還有很多很多，很抱歉沒辦法寫下每個人的名字，但請相信，你們每個人的評論，我都有認真看過，也都認真在回，真的很感謝你們！

　　嗯，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接下來，包子也還會寫文的，如果你喜歡包子的文風，可以點進包子的專欄，點擊收藏，這樣你就能隨時看到包子的更新和新坑啦~撒花~

　　目前，下一個韓娛坑，我還在糾結當中。

　　很快會填的下一坑，應該先是專欄裡的現言，喜歡的人，可以先來一發收藏~

　　這一本不虐啦，我要一本正經地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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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暴走真人秀》

　　麻小串人生三大準則：

　　一、炒菜必須放辣椒，戀愛必須耍流氓；

　　二、珍愛生命，遠離彩票；

　　三、叫她本名者死，爹媽除外。

　　如果非要對以上三條加以釋義——

　　這個故事就得從她被車子撞飛的那年說起。

　　上天獎勵她十世重生，可是她真的只想給父母送個終。

　　很難？

　　仙人表示：不難！一點都不難！

　　快去當網紅快去拍真人秀快去灌輸心靈雞湯！

　　刷爆功德值贏億萬人崇拜，壽終正寢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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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因為後兩個番外，都放在作者有話說裡了，我怕你們有人會看不慣這格式，所以又建了個群【537986050】，發任意書名或主角名可進，你們可以來群裡看兩個番外。以前加過群的都知道，包子性格有點抽，不知道哪天就有可能又散群，但我唯一可以保證的是……嗯……至少過年前堅決不散？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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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以上都是題外話，重點來了，正題來了——

　　一百章時欠我【長評】的，都出來吧~我準備好了！

　　看了完結後手癢癢的，蠢蠢欲動的，都出來吧~讓評論來得更猛烈些吧~啦啦啦~~~

　　我覺得我好像要上天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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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c@蘿莉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4-13 23:48:54

　　芒果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4-14 00:58:32

　　_Min小小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4-14 09:11:53

　　土豪們~完結前再麼一麼~怎麼樣~今天的麼麼噠是不是特別熱情！麼麼噠！
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17-5-18 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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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很累.....
就是男女主的成長記麻.....
當然中間鋪陳的劇情挺不錯的....
但就是很想送一句 不作不死
作者: 淨＊    時間: 2017-5-18 02:20

看完之後不知該說什麼，有金手指還這麼不會用， 有夠無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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