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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相思誡》作者：詩嫁小女【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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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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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5-25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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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相思誡》作者：詩嫁小女【完結】
文案：
平生不會相思，情卻不知所起。
長留上仙白子畫，偶然之間遇著個身懷女媧石的蠢萌丫頭，整天想著吃蘑菇便罷了，還想往自己身上種蘑菇。
傻乎乎的什麼也不懂，一個不留神沒看住就叫別人給扒了衣衫要輕薄。
罷了罷了，這樣的笨丫頭還是圈在自己身邊養著吧，只是養著養著，一不留神被她給魅惑了，這可怎麼辦？
「啟稟尊上，我和懷裡的蘑菇兩情相悅，我要和它成親，嫁給它做它的娘子。」
「胡鬧！」
#線上求，我家娘子總是一本正經犯蠢怎麼破#
PS：本文為【fresh果果】原創小說《仙俠奇緣之花千骨》的同人小說，所有版權均屬於果果，在這強烈推薦各位去看果果的原著，果果文筆極佳，原著亦是難以超越的經典。本文故事內容純屬虛構，若有雷點，請大笑而過。
★本文拆官配拆官配拆官配，1V1，支持原官配的請不要看此文★
★寫文的初心是喜歡果果筆下的白子畫，還有霍先生的高顏值★
內容標籤： 靈異神怪 情有獨鍾 原著向
搜索關鍵字：主角：湘思，白子畫 ┃ 配角：花千骨，殺阡陌，東方彧卿，糖寶，落十一，霓漫天，朔風 ┃ 其它：詩嫁小女，電視劇花千骨同人，花千骨電視劇同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0
卷一：山有木兮生紅豆
第1章 湘思
第一章
*
天地分六界，最無聊的，或許便是仙界了。
也不知道是誰規定的，修仙就得七情六欲皆絕，五穀雜糧皆斷，喜怒哀樂皆無。整日除了辟穀念經之外，好像也沒什麼能做的了，板著臉的老頭子還一本正經說這是修身養性，對修仙有極大幫助。
彼時，她是塊石頭，只能幻出模糊不清的人形，整日空懸在仙界最高的仙山上，居高臨下俯瞰著腳下的那座大山。
大山的主人是個白鬍子老頭，還是個整天板著臉的老頭，嘴裡總是念叨個沒完，什麼好好修煉守護仙界，好好修煉守護天下蒼生……她覺著，真是無聊透了，可她又不能跑，只能待在那聽他念叨。
哦對了，白鬍子老頭煩人，他身後跟著的那個小孩兒倒挺安靜的，雖然也總板著張臉面無表情的，但他不碎碎念，平時能不開口就不開口，三年五載下來都不怎麼說話。
後來，很多很多年過去了，小孩兒也長成了劍眉星目氣宇軒昂的男子，白鬍子老頭就讓他去好朋友的仙山幫忙，自個兒不知道跑哪裡去逍遙了，不僅如此，臨行前還特地把她拉了出來，擰巴著白眉毛很是嚴肅的道：「石人本無心，無情亦無欲，本尊讓你助子畫渡過生死劫應是可以的。」
然後她就從一塊石頭變成了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仙人沒有給她取名字，是她自個兒到人間後看到了一座橋，橋的名字叫「湘思」，她便給自己取了名。
湘思一開始想去找那個小孩兒，便去了長留仙山，可人家根本就不讓她進去，嫌她邋裡邋遢難看。她看了看自己一身破布麻衣，再摸摸混著泥土的頭髮，順手還從發上摘下一個蘑菇，心想石頭就是容易長草，看她這樣子哪像人，更像是個石頭妖怪。
既然不讓進就不進了，她也不是很想進去。
說起來，仙人也是不太負責任，將她幻化成人囑咐了任務後就消失了，她連去哪找他都不知道。
任務就是幫一個叫字畫的男子安然無恙的渡過生死劫，可仙人沒告訴她這個叫字畫的男子長得什麼樣，今年多大了，現下又在哪。還有，幫了他又有什麼好處呢，她也可以不幫忙呀~
六界這麼大，她要去哪找一個叫字畫的？若是同名的男子很多怎麼辦，她怎麼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字畫呢？真是有些苦惱呢。
湘思就一邊苦惱著，一邊在人間到處亂轉，之後碰到了叫花千骨的女孩子。
她遇見花千骨時，她正邊走邊啃蘿蔔，恰好她自個兒肚子也餓了，就飛到她身邊問她肯不肯分她一個蘿蔔。
許是模樣確實難看了些，她先是被她嚇了一跳，而後才遞給她一個蘿蔔。
湘思咬了一口蘿蔔，問了她名字，再報上自己的名字，得知她要去蜀山后，左右無聊便與她一同前往。
爬了老半天才到上邊兒，結果發現滿地的死人，濃郁的血腥味熏的湘思沒了胃口。
「湘思，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多死人？」花千骨一臉驚恐，踮著腳從屍體中往前方的大殿走。
湘思哪可能知道為什麼這麼多死人，就對她搖頭表示不知道，再從頭上摘下兩個小蘑菇，一邊一個塞鼻子，把血的味道堵在外邊。
之後，她倆在大殿裡邊又碰到了一個白鬍子的老頭，嘴角流著血，奄奄一息趴在那。花千骨跟他應該是認識的吧，兩人一見面就說起來話來，白鬍子老頭給了她一片羽毛一個卷軸一本玉書，然後就躺屍了。
「道長……嗚嗚嗚……」
花千骨看起來很傷心的樣子，但是她沒流眼淚，湘思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很傷心。
「終於讓我找到了！」
一個難聽的聲音突地冒出，緊接著出現了個手拿長劍的面具男。
「乖乖把你手上的東西交給我，興許我能饒你不死。」
面具男的目標是花千骨手裡的那堆東西。
「我是不會交給你的！」
花千骨自然是不肯給，拉起還在發呆的湘思就往別的地方逃。
「哎，你可以不用帶我跑的，反正我死不了。」
對啊，她是塊石頭，石頭又不會死，除非敵人力大如牛把她捏成碎末。
「看你往哪兒跑！」
面具男追了上來，一把抓住花千骨，從頭到尾完全無視了她。湘思默默想，石頭也有石頭的好處，存在感是零呢。
「除非我死，否則我是絕對不會把這些東西給你的，你這個欺師滅祖的叛徒！」
花千骨都被面具男捏著脖子提起來了，還是堅持要守護那個白鬍子老頭的東西。湘思尋思著，看在她剛才給了她蘿蔔的份上，要不要救她一命呢？不過她還沒想清楚，就有人來救了。
「放開她。」
淡如清水的一聲，身著白衣長袍的男子從天而降。
湘思睜大眼睛看了看，咦，這不是被老頭打發到長留去做苦力的小孩兒麼？
第2章 不高興
第二章
*
白衣飄飄的小孩兒……哦不是，長大變成了美男子的小孩兒，他一出場，面具男就帶著花千骨禦劍逃跑了，他也緊隨其後禦劍追了過去。
湘思被留在原地，從兜裡掏出之前沒啃完的蘿蔔咬。
「唉，面具男也是傻，手裡有劍不用，非要捏脖子顯示自己的力氣大，看他這麼傻，小孩兒肯定能打贏他。」
她自言自語的說，咬著蘿蔔去找他們。
……
在走了將近一天一夜後，湘思終於覺得沒有存在感很不好，雖然她是塊石頭，但她也需要休息啊。
腿好酸。
湘思扁著嘴巴怨念滿滿，之後靠昨天放在花千骨身上的那個蘑菇找到了她。
「湘思！」
花千骨見到她顯得很高興。
「我都差點忘了還有你呢！你怎麼找到我的？」
「你在洞裡幹什麼？下麵有好吃的麼？」湘思歪著頭看下邊的花千骨，然後沒有任何思索的就往下跳了下去。
「湘思別……」慢了一步的花千骨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跳下來，懊惱的嘟起嘴：「哎呀你跳太快了，我和上仙是被困在這裡了，沒有好吃的。」
「哦，那我上去吧，三個人有點擠。」湘思看看花千骨，再轉頭看看白子畫，說完就扒拉著白子畫爬了上去。
白子畫頂著衣服上兩片大大的污漬，難得面露驚愕的看著洞口的湘思。上古神器拴天鏈，她居然來去自如，絲毫不受影響？
花千骨也很吃驚，瞠目結舌的看著上邊的湘思，「你是怎麼出去的呀？」她說著，抬起手去摸壓在洞口處的拴天鏈，「咦，開了？」
聞此言，湘思垂眸看向拴天鏈，便見它被什麼東西腐蝕出了一個口子，心內頓時微驚。
「想不到我的血不僅能讓花草枯萎，還能解開這拴天鏈。」
洞裡，花千骨正為自己誤打誤撞解開了拴天鏈而欣喜不已。
白子畫收起心中的疑惑，反手一掌將花千骨送了上去，接著，他自己也從洞裡躍出，大手一揮把洞口蹲著的湘思也推飛出去。
湘思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幾秒後「撲通」一下掉進了水裡。
「石頭碰到水是會沉底的啊。」
湘思對著天翻了個白眼，而後不得不認命的往岸邊爬，費了好大功夫才爬到岸上，還沒來得及把身上的水分蒸發掉，花千骨就大喊著「救命」沖了過來。
「湘思，快跑啊，有妖怪啊！」花千骨看到她了，對她揮舞著雙手讓她快跑。
「沒事你跑吧，我沒關係的。」
對啊，她是石頭，妖怪應該不喜歡吃石頭吧，要吃也是吃花千骨這樣細皮嫩肉的小姑娘。
果然，那些醜哭了的妖怪完全沒注意到她這塊石頭，徑直越過她去追花千骨。
湘思從地上站起身來，邊抖著身上的水珠邊圍觀那邊的花千骨躲避妖怪們，最終得出結論：太醜的東西一般智商都不高。
好幾個妖怪都抓不到一個小姑娘。
太笨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呐。
「啊啊救命啊——」
花千骨在那高喊，湘思正想過去救她，腰上突地多了一條白綢帶，下一刻被人提了起來。
哦，是小孩兒過來救人了。
他用白綢帶拎著她，再拉起妖怪堆裡拼命逃跑的花千骨，把她們兩個帶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你們在這等我，我去奪拴天鏈。」
落地後沒幾秒，他又飛走了。
花千骨對著他的背影不住的點頭，一臉崇拜，半響後才回過神來，拉住湘思興奮的不行。
「湘思！上仙好厲害啊！！！」
湘思這時正氣呼呼地扯著自己腰間的白綢帶。小孩兒是嫌她太髒才不願意伸手救她麼，白綢帶是幾個意思，不高興！
第3章 看臉的時代
第三章
*
小溪旁，湘思和花千骨坐在那。
「湘思，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的……呃……打扮奇特？」花千骨斟酌了半天才找到那麼個詞形容她。
湘思看了看自己混合著泥土的頭髮和衣服，末了從上頭摘下一個蘑菇，咧開嘴笑：「為了種蘑菇呀。」
「……」花千骨覺得自己的嘴角有點抽搐，半響才勉強笑著道：「可你這幅打扮，別人都會以為你是乞丐，還有可能把你當成怪物。」
「沒關係，別人又不好吃，我才不在乎他們。」湘思無所謂的咬著手裡的蘑菇。
花千骨不太能理解她的話，但看她吃著蘑菇，餓了一天一夜的肚子不由「咕咕」叫起來，正猶豫著要不要從她身上摘個蘑菇吃，白子畫回來了。
「上仙！你回來啦！」花千骨連忙迎上去，笑吟吟的望著他，「東西拿回來啦？」
「拿回來了。」白子畫淡淡回答，目光落在了旁邊長著一身蘑菇的湘思身上，靜默片刻，抿一抿唇：「走吧。」
「哎去哪呀上仙？」花千骨不解。
白子畫沒應她，自顧自的往前走，沒法，花千骨只好小跑著去追他，到了跟前，摸著肚子可憐巴巴的嘟囔：「上仙我肚子好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白子畫看看她，再看看後邊還在啃蘑菇沒有跟上來的湘思，微一思索，手一揮將她吸了過來。
「你拉我作甚？」
湘思身不由己的飄到他那邊，手裡的蘑菇都掉了。
「我帶你們離開這裡。」
白子畫平靜的說，話音落，兩指併攏一舉，三人腳下就出現了一個發光的劍形，「嗖」的一下往天上飛去。
「誰說我要和你一起走了。」
湘思還在生氣他剛才嫌棄自己，不想和他在一塊兒，就直接從劍上跳了下去。
「啪！」
一條白色的綢帶從天而降落在了她身上，將她層層包裹住懸在了半空中。
「湘思，你沒事吧？」花千骨在上頭大叫。
「你放開我，我不要和你們待一塊兒，我要去找叫字畫的人了。」湘思扭扭扭，想要掙開身上的白綢。
子畫？
白子畫一怔，低頭看向下方邋裡邋遢蓬頭垢面的人，問道：「你找他做什麼？」
「不告訴你。」
臭小孩兒！想當初他還是個繈褓嬰兒時，還把臭臭拉到身上呢，搞得到處都臭烘烘的，她那時沒有嫌棄他，結果他現在嫌棄起她了！
很生氣！
「罷了，你不說也無妨。」
白子畫冷聲，然後並沒有放開她，一直把她和花千骨帶到一家客棧了，才放下她們。
「湘思，你還好吧？」花千骨擔心的看著鼓著腮幫子惡狠狠瞪著白子畫的湘思。
湘思沖著白子畫齜牙咧嘴的，不過下一秒又被身後傳來的陣陣香味吸引了，丟下他跑進後頭的客棧裡。
「哪來的叫花子！還不趕緊給本大爺滾出去！」
客棧的掌櫃看湘思樣子嚇人，她一進門就趕她，店小二恰好站在門口，便順手將她推了出去。
湘思沒有絲毫防備，結果被推倒在地。
「湘思！」花千骨連忙過去扶起她。
「他為什麼推我？」湘思莫名其妙的看著店小二，無冤無仇的，這人為何要欺負她，信不信她變回原形嚇死他？
「住手。」
這時，白子畫發話了，上前幾步丟給店小二一袋東西。
「這些錢不用找了，你給這兩位姑娘準備點好的飯菜。」
店小二把袋子拿給掌櫃的，後者打開一看全是閃閃發光的錢，臭著的臉在一瞬間笑開，忙讓店小二請花千骨和湘思進去。
「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們先在裡面等我。」
白子畫說完這話就轉身走了。
第4章 梓華
第四章
*
美食當前，一切都不重要。
湘思坐在桌前大快朵頤，花千骨同樣在奮力吃著，不過就兩者的吃相而言，後者比前者斯文多了。
後來，她倆吃到一半，白子畫回來了，他要走了，花千骨求他收自己為徒，但他不同意，說想成為長留弟子得經過嚴格的考核，她資質太差，是沒辦法過關的。
花千骨被他氣著了，嘟著嘴大喊自己一定會考上，然後氣衝衝回到了桌前，一看桌子上的東西全都被湘思吃完了，嘴巴頓時張成了「o」形。
「天啊湘思，你居然把一桌子東西全吃下去了，一點都沒剩下，你這樣不會肚子疼嗎？」
「不會呀。」湘思無辜的看著她，接著站起來，「好了，我也要去找字畫了，咱們就此別過。」
「啊？你也要走啊？」花千骨覺得有點難過，她又變成一個人了。
「有緣自會再見。」
湘思拍拍她的肩膀。
……
啊，事實證明她和花千骨還是挺有緣的，因為幾天後又跟她遇上了。
彼時她正躺在香案底下睡覺，一個人突然闖了進來倒在了她身上。
「湘思！」
她還沒叫出聲呢，對方就先叫了她的名字。
湘思睜開眼睛一看，「是你啊。」好像是叫花千骨來著？「你怎麼在這……」
「別說話！」花千骨一把捂住她的嘴，再緊張兮兮的從案布的縫隙裡往外看，湘思隨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幾秒後看到白子畫出現了。
劍眉深鎖，手裡拿著塊發光的石頭，一副別人欠了他好多錢的臭臉。
「上仙……」
花千骨情不自禁的出聲，臉上露出欣喜的神情，但下一刻掛在她脖子上的東西忽然一閃一閃的發光，她給嚇著了，拽著湘思從香案底下鑽了出去。
「嘿嘿，上仙，你是來找我的嗎？」她對白子畫傻笑著開口。
咋見她倆，白子畫有些許驚訝，緊接著眉頭又鎖了幾分，連帶眼睛也稍微睜大了些，似是吃驚的望著花千骨。
湘思看清他手裡的石頭了，驗生石，一種滴入血液後便能隨時觀測血液主人狀況的石頭。發著光，若是沒有記錯，好像是石頭主人的生死劫出現了，怎麼，小孩兒的生死劫是花千骨麼？
「你是來捉妖的？」
花千骨沒有發現兩人的異樣，見白子畫指尖那道光直指自己這邊，以為他是來捉妖的，嚇得趕緊跑到他身邊。
「這裡有妖怪嗎，在哪兒啊？」
有啊，她就是啊。
湘思差點這麼回答，臨到關口又憋了回去。
白子畫還沒回答，又一個人冒了出來，書生模樣的，和花千骨應該是認識的，纏著她叫什麼「娘子」。
後來，白子畫就飛走了，那個書生一直纏著花千骨說個沒完，湘思覺得煩，就也飛走了，尋思著得找個安靜的地方才能好好睡一覺。
……
魍魎森林，在這種地方睡覺，她就不信還能有人打攪她。
可是真的有。
她剛進去沒多久就被人揪了出來。
「啟稟尊上，弟子在魍魎森林裡抓到一個奇怪的東西，還請尊上定奪要如何處置。」
「你才奇怪的東西，我叫湘思，湘思！」
湘思被法術強行跪在地上，抬高腦袋惡狠狠的瞪著將她押到此處的落十一。
「魍魎森林可不是能隨意進出之地，你為何會在裡面。」
白子畫居高臨下看著她。
湘思把頭一扭，不理他。
場面正僵持著，一個身著藍色弟子服的男子飛奔過來，嘴裡嚷嚷著：「尊上尊上！湘思是我師父將她送到魍魎森林的，她也是本次考核的人員之一，師父看她資質不錯便打算單獨先考核，沒有提前知會尊上，是我們的過錯，還請尊上原諒。」
「相思？」白子畫重複了下這個特殊的名字，少頃，對著男子道：「既是你師父選中的，那便由你給她監考，倘若考核不過關，一樣不能成為長留弟子。」言罷，甩了下袖子化作一道清氣飛走了。
「梓華師弟，這個東西……呃……這個人真的是摩嚴師尊特選參加考核的麼？」
落十一不敢置信的看著活像是泥潭怪物般的湘思，啊她身上還長蘑菇！
「我哪敢騙尊上啊，十一師兄就放心吧，此人交給我監考就行了。」
男子說完，拖起地上的湘思就跑，一直到了一個沒人的地兒才停下。
「你是誰？」
湘思問他。
「我就是你要找的梓華啊，你看，生死劫！」
他從兜裡掏出塊閃閃發光的驗生石，石頭一舉到她面前就光芒萬丈。
「字畫？」湘思歪著頭愣愣看他。
他搖搖頭，「不是字畫，是梓華，喬木梓，光華的華，哦對了，我姓夜，全名夜梓華。」
「你就是那個要我幫你渡過生死劫的梓華？」湘思驚訝地張著嘴。
他點頭如搗蒜，「對啊對啊，湘思我終於找到你了，不對，是你終於找到我了！」
第5章 戒備
第五章
*
夜梓華，梓華，驗生石發光。
看來他就是仙人要她幫助渡過生死劫的人了。
「我是長留摩嚴世尊座下的弟子，你必須先成為長留的弟子才能和我朝夕相處時刻保護我，所以加油考試！」
這是夜梓華臨走前叮囑她的，湘思本能的要搖頭，結果他轉身就跑了。
「咱們第二關見，我去解個手！」
「……」
雖然終於找到梓華了，但湘思想選擇死亡。
長留看起來太乾淨了，不喜歡。
湘思就是這樣想的，可是夜梓華在長留，如果她得幫助他渡過生死劫，就真的得成為長留的弟子才行，遠水救不了近火呐。
於是只能不情不願的參加長留的弟子考試了。
第二關是走鐵索橋，美名其曰鍛煉膽量。
「加油哦小湘湘！」
夜梓華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沖她齜牙咧嘴的笑。
湘思沖他露了下牙齒強擠出一個笑容，下一秒一巴掌把他拍到地上。
「多謝。」
不過是走個橋罷了，也沒什麼好怕的，長留的考核還真簡單。
眾人一個接著一個走過了鐵索橋，期間也有一些人沒能通過，花千骨怕高走在最後，湘思在她前面。
「湘思，你都不害怕嗎？」
花千骨驚訝的看著氣定神閑仿佛在平路上行走的湘思。
「為什麼要害怕？」
湘思轉個身問她，然後開始倒退著走。
「哎呀你小心啊，不要這樣走，萬一掉下去怎麼辦。」花千骨忙對她搖頭。
「掉下去我也不會摔死呀。」湘思無所謂的撇撇嘴。
正說著話，迴旋鏢轉了過來，湘思一個彎腰躲過，花千骨則勉強側身避過，迴旋鏢差一點就打在她身上。
「千骨，加油啊，別怕別怕，加油啊！」
已經過去的那堆人開始給花千骨加油，湘思覺得他們吵死了，而花千骨又害怕的要命，慢吞吞的老半天才挪幾步，便打算伸手拉著她一起過去。
「來，我帶你走。」
她抓住她的手，兩人一起往前走了幾步，只是突然，迴旋鏢打斷了一根鐵鍊。
「啊！」
花千骨頓時尖叫出聲，拽著湘思一起身形不穩的在僅剩的兩根鐵鍊上晃動。
「你別慌。」
湘思想安慰她，但話音未落，迴旋鏢又打斷了一根鐵鍊，而且很快的，最後一根鐵鍊也被打斷了，兩人一起往下墜去。
「啊啊啊~~~」
花千骨因為害怕而放聲尖叫。
湘思覺得奇怪，怎麼迴旋鏢會把三根鐵鍊都打斷呢，詫異間抬頭四處張望，少頃，望見了站在遙遠高處一塊大石頭上的小孩兒。
是他搞的鬼嗎？為的就是阻止她進入長留？
湘思面色微冷，接著收回目光抓住僅剩的鐵鍊往上爬。「走，我們爬上去。」
「湘思我好害怕。」花千骨都快哭出來了。
「有什麼好怕的，有我在。」湘思摸一把她的臉，「別往下看，走。」
「嗯嗯。」花千骨被她一安慰，心裡的懼意驅散了不少，咬緊牙關和她一起往上爬。
這一幕被高處的白子畫看在眼裡，看她二人如此執著要爬上懸崖，內心對兩人的疑惑又多了些。突地，他看到懸崖兩側探出不少藤蔓，彼此交叉在一起，互相纏繞成了一張大網，就像是在保護上面的兩人，一直到兩人順利爬上懸崖才散開。
花千骨，相思，這兩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1
第6章 天生妖孽
第六章
*
第二關順利通過，次日，眾人終於得見長留仙山的真面目。
去的路上發生一點小插曲，大家都嫌湘思太髒太邋遢了，不願意和她同騎一柄劍。
「那湘思站在最後面，我站在她前面吧，這樣可以麼？拜託大家嘛，湘思也好辛苦才通過考試的，給她一個機會啦。」花千骨嘟著嘴求眾人。
湘思本來就不是很願意去，上次她還被長留的弟子像丟髒東西一樣丟出去呢，現在一看大家都嫌棄她，登時就想說自己不去了，結果剛一張嘴就被夜梓華捂住了嘴巴。
「十一師兄，那湘思就由我單獨禦劍帶她去長留吧。」夜梓華捂著湘思的嘴說完「biu」的一下飛到了天上。
湘思生氣呢，「啊嗚」一口咬他。
夜梓華吃痛鬆手，改為摟著她的腰，怒道：「你怎麼咬人？」
「我不去長留了。」湘思氣鼓鼓的開口。
夜梓華偷偷摘下她身上的蘑菇往下丟，嘴裡咕噥：「可是長留有很多好吃的，我還準備等你成為長留弟子了，帶你去好好吃一頓。」
一聽到有吃的，湘思立馬改變了態度，不住點頭：「去去去，我去我去。」
「那你要乖乖聽話。」夜梓華覺得，自己應該是掌握到她的弱點了。
「聽話聽話，我聽話。」她繼續點頭。
半盞茶的功夫後——
「我不要洗澡我不要洗澡！」
「你這樣是不能成為長留弟子的，乖，快點去洗乾淨。」
夜梓華死命摟著往外逃的湘思，苦惱著她怎麼這麼難辦。
說好的聽話呢？
「乖啊，洗乾淨去三生池通過最後一關，到時候馬上就有好多好多山珍海味了，那可是玉皇大帝都羡慕的美食哦！」
夜梓華沒法，只得使出殺手鐧，用美食誘惑她，不過這次好像沒用，她還在掙扎。
「我不要美食了，我吃我自己身上的蘑菇就可以……我身上的蘑菇呢？」
湘思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一身的蘑菇都不見了，張著嘴瞪大眼呆住，緊接著淚如雨下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蘑菇，嗚嗚我的食物……」
「乖乖乖，別哭，等會咱們去膳房拿，那裡有很多蘑菇。」夜梓華趁機將她推進後頭的房間裡，對等候多時的花千骨大叫：「這位姑娘，湘思就交給你了，務必把她刷乾淨好下鍋……不不，是好去三生池下水。」
……
於是湘思就這麼被坑了，迫不得已換掉了那身破布麻衣，身子也給花千骨和輕水洗刷的乾乾淨淨。
她到三生池旁時，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個個瞠目結舌的望著她。
「這是哪位仙子，好美啊……」
有人發出讚歎，霓漫天不由白他一眼，可她也不得不承認湘思真的美得令她也黯然失色。
從未見過肌膚如此雪白之人，白的就像冬日裡的雪花一樣，又隱隱泛著玉色的光芒，柳葉眉下天生一對嫵媚妖嬈的狐眸，纖長的睫毛都遮不住裡頭的星光魅惑，薄薄的雙唇似花兒般嬌豔水潤，讓人浮想翩翩。她沒有挽發，任由三千青絲散在身後，烏黑的髮絲長至小腿處，更顯得她身形嬌小，腰肢更是纖細的放佛一陣風都能折斷。
妖孽。
不知為何，立在高處的白子畫看到湘思的真面目後，心裡就只冒出這個念頭。
妖孽，天生妖孽。
且看她能不能過三生池這一關。
第7章 疑惑
第七章
*
湘思為什麼那麼討厭把自己洗乾淨，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自己過於引人注目的容貌，媚骨天生，她沒辦法改這一點，只能想辦法去遮掩。
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洗乾淨就不能在身上種蘑菇了，這樣不好。
但是無論多不情願，她現在洗的又白又香，短時間內是沒辦法變回之前那個模樣了。
「好了，大家一個一個在三生池裡走一遍吧。」
落十一的話拉回了眾人的思緒，大家開始挨個走下三生池。
三生池裡有三種水，貪婪殿的水洗貪，*殿的水去欲，絕情殿的水絕癡，前面兩者是次，最後一個才是至關重要的。
修仙就得絕情斷念，不得有任何紅塵浮想。
湘思對仙界的一些規矩向來嗤之以鼻，眼下三生池這一關在她面前就如那些破規矩般讓她厭惡，神情便不由自主顯得不屑和輕蔑起來。
池子裡，先下水的一些人陸陸續續開始出現不適之處，接二連三淘汰了好幾個，最後輪到了花千骨、湘思和霓漫天。
霓漫天早就看湘思不順眼了，見她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便冷笑道：「這位仙子，我看你一點懼意都沒有，不如你走在前面？」她就是想看看，這種妖媚的女子能不能過三生池這一關，倘若她因貪欲或情念太重而被三生池水所傷，那就再好不過了，省得頂著一張妖孽臉禍害天下蒼生。
仙界向來不缺容貌佼佼者，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仙女數不勝數，但湘思身上的氣質與她們有著天壤之別。仙女們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湘思則是妖媚到帶著點邪氣，隱約讓人覺得壓迫和窒息，若是與她有過多的接觸，總感覺會不能自已的迷戀於她。
所以說，白子畫覺得她是妖孽，非正非邪，不容小覷，有待深究。
「湘思，你……呃，你沒問題嗎，下水的話……」花千骨很擔心湘思，怕她下水後有什麼意外。
湘思安慰地拍拍花千骨的胳膊，再沖霓漫天露出個挑釁的笑容，接著一步步走入三生池。
池子裡的水冰涼冰涼，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感覺。湘思慢慢走過了三種池水，最後毫髮無傷的站到了岸上，這一幕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到驚愕，沒想到她竟如此無欲無念淨如止水。
「恭喜你成功通過三生池，沒想到你竟然能一點感覺都沒有，很少有人能做到這種清心寡欲的境界。」落十一發自內心的讚歎湘思。
湘思無所謂的道：「我現在可以去膳房吃東西嗎？」
「可……可以了，小師妹餓了嗎？」落十一愣了一下才回答她。
「我……」湘思正想點頭，那邊的花千骨卻大叫起來：「湘思你等等我啊，我，我我我還在這邊呢！」
花千骨說完，也壯著膽子下了水，快步朝湘思走去。
「哎呀！」走到一半時她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住了，就只見她彎腰掬起一掌水往天上一灑，開心的笑起來：「這水好舒服啊！」
眾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難道她也一點感覺都沒有？
唯一不吃驚的就是湘思，她早猜到會是這個結果，花千骨太單純了。
高處石塊上方，目睹了所有經過的白子畫眉梢漸漸鎖緊，花千骨能安然無恙的通過是讓他有點訝異，但讓他更訝異的是剛才湘思走入三生池裡時，莫名覺著那些池水似乎都在恐慌不安的避開她，好像她是什麼可怕的怪物不敢傷害她。
相思，究竟是何方妖孽？
第8章 驗生石
第八章
*
完成了三生池這一關後，湘思鬧著要去膳房吃東西，但三尊都還沒拜見呢，怎麼能去膳房，要先去大殿拜見三尊後才能吃飯。
湘思特別的不情願，還是花千骨和夜梓華好說歹說生拉硬拽才將她帶到大殿。
「拜見尊上。」
眾人一起跪到地上給三尊行禮。
身為世尊的摩嚴和儒尊的笙蕭默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特別突出的湘思，兩人對視片刻，一起看向中間的白子畫，用眼神詢問。
白子畫沒有回應兩人的目光，而是淡淡道：「都起來吧，身世可都調查清楚了？」
落十一抬手抱拳：「回尊上，都查清楚了，共十一人，沒有問題。」
聞此言，摩嚴和笙蕭默再次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對湘思不再抱有戒心。
「十二個人才對，多加了一個。」摩嚴面無表情的開口，看著殿外，「進來吧。」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男子步了進來，他說他叫孟玄朗。
湘思一門心思都在膳房那邊，根本沒去留意殿內發生的事情，就連白子畫給大家頒發身份象徵的宮木時她也是心不在焉的，使得白子畫不由多看了她幾眼。
頒發完宮木後就是滴血到驗生石裡，大家挨個上去，湘思原本飄散的注意力這時候收攏回來，目光灼灼的看著那邊的花千骨，有一種本能讓她要遠離她，但她卻很好奇究竟為什麼會有這種本能。
每個人的驗生石都很正常，唯獨花千骨，湘思清楚的看到當她的血滴落在驗生石上時，驗生石發出的光芒是警告，她的生死劫出現了。
是誰？
湘思神情嚴肅的盯著花千骨，看她一臉無知的站在那，絲毫不為自己驗生石的異樣感到驚訝，反而有些癡癡的看著她面前的白子畫。
白子畫看了眼花千骨，神色不太對勁，隨即，他抬起手狀似不經意的輕拂過那塊驗生石，上頭異樣的光芒便消失了。
「最後一個，湘思。」
湘思還盯著花千骨，一旁的落十一看看她，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但她還是沒反應。
「湘思，湘思師妹？」落十一有點急了。
花千骨都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了，湘思卻還是站在原地發呆，這一舉動使得在場眾人疑惑的看向她。
「湘思，輪到你啦。」花千骨偷偷拉拉她的衣袖，小小聲提醒她。
「哦。」湘思這才回過神來，緩步行至驗生石前，望著寶藍色的石塊，眉頭微微皺起。
白子畫看著她，見她遲遲沒有動靜，眼中不由升起幾分困惑。
約莫幾口茶的功夫後，她終於有動靜了，抬起頭看向他，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是如此，又何需驗生石來左右我們的命運。我湘思不怕死，亦無懼任何劫數磨難，不需要這塊驗生石幫我。」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某些方面與白子畫的想法倒是一樣的，這也是他為什麼不殺花千骨破自己生死劫的原因。不過驗生石是成為長留弟子必須的一關，若她不願滴血進去，她便不能成為長留的弟子。
摩嚴最不喜歡那種不聽話的弟子，湘思還未成為長留的正式弟子就敢壞了長留的規矩，他的臉色登時不太好看，冷聲冷氣的對她哼道：「不行，縱然你有這麼大的覺悟，驗生石這一關還是要的，否則就不能留在我長留。」
湘思循聲看過去，覺得摩嚴一臉凶相，不喜歡，便沒打算搭理他。就在這時，白子畫突地豎起兩指對著她的手一揮，一道白光落在她的手指上，片刻後帶著一滴鮮血飄到驗生石上方，「啪嗒」一聲，血珠沒入驗生石不見。
很平靜，她的驗生石沒有任何反應，見此情形，白子畫眼中的困惑淡了些。
「你……」
湘思不高興的瞪白子畫，正想生氣，卻看見夜梓華那個傢伙站在摩嚴身後對她擠眉弄眼的，又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來是在求她不要再多生事端，無奈，她只能憋著氣退回去。
……
見過三尊後就是長留的正式弟子了，經過這幾天的考核，眾人都有些疲倦，便紛紛返回自己的房內休息。湘思自然不是，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膳房大吃特吃了一頓，末了用木炭把自己的臉塗得一塌糊塗，然後又把身上的弟子服也故意弄得又髒又破，做完這些後才大搖大擺的離開膳房。
而此時，白子畫正剛從放置驗生石的地方回來，他取出了花千骨和湘思的驗生石，前者仍舊閃著異樣的光芒，後者則很正常。
花千骨的驗生石所發出的光芒和他自己那塊是一樣的。
怎麼，她的生死劫也出現了，莫非就是他？
白子畫看著格子裡的兩塊驗生石暗想，之後緩緩將格子合上，目光落在了湘思那塊驗生石上，這一看驚訝的發現她的驗生石正在長出綠油油的藤蔓，一直到開出一朵鮮紅色的花朵才停止生長。
奇怪，為何會如此，此情此景，聞所未聞，她究竟是何方來歷？
他皺著眉深思，少頃，慢慢走到絕情殿外往下張望，幾秒後看到了在下方亂晃的湘思。
眼下夜色已深，她還不回房安寢，反而在長留四處遊走，莫非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念頭？
想罷，他飛身下去。
第9章 儀容
第九章
*
夜涼如水，天際如墨般漆黑一片，圓月不在，唯有點點繁星高掛。
湘思漫不經心的在長留上閒逛著，這裡走走那裡看看，步伐輕快還哼著小曲，全然不知白子畫在暗處看著她。
白子畫跟了她許久，看她只是在到處亂走外並沒有其他舉動，便身形一閃出現在她面前。
旁人見著他自是要下跪行禮的，但她卻沒什麼反應，只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隨後歪著腦袋問他：「大半夜不睡覺，你在這兒做什麼？」
白子畫也不是那種拘泥於小節的人，她不行禮問好，他隨她，抿一抿唇淡淡道：「長留的門規，此刻你應當在房內安寢才是，為何在此。」
「看星星。」湘思沖他眨眨眼。
白子畫眼眸輕動，上下打量她幾眼，眉梢微微皺起：「你與人打架了？」
「沒有。」湘思搖搖頭，驀地又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問了，便聳聳肩：「若你是想問我為何搞得如此模樣，告訴你也無妨，沒人和我打架，是我自個兒弄成這樣的。」
聞此言，白子畫的眉頭松了些，靜靜看著她，「你若這樣待在長留，少不得被世尊數落，不想挨駡就不要胡鬧。」
「那你會罵我麼？」湘思突地問道。
白子畫已經轉過身了，袖子往後一甩禦劍離去，留給她一個仙氣飄飄的背影。
湘思摸摸鼻子，她就不信明天真的會有人因為她的模樣罵她。
事實證明，還沒等到明天，她一回房裡，就被同個屋子的霓漫天硬是用法術逼到木桶裡洗的乾乾淨淨才完事。
「你不是討厭我長得比你美麼，為何要逼我洗澡。」
湘思趴在她床上，生氣的鼓著腮幫子。
早便說了她好看的男女都招架不住，如此近距離望著她妖媚的面孔，饒是霓漫天也有些不知所措，努力半響才抬起手去推她：「回你自己的床上去，髒兮兮臭烘烘的，會招蟲子的，我可不想。」
「你逼我洗澡，害我不能種蘑菇，不行，這個仇我要報。」湘思撅著嘴，說完將霓漫天撲倒在了床上，雙手雙腳地纏著她。
「喂！臭丫頭！你快放開我！小心我打你！」霓漫天嚇了一跳，這下距離更近了，她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幽幽清香，多嗅幾口感覺整個人都醉了。
「不放！」湘思蹭她脖子。
霓漫天一顆心都快跳出胸膛了，不得已，只得再次用法術將她逼回自己的床上。
她要換房間！絕對不要和這個臭丫頭住一起，否則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來！
霓漫天怒視著那邊的湘思。
……
次日，湘思還在床上做著美夢身上又長出蘑菇了，結果還沒來得及吃進肚子裡，就被夜梓華叫醒了。
不情不願地穿上那套乾淨的弟子服，湘思又想不挽發就出去，但被夜梓華拉住了。
「湘思，你這樣拖著頭髮是不行，你會挽發麼，不會的話我教你吧。」
「為什麼要挽發？」
湘思皺著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並不覺得自己披散著頭髮有什麼不妥。
夜梓華在後頭給她梳理長髮，「頭髮不束起來的話會不方便的，而且昨天世尊不是特地要求你以後的儀容需整潔大方麼，你若不挽發，肯定會被罵的。」
「冥頑不靈的老頭子，他要罵就讓他罵。」湘思憤憤道。
夜梓華笑了，用梳子敲一敲她的腦袋，「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
「聽話又不能當飯吃。」她不甘示弱的回他。
「好了好了，別鬧脾氣了，你看，我教你怎麼挽發。」
夜梓華脾氣好得很，她使小性子也不惱，硬是耐心的教會她挽簡單的髮髻後才放她去吃飯。
湘思沖他做個鬼臉，一溜煙跑了，連聲『謝謝』都沒說。
夜梓華嘴角含笑沖她揮手，直到看不見她了才收起笑意，神情在一瞬間陰冷無比。
「想我堂堂九皇子，竟淪落到給一個卑賤丫頭挽發的地步。哼，若不是為了破生死劫，我早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第10章 溫度
第十章
*
起床後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填飽自個兒的肚子，湘思起的晚，到膳房時已經沒有弟子在那了，只有負責打掃的人在忙碌著。她慢吞吞用完早膳，期間還靠著美貌拐到了一盆蘑菇湯，吃飽喝足後才悠哉悠哉的趕去上課的地點。
夜梓華教她編辮子，耳朵後頭各編了一個，其餘頭髮則部分挽於頭頂和後腦勺，用小巧玲瓏的碎花簪子固定，剩下的則自然垂放在後背，長度大概是腰部左右。
湘思不覺得挽發有什麼更方便的，不過看在他一個大男人卻那麼細心教她的份上，她就勉為其難給他個面子以後都挽發。
……
今天的第一堂課是禦劍飛行，湘思到達練習的場地時作為老師的落十一已經到了，但他沒有責怪她遲到，徑直講解起今天的課程來。
禦劍術，用念力使劍升起，人騎上去騰飛空中即為禦劍飛行。
落十一拿出來給大家練習的道具是一種比玄鐵還重，只生長在深海裡名為海軒木的木劍。
花千骨和孟玄朗修為最淺又是*凡胎，別說是用念力將木劍升起來了，就是拿在手裡也耗盡了他們的力氣，其餘人都成功試飛了，唯獨他倆沒有成功。哦，還有個湘思也沒成功，她站在原地動也沒動，木劍都不去碰一下。
「湘思師妹，你為何不去拿木劍試飛呢？」落十一自是不解，皺著眉糾結的問她。
湘思雙手抱胸懶洋洋答道：「今天早上沒有吃飽，身上沒力氣，等吃飽了我再來練習。」
「怎麼，膳房的人沒有給你準備足夠的食物麼？我今早有特地交代他們要給你留飯菜的。」落十一擔心的看著她。
「多謝師兄關心，是我飯量太大，和膳房的人沒有關係。」湘思沖他擠出個笑，言罷幾步蹦到花千骨身旁，擺明瞭是不想再和落十一交談，後者只得無奈地搖搖頭去關注別人。
花千骨正在特別努力的想讓木劍升起來。
「湘思，你不練習嗎？」她問她。
「不練。」湘思打了哈欠。
突地，有一男一女兩個人跑了過來，一左一右站在花千骨旁邊嘰嘰喳喳說起話來，什麼打賭她幾時才能學會禦劍飛行，言語間多少有些瞧不起她和嘲笑。
花千骨一臉窘迫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求救的看向湘思，可她卻揉著眼睛昏昏欲睡。就在這時霓漫天沖了過來，三言兩語打發走了兩人，但她卻說「打狗還得看主人」，意思好像是花千骨就是那條狗，使她心裡悶悶的。
「千骨，你……唉你太笨了！」
霓漫天剛才那句話也不是故意的，是一時心急口無遮攔，看花千骨神情不太對勁又拉不下臉道歉，便丟下這麼句話轉身離開。
「……」
花千骨又是委屈又是氣惱的留在那，對著紋絲不動的木劍拼命跺腳，而在她後邊，湘思趴在地上睡著了。
遠處，白子畫立在雲端，將她們之間發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當晚，他又在長留山碰到了到處閒逛的湘思。
「尊上晚上好。」
這次她倒是有乖乖的行禮。
白子畫抬了一下手：「起來吧。」
湘思依言站起來。
「今日的禦劍術學得如何。」他是明知故問，想看看她怎麼回答。
「我恐高，打算慢慢學，所以今天沒什麼成績，讓尊上見笑了。」湘思臉不紅氣不喘的扯謊。
白子畫道：「難怪上次你不怕死的從劍上往下跳，原來是恐高。」
「對啊對啊，我恐高。」她不住點頭，末了側過身子想走，「那個尊上，已經很晚啦，按照長留的門規我應該回房睡覺了，湘思先走一步，尊上您請自便。」
白子畫怎麼可能被她糊弄到，他清楚的記得鐵索橋那一關，她站在深不見底的懸崖上方猶如平地般泰然自若，絲毫不見懼意，又豈會恐高？但他不會戳穿她的謊言，他要她自己主動認錯。
「禦劍飛行何懼之有，駕馭好腳下的劍便是了，你隨我來。」
他喚出斷念劍，不等她反應就拉過她跳到劍上飛到了空中。
夜風吹到臉上了，湘思才回過神來，轉頭看著他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手，十指修長，指甲理的整整齊齊，如他的為人般一絲不苟，他掌心淡淡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弟子服落在她的肌膚上，令她沒來由打了個冷顫。
白子畫以為她是冷得發抖，身形一動，已放緩了飛行的速度，在她腦後淡淡出聲：「你看，就像這樣多飛幾次就是了，禦劍術並不難。」
「哦……恩，好。」
湘思有點走神。
做人真的得乾淨一點麼，小孩兒這次沒有用白綢帶圈著她飛，而是和她很親近的一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2
第11章 委屈
第十一章
*
長廊上，燭光明亮，花千骨站在那想著心裡頭的墨大哥如果在長留，是會住在西殿呢還是東殿呢？一個轉身，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人，細看之下覺的此人的背影與墨大哥極為相似，心頭一喜忙奔了過去。
「墨大哥！」
隨著她的呼喚，那人停在原地不動了。
「墨大哥是你嗎？」
花千骨的臉上升起萬分的期待，雙目灼灼生輝，眸中的喜色快要溢出眼角。
「小花？」
那人的肩膀旁露出一張臉蛋來，晶亮的眸子水潤的唇，居然是湘思。
「湘思？」花千骨也是有些愣，期待和喜色盡數褪去，換成了不解，而當那人轉過身來時，她則飛快地跪到地上，「拜見尊上。」
白子畫側身與湘思拉開距離後才看向花千骨，沒什麼表情的說：「你剛才在叫誰？」
「尊上，弟子剛剛認錯了人，以為尊上是弟子要找的一個朋友，所以……」花千骨又是懊惱又是羞赧的回答。
「你怎麼知道你的朋友一定在長留，是誰告訴你的。」白子畫淡淡出聲。
「是異朽君。」花千骨如實告知。
白子畫臉上閃過一絲異樣，定定看著花千骨，片刻後道：「夜色已深，你們二人儘早回房休息吧，明日還有課程要上。」說罷，化作一道清氣遁走了。
「尊上……」花千骨跪在那輕喃一聲，目光有些癡癡的追隨著白子畫。
「人都走了，你再叫他也聽不見。」湘思幾步走到她身旁，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歪頭湊近她：「喂，小花，你該不會是喜歡尊上吧？」
花千骨被她的話嚇了一大跳，臉「唰」的一下紅了，眼神躲躲閃閃的，整個人都變得很不自然，抬手輕輕推開湘思，嘟嘟囔囔：「哎呀你胡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喜歡尊上，我、我我、我心裡頭有其他仰慕的人。」
湘思對她口中仰慕的人似乎沒什麼興趣，沒有再追問是誰，而是站直身體神情嚴肅的道：「不喜歡是對的，你們還是不要在一起比較好。」
「哎？」花千骨愣愣看著她，不明白她什麼意思，但她卻馬上又露出個迷惑眾生的笑，拉起她蹦蹦跳跳的回房去了。
……
次日，繼續禦劍術的學習，之後的幾日，仍舊是禦劍術的學習。
湘思每一堂課都不去碰那些木劍，總有各種各樣的藉口和理由偷懶，花千骨倒挺有上進心的，白天努力學習，晚上還偷偷練習，一段日子下來，已經能自由揮舞海軒木的木劍了。
這天，眾人又在練習禦劍飛行，白子畫突然出現了，說來檢查新進弟子們的學習情況，然後二話不說點了花千骨的名要她展示學習成果。
花千骨忐忑不安的站到他面前，連續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能讓木劍升起來。
「夠了。」白子畫冷淡的打斷她，目光一轉，落在人群後頭坐在石頭上看熱鬧的湘思，「你來。」
湘思不知道白子畫在看自己，還在那對著花千骨搖頭，直到落十一忍不住跑過去把她拉到白子畫面前。
「我來？」她傻乎乎地指著自己，「我來示範禦劍飛行？」
「對。」白子畫簡單明瞭的答。
「我不會。」湘思試都不試，直接承認自己不會。
「嘖，所以光有臉蛋有什麼用，還不是長得好看的花瓶罷了。」霓漫天在後頭冷哼，緊接著大步上前對著白子畫自通道：「尊上，我已經把禦劍術學的差不多了，不如讓我來給尊上展……」
「不必。」白子畫看也不看霓漫天，只望著身前的湘思和花千骨，沉默片刻，冷冰冰的啟唇：「一個月之內學不會禦劍飛行就離開長留。」說完轉身就走。
「尊上！」花千骨「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我一定會學會的！」
白子畫沒有回頭看她，衣袖一揚，變出一些粗大的木頭來，「這些木頭你全部用手劈開，任何人不許幫她。」
聞此言，花千骨有些委屈的沒有吭聲。
一旁，湘思沒什麼反應的站在原地，落十一見了，眉頭緊蹙，語重心長的道：「湘思師妹，你看尊上都發話了，你再不學就要被趕出長留了，近日我可以課後幫你補習，你……」
「趕出便趕出，我又不在乎。」湘思無所謂的撇撇嘴。
「湘思師妹！」落十一對她真是要束手無策了，算了，他還是去找梓華師弟，讓他勸勸她吧。
第12章 第一個
第十二章
*
湘思真不明白長留有什麼好的，花千骨非要留下來，白子畫讓她徒手劈木頭，她還真乖乖的抱著那堆木頭劈起來。
「小花，你就這麼想留在長留嗎？」
花千骨對她勉強的笑笑：「是啊，我還沒找到墨大哥呢，不能就這樣走，而且……而且我喜歡長留，在這裡我終於不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了，有許多的好朋友。」
「朋友有什麼用，能吃嗎？」湘思不以為然地雙手抱胸。
「湘思這麼漂亮，一定有數不清的朋友，可我不一樣，我從小到大都沒朋友，除了我爹之外，對我最好的就是墨大哥了。」回想起過往的辛酸日子，花千骨紅了眼眶，但她天生無淚，是不會哭的。
而湘思，在腦中冥想了半天並未想到自己有什麼朋友，從她有意識開始就一直高懸在那座仙山上頭，沒人能到達那個高度和她做朋友，而且四周有結界，除了老頭兒和小孩兒，誰都進不來。
她倒不在乎有沒有朋友，畢竟不能吃。
「小湘湘~~~」
遠遠的，有誰在大叫，花千骨直起身子朝四周張望，幾秒後看到夜梓華拎著個食盒飛了過來。
「梓華師兄好。」
「好好好，師妹好。」夜梓華對花千骨擺擺手，緊接著落在了湘思身旁，「小湘湘~」
「你叫誰？」湘思往後退一退。
「叫你啊，湘湘，小湘湘~」夜梓華又靠過去，一副非要黏著她的樣子。
「什麼破名字，難聽。」湘思嫌棄地推他。
夜梓華不介意她的嫌棄，抓住她的手把食盒舉到她面前：「看我手裡有什麼！」
陣陣香味從黑漆漆的食盒裡散發出來，湘思立馬瞪大了雙眼，一把奪過食盒：「吃的！」
她興高采烈地打開食盒，看到裡面的蘑菇湯炒蘑菇炸蘑菇後，眼睛都要看直了，忍不住開始咽口水。
「喜歡嗎？湘湘。」夜梓華問她。
「喜歡喜歡。」湘思拼命點頭，手朝蘑菇伸過去，但她還沒碰著呢，食盒就被夜梓華拿走了。
夜梓華瞬移到兩米開外，把食盒藏到自己身後。
「你這是什麼意思！」
眼睜睜看著好吃的蘑菇被人拿走，湘思急了，幾步沖過去想搶。
夜梓華單手就能制住她，將她兩隻手反剪到身後摟著，壞壞的笑開：「十一師兄可要被你給頭疼死了，說你不乖不聽話不好好上課，大部分弟子都會禦劍術了，你卻學也不學，如此怎行？你若想吃蘑菇就得乖乖學習禦劍術，不然我就把這些蘑菇給千骨師妹。」
聞此言，也被食物香味誘的肚子咕咕叫的花千骨在旁邊默默點頭表示願意。
湘思哪可能讓到手的蘑菇飛了，可自己又被夜梓華桎梏著，實在掙脫不開，渾身上下能對他造成傷害的就只剩下嘴巴了，這麼一想，便踮起腳傾身湊近他，想狠狠咬他一口。
湘思身上很香，離得近了，香味就更濃，她長得又太妖嬈嫵媚，夜梓華本來就有些晃神，她突然踮腳，粉潤的唇瓣一點點的靠近，他便瞬間僵住了。
第13章 謎
第十三章
*
眼看著湘思就要親過來了，夜梓華的心跳達到了不可思議的頻率，他被她魅惑了，情不自禁地低頭欲迎合她。
兩人的唇只差分毫就能觸到，一道白光倏地冒出，硬生生分開了兩人。
「尊……尊上……」
一直在旁圍觀的花千骨慌忙跪到了地上。
清風拂過，衣袂飄飄的白子畫出現在三人面前，見著他，夜梓華神情有點古怪，怔愣片刻才低頭沖他行禮問好。
白子畫冷冷的看了眼夜梓華，「摩嚴世尊在找你。」
夜梓華抬起頭，笑笑：「弟子多謝尊上傳話，我這便過去師父那裡。」說完，他沒有立刻動身，而是把手裡的食盒拿過去遞給湘思，對她溫柔的說：「你這小饞貓，上課不好好聽講就知道吃，等著，我忙完再來教你禦劍術。」
湘思一門心思都在食盒上，拿過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吃特吃起來，見狀，夜梓華無奈地搖搖頭，接著禦劍飛行離開了。
「尊上，弟子，弟子劈不開這些木頭。」
花千骨弱弱嘟囔，握著自己的手委屈的撅著嘴。
白子畫看著湘思那邊，少頃才轉過身來看她，對她冷淡的道：「劈不開就離開長留吧。」言罷揚了下袖子飛走了。
「尊上！」
花千骨憤憤叫著，回頭一看湘思在那邊愜意的享用著美食，而自己卻要繼續徒手劈木頭，心裡的委屈更加的多。
「為什麼尊上對我這麼嚴格，對湘思卻這麼縱容，難道因為湘思長得比較美麼？」
她喃喃自語，之後又不得不繼續劈木頭，許是心裡氣憤，她大喊一聲用力一劈，居然真的劈開了木頭。
「哇！小花你還真用手劈開了？」
那邊的湘思聽到動靜，嘴裡咬著個蘑菇跑過來。
花千骨不敢置信的看著分成了好幾塊的木頭，是手掌的痛意才讓她相信自己真的成功了。
她能徒手劈開木頭了，相信禦劍術也一定能學會的，那樣就不用離開長留了。
想罷，她開心地摟住湘思：「哦哦~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
之後的幾天裡，花千骨更加勤奮的學習禦劍術，湘思依然不學無術，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
朔月當空，皎潔孤寂。
異朽閣內，身披寬大衣袍臉帶古怪面具的男子坐於桌前，一壺美酒獨自暢飲。
微風咋起，廊外的垂簾隨風翩翩，如月般清冷的白子畫立在了門口。
二人也算舊識，白子畫質問面具男子為何將花千骨引到長留，面具男子則回答說自己是據實回答。
面具男子巧舌如簧，白子畫懶得與他爭辯，再者他此番來異朽閣也是有其他事情要問。
「你說湘思？」
面具男子沉吟。
「對。」白子畫道，「我要你告訴我她是什麼來歷，到長留又有什麼目的。」
「呵！」面具男子笑了，笑聲帶著譏諷和不屑，「沒想到也有你上仙不知道的事情，可惜的是我也不知道湘思的來歷和目的。」
「連你也不知道。」白子畫有些許驚訝，因為六界之內幾乎沒有異朽閣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才會拉下臉面問他的。
「人就在你長留，上仙何不自己去調查清楚呢？」面具男子嗤笑出聲。
白子畫沒有再理會他，一閃身飛走了。
第14章 妄動
第十四章
*
花千骨日夜忙著練習禦劍術，其他功課難免落下許多，由於精力不足，不小心在其他課上睡著了，後來不知怎麼被帶到了三尊面前，給杖責了五十關進了仙牢。
這些事情還是湘思從霓漫天嘴裡聽說的，這些天她沒怎麼去管其他人，都在尋找適合種蘑菇的地方，沒想到花千骨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不去救她嗎？」霓漫天坐在床上，氣鼓鼓的。
「你為什麼不去救？」湘思咬著蘑菇咕噥。
「我……」霓漫天語塞了片刻，接著雙手環胸高傲的抬高下巴，「我只要寫封信給我爹爹，有我爹爹出面自然能救她。」
「哦，那你去救她吧。」湘思咽下嘴裡的蘑菇，往床上一躺打算睡覺。
霓漫天在那邊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目光一轉落在她髒兮兮的裙擺上瞬間怒了，揚手一個法術過去，大吼：「湘思！你又不洗澡就上床！都招蟲子了！蟲子……啊哇啊啊啊真的有蟲子！！！」
霓漫天高分貝的尖叫聲吵的湘思頭疼，不情不願地爬起來一看，真有一隻胖嘟嘟的蟲子在她的籃子裡，它在光明正大的偷吃她的蘑菇。
「小東西，你竟然敢偷吃我的蘑菇。」湘思眯了眯眼，一把抓過它。
「哎呀，湘思快放開我，我是糖寶，花千骨是我娘親。」小蟲子扭著肥嘟嘟的身體開口了。
「哇啊啊蟲子會說話！」
霓漫天的聲音達到了不可思議的高度，湘思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聾了，實在受不了，彈指一個蘑菇過去將她敲暈了，再往她嘴裡塞了一個蘑菇，做完這些才對那只蟲子道：「就算你是花千骨的蟲子也不准偷吃我的蘑菇。」
「呃……我是一不小心張嘴咬了一口的。」糖寶眨巴著大眼睛可憐兮兮的說，「人家是來找湘思你的，娘親挨打了，還被關進仙牢，湘思姐姐可不可以去救娘親？」
「不要。」湘思一口拒絕。
「湘思姐姐不救娘親的話，糖寶以後天天都來偷吃蘑菇。」
「……」
反了天了！一隻蟲子都敢威脅她！
「我去救……」
普天之下，蘑菇最重要。
……
湘思出了門細想一番後覺得這事兒還是去找白子畫最方便，只要他這個尊上同意釋放花千骨，估計也沒人會反對，但等她氣喘吁吁的跑到大殿時，卻發現花千骨安然無恙的走了出來，只是表情有點難過。
「小花？你沒事了？」她問道。
花千骨精神萎靡，懨懨的抬眼瞅她一眼，伸手抱住她，在她肩膀上搖搖頭：「我沒事。」
「哦，那管好你的蟲子，她居然偷吃我的蘑菇。」湘思太笨，完全沒看出花千骨心情不好，只把糖寶從頭髮里拉出來還給她。
「嗯。」花千骨有點魂不守舍的，接過糖寶後就走，「湘思我先回房了……」說罷，腳步虛浮的漸行漸遠。
「你這是中邪了麼？」湘思莫名其妙的望著她，一個回頭看到白子畫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便想也不想的問他：「小花怎麼了？」
白子畫盯著花千骨的背影，半響後才轉頭看向湘思，出口就是：「禦劍術學會了嗎？」
「按照長留的門規，這個時間點我該回去睡覺了，尊上再見！」
湘思丟下這句話，撒開腳丫子就跑，一溜煙沒影了。
白子畫心裡有事，沒想和她多說，她一走，他自己飛回了絕情殿。
……
自那日大殿回來後，花千骨一連好幾天都悶悶不樂，就連湘思都覺察到了。
這日，眾人又聚在一起準備上禦劍術的課，輕水拉著花千骨說要帶她飛幾圈讓她散散心，言罷也不等她同意就帶著她飛到了天上。
「太危險了，這樣不可以，快下來！」
落十一轉個身看到了天上的輕水和花千骨，登時變了臉色，話音未落，花千骨還真往地上掉。
「千骨！」
「不好！」
地上的眾人見狀紛紛大叫起來。
突地，一道水流拔地而起，迅速飛向花千骨，不但接住了她，還將她穩穩當當的放到了地上。
白子畫稍慢一步趕來，便見湘思割破自己的掌心，以血滴落到池子裡，嘴裡念叨著什麼，那些水便飛竄起來形成了水橋救了花千骨。
「你在做什麼。」他跳下長劍快步奔到她面前。
湘思握著自己的手，疼的眼淚都要出來了，眼看紅色的血就要落到地上了，忙用自己的衣衫去包。
「別動。」白子畫厲聲制止她，寬大的手掌帶著熒熒微光覆在了她的掌心上。
湘思的手很冷很冷，她的體溫一貫較低，白子畫的手卻炙熱異常，源源不斷的溫度從相貼之處傳到她身體裡，令她覺得身體裡癢癢的，好像有什麼在破土而出。
「好了。」
少頃，白子畫移開手。
湘思眨眨眼，緩了緩神後看向自己的掌心，上面的傷痕不見了，掌心依然細白滑嫩，一滴血都沒有。
「謝謝尊……」
「你隨我來。」
她正想道謝，他卻拉起她跳到劍上就飛往最高的絕情殿。
第15章 為難
第十五章
*
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花千骨那邊，並沒看到湘思的所作所為，因此沒人發現白子畫和她的離開。
絕情殿處在整個長留仙山的最高處，上頭栽種了不少奇花異草，內裡還有清澈的溪流和湖泊小池，地方雖不大景色卻甚為不錯。
「尊上，你這裡有種蘑菇嗎？」
湘思好奇的看著四周。
白子畫看她小腦袋轉來轉去的，面無表情的答：「沒有，千年靈芝有。」
「那個又不好吃，蘑菇軟軟的甜甜的最好吃了。尊上你種點蘑菇吧，你看你這裡的土壤這麼好，種出來的蘑菇一定特別的好吃。」她眨巴著大眼睛看向白子畫。
「……」
白子畫沒理她，自顧自的坐到石椅上。
湘思還在看著四周，像個好奇寶寶，這裡動動那裡碰碰。
「過來。」
白子畫揚手飛出一道白綢將她拉了過來。
「尊上帶我到這是有什麼事麼？我的手已經好了，尊上不用擔心。」湘思對他傻笑。
白子畫無視她魅惑人心的笑容，冷冷開口：「你的血能操控水。」
「……」湘思笑不出來了。
「說，你究竟是什麼來頭。」白子畫繼續冷冷盯著她，同時掌心微動帶出點點光芒對準了她。
「你要做什麼？」湘思往後退了退，擺出防禦的架勢。
白子畫沒做什麼，只是讓手裡的光繞著她的身體旋轉，幾口茶的功夫後收了回去。
沒有，什麼都查不到。
白子畫皺緊眉。
「你來長留有什麼目的？」
再次發問。
湘思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在心裡斟酌片刻後覺得把生死劫的事情告訴他也沒什麼不可以，便道：「我來長留是受人之托幫助夜梓華渡過生死劫，早前與你說過，我要找一個叫梓華的人。」
「你那時說的不是子畫麼？」白子畫詫異道。
「子畫？」湘思也有點愣，她還真沒聽清楚白鬍子老頭說的是子畫還是梓華，「長留除了夜梓華外，還有叫子畫的？」
聞此言，白子畫定定注視著她，良久後淡淡出聲：「你不知道嗎，我的名字。」
「小孩兒啊……」湘思想也不想的應，「你不是叫小孩兒麼？」
白子畫眼眸輕垂，後又望向她，單薄的唇輕啟。
「白子畫。」
「哎？」
「我的名字。」
……
湘思徹底傻了。
……
「若你真的只是為了幫誰渡過生死劫而來到長留，只要你不做違反長留門規的事情，且完成每一項課目，就可以留在長留。」
這是那天白子畫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之後他就把她送回到了下方。
湘思這下頭疼了，她要幫助的人到底是夜梓華還是白子畫？白鬍子老頭在哪，她現在找他問清楚還來得及吧？
還好，正好有個藉口能讓她離開長留去找白鬍子老頭。
花千骨之前在蜀山時不是收了另一個死老頭的東西麼，那個叫掌門宮羽，持有此物的人便是一派掌門，蜀山的人來找她了，要她回蜀山主持大局。
湘思去找她，三言兩語就哄得她帶她一起回蜀山，而負責監管他們的落十一就更好說話了，她撒撒嬌裝裝可憐說說謊就得到了離山的許可。
「可你倆都不會禦劍飛行，要不要我送你們一程？」落十一心善，擔心她倆，又覺得很奇怪，「湘思師妹啊，你為何不肯學禦劍術呢？」
「……」
她哪裡是不肯學，是沒法學嘛。
湘思真想把事情真相告訴他，可她怕自己被當成怪物趕出長留，所以不能說。
為什麼不學禦劍術，是因為海軒木所制的木劍，她不能碰。
比如這會子，夜黑風高的，她獨自一人站在練習的地方，手懸在海軒木木劍上方遲遲不敢落下。
遲疑了許久，直到涼風吹的她發冷，她才放下手握住了木劍。
她拿起來，手有點抖。
突地，一個人影出現在她面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3
第16章 月下處
第十六章
*
「弟子拜見尊上。」
湘思丟了木劍，難得面露驚慌的跪在地上。
白子畫看她一眼，豎起兩指施法令木劍在她面前懸浮，「拿著。」
湘思看著海軒木的木劍，身體往後仰，下意識地搖頭。
「為何不拿，你方才不是拿的好好的。」他冷冷俯視著她。
「……」湘思覺著，再怎麼瞞也遲早有暴露的一天，倒不如告訴小孩兒，以後有他這個長留上仙的幫助，興許她的秘密還能更好的瞞著。心內這麼一想，她閉一閉眼，一咬牙拿過木劍。
海軒木的木劍在她手裡拿著並沒有什麼異樣，沉重的分量對她來說也沒什麼，她輕輕鬆松就能拿著。見此情形，白子畫正想問她為何不肯學習禦劍術，欲出口的話卻在下一瞬咽回了嘴裡。
湘思放鬆了一下緊繃的身子，將手裡的木劍翻個身以劍身朝上，不做什麼，只靜靜握著它，短短幾秒內，劍柄處突地生出許多尖銳的刺來，且很快的遍佈了整個劍身。
「放手！」白子畫微微拔高了音調，抬手打落了木劍，但也遲了一步，那些刺刺破了湘思的手掌。當她的血滴落到木劍上時，尖刺便猶如得到什麼極品的養分一般快速生長，連墨綠色的葉子都長出來了。
「你的血……」他驚愕的眼睛都睜大了些。
湘思咬著自己的下唇，眉頭皺著，低低出聲：「如尊上所見，弟子的血是這世間少見的女媧血。凡人若飲之，可活死人肉白骨，長命百歲；萬物生靈若沾之，頃刻之間便能快速生長，開花結果；妖魔鬼怪若得之，則短短數日便可修為大增，得道成仙都有可能。簡而言之，我就像一個超級大的補品，無論六界內誰吃了我的血肉都能有極大的幫助。」
女媧血？
白子畫聞所未聞，但見湘思的模樣不像是在撒謊，可他還有疑惑未解。
「你剛才只是拿著木劍，它就突然複生，並沒有用血澆灌它，這是為何？」
湘思握著自己血跡斑斑的手，眼睛眨了眨，神情倏地有點委屈，扁著嘴巴嘟囔道：「它能覺察到我體內的血能助它複生，便刺激自己長出尖刺來，好刺破我的手取血。」
聞言，白子畫心頭的疑惑總算消散的差不多了，他反手把地上複生了的海軒木擊成碎末，而後像之前那般，將自己的手掌覆在她受傷的手上。
熟悉的溫度從他掌心傳過來，湘思不由盯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瞧，好半天不能回過神來，直到他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弟子多謝尊上。」
湘思規規矩矩的對他道謝。
嗯，她是塊石頭嘛，沒有太多的七情六欲，有的只是一根筋罷了。
她是個很簡單的人，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誰對她不好，她就對誰不好。
小孩兒待她還是不錯的。
「此事你還告訴了誰？」
白子畫多少有點放心不下她這獨特的血，倘若被心懷不軌之人知道了，于她還是於六界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弟子只告訴了尊上，也希望尊上能替弟子保密。」湘思回到。
「我自會替你保守秘密。」白子畫點點頭，又道：「只是你的血既然如此特殊，最好是待在長留哪都別去，免得被他人發現徒生禍端。」他知道她要與花千骨去蜀山的事。
「尊上是擔心弟子的蜀山之行麼？」湘思是個聰明的，一下就明白了白子畫的擔憂。
白子畫沒有應聲。
湘思沖他笑一笑：「你放心，我的秘密不是那麼簡單就會被人發現的，蜀山我必須去，我要找一個人。」
「何人？」他問。
「白鬍子老頭。」湘思答，言罷看他一臉不解，忙解釋:「就是你師父。」
「師父？」白子畫更加困惑，「你找他老人家作甚？」
這個湘思就不能說了，白鬍子老頭要她幫一個叫字畫的人渡過生死劫，可她現在都不知道這個人是夜梓華還是白子畫。假設此人是白子畫，若他知道是他師父讓她來幫他渡過生死劫的，他一定不願意接受她的幫忙。她從小看著他長大，知道他個性要強，凡事都喜歡自己一個人解決，從不輕易示弱和求人幫忙。
所以不能說，只能撒謊騙他。
「我是想找你師父問問，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去除我體內的女媧血，好讓我以後不用再提心吊膽，連個禦劍術都不能學。」
湘思把手背到身後，身子輕晃，這是她說謊時的小動作。
但白子畫不知道。
對她的話，半信半疑，最後決定放她去蜀山，而在這之前，他有件東西要給她。
他側了側身子，手一揚，一柄流光溢彩的長劍出現在地上。
走過去，踩到劍上，轉身，對湘思伸出了手：「過來。」
第17章 心動
第十七章
*
不遠處臺階上的燈柱燭火輕晃，在暗黑的夜色裡，一襲白衣白袍的白子畫顯得格外顯眼，挺拔修長的身姿，俊美無雙的面容，不愧是六界第一上仙。
純白無暇，乾淨的他，乾淨到湘思少有的羞赧，偷偷把自個兒髒了的小手往後藏。
「尊上要教湘思禦劍術麼？」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說道，末了又連連搖頭，「其實禦劍術我都會了，只是不能碰那些木劍，尊上不用再教我的。」她抬頭看看天，咕噥道：「我看天色已晚，不如尊上早點回……呀！」
她話說到一半，一道白綢驀地飛了過來，輕車熟路的將她裹住往白子畫懷裡帶去。
「我不是要教你禦劍。」白子畫收回白綢，單手攬著她，清冷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著，「我們腳下踩著的劍，叫斷念。你既不能碰木劍，我便將斷念予你，你去蜀山時可用此劍禦劍飛行。」
「啊？」湘思扭過頭看他，「尊上的劍我怎麼可以要，還是不要了，梓華師兄說他會和我一起去蜀山，屆時與他共乘一劍便可。」
白子畫手往後一揮，斷念劍飛快的朝天上飛去。
飛的太快，風好大，湘思不得不抬手去擋，可還是覺得風刮在臉上很是不適，便沒有多想的轉身把臉埋入白子畫的胸膛。
「尊上，你飛太快了。」
她在風裡頭大喊，也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
白子畫猛地刹住，隨即飛行的速度變的溫柔起來。
幽幽清香從湘思的發頂飄入鼻翼，令反應過來自己正抱著她的白子畫如觸電般的移開了手，同時往後退與她拉開距離。
妖的氣質，果然極易蠱惑他人。
他斜眼望著她，隱約覺著心跳亂了幾拍。
「夜梓華這個人，不要與他走太近。」
白子畫用法術讓她轉過身去背對著她，手抬過去，停頓片刻，握住她被衣衫覆蓋的手腕，不與她有肌膚接觸。
「為什麼？梓華師兄哪裡不好麼？」
她問。
夜梓華這個人出現的突然，張口便說他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他的確是叫梓華，驗生石也顯示他的生死劫出現了，如此，她沒理由不相信他。退一萬步而言，他待她挺不錯的，旁人都嫌棄她邋遢時他不嫌棄，還親手教她挽發，給她做蘑菇大餐，這世間，他是第二個對她好的人。
白子畫不知她心中所想，他自己也不是那種背後嚼人舌根者，便沒有解釋為何，帶著她再飛一會兒後回到了地上。
「拿著。」
他把斷念劍遞到她跟前。
湘思還是不想要，倘若為了禦劍飛行，她隨便找一把不是木頭做的劍就可以了，並不是非要他的佩劍不可。
「尊上的劍太過貴重，弟子實在不敢接受，明日我去兵器閣求一把寶劍，不與梓華師兄同乘一柄劍便是。」
白子畫直接把劍塞到她手裡，「這並不是我的隨身佩劍，也不是送給你，此去蜀山路途遙遠，你拿著它做防身用，回來後再還給我。」
「啊……」湘思愣愣出聲，看他這麼堅持，只好收下斷念劍，對他拜了下：「多謝尊上。」
白子畫點了下頭，轉身沿著石板小路往前走，「單春秋和雲翳裡應外合的滅了蜀山，他們自然不想有新的掌門回去，可能會想辦法加害於花千骨。蜀山的關係複雜，你切記不要捲入到蜀山的爭鬥之中，而師父他老人家雲遊四海，我也不能保證你這次離開長留能不能找到他，若不能，回來便是，有我在，護你周全應是可以的。」
「蜀山這麼複雜，小花她一個人能應付得了嗎？」湘思自動忽略了他後面的話，開始擔心起花千骨來。
說來也巧，她話音剛落，二人談論的主角就從天而降。
「啊~~~」
花千骨慘叫著從天上摔下來，還是白子畫眼疾手快飛過去接住了她，她才沒有摔成重傷。
「尊、尊上！」
咋一見白子畫，花千骨目瞪口呆，說話都結巴了。
白子畫扶她站好，放開手退後幾步，目光觸及到不遠處躺在地上的木劍後登時明白了，道：「你在練禦劍術。」
「是、是的，尊上，弟子連禦劍術都沒有掌握好，怕明日回了蜀山也是丟人現眼，所以……」花千骨搔搔頭發，低著頭囁囁嚅嚅，言罷又抬起頭認真的看向白子畫，「對了尊上，清虛道長臨終前讓我找個合適的機會把掌門之位傳給雲隱，我這次回蜀山主要就是為了這件事，等我從蜀山回來，我還能做長留的弟子嗎？」
「為什麼不能？」
湘思先一步接過話。
「湘思，你也在啊……」花千骨這才看到湘思。剛才由於她一門心思都在白子畫身上，加上湘思身形過於嬌小被白子畫擋住了，因此她沒有看到她，此刻見她從白子畫身後冒出頭來，且手裡還拿著把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之物的寶劍，臉上頓時露出幾分困惑和好奇。這麼晚了，湘思怎麼會和尊上在一起呢？
就在這時，白子畫說話了，他冷淡的看著花千骨：「你既是蜀山的掌門，還是不要回來了。」
「……」
花千骨猛地一震，心裡頭不知是何滋味，僵在了原地。
「你怎麼這麼說話……」
湘思也覺得白子畫的話傷人。
「……」
白子畫卻不再說話，寬大的衣袖一拂，飛身離去。
「哎！」
湘思想叫住他，可他已經消失在夜色中了，回頭看花千骨眼眶紅紅，有些不知所措。
「小花，尊上一向就這樣冷冰冰的，他的話你別往心裡去，等你把掌門之位傳給那個什麼雲的，咱倆再一起回長留來。」
她可不擅於安慰人，不知道這麼說，花千骨能不能開心點。
「謝謝湘思，我沒事。」
好像是有效果的，花千骨笑了。
「那我來教你禦劍飛行吧，剛才尊上有教我，你看我這麼笨都能學會，你也沒問題的。」
「嗯。」
……
於是，這晚，湘思帶著花千骨用斷念劍學了大半夜的禦劍術。
湘思嘛，就覺得好困好困，好餓好餓，睡前要不要去膳房偷吃點蘑菇呢？
而花千骨，就覺得湘思身上好香好香，身體好軟好軟。這樣覺著，又在想白子畫和湘思在一起時是不是也和她一樣覺得，所以才會單獨教她禦劍術。
尊上，對湘思，真的很特別。
第18章 初露
第十八章
*
一夜好夢，晨起後沒多久就出發了。
離開長留後，湘思暫時和花千骨分開，她去找人，她則先回蜀山。
夜梓華與她一起。
「你不用同我一起也可以的。」
湘思咬著胡蘿蔔，對他嘟嘟囔囔的，一臉的不高興。
「你是想趕我走，然後把自己弄的邋裡邋遢髒兮兮的吧？」夜梓華好笑的看著她，抬手戳一下她鼓著的臉頰。
「既已離開長留，我又何須乾乾淨淨的，身上都不能種蘑菇，我想吃蘑菇，不要吃蘿蔔。」
世間唯有蘑菇才是真絕色，蘿蔔算什麼！
湘思怒摔手裡的蘿蔔。
無辜被丟的蘿蔔可憐兮兮的躺在地上，夜梓華彎腰撿起它拍一拍，直接放進嘴裡咬一口：「你要蘑菇，我們去人間買就是了，為何非要你自己種？」
這可是桃翁用仙露和月光栽種的變異蘿蔔，明明好吃的不行，她卻不屑一顧，非要吃什麼蘑菇。那種東西，軟綿綿滑溜溜，甚為難吃。
湘思沒有解釋為何非要自己種蘑菇，她總不能告訴他那是因為那些蘑菇吸收了她身體所散發出的甘甜精氣，吃起來比世間任何一樣東西都美味，且又有益她的修為和身體。
她才不會告訴他呢，她可是六界最最最美味的補品哦~
於是氣鼓鼓的在天上亂轉，卻想不出法子要怎麼才能找到白鬍子老頭。眼看天色漸暗，不得已，只好先找地方歇息一晚，待明日前往蜀山和花千骨會合。
夜梓華還是蠻寵她的，看她因為吃不著蘑菇而生氣，落地後特地去山裡翻找，還真摘回來不少蘑菇。
「呀！你真厲害！」
湘思開心地跳到他懷裡用力擁抱了一下他，之後奪過他手裡的蘑菇就席地而坐大吃特吃起來。
夜梓華緩過神來，在她身後變了臉色，表情陰森的瞅著她，唇邊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這些蘑菇出自深山老林，不少含有劇毒，她這樣不管不顧的全吃了，肯定會毒發身亡！
他冷笑著在她旁邊坐下，假裝什麼事也不知道，很專注的在那生火。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夜梓華發現湘思的嘴唇腫的嚇人，白如玉的肌膚也變成了黑紫色，她無精打采的點著腦袋，身體搖搖晃晃坐不穩。
一、二、三、倒~
湘思臉朝下趴在了地上。
「湘湘，湘湘？」夜梓華伸手推推她，半響都沒反應。
「這種蠢貨居然會是本殿下的生死劫？真是拉低了本殿下的身份！」
他站起身來，手掌往下五指虛空一抓，一柄發著金黃色光芒的利器便出現了。沒有任何猶豫的，他揮劍刺向湘思，原以為定能一劍送她下黃泉，豈料，就在他的法器要碰著她時，一道青光破空而來打飛了他的法器，還震得他掌心發麻。
「斷念劍！」
夜梓華驚愕的望著懸在湘思身前的長劍，腦中飛快運轉著，他突然意識到如果斷念劍是白子畫給湘思的，那麼此刻他極有可能就在絕情殿上盯著他二人。
湘思該死，但不能死在他手裡。
第19章 陰謀
第十九章
*
毒蘑菇讓湘思死豬一樣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來後滿臉的泥巴。夜梓華是惱怒不能殺她，所以故意讓她臉朝下趴了一晚，殺不得他虐不得麼！
「我鼻子疼。」
湘思可委屈了，揉著紅通通的鼻子淚汪汪的。
夜梓華給她瞧的心虛，便抱過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抬手抹去她的淚珠，對她的鼻子吹了吹：「好吧，我給你呼呼，一會兒就不疼了。」
「你為什麼不扶我去旁邊睡。」湘思摳著鼻孔裡的泥巴怨念，「你不知道嗎，全身上下不能種蘑菇的地方就是鼻子。」
「……」
夜梓華臉頰微抽，頓一頓，再次柔著聲音安慰她：「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乖啦不哭了，我帶你去找花千骨。」
「我餓了。」湘思繼續摳鼻孔。
夜梓華受不了地扯下她的手，女孩子家家的怎麼能摳鼻孔，何況還是長得美美的女孩子。
「好了，你要吃什麼，我帶你去。」
「蘑菇……」
「……」
「今天不許吃早飯！」
夜梓華不管不顧地揪住她的衣領，拉著她跳到劍上往蜀山飛去。
……
兩人到達蜀山時，花千骨和一個男的正在假山後頭練劍。
「哎！湘思！梓華師兄，你們回來啦~」
見著二人，花千骨顯得十分開心，迎過去想給湘思一個抱抱，可她卻越過她撲向了石桌那邊。
然後，在場的另外三人便看到一人一蟲在那爭搶點心。
「咳咳。」夜梓華輕咳一聲，笑眯眯的對花千骨道：「千骨師妹，蜀山之事處理的如何了？可要師兄幫你？」
說到這事，花千骨笑著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了，有些垂頭喪氣的將她來到蜀山后的事情告訴他。
蜀山的部分長老對花千骨擔任掌門一事很不服氣，提出要和她比武，若她勝了，他們才肯承認她這個掌門。
「梓華師兄，我太笨了，雲隱師兄這兩日一直在教我蜀山劍法，可我就是學不好。」
花千骨懨懨的垂著腦袋。
夜梓華本來就是隨便找個話題與她說說罷了，看她這樣除了出言安慰幾句外也沒什麼能做的。
「師妹，我去膳房看看有沒有蘑菇，你慢慢學，加把勁兒哈！」
夜梓華走了。
「梓華師兄待湘思也好好……」
花千骨喃喃自語，面露羡慕的望向那邊的湘思，後者沒有覺察到她的目光，仍在和糖寶搶吃的。
……
湘思吃飽喝足後趴在桌上看花千骨練劍，有點想睡覺。
後來，上次在破廟的那個書生出現了，說有辦法幫花千骨，而湘思這時已經睡過去了。
*
月明星稀。
夜梓華禦劍飛行至某個森林。
「呵呵，九皇子還真是大膽，孤身一人也敢來見我，就不怕我抓了你威脅你父皇嗎？」
密林的陰影處，有個陰測測的冷笑聲冒出。
夜梓華隨手將手裡的法器丟出去做照明用，沒有絲毫懼意的走向那人，「憑你還抓不了我，而且我是來和你做交易的，聽說你這幾日還要再攻打一次蜀山？」
「確有此事。」黑影答。
「你要的東西我自會給你，我要你辦的事，是在蜀山趁亂殺一個叫湘思的女人，她的身上長著蘑菇，你一眼就能認出。」
「成交。」
第20章 受傷
第二十章
*
在蜀山幾日，花千骨整日忙於練習蜀山劍法，而夜梓華，此次離開長留有他自己的事情要辦，便暫時離開。
沒人管著她，湘思又變回了那個灰頭土臉蓬頭垢面的石頭妖怪，身上已經開始長蘑菇了。
當湘思身上長的最快的那朵蘑菇都能吃的時候，花千骨和蜀山長老比試的日子終於到了。
多少有點擔心花千骨，湘思便把斷念劍塞到她手裡。
「小花，你用這把劍。」
「用你的佩劍麼？」花千骨睜大眼睛望著她。
湘思搖搖頭：「不是，這是小……尊、尊上給我的斷念劍，好像挺有名的，你拿著它和那個臭老頭打，勝算會比較大。」
「尊上的佩劍？」花千骨驚愕的看著手裡的長劍，尊上竟然把自己隨身的佩劍給了湘思？這麼一想，她心裡登時覺得悶悶的，好羡慕湘思能得尊上的喜愛。「湘思，這劍既然是尊上給你的，我不能要。」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為什麼不能，反正只是一把劍，你快拿著它好好修理對面那個臭老頭，板著張臉醜死了。我早上偷吃蘑菇他還打我！」湘思氣衝衝的瞪著蜀山長老清揚，就差撲過去咬他幾口。
「清揚長老打你了？」花千骨吃驚的張嘴，末了擔心地拉住湘思的手，上下打量著她：「他打你哪了？可有傷著？」
「他踹我屁股！」湘思握著拳頭大叫出聲，一語出，四座皆驚。
身為「兇手」的清揚臉青一陣紅一陣，拿劍指著湘思，有些氣急敗壞的：「你撅著屁股窩在草堆裡，我怎知道是你，我以為是哪個膽大的妖怪，所以才……才……廢話少說，接招！」
長劍揮來，花千骨不得不手拿斷念劍迎敵。她心疼湘思挨打，手裡的劍便不客氣了，搭上這幾日的勤學苦練與白子畫的寶劍，幾個回合下來，還真打敗了清揚。
「小花！你真厲害啊！」
湘思興奮地撲過去抱住她。
花千骨有片刻失神，腦子裡還在想著白子畫對湘思的特別，直到聞到湘思身上的臭味才回過神來，一把推開她捂住鼻子。
「湘思你！你幾天沒洗澡了！身上都長蘑菇了！」
「蘑菇怎麼了，蘑菇不好麼？」湘思不服氣的嘟嘴，「糖寶你說，蘑菇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糖寶從她頭頂露出臉來，小短手裡還抱著個小蘑菇，對著花千骨甜甜出聲：「娘親，湘思姐姐身上的蘑菇好好吃喲，娘親要不要嘗一嘗？」
「……」
花千骨沖糖寶勉強笑笑，拒絕了它，之後她堅決押著湘思要去洗乾淨，後者死活不肯，說什麼她打贏了，嘴裡嚷著要大吃一頓慶祝，和糖寶蹦蹦跳跳的走遠了，連斷念劍也沒要回去。
「湘……」
花千骨想叫住她，可她已經跑遠了。
她垂眸盯著手裡屬於白子畫的佩劍，手指摩挲著上面的紋路，恍惚間好似看到了他那張出塵脫俗舉世無雙的俊逸面龐。
如今蜀山也算安定下來，她很快就能回去見到他了吧……
他讓她做蜀山掌門不要再回去，可她一點都不想做什麼蜀山掌門。
她只想做長留的弟子，做他的弟子……
*
次日，蜀山上下舉行宴會，慶祝新掌門的上任，只是眾人在大殿裡等了許久都未見花千骨出現。
雲隱和那個書生甚為著急。
湘思一開始沒在意，光顧著和糖寶偷吃宴席上的東西了，後來覺察到了不對勁，撇下糖寶轉身出了大殿。
花千骨身上有她的蘑菇，她的一舉一動她只要稍微感應一下就能得知。
湘思閉上眼，放緩呼吸。
「不好！」
花千骨有危險！
在後山的密林裡。
她快步奔向後山，中途奪了一名蜀山弟子的佩劍，禦劍飛行過去。
密林深處，只見花千骨被一大團紅色的細線縛在兩棵大樹中間，她前方站著個模樣打扮和雲隱一模一樣的男子。
不對，雲隱此刻還在大殿，這人定是偽裝成雲隱將花千骨騙來此處，欲對她不利。
想罷，湘思落了下去，手持利劍刺向偽裝者，對方反應極快，一個轉身避開了她。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偷襲我？」
男子兇神惡煞的對湘思大喝，說完兩手舉過頭頂旋轉了一下，帶出個紅色的發光物來，猛地朝前一揮，化作無數條紅線擊向她。
湘思用劍抵擋，但紅線太多，有幾條從她身體上擦過，猶如利刃，瞬間割破她的衣衫劃破了她的肌膚。
「湘思！」花千骨急的都快哭了，用力掙扎著，「你快跑，去找雲隱和東方來，我怕你不是他的對手！」
「閉嘴！你們都得死！」男子扭曲著面孔怒吼，手中變出更多的紅線攻向湘思。
「呯」的一下，湘思手裡的劍被打飛了，她皺著眉捂住往下滴血的手背。
不能讓血落在地上。
男子見她沒了武器身上又多處受傷，得意不已，仰天大笑幾聲，手掌一轉帶出許多條紅線對準湘思。
「哈哈，受死吧！」
他以為對面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死定了，誰知，就在他的紅線要碰著她時，一柄流光溢彩的寶劍破空而來，將他的紅線盡數斬斷。
「斷念……」
湘思訝異的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神劍，下一瞬欣喜地握住它，「謝謝你救了我。」
聞此言，斷念劍像是有靈性般閃了閃。
她舉起斷念劍，轉身揮舞幾下解開了花千骨的束縛。
「湘思！」花千骨沖到她面前，自責又心疼的看著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不礙事的。」湘思對她無所謂的笑笑，斷念劍一轉指著對面的男子，「我們先解決他再說。」
就在這時，天空驀地響起一聲鳥啼聲，緊接著一個身著華美衣衫的人從天而降，見著他，男子立刻轉身逃走了。
湘思和花千骨都面帶疑惑的望著那人，當那人將臉轉過來時，都吃了一驚，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人。
「姐姐，你是誰？」
花千骨張口就對那人喊姐姐。
那人走過來幾步，又抬手掩住自己的鼻子，極其嫌棄的瞅著湘思：「哪來的醜八怪，髒成這幅樣子還敢出來嚇人？」
湘思沒理他，手背上的血流個不停，再不離開她的血就要暴露了。
「小花，我先回蜀山通知其他人，你在這等著別亂跑。」
話畢禦劍離去。
她沒有回蜀山通知其他人，而是飛到一個僻靜之處落下。
相信就算她不去通知雲隱，他們這會子也應該出來尋花千骨了。方才那美豔的人身上沒有殺氣和敵意，留花千骨與他一起應是沒問題的。
「嘶——」
她倒抽一口冷氣，身上的擦傷隱隱作痛，萬幸的是都是一些小傷，只迸出了幾滴血珠罷了，被衣衫所吸收，短時間內無需理會。
手背上的傷口最嚴重，皮肉外翻，深可見骨。
四周無人，她不用再藏著掖著，鮮血從手背滑下，落地生花。
斷念劍恰好被她擱在手的下方，有幾滴血便也落在了上方，它便不安的閃爍起來。
與此同時，遠在天邊的絕情殿，白子畫正在書房看書，放在一旁開著紅花的驗生石忽然頹敗了不少，紅色的花花瓣萎縮，就像受到了什麼傷害一樣。
怎麼？她出事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3
第21章 身不由己
第二十一章
*
湘思在外面藏到次日天明才敢返回蜀山，身上的擦傷已經結痂了，但手背上的傷勢太過嚴重，勉強只止住了血，皮肉還是沒有長回去。
她這人，一旦受傷了，傷勢會好的非常慢，除非有法力修為強大者幫她，否則像手背上這種傷口，她想要好全起碼得個把月。
看來得儘快返回長留找小孩兒幫她才行，不然她的特殊體質就藏不住了。
……
她禦劍返回蜀山時，看到蜀山大殿外集結了一批陌生面孔，個個身著深色衣衫，面容亦是以兇惡醜陋居多，看著來者不善，全體都透著一股子邪氣。
「小花！」
她直奔花千骨房間，到了後就見她正和雲隱聊些什麼，一見她立刻迎了過來，張口便道：「湘思，斷念劍可否借我一用？」
「可以啊。」
湘思沒有多想的把劍遞給她，後者接劍時看到她手上纏著厚厚的布料，這才想起來昨日她為救她而受了傷。
「你的手沒事吧？」花千骨面露擔心的問。
湘思飛快的把手縮回去，笑一笑：「沒事，已經包紮過了，等回到長留後找十一師兄幫忙治療一下就能恢復原狀的，你不用擔心。」
「嗯，眼下也無瑕顧及旁的事情了。」花千骨點點頭，眉頭皺得緊緊的，將七殺派單春秋帶人來進攻蜀山一事告知湘思。
「對不起，小花，我可能幫不了你了。」湘思握著自己受傷的那只手，強忍著上頭的痛楚。
花千骨沖她搖搖頭：「湘思，現在的蜀山太危險了，你先回長留。」
「……」湘思抿唇不語，片刻後點了點頭。
如今這個情況，她確實應該先遠離蜀山這個是非之地，免得身份敗露引起大亂。
「那我先回長留，你自己萬事小心。」
與花千骨告別，湘思在雲隱的帶領下前往蜀山后方的密道，但兩人走在路上時，一個滿臉傷疤的男子突然躥出，不由分說一掌拍向湘思。
「小心！」
雲隱反應迅速，手臂一震推開了湘思，再反手一劍揮過去，逼退了對方。
就在這時，蜀山的警鐘驀地響起。
「糟了，他們打上來了。」
雲隱焦急不安，這會子也沒辦法送湘思下去了，只能拉起她前往大殿那與其他人會合。
……
大殿前方，七殺派的人烏泱泱站了一大片，個個手持古怪兵器殺氣滿滿的盯著花千骨等人。
湘思默默躲到最後方藏在人群裡，暗中觀察著戰況。
幾輪戰局下來，以蜀山派完敗為結果，眾人不得不被迫全部退回正殿。
七殺派自然不肯善罷甘休，早前滅了一次蜀山，這次想滅就更輕車熟路了。
花千骨決定犧牲自己拖延時間好讓蜀山其他人得以保全性命，她出去與單春秋相約三掌，若三掌之內對方不能將她打倒，七殺派就得退兵並保證今後永不再犯蜀山。
湘思隨著眾人趕往密道，可她一顆心跳得厲害，心神不寧的，掙扎半天後終究忍不住轉身往回跑。
「湘思姑娘！」
雲隱在後頭大叫，但她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
大殿前頭，花千骨已受了單春秋一掌，口吐鮮血，腳步踉蹌的往後倒。
一雙手倏地自後扶住了她。
第22章 狠
第二十二章
*
「湘思？」
花千骨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的是誰，只有湘思身上才會有那麼濃郁的香味。
「是我。」湘思抱著花千骨，在她耳朵邊輕語著，「小花，這次來蜀山，尊上給了我一粒仙丹，他告訴我，若你在蜀山遇到什麼不測，便將此丹給你服下，來，你把它吃了，一定能打敗前面那個醜老頭。」
「真的是尊上給你的嗎？」
一想到那個白蓮般聖潔的仙人也會關心她，花千骨就覺得好開心好開心。
「是啊，就是尊上給的。」湘思的聲音莫名的虛弱，她幾乎是抖著手把掌心一粒發著耀目紅光的物體喂入花千骨口中的，隨即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花千骨和她一起倒在了地上，咽下那個什麼仙丹後，她體內的精氣躁動不安，隱約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腹中湧向四肢百骸，令她身上所有傷勢都在瞬間痊癒，且周身充滿了巨大的力量。
「殺了她們！」
單春秋也覺察到了不對勁，忙飛身躍起一掌劈向花千骨。
「呀——」
花千骨正覺得全身的力量無處發洩，見單春秋打過來，便從地上跳了起來飛到半空中，雙手在胸前交叉帶出強烈到能看見的氣流，大喊著推向他。
強大的力量盡數推向單春秋，後者大意輕敵，猝不及防被力量掀飛出去。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湘思我……」
花千骨欣喜若狂的大叫，可話未說完又兩眼一閉昏了過去，身體直直往下摔去。
「嘩」的一聲，一條潔白的綢布破空而現，像一塊白雲般接住了花千骨，緊接著，腳踏七彩長劍的白子畫翩然落下，寬大的衣袍一甩，玉樹臨風的立在了眾人面前。
湘思一見著他就想放任自己睡過去，可她不能，若她失去清醒，身份定然會敗露，她能做的，就是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哪怕是咬破了也要保持神智。
白子畫敏銳的在芬芳馥鬱的香氣中嗅到了屬於血腥的鐵銹味，劍眉微蹙，墨色的眸子鎖定在湘思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
他瞬移過去，將她從地上抱起，驀地發現她躺著的地方長滿了血紅色的花朵。微微一怔，飛快的豎起兩指在她身上點了幾下，再帶出個巨大的光圈把她包裹在裡面。
湘思已經疼的不行了，身上長著的蘑菇全部脫離身體化為灰燼，她捲縮著身子在光圈裡哆哆嗦嗦發出痛苦的呻·吟。方才她喂花千骨吃下的根本不是什麼仙丹，而是她削下自己身上的血肉幻化出來的，借此增加花千骨的力量和修為來對抗單春秋。
鮮血從她小腿處流出，「滴滴答答」落在光圈內，依舊是落地生花，妖異的紅色花朵在瞬間佈滿了整個光圈。
白子畫終於發現了異樣之處，單手將她收入懷中，另一隻手掀起她的裙擺，早已被血浸透的雙腿出現在他眼前，當他將布料震碎時看到了叫人驚駭的傷勢。纖細小腿上只剩下血淋淋的骨頭和筋脈，上面的皮肉已被人硬生生挖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令素來冷靜的他都變了臉色。
「疼……疼……」
湘思疼的快神志不清了，抬手揪住白子畫的衣領，可憐的哭著，「救我，救我，好疼，好疼啊……」
在她的意識裡，小孩兒治癒過她身上的傷兩次，眼下能救她的就只有他了。
白子畫薄唇緊抿，神情冷的猶如千年寒冰，他抱緊湘思，大手懸在了她的身體上方，摸清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後閉上眼，將源源不斷的仙力送入她的體內。
半響，耗費掉不少仙力後，她身上的傷口都恢復了。
湘思疼的出了一身的汗，汗水血水和她身上的污垢融在了一起，濃郁的香味漸漸散去，腥臭的味道重新覆蓋在她身上。
她這時才敢呼吸，像離水的魚兒，張著小嘴一口一口的喘氣，身體還有些發顫，雙眼無神的偎在白子畫懷裡。
「閉上眼睡一會兒吧。」
白子畫一點都不嫌棄她身上的臭味，抬起手，用仙法抹去她唇上最後的傷口，再輕撫了下她的眼睛，她便沉沉睡去。
有他在，單春秋等人還不死心，居然妄想連他一併除了。
白子畫是誰，他可是六界第一上仙，小小一個單春秋又怎會是他的對手，之後若不是七殺派聖君殺阡陌出現，他早沒命了。
殺阡陌這個人喜怒無常，行事亦難以捉摸。
白子畫懷裡抱著湘思，花千骨又在身後，眼下的情況不適合與其硬碰硬，而對方也沒有對打的意思，兩人你來我往幾句後他便帶著手下退出了蜀山。
蜀山現下的狀況著實需要一個人主持大局，白子畫放心不下，微一思索把湘思交給了雲隱，讓他先送她回長留，交給他的師弟笙蕭默。
第23章 發糖
第二十三章
*
雲隱手持白子畫給的信物，一路暢通無阻到了笙蕭默的*殿。
彼時，笙蕭默正在和桃翁下棋，咋見雲隱帶著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回來還以為白子畫抓了只妖怪呢，等明白其實是湘思後，兩人都變了臉色，趕緊帶到房裡去救治。
還好，先前蜀山時白子畫渡了不少仙力給湘思，她現在沒什麼大礙，只需用上好的藥材調理靜養幾日便可。
雲隱走後，桃翁喚來輕水，讓她幫湘思洗漱沐浴，之後湘思便暫時留在*殿養身體。
……
蜀山。
送走湘思後，白子畫留下來和花千骨一起調查清虛道長遺體失蹤一事。
「尊上，湘思傷的嚴重麼？」花千骨還是擔心湘思的，握著斷念劍跟在白子畫身後，腦袋低垂著，「要不是為了救我，她也不會弄傷手，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弄傷了手？」白子畫停下步伐，側身，眼眸望向花千骨。她說她弄傷了手，可她弄傷的分明是腳，他還想問問她，到底是誰那麼狠毒將她的肉活生生挖下來，也在擔心她的身份是不是已經暴露了。
正想著，眼睛餘光倏地瞥見斷念劍，一愣，問道：「斷念為何在你手裡？」
花千骨下意識握緊了手裡的劍，眼神躲躲閃閃的，好半響才弱弱出聲：「是湘思給我的，她說斷念劍是神劍，能助我一臂之力。」
「她給你的。」白子畫面無表情的，「既然她不要，那你拿著吧。」
「尊上！」花千骨欣喜地抬起頭看向他，整張小臉都亮了起來，接著跪到地上：「弟子多謝尊上！」
「起來。」白子畫伸手拉她，手指似乎不經意間扣在她的腕上，停頓幾秒後收回。「把斷念拔·出來看看。」
花千骨點點頭，握住劍柄緩緩拔出鋒利的神劍。
白子畫目不轉睛盯著斷念青色的劍身，少頃，面上露出個了然的神情。
轉身，繼續往前走，面上平靜，心裡卻不平靜。
沒想到她看起來柔柔弱弱不堪一擊的，嬌小的身子裡卻隱藏著那麼強大的勇氣，竟然親手割下自己的血肉喂給花千骨。
相思，真是個不容小窺的丫頭。
……
長留，*殿。
喝下笙蕭默端來的藥汁後，湘思已經清醒過來了，此刻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吃著蘑菇。
身體裡隱約還殘存著在蜀山時割肉的劇痛，捏著蘑菇的手偶爾還有抖動一兩下。
真是疼怕了，今後再也不要做出那種事情。
湘思咬著蘑菇後怕，只是那時候，不知為何她就是放心不下花千骨，幾乎是身不由己的回過頭去幫她。其實也不用那樣的，白子畫一定會來，她是多此一舉了，自己受苦還未必討好。
「丫頭，在想什麼呢，蘑菇都被風吹跑了。」
一隻大手突地從頭而降落在了頭頂，還順勢揉了揉她的頭髮。
湘思回神，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滾落到地上的蘑菇拾起來，而後才看向摸自己腦袋的人。
哦，是三尊之一的儒尊笙蕭默。
「弟子見過儒尊。」
「在我這不用那麼多繁文縟節。」笙蕭默按下她行禮的手，隨手拿過一個蘑菇，咬了一口後整張臉都有點扭曲，為了形象又不能吐出來，只好勉強把嘴裡古怪味道的滑膩物體咽下去，末了咧著嘴奇怪的看著湘思，「此物如此難以下嚥，你為何鍾情於它？」
「弟子覺得蘑菇甚為美味呀！」湘思不明就裡的把蘑菇送入口裡，三下兩下解決掉所有。
笙蕭默對她豎起大拇指，一個抬頭看到有道光正朝這邊飛過來，搖著扇子笑了。
「你尊上回來了。」
「哎？」湘思傻乎乎的。
那道璀璨耀目的白光落地，化成了衣袂飄飄眉目如畫的仙人。
「小孩兒，你回來啦！」
她一見他就笑了，從大石頭上跳下，蹦蹦跳跳奔到他跟前，抬手把最後一個蘑菇遞給他。
「我特地為你留的，可好吃了。」
其實只是為了感謝他又一次救了她，還耗費那麼多仙力。
白子畫的目光越過蘑菇落在她的臉上，看她的臉頰因受了重傷而蒼白到近乎能看清肌膚下頭的脈絡，眉頭登時皺了起來。
「還疼嗎？」
他聲音淡淡，衣袍下的手動了動，有一瞬間差點抬起來撫向她的臉，想看看她好了沒，還疼不疼。
覺察到自己動了奇怪的念頭，白子畫驀地往後退了退，目光也從她身上移開。默默間覺著，她髒兮兮邋裡邋遢還更好，省得頂著一張妖媚面孔迷惑他人。想完又覺得並不是她的錯，是他自個兒定力不夠，怎麼能怪她，看來今後還得加強自身修為才是。
想罷，暗自穩定心神，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冷冷道：「這段時間你就暫且待在*殿養傷吧，不要再做出魯莽衝動之事。」
「弟子遵命。」
湘思笑著點點頭，話音未落，身子晃了晃，下一瞬閉上了眼。
白子畫與她站得近，隨便一個伸手就將她攬入懷中，見她緊閉雙目氣息不穩的，疑惑的看向那邊的笙蕭默。
「她外傷好了，身體還很虛弱啊，血氣不足，暈厥過去是正常的。」
笙蕭默搖著扇子笑眯眯回答。
哎呀他這個師弟素來不近女色，眼下卻抱著個妖嬈嫵媚的女子，還真是少見的情形呢！
第24章 冤枉
第二十四章
*
再醒來時已經不在*殿了，而是另一個陌生的地方。
怎麼說呢，湘思是被冷醒的，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自己正躺在一塊冒著寒氣的大冰塊上頭，凍得她直接從床上翻了下去。
「哎呀！」
腦袋磕到地上可疼了。
她捂著弄疼的地方淚汪汪地爬起來，環顧四周一圈，不是自己的房間。
「這是哪啊？」
疑惑的往外走，打開門一看外面是晚上了，明亮的月光下依稀可見前方院子裡有個小池塘，裡邊種著一些蓮花，旁邊則是綠油油的草地，上頭栽著幾株不知名的花樹。
一陣微風拂過，花香隨風飄過來，湘思深呼吸幾口，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她也不知道自己眼下是在哪，不過並不害怕，而是赤著腳順著長廊往別的地方走。
兜兜轉轉走了一會兒，突地聽到談話聲，微一思索，悄無聲息地摸了過去。
哦！是小孩兒啊！
看來這裡是絕情殿。
湘思恍然大悟，緊接著就看到白子畫和另外一名男子打了起來，她還沒想好要不要進去幫忙呢，不知道誰從後頭推了她一把，結果她往大殿裡一撲，極其狼狽地摔趴在地上。
殿內打鬥的兩人倒真休戰了，一起看向突然闖入的她。
「你醒了。」
白子畫先有動作，揚了下袖子飛到她身邊，彎腰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湘思一連摔了兩次，心裡是既生氣又委屈，扁著嘴巴站起來，眼睛濕漉漉的望著白子畫，吸了下鼻子告狀：「有人推我我才摔倒的。」
說完猛地轉過身去看到底是誰在後頭推她。
「咳……」手拿扇子的儒尊笙蕭默站在門口假裝看風景。
「他他……」湘思指著笙蕭默回頭去看白子畫。
「我知道了。」白子畫淡淡一句，看她沒穿鞋，伸手抱起來，微微皺眉：「傷還沒好為何赤著腳到處亂跑。」
湘思瞪笙蕭默一眼，而後才仰起頭去看白子畫，不高興的嘟囔：「你的絕情殿好冷啊。」
「……」白子畫不說話了，他身後卻響起一個沒好氣的冷笑聲。
「難怪你怎麼都不接受紫薰，原來是身邊早有了這等妖媚禍世之女。當真可笑，你口口聲聲說什麼心裡只有修仙和救世，此刻手裡卻抱著個妖孽！！！」
「檀梵，她只是我長留的弟子之一，樣貌天生非她之過，她不是妖孽。」白子畫平靜的回答，把湘思放到一邊坐下，「鞋呢？」
湘思咬著手指搖搖頭，偷偷看一眼罵她是妖孽的那人，模樣挺風流倜儻的，身上有仙氣環繞，應該也是個仙人。
「你在這坐著，我讓人幫你把鞋取過來。」白子畫拉下她的手不讓她咬。
「哎哎哎，不用不用，湘思的鞋在我這呢，我就是專門來給她送鞋子的。」
門口看了風景許久的笙蕭默終於有所動靜，笑呵呵的走過來，手從背後拿出來，兩隻小巧玲瓏的鞋子就在他掌心。
「穿上。」
白子畫面無表情的出聲。
「噢。」
湘思乖乖的接過鞋子穿。
三個人一起無視了那個叫檀梵的男子，把他氣得不輕又不好發作，只得一甩袖子怒氣衝衝的離開，但走到門口他又停了下來，冷冷看著湘思：「白子畫，你總是一副清心寡欲七情六欲皆無的模樣，希望你真能初心不變永遠都絕情斷義，否則哪怕是一點點的情意，只要被我檀梵發現了，我一定殺了讓你動情的那個女人，好讓你也感受一下紫薰的痛苦！」
說完，他飛走了。
湘思默默縮了縮脖子，覺得他好奇怪，明明是小孩兒得罪了他，為什麼要惡狠狠瞪著她啊？
第25章 糖
第二十五章
*
在絕情殿調養了一段時間後，湘思覺得自己的身子已經完全好了，便打算下去長留山回自己房間住。
「尊上，弟子的傷已痊癒，多謝尊上這些日子來的照料，弟子回去了。」
她找到正在桃樹下看書的白子畫，與他言明。
白子畫目不轉睛的看著手裡的書，頭也不抬：「我知道你是不想再睡千年寒冰床。讓你睡在上頭是有助於你傷勢的好轉，還有助你修行，換作旁人定是求之不得，也只有你整天鬧著不願意躺。」
「可是太冷了啊。」湘思撅了下嘴巴。
天知道那什麼千年寒冰床的，只是站在旁邊便覺得遍體生寒了，更別提躺在上頭，真是徹骨冰寒，仿若五臟六腑都被凍住了，她的睫毛都染上冰霜了。這樣冷的床，就算有助修行她也不要，還是自己那張鋪著軟軟被子，睡著暖融融還能偷偷種蘑菇的小床舒服。
「知道了。」
白子畫終於放下書看向她了，在絕情殿這幾天，一到晚上她就鬧個沒完，不是喊著要吃蘑菇就哭著不肯睡寒冰床，若不是有笙蕭默哄著，估計他會一個法術過去強制她養傷。
「今後不可再做出割自己血肉這種魯莽之舉，萬一暴露了你的身份，到時候整個六界都會對你虎視眈眈，我不一定能保你。」
「哦。」湘思心不在焉的聽著，看地上落下的桃花花瓣粉嫩嫩很好吃的樣子，便想也不想撿起來就吃。
「不要撿地上的東西吃。」白子畫真不知道要說她什麼好，愛哭愛鬧還貪吃，分明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偏又生得一張禍國殃民的面孔。幸虧她來長留修仙了，否則要是落到人間去，指不定會把人界攪得天翻地覆。
「那弟子先走啦！」
湘思從地上跳起來，沖白子畫拱了下手，而後轉身蹦蹦跳跳的走到絕情殿邊沿，往下看了看，哭喪著臉轉過身來。
「尊上，我要怎麼下去……」
「……」
白子畫放下手裡的書，飛身而起，到她身邊時伸手擁住她，再往下飛去。
「既然你那麼不想要斷念，我已把它贈給花千骨了。」
耳邊傳來他冷冷的聲音，湘思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確實是她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
……
白子畫把她送到了弟子們練劍的地方，輕水和霓漫天等人正在那裡練劍。
「弟子多謝尊上。」
湘思心裡有愧，不敢抬頭看他，只低著頭作揖。
白子畫看她一眼，接著袖子一甩回絕情殿去了。
「湘思！你終於好啦！」白子畫一走，輕水就高興地撲過來抱住湘思，聞了聞她身上的味道笑嘻嘻的：「你呀你，還是香噴噴白乎乎的可愛~」那次桃翁喊她上去幫她清洗時，真是要被她臭暈過去。
「小花回來了嗎？」湘思掰開她的手，從她懷裡掙扎出來，腦袋左右轉動在人群裡尋找花千骨。
「哦，千骨她……」
「花千骨回來啦！！！」
輕水正想回答，舞青蘿就大喊大叫的沖了過來，她身後不遠處跟著花千骨。
「千骨回來了！」
「走，快去看看。」
「千骨~」
眾人都迎向花千骨，只有霓漫天和朔風留在原地。
「湘思，你沒事了？傷都好了嗎？」
花千骨小跑到湘思面前，面露擔心地這裡摸摸那裡摸摸，確認她身上沒傷口不疼了，才鬆口氣。蜀山的危機已盡數解除，當時若不是湘思幫她，恐怕她也撐不到白子畫現身。
「哎呀千骨，你就別擔心湘思了，人家在絕情殿由尊上親自照顧，就算是天大的傷也好了~」輕水擠到兩人中間，誇張的說。
「尊上親自照顧的湘思……」花千骨有些愣，回到長留的喜悅也淡了不少。
湘思發覺到了她的異樣，眼睛探究的看著她。
就在這時，世尊摩嚴飄了過來，張口就訓斥眾人不練功，然後開始說正事。
之前曾提起過的仙劍大會很快就要開始了，屆時奪得魁首的人可以成為掌門首徒，而最後一名的則會被逐出長留山。
摩嚴說到最後還凶巴巴的告訴花千骨，就算她是蜀山掌門，如果仙劍大會是最後一名也得離開長留。
「可這一屆弟子中，我才是最差的那一個呀。」
湘思歪著腦袋舉起手。
「你閉嘴，跟我過來。」
摩嚴狠狠白她一眼。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3
第26章 夜梓華
第二十六章
*
湘思簡直要哭了，這幾天她完全是生活在地獄裡呀！摩嚴這個臭老頭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非每天逼著她修行練劍，沒達到目標就沒蘑菇吃，甚至連飯都沒得吃。
「我師父也是為了你好，萬一你在仙劍大會成了最後一名，那就要被逐出長留了，你還怎麼幫我過生死劫這一關？」
夜梓華一本正經的安慰她，把長劍塞到她手裡，催她繼續練習。
「你乖乖練完這套劍式，我就讓膳房給你準備蘑菇大餐。」
「可是我好累了……」湘思可憐兮兮的看著他，說完把劍一丟撲到他身上摟著他脖子不肯下來，「我想去睡覺，我不要學了，我保證我考倒數第二行不行？」
夜梓華猝不及防被她摟住，周身都是她身上的香味，馥鬱芬芳迷醉人心，她身形雖嬌小身材卻是極好的，小翹臀楊柳腰，貼著他的兩團豐盈叫人血脈僨張欲念驟生。
他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子，以前在自己宮裡時，嘗過不少*的美人兒，到了長留後已有許久不曾紓解過，眼下懷抱美人，心思難免萌生，本欲推開湘思的手也變成了貼在她身上不安分地移動起來。
「湘湘，你若真不想練劍也可，我有其他好玩的事情也能助你修行。」
夜梓華聲音暗啞，抱著湘思坐到一邊的樹下，手摸索著她衣裙的帶子，輕輕一扯就解開了，單薄的布料吹口氣就褪到了胳膊肘處，她圓潤雪白的肩頭便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湘思並不覺得衣衫被人褪下有什麼不妥，還天真的問道：「當真不練劍也可修行？臭老頭，我是說摩嚴世尊不會生氣麼？」
「他哪敢對我生氣，你就放下吧。乖，聽我說，這世間，除了自己辛苦修煉外，還有一種方法叫雙修。」夜梓華半眯著眼，薄唇蠢蠢欲動的想去親湘思粉嫩的小嘴。
「雙修是什麼？」湘思自然不解，她畢竟只是塊石頭，入得凡間後也沒人教她要如何為人處世。
夜梓華這時已經在解她貼身的小衫，翻個身把她壓在樹下的草地上，笑的詭異又邪魅：「你很快就會明白什麼是雙修。」
「嘩啦——」
一陣狂風突起，卷起無數落葉刮向夜梓華，風勢太大，葉片劃在身上又疼，逼得他不得不起身抬起袖子躲避，被大風吹得連連往後退。
狂風中，隱約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閃過，隨即一個冷厲的聲音響起。
「無論你是什麼身份，入了我長留就得遵守我長留的門規，倘若你再做出違反門規之事，我定不會輕饒你。你自己去戒律閣領杖責兩百，之後再去藏經閣抄經書一千卷，沒有抄完不得出閣。」
是白子畫的聲音。
夜梓華憤怒的施法化解狂風，本想狠狠修理白子畫一頓，但四周只剩下他一人。
「小小一個修仙派的掌門罷了，也敢對我不敬，哼，等我解了生死劫，看我怎麼回報今日的恥辱！」
第27章 一念
第二十七章
*
白子畫原也是像往常般立在瞭望臺上俯瞰人間蒼生罷了，卻不料目光一轉瞥見了夜梓華對湘思不軌。
夜梓華這個人，他的身份他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不知道他來長留的目的是什麼，礙於同為仙界中人確實有些不好處理，便只能暫時小懲大誡一下。
這世道，壞人有太多，殺不盡，滅不完，無辜者能做的，唯有自保。
「以後，若有人想解你的衣衫，你便出手打他，打不贏就跑。」
將她放到桃樹下的石桌上坐著，白子畫低垂著眼眸幫她整理衣衫。
「你下山後一直是之前那副模樣麼？」
到底有些不放心，還是問了出來。
看她的樣子，對男女之事絲毫不知，或者說，對這個世界懵懂無知，就像剛出世的稚兒，除了喜歡吃蘑菇外，其餘事情通通一知半解。
「什麼模樣？」
湘思低頭看著白子畫修長的手指系著裙帶，心裡想著他的手指可真漂亮。
「當初你我在蜀山初遇時的模樣。」
白子畫幫她穿好衣衫了，微一遲疑，最終還是拿起她的手，將手指搭在了她纖細的腕上。幾秒後，挑眉，眼眸吃驚的看向她，因為他發現，她竟然沒有情根。
「哦，你是說種蘑菇啊，對啊我一直都那樣的，不然肚子餓沒東西吃的時候怎麼辦。我下山後想找白鬍子老頭嘴裡的字畫，可是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後來就碰到了小花，再後來碰到了你……」
湘思沒發現他的異樣，自顧自在那說著，把下山後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白子畫聽完，心裡已有結果，何況他幫她把過脈了，她好好的，沒受傷。
「你記著，往後無論是誰，都不要讓他解你的衣衫，除非你和他成親了，他是你夫君，你便可以。」
這種事情要教，太難，白子畫只能儘量說的簡單明白一些。
湘思沒什麼反應的點點頭，又去撿旁邊的桃花花瓣吃。
「尤其是夜梓華。」白子畫拍了下她的手不讓她吃，眉頭輕皺，「師父讓你幫他渡生死劫，你幫他渡劫就行，其餘時候不要與他單獨在一起，記住了嗎？」
真像是在教一個孩子，偏這孩子還不專心聽教，讓他覺得頭疼。
「你不喜歡夜梓華嗎？」
湘思終於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仰起小臉看著他。
白子畫抿唇：「並非不喜，只是他心思不純，我擔心你的身份會被他發現。」
「你不喜歡，我以後不與他單獨在一起便是了。」
湘思露出個大大的笑容，眯成月牙兒的眼，很好的隱藏了她的心思。小孩兒不喜歡她和夜梓華在一起，那她以後不和他在一起便是了，反正她也不喜歡他。
「……」
她笑得極好看，眉眼彎彎，粉嫩的臉頰邊還有個小小的酒窩，恰好有一朵桃花落了下來，就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白子畫想也不想地抬手去拿，桃花之下，她睜開了眼，烏黑晶亮的眸子裡倒映著滿樹花影，美的不行，美的叫他都晃神片刻。
「相思，你可願做我的徒弟？」
不知怎的，就這麼問了出來。
第28章 再念
第二十八章
*
「啊？為什麼要做你的徒弟？」
湘思不解的看著白子畫，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說出這樣的話來？
「若你成了我的徒弟，旁人便不敢再輕易對你下手。」
白子畫就是這樣想的，她是他的徒弟，以後旁人想打她的主意，多少會忌憚他這個師父，他出手護著她也有更好的理由。
他是用心良苦，偏偏她一點都不領情。
絕情殿太冷了，她可不想一輩子住在這裡，而且這裡還沒有蘑菇吃。
再說還有花千骨呢，湘思知道，她想做白子畫的徒弟。
她覺得，若是花千骨做了白子畫的徒弟，可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師徒身份擺在那，兩人一生都只會是師父和徒弟的關係，某些不該有的念頭會被封存，生死劫興許不解自破。
想罷，湘思佯裝糾結地搖搖頭：「不行，摩嚴世尊說了，仙劍大會第一名才能做尊上的弟子。話都說出去了，六界皆知，若尊上現在收湘思為徒弟了，那豈不是言而無信，讓六界看長留的笑話？」
「我的徒弟，想收誰，我說了算。」
白子畫冷冷開口，轉身走到絕情殿邊沿，神情冰冷的望著腳下的長留山。
湘思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之間不知要如何回答，靜默片刻，跳下石桌蹦到他身旁，笑嘻嘻道：「承蒙尊上看得起，想收湘思為徒，尊上待湘思如此好，湘思無以為報，唯有在仙劍大會奪得魁首，名正言順的做尊上的徒弟。」
「你真想參加仙劍大會？」白子畫斜眼看她，「以你的資質要想贏不難，只是我擔心會出什麼意外暴露你的身份。」
「不是有尊上在旁邊看著麼，不會有什麼意外的。」湘思沖他眨眨眼，再摸著自己的肚子，「尊上，我好餓，可不可以送我下去？」
「……」
……
看來她得儘快找一把適合的武器，免得想禦劍飛行都不行。
*
離仙劍大會還有一段日子，除了日常的法術劍術練習之外，其他課程也是要上的。
煉香課，用香來制敵也是一門技能，由五仙之一的紫薰上仙擔任老師。
夏紫薰在六界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早年曾是七殺派弟子，後愛慕白子畫而離開七殺與他結義金蘭成為了五大上仙之一。本人貌美，素有第一美人之稱，擅長調香煉香以香制敵，城府極深較難相處。
夏紫薰以前從未見過湘思，也不知道有湘思這個人在，直到第一堂課看見她時，才發現長留有她這樣貌美的弟子，容貌姿色絕對不在自己之下。訝異的同時也沒什麼不快的，畢竟她不是殺阡陌，見著比自己美的就想毀了，便只是多看了幾眼後就開始自己的授課。
她隨意講解了一些煉香的入門知識後，打開香爐的蓋子，玉手煽動，向眾人展示自己所煉的奇香。
眾人都沉浸在奇香醉人的香味中，湘思卻下意識地抬手在身體四周幻出了一道屏障，本能的覺察到夏紫薰的香裡有其他東西夾雜著。
果然，短短幾秒的時間內，眾人的手背都被什麼東西劃傷了，直到痛了他們才發現香有問題。
花千骨和輕水驚歎夏紫薰的手法如此厲害，神不知鬼不覺就傷了她們。夏紫薰有點得意，不經意的一瞥，卻發現湘思毫髮無損的坐在那，臉色登時不太好看。
「誰准你用法術的。」夏紫薰眼神兇惡的瞪著湘思。
「這香裡有殺氣，我是為了保護自己才施法的。」湘思如實回答，一臉的無辜，末了隨口又加了一句話：「尊上教我的，要記得保護自己不受任何傷害。」
「尊上？子畫教你的？」夏紫薰皺眉了，一提到白子畫她就渾身不對勁，本來她對湘思妖豔的容貌沒什麼想法，但她提到了白子畫，就不得不讓她有想法了。「長留的入門弟子也需要尊上親自教導嗎？我看你是在說謊！」
「我沒有……」
湘思愣愣爭辯，不明白夏紫薰為何突然變得兇神惡煞。話音未落，身後倏地響起白子畫的聲音。
「是我教她的。」
白子畫從門口現出身來，頓一頓，緩步行至湘思身旁，彎腰拉起她，「這堂課你可以不上，我帶你去練劍。」
「子畫！」
夏紫薰瞠目結舌的望著下方二人，不敢置信白子畫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啊，你要教我練劍？」湘思一頭霧水。
白子畫沒應她，只親昵地拉著她的手，抬眼對夏紫薰淡淡道：「有勞紫薰上仙到長留授課，子畫就不打擾你了。」
言罷，拉起還在發傻的湘思就走。
「子畫——」
夏紫薰尖聲大叫，無法接受白子畫居然和別的女子那麼親昵。不是說只想修仙不想談情的麼，那他手裡牽著的女人又是什麼意思！！！
……
後山桃林裡。
湘思終於回過神來了，奇怪的問白子畫：「尊上為何突然要教弟子練劍？」
「……」
白子畫看她一眼沒吭聲，而是抬手變出自己的貼身佩劍，交到她手裡。
「仙劍大會很快就要召開了，我不放心，還是親自指導你一二吧。」
「哦，這樣啊。」
湘思沒有再多想，接過劍開始揮舞起來。
白子畫站在一旁，有些內疚的看著湘思，其實方才那一幕是他故意做給夏紫薰看的，湘思沒有情根，他做什麼都不會讓她誤會。
他想借湘思來逼夏紫薰死心。
第29章 喜歡
第二十九章
*
這日，眾人都在練習場練著劍術，孟玄朗突然對花千骨告白了，著實在長留掀起不小的波浪。
但挺奇怪的，叫輕水的那個女孩子卻哭著跑了，然後花千骨追了過去。
「她怎麼了？」
湘思一臉困惑的問旁邊的霓漫天。
霓漫天冷哼一聲：「還能怎麼，輕水喜歡孟玄朗，可孟玄朗卻喜歡花千骨，她當然要傷心了。」
「喜歡為什麼要傷心？」湘思咬著手裡的蘿蔔，皺了皺鼻子，「我最喜歡吃的是蘑菇，不過胡蘿蔔我也喜歡，有時候沒有蘑菇吃只能吃胡蘿蔔，我也不會和輕水那樣傷心呀。」
「你在亂七八糟說些什麼呢。」霓漫天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白她一眼，「湘思你腦袋裡是不是有個洞，怎麼老說奇怪的話。我說的喜歡是女孩子對男孩子的喜歡，又不是你對蘑菇的喜歡。」
「那什麼是女孩子對男孩子的喜歡？」湘思歪著頭看她。
「就是……就是……」霓漫天有點不知道怎麼解釋，用手指點著自己的下巴，少頃轉過頭看著湘思笑道：「就是如果你喜歡一個男孩子，你就會想嫁給他，做他的娘子，和他一輩子在一起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輕水想嫁給孟玄朗。」湘思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又道：「那小霓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
「……」被問到的霓漫天臉「唰」的一下紅了，輕捶一下湘思，別過頭嘟囔：「我才不告訴你，等仙劍大會之後如果你沒有被趕出長留，那時我便告訴你。」
「哦。」湘思無所謂的嗯了聲，繼續啃自己的蘿蔔。
……
夜晚，湘思獨自一人在小池塘邊練著法術。
比起劍術，白子畫似乎更希望她多學一些法術，許是怕近身攻擊的劍術比較容易使她受傷，而遠端攻擊的法術則不容易受傷，逃跑也方便，所以他想讓她多學法術吧。
法術，關鍵在於修為和自身的精氣，修為高精氣足，則法術強大，有效時間也長，反之，一切都短。
白子畫說，修煉到一定境界時，法術強大者能用任何東西攻擊敵人，並不一定要用劍。他現在教湘思的大多是一些口訣和簡單的小法術，因為湘思的修為和精氣都不夠，還需要磨練和修行。
湘思練了一會兒，覺得累，便躺在草地上看著天上，不經意間望見了絕情殿。
腦子突地想起白日裡和霓漫天的對話。
她迷迷糊糊想著，她好喜歡蘑菇啊，能不能嫁給蘑菇呢？
唔，改天去問問小孩兒行不行，總覺著若是沒有他的同意，她誰都嫁不了。
小孩兒最近老管著她，這也不許那也不許，就跟討厭的白鬍子老頭一樣，雖然她並不討厭他，就是覺得有點煩。
……
次日，湘思還真的跑去大殿找白子畫，想問問他，她能不能嫁給蘑菇。
去了後發現孟玄朗在那，一本正經說要娶花千骨為妻，還說他和花千骨兩情相悅，希望三尊成全。
小孩兒和儒尊沒說什麼，就那個臭臉老頭怒氣衝衝的說不行，還凶巴巴的呵斥孟玄朗。
於是孟玄朗就瞪大眼睛看著臭老頭說：「可是世尊，我喜歡花千骨，花千骨也喜歡我，我們兩個是情之所至，請問我們錯在哪裡啊？」
「……」摩嚴登時無言以對。
「你是說花千骨也喜歡你？」
白子畫倏地出聲，聲音淡淡。他一張嘴，孟玄朗顯得非常高興，上前幾步再次聲明他和花千骨情投意合，希望尊上成全。
摩嚴聽罷，快被孟玄朗氣死啦，無奈的要他先下去。
打發走孟玄朗後，三個人在那討論著此事，最後摩嚴問白子畫怎麼處理。
「若他們真是兩情相悅，也無需阻攔，成全他們便是。」
白子畫話音未落，湘思就從大殿外沖了進來，懷裡抱著個超大的蘑菇。
她興高采烈的說：「啟稟尊上，我和懷裡的蘑菇兩情相悅，我要和它成親，嫁給它做它的娘子，還請三尊成全。」
「你你你……」
摩嚴一口氣噎在喉嚨裡差點嗆死自己。
「湘思你在說什麼？」
笙蕭默目瞪口呆的看著湘思，在想她是不是中邪了，還是妖怪上身了，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胡鬧，人怎可與蘑菇成親。」
白子畫抿著唇，面無表情的臉有了裂縫。
「可是我喜歡蘑菇，蘑菇也喜歡我，我們兩個是情之所至，為什麼不能成親？」
湘思有樣學樣，把孟玄朗剛才的話搬出來。在她看來，孟玄朗都能說服三尊了，她套用他的話應該也能。
「胡說八道！」
摩嚴終於緩過氣來了，指著湘思吹鬍子瞪眼，兇神惡煞的。「你與蘑菇又不是同一個種類，怎可成親，不好好讀書就知道胡鬧，看我怎麼罰你！」
「湘思啊——」
摩嚴話剛說完，拿著木杖的桃翁飛了進來，一見湘思就撲過去。
「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怎麼能偷我悉心栽培多年的靈芝，快還給老翁！」
湘思高舉著蘑菇不給，「才不是靈芝，這是蘑菇，我要嫁給它，你不許搶。」
「什麼蘑菇，它是老翁用法術和藥物栽種的新品靈芝，乖孩子莫要胡鬧，快把靈芝還給老翁。」
桃翁簡直要哭瞎了，伸長手去搶。
「不要！」
湘思仗著自己身子嬌小，輕鬆躲避桃翁的追擊。
兩人繞著摩嚴玩起老鷹抓小雞的遊戲來，一時之間大殿裡吵吵鬧鬧的。
最終，白子畫一條白綢過去卷了湘思，輕車熟路攬在懷裡，再拿走她手裡的靈芝還給桃翁，帶著她化作一道光飛出大殿，往絕情殿而去。
第30章 懲罰
第三十章
*
「蘑菇」被搶，湘思特別的不高興，到了絕情殿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來。
白子畫先是站在旁邊，等了半天看她就是不起來，只好蹲下身，抬手摘去她發上的雜草。
「以後不准偷東西。」
湘思雙手抱胸把頭一扭，不理他。
「你想要什麼，要告訴對方，若對方同意你才能取。」
白子畫一點都不惱，繼續很有耐心的教她。
「可是很多東西又不是我想要，對方就會給我。」
湘思嘟著嘴，氣鼓鼓道。
「這個世界本就是如此，不可能事事順心如意，總會有許多的不如意和身不由己。」
白子畫看著她，眼神少見的柔和，末了朝她伸出手。
「……」
湘思抿了下嘴唇，最終還是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他的手掌裡。
白子畫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牽到一旁坐下，長睫毛下的眼睛柔似水，在他眼裡，她就是個懵懂無知的孩子，需要極大的耐心去教好。
「我可以嫁給蘑菇麼？」
湘思還不放棄之前的念頭。
白子畫沒有像摩嚴一樣呵斥她，而是輕聲問她：「為何想嫁給蘑菇。」
「因為我嫁給蘑菇後，全天下的蘑菇都是我的夫君，它們都是我一個人的，旁人都不能搶也不能碰，那該多好呀！」
湘思天真的回答，雙手交握放在胸前，一臉的憧憬和雀躍。
白子畫忍不住彎了下嘴角，「便是你與蘑菇成親了，這全天下的蘑菇也不可能只歸你一人所有。」
「為什麼？」湘思皺了眉。
白子畫緩緩告訴她為何，並詳細解釋了何為成親，成親又意味著什麼。
湘思大概聽懂了，得知自己這個方法並不能擁有全天下的蘑菇後，頓時垂頭喪氣的趴在桌子上。
「于你而言，修仙是最好的出路。」
白子畫沉聲。她的身份如此特殊，像尋常人一般成親生子根本不適合，只能修仙以求自保，若是她定力夠又勤奮，想必在仙界待下去是不成問題的。
*
幾日後，眾人都在練習場練劍時，孟玄朗卻被一隊軍隊帶走了。原來他是孟國的皇子，孟國皇帝病重，現在找他回去見最後一面。
隨即，落十一讓眾人到廣場集合，一對一兩個人互相比試一下看看眾人的修行結果。
湘思不想成為眾人攻擊的目標，便故意示弱成了最後一名。
「平日裡讓你學時你總偷懶，這下好了，最後一名，你是想被趕出長留麼。」
落十一向來溫柔，極少對誰動怒，可湘思平日裡的行為實在太過出格，饒是心性極好的他也忍不住氣惱，擔心她真的會被趕出長留。怎麼說呢，他就是覺著這個小師妹天真無知又嬌氣的很，也只有長留能慣著她寵著她護著她，若沒了長留的庇佑，還真不知她會遭到什麼劫難。
「罷了，你繞著長留跑二十圈，沒有跑完今晚不許吃蘑菇。」
終究狠不下心對她生氣，只能用這種方式對她小懲大誡一下。
……
湘思向來嬌氣，這次被罰二十圈，心裡可委屈了，扁著嘴巴不甘不願的繞著長留跑。
雖然不情願，但她心裡頭曉得落十一也是為了她好，就只得咬著嘴唇一圈圈跑。
到十五圈時，實在是累極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掉眼淚。
哭了一會兒又爬起來繼續走。
第十七圈的時候，一腳打滑，從臺階上摔了下去，手掌被粗糙的地面劃破了。
眼看鮮紅的血珠就要落到地上，一道白光飛過，直接把血珠蒸發了。
湘思滿頭大汗，一路上摔了不知道多少下，全身都髒兮兮的，一張小臉更是眼淚鼻涕都有，實在是髒透了。
「摔倒了要自己起來。」
隨著熟悉的冷淡聲，白衣飄飄的白子畫從頭而降，面無表情的立在她面前。
「哦……」
湘思從地上站起來，長睫毛上還掛著淚水，黑黝黝的眸子濕漉漉的，美麗的面孔髒的不成樣子。
「我做錯事了，被罰繞著長留跑二十圈。」
一點都不為自己辯解，也不告狀是落十一罰的她。湘思握著自己受傷的手，吸了吸鼻涕。
「……」
其實白子畫在她跑第一圈時就在絕情殿上看著了，一直到她摔出血了才下來。
「還有多少圈沒跑。」
他抿了抿唇。
「三圈。」
湘思抹了把汗濕的劉海兒。
「……」
白子畫不發一言的走過去，像往常般抬手治癒她手上的傷口。
湘思看著他乾淨的樣子，下意識往後退了退，怕自己弄髒了他。
好想問他可不可以不要跑了，還有三圈留著以後再補，但是不敢。
「還跑嗎？」
白子畫問她。在他看來，錯了就是錯了，不會因為她摔了哭了可憐極了就原諒，她必須為自己的錯誤負責。
「嗯。」
湘思點點頭，轉身繼續跑。
這次，白子畫在她旁邊陪著，陪著她跑完了剩下的三圈。
仙劍大會召開在即，跑一跑也能磨練一下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4
第31章 仙劍大會
第三十一章
*
仙劍大會終於召開，四面八方來了許多別的門派的掌門和仙友們。
此次仙劍大會，不僅僅是長留本門弟子之間的較量，也是和其他門派之間的切磋。
比試一輪輪過去，湘思掌握著分寸，儘量不太早顯露鋒芒，局局都看起來像是險勝。
到後來，不知怎地，安排到她與霓漫天較量。
霓漫天這個人，從小就被寵壞了，仗著蓬萊島島主女兒的身份，為人處事一貫囂張自我。自大久了，變成惡習，認為凡是她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若是得不到便毀了。
一年一度的仙劍大會，天下仙派齊聚長留，可謂是萬眾矚目，若能摘得第一的桂冠，不僅僅有成為白子畫首徒的榮譽，更能出人頭地名揚四海。
霓漫天覺著，此次大會，非贏不可！一方面是她自個兒爭強好勝，一方面是她爹爹賦予的壓力，希望她能為蓬萊島爭光長臉。
「你這丫頭，深藏不露，一路過關斬將的，竟然有資格與我比試。」
她看著湘思，手裡的長劍銳氣微收，少見的，怕自己一不留神傷了她。
自入長留後，她便於湘思住在一起，情分總歸是有的，她又不是沒心沒肺之人。
霓漫天從不為他人著想，總是自己想怎樣便怎樣，可對湘思，她卻沒辦法不顧著她。
起初是對她抱有敵意，因她過於出眾的容貌，但相處久了卻發現，她完完全全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上課總偷懶、不愛乾淨、賴床、愛哭鼻子、黏人、老是肚子餓要吃蘑菇……哦對了，臉皮特別厚！
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都要習慣她黏在身邊了，吃飯時也會主動把菜裡的蘑菇挑給她吃。
「我真是服了你了。」
霓漫天忍不住輕歎，反手把長劍收了，不打算對湘思用狠的，認為自己赤手空拳也能打敗她。
「你這丫頭，難不成你也想做尊上的徒弟？」
她問她，確實有點好奇她為何打到現在還沒淘汰。
湘思看她收了周身的殺氣，心裡一軟，對她甜甜的笑，而後直接飛身過去抱住她，對著她的臉頰就親。
「小霓你真好。」
「好什麼呀！你個臭丫頭，快放開，口水，髒死了！」
霓漫天哭笑不得，推著她的臉，兩人一起落在了地上。
旁人都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倆。
「我不打你，你自己認輸便是，免得……」免得傷了你，大庭廣眾下哭鼻子的丟人。
霓漫天壓低聲音對湘思說。
「我是不想做尊上的徒弟。」
湘思笑吟吟的望著她，手一伸，拔出了長劍，直指霓漫天。
「可花千骨必須做尊上的徒弟。」
「你什麼意思？」
霓漫天驀地沉下臉，眼裡浮現出怒意。
「花千骨，必須做尊上的徒弟。」
湘思笑著重複，言罷身形一動，攻向霓漫天。
「……」
霓漫天輕鬆避過，怒火在瞬間燃起，分神看了眼花千骨那邊，身體四周殺氣迸發。
一個兩個，全都幫著花千骨，她到底有什麼好！竟讓湘思這個傻乎乎的臭丫頭也選擇幫她！
真真是不甘又惱怒到了極點，霓漫天拿起長劍，回身反擊，揮了幾下後突然想到自己手裡的劍有問題，於是又硬生生收回，暫退到一旁。
「你真要幫她對付我？」
她看著湘思，咬牙切齒的問，握著長劍的手隱隱發抖。
湘思認出了她手裡那把劍，即便它偽裝成普通的劍，她還是嗅到了上面的血腥味。
上古凶劍——碧落。
此劍劍氣逼人，出世時方圓百里無一活口，全都葬身在它強大的劍氣和煞氣之下。後落入魔族之手，魔族用它殺害了不少生靈，罪孽深重，直到被神族封印並置於蓬萊神洲內深藏。
這些事發生時，湘思連人形都還沒修成，是跟在女媧大神身邊才得知的，所以她才會一眼認出碧落劍。
碧落劍傷人於無形，被它所傷的人，表面沒什麼傷勢，實則內裡已受了嚴重的內傷，不知不覺便會丟了性命。
霓漫天要對付的人是花千骨和朔風，她不想傷湘思，除非是她逼她。
「你打不過我的！」
霓漫天怒道。
湘思不回答，只用手裡的劍攻擊她。
兩人打了幾個回合，一個攻，一個隻防守，戰局有些僵持。
約莫一刻鐘後，兩人分開飄在半空。
「小霓，對不住，花千骨必須成為尊上的徒弟。」
湘思收了笑意，手腕輕轉，像跳舞一般移動身體，帶出無數道彩光，似是一個陣法，以極快的速度逼向霓漫天。
「是你逼我的。」
霓漫天狠狠開口，不再心軟，嬌喝一聲殺了過去。
「轟」的一聲巨響，下方的水池炸起無數水花。
待水花落下，便見湘思和霓漫天都站在圓臺上，一動不動。
第32章 結果
第三十二章
*
「噗——」
霓漫天噴出一大口血來，手裡的劍也拿不住了，掉落在地上。
「天兒！」
霓千丈坐不住了，忙飛下去扶住自己的女兒，往她身上輸靈氣。
「天兒，你沒事吧？」
霓漫天搖搖頭，再看向那邊的湘思，臉上閃過一絲恨意，緊接著雙眼一閉昏了過去。
「小師妹，你還好嗎？」
落十一小小聲詢問那邊的湘思，見她神情嚴肅一動不動的，很是擔心。
「無、無妨，師兄宣佈結果吧。」
湘思強忍著體內翻江倒海的痛意，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噴出血來，屆時會暴露身份。
霓漫天已昏死過去，勝利者不言而喻。
落十一宣佈湘思獲勝。
眾人歡呼，湘思卻開始發抖，牙齒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
白子畫覺察到了她的異樣，身形微動，等他回過神來時，自己已飛過去抱起了她。
他自個兒也是詫異的，眼眸低垂，皺眉望著懷裡的人兒。
「疼，我疼。」
湘思按著自己的胸口，疼的面孔都扭曲，額上出了一層的汗，嘴角更是有鮮血溢出。
那股濃郁的香味又開始散發了。
白子畫無暇再顧及旁人的看法，喚出自己的佩劍，踩著它離開了比試地，直往絕情殿飛去。
……
一到絕情殿，湘思便推開白子畫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旁，「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堆血來，裡頭還夾雜著肉塊。
依舊是落地生花，除此之外，地上種著的其他植物因受到了她血液的滋潤，眨眼間開花結果，到達一株植物的巔峰。
「相思。」
白子畫喚她，快步過去拉起她，再盤腿坐下，雙手抵在她的背部。
閉上眼，細細檢查她的傷勢。
五臟六腑受損嚴重，難怪吐出的血裡有肉塊。
白子畫忍不住擰緊眉，神情變得陰沉。
他睜開眼，雙手轉動幾下，帶出靈氣緩緩推向湘思，為她療傷。
約莫一炷香後，他收回手。
湘思軟綿綿的往後倒入他懷中，芬芳的香味還未散去，有點子熏人。
「相思，可還疼？」
白子畫問她，抬手將她汗濕的髮絲撥到一邊。
湘思急促的喘了小會才好一些，勉強從白子畫懷裡坐起來，「弟子多謝尊上，弟子好多了，不那麼疼了。」
「掌門師兄！」
笙蕭默慢一步追來，擔心的看著湘思。
「小丫頭，你沒事吧？」
白子畫將湘思扶起來。
湘思虛弱的一笑：「多謝儒尊，弟子已無大礙，回房休息一晚應該就沒事了。」
「你這丫頭，碧落劍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笙蕭默用扇子輕輕敲了下她的腦袋，說完又露出讚賞的笑容，道：「沒想到這一屆弟子裡你表現最差，本事卻不小，竟然打敗了手持凶劍的霓漫天。」
「什麼是碧落劍？」湘思佯裝不解的發問。
笙蕭默不笑了，神情嚴肅地望向白子畫，兩人交流了下眼神，前者點點頭，轉身離開。
「儒尊怎麼走了？」
湘思繼續裝傻。
白子畫扶著她往絕情殿裡走，「我帶你去房間休息。」
「啊？該不會又是寒冰床吧！」
湘思張大嘴叫著。
嚶嚶嚶，她不要睡冷冰冰的床嘛。
「這是為了你好，明日你還有一場和花千骨的對戰，今晚睡在寒冰床上有助你恢復傷勢。」
「可是好冷，我不要嘛……」
「聽話。」
……
白子畫決定的事情，毫無回轉的餘地。
第33章 難
第三十三章
*
一晚上都沒睡好，寒冰床冷的她難受死了，就算白子畫給了她被褥，躺著還是冷，不過躺了一晚，她身上的傷確實好了不少。
「自是不會騙你，這寒冰床六界之內僅有一張，功效極佳，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修煉神器。」
白子畫再次強調千年寒冰床的妙用，希望湘思能喜歡上它，日後她搬上絕情殿就住這間屋子，夜夜用寒冰床修煉，想必修為和精氣能大大提高，以後就算沒有他護著，旁人也輕易傷不了她。
湘思伸展了下身體，看看身後的寒冰床，而後幾步蹦開，嘟囔著：「才不是這床好呢，明明是你輸給我的靈氣好用。」
「穿上鞋。」白子畫提醒她。
「知道了。」
她轉回去坐在地上穿鞋，穿好後就往殿外跑。
「尊上，我走啦，去吃早飯了，尊上待會兒見~」
「……」
白子畫目送她跳上劍離去，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
下去後，在膳房碰著了花千骨，還有輕水。
輕水一見湘思就撲過去，摸摸她的臉，上下打量著她：「湘思，你沒事了吧？昨天看你被尊上抱走，我好擔心你，霓漫天傷的好嚴重，今天都下不來床吃早飯，但我看你好像沒什麼事了呀，你看小臉都紅潤潤的。」
「好了好了，不要捏我的臉了。」湘思拉下輕水的手，抬眼望向花千骨。
「湘思，你沒事就好。」花千骨神情不太對勁，笑容有點勉強，聲音乾巴巴的。「我猜一定是尊上幫你療傷了，所以你才好的那麼快，尊上待你可真好。」
「豈止是尊上啊，我看十一師兄其他師兄師姐同門們，對湘思都很好呀~」輕水笑呵呵地一把抱住湘思，腦袋湊過去蹭蹭，「本來就是嘛，我們家湘思這麼可愛又漂亮，自然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
「……對，對啊。」花千骨扯了扯嘴角。愛美之心人人皆有，她又豈會不懂這個道理，只是尊上，他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樣，喜歡湘思的容貌所以才對她那麼特殊呢？
「小花。」湘思再次推開輕水，拉過花千骨走到外頭，「輕水你別跟過來，我有事要和小花說。」
「什麼事啊，神神秘秘還不能讓我知道。」被留在原地的輕水不滿的嘟嘟嘴。
「湘思，有什麼事要避開眾人麼？」花千骨同樣不解。
湘思左右張望一下，見四周都沒人後，才壓低聲音道：「等會我倆的賽局，隨便比劃幾下就行，我知道你想做尊上的徒弟，我會讓你贏的。」
聞言，花千骨一愣，隨即別開頭自嘲的笑了下，再轉過頭看著湘思，「你要說的事情便是這個麼？」
「怎麼？」湘思疑惑的皺眉，「你不想要贏嗎？」
「我是很想贏。」
花千骨掙開她的手，往旁邊走了幾步，苦笑一下再抬頭定定望著她。
「我想贏，想靠自己的真本事贏，不想要你讓著我。做尊上的徒弟，是一件非常光榮又幸福的事情，我想要自己去爭取，而不是要誰來讓。」
「……」湘思沉默的注視著她。
花千骨轉身對她笑笑：「謝謝你湘思。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昨天還拼命的要打贏霓漫天，今天卻要讓著我，但我還是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都和做朋友，還處處幫我，這些我日後會回報你的，只是一會的比試，我不會手下留情的，請你……請你也認真和我比試，我要堂堂正正的做尊上的徒弟！」
「你開心就好。」
湘思勾了勾唇，而後轉身離開。
她只是不懂，人都這麼複雜嗎？明明很想要一件東西，別人給了又不要，非要自己去爭取，有什麼區別嗎？不都是同一件東西，既然有更好更方便的方式獲得，為什麼要用複雜糾結的方式去獲得？
花千骨要和她打，怎麼可能靠自己的本事贏。
她在女媧大神身邊待了那麼多年，白子畫又細心教了她那麼多天，這一屆弟子裡能打敗她的，估計只有那個木頭臉朔風。
罷了，待會不留痕跡的讓著她便是了。
湘思長歎。
……
早膳後小憩片刻，仙劍大會最後一場比試開始。
花千骨對湘思。
前者一心求勝，後者有意讓著，比試開始後，沒多久花千骨就占了上風。
「我說了不要讓我，你為何不聽。」
花千骨氣惱的看著湘思，隱隱覺著委屈，她不想她的施捨，即便她從一出世開始就可憐的不行。
「我沒讓著你，是昨日與霓漫天的對戰，傷勢還沒好全。」
湘思這話說的不假，她體內的傷確實沒全好，一動力氣就難受，五臟六腑燒得慌。
上古凶劍的威力又豈能小覷。
看臺上的白子畫亦是有幾分擔心，但他認為以湘思的本事，對付一個小小的花千骨完全不成問題，可越看越不對勁，她分明都在退讓，沒有進攻的意思。
「我花千骨何德何能，要你三番兩次待我好？」
花千骨抿緊唇，手裡的劍用力刺出。
「只是今日的比試，我真的不想要你讓我，湘思，若真拿小骨當朋友，就拿著你的劍好好與小骨比一場！」
她說著，劍花飛轉，帶著逼人的氣勢攻向湘思。
湘思的眉頭皺得越發緊，抵擋期間抬手捂住自己的小腹，裡面好疼，似乎是傷口又裂開了。
她強撐著精神和花千骨打，幾個回合後終究支撐不住，「噗」的一聲噴出血來，人也直直往下方的水潭裡栽去。
「撲通！」
落水聲之後，身體徹底被冰冷的水所包圍。
湘思劇烈咳嗽幾下，嘴裡又噴出些血來，血珠在水裡幻成蓮花，直往水面長去。
「湘思！」
花千骨擔心不已，忙飛身落到水邊的檯子上，焦急的望著水裡。
「我來。」
落十一更著急，身形一動就往水裡跳。
勝負已分，眾人都在閒聊這幾日的戰局，沒人再關注水面。
突地，幾株散發著妖異紅光的蓮花從水底冒了出來，大家的目光又拉了回去。
昨日裡，白子畫飛身下去抱了湘思，已引起不少非議，所以此刻他才沒有下去，但蓮花一出，他就知道出事了，便袖子一甩，提腳飛了過去。
「嘩啦——」
水面刮過一陣大風，風過之後，蓮花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白子畫衣袂飄飄的懸在水潭上方。
他死死盯著水中，直到落十一帶著昏過去的湘思浮上來。
「帶她去醫館。」
白子畫對落十一道，側了側身子，替落十一宣佈了比試結果。但這時，眾人的注意力都不在結果上頭，皆在困惑方才水潭裡探出的蓮花。
白子畫和笙蕭默對視一眼，後者微微一點頭，從位置上站起來，面向其他門派的掌門們，笑道：「哈哈，沒想到我多年前種在水潭下的紅蓮會在今天這個時候長出來，真是意外之喜啊！」
「什麼紅蓮？」
「剛才那是紅蓮嗎？」
「沒看清啊。」
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見此情形，白子畫掌心微動，一道白光落入水潭中，沒幾秒後，水潭裡長滿了紅色的蓮花，只是沒有發光。
剛才那一幕出現的太突然，加上很快又消失了，大多數人都沒看清，聽了笙蕭默的解釋後，便以為真是普通的蓮花罷了，沒有再深究，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一會的拜師大典上。
但也有人例外，比如霓千丈和東方彧卿。
第34章 拜師大典
第三十四章
*
大殿。
眾人聚在一起。
湘思跪在霓漫天旁邊，偷偷轉頭看她，手暗戳戳拉拉她的裙擺。
霓漫天斜眼怒瞪她一眼，拉回自己的裙擺。
看來是生氣了。
湘思無聲的歎息。
三尊上位，各門派掌門仙友等就坐後，拜師大典正式開始。
桃翁宣讀了前三甲的名字，接著請白子畫先收徒授香草等。
花千骨跪在最前面，一顆心七上八下「撲通撲通」亂跳，壯著膽子看向白子畫，眼裡滿滿都是歡喜。
她是第一名，早前便說過了，仙劍大會第一名就能做白子畫的徒弟。
「花千骨。」
毫無疑問的，白子畫點了花千骨的名字，收她做了自己的首徒，還贈了象徵身份的宮鈴。
「好了，接下來輪到我了。」
笙蕭默收起扇子笑笑，從位置上站起來，折下一枚綠葉，緩步在剩下的人之間走來走去，最後停在了湘思面前。
「諾，給你的。」
他把綠葉遞給她。
湘思一愣，「你要收我為徒？」
「怎麼？不願意？」笙蕭默沖她眨眨眼，笑容滿面的。
「那我可以在*殿種蘑菇麼？」湘思問道。
笙蕭默哈哈大笑：「你這丫頭，果然有趣的很，我喜歡！可以，你想種什麼，就種什麼，整個*殿隨你支配。」
「師弟！」上頭的摩嚴認為笙蕭默此話太失態了，忍不住出聲提醒。
「無妨，我就是喜歡有趣活潑的徒兒，免得偌大的*殿靜悄悄悶得慌。」笙蕭默不以為然地擺擺手。
湘思咧嘴笑開，直起身子就想去接綠葉，但她的手還沒碰著葉子，身體卻莫名其妙飄了起來。
大殿內響起一陣驚訝聲。
「子畫，你要做什麼？」摩嚴壓低聲音質問身旁的白子畫，因為他突然施法把湘思拉到了自己面前。
白子畫沒理摩嚴，只從袖中拿出另一枚小巧玲瓏的宮鈴，遞到湘思面前。
「白掌門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想再收一個徒弟？既是如此，不如將前三甲都收入門下，我家天兒資質極好，定不會辜負白掌門的期望。」霓千丈眯眯眼，假笑著開口。
「不必了。」白子畫直接拒絕，一點情面都不給霓千丈，後者頓時氣得從位置上蹦起來，陰陽怪氣的道：「白掌門這是什麼意思，要麼只收一個，要麼就三個都收，收兩個算什麼事，難不成是白掌門看這兩名女弟子生得貌美，所以……」
「霓掌門不可胡言。」摩嚴厲聲打斷霓千丈，心裡真是煩透了，真不知自己這個師弟到底怎麼想的。
某些門派裡，有些人也會拉年輕貌美的弟子和自己雙修，這種事很常見。之前白子畫在眾目睽睽之下飛身下去抱起湘思，所引起的非議還未消失，現在又打破先例要再收她為徒，此舉讓眾人不得不多想。
「哎，霓掌門這話說的就不對了。」笙蕭默倏地起身，笑呵呵的行至霓千丈面前，手一伸變出把長劍了，將它舉起來，轉動一下，普通的長劍變成了一把帶著強烈殺氣的寶藍色利器。「這把就是霓漫天參加仙劍大會時所持之劍。」
一見那把劍，霓千丈的臉色變了，霓漫天更是皺著眉低下頭。
笙蕭默依然笑著，簡單介紹了下手裡的利器，最後說：「湘思被此劍所傷，元氣大損，身受重傷，不然以她的本事，拿個第一是沒有問題的。我想，掌門師兄是覺得兩人都很不錯，一時之間又難以分個勝負，便乾脆一起收了。」
此話一出，大殿裡的議論聲都停了。
但摩嚴還是認為收湘思為徒不妥，加上夜梓華的原因，便走到白子畫身旁勸他。「師弟，不要胡鬧，你收花千骨一個就行了，別再和這個妖孽混在一起，壞了自己的名聲。」
白子畫不為所動，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和湘思，仍舊抬著手要把宮鈴給她。
「拿著。」
他淡淡啟唇。
湘思仰頭望著他，再看看身邊神情難辨的花千骨，身體往後縮。
第35章 塵埃落定
第三十五章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湘思遲遲沒有接白子畫手裡的宮鈴。
「我不想要……」
最終，湘思搖搖頭，小小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
白子畫的神情越來越冷，眸子裡的冰霜能凍死個人。
「為何。」
湘思咬咬唇，低下頭不敢看他，只咕噥著：「絕情殿不能種蘑菇，太冷了，我不喜歡，而且……而且尊上有花千骨做徒弟就行了。」
「這就是你拒絕的理由？」
白子畫冷著聲音問她。
「你想做我師弟的徒弟？」
「……」
湘思抬眼瞅他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去，手拿起來放在嘴裡咬著，眼珠子左右轉動個不停。
局面有點僵持，氛圍更是尷尬。
見此情形，笙蕭默搖著扇子大笑起來，再走到舞青蘿和火夕身旁，把手裡的綠葉給了他們。「我想起來了，*殿沒地方種蘑菇，而且湘思你有點調皮，我怕我收你做徒弟每天都得頭疼，我還是收這個兩個小傢伙做徒弟吧。」
舞青蘿和火夕不敢置信的看著手裡的綠葉，隨即歡呼起來。
「師父萬歲！」
「師父萬福金安！」
有這兩個活寶，大殿內的氣氛頓時好了不少。
「罷了。」
白子畫出聲了，手指一收握緊宮鈴，再伸展開時，宮鈴化作飛塵消失了。他揮了揮袖子將湘思送了下去，再走到花千骨面前，朗聲：「從今以後你就是我長留上仙白子畫的徒弟了，我白子畫，此生只收一個徒弟。」
聞此言，花千骨捧著宮鈴，一顆心歡喜的要飛起來，她癡癡望著他，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下方，湘思跪在那，眼睛盯著花千骨，身體放鬆下來。今後，花千骨和小孩兒就是師徒關係了，就算花千骨是小孩兒的生死劫，她也應該不會大逆不道到害自己的師父，還有某些不該有的心思，也會因為身份的束縛消失吧……
……
之後，摩嚴為了給霓千丈一個面子，讓落十一收了霓漫天做徒弟，落十一同意後順便一起收了朔風，本想連湘思一塊兒收的，但她卻不願意。
「你這丫頭，這也不要那也不要的，究竟想要誰做你的師父？」笙蕭默哭笑不得的望著她。
湘思調皮的笑笑，吐了吐舌頭，從地上跳起來，撲向一邊的桃翁。
「師父！人家要你做湘兒的師父，師父師父！」
她抱著桃翁撒嬌，怎麼都不撒手。
「你你你你……你一定是沖著老翁的靈芝而來，不不不，老翁不收你。」
桃翁嚇得鬍子都在抖，推著湘思不想收她做徒弟。可不是，要真收了這個軟綿綿嬌滴滴的女娃娃做徒弟，那還了得，且不說他悉心栽培的那些植物會被吃光光，就說她萬一摔了磕了碰著哪兒，往地上一坐哭個沒完可怎麼辦，定是鬧騰極了，他一把老骨頭可折騰不起。
「不嘛，師父師父，我會乖的，我不會偷吃蘑菇的，師父我跟您學，自己種好不好？」
湘思嘟著嘴求桃翁，鐵了心要做他的徒弟。
桃翁本想再拒絕了，一個不經意看到白子畫正死死盯著湘思，轉念一想，點點頭同意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4
第36章 日常
第三十六章
*
拜完師父，眾人都散了。
湘思去找霓漫天，到了房間附近，發現她和花千骨爭執著什麼，兩人交談了一會，最後似乎談崩了，霓漫天用力關上大門，花千骨則低著頭離去。
……
霓漫天氣衝衝的回到房裡，一屁股坐在窗前，心裡還在惱怒為什麼連湘思都幫她。
想到湘思，她又有點擔心，被上古凶劍所傷，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她本無意傷她，是她逼她的。
正想著，一頂漂亮的花環從窗外飄了進來，準確無誤的落在了她的頭上。
「這是什麼？」
霓漫天疑惑地取下來。
花環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是用各種顏色的鮮花編織而成的，十分好看。
「喜歡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地冒出，霓漫天一驚，抬頭一看，湘思站在窗外，笑吟吟的望著她。
「你怎麼來了？」霓漫天面上一喜，但很快又冷了臉，「誰讓你來的，不好好養傷來我這幹嘛，笑話我是你的手下敗將嗎！」
「才不是，我是擔心你的傷沒好。」湘思不住搖頭，話音未落又劇烈咳嗽起來，緊接著居然兩眼一閉往後昏倒了。
「喂！喂！」霓漫天嚇了一跳，忙站起身來往窗外張望，見湘思閉著眼臉色慘白的躺在那，登時慌了，忙跳出去扶起她。
「湘思，湘思！」
霓漫天用手輕拍著她的臉頰，試圖叫醒她。
「噗——」
湘思憋不住了，笑出聲來，她是假裝昏倒的。
「臭丫頭你敢騙我！」
霓漫天又羞又氣，當即丟下她要走。
「別走別走嘛。」
湘思眼疾手快攬住她的脖子，用力一拉把她拉到地上，再雙手雙腳纏過去。
「小霓我錯了我錯了，你別生氣了，我以後再也不那樣了。」
她軟著聲音討饒，腦袋蹭著她的肩膀。
霓漫天給她纏得緊緊的，一點都掙不開，想用力又怕她身上的傷沒好，最後只得妥協。
比試一事，兩人都有錯，她錯是不該幫花千骨，她錯是不該用凶劍傷她。
罷了罷了，臭丫頭被她傷的不輕，自個兒也沒做成尊上的徒弟，她就原諒她吧，否則還不知道要被她怎麼黏著呢。
……
於是，經歷一場風波後，假姐妹成了真姐妹。
霓漫天沒有兄弟姐妹，從小到大身邊圍繞著的多是男子，連一個能說知心話的女孩子都沒有，湘思的出現倒滿足了她一直想要個知己的心願。
也算是妹妹吧，她個性剛烈好強，她個性軟弱怕事，還真是互補。
兩人和好如初，之後的日子裡每天都一起修煉玩鬧，感情一日比一日深。
湘思嘛，想黏著霓漫天，一開始是聽說蓬萊島上長滿了蘑菇，她想討好她，好哪天去蓬萊吃蘑菇，後來霓漫天待她好，總把自己飯菜裡的蘑菇挑給她吃，吃的多了，她就覺著她好。
說白了，誰給她蘑菇吃，她就對誰有好感。
而且湘思覺得，霓漫天其實沒有其他人說的那麼凶那麼討厭那麼壞什麼的，她只是被寵壞了，愛擺架子，大小姐脾氣，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吃軟不吃硬咯，只要你拉得下臉跟她撒嬌，她什麼事都能放開。
對湘思的看法，輕水等人實在不敢苟同，認為整個長留也就她能和霓漫天處得來，為甚呢，因為她臉皮厚！
*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長留山山腳下的積雪都化了，草木開始復蘇，大地到處一片生機勃勃。
花千骨做了白子畫的徒弟後，就極少下來，大多數時間都在上頭。
絕情殿上只有師徒兩人，旁人沒有命令都不敢上去，本來還有人每天過去服侍白子畫晨起洗漱的，後來這件事被花千骨接管了，便再沒有人去過絕情殿。
湘思做了桃翁的徒弟，平時沒有課程和作業時，便跟著桃翁學打理花草樹木什麼的，偶爾有空就蹲在菜園裡琢磨著種蘑菇。
負責看守菜園的弟子快被她給煩死啦，每天都過來念叨為什麼蘑菇還不長還不長，跟個蚊子似得「嗡嗡嗡」。
哪有人種蘑菇是把已經曬乾的蘑菇埋進土裡的，這樣怎麼可能長得出來嘛！
可桃翁交代過了，不准告訴湘思正確的栽種方式，也不准幫她。為什麼呢，還不是湘思實在太鬧騰了，桃翁快被她給煩死了，只能騙她去種蘑菇，她才能消停一會兒。
的確，湘思只有守在蘑菇地旁邊時才算安靜，乖乖的坐在旁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就盯著連根草都不長的土壤。
有好幾次，她盯著盯著睡著了，醒來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躺在了床上，也不知道是誰送她回來。
她問桃翁，他不理她，只說是她自己回來了。
其實不是……
但桃翁覺得，做人不要太多嘴，言多必失，還是安安靜靜研究新品植物吧。
第37章 解禁
第三十七章
*
這天，湘思又坐在樹下看蘑菇地，等著等著就犯困，便閉上眼小憩，正睡得迷迷糊糊呢，一股子誘人的香味沁入鼻翼。
她揉著眼睛醒來，發現面前有一大盤炒蘑菇。
「哇啊啊——」
她驚喜的大叫，撲過去「啊嗚」一口，直接用嘴巴咬著吃。
「親愛的小湘湘~」
倏地，身旁響起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湘思抱著蘑菇盤坐起來，定睛一看，居然是消失了好一段日子的夜梓華。
「梓華師兄……」
她呆呆的看著突然冒出的夜梓華。
「師兄想死你了。」夜梓華笑容滿面的，伸手摸摸她的頭，「許久不見，你這丫頭早把師兄忘到南天門去了吧？看你，還是小孩子樣，身上弄的髒兮兮的。」
他說著，拍拍她身上的泥土，摘掉粘在她衣服上的草籽。
「師兄去哪兒了，湘思確實有些日子沒見著師兄了。」湘思陪著笑笑，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蹭，接著用手抓著蘑菇往嘴裡送，一副生怕別人和她搶的模樣。
對她的舉動，夜梓華嘴角有點抽搐，沒想到他被關禁閉那麼久，出來後她還是個邋邋遢遢的丫頭，渾身上下髒透了也沒人管。不過這些與他無關，他只擔心生死劫，思及此，他坐在她身旁，笑著問她：「蘑菇可好吃？梓華師兄待你多好，一回來就去膳房給你做了這盤蘑菇炒肉，整個長留怕是只有我待你最好。」
聞此言，湘思想了想，好像小孩兒待她也挺好的，就是不肯給她蘑菇吃，於是她點點頭：「嗯嗯，梓華師兄待湘思是極好的。」
對她的回答，夜梓華很滿意，接著道：「我聽說你拜了桃翁為師，那個老頭……桃、桃翁有什麼了不起的，跟著他你什麼都學不到，還不如拜我為師，我一定把全天下最好的劍術和法術教給你。」
「梓華師兄是要教湘思雙修麼？」湘思咬著蘑菇，想到了上次的情形，眉頭不由皺起。小孩兒說過了，只有夫妻才能褪彼此的衣衫，可夜梓華與她又不是夫妻，他上次怎可以褪她的衣衫，對了，小孩兒還說，讓她離他遠一些。
「我吃飽了，謝謝梓華師兄的美意，可湘思不能和梓華師兄雙修。」
她站起來，舔了舔盤子，再把盤子還給夜梓華，一臉嚴肅的道。
「不是雙修。」夜梓華跟著站起來，拉住她的手，「上次是師兄不好，選錯了方式，師兄以後教你劍式和法術，不學雙修，如此，湘湘可願改拜我為師？」
「這……」湘思不知所措。
夜梓華再接再厲的哄她：「若湘湘拜我為師，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蘑菇，不用自己這麼辛苦的種哦~」
一聽到有吃不完的蘑菇，湘思整張小臉都亮了，高興地撲到他懷裡，仰頭看著他：「真的嗎？每天有吃不完的蘑菇？」
「梓華師兄何時騙過你？」夜梓華得意的笑，抬手就想去摟湘思的腰肢，卻在就要碰到的一刹那，被一道白光逼開了。
湘思也被白光逼得連連後退，腳步踉踉蹌蹌的，直到抵在一堵堅硬的牆上。
回頭一看，哪是什麼牆壁呀，分明是神情冰冷的白子畫。
「咦，怎麼是尊上。」
她驚道。
白子畫垂眸瞥她一眼，沒說什麼，抬眼望向那邊的夜梓華，眼底深處有寒意籠著。
「弟子拜見尊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夜梓華心不甘情不願地跪下行禮。
「起來吧。」
白子畫淡淡啟唇，接著二話不說帶著湘思飛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夜梓華氣衝衝的站起來，神情兇惡的瞪著兩人離開的方向，恨不得一個法術過去劈死白子畫。
罷了，來日方長，他就不信他找不到機會除了湘思這個白癡！
第38章 八公主
第三十八章
*
自上次拜師大典後，湘思已有近兩個月的時間未曾見過白子畫。
當初是她食言騙了他，沒有做他的徒弟，她心裡有愧，面對他便顯得有些拘束和不自在。
白子畫呢，多少有些不悅，之前再三囑咐過她不要與夜梓華來往，她又是不聽，今日若不是他出現，恐怕她還會被他騙，真是一點都不省心，只是一會兒沒看著她，就出事了。
今日，天庭的八公主造訪長留，還會在長留逗留一段日子，身為掌門他自是要出去迎接，誰知轉個身回來就見剛解禁的夜梓華又去騷擾湘思。
「長留近日有貴客造訪，你好好待在桃園，不要往外亂跑。」
他如此叮囑道，言罷還是覺得不放心，打算見見桃翁，讓他近段時間給湘思個差事，最好是能將她與旁人隔離開，免得夜梓華再打她的主意。
想罷，他攜了人飛向桃園。
……
再說那八公主，天帝第八個女兒，相貌不凡法術了得，就是為人太囂張跋扈心狠手辣，天界的人背後都管她叫「母老虎」，由此可見她惡名在外，此番來長留不知會整出什麼么蛾子來。
「小八先前還不知九哥為何放著天界的瓊漿玉露榮華富貴不要，非要前往長留這種修仙小派，原來此處天傑地靈絲毫不輸天界，難怪九哥在這待著不回去。」
聞此言，夜梓華慢悠悠地倒了杯茶，放到唇邊輕嘬一口，道：「霓玉綺，你來長留做什麼，是母后讓你來的嗎？」
霓玉綺啟唇一笑，坐到椅子上翹著腿，「九哥說要破什麼生死劫，結果一走就是那麼久，母后擔心你，讓我來看看有什麼不行的嗎？」
「現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夜梓華冷冷回答。
「小八本來是想走的，但是現在不想了，我要在長留待一段時間。」霓玉綺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臉上浮起詭異的笑。
夜梓華瞟她一眼，「隨你，只要你別妨礙本皇子就行。」
「多謝九哥，那小八先走了。」
霓玉綺沖他抱一抱拳，袖子一揚，化作一道粉色光芒，直沖上方的絕情殿而去。
她去那做什麼？
夜梓華目送她離去，對她飛往絕情殿的行為感到不解。
……
絕情殿上。
花千骨正在練劍，白子畫在一旁看書，倏地，他眼神一變，丟掉書飛過去抱起花千骨往後退開。
緊接著，一道粉色光芒砸在了花千骨剛才所站的位置，鋪好的石板被砸出了一個大坑。
塵土散去，一襲火辣裝扮的霓玉綺現出身來。
「玉綺見過白掌門。」
她盈盈一拜，彎腰低頭，露出胸前大片雪白，姣好的身材叫人看了血脈僨張。
「八公主身份尊貴，無需向子畫行禮。」
白子畫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對她故意勾引的行為視而不見，而是低聲詢問懷裡的花千骨可還好。
「師父，小骨沒事。」
花千骨搖搖頭，看看霓玉綺，眼裡閃過一絲驚豔。若說紫薰的美讓人沉醉，湘思的豔讓人望而止步，那麼霓玉綺的美豔就像是紫薰和湘思的結合體，美得光芒萬丈，豔得攝人心魄，只要她一出現，全場的焦點都在她身上，想移都移不開。
「小骨，你去後院繼續練習，為師等會過來。」
白子畫放開花千骨，讓她去後院。
花千骨點點頭離開。
待她走後，白子畫仍舊立在臺階上，神情清冷，彎腰收拾自己掉落在地的書籍。
突然，眼前一花，霓玉綺瞬移過來摟住了他的腰。
「白掌門，經書有什麼好看的，不如玉綺陪掌門做點其他好玩的事情？」
霓玉綺嬌滴滴的開口，手輕佻地撫上白子畫的臉頰，還漸漸往下，欲解他的衣衫。
第39章 出洋相
第三十九章
*
霓玉綺仗著貌美，又是天帝的女兒，自以為白子畫一定和其他人一樣，對她癡迷沉醉討好陪笑。誰知，白子畫很平靜的看她一眼，隨即用法術將她震開。
「我長留的規矩，沒有掌門的命令，旁人不得擅自入絕情殿。八公主以後若有什麼事情，請知會弟子一聲，弟子通傳于子畫後，子畫會下殿接見。」
白子畫彎下腰，繼續收拾書籍，對霓玉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樣對她，霓玉綺惱怒的同時又被激起了強烈的征服欲，她倒要看看，這個仙界第一美男是不是真如傳聞中的那般心靜如水無欲無求。
想罷，她徑直褪下外袍和裙衫，只著內裡的小衣短褲，將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展現，接著想再貼過去，不料卻被人從後面用力撞了一下，毫無防備的她直接摔趴在了地上，身上還壓著個人。
「尊上~~~」
湘思扛著一把大鋤頭，手裡還拿著把大剪刀，腰上系著兩個大口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
白子畫一條白綢過去卷了她到跟前，幫她整理蓬亂的頭髮，眉頭微微皺起。
「你去哪裡了？為何弄的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就！就就！就師父讓我去飛天涯抓薊薊草做肥料，他說絕情殿上的花草樹木該餵養了。」湘思抹一把滿是汗水和泥土的臉，有點委屈，「尊上你都不知道，那些草太壞了，滿天飛，我費了好大勁才抓到的。」
「知道了。」白子畫拿下她肩上的鋤頭，再把她腰上的包裹也取下，「你去後院找小骨，讓她帶你去梳洗一下。」
「哦。」
湘思乖乖答應，放下剪刀蹦蹦跳跳去後院。以前白子畫讓她做什麼時，她還會磨蹭拒絕，現在是一點都不違抗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站住！」
這時，差點被砸斷腰的霓玉綺終於清醒過來了，撐著自己的腰兇神惡煞的瞪著那邊的湘思。
「咦，這位不穿衣服的姐姐是誰？」湘思睜大眼看著霓玉綺。
白子畫手一揚帶出道風，把霓玉綺脫在地上的衣服裹回她身上，再反手將她送出絕情殿。
「子畫還有要事，就不與八公主多聊了，不送。」
「白子畫！你敢！！！」
被強推出去的霓玉綺不敢置信的尖叫。
「尊上，她是不是生氣了？」
湘思疑惑的看著飛遠的霓玉綺。
白子畫淡淡道：「去後院。」
「哦哦。」湘思點點頭。
等她走後，白子畫幾步下了臺階，環顧了下絕情殿四周，而後雙手帶出道光自內向外打開，一道結界出現在了絕情殿四周。
……
許久不見湘思，花千骨也有點想她，看她又把自己弄得邋裡邋遢，當真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才洗乾淨，換上她的衣衫，兩人身材差不多，剛好能穿。
湘思這個人，同樣的衣服偏她能穿出不一樣的感覺來，人家花千骨穿的整整齊齊端端正正，就她不好好穿，裙帶子不系，長衫不拉好，拖在地板上跑，換上去沒一會兒又弄髒了。
「做桃翁的徒弟好不好玩？我可聽說了啊，你把桃翁種的紅果和香蘭都給吃了，氣的桃翁三天都沒吃下飯。」
花千骨頭疼的幫她整理好衣衫，最後捏捏她的小臉。
湘思捂著臉躲她，嘟囔著：「那又不是我的錯，我肚子餓啊，師父種在那裡又不吃，多浪費。」
「好了好了，你什麼都有歪理，我要去下邊拿做飯用的菜了，你今天留下來一起吃飯吧，我給你做清蒸蘑菇~」花千骨心情不錯，留她下來吃飯。
一聽到有蘑菇，湘思肯定是同意了，當即開心的轉圈圈。
第40章 一笑傾心
第四十章
*
花千骨離開後，湘思去前殿找白子畫，她沒忘記自己上來的任務，要給絕情殿的花草樹木喂營養。
「尊上~」
白子畫坐在那撫琴呢。
「尊上，那我開始忙了。」
白子畫抬眼瞅她一眼，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湘思便拿起鋤頭剪刀拖著包裹開始忙活。
絕情殿說大不算很大，說小又不能說小，反正就是不大不小，種著的大多是湘思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
湘思忙了一會兒，發現池子裡的蓮花只有葉子沒有花朵，她回憶了一下，若是沒記錯的話，之前明明開了好多漂亮的白蓮的，怎麼現在一朵都看不見了。
「尊上，絕情殿上不是沒有一年四季的麼，為何池子裡的蓮花不見了？」
她左思右想不明白，便開口問那邊的白子畫。
聞言，白子畫撫琴的手一頓，面上浮起幾絲慍怒和無奈，「那是我從極北苦寒之地移植過來的千年冰蓮，悉心栽培了好些年才開了幾朵，小骨初上絕情殿時不知道，把它們做成菜吃掉了。」
「啊……」湘思愣住，扭頭看向白子畫，見他一臉惋惜的，便問：「你很喜歡這種蓮花麼？」
「千年冰蓮極難培植，想要開花更是難上加難，這次過後，恐怕要千年後才能再開花了。」白子畫的確覺得可惜。他向來清心寡欲，沒什麼別的愛好，若說有，那就是閑來無事擺弄下花花草草的。
湘思默默看著他，突然想討他開心。
「我有辦法讓它馬上開花。」
她說完，也不等白子畫回答，手伸向鋒利的剪刀，握住刀刃往下一劃，鮮紅的血立刻從手掌落下，落進了蓮花池中。
千年冰蓮一沾到她的血，眨眼間抽枝長葉，整個池子都大放異彩，短短幾秒就開出了幾朵閃閃發光的蓮花。
「胡鬧！」
慢了一步的白子畫訓斥出聲，飛身過來。
湘思躲開他，小跑到另一邊幾叢乾枯的花草旁，抖著手把血灑上去。本想不要浪費，順手幫他復活這幾株枯死的花草，但她卻驚訝的發現血灑上去了也沒用，花草還是乾枯的。
「這是怎麼回事？失效了麼？」
湘思很是不解，正想再試一試，白子畫已追過來用法術治癒了她手上的傷口。
「疼不疼？」
他問她，眼裡是擔心。
湘思傻傻的，仰頭看著他，「尊上，為什麼這些花草，我的血滴上去卻沒有復活？」
「嗯？」白子畫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是之前花千骨的血落上去後枯死的草藥，此刻乾枯的葉片上有著幾滴血，確實沒有復活。
是很奇怪。
他轉身打量著這些草藥，少頃，拂袖蒸發了上面湘思的血珠。
「小骨的血會讓花草枯萎，先前她澆水時不慎割破手指，血滴上去使得草藥枯死了。」
「連我的血都沒用。」湘思喃喃自語，恍惚間好像明白了什麼，不等她徹底想明白，白子畫突地拉起她遠離那些草藥。
「以後若你再胡鬧，擅自使用自己的異血，我便罰你一個月不准吃蘑菇。」
的確該好好警告一下，免得她哪天又胡鬧。
「啊，尊上不要，湘思以後一定聽你的，不胡鬧。」
普天之下，蘑菇最重要！
一聽白子畫要罰她不准吃蘑菇，湘思什麼想法都沒了，趕緊討饒先。
……
之後的日子裡，桃翁找各種各樣的藉口把湘思派到絕情殿。
白子畫自個兒說的，要他尋個差事將湘思與眾人隔離開，放眼整個長留山，還有比絕情殿更好的地方嗎？
把人往他眼皮子底下一塞，得嘞！他耳根子別提多清淨，他也能放下那顆心，真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說起來，湘思在誰面前都調皮搗蛋難教，偏偏在白子畫面前，乖的像只小白兔，他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白子畫帶她去書房，讓她在那看書，一看就是好幾天，後來又教她劍術和法術。
一番日子下來，對人情世故什麼的，她有了更深的瞭解。
但是因為她沒有情根，對男女情愛這一塊怎麼都不懂。
「無妨，修仙當清心寡欲，男女之情你不懂也沒關係。」
白子畫緩緩合上那本有關愛情故事的書籍。
「小霓告訴我，喜歡一個男孩子就會想嫁給他，做他的娘子，和他一輩子在一起白頭偕老子孫滿堂。為什麼要喜歡男孩子？多一個人已經多一張嘴巴吃蘑菇，再生那麼多孩子，蘑菇都不夠吃了。」
湘思苦惱地抱著自己的腦袋，眼前仿佛看到一堆小屁孩跟自己搶蘑菇。
「……」
白子畫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解釋，沉默半響，拉她到身邊，在桌上鋪開一張白紙，拿起筆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白子畫，這是我的名字。」他道，頓一頓，接著寫，「相思，你的名字。」
「不對不對。」湘思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伸出一個手指在硯臺裡沾了沾，再直起身子在「相」的前面畫上三點。
「湘？」白子畫微愣，驀地又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湘。」
「恩恩恩！」湘思歪頭沖他甜甜的笑，「我不識字，但是記得那座橋上刻著的字，是這樣的。」
白子畫忍不住抬手輕撫她的小臉，修長的指在那個小小的漩渦上流連，唇邊綻開一抹溫柔慈悲的笑，「以後我教你識字可好？」
他從不笑的，這麼突然的笑了，仿若春日裡開的最美的桃花，看的湘思心頭一跳，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小孩兒笑起來，好像很好吃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4
第41章 險境
第四十一章
*
絕情殿週邊有結界，霓玉綺和夜梓華試了好幾次都沒能闖進去，便暫時放棄了各自的目標，湘思也在白子畫的教導下學到了很多東西。
日子就在一片平靜中度過了，期間發生了件事情，花千骨練功練得走火入魔了，還是白子畫耗費了不少修為才救回她，事後她因禍得福打通了仙脈，修為和本事都提高了不少。
花千骨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走火入魔，是霓漫天暗中對她下毒，兩人的友誼也因此徹底結束。
這件事湘思不知道，霓漫天和花千骨也沒打算告訴她，既然彼此合不到一塊去，那就不要勉強做什麼朋友了，一刀兩斷正好。
之後，花千骨更加勤奮的修煉，為的就是下一次仙劍大會時打敗所有人，向眾人證明她是堂堂正正得的第一，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退讓。
霓漫天也在刻苦修煉，意在仙劍大會打敗花千骨，讓她丟人讓她出醜，好報上一次仙劍大會的仇。
對比杠上的兩人，湘思還是和以前一樣，安分守己做自己的事情，努力完成白子畫布下的任務和課程。
然而白子畫防的再緊，湘思還是有落單的時候，夜梓華抓住這個機會，把她騙到了靠近蠻荒的邊界。
眾所周知，蠻荒是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方，裡面各種妖魔鬼怪都有，還流放了不少凶煞的墮仙和邪魔，若是不慎掉進去了，多半會受盡折磨而死。
夜梓華想了兩種方法，一種是自己找個時機直接殺了湘思，另一種是騙她靠近蠻荒，再做點手腳讓她死在兇險的蠻荒裡。
蠻荒的邊界處籠著一層厚厚的霧，人走進去，伸手不見五指。
湘思一開始還興致勃勃的要找夜梓華所說的天下最大的蘑菇，到後來，神經大條的她也覺察到了附近的異樣，拔出劍警惕的望著四周。
「梓華師兄，此處不太·安全，我們還是儘快撤退的好。」
她說罷，靠向夜梓華，拉起他的手想禦劍飛行沖出濃霧。
就在這時，一隻巨大的爪子從濃霧中探了出來，直沖兩人襲來。
「小心！」
湘思推開夜梓華，一劍刺過去，暫時逼退了巨爪，但它並沒有放棄，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從濃霧中伸出更多的爪子抓向兩人。
夜梓華也是一驚，不知道惹著哪個怪物了，忙用法術防禦。
兩方交戰了幾個回合，對方仗著爪子多，夜梓華一時大意被它撓了一下，胸口處劃了一大道口子，鮮血立刻流出落到了地上。
「該死！」
夜梓華低咒一聲，真是搬起石頭卻砸了自己的腳，湘思這個白癡沒什麼事兒，他倒先出事了。
許是血腥的味道引來了附近的妖魔們，又躥出兩隻模樣奇怪的物種，有翅膀和尖牙，眼睛銅鈴般大小，看著甚為駭人。
夜梓華身上帶著血，氣味醒目，妖魔們都沖他攻擊，很快的，他的臉上也被什麼咬了一口。
「一群小嘍囉也敢在本皇子面前放肆！」
他冷笑一下，將手裡的圓環變作許多小圓環，雙手往前一丟，小圓環向四周飛去，「乒乒乒」和濃霧中的妖魔對打。
突地，一隻巨爪從頭而降，抓起夜梓華就往回縮。
「梓華師兄！」
見此情形，湘思飛身過去，用力刺向巨爪，後者吃痛放開，兩人往下落去。
下方剛好是個懸崖，湘思想禦劍飛行，卻發現自己突然什麼法術都使不出來了，真氣也被封住了。
糟了！
第42章 誤會
第四十二章
*
懸崖下方是個沼澤，若是掉進去了，又沒法力的，兩人必死無疑。
逼不得已了，湘思把牙一咬心一橫，抓住夜梓華摟進懷裡，認命的閉上眼。
「噗」的一聲，濃霧中一道耀目的白光閃過，半空中倏地出現九條長長的白色尾巴，勾在了懸崖兩側。
湘思帶著夜梓華，在尾巴的幫助下緩緩落在了沼澤旁邊。
「你……」
夜梓華茫然的看著湘思腦袋兩邊出現的白色耳朵，以為自己中毒出現了幻覺。
「你什麼都沒看見。」
湘思一掌劈暈他，回頭看看自己屁股後面的九條大尾巴，頭有點疼。
露出原形後想再變回去要好久，這可怎麼辦？
……
後來，湘思想著反正都沒法馬上回長留，乾脆扶著夜梓華在附近找解毒的草藥。
白鬍子老頭讓她幫他渡過生死劫來著，她得照著做。
於是她轉來轉去，找了各種草藥給夜梓華，還真解了他身上的毒。
……
「小狐狸？竟然是你！」
正當湘思跳上劍打算走人時，身後突地響起一個驚訝的聲音，她回頭一看。
「咦，怎麼是你？」
……
帶著夜梓華回到長留，湘思將他交給醫館的人，自己再溜回桃園。
在門口碰到了準備去上課的桃翁，見她頭上包著件衣服，登時疑惑不已。
「徒兒，你為何拿衣服包著頭？」
「師父……」
湘思原想偷偷溜回去的，結果被逮個正著，一時之間有些慌亂。
撒謊不是她的強項。
眼神左右躲閃著，眼看就要露陷了，白子畫忽然出現，一見湘思，先是皺眉隨即眉頭皺得更緊。
「既然有尊上在，那師父就去上課了，你乖乖聽尊上的話，不得胡鬧。」
桃翁慢悠悠飄走。
「師父你別走嘛……」
面對白子畫，湘思更苦惱。
「過來。」
白子畫擰著眉，拉起她往桃園裡走，到了她房間才停下，嚴肅的開口：「你去蠻荒附近了？胡鬧，去那做什麼，你可知那裡危機重重，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這也能看出來。
湘思張大嘴驚詫，小孩兒未免太厲害了，連她去過哪都知道。
「轉過去。」
「啊？」
小孩兒該不會是要打她吧？
湘思下意識往後退，腦袋搖著，驀地又想到沒縮回去的耳朵，忙抬起雙手捂著。
「尊上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離開長留了，你不要生氣，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你受傷了？」
白子畫見她舉止怪異，頭上又包著件衣服，再想到她去了蠻荒那種危險的地方，頓時擔心不已，伸手就去扯她頭上的衣服。
「沒沒沒，我沒受傷。」
湘思嚇了一跳，捂著腦袋往後蹦出老遠，身子一轉彎腰低頭想逃出去。
白子畫是什麼人，殺阡陌對他都忌憚幾分，可見他的法術和修為有多高，湘思想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那是天方夜譚癡人說夢！
輕而易舉就揪住了不聽話的人兒，大手一伸拉掉衣服，再用法術定住。
「你跑什麼。」
白子畫問她，仔細檢查了下她的腦袋，沒什麼問題，那她為何要用衣服包著？
「尊上我不是妖怪我真的不是妖怪。」
身子不能動，又害怕真實身份被發現後他會誤會，湘思急的快哭了。
「誰說你是妖怪？」
白子畫略顯不解的望著她，抿一抿唇，把她垂在背後的長髮撥到前面去，手頓了頓，捏住她的衣領，緩緩往下拉。
「尊上？」
湘思愣住了，瞪大眼困惑的看著前方。
小孩兒脫她的衣服做什麼？
第43章 鴛鴦扣
第四十三章
*
隨著衣衫的褪下，露出了她的背脊，只見雪白的肌膚下遍佈無數黑青色的恐怖條紋。
「果然如此。」
白子畫沉吟道，豎起兩指用力戳向天窗穴位置，再順著脊柱往下劃，手指所經之處，收集了附近所有的條紋。
很快的，湘思背部的肌膚恢復正常，而白子畫兩指上方則凝聚著一大團青黑色霧氣。
「把衣服穿好。」
他低聲吩咐她，解了她的定身術。
湘思依言拉好衣衫，轉過身去，看到他手上的霧氣後，疑惑的問：「尊上，這是什麼？」
白子畫眉間蹙著，薄唇一抿，念了句什麼口訣，指尖的霧氣化作青煙消散。
「蠻荒是比地獄還要兇險可怕的地方，裡面藏有各種上古凶獸和邪魔精怪，因邊界有封印和結界，它們無法離開，但它們學會了用邪術暗害靠近的生靈。無聲無息的在生靈身上種下能控制意識的毒物，時日一長，生靈在不知不覺中被毒物控制，繼而自動自發進入蠻荒成為它們的食物。」
「方才那團霧氣就是從你後背抽出來的，毒物會藏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從而神不知鬼不覺控制你。」
白子畫緩緩解釋，一想到蠻荒神情就不自覺變得嚴肅。
「聽起來好可怕……」
湘思拉緊衣衫，後知後覺感到害怕。
「你為何去那裡？」
白子畫擰眉看著她，以她的見聞和閱歷，連蠻荒是什麼都恐怕不知道，又怎麼可能找得到蠻荒的位置呢。
「是梓華師兄帶我去的。」他說那裡有超大的蘑菇。
當然，後面那句話她沒敢說出來，生怕惹白子畫生氣了罰她。
又是夜梓華。
白子畫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難看，板著張臉，眼裡全是不滿。他抿著唇，聲音變得嚴厲：「我說過，離他遠一些，你為何不聽？」
「……呃……」
湘思囁囁嚅嚅半天說不出話，心知有錯的她只好低著腦袋跪到地上，拉著白子畫的衣擺求饒。
「尊上，弟子知錯了，弟子發誓以後一定不和梓華師兄去胡鬧了，尊上就原諒弟子這一次吧。」
白子畫垂眸望著她，神情冰冷，沉默片刻，道：「把手伸出來。」
哎？
湘思一愣，小孩兒這是要打她的手心麼？這麼想著，慢慢把手舉起來，還乖乖挽起衣袖，再害怕的眨巴著眼睛。
「尊上輕點打，弟子怕疼。」
白子畫不語，一隻手拉起她的手，另一隻手舉了起來……
湘思害怕的閉上眼，然而預想之中的打手心卻沒有發生，隨著幾聲清脆的鈴響聲，一個冰涼的東西滑入手腕收緊。
她睜開一隻眼睛看，緊接著詫異的瞪大兩隻眼睛。手腕上有條拴著許多小鈴鐺的銀手鏈，瞧著十分精緻好看，戴著涼涼的很舒服。
「這是什麼？」
湘思疑惑地轉轉手，戴在手腕處的那條銀色手鏈隨即發出清脆的鈴響聲。
「知微鎖。」
白子畫少見的臉頰微燙，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用上這種東西。
「知微鎖是什麼？尊上為什麼要給我？」
湘思不解的看著手鏈。
「沒什麼，你戴著它，日後若遇著什麼危險，我能第一時間知道並趕來救你。」
他打誑語了。
知微鎖根本不是這個作用，且它的名字是叫鴛鴦扣，不是什麼鎖。
不知是誰造出來的，在六界的有情人手裡很流行，分雌雄雙鏈，彼此互相感應，即便對方遠在千里之外，靠著感應也能快速找到對方。它就一個作用，只要其中一方搖響鈴鐺，很快便能得知另一方的所在地。簡而言之今後他不用時刻盯著她擔心她了，若想找她，只要晃動鈴鐺便可。
凡人常用鴛鴦來比喻男女之間的愛情，他怕懵懂無知的她誤會，便第一次說了謊。
第44章 生死劫
第四十四章
*
白子畫走後，湘思火急火燎的去夜梓華那找他。
彼時，夜梓華剛清醒過來，正火大沒能弄死湘思，見她突然出現還二話不說就扒他的衣衫，登時愣住了。
「白癡，你幹什麼！」
「梓華師兄，我等會跟你解釋，你先別動。」
湘思手忙腳亂地脫他的衣服，再把他轉過去一看，他的後背也有那些恐怖的東西。
霓玉綺恰好也在房裡，看到夜梓華後背的東西後冷冷一笑，沒說話。
「白……湘湘，你到底要幹什麼？」
夜梓華莫名其妙的想轉身，但被湘思制止了，正欲發火，背部突地撫上一隻小手。
湘思的體溫比常人要低，因而手的溫度也偏低，手指冰冰涼涼的，又柔若無骨，與之接觸，說不出的怪異。
「師兄別動。」
湘思皺著眉低喝，小手在夜梓華背上亂摸，少頃，靜了下心，將靈氣凝聚到指尖，再順著他的頸部一路遊移往下，直到把所有青黑色毒物從他體內拉出，才松了口氣。
「你做什麼呢？」
夜梓華疑惑的轉身，看到湘思手上的霧氣後臉色微變。
「好了，梓華師兄，現在沒事啦。」
湘思把白子畫說過的話複述一遍，再散去毒物，沖夜梓華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她的修為比白子畫低，要取出毒物所花的真氣靈力自然更高，一番折騰下來，此刻已是滿頭大汗，嘴唇更是微微發白，瞧著甚為憔悴。
「你又救了我……」
夜梓華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看著湘思虛弱的樣子，心裡怪怪的。不是說她是他的生死劫嗎？為何她會兩次救了他？
「九哥。」
一旁的霓玉綺突然開口，緊接著張大嘴巴，吐出一條鮮紅的信子。
夜梓華眼睛一眯，抬手就是一個法術，打的霓玉綺後退了好幾步。
「哎？怎麼了？」
湘思聽到動靜想轉身，但她剛有動作就被夜梓華用法術弄暈過去了。
「九哥這是什麼意思？小八直接吃了她不是正好能破你的生死劫嗎？」
霓玉綺穩住身形，生氣的瞪著夜梓華。
「我的生死劫，我自會處理，無需你來插手，滾回天庭去！」
夜梓華冷冷啟唇，揚手將霓玉綺打出房間。
待她走後，他低下頭注視著懷裡的湘思，久久沒有說話。
*
自蠻荒之事後，湘思學乖了，待在絕情殿哪也不去，整天不是練劍就是看書，或者寫寫字擺弄擺弄花草。
白子畫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房待著，花千骨偶爾會去找他，他也不經常出來。
兩人算是待在同一個地方卻每天只有吃飯的時候才會相見。
湘思在用功學習的同時，發現花千骨對白子畫越陷越深的感覺，一時之間十分懊惱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還好，今年新招的弟子們快到下山歷練的時間了，湘思想，趁這個機會她得好好勸勸花千骨。
小孩兒是上仙，跟著白鬍子老頭那麼久，早沒七情六欲了，喜歡他不是自己找罪麼！
……
很快到了出發的日子，帶領眾人的是落十一和夜梓華，拜別三尊和各自的師父後，眾人啟程前往凡間。
到了沒多久就遇見了東方彧卿和孟玄朗，花千骨和輕水都十分開心。
後來，落十一讓眾人不用法術做一件事情幫助凡人。
花千骨在集市擺攤免費為眾人治病什麼的，其他人也各自找到了事情。
湘思咬著手指頭想了半天，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就用最直接的法子，幫別人砍柴擔水打掃屋子什麼的。
一個上午過去，真是要累慘了。
眼看快要正午了，肚子餓的咕咕叫。
那些凡人家裡都窮，只有野菜和鍋巴，湘思咬了幾口就吐掉了，實在吃不下，只好自己去山裡找蘑菇吃。
她找了半天隻找到個小蘑菇，都不夠塞牙縫，又餓得沒力氣，便趴在地上休息休息。
夜梓華一直在暗中跟著她，看附近沒人，歪腦筋又動了。
第45章 異動
第四十五章
*
「別動！」
夜梓華手剛要施展法術，地上趴著的湘思突然跳起，手裡的長劍直直對著他刺過來。
該死！這白癡發現他的不懷好意了嗎？
夜梓華下意識拿出法器抵擋，一個重擊逼退湘思，但他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一個奇怪的物體黏在了他的大腿，回頭一看竟是一條黏糊糊的肉舌頭，順著舌頭往上看，一隻巨大的蛤·蟆正盯著他。
「梓華師兄小心！」
眼看大蛤·蟆張嘴噴毒氣，湘思忙飛劍過去直刺它的眼睛，成功轉移了對方的注意力。
大蛤·蟆捨棄夜梓華，改為攻向湘思。
幸好，下山之前在絕情殿跟著白子畫學了不少本事，對付一隻蛤·蟆精沒什麼問題。仗著身體靈活，湘思借助周圍的有利地形，幾個回合後一劍刺死了蛤·蟆精。
大蛤·蟆搖晃幾下倒在了地上。
湘思從樹上下來，喘幾口氣，擦擦額上的汗跑到夜梓華身旁。「梓華師兄，你沒事吧？」她擔心的看著他。
「我沒事。」
夜梓華搖了下頭，神情有些複雜。天庭那幫老頭說她是他的生死劫，只有殺了她，生死劫才能破，可她分明三番兩次的救了他，一點害他的意思都沒有，再說以她的腦子，真能對他下手？
「梓華師兄沒事就好，方才我在四周尋找蘑菇，可能不慎驚擾了這只蛤·蟆精，它便暗中尾隨想要害我，我將計就計故意趴在地上露出破綻想引它上鉤，誰知師兄忽然出現，還好師兄沒事。」
湘思松了一口氣，反手收回長劍，心裡尋思白鬍子老頭要她幫忙渡生死劫的人應該就是夜梓華沒錯了，最近她救了他好幾次呢！
……
小插曲後，夜梓華和湘思一起在山上尋找食物，遍尋無果，最後夜梓華自掏腰包，兩人下山在客棧裡用膳。
說是用膳，夜梓華一口也不動，僅是喝了幾口茶水，都是湘思一個人在大快朵頤。
「師兄你不餓麼？」她自是不解，吃得開心的同時抬頭問他。
「我不餓，你吃吧。」
夜梓華笑了下，把盤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等她低頭之後臉上又露出鄙夷之色。這種凡間的俗物，他連看一眼都覺得噁心，怎可能讓它們玷污了他的嘴。
……
用完膳後，眾人會合繼續前進，途中卻偶遇七殺派的人，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在謀劃什麼不好的事情。
落十一當即下令眾人隱藏起來，莫要暴露身份引來危險，再傳信回長留告知三尊。
不料，眾人之中有個七殺派的奸細，他暗中傳信出去，七殺派的人擊破結界殺了進來，眾人廢了好大力氣才暫時擊退他們，落十一也因此受了傷。
沒過多久，霓漫天和花千骨就將奸細找了出來，處決之後，眾人連夜啟程趕往太白。
另一方面，得知七殺派的異動後，白子畫不放心落十一他們，又擔心夜梓華會趁機做出點什麼事情來，便讓李蒙將神器之一的流光琴帶去太白給花千骨，並叮囑他去了太白後多留意湘思的安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4
第46章 太白之戰
第四十五章
*
七殺派此番提前行動，也不知在打什麼壞主意，近乎是傾巢而出，全部圍在了天山派附近，各大門派得知消息後，紛紛派出人手前去支援，太白門亦打算派人過去。
一番商議後，因落十一有傷在身，眾位弟子又是頭一次與七殺派正面交鋒，擔心他們閱歷不足難以抵擋兇殘的七殺派，便決定先留守太白。
豈料，七殺派狡詐，用聲東擊西之計騙的各大門派支援天山，他們卻用神器不歸硯瞬間轉移到了守衛最薄弱的太白山。
事發突然，眾人都措手不及，驚慌之餘連忙拿起兵器嚴陣以待。
身為掌門的緋顏打頭陣，奈何技不如人，被七殺派一個怪異的女子所傷，千鈞一髮之際是花千骨出手救了他。
花千骨手持流光琴，暫時逼退了敵軍，但她真氣修為過低，也只能抵擋一陣。
湘思原不想插手此事，認為就算她不出面，其他人也能拖延到援兵趕來，可花千骨突然中毒暈倒，形勢一下子變得惡劣，若她再不出手相助，恐怕援兵未至，太白山就已不保，迫不得已，她只能咬牙上陣。
「小師妹，你快退回大殿，這裡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落十一不願她出來受傷，李蒙也擔心她，想拉她進去。
湘思沒理他們，身形一動，眨眼間越過眾位弟子出現在最前面，衣袂無風自動，一頭青絲淩亂翩飛，周身充滿了強大的氣流。她緩緩舉起手中的劍，雙眼睜得大大的，烏黑的眸子隱約帶著點紅霧，看著格外怪異。
「呀啊——」
她長嘯一聲，手裡的劍發出血腥的紅光，舞得極快，像一道光在七殺派的弟子中穿梭，一輪下來重傷了不少人。等她重新回到臺階前時，一身白衣已被鮮血染紅，巴掌大的小臉上亦是沾染了血珠，身體四周散發的殺氣更重，模樣瞧著有些駭人。
「這又是誰！」
單春秋微驚。湘思使得招數怪異，出手又狠毒，不像是長留門下的人，更像是他七殺的人，渾身都帶著一股子邪氣。若是沒看錯，她的眼珠子變紅了，唇邊還隱隱露出兩枚尖牙。
「護法，還記不記得上次蜀山之戰，某人曾與我們交易要我們幫他殺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前面這個小丫頭。」
曠野天拱手答道。
他這一說，單春秋還真想起來了，嘴角一勾邪氣的笑道：「既然上次咱們沒能完成交易，這次就不要再失手了，畢竟那人手裡的東西我還是很想要的。」
「屬下遵命！」
曠野天恭敬的低頭，接著，轉身殺向人群中的湘思。
能做單春秋的得力助手，本事當然不小，和其他七殺弟子相比，他的戰鬥力遠遠超出，且他是偷襲過去的，湘思一時不察被他得手，腹部挨了一下，身體往後摔去。
曠野天下手極重，是抱著要殺死湘思的心去的。
湘思摔在臺階上，手捂著腹部，憋不住想噴血，怕暴露身份，忙用手捂著，血液落到手裡後又趕緊用衣裳去擦。
「小師妹！」
落十一大驚失色，急忙從戰鬥中抽身過去，擋下了曠野天的第二擊。
李蒙也連忙過來幫忙。
第47章 太白之戰【二】
第四十七章
*
湘思挨了曠野天一擊後很快昏厥過去，落十一忙將她帶回殿內治療，後又安排她在殿內休息。
一炷香後，她才醒來，發現局面已有變化，不知怎麼，兩方要靠比試分勝負，贏的那一方能獲得對方手裡的神器。
三局兩勝制，雙方各派三人出戰，第一輪是東方彧卿對曠野天，前者勝了。
第二輪雲翳對雲隱，兩人打著打著飛走了，此輪無法分出勝負。
眾人久等未見兩人歸來，單春秋便道：「這第二輪該算誰贏？」
花千骨等人面面相窺，不知如何回答，少頃，落十一往前一步回到：「既然兩人都沒回來，便算平局可否？」
「那怎麼行，萬一第三局是你們勝了，那不是白比試。」單春秋冷哼，頓一頓，說：「雲隱和雲翳這局不算，第二局重新派人比。」
「十一師兄，我們該怎麼辦？」花千骨著急的詢問落十一。
落十一擰眉沉思，片刻後道：「他們人多勢眾實力又強，我們沒有和他們談條件的資格，只能把希望寄在這次的比試上，重新比就重新吧，我來。」
「師父，不如讓我去吧？」一旁少言寡語的朔風倏地站上前。
「慢著。」
對面的殺阡陌突然起身，蘭花指翹起，俊美的面龐勾起一抹淺笑，他望著花千骨那邊，薄唇輕啟。「我要那個臭丫頭出來打。」說著，手一抬，蘭花指正對人群中的湘思。
「我？」
湘思一頭霧水地指指自己，往左邊走走再右邊走走，可她怎麼走，殺阡陌都指著她。「不不不，我才不要出來打。」她扁著嘴巴拼命搖頭，剛才受了傷，現在出去打肯定輸，萬一現出原形怎麼辦？
「對，我就要你出來。」
殺阡陌笑得沉魚落雁。
「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好雙方各自派人嗎？我們要派誰我們自己會選，還輪不上你來。」一名弟子生氣的說。
「什麼身份也敢接我的話。」殺阡陌不屑的瞥他一眼，話音未落，那名弟子就被單春秋一掌擊飛。
李蒙答應白子畫會保護湘思的，這種時候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忙把人攬到身後，胸脯一抬：「我家小師妹剛才受了傷，這輪就由我這個師兄來替她。」
「不行，我偏要看她被打得半死不活。」殺阡陌冷冷一笑，「誰讓她長得和我一樣美。」
「……」
「……」
「噗——」
眾人真是哭笑不得無言以對。
湘思默默捂住自己的臉，正想說些什麼，身體卻不受控制的被拽到了前方。
「聖君讓我替你毀了這張臉！」
單春秋大吼一聲，趁眾人都還未回神，舉起手朝湘思打去。
「小師妹！」
落十一和李蒙急得大叫，兩人一起飛過去想救她。
到底是遲了一步，湘思又中了一掌，臉頰也被單春秋劃了道口子。
「小師妹！」落十一奔到她身邊將她從地上抱起，李蒙則抵擋單春秋新一輪的攻擊。
「十一師兄我沒事。」湘思抬起袖子擦掉臉上和嘴邊的血，掙扎著下到地上，她知道落十一也受了傷，不想連累他傷勢更重。
落十一是擔心她的，在他心裡她一向嬌氣柔弱，平時練劍摔一下都要委屈好久，現在接二連三的受傷，卻一聲疼都不喊，不知她是不是傷得厲害都忘了哭。
「十一師兄！」
後方驀地響起花千骨的尖叫，原來是單春秋擊飛李蒙又殺過來了。
緊要關頭，湘思一把推開落十一，硬生生接下單春秋的攻擊。憑她的本事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只覺五臟六腑一陣劇痛，似是被震碎了一般，嘴角源源不斷溢出鮮血，她是疼極了反而麻木了，唇角上揚陰森森笑起來，猛地揪住單春秋的衣領，緊接著張嘴咬向他的脖子，嘴裡的鋒利尖牙狠狠刺破他的血管。
「啊——」
單春秋痛的慘叫，高高舉起手想一掌拍死她，但手才剛舉起來，身體就被誰用力一擊往後摔去。
第48章 怒
第四十八章
*
湘思受了重傷，無法再維持人形，嘴裡的尖牙和紅色的眼睛很容易就會暴露。
白子畫趕過來時，正好看到她被單春秋打得不成樣子，看她全身都是血，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還是旁人的，當即黑了臉，墨色的眸中是藏不住的怒意。
他從不動怒，即便是天塌了地陷了，也能從容淡定的面對，只是此刻看著湘思淒慘的樣子，他沒來由感到生氣。一掌拍飛單春秋，再飛落下去接住狼狽不堪的小可憐，看到她異常的模樣後，心裡微驚，還未開口詢問，她突然勾住他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
「你怎麼現在才來……嗚嗚嗚……」
一見著小孩兒，湘思就覺得好委屈，以前都有女媧娘娘護著，後來白鬍子老頭護著，便是入得人間也有其他人護著，何曾受過今日般的苦難。七殺派的人都欺負她，一掌一掌打得她好疼，打出血了又不敢哭，得趕緊擦到衣服上免得暴露身份。
「好疼，好疼，嗚嗚……」
她仰頭望著白子畫，哭得眼淚鼻涕還有血，糊了一臉，看著確實是疼極了。
白子畫本來就比較喜歡她乾乾淨淨活蹦亂跳的模樣，見她被七殺派打的這樣慘，一向冷靜的性子有了裂縫，目光如刀刺向那邊的罪魁禍首們。
「湘兒，不哭。」
他按耐住心頭的火氣，大手輕撫懷中之人的腦袋，先輸點真氣給她止血，等她好一點了，再把她交給後頭的李蒙，命他帶她下去療傷。
李蒙得令抱著半昏半睡的湘思快步離去。
「師父！」
花千骨從座位上站起來，小跑到白子畫身旁。她之前為了抵擋七殺派的弟子，用流光琴耗費了不少真氣靈力，後來又中了劇毒，雖是解了毒但身體還很虛弱，臉色有些蒼白。
「小骨，把流光琴給師父。」
白子畫冷冷望著七殺派那幫人。
「哦。」花千骨一愣，隨即從墟鼎掏出流光琴遞給他。
白子畫接過流光琴，「你到後頭去。」
「是，師父。」花千骨訥訥應道，眨眨眼走回自己的位置。
另一邊，殺阡陌一看到流光琴表情就變了，眼睛眯了又眯，恨不得直接過去搶。他搖搖手裡的羽扇，開口道：「白子畫，你這是什麼意思，要拿流光琴對付我們？」
「對。」白子畫簡單明瞭的回答他。
殺阡陌一聽就笑了，「呵呵，堂堂上仙竟然用神器欺負比自己修為低的人，會不會有*份。」
「……」白子畫這次沒理他，直接飛到半空中，手裡的流光琴一抬，修長的手指撥動，對準了下方的七殺派。
「白子畫，你！」
殺阡陌氣的臉都歪了，忙用法力護住自己身邊的幾人。
琴聲響徹整個太白山，沒有殺阡陌保護的七殺派眾人都受不了流光琴的力量，紛紛痛的在地上打滾，慘叫聲此起彼伏。
白子畫倒沒有大開殺戒的意思，他就是想讓那些打了湘思的人也嘗嘗她的痛苦，便在彈了一會兒後收回了流光琴。
看臺那邊，後面趕來支援的各派掌門面面相窺，心裡都在困惑向來雲淡風輕心如止水的長留上仙是怎麼了，竟會真的用神器對付七殺派那幫人。
……
之後，白子畫沒解釋自己的行為，只說繼續兩方的比試。
一番波折後，毫無疑問是正派這邊贏了，殺阡陌留下不歸硯，帶領七殺派門下的弟子們撤退。
眾人都歡呼起來。
花千骨沖到白子畫身旁，抱著他開心的又叫又跳。
「小骨，你傷的不輕先回房間休息，師父待會過來幫你治傷。」
白子畫拿下她的手，淡淡說完後轉身離去。
「師父你去哪啊？」花千骨急急問出聲，白子畫卻已頭也不回的遠去。
「哎呀千骨！」輕水靠過來扶住她，道：「尊上他肯定是去看湘思啊，湘思受了那麼重的傷，也不知道有沒有事呢。」
「是、是嗎……」
花千骨低下頭，眼裡滿是失落。
第49章 過渡章
第四十九章
*
白子畫趕到湘思所在的房間時，發現李蒙站在外面進不去，房間的大門則緊緊閉著，裡頭一點動靜都沒有。
「尊上。」
李蒙彎腰拱手給白子畫行禮。
白子畫有些疑惑的道：「你站在門外做什麼，你師妹呢？」
「尊上，湘思師妹不讓我進去幫她治傷，非要自己處理，我是被她趕出來的。」李蒙無奈的回答，眼裡全是擔心，畢竟湘思傷的那麼重。
聽完李蒙的解釋，白子畫低頭沉思片刻，而後抬起頭吩咐著：「你去打點乾淨的熱水來。」
「弟子遵命！」
李蒙點點頭，心想有尊上在，湘思師妹的傷應該不用擔心了，便快步離去。
……
白子畫緩步行至房門前，豎起兩指對著門比劃一下，裡頭的門栓便自動拉開，房門也因此打開了。
他提腳走入房內，直奔最裡頭的床榻，湘思正將自己團成一團捲縮在上面，渾身發抖滿頭大汗臉色慘白，乾淨的床單和被褥上全是血，不僅如此，整個床榻附近都有血漬，一些木質的傢俱吃了她的血已經複生長出了葉子。
「湘兒！」
白子畫揚手將四周的異樣恢復原貌，再奔到床榻邊抱起上頭的湘思，用自己的真氣靈力給她療傷。
約莫一炷香後，她的內傷好了不少，人也漸漸清醒過來。
「小孩兒……」
湘思迷迷糊糊叫了一句，因為身體太虛弱聲音太小，白子畫沒聽見。
湘思清醒了短短幾秒後又陷入昏迷之中。
白子畫收回手，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躺好，準備去前面叫個弟子過來幫她處理下外傷和清洗下身子，他轉身的那一瞬間似乎看到一條雪白的尾巴在眼前閃過，定睛一看又什麼都沒有。
他皺皺眉，以為自己是耗費太多真氣給湘思療傷所以眼花了，定了定心神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
白子畫前腳剛走，後腳夜梓華就來了，等白子畫走遠後才偷偷摸摸的潛入湘思的房內，原本是想看看她這個白癡死了沒，結果卻看見了讓他瞠目結舌的一幕。
「這是什麼？尾巴？還是九條？九尾狐妖？？？」
夜梓華愣愣的望著湘思半人半狐的模樣，驚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掉出來。少頃，他走到床邊捏住她的下巴，把兩枚仙丹塞進她的口中。
服下仙丹後沒多久，湘思的氣色好了不少，腦袋上的尖耳朵和身後的九條尾巴也消失了。
「這兩枚仙丹就算是本皇子還了你的救命之恩，今後本皇子還是要殺了你的。」
夜梓華自言自語的說完，旋身化作一條金龍離去。
……
太白一戰，花千骨立了不小的功勞，慶功宴上又與夏紫薰鬥香勝了她，一時之間名聲大噪，整個修真界都知道了她的大名。
湘思受傷嚴重，由李蒙和落十一等人護送，提前回長留治傷，花千骨則和白子畫稍慢一步返回長留。
等花千骨回來時，湘思的傷也好全了，兩人重聚，彼此莫名覺得生疏了不少。
……
眾人齊聚大殿，三尊對此次下山歷練都發表了一些見解，末了，儒尊讓大家再去三生池水走一圈，看看大家的心性有沒有變浮躁。
朔風和湘思還是沒什麼反應，其他人則多多少少都有不一樣的痛楚。
輪到花千骨了，湘思站在池子旁緊緊盯著她，敏銳的發現她也露出了異樣的神情，不過不是很明顯，上岸後她也能自己站好，沒發出什麼痛叫，因此落十一認為她沒問題。
事後，動了凡心的弟子們分別受了懲罰，世尊摩嚴氣的臉都要歪了。
待眾人散去各自回房後，湘思飛上絕情殿去找花千骨。
……
這一次下山歷練，出門時院裡的花還未開呢，如今回來，花期都要過了，落的滿地都是。
湘思撿了一朵嬌豔還未褪去的花朵，捏在手裡把玩，斟酌了良久後還是出聲道：「小花，你是不是對尊上動情了？」
聞此言，本就在強忍腳上三生池水之傷痛楚的花千骨大驚，猛地抬起頭看向她，眼神閃爍神情慌張，好半天才結結巴巴的：「湘、湘思，你在、你在胡說什麼呢！我、我我、我我怎麼可能對師父動情。」
「那你告訴我，你腳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湘思不跟她拐彎抹角，直接一個法術過去掀起她的裙擺，露出了她那雙被三生池水腐蝕的腳。
「湘思！！！」
花千骨嚇得大叫，手忙腳亂的去遮掩。
「若你沒有對尊上動情，你腳上就不會出現被絕情池水腐蝕的傷口。」湘思失望的看著她，沒想到她費盡心機想斷了她的心思，她卻還是對白子畫動了情。「花千骨，你對誰動情都可以，唯獨白子畫不行。」
「為什麼？」花千骨抬眼盯著她，臉上既是不解也有不滿，「因為湘思你喜歡師父嗎？其實我早看出來，你喜歡師父，你才對師父動了情！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三生池水對你沒用，但我能感覺到你心裡有師父，你對誰都滿不在乎不放在眼裡，就連最凶的世尊都敢忤逆頂嘴，可你卻聽從師父的一切指令。不是喜歡是什麼？只有喜歡一個人才會事事都聽他的，不想讓他不開心和難過。」
「……」
湘思被花千骨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心裡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上小孩兒了，不然為什麼會心甘情願聽他的話，還不希望他生氣或者難過？
不！不對！！這不是喜歡！！！
霓漫天說過的，喜歡一個男孩子就會想嫁給他做他的娘子，還和他生一大堆的小孩子，她現在一點嫁人和生孩子的念頭都沒有，所以她一定不是喜歡小孩兒，只是怕惹他生氣後沒蘑菇吃而已。
對，就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想罷，湘思舒展了眉頭，長舒一口氣，再望向花千骨，嚴肅的道：「小花，你還是先想想你自己吧，如果你真的對尊上動情了，那你就不能再待在絕情殿……」
「我是師父的徒弟，能不能待在絕情殿不是你說了算！」花千骨厲聲打斷她的話，驚慌失措的同時又有點害怕，身子搖晃幾下，脫力地坐到地上，喃喃自語：「我沒有對師父動情，我沒有，我沒有，不是的，不是的……」
「不要自欺欺人了。」湘思歎口氣，丟了手裡的花，就算現在還是嬌豔的，遲早它也會敗落腐爛，一如花千骨對白子畫的感情，繼續下去，有朝一日一定會釀成大禍。
她走過去，拍拍花千骨的肩膀，放柔聲音：「小花，你別想太多了，暫時先從絕情殿搬下來，和尊上保持一段時間的距離。唔，你仍舊是尊上的徒弟，這點不會改變，只是為了你和尊上好，先靜靜心，把不該有的心思擯除，等你徹底冷靜後再看要不要搬回去。」
「……」花千骨盯著自己的腳，久久無言，眼眶紅了又紅卻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一陣風吹過，院子裡那棵花樹像是飽受摧殘般，發出痛苦的呻·吟，花朵「撲簌撲簌」往下落，只剩下光禿禿的枝頭。
「自從我做了師父的徒弟後，失去了很多東西，也獲得了很多。」
花千骨抬起頭，一臉的憂傷無奈，又有絲絲不甘，她拉好自己的裙擺，唇邊綻開一抹苦澀的笑。
「旁人都羡慕我有這麼好的師父，可他們卻不知道師父最疼的不是我，是你，湘思。」
湘思怔住：「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眾人都心知肚明，師父更想要你做他的徒弟，仙劍大會時若不是你有意退讓，恐怕我還當不了這個徒弟。」花千骨啞聲說著，雙肩頹然的垮著，「千辛萬苦求得他做師父了又如何，他最疼最在意的還是你。教給我的，也教給你，沒教給我，還是教給了你，師父總對你柔聲細語，從不板臉嚴詞，與對我分明有著天壤之別。有時候我都記不得，究竟你是他的徒弟，還是我才是。」
「我好羡慕你啊湘思，為什麼，明明我比你要努力吃苦，大家卻更喜歡你？」
如果能流淚就好了，花千骨此時真想大哭一場，積壓在心裡太久的話，這次終於全部說出來了。
湘思默默聽著，一半懂了一半沒懂，看花千骨很傷心的樣子，便想先安慰她，但她還沒開口，她就把她趕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湘思，你不要再說了，最近我也不想和你見面，就讓我們在下次仙劍大會一決勝負。」
花千骨在屋裡說完這些話後就沒再理會湘思。
第50章 明白
第五十章
*
自上次不歡而散後，湘思和花千骨基本上沒了聯繫，彼此間的友誼已名存實亡。
湘思回去想了很久，也拉著桃翁問了好多，最後只得出一個結論：小孩兒對她太好了，所以小花不高興，覺得是她搶了她的師父。
關於白子畫對湘思過分關注和在意這件事，桃翁也想說幾句，明明是他的徒弟，卻不跟著他學本事，整天都被拉到絕情殿上，一待就是天黑才回來，或者乾脆在那過夜不回來。其實拜師大典那天他就看出來了，白子畫就想把湘思鎖在自己身邊哪都不准去，雖說不知道為何，但他還是成全了他，覺得以他的性子，難得偏執一次肯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的確，白子畫對湘思的管制和約束，有點過分偏執了，每天都把她變相關在絕情殿，輕易不准離開。還好，湘思這丫頭鬧騰時很鬧騰，靜下心來時也能很安靜，乖乖待在絕情殿的書房裡，看看書練練字學學法術揮揮劍，白子畫安排她做什麼，她都一一照做，一段時間下來，本事長了不少。
其實湘思都習慣和白子畫在一塊兒了，以前在崍央仙山時她就是日夜都與他在一起的，所以對他的偏執沒什麼異議。
而白子畫，他就一個念頭，放湘思離開自己的保護圈太危險了，她可能會不慎暴露異血的秘密，也可能會被夜梓華暗中迫害……為了她的安全，在她本事沒學精之前，還是待在絕情殿比較安全。咳咳，某些方面來說，也省的他老是要分心分神顧著她，自己的事情都沒法安心打理。
湘思挺喜歡上絕情殿的，小孩兒每天都會教給她許多新奇的玩意兒，一點都不無聊，很有趣，就是遇著花千骨了不太好，她對她很冷淡，看她的眼神讓她很不自在。小孩兒太笨，完全沒發現她倆之間鬧矛盾了，還安排兩人一起練劍比試的，真是無語死了。
刀劍無眼，比劃的過程中難免誤傷，一個不留神，湘思手中的木劍揮得太過，劍氣劃傷了花千骨的手背。
鮮血溢出，幾滴飛落到一旁的花叢裡，盛開的花兒瞬間凋零枯敗。
湘思不是有意弄傷花千骨的，只是她最近學的刻苦，又有白子畫悉心指導因而進步飛快，法術劍術都長進了不少，便一時沒收住真氣傷了她。
「小花！」
看花千骨受傷流血，湘思嚇得丟了手裡的劍，擔心的朝她跑過去。
「別過來！」
花千骨大叫一聲，沒料到她會突然停止進攻，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沖過來，她刺出去的劍都收不回來了。
「啊！」
「……」
結果兩人都受傷了，縱然花千骨極力避開湘思的要害，還是不慎刺傷了她的肩膀。
「湘思！」
花千骨尖叫著撲過去，驚慌失措的看著她受傷流血的傷口。
「我沒事。」
湘思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且肩膀處的傷口不深，估計只是淺淺刺入了血肉中，和太白山那一戰相比，這點子疼不算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收手，是我不好，對不起。」
花千骨很內疚，不停的自責，看湘思肩膀流著血，沒有多想的抬手去捂，誰知就在她的手碰到她肩膀處的傷口時，陣陣黑煙升起，傷口處火燒似得散發出一陣焦味。
原本是不疼的，可花千骨這一捂，湘思登時覺得疼痛難忍，忙從她身邊跳開，疼得直抽氣。扭頭看肩膀處，不知是什麼東西在腐蝕著肌膚，上面的刺傷更加嚴重了。
「我的血！」
那邊的花千骨恍然大悟。
「你的血？」
湘思忍著痛意看向花千骨觸碰自己的那只手，手背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流著血，想必剛才就是這些血珠滑落到她的傷口處，所以才會加重她的傷勢。
「對不起，湘思，我天生異血，凡是被我的血觸碰的花草樹木都會枯萎，可我不知道它竟會傷人，對不起，你沒事吧？」花千骨連連彎腰道歉，「我帶你去房裡上藥。」
……
兩人到花千骨房內處理傷口。
湘思在想一件事，曾經就要想明白的，後來被白子畫打斷了，現在同樣的情形又讓她想起來了。
為什麼？花千骨的血為什麼這麼厲害？
為什麼她的血不能復蘇她的血所腐蝕枯敗的植物？
為什麼她的血落在她身上會弄傷她？
不對！當初七殺派圍攻蜀山時，花千骨也受了傷噴血來著，但那時她的血落在雲隱身上也沒什麼反應，為何到她身上卻會產生反應？
湘思呆呆凝視著為自己包紮傷口的花千骨，百思不得其解。
花千骨倒沒發現她的異樣，自顧自幫她纏著布條，見雪白的肩頭多了個血窟窿，四周又血肉模糊的，非常的愧疚。她特殊的體質又傷害無辜之人了，離開花蓮村那麼久，她還是個災星，誰和她走得近誰就會倒楣。
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何況她昨日剛見過東方彧卿，與他說了湘思的事情，經過東方彧卿的開解後，她心裡對湘思的芥蒂已經消了不少。
不如……趁此機會和湘思和好吧？
想罷，花千骨邊給她穿好衣裳邊道：「湘思，我想和你道歉，那次你來找我，我說了很多傷人和無理取鬧的話，你能原諒我嗎？」
「……」
湘思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沒有吱聲。
「你還在生氣麼？」花千骨坐到一旁，手擰著自己的衣袖，再道：「東方說得對，師父在意你並不是你的過錯，其實是小骨自己沒做好，所以師父才比較喜歡湘思你吧。這個事情，師父沒有錯，湘思你也沒錯，錯的是小骨，小骨不應該被嫉妒沖昏了頭腦，應該好好反省自己哪裡沒做好。我已經決定了，好好努力認真練劍，仙劍大會時和湘思光明正大痛痛快快比一場，輸贏沒關係……」
「好。」
湘思驀地起身，雙眼無神一臉呆滯。
「啊？你這是原諒我了嗎？」花千骨跟著起身，睜大眼睛困惑的望著她。
「對，我原諒你了。」
湘思都不知道有沒有聽清她的話，說完那句話後就轉身沖出房間，緊接著禦劍飛行走了。
「哎湘思？你怎麼走了？你上衣的帶子還沒系好呢！」
花千骨追著出去，焦急的大叫，但湘思已經飛的沒影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5
第51章 暴露
第五十一章
*
絕情殿內。
夏紫薰撞破白子畫的結界後闖入了書房，一番翻箱倒櫃後找到了白子畫和花千骨的驗生石，驚愕的發現花千骨的生死劫已經出現了，正是她的師父白子畫。白子畫的驗生石也在閃閃發光，演示他的生死劫已出現，但對方不是花千骨，而是……
「竟然是你！！！」
順著驗生石指引的方向，夏紫薰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湘思。
「紫薰上仙？」
湘思有些愣，不解夏紫薰怎麼會出現在此，她方才火急火燎的離開花千骨是為了來書房看自己的驗生石，沒想到會撞到夏紫薰。
「子畫果然是魔怔了，竟會讓你和花千骨留在身旁，明知道是生死劫卻不殺了你們。」
夏紫薰攥緊手裡的驗生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看著湘思的表情像是要吃了她。
「你也知道了。」湘思抿一抿唇，以為對方在說花千骨是白子畫生死劫這件事，「尊上心善，不願傷害花千骨，這不是尊上的錯，還請紫薰上仙消消氣，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
「花千骨算什麼東西！」夏紫薰勾唇冷笑，下一瞬突然出掌打向湘思，後者毫無防備被打飛到臺階下摔在了地上，「比起花千骨，更該死的人是你！！」她惡狠狠說完，再次抬手攻向湘思。
湘思拍地而起，往旁邊退去，雖然不明白夏紫薰為何對她出手，但她清楚的認識到她是真想殺她，每一次攻擊都帶著強烈的殺氣。
「子畫下不了手便讓我替他下手，你和花千骨，都得死！！！」
夏紫薰拔高聲音大喊，雙手快速撥動，拿出了自己的香來加入戰鬥，一心想殺了湘思。
湘思肩膀受了傷，又被夏紫薰打了一掌，傷勢多少有點妨礙她行動，加上她的修為和本事不如夏紫薰，兩方交戰，沒一會兒便處於弱勢。
打鬥的動靜引來了花千骨和東方彧卿，兩人見夏紫薰和湘思在打鬥，先是感到莫名其妙，隨後也只能在旁觀戰，不敢貿然插手進去。
戰局持續著，眼看湘思快招架不住了，花千骨覺得自己必須出手幫她，便不顧東方彧卿的阻撓毅然決然的跳進戰局。
「來得正好，省的我殺了那個丫頭後再費工夫去找你。」
見花千骨出現，夏紫薰並不害怕，反而輕蔑的笑開，緊接著身體旋轉，甩出無數奇香帶著它們攻向花千骨和湘思。
「小花，你不是她的對手，快去找尊上，我先抵擋她一陣子。」
湘思一把拉開花千骨，用盡全力暫時逼退夏紫薰。
夏紫薰退開後，腳尖踩在樹幹上借力，揮掌拍向湘思。
「小心！」
花千骨失聲大叫，想救湘思卻來不及了。
「噗——」
湘思是背對著夏紫薰的，沒能避開她這一掌也不敢避開，因為她若是躲開了，那受傷的就會是花千骨了。
噴出一大口血，盡數落在了花千骨的身上，全身的力氣都沒了，軟綿綿往地上倒。
夏紫薰還沒收手，看湘思倒下了，立刻揚手打向花千骨，並用上了全部的真氣，為的就是一次解決她。
「骨頭！」
千鈞一髮之際，東方彧卿想也不想地撲過去推開了花千骨，替她受了夏紫薰的致命一擊。
「東方！」
摔落在一邊的花千骨驚恐的瞪大眼。
「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
夏紫薰冷笑著，飛身攻向她，但她還沒碰到她，一股強大的氣流破空而來擊退了她。
白光閃過，面色陰霾的白子畫現出身來。
第52章 驚·變
第五十二章
*
結界一破，白子畫就往絕情殿回，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湘兒，湘兒？」
他從豔紅色的花叢裡抱起湘思，顧不得她身份的敗露了，忙渡真氣護住她的心脈，草草檢查了一番她身體的受傷程度後，猛地轉頭憤怒的看向夏紫薰。
「子畫，我這都是為了你，花千骨和湘思留不得，她們都得死，否則你就……」
「住口！！！」
白子畫怒聲打斷夏紫薰，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她露出震怒的神情。
「紫薰，你太過分了！」
聞此言，夏紫薰眼眶微紅，心裡覺得委屈不已，「我過分？我一心為了你，你卻說我過分？那生死劫……」
「夠了！」白子畫再一次高聲打斷她，收回目光不再看她，聲音冷的刺骨：「請你馬上離開絕情殿，從今往後沒有我的允准，不准再踏進半步，否則別怪我不顧昔日的情分。」
「子畫！」夏紫薰捂著自己的胸口，不敢置信白子畫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出去！」
白子畫不願再聽她多言，袖子一揚，硬生生把她推出了絕情殿並修復好結界加固。
「師父，師父，你快救救東方，還有湘思，他們都被紫薰上仙打傷了。」
花千骨從那邊爬過來，扶起地上的東方，一臉的焦急。
白子畫快步行至兩人身邊，懷裡抱著湘思不太方便彎腰查看東方彧卿的傷勢，他便抬手帶著道光懸在他上頭，先渡真氣過去，再道：「小骨，你帶他去*殿找儒尊，師父等會就過來。」言罷，他轉身飛向用來閉關的塔室。
……
一進塔室，白子畫便關上大門，將湘思抱到打坐用的蓮臺上，自己則盤腿在她身後坐定，緊接著雙手抵在她的後背，用自己的真氣修為替她療傷。
「湘兒，撐住，不要睡過去。」
他少見的焦躁不安，聲音都變了調，平日裡的冷靜都沒了，只剩下滿頭的大汗和滿心的懼意。
他怕她會死。
夏紫薰下手太重，湘思受了很重的傷，傷勢不比上次太白山的輕，五臟六腑俱損，經脈更是斷了不少。
「尊上……尊上……疼，我疼……」
湘思半昏半醒，四肢百骸疼得厲害，吐氣呼氣都不敢，隨便動一動都疼，於是只能可憐兮兮的哭著。
「我知道。」
白子畫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墨色的眸子裡既是餘怒又是自責，答應了會好好保護她，只要有他在就定能護她周全，結果卻三番兩次讓她受傷。
「是我的過錯。」
他啞聲道歉，話音未落，驀地覺察到湘思的心跳沒了，她的身體也無力地倒在了一邊。
「湘兒！」
白子畫驚道，彎腰過去，一手撐在她身邊，一手輕拍她臉頰。
毫無反應，不止心跳沒了，呼吸也沒了。
白子畫有一刹那的怔愣，大腦無法反應眼前的情形，隱約覺著，自己的心跳也停了。
不可能！
少頃，他回過神來，不願相信湘思就這樣死了，他豎起兩指在她身上幾個大穴點了幾下，再渡真氣過去，但這次，他的真氣卻被一股力量逼了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
白子畫不解的自語。
突地，躺在地上的湘思，胸前心臟的位置發出耀眼的紅光，光芒太過刺眼，逼得白子畫都不得不抬手用衣袖遮擋。
第53章 疑雲
第五十三章
*
紅色的光像藤蔓一般生長，逐漸覆蓋包圍了湘思的身體，猶如一個保護圈，將她護在了裡面，緩緩飄升至半空中。
她心臟的位置，一塊散發著七彩光芒的石頭旋轉著。
光芒漸弱，白子畫緩緩放下手，便見湘思在慢慢恢復氣息，身上的傷勢也在逐漸好轉，只是……她的身體四周出現了九條類似尾巴一樣的白色幻影，腦袋上方也有類似動物耳朵般尖尖的形狀。
「這是……」
白子畫眉頭皺起，但還未等他看清，所有的異樣都消失了，湘思往下落去，他忙伸手接住。
「女媧補天用的七彩神石，女媧石，竟真的在你身上。」
他喃喃自語，眉頭緊鎖盯著懷裡的人，拿起她的手把了下脈，發現她體內的傷勢已經全部好了，許是女媧石發揮它的神奇功效治癒了她。
總算是能松一口氣了，懸著的心也能放下。
白子畫情不自禁抬手輕撫湘思的臉頰，大掌摩挲著她細嫩的肌膚，心裡想著她身上有女媧石這件事一定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否則她會陷入極大的危險中。
「唔……」
湘思嚶嚀一聲，眼皮動了動，幾秒後緩緩睜開，入眼便是白子畫清雋出眾的面容。棱角分明的輪廓，嚴肅的劍眉，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單薄的唇瓣，瞧著真是好看極了，好看到她忍不住出聲：「你真好看呐……」
「嗯？」白子畫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
她沒有回應，垂眸一看，她已閉上眼不知是昏過去還是睡過去了。
「湘兒？」
白子畫微微低頭湊近她，原是想看看她醒了沒，結果卻嗅了一鼻子她身上的香味，受傷後會散發的濃郁香氣，沁入心脾醉人心神。
為何每次都會有這樣的香味？
他很好奇，便多嗅了幾口，不知不覺的，等他回神，發現自己離湘思的粉唇僅有幾毫米，只要他稍微動一下就能碰到她了。
白子畫愣住，眼睛睜得渾圓，下一刻猛地抬起頭，一顆心狂跳不止，為自己逾越的舉動感到羞恥，忙閉上眼默念清心咒。
……
這次受傷，湘思在昏睡的時候來到一個奇怪的地方，四周都是金色的柱子和白雲，佛光籠罩著整個空間。
「孩子，你來了。」
正奇怪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湘思轉身一看，呵！是她找了好久的白鬍子老頭。
「可算找著你了！」
湘思氣呼呼的奔過去，抬手就揪他的鬍子。
「哎喲哎喲你這丫頭，兩千多年過去了，還跟當初在女媧娘娘身邊時一個樣，鬆開鬆開！」
雲清仙人無奈的叫著，廢了好大的勁兒才從她手裡解救自己的鬍子。
遙想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年，湘思還是只連人形都無法幻化的小狐狸，懶洋洋軟綿綿的，整天都賴在女媧娘娘懷裡，除了吃就是睡，壓根不修煉，還老跑出去亂吃東西，傻乎乎的被別的生靈欺騙，有幾次差點就死了……女媧娘娘沒法，只得狠下心把她交給雲清仙人管教。
湘思沒有靈性前頑皮的各路神仙見著她就躲，可想而知雲清仙人花了多大功夫才勉強教給她一些人性。後來，神魔兩界戰亂，女媧娘娘為了保護她，將一枚蘊藏著靈力的補天神石嵌入她的心臟之中，再將她封印在崍央仙山上方沉睡，一直到百年前才蘇醒過來。
「臭老頭，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湘思鼓著腮幫子，沒好氣的瞪著雲清仙人。
「曉得曉得，只是我身在天外天的佛祖那裡，一時半會回不來，所以只能用入夢的形式和你見面了。」雲清仙人安慰地拍拍她的腦袋，再上下打量她幾眼，道：「丫頭，你的生死劫已現，此番重傷殞了一命便是因生死劫而起，可想好要如何應對？」
「……」
說到自己的生死劫，湘思驀地沉默了，眼眸低垂，腳尖一下一下點著地板，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見此情形，雲清仙人無聲輕歎：「唉，你這丫頭，總不把自己的生死當回事。罷了罷了，我管不了你的生死劫，此番會面，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湘思抬起頭，急急打斷他：「說到生死劫，先前你與我說，要我幫一個叫字畫的渡生死劫，我遇到了兩個叫『字畫』的，可我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要幫的人？」
「兩個？」雲清仙人微愣，白眉皺起，「子畫的腹部有塊小小的紅色胎記，真假，一脫便知，有胎記的就是真子畫，至於你說的另外一個子畫，我也不知，待我從天外天歸來再與你相見。」
言罷，他揮了揮手中的拂塵，將湘思送出夢境。
第54章 他的心
第五十四章
*
湘思有女媧石的保護，身體基本沒什麼大礙了，但東方彧卿傷得很重，只有七殺派的殺阡陌能救他，可他有個條件，長留得拿流光琴作為交換。
流光琴乃上古神器之一，長留自然不可能讓它落入七殺派之手，三尊一致不同意，無奈，花千骨只得想法子偷。
「湘思，你幫我拖住師父，等我救了東方馬上就回來，流光琴我也會帶回來的，保證不會有事，好不好？」
此時此刻也就只有湘思能拖住白子畫了。
湘思想了想，殺阡陌對花千骨挺好的，應該不會為難她，便同意了她的計畫，她偷流光琴去七殺派救東方彧卿，她則留在絕情殿拖住白子畫。
「尊上，尊上~~~」
於是，湘思便佯裝身上的傷還沒好，剝了個洋蔥把自己弄得眼淚汪汪的，然後去書房找白子畫。
彼時，白子畫正坐在那看書，湘思人還沒進來，老遠他就聞到了一股子洋蔥味。
「尊上，我好難受，嗚嗚……」
湘思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撲到桌旁扯著他的手裝可憐。
白子畫瞥她一眼，淡淡道：「哪裡難受。」
「呃……」湘思被問住了，愣了片刻才哭道：「我腳疼……」
「……」
白子畫一聲不吭的檢查完她兩隻腳。
「無礙。」
「呃……」這次湘思傻住了，頓了幾秒後繼續哭：「我手疼……」
「……」
白子畫默不作聲的檢查完她兩隻手。
「無礙。」
「呃……」湘思開始咬自己手指頭了，想了又想，少頃，直起身子把胸往白子畫面前一挺，「尊上，我身上疼……」
「……」
白子畫仍舊不發一言，抬起手往她的胸前伸去，驀地又覺得不太對勁，頓一頓，眼神閃爍，把手移到她後背，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全給檢查了一遍，然後涼颼颼開口：「你的傷勢早已痊癒，身體並無大礙。」
聽他這麼說，湘思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臉湊到他面前，呲牙咧嘴的：「不可能啊！我剛才啃洋蔥的時候明明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哪會一點傷都沒有！」
「……」
洋蔥的味道撲鼻而來，裡頭還混雜著她身上的幽香，兩者融合在一起聞起來，實在是怪異。白子畫往後仰了仰，豎起兩指戳在她的額頭把她輕輕推開，起身往門口走去。
「尊上你去哪！」
湘思忙從地上爬起來，不由分說地撲到白子畫背上，雙手雙腳地纏住他，掛在他身上不肯下來。
「尊上我真的疼，你看我嘴都破皮了，好疼啊，你快給我瞧瞧，上上藥什麼的，不然傷口惡化流血，我的身份就敗露啦！」
她「嘰裡呱啦」有的沒的瞎扯，硬是賴在他背上，說話時離他耳朵太近了，濕熱的氣息不停噴拂著他的耳垂。
白子畫不自在的用法術抽身，閃到一邊皺起眉。
沒人掛著，湘思就摔到了地上，她趁機裝疼：「我受傷了我受傷了，我摔在地上了，好疼好疼！」暗中用力摳幾下自己的手，再舉起來給白子畫看，嘟起嘴：「尊上你瞧，我的手都紅了，真的好疼嘛，你給我上上藥好不好？」
「……」
白子畫給她鬧騰的頭疼，其實他早知道她和花千骨的計畫了，只是假裝不知道罷了。見她這麼賣力的演戲，他怕要是再不配合，說不定她會真的弄傷自己來逼他妥協。
便停下往外走的腳，站在原地朝她伸手：「過來。」
「弟子遵命。」她瞬間笑開，眉眼彎彎，臉頰上的酒窩像是開著一朵美麗的花兒。
白子畫看她一眼，小弧度搖搖頭，被她磨的什麼冷漠性子都沒了。
真真是拿她沒辦法，打不得罵不得，到底是誰給慣成這樣子的，就該罰她一個月不准吃蘑菇，看她還敢不敢鬧。
第55章 他的心【二】
第五十五章
*
湘思以為白子畫中計了，便乖乖跟在他後頭去上藥。
白子畫取出櫃子裡的雪蓮冰露膏，拉著她坐在院子裡。
「張口。」
他道，手指沾了點膏藥。若非要說有什麼傷，她愚笨到啃洋蔥弄破皮的唇瓣勉強算吧。
「啊——」
湘思把嘴巴張得大大的，紅撲撲的小舌頭白子畫都瞧見了。
「……」
受傷的是下唇往裡一點點牙齒往外一點點的地方，她張這麼大嘴怎麼上藥？白子畫默默無奈，看她一眼，冷聲：「合上，露出牙齒便可。」
「不是你說張口的麼。」
湘思撇撇嘴，上下牙關一對，齜牙咧嘴的，表情很怪異，但白子畫看著，覺得挺可愛的。
「嗯，就這樣別動，我給你抹點雪蓮冰露。」他低聲命令她，末了又加了句：「這是甜的，沒有怪味道。」不說後邊這句，難保她不會因為怕藥苦就張嘴咬他。
事實證明湘思果然合起嘴巴咬他了，但她不是故意的，純粹是覺得這個藥還蠻好吃的，舌頭舔了一下沒嘗夠味道，恰好白子畫的手指上殘留著部分，她便沒有多想的含住了用舌頭去勾。
白子畫毫無防備的被她含住手指，下一秒指尖立刻傳來柔軟滑膩的觸感。他一怔，猶如被雷電擊中了身體，一股子電流從手指處蔓延至全身，酥酥麻麻，心跳變得極快，驚得他猛地抽回手，還沒來得及發火，有人先發怒了。
「放肆！！！」
摩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袖子一揮法術一使就打湘思。
石桌邊的兩人都在走神，沒留意到旁人出現，湘思便被摩嚴一掌推到後頭，重重摔在了地上。
好了，這下是真的受傷了，屁股好疼，嚶嚶嚶……
湘思揉著屁股爬起來，嘴巴扁著，生氣的瞪摩嚴。
「你怎麼來了。」
白子畫忙收拾下自己的神情，用平時的表情面對摩嚴，一副對剛才的事沒什麼反應的模樣。
摩嚴可謂是怒氣衝天，沒理白子畫，揚起手還想再打湘思。
「師兄！」
白子畫皺著眉制止他，再命湘思先退下。
「子畫！剛才那是怎麼回事，你和……你和那個妖女……你們！」
摩嚴實在說不出口，氣得吹鬍子瞪眼。
「……」
白子畫沉默了一下，眼眸微動，緊接著沒什麼表情的說：「她受傷了，我只是給她上藥罷了，師兄不要多想。」
「那也叫上藥？」摩嚴轉身怒視白子畫，「她就是個妖女，我肯讓她留在長留已經是大發慈悲了，可她現在竟敢蠱惑你，實在是該死！再說了，她是桃翁的徒弟，整天往你這邊跑是什麼意思，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妖女待在你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摩嚴張口閉口「妖女妖女」的，聽得白子畫冷了臉，目光涼涼的瞅著他：「師兄，湘思不是妖女，她是我長留的弟子，作為長留的掌門，關心一下自己的弟子有什麼不妥的嗎？」
「你……」摩嚴又一次敗下陣來，憤怒地甩了下袖子，打算先不在那個妖女身上浪費時間，七殺派的事情更為重要。他整理了下激動的情緒，道：「東方彧卿的事你要如何處理？」
聞此言，白子畫舉目望向遠方，久久沒有出聲。
……
桃園。
湘思挨了摩嚴一掌，小屁股在地上磕著了，正疼著呢。她一邊走一邊揉，本想趁機裝可憐去找桃翁騙點好吃的，結果沒走幾步就碰著了糖寶。
「嗚嗚嗚湘思姐姐，你快救救娘親吧，她被七殺派的魔君困住了，沒法回來，嗚嗚嗚……」
什麼！花千骨出事了？
湘思大驚，待聽完糖寶所說的事情經過後，喚出長劍往七殺派趕去。
目送湘思離去後，糖寶又哭哭啼啼的去找落十一了。
一陣風吹過，結了果子的樹下冒出個人來，正是一直留在長留沒有離去的霓玉綺。
「哼，蠢丫頭，我看你這次死不死。」
她冷笑一聲，扭扭身子笑眯眯的閃身消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5
第56章 他的心【三】
第五十六章
*
湘思一路疾行飛往七殺，到了後發揮自己偷食物的本事，愣是在單春秋的眼皮子底下溜進了花千骨所在的地方。
還好她方才丟了個自己用血臨時種出來的蘑菇在花千骨身上，不然此刻也找不著她。
她屏住呼吸潛在附近聽花千骨和殺阡陌說話，大致瞭解了下殺阡陌和流光琴之間的淵源，他的意思很簡單，想救東方彧卿就必須拿流光琴換，否則免談。
花千骨再大膽也不敢真把流光琴給殺阡陌，一時之間局面便僵持住了。湘思瞧著，事情也不像糖寶說的那麼誇張，什麼娘親快被七殺派打死了之類的，這只肥蟲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本事比她還強。
於是，湘思咬著手指頭在暗處想了又想，琢磨著自個兒不是有九條命麼，雖然不久前才剛丟了一條，不過反正有九條命，再丟一條應該沒事兒。真要再耗下去，難保性情乖僻喜怒無常的殺阡陌會不會動手強奪，屆時打起來就麻煩多了，且不說花千骨會有危險，就說這事給白子畫知道了，肯定讓他為難，萬一殺阡陌盛怒之下挾持花千骨威脅長留，那就更麻煩了。
她想來想去，手指上留了一排的牙印，最終狠一狠心，打算再拿出條命成全花千骨。
想罷，湘思現出身來，咋一見她，花千骨和殺阡陌都吃了一驚。
「是你！髒丫頭。」
殺阡陌對湘思的印象基本停留在她邋裡邋遢髒兮兮的那次見面，即便她後來在太白山驚豔出場，也沒給他有多大改觀。這會子要不是他一心想著琉夏那段往事，怎可能被她貓進來了還不知道。思及此，冷下眉眼，兇神惡煞盯著她：「七殺殿你也敢闖，是不想活了嗎？」
湘思懶得和他多費口舌，直接道：「我有辦法救你的妹妹。」
「你說什麼？」殺阡陌瞪大眼，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不敢置信的問了一遍：「你能救活琉夏？」
「是。」湘思點點頭，幾步走到花千骨旁，拿出個小瓶子管她要了一滴血，騙她說用她的血能救活琉夏。
花千骨知道自己的體質特殊，血也很特殊，卻沒想過她的血能救活死去已久的人，便半信半疑的，「湘思，你是認真的麼？我的血真能救活殺姐姐的妹妹？」
「你到外邊去等著，一會兒就知道結果了。」湘思笑眯眯答，末了湊到她耳畔，壓低聲音道：「記得藏好流光琴，別被單春秋那個大壞蛋搶了，我很快就出來。」
「……」
花千骨依言離去，一步三回頭，很不放心湘思，後者咧著嘴沖她笑，連連招手要她快走，並示意自己不會有事的，讓她放心。
……
待房內只剩下湘思和殺阡陌二人時，湘思漫步踱到他身邊，左右搖晃著身子，少頃，抬起一隻手伸出小指沖他彎了彎。
「想救你的妹妹可以，但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我知道，不就是個窮書生東方彧卿麼，只要你能救活我的妹妹，我一定幫你救他。」殺阡陌沒好氣的出聲，一把拍開她的手。
「誰要你答應我這個了！」湘思氣呼呼的哼道，摸摸自己被拍疼的小手，再次舉到他面前，說：「我要你答應我，等會無論看到什麼都不准讓第三個人知道，小花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是她的血救了你妹妹，明白了嗎？明白了就拉鉤答應。」
殺阡陌擰緊眉頭望著她，不知她在玩什麼花樣，但為了琉夏，他還是探出小指與她拉鉤。
「你不會食言吧？」
湘思還不放心。
殺阡陌忍不住一巴掌拍她腦袋：「我殺阡陌說一不二，你再不動手證明你能救活琉夏，我馬上殺了你！」
「……」
湘思摸摸自個兒的腦袋，心裡想著日後一定要找個機會跟白子畫告狀，就說殺阡陌打了她好幾次，讓小孩兒替她報仇。
……
約莫半個時辰後，湘思出來了，除了臉色有點蒼白外，其他沒什麼不對勁。
「湘思，殺姐姐沒有為難你吧？」花千骨擔心地拉住她的手。
湘思搖搖頭，手腳發顫，還沒能從硬生生抽出一條命的疼痛裡走出來，嘴裡上下牙關死死咬著，就怕一張嘴喊出疼來。
殺阡陌慢一步出來，神情複雜的望向湘思，薄唇抿了又抿，最終什麼也沒說，去前殿救東方彧卿了。
……
殺阡陌救了東方彧卿後，還同意花千骨帶著流光琴和先前扣押下來的夏紫薰回去。
「殺姐姐，琉夏姐姐她……」
花千骨猶猶豫豫的開口，很好奇琉夏到底有沒有活過來。
「小不點，放心吧。」殺阡陌沖她溫柔又寵溺的笑，瞥一眼旁邊的湘思，柔聲：「琉夏已經活過來了，只是她睡得太久一時無法行動自如，相信過一段時間便能和我一起去看你。」
「真的嗎！」花千骨驚喜的大叫，轉頭抱住湘思，開心的跳了起來，「天啊湘思你竟然真的救活了琉夏姐姐！」
湘思渾身都疼，真氣靈力幾乎耗盡，眼下正拼盡全力支撐著不要昏過去，見花千骨高興的樣子，勉強沖她笑笑。
殺阡陌似乎覺察到了她的不適，內心掙扎一番後，終究是假裝碰了下她，實則暗中渡了一些靈力給她，免得她等會連禦劍飛行回長留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答應了會守住秘密就一定會做到，助她安然無恙返回長留也算是守信吧。
……
一行人離開七殺派返回長留。
回去後，花千骨帶東方彧卿下去休息，將流光琴交給湘思，要她還給白子畫。
湘思帶著流光琴到絕情殿時，摩嚴和笙蕭默也在裡頭，摩嚴一臉怒氣的跟白子畫說著什麼，後者則面無表情一聲不吭的，見她出現臉色才有些變化。
「誰讓你去的？」
白子畫張口便這麼說，光是聞她身上的味道就知道她去了哪。果然是一會不在眼皮子底下看著就出去胡鬧，七殺派她也敢去，她是故意要氣他麼！
湘思很敏感，一眼就看出他是真的在生氣，登時就愣住了，手裡握著流光琴傻站在門口。
「拿過來！」
趁她發愣的功夫，摩嚴大步上前，惡狠狠的從她手裡奪過流光琴，力氣大的她往前踉踉蹌蹌幾步摔在了地上。
「疼……」
湘思下意識捂著膝蓋嗚咽，只是一個字罷了，白子畫的臉卻瞬間冷下，周身散發出強烈的怒氣，看得笙蕭默心驚肉跳，趕忙過去扶起湘思。
「好了好了，師兄，流光琴不是好端端的拿回來了麼，呃，人也好端端回來了，你們都別生氣了。」
笙蕭默話裡有話，邊說還邊偷偷看白子畫的神色，看他確實緩了緩怒氣衝衝的臉才松一口氣，誰知，他放鬆還沒幾秒呢，手邊的丫頭不識相的張嘴：「你對我生什麼氣？我又沒做錯什麼。」
「……」
一句話，白子畫勉強壓制下的火氣又上來了，整個房間的溫度都降了好幾度，就連摩嚴都發覺了他的異樣。
說起來，摩嚴還從未見過白子畫動怒，驚訝之餘還以為他是在怒湘思偷流光琴的舉動，便心中一喜想也不想的開始大聲呵斥湘思。
摩嚴臉不紅氣不喘的一連數落恐嚇了湘思好長一段話，直把她訓得眼淚汪汪了才停下，而後在笙蕭默的死命拉拽下，不甘不願的拿著流光琴離開絕情殿。
「我問你，誰准你離開絕情殿的。」
白子畫從位置上站起來，緩步行至湘思跟前，居高臨下冷冷看著她，墨色的眸子裡是顯而易見的寒意和慍怒。為何如此生氣，無非是因為想到了上次太白一戰，殺阡陌親口點名要殺她，他護著她還來不及，她竟敢大膽到跑到七殺派去送死，饒是心性極好的他也要動怒了。
可惜湘思不知他的苦心，抽了一命後的身子還疼著，本以為回來後能賴在他身上撒撒嬌委屈委屈求個安慰，結果卻被他冷冰冰的質問，還用很生氣的表情看著她，心裡頓時酸澀難忍，眼裡淚珠大顆大顆落下。
「我最後問你一遍，為何要去七殺派。」
白子畫有些沉不住氣了，字眼是從牙縫裡一個一個擠出來的，他怕湘思再不開口解釋或者向往常做錯事時般求饒，他會親自動手懲罰她。
「……」
湘思跪在地上，小小的身板倔強的挺著，只用濕漉漉的眼眸不服氣的無聲看著白子畫。
「你是不是認為我真的不會罰你？」
白子畫的聲音冷到刺骨，清雋寡淡的面容佈滿怒意。他緊攥著手，背在身後忍著，忍了又忍，就是沒法拿出來打她。
湘思一再的胡鬧，一再的受傷，諸多事情積壓在一起，此次背著他前往七殺派便成了導·火·索，徹底點燃了他心裡的怒火。摩嚴說的沒錯，她就是個妖女，悄無聲息的蠱惑了他，令他變得不像他。
白子畫突然就清醒過來了，深呼吸了幾口，身子往後退去，目光深沉的望著湘思，很震驚自己方才的情緒。
「下去。」
靜默了一炷香的時間後，他別過頭，聲音恢復了往常的平靜。
湘思身心俱疲，聽到白子畫這麼說後，一股腦兒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往門外沖，到了門口又停下，淚流滿面的轉頭大吼：「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打我罵我跟我生氣，唯獨你不准！」
說完，她沖出了絕情殿，留下怔住的白子畫。
第57章 他的心【四】
第五十七章
*
自那次在絕情殿不歡而散後，湘思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上絕情殿，無論桃翁用什麼理由，她都不願再見白子畫。
湘思是在委屈，委屈自己最在意的小孩兒不分青紅皂白就跟她生氣，還眼睜睜看著摩嚴那個老頭欺負她也不管。
另一邊，笙蕭默發現白子畫又恢復了以前那個樣子，面無表情冷冰冰，對什麼都淡淡的樣子。他其實不想點破，湘思對白子畫的影響越發的大了，還超出了他的預計。當初是抱著看樂子的心態看湘思黏著他，如今白子畫變了，倒讓他有點不安。
再說白子畫，有鴛鴦扣在，就算湘思不出現他也沒關係，只要晃一晃他手裡的鈴鐺，他便隨時都能知道她在哪，見她一直都乖乖待在桃園哪都沒去，心裡的怒意漸漸淡了下去。
冷靜之後，白子畫開始反思自己那日是否太激動了，她淚眼婆娑的跑走，是在生他的氣還是被他盛怒之下的模樣嚇著了呢？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打我罵我跟我生氣，唯獨你不准！
耳邊再一次響起那日她離開時的大吼，白子畫忍不住抿緊唇，眉頭緊鎖，手裡的書都看不進去了。
在他看來，湘思是個懵懂無知的孩子，縱然有著成熟的外貌，心智卻未成熟。人世間的孰是孰非，六界內的險惡，諸多的該與不該，她通通分不清，只如一張白紙，需要人手把手一點點去引導。
他將她束縛在身邊，一方面是為了保護她，另一方面則是想教她學好，不會被像夜梓華這樣的危險人物帶壞，最終誤入歧途萬劫不復。
平日裡她怎麼胡鬧他都慣著，無非是覺得她是個孩子，多寵一些沒什麼，小骨他也一樣寵著。可當她瞞著他去了七殺時，他卻控制不住的要生氣，氣她怎麼那麼不聽話，明知自己的身份特殊還敢去那種危險的地方，明知殺阡陌想殺她還敢上門送死，明知他嚴詞厲色禁止她擅自離開絕情殿還敢偷跑出去……太多的明知了，她卻偏偏一條也不管，還一副自己沒做錯的樣子，讓他不得不生氣。
錯了便是錯了，不會因為她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就是沒做錯。或許這一次是僥倖沒有出事呢？再有下一次，她還是這樣傻乎乎一頭熱血的偷跑去危險的地方，誰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綜上，白子畫認為，湘思錯了，他生氣是對的，沒有嚴厲處罰她已經是他最大的寬容，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去找她的。
於是一個認為自己是對的，一個卻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兩個人就僵持起來，大半個月都沒碰面。
後來，湘思委屈完了，不用上絕情殿，繼續折騰桃翁，給他氣得每天都要掉好幾把鬍子。
桃翁熬了幾天，實在是受不了，死活要把她送回絕情殿，隨手摘了幾個桃子往她懷裡一塞，要她親自交到白子畫手裡，做不到就得去藏經閣抄經書，無奈，她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前往絕情殿。
……
手裡拿著不方便，湘思便去膳房拿了個籃子裝桃子，走出沒多遠後恰好來到了三生池旁，她見桃子上邊有點髒髒的，三生池水又冰涼甘甜，就想乾脆洗一洗再帶上去給小孩兒。
唔，雖然她心裡還是有點委屈他那天凶巴巴的，但他仍舊是她喜歡的小孩兒，除了女媧娘親之外，她最喜歡的人就是白子畫啦！要是把這些桃子洗乾淨再帶給他，那他想吃就不用再麻煩小花洗了，反正三生池水涼涼的甜甜的，洗桃子最適合不過了。
想罷，她便拎著籃子蹦蹦跳跳走向三生池，在絕情池水旁蹲下，拿出一個大桃子聞了聞，再放進水裡……
第58章 三生池
第五十八章
*
八月的天，烈日當空，縱然有結界擋著部分陽光，整個長留還是有些悶熱，
三生池旁種著幾株桃樹，湘思手裡拿著桃子正要放下去，覺得熱便挪了挪位置，躲到樹蔭下才舒一口氣，只是這麼一來，她恰好挪到了絕情池水旁。
以前也不是沒來過三生池這邊，她還在裡頭走了兩次呢，每次都是除了覺得水涼快好喝以外沒什麼感覺，絕癡、絕貪、絕欲，她一個都不沾邊，甚至都不是很清楚這三樣東西是什麼。
「你們真有那麼可怕麼？把小霓和小花都弄得一臉苦相。」
她跪在那，對著下方紅色的池水自言自語。
突地，一陣冷風刮過，四周陡然降了幾個溫度，湘思疑惑的回頭，看到許久不見的夜梓華站在身旁。
「咦，梓華師兄，你怎麼在這？」她彎了彎唇，有些小驚喜的站起來，頓一頓又將手裡的桃子遞到他面前：「諾，這是我師父新種出來的桃子，我偷吃過，可甜啦，師兄嘗一嘗？」
「……」夜梓華神情怪異，眼珠子直勾勾盯著她，半響後慢慢道：「不必了，我剛吃飽，你留著自己吃吧。」
「真的不嘗嘗麼？」湘思一臉惋惜，「很甜的，師兄就嘗一嘗嘛，我給你洗乾淨。」說著，轉身蹲下，拿著桃子放到水裡洗。
水波蕩漾，絕情池的水一如既往的紅，還有幾片桃花浮在上頭，和往常沒什麼不一樣的，只是，湘思將手伸進去後卻感到有點不適，接觸到水的部位隱隱發熱，淡淡的灼燒感，不像以前冰冰涼涼的。
這是怎麼回事？
她暗自不解，細眉皺起，有一下沒一下搓著手裡的桃子，只覺兩隻手像是伸進了熱水裡，有點子燙。
夜梓華站在她身後，寬大的袖中寒光畢現，那是一柄喂了劇毒的匕首。眼下正是用午膳的時候，眾人都在膳房用膳，四下無人，只要他下手，她必死無疑，且也無人會發現是他動的手，那白子畫此刻正被霓玉綺纏著，根本無暇盯著她這邊。大好的時機擺在眼前，生死劫能不能破，就看這一刻了。
「梓華師兄，你有沒有覺得今天好熱呀？」
湘思並未覺察到身後的殺機，一心一意洗著手裡的桃子，同時又為水溫的不對勁感到困惑。
「是有點熱。」
夜梓華沉聲回到，額上浮起一層薄汗，攥著匕首的手更是大汗淋漓。他面容扭曲，眼底深處有著劇烈的掙扎，明明動一動手就能徹底高枕無憂，可他就是下不了手。白癡丫頭的一顰一笑不斷在腦中閃現著，還有她不顧一切救他時的模樣，天真無邪又可愛，他都捨不得下手……
太白山與七殺派交戰那一次，他原本想趁此機會除掉她的，但顧念著她救了他幾次，便沒有下手，之後給了她仙丹算是兩清，但殺她的念頭卻漸漸沒了，總覺著她這麼蠢笨又白癡，怎可能會害死他？何況他還摸清了她的真實身份，原來是一隻修煉了千年的九尾狐，區區一個修為靈力都低下的妖精，哪來的本事能害死他？
再說她有九條命，又不能一次殺完，草率的動手反而會暴露自己，如此想罷，夜梓華收了手裡的匕首，身上的殺氣也褪去，恢復了平日裡那副溫柔體貼的樣子。
他拿出懷裡的扇子給她扇風，笑著說：「許是太陽太大你覺著熱，快些回去吧，免得被曬暈過去。」
「好像是哦……」
難怪絕情池水都好燙。
湘思抬起頭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陽，天真的以為是溫度太高才導致絕情池水變燙了，覺得不舒服她便沒有再繼續洗，草草洗了洗甩幹水站起來。
「梓華師兄，我洗乾淨了，你嘗嘗？」她把水靈靈的桃子舉到他面前。
若是從前，夜梓華是絕對不會吃的，和天庭的蟠桃比起來，凡間的桃子算什麼？但湘思沖他甜甜笑著，青蔥玉指握在那個白裡透紅的桃子上，他看著，認為她的手比桃子還要美味，鬼使神差的，他矮下身子歪頭湊過去就著她的手一咬，薄唇印在了她的手指上。
一口果肉咬了半天才咬下，退開時夜梓華還佯裝無意的用舌頭勾了勾湘思的手指，而後他難得緊張的站直身子，邊嚼著嘴裡的果肉邊偷偷看她的反應。
「梓華師兄，桃子是不是很甜，我沒有騙你吧！」
湘思笑得燦爛，絲毫沒發覺自己方才被人占了便宜。
「……」夜梓華見她什麼反應都沒，登時有些氣惱，覺得她實在太笨了，今日若不是他是別的男人呢，她是不是也會被他這麼佔便宜？這麼一想心裡真是火大，便咽下嘴裡的果肉，沒好氣的道：「一點不甜，難吃，你還是回去自己吃吧。」
「哎？怎麼會？」湘思不信，自己去嘗，吃了幾口後嘟嘟嘴：「明明很甜嘛，師兄幹嘛說不甜？」
「你這個笨蛋！」
夜梓華對她無語，敲了敲她的頭一甩袖子大步離開。
「梓華師兄！」
湘思還在原地奇怪，接著邊繼續吃手裡的桃子邊往絕情殿走，心內想著還是用白子畫那裡的水洗桃子吧，絕情池水太燙了，燙得她手都疼了。
第59章 三生池【二】
第五十九章
*
禦劍飛到絕情殿后，湘思輕車熟路的往小膳房走，到了後打了盆水，把一籃子的桃子都擱進去。
「都紅了……」
她看著自己的十根手指頭，淺紅色的，和往上一點雪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怎麼會這樣？」
百思不得其解，摸著紅了的手指，湘思皺了眉。
「湘思，你來啦~」
正不解著，身後傳來花千骨的聲音，湘思忙快速洗完桃子放回籃子，之後把手縮進袖子裡放到兩側，回頭給她個笑臉。
「小花，我奉師父之命來給尊上送點新摘的桃子，剛洗好，你嘗一個？」
「不用了，謝謝你湘思。」花千骨搖搖頭拒絕了，眼睛下方兩片烏青，看起來有點憔悴。「師父在後院彈琴，你去找他吧，我、我有點事下去找一下十一師兄。」
「哦。」湘思點點頭。
兩人各懷心事便都沒有發現對方的異樣，一個下了絕情殿，一個去後院找人。
……
瞭望台。
白雲浮在四周，一行仙鶴引吭高歌從台邊飛過。
空靈悅耳的琴聲有一下沒一下響著，可以看出撥動琴弦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風吹著白子畫寬大的衣袍，白色長衫上繡著的文竹若隱若現，他目光如水望著遠方，修長的手指搭在琴身上，時不時撥動一下。
白子畫確實有心事，近日，他那個小徒兒花千骨不知怎麼了，整天眉頭深鎖愁眉苦臉，一連數日鬱鬱寡歡，他有點擔心。
「弟子拜見尊上。」
倏地，熟悉的軟軟聲冒出，白子畫一怔，猛地拉回飛離的思緒，手懸在古琴上方停住，如水的眸子閃爍著。
「你怎麼來了。」
還是那副淡淡的語調，白子畫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只是一顆心卻莫名在期待著什麼。
「弟子奉師父之命，送今年剛摘的桃子給尊上品嘗。」
湘思一板一眼的回答，聲音悶悶的，一聽就知道她心裡還有氣。
白子畫聽著，異動的心漸漸平靜，原想讓她放下桃子就走，轉念一想又覺著她只是個孩子，她跟他置氣就罷了，難不成他堂堂一個活了幾百年的大人也跟她冷戰不成？於是慢慢側過身，寬大的袖子裡露出手來，對著她道：「過來。」
湘思幾乎是本能邁步過去，等把手放到他手裡了才回過神來，嘴巴嘟了起來，腮幫子鼓鼓的，心裡懊惱自己怎麼這麼沒原則，說好再也不理臭小孩兒的，結果他一喊就屁顛屁顛過來了。
「你手怎麼了？」
白子畫立刻發現了她手指紅著，眉梢頓時淩厲的皺起，表情嚴肅了幾分。
「自己弄傷的還是有人欺負你？」
他聲音冰冷，隱隱含著幾分薄怒，已經偏執到容不得她受半點傷的地步了，但他自己還沒發覺。
湘思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潛意識裡認為不能把絕情池水的事情說出來，便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撒了個謊，說自己貪吃在廚房不小心燙傷的。
她手指紅紅，確實有點像是燙傷，又一臉堅定的，白子畫便沒有懷疑，取了雪蓮冰露來給她敷上。
許是剛撒過謊的緣故，當他給她上藥時不停輕撫的手指，讓湘思心跳如雷，情不自禁俏臉微紅。
「嘶——」
驀地，手指處有刺痛感，湘思忍不住呻·吟了一下。
「疼？」
白子畫以為是自己弄疼她了，抬眼擔心的看向她。
「沒……不是。」
湘思磕磕巴巴應道，心跳得更快，手指上的痛楚也越發的大，難受之餘抽身退開，往後退出好大一段距離，而後才覺著手上的痛楚似乎輕了些。
「湘兒，你還在生我的氣？」
白子畫坐在原地，無奈又溫柔的出聲。
「嗯。」
湘思倒是乾脆，直接點頭承認了，末了又忐忑的在那邊瞅著他，一副害怕他不悅的小心樣子。
看她眨巴著大眼睛盯著自己，白子畫再冷的臉色都要化了。
這麼可愛，怎麼捨得生氣。
便難得輕輕勾起唇角露出個笑來，「你這孩子，氣大的很。好，只要你不生氣了，過些日子我便帶你下山遊歷。」
「哎？」
湘思愣住。
白子畫溫柔慈悲的笑著：「我說，過些日子，我會帶你和小骨一起下山遊歷，怎麼，不想去？」
「怎麼會！」
湘思大叫一聲，這會子也顧不得手上的傷了，朝著白子畫猛撲過去，胳膊一伸勾住他的脖子歡天喜地的笑了。
卷二：心悅君兮情絲動
第60章 開竅
第六十章
*
下得山來，湘思和花千骨都很高興，一路乘竹筏順江而下。
上岸後便是人跡罕至的密林了，山中自是有蘑菇長著的，湘思眼睛都要看花，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瞧得她直流口水。
「不許吃。」
白子畫涼涼一句，一個警告的眼神拋過去。
「尊上，為什麼不能吃？」
她當然是不解，這些蘑菇看著美味極了，為何不能吃。
「你貪嘴這個毛病得改，免得日後被人利用這點害你。」
白子畫這話說的是有依據的，那次湘思和夜梓華一起從蠻荒邊界回來，他一猜就知道她多半是被夜梓華用吃的騙過去的，貪吃這個毛病若是不改，她日後肯定還會在這個上面吃虧。
「……」
小孩兒說的很有道理，她確實太貪吃了些，去蜀山那次就因為吃了毒蘑菇受傷來著，看來以後真的該克制一下了。
「好吧，我聽尊上的，不吃便不吃。」
嘟嘟囔囔的，依依不捨的摸摸那些蘑菇，湘思一狠心轉過身不再回頭。
白子畫弧度極小的微微一笑，抬手輕撫一下她的腦袋。
「師父……」花千骨蛾眉輕蹙，看了眼湘思，抿一抿唇：「師父，此次下山我們只是遊歷麼？」
「還有一件事。」白子畫道，「尋找憫生劍。」
憫生劍乃上古神器之一，據相關線索暗示，此劍很有可能在蜀國，也就是孟玄朗統治的國家。
……
三人往蜀國前進，行至一處茂密的草叢時，發現一位男子中了蛇毒昏倒在地。
「師父，人命關天，我們得救他。」
花千骨第一反應是引出那條毒蛇，再用它的血救中毒的男子，但被白子畫以長留門規下山歷練不得使用法術為由制止了。
「那用我的血好了。」
湘思想也不想地伸出手。
「你的血？」花千骨有些愣。
「對啊，我的血可以……」
「湘兒！」
白子畫厲聲截斷湘思的話，劍眉微蹙，嚴厲的瞪著她。
「呃，我是說我來吸出他的毒血。」湘思後知後覺自個兒差點暴露身份，連忙出言補救。
花千骨沒有懷疑她，而是皺起眉不贊成：「不行，萬一你也中毒怎麼辦，吸出毒血這種方法太危險了。」
「小骨說得有理。」白子畫開口道，「現在還有時間，我們用普通辦法也能救他。」
花千骨點點頭，起身到附近尋找草藥。
「你跟我來。」
白子畫也站起身。
「尊上，我不認識那些草藥，我就留在這裡看著這個人吧。」
湘思一屁股坐到地上，走了半天她早累了，正好趁這個機會休息一下。
「不行。」白子畫拒絕了她，「若放你一個人在這，難保你不會胡鬧用自己的血去救他。」說罷，他直接動手去拉她，硬是帶著她一起尋找草藥。
「尊上，人家答應你了不會胡鬧就不會嘛，你要相信我啦！」
湘思撅著嘴，扯著白子畫的衣袖不情不願的跟他走。
「……」
白子畫一聲不吭往前走。
……
之後，男子被救醒了，詢問一番後得知他住在花蓮村，白子畫和花千骨決定送他回去。
在路上，白子畫悄悄告訴湘思，花蓮村是花千骨的故鄉，她是在這出生長大的，只是她的父母已經過世，屋子也荒廢許久。
送男子回村後，花千骨打算回自己的家看看，順帶祭拜一下自己的父母。
三人離開時碰到了另外一個男子，那人一直盯著花千骨看，半響後面色驚恐的說了句「妖女，妖女回來了」，隨即快步逃走。
湘思想起花千骨曾說過，她體質特殊，血會使草木枯萎，與她過分親近者都會遭遇災難和危險。男子喊她「妖女」，想必是以前她居住在這時發生過什麼不好的事情，使得村裡的村民對她存有偏見。
想罷，她握住她的手，給她個安慰的笑。
凡人愚昧，怎知神族的後裔非尋常生靈可接近，貿然侵犯神族，自然會遭天譴。
……
順著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走了一會兒終於到了花千骨的故居。
三人一起簡單打掃整理了下，然後去祭拜了花千骨的父親。
花千骨對著她父親的墳頭說了好多的話，說她現在過的很好，有師父有朋友有親人，還有個蟲寶寶喊她娘親。她長大了，本事也強了，以後能自己保護自己了，讓她爹不要擔心她，現在的她覺得很幸福很滿足，希望永遠都能這麼幸福下去。
湘思原本是在不遠處追蝴蝶玩的，追著追著就站定不動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邊的花千骨和白子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
回到久別的家，花千骨顯得悵然若失心情低落，還時不時的望著白子畫走神發呆。
到吃晚飯的時間了，可花千骨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湘思便疑惑的問她。「小花，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又想到我的一個朋友了。」花千骨回過神來笑笑，「今天師父幫忙收拾我家時，有幾次好像看到了墨大哥一樣。」
「尊上像墨大哥？」湘思轉頭看著白子畫，卻發現他神情有些不對勁。
覺察到湘思落在自己這邊的目光，白子畫穩一穩心神，淡淡道：「快吃吧，飯菜要涼了。」
「是，師父。」花千骨沒有多想，聽話的繼續吃。
「……」
湘思沒有吭聲，又看了白子畫幾眼後才收回目光，而後心不在焉的吃完了手裡的包子。
聽到小花說墨大哥時，小孩兒明顯的表情怪異，為什麼？
帶著這個疑問，待花千骨睡下後，湘思爬起來，到院子裡找白子畫。
他果然沒睡，而是坐在院中撫著長琴，俊逸的面龐在清冷月光的照射下，籠著一層淺淺的憂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7
第61章 開竅【二】
第六十一章
*
人間才剛入秋，尚有蟲兒在夜色裡高歌淺唱，院門上方那盞燈籠在微風中搖晃，昏黃的燈光灑在地上。
月光清冷皎潔，投在人間，一身白衣白袍的白子畫猶如流螢般發著淡淡的光芒。
他總這樣乾淨，乾淨的湘思不敢越雷池半步。
她搓搓手，慢吞吞挪過去，原想在他一丈外站著的，但她剛一動就被他發現了。
「湘兒，過來。」
他頭也不回的吩咐她。
湘思咬了咬唇，想了片刻後走了過去。
「知道怎麼彈嗎？」
白子畫空出一隻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旁坐著，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裡，再持起她的手放到古琴上方，帶著她緩緩撥動琴弦。
清脆空靈的琴聲在夜空中回蕩著，曲子雖不成調，但也不會難聽。
「尊上有心事？」
用晚膳時她就發覺了，白子畫心裡有事。
「……」
白子畫先是沉默，半盞茶的功夫後才輕輕出聲，將他化名為墨冰時遇見花千骨父女的事告訴給她聽。
「那日猶豫不決以至小骨的父親氣絕身亡，此事我一直耿耿於懷，覺得愧對小骨。」
長留規矩如此，他不得不守，應是沒有做錯的，可他卻沒法釋懷，每每望著天真爛漫的小骨，心裡總是會想到自己沒有救她的父親，令她小小年紀便失去世間唯一的親人和依靠。
「那尊上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是錯的麼？」
湘思低低問出聲。
白子畫默默不語，他守住了長留的規矩，不應該是錯了，但小骨那麼傷心，他看著心疼，便有些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了。
「錯與不錯，事情已成定局，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再改變。」
良久，他這麼回答，末了輕歎一聲，心想此事還是與小骨言明吧，他不想欺瞞自己的徒兒。
「尊上要告訴小花麼？」
「嗯，明日。」
「……」
湘思從他懷裡站起來。
「怎麼了，你覺得不該告訴小骨？」
白子畫不明所以的看她，不解她為何突然掙脫他的懷抱，還一臉複雜的盯著他。
「不是的。」湘思搖搖頭，她只是沒想到花千骨和白子畫的緣分這麼深。原來兩人早就認識了，還有過一段愉快相處的日子，那時的墨冰一定對花千骨很好，所以她才會一直念念不忘的。對了，她分明說過，她心裡喜歡的人就是墨大哥，如今，白子畫和墨冰是同一人，若她知道真相，恐怕會更加喜歡白子畫而無法自拔吧。
可笑，生死劫是情劫麼？小孩兒和花千骨是彼此的生死劫，結局只會是一生一死，可兩人之間卻有那麼多的牽連和羈絆，剪不斷理不清，註定一輩子要糾纏在一起。
那她呢，花千骨……花千骨她是……是！！！
為什麼偏偏是她，為什麼偏偏是娘親……
湘思一顆心都亂了，怕被白子畫看出來端倪，便尋了個理由先走了。
……
長夜漫漫，這一晚，三個人都沒睡好，各懷心事。
天亮後，白子畫真的和花千骨坦白了，後者顯得有些難以置信和無法接受，轉身沖進屋裡把自己關在了裡面。
這種時候，湘思誰都不想去打擾，便自己在山坡上玩，誰知居然會碰到夏紫薰。
彼時，她正踩著石頭摘樹上的野果吃，剛摘了一個就被人從後頭一掌拍到了地上，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白子畫抱在了懷裡。
「紫薰，你答應過不會傷害她的。」
白子畫面露不悅，冷冷啟唇。
湘思托著自己的腰轉身一看，還真是夏紫薰，上次在絕情殿就因為她，她丟了一命，眼下她又追過來，是還想殺她麼？
「子畫，長留有那麼多個弟子，我卻從未見過你對哪個弟子那麼上心，便是你徒弟花千骨，你也未必會對她做那麼多於禮不合的舉動。你還敢說你不愛這個妖孽，你分明就是對她動了心！」
夏紫薰咬牙切齒的瞪著湘思，一副要將她碎屍萬段的兇惡模樣。
「紫薰上仙，你在說什麼？尊上怎麼可能對我動心。」
湘思錯愕的喃喃，下意識轉頭去看白子畫。
「紫薰，休得胡言！」
白子畫冷著臉，猛地放開湘思，眉頭皺出深深的紋路，眼睛只看著前方的夏紫薰，不敢看身旁的湘思。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緊張又不安，很奇怪的感覺。
夏紫薰說的不對，他在乎湘思，對她親昵，是把她當成需要照顧的孩子罷了，並不是她說的那般，他……總之是夏紫薰在胡言亂語！
這麼想著，白子畫不願再和夏紫薰多說，手一伸攬過湘思便走。
「我是不是胡言，你自己心裡清楚。子畫，我答應你不傷害那個妖孽和花千骨，但你若對她們倆之間任何一個人動情，我一定會殺了她們！」
夏紫薰憤怒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湘思忍不住回頭去看她，見她一臉不甘又怨恨的，心裡有點害怕。
「啊！」
突地，手指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疼起來，令湘思不由的發出一聲痛呼。
「湘兒？」
白子畫以為是夏紫薰傷了她，連忙伸手給她檢查。
「不要！」
湘思驚慌失措的躲開他，跳到離他遠遠的地方，感覺與他越近，手指上的痛意就越深。
「什麼不要？」
白子畫困惑的注視著她。
湘思把雙手藏到背後，眼睛左顧右盼的，咬一咬嘴唇道：「求紫薰上仙不要殺我……」
「……」白子畫松了口氣，「有我在，她殺不了你，別怕。」說著，走向她：「給我看看，她可傷了你。」
「不不不！」湘思連連後退，「我、我沒事，尊上不用擔心，我們、我們還是先回去看看小花吧。」
說完，她飛快的轉身朝下方的房屋跑去。
「湘兒……」
白子畫還在後面叫她，但她假裝沒聽見，一個勁兒悶頭往前沖，直到轉過彎看不到他了，才靠在牆上蹲下身。
「為什麼還沒好？這些傷，為什麼？」
湘思看著自己的雙手，自言自語。
數日前被絕情池水燙傷的十根手指，現在還是紅紅的，燙傷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嚴重了。
為什麼？
她真的有點害怕了……
第62章 情根
第六十二章
*
許是手指疼得厲害，又許是心裡怪異的感覺讓她害怕，怕被白子畫發現了，便偷偷離開了花千骨的故居。
湘思獨自走在花蓮村的小路上，道路兩旁有不少水田，田埂上，一位身著布衣的女子正興高采烈的朝田裡農作的青年揮著手。
「阿牛哥，過來歇歇吧，我給你帶了點心和茶水。」
「哦，好叻！」
青年聽到布衣女子的呼喚，放下了手裡的鋤頭，理了理腳邊一株青藤，再抬腳往她那邊走去。
「來，這茶還有點子熱乎，阿牛哥多喝一些，剛好能去去入秋後的火氣。」
布衣女子捧著一個木碗遞到青年面前，等他接過後又忙抬起手用自個兒的袖子給他擦汗。
「婉兒，你跟著我受苦了。」
青年放下碗，給布衣女子掖了掖頭髮，臉上雖是愧疚，眼裡卻是一片深情。
「阿牛哥說什麼呢。」布衣女子輕捶一下青年的胳膊，低著頭一臉嬌羞，「婉兒不苦，能和阿牛哥在一起，無論做什麼，婉兒都覺得開心幸福。」
「謝謝你，婉兒。」
青年十分感動的將布衣女子攬進懷裡，下巴貼在她的耳畔旁，一隻手放在她的黑髮上輕撫著，另一隻手則摟在她的腰上。
望著這一幕，不遠處的湘思有些愣。
小孩兒抱著她時，是不是也像這一對凡人般親密……恩愛呢？
不知怎麼就用到了「恩愛」這個詞，若是沒記錯，書上說這個詞一般是用來形容夫妻的，眼前這對凡人或許是夫妻，可她和小孩兒並不是，她怎麼能用這個詞去形容？
想罷，湘思猛地瞪大眼，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般抬手捂住自己怦怦亂跳的心。她驚慌失措，想轉身逃跑，但才轉過身，就看到夏紫薰面色陰沉的立在面前。
「紫薰上仙……」
湘思往後退了退，警惕的看著夏紫薰。說起來，她有點不明白她為什麼想殺她，難不成是因為她喜歡小孩兒，可後者不喜歡她，所以她因愛生恨胡亂殺小孩兒身邊常相處的人麼？
「你怕什麼，我還沒出手。」夏紫薰冷冷一笑，身形一動眨眼間就來到了湘思面前，還抓住了她一隻手，「子畫狡辯說他和你只是普通的師門關係，還說你沒有情根不會動情，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沒有情根！」
「情根？」湘思一頭霧水，眨巴著眼睛呆呆的，「什麼是情根？」
「你真的不知道？」夏紫薰懷疑的盯著她，言罷不跟她廢話，徑直翻過她的手將手指搭在她的腕上。
「紫薰上仙，你在說些什麼啊，我怎麼都聽不懂？」
情根，情根是什麼？一種能吃的根麼？
湘思是真的不懂，便傻站在那任夏紫薰擺弄。
夏紫薰握著她的手許久，蛾眉緊蹙，半盞茶的功夫過去了才有下一步動作。她大力甩開她的手，下一秒便一掌拍飛她，姣好的容貌扭曲著，有些撕心裂肺的低吼：「他還敢說你沒有情根！你分明就有！子畫啊子畫！我說過，倘若這個妖孽和花千骨有一人敢對你動情，我便一定殺了她們！如今怪不得我了，哪怕你要與我恩斷義絕，我也不能讓你日後死在這個生死劫手裡！」
夏紫薰吼完，整個人瘋了一樣，朝湘思惡狠狠地撲過去，手裡變出把劍來，帶著強烈的殺氣劈向她。
湘思被她一掌拍在地上，人還沒爬起來，眼看劍到跟前直指胸口了，躲閃無能只好閉上眼等死。
「小心！」
突地，有人大叫一聲。
「刺啦——」
利劍割破衣衫刺入皮肉的聲音響起，血腥味流入空氣中。
第63章 開竅【三】
第六十三章
*
預想之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湘思緩緩睜開眼，錯愕的發現夜梓華擋在她身前，用自己的腰擋下了夏紫薰的致命一擊。
「你這個蠢丫頭，蠢成這樣……」我都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你是我的生死劫。
夜梓華哭笑不得，輕撫一下她的臉頰，隨即轉身一掌逼退夏紫薰，再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拔出自己腹部的長劍，手腕一轉刺向夏紫薰。
「竟然是你。」
見著夜梓華，夏紫薰顯得有些驚訝。
夜梓華勾起唇高傲的笑：「知道我的身份還不快滾，你想和我父親為敵嗎？」
「……」夏紫薰咬一咬牙，不甘心的瞪著他身後的湘思，接著轉身化作一道光遁走了。
與整個天庭為敵，她還不敢。
……
夜梓華受了傷，湘思不可能放著他不管，忙帶他去花蓮村找大夫，等處理完他的傷口後，她早已忘了自己手上的傷，直接領著他去找白子畫會合。
「湘兒？」
白子畫一看到夜梓華就冷了臉，一把拉過湘思藏到自己身後，再用冷冰冰的目光盯著他。
「弟子拜見尊上。」
夜梓華恭恭敬敬的對著白子畫行禮，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
之後，湘思將夏紫薰方才偷襲她一事告知給白子畫，還說要不是夜梓華相救，恐怕她現在已經沒了一命。
白子畫半信半疑，對夜梓華還是抱有戒心，明面上緩了臉色和他說話，暗地裡卻不動聲色的要他離開。
夜梓華臉皮厚，死乞白賴要跟著他們，不管白子畫怎麼為難勸說，就是不肯走。
無奈，白子畫只得讓他留下。
小憩一會兒，一行人繼續動身前往蜀國。
……
到了蜀國後，夜梓華因有傷在身待在客棧靜養，湘思不放心，想留在客棧陪他，對此，白子畫雖有異議但尋找神器憫生劍更為重要，便勉為其難同意了。
於是，夜梓華和湘思留在客棧，白子畫和花千骨去外頭打探憫生劍的下落。
到了晚上，他們帶回了身受重傷的輕水和孟玄朗。
原來，孟玄朗的哥哥為了當皇帝，起兵謀反，前者措手不及被趕出了皇宮，還被他哥哥派來的人追殺。
孟玄朗有難，花千骨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一行人便開始出謀劃策幫他奪回皇權。後來，輕水不知怎麼變成了周國的郡主，為了幫孟玄朗，不惜犧牲自己的名節和幸福，與他假聯姻，以便周國助他復位出師有名。
但孟玄朗死活不同意這個方法，因為他喜歡的是花千骨，不是輕水。
輕水對孟玄朗癡心一片，即便他再三拒絕，還是願意幫他。
與東方彧卿等人一番商議後，假冒了孟玄朗的字跡寫下了聯姻函，周國終於同意發兵助他，此事大家瞞著他，沒有讓他知曉。
湘思很困惑，不明白輕水為什麼這麼執著，孟玄朗明明不愛她，她卻願意為他犧牲那麼多。
「湘思，等你也有喜歡的人時，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這樣做了。」
輕水笑著回答她，臉上雖有落寞，眼裡卻是滿滿的情意。
見此情形，湘思想到了書裡那些纏綿悱惻動人心扉的愛情故事，裡面的主角無一不是為了心愛的人做了許多的犧牲，哪怕有千難萬阻，依然選擇生死相隨。
愛情，愛情真的有那麼大的力量麼，能改變一個人？
湘思從出世後就一直跟在女媧的身邊，還未成年就被她封印在了崍央仙山上方，直到兩千年後才被放出來，外形雖已成年，心智卻還不夠成熟，她沒經歷過也沒親眼見過，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只是，關於愛情，她不懂，也不想懂，潛意識裡覺察到這是一個危險的東西，若她碰上了，可能會受傷，可能會喪命。
……
兩國交戰，孟玄朗親自領兵，花千骨等人也加入戰鬥，湘思想去，可白子畫不讓，她只好偷偷的去。
到了戰場，發現神器憫生劍就在孟玄朗的哥哥手裡。
戰爭開始後沒多久，單春秋忽然出現，還搶走了神器憫生劍。
湘思本來不想現身的，可神器被奪，她藏不住了，便飛身出去。
「又是你這個丫頭，怎麼，太白山沒死成，現在又來送死？」
看到湘思，單春秋顯得很高興，陰測測的笑著，拿起憫生劍就砍。
眼看利劍砍向湘思的脖子，但她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一絲抵擋的意思都沒有。見狀，單春秋得意不已，以為這一次一定能殺了她，豈料，在離她脖子僅有幾釐米時，憫生劍突然停下了，無論他怎麼用力，它就是不動。
「這是怎麼回事！」
單春秋大驚失色。
這時，湘思朝他吐一吐舌頭笑了，緊接著身體一轉，長袖一甩，似是起舞般旋轉了一下，憫生劍掙脫單春秋的手跟著她一起飛舞。
「湘兒。」
一直隱在不遠處的白子畫現出身來，白綢一丟裹了湘思到懷裡。
「尊上，看，憫生劍！我從對面那個醜老頭手裡搶的，怎麼樣，我好厲害吧！」
湘思興沖沖地舉起憫生劍，頭一次特別順溜的撒了個謊。
「乖。」
白子畫摸摸她的頭，不揭穿她的謊話。她體內有女媧石，同為神器之一，憫生劍與其惺惺相惜，不但不會傷害她，反而還會追隨她，所以他剛才才放心隱在暗處，任她出去耍威風。
……
有那麼多人幫助孟玄朗，他成功奪回了皇權，並把憫生劍交給白子畫保管。
蜀國之行到此結束。
*
夜晚，晚膳後，湘思幫夜梓華換藥。
「大夫說今日傷勢便能痊癒，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拆著他身上的白布條。
夜梓華隨便回了句，伸著雙手讓她伺候。
布條一圈一圈拆下，等到全部拿開時，一個紅紅的印記出現在他的腰部。
「胎記……」
湘思吃驚的張大嘴。
「什麼胎記？」
夜梓華擰眉低頭，發現劍傷留疤了，正想說回去塗點藥就能祛除，卻被湘思下一句話阻止了。
「你就是我要幫忙渡過生死劫的人，你的腰部有胎記，有胎記的人就是我要幫的人。」
「……」
夜梓華沒有否認，但眼神有些躲閃，心虛的不敢看她。
……
從夜梓華房裡出來，湘思松了口氣，想著總算確定要幫助的人是誰了，想罷打算去找白子畫，告訴他這件事。
第64章 一窺真假
第六十四章
*
不知道是不是娘親在天上保佑她呢，還真是巧啊，她去找小孩兒時，他恰好褪了衣衫泡在小河裡沐浴。
「尊上！啊啊啊——」
活了三千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不穿衣服的人，好羞羞哇！
湘思忍不住捂著臉尖叫，結果這樣一來就把自個兒暴露了。
「湘兒？」
正立在清澈河水中閉目養神的白子畫猛地睜開眼，一看湘思蹲在岸邊，登時臉色大變，忙往水裡矮下身子，方寸大亂的都忘了自己會法術，這時候只要隨便用個法術就能脫身。
「胡、胡胡、胡鬧！」
說話都結巴，白子畫臉上紅一陣青一陣。
「我、你、你轉過身去，不可偷瞧。」
「……」
聞此言，湘思不但沒有乖乖轉過身去，還分開了捂著臉的手指，從指縫裡直直瞧向他。
不行不行，現下是大好的機會，小孩兒沐浴一定沒穿衣裳，這會子去驗證他腰部有沒有胎記再適合不過了，若是失了今日的時機，日後哪還有機會一窺真假？
想罷，湘思一咬牙跳進了水裡，在白子畫的驚呼聲中從水裡潛向他。
「湘兒！」
白子畫失態的不行，手忙腳亂往後退，退了幾步見湘思沒浮上來又擔心的迎過去，一來一往的，恰好和水裡潛過來的人撞在一起。
「啊啊啊——」
一聲拉長音的慘叫響徹整個夜空。
湘思從水裡鑽出來，兩手飛快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嘴裡嘰裡呱啦叫著：「完蛋了完蛋了！娘親，湘兒看見不該看的東西了！啊啊啊娘親我錯了我錯了，不要用天雷劈我嗚嗚嗚！」
剛才在水裡，她想看的胎記沒看著，倒是看見了不該看到的大東西……咳咳，總之完蛋了！她五百歲那年，出去玩碰見了一隻騷包鳳凰，硬是要脫光光給她欣賞欣賞他健美的身材，她看到了他那長長一根……嚇死狐狸寶寶啦！不僅如此，此事被女媧娘親知道後，她被罰的好慘，嚶嚶嚶，如今她又瞧見不該看的了，娘親一定會狠狠懲罰她的。
「湘兒，你怎麼了？」
白子畫一頭霧水，看她驚恐萬分的，以為她在水裡出了什麼事，便沒有多想地伸手抱住她，一個瞬移飛到岸上，接著旋身套上衣衫。
「等等，等等！」
湘思回過神來，突然想到自己還沒看清小孩兒的腰部有沒有胎記呢！反正都看到不該看的了，再多看一點應該沒事，娘親要是真氣的從仙去的地方爬出來打她，那她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別穿別穿，我還沒看夠。」
她急乎乎的說著，手去扒白子畫的衣服。
「湘兒，你在胡鬧些什麼？」
白子畫難得又羞又惱的，墨色的眸子憤憤瞪著湘思，抓住她亂動的小手，一顆心真是要蹦出胸膛了。
「不要嘛，尊上不要這麼小氣，就給我看看，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湘思不肯放棄，仰著小臉楚楚可憐的求他。
「胡鬧！」
白子畫就兩個字翻來覆去的用，想不出更多呵斥她的字眼了，也捨不得用凶巴巴的話凶她，何況她嬌滴滴的，要是一不小心弄哭了，還得想方設法的哄。
究竟是誰慣的，這湘兒是越發的膽大妄為和胡鬧了，桃翁作為她師父怎麼不好好管管，這樣頑皮難馴，就該交給他嚴格管教，當初是他失誤了，應該堅持要收她為徒的。
真是……
白子畫越想越鬱悶，偏偏湘思還鬧個沒完，軟聲軟氣纏著他要看他身子，窘迫的他不知所措，最後只好一個法術弄暈她，世界才算清淨了。
第65章 ★【【2015-9-2更新】】★
第六十五章
*
那天晚上的事，白子畫提都不想提，等湘思醒後，嚴厲的訓了她一頓，並警告她要是再胡鬧就送她回長留閉門思過，嗯，沒有蘑菇吃。
一聽沒蘑菇吃，湘思哪敢再造次，連連點頭再三保證自己會聽話，驗身的事情只得暫時放棄。
這夜梓華一出現，總會出點什麼奇奇怪怪的事，白子畫本來就不喜歡他，經此一出鬧劇，就更反感他了。
夜梓華本想繼續留著氣一氣白子畫，但天庭有事，他得回去處理，便只能先走了。
……
夜梓華走後，白子畫領著花千骨和湘思去了蜀山。
花千骨覺得是時候把掌門之位傳給雲隱了，但她發現雲隱有點奇怪，性格和以前的很不一樣，目光總是陰森森的，渾身上下一股子邪氣。不僅是她，白子畫也起了疑心，兩人便打算暗中調查一下。
蜀山傳位大典邀請了其他門派的掌門參加，眾人齊聚蜀山，在傳位當日卻發生了一件驚悚的事情。
太白門的掌門緋顏，不知何故遇害，除了一身皮囊外，五臟六腑乃至骨骸等等皆被掏空，屍體被投到蜀山廣場上。
彼時，湘思正咬著一根蘿蔔在那跳石板玩，天上突然掉下緋顏的屍體，她近距離看到緋顏淒慘的死相，嚇得當場僵在那裡動都不會動了。
「湘兒！」
白子畫幾乎是在她瞥見緋顏屍體後的短短幾秒內飛身過去，大手一伸將她拉進懷裡，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前，不讓她看緋顏淒慘駭人的死相。
「別怕，有我在。」
他抱起她退至上方，柔聲細語安撫她。
湘思後知後覺嚇得渾身發抖，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個字也說不出，只揪著白子畫的衣服驚懼，好半天才緩過來。
雖不知緋顏為何慘死，但他在各派掌門和白子畫都在的情況下遇害，證明當下的蜀山存在危險，人人都該提高警惕，以免和緋顏一樣遭遇不測。
湘思緩過來後還抱著白子畫嗚嗚咽咽哭了小會兒，然後被他哄睡了。
白子畫不敢留她一個人在房裡睡著，可又要去大殿和其他掌門商談緋顏遇害一事，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抱著她坐在那。
「白掌門，你對這個弟子還真是上心啊，這樣摟著是不是太不像話了？」
霓漫天的父親霓千丈最先挑事，陰陽怪氣的開口，他這一話一出，眾人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白子畫，想看他這次又要怎麼解釋。
「我的弟子，我……」
白子畫涼涼出聲，原想說湘思是他的弟子，他想怎麼便怎麼，但話未說完就被花千骨打斷了。
「讓霓掌門見笑了，湘思她年紀小膽子也小，平時看見只蟲子都要哭哭啼啼好半天的，方才受了那麼大的驚嚇，這會子要是師父不安慰她，恐怕她會嚇出病來。湘思是桃翁師尊的愛徒，此番下長留歷練，出門前師父答應過桃師尊會照顧好湘思，師父是重承諾的人，還請霓掌門諒解。」
花千骨微笑著替白子畫解圍，話畢走過去扶起湘思，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睡覺。
白子畫沖花千骨輕輕點點頭，唇角彎了彎。
花千骨的椅子很大，湘思過去後，腦袋枕在她的腿上，身子捲縮成小小一團繼續沉沉睡著，並沒有清醒過來，還抓著花千骨一隻手蹭了蹭，嘴裡喃喃說了句「娘親」，但聲音太小，花千骨沒聽到。
……
一番商討後，眾人認為七殺派的殺阡陌嫌疑最大。
之後，眾人先回房各自休息。
湘思睡得很沉，許是嚇壞了，又許是累壞了，黏在花千骨身上不肯下來，無奈她只能帶著她回自己房間。
「小骨，有什麼事你就叫一聲，師父就在旁邊守著你們。」
白子畫柔聲囑咐花千骨。
「嗯，我知道了師父。」花千骨抿一抿唇，末了又加了句話，「師父放心吧，我會保護好湘思的。」
白子畫一愣，墨色的眸子直直看著她，靜默片刻，抬手摸一摸她的腦袋：「湘兒的自保能力不如你，她又易受人蠱惑欺騙，師父是擔心她，但師父也擔心你。小骨，先保護你自己，再保護其他人。」
「師父……」
花千骨眨眨眼，呆呆望著白子畫，後者沖她笑一笑，轉身離開。
等他走遠後，花千骨長舒一口氣，而後帶著湘思回房。
見湘思睡得正香，她便沒有吵醒她，把她放到床上後就去沐浴了。
沐浴完後，她剛穿好衣衫，便發現殺阡陌出現在房裡。
很快的，花千骨明白自己遭人陷害了，眾人以為是她勾結殺阡陌害了緋顏，還想害其他門派的掌門，以此來奪取神器。
花千骨百口莫辯，而殺阡陌氣憤自己心愛的小不點被人誤會辱駡，一氣之下弄暈她帶回了七殺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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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7
第66章 形
第六十六章
*
七殺派。
花千骨通過殺阡陌的幫助，得知了雲翳的真面目，和白子畫一起找到了真正的雲隱，一番周旋後，雲翳不堪自己的計畫失敗，自盡於憫生劍下。
事後，白子畫以花千骨擅自結交七殺派的人為由，罰她跪在廣場上，殺阡陌突然出現，憤怒白子畫懲罰她，揚言要帶她走。
白子畫現出身來制止了殺阡陌，並要求花千骨和殺阡陌斷絕來往，然後殺阡陌不知怎麼狂性大發失去了理智，對著四周亂放法術，不得已，白子畫用神器暫時困住了他。
花千骨求白子畫放了殺阡陌，白子畫並沒有同意。
……
入夜後，睡醒起來的湘思誤打誤撞來到了廣場。
「咦，這個殺什麼來著的人為何會在此地？」
殺阡陌被關在一個奇怪的黃色光圈裡，湘思覺得很奇怪。七殺派和正派向來勢不兩立，怎麼今個兒他們的聖君會來到蜀山，還被捉住了？
湘思困惑的打量著裡頭的殺阡陌，末了隨手伸出去摸摸那個光圈，誰知，她的手竟然穿過去了，還好死不死被裡頭的大反派抓住。
「哇啊啊！」
她失聲尖叫，兩手撲騰著打殺阡陌。
「你你你想幹什麼，放開放開放開！」
「琉夏？琉夏？」
殺阡陌被單春秋下了藥，心智盡失，大腦一片混亂，時間都記不得了，忘了琉夏已經復活，沒有死去。
「你是琉夏嗎？」
他用力握著湘思的雙肩，描了妝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可雙眼卻沒有焦距，根本看不清身前之人的容貌。
「琉夏，我是你哥哥殺阡陌啊，哥哥錯了，哥哥再也不會了，你不要死不要走好不好？」
殺阡陌傷心的叫著，一把摟住湘思，兩隻眼裡盈滿了淚。
「琉夏不是沒有死麼，殺、殺阡陌你瘋啦！」
湘思努力掙扎從他懷抱裡探出頭來，衣裙都要被他扯壞了，可看他淚眼朦朧一副可憐的樣子，心裡又有些不忍。
「琉夏沒有死，沒有死嗎？」
殺阡陌喃喃著，終於放開她了。
湘思趁此機會掙脫身來，正想轉身逃跑，衣領又被他給拉住了。
「啊呀呀你快點放開我你這個笨蛋！」
真是欲哭無淚，湘思反手去掰殺阡陌的手，無奈力氣不如他，掰了半天累得直吐舌頭還是沒掰開。
「湘思？你怎麼在裡面？」
突然，花千骨的聲音從旁邊響起，她驚愕的立在外頭，接著手一伸拿出神器拴天鏈，籠罩在殺阡陌身邊的黃色光圈被她收回到神器裡。
「姐姐，姐姐你沒事吧？」
花千骨快步奔到殺阡陌面前，擔心地握住他的手。
殺阡陌還是瘋瘋癲癲的，嘴裡說著顛三倒四的話，見此情形，花千骨心疼的不行，而後告訴湘思，她要送他回七殺派。
「可你這樣做，尊上會生氣的。」湘思皺起眉。
「我知道師父會生氣，可是我沒辦法看到姐姐受傷害。」花千骨低聲道，「我沒辦法，只能用這一招，大不了回來後讓師父罰一罰，那也好過姐姐命喪于此。」
湘思無言片刻，弱弱出聲：「他是大反派大魔頭……」
「不是的，姐姐不是大魔頭，我相信姐姐也是明事理的人。」花千骨連連搖頭否認。
「……」
這下湘思無話可說了。
「對不起，湘思，那我先走了。」花千骨沖她點了下頭。
「等等！」湘思連忙拉住她，「我有辦法讓你不會受罰。」
「嗯？」
……
於是，當白子畫走到廣場時，便見湘思坐在拴天鏈裡頭，還一臉無辜的說自己不小心放了殺阡陌。
漏洞百出的話，也就只能騙騙三歲小孩了。
白子畫冷冷看著她，好半天沒說話，看得她後背發涼下意識跪的恭恭敬敬，低著頭一眼都不敢看他。
「上次你偷偷前往七殺派回來後，我說過，殺阡陌是個很危險的人，讓你不要與他有過多的牽連，為何不聽。」
白子畫的聲音冷如冰山，目光則寒如刀鋒，語氣雖是淡淡的沒什麼起伏，但湘思聽著渾身發冷，久久抿唇不語。
「你既回答不上來，那便在這好好跪著，大聲誦讀長留門規一千遍，沒有讀完不得起來。」
白子畫是氣極了反而沒什麼情緒了，冷冰冰丟下這麼句話，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我……」
湘思抬起頭想解釋什麼。
白子畫腳步頓住，但沒有回頭。
「……」
捫心自問，夜深露重的，罰她跪在這，他自己也不願意，若她能認真解釋，或許他會網開一面再原諒她一次。
但湘思什麼也沒說，「我」了一個字後開始背誦長留的門規。
……
長留的門規太多，湘思本來就沒認真記過，要她背一千遍，還真是挺有難度的，就算後來花千骨陪在她身邊提醒她，她還是背的非常吃力。
便有那麼巧，蜀山沒一會兒下起了傾盆大雨，湘思和花千骨被澆的眼睛都睜不開。
「小花，你先進去，別淋雨生病了。」
湘思推著花千骨，不想她被自己連累。
花千骨自然不願意，但東方彧卿和雲隱半拉半勸的，硬是把她拉走了。
大雨磅礴，「劈裡啪啦」砸著地面，狂風一吹，濕了的衣服貼在身上有點子冷。
湘思不敢起來，怕白子畫更生氣，又被雨潑得實在難受，便不知不覺現了原形，本能的用尾巴遮在自己身上抵擋暴雨的肆虐。
「……」
不遠處，目睹全過程的白子畫膛目結舌，少頃，飛身過去用寬大的衣袍把湘思裹進懷中，左右張望下快速離開。
他以為沒人發現剛才那一幕，殊不知霓千丈躲在牆角看到了一切。
「好一個白子畫！還敢說沒有被妖孽迷惑，他分明就是戀上了個孽障，難怪總是對她偏私寵溺。」
霓千丈冷笑著嘀咕，末了詭異的一笑，閃身消失。
第67章 形【二】
第六十七章
*
入秋後難得有這麼大的雨，天地間像掛著一塊雨簾，豆大的雨珠一顆接著一顆往下砸。
這時的人間晨起已經有濃霧和薄霜了，雨水裡帶著寒氣，大半夜落在身上，不冷才怪。
湘思一向嬌氣，以前被女媧寵壞了，蘇醒後又被長留以白子畫為首的一干人等寵慣了，雨一淋，哆哆嗦嗦，白子畫抱她回房後沒多久就開始發熱。腦袋燒糊塗神志不清的，尾巴不受控制的一條接著一條冒出來，在她身後長出七條才停下，緊接著，一道白光閃過，湘思變成了一隻捲縮在床榻上的七尾白狐。
白子畫驚得往後退了退，手伸著，久久不敢去碰她，面無表情的面龐裂了好幾條縫，震驚、慍怒、氣惱、不敢置信等等，一張臉在短時間內變換了好幾種表情。
「沒想到你會是……」
混亂的情緒之後，他漸漸冷靜下來，在半空中懸了許久的手終於落在了湘思的小腦袋上頭。
就算變回原形狐狸了，她還是軟軟的一小只，潔白無瑕的毛，額間一枚小小的菱形紅色印記，閉著的雙眼狹長，鼻尖也是白色的，整個看著，就像是一塊上好的白玉，溫潤乾淨，散發著柔柔的螢光。
她動了動爪子，狹長的眼睛睜開一條縫，一雙幽藍色的眸子露了出來，可憐兮兮瞅著白子畫，嘴裡還嗚咽了一聲，小小的身子抖個不停。
白子畫茫然了，不知道自己該把她抓起來關進仙牢，還是假裝不知道，繼續把她圈在身邊養著。
這一夜，外頭風雨交加，屋內同樣陰雨連綿，白子畫一夜未睡。
……
朝陽東升，林中的鳥兒啼叫著伸展自己的翅膀，在溫暖的陽光下梳理自己夜裡被雨水打濕的羽毛。
蜀山上下浮著一層霧，昨夜下了大雨，此時地上濕氣還很重。
「吱嘎」一聲門響，吵醒了床榻上捲縮著的人兒，她抬手揉揉眼睛，纖細修長的腳伸了伸，再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湘思，你醒啦，快起來梳洗，用過早膳後我們就要前往韶白門了。」
花千骨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湘思眨巴幾下眼睛，視線終於有了焦距。
「小花，你怎麼在這？」
睡了一晚上，腦袋昏昏沉沉的，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可就是想不起來。
花千骨走到床邊拉她起來，讓她去架子邊洗臉：「昨晚我們擅自放了殺姐姐，師父很生氣，罰你跪著，之後下起大雨你昏了過去，是師父照顧了你一晚上，天擦亮才離開。」
「是麼？」湘思撓撓自己的後腦勺，對昨晚的事情都沒什麼印象了，模模糊糊記得她好冷，後來又不冷了，待在了一個暖和又熟悉的懷抱裡，是小孩兒的懷抱麼？
「好了好了，快點梳洗吃早膳，師父已經在大殿等我們了。」
花千骨戳戳她的額頭。經過昨晚的事後，她發現師父也不是一味慣著湘思，若她做錯事了也會罰她，這樣一想，她覺著自己以前真是小肚雞腸又愛胡思亂想。東方待她也是極好的，那是因為他是她的好朋友，師父待湘思，或許就如東方一樣，只是把她當成需要照顧的人，所以才對她那麼好。
……
當蜀山的霧氣消散的差不多時，白子畫和湘思還有花千骨糖寶，四個人一起禦劍前往韶白門。
糖寶是跟隨下山辦事的落十一下來的，因太想念花千骨便來蜀山找她，得到白子畫的同意後加入了歷練小分隊。
緋顏之死還未查清，又得知韶白門的掌門於一月前以相同的死法仙逝，此番去韶白門，就是為了調查這兩人的死因。
韶白門所處的位置極其隱秘，還會隨著龍捲風四處遷移，四人行至沙漠後落地，等待龍捲風的出現。
湘思第一次來沙漠，看什麼都覺得新鮮，不像花千骨安安靜靜站在白子畫身旁，和糖寶一起在附近玩鬧。
「小花，你看，這有個刺刺球！」
「哇娘親有蟲子！」
「腳底下的泥土好像黃金啊，好漂亮！」
……
一狐一蟲見什麼都新奇，哇哇大叫著跑來跑去。
湘思把沙子裝進口袋要帶回去時，白子畫假裝沒看見。
湘思追著一隻蠍子瘋跑摔倒時，白子畫的眉毛挑了挑。
湘思去碰仙人掌結果被刺破手指時，白子畫冷了臉。
……
最後，當湘思跪在曬得熱滾滾的沙子上打算用手刨一棵仙人掌帶回絕情殿種時，白子畫站不住了，白綢一丟卷了人束縛在身邊，斜眼陰森森看她：「好好站著不許動，否則我馬上送你回長留關禁閉。」
他話音未落，忽然刮起一陣狂風，吹得四周沙塵漫天，幾人搖搖欲墜，強大的風力甚至連根拔起了沙漠上的仙人掌。
三個女孩子都受不了的躲到白子畫身後。
白子畫下意識攬住身旁的湘思，寬大的手掌護在她的腦後，等他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時，又皺著眉放下，並鬆開了摟在她腰際的手，心裡為自己下意識的舉動感到生氣和懊惱。
飛沙過後，韶白門內的弟子出來迎接，但白子畫沒有進去。韶白門的門規禁止男子入內且門下弟子不得與男子有任何接觸，他便讓花千骨和糖寶進去調查，他帶著湘思前往附近的蓮城訪問一位朋友。
待花千骨和糖寶離開後，白子畫和湘思步行前往蓮城。
「尊上，為什麼不讓我和小花一起去韶白門？」
關於這點，湘思很奇怪，她也是女的，可以進入韶白門，白子畫為什麼不讓她去？
「你和糖寶都太會闖禍，我怕小骨照顧不了你們兩個。」
白子畫淡淡應道，快步走著，不與湘思並肩而行。
「我哪裡會闖禍啦，尊上你冤枉人。」
湘思嘟囔著，得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
白子畫不說話了，面無表情的往前走。
他又說誑語了。
不讓湘思去韶白門，一則怕她見了韶白門掌門的死狀會害怕，二則擔心她不在身邊會出什麼事。她的身份本就特殊，萬一被人發現體內有女媧石，萬一狐妖的原形暴露……那個後果，他不敢想。
要如何處置她，他暫時還沒想清楚，一切，就等回到長留再作打算吧。
第68章 情根【二】
第六十八章
*
蓮城位於一個奇形怪狀的石陣之中，常人極難找到入口，白子畫應該不是第一次來，便輕而易舉進入到了蓮城內部。
宛若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荒涼的沙漠裡有蓮城這麼一方生機勃勃的寶地。
一路走來所見皆是黃沙滾滾，或是陡峭鋒利的巨石，入了蓮城後終於能看見一些些綠色了。
道路兩旁種著不少耐乾旱防風沙的白楊樹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大樹，有樹蔭的庇佑，城裡比外頭要涼快許多。
湘思走了一路，內裡頭的小衫被汗水濕透了，黏在身上特別的難受，她不停抬手擦拭額上的大汗，腳步有些勉強，幾乎快跟不上白子畫的步伐。
走了幾步，路旁一個大爺在烤羊肉，熱氣吐著舌頭向附近遊走，時不時招惹一下路過的人。湘思不幸被熱氣和木炭的味道熏到，捂著鼻子咳嗽起來，眼睛也被熏得直往外淌淚。
劇烈的咳嗽聲從身後傳來，前方走出老遠的白子畫站定不動了，幾秒後轉身折回來，步到湘思身旁，劍眉緊鎖的盯著她，少頃，抬起寬大的袖子替她擋住烤架散發出的熱氣，另一隻手拽著她往前。急走幾步，遠離了熏人的熱氣和氣味後，他便馬上鬆開了她的手，還和她保持一米以上的距離。
糊裡糊塗的湘思總算發現白子畫的刻意疏離了，可她想不明白他為什麼好端端的要疏遠她，而當她有什麼事情不明白時，通常是選擇直接發問。
「尊上，你還在生我的氣麼？」
「沒有。」
白子畫口氣生硬的丟出兩個字，舉步向前，沒有停下和她深入交談的意思。
「是麼？」湘思困惑地搔搔自己的頭髮，小跑著追上去，自然地拉住他的袖子，嘴裡嘟囔著：「沒生氣為什麼一直不說話，還臭著一張臉走得那麼快，我追得好辛苦。」
「我一直是這個表情，你想多了。」白子畫沒什麼起伏的答，手抬了抬，想借此掙開她的手，誰知她抓得太緊，不但沒掙開她的手，反而將她整個人都拉向前方。
湘思沒料到他會用力抬手，毫無防備的，被他的力氣拉得直往前面撲，眼看就要面朝下摔個小臉開花，還好他及時收手攙住她。
「放開，以後不要這樣了。」
白子畫從她手裡拿出自己的衣袖，淡淡出聲，而後不等她回答就繼續往前走。
「尊上好奇怪啊……」
湘思抹一把頭上的汗水，困惑不解的望著白子畫冷漠的背影。
……
行至一個巨大的蓮池時，有結界擋住了兩人的腳步，後經一個男子通傳，才得以進入。
蓮池內部比外頭要清涼多了，有不少噴泉和小溪，潺潺水流順著格好的水渠往下流著。仔細一看，整個內部的裝潢佈局顯得格外有詩意，亭臺樓閣以及牆壁和柱子上雕刻著許多精緻的花鳥蟲魚紋樣，有著碧綠色葉子的青竹隨處可見，風一吹便發出沙沙的輕響。長廊上擱著不少奇花異草，屋簷下方則掛著許多的字畫，字跡大多是一樣的，估摸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此人便是這座世外桃源的主人。
看完新鮮的東西，湘思開始覺得身上沙子和汗黏在一起特別不舒服，便纏著白子畫要去洗乾淨，後者無奈，只得讓她和下人去清洗。
「尊上，我保證很快就回來！」
得到應允能洗去一身的塵土，湘思顯得很高興，沖白子畫揮揮手蹦蹦跳跳走遠了。
「去吧。」
白子畫似乎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冷冰冰的神情柔緩幾分，看著她的眼眸也不再是冰冷的。
「那我走啦~」
「嗯。」
白子畫靜靜望著她，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才收回目光，低下頭在原地冥思了一會子功夫才繼續往裡走。
蓮城的城主很年輕，叫無垢，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結拜仙友，與他同為五上仙。
自當年一別，兩人已多年未見，今日相見，彼此間的關係倒未生疏，還是和以往一樣置了一盤棋局，相對而坐下起棋來。
昔日摯友重逢，敘舊自然是首件事情。
無垢上仙雖身處遠在天邊的沙漠之中，但對內陸之事的消息卻一點都不落後，關於白子畫這幾年來的一舉一動，他幾乎全部知曉。
小敘一番後，白子畫突然捏住棋子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無垢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茫然又不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欲言又止抉擇不下的。
僵持片刻，他開口了。
「這次我不是孤身一人來找你的，還帶了一個長留的弟子。」
「哦，我知道。」
「韶白門和太白門掌門相繼慘死，我來蓮城主要是為了調查此事，身邊已有徒兒花千骨和她的靈蟲跟著，那個弟子太過頑劣調皮，學業不精修為尚淺，帶著她會拖累查案的進度，因此我想讓她在你這小住幾日，待我得空再來接她。」
「你捨得？」
無垢似笑非笑的一句，拿眼瞅著白子畫懸在半空中遲遲未落子的手。
「……」
白子畫沉默了，半響後才將手裡的棋子重重落在棋盤上，冷聲：「有何不舍。」
「是麼。」無垢看著他，拿起一枚棋子放到棋盤上，涼涼道：「六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長留有個貌可傾城的女弟子，拜師大典上，長留掌門再三要收她為徒，被她拒絕後仍未放棄，事後將她喚上絕情殿日夜相伴，還親自授予劍術和法術，比待自己的親徒弟還要親。」
「閒言碎語，捕風捉影。」
白子畫眉梢輕動，捏著棋子的手又是一頓。
「你是在說自己管理的長留山不務正業，整天就知道傳那些小道消息麼？」無垢勾唇冷笑，「仙劍大會、太白一戰、蜀山之亂，在德高望重的長老面前，在各派掌門面前，在天下人的眼皮子底下，究竟是誰一而再再而三對那個女弟子做出于禮不合於情不當的舉動？你自以為君子坦蕩蕩，卻不知一些下意識的舉動早已出賣了你的內心，人出於本能所做的一些事，是不會騙人的。」
「……」
白子畫又一次沉默了，良久後把棋子放回棋灌裡，抬眼：「我輸了。」
「呵！」
無垢笑了，笑得有些譏諷。
「我只是輸了，並沒有到做錯的地步。」
白子畫平靜的看著他。
無垢不笑了，定定回看白子畫，「你把她放在我這邊，你當真？」
「當真。」白子畫沉聲。
無垢起身拍拍手：「我答應你。」
「多謝。」白子畫跟著起身，微微頷首，末了旋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第69章 情根【三】
第六十九章
*
夜深人靜時，風沙漸歇，撥雲霧得見明月，華光如玉，透過竹葉的間隙碎在青石板上。
院中的小方桌上坐著一個落寞的身影，她仰著頭望著天際的明月，三千青絲散在背後，顯得身形嬌小柔弱。
「湘思姑娘，這麼晚還在賞月？」
無垢在陰影裡立了很久，這時才現出身形來。
咋一見無垢，湘思有點愣，還以為白子畫去而複返來接她了，許是兩人身上清冷的氣質太過相像，又都喜歡穿淺色的衣衫，一時眼花看錯了。
「不是小孩兒……」她失望的垂下眸子自言自語。
「湘思姑娘在說什麼？」無垢沒聽清她的話，但他清楚的看到，看清不是白子畫後，她失落的神情。
「啊？沒、沒什麼。」湘思慌忙回神，接著從桌子上下來，按照白子畫教過的，規規矩矩給無垢行禮問好。「湘思見過無垢上仙。」
「無需多禮。」無垢抬一下手讓她起來，走近幾步，道：「夜深露重，湘思姑娘還是早點回房安歇，免得沾了濕氣感染風寒，你尊上會怪罪於我的。」
「尊上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湘思搖搖頭，起身看向無垢，笑一笑：「上仙在逗我玩呢，上仙和尊上是結拜的好朋友，尊上的性子上仙比我還瞭解，他怎麼可能會因為我生病就怪罪你呢，何況他都一聲不吭把我隨便丟掉了，又怎麼會在意我……」話說到後面越發小聲，不像是說給無垢聽的，更像是她喃喃給自己聽的。
知道白子畫不喜歡她髒兮兮的，她便執意要去沐浴清洗，可當她把自己打理的乾乾淨淨，穿著漂漂亮亮的衣衫出來時，卻被告知他有事先走了，要她暫時在蓮城住著，等他得空後才會來接她回去。
一瞬驚愕，之後，她也沒想那麼多，開開心心隨著下人去吃喝玩樂，直到此刻眾人都去歇息了，她才開始感到難過。
小孩兒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是嫌她麻煩會拖累他麼？
是不是真的是她表現太差了，小花他都放心派她去調查韶白門的事情，她卻被留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她不是故意的，會改的，以後一定改！
好想告訴小孩兒啊，好像要他抱抱，這裡好冷，月亮也好冷，好想哭……
若不是無垢突然現身，湘思說不定真的會對著月亮哭起來。
「上仙，尊上什麼時候才會來接我？」
強忍著心裡的酸澀，她弱弱問出聲。
無垢聽她聲音不對勁，舉目細看，借著月光瞥見了她眸中的水霧，一怔：「你在哭？」
「沒有沒有。」湘思飛快地抬手揉揉眼睛，「是沙子飛到眼睛裡了。」
「哦。」無垢沒有揭穿她蹩腳的解釋，話鋒一轉，陡然道：「你喜歡白子畫嗎？」
「啊？」湘思被問得一愣一愣。
無垢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又說：「白子畫對你動情了，你知道嗎？」
這下湘思聽懂了，忙連連擺手又搖頭，「無垢上仙不能說胡話，尊上是尊貴的上仙，長留的掌門，心系天下，怎麼會動情呢，還是對我這個狐……我這個平凡愚笨的弟子。」
「我送你去白子畫那邊可好？」
無垢驀地冒出這麼一句，和他前面的話完全沒關係。
可湘思點頭了，她說「好」，還一臉的高興。
但無垢並沒有送她去白子畫那邊，而是陰冷的瞅著湘思，刀削過般纖薄的唇瓣一抿：「紫薰沒有騙我。」
言罷，他拂袖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湘思站在原地。
不是要帶她去小孩兒那邊麼？上仙怎麼騙人？
湘思疑惑不已，還未想明白，一群手持利器臉帶面紗的女子快速奔了過來，將她圍在中間，手裡的利器直指她的心口，個個都用兇惡的目光盯著她。
「你們想做什麼？」
湘思緊張的望著她們。
「城主讓我們送湘思姑娘去地府轉世輪回投個好人家，免得留在長留吃苦。」
領頭的女子說罷，一聲令下，眾人攻向湘思。
「無垢上仙？」
湘思吃驚的瞪大眼，不敢相信剛才還溫聲細語和她說著話的無垢上仙派了她們來殺她。
「刺啦——」
女子直接用手裡的劍證明的確是無垢派她們殺她的。
手臂挨了一下，鮮紅的血立刻染紅了白色的衣裙。
湘思吃痛清醒過來，喚來自己的防身寶劍，用它抵擋她們的進攻。
對方人多勢眾，本事又不差，她手臂受了傷，行動多有不便，對打起來難免落了下風。
她不想死在這裡。
小孩兒的生死劫還沒有破，白鬍子老頭要她幫的忙也沒有幫。
她不能死在這。
為今之計，只有變回原形才能逃過一劫。
想罷，湘思一劍逼退女子，反身化作狐狸原形，仗著原形嬌小，鑽進身後的竹林裡。
「追！」
女子們並沒有放棄，分成三路，沿著竹林附近追逐起來。
……
長留絕情殿。
笙蕭默本想到白子畫的書房借本書，不經意間看到了他桌上放著的屬於湘思的驗生石，起初是好奇怎麼石頭還會開花，便隨手拿了起來觀看，誰知，他剛拿到手上，花和藤蔓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凋零，直到露出塊一閃一閃發著黃色光芒的驗生石來。
「不好！湘思丫頭有危險！」
他驚叫，旋身沖出絕情殿。
*
沙漠。
白子畫離開蓮城後就與花千骨會合了，兩人就韶白門掌門慘死一案交談了一會，之後他帶她去見了檀梵上仙。
因著夏紫薰的原因，檀梵對白子畫的態度不是很好，雙方可謂是不歡而散。
離開檀梵的小屋後，白子畫原想先回長留，但花千骨說她在韶白門查到了一條線索，與蓮城裡的一名弟子有關，無奈，他只能帶著她和糖寶返回蓮城。
距上次來蓮城已過去了三日，白子畫有些遲疑的邁著步伐，不知自己該不該現在就去見湘思。
三天不見，她在蓮城住的習慣麼，可有鬧脾氣使性子？又可有想……念起他呢？
心中百味雜陳，白子畫不由擰緊了眉，只是，入得蓮池後，他卻一直沒看見湘思。
用過晚膳後，他終於忍不住問他：「我帶來的那個弟子……」
「哦，我早想告訴你，方才忙著招待你的徒弟便忘了。」無垢不待他說完便打斷他，「湘思姑娘昨日鬧著要去沙漠裡的一塊綠洲玩，我拗不過她，便安排了門下的一些女弟子陪她去，大概玩夠就會回來吧，你若是擔心，我派人去接回來？」
「不用。」白子畫微微放下提著的心，「就讓她好好玩，難得下山，回去後，不一定能這麼開心了。」
現在，擺在他面前有兩個選擇，要麼帶湘思回長留，再變相將她軟禁；要麼，放她在無垢這邊，既有人保護她，她又能自由自在。
湘兒沒有情根，想必就算他逐她出長留，她也不會有什麼異議。
只是，他這個決定還沒真正定下，卻驀地發現了無垢的秘密，先前慘死的各派掌門竟然是他下的毒手！
「湘思在哪！」
知道一切的真相後，白子畫不得不擔心起湘思來。是他太天真了，動情不是湘思的過錯，可他卻自私到拋棄她來成全自己。
「還沒死，你不用擔心。」
無垢呵呵一笑，緊接著把手裡的棋子一丟，四周突然出現了一個強大的法陣，將白子畫困在了裡面。
「此陣是我畢生所學，雖然不能將你永遠困住，但是足夠讓我去殺了她。紫薰愛你，不願你厭棄她所以下不了手替你了結你的生死劫，我與她也算結拜一場，就讓我替她成全你吧。」
「你要殺小骨？」白子畫目光嚴厲的盯著他。
無垢好笑的勾唇：「花千骨？要殺她易如反掌，我說的是讓你動情的那個女子，湘思，她就是你的生死劫，難道我說的不對嗎？白子畫，我佩服你，明知她是自己的生死劫還將她放在身邊，現在還可笑的愛上了她。怎麼，你是做好了準備自己一死成全她，還是打算把她放在我身邊來成全你？」
「湘兒是我的生死劫？」白子畫錯愕的喃喃，「不可能，小骨才是……」
無垢看他一臉吃驚的，心裡也有驚訝，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劫是湘思？
「花千骨的生死劫的確是你，但你的生死劫卻不是花千骨，而是湘思，你不知情？」
「……」
白子畫僵在棋盤旁，少頃，猛地起身撞向法陣，神情緊張：「無垢，那不是她的錯。」
「誰還管那些，我偏要殺了她！」
說罷，無垢轉身一陣風似的離開了房間。
第70章 真相
第七十章
*
茂密的樹林中，無垢在其中飛躍著，在他身後不遠處，一個身著粉色衣裙的女子正悄悄跟著她，是花千骨。
種種跡象和得到的訊息表明，無垢上仙很可疑，因此花千骨跟蹤了他，想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但她並不知道，其實無垢是故意讓她生疑的。
他把她引到一處山洞裡，解決了當初害死雲牙的女人後，打算順便殺了她幫白子畫解生死劫。
花千骨拼死掙扎勉強逃出了山洞，無奈的是無垢的修為實在太高，她很快就被追上了，他還告訴她個驚天的內容。
「你說我的生死劫是師父？」
花千骨顯得難以置信，捂著自己受傷的胸口不住地搖頭。
「子畫心善，知道你和那個丫頭可能會害死他，卻還是將你們留在身邊，但他做錯了一件事，選了當初和我一樣的選擇，我不想他落到我這個下場，所以我會殺了你和那個丫頭。」
無垢長歎一聲，為白子畫步了自己的後塵感到哀傷。
「說來可笑，生死劫竟是情劫，子畫對他的生死劫動了情又不敢面對，像我一般，以為將她遠遠送走便能彼此相安無事，卻不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躲不開避不過，註定一生一死難相守。」
看著現在的白子畫，他就像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對雲牙動了情卻不敢承認，荒唐的以為將她逐出蓮城遠離自己，她和他便能都好好的活下去。是他錯了，不懂雲牙的心，不如雲牙的愛，她用自己的死成全了他，可他卻像個懦夫般藏著躲著，縮在蓮池裡苟且偷生。
白子畫古板又偏執，和他沒什麼兩樣，若他不殺了那個丫頭和花千骨，他一定會落得個走火入魔身敗名裂的下場。
「你怪不得我，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的生死劫為何是子畫。」
無垢舉起劍對準花千骨的心口。
「師父動了情？你胡說，師父怎會動情，他是清心寡欲的仙人，不會動情的！」
花千骨一門心思都在白子畫動情這一點上，根本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被無垢殺死。她不敢相信也不相信，師父那麼清冷寡情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動情，對誰，對湘思嗎？他真的對湘思動情了嗎？可他不是和東方一樣，只是因為湘思需要保護才對她多加關懷，怎會動情？
「唰唰唰！」
路邊突地躥出幾條藤蔓，纏住了無垢的四肢，藤蔓一拋一拉收緊，一個衣衫襤褸蓬頭亂髮的人從密林中躍出，擋在了花千骨面前。
「你終於現身了。」
無垢見著她，並未害怕，反而一副開心的模樣。
「小花，快跑……」
是湘思！
花千骨瞪大眼，驚詫的看著身前的人，瞥見她血肉模糊的小腿時，眉毛登時擰緊，焦急的道：「你受傷了！是誰傷了你！」
「快走啊！」
湘思回頭催促她，心知她困不了無垢多久，眼下也只是做好了拿一命拖延時間救花千骨罷了。
「我不走，我不能丟下你！」
花千骨拒絕了她，從地上爬起來，拿出斷念劍和她並肩而立，怒視著那邊的無垢。
「你要殺我，殺便是了，但是湘思是無辜的，希望上仙能放過她。」
無垢嘲諷的笑了：「無辜？花千骨，你是在說笑麼？你知不知道，她就是你師父的生死劫，若她不死，死的就會是你師父！」
此話一出，花千骨和湘思都驚住了，久久無法回神。
「什麼，湘思是師父的生死劫……」
花千骨僵硬地轉動腦袋看向身旁的人，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是師父的生死劫，難怪師父總護著她，還不顧自己的清譽寵著她，原來！原來她是師父的生死劫！！！
「不可能！」
與花千骨相比，湘思顯得更為震驚，手裡的藤蔓都松了，睜圓了眼睛一臉不信。
「他說的都是真的。」
夏紫薰的聲音突地冒出，緊接著她現出身來，手裡抓著兩塊驗生石，兇神惡煞的看著那邊的湘思和花千骨。「這是子畫和花千骨的驗生石，足以證明無垢說的話都是真的，你倆若有半分感恩戴德的心，就該自我了斷以免日後害了子畫。」
「無需多言，我這便取了她們性命！」
無垢冷冷一聲，揮劍攻向那邊的兩人。
花千骨和湘思都有些魂不守舍，剛得知的內容讓她們難以接受。
一個分神，花千骨摔在了地上，眼看就要被無垢一劍刺死，關鍵時刻湘思撲了過來，替她擋下了致命一擊。
無垢用了全力，利劍整個貫穿了湘思的胸腔，鮮紅的血大股大股湧出，噴了花千骨一身。
「湘思……」
花千骨聲音都抖了，無垢的劍正對她的鼻尖，再往前一點點，就會刺穿她的腦袋。
「……」
湘思好疼啊，疼的直接哭了，怕傷著下頭的花千骨，不敢就勢倒下，咬緊牙關顫抖著站起來，嘴裡大口往外湧著血，滴滴答答落了滿地，開出一叢又一叢妖異的花朵來。
「這是……」
無垢和夏紫薰看呆了，一時之間忘了繼續進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8
第71章 掙扎
第七十一章
*
一陣風拂過，廊上垂著的竹簾輕動，在旁的一枝桃花被風吹落花瓣，順著大敞的門飛落到一個面如冠玉劍眉星目的男子身上。
他已在榻上靜坐許久，身若秀竹，直直立著一動不動，唯有修長的指時不時轉動一下。
「掌門師兄，不好了，湘思丫頭出事了！」
突地，一個華袍男子飛了進來，嘴裡大聲喊著，話音剛落，他手裡一閃一閃的驗生石沒了光亮。
「湘兒！」
白子畫揚聲，握著棋盤的手一收，白玉做的棋盤硬生生被他掰下了一塊。
「掌門師兄，湘思丫頭現在在哪，怎麼回事，好端端怎麼滅了光！」
笙蕭默亦是慌張的不行，抓著湘思的驗生石心急如焚。
「……」
白子畫死死抿著唇，一言不發，接著，使出了哪怕會被反噬也要破陣的法術。
藍色的陣法在遭到如此不要命的衝擊後，應聲而碎，裡頭的人眨眼間沖出了房間。
當他用鴛鴦扣找到湘思時，她正倒在地上，半個身子都被鮮血染紅了，身邊開滿了紅色的花朵。旁邊，無垢和夏紫薰正準備殺了花千骨。
「住手！！！」
平生第一次怒吼，他飛身下去，一掌劈向無垢和夏紫薰，逼得兩人連連後退。
「師父……」
花千骨一見著白子畫就暈了過去。
「子畫，我們都是為了你好，若不殺了她們，他日，她們一定會害死你的！」
夏紫薰急急出聲，試圖勸白子畫。
「掌門師兄。」
慢一步的笙蕭默追過來了。
「小骨就麻煩你了。」
白子畫一眼都不看夏紫薰和無垢，頭也不回的走到湘思身邊，蹲下身，手伸出去，指尖顫抖著，都不敢碰她，生怕一碰她就碎了。
「白子畫，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敢說你不愛她嗎？」
無垢冷笑著。
「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白子畫低低出聲，不知是在回答無垢還是在自言自語，「這不是她的錯，即便她是我的生死劫，也不是她的錯。」
夏紫薰道：「子畫，既然她已經死了，你就不要想太多了，若是氣不過，大不了用我的命讓你消氣。」
「……」
白子畫又不說話了，他沉默的望著血泊中的湘思，心緊緊揪著，難受的他眼睛發澀。
「掌門師兄，我們可要返回長留？」
那邊的笙蕭默已經抱起花千骨了，見白子畫遲遲沒有動靜，便出聲詢問。
聞此言，白子畫終於有所動作，伸手輕輕的把湘思收進懷裡抱著，起身看向無垢，神情冰冷：「無垢，生死劫一事，錯的不是雲牙，而是你。你最大的錯，就是對雲牙動了心。」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被揭穿後的無垢有些歇斯底里，抬手指著白子畫懷裡的湘思，怒道：「現在的你和當年的我有什麼分別？你敢指天發誓你沒有對你懷裡的人動情嗎！你還不是一樣的自以為是，想把她送走來避開彼此的生死劫？我和你不一樣的是我做到了，我送走了雲牙，但你沒有！你根本做不到將她送走，你已經走火入魔到不肯她離開你半步，與其說我錯了，倒不如說你錯的離譜！」
「……」白子畫渾身一震，呼吸陡然停住，心跳得不能自已，抱著湘思的手沉重的幾乎抬不起來。他面如死灰，眼裡一瞬的絕望，但很快的，像是抓住了什麼希望的曙光一般，他抬眼定定凝視著無垢，一字一句：「我會收她為徒。」
「你要收她為徒？」無垢重複道，末了「噗呲」一下笑開，「天大的笑話，你以為你收她為徒就能不對她動心了嗎？」
白子畫垂眸望向自己懷裡的人兒，斬釘截鐵：「對，我會收她為徒。」
生死劫也好，情劫也罷，他就不信，他破不了這一劫。
「白子畫啊白子畫，你竟狂妄自大到這種地步。」無垢沖他搖著頭，「也罷，我既然殺不了她們，你們走吧。」
白子畫看他一眼，再深深的看了眼夏紫薰，沒說什麼，旋身飛走，笙蕭默緊隨其後。
兩人沒走幾步，無垢自盡了，沒想到他會落到這麼個下場，白子畫唏噓不已。
之後，他們並沒有返回長留，而是去了蜀山。
「你照顧小骨。」
一落地，白子畫丟下這句就帶著湘思沒了人影，不知道去哪了。
「掌門師兄！」
笙蕭默急的大叫，可四周已經感知不到白子畫的氣息了。無奈，他只得抱著花千骨到房裡去療傷，心裡卻奇怪白子畫想帶湘思去哪，不知為何，儘管那丫頭受的傷已是致命之傷，但他相信她不會死。
……
白子畫帶著湘思來到了蜀山腳下一座平凡的農家小院裡。
猶記上一次在絕情殿時，湘思死後很快又被女媧石救活了，可這一次，女媧石一直沒有反應，他開始害怕了。
「湘兒，湘兒？」
他輕拍她的臉頰，柔聲喚著她，但她仍舊閉著雙眼紋絲不動脈搏皆無。
這種時候，他不敢隨便離開她去找人幫忙，便只能自己動手替她更換被血浸透的衣衫。
全程閉著眼，褪了她的衣衫後，一個法術將她身上的污垢都清理乾淨，用自身的靈力修復她身上的傷勢，然後摸索著給她換上乾淨的衣衫，做完這些後，他才敢睜開眼睛。
恢復了原本模樣的湘思像睡著了一般，靜靜躺在床上，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慘白慘白，與她烏黑的長髮形成鮮明對比。
無垢那一劍刺的太深了，狠狠貫穿了她整個胸膛，鋒利的劍割破了她的心臟，若不是她體內有女媧石，白子畫真擔心她會真的死去。
他耗費了大半的靈力才修復她身上的傷口，接下來，就等著女媧石顯靈復活她了。
是他的過錯，一念之差，導致她受了那麼大的苦難。平日裡隨便摔一跤都要哭哭啼啼好久，這次渾身上下大大小小不知道有多少傷口。
三天，整整三天都被無垢的人追殺著，帶著一身的傷和痛膽戰心驚逃著，在荒郊野外裡過夜，冷了餓了、渴了哭了，都沒人可憐她。
她該有多委屈，又會不會醒來後怪他拋下她……
明明不是她的錯，他卻害她承擔。
「湘兒……」
白子畫呢喃一聲，執起她的手抵在額間，心疼的閉上眼，睫毛顫動不止。
「尊上……」
細若蚊吟的呻·吟倏地響起，而後，小小的茅草屋內流光溢彩，方圓百里，早已枯死的草木皆複生過來。
耀目的光芒過後，有著傾城之姿的女子終於醒來，纖長濃密的睫毛下，一雙黑黝黝的眼直勾勾望著白子畫。
「湘兒，你醒了，你沒事了。」
白子畫是欣喜的，再三克制才沒有高興到抱住她，只是拉著她的手溫柔寵溺的對她笑。
「我……我沒事。」
湘思有些失魂落魄的輕語，隨後不留痕跡的從白子畫手裡拿出了自己的手。
為何會這樣，她竟然是小孩兒的生死劫！難怪一次又一次害他耗損修為救她，原來真如夏紫薰所說的，比起花千骨，更該死的是她！
第72章 掙扎【二】
第七十二章
*
再次復活後，白子畫帶著湘思回到了蜀山。笙蕭默告訴二人，就在他們離開後沒多久，夏紫薰來了，她想刺殺花千骨，關鍵時刻被東方彧卿擋下，之後夏紫薰負傷被檀梵帶走了。
白子畫耗損了太多靈力救湘思，身體非常虛弱，需要靜心調養好幾日才能恢復。
為了不讓摩嚴生疑，笙蕭默已返回長留。
花千骨的傷勢未愈，又受了驚嚇，眼下還躺在床上半昏半醒，估計一時半刻是醒不過來了，照顧白子畫的重擔便落在了湘思身上。
湘思從沒照顧過誰，手腳又笨，除了坐在白子畫的屋外守著他外，想不出還能幫他什麼。於是一連三天，都呆呆的坐在他房前的臺階上，失魂落魄，神情憂鬱。
……
「湘思姑娘，你已經坐在這三天了，東西也不吃，這樣下去會生病的。」
第四天，東方彧卿帶著一個食盒來到白子畫閉關靜養的房前。據給湘思送飯的蜀山弟子回報，說她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只靜靜守在白掌門房外，三日下來，臉色看著不太好，怕她會出什麼事，便央求他來看看。
「我不餓。」
湘思搖搖頭，垮著肩低著頭，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骨頭跟我提過，說你最喜歡吃蘑菇了，我便帶了一盤過來，是雲隱師兄去山裡采的新鮮蘑菇，不如你吃一點？」
東方彧卿從食盒裡端出一盤香氣四溢的油炸蘑菇。
「謝謝你，我真的不餓。」
湘思看都沒看那盤蘑菇一眼，而是站起來，轉身走向白子畫所在的房間。
東方彧卿看著她，柔和的面龐變得陰冷，少頃又邪邪一笑，他放下蘑菇起身靠近湘思，低低道：「湘思姑娘是在擔心白掌門嗎？」
湘思點點頭。是啊，她真的好擔心小孩兒，自從知道自己是他的生死劫後，她很害怕會不會哪天就害死了他。回憶往昔，兩人自相遇後，她一直在害他耗損靈力替她療傷，這次也是為了救她，損耗了那麼多的靈力，導致他身體虛弱到得閉關調理。她好怕，好怕哪天他會為了救她而丟了自己的性命，那她真是死一千次一萬次都彌補不了。
「東方先生，你知道生死劫麼？」
湘思扭頭看向東方彧卿，弱弱出聲。
「略有所聞。」東方彧卿答，眉毛一皺，嚴肅道：「據說此劫避無可避，兇險至極，若是不能破，應劫者只有死路一條。」
「死路一條……」湘思愣愣重複，大腦一片空白，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
「湘思姑娘，你沒事吧？」東方彧卿伸手扶住她，假惺惺的關心。他很清楚，要想讓白子畫身敗名裂生不如死，眼前這個九尾狐妖，便是他成功的關鍵。當初，白子畫來異朽閣詢問他湘思的來路時，他確實不知，但事後他仔細調查探訪了一番，終於得知了她的身份和來歷。
沒想到她會是白子畫的生死劫，且白子畫還對她動情了，這可真有趣啊，他倒要看看這一出好戲，會以怎樣的結局收場。
想罷，東方彧卿又道：「湘思姑娘還是吃一點吧，白掌門好不容易才救活你，若你病倒了，他又該耗費心神救你了。」
很平常的一句話，可湘思聽著，卻更加的害怕，害怕自己會再連累白子畫。「我想見小花，她醒了嗎？」她抓住東方彧卿的衣袖，急急問他。
「嗯，我來時她剛醒，怎麼了，湘思姑娘有事找她嗎？」
東方彧卿有點不解她為何話鋒一轉要找花千骨，但她沒有回答，而是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
花千骨的住處，彼時，她剛醒來，正靠在床頭和糖寶說著話，湘思突然沖了進來。
「湘思，你怎麼了，為什麼哭了，有誰欺負你，還是哪裡摔著碰著了？」
花千骨疑惑的看著一臉眼淚的湘思，忙從床上下來，快步奔到她身邊。
「娘親……」
湘思睜著眼睛出神的望著花千骨，二話不說撲進她的懷裡緊緊摟住她，瘦弱的身子抖個不停，猶如受了巨大驚嚇的孩子。
花千骨看情況不對，給糖寶使個眼色，讓她先出去，後者默默退出房間。
待糖寶走後，花千骨扶起懷裡的湘思，用袖子給她擦眼淚，柔聲安撫她：「湘思別怕，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要叫我娘親？」
「我要走了。」
湘思喃喃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一顆不停往下落。
「……」花千骨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怕生死劫……」
「……」湘思不語，算是承認。
花千骨眨巴幾下眼睛，歎道：「我的生死劫是師父，但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他，可是湘思，你要怎麼辦呢？」
她說的很對，她的生死劫是白子畫沒錯，不過只要她不想破這個劫，她就能做到不傷害白子畫。事實證明她做到了，從兩人相遇以來，她從未傷害過他。而湘思不一樣，她是白子畫的生死劫，若是白子畫因為太過寵愛她而甘願自己一死來破劫，那麼她就會害死他。
花千骨心知肚明，她的師父對湘思有多麼的寵愛和縱容，不止一次耗費自己的靈力救她，長此以往，有朝一日，恐怕師父會心甘情願掏空自己來成全她的安好。
她還記得無垢上仙說的，師父已對湘思動了情，因此，生死劫一事，怎麼看都是會以師父破不了劫慘死而告終，除非湘思……
「我不能回長留，我不能再待在小孩兒身邊，我要走了……」
「我不好，是我不好，害了小孩兒。」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我好害怕，娘親我好害怕啊……」
湘思嚎啕大哭，縮在花千骨的身邊，手腳發抖，眼裡全是懼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憐極了。
「湘思……」
花千骨不忍看她這樣傷心的哭，嘴唇動了動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生死劫是躲不開避不過的，她也很為難，師父和湘思必須死一個的話，她該怎麼選？
「這不是你的錯……」
糾結了半天，她也只能這麼說，彎腰抱住哭泣的湘思。
「別怕，湘思，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傷害師父的，師父對你那麼好，你一定不會的。」
這話是說給湘思聽的，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其實她也好害怕，害怕湘思會害死師父，她最愛的師父啊……
「我要怎麼辦呢，娘親我要怎麼辦，嗚嗚嗚，我要怎麼辦啊——」
湘思嗚咽著，她才剛明白，明白即便自己要幫忙渡過生死劫的人不是白子畫，她還是想幫他平安渡過。可不過幾日，局面卻陡然一轉，變成了她就是小孩兒的生死劫，只要她活著，小孩兒就有可能被她害死。
一想到白子畫有可能被她害死，湘思坐不住了，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胡亂抹著眼淚自言自語。
「我該走了，不能，我不能留在這裡。」
說完，她轉身朝房外沖去，卻猛地撞進一個熟悉的懷裡。
第73章 掙扎【三】
第七十三章
*
院中的秀竹隨風輕擺著身子，幾片竹葉落在走廊身姿挺拔的男子身上，他抱住沖進懷裡的少女，擔心的喚道：「湘兒，你為何要哭泣？」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少女卻如遭電擊，飛快地掙脫他的懷抱，踉踉蹌蹌的退到後方，還差點被門檻絆倒，是男子及時伸手拉住她才免了一摔。
「湘兒？」
白子畫真的很不解，不明白湘思怎麼了，為何一副恐懼的樣子看著他。
「師父！」
花千骨從房裡跑出來，見白子畫氣色已經恢復，登時開心地蹦過去抱住他。「師父你沒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小骨，先放開師父。」
白子畫摸摸花千骨的腦袋，劍眉微皺，眼睛盯著門邊臉帶淚痕雙唇毫無血色的湘思。
「師父，你剛醒，小骨去廚房給你做點吃的吧？」花千骨依言放開他，笑盈盈的仰頭，一看，白子畫並沒有看自己，臉上的笑頓時沒了，默默轉身，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湘思。
「湘兒，你到底怎麼了？」
白子畫眉頭緊鎖，往前走了幾步，想過去看看湘思哪裡不適，但他剛一靠近，她就猶如受驚的小鹿，惶惶不安搖著頭往後躲。
「師父！」
花千骨驀地出聲，她拉住白子畫，沖他笑一笑，「師父，湘思、湘思她今天貪吃去山裡采蘑菇，結果碰到了個大妖怪，還好雲隱師兄救了她，但她被嚇到了，這會子還沒緩過神呢。」
「妖怪？」白子畫眉頭皺得更緊，一步上前握住湘思的手，「我看看，可有傷著。」
「不要！」湘思大叫一聲用力掙扎，她被生死劫的事情刺激到了，此刻理智皆無，心裡只有深深的恐懼，白子畫要碰她，她肯定是不讓的。
「湘思別怕，是師父，不是妖怪。」花千骨忙奔過去抱住湘思，暗地裡點了下她的睡穴，令她昏睡過去。
「湘兒？」白子畫接住軟倒的湘思。
「呃……」花千骨眨眨眼，繼續臉不紅氣不喘的扯謊：「師父，湘思可能是受的刺激太大，所以昏過去了吧……」
「……」
白子畫不語，彎腰抱起她，快步走到房內，將她放到床上，再給她把脈，仔細檢查一番確定她沒受傷只是情緒不太穩定後，才松了一口氣。
「師父，湘思沒事吧？」
花千骨跟著進來，歪著身子問。
白子畫收回手：「無礙，許是受了驚，湘兒膽子小。」言罷，他伸長手拉過被子給湘思蓋上，還抬手替她把散在頰邊的髮絲掖到耳後，動作自然又親昵，看的花千骨一臉失落。
師父他，果然是對湘思動情了。
……
黃沙滾滾，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石頭和枯樹。
湘思又做夢了，只是這個地方，她從未來過。
「你們說，我們先吃她的腳還是手呢？」
突地，一個沙啞的男聲冒出，緊接著，沙塵散開，一群衣著破爛模樣兇惡的怪人出現了。他們圍成一個圈，時不時用有著長長爪子的手去觸碰躺在地上的一個人。
「這是哪裡？我為什麼還沒死？」
地上的人說話了，聲音聽著竟是花千骨，湘思驚住了。
「小花？她怎麼會在這……」
湘思困惑的喃喃，話音未落，地上的人坐了起來，蓬頭垢面，身上有好多的血污，眼睛蒙著一條髒兮兮的破布，不知道怎麼了，可細看一下，她分明就是花千骨！
「小花！」
湘思吃驚不已，忙跑過去想扶她，但她的手穿過了她，根本碰不到她。
「師父……你為何不殺了我……」
花千骨痛苦的哀鳴，捂著自己的眼睛不住搖頭。
「看她細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吧？」
「就是就是，我好想嘗一嘗，這蠻荒已經很久沒有鮮嫩的肉了。」
「那還等什麼，咱們快開吃！」
……
圍著花千骨的那群怪人交頭接耳的，說完就開始對花千骨動手動腳起來，後者毫無反抗的能力，只能任憑他們宰割，發出一聲一聲痛徹心扉的哭號。
「小花！！！」
湘思大喊一聲，眼睛猛地睜開，看到的不是花千骨，而是神情擔憂的白子畫。
「小孩兒……」
她愣愣道，無意識地舉起手撫向他的臉頰。
冰涼的手指觸碰到自己的臉頰，白子畫一僵，有些不自在地躲開，按下她的手，柔聲：「湘兒，我是尊上。」
「尊上……」
湘思重複一聲，飛離的神智漸漸收回，等她認出白子畫後，眼裡又有了懼意，還下意識的往床裡躲。
見此情形，白子畫好不容易才舒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定定看著湘思，真的很不解她為何要怕他。小骨不是說她被妖怪嚇著了麼，怎麼醒來還是一副害怕的樣子，他又不是妖怪。
「你……」
他正欲開口問她，但被她打斷了。
「尊上為了救湘思，耗費了不少靈力，還是再回房調理一下，湘思已經沒事了，尊上不用擔心。」
湘思垂著眼眸，變相的下逐客令。
白子畫心裡有疑惑，自然不願這麼離開，打算問清楚再走，但花千骨端著早膳走了進來，湘思一見到她就跳下床撲過去，嘴裡嚷嚷著「好餓好餓」，然後像往常般大吃特吃起來，一點和他說話的意思都沒有。
「小骨，那就辛苦你照顧下湘兒，為師先回房。」
「嗯，師父放心吧。」
花千骨笑眯眯的送白子畫出去，等他走遠後才回到房裡。
湘思坐在桌邊，神情恍惚，才吃幾口的早膳就不吃了。
「湘思，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師父會起疑心的。」
花千骨歎口氣，走到桌邊拉住她的手。
湘思想到了剛才那個噩夢，感覺那是不久後會發生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那樣，她不能馬上離開白子畫，還要再等一段時間，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會導致花千骨出現在蠻荒。
「湘思，你不要想太多，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傷害師父的。」
花千骨不知她心中所想，見她臉色不好，便不停安慰她。
「我不會。」
湘思點點頭，算是回答她的話，也算是告訴自己，不會讓夢裡的事情發生，也不會傷害小孩兒。
……
想通之後，除了有意無意不再和白子畫太親近外，湘思和以往沒什麼分別。
一行人正準備返回長留時，玉濁峰傳來消息，七殺派進攻劫走了他們的掌門，求白子畫救人。
此等大事，白子畫無法袖手旁觀，便讓花千骨和湘思先回長留，他要獨自一人去查探。
白子畫決定的事情，基本沒有轉圜的餘地，花千骨和湘思只得服從。
他走後，花千骨去找東方彧卿了，湘思一個人在蜀山半山腰站了很久，最後還是偷偷跟了過去。
第74章 想不出名字叫什麼
第七十四章
*
湘思一開始想變回原形跟著白子畫，但想了想還是不要了，萬一被發現豈不是徹底完蛋，以小孩兒的性格，要是知道她是只狐狸，一定會把她當成妖怪抓起來關進長留仙牢裡。
於是扯了些藤蔓和樹葉偽裝自己，仗著身子嬌小，一路都縮在灌木叢和大樹後頭，悄無聲息的跟著白子畫。
七殺派的老巢離蜀山有一段路，光憑禦劍飛行也要個一兩日的功夫，白子畫不可能白天黑夜的趕路，到了晚上，自然要擇一處地方歇歇腳。
其實，出了蜀山百里左右，他就發現跟過來的湘思了，看她笨手笨腳藏了身子忘了藏腦袋，頭上戴著的珠花在綠葉裡不知道有多明顯，還傻乎乎的以為自己沒暴露。
跟蹤技術太差也就罷了，她還笨到時不時就摔一下，要麼就是盯著一堆蘑菇流口水，要不是他故意加重步伐走快些，恐怕她會摘一堆蘑菇邊吃邊跟著。
這個傻孩子，如何能叫他放心？不圈在身邊養著，怕是活不了多長時間，又或是會被夜梓華那種心懷不軌之人傷害。等回到長留，這次的仙劍大會，以她的本事一定能奪魁，屆時他與桃翁說明原由，再名正言順的收她為徒。師徒關係擺在那，生死劫也好，情劫也罷，不攻自破。
白子畫便是這樣想的，他還沒有到做錯的地步，一切都可以挽回，收湘思為徒，做她的師父，擯除那些不該有的錯誤念頭，還能一直保護著她，真是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想罷，他繼續趕路，在夜色低沉時，來到了一處驛站落腳。
進去後，裡頭已有不少人在用著晚膳，都是些過路的尋常凡人，唯有角落那一桌子人，無論是衣著外貌還是氣質談吐，都與其他人有著天壤之別。
端坐在正中間的少年木著一張臉，背上背著把散發著強大靈力的長劍，左右兩手邊坐著一男一女，男子一身正氣眉目如畫，女子容貌清麗笑靨如花。此外，還有一個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和一個書生公子模樣的青年玩鬧著，一隻通體潔白的狐狸窩在桌上咬著一隻燒雞。
似乎是覺察到了白子畫的目光，一群人裡最為沉穩的那個男子舉目望來，瞥見他後，臉上升起幾分驚訝，接著起身走了過來，對他拱手道：「長留上仙白掌門，沒想到竟會在這種地方遇見你，在下陵越，乃天墉城紫胤真人門下大弟子，見過白掌門。」
天墉城的弟子？
白子畫微驚，因為天墉城處在跨海過去的另一片陸地上，與這邊的大陸極少來往，縱然同為修仙大派，長留與其的聯繫少之又少，所以他感到驚訝。不過吃驚歸吃驚，該有的禮數不能少，他點點頭禮貌的回了一句，頓一頓，問道：「不知陵越少俠來東洲大陸有何要事？」
聞此言，陵越笑一笑：「讓白掌門見笑了，是我家師妹聽說東洲大陸風景秀美山河亮麗，便鬧著要來賞玩一番，沒有提前知會長留一聲，是陵越的不是，還請白掌門原諒。」
東洲大陸和西洲大陸基本沒有往來，雙方各有稱霸一方的掌權者，東洲這邊，自神界覆滅仙界沒落後，長留成了六界內新崛起的名門大派，理所當然是東洲大陸的霸主，西洲的人要過來，與長留說一聲是應該的。
白子畫也不曾去過西洲大陸，對那邊的情形不是很熟悉，只知道天墉城是那邊數一數二的修仙大派，門內修為靈力高強者大有人在，實力未必會低於長留。陵越等人雖未先知會就越界來到東洲，但他們沒做什麼壞事，也不像是來刺探什麼機密的，他便沒有怪罪他們，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後就上樓到房間休息去了。
湘思等白子畫上了樓，才鬼鬼祟祟的貓進來，找掌櫃的要了間在他隔壁又隔壁的房間。
跟著小二上去時，偶然一個轉頭看到了陵越那桌，瞥見桌上的狐狸時，湘思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若她沒看錯，對方也是只修成了人形的狐狸。真是有緣呐，竟然會在這種地方碰到同族，要不是情況不允許，她一定撲過去好好感受一下同類的溫暖。
襄鈴也看見湘思了，但她可沒湘思那麼單純的心思，嚇得嘴裡的雞腿都掉了，忙跳進方蘭生懷裡躲了起來。九尾狐妖耶！好可怕好可怕！她以前碰到過一隻附身在人類女子身上的九尾狐妖，叫什麼妲己的，硬是要抓她去伺候一個又老又醜的大王。幸好她聰明，裝死逃過了一劫。
「襄鈴，你怎麼了？」方蘭生莫名其妙地摸摸瑟瑟發抖的襄鈴。
「剛才和小二上去的那個貌美女子，她是九尾狐妖。」襄鈴抖著聲音道。
「九尾狐妖？」
陵越眉頭一皺，抬頭看向樓梯那邊。
「我好像聽她說房間一定要在那個什麼白掌門的旁邊，她該不會是嘴饞白掌門純正的精氣，所以一路尾隨想暗中害白掌門吧？」穿著青色衣衫的女子眨眨眼，說罷推了推身旁板著臉的少年，「屠蘇也聽見了，對吧~」
「師姐說得對。」少年木著臉沉聲。
「哎呀你幹嘛老闆著一張臉，給點表情嘛。」青衫女子不滿的噘嘴，抬手就去扯少年的臉。
「師姐……」叫屠蘇的少年有些無奈，「莫要胡鬧。」
「別學你師兄和師父，什麼胡鬧不胡鬧，你才胡鬧。」
「師姐……」
「你笑一下我就不捏你臉了。」
「……」
兩人打打鬧鬧的，看的其他人都笑了，唯有陵越皺著眉頭，目光死死的盯著樓上。他在擔心，若是方才那個女子真的是沖著白子畫去的，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抵擋。九尾狐妖在當下的年代裡實屬罕見，看她道行不淺，少說有兩千年的修為，體內又有看不透的奇怪力量，要是她來個偷襲，白子畫可能真的會中招。
陵越將自己心中所想告知給其他人，眾人一致認為不能讓九尾狐妖的陰謀得逞，便要了湘思和白子畫中間的那間房間，一行人藏在裡頭伺機而動。
……
樓上房間裡。
追了一天，湘思累壞了，狼吞虎嚥完桌上的點心後，趴在窗臺吹吹風，打算等小二把熱水送上來後好好泡個澡，洗去一身的疲憊。
窗外是寧靜的夜空，一輪圓月高高掛在上頭，明亮皎潔的月光使得周圍的星星黯然失色。
「哦，今天是十五啦，難怪月亮這麼大，看著好像一塊餅……」
湘思咬著手指頭嘀咕。
「叩叩叩。」
「姑娘，熱水來叻！還勞駕您給開個門。」
是小二送熱水上來了。
湘思開門放他進來，待他走後，褪了衣衫坐在木桶裡。水溫恰到好處，不燙也不涼，還有許多花瓣浮著，泡的真舒服。
「啊！！！」
隔壁房間突然響起一聲嚇人的吼叫，緊接著「轟」的一聲巨響，牆壁給炸飛了……炸飛……飛……
「……」
沒了牆壁的遮掩，湘思瞪大眼看著陵越那幫人，幾秒後放聲尖叫——
「啊啊啊啊尊上！救命啊！！！！！」
第75章 情不知所起
第七十五章
*
湘思那一聲叫的太慘，把白子畫給嚇著了，還以為她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敵人，會慘叫成這樣。結果呢，等他瞬移過去時，身形還沒站穩，她就帶著一大片水花撲進自己懷裡。
白子畫習慣性地摟住她的身子，可手摸著的卻不是布料，而是她光滑細嫩還沾著水的肌膚。他一震，觸電般地移開自己的手，猛地背過身去，一看前方站著陵越他們，臉色一沉又轉了回來，以極快的速度脫下自己的外袍裹住了還沒回神的湘思。
「白掌門認識這個妖……」
「她是我徒弟。」
不待陵越說完，白子畫便打斷了他的話，偉岸的身軀將他後頭的湘思嚴嚴實實的遮著，神情森冷的盯著他們，眸子裡顯而易見的不悅。
堂堂長留上仙，怎麼會有個妖怪徒弟？
陵越為人耿直，自是想不通其中的原由，正想開口說湘思是個妖怪，一旁的木青淺及時拉住了他，沖他搖搖頭，指指閉著眼睛努力壓制煞氣的屠蘇，示意他先離開為好，免得被白子畫發現了屠蘇的異樣，把他當成怪物抓回長留，屆時就難辦了。
「師妹和師弟一時胡鬧，驚著白掌門的徒弟了，多有得罪，還請白掌門見諒，他日陵越自會帶師弟和師妹前去長留請罪。」陵越拱手道，言罷，領著一行人離開了。
待他們走後，白子畫才回身。
彼時，湘思的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看他轉過身來，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尊上，弟子知錯了，弟子不該跟過來的。」
「……」
白子畫沒有出言指責，而是皺著眉看了看四周，大部分東西都被強大的靈力震碎了，那張掛著輕紗的大床更是被碎成了好幾塊，擱在上頭的衣衫沒能倖免於難，此刻已成了一堆破布。
「可有傷著？」
環顧四周一圈後，他如此問道。
湘思抱著自己的身子搖搖頭，頭髮濕噠噠的披在身後，吸了吸鼻子後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白子畫眼裡的不悅更深，他抿一抿唇，對著趴在樓梯上嚇得腿軟的掌櫃道：「不知店家可有女子的衣衫，借我一用。」
「啊？」掌櫃的大腦有點轉不過彎來，剛才的爆炸嚇得他差點尿褲子，要不是這家店是他賴以為生的命根子，他早包袱款款落跑了。
「勞煩店家將衣衫送上來。」白子畫面無表情的將錢袋飛了過去，接著對湘思伸出手，「走。」
「嗯嗯。」
湘思沒有多想的把手伸過去，但她忘了自己現在穿的是白子畫的衣服，若是不用手壓著，過大的衣袍就會散開。她一拿開手，本來被壓著的白色的衣袍就往下滑，露出了圓潤粉嫩的肩頭，還有半片醉人的雪白。
「……」
白子畫要閉眼都來不及了，不該看的全看到了，偏偏湘思還傻乎乎的沒發現，只用無辜的眼神望著他。
罷了罷了，她沒有情根，這不能怪她。
白子畫無奈的輕歎，伸手替她拉好衣袍，再擁著她回到他的房間。
方才那個意外發生時，他用靈力護住了自己的房間，所以它才沒有被震碎。
房外響起掌櫃下樓的聲音，還有小二後知後覺的哀嚎聲，其他賓客的痛呼聲等等。白子畫施了個法術把這些吵雜的聲音通通遮罩，而後拉著湘思坐到妝奩前，拿起木梳替她梳理濕噠噠的長髮。
「為何要跟來。」
他邊問邊在木梳上注入靈力，使其每一次梳過她烏黑的髮絲時，便會蒸發上頭的水汽。
「啊……為什麼要跟來……」
湘思規規矩矩坐著，眼珠子轉個不停，在腦中費勁的想著要怎麼來撒謊回答，可她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最後只好老老實實答道：「我……我擔心尊上，我不想回長留，所以跟來了……對不起尊上，弟子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
她說完，雙手交握擱在自己的下巴處，扁著嘴巴可憐兮兮的看著鏡子裡的白子畫。
「尊上，你不要生弟子的氣好不好？」
「……」
白子畫慢慢梳著她的長髮，聞此言，抬眼望向鏡中，眼眸微動，恍然間好似看到了一隻小狐狸在搖著尾巴求他原諒。
這樣可愛，怎捨得生氣。
他緩了冷著的臉，薄唇微微彎起，寬大的手掌順著她絲綢般的秀髮滑到臉頰，指尖在粉嫩的肌膚上摩挲著，少頃又飛快地移開，臉上浮起幾分悲涼。
「湘兒，你可願做我的徒兒？」他收回手，繼續替她梳著長髮。
「尊上還想收弟子為徒？」湘思一愣，有些不解白子畫為何非要收她為徒，「尊上很想要湘思做您的徒兒麼？」
「是。」
白子畫口氣堅定。
湘思想到了生死劫，想到了花千骨，想到了自己的結局，半響後，她點了頭。
「好，湘思聽尊上的。」
小孩兒開心就好，她什麼都聽他的。
之後兩人都不再開口，彼此默默無語，等掌櫃將衣衫拿上來後，湘思一換好，白子畫就帶著她繼續趕路。
「若是累，便靠著師父休息一會。」
白子畫駕馭著寶劍往前飛行，怕湘思跟了一日會累著，便分神對她道。
「弟子不累。」
湘思搖搖頭。其實她很累，但她不敢靠過去。
今後恐怕會經常說謊了。
夜風吹在身上冷得很，冷得她眼裡流出的淚轉瞬間就被吹走了，只剩下一道淚痕掛在眼角。
湘思咬緊牙關忍著不要哭出聲，雙手緊緊攥成一個拳頭，她低下頭看著手腕上那根陌生的情絲，心裡既難過又害怕。
她全都想起來了，幼時，娘親告訴過她的，她的爹娘就是因為入情太深才會一方仙逝一方殉情而去。娘親希望她能永遠無憂無慮開心快樂，便親手抽了她的情絲，願她能不受情愛之苦，不經情愛之劫。
是她不好，看著小孩兒看久了，竟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娘親，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8
第76章 幻境
第七十六章
*
兩人一路禦劍飛行，行至一半突遇大雪，白子畫有仙身不懼寒冷，但湘思沒有，她凍的手腳發麻，差點從天上摔下去。
「對不起，尊上，弟子又給你添麻煩了。」
湘思內疚的低著頭，若不是她受不了寒風，白子畫也不用下來陪她步行趕路。
「無妨，眼下大雪紛飛，禦劍飛行也有一定的危險。」
白子畫平靜的出聲，抬手拂去她發上的雪花。
此地也不知是何處，人間才剛入秋，按道理說不該有這麼大的雪才對。湘思嘴裡吐著白霧，雙手互相搓著取暖，無奈掌櫃給的是夏裝，實在單薄，難以抵禦寒風大雪的侵襲。
「尊上，這裡是哪裡啊，為什麼這麼大的雪。」
她實在是冷的厲害，便不由自主靠向白子畫，試圖借他溫暖的懷抱來躲避風雪。
白子畫抬高手，用寬大的袖袍護著她，抬眼環顧四周一圈，神情變得嚴肅了些。「走，我帶你找個地方躲一躲，這風雪古怪的很，不知是不是什麼邪祟在作怪。」
「有壞人……」湘思嚇了一跳，更加往白子畫懷裡縮。
「……」
湘思貼的太緊了，讓白子畫有些不自在。還好兩人很快尋到了一處山洞，一到裡頭，他就放開她退後幾步，暗自平復過於激動的心跳。
突地，一陣奇香從四面八方襲來，眨眼間，昏暗的山洞不見了，出現在白子畫眼前的，是一座很尋常的農家小院。
秀竹編織而成的籬笆上爬滿了牽牛花，一朵一朵紫色的花兒開的正好。
院子裡有一塊菜地，種著綠油油的青菜，幾隻貪嘴的小雞有一下沒一下啄著葉子吃。旁邊不遠處的地上曬著一些玉米和蘑菇，還有張簡單的木桌擱在那，桌上有女孩家繡了一半的繡繃，它的主人應該是臨時有事離開，所以才沒有把它們收起來。
白子畫不知道自己在哪，也很奇怪剛才還和湘思在一個山洞裡的，怎麼突然就來到了這個地方，莫不是中了什麼幻術？可四周的一切看著特別逼真，就像是凡間一戶普通的百姓家，他能聞到牽牛花的香味，還能感覺到微風吹在臉上的清涼。
「吱嘎——」
木門開啟的聲音，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清晰，白子畫愣愣看著，待看清對方的模樣後震驚不已。
「湘兒？」
木屋的屋簷下，湘思穿著一身白色的紗裙立在那，一見他就笑得眉眼彎彎，像只小狐狸般蹦蹦跳跳撲進他的懷裡。
「夫君，你回來啦~」
「你叫我什麼？」
白子畫錯愕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稱呼。
「夫君啊，有什麼不對麼？」
湘思從他懷裡仰起頭，一臉不解的望著他，少頃，粉嫩的小嘴一嘟，竟踮起腳直接親了過來，末了勾住他的脖子「咯咯」笑開。「夫君這是怎麼了，出門買個酒回來怎麼像變了個人似得。好啦好啦，不要在外面傻站了，我們快點進去吧，飯菜都煮好了，就等著你的酒來慶祝我們成親一年啦！」
她說著，推著他進房，自己則快步走到院子裡把桌上的刺繡工具收起來。
「你是誰。」
白子畫站在門邊不動，劍眉緊蹙，冷冷注視著轉身走向自己的「湘思」。
「夫君糊塗了，我是你的娘子湘思呀。」
她眨眨眼答道，困惑的神情和湘思一模一樣。
「夫君是生病了麼，怎麼一直在說胡話？」
她抱著籃子走進房裡，一會兒後又出來拉他，硬是把他拽了進去。
「你坐著別動，我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她把他按到床榻上坐著，小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而後又矮下身子湊過來，讓自己的額頭和他的相貼。
「你不是湘兒。」
這時候，白子畫終於有反應了，用力推開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目光森冷。
「呵呵！」
被推倒在地的「湘思」笑了，她慢慢爬起來，像條蛇一樣扭著身子攀上白子畫的身體，坐進他的懷裡，柔若無骨的身子緊緊挨著他。
「我當然不是你的湘兒，我是你的娘子啊！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存在麼，因為我就是被你壓抑在心底深處的*。」
「住口！」
白子畫少見的臉色大變，想一掌推開她，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能動。
「你不是對我動情了嗎？你不是想要我嗎？」
「湘思」妖媚的笑著，鮮豔的紅唇曖昧地蹭著他的臉頰。
「尊上，我此刻的模樣正是你心裡渴望的湘兒啊……你可知道，狐，媚骨天生，你的湘兒也可以和我一樣妖嬈多姿，伺候的你欲生欲死……」
「閉嘴！」
白子畫越發的心浮氣躁，額上浮起大顆大顆的汗珠，他閉上眼想默念清心咒來冷靜，可閉上眼睛後看到的都是湘思平日裡的一顰一笑。她那樣的嬌小，身子又香又軟，抱進懷裡都捨不得放開，好似一塊舉世無雙的美玉，真想把她揣進口袋金貴的藏著，只給他一個人觀賞把玩。
「你在害羞什麼呢？我的身子你不是早已看過摸過了，呵呵呵。」
銀鈴般的笑聲在耳邊響著，她伸出舌頭舔了他的耳垂，手拉下了他的衣衫。
「不可以！」
白子畫掙扎著，煎熬著，睜開眼便看到裙衫半褪的「湘思」，小巧圓潤的雙肩，豐盈惑人的雪白山巒。
「你瞧你。」「湘思」邪邪一笑，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嘴裡吐氣如蘭：「嘴上說著不可以，眼睛卻盯著我不放。你還敢說你不想要我？白子畫，你分明是想要我！！！」
最後一句話近乎是怒吼，言罷，她猛地將白子畫壓在了身下……
第77章 危機
第七十七章
*
整個天庭，人人皆知，天帝不務正業只知道風花雪月，若不是如此，仙界也不會逐漸沒落，讓人間一些修仙修道的門派搶了風頭。
比起花天酒地到處留情的天帝，長留那位心懷天下的白子畫上仙，要更受眾人的尊敬和喜愛。
每每天后召開群仙之宴時，長留上仙總是最璀璨奪目光芒萬丈的。
從雲端飄然而至，仙鶴癡迷的在他身體四周盤旋鳴唱，為他引路。彩蝶翩翩，帶著桃花花瓣飛舞而來，繞著他一圈又一圈的舞著，不知是癡迷于白子畫驚為天人的容貌，還是希望能得到他溫柔醉人的一笑。
一見白子畫出現，眾人立刻迎了上去，個個都恭恭敬敬向他問好。白子畫自個兒是不怎麼在乎這些繁文縟節的，便點了點頭算是回禮，而後緩緩行至自己的位置坐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意。
或許會有人說白子畫清冷孤傲，但他是長留上仙，掌管著六界內唯一能和七殺派對抗的名門大派，他有那個資格傲慢冷情。
眾人早已習慣了白子畫的冰冷淡漠，向他問過好後，便四下散開入座，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悅。
但有一人不是的。
夜梓華想，自己討厭白子畫，大概就是從第一次在群仙之宴見他時開始的吧。穿著一身白，頂著張面癱臉，冷冰冰的，對別人都是愛理不理的模樣，可就是如此，那些人還是圍著他轉，對他的態度也非常的謙卑恭敬，看得他這個九皇子殿下很不爽！
他的父王有十八個兒子，二十六個女兒，但這裡面，只有大皇子和九公主，才是天帝和天后所出，其餘都是天帝在六界四處濫情生出的血統不純的後代。
夜梓華只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仙界之主，並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誰，托他這個天帝父親的福，一出世他便是身有仙根法力強大的皇子殿下。
天后心再寬，能容忍天帝在外頭胡來，但也忍不了他不停的製造一些孽種出來。她要扶持自己的兒子和女兒，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其他女人誕下的孽種。十八個兒子，存活下來的沒幾個，死的死殘的殘，反正天帝也不管。至於那二十六個女兒，不是遠嫁就是打發到偏僻荒涼之地受苦。
夜梓華學他父親的樣，整日整夜的和各種女人廝混胡鬧，一副放浪不羈的紈絝公子樣，天庭裡的人都在背後罵他笑他，便是如此，他才沒有成為天后要剷除的目標。
然而那些只是他故意偽裝出來的假像，暗地裡他慢慢擴張自己的力量，等到天后發現時已經晚了，她不但沒辦法剷除他，還得對他忌憚幾分。
天帝胡鬧的次數太多時間太長，身體虧空的不成樣子，三年前開始病倒在床，日日藥不離口，僅靠仙丹吊著性命。修成了仙身還落得這個下場的，古往今來恐怕只有他一人，天后和大皇子見時機已到，便偷偷毒死了他，而後試圖偽造遺詔扶大皇子上位。
夜梓華等的就是這一天，不需要他來動手，那個早該死的父皇終於死了。
天帝一死，夜梓華就起兵，以天后和大皇子謀害天帝的罪名為由，將他們母子逼上誅仙台，給了個魂飛魄散的結局，之後，他順利成了新一任天帝。
說了這麼多，其實全是廢話。對天界之主這個位置，夜梓華並沒有多大在意，奪了它，不過是厭惡天后和大皇子罷了，他更喜歡的是雲遊四海，做個普普通通的散仙，能隨心所欲逍遙度日便可。
若不是後來遇見了湘思，他一定會把天帝之位拋下，自個兒下凡遊山玩水去。
實在是可笑，夜梓華想不通，湘思這個蠢到自己都能把自己弄死的笨丫頭，怎麼會是他的生死劫。
要殺她，易如反掌，即便她有九條命，他也能一條條輕鬆的滅了，但沒料到的是她會和白子畫扯上關係。
長留那個白子畫，仗著自己修為高就了不起了，一副冷豔高貴的樣，永遠面無表情癱著死人臉，看著就討厭。
初時，夜梓華還沒拿下天帝的位置，不敢輕易惹禍上身，便忍住沒有對湘思動手，可後來他有機會下手，卻莫名其妙不想下手了。
蠢丫頭蠢成這樣，不用他動手，自己就經常作死，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下手？等她自己作死作完九條命便是了。
那樣想著，一天天過去，隨著和她越來越多的相處和接觸，夜梓華發現自己有點喜歡她蠢笨的樣子，還有傻乎乎信了他的話後不顧自己性命也要保護他的堅持。
不知從何時動的心，等他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天庭太無聊孤寂，缺的就是湘思這樣蠢笨的丫頭，還有那些嘮嘮叨叨沒完沒了的老頭，不知給他們個只會闖禍不會做事的小天后，他們是不是能消停一些。
……
越想越覺得不能放過湘思，夜梓華打算處理完繼任的一些瑣事後，立刻動身前往長留要人！
第78章 一團亂麻
第七十八章
*
有人凡心妄動，有人初心依舊。
不知何時起在內心深處生出的陰暗難堪之欲，在白子畫的幻境裡，初時美好的一切是他期盼的，和湘思在人間過著普通凡人一般的生活，但進屋後變了臉的湘思，卻是他不敢那麼做的掙扎。一面情不自禁的動了情，一面斬釘截鐵的要扼殺，兩個極端彼此廝殺激鬥，白子畫自個兒也不知道哪一面會贏。
比起白子畫糾結難熬的幻境，湘思的要簡單多了，她回到了長留，在絕情殿裡和白子畫還有花千骨日夜相伴，三個人一起開心幸福的生活著，沒有生死劫，沒有任何的難過和不知所措。這是她所希望的美夢，但美夢終究只是美夢，好的一面過完了，壞的一面就開始了。
花千骨出事了，為了救白子畫，她犯了很大錯誤，受盡折磨後被打入蠻荒。湘思不可能對她坐視不理，便想盡辦法救她，哪怕丟光了所有的命，也要將她救出來。
……
木屋裡，假湘思還纏著白子畫不放，後者頭上的汗越來越多，衣領已經濕了一大片。
「尊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呀，我是你的湘兒呀……」
「……」
白子畫死死抿著唇，睫毛顫動不止。
「你不想要我麼？」
一隻手曖昧地撫著他的胸膛。
「……」
白子畫仍舊不語，雙手緊握成拳。
「尊上！不要——」
突地，湘思淒厲的叫聲穿透層層迷霧傳入他的耳裡。
「湘兒！」
白子畫一怔，猛地睜開眼，浮躁的心瞬間歸為平靜，他冷冷望著假湘思，右手一轉喚出貼身寶劍，遲疑了片刻，別過頭一劍刺向她。
「啊啊啊……」
假湘思慘叫著，四周的一切也在土崩瓦解，很快的，白子畫回到了山洞裡。
「湘兒？」
他急急呼喚，在附近尋找湘思，猜想她和他一樣，應該是中了幻術，但不知此刻有沒有從幻境裡解脫。
山洞裡潮濕陰暗，除了「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外，並沒有其他聲音。
白子畫閉上眼靜心觀微，神識在山洞裡穿梭著，越過石頭和青苔，終於在深處的一塊石座上找到了滿臉痛苦的湘思。
他睜開眼，飛身向山洞深處而去。
石座上，湘思還沉浸在幻境中無法自拔，夢見白子畫殘忍無情的要殺了花千骨，她哭著求他不要，可他卻不肯，堅持要殺了花千骨。
「尊上，不要，不要，求你不要……」
湘思眉頭緊鎖，臉上全是淚水和冷汗，身體卷成一團，縮在石座上瑟瑟發抖。
石座旁，一襲深紫色裙袍的夏紫薰冷豔的立著，從玉濁峰掌門墟鼎裡取出的神器蔔元鼎在她後方旋轉著，發出一團詭異的暗黃色光芒。
「湘兒！」
白子畫人未到聲先至，焦急的聲音聽的夏紫薰臉色更加的難看。
沒錯，幻境就是她用蔔元鼎和自己所調製的奇香製造出來的，雖然白子畫最後殺了湘思，但她明白他對湘思是動了真情，若不除掉湘思，他日到了真正的生死關頭，白子畫一定不會殺她，而是會選擇自己去死來救她。
進入山洞後，咋一見一身紫衣眉間帶有墮仙印記的夏紫薰，白子畫有些驚訝，眸子微微睜大了些：「紫薰，你……」
「想問我為什麼墮仙了？」夏紫薰冷笑一聲，看著白子畫的眼裡滿是悲痛，「你可知道，在你一心一意念著這個孽障的時候，檀梵死了。」
「什麼！檀梵……」白子畫愣住，「他為何會死？」
「你關心嗎？」夏紫薰問道，往前走了幾步，眸中帶淚，「你在乎我們的死活嗎？檀梵死了，是為了救我而死的。」說到這，她哽咽了一下，「你知道嗎，我眼睜睜看著他在我面前消失，我的心有多痛……我真恨我自己，為什麼會愛上你，為什麼？」
「紫薰……」白子畫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補救和挽回，檀梵的死已成定局，他是難過的，可卻無能為力改變什麼。
夏紫薰已不願再聽他安慰什麼，往後退到石座邊，單手升起上頭的湘思，怒道：「都是這個孽障和花千骨！！！要不是她們，檀梵也不會死！白子畫，你可真敢啊！她分明就是個孽障，你動情竟然動到一個孽障身上，當真是鬼迷心竅了嗎！！！這個孽障，她必須死——」
話畢，不待白子畫反應，她向後用力一揮手，湘思便被她投進了蔔元鼎內。
「紫薰，不可！」
白子畫來不及阻止，眼看湘思落入蔔元鼎內不見，想也不想地躍起追了過去。
「白子畫！」
夏紫薰不敢置信的看著沒入蔔元鼎的白子畫，少頃，也跳了進去。
在白子畫和湘思之前，她去了蜀山，把花千骨和東方彧卿也收進了蔔元鼎內。
東方彧卿定力強大，根本不受蔔元鼎的影響，此時正帶著花千骨在努力的尋找出路。
湘思身邊有白子畫護著，夏紫薰一時半會的傷不了她，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香迷惑分開他們，她再挨個除掉湘思和花千骨。
比起白子畫，東方彧卿要好對付一些，他生性多疑又敏感，蔔元鼎內幻境不停出現，導致他也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便很快和花千骨走散了。
花千骨一落單，夏紫薰就不客氣的動手了，但兩人交手後她卻落了下風。
「呀——」
花千骨也是被逼急了，才會出於自保的反擊，手持斷念劍狠狠的朝夏紫薰刺去，可下一秒，斷念劍刺中的卻不是夏紫薰，而是她心愛的師父白子畫。
「師父……師父！！！」
花千骨嚇壞了，忙丟了斷念劍扶住倒地的白子畫，後者已經昏迷過去，前胸一片血污。
白子畫突然出現，還替夏紫薰擋了一劍，對此，後者並沒有什麼反應，反而冷嘲熱諷道：「花千骨，你好狠毒啊，為了保護自己，連師徒情分都不顧了。你可知他中的是蔔元鼎煉製的毒，沒有解藥，七殺神仙沒一個能逃得過，就算是他白子畫，也無濟於事。」
聞此言，花千骨二話不說盤腿坐下，雙手抵在白子畫的背上，將他體內的蔔元鼎之毒吸向自己。
同一時間，本是身處沙漠的湘思驀地停住腳步，臉色變得煞白無比，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裡頭心慌得厲害，隱約覺著花千骨出事了。
「湘兒？」
白子畫擔心地攙住她。
「尊上，小花，小花出事了。」湘思轉頭看他，一臉的驚慌失措。
「小骨……」
白子畫皺緊眉，而後拉起湘思禦劍飛行至半空中。
「尊上，東南方向。」
湘思閉著眼，用心感受著殘留在花千骨身上的氣息。
「……」
白子畫神情嚴肅，帶著她飛往東南方向。
約莫幾口茶的功夫後，兩人找到了被夏紫薰幻象所騙的花千骨。
夏紫薰用假的白子畫騙了花千骨，害她中了蔔元鼎所煉製的劇毒，且沒有解藥。
「娘親！！！」
湘思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花千骨身邊，看她雙唇發黑臉色青紫的，眼淚「唰」的一下流出來。
蔔元鼎煉製的是劇毒，沾了它後，不出半刻便會毒發身亡。
「娘親，你不能有事。」
湘思嗚咽著，跪在花千骨面前，兩手一抬就想把毒吸入自己體內。
「呯」的一聲，白子畫阻止了她，緊接著，自個兒沖到花千骨面前，把毒吸了出來。
「師父，師父不要……這毒無藥可解，不可以，師父不可以……」
花千骨怎可能讓白子畫出事，神志不清的還不忘喃喃著要他住手。
「我是你師父，小骨，別說話。」
白子畫柔聲安撫她，抬眼望向被他推開剛爬起來的湘思，釋然的笑了笑。
也罷，既然他的生死劫是湘兒，小骨的生死劫是他，那不如就讓他成全了她們。
「子畫！你魔怔了！！！」
夏紫薰一眼就看出了白子畫心中所想，不由怒聲大吼，心裡恨極了花千骨和湘思，身形一動，手裡變出把寒光閃閃的利劍，對著花千骨直直刺了過去。
「噗——」
利劍沒入血肉的聲音，被它刺中的人不是花千骨，而是湘思，她又一次擋在了花千骨的身前。
「湘思……湘思……」
花千骨帶著哭腔抓住湘思的手。她果然是個災星，靠近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師父和湘思都被她害了，她真該死！
「別怕，別怕，我沒事的我沒事的……」
湘思還能勾起嘴角笑，淚眼朦朧的越過花千骨看著白子畫，嘴裡不斷流出血來，與其說在安撫花千骨，不如說是在安撫白子畫。
白子畫死死盯著她，眼中滿是悲涼和無奈，他知道她是九尾狐妖，有九條命，少這一條不礙事，可她會痛啊……這個傻孩子，明明最怕疼了，卻總是做這樣折磨自己的事，怎能讓他不心疼……
「別怕，我會沒事的，別……」
湘思努力對他笑，可惜沒能撐多久，眼睛一閉身子歪倒在地沒了氣息。
見此情形，夏紫薰並沒有罷手的意思，霓玉綺已經把湘思的真實身份告訴她了，她知道要殺湘思九次，她才會真正死去，便再次伸開雙手，想把湘思的軀體化成飛灰，讓她再無複生的可能。
「住手！」
白子畫不會再讓夏紫薰傷害任何人，空出一隻手擊飛了她。
「師父，湘思，湘思！」
因體內的劇毒被白子畫吸走了大半，花千骨的元氣恢復了不少，她抱起地上的湘思，急急叫著白子畫，希望他能救救湘思。
「小骨，我們先離開蔔元鼎。」
白子畫心知蔔元鼎內不宜久留，說完用白綢裹住湘思和花千骨，帶著兩人沖出了蔔元鼎。
落地後，發現早前出來的東方彧卿正和單春秋的人打在一起，兩人對視一眼，白子畫把花千骨交到他手裡。
「帶小骨走。」
「那你呢？」
東方彧卿忍不住問他，看一眼他懷裡死去的湘思，神情頗為複雜。
「走！」
白子畫沒有廢話，揚手送東方彧卿出了七殺派的包圍圈。
第79章 情何以堪
第七十九章
*
山有木兮生紅豆，心悅君兮情絲動。
桃花漫天，微風徐徐，絕情殿上一片歡聲笑語。
湘思拉著白子畫的手在半空中飛著、旋轉著，看他對自己溫柔又寵溺的笑著，比桃花還要好看的笑容，叫她一顆心跳得飛快。
「尊上……尊上……」
湘思，湘思喜歡你。
尊上，湘思好喜歡你。
「孽障！長留上仙也是你可以喜歡的嗎！」
憑空響起的一聲大喝，嚇得湘思摔在了地上，抬頭一看四周，絕情殿不見了，尊上也不見了，只有黑漆漆的仙牢關著她。
「你是子畫的生死劫，孽障，你會害死子畫！」
紫薰上仙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站在鐵欄杆外恨恨瞪著她。
「我不會的，我不會的。」
湘思急急的解釋，拼命地搖頭。她真的不會傷害尊上，真的不會！
「孽障，你竟敢魅惑我師弟，實在該死！」
又是一聲怒駡，總是臭著張臉的摩嚴出現了，手裡還拿著個裝有絕情池水的瓶子，兇神惡煞的走向她。
「摩嚴師尊，湘思不敢，湘思不敢魅惑尊上，還請師尊明鑒。」
湘思下意識的對摩嚴手裡的瓶子感到害怕，連忙向他解釋。她真的不敢覬覦尊上，只是想幫他渡生死劫。
「廢話少說，孽障，這是絕情池水，敢不敢，一試便知！」
摩嚴陰森森的瞅著她，言罷抬手將瓶子裡的水潑向她。
「啊啊啊——」
湘思被嚇醒了，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額上出了一層的汗。
「丫頭？丫頭？」
身旁傳來一人關心的呼喚聲，湘思愣愣轉頭，看到的不是白子畫，而是一臉擔心的笙蕭默。
「蕭默師尊……」
她喃喃出聲，環顧四周一圈，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長留的弟子房內。
「你這丫頭，總算是醒過來了。」
笙蕭默長舒一口氣。
湘思還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身處在幻境之中，還是真的已經回到了長留。她呆呆坐在床上，半晌後才想起花千骨和白子畫，被子一掀就要下床，「尊上和小花怎麼樣了，我要去見他們。」
「哎你才剛醒，身上的傷還沒好，不能下床。」
笙蕭默急忙拉住翻身下床的湘思，看她鞋也不穿就要往外跑，真是無奈。
「尊上，尊上……」
湘思一門心思都撲在白子畫身上，哪管自個兒的身子好還是壞，不肯回床上躺著，硬是掙扎著往房外走，結果沒走幾步胸口處劇痛難忍，「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來。
「你看看，你看看！你這個樣子還想去找師兄，不是又要讓師兄為你擔心了。」笙蕭默強壓著她回床上坐下，氣惱的瞪著她，緩一緩，又道：「師兄沒事，他現在在閉關修煉，你就不要去打擾他了，先把自己的身子養好再說。」
「真、真的嗎？」
湘思有些喘不過氣來，一呼吸胸口處的傷就疼的很。這次被夏紫薰刺了一劍，雖說復活過來，但因為沒有白子畫的靈力助她復原傷口，所以才會這麼痛。
「我騙你作甚。」笙蕭默瞪她一眼，接著端過床頭放著的一碗藥，「來，這可是你那摳門師父難得貢獻出來的千年人參所熬制的補湯，快些喝了，好給虛弱的身子補一補。」
「蕭默師尊，尊上真的在閉關麼？那小花呢，她、她……」
「哎呀我的笨丫頭，你別說那麼多了，等精神頭恢復了再操心別人的事兒吧。」
笙蕭默一把將碗塞到她嘴邊，讓她別再那麼多廢話。
湘思只得乖乖喝下碗裡的參湯，等笙蕭默把碗拿開後，又追問花千骨的情況。
笙蕭默真是服了她了，打破砂鍋問到底，一副不問出個什麼就不甘休的模樣，無奈，便將花千骨的現狀告知給她。
在她為了救花千骨被夏紫薰刺傷後，白子畫帶著她和花千骨逃出了七殺派的包圍，之後遇見了東方彧卿。
目前，花千骨在蜀山調養著身子，有東方彧卿照顧她，並沒有什麼大礙。
「師兄也真是的，你一受傷，連自己的親徒弟都不要了，急匆匆就帶著你趕回長留，然後說什麼要閉關多增加一些修為和靈力，好出來後替你療傷。」
笙蕭默沒好氣的說道，看他的樣子，似乎不知道白子畫中了蔔元鼎劇毒一事。
湘思咬著自己的手指頭，眨巴幾下眼睛看著他，心想既然小孩兒有意隱瞞蔔元鼎之毒一事，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她還是不要把他中毒的事告訴笙蕭默吧。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裡，她安分的待在屋裡養傷，哪也不去，直到笙蕭默和桃翁放鬆對她的看管後，才偷偷跑出去禦劍飛向絕情殿。
……
絕情殿上。
湘思一出桃園，白子畫便知道了。
鴛鴦扣擱在不遠處的桌案上，發出聲聲清脆的鈴鐺聲。
他閉目運轉著體內的真氣，聽到鈴鐺聲後睫毛微動，接著緩緩睜開了眼，露出一雙深邃黝黑的眸子。
「啪嗒！」
屋外傳來一聲輕響，白子畫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湘思摔倒了。
心裡一緊，他很想開門出去看她可摔疼了，但他看了看自己發黑的掌心，默默坐在原地不動。
片刻後，門上現出她嬌小的身影。
「尊上？尊上，你在裡面嗎？」
湘思在外頭心急地拍著門，要不是白子畫教過她要懂禮數，她肯定會直接破門而入。
「有何事？」
白子畫用往常般波瀾不驚的聲音回答她。
「尊上，你的毒……你、你好不好，我好怕……我想進來看看你。」
湘思看不見他，光聽聲音正常還不能放下提著的心，她扒在大門上，真想挖個洞看看。
「我的傷好多了，你不必擔心。」白子畫淡淡道，末了，又忍不住柔聲加了一句：「別怕，我沒事，你的傷如何？」
聞此言，湘思捂著自己還隱隱作痛的胸口，搖搖頭：「回尊上，蕭默師尊用自己的靈力給弟子療傷，師父也拿出許多的補藥給弟子，弟子的傷已經全好了。」
有笙蕭默和桃翁照顧著，她應該不會有事，這樣，他也能放心了。
「如此便好，你回去吧，我還要繼續閉關。此外，我中毒一事，你不要告訴他人，免得旁人擔心，我休養幾日便會恢復。」
「尊上，你的傷真的沒事嗎？可你明明中了毒。」
「我說無礙便是無礙，你走吧。」
見白子畫要她離開，湘思急了，「可、可我想見見尊上，尊上讓我進去好不好，我就看你一眼，就一眼我便走。」
「還記不記得你答應過願意做我的徒兒？」
屋裡傳出白子畫冷冷的聲音。
湘思收回扒在門上的手，低下頭諾諾出聲：「弟子記得。」
白子畫道：「仙劍大會召開在即，你不回去好好修煉，如何能摘得第一的桂冠，我又如何能收你為徒？你回去好好練習劍術和法術，有不懂的便去問蕭默師尊，他會為你解答。」
「可是尊上，我……」
「不必多言，我要潛心閉關了，你速離去，莫要打擾。」
白子畫不給她糾纏的機會，徑直下了逐客令。
「尊上……」
湘思咬咬嘴唇，在門外徘徊小會兒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絕情殿。
她人是走了，心卻還牽掛著白子畫，一連數日悶悶不樂茶飯不思，眼看著人就瘦了一大圈，下巴越發的尖了，本來就沒幾兩肉的小身板更加的瘦弱，霓漫天抱她時都嫌她骨頭磕人。
「你是怎麼了？自從這次下山遊歷歸來後，整天魂不守舍的，連蘑菇都不吃了，你知不知道，這可是我特地偷跑回蓬萊從我爹爹的私庫裡偷的，為此我還被師父狠狠罰了一頓。」
霓漫天氣呼呼地抬手捏湘思的臉，完了又覺得她臉上一點肉都沒有，害她捏都不敢捏，就怕弄疼她。
前段時間她硬拉著朔風偷跑下山，先是去了異朽閣，想找出打敗花千骨的方法，後來回了蓬萊，欲偷自家爹爹那本珍藏的秘笈，但是不小心被發現了，要不是朔風替她挨打求情，她差點被她爹爹修理。
說起來，以前她可沒發現朔風這塊石頭也有感情也會笑，不僅如此，她還發現他的廚藝特別的好，凡是他做出來的菜式，她都愛吃。這不，見湘思天天吃不下飯瘦了那麼多，她便讓朔風給她做了幾道蘑菇小菜，想哄她多吃一點，可色香味俱全的菜端過來好久了，臭丫頭愣是一口沒動。
「你吃不吃啊，這可是我拉著朔風，讓他下廚給你做的。朔風的廚藝可好了，你再不吃我就把它端走喂狗！」
霓漫天難得誇人，聽得站在院外的朔風彎了唇，極其愉悅的在那偷偷望著她。
「我真的吃不下……」
湘思懨懨的趴在桌子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裡。
「湘思！！！」
院外突然響起花千骨的大叫，霓漫天還沒反應過來，湘思已經沖出門迎過去了。
「小花，你沒事了吧？」
湘思一把抱住花千骨，對著她上看下看，還動手去確認她的身子好沒好全。
「我沒事了，倒是你，你的傷好了嗎？你怎麼那麼傻，又一次為了救我受傷，湘思，對不起，對不起我又害了你，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花千骨自責的像是要哭了。
湘思露出了這些天來的第一個笑容：「我沒事，你別內疚，為了你，我做什麼都是應當的。」
話音未落，走出房來的霓漫天便把她從花千骨懷里拉出來，扯到身後藏著，冷眼瞥著花千骨：「哼，我就知道又是你害湘思受傷。你這個害人精，還回長留幹什麼，留在蜀山做你的掌門去，別再回來禍害其他人了。」
「小霓，你怎麼能這麼說？」湘思皺了眉，從霓漫天身後出來，不贊同的看著她。
「我這麼說還不是因為你被她害了，你老幫著她幹嘛！她對你一點都不好！」霓漫天指著花千骨怒道。
「這不是她的錯，是我自己要那樣做的。」湘思無法理解霓漫天對花千骨的敵意，「小霓，你和小花都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難，我自然要幫忙，換做是你，我也會為你那麼做。尊上教過我的，大家都是同門，應當有蘑菇一起吃，沒蘑菇就一起種，吵架不好。」
「……」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霓漫天要被湘思給氣死了，看她就知道護著花千骨，氣得袖子一甩大踏步走了。朔風擔心她，便對花千骨和湘思點了點頭後跟了過去。
待兩人走後，花千骨拉著湘思進了房，還關上門，側耳傾聽確認隔牆無耳後，才商談起白子畫中毒一事來。
「糖寶告訴我，用蔔元鼎煉製的香和毒都是極致的，獨一無二，極難尋到解藥……」
「噗——」
花千骨話未說完，受到刺激的湘思已口噴鮮血，一張小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湘思，湘思你怎麼了？為什麼吐血了，湘思你別嚇我！」
花千骨驚慌失措地扶住她。
湘思隨手用袖子擦掉嘴上的血，喘著氣安撫她：「我沒事，只是擔心尊上。」
「沒事為什麼吐血？你是不是還沒好，你的傷？不行，我要親自看看」
花千骨說罷，不等她回答，直接將她扳過身去，雙手運功抵在她的後背檢查她的身體。細細檢查一番後，生氣的說：「你的傷根本沒好，心脈還未全部復原，你為什麼要騙我！」
「只是時日問題罷了，總歸是會好的，我告訴你只會讓你擔心。」湘思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傷如何，她心裡想的都是花千骨方才那番話，蔔元鼎的毒很難尋到解藥，那是不是意味著小孩兒的傷根本沒好，那日他全是在騙她。思及此，她坐不住了，二話不說起身就走，轉瞬間飛出了房間。
「湘思！你去哪！」
花千骨慢了一步追出去，外頭早沒湘思的人影了，她想了想，決定去找些能快速復原傷口的草藥來，然後再去絕情殿看師父。
師父的毒一時半會的解不了，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報答湘思的救命之恩，讓她儘快養好身體。
……
湘思一路疾行飛往絕情殿，落地後恰好和摩嚴還有笙蕭默撞上。
「放肆！絕情殿豈是你能莽撞之地！」
被衝撞後，摩嚴當即厲色大喝。笙蕭默對他搖搖頭示意他別這麼凶，而後彎腰把地上的湘思扶起來，「丫頭，你怎麼又來絕情殿了，師兄是不會見你的，你還是回去……」言至此，倏地看到湘思嘴角和衣袖上的血漬，驚道：「你怎麼又吐血了！」
一語出，屋內馬上傳來茶盞掉落在地摔破的聲音，幾秒後，緊閉多日的大門打開，臉色不是很好的白子畫出現在那。
「尊上……」
湘思一見著白子畫就哭了。
「……」
白子畫僵在門邊，目光在她瘦的不成人形的身子和煞白的小臉上逗留幾眼，臉上隨即露出深深的疼惜。
她究竟是要怎樣，偏要逼他放不下她麼……
第80章 情何以堪【二】
第八十章
*
近日七殺派小動作頗多，摩嚴和笙蕭默便來絕情殿找白子畫商量對策，沒料到會碰見湘思。
「你哭什麼哭！就知道在子畫面前裝可憐。」
摩嚴最受不了女人哭，湘思一哭他就覺著鬧心，便沒什麼好氣的對她大聲呵斥。
「大師兄！」笙蕭默看一眼白子畫，拉了拉摩嚴。
「你拉我幹什麼！」摩嚴用力掙開笙蕭默，怒道：「你瞧瞧這個妖……她！她就是被你和子畫給慣壞的，還有桃翁那個老摳門，自己的徒弟不好好管著，盡讓她煩著別人。不想管就別收這個徒弟，直接逐出長留不就得了，結果現在要子畫來收拾爛攤子，她算個什麼東西，我……」
「你來幹什麼。」
白子畫驀地出聲打斷摩嚴，一臉冷漠的看著湘思。
「尊上……」
湘思吸了吸鼻涕，斜眼看摩嚴和笙蕭默，沒敢提蔔元鼎之毒的事情。
「長留門規，未經掌門允許，任何弟子不得隨意進出絕情殿，你是忘了規矩還是不守規矩？」
白子畫突然冒出這麼句話來，聽得湘思一愣一愣，眼裡含著淚答道：「弟子不敢忘記尊上的教誨，長留門規一直銘記在心。」
「你這丫頭什麼時候記得住門規了，不是一直都偷懶不肯記的麼，對吧，掌門師兄。」
笙蕭默心急的搶過話，恨鐵不成鋼的瞪湘思一眼。掌門師兄的意思很明顯，他那樣問就是想包庇她擅闖絕情殿之罪，偏這丫頭傻得很，竟一本正經的說自個兒把長留規矩記得牢牢的。他要是不說點什麼來幫掌門師兄，好給大師兄臺階下，按照長留門規，笨丫頭得去戒律閣領一百杖責。
湘思哪知道笙蕭默心中所想，見白子畫神情冰冷，以為他生氣她又沒記住長留的門規，便不停強調自己記得很清楚，還準確說出了不得擅闖絕情殿是第幾條門規。
「桃翁那麼精明，怎就養出你這麼笨的徒兒！」笙蕭默哭笑不得的望著湘思，就差扶額無語了。
「記得門規還敢亂闖絕情殿，你是皮癢了嗎！」
摩嚴才沒有笙蕭默那麼好說話，眉毛一揚指著湘思就大喝，但他今日並沒有懲罰她的意思，看在她重傷未愈的份上，打算饒了她這次，待日後再好好教導她。想罷，他收回手，一揮袖子道：「算了，今天就饒……」
「既然你記得，便自行前往戒律閣受罰吧。」
摩嚴還未說完，白子畫倏地又出聲打斷了他，還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的看著地上的湘思。
「掌門師兄！」笙蕭默急急出聲，奇怪的看著白子畫，不解他為何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湘思丫頭身上還帶著傷，一百杖責實在不妥當，若這丫頭真被打出個什麼好歹的，桃翁那邊也不好交代，要不還是送她回桃園，讓桃翁自己管教他的徒弟吧。」
「你們做主便是，我要繼續閉關，若無重要之事，莫要打擾。」
白子畫冷冷答道，毫不留情地轉身關上了門，一眼都沒再看湘思。
「……」
笙蕭默莫名其妙的看著緊閉的大門，而後轉頭對摩嚴笑笑：「呃，大師兄，這次你就睜隻眼閉隻眼，饒了這丫頭吧！你看她瘦的竹竿似得小身板，剛才還吐血了呢，要真打一百下，估計驗生石得滅光。」
「隨你。」
摩嚴丟下兩個字，背著手離開了絕情殿。
笙蕭默忙蹲下身扶起地上的湘思，「丫頭，你沒事吧？」
「……」
湘思一言不發的盯著白子畫的房門，心裡頭難過極了又困惑極了。她不懂，小孩兒為什麼變得這麼冷淡，是她哪裡做錯了還是做得不好惹他生氣了麼？
百思不得其解，被笙蕭默強押著離開絕情殿后，本就茶飯不思的她變得更加吃不下睡不著，身子越發的差勁。
霓漫天急得不行，討了搶了不少的靈丹妙藥來喂她，可她總是一吃就吐，吐著吐著血吐了出來，嚇得她不敢喂她吃任何東西，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日比一日虛弱。
湘思不是有意讓旁人為她操心的，是她實在吃不下那些東西，見不到白子畫，她擔心又難過，擔心他的毒會不會發作，難過他毒發時是不是好痛。真想陪在他身邊，怎樣都好，能見著他，她就會心安很多。若是蔔元鼎之毒真解不了，大不了她挖出心裡的女媧石給他，只要他能活著，她死不死無所謂，剜心之痛也無所謂。
可白子畫就是不願見她，無論她這次怎麼撒嬌耍賴哭鼻子，他鐵了心的不見她，在書房外頭下了堅若磐石的結界，以她的本事根本沖不進去。
她在結界外日夜徘徊，不顧霓漫天和花千骨的勸說，硬是要守在那，想等白子畫開一次門，哪怕他只是隨便出來晃一晃，能見著他一眼，她也心滿意足了。
花千骨也想和湘思一起守在結界外，但她不能和她一樣孩子氣，她必須保持理智，儘快找出蔔元鼎之毒的解藥，還有找到能直接修復湘思受損心脈的仙草。
……
又是一個寂靜的深夜，月牙掛在天際，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桃樹下的草地上，湘思趴在那昏昏沉沉睡著，她的身體虛弱到了極致，這幾日時常守著守著就會昏過去。花千骨帶她回桃園了，清醒過來後她又會偷跑上來，無奈，花千骨不忍看她拖著虛弱的身子上下奔波，便任她日夜待在絕情殿上，反正絕情殿沒有四季更替，只要白子畫喜歡，他隨時可以變換季節。
書房門口臺階旁邊的燈柱，微風拂過，燭火晃動，緊閉了多日的大門緩緩拉開，面容憔悴的仙人現出身來。
蔔元鼎之毒已蔓延至五臟六腑，白子畫的情況不太樂觀，這時的他也只是靠著千年修為撐著罷了。他不敢出書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被別人發現他已是瀕死之身，若是此事被七殺派知曉，那六界勢必會馬上發生一場浩劫，為了天下蒼生，他不得不躲在書房裡，不得不狠下心對湘思不管不顧。
但他終究是心疼了，借著晦暗的夜色走出來看看她，仿佛黑漆漆的夜能藏住他不堪的心思，等天一亮，他便又是那個心懷天下絕情斷欲的長留上仙。
「湘兒……」
白子畫沙啞著嗓子說出在喉嚨裡滾了無數遍的兩個字，他顫抖著伸手，想碰一碰呼吸羸弱的湘思，指尖就要觸碰到她時又猛地收回。
她的身子竟破敗成這樣，沒有他護著，她當真無法好好活下去麼？可他很快就要死了，她該怎麼辦呢，他又該怎麼辦呢……
烏雲遮蔽了唯一的月光，狂風咋起，燈柱裡的燭火被熄滅，寒意漸生，春暖花開的絕情殿眨眼間百花凋零萬草皆枯。
「師父……」
當第一片雪花落下時，一直隱在暗處的花千骨說話了。
這些天，不去藏書閣或者出去尋找草藥時，她都會回到絕情殿遠遠的守著湘思，就怕她會出什麼意外。今夜，看到白子畫出來，還一臉痛苦的望著湘思，實屬意外，但她明白，她的師父，是真的對湘思動真情了。
「師父，湘思就要死了，你真的不要她了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9
第81章 情何以堪【三】
第八十一章
*
面對花千骨的問題，白子畫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他看了看荒涼的四周，閉上眼，再睜開，絕情殿變回生機勃勃百花齊放的春日。
「師父，你要怎麼辦呢？」
花千骨心疼的看著白子畫，他對湘思動了情又不敢承認，現在還身中劇毒，他要怎麼辦呢……
「小骨，師父沒事。」
白子畫低著頭，輕輕出聲。
「師父……真的對湘思動情了麼？」
這話不是她能問的，可花千骨真的很想知道。
「……」
白子畫沉默著，眼眸低垂，目光在湘思身上流連，悲哀又無奈。
「沒有。」
良久後，他的回答是否認。
「湘兒沒有情根，對人世間的事情都一知半解，師父只是憐憫她懵懂天真，所以比較護著她一些。」
他沒有說錯。對湘思，一開始，的確只是怕她單純無知會受歹人的迫害，又身懷女媧石身份特殊，他護著她，沒有錯。錯的是，他定力不夠，動了不該動的心思，還連累她受到那麼多的無妄之災。
「湘思沒有情根？師父你是說真的嗎？」
花千骨驚愕的望著樹下的湘思，難以置信她竟然沒有情根，那就意味著她不會動情，就算師父待她再好，她也不會有任何的念頭。這麼一想，突然覺得自己曾誤會湘思覬覦師父，還對她惡語相加無理取鬧的，實在是過分。
「湘思，湘思……」
花千骨走到樹下，蹲下身跪坐在湘思身旁，很是內疚地握住她的手。湘思的脈搏極其緩慢，呼吸更是綿長羸弱，細眉緊皺著，臉上一絲血色都無，雙唇更是白如紙。
「師父，湘思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會死的。」
她看過太多次，太多次湘思為了救她而受傷、瀕死，像兒時爹爹給她做的木娃娃，被同村其他小孩殘忍的破壞肢解，七零八落的散在那。若不是天生無淚，她早抱著她撕心裂肺的大哭，何德何能，竟得她如此護著。她還因師父對她心生芥蒂，忘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救她，此等情深意重，窮盡此生無以為報。
如今，湘思受了這樣重的傷，師父又為了她中了劇毒，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來救他們，哪怕要她逆了整個天下，她也在所不惜。
想罷，花千骨扶起地上的湘思，轉頭對白子畫道：「師父別擔心，我會照顧好湘思的，師父在絕情殿好好養傷，答應小骨，一定不要有事。」
「……」白子畫望著突然一臉堅定的花千骨，眼裡生出幾分欣慰，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小骨長大了。」
「師父，那我們先下去了。」花千骨沖他笑一笑。
「小骨。」白子畫驀地揚聲。
「師父？」花千骨不解的看他。
白子畫摸摸她的腦袋，柔聲：「師父不在的時候，要照顧好你自己，記住師父說的，先保護你自己，再保護其他人。」
「……」花千骨覺察到他是什麼意思，心裡一緊，有些痛苦的咬咬自己的唇瓣，「小骨不怕，有師父在，師父會保護小骨的。」言至此，又忍不住埋進白子畫的懷裡，帶著哭腔說道：「師父，小骨求你一定不要有事，你若不在了，小骨要怎麼辦呢？」
湘思沒有情根，可她有啊！師父可知道，她亦是心裡……
「師父，就算為了湘思，你一定要撐住。」
花千骨這麼說完，帶著湘思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絕情殿。
白子畫目送她們離開，孤獨的站在原地，蒼白的臉上一片淒涼。
桃花「撲簌撲簌」往下落著，在半空中徒勞無力的掙扎著不願墜落，可最終還是落下。
「湘兒沒有情根，便是我走了，她也不會難過多久。」
那個傻丫頭，執著他不過是像在執著一顆蘑菇，久求不得，時日一長自會被其他蘑菇所吸引。他不擔心她會難過，只擔心他走後，會沒人護著她教導她。
……
桃園。
花千骨帶著湘思回去後，湘思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
知道她沒有情根，花千骨要哄騙她就自信多了。
她跟她說，要她快點養好身子，等她身體恢復了，她就和她一起去絕情殿衝破白子畫的結界，那樣，她就能見到他了。
花千骨說的有點道理，湘思聽的很認真，似乎願意聽她的話好好養傷。見此情形，旁邊的霓漫天難得和花千骨站在同一戰線，也說如果她把身體養好了，她會幫她破結界。
湘思在絕情殿守了那麼久還是沒能見到白子畫，覺得苦守這個方法行不通，衝破結界硬闖進去這個法子似乎更有效一些。
於是，她開始乖乖養傷了，在笙蕭默、桃翁、花千骨和霓漫天照顧之下，再加上體內女媧石的神力，身體很快恢復了七八層，就差受損的心脈還未長回去。
看到湘思漸漸恢復，花千骨心裡很高興，每天除了看著她之外，就是研究著各種古書和藥方，試圖找出解蔔元鼎之毒的解藥。可惜的是無論她翻遍多少古籍，就是沒能找出解毒的法子。
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去，白子畫將近一個月未出現，身體恢復元氣的湘思等不下去了，她的腦中閃現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的血肉是天地間至高至上的補品，小孩兒中毒後的身體肯定很虛弱，若是吃了用她血肉為引的補藥，身體是不是能好一點？
那樣想著，她還真趁著夜深人靜跑到膳房裡。
「尊上喜歡吃小花的桃花羹，可我不會做，我只會煮蘑菇……唔，那我就做蘑菇羹吧。」
湘思咬著手指頭喃喃自語，末了走到一排的菜刀面前，手腳發軟的站了許久，才顫巍巍地拿起一把鋒利的小刀。
還沒往自己身上割就已經覺得疼了，她好害怕啊！
同一時間，並未入睡的白子畫通過鴛鴦扣得知湘思正在膳房，猜想她是不是餓了才會大半夜跑去偷吃東西，便隨手一揮，想用觀微看看她。
浮在半空中的畫面由朦朧變為清晰，現出來的不是湘思偷吃東西的可愛模樣，而是她死死咬著唇拿刀往自己手臂上割的畫面。
第82章 吻
第八十二章
*
在蔔元鼎之毒的侵蝕下，白子畫的身體變得很虛弱，此刻已無法用瞬移之術從絕情殿趕到下方的膳房，因此，等他趕到時，湘思已經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臂，正在滿頭大汗咬著唇要繼續割，紅色的血落在地上，開出了一叢鮮豔妖異的花。
「住手！」
白子畫氣得身體微微發抖，豎起兩指擊飛了湘思手裡的刀子，自己則快步奔過去抓住她的手。
「尊、尊……尊上……」
沒想到白子畫會突然出現，湘思嚇了一大跳。
「……」
白子畫瞪著她流血不止的手臂，抬手就想要靈力替她療傷。
「尊上不要！」湘思眼疾手快的制止他，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尊上自己的傷都未好，怎可再為弟子虛耗靈力，只是一點小傷罷了，不礙事的。」
「……」
白子畫沉默不語，須臾後，抹去膳房裡的狼藉，脫下外袍裹住她的手，再拽著她出了膳房飛往絕情殿。
湘思知道自己又要挨駡了，可她一點都怕，能見到小孩兒，就算他生氣了狠狠訓她，她也是高興的。
兩人回到了絕情殿的書房。
湘思的手臂割了條口子，若不用靈力治癒，就必須用針線縫合傷口。
「不行，還是用靈力替你治療。」
白子畫一拿起泛起寒光的針就冷了臉，直接丟到一邊，堅持要用靈力替湘思治傷。
「那我去找蕭默師尊。」
湘思把手縮到身後，一臉心疼的看著白子畫，數日不見，他的身體竟如此虛弱，看來蔔元鼎之毒實在厲害，她又怎捨得再讓他為她傷身費心。
蔔元鼎之毒確實厲害，白子畫不但身體虛弱，性情也變得有些易怒，見湘思不聽他的話，登時就不高興了，硬是拉過她的手用靈力替她療傷。
「尊上不可！」
湘思急得不行，用沒受傷的那只手去掰，可她剛握住他的手，便在他嚴厲的目光下不敢動了。
白子畫一貫清冷如風，沒什麼表情，便是動怒，也只是口氣和神色略微嚴肅罷了。湘思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幽深的眸子冷冰冰的注視著她，眼裡有顯而易見的不悅，兩瓣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整張臉緊繃著。
「弟子知錯。」
她下意識服軟，任憑他給自己療傷，忽又發覺自個兒還握住他的手，心頭一跳，忙拿開背到身後，同時低下頭慌張的眨著眼睛。
白子畫中了毒，修為靈力大不如前，給她療傷的時間便變得長了些，在這期間，他質問她為何又傷害自己。
「弟子不敢騙尊上。」
湘思低著頭咕噥道。
「我沒說你騙我。」
白子畫回。
「可尊上要弟子回答的事情，弟子會說假話騙你。」
「那你不說假話便是。」
「……」湘思又開始咬自己的手指了，抬眼瞅著白子畫，小小聲說：「弟子要是說真話的話，尊上會生氣的。」
一句話，白子畫立刻明白了她割自己肉的原因，下一刻，目光如刀劍眉緊擰，氣惱的看向她。
「胡鬧！」
早在那次蜀山她挖自己血肉給小骨時，他便嚴詞厲色告訴過她，從今往後，無論遇到何事，都不准再用傷害自己的方法來幫助別人。看來她根本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如今又想割了自己的肉來救他，她就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嗎？
「疼不疼。」
他壓抑著怒氣問她。
湘思怕他擔心，便搖搖頭說「不疼」，話音未落，他突地收起靈力用力握住她還未癒合的傷口。
「痛——」
湘思呻·吟一聲，身子因痛意而條件反射的往後縮。
白子畫並不說話，只是陰森森的盯著她。見此情形，湘思再笨也覺察到他的怒意了，連忙哀聲認錯：「弟子知錯，疼，弟子好疼。」
她嗚咽著，眼裡霧氣聚攏，可憐兮兮的求饒。
白子畫愣了下，飛快地鬆開沾了她血的手，舉到面前看著，一臉的迷茫，似乎對自己故意弄痛湘思的舉動感到不解。
「我這是怎麼了……」
他茫然的喃喃，少頃，被怒火薰染的眼清明了幾分，見湘思淚汪汪的在旁邊，連忙出聲安撫她：「湘兒別哭，我這就幫你治好傷。」言罷，大手一揮繼續替她療傷，神情認真眼神專注，仿佛剛才惡狠狠捏著她傷口的人不是他。
湘思疑惑的看著白子畫，對他前後的轉變感到難以理解，在腦中苦想一番後記起了花千骨曾說過的一段話。
蔔元鼎乃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其所煉製的劇毒獨一無二登峰造極，解藥極其難尋。夏紫薰是煉香高手，很久以前是七殺派一員時也煉製過不少毒·藥，經她之手煉出的劇毒，裡頭一定用了不少奇花異草，有些毒草的功效可能會讓中毒者性情大變短時間內失憶等等。白子畫方才的模樣就像變了個人似得，恢復理智後又忘了自己做過些什麼，此症狀極像花千骨所說的。
「好了，應該不疼了。」
正想著，白子畫收回了手，對她彎了彎唇。
湘思抬起完好如初的那只手，左看看右看看，而後跪到地上道謝。
「起來，在我這，無需那些繁文縟節。」
白子畫說著，彎腰去扶她。
「弟子遵命。」
湘思說罷，無意識的一個抬頭，恰好和傾身過來的白子畫碰到了一起，他帶著點涼意的薄唇印在了她的額上。
「……」
「……」
兩人都僵住了，為這猝不及防的意外。
白子畫的唇不像他的人那麼冰冷，除了絲絲的涼意外，更多的是柔軟的溫暖，暖的湘思鬼迷心竅，不但沒有推開他，反而伸手抓住他的衣領，跪直了身子，一個歪頭用自己的唇吻住了他的唇。
藏在心底深處的渴望終於得到了，她好早以前就想嘗嘗他的味道，是不是和蘑菇一樣的美味呢……但她發現自己錯了，小孩兒的味道比任何蘑菇都要好，濕潤溫軟，誘的她情不自禁伸出小舌去舔。
濕滑軟糯的舌尖在他的唇瓣上掃過，白子畫猛地一震，瞬間清醒，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放大在眼前湘思妖嬈的面孔，隨後用力推開她「唰」的一下站起身來，一張臉變幻莫測，黑黑白白交替著，最後他拉起她快步走到門邊將她扔了出去關上門。
「尊上！」
湘思也清醒過來了，看到白子畫震怒的模樣，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的想回去認錯，可白子畫不給她機會，堅若磐石的結界再次出現，將她擋在了外頭。
「長留弟子湘思聽令，今後不得再踏入絕情殿半步，如有違背，逐出長留！」
白子畫夾帶著滔天怒意的話丟了出來。
「尊上，弟子錯了，弟子不是有意的，弟子再也不敢了！」
湘思嚇得在地上拼命磕頭。
「弟子錯了，不敢求尊上原諒，只求尊上不要就此拋棄弟子。」
她是真的嚇壞了，看著白子畫緊閉的大門和堅固的結界，好怕他從此以後再也不理她。
「尊上，尊上弟子真的知道錯了，求你不要拋棄弟子，尊上……」
便在外頭跪著，不停的磕頭，哭得撕心裂肺上氣不接下氣，什麼討饒的話都說遍了，手也在結界上拍出了血，可白子畫還是沒有出來。
從半夜到天明，湘思一刻都未停歇，哭啞了嗓子，磕破了腦袋，搖搖欲墜還在哭求。
門裡，白子畫又何嘗好受。
「嘭！嘭！嘭！」
一聲又一聲，門外她重重磕在地上的響頭，猶如一把巨錘敲在他心上。
比起害怕被拋棄的湘思，他更驚恐萬分。
他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
對湘兒動情已是不該，他不但自己身陷囹圄，現在又拖了她下水，害她情絲妄動，邁入了一條人人定會口誅筆伐的歧路。
錯的不是她，是他！！！
白子畫，當真該死……
「掌門師兄？掌門師兄！」
門外忽地響起笙蕭默的呼喚，白子畫緩一緩心神，隔著大門和結界回應他。
「何事……」
話一出口，眼前一花，笙蕭默已衝破結界進來了，手裡還抱著一臉血昏厥過去的湘思。
第83章 前兆
第八十三章
*
自白子畫外出遊歷歸來，湘思和花千骨又受了重傷後，笙蕭默就已起了疑心，連著幾日的觀察，果然發現了白子畫的異樣。
「你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笙蕭默是有點生氣的，氣他的師兄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與他說，氣他的師兄把自個兒弄成現在這副模樣。
「……」
白子畫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回答，眼眸抬了抬，又落在笙蕭默懷裡的湘思身上，臉上浮起幾分悲哀和淒涼。
笙蕭默心細，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情緒起伏，低頭看了看自己懷裡抱著的人，有些吃驚的看向白子畫。「師兄，你……你對著這丫頭……」
「不是。」
不等他說完，白子畫已背過身去，給笙蕭默一個冷傲的背影。
「當真沒有？」
笙蕭默半信半疑的瞅著白子畫。
「沒有。」
白子畫毫不猶豫的答。
「……」
笙蕭默動了動嘴，欲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道：「那我先送這丫頭回桃園，等會再上來找你。」
言罷，他帶著湘思離開了絕情殿。
……
回到桃園後，見著一臉血的湘思，桃翁愁的鬍子都要掉光了，邊接過她邊抱怨著這徒弟簡直沒有一天安生的，他這把老骨頭快被折騰垮了。
「容弟子斗膽，敢問師尊，湘思為何會頭破血流的被師尊帶回來。」
昨個兒見到時還是好好一個人，一覺醒來怎地又受傷了，霓漫天心裡氣得不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花千骨是不是又害湘思了。
笙蕭默皺著眉，沒有說出實情，而是騙霓漫天說是湘思自己不小心摔傷的。
霓漫天當然不信，二話不說直接把罪名扣到了花千骨身上，心裡越發的厭惡妒恨她。
再說笙蕭默，送湘思回桃園後便返回絕情殿，詢問白子畫中毒一事，得知他中的是蔔元鼎煉製的劇毒，且無藥可解後，心中不由悲痛不已，但他也無可奈何，只能說些無濟於事的話安慰。
「那湘思丫頭又是怎麼回事，為何會在你殿外磕的頭破血流？」
「沒什麼。」
白子畫顯然不願多說這件事，不給笙蕭默繼續追問的機會，回了自己房裡關上了門。
次日。
按照與笙蕭默約好的，白子畫整理好儀容後，下了絕情殿與摩嚴碰面。
此次見摩嚴，白子畫想交出掌門之位，好尋個僻靜之地了卻殘生。
可摩嚴卻堅持不肯，甚至親自跪下求白子畫繼續擔任長留掌門一職，言辭鑿鑿的說了一番話後，又抬眼死死盯著他道：「師弟，為了長留，為了眾生，你萬不可妄動凡心受了妖孽的蠱惑。」
摩嚴這話的意思分明是在懷疑白子畫突然要退位，是被湘思魅惑了，打算帶著她離開長留做一對恩愛鴛鴦。
旁邊聽著的笙蕭默真是哭笑不得，白子畫更是一臉無奈。兩人將摩嚴扶起來，之後，白子畫說自己再考慮考慮，隨即離開了大殿。
「師弟，你看子畫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摩嚴望著漸行漸遠的白子畫，嚴肅的開口。
「師兄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呢，掌門師兄真的只是想安心修煉衝破第十重天罷了，你不要亂猜了。」笙蕭默搖搖頭，無語的看著神情正經的摩嚴。
「但願是我胡思亂想。」
摩嚴緊緊鎖著眉，眼裡一道殺意閃過。
若子畫退位真是那個孽障搞的鬼，他一定殺了她，哪怕要上誅仙柱受*釘，他也絕不讓她禍害子畫、禍害長留、禍害天下蒼生！
*
七天過去了。
那日回到桃園後，湘思一醒就想去找白子畫繼續求情，可她卻沒法再靠近絕情殿，摩嚴派了好幾個弟子守在周圍，一旦她靠近，就會被趕下來。
湘思絕望極了，以為是白子畫安排的人，為的就是阻止她再上絕情殿。
小孩兒是真的要拋棄她了，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呢……
越想越無助，她想去找花千骨，因為她身上有娘親的感覺，在她身邊時，她能安心一些。
……
湘思找到花千骨時，她正和霓漫天爭執著些什麼，後者一臉趾高氣昂的，花千骨則低著頭唯唯諾諾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樣。
「小霓，小花，你們在說什麼？該不會又在吵架吧？」
她快步跑過去，擔心的望著兩人。也不知道為什麼，小霓對小花總是帶著強烈的敵意，經常不給她好臉色看。
「沒說什麼，就是隨便聊聊。」霓漫天勾起唇得意的笑，「對吧，小師叔。」
「對、對……我們只是隨便聊聊，沒說什麼。」花千骨極其勉強的沖湘思笑笑。
霓漫天沖花千骨翻個白眼，挽住湘思的胳膊：「走吧，湘思，我帶你去吃蘑菇。我跟你說朔風的廚藝可好了，你吃了一定會每天都想吃……」
「哎，我是來找小花的，小花……」
湘思愣愣的被霓漫天強拉著走，空出一隻手沖花千骨招了招。
「你找她幹什麼，她現在可沒心情搭理你。」霓漫天哼哼道，硬是拉著湘思走遠了。
被留在原地的花千骨一臉恍惚，眉間是消不去的憂愁。
手絹被發現了，藏著她不可告人秘密的那張手絹，霓漫天趁她外出尋找斷腸花時偷走了它，如今用它威脅她要在仙劍大會輸給她。
師父，她該怎麼辦……
……
彎月初升，夜幕降臨。
湘思終於擺脫霓漫天回到了桃園，這一整天都被她拉著練劍，說什麼為過幾天的仙劍大會做準備，害她都沒機會去找小花談心，也沒機會去絕情殿。
抬頭看看，月亮都升的這麼高了，那些弟子應該有回去睡覺，不可能日夜都守著。思及此，湘思邁進房門的腳收了回來，旋身往絕情殿飛去。
如她所想，白日裡守在附近的師兄弟們已回去安寢，除了那道結界外，絕情殿空無一人，就連花千骨今日也沒在上頭，而是在下方與糖寶睡在一起。
湘思悄無聲息的落在了絕情殿上，咬了咬牙在手上凝聚全部的力量，再用力推向結界，出乎意料的，很輕鬆就闖了進去。
「這是怎麼回事，尊上的結界怎麼變得這麼不堪一擊。」
她奇怪地搔搔自個兒的腦袋，而後三步並作兩步奔向白子畫的臥房。
怕他已經睡了，便沒敢大聲呼喚，踮著腳無聲無息的潛了進去。
臥房外頭連著的書房沒有人，不知小孩兒是不是在裡頭睡著。
湘思想了想，大著膽子一步步挪過去，偷偷拉開房門探著身子往裡瞅。
「咦，尊上不在床上，那他去哪了？」
床上根本沒人，只有一堆淩亂的被褥。
湘思困惑不解的走了進去，腦袋左右張望著，突地，一個高大的黑影從角落的暗處朝她撲了過來，將她牢牢壓在了床榻上。
第84章 血
第八十四章
*
偌大的絕情殿漆黑一片，唯有鑲嵌在床頭柱子上的夜明珠散發著薄弱的光芒。
白子畫的臥房裡，滿滿都是屬於他的氣味，乾淨清爽，還有絲絲縷縷蓮花的幽香。
湘思臉朝下被黑影按在一堆被褥間，吸氣呼氣，全是白子畫身上的味道，甚為好聞，熏得她暈陶陶的。
黑影力氣極大，一手抓住她的一隻手反剪在她腰上，另一隻手則用力握著她的肩膀，呼吸不正常的粗重。
「尊上？」
湘思吃力的從被子裡仰起頭來，試探的出聲。
「你是誰。」
壓在她身上的人果然是白子畫，但是似乎蔔元鼎之毒又發作了，此刻的他有點神志不清，聽不出她的聲音也認不出她是誰。
「尊上，弟子是湘思啊。」湘思邊說邊動了一下被他抓著的手，嘴裡柔聲道：「尊上，你可不可以先放開弟子，弟子的手好疼。」
「你疼？」
白子畫一愣，表情有些茫然。
「對，弟子的手疼，尊上先放開弟子好不好？」
湘思努力哄著他，手也慢慢掙扎，趁他晃神的功夫抽出手，一個翻身從他身下逃出，接著二話不說爬起來就往外沖。
「你去哪。」
白子畫動作更快，她人還沒出臥房，又被他扯住了裙擺。
「弟子、弟子……弟子渴了，想去喝些水。」
面對毒發的白子畫，湘思潛意識感到害怕，認為自己儘快逃離的比較好。
「不許去。」白子畫冷冷開口，拽著她的裙擺把她外後拉，「我好難受，我要你在這陪著。」他皺緊眉，神情痛苦。
「難受？」聞此言，湘思連忙轉身，擔心的問：「尊上哪裡不適？」
「……」
白子畫抿了抿唇，他回答不上來哪裡不適，就是渾身都不舒服，腦袋裡一抽一抽的疼，好似有人在用棍子敲著，一下一下又煩又難受。
「啊——」
他痛苦的叫了聲，雙手握成拳頭往自己頭上砸，額上汗珠大顆大顆浮出。
「尊上！」
湘思被嚇著了，想阻止他自虐的舉動又被他狠狠推開。
狂亂之中的白子畫下手極重，湘思被他推得連連後退，一個不慎撞倒了臥房門口的花瓶。
「哐當」一聲，花瓶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湘思勉強穩住身形，還未抬頭去看白子畫如何，他卻突地撲了過來將她壓倒在地，恰好倒在那堆花瓶碎片上，鋒利的碎片立刻刺進了她的後背，血腥味很快在空氣裡擴散。
「什麼味道？」
白子畫咕噥了一句，抬起頭在空氣中嗅著，沒一會兒就發現濃郁的香味來自湘思的身上。
「尊上……」
湘思後背一片火辣辣的疼，血落在地上開出許多紅色的小花，馥鬱芬芳的香味在整個房間飄飛著。
「你身上好香。」
白子畫湊過去，在她脖頸上嗅著，沉醉其中無法自拔，甚至情不自禁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她，好像在品嘗她的味道一般。
「……」
湘思痛的身子微微抽搐，死死咬著下唇才沒有大聲痛呼，她抬起一隻手想推開白子畫，可她的手還沒碰著他就被他捉住了。
纖細白嫩的手指上有帶著香味的血，他被吸引了，下意識湊過去吮吸，舌尖一沾上這個味道就捨不得放開了。
「尊上，你在做什麼？」
湘思滿頭大汗的望著白子畫，不解他為何舔她的手指。
白子畫沒有搭理她，專心致志的舔著她手上的血，舔乾淨後還覺得意猶未盡，便拎起她丟到床邊，撲上去撕開她後背的衣衫，拔出插在上頭的花瓶碎片，而後大口大口的吸食從傷口裡流出的血液。
「啊——」
湘思疼的差點昏過去，雙手揪著從床上滑落下來的被褥，身體因疼痛而顫抖，求生的本能讓她掙扎著想逃離白子畫。
已經理智盡失陷入癲狂的白子畫怎可能讓她逃走，大手一伸牢牢箍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火熱的唇在她背上肆虐。
「尊上不要，好痛，痛啊！」
湘思終於沒忍住哭出聲來，猶如案板上待宰的魚兒，徒勞無力地扭動著身子，白子畫就是那柄冒著寒光的利刃，毫不留情的蹂·躪著她。
從未發現他的力氣竟如此之大，叫她怎麼都掙不開逃不了。
隨著血液的流失，湘思的神智漸漸渙散，白子畫就像永不知足的魔鬼，貪婪的吸食著她的生命。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她一定會因失血過多而死的。
湘思迷迷糊糊想著，用盡全力翻過身，體·內的女媧石發出耀眼的光芒，暫時逼退了白子畫。
待七彩的光芒漸弱，她虛弱的坐起來，扭頭去看後背，上面的傷口不見了，女媧石通過抽取她身上的靈力治癒了它們。
「……」
湘思靠著身後的床榻，小口小口呼吸著，好以此緩一緩後背殘存的痛楚。
白子畫披散著頭髮又撲過來，抓著她的衣領提起來丟到床榻上，把她翻過身繼續舔舐她背上剩下的血漬。
傷口癒合就意味著沒有好吃的血了，剩下的那點子血漬根本不夠他吃的。
得不到想要的東西，他發出挫敗的呻·吟，像個瘋子一般用力捶著被單，口齒不清的叫喊著什麼。
「尊上……」
湘思頭暈眼花，勉強移動手腳轉過來，見白子畫蓬頭亂髮大汗淋漓，一身的衣衫都被汗水和血水浸透，模樣狼狽極了。
昔日裡乾淨到她連碰都不敢碰的小孩兒，如今卻被蔔元鼎之毒折磨成這樣，瘋瘋癲癲不成人形，看得她心好痛，恨不得替他受這些罪過。唯一慶倖的是當他恢復神智時，他會不記得毒發時的事情，否則以他驕傲的自尊心，知道自己失去仙性毒發後變成了一個嗜血狂魔，他一定會受不了自盡的。
「對不起，對不起……」
她好笨，什麼都幫不了他。
淚水順著眼角落下，一滴接著一滴，止也止不住。
「對不起，尊上對不起，弟子真沒用，嗚嗚嗚……」
湘思心痛的不能自己，望著白子畫嚎啕大哭，後者先是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片刻後倏地伸手擦拭她臉上的淚水。
「你哭什麼？」
白子畫困惑的看著身下的人兒，她一哭，他心裡就悶得慌，不想她這樣傷心的哭。
「尊上……」
湘思嗚咽著，睫毛被淚水打濕，眸子濕漉漉的，夜明珠的微光落在裡頭，一點一點，好像是天上的繁星不小心掉進了她的眼裡。
「美。」
白子畫睜大眼睛盯著，唇角輕輕往上一勾，露出個溫柔至極的笑容。
他極少這樣笑的，湘思看著，忘了哭泣，整個人都看呆了，甚至當他低頭在她眼皮上落下一個吻時，她也只是配合的閉上眼。
炙熱的唇·瓣落下一吻後並未離開，而是順著她的眼睛往下，落下無數個輕柔的吻，最終……印在了她輕顫的唇上。
……
湘思懵懂無知，任憑白子畫帶著她感受一種兩人都從未有過的快樂。
那樣的纏·綿，那樣的不堪入目……
痛又快樂著，陌生的感覺在體·內蔓延，到最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快，將她推上一個顫慄的高峰。
「尊上——」
她咬著唇喚出他的名字。
煙花燦爛。
糾·纏過後，白子畫沒多久便沉沉睡去，恬靜安詳的模樣好像今晚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他還是那個一身正氣高高在上的長留上仙。
「尊上……」
湘思縮在床角，驚恐的望著四周，對方才發生的那些事一知半解，但她很清楚此事若是傳了出去，白子畫一定會身敗名裂貽笑六界。
深深的恐懼感籠罩著她，她在床角坐了好久才有所動作，爬下床跌跌撞撞的往外跑，下意識的要逃。沒走幾步又回過頭看向白子畫，再看一看混亂的四周，不敢逃了，回去收拾，邊無聲的哭邊認認真真的整理現場銷毀不該有的痕跡。
第85章 無措【加更】
第八十五章
*
支離，破碎。
黑漆漆的夜色裡，湘思拖著虛弱不堪的身子慢慢走著，邊走又邊時不時抬起頭仰望絕情殿的方向。
今晚發生的一切，讓她明白他已不是當年那個不苟言笑的小孩兒，而是高高在上不容褻瀆的一派掌門長留上仙。
她甚至不能再叫他小孩兒，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喊他一聲「尊上」。
可如今該怎麼辦？
以前在書上看到過，七仙女擅自下凡戀上凡人，後被天庭知曉，奪了仙根剔除仙骨貶入凡間，永生永世受輪回之苦。
東晉年間，女子祝英台與男子梁山伯相戀，因家世地位懸殊，兩人被迫分開，一人病死一人殉情。
還有同為妖族的白娘娘，為報恩情嫁于許公子為妻，無奈人妖不得相戀，兩人最終還是生離死別，彼此痛苦，鬱鬱而終。
……
回憶著書裡那些淒美的愛情故事，湘思更加害怕了，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靠著牆壁滑坐在地。
她不敢去想，若方才在絕情殿的一幕被旁人知道了，白子畫會是怎樣的下場。
她怎樣都沒關係，受輪回之苦，可以；上誅仙柱，也可以；關在仙牢裡一輩子，都可以……可白子畫不可以，他是六界人人景仰傾慕的長留上仙，哪怕是一丁點對他的污蔑，都不可以！
但願沒有人知道那些不堪的事情……
「但願……」
湘思呢喃著，淚水早在不知不覺間流了滿臉。
「什麼但願？」
四周倏地響起一個陌生的女子聲，緊接著，假山後頭走出個身穿火紅色露胸裙衫的女子。
「你……」
湘思愣愣的看著她。
「怎麼，這麼快就把我忘了？」女子嬌笑幾聲，扭著小蠻腰走到她面前，微微彎腰把臉湊向她，猩紅色的唇一勾。「蠢丫頭，我是天庭的九公主霓玉綺，之前不是見過幾面麼，這便不記得了？那我可要生氣又傷心了，呵呵。」
「九公主……」
湘思回過神來，而後忙跪在地上向她行禮。
霓玉綺直起身子雙手抱胸，輕蔑的瞥著她：「小小一個狐妖，勾引我那個該死的九哥便罷了，可我沒想到，連堂堂長留的掌門白子畫，你也敢染指！！！」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般，驚得湘思僵在原地，雙唇不住的發抖。
「你以為白子畫要了你，是他喜歡你才要的？」
霓玉綺驀地抬手，用鋒利的指甲捏住湘思的下巴，臉上是詭異又輕浮的笑。
「長留這個破地方，唯一有點價值的就是白子畫了，可他不識相，本公主看上他了，他不感激涕零便罷了，還敢對本公主那般無禮。哼！今晚，原想趁他中了劇毒修為大減之際下點藥，和他來個一夜春風，沒想到你這個丫頭會突然冒出，倒是便宜你了。」
下藥是真，便宜湘思是假。
霓玉綺覬覦白子畫很久了，好不容易才找著機會下了最烈的藥給他，要不是天界忽然有事，哪會便宜了湘思這只討人厭的小狐妖。
可惜今晚了，不過也沒什麼妨礙，大不了她再下一次藥便是了。
小狐妖和白子畫發生了關係也好，她正看她不爽，想找個機會好好虐一虐她呢！光虐她還不夠，她還要連不長眼的白子畫一起虐！這兩人不是彼此在乎著對方麼，那好，就讓她來好好玩一玩，定要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蠢丫頭，你和白子畫在絕情殿做的那些事情，想讓我不說出去也可以，但我要你做一件事。」
霓玉綺陰測測的笑著。
湘思癱在地上，整個人瀕臨崩潰的邊沿。萬萬沒想到今晚的一切竟是霓玉綺設計的，她故意要置白子畫於死地，她怎麼可以這麼做！思及此，她不由憤恨的怒視她，一把拍開她捏著自己下巴的手，唇邊狐狸尖牙若隱若現，一副恨不得撲過去撕碎她的兇惡模樣。
「你不想做也可以，那就親眼看著白子畫怎麼身敗名裂不得好死吧！」霓玉綺優雅地甩甩自個兒的手。
「不要！」湘思慌了，「求你不要……」
霓玉綺笑了，一腳踩在湘思肩上，用鞋子戳著她的臉：「這就對了嘛，你現在有求於我，態度不端好一點，我怎麼可能答應你。」
「公主請說，要湘思怎麼做，你才肯放過尊上。」
湘思低著頭，眼裡霧濛濛一片，雙手在身側緊緊攥著。
「我要你在仙劍大會時，死在眾人面前。」她冷冷說道，「什麼死法隨你，但我要白子畫眼睜睜看著你死。」言罷，一腳踹開湘思化作一道紅光離去。
湘思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身體已精疲力竭，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地上爬起來，環顧四周一圈，抬手抹去臉上的血痕和淚珠，跌跌撞撞的往自己房間走。
天就要亮了，她得儘快回去收拾一下自己，失血過多又被白子畫那樣折騰，不好好休息下肯定會病倒的。
……
回房後褪了衣衫沐浴，望著身上大大小小慘不忍睹的痕跡，湘思無措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哭泣。
是她不好，是她的錯！
若她今晚不上去找小孩兒，就不會發生後面那些事情，小孩兒清醒過來後要是記得那樣的不堪，他一定會自責無比然後羞憤自盡。
說什麼要幫他渡過生死劫，結果她卻是他的生死劫，害了他一次又一次。
為什麼她有九條命！早該死了！死了就不會再禍害小孩兒了！
嗚嗚嗚……
對不起……
尊上，對不起……
……
有些事情，做了便再也無法挽回。
絕情殿裡，白子畫還在床榻上安詳的睡著，他翻了個身，臉頰挨著沾有一小片血漬的枕頭蹭了蹭，有淡淡的香味散發著，令他露出愉悅的淺笑。
好像做了一個美夢，夢裡有他捂在手心寵著的小丫頭。
湘兒……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6:59
第86章 藥羹
第八十六章
*
空地旁的燈柱，燭火已熄滅了一枝。
寧靜的夜色裡，花千骨獨自一人拿著寶劍練習著，為幾日後的仙劍大會做準備。雖說被迫答應霓漫天會在那天輸給她，但她還是不想讓白子畫失望，想好好練習不給他這個師父丟臉。
練著練著，又想到了霓漫天的威脅，心情頓時變得很差，放下劍坐在地上自言自語。
「這世上，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操控人的心智……」
花千骨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聲音驀地冒出。
「當然有。」
回頭，竟是殺阡陌。
「攝魂*不但可以操控別人的心智，還可以趁機抹掉對方的記憶。」
殺阡陌從暗處緩緩走了出來，到花千骨身邊坐下。
「但此法操作不易，對方的實力最好弱於自己，否則容易遭到反噬，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使用。」他說完，睜大眼看著花千骨，「怎麼了，小不點，突然對攝魂*感興趣，要不要姐姐教你？」
聞此言，花千骨忙連連搖頭否認。
殺阡陌一向喜歡她，看她神情怪異臉色蒼白的，再三詢問她是否遇到了什麼難事，若是有，一定要說出來讓他幫她。
花千骨自然不可能將白子畫中毒和霓漫天威脅她二事如實道出，便只說自己沒什麼事為難，就是最近為了仙劍大會的事練劍有點累罷了，讓他不用擔心。
之後，兩人聊了一會，見夜色已深，殺阡陌便走了，花千骨放心不下白子畫，打算去絕情殿看看他後再回糖寶那。
……
天大亮，金黃色的陽光透過窗葉照在白子畫臉上時，他才皺著眉清醒過來。
蔔元鼎之毒已深入骨髓，現在的他身體極其虛弱，簡單的一個起身都要費好大的力氣。
他捂著胸口吃力的坐起身來，緩緩下了床，走到臥房門口時又因身體的不適而停下，手抓著門框借力站穩。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扭頭看了看四周，可好像沒什麼不對的，桌椅書籍都整整齊齊放著，左邊的花瓶裡，紅色的花兒開得正好。
「我這是怎麼了。」
白子畫困惑的喃喃，抬手捏了捏額頭，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便驚訝的發現內衫帶子的系法很陌生，潦草笨拙，不是他自己系的。
「……」
貼身衣物他向來自己整理，從不讓人幫忙，便是花千骨，也只幫他洗過幾次而已。
他不可能讓別人幫他穿衣服，那麼這件內衫的帶子為什麼系法這麼陌生？
正疑惑不解的，目光一轉，發現放在臥房右邊，和左邊對稱的花瓶不見了。
白子畫蹲下身，摸摸空空如也的花架，很清楚的記得昨晚入睡前還有看到過的，怎麼一覺醒來就不見了？難道是小骨來過，把花瓶拿出去換水？
「師父——」
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花千骨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外。
「小骨。」白子畫無聲呻·吟，勉強撐著身體走過去，沒有開門，隔著房門問她：「小骨昨夜可來過絕情殿？」
「啟稟師父，小骨、小骨昨晚確實偷跑上來過。」花千骨弱弱回答，「師父，小骨是擔心你，想上來看看你，可千萬不要生小骨的氣啊。」
「師父沒有生氣。」
白子畫壓抑著咳嗽的念頭，大力按著自己的胸口處，努力使語調正常。既然小骨昨夜上來過，那就沒錯了，許是他毒發吐血弄髒了衣衫，小骨便幫他換了。
「師父，小骨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桃花羹，你開開門，讓小骨見你一眼好不好？」
門外，花千骨跪在地上，哀切的求白子畫開門讓她見見他。
白子畫當然不可能開門，調頭往裡走，「小骨，師父沒事，你回去好好練劍，再過幾日便是仙劍大會了，莫要鬆懈。」
「師父！求你開開門，就讓小骨見見你好不好？就一眼，師父，小骨求你了。」
花千骨拍著門懇求，真的很想見他一面，想看看他服下斷腸花後，身子可有好一些。
「回去，為師要繼續閉關修煉了。」
白子畫冷冷的拒絕了她。
「師父……」
花千骨不甘心的在外頭繼續求著，可她什麼話都說遍了，白子畫仍舊不開門。無奈，她只得悶悶不樂的離去，下了絕情殿繼續練劍。
目送花千骨離去，一直藏在轉角處的湘思走了出來，手裡拎著個食盒，裡頭裝著的是融了她血液的藥羹。
她咬著自己的手指，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的挪到白子畫的房門前。
「尊上，弟子湘思，特來給尊上送……送藥羹。」
湘思小心翼翼的出聲，末了在門前跪下。
「……」
房內，白子畫難受地扶著屏風，本想回床上再躺一躺的，聽到湘思的聲音後，眼睛微微睜大了些，心中百味雜陳。
「弟子知道尊上不想見弟子，可弟子害怕尊上的傷，便找師父討了不少仙草熬成了這碗藥羹，請尊上務必喝下。」
「藥羹……」
白子畫輕聲，表情一滯，接著皺起眉，跌跌撞撞的奔到門邊。
大門拉開，已是滿臉淚水的湘思跪在那，眼睛下方兩片烏青，模樣瞧著十分憔悴。
「你是不是又不聽我話了！」
明明心疼的不行，嘴上卻故意對她凶巴巴的，踉蹌著撲到她面前，抓過她的手擼起袖子檢查，左手查完查右手，確認兩隻手都沒有任何傷口後，提著的心才略微放下。
「尊上放心，弟子沒有傷害自己，這碗藥羹真的是師父給的仙草熬的，你就吃一點好不好？」
湘思抽噎著開口，打開身旁的食盒，端出那碗暗色的藥羹。
「不必了。」
白子畫往後退開，別開臉不看她。
「尊上……吃一點，就一點，求你了。」
湘思含淚望著他，雙手捧著那碗藥羹舉到他面前。
不知怎的，藥羹遞到跟前後，白子畫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味，令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接過。等他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把整碗藥羹都吃光了，甚至連一丁點藥汁都沒剩下。
藥羹很甜，膩人的甜，但他卻不覺得難吃，反而想再吃一些。總覺得這個味道似曾相識，可他又想不起來什麼時候嘗過。
「弟子告退。」
茫然間，湘思已收拾好碗要走了。
白子畫下意識伸手想拉住她，還未落在她身上又猛地收了回來，一言不發的任她離去。
……
禦劍回桃園時，湘思差點從天上摔下去，還好殺阡陌突然出現救了她。
「臭烘烘的小東西，我就知道你會出事，沒事割什麼手腕，流了那麼多血還敢到處亂跑不休息，是找死麼。」
殺阡陌扶她坐下，沒好氣的瞪著她。昨晚他見過花千骨後，正欲返回七殺殿，湘思忽然沖出來攔住了他，手腕割了好大一個口子，裙擺上全是血。
「多謝聖君替湘思治癒傷口。」
湘思咬一咬牙站起來，身體搖晃幾下，不想多說什麼，只想回房好好睡一覺。
昨晚見過霓玉綺後，她回到房裡，割破手腕放了滿滿一瓶子的血，去藥房找藥止血時意外的碰到了殺阡陌，他便幫她癒合傷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多虧他了，否則她剛才也不能那麼順利就哄白子畫吃下藥羹。
還是那句話，她怎樣都好，死也不怕，挖心取出女媧石也不怕，只要白子畫能好好活著。
「尊上……尊上……」
湘思腳步虛浮的往前走著，道路變得扭曲模糊，眼裡像進了沙子，看什麼都很朦朧。
「湘思丫頭？」
笙蕭默的聲音突地冒出，湘思卻看不清他在哪。
「丫頭你這是怎麼了？丫頭？丫頭！！！」
好累啊……
為什麼她有九條命……
若她死透了，小孩兒的生死劫就能破了。
「尊上……」
……
湘思因氣血虧空而昏死過去的事，是笙蕭默告訴給白子畫的，後者聽罷，身體猛地一震，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連滾帶爬的沖向自己的臥房。他抖著手扯過被褥，放在鼻子下頭嗅了嗅，聞到上頭屬於湘思身體的香味後，眼睛因不敢置信而睜大。少頃，一大口汙血噴在那片小小的血漬上，他也昏死過去。
第87章 是真是假
第八十七章
*
在做一個夢，漆黑一片，只有湘思叫人揪心的哭聲。
「湘兒？」
白子畫試探著朝四周摸索，尋了半天都不知道她在哪。
湘思在哭，哭聲痛苦不堪，好似在遭受什麼酷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聽著可憐極了。
「我好疼……尊上我好疼……」
「不哭，別怕，我在。」
白子畫有些著急的往前走，可他就是看不到她。
「啊——」
倏地，湘思淒厲的慘叫了一聲，緊接著前方出現了一道微光，有兩團模糊的影子在一張大床上。
「湘兒？」
白子畫皺著眉，快步奔過去，待到近前卻驚呆了。
熟悉又淩亂的床榻上，湘思被人按在床上，纖細的手腕用發帶捆在床頭，嬌小的身子寸縷未著，有個身穿白色衣衫的男子正壓著她，以一種不堪入目的姿態侵佔著她。
「滾——」
怒火在胸腔裡燃燒著，白子畫想也不想的大吼，同時抬手擊飛了男子，一個箭步上前扯斷發帶，把瑟瑟發抖的湘思攬進懷裡。
「別怕，湘兒別怕。」
他儘量壓下心裡的怒意，溫柔的安撫她，劍眉下的眼卻滿含殺意的瞪著被他擊飛的男子。
「呵呵！」
男子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披頭散髮的身體抖個不停。
「白子畫，你想殺我？」
他冷笑著，下一秒猛地轉過身露出一張熟悉無比的面孔，猙獰扭曲的看著白子畫。
「你要殺了你自己嗎！！！」
「不……不……不！！！」
白子畫難以置信地搖著頭，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僵硬地低下頭看懷裡的湘思，手腳冰涼，一把丟開她往後退去，嘴裡喃喃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大叫著醒來，睜開眼看到的是笙蕭默。
「掌門師兄，你還好吧？」
笙蕭默擔心的看著臉色發青滿頭大汗的白子畫。
「她在哪？」
白子畫掙扎著起身，呼吸不正常的急促，眼裡有著深深的恐懼。
便是面對窮凶極惡的七殺派，也不曾見他有過半分懼意，可為何此刻的他卻是一副驚恐的模樣呢？
笙蕭默擰眉，想出聲問他，但又知道他肯定不會告訴他實情，便抿了抿唇什麼也沒問。上前扶起他，緩緩走向房外，「你別急，穩住心神，她就在外頭的院子裡。」
「……」
白子畫沒吭聲，腳步輕飄的往外走，嘴唇在微微顫抖。
好不容易走到門口，院子裡，湘思的確在那。
開得正好的海棠花下，她穿著一身粉色的煙羅裙，烏黑的長髮繞了兩個簡單的髮髻，用粉白色的珠花固定著，兩條白色的絲帶順著未盤起來的髮絲一起落在她背上。
海棠花枝頭團團堆簇如雪，迷人的嫣紅色，嬌豔欲滴的花朵兒，好看極了。但當湘思轉過身來時，千般好看萬般嬌豔的花兒都不如她，螓首蛾眉，雙瞳剪秋水，膚如凝脂，櫻唇點朱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微風咋起，海棠花落，墜了幾朵在發上，她絲毫未覺，只專注於手上的動作。身旁放著幾根長長的木頭，木身打了不少小孔，她正往小孔裡放木屑。
「這丫頭一直鬧著要種蘑菇給你吃，我便替你依了她。」
笙蕭默搖搖頭，想到湘思對自己的哀求，不由無聲歎氣。這丫頭要他等師兄醒來後和她一起演場戲，假裝她割腕放血給師兄喝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是她嗎……」
白子畫輕聲喃喃著，黯淡的眸子裡升起·點點星光。
第88章 秋後算帳
第八十八章
*
什麼都不如她上翹的粉唇，頰邊的酒窩。
這樣嬌俏可愛無憂無慮的湘思，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了，自她一次又一次的死而復生後，她變得越發有人性，懂得了愛也懂得了痛。開始知道為旁人著想，不再是無知又任性的孩子。她被迫長大，笑得越來越少，皺眉哭泣的次數卻越來越多。
長大是件好事，他也一直希望她能長大，可當她真的長大時，他又寧願她永遠都只是那個整天嚷嚷著要吃蘑菇的小孩子。
細細瞧著，她的氣色很好，臉頰紅潤，精神頭也很足，不像前幾日般總是煞白憔悴，怎麼看都不像笙蕭默說的氣血虧空身體虛弱。
「咳咳。」笙蕭默突地掩唇咳嗽幾聲，再湊近白子畫壓低聲音道：「是這丫頭哭哭啼啼鬧著要見你，我沒辦法就只好編了個謊話騙你，師兄你要怪就怪這丫頭，我可不想再摻和你倆的破事。」說完，他便禦劍飛走了。
白子畫都沒來得及拉住笙蕭默細問，聽到他咳嗽聲的湘思就被吸引過來了。
「尊上~」
她放下木頭，歡快的跑過來，站在臺階下仰望著他，雙頰漾著燦爛的笑容。
許久未見她這樣開心，白子畫狠不下心繼續板著臉，便沖她柔柔一笑，末了，又想起被褥上那片血漬，彎起的唇頓時落下，冷冷問她：「前日夜裡，你是不是違反門規擅闖了絕情殿，還……還……」後面的話，他怎麼也說不出來，一想到自己毒發吸了她的血，他便羞愧自責的恨不得轉身回房再也不與她相見。
「尊上息怒。」
湘思「撲通」一下跪到地上，眨巴著濕漉漉的大眼睛瞅著他，雙手捏著耳朵，一副知道自己錯了的可憐模樣。
「弟子確實有擅闖絕情殿，尊上的毒遲遲未解，弟子害怕尊上會出事，所以偷跑上來看看。」
「只是看看？並未發生其他事情？」白子畫不信的瞪著她，咬一咬牙，道：「被褥上有你的血，你要怎麼解釋。我早便與你說過，不准用傷害自己的方式説明旁人，你為何總是不聽！」
「尊上是尊上，不是旁人。」湘思噘著嘴答，而後怕他氣她頂嘴會拂袖而去，便先下手為強撲過去攥著他的衣袍下擺不放，然後繼續頂嘴：「尊上救了湘思那麼多次，湘思只是隨便放點血罷了，大不了偷吃師父的仙草神藥補回來便是，尊上又何必介意。還是說尊上要弟子做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冷眼旁觀尊上和小花被蔔元鼎之毒折磨？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是尊上你教我的，即是如此，現在尊上有難，我救尊上又有何不對？」
她長篇大論說了一堆，白子畫聽得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想和往常般一甩袖子不理她，衣服下擺又被她緊緊拽著，怕力氣用大會傷著她，只能佯裝生氣的瞪著她。
「以後不許學糖寶說話。」
小骨的蟲子一貫巧舌如簧，這丫頭和糖寶待久了，說起話來竟讓他無言以對。
「尊上就不要生氣了嘛，弟子以後不敢了。」
頂完嘴又來撒嬌，糖寶那套功夫她倒學的挺足。
「……」
白子畫僵在原地，半響後給她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後又目光灼灼的望著她，少頃，抬手摘去她頭上的花瓣，從懷裡拿出手帕給她擦了擦汗。
「絕情殿是歷代掌門居住的地方，我肯讓你種蘑菇，下一任掌門未必肯，你不要胡鬧了。」
「尊上這是答應我在絕情殿種蘑菇了嗎？」
湘思面上一喜，飛快地站起身抱住他的腰。
「等下一任掌門上位再說，現在，我要在絕情殿種好多好多的蘑菇！」
「……」
白子畫想推開她的，可看她終於恢復了以前的天真和笑容，不忍看她失望難過，便沒有再制止她，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髮髻，隨口道：「你今日這身衣衫不曾見過，是小骨為你縫製的麼？」
聞此言，湘思放開他，退後幾步，咬著手指頭低聲咕噥：「回稟尊上，不是小花給弟子縫製的煙羅裙，是……是……是梓華師兄從天上帶下來給弟子的。」
「夜梓華？」白子畫瞪大眼，「他來長留作甚？」
昔日的九皇子，如今的天界之主，他來長留幹什麼，還一來便接近湘思，難不成是想再暗中害她？
「他在哪。」
「呃……尊上，梓華師兄在下方的賓客房內歇息著，準備參加過幾日的仙劍大會。」
……
夜梓華的到來讓白子畫十分緊張，一是怕湘思會被他迫害，二是怕自己中毒的事被他知道後，他會更加肆無忌憚的迫害湘思。
為今之計，便是把湘思鎖在絕情殿，他不下去，她也不准下去。
白子畫不讓湘思下去，她並沒有異議，反正她也能趁他睡著後偷跑下去。
若不是夜梓華突然回到長留，她還不敢上來找白子畫。
夜梓華一回來就到桃園看她，見她因氣血虧空而昏迷不醒命懸一線，拿出了許多仙丹靈藥喂給她吃，還用自己的靈力替她療傷。
說起來怪不好意思的，白鬍子老頭讓她幫夜梓華渡過生死劫，她沒有幫他便算了，還反過來麻煩他幫她。對此，夜梓華說沒什麼，如今的他已是天界之主，要什麼有什麼，根本不在乎區區幾枚仙丹補藥之類的，讓她需要多少儘管和他說，他都給她。
湘思想到白子畫的毒遲遲尋不到解藥，日後恐怕還得用她的血先拖住性命，便不客氣的從他那裡要了不少仙丹和貴重藥材。
而夜梓華，此行來長留就一個目的，不管是哄還是騙，又或是搶還是奪，他都要把湘思這只小狐狸帶回天界做他的天后，讓那群嘮嘮叨叨的老頭子好好鬧鬧心。
第89章 平生不會相思
第八十九章
*
光有夜梓華的仙丹和補藥還不夠，湘思需要一個能幫她癒合割腕放血後傷口的人，想來想去只有儒尊笙蕭默最合適，嘴巴牢靠修為又高，有他幫忙，騙過白子畫肯定不是問題。
一開始，笙蕭默自然堅決不同意，可湘思這丫頭竟然以死相逼，還頭頭是道的說眼下的情形若白子畫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七殺派勢必會趁機進攻各大門派，奪了神器後血洗天下，要他為六界眾生著想，就答應與她同流合污吧。
瞧瞧，說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笙蕭默真是哭笑不得，後來被逼無奈的答應。
他是服了這丫頭了，明明怕疼怕得要死，還一邊哭一邊咬著嘴唇拿刀割自己，放完血後虛弱的求他一定要想辦法讓師兄喝下。
難為他了，每天要弄出各種不重複的花樣來，才能騙師兄把救命用的血喝下去。
「你這個辦法也不是長久之計，師兄遲早有一天會發現的，到時候你又怎麼辦？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然後將你逐出長留，此生不再與你相見，你不怕麼？」
笙蕭默是真的怕了湘思了，沒見過對自己這麼狠的人，當真是不要命了嗎！
「蕭默師尊。」
湘思放下刀子，吃力的把手伸向他，臉色白的像張紙還能笑出來。
「我是尊上的生死劫，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吧，我的身份，你也早就知道了吧。這樣的我，除了這樣做，還能怎樣做？」
「……」
笙蕭默被問的找不到話來回答她，良久，搖著頭施法替她治癒腕上嚇人的傷口，再幫她抹去桌邊的痕跡。
「你，好自為之吧。」
言罷，他起身離去。
「師尊慢走。」
湘思把裝了血的瓶子塞好，撐著桌子站起來，搖搖晃晃的朝妝奩邊的櫃子走去。
櫃子裡已經放了好幾瓶血了，有它們在，估摸著白子畫能撐過仙劍大會。
她把瓶子放進去，關好櫃門坐到妝奩前，拿出小匣子裡的仙丹咽下，緩了會兒後開始給自己梳妝打扮。
霓漫天對打扮這一塊很懂，湘思便央了她教自己。胭脂能遮掩她不好的氣色，精緻的妝容也能騙過其他人的眼睛，不會讓他們生疑，最重要的是白子畫不會起疑心。
……
確定不會露出破綻後，湘思帶著一碗藥羹飛上絕情殿。
這次是普通藥羹，裡頭沒敢放她的血，怕身體恢復了不少的白子畫會覺察出來。
上去時，白子畫正拿著個木桶和木勺，蹲在桃樹下給她種的那些蘑菇澆水。
「尊上~」
湘思拍拍自己的臉，露出燦爛的笑容後才跑過去。
「湘兒。」
白子畫放下木勺，沖她彎了彎唇。
湘思到他身邊後跪下，歪著身子看那些已經冒出小腦袋的蘑菇們，「尊上，蘑菇長出來了，再過一段時間就能摘下來吃，一定很好吃。」
「嗯。」白子畫低低應了聲，繼續用木勺給它們澆水，動作輕柔優雅。
湘思默默看著他，心裡升起幾分悲涼。再過幾天便是仙劍大會了，屆時，她得完成對霓玉綺的承諾，死在尊上面前，雖說還會復活，可她還是不想尊上為她擔心難過。
「仙劍大會就要到了，這幾天你要好好練劍，不能偷懶。」
白子畫澆完水，放下木勺站起身，緩步行至石桌邊坐下。
「弟子知道。」
湘思跟過去，把食盒放到桌上，打開蓋子，拿出裡頭的藥羹端到他面前，還嘟著嘴給他吹了吹。
「尊上，不燙了，你快吃吧。」
「……」
白子畫抿一抿唇，很想告訴她這些藥羹對蔔元鼎之毒毫無藥效，吃再多都無濟於事，讓她不要再那麼辛苦的熬制了。
「尊上，弟子看你這幾天的氣色好了不少，看來是藥羹有效果了，弟子再熬一段時間給你，說不定你體內的毒真的能解。」湘思趴在桌子上笑盈盈的望著他。
聞此言，白子畫一言不發地拿起瓷碗，一口一口喝完了所有的藥羹。
「去練劍吧。」
他放下碗。
「嗯，弟子遵命。」
湘思抬手行了個禮，喚出常用的那把劍，認認真真的練習起來。
白子畫坐在一邊，時不時指導她一二，到後來，搬了古琴出來，在旁邊撫琴給她助興。
練了半天，湘思也累了，就回到桌邊癡癡的看著他。
「怎麼了？」
白子畫停下琴聲，垂眸問她。
「尊上真好看。」
湘思笑著回答他。
「傻丫頭。」
白子畫忍不住伸手幫她把散在頰邊的髮絲掖到耳後，又從懷裡拿出帕子，溫柔的為她擦拭練劍練出的汗水。
「湘兒……」
他邊擦邊喚她，有件事，這幾天他深思熟慮了好久，覺得是時候說出來問問她的意思了。
「嗯？」
「有個地方叫雲宮，那裡依山傍水景色怡人，用來種蘑菇再好不過，你想去那裡住嗎？」
雲宮的位置，除了他之外，這個世上再沒有人知曉，且那裡有著強大的結界，尋常人就算知道了也未必能進去。他日他毒發身亡，有雲宮護著她，他便能放心去了。
「可是尊上不是要湘思做你的徒弟麼，若湘思成了尊上的徒弟，住在絕情殿就好了，為什麼要去什麼雲宮的地方？」
湘思不解的眨著眼睛。
「過來。」
白子畫牽起她的手將她拉到懷裡坐著，手指摩挲著她纖細光滑的皓腕，微微用了點靈力，便看到了她腕上那根金色的情絲。他翻看了不少古籍，終於找到了抽出情根的辦法，雖然需要耗費巨大的靈力才能將情根抽出，但他不介意那麼做。
湘兒的爹是九尾靈狐，娘則是上古靈獸空狐。古籍中記載，空狐是十分高等的狐仙，天性淡薄但愛好和平。只是，若開了殺戒，身上染了血氣，將變為人人得而誅之的妖邪魔物。且空狐一旦動情，必定是不顧其他、排山倒海般濃烈得讓人窒息的綿綿癡情，情有獨鍾至死不滅。
便是如此特殊的身世，讓白子畫不敢隨便安排湘思今後的人生，何況她體內還有女媧石這種神物。
他能感覺到她對他的依戀和情不自禁的親近，只是不敢去想這些舉動之下的含義，若她真的對他動了深情，他若死了，難保她不會因過度悲慟而化身邪魔，又或是傻傻的追隨他而去。
想要她好好活著，永遠天真快樂的活下去。
以前她還是一塊石頭時，懸在崍央仙山上方兩千多年，因為沒有情根所以不覺得寂寞。
只要他把她體內的情根再抽出來，雲宮，就是她最好的歸宿。
「湘兒，等仙劍大會過後，我帶你去雲宮住幾天。」
「哎？那小花和糖寶要一起去麼？」
湘思玩著他的衣袖，並沒有多想白子畫為何突然提出要帶她去聞所未聞的雲宮。
「不，只是你我。」
白子畫啞聲應道，伸手環住她，另一隻手愛憐地撫著她的髮髻。
「要去很久麼，尊上的身體沒有問題麼？」
湘思揉了揉眼睛，半天的劍練下來，她的身體有點吃不消，這會子犯困了。
她打了個哈欠，眼睛眯著。
「困了？」
白子畫側頭看她。
「還好，有點累。」
湘思又揉了揉眼睛。
「睡吧，我在這陪你。」
白子畫放開她。
「嗯。」
湘思確實是困了，眯著眼睛坐到一邊，而後用手枕著腦袋，眨了幾下眼後閉上，呼吸逐漸綿長平穩。
白子畫靜靜的陪在她身邊，波瀾不驚的眸子遙望著遠方的夕陽，直到最後一束光線消失時，他傾身過去，在她發上落下了一吻。
這個吻，用盡了他畢生的勇氣，輕如羽毛，卻帶著他沉重的情意，不能明明白白剝給她看，只能悲哀的藏在自己心裡。
……
假山後方，一個人藏在後頭，將白子畫的舉動全部看在眼裡，他攥著拳頭強忍著沒有沖出去，片刻後無聲無息的轉身離去。
第90章 現形
第九十章
*
幾日後，仙劍大會如期舉行，各門派掌門都趕到了長留。
開始前，眾人坐在一起聊了下六界近況。
七殺派在單春秋和殺阡陌的帶領下，戰鬥力越發強悍，白子畫的意思是希望各門派能摒除門派之見團結在一起，共同抵禦七殺派的侵擾。
玉濁峰掌門第一個站起來表示同意，接著，其他各門派也紛紛站起來表示一切都願聽從白子畫的安排。霓千丈頓了頓才站起來，沒說什麼，拱著手斜眼看白子畫，心裡在冷笑。
見眾人都同意聯盟，白子畫甚是欣慰，而後讓他們先下去休息，等仙劍大會結束之後再詳談如何對付七殺派。
很快的，大殿內只剩下摩嚴和笙蕭默。
「師兄，若是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白子畫身體還有些虛弱，怕待久了會露出破綻，便起身欲走。
「子畫，等等。」摩嚴一步上前攔住他，詢問他若各派聯盟，該由誰來指揮眾人。
聞此言，白子畫淡淡道誰來執掌都一樣，但摩嚴不同意，他的意思是要白子畫親自掌管。
「子畫，我認為，除了你之外，沒人能勝任。為了天下蒼生著想，還是由你來執掌吧，我相信各大門派也不會有異議的。」
摩嚴不依不饒，堅持要白子畫答應。
「……」
白子畫一言不發的站著，臉色蒼白，氣息有些不穩。
「哎呀大師兄！你就別操那麼多的心了，此事等仙劍大會結束之後再說吧。」笙蕭默受不了摩嚴那套總是掛在嘴邊的心懷天下論，又見白子畫面露不適，忙尋了個由頭帶著他離開了大殿。
一出大殿沒多遠，白子畫便難受地捂著胸口，額上浮起些些薄汗。
笙蕭默擔心的問他可還好，白子畫搖搖頭說自己沒事。
「師兄，你的毒越發嚴重了，若一直這樣下去，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不止是他，笙蕭默更擔心湘思那個丫頭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白子畫沒什麼太大反應，他已下了決定，要用自己的死成全花千骨和湘思。等他仙逝後，三人之間錯綜複雜的生死劫，不解自破。
「師弟，我有一事相求，等我走後，希望你替我照顧小骨，不要讓師兄為難她。」
笙蕭默皺著眉，眼裡皆是沉痛，「照顧千骨自是沒有問題，那湘思丫頭呢？」這個不要命的丫頭，很難想像若白子畫死了，她會是什麼反應。
有些事情，不用說太明白，自己知道就可以。師兄對湘思如何，他不敢妄言，但湘思對師兄，分明是動了真情。
「師兄，你若走了，那丫頭我可照顧不來……」
「……」
白子畫抿了抿唇，他不想告訴笙蕭默關於雲宮的事。
「我自有安排。」
……
另一邊，湘思剛放完今天的血，正準備上床休息，霓漫天突然在外頭拼命地拍門，嚇得她忙草草包紮了一下傷口，再佯裝平靜地打開門。
「湘思，我帶你去見我爹。」
一開門，霓漫天拉起她就走，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小霓……你等等，喂！」
湘思被她硬拉著去見了霓千丈。
「爹，這就是湘思，女兒上次偷的靈芝全給她吃了。」
霓漫天把湘思推到霓千丈面前，興沖沖的跟他介紹。
「哦？這就是那個嗜蘑菇為命，然後為了她，你竟然偷你親爹千年靈芝的丫頭？」霓千丈笑呵呵的開口，和藹的看著湘思，「丫頭，我是天兒的爹，蓬萊的掌門，你喊我霓叔叔就行了。」
「晚輩不敢，還是叫霓掌門吧。」
湘思跪到地上恭敬的給他行禮。
「哈哈哈！」霓千丈大笑幾聲，攬過霓漫天，道：「天兒，看來你沒交錯朋友，這丫頭知書達理很懂事，爹就不計較千年靈芝的事了。」
「那是，我霓漫天願意交的朋友，自然有她過人的地方。」霓漫天驕傲的回答，彎腰拉起地上的湘思，「等會你在我這用晚膳，我爹帶了好多蘑菇來，朔風下廚，今晚咱們好好吃一頓，明天仙劍大會時才有精神贏。」
「不、不用了，霓掌門好不容易才來一次長留看你，小霓，我就不打擾你和你爹說話了。」湘思想到手腕上的傷，怕被人發現。
霓漫天不肯放她走，拉著她往裡頭推：「我和我爹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你就別囉囉嗦嗦的，讓你留下便留下，我還會欺負你不成，還是說你不想吃朔風做的蘑菇？」
「不是那個意思……」湘思頭疼的皺眉，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成功脫身。
「好啦別廢話啦！再廢話當心我明天和你比賽的時候打哭你。」
「……」
無奈，湘思只能留下，和霓千丈共用晚膳。
還好，一餐飯下來，除了普通的談話外，沒有其他事情發生。
湘思松了口氣，緊了緊袖口，用過晚膳後找了個機會告別了霓千丈等人。
「爹，我這個朋友是不是又笨又蠢，女兒可是下了好大決心才和她做姐妹的。」
霓漫天沒好氣的對著急急忙忙離開的湘思翻白眼。
霓千丈目光深沉的望著湘思的背影，抬手捋了下鬍子，皮笑肉不笑的：「天兒做的很好，能與她成為朋友。改天，你帶著她偷偷回蓬萊坐坐，屆時爹再好好招待她一下。」
「招待」兩個字，他咬的字音極重，不過霓漫天沒有發現，她放下碗筷說要去找朔風過來收拾。
「去吧，朔風這個朋友你交的也很對，可以把他一起帶回蓬萊。」
霓千丈隨意揮揮手。
待霓漫天走後，霓千丈轉動木桌，把湘思吃飯的那邊轉到跟前，低下頭仔細尋找一番，在桌腳看見了兩朵紅色的小花長在那，見狀，他立刻得意洋洋的笑了。
「我果然沒猜出，難怪白子畫護她護的那麼緊，原來是看中了她體內的女媧石！」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00
第91章 現形【二】
第九十一章
*
皓月當空，繁星閃爍。
又快到十五月圓，掰著指頭算算，等人間的冬天過去，她來長留就滿一年了。
以前沒有情根時，待在崍央仙山上頭，千年百年不過彈指之間，每天過的都是一樣平靜的日子。雖說入得人世後多有劫難，但她一點都不後悔，能認識那麼多姿態百樣的人，接觸那麼多新奇陌生的事物，對她來說，全部都是美好的回憶。
湘思有預感，此次仙劍大會後，她恐怕不能再待在長留了。
明日便是仙劍大會，霓玉綺要她死在眾人面前，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個死法，更沒有想好若身份敗露又該怎麼辦。
給小孩兒續命的血，她只存了十瓶，也不知能讓他撐多久不會在人前露陷。這十瓶血，她從霓漫天那離開後就回房用箱子裝好，送到了*殿笙蕭默那裡。
蕭默師尊待她不薄，幫她隱瞞秘密又幫她騙小孩兒，方才她送血到*殿時，他還輸了些靈力給她。
「你將這些都給了我，可是要在最近離開長留？」
笙蕭默一向心細聰明，瞬間就猜到了湘思要他保管續命血的意圖。
「……」
湘思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不會露出破綻，便閉著嘴一聲不吭。
「那你離開長留，是為了替掌門師兄尋找解藥，還是想避開和他的生死劫？」
笙蕭默換了個問題問她，但她還是沒吭聲，只跪到地上對他慎重的拜了三拜，而後飛快的溜走了。
……
離開*殿，湘思去了花千骨那邊，帶了一份夜宵給她。
這段時間，花千骨一直在翻閱各種古籍和嘗試各種藥材，試圖找出解蔔元鼎之毒的辦法，可惜一無所獲。
湘思坐在她身邊陪了她好久，直到她打算回房休息時，才拉著她的手道：「小花，尊上就拜託你照顧了。中毒一事，能瞞多久是多久，在這期間，我也會幫忙尋找解藥的。」
「師父的毒……我也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
一想到日漸憔悴的白子畫，花千骨便忍不住紅了眼眶，但她天生無淚，想哭也哭不出來。
「你不要怕，尊上一定會沒事的。」
最壞的結局無非是她剖開心取出女媧石給小孩兒續命。只是明日若她原形畢露，難保不會被摩嚴師尊關進仙牢裡，屆時要想把女媧石給小孩兒，就只能靠來探監的花千骨了。
「小花，要是我犯錯被關起來了，你一定要來看我，給我帶最好吃的蘑菇好不好？」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會犯錯？」
花千骨被湘思說的一愣一愣，不解她為何突然冒出這麼句話來。
「你只要答應一定來看我就行，別的不要多問好不好？」
湘思捉著她的手急急道，迫切需要她點頭答應。
「湘思，你該不會是要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吧？」
花千骨擔心的看著她。
「不是，是前幾天我擅闖絕情殿被摩嚴師尊發現了，當時看在我身上有傷未愈的份上，師尊沒有處罰我，但我怕他會在仙劍大會後罰我，所以我想先得到你的保證，免得到時候關在仙牢裡禁閉都沒有蘑菇吃。」
現在已經能張嘴就是一個謊話了，湘思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變成這樣，難道做人就是要說越來越多騙人的話，做越來越多騙人的事情麼？
娘親要是還在，一定會罵她的，可是娘親已經不在了，她好想娘親，好想……
望著眼前的花千骨，淚眼朦朧的湘思仿佛看到了女媧，忍不住伸手去抱她，把腦袋擱在她的肩頭蹭蹭。
「湘思……」
花千骨猝不及防被她抱住，愣了幾秒後以為她是在害怕摩嚴師尊，便抬手拍拍她的後背安慰她。
「我知道了。你別怕，如果摩嚴師尊真的把你關起來罰你禁閉，我一定會帶蘑菇去看你。」
「嗯。」
湘思嗚咽一聲，真想變回原形縮在花千骨懷裡再也不要做什麼人了。
……
一夜輾轉難眠，天濛濛亮才勉強睡去，沒睡多久又被拍門聲驚醒了。
「嘭嘭嘭！」
「湘思！湘思你快醒一醒，湘思！師父出事了，師父出事了！！！」
隨著大力的拍門聲，還有花千骨急的快哭了的聲音。
半夢半醒的湘思一怔，猛地睜開眼，接著快速套上衣衫打開門。
「怎麼回事，尊上昨天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今天出事了？」
仙劍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小孩兒在這種時候出事怎麼得了！
「我也不知道師父怎麼了，今天早上一醒來就發了好大的脾氣，連儒尊送的藥也不肯吃，把我和儒尊都趕了出來，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裡。」花千骨很是困惑的開口。
聞此言，湘思心裡一個咯噔，大概猜出了白子畫為何要發脾氣。
想罷，她忙禦劍飛向絕情殿。
第92章 長留上仙
第九十二章
*
一路疾行，落地時差點和繞著絕情殿四周盤旋的仙鶴撞在一起，還好她躲得及時，沒傷著仙鶴，只是自個兒撞到了樹上，胳膊那多了一片淤青。
「蕭默師尊！」
顧不了那麼多了，湘思皺著眉從地上爬起來，急急忙忙跑到書房跟前。
「掌門師兄全都知道了，沒幫你瞞住，我有愧於你。」
笙蕭默見了湘思，面帶歉意地攤了攤雙手。
「尊上在裡頭？」
湘思咬咬嘴唇，心裡有點發慌，沒料到白子畫這麼快就發現了，本以為最起碼能撐過仙劍大會。
「掌門師兄這次……大概是真的生氣了。」
笙蕭默盯著緊閉大門的書房，眉頭同樣緊鎖著，臉上寫滿了擔心。他這個師兄性情一向溫和恬淡，與他相識那麼久，還從未見他像方才那般失態過，當著他的面摔了杯盞，之後又大發雷霆地掀了桌子，還把他趕了出來。
「是弟子連累蕭默師尊了。」湘思不好意思的對笙蕭默跪下。
「哎你跟我客套什麼。」笙蕭默飛快地扶起她，正欲問她眼下該怎麼辦，李蒙突地飛上絕情殿。
「儒尊，世尊派弟子前來詢問，為何掌門還未下去。」
「師尊……」湘思不知所措的看向笙蕭默。
笙蕭默很鎮定的對著李蒙抬了抬手示意他起來，道：「你去回稟我師兄，掌門正在整理儀容，馬上就下去。」
「弟子遵命。」
李蒙聽罷，沒有絲毫懷疑地轉身離去。
「丫頭，你去勸勸我師兄，再大的火氣也得撐過仙劍大會再說，我先下去穩住我大師兄，免得他心急的上來抓人。」笙蕭默拍拍湘思的肩膀，接著又對一旁的花千骨說：「你也跟我一起下去，仙劍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第一場比試就是你和霓漫天，你把心思穩一穩好好比，別被影響了。」
「是……」
花千骨低低應道，而後很不放心的一步三回頭看著書房。
「湘思，你千萬別惹師父生氣了，我怕他一生氣又會……」
「嗯嗯，我知道，小花你放心，我會好好勸尊上的。」湘思給花千骨個安撫的笑容。
「……」花千骨咬一咬牙飛身離開。
偌大的絕情殿只剩下湘思和白子畫。
四周安靜的只有落入蓮池裡山泉的流水聲。
湘思輕手輕腳的靠近書房的大門，在外頭張望了很久也不敢敲門。
良久，她壯著膽子抬手，正欲敲門，大門毫無預兆的自己打開了，害她出於慣性撲倒在地。
「哎呀！」
湘思吃痛出聲，因為有淤青的那條胳膊恰好墊在了身下，所以她才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眼前出現了一雙純白色用銀色絲線繡著祥雲花紋的靴子，她一愣，忙爬起來規規矩矩的跪好，再低著頭恭敬的行禮問安。
「弟子拜見尊上。」
「……」
頭頂遲遲沒有回應，湘思眨巴著眼睛慢慢抬起頭，入目便是白子畫那張晦暗不明的臉。
六界第一上仙的名頭不是白叫的，就算被蔔元鼎之毒侵蝕的憔悴不堪，長留上仙依然是六界氣度不凡尊貴無比的仙人，纖塵不染的衣袍，俊美無雙的面龐，冷若冰霜的眸子，寒若利刃的目光……
只一眼，誰都會乖乖臣服在他腳下。
湘思便是如此，在他冷酷的神情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抬頭瞅了他一眼後便心虛地低下頭，戰戰兢兢的跪著。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有能耐。」
白子畫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尊上？」
湘思困惑不解。
白子畫緩緩蹲下身，單膝跪地彎著腰與她平視，目光冷的刺骨。「疼嗎？」他問她。
「……」湘思神情驚恐，一眼都不敢看他，知道他正在氣頭上，此時應該事事服軟才是，便結結巴巴的答：「疼……不過、不過只要是為了尊上，再疼、再疼湘思、湘思都不怕！」
「你不怕？」
白子畫真想冷笑，什麼時候開始，他自以為教得很好的孩子，居然膽大包天到說服笙蕭默一起把他騙得團團轉。
「你以為我會對你心存感激嗎？」
「弟子不敢，弟子只想尊上能好好活著。」湘思連忙搖頭解釋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我是死是活，與你何干！」
白子畫怒到極點，終於爆發，幾乎是在對她怒吼。
兩人離得那麼近，他的吼聲震得湘思耳朵都嗡嗡作響，可見此刻的他是有多生氣。
白子畫確實氣的臉都黑了，面部肌肉抖動著，墨色的眼睜得渾圓，表情有些猙獰可怖。
湘思嚇壞了，腦袋重重磕到地上，趴在那瑟瑟發抖，嘴裡不住的求他原諒。
「弟子知錯，求尊上不要動怒，若是再氣壞身子，弟子就更加大錯特錯了，求尊上息怒。」
「你有什麼資格為我做哪些。」白子畫冷冷說著，手一伸，強硬地握著她的下巴令她仰起頭來看他，「你總這麼不聽話，我要怎麼懲罰你才好呢？恩？湘兒？」話說到後頭，他像變了個人一樣，臉上忽然露出似笑非笑的詭異神情。「打你，我捨不得，關你，沒什麼用處，你說，我要怎樣才能不讓你受傷又能讓你再也不敢忤逆我？」
「尊上……」
深深的恐懼感迎面壓下，湘思瞪著眼驚愕的看著白子畫，對他突如其來的轉變感到不安和害怕。
「拿刀割自己，不疼嗎？」
白子畫鬆開她的下巴，一點一點拉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尊上，你怎麼了，是不是蔔元鼎之毒又發作了？」
他靠的太近了，說話時吐納的氣息盡數落在了湘思的臉上，曖昧的貼近讓她想到那個疼痛的夜晚，身體頓時僵住，手腳冰涼，忙抬手推著白子畫的胸膛不准他再壓下，腦子裡有了逃跑的想法。
「你怕我？」
白子畫敏銳的覺察到了她的懼意，心裡的火氣更旺，猛地伸手勾住她的腰將她壓在地上，另一隻手則抓住她的兩隻手按到頭頂。
「既然怕我，為何要做惹怒我的事情。」
他陰森森桎梏著她，眼眸被怒火所覆蓋，失去了該有的理智。
這樣的姿勢太危險，湘思受不了的劇烈掙扎，在他身下撲騰著，楚楚可憐的哀求著：「尊上……不可以這樣，你放開我，你先放開我好不好？弟子知道錯了，你怎麼罰弟子，弟子都沒有異議。不可以這樣的，若是被旁人看見，尊上你要怎麼辦……」
湘思說到後邊，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淚水更是順著眼角流下。
「你哭了……」
白子畫喃喃道，而後，他在湘思濕潤的眸子裡看到了失去仙性猶如惡魔般的自己的倒影。
心頭一震，他猛地放開她歪倒在一邊，緊接著大聲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噗——」
一口鮮血噴出，白子畫虛弱的躺在了地上，胸脯快速起伏著，氣息繚亂，臉色慘白。
「尊上！」
湘思顧不得害怕了，翻起身撲到他身旁，心疼的為他擦拭嘴邊的血漬。
「……」
白子畫目光灼灼的望著她，神情淒涼悲哀，下一秒用力打開了她的手，再自己吃力的坐起來，狼狽不堪的喘著氣。
「尊上，馬上就是仙劍大會了，你就再委屈一次，用弟子的血熬過仙劍大會，好不好？」
湘思轉回來，對著他拼命磕頭懇求，說完手一抬就想割破手腕。
「住手！！！」
白子畫的動作比她更快，在她下手之前就制止了她，大手死死攥著她纖細的手腕，雙目赤紅的瞪著她。
「我說了，我是死是活，與你無關。」
「可是尊上……」
「滾出去！」
白子畫甩開她的手，袖子一揚送她出了大門，再關上，嘴裡又噴出一大口血來。
「尊上……尊上求你開門讓弟子進去……尊上……」
門外，湘思在那拍著門哭求著。
白子畫痛苦的閉上眼，努力穩定心神不要再走火入魔，盤腿坐好，抬手調理起體內橫衝直撞的真氣來。
……
約莫一炷香後，白子畫出來了。
「尊上！」
他一出來，湘思就迎過去，沒敢碰他，就跪在那滿臉淚痕的望著他。
「……」
白子畫面無表情的走向她，居高臨下瞥著她，淡漠的樣子像是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
「尊上，弟子錯了，弟子真的錯了，求你不要生弟子的氣，不要不理弟子，更不要趕弟子走。」
湘思又磕了幾個頭，腦門都破皮出血了也不管，只知道哀求他不要拋棄她。
「我不會趕你走。」
白子畫淡淡道，豎起兩指在她腦袋上點了點，她便漸漸失去意識昏了過去。他彎腰抱起她，手指輕撫著她額上的傷，心痛的像被撕開。只有誰也看不見時，他才敢流露出自己真實的情緒。
「留不得。」
他拿起湘思的手，摩挲著她瘦的骨頭都摸得著的手腕，晶瑩剔透的肌膚下，金色的情根是那樣的刺眼。
「掌門師兄！」
被摩嚴趕上來催人的笙蕭默從劍上跳下，咋一見湘思頭破血流的被白子畫抱在懷裡，甚為驚訝，隨即又了然的連聲歎氣。
「這丫頭，非把自己折騰死才甘休，師兄，你對她太狠了。」
「……」
白子畫先是沉默不語，半響後才把湘思遞給笙蕭默，沒什麼表情的道：「把她關進仙牢。」
「什麼？」笙蕭默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以長留掌門的身份命你將多次違反長留門規，且不知悔改的弟子湘思，關進仙牢，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
白子畫擲地有聲，表情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掌門師兄……」
笙蕭默震驚的看著他，有那麼一刻，覺得自己的師兄很陌生。
但白子畫卻沒有再理他，徑直飛走了。
第93章 現形【三】
第九十三章
*
笙蕭默不忍心看湘思帶著傷就被關進仙牢，便帶她去了藥房，打算給她處理完傷口後再送她去陰森冰冷的仙牢。
誰知，藥房的人不過是出來取了一份藥，回去後發現屋裡沒人了，不知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湘思跑了。
不用猜也知道這丫頭去哪了，肯定是跑去仙劍大會那了，笙蕭默無奈地搖著扇子趕往仙劍大會的比試場所。
……
仙池那，霓漫天和花千骨正打得不可開交。
仗著自己手裡握有花千骨的把柄，霓漫天處處壓制羞辱於她，最後還放話要把她喜歡白子畫的事情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
花千骨被逼的太緊了，心裡動了殺念，手裡的斷念毫不猶豫的朝霓漫天刺去。
「不可！」
下方觀戰的摩嚴大驚，霓千丈亦是驚慌的站了起來，隨時做好過去救自己女兒的準備。
「掌門師兄！」
笙蕭默禦劍而來，白子畫一見他臉色就變了，猛地抬頭看向上方的花千骨和霓漫天。
斷念劍直直對準霓漫天的腹部刺去，霓漫天微微睜大了些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花千骨則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為自己的秘密再也不會有人宣揚出去而感到開心。
「小骨住手！」
白子畫失態的大喊，可他還是慢了一步。
沒人知道湘思是從哪裡躥出來的，只看見一道白影閃過，等眾人回過神來時，她已擋在霓漫天身前，代她受了花千骨一劍。
「花千骨——」
霓漫天紅了眼，恨極的瞪著花千骨，抬手狠狠拍飛了她。
湘思往後仰了下腦袋，身子緩緩墜落。
白子畫有心飛過去接住她，胸口處卻驀地一陣劇痛，喉嚨裡湧上一股子血腥味，使他踉蹌了一下身子又倒回座椅，臉色蒼白如紙，還好眾人都盯著前方的動靜，沒人注意到他的異樣。
「掌門師兄，你要冷靜。」笙蕭默眼疾手快的飛過去拉住他，壓低聲音讓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那是我的徒弟！」
桃翁慢半拍反應過來，忙急匆匆的奔過去。
霓漫天抱著湘思落在地上，饒是驕傲倔強的她，看著血染半身的湘思也落了淚，哽咽著握著她的肩膀，不敢去拔插在她腹部的斷念劍。
「你怎麼這麼傻啊！臭丫頭！誰要你救我了！以我的本事，花千骨能傷到我嗎！你這個臭丫頭傻丫頭！」
「……」
斷念劍深深刺入湘思的身體，鮮血染紅了了她的衣衫，又順著衣擺流到地上，開出一朵朵妖異的紅色花朵來。見此情形，圍過來的眾人都驚住了。
「這是什麼？」
「不知道，沒見過誰的血落地能生花的。」
「確實怪異，這丫頭又不是什麼法力強大的仙人，血怎麼會開花呢？」
「難道是什麼邪魔妖怪？」
「看她的模樣確實不像平凡人。」
……
各大門派掌門和其他弟子都議論紛紛，沒人敢上前，唯有桃翁和霓千丈靠了過去，兩人對視一眼，神情各異，不過都伸出手用靈力給湘思護住心脈。
「啪！」
一記響亮的鞭子聲，霓玉綺破空而來，手裡拿著條全是倒刺的長鞭，二話不說，對著湘思那邊就抽。
桃翁和霓千丈為了躲避，不得不暫停輸送靈力，帶著霓漫天和湘思移到別處。
「九公主這是何意？」
霓千丈沒好氣的看著霓玉綺，對這個與蓬萊也算有點子親戚關係的女人沒什麼好臉色。
霓玉綺看都不看他一眼，趾高氣昂的落到地上，手裡的鞭子甩了甩，笑道：「我是幫二位節省靈力呀~你們根本就不用浪費精力救這個狐妖，她是九尾狐妖，有九條命，死了一條還有八條呢~」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譁然。
「九公主說什麼？」摩嚴最激動，從位置上跳起來，飛到霓玉綺跟前，指著湘思問道：「公主說她是狐妖？」
「怎麼，你們不信？」霓玉綺呵呵一笑，鞭子一甩勾住那邊的湘思往天上一扔，嘴裡念著什麼，片刻後，湘思的身後長出了九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霓玉綺的動作太快了，桃翁和霓千丈還有霓漫天都沒能及時阻止，只好眼睜睜看著湘思在眾目睽睽之下現了原形。
「孽障！果然是個孽障！！！」
摩嚴一見著湘思的尾巴就大怒，恨不得一掌劈得她灰飛煙滅。
「天啊，湘思居然真的是個妖怪！」
「難怪她長得那麼妖媚，原來是九尾狐妖。」
「九尾狐妖我知道，書裡寫過的，是極其邪魅危險的妖怪，誰要是被她迷上了，都會精盡人亡的！」
「是這樣嗎？好可怕，她會不會吃了我們？」
……
眾人又是一陣交頭接耳，都用畏懼的目光看著浮在半空中奄奄一息的湘思。
「閉嘴！通通閉嘴！」
霓漫天大吼出聲，抬手抹掉臉上的淚痕，憤怒的瞪著周圍的人。
「什麼妖怪不妖怪！你們都是蠢貨嗎！湘思怎麼可能是妖怪，就算是，她這麼笨，害得了你們嗎！」
「天兒……」霓千丈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家女兒，還是第一次看她站出來維護別人，看來這個叫湘思的丫頭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且那丫頭剛才不顧自己性命的救了天兒，足以看出她對天兒也是有情有義。
眾人聽了霓漫天的話，心裡有一絲絲的動搖，但一看到湘思身後的九條大尾巴，還是沒辦法接受。
就在這時，湘思的身體突然發出耀眼的光芒，一枚七彩的石頭在她心臟的位置旋轉閃爍著。
「女媧石！！！」
各派掌門一眼認出了那塊石頭，不由吃驚的瞪大眼，沒想到上古神物竟會在湘思這個九尾狐妖身上。
「這可是舉世無雙的寶物啊！」
「女媧石，誰要是能得到它，修為靈力都會大增。」
「這狐妖身上有女媧石這件事，長留該不會早就知曉，所以當初拜師大典時，白掌門執意要收她為徒？」
「白掌門難道也覬覦女媧石的力量……」
「休得胡言，白掌門怎麼可能是那種人！」
「我也只是說說，溫掌門你動什麼氣啊。」
……
隨著女媧石的出現，局面變得越發難以掌控。
蔔元鼎之毒發作，白子畫有點支撐不下去。
「我派掌門有令，將弟子湘思暫且關入仙牢，待眾門派掌門商議之後再做定奪。」
笙蕭默丟下這句話後，掩護白子畫離開了現場。
第94章 長留上仙【二】
第九十四章
*
女媧石現世的消息很快在六界擴散，正邪兩派的目光都盯在了長留。
湘思受了斷念一劍，在女媧石的庇佑下勉強保住了一命，然而她被關在仙牢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去一條命是遲早的事情。
白子畫的蔔元鼎之毒發作的越發頻繁，但他堅持不肯用湘思留下的血瓶緩解，固執的承受著所有的痛楚。
「你現在究竟是要怎樣？師父說我們三兄弟裡你最隨性淡然，依我看你壓根就是守著原則不知變通的死頑固。」
笙蕭默「啪」的一下把血瓶擱在桌上，沒好氣的瞪著白子畫。
「我之前問你，湘思這丫頭要怎麼辦，你說你自有安排，難不成你的安排就是把她關進仙牢裡？」
「女媧石是個意外。」
白子畫端坐在棋盤跟前，面無表情的。
笙蕭默一見他這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就生氣，好像在絕情殿外磕的頭破血流的湘思和他沒干係，為他割腕放血的湘思也和他也沒干係，如今傷痕累累命懸一線關在仙牢裡的湘思與他更沒干係。
「她的身份我相信你早就知道了，說是九尾狐妖也不太妥當，女媧娘娘既然會把女媧石這等寶物放在她體內，想必是一心護著她的。我查過古籍，女媧娘娘以前曾養過兩隻狐狸作為靈寵，之後上古大戰爆發，其中一隻狐狸因戰而死，另一隻便殉了情。湘思應該就是這兩隻狐狸的後代，古籍上也記載過她的存在，說是女媧娘娘甚為寵愛這只小狐狸，圈在神殿內養著，從不放到外頭去，只在神界慶功會上露過幾次面。」
「撇去狐妖的本質不談，興許我們還得尊她一聲上神，到底是女媧娘娘手下的靈寵，身份高貴非旁人能比，你又何必將她關進仙牢？便是請出來供奉在長留，身份擺在那，想必也無人會有異議。」
可謂是苦口婆心的勸，笙蕭默感覺自己為這個掌門師兄操碎了心。造的都是什麼孽！今年收的弟子怎麼個個都不省心，霓千丈那個女兒三天兩頭和別的弟子鬧矛盾；花千骨呢，身為長留掌門首徒，居然和七殺派的人糾纏不清；輕水這個丫頭更絕，直接下山和孟玄朗成親去了……唉，看來看去，自家那兩個嬉皮笑臉沒個正行的徒弟倒挺省心的，往*殿一丟隨便給點任務就打發了。
「她怎麼樣了。」
白子畫終於有點表示了，放下手裡的棋子問笙蕭默。
「受了斷念一劍，現在躺在仙牢裡半死不活的，你要是再關幾天，沒准能收穫一張狐皮大氅。」
笙蕭默答道。
「我知道了。」
白子畫理了理自己的袖子。
「你知道了？」笙蕭默瞪著眼看他，「然後呢？」
「然後什麼。」白子畫抬眼，似是不解的望著他。
「然後不是應該把那丫頭放出來好好治療嗎？」笙蕭默的嘴角都有點抽搐。
「不必。」白子畫冷冷接過話。
「掌門師兄！」
笙蕭默氣得大叫，話音剛落，門外倏地響起夏紫薰的聲音。
「她怎麼又來了。」
對夏紫薰，笙蕭默沒什麼好感，認為掌門師兄中卜元鼎之毒一事，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她。
「我去幫你打發走。」
「不。」出乎意料的，白子畫拒絕了笙蕭默的好意，他站起身，神情清冷：「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
言罷，他出去見了夏紫薰。
兩人來到了長留山腳下的河邊，一株桃花在旁邊開的正好，幾隻蝴蝶繞著落花嬉戲著。
「子畫，這是用蔔元鼎煉製出來的解藥，你快服下吧。」
夏紫薰手裡拿著精緻的瓶子，裡頭裝的是蔔元鼎之毒的解藥。
「……」
白子畫一言不發的立著，沒有接她手裡的藥瓶。夏紫薰奪了湘思兩條命，說不怨她是假的，對她的所作所為心寒和憤怒是真的。他不想要她的解藥，一方面是對她幾次三番傷害花千骨和湘思感到生氣，另一方面則是他自己根本不想活。
「子畫，我知道你對我還有氣，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還是快把解藥服下吧。」
夏紫薰言辭鑿鑿的勸他。
「我說我的毒早已解了，你不必再費心。」
白子畫拒不接受她的解藥，還一臉沉痛的問她為何執念如此之深，竟落到墮仙的地步。
聽了他的話，夏紫薰真是忍不住要冷笑，執念最深的明明是他自己，他倒好，反過來問她為何。
「當真是好笑！無垢說的話你可還記得，你對那個妖孽，已經走火入魔到甘願為她而死來破生死劫！她算什麼東西，值得你堂堂一個上仙，長留的掌門，為她去死？」
「她是無辜的。我早便說過，就算是我的生死劫，那也不是她的錯。」白子畫移開眼，平靜的出聲。
聞此言，夏紫薰呵呵一笑：「僅僅是因為她無辜，所以你才甘願替她死嗎？」言至此，她眼神淩厲的盯著白子畫，「你敢說不是因為你喜歡她，你愛上她了，所以才會想自己去死來護著她？昔日裡拒絕我時，你說你心懷天下眼裡只有六界蒼生，七情六欲早已斷絕，那現在呢，為了一個小小的狐妖，你要置六界蒼生而不顧，棄天下萬民而不管，只為她一人而死？」
「……」
白子畫無法回答，良久，側身走到河邊，嘴裡說道：「紫薰，你不要一錯再錯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重返正道。」
「重返正道？」夏紫薰勾起唇諷刺的笑，「檀梵已死，正道，邪道，又有何區別。比起現在墮仙的我，我更可憐那個孽障，我回不了頭，她更回不了頭！！！」說到這，她狠狠瞪著白子畫，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我曾經歷的，她都正在經歷，白子畫，你夠狠，對自己狠，對旁人更狠！別以為你的決定永遠是對的，你遲早會發現，大錯特錯的，其實是你！！！」
說完，夏紫薰把解藥往白子畫手裡一塞，轉身化作一道紫氣離開。
「……」
小小的藥瓶擱在手裡，裡頭裝著的是能救命的解藥。白子畫垂眸看了幾眼，而後沒有絲毫猶豫的把藥瓶拋入了前方的河裡。
……
次日，東方彧卿來到了長留，正好看到霓漫天欺辱花千骨，便替她解決了絹布一事。
夜晚在小路上，他碰到了白子畫。
「帶小骨走吧，長留已不適合她再待著。」
「小骨生性純良，你以後不要再欺騙她了，下半生，好好照顧她，不要再讓她孤孤單單一個人。」
「過幾日，我便會將她逐出長留，希望你能替我保護好她。」
白子畫難得歎氣，眉頭緊鎖著，將最近下的打算說給東方彧卿聽。
「白子畫，你永遠都是這麼自以為是，別以為你說了這些話，我就會放過你。」東方彧卿冷酷的開口，手心攥緊了藏著花千骨心思的絹布，力氣大的像是要捏碎它，「這次來長留，我本來就是要帶小骨走，免得她再為了你勞心傷神，落得個和那丫頭一樣的下場。」
「……」
聽到東方彧卿提及湘思，白子畫的臉色登時變得十分難看，但他什麼也沒說，昂首闊步的走遠了。
東方彧卿在後頭注視著他的背影，神情陰鷙，眼裡是滔天的恨意。他倒要看看，白子畫究竟會如何處置那個狐妖。
第95章 成親
第九十五章
*
有人大徹大悟，有人執迷不悟。
山有木兮木有枝。
小小的絹布曾承載了花千骨太多美好的回憶和期盼，但經過霓漫天一事後，她算是真正放下了，將絹布封存在房裡的櫃子深處，與東方彧卿一起離開了長留。
湘思還在仙牢裡關著，師父的毒也還未解。
她離開長留，並非是對師父心灰意冷，而是要尋找能解了蔔元鼎之毒的辦法，還有湘思，等師父得救後，哪怕是被逐出長留，她也會救她出來。
然而並未等白子畫決定要如何處置湘思，夜梓華便闖入仙牢救走了她。
*
湘思醒來時，發現自己待在一間華麗的房間裡，裝潢和格局與長留的弟子房有著天壤之別。朱紅色的柱子上雕龍畫鳳，天花板上飄浮著許多閃閃發光的夜明珠，紅色的帷幔懸掛在四周，尾端是一粒粒色澤極好的珍珠，除此之外，所有的傢俱外表不是鑲著黃金就是嵌著美玉，光華奪目，奢靡至極，看得人眼花繚亂。
「姑娘醒了。」
一個丫環模樣的女孩子見她睜開眼，忙端著一個玉盤走了過來。
「姑娘請用參湯。」
女孩跪到地上，恭恭敬敬的對她舉著玉盤。
「這是哪裡？」
湘思摸摸自己的腦袋，再使勁眨巴幾下眼睛，一時之間有點分不清自個兒是在做夢還是死了。
「回稟姑娘，這是天后宮，我叫望月，是負責管理這裡的仙娥。」
女孩柔聲答道。
「天后宮？仙娥？」
湘思更加茫然了，一頭霧水的從床上下來，有些踉蹌的往外走。
「姑娘，哎姑娘！」
叫望月的仙娥連忙端著玉盤追過去。
湘思沒理會望月，赤著腳往外走，出了房門後看到了一大片望不到邊的桃林，粉色的花瓣漫天飛舞，無數蝴蝶在花間嬉戲。往天上看，是如墨般漆黑的夜空，繁星閃爍，圓月高懸。
這個什麼天后宮的地方，就像是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翩然獨立於俗世之外，仙氣嫋嫋，白雲飄飄，時不時有流星在上方飛過。
「尊上……尊上……」
湘思想到了白子畫，不由在四周尋找起來，因身體虛弱，沒跑幾步後便摔在了地上。
「白癡丫頭，傷還沒好，你亂跑什麼？」
夜梓華的聲音倏地冒出，緊接著，他出現在湘思面前，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梓華師兄？」湘思愣愣的望著他。
「望月參見天帝。」
一旁的望月見著夜梓華，立刻跪到了地上。
「天帝……」湘思簡直要被弄暈了，夜梓華怎麼變成天帝了？他不是摩嚴師尊的弟子，她的師兄麼？
「笨丫頭，回房再說，鞋也不穿，著涼了怎麼辦。」
夜梓華刮了下湘思的鼻子，將她攔腰抱起，大踏步往宮殿裡走。
「梓華師兄，你快放開我。」湘思不自在的掙扎，「尊上說過，男女授受不親，不可過分親近。」
「白子畫算什麼東西，他的話你就當是天上的雲，風一吹就散，無需放在心上。」夜梓華把她放到床上坐著，冷笑幾聲。
「可我覺得尊上說的極有道理。」湘思往旁邊坐了坐，不願與夜梓華坐太近，「這裡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夜梓華大笑道：「這是天界，你在天后宮，我未來娘子居住的宮殿。」
一句話，湘思皺了眉，「我怎麼會來天界……」
「是我救你出的仙牢，還帶你上天來做我的娘子，怎麼樣，我比白子畫對你好吧。」夜梓華甚為得意的笑，末了命旁邊的望月把玉盤端過來，拿起上頭的玉碗，「這是萬年人參熬制的補湯，你快喝下補一補，瞧你瘦的，摸哪兒都是骨頭。」
「天界？」湘思喃喃自語，隨即跳下床要往外跑，「不行，我要回長留，尊上，尊上還等著我。」
「白子畫只會在等著把你重新關進仙牢！」夜梓華驀地冷下語調，一個法術過去定住湘思，起身端著玉碗緩步行至她面前，無視她哀求的眼神，掰開她的嘴往裡灌，強硬的讓她把一碗參湯喝了下去。末了，他丟開碗，抱起她放回床上，一手撐在她身子旁邊，一手輕柔地撫著她蒼白的臉頰，「笨丫頭，你在這住幾日便會發現，天界比長留要好玩多了。為了你，我特地建了座蘑菇園，裡頭種著各種各樣的蘑菇，待你身子好些了，我便領你去看。」
「……」
湘思被法術定著，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只能用眼睛傳達自己的意思。她不想留在天界，不想看什麼蘑菇，她只想回長留，回小孩兒身邊。
夜梓華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冷哼一聲站起來，背對著她道：「別想了，我是不會放你回長留的，你就乖乖待在這等著幾日後風風光光與我成親吧！」
言罷，他離開了宮殿。
*
長留。
得知湘思被夜梓華帶走，摩嚴微微松了口氣。他早知道夜梓華來長留是為了破自己的生死劫，也早知道湘思就是夜梓華的生死劫，如今湘思落在夜梓華手裡，下場一定是死路一條，他也就不用擔心那個妖孽會禍害他的師弟了。
與摩嚴的反應相比，白子畫的反應顯得十分激動，一聽到湘思被夜梓華劫走的消息就氣急攻心的吐了一大口血昏了過去。
醒來後，白子畫獨自一人坐在瞭望臺上，手裡拿著鴛鴦扣發呆。
「掌門師兄。」
笙蕭默慢慢走了過來，從懷裡拿出一個血瓶遞給他。「這是湘思要我給你的，要不要，你自己看著辦。」
「為什麼不派人把她抓回來？」白子畫斜眼看著笙蕭默，神情有些陰森，「夜梓華的生死劫是湘思，他劫走湘思是為了殺她，女媧石也有危險，為何不派人去追？」
「師兄？」笙蕭默微微皺眉，覺察到了白子畫的異樣。仔細一看，他的眉間縈繞著一縷黑氣，竟有點入魔的徵兆，心內頓時大驚，忙伸手封住他體內橫衝直撞的真氣，再把手裡的血瓶擰開，將湘思的血喂入他的口中，直到他眉間的黑氣消失才放開他。
白子畫劇烈的喘著氣，髮絲繚亂，額上佈滿了汗珠，手裡死死攥著鴛鴦扣，模樣瞧著狼狽極了。
「師兄，我看你近日需要好好靜靜心。湘思丫頭的事情，我會去解決，你待在絕情殿安心養傷便是。」
笙蕭默嚴肅的啟唇，為白子畫身上突然冒出的黑氣感到不安。
師兄對湘思丫頭，莫不是也動了真情？
「……」
白子畫痛苦的閉上眼，良久，攥著鴛鴦扣回到書房，坐在桌邊望著桌上那塊屬於湘思的驗生石出神。
*
人間，異朽閣。
花千骨為了尋找蔔元鼎之毒的解藥，去了異朽閣向異朽君求助，後者告訴她集齊九方神器召喚炎水玉，便能用炎水玉的神力化解白子畫體內的蔔元鼎之毒。
當下，十方神器中，除了不知所蹤的炎水玉，玄鎮尺在天山，浮沉珠在霓千丈手裡，謫仙傘在殺阡陌那，蔔元鼎在單春秋手中，剩下的不歸硯、拴天鏈、憫生劍、流光琴、幻思鈴則都在白子畫的墟鼎之中。無論哪一件神器，對花千骨來說，要得到它們，都難如登天。
花千骨被難住了，愁眉苦臉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見此情形，異朽君又說話了。
「除此之外，世上還有一件東西能救白子畫。」
「什麼東西？」
花千骨急急問道。
東方彧卿在面具下無聲勾唇，說：「女媧石。」
「女媧石？」花千骨怔住，這不是湘思體內那塊石頭麼？
「若我沒記錯，女媧石最近剛重現于人世，就在你朋友湘思的體內。若是集齊十方神器太過困難，你也可以試試找你這個朋友借女媧石，有了它，你師父的卜元鼎之毒，照樣能解。」東方彧卿道。
「……」
花千骨有點不知所措，湘思體內那塊女媧石是上古神物，蘊藏著巨大的力量，便是有它在護著湘思的緣故，所以她幾次三番受致命之傷也能複生，若十方神器無法收集，為了救師父，恐怕真的得找她借女媧石。
「神器已經極難集齊，又還要解開封印，我要怎麼辦才好呢？」她為難的苦著臉。
東方彧卿招招手，讓綠鞘拿了本古籍過來，遞給花千骨，沉聲：「這本古籍上記載了要如何解開神器的封印，你回去潛心學習便可，但是解開封印是件很危險的事情，一不小心妖神出世，後果不堪設想。比起艱難的集齊九方神器召喚炎水玉來解毒，還要冒著妖神出世的危險，我覺得你用女媧石解毒更為安全一些。」
「……」
裝著古籍的匣子分量不輕，花千骨拿在手裡有些惶恐不安，一想到妖神若是被她不小心釋放了，那後果勢必難以承擔，如此看來，女媧石確實比炎水玉要更為安全。
「好，我知道了，多謝閣主。」
女媧石……
湘思體內那顆神石，想必找她要來給師父，她一定不會拒絕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00
第96章 弱水
第九十六章
*
七天，整整七天。
湘思被夜梓華關在天后宮七天了，這七天裡除了外頭的桃花林外，她哪裡也去不了，到處都是厚實的結界，怎麼都沖不破。
也不知道夜梓華是什麼意思，這七天裡偶爾會過來看她，每次都帶著一堆仙丹補藥，硬是要她吃下去，害她在短時間內被迫接受各種補藥的藥效，身體豐盈圓潤了不少。
今天，他總算願意帶她出天后宮了，美名其曰是帶她熟悉將來要生活的地方。
兩人乘坐天馬拖著的車子，在天界到處閒逛，所到之處，眾人都叩拜在地高呼「天帝天后」，叫的湘思難受極了，偏偏又不得不聽。她根本不想做夜梓華的娘子，她心裡喜歡的人不是他，是……總之，她是不會做他娘子的，就算他給她建了一整座蘑菇園，她也不想要！
等到了天河邊時，湘思藉口坐車累了想下去走走，便獲得夜梓華的同意下了馬車。
「天河裡的水好清，可是裡頭為什麼空空的，魚和蝦沒有便罷了，連根水草都不長麼？」
湘思裝模作樣的蹲在河邊，一副對河水很感興趣的模樣。
夜梓華把她往後拉了拉，不讓她太靠近河裡，「小湘湘，你不知道嗎？有句話叫弱水之上鴻毛不浮，這天河裡自然什麼都沒有，只有弱水一個人。」
「哎？弱水是人？」湘思吃驚的張大嘴。話音剛落，一個身著銀色天衣的女子便從水裡躍了出來，下半身被水花包圍著，一頭黑髮長的看不到尾。
「弱水參加天帝。」女子對著夜梓華低了低頭，隨即在水面上跳起舞來，長長的袖子卷著水花兒舞動，宛若一朵白蓮在水中緩緩盛開。
夜梓華滿意的點著頭，手一伸勾住湘思的腰，低頭對她溫柔的笑開：「弱水的舞在天界，只比月宮的嫦娥稍稍遜色一點，如何，湘湘可喜歡？你若喜歡，可以每天來這找她教你。」
他是怕她成親後覺得無聊，便想著給她點事情做。
「弱水姐姐跳的極好。」湘思扭著身子躲夜梓華，不喜歡他碰她，「但是我更喜歡和蘑菇一起跳舞。」
「是麼，那我這便帶你去蘑菇園。」夜梓華假裝不知道她的抵觸，硬是摟著她往蘑菇園走去，一路上不管她怎麼掙扎就是不放開她。
湘思快被氣死啦，到後來折騰的沒力氣了，只好鼓著腮幫子自個兒生悶氣。
……
蘑菇園坐落在蟠桃園的旁邊，走到門口時還能聞到蟠桃的香味兒。
「那是蟠桃園，裡頭有各種仙桃，我讓望月去摘點過來給你，吃了也能補補身子。」夜梓華指了指不遠處的蟠桃園，幾個仙子正從裡頭摘了仙桃出來，嫋嫋婷婷的往別處飛。
「不不不，我吃蘑菇就可以了。」
湘思的眼裡哪還有旁的東西，直勾勾盯著蘑菇園裡一顆冒出牆頭的大蘑菇，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你這丫頭。」夜梓華寵溺地摸摸她的髮髻，終於放開摟著她腰肢的手，「去吧，慢點跑，裡頭的蘑菇都是你的，誰也不會和你搶，記得別吃太多鬧肚子。」
「嗯嗯！」
這會子湘思誰也記不得了，鼻子裡聞著蘑菇的香味，飛也似的往蘑菇園裡沖。
夜梓華無奈的笑笑，她明明是只狐狸，不愛吃雞吃肉卻獨獨愛蘑菇這種黏黏軟軟的東西，真是奇怪又可愛。
「天帝，太白仙人在天宮等著您，說是有要事相商。」
一個天兵從雲層裡飛了下來，跪在夜梓華跟前。
「太白？我知道了。」夜梓華皺了皺眉，而後沉聲對望月道：「看住未來的天后，別讓她出事。」
「望月遵旨。」
望月屈了屈身子。
……
夜梓華前腳剛走，霓玉綺後腳就來了。
第97章 舊事重提
第九十七章
*
仙鶴在雲層裡快活的盤旋著，時不時和飛過的仙子嬉鬧一番。
夜梓華走後，湘思沒必要再演戲了，在蘑菇園裡慢慢走著，腦中思索著要怎樣才能成功逃出天界。
甩開望月不是難事，難的是要如何從四個天門中的其中一個逃下去。門口勢必有天兵天將把守，她貿然闖過去，他們肯定不會放她下去，還會驚動夜梓華，萬一後者惱羞成怒把她關在天后宮不放，那就完蛋了。
正當湘思愁眉苦臉想不出好的法子時，幾隻獨角獸拉著一輛掛著紅色簾子的轎子從天上飛過，在飛出蘑菇園幾秒後又折了回來，停在了她和望月的前方。
「叮鈴——叮鈴……」
幾聲鈴鐺的響聲從轎中傳出，隨即，一隻塗了紅色胭脂的細白手指掀開了轎簾，露出一張能勾人心魂的臉蛋來。
「是你！」
湘思一見著轎中的女人就黑了臉，神情憤恨的看著她。
「喲~你怎麼還沒死呀~」女人抬起一隻手半掩住紅唇嗤笑，緊接著一道法術過去弄暈了望月和旁邊的幾個天兵。
「湘思沒死，讓九公主失望了。」湘思端出白子畫對殺阡陌的態度，不冷不熱的應付她。
「小畜牲。」霓玉綺抬了抬下巴，一字一句的啟唇，而後從轎子裡下來。「長留居然沒有弄死你，你可真是命大。」
「呵呵。」湘思但笑不語。
霓玉綺理了理自個兒亂了的髮絲，赤著腳踩到地上，光裸的腳腕上纏著個像蛇一樣的銀飾，上頭還墜著幾顆小鈴鐺，隨著她妖嬈地扭動身子時，便會發出清脆的鈴鐺聲。她穿著件淡紅色的抹胸裙，高聳的右側豐·盈那繡著一條栩栩如生的小蛇，軟紅綢鎖著不盈一握的腰肢，外披一襲紅色曳地長裙，裙擺上用金色絲線繡了許多盛開的曼珠沙華。
「小畜牲，你說我也長著一張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臉蛋兒，怎麼運氣就沒你那麼好呢？」她伸了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髮髻，把上頭因方才在轎中與別的男子歡·愛而弄亂的步搖重新插·好，緩步行至湘思跟前，沖她翻了個白眼，「呵！長留的白子畫愛你，我的九哥也心儀你，你不過是只未開化的畜牲罷了，怎地就能勾了那麼多人的心？」
「……」
湘思冷眼看著她，不打算和她有過多的交流。
「小狐狸精！」霓玉綺可不會因為湘思不說話就放過她，一步上前逼近她，貼著她的臉狠狠瞪著她，「別用這麼傲慢的態度對我，小心我把你和白子畫那檔子醜事說出去！」
湘思一愣，猛地揪住她的衣袍，怒道：「霓玉綺！你答應過我只要我死在尊上面前，你就會保守秘密！」
「我的話你也信，你自己傻能怪我嗎？」霓玉綺哈哈大笑，一把推開湘思，摸摸自己的臉頰，道：「說你傻也是不妥當的，畢竟你就要和九哥成親了，大婚之後，你便是天界的天后，九哥的娘子……我該尊你一聲『天后娘娘』才是。」說到這，她抬眼似笑非笑的一勾唇，「你說，要是白子畫知道你要與九哥成親，他會是什麼反應？眼下他中了蔔元鼎之毒，想必就算他來天界搶親，也是贏不了九哥的。小畜牲，你就看著白子畫怎麼身敗名裂生不如死吧！」
「霓玉綺！」湘思被逼得忍不住喚出長劍刺向她。
「你想殺我？」霓玉綺往後退開，眉毛挑了挑。
「……」
湘思什麼都不怕，唯獨怕白子畫出事，霓玉綺三番兩次拿白子畫威脅她，讓一向遇事不溫不火的她也動了殺意。
「小畜牲，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霓玉綺也不是吃素的，見湘思竟敢對她動手，當即大怒著拿出武器和她打鬥起來。
「乒乒乓乓！」
武器和法術相撞的聲音此起彼伏，才剛建好沒多久的蘑菇園遭了秧，不少蘑菇被兩人的打鬥波及到，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直接攔腰斬斷落在了地上。
在白子畫身邊那麼久，湘思的一身本事沒白學，之後又吃了夜梓華強喂的那麼多仙丹靈藥，修為和靈力都提高了不少，對付起霓玉綺來，漸漸的，居然占了上風。
「刺啦！」布料撕破的聲音，紅色的天衣被劃出一大道口子。
霓玉綺向後翻了個跟頭，勉強躲過湘思的一劍，但裙擺被劃破了。她落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著湘思，沒想到她看著沒什麼本事，真動起手來竟與她不相上下，甚至借著精湛的劍術勝她許多。若再打下去，她必輸無疑，這小畜牲是動了殺意的，招招致命，為了自個兒的小命著想，她還是別和她硬碰硬的好。
想罷，霓玉綺一個甩手放出幾條毒蛇，自己則飛回轎中，只留下一句話。
「小畜牲，算你走運，我想起來我正要去長留會會你的尊上呢，今天就先放你一馬。」
「霓玉綺！你敢！！！」
湘思揮了幾下劍，把毒蛇碎成好幾段，欲禦劍追過去，一旁的望月和天兵倏地醒了過來，見她要跑，忙撲過來抓住她不放。
「天后娘娘，您可不能逃跑，您要是跑了，望月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望月又哭又叫地扯著她的衣服，幾個天兵也攔在了她面前。
「你們……」
湘思氣得說不出話，最終又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天后宮。
另一邊，駕車逃走的霓玉綺還真的飛到長留，用易容丹化作湘思的模樣騙過了那些弟子，一路暢通無阻的摸上了絕情殿，打暈了李蒙來到後院。
「白子畫。」
霓玉綺頂著湘思的面孔冷笑，一躍而起朝書房飛去，撞開大門沖了進去。
「尊上！」
她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淚眼婆娑地撲進尚未回過神來的白子畫懷裡，兩隻手一抬勾住他的脖子，嫣紅的唇瓣離他很近的出聲：「尊上，弟子終於回來了，嗚嗚嗚，尊上，弟子好想你……」
「湘……」
白子畫哆嗦著薄唇，雙眼因驚訝而睜大，有些魂不守舍的望著懷裡的「湘思」，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直到觸到她溫熱的肌膚時，才敢確定她真的回來了。
「尊上……夜梓華那個壞人抓走了湘思，湘思好害怕，花了好大力氣才逃回來，嗚嗚……他欺負我……」
霓玉綺假惺惺哭著，一番話說完，已是跨坐在了白子畫的懷裡，還假裝無意的用自己的豐·盈·磨蹭他的胸膛。
「湘兒。」
白子畫立刻皺起眉，覺察到了懷裡異樣的觸感，意識到那是什麼後，一張臉登時紅一陣白一陣，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
「你先起來。」
他推了推她的肩膀，身體不自在的往後躲。
見此情形，霓玉綺不但沒有起來，反而得寸進尺的往他身上貼，還故意說出會讓他氣憤的話：「尊上——夜梓華他欺負我，我真的好害怕嗚嗚嗚，夜梓華脫湘兒的衣服……」
「什麼？」白子畫一怔，下一秒，整張臉冷若冰霜，聲音也沉了幾分：「他又對你無禮？」
霓玉綺摟緊他的脖子，繼續拉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妖嬈地扭動腰肢，曖·昧地蹭著他。「尊上，夜梓華掐了弟子的胳膊，你看……」她扯開衣服褪到手肘處，露出圓·潤的肩和白色的抹·胸，嬌滴滴的噘嘴：「尊上，你看，這裡都青了，弟子好疼，尊上幫我揉一揉好不好？」語畢，也不等白子畫回答，抓起他的手就按到自己的豐·盈上。
「……」
白子畫的眉頭皺的越發緊，望著霓玉綺的目光有了一絲懷疑。
「尊上~人家真的好疼，不過有尊上揉一揉，真的好了不少……」
霓玉綺見白子畫沒拿開手，自以為他上當了，便更加得意大膽，竟然把嘴湊過去想親他。
「……」
白子畫依然沉默著，清冽的目光越過懷裡的霓玉綺落在桌案那邊的鴛鴦扣上，少頃，他執起她戴了銀鐲的那只手，晃動幾下——
鈴鐺沒有響。
她不是湘思！
「啪」的一聲，白子畫一個揚手用衣袖甩開霓玉綺，寬大的袖子將她重重甩到一邊。
「尊上？」
霓玉綺還在演戲，捂著自己的臉淚汪汪的望著白子畫，「尊上為何打弟子，是弟子哪裡做錯了麼？」
「……」
白子畫並不說話，只是用陰森森的目光注視著她，半響後才冷冷開口：「你不是湘兒，即便你學的很像，但每一對鴛鴦扣都是獨一無二的，兩個鐲子裡有雙方的血，那是你偽造不來的。」頓一頓，「何況，湘兒不會那麼不知廉恥。」
「呵！」霓玉綺笑了，從地上爬起來，仰頭大笑，末了諷刺的看著白子畫，「不知廉恥？白子畫，你是在說你自己嗎？月前的一個深夜，你毒發後做了什麼，你可還記得？」
「你想說什麼。」
提到那個記憶模糊的夜晚，白子畫不得不緊張起來，神情也變得冷峻。
「看來你都忘了，你想知道嗎？」霓玉綺吐了吐蛇信子，露出嘴裡的毒牙。
第98章 一夜後續
第九十八章
*
絕情殿上寒風咋起，吹落桃花無數，嬌豔的花瓣染了白霜，隨風飄到蓮池裡，落在結了一層薄冰的水面上。
白子畫端坐在入定用的軟墊上，周身散發的氣場便如此刻的絕情殿一般，冰雪驟降，寒冷刺骨。
霓玉綺還頂著湘思的皮相，只是一顰一笑已是她自己的風格，妖嬈邪魅，從裡到外都帶著股子難以掩飾的妖氣。
「白子畫，你是忘了還是假裝記不得了？」
好似知道了什麼令人捧腹大笑的趣事一般，霓玉綺指著白子畫笑得花枝亂顫。
「……」
白子畫冷冷看著她，擱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收緊，一顆心「怦怦」亂跳，隱約有些害怕她將要說出的某些事情。
「可憐那個小畜牲了，被你折騰的那樣慘，清醒後你卻忘了那一晚發生過的事情。」
霓玉綺緊緊盯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是最不起眼的小動作、最細微的表情變化，她都收在眼裡。意識到他的不安和畏懼，她真想哈哈大笑，再將此事宣告六界，好讓眾人都看看清楚，名震八方的長留上仙不過是個做了卻不敢承認的膽小鬼，明明動心了卻不願接受的懦夫，奪了門下弟子清白卻假裝忘記的負心漢！
「你到底想說什麼。」
冷靜如白子畫也坐不住了，陰森森的望著霓玉綺，如果目光能殺人，她早被千刀萬剮。
「我想說什麼？」
霓玉綺用手點著自己的紅唇，在書房來回踱步，遲遲不把關鍵的事情說出來。
「你說是不說！」白子畫緩緩站起身來，貼身佩劍從後方飛過來，滑入他的掌心，「若再不說，休怪我對你動手。」
霓玉綺「咯咯」笑起來：「哎呦呦，長留上仙這是什麼意思，想對我一個弱女子用強麼？人家好害怕呀~~~」
「……」
白子畫動了動手，長劍閃過寒光，他低了低頭，目光犀利的盯著她，眉間一縷黑氣逐漸升起。
強烈的戾氣和殺意讓霓玉綺不由後退幾步，但能看到白子畫失去平日裡冷靜和自製，她已經很滿意了。今天也算玩夠了，就先回天庭好了，至於那件貽笑六界的醜事，還得等更恰當的時機再說出來。
想罷，霓玉綺一個旋身飛出書房，臨走又不忘再丟下句讓白子畫徹底失去理智的話——「我這次來其實就是要告訴你，你心愛的小畜牲就要和我九哥夜梓華成親了，那晚發生了什麼你也不用再放在心上，反正小畜牲以後都不會再回長留。」
「呼——」
寒風刮過，冰雪肆虐，霓玉綺的話讓絕情殿瞬間冰封，所有的東西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白子畫大叫一聲，手裡的佩劍帶出道光用力劈下，從書房到外頭的院子，都被強大的劍氣劈出了道深深的裂縫。
「哈哈哈……」
見此情形，霓玉綺得意的大笑，知道白子畫眼下毒已入骨元氣大傷無法追來，便悠哉悠哉的離開絕情殿，但她沒飛出多遠，又遇見了一個不速之客。
「孽障！你怎麼在這！」
一記怒吼猶如驚雷炸響，霓玉綺還未反應過來，一道法術便劈向自個兒，她險險避開，回頭一看，是長留三尊之一的世尊摩嚴。
這摩嚴的性子她知道幾分，以嚴厲冷酷聞名，從不徇私枉法，經常為了點小事狠狠懲罰門下弟子，整個長留上下眾人最怕的人就是他了。
「孽障，你還敢回來！」
摩嚴最厭惡的人便是湘思，一看到她就恨不得將她打個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免得她再去禍害白子畫。原以為夜梓華會殺了她，沒想到他不但沒殺她，還要與她成親娶她做天界的新天后。果然是個妖孽，靠著那張妖媚的面孔蠱惑人心，若再不殺了她，日後必成大患！
「既然你敢回來，那今天就別想再讓我放過你！」
摩嚴咬牙切齒的說著，手裡變出武器兇神惡煞的打向霓玉綺。
霓玉綺原不想和摩嚴有什麼糾纏，但她靈機一動想出了個能報復湘思在蘑菇園欺辱之仇的法子。
「住手！」她一個翻身躲開摩嚴的武器，「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也敢對我動手！」
「你是誰？」摩嚴惡狠狠的瞪著她，手裡的武器複又攻過去，「你就是個我早該殺了以絕後患的孽障！有何不敢動手的！」
「放肆！我是長留未來的掌門夫人，你對我動手，不怕掌門教訓你嗎！」霓玉綺沒想到摩嚴這麼恨湘思，一點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一門心思的要殺了她，害得她只好繼續躲避他的攻擊。
「孽障！滿口胡言！不知死活！」
摩嚴被霓玉綺的話氣到了，殺她的心更加堅定。
霓玉綺怕自己做了湘思的替死鬼，真被摩嚴給殺了，忙邊躲邊大聲喊：「月前的一個夜晚，我到絕情殿給尊上送東西，尊上突然狂性大發和我發生了關係，現在我腹中已有了尊上的骨肉，你再對我動手，尊上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什麼！！！」
摩嚴猛地刹住攻勢，舉著利刃不敢置信的瞪著霓玉綺。
看到自己的話有效果了，霓玉綺十分得意，抬手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嬌笑道：「尊上勇猛，纏了湘思一夜，天擦亮才肯放過湘思。世尊大人，你說，尊上的『能力』那麼強，我怎麼可能不懷上呢。聽說狐狸一胎最多能生十幾隻，不知道我腹中是否已有尊上的骨血十幾個。世尊大人殺了湘思不礙事，可你若傷了尊上的孩子，你覺得尊上有可能放過你麼？」
「孽障！」
一口老血湧上喉嚨，摩嚴被氣得差點吐血。「子畫怎可能與你發生什麼，一定是你這個孽障胡說八道，你這樣的妖孽留在人世便是禍害，看我將你打個灰飛煙滅！」
「不信你去問尊上便是了，我方才去絕情殿時，尊上還給了我這個鴛鴦扣，說是以後找我方便些，只要他搖搖鈴鐺，我便會飛上絕情殿和他恩愛.纏.綿。」霓玉綺抬起手晃了晃假的鴛鴦扣。
摩嚴正在氣頭上，哪分辨的出真假，當即拿著長臉要殺了霓玉綺，後者見狀，使出渾身解數才勉強逃出長留。
霓玉綺逃走後，摩嚴氣勢洶洶的沖到絕情殿，他要好好問問清楚，子畫是不是真的被那個孽障媚惑了，一不小心發生了什麼不該發生的大錯。
第99章 野心【一更】
第九十九章
*
在長留鬧了一番後，霓玉綺心情大好的飛回天界，但她剛一回去，仙娥就來傳話說夜梓華要見她。
「那個小畜牲找夜梓華告狀了？」
霓玉綺自言自語一聲，換了身端莊素雅的衣衫，坐上馬車趕往天帝宮。
到內殿時，夜梓華和一個身著青色衣袍的少年相談甚歡，一見著她走過來，少年立刻迎上來對她恭敬的行禮問安。
「十弟見過九姐姐。」
霓玉綺定睛一看，原來是以前的十皇子琉清，現在的司法見習上仙，不知為何，在所有兄弟姐妹裡，夜梓華唯獨對他最好，與他也是最親近的。再說多一點，琉清可謂是失去娘親後，夜梓華一手帶大的弟弟。
琉清的娘親沒什麼強大的背景，一條居住在深山老林水潭裡的青龍，天帝在偶然一日累了歇腳時遇見了她，兩人迅速墜入愛河，沒多久後便有了琉清。
琉清的娘親十分溫順善良，天帝也甚是喜愛她，可惜好景不長，她上天界後沒多久就病死了，留下了繈褓中的琉清。
那時候，眾人都覺得琉清肯定活不下去，也難逃天后的毒手，但夜梓華突然站出來表示要撫養他，最後還真的把他平安養大了。
看在夜梓華的面上，霓玉綺不得不給琉清一點面子，便皮笑肉不笑的虛扶一下：「是琉清啊，許久未見，個子高了不少，臉上的稚氣也脫了許多，眉眼已有司法上仙的威嚴了。」
「九姐姐說笑了，弟弟還有許多需要學習的。」琉清低下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琉清，你先下去，我有事要和她說。」夜梓華坐在金色的龍案後，頭也不抬的出聲。
「小仙遵旨。」琉清拱手告退。
琉清走後，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片難熬的寂靜。
霓玉綺站在正中間，拿眼偷瞧著前方的夜梓華，不知道他突然把她叫來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真要為了那個小畜牲對她發難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夜梓華端坐在龍椅上處理著仙官送上來的摺子，待批閱了近百份後才放下筆，站起身，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幾口。
「九哥找小妹來有什麼要事麼？」霓玉綺站得腳都酸了，見夜梓華終於放下筆了，忙諂笑著開口。
「你娘是怎麼死的。」
夜梓華放下杯盞，張嘴就冒出這一句話。
「……」霓玉綺假笑的臉瞬間僵住，恨意在短短幾秒內吞沒了她的眼睛，但她閉一閉眼強忍著身體的顫慄，僵硬的勾著唇。「娘親觸犯天規，父王將她打入煉獄，受一百三十六根消魂釘，三百五十七下碎骨錘，一萬兩千八百九十二次剜肉勺，六記剔魂刀……受盡、受盡折磨灰飛煙滅於天地之間……」
一席話，說到後面，霓玉綺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字眼。她瞪大眼看著上方的夜梓華，眼球因睜得過大而迸出許多條血絲，裡頭是無法隱藏的恨意。夜梓華夠狠，故意揭她身上最大的傷口，逼她去回憶娘親死去時的慘像，往她的傷口上毫不留情的撒鹽。
「原來你還記得，我以為你忘了。」
夜梓華笑了下，手背到身後，昂首挺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走到霓玉綺面前。
霓玉綺飛快地低頭收起臉上的恨意，謹慎的答：「……呵，就算是犯了天規罪無可恕，但她也是我娘親，小妹自然不會忘。」
「你覺得你娘在煉獄受的那些刑罰慘不慘？」夜梓華不鹹不淡的問。
「……」霓玉綺的心好似刀割，拼盡全力忍著，才沒有失去理智。「小妹、小妹不知。」
「你不知道嗎？」夜梓華笑道，「要不要親自去試一試，然後告訴我慘不慘？」
「九哥這話是什麼意思，小妹愚昧。」霓玉綺的心提了起來。
「你是挺蠢的。」夜梓華隨手拔出她頭上插著的發簪，用鋒利的那一頭點著她白嫩的臉頰，「我記得你最在乎自己這張臉，你說，要是我在上頭烙個謫仙印，再送你去人間輪回歷練，你……」
「天帝饒命，求天帝千萬不要那樣做。」
夜梓華話未說完，霓玉綺已經跪在了地上。
「小九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惹天后娘娘不快，還請天帝哥哥饒命，嗚嗚嗚，小九再也不敢了。」
夜梓華將手裡的發簪丟到一邊，冷冷道：「蛇，最為冷血，最為陰狠，最為淫·賤。你娘為了升仙，勾引了父王，上得天庭後又不守本分，還敢對其他皇子公主下毒手，父王貶她入煉獄是她自己死有餘辜。而你，和你娘一樣下作，別以為你背地裡做的那些事情沒人知道，我不殺你是因為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小九知錯了，以後一定痛改前非，不再禍害他人。求天帝哥哥饒小九一命，小九願去天際海居住，從此不再踏足東洲大陸一步。」
霓玉綺很聰明，她知道夜梓華早就看她不順眼，這時服軟剛好能為自己離開天界找個合適的理由。
天際海是東洲大陸和西洲大陸之間的一個海洋，廣袤無垠、一望無際，上頭坐落著無數小島，六界大戰之後，沒落的妖界便移到了那裡。霓玉綺自請回歸妖族，從仙籍變回妖籍，地位一落千丈，對她來說也算是個懲罰吧。
夜梓華同意了她的請求，但霓玉綺此舉的背後是有更大的陰謀，回歸妖界，意味著她能毫無顧忌的聚集同門，等時機成熟，一舉攻回大陸，她就是新的六界之主！
第100章 忍【二更】
第一百章
*
長留。
花千骨從人間返回長留山后，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她避開李蒙等人潛入絕情殿，從虛弱的白子畫身上將神器不歸硯偷了出來。
取得不歸硯後，她去東方彧卿房裡找他。
「骨頭，你偷神器會不會不太好，要是你師父知道了，他一定會非常生氣的。「
東方彧卿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比起集齊神器召喚炎水玉來看白子畫會如何處置犯下錯誤的花千骨，他更想讓湘思犯下這個大錯，或者是以取出她體內女媧石的方式激怒白子畫，讓他也嘗嘗生離死別萬念俱灰的痛苦。
花千骨自是不知東方彧卿心中所想，但她也覺得與其冒著妖神出世的危險集齊神器，還不如找湘思借女媧石，湘思她那麼喜歡師父，肯定會答應的。
「東方，我偷不歸硯是為了救湘思，她被天帝抓到天界去了，只有不歸硯能救她。」
「哦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要偷神器做些什麼呢。」東方彧卿的臉上一閃而過的喜色，接著問道：「骨頭，天界有重兵把守著，你又不知道湘思具體待在哪裡，要不要我幫忙用司南找找？」
「那就麻煩東方了。」花千骨點點頭。
「沒事，你我之間，何來麻煩一說。」東方彧卿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
之後，兩人在司南的幫助下找到了處在天后宮的湘思，花千骨用神器不歸硯神不知鬼不覺的瞬移到她身邊。
「小花？」
咋一見花千骨和東方彧卿，湘思吃了一驚。
「你們怎麼上來的？外面有好多天兵天將把守，還有梓華師兄的結界。」
「呃……」花千骨咬咬嘴唇，從身後拿出不歸硯，小聲：「我從師父的墟鼎裡偷了這個出來，用它上來救你。」說到這又趕緊解釋，「湘思你別誤會，我用完不歸硯就會還給師父的，你……你……你不要告訴師父好不好？」
「尊上怎麼樣了？」一聽到關於白子畫的事情，湘思就變得有點激動，一把抓住花千骨的手急急問道：「尊上可還好？蔔元鼎之毒還發作嗎？他……」
「湘思你別急，我這次來救你，也是為了這件事。」花千骨安慰她，再看一看四周，壓低聲音道：「我們先離開這裡，其他事情等下去後再說。」
「恩。」
……
三人在不歸硯的神力下，順利離開天界，來到了人間一條小河旁。
河水潺潺流著，幾條小魚在清澈的水裡游來遊去。
一落地，湘思便急著詢問白子畫的近況，她有好些日子沒見著他了，也不知道他的蔔元鼎之毒發作的厲不厲害。
然而，白子畫的情況很不樂觀，連花千骨從他墟鼎裡拿走了神器他都沒有察覺，可想而知他現在的身體有多麼的虛弱和糟糕。
湘思心急，花千骨又何嘗不心急，那是她最愛的師父呀……可她卻從未為他做過些什麼，想想就自責。
「師父很不好。」
花千骨低下頭，一臉的悲傷。
「我去偷不歸硯時，他倒在冰冷的地上，胸口全是血，嘴邊也有凝固的血漬。他很虛弱，很憔悴，一張臉是烏青色的，眼睛黯淡無光，好像……好像……好像隨時都會死去……湘思……我不想師父死……我不想……」
話說到後面，花千骨忍不住哭出聲，可惜她不能流眼淚，只能痛苦的幹嚎。
「尊上……」湘思愣愣聽著，心裡痛的無法言語，轉身就想飛回長留。
「湘思等等！」花千骨連忙拉住她，「我去了異朽閣，異朽君已經告訴我要怎麼才能救師父了。」
「你快說。」湘思回過身來，瞪大眼看著花千骨。
「……」
花千骨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囁囁嚅嚅半天後才抬手覆在湘思心臟的位置。
「女——媧——石。」
她一字一句的出聲。
「女媧石？」
湘思怔了一下，隨即沒有任何猶豫的說：「我知道了，要用我體內的女媧石救尊上是不是？」
「嗯……」花千骨弱弱回答，末了抬起頭看向湘思，道：「湘思，如果沒有了女媧石，你會怎麼樣？會不會死？」
「不會！」湘思斬釘截鐵的接過話，「就算沒有女媧石，我也不會死，小花你放心，來取吧。」言罷，她張開雙手。
「我要怎麼做？」
「從我心臟裡把女媧石取出來。」
「心臟？」花千骨震住了。
「對，你用匕首在心臟的位置開一個口子，然後剖開心臟，那樣就能把女媧石取出來。」湘思雲淡風輕的笑笑，好像馬上要被剖開心臟的人不是她。
「什麼！要那樣做才能取出女媧石？」
花千骨被嚇到了，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不敢那樣做。
「只是聽著嚇人而已，小花你別怕，我真的不會死，最多有點疼。」湘思繼續笑著說，看她的樣子真的一點都不害怕。
取出女媧石，她的確不會死，只是取出的過程會讓她生不如死罷了。如果這樣能救小孩兒，要她承受再大再多的痛苦，她都願意，哪怕是要她去死，她也無怨無悔。
「真的可以嗎？」
花千骨猶猶豫豫的不敢下手。
這時，一直沉默的東方彧卿突地上前，拿出一把匕首交到她手上：「骨頭，我看湘思沒有騙你，她是九尾狐妖，有九條性命的，女媧石對她來說什麼用處都沒，為了救你師父，你就下手吧。」
「東方，我……我害怕……」花千骨搖著頭，拿著匕首的手在發抖，「何況，何況師父要是知道我這樣對你，他一定不會原諒我的。」
師父那麼在乎湘思，要是日後他知道她是用這樣的方式取出的女媧石，他肯定會怪罪她的。她不想讓師父生氣，更不想師父因為這件事厭惡她，認為她是個心狠手辣的女子。
在湘思的胸口上開口子再挖心，聽著就是很血腥恐怖的事情，她不敢……
「若你是擔心尊上會怪罪於你，那你不用擔心了，倘若日後尊上知道了此事，我會告訴他是我自己親手挖出的女媧石，和你們沒有任何的關係。」
湘思一門心思都掛在白子畫身上，眼下只想快點讓他脫離蔔元鼎之毒的苦楚，變回以前那個清冷如風高高在上的長留上仙，而他日後知道此事會不會怪罪她……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小花，動手！」
她閉上眼，握緊拳頭，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巨大痛楚。
「湘思……」花千骨還是不敢。
「骨頭，不如讓我來吧。」東方彧卿這麼說著，徑直從花千骨手裡拿過匕首，一個箭步上前，將匕首狠狠刺進了湘思的胸膛。
「東方不要！」
花千骨慢一步尖叫出聲，話音未落，鮮血已在湘思的前襟上開出了一朵血紅色的花朵。
「……」
湘思死死咬著嘴唇，整張臉都因痛楚而扭曲，可她一聲都沒吭，滿頭大汗的站在原地承受著。
……
便是那麼巧，絕情殿裡，白子畫正好握著湘思的驗生石發呆，受到傷勢的影響，纏繞在驗生石上的花朵在逐漸枯萎，他一看就知道她出事了。
「湘兒！」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01
第101章 中秋節快樂
第一百零一章
*
她最怕疼了，可是比起要失去小孩兒的痛楚，她又覺得剜心之痛不算什麼。
牙齒咬著嘴唇，快要把肉都咬下來了，血的味道湧進嘴裡，不知是不是她痛出了幻覺，竟然覺得有點甜，難怪小孩兒喜歡她的血。
喜歡她的血，是不是也算他喜歡她呢？
只要一想到小孩兒也喜歡自己，就覺得好開心好開心……
真是想想都要笑出聲來。
湘思忍不住開心的翹起嘴唇，露出個小小的笑容來，隨後又痛的神志不清，身子一軟往後倒在了地上。
「……」
東方彧卿突然有點不忍，本欲繼續往下刺的手也收了回來，跪到地上封住她幾個大穴，暫時讓血止住。
「東方，不要了！不要再刺了！」
花千骨哭喊著撲過來，抱起地上的湘思，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不該是湘思來替我承擔的。對不起，湘思對不起，你總是這樣好，好到我無地自容。」
一次又一次，自從相識之後，湘思救了她那麼多次，可她卻一次都沒好好保護過她。現在，明明是她害得師父中了卜元鼎之毒，卻要湘思挖出自己的心來替她彌補。
「小花，別怕……我……我不……不疼……」
湘思斷斷續續說著，話音未落已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湘思！湘思你別嚇我！」花千骨慌得不行，忙拉住東方彧卿的袖子，「東方！東方你快想辦法救救湘思，求你了！」
「骨頭，你別急，我們先帶湘思回長留。」
東方彧卿皺緊眉，和花千骨一起扶起湘思，帶著她用不歸硯回到了長留。
「花千骨！！！」
三人剛一落在桃園裡，霓漫天就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你又害湘思了！」霓漫天驚怒的看著胸前有大片血漬的湘思，上面還插著把匕首！！見此情形，她恨不得一劍殺了花千骨，「別碰她！你這個掃把星！」
霓漫天從花千骨手裡奪過湘思，心疼的看著她。
「漫天，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閉嘴！我一點都不想聽你狡辯！馬上滾出我的視線，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霓漫天惡狠狠的打斷花千骨的話。
「可你這樣有什麼用，現在最重要的是給湘思療傷，你把她還給我！」
花千骨也是被霓漫天氣到了，沖過去想把湘思搶回來。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鬧了，先救人要緊！」
關鍵時刻，還是東方彧卿的頭腦最冷靜，直接從霓漫天手裡抱起湘思，再快步朝房裡走去。
「你！」
霓漫天想伸手去奪，卻被花千骨掐住了脖子。
「我告訴你，霓漫天，你不要欺人太甚！」
花千骨咬牙切齒的瞪著她，被她明裡暗裡欺負了那麼多次，今天算是一次性爆發了。
「花千骨！你敢說湘思每一次的受傷都不是因為你嗎！是你害了她，你就是個災星掃把星！」霓漫天抓住花千骨的手腕，憤恨的大叫。
「夠了，你們倆在做什麼，還不快住手！」
朔風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見著他，花千骨鬆開了手，但她一鬆手，霓漫天就抬掌拍向她。
「住手！」
朔風眼疾手快的奔過去，抓住霓漫天的手，一個轉身將她摟進懷裡，堅硬的胳膊死死勒著她。「千骨，你先離開，把她交給我就行了。」
「嗯，謝謝你，朔風。」花千骨點點頭，小跑著追到湘思房裡。
「朔風你什麼意思！為什麼你又要護著花千骨！」
霓漫天憤怒地掙開朔風的手臂，轉身揪住他的衣領，滿是委屈的瞪著他。
「你也要護著花千骨嗎？」
「不是。」
朔風難得露出面癱之外的表情，眉頭微微皺著，眼裡有心疼和慍怒。
「不是的話你剛才為什麼要幫花千骨，就是她把湘思害成那樣的，她該死！」霓漫天歇斯底里的尖叫。
「那不是她的錯。」
朔風努力跟她解釋，無奈天生不會說話，不但沒能安撫她激動的情緒，反而讓她更激動了。
「你是不是喜歡花千骨，所以才總是護著她！」
想到這一點，霓漫天恨得想要千刀萬剮了花千骨。
「不是。」朔風抬手想抱她。
「滾開！別碰我！」霓漫天已不願再聽他解釋，用力拍開他的手，冷笑一聲：「我告訴你，花千骨，我會跟她鬥到底！你要幫誰是你的事情，但下次你再幫她，就別怪我連你一起打！我是不會放過花千骨的！」言罷，她轉身飛走了。
朔風站在原地，眉頭深鎖，舉目望向湘思的房間，抬手捂住了自己心臟的位置。其實有件事他一直都沒告訴過其他人，每當湘思受到傷害時，他的心臟就會隱隱作痛，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
房間裡，湘思因失血過多昏迷著，花千骨和東方彧卿不敢拔出插在她胸口的匕首，怕一拔.出來，她就會因鮮血噴濺而死。
「東方，東方我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啊？」
花千骨跪在湘思床前，手都不知道放哪裡好，自責愧疚的真想也刺自己一刀來贖罪。
「骨頭，你別急，總會有辦法的。」東方彧卿心疼地扶起花千骨，抱著她輕輕順著她的背，「骨頭，長留有沒有那是滿是冰塊的洞穴，或者膳房用來儲存新鮮蔬菜瓜果的地方也行。」
「冰洞？」花千骨眨眨眼，幾秒後想到了一個地方，「我知道哪裡有，東方，我們快帶湘思去。」
東方彧卿依言抱起湘思，兩人禦劍飛行前往冰洞，到了後，把湘思放在了千年寒冰床的上頭。
「冰洞的寒氣能替她止血，你再用靈力護住她的心脈，想必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東方彧卿條理清晰的開口，花千骨一一照做。
另一端，朔風去見了儒尊，把湘思回來還受了重傷的事情告知給他。朔風覺得儒尊笙蕭默是可以相信的人，應該不會和摩嚴世尊那般一心要置湘思於死地，湘思回到長留這件事，一定不能讓世尊知道。
而笙蕭默，聽了朔風的話後，二話不說就往冰洞趕，進去一看，那丫頭又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真是要被氣死了。
「怎麼回事？不是說在天界過的好好的，身體也恢復了嗎，怎麼又受傷了？」
笙蕭默撫了撫額頭，把扇子收回腰間，抬起兩手給湘思療傷。
「儒尊，小骨有罪。」
花千骨「撲通」一下跪到地上。
「起來說話，別動不動就跪。」
笙蕭默直接讓她起來，因為他知道花千骨不是那種惹是生非的人，她做每件事肯定有她的原因，就算有罪，也絕對和她那個死頑固的師父有關。
花千骨沒有起來，依然跪著，帶著哭腔把湘思受傷一事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聽完事情的經過，笙蕭默是真的要氣吐血了，頭一次怒道：「這不是胡鬧嗎！你說你們這些熊孩子，知不知道湘思為什麼每次傷得那樣重還能復活，那是因為女媧石在保護她。一旦她失去女媧石，九條性命也沒用，傷的重一點，還是會死的。還挖心，呵，虧你們想的出來也下得了手！」
「……」
一番話，聽得花千骨臉色慘白，抬起頭看著湘思，一臉的後怕。幸虧她和東方及時住手了，否則就真的害死湘思了，那她死一千次一萬次都無法補救。
「罷了罷了，也不是你的錯，你們先下去，等等我會把這丫頭先藏在我的*殿。」笙蕭默收回手，抱起湘思，走出幾步又回頭叮囑道：「記住了，湘思回來一事，切記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咳咳，你們懂的。」
「弟子知道了。」
花千骨恭敬的答道。
「好了，都回去休息，這丫頭命大死不了，放心吧。」
笙蕭默抬了抬下巴，而後，用寬大的衣袖遮住湘思，抱起她禦劍飛向*殿。
……
回到*殿后，笙蕭默繼續為湘思療傷，把靈力注入她體內的女媧石，催促女媧石儘快運轉起來發揮它的神力治癒湘思。
女媧石閃爍著七彩的光芒飄到半空中，將湘思包裹在裡頭。
「傻丫頭，笨丫頭，真該敲你腦袋。」
笙蕭默無奈地搖著頭，端起旁邊桌上的茶盞，剛喝了一口，就感應到有人進入了他的結界，且對方的氣息還十分熟悉。
「頭好疼啊頭好疼。」
他放下杯盞，用扇子敲敲自己的腦袋。
才剛解決一個，又來一個，他的生死劫該不會是笨丫頭和他師兄吧。
幽怨的想著，笙蕭默忙離開房間趕往前殿。
遠遠的，便看到氣色十分不好扶著牆壁直喘氣的白子畫。
「掌門師兄，你怎麼出來了？你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被別人看見可不好，來來來，我送你回絕情殿，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哈。」
笙蕭默快步迎了上去，扶住虛弱的白子畫。
「師弟，湘兒在你這對不對？」
白子畫說完，又劇烈咳嗽幾下，臉色白的嚇人。
「沒有啊，那丫頭在天界呢，怎麼可能回來，她要是回來了，師兄還不得扒了她的皮。」笙蕭默一本正經的說著謊，語畢還佯裝關心的問：「掌門師兄，你是不是毒發出現幻覺了。」
「可她的驗生石……」白子畫有點著急，把手裡發著微弱光芒的驗生石給笙蕭默看，「湘兒一定出事了，不然驗生石也不會如此。師弟，她是不是回來了，被師兄抓起來用刑了？」
「有嗎？我怎麼不知道。」笙蕭默腦門開始冒汗，「你一定是出現幻覺了，我看這驗生石的光很正常啊。完了完了，掌門師兄，卜元鼎之毒把你眼睛都毒壞了，快快快，我帶你回絕情殿渡點靈力給你治治。」
「可是……」
白子畫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笙蕭默已經拽著他往絕情殿飛了，他只好放棄，默默攥緊了手裡的驗生石。
第102章 【回憶】
第一百零二章
【中秋節番外】
*
好像是在做夢，夢裡，湘思重回了局面失控的那一晚。因為擔心白子畫的蔔元鼎之毒，所以她半夜三更摸上絕情殿去找他，沒想到他被霓玉綺下了藥，又剛好毒發，理智神志皆失的情況下，將她壓在了身下。
小小的臥房已是狼藉一片，門口有花瓶的碎片和星星點點的血漬，被褥一半落在地上，皺巴巴的綢面上同樣有一塊塊大小不一的血漬。
房裡有著濃郁的香味，馥鬱芬芳，仔細一聞，又有鐵銹般的血腥味夾雜在其中，而這兩者的源頭便是湘思。她正被白子畫壓在身下，沉淪在他溫熱濕潤的親吻裡，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不停顫動，猶如一隻誤闖禁地的飛蛾，害怕又好奇的煽動著翅膀。
白子畫清冷如風，為人處事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很少有什麼情緒起伏和波動。但是，自從他中了蔔元鼎之毒後，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變得十分虛弱，仙性也在劇毒的吞噬下逐漸消失，有了平凡人都會有的七情六欲。
也許，從他第一次伸手抱她時，他就對對她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那樣的乖巧，那樣的可愛，那樣的美麗……像是沉睡在林中的精靈，懵懂無知的來到人間，睜著一對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對什麼都很好奇的樣子。又像是頑皮的孩子，誰都管不聽，整天胡鬧，卻唯獨願意聽他的話，好的、壞的，情願的、不情願的，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一一照做。
她是——他手把手帶出來的弟子，他圈在絕情殿養著的丫頭，他藏在心尖尖裡歡喜的女孩兒。
她是他的人，沒有他的同意，誰也不許碰。
而現在，她就在他的身下，只要再做些什麼，她就永遠都是他的了。
身體裡像有一團火焰在燃燒，燒得他口乾舌燥滿頭大汗，迫切的需要一個紓解的發洩口。
白子畫艱難地撐起身子，張著嘴不停的大口喘氣。
「尊上……」
湘思小小聲叫了他一下，看他似乎很難受的樣子，不由擔心地伸手撫向他的臉頰。
「尊上你怎麼了，是不是蔔元鼎之毒又在折磨你了？」
她擔心極了，握住他的手臂坐了起來，跪在他懷裡，心疼的替他擦拭臉上的汗珠。
「……」
白子畫閉上嘴，薄唇緊緊抿著，渾濁的眼睛努力找到焦距，好看清懷裡的人兒。
「你的手很涼。」
他捉住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臉上，想降一降體內的邪火。
「你的手好燙……」湘思驚呼一聲，被他大掌上嚇人的溫度驚著了，忙用另一隻手摸他的額頭，同樣燙的嚇人，「好燙！尊上，你是不是染上風寒了？」
「你的手為何如此冰冷？」
白子畫答非所問的喃喃，完全沒有認真聽她在說什麼。他的大腦一片混亂，只是依稀又記得湘思抱怨過絕情殿太冷，她不喜歡，所以不願做他的弟子。
「我身上，是熱的，你若冷，我可以抱著你。」
他含糊不清說著，言罷，也不等湘思回答，直接伸手摟住她的腰，把她整個束縛在自己懷裡，下巴滿意地擱在她的肩頭。
「你身上真的很涼。」
涼涼的，軟軟的，香香的，抱著，很舒服。
「尊上，你生病了，我得去找師父幫你看一看。」
湘思在他懷裡掙扎，身子不斷地扭動，這種舉動對此刻被下了藥的白子畫來說，非常的危險。
「我好熱……」
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劍眉擰成個疙瘩。
隔著布料的涼意無法徹底紓解他體內的高溫，他想要更多的涼意，更多的紓解。
……
她一直都是塊舉世無雙的美玉，除了他之外，誰也不配擁有她。
「尊上……」
湘思是害怕的，睜著水汪汪的眼恐懼的望著他。
「……」
都到這個關頭了，白子畫什麼理智都沒了，哪怕是會弄傷她，他也無法停止了。
他捂住她的眼睛。
他叫著她的名字，聲音裡是滿滿的寵溺和溫柔。
……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白光閃過。
湘思的眼前仿佛有煙花綻放，一朵又一朵，美到極致。
「尊……上……」
她喘息著，淚眼朦朧的喚著白子畫。
……
半宿瘋狂，很久很久之後的白子畫才明白當初的這一晚，他深陷於欲·望無法自拔，並非全是霓玉綺藥物的作用。
遇上她，是他的劫數，他註定為她沉淪，甘心情願，無怨無悔。
卷三：長相思兮難相守
第103章 逼不得已
第一百零三章
*
絕情殿外風聲陣陣，桃花落地的「撲簌」聲不停響起。
白子畫坐在房裡，縱然疲倦的不行仍沒有心思上床休息，他摩挲著手裡的驗生石，直到它的光芒變強，心裡才松了一口氣。
湘兒的確是回到長留了，鴛鴦扣不會說謊，但他現在的靈力有限，無法馬上得知她的具體方位。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師兄抓去用刑了，不然驗生石不會突生異象。」
他自言自語說著，咳了幾聲，拖著虛弱的身體走到臥房裡。
坐在床上，手慢慢撫過綢面光滑的被褥，白子畫忍不住微微皺眉，閉上眼在腦中努力回憶毒發那一晚曾發生過什麼。
記憶是淩亂破碎的，只記得花瓶碎了，湘兒摔倒在碎片裡，流了好多血，他被血的香味吸引，控制不住撲了過去，之後的畫面就變得十分模糊，無法看清。
霓玉綺似乎知道些什麼，但她卻沒有明說。
他有點不安，感覺自己忘了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
「師父，師父你在嗎？我是小骨，我來給你送藥了。」
門外突然響起花千骨的聲音，白子畫收回思緒，抬眼看向大門的方位，沒有發出聲音。
「師父，小骨還做了您最喜歡的桃花羹，如果你不想見小骨，小骨說完話就走。」
花千骨跪在門外，眼眶紅紅的，臉上的表情十分難過。此番來，她是要和師父告別的，女媧石不能取，擺在她面前的路就只剩下一條，集齊神器召喚炎水玉為師父解毒。
「師父，小骨想和東方下山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法子救你。小骨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要記得吃飯記得休息，長留的事務先放到一邊，等你好了再處理也不遲，反正還有世尊和儒尊幫您。」
「師父，小骨能拜在您的門下，成為您唯一的弟子，小骨真的很開心。謝謝您讓我留在長留，結識了那麼多好朋友，有了一個溫暖的家。」
「師父，你可以不可以打開門讓小骨見你一面？就一眼，只要一眼就可以了。」
她真的好想師父，好想好想。
「……」
房裡，白子畫依然沉默著，良久後才慢慢起身，緩步行至大門旁。
「師父！」
大門上漸漸現出白子畫熟悉的身影，花千骨高興的不得了，往前挪了幾步，扒在門扇上。「師父，你的毒好些了嗎？還會不會經常發作？」
「……」
白子畫隔著門望著花千骨小小的身影，眼裡多了幾分心疼，他捏了捏自己的嗓子，努力用正常的語調說話。
「小骨，師父沒事，你不用太擔心。」
「師父！師父你終於願意和小骨說話了。」花千骨興奮的快要哭出來，即便他還是不肯開門，但是能聽聽他的聲音，她已經很滿足了。
「小骨，回去吧。」
白子畫不忍看她在外頭跪著。他這個徒兒，一直都很乖巧懂事，為了幫他解毒，她做了什麼他都知道。只是，他已決定用自己的死來成全她和湘思，所以不想再讓她和湘思為了他而受傷難過。
「師父……」
花千骨哽咽了一聲，半響後，順從的離開了絕情殿。
自師父的卜元鼎之毒發作的越發頻繁後，她就被他趕下了絕情殿，現在和糖寶住在一起。
她回到弟子房，坐在房前的臺階上，仰頭望著絕情殿的方向，看了幾眼後轉頭看向*殿。
也不知道湘思怎麼樣了。
之前給師父找解藥時，曾在古籍上看到過，昆侖山的天池旁有株雪蓮，身上有傷者若是吃了它便能快速復原傷口。花千骨打算下山收集神器的同時，順便去昆侖山把雪蓮摘回來帶給湘思，好讓她的傷能儘快痊癒。
「骨頭~~~」
正想得出神，糖寶從身後蹦蹦跳跳沖了過來，到了跟前，一屁股坐在她旁邊，含羞帶怯的告訴花千骨，落十一剛才和她表白了，還偷親了她一下。
「糖寶長大了，有自己喜歡的男孩子了。糖寶以後要多聽十一師兄的話，不要一直胡鬧，那樣娘親就能放心了。」
花千骨摸摸糖寶的髮髻，欣慰的對她笑笑，心裡又少了一個牽掛。有落十一照顧糖寶，就算日後她因偷盜神器受罰，也不用擔心沒人照顧她了。
「骨頭，就算糖寶有十一師兄了，骨頭也還是糖寶最最喜歡最最愛的娘親啊。」糖寶不明所以的看著花千骨，不解她為何一副傷感的樣子。
「傻孩子，等你和十一師兄成親了，娘親就不能一直照顧你了。你和十一師兄會有一個很美滿的家，然後生一堆的小糖寶，永遠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花千骨望著遠方，眼裡似乎已經看到了糖寶衣食無憂一世長歡的未來。
但糖寶不樂意，噘著嘴巴道：「我才不要，如果和十一師兄在一起就得失去骨頭娘親，那我寧肯不要十一師兄。」
「別說傻話，十一師兄聽到會傷心的。」花千骨捏捏她的臉蛋，之後把她抱進懷裡，輕聲：「糖寶要乖。」娘親以後恐怕不能再一直陪著你了。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世事無常，她能做的，就是順其自然。
*
次日，花千骨以回蜀山為由獲得了離開長留的允許。
不過，就在她決定離開長留去尋找神器時，朔風不知怎麼發覺了白子畫的異樣，在他的逼問下，她不得不把白子畫中了蔔元鼎之毒一事告訴給他。
「所以，湘思挖心是為了救尊上？」
朔風緊緊鎖著眉頭，不敢置信的看著花千骨。
「不是，我們是想用女媧石來救師父。」花千骨搖搖頭，否定了他的話，抬手抱住自己的腦袋嗚咽：「尊上是為了救我才會中毒的，湘思是為了救尊上才會受傷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是個災星，是我害了他們。」
「現在誰對誰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尊上的毒該怎麼辦，你有辦法了，是不是？」
朔風一眼就看出了花千骨絕對想出了辦法，否則也不會那麼鎮定沉穩的離開長留。
「這世間，唯有炎水玉能救師父。」
花千骨把神器的事情說了出來。
朔風靜靜聽完，不知怎地，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大的悲哀，最後，他開口說他會幫助她一起尋找神器。
花千骨同意了。
……
三天后是花千骨的生辰，也是她動身離開長留的日子。
這天，她一大早就下廚準備了許多好吃的菜肴，完成後分到兩個食盒裡裝好，一個送到了絕情殿，一個送到了*殿。
「儒尊師尊，湘思她醒了嗎？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聞言，笙蕭默搖著扇子回到：「外傷只剩下條疤痕，內傷還沒痊癒，目前沒有醒。」
「哦……」花千骨沮喪地低下頭，「還沒醒……」
「好了好了，別垂頭喪氣的。」笙蕭默用扇子敲敲她的頭，安慰她，「你別擔心了，湘思這丫頭沒什麼大礙，遲遲不醒是太累了，就讓她先好好睡著吧。等你回來她肯定醒了，到時候你做的這些蘑菇就能給她吃了，那丫頭鐵定會笑成一朵花。」
「弟子多謝儒尊師尊。」花千骨拱手行了個禮，而後離開了*殿。
……
午後，花千骨和朔風一起離開了長留。
直到傍晚，霓漫天才得知此事，當場氣得嘴都要歪了，心裡更加的恨花千骨。
……
絕情殿，昏睡了一整天的白子畫好不容易才醒過來，睜開眼卻看到湘思跪在前方。
「湘兒……」
白子畫一愣，隨即從床上下去，跌跌撞撞的沖到她面前，二話不說便將她拉進懷裡抱住。
「我輸了。」
她莫名其妙冒出這麼一句。
「湘兒？什麼輸了？」
白子畫鬆開她，困惑的望著她。
一滴淚從她的眼裡掉落，隨著淚珠落在地上，紫色的煙霧閃過，夏紫薰現出身形來。
「……」
白子畫一見著她就忙往後退，摔倒在地上，神情變得很不自在。
「紫薰，怎麼是你，抱歉，我剛才看錯了……」
「……」
夏紫薰淚盈盈的凝視著他，眼裡有不甘也有挫敗，她咬一咬牙，把眼裡的淚水逼回去，優雅的起身，從懷裡拿出一個瓶子。
「這是你師弟拜託我煉製的能延緩你毒發的藥丸，吃不吃隨你。但我要告訴你，你若繼續放任自己毒發不管，那個妖孽還是會為了救你去割自己的手腕取血。」言罷，又勉強道：「你要是不想害死那個妖孽，就把藥丸吃下去，有它延緩你的毒性，她就不用放血了。」
「……」
白子畫低垂著眼眸，一想到湘思為了救他而傷害自己，他的心就痛的不行，猶如無數銀針紮著，刺刺的痛，無法言喻無法緩解。
許久後，久到夏紫薰抬著的手都酸了，他才伸手接過那瓶藥。
「過幾天我還會再來送藥。」
夏紫薰甩了甩袖子，大踏步朝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下，回頭看向白子畫。她又騙他了，藥丸的主要成分就是那個妖孽的血，她的體內有女媧石，女媧石有讓萬物復蘇的神效，是笙蕭默拿著血瓶找到她，請求她幫忙一起騙白子畫。
她不想讓白子畫死，必要時刻，哪怕被白子畫恨一輩子，她也會親手挖出那個妖孽心裡的女媧石，用它來給白子畫續命。
第104章 衝突
第一百零四章
*
花千骨剛離開不久，摩嚴便讓人去請白子畫到大殿議事，笙蕭默擔心白子畫會露陷，就留在大殿幫他。
趁著這個機會，夏紫薰衝破*殿的結界，闖入了湘思所在的房間。
「糟了！」
大殿內的笙蕭默感應到*殿的異狀後，不由失聲驚呼。
「師弟，你怎麼了？什麼糟了？」摩嚴莫名其妙的望著他。
「……」白子畫雖未說話，但也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笙蕭默展開扇子使勁搖了幾下：「呃，沒什麼，我是說七殺派現在越來越強糟了，我們得儘快想個法子阻止他們。」
「七殺派的實力確實越發強盛，我找你們來，就是想討論這件事。」摩嚴點點頭，並沒有起疑。
白子畫斜眼盯了笙蕭默小會，見他沒什麼異樣後，便收回了目光。
與此同時，夏紫薰盯上了懸在半空中保護著湘思的女媧石。
世人只知女媧石是上古神物，得到它的人能法力大增修為大漲，卻不知湘思身上這塊女媧石是女媧為了保護她而特別煉製的，裡頭注入了她的一些靈力，除非是湘思自願，否則旁人強行搶奪都沒用。若湘思一命嗚呼，女媧石便會陷入沉睡，失去所有的神力，和普通石頭沒什麼區別。
「你死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子畫得救，生死劫也破了，別怪我心狠手辣，怪只怪你是子畫的生死劫。」
夏紫薰冷冷啟唇，言罷抬起雙手施法想奪下半空中的女媧石。
紫色的光芒飛快的沖向女媧石，試圖將它推下來，但紫光碰到女媧石後並沒有多大的作用，只發出了一聲輕微的碰撞聲。
「這是怎麼回事？」
夏紫薰大驚，末了並沒放棄，繼續用更多的法術攻擊女媧石。
「嘭嘭嘭！」
撞擊聲此起彼伏，女媧石依然高懸不動。
「我就不信我拿不到你！」
多番嘗試都失敗，夏紫薰有些惱怒，雙手往後一揮，再發狠的往前推去。
「轟——」
一聲巨響，女媧石突地發出萬丈光芒，巨大的力量掀飛了*殿的屋頂。
「什麼聲音？」
大殿內的三人都被驚動了，笙蕭默心知瞞不下去了，乾脆直接離開大殿往自個兒的*殿飛。
「是*殿出事了？」
摩嚴一愣，和白子畫對視一眼，兩人忙站起身追過去。
遠遠的便見*殿一片狼藉，舞青蘿和火夕正抱著腦袋哇哇大叫的躲著天上掉下來的瓦礫。
笙蕭默一落地便往湘思所在的房間趕，然而還是遲了一步，夏紫薰已經帶著昏迷不醒的湘思飛了出來。
「孽障！她怎麼會在*殿！師弟！這是怎麼回事？」
摩嚴一看到湘思就氣得吹鬍子瞪眼。
「哎呀師兄，此事我等會再與你說。」
這種情況下，笙蕭默哪有空和他解釋，還是趕緊把湘思從夏紫薰手裡救回來才是。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是你那樣做了，掌門師兄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笙蕭默攔在夏紫薰面前，苦口婆心的勸她放棄奪女媧石的念頭。
夏紫薰看一眼面容憔悴的白子畫，咬牙：「便是他不原諒我，這女媧石，我也要定了！」
「你怎麼這麼冥頑不靈！」笙蕭默捏了捏自己的額頭，感覺頭好疼，礙于摩嚴在，又不能說太明白，只得無奈的道：「對掌門師兄來說，女媧石絕對比湘思重要，你拿了女媧石也沒用。」
聞此言，夏紫薰看向白子畫，從出現後他就沒說過話，不知他是什麼意思，一張臉陰晴不定。見此情形，她高聲說道：「子畫，這妖孽是你的生死劫，就算不為了女媧石，她也不能活著！」
「什麼！這個孽障居然是子畫的生死劫！」摩嚴瞠目結舌的大叫，片刻後，殺氣騰騰的飛向夏紫薰，「這孽障留不得！！！」他要殺了她！
「唰！」
一道白綢甩向夏紫薰，速度之快，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待回過神來時，湘思已被白子畫抱在了懷中。
摩嚴第一個跳腳，怒氣衝天的沖著白子畫喊道：「子畫！你還敢袒護這個孽障嗎！她是你的生死劫啊！」
「……」笙蕭默擔心的看著白子畫，真怕他眉間那縷黑氣會冒出來，到時候局面會更加的失控。威震六界的上仙，長留的掌門，眾人寄予厚望的正派人士代表者居然會有心魔，且這心魔還是因門下一個女弟子而生的，此事若傳揚出去，他的師兄勢必會身敗名裂貽笑六界。
「她不是孽障，她有名字。」白子畫說著，極其自然地伸手幫湘思掖了掖頭髮，親昵的舉動看的摩嚴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了。
「這個孽障果然魅惑你了！」摩嚴氣得要吐血，恨不得一掌過去把那個孽障打得灰飛煙滅，「留不得！留不得！！！」他沖向白子畫，想從他懷裡奪走湘思。
白子畫自然不會讓湘思落入摩嚴的手裡，兩人便打了起來，一旁的笙蕭默見情況不妙，連忙插.進去隔開兩人，急聲勸著：「師兄別激動！千萬別激動！不就是一個弟子嗎，犯不著動手，有話好好說，這樣打起來被別的弟子看到了像話嗎！要是傳出去，咱們長留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一提到長留的名聲，摩嚴更生氣了，認為再不殺了湘思，以白子畫在乎她的程度來看，說不定還會發生什麼更敗壞長留名聲的事情，倒不如現在就殺了她，免得日後還搭上白子畫的名聲。
「不行，這個孽障必須死！」
「師兄，哎師兄……」笙蕭默夾在中間為難死了，怕局面會越發失控，便轉頭對白子畫道：「掌門師兄，你先帶湘思丫頭出去躲一躲，等大師兄冷靜下來了，你們再回來。」
「……」
白子畫抿唇不語，而後抱著湘思轉身飛走了。
便是不用笙蕭默說，他也要帶湘兒離開長留，這裡已不適合她再留著，雲宮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第105章 才會相思
第一百零五章
*
白子畫原是想帶著湘思直接飛去雲宮，可惜身體太過虛弱無力，還沒飛到雲宮便暈了過去，萬幸的是下方恰好是一個水潭，兩人都沒受傷，只是落在了水裡吃了幾口水。
冰冷的潭水一湧入鼻腔，湘思就醒了，睜開眼便看到飄在水中眉頭緊蹙的白子畫。
尊上？
她伸手抱住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水裡時吃了一驚，隨即忙帶著白子畫向水面浮去。
出得水面，花了好大力氣才把白子畫拖到岸邊。
「咳咳咳！咳咳！」
湘思咳嗽幾聲，顧不得自己滿頭滿臉的水，胡亂抹了一把便急著查看白子畫的情況。
「尊上，尊上，醒醒，醒一醒，尊上？」
白子畫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無論她怎麼搖他叫他，他都沒有反應，一張臉是青灰色的，本就清瘦的臉龐被蔔元鼎之毒折磨的更加瘦骨嶙峋。
湘思怕極了，強忍住大哭的衝動努力把他扶起來，勉強盤腿坐好，她在他身後跪著，咬緊牙關把體內僅剩的一點靈力渡過去給他。
「咳——」
靈力渡過去後，白子畫咳了一聲，嘴裡吐出一些水來。
「尊上，你醒了嗎？」
湘思收回手扶住他，焦急的查看他可有醒來。
毒已入骨，白子畫的身體到了再也熬不下去的程度，恐怕不日便會煙消雲散於天地之間。以他此刻的身體狀況，能帶著湘思飛離長留已是極限，這會子又溺了水，一時半會應該是醒不過來了。
幸好，水潭邊不遠處就有間簡陋的農家小院，湘思見白子畫一直不醒，便跑到小院那邊想找人幫忙，但她只在院中的茅草亭裡找到了兩副靠在一起的骨架，除此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不好意思，湘思要借用一下你們的東西，還請原諒我的冒犯。」
湘思對著骨架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而後用院子裡的木板做了個簡易的拖車，返回潭邊，用拖車把白子畫帶了過去。
回到農家小院，湘思猶豫片刻後推門進入到屋子裡。
這間屋子不算很大，裡頭的傢俱也很少，窗邊放著一個花架，上頭擱著盆早已枯死的植物，旁邊是放洗漱用具的架子，此外就只剩下一張床和一個簡易的妝奩。
屋裡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足以可見小院的主人去世已久。湘思在妝奩上發現了一塊木片，上頭刻著屋子主人的遺言，大概是說由於地位懸殊，家裡人不同意他和他妻子在一起，兩人便私奔到了這個與世隔絕的潭邊，雖無子嗣，但他們這一世都過的平安喜悅，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發現他們的人能將他和他妻子的遺骸葬在一起。
「生相戀，死相隨，不同生，求同死，惟願死同穴，來生續前緣。」
湘思輕聲念著木片上最後幾句話，末了下意識看向外頭躺在木板上的白子畫，眼淚不由自主落了下來，心中酸澀沉重，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般喘不過氣來。
若尊上有個什麼好歹的，她也是不會獨活的，可她不想那樣，比起死同穴，她更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畢竟天下蒼生還需要他守護，他又怎能為了那麼渺小的一個她而拋棄一切呢？再退一萬步說，這座小院的男女是彼此相愛的，但她和尊上不一樣，她愛他，他卻不是愛她。
「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想著想著，湘思覺得自己太可笑，竟然敢奢望白子畫的愛。他是高高在上的長留上仙，六界的守護神，他的愛註定屬於天下蒼生，又豈是她小小一個畜牲能覬覦的。
「咳……」
外頭傳來白子畫的輕咳聲，湘思忙理了理情緒，抹掉臉上的眼淚，到潭邊打了一盆水回來，簡單整理下屋子後，把白子畫扶到床上躺好。
「尊上，我是湘思，你能聽見我說話麼？」
她再次嘗試喚醒他，無奈他還是閉著眼睛沒回應，見此情形，她只好壯著膽子把他濕透的衣衫褪下來，拿到外頭的院子裡晾曬。
晾完衣服，湘思回到房裡拿出那塊木片走到茅草亭邊，她在旁邊挖了個坑，把屋裡還算完好的被褥鋪到坑裡，再將兩副骨架小心翼翼的移到上頭，仔仔細細包好後填上土做出個墳包，接著在潭邊找了塊較為扁平的石頭插在墳前，用法術將木片嵌入石頭裡，最後采了一些野花放在墳前。
「爺爺、婆婆，湘思愚笨，能為你們做的只有這些了。謝謝你們借我屋子安置尊上，湘思在這祝願二位來世還能做一對恩愛夫妻，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湘思真誠的對著墳包又拜了三拜。
之後，她在附近撿了一些柴火，從墟鼎裡取出一株人參，在灶台旁折騰半天弄得灰頭土臉後終於熬出了一碗參湯。
她捧著破碗回到房裡，白子畫還沒醒。
「……」
湘思看了看白子畫，又看了看碗裡的參湯，眼珠子一轉，割破手指往裡頭擠了一些血，而後把參湯全部喂給了白子畫。
喝下參湯後的白子畫，氣色漸漸好轉，但還是沒有清醒的意思。湘思又累又困，便趴在床邊，打算睡一會兒。
……
風吹著外頭的桂花樹，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幾朵金黃的小花隨風從窗戶那溜進房裡，落在了床邊趴著的女子身上。
醉人的花香喚醒了白衣似雪的男子，他蹙了蹙眉頭，眼皮微動，露出一對如墨般漆黑的眸子。
入眼是破舊的屋頂，房梁上結著許多蜘蛛網，這是個陌生的地方。
白子畫茫然了幾秒，而後才完全清醒過來，他轉了轉頭，看到了趴在床邊的湘思。
「湘兒……」
他沙啞的出聲，手緩緩抬起落在她的髮髻上，輕柔地摸了摸，小心翼翼的將她發上沾著的桂花拿下。
湘思濃密的睫毛輕顫幾下，眼睛睜開了一條縫，迷迷糊糊坐起來用手揉著眼睛，放下手才發現白子畫已經醒了。
「尊、尊上！你醒啦！」
她開心的大叫，撲到床邊拉住他的手，少頃又慌忙退開跪到地上，一副做錯了事情的害怕樣子，對著他不停磕頭：「弟子知錯，弟子是一時高興過頭了才會拉尊上的手，對尊上無禮了，弟子不是有意的，還請尊上原諒，千萬不要動氣，免得氣壞身子。」
「……」
白子畫先是一愣，隨即撐起身子下了床，撲到她身邊阻止她繼續磕頭。
「我沒有生氣。」
他低聲安撫她，握著她的肩膀讓她起來，見她磕紅了腦門，心疼的皺起眉。
「你怎麼這麼傻……」
白子畫愛憐的望著她，哆哆嗦嗦伸出手給她擦額上的塵土，怕會弄疼她，擦拭的動作輕得不能再輕。
「尊上……」
湘思傻傻的看著他，對他突如其來的溫柔感到驚訝。
「……」
白子畫心痛的快要窒息，塵土擦乾淨了，磕紅的印子卻還在，怎麼看怎麼刺眼，叫他難受的要命。是他不好，當初她情不自禁的親了他後被他那樣狠心無情的對待，所以此刻她才會因不慎拉了他的手而害怕他會像上一次般震怒，不待他顯露出怒意便自個兒先磕頭請罪，只求他不要動怒氣壞身子。
傻丫頭，這般單純善良，怎能讓他放心把她留在雲宮之外的世間。
「尊上，您不生氣麼？」
湘思小小聲問他，小臉上全是惶恐和不安。
「不氣。」
白子畫不忍心看她害怕的可憐樣子，便柔聲回答，還主動拉過她的手扶她起身。
「你不生氣，弟子就放心了。」
湘思松了一口氣，起身後自覺地從他掌心裡把自個兒的手抽出來，往後退開兩步，再把兩人落入水潭後來到這間小院的經過告訴他。
白子畫聽罷，只點了點頭算是回應，而後讓湘思扶他到外頭的院子裡，他要親自謝謝那對夫妻。
……
白子畫站在墳前，謝過這對夫妻後，快速看了遍木片上的遺言，心有所悟，轉身看向那邊正在收衣服的湘思。
「尊上，衣服都幹了，你快穿上，免得著涼。」
湘思抱著衣服蹦蹦跳跳走過來，笑盈盈的望著他。
「知道了。」
白子畫淡淡出聲，接過衣服一件件穿好。
「這裡皺巴巴的，尊上別動，弟子幫你順一順。」
湘思在旁邊看著，認為白子畫那麼乾淨的一個小孩兒，穿皺巴巴的衣服怎麼行，便伸出小手拉拉他胸前的衣衫，直到褶痕變得平整才滿意的想收回手，但白子畫突然抓住她的手不放。
「尊……」
她困惑的抬頭，才說了一個字，小嘴就被兩瓣薄薄的帶著點涼意的唇瓣堵住了。
白子畫的臉放大在眼前，蔔元鼎之毒的折磨都無法覆蓋他俊美無暇的容貌，舉世無雙，傾盡六界也尋不到第二個和他一樣好看的男子。
微風拂過，卷了她的髮絲和他的髮絲糾纏在一起，難捨難分，好似一對恩愛的鴛鴦。
在溫和的夕陽餘暉裡，纏綿悱惻的微風中，花香四溢的桂花樹旁，他這次的吻不用再用盡畢生的勇氣了。
想要親親她，就只是單純的好想要親親她。
親親為了他一次又一次傷害自己、為了他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為了他什麼疼痛都願承受的傻丫頭。
這個吻，無關情愛，只因心疼。
白子畫這樣告訴自己，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
「湘兒，和我去雲宮可好？」
「……弟子聽尊上的便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02
第106章 不速之客
第一百零六章
*
雲宮的位置極其隱秘，這世上除了白子畫外，沒有第二人知道，便是他的師父雲清仙人，也不知自個兒的小徒弟有這麼一處與世分離的秘居。
古籍上寫的很清楚，情根一旦抽離，那人便會將讓自己動情的人忘得一乾二淨。
白子畫是鐵了心要抽湘思的情根，再把她藏在雲宮裡，永生永世都不會有旁人發現她，而沒了情根單純無知的她，也能在雲宮平安無恙的度過餘生。
兩人一路疾行，眼看就要到雲宮了，夜梓華突然殺了出來，擋在了兩人面前。
「不知尊上這麼著急帶著我家小湘湘要去哪？」
夜梓華坐在金色的馬車裡，手裡擦拭著一把帶著倒鉤的利器。
「讓開。」
白子畫冷冷看著他，手一伸把湘思掩在後頭。
「我父王乃堂堂天界之主，坐擁無數天兵天將，手下有能者眾多，結果卻被你一個修仙的小門派踩在腳下，眾仙對你比對我父王還要恭敬順從，也是可笑。」夜梓華慵懶的開口，目光從手裡的利器上移到白子畫那邊，看到他蒼白憔悴的面龐後，薄唇勾出一絲諷刺。他拍了下馬車，身體一躍而起落在了白子畫的面前，利器對準了他的胸口。「你要是死了，我就是整個仙界的掌權者。」
「梓華師兄不要！」
湘思急了，忙從白子畫身後鑽出來，擋在了他的身前，「梓華師兄恐怕有些誤會。尊上心懷天下，對名利向來不屑一顧，而眾仙追隨誰，那是他們的自願，與尊上並無干係。」
「我對名利也是不屑一顧的。」夜梓華目光灼灼的盯著湘思，一字一句道：「我要的——是你。」言罷，劈手就去拉她。
白子畫動作更快，夜梓華還沒碰著湘思一個衣角，他就已經摟住她的腰帶著她往後退出數丈遠。
「你以為現在的你還是我的對手嗎？」
夜梓華冷笑，飛身追了過來，舉掌朝白子畫打去。
「走！」
白子畫低喝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湘思往雲宮的方向一推。他深知眼下的自己不是夜梓華的對手，若他敗了，湘思勢必會被他帶走，既是如此，不如狠下心直接送她到雲宮裡，哪怕是要她帶著對他的情意在雲宮裡擔心一輩子，他也不要她落入夜梓華的手裡。
「呵呵呵……」
已經逼到白子畫面前的夜梓華詭異的笑了起來，隨即化作一道白煙消失，與此同時，又一個夜梓華出現在湘思後頭，輕而易舉就把她接到懷裡。
白子畫愣了一秒，立刻醒悟自己中了夜梓華聲東擊西的詭計，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不是他，而是面對進攻時絕對會推離自己身邊的湘思。他惱怒的轉身，喚出長劍攻向夜梓華，「放開她！」
「你算什麼東西？」夜梓華輕輕鬆松避開，一掌劈暈湘思抱著她回到馬車裡，坐在上頭高傲的對著白子畫喊道：「有本事就打上天界來搶，或者，帶著喜帖前來參加我和湘湘的成婚大典，無論哪一種，我都在天宮裡恭候長留上仙。」言罷，頭一扭駕著馬車飛快的消失在雲端。
「……」
眼睜睜看著湘思被奪走，白子畫氣急攻心噴出一大口血來，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往地上落去。
第107章 無力【二更】
第一百零七章
*
「哐當——」
又一個釉色極好的花瓶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和其他花瓶的碎片攪在了一起。
「天后娘娘，求求你別摔了，你要是實在有氣就打望月出氣吧，這要再摔下去，地上就沒法站人了。」
望月在一旁苦苦勸著，希望湘思能消消氣停下手，別再破壞天后宮裡的擺設。
「……」
湘思一聲不吭繼續摔，她就是想看看要鬧到什麼程度，夜梓華才肯來見她。
「乒乒乓乓！」
偌大的天后宮狼藉一片，能摔的全摔碎了，花瓶杯盞等等的碎片堆了一地板，掛著的帷幔也被撕扯的破破爛爛。
湘思舉著兩隻狐狸爪子，到處抓抓撓撓，把心裡的火氣都發洩在建築上。最後，當她爬得老高要去摳天花板上的夜明珠時，夜梓華終於出現了。
「誰讓你摔的？」
夜梓華一進來，看到滿地碎片，臉頓時黑成鍋底，大步走到湘思的下麵，仰著頭瞪她。
「還不下來，掛在上頭像話嗎，成何體統！」
他怒氣衝衝的開口。
湘思從上頭下來，落在他面前，冷眼瞅他：「放我回長留。」
「不可能！」夜梓華直接拒絕，再一把抱起她往外走。
「放我下來！你要帶我去哪！」湘思急了，忙手腳並用的掙扎。
「別胡鬧了！」夜梓華怒喝一聲，眼睛用力瞪著她，「屋裡全是碎片，你想弄傷自己嗎？你就是拆了整個天庭，我也不會生半點氣，但我不准你做那種會弄傷自己的事情！」
「……」
湘思有點不知所措，嘴唇抿了又抿，最終乖乖低頭：「我錯了，下次不那樣了。」言罷，又抬起頭控訴道：「可是你不該把我關起來！更不該留尊上一個人在那，梓華師兄你明知道尊上中了蔔元鼎之毒，身體非常的不好，你怎麼可以趁人之危欺負他？」
「一派胡言。」夜梓華白她一眼，抱著她大踏步走入桃花林，到了深處才把她放下來，抬手戳一下她的額頭，「誰說我趁人之危了，你又不是白子畫的徒弟，來搶人也輪不上他第一個。你這只笨狐狸，就是傻，笨死了，才會傻乎乎的喜歡上那種冷血無情的人。」
「誰、誰說我喜歡尊上了！」
小心思被戳破，湘思緊張的說話都快結巴了，掩飾的嚷嚷完後低下頭不敢看夜梓華，生怕眼裡異樣的情愫會被他看到。
「不喜歡會傻到放到自己的血給他續命，蠢到挖自己的心去救他？」夜梓華憤憤出聲，臉上寫滿了不甘心，心裡則全是難以言喻的痛。他就不明白白子畫有什麼好的，眾人追隨他，蠢丫頭也喜歡他……那樣冷漠寡情的人，喜歡上他就是自掘墳墓！「你別傻了，白子畫是絕對不會放下天下蒼生來選你的，還是早點忘了他和我在一起。你不想做天后也行，我可以不要這個天帝之位，陪你在六界雲遊嬉鬧，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所有事情我都依著你，只要你願意和我一起走。」
「不！」湘思皺起眉，往後退開，堅定地搖頭，「我要回長留。」
「白癡！」夜梓華忍不住對她大吼，「你回長留能做什麼，再挖出自己的心來救白子畫嗎？你以為他會接受？他那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一定寧願自己死也不會接受你這個狐妖的女媧石！醒醒吧，你是九尾狐妖，摩嚴容不下你，長留更容不下你！」
「……」
湘思被夜梓華一番話吼的紅了眼眶，淚珠大顆大顆滾落下來，可她不敢哭出聲來，只是睜著眼可憐極了的流著淚。
「對不起……」
夜梓華一看到她落淚就心疼的不行，伸出手想抱抱她安慰她，但他被拒絕了。
「梓華師兄……」
湘思嗚咽著喊他，緊接著「撲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夜梓華一愣，伸手想拉她起來。
「求求你，放我回長留好不好？」湘思不願起來，跪在地上淚汪汪的望著他，「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我還是放不下尊上，尊上不能死，哪怕是為了天下蒼生，他也不能死。」
「呵！你跟我說天下蒼生是不是可笑了一些，什麼時候開始，心裡只有蘑菇的湘思也會在乎其他人的死活了。」夜梓華勾起唇諷刺的笑，胸口處卻痛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為了白子畫……她竟然為了白子畫對他下跪，還振振有詞說什麼為了天下蒼生？多麼好笑，傻乎乎只知道吃蘑菇的小狐狸終於有情根了，懂得什麼是愛了，可讓她明白這些的人卻不是他。
「湘思，你的眼裡只有白子畫嗎？你能不能看到除了他之外的人？」
可惜湘思完全看不到夜梓華眼裡的痛楚，滿心記掛著遠在天邊的白子畫，拉著夜梓華的衣擺哀聲求他：「梓華師兄，湘思求你了，放我回去好不好？等救了尊上，我再回來，到時候你要做什麼都行。」
「我做什麼都行？」夜梓華笑了，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彎下腰睜大眼淩厲的看著她，沉聲：「我可以放你回長留，不僅如此，我還會幫你一起救白子畫，但我要你在長留、在白子畫面前與我舉行成婚大典，否則一切免談！」
「好，只要能救尊上，我什麼都答應你。」湘思忙用力點頭，生怕夜梓華會反悔。
看到她終於答應和他成親了，夜梓華心裡卻一點喜悅之情都沒有，只有濃濃的無力和悲哀。
第108章 前夕
第一百零八章
*
夜梓華是說話算話的人，答應了會讓湘思回長留，便真的用馬車載著她回到了長留。
天界之主的身份擺在那，又還帶著一幫手拿兵器的天兵天將，摩嚴再討厭湘思，礙于夜梓華也不敢發作，只得皮笑肉不笑的以貴客身份送兩人到廂房裡安歇。
「天帝請好好休息，有什麼事讓弟子通傳一聲便可。」
摩嚴冷淡的說完，轉身欲走，夜梓華倏地出聲叫住他：「師父，徒兒還有一事要麻煩師父。」
「天帝身份尊貴，摩嚴不敢做您的師父，有什麼事請直說。」
夜梓華笑了，薄唇勾著：「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梓華在長留時，師父待梓華一向很好，且梓華並未出師，尊您一聲師父是應當的，還請師父不要拒絕。」
「……」摩嚴抬眼看他一眼，冷淡的神情沒變，只道：「天帝究竟有何事，直說便是，不用拐彎抹角。」
「好吧，既然師父都這樣說了，那我就不多說廢話。」夜梓華拉了拉衣袖，伸手把藏在自己後頭的湘思拉到摩嚴面前，微笑：「我與湘湘都是長留的弟子，成婚大典自是應該在長留舉辦，還請師父為我張羅一下，我二人會於三日後成婚。」
「什麼，你們要在長留成婚？」摩嚴驚愕的瞪大眼。
「有何不妥麼？」夜梓華笑眯眯的說，再親昵地摟過湘思，「您是我的師父，湘湘的師父是桃翁，你們都在長留，而我們的父母都已仙逝。故，回長留找你們主持大婚是合情合理的，還請師父成全。」
「這個孽……她真的願意與你成婚？」摩嚴懷疑的看向湘思，她不是和子畫糾纏不清的麼，怎麼突然就答應嫁給夜梓華了？
聞此言，夜梓華垂眸望著湘思，抬手捏捏她的臉頰，「湘湘，我師父在問你話呢，還不快回答。」
「……哦哦。」湘思愣了下才回神，畏懼的看著摩嚴，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回稟摩嚴師尊，弟子是自願嫁給梓華師兄的，有勞師尊為弟子操辦婚禮。」
「哼！」摩嚴沖她冷哼，末了斜眼看夜梓華：「我知道了，此事一定幫你辦妥。」言罷，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
摩嚴走遠後，湘思立刻掙開夜梓華的束縛，小跑到門口，叫住了門口路過的一個弟子。
「這位師兄，請問尊上可在絕情殿？」
她緊張的詢問。
咋一見她，弟子有些驚慌失措，面露害怕的神情，往後退開了好幾步才結結巴巴的應道：「你、你、你問這個做什麼，絕情殿的事情我又怎麼會知道，尊上的事宜一向是由花千骨和李蒙師兄打理的，你去問他們吧。」說完，他飛快的跑走了。
望著倉惶逃走的弟子，湘思失落的低下頭。狐妖的身份就那麼讓人害怕嗎？那尊上呢，他又是怎麼看她的，也把她看成嚇人的妖怪麼？
湘思抬起頭看向空懸在遠處的絕情殿，心裡很不是滋味，想上去看看白子畫回來沒有，又不知道該以怎樣的面目去見他。
「……」
夜梓華站在房裡，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良久，輕歎一聲，走到她身邊。
「我帶走你後沒多久，夏紫薰和儒尊就找到了他，現在，他就在絕情殿上，你若想上去見他，無須在意自己狐妖的身份，反正白子畫早知道。」
「尊上早就知道？」湘思訝異不已。
夜梓華戳戳她的額頭，瞪她一眼：「廢話，你這個白癡蠢的要命，早在太白一戰時，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那尊上為什麼沒有把我當成妖怪抓起來？」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白子畫，你自己上去問他。」
夜梓華推她一把。
「我……我怕尊上不想見我……」湘思咬咬嘴唇，低著頭杵在原地，絞著一雙手。
「呵呵！」夜梓華冷笑起來，「你應該上去的，就算是為了告訴他我倆即將成婚的事情，你也應該上去。他一向疼你寵你，把你當自己的徒弟一樣護著慣著，成婚這麼大的事情若不事先知會他一下，我怕他到時候他會難以接受。」
夜梓華話裡有話，可惜湘思沒有聽懂，還真的傻乎乎的以為應該告訴白子畫她要和別的男人成婚了，便禦劍上了絕情殿。
第109章 想不出名字叫啥
第一百零九章
*
許是早就料到湘思一回長留便會上絕情殿找白子畫，這次，摩嚴親自守在絕情殿前，為的就是阻止湘思和白子畫見面。
「孽障，趁我還能忍住不殺你，還不快滾下去！」
摩嚴兇神惡煞的瞪著湘思，手裡的長劍寒光陣陣。
「摩嚴師尊……」湘思害怕的往後退了退，不敢再往前了，可她又記掛著白子畫，便忍不住問道：「尊上還好麼？」師尊是不是知道尊上中毒的事情了？還是不知道呢？
「滾！子畫好不好和你沒關係，你這個該死的孽障！」摩嚴沖她大吼，還舉起了手裡的劍。
「哎哎哎！大師兄！別動怒別動怒！」
笙蕭默突然出現，一把拉過湘思藏到自己身後，再給摩嚴陪著笑臉。
「師兄別生氣，我馬上帶這臭丫頭消失，呵呵。」
「可是尊上……」
湘思在笙蕭默後頭沖絕情殿的方向探頭探腦。
「別說話。」笙蕭默把她不安分的腦袋按回去，壓低聲音道：「會有機會讓你見掌門師兄的，現在你先跟我走，免得惹大師兄生氣了，刀劍不長眼，傷著你怎麼辦？」
「好吧……」
湘思只得不情願的跟他離開。
兩人到了*殿，湘思鼓著腮幫子趴在桌子上，沒精打采的，眼睛還瞅著絕情殿那邊。
「行了行了，別一副望夫石的苦樣子。」
笙蕭默用扇子敲敲她的腦袋。
「蕭默師尊，尊上的毒怎麼樣了，我給你的血瓶有沒有給他？」湘思坐直身子問道。
「還好。」笙蕭默模棱兩可的答。那些血瓶，白子畫拒絕服用，還是他拜託夏紫薰幫忙，他才用了一些，否則身體早撐不下去了。「不對，你怎麼回事？」他驀地想到了一件事，「和夜梓華成婚？你在胡鬧什麼，掌門師兄知道肯定會被你氣死的，你明知道他最不喜歡的就是你和夜梓華混在一起。」
「我、我……」湘思躊躇著，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半響後才弱弱出聲：「狐妖的身份一敗露，長留我已經沒辦法待下去，摩嚴師尊又那麼討厭我，我只能跟梓華師兄去天界了……」
「那也不用和他成婚。」笙蕭默對她的解釋感到無語，扇子一戳她的腦袋，沒好氣的給她一記眼刀子，「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你別胡鬧了，去和夜梓華說清楚，這個婚不准結。」
嘖嘖，湘思要是真和別的男人成婚了，掌門師兄說不定會立馬墮仙入魔殺到婚宴現場……
「蕭默師尊，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去見尊上？」
怕自己再說下去會露陷，湘思便轉移了話題。
「等天色晚一些，大師兄去用晚膳的那個空檔，我送你進去。」
「嗯嗯，謝謝師尊。」
……
夕陽西下，夜色漸深，在落十一多次勸說後，摩嚴終於同意下去用晚膳。
笙蕭默便抓住這個機會，帶著湘思避開李蒙和其他弟子，潛入絕情殿后院找到了白子畫。
彼時，白子畫頂著一張青灰色的臉靠在走廊的欄杆旁，手裡拿著個銀色的鐲子，雙目無神不知在看哪裡，湘思叫了他好幾句，他才緩緩轉過頭來。
「尊上，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湘思「哇」的一聲哭了，撲到在他腳邊，眼淚流個不停。
自認識小孩兒那麼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見他穿黑色的衣衫。不該是這樣的，乾乾淨淨的小孩兒，應該一直穿纖塵不染的白衣衫，怎麼可以穿這麼難看的顏色。
嗚嗚……
「唉。」
笙蕭默歎口氣，搖搖頭轉身到遠處給兩人把風。
第110章 攝魂大法
第一百一十章
*
夕陽橙色的光柔和的灑在白子畫身上，給他清瘦的身子鍍了一層淡淡的金色，令虛弱的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精神。
「湘兒？」
蔔元鼎之毒侵蝕的太厲害，白子畫的身體已內外皆傷，神志不清知覺麻木，除了毒發失去仙性時還有點力氣外，他基本都處於虛弱不堪昏昏欲睡的狀態。
「你在哭嗎？」
他的聲音輕飄飄一點力氣都沒有，簡單的一個扭頭的動作也做的十分困難。
「別哭……」
他艱難的把目光定格在湘思身上，顫巍巍地抬手想為她擦拭眼淚。
「我不哭，不哭……」
湘思把臉上的淚珠抹去，哽咽著抓住他的手，想放到自己的臉頰上又不敢，便虔誠的捧在手心。
「尊上，你的手好冷，你是不是被風凍著了，弟子帶你回房休息好不好？」
她帶著哭腔開口，爬過去想扶他，但她剛一靠近就被他抱住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白子畫空洞的望著別的地方，眼睛一點焦距也沒有，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尊上？」
湘思擔心的趴在他懷裡，仰起頭看他，見他一臉放空，魂不守舍的，心猶如沉入冰冷的深淵，刺骨的嚴寒，疼的她喘不過氣來。
「尊上別怕，別怕，弟子這便找人來救你！」
湘思說完，從白子畫懷裡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喚出長劍禦劍飛行沖出了絕情殿。
「哎？丫頭，你去哪！」
遠處望風的笙蕭默見她急急忙忙飛走，頓時一臉不解。
「蕭默師尊，尊上就拜託你先照顧了，弟子去去就回。」
湘思頭也不回的答道，而後朝長留以外的地方飛去。
她要找殺阡陌。
之前曾無意間聽到過他和花千骨的對話，得知他會一種能抹去別人記憶的法術，叫什麼攝魂*。
她要學這種法術，然後抹去尊上所有有關她的記憶，包括她挖心用女媧石來救他……
……
湘思飛到東海中的一塊大石頭上，從懷裡拿出那片金色的羽毛，輸入靈力後等待殺阡陌的到來。
這片羽毛是殺阡陌腳下那只火鳳身上的，當初她用自己的性命救了琉夏，為了回報她，他給了她這片羽毛，說是可以滿足她一個願望。現在，她想到願望了。
約莫一炷香後，殺阡陌踏著火鳳飛了過來，一落地便問她有何事。
湘思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求他教她攝魂*。
「突然要我教你這個，你想做什麼？」殺阡陌狐疑的瞅著她，言罷又勾起唇笑開，繞著湘思轉了一圈，目光落在她的胸口處，「你這小東西倒挺大膽的，身懷女媧石這等神物也敢召喚我，就不怕我殺了你奪女媧石嗎？」
「別說玩笑話了，你還是先教我攝魂*吧。」湘思有點著急，她怕白子畫隨時都會撐不下去。
殺阡陌看她一眼，優雅地伸出手，「好，我教你便是。」
……
學完攝魂*，湘思謝過殺阡陌後，立刻動身趕回長留，只是當她想再上絕情殿時，摩嚴已經重新回去守著了。無奈，她只得先回房，等次日再尋機會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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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16-5-25 17:02
第111章 生死劫【二】
第一百一十一章
*
次日，湘思一睜開眼便在尋找機會潛入絕情殿，可惜的是摩嚴看的太緊了，半天過去，她一點機會都沒找到。
「摩嚴師尊都不用喝個水出個恭什麼的麼……」
湘思坐在院子裡的大石頭上，托著腮幫子望著絕情殿的方向，心情十分鬱悶。
「來，你們都過來，給她好好量一量。」
夜梓華的聲音驀地響起，湘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幫人拉下石頭，然後她們拿著奇怪的工具在她身上比劃。
「梓華師兄，你這是做什麼？」
湘思困惑的問旁邊的夜梓華。
「她們是天界的仙娥，來給你做嫁衣的。」
夜梓華雙手抱胸立在一旁，滿意的看著仙娥在湘思身邊忙碌。
「做嫁衣？」湘思愣愣的重複，慢了幾秒才想起自己將要嫁給夜梓華這件事。說起來，昨天都忘了告訴尊上這件事了，也不知道他現在知道了沒有。
仙娥們在她身上比劃了小會，而後一起飄到夜梓華面前，沖他恭敬的行了個禮。
「啟稟天帝，尺寸都量好了，小仙們這便回去趕制婚袍，定會在明日晚上送到天后娘娘面前。」
「知道了，你們回去吧。」
夜梓華隨意地擺了下手。
「小仙告退。」
仙娥們又行了個禮，再一個接著一個飛回天上。
等仙娥走後，夜梓華走到湘思身邊，極其自然地勾住她的腰往前走。
「梓華師兄，你又要帶我去哪？」
湘思不自在的動了下身子，很不習慣夜梓華與她親密。
「去膳房，我要你做蓮藕燕窩羹給我。」
夜梓華心情極好，說話時，嘴角都是上翹的。
「蓮藕燕窩羹？」湘思扭頭看他，她記得，這道菜她曾經煮過一次給他，結果他吃下去後拉了好幾天的肚子，怎麼現在還敢要她煮給他吃？想到這，她不由奇怪的問：「梓華師兄不怕吃了後又拉肚子麼？」
「白癡丫頭。」夜梓華戳她額頭一下，「這次的食材是我從天上拿下來的，保證你怎麼煮，我吃了都不會拉肚子。」
嘖！這蠢丫頭還敢提上次拉肚子的事情。那次他故意為難她，要她做菜給他吃，結果這個蠢丫頭不知上哪找了一些破破爛爛的食材，亂七八糟煮成一鍋後，他只吃了幾口就鬧了好幾天的肚子，因為這事，當初他還差點惱羞成怒一掌拍死她。
「梓華師兄還是找別人幫你做吧，我怕你吃了又拉肚子……」
關於下廚這件事，湘思對自己的手藝還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唯一做的像樣能吃的東西就只有蘑菇羹了。
「不行，我就要你做的菜。」
夜梓華哼哼著拒絕，硬是把她拉到了膳房。
「……」
湘思望著那堆蓮藕和燕窩，還有其他的調料什麼的，巴掌大的小臉擰巴起來，咬著嘴唇很是辛苦的開始製作起來。
「認真煮，不許偷懶。」
夜梓華坐在旁邊監督她，眼睛一眨也不眨，把她所有的表情反應都收在眼裡，看她專注認真的樣子，還有不知所措愁眉苦臉的樣子，怎麼看都不覺得膩，反而覺得能這樣靜靜看著她真好。真希望時間就此停止，她永遠都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此時此刻，心裡頭只想著為他做菜，而沒有那個討厭的白子畫。
情不知所起。
對這蠢丫頭，他自個兒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
也許是她第一次靠近他，為了一盒子蘑菇願意親他時；
也許是把她摟在懷裡，意亂情迷想要得到她時；
也許是她被他騙去蠻荒邊界，還傻乎乎的要保護他時；
……
也許是她明明是他的生死劫，卻從來都沒有做過哪怕半點傷害他的事情……
這樣白癡，這樣蠢笨，這樣傻的丫頭，怎麼會是他的生死劫呢？
夜梓華真的想不通，但是今天，他明白為什麼了——他愛上了她，願意為她而死。
這就是他的生死劫。
但他不想死，他想和她在一起，無論用什麼樣的法子都好，只要能讓她和他在一起，他都會去做。
兩日後的婚，他結定了，就算白子畫要搶，他也不會讓他得逞！
第112章 【三更】
第一百一十二章
*
被夜梓華纏著，一整天都沒辦法溜上絕情殿，湘思只得作罷。
第二天眼睛還沒睜開，糖寶又跑過來找她玩，興沖沖的拉著她在長留到處轉，還說成婚真好玩，能有那麼漂亮的佈置。
望著那一堆紅色的綢布和雙喜字，湘思一點都不覺得好看，她的心早飛到絕情殿上去了，只想著要怎麼才能在摩嚴的眼皮子底下潛進去救白子畫。
而絕情殿上，白子畫還不知道湘思將要嫁給夜梓華的事情，笙蕭默有意瞞著他，沒讓旁人告訴他。
「掌門師兄在閉關呢，婚宴有大師兄你主持就好了，沒必要再麻煩掌門師兄出來吧。」
笙蕭默勸著摩嚴，讓他別去打擾白子畫，後者聽罷，覺得有幾分道理，便同意了。
明日便是湘思和夜梓華的大婚，喜帖早已發往各大門派和仙府，眾人正陸陸續續趕來，就等著參加婚宴。
長留還是頭一次這麼熱鬧，五湖四海的仙友道兄都來了，但他們並不完全是為了來參加婚宴，更多的是想看看那個身懷女媧石被白子畫不合規矩寵著的女弟子到底是什麼模樣，又有什麼本事能讓六界第一上仙和天界之主都青睬於她。
來的賓客太多，夜梓華和摩嚴等人都忙著接待，但湘思也不輕鬆，被那群仙娥纏著說是為明日的婚宴提前準備，一群人把她按在妝奩前穿衣打扮，害她心裡急死了卻又沒法脫身偷上絕情殿。
真不知只是成個婚罷了，哪來那麼多的花樣，大紅的婚袍穿了一件又一件，裙擺長的在身後拖了長長一片，頭上更是梳著高高的髮髻，插滿了珠釵發簪，還有許多的步搖，一動就發出叮叮噹當的聲音。
「我覺得腦袋好重，可不可以不要戴這些？」
湘思舉起手扶著沉重的鳳冠，好怕它會掉下來。
「天后娘娘，六界所有德高望重的仙人都來了，您要是不打扮的貴重一些，旁人看了會笑話天帝的。」
仙娥邊說邊在她半露著的肩膀上擦著什麼，感覺涼涼的，聞起來有點香。
「這又是什麼，好冷……」湘思不舒服地扭扭身子，想讓仙娥住手。
「娘娘別動。」仙娥掩唇輕笑幾聲，固定住她的身子，往下拉了拉紅色的婚袍，在她裸·露的背部繼續塗抹，「這是暖·情·香，是為娘娘和天帝的洞·房·花·燭·夜準備的。」
「暖·情·香？是什麼？」湘思不解的從鏡中看著仙娥。
聞此言，仙娥微微紅了臉，囁囁嚅嚅半天後才道：「就是一種聞了會讓娘娘和天帝都感到很舒服的奇香。」
「哦……」湘思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仙娥們互看一眼，眼裡都有些詫異，在奇怪未來的天后娘娘怎麼那麼單純，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還特別的好騙。
……
約莫一個時辰後，湘思都快睡著了，仙娥們終於退下了，臨走前還叮囑她不能把衣服什麼的脫下，否則還得重新上一次妝。
目送仙娥們退到房外，湘思長舒一口氣，從妝奩前站起來，拖著一身繁重的裝扮左看右看，最後趁著沒人注意，推開窗戶爬了出去，喚出長劍，抱著拖地板的裙擺踩上去飛往絕情殿。
明日便要和夜梓華成親了，今夜是她唯一的機會，沒了女媧石，她暫時還不會死，無論如何，要先救尊上！
第113章 失控
第一百一十三章
*
一路禦劍飛往絕情殿，擔心被人發現，湘思還特地繞到絕情殿的後院，為的就是避開李蒙等人。
確定附近都沒人後，湘思才落到地上，收回長劍抱著裙擺偷偷摸向白子畫的書房。
她躡手躡腳的爬上臺階，輕輕拉開大門再輕輕關上，在房裡東張西望尋找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尊上，尊上？」
不敢大聲，只得壓低聲音呼喚，在書房裡轉了兩圈都沒看見白子畫，便往臥房走去，可裡頭也沒人。
「奇怪，尊上去哪了？」
湘思不解的咬咬手指頭。
突地，臥房旁邊挨著的一間房裡傳出細微的聲響。
「尊上？」
聽到動靜，湘思忙拖著裙擺往那邊跑，結果一不小心踩著裙擺摔倒了，整個人撲進了房裡，重重摔在了地板上，髮髻上的鳳冠「骨碌骨碌」滾到了一邊。裙擺太長，被摔倒帶出的風掀起來，不偏不倚正好蓋在了她的頭上，就好像她頂著一頂紅蓋頭。
「好痛，嗚嗚。」
湘思苦著臉坐起來，想把頭上的布料拉下來，結果傻乎乎地扯了半天都扯不下來。裙擺太大太長，她胡亂拉扯，自然是越拉越鑽不出來。
「尊上，你在嗎？我……我我……我出不來……」
折騰半天還是頂著布料，她急了，伸出手向四周摸索著，尋求白子畫的幫助。
「……」
白子畫這時剛穿上內衫，見湘思坐在地上把自己纏在紅色的衣袍裡，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緩步走過去，輕柔的為她解開。
「別動。」
他輕拍了下她還在亂動的小手，單膝跪在她面前，一點一點的把紅色的布料分開拿下，直到露出她那張紅撲撲的小臉來。
「尊上！」
湘思一看見白子畫就笑，抹了胭脂的小嘴上翹，粉嫩嫩的臉頰上現出個小酒窩，黑黝黝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瞅著他，燭火的倒影投到裡頭，好似落了許多小星星，一閃一閃美得不可思議。
「你這是……」
白子畫愣愣地輕撫她的小臉，不解她為何這副打扮。額前的劉海梳起來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眉心描了一朵紅色的牡丹；髮髻有些亂，上頭戴著許多華麗貴重的發簪和珠花，兩端還插著不少金色的步搖，兩條紅色的絲帶在她頭上繞了一圈垂在臉頰兩邊；她穿著一身火紅色的齊襟長裙，外頭半披半穿罩著件同樣紅色的長袍，領子和邊角綴著一顆顆色澤極佳的珍珠，外袍從後背到裙擺繡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金絲銀線，繡工天衣無縫完美無瑕。
「這叫嫁衣。」
湘思撫了撫頭上亂七八糟的髮髻，把幾根步搖和發簪取了下來丟到一邊，抱怨的嘟嘴：「尊上你都不知道，這些東西重死了，我說不要戴，可是仙子姐姐非說新娘子必須戴，不然就不像成親了。」
「成親？」白子畫抓住了最關鍵的兩個字，雙眉一皺，「什麼成親？」
「衣服也好重的，尊上，你以前都沒告訴弟子成親這麼麻煩。」湘思還在糾結身上的裝扮，完全沒認真聽白子畫說話，見此情形，白子畫一把抓住她的手，厲色問道：「我問你什麼成親？誰要你穿成這副模樣的？」
湘思有點被他嚴厲的模樣嚇到，略帶懼意的望著他，小小聲說：「尊上不知道麼，弟子明日便要和梓華師兄成婚了……」
「你說什麼？」白子畫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你要和誰成婚？」
「梓華師兄……」
「夜梓華？」白子畫倏地笑了，但笑意未達眼裡，皮笑肉不笑的，看起來有點嚇人。他逼近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她，「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准與夜梓華有任何來往？」
「弟子……弟子……」
湘思眨巴著眼睛，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她知道白子畫一向不喜歡夜梓華，更不喜歡她和他有什麼接觸，成婚這件事雖說她算是被逼的，但如今五湖四海的仙友道兄都來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就是想臨陣脫逃也不太可能。
「我教你本事是要你保護好你自己，我教你做人是要你懂得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我教你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不准與夜梓華來往，你為何不聽？」
白子畫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強硬的命令她與自己對視，眸中的寒意令房裡的溫度低了不少。
「弟子錯了……」
在他陰森的注視下，湘思打了個冷顫，無端想起了數月前那個恐怖的夜晚，於是下意識去掰他的手，想先退開一段距離。
「錯了便是錯了，錯了就該接受懲罰。」
白子畫冷冷開口，眉間升起幾縷黑氣，呼吸間嗅到了一種古怪的香味，吸入腹腔後猶如一團火在他下腹燃燒著，也一併吞噬著他的神智。熱，很熱！
「過來，把衣服脫了，不准穿這種顏色。」
他晃了晃腦袋，努力讓神智保持清醒，扣著她的手不放，還越往自己懷里拉。
「尊上，你怎麼了，是不是蔔元鼎之毒又發作了？」
湘思看他此刻的模樣和蔔元鼎之毒發作時很像，心裡更加害怕那晚的事情會重演，便掙扎著往後退，不願到他身邊去。
提到蔔元鼎之毒，白子畫的臉色又沉了幾分。就在半個時辰前，夏紫薰剛來送過藥，便是服了她的藥，他的身體才恢復了些力氣，不然連沐浴這種小事恐怕都要別人幫忙。
臥房的旁邊就是浴池，方才，他正在裡頭泡著，湘思忽然闖了進來。還好她摔倒了，否則他豈不是要被門下的弟子看光身子，若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以後要他如何面對她。
還有，夏紫薰煉製的續命藥丸裡有一味藥材的味道甚為熟悉，他想確認一下。想到這，他一個用力輕輕鬆松把她扯進懷裡，大手一伸將她困住，低下頭問她：「你找過紫薰，是不是？」
「弟子沒有，紫薰上仙一心要殺弟子，弟子怎麼可能和她見面。」湘思想也不想的否認。她的確沒有見過夏紫薰，血瓶是笙蕭默給夏紫薰的，只是她不知道這件事而已。
「沒有？」白子畫皺了皺眉，兩人挨得這麼近，自然又嗅到了她身上那股怪異的香味，讓他覺得非常不舒服。
湘思留意到白子畫越湊越近的舉動，一顆心登時狂跳不止，身體下意識往後仰，嘴裡顫聲道：「尊上，弟子不敢騙你，弟子真的沒有見過紫薰上仙。」
她話音未落，白子畫毫無預兆的壓了下來，高大的身子將她牢牢壓在了身下。
「尊上，不要！」
湘思驚恐的大叫，一模一樣的情形叫她不得不回憶那晚的不堪和痛楚。
「我……」
白子畫不適的喃喃，感到身體裡有股異樣又似曾相識的衝動，他揪住湘思的衣袍，力度大的像是要撕碎它們。
「尊上，尊上我是湘思，你要冷靜，冷靜！」
湘思已經害怕到聲音都在發抖，身體僵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湘兒……」
白子畫努力讓眼睛保持焦距，牢牢盯著身下的人兒，看到湘思驚恐不安的模樣後，連忙從她身上起來退到一邊，難受的皺著眉呻.吟。
「我在做什麼，我怎麼可以，不可以……」
他自言自語的說著話，眉間的黑氣更加旺盛，甚至開始侵蝕他的眼眸，讓他落入了一片渾濁的世界，視線變得模糊不清，連近在眼前的湘思都看不清楚。
「我的眼睛，唔。」
眼睛好像看不見了。
白子畫痛苦地捂住臉，一旁的湘思抓住這個機會，轉身往外逃，但她這個舉動是錯誤的，因為逃跑的動靜太大，吸引了白子畫的注意。
「誰！」
白子畫眼睛看不清楚，神智也有些不清，忘了面前的人是湘思，直接揮手甩出道白綢，卷了對方扔進了旁邊的浴池裡。
「嘩啦」一聲落水聲，裡頭還夾雜著湘思的驚呼。
「湘兒？」
白子畫聽出了她的聲音，驚訝之餘，眼睛又能看見了，見湘思在水裡掙扎，急忙跳下去救她，把她帶到浴池邊上坐著。
「咳咳咳！」
事發突然，湘思來不及反應便被扔進水裡，嗆了不少水進去，難受的不停咳嗽。
「我做了什麼，我在傷害你？」
白子畫找回了渙散的神志，看清湘思狼狽的樣子後心中既自責又羞愧。
「尊上……」
湘思莫名其妙的望著白子畫，不解他為何一會一個性格，時而溫柔時而兇惡，有時又像是中邪了般性情大變。
「你好了麼？」
她試探地伸手幫他擦拭臉上的水珠。
「……」
白子畫目光灼灼的望著她，眼神有點怪異。
仙娥織出天衣一沾水就會變得十分透明，湘思並不知道，此時的她正以十分誘.人的姿態坐在白子畫面前，而暖.情.香遇著水後功效更強，不但影響了白子畫，連帶她自己都影響到了。
「湘兒，你先回去把衣服換了，然後再上來找我，我有事要與你說。」
白子畫敏銳的覺察到了空氣中愈發濃郁的暖.情.香，意識到它是什麼後，立刻遠離湘思退回到水中，並在暗中施法讓溫熱的水轉變成冰冷。
湘思坐在浴池邊沿，抬手按了按腦袋，忽然有點口渴。
「湘兒？」
白子畫看她面露不適，以為她被水嗆著還沒緩過來，遲疑片刻後遊了過去。
「尊上，我頭好熱。」
暖.情.香起作用了，湘思猶如墜落火海，身子從裡到外滾燙滾燙，難以言喻的難受，但她太過單純，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還以為自己發燒了。
「……」
白子畫抿一抿唇，不用多想便知道她怎麼了。蒼白的臉上浮起些些紅暈，他皺一皺眉，伸手把她拉入冰冷的池水中，本意是想借池水給她降溫的，誰知她伸手抱住了他。
「尊上……我好難受……」湘思輕吟一聲。
香軟的身子緩緩貼入自己的懷中，白子畫一震，情不自禁地回抱住她。
平日裡再尋常不過的一個擁抱，但在這種時刻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湘兒，不可，快放開。」
他艱難地握著她的肩膀，嘗試著分開兩人，但他一觸碰到她光滑細膩的肌膚就失了魂魄，不由自主地低頭吻了過去……
第114章 失控【二】
第一百一十四章
*
極致纏綿，難捨難分，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在小小的浴室裡此起彼伏著。
大理石拼接而成的浴池邊沿，白子畫抱著湘思，身體擠入她的雙·腿之間，做著夫妻才可以有的親·密·舉動。
「尊上……」
湘思摟著白子畫的脖子，嬌小的身子在他的用力下被撞得不停往後，眼睛半睜著，時不時發出難·耐的細弱聲音。
局面是怎麼演變成當下這般羞恥·不·堪的，誰也不知道，只是很普通的一個擁抱罷了，兩人卻莫名其妙的失控，糾纏在一起後就分不開了。
白子畫失去了一切的理智，沉淪在她甜美誘人的氣息和身子裡，做著他從未想過的舉動，輕狂又放肆，對她食髓知味欲罷不能，將她困在自己的懷裡，蠻橫無理的「欺負」著，快·慰的聆聽她嚶嚶嗚嗚好似小貓一般的嬌·吟。
摩嚴總說她是妖孽，他一直不信，直到這一晚後他才明白，她確確實實是個「妖孽」，有著讓人失控癲狂的本事。
火紅色的嫁衣被揉的皺巴巴，髮髻早亂了，珠花步搖搖搖欲墜的掛在她的腦袋上，隨著白子畫的動作不停晃動，發出「叮叮噹當」的碰撞聲。
白子畫伸手取下她發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毫不留情的丟到一邊，再一件件扯下她身上的紅嫁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棄到冰冷的池水裡。當她終於「乾乾淨淨」待在他懷裡時，他滿意了，愛憐的親親她紅豔豔的小嘴，就著親密的動作帶了她回到旁邊臥房的大床上，之後又是一場大汗淋漓的「酣戰」。
他太纏人，捉著她不放，變著法的折騰，直到兩人都好像剛從水裡出來一般被汗濕透了，他才勉為其難放過她，簡單清洗後把她放回到床榻上。
湘思累極了，實在沒精力爬起來處理這一次的失控，一挨著被褥就閉上眼睡了過去。
白子畫沒有睡，他跪在床邊，眼睛直勾勾盯著沉睡的湘思，失去的理智在慢慢的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後，莫大的不恥和羞愧重重壓下，迫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怎麼可以……」
他不知所措的呢喃，閉上眼皺緊眉，雙手握成拳頭，恨不得一拳打死自己。
少頃，他平復了下劇烈的情緒，顫巍巍地伸手拿過湘思的小手，反轉過來，大拇指摩挲著她纖細的手腕，上頭還有他印上去的吻痕，在白嫩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刺眼，無聲控訴他剛才是有多麼的惡劣。
「是我的錯。」
白子畫輕喃一聲，拉著她的手，低下頭，把額頭貼在她的手心，痛苦的閉眼，一滴淚緩緩落下。
許是覺察到了他的異樣，睡著的湘思跟著皺眉，嘴裡喚了一聲「尊上」。
小小的一聲，聽的白子畫身體猛地一震，隨即，他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蒼白的唇動了動，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不要恨我，湘兒。」
伴隨著話音落下，他豎起兩指用力戳向她的手腕，刺入血肉之中夾住了那根金色的情絲。
「啊——」
湘思慘叫一聲睜開眼，看到白子畫面目猙獰的在抽自己的情絲，劇痛之下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趴在床上困惑又不敢掙扎的望著他。
為什麼？
尊上為什麼要這樣做？
是因為方才那些事情麼？
是她不好，明知自己的容貌極易蠱惑旁人，還主動抱過去，引誘了尊上，所以才會發生後面那些事。
她好該死，怎麼可以又一次連累乾淨的小孩兒做錯事……
「對——不——起……」
湘思咬著嘴唇，吃力的說出這三個字，身體因為疼痛而不由自主的抽搐，小臉上佈滿了汗珠，血色從頰上褪去，她就猶如瀕死的魚兒一般僵在床榻上，承受著被挖心去命還要大的痛楚。可她還是不敢掙扎，只是死死咬著自個兒的嘴唇，哪怕咬出血了也不敢做出一絲一毫抗拒白子畫的舉動。
金色的情絲一點一點從她手腕上抽出來，白子畫同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楚，在看到她咬破嘴唇滿嘴的血後，心痛的好似被人用刀子惡狠狠割著，再殘忍無情的撒上鹽。
「嗚……」
實在太痛了，湘思忍不住嗚咽出聲，淚水溢出眼眶，在臉上肆意流著。
「別哭，湘兒別哭，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冷情寡欲如白子畫，何曾為誰落過淚，可看著湘思默默承受痛苦的樣子，再驕傲的他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等湘兒忘了他後，他便送她去雲宮，然後，他會在雲宮附近悄悄坐化，永生永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傷害她。
第115章 失控【三】
第一百一十五章
*
天已濛濛亮，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天界之主的大婚就要舉行。
與下方張燈結綵人來人往的長留相比，絕情殿要冷情多了。
夏紫薰趁著摩嚴不在，拿著剛煉製好的藥丸飛上絕情殿，用香迷暈了李蒙等人後走向書房。
「子畫，我看你這幾天毒發的厲害，這是我剛煉好的藥，你快吃一些緩緩……」
夏紫薰邊說邊揮手打開了書房的大門，一踏進去便聽見臥房傳來不尋常的動靜，驚訝之餘飛身過去，結果卻看到湘思捲縮在白子畫的床上，後背露著，沒穿衣服，上頭還有不少曖昧不明的痕跡，而白子畫則衣衫淩亂地跪在床邊，一手捏著她的手腕，一手拉著根細細的金色絲線。
「你們做了什麼！」
夏紫薰大叫一聲，不敢置信的看著兩人。她很聰明，多看了幾眼便明白湘思後背上的痕跡意味著什麼，她居然和白子畫做出那種丟人的事情……
「孽障！一定是你媚惑了子畫！」
越想越生氣，夏紫薰一把拉開白子畫，再怒不可遏地抬手重重拍向湘思。
「噗——」
湘思噴出一大口血來，毫無防備挨了一掌，肩胛骨立刻碎了，骨片刺入血肉傷了經脈。
「紫薰，不要！」
白子畫忙掙扎著拉住夏紫薰，阻止她繼續傷害湘思。
「子畫！我早便說過該殺了她！你看看她都把你害成什麼樣子了，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同別的男人成婚，她卻還敢摸上絕情殿媚惑你，她該死！！！」
夏紫薰怒氣衝天的瞪著湘思，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剁成碎末撒到五湖四海，讓她的魂魄七零八碎永遠都沒法聚在一起，灰飛煙滅，再無輪回轉世的可能！
「那不是她的錯，你不能殺她！」白子畫拽著她的袖子不讓她靠近湘思。
「子畫，你是不是被這個孽障勾走了魂魄，所以才會這麼不明事理堅持要袒護她？」夏紫薰又氣又怒，扭頭憤恨的看著白子畫，手一伸指向床上的湘思，怒道：「你看清楚，她是九尾狐妖！六界之中最會迷惑人心禍國殃民的妖孽，今日若不殺她，你想身敗名裂成為六界的笑柄嗎？」
「……」
白子畫沒有吭聲，剛才抽情絲的舉動耗費了他太多的真氣靈力，此刻的他有點虛弱疲憊，為了保護湘思才強撐著沒有暈過去。他對著夏紫薰搖搖頭，示意她絕對不可以傷害湘思，後者見了，心裡氣得快要吐血，怒視他一眼後直接打暈了他。
「子畫，就算你日後恨我，今天我也一定要殺了這個孽障，不能讓她再禍害你了。」
夏紫薰心疼的對白子畫說，言罷，回頭繼續對付湘思，但床上已空無一人，她跑了！
「怎麼回事？」
笙蕭默的聲音倏地響起，緊接著他快步奔了過來，看清屋內的情形後甚為不解。夏紫薰冷眼瞥他，將湘思與白子畫苟且一事告知給他，而後旋身化作一道紫煙飛出書房。
她要去找那個孽障，再殺了她，免得她把和白子畫的醜事洩露出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03
第116章 小哥哥
第一百一十六章
*
人間已經入冬，禦劍飛行時，寒風陣陣，吹在身上透心的涼。
湘思捂著受傷的肩膀，搖搖晃晃的往前疾飛，最終還是因身受重傷體力不支而往地上摔去。
她還不敢死，便努力往有水的地方落。
「嘩啦」一聲，冰冷的湖水從四面八方湧向自己，拖著她往湖底沉去。
一刹那間，萬籟俱寂，她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恍惚又回到了女媧神殿，那裡除了慈祥的娘親之外，只有一隻小雞陪著她，日子平凡而快樂，她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
寧願沒有長出情根，不懂什麼是愛，那麼就不會一次次痛到肝膽俱裂。
真想這樣沉入湖底，安靜的死去，誰也不會發現……
「湘兒……」
慢慢閉上眼靜赴黃泉，耳邊卻突地響起白子畫哽咽的呼喚。
不！
她猛地睜開眼。
她還不可以死！
尊上還等著她的女媧石，她不能就這樣死去！
抱著這股信念，湘思努力往水面浮起，就快浮出水面時，空中落下一片陰影，有人把她從湖水中撈了起來。
「是你……」
湘思皺著眉吃力的喃喃，有些驚訝的望著抓著自己衣衫的鳥兒。
「小狐狸，許久不見，你怎地又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
對方輕笑一聲，聲音柔的像水，緊接著幻出人形把她抱在懷裡，低頭親啄一下她的額頭。「乖，先閉上眼睛好好休息，我找個地方給你療傷。」
「……」
聞此言，湘思聽話的閉上眼，但眼角卻滑下一顆淚珠。
娘親，她好累啊……
見到小哥哥後，更想娘親了。
做人真的太累了。
……
蓬萊。
花千骨和朔風用計盜走了霓千丈墟鼎中神器浮沉珠，但不知發生了何事，兩人走後沒多久，霓千丈慘死在蓬萊大殿之上。
消息傳至六界，引發極大的轟動。白子畫本就擔心著負傷逃走的湘思，如今唯一的徒弟也出事了，還是殺了蓬萊掌門這麼大的事情，一時氣急攻心，噴出一大口汙血後昏死過去，見狀，夏紫薰和笙蕭默忙將他帶至冰洞。
彼時，霓漫天還在為朔風跟隨花千骨離開長留的事生氣，得知自己的爹爹慘遭花千骨的毒手後，立刻動身前往大殿，哭著要求世尊和儒尊為她蓬萊做主。
因為還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摩嚴和笙蕭默也不好下什麼決定，兩人打算找白子畫商議後再做定奪，但霓漫天卻認為他們也在袒護花千骨，氣的當場發飆，而後重重甩了下袖子離開了大殿。
另一邊，天界之主的大婚也因未來天后的失蹤而取消，夜梓華一句話也沒說，對著摩嚴冷笑一聲，帶著天兵天將離開了長留。
眼下，長留內外都出了那麼大的亂子，摩嚴不可能不找白子畫主持，便順理成章發現了他中毒一事，出乎意料的，他並沒有發火，而是要白子畫好好休息，然後沉著一張臉離開了冰洞。
……
霓漫天回到蓬萊，接任掌門，手持掌門信物，跪在霓千丈的遺體前，發毒誓勢必要花千骨血債血償。
隨著霓千丈的慘死，花千骨搶奪神器一事傳遍整個六界，各大門派紛紛加強戒備，她成了所有人的公敵。
事情傳到湘思耳裡時，她肩上的傷剛剛癒合，身體還有些虛弱，但她一刻也坐不住，央求小哥哥送她去蓬萊。
「我好不容易才從蠻荒逃出來，你現在要我帶你去蓬萊，那我豈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救了湘思的小哥哥並不是很情願送她去蓬萊。
「求求你了，小哥哥。」
湘思扯著他的衣袖，可憐兮兮的眨巴著眼。
「你答應娘親會照顧好我的。」
「你別提你那個滿嘴謊話的娘親，要不是她，我也不會被關進蠻荒裡。」
提到女媧他就有氣，當初要不是她騙他，他又怎會落入蠻荒那個鬼地方，幾千年才逃出來。
「小哥哥，求求你嘛，你就送我到蓬萊的外頭，我自己進去，好麼？他們不會發現你的。」
「……勉為其難答應你吧。」
第117章 一命
第一百一十七章
*
蓬萊島入口處，一道火紅色的光閃過，湘思落在了地上。
「小狐狸，蓬萊已到，你自己進去便是，我要回火焰山好好睡一覺，待我醒來，再來尋你。」
「多謝小哥哥。」
湘思點點頭，目送火紅色的光離去，轉身一看，蓬萊的大門上掛了不少黑色和白色的布條，顯示整個蓬萊派上下正在祭奠慘死的霓千丈。
「爹爹死了，小霓一定很傷心。」
湘思捂著自己還沒好全的肩膀，自言自語了一聲，深呼吸一口朝大門走去。
「來者何人！」
隨著這聲大喝，大門前憑空跳出幾個蓬萊弟子，皆面露凶相的拿劍指著她。
「我是長留弟子湘思，和小霓……呃，你們島主的女兒霓漫天，是好朋友，現在有事要見她。」
湘思很有禮貌地抬手行了個禮。
「又是長留的弟子！」
對方聽她自報家門後並沒有什麼好臉色，反而更加兇惡的瞪著她，手裡的劍往前指了指，怒道：「你們長留的弟子花千骨殺了我們掌門，在沒有給我們蓬萊一個交代之前，我們蓬萊不歡迎任何長留的人過來。你走吧，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
湘思皺了皺眉，見對方氣勢洶洶一臉怒意，不敢多做糾纏，只得暫時離開，待入夜後，夜深人靜時，變回原形尋了機會從別處溜了進去。
她也不知道霓漫天住在哪，只好盲目的一間間找過去，借助狐狸原形的靈活和嬌小，避開了巡夜的蓬萊弟子。
在房頂躥來躥去半天後，終於在一間較為華麗的房子裡找到了正在偷偷哭泣的霓漫天。
湘思悄無聲息的落下去，縮在柱子後頭往前方張望。
霓漫天坐在方桌旁，桌上是沒有動過的飯菜，她把頭埋在雙膝之間，肩膀一聳一聳哭得傷心。
女媧在自己死之前把湘思封印在了崍央仙山的上頭，等她有意識時，她已經死了好幾百年了。那時的湘思沒有情根，根本不知道什麼叫難過，依然每天傻乎乎的以一塊石頭的形狀懸在空中，沒心沒肺的過著日子。有情根後她才知道什麼叫難過，什麼叫悲痛欲絕，什麼叫思念想念。
小霓的爹爹死了，她哭是應該的，因為難過，這世上再也沒人會無怨無悔的護著她了。
湘思躲在柱子後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去，她的嘴太笨了，說不了安慰人的話。
「花千骨！！！」
毫無預兆的，哭泣的霓漫天抬起頭，臉上是極為恐怖的表情，俏麗的面孔有點扭曲，還帶著淚珠的眸子裡是快要溢出眼眶的恨意。她緊緊攥著一本奇怪的小冊子，十根手指捏的都發白了，身體微微發抖，像在承受什麼巨大的痛楚。
「爹，若您在天有靈，不要怪女兒不聽您的話執意要修煉這本禁·書，為了能手刃花千骨，就算會遭天譴，女兒也在所不惜！」
霓漫天充滿了怨恨的瞪著天花板，腦中只要一想到過往種種，就恨不得淩遲了花千骨。她搶走了她的一切，師父、名譽、臉面、朋友、朔風……現在又害死了她的爹爹，若不能親手殺了她，她就不配做蓬萊的新掌門！
「不要，小霓不要。」
她話音剛落，房裡突然響起湘思的聲音，霓漫天先是一愣，隨即困惑的東張西望。
「湘思？是你嗎？」
第118章 換一命
第一百一十八章
*
燈油燒到底了，大殿的光線有點暗。
霓漫天撥了撥燈芯，倒了一些燈油進去，而後又拿出兩根白蠟燭，插在了燈檯上點燃。
「我知道你笨，不知道怎麼行禮就隨便磕幾個頭吧。」
她拔出三支香點好，遞給地上跪著的湘思。
湘思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給死人行禮，便聽霓漫天的話，拿著香恭恭敬敬的對霓千丈的棺材磕了幾個響頭。
「拿來，我幫你插，你這麼笨，別燙著自己的手。」
霓漫天冷著一張臉從湘思手裡拿過香，含著淚插到香爐裡，之後便走到棺材旁對著裡頭躺著的霓千丈無聲落淚。
「明日便要蓋棺，爹，女兒以後若是想您了，又該怎麼辦……」
她一向心高氣傲，能在人前落淚已是悲哀到極致才會如此。
不得不承認，從小到大，她那麼囂張跋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覺得有霓千丈這個爹爹撐腰，怎麼胡鬧都有人收拾殘局，所以不用擔心自己會承受什麼結果。而現在，最疼愛她的爹爹慘死在花千骨的手中，她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親人，以後她只能靠自己了，沒有人再出來幫她收拾殘局，也沒有人再無條件護著她寵著她。
一切都是花千骨的錯，若不是她，她的爹爹就不會死！
「爹爹，請您放心，女兒一定手刃花千骨為您報仇！」
霓漫天捏緊棺材，力氣大的在棺材內壁弄出了幾個手指印。
「小霓，這中間會不會有誤會，就算為了神器，小花也不可能殺了你爹啊。」
花千骨的為人大家都知道的，她不可能做出殺害霓千丈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來，湘思認為，這當中一定有誤會。
「我就知道你會袒護花千骨！」霓漫天憤怒的一甩袖子，「所有蓬萊弟子都能作證，就是花千骨見過我爹後，我爹才慘死在大殿的，那麼多雙眼睛看著，難不成還會看錯嗎！」
「可是以小花的本事，根本不是你爹的對手，她又怎麼能殺得了你爹？」
這一點也是疑點，花千骨的修為和靈力，要低霓千丈太多，兩者交戰，前者勢必是輸的那一方，又談何殺了後者？
「你還不知道吧？」霓漫天冷笑一聲，緩步行至湘思面前，滿臉的嘲笑：「尊上收了個吃裡扒外的好徒弟，花千骨趁尊上熟睡，偷走了尊上墟鼎裡的神器，用其中一個神器幻思鈴迷幻了我爹，然後趁機殺了我爹盜走了浮沉珠。這就是事情的真相，沒有任何的誤會，怎麼，你還要袒護她嗎？如果是，從今以後我霓漫天和你一刀兩斷，再也不是什麼姐妹，我就當從未認識過你，以後我要做什麼，你也沒資格管！」
「小花真的盜走了尊上墟鼎裡的神器？」
湘思顯然不敢置信，瞪大眼震驚的望著霓漫天。
「你若不信，自己回長留問問便知。」霓漫天哼道，言罷又皺一皺眉，咬咬唇道：「不過你現在最好不要回長留，逃婚的事情讓長留和天界丟盡了臉面，世尊很生氣，已經私下頒佈命令，所有的長留弟子，一旦發現你，當場誅殺，不用回稟。」
「我知道了。」
提到長留，湘思的臉色登時一片煞白，她下意識抬手摸向自己的肩膀，久久沒有說話。
霓漫天看她臉色有變，心裡說不擔心是假的，咬著嘴唇糾結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她逃婚一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真正的原因自然不能說出來，湘思便磕磕巴巴說謊蒙了過去，好在霓漫天還沉浸在失去爹爹的悲傷中，沒有發現她蹩腳的謊話。
「小霓……」
沉默片刻，湘思猶猶豫豫的開口。
「？」
霓漫天不解的望她。
湘思擠出一絲苦笑，閉一閉眼，變成半人半狐的模樣，九條尾巴在身後舞動著。她睜開眼，問：「你怕不怕這樣的我？」
「……」
咋一見湘思的狐狸原形，霓漫天確定有點不適，但很快的，她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伸手輕拍一下她的腦門，沒好氣的瞪她：「只要你不攔著我找花千骨報仇，就算你是只奇醜無比的癩蛤·蟆，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
沒想到霓漫天會這麼回答，湘思紅了眼眶，一把抱住她，腦袋在她肩窩處蹭一蹭，甕聲：「謝謝你，小霓。」
「把尾巴收起來，給別人看見傳出去，你就不能藏在蓬萊了。」霓漫天被她抱的心裡一酸，淚珠大顆大顆滴落。朔風也是站在花千骨那邊的，她只剩下湘思了，哪怕她是個狐妖，她也不想失去她。「蓬萊仙島上有你吃不完的蘑菇，以後你就在我蓬萊住著吧，我會告訴師叔不要為難你，讓他保護你，還會經常回來看你。但你要答應我，絕對不要阻止我找花千骨報仇。湘思，我什麼都能答應你，唯獨殺了花千骨這件事，我必須做，不然我爹在天有靈也無法安歇。」
「霓叔叔不會無法安歇的。」
湘思順一順霓漫天的背，在她身上蹭掉眼淚，放開她往後退去，不但沒有收回尾巴，反而讓眼睛也變成狐狸眼睛的顏色，湛藍如海，清澈如玉，真是世上最好看的眼睛。
「湘思？」霓漫天愣愣的出聲。
「湘思是很笨，只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好的，不嫌我笨，不嫌我纏人，不嫌我是個妖怪。」湘思彎了彎唇，露出一個淡淡的笑，雙手張開，毛茸茸的爪子現出，她繼續說著：「你要我別阻止你找小花報仇，我答應你，因為你……不用再找小花報仇了……」
「湘思你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懂？你要做什麼？」
望著舉止怪異的湘思，霓漫天感到很不安。
「九尾狐有九條命，我要救霓叔叔，一命換一命。」
湘思微微一笑。
「你在胡說什麼，不要做傻事！」
霓漫天皺著眉搖頭，但已經來不及了。
刺目的白光覆蓋了整個大殿，霓漫天不由抬手去擋，待她終於能看清附近的情形時，湘思已經不見了。
「咳咳！」
棺材裡，躺著的霓千丈發出了幾聲咳嗽聲。
「爹——」
第119章 女媧石
第一百一十九章
*
從蓬萊出來，湘思縮在一個山洞裡熬了許久，又去了一命的痛楚才勉強緩一些，但她沒有時間再多休息一會兒，她要出去找花千骨，問問她霓千丈和搶神器一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幸虧有娘親給的女媧石。」
若不是有女媧石在，她沒辦法在丟了一命後就爬起來禦劍飛行。
她從山洞出來，在旁邊的小溪裡隨意清洗了一下，拍拍蒼白的臉頰，努力讓它多一點血色，而後閉上眼抬手，用知微搜尋花千骨的所在之地。
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宜長時間使用知微，便只能草草查看一下花千骨可能去的地方，最後在東海一個小島上找到了她和朔風。
湘思立刻動身飛往那邊，行至一半，忽地發現白子畫和單春秋在下方一個小島交手，忙掉轉方向飛下去。
白子畫是出來找花千骨的，擔心她拿著神器會出什麼意外，沒想到的是半路會碰到單春秋。
若是以前，單春秋自然不是白子畫的對手，但如今白子畫被蔔元鼎之毒折磨的人模鬼樣仙軀大損，幾個回合下來，難免力不從心處於劣勢。
「哈哈哈！白子畫，你也有今天。」
單春秋得意的大笑，為自己終於能將白子畫踩在腳下而興奮。
「……」
白子畫一言不發的趴在地上，臉上全是屈辱和悲憤。堂堂一介上仙，高高在上的長留掌門，六界尊崇的仙人，何曾受過這等恥辱，便是最落魄的時候，也不曾被人如此欺淩。
「滾開！」
憑空一聲怒喝，緊接著，一抹白色的影子躥了過來，一掌拍開單春秋。
湘思打了一掌還不解氣，睜圓了眸子惡狠狠瞪單春秋，手裡的長劍第一次甩的風生水起，一下又一下向單春秋攻擊，逼得他不得不退後好一段距離。
「女媧石！」
單春秋看見湘思後第一個念頭就是打她體內女媧石的主意。
「尊上，你還好吧？為什麼要一個人離開長留？」
湘思收回劍奔到白子畫身邊，把他扶起來，擔心的查看他可有傷著。還好，除了臉色不大好之外，其他倒沒看見什麼外傷。
「……」
白子畫欲言又止的凝望著湘思，眼裡盛滿了憐愛，良久才啞著嗓子開口：「你去哪裡了？肩上的傷……」
不待他說完，湘思便打斷他：「尊上，弟子已無大礙，你無須擔心，弟子這便送你回長留。」
「想走，沒門！」單春秋冷笑一聲，揮掌攻了過來。
無奈，湘思只得放下白子畫迎戰，可她到底不是單春秋的對手，打了沒多久就敗了，摔倒在地口吐鮮血。
「湘兒！」
白子畫掙扎著撲過去，把湘思護在身後，強撐起身體與單春秋對峙。
「尊上！」湘思從地上爬起來，拉住他的手臂，搖搖頭：「不行，尊上的身體太虛弱了，此刻不是對面那個老頭的對手，就讓弟子拖住他，尊上你趁機飛走，待回到長留後再搬救兵來救弟子。」言罷，她一個翻身跳了出去，握著劍繼續對付單春秋。
「身為長留掌門，這種時候，怎可棄門下弟子不顧卻自己逃走。」白子畫不肯離開，一道白綢甩出卷了她回來，將她往旁邊一推，「你走，他要的是女媧石，你留下反而更危險。」
「你們兩個別爭了，今天誰也別想走，女媧石和你白子畫的命，我都要定了！」單春秋哈哈大笑的出聲，舉起兩手帶出道藍色的光砸向兩人。
「尊上！」
湘思驚叫一聲，身子一轉回到白子畫身邊，咬一咬唇，抬手打暈了他，緊接著迅速變出狐狸原形，呲牙咧嘴的朝單春秋撲去。
空狐和九尾妖狐的血脈不是說著嚇人的，兩者都是上古靈獸，動作敏捷身形靈活，狐爪和九尾是最好的作戰武器，一旦現出原形作戰，對手多半會被九條尾巴纏住後遭狐爪刺入身體而死。
湘思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柔柔弱弱不堪一擊，但現出原形後卻像變了個人一樣，隨著進攻的時間長了，妖媚的小臉上漸漸顯露出濃重的殺意，眸子更是變成了妖異的紅色，身體四周縈繞著叫人心生懼意的氣息。
單春秋多看了幾眼她的狐狸耳朵和九條尾巴，認出了她是空狐的後代，登時有些驚慌，因為空狐這種靈獸一開殺戒就會收不住手，定要血流成河屍積如山才會恢復本性。
「今天就放你們一馬，反正白子畫也活不長了。」
知曉了湘思的身份，單春秋選擇暫時撤退，以免激怒她發狂後殃及自身。
目送單春秋消失，湘思深呼吸幾口，慢慢收回狐狸爪子和九條尾巴，閉上眼默念幾遍醒神咒，壓下心裡的怒意。
少頃，她睜開眼，快步奔回白子畫身邊。
白子畫很不好，和單春秋的對戰耗盡了他所有的真氣靈力，眼下脈搏羸弱，呼吸時有時無，若再不救他，恐怕他連今天都撐不過去。
「尊上，尊上？」
湘思帶著哭腔叫了他幾句，他緊緊閉著眼，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回應。她想到了體內的女媧石，便拔下頭上的發簪，顫巍巍地舉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挖出心後，還能把女媧石取出來給白子畫續命。
「……」
她抿了抿唇，正打算把發簪刺下，一道光倏地飛了過來，將她打飛到後方。
「孽障，你還敢靠近子畫！」
第120章 生死一念
第一百二十章
*
海上的風浪拍擊著小島，一群燕鷗從小島上方掠過。
「紫薰上仙……」
湘思弱弱出聲，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孽障。」
夏紫薰扶著白子畫，冷眼瞥她，目光觸到她手中的發簪後，表情立刻變得很凶，惡狠狠道：「你想對子畫做什麼！」
「我、我、我想救尊上。」湘思結結巴巴的答。
「哼，你以為我是子畫嗎，會被你那副柔弱可憐的樣子蠱惑？」夏紫薰一點都不相信她，「子畫的事用不著你插手，花千骨已集齊九大神器，馬上就能召喚炎水玉替子畫解毒。」
「什麼！小花把神器都收集在了一起？」湘思大驚失色，「她糊塗了，十大神器相聚，洪荒之力就會重現人間，屆時妖神出世，生靈塗炭，六界都會毀滅的！」
猶記當年她還在女媧神殿時，上古諸神為了對付妖神，傷亡慘重，直至她被封印，妖神也還借助洪荒之力在六界為非作歹，倘若放它出來，那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夏紫薰顯然是不理會旁人死活的，心裡只有白子畫的安危，她冷淡的說：「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能救子畫，什麼都無所謂！」說完，又沒好氣的看著湘思，「你媚惑子畫做出那等欺師滅祖大逆不道的醜事，我今日沒法殺了你，日後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會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你滾吧！」
聽到夏紫薰提起那些不堪的事情，湘思頓時一臉煞白，身子在海風中搖搖欲墜，但她沒有走，而是緩緩走向白子畫。
「怎麼，孽障，你非要逼我現在就殺了你？」夏紫薰怒目對她，手舉了起來。
「攝魂*。」
湘思喃喃道，嘴唇哆嗦著。
「攝魂*？」夏紫薰一愣，在腦中回憶一番，記起了關於這種法術的用途，眉頭皺一皺，懷疑的盯著湘思：「你要用攝魂*封印子畫的記憶？」
「對。」湘思哽咽著，淚水已從眼眶溢出，「是弟子的錯，若不是弟子誘惑尊上，尊上也不會被弟子連累犯下那麼大的過錯。紫薰上仙，弟子願意以死謝罪，但只求上仙讓我用攝魂*封印尊上有關弟子的所有記憶，免得弟子死後，尊上傷心難過。」
聞此言，夏紫薰有些驚訝，探究的看著她：「你不怕死？」
「就如上仙所言，弟子是尊上的生死劫，弟子若不死，尊上便會繼續被弟子連累，與其如此，倒不如讓弟子一死解了生死劫。」
湘思平靜的跪在地上。她早就想清楚了，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若不死，白子畫就一定還會繼續被她連累。
「……」
見她主動求死，夏紫薰倒有些意外，盯了她半響，抱著白子畫蹲下身。
「算你有良心，還知道子畫對你的好，你動手吧。」
「……」
湘思沉默地抬起手，變換指訣，懸在白子畫眉心上方，先找出那兩晚的記憶，逐一封印。
望著快速閃過的一些畫面，夏紫薰變了臉，磨著牙：「你們……你們竟然不止一次……你……妖孽！」
「……」
湘思沒有回她，聚精會神封印著白子畫有關那兩晚的記憶。
「師父——」
花千骨的聲音突然響起，很快的，她落在了三人面前。
「湘思？你在做什麼？」她疑惑的跑到湘思身邊。
「……」
封印記憶會耗損許多靈力，剛封印完有關那兩晚的記憶，湘思就有點撐不下去，猛地收回手倒在地上大口喘氣。
「湘思，你沒事吧？」花千骨忙伸手拉她，頓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麼，從墟鼎裡拿出一個藥丸，不由分說塞進她嘴裡，「我收集神器時用不歸硯在昆侖摘了一株仙草，煉製成了這枚藥丸，吃了它能幫你快速恢復氣血和體力。」
「昆侖仙草一直有靈獸守衛，你怎麼可以為我冒險去摘？」湘思慌道，伸手在花千骨身上摸來摸去，眼裡全是自責，「你可有傷著？我真該死，怎麼連你也連累了……」
花千骨捂住她的嘴，笑一笑：「我沒事，有神器幫我對付靈獸，你不用擔心。」言罷，轉身看向夏紫薰，從墟鼎裡拿出炎水玉，「紫薰上仙，炎水玉已經歸位，我這便用它救師父。」
看似普通的勾玉輕輕放在了白子畫的眉間，不多時，一道璀璨的華光便從天地之間落了下來，直直落入白子畫的眉心消失不見。
「師父，為了解開神器的封印，朔風已經死了，求您一定要醒過來。」
花千骨啜泣著道出另一件讓湘思臉色大變的事。
萬萬沒想到，朔風居然是炎水玉的一部分，為了讓炎水玉歸位，他自願回到炎水玉中，與炎水玉融為一體，再無輪回轉世的可能。
「朔風就這麼死了，小霓怎麼辦？」
湘思癱倒在地，想到了對花千骨恨之入骨的霓漫天。她好不容易才救活霓千丈，讓霓漫天對花千骨的仇恨少了一些，可現在朔風又死了，霓漫天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花千骨的。
這兩個人，一個是她娘親的後人，一個是她親如姐妹的姐姐，她該怎麼辦……
「小花，你這樣做，小霓會恨死你的。」
「不是的，朔風還可以再回來，只要師父的毒解了，他就可以回來。」花千骨連忙解釋，她根本不知道朔風已重新和炎水玉融為一體，是不可能再回來的。
聽她這麼說，湘思稍微松了一口氣，拉住她的手，眨眨眼：「那霓千丈之死又是怎麼回事，我知道不是你殺的。」
「是單春秋，不是我。」
「又是那個老頭……」湘思微微沉了臉，難得有了一個發自內心厭惡的人，那便是單春秋。
「都是我的錯。」霓千丈雖非花千骨所殺，但和她也脫不了干係，她自知有愧於霓漫天，便不多做辯解，只道：「等師父好了，我會承擔所有的罪責。」
「……」湘思抿唇不語。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夏紫薰道：「花千骨，我方才從長留出來時，摩嚴已集齊各大門派往這邊趕，他們是來捉你的，等你救了子畫便立刻逃到其他地方去，我會為你拖延一陣。」
花千骨不惜背負那麼大的罪名盜取神器救白子畫，夏紫薰對她的印象改觀了不少，加之和她比起來，湘思要更該死一些，她對花千骨的態度便好了許多。
「多謝紫薰上仙。」
花千骨淡淡一笑，對摩嚴將要來捉拿自己一事沒什麼反應，對她來說，只要白子畫平平安安，她就滿足了。唯一愧疚的是又要辜負東方彧卿的一片深情，她最對不起的人便是他，如有來生，她希望能報答他的恩情。
炎水玉牽引生命之光沒入白子畫的體內，驅除了陰狠的蔔元鼎之毒，治癒了他身上所有的傷痛。
昔日意氣風發仙風道骨的長留上仙又回來了。
「紫薰上仙，麻煩你等會先帶師父回長留，他醒來後，不要告訴他是我收集神器救了他，其他的事情，我自有主張。」花千骨把白子畫放到夏紫薰懷中，神情嚴肅，又轉頭對湘思說：「湘思，長留是容不下你了，你快逃吧，哪裡都好，不要再回長留了。」
「你自己保重。」夏紫薰留下這麼句話，帶著白子畫離開。
湘思沒有走，而是搖搖頭：「我不走，我要陪著你……等朔風回來。」
「那好，我這便讓朔風回來。」
花千骨站起身，對著手裡的炎水玉呼喚朔風，可惜的是無論怎麼撕心裂肺的喊，朔風就是沒有出現。
之後，單春秋現身，告訴花千骨只要她的一滴血，就能將已有獨立思想的朔風從炎水玉中分離出來。
湘思和花千骨一心想救朔風，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不慎讓洪荒之力重現人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03
第121章 大亂【三更】
第一百二十一章
*
洪荒之力的現世，吸引了六界所有門派的注意，眾人從四面八方趕來，加入了爭搶洪荒之力的鬥爭中。
花千骨和湘思趕到墟洞下方時，眾人正打得不可開交，完全不顧昔日的情誼。
兩人對視一眼，飛上天空，挨個阻止眾人，帶他們遠離能吞噬一切的墟洞。
「花千骨！」
兩人剛一落地，霓漫天就怒氣衝衝地揮劍砍了過來。
「住手！」湘思眼疾手快握住鋒利的長劍，任憑鮮血落地開出朵朵紅花，「小霓，霓叔叔已經沒事了，你為什麼還要對付小花。」
「放開！」霓漫天大驚，一掌逼開她，對著花千骨怒道：「那又怎樣！我爹是復活了，可那是你用自己的一條命換的，花千骨又要了你一條命，加上以前你為她受過那麼多的傷，今日我若不找她算帳，怎麼配做你的姐姐！」
「湘思，你……」花千骨亦是驚愕不已，沒想到為了她，湘思又丟了一命。
被長劍割破的手疼得很，湘思皺一皺眉，心內長歎，正一正神色，嚴厲的道：「霓叔叔是單春秋殺的，你要算帳也是找單春秋。小霓，你怎麼蠻不講理都可以，唯獨花千骨，我不准你傷她半分。」
「你說什麼？」霓漫天顯然難以置信自個兒方才都聽到了什麼，她用劍指著花千骨對湘思大喊：「你是魔怔了還是鬼迷心竅了，她就是個害人精，害了你那麼多次，親手傷了你那麼多次，你為什麼還要袒護她！！！是不是要死在她手裡，你才會後悔！」
「轟——」
霓漫天話音剛落，烏雲密佈的天空突地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墟洞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毫不留情的吞噬著四周的一切。
「啊啊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不少修為淺薄的弟子都被吸入墟洞中消失不見。
天地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整個東海波浪滔天，海水倒灌湧入人間，首當其衝受害的便是處在附近的蓬萊仙島和蜀國百姓。
「湘思。」
眾人忙著抵禦墟洞的力量時，花千骨突然一把抱住湘思，在她耳邊喃喃：「有一次我為師父整理書桌，看到桌上有塊開著花的驗生石，覺得奇怪便想拿起看看，結果我的手才一靠近那些花，它們便如受驚的雀兒紛紛往後縮躲避我。當時我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直到很久以後的某一天，我無意間得知那是你的驗生石，就什麼都明白了。我是你的生死劫，所以你才會一次又一次為了我而受傷而喪命，漫天說的對，我就是個害人精，是我害了你。」
「不是那樣……」湘思急忙否認，想推開花千骨好好解釋，但她用力抱著她不放，帶著哭腔繼續輕語，「師父中毒，你受傷，朔風和霓掌門的死，還有現在洪荒之力的現世……種種都是我一手造成的，現在，該由我來承擔一切的責任了……」說到這，她放開湘思飛到半空中，朗聲：「對不起，是我的過錯讓洪荒之力重現人世。能成為長留的弟子、師父的徒兒，認識那麼多的好朋友，是小骨此生最快樂的事情。大家對小骨的恩情，小骨無以回報，現在，哪怕是犧牲我的性命，我也不想再看各位為洪荒之力而自相殘殺。」
「望大家各自珍重。」
花千骨哽咽著說出最後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轉身飛向墟洞。
「骨頭！」
糖寶立刻哭了，要不是落十一死死拉著她，她肯定會追隨花千骨而去。
就在這時，一條金色花紋的大蛇從東海中破水而出，落在眾人面前，一陣黑煙過後，身著黑色薄紗和肚兜褻褲的霓玉綺現出身來。
「這可真熱鬧~有好戲看也請我一起~」
霓玉綺吐出蛇信子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媚眼如絲地扭了扭纖腰，發出幾聲不堪入耳的輕吟，還故意半褪薄紗，露出本就沒穿什麼布料的身子，對著眾人搔首弄姿。
有些定力不夠的男弟子看的眼睛都直了，魂魄已被勾走了大半，其他德高望重的掌門和長老們見了，臉色都很難看，摩嚴就是第一個發飆的。
「九公主這副模樣是不是太傷風敗德了一些，置天庭的顏面於何處？」
聞此言，霓玉綺「咯咯咯」的笑開，手輕輕一抬，身後驀地出現一大堆生得奇形怪狀的妖怪。
「我是蛇妖，世尊大人還指望一個妖一身正氣不成。」她妖嬈的笑，言罷，斜眼看向那邊的湘思，「說到妖，你們長留掌門身邊不也有個妖麼，說不定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那個妖也是和我這般模樣……纏著你們掌門呢。」
「住口！」
湘思臉色大變，手緊攥成拳，眼中殺氣彌漫。
霓玉綺懶得和她廢話，徑直說出自己重返東洲大陸的意圖，她要湘思進墟洞裡，用女媧石的力量把洪荒之力帶出來獻給她，否則她就把她和白子畫的醜事公之於眾。
「……」
湘思紅了眼，死命克制才沒有沖過去和她廝殺，僵持半響，終是害怕自己會連累白子畫，咬牙切齒的答應了她。
「孽障！枉我長留收留你，枉我師弟那般慣著你，歸根結底你還是個本性難移的孽障！」
摩嚴怒聲大罵，真想一掌劈死湘思，旁邊的笙蕭默用盡全力才拉住他，末了，有些心疼的望著那邊的湘思，她為掌門師兄受了那麼多的苦，可惜旁人都不知道。
「……」
湘思也不辯解，看一眼電閃雷鳴的墟洞，抿一抿唇，禦劍飛過去。她在附近盤旋一圈，用手裡流出的血弄出個罩子一樣的東西，罩在墟洞下，而後才飛入墟洞之中。
「大師兄，那個罩子能暫時阻止墟洞再發力，湘思在保護我們。」笙蕭默沉聲，臉上浮起幾分憐惜，「這丫頭雖然是妖，心卻是熱乎的，她比一些人還要懂事善良。」
摩嚴並不買帳，甩了下袖子哼道：「哼！妖就是妖，她這麼做說不定只是為了阻止其他人進到墟洞裡和她搶奪洪荒之力。」
「你……」笙蕭默無語了。
……
之後，眾人都在下方密切關注著墟洞，但不知發生了何事，毫無預兆的，墟洞消失了。
正當眾人都不解時，七殺派的人也為爭搶洪荒之力而趕到東海附近，清醒後的白子畫緊隨其後，沒多久便出現在眾人面前，見著他，各大門派都松了一口氣。
殺阡陌和白子畫一言不合就要動手，關鍵時刻還是東方彧卿最清醒，說了個大家都願意妥協的法子。
待七日後月圓之時，集眾人之力量重新打開墟洞的入口，屆時要救人的可以救人，要摧毀洪荒之力的也可以摧毀。
另一邊，進入墟洞後的湘思並不急著找花千骨和洪荒之力，為了讓霓漫天的仇恨少一些，她要找到朔風。
第122章 墟洞
第一百二十二章
*
進入墟洞後才發現，墟洞裡有無數奇怪的光圈，一望無垠浩瀚無邊，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繚亂。
女媧石是上古神石，與十大神器之間多多少少有點感應，湘思便借助它的力量在墟洞內搜尋十大神器。
封印解開後，十件神器的力量打開了墟洞的入口，而洪荒之力就藏在墟洞中的某一處，妖神也在此地蟄伏靜眠，等待時機的成熟，逃出墟洞重回人間。
墟洞太過廣闊，湘思一處一處尋，難免耗費體力靈力，便不得不尋一會兒休息一會兒，直至第七日才尋到炎水玉的位置。
穿過層層雲霧，在光圈最密集的地方，炎水玉就靜靜懸在裡頭。
湘思飛身過去，懸在炎水玉面前，急切的呼喚。
「朔風，朔風你可聽得見我？我是湘思，小霓……霓漫天的好朋友。」
「朔風？朔風？」
「不是說有獨立思想了麼，為何一直喚都沒有回應？」
叫了好半天，炎水玉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湘思有點著急，微一思索，她旋身飛入炎水玉中。
作為十大神器之一的炎水玉，其代表著愛與希望，朝氣蓬勃，象徵著生命的光芒在它體內蘊藏著，燦爛又耀眼。
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在炎水玉裡飛速掠過，湘思睜大眼睛仔細查看每一道金光，試圖在其中一道裡找到朔風的氣息。無奈金光太多，她盯的眼睛都疼了，還是沒發現朔風的半點蹤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湘思有點急了，便隨口大喊起來：「朔風，你到底在哪？若是你能聽見我的話，就停下，你知不知道霓漫天還在等著你，你若這麼死了，她要怎麼辦！」
本來是一籌莫展隨便喊的話，誰知還真有效果，所有的金光都停止飛行，紛紛朝湘思聚攏，圍在她身邊不動了。
「朔風？」
湘思愣愣的望著四周的金光，不知道哪一道才是朔風。她試探地伸手戳了下離自己最近的那道金光，對方似乎被她惹惱了，惡狠狠地拍了下她的手躥到頭頂繼續亂飛。
一道不是，她又繼續試了下其餘的，結果挨打了十幾下都沒找到真正的朔風。
「好痛。」
可不，手都被打紅了，這些金光的脾氣好差。湘思有點委屈的瞪著它們，少頃，腦中靈光一閃，她拍了下手笑了，而後一個旋身變成霓漫天的模樣。
「朔風，我是漫天，你在哪？你再不出來我就死給你看！」
這樣耍無賴的話還是和白子畫去人間遊歷時學的，沒想到會在此刻派上用場，湘思忍不住偷笑。
周圍的金光見她忽然變了模樣，疑惑的繞著她盤旋幾圈後慢慢散開，只留下一道微弱的金光浮在不遠處不動。
「朔風？你是朔風嗎？」
湘思欣喜的飛過去，抬手，猶猶豫豫地觸碰它，它沒有打她。
「朔風？」
湘思更加欣喜，但又不敢隨便確認，只得小心翼翼的呼喚朔風的名字。
「……漫天……？」
金光終於有所回應，朔風透明的魂魄漸漸顯出。
「呼——還好找到你了。」
湘思鬆口氣，緊接著毫不猶豫地掐指結印，咬著嘴唇滿頭大汗的從體內硬生生抽出一團藍色的光球。
光球一離體，她便「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細眉緊蹙，手死死攥著，指甲刺破掌心流出血了也無法緩解又去一命的痛楚。
妖異的紅色花朵在炎水玉中越開越多，湘思亦痛的差點捲縮在地上。
她強撐著起身，把光球遞到朔風面前，吃力的出聲：「你和炎水玉已融為一體，我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將你分離出去，但我現在給你一個全新的生命球，它和炎水玉是不一樣的，你到裡頭去，我試試能不能把你從這裡帶走。」
「漫天……你流血了……」
朔風慢吞吞的開口，兩眼無神，看起來魂不守舍的樣子。他往前飄了飄，想伸手抱湘思，但他一往前便被藍色光球吸入其中，和纏繞在他身上的那道金光徹底分離。
見此情形，湘思高興不已，不顧身體的疼痛，把鎖住朔風魂魄的光球藏進墟鼎中，再沖出炎水玉，往其他方位飛去，開始尋找花千骨。
……
在墟洞中穿梭許久，半盞茶的功夫後，她來到了一片奇怪的森林，在一棵巨大的柳樹上找到了花千骨。
彼時，東方彧卿和夜梓華也在，見著她出現，夜梓華面露狂喜，飛撲過來將她拉進懷中緊緊抱住。
「我的白癡丫頭，還好你沒事，還好……」
夜梓華大力抱著湘思，身體微微發抖。
之前，湘思逃婚，他氣得不行，返回天界，打算把天帝之位讓給弟弟琉清，自個兒再下凡把逃婚的小白癡抓回去。豈料，他好不容易才說服琉清接任天帝，禪位的儀式舉行到一半，天兵忽然來報，說洪荒之力現世，妖界來襲，各大門派也和七殺派在東海對峙。
六界出了這樣的大事，天界不可能置之不理，琉清立刻召集天兵趕往下界。夜梓華擔心湘思，先一步飛到東海上方，恰好看到白子畫等人剛打開墟洞，得知湘思就在墟洞裡後，他想也不想的飛進來尋她。
「小白癡，你怎如此愚蠢，墟洞豈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進來的，你不要命了麼？」
入得墟洞來，他遍尋她不見，心裡怕的不行，就怕她會出什麼意外，還好她沒事，現在好端端待在他懷裡。
「我帶你走。」夜梓華放開她，抓住她的手，溫柔的對她笑：「我已辭去天帝之位，今後，天上人間，你我瀟灑度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再也沒人會因為你的身份傷害你，也不會有人管著你，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
「梓華師兄……」
湘思欲言又止的望著他，正想拒絕，白子畫卻突然出現。
第123章 爭奪
第一百二十三章
*
蔔元鼎之毒已解，白子畫又變成了那個清冷如風高不可攀的長留上仙，一襲白衣負手而立，臉上掛著冷若寒冰的神情。
「弟子拜見尊上。」
湘思一見他就不由自主露出害怕的神情，掙開夜梓華的手恭恭敬敬地跪到地上。
「……」
白子畫沒有理會湘思，而是冷冷看向夜梓華。
「你看著我做什麼？」夜梓華不屑的一笑，一把拉起地上的湘思摟進懷裡，對白子畫耀武揚威的挑眉：「你不是要殺了她嗎？怎麼，你不知道珍惜的人，我要了珍惜不行嗎？」
「我何時說過要殺她。」白子畫的臉沉了幾分，眼睛死死盯著夜梓華摟著湘思的手。
「梓華師兄，不要鬧了，尊上會生氣的。」湘思怕極了，忙掙開夜梓華逃到一邊，偷偷看白子畫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咬著唇不敢多說。
夜梓華的笑意微僵，但還是一臉諷刺的看著白子畫，「凡是長留弟子，一旦找到湘湘，不用回稟，當場誅殺。這不是你下的命令嗎？」
「……」
白子畫立刻明白這條命令是誰下的了，臉色更加陰沉，但他沒有出言為自己辯解，而是轉頭對那邊的湘思道：「過來。」
這次，他沒有伸手。
「……是。」
湘思飛快的瞅他一眼，見他臉色難看，心裡有些擔心，怕他是不是蔔元鼎之毒的影響還未完全去除，便小跑過去，仰起頭怯生生的問他：「尊上，你的毒……」
「已經解了，無需你多言。」白子畫極其冷淡的回她，言罷一手扣住她的手腕，拽了就走。
夜梓華惱怒的跟過去，「白子畫！你以為現在的長留還能護得了湘湘嗎？我才是最適合和她共度下半生的人！」說著，伸手想去拉湘思。
「滾開！」
白子畫的動作比什麼都要快，拽著湘思往後一藏，抬手一掌劈向夜梓華。
「護不護得住，不是你說了算，她是生是死，都是我長留的人。你已被我逐出長留，從今以後若擅自干涉我長留的事，休怪我不客氣。」
他從不威脅別人，夜梓華是第一個，希望他能安分守己一些，別再做讓他第一個動殺意的人。
「呵！」
夜梓華一點都沒把白子畫的威脅放在心上，眼睛依然鎖著他身後的湘思不放，他倒要看看，從這墟洞出去，他白子畫能不能在六界各派面前護住她！
……
白子畫帶著湘思飛到花千骨所在的樹枝。
「師父……」
花千骨弱弱喚了一聲，側過身子低著頭，不敢直視白子畫。
「姐姐，他們是來殺我的，姐姐救救小月，小月不想死！」
一個俊秀的少年倏地從旁邊躥出，縮在花千骨身後，扯著她的胳膊大喊。
「妖神。」
湘思從嘴裡吐出兩個字，一眼看出少年就是身負洪荒之力的妖神，哪怕他此刻看起來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謙謙公子，她也看穿了他偽善外表下那顆嗜血的黑心。
「湘思你別誤會，身負洪荒之力不是小月自願的，他很單純善良，我相信只要我們引導他向善就沒問題了。」花千骨連忙為南弦月辯解。
「不對！」
湘思少見的冷臉，目光涼涼的盯著南弦月，殺意漸漸浮現在臉上。「他就是妖神，曾經讓六界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屍積如山的妖神！」
「湘思，怎麼連你也這麼說？」花千骨失望地搖搖頭，展開手護著身後的南弦月，「小月雖然身負洪荒之力，但他心腸不壞，我和他在這墟洞裡相處了六天六夜，他是怎樣的人，我已經再清楚不過。他就是個單純天真的孩子而已，他不會傷害其他人的，你們相信我好不好？」說到這，看向白子畫，急急出聲：「師父，你相信小骨，出去後，小骨一定會引導他向善的，不要殺小月好不好？」
「小骨，他是妖神。」
白子畫簡單明瞭一句話，表達了他的立場和其他人是一樣的，南弦月不能留。
「師父，小月真的會向善的，求求你，不要傷害他。」花千骨「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苦苦哀求白子畫。
「不行！」
湘思一口拒絕，甚至按捺不住抽出長劍殺向那邊的南弦月。她出劍太快，眾人都沒來得及反應，她已逼到了南弦月面前。
眼看長劍就要刺下去，邊上的花千骨急了，心慌意亂間想也不想的一掌推向湘思打飛了她。
「對不起，湘思，我不能讓你傷害小月。」花千骨愧疚的說著，而後拉起南弦月往別的地方逃去。
湘思被打飛，白子畫做的第一件事當然是先救她，等他抱著人穩穩落地時，花千骨已帶著南弦月逃出好遠。
「……」
白子畫抿一抿唇，目光在湘思身上草草略過一遍，看她沒事後拉起她朝花千骨那邊追去。
「骨頭，你不要胡鬧了，妖神不能留，就算我和你師父理解你，其他人也不會理解你的，他們只會認為洪荒之力是邪惡的、有危險的，若不殺了妖神，他們一定會殺了你！」
東方彧卿追在花千骨後方，急得大叫。
「妖神之事，沒有我的允可，不准你插手。」白子畫禦劍飛行帶著湘思，頭也不回的冷聲，心中為她剛才衝動之舉感到不悅。妖神太過危險，他不想讓她有危險，若不是夜梓華就在附近虎視眈眈著，他會讓她在安全之地等候，而不是跟著他與妖神起正面衝突。
湘思不知他心中所慮，還以為他是怕女媧石出什麼意外，所以才不准她擅自出手，思及此頓時有點自責，怪自己怎麼那麼不懂事，幫不了他還給他添麻煩。想罷，她用力點點頭答應，「弟子知錯了，弟子不該魯莽行動。」差點又連累尊上。
「……」
聽著身後傳來的認錯聲，白子畫眼眸微動，一直沉著的臉柔和不少，但他沒說話，只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前方，帶著南弦月疾飛的花千骨滿頭大汗，急的不知怎麼辦才好。
「小月，你放心，姐姐一定會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她回頭，柔聲安慰眼眶紅紅的南弦月。
南弦月哽咽一聲，突然出手定住花千骨，再吸了吸鼻子哭道：「姐姐，我想清楚了，這世上唯有姐姐你對我最好，我要把這洪荒之力給姐姐，那樣就沒人能傷害姐姐了。」
一道邪魅的藍光出現，自南弦月手中飛快地沒入花千骨體內不見，他旋身一跳，掐指結印，把體內的力量全部推給了花千骨。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迫于洪荒之力的威懾，東方彧卿無法近前阻止南弦月，等他接住花千骨時，她已昏了過去。
「骨頭，骨頭你醒醒！」東方彧卿輕拍花千骨的小臉，萬萬沒想到局面會演變成這樣。他後悔了，後悔欺騙她盜取神器釋放妖神，後悔利用她來對付白子畫。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才會害得她現在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妖神……
慢一步追過來的白子畫和湘思見花千骨成了妖神，兩人都臉色大變。
「東方彧卿！」
白子畫箭步上前，手裡幻出長劍，橫在東方彧卿的脖子旁，「我說過，若你做出擾亂天下的事情，我絕不姑息。」
東方彧卿斜眼看他，眸子裡是赤.裸.裸的恨意，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策劃了那麼多，就是為了讓白子畫身敗名裂生不如死。可惜的是他算錯了一步，白子畫心尖尖上的人不是骨頭，他心尖尖上的人卻是骨頭，現在骨頭成了妖神，他真不知要如何才能救她。
「白子畫。」他放下花千骨站起身，恨恨瞪著他，手一伸指向湘思，冷笑：「你說你絕不姑息？那你告訴我，這個狐妖又算什麼？」
「她雖是妖，但未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長留對她，自有定奪。」白子畫眼神一冷，下意識移了移身體，擋住東方彧卿兇惡的視線，再道：「對便是對，錯便是錯，二十年我殺你父親一事並未做錯什麼，便是二十年後，我還是會那樣做。」
東方彧卿笑了，收回手往旁邊退了一步，露出地上的花千骨，「你拿劍指著我幹什麼？神器都是花千骨盜取的，妖神也是她釋放的，現在洪荒之力就在她的身體裡，你一劍殺了她，所有的過錯就沒了，動手吧。」
「……」
白子畫握著劍的手抖了抖，劍眉擰緊，單薄的唇抿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小畜牲，你在等什麼，還不快把洪荒之力帶出來給我！」
正僵持著，霓玉綺的聲音突然從遠方傳了過來，湘思一怔，飛身過去抱起花千骨往墟洞外逃去。
白子畫愣了片刻才回神追過去，顯然沒想到湘思會打洪荒之力的主意。
望著三人遠去的背影，留在原地的東方彧卿仰天大笑：「白子畫，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栽在那個狐妖手裡，哈哈哈——」
第124章 爭奪【二】
第一百二十四章
*
一行人剛離開墟洞，墟洞便坍塌了。
湘思帶著花千骨落在眾人面前，白子畫和殺阡陌等人緊隨其後回到陸地。
「小畜牲，我讓你把洪荒之力帶出來給我，洪荒之力呢！」
霓玉綺一個箭步上前，二話不說甩了湘思一記耳光。
「住手！」夜梓華大喝一聲，一掌拍飛她，心疼的看著湘思，輕撫她多了五個手指印的臉頰，「疼不疼？」
「我沒事。」湘思拿開他的手，摟緊身側的花千骨，眼睛望向那邊的白子畫。
「過來。」
白子畫眉頭深鎖的看著她，臉上寫滿了不悅。
「子畫，洪荒之力呢？」摩嚴心急，上前一步詢問道。
「……」白子畫抿一抿唇，瞥了眼身邊的南弦月，冷聲：「他就是身負洪荒之力的妖神……」
他在保護花千骨。
東方彧卿動了動嘴唇，在猶豫要不要把洪荒之力正在花千骨體內這件事說出來。要是說了，眾人一定會逼白子畫殺了花千骨，他想讓他也嘗嘗失去至親之痛的目的便達到了，但那樣的話，花千骨就得死，他捨不得，也狠不下心。比起復仇對付白子畫，她更重要……
「堂堂長留上仙竟然睜眼說瞎話，洪荒之力分明就在你的徒弟花千骨身上，你怎麼能欺騙大家呢！」
毫無預兆的，夜梓華把事情說了出來。他是故意的，故意和白子畫作對，傷不了他，就把他心愛的徒弟推出去，看他怎麼在眾人面前保全自己的徒弟。
「什麼，洪荒之力在花千骨身上？」
「那千骨變成新的妖神了嗎？」
「怎麼辦，骨頭娘親怎麼會變成妖神呢？」
……
果然，花千骨身負洪荒之力成了妖神一事一曝出，現場一片譁然，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白掌門，洪荒之力不能留，即便花千骨是你的徒弟，為了大局著想還是該殺了她，免得他日妖神出世為禍六界。」
「對啊，事關六界蒼生，上仙可要三思啊！」
「子畫，花千骨不能留，我知道她是你徒弟你下不了手，那就交給我們。」
……
各派掌門和長老紛紛勸說白子畫殺了花千骨，免得洪荒之力禍亂人間。
對比六界各派的慌亂，霓玉綺顯得十分高興，站在一幫妖怪前方，對著湘思大喊：「小畜牲，方才是我錯怪你了，原來花千骨就是洪荒之力，你快把她帶過來給我，否則我就……」
「不要！」湘思快速打斷她，不想讓白子畫聽到半點會令他生疑的話，摟著昏迷的花千骨朝她走了一步。
「孽障！你敢！」摩嚴氣急敗壞的大吼，揚手就想打湘思，是夜梓華阻止了他。
夜梓華取出武器擋下摩嚴的攻擊，朗聲道：「她是我未過門的娘子，今後，無論是誰，要想動她，最好先問我允不允許！」
「我讓你過來。」
這時，一直沉默的白子畫開口了，墨色的眸子越過人群鎖在湘思身上，聲音冷若冰渣。
「尊上……」
湘思掙扎著，觸及到他冷厲的目光後，下意識帶著花千骨要過去。她對他一向言聽計從，對的錯的、好的壞的，從不違抗，何況他現在那麼嚴厲的命令她，她又怎敢忤逆。
見湘思往白子畫那邊走，霓玉綺變了臉，伸長脖子大叫：「小畜牲！想想絕情殿！！！」
短短一句話，震的湘思停住腳步，她無助的看了一眼白子畫後，毅然決然帶著花千骨飛到了霓玉綺身後。
「……」
白子畫死死望著她那邊，冰冷陰鷙的目光仿佛穿透霓玉綺落在了湘思身上，他一言不發的立在原地許久，最終下達命令。
「各派聽令，誅殺眾妖，奪回洪荒之力！」
「誅殺眾妖？不知上仙門下弟子狐妖湘思，可要一併誅殺？」
東方彧卿倏地出聲，諷刺的笑看白子畫。
眾人都看向白子畫，在等他的意思。
洶湧的海浪第六次拍向陸地時，他說話了。
「但凡是妖，一律誅殺。」
語氣淡淡的八個字，聽得湘思直接落了淚。
第125章 願得一人心
第一百二十五章
*
白子畫一聲令下，六界各派都攻向妖族，七殺派為了救回花千骨，也同妖族起了衝突。
霓玉綺顯然沒料到小小一個花千骨，會有那麼多人爭著搶著保護她，一時之間方寸大亂疲于應付。
湘思帶著花千骨退到妖族中間，夜梓華在她身邊保護著她。
「湘湘，把花千骨裝到這裡面去，帶著她伺機逃跑也比較方便。」
夜梓華壓低聲音對湘思道，從墟鼎裡掏出一個能裝許多東西的玲瓏匣。
「嗯。」
事情緊急，湘思來不及多想，接過玲瓏匣把花千骨收了進去，再把玲瓏匣塞進自己的墟鼎中。
「等會我掩護你，你尋個機會跳進東海，水遁逃走。」夜梓華往後握了握她的手，眼睛死死盯著附近，在尋找合適的機會送她到東海邊。
「孽障！受死吧！」
摩嚴不知什麼時候躥了過來，或者說他從戰鬥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湘思，悄無聲息的接近，趁他們不備，一劍刺過來，若不是夜梓華反應快抱起湘思躲過，恐怕她會立刻丟掉一命。
「師父這麼迫切的要殺了湘湘是想替你那個好師弟殺人滅口嗎？」夜梓華冷笑一聲，話裡有話。
「住口！」
摩嚴頓時氣急敗壞，手裡的劍耍得飛快，一心要殺了他身後的湘思。
夜梓華側了側頭，用只有他和湘思才能聽見的聲音囑咐她：「我擋住他，你變回原形往懸崖那邊跑。」
「梓華師兄，摩嚴師尊看起來好生氣，你要是幫我逃走了，他會不會遷怒於你？」湘思擔心地握住夜梓華的肩膀，此舉在不遠處的白子畫看來，是她當著眾人的面親昵地自後擁住了夜梓華。見此情形，他眉間黑氣升起，眼裡怒意越聚越多，一劍一個，斬殺了所有靠近他的妖族。
「別怕，他再凶也不會殺我的。」夜梓華安慰地拍拍她的小臉，柔聲：「小白癡，你忘了，我是天庭九皇子，當今天帝是我弟弟，長留再強大也不敢隨便和天庭結仇。放心，我會沒事的，等你逃遠後，我一定來找你。」
「真的嗎？梓華師兄不許騙湘思。」湘思不放心的看看四周，妖族寡不敵眾，漸漸處於下風，正派那些人全都殺氣騰騰，兇惡的模樣瞧著比妖族還要可怕幾分。
「小白癡，聽我的，你快逃便是，有你在這反而會讓我分心拖累我。」夜梓華又不傻，自然發現逐漸不利的局面，心裡十分著急，忙推著湘思往懸崖那邊走，「你想讓我為了保護你而受傷嗎？不想的話就快點按我說的做，走！」
「我……」湘思咬咬唇，糾結片刻後，變回原形在人群裡穿梭，往懸崖邊沖去。
「小畜牲！你想丟下我獨自逃命？想都別想！」
霓玉綺一直關注著湘思，生怕洪荒之力會落入其他人之手，妖族被各門派重創，怕死的她早想找機會逃命了，見湘思往懸崖邊躥去，馬上明白她是要帶著洪荒之力跑路，便也變回原形追了過去，在她就要跳下去的那一刻一口咬住她的後腿。
「啊——」
湘思吃痛大叫，身子被迫拖了回去。
「小畜牲！把洪荒之力交給我！」
霓玉綺變回人形，一腳踩在湘思身上，手起刀落，用匕首把她一條尾巴釘在了地上。
鮮紅的血流到地上，開出一片妖異的紅花。
「對了，我差點忘了，你體內有上古神石女媧石。」
霓玉綺挑挑眉，得意的勾唇，伸手掐了一朵紅花丟到地上，張開嘴露出毒牙，朝著湘思的胸口咬去。
「……」
湘思忍著劇痛變出人形，一掌推開她，拔出尾巴上的匕首，反手重重刺向她，意圖一刀殺了她。
「小畜牲！你敢！」
霓玉綺不敢置信的尖叫，但匕首還是刺進了她的腹部，她瞪圓了眼，憤怒的看著湘思，下半身變回蛇尾，將她一圈圈纏住。
「放開我！」
湘思惱怒的掙扎，眸中殺意迸現，她要殺了霓玉綺，好徹底除去絕情殿不堪之事敗露的可能。
霓玉綺也想殺了她，一把揪住她的頭髮，使她痛得往後仰頭。她湊近她，毒牙磨得「咯吱」作響：「小畜牲，敬酒不吃吃罰酒，看我今天吞了你下肚，等把你消化了，洪荒之力和女媧石就都是我的了！」
言罷，霓玉綺的嘴張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對著被蛇尾纏住的湘思低了下去。
「湘湘！」
千鈞一髮之際，夜梓華殺了過來，一劍刺中霓玉綺的脖子，又揮掌重擊蛇尾，痛的她嗷嗷直叫，不得不鬆開湘思。
「梓華師兄！」
得救的湘思落入夜梓華懷裡，她抬頭，發現他肩膀上有一處正在流血的傷口，「這是……」
「一點小傷，別管它，我帶你走。」
夜梓華無所謂的應道，趁著眾人都沒辦法靠近這邊，摟起湘思飛向懸崖。
「唰！」
一道勁風刮過，白子畫驟然出現在懸崖邊上，手裡的長劍毫不猶豫地刺向湘思……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03
第126章 入魔
第一百二十六章
*
懸崖上方海風陣陣，崖下，海浪一次又一次重重拍擊著崖壁。
白子畫衣袂翩翩，冷峻的面龐上籠著一層陰霾，薄唇緊抿，手中的長劍一絲猶豫都沒的刺向湘思。
「湘湘！」
夜梓華睜圓了眸子，在利劍就要刺中湘思的那一刹那旋身，用自己的身體擋下了白子畫的致命一擊。
「噗」的一聲，利器沒入血肉的悶聲。
白子畫下了狠手，這一劍，不但貫穿了夜梓華的胸口，鋒利的劍尖甚至刺到了湘思的臉頰上。
「……」
湘思半張著小嘴，尚不能從剛發生的一幕中回過神來，渾身僵硬的被夜梓華摟在懷中，他的血順著劍身流到她的臉上，和她傷口上的血融合在一起落在她的衣衫上。
「我的小白癡……」
穿心之痛，夜梓華聲音都在發抖，但他一點痛叫的意思都沒有，還往後退了退，哪怕利劍割著他的血肉，他也不想讓劍尖傷到她。
「他怎麼捨得傷你……」
夜梓華顫巍巍地抬手輕撫湘思的臉頰，眼裡既有心疼又有不舍，正欲施法為她治癒傷口，一股血驀地湧上喉嚨，令他不得不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鮮紅的血還是從指縫間溢出，「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
白子畫猛地抽回長劍，面無表情的看著夜梓華倒地。
「梓、梓、梓華師兄——」
夜梓華胸口的血噴了湘思一身，她終於回過神來，重重跪到地上，顫抖著把他擁進懷中，手忙腳亂的想替他止血。
「我若這樣死了，你是不是會記得我一輩子？」
夜梓華咳了幾聲，笑著開口，抓住湘思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傻丫頭，白子畫的心是鐵做的，他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對你舉劍，你怎麼會喜歡這麼冷血無情的人呢。
「我就要死了，你以後該怎麼辦，誰來保護你？我的小白癡，真捨不得就這麼死了……」
湘思慌亂地搖頭：「不，你不會死的，梓華師兄，不要說話了，我馬上救你。」言罷，她飛快地抬手掐指結印，想把自己的命給他。
「過來！」白子畫不給她機會，箭步上前一把抓起她，用捆綁的方式勒進懷中，冷眼瞥地上的夜梓華，陰森森道：「你知不知道，他的生死劫是你，他若不死，死的就是你，你還想用自己的命救他？愚昧至極！」
「什麼……」湘思震住了，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望著夜梓華，「梓華師兄的生死劫是我？」
「呵呵……」夜梓華忍不住笑出聲來，結果牽動傷口又噴出好幾口血，最後大口喘著氣癱在地上，眼神漸漸渙散，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這生死劫，說來可笑，初時我確實想殺了小白癡以絕後患，誰知小白癡太可愛太白癡了，如你所言，愚昧至極，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是我的生死劫呢？便是給她一把利劍，她也未必殺得了我……」
「白子畫，從戰鬥一開始我就看出來了，你想殺我。這一劍，你從始至終要刺的人就是我，你知道我一定會救湘湘，你知道……我早已愛上了她……」
「梓華師兄……」湘思聽不下去了，仰起頭哭著求白子畫，「尊上，求求你先放開弟子好不好，弟子知道錯了，等弟子救了梓華師兄，任憑尊上處置。」說到這，又邊哭邊啜泣：「白鬍子老頭讓我幫梓華師兄渡生死劫，可我不但沒有幫成，反而還成了害死梓華師兄的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有罪，是我不該活著……」
「閉嘴！」
見湘思為了別的男人自責流淚，白子畫怒聲大喝，眉間的黑氣愈發濃重，勒著她的手臂緊了緊，接著像是懲罰般地低頭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嘗到血味才住嘴，順著脖子往上舔，在她耳邊曖昧地吐納著氣息，「我與你說過無數遍，他不是好人，不准你與他接觸，你總不聽，真叫我生氣。」生氣的想把你一口吃進肚裡去，從今以後再沒人能覬覦你。
「尊上……」
湘思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嬌小的身子在白子畫的桎梏下抖得不成樣子，巴掌大的小臉煞白一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滿是懼意。尊上的蔔元鼎之毒不是解了麼，為何還會對她做出這樣的舉動？
「你還想和他成親？好大的膽子！」
白子畫徹底變了一個人，眉間一枚黑色的菱形印記若隱若現，此刻的他已不是那個心懷天下的長留上仙，而是化身成被嫉妒衝昏頭腦的邪魔，咬牙切齒的要懲罰不聽話的湘思，不管是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心中就想著狠狠懲罰她，讓她再也不敢忤逆他。
「尊上，求你先放開弟子好不好，這裡、這裡人這麼多，要是被他們看到尊上你……你……不行，不行！尊上你快放開弟子！」
越想越驚慌，湘思開始拼命掙扎，但白子畫就是不放開她，還對她做更加不堪入目的舉動，他、他他、他竟然張嘴含住了她的耳垂。
「尊上！」她失聲驚呼，恐懼的望著四周，還好暫時沒人看著這邊。「尊上，不可，你，不要……」
她困惑、她不解，瀕死的夜梓華卻看穿了一切。
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他以為自個兒動情到為情而死已是可笑，豈料白子畫比他還要可笑，竟動情到入魔的地步。堂堂一介上仙，長留的掌門，六界的表率，如今為了個狐妖深陷情網難以自拔，甚至自甘墮落墮入魔道……古往今來最大的笑話莫過於此。
白子畫猶不自知，繼續親昵越禮的束縛著湘思，直到摩嚴看出異樣沖過來，一記飛沙走石擋住眾人的視線，再豎起兩指直戳他的眉間，將自身真氣渡過去壓下他體內的魔念。
「師兄？」
陰鷙的雙眸逐漸明朗，白子畫有些迷茫的看著摩嚴，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麼。
「師弟，你！」
摩嚴氣得鬍子都在抖，憤怒的瞪一眼白子畫，劈手拽出他懷裡的湘思，一個轉身飛走，對其他門派的人大喊道：「孽障已被我長留擒住，我先將她押回長留，待眾位逼退妖族後請速來長留，共同商議如何處置洪荒之力。」
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罷了，湘思莫名其妙被摩嚴擒住，白子畫大驚之下臉色微變，提腳欲追，夜梓華突然扯住他的衣擺。
「白子畫，湘思若有半點傷著或是被旁人害死了，你一定會後悔。」
「……」
白子畫抿一抿唇，冷冷掃他一眼，抽身離開，朝著摩嚴飛走的方位追去。
夜梓華的手無力地摔在地上，他虛弱的望著烏雲密佈的天空，良久，唇邊噙著一抹淺淡的笑閉上眼，身體變回龍的原形，而後一點一點化作無數碎片消散。
小白癡，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之後的路要更難走，希望你都能撐下去。
我好擔心，你這樣傻這樣笨，白子畫不寵著你護著你，這世間便再無人能救你了。
……
白子畫和摩嚴走後沒多久，妖族大敗而逃，霓玉綺勉強撿回一條小命，她發誓有生之年，定不讓白子畫和湘思好過。
再說摩嚴，揪著湘思回到長留後，立刻把她關進了仙牢，用鞭子狠抽數百下，將她抽得皮開肉綻全身上下沒一處好的，心內的恨意才消了一些。
他丟掉沾血的鞭子，給仙牢設下三道結界，然後才氣衝衝的走出牢門。
「你們幾個聽著，若尊上回來要見這個孽障，就讓他來找我。」
摩嚴冷聲吩咐門口的弟子，話音剛落，白子畫就出現在他面前。
「師兄。」
白子畫快走幾步過去，喊了摩嚴一句「師兄」後又不知說什麼，眼睛轉動幾下，清了清嗓子道：「小骨呢？」
「花千骨在這玲瓏匣裡。」摩嚴拿出從湘思墟鼎裡掏出的玲瓏匣，「子畫，走吧，我們去大殿，其他掌門和長老還等著我們過去商量，怎麼處置這洪荒之力。」
「……」白子畫雙眉緊蹙，目光不自覺往他身後的仙牢裡飄。
「子畫，你在看什麼？」摩嚴明知過問，末了拉起白子畫就走，「事關天下蒼生，我們還是快些去大殿吧。」
一提到天下蒼生，白子畫的神情立即嚴肅了幾分，眼睛不亂看了，定一定心神點點頭，隨摩嚴離開了仙牢。他想著，湘思只是被關進仙牢罷了，左右不會有其他事情，比起她，洪荒之力一事要更嚴重一些，他得先救小骨。
……
仙牢裡，湘思躺在血泊中，身上沒有一塊是好的，衣衫被鞭子抽得破破爛爛，血肉外翻，傷可見骨，實在是慘不忍睹。
濃郁的香味在整個仙牢縈繞著，地上開了一叢又一叢的妖異紅花。
「痛……」
湘思身子痛，心也痛。夜梓華為了救她而死，她第一次那麼直接的面對死亡，還是待自己極好的師兄，無論是心裡還是表面，她都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梓華師兄……嗚嗚……是我害死了你……」
龍族死後，不能留下軀殼，魂魄和身體都會化作碎片散於天地之間，便是她日後有機會逃出這裡，也無法再救他回來。所以她才難過的好想和他一起去死，那樣，既能彌補對他的虧欠，又能解了白子畫的生死劫。
「我真該死……」
湘思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眼裡流出的不是淚，而是一滴滴血，血珠順著眼角流到髮絲上，黑色的長髮猶如被血施了法術，緩緩褪去黑色，眨眼功夫，三千青絲化作白絲……
第127章 洪荒之力
第一百二十七章
*
長留正殿。
各大門派掌門及六界內修為上乘的仙友道兄，都在殿內坐著，眾人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方才在東海發生的事情，不多時，作為長留管理者的三尊緩緩走了出來。
眾人一見著白子畫就紛紛起身客氣的問好，白子畫淡淡回應，神色凝重的坐到掌門之位上。
比起白子畫，摩嚴顯得熱情多了，笑眯眯的招呼眾人：「各位仙友道兄、掌門長老們，辛苦你們對付妖族了，大家快坐下說話吧。」
大家依言落座，臉上勉強以笑容回應。
剛一坐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道士便揚聲問道：「上仙，不知洪荒之力現在何處？」
「……」白子畫沒說話，只拿眼瞥向摩嚴。
摩嚴假裝不知道白子畫在看著自己，徑直從墟鼎中拿出玲瓏匣，朗聲：「道兄莫急，洪荒之力我已從孽障狐妖的墟鼎中取出，眼下身懷洪荒之力的罪徒花千骨就在這玲瓏匣中。」
「那太好了，我們快些打開玲瓏匣，好除去洪荒之力。」老道士登時眉開眼笑，從位置上站起來，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且慢。」玉濁峰溫掌門倏地出聲，起身對白子畫拱了下手，「白掌門，昔日我於雪山被七殺派所困時，您的愛徒花千骨曾對我施以援手，助我脫離困境。如今她被洪荒之力所附，成了眾人要除掉的對象，但我還未報答她的救命之恩，不知白掌門可否在等一等，興許有別的法子，既能除去洪荒之力又能保全花千骨的性命。」
溫掌門話音剛落，雲隱也站了起來，抬手道：「千骨目前還是我蜀山的掌門，能否請尊上看在掌門幾次三番擊退七殺派有功，及扶持我蜀山派走上正軌的功勞上，饒她一死，如溫掌門所言，再尋法子破解洪荒之力。」
「……」
白子畫依然一言不發，但神情有了些變化，可以看出他心裡是同意再想法子除去洪荒之力的，畢竟那樣一來，他唯一的徒弟花千骨就不用死了。
可惜大殿裡還有蓬萊的人，作為間接被花千骨害的死過一次的霓千丈，面子上十分掛不住，覺得自己丟人丟大了，自然不會同意隨隨便便就輕饒了她，何況還有恨透了花千骨的霓漫天在，他們就更不可能輕易放過她了。
「笑話！區區玉濁峰和小小一個蜀山，你們兩個門派加起來有天下蒼生六界生靈分量重嗎？」
霓千丈重重地一拍桌子，橫眉豎眼的瞪著溫掌門和雲隱。
「虧你們還是兩大門派的掌權者，心裡只記得花千骨待你們如何如何，卻沒想過她現在已是身懷洪荒之力的妖神，若不誅殺，日後她勢必會把整個六界攪得天翻地覆生靈塗炭！」
「……」
「……」
雲隱和溫掌門互看一眼，嘴唇動了動，終究無法反駁霓千丈的話。洪荒之力太過強大和危險，誰也不敢保證現在不殺花千骨，等她變成妖神失去自我後，會不會犯下和千年之前的妖神一樣的滔天大罪。
「依老道看，還是先打開玲瓏匣，看看花千骨的情況再說吧。」
最先說話的老道士捋了捋鬍子，沉聲開口。
雲隱和溫掌門默默退回座位，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
「打開就打開，反正花千骨現在成了妖神，你們要是沒辦法把洪荒之力從她身上拿出來，那就得殺了她。」
霓千丈甩了下袖子，沒好氣的哼哼。
「各位不要吵了，大家有話好好說。」摩嚴適時站出來圓場，言罷，將玲瓏匣拋到半空中，嘴上念著口訣施法試圖打開，但他試了一次又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怎麼回事，打不開？」摩嚴皺起眉，困惑的望著浮在半空中的玲瓏匣，而後扭頭向白子畫求救，「子畫，你來試試，你修為比我好。」
聞言，白子畫眼皮都懶得掀一下，冷著一張臉回到：「方才為了對付殺阡陌損耗了不少靈力，現下我有些力不從心，師兄讓其他人試吧。」
「……」摩嚴被他噎的說不出話，只好轉身尋求其他人幫忙。
……
轉眼過去大半天，太陽都落山了，眾人輪番嘗試，什麼法術和法子都用遍了，玲瓏匣卻還是沒打開。
「這可如何是好，再拖延下去，妖神的洪荒之力恐怕會全部恢復，屆時化身妖神的花千骨沖出玲瓏匣，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那天下蒼生就完了！」
眼看玲瓏匣打不開，眾人開始著急，在大殿裡轉來轉去，每個人都一臉的擔心和害怕。
這時，一直站在孟玄朗身後觀望的東方彧卿突然站了出來，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說：「各位要想打開玲瓏匣不難，是誰把花千骨裝進去的，誰就能把玲瓏匣打開。」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作恍然大悟狀，忙讓摩嚴把湘思帶上來，讓她來打開玲瓏匣。
「……」
摩嚴眼珠子轉個不停，偷偷看了幾眼白子畫，心裡有些心虛，若是讓他看到那孽障傷成那樣，指不定又會入魔。不行，那他長留的名聲和他師弟的名聲就都毀了！想到這，他藉口說天色已晚，不如眾人用過晚膳後再帶狐妖出來。
雲隱和溫掌門一聽，二話不說抬腳就走，對他們來說，花千骨能晚一些放出來，他們想法子救她的時間就多一些，所以此時能拖延一點時間是一點。
白子畫亦是很失禮的緊隨雲隱和溫掌門之後化作一道光飛走，見他這麼急的離開，摩嚴面露不安，破天荒的也不顧禮數追了過去。
說話最有分量的人都走了，蜀山派和玉濁峰兩大門派也走了，其他人見狀，只得無奈的跟著去用膳。
……
一離開大殿，白子畫直奔仙牢，到了那裡，卻又一次被弟子攔住。
第128章 可悲
第一百二十八章
*
仙牢外，幾個弟子面面相窺，硬著頭皮攔住白子畫不讓他進去。
「讓開。」
白子畫冷冰冰看著他們。
弟子們頓時感覺四周的溫度驟然降了好幾度，迫于白子畫強大的氣場，不由自主跪到地上，全都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白子畫懶得和他們糾纏，徑直抬腳往仙牢裡走。
「尊上，世尊說了不讓您和那狐妖見面……」弟子們忙從地上爬起來追過去。
「湘思還是我長留的弟子，你們的師妹。」
白子畫嚴厲的出聲，目光涼涼的斜他們一眼，接著大踏步往前走，拐了幾個彎後來到鴛鴦扣所顯示的位置，但這裡有層層結界阻撓著，結界內霧濛濛一片，令他無法看清裡頭的情形。
「……」
白子畫抿一抿唇，抬手試探結界，結果發現摩嚴下的結界十分牢固，一時半會的他也無法解開，若是強硬衝開，恐怕會損耗太多的靈力。
「子畫。」
這時，慢一步追來的摩嚴趕到了，他飛到白子畫身邊。
「師兄，請你打開結界，我要……審問一下她為何會被妖界的人纏上。」
白子畫盯著結界，眉頭緊蹙。他確實很不解湘思怎麼會和霓玉綺扯上關係，還那麼聽她的話，擄走小骨要把洪荒之力獻給她。
「師弟，各派掌門和其他仙友道兄都在膳房等著你過去一起用晚膳呢，審問狐妖一事交給我就可以了，你還是想想怎麼打開玲瓏匣毀掉洪荒之力吧。」
摩嚴張口就拿洪荒之力逼白子畫離開，後者聽罷，雙眉蹙得更緊，神情又變得凝重，墨色的眸子還緊鎖著結界，但臉上已有幾分動搖。
的確，比起在仙牢裡安然無恙等待審問的湘思，被洪荒之力附身的花千骨要更難辦一些，她是他唯一的徒兒，他若不救她，世上就沒人能救得了她了。再而，洪荒之力關係到六界蒼生，稍有不慎，萬物生靈皆有覆滅的危機，比起它們，湘思就更不重要了。
白子畫終究放不下自己肩上的責任，心裡頭更在意天下蒼生一些，想著湘思這會子頂多是關在牢裡餓餓肚子罷了，摩嚴的結界這麼牢固，旁人也無法進去傷害她，就算是對她不聽話的小小懲罰，先讓她在仙牢裡待幾天吧。想罷，他轉身離開了仙牢。
摩嚴藉口給湘思送晚膳，留下沒走，等確定白子畫走遠後，他打開結界走了進去。
「尊上……」
結界才一打開，便看到湘思淚流滿面地跪在仙牢裡，雙手抓著欄杆，盼望殷切的望著外頭。剛才，白子畫站在結界外時，她在裡頭是能看見他的，只是他看不見她而已。
「呵！」
摩嚴看到湘思就冷笑，隨手丟了手裡用來騙白子畫的食盒，緩步行至仙牢旁，陰森森的瞅著裡頭的湘思。
「摩嚴師尊，弟子知錯了，弟子真的知錯了，弟子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再打弟子了。」
湘思被他一頓鞭子打的怕了，一看到他就連忙在地上拼命磕頭求饒。
「孽障，不是有九條命和女媧石嗎，我就是打死你了，子畫也不會知道。」摩嚴惡聲惡氣的冷哼，一想到湘思害得白子畫入魔，心中就怒火滔天。
他打開仙牢走進去。
「弟子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湘思見他進來，下意識往角落爬，退到沒法再退的位置，心驚膽顫的跪在那看著摩嚴。好似受到巨大驚嚇的小鹿，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畏懼的望著他，白色的頭髮蓬亂的堆在身後，上頭還沾著不少血漬，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有兩條傷痕。縱使如此狼狽不堪，卻還是無法掩蓋她傾城傾國的容貌，旁人若見了她這可憐兮兮的樣子，定會為她所媚惑，對她心軟。
「我不是子畫，不會被你這個孽障蠱惑。」摩嚴站直了身體，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自我感覺很好的模樣。「你最好收起那可憐無辜的樣子，否則只會讓我更想將你撕碎，再用石磨碾成粉，散到天地之間，叫你再也沒法用這副皮相禍害他人。」
「師尊說的是，弟子不敢了。」
湘思根本聽不懂摩嚴在說什麼，除了白子畫，她想不到自己還禍害誰了。媚骨天生，她並非有意要生的這樣狐媚，可她不敢頂嘴，怕摩嚴再打她。
「你說不敢了有什麼用？」摩嚴毫無預兆的發飆，回身一腳將她踹翻在地，「子畫已經被你害成那樣，就算你死一千次一萬次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湘思的腦袋磕到仙牢上破了一個口子，鮮血立刻流了出來，在地上開出一片妖異的紅花。她不敢抬手去擦臉上的血，努力爬起來重新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嘴裡繼續認錯：「是是是，都是弟子的錯，弟子罪該萬死。」
「……」
她這樣說，摩嚴又有點下不了手再虐打她。他記得很清楚，數月前，白子畫自遊歷歸來後便一直待在絕情殿閉關，他怕他出什麼事，便去絕情殿看望，誰知站在假山後時，居然看到他的師弟主動親了這個孽障。當時大驚失色，匆忙飛離絕情殿，心中慌亂的不行，怎麼都沒想過自家這個清心寡欲的師弟竟會對門下的女弟子動情，直到他得知湘思是狐妖後，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她用妖術媚惑了師弟，所以他才那麼憎恨湘思。
現下想來，他師弟也不是那種沒定力的輕浮之徒，如今對狐妖情根深種到入魔的地步，可見他確實動了真心。
若只是被狐妖單方面的媚惑還好辦一些，直接殺了狐妖便是，但他最怕的是白子畫真的動情了，那事情就難辦多了。
堂堂長留的掌門，六界第一上仙，眾人的表率，白子畫決不能栽在一個卑賤的狐妖身上。
越是這麼想，摩嚴心裡就越亂，腦子疼的厲害，令他沒來由的想發火，眼角餘光瞥見傷痕累累的湘思，便幾步過去質問道：「孽障，你要是不想再受罰，就把打開玲瓏匣的法子說出來，不然就等著上誅仙柱受*釘吧！」
「……」
湘思一愣，想到了花千骨，為了護住她，她壯著膽子搖了下頭。
「你不說？」摩嚴的火氣一下子又上來了，而且比任何一次還要洶湧，似乎有人在他身上下了什麼邪藥，故意逼他發火。
「弟子不能說。」
「你不怕*釘嗎！」摩嚴氣的面孔扭曲，一把將她從地上扯起來，大掌狠命捏著她細弱的手腕，正欲接著發火，捏著她手腕的手指忽而感應到了什麼，再三確認後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而後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驚恐地癱坐到地上，指著湘思聲音破碎：「你……你你……你這個孽障……竟然……」
「師尊？」湘思愣愣的看著摩嚴，不知他怎麼了。
這下換摩嚴瑟瑟發抖了，癱坐在地上一臉的恐懼不安，只有他自己知道為什麼。前些日子，霓玉綺曾來長留找過他，說狐妖勾引子畫，兩人發生了不正當的關係，當時他死活不信，認為霓玉綺在騙他，直到剛才他捏住狐妖的手腕，他才明白霓玉綺沒有騙他。
「畜牲！！！」摩嚴怒吼著撲向湘思，而後變出根碗口粗的木棍，對著她一頓鋪天蓋地的打，邊打還邊說：「該死的畜牲！你真的對子畫下手了！卑賤的孽障，怎配擁有女媧石這等神物，我給你一頓鞭子，你好的倒是挺快。既然如此，這次我便一節一節打斷你的骨頭，反正有女媧石在，你也是能好全的。受點皮肉之苦是要你長記性，有些人不是你能媚惑的，別以為勾的子畫有了孽種我就會放過你，不可能！！！」
「不要……不要……嗚嗚嗚……弟子再也不敢了，弟子錯了，師尊求求你，弟子好痛好痛……」
摩嚴理智盡失，語無倫次的破口大駡，湘思被他打得滿地亂滾，口中發出淒厲的慘叫，可她無論往哪躲，硬如玄鐵的棍子都會敲下來。
骨頭還當真被他一節一節打斷，她疼得死去活來，牙齒把嘴唇都咬掉了一塊肉，滿嘴血滿身血，到最後痛到昏死過去，躺在仙牢的角落一動不動了，摩嚴才勉強放過她。
「……」
望著捲縮在仙牢角落的血人，摩嚴擦了擦頭上的汗，把木棍往地上一摔，轉身一陣風似得走出仙牢。
待摩嚴走後，幾個負責看管仙牢的弟子終於敢喘氣了，方才摩嚴虐打湘思時，結界是開著的，湘思被打的有多慘，他們全聽見了。
「師兄，我們真的要繼續瞞著尊上湘思師妹的真實情況嗎？」
到底是昔日裡真心寵愛過的小師妹，幾個弟子不忍見她一次又一次被摩嚴虐的那樣慘，皆動了惻隱之心。
「可世尊說她是九尾狐妖，不知廉恥媚惑尊上，若再讓尊上與她親近，長留恐會被六界恥笑為狐妖美色所惑，尊上也會身敗名裂，我們為了尊上，還是不要說了吧？」
另一個弟子猶猶豫豫的接過話。說真的，湘思生得那樣好看，尊上會被媚惑也是情理之中，怪就怪尊上是六界第一上仙長留的掌門，是絕對不可以和一個狐妖有什麼不清不楚的。依他看，世尊的決定很正確，為了長留和天下蒼生著想，犧牲一個小小的狐妖不算什麼。
「唉，湘思師妹最怕疼了，現在卻被世尊往死裡打，還沒人幫她上藥送吃的，她一定很絕望。」
初時為湘思說話的弟子心疼地扭頭看著仙牢裡，摩嚴打她時，他站在這麼遠的外頭都能聽到她的慘叫聲，可想而知她被打的有多慘。
仙牢裡，湘思還趴在血泊中不動，摩嚴並不知道，女媧石已經不再保護她了，因為它有了更需要保護的東西。
出於母親的本能，當自己受到傷害時，她首先會先保護自己的孩子……
第129章 蠱【一】
第一百二十九章
*
弟子房。
霓漫天和霓千丈坐在院子裡，前者繞著不大的院子走來走去，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刻都不得安寧。
「天兒，你且坐下歇歇吧，老這麼走來走去也想不出辦法，還累著自己。」
霓千丈心疼女兒，知她為了湘思的事情煩心，但如今叫湘思的那個女弟子被長留三尊之一的摩嚴所抓，關在長留仙牢，于情於理，他一個外人也不好隨便插手去救。
「爹爹，且不說湘思與我親如姐妹，就說仙劍大會時，為救女兒，她擋下了花千骨的致命一擊，便是這份大恩，也足以讓女兒豁出性命去救她。」
霓漫天如何能不急，湘思的身份太過特殊，又和妖族的人扯上關係，以摩嚴世尊的性子，勢必會狠狠懲罰於她。
「天兒說的很有道理，只是為父一介外人，對長留門內的事不好指手畫腳。」霓千丈很是為難，想幫女兒又不知從何下手，這會子也只能出言安慰幾句了，「你先別急，明日長留會舉行公審，到時候我們再見機行事吧。」
「爹，你說大家會不會因為湘思是狐妖就一致決定要殺了她？」
提到公審，霓漫天更加擔心，畢竟湘思妖族的身份擺在那。對他們正派人士而言，斬妖除魔是亙古不變的規矩，要是眾人因為湘思是狐妖就要殺了她，那她要怎麼才能救她？以她蓬萊的力量，怎對抗得了六界各派，難道眼睜睜看著湘思受死嗎？
「妖的身份的確是一大難題，但湘思這孩子身懷女媧靈石，只要她肯打開玲瓏匣放出花千骨，戴罪立功，相信我們蓬萊再說說好話，性命是能保住的，最多是受點刑罰罷了。」霓千丈說出自己的看法，「古籍上記載女媧娘娘座下養過不少靈寵，裡頭便有狐狸這一種類，湘思體內的女媧石說不定就是女媧娘娘恩賜的，眾人看在女媧娘娘的面子上，應該會饒她一命。」
「……」
霓漫天默默不語，霓千丈的話並不能安慰她，因為她很清楚，湘思為了保花千骨是絕對不會打開玲瓏匣的。
「蠢丫頭，花千骨到底有什麼好，她自個兒偷盜神器釋放妖神鑄成大罪，明明都是她的錯，為什麼要你來替她承擔！」
越想心中越急，真真是恨極了花千骨，霓漫天待不下去了，她要去仙牢看看湘思。
……
仙牢裡，血腥味和馥鬱芬芳的香味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湘思昏了大半日，終於勉強醒來。
身子是疼的，裡裡外外，經脈骨骼五臟六腑……沒有一處不疼。
她憋著一口氣，遲遲不敢呼氣，生怕連最簡單的一個喘氣的動作都會牽動全身的痛苦。
「嗚……娘親……」
良久後，湘思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嗚咽，整個仙牢裡到處都是一叢叢妖異的紅花，她自己則從頭到腳一身血污，縮在角落奄奄一息。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有人驚呼出聲，湘思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癱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有時有時無的氣息證明她還活著。
「哼，這算什麼，明日的*釘才是重頭戲。」
摩嚴面容猙獰，眼裡一點憐憫都無。
「……」
夏紫薰閉上嘴，雙眉緊蹙，困惑的多看幾眼摩嚴，從不知他竟心狠手辣到這種駭人的地步。再看那狐妖，瘦弱的身子浸在血泊中，像被撕碎的布娃娃，隨時都有魂飛魄散的可能。
「這就交給你了，我要你打掉那個孽種，再騙她說出打開玲瓏匣的法子！」
摩嚴冷哼一聲，甩了下袖子出了仙牢。
第130章 蠱【二】
第一百三十章
*
整個仙牢裡充滿了揮散不去的血腥味，令夏紫薰不適的皺眉。
方才，摩嚴自仙牢離去，心急如焚地禦劍飛往她居住的仙閣，一路疾飛，到了地方，招呼也不打一聲直接往裡沖。
「是你？你來做什麼？」
夏紫薰對摩嚴這個人沒什麼好感，覺得他太過死板嚴苛，見他突然闖進仙閣，臉色登時沉了下來。
事情緊急，這會子的摩嚴沒心思和她客套，站穩腳後立刻道：「我這次來找你是為了子畫。」
「子畫？」一聽事關白子畫，夏紫薰驀地變了一副面孔，從地上站起來，緊張的望著摩嚴，「子畫怎麼了？」頓一頓，微微皺眉，抬手掩住口鼻，「你身上什麼味道，如此難聞。」
摩嚴掃自己一眼，衣衫上沾了湘思的血，濃郁到有些刺鼻的香味，於是以為夏紫薰說的就是這個味道，便往後退了退，「這是那個孽障的血，方才我將她的骨頭一節一節打斷，噴出的血濺到我身上來了。」
「你打她？她是那個狐妖？」夏紫薰一愣，眸子睜大一些，裡頭有幾分驚訝。她知道摩嚴的為人處世向來嚴謹刻薄，卻不曾料到身為三尊之一的他也會親自動手打人，還是將對方骨頭一節節的打斷，聽著便甚是駭人，饒是在七殺派門下待過一段時間的她也覺兇殘。
「那個孽障！」摩嚴用力一甩袖子，面上佈滿怒意，「我打她還算是輕的，你可知她對子畫做了些什麼！」
「你都知道了？」夏紫薰更為吃驚，「是誰告訴你的，難道是子畫自己想起來了？」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白子畫想起與那狐妖苟合一事，心中羞愧故而做出自盡的舉動，所以摩嚴才急匆匆來找她去阻止？「奇怪，狐妖不是用攝魂*封住了子畫關於那兩晚的記憶嗎？子畫怎麼這麼快就想起來……」
「你說那兩晚？」摩嚴挑挑眉，眼中「唰」的一下怒火旺盛，他握緊拳，背部一陣火燒似得難受，逼得他不得不大吼來緩解：「那孽障居然和子畫在一起兩晚！難怪會懷上孽種！！！」
「什麼……」夏紫薰沒聽清楚，「什麼孽種？」
摩嚴沒有回答她，而是壓了壓心頭的怒意，冷笑起來：「聽你的意思，關於那些齷齪不恥的事情，子畫暫時忘了？」
「攝魂*能封印人的記憶，我親眼看著她封印了……子畫關於那兩晚的記憶。」夏紫薰輕咳一聲，那兩晚的畫面雖然快速掠過，但她也瞧見了一些不堪入目的東西，沒想到子畫看著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那種時候卻與旁的男子並無二異，也是如狼似虎兇猛的嚇人。
得知白子畫已將那些事情忘了，摩嚴喜上眉梢，就差拍手叫好，大聲笑著：「忘了還更好辦一些，我來找你是要你隨我去一趟長留仙牢。」
「你要帶我去見那狐妖？」
「正是。」摩嚴道，「那卑賤的狐妖，媚惑子畫懷了孽種，我要你打掉孽種，再用你的奇香使她的氣色與常人無異，從外表看不出受過什麼傷害。」
聞此言，夏紫薰先是大驚失色，隨即娥眉深鎖，「你究竟想做什麼。」
摩嚴呵呵一笑：「不做什麼，只是明日就要公審，若是讓子畫看到孽障渾身是傷，勢必會動怒入魔，你也不想看到子畫身敗名裂貽笑六界吧？」
「入魔？」夏紫薰被這兩個字驚得瞠目結舌，心頭狂跳，「子畫竟然對那狐妖動情到入魔的程度……」
……
從回憶中回神，夏紫薰抿緊唇，深深的凝望著地上的湘思。白子畫為了她，用情之深，竟已心生魔障，若繼續留著她，終有一日會應了生死劫被她害死。為了子畫，看來她不得不做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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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5-25 17:11
第131章 蠱【三】
第一百三十一章
*
夏紫薰緩步過去，忍著濃郁的血腥味蹲下身，找到湘思的手腕，打算先替她把脈。
便如摩嚴所說的那般，她全身的骨頭都被他一節一節打斷了，五臟六腑也受了很重的傷，此刻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好的，血都快流光了。
「紫薰上仙……」
出乎意料的，湘思突然出聲了，細若蚊吟的喚了她一句。
夏紫薰垂眸看她，嘴裡冷冷道：「是我。」
「我是不是要死了……」
湘思吃力地掀動眼皮，想要睜開眼來，無奈血流的太多，她連睜眼這麼簡單的動作都辦不到。
夏紫薰還在摸索著她的脈息，細細探查一番後詫異的發現被摩嚴那樣兇殘的虐打，她腹中的小生命竟然沒有夭折，隱隱約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庇護著它。
「女媧石。」
她喃喃一聲，猜是女媧石護住了那個小生命。
但湘思誤解了她的意思。
「你也想要女媧石麼。」湘思張了張嘴，眼睛勉強撐開了一條小縫，隨即又閉上眼輕聲道：「紫薰上仙，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
夏紫薰沒有回答，她以為湘思是要求她不要傷害她的孩子，但她並不知道湘思根本不曉得自己已經懷孕了，她想求她的是護住花千骨。
「明日公審，我會打開玲瓏匣。」湘思每說一個字，都要耗費許多力氣，聲音輕不可聞，可為了救花千骨，她就是快死了也要把話說完。「洪荒之力附在花千骨身上，小花難逃一死……紫薰上仙，我體內的女媧石，你拿去救小花，好不好？你挖出我的心來，女媧石就在裡頭，你放心，我還能熬過明日的公審，等小花得救，我再死……」
「……」夏紫薰被她一席話震住了，美目睜大，不敢置信的望著她，「你自己都要死了，卻還想著救花千骨？你不怕死嗎？」
「沒關係……我死不死沒關係……」湘思彎了彎唇，緊接著兩眼一閉昏死過去。
「喂！」
夏紫薰一愣，推了推湘思，見她氣息越發薄弱，微一思索，揮袖令她飄浮到半空中，她再把自己的靈力渡過去為她療傷。
「你傷得太重，我現下幫你不是為了救你，只是不想你這副模樣刺激到子畫。」
若真如摩嚴所言，白子畫對狐妖情深到心魔已生，那她真是不敢想像有朝一日當他知道狐妖曾被如此淩虐，甚至連兩人的孩子都被殘忍打掉，他會是怎樣的癲狂入魔。
隨便想像一下都心驚肉跳，夏紫薰越發不敢對湘思下手，何況就兩人苟合一事，以那兩晚的記憶來看，並非全是狐妖的過錯，她看到的更多是白子畫在強迫狐妖，這麼說來，狐妖倒是無辜受累的。
夏紫薰想著，眼睛飄向湘思平坦的小腹，裡頭正孕育著白子畫的血脈。她必須承認，她心軟了……
以當下的局勢看來，最好的法子是在明日保住這個狐妖，而後再尋機會將她帶離長留，得一僻靜之處將孩子生下，將它們困在她的結界之中，不再與外人有任何接觸。此法既能保住狐妖和孩子的性命，又能讓她離開白子畫，不會再禍害到他，真是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想罷，夏紫薰用自己的靈力為湘思接好了幾根支撐身體的主要骨頭，又從懷裡掏出一款奇香，將它撒滿她的全身，再運功施法使她外表看起來氣色正常，不曾受到什麼傷害。
「花千骨是子畫唯一的徒弟，他自會想法子救她，明日你打開玲瓏匣便可，其他事情與你無關。」
夏紫薰淡淡說著，旋了個身抹去牢裡所有的痕跡，變出一塊軟墊，把半空中的湘思放了下去。
做完一切後，她走出仙牢。
「事情都辦妥當了？」
夏紫薰一出去，摩嚴便立刻迎了過來，急匆匆問道。
「哼，小小狐妖也想生下子畫的孩子，癡心妄想！」夏紫薰佯裝憤怒的冷哼，「我已按照你說的做了，今日之事你知我知，萬不可被第三人知道，否則傳到子畫耳中，那他就完了。」
「那是自然。」摩嚴點點頭，面部肌肉微微抽動，臉上浮起得意的笑容，頓一頓又問道：「玲瓏匣呢，孽障可告訴你打開的法子了？」
夏紫薰又聞到了那股難聞的怪異味道，不由多瞟了摩嚴幾眼，總覺得他身上有什麼東西，看起來怪怪的。她回到：「狐妖已答應在明日公審時開啟玲瓏匣。」
「有勞紫薰仙子了。」
摩嚴倒未發現自己哪裡不對，得到滿意的答覆後沖夏紫薰客氣地抬了下手，然後禦劍離開，就在他轉身的一刹那，後背的衣領處似乎有什麼東西飛快地縮回去。
「是什麼？」
夏紫薰皺緊眉盯著摩嚴的背影，又不好攔下他仔細查看，少頃只好作罷。
第132章 夜難眠
第一百三十二章
*
寒風刺骨，整個長留上方都被密密麻麻的雲層籠罩著。
人間已入冬，瞧天上的情形，這幾日可能會下大雪。
摩嚴飛至長留用來招待客人的大殿時，晚膳才剛開始，他笑容滿面的步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路同其他各派的掌門長老打著招呼。
「眾位慢用，子畫有事先走一步。」
白子畫一見著摩嚴就起身離開，這次，摩嚴沒有追過去。
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放心不下那個孽障，急著去仙牢看她。還好他聰明，找了夏紫薰幫忙，這下就算白子畫到了仙牢，也不用擔心那個孽障會刺激他。
摩嚴把結界變成了透明的，範圍縮小至牢籠裡，白子畫站在外頭能看到湘思，但他不能靠近她。
牢籠裡，湘思躺在一塊軟榻上，眼睛閉著，似乎是睡著了，神情十分安詳。
看到她安然無恙，白子畫提著的心放了放，盤腿坐在牢外陪著她，約莫半個時辰後見她還未醒來，才起身離開。
走出仙牢時剛好碰到埋伏在附近許久，正準備打暈看守弟子硬闖仙牢的霓漫天。
「尊、尊尊……尊上，弟子拜見尊上。」
咋一見白子畫，霓漫天嚇了一大跳，連忙跪到地上，心虛不已的行禮。
「你來見湘兒。」
白子畫語氣平平，隨意瞥了她一眼。
「弟子……弟子……」
霓漫天支支吾吾半天都沒回答。
「長留門規，未經三尊同意，弟子不可擅入仙牢。」
白子畫直接告訴她，沒有他和笙蕭默還有摩嚴的允許，她是不可以進入仙牢的。
「可是尊上，湘思她、她可還好？」
霓漫天實在放心不下湘思，直起身子焦急的問白子畫。
「她很好。」白子畫快速答道。
聞此言，霓漫天咬咬唇，抬眼瞅他，弱弱出聲：「尊上，明日就是公審，湘思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她勾結妖族，搶奪洪荒之力，犯下大罪，公審是必須的。」
白子畫的聲音十分冷淡，聽的霓漫天很是不爽。
「沒什麼事就走吧，不要在仙牢外逗留。」
白子畫已懶得和霓漫天多說廢話，喚出長劍欲飛回絕情殿。
霓漫天腦子一熱，忍不住大聲問道：「那花千骨呢！她盜取十方神器，還害死我爹，又釋放洪荒之力使得妖神現世，明日公審以長留門規是不是該殺了她？」
「……」白子畫的腳步猛地一滯，墨色的眸子冷冰冰的掃向霓漫天，「令尊不是還活著嗎。」
「我爹是還活著，但那是湘思犧牲自己一條命換的，如果沒有湘思，我爹不就……」霓漫天說到這，面上激憤難平，梗著脖子磨著牙：「歸根究底還是花千骨的錯，若不是她為了盜神器迷暈我爹，我爹便不會丟掉性命，湘思也不用受那麼大的痛苦去一命。明日公審，當先判花千骨的罪才是，湘思只是一時被妖族所惑做了錯事。而搶奪洪荒之力就顯得可笑了，尊上不是不知道，湘思一向護著花千骨，她是為了保護她才帶她走的，並非是要把洪荒之力獻給妖族，還請尊上明鑒。」
「你這番話，留著明日公審再說吧。」白子畫淡淡回她，眼裡有一抹慍怒，「至於小骨，輪不上你來多嘴，明日玲瓏匣打開後，我自會審她。」言罷，他跳上長劍飛向絕情殿。
被留在原地的霓漫天氣的跳起來，重重跺幾下腳，嬌俏的小臉上佈滿不甘和怒意。
「花千骨，怎麼誰都護著你！尊上護著你，湘思和師父也護著你，就連朔風也跟著你跑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道這塊笨石頭到底去哪了，真是煩死了！」
這事說來也是奇怪，朔風不是和花千骨在一起麼，怎麼花千骨回來了，朔風卻沒見著呢？
帶著疑惑，霓漫天又在仙牢外站了小會兒，而後不得不先離開。
……
一夜輾轉難眠。
次日，天上的雲層壓得愈發低，風呼嘯著刮過，便是處在長留結界內，眾人也感到了寒冷。
看來，冬天是真的來了。
仙牢裡，幾個弟子剛把早膳送到湘思面前，見她受了摩嚴那麼多虐打卻還是一副好好的樣子，不由覺得奇怪。
「呃……湘思師妹……你還好嗎？」
一個年長一點的弟子小心翼翼的問她。
湘思沖他勉強的笑笑，抖著手拿起碗，小口小口咽著裡頭的水。
「小師妹，你沒事吧？世尊打你打的那麼狠，你怎麼一點事情都沒有？」另一名弟子站在牢籠外，礙於湘思狐妖的身份，不太敢靠近她。
「是不是妖族的恢復能力都比常人要快？」邊上一個弟子接過話。
「別胡說！」年長的弟子甩他個眼刀子，「什麼妖不妖，小師妹能和那些下賤的畜牲比嗎！閉上你的臭嘴！」
「……」
「……」
挨訓的兩個弟子對看一眼，紛紛低下頭不說話了。
「師兄，你別怪他們，我的確是妖，兩位師兄沒有說錯。」
湘思放下碗，無所謂地站起來，強忍著身體的疼痛往外走。
「公審就要開始了，謝謝你們還給我送早膳，我們走吧。」
她也不知道夏紫薰到底做了什麼，令她全身的傷都不見了，但痛楚又確實存在，她每說一句話每走一步路，全身上下都像有刀子在割。
但願能熬過公審，免得又讓尊上替她擔心。
第133章 公審
第一百三十三章
*
長留少見的鴉雀無聲，誅仙柱的四周圍滿了來自六界的正派人士。
湘思拖著身子慢慢走到臺階前，手緊緊攥著身側的衣衫，感覺自己的骨頭是一節一節的，除了勉強能走路外，其他任何一個舉動對她來說都異常艱難。
「孽障，還不跪下！」
她人才剛到臺階前，摩嚴便迫不及待走下幾步大聲呵斥她。
「弟子錯了，求世尊……」
不要再打弟子了。
湘思下意識要求饒，瞥見正上方端坐的白子畫後又住了口，強忍著巨大的痛楚跪下，斷掉的骨頭在她身體裡互相摩擦，破碎的骨片猶如利刃一般時不時刺著她的血肉。
實在太痛，她怕自個兒叫出聲來，便咬緊牙關，輕顫著身子低下頭不讓旁人發現她的異樣。
「湘思，別怕，我一定會救你的！」
一旁的霓漫天見她瑟瑟發抖，還以為她是害怕，忙出聲安撫她。
「住口，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摩嚴怒斥霓漫天一聲，接著手一揮將玲瓏匣送到湘思跟前。「孽障，還不快打開玲瓏匣放出花千骨！」
「弟子有一事相求。」
湘思沒有馬上打開玲瓏匣，而是抬起頭戰戰兢兢的說出這麼一句話。
「你說。」
笙蕭默站起來，望著湘思的眼裡全是不忍，再看旁邊的掌門師兄，他面無表情的坐著，目光平靜如水。
「花千骨是無辜的，洪荒之力是南弦月硬要傳給她的，弟子想求各位不要傷害小花的性命，只將她體內的洪荒之力封印便是。」
「閉嘴！」
湘思話音才落，摩嚴立刻厲聲對她大喝。「花千骨和七殺派勾結，偷盜十方神器，又害死蓬萊掌門，還釋放出妖神，罪無可恕！要怎麼處置她是我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若不想受罰就快些打開玲瓏匣，以免耽誤各派消滅洪荒之力！」
「不！」湘思拼命搖頭，一想到花千骨要被處死就驚恐的不行，「不要傷害我娘親，她是無辜的……她是為了救……」
不能說，不能說！
湘思咬住嘴唇，差點把花千骨是為了救白子畫才盜取神器這件事說出去。
「你說花千骨是無辜的，你有證據嗎？」
誅仙柱下突然冒出一個響亮的男聲，緊接著，儀錶堂堂的東方彧卿大步走了上來。白子畫一見著他就沉下臉，眼神變得有些陰冷。
「大家有目共睹，花千骨盜取十方神器又害死蓬萊掌門，還釋放妖神，你為什麼說她是無辜的？難不成此事與你有關？」東方彧卿毫不理會白子畫不善的神情，自顧自繼續說：「說起來花千骨被洪荒之力附身後，你帶著她奔向妖族，意欲將洪荒之力獻給妖族的霓玉綺……該不會是你用妖術控制花千骨的心智，借她身份之便收集神器，然後獲取洪荒之力為妖族所用？」
「……」
一席話，聽得笙蕭默皺了眉，東方彧卿分明是在循循善誘湘思頂了花千骨犯下的罪。
果然，湘思在聽完東方彧卿的話後，眼珠子轉個不停，少頃，竟跪直了身子朗聲道：「事到如今，弟子也不隱瞞了。沒錯，是……」
「啪！」
一道勁風掃向湘思，在她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使得她被迫閉上嘴。
「掌門師兄……」
笙蕭默驚愕的望著抬手得白子畫，難以置信他方才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動怒，給了湘思一記耳光。
白子畫目不斜視的從位置上起來，緩步行至臺階前，居高臨下冷冷注視著下方被他打到地上的湘思，薄唇輕啟，冰冷的聲音響徹整個長留。
「打開玲瓏匣。」
「尊上……」
湘思全身的骨頭都在「嘎吱」作響，她捂著臉費力地爬起來跪好，眼裡已有淚花在打轉。
「打開。」
白子畫冷漠的重複。
「……」
湘思的額上全是因痛楚而浮出的汗，她死死望著高高在上的白子畫，淚珠大顆大顆往下落。
僵持片刻，她從牙縫裡迸出一個字。
「不……」
偽結局
第134章 雲宮
【一】
*
雲宮處在一層牢固的結界內，內裡的建築一半建在湖面上，一半背靠高聳入雲的懸崖，除了白子畫知道如何進入外，旁人連有這麼個地方都不知道。
「到了。」
白子畫攜著湘思緩緩下落，打開結界入口飛了進去。
「哇，尊上，好多桃花！」
還未落下去，湘思便被雲宮附近花開如海的桃花林吸引住了。
「湘兒。」
白子畫突然回身攬住她的腰肢。
「嗯？」
湘思一怔，仰起頭困惑的望著他。
「別怨我。」
白子畫如畫的眉眼間似有幾分無奈和痛苦。
「什麼？」
湘思不解的喃喃，話音未落，手腕處傳來一陣巨大的痛楚。
「好痛！」
她驚叫，身子搖搖晃晃的站不住，直直往下落去。
白子畫按著她的身子落到地上，手指捏著她纖細的手腕，薄唇開開合合念著什麼，緊接著豎起兩指用力戳入她的血肉之中，夾住那根金色的情絲抽了出來。
「尊上……不要……好痛……不要……」
湘思在地上輾轉掙扎，被白子畫強硬捏住的手抽搐不止，淚水在臉上氾濫，小嘴張著，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音在整個雲宮內久久不散。
「……」
她痛苦不堪，白子畫又何嘗好受，他連看她都不敢，只偏著頭擰緊眉狠心的施法，但那睫毛上的水珠卻洩露了他心中的不忍和疼惜。
一陣風起，桃花漫天飛舞，風過之後，落花輕飄飄打著旋兒落下。
一顆滾燙的淚珠隨著落花滴在湘思的手腕上，一刹那間，她停止了掙扎，嬌小的身子鋪在地上抖得像秋後的落葉，盈滿淚珠的眼迷蒙的望著白子畫，牙齒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再發出任何一聲痛呼。
她怎麼可以讓他難過呢……
所以哪怕是痛的身體像被拆開又重組，也不要他再為她難過一絲一毫。
「尊……上……」
湘思最後喚了一聲，眼睛緩緩閉上。
「唰——」
金色的情絲終於抽出來了，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好看，閃閃發光。
白子畫抱起昏死過去的湘思，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閉眼，捏著情絲的手一個用力，情絲化為金色的粉末消失於天地之間。
「別哭，我的湘兒。」
他找到她的手，手指滑進去，與她的手指交纏在一起。
他抱著她，坐在桃花堆成的地毯上，輕輕晃著她，猶如在哄一個剛剛入睡的孩子。
當她再睜開眼時，她會忘記所有，一切，重新開始。
……
月亮升起來時，她在他懷裡睜開眼，湛藍色的眸子裡裝著滿天繁星。
「你是誰呀？」
她歪著頭，大眼睛一眨一眨，好奇的看著他。
白子畫抿唇一笑，大掌輕撫她潔白的臉頰，「湘兒，我是你的師父。」
「師父是什麼？可以吃麼？我肚子好餓。」
她有些苦惱的皺起彎彎的眉，扁著嘴巴摸自己的小肚子。
「師父……」白子畫眼眸微動，沉默片刻後，才笑著道：「師父是這個世上最愛湘兒的人。」
「愛？」她依然睜著一對天真無邪的眸子，咧著嘴傻乎乎的笑：「愛可以吃麼？」
「傻丫頭。」
白子畫笑得越發溫柔，站起身，再牽起她往雲宮裡走。
「師父，我們要去哪？去找愛吃麼？」
出乎意料的，她很快就接受他是師父這件事，小小的手反握住他的大拇指，一蹦一跳的跟在他身邊。
「不是，我帶你去吃蘑菇。」
白子畫心裡柔軟，當湘思喊他「師父」的那一刻，整個身心都平靜了。
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她今後都將生活在雲宮裡，再沒有人能傷害她。
情絲已除，哪怕他很快就要死去，她也不會感到哀傷。
第135章 雲宮
【二】
*
又是一日朝陽初升，結界隔離了外面的世界，整個雲宮裡一點聲音都無，直到卜元鼎發作劇痛難忍，白子畫才醒轉過來。
他咬著牙坐起，盤腿用所剩無幾的靈力真氣壓制體內的毒素，好半天才勉強抑制住。
「湘兒……」
後知後覺發現正前方床榻上空無一人，昨夜躺在上頭安睡的湘思不見了。
白子畫神情微變，忙從入定用的蒲團上起身，跌跌撞撞的往房外走。
「湘兒！」
出得房門，他踉蹌一下，腦袋昏昏沉沉，身子軟綿綿使不上力氣，看來能撐下去的日子不多了。
白子畫粗喘幾聲，扶著走廊上的樑柱慢慢往前走，在整個雲宮尋找湘思。
他查看了下雲宮外圍的結界，沒有被入侵的情況，湘思應該沒有出去。
「湘兒，你在哪？」
得知湘思還在雲宮，白子畫微微鬆了口氣，揚聲呼喚她。
這丫頭沒了情根后又變回以前那個天真無邪調皮難教的孩子了，自醒來后就沒個安生，一天到晚在雲宮裡上躥下跳，對什麼都很好奇，不睡覺時總是纏著他問個不停。
也不知這會子又跑到哪裡去了，白子畫繞著雲宮找了一圈都沒見著她的人，最後來到了修建在湖泊上方的亭台里。
「湘兒，你再不出來，師父要生氣了。」
無奈，只得如此出聲，話音未落，一個笑嘻嘻的聲音從湖裡響起。
「師父，我在這裡呢！」
隨著這話，手裡抱著條大魚的湘思從湖中飛了上來，頂著滿頭水草撲到白子畫腳邊。
「師父你看，我抓到這個，可我不知道它是什麼，它一直用尾巴打我，我好生氣就用牙齒咬它。師父，這個是不是可以吃的？」
她把手裡的魚捧到白子畫面前給他看，還不高興的嘟嘟嘴。
「……」
白子畫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手一揮把那條慘遭牙口的魚送回湖裡，再板著臉告訴她：「修行之人不能沾染葷腥，那是不能吃的東西。」
「師父說的對，它好難吃，滑滑的硬硬的，咬起來差點磕了我的牙。」
湘思說著，張開嘴露出牙齒，指著不慎被魚鱗劃破的地方給白子畫看。
「你弄傷了自己？」
一見著傷口，白子畫便沉了臉，一把拉起她回房。
到了房裡，他取來乾淨的衣衫給她，閉著眼幫她換下濕透的衣衫，而後領著她到桌邊坐下。
「張嘴。」
他輕語，她乖乖張嘴，任由他為她上藥。
似曾相識的情形，在絕情殿那次，也是這樣為她上藥，她還傻乎乎的含住他的手指，害他心跳如雷，整個人都不大好。
原來，回憶過往，他早不知不覺對她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師父，我不疼，你不要皺眉。」
湘思倏地抬手撫向他的額頭，微涼的指尖拉回了他的思緒。
「別動。」
白子畫定一定心神，為她擦拭好藥膏，再一根根取下她發上的水草，解開發髻用梳子梳理，像那次在客棧一般，往梳子里注入靈力，每梳理一下，便蒸發一些發上的水汽。
「以後不準去湖裡。」
「可是我肚子餓餓……」
湘思扁扁嘴，可憐兮兮的望著鏡子里的白子畫。
「師父今日會教你什麼能吃，什麼不能。」
白子畫摸摸她的頭，柔聲安慰她。
……
之後的幾日里，白子畫教給湘思許多生存下去的必需技能，等她學的差不多了，他的身子骨也到了最壞的階段。
他睡著的時間越來越多，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白子畫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一睡不醒，萬幸的是湘思沒有情根，不曾留意到他的異樣，仍舊每天開開心心在雲宮裡玩耍，常常繞著雲宮的走廊來回跑來跑去，就是這麼簡單的遊戲，她也玩得不亦樂乎不知疲倦。
可是他很擔心，擔心他死後，她會覺得孤單寂寞。
「湘兒，過來。」
他對她招手。
「師父！」
湘思停下跑步，飛奔著撲到白子畫懷裡，腦袋在他懷裡蹭一蹭。
「湘兒乖，師父今日教你御劍飛行。」
白子畫愛憐地拍拍她的肩膀，喚出橫霜劍，抱著她跳上去，緩緩升到半空中，繞著那棵巨大的桃花樹飛了起來。
「師父！好好玩啊！」
湘思覺得很新奇，高興的大叫。
白子畫彎了彎唇，與第一次教她御劍時一樣，耐心的帶著她飛行，在耳邊輕聲細語教她如何才能御劍飛行。
桃花樹上系著不少白色的綢帶，兩人飛行時，總會有綢帶隨著他們一起翩飛。
「湘兒，師父就像這些白綢，它飛，師父也飛，知道了嗎？」
白子畫帶著湘思，一圈又一圈飛著。
「師父是白綢？」
湘思不太能理解白子畫的話，便把他的話轉換成自己能理解的意思。
「對，師父就是這些白綢。」
白子畫就是要她這麼理解，他不停重複這件事，一直到他問她師父是什麼，她回答是白綢，才欣慰的帶她下去。
卜元鼎之毒已到極限，他撐不下去了。
彌留之際，他強撐著身子帶湘思繞著桃花樹飛行，直到身體里的靈力真氣全部散盡，溫柔的在她發上落下一吻，隨後化作萬千流光消散於天地之間。
「師父，桃花好香哦~」
湘思還不知道身後的白子畫已灰飛煙滅，桃樹上系著的白綢正陪伴著她。
她永遠也不會覺得白子畫離開她了，因為桃樹上的白綢永遠都在。
這樣就好，她在雲宮裡無憂無慮的活著，再也不會受到傷害。
……
而白子畫對湘思的愛，大概是那麼一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11
番外卷：夜梓華
第136章 往事【一】
第一章
*
清晨，一縷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漏下，照在夜梓華的衣擺上。
湘思的房門緊閉著，房裡一點動靜都沒有，估摸著這會子還睡得昏天黑地。長留新招的這批弟子中，數她最懶，別的弟子都去上早課了，就她還賴在床上沒起。
「落十一也是被你那張勾人魂魄的臉給迷住了吧，否則怎麼會這麼縱容你。」
夜梓華輕笑一聲，腦中想到了昨日那個差點就得逞的吻，若不是白子畫突然出現打斷，恐怕他早已嘗過那張粉嫩小嘴的滋味。
昨日無意間抱得她身子，實在是香軟的不可思議，叫他一晚上都念念不忘。今日，他就是來討昨日那個吻的。
……
半個時辰後，太陽都升得老高了，可房裡的人還是沒有起來，他等不下去了。
「湘湘師妹？你醒了嗎？」
他站在門外喚了幾聲，又抬手敲了敲門。
一片靜寂，只有枝頭的雀兒嘰嘰喳喳個不停。
「睡的這麼死？」
夜梓華皺皺眉，豎起兩指一個法術揮開木門，房裡靜悄悄的，他輕手輕腳地進去，入得裡頭，逕自往床邊走。到了床邊，只見床上的被褥亂七八糟的團在一起，湘思露著個小腦袋，身體都在被褥裡頭，臉朝下臥在床上，姿勢古怪的呼呼大睡。
「湘湘？丫頭？小湘湘？」
夜梓華試探著叫她，話音落，久久沒有回應。
「……」
夜梓華有些無語，一屁股坐到床沿，伸出手捏住湘思的鼻子，幾秒後，她微微張開了小嘴兒，繼續悶頭大睡。
「……」
無語片刻，夜梓華從懷裡掏出個蘑菇，鬆開捏住她鼻子的手，把蘑菇放到下方晃一晃。
「蘑菇……」
她終於有反應了，小鼻子吸了吸，二話不說張嘴就咬，把夜梓華手裡的蘑菇吃進嘴裡。
「我算是明白落十一為何縱著你了，普天之下能懶出這種境界的，估計只有你。」如此愚蠢，當真是我的生死劫？
夜梓華嘴角微抽，而後大手一撈，將那丫頭半抱在懷裡，不客氣的使勁搖晃：「湘湘師妹，起床了，再不起床蘑菇都被吃光了。」
「別別別，我還沒吃呢……」
蠢丫頭還真醒來了，揮舞著雙手想起來，眼睛都還沒睜開，就已經在摸索蘑菇在哪。
「蘑菇，蘑菇，師兄慢點吃，留一點給我好不好……」
她艱難的睜開眼，還沒弄清自己在哪呢，就出聲請求留點蘑菇給她。
夜梓華被她傻乎乎的模樣逗笑，一個法術移了帕子過來，往她臉上一蓋，動作輕柔的給她擦洗。
「唔，蘑菇呢蘑菇呢？」
她扯著臉上的帕子，嘴裡念叨著。
「蘑菇在膳房，但你若再不起來，別說是蘑菇，恐怕連蘿蔔都沒了。」夜梓華好笑地揉揉她的腦袋。
湘思伸個懶腰，終於不情不願的從床上起來了。
「我在外頭等你，你快些穿好衣衫弄好髮髻出來。」
「哦……」
……
一炷香後，湘思磨磨蹭蹭出了房門。
夜梓華剛想拉她的手走人，落十一突然走了過來，說什麼是來叫白癡丫頭起床去上早課的。
「我不要，十一師兄我肚子痛，今天的早課可以不上麼？」
一想到早課就覺得好累，她才不要去。
「小師妹真的不去麼？」落十一眯著眼睛笑一笑，道：「那真是可惜那一籃子蘑菇了……」
「哎，十一師兄，我方才說錯了，我是肚子餓，不是肚子痛，你帶我去吃蘑菇好不好？」
果然，落十一話音未落，湘思就改口了。
「你呀……」
落十一無奈地搖搖頭，末了對邊上的夜梓華打了個招呼，而後領著湘思走遠。
「……」
眼看到手的蠢丫頭被一籃子蘑菇勾走，夜梓華也是哭笑不得。
罷了，就先放她去上早課，磨一磨她懶得不成樣子的性子也好。
第137章 往事【二】
第二章
*
上早課的地方在長留後山一面高得望不到頭的懸崖，名為飛天涯，受天地靈氣的滋養，崖壁上長了不少珍貴草藥。新進弟子最近的功課就是用禦劍術飛上去採摘草藥，此舉一方面能幫助藥房的弟子收集藥材，一方面能鍛煉新進弟子的禦劍術。
「十一師兄，我的禦劍術還不是很好怎麼辦，我怕我飛不了太長時間。」
舞青蘿愁眉苦臉的望著高聳入雲的飛天涯，實在沒把握自己能飛多久。
「是啊是啊，十一師兄，我剛學會禦劍術沒多久，怕是飛不上去，這崖壁太高太陡峭了。」
火夕同樣為難，湊到落十一身邊擰巴著臉，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其他弟子也有些沒自信，擔心自個兒飛到一半就掉下來了，或是勉強飛上去又尋不到落腳的地方採摘草藥，再說了，既要採摘又要控制腳下的劍，他們覺得自己恐怕無法完美分配兩者。
「你們無須擔心。」
落十一淡定的上前一步，手一揚，寬大的袖子一揮帶出一道勁風，隨即，縈繞在飛天涯附近的雲霧散了一些。眾人這才瞧見原來崖壁上方垂著許多條粗壯的藤蔓，禦劍飛行上去後可借助藤蔓採摘藥材，也可在沒有靈力禦劍飛行時抓住藤蔓回復氣力。
「好了，你們快去吧，今天的功課不僅僅是要考驗你們的禦劍術，還要考驗你們的定力，看看你們在如此高的懸崖上方能否做到心平氣和。」
「是。」
眾人恭敬的對著落十一拱了下手，而後紛紛拿出自個兒的長劍，一個接著一個禦劍飛向上方。
眼看連資質最差的花千骨都搖搖晃晃的往上飛了，湘思卻還站在原地遲遲不動，落十一的頭又要疼了。
「小師妹，你怎麼還不開始？」
「哦……」
落十一都親自過來監督了，湘思只得不情不願的嘟著嘴，慢吞吞拿出長劍，跳上去以龜速往上飛。
落十一在下頭看著，無奈地搖搖頭。
再說湘思，她覺得功課好無聊，原想隨便飛一飛拔棵小草回去交差就行了，但她飛著飛著，突然看到懸崖凹進去的一處長著幾個蘑菇，興致缺缺的小臉登時亮堂起來，她飛快的飛了過去。
「哇啊啊啊！十一師兄沒有騙我，這裡真的有蘑菇吃耶！」
她興高采烈的大叫，抓起一個就往嘴裡塞，連上頭的泥巴也不擦掉，此情此景看的躲在遠處用知微觀察她的夜梓華皺了眉，很是嫌棄的撇撇嘴。
「這蠢丫頭見著蘑菇就吃，也不管有毒沒毒，看來從蘑菇這一塊下手，神不知鬼不覺下點毒在蘑菇上，再騙她吃下去，估計白子畫也不會懷疑到我頭上。」
夜梓華自言自語道，言罷又覺得直接殺了湘思這樣的美人兒有點可惜，便琢磨著不如「嘗過」她身子的滋味後，再用計除了她。
想到便做，當天晚上，他特地趁白子畫沐浴熏香的空檔，用一籃子蘑菇把湘思拐到了自己房裡。
「梓華師兄，你說的一籃子蘑菇在哪裡？我都沒有看到呀！」
湘思在夜梓華房裡東翻西找，轉了一圈沒找到所謂的「一籃子美味蘑菇」，便不解的出聲詢問。
「誰說的，師兄這裡就有一顆『大蘑菇』，正等著師妹來『吃』呢！」
夜梓華笑得邪魅，金色的眸子緊盯著湘思曼妙的身姿，喉結上下滾動著，下腹漸漸發熱。
第138章 往事【三】
第三章
*
燭火輕晃，燈芯發出「劈啪」幾聲，房內的光線便暗了不少。
夜梓華嘴角噙一抹志在必得的笑，邊解腰帶邊走向趴在地上翹著小屁股在書架下方尋找蘑菇的湘思。
「呀！這是什麼！」
湘思突然大叫一聲，然後直起身子，手裡拿著個精緻的小匣子轉過身來。
「別打開！」
夜梓華一愣，忙出聲提醒，可他還是遲了一步，湘思已經把匣子打開了。
「蝴蝶？」
從精緻的匣子裡飛出一隻發光的蝴蝶，在空中停留一秒，隨即如離弦的箭一般朝屋外飛去。
「不！」
夜梓華臉色大變，追過去，伸長手欲捉住蝴蝶，但它速度太快，翅膀「撲扇」一下打開拴住的房門，化作一道光沖了出去。
「娘——」
夜梓華有些驚慌的叫了一聲，連腰帶也顧不上系，變回原形急急追去。
「哇！梓華師兄會變龍耶！」
湘思站在原地驚呼，手裡捧著空空如也的匣子，頓一頓，喚出長劍跳上去，搖搖晃晃地飛出房間。
……
漆黑的夜色中，閃閃發光的蝴蝶顯得格外醒目，飛出房間後，它在長留各處穿梭著，漫無目的到處亂飛，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一樣。
「……」
夜梓華追出去沒多久，擔心身份暴露，便變回人形禦劍追逐，無奈速度遠比不上蝴蝶，沒一會兒就追丟了。
「該死！娘的靈識到底想找什麼！」
他停了下來，皺著眉低咒。當年，他娘被天后害死時，只留給他一個小匣子，裡頭裝著她的一抹靈識，之後她就灰飛煙滅了。他曾打開過匣子兩次，娘的靈識每次都沖出來在天地間亂飛，好像在尋找什麼一樣，往往要花費好大力氣和時間，才能把它捉回匣子。
夜梓華是真的不懂，這世間除了他這個親兒之外，還有什麼是值得娘牽掛的？再說娘把小匣子交給他，不就是想要他留起來做個念想嗎？
帶著疑惑，他繼續在濃郁的夜色中尋找，直到他在長留半山腰看到白子畫，還有跪在地上的某個白癡丫頭。
「夜色已深，你為何在此。」
白子畫面無表情的站著，聲音冷冷。
「捉蝴蝶，你看尊上，這只蝴蝶會發光，它可以吃嗎？吃了它弟子是不是也可以發光了？」
跪在地上的湘思猛地舉起手，手裡抓著夜梓華娘的靈識。
「你弄傷了自己？」
白子畫眉頭一皺，眼裡只有她擦傷的手背，對那只奇異的會發光的蝴蝶一點興趣都沒有。
「起來。」
他抬一抬手，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可以吃嗎？尊上，我可以吃嗎？」
湘思一門心思都在手中的蝴蝶身上。
「過來。」
白子畫道。
「哦哦。」
湘思點點頭，緊緊盯著手裡的蝴蝶不放，腳下小跑著沖向臺階上立著的白子畫。
眼睛不看路，自然是要摔的。
「哎呀！」
白癡丫頭就是蠢，平坦的大路也能摔一跤。
夜梓華遠遠看著，便看見湘思就像一隻愚笨的小白兔，蹦蹦跳跳跌進白子畫的懷裡。後者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寬大的袖袍把她整個裹在了懷中。
「我不是教過你，走路的時候眼睛要看前面。」
白子畫拉著她起來，待她穩住身形後牽過她的手。
「尊上尊上，我可以吃麼，我好餓……」
蠢丫頭還惦記著蝴蝶，扭著身子撒嬌。
「別動。」
白子畫看她一眼，神情有點嚴厲，她還真乖乖站好不動了，任憑他捏著她纖細的手腕給她療傷。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夜梓華看到他娘的靈識閃了下紅光，而後沒入湘思的手腕不見了。
第139章 往事【四】
第四章
*
「尊上！蝴蝶不見了！」
湘思吃驚的大叫，舉起手在面前晃個不停，左看右看都沒看見那只發光的蝴蝶，百思不得其解。
「什麼蝴蝶？」
白子畫似乎看不到那只蝴蝶，劍眉擰著，以為湘思又在胡說八道。
「就是藍色的，發光的蝴蝶呀，好漂亮的，尊上你沒有看見麼？它剛才就在我的手上呀！」
湘思說著，掙開白子畫的手，在四周跑來跑去，尋找消失的蝴蝶。
「……」
白子畫抬眼看了看四周漸漸升起的薄霧，意識到時間已經很晚了，見湘思還鬧鬧騰騰沒有回去就寢的意思，便一個揚手丟了白綢過去卷了她，再弄暈抱在懷裡送回到她房裡。
夜梓華屏住呼吸隱在暗處，目送白子畫飛回絕情殿后，才現出身來，急急忙忙撲到湘思床前，拉起她的手查看。
雪白的手腕上什麼也沒有，摸來摸去只有光滑細膩的肌膚。
「娘？」
夜梓華低聲輕喚，手指微一用力，試圖在湘思體內尋找他娘的靈識，但他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才明白他娘為什麼會沒入湘思的體內。
「死丫頭！」
找了半天都沒找著，夜梓華不由低咒一聲，憤怒地丟開湘思的手，手高高舉起，很想掐死她。
僵持片刻，他放棄了，一方面是因為娘的靈識在她體內，一方面是見她含著手指頭睡覺十分可愛。
這個笨丫頭，傻乎乎的，蠢的不行，就這樣殺了她太沒成就感，何況白子畫盯著她，他這樣貿然下手很難得逞。
於是就有了幾日後下山，夜梓華騙湘思吃毒蘑菇的事情。
那時，他是真心想殺了她，還不惜夜會七殺派的單春秋等人，與他們交易，要他們殺了湘思。
蜀山之行，蠢丫頭差點就死了，關鍵時刻又被白子畫救了，夜梓華只得氣呼呼的回長留。
之後，他借摩嚴之手拐了她在身邊，名為練劍，實則想故意什麼都不教她，好讓她成為仙劍大會的最後一名。一旦她被逐出長留，不在白子畫的眼皮子底下，他要殺她也就容易多了。
原本是練劍的，但練著練著，他情不自禁又動了歪念頭，摟了她軟軟香香的身子在懷裡，差點就得到她。
白子畫盯蠢丫頭盯的太緊了，他好不容易出了禁閉去找她，卻發現用蘑菇哄騙她這招沒用了，一問之下才知道又是白子畫幹的好事！若不是礙於當時的情形不宜和他撕破臉皮，否則他早出手教訓教訓這個所謂的六界第一上仙了。
一計不成他又想一計，剛好霓玉綺那個淫·蕩的蛇精來長留遊玩，他就故意在她面前說白子畫有多清冷禁欲，激起她的征服感，趁她纏著白子畫之際拐了湘思去蠻荒邊界。
他知道蠻荒邊界很危險，但沒想到危險程度超出了他的預料，結果蠢丫頭沒死，他自個兒差點死了，還是蠢丫頭救了他，他才保住一命。
不是說蠢丫頭是他的生死劫麼，怎麼反而變成保住他性命的人了？
第一次，夜梓華產生了深深的困惑。
隨著蠻荒之行後，他發現生死劫可能有問題，湘思一點害他的想法和意思都沒有，反而還多次出手救了他。
他開始遲疑、猶豫，從一心要殺了她破生死劫，變成不相信她是自個兒的生死劫。
也不知怎麼，時日一長，不知不覺他對她的心思漸漸變了，變的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這個丫頭白癡又愚蠢，他怎麼就有點喜歡她了呢？
第140章 往事【五】
第五章
*
要問夜梓華是從什麼時候徹底將湘思放在心裡頭的，大概是那一日，碧空如洗，萬里無雲，他一時興起抓了她，要她陪他一起去看他的娘。
他娘性子恬靜，與世無爭，臨死前對天帝說了兩個遺願，一願他這個兒子能平安喜樂的活下去，二願死後不入天界的陵園，能返回自個兒的家鄉安葬。
「梓華師兄，你的娘親呢？不是要帶我去看她麼？」
湘思捏著一根狗尾巴草，蹦蹦跳跳走在彎曲的小路上，時不時伸手撥弄路兩邊的花花草草。
「再走一會兒就到了。」
夜梓華把手背在身後，悠哉悠哉的走著，眼裡的湘思就像一隻花蝴蝶，在前方飛來飛去，嬌小的身子翩翩起舞般輕盈柔美。
他娘的家鄉在沒有人煙的群山之間，住在一口深不見底的水潭中，水潭的周圍長著許多盤根錯節的榕樹，冬暖夏涼，是個吸取天地靈氣的好地方。千年以來，除了天帝之外，娘從未見過其他人，所以才會被天帝的花言巧語所騙，整個人和心都給了他，他卻只當她是一場風花雪月的美遇。
娘是極美的，至少在夜梓華看來，她是世間最美的女子，便是有著妖媚面孔的湘思，也不如她令人驚豔的容顏。可恨的是天后蛇蠍心腸，怕他娘威脅到她的地位，暗地裡使陰招害死他娘。
娘死後，天帝不聞不問，繼續自己奢靡荒唐的生活，若非如此，夜梓華也不會對自己的親生父親恨之入骨，冷眼旁觀天后和大皇子一步步毒殺他。
現如今，天帝一死，天界群龍無首，眾人都在明爭暗鬥想要那個帝位。夜梓華目前在韜光養晦中，只待時機成熟再出手，天帝之位他志在必得。
「哇！好多毛毛球！！！」
蠢丫頭的一聲驚呼拉回了夜梓華飄飛的思緒，他定一定心神，抬眼望去，詫異的發現水潭的前方不知什麼時候長了一大片蒲公英。
「娘……不孝的兒子回來了。」
他輕聲呢喃，眼眶微微發熱，接著大踏步朝水潭邊走去。
物是人非，深潭邊的榕樹依然枝繁葉茂，潭中的水清澈見底，陽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落下來，灑在水面上熠熠生輝。恍惚間，好似看到他娘還活著，坐在水潭裡，緩緩轉過身來，見了他後，溫柔的喚他一聲「我的兒」。
「娘……」
望著兒時最美好的記憶之地，夜梓華再狠辣冷厲，心中也忍不住酸澀不已，些些水汽凝上眸子。
他在潭邊跪下，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響頭，而後低著頭跪在潭邊久久未動。
……
隨著時間的推移，水潭已經照不到陽光了，也不知夜梓華究竟在潭邊跪了多久，湘思昏昏沉沉在蒲公英叢裡睡了一覺醒來，他還跪在那。
「梓華師兄~~~」
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爬起來，站在蒲公英叢裡對他大喊。
軟軟糯糯的呼喚驚醒了沉浸在莫大的哀傷中無法自拔的夜梓華，他僵硬地轉動腦袋，目光在四周搜尋，片刻後瞧見了被白茫茫的蒲公英花朵包圍的蠢丫頭。
三千青絲上沾著不少白色的蒲公英花朵，看起來毛茸茸的，站在齊胸高的花叢裡傻乎乎的對他揮著手，巴掌大的小臉上是比太陽還要耀眼的燦爛笑容。一陣風吹過，無數白色的蒲公英隨風飛起，她捂住小嘴驚喜的輕呼，隨即在花叢裡跑來跑去，張著小嘴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梓華師兄，飛起來啦~你快看你快看！」
湘思確實興奮的不行，要不是夜梓華在，她肯定會變回原形在這裡滾來滾去。
「……」
夜梓華被她的笑聲感染，不由站起身來，眼裡的哀傷淡了幾分，緊抿的唇松了松。
一刹那間，莫名其妙的，他真想和她永遠生活在這裡，什麼生死劫、報仇、天帝之位元……他全部不要了，只想和蠢丫頭一起過平凡安穩的日子。
許是像他娘親，骨子深處，他嚮往著平靜幸福的生活。可惜的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就能做到的，白子畫盯蠢丫頭盯的那麼緊，要想從他手裡搶人，他還真得坐上天帝的位置才比較有勝算。
……
這時的夜梓華並沒有意識自己已經動了要湘思的念頭，也是到很久以後，蠢丫頭開竅有情根懂得什麼是愛了，看著她為白子畫受盡折磨後，他才明白自個兒對她的愛。
哪怕是後來湘思愛上了白子畫，甚至心甘情願為他割肉剜骨，夜梓華也不後悔自己做的任何決定。
就算她不愛他，他依然愛她。
人世間，最難解的莫過於一個「情」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12
番外卷：無垢x雲牙
第141章 烏雲夫婦【一】
第一章
*
一山疊一山，某個山溝溝的竹林旁，蓋著間普普通通的竹屋，屋裡住著個衣衫不是白色就是灰色的美男子。
靈山秀水出仙人，這話是不假的，在這深山老林裡，旁人自是無法輕易涉足。
美男子叫無垢，乃赫赫有名的五上仙之一，只因在某次對抗妖魔時不慎受傷，心脈俱損，修為大減，後而不得不在幽靜之處調養。
竹屋方圓幾百里內都無人煙，除了無垢上仙外，就只剩下些沒有靈性的飛禽走獸，或是修為低淺的精精怪怪。比起生機勃勃世外桃源的蓮城，確實無趣孤單了不少，若不是無垢上仙本就喜靜，性子淡漠，恐怕會受不了獨自一人的寂寞。
他的傷勢蠻嚴重的，被一把利器從心臟的位置貫穿，東華和子畫拼了全力才勉強保住他的性命，但要徹底恢復以往的修為和靈力，至少要休養調理個幾百年的。
蓮城暫時有東華代為管理，他只需在此處安心調養身子便是。
無垢一個人在這待了大概一百多年，修為和靈力恢復了兩層左右。
東華偶爾會來看他，子畫倒是一次都沒來過，許是七殺派不安分，他無暇分·身吧。
平日裡除了凝神修行外，他能做的事情就是盤腿坐在屋簷下打坐，後來實在是無聊的很，便將竹屋前的那一大片空地，一半挖了個坑放下水種蓮花，一半隨手開闢成了菜地，想了半天不知道該種些什麼，後來莫名其妙種了一堆蘿蔔下去。
這時已是深冬，天寒地凍，大雪封山，投進水裡的蓮子和埋進土裡的蘿蔔種子，都沒發芽。
無垢在蓮池和菜地間走了好幾圈，見兩者死氣沉沉的，便回屋繼續打坐。
冬去春來，眨眼冰雪消融萬物復蘇。
難為蓮池裡的蓮子和菜地裡的蘿蔔種子了，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過去了，居然還能生根發芽。
蘿蔔長得比蓮子要快多了，蓮子好不容易才從水裡頭探出身子來時，蘿蔔已經長了許多綠油油的葉子，而當蓮葉終於鋪滿整個池塘時，蘿蔔早得意洋洋從土裡鑽出來，紅的白的都有，紅紅白白一大片，頭頂綠色的葉子在風裡搖啊搖，別提有多水靈。
「上仙，上仙，你什麼時候才肯吃我們呐？」
仙人種出來的蘿蔔就是不一樣，長期受無垢靈氣的影響，它們都快成精了，能和人一樣的說話，就是腦子不太好使，整天纏著無垢要他吃了它們。
「……」
說真的，無垢一看那些蘿蔔肥肥的身子就皺眉，更別提吃它們。他有點後悔當初種什麼蘿蔔了，現在長出來這麼多，天天吵吵鬧鬧的，煩的他真想全部拔光了送給對面山頭那只黑熊精啃。
蘿蔔們吵了大半個月，然後在某一天早上無垢起身到屋前時，一起向他哭訴昨晚有人殘害了它們的一個兄弟姐妹。
「誰被吃了？」
無垢大發慈悲的搭理它們。
「就是聲音最大的大紅！」
「對，紅撲撲香噴噴的大紅！」
「說話最大聲的大紅！」
蘿蔔們七嘴八舌道。
無垢緩步行至「凶案」現場，看著土裡僅剩的幾片蘿蔔葉子，腦子裡對這個什麼大紅的有點印象，好像平時就它嗓門最大，常對著他大喊大叫的，吵得他想把它第一個丟給對面山頭的黑熊精。
他走過來，走過去，目光在大紅的「殘軀」上飄過，最後面無表情的站在那群蘿蔔面前，說：「吃的好。」
言罷，轉身回屋。
一堆蘿蔔面面相窺，少頃，集體嚎啕大哭起來，說什麼「上仙好絕情啦」「夭壽啦上仙都不愛我們」「這日子過不下去啦上仙你怎麼這樣子」……
次日，昨天哭得最大聲的幾個蘿蔔又被吃了。
再次日，嗚嗚咽咽小聲啜泣的幾個蘿蔔被吃了。
再再次日，哼哼唧唧的蘿蔔也被啃了，而且死的好慘啊，紅紅白白的身子上全是牙齒印，東一口西一口，毀容了都！
「……」
於是，蘿蔔們誰也不說話了，就怕自己第二天躺屍。
只是有一天……
「……」
無垢一早醒來，剛要下床，就發現屋裡到處都是蘿蔔，紅紅白白一片，有的還帶著泥土，弄的哪裡都髒兮兮的。
「……」
其實上仙有點小潔癖和強迫症，眼看乾乾淨淨的屋子給蘿蔔搞得烏煙瘴氣的，登時黑了臉，大手一揮將它們趕了出去。
次日，睜眼，屋裡一堆蘿蔔。
再次日，睜眼，屋裡還是一堆蘿蔔。
再再次日，睜眼，屋裡又是一堆蘿蔔。
伐開心！無垢上仙要動怒了！蘿蔔什麼的，他要全部打包丟給對面山頭的黑熊精！
可是，當他打開大門時，卻看到一隻小白兔站在門口，毛茸茸的爪子捂著自己的眼睛，長著兩顆白牙的小嘴動了動。
「上仙上仙，你把這些蘿蔔送給我可好，對面山頭的黑熊精不吃蘿蔔的！」
第142章 烏雲夫婦【二】
第二章
*
廊上掛著的竹簾隨風輕動，幾片竹葉落了下來。
「上仙大人，蘿蔔給我可好，對面山頭的黑熊精真的不吃蘿蔔。」
圓滾滾的小白兔拿開捂著眼睛的爪子，露出一對黑黝黝的眸子來，水汪汪濕漉漉，就像兩顆黑葡萄，裡頭裝著無垢自己的影子。
「……」
無垢望著它，心裡莫名生出一絲熟悉感，讓他無法板著臉拒絕它，於是把手裡那袋蘿蔔丟到院子裡。
「你自己去拿。」
說完，轉身「呯」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救命啊有兔子要吃我啦！」
「夭壽啦無情上仙要拋棄我們！」
「人家要被上仙吃掉，不要被兔子吃，嗚嗚嗚！」
幾個蘿蔔從袋子裡滾出來，對著無垢的房門嚎啕大哭。
小白兔蹦蹦跳跳躥到它們面前，兩顆大白牙一露，全體閉嘴了。
「不許吵，否則我就把你們全部吃掉！」
小白兔沖蘿蔔呲了呲自個兒的大白牙，接著扭過身子看竹屋，眼裡是深深的眷戀。
少頃，她命令那堆蘿蔔排好隊跟著她走。
「去哪呀，小兔子。」
一個白蘿蔔問道。
「我家。」
小白兔回。
「你家在哪呀？」
一個紅蘿蔔接著問。
「……」
小白兔不說話了，帶著它們搗騰著四條小短腿，繞過蓮池，在竹屋不遠處的一塊山坡下停了下來。
「我就住這裡，你們以後和我一起住這裡，除了不許吵吵鬧鬧外，其他沒什麼要求，你們可以自由活動。」
小白兔一屁股坐在地上，用爪子拱了拱旁邊的空地。
蘿蔔們圍著她坐下，把腳伸進地裡喝水吃飯補充精力，然後又開始七嘴八舌了。
「哇，這裡好好哦，正對上仙的家，只要睜開眼睛就能看到美美的上仙。」
「嚶嚶嚶，好幸福，還能看到上仙。」
「上仙上仙，人家好愛你喲！」
……
「……」
小白兔無語了，下一秒，搖身一變，變成了個穿著白色裙衫的貌美少女，她伸手拽起一個大蘿蔔，拿在手裡不停的轉，直把它轉的暈頭轉向才丟到地上。
蘿蔔們一看自己的兄弟姐妹被虐的這麼慘，頓時不敢說話了，閉緊嘴一臉怨念的盯著少女。
「我是雲牙，以後就是你們的主子，要是你們不聽話，我就把你們送到對面山頭的黑熊精那裡去。」
少女雙手叉腰特別霸氣的開口。
「可你方才不是說，對面山頭的黑熊精不吃蘿蔔麼？」
一個蘿蔔弱弱搖了搖葉子。
「那是我騙城主的，前些日子吃掉你們同胞的不是我，是對面山頭的那只黑熊精，它最近突發奇想要修煉成仙，所以改吃素了。你們身上有城主的靈氣，黑熊精聞著味找過來，便吃了你們的同胞。」
說起對面山頭的黑熊精，雲牙也有點頭疼，它的本事和修為比她高，現在這群有靈氣的蘿蔔被她帶回來了，要是黑熊精來搶，她要怎麼辦，又打不過它。
之後，左思右想、冥思苦想，雲牙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頂呱呱的好主意。
當天晚上半夜，無垢聽到屋外傳來一連竄「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直接起來打開門，便和外頭領著一堆蘿蔔來求庇護的雲牙打了個照面。
彼時，雲牙是白兔的原形，見無垢突然開門，登時傻在了原地，豎著兩隻長耳朵瞪大眼瞅著他。
無垢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目光一轉，瞥見她扒在臺階上帶著泥土髒兮兮的爪子後，說——
「蘿蔔燉兔肉應該是極美味的。」
「……」
雲牙僵住了，片刻後，猛地轉身用力一跳想逃命，結果……
「撲通！」落水聲。
「哎呀呀不好啦小兔子掉進池塘裡啦！」
「上仙上仙快去抓小兔子，抓回來和我們一起燉可好吃了！」
「好高興哦上仙終於要吃我們了！」
蘿蔔們興奮的在原地歡呼。
無垢站在門邊，尋思著自個兒是把這些蘿蔔打包丟給對面山頭的黑熊精，還是把池塘裡那只笨兔子撈起來和蘿蔔一起燉了。
思忖小會兒，他揮了揮手，一株蓮葉便托著渾身濕透喝飽了水暈過去的雲牙飄了過來。
望著躺在蓮葉上髒兮兮濕噠噠的瘦兔子，無垢一臉嫌棄的用法術弄乾淨了她，而後提起她的耳朵丟給那堆蘿蔔，再大手一揮，將它們送回了山坡下。
第143章 烏雲夫婦【三】
第三章
*
雲牙醒來時，身邊圍著一堆蘿蔔，個個「吧唧」著嘴巴睡得正香，口水還流到她身上來了。
「……」
雖說蘿蔔的口水不臭，可她還是覺得噁心。城主喜歡乾淨，她得讓自己乾乾淨淨香噴噴的，城主才會高興。
於是從蘿蔔堆裡掙扎著爬出來，一蹦三跳的往池塘邊去，想用裡頭的水洗洗身子。
到了池塘邊，爪子沾了水往身子抹，抹著抹著，雲牙終於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了。
「哎呀，城主是不是生氣了？」
她抬起兩隻爪子捂住嘴巴，擔心的透過蓮花望向竹屋那邊。
瞅了半天很想過去看看，蹦了幾步又停下，然後轉身往竹林裡沖去。
……
竹屋的窗邊，無垢在那站好久了，不經意的一個抬頭看到雲牙蹲在池塘邊，先是用爪子玩水，之後又朝他這邊蹦過來，沒幾步又轉過身子一溜煙跑了。對此，他感到很奇怪，但沒放在心上，繼續看自己的書。
……
日上三竿，那群蘿蔔醒來了，見雲牙不在，便偷偷摸回到無垢的屋外，排排坐蹲在土裡癡癡的望著他。
「上仙為何生得如此傾國傾城。」
「堪稱蘿蔔裡的極品美人。」
「若能得美人薄唇一吻，哪怕是死我也心甘情願啊。」
……
這群蘿蔔，一沒人管著，又開始發花癡了，在那嘀嘀咕咕的，還沒完沒了，實在煩人。
無垢盤腿坐在門前的地上，閉目靜心修煉，努力把蘿蔔聒噪的聲音排除出去，只聽微風吹拂秀竹的聲音。
緩緩吸氣、慢慢吐氣，凝神吸收著天地間純淨的靈氣，化為真氣在體內運轉。
今日的修煉十分順利，估計能恢復一層的修為。
這樣想著，無垢面無表情的臉浮起些些愉悅。
「城主救命哇……」
驀地，熟悉的大叫聲響徹整個竹林，緊隨其後還有熊的咆哮聲。
無垢一怔，飛快的睜眼，皺眉抿唇，接著身形一動飛往竹林深處。
不遠處，密密麻麻的秀竹之間，有個白色的身影在快速移動著，身後還跟著頭高大兇殘的黑熊。
「救命啊，你不要吃我，我不是蘿蔔，我是兔子！！！」
雲牙真是欲哭無淚，早上被蘿蔔的口水弄了一身沒洗乾淨，身上便全是蘿蔔的氣味。她本想去竹林外頭的森林裡找些果子給無垢，不料會碰到黑熊精，它聞到她身上的蘿蔔味後，以為她也是蘿蔔，嗷嗷叫著要吃了她。
雲牙的小身板哪敵得過黑熊精，除了逃命，她別無選擇。
跑啊跑，突然撞到了一堵堅硬的肉牆上，抬頭一看，竟是無垢！他聽到她的呼救聲真的趕來救她了！這是不是證明，即便是失憶了，他對她還是有感覺的？
這樣想著，雲牙心裡歡喜的不行，就差伸手摟住無垢了。
再說無垢，咋一見雲牙的人形，心裡莫名一痛，之後卻是莫名其妙的喜悅，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一掌拍飛了黑熊精，還單手勾著雲牙的腰。
小兔子就是小兔子，變成了人形了還是瘦不拉幾沒幾兩肉。
無垢在心裡默默腹誹，末了又搖搖頭一把推開了雲牙，再往後退了幾步，雙眉擰巴著，很是糾結的看著她。
「你是誰？」
他方才是抱了她麼？怎麼回事，明明不認識她，為何他會放下所有的戒心和清律抱了她？
「我、我是雲牙，城主你還記得我嗎？」
雲牙摸了摸自個兒戴著一簇小白毛的髮髻，很是期待的望著他。
「……」
無垢在她撲閃撲閃的大眼睛裡望見了一臉茫然的自個兒。
「不記得。」
「……」
聞此言，雲牙頓時垮下臉，鼻子抽了抽，眼眶紅了。
「不准哭。」
不知為何，見她要哭，無垢覺得生氣。
「你若是哭，我便將你和蘿蔔一起燉湯。」
「……」
一句話，硬生生嚇回了雲牙的眼淚。
第144章 烏雲夫婦【四】
第四章
*
那日，無垢從黑熊精手裡救了雲牙，兩人的關係似乎變得友好了一些。
比如雲牙偷摘無垢種的蓮子吃時，無垢假裝四處看風景；
雲牙帶著一堆蘿蔔晚上來求庇佑時，無垢假裝沒看見；
晨起門口放著新鮮的果子，無垢假裝不知道是誰送的，拿起來便吃。
……
到後來，一年過去了，兩人的關係發展到變回原形的雲牙可以蹲在打坐的無垢身邊，躺在他的衣袍上睡覺。
那堆吵吵鬧鬧的蘿蔔生了一撥沉默寡言的蘿蔔後代，為此，老蘿蔔們愁的整天哭哭啼啼個沒完。終於在一天，無垢被它們鬧的煩死了，拎著雲牙的耳朵禦劍飛行回了蓮城。
望著熟悉的地方，雲牙忍不住紅了眼眶，一落地便化為人形在街道上跑來跑去，東看看西摸摸，一副很是懷念的樣子。
「怎麼，你來過蓮城？」
無垢自是不解，於是出聲問她。
「我從小在這長大，後來就遇到……」
想起過往種種，雲牙心裡全是歡喜，並不怨恨無垢當初逼走了她。
「遇到什麼？」
無垢道，面色雖平靜，心底卻有些好奇。
「沒什麼。」
雲牙知道無垢還未恢復記憶，不想這時候把那些事告訴他，以免他會受到刺激。
「哦。」
對雲牙的回答，無垢很不滿意，清逸出塵的面龐登時冷了幾分。
之後，兩人一路無話，直到回到蓮池。
「城主？」
「天啊是城主嗎？」
「城主終於回來了！」
時隔那麼多年，門中的弟子已換了一批，要不是東華時常說起無垢，現在的這批弟子未必能認出他來。
無垢還是那副淡漠的樣子，面無表情的和弟子們打了個招呼後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雲牙有些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是該跟著無垢，還是去別的地方。弟子們都不認識她，她也不認識他們，不知道要怎麼和他們相處。
出乎意料的，無垢走出一段路後突然停下，接著頭也不回的說：「你傻站在那做什麼，還不快跟上我。」言罷，又對其他弟子道：「她是我的靈寵，叫雲牙，是白兔精，今後由她侍奉我，不用再安排其他弟子伺候了。」
「弟子遵命。」
眾人低頭答應。
雲牙還愣在那沒動。
無垢沒耐心了，轉頭皺著眉瞪她：「怎麼，你不願意？」
「啊？」雲牙回過神來，忙小跑到他面前，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城主真的還要雲牙麼？」
當年他為了生死劫拋棄她，如今兩人都活過來了，可她不敢保證生死劫已經消失。若是生死劫的局重演，她和他又當如何？再彼此傷害一次麼？
雲牙不怕自己會死，她怕的是自己死後又會陷入瘋狂的無垢，她不想他再有那樣的結局。
「什麼要不要。」
無垢不知雲牙心中所優，見她遲遲不肯答應，頓時不高興了，一把拉起她就走。
「你都被我抓回來了，難不成還想逃？」
第145章 烏雲夫婦【五】
第五章
*
涼風習習，柳葉翩翩。
難為無垢了，沙漠裡也能把柳樹種活。
雲牙抱著一堆蘿蔔躺在柳樹的樹蔭裡，十分愜意的邊吃邊欣賞著藍天白雲。
回到蓮城已經一個多月了，就只有今天是個沒有沙塵暴的好天氣。
再不曬曬太陽，她一身的毛都要長蟲子了。
說起來，無垢整天窩在書房裡，就沒見他出來過，不覺得悶麼。
雲牙咬著蘿蔔，探頭朝無垢書房的位置張望。
她很想像以前般黏在他身邊，但又擔心生死劫還沒破，猶猶豫豫的，便一直沒敢太過親近他。
「雲牙，你在這啊。」
正想著，有人過來了，是雲牙認識的一個弟子，修為較高，因而活到現在還沒死。
「常樂師兄。」
雲牙忙從地上爬起來沖他行禮。
「我都一把老骨頭了，你還跟我行什麼禮，這輩子還能再見到你，我什麼遺憾都沒有了。」常樂笑得皺紋滿臉，慢慢挪到她身邊，坐到地上，隨手拿起一個蘿蔔啃，咬了一口咬不動又無奈放下，很是懷念的道：「以前也和你這樣坐在一塊，吃點子從膳房偷來的蘿蔔，啃著啃著，半天就過去了。那時候的日子雖平淡如水，但我卻過的很舒服，雲牙，你能回來，真的太好了。」
「常樂師兄……」
談及往事，雲牙亦是感慨萬千。當年她在蓮池裡唯一的朋友便是常樂，其他人都嫌棄她是個兔子精，不願與她來往，怕貶低了自己的身份。
「自你和城主走後，門中的同門走的走、留的留，要麼老死，要麼病死，到如今竟只剩下我一人。」
常樂苦笑著，熟悉的人都走了，只留他一個還活著，那又有什麼意思呢？他常常困惑自己為何還未仙去，直到雲牙歸來，他突然就明白了。是他心有執念，還記掛著她，所以遲遲不肯放下人間轉世輪回。
「雲牙，此番回來，你莫要走了，和城主一起好好的在蓮池過下去，別管旁人的閒言碎語，你只管跟著自個兒的心踏踏實實的走下去。」
「我……」
雲牙不知該怎麼回答，咬著唇低下頭。
常樂摸摸她的髮髻，長舒一口氣，「你好好想想，師兄累了，師兄先睡一會兒。」
言罷，常樂便閉上眼躺在地上不動了。
……
一開始，雲牙沒有發現常樂的異樣，只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無法回神，直到夕陽落下晚風咋起，她才拉回飄飛的思路。
「常樂師兄，天色漸晚，我們該回去用晚膳了。」
她輕聲喚他，但他沒有回應。
「常樂師兄？」
雲牙有些奇怪，輕輕推推常樂，他仍舊沒有動靜。
「別吵他了。」
無垢倏地冒出，二話不說把雲牙從地上拉起來。
「城主？」
雲牙不解的望著他。
「……」無垢抿了抿唇，「他已經死了。」
「什麼？」
雲牙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隨即心裡難過的不行，眼眶一紅，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
「常樂師兄……嗚嗚嗚……師兄……」
她在這個世上，除了無垢之外，唯一的親人走了。
「別哭了。」
無垢一見她哭就心煩，抬手粗魯地抹去她的淚珠，一把勒住她的腰將她帶離常樂仙去的地方。
「嗚嗚嗚……」雲牙扭頭埋在無垢懷裡，嗚嗚咽咽哭著：「城主，常樂師兄走了，雲牙在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人疼了。」
「……」
無垢沉默不語，僵著身子往前走，等回到書房把她丟到一邊了，才面無表情的給她一句話。
「他走了，今後我便是你的主人，有我無垢在，誰也傷不了你半分。」
「城主……」
雲牙愣愣的瞅著他，這些話，那一世他也對她說過，難受的是他最終還是食言拋棄了她，那麼這一世，他真的能說話算話麼？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12
第146章 烏雲夫婦【六】
第六章
*
蓮池。
秋高氣爽，萬里無雲，天藍的好似一塊上好的寶石。
眼下已是深秋，蓮城裡的百姓都忙著收穫勞動成果，準備在秋季的最後一天舉辦狂歡節。
外面的熱火朝天和蓮池沒什麼關係，門裡眾人依然是一成不變的老樣子，修行練劍、吃飯睡覺。
在管理門派這一塊，東華上仙沒有什麼經驗，所以經他之手帶出的新弟子們，個個都規規矩矩嚴謹死板，平時都板著張臉不苟言笑的。
雲牙想到了很久以前她剛來蓮池時，門裡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大家一起生活得非常開心，不管做什麼也好，都是有說有笑的。
真懷念啊……
尤其懷念以前的伙食……
雖然她是只兔子，但她也不想天天吃饅頭和白粥還有白豆腐度日啊……
難怪這一批的弟子都那麼瘦，明顯是伙食太差！
嚶嚶嚶，好想吃蘿蔔……
被饅頭和白豆腐摧殘了兩個多月後，雲牙憋不住想偷跑出去吃點蘿蔔青菜之類的了，可是沒有無垢的腰牌和命令，她根本沒法離開蓮池。
於是，又熬了半個月後，眼看就要入冬了，雲牙覺得再不出去運點蘿蔔青菜回來，她這個冬天肯定會被餓成皮包骨。
為了準備過冬用的脂肪，她膽大包天的想到了偷無垢的腰牌溜出去。
因為腰牌這個東西很重要，所以無垢只有在洗澡和睡覺的時候才讓它離身。
一開始，雲牙選了洗澡這個機會，但是她剛摸著無垢的衣衫就被他發現了，強迫她變回原形和他一起洗了個「鴛鴦浴」。
雲牙整個人都不好了！！！
瞪大雙眼驚恐的望著無垢，心裡有幾百根蘿蔔狂奔而過。
啊啊啊！城主的肌膚好白好滑好嫩好想摸一摸……
啊啊啊！城主髮絲淩亂靠在浴桶邊沿的模樣好誘人……
啊啊啊！她要流鼻血了……
「你來侍奉我沐浴嗎？」
無垢面無表情地捏著她的耳朵。
「……」
雲牙抬著四隻爪子，紅眼睛睜得大大的，一不小心把無垢精壯的身體全看完了，就差浸在水裡被毛巾覆蓋住的地方。
「你在看什麼。」
無垢倏地笑了，薄唇輕抿，嘴角上揚，臉上帶出個小小的弧度，溫柔、迷人，像池子裡綻開的白蓮，好看的叫人神魂顛倒。
「……」
她真的流鼻血了……
「……」
無垢的臉「唰」的一下變了，揪著她的耳朵從落了她鼻血的浴桶裡起來……
啊啊啊！這下好了，剛才瞧不見的東西也瞧見了，就像根蘿蔔。哎呀呀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雲牙的鼻血流的更凶了……
洗澡偷腰牌什麼的，想想就可以了，付諸行動之類的，為了自個兒的小命著想，以後還是不要有這樣不知死活的念頭吧。
當晚，雲牙捂著自己的鼻子在床上躺了一晚，次日頂著大大的兩個黑眼圈去伺候無垢起身。
「你眼睛怎麼了？」
無垢洗漱完坐在桌邊用早膳時，看到了她眼睛下方的兩片烏青，出於奇怪就問了問。
「呃，沒什麼，城主你快吃吧。」
雲牙尷尬地摸摸自己髮髻上的絨毛。無垢不喜歡她穿弟子服，給她的衣服首飾都是他親自挑選的，一定要她每天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滿意，說她如果穿太醜的話，會有礙他的食欲。當時聽了這話，她還心驚膽戰了一段時間，想著無垢是不是還想把她燉湯，好在他後來都沒表現出那個意思。
「你在想什麼。」
正想得入神，無垢淡淡的聲音複又響起，雲牙忙拉回思緒，不停搖頭說沒什麼。
聞言，無垢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繼續慢斯條理動作優雅的進食。
「城主，弟子有事稟報。」
突地，外頭走進來一個弟子。
「說。」
無垢頭也不抬的道。
弟子便說：「城主前些日子不是讓弟子去外頭買點蘿蔔回來麼？弟子昨日和師姐一起去市集採購了一批水靈靈的大蘿蔔回來，可是現在想用它們來做菜時，卻發現它們都不見了，似乎……似乎是被人偷吃了……」
弟子說蘿蔔被偷吃時，眼睛往上翻看向無垢身邊的雲牙。
至於雲牙，本來一聽到有蘿蔔，小臉都亮了幾分，結果弟子卻說蘿蔔都被偷吃了，登時又垮了臉扁著嘴巴吸了吸鼻子惋惜不已。
「雲牙昨晚和我在一起。」
無垢也是直接，張口丟出這麼一句，還不給解釋，驚的弟子立馬結結巴巴的告退，然後飛奔回廚房傳小八卦去了。
不得了啊！兔子精還真的爬上城主的大床了！
當然，這些小八卦傳到雲牙耳裡時，她確實已經爬上無垢的大床，還被他「吃幹抹淨」了。
第147章 烏雲夫婦【七】
第七章
*
膳房裡的人另外購買了一批蘿蔔回來，雲牙知道後，不等他們處理乾淨入庫，便火急火燎蹦躂過去拖了一籮筐回來。
「咯吱咯吱咯吱！」
整個下午，雲牙就縮在書房的一角，旁邊放著一筐蘿蔔，手裡拿著根蘿蔔不停的啃。
無垢坐在桌案前處理著蓮城大大小小的事物，等他終於放下毛筆時，雲牙還在那「咯吱咯吱」咬著蘿蔔。
給她選的衣服是對的，這種純白色的裙衫最適合她，穿在身上顯得她很乾淨，髮髻上的兩團絨毛則顯得她嬌俏可愛。
旁人都道雲牙既沒有沉魚落雁之姿，亦沒有閉月羞花之貌，他為何獨獨傾心與她？這件事，他也沒辦法回答。
可愛，大概是可愛吧。
捧著蘿蔔吃得津津有味的可愛模樣；
靠在柱子上打瞌睡的可愛模樣；
眨巴著眼睛嘟著嘴認錯的可愛模樣；
……
怎樣都可愛，他看著，心情會莫名其妙愉悅，忍不住想摸摸她抱抱她，甚至是……親親她。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舉動他都好渴望，似乎以前很想做卻沒有機會做，現在終於失而復得有機會了，對她的渴望便日復一日越發的強烈。想要用什麼來將她徹底變成他的所屬物，永生永世都無法離開他。
也許失去的那段記憶裡，雲牙就是存在的，並且處在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上，所以他才會那麼自然的接受她突然闖入他的世界。
東華說他受傷後忘了許多事情，但是不要著急，這些事情日後隨著修為的恢復會慢慢想起來的。當時他真的一點都不急，可現在他有點急了，很想快點恢復記憶，好知道雲牙和他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對蓮城的一切那麼的熟悉，對他又那麼的順從。
想到雲牙對自己無條件的順從，無垢真的很不解。兔子是活潑好動的動物，除了睡覺之外，基本上很難有安靜的時候，不是東摳摳就是西敲敲，折騰來折騰去，沒個消停，但她怎麼就願意乖乖陪他在書房枯坐那麼久呢？
「你不覺得無聊嗎？」
忍不住出聲問她，無垢微微皺起眉。
彼時，雲牙叼著一根紅蘿蔔啃得正歡，咋一聽無垢的話，有點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便咬著蘿蔔蹦到他面前，細白的小手擱在桌案上，歪著頭疑惑的看他。
「城主，你剛才說什麼？」
「……」
無垢定定望著她，目光不自覺落在她紅撲撲的小嘴上，無意識吞咽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著。
「蘿蔔好吃嗎？」
他問她，聲音倏地變得有點沙啞。
「好吃呀！當然好吃了！」
雲牙笑得眼睛眯成兩個月牙兒，伸出舌頭舔了舔蘿蔔上的汁，張開小嘴用白色的牙齒咬了一小塊。
「真的？」
無垢緊盯著她，莫名有些口乾舌燥。
「對啊，我給城主拿一個去。」
雲牙笑嘻嘻的回答，末了想轉身再去拿一個，豈料她剛有動作，無垢突然伸手揪住她衣領把她提到了自己懷裡，在她驚訝之餘，捧著她的後腦勺吻了過去。
他氣息急促，眼睛半閉著，真像在品嘗什麼美味的食物一般，小心翼翼的用唇瓣貼著她廝磨，大手用力箍著她的身體，緊張的微微發抖。
「唔……」
雲牙被無垢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呆了，睜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手裡的蘿蔔都掉了。
無垢吻著她，一點一點吻著，手上的力氣松了些，緊張的心也緩了不少。
兔子的原形和人形果然很不一樣，雖然兔子的原形很可愛，但人形抱著要更舒服一些，軟軟的，香香的，嘴裡的味道是甜甜的。
「如你所言，確實好吃。」
他放開她，一本正經的啟唇。
雲牙給他吻得暈陶陶的，一張小嘴更加嫣紅水靈，在他懷裡喘著氣兒，臉上一副還未回神的呆愣模樣，瞧著可愛極了。
「……」
無垢盯了她小會，心裡掙扎了半天還是沒控制住自己，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又親了過去。這次就不僅僅是小嘴了，連著脖子那片雪白的肌膚一併嘗了個遍。
……
當無垢拉下雲牙的衣衫親她香肩時，從頭而降一堆蘿蔔把兩人給淹沒了。
「城、城主，救命，有蘿蔔壓著我……」
雲牙撲騰著小手求救。
「……」
無垢的臉「唰」的一下黑的跟鍋底似得，大手一揮把那群不識相的蘿蔔精揮開，再把雲牙摟進懷里拉好衣衫。
「夭壽啦！城主被小兔子拐走了！！！」
「嗚嗚嗚，人家也想被城主親小嘴！」
「城主來嘛，我可以你陪你做各種羞羞的事情……」
……
第148章 烏雲夫婦【八】
第八章
*
沒想到那堆蘿蔔精還能追過來，看在它們跋山涉水不辭辛苦的份上，無垢就大發慈悲的讓手下的弟子把它們放到冰窖裡凍著，留著明年夏天做冰凍蘿蔔甜塊吃。
「上仙怎地如此絕情，枉我們一路奔波追來。」
「嗚嗚，上仙的眼裡只有白乎乎的小兔子，沒有我們的位置了。」
「天啦嚕，我要去自盡，看不到上仙傾國傾城貌美如花的容貌，我實在活不下去！」
……
一堆蘿蔔哭天喊地鬧著不肯走，弟子撿起一個塞筐裡，另一個又跳出筐在地上打滾。
滿地蘿蔔在打滾，它們還個個肥嘟嘟的，負責把它們關進冰窖的弟子撿的快心理陰影了。
「城主，它們也不容易，要不還是不要吃它們了。」
雲牙看它們哭得那麼慘，動了惻隱之心，便拉著無垢的衣袖為它們求情。
「……」
無垢冷冷望著那堆蘿蔔，半響後才手一揮准許它們在外頭的院子裡住下。
「又能每天睜開眼睛便看到美麗的上仙了。」
「上仙真是慈悲，竟然允准我覬覦他的美貌。」
「怎麼辦怎麼辦，晚上要不要爬進書房找上仙做羞羞的事情呢？」
「……」
無垢有點後悔剛下的決定了，瞪著那堆扭來扭去的蘿蔔，黑著臉道：「你們要是敢爬進來，我就把你們送給那只黑熊精。」
「……」
想到那只渾身黑漆漆嘴巴還很臭的大黑熊，所有蘿蔔們都乖乖閉上嘴，一個接著一個飛奔到外頭的院子裡挖了個坑蹲下，把腳伸進土裡好好補充能量。
「雲牙多謝城主。」
雲牙跪到地上，對無垢拜了拜，小臉笑得燦爛。以前的無垢可沒這麼好說話，總是冷冰冰拉著一張臉，現在的他性子要溫和多了。
「下去吧，晚上再過來。」無垢看她一眼，腦中倏地冒出方才那副畫面，白皙的臉蛋不由一紅，忙掩飾的側過身子。
「雲牙告退。」
雲牙倒未發現他的不自在，抱起剩下的蘿蔔歡天喜地的出了門去找院子裡的蘿蔔聊天去了。等到晚上，她才後知後覺想起白日裡與無垢的親昵，心臟登時「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一張臉更是紅的像煮熟的蝦子似得。
平時都是由她從膳房帶著兩人的飯菜到無垢房裡用晚膳的，沒發生白日裡的那些事情前，她一點都不會不自在，拎著飯菜直接進去。可今天，一想到無垢的吻，她就有點腿軟，提著食盒站在房外，遲遲不敢進去。
院子裡那堆蘿蔔吃飽喝足睡醒了，見雲牙在無垢房外徘徊了半天都不進去，不由奇怪的問她：「小兔子，你站在上仙房外做什麼？」
「莫不是想趁上仙大人睡著了，進去偷親他？」
「然後做羞羞的事情，嘿嘿嘿嘿……」
「……」雲牙有點無語，轉身瞪著這群嘴碎的蘿蔔，沒好氣的道：「你們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們全部吃了！哼！」
「我才不信，小兔子最善良了，才不會吃我們。」一根紅蘿蔔扭著胖胖的身子道。
「誰說的，你們要是再惹我，我肯定吃了你們。」雲牙沖它們揮著小拳頭，嘴裡說著毫無殺傷力的話。
「雲牙？」
屋裡突地響起無垢的呼喚聲，緊接著，他打開了房門。
「城、城城、城主……」
一見著無垢，雲牙說話舌頭都打結，低著頭緊張的不敢看他。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無垢奇怪的看著她，而後直接伸手去拉她，「走吧，我們到房裡去。」
真的，無垢就是嫌棄那堆蘿蔔煩，所以才想快點拉著雲牙進到有結界的房裡，免得又被它們吵的腦袋疼。但是，蠢的轟轟烈烈的蘿蔔就是憋不住要說話，一看無垢出來後瞅也不瞅它們一眼，就只拉著雲牙要進房，頓時不高興的哇啦哇啦大叫起來。
「上仙不公平！只和小兔子做羞羞的事情！都不愛我們了！」
「人家也要和上仙做羞羞的事情嘛！人家又白又嫩，一定比小兔子好看。」
「就是就是，小兔子胸那麼平，一點都不好看，摸起來肯定也不舒服，還是我的大。」
「……」
無垢僵住了，旁邊的雲牙則是直接跳腳，指著胖嘟嘟的那根大蘿蔔怒道：「誰說我胸平了！我的胸很大好麼！！！還有你的胸根本就不是大，你是胖！你是胖子，大胖子，你那個是肥肉，根本不是胸，哼！！！」
「騙人，有本事你脫了給我們看呀！」胖蘿蔔不服氣的沖她大喊。
「雲牙……」無垢拉了拉雲牙，想讓她別和這群傻蘿蔔較真，可他忘了雲牙終究只是只兔子精，骨子裡的稚氣並未完全去除，被胖蘿蔔一激，還真的放下食盒解衣衫。
她動作太快，無垢攔都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扯開外衣露出白色的抹胸。
「雲牙！」
無垢站不住了，大手一伸攬了人進懷裡，再拎起食盒進了房，「呯」的一聲重重關上了房門，把那群聒噪的蘿蔔關在了外頭。
「城主你別攔我！我要出去給那群蘿蔔看看，什麼叫大胸！哼，也不想想我們兔子一胎能生好幾個叻，胸不大怎麼喂寶寶！」
雲牙被蘿蔔氣昏了頭，扒拉著大門還想沖出去。
「雲牙……」
無垢哭笑不得地抱著她，手臂微微用力勒緊她的腰，一個偏頭吻住了她的唇，把她所有的火氣都吻沒了。
「生一個就可以了。」
「什……什麼？」
雲牙又被親的暈陶陶的了，小手揪著無垢的衣衫輕喘。
無垢的手撫上了她半露的香肩，修長的指勾住她的外衣，緩緩往下拉，薄唇一勾，淺淺笑開。
「我說，我們的孩子，你只要生一個就夠了，太多，會疼。」
隨著這話落下的，是無垢溫熱的唇瓣，火熱的大手。
……
輕紗綢布落下，藏起滿床春光。
「城主，你可是記起來了……」
嬌喘輕吟間，雲牙霧濛濛的望著身上的男子，眼裡的水霧不知是太過喜悅還是太過疼痛。
「……」
他沒有回答，俊逸的面龐壓下，修長的指尋著她揪著被單的手，輕輕掰開，與她十指相扣。
「雲牙，別哭。」
便是沒有記起，你也是我此生摯愛。
第149章 烏雲夫婦【九】
第九章
*
幾經輪回，還能與自己深愛的人重逢，這真是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情了。
無垢這樣冷情淡漠的上仙，能為她動了凡心，還對她那般寵愛，雲牙覺得自己絕對花光了所有的好運氣。
是怎樣的感覺呢？
朝陽初升，清晨睜開眼便能看到他睡得安詳的面容，醒來後還會對她淡淡的笑。偶爾半睡半醒，拉過她便是一記深吻，而後纏綿了好一番才肯放過她。
早膳過後，她在院子裡和蘿蔔拌嘴玩鬧，他坐在有結界隔離噪音的門前，安安靜靜的處理蓮城的事物，時不時抬起頭看她幾眼，單薄的唇彎了又彎，寵溺的目光簡直要淹死她了。
炎熱的晌午，和他一起在柳樹的樹蔭下乘涼，旁邊湖泊裡盛開的蓮花，風一吹便帶來好聞的花香。她睡的迷糊，不自覺往他懷裡拱，他也不嫌她睡不安定，用手有一下沒一下摸著她的腦袋，還調整姿勢讓她更舒服的睡覺。
當涼爽的夜晚來臨時，他會帶她在屋頂坐著，兩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勾了螢火蟲過來一起玩，在星星點點的螢光中飛著舞著。回房後，床帳拉下，衣衫褪去，肌.膚相親，纏.綿悱惻，叫人羞紅了臉……
眨眼兩個月過去了，真是平靜又不真實的日子。
雲牙常常擔心一切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場美夢，總是要深夜裡在無垢身下被折騰的翻來覆去欲.仙.欲.死，痛與快樂並存時，她才敢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何德何能，她只是一隻小小的兔子精，竟能得堂堂一個上仙的喜愛。
捫心自問，哪一世她都不曾為無垢做過些什麼，反而還害得他走上歧路最後不得善終，每每想起那一世的事情，她都會心驚膽顫後悔不已，生怕身為無垢生死劫的自個兒，這一世又會害了他。
自從回蓮池後，她一直沒見到兩人的驗生石，也不知道無垢把它們放哪裡去了，不親眼見見，看看生死劫破了沒，雲牙真的沒法安心。
趁著無垢不在書房和臥房時，她找了好幾遍，可就是沒找到兩人的驗生石。
又不能直接去問他，真是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雲牙愁的蘿蔔都快吃不下去了，怕無垢察覺她的異樣，便騙他說是兔子換毛的季節到了，這段時間她就是會比較煩躁和食難下嚥的，讓他不要擔心。
她都好幾天鬱鬱寡歡寢食難安的，無垢能不擔心麼，抓了人到大夫那裡看病，沒看出什麼，他不肯放棄，居然打算帶她去長留找桃翁瞅瞅。
「城主，雲牙真的是只是換毛而已，還是不要去長留打擾人家了吧。」
雲牙乾笑著，試圖勸無垢放棄去長留的想法。她這是心病，去哪也沒用，還是留在蓮池繼續找驗生石比較好。
「長留的掌門是我結拜的好朋友，你不用擔心會打擾到他。」
無垢堅持要去。
大概一百多年前，妖神突然現世，為了消滅它，各大門派和長留都費了不少的力氣，之後白子畫便回到絕情殿隱居，已經很久沒有在人前露過面了。此番去長留，一方面是給雲牙看病，一方面則是受儒尊笙蕭默之托，去長留看看白子畫。
說到自己這個結拜的好朋友白子畫，無垢便忍不住要皺眉，他走上了一條和當年的他一樣的道路。人還在時，死不承認愛她，直到親手逼死她了才知道後悔。
如今他的雲牙輪回重生，可他的卻……
第150章 烏雲夫婦【十】
第十章
*
從蓮城到長留，要想一天之內趕到，必須一刻都不停歇的禦劍飛行，對無垢來說是不算什麼，但帶著個雲牙就不方便了。
無垢原想讓雲牙變回兔子的原形，他揣在懷裡禦劍飛行時，她便不會被風吹著了。可雲牙不知怎麼了，磨磨蹭蹭半天都不願意變回兔子的原形，扁著嘴巴一聲不吭的在那不高興。
「你怎麼了？」
無垢擔心的看著雲牙，發現她最近有點喜怒無常的，經常莫名其妙就不開心，愁眉苦臉嘟著嘴，問她怎麼了也不說。
「城主，雲牙沒怎麼，就是不想變兔子。」
雲牙抬手揉了揉鼻子，噘著嘴巴悶聲。
「知道了。」無垢無奈地搖搖頭，伸手抹平她眉間的皺褶，「你到我身後躲著，不要被風吹到。」
「嗯。」雲牙總算有點笑容了，撲到他身後摟住他的腰，心情大好的把臉貼到他背上，還滿足的蹭了蹭。
嘴上拒絕變兔子，一舉一動又分明是小兔子才會有的動作，真是拿她沒辦法。
無垢無聲笑笑，喚出長劍跳上去，帶著雲牙緩慢的朝天上飛去。
……
兩人一路往長留的方向飛，一開始雲牙還興致勃勃的看著腳下的風景，時不時和他說說話，到後來許是乏了，站在劍上就睡著了，要不是無垢發現的及時，她恐怕會不知不覺的掉下去。
「雲牙，醒醒，雲牙？」
無垢抱了人在懷裡，輕聲叫著她，試圖讓她保持清醒。雖說他不介意就這樣抱著她去長留，但他怕旁人瞧見了，會用難聽的話傷害她。
「唔……」
雲牙迷迷糊糊應了一聲，腦袋在他懷裡動了動，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而後用手揪住他的衣衫繼續睡。
「雲牙？」
無垢微微皺了眉，心裡更加擔心她。大概一周前開始，她變得嗜睡又不愛動彈，坐著坐著突然就睡著的情況發生過好多次了，大夫換了一個又一個，可都說她身體好得很，什麼問題都沒有。他半信半疑，自己親自探了探脈，確實沒什麼不對勁的，但她總這樣睡著，他真的很不踏實。
看來得儘快到長留去，桃翁的醫術算得上六界數一數二的，有他給雲牙診斷，相信一定能查出什麼來。
想罷，無垢用暖和的毯子裹住雲牙，再單手抱著，另一隻手往後一甩，加快速度朝長留飛去。
……
日出時出發，日落前趕到。
一落地，無垢也不管自個兒耗費了大量真氣靈力禦劍飛行，此刻需要好好休息調理，只帶著雲牙往桃園沖去。
彼時，桃翁正蹲在濕漉漉的泥地裡研究新的藥物，無垢忽然現身，二話不說就扯了他上岸，差點把他嚇暈過去。
「哎喲喂！無垢上仙，老翁一把老骨頭了，可經不起你的折騰。」
桃翁托著腰呻·吟幾聲。
「無垢失禮了。」
無垢赧然地低了低頭，隨即忙把懷裡的雲牙露出來，焦急的把她那些異樣的症狀告知給桃翁。
「上仙莫急，待老翁看看雲牙姑娘便是。」
桃翁捋了捋長鬍子，甩甩手拿出一塊方帕蓋在雲牙的手腕上，接著把手指搭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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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16-5-25 17:13
第151章 烏雲夫婦【十一】
第十一章
*
桃翁摸著自己的長鬍子，閉著眼睛給雲牙把脈，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就是遲遲不說雲牙到底怎麼了，叫旁邊的無垢擔心的眉頭皺出了好幾道皺褶。
「桃長老，雲牙的身子可好？」
等了半天沒結果，終於忍不住出聲詢問。
雲牙這時已經醒了，坐在無垢懷裡覺著害羞，想儘快下去，免得叫旁人看到了說閒話，便也急急問道：「桃長老，我真的沒事，就是冬天快到了，換層皮毛而已。」
「不對，你不是因為換毛才會嗜睡和食不下嚥。」桃翁搖搖頭，接著睜開眼，慢悠悠的把方帕收回袖子，「你的身體出問題了。」
「什麼？」
無垢和雲牙同時愣住。
「雲牙怎麼了，她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無垢方寸大亂，下意識摟緊了懷裡的雲牙，生怕她有什麼三長兩短的。
對比無垢的緊張，雲牙只是有點驚訝，睜著烏溜溜的眼珠子望著桃翁，「還請桃長老明說，雲牙的身子有什麼不對勁麼？」
「你肚子裡多了四個小東西。」
桃翁捋著鬍子哈哈大笑起來，又對著無垢擠眉弄眼很不正經的打趣道：「沒想到啊，當年比我們掌門還要冷情寡欲的無垢上仙居然會和一個女子有了子嗣。你比我們掌門厲害，一次四個，不愧是兔子。」
「桃長老在說什麼，無垢實在聽不懂。」
無垢確實沒聽懂桃翁的話，一臉茫然的皺著眉。
雲牙倒是聽懂了，但是被嚇著了，抬手覆在自己的小腹處，不敢置信裡頭多了四個很快就會出世的小寶寶。
「桃長老，你是說，你是說，我、我我、我……」
她又驚又喜，話都說不利索了，撲騰著要從無垢懷裡下去。
「雲牙，不行。」
無垢擔心地抱著她，不肯放她下去。
「城主！」
雲牙扭過頭興奮的看著無垢，手一伸勾住他的脖子，直起身子在他嘴上親了一口，笑得眼睛變成了月牙兒。
「城主！你要當爹啦！我們有孩子啦！寶寶！寶寶就在這裡！」
她興高采烈的大叫，還拿過他一隻手覆在肚子那邊。
「我要當爹了？」
無垢低聲重複，有史以來，臉上頭一次露出了茫然呆愣的神情。少頃，他晃了下腦袋，抱起雲牙就往長留的膳房飛去。
「城主，我們要去哪？」
「用膳。」
她都好幾天沒怎麼吃東西，如今腹中多了幾個小東西，再不吃飯，餓著他們怎麼辦！
……
半柱香的功夫罷了，無垢帶著雲牙出現在膳房裡，二話不說就命令負責膳食的弟子馬上準備各種菜肴和湯羹。
無垢畢竟是五上仙之一，還是當今掌門的好朋友，長留的弟子自然會聽他的指令，恭恭敬敬的準備膳食。
準備的過程中，幾個弟子閑著無聊就小聲說起八卦來。
「哎你說，這無垢上仙是步了咱們掌門的後塵嗎，也愛上個妖精？那他會不會像掌門和那個狐妖一樣，落得個生離死別的淒慘結局啊？」一個模樣年長一些的弟子壓低聲音道。
「這我哪知道，我入長留又沒多久，一百年多前掌門戀上狐妖的事情，我都是從你們這些前輩嘴裡聽來的。」被問到的那個弟子邊洗菜邊回答，甩甩菜上的水放到木籃裡，摸著自己的下巴咕噥：「你們說那狐妖已經死了，蜀山掌門又說沒死，師兄，那狐妖是死了還是沒死？」
「應該是死了吧，受了那麼重的刑罰，不死不太可能。」年長弟子回憶著震驚整個六界的那天。
「可是狐妖後來不是還給尊上生下個女兒，現在就在絕情殿養著呢，死了怎麼生的女兒？」
「說是有女兒，這一百多年誰也沒見過，指不定是謠言。」
「別說了，摩嚴師尊過來了。」
……
一場八卦以摩嚴的出場而告終。
昔日裡不苟言笑冷酷無情的世尊摩嚴，歷經多場變故和遭受巨大的打擊後，兩鬢已有些白髮，精神更不如從前，面容憔悴，聲音無力。
「無垢上仙突然造訪長留可是有什麼要事？」
摩嚴對著無垢拱了下手。
因為不想放下雲牙，無垢便就著抱著她的姿勢點了點頭算是回禮，道：「原是有事想請桃長老幫忙的，現下已無事，待用過膳後，我會上絕情殿看望一下你們的掌門。」
「……」提到白子畫，摩嚴頓時一臉悲痛，啞聲：「原來如此，只是無垢上仙要白跑一趟了，我們掌門不在絕情殿。」
「不在？」無垢微驚。
第152章 烏雲夫婦【十二】
第十二章
*
摩嚴在心裡掙扎了很久，才同意無垢上絕情殿看看。
「你在這裡乖乖用膳，等我回來。」
無垢叮囑埋頭啃蘿蔔的雲牙，末了又摸摸她的小腦袋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禦劍往上，越靠近絕情殿越覺得陰森，絕情殿上不知為何凝聚著一大片烏雲，太陽的光照不到上頭。待飛上絕情殿后，無垢有點不知道該把腳放在哪，因為地上長滿了蘑菇，各式各樣的蘑菇，除此之外任何植物都沒有。
假山、燈柱、房屋、走廊……整個絕情殿上下裡外都被蘑菇所覆蓋，密密麻麻不留一絲縫隙，五顏六色形態各異的蘑菇叫人看了心裡瘮的慌。
「這是……」
無垢站在劍上，飄在半空中，沒有下去。
摩嚴神情沉痛的望著絕情殿，眼裡既有悲哀又有自責，好半天才嘶啞著嗓子道：「上仙可還記得我們掌門到蓮城拜訪的那次。」
「怎麼？」
自從遇到雲牙後，關於以前的記憶，無垢大部分都記起來了，摩嚴這麼一問，很快的，他就想到了叫湘思的那個丫頭。
「子畫該不會是……」
眼睛微微睜大了些，無垢有點吃驚的看著摩嚴。
「那丫頭死了。」
摩嚴啞聲應道。
「子畫呢？」無垢有點緊張，擔心白子畫是不是赴了他的後塵，走上了一條回不了頭的絕路。
「師弟悲痛欲絕萬念俱灰。」摩嚴的聲音開始發抖，嘴唇動了又動，才勉強繼續說，「後來，師弟一念成魔，在六界大開殺戒，整個妖界在短短三天之內被屠殺殆盡。此外，還有不少正派的人士被殃及池魚，萬幸的是沒有傷及到性命。」
「你們逼他？」
無垢眼神一冷，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無非是那些所謂的正派人士不准白子畫和湘思這個狐妖相戀，於是打著各種旗幟和口號來制止，之後由於什麼原因，狐妖死了，白子畫便墮仙入魔，失去仙性成為了一個對正派來說最危險的角色。
「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那樣……」
摩嚴愧疚地低下頭，面對無垢的質問，有點無言以對。白子畫會墮仙，裡頭也有他瞎攪合的原因，若不是他執意要殺了那個丫頭，恐怕後面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是我的錯，是我的冥頑不靈害了師弟……」
摩嚴痛苦的說著，在絕情殿前跪了下去。
「呵。」無垢冷笑一聲，對局面已經無法挽回才知道自己錯了的摩嚴一點都不同情，他冷漠的問他：「子畫現在在哪。」
「我不知道。」摩嚴搖搖頭，關於白子畫此刻的所在地，他確實不知，「師弟瘋瘋癲癲的過了三個月後，突然出現了個白髮蒼蒼的仙人，他抱著一個孩子，說是……是……是那丫頭給師弟生的女兒，然後師弟就不知所蹤了。」
「……」
無垢默默聽著，眼眸微動，半響後腦中靈光一閃，大概猜到了白子畫在哪。他轉身欲走，飛出數丈遠後又扭過頭來，對著還跪在地上的摩嚴道：「你知道萬物生靈為什麼都有一顆心嗎？那是讓你知道，眾生平等，萬物皆有靈性，妖固然是妖，但妖也有心，妖也分好壞。我們雖然是仙，有時候卻不如一隻妖，因為我們的心是死的，是冷的、硬的，無情、冷血、麻木……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愛。」
「……」
摩嚴直起身子，愣愣的望著無垢，卻見他露出無比慶倖和感激的神情。
「我真高興能有重來的機會，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開雲牙。」
言罷，他飛身下去。
……
雲牙還在膳房裡啃著蘿蔔，小口小口喝著不喜歡的咸湯，見無垢歸來，開心的迎過去。
「城主，你回來啦，怎麼這麼快~」
她撲到無垢懷裡，仰起頭笑吟吟的看著他。
「雲牙。」
無垢抬手拭去她嘴邊的油漬，捧著她的臉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城主怎麼了？」
雲牙不解的眨巴眼睛，她覺察到無垢有點不太對勁。
「沒什麼，只是很高興，我回來了，你還在這裡。」
無垢淺淺笑開，將她攬進懷裡，下巴擱在她的發頂，知足的閉上眼。
雲牙，還好你沒走，還好我回頭，你還在。
這一世，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
「雲牙……我愛你。」
番外卷：朔風x霓漫天
第153章 逆風夫婦【一】
第一章
*
鬥轉星移，日月如梭，轉眼一百年過去了。
蓬萊島依然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一片生機勃勃。
「乖女兒，你真的要去人間找那小子嗎？」
「爹……你快起來，你這樣成何體統……」
霓漫天無語的看著抱著自己腳不放的霓千丈，發現自家這個爹爹自從死過一次後，性格變了好多。
霓千丈看了看四周一個人都沒有，門下弟子全在外面，才不管什麼威嚴和形象呢，還是留住自家的寶貝女兒重要。
「天兒啊，你看咱們蓬萊現在發展的越來越好，你要是走了，留爹一個人打理，爹怎麼忙的過來。你看爹都老了，你就別出去找那小子了，在家裡等那小子找上門來不就行了。」
「哎呀爹……」霓漫天忍不住捏額頭，「爹你就別胡鬧了，笨石頭的魂魄轉世輪回後哪還記得我，我要是不去找他，他就被別的臭丫頭搶走了！」說罷，掰著霓千丈的手把腳拿了出來。
霓千丈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沒好氣的哼道：「你都說是塊笨石頭了，乾脆別理他，找其他更好的小子，我霓千丈的女兒還怕沒人要麼！」
「爹……」霓漫天橫他一眼，跺了下腳，小女兒的嬌態畢現。
「罷了罷了，你去就是了。」霓千丈把她的樣子都看在眼裡，心中暗歎能讓自家這個心高氣傲的女兒露出這般神態的，也就只有朔風那個小子了。當年在長留時，兩人也算歷經了不少波折，如今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他就成全了他們吧。
「女兒多謝爹爹成全。」
霓漫天跪在地上，對著霓千丈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起來起來，對著自家的爹磕什麼頭。」霓千丈心疼地扶起她，摸摸她的額頭，語重心長的叮囑她：「此去人間，萬事小心，有什麼難處的，一定要傳信回來給爹，爹會馬上動身前去幫你。還有朔風那個臭小子，輪回轉世沒了記憶，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別管他的死活，直接回家來。」
聞此言，霓漫天感動的看著霓千丈，摸摸他臉上的皺紋，柔聲：「爹，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找到笨石頭就給你傳信。」
「嗯，去吧去吧。」
霓千丈點點頭，揮手示意她離開。
「爹，那天兒走了。」
霓漫天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回頭，看到霓千丈背過身抬起手用袖子抹眼淚。見此情形，心裡不由一酸，飛身回去給他個用力的擁抱，而後掉頭禦劍飛出了蓬萊大殿。
人總是失而復得，才會明白親人有多麼的重要。
當年，霓千丈被人殺害，於霓漫天而言可謂是天塌地陷，整個世界都崩潰了。她渾渾噩噩回到蓬萊，處理完爹爹的後事，滿心都是仇恨，為了報仇甚至不惜去修煉禁術，把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還好她還有回頭的機會，湘思救了爹爹，救了朔風，用自己兩條命重新建起了她的世界，讓她找回了當初的自己。
現在，得了湘思一命的朔風帶著完整獨立的魂魄輪回重生了，她很快就會找到他。
這一次，那些高傲和自尊她都不要了，只求能和他平靜安詳的度過餘生。
第154章 逆風夫婦【二】
第二章
*
霓漫天到人間時，正值春日，萬物復蘇，百花齊放，溪水潺潺流著，幾個人參娃娃唱著歡快的歌兒在溪邊捉蝴蝶玩。
雲溪鎮，這便是朔風輪回轉世後出生的鎮子，一個百姓安居樂業平靜度日的小鎮。
朔風的魂魄在湘思的生命球裡養了一百多年，好不容易才養得三魂七魄，換的再世為人的機會。他降生的那戶人家，是很普通的小販人家，爹娘尚在，除了他之外，下頭還有個八歲的妹妹，一家子以開包子鋪為生。
朔風的名字沒變，還是叫朔風，只是多了個姓氏，於姓。前年他進京趕考，博了個秀才的頭銜，後來回鎮子裡做了學堂先生。鎮裡的人客氣一點的喊他于秀才，或是管他叫于先生，又或是稱他為于公子，從小到大，竟無人喚過他的名字，導致霓漫天沖到他懷裡摟著他大叫「朔風」時，他第一反應是她認錯人了。
「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你且放開在下。」
朔風木著一張臉，眉頭微蹙地推開霓漫天。
「朔風，是我啊，我是漫天，你忘了嗎？」
霓漫天還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無法自拔，被他推開後又黏了過去，拉著他的胳膊不放，仰起小臉興沖沖的望著他。
「……」
朔風這時已經想起自己的確叫「朔風」了，但記憶一片空白的他根本不認識霓漫天，自然對她親近的行為感到反感。他拿開她的手，下巴低了低，一眼都不看她，只冷冷道：「這位姑娘恐怕是認錯人了，在下不是你要找的那個朔風，還請姑娘到別處去尋。」
說完，他轉身就走。
「朔風！」
霓漫天大叫一聲，不管不顧的又撲了過去，自後摟住他，腦袋貼在他的背上，感覺到自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溫暖後，鼻頭一酸，竟流下淚來。
「我終於能再見到你，一百多年了，你總算回來了，別走好不好，不要再拋下我了。」
猶記百年之前，當她拿到那個傳音螺時，心痛的仿佛碎成了粉末，風一吹洋洋灑灑散在天地間，半點都尋不回來。
失去了朔風，她就像個行屍走肉，整日魂不守舍渾渾噩噩的活著，差一點就為了報仇與花千骨同歸於盡，還好湘思在緊要關頭告訴她，朔風還有機會回來。現在，他終於回來了，她再也不想離開他半步，只想賴在他懷裡一輩子。
「姑娘！」
朔風沒有記憶，無法體會霓漫天的感受，見她又纏了過來，當場黑了臉，用力掙開她的手。他轉身欲凶她一頓，卻發現她淚流滿面，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朔風從未見過驕傲的霓漫天落淚，所以，哪怕是輪回轉世了，咋一見她哭得這樣可憐，心中莫名其妙升起幾分憐惜，差點忍不住伸手將她拉進懷裡安撫。
他怔一下，為自己奇怪的衝動感到不解，擰緊了眉頭看著霓漫天，後者不說話，只是淚眼朦朧瞅著他，粉唇抿成一條委屈的線，哭得肩膀一聳一聳。
「你是不是……摔壞腦子，找不到家了，所以才會錯認我是你認識的人？」
僵持了半天，朔風憋出這麼句話來，聽得霓漫天真想打他一頓，不過看在他沒有前世記憶的份上，她忍了，順著他的誤解騙他說自己確實摔傷了腦袋，記不起自個兒的家在哪，只記得自己的夫君叫朔風，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夫君兩個字從嘴裡說出來，霓漫天偷偷紅了臉，揪著衣服下擺沒敢看朔風，希望他日後找回記憶別想起今日這事，否則她的臉都要丟光了，還沒成親就喚他夫君了，真真是羞死人了。
……
難為心高氣傲的蓬萊大小姐撒謊了，還好朔風沒有懷疑，表示願意暫時讓她住在他家裡，直到他幫她找到家人和夫君為止。
第155章 逆風夫婦【三】
第三章
*
於家只是個以賣包子為生的小戶人家，家裡算不上有錢，只是日子過得不會拮据罷了。
霓漫天從小就被整個蓬萊島當成小公主一樣，捧在手心裡長大，衣食住行，無不是人間帝王的待遇，要她突然之間入住凡人家的窮院子舊屋子，她還真有點不適應。
普通凡人家，院中自然會養些雞鴨鵝之類的禽類，左右有籬笆圈著，逃不到哪裡去，便沒有關起來，而是散養在院子裡。
「這是什麼！」
霓漫天前腳跟著朔風進去，後腳就踩著了一大坨新鮮的排泄物，嬌俏的小臉登時一片煞白，踮著腳心驚膽顫的在一坨又一坨的排泄物中尋找乾淨的落腳之處。
「……」
朔風一看她的打扮模樣，就知她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娘子，平日裡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走哪都有丫環下人侍奉著，出行也勢必有軟嬌紅毯鋪著，住的宅院是那種纖塵不染華貴至極的金屋銀樓。尋常百姓家常見的禽類糞便，對她來說無疑是噁心骯髒的，她不認得還嫌棄，是情理之中。
「朔風！朔風，你幫我一下。」
可不，接二連三踩著好幾坨腥臭無比的排泄物，霓漫天一張臉都青了，提著一隻腳站在勉強乾淨的地方，伸著雙手左搖右晃的想要朔風抱她。
「寒舍髒亂，讓夫人受累了。」
朔風似是抱歉的對她拱了下手，而後隨手撿起旁邊的一根柴火，遞到霓漫天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
霓漫天愣愣的看著遞到身前帶著泥土的樹枝。
「男女授受不親，在下只能以這種方式幫夫人過來。」
朔風一板一眼的回答，還把樹枝往前挪了挪，以為她夠不著。
「……」
霓漫天瞪著身前的樹枝，粉唇抿了又抿，心裡掙扎了大半天后，才勉強用袖子裹住髒兮兮的樹枝，然後才握住它東跳西跳的越過那些臭烘烘的排泄物。
好不容易到了朔風身邊，她的額上都冒汗了，累的小口喘氣，便想也不想的往他身上靠，打算休息休息。結果她剛一靠過去，人還沒站穩呢，他就往旁邊一閃，害她差點摔到地上那坨排泄物上。
「朔風，你幹什麼啊你！你知不知道我差點摔倒！」
霓漫天生氣了，噘起嘴氣衝衝的瞪朔風。
「夫人請自重，就算在下和你的夫君模樣相似，但在下畢竟不是你的夫君，若叫旁人瞧見夫人和在下越禮接觸，恐怕會有礙夫人的名聲。」
朔風不為所動的說出一堆大道理來，氣的霓漫天真想轉身就走。
「你！」
她氣急地抬手要戳他胸膛，但她剛一有動作，他就退出老遠，害她只能戳著空氣生悶氣。
「罷了罷了，笨石頭，輪回轉世還是那個笨石頭，真是氣死我了！」
霓漫天小聲嘟囔，末了深呼吸幾口緩緩心中的怒氣，再擠出一個笑臉。
「你說的對，是我不對。」
能讓她承認是自己錯了，這世上，朔風他絕對是第一個，便是她爹霓千丈讓她認錯，她還未必給面子。
哼，笨石頭，等你把記憶找回來了，看我怎麼把今天受得罪連本帶利討回去！
……
朔風領著霓漫天進屋後給她倒了杯水就沒再理會她，自個兒站在窗邊畫畫，還要她別過去打擾他。
霓漫天也是有骨氣的，看他態度那麼不好，就真賭氣沒過去，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
約莫一個時辰後，外出賣包子的於家二老回來了，朔風引霓漫天見了他們，將她的來歷說了一遍。
于家二老心地善良，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霓漫天住下。
朔風投胎的這對父母，待她還是蠻好的，見她細皮嫩肉，怕她不適應窮人家的屋子，便特地打掃重修了一間屋子給她，被褥傢俱是全新的，還貼心的給她買了個花架擺了盆嬌豔的花兒上去。
上一世，朔風無父無母，孤苦伶仃一個人過了好多年，霓漫天一想到那些年就忍不住為他心疼。還好，這一世他過得挺好的，不但有了慈祥善良的父母，還有個八歲的妹妹，叫于妙妙，粉雕玉琢，可愛極了。
「姐姐，你長得真好看，妙妙好喜歡姐姐。」
小丫頭嘴甜，一看到霓漫天就撲到她懷裡纏著她，仰起小臉眨著亮晶晶的大眼睛誇她。
任憑哪個女人被誇美，心裡都是喜不自禁的，霓漫天也一樣，當即取下頭上用東海蚌珠製成的珠花，戴到於妙妙髮髻上。
「姐姐出來的匆忙，沒帶什麼奇珍異寶的，這枚珠花就送給妙妙了，等改日姐姐帶你回蓬萊，屆時再送你更好的。」
「夫人，這萬萬使不得，妙妙還小，怎可收您如此大禮。」
於家二老是老實人，珠花上的珍珠色澤瑩潤光彩照人，一看就知價值不菲，他們哪裡敢收。忙從於妙妙頭上取下，雙手捧著要還給霓漫天。
霓漫天無所謂的道：「大娘大叔，你們太客氣了，這只是小小一枚珠花而已，在我蓬萊，這種東西一點都不值錢。」
「那我們也不能收啊。」他們搖搖頭，誠惶誠恐地捧著珠花。
「霓夫人還是收回珠花吧，免得在下的爹娘為難。」窗邊畫畫的朔風淡淡出聲，筆尖在黃紙上勾出一朵半開的芍藥，「我們收留你，不求回報，你無須客氣。」
「……」霓漫天給他說的不知道回什麼好，她是真心喜歡妙妙才想送她珠花，又沒有其他意思，被他一說，好像她是為了報答他們收留她才給珠花似得。笨石頭，一張嘴巴怎麼活兩回還是那麼不會說話，就知道氣她，哼！
無奈，她只能收回珠花，但沒有戴回發上，而是氣哼哼的往袖子裡一塞。
於是，霓漫天就假借失憶的由頭，暫時在朔風家住了下來。
……
次日，朔風早早起來，帶著於妙妙前往學堂。霓漫天硬是要跟過去，前者拿她沒法，只得假裝看不見她，大踏步走在前頭，理也不理後頭的她。
「這個笨石頭，要怎樣才會想起前世的記憶，冷冰冰的，比尊上還難接近。」
霓漫天跟在朔風後面，步子踩得重重的，心中有幾分挫敗和無奈。
算了，總歸是急不來的，她等了他一百多年，現在就再等一等吧。
唉，笨石頭，她怎麼就喜歡上了個這麼笨的石頭人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13
第156章 逆風夫婦【四】
第四章
*
雲溪鎮的學堂建在山腳下，旁邊是一大片桃花林，還有條小溪潺潺流著。
朔風牽著於妙妙去學堂的路上，時不時有挎著布包的孩童從他身邊跑過，親熱的向他問好。
霓漫天跟在後頭慢悠悠走著，隨手折了一枝桃花捏在手裡把玩，饒有興趣的望著被一堆孩子圍在中間的朔風。
猶記前世，他不但是個笨石頭，還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怪石頭。不喜歡和別人太親近，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除了她和花千骨外，就沒見過他與別的同門有什麼交流。沒想到這一世，他成了一大群孩子的先生，她真懷疑他板著一張臉，孩子們會不會被他嚇哭，再也不敢上學堂？
事實證明霓漫天多慮了，朔風對孩子是非常和藹縱容，甚至是寵愛的。認識他那麼久，她從未見過他笑，但他此刻正對那些孩子淡淡笑著，唇邊的弧度雖淺，溫柔的笑意卻足以化解所有的春寒。
許是覺察到了霓漫天炙熱的目光，朔風帶著笑意抬起頭望向她那邊，只一眼就愣住了。
霓漫天生得貌美，又愛穿粉色衣裙，今日著的便是一身嫩粉色的齊襟對腰襦裙，外披淺粉色繡花鏤空長衫。明明是鎮上很常見的裙衫，偏她生生穿出了一身貴氣，靜立在滿樹桃花下頭，美麗的小臉比桃花還要嬌豔迷人，宛若天上的仙娥落入人間，叫人看得癡癡移不開眼。
她真是極好看的女子，好看到朔風頭一次晃了神，愣愣望了她許久都沒回神，還是她奇怪的走過來戳戳他的肩膀，他才失態的眨眨眼拉回飄飛的神智。
「朔風，你怎麼了？一臉呆相。」
霓漫天歪著頭看他，臉上寫滿了疑惑。
「沒什麼。」
朔風飛快的應了句，而後慌忙轉身避開她探究的眼神，耳根子卻隱隱發燙。
「妹妹，走吧，該上課了。」
他掩飾地抱起於妙妙，快步遠離霓漫天，心裡微微松了口氣。
「哥哥，你的臉好紅，怎麼了，是生病了麼？」
於妙妙人小不懂事，見朔風雙頰兩抹緋紅，以為他哪裡不舒服，便想也不想的問出聲。
「妹妹，休得胡言。」
朔風趕緊抬手捂住於妙妙的嘴，偷偷看一眼後方的霓漫天，還好她正和一個女童說話，沒有留意他這邊。
「我這是怎麼了……」
朔風有些懊惱的輕喃，不解自己的心為何跳的那麼快。
……
上課鈴響。
朔風拿起書本開始認真的教書，霓漫天坐在教室最後頭，百無聊賴地托著下巴看他。
「今日教的是《詩經》第六篇《桃夭》，我先念一遍與你們聽，都坐好，不可胡鬧。」
朔風在學生們之間慢慢走著，偶爾用眼神示意走神的學生認真聽。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茂盛的桃樹開著千萬朵桃花，花紅似火，這位姑娘就要出嫁，帶著莫大的喜氣去往夫家；茂盛的桃樹開著千萬朵桃花，果子結的又大又多，這位姑娘就要出嫁，與心愛的夫君喜結連理綿延子嗣；茂盛的桃樹開著千萬朵桃花，綠葉片片永不凋落，這位姑娘就要出嫁，同夫君一起努力維護家族的和睦。」
「這是一首祝福年輕姑娘出嫁的詩……」
朔風簡單解釋著《桃夭》一詩的意思，還未說完，平日裡最調皮搗蛋的那個男童便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先生，先生，學生有話想問。」
「有何事？」朔風微微皺了下眉，對男童未經允許就擅自起身打斷他的話感到不悅。
男童站在位置上，扭扭捏捏半天後指著教室最後頭的霓漫天，囁囁嚅嚅出聲：「這位小姐，不知你可願嫁給我為妻？先生方才念的這首《桃夭》，詩裡的姑娘如此美好，我看你就是那樣的姑娘。」
「啊？」
扯著桃花花瓣玩的霓漫天怔住了。
第157章 逆風夫婦【五】
第五章
*
小孩子不懂事，眼睛見著什麼便是什麼，在他看來，捏著桃花玩又穿的一身粉的霓漫天，就是詩經《桃夭》裡說的美好女子。
「我爹是雲溪鎮最有錢的人，你嫁給我，以後每天有吃不完的糖人，數不清的風箏玩兒。」
男童一本正經的說完，還跑到霓漫天身邊，趁她沒防備親了她的臉頰一下。
「姐姐，你真香。」
他親完，發出這麼一聲感慨，聽得朔風臉都綠了。
「胡鬧！」
朔風黑著一張臉走過去，揪住男童的衣服將他提回座位，然後，轉身冷冷看著霓漫天。
「笨石頭，你凶巴巴瞧著我做什麼？」
霓漫天瞪他一眼，她還沒生氣一個小屁孩居然敢隨便親她蓬萊大小姐的臉蛋呢！哼，她就說朔風不是教書先生的料，看看教出的孩子熊的，口水都糊上來了。
霓漫天甚是嫌棄的用袖子擦擦臉頰，丟一記眼刀子給那個男童：「小屁孩兒，你爹沒有教過你不准亂親別人麼，尤其是女孩子，你以後要是再這樣欺負女孩子，我就把你丟進東海喂惡魚。」
「壞姐姐不許欺負大寶哥！」
霓漫天話剛說完，一個女娃娃突然蹦出來指著她大叫。
「大寶哥要是被惡魚吃掉了，以後誰給妞妞糖人吃，風箏也沒得玩兒，壞姐姐是笨蛋，哼！」
「就是就是，沒有糖人和風箏，我們以後要怎麼辦？」
「這個姐姐長得漂亮，就是好凶。」
「她好可怕，會不會打我屁股，嗚嗚嗚……」
……
莫名其妙的，霓漫天成了所有小屁孩討厭的對象，他們全都不上課了，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有的還哇哇大哭起來。
眨眼功夫，好好的學堂變得鬧哄哄亂糟糟。
作為先生的朔風，見此情形，想不生氣都不可能。偏偏霓漫天還幼稚的很，居然叉著腰伸長脖子和一群小毛孩爭執吵架，就差動手上去打了。
朔風忍了又忍，終究是被鬧騰的煩了，大踏步走到霓漫天身邊，像拎小雞似得，拎起她往學堂外頭一丟。
「霓夫人，請你出去，不要影響在下授課。」
「什麼叫我影響你授課，明明是那群小屁孩欺負我，你怎麼不幫著我，還對我凶！」
霓漫天甩一甩袖子，仰起頭氣呼呼的回他。
「霓夫人既然知道他們是孩子，就該多包容他們一些，怎可與他們計較？」
朔風面無表情的瞅著她，冷淡的出聲。
「我……我……」霓漫天一時語塞，半響後眨巴著眼睛閉了嘴。
「霓夫人。」朔風抬手行了個禮，再客客氣氣的說：「如果沒什麼事，在下要進去繼續上課了，霓夫人腦子受了傷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興許能快些想起家人在哪。」
「朔風！！！」
霓漫天被他一口一個「霓夫人」叫的煩死了，他還拐著彎的罵她腦子不好得回去歇著，她能不生氣麼。
「你這塊愚不可及的笨石頭！我是瞎了眼才會對你上心，早知道不來找你，就讓你在這個破地方當一輩子的窮秀才！」
不知為何，聽她這麼說，朔風沒來由感到不悅，一想到她已有夫君這件事，他的心裡就悶悶的，感覺少了一件重要的東西。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他不高興，語氣自然更加冷淡，抿緊了唇道：「霓夫人又認錯人了，在下不是你的夫君，請你冷靜一點，清醒一點。」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明明說過要是有來生，一定會和我在一起，保護我、疼愛我、順著我！你怎麼可以騙我！」
霓漫天越說越委屈，眼眶紅了大半，想起當初在傳音螺裡看到的朔風就忍不住落淚。那時候，她以為他死了，再也沒法回來了，一顆心碎得不成樣子，拿手去撿，紮了滿手的血，怎麼都拼不起來。之後，她渾渾噩噩活著，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殺了花千骨為他報仇。她甚至不惜偷了爹爹的禁·書去學，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直到湘思告訴她，他還活著，還有機會再輪回轉世，她才總算變回正常人。
「我等了你一百多年，尋了你一百多年，你可知道，這一百多年我都是怎麼過來的？」
她這個人，驕傲的哪怕死也不願向誰低頭，可她輸了，徹徹底底輸給了朔風。他死了，她才明白自己原來早就離不開他了，整個長留上下，除了湘思外，她就只有他這一個朋友，沒了他，她做什麼都孤孤單單的，旁人都在背後說她活該沒朋友，那段日子她過得不知道有多可憐多狼狽。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氣，你還想怎樣才肯答應我？」
諸多情緒一下子全湧了上來，使得霓漫天忘了朔風失憶一事，看他那麼冷淡的對待自個兒，心裡有氣，只想著自己發洩，說起話來便沒做什麼考慮，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朔風擰著眉，記憶還未恢復的他沒法理解此刻委屈又生氣的霓漫天，還當她是腦子摔壞發病了，有些擔心的看著她：「霓夫人，你是不是又發病了？」
「你！」
霓漫天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理智全部拋到腦後，喚出長劍跳上去，禦劍飛行走了。
「妖……妖妖……妖怪啊……」
學堂前恰好有個老者路過，見霓漫天居然會飛，登時嚇得癱在了地上。
「婆婆。」
朔風連忙跑過去扶起她。
老者起來後，拉著他的手哆哆嗦嗦道：「於秀長，妖怪啊！那個女的一定是妖怪，不然怎麼會飛呢？糟了糟了！秀才郎喲，那妖怪定是從山中來的，為了修煉來咱們雲溪鎮吸男子精氣來了！」
「婆婆，您莫慌，霓夫人雖貌美，但未必就是山中的妖怪。」朔風怕老者嚇得暈過去，趕緊安撫她。
「怎麼不是妖怪了，東邊的一個村裡就遭妖怪了，村裡的男子死了不少，全是沒了精氣不穿衣衫的躺在家裡。依我看就是剛才那個女妖怪害的，她吃光東邊村裡的男人後來咱們雲溪鎮了！不行，我得趕緊去找鎮長。」
老者說完，撿起地上的拐杖，急衝衝離開了。
「婆婆！」
朔風叫了一聲，心裡也有疑惑，但他潛意識的認為霓漫天絕對不是妖怪。
第158章 逆風夫婦【六】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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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漫天飛出一段距離後，被天上的冷風一吹，心裡的怒意去了不少，便掉轉頭回到雲溪鎮。
學堂那空無一人，只有書本淩亂的堆在桌上，也不知朔風他們去哪兒了。
霓漫天找不著人便飛向朔風在人間的家，到了門口，剛推開門，人還沒走進去，一盆水就迎面潑來。
「妖怪真的回來了！」
有陌生人的聲音在大叫。
霓漫天放下遮擋的手，發現自己被潑了一大盆腥臭無比的狗血，抬眼一看，朔風家的院子裡擠滿了手拿棍棒鐵器的凡人。
「你們什麼意思？」
無緣無故被潑了一身狗血，任誰都會發火。霓漫天的脾氣本來就不好，眼下被如此對待，要不是看在朔風的面上，她早拔出長劍修理他們了。礙於朔風的情面沒有發作，只是怒目圓睜氣呼呼的瞪著他們。
「你這個妖怪，還敢回來，是不是想害我們！」
去找鎮長告狀的老者拄著拐杖，指著霓漫天大叫。
「什麼妖怪？老傢伙！你說誰是妖怪！」
霓漫天不甘示弱的回敬，甩了甩袖子上的狗血。
「怎麼辦，這個妖怪不怕狗血，你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個個子矮小的男子握著長棍，害怕的往後縮了縮。
霓漫天一記眼刀子過去，眉眼兇惡，呵斥道：「愚蠢的凡人，你們再敢說我是妖怪，我就把你們丟進東海裡喂魚！」
「鎮長，她果然是妖怪，還要害我們，我們快打死她吧！」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拿起手裡的東西，朝著霓漫天不管不顧地打過去。
「打呀！打死這個妖怪！」
「對，不能讓她禍害咱們雲溪鎮的鄉親！」
「大家注意別被她的美貌蠱惑，一定要下狠手往死裡打！」
……
眾人高聲叫著，手裡的東西毫無章法的往霓漫天身上落。
「你們！」
霓漫天氣得不行，又不能真拔出劍來傷了他們，只好不斷後退躲避。可他們人多勢眾，下手又狠，時間一長，她漸漸應付不來，欲禦劍飛出重圍，卻發現四周圍滿了人，此刻要是喚出長劍，可能會不小心弄傷他們。
「我不是妖怪！我是蓬萊仙島島主霓千丈的女兒，你們這群愚蠢的凡人，還不快快住手！別真逼我動手打你們！」
霓漫天狼狽地躲著棍棒，無奈手上還是挨了幾下。正當她氣惱不已時，一聲巨大的咆哮聲倏地響徹整個雲溪鎮。
「嗷——」
「什麼聲音？」
眾人都停下動作，側耳細聽。
「嗷——」
又是一聲嚇人的咆哮聲，緊接著，雲溪鎮東邊的樹林一陣搖晃，下一秒沖出一隻碩大無比的黑熊。
「妖怪……妖怪啊~~~」
膽子小的人直接嚇暈過去了。
黑熊一出來就開始破壞鎮上的房屋，看到好吃的就往嘴裡塞，不多時就把東邊樹林旁的那一片地方弄的亂七八糟。
「……」
霓漫天皺一皺眉，趁眾人都被黑熊嚇呆了，喚出長劍飛了過去，擋在黑熊面前。
「我乃長留弟子霓漫天，你若不想死，就快些離開此地。」
她厲聲對黑熊大喝，手舉起來，做出一副隨時會進攻的樣子。
「蘿蔔，我的蘿蔔呢，是不是你偷了我的蘿蔔！」
黑熊並沒有被長留的名頭嚇到，反而張開大嘴對霓漫天怒吼，言罷抬起熊掌揮向霓漫天。
第159章 逆風夫婦【七】
第七章
*
話說這黑熊精，原本住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裡，只因最喜歡的蘿蔔消失了，便跋山涉水一路奔波到了雲溪鎮來尋找。
黑熊精有五百多年的修為，體型龐大，渾身使不完的蠻力，霓漫天要真和它硬碰硬打，勝算不大。
「我的蘿蔔是不是你偷了，還給我！！！」
黑熊精粗聲粗氣吼叫著，兩隻熊掌重重拍向懸在半空中的霓漫天。它力氣雖大，腦子卻不好使，一路上逮著什麼都問對方有沒有偷它的蘿蔔，不管對方回答有沒有，它都會一掌拍死他們，再塞進嘴裡吃了當點心。
霓漫天腳尖一動，從長劍上躍起，避過了黑熊精的雙掌。她順勢跳到它的頭上，收回長劍刺瞎了它一隻眼睛。
「嗷——」
黑熊精吃痛怒吼，舉起兩隻前掌想拍死霓漫天，無奈前掌太短，只夠得著眼睛，夠不著耳朵那邊。
「我再說一遍，若不想死就快些離開這裡。」
霓漫天揪著它的耳朵厲聲警告它。
「你這人咋這樣，欺負人家，嗚嗚嗚。」
黑熊精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隨即一陣黑煙飄起，霓漫天的腳下一空，身子直直往下落，她忙穩住身形禦劍飛起。
「怎麼回事？」
她疑惑的懸在半空中，睜大眼睛看著四周，奇怪黑熊精怎麼不見了。
風起，黑煙散盡，一個身形魁梧面容粗野的男子出現在地上。
「嗚嗚嗚！娘啊，你說的沒錯，凡間的人都是殺熊不眨眼的惡魔，熊大要被吃掉了哇啊啊——」
男子捂著自己受傷的眼睛，張開大嘴一通鬼哭狼嚎，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你是黑熊精？」
霓漫天不敢置信地落到男子面前。她方才刺瞎了黑熊精的一隻眼睛，眼前的男子剛好有只眼睛受傷了，還自稱自己是熊大，難道他是黑熊精所化的人形？
「熊大和你無冤無仇，你為啥打瞎了我的眼睛，你這個惡魔！」
男子氣衝衝的對著霓漫天大叫，還激動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放肆！」
霓漫天嬌聲大喝，揚手打飛男子，小臉上多了兩抹紅暈。
「你幹啥又打我，嗚嗚嗚……」
被打飛的黑熊精委屈的不行，坐在一間房屋的廢墟裡哭哭啼啼抹眼淚。
「誰讓你不穿衣服的。」
霓漫天又羞又氣，左右張望一下，還好附近都沒人。眼角餘光掃到左邊有個布攤，微一思索，她施法取了一匹棕色長布，手裡的劍比劃幾下做出套簡單的衣衫，再把衣衫套到男子身上，確認他裹的嚴嚴實實了，才揮手把他拉到面前。
「你是剛才的黑熊精？」
她問他。
「我有名字，我叫熊大！」男子不高興的哼哼。
「誰管你叫什麼。」霓漫天沒好氣的嘀咕，末了用劍指著他，抬高下巴哼道：「你也看見了，你不是我的對手，我還是那句話，不想死就快點回你修行的地方去，以後都不准再出來騷擾別人。」
「那不行，我得找我的蘿蔔，沒蘿蔔吃我會餓死的。」
黑熊精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手掌，等上頭沾滿口水後抹向受傷的那只眼睛。片刻後，他眼睛上的傷口癒合了，變成一道淺淺的疤痕，但眼睛是真的看不見了。
「你的意思是想死？」手裡的劍往前指了指，霓漫天拔高了聲音嚇唬他。
「嗚哇！娘啊，有人欺負熊大——」
他又開始扯著大嗓門啼哭，聲音大的霓漫天耳朵都要聾了。
第160章 逆風夫婦【八】
第八章
*
黑熊精的哭聲實在太大，雲溪鎮方圓百里全是它震耳欲聾的嚎叫。眼看鎮上的凡人都受不了它的叫聲暈過去了，無奈，霓漫天只得使出渾身解數哄它停下了哭號。
「我帶你去找蘿蔔便是，你別再哭了。」
霓漫天冷著一張臉收回長劍。
「哦。」
黑熊精立刻停止了哭泣，閉上嘴乖乖的坐在原地。
經過這麼一通折騰，鎮上的凡人更加害怕霓漫天，認為她和黑熊精是一夥的，但礙於兩人「妖怪」的身份，又不敢再隨便造次，一個接一個逃離了朔風家的院子。
「朔風……」
霓漫天快步奔到朔風身邊，還未近前，於家二老便抱著於妙妙跪在了地上。
「求求你不要吃了我們，如果真要吃，就吃了我和孩子他爹吧，求你放過我家兩個孩子。」
于母摟緊於妙妙，對著霓漫天不住地磕頭哀求。
「不不不，大仙要吃還是吃我這個老東西吧，我家孩子還小，沒有娘照顧他們的話，他們也會活不成的。」
于父往前跪了幾步，雙手合十一臉懇求。
「大娘，大叔，你們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我真的不是妖怪，不會吃人的。」
霓漫天哭笑不得，忙彎腰把於家二老扶起來。
「就是就是，我才不吃人，人又不好吃，熊大我最愛吃的是蘿蔔，會說話的蘿蔔最好吃。」黑熊精也拍拍自己的胸脯聲明它對人肉不感興趣。
「娘親，有壞人，妙妙害怕。」
於妙妙年紀小，被粗眉大眼面相兇惡的黑熊精嚇著了，小聲嗚咽著往於母懷裡縮。
於家二老也害怕黑熊精，身體抖得跟篩子一樣，畏懼的望著霓漫天，「你你、你真的不是妖怪嗎？」
「我當然不是了，我是蓬萊掌門之女霓漫天，長留落十一門下大弟子，和朔風是同門，他輪回轉世投胎到了您的腹中，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找他的。」
霓漫天說完，把一百年前發生在長留的事情說了一遍。
一席話聽罷，於家二老似懂非懂，不過長留的名頭他們是知道的，細細打量霓漫天一番，見她並不會妖裡妖氣的，心裡總算踏實了些。
「你說我一百年是長留門下的弟子？」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朔風開口了，緩步上前，立於霓漫天面前，眉頭緊蹙的看著她。
「不僅是長留的弟子，你還是我的師弟，我千辛萬苦從蓬萊趕到這裡，就是來尋你回去的。」
終於能把全部事情說出來，霓漫天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就只能等時間來恢復朔風的記憶了。
「我是你的師弟？」
朔風對此事持半信半疑的態度，頓一頓，眼睛定定瞅著她，淡淡道：「你我初見時，你說我是你的夫君來著……」
「我、我我……」霓漫天囁囁嚅嚅不知如何接話，兩邊臉頰紅透了，耳根子也在隱隱發燙。
「你一會兒說我是你夫君，一會兒說我是你師弟，我究竟該信哪一個？還是你在花言巧語哄騙我們？」朔風還一本正經的說著，完全沒注意到霓漫天嬌羞的女兒家姿態。
於家二老到底是過來人，一眼便看出了霓漫天的心思，便出聲替她解圍，表示願意相信她說的話。
「那你們可願隨我回蓬萊？」
霓漫天定一定心神，真誠的詢問於家二老。
「這……」
於家二老互看一眼，心中舉棋不定。
「長留仙山乃是仙人居住的地方，我們兩個老傢伙不敢上去，怕汙了仙山的靈氣。若是可以，霓姑娘帶我家朔兒去拜見一下前世的師父就好。」
「娘，我不去。」
於母話音未落，朔風便出聲答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13
第161章 逆風夫婦【九】
第九章
*
朔風這塊笨石頭，好說歹說，就是不願隨她去蓬萊，霓漫天快氣死了。
「蓬萊你不去，那長留你總該回去吧？師父這些年一直念著你。」
一百年前發生那麼多的變故後，長留一直萎靡不振，早沒了往日六界第一大派的昌盛繁榮。三尊之中的白子畫和笙蕭默相繼離開長留，就只剩下摩嚴在勉強維持著門派的運作，但他這些年過的很不好，良心備受譴責，常常寢食難安噩夢纏身，精神狀態不佳，門派裡的事務便大多交給她的師父落十一處理。
落十一這個師父，以前因著花千骨和糖寶的緣故，對她這個徒弟並不太喜歡，便是長留歷經巨變之後，對她依然是不冷不熱的，她爹爹看不過，硬是拉她回到蓬萊。算起來，她也有一百年沒有見過他了，不知他現在過的好不好。
「你要是能回去看看他，師父一定很高興，他以前很喜歡你的。」
霓漫天這話說的倒是真的，落十一若是知道朔風沒死，定是欣喜不已的。
「朔兒，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雖說你已重入輪回成了我的孩兒，但你師父尚在人世，于情於理你應該回去看望下他老人家。放心，家裡有娘和你爹照看著，不用掛念，你快去快回便是。」於母貼心的幫霓漫天勸朔風。
「娘，你這麼快便相信她了嗎？」朔風皺著眉頭看霓漫天，對她的話持半信半疑的態度。但潛意識裡覺得，她應該是不會騙他的，對這種莫名其妙出現的「潛意識」，他又感到困惑不解。難道他一百年前真的是她師弟，兩人是同門，關係也不錯？
「朔兒，娘想不出咱們家有什麼值得霓姑娘欺騙的……」於母略顯羞赧的輕聲，「咱們家又窮又破，霓姑娘就是想騙點什麼，咱們家也沒有啊，所以娘相信霓姑娘。」其實並非如此，於母相信霓漫天，是因為她看出了霓漫天對朔風的情意。
無奈朔風還真是一塊冥頑不靈的笨石頭，於母和霓漫天都那麼說了，他還是說要考慮幾天，等雲溪鎮被黑熊精破壞的地方修繕好了，他再決定要不要去長留。
霓漫天真是無話可說了，想一走了之又捨不得朔風，糾結半天後還是乖乖回到於家。
之後的幾日，朔風每日都早出晚歸，幫鎮上的鄉親們重建被黑熊精毀壞的房屋。
受到冷落的霓漫天無趣極了，想跟著朔風一起去幫忙吧，那些愚蠢的凡人一見著她就嚇得大叫「妖怪」，然後抱頭逃走，害她被朔風瞪了好幾眼。
「你老對我瞪什麼眼，又不是我的錯！」
霓漫天不服氣的嚷嚷，雙手叉腰，盛氣淩人的站在廢墟高處。
「你在這只會幫倒忙，還是回家去吧。」
朔風彎腰搬起一根樑柱，有些吃力地往旁邊拖。
「誰說我只會幫倒忙！」霓漫天哼道，抬手一個法術過去，輕輕鬆松就把朔風手裡的樑柱移到了一旁。末了，她拍拍手，得意的笑：「看吧，我的本事可大了，有我幫你，這些破房子不出三日就能變回原來的樣子。」
「……」
朔風站在原地沒說話。
「妖怪啊！救命啊，真的是妖怪啊！」
「可不是，那麼大一根柱子，她只是抬抬手就用妖術搬開了。」
「好可怕，她為什麼一直纏著于先生，難道是看中他的精氣了嗎？」
……
躲在遠處圍觀的那些凡人紛紛交頭接耳，害怕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
朔風平靜的看著霓漫天，後者嬌俏的小臉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氣呼呼地甩了下袖子，禦劍飛走了。
第162章 逆風夫婦【十】
第十章
*
霓漫天氣呼呼的回到於家，踩著重重的步子走到罪魁禍首的黑熊精身邊。彼時，它正抱著一個蘿蔔啃的歡快，心滿意足的模樣像極了某個傻乎乎的蠢丫頭，不過她吃的是蘑菇，不是蘿蔔。
原想□□熊精一頓出氣的手緩緩放了下來，一縷哀傷湧上心頭。
「蠢丫頭，你若還在，該多好……」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不知不覺竟已過去百年。每每憶起那個蠢丫頭，霓漫天的心總會莫名柔軟幾分，也是，那樣嬌嬌軟軟的臭丫頭，生來就該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寵著疼著慣著，誰也不准傷她一絲一毫。可惜啊，她偏偏是被她最愛的那個人傷的體無完膚，最後還……
「湘思……」
一想起當年的六界公審，霓漫天沉痛不已，恨自己當年勢單力薄，沒能護住那個蠢丫頭，眼睜睜看著她受盡折磨卻無能為力。這麼想著，眼前的黑熊精忽然順眼了許多，看著它貪吃的模樣，好像看到了昔日的湘思，令她不由抬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袋。
「咦，仙子姐姐你回來了。」
黑熊精轉身對她「嘿嘿」一笑，接著從懷裡拿出一根蘿蔔，吹了吹上頭的泥土後遞給她。
「仙子姐姐給熊大帶回來的蘿蔔好吃極了，熊大無以為報，就勉強分一根給仙子姐姐吧。」
瞧瞧，這說話的語氣和那蠢丫頭簡直如出一轍，明明是她千辛萬苦挖回來的蘿蔔，她吃多少根都是應該的，到了它嘴裡，卻變成是它大發慈悲分給她。
「傻。」
霓漫天抿唇輕笑，沒有接蘿蔔，而是戳了戳黑熊精的大腦袋。
「仙子姐姐不吃的話那熊大吃了哦~」
黑熊精飛快地縮回手，「啊嗚」一口吞了那根蘿蔔。
霓漫天對它溫和的笑笑，矮下身子坐在它身邊，趁著天氣不錯，閉上眼靠在它身上，打算小憩片刻。
……
約莫半個時辰後，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驚醒了霓漫天，睜開眼一看，朔風面色凝重的往這邊走，身後跟著那些愚蠢的凡人。
「怎麼了？」
霓漫天覺察到了不對勁，足尖輕點，一個飛身過去。
「……」
朔風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但沒有說話，而他身後的那些凡人則一臉恐懼的盯著她，個個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到底怎麼了？快說。」
霓漫天沒那個耐心和他們打啞謎，徑直拉住朔風問他。
「你剛才一直在家，沒有離開過？」
朔風看著她，薄唇輕啟。
「沒有。」霓漫天快速答道，「朔風，發生什麼事了嗎？」
「……鎮上打鐵鋪的師傅死了。」朔風沉聲，驀地抬手反握住她的手，聲音有些發顫：「師傅的死相極為恐怖，雙目怒睜，面容烏黑發皺，龐大的身軀猶如枯槁的樹枝，只剩一層皮包著骨頭，血肉都不見了。」
「這分明是被吸幹精氣而死，妖怪終於出手了！」
有人壯著膽子出聲，話音剛落，眾人都對著霓漫天指指點點，看樣子是以為她下的毒手。
「不是我。」
霓漫天連忙解釋。
「……」
眾人都不信她，朔風也沒有吭聲。
「你不相信我嗎？」
霓漫天咬咬唇，心裡升起幾分委屈。
出乎意料的，朔風在沉默小會兒後，轉身對眾人大聲道：「我相信她。」
「哎喲于先生，你莫不是也被這個妖怪迷惑了吧？」
「就是就是，這裡除了她以外又沒有別的妖怪，打鐵師傅估計就是被她害死的。」
「于秀才，你真的敢相信她嗎？她可是個妖怪。」
……
眾人七嘴八舌，對朔風的舉動很不支持。
第163章 逆風夫婦【十一】
第十一章
*
旁人信不信她，霓漫天不在乎，她只知道朔風信她，那邊足夠了。
霓漫天同朔風一起前往打鐵鋪，在打鐵師傅的遺體旁查探小會兒後，可以確定師傅的確是因精氣被吸幹而慘死的。
「雲溪鎮附近的村鎮可發生過同樣的事情？」
以殘留在現場的妖氣來看，這只妖怪修為不淺，不太可能是剛修煉出妖丹的妖怪。
朔風想到了那個老者曾說過的話，上前一步：「婆婆說東邊一個村子最近死了不少男子，都是被吸幹精氣身亡的，看來那只妖怪真的潛入雲溪鎮了。」
「慣犯？」霓漫天眨眨眼，沉思片刻，心中已有了想法。
這妖怪既然不是第一次吸人精氣，之後勢必還會對鎮上的男子出手。
霓漫天要來一招引蛇出洞。
將自己的想法與朔風言明後，他再三堅持要做引妖怪現身的誘餌，霓漫天拗不過他，只得同意。
時間定在晚上。
地點是於家小院。
明月當空，月光皎潔，溫柔的鋪灑在院中。
朔風持一本竹簡，裝模作樣在院中慢慢念著，修長挺拔的身姿沐浴在瑩白色的月光下，使他冷酷的容顏柔和幾分。
霓漫天在院子四周布下了法陣，不放心朔風，又在他身體四周加了道結界，確定他不會有危險後，她才掩藏氣息躲在暗處。
為了抓那只妖怪，鎮上的人早早聚集在城隍廟裡，此時此刻，整個鎮上只有朔風「獨自一人」，是最好的下手目標。
……
夜色漸深，薄薄的霧浮起。
朔風偷偷看了看四周，正欲問霓漫天那妖怪是不是不會來了，一陣醉人的香氣倏地冒出，緊接著，暗沉沉的夜色中，有個身形曼妙的女子出現在院外。
她著一身雪白的薄紗曳地裙，烏髮雪顏，貌可傾城，單薄的紅唇噙著一抹勾人的淺笑。
開口，聲如黃鸝：「公子，這麼晚還不上床歇息？」
「你是……」
朔風佯裝被她傾城的美貌驚呆，嘴微微張著，眼睛癡癡的盯在她身上。
「公子覺得小女子是誰呢？」
她抬手以袖掩唇，發出清脆的笑聲，末了，身形一動，不過眨眼功夫，已貼在了朔風身上。
「男女授受不親，姑娘請自重。」
朔風先是一愣，隨即忙退開幾步低下頭，一副不敢直視她的驚慌模樣。
「什麼自重不自重的。」她複又黏上來，一對雪白的手臂勾住朔風的脖子，紅唇逼近他，「公子能在今夜遇見小女子，那便是緣分，既如此有緣，不如讓我們再加深一下感情……」
「姑娘。」本來僵硬著身體不敢看她的朔風突然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淡淡出聲：「你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什麼？」
狐妖有點反應不過來，下一刻，猛地回頭一看，自己的狐狸尾巴果然露出來了，正一搖一擺地晃著。
「孽障！受死吧！」
憑空一聲大喝，一道嬌小的身影從旁邊快速撲了過來。
寒光閃過，狐妖捂著臉失聲尖叫，因為她的尾巴被霓漫天砍斷了。
「你是誰，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設計害我！」
狐妖斷了尾巴，欲逃跑又被法陣困住，便只能和霓漫天正面對上。
「原來是只狐妖。」
霓漫天抿一抿唇，下意識想到了湘思。
第164章 逆風夫婦【十二】
第十二章
*
小小的院子裡妖風四起，狐妖斷了尾巴，心裡恨極了霓漫天，橫衝直撞了半天後見無法掙脫法陣，把心一橫，乾脆朝她沖了過去，打算來個殊死搏鬥。
「小心！」
見狐妖來勢洶洶，朔風不由擔心的驚呼。
「你退出去！」
霓漫天手一揮，將朔風送到法陣外。
「賤人！你要我死！你也別想活！」
狐妖呲牙咧嘴的怒駡，雙手化作狐狸爪子，帶著勁風掃向霓漫天。
「乒」的一聲，霓漫天以手裡的仙劍擋下，同時另一隻手飛快地變換指訣，出其不意用力戳向狐妖的腹部。
「啊啊啊！！！」
狐妖吃痛退開，不過是眨眼功夫，腹中的妖丹已被擊碎了。
為求一擊必中，霓漫天這招用了大半靈力，緩過神來身子有點吃不消，踉蹌一下靠著手裡的劍支撐才沒有跪倒在地。
「賤人，你竟然敢打碎我的妖丹！」
狐妖失了妖丹，人形漸漸維持不住，在半人半狐中切換著，怒不可遏的她仰天嘶鳴，而後奮不顧身地撲向霓漫天。
霓漫天再次用仙劍抵擋，但這次沒能擋住發狂後狐妖的攻勢，被它一爪子揮開，肩頭被它另一隻狐爪狠狠刺穿。
「漫天！」
法陣外的朔風失聲大叫，心中驟然一痛，莫大的恐懼盤上心頭。
「別過來！你快去城隍廟，我拖住它！」
霓漫天強忍著劇烈的痛楚大喊，掌心一動，握緊仙劍，劈向身上的狐妖。
狐妖變回原形躲過，朝著因擔心霓漫天而走入法陣範圍內的朔風撲去，冷笑道：「賤人，我殺不了你，有你的相好給我陪葬也不錯，呵呵呵！」
「不——」
霓漫天驚恐地翻起身來，用盡全身的力氣追過去，想阻止狐妖傷害朔風。可惜她受了傷，靈力又所剩不多，身形難免遲鈍，眼看狐妖的利爪揮向朔風，她發出淒厲的尖叫，「朔風！！！」
「轟！」一道白光出現，在千鈞一髮之際將狐妖打了個魂飛魄散，僥倖撿回小命的朔風滿面煞白的站在原地。看他安然無恙，霓漫天松了口氣，身子一軟癱倒在地，神智漸漸飛離。
「唰！」
一柄熟悉的仙劍從天而降，在失去所有意識之前，霓漫天努力睜開眼睛看了看。
「斷念劍？」
之後，她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
……
再醒來時，睜開眼回到了一個熟悉無比的地方，長留的弟子房。
「我……在長留？」
霓漫天驚訝的喃喃，摸了摸床帳，有點不敢置信。
「你醒了。」
突地，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待到近前後，霓漫天望著她，小嘴張了老半天才叫出她的名字。
「花千骨？」
「漫天，一百多年未見，別來無恙。」
梳著婦人髮髻的花千骨淺淺一笑，清麗的面容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不再像過去般稚氣未脫。
「你怎麼在這？」霓漫天愣愣起身，「世尊還在長留，你就這麼回來，不怕他對付你？」摩嚴有多厭惡花千骨，她是知道的，如今白子畫和笙蕭默都不在長留，她就這麼回來，若是被世尊逮著了，免不得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師父和儒尊都被他逼走了，你以為今時今日，他還敢再出手害我嗎？」
談到摩嚴，花千骨也是沒什麼好臉色，頓一頓，她拿過一個枕頭墊到霓漫天身後。「你傷勢未愈，不可下床走動，得在床上修養。來，這是十一師兄剛熬好的藥，有助你傷勢儘快恢復，快些喝了吧。」
自兩人鬧掰後，這還是第一次平靜的共處，霓漫天心裡清楚在雲溪鎮是花千骨救了自個兒和朔風，便眨眨眼輕聲道：「謝謝你。」
「你謝我什麼？」花千骨沒什麼反應的答，端起藥碗作勢要喂她。
霓漫天怎可能讓她喂藥，連忙接過碗，「不用了，我自己來便好。」接著又說：「我、我、我謝謝你救了我和朔風。」
「你和朔風都是長留的弟子，我救你們是應當的，再說朔風於我有大恩，我一直未能回報他。這次救了他不算什麼，我還是欠他一個無以為報的人情。」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
霓漫天垂下眸子，說完後又有點彆扭，便借著喝藥掩飾自己的尷尬。
花千骨知道她生性要強，能拉下面子說了三次「謝謝」已是極不容易，兩人往日雖然恩怨頗多，但自湘思走後，所有的一切已煙消雲散。她看她幾眼，心內長歎，粉唇抿了抿，「你要謝就謝十一師兄吧，這藥是他親自配的親自熬制的，費了一番心思呢。」
「師父他……原諒我了麼？」
說到落十一，霓漫天咬一咬唇，放下藥碗。當年她總是任性妄為，不把他這個師父放在眼裡，做了許多叫他失望的事情，現在，他還肯認她這個徒弟麼？
第165章 逆風夫婦【十三】
第十三章
*
花千骨走後沒多久，朔風回來了。
他提著一個食盒，進房後見霓漫天已經醒了，忙大步走到床邊，仔細端詳她的氣色。
「你可好些？」
「朔風？」霓漫天一愣，「你也回長留了？不是不願意麼，怎麼……」
「你傷得太重，我不放心你。」
朔風不懂拐彎抹角的說話來掩飾自己真正的情緒，無論是一百年前還是現在，都只會直接告訴對方他的想法。
「你是在關心我麼？」
霓漫天情不自禁彎了嘴角，欣喜地抓住他的手，「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對長留還有印象嗎？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
望著她期待的模樣，朔風突然有點開不了口，長留並沒有讓他記起什麼。這裡的一切都很陌生，他去了自己以前的弟子房，還有經常去的幾個地方，但腦子裡還是一點印象都無。
他的沉默讓霓漫天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她鬆開他的手，失落的牽了牽唇瓣：「沒關係，你需要時間，你總會記起來的。」
「為什麼你一定要我記起來？」
朔風忍不住問出聲。在他覺得，霓漫天是堂堂蓬萊掌門的獨女，又是長留暫代掌門的首徒，身份地位何其尊貴，百年之前怎會和他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凡人有什麼糾葛呢。
「我等了你一百年，你若不記起來，要我情何以堪？」
霓漫天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晶瑩的眸子中有千絲萬縷的情緒，無奈朔風只在裡頭讀出了哀傷和氣憤。
「……」
朔風嘴笨，不知道眼下要怎麼回答才是，便乾脆抿唇不語。
「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又嫌我吵？」
霓漫天看著他，他的沉默讓她不安，經歷過那麼多次生離死別，她變得非常患得患失，很沒安全感。
「不會，你不吵。」朔風搖搖頭，接著打開食盒，拿出一碗還散發著淡淡熱氣的人參白果粥，「這是膳房的人為你做的，他們說這是你以前最喜歡的吃食。」
聞此言，霓漫天輕歎一聲：「一百年過去了，難為長留還有能記住我喜好的同門。」
「粥還熱著，你快吃吧。」朔風捧著碗，用木勺舀了一口，放在唇邊吹了吹，而後遞到霓漫天嘴邊。
「你要喂我麼。」霓漫天有點不自在的左顧右盼，蒼白的臉頰多了兩抹緋紅。
朔風驀然醒悟自己此舉不太合禮節，欲收回手，她卻已湊過來，薄薄的唇含住木勺，吃了裡頭的人參白果粥。不知為何，看她這樣乖順，他的心莫名一軟，絲絲喜悅湧上心頭，令他忘了所有禮節，一口接一口，喂她吃完了整碗粥。
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像在這碗粥吃完後發生了一些變化，若有若無的曖昧縈繞在兩人身邊。
幾日後，當霓漫天能下床行走時，她不顧自己傷勢未愈，硬是拉著朔風在長留到處亂跑，每到一處地方便告訴他，百年前他曾在這做過什麼，末了總要問他一句「可有印象」。
「……」
朔風無法回答，因為他對那些地方都沒有印象，但他不想霓漫天傷心，便努力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樣，讓她以為他是在回憶。
……
這天，霓漫天帶著朔風來到了兩人第一次親密接觸的地方。在這裡，笨石頭毫無預兆的吻了她，嚇了她一大跳，回神之後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想到那一巴掌她就覺得心疼。
「當時，我在這打了你一巴掌，我打得很是用力，你……你還記得麼？」
霓漫天有些彆扭的甕聲，耳根子又發燙了。
朔風的觀察力向來敏銳，瞥見她通紅的耳朵後，想也不想的道：「你為什麼臉紅？在這裡發生過什麼會讓你臉紅的事情嗎？」
「你！」
霓漫天沒想到他這麼直接的問出來，害她都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18
第166章 逆風夫婦【十四】
第十四章
*
清風掠過，白玉長廊旁的蓮池送來陣陣涼意。明明是早春三月，天兒還有些冷，霓漫天卻覺得渾身熱的難受，尤其是臉頰，滾燙的都快燒起來了。
「你看錯了，我這並非是臉紅，而是方才帶你轉了那麼多地方，走的有些熱了而已。」
一想到百年前朔風那個突然壓下的吻，霓漫天的心就「咚咚咚」跳得飛快，但一想到他強吻她的原因，心裡又高興不起來了。
「笨石頭。」她戳一戳朔風的胸膛，噘了下嘴，哼道：「你記不記得花千骨？」
自那日醒來見過花千骨后，這幾日倒不曾有見到她，不知她是離開長留了，還是和糖寶待在師父的院子里。一百年前，她做了不少對不起她的事情，還差點害死糖寶，現下她回來了，她倒有些不知如何面對她。
「花千骨？」
朔風微微蹙眉，腦中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花千骨是誰？」
「你連花千骨也想不起來么？」霓漫天有點子驚訝，因為百年前他那麼袒護花千骨，還三番兩次為了她呵斥她來著，結果輪迴轉世后，也把她忘了個一乾二淨。
「抱歉。」
朔風低了低頭，臉上掛滿歉意。他知道霓漫天很想讓他記起前世的事情，這些天他也有努力的去回憶，可惜還是什麼都沒記起來。
出乎意料的，往常要是他記不起來，霓漫天都會露出很失望的神情，但這次她並沒有，反而彎了唇角笑，拍拍他的肩膀：「沒關係，你忘了花千骨也好，她、她、她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朔風有些奇怪，隨手拿下她的手握住，睜大了些眼睛看著她：「你不生氣嗎？」
「不生氣不生氣，我相信你總會記起來的。」霓漫天笑著搖搖頭，「來日方長，朔風，我們有的是時間，一百年已經等過去了，再多個三五年又算什麼，只要你還在就好。」
「……」
朔風握著她的手杵在原地，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看她笑得這樣開心又好看，心中多了几絲異樣又熟悉的感覺，總覺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這樣與她在一起。
「漫天。」他略顯彆扭的喚出這個稱呼，眼鏡左顧右盼，有點不敢看她，卻還是一咬牙繼續說：「我們初遇時，你說你的夫君叫朔風，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言至此，他的臉已紅的不行，嘴裡也有些口乾舌燥，不自覺咽著唾沫，「莫非，一百年前在這個叫長留的地方，我們是夫妻？」
「朔風……」
甚少看他如此局促不安的模樣，霓漫天覺得很新奇，眨巴著眼睛想了想，一個壞點子在腦中冒出。
她順勢做出一副被親夫拋棄的可憐樣，仰起頭擰著眉，委屈又怨念的看他，粉唇輕啟：「怎麼，你想起來了么？朔風，我的確是你的娘子啊，一百年前我倆才剛成親，你就為了……額就、就死了。我好可憐，新婚燕爾就沒了夫君，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旁人都笑話我欺負我，說我是克夫的命，害得我一氣之下跑回蓬萊，等到今日才敢回長留。朔風，我……唔？」
演戲演得正高興的霓漫天驚愕的瞪大眼，兩瓣粉唇被人用溫熱濕潤的后唇堵住了。
朔風他……他在同樣的地方，又一次吻了她！！！
第167章 逆風夫婦【十五】
第十五章
*
朔風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吻了霓漫天，只感覺好像很久以前也做過同樣的事情。
親昵又纏綿的吻著她，等放開她時，望著她迷離的眸子和紅潤的臉頰，他有點明白方才她為何會臉紅了。
「一百年前，我在這裡，也吻過你，是不是？」
他沙啞著嗓子出聲問她，手貼著她纖細的腰肢，明知此舉於禮不妥，但他就是捨不得拿開。
「你別說話了……」
霓漫天表面上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對男女感情卻害羞靦腆的很，朔風那麼直白的問她，她臉紅的都快滴出血了，哪還會回答他。她輕捶他的胸口一下，咬著唇緩緩貼過去，把腦袋靠在他的肩頭，鼓起勇氣抬手環住他的腰。
第一個甜蜜相擁，隔了一百多年，還好她沒放棄，還好他依然喜歡她。
……
一吻之後，兩人的關係似乎親近了不少。
之後的幾日裡，霓漫天不再帶著朔風到處轉悠尋找記憶，而是與他一起在百年前兩人常去的幾個地方。偶爾教他練練劍；偶爾和他一起看看書；又或是閑來無事，兩人肩並肩坐在蓮池旁吃點糕點，看看風景曬曬太陽，日子雖平靜，兩人的心卻越發靠攏。
又是一日萬里無雲，陽光普照。
霓漫天和朔風一起坐在院子裡下棋，正下到關鍵時刻，花千骨忽然急急忙忙沖了進來，走得太快還差點摔到地上，是朔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姑娘小心。」
等花千骨站穩後，朔風立刻就拿開了手，往後退了退，與她保持距離。
霓漫天原本還擔心朔風看到花千骨會不會受什麼刺激，結果他仍是一副無波無瀾的樣子，心裡便微微松了口氣。
「朔風，這就是我與你提起過的小師叔，長留上仙白子畫唯一的徒弟，花千骨。」她指了指花千骨，給朔風介紹，末了問他：「看到她，你可有印象？」
「沒有。」朔風沒有絲毫停頓的回答。
「好吧。」
霓漫天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失望。
「漫天！」
花千骨可沒空理會朔風，這會子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和霓漫天說。
「怎麼了？」見她一臉驚慌失措的，霓漫天疑惑的皺眉。
「你知不知道湘思去哪兒了？」
猝不及防的，湘思的名字被花千骨說了出來，一邊的朔風聽了，心臟的位置猛地一震，無數畫面從眼前閃過，令他不適地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臟。
「湘思？」
霓漫天並未注意到朔風的異樣，一門心思都掛在了湘思身上。「好端端的，你為何提起湘思，你明知道她已經死了，一百多年前為了救你……」
「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湘思沒有死！」
花千骨急聲打斷她，緊接著把手伸到她面前，手指張開後，裡頭赫然是一塊發著淡淡光芒的驗生石。
「這是臭丫頭的驗生石？」
霓漫天臉色大變，不敢置信的看著重新發出光芒的驗生石。少頃，抬起頭與花千骨對視一眼，這才發現，她和她都已淚流滿面。
「湘思還活著……」
「臭丫頭沒有死……」
哽咽著異口同聲，兩個鬥了大半輩子的人相擁而泣，只因那個兩人都深愛的傻丫頭——復活了。
若湘思真的活過來了，於二人而言，是最開心不過的事情。
一百多年後的今日，兩人都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便是沒有記憶，朔風還是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了霓漫天。
來日方長，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相互磨合，彼此相愛。
卷四：大結局
第168章 妖
第一百三十四章
*
寒風刺骨，吹的湘思不住發抖，她突然想起關於蠻荒的那個夢境，一刹那間，明白當初為何會做那樣的夢了。
那不是夢，而是一個暗示，暗示今日若她打開玲瓏匣交出花千骨，那麼她的結局很有可能就是受盡苦楚後被打入蠻荒。
「不！不可以！！我不能！！！」
一想到夢中花千骨的慘像，湘思就拼命搖頭，她不願娘親的後人受罪，何況她早已做好了決定。還記得在花蓮村時，花千骨和白子畫站在花秀才的墳前，她在不遠處玩耍，聽了兩人的對話後，心裡便下定決心今後無論發生什麼，她都要保護他們。現在，是她該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一連三個「不」，直接激怒了摩嚴，他厲聲喝道：「孽障！你究竟打不打開！」
「花千骨沒有錯，我不能打開，讓你們害了她的性命。」湘思大聲喊著，「神器是我用妖術蠱惑花千骨偷的，為的就是得到洪荒之力重振妖族……」
「你胡說八道！」
她話未說完，一旁的霓漫天已忍不住打斷她。
湘思沒有看她，只道：「我沒有胡說，我是九尾狐妖，重振妖族是我分內之事。若能得到洪荒之力，我妖族復興有望，來日定將你們這些名門正派通通消滅！」
「一派胡言！」霓漫天氣急，幾個大步奔到湘思面前，握住她的雙肩使勁搖晃，「你是不是瘋了！花千骨到底哪裡對你好了，你非要一次又一次不顧自己的性命袒護她？依我看是她用妖術迷惑了你才對，醒醒吧湘思，這是誅仙柱，你知不知道上面沾了多少仙人前輩的血？自長留創派以來，但凡上了誅仙柱的，沒有一個能活著下來。你別傻了好不好？」
「小霓，對不起……」
湘思以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對霓漫天道歉，話畢咬一咬牙，手變回狐爪，作勢要刺向她的脖子。
「天兒！」
霓千丈眼疾手快拉回霓漫天。
「湘思！」
霓漫天不信她真的會對她下手。
「……」
湘思一句話也沒說，閉一閉眼，再睜開眼時，黝黑的眸子變成了血紅色的，一頭烏黑的長髮好似褪了色一般，短短幾秒內變成了銀白色，身後緩緩長出九條又長又粗的尾巴。她仰起頭，額頭現出一個狐狸腦袋形狀的紅印，幾條紅色紋路從鬢角衍伸至眼角，團成一個詭異的圖案。
白髮紅眸，半人半狐，她是妖，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妖怪！她真的是妖怪！」
「好可怕，湘思師妹的模樣真嚇人。」
「她剛才還想殺了與她情如姐妹的霓漫天，你們看見沒有，妖怪果然都沒良心，就知道殺人。」
……
圍觀的眾人議論紛紛，臉上逐漸掛起憎恨和畏懼的神情。
東方彧卿負手而立，唇邊噙著一抹冷笑，斜眼看向上方的白子畫。
寒風吹得白子畫的衣袍獵獵作響，湘思的再三忤逆早已讓他怒火中燒，此刻正不自覺緊攥拳頭克制著心中滔天的怒意。
「掌門師兄，你一定要冷靜，千萬別再動怒。」
笙蕭默隔空傳音給白子畫，希望他能穩住心神，不要被怒意衝昏頭腦放出心魔，否則局面會朝不敢想像的方向發展。
「我是妖，洪荒之力我是絕對不會給你們的。」
下方，湘思還在不知死活的說話。
「是嗎。」
白子畫怒到極點反而更顯冷靜，他收起臉上所有的情緒，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薄唇一開一合，吐出一句冷漠無比的話。
「好，如你所願，上誅仙柱。」
第169章 蠱【四】
第一百三十五章
*
「掌門師兄，你別衝動，有話好好說，先把湘思押下去，等我們商量後再審吧。」
笙蕭默急得坐不住了，快步走到白子畫身邊，壓低聲音勸他。
「師弟，你這話就不知輕重了。」摩嚴聽到笙蕭默的話，很是生氣的轉身上去，把玲瓏匣往他面前一放，道：「孽障遲遲不打開玲瓏匣，裡頭的花千骨說不定正慢慢變成妖神，再拖延下去，等妖神出世了，我看你要怎麼向天下蒼生交代！」
「大師兄，我……」笙蕭默被他訓斥的無言以對，但他又擔心湘思和白子畫，便繼續勸說：「掌門師兄，要打開玲瓏匣並不是非得湘思才能辦到，那東方彧卿不是異朽閣閣主麼，以他的本事，小小玲瓏匣又怎麼難得到他？不如讓他把玲瓏匣打開，待花千骨出來後，我們先將她體內的洪荒之力封印，再查詢古籍，看看能否有破解之法。修仙之人當慈悲為懷憐憫眾生，不可隨意開殺戒，還請掌門師兄三思。」
「師弟，既然你提到殺戒，那你考慮過那些因墟洞出現差點慘死在東海海水倒灌之下的無辜凡人嗎？」摩嚴冷哼，「若不是蓬萊和各大門派救助及時，那些無辜的村民早死在花千骨和孽障手裡，單憑這一點，她二人就該上誅仙柱。」言至此，他頓一頓，語氣柔和幾分，說：「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我們身為仙者，確實不可妄開殺戒。讓孽障上誅仙柱，不過是吃點苦頭小懲大誡一下，若不如此，你要我長留如何向六界蒼生交代？」
「……」
笙蕭默再次無言以對，他竟不知自己這個大師兄如此能言善辯巧舌如簧。
「子畫，你覺得呢？」摩嚴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白子畫，瞥一眼邊上的笙蕭默，臉上閃過一道古怪的神情，而後，他以隔空傳音的方式對白子畫道：「孽障和花千骨都是我長留的弟子，若不懲處，六界各派勢必不服，也會因此破壞我長留和各派交好的關係。子畫，大局為重，我知道你向來寵愛她，但你想一想，孽障不是九尾狐妖嗎，她有九條命，為了平息眾怒和長留的名聲，犧牲一條不礙事的。反正她不會死，大不了我退一步，等她從誅仙柱下來，今後你想把她怎麼著就怎麼著，我絕不干涉。」
聞此言，白子畫有點茫然，腦袋裡渾濁一片，好像被什麼操控了似得。
「子畫，別猶豫了，只是一條命罷了，那丫頭死不了，你快下決定吧。」摩嚴鬼魅般的聲音在白子畫耳畔響著，「再拖延下去，要是花千骨真變成妖神，那你這個心愛的小徒弟就保不住了。小畜牲的一條命就能換得花千骨周全，還能給六界各派一個交代，這種兩全其美的事多好，白子畫你還在猶豫什麼？上*釘！！！」
「上*釘……」
淒厲的女聲響徹整個腦海，白子畫不知不覺順著她的話張了嘴。
「掌門師兄！」
笙蕭默大驚，不敢置信白子畫竟然真的要用*釘對付湘思，他明明對她動情到入魔的程度，又怎麼狠得下心這麼傷害她？
第170章 銷魂釘
第一百三十六章
*
鐵鍊拴著湘思的四肢，將她固定在誅仙柱上，在鐵鍊的拉扯下，不需要*釘，她千瘡百孔的身體已支離破碎，疼痛鋪天蓋地籠罩著她。
她死死咬著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嬌嫩的唇瓣被牙齒咬破，血一滴滴落下，在她前襟上暈開一朵朵紅色的花。
「孽障湘思，夥同花千骨盜取神器釋放妖神，又居心不良和妖族勾結禍害蒼生，罪無可恕！經三尊共議後，決定賜誅仙柱上受七七四十九根*釘，立即執行！」
「湘思！」
霓漫天大喊出聲，若不是霓千丈拽著她，她早沖上去了。放眼整個六界，到這種時候，竟只剩她一人會心疼湘思。
「嗖——」
三枚*釘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丟向湘思，令本來想開口安慰霓漫天的她瞬間失聲，臉龐因痛楚而扭曲，嘴張成一個滑稽的形狀。
「嗖嗖嗖！」
又是三聲，湘思還未從痛楚中回過神來，另一波痛楚就將她淹沒，臉頰抽搐著，沾了血的唇瓣抖個不停，下一秒，她昏死過去。
「爹，放開我！我要去救湘思！」
眼看湘思只受了六枚*釘就撐不下去，霓漫天悲憤填膺，掙開霓千丈的束縛就要衝上去。
「天兒，不可胡鬧！」
霓千丈低喝一聲，見拉不回霓漫天，無奈之下只得一道法術弄暈了她。
「掌門師兄，我看湘思丫頭有點不太對勁，還是先把她押下去吧，玲瓏匣交給東方彧卿打開，想必是沒有問題的。」
高臺上，笙蕭默同樣著急又擔心，一看湘思昏死過去，忙再次出言勸白子畫住手。
「……」
白子畫一言不發死死盯著誅仙柱那邊，從湘思身上落下的血沒有像往常般開出妖異的紅花，而是觸目驚心的猩紅色。他握緊了身側石椅的扶手，修長的指因用了太大力氣而指尖泛白，單薄的唇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他正如坐針氈，心跳如雷，很想按笙蕭默所說的下令，但一想到摩嚴的話，湧到嘴邊的字眼又咽了回去。
「哼，孽障，以為裝暈就能逃過一劫嗎！」
摩嚴始終不肯放過湘思，手一揚帶起誅仙台旁水池裡的水，用力潑向湘思。
「嘩啦！」
這麼冷的天被潑了滿身水，冷風一吹，湘思不得不清醒過來。她急促的喘息著，嬌小的身子在誅仙柱上抖個不停，嘴唇已發白泛紫，眸子裡的紅色漸漸褪去，變成了清澈乾淨的湛藍色。
「尊上……」
她痛的神志不清，眼睛吃力的看向高高在上的白子畫，下意識可憐兮兮的向他求救。
白子畫依然沉默不語的坐著，墨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她，清冷俊逸的面龐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孽障，我再問你一遍，打不打開玲瓏匣！」
摩嚴怒聲大喝，六枚*釘出現在手中，只待湘思拒絕就狠狠釘入她的體內。
「我……」
「呼——」
一陣帶著香味的風驟然刮起，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夏紫薰突然出現在湘思身邊，幾掌劈斷鐵鍊，把她扶在懷裡落到地上。
「子畫，不能再用*釘了，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18
第171章 蛇女
第一百三十七章
*
當著六界各派的面把湘思帶走顯然不太可能，但又不能把秘密說出來，夏紫薰陷入了兩難之地。
「紫薰上仙，你為何救我？」
湘思靠在夏紫薰懷中，虛弱的問她。
「我只是擔心子畫真殺了你又後悔。」夏紫薰壓低聲音回答她，握著她肩膀的手微微施力，暗中渡了些真氣給她，末了有些恨恨的道：「我早便說過身為子畫的生死劫，你遲早會害死他的。因為你，子畫已心生魔障，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什麼……尊上他……」
湘思一怔，眼睛睜大了些，不敢置信的望向上方的白子畫，心懷天下普度眾生的他怎麼會心生魔障？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因為生死劫，所以……
「你知道嗎，你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夏紫薰在她耳邊輕語，「何況就算你死了，花千骨終有一日還是會沖出玲瓏匣，到那時候就真沒有人能救得了化身妖神的她了。你不是九尾狐妖嗎，等眾人聯手除去洪荒之力後，隨便取一條性命復活花千骨便是了。」言罷，她帶著她飛到摩嚴跟前，目光淩厲的瞪著他。
見著她，摩嚴臉色微變，一個箭步上前：「夏紫薰，你什麼意思？」先前還幫他對付孽障，這會子又出手救人，她究竟想做什麼？
「我有話要說。」夏紫薰移開目光，越過摩嚴看向白子畫，「神器是花千骨自己要盜取的，與湘思無關，你們不能用*釘懲處她。」
「哼，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摩嚴冷哼一聲，「快把孽障交出來，否則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摩嚴師尊，弟子知罪，弟子願意馬上打開玲瓏匣，只求師尊能饒弟子一命。」
湘思倏地開口，「撲通」一下重重跪到地上，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懇切。
「你願意打開玲瓏匣了？」摩嚴面上一喜。
湘思點點頭，沖夏紫薰露出個感激的笑容，後者一甩袖子，冷豔高傲地旋身退到一邊。
「還請師尊把玲瓏匣給我。」
聞此言，摩嚴迫不及待的從墟鼎中取出玲瓏匣。
正當湘思起身去接時，眼前突然一花，她發現自己處在了一個全白的空間。
「小畜牲。」
熟悉的冷笑聲響起，緊接著，一身紅妝的霓玉綺出現在湘思面前，手裡拿著的，赫然是玲瓏匣。
「你怎麼會在這？這是哪裡？」湘思大驚。
霓玉綺呵呵一笑，瞬移過去，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惡狠狠的道：「我答應幫你保守秘密，你也答應我會把洪荒之力獻給我，怎麼，你要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不，不是……」湘思驚恐不安地搖搖頭，眼珠子轉個不停，心裡慌到了極點。
「諒你也不敢！」霓玉綺鬆開她，抬了抬下巴，說：「我在摩嚴身上下了移魂蠱，我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等會兒我會讓他把玲瓏匣給你，我再用他要脅白子畫，你我二人伺機逃出長留與結界外的妖族大部隊會合，到時候你馬上打開玲瓏匣，我要奪取洪荒之力為己所用，將追過來的六界各派通通消滅！」
湘思憤恨的瞪著她，咬牙切齒著：「原來這些天毒打我的人是你！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三番兩次欺辱於我！」
「閉嘴！」霓玉綺二話不說，揚手給她一記耳光，「我可沒空跟你廢話，識相的就按我說的做，不然我就把你和白子畫那檔子不要臉的事當著六界各派的面說出來！」
「……」
湘思捂著臉，牙齒緊緊咬著唇瓣，真想一劍殺了霓玉綺，但她不能，為了白子畫，她不能。
「是，我會按照你說的去做，求你不要把那些事情說出去。」
「廢話少說，回去！」
霓玉綺手一揚，湘思感到自己的身體晃了晃，定睛一看，已從剛才那個空間裡回來了。
第172章 橫霜劍
第一百三十八章
*
湘思不知道摩嚴怎麼會被霓玉綺暗算，但她知道他現在已經完全被霓玉綺控制住了。
就如霓玉綺的計畫那般，她拿到了玲瓏匣，她也順利劫持摩嚴威脅白子畫等人不准靠近，讓她二人暢通無阻的離開長留。
「妖就是妖！這個狐妖和霓玉綺果然是一夥的，目的就是要盜取洪荒之力禍害六界！」
早前主張立即處死湘思和花千骨的那個白鬍子老道很是憤怒的大喝，手持拂塵擋在兩人身後，一副不肯放她們離開的樣子。
「南海仙翁此言甚是，妖性難移，我們決不能放這兩個孽障離開，何況她們手裡還拿著洪荒之力，若今日真將她們放走了，無意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為了六界蒼生著想，我崆峒派就是傾盡所有，也決不讓洪荒之力落入妖族之手！」
……
一人開口，眾人附和，眼看六界各派將湘思和霓玉綺圍在中間，個個兇神惡煞的瞪著她們，一點放她們走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連摩嚴的死活也不顧。
「退後！你們想讓我殺了他嗎！」
霓玉綺有點慌了，手一用力，指甲變長，在摩嚴脖子上示威地抹了一條血痕出來。
「摩嚴師尊！」
其他各派不管摩嚴的死活，長留弟子還是很尊師重道的，見他性命受到危險，忙飛身到各派面前，攔住他們不讓他們上前激怒霓玉綺。
「尊上，求您救救我師父。」落十一飛到白子畫跟前，跪在地上懇求他。
白子畫還未開口，一旁的夏紫薰已不屑的笑道：「哼！堂堂長留三尊之一，居然被一條蛇妖下了移魂蠱，傳出去真是貽笑六界。」難怪她總覺得他身上有奇怪的味道，原來是被妖怪種下了蠱毒。這霓玉綺是什麼意思，附身在摩嚴身上就是為了利用他虐待狐妖，再盜取洪荒之力嗎？
白子畫不知夏紫薰心中所想，見摩嚴被霓玉綺困住，終於坐不下去了。他從石椅上飛去，化作一道白光沖向湘思，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將她拉進懷裡飛到高臺上。
「尊上……」
湘思慌張的看著他，像做錯事情的小孩子一般，看他一眼後低下頭，神情忐忑不安。
「孽障。」
白子畫冷冷啟唇，一掌推開她，再伸手從她墟鼎中強硬的把玲瓏匣掏了出來。
「尊上，不要！」湘思一愣，忙跪到地上揪著他的衣擺求他，「偷盜神器不是小花的錯，她是為了……為了……為了我，是我逼她盜取神器釋放洪荒之力的，求尊上不要傷害小花，要殺就殺我吧！什麼*釘千刀萬剮魂飛魄散，我都願意受罰，只求尊上不要遷怒小花……」
「你以為你是誰！」
白子畫驟然發怒，手一揚將她重重揮開，再喚出橫霜劍抵在她的眉心。
「掌門師兄，不可！」
見此情形，笙蕭默驚得差點從石椅上摔下去，趕緊站起來奔過去，拉住白子畫的手。
「子畫，你別動怒，這狐妖如此不懂事，不如交給我處置好了。」夏紫薰也站了出來，「我答應你不傷她性命，只是小小懲罰她一下，再說我帶她走，六界各派就算有異議也不會算在長留頭上，你……」
「住口！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白子畫怒喝一聲，掌心帶出道光把夏紫薰打飛，又掙開笙蕭默的束縛，橫霜劍紋絲不動的指著湘思。
第173章 正文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
橫霜劍泛著寒光，手持它的白子畫同樣寒著一張臉。
湘思僵硬地抬起頭，觸及到白子畫帶著怒意的冰冷眸子後，一股寒意湧上心頭，冷得她渾身發顫。
「花千骨要如何處置，與你無關，你做出那麼多的錯事，長留已無法再收留你。」
白子畫握著橫霜劍的手微微發抖，他強迫自己冷若冰霜的說話。
「我教過你，錯了便是錯了，任何理由和解釋都不能成為你做錯的藉口。」
湘思已淚眼婆娑，支離破碎的身子疼的無法呼吸，但她強撐著跪在他面前，哽咽道：「可是小花沒有做錯！尊上，弟子不求您原諒弟子，弟子只求您能饒了小花，不要傷害到她的性命。」
「打開玲瓏匣。」白子畫冷著臉，無視她苦苦哀求。
「小畜牲！你敢！」
那邊的霓玉綺急了，生怕花千骨一出現就會被六界各派所殺，她想用洪荒之力復興妖族稱霸六界的美夢也會因此破滅。
「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把洪荒之力搶過來，我就把那些事全部說出來！哼，到時候要死的可不只是花千骨和你了，就連你心裡念著的那個人也會死！還是羞愧自盡而死，想想那畫面都覺得好玩，你想試試嗎？」
「住嘴，你這個蛇妖！」霓玉綺話音剛落，被她控制的摩嚴便惱怒的大叫，再對白子畫喊道：「子畫，你不用管我，儘管殺了這兩個孽障便是，能為天下蒼生而死，我摩嚴死得其所！」
聽了這話，霓玉綺「咯咯」笑起來，蛇信子從嘴裡探出，舔了舔摩嚴脖子上的血，長長的指甲在他脖頸上輕柔地移動著，「我看你是怕白子畫知道你對那個孽障做了什麼，所以心虛急著殺人滅口吧。」
提及仙牢裡對湘思的淩虐，還有那個被他和夏紫薰打掉的孩子，摩嚴的額頭開始冒汗，眼睛不敢看白子畫了，只怒聲道：「那些事情都是你用移魂蠱控制我做的，不是我本意，我沒錯。」
「哎呦呦，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做錯的時候，就喜歡逃避責任。」霓玉綺嬌滴滴的出聲，「移魂蠱只能媚惑人心，卻不能完全操控人心，若非如此，我早控制你將玲瓏匣和小畜牲帶出長留了。你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你真心實意想做的，我不過是蠱惑了你一下，花言巧語說服你真的那樣做了而已。」
說罷，她頓一頓，媚眼如絲的望向白子畫，妖嬈一笑：「你不必惱羞成怒，因為被我蠱惑的不止你一個，長留上仙白子畫方才也被我蠱惑了呢~我告訴他只需犧牲小畜牲的一條命不但能保住花千骨，還能護住長留的名聲，他居然同意了，親口下了命令用*釘……呵呵呵！是不是很有趣，你們這些所謂清心寡欲的仙者，實際個個都存有一己之私，卻總用虛偽的表像來偽裝自己，還不如我們妖族之人坦坦蕩蕩。」
霓玉綺一番話，聽得湘思錯愕的愣在原地，望著還指著自己眉心的橫霜劍，她第一次覺得白子畫好陌生，從前那個寵她疼她的尊上已不知去哪了。
她低下頭，抬起雙手環住自己的身子，淚珠一滴一滴落下，少頃，她緩緩站起來，朝著白子畫伸出手。
「還給我……把玲瓏匣，還給我……」
第174章 正文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
對白子畫，湘思向來是言聽計從，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她不曾也不敢忤逆他，可今時今日，她不想再聽他的話了。
「尊上，弟子什麼都能答應你，什麼都能聽你的，唯獨花千骨，弟子不能把她交給你，所以求你還給我，把玲瓏匣還給我。」
湘思擲地有聲的望著白子畫，一臉的堅定。
「不可能。」
白子畫冷酷的回答。
「那就恕弟子以下犯上了。」
說罷，湘思喚出自己的隨身佩劍，握著它攻向白子畫。
「湘思丫頭，不可胡鬧！」
一旁的笙蕭默欲上前阻止，但被白子畫制止了。
「她是我親手教出來的弟子，現今如此大逆不道，我自會清理門戶，旁人都不得擅自插手！」
白子畫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打破原則寵著慣著的湘思竟然會對他動手。她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他倒要看看她能耍出什麼花招來。
確實，湘思的法術和劍術都是白子畫所授，她身形剛動，招術還沒完全使出來，他已輕輕鬆松破解。
「呯！」
她又一次重重摔在了地上，嘴角溢出幾縷血絲。
白子畫持著橫霜劍的手背在身後，用另一隻沒拿兵器的手和她對打，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占了上風。
「丫頭，別胡鬧了，你不是掌門師兄的對手，還是乖乖聽話把玲瓏匣打開，再耽誤下去，花千骨要是變成妖神闖出來那就糟了！」笙蕭默大步過去扶起湘思，焦急的勸她。
「……」
湘思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絲，沒理笙蕭默，掙開他再次沖向白子畫。
結果自然是再次被打飛。
這次，她摔在地上都快爬不起來了，摩嚴毒打她的傷勢都還在，之前又被*釘所傷，這會子的她幾乎是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和白子畫拼命。
「夠了，你是贏不了我的。」
白子畫總算開口阻止，側身站得筆直，一眼都不看湘思，只是冷冷的說話。
「你死活不願打開玲瓏匣也無礙，自會有人打開它。」
「尊上是在說我嗎？」台下觀戰許久的東方彧卿站了出來，笑眯眯的看著白子畫，抬手行了個禮，道：「能為長留上仙效勞，在下十分樂意。」
白子畫轉過身，居高臨下冷眼瞥他，淡淡出聲：「無需多言，你打開玲瓏匣便是。」
「在下遵命。」
東方彧卿繼續笑著，緩步朝高臺走去。
見此情形，霓玉綺急了，掐著摩嚴對湘思厲聲叫喊：「小畜牲！你還不快爬起來，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洪荒之力被奪走，花千骨被殺死嗎？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你再不把洪荒之力拿回來，我就全部說出來，你和白……」
「不要——」
湘思尖叫著打斷霓玉綺，靠著隨身佩劍的支撐從地上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朝白子畫那邊走去。
「孽障，你還不死心？」
白子畫怒喝一聲，背在身後的橫霜劍再次對準了她。
「尊上，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把玲瓏匣還給我，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霓玉綺咄咄逼人，湘思已走投無路。
「求你，還給我……」
第175章 正文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
[紫薰上仙，湘思有一事求您。湘思自知是尊上的生死劫，若想破劫，唯有死。我不怕死，我只怕小花會死，所以我求您幫我把玲瓏匣帶出長留。打開的口訣我已用法術繡在了您的衣袖內側，請您在打開玲瓏匣後把小花偷偷交給異朽閣閣主，他自會有法子封印小花體內的洪荒之力。]
「你什麼意思？」
立于台下的夏紫薰忽然收到來自湘思的密語傳音，疑惑之餘緊緊盯著臺上正一步一步走向白子畫的她。
[湘思是九尾狐妖，有九條命，到現在，這九條命只剩下兩條了。其中一條在我身上，苟延殘喘，另外一條在玲瓏匣內，你用它復活檀梵上仙吧。]
聞此言，夏紫薰大驚失色，不敢置信的望著湘思。
「你早就想到會有今日？」
[從知道自己是尊上生死劫的那一刻起，我已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能拖到今日才死，有過那麼多美好的時光，我很滿足很開心，就算是死，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也許死了，還能見到娘親，見到我的爹爹和媽媽，真好，我好累了，好想趴在娘親懷裡睡一覺……]
湘思的眼前漸漸朦朧，除了一身白衣的白子畫外，周遭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了。
「尊上，還給我吧，玲瓏匣，還給我，求求你了……」
她吃力的說完，猝不及防挺起胸膛迎向橫霜劍。
「噗！」
利劍沒入血肉的聲音。
「湘思丫頭！」
「子畫！住手！！！」
笙蕭默和夏紫薰同時失聲大喊，但還是遲了一步。
橫霜劍貫穿了湘思的心臟，嵌在裡頭的女媧石被一分為二，「嗖」的一下化為兩道華光消失不見。
「還給我好不好，尊上，弟子求你了……」
橫霜劍插在胸口，湘思卻一點都不疼的樣子，還拖著步子朝白子畫走去，任憑利劍慢慢割著她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
白子畫震在原地，渾身僵硬，維持著站立的姿勢久久未動，直到湘思口吐鮮血栽倒在他胸口。
「尊上，弟子求你了，是弟子錯了……弟子以後都不會犯錯了，這是最後一次……」
湘思嘴裡不斷往外噴著血，胸口處溢出的鮮血則盡數落在白子畫的衣衫上，浸透了他潔白如雪的衣袍，沾到了他的肌膚上。他猛地一震，像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神志，橫霜劍和玲瓏匣都不要了，全部丟到一邊，只將她攬進懷中。
「湘兒，你在做什麼，你在做什麼……」
白子畫從未如此驚慌過，哪怕是當年與最強大的邪魔對抗，他也不曾露出過半點懼色，但他現在滿臉的驚恐，眼裡是深深的恐懼，顫抖著雙手抱著湘思，甚至失態地跌坐在地上。
「弟子……對不起尊上……對不起……」
湘思不忍心看白子畫露出那麼害怕的神情，感覺生命在體內一點一滴的流逝之際，手緩緩抬了起來，妄圖用最後一點力氣用攝魂*抹去他有關她的所有記憶。
「……都是傻子……」
台下的夏紫薰亦是被白子畫驚恐的模樣驚呆了，少頃，雙眸含淚的苦笑，手一揚，將抹在湘思身上偽裝她沒受傷的奇香去除。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18
第176章 正文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
湘思想再抹去白子畫的記憶，但她實在沒力氣了，剛抬起手便無力地垂下，眼睛也緩緩閉上。
「湘兒！」
白子畫失聲大叫，一刹那間，整個長留的天都被烏雲所遮蔽。
趁著眾人都被白子畫和湘思那邊吸引之際，霓玉綺一掌拍暈摩嚴收入自己的墟鼎之中，再變回原形躥到臺階上，撿起玲瓏匣往長留外逃去。
「糟了！洪荒之力！」
白鬍子老道反應過來，忙運氣騰雲去追，其他門派的人見狀，紛紛飛身跟去。
幾口茶的功夫，整個誅仙柱附近只剩下長留的弟子。
沒有白子畫的命令，弟子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尊上，我師父被蛇妖抓走了，弟子斗膽求尊上允准弟子去救師父。」
摩嚴到底是落十一的師父，作為他的大弟子，落十一有責任去救他。
笙蕭默亦是擔心摩嚴的安危，看了看白子畫後，對旁邊的夏紫薰道：「有勞你了，若我師兄因湘思丫頭之死而入魔，還請你在他失去理智之前打暈他，多謝。」
言罷，笙蕭默下令所有長留弟子追擊蛇妖，與各大門派一起奪回洪荒之力，並救出被蛇妖抓走的世尊。
隨著笙蕭默一聲令下，誅仙柱旁不多時空空如也，唯有白子畫抱著湘思坐在地上，夏紫薰則擔心的立在一邊看著他。
沒了奇香的偽裝，湘思身上所有的傷勢都暴露在白子畫面前。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一身白色的弟子服被鮮紅的血浸透，四周都是她鮮血的異香，縈繞在空氣中濃郁到熏人的地步，可想而知她傷的有多重。
湘思就像一面四分五裂的銅鏡，鏡子碎成了千千萬萬片，再也沒法拼湊起來。
「湘兒……」
白子畫捧著她，心驚膽顫地捧著她，好怕自己稍微一個用力，她就會碎成粉末消失於天地間。
「他們怎麼可以如此待你……」
比*釘還要殘忍，怵目驚心。
「怎麼可以……」
白子畫喃喃自語著，額上青筋暴起，因巨大的憤怒而微微顫抖，黑色的魔氣漸漸出現在眉心。
一旁的夏紫薰見狀，慌忙出聲勸他：「子畫，你不要太生氣，摩嚴也是擔心她會害死你，所以才百般為難她。現今洪荒之力被霓玉綺帶走，你的徒弟花千骨也危在旦夕，為了六界蒼生，你一定要冷靜，千萬不能走上歧路，毀了自己又害了天下。」
「那又如何！我的湘兒就不重要嗎！」
白子畫驀地怒吼，強大的靈力從他體內向四周爆發，震碎了以他為中心方圓十裡內的所有建築和花草樹木。夏紫薰再慢一點，恐怕也會被他重傷。
「子畫！」
夏紫薰驚慌不已，懸在半空中不敢靠近白子畫，見他眉間入魔的印記若隱若現，心裡急得不行。
就在這時，本已閉上眼一動不動的湘思忽然輕咳幾聲，緊接著睜開了眼。
「尊上……」
她是被白子畫強大的靈力震醒的，看她醒來，夏紫薰急忙隔空傳音給她。
[湘思，你看看子畫，你若死了，他勢必墮入魔道。我夏紫薰從未求過你什麼，但我現在求你，求你救救子畫，你給我的那條命我還給你，我欠檀梵的太多了，不差這一條命。求你不要讓子畫走上不歸之路，求你為天下蒼生著想，求你幫子畫祛除心魔。]
第177章 正文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
[曾經我的確恨不得將你打個魂飛魄散，再無轉世輪回的可能。但我想我可能錯了，我和摩嚴都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自以為除掉你是為了子畫好，你若死了，子畫的生死劫便能破除。]
[我從未想過你對子畫來說那麼重要，就像你也不曾想到自己對子畫來說原來那麼重要。]
[有件事，我想我該告訴你和子畫了。]
夏紫薰傳音到這，好似放下了一切般，露出個愜意的淺笑，從半空中緩緩落到兩人面前。
「子畫，湘思不會死，因為她有……」
「唰」的一下，一道紅光破空而來，卷了白子畫懷中的湘思沖向遠方。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夏紫薰和白子畫都沒能反應過來，待兩人回神去追，對方已飛出好遠，速度之快，竟是二人都無法在短時間內追上的。
「子畫，你可看清那是什麼？」
夏紫薰緊緊跟在白子畫後方，睜大眼睛看著遠處那道散發著火焰的紅光，仔細一看，裡頭似乎有華麗的羽毛。
「……」
白子畫一言不發的抿著唇，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那只渾身不滿火焰的鳳凰。
上古邪魔，琉璃鳳，它不是被封印在蠻荒之中麼？怎麼會逃出來，還抓走湘兒，難道是為了湘兒體內的女媧石？
……
正如白子畫的猜測，帶走湘思的的確是上古邪魔琉璃鳳，也就是湘思幼年認識的那只脫了衣衫給她看大東西的騷包鳳凰——花鎏年。
當年他被女媧騙到蠻荒之中，與太陽神一起將他的修為靈力全部封印，令他被迫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待了兩千多年。
然而蒼天有眼啊！在他被苦尋離開蠻荒的辦法時，夜梓華把湘思騙到了蠻荒邊界，她受傷後流出的血意外解開了他部分封印，他便因此逃出了蠻荒。
說起來，花鎏年和湘思勉強還算是朋友，湘思出生後沒多久就在女媧神殿和他見面了，那時他為了躲避諸神的追殺，隱藏身份化作一隻小雞仔住在女媧神殿的不起眼的一個小角落裡。
狐妖嘛，狐狸嘛，天性就是吃雞咯。
猶記兩人第一次見面，湘思撲騰著小短腿想捉他當點心，結果又傻又笨還平地摔，愣是把自己摔了個鼻青眼腫還是沒碰著他一根毛。
之後，花鎏年就開始了特別冷豔高貴地蹲在灌木叢上，鄙視又不屑的旁觀湘思每天來表演如何把自己弄得一身傷後灰溜溜地夾著尾巴打道回府。
嘗試了一次又一次，湘思終於放棄吃雞了，改為每天來找他玩，當然，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她在自娛自樂。
小狐狸蠢萌蠢萌，玩累了往地上一趟就軟成一塊純天然毛毯，花鎏年要是心情好，會撲扇翅膀落在她身上睡覺。
湘思沒有情根，年紀又小，智商完全是負數，便很樂意的做了花鎏年兩三百年的睡墊，直到他給她看大東西，然後被女媧發現了身份……
回想起來，除了吃食有點差以外，那段日子過的還蠻舒心的。
出了蠻荒後，花鎏年在六界到處轉悠，可惜昔日的好友不是被諸神殺了，就是被封印在哪個鬼地方，他轉了一圈下來，發現除了湘思外一個朋友都沒有。
左右無聊，便去尋湘思，碰巧救了她一回，掐指一算，算到她不久後會有個大劫數。
兩千年前，女媧和太陽神明明能殺他的，但他們沒有，而是將他封印在了蠻荒。這事說起來也是有趣，女媧封印他時給了他一個泥巴做的小貝殼，說什麼希望日後有朝一日小狐狸要是遇到什麼大劫數了，他能用小貝殼救她一命。
那小貝殼，花鎏年一出蠻荒就丟回自己的火焰山老巢去了，看到湘思後才起來，見她果然就快遭遇大劫數了，趕緊回火焰山去找，還真被他找著了，但裡頭只有一個泥巴做的小人，除此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
花鎏年也不知道女媧是什麼意思，便帶著泥巴小人去找湘思，結果剛一到長留，就看到她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個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男人懷裡。
他藏在一邊圍觀了一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瞭解了一下，便現身帶走了湘思，他要去拿回那個什麼玲瓏匣的，把裡頭小狐狸最後一條命還給她。
第178章 正文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
花鎏年飛得極快，眨眼飛出數丈，若是往常，白子畫拼盡全力也未必能勉強跟在後頭追著，今日之所以能，全靠他心中對湘思的執念。
出了長留，沒有結界的阻隔，人間的寒意撲面而來。
白子畫在雲層裡禦劍疾飛，雲朵裡的水汽在他睫毛和眉毛上凝了一層白霜，寒風吹亂了他的髮髻，髮絲在他腦後淩亂飛舞。他大睜著眼憤怒的瞪著前方的花鎏年，猙獰的神情令他看起來將要變身為可怕的邪魔，隨時都會出手殘害六界蒼生。
夏紫薰的修為靈力不如白子畫，飛的便比他要慢許多，落在他身後好一段距離。
烏雲在頭頂上方堆積著，醞釀多日的雪花終於落下。
當第一片雪花落在白子畫的鼻尖時，他猛地一震，隨即停止前進，踩著橫霜劍頓住不動。
「子畫……」
後方傳來夏紫薰變了調的呼喚，聲音裡帶著驚慌和悲哀。
「……」
似乎覺察到了什麼，白子畫僵硬地轉過身去，便看到飄飄灑灑的雪花中，穿著弟子服的湘思懸在自己身後。
「尊上。」
咋一見白子畫，她有點忐忑不安，眨巴著大眼睛小心翼翼看著他，白裡透紅的小臉上寫滿了對他的心疼。
「下雪了，尊上不要再追了，你是追不上小哥哥的。」
湘思大著膽子靠近他，抬手扯著袖子想為他遮擋雪花，但那些晶瑩的雪花還是越過她，毫不留情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冷，冷極了。這雪花讓他的心冷成了一塊寒冰，稍微受點刺激，就會變成再也無法拼湊起來的碎片。
白子畫怔怔的望著她，少頃，兩行清淚滾落腮邊。
他顫抖著伸手，想輕撫她白嫩的臉頰，可他的手卻穿過她接了幾片冰冷的雪花。
「湘兒……」
白子畫啞聲喚她，墨色的眸子裡淚水越聚越多，順著臉頰不停落下。
他的湘兒，因為心疼他被風吹著被雪花凍著，還心疼他追得那麼辛苦，竟然魂魄離體倒過來尋他了。
「尊上，你怎麼哭了？」
看到白子畫潸然淚下，湘思驚慌不已，想替他把眼淚擦掉，已經死去只剩魂魄的她又辦不到，手忙腳亂的嘗試了好一會兒後，才不得不作罷，改為軟聲軟語的安慰他。
「尊上不哭，弟子不疼，弟子現在一點都不疼了。」
她以為白子畫落淚，是擔心她遭受了那麼多創傷的軀殼。
「弟子真的不疼，魂魄一離開軀殼，弟子就不疼了。尊上不哭好不好？弟子以後都不會再惹尊上生氣了，弟子會去找娘親，乖乖待在她身邊，哪裡也不去。」
是啊……她一點都不覺得疼了，很快就能去娘親所在的地方，有娘親寵著愛著，再也不用被人欺負毒打。
「不——」
白子畫倏地出聲，眉間的入魔印記越發明顯，「你哪裡也不准去！」他大喝一聲，手一揚，用法術將她的魂魄束縛起來。「什麼長留掌門，什麼六界蒼生，什麼洪荒之力，我白子畫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活著，活著在我身邊，永遠不准離開！！！」
「不好，子畫就要被心魔徹底控制了！」
好不容易才追上來的夏紫薰大驚失色，連忙抬手渡靈力給白子畫，試圖以此壓制他心裡的魔障。
「滾開！」
白子畫鐵了心要自甘墮落，揮手推開夏紫薰，任由魔氣從眉心向身體四周蔓延。
見此情形，湘思又急又怕，飛到白子畫懷裡，雙眸含淚的懇求他：「尊上，你不可以這樣做。你還記不記得你教過弟子，人有多大的能力,便要付起多大的責任。」
「弟子一直把尊上的話銘記于心，弟子的能力不大，唯一的想法就是保護自己重要的人。弟子應該是做到了，弟子保護了小花、保護了小霓……如今，也算是保護了尊上。」
「死並不可怕，弟子雖然死了，但弟子死得其所。小花的生死劫破了，尊上的生死劫也破了，比起小花和尊上，弟子的生死並不重要。」
「尊上，您的職責便是保護天下蒼生，白鬍子老頭說過的，有你在，可保六界百年安穩。現在，洪荒之力被霓玉綺所奪，七殺派又蠢蠢欲動，小花也沒有救回來，難道這些事情尊上都不管了麼？太陽神伯伯教過弟子，比起對天下蒼生的大愛，男女之間的小愛不算什麼，為了六界生靈，就算犧牲自己的性命也是應當的。」
「弟子羞愧，沒能為六界蒼生做些什麼，心裡頭只有自個兒那些小情小愛。可尊上和弟子是不一樣的，尊上是長留的掌門，仙界的第一上仙，您的能力那麼大，可以為天下生靈做許多的事情……」
「尊上，醒一醒，不要被心魔控制，在弟子心目中，心懷天下蒼生的尊上才是……弟子大逆不道喜歡的男子，想要和他成親的男子，哪怕生下一堆會和弟子搶蘑菇的小屁孩也要和他在一起的男子……」
「尊上，弟子可以告訴你麼，弟子喜歡你。」
「好喜歡，比蘑菇還要喜歡。」
「湘兒喜歡你，尊上，湘兒喜歡喜歡喜歡你！」
深埋在心底，不敢啟齒的話，終於在這一刻全部說了出來。
第179章 正文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
湘兒喜歡你，尊上。
……
湘思說完，往上飄了飄，在白子畫煞白的唇上落下一吻。
再多的寒意都隨著這輕飄飄的一吻消失殆盡，纏繞在白子畫周身的魔氣也隨之散去。
「你要我保護六界蒼生？」
他輕聲開口，末了，薄唇勾起一個淒涼的笑。
「好，我答應你便是。」
言罷，他緩緩收回手，束縛著湘思魂魄的光圈消失。
「……」
湘思淚眼婆娑的看著白子畫，努力把他的樣子牢記在心中，隨後緩緩化作萬道星光消失於天地之間。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隨著湘思的魂飛魄散，下著的大雪突然停了，堆在天際的烏雲也煙消雲散，湛藍色的天空重新出現，就像是她美麗的大眼睛，正深情的注視著白子畫。
「湘兒……」
白子畫哽咽一聲，手撫過自己的唇瓣，感受著湘思留給他的最後一點溫度。
「她對子畫的愛，絲毫不低於我，怪我當初亂來，害了她性命。」
夏紫薰羞愧的歎息，耳邊卻忽然響起湘思的聲音。
[紫薰上仙，你是個好人，玲瓏匣裡的一命給你，謝謝你。]
謝謝你幫我最後一次救小花。
小花，我走了。
*
不周山。
早前逃跑的霓玉綺帶著玲瓏匣和妖族會合了。
「封印解開了嗎？」
剛一落地，霓玉綺便急急詢問那些小妖。
不周山位於東洲大陸和西洲大陸中間的大海裡，山上封印著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的心魔。霓玉綺在離開東洲大陸的那段時間，和西洲大陸一個叫陵越的男子聯手，盜走了西洲大陸兩件神器，欲借助神器的力量打開封印釋放天神的心魔，再借助洪荒之力的力量將二者收為己用，一舉攻回六界。
「回稟大王，靈脈覆蓋在封印上頭，阻擋了我們的法術，我們正在考慮要不要破壞靈脈。」
一個妖怪恭恭敬敬的回答霓玉綺。
「那還等什麼，破壞就破壞了，有什麼不能破壞的嗎？」霓玉綺沒好氣的給他腦袋一下，扭著身子走到巨洞旁邊，往下看，代表著萬物生靈之根本的靈脈在封印上頭盤旋。
妖怪謹慎的道：「大王，這可是大地靈脈，咱們也得靠它才能好好活著，要是隨隨便便就破壞了，屬下擔心我們妖族也會受到影響。」
「大地不是有許多地方有靈脈麼，只是破壞這一出地方不礙事的。」霓玉綺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接著轉身拔高音量對周圍的妖怪們下命令，「眾妖聽令，六界各派很快便會追到這裡來，你們要是不想死就快解開封印！」
「屬下遵命！」
妖怪們自然不想死，便聽從霓玉綺的命令，一起動手破壞起靈脈來。
「唰唰唰！！！」
數柄長劍從不周山的背後飛落下來，砸在地上後化身為一個個身著西洲大陸服飾的人，男女老少都有，皆對霓玉綺等人怒目而視。
「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連大地靈脈也敢破壞，當真是該死！」
身著青色衣裙，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女子第一個發話，怒氣衝衝的瞪著霓玉綺。
「淺淺，不要和它們廢話，儘快誅殺它們修復靈脈才是要緊的。」
女子身旁木著臉的一個男子出言勸她，而後飛身朝霓玉綺撲去。
兩邊很快打成一團，雙方勢均力敵，短時間內誰也沒占上風。
「轟隆」巨響，不周山驟然坍塌了一座山峰，受損的靈脈則裂開更多的裂縫，被封印在下方的心魔趁此機會拼命衝擊封印。眼看封印快被衝破，有個白鬍子老道大叫起來：「不好！屠蘇青淺，你二人速去加固封印，莫要讓邪魔出世！」
聞此言，青衣女子和麵癱男子從戰鬥中抽身，雙□□到巨洞旁，互視一眼後抬手給封印加固。
「大膽蛇妖！還不交出洪荒之力！」
以霓千丈為首的東洲大陸各派終於趕到，迅速加入了戰局。
第180章 正文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
自一萬年前諸神為斬邪魔全體飛升後，世上再無神族，眾多修仙修道的門派慢慢崛起。
東洲大陸和西洲大陸素無往來，是完全不一樣和各自獨立的兩個世界，由妖族殘裔佔領的無際海將兩個世界隔開，彼此之間基本沒有任何的交流和聯繫。
霓玉綺和陵越聯手盜取西洲大陸神器，還試圖用神器打開時空之門召喚上古邪魔，為了阻止二人的逆天之舉，以蜀山派和天墉城為首的兩大門派，帶領各個修道者對抗二人，伺機奪回神器並嚴懲罪犯。
修仙和修道雖有差別，但兩者也有共同的宗旨，那便是降妖伏魔保護天下蒼生。東西兩個世界的人碰面後，互相點點頭算是打招呼，隨即一起投入到擊殺妖族的戰鬥中。
也不知道霓玉綺從哪知曉了打開玲瓏匣的法子，竟然用湘思的一滴血和口訣打開了玲瓏匣，已被洪荒之力侵蝕了一半神志的花千骨飛了出來。
「那是什麼？」
西洲大陸的蜀山掌門徐長卿甚是不解的看著半人半魔的花千骨。
花千骨懸在半空中，眼睛是紫色的，睫毛又長又翹，身子因洪荒之力而妖化，從小孩的身體迅速長大成了十五六歲的少女。
「妖神！！！」
霓千丈大驚失色，忙飛身過去，揮掌朝花千骨攻擊。其他門派的人見狀，紛紛跟在他後頭飛起來，一起對花千骨出手。
徐長卿和其他人對視一眼，決定暫時不插手東洲大陸的事情，先把不周山的靈脈修復，還有封印也需要很多的靈力加固。
於是，兩個世界的人各自處理著自己那邊的事情，一時之間，給了霓玉綺和妖族喘息的空隙。
「湘思在哪裡？」
花千骨隨意揚了揚袖子，便有無數花朵擋開了霓千丈等人的攻擊。這些日子，雖然她被關在玲瓏匣裡，但外頭發生的事情她都能看見，包括摩嚴和霓玉綺是怎麼殘忍的虐待湘思，湘思又是怎麼替她上誅仙柱受*釘，到最後被白子畫一劍穿胸……
「我問你們，湘思在哪！！！」
一想到湘思受了那麼多的苦頭，花千骨便怒火中燒，任由洪荒之力吞噬她的神志和人性，逐漸的妖化，往真正的妖神之路邁進。
「你還有臉問？」霓千丈冷笑一聲，用劍指著她大喝：「那丫頭已經死了，被你害死的，你這個禍害，還不束手就擒！」
「閉嘴！」
花千骨厲聲怒叫，一掌掀飛霓千丈。
「湘思若是死了，我要你們給她償命！」
言罷，她拖著身上華麗的裙衫，帶著濃重的魔氣沖向眾人，眨眼功夫打飛了一大片人。
「花千骨，住手！」
笙蕭默挺身而出，擋在花千骨面前。
「是你。」見著笙蕭默，花千骨淩厲的氣勢收了幾分，抬手撫了下頰邊妖化的紫色髮絲，冷冷啟唇：「你平日待我不薄，長留對我也算有養育之恩，我可以放過長留除了摩嚴之外的人，你們走吧。」
「花千骨，你以為湘思丫頭要是還活著，會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模樣？」笙蕭默痛苦地搖搖頭，眼看局面變成這樣，他又何嘗好受。湘思丫頭死了，掌門師兄入魔了，花千骨也被洪荒之力所控制，妖族又和西洲大陸的人聯手作亂禍害六界。他們這些修仙修道者，自有本事保護自己和親人朋友，可那些無辜的凡人和脆弱的生靈又該怎麼辦？
「你師父心懷天下，肩負保衛六界蒼生的大任，作為他唯一的徒弟，你不幫著他便算了，眼下竟自甘墮落和邪魔為伍，倚靠洪荒之力對付與你無冤無仇的旁人。」
「花千骨，你這樣做，實在太給你師父丟人！也白費了湘思丫頭用了那麼多條命來救你！」
他話音未落，花千骨猛地揮手帶出道法術攻向他，唇瓣的顏色越來越紫，僅剩的神志也快要被洪荒之力奪取。
笙蕭默的一席話不但沒有起到勸解的作用，反而激怒了她。
「花千骨！」
霓漫天突然出現在花千骨身後，手裡的碧落劍狠狠刺入她的體內。
若是以前，被碧落劍刺穿了身體，花千骨必死無疑，但此時的她有洪荒之力護身，上古凶劍碧落劍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麼。她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沖著霓漫天陰笑幾聲，抬手掐住她的下巴：「霓漫天，你總是這麼不放過我。」
「你害死了湘思，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霓漫天恨恨瞪著她。
花千骨仰頭大笑，不屑的瞥著她，「呵，可笑，你就是變成鬼了，也永遠不是我的對手。」說完，輕輕鬆松一個反手卸了她的下巴，而後把她像丟布娃娃一般丟到一邊。
「師父心懷天下，所以要殺了我和湘思，因為我們偷盜了神器釋放了妖神，可你們知不知道我為何要盜取神器？」
花千骨陰森森的看著霓千丈等人，長長的紫色髮絲無風自動，襯得她鬼魅妖異，眼裡是赤·裸·裸的恨意和怒意。
「我不怪師父，也可以不殺你們，但摩嚴，他必須死！！！」
「住口！」
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響徹整個不周山，橫霜劍破空而來，衣袂翩翩的白子畫飄然現身。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19
第181章 正文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
不周山上風聲陣陣，封印之下的邪魔不顧一切地撞擊著封印，試圖衝破枷鎖重回人間。
花千骨所有的憤怒和殺意都在白子畫現身的那一刹那消失殆盡，她落到地上，緩緩跪下，如往日般恭敬仰慕的喚他「師父」。
「尊上。」
長留的弟子們紛紛下跪，笙蕭默收起扇子，目光複雜的看著白子畫，總覺得他哪裡不太對勁。
白子畫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面無表情的飄在半空中，墨色的眸子無波無瀾的注視著花千骨，啟唇，聲音淡淡：「小骨，住手，湘思已經死了，她要你活著。」
「什麼！湘思她！！！」花千骨飛快地抬起頭，臉上佈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少頃，聲嘶力竭的大喊起來，「師父！錯的不是湘思，而是小骨，為什麼！為什麼師父要那樣對湘思！！！」
「錯又如何，對又如何，她能死而復生嗎？」
出乎意料的，對湘思的死，白子畫顯得極其冷靜，依然不鹹不淡的說著話。
笙蕭默疑惑的看著他，很納悶他此刻的反應，「掌門師兄，你真的沒事嗎？湘思丫頭的魂魄的呢？」
「她已魂飛魄散。」白子畫冷淡的答道，末了還勾唇似笑非笑的看向六界各派，「各位仙友道兄可還滿意這個結果？若是不滿意，你們想殺了花千骨也可以，我白子畫願意親自動手，再殺了我的徒弟。」
一語出，全場俱靜，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白子畫說話有點陰陽怪氣。
「掌門師兄，你終究還是……」
眾人之中，唯有笙蕭默看得最透，白子畫如此反常，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已墮入魔道。
「呃……上仙這話聽起來似乎在責怪我們。聽說那狐妖沒有暴露身份前，上仙對她頗為寵愛，還經常帶在身邊同寢同食，依我看上仙是被狐妖媚惑了，所以捨不得殺了那狐妖……」
有人不知死活的出聲，話音未落，白子畫便瞬移到他面前，和他臉貼著臉直勾勾的看著他。
「道兄的話聽起來為何那麼可笑又刺耳呢？」白子畫冷聲道，「我捨不得殺了那狐妖？誅仙柱是我讓她上去的，*釘也是我下令釘的，還有那致命的一劍，更是出自我的隨身佩劍橫霜劍，她的的確確死於我手，你還敢睜著眼睛說瞎話說我捨不得殺她？」
「上仙……你……你眉間的黑色印記是……天啊……是……」
那人的眼睛驚恐的瞪大，眸子裡倒映出漸漸魔化的白子畫。
「我白子畫但凡有一點捨不得殺她，她就不會被這天下蒼生逼死！！！」
白子畫驚天動地一聲大吼，掐著面前之人的脖子將他提起，緊接著毫不留情的丟到身後。
那人落地後立刻口吐鮮血昏死過去，身上幾大氣穴爆裂，真氣靈力散盡，就算能救回來也是廢人一個。
「大家小心，長留上仙這是入魔了！」
霓千丈揚聲大叫，護著蓬萊的人往後退去，其他人見狀，忙跟著往後退，警惕的看著白子畫。
「尊上……」
長留的弟子們面面相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就在這時，被霓玉綺抓走丟在一邊的摩嚴醒轉過來，由於身體四周有妖族的結界，一時之間無法衝破，便只能站在結界的牢籠裡向四周張望。他先是為四周混亂的局面感到不解，待看到入魔的白子畫後，雙眼驀地睜大，眼珠子都好似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他沖到結界邊沿，用力拍著結界，歇斯底里的對白子畫那邊大喊。
「子畫，你怎麼可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被那個孽障害死！！！子畫！不可啊！不可啊！你若入魔，天下蒼生誰來保護！子畫，你忘了師父當初授你長流掌門和斷念劍時說的話了嗎？區區一個孽障，死多少次都是死有餘辜，你怎可為了一個孽障拋棄蒼生，自甘墮落！！！」
「對啊，白掌門，眼下洪荒之力還未解決，妖族又興風作浪，你莫要糊塗。」
「小小一個狐妖死便死了，尊上你若是喜歡，大不了等洪荒之力的失去解決了，你再找一個狐妖便是了。我等將不會再干涉尊上的喜好，還請尊上以大局為重，三思而後行。」
摩嚴一發話，其他人連忙出言勸解白子畫，畢竟放眼整個六界，能帶領他們奪回洪荒之力和消滅妖族的，目前只有白子畫。
第182章 正文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
「降妖除魔乃正派人士之根本，湘思是妖，你們非要殺了她，如今我化身成魔，你們卻變了。」
「呵，我竟不知原來所謂的根本也是可以因人而異的。」
「若是這般，我的湘兒豈不是白白丟了性命。」
「也只有她最和善無知，才會被我害死了，依然愛我……」
白子畫從未一次性說過那麼多的話，是自言自語，又是說給全天下的人聽的。他的湘兒是那麼的單純天真，旁人怎麼害她傷她，她都不曾有過半句怨言，只一味覺得自己應該去死，死了就能成全小骨成全他，成全天下蒼生。
「世間只有一個湘兒，你們又怎麼會知道？」
他笑著說完，飛身到花千骨面前，盤腿坐下，抬手施法，將她體內的洪荒之力吸向自己。
一切發生的太快，眾人都來不及反應，等他們有所動作時，白子畫已把所有的洪荒之力吸到了自己體內。
「師父——」
失去了洪荒之力的花千骨有些虛弱的癱在地上，淚眼婆娑的望著白子畫。
「長留上仙，你！」
「尊上！」
「子畫！！！」
其餘人瞠目結舌的看著白子畫，萬萬沒想到他竟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白子畫面色如常地放下手，眉間的入魔印記鮮豔無比，洪荒之力在他體內翻湧著，他勉強壓下，一頭烏黑的長髮隨風褪去顏色，變成如雪般的白色。
「湘兒，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和你一樣了……」
他淺淺一笑，腦中想起了湘思的原形。毛茸茸白乎乎一團，小小的可愛極了，捲縮在軟榻上，緩緩睜眼，湛藍色的眸子裡裝著一汪澄澈無暇的清泉，當時他便覺得，這樣漂亮的眼睛，它的主人又怎麼會是禍亂六界的妖孽？所以他對她的真實身份保持了緘默，甚至偷偷幫她隱瞞。
「我已為魔，諸位儘管動手，洪荒之力一除，天下蒼生也就得救了。」
白子畫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平靜安詳的閉上眼，等待著魂飛魄散的那一刻。
「掌門師兄！」
一直沉默不語的笙蕭默驟然明白，白子畫是在故意求死，從一開始他就想好了要把洪荒之力引到自己身上，再借眾人的手殺了他，如此他既沒有違背自己的諾言守護天下蒼生，也不用在世間苟延殘喘，整日沉浸在湘思已死的痛苦中。
「掌門師兄啊……」
笙蕭默痛惜的長歎，一掀衣袍跪到地上，低下頭不再說話。
「尊上！」
所有的長留弟子跟著笙蕭默跪下，皆把兵器收到身後，低著頭跪著不說話。
「這可怎麼辦？」
其他門派的人手足無措的杵在那，互相對視，都不知接下去該做什麼。
就在眾人都束手無策時，夏紫薰拿著從霓玉綺那奪回的玲瓏匣，急匆匆的奔到白子畫面前，拉起他的手把玲瓏匣給他，「子畫，你不能死，玲瓏匣裡還有那丫頭的一條性命，興許還能救回那丫頭。」
白子畫眼皮一動，眼睛睜開了一些，看看手裡的玲瓏匣，又看看到如今還不忘念著他的夏紫薰，釋懷地搖搖頭。「紫薰，不必了。湘兒要我保護天下蒼生，我依她便是，這條命是湘兒給你的，你拿著它把檀梵救回來，以後……不要再做傻事，好好活下去。」
言罷，他抬手，修長的手指在夏紫薰眉間輕輕一點，墮仙的印記便消失了。
「子畫……」夏紫薰哽咽著看著他，淚水在臉上肆意著，勉強勾起唇對他笑，「檀梵的魂魄未散，以後，我總有法子能救他。這條命還是給你，你拿它試試能不能把那丫頭散去的魂魄召回來，她不能死啊……她……」
多想把湘思身懷有孕的事情說出來，但夏紫薰又怕湘思的魂魄召不回來，不能復活，那對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白子畫而言，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白子畫不知她心中所想，仍搖著頭勸她：「紫薰，放下執念吧。你已經失去過一次，現在有機會補救，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放下的機會呢？」
「可是子畫……」夏紫薰欲言又止，陷入一個兩難的境界。
「白子畫！你還記不記得數月前在絕情殿發生過什麼！」
藏在妖族裡的霓玉綺忽然拔高聲音尖叫起來，話畢，從妖族的保護圈裡飛起來，落在摩嚴跟前。
「我與你做個交易，我要你把洪荒之力給我，我會告訴你一件關於小畜牲的事情，也會把摩嚴還給你們。」
第183章 正文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
「當初，你身中蔔元鼎之毒，每每毒發都會失去仙性，你想不想知道你毒發時曾對那個小畜牲做過些什麼？」
霓玉綺「咯咯咯」的笑著，蛇信子在嘴裡若隱若現。
「子畫，你莫要聽這個蛇妖胡言亂語！長留弟子聽令，速速誅殺蛇妖，不要管我！」
結界內的摩嚴驚慌的不行，生怕霓玉綺把那些事說出來毀了白子畫的名聲。
「大師兄，你有事瞞著我們？」
笙蕭默把手一揮，不讓長留的弟子過去。
白子畫也不尋死了，起身走向霓玉綺，在三丈外站定，嚴肅的看著她和摩嚴。「師兄，關於湘兒，你們究竟還有何事瞞著我？」
「你想知道？」
魚兒上鉤，霓玉綺笑得得意，留了那麼久的把柄終於派上用場了。
「孽障，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摩嚴憤怒的大喝，抬手帶出道光劈向自己，想自盡不給霓玉綺說出真相的機會。
「現在還不是你死的時候。」霓玉綺眼疾手快變出條小蛇丟進結界阻止了摩嚴，並用小蛇把他定在原地。
「到底有何事。」白子畫的表情越發嚴肅，摩嚴和霓玉綺的反應令他更加想知道兩人瞞了他什麼事情。
霓玉綺妖嬈地撫了下自己的臉蛋，笑著道：「秘密可是很值錢的，除非你拿洪荒之力來換，否則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你不怕死？」
白子畫一個瞬移過去，五指用力掐住霓玉綺的脖子。
「呵呵呵~」霓玉綺一點都害怕，還吐出蛇信子舔著白子畫的手指，嫵媚一笑：「我死了沒關係，但是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關於小畜牲的秘密了。」
「……」
白子畫眯了眯眼，手指微微收緊，霓玉綺立刻痛苦的扭曲面孔，但她咬緊牙關一個字也不肯說。
少頃，白子畫鬆開手，退一退，冷冷出聲：「洪荒之力可以給你。」
此言一出，眾人又驚又怒。
「上仙，你怎麼可以答應蛇妖！」
「白掌門，你糊塗了，天下蒼生還不如一個秘密？」
「糟了糟了，這長留上仙已被心魔控制，如今要把洪荒之力給妖族，六界生靈大難臨頭！！！」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對白子畫要把洪荒之力交給霓玉綺這件事感到生氣和著急，紛紛急得團團轉又不敢隨意出手。
這時，西洲大陸的人已經把靈脈修復，封印也加固好了。
「徐掌門，我們要插手東洲大陸的事情嗎？」
有人詢問徐長卿的意思。
「不可。」
徐長卿深思熟慮一番後，慎重的否決。
「東洲大陸和西洲大陸素無往來，未經對方同意，我們若擅自插手，恐會引起兩方的不快，他們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
「徐掌門言之有理，那我們回去？」那人點點頭。
徐長卿答：「讓眾人兵分兩路，一行人前往北方苦寒之地搜尋陵越的蹤跡，另一行人前往蓬萊查探。」
「是，我等謹遵徐掌門的安排。」
……
隨後，西洲大陸的人陸陸續續離開，只剩東洲大陸的人留在不周山。
徐長卿是最後一個走的，臨走前多看了花千骨幾眼，因為他驚訝的發現她竟然是女媧後人，不知她和紫萱有什麼關係，待日後再尋機會瞭解吧。
由於人多雜亂的關係，此次大戰，徐長卿和白子畫並未碰面，旁人也沒留意到兩人極為相像的容貌。
西洲大陸的人離開後，白子畫繼續質問霓玉綺。
「絕情殿到底發生過何事，我答應把洪荒之力給你就一定會給，你若敢耍什麼花招，就算你得到了洪荒之力，我也一樣能殺了你！」
魔化後的白子畫仙性不在，性子變得極其易怒和暴躁。
「你先把洪荒之力給我，然後我再告訴你。」
霓玉綺摸摸自己的脖子，不把洪荒之力拿到手，她怎麼都放心不下。
「我白子畫一言既出，絕不反悔。」白子畫道，「倒是你，詭計多端，我又怎知你是不是在騙我。」
「……」霓玉綺的眼珠子轉了轉，心想白子畫確實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小人，便把絕情殿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長留上仙和狐妖的旖旎一夜被曝出，在場眾人聽後，紛紛臉色大變難以置信。
第184章 妖神出世
第一百五十章
*
白子畫亦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曾對湘思做過那樣混帳不恥的事情，他正想否認，腦中突然一陣劇痛，有什麼東西衝破枷鎖湧入記憶之海裡，各種不堪入目的畫面緩緩飄過。
「湘兒……」
攝魂*失效了，擁有洪荒之力的白子畫自行衝破記憶的封印，想起了那兩晚。
「*雖苦短，但長留上仙能有兩夜春風，應是心滿意足了的，畢竟那小畜牲次日走路腳都打顫呢~」
霓玉綺抬起袖子掩唇嗤笑，沖白子畫曖昧的笑著。
「……」
白子畫渾身僵硬的立在原地，遲遲無法接受自己曾對湘思做過那種事情，明知不該，他卻還是兩次將她壓在身下，不顧她的哀求痛哭，禽獸一般「欺負」她。
「我是罪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湘兒是無辜的，該死的是我，不是她……」
他痛苦萬分的喃喃，失去力氣跪在地上，用雙手捂著臉捲縮成一團，心中覺得十分羞愧內疚。
湘思原本是一個沒有情絲無憂無慮開開心心活著的可愛孩子，整日除了吃喝玩樂外什麼也不用擔心，之後卻被他連累長出了情絲，飽受情愛之苦，而後又被他強佔了身子，經歷那麼可怕的事情。
在他對她做了那麼多無恥和該死的事情後，他還親手逼死了她……
「湘兒，湘兒……」
淚水從眼眶中迸出，白子畫捂著臉跪在地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哭出了聲，什麼面子和名譽都不要了，他只想要回他的湘兒。
「子畫……」夏紫薰淚眼朦朧的飛到他身邊，想出聲安慰他又不知能說些什麼，便在一旁陪著他靜靜落淚。
「唉……冤孽啊……」
笙蕭默長歎一聲，別過臉閉上眼，將眸子的水霧逼回去。
見白子畫傷心的痛哭，霓玉綺心情大好。誰讓他當初那樣輕視她不屑她，當初在絕情殿的恥辱，她今天全部都要討回來！思及此，她嬌滴滴的笑道：「我才說了一半，長留上仙便痛哭流涕了，若我把剩下的一半說出來，你豈不是要哭得昏天黑地不能自己？」
聞此言，白子畫一僵，費力地直起身子，愣愣的注視著霓玉綺，蒼白的唇微動，流出的聲音破碎不堪，「你還有什麼沒說……」
「當然了~」霓玉綺給他個媚眼，「剩下的一半秘密才是重頭戲呢~」
「蛇妖！住嘴！」
霓玉綺話音剛落，夏紫薰便揚手給了她一記耳光，將她重重打到一邊，紫色的利劍從掌心飛出，直對她的胸口。
「乒」的一下，橫霜劍破空而出擊飛了夏紫薰的佩劍。
「紫薰，你早便知道這些事，對不對？」
白子畫慢慢站起來，墨色的眸子裡佈滿了寒意，俊逸非凡的面龐冷若冰霜，看似冷靜的表像下其實蘊藏著滔天的怒意。如果摩嚴和夏紫薰早一點告訴他這些事，或許他就不會對湘思下那麼重的手，更不會鬼迷心竅了想犧牲她一條性命來換取六界蒼生的平安！
「你們早就知道，卻故意瞞著我！還封印我的記憶！！」
他紅著眼睛怒吼，體內的洪荒之力開始作亂，天際陡然烏雲密佈，不周山下的無際海，海浪翻湧，四周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記憶是那丫頭封印的。」夏紫薰淚盈盈的啟唇，「子畫，是我錯了，我不該答應她瞞著你，更不該把她……已經懷了你孩子的事情瞞著你……」
「什麼……」
白子畫瞬間呆住了，瞠目結舌的望著夏紫薰，嘴唇抖得不成樣子，「你說什麼……」
「夏紫薰，你怎麼可以說出來！」
結界內的摩嚴哇哇大叫，氣憤的瞪著夏紫薰。
霓玉綺撇撇嘴，夏紫薰把話說出來，倒省的她再多費口舌了。
「摩嚴把湘思關在仙牢時發現她懷孕了，他找到我，要我打掉湘思的孩子，再用奇香偽裝她並沒有受到過虐打……」夏紫薰說完，無力地軟倒在地，泣不成聲，「子畫，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湘思，對不起……」
「……」
白子畫已忘了該怎麼說話，雙目空洞的杵在原地，就像失去了魂魄的木偶，一張臉慘白的猶如厲鬼，兩行血淚緩緩流下。
「轟隆——」
雷聲在雲端炸響，閃電一道一道劈向大地，海水倒灌著流向天際，無數草木被連根拔起，形成一個巨大的龍捲風沖向人間。
「白子畫變成妖神了！白子畫變成妖神了！！！」
有人發出驚恐的尖叫，聲音還在，人卻已被白子畫一道紅光過去燒成了灰。
「子畫——」
摩嚴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幾口血噴出，昏死過去。他失去意識前還在不斷質問自己，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畫竟被他一手逼成了妖神……
第185章 沉安
第一百五十一章
*
妖神現世，天地巨變。
白子畫失去所有的理智，化身為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在不周山瘋了三天三夜，殺光了所有的妖族，就連六界各派也有弟子慘遭毒手，萬幸沒有傷及性命。各派掌門見局面無法收拾，忙帶領自己門下的弟子撤退，很快的，不周山只剩下長留的人在那。
與白子畫纏鬥小會兒，笙蕭默見喚不回白子畫的理智，便也帶領眾人退出不周山，臨走前救走了摩嚴。
整個不周山只剩下霓玉綺和白子畫。
霓玉綺死的極慘，身上的肉和骨頭被一點一點割下切開，就連魂魄，也被白子畫一片一片撕碎，揉成粉丟棄在無際海中。
滿身的血腥都無法消滅白子畫心中的怒火，他離開不周山，在六界各處追殺正派人士，一直到有一日，一個身著道袍手持拂塵懷抱嬰兒的老者從天而降，阻止了他。
「師父……」
白子畫渾濁的眼漸漸清明，望著仙風道骨的雲清仙人，不由自主屈起雙膝跪到地上。
「混帳徒兒，師父不過是去天外天轉了轉，回來後六界竟發生那麼多事情，你還把小狐狸給弄死了，你要我怎麼跟女媧交代，以後還怎麼好意思喝她賄賂我的美酒？」
雲清吹鬍子瞪眼，用拂塵敲著白子畫的腦袋，邊敲邊訓斥他。
「師父？」
白子畫有些詫異的抬起頭，覺得自家師父和以前很不一樣，一貫穩重的他此刻看起來有點輕浮，說起話來亦是從未有過的口吻。
「您真是我師父？」
「混帳！你連師父都不認了？」
雲清氣得跳腳，而後左右看看，拂塵往白子畫身上一揮，帶了他飛回到長留的絕情殿。
修理徒弟什麼的，還是關起來門來好，免得教旁人看了笑話。
……
長留絕情殿。
雲清帶白子畫回去，先是用拂塵好好抽了他一頓，然後才氣呼呼的坐在石椅上喝茶。
「……」
白子畫自知有錯，不解釋也不躲避，悶不吭聲跪在那，任憑雲清抽打。
到底是自己的徒弟，雲清打他一頓氣消了不少，看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再想到湘思，所有的火氣都沒了。
「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傢伙，要我說什麼好！」雲清歎道，捋了捋自個兒的鬍子，瞥一眼桃花樹下沉睡的嬰兒，又重重歎息幾聲。
「師父，是徒兒罪該萬死害死了湘兒，也是徒兒用妖神之力禍害六界，徒兒願以死謝罪！」
白子畫腦袋對著地板磕了個響頭，然後就想自我了斷。
雲清眼疾手快阻止他，怒道：「你死了你女兒怎麼辦，難不成要我這個老頭子替你養？」
「女兒……」白子畫呆呆的喃喃。
「不是你女兒還是誰女兒！」雲清白他一眼，手一揮將桃樹下的嬰兒取了過來，徑直往白子畫懷裡一塞，再端起茶一飲而盡滅滅心頭又升起的火氣。
裹在繈褓中的嬰兒閉著雙眼安靜的睡著，睫毛又長又翹，肌膚雪白雪白，兩瓣小小的唇如桃花一般粉嫩。她的五官模樣和尋常人家的孩子沒什麼兩樣，唯一的區別就是腦袋上有兩隻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形狀顏色和湘思的如出一轍。
「這是……」
腦中猛地閃過什麼，但白子畫不敢確認，飛快的仰頭顫抖著嘴唇等待雲清仙人開口給他答案。
「這是你和湘思的女兒，她死之前用女媧石保住了孩子。」
短短一句話，白子畫眼中的希望之光破滅了，他黯淡的垂下眸子，悲哀的望著懷中的女兒。
「孩子我交給你了，為師要回崍央仙山閉關，你好自為之吧。」
雲清仙人說罷，踩著祥雲飛離了長留，他剛走沒多久，摩嚴等人就飛了上來，一看真是白子畫，高興的不得了。
「子畫，你終於清醒過來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摩嚴興沖沖的奔過去想給白子畫一個擁抱，但後者「唰」的一下往後退，避開了他。
「子畫，你還在怪我嗎？」摩嚴的笑僵在臉上。
「你沒有什麼值得我責怪的。」
白子畫十分冷淡的啟唇，一眼都不看摩嚴，而是手一揮將所有人推出絕情殿。
事後，白子畫在絕情殿待了三日，不吃不喝，不動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臺階上。
……
三日後，絕情殿的結界打開，但裡頭已空無一人，只有長滿了整個絕情殿的蘑菇。
對此，摩嚴痛心疾首，派了門下弟子尋找白子畫，可惜找了三年都沒有他的消息。
……
又是十年後，笙蕭默藉故外出雲遊悟道，離開了長留，至此一去不歸，蹤跡全無。
長留掌門之位交由落十一暫代。
同年，霓漫天遍尋花千骨報仇不得，意圖加害糖寶，被落十一發現後，關入仙牢面壁思過。
當年不周山一戰，花千骨不知被誰救走，從那以後沒人知道她的去處。
霓漫天後來才知道朔風為了成全花千骨，甘願化身為炎水玉死去。
朔風和湘思兩條命，還有她爹爹的一條命，再加上過往種種恩怨，霓漫天對花千骨的恨意達到了無法言語的階段。她瞞著霓千丈偷學蓬萊禁術，變得半人半魔，在六界各處搜尋花千骨的藏身之處，遍尋無果，便把怒意發洩到糖寶身上，差點殺了她。
落十一將霓漫天關入仙牢後沒多久，霓千丈就自請帶女兒回蓬萊訓誡。
兩派情分擺在那，加之落十一也不想再看到霓漫天，便同意放她回蓬萊。
回到蓬萊後，霓千丈把霓漫天關在房間，只給了她兩個傳音螺，一個是朔風臨死前的告白，一個是湘思死之前的告別。
得知湘思犧牲了自己一條命換得朔風輪回再生，霓漫天捧著傳音螺嚎啕大哭。
痛哭之後，霓漫天在蓬萊潛心修煉，摒除雜念，平靜的等待朔風輪回。
……
次年，檀梵魂魄和湘思給的生命球融合在一起，檀梵重生。
東方彧卿也找到了被夏紫薰帶走後一直隱居在散仙閣的花千骨。
「東方，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我無法原諒你，你走吧。」
花千骨知道東方彧卿喜歡自己，但湘思的死，東方彧卿也有責任，她不能原諒他，更不能原諒自己。
「骨頭，當年的事，是我做的不對，我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害了無辜的湘思。」
其實，東方彧卿後來也後悔了，覺得自己對湘思太過分了，她那樣幫著花千骨，他卻在背後推波助瀾逼死了她。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但我這次來不是求你原諒的，而是想告訴你，我找到辦法救湘思了。」
此話一出，不只是花千骨打開門走了出來，就連夏紫薰和剛有人形的檀梵也迎了過來。
「東方，你真的有法子復活湘思？」
花千骨一臉期待的看著東方彧卿。
「是有法子，但時間很長。」
東方彧卿點點頭，他永遠都不會告訴花千骨，為了這個法子，他必須犧牲什麼。
看過那麼多的生離死別，白子畫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他把一切都放下了，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花千骨。
也許，只有復活那個小丫頭，才能重新換得眾人的平靜。
……
一百年後，西洲大陸蜀山派的徐長卿莫名其妙收了個狐妖為徒。
「掌門，你確定要收這個女孩為徒弟嗎？她身邊帶著只沒毛的雞和凶巴巴的蛇便罷了，可她怎麼還有個兒子……」
蜀山派長老之一的常胤很不贊成徐長卿收徒。
「醜八怪！說誰是沒毛的雞！信不信我分分鐘弄死你！」
沒毛的雞「咕咕」怪叫，撲騰著沒毛的翅膀飛到常胤頭上拉了泡屎。
「……」
蜀山長老的臉綠了。
「出門在外，要好好說話，你媽媽沒給教過你嗎？」
凶巴巴的蛇溫柔的對常胤眨眨眼。
「……」
蜀山長老的臉紅了。
「叔叔好，我叫團子，這是我娘，她叫湘湘，以後請多多指教。」
五歲的小屁孩很有禮貌的沖常胤鞠了個躬。
「……」
蜀山長老表示小屁孩你可以叫我哥哥的！
「師父，湘湘好害怕，這個怪老頭為什麼要你趕走湘湘，還要把湘湘丟進鍋裡煮了吃掉，嗚嗚嗚……」
徐長卿剛收的女徒弟扒拉在他身上，整個人依偎在他懷中，嬌滴滴的說話。
「……」
蜀山長老想動怒……他什麼時候說過後面那些話！怪老頭又是在說誰！！！
「常胤，你無需多言，此事我已下了決定，今後，她就是我徐長卿的徒弟。」
徐長卿很淡定的丟下這句話，帶著他們走了。
「……」
被留在原地的常胤感到很不好，整個蜀山派的畫風似乎都變了。
這些奇怪的傢伙到底是誰，又是從哪個奇怪的地方來到蜀山的！
……
「阿嚏！」
遠在無際海另一邊的雲宮裡，趴在白衣男膝頭睡的正香的女童忽然醒來，還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爹爹……」
她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爬上男子的懷裡，軟糯糯的喚他。
「沉安醒了。」
白衣男子寵溺一笑，將兩歲模樣的女童抱進懷中。
「爹爹，我想去找娘親……」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20
第186章 正文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
蜀山派。
山腳下的密林裡，背著竹筐一身白色弟子服的女子正唱著歡快的曲兒走在凹凸不平的山間。
「一個蘑菇，兩個蘑菇，三個蘑菇，蘑菇蘑菇大有多，好吃好吃真好吃。」
女子唱的曲兒有些不倫不類，幸好她聲音嬌嬌軟軟的，否則負責看守後山的蜀山弟子一定會出去抗議。
「團子，你想吃幾個蘑菇呢，三個還是一個？」
女子唱著唱著，突然停下，轉身晃著手裡的蘑菇對身後緊跟著的一個小男孩笑。
「娘，說過多少次了，我不喜歡吃蘑菇，你自己吃吧。」
叫團子的小男孩很是不高興的撇撇嘴。
「你真的不吃麼，蘑菇可好吃了。」
女子笑眯眯的說罷，把手裡剛摘的蘑菇丟進嘴裡。
小男孩慢了一步沒能阻止她，快步奔到她面前，生氣的奪過她手裡剩下的蘑菇：「娘！你怎麼又亂吃蘑菇，萬一中毒怎麼辦。」
「湘兒。」
兩人的頭頂忽然傳來一聲呼喚，緊接著，身著紫色衣袍眉目清冷的男子從天而降。
「師父！你來接湘兒啦！」
女子一見著男子，便撇下男孩興奮地撲過去，原是想撲進對方懷裡的，但她才一伸手，對方就抬手用法術擋下了她。
「為師教過湘兒，男女授受不親，不可隨意與旁人摟摟抱抱，不成體統。」
男子聲音淡淡，擋下女子的手一轉，輕輕摸了摸她的髮髻。
「哦，湘兒知道啦。」女子笑呵呵地看著他。
「團子拜見掌門。」
追過來的小男孩很有禮貌的沖男子鞠了個躬。
來人正是蜀山派掌門徐長卿，女子是他最近才收的徒弟湘思。
他這個徒弟說起來不是自願收的，而是受人之托暫時照顧他們一段時間，不日孩子的父親就會來接走他們。
「天色不早，回去吧。」
徐長卿溫和的啟唇，領著湘思和小男孩往林外走。
蜀山派弟子皆為男性，湘思一個女子，生活在山上多有不便，他便在山腳下蓋了一棟小院子，讓她和她的孩子居住，得空時，他會下山來看他們。
一路往回走，湘思像只聒噪的小雀，「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還都是些奇奇怪怪難以聽懂的話。
徐長卿很有耐心的聽著，時不時回復幾句。
湘思的魂魄是不完整的，因而性格與思想才像小孩子一般，懵懂無知，天真無邪。
他不知道她曾遭受過什麼，才會使得魂魄有裂縫，缺少好幾塊碎片。又有點困惑，叫她娘親的小男孩體內為何會有女媧石這等上古神物，雖說只有一半，但力量也足夠強大。
小男孩看著四五歲大，心智卻比尋常孩子要早熟的很，總是一本正經板著臉，跟在湘思的身後看著她，避免她做傻事胡鬧。
「團子，你知道你爹什麼時候來接你嗎？」
徐長卿隨口問道。
聞此言，小男孩搖搖頭：「掌門，團子沒有爹爹，自睜開眼睛以來，團子只有娘親。」
看他不像在說假話，徐長卿更不解了，難不成雲清仙人是在捉弄他？
帶著疑惑，一行人回到了院子。
*
鬥轉星移，日月如梭，轉眼七年過去了。
雲清仙人口中湘思的夫君團子的爹爹，一直沒來蜀山派。
湘思和團子在蜀山派山腳下過了七年平靜又快樂的日子，可隨著她魂魄的完整，她開始時常做一些古怪的夢。夢境有好也有壞，每次都會出現一個很像是師父但又絕對不是師父的男子，令她十分好奇他究竟是誰，又為何一直出現在她的夢境裡。
眼看沒毛的雞和小蛇都修出人形了，湘思終於決定拜別徐長卿去外面的世界尋找答案。
「你自己去，為師不放心，不如派幾個師兄一路保護你們？」
湘思太過單純善良，放她獨自面對外頭的世界，徐長卿真的不放心。
「不用了，師父，湘兒有師父給的羅盤呀，要是有什麼事，湘兒會用羅盤告訴師父的。」湘思從墟鼎裡取出蜀山派的捉妖法寶之一給徐長卿看，再指了指身後已修出人形的小雞和小蛇，「再說有花花和龍龍呢，湘兒不會有事的。」
「……」
徐長卿看向湘思口中的花花和龍龍，默默住了嘴，有他們在，他的擔心確實是多餘的。
「那湘兒走啦，師父多多保重~」
湘思對徐長卿拜了拜，轉身禦劍飛行離開了蜀山。
第187章 再相逢
第一百五十三章
*
許是出門沒看黃曆，湘思離開蜀山后沒多久就被不知名的東西從天上打了下去，掉進了湖泊裡。
再睜開眼時，床頭坐著個綁著可愛髮髻的小女娃，正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見她醒來，一把抱住她，高興的大喊：「娘親你終於醒了！」
「呃……」
湘思愣愣地抱著女娃娃坐起來，伸手掐掐她嫩的出水的小臉蛋，驚訝的道：「團子，怎麼娘親一覺醒來，你變成女孩子了，還變得這麼小這麼矮……嗯這麼胖。」
「娘親，人家才不胖呢！爹爹說我圓圓的，就和我娘親一樣，好看！」
小女娃不服氣的反駁，話音剛落，房門被人拉開，真正的團子出現在門口，身後還站著個……
「師父？」
湘思不確定的叫他，呆呆的看著門口和徐長卿長相十分相似的男子。
「你叫我師父？」
男子亦有些愣，一個瞬移到床邊，直接伸手撫向她的額頭。
「湘兒，可是哪裡還有不適？」
未感風寒，莫不是摔著腦子了？
「爹爹爹爹，娘親說沉安胖！爹爹說沉安和娘親一樣好看的，娘親不胖，可娘親為什麼說沉安胖？」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順勢跳進男子懷中，摟住他的脖子撒嬌。
「師父何時有個女兒？還和團子長得那麼像？」湘思完全傻了，睜大眼看看女娃娃又看看團子，對後者招招手，「團子，你看你看，這裡有個縮小版的你耶！」
「……」團子感覺自己很不好，沖天翻了個白眼後，一板一眼的道：「娘親，這是你的女兒，我的姐姐，沉安。」說完，舉起小肉手指了指男子，「這不是徐掌門，這是爹爹，你的夫君，白子畫。」
白子畫？誰是白子畫？
眼前忽然出現個畫面，一襲白衣清逸出塵的男子背對著她負手而立，沉默安靜的站在高高的石臺上，周身散發著堪比寒冬臘月的冰冷氣息。
「我的頭好痛！」
不知為何，一聽到男子的名字，湘思便覺得頭痛欲裂。
「湘兒？」
白子畫驚慌失措的看著她，抬手施法替她緩解疼痛。
許多陌生的畫面在腦中快速掠過，湘思想抓住它們看清楚，可它們的速度太快了，她一個也抓不住。
「白子畫……」
她痛苦的重複這三個字，心臟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痛，無法言語的難受，令她不由自主落下淚來。
「湘兒，是我，一百多年了，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你。」
白子畫沉浸在失而復得的狂喜中，什麼形象和禮儀都不要了，只想把她抱進懷裡，確認她真真實實活著，健健康康的存在著。
「你不要碰我！」
湘思突然大叫一聲，隨即用力揮開他的手，身子瑟瑟發抖。
「娘——」團子見情況不對，忙奔到床邊爬上去，張開小手捧住湘思的臉頰，柔聲安撫她：「娘親，我是團子，你怎麼了，好端端為何會頭疼？」
「團子……」湘思一臉蒼白，輕喃之後昏厥過去。
「湘兒！」
白子畫撲回床邊，拉開團子，心急如焚的用法術檢查她的身體。
「魂魄……有裂縫？」
仔細檢查一番後，發現湘思的魂魄七零八碎，有人用強大的靈力才勉強把所有魂魄的碎片聚攏成形。
「沉玉？」
白子畫扭頭詢問一旁的兒子。
剛換了個終於能叫出口名字的沉玉很鎮定的開口：「爹爹，團子方才與你說過，娘親好不容易才能復活，生下我和姐姐後就陷入了沉睡，直到前幾年才醒轉過來。團子身上的一半女媧石比較多，所以團子長得快，姐姐身上的一半女媧石比較少，所以姐姐長得慢。」
「我不在的時候，湘兒受了那麼多的苦難……」白子畫聲音一沉，墨色的眸子滿是心疼，緊接著，不顧一雙兒女在場，徑直把湘思摟進懷中，下巴擱在她的發頂，溫柔的出聲：「湘兒別怕，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半步，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爹爹，娘親的魂魄還沒完全融合恢復成正常的魂魄，有許多事情都忘記了，爹爹不要擔心，娘親會慢慢想起來的。」
「沒關係，她能不能想起來都沒關係，只要她還在我身邊，任何事情都沒關係。」
白子畫淺淺一笑，牽起湘思的手印下一吻，縈繞在身側終年不散的寒意瞬間煙消雲散。
他再也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長留上仙，更不是一心只為天下蒼生的白子畫。
從今以後，他只為湘兒一人而活。
第188章 正文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
長留沒有四季更替，人間卻有。
白子畫離開雲宮後，沉安想去哪裡，他便往哪裡去，不知不覺越過無際海來到了西洲大陸，後來又意外碰到了湘思。
仔細想來，與湘思的重逢或許不是意外，而是沉安和她血脈相連心意相通，冥冥之中註定會相遇。
怎樣都好，她還好好活著，他也能好好再看到她。
湘思忘了白子畫，忘了長留，對曾經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忘光了，只記得他的師父雲清仙人，還有女媧。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再次清醒後，湘思不願和白子畫待在一起，領著沉玉要走人。
白子畫也不說話，就帶著女兒靜靜跟在她娘倆後頭。
「團子，這個是不是壞人，他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們？」
湘思抱起沉玉，小小聲在他耳邊嘀咕。
「娘親，我告訴你了，他是爹爹，你的夫君，不是壞人。」
沉玉有些無奈的回答她，轉身趴在湘思肩頭，他姐姐在後面嘟著嘴生氣，因為湘思只抱他卻不抱她，還躲著她和白子畫。
「他才不是，你爹爹長得可好看了，他……」湘思原想說白子畫一點都不好看，可回頭一看，劍眉星目，面如冠玉，全天下再也找不到比他好看的男子了。何況他與徐長卿長得十分相似，若說他不好看，那豈不是在辱駡自個兒的師父？這樣一想，她又閉了嘴，把頭一扭，氣哼哼往前走。
沉玉已經五歲，身子有點分量，湘思嬌嬌弱弱的，力氣又小，抱著他沒走多遠就累的「哼哧哼哧」直喘氣。
「娘親，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
沉玉心疼她。
「小傻瓜，娘放你下來，萬一後頭的壞人抓走你怎麼辦？」湘思已把白子畫歸入壞人的行列，抱著沉玉大踏步往前狂奔，「他長得那麼高大又冷著一張臉，娘可打不過……哎呀！」
「湘兒！」
白子畫眼明手快一道白綢過去，成功救下了差點摔個頭破血流的湘思，還有她抱著的沉玉。
「可有傷著？」
明知自己的白綢將她護的好好的，但他就是忍不住擔心，撇下沉安飛身過去，把驚魂未定的人兒摟進懷裡上下查看。
「你你你！男女授受不親，你怎可對我上下其手！」
湘思又羞又氣，一把推開白子畫，腦中突地又想起不知誰曾教過她，若是有旁的男子欺負她，她就可以出手打他。思及此，她二話不說揚手給了他一記耳光。
「啪」的一聲甚是響亮。
「……」
白子畫猝不及防挨了一一下，俊逸出塵的面龐上立刻多了三個手指印。
沉玉和沉安大張著嘴望著突如其來的一幕，兩人都傻了，但令兩人更驚訝的是挨打的白子畫並未生氣，反而頂著耳光印高興地抱起湘思。
「湘兒，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我教過你，對方若不是你的夫君，他便不可以碰你，若他非要碰你，你可以打他。」
「……」
「……」
沉玉和沉安很是無語的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啼笑皆非的神情。
爹爹教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再看湘思，拼命掙扎要離開白子畫的懷抱，努力半天掙不開後，「啊嗚」一口咬住了他的鼻子。
這下白子畫終於黑臉了。
「胡鬧，這招以後不許對旁人使！」
第189章 琴川
第一百五十五章
*
夢境裡的世界在哪裡，湘思自己也不知道，於是一路走走停停，算是遊山玩水，反正走到哪都有蘑菇吃。
沉玉不喜歡吃蘑菇，好在和親爹重逢了，有白子畫在，他吃穿不愁，儘管陪著傻乎乎的娘親到處瘋玩。
白子畫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牽著沉安，守在母子二人身後，暗中施法把前路可能會傷及二人的一切障礙都掃除。
……
繞著西洲大陸轉了大半個月，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叫琴川的地方。
這是個繁華的鎮子，陰沉沉的天氣並未影響小販們出攤，兩側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攤位，賣什麼的都有。
「娘親，天要下雨了，我們找個地方歇腳吧，免得淋雨染上風寒。」
沉玉抬起小腦袋看了看烏雲密佈的天空，收回目光一看，身邊的湘思沒影了。
「你娘在那。」
白子畫抱著睡著的沉安，大掌在沉玉頭上摸了摸，眼睛盯著前方的湘思，唇邊是溫柔的一抹笑。
賣丸子的小攤前，湘思手裡握著幾串吃得正歡。
「小姑娘，俺家的丸子好吃吧？」
攤主樂呵呵的看著她。
「嗯嗯，可好吃啦~」
湘思不住點頭，張嘴咬下兩個丸子，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那你還沒給錢呢。」
「什麼是錢？」
湘思愣住了，自打她有意識以來，吃什麼用什麼，都是不要錢的，錢是什麼東西？也是好吃的麼？
「哎小姑娘，你沒錢你咋吃俺家的丸子啊。」
攤主也是有些愣，睜大眼看著她。
「我……」湘思被他怒目圓睜的模樣嚇著了，往後退了退，伸手把沒吃完的丸子遞給他，道：「那、那我還給你好了，我沒有錢。」
她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的無辜。
「你都吃過了還怎麼還給我。」攤主無語的瞪著她。
「可我沒有錢……」
湘思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就在這時，一隻乾淨白皙的大手捏著幾枚圓圓的東西出現在她面前。
「我替她付。」
白子畫神情淡淡，把錢拿給攤主後，又用多餘的錢買了幾串丸子，轉身塞到湘思手裡。
「吃吧。」他的聲音溫柔又寵溺。
「……」
湘思怔怔望著他，腦中又出現了那個負手而立的男子，這次她離他近了一些，但還是無法看清他的模樣。
「怎麼了？」
白子畫見湘思盯著他發呆，便疑惑的問她。
「沒什麼！」
湘思飛快的回神，沒好氣的哼了聲，背過身大踏步往前走，故意不理他。
白子畫沒有生氣，依然慢慢跟在她後頭，之後只要是她想吃的，全都是他付的錢。
「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大吃大喝了一路，到橋邊時，湘思忍不住了，回身氣鼓鼓質問他。他明明是大壞蛋，為什麼要幫她呢？他這樣讓她好糾結哦，都不知道該不該把他劃到壞人的行列裡。
「……」
聽了她的問話，他先是沉默不語，半響後才啞聲答道：「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我為你做什麼，都是應當的。」
微風咋起，吹得他衣袂翩翩，堅定的面龐看著陌生又熟悉，好像在哪見過，但她一回憶，心就疼得不行，害她不敢多想。
「哼！你少花言巧語了，我才不會被你所騙！」
湘思跺了下腳，鼓著腮幫子大叫，話音未落，一個男子突然冒了出來，二話不說越過她撲向白子畫。
「長卿大俠！你怎麼在此？來琴川也不和我方蘭生說一聲，太不夠朋友了！」
男子興高采烈地抓著白子畫的胳膊，一副和他很熟悉的樣子，但後者面露不解的看著他，臉上的神情分明寫著他不認識他。
「不是吧！長卿大俠，才幾年不見你就把我方蘭生忘記了？修仙之人的記性怎麼比我一個凡人還差勁啊？」
男子皺起眉，鬱悶的嘟囔。
「我不認識你。」
白子畫一個法術掙脫他，冷冷啟唇。
「你認識我師父？」
一旁的湘思驀地接過話，聞此言，男子扭頭看向她，「你師父是誰？」
「徐長卿。」
第190章 動怒
第一百五十六章
*
方府。
「來，你們隨便坐。」方蘭生招呼湘思和白子畫坐下，扭頭對一旁的下人高聲吩咐，「還愣著幹什麼，快上茶，上最好的茶，再端幾盤點心過來。」
「是，老爺。」下人忙點頭退下。
「哎，你真的不是長卿大俠嗎？」方蘭生繞著白子畫走來又走去，眼睛一個勁兒盯著他，「太像了，你和長卿大俠實在太像了！不過有些年頭未曾見過長卿大俠了，不知他現下的模樣可有變化。」
徐長卿這個名字出現的太過頻繁，每每提到他，湘思又是一副極為崇拜和歡喜的模樣，白子畫見了，心中升起幾分不悅，便出聲問道：「方老爺，不知你口中所說的長卿大俠究竟是何人。」
不待方蘭生開口，盤腿坐在椅子上的湘思就快速接過話，一臉驕傲的說：「我師父是蜀山派的掌門，可厲害了，什麼妖魔鬼怪都怕他。鎖妖塔里關了成千上萬的妖怪，全是我師父抓回來的，我師父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人，也是最好看的人！湘兒最喜歡的就是師父啦！」
「長卿大俠是你師父？」
她話音未落，方蘭生已驚訝的走過去。
「對啊對啊，他是我師父。」湘思笑著點點頭，「師父只收了我一個做徒弟，旁人他都不收的，師父最愛湘兒了！」
「什麼嘛……」方蘭生撇撇嘴，有些鬱悶的看著湘思，「當初我求長卿大俠求了好久，連我大哥都搬出來了，他就是不肯收我為徒。你這個小丫頭有什麼過人之處麼，竟然能讓長卿大俠鬆口收你為徒？」
聞此言，湘思想也不想地抬手捧著自己的小臉，眉眼彎彎的笑：「湘兒長得漂亮又可愛，師父喜歡湘兒，收湘兒為徒有什麼不對的麼？」
「夠了！」
一直沉默的白子畫倏地大喝，儒雅俊逸的面龐上籠著一層怒意，被他握著手裡的椅子扶手已出現了幾條裂紋。
「呃，白大哥怎麼了，可是哪裡不適，為何臉色如此難看？」
方蘭生不明所以的望著白子畫。
白子畫陰森森的瞅著湘思，眸子裡是刺骨的寒意，後者被他冰冷的目光看的後背發涼，咬咬嘴唇不敢再說話，乖乖坐在椅子上。良久，白子畫抿一抿唇，冷聲：「多謝方老爺關心，子畫無礙，只是小女困了，可否借廂房一用，讓小女休息片刻。」
「當然可以！」方蘭生笑呵呵的答，揮手叫來一個下人，「來，你帶白大哥去廂房休息，要最好的那間廂房。」
「多謝。」
白子畫起身，抱著沉安跟在下人後頭往外走，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眼湘思，目光甚是駭人。
湘思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瞥，不知怎地，下意識站起來跟了過去。
「咦，湘思妹妹也要去休息嗎？」
方蘭生還想再和她聊聊關於徐長卿的事情，卻見她突然走向白子畫。
「是、是啊，我、我有點困了。」
湘思偷偷看了下白子畫，末了乾笑著扯謊。
「走吧。」
白子畫不願湘思再和方蘭生多說，一把拉起她就往外走。
……
下人以為湘思他們是一家四口出門遊玩，便只給了他們一間屋子。
「有勞。」
白子畫彬彬有禮的對下人道謝。
「貴客無須多禮，奴婢先下去了，有什麼事，到院子外吩咐一聲便是。」
下人沖白子畫福了福身子，轉身離去。
目送下人走出院子後，白子畫關上房門，一個法術將沉玉和沉安都安置在床上睡下，接著，他緩緩走向立在窗邊的湘思。
「你師父是全天下最厲害最好看的人？」
他似笑非笑的重複她在大廳時說過的話。
「……」
湘思不安地摳著窗戶的邊沿，心裡尋思著要不要趕緊從這跳出去逃跑，壞人終於要對她出手了麼，好可怕，她要不要召喚師父過來？
「你最喜歡的人就是你師父？」
白子畫還在笑，就只是嘴角詭異的彎著，眼中半點笑意都無，周身散發著叫人心驚膽顫的寒意。
「你師父最愛的人是你？」
隨著這話，他毫無預兆瞬移過來，將她壓在了窗邊的牆上，眉間出現了個奇怪的黑色印記。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25
第191章 正文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
心魔未除，洪荒之力尚在，白子畫被湘思一番話激怒，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他生氣，很生氣！曾經的拜師大典上，他那麼想收她為徒，當著天下人的面一次次把宮鈴遞給她，可她卻沒有接，選了桃翁做師父，如今，她又選了旁的人做師父，還口口聲聲說著她與她的師父有多親昵恩愛。
白子畫一拳砸在她身側的牆上，砸出個巨大的窟窿，他真想用法術強行修復她的魂魄，逼她把過往種種全部都記起來。
「你是不要我了麼？」
他努力克制著心中滔天的怒意，一字一句的問她。
「……」
湘思驚恐又茫然的望著他，眼裡盛滿了害怕，一張小臉煞白無比，僵在那一動也不敢動。
「是我錯了。」
白子畫聲音沙啞，少頃淒涼一笑，緩緩往後退，悲傷的看著她，單薄的唇死死抿著。
「噗——」
毫無預兆的，他噴出一大口鮮血來，身體晃了晃，往旁邊倒去。
「喂！」
湘思嚇了一跳，不等細想，便已奔過去扶住他。
「好端端的，為什麼會吐血，你受傷了嗎？」湘思扶著他到一邊坐下，不知怎麼了，看他吐血，她心裡悶悶的很難受。
「不礙事，別怕。」
白子畫無所謂的笑笑，很隨意地抬手用袖子擦去嘴邊的血絲。
「袖子弄髒了。」
湘思扁了下嘴巴，不喜歡看他弄髒自己，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她就是覺得他這麼清逸出塵，好像神仙一樣，什麼東西都不可以弄髒他。
「湘兒……」
白子畫忍不住想觸碰她，可他的手剛有動作，她就飛快地跳開了，站在一邊警惕的瞪著他。
「你又想做什麼？」湘思往後躲得遠遠的，「你都吐血生病了還不安分，大壞蛋！哼，病死你算了，我才不要幫你去請大夫。」
說完，她跑到床邊抱起沉玉，沖白子畫做了個鬼臉，一溜煙跑出了房間。
這時，聽到後院動靜的方家主人已經過來了，看到牆壁破了個大洞，感到很奇怪。
湘思恰好出去，見到方蘭生後，磕磕巴巴騙他說白子畫得了瘋病，時不時就會發作，牆壁就是他瘋病發作打破的，還請方蘭生幫忙叫個大夫過來給他瞧瞧。
「不必了。」
正說著話，白子畫突然從房裡走了出來，白色的前襟上沾了一大片的血。湘思皺起眉，咬住嘴唇盯著他胸前，一顆心提了起來。他怎麼了，又吐血了麼，剛才胸口沒那麼多血的啊……
「哇白大哥，你身上怎麼那麼多血啊！」
方蘭生瞪大眼瞅著白子畫，末了連忙吩咐下人去請大夫。
白子畫一個法術過去阻止了下人，再對著方蘭生淡淡道：「多謝方老爺的關心，子畫這傷，誰也治不了，歇息片刻便好。」
方蘭生知道修仙之人受了傷，一般都是自行療傷的，確實不用請大夫，如此，便沒有堅持要請大夫，而是著下人給白子畫換了一間房。
湘思趁機多要了一間，還有幾盤點心。
「咦？湘思妹妹，你和白大哥不是夫妻嗎？」方蘭生有些訝異。
「你和他才是夫妻呢！」湘思白他一眼，抱著沉玉走向自己的房間。
還好，換房間後，白子畫待在自己的房裡，沒有再過來欺負她。
湘思一開始很開心，可用過晚膳也不見白子畫出來，她又有點擔心他，腦子裡胡思亂想著他該不會傷勢太重又吐血，然後昏過去什麼的吧？還是他自知對她無禮感到羞愧，所以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方家？
想去看看他又不太情願，湘思陷入了一個非常矛盾的狀態。
一直糾結到亥時，當她準備放棄過去看他時，一陣熟悉的琴聲忽地響起，是從屋外傳進來的。
「好像在哪聽過，是在哪裡呢？」
湘思捶了捶自己的腦袋，一些破碎的畫面在腦中拼湊著，畫面上有個身著白衣白袍的仙人，背對她坐在一顆桃花樹下，修長的手指撥動著琴弦，琴音和此刻屋外傳來的琴音一模一樣，但她就是看不清撫琴之人的容貌。
「難道……這就是師父口中，我丟失的記憶麼？」
……
屋外，皎潔的月光下，白子畫端坐在院中，對面坐著早前陪伴在湘思身邊的龍龍和花花。
「小狐狸給我取名『花花』，我還是極喜歡的，不過我堂堂一個大邪魔，叫這樣的名字太不霸氣，還是原來的花鎏年好聽。」
花鎏年手一揚，變出幾壺美酒，芊芊玉指輕點幻出三個酒杯，替三人斟滿。
「我沒什麼好和你廢話的，而且就算我不說，想必你也猜到了。」
一貫高傲的口吻，有著金色眸子的龍龍，正是當年在東海邊為救湘思魂飛魄散的夜梓華。
第192章 放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
花鎏年，夜梓華，兩個都是極難解決的對手，白子畫不喜歡他們待在湘思身邊，但又感謝他們替他守護著湘思。
「告訴你也是不怕的，我對小狐狸好，原是想借她體內的女媧石一用，回蠻荒把我的法力修為都拿回來。結果被你打亂了計畫，小狐狸懷了你的孩子，女媧石一分為二成了兩個小毛孩的護身符。」
一百多年前，六界因洪荒之力大亂，小狐狸為救花千骨不惜一死。花鎏年帶著她，還沒把玲瓏匣裡的一命搶回來，她就已魂飛魄散，他便用女媧留下的泥巴小人封存她的軀體。
後來，有個叫東方彧卿的凡人找到火焰山，說是有法子找回小狐狸的魂魄。左右花鎏年想不出法子復活湘思，便答應讓他一試，沒想到他還真把小狐狸給救活了。
湘思復活的同一天，身體裡飛出一隻發光的蝴蝶，在半空中盤旋了幾圈後變成了一條金色的小龍，正是夜梓華。
「我娘的靈識救了我一命。」
夜梓華彎了彎唇，當初他還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娘的靈識會沒入湘思的身體不見，原來他娘早算到了日後他會為她而死，便事先藏在湘思體內，待關鍵時刻鎖住他的魂魄，讓他能有機會輪回再生。
「我們龍初生後，兩百年之內，必有天劫，此外直到徹底成年，期間要經歷大大小小無數的天劫。」
「白子畫，老天爺對你真仁慈，你那樣狠心絕情的傷害湘湘，她卻還是對你念念不忘。」
說起這個也是好笑，他有沒有人形，蠢丫頭依然不喜歡他，只把他當成哥哥一樣對待。夜梓華很想陪在她身邊，可惜不能，他害怕自己的天劫會連累她。蠢丫頭和白子畫的重逢，在他的意料之中，有沉玉沉安這對血脈相連的雙生子在，他們遲早會重新在一起。
「你說你，幾次三番為了天下蒼生傷害湘湘，你怎麼還有臉來找她呢？」
夜梓華諷刺的出聲，若不是看在沉玉沉安的面子上，他一定動手好好教訓白子畫一頓，替湘思往日所受的苦難出出氣。
「我尋不尋湘兒，與你無關。」
白子畫面無表情地撥弄著琴弦，一副不把花鎏年和夜梓華放在眼裡的冷傲樣。
「東海那時，你是故意死在我劍下的，以你的本事，怎會躲不開那一劍。」白子畫冷笑一下，斜眼瞥向夜梓華，「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無非是想讓湘兒心懷愧疚一直記著你，所以，我現在不殺你。」
聞此言，夜梓華哈哈大笑起來，「也對，我差點忘了，現在的你身懷洪荒之力，隨便動個手指頭，我便死無葬身之地。」說到這，他勾著唇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六界的那些名門正派若是知道你的行蹤，會不會追過來要殺了你？到時候你要怎麼辦呢，不反抗就得死，反抗就得開殺戒。」
「……」
白子畫按住琴弦，抬眼冷冷看著他，薄唇輕啟，還是那句不鹹不淡的「與你無關。」言罷，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接著站起身把古琴收入墟鼎之中，道：「這杯酒就當是我白子畫為二位餞行，慢走不送。」
「喂喂喂，這條龍為了躲避天劫要走，我可沒說我也要走啊。」一直圍觀的花鎏年不滿地拍桌。
「你沒聽到他說的嗎？」白子畫居高臨下瞥他一眼，「我身懷洪荒之力，六界的人若知道了，勢必會來追殺我，屆時若被他們得知上古邪魔逃出了蠻荒，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
「我……」
花鎏年被他說的無言以對，暗自想了下自己的情況，覺得還是遠離白子畫比較安全一些，思及此，二話不說化作一縷青煙消失。
「哈哈哈！！！」
夜梓華突然又大笑不止，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末了拿起酒杯喝幹裡頭的酒，起身變回原形飛向天空，只留下兩句話響徹整個夜空。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
白子畫沉默的立在原地，良久沒有說話，直到湘思從院子的拱門邊探出頭。
「過來。」
白子畫一見著她，便對她招手。
湘思縮在拱門旁，她是因為聽不到那個熟悉的琴聲了，所以才偷偷跑過來的。
「你是大壞蛋，你把花花和龍龍都趕跑了。」
她氣哼哼的瞪著他，不願意過去。
「夜梓華有天劫要躲，花鎏年要去遊山玩水，不是我趕走他們的。」
白子畫邊說邊往她那邊走，還是第一次，當他說「過來」，而湘思沒有過來時，他主動向她走去。
湘思看著他越走越近，腦中那個始終看不清容貌的男子忽然變得清晰起來，修長挺拔的身姿和他如出一轍。
「你是……」
她呆住了。
第193章 【全文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
琴川的夜，少了長留山的結界，月色更加玲瓏剔透，皎潔美麗。
白子畫取了琴，坐在院中一首又一首的彈，湘思在他身旁安靜的聽著，直到腦中那個模糊的人影徹底清晰。
「我原是認識你的麼？」
她茫然的問他，許多陌生的場景和熟悉的畫面在腦中緩緩飄過，裡頭有好多她不認識但莫名覺得眼熟的人，其中出現次數最多的就是白子畫。
「長留……絕情殿……桃園……這些都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我會知道它們……」
湘思捏著自己的額頭，一臉的困惑，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不知為何。
「若是覺得不適，就不要想了。」
白子畫按住琴弦，不想看她露出難受的神情。
「你是誰？」
湘思皺一皺眉，睜大眼睛看著他。
「白子畫。」
白子畫輕聲回答她，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墨色的眸子裡盛著滿滿的溫柔。
「我對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和糟糕的事情，使得你受到傷害忘了我。」
一百多年了，他終於有機會向她懺悔。過去的無數個日夜，他寢食難安，一想到她便心如刀割，若不是看在沉安的面子上，他早自絕筋脈隨她而去。
「湘兒，我不能奢求你的原諒，只求今後你能讓我守護在你身旁。」
「不要說了……」
湘思驀地出聲打斷他，她不想看他這麼謙卑的懇求，在她的記憶裡，他是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仙人，誰也不能讓他低頭。
「團子從不騙我，他說你是他的爹爹。」
她咬了咬下唇，其實當她看到沉安的第一眼，她就明白她是她的女兒，沉玉的姐姐或者妹妹。
沉玉的模樣，和白子畫是很相似的，就像是……像是她曾在某座仙山陪伴了長達數百年的一個小孩兒。
隨著這幾日和白子畫的相處，夢境裡的畫面和腦海深處的記憶碎片融合在了一起，關於一百多年前發生過的事情，她已經記起了不少，就是不敢相信而已。
「你為什麼要入魔？」
她忍不住問他，真的很想知道一心掛念著天下蒼生的他，怎麼會被心魔所控制，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荒唐事。
「有人曾教過我，一個人有多大的能力，就要肩負起多大的責任。你是長留的掌門，六界第一上仙，為何會墮入魔道，反而和正派為敵呢？」
「湘兒……」白子畫的聲音有點發顫，他不敢置信的瞪著眼，手指緊緊摳住古琴，「你忘了麼？關於誅仙柱*釘……橫霜劍……還有我師兄摩嚴對你做過的事情……」
湘思不解的眨巴幾下眼睛，「你說的我都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東西？摩嚴又是誰？」
「……」
白子畫頓時失去所有的言語，他的湘兒，竟善良到如此地步，記得長留記得絕情殿……唯獨把旁人和他曾怎麼傷害她的事都忘了。
當年他是鬼迷心竅了麼，怎會對這樣單純心善的她下手，傷得她體無完膚魂飛魄散。
「噗！」
他不由噴出一大口血，手大力捂著自己的胸口，一顆心痛的渾身發抖，好似有無數刀子在刺著他，令他痛的連叫一聲都辦不到。
「你怎麼了？」
湘思看他吐血，擔心的不行，忙伸手過去扶住他。
「……」
白子畫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睛死死看著她，單薄的唇煞白無比，使得唇上的血更加殷紅。
「你哭了……」
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腮邊滑落，滴在湘思的手上，燙得她心慌意亂。
「你為什麼要哭，是我說錯什麼話了麼？對不起，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哭好不好？」
湘思下意識的認錯，殊不知這樣的她，讓白子畫更加心痛難忍，狼狽不堪，像個女人一樣淚流不止。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白子畫勉強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好想，此時此刻真的好想要抱抱他可憐的湘兒，明明受了那麼多的苦難，心中卻一絲一毫的怨恨都無。
「好，只要你別哭。」
湘思想也不想的答應，還主動站起來走入他的懷中。
「湘兒……湘兒……我的湘兒……」
白子畫哽咽著喚著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喃喃了好久都不願放開她。
……
這一夜，兩人秉燭夜談，直到天明才困極的上床安歇。
白子畫紅著臉，鼓足了勇氣抱著湘思，時隔百年後，兩人再次同榻而眠。
湘思疲倦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也就沒管那麼多，捲縮在熟悉的懷抱裡，平靜安詳的睡過去。
屋外下起了綿綿細雨，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聲，一百多年來，懷抱湘思的白子畫終於能入睡了。
「尊上……」
恍惚之間，似乎聽到了她在叫他。
「嗯？」
白子畫輕撫她消瘦的背脊。
「天亮了也不要再放開我，好不好？」
湘思揪緊他胸前的衣衫，濃密的睫毛被水霧打濕。
「好。」
他沉聲回答她，低了低頭，找到她粉嫩的唇兒，在上頭落下纏綿悱惻的一吻。
……
秋雨攜風，微微的涼意，屋內的兩人親密相擁著，再也不會感到寒冷。
世間最是幸運的事，莫過於當我發現原來我是那麼的愛你時，你依然愛我。
長相思，長相守，不分離。
*
—【全文完】—
第194章 【發糖】一
第一章
*
冬雪悄至，琴川一夜白襖。
晨起，穿戴好冬衣，把門打開一條小縫，不讓外頭的寒風進來，湘思悄無聲息地摸出去。
沉玉和沉安還在被窩裡睡著，她想先去膳房為他們準備吃的，住在方家已是很不好意思了，總不能連這點小事還要麻煩方家的下人。
「是吃蘑菇呢，還是吃蘿蔔呢？」
湘思咬著手指頭慢吞吞在大雪中移動，心裡在糾結今早吃什麼好。
「湘兒？」
身後忽然傳來白子畫的聲音，緊接著，頭頂上方多了一把油紙傘。
「哎，小白，你起的好早哦。」
湘思有個習慣，不知道其他人發現沒有，她叫別人的名字，都是取第一個字，然後前面加個「小」。
「……」
白子畫被她一句「小白」叫的嘴角微抽，忍不住出聲道：「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不要叫小白。」
「不太好吧……」湘思吐了吐舌頭，「總覺得你好厲害的樣子，身份也很尊貴，直接叫名字怎麼行呢。」
「……」
小白這個稱呼似乎比直接叫他的名字還更不妥當吧。
白子畫哭笑不得的看著她，抬手拂去她肩頭的雪花，牽過她的手捂在掌心，「這麼冷，為何出來？」
「不冷呀，我們狐狸冬天會換厚厚的一層毛禦寒的，不信我變給你看呀。」
湘思說著就想變回原形，還好白子畫及時拉住她。
「隨我進房取暖，雪太大了，我怕你著涼。」
白子畫瞥一眼四周的鵝毛大雪，摸著湘思微涼的小手，眉頭皺了皺。
「可是我肚子餓餓……」
她扁著嘴巴，可憐巴巴的瞅著他。
「知道了。」
白子畫彎一彎嘴角，手一伸抱起她裹到自己的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手上，像抱小孩一樣抱著她往膳房走。
「小白真好！」
湘思笑彎了眼，捧著白子畫的腦袋親了親他的眼角，然後興高采烈地揮著手。
蜻蜓點水的吻印在眼角，柔軟濕潤的觸感，令白子畫不由自主淺淺笑開，腳下的步子有意放慢，只為能多抱著她一會兒。
那晚長談之後，她的記憶還是沒有恢復，但對他的態度明顯改變了不少，變得喜歡親近他了，對他一些親昵的舉動也不會排斥。
白子畫覺得自己很幸運，即便湘思沒有過去的記憶，再次重逢，她依然對他動心了。
「湘兒想吃什麼，我給你做蘑菇羹可好？」
「咦，你會做蘑菇羹呀！」湘思驚喜的睜大眼，接著嘟嘟囔囔道：「我曾做過一次給花花龍龍吃，結果他們吃完在床上躺了一天才能動……」
「那是他們沒福氣享用。」白子畫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下次你可以做給我吃。」
「不不，還是做桃花羹吧。」湘思可不想連白子畫也中毒，事後她才知道自己做蘑菇羹的蘑菇是毒蘑菇，所以夜梓華和花鎏年才會中毒。
「你還記得桃花羹？」
白子畫微微一怔。
「好像有個認識的人很會做這道菜。」湘思努力在腦中搜尋著有關桃花羹的記憶，半響後笑著開口：「忘了是誰啦，不過你好像是很喜歡吃桃花羹的，這個我記得。」
「……湘兒……」
白子畫莫名難受，停下腳步抬頭看她，見她笑得眉眼彎彎，心裡疼的不行。
什麼都忘了，卻唯獨記得他喜歡吃桃花羹。
「怎麼啦~」她摸摸他的臉。
「沒什麼。」白子畫放下她，雙手摟在懷裡，「突然想抱抱你。」
「哎？」
湘思傻傻的由他抱著，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抬手回抱他。
「你的身上好暖和呀！」
「傻丫頭。」
「湘兒不傻。」
「好，湘兒不傻，是我傻。」
「那今早就吃桃花羹吧。」
「好。」
……
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只要你還在，我什麼都給你。
第195章 【發糖】二
第二章
*
轉眼過去一月有餘，白子畫和湘思已在琴川方府住了許多日子，該玩的該吃的，湘思大多都玩了吃了，新奇勁兒過去，有點想離開去往別處遊玩。
「湘兒可想好去哪？」
白子畫必定是順著她的，只要她開心，就算要他帶她去天宮裡轉悠，他也會二話不說攜了她上天去。
湘思正逗著方蘭生的貓兒，聽了他的問題後，撫著貓兒的背脊想了想，道：「聽聞越過雷雲之海，有另外一個與西洲大陸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我曾聽師父提起過幾次，說那裡山河秀美繁榮昌盛。不若，我們便去東洲大陸好了。」
「你想回東洲？」白子畫一愣，天下各處都想過，就是沒想過她要回東洲。那個地方，於二人而言，都是個不太好的地方，他怕她想起那些傷心事兒，更怕她記起後會遠離他。
「怎麼，小白不想回家看看麼？」她眨巴著眼睛困惑的望著他，「據你而言，你離開長留已久，這會子回去看看不正好，為何露出一副不願意的神情呢？」
「並不是。」
白子畫少見的猶豫不決，心中似有不能說的事情讓他為難。
湘思放了貓兒，站起身撲到他胸前，勾著他脖子嬌笑：「若不是，我們便去東洲大陸，屆時也可去長留瞧瞧，我總覺著那裡還有人記掛著你，又或是記掛著我。」
白子畫看她笑靨如花，比園子裡頭剛開的牡丹還要嬌豔醉人，忍不住抬手輕撫她頰上的酒窩，再接著已是莫名其妙吻了過去。
他的唇輕柔又纏綿，吻得湘思眼波迷離，得了空隙低聲笑出來：「你可是長留上仙，當清心寡欲才對，怎地如此沒定力，輕而易舉便給我誘惑了？」
白子畫聽罷，手更加緊地摟住她，唇瓣漸漸下移，笑意在眼底盛開，啞聲：「我的湘兒學壞了，竟故意勾我了麼……」
「這個吻便算是去東洲大陸的報酬，上仙已經要了，可不能反悔，明日我們便出發。」
她說完，身子變回原形從他懷裡溜走，跳到屋頂和方蘭生的貓兒玩去了。
白子畫立在院中，懷抱已空，唯有唇邊還殘留著小狐狸的香甜，微一愣神，之後無奈一笑。
去東洲大陸的事便這麼定了下來。
……
次日，得知湘思一行人要離開，方蘭生是千般不願百般不肯，若不是他姐姐在後頭殺氣騰騰的盯著，他還要跟他們一起出去玩兒。
後來好不容易離開方家，二人抱著一雙兒女禦劍飛行前往雷雲之海。
雷雲之海是西洲大陸的稱呼，在東洲，眾人管它叫無際海。
這次帶著沉安和沉玉，他們還小，中途便不得不停下休息，因此到天黑才到達海邊的一個小鎮。
「娘親，這是哪兒？」
沉玉不曾到過東洲大陸，對這個世界的事情亦是一無所知，初來乍到好奇的很，牽著湘思的手問個不停。
「弟弟你好笨呐，這裡是爹爹的家，也就是你我的家。」
沉安窩在湘思懷裡，甚是驕傲的開口，她隨白子畫遊歷人間，自是熟悉東洲這邊的情況。
「哼，你比我矮，看著也比我小，你當叫我哥哥才對，不許叫弟弟。」沉玉嘟著嘴，氣哼哼的瞪沉安一眼。
說起這個，沉安比沉玉先出生幾分鐘，確實是姐姐，但她出世沒多久就離開湘思，而那時湘思又命懸一線，後陷入沉睡，導致她這個血脈相連的女兒也一併沉睡，直到她醒來，她才醒來。至於沉玉這邊，有花鎏年和夜梓華在，兩人用了不少法子令其沒有一起沉睡，而是慢慢長大。
便是這樣，就外表而言，沉玉看著比沉安大了不少，前者更像哥哥，而非弟弟。
再說性格，沉玉不用說也是像白子畫的，沉安的話……隨她娘親，頑皮天真，可愛又可恨。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不要鬥嘴了，飛了這麼久，我肚子都餓了。」
兩個小傢伙互不相讓拌嘴個不停，吵得湘思頭疼，只好掩住女兒的小嘴，再瞪一眼鼓著腮幫子一臉不服氣的兒子。
「聽話。」
白子畫斜眼一瞥，薄唇輕啟，淡淡兩個字，兩人立即閉嘴安靜下來。
「……」
爹爹眼神好凶哦。
沉安沖沉玉擠擠眼，後者贊同的點頭。
白子畫假裝沒看見兒女的互動，伸手接過女兒，目光一落到湘思身上就柔和起來，還貼心的問她累不累餓不餓，需不需要休息啊之類的。
爹爹好偏心，就只對娘親溫柔。
沉安再次給沉玉使眼色，後者兩手一攤聳聳肩表示沒辦法。
可不是，白子畫已經越來越往寵妻狂魔的方向發展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5-25 17:25
第196章 成親
第三章
*
東洲大陸對白子畫而言自是十分熟悉，短短兩個月，他就領著湘思和一雙兒女遊遍了大半地方，一路上吃吃喝喝玩玩鬧鬧，一家子其樂融融別提有多開心。
看著每天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湘思，白子畫暗自下了決定，此番回來，定不會讓她與長留的一切有任何接觸。當年他一次又一次沒有護住她，令她受盡苦難折磨，現今，上天又給了他彌補的機會，他發誓絕不再辜負她一絲一毫。
但萬萬沒想到是，湘思自己主動提起長留，還堅持要去看看。
「湘兒，那裡沒什麼好看的，我帶你去別處遊玩。」
湘思睜大眼睛看他：「可那裡是你的家，離家這麼久，你不回去看看麼？」
「……」白子畫默默不語，片刻後伸手擁她入懷，下巴擱在她的發頂，啞聲：「有湘兒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家，長留，不回也罷。」
「我想去看看，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不知為何，有一種感覺在驅使湘思一定要去長留，似乎只要回到長留，她缺失的所有記憶就能找回。自從與白子畫重逢後，雖然他表面很歡喜，但他心裡卻患得患失很沒安全感，她覺察到了，擔心時間長了會生心魔，便想去長留問個清楚。一百多年前究竟發生了何事，會使得他這個掌門棄長留不顧，不遠萬里來到西洲大陸尋她，而她既曾為長留弟子，又為何會跑到蜀山門下，認了徐長卿為師父。
「湘兒，蓬萊你還未去過，不若我帶你去蓬萊，不要回長留，可好？」
白子畫確實害怕，他怕湘思回到長留後會受刺激，怕她尋回所有記憶後會怨恨他，或者懼怕他，不敢與他在一起……無論是哪種結果，他都不願去想，與其冒著巨大風險返回長留，他還不如帶著她平靜度日。
見白子畫眉頭緊蹙一臉不安，湘思不忍心再堅持要去長留，便無奈的打消了去長留的念頭。
……
大約半年後，摩嚴找到了白子畫，不知兩人談了什麼，等他們從房裡出來時，白子畫突然決定去長留了。
湘思懵懵懂懂跟著他回去，腳一落到長留的地上，整個身子便猛地一震，無數記憶湧入腦中，悲歡皆有，緩過神來後她已是淚流滿面。
白子畫一直觀察著她的反應，見她落淚，慌得不行，摟著她就要離開長留，還不住道歉說自己不該自私的領她回來。
長留廣場上，早有無數弟子長老們候著，眼巴巴看著白子畫，希望他能留下。
摩嚴一聲不吭，緊接著忽然掀起衣擺對著湘思重重跪了下去。
「師兄……」
白子畫一驚。
「……」
湘思依偎在白子畫懷裡，嗚嗚咽咽哭了許久。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願以命償還，只願你能勸子畫留下，長留不能沒有他。」摩嚴直挺挺跪著，朗聲說完後又壓低聲音道：「我摩嚴這輩子從未求過任何人，但我現在求你，為了長留，子畫不能再走。」
記憶恢復，湘思憶起往昔種種，向來高傲的摩嚴能如此低聲下氣也是難得了，可惜他還是不懂男女之情。「你求我，只是為了讓尊上留下麼？若是如此，我會勸他留下的，你放心，我早便與你說過，不會做任何有害尊上有害長留的事情。」
「不。」摩嚴抬起頭定定看向她，「我求你也留下……」
「摩嚴師尊……」這下湘思愣住了。
「……」摩嚴似是無法啟齒，但還是抬手指向後方，「這是我的誠意，也是整個長留上下的誠意。」
「什麼？」
湘思愣愣的順著他的手往前看去，便看到無數弟子同時施法，「嘭」的一聲輕響後，整個長留上下掛滿紅紗，天空花瓣飛舞，自家師父桃翁和霓漫天出現在面前，手裡捧著兩套喜服。
「蠢丫頭！摩嚴師尊這次去找你們回來，是為了給你和尊上舉辦成親大典的！」
「……」
湘思瞪大了眼，下一秒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湘兒！」
白子畫臉色大變，其他人也紛紛圍過來，關心的望著湘思。
「莫急莫急，待老翁看看。」
眾人之中還是桃翁最冷靜，捋了捋鬍子後給湘思擺脈，幾秒後哈哈大笑起來，拍一拍白子畫的肩膀。
「尊上，你又要當爹了。」
「……」
「……」
所有人都安靜了，半響後才回過神來，一起繞著白子畫和湘思高聲歡呼。
……
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後，湘思和白子畫終於獲得了所有人的祝福，在六界的見證下結為夫婦，永不分離。
*
【完結】
作者:
asw8491320
時間:
2016-5-29 20:35
⋯⋯⋯⋯被文案騙的好慘吶
看的過程中還不斷告訴自己是甜文:17:
虐就虐嘛 幹嘛把文案寫的那麼傻白甜 害我傻傻入坑
明明就是大虐文
害我哭了超多次
湘湘真是沒有更可憐 只有最可憐 的最佳代表 無辜受累 作者真的不是親媽！
真的是
嗷嗷嗷嗷嗷嗷嗷
中間的給生命過程真的是
為虐而虐啊
真的是九條命當不值錢 一個個讓人看得超抓狂
而且總覺得作者虐湘湘虐的都忘了自己鋪的點
太亂了 不合理
真的是各種腦殘 自作聰明 尤其是白先生 人家解藥都給你了不吃也別丟掉好嗎
一切源頭都是這個毒做起點。看的時候真的很想一人一棍敲醒 看了超火
尤其是摩嚴 真的是冥頑不靈 自以為是 自以為聖父 只會要求別人 不要臉
那麼愛天下 不會自己去做嗎 只會看別人 不會看自己
還有花千骨 真的是 女媧明明就很疼湘湘 女媧個頭啦 她絕對不是本人
光命就有那麼多用在你身上更不用說是妳的原因遷出來的導火線了根本就是從頭虐到尾。這也就勉強算了
根本就是把人家湘湘的命拿來擦所有人的屁股 啊啊啊啊
:116: :116: :123:
我個人認為是一篇寫崩了的文
看的超級火大暴躁。根本就是濃縮的虐加上超薄的一層糖還只有頭尾！
[
本帖最後由 asw8491320 於 2016-5-29 20:40 編輯
]
作者:
小單
時間:
2016-5-30 02:33
+1 說得太好了
我在看的時候，真心覺得湘湘還廷倒楣的
怎麼就攤上這麼一群人
但有個不壞的結果
我還蠻開心的就是了
作者:
TINGCHEN22
時間:
2016-6-2 09:36
+2.同意樓上兩位大大們的說法.
這文真的是有種太閒找事做的感覺,
就像文中的角色突然全變了腦殘,但被天雷打中的卻是我們讀者的感覺,
第一次是看了同人會令我覺得原文是已經很完美無缺的感覺...
就如樓上大大所說,解藥都給了男主,他竟然把藥扔掉-_-"
結果害得女主虐心虐肺要用光9條性命要換來的就是男主一開始不在乎扔掉的解藥,
看完就只有想到不作死不會死這句話....
作者:
兔子王
時間:
2016-6-14 23:51
根本是騙小孩,害我看到最後眼睛前面都一片模糊
:'( :'( :'( :'(
尊上真是都要直到最後才會承認自己的感情,難道都是要先失去過,才懂得珍惜嗎??
作者:
女巫
時間:
2016-9-20 01:34
完全就是包裹著糖衣外殼的虐文!!!
看了文案覺得 甜文看吧
結果！虐的我好糾結！
然後女主一直死好可憐#
男主…女主的血是好東西…太浪費了…流都流了還不如好好利用
所謂的生死劫什麼的∼讓我想到HP的Voldemort 如果他不因為聽到預言就去殺還是嬰兒的哈利他根本也不會弄的自己變成一個沒鼻子蛇臉
同樣的文裡面的生死劫都是因為害怕生死劫而想去抵制他 但反而變成自己去找死w
作者:
carol901101
時間:
2017-4-21 17:52
怎麼感覺子畫就是愛師徒戀？！不當師徒就不能好好戀愛了？！
要是有肉肉可以看就更美好了..
這本感覺就是千骨換成了湘思..然後劇情照搬..有點無語..雖然也看得笑中有淚就是了..
謝謝大大的分享..整體上還是很好看的..
作者:
h8852ms
時間:
2017-9-5 00:18
甜文中的小虐
樓上剛好說到一點，很重要
尊上把解藥丟到水裡
卻要花費很多轉折去犧牲
這個橋段
歡迎光臨 ☆夜玥論壇ק (http://ds-hk.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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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嗷嗷嗷嗷.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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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虐而虐啊 .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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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這個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