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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他有點怪》作者：葵夏【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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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13
標題:
《(綜)他有點怪》作者：葵夏【完結】
文案：
「我喜歡的人，他……有點怪。」
島國吳彥祖，泥嚎！
我喜歡一個男生整整三年了，但是從來沒有機會和他說上話，本來已經打算放棄了，但畢業那天他突然來找我表白，還給了我他的第二顆紐扣。
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可正當我羞澀地準備答應的時候，他居然開始裝糊塗了？！
這個神轉折來得太突然我選擇懵逼。
請問各位，這是什麼情況啊？這題型太新了不會做，只能等各位答完了我抄一下，謝謝了！
#論面癱的暗戀難度#
【食用注意事項】
1.高中劇情，作者放飛了想像力翅膀的產物。
2.我不是許斐本人，ooc見仁見智。你覺得仁王巨巨不萌都是作者水準有限，跟角色本人沒關係。
3.有長評加更【重讀】
4.本文青春成長向，內有比賽描寫，女主不光是來談戀愛的。
5.無聊的時候歡迎來Q群找作者玩，群號 138548797，敲門磚說文名就ok
內容標籤：網王 花季雨季 競技 黑籃
搜索關鍵字：主角：仁王雅治，支倉雪繪 ┃ 配角：立海眾以及各世界來打醬油的人們 ┃ 其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16
每一天都在打開新大門
1
感覺像是被誰突然從睡夢中叫醒，仁王雅治覺得自己的大腦正經歷著剛開始啟動時的暫時卡頓。他竟然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裡，之前做了什麼，現在又應該做什麼。
他面前是個沒什麼印象的女生，靠在弓道部外的大樹下，埋頭擺弄著手機。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漏下，星星點點地撒在她烏黑光滑的齊肩短髮上，制服裙擺上，擦得鋥亮的制服皮鞋上。
仁王見對方好像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樣子，一頭霧水地準備先找個沒人的地方，整理一下自己疑似當機的大腦。可他剛一轉身就感到自己沒系扣子的外套被扯住了，雖然力道不大，卻讓他難以邁開腳步。
「喲，這位——學妹？」仁王對著少女上下一打量，問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個女生抬頭，表情古井無波，眼型狹長，眼梢上調的單眼皮讓她的氣質與「隨和」這個形容詞不太搭邊。
「表白完還沒有等到我的回答就準備逃走嗎？」女生說著責備的話，卻沒有帶上任何不愉的情緒，「順帶一提，我是三年O組的支倉雪繪，並不是你的『學妹』。」
仁王雅治完完全全地轉過身，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我向你告白了？」
開什麼玩笑，他根本不認識她！
名為支倉雪繪的同級生終於露出了一點明顯的疑惑不解，讓她的面癱臉終於有了點崩壞的感覺。她眼也不眨地直視著仁王的眼睛，等了好幾分鐘也沒等到他的解釋和回答，遲疑了一下，按了幾下手機，舉到了仁王面前。
「支倉！」
「……誒？是……在叫我？」
「這裡除了你還有第二個支倉嗎？」
「也是——不過仁王君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那個先不提，我有別的跟你說。」
「……誒？」
「喏。」
「這是——仁王君的第二顆紐扣嗎？」
「支倉，我發現我好像有點喜歡你，要和我交往試試嗎？」
手機錄音到此結束，螢幕上顯示的音訊檔案名裡正好是今天的日期。支倉雪繪收回了手機，在制服兜裡摸了摸，對他伸出了左手，攤開，襯衫的紐扣赫然躺在她白嫩的手心之中。
仁王不可置信地低頭，自己的襯衫上第二顆紐扣的位置空蕩蕩的，一根線頭孤零零地伸了出來。
他不認為自己的反應已經遲鈍到能讓一個女生在他眼皮子底下扯走他的扣子，但那顆扣子現在的確就在她手上。退一萬步講，就算那顆紐扣真的是支倉雪繪硬搶過來的，那段錄音又作何解釋？
仁王雅治會認錯其他人的聲音也絕對不會認錯他自己的。
混夾了好幾個地區的方言所形成的獨特口癖，低沉又沙啞的嗓音即便因為話筒外放而有些失真，在立海大附屬中學也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就連緊張時微弱喘息的節奏也是他自己最熟悉的那一種。就算是在球場上經常與他換裝cosplay的柳生比呂士也做不到這樣的程度。
總而言之，那段他向支倉雪繪告白的錄音的確出自仁王雅治本人，這一點他沒有辦法否認。
意識到這一點的仁王雅治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又開口道：「啊，抱歉，你超時了。」
儘管自己是個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傢伙，支倉雪繪放的那段錄音也的確是出自本人，但仁王雅治一點也不想承擔後果。他才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腦抽了要說這樣的話，還要把紐扣遞出去，反正現在的他一點都不想談戀愛。
仁王雅治的朋友不多，但也見識過年級上不少情侶相處的模式，偶爾趴在課桌上睡覺的時候也能聽見男生們抱怨女朋友太纏人，根本不給自由空間的事情，這對於天性喜歡自由喜歡挑戰的他來說簡直就是地獄！
退一萬步講，儘管支倉雪繪長得很漂亮，交往著玩玩他也沒什麼損失，可他這樣根本沒有誠心喜歡人家的交往實在是件非常不尊重對方的事情。如果他要真的想要靠交女朋友來找優越感的話，他早該同意同年級女生對他的告白了，那些女孩子也都很可愛啊。
「仁王同學，你似乎誤會了什麼。」支倉雪繪說道，仍然是頂著毫無表情波動的面癱臉，「我只是就你的發言懷有疑惑，並沒有說要答應你的請求的意思，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仁王同學最喜歡開玩笑了，這種事情整個中學部只要認識仁王同學的人都知道的。」
少女的話語噎得仁王雅治一時說不出話來反駁，大概是他平時在同年級女生中人氣太高讓他產生了錯覺才讓他自我感覺良好吧。
可如果對方對自己沒有想法的話，會想到把他說的話錄全程嗎？
「那你怎麼把我的話錄了下來？」仁王將自己的疑問問出了口。
支倉雪繪解釋道：「一個平時和我完全沒有交集的話題人物突然來找我，我為了避免有什麼不必要的誤會所以習慣性地開了錄音，請問仁王同學對這個解釋還滿意嗎？」
她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然無言以對。
儘管內心波瀾萬丈，可仁王雅治表面上還是沒個正經的樣子，雙手背在腦後，略略駝著背：「當然。」
支倉雪繪正想說些什麼，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了過來的女生們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讓她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說些什麼。
「仁王同學，好像是來找你的。」支倉雪繪說道。
「不不不，看上去好像是要找你的。」仁王雅治臉上的表情微不可察地有些僵硬。
「給你。」支倉雪繪把她手心的紐扣塞回到了仁王的手裡，表明了死道友不死貧道。
仁王雅治有些慌張地又把那第二顆紐扣塞進了她的指縫裡：「既然給你了那就是你的了，支倉同學不要和我客氣。」
「逃避現實不能解決問題的，仁王同學！」支倉雪繪拼了命想把紐扣讓回去，可對方攥緊了拳頭就是不給她機會，作為一個普通意義上的女孩子，她只能選擇認輸。
「仁王同學！」帶頭的女生不滿地盯著支倉雪繪，好像要用視線將她的臉燒穿，又可憐兮兮地看向了仁王雅治，「你……原來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仁王雅治不愧是球場上的欺詐師，痞痞的笑容好像之前慌裡慌張地把紐扣塞給支倉雪繪的是另一個人。
「我從來沒說過我沒有女朋友。」
支倉雪繪和女生們都齊刷刷地看向了仁王雅治，驚訝地對他行了注目禮。
最終還是支倉雪繪歎了口氣，解釋道：「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那你是說仁王同學在騙我嗎？！」出於對仁王雅治的高度好感，帶頭的女生急衝衝地就把槍口對準了異性。
「他當然沒說謊。」支倉雪繪坦然說道，「他沒說過他沒有女朋友，也沒說過他有啊。」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仁王雅治更是對她投以了「你怎麼這麼不厚道」的譴責目光。他算是明白了支倉雪繪在年級上如此默默無聞的理由。就支倉雪繪這種性格要是能左右逢源那還真是奇了怪了，怎麼就不去和真田副部長一起組個unit呢。
「我明白了，給仁王同學造成不必要的困擾了吧。」帶頭的女生眼眶裡已經包著淚花了，卻還要勉強自己微笑。
仁王也收斂起了自己的笑容，難得正經地說：「對不起。」
「哈哈哈，仁王同學沒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啊，也沒有說謊。」那女生飛快地轉過身，對她的跟班們說道，「走啦走啦，不然趕不上散夥飯了。」
等到女生們離開之後，支倉雪繪說：「仁王同學明明都能很正式地拒絕來告白的女生了，為什麼就不能直白點告訴她們自己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呢？」
「女生都很麻煩啦，如果沒有女朋友的話會繼續死纏爛打，有的話就會去找我女朋友的麻煩——騙你的。」仁王的臉上仍然是玩世不恭的笑容，「人要是沒有神秘感的話是很無趣的。」
支倉雪繪一臉冷漠：「不，我只覺得這種曖昧不清的感覺讓我很想打你。」
「就是看別人的這種表情才特別好玩啊。」仁王雅治說道。他發現自己今天的話好像特別多，大概是因為今天的他不太對勁？是了，如果他今天很正常的話，也不會莫名其妙跟支倉雪繪告白了——他現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為什麼這麼做。
「真惡趣味。」少女把手機揣進了制服口袋裡，「我走了。」
「再見~」
「……嗯，再見。」
仁王雅治看著支倉雪繪的背影在自己的視野範圍之中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了教學樓的拐角，不由得在心裡感歎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被人下了降頭。今天他能莫名其妙跟一個陌生女生表白，明天是不是就要做更奇怪的事情了？
算了，反正不過是路人，過了假期升入高中之後就忘了吧。
少年這麼想著，準備回教室收拾東西走人。
今天有網球部正選們為了慶祝國中畢業而進行的聚餐，毫無意外是零花錢很多用不出去的真田副部長請客。
大概又是赤也那小子喜歡的烤肉吧？
2
支倉雪繪覺得仁王雅治的腦袋大概出問題了，不然和她毫無交集的他怎麼會突然跑去找她告白呢？
不不不，不能這麼說。
或許他只是有點怪？
或許……她對他的瞭解還不夠多？
制服口袋裡除了她的手機還放著那顆由仁王雅治親手遞給她的第二顆紐扣，直到現在仁王雅治已經從她的視野中消失，她似乎還能感受到他手指冰涼的觸感，清晰得像是炎炎夏日裡大口灌下的冰鎮飲料趕走了疲憊與困倦，讓她頭腦清醒到發疼的地步。
或許真的就像她想的那樣，支倉雪繪不過是一個在很遠的地方看了仁王雅治三年的路人，不懂他在想什麼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概是這樣，對，大概就是這樣了……
說不定她只是被仁王雅治偶然挑中當作了惡作劇物件？
只不過是偶然事件而已，不用太在意。
是啊，不用太在意……
儘管心裡這麼想，但支倉雪繪還是一個人蹲在樹下——那棵見證了仁王雅治向她告白的樹——戴著耳機，一遍一遍地聽仁王雅治對她的告白。
「支倉，我發現我好像有點喜歡你，要和我交往試試嗎？」
反復地重播著這一句話，支倉雪繪坐在樹下，把頭埋在自己的臂彎之中，好像只要不抬頭就能一直沉浸在這個虛假的世界中一樣。
因為是三年級畢業的一天，學校裡各個社團都約定俗成地暫停了社團活動，她現在所在的弓道部外更是安靜得連麻雀振翅的聲音都非常響亮。
「支倉，我發現我好像有點喜歡你，要和我交往試試嗎？」
仁王雅治略帶沙啞的低沉聲線像是不散的雲霧繚繞在她的思緒之中，無時無刻不在摧毀著她的防線。
支倉雪繪喜歡仁王雅治，從國中一年級開學第一天開始就喜歡了。
起因是開學第一天，在偌大的立海大附屬中學迷路的她正好撞見了躲在教學樓背後跟野貓大眼瞪小眼，一個人嘀嘀咕咕老半天的仁王雅治。
也許是那時的陽光太美好，也許是那時的紛紛櫻花太溫柔，支倉雪繪就像一尊雕像，在牆角注視著那銀髮的少年直到上課的預備鈴響起。趁著少年沒有注意到牆角的她，剛站起身，支倉雪繪就飛也似地逃離了現場。
那時的她離得太遠，只能看見少年蓬鬆的銀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瘦削的臉部線條誘惑得讓她忍不住咽口水。
立海大附屬中學算得上是神奈川地區的名門，染了銀髮的少年翻遍了整個國中部也是仁王雅治獨此一家。不同于同年級男生們故作帥氣的幼稚裝酷，仁王雅治此人只是懶散地將雙手揣進口袋，稍微有些駝背地站在那裡就能闡述何為天生的個性並帥氣著。
於是支倉雪繪就和國中部眾多傾倒在仁王雅治的制服褲底下的女生們一樣，淪陷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與她作對，整個國中生涯之中，支倉雪繪完美地閃避掉了一切能夠與他產生交集的機會。
像是參加網球部經理的征選毫無異議地落選；三年來從未和他同過班；三年間的運動會紅白分組她永遠在仁王雅治的對立方；回家的方向從出校門開始就相反……
諸如此類的事情每次都會發生，以至於支倉雪繪在這三年間，除了今天之外只和仁王雅治說過一次話。
——同學你的錢包掉了。
——啊，謝謝，不過這可不是錢包。
——……哦。
面癱少女支倉雪繪表示，那些花式撩漢的技巧都是騙人的，真的和男神說上話的時候，問她1+1等於幾她都要想一分鐘才能給出答案。
她關注仁王雅治的一切，他喜歡看的書，最討厭的課，作文是什麼樣的風格，口音到底是哪幾個地方的混合體，中意的變裝道具商店是哪家，給教學樓後邊偷偷喂的野貓起了什麼樣的名字。
儘管她與他很少有交集，可支倉雪繪總是被銀髮少年的身影所吸引。就像是花朵總是不受控制地追逐著陽光，她的視線從來也離不開仁王雅治。
她瞭解他，卻又不瞭解他。
仁王雅治是個欺詐師，誰也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可就是這種充滿未知的誘惑感才讓她無法自拔。
支倉雪繪喜歡仁王雅治，可這樣辛苦的喜歡已經持續了三年，她累了。
得不到回報的喜歡時間久了只會讓她變得無限迷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願意放手，只會演變成桎梏自己的枷鎖，越是掙扎越是死死地纏住自己的雙腳，無法動彈。
雪繪知道這樣下去不對，她應該走出這個除了對方什麼都不存在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很大，她應該去看看。
她已經想好了，甚至決定在今天結束之後就回家和父母商量出國留學的事情。
——可一切被仁王雅治破壞得乾乾淨淨。
「支倉，我發現我好像有點喜歡你，要和我交往試試嗎？」
手機迴圈播放著音訊，就算她扯掉了耳機，那聲音還是隱隱約約地漏了出來，左右著她的心情。
「太狡猾了……」支倉雪繪喃喃道，「這樣的話，根本就捨不得離開日本了啊。」
她偷偷去過教職員室，看到過仁王的進路希望書，只要她升入立海大附屬的高中部就一定能再見到仁王雅治，然後重複自己國中年代做過的一切。
那樣真的好嗎……
手機振動響起，嗚嗚的蜂鳴聲不解風情地將支倉雪繪拉扯回了現實世界。螢幕上顯示著母親的名字。
「喂？」每當打電話的時候雪繪總會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手機，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雪繪啊，現在在家嗎？」
「還在學校，剛準備回去。」現在其實也還不算太晚，天邊的紅彤彤的晚霞都還沒有散去。
「今天晚上我和你爸爸有應酬，會晚一點回家。」
「嗯。」
她不太愛說話，尤其不喜歡打電話，就算是和家人交流也會找不到話題可聊。手機對於她的意義不過是個遊戲機和流覽器，除了打發時間之外更無其他。
支倉雪繪在班上從來都是小透明，透明到今天明明是畢業典禮卻也沒什麼人和她說些「恭喜畢業」之類的客套話。
這一點在家裡也是一樣。
大哥已經是社會人了，在家族企業裡已經站穩了腳跟，處理事務相當嫺熟流暢，是父親在飯桌上經常表揚的對象；二哥的設計工作室已經走上了正軌，在圈內也已經小有名氣，三哥是日本籃球隊U17隊伍裡的首發球員，聽說現在成績很穩定。
除了聽話，不惹麻煩之外，雪繪好像並沒有什麼值得父母誇耀的地方。而今天，她決定趁著父母晚歸的時候偶爾任性一下。
*
向來都以乖乖女形象示人的支倉雪繪放學之後從來都是第一時間回家，就連週末也很少出門遊玩。
班上的同學們似乎經常在放學後結伴去遊戲廳打電動，在班上的時候雪繪經常聽見他們說起頭天各自的戰績。
雪繪一次也沒去過，其一是因為不想讓父母有責備她的理由，其二是因為沒有人陪伴。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雪繪決定做點不一樣的事情慶祝一下男神向自己告白。於是她刷掉了一個星期的零花錢，換來了只能分批次拿走的大堆遊戲代幣，一個人遊蕩在遊戲中心裡。
賽車、跳舞機、太鼓達人、格鬥街機……
只要是她見到過的遊戲機，她都興致勃勃地去試了試。只是沒有一種她能堅持下去，儘管她喜歡玩遊戲，可她的手速也就只能支持一下消消樂之類的小遊戲，完全無法駕馭街機。
最後，她準備以娃娃機作為結尾。
雪繪讀過的戀愛小說經常出現這個元素，男孩子只要吊出一個可愛的玩偶，一般情況下都能成功地取悅他的女朋友。
可事實上，她不光是沒有那個想要取悅她的男朋友，就連能把玩偶送出去的物件也沒有。
那就送給自己吧。雪繪這麼想著，投了幣。
在意料之中的數十次失敗之後，雪繪也沒有放棄的意思。那四處甩動而又無力的夾子掉在架子上搖來搖去，像是在嘲笑她的無能。
她知道自己跟這機器非常不對付，今天很有可能用光了所有的遊戲代幣也沒辦法夾到一隻玩偶，可她就是固執地不想放棄。
或許這是一種無謂的掙扎吧，可她就是不想離開。離開了，最後放縱的一天也就畫上句號，她就要準備落荒而逃了。
——如果……如果她在用光遊戲幣之前抓住了一隻，那她就不出國！
雪繪對自己下了最終的通牒，深呼吸一次，又開始了奮鬥。
而就像是上天專程要和她開玩笑，那搖搖晃晃地爪子抓起了熊仔，晃蕩了兩次之後，直接把熊仔甩進了出物口。
雪繪愣了好幾秒，從出物口裡摸出了那只自己抓到的熊仔。
這不科學！她根本不可能抓到玩偶的！就是因為知道她根本抓不到玩偶所以才立下了那樣的約定……
不算不算。
雪繪自嘲地笑了笑，懷裡的熊仔卻抱得緊緊的。
——如果，仁王雅治此時能出現在這家遊戲中心，那她就真的放棄出國的選擇。
不管怎麼看，雪繪留給自己的退路都像是彩虹一樣虛無。她自己都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
可是，今天的她好像意外得到了什麼奇怪的庇佑。
「喲，又見面了，支倉同學。」
雪繪僵硬著身體緩緩轉過去，正好看見銀髮的少年手裡端著一盤遊戲幣，懶散地朝她揚了揚手。
3
對於支倉雪繪，仁王雅治的心情是非常複雜的。
在今天之前，仁王雅治都處於好像知道有這麼個名字存在，可就是沒辦法和臉對上號。而當他聽到那段百分之百出於自己之口的告白之前，他也只覺得支倉雪繪是個長相好看並且很有辨識度的女孩子。
然而他卻對這樣一個根本不認識的女孩子告白了。
作為一個公認的「球場欺詐師」，仁王雅治當然清楚該如何分辨別人說的是真是假，他敢用自己十五年的人生來打包票，支倉雪繪沒有說謊。可他到底是為什麼會向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告白，聽上去還非常急促緊張？
仁王雅治搜尋了自己腦子裡關於忽悠的一百種方法，發現他只能把這不科學的展開歸結于心理暗示或者是催眠術。畢竟他事後回想起來，的確有記憶短暫缺失的情況，或許那就是他被催眠暗示的副作用？
因為家庭氛圍比較特殊，仁王雅治從懂事開始就已經習慣了忽悠與反忽悠，在說謊騙人這方面他在同齡人層面裡也算得上是秋名山老司機。然而就是他這樣的老司機竟然也會翻車，這簡直細思恐極。
回想起支倉雪繪那泰山崩於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面癱臉，仁王雅治覺得自己似乎遇到了個實力強勁還開了外掛的對手。除了家裡那幾個老油條之外，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棋逢對手的感覺了。
不管支倉雪繪催眠（？）他的理由是什麼，她都成功地引起了仁王雅治的注意。
*
網球部的聚餐是慣例的烤肉，去的那家烤肉屋離學校也就五分鐘路程，是他們經常光顧的老地方。
說是為了慶祝畢業，可說實在的幾乎每天都在朝夕相處的他們之間並不需要用矯情的臺詞輪流發言，所以基本上就是單純地吃吃吃。
儘管很喜歡吃烤肉但因為食量比起真田他們來說小了不少，仁王是最先結束戰鬥的。
因為家裡的姐姐最近陷入了戀愛狂熱之中，如果可以的話，仁王並不想回去得太早。畢竟有一個戀愛中智商下降200%，老纏著你讓你幫忙參謀的姐姐，是件非常煩的事情。
而更煩的是，明明在家裡作威作福是大魔王的姐姐一旦到了她喜歡的人面前就是羞羞答答話都不敢說的羞澀少女。這反差太可怕了仁王雅治表示他不想看。
為了打發時間，仁王雅治去了離烤肉店不遠的遊戲廳。門口貼的海報說是引進了最新的射擊遊戲機，他準備去刷個最高紀錄玩玩。
然而當他換好了遊戲代幣準備開始戰鬥的時候，正好看見了對著娃娃機雙手合十做祈禱狀的支倉雪繪。
不知道應該說是意料中選了娃娃機還是應該驚訝支倉這種一看就是乖乖女小透明的人居然會一個人來遊戲廳。仁王就站在後邊盯著支倉雪繪一發入魂，愣了好一會兒才取出了戰利品，然後再一次雙手合十像是許了什麼願望。
仁王雅治有些驚訝，畢竟就今天下午的印象，支倉雪繪應該是個理性到不太能開玩笑的類型，原來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她也會做出這種有點呆萌的舉動？
「喲，又見面了，支倉同學。」他朝支倉雪繪打了個招呼，收穫了對方驚訝到有些許崩壞的表情。
原來支倉不是100%的面癱啊。
儘管內心有點小小的失落，但仁王還是認為有支倉這個觀察物件還是很有意思。
畢竟是遇到了活的催眠師？
「仁王同學。」短暫的驚訝之後，支倉雪繪又頂上了那張面癱臉。
越是這樣，仁王就越期待這種平靜的表情崩壞的樣子。
「這台機器被遊戲廳的大家稱為『老闆的陰謀』呢，支倉很有一手嘛。」
「只是湊巧而已。」支倉雪繪說道，「仁王同學對抓娃娃也很感興趣嗎？」
仁王說：「當然不，我喜歡射擊類的。」
雪繪看了看那台遊戲幣黑洞機，再看了看仁王，恍然大悟：「所以說仁王同學也敗在『老闆的陰謀』手下了吧？」
不知道該表揚支倉同學洞察力一流還是該吐槽她重點總是抓不對，仁王成功地一時語塞。
「怎麼可能。」仁王說道，他才不會承認自己當初不信邪，對這台神一般的機器貢獻了半個月的零花錢。
「那要比誰先抓到嗎？」說著，支倉雪繪已經投了幣，把熊仔放在了控制柄上，活動起了手指，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那你倒是給我個拒絕的機會啊！
儘管內心如此吐槽，但仁王雅治還是一臉淡然地接受了挑戰，先玩幾把嘛，不然顯得他多沒風度？他總有辦法忽悠支倉放棄的。
支倉雪繪一看就是不常來遊戲廳的外行人，她甚至不知道玩娃娃機的基本小技巧，這一把毫無意外地落了空。她一點也不覺得失落，非常自覺地又朝裡邊扔了遊戲幣，然後把位置讓給了仁王雅治。
「是我提出要比賽的，當然是我來買單。」雪繪解釋道，抱著熊仔站在邊上靜靜地觀戰。
心理壓力莫名增大的仁王雅治也難得認真了一把。雙腳站開與肩同寬，深呼吸以平心靜氣，利用豐富的抓娃娃經驗仔細地調整了抓手到了最適宜吊起的位置，然後按下了按鍵。
——抓手在抓起還沒登頂的時候就放開了，而仁王雅治也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那個掉回到了玩具堆裡的熊仔那樣重重地砸回了原位。
所以說這絕對是老闆的陰謀！
仁王雅治再一次確認了這個遊戲廳的傳說真實性。不如說支倉雪繪能抓到這個熊仔絕對是產生了彗星撞地球的奇跡！
「再來再來。」支倉繼續投幣，重複了上一輪的動作，然後成功地讓吊爪強烈擺動的時候把熊仔扔進了出物口。
——這不科學！！！
欺詐師成功地掩蓋住了宛如世界名畫《呐喊》的複雜內心，恭喜了對方成功打破了老闆的陰謀，即將成為本遊戲廳新的傳說。
然而下一秒，支倉雪繪把剛才抓到的熊仔塞到了仁王雅治的懷裡。
「我有一個就夠了。」雪繪說道。
「那就謝謝了。」仁王說著，心裡盤算著什麼時候可以拿這個熊仔忽悠人家自己成功破解了遊戲幣黑洞的魔咒之類的。
「那去玩下一個吧，仁王同學喜歡玩射擊類的？」少女說著，拿起了自己的東西四處尋找著目標物，好像和他已經是多年的好友而不是今天才剛認識。
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仁王給她打了個標籤，不過他並不算討厭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畢竟他自己也是同一類人。
店裡新進的射擊遊戲機是最常見的僵屍類，遊戲背景是深夜的廢棄醫院，畫面和音效比起遊戲廳裡的其他機器已經算得上是頂級配置。不知道是不是身邊有個外掛少女的緣故，他們過去的時候正好碰上遊戲機空著。
「你玩過這個嗎？」仁王問道。
支倉雪繪搖了搖頭：「剛才的話，這裡在排隊，所以玩的是另一個。」
「其實這台機器很神奇，用了最新技術，你只要對準僵屍就可以自動掃射敵人了。」
「哦。」
支倉看上去跟真田一樣實誠，應該很好忽悠。仁王雅治對自己的忽悠技術非常自信，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已經丟臉了整整一天，應該找點場子回來才對。
投幣之後，遊戲開始。
仁王雅治憑藉著自己超神的技術一開局就是走哪兒掃哪兒，保准沒有一個漏網的。而另一邊，他的隊友支倉雪繪是走哪兒死哪兒，光是原地復活用的遊戲幣就已經扔了好幾十枚進去。
雪繪雖然死得多，但並不是因為聽了他的忽悠不去按動槍械的扳機——她只是單純的準頭太差，打哪兒哪兒對不准。
仁王不得不以一敵二，幫忙掃射雪繪那邊的敵人，虧得他技術風騷常年佔據射擊類遊戲積分榜榜首，這並不算很難的事情。可當他發現旁邊的隊友心安理得地默默跟隨，只是偶爾等技能CD好了之後扔一個手榴彈的時候，他憤怒了。
「支倉的中場休息也太久了吧？」
「這不是中場休息，這是學習技術經驗——啊，仁王同學你快被爆頭了。」雪繪話音剛落，分了神的仁王被僵屍爆了頭。負責買單的雪繪第一時間就扔了遊戲幣進去，用眼神示意他快點復活。
「好了，現在到了驗收學習成果的時候了，支倉，上吧！」仁王選擇了放棄，坐在椅子上，身體軟軟地靠著椅背。
雪繪點了點頭，然後表情嚴肅，姿勢一百分地抬起了槍械，做好了備戰準備。
——然後她又重複起了無限送人頭無限復活的閉環。
仁王雅治敢保證，支倉雪繪平穩進步的絕對只有她投幣復活的速度而不是準頭。儘管她姿勢標準能直接上雜誌，可準頭還是99%以上的miss，一點沒有要提高的意思。
他簡直要懷疑她那雙好看的眼睛只是裝來做擺設的了。
作為一個射擊遊戲狂熱者，仁王雅治簡直看不下去這菜到讓他尷尬癌病發的狀況。而更讓他難受的是，支倉雪繪好像並不覺得這是件很糟糕的事情，投幣原地復活的頻率比她瞎貓撞到死耗子打死一個僵屍的頻率還要快，一點都沒有尷尬的表示。
哦，該死的JPY玩家。
仁王雅治決定去拯救一下自己的眼睛。
——才不是去拯救支倉雪繪的錢包呢！
4
「有好好地瞄準嗎？」
身後傳來漸漸走近的腳步聲，雪繪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一時間大腦缺氧到一片混沌的地步。至於螢幕裡那群面目猙獰，皮開肉綻的僵屍，耳邊詭異的背景音樂和僵屍們淒厲的嘶吼好像也聽不見了。
腦子裡就不斷迴圈著仁王雅治的聲音。
在遇到他之前，雪繪從來沒想過這種各地方言匯成一種話的口音會這麼好聽。
她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只得含糊地應了一聲。事實上，在遇到仁王雅治的時候，雪繪覺得自己不僅是大腦當機，而且就連自己的自製力和羞恥心也跟著放飛了起來。
或許是一種叫做自暴自棄的心態？
反正已經是現在這種尷尬關係了，還不如直接當之前的事情不存在。對於仁王雅治那種特立獨行的人，自己之前那種溫吞不爽快的方式根本不起作用，還不如加點猛料。退一萬步講，就算是被討厭了也好歹是在他心中留下點印記不至於是空氣般的小透明。
至少她還有出國當逃兵這一條路不是嗎？
其實雪繪也知道自己是個膽小又懦弱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她怎麼會整整三年都無法攻破仁王雅治的AT力場？嘴上的不饒人不過是在無力地反抗，倔強又可憐地向他舉起了旗幟，彰顯自己的存在感而已。
要是讓五月知道了，大概又得訓她一頓了吧。
女人要有韌性！
好友的教誨縈繞在耳畔，雪繪又開始猶豫了。她到底是應該再堅持一個三年，還是應該快刀斬亂麻扔掉這一點點不知道是不是機會的希望呢？
雪繪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翻來滾去的時候，她手裡的槍械突然被抬了起來。
「缺口對準準星中央的上沿，連成一條直線。」少年的聲音突然湊得很近，雪繪好像能感受到他的吐息對自己耳朵上的末梢神經上•下其手，肆無忌憚地攻城掠地。
儘管腦子已經開始混亂了，但雪繪的身體還是聽話地照辦。接下來仁王雅治說了些什麼雪繪都不太記得了，她只萬分後悔自己的雙手都端著槍械沒有辦法戳手機錄音。這種難得的機會當然要好好記錄下來以待日後無數次溫習。
仁王在糾正了她的瞄準姿勢之後就又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雪繪心裡空落落的，就像是抽中了五百萬大獎結果兌獎的時候才發現是五百萬辛巴威幣。
如果可以的話，支倉雪繪希望這一螢幕的僵屍永遠也打不完。可是這明顯不現實，就算她自己不想，仁王雅治也是要回家的。
像是在回應雪繪的失落，她的肚子也跟著嚎了一嗓子。
儘管遊戲廳裡的背景音樂甚是嘈雜，但問題是仁王雅治和她之間的距離算不上遠，而且她哭了一下午再加上玩了好幾個小時電動而沒有吃過東西補充能量。
他一定是聽到了。
雪繪用餘光瞟了瞟就看到了仁王雅治嘴角的笑意，一點都沒有收斂的意思，好像都不在乎她是否會因此而難堪。
這麼惡劣的人真的會是那個急匆匆跑去找她告白的仁王雅治？
支倉雪繪直到現在都覺得如果不是手機裡的那段錄音作為證據，她會以為大概是她腦補過度產生了幻覺。可就算她戀愛腦發作也沒辦法腦補出一條前因後果符合邏輯的故事線來匹配這坑爹的事實啊！
「都這個點了啊，要不要去吃點宵夜？」
雪繪原本以為仁王會毫不留情地嘲笑她一番，可對方卻好好地照顧到了她的自尊心，不像是個欺詐師，倒像是他的搭檔柳生比呂士了。
不，其實仁王雅治是很溫柔的人，只是別人一直都只記得他的惡作劇和大忽悠。
雪繪松了口氣，把手裡的槍械放回到了架子上：「要吃什麼呢？」
「拉麵？」
「行啊。」雪繪並沒有什麼討厭吃的東西，不如說只要是和仁王一起吃東西的話就算是她唯一討厭吃的西芹也能吃光到能舔盤子的地步。
*
大概是食物填滿了雪繪因為饑餓而流失的大量智商，在她端著盛拉麵的大碗公喝湯的時候，她突然想通了困擾了她半個下午加上半個晚上的世紀難題。
——為什麼仁王雅治會在跟她告白之後裝糊塗？
——因為他是個精分啊！
要不然仁王雅治那種生怕讓人誤解他亂搞男女關係的性格怎麼會突然找她這種根本不認識的人告白？說不定就是那個精分出來的仁王暗地裡喜歡了她好久，可是他的主人格什麼都不知道呢！
支倉雪繪覺得自己的思路完全正確，無可挑剔，邏輯滿分。因為她想了好久都沒有找出一個比這個更能科學解釋這一世紀難題的思路。
「還要點什麼嗎？」仁王雅治翻著菜單，他只點了一杯可樂。
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仁王又不是她，肯定是吃過飯了，說不定還是跟網球部的正選們一起慶祝畢業的。
啊，這人怎麼這麼體貼，怎麼這麼蘇！
支倉雪繪心裡開滿了粉色的小花，可習慣了面癱的她還是做不出什麼特別的表情，一臉冷漠地回答說：「已經吃飽了，那個……謝謝款待。」
儘管是非常嬌羞的臺詞，但由雪繪那種棒讀的語氣說出來完全讓人感受不到少女內心的悸動。在這種理應粉紅粉紅的時候，就連雪繪自己都嫌棄起了自己的感情表達困難症。
「這種時候不可能讓女生付帳的吧。」仁王毫不在意地說道，「而且下午的事情……puri。」
話尾意味不明的擬聲詞出現了！
仁王雅治的大萌點！
雪繪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是誰？這是哪兒？她要做什麼？
雖然說仁王雅治一般用這種擬聲詞多半是準備開始忽悠人了，可雪繪看到他耳根子發紅了！
他不好意思了！他彆扭了！不管是哪一種都可愛！
所以說這種時候就算他要忽悠她了她也無條件舉雙手雙腳贊成！
儘管內心已經放飛，奔著遙遠的太平洋去了，可雪繪還是沒辦法表露出內心1%的激動。
不過這樣也好，不然會把仁王嚇跑的吧，絕對。
「沒關係，仁王同學不用在意，這件事情我又沒損失。」與其說沒損失不如說是被從天而降的頭彩砸中腦袋了。
仁王看了看手機：「現在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出、出現了！
少女漫畫的名臺詞！
裡•雪繪已經捂著臉開始無限原地轉圈圈了——難道說她什麼時候觸發了隱藏條件終於走入了仁王雅治的戀愛急展開線路嗎！？
然而雪繪的智商站了出來，一句MDZZ讓她瞬間冷靜了下來。
——你覺得仁王同學會讓你一個看起來就是戰五渣的傢伙一個人回家？那樣妥妥的就是在頭頂上頂了個【我很便宜我很美味】的霓虹燈牌在街上遊行吧！
不管怎麼說，沉浸于仁王的溫柔體貼（？）中的雪繪非常愉悅，頂著一張冰塊臉小鳥依人地走在了他的身邊。
——直到她看到兩個疑似名偵探柯南殺人兇手小黑人的傢伙站在自家門口，等著要對自己下手，這陣幸福感「咻」地一聲就飛走了。
「楓哥。」雪繪的表情雖然沒有變化，但眼神裡已經全是快要實體化的怨念了。
「喲，雪繪。」雪繪的三哥，支倉楓旁邊的那個抬手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青峰前輩。」那個即便站在燈光下都有一種將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的人是青峰大輝，支倉楓在U17的隊友兼死黨。
「那我先走了，puri~」仁王雅治十分自覺地跑路了，留下了雪繪面對自家三哥那副「我不是針對你一個人我是說在場所有人全都是辣雞」的表情。
雪繪遺憾地歎了口氣，道：「好了，人走了。」
青峰大輝懶洋洋地揚手揮了揮，道：「看樣子又是家庭會議了，我先閃了，bye~」
男人們啊，怎麼關鍵時刻都這麼不可靠呢？
雪繪忍不住在心中開了個地圖炮，跟著支倉楓進了家門。
支倉家的長子和次子因為忙事業的緣故都不在家裡住，而父母都去應酬了，估計距離回來還要一段時間。現在家裡只有他們倆，雪繪總覺得非常不舒服。
大哥和二哥因為年齡和她差得太遠，平時根本沒什麼時間相處先撇開不提。三哥支倉楓比她大一歲，年齡倒是相隔比較近，但雪繪覺得自己沒辦法對著一個自走型臉T創造什麼溫馨的回憶。自從他升入高中以後，因為學校離家比較遠，回家的時候也不太多。
「你喜歡那個炸毛狐狸？」支倉楓把包一放，問道。
「他叫仁王雅治。」支倉雪繪翻了個白眼，「別跟爸媽說多餘的事情。」
像是在和自家妹妹比賽，支倉楓翻了個更為誇張的白眼：「我才沒你那麼閑。」
雪繪只恨自己沒拍下來做成表情包發到他粉絲群組裡。
「那最好。」
在雪繪上樓之後，支倉楓在line群組發了條消息。
『內閣』
楓：完了，雪繪好像戀愛了。
一樹：很好，楓，你也完了。
楓：二哥你聽我解釋！
一樹：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楓：大哥！QAQ
正樹：風太大。
5•IF
「Laser——Beam！」
頗為清亮的聲音響起，伴隨而來的是極為迅猛的破空聲，硬生生地把仁王雅治從睡夢中拽了起來。
憑藉著自己良好的反應力和敏銳的聽覺，睡得迷迷糊糊還沒睜開眼睛的仁王雅治一把就抓住了那個軟綿綿的抱枕，往旁邊一扔，又往被窩裡縮了縮。
「就算是週末，也沒有你這麼一睡快睡到晚飯點的人吧？！」穿著知性的成熟女性一攏染成栗色的長髮，坐到了仁王的床邊，隨意地翹著二郎腿也讓人覺得很是性感。
被無情叫醒的青年終於放棄了掙扎，睜開了眼睛，眉頭緊皺著。昨晚不知不覺喝了太多酒，現在的他有點頭疼，腦袋暈乎乎的。
「比呂士的laser beam中間才沒有那麼長的延長音。」他揉了揉自己睡得蓬亂的銀色頭髮，打了個哈欠。
「所以說是改良版嘛。」
「明明是劣化版。」
「快給我起床，不就是失個戀嗎，我們仁王家可沒有你這麼沒出息的男人。」成熟女性抬腳作勢要踢他的腿，卻被他靈活地閃開了。
仁王慢悠悠地坐起身來，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當初為了要不要向比呂士告白苦惱了好幾個通宵吵得我跟雅紀沒法睡覺的是誰哦。」
「嗯？是嗎？」仁王家的長女被揭了短也毫不慌張，「你是不是記錯了？」
要論厚臉皮，整個仁王家都是同一個德行，而家中長女的仁王雅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至少在仁王雅治成長為當年業界忽悠大手之前，仁王雅美一直都是三姐弟中食物鏈的頂端。
「puri。」仁王雅治敷衍地冒了句意味不明的擬聲詞，摸出了手機。
今天是星期六，距離他單相思對象結婚還有不到二十四小時。
——沒錯，單相思對象。
當年他還橫行霸道球場上見誰唬誰連幸村都沒放過的時候肯定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為了「喜歡的人要結婚了新郎不是我」而買醉頹廢。
「人家都是逆生長的臉，但仁王雅治你是逆生長的心智吧？」
前段時間仁王雅美戳著他的腦門恨鐵不成鋼的話語竟然讓他無法反駁。
「你過來就是想看我笑話的？」仁王雅治的心情非常不好，任憑是個正處於失戀當中還要和自己天敵剋星鬥智鬥勇的人心情都不會太好。
仁王雅美說：「我跟比呂士都擔心你是不是重溫舊夢跑去大橋的欄杆上騎自行車跌入海中失聯了。」
「少來。」仁王雅治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你，到現在都不會騎自行車——痛！」
食物鏈的頂層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個頭槌。
「比呂士！你搭檔欺負我~」仁王雅美銷魂的尾音顫抖讓仁王雅治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所以你們到底來幹什麼的？」
「當冤大頭替你慶祝單身萬歲？」仁王雅美歪著頭，裝作一副無辜少女的模樣。
果然是親姐，仁王雅治對著姐姐那明明白白寫著「快來感謝我吧這都是我們一片心意」的臉，無從吐槽。
「我去洗澡。」仁王撓了撓銀白色的頭毛，「你快出去啦，跟比呂士去哪裡lovelove我都沒意見，晚飯前都讓我一個人靜靜。」
仁王雅美猶豫了一下，勉強答應：「那好吧。」
說完，她叫上了剛才開始一直在外邊看電視待命的柳生比呂士，爽快地走人了。
*
送走了親姐，仁王如他所說去沖了個澡。
花灑的熱水淋在身上，讓他的身體和頭腦都漸漸蘇醒過來。
他做了個夢，一個很短卻又讓他覺得像是過了一輩子的夢。殘留在肢體上的疲倦感讓他覺得就像是自己真的經歷過夢裡的那一段一樣，可那一定不可能。
關掉花灑，仁王在身上抹著沐浴露。現在還是初春時節，天氣還不算暖和，可他醒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汗水弄得粘糊糊的，非常難受。
不過是個夢而已，居然也這麼上心。
仁王雅治自嘲地笑了笑。
他做了一個夢，夢裡的他回到了十年前，中間發生了什麼他記不清了，然後，他好像對那個人告白了。
其實夢的內容一句話就能說明白，可他卻覺得那個夢像是過了一整天那麼長。可到了要回憶的時候，他卻發現他的記憶只剩下了一團白茫茫的光，就像是柳生比呂士的眼鏡鏡片，怎麼看都看不清裡邊是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很想知道告白的結局是什麼，會和十年後的現在不同嗎？
*
距離晚飯前還有一段時間，仁王雅治出門去取自己定做的西裝。
要參加暗戀物件的婚禮，當然要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些，這不僅是禮儀，也是他對這一段單戀的正式告別。不管怎麼說，能看到她人生最漂亮的樣子，他也應該滿足了吧。
——雖然男主角不是他。
拿了西裝走出定制店，仁王雅治被跟同伴追逐打鬧的中學生撞了個正著。儘管對方只是個個頭不高的小女生，但這麼快地跑過來力道倒是不輕。
「非常抱歉！」那小姑娘立刻鞠躬，慌慌張張地道歉，書包上掛著的一大串裝飾物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沒事。」仁王也不在意，倒是這麼一撞讓他稍微回過了神。他注意到對方穿著立海大的制服，倒是湧上了一陣懷念的感覺。
「那個……」小姑娘紅著臉問道，不知所措地亂瞟著。她的同伴們朝後退了小半步，給她留出了空間。
仁王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在不經意間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也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他快步離開，身後傳來了少女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那位先生好帥啊！利佳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才不是呢！」
「那就是緣分了？」
「別亂說！要被聽見了！」
不，其實已經聽見了。
青年覺得這樣的感覺異常懷念，就像是回到了中學時代。那個時候他也經常引來少女們灼熱的視線和小聲的議論聲——那其中會不會有她的聲音？
仁王雅治在公交月臺停下了腳步，從立海大附屬中學開過來的公車遠遠地開了過來，車窗邊上站著不少學生穿著他看膩的制服。
他看了看手錶，現在正是回家部剛放學的時候。
回去看看？
這麼想著，他已經踏上了斑馬線，準備去坐反方向的公車了。
*
立海大附屬中學，神奈川出了名歷史悠久偏差值高的名校，也是仁王雅治的母校。十年過去，學校和他記憶中沒什麼兩樣，只是從裡邊的學生早就換了好多代罷了。
因為是櫻花季，站在校門口也能看見一樹樹粉白色的櫻花，花瓣隨風飄零，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看著從裡邊走出來的學生們，仁王雅治突然覺得人生真是非常奇妙的事情。他和他們差不多大小的時候就和她同一所學校，同一個年級，可那個時候的他卻一點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就像是學校根本不存在這一號人物一樣。
用雅美的話來說，大概就是「沒有緣分」了吧？
他不過站在門口幾分鐘，周圍路過的學生們就都朝他這邊投來了熱烈的視線。仁王一貫不喜歡太過引人注目，被這種目光集火得渾身上下不痛快，正準備離開，視線就捕捉到了某個熟悉的身影。
她很高，也很瘦，從來不顧忌所謂的大眾審美，總是穿著簡潔又個性，倒像是歐美街頭買咖啡名模來錯了地方。一頭過耳的短髮，一件深色一字領的長袖T恤，一條淺色的水洗牛仔褲，一雙尖頭平底鞋——她不需要所謂的層次感，也不需要什麼時尚搭配，仁王相信她就算是身上披條床單也是美得讓人側目的女人。
「喲。」她走了過來。
「喲。」在她面前多餘的禮節倒像是矯情，仁王覺得這樣相處讓他非常放鬆，「沒想到你結婚前一天還來懷念母校？」
她笑了笑，她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人，可就是容易讓人為了她的一顰一笑而心神迷蕩。她那種自信到能夠最大幅度修正容貌的氣質仁王雅治自認沒見過第二個人具備。
「你不也是嗎？」
「只是順路過來看看，喏，取明天要用的西裝。」仁王舉了下手裡的袋子。
「好好好，打扮帥氣一些，說不定就邂逅新戀情了呢。」她說道。
仁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不覺得你越來越像是成天亂點鴛鴦譜的阿姨了嗎？」
「是嗎？或許是——自己幸福了，就想身邊的人也都獲得幸福吧。」她微微仰著頭看著開繁的櫻花樹，脖頸修長流暢的線條非常性感。
仁王雅治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然後死心地收回了目光：「那現在的你幸福嗎？」
「非常。」她對他揚起了最為燦爛的笑顏，讓他有些目眩。
「那就好。」仁王嘴角一勾，笑容裡帶著些他特色的輕微痞氣。
她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
「那現在的你幸福嗎？」
「……puri。」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17
6
對於仁王雅治來說，從立海大附屬中學的國中部畢業一點都不是什麼傷感的事情，畢竟國中部和高中部就隔了一道牆，而翻牆比去擠一趟小賣部還要來得輕鬆。
一個月的假期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仁王雅治正盤算著一個人出去旅遊，可計畫還沒成型就被自家老姐無情地扼殺在了搖籃裡。
「雅治，雅紀，我要跟你們商量個很重要的事情。」仁王雅美完美繼承了仁王一家的美貌基因，就連一本正經嚴肅說話也半點不影響她的可愛。可從小看她這張臉已經看到膩味的仁王兩兄弟此時只感到了危機。
食物鏈頂端的女人一旦認真了，那就是他們兩兄弟要倒楣的時候，這是他們還沒讀小學的時候就明白的仁王家真理。
「有什麼事就說吧，我還有作業沒寫呢。」還在讀小學六年級的仁王雅紀撓了撓後腦勺已經開始盤算著逃脫路線了，「立海大這麼難考，升學壓力很大的啊。」
「騙鬼呢你，雅治在你這時候都不用這種爛藉口了。」家中的大姐當然明白弟弟的智商只高不低，就連她當年也是輕鬆入學更何況他們。
仁王雅治打了個哈欠，他為他剛才沒有出門遛彎感到一百分的後悔。
「看她那樣子多半是少女思春，看上哪家良家婦男了，說吧，我去（找軍師）收集資料。」球場上的欺詐師已經習慣了為她跑腿，仁王家上下都寵愛的小公舉可不是開玩笑的。
嘭——
雅美一個拳頭砸下來被白毛狐狸輕鬆躲開，砸在了榻榻米上，可她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疼。
「雅治，你真是太懂我了。」
「不，如果可以的話我根本不想這麼懂你。」仁王順口吐槽道。
「嗯？」
「咳咳，你說吧。」
雅美清了清嗓子，醞釀了感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詩朗誦：「我從生下來到現在就沒見過那麼紳士的男生，自帶英國紳士的翩翩風度，比起我們年級那些年齡長到臉上沒長到身高上的沙文主義男來說簡直就是福〇雅治跟日〇勇紀的區別好嗎！」
「關愛諧星從我做起。」雅紀插了句。
「單純討論顏值，謝謝。我剛才說到哪裡了？」雅美看向了雅治。
「自帶英國紳士的翩翩風度。」仁王雅治覺得自己的記憶力大概就是這麼鍛煉起來的。不過老姐說的這人他怎麼覺得有點耳熟？
雅美又重新入戲：「以往我都覺得金棕這種發色一般青少年沒辦法駕馭，可如果是他，我只能說這個發色就是為他量身定制的！」
「等等，你說的那位是不是戴了副別人很難看清他眼睛的眼鏡？」仁王雅治要是聽到這裡還認不出那是他搭檔，他真的不用混了。
「雅治，你認識？哦，對了一個年級的嘛，快，從實招來！說了我今天親自下廚犒勞你，連做三天怎麼樣？」仁王雅美的大殺器之一就是堪比小當家的廚藝，可她總是懶得下廚。
仁王雅治頂著自家弟弟灼熱的視線，也為了自己的胃，選擇了投降。
死道友不死貧道，他相信自家搭檔的戰鬥力一定能抵抗住仁王雅美狂風驟雨般的攻勢，畢竟是忽悠起人和他有一拼的柳生比呂士啊。
那麼問題就來了，偽紳士真欺詐•柳生比呂士VS混世公舉仁王雅美，誰更厲害？【doge.jpg】
*
仁王雅治當然不會蠢到現在就告訴仁王雅美她心中的男神實際上只是個披著紳士皮的欺詐師二號，相反，他巴不得這倆人現在就墜入愛河，他跟雅紀兩個能輕鬆不少。
因此，仁王把他知道的關於柳生比呂士的一切都爆了出來——其實他知道的也不算太多，畢竟他和柳生的交情從二年級才開始，因為也不同班，除了部活時間交往也沒那麼緊密。
戰鬥力一向異于常人的仁王雅美當即就拍板決定第二天去高爾夫球場學高爾夫。這個年紀的女生很少有學高爾夫的，立海大的高爾夫球部成員也絕大多數是男生，如果仁王雅美當真耐心去學並借機去找柳生比呂士請教，那一定比學校裡其他女生站在了更高的起跑線上。
想到這裡，仁王雅治也不由得感歎仁王雅美不愧是從小和兩個弟弟「勾心鬥角」爭奪寵愛長大並且從未失敗的混世魔王，「想做就做要做就做徹底」，計畫力和行動力都不是吹的。
「雅治，我已經預約好了高爾夫球場，明天陪我去吧！」
長姐的一聲令下宣告了他的自由被剝奪。
「可你沒球杆啊，現在買來不及了吧？」
「沒關係，已經跟爸爸請示過了，我用他的。」
一旁成功閃避的仁王雅紀吹了個口哨，對自家哥哥遞來了個「你就認命我會記得替你上柱香」的眼神。
「我又沒有球杆可以用。」仁王雅治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
「你只用在旁邊坐著就行了。」
果然是親姐，仁王雅治再一次認識到了這一真理。算了，比起能看到搭檔在她面前高幾率的破功，這點事情算什麼呢？
*
第二天一大早仁王雅治就被打了雞血的仁王雅美拖去了高爾夫俱樂部，原本打算呆在球場邊上睡到結束的仁王雅治卻在走進俱樂部的時候發現了另一個興致缺缺的傢伙。
「啊，仁王同學。」對方一看見他就像是貓看見了老鼠，兩眼放光，儘管她還是保持著標準的面癱臉。
「雅治，你認識的？」表面上還裝著一副大家閨秀的端莊舉止，但雅美的眼神裡寫滿了八卦二字。
「同級生。」仁王簡單地解釋了一句，又說，「真巧。」
「陪我哥來的。」支倉雪繪穿著一身連帽衛衣和牛仔褲的打扮，也沒帶包，怎麼看也不像是打高爾夫的。
她哥哥？
仁王雅治印象裡蹦出了那個仿佛誰都欠他五百萬黑著臉一直瞪他的男孩子。看上去他一點也不像是會打高爾夫的高中男生啊，倒是更像籃球選手。
「不是之前那個。」支倉雪繪說著，一個和她有五分相似的男青年走了過來，他個子很高，走路卻有些微微的駝背，留著到肩膀的長髮，比起高爾夫球場他的氣質似乎更適合去街頭塗鴉。好吧，仁王雅治似乎並沒有立場嫌棄人家和這裡格格不入。
「雪繪？」雪繪那藝術家氣質滿載的兄長挑了挑眉毛，在等她作出回答。
雪繪偏過頭，說：「同級生的仁王雅治，碰巧在這裡遇到了。」她又順帶介紹了仁王雅治的姐姐。
「我是這傢伙的哥哥，支倉一樹。」長髮青年的眼神雖然比不上支倉楓那麼冰冷，卻是明擺著的心不在焉，「我妹妹在學校還好吧？」
「挺好的。」支倉一樹這話說得不像是哥哥倒像是當爸爸的。仁王雅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在此之前他跟支倉雪繪根本沒有交集。
支倉一樹敷衍地點了點頭，帶著支倉雪繪進去了。而見著那兩人從視野範圍中消失，仁王雅美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那個男人看起來好像很眼熟的樣子，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你對每個長得好看的男人都這麼想。」仁王雅治順口吐槽道，儘管他不太喜歡那種看起來偏陰柔的男人，卻沒辦法否認那個男人的確挺好看的，至少挺符合仁王雅美一年前的審美。
仁王雅美瀟灑地把自己那不知道都裝了什麼酷似炸藥包的背包扔到了仁王雅治的懷裡，害得他差點沒栽個趔趄。
「我是認真的，你那個同級生妹子可能不是一般人啊。」
這種事情不用說也知道了啊。
仁王雅治在心裡默默地回答道。
小看什麼也別小看欺詐師的洞察力。
*
仁王雅治對高爾夫沒什麼興趣，而他又不是親身上陣，更是無聊到分分鐘要睡著的程度。仁王雅美請了教練認真學習揮杆，根本不在意他到底在幹什麼，看樣子是下定決心要去攻克偽紳士的心防了。
至於支倉雪繪那邊——他們隔得很遠，不知道是不是她哥哥刻意安排的緣故。仁王雅治能憑藉著自己優良的視力看到她埋頭玩手機已經快成一座雕像。
正在仁王雅治想著要不要偷偷溜出去玩的時候，支倉雪繪突然抬起了頭，她的視線和他的目光接上了信號，傳達了要不要一起開溜的資訊。
銀髮少年朝出口的位置偏了偏頭，支倉雪繪抬手比了個ok的手勢。
「呼……」在外邊休息區碰了頭的支倉雪繪呼了口氣，找了沙發的一角坐下，縮成一團，低頭擺弄著手機。
仁王雅治記得自己見到她的時候好像就一直離不開手機，也不愛搭理人，怪不得身邊好像沒什麼朋友。
他要不要也摸出手機玩玩？乾脆把晚上收集資料的時間挪到現在好了，反正也是非常尷尬的場面。
正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支倉雪繪突然說話了：「仁王同學和姐姐的感情很好呢。」
感情好？開什麼玩笑！嚴格來說應該是欺壓和被欺壓的關係好嗎！
當然，青春期少年不可能把這種丟臉的事情說出來，只得含糊地應了句：「還好吧？支倉不也是？」
「他要找靈感，正好我在家，就拉著我一起來了。」
同病相憐啊。
仁王雅治感歎道，他就說，支倉雪繪怎麼看都不像是對這種紳士運動感興趣的傢伙嘛。
支倉雪繪頓了頓，又說：「我以為仁王同學會去揮兩杆。」
「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柳生同學很擅長的樣子，就覺得仁王同學會不會也喜歡這個。」
「完全不。」反正待在這裡也很無聊，仁王也不介意跟她多聊兩句。比起年級上別的女生，他看支倉雪繪還算順眼，不至於連話都不想說。
少女點了點頭，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就像是作出猜想的不是她而是別的哪個誰。
「其實我也不喜歡。」她說道，「看了犯困。」
「那有什麼喜歡的運動嗎？」
「好像也沒有。」支倉雪繪又搖了搖頭。
「那有什麼別的喜歡的東西嗎？」
「沒有……唔，看書——大概算吧。」後半句明顯是勉強湊出來的。
像是這樣無聊的對話奇跡般地持續到了分別的時候，仁王雅治都不敢相信自己什麼時候竟然這麼健談了。大概是因為對支倉雪繪太好奇了？
畢竟像她那樣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無聊傢伙居然會是催眠師這種事情怎麼想都很讓人在意。
這一次沒有對他催眠，仁王雅治總覺得有些失望。
7
早上又被隔壁超響的搖滾樂吵醒，支倉雪繪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現在的她都懶得為此生氣了。
家裡除了她只有三哥支倉楓，總不可能是做飯的阿姨心血來潮放搖滾跳廣場舞迎接初升的太陽吧？
打了個哈欠，雪繪閉著眼睛坐在床上，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實，像是一個團子。可她沒撐過三秒鐘，身體像個秤砣，又砸回了柔軟的床墊上。
隔壁的音樂還在放聲高歌「你個biao子欠了我的錢我不要你還但我的一顆真心你下輩子也還不清」，可雪繪卻覺得那聲音像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假面騎士擺好了rider kick的造型要將她踹入夢鄉……
沒辦法，昨天晚上畫著畫著圖就淩晨四點半了，逼著自己躺下的時候又發現根本睡不著覺，折騰了很久天都快亮了才閉上眼睛。如果不出意外，她是準備睡到下午的。
「雪繪！」
自家三哥的一聲吼嚇得雪繪猛地坐了起來，因為動作過於激烈，差點沒被彈性一流的床墊給彈到地上。
「啊？」雪繪仍然捨不得睜開眼睛。
「難道還沒起來？」門外的聲音在雪繪無法理解的農業重金屬音樂（？）伴奏下也絲毫不顯得單薄。
難道說搞運動的都精力過剩嗎？真是為他們以後的女朋友感到擔憂啊，各種意義上都是。
「起來了……」補覺的念頭被無情打破，雪繪有氣無力地爬起來靠著房門理著睡衣領子，「大清早的什麼事——」
「今天去打籃球吧，籃球。」
「支倉楓你如果有用不完的精力我完全不介意你去繞著東京都跑十圈。」剛準備給哥哥開門的雪繪把手從門把上移開。
「昨天都陪二哥去打高爾夫了不是嗎！」
腦袋還一頭漿糊的支倉雪繪冷著臉翻了個白眼。
「是啊，那又怎樣？」
「……我……」聽到門另一面的支倉楓錘了下門，「我明天就要去U-17集訓了啊，臨走之前驗收一下學習成果。」
「抱歉完全沒有練習過，要找練習對手歡迎呼叫青峰前輩，不然黃瀨前輩也是很不錯的——」說著，雪繪靠著門的身體漸漸下滑，聲音也越來越小。
「……我就不行嗎？」
自家哥哥冷不防扔出來的一句少女漫畫風格爆棚的臺詞讓雪繪打了個激靈，瞬間站直立正。
「哈？」
「可以跟二哥他們一起，就不能和我一起？」
雪繪只感覺自己的背脊一涼，雞皮疙瘩從尾椎骨一直冒到了脖子後。
這人誰？
拿錯劇本了吧？！
「我去。」都讓支倉楓不惜破壞自己高冷酷霸拽的形象說出這樣的話了，如果再不答應，雪繪覺得自己之後肯定會被他找茬。
別看他是哥哥還是個男孩子，生起氣來比她見過的女孩子們都還要小氣。
「快點快點！」
「別催啦……」支倉雪繪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決定今天晚上說什麼都要吃完晚飯就睡覺了，除了仁王雅治誰都不能阻止她睡覺！
在雪繪的記憶裡，支倉楓一直是個很奇怪的傢伙。別人家的哥哥都是有事沒事罩著妹妹，有什麼好東西都要跟妹妹分享，可唯獨支倉楓是有什麼就跟她搶什麼，從不手軟，比敵人還敵人。
雪繪覺得自己脾氣這麼好多半是都是被奇葩的哥哥逼的。
打開衣櫃，裡邊一半是一年四季的制服，常服寥寥幾套基本上還都是褲裝。為了方便運動，雪繪挑了一套黑色的運動服。
雖然她很煩中二還沒畢業的三哥，但和他打籃球的話也不是件不能忍受的事情。畢竟從小到大，她能和支倉楓和平對話的時候也就只有打籃球的時候了。
以前還上小學的時候兩人同一所學校，雪繪幾乎天天放學被支倉楓拖去公園打籃球。到了上國中的時候支倉楓去了帝光，雪繪去了立海大，也就很少再一起打球了。從那以後比起親自下場打球，雪繪倒是坐在場邊和桃井五月一起分析場上one on one的青峰和支倉楓誰的狀態比較好的時候比較多。
支倉家不遠的地方就有個公園，籃球場網球場一應俱全，出門並不太費勁。雪繪動作很快，他們出門的時候還不到八點半。
所以她該感謝周圍的房子不是挨得遠就是掛牌出售嗎？
當他們到籃球場的時候，那裡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原本就在神奈川讀書的黃瀨涼太出現並不奇怪，這麼大清早的居然連原本應該在東京的青峰大輝和桃井五月也在就很奇怪了。
「黃瀨前輩，青峰前輩，五月，早上好。」雪繪向他們問好，又看向了毫不意外的支倉楓，「我都不知道這麼熱鬧。」
早知道就打死不起床了。
「哈啊，早上好。雪繪今天也在低氣壓呢。」黃瀨涼太對女孩子都很溫柔，所以即便雪繪見他的次數不多也能相談甚歡。
「好久不見，黃瀨前輩。」雪繪扯了扯嘴角，試圖露出個友好和善的笑容，「都被楓哥氣習慣了。」
「看來是非常生氣了啊。」很明顯在黃瀨看來，雪繪的笑容相當猙獰。他拍了拍支倉楓的肩膀，表示愛莫能助。
「喲，終於想起來碰籃球了？」青峰大輝轉著手裡的籃球，「來來來，搶一個，搶到我就幫你教訓你哥。」
雪繪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盯著青峰大輝：「謝謝，我自己可以的。」
「切，沒意思。」青峰失望地嘖舌，「跟哲一樣。」
可問題是你用這個梗從你國中一年級第一次來我家開始到現在已經四年了啊，青峰前輩。
雪繪默默地吐槽，感受著來自于桃井五月的安慰。
粉發少女從背後抱著雪繪，柔軟的觸感讓雪繪的起床氣第一時間得到了撫慰。
果然還是又軟又香的女孩子最棒了！
「雪雪好久不見！」
「一大早看到五月真是嚇我一跳。」儘管她的表情一點也沒表現出驚嚇的意思。
桃井五月從旁邊探出頭：「明天阿大也要去U17集訓了啊就來玩嘛，明天他們正好一起走啊。我也好久沒見到雪雪了，所以就跟過來啦」
「嘛……這麼一說還真的是。」雪繪想起自己最近幾個月基本上都在趕稿地獄裡，除此之外的時間又都在忙畢業的事情，的確是很久沒見過桃井了。
「呼呼呼~今天晚上要跟雪雪一起睡！」桃井五月抱著雪繪的胳膊蹭了蹭。
支倉楓跟好友們聊了兩句，自顧自地說起來了：「雪繪快去熱身。」
「我？」雪繪指了指自己。
「大輝跟涼太說今天友情指導你的籃球十分鐘，你跟我打一會兒。」
三個日本高中一流水準的籃球選手教自己打籃球這種事情雪繪以前還沒什麼實感，現在卻覺得瘮的慌。她一個連籃球部都不參加的人何德何能啊。
「好啦，快去快去！」桃井五月推了她一把。
雪繪的籃球基本上都是支倉楓教的，沒有和他們三個之外的人打過球，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水準。
男生女生的體能本來就相差很多，他們和她打的時候從來都是99.9%的放水，就算她進球了也完全沒有實感。肯定都是被當做小孩子對待了，不然她怎麼可能在他們手上得分呢，不得不說他們的演技日益精湛，籃球界絕對欠他們一個奧斯卡。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雪繪對籃球並沒有什麼執念，上了國中也沒有非要參加籃球部的想法，也只有體育課的時候會打一打籃球。
十分鐘過去，雪繪毫無懸念慘敗，一分都沒拿到。
交換了青峰上場，雪繪一下場就直奔桃井五月的懷抱。
「我要死了，五月大腿借我躺一下。」太久不運動，雪繪覺得自己的老骨頭快要散架了。
「好~好~」桃井從包裡拿出個筆記本給她扇風，「果然很久沒動過了呢，雪雪不怕長游泳圈嗎？」
「不，比起游泳圈我更怕臉腫。」對於經常熬夜的宅女雪繪來說，臉腫是比身材走形更加嚴重的威脅。
「這麼老熬夜身體會被掏空的。」桃井說道，「少熬一天夜比得上多敷一天面膜呢。」
雪繪閉著眼睛感受著面頰上拂過的微風，含糊地回答道：「沒有以後了，這次的本子趕完了我就不開新的坑了，真的。」
「雪雪總是這麼說。」桃井一臉淡然，表示誰信誰傻逼。
「呐，五月。」雪繪突然開口道，「要是你喜歡的人突然跟你告白，告白了之後又裝糊塗，你會怎麼想？」
桃井沉吟片刻，回答道：「乘勝追擊，一舉拿下！」
意料中的答案讓雪繪毫無意外的感覺，她的理智也是這麼告訴她的，可要做到可真是太難了。
坐在一邊的黃瀨突然湊了過來：「什麼什麼，雪繪喜歡的人告白了？」
「啊，女孩子的對話小黃也過來聽可不好哦！」桃井幫雪繪攔住了好奇心滿載的黃瀨。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特別秘密的事情。」雪繪睜開眼睛，看著黃瀨涼太那張好看到比天上的太陽比他的金髮還耀眼的臉，覺得自己好像被治癒了。
長得好看的人光是存在就是一種治癒！
「放心我不會告訴小楓的。」黃瀨涼太拍拍胸脯打了包票。
「黃瀨前輩是男生應該比較懂吧，這種情況對方是怎麼想的啊？」
黃瀨摸了摸下巴，沒有思索太久就給出了答案：「是話說出口人慫了吧，或許對方也暗戀你很久了呢？」
「不可能不可能，以前跟他就一直沒交集啊。」雪繪飛快地否定道。
「那就是渣男了！」桃井五月說道，「等著我叫阿大去教他做人！」
「可他打網球不打籃球啊——不對，他不是渣男，真的不是渣男，我用人格保證！」
支倉雪繪突然覺得，她還是不要迷茫，繼續相信仁王雅治是個精分少年或許會比較輕鬆。
作者有話要說：
和友人A的小劇場：
友人：感覺青峰應該更壞一點啊
我：？
友人：更邪惡（？）一點？
我：那要給麻衣的寫真嗎？
友人：喂！
我：青峰捨不得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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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一下本文的閱讀重點：
1.成長向：友情愛情共同發展。
2.只遵循黑籃本篇設定，因為作者沒看過番外。
3.仁王真的不是渣男，真的不是渣男，真的不是渣男。
8
櫻花樹下，似乎是有風吹過，櫻花紛紛，可支倉雪繪根本聽不到風呼嘯的聲音。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沉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支倉。」低沉而有些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雪繪朝後轉身，站在櫻花樹下的是銀髮的少年。他懶懶散散地靠著樹幹，就像他一直以來的模樣。
雪繪朝著他在的方向走去，卻像是眼睛被蒙了一層薄紗，看不清他的臉，更不清楚他是什麼樣的表情。
「和你交往還不如單身，就連真田都比你有趣。」
……誒？
「不好意思，我們還是分手吧。我為當初一時衝動向你告白感到抱歉。」
等等？
先不說別的，你對真田同學好一點啊！一個社團的不要這麼黑他啊！
啊，不對，重點錯了。
無趣。
原來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的形象嗎？
……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法反駁。
哈哈……哈哈……
「……雪雪！」
感覺到有人扯著自己的兩頰，雪繪覺得櫻花雨中的仁王離她越來越遠，終於再也看不見了。她有些費力地睜開眼睛，強烈的陽光讓她一時間只能維持睜一條縫的狀態。
用了好幾秒鐘來清醒，雪繪抬手揉了揉眼睛。
「酷愛望手（快放手），口水要油（流）出來了……」
「啊，抱歉抱歉~」桃井五月爽快地放開了手，「因為看雪雪好像在做噩夢的樣子。」
噩夢嗎……
雪繪喘著粗氣，抬手擱在額頭上，濕漉漉的全是冷汗。再次睜開眼，發現屋裡已經滿是陽光了，看樣子外邊的天氣非常好。
「早上好，雪雪。」身旁是還穿著睡衣的桃井五月。自己用來當睡衣的超大號男款痛T穿在桃井的身上大小一下子就正常了很多，只是胸部的地方圖案被撐得有點變形。
——真是便宜了青峰前輩！
「早上好，五月。」雪繪說道，纏繞著身體的疲憊感讓她的聲音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桃井摸了摸雪繪的腦袋，又替她拂去了淚水：「哭得很厲害呢。」
「是嗎？你不說我還不知道呢。」雪繪手忙腳亂地擦著眼淚。
「是關於那個人的夢吧？」
不愧是情報收集點滿的桃井五月，雪繪在她面前什麼都瞞不住。如果是別的誰對她的心思捉摸得這麼透徹她或許會覺得害怕和不安，可那是五月，她最好的朋友桃井五月。
雪繪沒有直接回答，移開的視線卻是在預設：「五月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唔……」桃井五月的食指點了點下巴，「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呢。」
少女搓了搓手臂：「總覺得是在說別的哪個誰呢。」
「但是因為太溫柔了，所以會讓人覺得是懦弱哦。」桃井直白地說道，「雖然長著一張非常高冷的臉，但是卻意外的心軟。尤其是關係好的人提出請求的時候，雪雪從來不會拒絕對吧？」
雪繪抱著被子悶悶地說：「只是覺得拒絕別人會很麻煩。」
桃井淡淡地笑了笑，像是對這樣的雪繪習以為常，又說道：「就算是喜歡那位『狐狸君』喜歡到心痛的地步，雪雪不也沒有做出任何會打擾到他日常生活的行為，不是嗎？」
「那是我太慫。」
「所以說——」
「所以說，我是個非常無趣的傢伙，對吧？」雪繪難得打斷了別人的話，臉埋在被子裡，好像要悶死在裡邊也不會出來。
「對，非常無趣。」桃井五月沒有再說什麼客套話。
來自摯友的大實話讓雪繪受到了會心一擊。
「根據雪雪的描述，如果我是『狐狸君』的話，是絕對不會喜歡上你的呢。如果國中三年都沒有女朋友的話，他對女朋友的要求一定非常高吧，雪雪如果保持著現在的樣子肯定沒戲的。」
會心一擊2 HIT，支倉雪繪再起不能。
「那我不是只有放棄了……」
「笨蛋。」桃井說，「你不是還可以向前走嗎？」
雪繪沒有說話，她智商沒問題，當然知道桃井的建議非常正確，只是……
過了好一會兒，雪繪問道：「現在幾點了？」
「大概已經快到可以吃午飯的時候了吧，小楓他們應該一大早就走了，所以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桃井一合掌，笑道，「為了安慰心情低落的雪雪，我來下廚做午飯吧！」
「我做吧。」雪繪說，她實在是不好打擊桃井的自尊心，「五月來幫我洗菜哦。」
桃井五月歪著頭笑了笑：「好~」
*
午飯之後雪繪送桃井去了車站，目送著桃井坐的那班電車離開視野，她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很憋屈。
如果現在坐在那班電車上的是仁王雅治，自己好像連來車站送他的好感度等級都沒刷到。
暗戀三年只有這樣的結果，支倉雪繪你的人生真是失敗透頂了。
雪繪歎了口氣，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事實上，不光是暗戀這一項，雪繪從小到大的人生都可以用「不起眼」來形容。學習中游說好不好，說壞不壞，長相也不是時下受歡迎的可愛型，性格也不夠開朗在學校頂多了不得罪別人，也沒什麼可以交心的朋友。尤其是在和非常優秀的家裡人對比之下，雪繪更加覺得自己沒什麼存在的價值。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不願意踏出那一步吧？
車站裡互相追逐的小孩子只顧著不被對方逮到，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沉浸於心事之中的雪繪也沒有像別的乘客那樣避開，正好被風風火火飛奔過來沒有看路的小男孩撞了個正著。
因為對方的速度很快，雪繪又毫無防備，一下子就被撞倒在了地上。
雪繪倒吸了口涼氣，揉著屁股準備站起來。
還好她喜歡穿褲子，不然尷尬死。
話說回來這難道就叫禍不單行？
撞到她的始作俑者好像根本沒打算道歉，隨手一撐正好撐在了她撐著地的手掌上爬了起來，似乎是準備繼續追逐戰。
這下即便是脾氣好的雪繪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拿出了截斷的超快速一把扯住了那熊孩子的衣領。
「幹什麼啊！」那剃了平頭的小男孩看上去不過小學一二年級的年齡，眼神不善地盯著他，小短腿小短手死命掙扎著像是剛被撈出水面困在網裡的魚。
雖然抓住他不讓他跑掉還挺費力的，不過看起來好容易受傷的樣子，要小心點，別弄出什麼傷來，要是被這小孩子家長看到了會很麻煩的。
心裡打著小算盤的雪繪鬆開了他的衣領，改為鉗住了他的手腕。
「車站裡跑來跑起可是很危險的……」
其實雪繪是想揍他一頓的，可想到熊孩子的家長一般比熊孩子本身更可怕就強忍住了，決定說教一頓再讓他道歉。
雪繪自己毫無自覺，可在熊孩子看來，身高遠超過自己十分有壓迫感的她非常可怕，她除了慣性的冰塊臉之外，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更何況她還成功地限制住了他的自由。
對於他來說，這個被自己撞到的倒楣鬼一瞬間就變成了動畫片裡渾身冒黑氣的反派大boss而自己卻是還穿著新手白板裝的狀態。
可怕。
要死。
媽媽快來救我。
在雪繪那比冰川還要冷冽充滿了煞氣的目光直視下，熊孩子的身體不由得抖了起來，沒被抓住的手朝後摸了摸，身體也在試圖向後移動。
「撞到了人應該道歉吧？」正當雪繪琢磨著要如何教育小孩子要懂禮貌的時候，有人替她說了關鍵臺詞。
「對、對不起！！」熊孩子飛快地道歉，還彎了彎身子，雖然不太像，但那可能是鞠躬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道歉，雪繪爽快地鬆開了手。她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下次要注意不要在公共場合亂跑」之類的注意事項，熊孩子就拉著在一旁不敢過來的另一個熊孩子飛快地沖出了圍觀人群。
雪繪不由得在內心感歎這孩子要是能把這種用不完的精力用在體育鍛煉上，將來說不定能成為非常優秀的選手呢。
她雙腿交叉，剛準備站起身來，就見旁邊伸出來一隻手。
「來。」
被拉起來之後，雪繪發現那是個橙紅色頭髮的男孩子，雖然第一眼看過去並不如奇跡的世代甚至是網球部的男孩子好看，但他的笑容卻非常陽光治癒。
「剛才謝謝了。」
「沒有，或許是我多此一舉了也說不定。」少年的下垂眼讓他顯得溫和無害。
橙紅色頭髮的少年好像還有別的事，朝雪繪點了點頭就離開了。雪繪突然覺得自己被熊孩子撞倒的煩悶一下子就一掃而空了，被笑容治癒的感覺真好。
不知道是哪個學校的學生，但一定是校內的人氣王吧。
雪繪正準備打道回家，揣在褲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來電人：山嶽。
「喂……」
「雪繪，好久不見。」
「其實現在也沒見啊。」
青梅竹馬的山嶽君並沒有介面，只是笑了笑：「春假要不要回箱根來玩？」
因為家長一直忙事業，大哥和二哥跟自己的年齡差太大，雪繪小學時代每到放假都是在箱根的老家過的。自從上國中後奶奶去世，她也就沒回去過了。
「倒是沒問題，我本來也打算這兩天回去看看的。不過山嶽你這麼主動積極我有點方。」
「嘛，其實是有別的原因，這個等你來了再告訴你。」
「還是一如既往的愛賣關子啊，不過，也都習慣了。」
9
春天的陽光非常溫暖，就算是直曬也不會讓人覺得很熱，是剛好的溫度。時不時有風穿過門廊，在門柱間打轉，晃動著風鈴也不會吵醒午睡的人。
仁王雅治原本沒有午睡的習慣，可國中畢業後的春假他難得的不用為了備戰三連霸而參加集訓，反倒是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他翻了個身，頭枕在右臂上。風拂動了他銀色的髮絲撓得他有些癢癢，他就像只貓一般，臉頰蹭了蹭胳膊。其實少年並沒有睡著，只是閉著眼睛養神。
和在學校的日子不同，放假期間大家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聚在一起打網球也不容易。網球又不像高爾夫，一個人也能玩得很開心，更何況他最享受的其實是球場上對手被自己愚弄的反應。
乖乖牌裝的很好的雅紀去了補習班，雖然他考進立海大沒有問題，可他似乎想爭取一下獎學金，聽說是要存進未來的女朋友專用帳戶裡。
雅美為了攻略柳生比呂士下定決心要在春假裡入門高爾夫，今天也去了高爾夫球場。
哦，這群現充的混蛋。
儘管仁王在心中如此控訴著沒良心的姐弟，但他本人卻一點要脫團的意願也沒有。向來自由自在慣了的仁王可不想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強行脫團，強行給自己綁上一個叫做「女朋友」的不定時炸彈。
他可沒那麼多閒工夫去陪戀愛腦們天天膩歪，可如果要是有個女朋友像支倉雪繪那樣，像個雕像一樣杵在身旁，就算什麼都不會麻煩他可就是面無表情地盯著——那畫面太美他不敢看。
綜上所述，仁王雅治覺得，當個單身貴族挺好的。
啪嘰。
小小的肉爪蓋在了仁王雅治的臉頰上，有點濕潤又有些涼涼的觸感讓他一點也不覺得痛，可就是深深感受到了自己被一隻貓給鄙視了。
「哦~你這壞傢伙。」仁王雅治睜開眼睛，動作輕柔地把那只小爪子給移開，把它非常嬌小的身體托了起來。
罪魁禍首是只四個月大小的三花貓，眨巴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小短腿撲騰，毫無殺傷力的爪子刨著仁王雅治的小臂。
這只三花其實是仁王國中時在學校偷偷喂的那只野貓的孩子。畢業前夕，仁王在學校不遠處的垃圾桶旁邊看到了野貓的屍體，他根據印象找到了野貓的窩，裡邊已經死了兩隻奶貓，剩下的就是這只三花。
因為三花小姑娘非常的不認生，還成功博得了仁王家上下的滿級好感，仁王的媽媽直接拍板給她起名叫雅音，愣是當做了仁王家的第四個孩子來看待。不過仁王嫌這個名字叫著麻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都是叫她piyo。
「喵嗚——」
這小傢伙平時沒事就喜歡在家裡到處亂竄，除非是母上和姐姐召喚，否則piyo連看都不會看人一眼。
說好的同性相斥呢！
仁王雅治歎了口氣，又把piyo放回到了地板上。像是對白毛怪喪失了興趣，piyo小姑娘飛快地跑掉，消失在了仁王的視野之中，不知道又去哪裡探險了。
他再次躺下，抬頭正好看見天上的雲慢悠悠地飄過，遮住了太陽。仁王眼睛還沒閉上，褲兜裡的手機就突然響了起來。
說實話他的人緣其實並不算太好，課外聯絡比較多的也就是網球部的同伴們，而他在網球部裡又不是丸井那種從上到下跟誰都吃得開的類型。
「喂？」
「雅治嗎，是我，柳蓮二。」
意料外的聲音讓仁王睜開了眼睛。
三巨頭是網球部的三根支柱，等級就和別的正選是兩個級別，即便柳蓮二是三巨頭最弱的一個，那和普通正選也是有距離的。
之前因為在學校裡喂野貓的事情，仁王見到柳蓮二多少覺得不太舒服，可只要想起那個死板又老年人的真田，仁王又覺得柳蓮二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可這種時候，柳蓮二找他會有什麼事情？
「『這種時候柳蓮二找我會有什麼事情』——雅治想這麼說吧？」對方招牌的句式總是能對人造成極大的精神壓力，就連仁王也不例外，儘管他從來不表現出來。
「喲，不要說得那麼可怕嘛，參謀。」
「其實是有件事情，我和精市他們商量了，在開學之前進行一次集訓，地點是在我叔叔開的民宿。」
正愁無聊的仁王眼前一亮：「集訓？有什麼必要嗎？」
「高中部的網球部裡都是什麼樣的前輩，雅治你應該很清楚。要從他們手裡奪得正選的位置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這次的U17集訓，你也應該明白我們還存在很多需要加強的地方。」
「這種事情當然知道。那從什麼時候開始？」
「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明天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出發。比呂士還有點別的安排，會晚兩天過來。」
「我沒問題，明天幾點車站碰頭？」
「早上八點。」
*
柳蓮二的叔叔開的民宿在箱根，因為地段很好，一年四季的生意都很火爆。網球部眾人之前也在那裡合宿過，基本上是兼職和訓練交叉進行，對體力的鍛煉也很有效果。
第二天一早仁王就收拾了東西去車站找隊友集合，家人對此一點意見都沒有，不如說他們巴不得少個人少洗一個碗。
都是親爹媽親姐弟，毫無疑問。
因為也不是第一次去，大家也都沒有太興奮。意料外的是學弟切原赤也帶著國中部的後輩們也來加入了集訓隊伍，成為了部長的切原赤也顯得沉著冷靜了許多，至少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來還是非常有欺騙性的。
「話說參謀家的民宿居然有這麼多空房間？」仁王問道。
「才擴建過，明天才開始正式營業。」柳蓮二說，「不過說是正式營業也只是試營業，不會太忙。」
大巴的後半部傳來了熟悉的吵吵嚷嚷，仁王雅治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回到了一年前。
「丸井前輩太狡猾了！」大概能猜到是切原的零食還是別的什麼被丸井文太順走了。
「先下手為強，赤也還有的練啊~幸村的話可不會這麼輕易被我搶到的哦。」丸井文太搖了搖手指，教學弟做人。
「說得對啊，說不定還能順便奪走五感呢，呵呵。」前部長幸村精市笑呵呵地加入了對話，當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冷。
仁王旁邊坐的是傑克桑原，他的光頭反射著車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像是一盞天然的明燈，讓人沒辦法好好睡覺。於是白毛狐狸只能撐著下巴，等著車到達目的地。
「阿勒，那個不是……支倉嗎？」平時話並不多的混血少年說道，為了確認，他朝車窗湊了湊。
支倉？他只認識一個支倉雪繪，是那個支倉嗎？
仁王跟著湊了過去，正好看見兩個騎著公路自行車的人用有餘裕的速度從旁邊騎了過去。其中一個正如桑原所說是支倉雪繪，她穿了黑白色的騎行服，身材顯得格外修長，防風鏡架在額頭上，看上去多了一分運動少女的颯爽感。
這麼一說，她好像的確挺適合運動的。
支倉雪繪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可愛少女，冷冰冰的面癱臉認真看的話其實非常個性美，充滿了英氣，只是她的氣質並不如她的外貌那麼犀利，反倒是非常平庸的路人氣質，這就很尷尬了。
路旁騎著車的少女並沒有注意到車上的他們，而是非常投入地和她身旁的另一個男騎手聊著天，仁王還在想著她要有多久才能注意到他的時候，那兩人就戴上了護目鏡飆起了速度。
尷尬。
仁王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收了回來，當做什麼也沒發現，見身旁的桑原也不再看向車外，他裝作無意地問道：「傑克，你認識她？」
「支倉？她是我同桌啊，三年級最後一個學期的。」桑原回答道，「仁王你也認識她？」
「見過，不過不熟。」銀髮少年說，「騎公路自行車的女生還真是很少見啊。」
桑原感歎了句：「是啊，其實騎公路自行車爬這樣的山路非常鍛煉體能的，不過一輛好的車太貴了，也只能想想了。」
錢對於支倉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仁王在心裡默默吐槽道。
要知道那可是連玩電動都會瘋狂課金的手殘大佬。
……不過支倉原來也可以露出那種非常放鬆的表情啊，和別的男生在一起的時候。
回想起雪繪平日裡總是繃緊了一張臉，可以和青學的手塚比誰更面癱的樣子，再對比他剛才看到的，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臉部肌肉放鬆了不少的少女。
——心情居然有點微妙。
仁王雅治覺得，他絕對是昨天晚上被練習歌劇的仁王雅美魔音灌耳產生了不良反應。
10
支倉雪繪的奶奶是箱根某間神社的負責人，雪繪每到放假基本上都要來陪年齡大的奶奶。真波山嶽是住在附近的孩子，因為小時候身體總是不好，他媽媽經常帶他來神社參拜祈願，雪繪和真波的孽緣就是這樣結下的。
起初因為真波體弱多病不方便出門，奶奶都會讓她多去找真波玩。雪繪不是個健談的人，做的最多的事情大概就是聽真波闡述自己對外面的世界如何充滿好奇。
然後有一天，真波突然愛上了單車，雪繪作為一個擅長運動的朋友，開始了陪他騎自行車的日子。剛開始還是普通的淑女買菜車，後來漸漸地就變成了公路自行車。
自從回了箱根，雪繪就會被真波拖著每天早上去騎一趟車。箱根的坡道一點也不溫柔，真波又是個在騎車方面耐力驚人的傢伙，剛開始雪繪每天都是一回去就睡成了死豬。最近兩天終於適應了高強度爬坡的雪繪終於能在回到住處之後還保持清醒狀態，也是非常不容易。
而當她問起真波到底為什麼要把她叫回去的時候，真波又只是笑笑不不回答，要不然就是說些非常文藝難懂的比喻，雪繪也懶得去猜。
神社被交給了奶奶那邊的親戚管理，算起來跟雪繪還有那麼點點血緣關係，雪繪這次回來也是住在神社裡——她的房間沒人動過。
閑來無事的她也不打算白吃白喝，換上了招攬客人用的巫女服，拿了掃帚清掃路面。回想起自己小的時候還要穿奶奶特製的小號巫女服，現在卻已經可以穿上均碼的，雪繪突然覺得有點難過。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想要安慰心情不佳的雪繪，她正打算去掃階梯的時候，某位白毛狐狸非常突兀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打個比方的話，那就像是自己準備去超市買包速食麵，順手一搖獎居然中了500萬美元大獎的感覺。
雪繪下意識地抬了抬手，差點一個沒抓穩把手裡的掃帚扔了出去。
「仁王同學。」千言萬語化成一句話，雪繪覺得自己這十幾年來的國語簡直都白學了。
「喲，沒想到能看到穿巫女服的支倉。」仁王雅治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一點也沒有覺得驚訝。
雪繪點了點頭，問道：「仁王同學是和家人一起來的？」
「網球部集訓，今天是最後一天。」仁王問道，「那支倉呢？」
「小時候在這裡長大，回來懷舊度假的。」雪繪拄著掃帚，一心認真地做著不太明顯的深呼吸調節心跳，「正好來了，要求個簽嗎？」
「正好是這個打算。」
仁王雅治穿的是藍白色的運動服，雙手都揣在了外套的衣兜裡，腳步輕快地跑上階梯，和雪繪並肩而行。
並肩而行。
多麼簡單的字眼，對於雪繪來說卻像是三年來的默默祈願終於得到了神明的回應。
明明兩人相隔還有一條小臂的距離，但雪繪卻覺得像是能感受得到他的體溫，只是走在他身邊就覺得心像是被塞滿了一樣，非常滿足。
用句俗套的話來形容她現在的心情，大概就是「如果這是夢，她希望一輩子都不要醒」。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仁王抽了個簽，他只看了一眼就折好放進了自己的衣兜裡，還在雪繪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去偷瞄一眼的時候就斷絕了她一切的行為可行性。
深刻地意識到猶豫不決是大敵的雪繪若無其事地帶仁王去了寫繪馬的地方。
「難得遇到同學，所以送你一塊繪馬，寫吧。」
「這麼好？」儘管仁王如此反問，但他已經在挑選著喜歡的圖案了。
不管青梅竹馬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叫她回箱根，現在的雪繪都萬分感謝只恨不能當面下跪感謝。現在就算是真波要讓她陪他騎車到開學她都奉陪！
其實要他寫繪馬是雪繪的小心思，等到仁王離開之後，她就可以偷~偷~地把他的那塊摘下來，貼身收藏。雖然就意義上來講可能比不上仁王塞給她的那顆紐扣，但承載著仁王的心願的繪馬也是非常重要的定情信物（？）啊！
小算盤打得啪啪啪的雪繪滿心歡喜，如果她不是個情感很難外露的面癱，此刻的她大概臉已經快笑癱了。她甚至一點也不好奇仁王寫了什麼，反正她一會兒也能看到，稍微忍一忍，之後才會覺得更美♂味啊。
可她的運氣好像一下子用完了，神社的負責人叫她好像有事情，她只能匆匆趕了過去。而等她回來的時候，仁王倒是已經把繪馬掛好了，不過他的表情好像有點怪怪的。
雪繪也說不明白到底是哪裡有違和感，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所以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
仁王雅治原本是最後一天當班，可作為欺詐師，他當然有一百種方式讓別人幫他頂班，至於最後是赤也還是老好人桑原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
從民宿跑了出來的仁王四處閒逛著，距離下午離開的時間還有五六個小時，他琢摸著找個安靜的地方補個覺之類的。像是之前他在來時看到的那間神社好像就很不錯。
然後他遇見了支倉雪繪。
自從來的那天在車上看到支倉雪繪之外，仁王這一段時間都沒見過她，這一見倒是讓他想起了她和另一個男生開心地騎單車無視了他的事情。
嘖，怎麼還是覺得不帶勁？
仁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支倉雪繪催眠有了什麼奇怪的副作用，明明她是自己不感興趣的類型，怎麼就是忍不住去關注她？
不過不得不說支倉雪繪和巫女服的結合非常可愛。她是個長相古典又不失英氣的女孩子，平日裡冷冽的表情讓她拒人以千里之外，紅白色的巫女服則完美地貼合了她身上的禁•欲感。
最起碼，仁王覺得她比平時穿校服的時候好看多了。
支倉雪繪仍舊是非常安定的冰塊臉，就算見到他好像也沒有什麼意料外的表情。
該不會是她早就算到了他們會來箱根的事情？
仁王不由得產生了這樣的猜想，畢竟對方是那個和誰的交往都不深，情報少到可憐，還疑似是催眠師的支倉雪繪。
……話說回來，怎麼感覺支倉長高了一些？
作為一個青春期的男孩子，仁王當然是非常在意自己的身高的。雖然在學校的時候經常被丸井他們懷疑自己是不是刻意為了凸顯身高而留了這樣的髮型。
好吧，其實他的髮型天生就這樣，不過仁王也懶得跟他們解釋。
支倉像是個稱職的招攬客人的巫女，帶他去抽了簽。他簽運不錯，抽到了中吉，雖然他不太信這個就是了。仁王習慣性地以最快的速度把簽紙收好，如果可能的話，他並不想讓別人知道關於他太多的事情。
秘密武器如果不夠神秘，那麼它的殺傷力一定會大打折扣。
這是仁王心中的真理。
不過支倉雪繪對於他的簽紙好像並沒什麼興趣，這多少讓他有點沮喪，有點懷疑自己的魅力值是不是有所下降。
接下來是寫繪馬。仁王還沒想好要寫什麼，支倉就被別人叫走了，這倒是很合他的心意。繪馬這種東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會暴露很多有用資訊的。
唔……
其實他不太信什麼八百萬神靈喏……來神社本來也只是準備找個清淨的地方偷閒。還是隨便寫寫好了。
這麼想著，仁王雅治在繪馬上寫下了「希望仁王雅美早日攻克柳生比呂士，還我仁王家清靜」的字樣，最後龍飛鳳舞地簽了自己的大名，準備找個隱蔽的地方掛上去。
可這一找，他發現了一條大新聞。
「希望今年能讓仁王雅治知道我的存在，就不寫祝戀愛成功了，我猜你也不會那麼好心。（吐舌頭.jpg）」
十分中正的字跡在繪馬的右下角簽上了「支倉雪繪」四個大字。
世界上或許有很多的仁王雅治，也或許有數不清的支倉雪繪，可據他所知，這兩個名字扯在一起能產生反應的只有人稱欺詐師的自己和疑似催眠師的支倉雪繪。
所以說——那個面癱支倉——她真的是因為喜歡自己所以才對他催眠了？
是那個三年都沒和自己說過話的支倉雪繪？
可這誰看得出來啊！
這信息量太大，讓他有點消化困難，以至於最後離開的時候他因為心不在焉，還撞到了一對來神社參拜的情侶。
雖然這事實的確非常驚人，可也不至於被嚇成這樣吧？
仁王雅治你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
「竿竿，沒事吧？」說話的少女擁有著一雙黑曜石般烏黑深邃的眸子，過於有神的雙眼在她略顯清瘦的臉頰上格外出彩。自帶柔弱氣質的她扶著身旁同伴的胳膊，詢問著狀況，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匆匆道了歉就離開的銀髮少年。
「總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的樣子。」被稱為竿竿的少年身材健美，看上去並不像是昵稱說得那樣弱不禁風，胳膊上的肌肉線條雖然不特別突兀，卻也線條流暢優美。他留著酒紅色的寸頭，右耳上打著三個耳釘，瞪著雙三白眼，怎麼看怎麼像遊蕩在街頭的不良少年。
少女笑了笑：「沒事就好，聽小奈說這間神社還挺靈驗的，還是快去抽個簽看看吧。」
「阿司你還真是對這種東西感興趣。」雖然對神社之類的東西不感冒，但竿竿還是順著她的話說，「算了，就當做是新的一年開個好頭吧。」
叫做阿司的少女點了點頭，說：「希望今年能夠一切順利……」
竿竿愣了愣，抬手摸了摸阿司的發頂：「傻瓜，肯定會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19
11
春假一眨眼就結束了，讓支倉雪繪感慨頗深。
結果她還是沒能和家裡人說要出國留學的事情，決定留下來了。
反正要出國的話大學出去也不晚，在國內多留三年也能多結交一些人脈……
儘管她找了無數個理由為自己開脫，但毫無疑問使她最終選擇留下來的理由還是仁王雅治。至少她的暗戀並不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她和他還是多少能說上話的，雖然她在仁王面前一點都不健談。
立海大附屬的高中部和國中部就是一牆之隔，雪繪入學高中第一天還差點走錯了方向。老實說，因為仁王雅治在的緣故，她覺得升入高中後的日子可能也沒什麼變化。
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奶奶在庇佑，雪繪和仁王被分到了一個班，雖然中間隔了個身高宛如天空樹的姑娘，不過她總歸還是和仁王拉近了距離。
在雪繪第十二次想要嘗試偷瞄仁王卻被天空樹小姐擋住視線而失敗的時候，天空樹小姐終於忍不住，對她笑了笑。
「支倉同學總是這麼看我，我可是會害羞的啊」
天空樹小姐的聲線比起同齡的女孩子要稍稍沙啞低沉一些，卻顯得異常華麗，再加上優雅的京都腔，雪繪覺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快懷上了。
「啊，不好意思。」雪繪連忙道歉，不管怎麼說，自己的舉動還是非常失禮的。
天空樹小姐叫做風見凜華，身高目測175cm以上，身材凹凸有致，即便是穿著學校制服也散發著堪比性感路線的女星的費洛蒙。雪繪才不會承認自己有那麼兩秒鐘臉頰有些發燙呢。
天空樹小姐了然地笑了笑，視線不經意地朝另一邊仁王在的方向瞟了瞟，眼波流轉，撩人於無形之中。
雪繪第一時間想要捂臉，她居然產生了「其實看天空樹小姐好像一點都不虧，反倒是賺到了」的想法，她真是太糟糕了。
*
因為是開學第一天，午休的時候學校組織了社團招新的活動。立海大附屬一向以部活豐富聞名，體育社團方面更是日本頂端的豪門，社團招新也比其他學校更重視一些。
因為大多數新生都是從國中部直升的，大家要參加什麼部門基本上早就決定了，不過還是有一部分新生拿著社團招募的廣告單穿梭在人海之中，準備尋找一個嶄新的起點。總而言之，這人山人海中可以供社團爭取的只有極小一部分，而剩下的大概都是來看熱鬧的。
也因此，社團招新就是高年級生之間的腥風血雨了。
支倉雪繪是尋找社團的醫院，不過大概因為是面癱的緣故，班上並沒有人主動約她一起苦惱如何選擇社團，只得一個人在社團招新的佇列中間晃悠。
其實國中時代的她是個標準的回家部成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升入高中後也是打算這麼做的。只是凡事都有意外，而她的意外大概就是……仁王雅治。
把什麼原因都堆在仁王雅治的腦袋上的確是非常抱歉啦，不過就目前而言，支倉雪繪的行動模式一直都是以仁王雅治為中心，畢竟她從小就是非常沒主見的類型。
這一點具體體現在不管是誰遞了傳單給她她都會有那麼一瞬間想乾脆就加入這個社團的衝動，可還沒等她多想，下一張傳單又被塞進了她的手裡。
這樣的迴圈一直持續到雪繪在茫茫人海之中發現了天空樹小姐。
沒有對比還不知道，天空樹小姐站在擁擠的人群之中就像一隻鶴紮進了小雞群裡，或許這麼說有些誇張，可這麼耀眼的人就算是高度近視也會下意識地朝她那邊投去視線。
乾脆問問她選了什麼社團好了。
這麼想著，雪繪有些艱難地擠過人群，朝天空樹小姐的方向走了過去。
「呀，支倉同學~」天空樹小姐懶洋洋的尾音微微翹起。
「中午好，風見同學。」雪繪問道，「有什麼在意的社團嗎？」
風見凜華憑藉著自己高人一等的海拔四下掃視了一番，給出了回答：「女子籃球部吧？好像只有這個還有點自信。支倉同學有目標了嗎？」
「還沒有。」
「那不然和我一起加入籃球部好了，支倉同學的個子也很高啊。」
被一個身高至少180cm的女生說個子高了也一點高興不起來啊！
身高只有168cm的雪繪盤算著自己也算是有點籃球基礎，身高在女生裡也算高，去籃球部好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或許她真的應該像五月說得那樣，增加社交，充實自己的生活才會變得更「有趣」？
「聽起來不錯，要不我們先過去看看？」生性謹慎的雪繪並不是能輕易做出決定的類型。
因為有天空樹小姐在，她們還算容易就找到了女子籃球部的招募處。不過當雪繪看到女子籃球部那可憐兮兮的只有一張課桌的位置的攤位的時候，她還是不由得感歎天空樹小姐眼神驚人。
課桌前貼了張寫著女子籃球部的A4紙，桌面上放著一個投遞入部申請的紙箱，小的可憐的地盤上擠著三張椅子和兩個女孩子。
雪繪在心裡默默感歎著女子籃球部如此寒酸，和網球部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揭示了學校社團中的兩極分化和殘酷鬥爭，下意識地就心軟了。
「啊，箱根的巫女小姐！」雪繪正想問問情況，卻被黑髮的女生搶了先。這種柔弱氣質滿載的女生很難讓人聯想到運動社團，更別說是比賽很大程度靠體格的籃球了。
雪繪很快就轉過了彎：「啊，你好，沒想到是立海的前輩呢。」
「要加入籃球部嗎？」柔弱系美少女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像是身後正不停搖著尾巴的大型犬。
這怎麼有辦法拒絕！
可……可這是她第一次要加入社團，應該更冷靜一點才是……
糾結症患者支倉雪繪又開始搖擺不定了，可還沒等內心的雙方分別闡述完觀點，天空樹小姐風見凜華就拍了拍她的肩膀。
「還沒寫嗎？」
「啊，等一下，難道你已經寫了？」
風見凜華完全不給面子地點了點頭。
完了……好像真的沒有退路了。
這種複雜的焦躁感就像是重要考試的時候，身旁的人都陸陸續續提前交了試卷，儘管距離考試結束還有整整一個小時，只剩她與監考老師平分這世界。
支倉雪繪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最終在入部申請上落了筆。
——算了，打個籃球而已，又不會死人。
而在不久的將來，支倉雪繪才會明白自己此時的自我安慰是如何的蒼白無力。
在一個網球能使人上天的世界，籃球還能科學嗎？（誤）
籃球都不科學了，訓練量還能科學嗎TAT
*
放學後天空樹小姐拉著雪繪去了籃球館，離開教室的時候正好碰見也要去參加部活的仁王雅治。
不知道他是真的沒看見雪繪還是裝作沒看見，雪繪一直看著他直到離開視野也沒見他朝她那邊多看一眼，讓她有點小失望。
對於要面對一大群高年級前輩的情況，他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反倒像是要去指導低年級學弟訓練。
說來也是，畢竟那是連黑面天王真田弦一郎都敢真面剛扇耳光的人啊。
仁王雅治的淡定給了雪繪勇氣，她決定把腰板挺得更直一些，至少不要顯得太好欺負。雖然今天接待她的那位前輩看上去非常溫柔，可不保證別的前輩也一樣的溫柔。
因為參加籃球部完全是預定外的事情，雪繪沒有帶專業的籃球鞋，只能換上學校統一的運動服。可就是同一套運動服，雪繪穿出來的效果和天空樹小姐的效果完全是兩種畫風。
在此暫且不提。
被身材的曲線程度深深打擊的雪繪有點恍惚，以至於走到走廊拐角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一個比她高了半個頭的人。
「對不起！」雪繪這才回過神，對那個酒紅色板寸頭的疑似不良少年道歉。看那比她高了半個頭的身高和囂張的打扮，大概是前輩吧，如果是新生的話應該早就引起熱議了。
這麼說來在神社的時候也遇到過一個紅發板寸的人，是和那位前輩一起去的。
……難不成就是他？
「啊，沒事。」三白眼的不良少年意外的很好說話，「等等，你們難道是女子籃球部的？」
「是啊，我們都是今年新入部的一年級生。」風見凜華一點都不露怯，仍舊是安定的大姐風範。
三白眼少年撓了撓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先歡迎你們加入我們籃球部了，快去集合吧。」
……我們籃球部？
雪繪的腦袋裡冒出了個巨大的問號。
他和我們一樣……是女生？？？？？
看著前輩離開的背影，雪繪的面癱臉幾近破功，可最後還是勉強地維持住了。
「哎呀，還真是被打擊到了呢~」風見悠悠地說道。
「……莫非風見同學一早就知道，那、那位前輩是女生的事情了？」雪繪面如死灰。
風見凜華撩了撩烏黑的長卷髮，似笑非笑地說：「其實一眼就看出來了呢，雖然她沒胸。」
支倉雪繪覺得自己應該慶倖自己沒有來得及說出什麼失禮的稱呼。
——上帝啊，剛才那段能剪掉嗎？
12
立海大附屬是國內有名的體育強校，體育館及其相關設施也比同地區不少學校來得高檔完善。雪繪還是第一次進入高中部的體育館，覺得比國中部的大了不少，可是不管是哪一塊籃球場，似乎都沒有要留給女子籃球部的意思。
「按照學校的安排，這裡至少應該有一塊場地是留給我們的。」中午的時候才見過的溫柔學姐正和男籃的學長理論。
「哈？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都一年沒活動了，我還以為女子籃球部早就解散了呢。」
個子比學姐高了半個頭的男生敷衍地道了歉，動作拖拖拉拉地離開了。
「一年沒活動？什麼情況？」
「不知道啊，什麼事情能讓社團活動終止一年啊，總感覺有點可怕。」
身旁的其他一年級生小聲地討論了起來，不過說是小聲，周圍只要隔得不遠的人都聽見了，包括和她們有段距離的風見和雪繪。
雪繪大概能猜出女子籃球部可能有一段什麼不好說的過去，不過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去追究。好不容易決定參加社團，她才不想因為這種風言風語就決定要不要離開，就算要退出，那也得是因為自己不喜歡才行。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學姐站在了場地中央，肩上披著一件運動服外套，倒是讓雪繪想起了網球部的部長幸村精市。
剛才還三三兩兩議論著的同級生也圍了過來，雖然沒有再說什麼，眼神裡卻充滿了防備。
「大家好，我是女子籃球部的部長，三年級的桑野司，非常感謝大家選擇了我們女子籃球部。」說著，大眼睛的部長鞠了一躬，而她身旁的另一位女生也微微鞠了一躬。
明明是前輩卻還要向後輩鞠躬呢。
高年級的部員這麼少，之前果然是有什麼嚴重的事件吧？
不過前輩看上去好像還很親民的樣子，再看看？
雪繪的腦子裡瞬間轉過了好幾個彎，只記住了另一個前輩叫做多和田奈津子，中間桑野部長說了什麼她基本上都聽漏了。
接下來是慣例的自我介紹環節，除去雪繪和風見之外只有四個一年級生，就算加上三位前輩人數也非常勉強。
這麼一想，雪繪又不忍心想自己可能會退部的事情了。
自我介紹還在繼續，長得很不良的那位紅色短髮的學姐推著一筐籃球過來了。儘管知道對方是個性格還不錯的前輩，但雪繪還是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體，那種壓迫感簡直和她家大哥一樣一樣的。
聽桑野部長介紹，那位不良少女look的學姐叫做原紗保理，是隊內的大前鋒。
不過先不提經理，這個部裡難道沒有教練的嗎？
因為原本就沒幾個人，自我介紹很快就結束了，雪繪還在走神想些有的沒的就被桑野部長點了名。
「支倉同學，從你開始吧。」
雪繪看了看面帶微笑的部長，又看了看身旁的天空樹小姐，腦內刷滿了尼克楊問號的表情。
在她走神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讓你和她1 on 1。加油吧少女，看好你呦~」天空樹小姐蕩漾的語尾反倒是讓雪繪緊張了起來。她可沒正兒八經地和人打過1 on 1 啊！
仁王同學，請給我勇氣吧！
回想起仁王雅治掌摑真田弦一郎的gif，雪繪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什麼比那更可怕的事情了。
雪繪稍稍活動了下手腕和腳腕，拿著球到了場中。桑野部長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扔到了場邊，站在了她面前。
說來也奇怪，她到剛才為止還有些忐忑的心情現在竟然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
桑野部長的個子在同齡的女生中算得上很高了，因為相貌氣質比較像個文學少女，就算是此刻在和她對陣的時候也面帶微笑。
她一時間覺得大腦有點空白，不過她很快就回憶起了和自家三哥1 on 1時的狀態。
籃球與地面不斷相撞，如同鼓點般的節奏越來越快，雪繪的姿勢隨著拍球的速度提高而不斷變得熟練。
桑野部長的身高在籃球運動員中只能算中上，可雪繪卻感受到了非常強烈的壓迫感。該說是不愧是一部部長嗎？
兩人間的僵持並沒有持續太久。
雪繪首先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她左腳倒退了一小步，使得有些緊繃的氛圍有了一絲鬆動，搶在了既有節奏的中間猛地加速從部長的右邊突破。
女生的速度肯定無法和男生比較，但如果是加速度的話，理論上是可以達到相近水準的。而從小習慣和支倉楓1 on 1的雪繪速度當然不比一般的女生。
好像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雪繪已經帶球跑到了三分線內。突破得過於輕鬆讓雪繪下意識地保持高度警惕，能夠在防守上給人如此壓力的部長不應該這麼輕易讓她突破。
「做得不錯。」像是在她的耳邊低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到她身後的桑野部長伸手把她手上的球打出了界。
雪繪感覺背脊一涼，一時間都忘了收回手，匆忙地回過神只看見桑野部長站在她身後，嘴角仍是掛著弧度溫柔的笑容，可大大的眼睛卻是饒有興致地微微眯了眯。
——像是發現了可口獵物的貓科動物。
「基礎很好啊，期待你今後的活躍。」桑野部長和她握了握手，又是可靠的鄰家大姐的模樣，仿佛剛才那個利索斷掉她的是別的什麼人。
「啊、謝謝。」雪繪回握了她的手，然後面無表情地回到了旁觀席上。風見和她擦肩而過，作為第二個測試對象上了場。
「你以前打過多久籃球？」外表兇神惡煞的大前鋒問道。
「小學的時候經常和哥哥打，不過初中就沒那麼勤快了。」事實上應該是沒怎麼接觸了。
雪繪不由得多看了原前輩幾眼，她記得部長叫過她竿竿，可她的體格可一點都不像竹竿啊，大概是純讀音梗？
原紗保理點了點頭，又說：「別看阿司很和善的樣子，球場上的她可是另外一幅樣子，習慣就好。」
豈止另外一副樣子，簡直就是家貓和山貓的區別了好嗎！
雪繪默默地在心裡反駁，仔細觀察場內的情況。
拿球的是桑野，她似乎是想考察天空樹小姐的防守水準。比起動作嫺熟的桑野，風見倒是顯得有些拘謹，原本占著絕對的身高優勢的她防守得並不嚴密。很快，桑野甚至壓迫上去，逼著風見不停後退一直到了籃下三秒區內。
桑野一個背身再接了個後仰跳投直接得分，一系列動作猶如電光石火，讓雪繪在心裡默默地叫了聲好。
不愧是部長！
……不過一來就這麼不給情面，難道是為了樹立隊長的威信？
雪繪沒參加過正式的籃球社團，只能靠著自己的經驗和常識來判斷。很快就輪完了所有的新入部員，除了她和風見能有點招架之力之外，其他人大多都是比初學者好一點的水準。
隊內實力差距太大。
這支隊伍如果要參加正式比賽一定會非常辛苦。
雪繪毫不費勁地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可她卻一點沒有想打退堂鼓的意思。比起以後的比賽會怎麼樣，她腦子裡想的卻是要如何從桑野部長手上得分。
異常流暢並且標準如教科書的動作，渾身散發的極度自信的氣場，哪一樣對於雪繪來說都是新奇的亮點。
奇跡的世代能具備這樣的素質是理所當然，可那明明是個場下溫柔到能讓人下意識幫忙擋風的小姐姐。
居然也能做到這樣嗎？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做到？
聽說黃瀨前輩當年是因為青峰前輩太強所以才選擇打籃球，當時的雪繪還不懂那是什麼樣的感情，但現在，她好像摸到了一點點相似的東西。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有什麼疑問嗎？」剛才開始一直不聲不響的第三位前輩突然說話，嚇得雪繪身體一凜，萬幸她是個面癱，誰也沒覺察到她被嚇了一大跳。
說話的是多和田奈津子，不管是身高還是外貌，不管是氣質還是性格都非常平庸的學姐，而在原前輩和桑野部長那樣氣質突出的人身旁，她更是非常容易被人忽略。
「我們部沒有教練嗎？」雪繪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多和田淡淡地回答道：「他會來的，前提是我們能組成一支可以上場的隊伍。」
「什麼意思？」風見凜華也聽見了她們的對話，問道。
「就是說，如果到明天下午六點為止，我們的部員如果能保持在五人以上，他才會決定擔任我們的教練。」多和田一點沒有隱瞞的意思，她的話連站在更遠一些地方的另外四個人也聽到了。
雪繪一驚，她是想到籃球部可能會非常艱難，卻沒想到體育強校立海大的女籃部竟然連上場人數都湊不齊這麼慘。
「想和我們一起打進全國的傢伙就留下，只想在升學推薦上添一筆的可以出門右轉去別的部門。」原前輩環著手臂，眉頭微皺，一副要出門幹架的兇狠表情，「我們這裡就算人數不夠也絕對不歡迎半途而廢的傢伙。」
儘管原前輩的話甚至算得上有些無禮，但桑野部長卻一點都沒有要責駡她的意思。
她走到所有新生面前，目光堅定地說：「去往全國，需要大家的力量，請和我們一起努力吧！」
「是。」「好~」
率先做出回答的雪繪和風見對視一眼，又尷尬地看向了沒出聲的另外四個人。
「抱歉，我們可能沒辦法參加了。」
四人向桑野部長鞠了一躬，落荒而逃一般離開了籃球館。
桑野司了然地松了口氣：「果然是這樣嗎……」
「抱歉，是我剛才的話太直白了。」原前輩心情不愉地嘖舌，向部長道歉。
「沒關係，現在的情況已經比我想像中好很多了。」桑野司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原紗保理的肩膀，「至少已經是可以上場的隊伍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方便閱讀不搞混先標明一下：
部長=桑野司=阿司
竿竿=原前輩=原紗保理=紅毛板寸不良少女（？）
天空樹小姐=京都腔大小姐=風見凜華
無存在感的路人學姐=多和田奈津子【沒有黑子那麼誇張啦！
13
或許是因為第一天參加部活的緣故，部活的內容相當輕鬆，基本上就是對雪繪和風見的技術基礎進行了初步考察。部活結束之後，桑野部長本來打算慶祝兩位新生正式加入籃球部，可她臨時接到了電話，好像家裡有什麼急事就順延了。
風見說是還有補習班要上，也先走了，只留下雪繪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雖然她以前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情，不過剛剛才有了點有隊友的實感，現在又突然回到了一個人的狀態，難免有些落差。作為一個冰山臉還是個隱性宅女，雪繪的人緣說不上好，屬於要找人一起吃個便當都沒辦法的類型。
不管桃井和真波的建議對於刷仁王雅治的好感有沒有幫助，雪繪覺得至少現在的她有一點慶倖自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回家的時候，雪繪在那家路過無數次的速食店前停下了腳步。
炸雞的香味似乎從門縫裡鑽了出來，爭先恐後地湧入了雪繪的鼻腔，撩撥著她的忍耐神經。
家裡人不管是父母還是兄長們都一直告誡她作為一個好女孩不要沾上垃圾食品，垃圾食品壞人身材，損人皮膚，毀其心志，是淑女的禁物。雪繪以前也一直很聽話地沒有去過這種速食店，不過今天的她，抵抗力似乎格外弱。
去一次吧，反正不會有人知道的！
就當做是給自己的入部獎勵！
進、進去了才會更堅定以後不進速食店的想法！
沒錯，就是這樣！
給自己找了個二不掛五的理由，雪繪非常冷靜淡然地推開了速食店的門，就像是自己是每天都來打卡的常客一般。因為是放學高峰，店裡有不少學生，他們穿著不同的制服，讓雪繪覺得有種陌生感。
「阿勒，不是雪繪嗎？」
雪繪排著隊，正考慮應該點什麼餐的時候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
「黃瀨前輩？」雪繪有些驚訝，雖然海常和立海大都是神奈川的學校，可兩校之間也沒有近到可以隨時過來打醬油的程度。
金髮的男生一說話就引來了四周女生們圍觀的目光，不過他早就對此習以為常，嘴角仍是掛著習慣性的微笑給圍觀群眾發著福利。他似乎是一個人來的，背著書包，好像也是一放學就過來了。
「剛從後面看到還以為是認錯人了，沒想到真的是雪繪啊。」
黃瀨涼太和她其實並沒有熱絡到可以直呼姓名的程度，只是她和三哥在一起的時候很容易叫錯，大家就都叫了她的名字。反正比起自己在網上的ID被叫出來已經不是那麼羞恥的事情了，雪繪也就一直沒在意。
雪繪的目光裡的窘迫稍縱即逝，很快就又恢復成了若無其事的樣子。
點了餐之後兩人坐在了一桌，竟然意外的無話可說。雪繪喝了口可樂，然後說道：「請黃瀨前輩不要跟我哥說我來這裡吃過東西。」
「倒是沒問題啦，原來來這裡吃東西是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黃瀨不解地問道，「完全看不出來小楓的家裡管得這麼嚴啊。」
雪繪拆開了漢堡的包裝，猶豫了一下，小小地咬了一口，還沒咬到餡料。
「……其實他們只是覺得女孩子吃太多垃圾食品不太好啦，容易長胖之類的？以前也有看到過類似的女孩子。」
嘴上雖然在幫自家家長們辯解，可少女吃漢堡的速度卻一點也沒有降低，而且看上去非常文靜可愛。
「原來如此，女孩子擔心的東西還真多啊。」黃瀨喝了口奶昔，手托著下巴。
買一送一的漢堡被雪繪放在了一邊，她打開了那盒雞塊。
「那黃瀨前輩為什麼會來這邊？」
「我？只是在部活結束後過來看看，結果剛下車才想起雪繪好像是回家部。」黃瀨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所以回家部的雪繪現在還沒回家啊~」
雪繪也不心虛，只是眨巴眨巴眼睛，手上忙著給雞塊塗上番茄醬。
「糾正一下，我現在已經不是回家部成員了，是女子籃球部的。」
「誒誒？雪繪加入籃球部了？」黃瀨驚訝地問道。
對方的過度反應倒是讓雪繪有些犯慫，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是這麼無法想像的事情嗎？好歹我也被我哥虐了這麼多年啊，在籃球上。」
「不不不，因為你跟著小楓打籃球已經這麼多年了，都還是一副非常勉強的表情。我跟小青峰都不覺得你會喜歡籃球到去參加部活的程度。」黃瀨理所當然地說道，臉上卻浮現出了興致盎然的表情，「所以說，雪繪到底是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來去參加籃球部？」
「有運動社團的經歷的話對今後的升學很有幫助的。」因為對方是前輩，雪繪並沒有說真話，總覺得有些彆扭。
黃瀨一臉「這話你騙騙小楓都嫌太弱智」的表情，說道：「可小楓說你有出國的打算啊，那個不重要吧？」
！！！
「……他怎麼會這麼說？」
「他說是看見了你扔掉的海外學校的資料，本來還以為你高中就想出國，鬱悶了好半天。」
雪繪渾身一個激靈。
那個什麼都要跟她搶，不給她找麻煩不自在的支倉楓居然還因此鬱悶？該不會是因為她出國之後沒有可以欺負的人了所以才這麼鬱悶的吧？畢竟就他那種智商在奇跡的世代裡連黃瀨前輩都能欺壓他【誤】。
「……就算是這樣吧。」雪繪說道，「如果我對你說了，你千萬不要告訴我哥啊，他煩死了。」
雖然知道保存秘密最保險的方式就是把秘密爛在肚子裡，可雪繪就是忍不住。
如果人人都能忍住不把秘密告訴別人的話，這個世界上就沒這麼多八卦新聞了。而且她覺得像是黃瀨這種戀愛上百經沙場的大前輩，或許能給她點建議也說不定。
「沒問題~」黃瀨爽快地答應了，省略掉了後半句「我才沒那麼傻去打開小楓那關不上的妹妹話題水龍頭」。
「其實……我是想讓自己變得更有趣一點，才想去加入社團的。然後想了想，發現自己好像只有籃球比較拿手的樣子，所以——」
雪繪說著，抬眼就看見黃瀨涼太叼著吸管一臉無奈的表情盯著她。
「雪繪你某些方面還真是和小楓一樣單純呢，果然是一家人嗎……」
雪繪有些緊張地攥緊了拳頭，藏在桌子下邊。
「到、到底哪裡不對了？」
「男孩子啊，都喜歡女孩子柔弱一點的，如果真的要追男孩子的話最好還是去什麼文學部啊美術部，就算是零基礎去學音樂都比你參加運動社團成功幾率高啊。」黃瀨老師纖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歎了口氣，「就算是運動社團，排球，網球和柔軟體操之類的也還不錯，最好的當然是去當他所在的社團的經理——我記得是網球部？」
雪繪像個乖學生舉起了右手：「可黃瀨老師，網球部不招女經理，我懷疑他們部長是基佬！」
「嘛……可能也有女生沒有男生好奴役的因素。不過你參加籃球部……或許也有男孩子會喜歡帥氣的女孩子吧。」黃瀨說道，「那籃球部的成績怎麼樣？」
少女仰著頭思索了一下，回答道：「目前所見的前輩們技術都很好的樣子，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去年停止了一年的部活。」
「停止部活這麼嚴重，那得是涉及到暴力活動才會出現的事情吧。」黃瀨皺了皺眉頭，「你要不要考慮退出？」
「雖然不知道以前是什麼情況，但我現在一點都不想放棄。想試試看自己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雪繪直視著黃瀨的眼睛，目光堅定，不容許退縮。
黃瀨涼太也是頭一次見到雪繪露出這種眼神，不由得愣了愣。大概是他從她的眼神想起了一年級時的自己，嘴角一勾，露出了有些懷念的表情。
「真難得啊，看見雪繪露出這樣的表情，那就好好加油吧。」
雪繪做了個深呼吸，突然說道：「黃瀨老師，請教我打籃球吧！」
被雪繪突如其來的請求嚇了一跳，黃瀨微張著嘴巴反應了好幾秒，手動把下巴合了回去。
「雪繪你說什麼？」
「黃瀨老師，請教我打籃球吧！」
「平時不也一直在教嗎……」黃瀨艱難地找著理由推辭。先不說教人打籃球還挺麻煩，要是讓支倉楓知道了雪繪找他教打籃球也不找自己估計得鬧半天。
說不定還會在集訓的時候半夜把響著農業重金屬的外放小音響扔進他的房間。
不不不，那太可怕了。
寧願得罪小青峰也不得罪農業重金屬愛好者啊！
「如果黃瀨前輩是在說間隔一兩個月每次只有十分鐘的口頭指導的話，我覺得那是不夠的。」雪繪眼睛都不眨地看著他，「我認識的打籃球打的好的又住得比較近的人也只有黃瀨前輩了！」
「話是這麼說……」黃瀨倒也不是完全不願意教雪繪，如果是的話，他和青峰也費不著那麼大力氣每次來還要專門提點她了。
「拜託了！如果是哥哥的話，他一點也不適合教人，會浪費很多時間的！」
——喂喂，小楓你好可憐啊，被心愛的妹妹嫌棄成這個樣子！
黃瀨不由得在心裡為好友點了根蠟燭。
「一個星期只要半個小時就可以了，平時的基礎練習我跟著部裡的前輩們做，黃瀨前輩只用用1 on 1虐我就可以了！」
「既然你都說到這份上了……好吧，不過你要對小楓保密啊，不然很煩的。」黃瀨歎了口氣。
雪繪點了點頭：「同感。」
「那我們就是有共同的秘密了呢。」黃瀨笑了笑，朝雪繪伸出了手，「請多指教。」
14
仁王雅治站在一年級部員的佇列裡，趁著部長在前面講話正high，無聲地打了個超大的哈欠。
國中時期網球部的隊友們都相約加入了高中的網球部，因為都還是一年級生的關係，就算大家都有U-17的征戰經驗也沒有被第一時間列入正選名單。
不管是國中還是高中，一年級生都是毫無人權的底層生物。
前輩們也不是白白地比他們多吃了幾年飯，不管是身體素質還是比賽經驗都有讓他們無法忽視的差距。這也是為什麼仁王雖然百般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地參加了訓練，要搶到正選首發的位置也不算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式入部已經兩天，仁王他們一年級新入部員也就揮了兩天的拍子跑了兩天的圈，撿球什麼的當然也少不了，著實讓他回味了一番當年的辛酸。
仁王雅治正走神的時候，身旁柳生比呂士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正在講話的部長一時間也陷入了沉默。
——糟糕，好想笑。
包括仁王在內的所有人幾乎都是這麼想的，只是為了嚴肅，全都拼命地忍著笑，胃都疼了。
終於等到講話結束，一年級生開始跑圈。仁王終於忍不住湊到柳生的旁邊，嘲笑起了自己的搭檔。
「搭檔你這是有人在想？」
「……只是昨天回家的時候淋了雨，可能有點小感冒。」柳生一本正經地說道，「仁王君有時間想這個不如想想部內選拔賽裡怎麼搞定前輩們，拿到正選的位置。」
仁王不以為然，他覺得柳生就是在不好意思，畢竟是個大悶騷。
「又把傘借給可憐的少女了？不過你不是都帶兩把了……該不會人好到兩把都借出去了吧？」
「沒，只借出去一把。」柳生回答道，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倒是把仁王的好奇心釣得不要不要的。
就算柳生不說，仁王大概也猜得出來是什麼浪漫的展開，不過是他的獨佔欲太強，不想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小心事唄。
「那邊的一年級，不要聊天！」
仁王嘖舌，但還是不情不願地加快了腳步，誰讓他現在是沒話語權的苦逼一年級呢。
「熱情奔放，沉著冷靜，磨練技能，打進全國，常~勝~立海大！」
遠遠地從操場的方向傳來了女孩子們的口號聲，儘管單薄卻非常具有穿透性。
銀髮的少年一邊輕鬆地跑著圈，一邊也不忘在內心吐槽這口號土到爆表。不過好像是專程為了打他的臉，帶隊的前輩突然開了口。
「一年級的都給我有精神一點，不要偷懶！難道你們要輸給女孩子嗎！」
「是！」一年級生們齊聲回答道。
*
大概是因為國中時期已經體驗過了地獄式的練習菜單，仁王雅治竟然覺得高中的練習也不過如此，反倒覺得還算輕鬆。
回到教室的時候，仁王就看見了自己的鄰桌已經趴在課桌上呈吐魂狀態了。
——昨天早上的時候原來的鄰座風見凜華因為被後面的學生投訴擋住了他看黑板的視線，所以和她旁邊的支倉雪繪換了位置。支倉的位置是靠窗的最後一個，比其他列都少了一排。
不知道是不是風見故意的，反正現在就是支倉雪繪和他成了鄰桌的關係。仁王表面上不說，實際上還是多少覺得有點尷尬。
他要走到座位上的時候，身後嬉笑打鬧的同學突然一退，撞得他後退了一小步，正好碰到了趴在桌上的雪繪的背。
「……嘎啊。」少女發出了意味不明的聲音，像是射擊遊戲裡中彈後還在掙扎的喪屍發出了最後的呐喊。
仁王不覺得自己撞得非常用力，可是見她痛成這樣也不由得放輕了語氣。
「啊，抱歉。」
「……沒事。」雪繪有氣無力地回答道，連頭都不想抬起來。
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仁王拿出了課本準備翻一翻今天的授課內容，問道：「支倉你身體不舒服？」
「只是運動過度。」
「你參加了運動類社團？」
「……籃球部。」
少年倒是有些驚訝，畢竟支倉雪繪怎麼看都比較像個回家部成員，就算是參加文藝社團也不會讓人覺得稀奇。可就她這樣肌肉都沒二兩的人要去參加籃球部？
雖然身高不錯，可她這麼瘦，上場了會被撞飛的吧？
「請不要隨便就陷入沉默了，我會很尷尬的。」雪繪蹭了蹭胳膊，把臉埋得更下去了點。
「沒有，只是有點驚訝。」仁王說著，笑了笑，「加油吧。」
「……是。」雪繪又問道，「仁王同學就從來沒有嗎，肌肉酸痛。」
「那個當然有了，不過早就習慣了，畢竟我們部長是幸村，臉有多白，心就有多黑。」
雪繪抬起頭，默默地投去了「你要完蛋」的視線。
仁王雅治突然覺得支倉雪繪在用這種冰塊臉吐槽的時候好像還挺好笑的，至少他那種尷尬感一下子就減輕了很多。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啊喂，三巨頭本來就是一個比一個黑，真田還要加個乘以二。」
「為什麼？」
「因為他臉也黑啊。」
雪繪慢條斯理地坐直了，一本正經地對仁王說：「仁王同學，真田同學站在門口呢。」
「怎麼可能。」仁王揮揮手，表示不以為然。
「真的。」雪繪面不改色地說道。
「那也沒什麼，這是事實嘛。」
雪繪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不過說是「笑」，說成是棒讀一般的笑或許更貼切一些。這一笑似乎又扯到了她哪根神經，她的表情一時間又扭曲了起來。
雖然對於普通人來說算得上詭異得有點可怕的程度了，但仁王卻意外地覺得有點萌。
完蛋了，他的審美。
「要騙過我，你還早了一百年喏~」仁王笑了笑。
「仁王！」響亮的喊聲突兀地衝擊著他的鼓膜，讓仁王下意識地繃直了背。
雪繪的冰塊臉快繃不住了，再次產生了詭異的扭曲感。
「哦，什麼事，真田？」仁王很快又是一副痞痞的樣子了，其實他的確不怕真田，只是不想承認自己剛才被真田那一嗓子嚇到了而已。
「……部活結束後留下，幸村有話要說。」真田弦一郎正氣凜然地說，「居然沒注意到我就在身後，你實在是太鬆懈了！」
誰知道你也有這種站在別人後邊偷聽的習慣啊！你這是OOC你知道嗎！
仁王雙手背在腦後，隨意地應了一聲。
他倒是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只是想起自己居然在騙人上輸給了支倉雪繪而覺得有些挫敗。
他輸給誰不好，居然輸給了支倉雪繪？
哎呀，真是可怕的催眠師。
——所以說催眠的仲介是她那詭異的崩壞表情？
*
自打開學後，仁王雅美的心情似乎一直都很好，回家都是一蹦一跳還帶哼小調的，甚至還下廚做飯犒勞兩個弟弟。這讓仁王雅治有點受寵若驚。
除去柳生比呂士之外，仁王著實找不出別的能讓仁王雅美這麼開心的因素，只能在心裡默默感歎自家大姐戰力驚人，連悶騷紳士都只能被乖乖攻克。
「雅治你這麼欲言又止的我看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有什麼要問的就說吧？我又不是什麼小氣鬼。」
誰欲言又止地看著你了啊喂！
他只是發個呆好嗎！
仁王打算死不認帳，實際上他也根本沒有需要認的東西，絕對。
仁王雅美是高中部風紀委員會的幹部之一，因為也隸屬於學生會，掌握的情報只多不少，仁王雅治很多時候也會找她套一些情報，當然，是有償的。
「明明就是有想知道的事情嘛，說吧說吧，看上哪家的姑娘了？」仁王雅紀刨了口飯，幽幽地說道。
這臺詞好像有點耳熟？
仁王靠著自己手長，在仁王雅紀的腦門上彈了個爆栗：「小孩子家家的認真讀書，這種事情還沒輪到你操心。」
「明明就是被說中了惱羞成怒。」仁王雅紀捂著腦門，憤憤地盯著自家哥哥，「這麼彈下去都被彈傻了還怎麼考進立海大找漂亮女朋友。」
仁王雅美一拍桌子，豪氣萬丈地說：「說吧，這高中部沒有姐姐我不知道的事情。」
銀髮少年覺得自家姐姐還可以搶救一下，不過也懶得跟她計較那麼多。
「那你知道女子籃球部的事情嗎？」
「女子籃球部？」仁王雅美和仁王雅紀同時對少年投以了了然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又說道，「十年前也是能打進全國大賽的強隊，不過去年因為暴力事件被學校勒令停止了一年部活，這學期開始剛恢復，不過部內人數也是非常勉強。」
怪不得就支倉那樣的文學系（？）少女都被操練成那副模樣，估計剛剛能湊夠上場人數吧。
仁王想著，發現自己又被姐弟倆投以了關愛的目光。
——他才不想被這種奇怪的關愛目光籠罩啊喂！
「女籃的部長桑野雖然是個美人，但可不是朵好摘的花啊。」仁王雅美語重心長地說，「不過這種迎難而上的勇氣是我仁王家的驕傲，為你點個贊。」
「誰說我要追女籃的部長了啊喂！」仁王雅治吐槽道。
仁王雅美突然作世界名畫《呐喊》狀：「難不成你看上的是那個不良少年look的原部長？先不討論審美問題了，我懷疑你根本打不過她啊！」
「哈？」仁王一臉懵逼。
「女籃的暴力事件就是她們的原部長，原紗保理搞出來的，聽說是一個人挑了七八個呢。」
仁王雅美說道。
15
作為一個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停止摸魚開始工作的畫圖狗來說，最近調整得過於正常的時差讓支倉雪繪有點不太適應。
至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雪繪只想說——如果一個人失眠的話，多出去跑兩圈就好，如果還睡不著，那一定是圈跑得不夠多。
以前還專職仁王雅治的癡漢的時候，雪繪也沒少看過網球部的訓練。正如仁王所說，那種地獄般的訓練功能表都會讓雪繪懷疑自己和他們到底是不是一個星球的同一物種。不過思維比較發散的雪繪經常透過這嚴苛的訓練功能表聯想到仁王雅治運動服下的腹肌人魚線，也算是收穫頗豐？
總而言之，托了每天體能訓練太多的福，雪繪每天回家都是吃了飯洗澡馬上就爬床睡覺，徹底養成了早睡早起身體好的習慣。對此，雪繪的父母大喜過望，然後大手一揮加了一筆零花錢用作購置裝備。
最近的好運接二連三地砸到頭上，雪繪都有點懷疑人生了。這難道是過去的三年間的好運累積在了現在來了個大爆發麼？
加入籃球部已經四天，雪繪也慢慢地開始習慣了訓練菜單，畢竟也是有過公路自行車和籃球履歷的曾經的運動少女，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部裡的教練是部活正式開始的第二天才出現的，聽說是保健室的老師。
教練叫做梅垣伸一，平時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斯文有禮，看起來就像個文質彬彬的醫生，就外表而言和籃球教練似乎完全扯不上關係。籃球部的部活才剛開始不久，他說話的時候也不多，大多時候只是專注於觀察部員，只給人溫和好說話的印象。
多和田前輩說起過，以前部裡的教練也是執教多年的業界知名人士，不過之前以暴力事件為由跳槽去了別的籃球名門執教。學校內的體育老師專攻籃球的並不多，而且多出於名聲的考慮也都拒絕了來籃球部擔任教練，而梅垣老師也是被桑野部長她們苦苦求了很久才鬆口答應的，實在是不容易。
自從早上起得早了，雪繪到達部裡的時間也提早了不少。早上的練習時間大多都是針對體力和無球跑動方面的訓練，雖然非常枯燥但卻是雪繪最認真的時候。她以前學的比較零散，更偏向于視野的培養和戰略戰術的訓練，而那個時候她也沒心思要走籃球這條路，基本功自然是跟不上。
因為部裡的人手少得可憐，自然是沒有經理這種幹雜活的人，不管是整理器材還是收拾更衣室還是聯絡事宜都無疑只能由部員解決。雪繪今天來得最早，自覺地去搬運器材，對於這個剛剛湊齊部活人數的可憐社團來說，就連講究前後輩關係都成了一種奢侈。
器材倉庫的門這個時候都是開著的，雪繪趕忙小跑過去的時候卻正碰見了一個男生。他看上去有180cm以上的身高，穿著深藍色的運動服，頭髮有點自來卷，額發被發箍固定住了，看上去非常清爽。
雪繪以為是男籃的前輩，朝他鞠了一躬，正準備進去卻又被叫住了。
「支倉，等等。」
他知道她的名字？
雪繪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可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個男生的長相和男籃那邊怎麼看都像是大猩猩的顏值水準完全不在一個高度，打個比方就像是把流川楓和赤木剛憲放在了一起公開處刑。他的五官非常妖媚不說，就連說話也自帶磁性的低音炮功能，完全就是行走的荷爾蒙。
不過這個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請問有什麼事嗎？」雪繪問道，完全在用「帥哥你誰」的眼神打量著他。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有點抓狂。
「話不是這麼說的吧？」那男生說道，「不認識我了嗎？」
這到底是哪個年代的搭訕方式了啊喂！
心裡默默吐槽這人搭訕太老套，但雪繪表面上還是一副非常耐心的樣子。
「請問你哪位？」
「你們的教練，梅垣伸一！」男生，不，應該說是青年笑道。雪繪覺得自己的三觀瞬間就崩塌了。
這個人怎麼會是連說話都和和氣氣與世無爭的梅垣老師？
現在的人不會變裝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帥哥了？
「……老師您今天怎麼不戴眼鏡了，我大概是沒睡醒，所以沒認出來，真不好意思。」雪繪鞠躬道歉。
「之前是在場邊觀察所以還好，要運動的時候也戴著眼鏡會非常不方便的吧？反正也只是平光眼鏡而已。」梅垣老師說道。
雪繪不解：「老師要和我們一起訓練？」
「嗯，想重新開始打籃球了。」梅垣老師說道，「好了，我幫你去推器材。」
「麻煩老師了！」
——殊不知，這一切都被某人看在了眼裡。
*
下午的練習主要是2v2的攻防練習，雪繪和天空樹小姐一組，對手是原前輩和多和田前輩的組合。雪繪和風見的攻勢非常淩厲，可是耐不住守方防守滴水不漏，截斷也快准狠，雪繪的速度和風見的縱向優勢一時間好像也發揮不了作用。
原前輩只比風見矮兩三釐米，可是封蓋的時候彈跳力驚人，而更可怕的是，她也不完全依靠於彈跳力，防守的基本功非常到位，再加上女籃選手裡比較強勢的體型，給風見的壓力著實不小。
多和田前輩不管是身高體型還是氣勢都是不起眼的類型，但她一旦摸到了球就會飛快發起進攻。作為得分後衛她的強項是投籃，可她和原前輩的擋拆配合非常流暢，很難讓人找到突破點，防守起來也是讓雪繪非常頭疼。
性格和身體素質方面的不同使兩位前輩和青峰黃瀨他們的防守思路也完全不同，雪繪盡可能地調整著自己的思維和身體反應使之更加適應女子籃球的節奏和習慣。
不知不覺中，攻防練習結束了。雪繪活動著肩膀和手腕回到場邊休息。風見順手把她的毛巾和水杯遞給了她，雪繪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謝謝。」
風見笑了笑：「每次都要道謝的話也太累了吧~」
「說的也是。」
「話說，剛才那裡就站著一個女孩子啊，倒像是一直看著我們這邊，難不成是我們以後的新隊友？」風見撈起了高高束起的馬尾，給脖子後面扇著風。
雪繪順著天空樹小姐的視線看了過去，正巧看見一個趴在看臺欄杆上的嬌小女生，她一頭淺亞麻色的長卷髮，標準的可愛系長相。她和雪繪對上了視線也沒有要躲閃的意思，反倒是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還微微一笑。
「我覺得不像啊，打籃球的妹子不會做美甲的吧，雖然她的指甲也不長。」雪繪瞥了一眼那個女生染成粉色的指甲，對風見說。
「這麼一說還真是。不過這麼可愛的姑娘就是來當個經理也很好啊，氣死男籃的。」男籃的經理是個瘦瘦的小哥，平時說話也不會太大聲，只會埋頭幹活的那種。
男籃那邊雖然讓出了場地，但總是時不時風言風語，
訓練的時候也都是一副「女生打籃球不如去跳舞」的鄙視表情。這讓平時性格隨和的風見都看不下去了。
「那、那個，請問女子籃球部的部長是哪一位？」正閒聊著的雪繪一個沒注意，差點嚇得把手裡的水杯扔出去。
場邊有個一米六的女孩子，看上去像是和她們一樣的一年級生。她墨藍色的長髮紮束成了高馬尾，隨著她小跑過來的動作一跳一跳的，非常可愛。
不過她到底是什麼時候在那裡的？
雪繪想了想，大概是她太嬌小了點，被淹沒在一群高個子的人海之中了吧。
正和教練講話的桑野部長走了過來：「我就是部長桑野，請問有什麼事嗎？」
「那個！」高馬尾萌妹的兩眼放光，從身後拿出了一張紙，「請讓我加入籃球部！」
女籃部的全體成員一時間都愣住了，大概是因為之前收到的冷眼太多，這一下子來了個如此主動的人實在是讓她們覺得受寵若驚。
「啊，忘了自我介紹！我是一年級C組的川崎七海，從國中開始打籃球。我真的非常喜歡籃球，希望能給我這個機會。」說著個子嬌小的女孩子又深深鞠了個躬，「這幾天因為請了病假所以錯過了社團招新……」
桑野部長收下了她的入部申請，笑道：「我們只是有點驚訝而已，沒有不讓你加入的意思啊。」
「真的嗎！」川崎七海直接跳了起來，興奮到恨不得跑出去公告全校的程度。
雪繪是不太懂川崎七海為什麼會這麼激動，加入籃球部真的是讓人這麼開心的事情嗎？對於入部的動機比較複雜的雪繪來講，理解起來不太容易。
「那個，請問你們還缺經理嗎！」
眾人又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發現說話的是剛才開始一直趴在欄杆上圍觀的可愛系少女。
「如果有人願意加入的話我們會很高興的。」梅垣教練心情不錯，對那個女生笑了笑，「不過事先說一下，因為我們人手不夠，當經理可是非常辛苦的哦。」
「如果是那個的話就不用擔心了，我國中是棒球部的經理，該做的事情大概都有經驗。」亞麻色卷髮的女生說道，「我是一年級B組的栗原奈奈子，請多指教~」
還處於懵逼狀態的雪繪看了眼風見，卻見風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想當經理的栗原奈奈子。
「這個女生，好像還挺有趣的。」風見小聲說道。
「為什麼？」
風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向栗原揮了揮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20
16
支倉雪繪發覺自己最近變得有點怪。
她的內心裡仍然覺得仁王雅治帥破蒼穹，就算是他的銀髮被吹成了一窩乾草，她也認定了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鳥窩。
仁王雅治上課時只是稍微皺了皺眉頭，她也會下意識地擔心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仁王雅治上課的時候沒有寫筆記而是在走神的話，她會情不自禁地腦補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諸如此類的事情雪繪就算過了三年也一點也沒有喪失興趣，反倒是因為成為鄰桌後縮短的距離而變得越發濃厚。
就像是一粒種子落入泥土便飛快地生根發芽，瘋狂地將根系蔓延到土壤的每一寸，牢牢將自己攀附其上。
如果不是她每天都因為部活的原因累到爬床就睡，完全沒有更多的心思時間花費在仁王的身上，雪繪真的害怕自己終究會在越來越近的距離誘惑下，忍不住打破自己設立的那道警戒線，去觸碰仁王雅治的私人世界。
以前的她根本什麼都抓不到，所以執著也夠不著仁王的衣角。
現在的她離他越來越近，從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到能和他並排坐，再到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清新的沐浴露味道。
越是觸手可及，就越是無法抑制自己內心陰暗的貪欲肆意滋長。
人太閑，想得太多，就容易出事。
支倉雪繪知道自己的心情，更知道自己的腦回路在如何運轉，可卻做不到自己把那種不應該瘋長的情愫掐死在搖籃之中。
如果沒有籃球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或許，現在的她會變成一個她自己也不認識的，瘋狂的人。
雖然入部動機如此不純，但現在的雪繪真的是發自內心感謝自己最終選擇了加入女籃，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
*
上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打響，宣告了午休的開始。風見剛剛約了雪繪一起去中庭吃午飯，就聽見從教室後門的方向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風見同學！支倉同學！要一起吃午飯嗎！」女子籃球部裡個子最矮的萌妹川崎七海站在後門門口，似乎是為了讓自己位於她們的視野之中，還努力地跳了兩下，像只活蹦亂跳的小白兔。
「好啊~正說著要去中庭吃便當呢，一起吧？」風見說道，性格隨和又愛笑的她在班上的人緣也很好。
既然風見開口了，雪繪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也跟著點了頭。七海的過度開朗和自來熟和雪繪的AT立場完全相反，不過因為七海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都非常可愛，所以雪繪也並不是特別排斥她的接近，只是不太能理解罷了。
以前在國中部的時候雪繪大多數時候都是去食堂解決午飯的，吃便當的時候非常少，所以對於這種幾個小女生湊在一起邊吃飯邊開座談會的事情還有些適應障礙。
「風見同學和支倉同學以前打籃球嗎？」七海問道。
風見見雪繪沒有先開口的意思，先答道：「因為從小就很高，經常被叫去湊人頭，就這麼斷斷續續地打籃球了，認真算的話，應該是小學開始的。」
「小學的時候跟我哥哥過，不過國中的時候一直沒有打。」雪繪說道。
風見凜華托著腮，看向了七海：「川崎同學很喜歡打籃球的樣子呢，昨天放學的時候還看見你在籃球館裡練球。」
七海紅著臉慌慌忙忙地擺手：「不是……啊，是！我非常喜歡籃球！昨天也是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不過說到昨天，我遇到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哦！」
天空樹小姐饒有興致地湊了過去，雪繪雖然臉上表情不變，卻也將目光投向了七海。
「昨天我不是留到八點的樣子嘛，離開籃球館的時候天都黑了。結果走著走著，就聽到有人在哭的聲音哦，是音調很高，聽上去非常淒厲的哭聲。」七海講起鬼故事來一套一套的，不管內容是不是可怕，但陣勢是擺得完美的。
這種開頭實在是太熟悉了，是廁所的花子吧？
雪繪默默吐槽著，不如說是為了讓自己不害怕而拼命地讓自己想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她對鬼故事的瞭解還停留在論壇廣泛傳播的校園十大不可思議，不看恐怖驚悚電影，至於遊樂園的鬼屋那更是一輩子沒踏進去過。
「結果我就走過去看啊，發現那邊是網球部的部活室，燈一下子就亮了，但是裡邊一個人都沒有！」七海深諳講鬼故事的精髓，語調音量都隨著故事情節發展而變化，連比帶劃，感情非常投入，「我想，肯定是有人站在房間死角裡了吧，結果我多看了兩眼，就看見窗簾縫隙裡有一雙發綠光的眼睛，然後那個人的臉白得嚇死人，那個哭聲也一直都不停啊，然後我就被嚇得跑掉了。」
「我本來準備翻牆離開的，結果當時真的被嚇懵了，直接跑了正門出去，被保安罵了好長時間。」七海說著，做了個深呼吸，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不……這個鬼故事，一點都不科學。
非常老套的設定。
根本就不可怕嘛，哈哈哈……
雪繪努力地給自己做著心理工作，不過理智上知道了和情感上接受了完全是兩碼子事情，雪繪多少還是覺得有點瘮人。
畢竟可怕的不是有鬼，而是認識的人親眼見到了鬼。
雪繪作為畫手原本就非常發散的想像力再加上七海繪聲繪色描述的鬼故事，這個化學反應就非常可怕了。
風見憋著笑輕輕地拍了拍雪繪的肩膀，雪繪的身體就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粗神經又離得比較遠的七海沒有發現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過風見卻在一旁憋笑憋到胃疼。
「咳咳。」雪繪清了清嗓子，對七海說道，「晚上留得太晚又一個人回家非常不安全啊，川崎同學要注意安全。」
雪繪的語氣一本正經，讓人無法想像她上一秒還在因為對鬼故事進行了發散想像而怕得不得了。
*
如果不出意外，雪繪是絕對不會太晚離開學校的，可是看到剛來實習不久，被老前輩們欺壓的英語老師，被限期批改數量可觀的試卷的時候，雪繪心軟了。
今天因為男籃有交流練習賽的緣故要占場地，女籃也就順帶放了個短暫的假，雪繪原本只打算去辦公室交個資料就回家休息的。
唉……怪她太天真。
老師給了她選擇和填空題的答案，雪繪就按著答案批著卷子。三年級原本就是全力備戰升學考試的重點年級，做的隨堂測試和試卷練習只多不少。就算是雪繪和老師速度都還算快，但等到她們改完的時候也都已經六點過了。
時間還不算太晚，天邊的晚霞也沒有散盡，雪繪正打算趁著這個時間快點離開，畢竟中午的時候七海給她講的鬼故事給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面積。
雪繪想著自己自從加入了籃球部之後就再也沒有時間去網球部斯托卡了，出於懷念的心情，腳步朝著網球部的方向邁開了。
這個時間肯定沒有人了。
即便她知道這一點，但還是忍不住想要過去看看。就算是看不到人，也能看看他每天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訓練的不是嗎？
大約是五點半就放學了，學校裡安靜得有點出奇。因為以前是回家部忠實成員，雪繪從來沒有在這麼晚離開過學校。
聽著自己的腳步聲，雪繪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跟著加速。如果不是學校外偶爾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讓雪繪覺得這個世界上並不只有她一個人，她想她大概沒有勇氣還朝網球部那邊走。
「嗚嗚嗚——」
不知道是什麼聲音呼嘯著，並不明顯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讓她無法不將其和七海說的東西聯想在一起。
或許是幻聽呢？
雪繪猶豫了，她想放棄，可是網球部就在前邊了。
就在此時，冰涼的物體毫無徵兆地貼上了她的臉頰。
「啊——」雪繪下意識地叫出聲，結果下一秒就被誰捂住了嘴巴。
完蛋了，這是什麼鬼？
「不要叫，是我啦。」
低沉的嗓音和糅雜著各地方言的獨特口音昭示著說話人的身份。
幸福來得太突然，雪繪覺得自己快要忘了怎麼呼吸。
等到仁王雅治放開了手，雪繪又忍不住尖叫了起來，然後成功地讓仁王又捂住了她的嘴巴。
計畫通！
感受著對方手掌灼熱的溫度和鼻息間充斥著的淡淡汗味的支倉雪繪幸福滿足到快要升天。
「你這樣，別人會以為我們學校有變態的啊。我可不想被保安抓去思想教育。」仁王雅治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你真的別叫了啊。」
雖然是被仁王從後邊捂住了嘴巴，但他和她之間還保持著安全的距離，沒有身體緊貼。這讓雪繪覺得非常遺憾。
好吧，她不應該奢求太多，這已經是福利大放送了。
「這麼晚了，仁王同學居然還在，難道是為了嚇唬人才留下來的？」等仁王放開手，雪繪又一臉冷淡地問道。
當然不是。
雪繪看到仁王身上還沒換下來的運動服就自己給出了答案。
「當然不是，不過看著支倉你這麼鬼鬼祟祟地跑到我們網球部來就臨時起意想嚇你一下。」仁王笑了笑，拋起了手上裝著果汁的易開罐又俐落地接住，「那支倉你呢？」
雪繪艱難地壓抑著已經在開香檳狂歡慶祝的內心，大腦卻好像一點也沒受到影響，飛快地運轉著，找了個似乎能解釋的理由。
「聽隊友說了網球部最近鬧鬼，順道過來看看，準備明天去跟她闢謠。」
「鬧鬼？」銀髮的欺詐師看上去非常感興趣。
雪繪面無表情地用棒讀的語氣對仁王複述了一遍七海對她講的親身經歷，卻換來了仁王雅治的無情嘲笑。
「這麼弱智的鬼故事居然還有人信嗎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成這樣會讓她很沒面子的好嗎！
雪繪說道：「其實我也這麼覺得。」
「我前幾天是因為留下來打掃衛生到很晚才離開，不過昨天不是我，而且我也沒傻到留到八點才離開。」仁王笑了笑，「你朋友說不定真的遇到鬼了呢。」
雪繪沉默了三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尖叫響徹了立海大附屬的天空，驚起了一群飛鳥。
番外•她有點怪
桑野司第一次見到原紗保理的時候是在新入部員被部長訓話的時候。
她那個時候是剛考入立海大附屬高中部的外來者，對這裡的一切充滿好奇，小心翼翼地摸索著融入的節奏又對正選首發的位置虎視眈眈。
長得高的女孩子很少，長得高的女孩子又要打籃球的就更少了。儘管立海大附屬也算是體育強校之一，這兩年女籃的最好成績也在全國十六強內，但部內的成員仍然是少得可憐。
她們這一批新入部的一年級總共算下來也不足十個人。桑野司在國中的時候也是校隊的首發隊員，看人也是有一點經驗。
簡單地掃過去一眼，她發現能看的只有那位紅發的女孩子。
她是叫做原紗保理，留了一頭酒紅色的長直發，右耳上戴著三枚耳釘，在一群短髮運動少女中間異常顯眼。洞察力不錯的桑野司能看出她寬鬆的運動服下飽經鍛煉而得到的流暢的肌肉線條，也能感受得到她默默不語中潛藏的某種力量。
原不太愛說話，更多的時候只是乖乖地聽前輩的話撿球，練習然後幹苦力。或許是因為她長了張不良少女的臉，前輩們總是一邊害怕著她一邊指使著她東奔西跑。那個時候的桑野司覺得她白瞎了這一副不良少女的外貌。
而她們真正開始相熟，是在某一次部活結束，兩人作為一年級新米被分配去整理場地。
桑野司是負責整理籃球場，而原紗保理是去整理更衣室。
她記得那天是五月中的某一天，夏天還只是冒了個頭卻已經讓空氣有了燥熱的徵兆，悶得人渾身不舒服。
散落了場邊的籃球和不足以閃閃發光的球場地板都讓桑野司覺得心生煩躁。
她隨意撿了一個籃球，站在三分線外，對著籃筐投了出去。橙紅色的球在籃筐上高高地彈起，掉在了地上。
這樣的結果桑野司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畢竟她原本就不擅長三分球。
她就讀的國中是國中女籃界的豪門，整個女子籃球部的人說不定比立海大附屬的隔壁男籃的人還要多上一些。
在小學的時候也捧起過全國優勝的獎盃的桑野司在進了那支王者之師之後才發覺自己的實力也不過爾爾。
其實也不光是實力問題，在實力相差沒有到特別誇張的地步的時候，首發絕對會先考慮高年級的前輩，而很顯然，桑野司的實力並沒有高到被稱為「奇跡的世代」的水準。
種種因素制約下，桑野司坐了將近兩年的板凳，直到國中三年級才開始漸漸成為首發隊員。然而似乎是上天在和她作對，那一年的她們甚至都沒有打進決賽圈，她的夏天提前結束了。
她選擇立海大附屬其實也有非常自私的理由，在這種有一定實力卻又不是全國大賽常連的學校，憑藉她的實力，應該能夠比較容易地拿到首發的位置。
籃球往復於手指和地板，發出急促的響聲，桑野司一個人練習著有些時間沒有碰過的假動作。
她偏好花式繁複的假動作，尤其擅長街球式的誇張打法，每當她成功地突破對手的圍攻，都會讓她興奮到每一寸皮膚都戰慄。
可現實是殘酷的，人數太多的籃球部並不會有人放著現成的完成形態的選手不用而去冒著風險去培養她這樣「非主流」的選手，更別提會有人專程指導她的練習了。
後來當她入選了正選，為了配合隊伍，她不得不捨棄了自己的喜好而去練習別的套路。
她代表了無數個和之前的她一樣無法上場的板凳球員，所以她除了勝利之外不允許考慮其他。可這又和她剛入部的時候單純的興奮和愉悅完全背道而馳。
打球到底是為了自己開心還是為了團隊的勝利？
這樣的疑問在桑野司的腦海裡打了無數個轉，可是她一直不知道答案。
也不知道她練了多久，她一回頭就看見了原紗保理環著手臂站在場邊。
尷尬的視線相交，原紗保理走了過來。
「你的動作真漂亮啊。」桑野司沒想到原和她難得一次單獨說話竟然是這樣的內容。
她有些不太自在，自從她上了國中之後，如此誇獎她的人就越來越少，上一次聽見正面評價的時候大概還是她被選為首發隊員的時候。
「謝謝。」桑野司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話，想了半天也只能擠出一句不會招惹麻煩的客套話。
原紗保理從她的手裡拿過球，輕鬆地投了個空心的三分。
「原同學才是，技術很好啊。」桑野司感歎道。
像是原紗保理這樣的水準絕對是全國水準，可如果是她這樣個性十足的選手，桑野司不該毫無印象才對。
「是嗎？我倒是覺得桑野同學的突破技巧非常漂亮，不過在你以前的比賽裡很少見到呢。」
「比賽？」桑野司有些驚訝。她上場的比賽非常少，為了勝率大都是用的較為保守的打法，按理來說不應該會被記住才對。
原紗保理撿起一個球，單手就扔進了數步外的推車裡，說道：「以前因為一些事情不能參加比賽，不過神奈川地區的比賽，我一場也沒有落下過。我記得你，你是去年聖卡塔麗娜女子學園的13號。」
這種被別人記得的感覺讓桑野司有些開心，剛才的鬱悶好像也一掃而空。至少，她過去的努力好像也不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其實我的突破技巧經常被教練說華而不實，如果要真的練到可以拿上場會非常費時間。」而且會浪費很多練習團隊磨合的時間。
原紗保理的眼睛是最兇神惡煞的三白眼，又細又長，尤其是在她面無表情的時候會讓人不由得冒一身冷汗。
原稍稍歪著頭，有些困惑地問道：「華麗的動作不好嗎？」
「其實也不是不好，只是我的資質可能也不太適合走這條路吧？」桑野司有些不敢確定地回答道。
原紗保理比她想像當中的要……呆萌？這種反差讓她覺得非常有趣，身邊都是些公式一般溫和有禮卻又很疏遠的孩子，原這樣的存在讓她覺得非常新鮮。
「我倒是覺得個性十足的選手們聚集在一個隊伍才會出現更有趣的反應，比起穩紮穩打我倒是更喜歡充滿未知和成長的可能性的隊伍啊。」
「可是那樣的話，勝率也會變得非常不穩定了不是嗎？對於隊長來說可是非常棘手的難題啊。」回想起國中時期的隊伍，桑野司不由得歎了口氣。
原紗保理眨巴了下眼睛：「所以我們為什麼要討論這種隊長才會考慮的問題啊，現在的我們不還在球隊底層麼？」
「噗。」桑野司忍不住笑噴了出來，「說的也是，不過總有一天我們也會站在需要考慮這些問題的位置上啊。」
「……那就到那個時候再說吧？」原不太確定地說道，撓了撓後腦勺。
「問你個問題哦。」桑野司想起了那個困擾了自己很久的為題。
「你說？」
「原同學覺得，打球到底是為了自己開心還是為了團隊的勝利？」
原紗保理沉默了好一會兒，糾結地皺起了眉頭，埋著頭走了兩步，又抬起頭走了兩步。最後，她一本正經地走到了桑野司面前。
不管她要給出什麼樣的回答，桑野司覺得就沖她這副認真的樣子也算是賺了，超好玩的！
「這兩個有衝突嗎？」
「……哈？」桑野司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隊伍獲勝的話，自己當然會開心不是嗎？」原紗保理理所當然地說道。
桑野司嘴角勾了勾，又追問道：「那如果要為了勝利捨棄掉自己喜歡的東西呢？」
「……出現這種情況不都是因為隊伍還不夠強嗎？所以只要練起來就好了啊。」
桑野司半張著嘴，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說的……也對啊。」
原紗保理歎了口氣：「你這傢伙真怪。該說你為大局著想還是單純的想得太多呢？」
桑野司也歎了口氣：「彼此彼此，你也挺怪的。該說你是具有領導氣質還是單細胞一根筋呢？」
「喂，不要學我說話！」原紗保理皺起了眉頭，一副要幹架的架勢。
「嘻嘻，就學~」也不知道怎麼的，桑野司突然覺得原其實一點都不可怕，捉弄起來還蠻好玩的。
原紗保理和她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只得選擇舉白旗。
「……算了，你學就學吧。」
卻不知，有了原紗保理這一次讓步作為開端，之後的三年間她一次也沒贏回來過。
17
仁王雅治覺得自己沒救了，就在支倉雪繪頂著一張千年不崩壞的冰塊臉發出了堪比超聲波攻擊的尖叫聲的那一瞬間。
那明明是違和感爆棚到讓人吐槽無能的畫面，但始作俑者的仁王雅治卻無法抑制心裡不斷湧出的陌生的情緒。
可愛。
雖然很詭異，但是就是可愛。
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讓仁王雅治一時間甚至忘了自己之前兩次捂住支倉雪繪的嘴巴是何用意。而在少女的尖叫聲持續到第三秒的時候，仁王雅治才慌慌張張地又捂住了她的嘴巴。
這次因為他的力道稍微大了一些，支倉雪繪一個重心不穩就朝後邊栽了下去。反應迅速的仁王忙不迭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卻又因為用力過猛反倒把她拉向了自己的方向。
最終的結局就是兩人栽到了一起，女上男下。
少女的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近，近到仁王可以看見她的眼角黏了一根掉落的睫毛，可以感受到她的鼻息正和他的交纏，撓得他有些癢癢。
再用個老套的比喻來形容的話，就是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了，他可以從她烏黑水潤的瞳仁之中看見露出了呆滯表情的自己的倒影。
她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面孔，只是眼睛稍稍睜大了一些，非常勉強地表達著她的驚訝。
太具有衝擊性的畫面讓仁王一時間甚至忘記了背部磨蹭在地面上的刺痛感，也忘了把支倉雪繪從身上推開。
【其實她還挺重的。】
仁王雅治的腦海裡突然蹦出了這樣的臺詞。很快，連他自己都唾棄起了自己的ky。
GALgame都是騙人的，女孩子壓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明明就非常的有存在感，根本不會讓人覺得「像是一片羽毛一樣」「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捏碎」吧！
雪繪是個看起來非常苗條的姑娘，看起來好像沒什麼肌肉，可一旦壓在他身上卻一下子讓他感受到了她作為一位籃球選手的肌肉重量。
不過就算是要比肌肉，女孩子的雪繪的身體還是比男孩子要來得柔軟。
她穿著未過膝的制服裙，他穿著運動短褲，身體相接的地方大部分被衣物隔開，可唯獨兩人膝蓋內外側的地方貼在了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位置神經聚集得比較密集，仁王雅治只覺得自己現在根本沒辦法把注意力從那一小塊地方移開。熱意好像從那裡順著血管飛快地蔓延到四肢百骸……
仁王雅治的大腦還在因為高溫而死機的時候，趴在她身上的雪繪就已經站起了身，拽著他的胳膊要跑。
……什麼情況？這是哪兒？她要幹什麼？
一時間他的腦袋有點懵，只是順從地跟上了雪繪的動作，掙扎著爬了起來。雪繪把他拉到了不遠處的水池邊上，拽著他一起蹲下。
「原來你還真的想被保安當變態抓住然後思想教育一個小時嗎？」不知道是不是運動過激的緣故，雪繪的氣息有些急促，胸口有些激烈地起伏著，倒是讓她那並不是特別傲人的弧度有了點誘惑感。
這樣的想法一跳出來，仁王下意識想抽自己一把。
自己原來真的是個變態嗎？
……還是說，他已經成功被支倉雪繪催眠，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後面那個理由荒謬到連現在的仁王也覺得無法相信了。催眠師這種理由用幾次就好，每次都用只會讓他覺得自己超沒用超遜的。
「我只是在想，你還挺重的。」仁王雅治脫口而出。在說完那句話之前，銀毛的狐狸君對這個突然智障的自己無力吐槽。
支倉雪繪也不生氣，只是低下頭，從胸到腳，拿出了觀察標本的耐心和仔細看了下自己的身材，然後看向了仁王雅治。
「仁王同學你是不是對女孩子產生了什麼奇怪的幻想？」少女稍稍偏著頭，解釋道，「雖然遊戲啊漫畫裡經常會有『女孩子好輕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捏碎』的描寫，可是女孩子也是有體重的哦？」
「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內心裡其實已經在萬分懊悔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仁王仍舊在死撐。
支倉雪繪又搖了搖頭，用她那沒什麼感情起伏的聲音補刀道：「雖然動畫裡也會有高個子的男孩子很輕鬆地抱起了女朋友的溫馨場面，但前提是他們身高差有30cm。仁王同學雖然也是運動社團部員，可很遺憾，我只比你矮十釐米不到。」
所以說怪我太矮咯！
仁王雅治的內疚感一瞬間煙消雲散。
「噓。」雪繪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仁王有什麼不滿也只能憋著。
他聽到了腳步聲，大概是聽到動靜過來巡視的保安吧？
話說他到底是為什麼要跟支倉一起躲在這裡不可啊？就算他剛剛就站在外邊去跟保安解釋說是同學之間開個玩笑也完全沒關係嘛。
儘管此時已經冷靜下來的仁王雅治已經想通了其間的邏輯，可這個時候他出去好像更尷尬。
簡單地整理了一下，仁王雅治決定乖乖待在原地。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少年只是秉著呼吸不說話，而呆在他身旁的少女卻突然朝他這個方向湊了湊。原本並不密閉的空間，卻因為兩人的距離非常接近而讓仁王覺得有點那種意思。
支倉雪繪似乎是用了同一套的洗護用品，洗髮水的味道和沐浴露的味道都是清甜的草莓味，混雜在少女的氣息之中，頑固地攻佔著仁王雅治的嗅覺。其實他一直對這種甜香敬謝不敏，可現在他突然覺得這樣的味道其實也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壞。
有那麼一瞬間，仁王雅治突然想去超市找一找她到底用的是哪一種洗髮水，居然能讓他接受了這種他以前一直覺得反人類的香型。
支倉雪繪這個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仁王眼觀鼻鼻觀心，坐在原地，心中所想卻是完全不受束縛，早就飄到了遠方。
「他好像走了。」雪繪稍稍側了側頭，用氣音對他說道。
他們倆相隔的距離還是有一些，就連相鄰的手臂也沒有挨在一起，可仁王雅治的腦子裡卻無法控制地在不斷重播著自己被撲倒的時候的場面。之前殘存在他膝蓋外側的，少女的肌膚的柔嫩觸感好像又被喚醒，讓他耳根子有些發燙。
就像是現在，雪繪明明沒有很刻意地湊在他耳朵邊上說話，可仁王那一刻就是覺得她的吐息像是就纏在了自己的耳廓上，趁著他的注意力稍稍一潰散就強硬地攻進了他的防禦壁壘。而他的體溫一上升，身旁少女身上的體香似乎也跟著升高的溫度而變得更加明顯……
膝蓋，耳朵……
他的敏•感點一個又一個地被她抓得死死的，可她那副泰山崩於前也能不動聲色的冰川臉似乎一點也沒有要崩壞的意思，難道感到害羞的只有他一個人？
這不科學！
說好的支倉雪繪喜歡仁王雅治呢？
難道說那真的是世界上的另一個支倉雪繪和仁王雅治的故事？
銀髮的少年絕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支倉雪繪的冰塊臉，這簡直就像是在說和他近距離接觸這件事情還比不上他在背後吐槽真田被抓了個正著！
仁王雅治的魅力難道還不如真田弦一郎？？？
他的玻璃心受到了嚴重傷害！
仁王雅治啊仁王雅治，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少年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想他這十幾年來除了仁王雅美和父母之外再沒有過敵手，可現在——他的面前只要杵著一個支倉雪繪，他好像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仁王雅治先站起身來，剛想著要把支倉雪繪拉起來，卻見少女雙腿交叉，一個人就輕鬆地站了起來。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撫平了制服上的皺褶，甚至還摸出了手機照了下自己的髮型有沒有走形，根本沒有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仁王雅治臉色一瞬間變得僵硬了。
趁著支倉雪繪投入於整理自己的外表，仁王雅治偷偷地收回了自己已經探出一截準備拉她起來的手，背在身後，好像自己根本沒有過想要幫她的念頭，一點點都沒有。
說好的喜歡他呢！
這種時候等待男生拉你起來不是漫畫小說的定番嗎！支倉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髮型就那麼重要嗎！
仁王雅治的少男心有一點點塞。
「對不起，是我反應過度了。」支倉雪繪突然對他說，「這個時間點留下來，仁王同學應該是在認真練習吧，耽誤了你這麼久的時間，真的很對不起。」
原本還有點不開心的仁王雅治在聽到這麼真摯的道歉之後也不能再腆著臉鬧小情緒，反倒是覺得自己突然那麼斤斤計較實在是不像往常的他。
「沒事沒事，也不是特別重要的訓練，其實剛打算走的。」其實回家練也無所謂，真的。
支倉雪繪點了點頭，等了一會兒，又疑惑地問道：「仁王同學不道歉嗎？」
「……哈？」仁王雅治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對於故意驚嚇了一位怕鬼的柔弱女生，仁王同學不覺得很抱歉嗎？」支倉雪繪理所當然地加重了「怕鬼」和「柔弱」這兩個詞語。
那是挺抱歉的，不過——你到底哪裡柔弱了啊？那種肌肉練度就是要去揍班上那兩個連飲水機的水桶都搬不起來的死宅男也完全沒問題不是嗎！
儘管內心如此OS，仁王雅治也還是乖乖道了歉，畢竟做錯了事情的是他。他把剛才買的還沒來得及喝掉的果汁遞給了支倉雪繪，這個味道他還是第一次買，也不知道味道怎麼樣，不過聽說很獵奇……
嗯……他是很認真地在道歉的，只不過不知道味道如何就是了。
支倉雪繪接過果汁之後，也沒有來得及喝，倒是上下左右裡裡外外仔細觀察了個遍，然後才拿在了手裡。
「……你這是在幹嘛？」仁王問道。
「在擔心仁王同學有沒有放置什麼奇妙的機關。」支倉雪繪回答道，用著「我已經看穿了一切」的眼神溫柔（？）地注視著做賊心虛的仁王雅治。
18
走在回家的路上，雪繪覺得自己的腳步有點飄飄的，就像是她現在踩著的不是水泥路面而是家裡柔軟又彈性十足的床墊。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大腦其實已經一片空白了，但是還能夠憑藉著直覺和本能行動吃盡了仁王雅治的豆腐，這大概是進入了自動書記模式？①
雪繪從小就這樣，最冷靜的時候其實也經常是最緊張的時候。其實事後想起，她根本都記不起來那個時候自己到底都做了什麼，只是結果通常很完美，總是能唬得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一愣一愣的。
這是個謎，連雪繪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其實男孩子流汗的時候一點都不好聞，當然女孩子的話只能說是味道輕一些，但也不會像是傳說中的美女那樣散發異香。剛才湊得那麼近，雪繪感覺自己的嗅覺已經完全被仁王雅治身上的味道所奪走了統•治權。
在此要區別一下，如果打了籃球滿身都是汗的三哥支倉楓湊到她身邊，她絕對會毫不給面子地一腳把他踹出房間趕去洗澡，立刻，馬上！
而當物件換成了仁王雅治，支倉雪繪只恨不得不能當場把他的衣服都扒光，帶回家白天掛在房間裡，晚上抱著進入夢鄉。
那怎麼能是普通的汗味呢？
那可是他的味道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記號，寫好了歸屬權的標籤！
——女人啊女人，你的心寫作雙標，讀作看臉。
雪繪手裡捧著那罐仁王送給她道歉用的果汁，心裡一遍遍地回味著明明有些緊張害羞但還是裝作和平時無差的雅痞look。印象裡他那發紅的耳根子像是一小撮火苗，點燃了她內心的熊熊火焰。
裡邊雖然燒著燎原之火，可外表卻是千載不化的冰川。
支倉雪繪也不懂自己為什麼這麼矛盾，不過即便她過去曾經無數次唾棄自己的面癱臉讓自己讓人退避三舍，但此刻的她無比感謝自己的情感表現困難綜合症讓她能夠以局外人的姿態去挑•逗仁王雅治，那個她放在心裡供奉了三年的高嶺男神。
人生一下子就圓滿了……
——才怪。
支倉雪繪的目光才沒有這麼短淺，現在的她機會一大把，以前可望不可即的仁王雅治在她的面前到處都是可以進攻的破綻——她已經不是三年前的她了。
糟糕……她是不是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
雪繪突然停下了腳步，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雖然這樣做並不能把她放飛的節•操收回來，更沒辦法解決已經癱了十多年的冰塊臉。
算了，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也沒用，反正到了關鍵時刻還是直覺和本能在行動。
*
回到家的時候，車庫比往日裡要熱鬧，除了父母的座駕以外，就連大哥和二哥的車都湊了個齊。也不知道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居然能把那兩個大忙人叫回來，雪繪只覺得非常不自在。
大哥跟她差了十歲多，二哥跟她差了六歲。
性別加上年齡差再加上性格差距，雪繪和兩位兄長之間的隔閡大概差了99個支倉楓。就算是和她相處時間更多一些的二哥一樹，在進行對話的時候，雪繪也覺得更像是被家長盤問功課。
這不科學，明明二哥是個搞設計的，怎麼在她面前就是一副老幹部做派？
心情有些忐忑的雪繪在家門外做了個深呼吸，之前成功吃到仁王雅治的白豆腐的激動和喜悅一下子也被沖淡了不少。
推開家門，今日格外耀眼的燈光差點閃瞎了雪繪的狗眼。兄長們因為各自的原因很少回家，父母也因為工作的緣故回家比她晚，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也就是開著一兩盞必要的燈，而現在——可能是能發亮的東西全都點上了吧。
心裡吐槽著這群人不僅浪費電力還造成光污染，雪繪默默地換了鞋。
一、二、三、四、五、六——再加上自己的。
這是全員到齊了啊。
雪繪心裡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摸進了廚房準備從媽媽那裡套套情報。
媽媽是少有的事業家庭兩手抓的女強人，在閒暇之餘也是會在家裡做做飯陪孩子聊天的。不過雪繪還小的時候家裡的公司好像出了一段時間的麻煩，媽媽跟爸爸一直奔波在外。雪繪和三哥在上小學之前很長時間都是由包括大哥二哥和諸多爺爺奶奶輩的親人們聯合帶大的。
支倉楓和她年紀相差不大，可他脾氣太熊，就算是上了小學以後也就只有籃球的交情。而這樣的結局就是雪繪跟誰都有點關係，可又沒辦法真正地親近誰，就連和父母之間的關係也算不上親密。
「媽，今天你下廚？」雪繪倚在廚房門邊上，看著難得圍著圍裙的母親忙裡忙外，也卷起了袖子，「要我幫忙嗎？」
「雪繪？今天回來得很早啊，沒有社團活動？」支倉媽媽忙著切菜，看了她一眼又專注於菜板了，「不用不用，已經快做完了。」
家裡的飯菜一般都是由鐘點工來做的，畢竟媽媽也要忙工作，親自下廚實在是太費事費力。如此一來更顯得今天格外特殊，雪繪莫名的有些不安。
「有什麼事情嗎？我看到哥哥們的車子都停在外邊。」
「沒什麼事啊，就是大家難得都有時間回家聚一聚吃個飯。哥哥們回來了雪繪不高興嗎？」媽媽笑了笑，「雖然表面上不說，不過你哥哥們還挺想你的。」
雪繪覺得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躥到後背上去了。也不是說非常討厭哥哥們，但這種尷尬感就是揮之不去。她就算是和大嫂的關係也比和大哥的關係來的親近啊。
「別擠在廚房裡，去和你哥哥們說說話~他們難得回來一次。」
被媽媽趕出了廚房的雪繪只得歎了口氣，朝客廳走去。
「還以為你會回來得更晚一些。」穿著淺灰色西裝的男人坐在沙發上說道。他擁有著和雪繪的媽媽高度相似的俊美容貌，尤其是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比起他身邊的妻子都要來得吸引人目光。支倉正樹和雪繪乍眼一看一點都不像是兄妹，可唯獨那副泰坦尼克都撞不塌的冰川面癱氣質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
「今天的社團活動取消了，所以就早回來了。」
因為年齡差太大，雪繪從小就把將面癱進行到底氣質過於成熟的大哥當成了半個爸爸看待，回答問題的時候也難免有些緊張。
「……不用這麼緊張。」大哥正樹清了清嗓子，頗為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好久不見啊，雪繪，感覺又長高了呢！」大嫂奈央比大哥還要大一歲，可不管是比雪繪矮了將近十五釐米的身高還是合法蘿莉的超可愛童顏都讓她看上去更像是雪繪的妹妹。雪繪每次看見大嫂的時候都懷疑自家大哥其實是個蘿莉控，不如說大哥的偉岸形象在他第一次帶了大嫂回家的時候就已經雪崩，碎成了渣渣。
雪繪站在墊著腳抬手比著兩人身高差的大嫂面前，強忍住了想抱住她揉兩把的衝動。
「還好？可能長了五釐米吧，畢竟我們也好幾個月沒見過了。」
「誒~不過這個身高我超喜歡的！站在一起最萌身高差！誒嘿嘿~雪繪的身高對於我來說剛好！」
大嫂你回頭看看已經恨不得去牆角種蘑菇的大哥啊！
雪繪默默地為明明很受傷但還要維持風度的大哥點了三秒鐘蠟。
「比起身高，難道不應該是變胖了一點？」二哥一樹的頭髮好像又長長了一些，在腦後紮了個小辮子，倒是和仁王的有些像。二哥的身材比較清瘦，也不如大哥和三哥那麼高，一看就是文藝青年的憂鬱氣質。只是他不開口還好，一旦開口雪繪都想向他扔去一個三哥。
該說他是毒舌呢，還是說就是喜歡欺負人呢？
雪繪突然覺得他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也不是完全沒有原因的。
「長得壯一點很好啊，打籃球很有優勢的。」三哥支倉楓整個人縮在單人沙發裡，一臉認真地為妹妹辯駁。
你還是閉嘴吧。——BY 雪繪
「哎呀小楓這話就不對了啊，怎麼可以用『壯』這個詞來形容女孩子呢！」性格活潑的大嫂和家裡的成員相處都非常愉快，大概是因為家裡女孩子太少的緣故，大嫂奈央總是和雪繪站在統一戰線的。
「是啊，小楓你的國語課是不是又睡過去了，再這麼下去掛科了可參加不了inter high啊。」大嫂發了話，大哥也跟著補充道。從小就為弟弟妹妹們操足了心的大哥的保姆本質一覽無遺。
「怎麼又說到我的國語了！求不提啊，反正能過就好了嘛。」支倉楓無辜地說道，試圖把話題轉移回到妹妹的身上，「雪繪的身材太瘦了，上場絕壁被對面的中鋒撞飛了半天爬不起來，大哥你應該盯著她讓她增重才對啊！」
應該注意個頭啦！你這傢伙的腦子裡除了籃球能不能有點別的東西！
……話說她的身材真的很糟糕了？
雪繪恨恨地將視線投向了提起女孩子的體重這種反人類話題的二哥，而對方表示信號不好接收不到信號，自顧自地玩起了手機。
「才沒有啦，雪繪的身材很好的啊~超標準的運動系少女身材！！」大嫂有點艱難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二哥他恨不得誰都瘦成模特，不要用他的話當標準哦~」
「知道了，謝謝大嫂。」果然還是可愛的女孩子最治癒了！！！
雪繪四下望瞭望：「話說爸爸呢？」
「大概在樓上和他的盆栽們聯絡感情？」支倉楓回答道。
「哦。」
雖然不明白家人們為什麼突然都聚在了一起，不過雪繪還是覺得像這樣插科打諢也非常開心。
「嘭！」二哥一樹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個紙禮花，裡邊噴灑出的花花綠綠的彩紙碎片飄得到處都是。這一點預兆都沒有的動作讓雪繪陷入了懵逼之中，而他的動作像是發令槍，大哥、大嫂、三哥也都跟著摸出了紙禮花，接二連三地放起了紙禮花。
「喂，二哥你這信號都不打一個，太不整齊了吧！」支倉楓抗議道。
「你看雪繪被嚇到了啊，所以說我的行動是非常成功的。」支倉一樹得意洋洋地說著，把手裡的紙禮花筒子當成是望遠鏡一般罩在了眼睛上。
應該說是搞藝術的人腦回路都比較清奇？至少雪繪一時間都沒搞懂他的邏輯。
「不管是誰都會被嚇到的吧。」大哥正樹說了句公道話，然後正色對雪繪說道：「祝賀你升入高中，雪繪。」
「誒……誒？」雪繪正消化著資訊，有些遲鈍地回答道，「謝、謝謝！」
大嫂抱著大哥的手臂，笑嘻嘻地說道：「本來是想打算在雪繪入學的第一天來慶祝的，可是要找到一個大家都有空的時間也不太容易，對不起啦~」
「沒有的事！我很開心……就是有點懵。」雪繪說道，心跳有些加速。
今天是她的幸運日嗎？怎麼什麼好事都湊到了今天？
「好了好了，快來吃飯。」媽媽端著豐盛的飯菜擺上了桌，站在樓梯口，沖著樓上大聲吼了一句，「親愛的快出場了！你兒子們又沒按劇本走，不要再喂蚊子了！」
還穿著西裝的爸爸邁著略顯急促的步子從樓上下來，手裡還捧著一大束藍白色系的鮮花。
「咳咳……」支倉爸爸清了清嗓子，這習慣和大哥一模一樣，「祝賀你成為了高中生，嗯，之前因為事業的緣故，我們陪伴你的時間著實很少，真是很對不起。」
「這種事情我又沒在計較。」雪繪說著，覺得眼眶有點發熱，接過了那一大束鮮花。
「還是這麼不率直啊，明明就很在意。」路過的二哥幽幽地吐槽道，停下了腳步，揉了揉她的頭髮，「算了，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這種事情了。」
「對了對了，還要祝賀雪繪加入了籃球部！」籃球笨蛋的三哥嚷嚷道，「今年的inter high好好加油啊！打不進全國我都不好跟大輝他們吹牛皮了！」
「重點在這裡？」雪繪習慣性地吐槽道，淡淡地笑了笑，再沒有往日裡那種猙獰扭曲的不自然感。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①自動書記模式：出自《魔法禁書目錄》，女主角index受到重傷的時候會自動開啟的模式，可以使用自己原本不能使用的強力魔法。
19
雪繪加入籃球部已經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了，也慢慢習慣了部內訓練的強度和氛圍。
一年級的新入部員們因為體能普遍不足的原因比起三年生多加了不少跑圈的訓練，得虧雪繪以前跟青梅竹馬經常在坡度驚人的山坡上蹬車，她的耐力比起風見和七海要好上不少，可是她自己很清楚，這樣的程度在高強度的比賽中還是不夠。
部裡最終留下來的一年級生只有風見凜華，川崎七海和雪繪自己一共三個人，再加上三個三年級學姐，比賽時剛好能湊齊一個首發隊伍外加一個板凳隊員。在名單還沒有下來的時候，大家表面上什麼都不說，其實也都應該很在意吧。
風見的身高優勢太大，基礎也還不錯，如果不出意外一定會是首發，存在爭議的大概就是雪繪和七海到底誰首發了。
七海正如她所說，因為非常喜歡打籃球的緣故，儘管身高短板非常明顯，基本功卻非常扎實，不管是打外線的哪個位置好像都還能拿出手。如果非要說有什麼致命缺點的話，那應該就是身高短板導致的攻擊力受限，而這在以跑轟戰術（run&gun）為核心戰術的立海大女籃裡，她原本的優勢也變得不那麼起眼了。
而雪繪和七海正好相反，她雖然因為沒有系統訓練過而顯得基本功不扎實，但從小在高強度對手的碾壓下長大的她擁有著比普通的女籃選手更加犀利的洞察力和戰術意識。雪繪自身的身體素質和三哥支倉楓比較相似，不善於力量和彈跳，但在速度上非常占優，在依靠跑動進攻的戰術裡佔據非常明顯的優勢。然而雪繪除了基本功不扎實之外還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缺點，就是出手太謹慎，如果不是有萬全的把握，絕不會自己出手。
這也是雪繪自己的性格所限。成長環境中認識的人全都是各個領域的佼佼者的雪繪並沒有可以自豪地拿來誇耀的技能，所以她對自己其實非常不自信。就連在女生裡技術占優的雪繪，由於之前的十餘年裡都慘敗在自家哥哥和哥哥的好友們手下，對於自己的能力其實抱有非常大的不信任，這也導致原本具有很高得分能力的雪繪在場上的實際得分非常有限。
這些缺點司隊和梅垣監督私底下都跟雪繪說過，而就算他們不說，雪繪自己看的也很明白，只是知道自己有什麼缺點是一回事，到底能不能改又是另一回事了。隨著地區賽的日子越來越臨近，雪繪也是越來越煩惱，就連上課偷偷看仁王的次數也減少了很多，讓風見都有些擔心起她來了。
又是一天部活，雪繪跑完了圈回到了籃球館就看見原前輩在和男籃的前輩爭論著什麼。她接過了經理栗原奈奈子遞過來的毛巾，坐到了長椅上一邊休息一邊看熱鬧。
「又發生了什麼啊，多和田前輩？」萌妹子七海和部裡的人關係都很好，但她好像尤其喜歡看起來並不起眼總是容易被忽視掉的多和田前輩。
多和田前輩喝了口飲料，然後了然地回答道：「好像是關於訓練賽場地的問題，他們不願意讓出地盤給我們。」
「明明之前他們有訓練賽的時候我們都把地盤讓出來了啊！真是太過分了！」七海揮舞著小粉拳，憤怒地朝場地那邊的男籃投去了控訴的目光，可因為她太可愛，怎麼看都像是在生氣著撒嬌。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畢竟人家去年打進了關東大賽，而我們這邊卻停止了一年部活，就算是讓學生會的來評理，我們也是站劣勢的。」風見用毛巾擦了擦汗，磁性的聲線仍是讓人心頭癢癢。
「可也不能這樣啊！」七海找不到話語反駁，只能無力地說道。
「可事實就是這樣，如果我們不能在今年的比賽裡打出好成績，估計男籃那邊會更看不起我們。有多少實力才能有多大的地盤，這是立海大的老規矩啊。」懷裡抱著個筆記本的經理栗原奈奈子說道，「看看隔壁網球部，人家年年全國大賽優勝，也難怪一個社團的經費比人家兩個社團加起來還多。」
雪繪直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現充如栗原奈奈子會跑來當她們的經理，儘管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可一旦工作起來誰都挑不出她的毛病。然而她們又不同班，大家都不好意思去問她這種尷尬的問題，只能就這樣子了。
不過連美甲都清掉了，或許栗原本質上是個非常認真的姑娘？
又將視線投向了正在爭著的原前輩那邊，原前輩雖然長了一張愛揍人的臉，但實際上是個非常溫和的人，儘管說是在爭論，可也是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一點也沒有女生吵架時容易產生的咄咄逼人的感覺。而和她爭論的那個人雪繪記得是之前嘲笑過她們停止過部活的那個男生，看上去雖然非常路人，不過他實際上在男籃那邊地位不低，好像也是常規首發成員之一。
「話說部長呢？」雪繪看了半天，沒看到司隊。
「梅垣監督把她叫出去了，可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吧。」多和田前輩回答道，「多半是練習賽的事情。」
因為人數原因，部內最多也就只能進行3v3的攻防練習賽。地區賽近在眼前，如果不進行練習賽的話，像她們這種經驗缺失的新生很有可能會在場上掉鏈子。一想到這可能是自己第一次進行比較正式的比賽，雪繪心裡還有些小激動，不知道自己會做到什麼程度呢？
「哇！練習賽！」有人比她更激動，當然是情感外露100%的七海，「不過風見同學和支倉同學看上去一點都不激動啊。」
「這對於我來說就像是考試一樣的東西吧，你會為了考試而激動嗎？」風見笑了笑，明明是個一年級生，看起來倒像是三年級前輩一樣冷靜淡然。
見七海將視線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雪繪面不改色地說：「激動也沒辦法啊，比起那個我更擔心到底能不能跟上隊伍的節奏呢，因為迄今為止還沒有在比賽裡和三年級的前輩們配合過。」
「說的也是啊……」說著，七海喪氣地埋著頭，頭頂上頂著擦汗的毛巾。
「不用擔心，不管結果如何，練習賽對於我們的意義都非常重大，是值得反復複盤的寶貴經驗。」多和田前輩拍了拍七海的肩膀以示鼓勵。
「比起那個我倒是很好奇會是哪所學校願意和我們打練習賽呢。」站在一旁的栗原奈奈子突然說道。
雪繪不解：「我還以為練習學校的事情是栗原你在做的。」
「是這樣沒錯，不過因為是第一次練習賽，為了謹慎起見，還是讓部長和監督負責了。我也不太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栗原用手指卷了卷髮梢，又加了一句，「最壞的結果說不定就是沒有學校願意和我們打比賽咯。」
對於栗原這種刻意跌好感的補刀，雪繪表示不太懂。雖然她也有同樣的想法，但就算是考慮到七海的心情她也不會說出口，也不知道栗原到底為什麼會這麼說。
「也有這樣的可能，不過如果是隊長的話，成功率應該很高，不用擔心。」多和田前輩說道，「好了，休息夠了快去繼續訓練吧。」
然而就在她剛說完的時候，司隊和梅垣監督回來了。
「大家過來集合一下。」桑野司說著，朝那邊還在跟男籃講道理的原前輩喊了句，「竿竿，不要管他們了，快回來。」
原前輩突然漲紅了臉，扔給男籃的前輩一個白眼，忿忿地跑了回來。
「都說了不要在那些傢伙面前叫我這個了！」惱羞成怒的原前輩居然讓雪繪覺得有點可愛。
「我叫你什麼了？」司隊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好了，要說什麼？」只能認輸的原前輩選擇了轉移話題。
司隊看了監督一眼，示意讓監督來說。
「有幾件重要的事情要說。首先，我們第一場正式的練習賽已經定下來了，對手是神奈川地區的種子隊伍，海常高中。時間是這週六的上午，大家記得八點半在學校門口集合。」梅垣監督用著今天晚飯吃漢堡肉的口吻說出了驚人的消息，一時間就連原前輩和多和田前輩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真的是海常？」原前輩看向了司隊，想求確認。
「是的，實際上我也只是抱著試試的心態去問了那邊，沒想到那邊很爽快地就答應了。不管原因是什麼，我們都要珍惜這次比賽的機會，從中汲取經驗，全力備戰地區預選賽！」
「是！」雪繪跟著部員們一起回答道。
「然後第二件事。」梅垣監督又說道，「練習賽之後就是黃金周了，我和桑野商量了一下想要讓我們部進行一次強化合宿，提高配合默契度。要犧牲大家的假期時間真的很抱歉，不過為了隊伍的勝利，我們還是希望不要有人缺席。」
栗原突然說道：「我會盡力做好大家的後勤工作，希望也能為隊伍出一份力。」
「栗原也在的話那真是讓人放心了。」梅垣監督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果有人不能參加的最好現在跟我說一聲，也方便確認訂房間的人數。」
大家都搖了搖頭。
「很好，最後就是，練習賽的首發名單。」
梅垣監督做了個停頓，雪繪感覺身旁的兩位同級生都好像屏住了呼吸。
「三年級，桑野司，原紗保理，多和田奈津子，一年級，風見凜華，支倉雪繪，川崎七海做替補，以上。」
「是！」
雪繪側過頭看了看七海，對方了然地歎了口氣，抬頭正好和她的視線不期而遇。
「好好加油啊！」七海笑了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21
20
黃瀨涼太覺得自己找了個不小的麻煩，原本作為海常高校男籃的ace他的擔子已經不輕了，他為此還特地放棄了模特的工作專心社團。然而這樣的他卻答應了定期教導支倉雪繪打籃球這件事情。
如果是一兩年前的黃瀨涼太知道了這件事情，一定會罵他是白癡。
可是現在的他卻莫名的覺得，這樣做好像也不壞。
黃瀨涼太和支倉楓在帝光的時候是同級生，雖然三年間都不同班，但對方的過於個性讓他在年級上知名度完全不亞于在外兼職模特的自己。支倉楓是籃球部的成員，聽說打籃球很厲害，長得也很好看，聽說在女生中的評價說是長得跟巨星敦賀蓮有一拼。
如果說年級上有一半的女生是黃瀨涼太的粉絲，剩下的另一半恐怕都是支倉楓的顏粉。
然而支倉楓最殘念的地方就是，他和經常發放粉絲福利，深諳現充套路的黃瀨涼太不同，這人的腦回路和普通人不太一樣，說好聽點叫單純可愛電波系男子，說難聽點就叫自說自話滿級自來熟ky籃球笨蛋。
黃瀨涼太在加入籃球部之前都沒有和他說過話，其實那個時候他挺過分的，路過戴耳機聽農業重金屬的時候還總是下意識繞道——他那方圓五米範圍內都能聽到的魔音攻擊太可怕了，大概也就是這種神奇的愛好嚇跑了他的顏粉們吧。
然而作為新人加入籃球部的黃瀨涼太發現，自己的教育擔當是個怎麼看都非常弱非常沒有存在感的小個子，憧憬的青峰大輝是個怎麼學都超越不了的bug級存在，而身旁突然多出了一個嘰嘰喳喳吵死人的「前輩」支倉楓。
「我跟你說啊涼太，這個投籃要這樣，你的動作再大一點會更酷炫哦！來來來看我！看看看，這個動作是不是特別fantastic，投籃就是要這樣動作優雅流暢並且不喪失壓迫感……」
「啊……話說，支倉你一個一軍的跑來教我打籃球是什麼情況啊？話說什麼時候就變成直呼其名了啊喂，我們有這麼熟嗎？」
「名字拿來不就是用來叫的嗎，原來涼太你是個麻煩的女孩子嗎？教育有潛力的新人是我們一軍的成員的義務，如果是為了增加我們帝光的戰鬥力，再苦再累我都不怕的。我看你這麼喜歡籃球，要不要來加入我們籃球熱愛小組啊，現在成員有我和大輝——啊，大輝就是青峰大輝，你應該認識的。」
「認識認識，話說讓我自己練習吧。」你的話真是太多了，吵死了。
「又要一個人練大輝的套路？No，No，No，我跟你說，大輝那種深井冰一樣的打法你學不來的，不如說一般人都沒辦法學啦，除非你退回五歲開始天天打籃球跟籃球談戀愛，不是我打擊你，真的——啊？桃井你叫我幹啥？赤司叫我？」
支倉楓和黃瀨涼太第一次正式的談話就在籃球部經理桃井五月的幫助下被迫停止。在救星桃井五月過來拖走支倉楓的時候，黃瀨覺得壓在自己頭頂的五行山瞬間就消失，就連耳旁一直嗡嗡嗡響的回音都沒了。他想他大概知道支倉楓為什麼會喜歡那種洗腦性極強的農業重金屬了，感情他和農業重金屬是同一屬性的。
因為有自來熟的支倉楓，黃瀨和青峰的關係也很快被拉近了，青峰又帶著個黑子，而黑子後面又跟了桃井。放學後在一起的隊伍陣容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變得非常龐大。
什麼啊，這是女生一起相約去上廁所嗎！
黃瀨剛開始還非常不習慣，然而中間多了支倉楓這個一說到自家妹妹和籃球就停不下來的話嘮，他和他們相處的時候也漸漸不那麼僵硬了。
說好的安靜的美男子呢？？誰來告訴他為什麼一說到他妹妹和籃球這傢伙就能標點符號都不打的一直說下去，就連冰棒都堵不住他的嘴巴！
而黃瀨涼太對支倉雪繪的所有印象都來自于支倉楓的描述。
可愛，超可愛，超絕可愛！
打籃球也打得很好哦！
我一手教出來的，當然很好了！
——就是話少了點。
沖著最後一點非常想要見到支倉雪繪洗洗眼的黃瀨涼太在後來見到支倉楓引以為傲的妹妹的時候大吃一驚。
——這豈止是話少，還是個面癱啊。
雖然長相還挺文藝風，算得上可愛，然而當一個女孩子不會笑甚至都不會對你的話給出很多反應的時候，你就不會對她有興趣了。
不過支倉雪繪是個打籃球的好苗子，這一點讓青峰大輝很是高興。
作為一個標準的籃球笨蛋，青峰大輝和支倉楓都是看到籃球就能打雞血的狂熱分子。
朋友的妹妹籃球打得很好，而且在支倉楓的碾壓下一點都不氣餒，還可以癱著一張臉嘴炮支倉楓在女孩子身上找自信活該被綠間頂了首發的位置。
也不知道雪繪哪裡對上了青峰的胃口還是他只是單純想看熱鬧，青峰表示可以教雪繪打籃球，助她早日打敗他哥。
連一向怕麻煩的青峰都開口了，黃瀨覺得這件事情或許會很有意思，於是也順口答應了。
不過說是教雪繪打籃球，黃瀨跟青峰也只是口頭上教一下，偶爾做個示範動作也沒有刻意為了雪繪放慢速度。他們以為雪繪很快就會放棄，然而她不但沒有放棄，還用最快的速度掌握並且根據自己的身體能力修正了他們教的東西。
雪繪擁有著和他相似的超快速學習能力，可她沒有他們那種對籃球的執著，就像是以前的黃瀨對其他運動的看法。
她又不是擁有那種高到影響到自己日常生活的身高體型，打不打籃球都無所謂，既然她自己沒有那方面的想法那就玩玩就好。
抱著這樣的想法，黃瀨每次被支倉楓拽去他家打籃球的時候都會玩票性質地教她一些自己新學的玩法和技術。
黃瀨一直以為這種狀態會持續到支倉雪繪完全對籃球喪失興趣位置，卻沒想到國中年代對籃球一直興趣寥寥的雪繪在高中居然加入了籃球部，然後還正式請他當老師。
他覺得為了提升自己的魅力而去加入籃球部的支倉雪繪瘋了，也覺得居然答應了雪繪認真教她打籃球的自己瘋了。
不過他很想看一直都是半吊子的雪繪認真起來能走到什麼程度。
這不是很有趣嗎？
*
星期六的訓練其實以自主訓練為主，身為ace的黃瀨涼太其實也不少這半天的訓練，跟早川請了假就溜出來接人了。
雖然海常不大，但他作為雪繪半個哥哥的人怎麼能不去和她和她的隊友們打個招呼呢？那也太失禮了不是嗎。
黃瀨涼太去門口準備接人的時候，大巴車剛好在校門口穩穩地停了下來。
「呀，雪繪~」黃瀨笑著對走在隊伍中間的雪繪招了招手，立海大的女籃隊員們全停了下來。
「黃瀨前輩好。」雪繪安定的是張面癱臉，有禮地回答道。
她的隊友們多少都朝他投來了八卦的目光，不過控制得很好，並不像去年誠凜的那些女生一樣。
「你就是『奇跡的世代』的黃瀨涼太啊。」
穿著運動服戴著眼鏡的男人摸了摸下巴，粗略地打量了他幾眼，投向了他熟悉的讚賞的目光。
這個更適合當牛郎的傢伙是監督？
雪繪她們籃球部真的沒有問題嗎？
「我是男子籃球部的，二年級生，黃瀨涼太。」黃瀨回答了疑似監督的男人的問題，對雪繪說，「我帶你們過去吧，其實我們海常也挺大的。」
「麻煩黃瀨前輩了。」在沒有支倉楓在場的時候，支倉雪繪的嘴炮也就啞火了，黃瀨有點小小的失望。
「你好，我是立海大附屬女子籃球部的部長，桑野司，謝謝你特意過來接我們。」隊長走在了前面，和黃瀨禮節性地打了個招呼。
「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黃瀨自言自語道，一個不注意就被一旁氣勢驚人的紅發板寸姑娘瞪了個正著。
噫——好可怕的眼神。
黃瀨默默地吐槽，他可沒說謊，他好像真的在哪裡見過這位桑野部長。
誒，等等，桑野？
桑野司笑了笑，頰邊還有個不太明顯的酒窩：「我父親是雜誌的攝影師，可能是我去他工作的地方送飯的時候見到過黃瀨君吧。」
「原來如此。」黃瀨點了點頭。
話說立海大女籃的女孩子們長得都還挺好看的啊，對比他們海常的女籃簡直都是模特級別了——當然，那個板寸頭除外。
「今天我特意翹了訓練來看你練習賽哦，雪繪的話是首發對吧？」黃瀨笑著說，他的笑容一向自帶閃光效果，殺傷力拔群，「不是我誇口，我們的女籃實力非常強勁，你應該可以學到很多有用的東西。」
他翹了訓練三分之一的原因是為了偷懶，三分之一是為了支倉楓瘋狂濫炸了二十個電話敦促他幫忙考察立海大女籃的情況，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為了驗收支倉雪繪的學習成果，畢竟她也是他第一個正經教打籃球的學生，果然還是非常在意。
黃瀨涼太不太明顯地歎了口氣，他覺得他上輩子果然是欠這兩兄妹的。
「其實黃瀨前輩不用來看也沒關係的，有你在這裡我反倒是緊張得不得了，萬一初次上場發揮失常以後隊長不讓我上首發了我會去跟楓哥告狀的。」支倉雪繪的眉頭幅度輕微地皺了皺。
黃瀨無辜地聳聳肩：「怪我咯？」
「不，我只是開個玩笑。」騙鬼啊你這表情一點都看不出來你在開玩笑啊！你是認真的吧！
桑野司面帶春風拂面般的溫柔微笑，一言不合就補刀：「不過這次發揮不好的話，下次真的會讓你坐板凳觀摩學習哦。」
「……我會努力的。」吃癟的雪繪沒精打采地點了點頭。
對手可是全國優勝的海常女籃，雪繪你到底行不行啊……
黃瀨涼太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學生」，滿眼的不信任。
21
和立海大女籃苦逼兮兮地占著小半塊兒球場練習的悲慘現實不同，海常的女籃因為其優秀的成績擁有著獨立練習的場館。而且作為稱霸全國的王者，海常的女籃部員可以比得上立海大的男籃人數，熱鬧的場面讓雪繪見了都有些忍不住眼紅。
黃瀨和海常女籃的隊長打了個招呼就跑邊上等著觀戰了，然而由於這人身上有無視時間地點都PIKAPIKA閃閃發光的被動技能，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消息的海常的少女們又都一窩蜂地跑到了看臺上去圍著他湊熱鬧。
也不知道該羡慕還是該同情他呢。
雪繪也沒有太多時間去操心這些東西，對她來說，除了好好比賽之外沒有更重要的事了。
做了簡單的熱身之後，雪繪和別的首發隊員一起坐在了長凳上，梅垣監督簡單地做了戰術安排。三年級生們雖然停止了一年部活，但畢竟不是根本沒上過場的純新，心態平和得很，倒是都紛紛地給她們三個經驗不足的一年級生打氣。
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作祟，越是被溫柔的前輩們安慰，雪繪就越想做得更好，而越是這麼想，就無法抑制地越來越緊張。
她偷偷瞄了眼身旁的同級生，卻發現除了七海意料中的緊張到手足無措之外，天空樹小姐的臉上仍是懶洋洋的微笑，不像是比賽倒像是來觀光的。
雪繪又看了看被女生們團團圍住當大熊貓圍觀的黃瀨——好吧，還是別看了，對面估計接收不到信號。
最後將視線投向了海常那邊的選手席，雪繪對照著之前經理栗原奈奈子收集的資料觀察選手，發現對面要上場的首發裡只有一個主力球員，其他的都是二軍。
怪不得會答應和默默無名的立海大女籃進行練習賽，原來是把她們當成給二軍練手的廉價勞動力了。
這也難怪，畢竟她們到現在也只勉強湊齊了剛剛夠上場比賽的人數，也是沒有底氣去反駁些什麼。
只是想到這裡，雪繪突然就沒那麼緊張了。
「就讓她們看看，『廉價勞動力』會做到什麼程度吧~」天空樹小姐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毫不費力地把胳膊搭在了雪繪的肩膀上。
*
作為傳統強校，儘管是二軍，但海常的女籃身高比起立海大這邊層次不齊宛如心電圖一般的身高來也有不小的優勢。能勉強比一下的也之後原前輩和人稱天空樹的風見。
跳球的時候風見成功搶到了先手，立海大立刻開展了超快速的進攻。
奔跑，奔跑，奔跑。
雪繪覺得自己之前跑到想吐的跑圈練習此刻好像終於有了回報，至少她不會因為跑得不夠快而夠不著司隊一把扔到籃下的機會球。
手腕一托，籃球應聲入網。
先得兩分。
「Nice！」平日裡說話並不大聲的司隊向她比了個大拇指，「就這樣打下去！」
——原來這就是正式比賽嗎？
那一刻雪繪在上場前的不安與慌張好像瞬間煙消雲散，如果是和這些隊友們一起，說不定比賽不會變得像她想像的那麼悲觀。
實際上，比賽開始後，和三年級前輩們配合而達到的超高速進攻已經讓她沒有空閒去想有的沒的。作為團隊進攻的前線人物，擔任小前鋒的雪繪得到球的機會非常多，多到現在她的世界裡也只剩下了手裡籃球表面略顯粗糙的觸感。
得分——除此之外，雪繪不需要也不能夠去考慮別的事情。
對手的動作比不上楓哥他們非人類般的快速，更比不上技法華麗炫目的司隊靈活，雪繪發覺對手們的意圖幾乎全都在她的計算之中，而雙方的實力差距讓雪繪可以不太費勁地截下她們的攻擊。
因為她夠快，不管是意識還是身體的速度。
雪繪的意識好像從來都比她的思考來得快，她更願意將此稱之為無數慘痛經驗下練出的條件反射。至少在現在，她發覺自己的條件反射好像完全夠用，這讓向來喜歡把自己放在弱勢來行事的雪繪相當不適應。
而這副作用就是她發呆的時候，手裡的球被不知道什麼時候摸過來的對方球員從背後截掉了。
名門海常的二軍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找到空檔就立馬回敬了一個兩分。
路過的原前輩輕輕拍了下雪繪的後腦勺，低聲說了句「別發呆，對面不是傻子」。
被看穿了自己所想的雪繪瞬間懷疑起了自己的面癱是不是已經治好了，怎麼不光是天空樹小姐，就連原前輩都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真可怕。
不過原前輩的提點非常管用，雪繪又很快冷靜了下來，重新進入了戰鬥狀態。
她的加速度很快，因為長期被青峰黃瀨這種等級的超強選手虐菜，沒有非常快的加速根本沒辦法摸到球。不像是過人大多靠假動作的司隊，雪繪的突破技幾乎全靠加速，對假動作的依賴非常有限。然而她的短板也非常明顯，就是基本功不夠扎實所導致的過低的外線命中率。
籃下進攻因為有原前輩和風見的聯防干預，雪繪擁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調整姿勢，命中率還算不錯。然而當她因為快要超時而勉強出手的時候命中就非常糟糕了，有好幾次甚至連籃筐都擦不到。
萬幸比起對面的二軍，原前輩搶籃板的技術爐火純青，很少給對方反攻的機會，將分差保持得非常穩定。
第一節很快結束了，立海大領先五分。
在球場上的時候還不覺得，一旦下了場坐在了長凳上，雪繪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一下子變得沉重了起來，一點不像剛才那樣輕快。而不光是她，比賽開始前還非常有餘裕的風見也微微皺起了眉頭，大口大口地喝著飲料。
大概是一年級生對於這種強度的比賽還是不太適應吧，三年級的前輩們看上去就非常輕鬆。
「啊，謝謝。」
坐板凳的川崎七海和經理栗原奈奈子都蹲身替上場隊員按摩著腿部的肌肉，以前就有籃球經驗的川崎先暫且不提，就連栗原好像也是非常有經驗的樣子。
「第一節勢頭不錯，節奏稍微快了點，桑野你控制一下。原的內線很穩定，繼續保持，風見不要打得太保守了，你盯的12號思路比較靈活，不要總考慮蓋人家火鍋，注意一下橫向的防守。對了，多和田命中率不錯，繼續保持。」梅垣監督趁著大家休息的時候總結著第一節的情況，最後才將視線投向了雪繪。這時的他突然來了個微妙的停頓，這謎之沉默讓雪繪莫名地緊張了起來，腰板也不由得挺直了。
而七海按摩的手也停了下來，也緊張兮兮地盯著監督。
「支倉中間兩節休息，換川崎上場。川崎快去熱身。」
「是、是！」突然被點到名的七海像是受驚的兔子，差點沒蹦起來，慌慌張張地跑去熱身。
雪繪也是一愣，不過見三年級的前輩們也只是一臉淡定的樣子，也只能承認是自己技術不到家，拖累了前輩們的步調。不然明明很好的進攻節奏，為什麼監督會說是司隊的節奏帶得太快了呢？
一二節比賽中間的休息時間非常短暫，很快就由七海代替了雪繪上場。
雪繪第一次體驗了坐板凳的感覺，有點新奇，但更多的是有點難過。沒想到自我感覺還不錯的她居然這麼快就被換了下來，監督到底是嫌棄她哪裡做的不好了？
少女看了看坐在旁邊的監督，對方卻一心看著場上的形勢，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雪繪又只能收回了視線，仔細看比賽。
七海的能力非常平均，屬於萬金油的定位，她的個子和體型都不占優，在場上被一群高個子圍著感覺像是一隻兔子扔進了狼窩裡。似乎也是因為這樣，司隊傳球的重心又變成了得分後衛的多和田前輩。
或許是進攻模式回到了前輩們最為熟悉的那一種，場上沒有了雪繪的立海大打得更加奔放了起來，將「進攻則是最佳的防守」這一句話體現得淋漓盡致。
平時的3v3裡，雪繪的注意力更多的都放在了司隊的身上，很多時候也會為了原前輩棘手的防禦而感到頭疼，但是對多和田前輩的注意得卻很少。和司隊她們相比，不管是身高還是技術都非常「樸實」的多和田前輩在球場上非常不起眼，通常也不擔任進攻的責任，雪繪對她的印象也就是三分投得很好。然而現在在場外看了這麼一會兒，她也發現了多和田前輩的優勢。
——出手非常快。
出手快不厲害，厲害的是，她那幾乎沒什麼準備動作的三分命中率相當可觀，雪繪看著相當嫉妒。
女子籃球看起來並不像男籃那樣具有觀賞性，沒有灌籃也不可能會有什麼超長射程又絕對命中的三分球，比賽大多是由最基礎的進攻與防守組成，拼的大多是失誤率高低。
三分球對姿勢的要求非常高，通常需要較久的準備時間，而這段準備時間越長就越容易被對方防守隊員蓋掉，是以三分球得分非常考驗SG的技術
不可防的三分球具有高命中率實在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現在冷靜下來了嗎？」一直沒說話的梅垣監督突然開了口。
「啊……是。」雪繪不好意思地輕輕扯了下蓋在頭頂的毛巾，有點想把自己的臉給遮住。
「不要想太多，這次練習賽主要只是練習磨合，機會難得，你和川崎都上場練練比較好。」
「是……」
梅垣監督笑了笑：「上場的感覺怎麼樣？」
「和我想的不太一樣。」雪繪說著，不由得將視線投向了趴在看臺欄杆上觀戰的黃瀨涼太。
只是存在就像是太陽一樣散發著耀眼光芒的學園偶像黃瀨涼太見她看了過去，被女生們團團圍住的他特意從人堆裡探出身子，沖著她笑容滿面地揮了揮手。
……好丟臉，她什麼都沒看見。
雪繪默默地收回了視線。
22
仁王雅治洗了個手，對著鏡子整理了下自己蓬鬆又有型的白毛。網球部在和別的學校打交流賽，對手校的實力在仁王看來還少了些看頭，比賽看到一半就借著上廁所的名頭偷偷溜號了。
因為國中時期有參加U17的經驗，仁王和國中部的隊友們很快就拿到了正選隊員的資格，然而因為高年級前輩實力不弱的關係，目前還沒辦法全面替換掉他們。
反正是遲早的事情，仁王一點都不著急，在摸清楚了前輩們的底細之後，他甚至還多了些餘裕。
比起網球部那邊100%勝利的交流賽，仁王倒是對別的事情更感興趣。
——現在的話，女籃那邊的部活應該還在進行吧？
仁王從身旁的紙袋裡摸出了一頂黑色的假髮外加一副框架眼鏡，已經換上了制服的他現在已經是另外一幅模樣了。
——話說他去看支倉的部活到底為什麼要變裝啊？
仁王一邊整理著假髮，一邊給自己找著理由。
——現在是部活時間，跑過去看比賽會很奇怪的吧？萬一要是被問了「為什麼仁王同學會在部活時間到籃球部這邊來」他可沒辦法回答，嗯……就是這樣。
看著鏡子裡站直了身體挺直了背脊的路人扮相的自己，仁王雅治突然覺得這麼做的自己簡直就像是個白癡。
——嗯……他才不是因為好奇打敗了女籃名門海常的立海大女籃是什麼樣子才跑去的呢。
而正當仁王走出廁所，準備把變裝道具藏到櫃子裡的時候，旁邊冷不防伸出一隻手，勒著他的領子把他拽到了一邊去。
「哎呀呀，我沒記錯的話，現在可是部活時間啊，雅~治~」樣貌清純，在高中部也有「超絕可愛雅美醬」這種偶像一般的昵稱的少女笑得一臉八卦，「剛才看到你偷偷摸摸走進廁所還提著紙袋子就想到可能有有趣的事情要發生了，所以——快說，又在打什麼小算盤了？」
仁王雅治的內心是崩潰的。
即便他在網球場上可以把傻白甜的對手們玩弄于鼓掌之中，但在自家親姐和父母的眼皮子底下，他似乎總是翻不出他們的五指山。
可恨啊……
「哈？只不過是想變個裝去偷懶而已，今天是交流賽，我又不上場。」
仁王雅美纖長的手指點了點下巴：「啊~是這樣嗎？我還以為雅治會更喜歡找個偏僻的地方打個盹之類的，現在這副打扮，該不會是想偷偷去接近某個人吧？」
全中。
仁王雅治的眼神遊移開：「那又怎樣？話說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們學生會不是很忙嗎？」
「其實接下來是要去女籃那邊看看情況，畢竟是停止過一年部活的問題社團。」仁王雅美的目光銳利，笑容卻是甜美不改，「不過雅治既然有空的話不如代替我去觀察一下情況？比起女籃我更想去看看你們網球部的情況啊。」
不得不說這種什麼都被看穿的感覺真是萬般不爽，仁王憋屈地瞪了自家大姐一眼，只是不說話。
「很划算啊，要是被你們部長發現了你摸魚，你也可以搬出體育部所屬的我來當藉口，說是被抓壯丁了，大概就不會處罰你了吧。」
親姐難得的體貼讓仁王雅治有些受寵若驚，在她哼著小曲心情上好地往網球部走去之後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
仁王雅治大搖大擺地混在了圍觀群眾人群裡上了看臺。比起網球部來說，籃球部雖然也有一定的成績，但還有不小的差距，來圍觀的人並不多。不過出乎他的意料，關注女籃訓練的圍觀群眾比他想像中的要多很多。
他熟練地裝作吃瓜路人混進了圍觀女籃的觀眾堆裡。
「你們也是來看女籃訓練的嗎？」仁王問道，趴在欄杆上的兩個男生他都沒見過，估計不是同年級的。
「是啊，昨天聽男籃的人說她們在練習賽裡居然打敗了那個名門海常，有點好奇就過來看看。」
「不過既然是練習賽那肯定是用二三軍和她們打嘛，要贏也不是什麼難事啊。」另一個男生盯著場內的訓練，說道，「不過作為女子籃球選手來說，女籃的顏值水準真高啊——嘛，那個板寸頭男人婆除外。」
「你說原？她以前也不是板寸的啊，好像是出事之後為了謝罪剃的頭吧。其實以前還挺可愛的。」
「你的審美不會是壞掉了吧？」
「有句講句，她們打成那樣不容易了，你看底下才幾個人，剛剛湊得起首發陣容，外帶一個板凳。」
「……這麼說來也是，喂，你覺得呢？」話頭突然被拋到自己頭上，仁王也不由得一愣。
變裝後的仁王看上去就是個普通到隨時會被無視掉的男生，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嗯……可能是吧。」
仁王沒有跟他們再多說，只是安靜地在旁邊觀望著場內的訓練。
如果說男籃比起網球部來說已經是資源差了好幾個level的弱勢部，那麼女籃簡直就是雪地裡的小白菜，隨時都會被凍死的那種。
場地先暫且不提，最關鍵的社團人數簡直讓人懷疑她們到底能不能打完一場正式比賽。籃球和網球不一樣，比賽中的身體接觸更多，球場上發生意外情況的幾率也要高很多。
替補只有一個的情況就要求了隊內的首發成員必須擁有可以撐滿全場的耐力和爆發力，而且還增加了首發成員的心理負擔，不可謂壓力不大啊。
仁王從小打網球，對籃球的研究很少，只是偶爾看看NBA的水準，但運動社團的套路都差不多，他要看清女籃的問題也不是件難事。
視線投向在場內進行投籃練習的支倉雪繪，對方卻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仁王雅治不知道該為了自己的變裝成功而感到驕傲還是該為自己被無視掉了而感到彆扭才好，心情複雜地趴在欄杆上看著她訓練。
在仁王的印象裡，雪繪一直是個幹什麼都提不起幹勁的女孩子，雖然在進入女籃之後倒是顯得有點活力了，但又經常因為地獄般的訓練菜單而經常趴在課桌上cos屍體。
再加上她那副平靜如止水的面癱臉，仁王竟然覺得那種反差萌居然還有點可愛。
糟糕，他的審美什麼時候歪到那種地方去了。
仁王搖了搖頭，試圖將自己的思路掰回來。視線再次投向球場上努力投籃的支倉雪繪，對於他的想法絲毫不知的她仍在忘我地練習。
支倉雪繪背對著仁王，只留了個瀟灑的背影。她穿著寬鬆的T恤和短褲，如此更顯得她身材苗條，尤其是那不盈一握的腰，愣是把她曲線並不特別明顯的身材凸顯出了意外的凹凸感。
她的皮膚很白，和周圍的人相比，甚至比大小姐氣質十足的天空樹小姐還要白上一個度，和她名字裡的「雪」相得益彰。
仁王盯著她紮在腦後的小辮子，又將目光焦點移向了她裸•露出來的修長脖頸，突然很想比一比自己和她到底誰更白一些。
——果然是吃錯藥了吧，仁王雅治。
少年輕輕吹了個口哨，連旁邊正討論女網的田村和女籃的桑野誰比較漂亮的倆圍觀男生都沒聽見他的聲音。
少女的姿勢非常標準，不過仁王對比了一下她的隊友們，發現她的姿勢好像更像隔壁的男籃隊員的動作，不過又多了些女孩子的優雅與瀟灑。
投籃，球砸在了籃筐上，又彈了回去。
一個人專心練習的雪繪一點也不在意，拿了下一個球繼續投籃，單調的動作重複了無數次，但她好像一點不耐煩的意思也沒有，像是台插著電的機器，一絲不苟地動作著，若非斷電，絕對與劃水無緣。
似乎是流了汗，她直接抬起手臂，用短袖的袖子擦掉了汗水。非常男孩子氣的動作在她做來，仁王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粗魯，還從中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英姿颯爽。
這對於仁王雅治來說是種非常新奇的體驗，畢竟高人氣如他，在網球部的時候一直都是被一群小女生圍觀訓練的對象，像是這樣看別人打球，還不是打網球倒是頭一回。
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反正身邊那倆討論顏值討論夠了的男生都走了他還趴在那兒。反正仁王雅美已經給他找好理由，他也就懶得回去了。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中毒了，深度的那種，都沒力氣自己摸出手機打急救電話119了。
「哎呀，這不是仁王同學嗎？」
仁王雅治不由得背後一凜，很快又裝作若無其事地轉身。
站在他面前的是個可愛到全校男生都會聞其名的女孩子，她紮束著馬尾，手裡抱著個筆記本，一副運動社團經理人的打扮。
栗原奈奈子。
同年級同校三年，對方還是校內都有名的校花有力競爭者，仁王想不認識她都難。之前在班上有聽說她去了女籃當經理，班上的男生們還在慶倖她沒有去男子運動社團。
——不過，他的變裝已經這麼糟糕了？
「以為是個怪人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是仁王同學。」栗原奈奈子笑了笑，小惡魔一般的嬌美容顏不知道虜獲了年級上多少男生的DT心，「該不會是看上我們部裡的誰誰誰了吧？」
仁王勾了勾嘴角，玩世不恭的笑容異常帥氣：「那栗原呢？對我這麼上心，看樣子部活很不認真啊。」
「當然不是。」栗原奈奈子指了指教練席，「只是連部長她們都注意到你了，我有點好奇誰居然會對出了名的面癱少女感興趣，結果沒•想•到•啊~」
少年索性摘下了眼鏡，掛在了襯衫領口上，無所謂地說：「那你準備做什麼？」
「看戲。」栗原奈奈子笑得一臉燦爛，「放心，我不會告訴支倉的，畢竟那樣就不好玩了。」
栗原奈奈子從以前開始就是個風雲人物，連仁王都對她的傳聞有所耳聞。憑藉著美貌和解語花一般聰明體貼的個性，她三年間換掉的男朋友用兩隻手都數不清，在女生中的風評不太好，還被取了「綠茶biao」這樣惡劣的外號。
仁王不想對一個自己根本不瞭解的人亂下定義亂帶帽子，不過他覺得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和自己恐怕是同一種類型的人物。
——當然，仁王雅治自己要正派得多！
「啊，那就和我沒關係了。」
「當然有關係。」栗原奈奈子意味深長地微笑著，隔了一會兒又說，「像是『後天我們和你們要合宿的地方是同一所民宿』這種消息，我心情一好就告訴你啦~」
「告訴我，你有什麼好處？」
「我開心啊。」栗原奈奈子看了眼場上還在練習投籃的支倉雪繪，又說，「如果仁王同學過意不去的話，也可以幫我做點事情作為回報的。」
「比如說——」女籃部的經理眨了眨眼睛，「幫我參謀一下如何攻略年上系的成熟男子？都是男人的話，仁王同學應該比我更懂吧？」
23
很快就是合宿的日子，雪繪起了個大早，因為是假期的緣故，她沒有穿學校制服而是穿了部裡為一年級生們定做的運動服。
不同於以土黃色和黑色為主調的網球部運動服，女籃的隊服是墨綠色和鵝黃色為主調的設計。雪繪心裡頭有點嫌棄這種顏色不像是紅白藍黑那些顏色那麼帥氣，不過穿上身的時候還是有種迷之感動，仿佛渾身圍繞著一種王霸之氣。
好吧，那都是錯覺。
當雪繪走到約定地點學校門口的時候，部裡的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除了女籃的成員在場，旁邊還有男網部的人。
幸福來得太突然，雪繪有點懷疑是自己做夢沒醒，右手掐了左手臂一把，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早上好呀，支倉~」風見一把將胳膊搭在了雪繪的肩膀上，一低頭又湊到了她耳朵邊上，「今天和仁王同學他們一輛車哦。」
雪繪對於風見知道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抵觸，大概是因為對方不僅沒有過問太多，而且還總是替她助攻這點加了很多分。
「原來風見同學早就知道了嗎？」雪繪問道，目光已經看向了男子網球部那邊。仁王仍是一副不太合群的樣子，跟柳生在隊伍邊上聊著天。
「嘛……剛剛過來的時候知道的，情報收集可比不上經理啊~」
被點到名的栗原奈奈子甜甜地一笑：「我也是前兩天才知道，打電話確認的時候那邊的老闆聊天說的。」她今天的心情似乎非常好，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哦，隊服好像很合身，真是太好了。」桑野司說道，「因為我們人不多，又正好和男網部的目的地相同就坐他們的大巴一起走，沒問題吧？」
「沒問題！」
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殊安排，最終是女籃和男網部一年級生坐了同一輛大巴。雪繪強按住心頭狂喜，走在了隊伍的中間上車。
因為曾經當過仁王的斯托卡，雪繪對男網部那群強到犯規的成員們也是非常熟悉。一上車她就瞄準了仁王——旁邊的柳生比呂士。
仁王和柳生是雙打拍檔，一般情況下都是一起出現，坐車的時候基本也是同樣。雪繪上車的時候，仁王和柳生已經坐在了車廂後段的位置。
如果是以前的她，說不定能和仁王坐同一輛巴士都可以連著高興好幾天，但現在的她目標卻已經鎖定了離他最近的柳生比呂士。
如果能坐在那個位置就好了，可是他們坐的位置很微妙，連暈車的藉口也不能用。
該怎麼辦？
正思索著方法的時候，坐在後排的柳生比呂士突然站了起來。
「支倉同學，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坐後邊可能容易暈車，能和你換一下嗎？」
——就等你這句話！
「我倒是沒問題，我包裡有暈車藥，柳生同學需要嗎？」雪繪順帶問道，因為家裡某個人有暈車的毛病，她的包裡總是會有暈車藥備用。
「啊，不用了，一會兒睡過去就好。」柳生說著，已經拎著自己隨身的挎包朝前邊走過來。
等等，今天一大清早就發福利是怎麼回事？這不科學啊，如果真的要暈車的話早在剛開始就應該坐在前排了啊？
腦內雖然已經開始懷疑，但雪繪一點也沒打算放過接收福利的機會。原本坐在她旁邊的風見遞給她一個「好好加油」的眼神，雪繪也毫無障礙地接受並點頭給予了回應。
坐到了仁王的旁邊，雪繪覺得身體一下子就僵硬了起來。
兩人肩膀之間隔著一兩個拳頭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處於一個非常微妙的狀態。比起之前她撲倒仁王的時候，雪繪覺得現在這種情況讓她更緊張。
不過是非常甜蜜的緊張。
雪繪閉上眼睛好像就能感覺到身旁的熱度，並不灼熱但確確實實地就在那裡。雖然是運動社團的男孩子，但是他身上一點也沒有讓人不快的氣味，清爽的洗髮露和沐浴露的味道調戲著她的嗅覺，讓她的五感都變得遲鈍了起來。
用一句非常古老的話來形容的話就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他（她）身邊一直這麼呆下去。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很奇怪，雪繪很快又睜開了眼睛，和仁王打了個招呼。
「仁王同學，早上好。」
「喲，早上好~」仁王說道，「沒想到居然是在同一個地方合宿，真巧啊。」
是啊，巧合得都讓她懷疑是不是風見小天使在背後神助攻了啊。
「這麼說來，上次網球部也是在箱根合宿啊。」雪繪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在神社的時候還遇到了現在的前輩們，箱根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那是柳的叔叔家開的民宿，因為有熟人所以合宿基本上會去那邊。」仁王頓了頓，又問道，「我沒記錯的話，支倉家是神社的？」
「奶奶是神社以前的管理者，我小時候也算是在那裡長大的，但自從她去世之後我就很少回去了。」雪繪說著，看向了窗外，「這次可以讓大家一起去神社看看，不是我打虛假廣告，我家的神社非常靈驗的，尤其是在戀愛和學業方面。」
仁王雅治意料外爽快地答應了，在沒有忽悠人的時候，他算是個非常不錯的聊天對象。除去他那些意味不明的擬聲詞之外，和他聊天一點都不會覺得無聊，而且還會學到不少豆知識。
——不過那些豆知識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就只能靠自己智商來判斷了。
因為是大早上，行車時間也不短，為了不打擾到車上的別人休息，雪繪和仁王實際上也沒有聊多久。似乎因為最近的生物鐘因為高強度訓練菜單的關係變得正常了，雪繪的睡眠品質比起之前天天熬夜畫圖肝本子的時候高了不止幾個檔次。
然後雪繪喜聞樂見地沒熬到仁王雅治睡著，自己先一步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反正雪繪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之前一直趴在前座的椅背上睡著，腦門上頂了個軟綿綿的乘車用小靠枕。
雪繪飛快地坐直了身體，刨了刨淩亂的劉海，拿著手裡的小靠枕看向了身旁的仁王。
「仁王同學，這是你的東西嗎？」
滿臉笑意不知道又在打著什麼小算盤的仁王雅治點了點頭，翠色的瞳仁閃爍著狡黠的光彩。
「是啊，看你睡得很香，就順手給你墊了一個，不用謝~」
等等，這種情況難道不應該借個肩膀給熟睡的少女展現一下男子力嗎？仁王同學你不按劇本來啊！
話說她沒有流口水吧？會不會打呼？
雪繪心情複雜地拿出了手機當鏡子照了照，在確定了自己臉上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之後才松了口氣。
這是好感還沒刷夠啊……
突然好想念那個會來和她告白的精分仁王。
今天的支倉雪繪有點小小的憂鬱。
到達合宿地點之後，女籃部員們就和男網的人們分開了。因為人數等種種條件限制，女籃的房間只有兩間，三年級的前輩們一間，一年級的三人包括經理住了一間，而牛郎監督則是和男網的監督擠了一間。
因為整理好又休息了一小會兒，差不多也是要準備午飯的時候了。
今天安排的飲食當班是一年級生，然而當她們發現自己部門的食材和隔壁男網的食材差距的時候，大家都沉默了。
「啊……該死的資產階級。」風見凜華幽幽地說道，動作麻利地給手裡的土豆削皮。
川崎七海乾笑兩聲，把拿去解凍的肉類拿出來準備切塊：「其實差的也不是很多啦，肉不夠的話就多吃點米飯吧，米飯也很好的！」
「本來不覺得很艱苦的條件跟隔壁一對比突然覺得很悲催啊，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雪繪磨好了刀，平靜無波地盯著鋒利的刀鋒，吹了口氣。
「我們連一場正式比賽都沒打，根本就沒有贊助啊，再說了條件也沒差得很多吧？」栗原奈奈子埋頭洗菜，說道。
「對於運動員來講，這肉的數量真的很可憐啊，除了做成咖喱飯來蒙混過關也沒別的辦法了吧？」風見說道，「雖然也知道部裡的經濟非常緊張，就讓我們稍微抱怨一下吧。」
雪繪正準備下刀，突然又停了下來：「原來可以拉贊助的嗎？」
「是啊，運動社團如果光靠學校那點活動經費肯定沒辦法過的吧。」栗原奈奈子說道，突然想起了什麼，「對哦，支倉你好像之前都沒參加過社團，不知道也正常。」
「拉贊助必須要社團有一定的成績嗎？」雪繪確認道。
「是啊，贊助說到底也就是個廣告，要是連出場次數都保證不了人家贊助不是浪費錢嗎？」栗原奈奈子解釋道。
風見聳了聳肩膀：「所以說現在第一要務是贏了比賽。」
「嗯，如果是贊助的問題的話，我覺得我那邊應該可以試試去交涉，成功的幾率應該不低。」雪繪下刀，氣勢洶洶，把旁邊切肉的七海嚇了一跳。
七海問道：「支倉同學有門路嗎？」
「嗯……我堂姐的公司贊助過疾走運動，如果我們能打出一點成績要拿到贊助應該比找別的贊助要容易一些。」
栗原奈奈子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之前一直沒聯繫到一塊兒，原來支倉同學和那個D』s有關係啊？早知道就不用這麼累了~」
「D』s？那是什麼？」不明真相的七海問道。
「是個很有名的服裝公司，最近好像開闢了運動服裝的新業務。之前的疾走比賽裡這個牌子贊助的方南學園拿到了第一名，出了一把風頭呢。」風見凜華解釋道。
雪繪眨巴眨巴眼睛：「所以你們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啊？」
栗原奈奈子舉手：「我喜歡它家的模特！因為很好看！順帶一提，支倉同學能幫我拿到支倉希斯的簽名嗎！」
「倒是沒問題，不過得等到過年的時候一大家子聚到一起了。」雪繪說道。
風見繼續埋頭削土豆：「我是因為喜歡諏訪憐治關注過這個賽事，然後順便查了點資料——七海我跟你說玩疾走的帥哥超•多•哦~」
「哦哦哦哦哦！」
「話題是不是歪掉了……」
雪繪歎了口氣，繼續認真地將土豆切成了形狀大小都一致的方塊。作為一個強迫症，這真是要命。
作者有話要說：「謝了啊，搭檔~」下車的仁王雅治搭住了搭檔柳生比呂士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
「順便而已。」柳生比呂士一眼瞥見了仁王雅治打開的手機畫面，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不過仁王同學，偷拍可不好啊。」
——畫面上穿著綠黃色運動服的少女靠著前座的椅背睡著了，不同於她往日不近人情的冰塊臉，熟睡的她表情意外的很柔和，讓人忍不住想揉一揉她粉嫩的臉頰。
仁王動作迅速地收起了自己的手機。
「私人珍藏，要看收費哦~」
24
支倉雪繪是被伸過來的一條胳膊打醒的。
她一邊揉著鼻子，一邊動作輕柔地把罪魁禍首移到一邊，發現無意識發出攻擊的人是栗原奈奈子。對方的睡姿和她本身甜美的氣質大相徑庭，豪爽到讓人懷疑她是不是男扮女裝混進來的奸細。
雪繪好心地把奈奈子壓在風見肚子上的腿移開了，看了看時間。現在還是早上六點，不過她奇跡般地睡不著了，或許是箱根有主場加成的緣故？
她放輕了動作，換好了運動衫，躡手躡腳地離開了房間。
今天開始是正式的訓練，雖然能預見到會是地獄般的訓練功能表，但雪繪一點都不想給自己放水。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在籃球部裡，就算是在一年級生之中，雪繪的體能也算不上最好。
風見凜華國中時期雖然沒有專注籃球，但也因為是雜誌簽約模特要經常泡健身房，體能還算不錯。而川崎七海因為一直是籃球腦殘粉，技巧方面可能不太突出，但耐力卻是非常優秀，還被梅垣監督特地表揚過。
相比之下，雪繪雖然擁有著首發的地位，但體能卻是最糟糕的，這簡直讓她無法直視。
昨天晚飯後她散步回了神社，去搬來了自己的公路自行車，練練爬坡什麼的還能幫助提高心肺能力，順便也可以觀觀光，回顧一下童年。
做好安全防護措施，補充好飲水，雪繪出發的時候天還沒有亮透。
說實在的，儘管以前的雪繪是個宅，但她一點也不排斥運動，只是不像她周圍的人那樣可以為了運動犧牲掉別的一切。換句話來說就是，她沒有覺悟。
不管是真波帶她一起玩的公路自行車還是楓哥手把手教她的籃球，以前的雪繪都抱著一種「既然你們喜歡，那我就陪陪你們」的心情。
加入籃球部除了有讓自己變得「有趣」一點
的目的在，雪繪也抱著想瞭解一下讓生性並不特別合群的仁王雅治付出了那麼多心血的社團活動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
雖然是個貌似有著一段黑歷史，隨時要為了能不能打完一場完整的比賽而提心吊膽的隊伍，但雪繪卻一點也沒有想退出的意思。
和這樣的隊伍一起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呢？
做什麼都做不了很好的自己到底又能發揮什麼作用呢？
雪繪不知道，也不願去想。
從小就慫包的她不喜歡去爭什麼，也習慣了把東西讓給別人，但現在的她發現，有些事情可以讓，但有些事情不能讓。
——比如說仁王雅治，又比如說上場的機會。
只有到了自己真正站在賽場上的時候，雪繪才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少年少女會為了一個「全國優勝」「日本第一」去全力揮灑汗水。
騎了大約半個小時，雪繪看見前邊有台自動販賣機，正好停了下來，想買瓶運動飲料補給一下。
然而，雪繪發現飲料漲價，而自己的零錢沒帶夠。
真是個悲慘的故事。
她正糾結著要選什麼別的飲料的時候，旁邊遞了枚100円的硬幣過來。
「啊啊啊啊！」雪繪原本正想著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沒有注意到自己旁邊怎麼突然多了個人，一時間整個人朝後一蹦，正好撞到了自動販賣機上。
「放心，我不是鬼哦。」橙紅色頭髮的少年嗓音磁性而溫和，讓雪繪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戒備，「雖然也有『直線鬼』的綽號就是了。」
「那個，雖然很不好意思，不過『直線鬼』又是什麼鬼啊？」雪繪問道。
橙紅色頭髮穿著騎行服的少年眨了眨眼睛，又突然笑了出來：「我看你也騎單車，卻不知道我的名字啊。」
「那個，單車其實只是愛好，之前也只是陪青梅竹馬騎過，現在為了鍛煉體能才撿起來的。問了這麼失禮的問題真是不好意思。」雪繪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不過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啊，這麼一說——你是不是在車站的時候被小孩子撞倒過？」
「原來如此。」雪繪想起來了當時那位好心人，「真沒想到會在箱根這麼遠的地方遇到啊。」
少年笑了笑：「這大概就是緣分了吧。」
雖然是很惡俗的搭訕辭令，但是雪繪卻意外地不覺得尷尬，反倒是覺得如沐春風。
「你是公路自行車部的？」雪繪隨意一瞟，對方的車和裝備都是專業的，雖然她並不懂是什麼品牌，但也知道絕對砸了不少錢進去。
「嗯，箱根學園三年級生，新開隼人。」
「你好，我是立海大附屬中學一年級生，支倉雪繪。」
新開投了錢進去，取出了其中一瓶運動飲料遞給了雪繪：「那就作為前輩給的見面禮好了。」
「謝謝，不過我不是公路自行車選手哦？」雪繪接過了飲料，往水瓶裡灌。
「那你是什麼社團的？」
「女子籃球部，趁著假期來箱根合宿。」雪繪問道，「明明是假期，新開前輩也這麼早起床練習啊。」
「起得比較早，所以就順便出來騎一下，畢竟比賽也不遠了。」
「這麼一說，我青梅竹馬應該也加入了自行車部，他叫真波山嶽。」
新開了然地點了點頭：「他是很有潛力的選手，這次比賽應該會和我們一起參加。」
一起加油吧，山嶽。
雪繪在心中暗暗為青梅竹馬和自己打氣。
*
回到民宿的時候正好趕上大家起床洗漱，雪繪去澡堂子快速地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去加入了大部隊。
雪繪國中的時候也參加過修學旅行之類的集體活動，但那個時候也是兩人一間房間，不像現在這樣一個房間裡一群人打地鋪能滾到一起。
洗手台前身高參差不齊的女孩子們正洗臉刷牙，雪繪不費力地擠了進去，用吹風大致吹幹了一下頭髮。
這種一大家子一樣一起生活的感覺非常新鮮，雪繪一時間連剛才的肌肉疲勞都給忘了。
尤其是在看到原前輩身上那件粉粉嫩嫩的Hello Kitty的睡裙的時候，那衝擊感不亞于看到中田英壽穿上了芭蕾舞裙上臺跳四小天鵝，以至於看見這一副場景的一年級生們集體懵逼了一分鐘。
「原前輩意外的有顆少女心呢。」過了好久才回過神的雪繪如是說道。
「都、都是女孩子嘛！沒什麼奇怪的！就算是男孩子也是有喜歡粉紅色和Kitty貓的權利的啊！」川崎七海硬著頭皮為男子漢氣概滿載的原紗保理辯白。
風見低頭看了看已經被豐滿的胸部撐變形的T恤花紋，說道：「原前輩其實穿著挺可愛的，真的。」
原前輩的額角爆起了青筋：「我說你們夠了啊，這……」
「是我送給竿竿的生日禮物哦~」隊長桑野司笑眯眯地說道，「有哪裡不對嗎？」
「沒有！」似乎是感覺到了話語中氤氳的黑氣，一年級生們飛快地回答，表明了態度。
不過原前輩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歎了口氣就翻篇：「今天的訓練主要是和爬山有關，因為我們隊伍的主要戰術是跑轟的關係，大家的腿部爆發力和耐力都還需要加強，另外，今天是我們三年級負責伙食，一年級生多加三組運球練習和傳球練習，以上。」
「另外強調一點，因為晚上附近沒什麼人，大家最好不要單獨行動，順帶一提和隔壁男網部的偷偷溜出去約會也是不可以的哦。」隊長桑野的語氣非常溫柔，溫柔到了雪繪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階段。
風見和栗原都意味深長地看向了她，而七海則是不明真相地跟著看了過來，雪繪覺得自己真是躺著也中槍。
她和仁王明明還沒發展到可以偷偷出去約會的程度啊！
她倒是也很想和仁王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談詩書談理想啊！
上午的練習還算溫柔，但即便如此，一年級生們回到民宿的時候都是一副相互攙扶著走進來的老弱病殘狀，隨時都是要吐魂歸西的狀態。而男網的人們剛進來的時候明明也是一副精疲力竭走路兩腿打閃的狀態的樣子，但在看到女籃成員們還堅持著端正的坐姿喝水休息的時候，一群人又非常勉強地擺出了非常輕鬆的模樣。
裝，繼續裝。
三年級生一不在，一年級生們就安靜地看對面的男孩子們裝逼。
「啊，小心！」
後邊為了戲劇效果，手裡還拿著倆網球活動手指的某位成員一個手軟，掉了個網球下來。黃綠色的小球骨碌碌地滾向前方，停在了某位高年級部員的腳下。而早就練癱了的高年級部員並沒有注意到這種細節部分，一腳踩了上去……
接下來就像是被推動的多米諾骨牌一般，原本勾肩搭背挨得不遠的男網部員們紛紛撲街。而隨後走進來的一年級諸人一下子就笑噴了出來，當然，正派如柳生和柳還有真田已經捂臉不忍直視了。
像是丸井還能忍著在搭檔傑克桑原的肩頭埋頭悶笑，但我行我素如仁王雅治，已經直接光明正大地笑瘋了。
「前輩們的動作真是太難看了。」就算還是個一年級，身披外套的幸村精市仍然是一副自己才是部長的霸道氣場，溫和地笑道，好像他在說什麼有趣的笑話。
女籃的一年級生們相互對視一眼。
「噫，同樣是一年級，網球部的一年級真可怕。」七海小聲地嘟囔著，「就算傻了點，但那也是高年級啊。」
雪繪不以為然，作為仁王雅治的癡漢，她知道這群少年是什麼樣的性格。
「可他們網球部是實力至上主義，他們現在這種狀態，估計正選全被一年級拿的差不多了吧。」
因為隔了一段距離，女孩子們的小聲議論對面似乎並沒有聽到。一年級的笑歸笑，還是及時地上前去扶起了因為跌倒碰撞而碰到酸痛的肌肉苦不堪言的前輩們。
風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個人突然笑了起來。
「在笑什麼？」栗原奈奈子問道。
「我在想我們這邊的前輩們大概不會那麼幼稚吧。」
似乎是為了打風見的臉，從廚房的方向隱隱約約傳來了爭執的聲音。
「竿竿你的醬油放得太多了！看起來好像黑暗料理！」
「阿司才是，就算要補充糖分也不是你這種不要錢的撒法啊！」
「……你們兩個給我出去，立刻，馬上！」
一年級生們集體捂臉。
報應來的太快就像龍捲風，離不開暴風圈來不及逃。
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回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23
25
仁王雅治在剛知道網球部和女籃在同一個地方合宿的時候是很開心的，然而過了幾分鐘他才想起來，其實並沒有什麼卵用。
為了即將到來的地區預選賽甚至是將來的關東大賽和全國大賽，各個運動社團都會拿出萬惡的資本家本質壓榨種子選手們。別說是有什麼時間可以觸發粉紅粉紅的事件了，就算是自己休息都不夠。
更何況男女的房間都分開，自己和支倉又還處於中間隔了那麼一截的曖昧階段，要有點什麼也不太現實。
綜上所述，仁王覺得自己大概是被栗原奈奈子娛樂了一把。
結束了一個階段的體能訓練，仁王拎著水瓶在樹蔭底下優哉遊哉地喝著飲料。對於經歷過U17敗組魔鬼集訓的他來說，這種訓練功能表實在是小case，要說對他的體能有什麼明顯幫助倒是不可能，大概只能算是恢復訓練吧。
三年級時同班的丸井也跟著溜了過來，坐在了仁王的旁邊，不得不說，偷懶慣犯的他選的位置就是比別人要舒服不少。
「不要湊這麼過來，熱死了。」仁王嫌棄地朝旁邊挪了挪。
「誒？明明很涼快，是你太怕熱了吧？」丸井雖然嘴上抱怨著，卻沒有再靠過去。
仁王瞥了眼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丸井，問道：「突然過來找我幹嘛？」
「之前好歹也是同班同學，至不至於分得這麼清啊。」
「難不成是看上了哪個女籃的妹子過來找我請教的？」仁王一挑眉。
「哈？每年的情人節巧克力明明是我收的比你的多啊。」丸井不服地糾正道，「而且看上女籃的妹子的明明就是你吧。」
「你說啥？」仁王雅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能拿出一問三不知的表情忽悠甜食控天才。
丸井一臉不會上當的了然笑容，肩膀撞了撞仁王的：「大家都知道了，你看上女籃的支倉了~」
仁王雅治覺得自己人生十幾年遇到了頭一次的大危機——球場上的欺詐師這個名頭好像已經要被轉交給別人了。
不行，要冷靜。
「……噗。」丸井強忍著要笑出來的衝動一本正經地盯著他，結果最終還是沒能忍住，笑了出來，「仁王你居然這麼純情哈哈哈哈哈哈！」
「丸井你正常點說話。」
「昨天倒是看到你偷拍支倉了，不過沒敢確定，今天看你手機來短信亮了螢幕才發現你牆紙是支倉的睡顏哈哈哈哈哈哈！」說著，丸井又放肆地笑了起來。
仁王翻了個白眼，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啥就沒遮掩好看上了支倉這件事，不過就算是被人知道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又不是女的，喜歡一個人就喜歡咯，又不怕不好意思。
可是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妙。
支倉雪繪喜歡仁王雅治的時候，全世界沒有一個人知道。
而仁王雅治看上支倉雪繪的時候，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就她不知道。
該說她是聰明呢還是蠢呢？
還是該說他自己這次連裝都懶得裝了呢？
銀髮少年正思考著人生，突然就感到肩膀一沉，被丸井靠住了。
「放心，這次合宿，一定幫你助攻，早日拿下支倉。」丸井打著包票，「話說你跟支倉還真是有夫妻相啊，我們都這麼覺得的，幸村都這麼說了！」
……原來連幸村都知道了嗎。
「嘛，不過幸村說，目前以關東大賽和全國大賽為重，不介意你在拿到全國優勝之後再去表白。」丸井說道。
全國優勝那都得多久去了！好幾個月啊喂！
仁王心裡吐槽道。就算他知道支倉對他死心塌地，不用擔心她會爬牆，可沒有撈到碗裡的東西還是不能夠完全放心啊。
「……丸井你今天話真多。」
「關心隊友情感生活，應該的。」丸井摸了摸下巴，「不如說是以前根本不懂你在想些什麼，你一下子這麼單純易懂起來我都有點不相信你是仁王雅治了。」
「滾。」仁王雅治無情地推開了丸井文太。
*
晚飯後，被操練了整整一天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疲勞酸痛的運動社團部員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泡溫泉解乏。
這間民宿雖然不大，可以算得上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溫泉池子不是混浴而是分開的，這讓雪繪頓時就放下心來。
不過隨之而來的又有點小小的失落感——畢竟她也是很想近距離觀看仁王雅治赤•裸的上半身的。
畢竟平時都是透過不經意間撩起的衣擺捕捉到的腹肌和人魚線畫面，只有短短的一瞬又撩得她心癢癢。
然而，她並沒有機會看。
「啊——一下子就放~松~了~」性格外向的七海放鬆了身體，整個人慢慢地滑進了池水之中。
「溫泉池子裡不要玩這種危險的遊戲哦。」
隊裡的「媽媽」擔當多和田前輩及時地托住了她的腋下，把她撈了出來。
「是~但真的很舒服嘛！」七海沖著她笑了笑，享受地靠在池邊上。
不同於心情舒暢的七海，雪繪悠悠地看了眼一牆之隔的男湯，輕輕地歎了口氣。
「難得大家一起泡溫泉，阿雪你還是開心一點吧。」身旁的風見閉著眼睛說道，「relax~relax~」
「怎麼突然叫起名字了？」雪繪問道，倒不是覺得不舒服，只是有點不太適應。
「不用在意，阿雪也可以叫我凜華啊，凜凜也行？小凜華好像也不錯？」
雪繪一臉冷漠：「還是叫凜華好了。順帶一提我沒有不開心，你要我笑給你看嗎？」
說著雪繪艱難地露出了笑容，僵硬感宛如常年不運作已經生銹的機械勉強運行。
「……算了你還是別笑了。」風見捂臉。
見天空樹小姐放棄，雪繪才松了口氣，她是真的不擅長表情外露。
「話說……」七海突然問道，「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風見同學。」
「和阿雪一樣叫我凜華就好啊，什麼問題？」風見的黑長髮高高盤起，鬢邊垂下一兩縷碎發，脖頸線條優雅鎖骨精緻突出，異常性感。
「打球的時候，凜華同學不會覺得很重嗎？」七海不好意思地看著風見淹沒在溫泉池水下的胸部，「我說胸部。」
雪繪摸了摸下巴：「這麼一說還真是啊，平時跑步的時候我也會覺得很累贅。」
「不會啊，習慣就好，就當是負重練習咯，不過阿雪的胸頂天了就是C吧，也會很累嗎？」無意之中開了一槍的風見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地圖炮了一片。
少女低頭看了看自己：「正常大小的胸也是有人權的！」
七海抱緊了旁邊多和田前輩的胳膊：「你們居然在B的面前說這種話！考慮一下我們的心情啊！」
一旁托著腮看熱鬧的司隊笑呵呵地加入了討論：「是啊是啊，就算是B也是有肉的哦？」
然後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某個至今還沒說過話的寸頭小哥（誤）。
「……有什麼不好的。」原前輩傲嬌地扭頭。
栗原奈奈子打了個哈欠：「作為一個C的人沒什麼壓力，不過你們確定要在一牆之隔的地方討論胸部大小嗎？」
經理說得太有道理，在場的諸人都陷入了謎之沉默之中。大概是因為氣氛太和諧，大家一下子忘了旁邊還有一池子男網部的青少年。
「也不一定他們也在這個時間洗……」雪繪試圖讓池子裡的氣氛不那麼尷尬。
然而，隔壁的池子裡響起了一記響亮的噴嚏聲，然後爆發了一陣哄笑，雪繪無顏以對，恨不得把腦袋埋進溫泉池子裡冷靜一下。
「嘛……其實也不算什麼，男生之間也會比較誰的胸肌腹肌肱二頭肌比較明顯的嘛。」現充•奈奈子擺了擺手，閱男無數的她還真不把這個放在眼裡，「而且胸部很欺詐的啊，擠一擠就有了。」
多和田前輩一本正經地接道：「似乎也會有照片欺詐的男生會用陰影粉畫腹肌再PS……這方面男女差不多嘛。」
原前輩頭疼地扶額：「我們能不能不說這種話題了，說點正經的吧。」說完，原前輩遞了個眼神給司隊，示意她換個話題。
「說的也對啊，那就說說這次地方預選賽會遇到的對手好了。」司隊清了清嗓子，瞬間收起了開玩笑的表情，「按照威脅性排名的話第一位是傳統豪門海常高中，第二位是城成湘南，這兩所學校都是幾年前和我們立海爭奪出線名額的強隊，據說今年也引進了實力強勁的新人，不得小覷。」
雪繪回想起練習賽的時候，雖然最終是立海獲勝了，但對面的選手並不是一軍，而且就隊伍配合來看還非常生疏，說不定就是拿新入部員組了個隊伍隨便和她們打打。然而即便如此，她們的個人基礎素質還是很高，至少是非常穩定的水準。
球場上可沒有勝了一場就能夠一直勝下去的真理，就算對手不變也是如此，畢竟每個人每支隊伍都會成長。
對於女子籃球研究並不多的雪繪在入部之後也試圖在網路上找了其他學校的比賽視頻觀看，可比賽場數缺失比較厲害，豪門的比賽雖然很多，但地方預選賽的比賽視頻卻非常少，實在沒辦法作為參考。
「海常的實力我們差不多也理解了，那麼城成湘南又是怎樣的學校呢？」風見問道。
負責資料情報收集的經理奈奈子信手拈來：「雖然不是像海常那樣年年都是全國四強以內的強校，但城成湘南作為神奈川代表出戰全國的次數也是很可觀的。因為隊伍班底比較固定，所以打法也比較容易確定，是以得分後衛為戰術核心的外線打法強隊，內線也說不上弱，只是比起外線來說進攻性沒那麼強。除了得分後衛以外的球員實力比較平均，配合連貫，對我們這種缺乏正式比賽經驗的隊伍來說應該比較棘手。」
明明在國中時期還是棒球部的經理，栗原奈奈子收集情報的速度和效率都高得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原本就是在籃球社團待的人。
「最近的對手呢？」司隊示意經理繼續說下去。
「是。第一場預選賽會遇到的森高是非常普通的隊伍，過去十年都沒有成為神奈川代表的經歷，隊員的身高和身體不占優，部長還因為傷病在去年冬天引退了。看上去是非常沒有威脅性的隊伍，不過有一點讓我很在意。」
奈奈子賣了個關子，全員都齊刷刷地看向了她，等著她說下一句。
「森高從這學期開始的訓練實行全封閉，就連我也找不到機會混進去，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秘密武器呢。」
不如說你到底哪裡來的時間去偵查敵情啊！明明平時的部活都這麼累了。
雪繪成功地歪掉了重點。
26
女湯那邊的談話，男湯這邊當然是聽了個完全。
作為身心健全的男子高中生，大家多少也是對女性的身材抱有幻想的。
如果是別的學校的女籃倒還好說，可立海大附屬高中的女籃成員大多長得不像打籃球的——她們比起一般的女籃隊員要漂亮多了。尤其是她們的部長和天空樹小姐，簡直就是女子運動社團的顏值代表。
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長得很高又不好看，女孩子大多不願意參加籃球部這種極其容易讓身材走形往母猩猩方向發展的社團。畢竟就當下的國情來看，肌肉太過發達的女孩子大多不受男生歡迎。
仁王當然沒錯過那句「阿雪的胸頂天了就是C」，並且在聽到這句話的同時，他的腦內已經勾勒出了印象中雪繪的身材。
雪繪不是個肉感十足的性感美人，至少比起她的鄰桌天空樹小姐風見凜華還差了好幾個level，平時在校服之下也不是特別誘惑的身材，但實際上腰部的曲線非常完美，以至於和禦姐系美人風見對比之下完全沒有優勢的胸部好像也豐滿了一些。
打住，打住！
也不知道是因為池水太熱還是自己糟糕的想像，仁王覺得自己的頭有點發暈，大概是血液迴圈太過迅速，狀況好像不太妙。
為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仁王正打算找旁邊的搭檔搭個話轉移話題的時候，突然發現旁邊的搭檔同樣陷入了謎之沉默。儘管對方泡溫泉也不忘戴著那副仿佛加持了馬賽克效果的眼鏡，但相處畢竟有一段時間的仁王也能看出他實際上是在出神。
仁王裝作不經意地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柳生的胳膊，對方明顯的身體一凜，卻硬是裝作根本沒被嚇到的樣子。
「怎麼了，仁王君？」
「沒什麼，看你半天沒反應，怕你泡暈了。」
「多謝關心，不過沒問題，我又不是女孩子。」柳生淡然地推了推眼鏡，仿佛仁王真的只是想太多。
辣雞紳士，說不定也在想些什麼糟糕的東西呢。
仁王對此表示不屑，不過也沒打算在這個地方戳穿他，畢竟連參謀柳蓮二都說過，紳士一旦生了氣說不定才是部裡最可怕的傢伙。
網球部大概是人太多的關係，部員之間的關係其實並不像隔壁女籃那麼和睦，尤其是高年級生和一年級生之間，為了比賽勝利，正選隊員必須具有絕對的實力，而事實上以幸村為首的一年級生們實力已經非常可觀，如果不是身體基礎還趕不上正處於最佳狀態的高年級生，或許他們已經完全取得正選的位置了。
客觀上的選擇和高年級生們主觀上的意願讓他們之間的關係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狀態上，部內人員表面上還是一派和氣，但實際上卻已經明明白白地劃分出了界線。好在網球比賽原本就更偏向個人作戰，這種隔閡並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成績。
就像現在泡溫泉一樣，一年級生和二三年級的前輩們就分別佔據了池子的兩端，相安無事可也算不上關係融洽。
仁王的視力很好，就算隔著水霧也能看得見二三年級的前輩們臉上多少都有些挪揄八卦的表情，想必也是因為隔壁的話題想起了什麼少兒不宜的東西了吧。
真噁心。
對於前輩們並沒太多好感的仁王一想到他們想像的對象裡可能有支倉雪繪，他就忍不住心頭竄起的無名火，露出了不耐的表情。
「仁王，表情太糟糕了哦。」不遠處的幸村說道。
「切。」如果對方是他向來看不順眼的真田弦一郎也就算了，既然是幸村，他也不太想直接頂回去。對於各種意義上比自己強的傢伙，他沒蠢到去給自己找麻煩，不過甩個臉子倒是完全沒問題。
似乎是覺得該打破一下這越來越微妙的氣氛，柳蓮二清了清嗓子，也跟隔壁的女籃部員一樣跟他們講起了地區預選賽的對手的事情。從國中開始就是神奈川無敵，全國霸者的少年們一點都不覺得地區預選賽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或許只比熱身稍微強一點吧。
經過國三的那次滑鐵盧，仁王他們也學會了重視對手，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會對地區上那些籍籍無名的學校投以過多的關注。
銀髮的少年雙手背在腦後，不怎麼上心地聽著柳蓮二例行公事講著對手的特點和缺陷，心思卻是早就飛到了圍牆對面的女湯那邊。
不知道現在的雪繪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他正想著，周圍突然一黑，所有的燈都滅掉了。
一般這種情況下女孩子們都會尖叫起來，至少仁王雅治印象中班上的女孩子都會這樣，像是仁王雅美這種非典型生物除外，可出乎他的意料，女籃那邊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平靜得像是根本沒有人一樣。
真田和柳自告奮勇去披上了浴衣查看情況，為了不在黑暗中發生什麼意外事故，別的人都留在了原地。
「搞什麼啊，泡個溫泉也能遇上停電。」高年級的前輩小聲地嘀咕著，可在這有限的範圍內，所有人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多半是保險絲之類的燒壞了？天災人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另一個前輩安慰道，安穩地泡在溫泉裡，一點也不著急。
前輩們都議論著乾脆趁著天黑早點睡了得了，和他們關係不怎麼好的幸村竟然附議了。想想也是，自從他二年級那次發病之後，好像確實不會太晚睡覺了。
但作為一個夜貓子，現在又難得是跟支倉雪繪住在同一間民宿，仁王覺得這麼早睡覺著實太過於浪費。
不過也有電路跳閘的可能性，或許很快就修復了，仁王也就一邊刨著水一邊等著真田和柳回報結果。
然而等兩人回來的時候，得到的消息卻不容樂觀，據說是電路出了什麼比較複雜的問題，光靠這裡的人沒法子解決，只能等明天叫專業人士過來維修。
「現在還這麼早就要睡覺，真是不習慣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作為前同班同學的默契，丸井如是說道。
仁王趁機說道：「那要不然來點好玩的東西怎麼樣？」
「仁王你又在打什麼算盤了啊？」雖然很有興趣，但丸井還是下意識地有點防備，一把抓住了旁邊已經與黑夜融為一體的傑克桑原，準備將搭檔拖下水。
「停電的定番不就是鬼故事大會嗎？」仁王笑得蕩漾，刻意地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柳生比呂士。
紳士毫不留情地打掉了仁王的鹹豬手：「你們玩吧，我沒興趣。」
對偵探小說明明那麼入迷的傢伙居然怕鬼，這種事情簡直不科學。
仁王默默吐槽道，劃掉了這個名字。
真田的老年人作息也讓他pass了這個活動，雖然現在目測還不到八點半。仁王原本以為柳會拒絕，然而對方好像對此很有興趣，欣然參加。高年級的前輩們原先也不是很感興趣，不過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被嚇到的女孩子不是很可愛嗎，反正現在也還早，參加一下也沒問題吧」，高年級的前輩們也就摩拳擦掌地加入了隊伍之中。
但願一會兒不要嚇到屁滾尿流喏~
銀毛狐狸在黑暗中盤算著什麼，狡黠又邪氣的笑容獨此一家。
大家都穿上了浴衣離開了池子，回到點了不少蠟燭的大廳的時候，柳已經帶著女籃的姑娘們過來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麼樣的說辭，女籃的姑娘們一個也沒有缺席，包括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但身體已經有些僵硬的支倉雪繪。
回想起前段時間在學校被撲倒的經歷，仁王雅治想要惡作劇的念頭快速增幅發酵，佔據了他的腦海。對於一個調皮的青春期少年來講，有什麼比調戲喜歡的女孩子更有趣的事情呢？
——光是想想她們泫然欲泣的模樣就會特別興奮呢！
↑
滿腦子都是糟糕心思的仁王雅治已經躍躍欲試，蓄勢待發了。
「好期待啊，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新鮮的鬼故事呢，對吧，竿竿？」女籃的部長桑野司帶著一副和善的笑容，滿臉期待地看向了身旁的好友。
寸頭紅毛少女百無聊賴地托著腮，擺明瞭就是個單純的陪客：「說來說去都是那些故事吧？鬼故事還不是主要靠演技。」
「七海，浴衣的領子稍微開大了一點。」不太起眼的多和田前輩一手拿著燭臺一手幫後輩整理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掙開的衣領。
「啊，謝謝多和田前輩！」個子嬌小的單馬尾蘿莉笑道，一點都看不出緊張的感覺。
風見凜華毫不遮掩浴衣領也遮擋不住的事業線，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京都可是鬼故事的發源地，要講可怕的鬼故事加上京都腔一定效果絕佳，你說是吧，阿雪~」
「按理論上來說應該沒錯，加油，我看好你。」
一臉冷漠的支倉雪繪睜著死魚眼，用棒讀的語氣鼓勵著好友，等待著自己的審判。為了能和仁王坐一起，她居然都能克服了對鬼故事的恐懼，果真是真愛啊。
而這邊，男網部的前輩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劇本好像不太對？
27
少女安靜地坐在大圓桌邊上，毫無表情的臉龐上讓人看不出她的心理波動。但實際上，雪繪已經害怕得連話都不想說了。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一個人跑回房間面對空蕩蕩的房間更可怕，雪繪可能還會在仁王和恐懼中權衡一下，但現在，一切考慮到的因素都在硬生生拽著她的腳步，讓她留在了這裡。
如果說有什麼能安慰她受傷心靈的事情，那大概就是座位安排吧。
她左邊坐的是暗戀對象仁王雅治，右邊坐的是隊內好友風見凜華，因為不用和不認識的網球部前輩們打交道，雪繪覺得放鬆了很多。
雖然這兩人一個熱衷於要說個高品質的鬼故事，一個人想要用別人被嚇到的表情取樂，都不是什麼好人。
趁著一群前輩們還在交流感情的時候，雪繪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沒有點亮的燈像是個懸在頭頂的炸藥包，隨時都會砸在腦袋上綻開花，將裡邊黑乎乎的炸藥撒的滿天都是。
不怪她腦洞太大，不如說就是因為腦洞太大所以才會對鬼故事有這麼大的反應。
一切都是哥哥的錯。
雪繪如此想到。
小時候的雪繪大多數時間是由哥哥們照顧的，儘管有個細心到了堪比母親級別的大哥，但因為各種原因，雪繪和二哥三哥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
和靠譜的大哥不一樣，剩下的兩位都是名副其實的——熊孩子。
外邊的熊孩子大概是把自己以外的東西都當做不值錢的玩具，就算是玩壞了也不會心疼，而兩位哥是比較懂事的熊孩子，會在不傷害妹妹的情況下把她當玩具玩。
——比如說無聊了就跟雪繪講鬼故事，兩個人還比誰講的可怕，有些時候為了有趣還會在不講鬼故事的時候冷不防地說出「哎呀前面不是有個無頭女鬼」之類的臺詞。
還是個孩子，從小又是一個人睡覺的雪繪自從有了那段黑暗時期就再也沒有去過鬼屋之類的地方，更別說看恐怖電影。
而且又因為倆沒心沒肺的哥哥每次都會非常認真地評判她哪一次被嚇到的表情比較有趣，為了不讓他們得逞，雪繪就慢慢學會了應該如何收斂心情。兩個青少年發覺雪繪漸漸地不會對鬼故事產生太大的反應，也就覺得無趣去找別的方式解悶，不再嚇唬她了。
然而這大概就是雪繪原本一個好好的姑娘最終變成面癱的真相。
在雪繪出神的時候，網球部的前輩們已經開始講了，為了營造恐怖氛圍，大家都保持了安靜，就連呼吸也儘量屏住了，好像這時候一根頭髮掉在榻榻米上也能聽見。
恐怖故事最可怕的地方不在於故事本身多可怕，而在於環境營造，講述者的演技水準和突然震你一下的節奏掌控。
雪繪因為害怕恐怖故事的緣故曾經拿出了寫論文的套路去研究應該如何克服這一弱點，然而她發現，即便自己理論上將其分析得再清楚，到了實踐之中也沒辦法完全套用。
——知行合一要是這麼簡單，這個世界上的天才就不叫天才，該叫凡人了。
「在講故事之前，我要給大家講個都市傳說。」根本沒印象的某位網球部前輩清了清嗓子，端著燭臺幽幽地講道，蠟燭的冷光自下而上照著他輪廓比較深刻的臉龐，營造出了非常陰森的視覺效果。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會有兩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複製體存在，在正常情況下，這三個人絕對不會相遇，過著平行線一樣的生活。」這樣的說法好像並不常見，在座的大家看上去都很感興趣，然而其中並不包括支倉雪繪。
「但是。」話鋒瞬間急轉直下，前輩嘴邊掛起了詭異的笑容，「如果其中一個遇到了另一個，那麼就一定會是你死我活的場面。死掉的人會被另一個人替代，而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已經被調包了。」
雪繪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看了看己方的隊友們——大家看上去都還很平靜，就連向來感情豐富的七海好像也沒什麼感覺。但是實際上雪繪已經開始覺得心裡發毛了。
對於她來說，這種細思恐極的東西遠比看什麼骷髏頭還要可怕。現在的她已經開始情不自禁地把這種毫無根據不知道從哪部輕小說裡截取出來的都市傳說套在了自己頭上……
不不不，不能被牽著鼻子走！
雪繪再次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再搭配了個深呼吸，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她得轉移注意力，不能全神貫注地去聽別人講鬼故事，不然惡性循環下去，人家故事還沒講完她都要被嚇掉半條命了。
如此打算的雪繪試圖將自己的注意力往旁邊的仁王雅治身上轉，可又不敢看得太明顯，只能時不時地撩撩頭髮，借著抬手的姿勢遮擋自己的延伸方向。
同樣剛泡了溫泉的仁王雅治穿著民宿準備的浴衣，或許因為是男孩子的緣故，領口肆無忌憚地開得很大，精緻的鎖骨，骨感的脖頸線條一覽無遺，喉結滾動的時候尤其誘人，雪繪恨不得自己的視線也能像他解開發繩散下來的碎發探入衣領那樣深入浴衣之內……
完蛋了，支倉雪繪。
及時拉住了自己要狂奔而去衝破節操封鎖的腦內補全，雪繪發覺自己最近越來越汙了。難道不光是青春期的少年，就連戀愛狂熱期的少女也會滿腦子的黃色廢料嗎？
至於那邊在講什麼，雪繪已經完全沒聽了，所謂的鬼故事大會已經變成了雪繪近距離prpr仁王雅治出浴圖的最佳機會了。
調整呼吸之後，雪繪又謹慎小心地尋找著機會繼續瞄仁王，畢竟對於部活不同又都很忙碌的他們來說，這種近距離接觸的機會著實不多。
更何況這已經是可以多畫一張CG的重要場景了。
尖尖的下巴，總是帶著戲謔微笑的薄唇，高挺的鼻樑，眼梢上挑的狐狸眼正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好像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比她更有意思的東西……
等等？
被注視著？
雪繪回過神的時候，仁王已經朝著她的方向稍稍靠過來了一些。
少年的皮膚原本就比很多同齡人還要白皙，在泡過溫泉之後又泛著一點點紅，和化妝品廣告裡經常說的白裡透紅完全一致。
少女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有點口乾舌燥。
「害怕了？」仁王用氣音低聲說著。近距離傳來的磁性嗓音讓雪繪不由得一個激靈，她好像能感覺到耳根有一陣微風拂過。
雪繪想起了數年前被兩位哥哥捉弄的黑暗歷史，硬生生地又三兩下掃掉了瘋狂膨脹的少女心，扯起了一張標準面癱臉。
「沒有，只是覺得很無聊。」雪繪口是心非地低聲嘀咕著。萬幸圓桌旁的大家都專注於故事，沒什麼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仁王嘴角一揚：「是嗎？」
如果他反駁，雪繪還可以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應付過去，但是對方這意味不明的一笑反倒是讓她不由得慌張起來。
「……知道了就不要問得這麼明白啊，很尷尬啊。」雪繪的視線遊移著，臉頰有點泛紅。
少年裝作不經意地把手朝雪繪的方向伸了過去。
「幹什麼？」雪繪強忍住想上下其手的衝動，問道。
「害怕就掐一把吧，看在我們鄰桌的分上。」
少年你一言不合就發福利她很方啊！
雪繪花了整整三秒鐘來整理思緒，然後爽快地把手掌覆在了仁王雅治的手背上。
其實更想試試看十指相扣是什麼感覺，不過現在好感還停在鄰桌水準，這麼做太急了會把他嚇跑吧？
這麼想著，雪繪毫無心理障礙地感受著從手掌感受到的觸感。對方手背的溫度好像比她要低一些，不過這偏涼的觸感並沒有讓雪繪冷靜下來，心頭的癡漢之血倒是越發囂張地燃燒了起來。
話說為什麼一個男孩子的手會比女孩子的摸起來還舒服啊，而且還那麼白……好想請教一下用了什麼護膚品，她也去給三哥買一套，不然到時候黑成青峰前輩那樣融入夜色毫無違和，會不會找不到女朋友啊？女孩子喜歡小白臉比較多啊，又不是個個都像五月那樣的。
想著可能不會被發現，雪繪的手稍微動了一下，手掌下傳來順滑的手感讓她非常想再試一下，但是又怕被當成變態，只能艱難地忍住衝動。
整個過程雪繪都不敢再直視仁王的目光，生怕從那其中看到什麼厭惡的感覺。她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和仁王相觸的手掌上，小心翼翼地將此時的感受銘記於心。
「啊！」講鬼故事的前輩突然一聲大叫，雪繪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而像是覺察到了雪繪的害怕，仁王的手反過來，反握住了雪繪的手，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以示安撫。
誒……？
誒誒誒誒誒誒？！
雪繪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是誰？這是哪兒？她在幹什麼@#…………*¥
陷入死機狀態的雪繪也不敢抬頭看仁王，只是神情恍惚地盯著正前方，心跳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好像隨時都要衝出身體一般劇烈地跳動著。
「支倉同學，你背後！！！」
處於出神狀態的雪繪隨著那位前輩的話語朝後一看，然後發出了穿透力極強的尖叫聲。
——那裡有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傢伙！！！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雪繪下意識地一巴掌推開了左邊的仁王雅治，一瞬間就紮進了右邊好友的懷抱。
風見一邊摸著雪繪的頭髮，一邊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不怕不怕，那只是一面鏡子而已啊。」
雪繪在聽見風見安慰自己的話語之後其實就已經反應過來了，但又因為太丟臉而不敢抬起頭，只得繼續埋胸的動作。
——可惡的大胸，好軟啊……
「前輩的鬼故事沒嚇到我，倒是支倉的尖叫把我嚇了一跳啊。」丸井歎了口氣，「不過支倉這麼怕鬼還真是意料外的展開啊。」
「對不起……」雪繪保持著埋胸的姿勢，悶悶地道歉。
「也不是要你道歉啦。」丸井看了看另一邊結局有點淒慘的前任同班同學，同情似的搖了搖頭。
——這泡妹泡得好失敗啊，說好的「花花公子」呢？
風見忍不住笑，讓雪繪離開了自己的懷抱，在她的耳旁悄聲說：「雖然很高興你比起仁王同學還是更愛我，但是你也看看悲劇的仁王同學啊。」
雪繪依稀記得自己是條件反射地把他推開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少女心虛地看過去，正好看見仁王雅治整個人倒在了他旁邊的柳蓮二的懷裡，原本就開得很大的浴衣領子似乎被扯得更開了，雪繪依稀能看見腹肌的線條……
打住打住！這種時候應該道歉才對啊！
「不好意思！剛才就是下意識就這樣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想想剛才人家還好心地把手給她掐，結果轉眼她就拋棄了他，這件事情怎麼想都是雪繪自己不厚道。
「沒事沒事，不過不面癱的支倉很可愛，所以沒關係~」仁王雅治懶懶地擺了擺手，撐著榻榻米坐直了身體，毫無芥蒂地笑道。
「話說回來真的誒，阿雪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好萌誒！手機，手機！」桑野司突然反應過來，四下翻找著手機。
雪繪的臉一下子全漲紅了，就算是板回了面癱臉也沒辦法讓大家一下子轉移話題。
少女手忙腳亂地站起了身子，因為動作太過急促而有些晃悠，不過很快又保持住了平衡，飛快地跑回了客房部。
「支倉原來不面癱這麼可愛啊，看走眼了啊。」
「就是就是，這叫反差萌嗎？糟糕我好像要戀愛了……」
那邊的網球部前輩們已經湊成一堆嘰嘰咕咕地進行了激烈的討論。
仁王雅治有點後悔自己撩妹選在了這麼多人在的公開場合，雪繪這麼可愛的樣子他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好了，他可不想讓別人看見。
「不用擔心，支倉剛才推開你有87.6%的概率是不想讓別人發現你跟她有什麼肢體接觸，結果產生的過激反應。」三巨頭裡唯二的良心柳蓮二拍了拍仁王的肩膀，「支倉意外的害羞，所以肢體接觸要注意場合啊，雅治。」
仁王忍不住想捂臉。
丸井也隨著一臉正經地點了點頭，做了個非常熟悉的手勢：「撒，不要大意的上吧！」
銀毛少年追過去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哪裡不對。
你這青學手塚的臺詞加上冰帝監督的手勢是什麼鬼啦！
28
仁王雅治並沒有理會身後傳來的起哄聲，說是追過去，其實說是大步走過去更為貼切。他的身高在部裡也算不上第一階梯，不過勝在腿長，即便身高和雪繪相比高不了太多，追上去也非常容易。
少女在客房外的挑廊停下了腳步，倚著木質的廊柱似乎看見了什麼。
雖然不知道對方因為什麼而突然停下了，但仁王仍是沒有喪失捉弄人的興趣，躡手躡腳地靠近，站在她身後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
——站在庭院中央的是女籃那位長得像牛郎頭牌的監督和那位可愛卻總讓女生們恨得牙癢癢的經理。
注意到了仁王的存在，雪繪好像忘了她剛才還在為了仁王而羞澀的心情，已然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狀態，手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仁王和雪繪站在那根粗得擋住他們也毫無壓力的廊柱背後，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庭院裡有些什麼，現在的仁王一點也不在意，反倒是剛才少女在唇邊豎起手指的姿勢對他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非常的工口。
在旁人看來可能根本算不上什麼的姿勢，在身心健全的青少年仁王雅治看來卻充滿了誘惑感，比起在告訴他不要發出聲音之外，更像是在說「快看快看，我有這——麼美味哦」。
很快就回過神的仁王雅治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訓練太少了才天天想這種黃色廢料，再這樣下去他覺得他可能會進入天天早起洗胖次的狀態……那他也太糟糕了。
由於貼得很近，仁王雅治覺得這個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支倉雪繪的味道，淡淡的清甜香氣縈繞攻佔了呼吸系統，剝奪著他的理智。
為了不讓自己的思緒越來越歪，仁王也仔細聽起了牆角。他對此一點也沒有罪惡感，畢竟對他來說，只要有趣就好。
「監督，你覺得我們這次能前進到什麼地步呢？」栗原奈奈子問道，手裡攥著浴衣的袖子，仿佛也有些不安。
「不管前進到什麼地方，對於我們來說都是非常寶貴的經驗，不是嗎？」梅垣監督非常熟練地說著萬金油般的臺詞。
「可如果我們如果打不進全國大賽，籃球部就會被迫解散吧，那樣也沒關係嗎？」
栗原奈奈子的話一出，仁王敏銳地感覺到站在自己身前的支倉雪繪身體一凜。
男網部是全國大賽決賽的常客，雖然沒有達成三連霸，但放眼整個日本也沒幾個能威脅到他們地位的學校。
在仁王的記憶中，網球的全國大賽太沒懸念，所以對於他來說，全國大賽跟後花園似的，想去就去，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全國大賽對於女籃來說是什麼樣的概念。
庭院中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這邊兩人的反應，繼續說著話。
「有一句話叫做『破釜沉舟』。」梅垣監督的語氣非常平靜，「現在的我們也只有相信她們不是嗎？」
栗原奈奈子有些激動地握拳道：「可是——！」
「栗原為什麼會加入女籃呢，雖然不是隊員，但作為經理一點都不輕鬆吧。」青年突然轉換了話題。
仁王雅治聽到這裡，想起了當時目光犀利一眼就看出他對支倉雪繪感興趣的栗原奈奈子。年級上的女生對她都非常不待見，都提防著她來撬自家牆角，誰知道她早就對相近年齡的男孩子不感興趣了。
他和栗原奈奈子因為某些原因結成了有些時候會共用情報的關係，似乎是為了得到他的信任，栗原奈奈子告訴了他自己喜歡的人其實是梅垣監督的事情作為交換。
按照他對年級人稱「小綠茶」的栗原奈奈子的瞭解，她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迷茫的傢伙，這種角色轉換說不定是一種委婉的試探也不一定？
畢竟她在人前都是一副典型的女友系人設，有事情可以交給男生幫忙的絕對不會自己動手的柔弱系設定。
「……其實剛開始只是覺得頂著男籃的壓力還能認真練習的女籃挺帥氣的，反正剛上高中也沒有別的社團活動。」栗原說道，「後來知道了女籃隨時都有解散的可能性的時候，其實我也想過要退出，但又覺得，事情沒有到最糟糕的階段，再拼一下可能會有轉機。」
仁王心裡忍不住吐槽，明明是一眼看到工口監督的牛郎外表一見鍾情才決定加入的，這種說法就騙騙對少女心完全不瞭解的大叔吧。
然而當少年的目光移向自己身前的少女的時候，他發現，在忽悠人方面，自己似乎遇到了實力強勁對手。
——為什麼他忽悠雪繪的時候總是自己被套路，而那邊的栗原隨便說兩句，雪繪都要流眼淚了啊喂！
銀髮少年抬起手，尷尬地懸在空中，想裝作若無其事地拍拍肩膀安慰一下她，卻發現自己這個時候做什麼好像都不對，只得灰溜溜地收了手。
「我知道現在只有相信部長她們了，但是作為一直收集分析情報的經理，我越是到後來越是感到力不從心。我都不知道我能真的為這支隊伍做些什麼……」栗原埋著頭，誰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有些無法抑制的音量彰顯了她的情緒波動。
雪繪輕歎一口氣，喃喃道：「我覺得我能懂她現在的心情。」
聽少女這麼說，仁王也冷靜了下來。
作為欺詐師，深諳忽悠技巧的他當然知道最佳的忽悠方式就是能不說假話就不說假話。栗原或許對誰都沒有說謊，只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選擇了重點。
梅垣監督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不用想太多，只要做好我們能做的事情就好了，努力一定會有回報。」
被實施了摸頭殺的栗原身體可見地一僵，然後更加羞澀地低下了頭。
抓住兩人的交集作為談話中心，面對成熟男子表露自己的成熟理智，又在不經意間示弱，感情流露一百分，奧斯卡欠她小金人。
她不過是在仁王這邊收集了一些非常基礎的男性心理常識和常規反應，就能總結出這種神一般的攻略技巧，不愧是人稱百人斬的栗原奈奈子。
仁王雅治突然之間覺得自己簡直弱爆了。
梅垣監督和奈奈子的談話並沒有持續太久，似乎是因為兩人的情緒都不太適合再去加入那邊熱熱鬧鬧的怪談大會，他們都回了各自的房間。
而在他們分別走進房間的時候，雪繪才長舒一口氣，放下了心。
「還想著要是被發現了在偷聽應該怎麼辦呢。」雪繪說道，回過身對仁王說道。儘管表情變化仍然很少，但仁王卻發現最近的雪繪好像變得近人情多了。
「大不了就裝作我們在說悄悄話咯？」仁王雙手背在腦後，毫不在意地說。
雪繪眨巴眨巴眼睛：「原來我們現在已經是這麼親密的關係了嗎？」
「真冷淡啊~」仁王漫不經心地說道，眼神卻是一點沒放過她臉上的表情變化，「明明剛剛都捨得把手給你掐了，說好的鄰桌情呢~」
雪繪的眸子有些黯淡下來，但很快又裝作沒事人：「只是在想我們能有什麼悄悄話非得站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說而已。」
還是一如既往的破壞氣氛啊。
不過這一點，他也覺得非常可愛。
與其說她是在疏遠他們之間的距離，看起來倒是更像在傲嬌少女在鬧彆扭。
果然是每個人都有傲嬌的潛質嗎？
「說的也是啊。」仁王毫無誠意地想了想，找了個新的理由，「那乾脆就站在這邊看看月亮吧。」
「站在這裡視野不好，還是去庭院裡吧。」雪繪說著，先一步走下了挑廊。
舞臺還是那個舞臺，不過主角卻換了一批。
「其實我多少也知道我們部處於一個很危險的狀態，但是部長她們什麼都沒說，我也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少女抬頭望著月亮，皎潔的月光傾瀉下來，使她的皮膚越發白皙透亮，浴衣的領口並沒有開得很大，但隱約看見的鎖骨線條卻異常誘人，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少年剛剛說起看月亮不過是隨便找了個藉口，不過現在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夏目漱石那個翻譯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今夜月色真美。
是月美還是人美？
只不過一出神，仁王發現雪繪已經自顧自地說開了。雖然話題不是感情相關讓他有些小小的失落，不過雪繪既然願意對他展現出自己柔弱的一面，他也算是賺回了本吧。
……不過這個套路是不是有點眼熟？
「現在一想到自己的表現會影響到隊伍的存亡，我就覺得心情非常沉重。心裡想的明明是『必須要努力才行』，但要是真的上了場卻會覺得非常力不從心。」
仁王收斂了吊兒郎當的氣息，靜靜地注視著支倉雪繪的雙眸。
「所以？你剛開始入部就是為了這種崇高的理由嗎？」不開玩笑的時候的仁王氣勢駭人，如果拿去嚇唬調皮的熊孩子成功率100%。
「……並不是。」雪繪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仁王，又移開了視線，有些欲蓋彌彰。
「還是說，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只要你一開掛，就可以拯救你們隊伍？」仁王嗤笑一聲，「支倉你是不是太自大了一些？」
雪繪回以驚訝的目光，她似乎是沒想到仁王會用這種惡劣的態度來安慰她——雖然話語非常的直白傷人，但事實上，這的確是在安慰她。
雖然仁王式的安慰稍微有點刺激。
「一支隊伍就是一台機器，只要每個部位都發揮好自己的作用就是圓滿完成任務，超常發揮不可能每一次都上演。比起期待奇跡，你更應該看好自己面前的路吧。」
雪繪沉默了一分鐘，繼而開口。
「仁王同學對女孩子再溫柔一點的話，每年情人節的巧克力排名就不會排在幸村同學和丸井同學後面了。」
說完，雪繪落荒而逃似的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句弱不可聞的「謝謝」。
番外•她有點怪
作者有話要說：本周只有三更，這章是加更。
影后•奈奈子的番外。
↑
上一章裡給了長評的琴妹子的點單！
*
鏡中的少女是符合時下流行風尚的可愛系女孩，就算是參加最當紅的偶像組合，她也一定是隊伍中最耀眼的存在之一。
亞麻色的長髮看似淩亂卻非常有條理地捲曲著，有些慵懶甜美的感覺。肌膚白皙清透，萌系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惹人憐惜，睫毛彎彎像是洋娃娃一般。嬌小而挺直的鼻子和小巧而豐盈的唇更是讓她天生就有吸引人目光的潛質。
除去天生麗質的因素，這副美麗的容貌有很大程度也花費了她不少精力去保養維護。
世界上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
栗原奈奈子依靠著這副面孔外加解語花一般的溫柔性格遊走在同年齡的人氣帥哥之間，女生們視她為洪水猛獸，男生們視她為蜜糖甜心。
在別人看來水深火熱的日子，她其實一點也不在意，倒不如說早就是生活習慣了。
少女坐在梳粧檯前，變換著角度琢摸著可以從什麼地方入手對妝容作出一些新的改變，這時，手機突然響了。
「喂，這裡是栗原。」雖然是甜系的外貌和裝扮，但奈奈子平時並不過分地撒嬌，是個端正有禮的孩子。
「奈奈子……」話筒裡傳來的聲音有些失真，但奈奈子還是憑藉記憶認出了是前男友A的聲音。
明明都已經說好了是過去的事情了，為什麼還要死纏爛打？真是煩人……
為了畫上句號，奈奈子連他的號碼備註都已經刪除掉了，所以剛才沒能第一時間知道是誰的電話。
「山崎君，請問有什麼事嗎？」溫柔而又疏離的語氣是奈奈子的慣用武器。
「我回去想了想，還是覺得非常不甘心！奈奈子，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少年的聲音非常激動，還帶著些變聲器殘餘效果的聲音聽著讓奈奈子覺得莫名的刺耳。
給你機會？
奈奈子在心中嗤笑道。
在你跟朋友炫耀自己把妹實力異于常人，按照計畫過不久就可以睡到「百人斬」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被抓包呢？
不好意思，雖然她喜歡談戀愛，不過可不是那種談了戀愛就可以犯賤到連臉皮都不要的便宜貨啊。
「是這件事啊，山崎君，我記得我上次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我對你已經沒感覺了，大家好聚好散不好嗎？」冷靜沉穩的聲線一點沒有動搖，就像是之前談戀愛時的甜言蜜語都只是鏡花水月。
「可你之前都那麼愛我！怎麼突然之間就冷淡下來了……你、你一定是劈腿了對吧？！」
對方自說自話著，一點解釋的空間也不給奈奈子，自己沉浸在自己編寫的劇本中，一片片撿起了自己碎掉的玻璃心對她進行著最不留情的控訴。
如果她真的想劈腿，他的頭頂上已經綠得發黑了好嗎。
亂劈腿的叫人渣，她這種結束了一段才開始下一段的明明叫風流好嗎？
「你有證據嗎？」奈奈子一臉冷漠地回答。
「你——」
無視掉了手機聽筒裡傳來的氣急敗壞的聲音，奈奈子爽快地掛掉了電話，順手把號碼拖進了黑名單。
她難得起了個大早就是準備在週末出去逛街的，誰知道被這種電話打擾了心情。
明天就是星期一，大概是為了上學的時候不丟臉才這麼急匆匆地求她吧。
幼稚。
整理了下裙擺，奈奈子拎著包走到玄關，對著一櫃子樣式各不相同的鞋子猶豫了起來，好像哪一雙都不錯的樣子。
「奈奈子，這麼早就要出門？」母親剛起床，揉著散亂的頭髮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點也沒有女人味，「就算是逛街，現在這個點店鋪也都沒開張吧？」
奈奈子輕輕皺了皺眉頭，她不喜歡母親自父親去世之後就一直失去生活樂趣，除了賺錢以外的生活都過的馬馬虎虎的樣子。
「早上的空氣要好一些，我喜歡。您不多睡一會兒嗎？昨天晚上也熬通宵了對吧？睡眠不足身體會垮掉的，我明明已經跟您說過那麼多次了……」
角色仿佛對換的家庭看上去非常奇怪，但這兩人卻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因為早早就沒有了男主人，女兒奈奈子比起同齡的其他孩子要成熟太多，反倒是擔起了照顧母親的責任。
母親只是敷衍式地答應了，又問道：「是和男朋友約好了嗎？我記得是……淺川君？」
奈奈子握住門把的手停止了動作。
「現在沒有男朋友，順帶一提，淺川君已經是上上上任了。我先出門了，晚飯不用等我。」
在奈奈子五歲的時候，父親就因病去世了。母親是業界著名的室內裝修設計師，依靠著她的工作，就算是孤兒寡母的家庭也能過著非常充裕的生活。但對她來說，這種生活也非常無趣，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因為忙於工作而很少出現在家裡的母親就已經和印鈔機畫上了等號。
奈奈子並不討厭母親，因為沒有母親的盡心工作就沒有她現在無憂無慮的生活，只是要讓她毫無芥蒂地對母親撒嬌耍憨又不太現實。
聰明乖巧又可愛的女孩子走到哪裡都會非常歡迎，像是奈奈子這樣，聰明不光是用在學習上的女孩子更是如此。
善良的同學和老師會蹩腳地掩飾著同情喪父的孩子的理由對她出奇的溫柔，這樣政治正確的特殊關照讓奈奈子度過了非常和諧的小學時代，可她其實一點都不開心。
因為和父親的相處非常有限，奈奈子對父親的感情其實並沒有外人想像的那麼深厚，比起對過去的思念，她內心更多的是對他早逝給母親帶來的精神創傷的怨念。
然而出於政治正確的考慮，奈奈子又不得不在人前表露出「我很難過，但我要堅強地生活下去」的模樣，柔弱而堅強的模樣惹來了不少桃花。
尤其是在升入國中之後，樣貌逐漸長開，身姿也愈發苗條婀娜的奈奈子更是受到了無數男生的追捧。而與之相對應，有了競爭意識的女孩子們開始拉開了與她的距離，而這一趨勢在奈奈子開始戀愛之後瘋狂地上升。
對於戀愛，奈奈子一點也不期待那種刻骨銘心的感情——投入越多，受傷也就越多，就像她媽媽一樣。比起尋求精神上的合拍，奈奈子選擇了最為膚淺的指標，也就是「臉」。
就像是女孩子們在學校都會不由自主地去加入小團體，上廁所也要結伴而行的無聊習性，奈奈子談戀愛也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而打發時間的話，比起什麼都不起眼的傢伙，當然是長得帥的更好。
擅長人際交往的奈奈子熟練地掌握著刷好感的技巧，不管帥哥如何高傲，她總有讓他們拜倒在裙下的方法。
國中三年，除了網球部那一堆腦袋裡除了網球什麼都沒有的傢伙之外，奈奈子已經成功攻略了立海大附屬中學所有榜上有名的帥哥。
之所以沒有選擇網球部的傢伙們，只是奈奈子和關係並不特別友好的青梅竹馬幸村精市之間的約定俗成——那個小氣的傢伙才不會讓自家的部員把時間浪費在和她玩戀愛家家酒上。
早上的那通電話讓奈奈子的心情格外糟糕，玩膩了同年齡男生的她越發厭惡起了他們的幼稚和莽撞。
戀愛小說裡經常寫到的青春的衝動和熱血對於理性派的奈奈子來說只是可怕的災難，青少年們最缺乏的就是留好距離的理性，只不過短短時間的相處，就總是恨不得把自己硬生生地擠進別人的世界裡稱王稱霸。
好不容易升入了高中部，奈奈子卻一點都沒有開始新戀情的想法，畢竟學校裡走到哪裡都能看見前男友的時候，大概不會有人會對戀情產生興趣了吧。
——她原本是這樣以為的。
栗原奈奈子歎了口氣。
誰知道，她在那天去了籃球館，一切都失去控制了。
*
自從高中入學以來，奈奈子一直都處於戀愛空窗期之中，因為國中時期的傳聞過於誇張化，她也沒什麼同性朋友，頂多了也就是在班上沒被欺負的狀態。
國中時期參加棒球部其實沒想太多，只是因為被一位長得不錯的小哥邀請了，她對這項運動也不算討厭。
她沒有爛尾的習慣，就算中途對棒球膩味了也還是認真負責地做完了身為經理該做的所有事情。但這就意味著在高中她不會再把這個社團列入考慮範圍。
因為高中時期運動社團的經歷在將來會派上用場，奈奈子打算在高中也繼續自己情報收集幹雜活的老本行。
原本打算加入因為長相都不很好看所以沒有她前男友的籃球部當經理的栗原奈奈子在觀摩部活的時候偶然看到了隔壁女籃的監督，這直接導致了她頭也不回地拋棄了大猩猩紮堆的男子籃球部，投向了萌妹子們的懷抱。
奈奈子發誓，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老師。
清爽整潔的外表，妖孽系的精緻五官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娘炮，恰到好處的身高和身材比例讓他在立海大的雄性陣營中鶴立雞群，再加上溫和可靠的成熟男人氣質，種種優質因素疊加，瞬間刷滿了少女的眼緣，一下子點亮了奈奈子眼底熄滅已久的火。
完美！
這就是她要找的人！
「啊……我覺得，我好像戀愛了。」
奈奈子當即托著腮沉浸在了監督的美貌之中，打定了主意要進入女籃攻略美青年。
至於女籃的成員陣容看起來實在太可憐了可能打不進全國大賽……
——盡人事聽天命就好啦，她又不是救世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29
29
為了備戰已經開始並且競爭會越來越激烈的比賽，黃瀨涼太連平日裡偶爾會去的雜誌拍攝工作也推掉了。因為人氣很高，他總是會有一些同齡人沒有的特權，例如挑選工作的優先權。
通過去年的比賽，黃瀨涼太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天真。同為奇跡的世代的前隊友們擁有著不亞于他的成長速度，所以他不能因為自己在去年比賽中的進步而沾沾自喜，而且沒有了笠松前輩他們的海常並不是那麼無懈可擊。
因為第二天就有地區預選賽，為了修整身體情況，海常今天的訓練只有上午慣例的體能訓練，還是減少了部分訓練內容的版本。
和隊友們一起吃過午飯的黃瀨原本準備回家，可在十字路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了朝街頭籃球場的方向拐了過去。
之前他答應過支倉雪繪教她打籃球的要求，為了公平起見，他們決定一周在支倉家附近的籃球場和海常附近的街頭籃球場輪換場地進行教學。而這一周正好輪到在海常這邊的球場對練。
金髮的少年挎著運動挎包，大步流星地朝街頭籃球場走去。
因為往常的練習都會有提前聯繫，約定時間場所，而這一周雪繪都沒有給他打電話，黃瀨也就只能默認是她體諒他要比賽而選擇延遲教學。
然而明明知道這樣的事實，黃瀨涼太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朝那邊走。他覺得自己或許是被支倉楓傳染了一頭熱的白癡病菌，但悲傷的是，他好像沒辦法治癒。
反正雪繪一定不會在的，多走兩步路當做消食啦。
少年如此安慰著自己。憑藉著過人的身高和腿長，他到達目的地的時候MP3播放清單裡第三首歌才唱了個開頭。
「……誒？黃瀨前輩？」穿著花樣異常酷炫的T恤和運動短褲的少女突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還未蓄力完整的籃球無力地在空中劃出了錯誤的抛物線，掉在了地上，彈著彈著就跑到了黃瀨的腳邊。
黃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單手拿著籃球，掂了掂。
「明明是小雪繪先跑到這邊來的，為什麼會露出這種驚訝的表情啊？話說最近小雪繪的面癱崩壞得真是越來越明顯了啊。」
雪繪有些不敢相信地確認了黃瀨的話語，也不管手上因為剛摸過籃球而沾了灰，一把就摸上了臉頰，試圖反駁他的言論。
黃瀨歎了口氣，朝著她走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加入了籃球部的關係，和他記憶中的支倉雪繪相比，現在的她變得越發像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而不是個對誰都冷冰冰的人偶了。
也就是說，她的確變得「有趣」了起來。
「看啊——臉上不都是灰了嗎？」黃瀨在這一瞬間好像明白了當年被自己嫌棄太囉嗦的綠間的心情，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替雪繪擦著臉上的灰塵。
他先是用手掌邊緣輕輕地擦了擦，發現擦不掉之後又用指尖稍稍用力地擦了擦灰土最重的位置。然而似乎是灰塵太過頑強，黃瀨的舉措不僅沒有解決問題，反倒是把少女白皙的臉頰畫得更花了。
「哈哈哈哈哈哈！」黃瀨涼太笑得肆無忌憚，一點也沒有對旁的女生那樣紳士有禮。
「黃瀨前輩是故意的吧。」雪繪怨念地盯著自己的籃球老師，傲嬌地轉過身去，「好啦，現在看不到了，再笑的話會讓路過的迷妹們大失所望然後跑掉的哦。」
「我保證，真的不是故意的。」金髮的少年信誓旦旦地做著保證，「而且我的迷妹們才不會這麼容易就跑掉啊——如果那樣就好了——她們會幸福到暈倒的，真的。」
雪繪翻了個白眼，非常完美的那種。
「開玩笑開玩笑。」雖然黃瀨本人覺得他只是在實話實說，「如果今天我沒有來的話，小雪繪決定在這裡練滿整整一天？」
雪繪接過了黃瀨遞給她的籃球，有些苦惱地歎了口氣：「明天就要比賽了，前輩們也說讓我們好好休息保存體力，可我就是沒辦法安下心來。總覺得如果是在這裡，萬一黃瀨前輩無聊散步路過的話，還會敲我的腦門說『之前學的全都還給我了嗎快點重新練』之類的話，讓我清醒冷靜一下呢。」
黃瀨的呼吸一滯，繼而笑著戳了下少女的腦門：「小雪繪說出這種臺詞是犯規的哦，下次要•注•意！」
少女一臉茫然地看著黃瀨，一點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說出了什麼「犯規的臺詞」。
「我覺得我應該會說『這種水準的心理調整和技術還是乖乖坐板凳好了』這樣的話才對吧？」黃瀨把自己的挎包放在了一旁的長椅上，解開了袖口的紐扣，挽起了袖子。
「我可不是小雪繪想的那麼溫柔的傢伙哦。」
「先不說這個了，黃瀨前輩覺得，現在的我最缺乏的是什麼呢？」雪繪有些急促地問道，一點沒把黃瀨剛才說的事情放在心上。
心裡暗自感歎雪繪的乙女心可能還沒完全覺醒，黃瀨很快進入了教練mode。
「不足的地方啊……」黃瀨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不夠自信。」
「可這種東西也不是說有就能有的，畢竟我被你們虐菜這麼多年啊。」雪繪苦惱地埋頭苦思。
黃瀨表示非常不能理解打籃球的女孩子，尤其是打籃球的支倉雪繪的腦回路：「一般情況下來說，見識的對手都是奇跡的世代水準的你在面對水準低好幾個檔次的女孩子的時候應該毫無壓力才對嗎？」
「在場上的時候有些時候也會覺得她們其實沒我想像得那麼強，但是我又會忍不住產生『雖然她們不是很厲害，但是其他的選手說不定就非常非常厲害呢』這樣的想法……」雪繪看了眼無言以對的黃瀨，歎了口氣，「好吧，我也覺得這種想法實在是很無聊。」
果然還是那個凡事都想太多的支倉雪繪啊，即便她變得更加有人情味了，這種本質性的屬性還是沒有改變。
黃瀨突然覺得有點開心，因為這才是他一直看著的支倉雪繪——沒有因為奇奇怪怪的別的傢伙而變得像是另一個人的支倉雪繪。
「算了，這種事情還是打球比講解來得更快。」黃瀨拍了拍球，正準備做個示範，他靈敏的聽覺卻捕捉到了某種一閃即逝的奇怪聲響。
「剛才……是有什麼聲音吧？」黃瀨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把球頂在食指上轉了起來。
「沒有！」過於果斷回答的雪繪此時反倒是顯得非常可疑。
「咕——」
沒有人說話的空檔裡，那道響聲顯得格外的清晰響亮。
黃瀨涼太了然地扶額：「我大概明白是什麼情況了，快收拾一下，我請你吃午飯。」
因為尷尬而臉頰微紅的雪繪飛快地搖頭表示拒絕：「明明是我在麻煩黃瀨前輩，這頓應該我來請啊。」
「其實剛才已經和隊友們吃過了，再說了前輩請客天經地義啊。」
「但是……」
黃瀨已經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這一點奇跡的世代們都一樣。他推著雪繪去場邊收拾東西，就像是對待自己的隊友一樣親昵。
似乎是因為他的動作太過於理所當然，又或許是因為還沉浸在肚子餓被發現的窘迫之中，雪繪並沒有覺察到哪裡不對。
而當雪繪回過神來的時候，黃瀨已經帶她來到了最近的速食店。
「誒？」雪繪受寵若驚地仰視著黃瀨，對於他竟然知道自己的想法的事情有些溢於言表的開心。
「那一次被小雪繪拜託教打籃球的時候，小雪繪偷偷摸摸地去了速食店，對吧？」黃瀨催促著雪繪走進去，「這裡是海常的範圍，小楓不在絕對不會發現，就當是正式比賽前對自己的犒勞吧，不要有負罪感！」
心裡暗自為自己的善解人意和撩妹神技感到沾沾自喜的黃瀨涼太微微仰著下巴，像是一隻叼回了飛盤的金毛獵犬，得意洋洋地搖著尾巴，巴巴地等待著少女的心跳回應自己的期待。
「雖然說被猜中了自己的想法還挺開心的……」雪繪不喜歡擋在門口，決定之後就很快走進了店鋪，一邊尋找著座位一邊說道，「突然對黃瀨前輩平時跟女朋友會去些什麼地方感到好奇呢——該不會也是速食店吧？」
「才不會啊，話說我在小雪繪眼裡就是這種撩妹技巧低下的傢伙嗎？」黃瀨誇張地表露出不開心的表情，「雖然現階段沒有女朋友，但是以後如果有了，一定會帶她去非常有意思非常有情調的地方的！」
黃瀨跟雪繪點了一樣的套餐，在旁邊等待的時候，一臉糾結地雪繪猶豫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一般看向了他。
對於這種認真的目光，黃瀨不由得有了一點點期待。
小雪繪會說什麼重要的事情呢？
會為了他現在沒有女朋友的事情而心動嗎！
「如果是普通的男生如此直白地說自己沒有女朋友，我可能還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不過現充如黃瀨前輩說出這種話——我只會打從心底心疼黃瀨前輩的。」雪繪非常勉強地用面部表情勾勒出了有些浮誇「心疼」，又為了證實自己的真情實感而又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個……」小雪繪果然還是那個毒舌max連小楓都怕的小雪繪啊，當然，如果這種毒舌不是用在他身上就更好了。
雪繪似乎根本沒接收到黃瀨涼太那道「你的重點有問題」的目光訊號，接著補刀道：「但是從中感受到了黃瀨前輩的勇氣，不愧是奇跡的世代，是我應該學習的地方啊。（棒讀）」
黃瀨涼太的少男心碎了一地，目前並沒有撿起來的打算。
我們的目標是——日本第一，全國優勝！
30
為了不影響平時課程，地區預選賽安排在了黃金周的最後兩天。因為參賽校數量比男籃要少，女籃的比賽日程也比男籃要晚一些。
因為被分到的場地鄰近，立海大附屬的女籃和男籃坐了同一輛大巴。然而水火不容，隨時隨地只要相遇就是劍拔弩張的兩支隊伍今天也沒有例外，吵得不可開交。
「我說你們啊，雖然也沒有指望你們能打進決賽圈，好歹不要第一場就輸掉了啊，那樣很丟臉的！」大概是因為帶隊的教練老師們都在另一輛大巴上，男籃的隊員們比平時還要囂張。
說話的是平時就愛和女籃抬杠的男籃正選，渡部航平，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多對女籃的不滿，就算是頂著原紗保理「萬分和善」的目光也要不屈不撓地來找存在感。
雪繪覺得大概是——因為愛吧。
作為嘴炮主將的原紗保理一點也不虛，就算是比賽前，她也一點沒有要息事寧人的樣子：「說誰呢？我說你們才是吧，洛山桐皇秀德先不說，就說神奈川地區的海常你們打得過嗎？有時間BB不如好好練球啊，小心被對方打出111：11這種比分來嘲笑你們哦。」
「明明連上場隊員都是勉勉強強湊齊的隊伍到底有什麼底氣來嫌棄我們水準低了啊，再說了你們休息了整整一年小心因為手生還會犯帶球走步這種小兒科錯誤哦。」渡部航平的隊友不知道是坐在車上太寂寞還是出於為好友出頭的考慮，也加入了戰鬥。
原本只是一臉和煦微笑在一旁等著竿竿吊打男籃的桑野司突然開口了，笑容仍然溫和，然而卻讓人感受到了實打實的寒氣。
「看來男籃的大家對於我們的實力存在非常糟糕的誤解呢，這樣可不好。不如我們來打個賭？」雖然表面上是提議的口吻，但桑野司的表情和語氣已經把提議硬生生轉變成了不得不接受的賭約，「如果我們能一直打進決賽圈，男籃的大家就要負責給我們買一個月的飲料，如何？」
「那你們打不進呢？」
女籃的人數非常有限，就算只有這幾個愛挑事的男籃隊員負起責任，請客喝一個月的飲料也不是什麼承擔不了的事情。
「那男籃只要出場一次比賽，我們就以啦啦隊的形式為你們應援吧，這樣很划算，不是嗎？」配合桑野司一臉肉痛的表情，好像是男籃的人們占了天大的便宜。
隊內的漢子擔當竿竿學姐頓時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她不敢相信地看向了自己的好友：「等等，阿司，你不會是說，要穿啦啦隊的背心短裙，還要揮舞花球的那種應援方式吧？」
「就是這樣，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加油，不要給對面的男孩子看到竿竿的啦啦隊員look的機會哦~」雖然語氣非常輕鬆，但在座的女籃隊員們都感到了大山一般無形而又沉重的壓力。
——司隊明明就很不想讓別人看到原前輩的這種樣子吧！
一年級生們腹誹著，但是身為低年級狗腿子，她們只能乖乖服從。雖然就她們自身而言是非常想見識一下竿竿前輩的啦啦隊員look的，或許可以笑一輩子吧。
男籃隊員們似乎也聯想到了什麼驚人的畫面，一群人竟然齊刷刷地打了個哆嗦。
「你們到底想到了什麼啊，很失禮啊喂！怪不得你們一群大猩猩要注孤生啊！」竿竿惱羞成怒地吼道。
「啊？你說誰大猩猩啊！你在你們隊裡不也是大猩猩擔當嗎！」渡部航平不甘示弱。
「你說了『也』對吧！大猩猩都比你們聰明啊！」
那邊又吵得熱火朝天起來，原本因為極度緊張而不停做著深呼吸的雪繪突然覺得自己現在意料外的很放鬆。
大概是那邊吵吵嚷嚷的傢伙們讓她覺得這場比賽好像也沒有她想的那麼嚴肅……
坐在雪繪旁邊的天空樹小姐睡了一路，似乎終於忍受不了後邊吵成一團的籃球選手們，不太耐煩地睜開了眼睛。她不爽地睨了他們一眼，又悶悶地回過頭來，在雪繪的肩膀上找了個位置靠著。
「我發現戀愛小說都是騙人的，真的。」風見凜華最終還是選擇坐直了身子，活動了一下酸疼的脖子，「不管是什麼樣的身高差，靠在別人的肩膀上一點都不舒服啊。」
「嘛……」雪繪順口回答道，腦海內卻在描繪著自己小鳥依人一般靠在仁王雅治肩膀上的景象。
嗯……那樣的話即便是非常不舒服也要堅持下去才對啊。
不對，難道不應該順水推舟地要求膝枕？
等等，好像讓仁王同學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啊？
似乎是剛才放鬆過了頭，現在的雪繪情不自禁地開始了粉紅粉紅的無限腦補。
「口水掉下來了哦。」風見忍著笑打趣道。
「這種玩笑已經非常老套了，凜華同學。」雖然反應非常冷淡，不過雪繪還是下意識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話說凜華同學今天好像很累的樣子，沒問題嗎？」
風見擺了擺手：「沒問題啦，不是最近有月考嘛，我昨天溫書看太晚，今天又是起大早，不困才怪啦。」
說到月考，雪繪的心情難免有些低落。雖然她也不是害怕考試的學渣，但是對學習並沒有太大愛好的她對於這種事情還是沒什麼好感的。
「說的也是啊。」向來考試抱佛腳，對成績要求並不高，只求不掛科中上游的雪繪決定比賽結束之後回家好好溫書，不然大哥又要嘮叨半天了。
坐在前排的川崎七海好像一點也不在意考試的樣子，抱著頭滾來滾去，一刻也安寧不下來。而坐在她旁邊的多和田前輩則像是個稱職的媽媽，安撫著她無法平靜的心情。
對比之下，多和田前輩好像比司隊看起來更像是隊長。
正常人二人組梅垣監督和經理栗原奈奈子去坐了另一輛大巴，不知道是提前預知到了這亂七八糟吵吵鬧鬧的情況跑去避難還是只是單純地被野生的直覺指引而行動。
雪繪回頭看了眼不嫌事大跟原前輩聯手開開心心剛男籃的司隊，覺得這個部真是藥丸。
*
到了比賽場地，鬥得難捨難分的男籃和女籃終於掛出了休戰牌，分別用非常彆扭又傲嬌的語言，例如「你們要是輸了就在籃球館跳戀愛幸運曲奇謝罪」「你們要是輸了就上主席臺跳仙貝全裸」之類的賭咒來為對方打氣。
或許大家都很緊張，只是不想在平時就在較勁的對手面前表露出來吧。
雪繪跟在隊伍的最後，走向了報到註冊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湊巧，本次比賽的對手，森高的選手們也在那裡。
正如奈奈子所說，她們的身高和體型都不占優，看上去也非常不起眼，不會讓人一眼就覺得是非常強勁的對手。而且她們的隊員人數也有限，就比立海大這邊多了兩個人，沒有什麼打雜的部員編成，看上去同樣寒酸。
不過奇怪的是她們看上去好像對於比賽一點也不擔心，平靜過了頭就像是她們不是來打比賽而是來當觀眾的一樣。
是已經放棄了，還是表示她們有絕對的勝算？
雪繪試圖從正溫和地笑著與司隊握手打招呼的對方隊長木下的臉上找到更多可以佐證自己推想的證據，卻被原前輩拍了拍肩膀，打斷了。
「表情放鬆一點，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尋仇的呢。」
雪繪愣了愣，回答道：「唯獨不想被原前輩這麼說。」
「你這傢伙……」紅色板寸頭的前輩一臉瘮人的微笑，憑藉著傲人的身高用拳頭碾著後輩的頭頂。
「好痛。」雪繪苦著臉，想去找司隊告狀，可對方正在與森高的隊長交流感情，不好意思去打斷。
原紗保理笑了笑，比起同齡的女生們多了些英氣颯爽，撩得不要不要的。
「你就是喜歡想太多，打球的時候就不要那麼累了。一會兒放輕鬆了打，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剩下的交給我們三年級的前輩們就好。」
平時總是習慣性被司隊「欺負」的竿竿前輩雖然長著一張走錯部門的臉，但本質上細心又溫柔，經常能感受到隊友心情的微妙變化。
如果她是個男孩子，不知道情人節巧克力大戰又是什麼樣的佈局啊。
「我什麼都寫在臉上了嗎？」雪繪覺得自己最近好像越來越難維持面癱的表像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已經習慣了掩飾自己心情的她對於現在這種隨時都會表露出自己心情的狀態非常不適應。
原紗保理眉頭微皺，在外人看來不像是在認真思考，倒像是隨時都會找茬的狀態。
然後她說：「哎呀……這個好像不太好說，反正就是知道你大概是在想什麼，阿雪你的性格太好猜了。」
得到了這樣的評價，雪繪的內心是複雜的。
怎麼她就不能像這樣猜明白仁王雅治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呢？
這麼一想，她覺得自己過去三年間竟然一直堅持這種情報稀少的單箭頭直到畢業也是蠻不容易的。
31
五月是運動的季節，夏天的各項高中生運動賽事都會在五月拉開帷幕，從地方到關東，從關東到全國。運動社團的意義就是流多少汗才能決定你的夏天有多長。
仁王雅治從來沒有懷疑過網球部的夏天走不到暑假的最後，不光是對自身實力的自信，也是對隊友們的信任。
國中三年級的遺憾不會再重複第二次，經歷了U17的仁王對此沒有一點懷疑。
因為部內的勢力分佈問題，雙打被分給了經驗老道但是個體實力不強的高年級前輩們，而單打幾乎毫無例外地被一年級生佔據了。
柳生是單打三，仁王是單打二，真田是單打一。
地區預選不是什麼重要的比賽，為了保存實力，立海大三巨頭只上了一個真田坐鎮。幸村雖然很想下場，但是水準不到位的對手幸村上了也是非常無聊的單方面虐菜，只得做罷。
比賽結束得很快，仁王雅治作為單打二甚至都沒有出場的機會立海大就獲得了最終勝利。
因為有栗原奈奈子的情報支持，他知道今天網球和籃球同一天比賽，比賽時間又挨得很近，仁王還因為看不了雪繪的比賽而心情煩悶，坐在場下的時候忍不住念叨前面的雙打前輩們動作太慢。
萬幸柳生很給力，在不打雙打的時候不愛當影帝，不像他的仁王愛搞什麼cosplay忽悠對手，比賽結束得乾淨俐落。
仁王在例行的比賽後行禮的過程結束之後就跑去了離網球場不遠的籃球場館。
地區賽並不是什麼矚目的賽事，比賽雙方都不是有名的種子學校，來觀看比賽的也就只有住在附近的無聊吃瓜群眾。
立海大附屬的對手森高那邊還三三兩兩坐著幾個來應援的本校學生，而立海大這邊則是冷冷清清，就坐著一個人。
仁王雅治想了想，還是在立海大附屬這邊的應援席裡找了個視野最好的位置坐下。
旁邊坐著的男生個子很高，約莫有190左右，身上肌肉勻稱精幹，更犯規的是還有一張顏值堪比幸村精市的臉。再加上一頭燦爛的金髮和打扮入時的便服，仁王雅治不由得低頭看了看穿著立海大網球部隊服的自己，威脅感油然而生。
「啊，你是小雪繪她們學校的啊。」那男生笑了笑，仿佛耀眼的陽光，閃得仁王雅治覺得該往他身上套一個麻袋扔到一旁去。
他一點都不喜歡曬太陽。
「嗯。」對男生對雪繪的稱呼耿耿於懷的仁王此時更是豎起了迎敵的旗幟，百般防備著這個情報未知還異常具有撩妹力的傢伙。
金髮男生似乎對仁王外露的不友好一點也不在意，反倒是像看見了什麼有趣的玩具，繼續自來熟地笑著和他搭話：「還以為立海大都是些沒人情味的傢伙，沒想到也有人和我一樣對女籃的比賽感興趣。」
仁王內心翻了個白眼，這人怎麼這麼煩，話還這麼多，誰想跟你扯上關係了！
對方穿著便服，仁王一時間也看不出對方是哪所學校的敵人，不過他可以肯定，金毛帥哥這種偶像級別的人絕對不會是立海大的人。
「小黃~~~~」原本冷清的立海大附屬應援席突然變得熱鬧了起來，一位粉發的姑娘朝這邊揮了揮手，飛快地跑了過來。
「小桃？」被稱為小黃的男生有些驚訝，「這麼說來沒看到小青峰啊。」
身材曲線和風見凜華有一拼的女生在仁王另一邊空著的位置坐下，一副參觀博物館的模樣從上至下地仔細打量著仁王雅治。
被當做實驗動物的仁王覺得不太舒服，不過這兩人似乎都是雪繪的熟人，銀髮少年也只能一臉冷漠地應對。
他倒是誰都不怕，只是怕這些熟人給雪繪吹吹風，讓她產生什麼不好的誤會。
「阿大懶得來，說地區預選賽沒看頭。不過這可是雪雪的首秀啊，作為雪雪的心友我一定得來看的！」說著，粉發的少女又看向了被晾了好一會兒的仁王，「你是仁王雅治吧？雪雪喜歡的那位。」
對方太過直白反倒是讓仁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是桃井五月，桐皇學園二年級生，這位是黃瀨涼太，海常高中二年級生，我們都是籃球部所屬，國中時期開始就是雪雪的好友~」桃井連帶著把旁邊的黃瀨涼太也介紹了。
黃瀨像是不太滿意，拖長了聲音反駁道：「介紹我的時候也太簡略了吧，小雪繪的籃球還是我教的呢！」
仁王此時想起了這位金髮男生就是仁王雅美當年很是迷過一段時間的鮮肉模特。
「啊，我是仁王雅治，立海大附屬高中一年級，和雪繪同班兼任鄰桌，請多指教~」少年不怒反笑，強調了稱呼和朝夕相處的身份。
一旁的桃井五月兩眼放光，托著腮看看黃瀨又瞧瞧仁王，滿腔激動地等待著這兩人正式吹響修羅場的號角。
然而比賽並沒有給他們機會，雙方選手入場，兩位少年都安靜地閉上了嘴。
「不愧是雪雪！這種顏色的隊服也可以穿得那麼好看！」桃井五月一臉迷妹樣，手裡拿著DV，嘴裡誇耀自家姑娘的話語就沒停下來過，「其實我們桐皇的隊服穿起來好像更帥氣啊，回去跟監督商量一下把雪雪拐到我們桐皇來好了！」
「這麼一說我們海常也很好啊，全國大賽常連，比小桃你們桐皇勝率還高啊。」黃瀨也不甘落後，反駁道。
仁王不想理這群打籃球的傢伙，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看著場內活動著四肢，進入備戰狀態的雪繪。
平時課間的時候仁王也會和雪繪聊起一些部活的事情，因為仁王的話一向不太多，又喜歡吊別人胃口，最終也就成了傾聽者。
雖然雪繪沒有明說，但他看得出來她對於自己的未來非常迷茫，因為部內的大家都在為了自己的事情煩惱，她也不能去再麻煩她們。仁王看上去好像看什麼都很豁達，所以雪繪經常也會問問仁王一些意見。
銀髮少年單手托腮，盯著場內想著些有的沒的，直到裁判一聲哨響，宣佈比賽正式開始。
跳球的是原紗保理，身高和彈跳都遠勝過森高選手的她非常輕易地搶到了球，開啟了立海大附屬的引擎。
仁王原本對籃球瞭解不多，後來為了雪繪的關係曾經去鑽研過一段時間。運動原本也有相通的地方，他雖然經驗不豐富，但根據網球的經驗，卻也看得懂立海大這邊攻擊節奏流暢，速度快，進攻的準星也非常不錯。
「都不知道原來桑野這麼厲害，平時看起來笑呵呵的，沒想到到了場上跟瘋子似的。」
五月鼓著腮幫子：「小黃這麼說太過分了哦，對女孩子。」
聽著旁邊兩個人的免費解說，仁王將目光投向了立海大女籃的領頭人物桑野司。
她平時就是一副很溫和愛笑的普通女孩子模樣，卻沒想到在球場上摸到球就是得分的瘋子。快速而且花哨的假動作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過一點點失誤，中短線得分的能力也非常優秀，幾乎是只要能拿到球就可以得分的狀態。
……誒，不對勁啊？
仁王回想了下栗原和雪繪跟他說過的資訊，桑野司不應該是控球後衛才對嗎？不過他沒糾結太久，畢竟每項運動都有非主流打法的選手，又不是規定了人家必須死在那個位置上不能轉型，反正打得好就行了。
「啊，抱歉抱歉，一時間沒找到合適的形容。」黃瀨笑著說抱歉，又繼續看起了比賽，「其他的選手……那個紅頭髮的原前輩很厲害啊，身體能力占大優勢的她連技術都這麼細膩。中鋒的姑娘雖然很漂亮，不過技術還和隊伍有些脫節啊……」
桃井認真看比賽的時候倒是比剛才要安靜多了，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地點著前座的椅背，似乎在思考什麼。
「總覺得森高的打法有點違和感，但是一時間又說不清楚是哪裡怪怪的……」
「她們的鬥志很到位，但是行動卻非常消極，掩飾得還不夠好。」球場上耍慣了老千也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奧斯卡競爭者的仁王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這種扮豬吃老虎的戲碼，他早就玩膩了。
「有那種力氣不知道多得點分，難道還指望分差拉大之後再反轉嗎？」黃瀨歎了口氣，「真是無聊。」
女籃的比賽原本就沒有男籃那般跌宕起伏，對於見慣了奇跡的世代比賽的黃瀨來說，這樣的比賽除了雪繪之外好像並沒有什麼別的可看的點。
「或許不是這樣。」桃井五月眉頭微皺，「考慮到對方隊伍近幾年的戰績，或許會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仁王沒有否認她的觀點，不吝於用惡意揣測人心思的球場欺詐師覺得這種可能性不低。
「地區預選賽而已，至於嗎。」黃瀨朝後一躺，靠在了椅背上不以為然地說道，「連地區預選賽都要用這種花招，不知道以後怎麼過呢。」
「其實往最壞的方向去猜，或許人家的目標並不是全國呢？」
桃井五月的眼神黯了黯。
32
地區賽其實一點也不引人注目，出戰隊伍大多會是贏一場都是天賜恩惠的龍套隊伍，就算是一年一度的inter high，來觀戰的人也少得可憐。雪繪甚至覺得之前那場和海常的二軍打的練習賽都要來得熱鬧一些。
比賽開場就是對立海大女籃非常順利的展開，攻勢流暢，對方似乎連招架之力都沒有。前不久的合宿裡，司隊才告訴雪繪讓她從小前鋒的位置換到控球後衛的位置，讓她在這一段並不非常嚴峻的比賽之中磨練自己的技術和視野。
雖然外表看起來是非常穩重得體的隊長，但相處了這麼久，雪繪也算是知道司隊一旦任性起來連原前輩也壓制不了她。當然，她也不覺得司隊是在拿隊伍的命運開玩笑，或許在她看來，雪繪就是更適合當控球後衛。
不管比賽之前進行了再多的練習，一旦到了場上，那種緊張感又再次如影隨形，讓雪繪難免有些壓力。第一次擔任這個位置讓她有些不適應，但萬幸對方並不是什麼難對付的隊伍，雪繪也在比賽過程中慢慢適應了控衛的思路方向。
不過，連訓練的保密工作都做得那麼好，看上去也非常有底氣的隊伍，在這次初戰中竟然會這麼敷衍？
好像也算不上是敷衍，只是能追到的球也會去追，不過並不像是用了全力，籃板球還可以看作是因為身高不夠的原因主動放棄……
雪繪決定不再去多想對方的想法，拿到球的她草草地朝四周掃了一眼，決定了傳球路線。
森高對於籃下的防守似乎不太重視，似乎也是礙于隊員身高有限，雪繪本場的傳球幾乎也都是以內線為主。竿竿前輩和司隊的技巧配合使得她們的得分異常順利，而似乎是受到這種心情影響，她們的失誤率也比平時要來的低。
雖然說地區預選賽發生什麼都有可能，之前某一年的海常甚至還在地區預選上打出了三位數比零的驚人分數。但是雪繪還是覺得有非常強烈的違和感。
節奏在實戰中非常重要，雪繪並不想為了自己的某種不太靠譜的顧慮去打亂現在流暢的進攻節奏。就連以前擔綱PG的司隊都沒看出有什麼不對，三年級前輩們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雪繪覺得多半是自己想太多。
回想起比賽開始的時候瞄到的看臺上三位觀眾，雪繪又做了個深呼吸，認真投入到比賽中了。
她可不能讓那三個人看到自己不像樣的比賽，不是嗎？
比賽進行到第二節的最後三分鐘，森高好像終於有了要反抗的趨勢，比分差也慢慢追了上來。雖然在縱向上不佔優勢，但因為隊伍配合越發默契，也冷靜地發覺了立海大防守中最為薄弱的位置是風見，在這個位置得了不少分。
「別在意，跟原前輩的防守圈縮小一點，她們防不下原前輩的，我們的分差也非常有優勢。」雪繪拍了拍風見的後背，安慰道。
以前在場上都非常被動，只負責執行指令的她，現在因為位置的關係要學會調整隊伍的精神狀態變化。這種安慰的語句讓雪繪覺得非常彆扭，但是司隊遠遠傳來的贊同的眼神讓她安下了心。
這麼做，應該沒有錯吧……
風見不愧於一年級生中小姐姐一般的存在，很快平復了心情，朝雪繪笑了笑。
「我知道了，真可靠啊，阿雪。」
其實一點也不可靠。
雪繪想到。
如果她的技術和場上的經驗更成熟一些，現在立海大的傳球路線就應該更嚴謹一些，被斷掉的幾率也會減少。
不過現在並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雪繪只是沉下心，認真地觀察分析著場上的情況，繼續著比賽。
54:36.
分差儘管在縮小，卻仍然有著無法跨越的距離，只要司隊和原前輩的組合進攻還在，那邊就沒辦法再縮小比分。
雪繪和多和田前輩交換了個眼神，對方也示意她就這麼打沒錯。
司隊和原前輩被死死盯住，拿到球的司隊一個crossover甩掉了盯防她的兩個對手球員，急停跳投。
籃球砸在籃筐邊緣上，高高地彈了起來。
眼見著籃球要到自己這邊來，雪繪死死地盯住了球，和身前防守的隊員杠了起來，隨時準備搶籃板。身高比對方還矮一點的雪繪著實沒什麼優勢，只能根據自己的經驗判斷最佳的起跳時機來搶球。
旁邊又擠過來一個森高的球員，她揮舞著手臂，阻礙著雪繪的視線，抓著犯規邊緣最大限度地干擾她。
森高的球員起跳了，雪繪不滿地嘖舌，也隨之起跳，卻發現對方的跳躍力似乎已經跳脫出了這個上半場森高對外表現出來的能力，非常高。起跳晚的雪繪因為剛才視野也受到影響，跳起來之後才發現對方的起跳好像有點問題。
在雪繪身前的那一位球員的身體好像有點朝後仰，但是也不非常明顯，雪繪一時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兩人都還懸在空中的那一瞬間，雪繪的思路電光石火地發出了警報。
危險！
可是半空中根本沒有著力點的雪繪沒有辦法作出任何反抗，只得看見前方的選手壓在了自己身上。
嘭。
一陣疼痛從腦後部襲來，強硬地剝奪著雪繪的意識。腦袋裡像是突然壞掉的黑白電視機，沙沙地響著雜音，連畫像都扭曲，顯示不明白。
雪繪仰躺在球場的地板上，艱難地喘著氣，突兀且霸道的痛感讓她非常辛苦，連動彈一下四肢都成了非常艱難的事情。
「阿雪！！」
「雪繪！」
「現在聽得見我說話嗎？聽得到的話給個反應。」
隊友們紛紛圍了過來，關切地叫著她的名字，雪繪能聽見她們每個人說的話，卻一時間沒辦法用言語給出回應，只得艱難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還有意識。
不行……要起來比賽才行……
司隊都把控衛這個重要的位置交給我了……中途下場這比賽怎麼打……明明現在都還是非常順利的節奏……
「阿雪，別想太多，比賽有我們，總會有辦法的。」風見湊在她耳邊說道，像是看出了雪繪的不甘，安撫般摸了摸她的手背。
「……我會努力的！」七海兩眼水汪汪的，好像隨時都要哭出來的樣子，咬著牙忍耐著自己的感情。
現在的我連抬一抬手都覺得非常困難，根本沒辦法上場吧……
腦震盪引起的嘔吐感讓雪繪異常難受，感覺連呼吸都變得更加困難了。但是事實就是如此，現在的她已經沒辦法上場比賽了，必須好好休息。
「森高……我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小心。」
雪繪勉力拉扯著逐漸遠去的意識，斷斷續續地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失去了意識。
*
雪繪因為腦震盪暈了過去，被場邊待機的醫護人員抬下去檢查，梅垣監督和奈奈子都圍了過去瞭解情況。
場上的森高成員一副「我們只是不小心，這種事情誰都不想的」的無辜表情，原本只是在宣告自己沒有錯，但在立海大的成員們看來，這無疑是誇張而炫耀的表情。
「那些混蛋……明明就是故意的吧。」風見咬牙切齒地說道。上半場大家都多多少少注意到了森高的不對勁，但是都以為只是自己想多了，現在聯想起來，一切都像是事先排演好的劇本，而她們就這麼後知後覺地跳到了坑裡。
回想起剛才雪繪的腦袋重重地在地上一磕，七海只覺得自己已經要氣炸了。
「她們明明就是故意的！那個地方起跳，起跳空間又很充足也沒有很倉促，怎麼可能保持不好平衡——」
因為雪繪的資質強過自己，在隊內也有優先上場的權利，七海對此也有過嫉妒的心情，但同為隊友，現在雪繪受了重傷失去意識，七海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也揪揪地疼了起來，往日裡一直困擾著她的複雜心情一時間早就煙消雲散了。
一直以來都非常關照七海的多和田前輩嚴肅地阻止了七海繼續說下去，儘管她眼神裡也是滿滿的悲傷與憤怒。
「別說了……先好好比賽吧，裁判根本不認定這是犯規，再鬧下去或許會倒給我們判技術犯規。」
七海看向了和裁判理論的司隊和原前輩，又看了看一臉冷漠油鹽不進的裁判，心都冷下來了。
「給她們點顏色看看吧，把分差拉到讓她們絕望的程度。」多和田前輩一直以來都是溫和到不起眼的形象，現在卻是一副怒火中燒，隨時都要砍人的表情，對一臉隱忍而憤怒走過來的司隊說，「阿司，下半場如果可以的話，請多給我一些球。」
「知道了，奈津。」司隊很快收斂了過於波動的情緒。
「可不要給我搶籃板的機會啊，多和田。」原前輩抬起了手，握了個拳頭。
「你就等著站在那裡擺pose吧，才不會給你機會。」多和田奈津冷笑一聲，也握拳和原紗保理撞了一下。
「上吧。」
您的好友【憤怒中的立海大女籃】已上線。
33
如果這是網球比賽，仁王雅治覺得自己應該能更早一點看出比賽的不對勁，可畢竟專業不對口，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對方的7號起跳的時候還沒什麼問題，但落地的時候重心明顯有了改變，直接整個人倒在了雪繪的身上。賽場並不安靜，不管是鞋底與地板的摩擦聲還是來自場邊人士和觀眾席的雜音都多多少少對觀眾進行著干擾。
然而即便如此，仁王雅治覺得自己那個時候好像真的聽到了雪繪的後腦勺撞到地上的聲音，一聲悶響，砸得他的心跳都要停擺。
他在網球場上也不是沒有見過受傷流血的，連U17那些「怪物」們一個球砸出天坑撞斷鐵柱之類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就算是他自己的比賽也時常有掛彩的時候。至於被球打成輕微腦震盪陷入昏迷狀態對於仁王來說也不是非常稀奇的事情。
只是看到那個在場上雖然還不夠起眼，但已經默默地承擔起了隊伍的組織進攻職責的少女倒了下去，仁王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那一瞬間，他很想直接沖下場去把那個故意撞倒雪繪的對手狠狠地揍一頓，不用去管什麼「男生不能對女生動手」的潛規則，讓她也體驗一下腦震盪的真實感受。
身體的反應比理智的冷卻來得快，仁王已經下意識站起身了，手臂被旁邊的人拽住才把他要脫韁的智商給拉了回來。
「你想去添亂嗎？」黃瀨涼太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看上去像是另一個人一般，「作為觀眾的我們根本什麼都不能做。」
其實只要給仁王一點點的時間就可以冷靜下來，在聽到黃瀨的話之後仁王也反應過來自己實在是太衝動，但還是沒辦法不遷怒于對方，重重地甩開了他的手。
仁王雅治從國中一年級加入網球部開始就從未坐過觀眾席，就算是還沒有成為正選的時候也多是站在場邊。
現在的他好像才第一次明白觀眾席與球場之間的距離是什麼樣的概念，看上去近在眼前，伸出手才知道遙不可及。
黃瀨雖然看上去很冷靜，但剛才一直嘻嘻哈哈說個不停的他現在一言不發，沉默起來倒是更可怕了。不如說這樣才更像是他應該有的樣子？
「這場比賽已經沒有什麼看點了，反正接下來都會是森高慘敗的結局，只不過是側重點不同的差別……」桃井五月的眼神冷冷的，看向森高的目光裡滿滿承載著「你們已經死了」的宣告。
「立海大附屬的隊伍比我想像的厲害，雖然也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是要吊打這種下三濫的隊伍，已經綽綽有餘了。」
原本因為雪繪的受傷而沒心情關心比賽的仁王此時冷靜下來，反倒是更為專心地看著比賽，想要把森高落敗的詳細情形一幀一幀地留在腦海之中。
要說他現在唯一怨念的事情，就是自己沒辦法親自去教訓這些使陰招的傢伙們了。
*
中場休息時間，在休息室裡恢復了意識的雪繪讓立海大女籃的成員們都由衷松了口氣。不過因為腦震盪所殘留的影響，雖然意識還在，但是雪繪此時已經是連站都不太能站穩，稍微動一下都會覺得頭暈噁心，嘔吐感非常嚴重，總而言之是這場比賽不能再上場的節奏了。
在雪繪沒有入部的時候，擔任PG的一直是部長桑野司，現在的她回到了原本的小前鋒位置打得更加得心應手，只是現在這樣的情況，經驗和資質能夠支撐這個司令塔位置的也只有她了。
「下半場的攻勢可能會因為我的換位而有一定的缺失，得分就主要交給小奈和竿竿，凜華和七海做好掩護拆擋。接下來的節奏可能會比上半場稍微慢一些，不過千萬不要因為我們有分值領先而放鬆，森高的這次小把戲已經證明了她們的實力不只是上半場所展現出的那樣，接下來的比賽裡應該會加快進攻速度。搶斷和破壞節奏就交給我，大家做好應該做的事情，力爭用最大的分差打擊她們，聽到了嗎！」
「是！」
「立海大附屬——」司隊拖長了聲音。
「熱情奔放，沉著冷靜，磨練技能，打進全國，常~勝~立海大！」
圍著圓陣的隊員們氣勢洶洶地回應著司隊的指令，一跺腳，似乎又點燃了隊伍的鬥志與憤怒。
「上半場打得很好，要保持自己的步調，另外在掃分的時候注意和森高的保持距離，我們的隊員數量本來就有限，必要的時候寧願犯規也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明白了嗎？」
「是！」
因為還是非常難受而在旁邊休息的雪繪平躺著，因為條件有限，她是睡在了兩條長凳拼起來的「床」上，其他隊友們都直接坐在了地上休息。腦袋下枕著自己的包，身上披著監督的外套，雪繪默默地聽著隊友們的戰術安排和圓陣口號，嗓子眼像是堵著一顆青澀的梅子，連呼一口氣都覺得又苦又酸，澀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第一次正式出場就這麼結束了。
不甘心。
非常不甘心。
如果那個時候她可以注意到更多森高的異樣，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如果她能夠再堅強一點，或許現在就可以克服身體的不舒服再次回到場上和她們並肩作戰了。
可惡……可惡！
經理奈奈子給下一場即將上場的隊員們分發了蜂蜜漬檸檬補充體力，又回到了雪繪的旁邊。
「哭了嗎？」奈奈子低聲問道，在休息室另一邊商討對策的隊員們並沒有聽見她們說話的聲音。
「沒有。」雪繪否認道，連搖頭都不允許的疼痛讓她臉色發白。
奈奈子歎了口氣，只是用手指拭去了從她臉頰滑落的淚滴。
「……只是腦袋疼，淚腺的生理性反應而已。」雪繪補充解釋道，生怕被奈奈子誤會自己是個不夠堅強的人。
「我知道了，上半場雪繪你做得很好，是我的情報收集沒有到位……」
栗原奈奈子平日裡雖然都是合格的白蓮花外表，一點不吝嗇於裝柔弱，但部裡的人都知道，她的自尊和驕傲從來都不比隊內的任何一個正式隊員差，此時她道歉認錯的舉動讓雪繪也不由得大吃一驚。
「情報收集又不是萬能的，經理一點都沒有錯。」似乎是奈奈子的道歉起了效，雪繪連自己剛才還在流淚的事情也都忘記了。
中場休息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大家就都回到了場上。立海大附屬高中女籃的休息室裡，只剩下了還在平躺休息的雪繪一個人。
此刻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呆著，她才想起觀眾席上還坐著自己的心友，老師，還有暗戀物件，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麼樣，總感覺自己非常對不起特意跑過來看她比賽的大家。
一個人待著的雪繪無聊之下開始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
例如她剛才昏迷的時候，好像做了個夢。
夢的內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不過雪繪還能艱難地想起夢裡的她結婚了，新郎是個金髮的男人。
她正想著大概是腦袋砸亂了，所以沒有把男主角正確地安在仁王雅治的頭上，稍微有點怨念的時候，從入口處傳來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哢噠。」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了，因為頭還在悶悶作痛，雪繪也就沒有坐起身去看來人是誰。
或許是五月吧。
雪繪心想，直到銀髮少年的模樣慢慢地走進了她的視野裡。
「喲，這是在用對對眼歡迎我嗎？puri~」仁王雅治的聲音帶著笑意，但雪繪卻敏銳地聽出和平時的他有些不太一樣。那聽起來倒像是他在用蹩腳的掩飾來安慰她一般。
雪繪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為免自己的對對眼再被對方嘲笑。
雖然暗戀物件不僅從自己的網球比賽趕了過來，還特意過來看望她這件事情著實讓她很高興，但現在苦惱著雪繪的負罪感和失敗感讓她有些沒臉面對他。
「生氣了？那我走了？」像是逗小孩子一樣，仁王起身，作勢要走。
雪繪飛快地攥住了他的衣角，儘管有些劇烈的動作讓她的腦袋又是一陣眩暈，但她也沒有一點點放輕手上的動作。
「好好好，我不走。」說著，仁王又坐在了雪繪旁邊的空地上，抬手替她理了理被汗水濡濕的鬢髮，「其實只是去上個廁所，然後就被栗原拉過來讓幫忙照看著你。」
「是嗎……我倒是變成累贅了呢。」
仁王一愣，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玩笑開錯了時間，又說道：「其實是我自己要來的，過來的時候正好遇到要去給你倒水的栗原，然後這個任務就被我包攬下來了。」
他應該算是喜歡自己的吧。
雪繪突然想得遠了一些，她覺得這個世界上大概不會有僅僅為了鄰座的情誼就馬不停蹄趕來看比賽的男生了，除非他對自己有興趣。之前其實也隱隱約約摸索到了一點這樣的情感，但一直卑微慣了的雪繪卻總是不敢去相信，只得給自己找了別的藉口，當做是自己自作多情。
而現在，或許是因為正處於身體和心理都非常軟弱的時期，她連藉口也懶得找了。
如果他真的喜歡自己，該多好啊。
「對不起啊，難得你特意來看比賽了，我卻讓你看到這副糟糕的樣子。」
「你哭過了？」仁王答非所問地說著重點不對的話。
「……因為有點痛，身體就自顧自地這麼做了，不是我想哭的。」
仁王雅治歎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又心疼的眼神讓雪繪覺得異常陌生——這樣的仁王溫柔得讓她有些懷疑是自己腦袋撞壞了產生的幻覺。
「……明明只想讓你為了我流眼淚的。」少年抬起手，逗貓一樣用手背蹭著雪繪的臉頰，很快又反駁了自己的說法，「不對，就算是為了我流眼淚，也會心疼的。」
雪繪原本就沒好透的腦袋一下子又陷入了死機狀態，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仁王同學不要說那麼容易讓我誤會的話……如果我真的誤會了，仁王同學頭疼都來不及。」
少女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株野草，只要給一點陽光雨露就可以無限瘋長，霸佔整片草原。
「不是誤會。」仁王雅治做了個不太明顯的深呼吸，「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支倉雪繪——這次真的不是開玩笑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30
34•IF
雪繪坐在梳妝鏡之前，一筆筆描畫著精心修飾過的眉毛，其實形狀已經很好看了，只是她不管怎麼看都覺得不夠滿意。
哥哥們請了專業的化妝師，可雪繪還是堅持一切由自己一個人來完成。畢竟是自己一輩子最好只有一次的婚禮，至少打扮自己這種事情還是自己完成比較好。
妝容和平時的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眼妝稍微誇張了一些，更顯得她眼波流轉，嬌媚動人。她放下了眉筆，在化妝箱裡翻翻找找，挑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選哪一支色號。
每一個都很漂亮，可是最終只能選擇一個。
雪繪找著找著突然停下了動作。
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如果是那時候的她，說不定連選都不會選，直接就讓五月幫自己決定了。
那個時候的她，只是像剛出生的雛鳥一樣，亦步亦趨地跟著第一眼就有了好感的對象，一直默默地跟隨在他身後，然後在他對她一無所知的時候又灰溜溜地選擇放棄。直到去了更為廣闊的世界，她才發現自己的鼠目寸光之於這片天地太過於滑稽。
也不是說她對於自己曾經喜歡了仁王雅治三年是一件讓她後悔一輩子的事情，至少，現在她也覺得那個時候的仁王是個很好的暗戀物件。
只是當年的她，比起喜歡仁王雅治這個人來說，或許更多的是對「得不到」的執念吧。
畢竟十年前的她根本連知道仁王雅治的內心所想的機會都沒有。
——或許又是那個時候的她，根本就只是想保持著距離，喜歡著一個自己心裡所想的仁王雅治而已呢？
直到丈夫推門而入的時候，雪繪都還是沒有選好應該用哪一支口紅。
「準備好了嗎？」金髮的男人從背後摟住了雪繪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肩窩上，說話時的氣息撩得她有些癢癢。
他的聲音帶著一點點鼻音，寵溺又帶著些撒嬌的幼稚，雖然不再像是十年前那樣清亮，但更加磁性的聲線也讓他愈發性感。
「還差一點，涼，你覺得哪只口紅顏色比較好？」雪繪苦惱地側過頭，詢問道。
「不管是什麼顏色都好看啊，不塗的話就更好吃了。」黃瀨涼太側過頭，輕輕吻了她還沒有戴上耳環的耳垂，「耳環還沒有戴上嗎？」
「昨天不是涼說要親手幫我戴的嗎？」雪繪為了不浪費時間，最終還是隨手拿了一隻桃紅色的，對著鏡子塗抹了起來。
「突然有點嫉妒了，要讓這麼多人都看見雪繪這麼好看的樣子……真想把你鎖在家裡，誰都不讓見。」黃瀨涼太稍稍收緊了環住她的手臂，賭氣一般地說道。
雪繪笑了笑：「十年前可不知道你這麼孩子氣啊。」
「那個時候不一樣啊，只是把你當妹妹看。」黃瀨涼太說道，「現在就算後悔了也已經不接受退貨了哦。」
雪繪和黃瀨在婚禮前已經遞交了入籍申請，實際上已經是合法的夫妻了。
「當然不會退貨，我覺得這一筆買賣大概是我這輩子最聰明的選擇了。」
穿著純白婚紗的女人笑得一臉滿足。
*
在雪繪還是支倉雪繪的時候就認識黃瀨涼太了。
和雪繪的三哥支倉楓同為帝光籃球部一軍出身的黃瀨經常來家裡玩耍，雪繪作為支倉楓的忠實觀眾（被強迫的），對黃瀨青峰這些經常和三哥打球的前輩們一點都不陌生。
或許是為了逗三哥好玩，或許只是自己覺得有趣，他們偶爾也會教她一些籃球的小竅門，然後再看她去被三哥吊打後用嘴炮回擊。
反正那個時候的雪繪對於黃瀨的印象其實並不是特別好，就是見面會喊前輩，但私底下還是會吐槽這人簡直惡趣味。
雖然長得很帥，看起來也非常隨和愛說笑，但是在雪繪看來，黃瀨涼太惡劣起來比起三哥高了好幾個檔次，那是和二哥一個水準的人物。
出國之前，雪繪都沒有和黃瀨說過太多話，也就只是哥哥的朋友和朋友的妹妹的關係，直到黃瀨所在的飛行員培訓機構把他送去了美國培訓。因為所在的學校和雪繪的學校距離並不算遠，被三哥拜託了照看妹妹的黃瀨只要有時間都會參與雪繪的生活，說得好聽點叫關懷備至，說得難聽點叫遠程直播。
沒有一遇到籃球就話嘮屬性max的三哥來調和氣氛，面癱雪繪和煩瀨前輩之間的化學反應就變了個樣。
像是對待女性粉絲向來溫柔紳士還自帶帥氣光芒洗禮的黃瀨涼太在雪繪的面前就一點都沒掩飾自己的其餘屬性，像是挑食又毒舌，外表熱情開朗都是假像，實際上的他非常的怕麻煩又討厭無聊的東西。
突然之間接觸到了偶像派前輩的另一面，雪繪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非常嚴重的衝擊。往常都以對待前輩態度對待黃瀨的雪繪漸漸地就嫌棄起了黃瀨，具體體現在過去只瞄準三哥發射的嘴炮現在已經無差別地將黃瀨也列入了攻擊範圍內。
這種萬全剔除了客套的交往方式似乎讓黃瀨覺得非常有趣，原本就拿著雪繪當擋箭牌阻攔過於熱情的姑娘們的黃瀨越來越喜歡逗弄朋友家的小妹妹。
看著雪繪因為他的舉動而變得炸毛實在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黃瀨覺得就這麼將一個外冷內熱的面癱姑娘養成為一個能夠自如地表達自己情感的姑娘也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而且他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喜歡這個鄰家妹妹了。
在心中默默地就盤算好了一切的黃瀨涼太決定附上自己真摯的少男心作為獎品，等待著小雪繪走到勝利的終點打開禮物的盒子。
中途歷經了種種困難，大大小小的事件洗禮，等雪繪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好像就已經頂著女朋友的身份被黃瀨涼太牽著到處炫耀了。
意外地輕鬆接受了這一結果的雪繪發覺自己好像不知不覺中就被對方攻克了，或許她的本質其實是個抖M？
當黃瀨拉著她回到支倉家表忠心的時候，支倉家所有人全都一臉懵逼的時候，雪繪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哪裡不對了。
這麼面癱的雪繪居然笑得這麼燦爛表情如此豐富就連嘴炮都沒以前犀利了這絕對是涼太那小子用了什麼不可告人的邪門歪道！
↑三位哥哥甚至都聯想到了雪繪意外失憶，黃瀨涼太順勢給她洗腦獲得了妹妹的信任，然後醬醬釀釀……
對此雪繪只覺得自己這麼容易被黃瀨「騙」到手了絕對是因為家裡三個哥哥太傻，把笨蛋細菌傳染給了自己。
雪繪的大學學業結束之後就跟著黃瀨一起回到了日本。
專業是建築學相關的雪繪回國之後就進入了家人安排的子公司練手，而她也是在這裡十年未見的初（暗）戀對象，仁王雅治重逢了。
其實她在國中畢業離開日本之前就知道仁王將來的就業方向或許就是這方面，畢竟當年仁王拿著隔壁工業高中（注）的宣傳冊去參觀的時候，她也偷偷摸摸地加入了參觀的隊伍裡。學校怎麼樣，她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不過他當年清俊的側顏卻一直印在她的腦海裡，直到十年後也還能看見清晰的印子，只是有一點泛黃。
當年選擇專業的時候早就不是因為還喜歡仁王雅治了，不過因為他而對這個專業產生興趣也是真的，雪繪並不能反駁。
多年後再見到暗戀的物件，他好像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就像是普通的陌生人之間打了招呼，疏遠而又守禮地握手。十年前那場理應刻骨銘心的暗戀此時連一點火花都點不起來，只是那種自己浪費了三年時光的失落感揮散不去。
昔日的桀驁少年看起來穩重了不少，不過眉眼間的戲謔與玩世不恭卻仍然沒有褪色。
因為工作，雪繪和仁王的交集多了起來，共同負責一個專案的他們很快就建立起了革•命友誼。雪繪覺得仁王是一個不錯的同事，可靠的友人，卻唯獨沒有再往更深的層次去想的欲•望，而這並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已經愛上了黃瀨並且決定和他共度一生。
也許是和黃瀨鬥智鬥勇了太長時間，雪繪發覺當年自己覺得仁王雅治神秘而且帥氣的地方現在好像都能一眼就看穿，而沒有了秘密的初戀物件好像也沒有記憶中那麼迷人。
當然，也不是說數年後的仁王雅治有多幻滅，只是雪繪再也沒辦法在他身上找到心動的感覺。
仁王雅治對她的心情，她看得很明白，卻一點不想給他任何期待，在一次他曖昧的暗示之後，雪繪甚至戴上了黃瀨選的那枚非常俗氣的訂婚戒指來委婉拒絕。
最後雪繪告訴了仁王自己要結婚的消息，看著對方想笑又笑不出來，只得扯出一個勉強的嘴角弧度的表情，突然覺得當年的自己好像也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回報。
——這樣的她是不是很卑鄙？
*
「我要分別問兩個人同樣的一個問題，這是一個很長的問題，請聽完之後才回答。」
神父的話讓雪繪回過神，丈夫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似乎讓她剛才的小心思無所遁形，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希望得到諒解。
黃瀨涼太握住她的手稍微加重了力道，惡作劇一般捏了捏她的手背，像是在警告。
「黃瀨涼太先生，你是否願意娶支倉雪繪小姐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黃瀨涼太的聲音充滿元氣，像是他耀眼的發色一般散發著讓人信服的溫暖能量。
其實他們倆都沒有宗教信仰，選擇在教堂舉行婚禮也只是因為覺得婚紗和儀式非常漂亮。
雪繪微微仰著頭,彩繪的玻璃窗濾過了陽光，帶著色彩的光芒傾灑下來，會流動一般。從來不相信神明的她此時竟然有了一種敬畏感。
——她已經要和身邊的這個人度過下半輩子了，而自己曾經單戀過，現在又單戀著自己的那個人正坐在觀禮席上，見證著這一切。
真是一種奇妙的感受。
「支倉雪繪小姐，你是否願意嫁黃瀨涼太先生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結為一體，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他，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
只是重複著已經說過很多次的話語，雪繪卻覺得自己身體的構造都像是換成了「幸福」兩個字，輕飄飄的，好像隨時都會飛起來一樣。
*
——那現在的你幸福嗎？
——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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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中學時代太過於放飛本性，又或許是從小到大受到的家庭氛圍薰陶，仁王雅治就算是從大學畢業之後，那股桀驁而又稍嫌輕浮的氣質也仍是固執地留在他身上。儘管時光已經將他過於銳利的棱角打磨得圓潤了一些，但仁王雅治就是仁王雅治，即便是進了社會也絕對不會變成柳生比呂士。
對於「欺詐師」而言，最有意思的事情莫過於扮豬吃老虎騙過了所有人，而在最後驚天逆轉，將參加者與觀眾們的驚訝、悔恨、嫉妒和不甘引以為樂。而作為其中的佼佼者，仁王雅治對於其中的度把控更是爐火純青，早已不像是中學時代的鋒芒畢露。
儘管有著大學時代優秀的成績和履歷，仁王進入這一家業界著名的建築設計事務所還是花費了不小的工夫，從事務所的最底層做起，就像他當年剛加入立海大附屬的網球部的時候一樣。聰明如他當然不認為沒有工作經驗的他可以一進公司就嶄露頭角，建築設計是涉獵非常廣泛的專業，並不只是靠著設計的靈感就可以出人頭地的簡單專案。仁王一點也不排斥腳踏實地，反倒是覺得連基本工作都做不好的人根本沒資格說什麼「逆襲」。
既然選擇了這一扇門，仁王雅治就已經做好了長期奮戰的準備。
而正當仁王雅治進入這家事務所第三個月，還在為了前輩們倒咖啡跑腿，連專案資料都輪不到自己多看兩眼的時候，支倉雪繪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支倉雪繪留著一頭幹練的黑色短髮，不管是妝容還是衣著都是非常不合群的歐美風格，笑容自信又耀眼，即便她身後跟了一群事務所的高層管理點頭哈腰，她也不卑不亢，進退得體，典型的海歸大小姐做派。
很快，仁王雅治就從同事們在茶水間的閒談中瞭解到了這是從美國留學歸來的支倉家大小姐，因為家裡背景雄厚，歸國之後直接空降到了事務所的中層，他們這種底層小蝦米兢兢業業混上好幾年才能達到的地位。小蝦米們聚在一起就難免對一切靠家裡打點的大小姐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然而在大小姐心情好給大家買了下午茶點心的時候，他們又會不約而同地圍在她身邊說笑讚美，仿佛自己真的被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一般。
這就是人的劣根性。
仁王雅治冷眼旁觀，也不去加入他們的小團體，畢竟比起浪費時間和牆頭草們培養感情，還不如多花點時間去跟著前輩們跑現場積累些經驗，早日獨當一面。從以前就不愛紮堆的他，現在更是一個人樂得輕鬆，不過是站在誰也不靠的位置上，等著上邊露出空隙，然後一擊得手。
比起支倉雪繪的家世背景，仁王雅治對於她本人更感興趣。
作為事務所中外貌，辦事效率都非常出眾的年輕一代，仁王雅治在支倉雪繪來的頭一天就被分撥到她手下幫忙跑腿打下手。頂著小蝦米們豔羨的目光，其實仁王雅治並沒有他們想得那麼得意開心。
如果討得大小姐開心，他很有可能成為年輕一代裡最先出頭的那一位。比起討好年齡一大把脾氣還不好的高層人員，這的確是小菜一碟，可仁王雅治偏偏不喜歡這麼做。
沒什麼別的理由，就是不喜歡而已。
只是她看他的眼神讓他不得不在意。
——就像是研究室裡穿著白大褂的學者，冷靜細心地觀察著培養皿的反應，期盼著從物質的反應中得出什麼有價值的結論。
仁王雅治還在打網球的時候就經常收集資料，或許也曾經用過這樣的視線觀察場上的對手，昔日隊友柳蓮二作為資料派的選手也沒有少觀察過他的行動，可他就是覺得支倉雪繪的目光就是有著非常微妙的不同，讓他無法將注意力從那之上移開。
「好久不見了，仁王。」
仁王雅治正和支倉雪繪一起收拾著新辦公室的書櫃的時候，對方突然這麼說道。不似作偽的熟稔語氣讓仁王一時間有些茫然，如果是個人特色如此鮮明的女孩子，他多少也該有點稀薄的印象才對。
——還是說，對方只是在用蹩腳的方式搭訕？
當即否定了這一想法的仁王平淡地回問道：「支倉小姐以前見過我？」
女人了然地一笑，只是那笑容的弧度多少有些寂寥。
「仁王在國中的時候可是網球部的紅人啊，那個時候我們班上的女生有不少都會托桑原同學幫忙轉交情人節巧克力，想不知道也難啊。」支倉雪繪的笑容很快又變得釋然。
「原來和支倉小姐是同級生啊。」順著回答了一句，仁王並沒有再多說。他只是越發覺得奇怪了，他再次搜索了自己的記憶，發現根本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支倉雪繪看上去並不在意仁王不記得她這件事，耐心地將仁王放在書架上的書籍安置得更加整齊劃一。
「仁王不記得我也很正常，我國中畢業之後就去美國了，一直到最近才回到日本。大家都一樣大，仁王就不用對我用敬語啦~」對方隨和的語氣倒是讓仁王松了口氣，不是個難將就的同事實在是幫了大忙。
後來仁王私下問過胡狼桑原，對方想了好久才想起來是有支倉雪繪這麼個人。不過因為國中時期的支倉雪繪太過低調，喜歡獨來獨往，桑原對她也就只剩下一點點微薄的印象。
連本班的同學都記不太清楚的存在，仁王沒有印象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只是一個人竟然可以在將近九年的時間裡變成完全不同的另一個樣子，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或許也是出於這個原因，仁王對於支倉雪繪的關注也日漸增多了，雖然只是下意識的行為，久而久之卻也成了習慣。一開始只是想看看她的豁達隨和是偽裝出的假像，或許也是想看看她身上到底有沒有以前孤僻的影子，可不知不覺之中，仁王雅治發現自己好像已經不能從她身上移開視線了。
不光是出於這種非常微妙的理由，支倉雪繪本人也非常優秀，就是仁王雅治這種非常挑剔的傢伙也很難找得出什麼硬傷。
在做專案設計的時候，支倉雪繪的基本功非常扎實，基本不會存在無法執行的情況，而且設計的構思也非常新穎。不管是前輩們還是後輩們的建議，支倉雪繪都會納入考慮，並不會有剛愎自用的情況，就同事這一層面，仁王覺得很少能找到比她更為可靠的物件了。
而與工作方面非常聰明謹慎的方面相對，雪繪在沒有工作的時候似乎就像是工作時間的精明能幹都用了個乾淨，有些時候迷糊得讓人懷疑是不是同一個人。
像是有些時候早上睡過頭了急匆匆的出門會把空調遙控器當成手機放進手袋；或者是泡咖啡的時候一旦被打斷就會忘記自己是不是加過了糖，總是泡出甜到有點噁心的口味，還得為了不浪費食物一個人皺著眉頭灌下去；有些時候為了好吃的東西會暫時性地忘記自己的胃其實不太好，等到吃到胃痛犯了又只能一個人吃了藥默默地縮在角落等疼痛好轉……
諸如此類的事情總會讓仁王覺得她非常可愛，平時精明的她也有如此孩子氣的地方，意外的反差萌很是讓他受用。而越是覺得這樣的支倉雪繪非常有趣，仁王雅治就越忍不住想要探尋她身上更多的秘密，直到某一天，他自己也發現這樣的情感早就變了質。
好奇的終點不一定是喜歡，而喜歡的起點卻往往是好奇。
喜歡的情緒如果可以控制，那麼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愛情悲劇了。人們只能控制自己的言行舉止，卻無法控制那野草般的愛意滋生蔓長。
支倉雪繪有正在交往的男友，這一點她從來沒有否認過，仁王甚至見過有時間開車來公司接女友下班的情敵。
黃瀨涼太，曾經的著名模特，曾經距離職業圈只有一步之遙的籃球新星，現在的網紅池面飛行員，不變的是傲人的身高和上至八十下至五歲都適用，不輸給立海大顏值擔當的幸村的顏值。
如果光是外在條件，仁王雅治不至於那麼快就選擇退出，這不是他的風格。就算是雪繪為了拒絕他的感情而戴上了訂婚戒指，他的心情也沒有過變化，只是在他看見黃瀨涼太和支倉雪繪十指相扣地走在一起，只是相視一眼也能羞赧地笑上好一會兒的溫馨時刻的時候，才終於能夠承認自己早就輸得徹徹底底。
*
仁王雅治坐在教堂的觀禮席上，被安排到和公司的其他同事坐在同一排的他即便心裡異常苦澀也要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為了表現出自己和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他今天甚至還多附和了幾句同事們的閒聊。
身旁的賓客們都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想要早一點看見穿著婚紗的新娘出現在紅毯的盡頭，可仁王卻忍不住在內心默默祈禱再晚一點，再晚一點。
像個娘們一樣扭扭捏捏的，真是不像你啊，仁王雅治。
已經不再年少的銀髮男人暗自感歎道。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回到國中的他是不是就有可能搶先一步，佔據了她身旁的位置呢？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沒有什麼加時賽也沒有什麼一球逆轉，仁王雅治輸了就是輸了。
「哦哦哦哦！新娘子出來了！」
隨著熱烈的掌聲，紅毯那頭出現了一襲純白婚紗的新娘。
支倉雪繪其實並不符合傳統意義上大眼睛的審美，但是上挑的吊梢眼卻讓她更有靈氣和聰慧的氣質，自信開朗的笑容也讓她渾身都散發著迷人的氣息。
而今天的她也確實比仁王雅治印象之中的任何一天都要好看，好看得他連形容詞都找不出來，只能在內心用打滾呐喊表達自己的讚美。
喜歡的人結婚了，但是新郎不是自己。
這無疑是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了。
仁王雅治看著她挽著父親的手臂緩緩地走來，記憶卻回到了櫻花漫天的立海大附屬中學門口。
*
「那現在的你幸福嗎？」
「……puri。」
36
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
我喜歡上你了。
喜歡上你了。
喜歡。
喜歡……
躺在拼接起來的長椅上的支倉雪繪覺得空氣越發的稀薄，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一直困擾著自己的頭疼一時間也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大腦一片空白，隨即又被「喜歡」這個詞瘋狂地刷屏。
其實她也不是第一次聽見仁王雅治對她的告白了，就像國中畢業那天，仁王雅治也對她說出過類似的臺詞。
——支倉，我發現我好像有點喜歡你，要和我交往試試嗎？
就算是現在，那段錄音也一直被雪繪好好地儲存在手機和網路硬碟上，每天都會拿出來聽聽。
等等，後來的她好像就沒有再拿出手機錄音的習慣了吧？
這樣才對啊，畢竟天天都可以見到仁王同學，和他說話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了。
那麼，仁王雅治這一次的告白，是認真的嗎？
還是說，告白的人不是仁王雅治，而是當時在弓道部外和她告白的另一個「仁王雅治」呢？
雪繪並沒有遲疑太久，因為不管是哪個仁王雅治，她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仁王同學是認真的嗎？」平淡的表情下，說出口的話語卻有些微不可聞的顫抖。其實她知道，也許上一次的告白只是他在開玩笑，但這一次的他或許真的是認真的。
「難道是我以前太喜歡捉弄人了，現在得到報應了嗎？」仁王雅治笑了笑，伸手遮住了雪繪的眼睛。
因為長期握拍而帶著老繭的指節輕輕地覆蓋在雪繪的眼皮上，沒有強硬的力道，卻讓雪繪下意識地沒有反抗。溫暖的體溫從他的手指和手掌傳遞到了雪繪薄薄的眼皮上，又借由敏感的神經傳遞到了四肢百骸，讓雪繪的抵抗力瞬間降至了最低。
「……仁王同學？」話一出口，雪繪才發覺自己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莫名的覺得有種危險的預感。
「抱歉，現在的表情可不能讓你看見，不然很丟臉的啊。」
少年的聲音似乎是因為不好意思而變得比剛才還要小聲一些了，撩得雪繪的心尖發癢，對他現在的表情越發好奇了起來。
「這樣一說不是更讓人好奇了嗎，仁王同學真是太狡猾了。」
「不狡猾就不是欺詐師了啊，puri~」儘管看不見他的表情，可雪繪卻似乎能在腦內描摹出他唇邊戲謔的弧度，計謀得逞的得意洋洋。
如果時間能一直停在現在就好了。
雪繪突然很想忘記比賽的事情，因為她現在竟然覺得自己受傷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
太糟糕了。
這樣怎麼對得起現在還在場上拼搏的隊友們呢……
「差一點忘了，現在你的隊友們還在比賽，你也沒心思想這種事情吧。」仁王突然說道，「答案等比賽之後告訴我也可以，雖然我覺得都一樣。」
雖然心思被對方猜得一清二楚，但雪繪卻一點不覺得哪裡不舒服，反倒是為了仁王對自己的瞭解而暗自欣喜。
「如果我自己在場上的話，或許會因為顧慮太多而一直為了比賽的結果而擔心，但是現在我不在場上，反倒是對她們充滿了信心，意外的……很輕鬆。」雪繪輕輕地歎了口氣，「如果沒有拖後腿的我，這場比賽或許會更順利一些也說不定呢。」
「或許是這樣，不過如果支倉是會一直拖隊伍後腿的人，你們的監督和隊長也不會傻到讓你霸佔著這個位置。我是個籃球的圈外人，卻也看得出你在為了融入隊伍而努力，也在進步，你的位置也不是一兩場比賽就可以輕鬆勝任的吧？」
仁王其實並不是個傳統意義上溫柔的傢伙，平時就是一副不愛搭理人的反派小混混做派，有人找他搭話雖然也會禮節性地回應，卻也非常敷衍，就算是要安慰別人也總是用非常實際但也異常殘酷的現實去讓別人清醒，支倉雪繪早就知道了。
可今天的仁王，語氣似乎比平時要溫柔了不少——雖然還是只是在說大實話而已。
「謝謝，像我這樣總是消沉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雪繪真正地釋懷了，「仁王同學那邊的比賽呢？」
「前三場就決了勝負，連我都沒機會上場。不過是地區預選賽而已，要緊張也太早了些。」
聽得出仁王的話多少也在提醒自己不要為了水準不夠的雜魚而去想東想西浪費時間，雪繪也贊同地點了點頭，感受到有些粗糙的質感摩挲著眼簾，她竟然有點異常的興奮。
雪繪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試圖讓自己興奮得有些詭異的情緒降降溫。
如果沒有人先起頭，仁王其實並不是個非常善談的人，雪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持續著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
準備室裡的時鐘滴答作響，提醒著雪繪比賽仍然在分秒必爭地繼續。
她沒有問仁王為什麼一直沒有放開手，只是閉上了眼睛，安靜地享受著這一段短暫而又難得的靜謐。而似乎是對方帶給雪繪的安定感太過於扎實，少女躺著躺著就犯起了困，就連一直糾纏在腦袋裡的疼痛與噁心感也有了消退的傾向。
「支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仁王試探性地叫道。
「……唔？」雪繪有些含糊地予以回應，現在的她已經是半睡半醒狀態了。
「還很難受嗎？」
雪繪簡略思索了下，回答道：「還有一點疼，不過沒那麼厲害了……仁王同學要走了嗎？」
「答應了栗原要看護你，會一直留在這裡的。」似乎是察覺了雪繪暗自松了口氣的慶倖模樣，仁王又笑出了聲，「怎麼，捨不得我走嗎？」
「……嗯。」
「不會走的。」
雪繪的嘴角掩飾不住彎起的弧度，現在的她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到底有沒有好好地維持好面癱臉，只是想全身心投入這份甜蜜而又溫暖的感情之中。
然而也許是這種安定感讓她放下心來，她很快就睡過去了。
而等到隊友們回到準備室叫醒她的時候，仁王雅治早就不見了蹤影。
「在找誰呢？仁王嗎？」風見凜華笑道，「剛才我們回來的時候，他就交班離開了。」
「真好啊，看病情節可是戀愛小說的定番——」司隊笑著感歎道，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被原前輩輕輕一碰胳膊就適可而止地停了下來。
原紗保理清了清嗓子，問道：「頭還疼得厲害嗎？」
雪繪搖了搖頭，卻又被那悶痛搞得齜牙咧嘴起來。
「不要晃動太厲害，雖然看上去沒什麼了，一會兒我陪你去醫院再檢查一遍吧。」竿竿前輩拉伸著手臂，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就算不用問結果，從她們輕鬆的言行中也猜得出來這場比賽不僅是勝利了，而且分差還相當大。
七海湊過來問了情況，然後跟倒豆子似的把從奈奈子那裡聽來的情報解析和她說了個明白。
森高前年是實力最為強勁的一年，但是在地區大賽裡碰到了立海大附屬，被技術精湛配合默契的原紗保理和桑野司的組合打得落花流水，比賽最終也是以極大分差輸掉了，止步地區大賽。森高的ace也因為心灰意冷而不再抵抗家裡的壓力，選擇了服從家裡的安排轉學，森高原本有了起色的女籃也因此一蹶不振。而更為讓她們氣憤的是，那一年的立海大附屬在決賽圈裡一敗塗地，被海常，冰帝等名校虐得一臉血，甚至沒有進軍全國。
至此她們也只是覺得不甘心，想要在第二年再復仇，卻沒想到第二年的比賽裡，立海大附屬竟然因為暴力事件的影響沒有參賽。森高的實力大減，仍然沒有通過地區預選，她們也就順勢把氣都撒在了立海大附屬的身上。為了今年的比賽，她們甚至封閉訓練，然而比賽開始之後，見識了充滿殺氣並且攻勢迅猛的立海大女籃，當年被立海大統治的恐怖再次籠罩了森高。她們甚至連拼都不想拼一把了，直接以放水的態度打著比賽，直到上半場快要結束，內心的不甘通過隊內的傳遞膨脹成了非常恐怖的惡意。
說來也可笑，訓練的成果並沒有體現在比賽之中，倒是讓她們更加容易地尋找到了犯規的機會。
按照她們的說法，她們只不過是想讓立海大吃些苦頭，卻沒想到一個沒控制住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下半場比賽面對全員進入大殺特殺模式的立海大女籃，原本就慫包的森高就更沒有了抵抗力，潰敗。
雪繪當然是不願意相信對面的那群對手會沒有想到可能產生的後果，也是打從心底對這些不尊重比賽活該輸成狗的傢伙們報以了最高程度的鄙視。不過比賽結束了，她也懶得去和她們計較，反正不管怎麼說，她們都已經輸掉了。
森高那邊似乎有過來道歉的想法，不過握手之後司隊就再也沒有理會過她們，直接代替雪繪拒絕了她們的道歉。
等到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的桃井五月和黃瀨涼太才走了進來，詢問了雪繪的狀況，並表示負責帶她去醫院深度檢查。
因為頭還疼得厲害，雪繪是被黃瀨背著走的，旁邊跟著桃井五月，實在是非常豪華的看病陣容。
「黃瀨前輩，五月，我好像，攻略成功了。」趴在黃瀨寬闊的後背上，雪繪突然說道。
「哎呀，恭喜！不愧是我家雪雪，就是效率！」
「比起那個我覺得我要完蛋了啊，真是的！」輕鬆地背負著雪繪的黃瀨哭喪著臉說道，「小雪繪不光是受傷了，而且還被不知道哪家的青少年拐跑了，要是讓小楓知道了真的能跑過來煩我一個月啊，真是的！」
五月背著手，輕快地小跑到了靠前的位置，又倒著走，面向著兩人。
「重點在那裡？」
「嘛，小雪繪又不是小孩子了，總不能讓我們一直從頭管到腳吧，這種事情就交給小楓他們去煩惱吧。」
黃瀨的笑容一如既往，一點看不出破綻。
37
地區預選賽的第一場已經結束了，對於目標直指三連霸的立海大附屬高中網球部來說，一點也無關痛癢。
已經是五月初夏時節，空氣中也漸漸蔓延了燥熱的種子，連陽光也愈發耀武揚威，張牙舞爪地彰顯著存在感。
仁王雅治站在一年級生的佇列裡，頂著有些刺眼的陽光，姿勢標準地揮著拍，儘管這煩人的日光讓他很想第一時間扔掉球拍去陰涼處重獲新生，但他還是皺著眉頭忍耐了下來。
平時的他也很少翹掉必要的訓練，但自從看過支倉雪繪的比賽之後，他似乎更有了練習的動力。
不管是她球場上還不夠純熟卻速度過人的傳球和搶斷，還是因傷下場之後不甘的眼淚，或許她為了忍住難過的情緒而輕輕顫抖的身體成為了壓斷理智的最後一個稻草，冷靜慣了的仁王雅治就像是被太陽曬暈了一樣，有些亢奮。
「好了，現在休息五分鐘。」真田一聲令下，一年級生們紛紛跑到了場邊喝水休息。
國中部就有三巨頭之稱的幸村真田柳到了高中也繼續了非人類的訓練強度，部長為了提高部內前輩們的鬥志而特意讓他們帶著一年級生分開練習。
仁王小口小口地喝著水，紳士柳生比呂士坐了過來。
「仁王君，聽說支倉同學比賽的時候受傷了，現在怎麼樣了？」
柳生和支倉並沒有什麼關聯，此刻由他問起更是讓仁王覺得奇怪。
「被對方撞倒，有點腦震盪，不過據說並不是特別嚴重。怎麼，柳生對支倉感興趣？」
柳生推了推眼鏡，溫和的笑容此時看起來特別像是在關愛智障：「不，只是雅美前輩對自己未來的弟媳比較關心，我順便幫她問問。」
霧草，這什麼時候搞到一塊兒的？？？
儘管內心已經瘋狂地吐槽起了自家大姐，但表面上仁王雅治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
「明明我就在家，還特意讓你來問。」仁王開著玩笑，但心裡確實是有點不爽的，也有些像是被搶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的失落感。
「雅美前輩要是知道仁王君你這麼愛她，她一定會很感動的。」
「閉嘴吧你。」仁王覺得自己大概是練習過度被太陽曬得智商下線了。
但願仁王雅美的新鮮勁快點過去，不然搭檔變姐夫這種事情真的非常讓人難以接受。不過，對於大魔王加上偽紳士•真boss的組合會掀起什麼腥風血雨仁王雅治又非常感興趣……
真糾結。
「呵呵呵，仁王和柳生的感情真好啊。」再熱也要披著外套的幸村精市端著水杯走了過來，一副老幹部下場視察的樣子。
仁王當然不相信幸村會單單為了感歎他們感情好走過來湊熱鬧，問道：「有什麼事嗎？」
銀髮狐狸的不愛客套讓幸村很受用：「我和真田他們商量過了，直到關東大賽之前，仁王你都負責守住第二單打，柳生的第三單打交給丸井。關東大賽仁王的出場次數會減少，知道了嗎？」
並不是商議，只是告知他們最終的結果，這就是立海大的規則。
仁王早就習慣了。他的能力就算掛逼，但在身體能力等硬性指標上還是和三巨頭有著不可跨越的距離，在實力至上的立海大，幸村才是一切。
「意思就是說，關東大賽我就沒什麼出場的機會了？」仁王嗤笑一聲。
「仁王君。」柳生遞了個慎言的眼神給搭檔。
「仁王的網球具有太強的不穩定性，現在身體的體能應該也沒有上升到可以完美支撐全場都使用那種大招的程度，沒有手塚和越前的關東大賽也不需要太多的戰力。」
意思就是說，關東大賽那種要穩的比賽最好還是讓不喜歡多BB，也不喜歡搞什麼花樣的柳生和前輩們解決。仁王還是安心閉門修行，等到全國再發力，雖然一年級的實力比前輩們厲害，但是既然對方是前輩，這種難度不高的比賽還是盡可能讓對方上場。
至於三巨頭……不是冰帝青學四天寶寺這種一流學校，估計都不會下場吧。
「知道了。」並不是什麼很難接受的事情，仁王揚了揚手表示收到。
「啊，順帶一提，剛才在外面看到支倉了，仁王你出去沒問題，回來多加200個揮拍就行了。」幸村精市和善的微笑讓仁王雅治突然很想打人。
你倒是早點說啊！
仁王雅治忿忿地跑了出去。
*
看到仁王雅治跑了過來，站在球場外某個不起眼角落的支倉雪繪突然有點慌了起來。她原本是打算偷偷溜過來看看他練習的，畢竟加入女籃之後，她的自由時間少了太多。
「這麼熱的天，不知道找個可以遮太陽的地方嗎？」仁王歎了口氣，「還是說就這麼想讓我看到你？」
「其實只是因為這個角度看你站的那個位置比較清楚而已，也不是很明顯，樹蔭多的地方太多蟲子了，我會很難受。」一解釋就是一大段的雪繪說著說著聲音又變小了，擔憂地問道，「你這麼跑出來真的沒關係嗎？」
「一會兒補回去就可以了，你呢？」現在正是下午的部活時間，女籃那邊的練習不會比男籃這邊少。
雪繪遊移著視線：「……我都說了我的傷沒問題了，但她們還是不讓我加入訓練。」
仁王雅治說道：「明明到今天為止都還在不舒服吧，要是晃傻了，你們隊長得哭暈在廁所了。」
「哪有那麼嬌氣，就是還有一點痛而已啦。一點點。」怕仁王不相信，雪繪用手指比了個一丁點的距離，一本正經地說道。
「笨蛋。」仁王笑著說出了兩個音節的詞語，伸手揉亂了雪繪的頭髮。
少女紅著臉，慌慌張張地整理著頭髮：「其實過來還是想跟你說件很重要的事情的。」
「有多重要？」
「那個……嗯……我也喜歡仁王同學。」少女背著手，手指都已經快揪成一團了，竭盡全力將無意義的語氣詞減到了最少。
「這種事情早就知道了。」仁王覺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人都清爽了不少。
當他看見雪繪露出了懵逼表情，半張著嘴回不過神的時候，仁王覺得他忍了這麼久沒說這句話實在是太值了，就可惜訓練的時候沒帶手機，不能把這樣的她拍下來。
「之前在箱根的時候，掛繪馬的時候看見了支倉你寫的繪馬。」
雪繪埋頭想了一會兒：「雖然想不起我寫了些什麼不好意思的話，不過還真虧仁王同學把那東西看完了啊……三年前應該是我最中二的時候了。」
「其實還好啦，雖然是有點矯情——噗。」仁王話沒說完，就感到一記沒什麼力道的小粉拳捶了下他的胸肌。
「這種臺詞女生自己說才行的，雖然有點雙標。」雪繪嫌棄地說道。
「好吧。」仁王靠著鐵絲網，等著雪繪接下來的話。
「……仁王同學喜歡短頭髮的女孩子嗎！」雪繪憋了好一會兒終於憋出這麼一句話。
「不喜歡啊。」說著反話的仁王興致勃勃地等待著雪繪的反應。
又是一記軟綿綿的小粉拳襲來。
「正確的回答應該是『不管是長髮短髮都喜歡』才對啊……」雖然這麼說了，但語氣中卻沒什麼要較真的意思，反倒是因為害羞而埋著頭不敢直視仁王的樣子讓人把持不住。
「實際上我真的不太喜歡短髮的，不過因為支倉的關係，現在覺得短髮也不錯的樣子。」
被一擊擊沉的雪繪再起不能。
「嗯……說完了，不打擾你練習啦。」
「剛剛打了我兩拳，就準備跑路了？」仁王似笑非笑地看著雪繪，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玻璃心都碎成一塊一塊的了。」
雪繪詫異地看著他，在他面前，雪繪似乎越來越淡忘了自己原本面癱的人設，不說表情豐富，從眼神中透露出的情感卻是越來越明顯了。
看著她那「你仿佛是在逗我笑」的表情，仁王雅治覺得自己成功地被愉悅了。
「所以說，不考慮補償我什麼嗎？」循循善誘的仁王覺得自己像是個安靜等著獵物跑進攻擊範圍的獵人。
「補償？」雪繪秒懂了什麼，長長地歎了口氣，「那你湊過來一點。」
仁王聽話地湊了過去，還為了讓她更輕鬆一些，稍微低下了頭。
少女的臉龐越湊越近，烏黑的瞳仁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著他的心神墜入無敵的深淵之中也不曾想過要掙扎。
少年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已經掙脫了某道枷鎖，快得讓他有些擔心會不會因為激動過度而猝死。變得粗重的呼吸被他強硬地抑制住了，只是那種忍耐著什麼的感覺讓他的身體有些微不可察的戰慄。
仁王雅治，你真慫。
如果仁王雅美在的話，估計就恨不得推著他的後腦勺直接來個神助攻了事了，可仁王雅治這個時候是真的有點慫了。
距離越來越近，好像對方的睫毛都快要能戳到自己的眼簾。
然後……
砰。
清脆的響聲，雪繪的額頭輕輕撞上了他的，保持著額頭貼額頭的姿勢，她咧嘴一笑，仍是難免有些不太自然甚至會嚇到小孩子的笑容，不過這種幼稚的得意洋洋卻讓仁王只想高呼超絕可愛。
「補償是這個。」
兩人間的距離很近，對方的鼻息近在咫尺，一時間，仁王好像也忘了這裡還是光天化日之下。
或許說張狂如仁王，現在不想考慮，也不覺得這是件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巴不得整個立海大的人都知道支倉雪繪已經蓋上了仁王雅治的烙印，誰都不要想動手。
「不過，我比較喜歡另外一種。」
說著，唇角帶笑的仁王一抬下巴，吻住了支倉雪繪。
38
大約過了一個星期，在支倉雪繪缺席了第二場地區預選賽之後，她終於獲得了重新開始訓練的機會。
其實按照桑野司她們的考慮，雪繪最好還是在場邊再呆兩天觀察情況，確定沒有問題之後再歸隊訓練。畢竟立海大的女籃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人員不足，為了避免減少減員的情況，她們必須要慎重。
然而在雪繪換上運動服巴巴地站在場邊看訓練，甚至不惜於打破面癱（雖然現在也不是特別癱了）的人物設定露出了小動物般惹人心軟的柔弱表情的時候，桑野司和原紗保理都表示完全沒有抵抗力。監督在確定了雪繪的後遺症確實不會影響到平時訓練之後也終於批准了她回隊練習的請求。
因為還是需要重點關注的物件，就算輪到雪繪做比較耗費體力的雜活的時候也會由部裡的其他人幫忙解決，就連梅垣監督有些時候也會出手幫忙。
雪繪心底還是覺得隊友們太小題大做，但考慮到她們的求勝心太過強烈，也不好直說什麼。
不過坐了好幾天板凳的雪繪並不是一無所獲，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觀察隊友們練習更能發現很多平時注意不到的小細節，這對於分析隊友的戰術意圖很有用，至少讓雪繪在接下來的練習中覺得傳球愈發得心應手。
訓練起來，女籃的姑娘們一點也不輸給隔壁男籃的男生們，盡情地在球場上揮灑著汗水。男生的自尊心讓他們無法接受自己輸給女孩子，也越是認真努力地進行著日常練習，而和他們正面剛習慣了的姑娘們也是如此，認為既然在男生們面前放下了狠話，就要做出與之相對應的努力才行。良性迴圈讓雙方的訓練都維持著高品質的進行，梅垣監督和隔壁男籃的監督都對此表示欣慰。
眾人的齊心協力讓任務繁重的訓練時間也變得不再漫長，等到監督宣佈訓練結束的時候，雪繪還想再練練上籃的姿勢。
——短時間內她也沒辦法讓自己的長線變得像是多和田前輩那樣穩健，只能從原本就比較拿手的中短線著手。
風見說是家裡父親過生日，要趕緊回去幫忙準備，七海和雪繪又不在同一個方向，最後就演變成了雪繪一個人回家的結果。
至於仁王，他和雪繪說過最近大概都要忙著研究更經濟化使用招式的方式，雪繪也就沒有再天天等他。畢竟她一個打籃球的，還是個自己本身都還存在很多不足需要自我補全的半完成品，對於高中網球界一流選手的仁王確實也提不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平時在班上就是鄰桌的兩人其實並不需要在放學之後還要為了甜甜膩膩而膩在一起。
有些時候雪繪自己也會覺得奇怪，因為身邊的同齡人談戀愛都是恨不得兩人之間不能死死地捆在一起，可他們卻不像是傳統意義的情侶，而更像是比好朋友更高一層次的關係，雙方之間保持著一定空間的感覺意外的很好。雖然她平時也很喜歡看甜到掉牙的戀愛小說，不過如果要讓她像是小說裡那種戀愛至上的女主角們一樣，天天跟男朋友保持形影不離連她自己都會覺得很煩。
說來也怪，雪繪和仁王雅治確定關係之前，雪繪心裡還隱隱約約會冒出一些想將對方困在自己的手掌心中，不讓他離開自己視野的有些固執的佔有欲，可當她對籃球越來越上心，仁王也和她確定關係之後，那種「非要到手不可」的勢在必得和執著也就變得不再顯眼。
現在的她仍然會為了仁王與她的身體接觸而感到臉紅心跳，呼吸紊亂，也會為他難得流露出的溫柔和體貼滿心歡喜，恨不得拿著擴音喇叭昭告全校昭告全世界，可就是少了那份過度的執著。
或許，這是仁王雅治所想要尋求的「不受拘束的戀愛」，也是支倉雪繪想要尋求的「距離安全的戀愛」？
雪繪一邊聽著音樂，一邊走在回家的路上，然後在一家理髮店面前停下了腳步。
並不是因為店面很吸引人，也不是因為裡邊的裝修非常高端大氣上檔次，這甚至也不是雪繪以前會去的店鋪，只是因為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跟仁王提起過要把頭髮剪得更短一些。
正巧今天也是她回歸隊伍繼續訓練的日子，就剪個頭髮當做紀念吧。
看小說的時候經常看見女主角受到了重大的事件影響而選擇了換個髮型或是打了耳洞，雪繪突然也很想試試是什麼樣的感覺。
而當她走進店鋪的時候，才發現頂著一頭濕漉漉的紅色短髮的原紗保理正從洗頭的區域走了出來。
事實上，學會在球場上和原紗保理的交流甚至比和隊長的還要多一些，大概是因為她更能看清楚自己的心理變化和技術水準，也會更細心地注意到隊員們的節奏吧。司隊作為隊長也很不錯，將隊內的氛圍調和得很和諧，平時的訓練指導中也非常細緻，在場上更是讓人挪不開視線的優秀得分手，可雪繪卻下意識地覺得原前輩比司隊或許更適合當這支隊伍的leader。
雪繪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司隊在這個位置已經做得很好了，而且既然原前輩和多和田前輩對此都沒有異議，也就是說在她們的心裡司隊才是更合適的人選吧，她的想法實在是太吹毛求疵了。
「原前輩，你也來剪頭髮嗎？」話一出口，雪繪只覺得自己問了個很蠢的問題，畢竟原前輩的短髮大概也做不了什麼造型，而且就她平時的喜好，也不是很喜歡過於帥氣的打扮。
「嗯，是啊，是這家的老主顧了，阿雪也來剪頭髮嗎？」原紗保理對著鏡子刨了刨那頭比起板寸已經長了一些的短髮，猶豫了一會兒才叫理髮師替她剪短頭髮。
看起來雖然很男孩子氣，但實際上也有一顆喜歡可愛小東西的少女心的原紗保理為什麼非得剪短頭髮不可，這樣的事情讓雪繪非常不能理解，她糾結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原前輩為什麼要剪短頭髮呢？明明已經很短了。」或許是她管得太多，但好奇心還是讓雪繪將這個問題問出了口。
「打進全國之前，我都不準備把頭髮蓄起來。」說著，原紗保理笑了笑，「短頭髮也比較方便，阿雪也這麼想的吧。」
雪繪猶疑著點了點頭，然後跟著洗頭小妹走進了洗頭髮的區域。
一套按摩和洗頭程式，已經是大半個小時之後，當雪繪包著一頭沒吹幹的頭髮走出去的時候，原前輩已經離開了。
替她剪頭髮的是剛才為原前輩剪頭髮的那一位，是個穿著打扮非常時尚的女青年，一頭金髮非常張揚，卻又不顯得廉價。
「你是竿竿部裡的後輩嗎？」雪繪對於原前輩的事情其實非常好奇，但是出於身份的原因又不方便問出口，只得一個人在那裡坐著糾結。造型師姐姐的善解人意讓雪繪暗自松了口氣。
「是才入部一個多月的一年級新生。」
造型師姐姐笑了笑，手上的動作卻不停，動作快而俐落：「也有可靠的後輩了，或許她的頭髮這次真的能留起來了吧。」
「原前輩經常來這裡剪頭髮嗎？」
「一年前才開始的，雖然我跟她說過很久要剪頭髮隨時來我這裡，至少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造型師姐姐說道，「我和竿竿的姐姐是高中最好的朋友，從小也是經常在竿竿她們家裡露臉的，不過自從她姐姐病逝之後，我們幾乎就沒有再見過面了。」
雪繪一愣，她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跟她說起了原前輩的私事，她有些糾結到底要不要聽下去。
像是讀懂了雪繪心中所想，造型師姐姐說道：「不用擔心，她不會介意的，其實這些事情她也是想告訴你們的，只是她這個人——你知道，很悶騷的，會害羞。」
所以就選擇了逃跑嗎？
好勝心最終戰勝了理智，驅使著雪繪點了點頭：「請繼續說下去吧。」
「一年前，竿竿突然找到了店裡，讓我給她推個平頭，而那個時候的她一頭酒紅色的長髮，發質非常好，我給她剪掉的時候還問了她很多次，確認是不是真的要剪，她明明很捨不得，但最後還是要咬著唇讓我全剪掉了。」造型師說道，「我問她為什麼，她說是為了謝罪。」
雪繪以前只聽說過偶像組合的成員因為違反了戀愛禁止條例向粉絲謝罪而剃了平頭，卻沒有想到她會為了一支成績與全國無緣的隊伍而放棄了自己的長髮。而且問題是，她剃了一次不說，照這樣看來，應該是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剃一次頭維持平頭短髮的造型。
——這就是原前輩的覺悟嗎？
那一瞬間，雪繪突然覺得自己的決心在原前輩的對比之下顯得那麼渺小。
「暴力事件的影響太惡劣了，當時人員數量還很可觀的籃球部一下子走了大半，就連原來的監督也因為他校挖角，借著這個機會離開了立海大，整個女籃可以說是因為她的關係而分崩離析，到了最後，部裡只剩下了剛剛夠維持存在的五個人，其中還有兩個是她們費盡口舌說服回家部的同學幫忙掛名的。」在造型師姐姐口中說來非常平淡的語句，卻是構成了一段讓人驚心的過往，「作為隊長的竿竿難辭其咎，剃了平頭謝罪，這才讓離開了女籃的前隊友們不再回踩……」
「作為隊長？」雪繪捕捉到了關鍵字。
「是啊，那個時候的竿竿原本是萬眾矚目，被看好可以帶著隊伍打進全國的隊長，但出了這件事之後，幾乎是所有人都和她劃清了界限——除了桑野司。」造型師歎了口氣，「她最後選擇把隊長的位置讓給桑野，大概也有覺得這方面的考慮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32
39
又是一場異常順利，讓仁王雅治都覺得有些無趣的地區預選賽，作為單打二，就算被寫在了名單上也沒有出場的機會，就連他們一直都認為實力平平的前輩們也是發揮穩健，沒有太大的失誤。
用柳生的話來說就是——雖然很遺憾，但已經結束了。
按照部裡以前的慣例，就算是比賽之後，當天下午只要還空著時間就要回學校去訓練。不過今天幸村的心情似乎不錯，宣佈了下午不用回學校訓練，時間自由安排。
「仁王，一會兒去遊戲中心玩玩嗎？剛剛來的時候看見車站附近有一個，順路嘛。」丸井的心情也很不錯，甚至邀約了交情並不很深厚的仁王。
「不了。」仁王說道，「我有點別的事情。」
意料之外的回應讓丸井露出了習以為常的表情，高高興興地拉著桑原走了，一邊還念叨著切原還在國中部真是有些寂寞。
仁王看了看從錢包裡摸出的健身房會員卡，又看了眼正在收東西的柳生比呂士——紳士到底是如何在和仁王雅美交往之後還能保持這種雲淡風輕的氣質的，難道說仁王雅美還沒有暴露自己大魔王的本質嗎？
「有什麼事嗎，仁王君？」柳生問道。
「……沒事。」銀毛狐狸君突然覺得，自家的女朋友除了愛拆臺之外沒啥特別的惡趣味真是太好了。
健身房的會員卡是仁王雅美扔給他的，據說是收拾包包的時候發現快要過期，就正好便宜了要為了全國大賽而奮戰的仁王雅治。仁王雅治記得這還是仁王雅美之前倒追一個感興趣的物件時，為了光顧健身教練的生意去辦了卡，結果後來因為健身房離自家太遠，她也很快移情別戀，這張會員卡也很快失去了意義，一直被她壓箱底。
今天比賽的場地正好離這家健身房比較近，儘管幸村已經說了不用練習，但覺得自己的體能還存在較大的空缺的仁王決定去練一練。今天根本沒機會上場的事情還是讓他有些鬱悶的。
然而當他走進健身房的時候，眼前突然一亮。
這大概是上天給如此勤奮的他的獎勵——仁王雅治那一瞬間如此想到。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仁王同學呢。」支倉雪繪用毛巾擦了擦汗，靠在跑步機上對仁王說道。她似乎已經練了好一會兒了。
「今天在這附近有比賽，正好也得到了這裡的會員卡。」仁王笑了笑，一副滿腔委屈只能憋在心的表情，「明明有空都不來看我的比賽，有點難過啊。」
雪繪說道：「因為感覺在關東大賽之前你可能都不會有上場的機會，我覺得去看了也沒多大意思。地區預選賽裡你們根本就沒有對手吧？」
儘管少女說的是大實話，但作為她的男朋友，仁王雅治心裡還是有點不爽的。這樣看起來，比賽結束就跑去看她比賽的自己就像個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毛頭傻蛋。
「現在畢竟也不像以前那樣總是有時間追著立海大的比賽看……我已經掉隊很多了。」雪繪移開了視線，目光中的愧疚刺得仁王雅治很想讓時間倒退回剛才，取消掉那句話。
現在的雪繪和國中時期的不一樣，肩負著女籃的未來的她完全沒辦法讓她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樣，為了他的比賽而費盡一切心力。這一點仁王也是同樣，兩人交往至今，連出去單獨約會的事情都沒有過。
「剛才只是開玩笑，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仁王說道。
現在為了隊伍拼盡全力埋頭苦練的雪繪看著著實讓人擔心，雖然她總是以冷靜理性的外表示人，但仁王知道其實內心非常沒有自信的雪繪總是會為了讓自己能夠早日完全融入隊伍而勉強自己。儘管這樣的進步非常迅速，但在旁觀看的仁王總是會為她捏一把冷汗，如果不是她的學習能力和身體能力都處於一流水準，也說不定會出什麼事情。
「……嗯！」雪繪乖巧地點了點頭，強忍著滿足的笑意，有些後知後覺地整理起了被汗水濡濕的鬢髮。
其實她完全不需要這麼做，仁王默默地想到。
就算是運動過後香汗淋漓的雪繪也非常好看，充滿了青澀感十足的青春活力和那之下隱藏的誘惑感。
少女穿著貼身的黑色背心和運動短褲，裸露在外的胳膊和長腿都是肌肉線條緊致而不突兀的類型，size只是普通水準的胸部和屁股也比普通的同齡女孩子要顯得挺翹得多。她的胸脯隨著還未完全平復下來的呼吸上下起伏，明明只是非常平穩的起伏卻讓仁王雅治自己的呼吸也向著那個頻率靠近。
仁王少年試圖將視線從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離開，可即便如此，他也沒辦法阻止自己的腦袋裡無數次地描繪他銘刻在眼底的對方的身體曲線。
——青春期身心健全的青少年真是太糟糕了。
*
支倉雪繪會來這裡完全是因為對體能鍛煉的需求。她在網路上看到這家的會員非常實惠，而且從自家出發搭乘公共交通也非常方便於是就辦了這裡的會員卡，卻沒想到會遇見家離這裡還有些遠的仁王雅治。
對於沒能去看男朋友的比賽，雪繪的確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雪繪感覺仁王也不是喜歡讓別人纏著自己的粘人狂魔，對於自己沒有盡到好好的啦啦隊職責的事情也不是很有罪惡感，比起那個倒是更在意自己在籃球方面的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緣分，雪繪、仁王、黃瀨三人在各自的領域都是模仿型的選手，不過作為控球後衛，雪繪對於技能模仿的依賴程度並不如個人色彩鮮明的仁王和黃瀨，雖然具備模仿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但雪繪在球場上的精力大多花在了組織進攻上，洞察力也大多用在了看穿對手進攻路線和搶斷上，在模仿方面展露的實力著實不多。
儘管雪繪在搶斷和突破上擁有非常強的優勢，但作為隊內籃球訓練時間最短的正式隊員，她的耐力還是很大的問題。雖說作為萬金油類型的替補，川崎七海做得很好也沒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但如果要讓比賽以更為優勢的分差結束，雪繪就需要盡可能地留在場上。曾經隊伍的PG司隊其實對於場面的掌控能力並不是很突出，尤其是在她強勢的得分能力對比之下顯得更是普通，如果可以代替她在PG位置上發揮作用的雪繪能保持打完全場，那麼立海大女籃的進攻性就能得到更好的發揮。七海因為得分能力和對比賽的閱讀能力和掌控能力都只是一般水準，就現在看來，隊伍也沒辦法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她。
可是體能這種東西也不是短時間之內就能有非常大的成效的能力，雪繪對此也無能為力，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場上多打雞血靠意志來拼了。
只是現在隊伍裡這種替補太少的狀況實在是讓人擔憂，外線先暫且不提，如果內線的誰發生了和森高比賽的事情，立海大女籃幾乎就已經被蓋上了「出局」的印戳。
雪繪歎了口氣，拉伸著有些疲勞的手臂，卻不想碰到了路過的什麼人。
「不好意思。」雪繪連忙道歉道，發現自己撞到的是個比自己要高大，身材也更為結實的女孩子。雖然她的肌肉看起來比雪繪要來的誇張一些，但也是完全不會讓人誤認為是母猩猩的正常身材。
那個女孩子看上去和雪繪差不多，似乎也是個高中生，長相英氣十足，比起當女孩子似乎更適合去J家當人氣偶像。
「沒關係。」那女生的視線有些怪怪地，不住地上下打量著雪繪，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是打籃球的？」
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得出這個結論，雪繪還是給了肯定的答案，心裡卻覺得這個人好眼熟，一定在哪裡見過。
雪繪試著套話：「你也是打籃球的？」
「以前打，現在……是打拳擊的。」那女生遲疑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也是立海大附屬高中的，二年級生，所以你沒見過我也不奇怪。」
拳擊這種荷爾蒙滿載和女生幾乎沒什麼關係的運動讓雪繪覺得很新奇，忍不住想和她多聊幾句，總感覺是個很有故事的人。
——說不定以前也和女籃有關係，畢竟學校裡可沒有什麼拳擊社。
「我是女籃部所屬，一年級的支倉雪繪，前輩以前也是籃球部的嗎？」對方雖然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但就勢頭看上去像是想從她這裡打聽些什麼，或許會很容易套到情報也說不定。
「嗯……我是二年級的內村涼香，以前打大前鋒，不過已經退部了。」籃球部的前輩說著，不太自然地偏過頭，像是不好意思迎上雪繪的目光。
原來是和原前輩打同一個位置的，不過說到以前參加過籃球部卻沒有刻意回避的她或許並不像別的女孩子對籃球部那麼討厭吧。
雪繪如此想到，又問：「前輩為什麼不繼續打籃球了呢，我們現在還很缺人，如果前輩還有這方面的意願，請一定考慮一下回來吧。」
內村涼香原本有些猶豫的神色在聽過了雪繪的提議之後又變得堅定起來：「不好意思，我已經退出了，就沒想過要回去……我有走不出來的事情。」
雪繪對此不可置否，如果她真的對籃球部厭惡到了完全沒可能回去的程度，或許也不會這麼熱心地跟她說起籃球的事情了。
還是回去問問原前輩她們好了，或許會有什麼方法。
內村涼香朝著另外的器械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你們……一定要贏下去啊。」
「會的！」雪繪說道。
40
支倉雪繪是被隔壁房間傳來的熟悉的農業重金屬音樂吵醒的。
頂著頑強又持久地蹂•躪自己耳朵的「你坐上了別人的摩托車後座從此以後與我再無關係我決心無情冷漠視你如敝履可每當見到你又忍不住向你伸出手等你回應」之類的歌詞，雪繪在敲了半天門沒有回應之後直接一把推開了房間門。
「支倉楓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如果你下次再在大清早的公放農業重金屬，你很容易失去我這個妹妹的，或者說你更願意失去你的音響？」
連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的雪繪一開門就頂著一身的低氣壓，大嗓門地喊完了上面那一串。
「小楓你不是說小雪繪不在的嗎？」帶著些鼻音的聲音懶洋洋地拖長了，埋怨似的對房間的主人說道，「話說小雪繪你的睡裙肩帶，拉一下啦。」
這下算是真的清醒過來的雪繪尷尬地發現房間裡黃瀨涼太和支倉楓正端著遊戲機手柄盯著她肩膀上滑落的睡裙肩帶，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雪繪佯裝淡定地把肩帶撩了回去。
大概是雪繪的動作讓支倉楓回過了神，此時他才想起扔掉了手裡的遊戲手柄一把捂住了黃瀨涼太的眼睛。
「你什麼都沒看到你什麼都沒看到你什麼都沒看到……」試圖用精神催眠讓對方忘記剛才所見的支倉楓已經陷入了深度妹控狀態。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掙扎了——咳咳！」黃瀨似乎是逗支倉楓逗習慣了，一時間居然忘了蛇精病三哥深度妹控發病時期的可怕，被用手臂扼住了脖子的金髮帥哥此時已經要翻起了白眼。
雪繪飛快地沖上去，手忙腳亂地把支倉楓給架開了。
「啊，真對不起。」代替了自家哥哥，雪繪朝黃瀨躬了躬身，誠摯地道歉。
「沒事，小楓這種我都習慣了，不如說是我逗他過頭了……」黃瀨涼太非常有餘裕地表示此事翻篇。
支倉楓環著手臂，坐在雪繪和黃瀨涼太中間，戒備滿分地盯著黃瀨：「涼太你是把我當成狗了嗎！」
「哎呀被看出來了嗎？」黃瀨難得毒舌，似乎是進入了S狀態一發不可收拾了。
雪繪一臉頭疼的表情：「黃瀨前輩你還是饒了我吧，楓哥瘋起來要命的。」
見雪繪如此反應，支倉楓傲嬌地一扭頭：「雪繪你不是說今天要出門的嗎，怎麼還在家裡？」
「本來是想出門的，結果早上突然得知不用出門了，就補了回籠覺。」雪繪說著打了個哈欠，「所以說黃瀨前輩一大早來就是來打遊戲的嗎？」
「不是啊，我昨天晚上就來了，難道小雪繪一點都不知道嗎？真傷心——」雖然嘴上說著很難過，但黃瀨的表情還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
雪繪回想起自己昨天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就去速食店吃過了晚飯，回到家就窩在房間裡研究下一場比賽對手的錄影直到半夜兩點。早上被仁王發來的郵件叫醒，說是今天的比賽他臨時被安排不用出場，原本打算起床打扮收拾出門的雪繪又只能倒回床上補眠。
結果睡到一半被農業重金屬吵醒，這種感覺過於酸爽，雪繪甚至忘了自己還穿著睡衣就推開了隔壁的門……
所以，大概都是楓哥的錯吧。
少女歎了口氣：「話說黃瀨前輩這個週末沒有比賽嗎？」
「沒有，好像對方出了什麼事，然後被勒令退出，這場比賽就輪空了。」黃瀨解釋道，「你們呢？」
「明天是和城成湘南的比賽，司隊她們都讓我們今天好好休息，不過我還想再看看比賽對手的錄影。因為是基本功非常扎實的隊伍，想找找有沒有什麼能利用的細節。」
黃瀨笑道：「那要我陪你一起看嗎？正好陪小楓打遊戲也打煩了~」
「明明才開始玩半個小時啊！」支倉楓嚷嚷道，「我也一起！戰術指導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
雪繪眼神死地盯著三哥：「楓哥也在的話我會因為太吵而沒辦法專心研究錄影的，還是繼續打遊戲吧，請千萬不要再開背景音樂了，謝謝合作。」
「嘛，事實就是這樣，小楓你就認了吧。」金髮的少年笑容爽朗，然而補刀卻一點也不留情。
支倉楓虛著眼睛，湊近了雪繪，仔仔細細，從上至下地打量著雪繪，又很快用同樣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掃描著旁邊的黃瀨涼太。
「你們倆——該不會是瞞著我偷偷有了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吧？」說著，支倉楓彎了彎小拇指，像是個大叔一樣做著老掉牙的小動作。
「就算是，小楓你這反射弧也太可怕了。」黃瀨毫不留情地吐槽。
雪繪跟著說道：「黃瀨前輩只是偶爾教我打籃球而已，我對他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而且順帶一提，我已經有很認真交往的男朋友了。」
這下子不光是支倉楓，就連黃瀨涼太也目瞪口呆地看著雪繪。
「……什、什麼？！」
看著三哥三觀崩壞人生無望的表情，雪繪突然有點心疼起了這個從小熊到現在，沒心沒肺慣了的哥哥。
「小雪繪你可真敢說啊……」黃瀨小聲地嘟囔著。
雪繪眉頭微蹙：「有什麼不敢說的，反正早晚都要說的，就現在說好了。我攻略仁王雅治成功，現在和他已經是男女朋友關係了。不過你們擔心的過密男女交往並沒有，對我魔音穿耳也就算了，請千萬不要去騷擾仁王同學，謝謝合作。」
………………
…………
……
省略掉支倉楓在雪繪面前最後一點點高冷的印象都消失，抱著無腦迴圈農業重金屬金曲100首的藍牙音箱在床上滾來滾去的鬧騰模樣。雪繪和黃瀨離開三哥房間的時候順帶關上了門，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小雪繪果然是勇士。」黃瀨涼太對於支倉雪繪的勇氣感到無比敬佩。
「彼此彼此。」雪繪說道。
「哥哥我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雪繪堵住了耳朵，若無其事地對黃瀨說：「你去客廳等我吧，我去換個衣服收拾一下。」
「好。」
只餘苦情的三哥在房間裡對著電話鬼哭狼嚎，也不知道電話那頭又是什麼模樣。
雪繪換好衣服拿著錄影帶來到客廳的時候，黃瀨涼太正懶懶地靠在沙發背上，端著一杯水一飲而盡。毫無疑問，不管是從長相還是身材，黃瀨都是這個社會公認的帥哥。就算是對黃瀨並沒有特殊男女感情的雪繪，看著他喉結滑動的樣子也會不由得覺得非常性感，停下腳步多瞄兩眼。
不過真奇怪，同樣是覺得性感，她就不會有想上了黃瀨的衝動呢，倒是每天睡覺都想著要在什麼樣的時間地點用什麼樣的姿勢推倒仁王雅治。
——身心健全的少女真是可怕啊。
「難得的週末，和我一起分析比賽錄影不覺得有點可惜嗎？」黃瀨似笑非笑地問道，輕車熟路地從雪繪手裡接過錄影帶，放進了放映機裡。
「現在對於我來說，比賽才是最應該擔心的事情。」雪繪坐在黃瀨旁邊，翹著腿，趿著拖鞋的腳一晃一晃的，昭示著她不平靜的心情。
黃瀨了然地點了點頭：「不過認真想想，當時雪繪完全是因為想要變得更有趣才加入了籃球部，然而在追到仁王之後，就開始本末倒置了呢。」
前輩說的都是大實話，老實說，雪繪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仁王同學也是個不喜歡女生去煩著他的人吧，如果我勉強抽出時間去和他一起黏黏糊糊，說不定會招他討厭的。」雪繪回答道。
「到底是怎樣呢……」對於異性交往研究得過於透徹導致對女孩子並沒有太多興趣的黃瀨涼太說道，「不過小雪繪的理性真是可怕，都讓人懷疑是不是真的喜歡那位仁王君了~」
「喜歡，可是喜歡也不一定就是要時時刻刻都在一起啊，沒有距離的話很快就會厭煩了。」雪繪不解地說道，「我覺得仁王同學大概也是這麼想的。」
黃瀨涼太原本想再說些什麼，可是想了想又把話咽了回去。
他雖然沒喜歡到雪繪到了想要和她交往的程度，但是徒弟在眼皮子底下被搶走了還是讓他非常不爽。這種事情他為什麼要管那麼多啦，讓他們自己去糾結好了。
某不負責的池面模特如此愉快地決定了。
「總感覺黃瀨前輩在盤算什麼很奇怪的事情。」雪繪癱著臉，搓了搓手臂，背後一陣惡寒。
「誒？被用這種形容好難過啊，說好的師徒情呢！」
「錯覺吧。」雪繪盯著錄影中奔跑的球員，時不時按下了倒放和暫停。
「這個拉杆不錯啊，動作很流暢。」黃瀨一邊和雪繪插科打諢，一邊也不忘盯著比賽看。對於奇跡的世代來說，體能差得太多的女籃比賽並不需要花費太多的注意力去盯著看。
雪繪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啊，雖然比賽裡沒有什麼很神奇的招式，不過她們執行戰術的能力很好，不管是進攻還是補防都很有默契，不好找漏洞啊。」
「沒有漏洞的話就製造漏洞好了啊，像是小赤司那樣。」
因為自家三哥和黃瀨青峰的關係，雪繪對奇跡的世代的比賽也有一定研究，對於其中的leader赤司征十郎也不陌生。
「ankle breaker倒是很有利的招式，不過根據我現在控制自己身體的能力來看，距離這種境界還遠得很。」雪繪不卑不亢地說道，並沒有否認自己的洞察力具有通往這種方向的可能性。
「那小雪繪有沒有考慮新的打法呢？」黃瀨雙手背在腦後，微微仰著頭，正好是新房45°。
作者有話要說：
看穿一切的局外人•男二沒人權•黃瀨
三哥：辣雞仁王你還我妹妹！
黃瀨：你們慢慢玩，我在旁邊吃瓜
雪繪：我沒錯啊，明明都是為了大家好
仁王：好不容易沒比賽你居然不來找我……算了，我們都有比賽……
41
第二天是和城成湘南的比賽。
隊伍人數比起對手隊伍少得可憐的立海大附屬女籃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反差，抬頭挺胸地入了場，就氣勢而言一點也不輸給所謂的神奈川地區強校。
往常的比賽裡，支倉雪繪總是會因為想太多而帶著一臉苦大仇深站在場上，充分表現了什麼叫做「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而今天，她有些不太一樣了。
雖說還是一張面具一般的冰塊臉，但今天的雪繪看上去沒有那麼悲觀，倒是有些成竹在胸的意味。而受到她的影響，隊友們的心情也都變得輕鬆了一些。
「看上去今天很有信心啊，明明對手是城成湘南。」風見打趣道，儘管話語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表現卻是非常有餘裕，「誒，今天來看比賽的人多了點嘛，雖然上次來看的美型三人組只剩了一個就是了。」
雪繪順著風見的視線看向了看臺，不管從哪種意義來說都非常顯眼的黃瀨又朝她揮了揮手，今天的他還記得帶上了家用錄影機。
大概又是被三哥麻煩的吧。
少女想著，又看向了旁邊——上次在健身房遇到的那位內村涼香也來了，或許也有出於擔心的考慮吧。
「怎麼，阿雪認識那個人嗎？」風見問道。
雪繪點了點頭：「似乎是以前籃球部的隊員，在健身房見過。」
「那是內村，是很不錯的大前鋒。」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的司隊說道，「你們今天都很放鬆嘛，很好很好~」
梅垣監督的表情看起來就沒有隊員們這麼輕鬆了，平時看起來非常工口色氣，讓人擔心會不會對學生下手的他今天更是從出現開始就沒什麼表情，倒是更像是平日裡的雪繪的表現了。
隊員們可以放鬆，但是作為指揮的中樞，監督是不能放鬆的。
今天的對手非常棘手，這一點大家都知道，不過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化解著自己的不安。
「對手是以外線進攻為長的隊伍，我們只能針對內線進行突破，今天原和風見的壓力可能會比較大，桑野和支倉做好助攻，尤其是支倉，組織進攻節奏的時候可以更積極一些。而外線方面，多和田，你的壓力也會很大，出手可以不用考慮命中的問題，盡可能快一些，多信任一點原也沒關係。針對對方可能會出現的雙人夾攻，平時練習的防守應該會派上一些用場。」梅垣監督一邊和隊員們一起圍著圓陣，一邊說道，倒是沒有別的隊伍裡監督高高在上的距離感，「對面的4號佐藤梓和12號藍堂明紗的外線組合很棘手，第一要務是截斷她們之間的聯繫，不過不需要害怕，我們這邊支倉和桑野的搶斷能力很好，對上她們也不是沒有勝算。今天的比賽會是一場苦戰，但是我們只有背水一戰，從開場就要將節奏搶到手，明白了嗎？」
梅垣監督的安排讓原本有些放鬆過度的一年生們都冷靜了下來，現在大家能做的也只有將平時的訓練成果外化而已。
或許是有黃瀨幫忙，心態調整意外的很好的雪繪此時比起緊張更多的是冷靜。
她覺得如果是現在的自己，或許在場上的反應會比之前的比賽更加敏捷一些，畢竟之前那段時間的休養並不是在浪費時間，在賽場旁邊深度觀察隊友們訓練的雪繪對於隊伍間的配合有了更多的心得，她認為在這次比賽中應該可以成功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遲疑，減少空檔。
雪繪此時卻突然想到了大概在另外的場地等待著上場比賽的仁王雅治——他要走上全國大賽的賽場上的時候，也會是她現在這樣的心情嗎？
首發隊員是司隊，原前輩，多和田前輩，風見和雪繪，七海仍然是作為板凳球員隨時待命。
跳球的是對面的12號，威脅最強的得分後衛藍堂明紗，她那185cm的身高和纖細靈巧的身體都讓人倍感威脅，而最可怕的是，她也是命中率在全國範圍內都是能排到前三的王牌射手。雪繪不由得將她與自家三哥的老對手綠間真太郎對上了號。
雪繪不由得看向了身高並不占優的多和田前輩——向來都是淡淡的表情，總是被人忽視的路人擔當多和田前輩今天似乎和平時有些不一樣，應該說是心情不太好，她看向原紗保理的眼神非常複雜，以至於雪繪覺得那更像是看著對手的表情。
——這麼一說，多和田前輩和原前輩之間的交流其實非常少啊，平時連話都不太說的。
打斷雪繪的出神的是裁判的哨聲，彈跳最好的原前輩和對面的中鋒7號負責跳球，不出意外地拿到了球。
雪繪接到球之後一點沒有猶豫，腳下的速度不減，直直向前沖，然後頭也不回地傳給了位於後方還沒來得及被盯住的多和田前輩。
多和田奈津子在接到球之前就已經跑到了位置上，幾乎沒有準備動作一般的快速投籃，然後中了個空心。
比賽一開場就以立海大女籃拿到三分吹響了進攻的號角，但是得分的功臣臉上並沒有什麼開心的表情，嚴肅起來和場邊的梅垣監督有的一拼，眼神裡殺氣十足。
這場比賽的突破點在於內線，監督的話的意思就是「多和田奈津子就算投不進也沒關係，把球送到籃板上，讓原紗保理得分就可以了」。雖然從戰術上來說，這樣做性價比很高，就從被搶斷的方面考慮也是最為穩妥的方式。尤其是在對方的內線平平，在原紗保理這種全國級別的大前鋒面前根本不夠看的情況下，這種攻勢才是最不容易被打破的。
多和田奈津子當然知道這一點，而更是因為知道這一點，她才會如此憤怒。
平時的比賽裡，多和田都以穩妥的進攻為主，投籃動作雖然快，但還是在保證了命中率的情況下才適當加快了速度，主要原因就是為了不想讓原紗保理搶到籃板。
都是因為她的三分球還沒有進化到可以和藍堂明紗對壘的程度，所以才需要讓原紗保理——這個她最討厭的人——確保她的球是否得分。
比賽還只是剛開始，多和田奈津子就無法抑制地變得煩躁起來。
*
多和田奈津子出生在一個非常普通的工薪家庭裡，作為家裡的長女，照顧家裡的兩個比她小了三歲的雙胞胎弟弟就是她最重要的任務。雖然是長女，但是因為是女孩子，在家裡的地位也不高，父母對她沒什麼要求，只要各方面說得過去，今後能嫁個不錯的男人就好。
因為家裡的經濟情況並不寬裕，童年時期的多和田奈津子從小就沒有什麼零花錢可以去買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平日裡的娛樂就是看電視，或者去圖書館借兩本兒童讀物，實在無聊了，看著兩個弟弟玩鬧也還算有趣。直到弟弟們上了小學，喜歡上了籃球，作為代替工作繁忙的父母帶孩子的姐姐，多和田奈津子也負責起了在場邊看護。
某一天，三弟因為下樓不小心而摔傷了腿，二弟吵著鬧著要奈津子陪他打籃球解悶，奈津子也就從此真正地接觸起了籃球。
像是天生就帶來的天賦，奈津子投籃的姿勢並沒有什麼人特意教過，卻非常乾淨漂亮，就連命中率也非常喜人。就定點投籃這一項，弟弟們也遠不是她的對手，只能圍著她讓她教一些特別的竅門。人生頭一次有了被別人如此誇獎的地方，奈津子非常開心，偶爾也會在小學的體育課上和男生們打球，高命中的三分球讓她成為了隊伍爭奪的熱門對象。
頭腦一時發熱的奈津子甚至向父母提出了想去系統學習籃球的請求，理所當然被沒錢浪費的父母拒絕了。
自那以後，奈津子一直偷偷地打著籃球，沒事的時候也去公園的籃球場一個人練習投籃，就算是兩個弟弟因為沒有天賦而轉戰了別的愛好，她也沒有爬牆。
因為籃球是她唯一被人稱道的地方，所以她喜歡籃球，喜歡到每天打都不會膩的程度。
直到上了國中，奈津子才有機會加入了正式的女籃部，然而立海大國中的女籃並不如男網那麼厲害，甚至都進不了地區預選的最後兩場。自從加入之後就一直只有練習的機會的奈津子直到三年級才按照資歷混到了首發的位置，然而只有她的三分厲害也沒有用，隊友的水準跟不上讓她根本無法發揮用處，最後的結局當然也是慘敗地區預選。
一切到了高中才有所好轉。
不管是小前鋒的桑野司，還是大前鋒的原紗保理，哪一個的水準都是去全國也有一戰之力的有力選手，就算是沒有那麼起眼的前輩們，實力也非常可觀，和她們的配合讓多和田奈津子看到了勝利的希望。雖然在第一年沒有能打進全國，但是深信在強化配合，增強自身實力之後一定會在第二年獲得更好的成績的多和田並沒有沮喪。
——直到原紗保理的暴力事件。
部裡的前輩們因為各方面的壓力紛紛退部，最終籃球隊只剩下了勉強可以維持存在的人數，這樣慘痛的事實讓多和田奈津子很長時間之內都沉浸在失落和頹廢之中。
即便這樣，她也不想放棄籃球。
這是她唯一的閃光點，也是她唯一能證明存在感的地方。
所以對於剝奪了她上場比賽權利的原紗保理，多和田奈津子一直都耿耿於懷。
而更讓她煩躁的是，儘管她們之間的關係很糟糕，連基本的交流都沒有什麼，但原紗保理卻還是可以和她完美地配合，就像她們是關係融洽的好夥伴一樣。
真是令人煩躁！
……可為了隊伍的勝利，即便是這樣，多和田奈津子也只能忍受。
而今天的戰術安排，讓這種一直以來都忍受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42
個子並不高的多和田奈津子在對面的高個子隊員的近身防守下動作十分被動，眼見著持球時間快要到了，只能匆忙出手。
橙紅色的球在空中劃出了就連外行人也看得出投不進的抛物線，狠狠地砸在了籃板上。
「搶籃板！」桑野司下意識地喊道。儘管她作為隊長實際上並不是個足夠細心的人，但多和田此時的異樣也足以讓她心生不安。
原紗保理在看到球出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球不會進，儘管心裡有些納悶平日裡都足夠穩重的多和田今天仿佛吃錯了藥，雖然出手速度並沒有像是監督安排的那麼快，但總讓人覺得狀態不佳。
被雙人聯防的原紗保理並沒有因此喪失活力，因為對方的技術和自己還有較大的差距，她很快就找到了突破的時機，起跳。
沒有懸念地搶到了籃板球，原紗保理一個勾手進球，又得兩分。
「幹得漂亮！」司隊拍了拍她的肩膀。
原紗保理沒有回話，只是點了點頭，她有些困惑地看向了臉色有些發白的多和田，覺得今天的比賽可能比想像中的還要棘手一些。
比賽開始八分鐘，比分27:24，僅僅領先3分的立海大並沒有在第一輪進攻中拉出較大優勢。風見憑藉著身高優勢貼身盯防著對面的王牌射手藍堂明紗，然而技術經驗上仍然存在的不足還是讓她的防守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具有威脅性。
對面的球員一記長傳準備將球傳給跑位中的隊長佐藤梓，然而支倉雪繪卻趁著桑野替她擋走了防守球員的機會飛快地跑到了傳球路徑之間，搶斷了傳球。
四周傳來了響亮的歡呼聲，儘管大多是來自路人看熱鬧的歡呼，但這也對立海大的士氣有了極大的鼓舞作用。隨著立海大在預選賽中的優秀表現，一路勝到現在，來觀戰的本校校友也多了起來，雖然比起隔壁的城成湘南，人數還是少得有些尷尬。
雪繪持球，冷靜地四下觀望著周圍的情況。
作為立海大的司令塔，她在比賽開場不久就注意到了多和田前輩的異樣，原本以為這種異樣只是對比賽的興奮和執著的雪繪還是將球傳給了多和田，然而現在事實證明好像並不是這樣。
要上前來盯防自己的5號是個速度同樣很快的小前鋒，雖然要比速度雪繪根本不會輸，但不管是從心理層面還是實用層面上來講，不到萬不得已她都不想去跟對方拼速度。
趁著5號眨眼的瞬間，雪繪已經飛快地把球傳出了手，接到球的桑野很快就憑藉著假動作突破了防守，上籃，拉杆……然後沒進。
動作很完美，奈何場上不是每個人的命中都能媲美奇跡的世代。自己投不中不要緊，隊友搶籃板很給力就行，搶到籃板球的原紗保理一段背打加勾手搶回了兩分。
第一節只剩下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城成湘南叫了換人。
原本的大前鋒被換下，換上來的是個高個子的女孩子，13號，渡邊。
雪繪不由得看向了支撐著內線的原紗保理，又看了看狀態陷入低谷的多和田奈津子，心裡很是擔憂。不過比起這個，她更在意這個新的大前鋒會有什麼樣難對付的特質。
再一看場邊，梅垣監督還是一副深不可測的表情，而栗原奈奈子卻已經皺緊了眉頭。
——這也難怪，畢竟栗原奈奈子的資料裡並沒有這一位元的存在。
第一節比賽最終以29:24畫上了句號。
儘管新換上來的渡邊並沒有太多表現機會，但立海大女籃沒有一個人會對她掉以輕心。對手是以前就和海常一起霸佔了神奈川縣代表名額的強隊，不應該只是這樣的水準。
短暫的休息時間，大家都坐在場邊的板凳上抓緊時間放鬆肌肉，補充水分。
「下一節比賽大家不要緊張，跟著第一節的節奏打就好，籃下我會想辦法的。」原紗保理頭上頂了塊毛巾，不太能看得見她的表情。
風見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表示附議。雪繪知道她現在心情應該也很不好受，畢竟同為內線球員，她實際上並沒能減輕多少原前輩的壓力。
多和田前輩嘴巴張了下，似乎是想說什麼話，最後卻又乖乖地閉上了，稍稍埋著頭，任由七海給她按摩著小腿上的肌肉。
桑野司放下了水杯，說道：「奈津不要太緊張了，按照平時的打法來，不用特意去調整節奏。」
隊長的話無疑是在否定監督在賽前的指示，但是梅垣監督並沒有露出任何不快的神色，倒是平淡地點了點頭。或許是梅垣監督太過於年輕的緣故，他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年長的老師那樣的威嚴感，更像是只大了幾歲的前輩。
雪繪閉著眼睛回想著剛才那一節比賽所收集到的資訊。
她不擅長去安慰別人，也不擅長去調動大家的情緒，所以現在的她能夠做的只能是用更加精准的傳球去減少隊伍進攻的失誤。
現在只有相信她們了。
第二節比賽開始，賽況並不樂觀。
原紗保理被渡邊的防守攔得死死的，連著好幾次上籃都被封蓋不說，就連搶籃板也增加了不少難度；多和田奈津子的臉色看上去正常多了，可投的三分命中甚至還趕不上第一節，加上原紗保理被壓制，場面不太好看；得分基本靠桑野司一個人，非常勉強地保持著非常小分差的領先，但相對的，桑野司的體力消耗也變得巨大，汗水嘩嘩地流。
唯一樂觀的大概就是風見凜華，在第一節裡防守對面藍堂明紗的她似乎是終於找到了訣竅，漸漸地也能夠壓制住對方的進攻了。
時間過去三分鐘，立海大附屬領先的分差被縮短到了2分。
團隊的情緒低迷就像是病毒飛速地傳染擴散，原本心態平和的雪繪此時也覺得拍球的動作變得笨重了起來。
「別放鬆，再來一球！」現在已經顧不上合適不合適的問題，雪繪也只能硬著頭皮鼓勵著隊友們。
進攻，進攻，進攻……
哪裡都沒有穩妥的路線。
頭腦中仿佛已經構建出了虛擬的全場示意圖，一道道藍線瞬間變成了打著叉的紅線，雪繪帶球跑動的時候也不放棄尋找更好的傳球線路，直到持球時間快到了，才將球傳給了最近的多和田。
啪。
多和田似乎在出神，雖然身體下意識地作出了接球的動作，但那球根本沒抓穩，彈了出去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被對方球員搶走了。
她不行了。
——雪繪在那一瞬間意識到了這一點，拔腿狂奔。
加速度拉扯著她的身體朝球的方向跑去，距離球最近的她拼了命地想要去搶下那個球，一點也沒想現在拼盡了體力接下來的比賽怎麼辦。
她只知道現在的比賽節奏已經非常不利，整個隊伍的精神也變得萎靡不振起來，僅僅2分的領先也算是在勉力調動著士氣，而一旦這2分的分差被追平，要讓隊伍在短時間裡振奮起來談何容易，更別說追回得分。
快要摸到球了。
從身後接近持球球員的雪繪伸出了手，試圖從毫無防備的對手手裡搶走球，卻沒想到腳下似乎是踩到了誰的汗水，一個趔趄朝前撲。
關鍵時刻雪繪幾乎是用出了所有的力氣，對準了在對手的手與地板之間彈動的球，狠狠地朝後一撈。
在後方追趕的桑野司正好追上，接住了雪繪救回的球，發起了速攻。
一投，不進。
二投，在籃筐上滾了一圈，掉了出去。
第三次，被原紗保理頂了進去。
再次擴大的分差讓在場隊員都松了口氣，然而這個時候，梅垣監督叫了換人。
——川崎七海換下多和田奈津子。
習慣了板凳的七海表情有些忐忑地上了場，和懊悔地緊咬牙關的多和田擊掌，完成了換人。
「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什麼程度，但我會拼盡全力。」
多和田奈津子正式下場，在場邊坐下之後，七海一臉鄭重地對雪繪說道。
「比賽還沒進行到一半，你們這是要認輸了嗎？！」桑野司突然喊道，這和她一貫溫柔而鬼畜的形象完全不合，立海大的隊員們幾乎同時愣了愣。
原紗保理做了個深呼吸，跟著喊道：「每一個球都不要放棄，我們的夏天，還沒開始呢！」
這聲呐喊大概也是說給場邊的多和田奈津子的吧，雪繪如此想到。
「是！」一年級生三人應道。
原本因為緊張而手腳動作僵硬的七海覺得自己心頭的火焰似乎被點燃了，暖意很快發散到了四肢，驅散了不安。
天賦不夠的七海一直以來都沒有被列入首發的名單，儘管哪個位置好像都能打，但哪個位置都不能造成威脅。
因為喜歡籃球，所以才加入了女籃，但為了勝利，她只能在一旁守候。
七海嫉妒過天賦過人，洞察力和思維能力都出色的雪繪，也嫉妒過身體能力出類拔萃卻還沒能學會如何好好利用的風見，但每當她看見同年級的另兩位隊友在比賽中飛速成長的時候，又會為她們的進步而開心。
她想比賽，可需要她上場的情況大多都不太好，為此她又只能默默地祈禱比賽一切順利。
只要獲勝就好了。
然而卻沒想到今天這場艱難而又重要的比賽裡，她會上場這麼早，而且還是換下了自己最喜歡的多和田前輩。
連那個多和田前輩都無能為力的對手，自己真的能派上用場嗎？
七海邁出上場的那一步開始就在懷疑自己，可想想監督篤定的口吻，她又只能試著去相信自己。
——這個世界上，或許也有只有平凡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比賽再開的哨聲響起，七海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43
或許是這場比賽心態最糟糕的一位下了場的關係，立海大附屬場上的隊員們心情都多多少少平緩了下來。雖然這樣說或許有些無情，但是此時的川崎七海的確是比多和田奈津子更適合隊伍的選手。
儘管基本功扎實，但身體素質哪一項都不算突出的七海在面對比自己高了不少的防守隊員的時候仍然非常被動，不過看上去表情並沒有太慌亂，不像是完全沒有主意。偶爾有傳給她的球，投籃的命中率也能算得上正常發揮，一點不是在拖後腿。
城成湘南的內線有所加強，外線也有優勢，不過在風見逐漸熟悉的防守技巧下，藍堂明紗的三分球也多少受到了壓制，減少了威脅。
立海大附屬的進攻一直保持著淩厲的攻勢，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喪失鋒銳，場上的隊員們不管是誰都咬著牙依靠著毅力堅持著這場因為對手的棘手而格外耗費精力的比賽，一點都不願意露出要認輸的趨勢。而城成湘南也有身為神奈川一霸的驕傲，表情凝重卻又沒有立海大這樣背水一戰的悲壯氣勢，自有王者的矜持和自信。
雙方互不相讓，比分一直咬得很緊。
相互追趕的比分調動了觀眾們的心情起伏，讓這場觀賞性並不是很強的女籃比賽也變得熱鬧了起來。
坐在場邊休息的多和田奈津子耷拉著腦袋，視線卻上揚，並沒有錯過球場中的一分一秒。
「抱歉，多和田。」梅垣監督突然說道。
被監督的道歉嚇到的多和田下意識地回頭，對坐在旁邊的眼鏡青年擺了擺手：「監督沒有錯，是我沒有調整好心情。」
「剛才聽栗原說起你們的關係才知道我在比賽前說的那句話有多欠考慮，原本是想讓你放鬆心情，卻沒想到反而成了你的心理障礙。」梅垣伸一的話語誠摯，反倒是讓多和田更加不好意思了起來——不管梅垣監督再怎麼年輕，平時性格有多隨和，可他畢竟是長輩，怎麼能對她這樣的後輩道歉呢？
「其實也不是什麼需要監督知道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是這麼默許著過來的，我也沒想到今天會栽得這麼厲害。」多和田歎了口氣，「原她……也很努力想要贖罪了，但我卻一直走不出這個坑。」
梅垣監督笑了笑，不甚在意地安慰道：「每個人都有邁不出的那一步，我知道這種感覺。你們女孩子之間的矛盾我不懂，不過作為一個過來人，我還是建議你們找個機會挑明白了說，就算再吵一架也沒關係……有些事情不找機會說，或許就永遠沒機會說了。」
多和田默默地看了視線再度投向場內的梅垣監督，覺得他的話語裡似乎隱藏了個什麼不得了的故事，不過這種事情也輪不到她這個當學生的去探索。
——誰沒點悲傷的過去呢？
「這場比賽，我不覺得會輸呢。」一直在旁邊安靜觀戰的栗原奈奈子說道，與其說是在預測結局，不如說是在宣佈既定的事實。
「……我也覺得。」因為性格相性，多和田奈津子和栗原奈奈子的交集並不太多，像這樣的回應平時也是很少的。
或許是突然發覺栗原奈奈子的情報收集能力比她想像的更加可怕，多和田也對她產生了一些興趣。
「支倉已經找到對面的弱點了。」梅垣伸一興致盎然地摸了摸下巴，「本來還想叫一次暫停的，現在看來或許不需要了。」
聽言，兩人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支倉雪繪在上半場的比賽裡都還將自己放在比較次要的輔助位置上，然而現在卻開始了以自己和桑野司兩個人為得分主力的進攻模式。
Run&Gun原本就是非常依賴於高速跑動傳球的進攻模式，而現在在以速度和靈巧著稱的雪繪和桑野兩人的快傳配合下，這柄尖銳的矛幾近如入無人之境般刺入了對方的防守陣型之中，撕裂了原本就有的空隙。
城成湘南的渡邊固然是秘密武器，但早已習慣了以外線為主，不依靠內線的進攻模式的城成湘南對於新的模式還存在著微妙的不適應感，內外線雖然實力都很強，但多少還是有一些無法緊密貼合聯繫的地方。
栗原奈奈子感歎道：「總感覺比賽的時候，阿雪的集中力和觀察力都會一下子提高到非常可怕的地步呢。」
「支倉和風見能牢牢地把握住首發位置，也就是因為她們有『天賦』吧……七海做不到像她們那麼高速度的進步，也沒有那麼高的上限。」多和田歎了口氣。出於個人情感考慮，她也是偏心於七海的，然而事實就是這樣，體育運動就是這麼依賴天賦的事情。
場內，雪繪持球，被對方身形敏捷的5號截住的她一點也沒慌，攻勢只是一頓，身體微微朝後退了小半步，然後像是只留下了個殘影一般，從防守隊員的左側強行加速突破了。
「好快。」栗原奈奈子嚇了一跳，儘管她的資料庫裡雪繪的速度就是這樣的水準，但很少在比賽中看到她完全發揮這樣的特長的奈奈子還是被驚到了。
梅垣監督補充道：「比起那個，更難得的是動作很穩，能讓支倉的速度發揮最大作用的就是她絕佳的身體平衡感，而且她的洞察力能讓她找到對手行動的節奏並瞄準對方最不容易防備的時間點進行突破，雖然現在還在雛形階段，但很讓人好奇她將來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呢。」
「司隊的突破技巧也是一流水準吧，相比如何？」栗原問道。
「桑野的假動作突破的確是教科書級別的，但她的身體特質是『靈巧』，比起支倉所注重的『精確』還是要差一些。當然，就現在看來，支倉的突破還並沒有到可以戰勝桑野的地步。」
多和田托著腮看著這兩個人做著解說，心裡吐槽起了這兩人怎麼一點都不緊張，比場內的隊友們還要成竹在胸，有著莫名的自信。
然而比賽結果正如他們所料，最終以立海大附屬以87:84的比分獲得了勝利。
「非常感謝！」
賽後例行的敬禮致謝之後，雪繪抬起頭覺得腦袋有些發暈，身體晃了兩下，倒靠在了旁邊的風見凜華身上。
「阿雪你可別嚇我啊，頭還疼嗎？」天空樹小姐關切地問道，在看到她神志清醒地盯著場邊的比分牌眼也不眨之後才松了口氣。
雪繪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最後眯著眼睛似乎要將比分牌給盯穿了一般。
「我沒事……就是有點沒實感。」
路過的原紗保理笑著抬手狠狠揉了兩把她剛剪短不久的黑髮：「贏了，真的贏了。」
「總感覺比賽還沒開始多久就結束了，回想起剛才就記得累了。」雪繪攀著風見的胳膊，和隊友們一起下場。
「總覺得有點後怕呢。」一把撲在了原紗保理背上的桑野司笑道，說著一點都不好笑的冷笑話。
「我、我剛才比賽很認真的！！！」雪繪覺得自己背後似乎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解釋道。
「呵呵，是嗎~」
——司隊你不要一言不合就呵呵啊，很可怕的啊！
回到場邊的時候，原本在觀眾席上的黃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跑了進來，而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是一臉糾結表情的內村涼香。
「哇小雪繪這個髮型不錯，我也來揉一把！」黃瀨涼太笑著，憑藉著身高優勢也蹂躪了一把雪繪剪短的頭毛，還不忘照一張黑歷史留念。
「我又不是狗。」雪繪怨念地看向了黃瀨，同時也不忘理好髮型，「還以為會得到表揚呢。」
黃瀨涼太戳了戳雪繪的腦門：「進入狀態太慢了，沒說你都算好了。」
「痛。」雪繪捂住了腦門，投去了怨念目光ver.2.0.
「嘛……還是祝賀你們贏了這場比賽，接下來就是和我們海常的比賽了，好快啊。」黃瀨感歎道，「不過我們海常今年也挺可怕的，加油吧，小雪繪。」
「是……」想到接下來的對手，雪繪覺得好心累。
「原前輩……今天的你根本就沒發揮好吧。」耿直girl內村涼香甚至沒有忍到把原紗保理拉到旁邊說悄悄話就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了這樣的話。
原紗保理苦澀地笑了笑：「沒想到內村你還會回來。」
「我只是來看比賽，結果看到不在狀態的你，真、真是氣死我了！」內村涼香氣得一跺腳。
「也沒那麼糟吧，是吧阿司？」原紗保理心虛地看向了桑野司。
桑野司笑意盈盈，裝可愛似的一歪頭：「這個啊——我覺得我們可以靜下心好好探討一下——不過接下來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麼？」眾人一臉茫然地看向了部長。
「之前說的一年級生歡迎會，一直延遲了不是嗎？」經過桑野司這麼提起，大家才想起了好像的確有這回事，「乾脆就和戰勝城成湘南一起慶祝了吧。」
黃瀨把手裡的DV交給了雪繪，笑著對看向了他的女生們擺了擺手：「我就先走了，小雪繪交給你們了~」
內村涼香趁著大家視線沒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想要偷偷溜走，然而瞬間就被桑野司逮住了衣服後領。
「正好大家好久不見了，內村也來吧，人多比較熱鬧。」
桑野司笑了笑，部裡的吃瓜群眾都不由得抖了三抖。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33
44
晚飯後，仁王雅治又跑回了房間看今年的法網。
紅土場作為四大滿貫中最難的場地，對於技術和毅力的考驗也是格外嚴苛，在這種世界一流名將拼殺的比賽中，所能挖掘出有價值的東西非常多，甚至在他現在這個階段還有一大部分沒法消化。
一場比賽看完，仁王揉了揉眼睛，拿著手機刷起了推特，慣例地收集資料。
因為和雪繪同是運動社團的主力，自從地區預選賽之後他們見面的機會就只剩下了平時在學校上課的時候。而在有限的時間裡，仁王雅治和支倉雪繪交流的時間也變得更少了，就算有，大多也是和社團活動有關。
雪繪不是個膩歪的性格，仁王當然也不是，尤其是在大家都在為了比賽忙碌的時候，更是沒什麼心情和精力去死磕「你沒空陪我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這種無聊的問題。
只是……覺得寂寞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驕傲如仁王雅治當然不願意先一步說出口。
關注女籃的比賽進程基本是靠關注IH官推和路邊消息的仁王在打開推特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搜索這場比賽的相關消息。
立海大女籃險勝傳統強校城成湘南的消息他今天下午就知道了，不過為了看到更多更詳細的報導和repo，他等到了現在才在推特慢慢搜索。
然而他卻沒想到這場理應不會有什麼水花的下克上竟然成為了熱點話題，IH的官推發佈的一條相關推特轉推數竟然達到了1000+。然而當仁王點進去看才發現熱點的重心並不是立海大女籃在這場比賽裡發揮多麼出色，而是因為……臉。
是的，從剛知道雪繪加入了立海大女籃開始，仁王雅治也就跟著關注了一下本校的女籃隊伍，然而他的第一印象是——這隊伍顏值高得不像是打籃球的隊伍，尤其還是女籃。
官推發了條帶圖的推特，附帶的文字描述是「來自立海大附屬高中的姑娘們成功完成了下克上，打進地區預選的決賽，下一場將和豪門海常決出勝負，加油吧！」。
第一張圖片是隊長桑野司，跳起投籃的她目光專注于前方的籃筐，她目光中的堅定沒有被偏向柔弱系的外貌所掩蓋，即便身材在球場上並不占優，但也讓人第一眼就覺得她渾身散發著鋒銳的氣息，所向披靡。
第二張圖片是原紗保理，雖然並沒有實職，但不管是在場上的表現還是身上的氣魄都讓她成為了默認的二把手。剃了平頭的女孩子總是會讓人側目，更何況她張揚的紅發更是彰顯了她球場上霸道的氣質，甚至有一點點當年的明星櫻木花道的風範。沉默著的她高高跳起，試圖搶先對手抓住籃板球，淩厲的氣息裡卻透著一分穩重。
第三張圖片是風見凜華。仁王雅治對於這個前任鄰桌一點都不陌生，尤其是對方身材超一流總是成為男生們目光的焦點。因為個子太高人稱天空樹的風見在學校裡更像是高嶺之花的存在，雖然很多人推崇，卻很少有人想去和她告白。照片裡的風見穿著球衣，高挑的身材讓她在賽場中也異常醒目，她天生一副慵懶性感的面孔，搭配上傲人的身材總是讓人想入非非，可她不是場邊惹火的啦啦隊員，而是守護球隊的中流砥柱。張開雙臂防守著對手的風見異常的讓人心安，雖然她側臉上滑落的汗珠暴露了她的不夠成熟。
第四張圖片是多和田奈津子，滿大街隨處可見的平凡長相，說不上難看，但也絕對不會非常漂亮，只是因為無法掩飾的驚慌反倒讓她的面容多了些生動的色彩，維持著投籃的姿勢的她的不安與惱怒都定格在了一瞬間，令人難忘。
第五張圖片是川崎七海，比起其他隊員甚至對手都要矮的個子讓她看上去就像是誤入了場地的小孩子，但她倔強地抿著唇，面對高個子的對手們也不願認輸，明明是童顏系的姑娘在擺脫防守時卻也有板有眼，安定感十足。她高高束起的馬尾晃蕩著，像是揮舞的旗幟，展現著她不屈的鬥志。
最後一張圖是支倉雪繪，原本齊肩的短髮被她剪成了比仁王雅治還要短上那麼一點點的短髮，遠遠看去倒像是個清爽的美少年。照片上的她一手拍球一手比劃著手勢，指揮著隊友發起進攻，表情冷靜的她看上去比平時更多了分強勢。少女的眉眼本來就不是傳統意義上可愛的長相，精緻文雅又英氣十足，仁王雅美還說過她和仁王雅治挺有夫妻相，不過一個是高冷禁欲，一個是風流倜儻，如果她是男孩子，說不定要搶走多少原本屬於仁王雅治的愛慕的目光。而照片定格的瞬間裡，整個人都像是在描述何為幕後boss氣場的雪繪唇角微微上揚，微妙的弧度讓人能捕捉到她外露的自信和驕傲，不由得為她的美而震撼。
他第一次向支倉雪繪告白的時候，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高冷面癱，儘管語速飛快還總是說著似是而非的歪理，但仁王能看出她急匆匆為了證明自己的不自信而暴露的內心，儘管是個非常奇怪的傢伙，但仁王對她的興趣也就僅此而已了。如果說吸引他第二次告白的是因為擴大了社交範圍而逐漸有了人情味，反差萌得讓人心打顫的支倉雪繪，那麼現在這個全身心投入比賽而散發著荷爾蒙的PG已經可以說是美得讓他屏息的存在了。
這種美很大程度上並不由她的五官來決定，只是借由這個載體將她逐漸成長，已經變得強大起來的內心外化成了可感知到的氣場，讓人捨不得移開眼睛。
總而言之，仁王雅治停下了滑動螢幕的手指，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好久，按下了保存圖片的選項。
——這比賽的照片怎麼拍得這麼好看？不科學啊……
如此想著，仁王點開了轉發，結果發現有好多舔屏的迷妹已經盯上了他家的雪繪。
XXXXX：嗷嗷嗷嗷嗷最後一張！！！！我戀愛了我戀愛了！！怎麼這麼帥！
XXX：好攻的妹子啊啊啊啊啊我喜歡！！打聽了一下這是PG支倉雪繪！！我的新任女神！！
XXXXX：這氣場不得了啊，不過以前怎麼對這個隊伍沒什麼印象？
………………
…………
……
諸如此類的言論讓仁王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這就是他的女朋友，支倉雪繪。
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揚，明明是支倉雪繪被表揚了，仁王卻有一種像是自己被誇讚了的滿足感，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的。
他的指尖又在螢幕上點了點，看見了知名的服裝會社D』s的官推轉發。
腦子靈光的仁王雅治很快就搞清楚了為什麼IH的官推會發每一張都照得那麼好看的隊員照片了，感情是贊助商D』s特意請的專業攝影師拍的宣傳照嗎……
不過看在照片很好看的份上，就原諒它欺騙了自己的感情吧。
仁王放下了手機，將身體的重心都靠在了椅背上，伸腿在床邊上一蹬，整個人帶著椅子都轉了起來。也不知道等到轉了多少圈，頭一點沒暈的仁王停了下來，又拿起手機撥出了支倉雪繪的號碼。
——現在他才不想管什麼誰先鬆口的雞毛事情了，就算他認慫好了。
然而撥了號碼的仁王發現那邊正在占線。
少年皺起了眉頭，這種事情太不湊巧，讓他心裡難免有些膈應，總覺得像是有什麼在阻擋著他和她一般。等了五秒鐘，仁王又撥通了雪繪的號碼，這次終於通了。
「喂、喂！」聽筒那邊傳來的聲音有些慌張，像是根本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仁王雅治原以為她會更加開心一些，不過就從語氣聽來更想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喲，是我。」
「嗯。」
短暫的沉默讓少年有些莫名的不安和尷尬，畢竟是自己一時興起打了電話，但實際上他又一點沒想好該說些什麼，只是覺得應該這麼去做罷了。這實在不像是欺詐師應該有的冷靜頭腦，仁王雅治沒說話，心裡卻在暗罵自己一談戀愛就智商下線。
「你……」「我……」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了口，正好撞在了一起，又都陷入了沉默，更顯得尷尬不已。
「……其實……」聽筒那邊的少女做了個深呼吸，淺淺的呼吸聲傳過來，撓得仁王雅治的耳朵根發燙，「剛才想打電話過來的，結果就占線了……」
得知自己剛才只是和雪繪心有靈犀，仁王雅治有點悶堵堵的心情驟然暢通。
「哈哈，我也是。」仁王笑了笑，聲音裡卻是難得的坦率和直白，或許是隔著聽筒的距離，仁王覺得就算是不用掩飾自己好像也不會覺得很不自在。
「仁王同學今天的比賽怎麼樣？聽說你上場了。」
「還不錯，至少能活動活動筋骨了。對了，恭喜你啊，戰勝了城成湘南。」
「嗯！」少女的聲線抬高了些，聽上去很開心的樣子，「不過接下來還有與海常的一戰，雖然已經保證出線，但果然還是想贏啊。」
「那就贏下來吧，以下克上這句話聽上去挺不錯的。」仁王是真的這麼想，回想起去年不被看好的青學竟然奇跡般的逆襲了國中網球界的霸主，突然久違地想起了比賽的不確定性。即便他也知道海常女籃之強到了近幾年都沒有對手校可以撼動其地位的程度，但成長速度飛快的立海大附屬女籃也讓他像是看見了當初的青學，未知性裡滿滿的都是希望。
「說得也對，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比比誰的隊伍在全國大賽裡站在了最後，嗯……我們這邊是下克上，你們那邊是重回王座，都挺有看點的呢。」在他面前已經不再是無藥可救的面癱的雪繪已經可以很好地外露情緒了，比起原來更像是個小女生的她並不會讓仁王覺得煩躁，因為她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
「是啊。」少年回答道，有一段日子沒有這麼安靜的兩人時間，此刻的他覺得就算只是靜靜地聽她說說話，甚至只是聽聽呼吸聲也很開心。
「……其實我，真的很不擅長講電話，拿起電話就會莫名的覺得有些不適應，話也會多起來，說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的重點是什麼，仁王同學會覺得很無聊嗎？」
「不會，不過如果雪繪叫我的名字的話，我會更開心喏~」仁王用輕鬆的語氣說道，「想想已經交往了這麼久，總是叫姓氏感覺好生疏。」
「……雅、雅治。」少女笨拙地叫道，「叫起來好不適應，還是叫仁王好了。」
仁王惡作劇般地保持了沉默，沒有回答她。
「仁王？仁王同學？喂？仁王同學？」少女試著叫了幾聲，在始終等不到回應之後才只能懨懨地認輸，「雅治……」
「什麼事？」得逞的銀毛狐狸甚至懶得掩飾話語中歡快的氣息。
「我想你了。」
少年覺得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空掉的部分很快被粉紅色的某種物質填充得滿滿的，好像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爆炸一般。
「說什麼呢，明天上學不就見到了嗎？」
「但還有十來個小時呢……明明比賽的時候都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事情，明明下一場比賽就是和海常……我卻突然無可救藥地想起你了。」說著說著，少女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被羞澀扼住了脖子，硬生生地將想說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女友難得的直球讓仁王雅治的心跳加速了起來，和那些惡俗老套的少女漫畫裡描繪得一樣。
「……嗯。」我也想你了。
狐狸還是狡猾地將潛臺詞攥緊在了手中，沒有讓對方明白地接收到自己的心情。
「『嗯』是什麼意思啦！」語氣一直平平的雪繪佯怒道，稍稍提高的音調有些單薄，愈發顯得可愛起來。
「……puri。」
像是在不滿仁王的不耿直，趴在仁王的床上玩毛線球的三花貓piyo叫了一嗓子。
「咦，有小貓的聲音？」
「之前收養的流浪貓，叫piyo。」
「果然是仁王式的取名，有種詭異的萌感呢。」
「『詭異的』三個字是多餘的。」仁王雅治說道，「有空可以來我家和它玩，它還挺黏人的。」
「好啊。」對面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仁王雅治此時才遲鈍地想起了自己約了女朋友來自己家裡這件重要的事情，青春期的少年不由得又想多了些……
啪。
少年沖著大腿拍了一巴掌，讓自己回過神來。
「嗯？怎麼了？」
「蚊子，好大一隻蚊子。」成天就想著糟糕東西的蚊子。
「是啊，這個天氣已經開始有蚊子了啊，真頭疼……」
那邊的支倉雪繪似乎什麼都沒有看穿，讓仁王雅治松了一口氣。
45
頭天在電話裡被仁王雅治邀請了隨時可以去他家看貓的支倉雪繪將好心情持續到了第二天，儘管現在的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連尖叫都會棒讀的終極面癱了，但對於一個平時就不習慣外露情感的女生來講，一天都保持著微笑已經是非常奇怪的事情了。
不過比起這個更奇怪的是，支倉雪繪覺得今天一整天都有人對她投以了異常關注的目光，而當她回過頭的時候，那些人又紛紛心虛地收回了視線。從小到大都習慣了被無視的的支倉雪繪對於這突兀的關注度非常不適應，就連走路的時候都會不由得加快腳步。回到教室看見鄰桌的仁王雅治，雪繪才覺得心情放鬆了下來。
「怎麼了，看上去非常苦惱，要不要讓狐狸大仙幫你算一算到底發生了什麼？」
銀髮的少年托著腮，懶懶地倚在課桌上，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唇角是故弄玄虛的笑，讓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就算是交往以後，仁王雅治也總是那副不正經的捉弄人的模樣，只不過是雪繪對他的忽悠抗性比起一般人要高一些，也不太容易被捉弄。
「那麼偉大的狐狸大仙，請你告訴我為什麼大家今天突然對我感興趣了吧，我都快要被那些視線看抓狂了。」往日的雪繪一定會就仁王的這句話瘋狂吐槽，然而今天的她並沒有這個心情，只是無力地雙手合十，誠心地進入了參拜模式。
仁王雅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雪繪無可奈何的表情成功地娛樂到了他。
「昨天的比賽，IH官推發了一條立海大附屬女籃全員的照片推，結果似乎是D』s專門請的攝影師拍的照片，很好看。」仁王說道，「看來你們的贊助商並沒有跟你們說這件事啊。」
雪繪認真地思索了片刻，扶額：「當時簽合同的時候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完全忘記了。」
「就結果看來，雪繪你似乎多了很多女飯呢，嗯……」狐狸君意味深長地看著雪繪，和她打著謎語。
「雅治你難道嫉妒我了？」雪繪對向自己投來關注視線的女生們回以了有些靦腆的笑容，嘴裡卻說著和這畫風完全相反的話語。
銀髮少年臉上的笑容不變，內心卻是有點小小的崩潰。
——他家的雪繪又拿成了男主角劇本，怎麼辦，急，線上等！
「怎麼可能，想當初我也是巧克力排行榜的top3。」仁王搖了搖頭，表示這些都是小兒科。
「好吧你贏了，我吃醋了。」少女輕歎一口氣，撇開了視線。
突如其來的一撩讓仁王雅治有點心跳加速，支倉雪繪的可怕之處就在於無形之中撩漢，猝不及防的直球讓人抵抗不能。
差點沒被自己口水嗆到的仁王非常努力地將咳嗽的衝動壓了下去，表面上還是輕描淡寫的模樣。
「嘛，不過從今年開始，巧克力只收一份。」
「噗，這還差不多。」雪繪笑了笑，現在的她已經可以很自然地露出笑容了，英氣十足的容貌映襯之下愈發的光彩照人。不過對於仁王雅治來說，看不到那種詭異萌的「笑容」，還是讓他有些小小的失落。
仁王還沉浸在自家女友的笑顏之中，只聽雪繪又開了口。
「不過想到下周要月考的事情，我突然覺得下場比賽的對手甚至都不算什麼了。」雪繪狹長的眸子沒有聚焦，整個人無力地癱在椅子上，仿佛靈魂被掏空。
看起來是個蹺課慣犯，實際上上課除了音樂課之外基本上都認真聽講記筆記的隱性學霸仁王雅治表示，月考這種事情根本不是問題。不過為了保持自己謎一般的人設，少年從來都不會對外說自己的成績很好，那樣太引人注目，實在不是他的風格。
「平時上課你也在聽啊，有什麼苦手的學科嗎？」回想起第一次月考，仁王雅治記得雪繪的成績也是中上水準。
雪繪眉頭緊鎖，閉著眼睛仿佛這樣就可以不用去直面快要來臨的考試。
「聽是有在聽，但是要分數能看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啊，抱佛腳得累死……唉，就讓我先逃避一下現實吧。」
「嘛……最近的放學後應該還算有空，要一起複習嗎？」仁王提議道，在這種時候展現男友力一定能刷到意料外的福利，他如此堅信。
少女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來：「萬歲！」
*
部活結束之後，仁王雅治收拾了東西匆匆地趕去學校大門口和支倉雪繪匯合，卻看見支倉雪繪在那裡一個人埋頭玩手機，靠在校門口外的大樹下的她安靜得像是一幅畫，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格外美麗。
這幅畫面和當初向她告白時的場景重合，仁王一時間看得出了神，像是又回到了那個詭異的時間點。
儘管是差不多相同的姿勢，但仁王卻知道現在的雪繪和那時的雪繪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齊肩的黑髮剪短了，顯得更加帥氣；總是古井無波的表情現在已經變得靈動了起來，就連眼神裡所表露的情感也日益豐富，使得她愈發英朗的面容有了更多小女生的嬌俏；原本瘦削的身材現在變得更結實了一些，卻不顯得壯實，精瘦的肌肉線條流暢不突兀，讓她看上去更加元氣健康；以前的雪繪儘管總是一副冷靜死板的模樣，但眼神裡偶爾也會流露出不自信的負面情緒，而現在的雪繪已經能夠自信地堅持自己的想法，不再過多地顧慮別人的想法了。
這就是他的女朋友，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變得有趣而又強大，不再會讓自己攀附在別人身上，能夠獨立自信地扛起責任的堅強的支倉雪繪。
仁王雅治覺得內心有些柔軟了起來，和自己並肩而行的支倉雪繪也逐漸變得耀眼了起來，讓人移不開視線。
「啊，雅治！」不過短短幾天，雪繪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
「等了很久了嗎？沒多久就是關東大賽了，幸村那邊抓得很緊。」仁王解釋道。
雪繪把手機放回到了書包裡，說道：「沒有啦，剛剛到不久，如果不是下個星期月考，我們估計還得再訓練一會兒。」
「你們部裡有成績危險的人？」
「……原前輩和司隊，誰能想到平時那麼可靠的她們遇到英語和數學整個人都萎靡不振了。」雪繪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原前輩的英語還好，我還能教她一些應試抱佛腳的小竅門，不過三年級的數學我是真的無能為力了。要是到時候她們當中的誰因為掛科而沒辦法出場，我們大概能被其他學校笑一年。」
「那還真是棘手啊，就沒什麼辦法嗎？」回想起了國中時期正選們頭頂上名為切原赤也的恐懼，仁王感同身受地表示了同情。
「……最後好像是決定由栗原奈奈子和監督一起幫忙補習了。雖然奈奈子只是一年級生，不過在數學方面似乎受到親戚的影響，已經學到大學的微積分了呢。」雪繪走在仁王的身旁，有些新奇地說道，「你一定不知道，奈奈子看起來雖然就是那種經常出去聯誼的學渣女，但實際上是年級前十啊，就排在柳生同學啊柳同學他們後邊，真是太厲害了。」
仁王和栗原奈奈子的交情還算不錯，畢竟對方思想理性在感情方面是大師級別的高手，在追雪繪的時候也得到了對方不少幫助，作為回報，仁王也經常跟她說些自己總結的攻略成熟男人•梅垣監督的要點。除此之外，栗原奈奈子那堪比柳蓮二的情報收集能力也給仁王帶來了不少啟發。
「她是挺厲害的，比起同年齡不少女生聰明多了，從各個方面來講都是這樣。」對於自己欣賞的物件，仁王向來不吝嗇表揚。
「……雅治很瞭解奈奈子啊，同行的惺惺相惜？」雪繪試探性地問道。
被雪繪的吃醋撫慰了心情的仁王此刻心情大好，嘴角帶笑：「她的演技我是服的，得虧她沒有當欺詐師的興趣，不然掉坑裡的人估計連起來能繞立海大一圈。」
少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我呢？」
「腦袋很聰明，不過演技還需繼續努力，要拿奧斯卡，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啊。」
「承你吉言。」
正如仁王雅治所說，支倉雪繪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子——蠢人是沒辦法在剛入部幾個月的時間內就接過控球後衛的位置組織進攻的。這一點也體現在她的學習上，雖然平時上課的時候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看起來像是認真聽課的她實際上一般都是在想別的事情，但她的聰明總是能體現在中上游的成績上。像她說的那樣，她的好成績基本上都是靠臨時抱佛腳，然而就這種短時間抱佛腳還能停留在中上游的能力也是非常不錯了。
為了方便討論，他們找了家離學校不太遠的家庭餐館，點了飲料就拿出了課本學習了起來。
仁王和雪繪都是很容易集中精神的類型，就算周圍的環境並算不上安靜，但他們都能視若無物地認真看書。仁王的高度集中能力是在球場上練出來的，而雪繪的話，大概就是在抱佛腳當中練出來的吧。
少年看了看英語教科書，又裝作不經意地抬頭看了看對面正在抄著筆記的雪繪。少女寫字的速度很快，但是字跡卻非常工整，她抄著筆記卻又不是單純地抄，還會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標注出重點以外需要注意的知識點。儘管她對於那些知識點到底講了什麼還不太清楚，但似乎並不影響她根據自己的經驗分析哪些應該重點掌握，把大大小小的知識點全都按照輕重緩急排了順序。
覺察到對方似乎要看向自己這邊，仁王又飛快地將視線轉回到了自己的書本上。
其實他在家是有固定的時間溫習和預習功課的，提出在外面學習也大多是為了替雪繪解答疑難，順便還可以享受一下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這種一舉多得的事情仁王是喜聞樂見的。而心思並沒有怎麼放在書本上的仁王比起學習，更用心的其實是觀察雪繪學習的模樣。
少女寫字的時候坐得不是很直，稍稍有些伏在桌子上，隨著寫字的時間變長，她的腦袋也越來越靠近自己的胳膊，最後又直接靠了上去。從仁王雅治的角度看過去，她纖長濃密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樣，在她的下眼瞼上掃下一片淡淡的陰影，讓人忍不住想摸摸看。
儘管身在顧客眾多的家庭餐廳，但仁王此時卻感覺不到別的人的存在，只是這麼靜靜地看著少女重複著寫字的動作，好像也是件異常治癒的事情。
仁王雅治早就知道自己掉進了名為支倉雪繪的大坑裡，只是每當意識到這一點都會有點小小的不甘和無可奈何。
——怎麼他就被總是不看女主角劇本的支倉雪繪給套路了呢？
這個疑問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就像是他生來就註定了會喜歡上她一樣。想到這件事情，仁王又不由得回想起了國三畢業的那天，莫名其妙跑去向那個時候根本就不認識的支倉雪繪表白的事情。
難道說，他真的被她催眠了嗎？
雪繪突然停下了寫字的動作，打斷了仁王雅治的胡思亂想，裝作不經意地又繼續看起了教材。
通過余光，仁王看見了雪繪頭也不抬地摸索著桌上的飲料，拿過就喝。
——她喝的是仁王雅治點的薄荷蘇打。
少年盯著雪繪的嘴唇碰觸的玻璃杯口，不由得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儘管他們之間也接過吻，但是看到這種間接接吻的橋段還是讓他有些口乾舌燥，想念起了她小巧的唇瓣那柔軟的觸感。
「唔？」似乎是注意到了仁王的目光，雪繪抬起頭，有些迷茫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在意些什麼。
「喜歡喝我點的那個？」仁王很快又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隨意地問道。
「嗯，橙汁有點酸。我們交換吧。」
仁王笑道：「還是說，只是喜歡我喝過的那杯？」
雪繪眼珠子一轉，難得露出了狡黠的笑，這種攻勢淩厲的氣場最近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她撐著餐桌，輕巧地站了起來，又低頭，在仁王雅治的唇上印下一吻，又飛快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而仁王雅治此時竟然有點懵了，他實在沒想到之前還會因為親吻而害羞到把臉埋到他懷裡的雪繪突然之間會變得如此強勢起來，更何況這裡還是大庭廣眾之下。
他的三觀不太好了。
「啊唔唔唔唔唔——！」有人叫了出來，又被人捂住了嘴巴。
原本想說些什麼的雪繪和還在懵逼狀態的仁王順著叫聲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家庭餐館的門口站著黃瀨涼太和被黃瀨捂住了嘴巴的支倉楓。
「哇哦~」雪繪像是做了壞事被逮到的小孩子，偷笑著埋著頭。
作者有話要說：
雪繪：交換的話，你的飲料就被我蓋章了~當然，這個人也要蓋個章才好！
黃瀨看著崩潰的三哥，表示：妹妹早晚要嫁人的，我看那個仁王其實挺老實的（？），不如就這麼算了吧。
三哥：涼太你給我閉嘴！合著不是你親妹妹你不心疼啊！
仁王：這種情況就連真田都能看出來大事不妙了吧……嘛，早晚要見公婆的。
46
支倉楓的心情是崩潰的。
他難得回一趟神奈川，約了黃瀨一起準備吃個飯然後去遊戲中心打打電動放鬆心情的，這段時間的冰帝不管是哪個社團都繃緊了弦備戰夏天的全國大賽。地獄難度的東京地區決勝圈更是讓支倉楓天天留下被操練到回宿舍倒頭就睡的程度，好不容易等到了假期，卻沒想到是被妹妹和她男朋友親吻打了當頭一棒。
原本還沒接受雪繪交了男朋友的噩耗的支倉楓再次遭受了重擊，再起不能。
「在這種地方叫這麼大聲很丟臉的啊喂……」非常注重自身形象的黃瀨歎了口氣。他是很喜歡萬眾矚目的感覺，卻一點都不想被這種看深井冰一樣的視線所矚目啊。
支倉楓快要不能呼吸，不過他還算是聽進去了黃瀨涼太的勸，硬生生地把自己想要大叫的衝動給費力地噎了回去。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用什麼樣的姿勢和表情走近到了那一對小情侶的桌子旁邊，光是憋住要狠揍一頓仁王雅治的衝動就已經花費了他太多力氣。
「啊，黃瀨前輩。楓哥今天怎麼回來了？臨近決勝圈不應該很忙才是嗎？」雪繪問道，指尖還轉著筆，一點都不對哥哥的失態有所畏懼。
支倉楓不爽地偏過頭不看自家妹妹，倒是用要殺人的目光一直洗禮著無辜的仁王雅治：「你想我累到無法上場比賽嗎？」
仁王收斂了表情——儘管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甚至還有點小得意——不過看在是未來大舅子的份上，還是不要再往人家傷口上撒鹽了吧。
「啊，行吧。」雪繪說道，「你們這是要拼桌的節奏？」
黃瀨笑了笑，手搭在了支倉楓的肩膀上，安撫著已經瀕臨暴走邊緣的某妹控：「小雪繪你們不介意的話~」
仁王雅治挪了挪自己的課本，旁邊的位置讓給了黃瀨涼太，而一臉和善表情的支倉楓坐在了自家妹妹的旁邊。也不知道是不是黃瀨涼太故意的，每當仁王一抬頭就會對上支倉楓冷冰冰的目光。
就算是部裡公認性格最好的傑克桑原被這麼盯下去也會有脾氣了，更何況是在部裡原本就屬於桀驁不馴類別的仁王雅治，只是雪繪在場，仁王也不好發脾氣，只得暗自把這筆賬記在心裡，今後再抽空嗯……
黃瀨替支倉楓點了餐，托著腮看看雪繪又瞟一眼仁王，嘴角的笑意完全地將他看熱鬧的心情暴露了出來。內心裡還有些小小的不甘的黃瀨對於仁王的待遇非常喜聞樂見。
雪繪懶得理會在那裡發著小孩子脾氣的支倉楓，一個人低頭繼續抄著筆記，就像是旁邊沒有人一般。
「小雪繪真是無情啊，好不容易見個面都不說話。」黃瀨說道，空出的右手無聊地轉動著桌上的水杯。
「本來就是想安安靜靜複習的，也沒想到你們會來啊，再說黃瀨前輩我們每週都會見啊，哪來的好不容易。」雪繪回答著，輕輕皺了皺眉，「當然，如果你們的成績很好能幫我講一講例題我倒是沒意見。」
因為體育特招去了冰帝，平時上課基本都走神的支倉楓看了看因為體育特招去了海常，考試基本靠抱佛腳的黃瀨涼太，兩個只是長得好看的學渣同時保持了沉默。
「難、難道這傢伙的成績就很好嗎！」支倉楓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裡去，試圖做垂死掙扎。
仁王表面上還是面無表情高冷端莊模樣，心裡卻已經嘚瑟了起來——他的成績好歹也能在能人輩出的立海大排到上游啊。
「才不是『這傢伙』，人家好好的有『仁王雅治』這個名字！」雪繪此時是真的生氣了，就算是自家哥哥的任性，她也忍不了他對著自己喜歡的人一直這麼放著刀子般的目光，將不待見明明白白地擺在了檯面上連遮羞布都不披一張。
一直處於看熱鬧mode的黃瀨涼太此時也覺得態勢不對了，也顧不上看戲，加入了勸架的行列。
「小楓你又不是才知道小雪繪談戀愛的事情，這大庭廣眾之下，也不要鬧得那麼僵嘛。」這件事情怎麼看都是支倉楓原本就很缺乏的情商下了線的錯，就算黃瀨是支倉楓的好朋友也沒辦法腆著臉站在他這邊說雪繪不對。
支倉楓嘖舌：「我知道啦，煩死了！」
安撫了這邊，黃瀨也不忘了順一順另一邊得意門生的毛：「小雪繪也是，都知道小楓是這種小孩子性格了就別跟他計較了……」
「你到底站哪邊的？」「涼太你到底站誰那邊的？！」
真該說不愧是兩兄妹嗎，在這種時候竟然驚人的同步。
黃瀨涼太覺得頭都大了，有些後悔起了自己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介入勸架，心累地對被晾在一邊的仁王雅治使了個眼色，讓他出馬吸引一下火力。
而仁王當然不是傻的，知道自己此時出頭只會成為風頭浪尖的人物，然而這事情也是因為雪繪替他出頭起來的，他作為當事人也沒有一直在旁邊看戲的道理。
「雪繪，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嗎？」儘管是非常蹩腳的方式，但仁王此時也只想得出這種方法來轉移話題還不被支倉楓遷怒了。剛才他還在慶倖自己居然得到了kiss福利，沒想到風水輪流轉，才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陷入了修羅場大戰，人生就是如此世事無常啊……
聽到自家男友的聲音，雪繪劍拔弩張的氣勢終於消退了一些，悶悶地說：「還在抄筆記呢，要問的地方還沒總結好。」
「啊，那行，你繼續吧。」仁王打破了僵局之後就準備功成身退，他自己也知道，畢竟他現在臉T能力滿點，一不小心就會引爆對面那個名為支倉楓的火藥桶。
得到仁王出手幫忙的黃瀨松了口氣，也跟著轉換了話題：「小雪繪下場比賽就在下週末對吧？是和我們海常的比賽啊，我的心情真是複雜……」
「同是海常的籃球選手，竟然為他校打氣，我的心情也是很複雜呢。」黃瀨的話還沒說完，上菜的人就如是說道。
「誒，桐生前輩？」黃瀨驚訝道，「等等，前輩你在那種程度的部活之後還要打工嗎？」
「有什麼不行的，反正校規沒有禁止，要是訓練之後連這種程度的打工都堅持不下來那我還是別當這個部長了。」身材高大的女生說道。
雪繪此時也忘了還在跟自家哥哥鬧不愉快的事情，整個人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愣了好久才回過神，和對方打了招呼。
「桐生前輩，沒想到在這裡能見到啊……」
「呀，你是立海大的那個一年級新人吧，我記得你叫——支倉？」被稱為桐生前輩的女生爽朗地笑道，「下場比賽多多指教啊，希望是一場大家都能夠拼盡全力的精彩比賽。」
「是的。」
說話的那位女生正是海常高中女子籃球部的部長桐生一惠，她身高和身材都比部裡的原前輩要更像是個女籃的運動員，剪了個精神的短髮，看上去倒更像是哪家的翩翩少年。而似乎是因為這一點，桐生一惠也沒有穿這家餐廳的女招待服，而是穿了男招待穿的襯衫和長褲，看上去別有一番風味。
雪繪也只是在之前的那場練習賽上見過她，而那個時候的她緊張到不行，而且也沒有資格去和對方的部長搭話，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知道名字的程度。去年就是海常奪得了IH和WINTER CUP的雙料冠軍，而帶領隊伍的人正是眼前的這位桐生一惠。在雪繪看來，聽說已經受到國家隊招攬的桐生一惠都不是和自己同等級的高中生，而更像是一個神話一樣的人物了。
黃瀨像是和她關係不錯的樣子，熟稔地說笑道：「這裡可有兩個支倉啊，這個是小雪繪，這個是她哥哥，小楓。」
「啊，我知道你，你是冰帝男籃的支倉楓吧，國中時代就和奇跡的世代一起成名的。」桐生一惠說道，很是高興地伸出了手，「見到你很高興。」
「你好……」支倉楓的心情好了不少，對於別人的讚美沒有太多抵抗力的少年其實非常好哄，「其實我一直都覺得我沒能算進奇跡的世代絕對是因為我的發色太正常，而且姓氏裡沒有顏色。」
仁王雅治辛苦地憋著笑，這位大舅子比他表現得還要脫線，虧得黃瀨涼太能忍他這麼久，還是關係很好的朋友。他覺得他應該重新估量一下黃瀨涼太這個前任情敵的人設了。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啊。」雪繪不太自在地抖了下肩膀，「難不成還想讓我把名字借給你嗎？」
「噗哈哈哈哈哈哈！」桐生一惠倒是成了第一個沒忍住笑出來的人，「你們真有意思，剛剛看著還是修羅場呢，突然變成講漫才了是怎麼回事哈哈哈哈！」
這位妹妹的敵軍的頭領太過直爽，讓支倉楓都沒辦法生氣，只能心裡苦但是不說出口，悶悶地戳著盤子裡的咖喱飯，和剛才雪繪的表情如出一轍。
「不回去沒關係嗎？」黃瀨問道，雖然他覺得現在這種狀態也不錯，至少比修羅場要來得舒服多了。
「說的也是，就不和你們聊了。」桐生一惠說道，抱著託盤在離開之前也不忘回頭對雪繪說，「期待和你們的比賽啊！」
「好、好的！」
莫名地緊張起來的雪繪竟然還有些結巴，對方身上散發的領導者的氣息讓她在不經意之間就被感染，竟然有些憧憬起了她這樣的人。
接下來的時間並沒有黃瀨想得那麼糟糕，雪繪和仁王收起了書本也開始乖乖地吃飯，四個人同桌在吃飯的時候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也就沒有什麼修羅場情節了，不過難免有些尷尬，比起來也不算是什麼事了。
四個人心裡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也還算和平地吃完了這頓怎麼看怎麼奇怪的晚飯。
吃完飯之後心情還是不太愉快的支倉楓拖著黃瀨涼太先離開了，還順帶付了妹妹和妹妹男朋友的賬，雖然他非常看不慣仁王的存在，但這種當大舅子的自覺還是有的，畢竟仁王還是他的後輩，不能表現得太吝嗇。
至於在這之後在名為「內閣」的討論群組裡被兩個哥哥輪番蹂躪之後又無助哭訴的事情，就暫且不提了。
雪繪用紙巾淑女地擦了擦嘴，有些忐忑地打量著仁王的表情，猶豫了半晌之後還是決定開口。
「真的對不起，雅治，我哥他，就是很深井冰……」說著，見仁王的表情並不是非常厭惡，雪繪又補充道，「他就是從小被我慣壞了，性格有點小孩子氣，我下次一定讓他給你道歉……」
仁王原本還有幾分生氣的心情，此時也被雪繪小心翼翼的模樣給弄得心軟了。
「也沒什麼，當哥哥的捨不得妹妹被我這種看上去花花腸子的小男生拐走了也很正常。」仁王此時倒顯得意外的豁達，「比起這個，你回去好好跟他說話，別跟他再吵起來了。」
「可是這件事明明就是他不占理啊！」雪繪見仁王的表情認真，又只能委曲求全地點了頭，「……好吧，我也不跟他計較。我剛才還以為雅治你不會幫他說好話呢。」
銀毛狐狸君懶懶地一笑：「嘛，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爽就是了，不過想到你如果回去和他大吵一架，我在他心目中的好感值大概得減掉999點，還是就算了吧。」
雪繪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狹長的眸子笑得彎成了新月，多了些溫柔的味道。
「我就知道，這才像你。」
「那明天還是在這裡學習嗎？」仁王問道，「雖然不覺得在東京讀書的你哥哥明天也會到這家店裡蹲守，不過總覺得有點彆扭。」
少女幾乎是毫無猶豫地回答道：「那就去你家吧，之前不是也說好了要去看你家的piyo醬嗎？」
「……啊，那就這樣吧。」
正好過來收盤子的桐生一惠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心裡又在想些什麼。
47
紅色短髮的少女站在罰球線上，拍動著橙紅色的球，瞄準了籃筐。
桀驁的外表和氣質讓她看上去與這個球場完全不合，安靜下來異常專注的神情讓人下意識的就退避三舍，不願去打斷她的沉思。
眉頭微微皺起，原本應該是興趣的籃球對於她來說似乎早就變了味，變成了單純贖罪的方式。
她沒有資格思考如何打球才是快樂的事情，只有進球，助攻，防守這樣的詞語才是她現在應該考慮的重點。
長髮的原紗保理是球隊的主心骨，可以更加自由地放任自己的想法打造這支隊伍；短髮的原紗保理只能是塊磚頭，哪裡需要哪裡搬，只要是可以讓立海大附屬勝利的方式，不管是什麼她都會去做。
原本充滿希望的隊伍都因為她而變成了現在這樣零零散散，遊走在解散邊緣的樣子，原紗保理必須要贖罪。
——儘管那並不是出自本意。
是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原紗保理不太清楚，或許是剪短頭髮的那一刻，也或許是手裡接到了越來越多退部申請書的時候，又或許是身邊的同伴漸漸離去，只剩下一個桑野司，笑著安慰她「沒什麼，一年之後再殺回去就好」的時候。
球隊可靠的大前鋒做好了預備動作，下蹲，展臂，將球投出去。
橙紅色的球在球筐的邊沿上滾了一圈，戀戀不捨地落入球網，不幹不脆得就像是梅雨季濕悶的天氣。
不行，要投得更加如魚得水才行。
原紗保理不滿地嘖舌，又從旁邊的推車裡拿了個球出來，繼續練習。
她根據印象中教科書上所教授的標準姿勢調整著自己的姿態，試圖讓發力的方式更加科學。
——這次索性落空了。
正當原紗保理準備下一次練習的時候，有人說了話。
「你太急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站在場邊的內村涼香環著手臂說道，一副巡視學生訓練的教練的做派，「怎麼了，以前的原前輩可不是這種上不得檯面的風格。」
原紗保理原本拿起球的右手又無力地垂下，籃球脫手，滾回了推車之中。
「哈哈……」她笑起來比哭還難聽，乾巴巴的假笑讓人尷尬不已，「沒想到又見到你了，內村。」
「怎麼，不允許退部的成員圍觀嗎？」儘管和原紗保理是後輩與前輩的關係，但內村涼香的語氣裡根本就沒有體育社團裡特別突出的對前輩的敬重感，更像是平日裡就有私怨的平輩。
「當然可以。」沒了心情訓練的原紗保理索性撿起了球，問道，「你最近還好嗎？」
內村涼香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原本很好，可看了比賽之後覺得不好了。你難道以為就現在這種水準能夠打敗海常嗎？」
「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這種問題也不用問了吧。」原紗保理自嘲地笑了笑，「當然不行，雖然我們成長的速度很快，但面對海常根本就毫無勝算。」
「有自知之明就好。」內村涼香頓了頓，又問道，「你……你的膝蓋動作不太對勁吧，有去醫院檢查過嗎？」
「去過了，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
內村涼香不置可否：「如果照你這麼練下去，估計比賽打到一半就得出大問題了。」
「被你看穿了啊。」原紗保理笑了笑，卻沒有說出任何解決方法，「內村你退部以後也在打籃球嗎？」
「偶爾陪我表弟打一打，平時都練拳擊——你這種情況我見得多了，小傷不介意，等到真的出了問題連哭都來不及了。」內村涼香憤憤地說道，好像因為傷痛而不得不與自己愛好告別的是她自己一般。
原紗保理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可沒辦法啊，我一退，立海的內線就塌了。雖然有點不舒服，可是也不是說在比賽中就一定會發作啊。」
「笨蛋！白癡！智障！」
內村涼香臉色煞白，大聲地斥責道，連身體都有些不可控制的顫抖。
被罵的原紗保理愣了愣，沒有因為被後輩叱責而生氣，反倒是笑了起來。
「我也知道我是笨蛋，是白癡，是智障……可是——」
紅發平頭的大前鋒說著說著聲音就顫抖了起來，拼命地咬著嘴唇，試圖將嗚咽的哭腔咽回去，可她一旦開口就完全露了餡：「這是我——最後的夏天了啊！」
空曠到只剩下兩個人的籃球館響徹著原ace無助的呐喊，夕陽的餘暉從高高的窗戶裡漏下來，更是映下一地似血的淒涼。
內村涼香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真的聽到原紗保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會那麼難過，悲傷像是病毒一般快速擴散，又淤積在她的嗓子眼死活不肯挪位，壓抑著她的情緒像是快要爆炸的氣球，無法言語。
早已不是籃球隊員的內村涼香下意識地抬手，像是要抓住她的手，又像是要覆上她的肩膀，但又只是無力地抓了下空氣，無可奈何地放回到了身邊。
「那你的未來呢？那就一點都不重要了嗎？！」內村涼香話一出口才發現這簡直不像是從自己的嘴巴裡發出來的聲音，平靜得不像是自己該有的樣子。
「未來？我能有什麼未來呢？比我厲害的選手多得是——」
「可原紗保理就只有一個！」內村涼香搶白道。
或許是她離開籃球部太久，竟然不知道當初行事果斷英明神武的部長，自己最憧憬的前輩竟然變成了現在這種模樣。
心臟膨脹到快要崩裂，深入骨髓的疼痛好像也浸入了四肢百骸。
「那你要回來嗎？」
「……誒？」
原紗保理不以為意地說道：「不原諒我也沒關係，這大概也是我第五次求你了，你要回來嗎？」
「你！」內村涼香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不自覺地倒退了一小步，眼前的人突然變得好陌生。
「不原諒我也沒關係，只要回來就好，你的能力的話，一定會帶這支隊伍走得更遠一些——」
內村涼香閉著眼睛，一咬牙：「我回來……我回來還不行嗎！」
「……誒？」也許是因為求的次數太多，原紗保理根本沒有將對方答應請求的可能性列入考慮，有些呆滯地看著內村涼香，眼角的淚水啪嗒一下滴落到了T恤上。
「我本來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了……本來以為可以看著你們就這麼掙扎著打進全國又很快回老家……」內村涼香低著頭，不讓原紗保理看見她的表情，說道，「你給我等著，就等著看我把你的位置搶走，讓你在板凳上坐到比賽結束吧！」
說完，內村涼香就離開了，只留一手扶著籃球推車的原紗保理在籃球館裡靜靜地聆聽自己的心跳與呼吸聲。
*
在立海大附屬女籃還沒有因為原紗保理的暴力事件陷入部活中止的危機之前，內村涼香是一年級生當中的翹楚，被稱為天才也完全沒有人會有異議，儘管只是個一年級，卻像是一年前的桑野司和原紗保理一樣引人矚目。
儘管身高算不上突出，但是不管是彈跳力還是身體的靈活程度，都讓她在一二年級的部員中大放異彩。再加上內村涼香從小跟著父親學習拳擊，動態視力異常出色，而且反應很快，總能第一時間作出合理的應對，更是讓當時剛接任部長的原紗保理將其列入了首發成員的名單，自己甘願去換個位置打中鋒。
幾乎是所有人都認為她將會成為立海大附屬女籃的下一個領頭的ace，帶領隊伍獲得更好的成績。
而因為是打的同一個位置，原紗保理自己也很喜歡這個聰明而又有天賦的新人，有事沒事總會教她一些自己總結的球場上的經驗，還有作為一個優秀的大前鋒所應該具備的技巧和知識。而一心憧憬著原紗保理的內村涼香也將原紗保理當做是自己的親姐姐一般，不光是在部活時間黏著她，就連放學以後的時間也總是和她聯繫，就像是個不知道節制的小孩子，仗著原紗保理對她的好感就想當然地任性。
而一切到了那件事情爆發的時候，就像是紙牌搭建的塔樓，瞬間崩塌了。
只是一瞬間，從前構建起來宛如空中花園一般美好的過往都煙消雲散，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為什麼……告訴我啊，這是為什麼，原前輩？」
「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情？！你說啊——原前輩——你說啊！只要是個理由你說了我都相信你！可你為什麼就是什麼都不說呢？」
「……所以說，對於你而言，我就是連騙都不願意騙一下的存在嗎？」
「你打架很厲害麼！？有這種力氣為什麼不去用在球場上？」
「我討厭你，你明明知道大家都很期待今年的比賽的！可這一切都沒有了，全都沒有了！」
原紗保理已經不記得當時看見那封被別人轉交給自己的，內村涼香的退部申請書的感受了，甚至都不記得那個時候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只記得那個時候，連自己拼命黏貼起來的碎片玻璃心都再一次崩裂粉碎了。
是啊……為什麼呢？
那個理由她卻沒有辦法對任何人說起。
番外•她有點怪
開始崩塌的世界
內村涼香最崇拜的前輩是原紗保理。
強大又親切，像是大海一樣包容著性格有些衝動的自己，又會毫不吝嗇地將得意的技巧和經驗教授給自己。
自己作為姐姐，或許永遠也做不到這個程度吧？
某個和平時沒什麼區別的傍晚，從集訓地回到神奈川的內村涼香走在回家的路上。
內村家並不是生活富裕的人家，生活在狹窄的巷子裡的他們過著非常平靜的生活。寡言卻可靠的父親，溫柔又有些囉嗦的母親，因為患有自閉症而幾乎不開口說話的妹妹都是內村涼香心目中珍貴的家人。
「啊，涼香醬~」路過了每天買菜都會去的菜店，涼香被胖胖的老闆娘叫住了。
「怎麼了，阪田阿姨？」
好心卻難免有些話多的大嬸掩著嘴和涼香說著不像是悄悄話的悄悄話，滿臉都是喜氣洋洋的笑容。
「今天看見你妹妹出門了哦，而且心情不錯的樣子，雖然還是沒有說話，不過會對我們的話有反應了。」可以說得上是看著她們姐妹長大的老闆娘非常熱心，就像那是她自家的事情一樣，「可憐見的，你妹妹的自閉症終於有好起來的預兆了嗎？」
「是嗎？」涼香的欣喜也溢於言表。
「不過剛剛回來的時候臉色又變成之前那樣了呢，誰也不理了。」從貨車上下貨的菜店老闆說道，「嘛……這種事情不能強求嘛。」
老闆娘快步追到自家丈夫身邊，一個爆栗敲在了他額頭上：「叫你多嘴，人家又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啊。」
涼香習慣了菜店老闆過於實誠的話語，並沒有當回事。
妹妹涼子的自閉症從出生就伴隨著她成長，父母和涼香自己都花盡了心思想要讓她和別的女孩子一樣，至少能好好地和人交流自己的想法。可長年累月的無用功還是讓涼香習慣了對自己的妹妹報以更消極的態度。
不過正像是老闆娘說的那樣，有了好的變化總是比什麼都不變要好的，不是嗎？
回到家的時候，父親還在拳擊館裡教授著學生。
因為資金不足，自家的拳擊館藏在小巷子裡，沒有顯眼的鋪面，學生的數量並不太多，維持家裡的生計沒有問題，可日子就是緊緊巴巴的，和寬裕總是扯不上關係。
為了愛而堅持著這項事業的父親對每個學生都傾儘自身所學，有些時候甚至會為想要學得更多的學生花費原本不必要的時間開小灶。
在涼香的心目中，父親的身影和原前輩的身影有那麼一部分是重疊的。
攀著窄窄的樓梯到了全家人生活的二樓，母親正坐在餐桌前拿計算器算著什麼，見涼香路過，立刻合上了攤在面前的帳本。
「涼香，你回來啦。」母親笑著問道，「合宿如何？」
「嗯，很好，感覺又從原前輩那裡學習了很多新的東西，今年的IH，我覺得我們學校肯定能打出更好的成績！」涼香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揮舞著手臂，盡可能地用肢體語言形容著自己的感受，如果不是樓板不是很高，說不定她還跳起來了。
「……那就好！話說今天涼子出門了，雖然很快又回來了……我們家或許也在越走越好吧？」母親不知道是在說給涼香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只是當時的涼香太單純，什麼也沒聽出來。
「這件事我聽隔壁的阪田大嬸說過了，不管怎麼說，涼子有了與外界接觸的想法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是我們大家的堅持終於等到希望了吧？」
母親笑了笑，卻是不太相信，和涼香一樣，早就習慣了失望。
內村涼香和自己的妹妹涼子共同睡一間房，原本狹窄的房間在兩人共同相處之下顯得更小了，更別提隨著年齡增大，兩人的雜物也越來越多，擠得房間越來越擁擠。比她小兩歲的涼子因為自閉症太嚴重的緣故沒有上學，只是在家裡看著涼香的教材自學。
不知道是不是自閉症的孩子都比較聰明，涼子從小學東西就很快，同樣一本練習冊，她做完通常只需要涼香所需一半的時間。
而今天，涼香回到房間的時候，涼子正一個人窩在房間的角落裡，雙臂環住膝蓋，下巴輕輕地擱在胳膊上，安靜到讓人會下意識把她和背景視作同體的程度。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家裡沒有人知道涼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涼子，今天聽說你出去了？」涼香問道。
內村涼子點了點頭，又如老僧入定一般呆在那裡，不再對涼香的話語作出更多的反應。
。
涼香習以為常了，也不在意，只是一個人自顧自地說起了話：「你今天的頭髮怎麼看起來沒有平時那麼柔順了呢？果然該剪掉了吧，頭髮留得太長會沒有營養的，乾枯起來就像是稻草哦。像我這樣中等的長度最好了，又好打理又不用在乎造型問題，還方便行動呢……」
窩在角落的涼子斂著眸子，環著雙腿的右臂無力地垂了下來，指尖在地面上無邊際地畫著大小不一的圈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涼香已經打開了手機播放音樂，躺在床上翻了好一會兒籃球雜誌，翹著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涼子突然站了起來，把藏在自己身後的袋子拿了出來，無言地遞給了涼香，然後又爬到了自己睡的上鋪上。
涼香有些驚訝，畢竟涼子很少對外界有所反應，對於家人的話語她能給出的反應也就是點點頭，連個語氣詞都很少說。
「這是給我的嗎？」少女很快就聯繫到了自己明天就要到來的生日，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揚，連語尾都帶著些歡快的跳躍，「真的是給我的？」
上鋪傳來了一聲敲擊，大約是在給出肯定的回答。
「不過生日禮物的話最好是要在別人生日當天給出去比較好哦，一般情況下，人們都覺得驚喜越大越好……」涼香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紙袋，拿出了裡邊包裝好的一個盒子，拆開之後發現是一把梳子。
牛角制的棕白色梳子被打磨得光滑溫潤，做工非常精美，梳背上刻著ryouka的字樣，有點歪歪扭扭的手寫體，一看就是出自涼子的手筆。
「梳子？不過我這個長度的頭髮，其實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都是直接用手指梳理的，根本也用不著梳子啊——啊，不對，不是說你的禮物沒有用處哦，其實我覺得似乎更適合給你自己用才對啊。那我從今天開始就養成用梳子梳頭的習慣吧，嗯……也聽別人說梳頭有利於疏通頭部的血管按摩神經，哈哈哈反正涼子送的梳子肯定會有用的，你放心！」
涼香高興得拿著那柄梳子翻來滾去，甚至一個鯉魚打挺下了床，對著從窗戶照射進來的晚霞專注地看著光在梳子的邊緣鑲嵌了一圈淡金色的光暈，就像是小孩子終於從父母手中得到了每當路過商場櫥窗都哭鬧著想要的玩具模型，滿足得想要去告訴全世界。
然而她也的確這麼做了，風風火火地跑下了樓梯，對正在做飯的母親炫耀著提前收到的生日禮物。
「哎呀，這可太好了！不過這種定制的禮物不是要提前出去預定的嗎？涼子除了今天之外根本就沒出過門呀。」母親說道。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涼子大概用網路預定的吧，喏，足不出戶也可以做到的吧。我還以為她的壓歲錢能一直留到我高中畢業都用不出去呢，真是太意外了。」
看著涼香開心得在原本就很擁擠的廚房裡鑽來鑽去，母親有些無奈地把她轟了出去。
吃飯的時候，寡言的父親也對涼子的變化表示了開心，儘管只體現在表情稍微松和了一些上。涼香甚至懷疑涼子的自閉症完全是因為繼承了他的面癱和寡言，只是在這個基礎上發生了過度發展的變異。
「……涼香。」很少加入飯桌上對話的父親突然說道。
「什麼事情？」
「高中畢業之後是什麼打算？」
涼香拿著筷子的右手頓了頓，少女有些不解地看向了父親：「當然是繼續讀大學啊！」
「家裡——」父親的話沒說多少就被母親給打斷了。
「嗯？」涼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心裡不自覺地就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父親用目光安撫了不安已經溢於言表的母親，然後又繼續說道：「家裡的情況或許你還不瞭解，不過已經是非常糟糕的情況了，拳擊館的學生也越來越少，最近的物價也漲得厲害……如果不是你入學立海大的時候有獎學金，我們恐怕也供不了你繼續上這個學。高中之後如果你想上大學的話，私立大學是肯定不行了，還不如自己出去工作。」
涼香重重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撂，皺起了眉頭：「現在別說這種事情吧，我現在才高一啊，萬一到了我畢業的時候家裡的情況好轉了呢？」
「涼香，生活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今天的父親話意外的很多，「不是你想不看就可以不用去接受的，我只是在告知你這個可能性，你沒有辦法拒絕。」
「那我就去打籃球好啦，反正也有球探來找過我，說是讓我去試試加入U17。如果真的可以的話，我就不用家裡再出錢了，這樣還不行嗎？」
父親的神色並不樂觀：「你不要是被騙了吧，雖然你的身體能力還不錯，但你覺得就你這樣的身高真的可以去打U17？籃球這種運動可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我不吃了！」說著，涼香氣呼呼地跑上了樓，賭氣地甩上了房間的門。
這個時候的她並不知道，第二天將會發生什麼樣令人絕望的事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34
48
下午的例行訓練告一段落，仁王雅治飛快地溜回到了場邊的樹蔭下，就像是多一秒的陽光直射都會讓他的體溫提高到要融化的程度。他不喜歡曬太陽，這是總所周知的事情，甚至學校的論壇上還有關於他其實是個隱藏在人類社會的吸血鬼的段子。
至於如此不喜歡日光直射的仁王雅治為什麼會選擇網球這種戶外運動，就連他本人也說不明白——這大概就是命運註定吧。
「仁王君。」同時到了場邊休息的柳生扔了瓶運動飲料給仁王雅治，還是冰鎮的。
「哦，這待遇真不錯。」仁王雅治沒有忙著擰開瓶蓋，而是貼在了臉上給自己降溫。
柳生比呂士也沒急著喝，微笑著打量著手裡的飲料，說道：「雅美前輩剛才送過來的，仁王君可能沒看見吧。」
銀毛狐狸君下意識地把手裡的飲料移遠了些。
——他早該想到的！
「雅美前輩還是很關心你的，仁王君，偶爾也要率直一點才好啊。」戀愛中的人啊，大概沒有人能改變他心中戀人才是世界第一可愛的思維定式。
誰不率直了！你才不率直，你全家都不率直！
仁王雅治腹誹著，為了反駁柳生比呂士的結論，又再次把飲料貼在了臉上。
「聽說今天你要邀請支倉去你家？」柳生比呂士問道，向來不八卦的他今天意外的很積極。
「聽我姐說的？」用腳趾頭想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嗯，不過我真應該感謝仁王君，嗯……因為這個理由雅美前輩準備晚些回家把主場讓給你，而我趁著這個機會邀請了雅美前輩去我家。」
紳士你是不是在不經意之間說出了什麼大新聞？
看著風紀委員柳生比呂士淡定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仁王雅治突然很想打個電話提醒自家大魔王有人對她圖謀不軌（？）。不過他仔細想想，按照仁王雅美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切換下一個目標的現象，她對柳生比呂士大概是有生以來的真愛。
——嗯，說不定她還很期待柳生比呂士對她圖謀不軌呢。
柳生比呂士正氣凜然地說道：「看上去仁王君像是有什麼誤會了呢。」
「哎呀，怎麼會~」仁王的語氣格外欠扁，「正直的柳生同學會認為我有什麼樣的誤會呢？」
「沒有最好。」
——這表情明明就是「有也無所謂」的意思吧？
儘管知道對方的心裡可能想著什麼，仁王雅治也沒打算說出來，這種男人之間的默契就讓他一直停留在默契的階段上就好。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莫過於青春期的少年和更年期的大媽，誰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會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作出什麼樣的事情。
仁王雅治突然有點慌。
*
部活結束之後，仁王雅治到了校門口等了一會兒，和支倉雪繪匯合了。對方又是一副和他交往前經常有的面癱臉，不太好看出是什麼樣的心情，不過根據仁王對她的瞭解也能將她的心中所想猜個大半。
多半是因為太緊張了所以又習慣性地回歸了以前的行為模式吧？
感受到來自女友同等份的緊張，仁王雅治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像是個沒事人一般的仁王雅治帶著支倉雪繪走在自己平日裡回家的路上，路程並不遠，只是仁王一邊帶著支倉雪繪走，一邊介紹著周邊自己感興趣或者是有著特殊回憶的店鋪，時間就難得拖得慢了一些。
像是二丁目的咖啡廳原本是家出租書店，國中一年級時期的仁王有事沒事喜歡去那裡淘有意思的漫畫打發時間，後來因為實體經濟的不景氣，店主在去年將店鋪賣了出去；像是距離家還有三個路口的那家中華料理店，打著原汁原味的中國菜的招牌，實際上確實是地地道道的四川風味，只是因為辣的過了頭，很多人都接受不能，但即便如此，店主好像也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意思。
諸如此類的嘮嗑這一路上仁王雅治說了不少，就連他自己都被這難得一見的話嘮而驚訝，就像是要一次性把過去的時間裡沒能說盡興的話全都說個痛快一般。
這種感覺意外的還不錯——大概是因為他說的這些東西都和自己沒有直接關聯吧。
過去常常出於不想讓別人看自己看得太清的考慮，仁王雅治幾乎是能不說關於自己的事情就不說關於自己的事情，但現在和支倉雪繪交往之後，他發現以前自己定下的規矩也不是那麼好遵守的了。
他想要讓支倉雪繪知道自己的過去——儘管只有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就好像在那段時間裡也有她作陪一般。
介紹著的仁王雅治一邊說著，一邊也想像著如果支倉雪繪和當時的自己在一起，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只要物件是支倉雪繪，仁王雅治就有無限的想像力可以應用在上邊，現在的他突然明白了柳生比呂士一提到關於仁王雅美的事情也會變得不太像他自己，冷靜和智商都會時不時地離家出走的感受。
「雅治……還有多遠啊？」在距離仁王家還有一個路口的時候，支倉雪繪第三次地問起了距離。身為運動社團的主力隊員，她當然不會是嫌累，仁王雅治覺得她大概是有點害怕。
——嗯……要見公婆（？）之前緊張一點也很正常。
仁王雅治想像了一下自己被雪繪帶去見三個死妹控•哥哥還有父母的感受，深有所感。
「過了這個路口就是了，不要這麼緊張嘛。」仁王雅治笑著擰了擰雪繪的臉頰，試圖讓她的表情更放鬆一些，「我家裡人又不會吃人。」
雪繪還是沒能放鬆心情，只是淡淡地歎了口氣：「話雖如此，可我沒辦法不緊張啊，我們這樣交往沒多久就有可能見到家長了感覺是不是太快了點？」
「又不是要去區公所遞交入籍申請，見到家長也沒什麼需要緊張的啊……等等，不要用這麼失落的表情啊喂！這樣搞得我反而很尷尬了啊……」仁王抬手繞了繞腦後的小辮子，心情也變得微妙起來。
「啊，不好意思。」
「也沒什麼，你不用擔心啦，我媽很好說話的。」仁王雅治在心裡默默地補了一句「前提是沒人戳到她死穴」，「我爸今天估計又要加班，可能會很晚回來，我姐今天說是要去和柳生約會，我弟有補習班要上，回來得也會稍微晚一點，你可能還碰不到他。」
雪繪眨巴眨巴眼睛：「所以雅治你果然是因為成績很好所以不需要上補習班？」
「puri~」狐狸狡猾地用了個簡短的語氣詞回答了問題，具體意思是什麼就全看你自己如何解釋。
「嘛……雖然對於我們來說補習班上不上都沒多大意義，還浪費時間。」雪繪一旦被轉移了話題，表現就自然多了，「最近好像又回到了剛剛進入女籃的時候，每天訓練到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倒床睡覺。」
今天月考剛結束，臨時抱佛腳熬夜熬了好幾天的雪繪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而更糟糕的是最近的訓練強度好像也沒有酌情降低多少，比起平時疲勞有增無減的雪繪臉色不太好，也不知道勉強自己到了什麼程度。
仁王雅治雖然是個撩妹高手，但是對於這種質樸的安慰並不在行，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讓家裡的piyo醬擔當治癒雪繪疲累小心靈的責任。
很快到了家，仁王回頭瞟了一眼因為緊張而有些屏住呼吸的雪繪，偷笑著開了門。
——家裡一個人也沒有。
「媽？」仁王喊了幾聲，沒人答應，他看了看玄關，也沒有放著母親的鞋子，想必是出門去了。
真糟糕，這下可真的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
青少年•仁王雅治都不知道此時到底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支倉雪繪了。
「看樣子都不在啊，貓在我房間裡，我抱下來給你看吧。」欺詐師少年沒有給雪繪進入自己房間的機會，讓雪繪坐在沙發上等著他。而雪繪也沒有意見，畢竟神秘主義如仁王，估計也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底線吧，更何況他們交往的時間並不算太長。
仁王回房間找了一會兒才從床底下扒拉出把毛線球刨來刨去的piyo醬，抱在懷裡順了順毛，說教了兩句之後才抱著貓回到了客廳，然而在沙發上等著仁王的雪繪此時竟然抱著靠枕，靠著沙發背睡著了。
少年覺得自己應該加深一下對支倉雪繪小姐關於安全方面的教育了。
——就算他們是男女朋友，可孤身一人到別人家裡還能安心睡著還是太馬虎了一點。
仁王這麼想著，把懷裡的piyo醬放到了沙發上，正準備叫醒雪繪的時候，piyo醬又動作靈活地跳到了雪繪的大腿上，窩成一團，滿足地打起了盹。
——你這小屁孩兒，我都還沒享受過雪繪的膝枕啊喂！
狐狸君表示不服氣，表情和善地看著自家胳膊肘向外拐的三花小貓piyo醬，然而對方像是根本沒看到一樣，仍是安穩地睡著，時不時爪子輕輕地輪流蹬著雪繪的大腿調整自己的位置，愜意得就像是雪繪才是它真正的主人一般。
而仁王又看向了雪繪，發現對方就算是被小貓當做靠枕騷擾調試也完全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心裡又柔軟了起來。
最近果然是太累了吧？
仁王歎了口氣，坐在了雪繪旁邊的沙發空位上，側著頭觀察著睡得正香的雪繪，一個不注意竟然看忘記了時間。
三分鐘，五分鐘，還是更久？
少年一時間竟然還沒有如此印象，只是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回想起手機壁紙仍是雪繪在大巴上的睡顏，仁王發覺自己對雪繪的睡顏好像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就像是魚對貓，骨頭對狗的吸引力一樣，只要出現就讓他無法移開視線。而這一次，他也沒有例外，拿出手機又連著拍了好幾張，存檔留念。
嗯，他可一點錯也沒有，怎麼想都是隨便在男孩子家睡著的雪繪的錯才對。
仁王雅治恬不知恥地為自己辯白。
——不過雪繪的皮膚真的好好……
和仁王雅治那清瘦的小尖下巴和沒二兩肉的臉頰不同，雪繪的臉很小，但是該有的肉還是有，白皙又緊致的臉頰沒有瑕疵，看上去就像上好的瓷器，不光美麗，就連伸手要摸一摸都要屏住呼吸放輕動作，生怕一不小心給碰壞了。
而仁王也的確這麼做了，可他剛一伸出手，指尖還沒有觸碰到雪繪的臉頰，玄關的方向突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驚得他如驚弓之鳥一般飛速地將手收了回去。
其實他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可就是莫名的有些心虛。
——到底是誰啊？！
仁王的心情是好不了了，忿忿地盯著玄關。
「哎呀，雅治今天回來這麼早啊……」仁王家的女主人看了眼正熟睡的雪繪，恍然大悟地以錘擊掌，「這就是雅美說過的支倉吧！」
仁王雅治點了點頭。
49•IF（？）
用腦過度帶來的疲勞感比起地獄訓練之後的疲勞不遑多讓，雪繪明明是滿心歡喜加興奮地來到仁王家的，可一挨著他家柔軟的沙發就沒法子抵抗突如其來的睡意，不過一眨眼的事情，就已經睡了過去。
然後她做了個夢。
夢裡沒有什麼背景，空蕩蕩又黑黢黢的，只有眼前的那個人身影異常的清晰。
那是仁王雅治，卻又和現在的仁王雅治有些差別。
他看上去已經是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模樣，一頭銀白色的頭髮剪短了些，更顯得清爽幹練，桀驁不馴的氣質已經收斂了不少，可眉眼間還殘存著一些偏不低頭的驕傲。他穿著一字領的白色T恤和深咖色的長褲，外邊套著一件亞麻色的針織外套，看上去多了些大人的優雅和爽朗。比起國中時代高了快要十釐米的身高讓雪繪看他的時候必須得稍稍仰著頭，不過這樣的高度有些新奇，讓她很是開心。
「……支倉？」成年版本的仁王雅治有些驚訝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又不太確認地朝她面前走了兩步，想看得更仔細一些。青年的目光太過於熾熱，讓雪繪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識地撇開了視線，想從對方這陌生的視線逃避開來。
啊，這是夢，一定是夢。
原來她想像中十年後的仁王雅治長的是這樣。
雪繪不再緊張，也學著仁王雅治的模樣仰著頭，湊近了，想看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也許是做夢的緣故吧，雪繪眼中除了這個大人版本的仁王雅治之外看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就像這個世界裡只剩下了仁王雅治這一個人。
「你是……雅治？」
青年的眸子瞬間亮了，就像是熄滅已久的火炬一下子被點燃了，感染得雪繪也心情愉悅了起來。
「嗯。」此刻的仁王雅治笑得單純又乾淨，一點讓人想不到他平日裡騙人時候的狡黠精明，雪繪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擾了這畫一般的景象。
「你是未來的仁王雅治？還是我想像出來的仁王雅治？或者說只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產生的變異體？」諸如此類的問題雪繪腦子裡全都堆積著，只是猶豫了半天又問不出來。她有些擔心萬一自己問了這種與現實聯繫緊密的問題，這個夢會不會立刻就醒了過來。
……她還想再多看兩眼這個或許是來自未來的仁王雅治。
「你的頭髮，怎麼剪短了？」在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中，先打破這微妙氣氛的是仁王雅治。青年版本的他說話已經不再有那種故意混起來的地方口音，更接近於標準語了，倒是讓雪繪覺得有些失落。
雪繪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回答道：「打籃球的話，之前的頭髮長度太尷尬了一些，所以就乾脆剪短了……不好看嗎？」
青年仁王搖了搖頭，笑道：「……很適合你，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打籃球。」
「小時候經常陪我三哥打籃球，有那麼點基礎吧，後來出於各種考慮加入了立海大附屬的籃球隊，現在正為了打進全國大賽而努力……」少女說著，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青年仁王的表情，只要看出一點點他對這個話題的無感就準備切換到下一個話題裡去。
這個大人一般的仁王和現實生活中陪伴著她的仁王不一樣，雪繪不太能說得明白，可下意識就是這麼覺得。儘管對方長著和仁王雅治如出同源的外貌，也有著他應該有的驕傲氣質，可她就是明白，這兩個人是完全不同的個體。打個比方來說吧，如果是這個青年仁王的話，雪繪覺得或許會說出當時影響了她接下來的人生規劃的那一句告白，而現實中的那個仁王就絕對做不到。
——支倉，我發現我好像有點喜歡你，要和我交往試試嗎？
這種妥協和請求般的告白，雪繪想像不出來會是現在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少年仁王雅治所能說出口的話語。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告白的確像是另一個披著仁王雅治的皮的傢伙說出來的，只是那個時候的自己因為太過驚訝而沒有時間仔細思考。
會不會就是眼前的這一位說出口的呢？
雪繪突發奇想，又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是個夢，她的想像力也未免太發散了些，就連她之前總是拿來自我欺騙的精分論都比這個想法更有可行性。
「原來你沒有出國……」青年仁王的語氣中帶了些釋然，像是想通了什麼事情一般，整個人的表情都變得輕鬆了不少。
「原來你知道我原本打算出國的？」雪繪問道。對方的重點讓她很是好奇，她原本打算出國的事情只有自家的哥哥們知道，仁王那邊，她根本沒有提起過……那麼他是怎麼知道的？
青年仁王搖了搖頭：「現在那種事情已經不重要了。」
「對於我來說倒是挺重要的。」雪繪嘟囔著，也沒有再強迫對方給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青年仁王又笑了起來，比起少年仁王更加清瘦一些的臉龐看上去也多了些活力：「那你猜猜我怎麼知道的？」
「我才不會上當呢，不管我猜出什麼，你都一定會說『不好意思你猜錯了讓我們翻篇吧』這樣的話來打發我吧？」雪繪露出一副看穿了一切的表情，十動然拒。
「Puri~」青年仁王那用語焉不詳的擬聲詞回答問題的習慣也沒有變化，讓雪繪覺得很是熟悉。
又被他逃掉了——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雪繪無可奈何地輕輕歎了口氣，她覺得她快醒了，雖然沒有什麼科學依據，但她就是下意識地這麼覺得。
「仁王先生，雖然我也不太願意，不過我們似乎要說再見了。」
青年仁王的表情並不意外，似乎是早就知道了這樣的展開，比起剛見面時的迫切，現在的他表情裡更多的卻是看開了的釋然，不再像是看著一個別的誰的執著目光，而是溫和地注視她，像是個關係不錯的長輩注視著喜歡的晚輩成長。
「嗯，我知道的。」他了然的神情反倒是讓雪繪愈發失落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哪個世界哪個時間點的仁王先生——別笑啊，我也知道這種想法非常奇怪——不過看見你還是讓我非常開心。」雪繪撓了撓額角，又說道，「就有點像是不小心偷偷翻到了推理小說的結尾，自己給自己劇透了最後的結局……大概就是這麼微妙的想法。」
青年仁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憑藉著身高優勢揉了揉少女的發頂，稍稍有些用力的觸感讓她有一種更加真實的感覺。
——誒，等等，做夢原來能有觸覺的嗎？
來不及細想，青年仁王又開口了。
「你的短頭髮手感真好，突然有點羡慕那個我了。」他說著，又戀戀不捨地揉了一把她的臉頰，觸感同樣真實，「臉的手感也很好啊……算了，不說這個了，嗯，籃球加油！」
「我會的！」雪繪脫口而出。
「不要對那個我太好了，得讓他嘗一嘗被懲罰的味道。」
「其實一直是他對我很好……我最近都忙著打籃球，沒什麼時間去對他好呢。」雪繪自責地說道。
青年仁王的身影變得淡了一些，儘管並不太明顯，但雪繪卻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他可能要消失的事實。
「別對男人太好了，他們都得寸進尺，倒貼著的話，他們是不會知道你有多重要的。」青年仁王突然不合時宜地開起了戀愛講堂，雪繪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予以回應。
「才不要。」雪繪再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青年仁王無奈地勾了勾唇角，笑容有些苦澀：「總而言之，一定要過得幸福啊！」
看著逐漸淡化透明的青年的身形，雪繪覺得眼眶有些發燙髮酸，明明只是個夢，她卻有一種莫名的真實感。對方的話語讓她有一種好像永遠也見不到他的預感，但她對此無能為力。
「你也是！」雪繪拼盡全力地喊道，聲音卻始終出不來，就像是進入了真空地帶。
「……我會的。」青年仁王說道，聲音已經有些失真了。
雪繪想了一下，趕在對方的身形快要完全消失之前，再次嘗試了大聲喊話：「現•在•的•我•變•得•有•趣•了•嗎！」
仍然是聽不見聲音，不過對方愣了一下的表情讓她覺得他一定是聽見了自己的話。
「Piyo~」
隨著那熟悉的擬聲詞落下，青年仁王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了，只剩下黑黢黢的背景，好像他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仁王雅治你個深井冰，就不能好好說人話嗎！
雪繪氣得想掀桌，而正在此刻，那黑洞洞的世界突然被一條光痕劈裂開。
夢醒了。
「雅治，我看見你突然把手藏起來了。」眼前還有些模糊的雪繪篤定地說道。她就說嘛，做夢怎麼會有觸覺，肯定是仁王搞的鬼，趁著她睡著了，可著勁蹂•躪她。
「是piyo幹的！」仁王一臉無辜地回答道，被旁邊玩耍的三花小奶貓撓了一爪子。
「是雅治幹的喲，我作證~」
雪繪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端著菜盤子放在了桌子上，穿著圍裙的她看上去更有一番家庭主婦的溫馨感。在她的笑容下，雪繪根本沒想過要懷疑，不如說現在她的重點已經不是到底是不是仁王雅治揉了她的臉。
——這、這這難道是婆婆？？？（誤）
50
明明還只是在交往，卻在不經意間睡過了頭以至於見到了未來的婆婆，怎麼辦，急，線上等！
支倉雪繪也沒顧得上自己剛睡醒腦袋還有些昏沉沉的，慌慌張張地同仁王媽媽問了個好，跑去廚房洗手幫忙了。不過說是幫忙也就只剩下把盤子端出來的工作了，雪繪實際上也沒做什麼事。
「媽，爸今天加班嗎？」仁王一邊擺著餐具，一邊問道。
「是啊，聽說最近手上有個很重要的項目，快去樓上叫雅紀下來吃飯。」
「是……」
仁王懶洋洋地應了聲，三兩步跑到了樓上，估計是敲門去了。
仁王媽媽溫柔地笑了笑，說：「就當在自己家一樣，不要太拘束了，我們又不會把你給吃了。」
「……誒？」對方開了個玩笑讓雪繪有些沒反應過來，她很少接觸這種年紀的家庭婦女，都不知道還有這樣隨和開朗的類型，應該說是不愧是教出了仁王雅治的家庭麼。
正當雪繪心裡想著應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回應的時候，從玄關的方向傳來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
雪繪的身體不由得一凜，朝那邊看了過去。
「哎呀，是雅美回來了嗎。」仁王媽媽嘀咕道，「說是要帶朋友回來，多半是男朋友才對吧……」
聽言，雪繪的眉頭一挑。
原本要面對男朋友的媽媽和弟弟就已經是讓她非常緊張的事情了，可現在又多了個仁王同學的姐姐……真是讓人頭疼。
作為國中時期仁王雅治最大的迷妹，雪繪對於仁王的家庭情況也有一定的瞭解，至少比自己大上一歲在高中部也有高人氣的「超絕可愛雅美醬」的仁王姐姐的事情，她也是非常清楚的。
「呀，沒想到正好遇到支倉學妹了啊。」仁王雅美笑道，先一步換了鞋子走進來，遠遠地打量著站在餐桌前的雪繪。
「哎呀呀，歡迎來我們家。」仁王媽媽看起來非常開心，就連說話的語調也上揚了不少，「這還是雅美第一次帶朋友來家裡吃飯呢。」
「伯母好，我是柳生比呂士。」紳士柳生比呂士的禮儀無可挑剔，儒雅的外貌和氣質更是讓他加分不少，成功地討得了仁王媽媽的歡心。
雪繪驚訝不已，她微張著嘴，艱難地消化看到的事實。
仁王雅治是個神秘主義者，平時對別人連自己是出身什麼學校的事情都要神神道道的保密，對她也只是多說了一些和自己相關的事情，幾乎沒說過家裡的事情。而這次他邀請雪繪去他家作客對於雪繪來說就像是質的突破，讓她感覺自己好像終於打破了某層透明的障壁，觸及到了一些真正想明白的東西。
在學校的時候，仁王雅美作為體育部的幹部，經常作為代表來觀察女籃的訓練，雪繪對她也很眼熟，可她卻完全沒想到年上的仁王雅美居然成功地拿下了外熱內冷的柳生比呂士，還能讓他心甘情願地來家裡吃飯。
她覺得這個世界要瘋了。
「喲，搭檔。」剛下樓來的仁王雅治沖自己的搭檔打了個招呼，「不是說好要和我姐約會嗎，怎麼又來家裡吃飯了？」
仁王雅美搶先一步替他回答了問題：「他家裡給他打了電話說是晚上家裡沒人，我正好想著乾脆一起回來吃個飯好了，反正就是多添副碗筷的事情，就這麼跟他說了。」
「想想和仁王君同隊這麼久，來蹭頓飯也不是件很突兀的事情，就這麼答應了。」柳生貼心地問道，「還是說，仁王君覺得這麼做會很困擾嗎？」
仁王雅治聳聳肩膀：「怎麼會，正好雪繪一個人在這裡會很尷尬，你來了正好。撒，快發揮你婦女之友的人設魅力吧！」
仁王雅美一巴掌推在自家弟弟的背上：「好了好了，吃飯啦。」
——又在心疼你家的比呂士，嘖嘖嘖，真羡慕，怎麼沒見對弟弟這麼上心。
狐狸同學表示不服，卻只有硬生生咽下這口氣。
大家都上了桌之後，突然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之中。飯桌上只有仁王媽媽一個長輩，但她的存在感卻讓桌上的小輩們都不約而同地進入了等待模式。
仁王看向了雪繪，對方一緊張就回到了以前的面癱模式，雖然現在固定下來的表情沒有以前看著那麼高冷，但現在的她渾身上下都寫著「尷尬」兩個字。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她坐姿端正，夾菜的動作不僵硬，但多看兩眼就會發現她夾的菜都是面前的那一盤，甚至不敢伸筷子去夾遠一點的。
少年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吃飯吃了什麼都懶得管了，埋著頭時不時地朝坐在自己對面的雪繪瞟兩眼。
「支倉是雅治的同班同學嗎？」最終還是仁王媽媽先開了口，笑眯眯的模樣讓雪繪終於放鬆了一些。
「是的，高一這學期開始的，國中的時候只是同級生。」
仁王媽媽的少女心不少，捧著臉說道：「哎呀，這可真是好緣分啊。」
欺詐師在內心翻了個白眼，學生時代談戀愛不大多都是一個學校的嗎，有什麼好緣不緣分的。
似乎是猜到了仁王雅治在想些什麼，坐在他旁邊的仁王雅美表面上還在平靜地吃飯，結果飯桌底下毫不留情地踹了自家弟弟一腳。
好吧，母親是食物鏈的頂端，誰錯都可以，就她不能錯。
回想起了仁王家的準則，仁王只得埋頭繼續吃飯。
「這麼說來，以前聽雅治說起過，柳生是雅治的隊友？」秉承著兩邊都不忽視的標準，仁王媽媽又問起了柳生比呂士。
「是的，國中二年級的時候仁王君來高爾夫球部找我，邀請我進網球部，後來就成了雙打的搭檔。」柳生中規中矩地回答道，家教森嚴的他看上去一點也不排斥在吃飯的時候說話。
「雅治這孩子太淘氣了，平時在學校一定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吧？」仁王媽媽看了看柳生，又瞧了瞧雪繪。
「沒有，仁王君其實是個很自覺的人。」柳生回答道。
雪繪差點嗆住，死命地把差點噎住自己的那口炸雞給咽了下去，然後飛快地搖了搖頭：「我才是，在學校受到不少雅治的照顧……」
話一出口，少女又開始懊悔自己竟然在仁王媽媽面前直接稱呼了仁王雅治的名字，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從別人口裡聽到『雅治』這個稱呼還真是難得，哎呀，真難得雅治有了喜歡的物件，再這麼下去我都要懷疑他的性向是不是有些問題了。」
小心臟有些脆弱的雪繪差點沒被剛吃下去的那口米飯來了次二次傷害。
等等，雅治你家的畫風不對啊，原來當媽媽的已經可以這麼輕描淡寫地把性向問題拿出來和外人討論了嗎？？？
「媽，我哥這種惡劣性格都能找到女朋友您都該偷笑了，之前一定不是他性向有問題，只是他眼界太高，誰都看不上——咳咳。」仁王雅治的弟弟仁王雅紀說著，悶哼了一聲，大概是被仁王雅治踹了一腳。
仁王家的食物鏈就是如此，活在最低端的永遠都是生活閱歷最少的人。
「這麼一說，支倉的髮型真別致，很少能看到頭髮這麼短還這麼俏的小姑娘了，難道也是運動社團的？」不同于一般看女婿比看兒媳熱心的傳統阿姨，仁王媽媽倒像是對雪繪更感興趣。
「我是籃球部的。」雪繪說著，遲疑了一下，有些不敢去看仁王媽媽的表情，生怕對方的臉上出現類似於「搞運動的姑娘太男人婆我不喜歡」的表情。
「籃球很好的呀，當年的流川楓和仙道彰，簡直就是我們那一代小姑娘心目中的白月光和朱砂痣。我當年也打過一段時間籃球，不過也就是玩票性質的。」仁王媽媽回憶起了自己故去的少女時光，感慨萬分。
「您當年還為了越前南次郎跑去學打了網球呢。」一直沒說話的仁王雅美一開口就是神補刀。
仁王媽媽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在小輩面前說起自己的過去，也沒有因為仁王雅美的補刀而不高興，反倒是豁達地歎了口氣：「要不是打網球，我怎麼能認識你們的爸爸呢？」
——是啊，這麼一說仁王雅美為了追一個漢子就要去學一門新技術的習慣果然是遺傳的媽媽吧，這可怕的基因。
仁王少年一邊嚼著捲心菜沙拉一邊腹誹著，不由得將視線投向了柳生比呂士。
默默地看穿了一切的柳生比呂士肯定知道仁王雅美在背後做了些什麼努力，可他就是表現出不動聲色的樣子，果真是被參謀都蓋章說是比幸村還可怕的存在。
「柳生比雅美要低上一屆吧，是怎麼認識雅美的？」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八卦屬性，仁王媽媽直白地把問題扔給了柳生比呂士。
「之前因為都是學生會幹部有一定的接觸，後來雅美前輩聽說我以前在高爾夫球部，就向我請教了一些關於高爾夫球的問題。」柳生說著，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後來就被雅美前輩向我請教時非常認真投入的神情所打動了……」
騙鬼啊！
這麼靦腆的樣子騙騙低年級學妹還差不多，騙得過仁王雅治嗎！
仁王雅治暗自感歎柳生比呂士果然是個隱性的撩妹高手，看向了自家大姐，結果被對方臉上那種朦朧而又帶點羞澀的少女情思給嚇得差點沒把手裡的筷子扔出去。
以前的仁王雅美喜歡別人那都是要一把拿下的戰鬥表情，哪裡會像現在這樣，完完全全就是少女漫畫的女主角。
仁王雅美你拿錯劇本了好嗎！
番外•他有點怪
是誰在攻略誰？
柳生比呂士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仁王雅美的？
說起來肯定比仁王雅美把目標選中為他的時候要早，只是這件事情柳生比呂士一直都沒有說起過。
注意到仁王雅美是在國中三年級，學生會風紀委員會所屬的柳生比呂士因為海原祭的關係參加了國中部、高中部和大學部的聯合會議，而只是一年級卻已經在高中部學生會的體育部佔據了可觀位置的仁王雅美非常的顯眼。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體育部和風紀委員部都被分到了監督完成舞臺搭建的任務。即便在網球界叱吒風雲的皇帝真田也被高年級的前輩們支來支去，更別提看上去就文質彬彬很好欺負的柳生比呂士。
從小受到英才教育的柳生對於這種在日本早已根深蒂固的等級制度一點也不陌生，早就習慣了的他甚至都懶得花時間抱怨，這就是真理一樣的東西，反駁的話實在是太麻煩了。
大學部的前輩又支使他去跑腿買飲料，這也不是別人刻意找他不痛快，只是那個時候他剛剛好站在那裡，更何況前輩們也給了他買飲料的錢。所以柳生也沒什麼不愉快的，抱著懷裡一堆的易開罐準備回去交差，直到她在走廊上碰見了仁王雅美和她的朋友。
大約比他大一歲的仁王雅美是一副標準的溫婉鄰家少女的模樣，亞麻棕色的自來卷過肩發，看上去無辜又惹人憐愛的下垂眼，毫無表情的時候嘴角也會自然上翹的貓唇，搭配上白皙清透，青春無敵的肌膚，更是讓她成為了不少學弟們心目中的女神。
仁王雅美左右兩隻手都拎著要將塑膠袋的把手拉扯得變細的重物，一邊還不忘安慰身旁臉色發白，弓著背，捂著肚子的女生。
「都說了這點東西完全沒問題，就交給我吧。」仁王雅美完全沒顧忌自己的手掌已經被勒到發白的情況，兀自勸說著旁邊的同學不要擔心，「身體不舒服的話就要好好去醫務室休息，我們這邊也沒忙到要讓病號來湊數的程度。」
和她表面上溫柔體貼系的外貌並不相同，仁王雅美的語氣非常的直白，甚至有些不近人情，沒有了習慣性的客套，反倒是讓人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本來這種時期就不要勉強自己亂動了，快去休息。」似乎是注意到了柳生比呂士的存在，仁王雅美的聲音放輕了些，不過柳生還是依稀能聽清她在說些什麼，不過只是紳士地當作什麼都沒聽見。
儘管仁王雅治很少對他提起自己家裡人的事情，就算是網球部裡和他交情比較深的柳生也只是知道一些他那懶散得讓人要抓狂的弟弟的事情，對於他的姐姐也只是知道有這麼個人存在而已。而柳生對於仁王雅美的事情幾乎都是從同年級的男生們的閒聊當中瞭解的。
像是什麼超絕可愛啊，溫柔又體貼簡直適合拿去當love+的女主角人設的性格說得多了就連柳生這種平時對異性關注並不多的人也能有一些大致印象，不得不說仁王雅美自身的魅力在整個學校裡也是異常出眾。
不過……就目前看來好像並不是男生們心目中的那種溫柔體貼的鄰家姐姐人設呢，雖然她事實上也是個很溫柔的人就是了。
柳生抱著懷裡的易開罐朝仁王雅美微微鞠了個躬，表示對前輩的見禮，然後若無其事地離開了。對於他來說，仁王雅美再好看，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學姐而已。
柳生比呂士實際上是個很早熟的男生，大概是從有意識開始，他就習慣了做父母眼中的好孩子，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同學眼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舉個例子來說，如果有人邀約他一起去遊戲中心玩耍，他也一定會婉言拒絕，即便那一天家裡並沒有人。
實際上他並不覺得那些條條框框和規矩令他束手束腳，反倒是覺得這樣的規矩對於這個世界非常必要——如果大家都我行我素的話，這個世界大概早就亂套了。
不過比起維持規則到了有些死板程度的真田弦一郎，柳生比呂士作為紳士自然是社交技能點了滿點的存在，就算是拒絕與勸說也總是讓人如沐春風，不由自主地就接受了他的意見。
如果要認真地說，真田弦一郎是刻板的管教嬤嬤，柳生比呂士就是教育別人如春風化雨的皇后。
所以這樣的柳生比呂士心儀的異性，自然也是溫和知性的存在，而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的標準，他曾經對小學的班導有了類似於憧憬卻又多了些曖昧的情感，而那時的他也非常認真地同班導告了白，儘管結果是被拒絕。
如果柳生真的是個冷靜到能用規則完全約束自己的人，他就絕對不會以學生的身份向班導告白，可他最後還是這麼做了。
後來他才發現，其實自己並不是完全不想要打破一直約束自己的條條框框，只是沒有遇到能讓他為此反抗的重要事情罷了，只是碰巧，他喜歡的東西一直都是安定的，大家都認為適合他的東西罷了。
在那之後老師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對待著他，就像是他的告白不過是個愚人節的玩笑。
那時還是小學生的柳生比呂士也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像是別的同學一樣對於這種如同被戲弄的展開去找老師申訴什麼，甚至也沒有再作出任何會使老師感到困擾的事情，就像是他的確沒有向老師告白過一樣。
非常意外，他並不如自己想得那般放不開，大概也就是因為自己潛意識對自己的保護讓他沒有將這種感情深入太多吧，就如同人不小心碰觸到灼熱的東西時會下意識地縮回手的應激反應，他其實比起愛別人，更愛的還是自己吧？
就算是有了想要打破規則的欲望，柳生比呂士本質上還是個喜歡規則的安定感勝過別的東西的傢伙。
這種生活非常穩定，也異常的舒心，只是過得久了，也還是有些無聊。
再後來遇到仁王雅美的時候是海原祭正式開始前的最後一次聯合會議，因為大學部前輩的聯絡失誤使得高中部和國中部聯合負責的舞臺方面有地方需要返工，低年級的各位都陷入了情緒低迷的氣氛之中，又礙於年級的差異而有苦說不出。柳生也很生氣，畢竟是大家辛辛苦苦這麼久負責的專案，結果卻因為別人的疏忽導致了需要緊急趕工的損失。
而最可氣的是，對方並沒有覺得自己犯了什麼嚴重的錯誤，不僅沒有想著道歉，反倒是給自己找起了理由，還口口聲聲說著「這種小問題，你們看著解決一下就好了吧，反正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挽回的錯誤」這樣讓人火冒三丈的話語。
同屬一個部門的風紀委員長真田弦一郎眉頭已經皺得死緊，隨時都是火山要噴發的模樣，而柳生自己也很討厭這種不講規則，隨意推卸責任的行為，正打算說出自己的想法。
然而正當他手撐在桌面上想起立發言的時候，仁王雅美先他一步，狠狠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響亮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會議室裡，仿佛還有迴響，房間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傳言中一直淑女溫和的校園人氣女神突然崩了人設讓整個會議室裡的學生會代表們一時間全都啞口無言，其中包括一臉懵逼的真田弦一郎還有情不自禁進入了看戲模式的柳生比呂士。
沒人看得見他眼鏡下是如何饒有興致的目光，包括那位正打算用自己的方式規勸前輩的仁王雅美。
「入山前輩，這件事情明明白白就是你的錯誤，請不要在這種緊要關頭推卸責任。當然我們現在討論責任問題並不是想要拖延時間，只是想要更明確地分配接下來應該負責的部分，這樣才能夠為海原祭的正常舉行節省時間。」仁王雅美的面相其實並不適合這麼氣勢洶洶的說教，但此刻會議室裡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要憑藉自己的輩分來壓制她的發言，就連那位推卸責任的入山前輩也是如此，「前後輩之間的禮節我並沒有忘，只是在這種時候如果作為前輩的入山前輩沒辦法用行動來維護自己作為高級生的尊嚴，那麼這種前後輩的禮節大家都只會覺得是個笑話。」
被點到名的入山前輩顯然是沒想到在這種場合下不是自己的同級生反倒是讓一個高中部的低年級女生說教了一通，臉色一會兒發紅一會兒發白，支支吾吾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這種事情怎麼能叫做推卸責任呢……前輩的事情你們少管！」
這下子會議室裡的其他人也都不再壓抑自己的不滿，臉上憤慨的表情寫得明明白白，逼得入山前輩囁嚅著看向了大學部的同輩們。而大學部的同輩們作為海原祭的主要策劃人，此時也沒辦法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只得把這只出頭鳥給拎出來單獨處置，宣佈了應盡的責任。
並沒有人注意到坐在角落裡的柳生比呂士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
正義感十足而且充滿了勇氣的仁王雅美前輩嗎……
看起來似乎挺有趣的。
51
短暫的考試期間之後，很快就到了與海常高中爭奪神奈川地區出場名次的第一次決戰當天了。
因為比賽場地離立海大並不遠，貧困慣了的女籃這次甚至都沒包大巴，而是集體坐公車。因為並不是交通擁堵的高峰期，公車上除了一些無所事事出門遛彎的中老年之外，就只有女籃的姑娘們外帶一個畫風不太對的教練了。
川崎七海靠在多和田奈津子的肩膀上勉強地閉著眼睛養神，原紗保理和桑野司都是不約而同環著手臂看向窗外的姿勢，同步率爆表，風見凜華嘗試著說些才聽來的鬼故事給支倉雪繪醒神，而後者十動然拒，雙手堵住了耳朵表示並不需要這種精神食糧。梅垣監督非常安靜地縮在了最後一排的角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目光同樣投向了窗外，而經理栗原奈奈子藉口要減肥，扶著扶手姿勢端正地站在過道上，和一個人戴著耳機聽音樂的內村涼香站在了一起。
內村涼香加入部內的訓練不過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就算是要培養默契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儘管她選擇在這水深火熱的時候加入女籃讓大家都不由得松了口氣，至少萬一有什麼突發狀況也多了種解決方式，但內村涼香內心似乎還是有點在意某件事情，沒事的時候也不太願意和隊友們聊天，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在一旁進入自己的世界，算來算去，部裡和她走得最近的反倒是非隊員的栗原奈奈子。
認真想想這其實也不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畢竟栗原奈奈子如果要真的想和誰搞好關係，這個好感刷不起來才是見了鬼了。
聽著公車的報站越來越臨近比賽的場地，雪繪也沒了心情和風見再說些有的沒的，把挎包往前座的靠背上一堆，額頭頂上去，開始整理自己的心情。
她的壓力很大，這是理所當然。
海常的女籃就地位上來說比男籃還霸道，而且作為強豪隊伍，海常女籃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有個來一個擋一個來兩個擋一雙的不動ace桐生一惠，而是像桐生一惠這麼能打的人，海常還有四個。
不同于強於進攻而弱於防守的立海大，海常那就是五維全滿，畫成圖就是等邊六邊形的變態水準。
結合了栗原奈奈子所能收集到所有關於海常女籃的資料和自己觀看海常每年的決賽視頻的經驗，支倉雪繪就是想找點可以獲勝的突破點都難於上青天，做評估的時候腦子裡只有刷得密密麻麻的兩個字「無解」。
雪繪正頭痛著，風見凜華的胳膊甩了過來，把她從沉思之中撈了出來。
天空樹小姐寬大的手按揉著雪繪緊張僵硬起來的肩膀，非常舒服，讓她像是得到了毛球的貓咪一樣，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下來。
「好好的一張臉又癱了，不知道多少來圍觀的迷妹們要失望了。」風見打趣道。
「現在可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吧，對手可是那個桐生前輩帶著的海常，我都快瘋了。」雪繪扶額，非常小聲地嘀咕道，聲音淹沒在車輪碾壓路面的噪音之中。
風見凜華湊在她耳邊，同樣用著微不可聞的聲音同她說著悄悄話：「可你是司令塔，就算你習慣了悲觀思考，可為了隊伍的士氣，現在要裝也得裝的有底氣一些吧？」
「是這個道理，可要做到哪有那麼容易……你沒看就連司隊都不笑了麼。」
風見凜華沉吟片刻，又道：「放輕鬆啊，反正我們已經拿到神奈川地區前二了，就算是輸給海常也是可以打進全國的啊。唔……至少我們不用廢部了吧？」
「要求敢高一些嗎？」雪繪吐槽道，心裡卻是有些被風見所說服了。
這支隊伍之前還是剛剛湊足人數成立，都不知道能不能完整地打完一場比賽的小可憐，可大家咬著牙堅持過來，漸漸地人員也補足了起來，相互配合變得更加熟練，就連來觀戰為立海大加油的吃瓜群眾也多了起來。
之前的目標不過是打進全國，而現在，目標不光是要打進全國，更是要盡全力在全國大賽拿到盡可能高的名次。
這樣越來越貪心的目標讓雪繪非常開心，可向來思考方式現實又悲觀的她又沒辦法不去想這場失利會給整支隊伍帶來什麼樣的負面影響。
如果是勢均力敵，勝負五五分的一般強校倒也還好說，可海常明顯已經是可以單獨拉出來列為一個難度標準的豪門，在地區預選甚至能打出三位數比零的誇張成績的超強對手，如果這次真的被吊打了，立海大女籃真的可以在全國大賽之前恢復應有的備戰狀態嗎？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糟糕的是，雪繪也不是百分百不看好立海大，在她心目中甚至也抱有點希望是立海大化作黑馬爆冷逆襲的結局。而這兩種矛盾的心情混在一起，雪繪更是糾結了……
「下一站，神奈川縣市民體育館。」
公車的報站響起，雪繪覺得呼吸都滯住了，下意識地站起來，腦門正好撞到了晃蕩著的扶手吊環。清脆的聲音響起，不管之前還是如何沉重心情的姑娘們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就連內村涼香唇角上揚的弧度也多了幾分。
雪繪一邊揉著腦門，一邊坐了回去。
「怎麼這麼不小心，萬一撞壞了隊伍的腦袋，這比賽真的就不用打了。」直言直語的內村涼香歎了口氣。
「又不是豆腐渣做的，撞一下又不會碎掉。」雪繪下意識地反駁道。
「不過能把阿雪的面癱給撞好了，也不是件壞事對吧？」桑野司笑了笑，雪繪都不知道此時該說什麼才好。
原紗保理見場面又要冷下來，連忙清了清嗓子，把注意力又攬了回去。如果仁王雅治在這裡，他一定會感歎桑野司那種特殊的冷場技巧如此眼熟，不知道是不是跟幸村精市偷師學的。
「今天勢必是一場苦戰，不過也不要有太重的包袱，打出我們平時訓練的時候應該有的水準就可以了。」明明已經不是隊長了，可這種需要鎮場子的時候，還是原紗保理站出來說話，而隊裡的大家似乎也不覺得這是個什麼問題。
「是！」
原紗保理朝桑野司點了點頭，話語權又交還給了現任隊長桑野司。
「這次的比賽，大家都要全力以赴，結果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面對這樣強勁的對手時我們所暴露出的問題。嗯……一會兒下車之後不管心裡怎麼想，一定要抬頭挺胸，氣勢一定要有，聽見了嗎？」
「是！」
風見凜華笑得眉眼彎彎，攀著前座舉手道：「不要低頭，皇冠會掉！」
儘管她們並不知道這句話的槽點在哪裡，不過風見這個時候說出這句話就是讓她們異常的想笑。
——或許，她們只是想找個機會笑一笑吧。
*
神奈川縣市民體育館。
因為是女籃在地區上最後的一場預選賽，偌大的體育館裡都已經坐滿了來觀戰的各校選手和當地的居民，熱鬧又嘈雜的聲音為這一場比賽帶來了更多的期待。
不管是傳統豪門，女籃中的霸王海常高中，還是經歷一年部活禁止的沉寂又高調複出，一路勝到現在的黑馬立海大附屬，哪一所學校獲勝都是在場的觀眾們所樂於見到的。
比起之前那些勝負太過於明瞭的比賽，這場比賽的懸念反而提高了觀眾的期待，也讓這次比賽有了更多可看性。地方上的電視臺甚至對這場比賽進行了直播，主持人們也趁著賽前準備的機會對選手進行了介紹和氣氛的烘托。
「今年的比賽有了非常不一樣的展開呢，原本以為還會是海常和城成湘南的聯手霸權，沒想到成員分佈並不是很均衡的三年級和一年級組成的新生•立海大附屬竟然戰勝了那個城成湘南，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女主持人一開始就對本場比賽的看點之一進行了強調，她又問道旁邊已經連續主持了五年高中籃球賽事的男主持人，「西田先生認為，今年立海大附屬能一路闖到現在的主要原因，有哪幾項呢？」
西田先生故作正經地清了清嗓子，今年突然沖出來的黑馬意味著他不能接著去年的稿子改一改又繼續用，不過事先做好了功課的他此刻倒是一點都不虛，就是有點小小的不爽而已。
「立海大附屬在歷史上其實就一直是神奈川實力中游偏上的隊伍，其實並不是沒有衝擊全國大賽的能力，只是在漫長的過去裡，她們的運氣都差了些，並沒有什麼可以拿出手的絕對實力的ace，隊伍的實力太平均，而且還缺少專業性高的教練人才。而順帶一提，這個問題同樣適用於立海大附屬的男籃。」西田先生說道，「因為去年缺賽一年，我們來說一下前年的比賽吧。前年的比賽中，當時還是一年級生的原紗保理和現任隊長桑野司已經是很亮眼的新人了，在缺乏衝勁的立海大，這兩個人充滿進攻力和殺傷性的組合大致奠定了這支隊伍現在的內外兼顧的進攻型打法——」
西裝革履還有些地中海，天靈蓋油光閃亮的西田正說著，旁邊的女主持突然沒控制住打了個噴嚏，被這麼一打岔，他一時之間差點忘了自己原本打算說什麼。
……他倒是提前做了功課，不過這稿子太長，陌生的人名太多，很難背的好嗎！
西田先生眼裡的怨念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眨眼時間，很快，他又打著哈哈幫女主持圓了過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35
52
「真是不好意思，西田先生，剛才您說到哪裡了？」女主持人不好意思地說道。
西田先生大度地笑了笑，表明自己一點也不在意剛才發生的事情。
「說到原紗保理，在去年立海大附屬還在參加地區預選的時候，她就以隊長的身份登記了，然而因事故休整一年之後，現任的隊長變成了她當年的搭檔桑野司。在去年的比賽中立海大附屬並沒有太多可以展現實力的機會，不過就她以二年級生的身份就成為了一隊隊長完全可以看出她在這方面的統率力和自身實力都是非常有潛力的。」西田先生摸了摸下巴，又繼續說道，「不過非常有趣的是在今年的比賽中，桑野司雖然是一隊隊長，也在之前擔任過控球後衛，而在一年級新生的支倉雪繪基本融入隊伍之後就把PG這個重要的責任讓給了她。簡單來說，立海大附屬在這兩年之間，風格變化非常大，不知道這支隊伍到底能不能完成好的融合，將戰術進行到底呢？」
女主持人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其實我之前也有查閱一些過去的比賽，發現立海大附屬現任的控球後衛支倉雪繪是個非常有趣的選手，聽說和男籃的支倉楓是親兄妹關係，西田先生對此有什麼看法嗎？」
地中海中年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如果有關注過男籃那邊比賽的觀眾朋友們一定對支倉楓這個名字不陌生。支倉楓國中就讀的是帝光中學，和圈內名氣大盛的『奇跡的世代』同期。雖然因為出場次數太少和其他部分有些許欠缺的關係沒有列入其中，但同時出場完全不會被掩蓋光芒的支倉楓也是異常具有競爭力的個性選手。而現在為冰帝學園效力的支倉楓在沒有了奇跡的世代的籠罩的情況下，在至今為止的比賽中都表現得非常輕鬆，發揮正常，帶領冰帝學園的男籃接連打敗泉真館和鳴成兩大王者，讓冰帝學園打出了近十年的最好成績。相比之下，支倉雪繪異常低調，在此次參賽之前，沒有在任何一場正式比賽中露過臉，然而一出場就拿到了立海大附屬的首發還有司令塔的位置，讓人不得不對她接下來的表現充滿期待。」
「說到支倉選手，之前IH的官方推特有上傳過一組立海大附屬高中女籃隊員的照片，其中支倉選手的照片被眾多網友評價為『千年一遇的男友』『我的男朋友應該感謝支倉選手有了男朋友』，在推特上很是走紅了一陣子呢。」因為開場還有一段時間，女主持非常盡責地拖延著時間，甚至還拉出了雪繪的小八卦。
西田先生笑了笑：「呀，不過真的，我女兒也跟我說過想要因為支倉選手去試試打籃球了，支倉選手真是罪惡的女人啊~」
「西田先生的女兒幾歲了？」
「三歲。」
兩位主持抖了抖機靈，默契地笑了起來。
「不過支倉選手可不是只有臉好看，雖然現在還因為經驗方面有所不足而有些束手束腳，但從她過去的幾場地區預選賽中可以看出她對於比賽節奏的閱讀與安排都非常出色，另外在突破和搶斷方面都非常有天賦，突如其來的超強加速總是讓對手應付不及，是個非常有潛力的新人。」西田先生說道，「立海大附屬能找到這樣出色的新人可以說是時來運轉了吧？」
「西田先生真是為了這場比賽做了很多準備呢，接下來讓我們看看海常高中一側，西田先生認為今年的海常高中情況如何呢？」
中年人癟著嘴搖了搖頭：「太厲害了，不光是具備往年都有的王者水準，今年的海常又有桐生一惠選手這樣bug級的存在，就表面上所能得到的資訊看來，勝率非常大。雖然這麼說很對不起立海大附屬的姑娘們，不過站在海常一側的我覺得她們還是接下來好好練練，在全國大賽裡試試拼一下吧。」
「誒，我倒是很看好今年的黑馬立海大附屬呢！」女主持說出了反對意見，「說不定會有什麼秘密武器呢？」
西田先生心裡不以為然，不過表面上卻還是很給面子地說了句：「不管是以下克上還是衛冕成功，比賽就是這樣充滿未知性才有意思啊。」
「是啊。」
*
此時遠在比賽場地候場的仁王雅治正戴著耳機聽著廣播裡播放的神奈川地區女籃預選賽的決賽解說，一個人坐在休息區的最邊上。
兩個話多的主持人就支倉雪繪的顏值說了半天廢話讓仁王雅治的心情有些複雜——他倒是為雪繪的高顏值被肯定了而感到高興，不過對於這兩人說了半天就只輕描淡寫說了點雪繪的技術水準又有些忿忿不平。
作為選手，當然是想要在自己擅長的方面得到讚揚和肯定而不是靠臉刷知名度，這一點仁王雅治很清楚。
男子網球比賽這邊今天也同樣是神奈川地區的最終決賽，不過稱霸神奈川已經成了習慣的立海大附屬高中男網部並沒有什麼緊張感。今年的對手也不是什麼黑馬，而是每年都會在這場比賽碰頭的老對手，對方有幾斤幾兩立海大這邊就算是沒有柳蓮二的資料收集也都能猜的八•九不離十。更何況為了穩妥，立海大這邊在這場比賽裡將會派出最強的陣容。
「在聽什麼呢，仁王？」做完熱身運動準備上場的丸井跑到仁王邊上，湊過來了一些，似乎是打算靠這樣的動作聽到些什麼蛛絲馬跡。
仁王雅治反應迅速地朝旁邊一挪：「不告訴你。」
「切……這種東西有什麼好掩飾的嘛。」丸井文太完全不理解仁王雅治到底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東西不想告訴別人，一般人會連自己的小學出身校都瞞得滴水不漏嗎？
「這麼說來今天也是女籃那邊的神奈川最終之戰呢。」在一旁擦眼鏡的柳生比呂士一點都不刻意地回答道。
「柳生你對女籃的比賽很關心嘛，難道是看上了裡面的某一位？」銀毛狐狸君裝作不經意地朝場外觀眾席上看了一眼，又補充道，「畢竟我們學校的女籃是出了名的業界顏值代表嘛。」
柳生比呂士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戴上了眼鏡，甚至都沒有看仁王一眼：「嘛，本來想著提醒隊友收聽那邊的賽況解說，不過看樣子已經調到那個頻率了呢。」
不愧是能和欺詐師平分秋色在球場上唬人的偽紳士，仁王雅治再次認識到什麼叫做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丸井一臉了然：「原來如此，所以說仁王你其實也有傲嬌的潛質嘛，大家都懂的，就不要再裝了。」
仁王雅治強忍住了想翻白眼的衝動，他決定今天上場的時候火力全開，讓對面那位運氣不太好的仁兄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等到丸井跟桑原一起上了場，今天並沒有安排比賽的柳生悠閒地坐在板凳上，從旁邊的籃子裡拿了一罐運動飲料，遞給了仁王。
「不要太擔心，這場比賽就算贏不了，對於她們來說也會是非常值得反復學習的寶貴經驗。」
「才沒有在擔心她呢。」仁王擰開了瓶蓋，喝了一口，「她也不需要我擔心。」
柳生比呂士靜靜地看了仁王三秒鐘，又移開了視線，就是這中間詭異的沉默才讓仁王覺得有點發毛。
這種被完全看透的感覺真糟糕，柳生比呂士才是整個立海大網球部最可怕的存在，參謀誠不欺我。
仁王雅治決定暫時認輸。
*
專注於賽前準備的立海大女籃並沒有心情去聽場外的賽況解說員對她們有什麼樣的評價，集中在休息室裡的她們正仔細聽著梅垣監督的戰術安排。
梅垣監督在迄今為止的比賽中起到最大的作用都是安排訓練菜單和戰術訓練指揮，而在賽場上的戰術指揮都全權交給了雪繪和司隊，採取的都是放養政策。雪繪大概能理解他想要培養隊員自己思考的能力和整支隊伍對於突發狀況的應對能力的考慮，然而現在這場比賽的難度讓他也不得不下場。
立海大附屬並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如果奇兵奏效，說不定真的可以達成以下克上的結局。
所以……
「……以上，聽明白了嗎？」梅垣監督說道，「今天的對手將是我們在這一年中遇到最強勁的對手，大家都要放鬆心情，拿出自己平時最平和的心態來打。比賽可以輸，但是氣勢一定不能輸，籃球比賽是很講究心理戰術的比賽，在場上的球員一定要注意對方的破綻，哪怕只有一點點，對方雖然強，但也不是一定不會輸的道理。」
「是！」教練的定心丸發得很及時，大家的心情也都逐漸冷靜了下來。
梅垣監督點頭示意雪繪接著說，雪繪看了看司隊，在得到對方同意之後繼續說道：「正如梅垣監督所說，心理因素是比賽中非常重要的影響因素，所以這場比賽我們絕對不能喪氣，不管任何時候都不能。第一球就算跳不到球我也會盡全力搶斷，所以每個人都要做好隨時都會接到球的準備。」
「瞭解！」
「比賽的事情沒有開始誰都說不清楚，不過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桑野司難得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大家都神色凝重地看向了隊長，等待著她的下一句話。
「……啥來著？」桑野司沉默了幾秒鐘，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好友。
原紗保理扶額：「我怎麼知道你要說啥啊……嘛，反正就這麼上吧！」
「前輩們倒是更認真一點啊……」雪繪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剛才那麼緊張兮兮的簡直像個白癡。
「哈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來。
53
如果說之前的比賽大多過於順暢使得支倉雪繪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那麼城成湘南一戰就是讓她對比賽產生更多敬畏的轉捩點。
不管隊友的硬實力有多強，一旦心理狀態崩潰了，比賽的發展就會變得晦暗不明。越是在這種重要的比賽裡，精神方面的穩定就顯得越加珍貴。
而這個時候雪繪卻意外的很冷靜，就像剛才在公車上緊張到被風見順毛的人是毫無關係的路人一般。
她一直都有這樣的特質，越到應該緊張的時候，心情越平靜，就連大腦運作的效率都會遠遠超過平時，可事後一回想，又總是沒什麼特別的印象，甚至都想不明白當時為什麼就能靈光一閃作出了那樣及時又明智的決定。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在上場前，雪繪給此時應該在候場的仁王雅治發了條加油的郵件。雖然她也想過立海大附屬的網球部在神奈川根本就沒有敵手，而且三巨頭都下場的保險配置根本不會有什麼意外，發了加油的郵件也感覺很沒有必要，不過……
果然還是很想猜猜收到加油郵件的仁王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啊。
雪繪剛準備把手機放回包裡，鎖進櫃子，不過就在她準備拉上拉鍊的時候，手機的螢幕亮了起來。
加油。
難得的沒有什麼彎彎繞繞，非常正經的應援郵件，明明只是很簡單的兩個字，卻讓雪繪覺得滿心歡喜。
「阿雪，快走啦！」走在最後的風見靠在門邊上對盯著手機傻笑的雪繪喊道。
「來了！」
*
雪繪在之前就做好了今天的賽場會比較熱鬧的心理準備，可當跟著隊伍一起走出來的時候，還是被場內觀眾們的歡呼和掌聲嚇了一跳。
在升入高中之前，雪繪一直是個獨來獨往的家裡蹲，即便家世不錯，也很少有對外社交的時候，頂多了被父母帶去參加聚會，在叔叔阿姨們客套的表揚下點點頭扯扯嘴角。
習慣了被冷落的她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鼓舞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朝風見偉岸的身後躲了躲。
「躲什麼啊，跟大家打招呼啊。」風見笑道，一把又將雪繪從身後拽了出來。
「哦、哦！」
明明是英氣美少年長相的雪繪此時卻顯得有些膽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而偽裝出了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這種反差萌使得場邊的迷妹們歡呼聲越發高亢起來。雪繪也學著隊長她們的樣子，動作僵硬地和觀眾席揮手。
雪繪內心一直懷疑是不是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這些觀眾們要看的只是海常而不是立海大，甚至不是她。少女的思路這麼一拐，她又訕訕地收起了手，一本正經地跟著隊伍來到來了場邊。
視線不由得朝海常那邊看去，只見一群身高傲人，身材健美的姑娘們正輕車熟路地和觀眾席上的人們打招呼，臉上的笑容溫和又不失王者的傲氣，如此對比之下，雪繪更是覺得自己不過是個東施效顰的冒牌貨。
正有些難免的沮喪心情，雪繪突然被人拍了拍後背，一個趔趄差點往前面栽了下去。
「又在多想了，看樣子只有在打比賽的時候你才能消停一些呢。」原紗保理皺著眉頭，一副家長為了孩子挑食而煞費苦心的模樣。
「哈哈……」雪繪乾笑道，這種毛病她自己也知道不對，不過改起來難度太大了，後來索性就懶得改了。
旁邊的司隊笑著介面：「胡思亂想太多容易禿頭哦，呵呵。」
成功地被冷到的雪繪沒了再放飛思緒的興趣，但她還是下意識地摸了摸前額的髮際線。
*
比賽開始，原紗保理開場跳球沒有掌握好時機，被海常的桐生一惠搶到了先機。
儘管是意料之中會發生的事情，但雪繪還是覺得內心一緊，眉頭輕蹙，飛快地追了上去。
女孩子因為身體各方面素質都不如男孩子，在速度方面是處於劣勢的，但只要加速度夠高，在短時間內的衝刺也能達到非常可觀的效果。
立海大因為人員數量劣勢的關係，在過去的比賽中就算使用跑轟戰術，也不會在一開場的時候就如此拼盡全力，不為之後的比賽做打算，雪繪這一突破極限一般的加速瞬間就調動起了場邊觀眾的激情。
突然變得激烈起來的喝彩聲調動了整場的氣氛，就連解說席也受到了這種氛圍的感染。
「真是一開始就毫不讓步的激烈鬥爭啊，不過還只剛開始就拼盡全力，支倉選手真的能夠在接下來的比賽中保持足夠的體力嗎？我覺得是不是過於激進了一些呢？」女主持的語速變得有些快，一臉困惑的表情看上去是真心在為雪繪擔心。
「嗯……立海大的替補隊員缺乏的確讓他們的進攻力受到了極大的限制——漂亮！」西田先生自己打斷了自己，為場內立海大附屬漂亮的搶斷喝彩。
雪繪一路直追，盯緊了持球的得分後衛，和往常不同，今天格外有壓迫感的她成功地使得得分後衛將球傳出，然而就在此時，身形迅捷的桑野司利用假動作晃掉了防守隊員，成功地將傳球斷了下來。
「咳咳，我們可以看到剛才立海大附屬的隊長的假動作真是非常果斷漂亮，充滿了迷惑性。之前也擔任過隊伍的控球後衛的桑野選手在回歸了自己真正擅長的小前鋒位置之後，在對戰局的閱讀方面反而是有了新的見解，真是非常難得。」
「啊，桑野選手上籃了——沒進！唉，被海常的桐生選手搶到了籃板球，不得不說海常的實力果然過硬，回防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女主持惋惜道，「那麼剛才西田先生是想說什麼呢？」
西田先生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之前自己要說的東西：「立海大的人數劣勢讓她們即便在實施跑轟戰術的時候都會保留餘地，以保證場上的首發隊員都有足夠的體力撐到比賽結束。之前的比賽中因為對手的實力有限而沒有使她們暴露這個問題，而現在對手是海常的情況下，這個問題就需要重點考慮了。」
「所以說支倉選手的這一舉動還是非常冒險的意思咯？」女主持問道。
「也說不上，因為對手是傳統強豪，立海大附屬的心理壓力應該都是很大的。在這種比賽裡，如果一開始就打不出節奏，接下來的比賽很大可能都會是一直被壓著打，會使隊伍處於非常被動的狀態，支倉選手的這一考慮也是情有可原的。」西田先生說。
女主持恍然大悟地點頭，又將話頭轉向了場內的比賽：「啊，剛才海常的桐生選手勾手得分，現在比分2:0領先。」
西田先生點了點頭，因為中年發福而出現了雙下巴：「桐生選手作為國家隊也非常關注的選手，基本功非常扎實，在大前鋒這個位置上展現了全面和高品質並存的技術水準。而撇開她的身體素質不談，在判斷時機方面，她似乎有著獨到的方式，在去年的IH決賽和WINTER CUP決賽中也展現了非常亮眼的籃板球資料。」
「哎呀，立海大附屬的多和田選手三分不進，又被桐生選手搶到了籃板球。其實多和田選手的三分球命中率在全國的選手中都排得上號，但今天好像是受到了心態影響，發揮不太好呢。」女主持說道。
「不過立海大附屬隊內的氣氛不錯，支倉選手在調動士氣方面其實做得不太好，但現在隊伍的攻勢都完全沒有要疲軟下來的意思，她們需要在短時間內調整到最佳狀態。」
西田先生話音剛落，海常的得分後衛一記三分得手，像是巧合般狠狠地對立海大附屬剛才的表現扇了一耳光。
女主持人贊同地點頭：「的確是這樣啊，不過我看立海大附屬的監督表情非常的淡定啊。最近有熱心的網友發現，這位梅垣監督在比賽中的存在感幾乎只剩下那張非常帥氣的臉了，對此西田先生有什麼看法呢？」
「說到這位梅垣監督，在比賽登記公開的資料裡，他只是立海大附屬的保健老師。不過在履歷裡可以看到這位梅垣監督曾經也是國家隊的預備隊員，不過出場比賽只有一場。在此之後，身體狀況沒有異常的他又神奇地退役了，真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西田先生是資深的籃球迷，對於籃球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所關注，在解說的時候常常科普八卦，很是吸引了不少純粹為了看帥哥來看球賽的少女粉，這也是為什麼國內稍微大一些的賽事都喜歡請他來做解說。
女主持人對此非常感興趣：「那這位梅垣監督的實力，西田先生也有所瞭解嗎？」
「嗯，因為出場次數太少，在僅有的一場比賽中，監督梅垣的實力發揮也有限，不過也能看出是個非常有潛力的控球後衛，只是當時沒有人想明白他為什麼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退役了。」八卦說完還是要說正事，「作為選手的實力並不能說明他作為監督的能力到底如何，這一點我需要強調一下。不過就這種情況的立海大附屬而言，監督梅垣能夠將休部一年人員又沒得挑的這支隊伍訓練到能打進全國，已經說明他是個不錯的監督了。」
說著，海常的選手急停跳投得手。
比分7:0，海常領先。
54
「Don’t mind！拿下下一球！」
以前還會因為不好意思而說不太出口的鼓勵，雪繪現在也能越來越自然地說出口了。
雪繪在剛加入這支隊伍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會和這支隊伍一起迎戰全國第一的海常，從小習慣了不奢望的她，隨著勝利的累積，也開始嘗到了對於勝利的執念。
她想贏，但更想和這支隊伍的大家一起獲得勝利。
被這信念所驅使，站在球場上的她已經再無迷惘，腦海裡只剩下了推動戰局的各種方案和選擇肢。
儘管第一節出師不利，但從第二節開始，大家的狀態已經開始漸漸好轉，至少在投籃上有了進賬，失誤也減少了很多。海常剛開始的節奏很快，不過中途通過雪繪的控制調節，漸漸變得慢了下來。
如果是兩個多月前的比賽，雪繪在經歷了第一節全程高速的攻勢之後，現在早就已經開始大喘氣了。
然而現在的她眼裡只有整個賽場的分佈和變化趨勢，連覺得累的精力都沒了。
現在比分20:7，仍舊是海常領先。
但儘管如此，海常還是採取了人盯人戰術，似乎是打算將這樣的分差一直維持下去，甚至越拉越大。
「比起之前的比賽，你進步了啊。」桐生一惠替原本盯防雪繪的海常隊員攔下了帶球突破的雪繪，悠閒地說著，肢體上的防禦動作卻讓雪繪找不到漏洞，完美得如同教科書一般。
雪繪沒有說話，臉色非常難看，抿著嘴唇，一點也沒有要為了忽悠對手而偽裝輕鬆的心情。
海常的隊員都是將基本功熟練到失誤率極低的怪物們，就算是有肢體銜接上的漏洞也不像別的對手那樣會給你足夠的時間反應，難度高了不是一星半點。
儘管身體並沒有太疲累，但雪繪的額角卻不斷地滲出汗水，大腦的高速運轉和注意力的高度集中讓她腦袋有點發疼。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桐生一惠說完，迅雷般的速度，伸手就要斷掉雪繪手上的球。
說時遲那時快，雪繪的視線並沒有離開桐生一惠的眼睛，手帶著球朝後一刨，傳向了斜後方的多和田奈津子。
這樣的傳球對於控球隊員的計算能力要求非常高，而且也要求她對於接球的隊友有極高的信任度，但此時的雪繪只有這一種選擇。被桐生一惠盯得死死的，完全沒有突破可能的她只有傳球一條路可以走，然而她的破綻也就只有那短短一眨眼的時間。
多和田奈津子接住了球，幾乎是毫無銜接動作地來了個三分，壓在了違例時間之前出手。
籃球空心入籃的輕嘯只不過聽著就令人心曠神怡，縮小到只有十分的分差讓雪繪緊繃的心弦稍微地放鬆了一些。
場邊的觀眾們回應了情緒高漲的歡呼聲，更是讓雪繪在
並不是完全追不上的分差，就算對方是那個海常，也沒有絕對無法戰勝的道理。
「Nice shoot！」雪繪喊道，得到了多和田奈津子有些勉強的笑容回應。
現在的隊伍不需要再往高壓上施加哪怕只有一根羽毛那麼重的壓力，現在需要的是信心，是讓整支隊伍更加團結向前的凝聚力和推動力。
可以的，可以贏的！
少女的心跳漸漸地加速，就像是遇到了一見鍾情的物件，那種不知道從哪裡萌發的情感不斷地分裂增殖，眼看著就要占滿整個心防，推倒那堵理智所搭建的厚牆。雪繪的嘴角也不受控制地上揚，就像是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遇見了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偶像。
她太想贏了。
不管是出於自己有生以來頭一次想要在什麼地方爭強好勝的執念，還是對於這支命運多舛的隊伍的歸屬感，想要讓它得到這個世界的承認，還是說想要在仁王雅治的面前驕傲地說「我們也是神奈川第一」，支倉雪繪都想贏下這一場比賽。
桐生一惠並不在意，甚至也沒有對自己的隊友們說什麼安慰的話，淡然地一笑，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回防。
那個支柱一樣的身影只是站在那裡就讓人心生怯意，雪繪想要贏的渴望半分沒有減退，只是頭腦的運作越發冷靜。
然而像是要打破雪繪這種不合實際的幻想，海常並沒有因為立海大的奮起直追而放慢腳步。
42:24
56:44
68:58
分差拉大，縮小，這樣的變化不斷迴圈，一方拼命地追趕著另一方，卻只能望塵莫及。
就像是縱馬的騎士，依靠自己的心情調節著韁繩的鬆緊，海常的選手們也如此從容地比賽著。
只要再給十分鐘……再給十分鐘或許就不一樣了！
下一個十分鐘就能追回來了！
並不是贏不了……只是還不夠努力……
在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的時候，雪繪甚至產生了這其實只是一場校際的練習賽的錯覺。
周圍觀眾們的聲音越來越小，突然之間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了，只聽得見還未平緩的呼吸和心跳在告訴自己剛才的垂死掙扎並不是她在做夢。
「列隊！」隊長桑野司喊道，此刻的她也沒有了微笑的心思，中氣十足的聲音裡竟讓人感到有些無力。
雪繪朝著隊友們的方向走了過去，可腳步輕飄飄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敬禮！」
「請多指教！」
下意識地跟著周圍的人的動作鞠躬，雪繪在低下頭的瞬間才真切地感受到，比賽真的結束了。
最終的分差只有十分，並不是無法超越的分數，可就像是遊戲地圖中的空氣牆，看得見對岸的大好風景，卻怎麼也撞不破那道結界。
「不錯的比賽，期待你們接下來的比賽。」桐生一惠主動地朝桑野司伸出手，「那我們就在全國大賽的總決賽相見吧。」
桑野司大度地回握住了對方的手：「我喜歡『以下克上』這個詞，所以你們可要小心被我們扯下馬。」
「拭目以待。」
桐生一惠帶著海常的隊員們離開了，立海大的隊員們也紛紛回到場邊收拾東西，只有雪繪一個人還孤零零地站在籃球場的中央，好像並沒有聽見比賽結果的宣判。
「阿雪——」風見正想喊雪繪回神，卻被原紗保理打斷了。
「她應該有還沒想通的事情，讓她一個人靜靜吧。」赤色短髮的假小子說道，攬住了風見凜華的肩膀，準備回休息室帶走剩下的東西。
桑野司把自己的挎包扔給了原紗保理：「竿竿，麻煩幫我收一下，你們先別急著走，在休息室裡等我一下，很快過來。」
說著，平日裡都笑意盈盈卻又總彌漫著鬼畜氣息的部長朝著雪繪的方向走了過去。
「真難得啊，這種心理輔導竟然不是原前輩而是部長去做。」栗原奈奈子感歎道。
「先回去等著吧。」原紗保理笑了笑，「阿司好歹也是我認定的隊長啊。」
「在想什麼呢？」不是訓斥，也不是不以為然，只是真誠地想要詢問理由。
雪繪回過頭，發現部長正披著隊服外套，站在自己的身後。
「司隊……」雪繪逃避似的看向了地面，仿佛這樣就能將地面上給看出一個洞一般，「想得很多，我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
「嗯……我懂了，是不甘心嗎？」
雪繪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是。」
「沒關係，我也不甘心。」桑野司拽著雪繪往場邊走，「從兩年前就一直被桐生那傢伙給搶盡了風頭，我也挺火大的。」
因為心情的關係，桑野司此時連措辭都懶得認真想，粗獷得有點像是年級上莽莽撞撞的男孩子。
「就差一點點……」雪繪歎了口氣，「可就那一點點，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因為我們還不夠強。」桑野司脫口而出，「我不夠強，你也不夠強，部裡的大家都不夠強，你以為海常那種陣容是練了多久才練出來的？」
雪繪其實想到過這個問題，可內心糾纏盤旋的不爽又讓她總是耿耿於懷，放不下。
「因為多贏了兩場比賽所以覺得接下來的比賽也應該贏——這種膨脹感我以前也有過，不過被竿竿說過之後就好了。」桑野司輕描淡寫地說著自己的過去，又問道，「阿雪你知道我們今天為什麼會輸嗎？」
「因為我們的實力還不夠強——」
「我是說更詳細一些的。」
雪繪被難住了，沉思片刻，找不到答案，只得求助般地看向了部長。
「和你不一樣，竿竿、多和田和我在比賽開始之前就知道了這場比賽一定會輸，只是為了讓你們能更投入比賽，從中汲取經驗，我們什麼都沒說而已。」桑野司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三年級中，多和田和我們之間有肉眼可見的差距，而一年級之中，你和風見之間更是如此，而七海——雖然說這樣說很傷人，可現在的她除了替補之外真的沒有別的價值了。」
桑野司的話非常現實，也異常殘酷，讓雪繪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被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在這場大家都做好了輸掉的準備的比賽裡，只有你一個人執著于勝利，而打滿雞血的你根本帶動不了沒有熱血沸騰的我們，所以才失敗了。」
雪繪瞪大了眼睛，她不明白桑野司此時對她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用意，她覺得現在自己的腦袋好像有點轉不過彎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用腦過度的原因。
「為什麼大家都不拼上一切呢？！」
「贏不了的比賽就是贏不了，就像是蝸牛一輩子跑不過烏龜，都是一開始就能猜到結局的事情。」桑野司嘲諷地笑了笑，「難道說你真的是運動漫畫看得太多，覺得主角就是應該理直氣壯地依靠所謂的信念然後臨場開掛，最後強行獲得勝利？」
雪繪沒有說話，因為她的確是覺得只要大家都有這樣的強烈的願望和意志就有機會贏過海常，就連現在她也沒有懷疑過。
「我們在苦練的時候，海常也在苦練，我們想贏，被寄予衛冕的希望的海常也有不能輸的理由，在情感方面她們絕對不會輸給我們。」桑野司說道，「我們的練習不夠，配合不行。本來就投不進的球不會因為我們大喊一聲『我們必須要獲得勝利所以給我掉進去』就進筐得分，我們現在這種程度，可還沒有到依靠打雞血就能逆襲的程度呢。」
「可是……」
「所以我們現在只是在收集經驗，為了在全國大賽上能依靠硬實力堂堂正正地戰勝海常，而不是靠那種毫無邊際的精神buff。」
「好好加油吧，少女。」
55
不管在回到休息室之前是什麼樣的心理狀況，雪繪在推開那扇門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將剛才的不甘心和自責全都拋到腦後。
——她不能再把這種糟糕的情緒帶回給大家，即便是輸了明知道不會贏的比賽，隊裡也不會有人能毫無芥蒂的。
「等你好半天了，阿雪~」風見上半身除了件運動內衣什麼都沒穿，也不急著換衣服，波濤洶湧弧度完美的胸部讓雪繪這個同為女性的隊友都有些看直了眼。
雪繪很快回過神，一腳踹上了門，生怕有過路的人偷看到了什麼福利畫面。
「急什麼啦，又不是沒穿衣服。」天空樹小姐咧嘴一笑，嘴上逞強，換衣服的速度卻還是聽話地加快了。
即便同一個隊伍同一個班級已經兩個多月，但雪繪還是覺得風見的畫風還是有些過於隨意，在她至今為止見到的女性中也是獨一份。她歎了口氣，也打開自己的櫃子換起了衣服。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所以我也不再浪費時間，就趁著現在開始總結吧。」桑野司說道，「你們別停下來啊，我講就行了。」
雪繪還是覺得不習慣，用盡可能快的速度換下了球服，一邊系扣子一邊等著桑野司說著接下來的話。
「比賽的結果，雖然我們輸了，不過我覺得這對於我們這支隊伍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突破了，我為你們所有人感到驕傲，謝謝！」說著，司隊微微一鞠躬，被汗水打濕的黑色長髮也從肩頭滑下。
原紗保理輕笑了一聲：「每次聽到你這麼一本正經地說這種話總是覺得好奇怪。」
司隊對竿竿一挑眉毛，遞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又回頭繼續說：「不過這一次失敗並不是結束，期末考試之後的第二個星期就是全國大賽，那是我們的新起點。在現在沒有會廢部的後顧之憂之後，我們所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下全力拼搏，在全國大賽中盡可能地留到最後。」
環著手臂靠在櫃子旁邊的內村涼香打了個哈欠，小聲嘀咕道：「剛剛明明還跟海常的隊長說要在全國大賽贏回來的……」
「內村，你有在說什麼嗎？」
「……沒有。」心直口快的內村涼香在桑野司的目光之下選擇了閉嘴。
多和田奈津子坐在長凳上，喝著飲料，身體隨著呼吸的節奏而上下起伏著，似乎還沒從比賽中完全放鬆下來。
她說：「不過內村沒說錯，接下來，我們的目標還是明確一點比較好吧？」
「那就是全國第一！」雪繪毫不猶豫地說道，「反正運動番和青春熱血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你倒是更嚴肅點說啊。」原紗保理扶額，一個桀驁不馴的不良少年look瞬間變成了操壞了心的老媽子。
平時很少在隊伍會議中發表個人看法的多和田都這麼說了，桑野司也認真地思考起了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案。
「那個！」川崎七海高高地舉起了手，「我有建議！」
從入部開始就是典型的運動社團後備角色的她一直都是以隊長和前輩的意見為行動基準，這一次自告奮勇讓竿竿都不由得愣了下。
「怎麼？」桑野司沒有因為被打斷了思考而不開心，反倒是滿臉期待地看著隊內的蘿莉擔當，她實在是不喜歡去想這種不適合她思考的敏感問題。
「目標就是『贏下下一場比賽』怎麼樣？」七海用期待的目光掃視了一圈休息室裡的大家，「等到我們打到決賽的時候，這個目標就也包括全國第一了不是嗎？」
桑野司摸了摸下巴，問了大家都沒有意見之後，就將目標定了下來。
畢竟打進全國大賽不管是什麼位次都是相當於在為近十年的立海大附屬創造歷史，一步一步穩紮穩打或許真的能出奇跡。
「對了，差點忘了重要的事情。」司隊左手捶了下右手掌，「期末考試的第二天開始，我們要去海邊合宿。作為全國大賽前最後的合宿機會，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希望有任何一個人缺席。」
栗原奈奈子聞言，走到了桑野司的身旁，補充道：「因為我們作為神奈川的代表確定了全國大賽的出場，所以為了獎勵和提高隊伍的戰鬥力，這次的合宿的食宿和交通費用都會由我們隊伍的贊助商D』s贊助，所以不用擔心資金的問題。」
經過經理這一番詳細說明，休息室裡的隊員們全都表示沒有意見，桑野司也就在當下拍板決定了到時候的集合時間和地點，宣佈了散會。
隊內小型會議的結束讓大家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氣。
和有了一年經驗的三年級生們不同，一年級生們因為是知道了廢部事由之後還堅定留下的，從第一場比賽開始，她們就都不約而同地有了一種悲壯的使命感，生怕因為自己經驗不足而拖了前輩們的後腿導致廢部。而現在，確認了全國出場之後，她們心頭懸的那塊大石頭才終於安穩落地。
雪繪倒在了長凳上，盯著白晃晃的天花板，覺得視野開始變得模糊，眼皮子也像是加重了重量，死命地想抓住下眼瞼，現在的她只想一閉眼睛就這麼睡過去。
「對了，我們要去慶祝一下打進全國嗎？」桑野司收完了東西，把挎包背在了肩上，問道，「難得比賽結束了，我們也去放鬆一下吧~」
「Pass，好累。」原紗保理翻了個白眼，原本就嚇人的三白眼此時更是顯得有些犀利。
「我也pass，我家裡還有事呢。」多和田奈津子殘念地拒絕了，表示如果可以晚幾天的話她完全願意加入。
桑野司有些失落地沉吟片刻：「說的也是啊，那慶祝進軍全國的隊內活動就延到明天，怎麼樣？」
此時完全放鬆下來的大家都舉雙手贊成。
先收拾好東西的三年級生們也就先離開了，而當她們離開之後，休息室裡突然變得很安靜。
雪繪坐在長凳上，從挎包裡摸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問問仁王那邊情況怎麼樣，只是這長凳似乎有魔力，她站著就想坐，坐下了又忍不住整個人躺下了，而當她舉著手機準備打電話的時候，上眼皮和下眼皮又控制不住開始打架，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似乎是想要及時叫醒快要睡著的雪繪，在她的眼睛剛剛閉上的那一瞬間，手機拼命地震動了起來，猶如驚弓之鳥的雪繪嚇得整個人突然痙攣了起來，手一松，手機啪嗒一聲砸了下來，磕著了她的額頭，又彈到了地面上。
還好外邊套了橡膠的保護殼。
雪繪一邊齜牙咧嘴地揉著額頭，一邊彎下腰去撿掉下去的手機，不管剛才的她是有多困，現在她的睡意已經全飛得蹤影無尋了。
「喂？」
「請問需要辦理高利貸——」
腦袋多少還被疲勞佔據的雪繪下意識地拿下了手機，盯著那個未標注的座機電話號碼看了兩秒鐘。
「別裝了雅治，哪怕你揣著裝你搭檔我也認得出來。」雪繪說著實在沒忍住打了個哈欠，「你那邊比賽怎麼樣了？」
「puri~」被拆穿的仁王又試圖賣關子，然而在雪繪面前，這種做法其實並沒有什麼意義。
「難道還會輸嗎？」仁王輕描淡寫地說著，「你剛才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被猜中的雪繪沉默了一秒鐘，正經地糾正道：「差點，還沒睡著呢就被你電話吵醒了，手機砸到腦袋了都。」
周圍還沒離開的同級生們外加一個被風見死死捂住嘴巴不讓破壞小倆口打情罵俏的二年級生內村涼香全都是一臉的「這談戀愛的人真是沒眼看了就連雪繪這種理智正經派在打電話的時候都能撒嬌成這樣哎呀媽呀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挪揄表情，雪繪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去背對她們的目光。
「手機壞了嗎？」
「……雅治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的。」
「咳咳，看你還能這麼流暢地吐槽估計腦袋是沒砸出問題了，不然我可賠不起我們立海大附屬的司令塔啊。」仁王輕笑一聲，青少年略顯得有些低沉的嗓音透過話筒傳來有些失真，卻又有些青澀的性感意味。
「這麼一說我頭還真有點疼……」雪繪乾巴巴地念著臺詞。
「要錢沒有，要人一個，要嗎？」
即便是交往有了一段時間，在被欺詐師同志撩的時候，雪繪還是控制不住，臉噌的一下就紅透了，又只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仍然是淡定的語氣。
「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好了。」
已經帶好東西準備走人，把空間留給煲電話粥的小倆口的隊友們不由得搓了搓手臂表示不想再被虐狗，跟雪繪打了個手勢就離開了，當然還記得帶上了門。
而當隊友們離開之後，雪繪才真正地冷靜了下來，剛才還有些殘留的困意也完全消散了。
「……不問我嗎？」猶豫了一會兒，雪繪問道。
電話那頭的人也沒有說話，僅僅是幾秒鐘的沉默卻也讓她坐如針氈。
……是失望了嗎……
「我以為你不會想讓我再揭一次你的傷疤。」仁王雅治此時也跟著雪繪的心情變化變得正經了起來。
「也沒事，輸了就是輸了，不過就是現在的我們沒有海常強而已，又不是夏天結束了。也說不上是傷疤那樣的東西吧，反正就是賽前也有預想到的事情，現在是這樣的結果也是意料之中。雅治你也不用那麼顧慮我的心情啦，我又不是玻璃心，畢竟從小聽三哥的農業重金屬已經練就了強勁的內心和精神抵抗力……」
儘管剛才也被桑野司開導過了，理智層面也已經接受了這樣的解釋和勸解，可當她聽見仁王雅治的聲音的時候原本已經重樹的心理建設一下子又崩塌了，只得出於自我防禦的方式為自己找著盡可能多而且合理的說辭。
電話那頭的仁王雅治就這麼耐心地聽著，在雪繪說到快要一分鐘的時候終於沒忍住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雪繪，你心虛的時候話特別多，你這可比我第一次跟你告白的時候還要嚴重啊。」
如同一根針紮破了吹滿的氣球，完全不給情面地引發了驚天動地的爆炸。
從比賽結束直到現在都沒有的，名為「委屈」的心情突然瘋狂地蔓延，雪繪只是拿著手機沒有說話，眼眶就已經漸漸發熱，視野也被眼眶裡漸漸灌滿的透明液體模糊了起來。她緊緊地抿著嘴唇，就連呼吸也變得克制起來，不想讓對方覺察到自己的軟弱。
不過是一場比賽而已，誰都能看出來結果的比賽，輸掉又怎麼樣呢？
難道她一個隊伍的司令塔連比賽都輸不起嗎？
難道她已經軟弱到了連結果都無法直面了嗎？
而且又不是無緣全國大賽了不是嗎？
搞成這種「全天下只有我最委屈」的畫風是要鬧哪樣啊！？
「這麼長時間不說話，我就默認你是在哭了哦。」
「才沒有哭！」雪繪倔強地仰起頭，好像這樣的話眼淚就能從流出來的地方重新倒流回它們應該去的地方。她當然知道自己現在這種心情真的非常沒有必要也極其無理取鬧，可就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委屈情緒不受控制地想要霸佔她思考的位置。
「你以為你是在騙誰啊？」仁王雅治完全不打算扮演一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中央空調，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雪繪的謊言。
原本沒有說話的雪繪還能偽裝出一副完全沒有關係的模樣，可她這急忙之下的開口反倒是讓人精似的仁王雅治覺察到了她聲音裡隱忍的沙啞和顫抖。
對方的拆穿讓雪繪放棄了掩飾，索性趁著休息室裡一個人都沒有，放肆地哭了起來。
因為家人忙於工作的關係，天生就會為家人考慮，很少用哭泣來宣示情感和需求的雪繪很少流淚，更不會動輒嚎啕大哭，從小就習慣了做個聽話的好孩子的雪繪甚至都快忘記了哭泣是什麼樣的感覺，只是現在聽著仁王雅治的聲音，那種想要流淚的感覺怎麼也止不住。
而乖孩子偶爾想要任性一把的話，會非常可怕的。
「知道了就不要拆穿嘛……」雪繪抽抽搭搭地埋怨道。
「本來還想讓你稍微再忍一會兒的，不過——算了，放過你吧。」仁王說道，「那為了安慰因為比賽失利而痛哭失聲的支倉雪繪小姐，請打開門吧。」
對方都這麼說了，就算雪繪這個時候智商再怎麼下線也猜得出此刻的自家男友就站在門外，也不知道在結束了比賽之後他是怎麼掐著時間跑過來的，該說他不愧是那個煉獄mode的網球部出身嗎，體力好得連喘氣聲都沒有。
雪繪匆匆忙忙地站起身，也顧不上肌肉放鬆之後的腿軟和動作過於迅猛而引發的大腦供血不足，跌跌撞撞地跑去開了門，卻誰也沒看見。
下一秒，她被旁邊視野死角裡的人拉到了對方的懷裡。
「在這裡喏~」
這心情的落差讓雪繪一時間惱羞成怒，回抱住對方的雙手在他的背上輕輕地捶了幾下。
「這種時候還嚇人你太惡趣味了！」
「哈哈哈哈抱歉。」對方笑著，話語中貨真價實的抱歉到底有幾分卻是不明白。
「明明我都不想哭的……明明都被司隊說通了，我自己也知道這種情況不過是發生概率最高的那一種，但是聽到你的聲音就特別想哭……」
少女沒有抬頭，保持著將頭埋在對方懷中的姿勢，用力地環住了對方精瘦的軀體，仿佛在大海中漂流了好久的落難群眾找到了浮木，任憑誰拉扯她也不願意放手。
「我的榮幸？」就算是到了這種時候，仁王也還是不忘開玩笑，不過放在她背後的手也沒有停止輕撫安慰的動作。
此時雪繪也不想再計較什麼別的事情，只是一個勁地流淚，偶爾抽噎幾聲。
「我……我本來以為在這段時間的練習裡已經得到了長足進步，結果到了場上還是被桐生一惠盯得死死的，想要從她手底下傳球出去好難啊……但是就算這樣還是要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手上的動作不能有半點猶豫，不然就要被看穿了！」
仁王貼近了她幾分，下巴擱在了她的肩上，戳在她的肌肉上有點癢癢的感覺。
「很厲害不是正好嗎，下次上場的時候就可以說『你真的很厲害，不過最後贏的只能是我』這種裝逼的臺詞，不覺得很酷嗎？」
或許是某狐狸的鼻息撩得她耳根發燙的緣故，雪繪稍微調整了一下位置，卻不想正好將紅透了的耳朵暴露在了狐狸的眼皮子底下。
「重點不對啦！」雪繪悶悶地說道，「你能在你們幸村部長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臺詞嗎！」
仁王雅治脫口而出：「可以啊。」放狠話怎麼說都行啊，球場上的欺詐師別的都可以先不說，但是臉皮一定要厚不是嗎？
「……」雪繪被仁王的理直氣壯搞得無話可說。
而此刻的狐狸君心思也漸漸飄遠了，也說不上完全忘了要安慰自家女友的事情，就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小巧可愛又充血通紅的耳朵吸引了目光。像是含羞草受到了一點點的碰觸就會收縮葉片一樣，雪繪平時雖然會表現得很有餘裕，但在和仁王兩人獨處的時候還是會經常不經意地表露出害羞的一面。
如果一個人一邊毫不留情地吐槽你，但是一邊又會流露出反差萌的一面，而這個人又是你的戀人……
反正仁王雅治覺得自己要把持住實在是太難了。
「你這樣不按照套路出牌我完全沒辦法說下去了好嗎！」雪繪自暴自棄地說道。
「那就別說了？」仁王一臉無辜地鬆開了懷抱，並沒有忽略掉對方臉上一瞬即逝的小小失落，「比起想這種事情，還是去做點別的開心的事情好了。」
對方的話很有道理，要暫時遺忘一件難過的事情最好的方法莫過於去做一件能讓人開心的事情，可到底要做什麼呢？
雪繪吸了吸鼻子，用著鼻音很重的聲音問道：「那要去做什麼？」
「還沒想好。」
少女在這一瞬間很想揮舞自己已經充滿了力量的拳頭讓仁王雅治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咳咳，騙你的。」仁王雅治似乎是從自家戀人的目光中閱讀出了她的殺意，連忙解釋道，「不如去約會？」
如果可以的話，沒有一個女孩子會希望自己的約會會是在這種尷尬又糟糕的情況下。
雪繪不滿地瞪了仁王雅治一眼，完全不同於一般審美的可愛系女孩子嗔怪也會讓人小鹿亂撞的媚眼，雪繪這英氣十足的一瞪乍一看還是殺氣十足，頗有點像是知道了自家妹妹被別家小夥子拐跑了之後的支倉楓的眼神。
仁王雅治只覺得很有趣，抬手揉了揉雪繪的發頂。自從雪繪剪短了頭髮，原本齊平的秀髮現在變得層次分明，手感反倒是變得更好了。
像是在摸他家裡那只越來越不聽話，變得和他一樣my pace的三花小貓piyo醬一樣。
咳咳，這種事情當然是不能告訴雪繪的，他還想活得更久一些。
「開玩笑的，我送你回家。約會當然是要在大家心情都好的時候去才有趣，不是嗎？」深諳套路的仁王雅治熟練地為名為支倉雪繪的貓咪順毛。
對方的體貼讓雪繪心裡暖暖的，不過考慮到如果現在表揚他，仁王雅治或許會把狐狸尾巴翹到月球上去，雪繪還是決定不要對他這麼好。
托了仁王雅治這半正經半不正經的安慰的福，現在的雪繪是真的放鬆了心情，沒有再為比賽剛結束的時候那種複雜心情而覺得喘不過氣來。
只是一場高強度的比賽之後，雪繪難免覺得四肢疲軟，一想到明天起床後可能全身都要酸痛，雪繪剛剛緩和的表情現在又黑了。
雪繪拒絕了仁王幫她背包的紳士邀請，檢查了休息室裡沒有大家遺留的東西之後才和仁王一起離開了。
只是一走出體育館，雪繪卻看見了正等在門外的家人。
經常為了輔佐父親的工作而忙碌的母親就算是有要工作家庭兩手抓的想法，也總是因為種種原因很少有這樣的時間，一般不是法定節假日，雪繪甚至都不太能在家裡看見她。而現在，母親就站在體育館門口，微笑著朝她張開雙臂。
雪繪回頭看了眼仁王雅治，得到他點頭回應之後，快步走到她面前，撲進了她的懷抱。
「見了媽媽就忘了我們？」二哥支倉一樹彆扭地說道。
大嫂笑著拉過雪繪的手，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仁王雅治，興趣頗深地問道：「這就是那位『仁王同學』？」
「是啊。」
「這裡人多，不如先到家裡再說？」雖然是疑問句，但大哥支倉正樹並沒有給人拒絕的餘地，他看向了仁王雅治，等著他的回應。
「如果不打擾的話。」
因為在長輩面前，仁王比起在學校的時候要表現得正經多了，不過雪繪完全能從他自如的神色中看出潛臺詞。
——實在沒想到見家長會來得這麼快，不過應該會很有趣~
56
仁王雅治從出生開始就不知道什麼叫害怕。
雖然現在的他會在某些時候為了不被捲入麻煩之中適當地慫一慫，但他卻從來沒有過敢想而不敢做的事情。
像是為了追求刺激而在大橋的欄杆上騎自行車，因為看不慣小學校長踢了一隻野貓發氣，他一氣之下在短短兩分鐘的時間裡把校長櫃子裡備用的假髮換成科學怪人式的彩虹爆炸頭，至於和父母大吵一架之後中二病發作離家出走之類的事情相比之下都顯得沒什麼稀奇了。
像是別的小孩子在面對長輩的時候多少都會有一些的敬畏感，在他身上其實是沒有的，就算是家裡的父母，他也覺得更像是同輩的朋友，對待不太熟悉的長輩也只是遵從禮儀和慣例。
仁王雅治想像過自己見到支倉雪繪的家人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尤其是在雪繪見過自己的母親之後，這樣的想法出現的頻率也就越來越高。
他覺得自己多半不會覺得很緊張，因為能教育出雪繪這樣認真又謙虛的孩子的家庭不會是蠻不講理與人為難的家庭，而他自己在面對長輩的時候多半也能靠著話少謹慎的形象得到不低的印象分。
如果見到的是她的父母，仁王自認長相不錯，要表現出端莊可靠的優等生形象對於擅長表演的他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
如果見到的是她的兄長——好吧，不管他怎麼表現都已經決定了自己在他們心裡的印象就是個搶走妹妹的大混蛋的下場，可以略過不提。
種種可能性仁王雅治自己也想過，只是沒想到這次見家長不光是全都見到了，還這麼匆忙。
因為雪繪之前一直是個嚴守規則的保守派，仁王也想像過她的父母會不會是像柳生的父親那樣的一絲不苟的精英階層知識份子的模樣，可根據現在的第一印象看來，至少雪繪的母親是個笑容溫和的女人。他之前見過雪繪的二哥也在這裡，還是那樣漫不經心，除了該專注的某樣東西之外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冷漠藝術青年，不過這次流露出的妹控屬性還是讓他更有了一絲人情味。
還有一對沒見過面的夫婦，仁王根據雪繪告訴他的消息猜想了下，覺得大概是她那個面癱老媽子大哥和他的妻子。雪繪的大哥看上去就是總裁文的男主設定，西裝革履大背頭，五官淩厲面無表情，他一開口就讓人懷疑是不是要說」天氣太熱了所以讓佐野財團倒閉吧」之類的臺詞。
仁王覺得自己腦洞這麼大絕對是仁王雅美中二時期買的總裁系漫畫和小說太過於洗腦。
雪繪家這次除了雪繪的父親和三哥全都出動了，聽他們聊天的意思大概是看完了全場比賽。
雪繪的大哥開了輛車，母親的專屬司機又開了輛車，為了坐著不擠，最後是安排了仁王和雪繪坐了支倉太太的那輛車。
仁王對汽車的研究不多，不過看了下車子的牌子也能覺察出雪繪家的家世背景和自己家還是有不小的差距，自家的車看上去寒酸多了。
「聽說仁王君和雪繪是同班同學 ？」支倉太太問道。
「是的。」在面對長輩的時候，說得太多也就越容易犯錯。
雪繪補充道：「國中三年是同級生。」
支倉太太並沒有因為雪繪有些急匆匆的補充而不快，和藹的微笑笑得眉眼彎彎：「同學很好啊，中學時期不談一場戀愛，總覺得像是浪費了大好青春。就算是大學的戀情，也總覺得沒了中學時期的那種單純和浪漫。」
浪漫？
仁王回想了自己和雪繪交往的這段時間，發覺自己好像也沒刻意去做什麼浪漫的事情，同為運動社團主力成員的他們甚至連次像樣的約會都沒有。
「媽媽和爸爸也是中學時期的同學吧？」雪繪突然想起了什麼。
「是啊，當時沒交往，中間又隔了大學四年，但最終還是在一起了，緣分這種東西真是太奇怪了。」支倉太太並不是很有大人架子的長輩，說起話來也不讓人覺得有很大隔閡。
雪繪原本托著腮看著窗外，聽到這句話不由得瞟向了仁王，覺察到了母親正透過後視鏡注視著自己，又立刻撇開了頭。
「緣分啊……」她若有所思地說著，仁王卻下意識地覺得她是想起了他第一次向她告白的時候。
直到現在仁王雅治也不清楚那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讓自己去和一個根本就不認識的女孩子告白，雖然之前自己也有過「催眠術」的解釋，可他總覺得事情的真相並不是這樣。
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交往之後仁王也無數次試探過雪繪的反應，可雪繪同樣對此沒有解釋，只是用著很迷茫的表情看著他，似乎是也想從他的表情裡獲得真正的答案。
仁王覺得雪繪是真的不知道，畢竟她如果要騙人，在他這種毒辣的火眼金睛面前根本無所遁形。
緣分這個詞真是玄之又玄。
就像他和她在同一棟教學樓裡擦肩而過了這麼多次，說不上是緣分；在同一個教室裡上過課，說不定還坐過對方的位置，也說不上是緣分；就連畢業那天在弓道部外邊那棵大樹下莫名其妙的告白也算不上是緣分。
在那之後仁王雅治和支倉雪繪這兩個原本沒什麼交集的人突然見面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在遊戲中心，在高爾夫球場，在箱根的那間神社，甚至三年都沒能同班的他們在升入高中之後就同班，後來還成了鄰桌……
這種一連串的巧合才更像是緣分。
和國中時代相比，他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只是那次莫名其妙的告白好像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偏差，一點點的偏差就讓他的那條直線改了方向，在他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和名為支倉雪繪的直線糾纏不清。
車開得很穩，一路上支倉太太並沒有過問太多關於仁王雅治的問題，大多還是在問雪繪最近的生活怎麼樣，不過雪繪很想讓家人更多地瞭解自己的男友，在回答問題的時候也不忘了帶上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雪繪一說起仁王雅治話匣子就停不下來的緣故，車停在了支倉家門口的時候，雪繪還戀戀不捨地講著仁王雅治在全國大賽賽場上的英姿如何鼓勵了剛參加運動社團不久的自己。
作為當事人，仁王雅治聽著非常開心，但是為了在長輩面前表現出更為成熟穩重的模樣，他還是成功地繃住了臉。
仁王送雪繪回家的次數不少，可進門這還是第一次。
比賽是在上午舉行的，到了支倉家也還是午飯時間。因為時間安排，支倉家好像是事先預約了廚子做好了飯。仁王看著這排場還是忍不住在內心感慨萬惡的資本家。
不過雖然是家世優渥的背景，支倉家也好像並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傳統，有了她媽媽和大嫂的調節氣氛，一個面癱一個思路清奇的哥哥也沒有讓場面顯得尷尬，仁王也意外的覺得這一餐沒有想像中那麼具有疏離感。
支倉楓因為下午有比賽要上場沒能趕回來，在吃飯的時候還打了電話給支倉大哥抱怨了半天，支倉大哥看了仁王一眼，眉頭一抽，把手機的通話音量按到0，放在餐桌上繼續吃飯，淡定地等那邊受不了自己掛電話。
原本對雪繪的三哥有點意見的仁王這個時候也忍不住在心中為沒到場的支倉楓默哀三秒鐘。
吃完飯之後，支倉太太和雪繪的大嫂拉著她到一邊去講悄悄話了，仁王以為來找自己說話的會是雪繪的大哥，卻沒想到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二哥。
有傭人收拾餐桌，支倉一樹也沒拉著他到別的地方去，就坐在那裡開始了談話。
「我其實很不喜歡你，看到你的第一眼就這麼想。」支倉一樹說道，他皺著眉頭，像是個小孩子一樣，不顧及應該有的過場和套路，訴說著自己最真實的感受。
如果是別的什麼人，仁王估計漫不經心地就回一句「哦那又如何」就瀟灑地離去，但說出這句話的人是雪繪的二哥，這就非常尷尬了。
狐狸只有保持沉默，等著支倉一樹繼續說下去。
「不是因為我妹妹看你的眼神——好吧，還是有點這樣的因素——主要是我覺得，你跟我很像，是同一類人。」支倉一樹不耐地從煙盒裡掏出一根煙，見仁王點頭才點上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同類相斥。
仁王雅治很快就明白了支倉一樹的意思，他說的大概是性格上的相似，仁王和他一樣，都是對不感興趣的事情毫不關心甚至都懶得走過場的人，而尋求著刺激和碰撞的他們的追求也同樣沒那麼大眾化。
「是我的榮幸。」仁王回答道，他從雅美那裡知道了支倉一樹的身份和成就，能和他一起相提並論確實不是件讓人不愉快的事情。
「我這個人很討厭束縛，不喜歡討好別人，也不願意別人纏著我，我覺得你也是這樣的。」
被支倉一樹下了定義，仁王雅治卻不生氣，因為對方看得很透徹。
「如果是要交朋友我會喜歡你這樣的，不過要和我妹妹談戀愛的話，我覺得你這樣的太糟糕了。小女生都喜歡黏黏糊糊的戀愛，不到天崩地裂誰都沒辦法分開的那種，我們這樣的時間長了就被嫌棄了。」支倉一樹吞雲吐霧著，看向了在客廳裡的妹妹，「——我原本是這麼想的。」
仁王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些搞藝術的能不能說話不這麼大喘氣。
支倉一樹又說道：「我從來沒想過雪繪會有想去為了某件事情投入這麼多的時候，更何況那個原因還是你，我們剛開始都以為她堅持不下來，卻沒想到她最終狠狠地打了我們的臉，所以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確實是你讓雪繪從自己的小世界裡走了出來，變得越來越開心，也越來越優秀。」說著，支倉一樹難得地露出了正經的表情，拍了拍仁王的肩膀，「雪繪就交給你了，要是你欺負她了，就等著倒楣吧。」
「是。」仁王雅治唇角一勾，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36
57
地區預選賽結束之後，訓練要求嚴苛如立海大附屬的女籃也稍稍放鬆了一些練習要求，要為期末考試讓步。立海大附屬原本就是神奈川地區偏差值非常高的學校，大考的試卷難度可想而知。而且如果期末考試不過，暑假的強制補習基本上就已經能讓人和全國大賽說再見了。
雪繪放學後基本上都是和仁王一起找一家安靜些的家庭餐館或者咖啡廳複習功課，他們倆都不喜歡去圖書館，太安靜的地方反而讓他們很想睡覺。
今天他們去的還是之前遇到黃瀨和支倉楓的那家家庭餐館，這次他們學乖了，找了個有盆栽遮擋不太顯眼的位置。
「請問你們要點些什麼呢？」金色長髮的女性微微歪著頭問道。笑容溫柔的眯眯眼美女服務生讓雪繪覺得如沐春風——如果無視掉她腰間那柄隨著她身體的動作發出哢噠哢噠響聲的武士刀的話。
美女原本溫和的微笑突然之間就變得鬼畜起來了有沒有！
眯眯眼都是怪物嗎！？
雪繪做了個吞咽的動作，不敢多看，低頭飛快地點了單。仁王仍舊是對什麼都很難表現出受到驚嚇的表情，淡定地點了單，一臉看戲的表情細心體味著雪繪臉上那又害怕又無力吐槽的微表情。
等到服務生走遠了，雪繪才看向了仁王雅治。
「雅治絕對是因為這家餐廳的服務生都很神奇才帶我來的吧？」
「puri~」仁王雅治托著腮看向了吧台，「嘛，總是去太普通的餐廳也會覺得無趣嘛。不過這家的料理還是很正常的，也有正常的服務生，就像前幾次接待我們的那個眼鏡妹。」
雪繪當然不是嫌棄，只是覺得這種有些刺激的日常生活槽點太多，拎出來說一句而已。
「除了會帶武士刀的女孩子之外還有什麼神奇的？」雪繪四處張望了下，問道。
仁王說：「像是一通電話就能叫來一大堆不良少年幹苦力的原•不良大姐頭啊，和男性距離少於一定距離就會揍人的男性恐懼症少女啊，對所有小小的東西完全沒有抵抗力的蘿莉控啊……」
「這家餐廳到底是怎麼開下來的，我真好奇……」雪繪吐槽道。
「存在即合理。」
「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沒辦法反駁。」雪繪扶額，正打算開始看書的時候，突然聽到了熟人的聲音。
「雪雪~~~」
正由服務生帶領到位置上的粉發美少女從盆栽植物的縫隙中捕捉到了友人的身影，也懶得管身後的一臉懵逼的服務生，三兩下就擠到了雪繪的旁邊。
「五月？今天不是週末啊，怎麼來神奈川了？」
雪繪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先吐槽桃井的洞察力可怕，還是該先感歎這種神一般的巧合最近發生的次數太多。
「今天是建校紀念日，一天都沒課啊。」桃井的身材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當她手臂攬著雪繪的時候，豐滿的胸部總是有意無意地按摩著雪繪的手臂，讓她感動萬分。
這麼一說，風見也是大胸美人啊，年級上男生們該有多羡慕她……
雪繪突然想到了別的地方，習慣性地看了下桃井的身後：「青峰前輩沒有和你一起嗎？」
「他沒來啊，我一個人來的。」桃井跟帶她過來的眼鏡少年說了句拼桌，又和坐在對面的仁王雅治打了個招呼，「你好呀，仁王同學，好久不見~」
「嗯，你好。」仁王識趣地沒有打擾兩位好友深入交流，安靜地在一旁看書。雖然和雪繪在一起的時候插科打諢的也能說很多，但他並不太喜歡和不太熟的人聊天，即便那是雪繪的摯友。
雪繪也不勉強仁王加入聊天，看了桃井一眼，歎氣道：「難不成和青峰前輩吵架了才想起跑過來找我玩？」
「也不算啦，我是為了最近喜歡的偶像來的！」
「偶像？」雪繪有些疑惑。
桃井五月說著，從包裡翻出了一張專輯。
「神樂阪……99？」雪繪看了下封面，更是覺得納悶。
摯友從國中開始就因為姿容端麗，身材火辣，成績優異，性格溫和成為了校園女神級別的人物，怎麼會喜歡這種除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混血兒的女孩子之外沒人長得比她好看的偶像組合？
聽說是國民偶像團TKY56的官方對手團來著……不過除了那個最亮眼的，雪繪看誰都長一個樣。
「不要一副『你居然會喜歡女性偶像』的詫異表情嘛……」桃井說道，「我喜歡的是這個！站在中間的，叫做鳴阪小百合~」
雪繪看了一眼，覺得不是自己喜歡的菜，突然想起了桃井以前曾對自己說過的事情：「我記得你們以前在帝光的時候年級上也有個長得特別漂亮的混血兒來著？」
「對啊，就是這個，她叫峰木咲音，是以前我們學校啦啦隊的隊長。」桃井說道，「雖然作為朋友也會支持她啦，不過該說是看得審美疲勞了嗎……」
能看這種美人看到審美疲勞果然是連赤司的美色都無法感動的桃井五月！（誤）
雪繪問道：「她們有演唱會？還是握手會之類的？」
「握手會啦，就在明天！所以我特地跑過來投奔你啊~聽小黃說這個時候這家餐館有很高幾率能捕捉到雪雪，就過來吃個飯順便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碰到了啊！」桃井說著，又抱怨起來，「阿大太討厭了，明明自己總是抱著堀北麻衣的寫真集不放手，我不就多買了幾張CD嘛，還老嫌棄我喜歡這種人多到臉都看不清的團。」
雪繪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秀恩愛禁止啊！」
桃井剛想說些什麼，似乎聽見了什麼在意的聲音，對雪繪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雪繪好奇地跟著桃井的視線看了過去，發現了熟人。
「風•見。」雪繪對仁王雅治做了個口型，也加入了圍觀的陣營裡。
和好友風見凜華走在一起的是個高挑的黑髮眼鏡男，是個眯眯眼，穿著簡單的T恤和五分褲，肌肉並不突兀，但是線條非常流暢，像是個運動選手。
「那個女孩子我記得是雪雪你的隊友吧？打中鋒的風見凜華。」只要是關於籃球的事情，桃井總是記得很清楚。
「嗯，那個男生五月你認識？」
「是我們桐皇的OB（已經畢業的前輩），叫今吉翔一，也是前任籃球隊隊長。」桃井專注地看著那兩人在正好可以被她們看見的方向落座，八卦地說道，「看上去好有趣啊！」
雪繪心裡只想著眯眯眼都是怪物，光是看著他那副都快把腹黑兩個字寫在臉上的氣場都覺得背後一涼。
凜華和他有什麼關係？
雖然能從盆栽的葉子縫隙中看到對面的情況，但又因為隔得太遠，雪繪聽不到對面在說些什麼，好奇心撓得她有些鎮定不下來。
她覺得自己現在變得這麼八卦絕對是仁王雅治把他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毛病傳染給了她。
正打算和桃井討論這兩人可能是什麼關係的雪繪突然聽見了桃井的包裡手機振動的聲音，提醒了一下。
桃井摸出手機，看也不看就接了電話。
「喂？」
「桃井你們乾脆坐過來好了，看你們在那邊蜷著身子也是挺累的。」
因為和桃井挨得很近，雪繪也難免聽到了電話的內容。
掛掉電話的桃井五月和雪繪面面相覷——這就很尷尬了。
不過兩人又無法抗拒八卦的魅力，雪繪看了看仁王，正打算放棄，卻聽仁王說道：「你過去吧，正好我先做點題，一會兒跟你講。等你把八卦都整理好了再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雪繪心中的愧疚之情一下子消散了不少，決定充當先鋒先去一探究竟。
「阿雪，沒想到你們也在啊。這位……我記得上次有來看我們的比賽。」風見問道，「你好，我叫風見凜華。」
雪繪聽著風見說話的方式才想起她和那位今吉前輩連說話的語氣也是有些相似的，慵懶而又帶點性感的味道。
噫，有姦情！
「我叫桃井五月，是雪雪的朋友，上次的比賽非常精彩，期待你有更精彩的表現呢！啊，順帶一提今吉前輩是我們桐皇籃球部的前任部長，我是現任的經理。」桃井看向了今吉，作為隊長的今吉其實還挺好說話的，於是她也就沒那麼遵循上下等級了，「沒想到今吉前輩竟然認識雪雪的隊友呢~」
八卦之意溢於言表，今吉還是那副老狐狸的笑臉，讓雪繪看了有點神經過敏。
「我小學的時候住在凜華家隔壁，後來搬走了，沒想到剛才在外面碰到了，聊了聊就順便過來吃個飯，真是緣分啊。」今吉說道，看向了雪繪，「我知道你，你是支倉楓的妹妹吧，是叫支倉雪繪吧？幸會。」
沒想到對方居然會知道自己的名字，雪繪有些受寵若驚，回了自己的名字。
「看上去很疑惑啊，支倉楓好歹也是我們當初考慮過要招攬的選手，之前有調查過，最近有空去看了你們立海大和海常的地區預選決賽，才把你們聯繫到一起。希望以後能看見你更精彩的表現。」
「啊，謝謝。」雪繪回答了之後就沒有再說話。
「今吉前輩現在是在神奈川讀書對吧？」
「是啊，所以在這種地方能遇見你們也是很有緣分呢。」今吉朝桃井的後邊望瞭望，「青峰呢？」
桃井眨巴眨巴眼睛：「我一個人來的呀，阿大不在。」
「誒~」今吉笑著拖長了聲音，一臉的神秘莫測，「可是我來這裡之前碰到他，還打了個招呼呢。」
「……誒？」桃井懵逼了。
58
雪繪原本想湊在這一桌繼續聽八卦的，不過想到自家男友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裡，於心不忍的她只能選擇放棄八卦，回到了自己那一桌。
反正今天晚上也和桃井睡一塊兒，有什麼八卦她早晚會聽到的。
她點的咖喱飯剛剛才上，冒著熱氣，有些難以下口。
少女試探性地抬眼瞥了坐在對面正認真看書的仁王雅治一眼，又飛快地收回了視線，拿著勺子攪動著盤子裡的白米飯和湯汁。
過了差不多半分鐘，見仁王雅治還是沒有半點反應，雪繪只得認輸，可憐兮兮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對方。
「雅治你生氣啦？」
「生氣？」仁王笑了笑，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雪繪稍微湊近了些，盯著他的面部微表情看了好一會兒，才皺著眉頭說：「你不理我，不是不開心是什麼？」
「你這樣我不能好好看書了。」仁王放下了手裡的書，托著腮懶懶地看著雪繪，目光中帶著笑意，饒是雪繪看習慣了還是會下意識地被這寵溺的目光撩到。
少女心裡想著仁王平時對外總是扮演著吊兒郎當的學渣模樣，怎麼會突然就這麼認真起來，絕對是在鬧彆扭，但嘴上又只能服軟：「好吧好吧，那你看書吧。」
「想聽八卦就端過去吃咯。」仁王又道。
雪繪鄙夷地搖頭：「才不要，感覺好low，又不是週刊武秋的狗仔。」
仁王笑了笑，沒說話。
「……不是和你一起吃就沒意思了。」雪繪小聲地嘀咕道。
銀髮少年輕聲笑了，獎勵般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好孩子。」
晚飯後就是各回各家了，桃井像是以前那樣挽著雪繪的手臂，個子稍微嬌小一些的她靠著雪繪的肩膀，像是女朋友在向男朋友撒嬌。
「啊啊……雖然早就知道雪雪有男朋友了，但是今天這一見，果然還是覺得有點寂寞啊——感覺像是自己女兒嫁人了一樣，真想採訪一下小楓是什麼樣的心情。」桃井說道。
一提到支倉楓，雪繪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他吵死了，比他最愛的農業重金屬還吵，還好不在一個學校，不然我得瘋了。五月你可別說，當初你宣佈正式和青峰前輩交往的時候我差點想去給你定白無垢了。」
「噗……不過雪雪在仁王同學面前笑得好甜啊，難得一見，本來還有點嫉妒的，現在只覺得想舉起火把。」桃井笑了笑，說道，「算了不說這個了，你說阿大會在哪裡？」
「哪裡……」雪繪沉吟片刻，給出了答案，「如果楓哥回來了可能在我家，如果楓哥沒回來就是去黃瀨前輩的公寓了……不過我覺得應該是在我家吧。」
「為什麼？」
「直覺。」
公車坐了一段，走路回到支倉家的距離其實並不很遠，兩個女孩子聊著些有的沒的很快就到了家。支倉家的大房子裡亮著暖色的燈光，在黑夜中散發著溫柔的光芒。
「這不是青峰前輩嗎？」雪繪聽著籃球拍動的聲音才找到了穿著深色衣服在門口無所事事的青峰大輝。
青峰大輝聳了聳肩膀：「雪繪你突然變得表情豐富了我都不適應了。」
「阿大怎麼來了？」桃井的表情有些彆扭，刻意地沒有看青峰，「難不成也是來參加神樂阪99的握手會？」
「嘖。」青峰嘖舌，「過來找阿楓打打籃球，順便過來看看你喜歡的偶像團，說不定握手會完了還能找峰木開小灶拿個簽名回去——若松那傢伙不是也喜歡嗎。」
「是這樣啊~」桃井一臉的不相信，「阿大你肯定連握手券都沒有，進不去吧？」
青峰嗤之以鼻：「我是沒有，但阿楓有啊，他推筱田那個啥來著。」
「筱田瑠美。」桃井反應迅速地回答道。
「誒，我怎麼不知道？」雪繪驚訝道，平時也沒見他放什麼少女偶像團體的輕飄飄音樂，還是放的農業重金屬啊。
「他害羞。」青峰翻了個白眼，眼白在黑夜之中異常醒目。
「青峰大輝你大爺的誰害羞了！？快把老子的握手券還來！」樓上的窗戶一下子大開，支倉楓探了個頭出來吼道。
青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大晚上的也不怕吵到無辜路人……啊，五月你早點睡吧，明天不是一大早要去排隊嗎？」
「嗯！」
雪繪覺得自己被狠狠拍了一臉狗糧。
*
第二天一大早，住在支倉家的一行四人前往了握手會會場，目睹了數量龐大的死宅群體之後，被支倉楓拽來的雪繪表示你們偶像團真可怕，正猶豫著要不要也排進去湊個熱鬧。
「臥槽！」支倉楓突如其來一聲吼嚇得雪繪小心臟一緊。
「什麼事啊，大清早的不要嚇人好不好……」說著，雪繪打了個哈欠。
「臥槽老子看到綠間那個神棍了！？」說著支倉楓唯恐天下不亂，把在一旁爭論峰木咲音和堀北麻衣誰的身材更好的桃井和青峰拉了過來，「臥槽綠間那個傻逼居然以為戴了副墨鏡沒人認識他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雪繪順著支倉楓的手指看過去，一個頂著一頭綠毛的可疑墨鏡男子正耐心地站在佇列之中，看書……
不怪支倉楓笑得如此喪心病狂，同為得分後衛，在帝光的時候支倉楓和綠間真太郎就是水火不容的對手關係。
後來綠間真太郎的100%命中投籃太逆天還有球場上更為穩重的風格讓他完全取代了支倉楓的位置，支倉楓雖然也說不上是記恨，但要讓他和綠間和平相處是完全行不通的，兩人見面就吵，連赤司都拿他們沒辦法。
而現在讓支倉楓揪到了綠間的小尾巴……那還得了……
然而似乎是綠間真太郎太沉浸在書本之中，又或是會場的死宅們太吵，他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這就很尷尬了。
桃井有些意外，這讓雪繪非常驚訝，她以為奇跡的世代的事情桃井總是都知道的。
「你不知道嗎，五月？」雪繪問道。
桃井搖了搖頭，看了眼忍不住要笑噴的青峰，說道：「這不應該啊，如果小綠是神樂阪的粉絲的話，我可能沒在握手會上見過他，可小楓應該見過的啊。」
雪繪也加入了思考的行列：「會不會是他這次來只是偶然？」
「怎麼想都沒有小綠會為了什麼偶然特意跑來這麼多人的握手會來排隊的可能性啊。」桃井想著，又笑了起來，「不行，我得把這件事情告訴小黃！」
黃瀨前輩是你閨蜜嗎！？
雪繪內心吐槽著，看桃井打了電話給黃瀨，活脫脫一副跟閨蜜聊八卦的神情。
——不過黃瀨前輩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婦女之友，當閨蜜也沒錯啊（誤）。
桃井的電話很快打完了，興致勃勃地告訴雪繪黃瀨今天似乎也有空，馬上就過來圍觀。
雪繪表示你們這群人說好的高冷呢？！說好中二的奇跡的世代呢！？怎麼對綠間來排隊握手這件事情執著得跟催兒女相親的老爸老媽一樣啊！？
綠間並不是個瞎子，儘管他剛開始沒注意到青峰桃井和支倉楓的存在，但是在黃瀨涼太出現在這裡的時候，他就算是想認真看書也沒辦法再集中注意力了。雖然周圍的粉絲們也有不是死宅的，但大多也是普通路人水準。而如果黃瀨涼太出現在了人群之中，那就絕對是安靜不下來的了。
「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的啊？」綠間合上了手裡的書本，對走到他面前的黃瀨說道，表情說不上愉快。
「本來是在附近散步的，結果接到了小桃的電話，就順便過來看看。」說著黃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過不是我說，都過了一年了，小綠間你怎麼還改不了偽裝戴墨鏡的習慣，這樣你不是更明顯了嗎哈哈哈哈哈。」
綠間像是惱羞成怒地摘下了墨鏡：「囉、囉嗦！」
「嘛，我是過來看熱鬧的，不過小桃和小楓都是正兒八經來參加握手會的，小青峰大概是陪小桃來的，那邊那個是小楓的妹妹，估計也是來湊熱鬧的吧。」黃瀨也不忘回答綠間的問題。
綠間皺著眉頭，仍舊是一副忙碌一天回家看到熊孩子把房間搞得亂七八糟的媽媽的飯們表情：「總而言之不要給這邊的staff惹麻煩就好了。」
「是是~」黃瀨笑道。
雪繪原本就只是過來湊熱鬧的，比起站在原地傻等當然更願意到處走走，不然悶得慌。
如果不是今天網球部那邊封閉訓練，她才不會答應楓哥來這邊浪費時間呢。還是上午待一會兒，吃完午飯就回去複習好了。
雪繪一邊打著小算盤，一邊四處閒逛，目光掃視著排隊的佇列，觀察有沒有身材或者外貌得分高一些的粉絲養眼。
神樂阪99雖然比不上TKY56那麼勢大，但就握手會來看，倒是排場不小，原本很大的場館外都排滿了人，走起路來都有點困難。
雪繪一個走神不小心撞到了從後邊匆匆走過來的一個人。
「對不起。」雪繪回頭道歉，卻發現對方又高又壯，擋在雪繪前邊仿佛一尊大佛遮住了陽光，她都看不清對方到底是男是女。
「沒事。」那人背著痛滿了徽章的挎包，急匆匆地又離開了。
雪繪想了想，覺得這聲音比較像是女的。
番外•她有點怪
風見凜華的父母在為愛女起名字的時候煞費苦心，希望出生的時候身體並不是很好，只能呆在保溫箱裡的小姑娘成長為在寒風中也能凜然綻放的花朵。
然而，誰也沒想到那個孱弱的嬰兒在三歲以後就瘋長個子，拉高了身邊同齡女孩子身高的上限十釐米以上，直到國中畢業的時候才堪堪踩住了刹車。
因為個子高，凜華從剛進小學開始就經常被同齡人拉去打籃球湊人數，不管是社區公園的籃球場還是學校的籃球架下，總能看見她萬綠從中一點紅的身影。
而第一次拉她去打籃球的人，就是今吉翔一。
凜華家裡往上數三代都是做學術的，所以到了凜華這一代，也就理所當然地被當做下一個學者培養。
對於讀書這件事情凜華並不排斥，就像是貓咪的孩子天生就會抓老鼠，凜華似乎生來就比別的人靜得下心來看書。她學習的速度並不突出，不過學過的東西基本上就很難忘掉了。
小學一年級暑假的某一天，父母因為學術研討會而外出，凜華翻了兩頁兒童文學就忍不住小孩子心性發作，跑出家門玩耍。因為是較為高級的住宅區，治安很好，風見夫婦也不曾禁止過她外出玩耍。
而正是這個時候，隔壁家的小男孩抱著籃球正準備出門。
「你要一起來嗎，打籃球？」臉上掛著笑容的小男孩朝她揮揮手，凜華覺得他笑眯的眼睛和自己房間裡牆上掛著的狐狸面具一模一樣。
凜華想了想說：「可是我是女孩子啊。」
小男孩的個子比凜華稍微矮一點，但看上去卻要老成一些。
他毫不在意地說：「有什麼關係，籃球很簡單的，看看就會了。」
想起自己經常被表揚學習能力強，凜華動搖的心情減輕了一些。
似乎是看穿了凜華眼裡的猶豫，小男孩又說道：「你很高，所以和男孩子一起玩也沒關係的。」
凜華有點高興，因為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發自內心地覺得她長得高有好處。
「那一起去吧。」凜華想了想，說，「我叫凜華，你叫什麼？」
「翔一，今吉翔一，今年四年級，和你一個學校。」
小女孩有些受寵若驚，原來這是高年級學生，而他竟然還知道自己，果然是因為自己這過頭的身高吧。
「會不會麻煩今吉前輩？」考慮到輩分關係，凜華沒有直呼其名。
「不會，不過如果凜華在意的話，可以教我你的關西腔嗎？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
今吉翔一仍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凜華覺得他就像是神話故事裡無所不知的狐仙大人，雖然不知緣由，卻足以讓她信賴。
從那以後，今吉就習慣了時不時叫凜華去湊數打籃球。
風見夫婦對於女兒終於有了小夥伴，日漸活潑，而且培養了良好的興趣愛好非常欣慰，甚至還拜託今吉小朋友多多照顧小妹妹凜華。
凜華趁著這些機會從今吉那裡學會了很多關於籃球方面的東西，也作為回報，教了他地道的關西方言。
比起書面上的東西，凜華學籃球的進度要慢得多，可今吉從來也沒嫌棄過她，只是耐心地教導。凜華一直很依賴今吉，卻也為對方為什麼會對自己如此特別而感到好奇。
而這個問題，直到他們認識兩年後，今吉才告訴了她答案。
「凜華很好奇為什麼我要教你這麼多，對吧？」
一起回家的路上，今吉翔一突然問道。
對於對方這種無師自通的讀心術，凜華已經習慣了，被猜中心事也只是內心湧上淡淡的崇拜，沒有半點厭惡。
她點了點頭。
「因為你很聰明，又聰明得很有分寸，我喜歡你這種類型的朋友。」今吉說道，不同於對別人的敷衍，他總是和凜華說實話。
「我也沒那麼聰明，籃球總是學得很慢，比起今吉前輩差遠了。」
今吉只是維持著他那公式化的微笑，什麼都不說，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那有什麼關係呢，我想教給你就教給你了……」
凜華覺得今吉的話總是那麼深奧，和他相比，身邊的同學簡直太幼稚了。她想了想，還是沒能完全想明白，只能從頭開始梳理。
「所以說，今吉前輩是因為喜歡我的聰明，才教了我這麼多？」
「嗯，因為喜歡你，才教了這麼多。」今吉走在凜華的前邊，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啊……一定是她想得太多了。
凜華很快就平復了加速的心跳。
今吉前輩的喜歡，一定是非常正常的意義上的喜歡，一定不會是對女孩子的喜歡。
就算她很聰明，也不過是個三年級的小孩子呀。
「今吉前輩怎麼突然說起這種話題了？今天好像有些怪怪的。」凜華總覺得今天的今吉有些不對勁。
「被你看出來了啊。」今吉已經有了些變聲兆頭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啞了，但在凜華看來還是非常有魅力的聲音。
「我要搬家了。」
凜華只覺得腦袋像是被誰敲了一錘頭，一時間發蒙，什麼東西都想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用著根本不像是自己的聲音問道「什麼時候？」。
「下個星期，所以我今年的生日大概收不到你的禮物了。」
「沒關係，我今天就回去準備。」凜華覺得眼底發酸，像是誰往裡邊塞了兩顆梅子。
今吉搖了搖頭，又說：「我原本還想在今年的生日許願說想看凜華你留長頭髮呢。」
「那我就留吧，等到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今吉前輩一定能看見我的長髮。」凜華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卷了卷運動短髮的發尾。
「我會很期待的。」
今吉翔一笑著說，帶著些難得一見的爽朗。
今吉家搬走了，凜華原本給了他自己的聯絡方式，可對方卻並沒有再聯繫她，就好像這兩年她和他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凜華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升入國中的今吉一定會遇到更聰明的朋友，說不定還有很多漂亮的國中生前輩們被他的聰明和神秘所吸引，然後其中一個成了他的女朋友，天天坐在他自行車的後座和他一起上學。
而她不過是他的一個標點符號罷了。
漸漸地，她也放下了那個記憶中的「小哥哥」，只是留長的短髮從耳朵長到了脖子，又長到了肩膀，她也沒捨得剪掉。
升入國中以後，籃球已經不太打了，只是偶爾一個人拿著籃球到球場自娛自樂，又依稀看見了那個在場邊耐心指導她姿勢的今吉前輩。
她後來試著打過今吉留給她的電話號碼，卻發現早就是空號了。
後來考進了神奈川首屈一指的立海大附屬高中，凜華想著為了讓履歷寫得更好看一些，應該有一些部活內容，然而她發覺自己除了看書之外，就只會打籃球了。
果然還是沒辦法從籃球逃脫。
凜華無奈地想著，填寫了女籃的入部申請。
剛開始只是為了履歷，但漸漸地，她喜歡上了這支個性派十足的隊伍。
人數不足，強敵環圍，磨合不足……
作為隊伍首發陣容中技術最糟糕的一人，凜華有自覺卻又苦於自己的籃球技術進步太慢，追不上隊友們的腳步。
儘管梅垣監督耐心指導，但對方又不可能像今吉那樣一直守著自己。
凜華甚至想過要讓出這個首發的位置，可認真一想，原本就不太穩健的內線要是再沒有了她的高度，恐怕立海大真的就只能止步神奈川了。
所以，她不得不前進。
就算再苦，頂著外界對她「拖後腿」的批評，她也要一點一點地進步，成為能和隊友們並肩作戰，提供助力的力量。
她覺得今吉恐怕是說錯了，她真的不聰明，不過是記性比別人稍微好了些。
所以，她才能把多年前今吉的模樣記得清晰依舊，每次投籃都會想起他指正她動作的語氣，像是溫暖的手掌推著她前行，可當她想要回頭的時候，卻總發現那裡其實一個人也沒有。
地區預選賽的決賽以立海大附屬輸給了海常劃下了句點。
凜華卻一點都不能放鬆心情，因為她知道自己實際上才是這支隊伍的拖油瓶，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提高技術水準，那麼一定會影響到立海大附屬女籃在全國大賽中的征程。
即便是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也完全無法吸引她的注意力，只能一個人偷偷地煩惱。儘管對雪繪她們總是表現出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實際上凜華卻對自己的未來感到恐慌。
心情煩躁的她不管是做什麼都不能做到最好。為了散心，她放學後並沒有回家，而是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路上亂逛。
心不在焉的她並沒有注意四周，也沒有看見那個戴著眼鏡的眯眯眼男人從自己的身後走到了自己的身旁。
「再次見面，果然看到了凜華的長髮啊。」
明明是在嘈雜的街道，凜華卻將這句話聽得一清二楚。
和自己完全相同的發音習慣和重音讀法，低沉又充滿磁性的嗓音，陌生和熟悉的組合讓她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今吉……前輩？」
儘管那人已經不再是記憶中那個個子不夠高的小學男孩，甚至還戴上了眼鏡，但他那從來不變的狐狸一般的笑容還是讓她第一時間叫出了他的名字。
「好久不見，凜華還是和我一樣高啊。」
今吉翔一說道。
「才怪，小時候明明是今吉前輩比我矮啊。」
凜華的心情突然變得放鬆了起來。她原本以為再次見到他，自己會因為感情太複雜而說不出話來，甚至會因為過於激動而流淚，但在今吉翔一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只覺得放鬆。
就像是七年前那樣，她還是他的小尾巴，仗著他喜歡她的聰明，肆無忌憚。
59
對於臨時抱佛腳習慣了的支倉雪繪來說，考試前三天才是她不得不開啟認真模式，拼死複習的死線。而在此之前，就算是複習，她也總是三天摸魚兩天曬網，書是擺在那裡了，但到底看進去多少就有待考究了。
因為有仁王雅治在旁監督，雪繪這才比往常還要更早進入複習狀態，然而當他有事不在的時候，她就像是被放飛的小鳥，一眨眼就飛得不見了蹤影。
「小雪繪，你都不複習期末考試的嗎？」
黃瀨坐在街頭籃球場旁邊的長椅上，大腿上攤了本乾乾淨淨的教科書，但整個人卻是朝後癱在椅背上的姿勢，兩眼失去焦距，就像整個人被掏空。
「每天上學的時候都在複習，好不容易到週末了就饒了我吧。黃瀨前輩我怎麼不記得你這麼愛學習啊，到籃球場邊上了還能攤著書看。」
今天是星期五，雪繪放學過後就打電話把黃瀨叫了出來打籃球。在學校的時候整天都是複習，不管她到底看進去了多少，光是被那種逼著你不得不學習的氣氛籠罩就讓她心情沉悶不堪。
原本仁王是打算帶她去玩玩散散心的，可臨時接到家裡的電話說是爺爺動手術住院了，要他去幫忙照看。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雪繪又不是不懂事的人，就算是失落也只能一個人憋在心裡。
部裡關係最好的天空樹小姐最近好像有別的事要忙，每天放學都有約。同年級的川崎七海最近也忙著複習，恨不得在圖書館生根發芽。至於栗原奈奈子——她天天都忙著去別的學校收集資料，然後向梅垣監督詢問關於訓練功能表制定方面的問題，總而言之就是千方百計地刷監督好感。
雪繪一邊暗自羡慕著奈奈子作為學霸的餘裕，一邊又翻了下手機的連絡人，發覺除了和自己同為抱佛腳党的黃瀨之外，現在這種時期根本就沒有人有空了。
她才不會承認是自己的交友範圍太窄的緣故呢！
黃瀨打了個哈欠，不情不願地翻了兩頁課本，最終還是把攤在腿上的教材關上扔進了書包。
「沒辦法啊，總不可能到時候ace因為掛科缺席全國大賽，笠松前輩要是知道了估計得從大學跑回來揍我一頓。」
雪繪一個人練習運球也沒意思，拿著球到場邊慫恿著原本就沒心思看書的黃瀨。
「來嘛！在這種地方看書也看不進去的，索性打籃球開心一下，說不定回家複習的時候能因為心情愉悅而事半功倍呢！」
黃瀨涼太沉默了片刻，說道：「小雪繪你現在說話越來越像小楓了。」
「饒了我吧，黃瀨前輩。」儘管知道支倉楓對自己這個妹妹還是愛得深沉，但雪繪彆扭了十幾年，現在要讓她驟然對三哥溫柔體貼那還真是做不到。
「當初我們誰都沒想到，小雪繪居然會真的喜歡上籃球。」黃瀨感歎道，「也沒想到小雪繪的面癱竟然會被治好，還有了男朋友，總覺得像是自己的妹妹被搶走了……」
雪繪翻了個白眼：「只要黃瀨前輩你願意，想要當你的妹妹的女孩子能繞海常三圈半。」
「哈哈哈，開個玩笑。」黃瀨說道。
雪繪抱著籃球在黃瀨旁邊坐下：「話說回來，總感覺今天的黃瀨前輩特別憂鬱，總不可能就只是因為要考試的關係吧？」
黃瀨瞟了雪繪一眼，輕輕歎了口氣。
「今年的IH，賽況比去年還要激烈呢。東京地區的比賽昨天結束了，小楓所在的冰帝落選了，小綠間在的秀德也惜敗給了小青峰在的桐皇，止步關東了。再也不會有去年那樣奇跡的世代齊聚全國大賽的經歷了，總覺得好寂寞啊。」
「就算今年聚不到一起，高中大學那麼多比賽，總會有在一起對決的機會吧？」雪繪說道，「誰讓他們都擠在東京了——」
黃瀨沒等到雪繪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我高中結束之後，可能就不會打籃球了。」
「……誒？」雪繪正在擺弄著籃球的手上動作一停，籃球掉在了地上，蹦躂了幾下，朝著遠方滾去了。
「當然不是不喜歡籃球了，只是身體好像跟不上了。」黃瀨胳膊撐在大腿上，埋著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表情。
雪繪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驚訝黃瀨竟然作出了這樣的選擇，還是應該為他竟然對自己說了這麼個人的想法而感到受寵若驚，如果現在給她一面鏡子，她覺得自己一定能看到一副糾結到讓人無力吐槽的表情。
「黃瀨前輩你現在不也還很能打嘛……看啊，你現在還能進入zone，加上perfect copy簡直無敵——」說著說著，雪繪連自己都不相信那些安慰黃瀨的話語。
是啊，黃瀨的才能在奇跡的世代之中也是bug級別的存在，儘管時間不夠長，卻能夠完全模仿其他奇跡的看家本領。如果在場上與黃瀨對壘，就如同在同時應對所有的奇跡的世代一般，讓人壓力山大。
然而這樣的才能，一定會有代價。
見雪繪表情變得正經過頭了，眼神裡甚至滿是不舍和悲傷，黃瀨笑著扯了扯她的臉頰：「告訴你這件事情才不是想看你在那裡愁眉苦臉啊，只是單純地想告訴你而已。」
臉頰被拉扯讓雪繪說話也有些困難，只得皺著眉頭，揮著手抗議，終於讓黃瀨鬆開了手。
「現在醫療技術那麼發達，你就算是搞出什麼傷也不是完全恢復不到鼎盛時期啊。」雪繪還是不放棄，天才如黃瀨，怎麼能只在高中時期綻放光彩，他應該站在更廣闊的舞臺才對。
黃瀨也不悲傷，只是淡淡地說道：「就算是可以恢復，我覺得到那個時候也不會像現在這麼熱血沸騰了。」
即便平時總是笑得陽光燦爛如同他那頭金髮般耀眼，但雪繪知道黃瀨的內心並不像看上去那麼無憂無慮，爽朗灑脫。
如果是之前的黃瀨，雪繪或許還會懷疑他是在耍小孩子脾氣，但現在聽他說話的語氣，她竟然完全沒有理由懷疑他是在一時衝動。
他是認真的。
——雪繪如此相信。
「不光是我，小綠間決定學醫，那種忙碌的生活根本不會再給他那麼充裕的時間打籃球；小赤司就更不用說了，作為繼承人，籃球也只能在高中玩玩；至於小青峰，據說已經被國家隊的人看上了，說不定以後還會去NBA，國內的比賽，舞臺對於他來說太小了；小火神的話，同理，他早晚會回到美國去的，那邊才是他的地盤……所以說，之後可能再也沒辦法在場上見到了。」黃瀨盯著雪繪帶來的那個籃球，說道，「同齡的雖然也有實力不錯的選手，但如果對手不是同為奇跡的世代的他們，總覺得不夠……」
雪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得默默地聽黃瀨這麼說下去。
儘管從小就有支倉楓黃瀨青峰一流的天才選手訓練教導，可雪繪的籃球水準頂多了也只能在同齡人中站到上游，成不了最上邊的人。
雪繪知道自己的籃球並不完全依靠技術，更多的是組織能力和頭腦，所以她並不執著於一個實力勢均力敵的對手。
比起1 on 1贏下某個對手，雪繪更想要憑藉自己調度的力量帶領隊伍爬到盡可能高的位置。所以現在的她可能根本沒辦法完全瞭解黃瀨的那種寂寞，只是依稀能抓到些惆悵的情緒，跟著歎息而已。
「那黃瀨前輩大學準備做什麼呢？」雪繪試著轉移話題，既然自己不能理解那種心情，還不如聊聊別的事情，也免得尷尬。
「沒想好，到時候再說吧。」黃瀨倒是很灑脫，像他這樣的人生贏家組做什麼都很容易上手，確實是很適合「到時候再說」這句話。比他聰明的沒他帥，比他帥的又沒他聰明，實在是惹人嫉妒。儘管他現在還是個會為了考試而苦惱的學渣，但那也完全是因為他對學習沒有興趣才導致的結果。
反正退一萬步講，黃瀨至少也可以靠著他那張臉去娛樂圈混混。
「切……」
黃瀨也不服雪繪露出這麼鄙視的目光，氣勢洶洶地反問道：「那小雪繪呢？」
「會去學建築吧，我這種吹毛求疵的性格或許會意外的很適合？」
「誒~該不會是因為那位仁王君有這方面的意向才這麼說的吧？」
就算被黃瀨說中，雪繪也沒有覺得尷尬，反倒是坦然地點了點頭。
「剛開始會注意到這個專業確實是因為雅治，但後來自己瞭解多了起來，也就對這方面感興趣起來了。這麼一想，我其實還蠻擅長畫畫之類的，說不定以後會成為這方面的名人哦。」
雪繪開著玩笑。
如果是以前的她或許只會被動地跟著仁王的腳步行事，小心翼翼地看著腳下，都不敢朝前方投去目光，看看自己將來的方向到底在何處。現在的她已經可以自信地預測自己將來的高度了，換做是一年前的她，大概根本無法想像吧。
「那樣很好啊。」黃瀨回答道，比起重點總是歪掉，一天到晚沒個正經的支倉楓，他似乎更像是個可靠的兄長。
雪繪剛想說些什麼，卻注意到了從不遠處傳來的手機快門的聲音。聽覺靈敏的她很快就找到了聲音傳來的方向，視線掃過去，卻只看到穿著不認識制服的三兩個女生的背影。
「我都習慣了，其實她們要是過來找我合照我也會耐心接受的啊~」黃瀨打了個哈欠，「但願沒拍到我崩壞的照片，不然要是在表情包裡看見了自己，我覺得我一世英名都毀掉了。」
「原來你有這種東西嘛？」雪繪無情地吐槽道。
「好過分，小雪繪！」黃瀨委屈地說道。
說了這麼多深刻的話題，雪繪也沒了打籃球的心情，起身拿起了那個籃球，回頭對黃瀨說：「為了彌補被我強拉出來的黃瀨前輩的心情，我決定請客吃飯！」
「這麼說來車站附近好像新開了家自助餐廳——」黃瀨一聽，一點都不客氣地找起了附近最貴的餐廳，裝作要大筆敲詐的樣子。實際上作為雪繪的前輩，他怎麼可能讓後輩和好友的妹妹請自己一個大男人吃飯，不過裝的。
「吃速食。」
「嗚啊……吃垃圾食品太多會長胖的哦。」黃瀨循循善誘。
雪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騙你的，那就去自助餐廳啦。」
60
期末考試幾乎花光了雪繪所有的力氣，因為短時間內將大多數的腦細胞都調用去記憶教材上的知識點和例題，在考試結束之後她回到家就倒在了床上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而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放假第一天的淩晨四點半。
窗外一片漆黑，周圍安靜得只能聽見鬧鐘哢噠哢噠挪動著秒針的聲音。雪繪坐了起來，比在考場做試卷的時候還要清醒，瞪著眼睛盯著被套上那些少女心滿載的花紋，愣是沒有催出一點睡意。
雪繪揉了揉眼睛，乾脆下床開了燈收拾東西。
天亮之後就要和部裡的大家集合去海邊集訓了，她原本是定了六點鐘的鬧鐘起床收拾東西，現在看來可能也不需要了。
旅行箱已經吩咐了鐘點工幫忙從衣櫃頂上拿了下來擦乾淨，如果不是因為這次合宿的時間比較長，宅慣了的她大概也是用不到這玩意兒的。
雖然是去海邊，但目的並不是旅遊，雪繪也就專心地在衣櫃裡翻找運動類的衣服。自從她加入了籃球部，衣櫃裡方便運動的寬鬆T恤和運動褲也多了起來，之前支倉楓還非常彆扭地塞了雙挑選已久的限量版球鞋給她。然而那個時候的雪繪對籃球瞭解並不多，一點不瞭解支倉楓到底在上邊花了多少心思，現在想來也是非常感動的，不過要她表現出來，大概比真田弦一郎在天臺當著全校同學的面全裸告白還要難一點吧。
因為之前已經有過一次合宿了，這次收拾行李並沒有太多猶豫，只是在看到衣櫃裡放著的那套泳衣的時候，還是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從小到大不喜歡和外界接觸的雪繪在上高中以前並沒有什麼深交的同性朋友，學校以外的時間不是窩在房間裡畫圖就是上網，還剩了一點時間還總是被支倉楓拖去打籃球，總而言之就是和「與好友去游泳池戲水看帥哥」之類的事情完全絕緣。
學校有開游泳課，所以雪繪也不是完全不會游泳，只是姿勢說不上好看，能勉強保持自己浮在水面不沉下去，屬於好看一點的狗刨。
而這次合宿的地方好死不死是海邊，說到海邊，雪繪就下意識想到了泳衣。
哦……大概是畫圖畫太多，習慣了這種套路吧。
衣櫃裡只有三套泳衣，一套是小學時期的死庫水，一套是國中時期的死庫水，而第三套是自己升入高中的時候，桃井五月送給她的升學禮物。
水藍色的比基尼，三塊薄薄的布料上印著白色的波點花紋，裙子是剪裁不規則的布料，層疊著荷葉邊，看上去像是波浪一般，細細的帶子系在上邊，看上去非常的脆弱。
雪繪皺著眉頭，甩了甩腦袋。
就算是要考慮不牢靠也得是五月那種程度的cup才有這個必要啊。
想著，雪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部。
——雖然說不上是一馬平川，但那弧度也絕對說不上是波濤洶湧。在和仁王交往之前，她自己對於自己的胸部倒也沒有那麼在意，甚至覺得這個大小正好合適，但一旦考慮到仁王作為正值青春期的男生，說不定會比較順大流喜歡巨乳，又不由得沮喪起來。
她拎起了那片少少的布料，沉吟半晌，決定先穿上試試看。反正現在還早，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不如換上看看效果。
說不定……說不定真的會有穿泳衣的機會呢？
五月的這份禮物雪繪自從收到之後就只試穿過一次，隔了那麼久，雪繪在穿泳衣的過程中總是覺得非常的不習慣。比起穿死庫水花了更多的時間，在確認了那些布料都好好地遮住了重點部位之後，雪繪站在了房間裡的全身鏡前邊。
她的個子在同齡的女生中算是很高了，儘管在籃球隊員裡並不那麼起眼，而相對應的，修長的雙腿成了她最亮眼的特色之一。
雪繪的皮膚正如她名字所說，白皙勝雪，光滑無瑕，再加上緊實而又不突兀的肌肉，實在是讓人垂涎欲滴。她的胸部的確不大，不過恰到好處的曲線卻正好能體現少女的些許稚氣和青澀，與纖細的腰和腹部的馬甲線相映襯，一覽無遺的運動系少女好身材將比基尼的性感展現得淋漓盡致。
儘管是不太女性化的短髮，但身材的女性特質讓她有些過於英氣的五官也變得柔化了一些，倔強的上挑眼梢更是引人矚目。
在全身鏡前，雪繪不停地換著姿勢，正面側面背面全都看了一圈之後，最後還是忍不住用手托了托胸，試圖擠一下事業線，卻還是以失敗告終。
「唉……還是放棄吧。」少女歎息道。
現在她冷靜下來，發覺就算是在海邊合宿有要下海游泳的部分，她這麼在意身材也著實沒有太大的意義，畢竟仁王雅治又不會跑到那邊去看，反正也就是自嗨罷了。
換下了泳裝，雪繪想了想，還是把那幾塊布料扔進了行李箱，最後又把國中時期穿的死庫水給扔了進去——萬一真的有訓練需要，死庫水肯定是要比比基尼更讓她安心的存在。
收拾東西並沒有耗費她太久，於是在結束了一切之後，無所事事的她只有再次爬上了床，躺進了被窩裡。
最終她選擇摸出手機看看小說，她雖然沒有時間再以畫手的身份為喜歡的cp產出糧食，但有空了也還是會看看相關的小說來補充精神食糧的，但看得久了，明明很精神的雪繪也在不知不覺之中睡了過去，而當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還沒怎麼睡醒的雪繪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拿過了床頭櫃上擺著的鬧鐘一看時間，看到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的時候，整個人原本就還處於混沌狀態的腦袋更是一片空白，短時間內失去了思考能力。
——這麼說來，昨天晚上因為在半夜醒了，以為睡不著了就直接把鬧鐘取消了來著……
回想起自己不知道腦袋怎麼抽了作出的決定，雪繪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就像這樣會讓自己的智商更早一些上線一般。
——手機！對了，手機手機……
雪繪在床上摸索了半天，終於在層層疊疊的空調被底下找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捲進去的手機——電量低，請及時充電。
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上邊還顯示著十八個未接來電。
少女眉頭皺緊，就像是要把腦子裡的水全都擠幹，點開了來電記錄，發現全都是隊友們打來的。
現在想想，她們或許已經要到目的地了吧。
也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懲罰，雪繪現在已經麻木了，甚至連慌慌張張的心情都沒了，又打了個哈欠才撥出了電話給部長桑野司。
等待通話的嘟嘟聲像是在催命一般，雪繪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糾結過，又想司隊早點接起來電話，別讓她繼續糾結下去，但等著等著，又想她乾脆接不起來得了，她可以打電話給更好說話的原前輩。
「哎呀，阿雪，你可終於醒了嗎？」電話被接了起來，對面的聲音一聽就是熟悉的笑裡藏刀，雪繪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對、對不起……昨天考試完了之後就躺床上了，忘了定鬧鐘……」儘管並沒有真的與誰面對面，但雪繪還是下意識地將視線投向了窗外，沒有直視前方。她真的沒說謊……只是少說了些事情而已……
「算了，收拾好了就過來吧，一會兒我把地址發你手機，自己趕過來，不報銷車費。」司隊說著，雪繪卻在等著最讓她在意的懲罰，「過來之後做飯就都交給你了，你沒有輪休，可以吧？」
雪繪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癟著嘴有氣沒力地答應道：「是……」
雖然是比她想得稍微好一些，不過每頓都要照顧這麼多人，也還是很累的啊，她寧願每天多跑十個圈。
「嗯？信號不太好，我什麼都沒聽到呢？」司隊笑道。
「是！」雪繪大聲地喊道，在對方滿意之後才掛了電話。
這集訓第一天就這麼倒楣，到底行不行啊。
雪繪一邊嘟囔著，一邊換了衣服，跑去洗漱。
父母總是一大早就起床去公司或者和合作夥伴談生意之類的，早出晚歸，雪繪很少見得到他們。如果雪繪沒記錯，支倉楓所在的冰帝應該是最近考試，不過就算他考完了，估計也得留在那邊等看完了全國大賽才跑回神奈川。大哥二哥早就分家出去住了，所以這麼一算下來，這棟大房子裡也就只剩下雪繪一個人了，今天也提前跟鐘點工說好了讓她不用來，所以自然也就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睡過頭了這種事情。
嘴裡叼著牙刷的雪繪盯著鏡子裡睡得頭髮淩亂的自己，深感鬧鐘對於自己的重要性不容小覷，下次不管出了什麼事都一定要把鬧鐘調整到指定時間，只有等到鬧鐘按時響起才能關掉。
為了節約時間，雪繪打了個的，以最快的時間到了車站，正打算發條郵件跟桑野司報備的時候，發現手機竟然因為電量不足而自動關機了，真是禍不單行。
不過好在這個聯絡不發也罷，雪繪發覺到達目的地的班車最近的一班也還有將近四十五分鐘，只得買了票之後，拖了箱子找了張長椅坐下。
這一坐下，雪繪就覺得肚子開始叫了起來，萬幸車站並不安靜，她肚子叫喚的聲音並沒有吸引到什麼人的注意力，直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視野之中。
算得上顯眼的橙紅色自來卷頭髮，溫和無害的下垂眼，稍微有點厚，顯得異常性感的唇，還有他全身精壯的肌肉，這個人好像渾身上下都在傾訴什麼叫做荷爾蒙。
——山嶽的前輩，新開隼人。
之所以能記他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雪繪對他身上那種又可靠又有種莫名色氣的氣質印象深刻，後來好不容易有了閒置時間可以畫畫的時候也有想過作為參考，卻怎麼也畫不出那種味道，苦惱了很久。
雪繪不知道原本應該在箱根的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邊的車站，而正當她準備移開看了對方太久好像有些不太有禮貌的視線的時候，新開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朝她走了過來。
「新開前輩。」雪繪起身問好。
「支倉，真是巧啊。」新開點了點頭，「不介意我坐在這裡吧？」
「請！」
新開隼人坐在了長椅的另一端，比起雪繪，他倒是輕裝簡行，輕鬆多了。
「這麼說來，之前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車站啊，真巧。」新開笑了笑。
雪繪突然也笑了起來：「是啊。」
「這麼說來還是有段時間沒見了，不過這次見到了微笑的支倉，大概也算是我賺到了吧。」儘管是有些輕浮的話語，但出自新開之口卻一點不讓人覺得讓人心生厭惡，他那種理所當然認真地為你開心的表情實在是讓人無法生氣。
「哈哈，是嗎？」雪繪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蘋果肌，又問道，「新開前輩來這邊是有什麼事嗎？」
新開隼人沒有猶豫，爽快地回答了雪繪的問題：「這邊的單車店東西比較齊全，過來定了一些需要的東西，正準備回去。」
「車還沒到啊？」雪繪問道。
「支倉這麼想我快些走嗎？」新開開玩笑般問道，「雖然我也是想早點回去訓練，不過我的下一班車還在半個小時以後，想走也不行啊。」
對方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雪繪就是想要反駁也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得將話題扯向別的地方。
「新開前輩也是要參加學校裡的合宿之類的嗎？」
「大家都住得離學校很近，基本上都還是和往常一樣的練習吧，練習內容的話因為箱根當地的坡道就很多，所以也不用特意去合宿。」新開說著，又將話頭扔向了雪繪，「支倉是要參加合宿嗎？」
「是啊，去海邊，我因為一點事情只能單獨過去了。」雪繪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睡過頭了才落得一個人孤零零坐車去合宿地點。
新開臉上的笑容不改，但是那透徹的目光卻讓雪繪覺得自己那蹩腳的謊言根本沒辦法瞞過他，只得心虛地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
「聽真波說起了，支倉你們學校也打進全國大賽了吧，恭喜。」
「啊，謝謝！」雪繪連忙回禮。
因為之前暴力事件的關係，學校裡的大家雖然都為女籃打進全國而開心，但總是不太敢接近女籃的隊員們，更別提親自向她們道賀，就連來採訪的校刊記者也只是向梅垣監督問了一些問題就匆匆離開。新開的這一貼心祝賀倒是讓雪繪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對方竟然能記住自己這些事情。
「那接下來，大家都為了全國大賽而努力吧。」新開說道，卻完全沒法讓雪繪覺得這是什麼客套話，而是真心實意。
全國大賽啊……
雪繪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想起了前幾天難得有些消沉的黃瀨涼太。
「新開前輩……在大學也會堅持公路自行車嗎？」
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個問題已經脫口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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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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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30 14:37
61
新開隼人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似乎經常聽人提起這樣的問題。
「該說是果然是女孩子嗎，想的比男孩子要更細膩一些呢。」新開笑了笑，又認真地思考著，作出了回答，「如果只是公路自行車的話，只要喜歡，什麼時候都可以繼續，但支倉想說的是高強度的比賽——這樣的意思？」
雪繪點了點頭，剛剛說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她突然意識到問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生這種嚴肅的問題好像是有些不合適。
可沒辦法，那天黃瀨的落寞表情總是讓她在意，畢竟自己現在也是運動社團的人，說到這種話題總是忍不住多想。
這個問題她也問過仁王雅治，仁王雅治給出的答案和新開的差不多。
所以果然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嗎……
雪繪若有所思地看著地面。
新開又說道：「如果可以的話，真心喜歡運動的人絕對會堅持到自己實在堅持不了的時候，但是現實總是很殘酷，有些人還沒到最鼎盛的時候就會因為各種原因而退出，真是非常遺憾的事情。」
「我……我有個好朋友，他在自己擅長的領域非常具有天分，僅僅兩三年就達到了別人或許一輩子都到達不了的高度。」雪繪說道，「他作為隊伍的ace一直很努力地帶領著隊伍往前走，但是因為負擔太重，身體已經不能堅持他再這麼下去太久……他說到了大學可能就不會再打籃球了。」
新開沉吟片刻，歎了口氣：「想必是在那個領域異常具有天賦的天才選手吧，所以才會作出這個決定。」
「新開前輩知道為什麼嗎？」雪繪問道，「喜歡籃球的話，大學也是可以打的啊……」
「正是因為喜歡籃球，所以才不願意在眾人的憐憫和嘲笑中繼續，讓自己漸漸地討厭起曾經最喜歡的籃球吧。」新開似乎已經明白了雪繪在說誰，不過還是體貼地沒有將名字說出來，「體育運動是個殘酷的世界，一直堅持下去直到老去的人固然值得尊重，但也不是說認真思考後選擇放棄的人就是要被唾棄的存在。大家都有著不同的性格，所以才會做出不同的選擇，只要是遵從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那就是最正確的做法。」
少女點了點頭：「是啊……謝謝新開前輩！」
「我只是說了自己的看法，能幫上忙就好了。」新開的嗓音偏低沉，在同齡人中也有獨一份的成熟穩重，「看上去，支倉的表情已經不再迷茫了呢。」
「誒，是嗎？」
橙紅色自來卷髮的少年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雪繪到達合宿地點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她按照桑野司發給她的詳細地址到了放行李的旅館，一年級生們都是同一間房，大通鋪睡著也熱熱鬧鬧的，別有一番風味。她們都不在房間裡，大概是已經開始了下午的訓練。
因為過來得很急，雪繪只有在出門的時候吃了兩片吐司，現在早就餓得兩眼冒金星了。這樣的狀態肯定堅持不下來梅垣監督佈置下來的高壓練習，所以雪繪放好東西之後決定去附近的便利店買點東西填填肚子再去訓練場地和隊友們匯合。
然而當她拿著錢包離開旅館的時候，正好遇到了背著網球包，拎著包獨自前來的幸村精市。
「幸、幸村同學？！」雪繪大吃一驚，仿佛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什麼洪水猛獸。
「沒想到這個時候旅館裡還有人呢。」幸村微微一笑。
這樣老呆下去也不是事兒，雪繪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表情：「我來晚了，又沒趕上午飯，正準備去便利店買點東西填飽肚子。幸村同學是一個人來的？」
當然不可能——雪繪知道肯定是這樣，但為了客套，也只得這麼問。
「不，我們網球部來這裡集訓，我因為去醫院複查所以晚來了半天。」幸村淡然地解釋道，「不介意的話等我放好東西，一起去便利店買點東西如何？」
「當然可以。」雪繪覺得背後瘮的慌，雖然對方非但長得不兇神惡煞，反倒是美貌max堪比當紅偶像，但那種與生俱來一般的魄力還是讓她有些接受不良，「幸村同學的身體沒有大礙嗎？」
「如果有的話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了呢，呵呵。」
雪繪頓時想給自己臉上呼兩巴掌，讓自己清醒一下。
幸村的動作很快，雪繪並沒有等太久，她還趁著這段時間問了旅館老闆便利店所在的方向。
「雖然現在可能有些晚了，不過還是祝賀女籃打進全國大賽。」幸村突然說道。
「謝謝。」來自立海大附屬最強的運動社團將來部長幸村精市的祝賀無疑是很有分量的，雪繪心中竊喜，表面上又只得裝作不為所動。雖然她和幸村的接觸並不多，但從仁王口中得知的幸村的形象是那種看上去很溫和，但實際上很少客套一語中的的精英階層，這也說明在他看來，女籃的表現確實不錯吧。
幸村又道：「老實說，之前知道仁王和你交往的時候，我還有點擔心他會不會因為你對比賽有所懈怠，但現在看來，那個時候的我真是多慮了。」
「雅治看上去可能是不像真田同學和柳同學那麼穩重，但他認定的事情就一定不會懈怠的。」雪繪說著，突然發覺自己這麼說好像是在對外人誇耀自己的丈夫的家庭婦女，不由得羞澀起來。
「不是說這一點。」幸村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仁王向來都是我行我素的獨行俠，國中三年從來沒見過他和哪個女生走得近，更別提曖昧，這次他對你是真的很上心，讓人有些擔心是不是投入過度……這麼說，我們聽上去像是要強行拆散情侶的父母呢。」
幸村的語氣和比喻讓雪繪沒忍住笑了出來，但又覺得不好意思而清了清嗓子，裝作剛才只是他的錯覺。
雪繪說道：「雅治在比賽的時候真的非常耀眼，之前選擇加入籃球部可能也有受到了他影響的因素……所以，他能這麼認真投入地比賽，真的太好了，也多虧了幸村同學你們的支持啊。」
「不會覺得我們很可惡嗎？網球部的訓練這麼重，你們大概都沒什麼時間好好約會吧。」幸村比起雪繪想像中要稍微健談一些，她原本以為這一路上都會陷入迷之尷尬之中呢。
「才不會，我們女籃的訓練任務也是很重的啊。」雪繪笑道，「大家都在為了自己的夢想奮鬥，這種充實感似乎比起戀愛的膩膩歪歪更讓我開心——當然我也挺喜歡熱戀中的卿卿我我就是了。」
幸村輕聲笑了出來：「總覺得有點心疼仁王呢。」
買了東西之後，雪繪就和幸村分開了。
當她趕到的時候，大家正赤著腳在沙灘上慢跑，雪繪三兩下踹開了運動鞋，也加入了隊伍。
「沒想到阿雪你居然睡過頭了，老實交代，之前是花了多少時間抱佛腳啊？」風見湊得近了些，壞笑著打聽。
「別提了，鬼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雪繪歎了口氣，「要是平時認真一點，考前也不會這麼累了，不過道理我都懂，要做到實在是太難了。」
「這倒也是……」風見說，「對了，聽說最後一天監督讓我們休息，阿雪你帶泳衣了嗎？」
雪繪心頭一緊，沒想到這種關頭了，監督居然還真有閒心讓大家休息。
「帶了。」
「誒~阿雪你想得真周到啊，該不會是為了想在仁王同學面前展露大好身材？」天空樹小姐挪揄道。
雪繪不爽地橫了風見一眼：「在你的面前哪裡還有什麼好身材？話說單獨拿一天出來放鬆真的沒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據說是贊助商特意要求的，說是正好還可以拍攝泳衣系列的廣告圖。」
……她早該知道沒這麼單純的。
「對了，泳衣據說還會送我們，不過是運動款的，一點都不亮眼啊……阿雪你帶的是什麼泳衣？」
「學校發的連體泳衣。」雪繪沒說自己還帶了一套比基尼的事情，總感覺不好意思。
風見唏噓道：「學校發的上邊還寫了名字班級的那種？阿雪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在這種大家都想方設法展現自己女性魅力的地方，你居然穿那個，不會覺得很彆扭嗎？」
「我沒別的泳衣啊。」聽風見這麼一說，雪繪自己也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合適，但想起要穿那身布料那麼少的比基尼，自己又渾身不自在。
「去買啦，海邊那麼多店，一會兒趁著休息時間慢慢去選。在男朋友面前當然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跑在旁邊的內村涼香打了個哈欠：「請不要在單身狗面前秀恩愛好嘛，我要舉起火把了哦。」
「附議！」川崎七海舉手道。
「附議。」多和田前輩用死魚眼的表情地看著雪繪。
「附議。」原前輩歎了口氣。
「附議~」桑野司笑道，「看來還很輕鬆啊，凜華和阿雪一會兒多跑五圈哦~」
「誒？！」
晚飯之後，風見拉上了奈奈子和雪繪一起去海邊散步，或許還會有店鋪開著，可以去選一選合適的泳衣。
「你們還真是準備不充分啊，這種時候就是要提前做好準備嘛。」奈奈子說道。目標明確如她，又掌握著第一手情報，肯定是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雪繪埋怨道：「我又不知道會在這裡遇到網球部的合宿！奈奈子你知道了也沒告訴我啊？」
「我還以為這種事情仁王君肯定早就告訴你了，沒想到他竟然還玩這種把戲。」奈奈子搖了搖頭，「同年齡的男人真是幼稚啊~」
「這麼幼稚的把戲雅治才沒興趣呢。」不太高興奈奈子強行降低了仁王雅治的逼格，雪繪小聲地抱怨道。
「我倒是覺得奈奈子說的很對啊。」風見笑嘻嘻地說著，推開了一家泳衣專賣店的門，「說不定仁王同學也逃不掉這種俗套的套路呢~」
栗原奈奈子從進門開始就是一副看好戲的期待笑容，目睹了風見凜華在看到店員的時候一臉驚詫，嘴巴張著似乎能塞一個雞蛋進去。
「歡迎光臨。」那個穿著寬鬆T恤外加沙灘大褲衩的眯眯眼四眼笑著說道。
「嗚啊……這難道是為了撩妹就連被當成變態也無所謂了嗎？」雪繪看向了毫無意外的奈奈子。
奈奈子點頭，正色道：「男人都是很幼稚的，不信，你看。」
62
「不要用這種目光看著我嘛，搞得我好像是個變態似的。」
店裡沒有其他人，今吉翔一手上拿著把印著椰樹沙灘的團扇像個老大爺一樣搖著，站在掛了好幾排花花綠綠的分體式泳衣中間，看起來越發的像個變態了……
沒有辜負雪繪的腹誹，愣了好一會兒的風見吐槽道：「為什麼今吉前輩會在這裡——而且還是泳衣專賣店啊？」
「誒~凜華這麼說可真過分啊，就算是泳衣專賣店也不是專供女性的啊。」
想起之前見過面，雪繪還是跟他打了個招呼。
風見凜華一臉的不相信：「……好吧。可今吉前輩在這裡，我們挑泳衣總會覺得很奇怪。」
「我們這裡也是有女性店員的。」說著，今吉朝著通往休息區，掛著簾子的門口喊了一句，「彌砂姐，有客人了。」
雪繪心底吐槽，就算是有賣泳褲，也費不著要額外多請他一個男人啊，絕對是通過五月那裡得知了立海大附屬合宿的地點所以特意過來的吧。
今吉叫出來了個個頭矮矮的女人，穿著件運動背心和短褲，紮著高馬尾，就像要將不夠的身高用馬尾補全一般。
奈奈子知趣地拉著雪繪到一旁，跟著那個女店員一起選泳衣，只留風見站在那裡，和今吉大眼瞪小眼。
雪繪是個買東西不拖遝的人，二話不說就在掛出來的樣式中挑選翻找，偶爾聽見那位被今吉叫做「彌砂姐」的店員和奈奈子有推薦的款式才抬頭看兩眼。
儘管奈奈子已經跟她使了好多眼色讓她動作慢一些，但雪繪的習慣就是改不了。萬幸那位女性店員並沒有因為她們的刻意拖遝而生氣，反倒是倚著貨架和她們聊起了八卦。
——畢竟大晚上出來買泳衣的人也沒幾個，她守在店裡也很無聊。
原來這位叫做彌砂的大姐姐是今吉翔一的表姐，平時跟今吉也沒什麼聯繫，只有逢年過節走親戚的時候會說上些話。之前今吉考來神奈川讀大學也沒怎麼和她來往過，前幾天突然說起要到海邊玩，就順便過來幫忙……
雪繪一邊聽著一邊向還什麼都不知道，正和風見凜華聊著天的今吉投向了同情的目光。
磨磨蹭蹭著選好了泳衣，但看那邊氣氛正好的雪繪沒忍心去叫風見，只得一個人出去吹吹風。善談的奈奈子被彌砂拽著聊起了天，兩個人從泳裝的流行趨勢一直聊到了減肥的常見誤區，看上去也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少女付了錢，拎著挑好的泳衣站在外邊，下了臺階站在沙灘上，脫了腳上的人字拖，白皙的腳掌與沙粒親密接觸。
因為很少出門，就算神奈川靠海，雪繪也沒怎麼去過海邊，就連赤腳踩在沙灘上的感覺也顯得那麼新奇，雖然白天的時候她們才在這上邊跑圈跑到吐。
咳咳，休息和訓練怎麼能一樣呢！
雪繪看了眼手裡拎著的袋子，突然覺得自己傻得要命。就算自己穿了好看的泳衣，到時候萬一人家網球部要一直封閉訓練到她們離開那就尷尬了。
最終在奈奈子的推薦下還是買了一件藍色漸變的分體式泳衣，比起五月送的那一套布料稍微多一些，設計方面基本上差不多。
如果不是她說謊只帶了一套死庫水，根本不用買這套和五月送的差不多的泳衣啊，真浪費！
不作不死，雪繪只能認命。
店裡的兩位友人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雪繪無聊到用腳趾頭夾起沙子，再分開腳趾，讓沙粒落下去。
雪繪玩著玩著覺得自己好無聊，萬幸仁王雅治不在這裡，不然看到自己這麼傻的樣子不得尷尬死……
然而當她一抬頭，正好看見銀白色頭髮的少年沖她揚手，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那千年難得一見的爽朗笑容還是因為面前突然出現了個人的關係，雪繪原本就把重心放在一隻腿上，這一受到驚嚇，整個人的體勢瞬間就崩潰了，朝後一倒。
少年的反應迅速，一伸手就拽著少女的寬鬆T恤將少女拉了回來，像是根本沒有感受到重量，連表情都沒變。
在倒入他的擁抱的時候，雪繪突然懷疑自己這段時間因為練出了肌肉而有所提升的體重是不是只是體重秤出了故障。
「哎喲喲，這麼大的反應有點超出我的想像了啊。」因為兩人之間就隔了兩層衣服，雪繪能感受到仁王雅治說話帶動的胸腔共鳴，撓得她有些癢癢。
他的體溫比平時要高一些，湊近了聞到一點點汗味，大概是剛剛跑步路過？
「被你嚇一跳啊。」雪繪嗔道，嫌棄地離開了他的懷抱。
「在這裡幹嘛？」仁王瞥了一眼雪繪手裡拎的塑膠袋，「難不成是買了泳衣？」
雪繪下意識地把袋子藏在了身後，隨即意識到自己是反應過度，但又只能死鴨子嘴硬。
「我幫奈奈子拎的東西。」
不、不管怎麼說，一直以來都是仁王玩神秘，今天總該換個方位了！
仁王雅治點點頭，但一點也沒有要相信的意思，就像是在說「我知道你沒說真話但也懶得拆穿你」。
雪繪挫敗地偏過頭，帶了點賭氣的成分。
「今天來的時候沒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結果是睡過頭了，噗哩~」仁王說著，在泳裝專賣店門口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雖然心裡還有點小彆扭，但雪繪還是跟著在他旁邊坐了下來，為了表示自己的不滿，還特意朝另一邊稍微挪了一下。
這當然瞞不過仁王雅治的眼睛，而他只是笑笑不說話，大概是因為自家女友平時在學校的時候太正經，偶爾有這種耍小性子的時候，他還覺得可愛得要命。
狐狸君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胳膊一伸，把雪繪攬到了自己身邊。
「幹、幹什麼啊！」
「我什麼都沒幹啊？」仁王一臉無辜。
雪繪的腦袋正好靠在仁王的肩膀上，這個姿勢雖然很浪漫，但是她真的一點不能從這個姿勢裡感受到一點點舒適的成分，滿腦子都是——脖子酸。
同學你要浪漫也要按基本法啊，不要照搬少女漫畫好嗎！
少女腹誹著，但是又覺得這麼說出來實在是很尷尬，想了想，還是自己彎下腰，從仁王的懷抱裡鑽了出來。
「怎麼了？」仁王下意識地聞了聞自己的衣服，他覺得自己今天雖然跑了個步，但不應該汗臭到讓她這麼無法忍受才對。
「熱死了！」雪繪隨便找了個理由。
倒也沒說錯，現在是七月初，就算是溫度較低的晚上，空氣中也總殘存著些潮熱。
仁王的目光一閃，斂起了笑容，只是雪繪背對著他，什麼都沒看見。
「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怕熱了呢。」
聽到對方變得有些冷的語氣，雪繪意識到了自己剛才可能不小心傷到了仁王雅治同學的少男心。可究竟是哪裡，又到底為何傷害到了仁王雅治，這種問題短短的一分鐘時間並不能讓雪繪想明白，她只能討好一般地湊近了些。
誰知道平時都很寬容的仁王此時竟然耍起了小性子，就像是剛才雪繪做的那樣，朝遠離她的方向挪了挪位置。
「雅治？」雪繪試探性地問道。
「熱死了。」還是和剛才的雪繪一模一樣的臺詞。
這是在搞什麼啊！？仁王雅治你拿錯劇本了好嗎！
強忍住想要掀桌的衝動，雪繪決定先一步道歉：「對不起啦，剛才其實是因為靠在你肩膀上脖子太酸……」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仁王笑了出來，剛開始還是隱忍的悶笑，後來小聲變得越發的放肆起來。
在剛聽到仁王開口的時候雪繪就意識到自己又被騙了，但這有什麼辦法呢。
明明是她剛才……好吧，又習慣性地為他找理由了。
「真過分啊，明明我是真心想道歉的。」雪繪小聲嘟囔道。
戀愛之前，雪繪絕對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變成這種會對人撒嬌的個性，但戀愛就是如此可怕的東西，活生生地就把一個面癱培養成了一個情感表達極其豐富的小女生。
「那就誠心誠意地接受吧。」說著，仁王低下頭，在雪繪的嘴唇上輕輕一啄。
雖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親密接觸，但被偷襲成功還是讓雪繪有點不好意思。
雪繪想了想，問道：「雅治你們的訓練是怎麼安排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在提到訓練的時候，仁王的表情稍稍有些黯然。
「大概是一直訓練到離開的那一天，沒有休息。」
這樣的回答雪繪並不意外，畢竟是全國制霸的社團，訓練安排比她們還要緊張才是正常水準。
只是還是有些寂寞。
儘管白天的時候在幸村面前還有些逞強地說「大家都在為自己的夢想奮鬥所以並不寂寞」這樣的話，但實際上雪繪也是有些怨念幸村他們的訓練菜單太過於非人類，讓她和仁王的獨處時間少得可憐。
但沒辦法，大家都有問鼎全國的夢想啊。
這麼安慰著自己，雪繪朝著仁王的方向靠了靠，只是胳膊挨著他的，頭並沒有靠在他的肩膀上。
「聽栗原說你們最後一天有攝影安排還有自由活動時間？」仁王又恢復了唇邊淡淡的笑意，「到時候帶著我的那一份一起好好玩啊。」
雪繪側過頭看了仁王一眼，還是沒忍住歎氣：「不是和你一起玩的話怎麼會有意思啊……」
「糟糕。」銀髮少年突然說道，「雪繪的臺詞太糟糕了。」
明明是很正常的話，到底哪裡糟糕了？
剛才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雪繪還在苦惱仁王到底指的是什麼，仁王的手指已經抬起了她的下巴。
吻已落下。
63
合宿住的旅館隔音效果並不太好，內村涼香醒來的時候手機設定的鬧鐘還沒有響。
隱隱約約能隔著門聽見外邊走廊上傳來的，少年們急促的腳步聲，大概是磨磨蹭蹭睡過了頭，無奈之下小跑趕時間吧。
內村涼香瞧了眼通鋪旁邊的原紗保理——她還抱著枕頭睡的正香，一點不知道外邊有什麼動靜。不光是她，就連桑野司和多和田奈津子也同樣睡得安穩。
因為部裡的二年級只有她一個，為了人數分配均勻，她被分到了三年級的房間裡，而恰好，不知道是不是桑野司故意的，自己被分到了最邊上，也是原紗保理的旁邊的位置。
少女看了她一眼，伸手想幫她掖一下被掙開的薄被，又怕吵醒了她兩人相視尷尬，只得把手縮了回來。
儘管發生了那件讓自己退部的事情，內村涼香還是無法抑制地憧憬著這位一直照顧自己，又強大又溫柔的前輩。
內村涼香不想為自己開脫，那個時候因為家裡和部裡雙重的打擊而倉皇選擇退部逃脫的自己在現在看來實在是愚蠢到讓人無法直視。
其實只要後來冷靜下來認真想想，她就該知道自己一直當做姐姐一樣憧憬的原紗保理不會是那樣不考慮大局，衝動無謀的人，而且暴力事件對於女孩子來說實在是非常遙遠的事情。但那個時候的內村涼香只是一個勁地埋首於自己被背叛的傷感之中，完全沒有心情去琢磨對方的想法。
而等到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目光的狹隘和固執的小孩子氣的時候，退部申請已經交上去一個多星期了。
內村涼香和原紗保理原本就不是一個年級的人，平時除了部活之外根本沒什麼交集，此時更是出於各種抹不下面子去和她道歉說要回到籃球部。
當初是她一言不合就退部，把她們之間的羈絆視作無物，之後要讓她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回去，她做不到。
內村涼香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但就是沒辦法讓自己跨過那個坎，只得偷偷地關注籃球部的事情。
而因為她這個中堅也退部的關係，部裡原本還在搖擺不定的部員們也都紛紛退部，最後部裡只剩下了三個人，連維持部活存在都很困難。
愧疚，內村涼香萬分愧疚，但是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她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做才好。
後來原紗保理她們為了保證社團成立的人數到處奔波的時候內村涼香也曾忍不住去找原紗保理要個說法。
只要她和她解釋清楚，當初的暴力事件到底是因為什麼，內村涼香就可以自己找無數個理由替她開脫，就算是要土下座道歉也沒關係。
但和當初暴力事件爆發的時候一樣，原紗保理只是緊閉了嘴巴什麼都不說，就像真的是她自己理虧，坐實了那個名頭。
內村涼香死心了，不再想過要重回籃球部，反倒是認真和父親學習起了拳擊，換了個打發時間的方式。但儘管如此，她還是會時不時地把新學到的技巧應用到籃球上。
自己真是個笨蛋。
看了看時鐘，現在距離起床還有十五分鐘，為了不吵醒屋裡的隊友們，內村涼香又躺下了，只是閉著眼睛，沒有睡著。
在外邊的少年們離開之後，屋裡安靜到少女們的輕淺呼吸也清晰可聞，佯眠的少女再次確認了自己重新回到了籃球部的實感。
明明還沒有知道答案，但最終還是回到了籃球部的自己，果然是個笨蛋。
鬧鐘響起前幾分鐘，大家都紛紛醒了過來，充斥著打哈欠和含糊的問好聲的房間一下子又變得生氣勃勃了。
內村涼香又若無其事地加入了她們換衣服洗漱的行列，就像是之前醒來的時候那些胡思亂想都沒有存在過一般。
「奈津，有多餘的發圈嗎？我的好像昨天晚上不知道睡到哪裡去了。」桑野司一手抓著長髮，一手在被褥裡粗暴地翻翻找找，無果之後看向了多和田。
「給你。」多和田奈津子從口袋裡摸了一根扔給桑野司，又回頭問道正準備走出房間去洗漱的原紗保理，「紗保理，用下你的梳子，我好像忘記帶了。」
原紗保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撓了撓後腦勺：「你們怎麼都丟三落四的……內村，你幫她在我包裡翻一下拿給奈津，就最外面那層。」
因為懶而同意內村涼香翻自己的東西，熟稔得就像還沒鬧掰的時候一樣。
內村愣了愣，但還是為了不浪費大家的時間，在包裡翻找出了一把梳子。
一邊吐槽著「你個板寸頭到底為什麼會帶著梳子這種東西」，內村一邊下意識地仔細看了看手裡的梳子，頓時呆滯了。
——那是和妹妹涼子送給自己一模一樣的牛角梳，而梳背上歪歪扭扭刻著的ryoko毫無疑問是出自她的手筆。
「嗯，怎麼了？」多和田注意到內村涼香一直愣著沒有把梳子給自己，問道。
「啊，沒事。」內村涼香回過神來，又仔細得多看了兩眼，直到再次確認了那獨特的寫法之後才將梳子遞給了多和田。
她遲疑了一下，問道：「原前輩不是一直是板寸頭嗎，怎麼會隨身帶梳子這樣的東西？」
習慣了內村總會在一些小事情上特別認真的習慣，多和田並沒有覺得哪裡奇怪，回答道：「剛開始還以為是幸運物，結果她總是對著這梳子出神，我們都猜是男朋友還是暗戀物件送的，結果一看這刻的名字不對勁，就沒問了。」
內村涼香又將好奇的目光投向了桑野司，對方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呢，畢竟就我所知，竿竿也沒有叫ryoko的朋友啊。」
她似乎知道了些什麼，但現在腦子裡紛亂的各種想法擾亂著她的思考，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怎麼了——」桑野司注意到了內村涼香的不對勁，正想問問，結果內村涼香飛也似地跑了出去，穿上拖鞋的動作有些過於匆忙了，以至於她差點沒把握好平衡摔倒。
「真稀奇啊，內村竟然會這麼急急忙忙的，這次她回來之後就沒見她再這樣過了，還以為她變得成熟了呢。」多和田一邊梳著頭，一邊說道。
桑野司若有所思地看著內村涼香離開的方向，突然恍然大悟。
「……這麼說來，內村好像是有個妹妹叫涼子的吧。」
「有這麼湊巧嗎？」多和田表示懷疑。
「我也不知道……總有種要出事的預感呢。」說著，桑野司加快了動作，朝共用的洗漱台走去。
「喂，等等我啊！」原本想著不去和一年級的擠在一起的多和田見部長這麼慌張，也匆匆地收拾了東西，和她一起跑過去了。
原紗保理走進洗漱間的時候，一年級都已經在裡邊了，而栗原奈奈子似乎是出於要提前做準備的考慮，早了十幾分鐘起床洗漱完畢了。
相互道了早安，原紗保理正往牙刷上擠了牙膏。
「原前輩！」
突然沖到門口的內村涼香突然一聲喊道，支倉雪繪被嚇得一口水噴了出來，差點沒嗆死。
「什麼事？」原紗保理一臉茫然地看向內村涼香，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動搖的樣子。
「那把梳子……那把梳子是誰送給你的？」
凜華雪繪還有七海都一臉茫然地看向了原紗保理，不知道的還以為內村涼香這架勢是在捉姦呢。
原紗保理愣了愣，偏過了頭：「這種事情和你沒有關係吧？」
「給你的那個女孩子是不是不說話，一頭長髮，喜歡穿黑色系的衣服，對整個世界都好像沒有反應？」
原紗保理身子一凜，但還是想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說誰。」
「那是我妹妹涼子的東西，我手上有配套的另一把梳子，需要我和你做比照嗎？」內村涼香的目光裡滿是毫不掩飾的複雜情緒，不知道是懊悔多些還是迷茫多些。
「內村，你說話的方式也太咄咄逼人了點吧。」趕來的桑野司說道，內村涼香聞言也只得不說話，渴求真相的眼神更加犀利。
「……剛開始拿到的時候，我並不知道給我東西的是你的妹妹。」原紗保理說道，若有所思地看著鏡子，重新背對著內村涼香，像是在逃避她的目光一般。
內村涼香的呼吸變得粗重了起來，她甚至沒有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是任由那種快要觸碰到真相的狂熱引導著自己的行動。
「我妹妹，涼子是孤獨症患者，就算近兩年有好轉的症狀，但也沒有好轉到可以把自己的東西送人的程度。」內村的目光魄力十足，「原前輩，我想要個解釋。」
原紗保理松了口氣，像是終於放下了什麼重要的包袱，再次看向內村涼香的目光已經不再迷茫了，反倒是有些悲哀的樣子。
「你真的想知道嗎……涼香。」時隔一年再次叫起了寵愛的後輩的名字，原紗保理的神情變得格外柔軟。
「是的，我想知道。」內村涼香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原紗保理掃視了下基本上到齊的隊員們，複又低下頭。
「我原本想瞞到畢業走人的，現在看來好像失敗了呢。」和男生一樣可靠的板寸頭少女看向了自己的搭檔，現任部長桑野司，「對不起，也瞞住了你。」
桑野司搖了搖頭：「我相信你，所以事情的真相對我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
「但這件事情和那次的……暴力事件直接相關，現在想想，你們也有知情的權利，抱歉。」
64
僅僅二年級就繞過了三年級生們成為了一部之長，原紗保理無疑是幸運的，儘管這樣的幸運是早就由她的實力所註定的。
在IH地區預選賽之前最後的合宿中，大家的狀態都很不錯，至少比起止步地區預選的去年來說已經是好了幾個檔次的狀態了。
不管是從入部開始就一直關係很好的桑野司，還是雖然不太能說上話，但在場上意外的很可靠的多和田奈津子，還是總是纏著自己，進步異常迅速的內村涼香，還是部裡的其他成員，大家都非常努力，也非常專注。
一切的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原紗保理甚至覺得就這樣打進全國，甚至打進前三強也不是沒有可能。
直到學校的命令下來之前，原紗保理都是這樣認為的。
那一天，IH之前最後的合宿結束了。
原紗保理因為家裡的祖母去世而不得不提前一天離開合宿場所，讓桑野司代為指導隊內的訓練。而為了不讓隊員們擔心，她並沒有向她們說明自己離隊的真正理由，只是籠統地說了句家裡有事。
因為自家在那個大家裡並沒有什麼話語權，即便是法事和葬禮也沒有原紗保理一家太多事情。
父親不受祖母寵愛，自己也不是在祖母家長大的，原紗保理對於祖母並沒有太深的感情，但畢竟是親人去世，原紗保理還是心裡不痛快，葬禮之後一個人跑了出去散心。
明天就要上學了，總不能帶著這種陰暗的心情去見部裡的人吧，好不容易燃起來的鬥志，作為部長的自己怎麼能帶頭澆滅呢？
心裡想著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原紗保理甚至不記得自己到底走到了哪裡。她其實並不是路盲，只是現在情緒不穩定，根本沒心情冷靜下來好好研究路牌或者掏出手機看看地圖。
「喂，你這傢伙真是煩人啊！快點把手上的東西拿出來不就好了嗎？」
正當原紗保理無可奈何終於打算看看地圖的時候，身後的小巷裡傳來了女生拔高了嗓門吵架的聲音。
「嘖。」原紗保理咋舌，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會喜歡把時間浪費在欺負別人身上，就算是一人續一秒給她練習籃球也好啊。
如果是平日裡冷靜的紗保理，或許還會冷靜地聽一下壁角再確定下一步動作，但現在的她心情無比糟糕，正好需要宣洩的途徑，逕自走進了那條小巷。
三個穿著時髦的女孩子正把一個長髮的女孩子圍在牆角，被圍攻的女孩子只是自顧自地縮成一團，懷裡抱著個紙袋子，什麼話也不說。
平時上學時間也就算了，怎麼連雙休日都要浪費在欺負弱小上啊，真是的太無聊了吧！？
「喂，我說你們，這麼多人圍著一個女孩子強迫人家拿出東西不是太丟臉了嗎？」
火紅的長髮搭配桀驁不馴不良少女般的氣質，原紗保理又是穿著葬禮需要的一身黑裙裝，看上去倒像是個黑道大小姐。
帶頭欺負人的女孩子似乎是有錢人家出身，紗保理只看了眼她耳垂上的鑽石耳釘就知道了這人大概不好惹。
但既然站出來了，又怎麼有縮回去的道理呢？
不管怎麼說，聚眾欺負女孩子這種事情也太low了吧！
她可沒辦法置之不理。
反正這種大小姐也不過是欺軟怕硬的，自己這種混黑的氣質，還是能唬一唬無知少女的。
這麼想著，紗保理的腰板挺得更直了，就算是對方要三個打一個也不成問題，反正今天也沒穿制服，她們也不會知道自己是誰……
「你認識她？」帶頭的大小姐輕蔑地一挑眉毛，又補充道，「不，你應該只是路過的吧，畢竟這種孤獨症冷血動物根本不可能有朋友啊。」
似乎是她的話產生了作用，窩在牆角的那個女生身體瑟縮了一下，但目光還是死寂如水，不再作出更多的反應。
「不是又怎麼樣？」此時紗保理倒是更生氣了，也不知道是在氣那個孤獨症少女被欺負成這樣了都不知道反抗，還是在氣這三個欺負人的居然那麼理直氣壯地撕開別人的傷口。
總而言之，憤怒又憋屈。
在旁邊護法的另一個少女說道：「我勸你少多管閒事，反正她也和你沒關係，何必跟我們對上呢？」
「就是啊，惹了我們可沒什麼好事，你得掂量掂量。」另一個也幫腔道。
如果她還能冷靜下來思考，或許會再找一找更委婉的方式，但此時多方面的情緒一起擠在了一起，產生了複雜而不可言說的化學反應，紗保理只覺得腦子快炸了。
「今天這事我還偏管定了！」紗保理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大概拿出了過去十幾年之中最兇狠的眼神，嚇得那三個女孩子都不由得朝後退了一小步。
「你、你要幹什麼！」帶頭的大小姐底氣不太足，但還是站在了最前邊，不想輸陣。
紗保理沒有再理她，只是在那個被欺負的長髮姑娘面前蹲下了身，問道：「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小姑娘愣了一會兒，才遲鈍地將視線投在了紗保理身上，呆呆地點了點頭。
「是她們的東西嗎？」
長髮姑娘搖了搖頭，拖在了地上的長髮掃了掃。
「來，跟我走，她們不敢找你麻煩。」說著，原紗保理對她伸出了手。
那少女幾乎是出於條件反射就把手搭在了紗保理伸出的那只手上，像是只聽話的大型犬。
紗保理拉著她站了起來，正準備離開就被帶頭的大小姐拉住了空出來的另一隻手，而看到領頭的人這麼做了，剩下的兩位護法也跟著抓住了她的衣服。
「這麼囉囉嗦嗦的真是煩死了！」
平時越是安靜溫和的人，到了這種情緒暴走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樣子總是會讓人覺得更可怕，大概是反差在作怪吧。
紗保理憑藉著打籃球練出來的力氣和強健體格，輕鬆地就甩開了三個人，拉著那個被欺負的小女生就離開了那條小巷。
等她們走了有將近十分鐘，估摸著對方再也不會追上來了，紗保理才停下了腳步，鬆開了拽著那女孩的手。
或許是對方的皮膚太過於脆弱，紗保理並不覺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但還是在上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紅痕。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話說出口，紗保理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孤獨症患者，應該不會怎麼對外界產生反應，自己的道歉對方說不定也不在意。
「……沒，關係。」少女的聲音有些發啞，連簡單的日常用語發音也奇怪得像是牙牙學語的小孩子一般。
「原來你可以說話的啊！」紗保理被嚇了一跳，對方出乎意料的反應讓她好不容易把注意力轉移了一點到別的事情上，不那麼煩躁。
那少女又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看著紗保理的眼睛，仿佛是警官要從紛雜的證物中找到最具有價值的那一樣。
被看得有些發毛的紗保理又不自在地撇開了視線：「看著我做什麼，只是稍微有些驚訝而已。」
那少女聞言也就不再看著她，低頭從紙袋子裡翻了翻，把那個紙盒子塞進了紗保理的懷裡。
「我只是順便幫你而已，不需要什麼謝禮啦！」
紗保理心裡想著孤獨症患者到底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會送禮物給一個剛剛見面的人，動作迅速地把那個紙盒子又塞回到了少女的手裡。
對方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又將東西拋到了紗保理的手上，趁著她一分神，飛也似地跑了。
想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跑？
原紗保理突然覺得這真是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就像是那少女偷走了自己什麼重要的東西，在被抓包的那一刻就選擇了腳底抹油。
「別跑！」原紗保理也顧不上自己穿的是裙子和普通的平底鞋，追了上去。擁有著在女生之中也非常突出的大長腿和平日鍛煉出的好體能，原紗保理要追上那少女並不是一件難事。
「喂，你在做什麼呢！？」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叫聲，「說你呢，那個黑色裙子紅頭髮的！」
注意到是在叫自己，紗保理停下了腳步回頭一看，發現說話的是騎著自行車正在巡邏的片警。
這可真糟糕。
紗保理心裡想著麻煩來了，回頭一看，發覺那少女早就跑得影子都沒了。
明明跑得不快，但反應倒是很快啊！
後來被員警例行問話的事情成了紗保理人生中的難得經驗，雖然並不是什麼可以在外人面前公然提起的好事。
而那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就是這一次被員警的談話，成為了她被那三個大小姐誣陷的重要證據。
………………
…………
……
支倉雪繪的眉頭跳了跳。
她說：「『路上遇到了內村的妹妹被欺負上去幫忙解了圍被欺負人的大小姐記恨然後誣陷報復』什麼的——原前輩你敢不敢說詳細點啊？」
原紗保理一臉無辜：「事情就是這樣了啊，還要怎麼詳細？反正都過去了。」
「所以……所以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涼子嗎……」
內村涼香兩眼無神地看著原紗保理，心思卻早就不知道飛到了何方。她扶著門框，支撐著自己的體勢不會因為無力而崩潰。
「我還以為這麼辛苦瞞著我的是什麼理由呢。」桑野司歎了口氣，「雖然也知道你是考慮到大局，之前也說了真相對於我來說並不重要，但現在聽到你說出了事實，果然還是很生氣呢。」
「抱歉，阿司。」
桑野司難得面無表情，沒有再帶著具有欺騙性的溫柔笑容，走上前，狠狠地扇了原紗保理一巴掌。
這一巴掌實在太過用力，讓原紗保理的腦袋也被這力道打得偏到了一邊去。
「對不起，不過不是為了這一巴掌。」桑野司微微埋著頭，劉海遮住了眼睛，「是為我不夠可靠而向你道歉，如果那個時候的我更可靠一些，竿竿就不會把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扛了吧。」
「不是！」原紗保理頂著臉上的巴掌印，迅速地反駁道。
桑野司突然又笑了起來，整個洗漱間裡的人們都不知道該是什麼樣的反應為好了。
「算了。」桑野司笑道，像是真的釋懷了，「不管以前的我是否可靠，現在的部長是我了，所以，儘管地來依靠我吧。」
65
那天早上在洗漱間的對話像是給女籃的大家都打上了雞血，儘管在那之後，大家都默契地避開了這個話題，但在訓練中大家堅定且團結的意志卻不言而喻。
大家的熱情太過高漲，以至於平時除了訓練方針之外很少對部員發表意見的梅垣監督都特地提出了不准在自由時間加訓的規定。
雪繪松了一口氣。
如果梅垣監督沒有發話，熱血上頭的她說不定就決定在訓練和雜務之後還要跑去籃球場偷偷練習新的必殺技了。
——衝動是魔鬼，要冷靜，不要急。
於是空出了自由時間的雪繪，每天晚上可以順理成章地和仁王雅治約會了。
雪繪考慮到三巨頭的毫不留情，原本以為仁王他們在晚上也會自覺地加訓，沒想到事實恰恰相反。
「怎麼，一副很失落的表情啊。」
仁王和雪繪並肩走在夜晚的沙灘上，感受著海岸的涼風，聊些有的沒的小事情。
「在你看來是這樣嗎？」雪繪問道。
「就算幸村他們三巨頭喪心病狂，也沒有在白天進行了那麼地獄的訓練功能表之後還要給我們加訓那麼變態啦。」仁王擺了擺手，「雖然國中的時候倒是經常這樣，不過現在我們這樣的水準，練得過火了反而容易出問題。」
雪繪點了點頭：「只是稍微有一點遺憾而已啦，說來也很久沒有認真看過你打球的樣子了。」
仁王雅治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原來你也知道啊」。
「真抱歉啊，我沒有時間……」雪繪歎了口氣，如果比照她最初的想法，這樣的情況倒像是本末倒置了，不過現在的她一點都不後悔，就像是那時知道了原紗保理的暴力事件之後還是決定留在女籃一樣。
仁王微仰著頭，不知道是在看星星還是只是單純地想換個姿勢。
「不過比起以前那樣的你，我更想看到你舉著冠軍的獎盃向我招手的樣子呢。」
不管是出於自己對籃球的喜愛，還是對隊伍的眷戀，還是想要反抗命運的執著，雪繪都堅定著要將勝利持續下去的信念，但仁王的這句話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在身後用力地推她向前走了一大步。
「套路真可怕。」嘴裡雖然傲嬌地不想承認，但雪繪卻早已喜上眉梢。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你現在的目光變得越來越堅定了。」仁王說道。
雪繪猶豫了一下，停下了腳步。
「雅治你相信……命運嗎？」
「嗯？」仁王花了一點點時間消化雪繪的話，回答道，「你猜？」
少女早就習慣了自家男朋友這種時不時就要玩你猜我猜不猜的遊戲，只管自己繼續說下去。交往畢竟有這麼久，雪繪對於仁王的性格早就有所瞭解，當然知道他的正確答案是什麼。
「明明會讓人覺得毫不相關的事情，最後卻是發生在熟悉的人身上，有一種無力感呢——啊，說的有些亂七八糟的，不過大概就是這種意思吧。」雪繪並不打算解釋太多，她知道仁王一定懂她想要說些什麼。
仁王並沒有嘲笑雪繪的胡思亂想，事實上他自己在空閒的時候也會像個同年齡的中二病男孩一樣看著天空在心裡默默地感懷傷秋。
「或許是吧。」
雪繪低聲和了一聲，又道：「我們找個地方坐著吧。」
兩個腿長的人一起散步，走著走著就變成了快走，儘管中途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放慢了腳步，但最終還是毫無自覺地變成了雙人快走。
隨便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席地坐下，因為覺得熱，雪繪並沒有貼仁王坐得很近。
仁王用餘光瞥了雪繪一眼，總感覺她的精神不太好——這也難怪，除了那種和男網相比也遜色不到哪裡去的訓練之外，雪繪還要負責午餐晚餐還有洗碗之類的雜務，怎麼想都是讓人費勁全身力氣的事情。
「想睡覺了？」
或許是這次合宿比起之前的強度還要大，雪繪甚至都不太在他面前端著，那麼注意自己的姿態形象了，倒像是共同長時間生活的老夫老妻，少了點刻意，多了些自然。
雪繪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又不情不願地頷首。
「有點……不過沒關係的，稍微再坐一會兒吧。」以前雪繪一直不明白像網球部這麼高人氣的運動社團，裡邊的帥哥們都像是性向有問題一樣不喜歡談戀愛，現在自己成為了女籃的主力之後，雪繪才深刻體會到了，在這種累死人的訓練功能表壓迫之下還有人有閒心談戀愛的才是真的勇士。
少女想起平時原本就沒什麼時間相聚，現在難得有了在一起的時間，就這麼回房間睡覺實在是太浪費了，但這麼精神放鬆下去，可真的要睡著了。
「雅治，你們那邊訓練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嗎？」雪繪強打著精神，問道。
「像是真田居然也是有迷妹的人了這樣的？」
雪繪輕輕地捶了一下仁王的胳膊，笑道：「老這麼捉弄真田君，我突然開始同情他了。」
「畢竟他們在訓練的時候都很正經嘛，也就只有真田會比較有趣一些——太過於正經了反倒會變得很有趣這樣？」
「你說得真有道理，我竟然無法反駁。」雪繪說著，腦袋靠在了仁王的肩膀上，「是什麼樣的迷妹呢？」
少年記得雪繪抱怨過靠在別人肩膀上並不是很舒服，想要調整一下姿勢讓她更舒服一些，可又怕她覺得煩，只得保持了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我也不認識，聽說是真田幼稚園時期的青梅竹馬。」
「誒……」雪繪的聲音變得更沒精神了，有氣無力地接著話。
仁王正琢磨著要不要直接帶她回去休息好了，反正約會的時間全國大賽完了之後總會有的，讓雪繪這麼撐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趁著仁王的注意力跑遠了，雪繪手臂環住了仁王的，像是抱住了自家床上的大型公仔，還忍不住蹭了一下。
少年剛打算說出口的勸告立刻咽了回去。
——還是讓她再抱會兒吧。
「咳咳，反正不是我們學校的女孩子，長得很漂亮，戴了副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就是傳統的優等生長相。」仁王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忍不住放飛的想像力自己跑回來，「結果她趴在網球場的鐵絲網上，像只壁虎一樣盯著真田。剛開始因為有樹叢擋著，也沒人發現，還是丸井休息時間跑到場邊準備喝水的時候看到的，嚇得他一口水差點沒噴到那個女孩子臉上……」
「是……嗎……」
聽少女的聲音已經含糊不清了，銀毛狐狸只得歎了一口氣，輕輕拍拍她的臉頰。
「要睡回去睡啦。」這麼溫柔的聲音著實不像是仁王雅治的風格，只是他下意識地就放輕了聲音，明明是打算叫醒雪繪，卻又擔心將她吵醒。
「唔……」
少女的眉頭輕輕蹙著，像是在對仁王說「別吵我睡覺」。平日裡總是英氣十足如同美少年一般的五官，此時在她陷入睡夢之中後反倒是有了些小姑娘的嬌俏，惹人憐愛萬分。
仁王沒有放棄，又拍了拍她的臉頰，見對方是真的打算一睡到底，不打算睜眼睛了，只得舉雙手投降。
雖然還是夏天，但海邊的風吹著還是挺冷的，呆的時間久了或許會感冒。
少年把少女背在身後，因為對方已經完全睡死了，倒是比他想的要費力一些。畢竟雪繪是運動社團主力，就算她看上去身材苗條，但也無法掩蓋她比同齡女孩子要更突出的肌肉重量。
其實也還好，以前背著不小心崴了腳的海帶學弟也是差不多的感覺，算不上累，就當做是額外的訓練吧。
仁王確認了雪繪好好地待在了自己的背上，朝著回旅館的方向走。
儘管已經和雪繪交往了好幾個月，但他並沒有像是網友們說的那樣對她產生了倦怠感，反倒是每天都會再一次感受到自家女友的可愛。就連他現在背負著雪繪，手臂碰到她大腿滑嫩的肌膚也還是會忍不住臉紅心跳，這種悸動似乎一時半會兒並沒有要離他而去的意思。
還好雪繪已經睡著了，不然讓她看見自己這副呆瓜一般的模樣，那可太丟臉了。
仁王努力地將注意力從雪繪與他接觸的肌膚部位和脖頸處感受到的溫熱吐息轉移開，抬頭看著天空。
因為是離城市工業區比較遠的地方，這裡的空氣非常好，星空璀璨，像是夢境一般。
以前他曾經暗自嘲笑過同年級的男生和女生在中庭坐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可以度過一個中午午休的時間太無聊，但現在他突然發覺，就像這樣和雪繪並肩坐著，看看天上的星星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仁王雅治的確不喜歡別人黏著自己，尤其是異性，所以他在國中的時候才那麼不愛和女生交談，但到了現在，他卻反倒怨念起了雪繪並不是經常和他在一起的事情。
人啊，真是矛盾的生物。
少年正在心中感歎，趴在他背上的少女突然動了動，環緊了一些手臂。
「Masa……」少女迷迷糊糊地嘟囔道，像是在叫他的名字，比起清醒的時候更多了些撒嬌的甜度。
仁王雅治身體一凜，連腳步都下意識地慢了下來。
「真是輸給你了……」
少年低聲喃喃，腳步放得更加慢了一些，好像在害怕太顛簸會擾了她的美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38
66
為期一個星期的集訓過得比想像中還要快，訓練和休息的重複迴圈之中，很快就迎來了集訓的最後一天。
按照之前的安排，立海大女籃要停止一天訓練在海邊拍攝廣告用照片。而雪繪因為要負責整個隊伍的早飯，所以並不能像別的隊友們一樣多睡一會兒懶覺。
不過儘管如此，雪繪起床的時候，男網部的少年們已經紛紛去網球場那邊訓練了。整個旅館裡清醒的似乎只有雪繪和在大清早就窩在櫃檯後邊看電視劇的老闆娘。
經歷了好幾天的錘煉，雪繪覺得自己的體力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用支倉楓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中二說法就是「本大爺的進化一日千里」。
正當雪繪煮著味增湯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了。
「早上好，阿雪。」站在門邊上的是原紗保理。
雖然雪繪因為遲到而被安排了負責料理，但同伴們當然也不會讓她一個人那麼勞累，總是會有人來幫她一起做飯洗碗之類的。像是原紗保理就是其中出現次數最多的那一位。
「早上好，原前輩！」
從入部以來，雪繪受到了原紗保理不少關照，儘管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暴力事件的內幕，但雪繪也漸漸地沒有再對她抱有過害怕的心情。而自從雪繪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看向原紗保理的目光也更加充滿崇敬了。
正義感十足又有擔當，實力強勁卻又不會恃才自傲，這樣的前輩在運動社團裡實在是應該被好好保護的稀有寶物。
「我來幫你吧。」說著，原紗保理去洗手池旁邊認認真真地洗手。
「原前輩不再睡一會兒嗎？我聽別人說拍攝這種事情意外的很累人呢。」雪繪說道，她說的這個「別人」毫無疑問是有多年模特工作經驗的黃瀨涼太。
原紗保理笑了笑：「我又不困，睡到這個點自然就醒了……啊，對了，阿雪你去門口接一下D』s那邊來的工作人員，廚房交給我吧。」
「誒，原前輩一個人忙不過來吧？」雪繪走到門口，又不放心地倒回來問道。
「沒事沒事，快去吧，我不太喜歡做接待這種事，阿司今天生理期好像也不太舒服……」
「我知道了。」
再客氣下去就是矯情了，雖然雪繪自己也不是什麼熱絡於交際的現充人群，但經歷了這一段時間的部活培養，她也已經能很自然地和外人交流了。
雪繪到旅館門口的時候，正聽見旅館外邊有汽車發動的聲音，探出頭一看，正好看見標有D』s字樣的商務車正在停車。
原前輩的時間未免也算得太准了一些吧。
剛才答應原紗保理的時候明明還很淡定，但現在一看到對方的車子，雪繪才遲鈍地有些緊張。
雖然自己和D』s的老總他們是有親戚關係啦，但是不是部長的自己去接待真的不會有所不滿嗎？
少女愛想東想西的老毛病又犯了，一邊低頭檢查自己的衣服有沒有皺褶，下擺有沒有不小心塞進了褲腰裡，一邊努力地平靜心情。
「好啦，不要那麼緊張~」有人從背後拍了下雪繪的肩膀，雪繪差點沒嚇得跳起來。從以前開始，她就是那種很不禁嚇的類型，尤其是在二哥和三哥的荼毒下，對於驚嚇完全沒有抵抗力。
少女倒吸了一口涼氣，在看到惡作劇一般驚嚇自己的人之後才放鬆了下來。
「是司隊啊……大清早的請別這麼嚇我啊。」
桑野司一臉無辜地歪著頭說道：「我可沒有刻意踮著腳尖走過來哦，作為部長我也應該過來接待才對吧。」
雪繪當然不會信。
不過對方是完美體現了立海大這所學校「部長都是魔王系」的設定的存在，更別說後邊還有原前輩撐腰，就算是雪繪不相信，也只能裝作事情的確是這個樣子了。
D』s的車很快就停好了，從上邊下來的人是個高個子的青年，棕色的碎發稍微有些長，卻仍然非常清爽，左眼下一顆淚痣更顯得色氣十足。他是標準的模特身材，身高過人，身體的肌肉線條也非常的流暢，穿著一字領的深色塗鴉花紋短袖和卡其色的七分褲，看起來簡潔而又清爽。
雪繪覺得這人實在是很眼熟，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是誰，為了避免尷尬，只得裝作不認識，什麼都不說才最安全。
誰知那人並沒有理會後邊的人，逕自走了過來，在雪繪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哦，好久不見啊，雪繪，沒想到竟然真的變成運動少女了。」那青年笑道，還抬手揉了揉雪繪的頭髮。
——帥哥你誰啊？我跟你很熟嗎……好吧，或許是挺熟的。
雪繪也不笨，很快就想到了這人的身份。
又是D』s的人，又和自己關係匪淺，那一定只能是自家的表哥支倉希斯了啊。
除了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見面，雪繪對於支倉希斯的印象不深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之前他一直都是用發箍把劉海固定住，標準的運動男子打扮，現在這副時尚系的打扮，怎麼看都覺得畫風不對，一時間認不出來才是最正常的。
「……希斯哥哥，今天你怎麼來了？」糾結了一下，雪繪還是叫出了這個在這種場合稍微有些害羞的稱呼。她以為就算是有人要來也會是希斯的姐姐們中的一位。
「其實剛才沒認出來吧？哈哈哈，算了你這樣呆呆的也很可愛就是了。」支倉希斯笑得毫無節制，解釋道，「姐姐們本來是想來的，不過她們都沒空，我現在又正好因為有點原因，在公司裡打工，就派我過來監工。」
雪繪點了點頭，介紹了桑野司和支倉希斯相互認識，卻不知道支倉希斯和桑野司竟然之前也見過面，似乎是因為桑野司的父親曾經和D』s合作拍過廣告片，而支倉希斯當過他的模特。
等大家都起了床，一起吃了早飯，雪繪就帶著隊友們一起去選自己要穿的衣服了。
拍攝分成了泳衣和運動衣兩個部分，在多和田前輩和原前輩率先搶佔了兩個運動衣部門的名額之後，剩下的隊員們基本上都只剩下了穿泳衣這樣一個選擇。栗原奈奈子原本是打算看熱鬧的，不過隨行的攝影師覺得她的長相應該很上鏡，也勸說她參加拍攝任務。而奈奈子作為典型的現充選手，向別人展示自己的美已經成為了自己的習慣，也就沒有再因為害羞而推辭，爽快地接受了。
不過讓雪繪大吃一驚的是，D』s竟然也給梅垣監督準備了一套拍攝用的運動服，連尺寸都剛好合適。
聽一臉同情的支倉希斯說，那是他兩位姐姐覬覦了梅垣監督的美色已久，趁著這次機會，特意要讓希斯拉他下水的。
梅垣監督倒也爽快，同樣沒有拒絕，說是平時對部裡的幫助也有限，如果有需要當然是樂意幫忙。
栗原奈奈子聽言，兩眼放光，讓雪繪都無法忽視。
運動型的泳衣都是連體式的，比起比基尼當然是樸素到讓非運動員都不會多看一眼，不過保守也有保守的好處，至少雪繪的緊張感比起想像中要輕了不少。
雪繪選的那套是黑紅相間的設計，紅與黑兩色的碰撞讓原本保守的連體式泳衣也有了些時尚的意味，不規則又恰如其分地分佈在黑色泳衣上的鮮豔紅色網塊像是黑夜中散落的曼珠沙華，為泳衣的設計增添了些神秘的色彩。
少女的身材原本就是多一分嫌壯，少一分顯得貧乏的標準身材，雖然比不上風見凜華那樣凹凸有致，但恰到好處的腰線，背肌還有修長的雙腿將這一套泳衣所需要的運動員風範襯托得淋漓盡致。就連平時對於這種工作習以為常，並不會有太多感情的支倉希斯也對雪繪的效果表示非常完美。
身材嬌小的七海穿得是設計更低齡化一些的藍白色，部長桑野司穿得是設計看上去更加溫婉明朗一些的橙紅色，至於身材好到一點都不像是籃球運動員的風見凜華，穿的則是專為花樣游泳運動員設計的泳衣。以紫色為主色調的泳衣遠遠地看上去就像是紫色的花朵直接盛放在了風見曲線姣好的身體上，堪堪遮住了重點部位，但實際上又有有肉色打底看上去非常安全。
風見凜華也不愧於自身色氣滿載的氣質，對於這身看上去可能有點羞恥的泳衣一點也不在意，只是怏怏地坐在一旁，有些不開心。
「怎麼了？」雪繪關心地問道。
「在想今吉前輩的事情，要是他看見了會不會嫌棄我的身材太肉感了呢？」凜華歎了口氣。
雪繪輕輕地撞了一下凜華的胳膊：「這可真是奢侈的埋怨啊，我還想胸部更大一些呢，男生不都喜歡這樣的嗎？」
「話是這麼說，萬一他就不喜歡巨乳怎麼辦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少女心上線的關係，凜華幾乎是毫無自覺地就暴露了自己的心事。不過臨近拍攝，雪繪也就沒有再起哄八卦刺激凜華難得柔軟的一面。
在喜歡的人面前，大家都是一樣的啊。
雪繪想著，低頭看了看自己。
反正仁王他們應該也要訓練一整天，他們訓練的地方離拍攝地也有相當一段距離，應該不會來看的吧？
這麼想著，雪繪原本被凜華的說法搞得也緊張起來的心情也舒緩了不少。
雖然作為廣告，她們的照片肯定會放上網路，甚至平面媒體上，但那畢竟不是被現場看見了，雪繪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正當雪繪放鬆心情在沙灘上根據攝影師的要求擺著pose的時候，餘光一瞟看見了原本以為不會出現的自家男友，被自己的口水嗆了足足三分鐘。
——不過是連體泳衣而已，有什麼好看的啊喂！休息時間就好好休息啦！(╯‵□′)╯︵┻━┻
作者有話要說：
仁王：連體泳衣可是男孩子的浪漫，女孩子是不會懂的！
真田：仁王你太鬆懈了！
幸村：原來仁王還能在那麼短的休息時間裡跑到沙灘看女孩子拍泳裝照啊，呵呵，訓練時間太短了吧。
柳：雅治的能力最近有所提升，訓練內容也可以再豐富一些了。
柳生：……這不是欺詐師，簡直太丟臉了。
桑原：比基尼才是真的沙灘浪漫啊！不過真的是這麼難得一見的事情嗎？【正色困惑】
丸井：傑克你還是別說了【拖走】
67
好不容易在攝影師和支倉希斯等人的指導下漸漸放鬆下來的雪繪被仁王雅治這一出弄得再次緊張了起來，原本肢體就不是很柔軟的雪繪此時更是僵硬到仿佛一動就會發出哢噠哢噠的關節響動一樣。
明明只是穿著重點部位都包得好好的連體泳衣，雪繪就是沒辦法阻止自己去想像仁王雅治到底是在用什麼樣的目光，什麼樣的心情圍觀著自己。
要是腿再長一點就好了。
要是胸再大一點就好了。
……要是穿的是更加具有女性魅力的比基尼，不管是自己買的那套還是五月送的那套都可以。
剛剛結束了拍攝的栗原奈奈子扶額，不知道該如何吐槽。
儘管之前她已經吐槽過男人在談戀愛的時候都意外的很單純幼稚，但此時一見，還是覺得異常無力。
當然，戀愛中的少女也總是會因為戀人的反應而束手束腳，這種事情就決定了如果仁王雅治還留在這裡，雪繪的拍攝絕對會拖延下去一直進入不了正軌。所以栗原奈奈子非常貼心地跑到仁王雅治所在的方向把他拖走了，順便還給支倉雪繪比了個球場上常用的don't mind的手勢。
直到拖著仁王雅治到了雪繪看不到的地方，栗原奈奈子才沒忍住笑噴了出來。
「仁王君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偷看被原主發現的感想如何？」栗原奈奈子一點沒給面子，笑得彎了腰。
仁王雅治倒是一臉淡定，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理了理衣領子，頗有種紳士柳生一臉正色騙完人之後還要推推眼鏡的感覺。
「栗原你這笑得也太誇張了吧？」
「嘛，反正你再這麼偷看下去我們這拍攝任務不知道要延長多少時間了，就拜託不要再讓雪繪發現了。」栗原奈奈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傳說中的欺詐師給點力好嗎，這人設崩得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銀毛狐狸君並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反倒是勾起了唇角：「欺詐師又不會隱身術。」
女籃的顏值擔當之一不顧形象地翻了個白眼——她不認識這個人，當初她向他請教如何攻略梅垣監督簡直就是人生最大的失誤。
面對一個因為戀愛，智商有點下降以至於崩了人設的男孩子，栗原奈奈子覺得自己懶得也輪不到去和他多說些什麼，歎了口氣就轉身離開，回到拍攝場地。雖然她對仁王雅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但這種時候她如果在這裡的時間長了，總是有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作為在同年級女生之中口碑並不好的「小綠茶」，栗原奈奈子深知自己的名頭並不是那麼好。
而當栗原奈奈子走出建築物拐角的時候，正好遇到了站在牆邊上，身穿拍攝用運動服的梅垣監督。
他沒有戴眼鏡，看起來一點不像是個老師或者教練，儘管自帶色氣荷爾蒙的五官和高挑的身材都讓他和那種正經的職業完全扯不上關係，但他此時有些慌張又強作冷靜的樣子又完全是個涉世未深的小青年。
梅垣伸一的目光躲開了栗原奈奈子，他清了清嗓子，一副教練應有的老成模樣。
「監督？」那一瞬間的悸動讓栗原奈奈子不由得呼吸急促了起來，就像是有什麼攥住了她的脖子，讓她快要不能呼吸。
從會說話開始到現在，不管是父母的教導還是國語老師的薰陶都沒辦法讓栗原奈奈子找到適合形容梅垣監督此刻表現出的模樣的動人之處，除了「可愛」之外，她根本不知道還能說出什麼。而為了不嚇到作為老師的梅垣監督，奈奈子又只得死死地咬著唇，不讓自己心裡澎湃的想法暴露出來。
「嗯。」梅垣伸一低聲應道，背過身去，「……因為看你一個人過來了，有點擔心。既然沒事了那就回去吧。」
擔心？
只不過是來拽走仁王雅治而已，有什麼可擔心的？
又不是被什麼穿著殺馬特的社會青年給帶走了，怎麼看占主動的都是她而不是仁王吧？
仁王那種除了在意的人之外誰都不在意的性格又怎麼會對雪繪以外的人有什麼特殊的想法？
怎麼想，梅垣監督說出口的理由都非常的沒有說服力，但話一出口，青年也只能當做確實是這麼回事，硬著頭皮凹著高冷的造型。
栗原奈奈子先是愣了愣，好看的茶色眸子裡盛滿了驚詫，不過很快，她又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男人啊，果然是非常幼稚的生物。
——不過即便這樣，也還是很喜歡他啊……
「突然有點高興呢。」栗原奈奈子小跑兩步，走到了梅垣監督的身旁，和他一起朝拍攝地的方向走去。
少女突兀的話讓梅垣伸一有些晃神，作為標準的直男，他根本不明白這些女孩子纖細心理中的彎彎繞繞，只得等栗原奈奈子繼續說下去。
「怎麼了？」
奈奈子搖了搖頭。她姣好的身材包裹在泳裝之下，弧度恰到好處的胸部隨著走路的動作而稍稍晃動著，儘管是弧度非常微小的晃動，但在旁邊的梅垣伸一眼中看來卻是出奇的充滿了誘惑感。
為人師表的梅垣伸一飛快地移開了視線，生怕自己多看幾眼也會讓學生們產生自己被唐突的印象。
「……原來監督很在意我啊~」少女的話尾有些俏皮地上揚，稍稍拖長了聲音，多了些平時少見的可愛感覺。
梅垣伸一身體一凜，又很快恢復了常態，儘管腳步在不經意之間已經加快了不少，將他的慌亂暴露無遺。
「……監督在意隊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不管怎麼看，梅垣監督的話語都那麼的無力。
「是啊，所以我也很喜歡監督這一點。」栗原奈奈子下意識地重讀了「喜歡」這個詞語。
梅垣伸一的耳朵根瞬間紅透了，與他成熟色氣的外表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在沒有被表工口•裡純情的監督看到的地方，栗原奈奈子嘴角揚起了滿足的笑容。
——攻略成功。
*
拍攝任務結束的時候已經快要到午飯時間了，因為大家都非常勞累，D』s的工作人員們也就提議在附近的餐廳裡解決用餐了。
雪繪迫不及待地換回了安全感十足的T恤和褲子，終於連走路都自然了不少，不再蹩手蹩腳。
之前她因為想著仁王雅治的關係一直都表現得非常僵硬，但在栗原奈奈子拽走了罪魁禍首之後很快就再次放鬆下來，進入了狀態。
「怎麼都拍完了反倒又緊張起來了？」風見問道，「反正現在仁王也不在，有什麼好緊張的。」
這麼說道的少女似乎忘記了自己剛才也為了某個人在意得直皺眉頭。
雪繪搖了搖頭，又說道：「這麼一說，我們的合宿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啊。」
「大家都盼著合宿快點結束，早點開始全國大賽呢，結果……阿雪你果然比較特別。」
「或許是吧，就是覺得像這樣和三年級的前輩們在海邊合宿的機會大概是沒有了……有點失落呢。」雪繪意識到自己的說法讓氣氛一時間冷了下來，又飛快地尋找著別的話題，想要讓氣氛再度活躍起來。
風見凜華停下了腳步，原本就走在隊伍最後邊的她們兩人更是被隊伍落下的狀態。
「司隊總是在溫柔和鬼畜中間無縫切換，老實說讓我有些吃不消，不過在比賽場上的她又是最耀眼的那顆星，讓人無法忽視，下意識地想要追隨她；原前輩的可靠讓我漸漸對這支隊伍有了更多信任感，像是我們和三年級的前輩們中間的粘合劑一般，將我們團結得很好；多和田前輩雖然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但也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支撐著這支隊伍，一次又一次的三分，一點點地在比賽中為我們這些新米建立著信心……剛開始只是覺得立海大女籃是個奇怪的課外活動，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完全無法離開這裡了。或許是從我答應繼續留在這支隊伍裡，沒有像別的同級生那樣交退部申請的時候開始吧……」
天空樹小姐難得地抒情，京都腔緩緩道來，像是在念哪位大家的散文一般。
「所以……想要盡可能地爭取和她們一起相處的時間。儘管還有冬季的Winter Cup，但比賽還是想盡可能地多打一場是一場。」說著，風見突然笑了出來，「這麼一說，目標不就只剩下成為全國第一了嗎？」
雪繪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在她心目中，風見一直都是隨和過頭又有些懶洋洋的慢性子，儘管在部裡她們走得最近，但也很少聽見風見和她說這些心裡話。
感動，自我反思，突然燃起來的熱情……
多樣的感情在腦海中交織，好像連時間的流逝也被硬生生地攔截了下來，雪繪也站在原地，不知道出神了多久。
「那是當然的啊！」雪繪也突然激動了起來，「或許剛開始我們還會以保級為目標，但現在已經被勝利慣壞的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再抱著『全國第一』以外的目標死死不放，不思進取了！」
風見握住了雪繪不自覺揚起的手：「嗯，在男籃已經盡力敗退的現在更是——」
「雪繪同學，凜華同學！」已經走得有些遠的川崎七海一邊跳著一邊朝她們揮著手，大聲地喊道，「快點跟上來啊！」
「來了！」風見和雪繪異口同聲地應道，相視一眼，又拉著手朝著大部隊的方向跑去了。
68
高中籃球界一年有兩次盛事——夏天的Inter High和冬天的Winter Cup。而對於運動社團的人來說，夏天的比賽似乎在高溫的炙烤下越發點燃了少年少女們的熱血與激情。
在雪繪看來，夏天的意義無法代替，即便實際上Winter Cup的地位比起Inter High要更高一些。
合宿結束後很快就是IH的揭幕，立海大附屬作為非全國大賽常連校，並沒有受到太多的關注，畢竟誰也說不明白立海大的逆襲是否只是曇花一現，在成績出來之前，誰都不想被打臉。
能夠打到全國的學校毫無疑問都是各地的佼佼者，光是站在開幕式的佇列之中，雪繪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因為賽制，第一號種子的海常輪空了一場比賽，直接晉級下一輪。立海大附屬所在的這一區域所面臨的對手都不是像海常那樣主角氣場過於強大的隊伍，相對而言都算得上是樸實無華，但這樣的對手通常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不相上下的實力一定會讓比賽更加充滿了不可預測性。
而不知道是不是在地區預選輸給了海常為立海大附屬這支隊伍提升了前所未有的士氣，在接連三天的比賽裡，立海大附屬都毫無懸念地擊敗對手，一口氣晉級到了1/4決賽。
過於順利的比賽進程讓這支初生的隊伍漸漸建立起了信心，但作為隊伍的司令塔，雪繪又不得不在樹立自信的基礎上給自己潑冷水，讓自己盡可能地保持最為冷靜的狀態。之前的對手都很強大，但並沒有強大到不可戰勝的程度，這一次IH的重頭戲接下來才剛剛拉開序幕。
冰帝學園，海常高中。
——接下來要面臨的兩所學校，一個是去年的季軍，一個是去年的冠軍，不管哪個都是毋庸置疑的實力派。
儘管在這段時間的刻苦訓練之中，立海大附屬的隊伍配合與戰術實施都愈發嫺熟，進攻力度也得到了大幅提升，但這個世界並不靜止，冰帝和海常也沒有落下練習的道理。
強者之所以為強者，就是因為他們即便是在獲得高位的情況下也會冷靜地防備一切可能被以下克上的機會，一分一秒也不曾鬆懈。
下一場比賽的對手是支倉楓所在的冰帝學園，雪繪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冒著可能被支倉楓囉嗦到腦袋爆炸的危險，向自家三哥打聽了一下。
而向來說到籃球就話嘮到讓人無法忍受的支倉楓想了一會兒，只是皺著眉頭說。
——那是非常讓人煩躁的打球方式。
雪繪當下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這人該說多的時候閉口不言，不該他說話的時候又總是囉囉嗦嗦，這毛病也不知道將來會有哪家姑娘能忍得下來。
總而言之，具體地解釋後得出的結論就是，冰帝學園的女籃防守幾乎如鐵壁一般，全國一流的防守水準讓進攻型的精銳總是在她們面前敗下陣來。
絕對的防禦再加上只高不低的得分能力，冰帝學園在全國也是難得一見的豪強，如果不是海常那種快要超過次元的五維數值，或許真的不會有什麼對手。
為了不讓隊伍間高漲的情緒無謂地低沉，雪繪只能將這種幾乎無法抑制的負面情緒抑制住，不過萬幸經歷過這麼多場比賽，她已經能很好地掩飾住自己的不安了。
不光是球技的進展，雪繪在這段時間裡所獲得的還有心理上的日益堅強，而這些無疑是讓家裡蹲雪繪在極短的時間之內逐漸成長成了一個值得依靠的隊伍司令的重要因素。
上午的比賽結束之後，立海大附屬的女籃成員們又回到了學校加訓。
因為女籃創造出了近十年的最佳成績，而且男籃又無緣接下來的全國大賽，女籃在備戰期間也不再需要可憐兮兮地擠在一小塊球場裡邊進行訓練了。
男籃的成員們偶爾也會三三兩兩地到場邊圍觀，和之前想方設法要和女籃的鬥嘴爭強的模式不同，又或許是因為比賽的成績確確實實地輸給了女籃，沉默得像是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原本作為學校裡的競爭對手，女籃的大家對於男籃的感情都非常的複雜，傾向於那種爭強好勝又熱熱鬧鬧的相處模式，但現在變成了這樣，大家的心情也不由得變得沉重了起來。
對於學校，對於同樣喜歡籃球的人來說，最終的成績果然是最重要的啊。
訓練結束，到了中途休息的時候，雪繪正打算去和梅垣監督最後確認一下明天對戰冰帝學園所要執行的戰術方案，而有人比她還要更快一步，跑到了梅垣監督的面前。
——是內村涼香。
作為部裡唯一的二年級生，又是替換隊員，內村涼香的存在感其實並不高，而在合宿知道了暴力事件內幕之後的她更是沉默，在部裡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自然活絡。部裡的大家都有心改善這樣的氛圍，但這原因出自內村涼香自身，就連原紗保理私底下和她說起過這樣的事情，她也表示誰也幫不了忙，只有等她自己走出來才行。
雪繪驚訝地站在了不遠處，她看向了一直以來都和梅垣監督走得很近的栗原奈奈子，試圖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什麼端倪，可對方也只是聳聳肩，表示什麼都不知道。
部員們似乎也都注意到了這邊的異樣，雖然都按兵不動，但目光卻是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屏住呼吸試圖將內村涼香的話聽個清楚。
非常擅長將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考慮的雪繪一時間就想到了內村涼香因為邁不過心裡那個坎而準備臨時退出的可能性，雖然這樣的可能性小之又小約等於不可能事件，但在這種緊張的時候，雪繪還是忍不住在腦海中強調這種最糟糕的發展發生的可能性。
「監督。」內村涼香一本正經地說道，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一直以來都維持著隨和冷靜姿態的梅垣監督也被內村涼香這一突然襲擊嚇了一跳，愣了愣才問道：「內村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明天的比賽，請讓我首發吧。」
明明是非常唐突的請求，內村涼香的話語還是一如既往的沒什麼尊卑感，比起請求，更像是要求，理直氣壯卻又神奇的不讓人覺得很討厭。
雪繪頓時目瞪口呆，再次看向了栗原奈奈子，她覺得這種事情對方作為最瞭解的人應該會在意料之中，但事實卻正好相反，情報收集滿分的栗原奈奈子此時也是完全不知情的懵逼狀態。
在這之前的訓練裡，內村涼香雖然也在跟著大部隊的訓練菜單一起鍛煉，但就熱心程度而言甚至比不上知道真相之前的程度，而且還有提前結束部活回家的前科，就算是雪繪想要相信內村涼香，心裡也是難免有些芥蒂。不太擅長當知心姐姐的雪繪也有嘗試過去詢問內村涼香有什麼樣的想法，但對方只是保持沉默，好像要將消極怠工的名頭坐實。
現在內村涼香這樣的話語一出，場內頓時陷入了詭異的死寂之中。
「咳。」梅垣監督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下意識地看了眼栗原奈奈子，又很快意識到自己不應該依賴一個學生的看法，慎重地問道，「內村你能說一下你為什麼要提出這個要求嗎？」
部內公認內村涼香是原紗保理的替補，兩人的位置重疊，在地區預選賽後進步神速的風見凜華沒有出現任何意外的時候，她根本沒有上場和原紗保理同場比賽的機會，也就是說，內村涼香如果要在首發中出現，那麼原紗保理就要坐板凳。
先不說這樣的說法對於三年級的前輩是不是失禮，就對隊伍的貢獻來說，內村涼香目前絕對達不到原紗保理那樣能穩定軍心的安定感，即便她也是非常有潛力的選手，但在這種重要比賽中無疑是原紗保理在場上為隊伍帶來的東西更多。
如果雪繪是梅垣監督，現在應該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但梅垣監督卻是認真地將她的話語納入了考慮，他點點頭，示意內村涼香說明白自己的意圖。
「原前輩對於隊伍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我認為在這場比賽中，我能起到的作用或許比她更有效。」內村涼香面無表情地闡述著自己的理由，甚至沒有向原紗保理投去一點點目光，「而且為了備戰最終的決戰，我認為，原前輩需要從現在開始積攢精力——她的膝蓋——監督你也知道的吧？」
原紗保理的表情萬分糾結，下意識地撫上了膝蓋，斂著眸子沒有反駁，或許就連她自己也同意內村的說法吧。
雪繪並不意外，原紗保理作為隊伍的核心之一，作為組織進攻的中心人物，她當然知道原紗保理的身體狀況其實並不能撐得太久，但思考偏向保守的她並不想孤注一擲，將所有的可能性賭在內村涼香的身上。如果要讓她選穩妥的第三還是充滿未知的第一，現在的她或許會用更具有冒險精神的想法去權衡，但無疑還是會偏向前者。
「但如果這一場比賽失敗了，今後的比賽說不定都不會再出現像今年這樣最接近全國第一的機會了。」梅垣監督坦白地說出了他的考慮，「不管是從女籃部本身還是從大家的心理考慮，這一場比賽的重要性都不言而喻。內村，你真的可以擔得起這樣的責任嗎？」
內村涼香的表情沒有任何鬆動，抿著嘴唇，鄭重地點頭。
「拜託了，監督。」
雪繪又看向了桑野司——這個部長在這種時候並不經常發表自己的意見，比起組織者，她對於這個隊伍的意義更接近「旗幟」，而對方的表情並不意外，在意識到了大家都看著自己，作為部長的她也發言了。
「這種事情我覺得要竿竿來決定吧，畢竟是她的位置。」
如果說話的不是桑野司而是別的什麼人，雪繪一定會懷疑是在挑撥關係，但既然是原前輩的死黨，說出這樣的話就一定是在以她的心情為重。
原紗保理站起了身，走到了監督面前，微微一鞠躬。
「拜託了，監督。」原前輩的語氣裡並沒有勉強，和內村的話語同樣鄭重不可動搖，「這也是我的意思。」
梅垣監督閉著眼睛權衡了好一會兒，終於點了頭。
69
這一天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支倉雪繪像是往常一樣睜開眼睛，天花板熟悉的紋樣在視野中漸漸清晰，順手朝床頭櫃上摸索，乾淨果斷地拍掉了不斷作響的機械鬧鐘。
自從進入全國大賽以來，雪繪不再會像平時那樣還有賴床的心情，睜開眼睛之後就已經是異常清醒的狀態。
每一步都像是在書寫歷史，所以每一天都值得銘記。
因為創造了破天荒的好成績，就連學生會那邊也變得好說話起來，二話不說就批了經費，包了大巴接送女籃去參加准決賽。
緊張到了極點的情況下，就連慣於擔心的雪繪也沒力氣多想，更別提隊裡的其他人。
兩任部長坦然自若地談笑風生，多和田和七海湊在一起說著誰也聽不見的悄悄話，風見抱著懷裡的挎包睡得正香，原本總是坐在一起的奈奈子和監督今天刻意坐得很開，實在沒辦法讓人忽視。
雪繪聽著桃井最近向她推薦的神樂阪99的最新單曲，聽說是回歸了出道單曲的活力超頻曲目。
儘管沒有什麼特別高難度的唱法，歌詞也是完全體現了小女生的纖細敏感心情的老套主題，但聽著少女們活力四射的聲音，雪繪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不知道那位峰木咲音，在帝光為奇跡的世代們應援的時候，是不是也像這歌聲一樣讓他們鬥志昂揚呢？
少女按亮了手機螢幕，點進了發郵件的介面，輸入的字元形成長長一串又被消除，這樣的動作重複了好幾次，直到窗外的景色之中已經出現了決賽場的體育館輪廓。
仁王他們今天是決賽，對陣的同樣是冰帝學園。
因為近年來一直大力招攬體育系人才，學園本身又以「有能者居高位」的精神為榮，冰帝在初高中的各項運動賽事中都取得了非常引人注目的成績。而據雪繪從奈奈子那裡得到的情報看來，冰帝學園的帝王跡部景吾率領的網球部在青學因失去了手塚越前兩大ace而實力大減的背景下穩居東京地區之首，是立海大附屬的頭號對手。而今年的網球比賽並沒有什麼逆襲的黑馬，所有的比賽都在能預測的情況下進展著，而最後王者立海與冰之帝王的對決無疑是高中網球界最為激動人心的決戰。
為了在高中重新開始三連霸的征程，仁王私底下做了多少努力沒有人比雪繪更清楚，儘管在外人看來他仍舊是那個不怎麼合群連訓練也不如隊友們那版熱情四射的奇怪傢伙。
越是明白這一點，雪繪就越說不出那些漂亮話為他鼓勁，總覺得那些話語加在一起也沒辦法體現得出他心裡的堅毅信念。
最終，雪繪發出的郵件裡只有「加油」兩個字，再加上一個句號。
取下耳機的時候，大巴正緩緩駛入比賽場館的停車場。
*
來觀戰的觀眾越來越多，而立海大附屬的姑娘們已經學會了用更平和的心情去看待他們的存在。
報到註冊，換衣服，入場……
兩佇列隊敬禮，雪繪看著冰帝隊伍裡那個身高體型都能遮雲蔽日的主將，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她。
「啊，你……」對方並不是因為雪繪的視線而注意她的，在那之前她就一直盯著雪繪看，後來終於忍不住開口，「你也喜歡神樂阪99對吧？」
身高可能快接近一米九的對手這麼一說，雪繪才恍然大悟，將她和記憶中在握手會現場撞到的那個人對上了號。
——冰帝學園主將，二年級生，中鋒，戶塚悠梨。
自從打了籃球，雪繪早就習慣了這種名字和真人氣質完全不搭的情況，而對方還是個會在握手會激動到忘記注意周邊情況的迷妹這種事情果然還是意料之外。
「……當時是被朋友拉去的，後來也對神樂阪很有好感。」雪繪回答道。這種緊張的情況下還真虧對方能提出這麼日常聊天的話題，這就是強豪的餘裕嗎？
戶塚悠梨靦腆地笑了笑，回到了隊伍之中，像是個走失後慌張不安的小孩子找到了大部隊，輕快的腳步滿是迫不及待。
原來這樣的人就是冰帝銅牆鐵壁的締造者嗎……
雪繪沒有再多想，也回到了隊伍之中，現在她們所要考慮的唯一事項，就是拿下這場比賽。
哨聲響起，冰帝跳球的戶塚悠梨憑藉著絕對的身高優勢毫不費力地為冰帝拿到了球權。風見凜華雖然在這段時間內已經逐漸熟悉了中鋒的打法，但面對身體差距如此懸殊的對手還是非常吃力。
冰帝的隊伍裡成員構成非常複雜，就雪繪知道的就有來自中國和美國的特招留學生，每個球員的個人實力毋庸置疑，甚至和海常的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防守為強項的隊伍並不代表她們的進攻會疲軟無力，儘管也不會像立海大那樣淩厲如刀鋒，但在得分上卻毫不含糊。
開場被對方三分得手，場邊的觀眾們都為了這漂亮的空心投籃而歡呼，一點也不吝嗇。儘管其中也有為立海大附屬呐喊的觀眾們的聲音，但那聲音過於分散，並沒有那麼強的競爭力。
雪繪一點也不慌張，賽前就喜歡將最壞的情況考慮全面周到的她早就意想到了這樣的展開，從內村手裡接過球就毫不猶豫地開始組織反攻。
對方的防禦的確如傳言所說，像是密不透風的高牆，但只要是牆，就一定有翻越的方法。
在平均身高遠遠比不上對方的情況下，最有效突破的方式無疑是打破對手的平衡，不管是身體上的平衡還是陣型維持的平衡都可以。
儘管冰帝也是強豪，但眼前的這支隊伍成型的時間並不比立海大附屬多太多時間，對於防守也是更多依靠了隊員們的個人能力，隊伍內的相互援助和聯結並說不上無懈可擊。冰帝的銅牆鐵壁雖然是出了名的強項，但現在的冰帝只不過是在戶塚悠梨的牽頭下支撐的高牆，絕對不是毫無漏洞。
突破困境的思路有了，但實踐起來卻是毫無疑問的困難無比，尤其是對方的身體素質都比己方要強大，而內線方面在缺少了原紗保理的情況下也顯得有些弱勢，留給雪繪觀察突破點的時間並不多。
她不能讓比賽中的分差超過可以挽回的範圍。
為了觀察戶塚悠梨的習慣動作，雪繪盡可能地持球與她相持。在局勢還未明瞭的開局，立海大拿手的跑轟戰術受到了對方嚴謹的防守壓制，她們在雪繪的指揮下索性放慢了進攻的速度，等待著轉機。她們並不只是將比賽的可能性全都壓在了雪繪的身上，每個人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尋找著突破口。
第一次，失敗。
雪繪毫不猶豫地將球傳給了隊伍的得分手桑野司，對方也是從開始就火力全開，從四肢到軀幹，從身體到目光，所有的假動作都如同行雲流水，比起地區預選賽之前更加連貫充滿自信，趁著對手還未習慣她的花式技巧，迅速地突破。
上籃得分，分差縮小至一分！
場邊又響起了雷鳴般的加油呐喊聲，花哨卻又嫺熟的動作無疑是最能調動現場氣氛的利器。
「要是讓你們小瞧了可不妙啊~」
球場上的桑野司總是魅力四射，自信滿滿，而這樣的她作為旗幟，總是能引領著隊伍的士氣不斷高漲。而立海大附屬的姑娘們接收到了隊長的決意，也都紛紛點燃了熱情，即便攻勢不如最強勢的時候，卻也沒有人的目光喪失鬥志。
立海大附屬在合宿之中鍛煉出的體能、戰術配合，還有心有靈犀的羈絆也漸漸地顯露了端倪。
比賽很快進入了誰也不讓誰的相持階段，比分緊緊地咬在一起，直到半場快要結束，比分的分差甚至都沒有拉到五分以上。
雪繪組織回防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看場邊，安靜地坐在替補席的原紗保理臉上的表情並不凝重，倒像是早已看見了結局。而這份安定感也感染了雪繪，心情也愈發冷靜鎮定了下來。
哨聲吹響，比賽進入中場休息。
「辛苦了。」滿頭大汗的內村涼香正拿著毛巾擦汗，原紗保理遞了飲料給她，「上半場狀態不錯。」
內村涼香一驚，愣了好幾秒才從原紗保理的手裡接過了自己的瓶子。
「雖然發大話的是我，但如果是原前輩在場上的話，情況應該會更偏向我們一點才對。」
原紗保理笑了笑：「你還只是正常發揮而已，我和監督都覺得你在下半場會發揮得更出色。你不適合板凳，只有高難度的比賽才會使你成長，這一點你和阿雪是一樣的。」
內村涼香瞥了一旁正安靜閉眼休息的雪繪，歎了口氣：「要在這麼短時間內找到壓制戶塚悠梨的關鍵點，她也是挺不容易的。」
儘管語氣裡滿是擔心，但卻完全沒有不信任的成分。內村涼香算是這支隊伍裡和雪繪配合時間最短的人，但她一點也不懷疑雪繪做不到，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一直沉著冷靜控場的雪繪，總是能將不確定因素壓在可控範圍之內。
「但她可以做到，因為她是阿雪啊。」原紗保理看了看桑野司。在一年級生還沒有嶄露頭角的時候，是桑野司最先注意到了雪繪的才能。她作為隊長或許並不擅長組織管理，但作為ace，她有絕對的眼光。
而此時的雪繪，腦子裡的思路異常的清晰。
經歷了半場比賽，她收集到的資料已經簡單地形成了脈絡，指引她作出決斷。
冰帝是非常依賴球員個人能力的球隊，各個隊員的技術都可圈可點，尤其是其中的台柱戶塚悠梨，傑出的身體素質並沒有被技術所拖累，相反，作為中鋒，她的技術非常細膩優雅，尤其是背打技術，雪繪覺得就連海常的桐生一惠也還差了那麼一點點。再加上戶塚悠梨比起同世代球員更加寬廣的防守範圍，只要有她在球場上，幾乎就已經形成了不可侵犯的領域。
但身材高大並不是完全沒有缺點，儘管戶塚悠梨的上半身肢體運動都非常協調，但身高和體型所帶來的副作用就是她要保持平衡會非常更困難一些。
70
中場休息結束，比賽重開。
比分48：52，冰帝學園領先。
局勢和賽前模擬得出的展開大致相同，梅垣監督也只是按照之前的計畫向大家安排戰術。
——維持上半場的狀態，等到雪繪發出反攻信號的時候，全隊要進入爆發模式，不放過一點點拉開分差的機會。
比賽到現在立海大附屬雖然沒有得到領先的位置，但始終拉不開的分差還是讓她打起了信心，這就表明最起碼這一場比賽的冰帝學園狀態並沒有傳說中那麼好，有可乘之機。
內村涼香起身準備回到場上的時候，下意識地看向了原紗保理，卻沒想到對方的目光也正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下意識地想要移開視線，身體卻在違抗著自身的意志。
鬼使神差般，內村涼香脫口而出：「別看我了，我絕對不會讓原前輩有上場的機會的。」
原紗保理暫態笑噴，肩膀聳動著，讓這緊張的氛圍也變得柔和起來。
「知道了。」原紗保理伸出拳頭，等到內村涼香也伸出拳頭，輕輕一碰。
內村涼香四下掃了一眼，發現隊友們都在用信心滿滿的目光注視著自己，拳頭頂端與原紗保理相碰的部位也有些發熱，就好像是大家的信念在自己的身上彙集成流，溫柔地推著自己朝前方走。
她想起了一年前剛剛加入籃球部的自己，仗著自己被看好的才能和前輩們的寵愛而驕傲自恃，那樣的自己實在太幼稚，一遇到事情就像敗家之犬落荒而逃，連自己都沒眼看下去。但是前輩們和後輩們都包容了這樣的自己，不僅承認了自己的歸來，還能像信任原前輩一樣信任著自己，投來這麼溫暖的視線。
內村覺得眼眶發熱，有點想哭。
無以為報，只能拼盡全力，將這一年來虧欠的部分也一併承擔在肩上了！
盯防內村的是來自冰帝的美國選手，黑人在運動方面總是有過人的天賦，尤其是在籃球方面，向來都是霸主。如果是一年前的內村涼香說不定還會以高傲的目光回敬，不可一世地要和她一較高下，然而現在的她經過了真相的洗禮，已經不再是那麼莽撞單純的傢伙了。
對手叫什麼名字內村記不清楚，也懶得去記清楚，如果勝利，則沒有記住的必要，即便輸掉了，到時候再記住也不遲，所以現在姑且先記住她是10號的黑人姑娘就夠了。
冰帝的10號和內村一樣是大前鋒，但就身材體格看來，比內村豪華了不止一個檔次，在場上對壘的時候，就算是對籃球再沒有研究的觀眾也能看得出差距有多大。在防守的時候，對方的10號魄力十足，但內村也沒有因為這樣的壓力就有所退縮，反倒是冷靜沉著地尋找著對方的缺點。
和她從小學習的拳擊一樣，哪怕對手再強大，在火熱的肢體碰撞之下也要冷靜尋找突破口。
黑人的運動細胞非常發達，動作也不會因為過人的速度和力量而顯得笨拙，反倒是靈活敏捷，像是天生就要吃這口飯一樣。不過在她面前，內村並不遜色，甚至隱隱還有可以分庭抗禮的勢頭。
她的彈跳比不上原紗保理，甚至連身高也要矮一些，但如果要說到身體的敏捷度，對時機的把握還有掩飾的假動作，原紗保理或許還比不上她。
因為從小所學的拳擊，內村涼香擁有著比同齡選手更為精准的動態視力和反應速度，這可以使她在防守的時候更準確地判斷對手的意圖，而這一點也強有力地克制住了擅長花式技巧的10號大前鋒。
比賽開始之後她一分一秒也沒有放鬆盯緊這位黑人選手，如果可能的話，內村是想打出對團隊更有貢獻度的配合的，但為了打破冰帝的局勢，她現在所能做的就是盯死對手，給雪繪製造可以突破的縫隙。
對於這位低年級的PG，內村起初是充滿了懷疑的，在她看來，即便雪繪擁有著潛力，在一年級就可以加入首發也不過是仗著隊伍缺人，而接替桑野司成為控球後衛也不過是為了彌補隊伍的攻擊性所作出的妥協。但後來隨著立海大附屬越戰越勇，內村也從一場場的比賽中感受到了雪繪飛速的進展，從最初還要依靠桑野司的輔助才能組織好隊伍到後來越發成熟的進攻思路和組織能力，被寄託了全隊希望的支倉雪繪已經漸漸成長成了可以依靠的司令塔。
——如果她這一年不離開，自己會不會也成為像雪繪一樣耀眼的存在？
可惜這樣的問題放到現在已經毫無意義了。
中場休息之後，得分後衛就換成了川崎七海，為了保存實力，因為追分而耗費了太多精力的多和田奈津子被換下休息，在相持階段，實力不突出但足夠穩健的七海完全可以完成應有的使命。然而犧牲了得分能力的後果就是，作為搶籃板專業的內村涼香加大了運動量。
這是監督和隊友們對自己的信任，她們相信自己可以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維持隊伍的內線，成為絕對的保險。
內村如此想到，卻覺得自己像是更有力量了。這個時候的她已經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估量自己的極限和體力，只能憑藉著想要奪得勝利的意志動作，條件反射一般搶籃板，搶斷。
七海的三分在籃筐上滾了一圈，最終戀戀不捨地掉了出去，內村涼香及時地跳起，伸出手想搶卻因為身高的關係失敗了。被拍走的球被奮力跳起的風見搶了下來，可還沒等她找到最佳的傳球路徑就被身後的戶塚悠梨給拍掉了。而神出鬼沒的雪繪伸手搶走了球，在身後拋給了桑野司。
上籃，進球，甚至沒有挨到籃筐。
桑野司的得分能力仍然霸道。
「一球一球地拿下，不要膽怯！」雪繪喊道，現在的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振奮士氣的大聲喊話。
內村用手背擦了擦汗，點頭應道，卻發覺了有什麼不對勁。
——內線的壓力是不是稍微小了一點？
比分漸漸追回，雪繪並沒有一絲鬆懈，銳利的目光鎖定在戶塚悠梨的身上，腦海裡卻全都是己方和對方的跑位路線圖。
儘管並沒有能夠看到全場的眼睛，但高速運轉的頭腦卻將視野中能及的情報轉化成了抽象的示意圖，對手和隊友們的路線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她聽黃瀨提起過這種被稱為hawk eye或者eagle eye的技能，理論上按照雪繪的經驗還不足以達到這種廣闊視角，雪繪也沒有刻意去鍛煉，但隨著越來越多的高強度比賽，這樣的體系在自己的腦內不斷地成型，以至於到了可以投入使用的現在，她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對於局勢更加深入全面的把控讓雪繪組織進攻起來越發的順手，傳球也漸漸地不再猶豫，比起之前的比賽裡還要犀利刁鑽的傳球路線讓銅牆鐵壁的冰帝也有些措手不及，原本應該更有難度的比賽，現在局勢似乎漸漸明朗了起來。
桑野司和支倉雪繪的配合已經日臻完美了，在賽場上像穿針引線一般連接著隊伍的雪繪比起桑野司還要讓冰帝警惕，雪繪甚至能感受到圍堵自己的壓力越來越大，已經不只是戶塚悠梨緊盯著自己的局面了。
高個子的對手光是站在對面就非常有壓迫力，像是籠罩晴空的烏雲，讓人心生煩悶，甚至畏懼。
然而雪繪的心情卻意外的平靜，她已經有了突破防守的方法。
相比假動作的高手桑野司，雪繪的突破技因為只注重變速而顯得非常單調，即便突破成功率很高，但卻很容易被追上防守，只要有人對她的比賽深度研究就會明白她的套路。迄今為止的比賽中，雪繪的過人突破也不過是依靠著高水準的加速而維持著成功率，但這樣的水準一旦遇到像海常那樣五維太強的隊伍就只能是被搶斷的結果。
而要讓對方追不上，只有讓對方無法追及。
例如，將她們晃倒。
理論上非常簡單的做法要實踐起來卻是非常困難，先不提要在緊湊的比賽之中捕捉到對手肢體最細微的動作和表情變化，光是要控制自己的身體不在晃到別人之前因為過大的變化而失去平衡就已經非常費勁了，而這樣做晃倒別人的幾率也並沒有高到可以犧牲這麼多注意力的程度，是以很多人知道這樣的技巧卻很少有人用來當做秘密武器。
就雪繪所知，能將ankle breaker發揮到極致的國內同齡的選手只有赤司征十郎。
對方的洞察力和對身體的掌控力無疑都是頂級的，再加上鬼神一般的推測演算能力，幾乎是無法超越甚至連模仿都做不到的高度。
赤司征十郎的技術高度就連黃瀨涼太要模仿也無比費勁，更別提雪繪，但就目前的狀況，戶塚悠梨的身體平衡力也沒有高到雪繪所不能晃倒的程度。
之所以執著於這一點並不只是單純想擺脫追擊，更是要對對方造成精神上的壓迫感。
冰帝學園的凝聚力並不如她們的個體實力那麼出色，所以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之下，她們崩潰的可能性非常高。
「你笑什麼？」戶塚悠梨問道，儘管她努力地作出不那麼緊張的樣子，但肢體的僵硬度還是暴露了她的內心想法。
雪繪愣了愣：「我笑了嗎？那就當做是那樣吧。」
話音剛落，雪繪帶球準備從左側突破，速度之快讓她似乎只留下了一道殘影，而戶塚悠梨也不愧自身ace的實力，竟然堪堪追上了她的速度，伸手想要攔截，然而雪繪就像是無視了慣性一般，朝後一退，趁著這空檔再次發動了超快速過人的技巧，這次她的目標是右邊。
砰。
戶塚悠梨坐地，而雪繪不慌不忙地穿過了還正陷入驚訝狀態的對手球員，上籃得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30 14:39
71
戶塚悠梨坐到地板上的時候，整個人一下子就懵了。
在支倉雪繪變向的那一刻她就意識到了不妙，但是常年打籃球所養成的習慣讓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跟著變向，但很明顯，在對身體的把控力上，支倉雪繪比她出色得多，就像戶塚悠梨在力量上擁有絕對優勢一樣。
並不是她的行動過於笨拙，在同樣有身高優勢的選手中戶塚悠梨也是以技巧和靈巧見長的類型，但支倉雪繪在她面前展露的細膩技巧就像是為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戶塚悠梨並不是沒見過身手靈敏的選手，像是立海大附屬的隊長桑野司就是個中翹楚，但能將柔軟靈巧的肢體和超群的洞察力結合得如此巧妙的同輩選手，她只見過支倉雪繪一個。
因為立海大附屬是今年最大的黑馬，冰帝針對這樣資料缺乏的對手當然也有所研究，戶塚悠梨也看過不少立海大附屬的比賽視頻。在原紗保理和桑野司的亮眼表現之下，得分不多的支倉雪繪並不起眼。而作為控球後衛，雪繪的經驗不足也讓她的表現平平，很多時候即便有了不錯的構想，但也限於各種因素，並不能很好地執行。
在戶塚悠梨看來，支倉雪繪是個有潛力的選手，但還需要時間讓她成長，但她卻沒想到，對方的成長速度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如果說全國大賽以前的支倉雪繪不過是個一般意義上的好苗子，那麼現在的她已經可以說得上是合格的全國級別的一流選手了。
國內的籃球比賽，尤其是女子籃球比賽裡很少出現這樣晃倒人的情況，就算有，大家也都會習慣性地認為是巧合，但憑藉著自己的經驗和剛才所見對方的表情，戶塚悠梨很確信，自己被晃倒對於支倉雪繪來說並不是意外之喜，而是她預料之中的必然結局。
「別在意，下一分拿回來。」冰帝的控球後衛是今年剛來的中國留學生李莉，儘管她很努力地在學習日文，但口音總是怪怪的，此時聽到戶塚悠梨突然覺得有點踏實的感覺。
如果要論控球後衛的技術，李莉的大局觀和技術也是非常優秀的，但相比一直隱藏著進攻性沒有發揮出來的支倉雪繪，無疑是後者更加令人畏懼。
戶塚悠梨做了個深呼吸，站起身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立海大附屬還真是可怕啊，哪一個都是……就連換上來的替補小妹妹也是……
川崎七海突然打了個噴嚏，不遠處的風見投來了關切的目光，她揉了揉鼻尖，搖了搖頭表示什麼事也沒有。
或許是太緊張了吧，畢竟是這麼重要的比賽，自己又是接替了多和田前輩上場。
七海不由得朝隊友的方向看去。
一如既往攻擊力超群的桑野司，從全國大賽開始就漸漸進入狀態的支倉雪繪，防守方面越來越得心應手的風見凜華，代替原前輩拼盡全力支撐著球隊的內村涼香，還有在場下的原前輩和多和田前輩……
不管是哪一位，都在自己的位置上閃著無可替代的光芒，和她那樣的「救火隊員」不一樣，底氣十足。
而她呢？
儘管加入了籃球部，但因為技術水準和身體素質的關係，只能待在板凳上。
如果比賽順利，她或許可以趁著接替多和田前輩下場休息的機會上場過幾分鐘癮；如果比賽棘手，她就只能在場下乾著急，因為和場上的隊友們實力相差太大；而如果有隊友受傷，她是有上場的機會了，但完全沒辦法因此而高興。
板凳球員的心情大多都這麼矛盾。
剛開始的時候七海還會因為嫉妒同為一年級生的風見和雪繪而難受，但後來見識到她們與自己完全不同的飛速進步之後，又只能無奈地接受事實。
並不是川崎七海不夠努力，只是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天賦」這樣不可跨越的門檻，生生地就將她這樣的普通人和雪繪她們那樣的「天才」劃分開。
不過現在的她已經看開了，或許就像是多和田前輩說的那樣吧，這個世界上也有只有普通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川崎七海的個子並不高，在冰帝那些身高占優的隊員面前看上去甚至就像個國中生小妹妹。比多和田奈津子還要矮一點的她作為得分後衛沒有什麼優勢，甚至還容易被當做集中攻擊的突破口。
但現在的七海已經不再迷惘，正因為她已經習慣了跟在天才的身後奔跑，對於如何不成為拖油瓶已經非常有心得體會了。
沒有雪繪在控場方面的天賦，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練出多和田前輩那樣的高命中率三分球，但是從小到大都習慣遵從別人的規則的七海在融入團隊方面非常有優勢。
不管是桑野司作為指揮還是支倉雪繪作為指揮，七海要適應她們的風格總是很快。儘管很多時候她並不能及時反應過來雪繪的意圖，但身體卻總會第一時間回應司令塔甚至所有隊員們的意志。
「七海！」
風見凜華預判成功，憑藉著臂長截下了對方的傳球，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傳出了手。不管是風見還是雪繪，七海和她們私底下的交流也很有限，但這似乎並不影響她在場上能第一時間解讀她們的意圖。
也正因為如此，七海的無球跑位非常地準確，早在風見剛剛截下球的時候，她就已經找到了最佳的接球位置。
三分入筐。
今天的狀態似乎不錯，七海的自信一點點地堆積，支撐著她在球場上冷靜頭腦跑動。視線下意識地投向場邊的多和田前輩，對方回以了溫柔的微笑，舉起了大拇指。
七海忍不住露出了滿足的笑容，更加投入進了比賽之中。
多和田奈津子在三年級生中同樣不是最耀眼的存在，作為前輩，她一直耐心將自己的所學全都教授給和她最為相似的七海，而七海也一直憧憬著溫柔而低調的多和田。
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稍微向多和田前輩的方向靠攏一點呢……
在此時的七海心目中，對手的冰帝學園竟然奇跡般的沒有了存在感。而作為在場球員的七海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是全身心投入跟著雪繪的節奏進行比賽。
隨著比賽的進行，冰帝開場的優勢似乎在逐漸弱化，儘管速度很慢，但分差的確是在以可見的速度減小，直到第四小節五分鐘過後，立海大附屬竟然實現了反超。
在支倉雪繪的三分球不中，內村涼香的補籃得分的瞬間，整個球場都響起了雷鳴般的歡呼與掌聲。
在場邊觀戰的立海大附屬男籃隊員們也被這沸騰的氛圍感染，等到掌聲的熱潮結束之後，男籃的隊長直接站了起來。
「常~勝~立海大！Let's go，let』s go 立海大！」
還沒有完全安靜下來的場面突然有人拉扯著嗓門喊道，嘈雜的氛圍也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男籃的隊員們也被隊長的舉止驚呆了，愣了好幾秒才跟著喊道。
「常~勝~立海大！Let's go，let』s go 立海大！」
場內的女籃隊員們一時間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驚詫地看向了場邊的應援席。和地區預選賽的時候，空空蕩蕩只有黃瀨桃井這些親友坐鎮的應援席，如今已經坐滿了來自立海大附屬的學生們，就連向來和女籃不對付的男籃也全員到齊。
但她們都沒想到的是，男籃竟然帶頭喊起了在立海大附屬默認只有日本第一的運動社團才有資格喊的立海call。
而且不光是男籃的隊員們，到剛才為止都顯得氣勢不足的立海大附屬的學生們一起整齊劃一地喊起了立海call，整個場館裡都回蕩著必勝之師的口號。
雪繪曾經也是網球部的比賽一場不落，這樣的call聽過無數次，也發自內心地作為觀眾為網球部的勝利而呐喊過。現在自己變成了被應援的一方，還是作為一直被流言蜚語所籠罩，少有人敢靠近的女籃成員被學校的大家接受了，名為感動的心情一直回蕩在胸腔之中。
雪繪做了個深呼吸，舉起了拳頭。
「大家不要鬆懈，每一分都要拼盡全力去爭取！」
「好！」
戶塚悠梨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淌下的汗水，也對隊友們說道。
「對手可是從零開始打敗對手晉級到全國四強的強者，全都認真點！」強者為王的冰帝並不太在乎年紀輩分，所以不是三年級生的戶塚悠梨同樣擁有強大的話語權。
「是！」
在冰帝對於立海大附屬的研究之中，並不是對於她們的成長沒有預測，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她們在短短的一場比賽之中也可以有肉眼可見的進化。
就對手而言，立海大附屬已經算得上是比海常還要棘手的物件了。
儘管戶塚悠梨和李莉一起帶領著冰帝奮起直追，但在全員一心，心無旁騖的立海大附屬女籃面前，她們的反擊甚至顯得有些慌亂。而在雪繪銳利的視線之前，漏洞越發明顯頻繁的冰帝就像是已經舉起了認輸的白旗。
最後十秒，比分77:68，立海大附屬領先。
冰帝的三分球失利，內村涼香竭盡全力跳起，將球拍到隊友所在方位之後因為失去平衡而摔了下去。風見趁著短暫壓制住戶塚悠梨的時間將球傳給了甩脫了防守的雪繪。
最後五秒。
雪繪在三分線外動作滿分地投出了本場比賽最後一個球。
終場哨聲響起。
橙紅色的球在籃筐上高高彈起，掉到了場外。
作者有話要說：
桑野司：外掛到期了麼，呵呵。
風見凜華：心疼裝逼失敗。
原紗保理：回去加練三分吧，這命中率太感人了。
多和田奈津子：（捂臉）阿雪我給你開小灶吧……
川崎七海：多和田前輩的教學非常簡單易懂，雪繪你一定可以的！
內村涼香：你敢不敢再早兩秒投籃我給你補進去啊喂！
72
最後的壓哨球並沒有戲劇化地入筐，但對於整場比賽的結果並沒有影響。
作為本次IH最大的黑馬，立海大附屬已經實現了圈外到全國前二的逆襲，這無疑是這屆比賽最為傳奇的展開。
雪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顆在籃筐上彈開，滾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停了下來的籃球上，又恍然大悟一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最後一球的失利讓她從分秒必爭的比賽之中回到了現實之中——她不是什麼力挽狂瀾的救星，只不過是個為了勝利而拼盡全力的普通球員罷了。
「發什麼呆呢，我們贏了啊！」風見仗著自己的天空樹身高輕而易舉地攬住了雪繪的肩膀，笑著將雪繪的短髮揉成了鳥窩，「下一戰就是IH的最終決戰了啊！」
被嚇了一跳的雪繪硬生生地把尖叫給咽了回去，她抬頭，正好看見隊友們正朝自己跑過來。
「大家都辛苦了！」桑野司對隊友們說道，眼角卻是溢出了淚花，聲音也同樣哽咽，帶著些鼻音，有些嗡嗡的。
回應她的是所有人的擁抱，就連在場邊待機的原紗保理和多和田奈津子也跑上來和大家抱成了一堆。劇烈運動之後就算都是向來清爽的女孩子們也都是一身的汗味，湊在一起的高溫讓大家的心情都像是沸騰了一般。
現在雪繪才有了自己所在的隊伍有望問鼎冠軍的實感，心跳急促得像是剛剛跑完了三公里，快要衝出胸腔。
桑野司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對大家說：「我們還有需要感謝的人才對。」
說著，身為隊長的桑野司帶著場上歡呼雀躍的隊友們一起走到了立海大附屬的場邊，對還在那裡欣慰地注視著隊員的梅垣監督和經理栗原奈奈子，還有他們身後應援的立海大的學生們。
「謝謝應援！」立海大附屬高中女籃部的所有人都向觀眾席上的學生們鞠躬道謝，一時間場內也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予以回應。
彎著腰的雪繪忍不住側過頭問風見：「是不是哪裡不對？」
「怎麼了？」
「還有一場決賽啊，怎麼就開始提前感謝應援了呢？看起來反倒像是我們輸掉了啊。」雪繪回想起了去年男籃的Winter Cup秀德的成員們也是在遺憾出局之後向觀眾們鞠躬道謝，這場景就連向來和綠間不對付的支倉楓也用沉默表示了尊敬。
風見眨巴了一下眼睛：「大概是因為最後的那個立海call太燃了，讓我們打起了雞血？」
雪繪想了想，接受了這個解釋。
「對了，網球比賽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阿雪你不問問嗎？」風見凜華直起身子，問道。
終於從籃球比賽中剝離出來的雪繪這時才遲鈍地想起了在另外的場地進行著今年的全國大賽決賽的仁王雅治。
少女有些慌張地看向了桑野司，不知道該如何在這種氣氛下開口說自己要先跑去網球部那邊看情況，猶豫了下正想著要不然乾脆讓風見幫忙解釋，自己先溜號算了。
「去吧，明天比賽的時候回來不要人間蒸發就可以了。」桑野司說道，「不然少了你，我們可沒辦法打決賽啊。」
雪繪敬了個禮，因為開玩笑的意味比較多，動作也不是很標準：「瞭解！」
風見伸了個懶腰，寬鬆的籃球背心也掩蓋不了她的好身材。她像是個大人般，老成地搖頭道：「哎呀呀呀真是羡慕。」
栗原奈奈子遞了毛巾給她，挪揄道：「凜華你有什麼好羡慕的，不也有人在等你嗎。」說著，她朝看臺上努了努嘴。
順著奈奈子的視線看過去，風見正好看見某位眼鏡眯眯眼趴在看臺的欄杆上和她招了招手。
儘管隔得有些遠，但風見良好的視力還是讓她將他刻意放慢做得誇張的口型看了個清楚。
——よくやった。（做得很好）
也不知道為什麼，風見的臉一下就燒透了，連頭腦也因為高溫而開始停擺。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儘管才只是剛剛結束比賽，甚至沒有等到第二天肌肉疲勞發作，但現在的內村涼香已經是全身的力氣都用了乾淨，連走路都有些飄飄忽忽的，只是靠著一直硬撐著。
「肩膀借你。」原紗保理過來搭了把手，把內村涼香的手臂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桑野司什麼都沒有說，但也默默地走到了內村的另一邊，作出了和原紗保理同樣的動作。
內村涼香覺得鼻子一酸，忍不住有些想哭。
自己明明才是無理取鬧，不夠信任隊友們主動退出的那個人，但不管是對方來邀請自己回到部裡，還是現在盡釋前嫌對自己一如既往的溫柔，都像是巴掌一樣讓自己心痛不已。
如果當時沒有退出就好了。
如果那個時候的自己再堅強一些，就可以更多一些和她們相處的時間了……
原紗保理的聲音裡帶了些寵溺又無奈的笑意：「贏了比賽還哭什麼啊，一點都不像你了。」
「才、才沒有哭……」內村涼香吸了吸鼻子，「……今天的我，看起來像是個合格的大前鋒了嗎？」
「你早就是了啊。」
川崎七海接過了多和田奈津子遞過來的毛巾，臉蛋紅撲撲的，視線在對方的臉上遊移，連細微的表情變化也不想放過。
風見和雪繪都是好性格的同級生，在同一社團偶爾也會聊得歡快，但七海最喜歡的還是湊到多和田的身邊，聽她用淡淡的語氣講著部裡或者自己以前的事情，又或者只是靠在一起聊點最近的娛樂八卦也會很開心。
「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多和田奈津子笑道，儘管她的顏值在籃球部並算不了上游，但七海卻很喜歡這樣溫柔的笑容。
七海慌慌張張地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前輩：「我覺得這場比賽的狀態雖然還不錯，但命中還是不太樂觀……」
「就三分看來，已經比阿雪好很多了。」
七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回頭一看，支倉雪繪已經跑不見了。
「對雪繪好一點啦！」
「你也會成為像她一樣的支柱的。」多和田奈津子低聲說道，「儘管可能會稍微慢一點。」
「嗯！」
栗原奈奈子看著漸漸冷靜下來的隊友們，感慨萬分。
當初決定加入女籃的她完全只是因為覬覦梅垣監督的美色，甚至還想過反正女籃的條件也不好，自己做好該做的事情不要想太多，之後甚至還能空出不少時間去泡梅垣監督呢。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栗原奈奈子也漸漸對這個社團的事情上心了，不管是節假日跑到敵對校收集資料還是纏著表哥教授自己更多關於資料收集還有運動社團相關知識的事情……
明明是為了攻略戀愛對象，結果沒想到自己似乎栽到了別的坑裡。
真是一言難盡。
「辛苦了。」身旁的梅垣監督說道。
奈奈子心頭一暖：「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
梅垣監督有些緊張地用手指卷了卷長長了些的自來卷髮梢，像是等待著什麼，可奈奈子卻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麼，偏偏閉緊了嘴巴，什麼也不說。
「……監督也辛苦了。」
梅垣監督瞬間露出了小孩子般滿足的笑容，但又為了大人的矜持，硬是把笑容給收了回去，生硬地清了清嗓子。
「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
奈奈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見他的表情又變得窘迫起來，心情大好。
*
雪繪回到了更衣室，收拾了東西，拿出手機就撥了仁王雅治的號碼，但一直都沒人接聽。
是比賽還沒結束嗎？
再次撥出了號碼，雪繪拿著手機，心跳卻再次加速了起來，不是剛才的激動，而更像是在忐忑著什麼。
還是說……輸掉了比賽所以誰都不想見？
呸呸呸，想什麼呢，王者立海怎麼會輸呢！
雪繪飛快地打消了下意識想到的最糟糕的情況，但那念頭一旦出現就像是在她腦海生根發芽，不管她怎麼清掃都沒辦法將其徹底清除出去。
少女背著包在更衣室裡走來走去，步子越來越快。雖然網球的全國大賽也有地方電視臺在直播，但是要在網路上看到官方的消息大概還是要再等一會兒時間。
在她走到第二個來回的時候，終於被不安的心情折磨得喪失了耐心，推開了門就準備離開，卻正好撞上了剛回來的隊友們。
「抱歉，我還是先跑過去看看吧！」扔下這麼一句話，雪繪拔腿就跑，好像剛剛上場打完了一整場高強度比賽的不是她而是別的什麼誰一樣。
看著雪繪跑遠的身影，桑野司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她該不會是打算一路跑過去吧，又不是拍電視劇。」
「不會吧……」內村涼香挑了挑眉毛，畢竟對方也算是隊裡的智商擔當。
原紗保理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表情變得苦逼了起來：「說不定還真會。」
「畢竟戀愛中的少女都是智商為負。」多和田奈津子悠悠地說道。
而事實上，如果不是在離開體育館的時候遇到了正打算過來向她祝賀勝利的支倉家二老，雪繪大概就真的頭腦一熱用跑的過去了。
一路上父母只是溫柔地笑著沒說話，但雪繪卻總覺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他們是不是下一句就要問「你們什麼時候結婚」之類的問題了。因為從小父母就因為工作的關係，和她相處的時間並不太多，比起一般家庭裡父母像上級一樣的構造不同，雪繪和父母之間的相處模式更像是在和同輩的朋友相處。
支倉家的教育一直都是最大程度尊重孩子自己的選擇，所以三位兄長都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走著自己的道路而不是被大人所掌控。所以包括雪繪選擇的社團活動和男朋友，他們都是盡可能地接受。
不過這被接受得太順理成章了反倒是讓雪繪的心情變得有些微妙。
——像是「明明我為了自己能不能被你的父母接受擔心了那麼久結果你輕而易舉地就被當成女婿看了」這樣的心情。
「真的像是做夢一樣，明明三個月前的雪繪還是個喜歡一個人窩在房間裡，也不太和外邊的人說話的孩子，現在就已經成長為一個能和隊伍一起打進全國的優秀選手了。」說著，支倉媽媽擦了擦眼角。
缺席了雪繪的人生太久的家人，總是感慨萬分的。
支倉爸爸笑了笑：「雪繪只是比起其他的孩子綻放得稍微晚一點罷了，嗯……就這一點看來還真是要感謝那位仁王君呢。」
雪繪低著頭沒說話，儘管表面上不好意思表現出什麼，但就內心而言，她是感謝仁王雅治的。
支倉家二老把雪繪送到地方之後就識趣地退場了，雪繪用盡全力地奔向網球賽場。
外邊還沒什麼人，比賽應該還沒有結束。
咚、咚、咚……
已經分不清是腳步聲還是心跳聲，總而言之腦海中回蕩的聲音一直擾亂著她的思考，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全國大賽級別的比賽一般都不會太短，畢竟是全國一流選手之間的過招。
過來太急並沒有門票的雪繪被堵在了場館之外，雪繪一手捂臉，背靠著牆壁滑坐在地上，被自己掉線的智商蠢到無法直視。
網球比賽的歡呼聲沒有那麼熱烈，只能在場外聽著動靜的雪繪提心吊膽地屏息傾聽，生怕錯過夾雜在那些議論聲中的重要資訊。
仁王雅治在這場比賽中仍然是以單打三出場，而因為場面太嘈雜雪繪根本聽不清楚是打到了哪一場，依稀捕捉到的比分又讓她著急不已。
她果然應該再去爭取一下，讓他們把自己放進去的！
這麼想著，雪繪猛地站了起來，卻因為動作過於突兀，頭部供血不足而暈眩，朝後邊倒，卻沒想到有人穩穩地接住了自己。
「哎呀呀，一來就看到你要跌倒的樣子，真是嚇我一跳。」
雪繪仰著頭，正好看見對方清瘦的下巴，還有唇邊那顆莫名色氣的痣。
「雅、雅治？！」
實在沒想到應該在場內比賽至少是在觀戰的仁王雅治會出現在場外，還能神TM接住要倒的自己，雪繪一時間都忘記了要自己站起來。
「快站起來啦，剛才打完比賽都沒力氣了。」仁王笑道，扶著雪繪站了起來。
回過神的雪繪飛快地站了起來，湊近了從上到下如同X光一般觀察著仁王雅治，確認對方是不是完好無損。
「你的比賽結束了？」雪繪問道。雖然仁王什麼都沒說，但看他這麼輕鬆的表情，估計是以勝利結束的。
「這是什麼表情啊，倒是相信一下我啊。」仁王佯怒，用力地揉著雪繪的短髮，在她剪短了頭髮之後，大家似乎都喜歡上了亂揉她的頭髮。
雪繪松了口氣，又問道：「雅治怎麼在外邊，不觀戰嗎？」
「剛剛去了趟衛生間，我出來的時候真田已經上場了……就算對面是跡部真田也不會輸的。」雖然和真田是出了名的不對付，但對於同一社團的強者，仁王也不吝嗇信任。
雪繪微蹙的眉頭還是沒有鬆開，她從前有空追著仁王的比賽到處跑的時候對於那些全國級別的網球選手也都有研究，跡部景吾身為冰帝的王，當然不是什麼簡單角色。真田固然很厲害，但對手是跡部的話也不是那麼容易獲勝的，就連輸掉也不是不可能。
「看你這麼擔心真田我倒是心情複雜了。」仁王撇開了視線，小聲地嘀咕道。
——這就是明擺著的「我在吃醋」嘛！
雪繪忍不住想捂胸口，怎麼仁王連吃醋都這麼蘇？！
「才、才不是在擔心真田呢！身為立海大的學生，為學校的勝負擔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她的解釋顯得非常蒼白，甚至多此一舉，但她話一出口就已經不受控制了，笨拙得不像是她的風格。
「知道了。」仁王低聲笑了笑，把雪繪摟進了懷裡，聲音透過胸腔震動傳遞到了雪繪那裡，「聽啊，立海call，是我們的勝利。」
雪繪屏住呼吸，從仁王雅治的心跳間隙中隱約聽見了場館裡傳來的立海call。
她突然想起了在籃球賽場上聽到的，來自立海大附屬學生們的立海call。
少女突然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又皺起了眉，仰著頭看向了銀毛狐狸：「你不問我比賽怎麼樣了？」
「肯定贏了，不然你現在一定會哭得一塌糊塗。」
雪繪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什麼樣的心情，是應該開心仁王雅治竟然這麼瞭解自己，還是應該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這麼軟而不爽呢？
「咳咳，你快進去吧，慶功的時候你不在像什麼事情。」雪繪推開了仁王的懷抱。
「知道了知道了~」說完，仁王正準備回去球場，但走了兩步又倒了回來，在雪繪的唇邊印下一吻，「祝賀准決賽勝出。」
而當仁王走遠了，雪繪還捂著自己的嘴唇半天沒回過神來。
自從成為了戀人，親吻之類的事情說不上非常頻繁，但早就已經過了會為之害羞到說不出話的時候了，但這次的親吻她總覺得意義重大。
——像是自己這一段時間裡苦練到嘔吐，就連雙休日也花在研究對手錄影上的努力終於被最想要認同的人認同了。
內心滿滿的，像是幸福決堤，要將自己的喜悅告訴全世界的人。
——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現在的我了。
雪繪閉著眼睛，回想著自己這一路的蛻變，閃現的回憶之中，不變的一直都是仁王雅治的身影。
即便她自己也覺得很矯情，但她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狂喜和滿足，摸出手機給仁王雅治發了條郵件。
——You're my miracle.
很快，對方就回復了過來。
——No,it's yourself.
少女握著手機在原地激動得直轉圈，最終緊緊地將手機貼在了心臟的位置。
不夠，這還不夠。
要拿到IH的優勝給你看啊！
73
立海大附屬高中的男子網球部意料之中地獲得了全國優勝，儘管冰帝學園奮起直追，但實力上仍存在的差距還是讓他們惜敗。
已經給今年的全國大賽畫上句號的男網部比賽結束之後就組織了慶功會，雪繪在確認了結果之後沒多久就離開了，只給仁王雅治送上了一個溫暖的擁抱作為祝賀。丸井文太他們也有邀請過雪繪一起參加慶功會，可還是被她以要準備比賽而婉拒了。
全國大賽的決賽又不是期末考試，體能和技術上的進步幾乎是不可能在短短一天之內得到什麼明顯的成效。實際上，對手海常高中的比賽錄影雪繪已經翻來覆去看了不下二十遍，能挑出來單獨研究的東西也已經研究得很透徹了，但雪繪還是覺得再從頭看一次會比較安心——說不定能找到什麼新的收穫。
回到家吃了飯，雪繪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點開了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深度研究的海常高中的錄影。
不像是她們這樣特點突出的隊伍，優勢有多銳利，劣勢就有多明顯，海常那樣的一流全能型隊伍則完全不同，要能打敗她們，最有利的方法就是在五維上戰勝她們，而這一點對於成立不久，完全沒有資本篩選隊員的立海大附屬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儘管這段時間梅垣監督安排的地獄級別訓練和隊友之間越來越默契的配合在全國大賽中也收到了不錯的成效，但雪繪作為團隊的司令塔，同樣也很清楚現在的立海大附屬在硬體上還和海常有著無法忽視的差距。如果現實中的比賽可以用數值對抗來決定勝負，那麼最終的決賽立海大附屬早就可以直接棄權了。
比賽的樂趣就在於，即便是排名第一的隊伍，也不會有完全不會輸的可能性，儘管那可能性非常小，但一旦發生了就會成為業界的傳說。
雪繪湊在電腦跟前，目不轉睛地盯著海常今年的全國大賽視頻看。
不光是看比分的變化，作為戰術的引導者，她必須在觀看比賽的時候同時琢磨對手的戰術佈局和意圖，比起一般的籃球愛好者看比賽要耗費頭腦多了，不過是看了半場，她就覺得頭有點發疼了，畢竟今天才結束了一場全國一流水準的比賽，晚上又要認真研究戰術，對於精神上的消耗著實不小。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整體實力無法取得優勢的情況下，只有通過合理的戰術安排和組織來縮小差距。
螢幕上的比賽進入了中場休息，雪繪也按了暫停，揉了揉鼻根，休息了下眼睛。
正如她所料 ，即便再看海常高中的比賽視頻也找不出什麼可以突破的地方，事前的準備也只能到此為止，她們也只能將一切寄託在明天的現場表現上，聽天由命了。
雪繪仰靠在旋轉椅上，看著那熟悉的天花板，腦子裡卻浮想起了晚飯的時候父親告訴她的話。
——盡人事聽天命。
*
第二天的全國大賽決賽來了很多人觀戰。
像是之前的比賽裡輸給了立海大附屬的對手校隊員們，像是本校結束了征程的男籃部部員們，像是支倉家的全體成員，像是對自己學生的期待全都寫在了臉上，比自己比賽還要激動的黃瀨涼太，像是雪繪的心友桃井五月還有嘴上不情不願，身體老老實實跟過來看比賽的青峰大輝，當然，還有為了自在戴了假髮隱藏在人群裡默默看比賽的仁王雅治。
比賽前，雪繪並沒有和熟人們聊天放鬆，而是一個人安靜地去做熱身，進入比賽狀態，甚至也不怎麼和隊友們說話。
而實際上，不光是雪繪，一起並肩作戰直到現在的隊友們也都為了進入狀態而陷入了非常安靜的氛圍之中，為了在比賽的時候更加沉著冷靜，現在就要將不必要的雜念全都扔在腦後，不管是她們中的誰都需要自己的空間和時間冷靜一下。
廣播播報，宣佈參賽成員入場。
桑野司率先站了起來，說道：「來圍圓陣吧。」
沒有人反對她的意見，大家都手臂搭著旁人的肩膀，圍成了一個圈。
雪繪想了想，對旁邊的梅垣監督和栗原奈奈子也說道：「監督，經理，大家一起吧。」
「是啊，今年夏天最後的戰鬥了，不是全員到齊可不行啊。」桑野司也笑了笑。
梅垣監督還有些不好意思，但被栗原奈奈子拽過來之後也放下了面子，加入了圓陣的佇列之中。
「熱情奔放，沉著冷靜，磨練技能，全國優勝——」
桑野司比平時要更硬氣響亮的嗓音回蕩在整個準備室之中，傳來了嗡嗡的迴響，氣勢十足。
「常•勝•立海大！」
準備室裡的所有人齊聲應道，毫無猶豫的聲音乾淨俐落，象徵了立海大附屬只進不退的信念。
「今天的這場比賽無疑會是一場苦戰，但這是我們一直努力拼搏，打敗了數不清的強者留到現在的證明，不管比賽的結果到底怎麼樣，我們都要竭盡全力，拿出200%的拼勁去完成這場比賽，不留下一點遺憾。」桑野司說完，嘴角反倒是勾起了微笑，「就讓地區預選的懸念，在這場比賽決個勝負吧！」
「是！」
而另一邊的海常高中，即便已經是全國大賽優勝的常連，卻也一點也沒有表現出放鬆的姿態。
桐生一惠環著手臂，站在經驗豐富的監督身旁，對部員們進行著賽前最後的動員。
「或許之前的立海大附屬不過是連全國大賽出場都無法保證的平凡隊伍，但現在的她們已經是殺出重圍，留到最後的隊伍了。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我都不希望你們會對她們掉以輕心。」桐生一惠說道，「我們海常才是全國第一——這件事情，就讓我們好好地給立海大的上一課吧！」
「瞭解！」
*
或許是因為決賽的重要性，就連比賽前的休整時間都變得漫長了起來，觀眾席在難以壓抑的激動中嘈雜不堪。
青峰大輝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有些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竟然久違地有了期待的心情。
女籃這種水準的比賽，如果是一年前的他絕對會沒興趣看，即便場上比賽的那位是支倉楓那個二貨的妹妹也不行。
但現在的他改變主意了。
一支底子薄弱向來無緣全國的小隊伍要如何打入全國大賽？
如果要問桃井答案，會得到「先打下堅實基礎再針對對手作出對症下藥的戰術安排，這樣有一定幾率打進全國」這樣的回答。
如果要問黃瀨答案，會得到「不行的吧，再怎麼說實力相差也太大了，不過如果有我在的話，打進全國也不是什麼難事啊」這樣的回答。
如果要問青峰答案，會得到「只要我在場上不斷得分就可以了」這樣的回答。
從桃井口中得知支倉雪繪加入了籃球部的時候，青峰大輝只覺得這不過是玩票性質的嘗試，絕對會在她意識到對於撩漢毫無幫助之後就棄之如敝履。
不過她能從食物金字塔的最底層爬到現在的位置，絕對不只是青少年的戀愛這種夢幻而又縹緲的事情作為動力，如果她不是真正熱愛籃球，真正地想要和隊友們一起獲得勝利並為此付出了努力和汗水，根本做不到。
這樣的熱血物語，青峰其實並不討厭，更別提主角還是他一直當做隔壁妹妹看待的雪繪。
「阿大，比賽終於要開始了呢！」桃井雙手托腮，仿佛回到了當初盯著黑子直勾勾地看著的時候。
「嗯。」青峰的嘴上很冷淡，身體卻是調整好了坐姿，變得更加端正了。
「你覺得雪雪會贏嗎？」桃井問道。
青峰對於女籃的隊伍瞭解也僅僅來自于桃井偶爾絮絮叨叨的科普裡，對於海常的瞭解並不多，他甚至連雪繪所擁有的實力有多少也不太清楚。不過這些都無所謂，畢竟實力高強如他，比賽看個三兩分鐘就能摸個清楚了。
「不知道。」他很坦誠地說道。
桃井像是已經猜到了這樣的回答，一點也不驚訝，側過頭問另一邊的黃瀨：「小黃呢？」
黃瀨托著腮，和桃井是同款的動作，不過因為人太帥，動作並不顯得娘炮，反倒有些俏皮的可愛。他拖長了聲音，皺著眉頭說道：「小桃問我也不知道啊，我們學校的女籃可是招牌，不過小雪繪她們學校近期的進步也非常大，也不是沒有逆襲的可能呢~」
坐在旁邊的支倉楓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嗎。」
「那小楓覺得呢？」黃瀨不服地將問題拋給了某妹控。
「……不管怎麼樣，退一萬步講，就算是輸掉了，帶著名不經傳的隊伍拿到全國第二的我的妹妹也是最棒的！」
「切……」青黃桃三人毫不留情地投去了鄙視的目光。
支倉楓想反駁些什麼，場內就吹起了開場的哨聲，不得不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投放到場內。
開場的跳球毫無意外地被海常搶到了先機，經驗上的充足不僅僅體現在與對手的心理對抗上，同時也讓她們在這些微小的細節上盡占先機。
黃瀨涼太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他是四個人之中最瞭解雪繪的籃球的人，而她們的對手海常又是黃瀨的主場，對於雙方的情況都了若指掌的他實在是樂觀不起來。
雪繪的大局觀和傳球路線都非常的精妙，作為控球後衛也是全國一流的選手，而與桑野司的搭配也讓立海大附屬的攻擊力在短時間內達到了質的突變，而在組織方面，將實力層次不齊的隊員們巧妙地融合成了完成度很高的團隊也體現了她細緻的觀察力和統籌能力。不過黃瀨並不覺得這就是雪繪最大的優勢，在他看來，雪繪不過是在這個特定的時間段裡選擇了最適合隊伍的位置而不是最適合自己的位置。
當初讓黃瀨決定教導雪繪的原因之一就是她的打球類型和自己非常相似，都是模仿型的選手，而且同樣擁有能在高強度比賽中快速成長的潛力，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在入圈如此之遲的情況下進步如此迅速。
從根本上來說，不管是什麼運動都是以模仿為基礎的，畢竟學習的過程就是在模仿之中實現的。
學習時間的長短不光取決於洞察力、思考判斷能力，同樣也取決於優秀的身體素質和對身體精細的把控能力，優秀的模仿型選手，這幾項指標缺一不可，而如果要在這一方面脫穎而出，選手的每一項都需要達到出類拔萃的水準，更別提黃瀨和雪繪這種理論上在場上看過對手的技巧就能在比賽時間內劃歸己用的佼佼者。
而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他們不光是機械的模仿，而是能用最省力的方式達到一模一樣的效果。
雪繪繼承了支倉家優秀的運動神經和身體素質，甚至在用頭腦打球這一點上比支倉楓還要具有優勢，如果她從國中開始就加入籃球部認真打籃球，說不定早就被培養成了全國一流的ace球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司令塔路線。
黃瀨涼太摸了摸下巴，看著立海大附屬的姑娘們從一開始就拼盡全力，搶籃板都搶出了橄欖球的氣勢，又改變了想法。
——或許司令塔路線對於雪繪來說更好適應正規的籃球比賽也說不定。
「雪雪她們學校的中鋒進步真是太神速了，她們學校也是運氣真好，能同時招到那麼多成長迅速的好苗子。」桃井興致頗深。籃球對於她來說原本不過是為了陪伴青峰而學習的理論知識，但自從雪繪也加入了籃球部，她個人對籃球倒是更感興趣了起來。
黃瀨的視線投向了場內的風見凜華——儘管對方的身高在海常的選手中只是正常水準，但在立海大附屬卻是占絕對優勢的高個子，而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人的顏值和身材都更適合去拍雜誌寫真而不是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他不由得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因為巨•乳而比普通選手容易耗費體力。
咳咳，只是偶爾擔心一下。
「雖然位置不一樣，但那種打球的氣質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青峰耷拉著眼皮子，說道，「啊，今吉。」
球場裡那位默默守護著隊伍，不甚起眼，但是總是會趁人不注意裡給人不痛快，宣示存在感的打法他也是非常熟悉，畢竟是支撐了自己一年隨心所欲的打法。
桃井吐槽道：「阿大只有在籃球這方面才敏銳得讓人可怕。她就是我跟你說過和今吉前輩好像有點什麼的幼馴染同學，進步這麼快，大概也有今吉前輩的幫忙吧。」
「話是這麼說，短時間裡掌握這種打法的人也不容小覷呢。」黃瀨毫不吝嗇地給予了讚揚。在教導雪繪的技術的時候，黃瀨也會聽雪繪說起自己的同伴，在他的印象裡，這位風見凜華原本應該是打法跟不上意識，在整支隊伍裡高度的作用大於了配合作用的雞肋存在。風見在這場比賽中表現出的進步讓他也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為像雪繪這樣進展神速的女性選手不會太多。
「畢竟也是一路打進全國的選手。」支倉楓在說到和籃球相關的事情時還算是靠譜的，「雖然身體能力沒太大開發，基本上都靠身高和臂長硬撐，但是意識方面倒是不錯。」
桃井聽著，又歎了口氣：「不過會這麼順利嗎？海常的實力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打爆的啊。」
正如桃井所說，場內海常的對攻並不落下風，在這場比賽進行到現在的過程中，她們並沒有依靠隊伍的實力防守拖慢節奏，就進攻的角度和勢頭看來並不遜色於以攻擊性聞名的立海大附屬。如果讓桃井來安排戰略，此時更應該穩紮穩打，磨掉立海大附屬的精力和體力才對。
作為多年的青梅竹馬，青峰一瞥桃井的表情大概也猜得出她在擔憂什麼，說道：「海常的不用那麼做也沒關係，就體力而言，她們就算全場都維持這樣的攻勢也絕對不會比立海大先露出頹勢。」
桃井關心則亂，竟然忘記了這一層關係，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更加認真地觀看比賽。
黃瀨和青峰倒是沒有那麼多感性，看比賽的時候也冷靜了許多，而支倉楓更是全程只看自家妹妹，大概是只關心她的動作姿勢夠不夠帥，偶爾還要抓拍兩張留著給自家大哥二哥收藏欣賞。
比賽膠著，雙方誰也不讓誰，比分咬得很緊，從比賽開始就一直持續著雙方不斷得分的記錄。
光看這一節，不明真相的群眾誰都會覺得是兩支傳統強豪在相互殘殺，誰能想到其中一支隊伍正式成立才不到三個月呢？
黃瀨抿著嘴唇，儘管他什麼都沒說，但表情還是明明白白地寫著情況不容樂觀。
是的，儘管現在看上去像是兩方勢均力敵，但明白人都知道立海大附屬的底氣要用這樣的攻勢支撐全場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當立海大的失分率提高的時候，就是海常將軍的時候了。
「小雪繪，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呢？」黃瀨喃喃道。
*
仁王雅治結束了全國大賽，一身輕鬆，鬼畜如幸村都給他們放了假，突然之間沒了艱苦訓練讓他反而有些不適應。早早地就起了床的他收拾了一番，為了不被雪繪的熟人們圍觀，他還特意戴了假髮做了點變裝，坐了離雪繪的親友團最遠的位置，沒有人注意到他。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但他在看到柳生比呂士在旁邊的位置坐下的時候差點沒有一句「臥槽」脫口而出了。
「仁王君，為什麼看自家女朋友的比賽還要變裝呢？」柳生一本正經地問道，手臂還被仁王雅美摟著。
「這樣比較輕鬆。」仁王隨口回答道，心裡腹誹這神一般的位置竟然是和柳生在一起，實在是太惡意了。
仁王雅美難得沒心情在意仁王和柳生之間的對話，看著場內的比賽感歎道：「都不知道我們籃球部的戰鬥力這麼強悍，早知道就幫她們說說話早點解除部活禁令好了。」
「學校的安排，沒有這麼好改變的吧。」柳生安慰道。
女籃的事情後來不知道被誰傳開了，大家都自發地為女籃辯解，在校園論壇上掀起了不小的討論熱潮，學校在學生們心中的形象也下降了不少。
仁王雅治懶得去關他們情侶虐狗，專注著看比賽。
因為雪繪的關係，仁王雅治閒暇時間也去研究了籃球，雖然自己打籃球說不上特別好，起碼在觀戰上也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畢竟運動都相通，其中的基本要點也差不了太遠。
比賽的大體發展趨勢他算是看明白了，不過在他看來黑馬逆襲這種戲碼未知性大得很，比賽還沒打到一半，什麼都不好說。原本作為一個隊員家屬，甚至連專案都不一樣的局外人，仁王應該更冷靜一些的，可當他坐在這比賽開始之後的觀眾席上的時候，一切就已經打破了他的預想。
籃球比賽的氣氛比起網球比賽來熱烈了不少，觀眾席上的應援和歡呼一直沒有斷過。觀眾大多是來見識今年高中最高水準比賽的路人，對於哪一所學校也沒有絕對的支持的立場，哪邊進了球就為哪邊歡呼。他們會為桐生一惠蓋了多和田奈津子的火鍋而鼓掌，也會為了桑野司突破雙人防守的花式假動作而尖叫不已，只是這個氣氛就讓仁王這個並不合格的觀眾也覺得熱血沸騰。
仁王的眼裡幾乎只有雪繪一個人，偶爾會順便看一看她傳球的對象和阻攔她前進的對手，只覺得雪繪在場上堅毅果斷的背影帥氣度max，行雲流水一般又精准無比的傳球看上去就像是藝術，即便眼界高如仁王雅治也會為了自家女友的帥氣表現而下意識忘了呼吸。
——不知道網球場上的自己，在雪繪的眼裡會是什麼樣子呢？
這想法剛一浮出，仁王又不由得嘲笑自己太娘炮，竟然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想這些怎麼樣都好的東西。
他再次將視線投向了場內的雪繪身上，她正舉著手做著只有自家隊員才能看懂的手勢安排著進攻，那並不寬闊的背影莫名地讓人覺得很安心。
平時的雪繪明明只是個容易害羞，容易顧頭顧尾想太多的普通姑娘，但比賽中的她又轉換成了領導者的霸氣，明明局勢並不明朗，卻讓人一點也生不出懷疑的心思，只是下意識地就要聽從她的安排，這讓向來桀驁的仁王雅治也移不開視線。
——這就是他的雪繪啊。
仁王雅治忍不住笑了。
74
籃球鞋在地板上摩擦，發出尖銳而急促的聲音，籃球撞擊著地面，聲音清脆節奏鮮明。
這場決賽比起之前的任何一場都要來得快節奏，雪繪身在其中突然覺得像是回到了被青黃楓三人組吊打的那段時間，儘管現在並沒有落後，但那種壓迫感卻是一點折扣也不打。
這就是全國第一的底氣。
不管是哪個選手狀態都處於沉著冷靜的狀態，肢體的動作乾淨漂亮，很少有浪費體力的多餘動作，而在跑位助攻方面幾乎已經成為了身體的本能，空隙小得可憐。她們也沒有什麼酷炫狂霸拽的必殺技，打球的時候也不會使用「輸出靠吼」的技能，安靜而又穩重的打法無聲之中就給人無邊的壓力。
支倉雪繪一邊暗自讚賞著對手的高水準發揮，一邊也沒有放鬆警惕，大腦高速運轉，分析運算著海常隊伍的分佈情況和接下來的進攻方向。
對方是曾以絕對優勢戰勝己方奪得地區第一的隊伍，此時宿敵相見，雪繪倒是沒有畏懼心理，更別提沮喪，而在習慣了這樣的快節奏比賽之後，她也不覺得疲憊痛苦，反倒是渾身每個毛孔都像是在散發著興奮和喜悅的心情。
仍然是雪繪持球，對面海常的回防相當迅速，就像她們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是這樣的展開，桐生一惠已經應了上來。
「現在的你，眼神很不錯啊。」桐生一惠笑了笑，她看上去是真的為雪繪感到開心，品格高潔的對手總會為自己有了旗鼓相當的對手而打心底的高興。
「謝謝誇獎。」雪繪客套地回復道，眼神卻滿是殺氣，一點也不打算因為對方的誇獎而有一絲鬆動。
桐生一惠相比冰帝的ace戶塚悠梨來說，個頭一點也不遜色，而在技巧上的表現比她還要乾淨完美，是典型的實用主義派。如果說戶塚悠梨是名牌大學的大學生，那麼桐生一惠就是研究生這樣的水準。
雪繪面對桐生一惠的防守也不由得心生煩躁。
她的動作看上去平平無奇，卻是最利於第一時間作出反應攔截的教科書標準姿勢，更何況她的反應速度對雪繪來講是非常大的威脅。比起還顯得有些稚嫩的戶塚悠梨，桐生一惠的賽場經驗更加豐富，心理強度也不可同日而語。
毫無疑問是目前為止最強大的對手，就連海常隊伍裡的其他選手也遠及不上她所具備的壓迫感。
汗水從鼻翼上滴落下來，浸入了籃球隊服裡。
比賽才剛要打到半場，雪繪的身體就已經提前進入了疲勞狀態，但她一分一秒也不能放鬆，一旦腦子裡那根弦鬆懈下來，她或許就會喪失一直衝刺的動力。
就像是走在後路不斷崩塌的斷橋上，雪繪沒有駐足甚至回頭的機會。
雙方互不相讓的比賽非常讓人熱血沸騰，至少坐在黃瀨涼太周圍的觀眾們都是全身心投入，為場內表現出色的隊伍加油助威，頗有一種在裡邊比賽的都是自己的親人的自來熟的感覺。但黃瀨看著看著卻皺起了眉頭，而正當他想跟青峰桃井他們說些什麼時候的時候，側過頭就看到了他們同樣嚴肅的表情。
也對，他都看得出來的事情，青峰和桃井怎麼會有看不出來的道理，那種明顯程度或許就連對這種事情向來不太敏感的支倉楓都能感受到了不對勁。
「立海大的隊長，左腳有問題。」青峰皺著眉頭說道。
雖然他不關心女籃，但就這場比賽看來，桑野司千錘百煉的技巧和率性的球風都非常對他胃口，看比賽的時候也不由得更多地將目光投在她身上，而正因為如此，才注意到了她極力掩飾的不對勁。
桃井的目光鎖定在桑野司的左腳上，表情特別悲傷。作為雪繪的摯友，她當然為立海大會不會因此失去支柱慘敗而擔心，當然，同為女生她也為桑野司堅韌的信念感動。
儘管他們是在籃球上各有天賦的人，但也不意味著他們可以在離球場那麼遠的看臺上也能像X光一般看出一切，而事實發生了也就表明，桑野司的傷已經沒有辦法再好好地掩飾下去了。
如果說她的傷勢連看臺上的他們都瞞不過，那麼同樣是全國一流選手的海常會發覺不了嗎？
四個人都陷入了沉默，包括支倉楓。
第二節比賽結束，進入中場休息。立海大附屬以一分的微弱優勢領先，然而幾乎同時步入休息區拿衣服要回準備室裡休息的兩隊隊員的表情都非常的微妙。不光是暫時處於落後狀態的海常高中選手，就連好不容易拿到領先的立海大附屬的選手們，臉上也沒有笑意。
因為離得很遠，看臺上的觀眾們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不對。
海常高中準備室。
海常的監督是個中年男子，西裝革履，說不上多帥卻也氣勢勃發。而此時，他板著一張臉，顯得越發的可怕了起來，走出去一準嚇得小朋友哭出聲來的樣子。
「桐生，下半場比賽，對立海大的桑野司施壓。」監督說著最為正確的方針，可準備室裡的首發隊員們都沉著臉，喝水的喝水，擦汗的擦汗，沒有人給他回應。
猶豫了很久，桐生一惠才說道：「監督，我認為沒有必要——」
「這是全國大賽！」監督皺著眉頭低聲吼道，「對於海常來說第一名以外的結果都不能接受！你們居然被立海大壓著打成這樣，真是令我想不到。」
「……立海大能來到這個位置，並不是巧合，她們已經擁有和我們相當的實力了。」海常的大前鋒放下了水瓶，想了一會兒也沒等到有人說話，只得插話道。
監督冷笑道：「比賽打成這樣，居然還會找藉口了！」
桐生一惠咬著牙，強忍著自己想要反駁的衝動。作為隊長和隊裡的支柱，她不可以在這裡和監督直接起衝突，這樣會讓隊員的心情更加渙散的。可這樣的事情，監督應該比自己更清楚，他明明可以用更溫和一點的方式解釋的，然而現在氣氛這麼僵，真的是他想看到的嗎？
從桐生一惠入隊開始，隊裡的監督就一直是他，可以前也從沒見他有過這樣過激的反應，不得不讓人覺得奇怪。
海常的隊長做了個深呼吸，微仰著頭，想起了那個自己一直以來都敬佩，現在已經不在海常的男籃隊長，心裡的底氣好像也更足了一些。
「桑野司的腿不用我們集火也會自己無法忍受痛苦而出問題的，而且，我覺得對方的PG支倉雪繪對於這樣的情況也肯定知情，只要我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她們為了維持隊伍的攻擊力仍然會不斷地把球傳給桑野司。」桐生一惠說著違心的解釋，當了隊長這麼久，她已經漸漸學會了打官腔，「所以，我認為既然結果相同，那麼我們也用不著自己打亂陣腳，也沒有必要讓隊伍自己把自己劃歸到反派的陣營之中。」
桐生一惠的話語有理有據，準備室裡的隊員們都點了頭，儘管她們都沒有說什麼，但看向監督的目光卻也表示著對隊長的支持。
監督臉色發白，只得應付般扔下一句「那就這樣吧」。
桐生一惠接過了學妹遞過來的蜂蜜漬檸檬，目光卻沒有離開監督的身影。
其實仔細想想，監督的慌張並不是這一場比賽才開始的，只是之前大家都沒有在意，所以……監督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會讓他對這場勝負出奇的執著呢？
而另一邊，立海大附屬高中準備室。
大家都默契地保持沉默，誰也找不到機會開口，就連向來直言直語的內村涼香如今也像是喉嚨出了問題，出奇的安靜。
「桑野，你的腳到底出什麼問題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梅垣監督才開口道。
話語之中並不是出於對比賽失去控制的憤怒和煩躁，更多的是對自己不夠細心導致現在這樣結果的懊悔。
栗原奈奈子作為多年來擔任過多個運動社團經理的老練人士，代替著隊伍裡根本不存在的隊醫幫忙查看著桑野司的左腳，初步確定情況。
「昨天回家的時候在天橋上被跌下來的人撞到，崴了腳，當時已經處理過了，醫生也說沒傷到骨頭，我認為不影響比賽，所以就沒有告訴大家讓大家擔心。」
桑野司的解釋非常冷靜，連組織語言的停頓都沒有，聽上去像是早就想到了會有這樣的展開而做好了準備。
「這種高強度的比賽，阿司你——」原紗保理向來都是打圓場的存在，但現在她也急得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己把自己噎住了，一個人坐在另一邊生悶氣。
雪繪不忍地閉上了眼睛，作為控場的PG，她當然看出了桑野司的不對勁，但為了不讓隊伍攻勢的連貫性出現問題，她一直沒有減少對桑野司的傳球。第一節比賽結束的時候她就拉著桑野司去角落問了話，可她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讓雪繪該怎麼傳球就怎麼傳球。
然而那個時候比賽才剛開始，雪繪也只能先看看情況，等到第二節比賽觀望之後再決定要不要告訴監督。卻沒想到桑野司的狀況比她想得還要糟糕。
栗原奈奈子熟練地用繃帶給桑野司做了緊急處理，皺緊的眉頭卻是一直沒舒展開。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對梅垣監督說了自己的看法。
「隊長的腳已經腫得不能看了，不管怎麼處理都不是下半場能上場的狀態。」栗原奈奈子的表情也如死灰一般，作為旁觀者見證了她們一直逆襲到全國第二的她，此時的心痛完全不亞于當事人。
「哪有那麼嚴重，忍一忍就過去了~」桑野司故作輕鬆地說道，「又不是腳斷了……」
「我拒絕。」
梅垣監督平時比起老師更像是剛上大學的OB，溫和好說話，可唯獨現在，他的神情堅毅，完全容不得別人對他的做法進行置喙。
「監督！」桑野司下意識地就要站起來，卻被旁邊的原紗保理和內村涼香不約而同地給按了回去。
「全國第一固然重要，但如果這個第一是要犧牲掉你們誰的健康才能得來的，我選擇拒絕。」梅垣監督說道，「或許你們現在一時熱血上頭會覺得『不過是一條腿而已有什麼所謂』，但我做不到放任你們輕視自己的身體。如果你堅持要上場，我立刻就去和裁判請示退賽。」
梅垣監督的話語爆炸性太強，一時間大家都啞口無言，包括原本想要為自己爭取一下的桑野司。
「可這樣的話……我們並沒有勝算。」過了好一會兒，桑野司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現在的她大腦似乎有些罷工的意思，不太能理得清楚。
「既然梅垣監督這麼說了，一定有他的辦法吧。」雪繪望向了環著雙臂低頭沉思的梅垣監督，生怕對方脫口而出一句「就這麼打吧沒有別的辦法」把她的臉打得啪啪響。
「辦法的確有，不過是個非常冒險的法子。」梅垣監督說著，看向了在旁邊擔憂不已卻又找不到機會和司隊說話的川崎七海，而對方是在大家都將目光齊刷刷地對準了自己之後才發覺了這個事實，一臉懵逼地四下張望著。
內村涼香歎了口氣：「恕我直言，雖然川崎在這段時間裡的進步確實很快，但要她代替隊長的位置還是太勉強了吧？更何況打的位置根本不一樣……」
「不，我的意思是——支倉，你來接替桑野的位置，川崎接替支倉的位置。」
準備室裡再次陷入了謎之沉默，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相互對視，確認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雪繪眨巴眨巴眼睛，腦內已經快速地轉了一圈，她想了一會兒，開口打破了著詭異的安靜氛圍。
「我之前的確是打過小前鋒這個位置，七海也是習慣打後衛的……理論上這樣的方法也沒錯啦，但真的可以嗎？」往常習慣了悲觀的人，此時倒是整個房間裡最能夠接受新想法的人。
川崎七海在短暫的懵逼之後，匆匆忙忙地反駁道：「雪繪的位置我怎麼能接替呢？？？這可是要組織整個隊伍進攻的重要位置啊，我這種平時根本沒什麼機會上場的人怎麼能做得好呢？不不不，當然我也不是說我就能代替好桑野隊長，不如說桑野隊長和雪繪都是不可代替的存在啊啊啊啊啊！」
一年級板凳球員突然被這麼重的擔子給砸中了，整個人都陷入了慌亂之中，如果不是多和田奈津子拉著她，或許現在已經去撞牆讓自己清醒了。
梅垣監督清了清嗓子，說道：「我也知道這是非常冒險的辦法，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實現的。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過分，但川崎要做的事情並不是要『做得和支倉一樣出色』，而是『和支倉做得一樣』。」
七海苦惱地撓了撓鬢角問道：「監督你能講清楚一點嗎？我腦子不太夠用了。」
*
中場休息很快就結束了。
在觀戰四人組已經開始想像下半場比賽立海大附屬會以什麼樣的方式輸給海常的時候，比賽重新開始了。
路人居多的觀眾大多沒看懂立海大附屬突然在局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換下桑野司的深意，紛紛埋怨起來了立海大附屬那位過於年輕的監督，責怪他讓立海大失去了很可能唯一一次可以拿到冠軍的機會。
而看了一會兒，才有人注意到了桑野司左腳上多出來的繃帶，也忘了自己之前說過什麼話，又統一口徑表示了對立海大附屬的可憐之情。
「誒，居然讓小雪繪打小前鋒這個位置？」黃瀨涼太很快就看出了端倪，隊伍的得分重心已經從被安排坐板凳的桑野司換成了支倉雪繪。
原本負責瞅準時機傳球組織進攻的支倉雪繪此時竟然完全沒有把球交出去的意思，頗有要自己一個人擔下得分任務的樣子。
「立海大的PG也是自暴自棄了吧？這也難怪，板凳球員再怎麼也比不上首發的ace，無可奈何啊~」不遠處的觀眾一點也不壓抑自己的聲音，即便是這麼嘈雜的時候，也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他的見解。
桃井沉吟片刻，說道：「這樣確實是一種新思路呢，在成為司令塔之前，雪雪原本就是突破技和中短線得分能力出色的小前鋒……」
「我倒是不擔心雪繪會比不上那位換下場的隊長，只是那位板凳妹妹，能起到連接ace和隊伍的作用嗎？」桃井的話還沒說完，支倉楓就苦著臉說道，「不說赤司，就算是雪繪那種水準的控衛，在女籃中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啊。」
被打斷了說話讓桃井有些不愉快，正想埋怨幾句的時候，一直很安靜的青峰突然又開了口。
「替補並不是在依靠自己的思路和分析能力傳球……」
「哦哦~不愧是青峰，看得真明白啊~」坐在他們前邊戴帽子的某個人突然說道，嚇得四人組一下子心跳都快停擺了，個個都成了顏藝擔當。
桃井先反應了過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埋怨道：「今吉前輩既然在的話，一開始就說出來嘛……真是，嚇死了。」
黃瀨並不明白他出現在這裡的理由，還在一旁懵逼，支倉楓是因為和他不熟，也沒有參與對話。除了桃井以外，今吉翔一的老熟人青峰也只是嘖了嘖舌，表示自己剛才被嚇到的不爽。
「啊，抱歉抱歉~因為看你們聊得很開心，就沒想打擾你們。」今吉翔一仍舊是笑得眼睛成兩條縫的眯眯眼。
支倉楓問道：「話說剛剛說到哪裡了？」
「今吉你來說吧。」青峰懶得再重複一遍。
「還真是對前輩不客氣啊。」嘴裡吐槽著，可今吉卻是一點不在意，他早就習慣了青峰這種性格，「那位替補的小妹妹已經把自己當做了支倉，傳球的思路和時機基本上都是支倉的東西，她並沒有自己加任何發揮。」
支倉楓不解：「再怎麼模仿，她和雪繪之間的差距還是很大，這樣真的可以？」
「立海大全國大賽時期的比賽裡，這位替補妹妹上場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支倉在傳球給她的時候並沒有刻意放慢速度，所以單就配合這一方面，替補小妹妹和立海大附屬其餘的首發是一樣的。當然不是說她的反應速度和身體素質達到了那種高度，只是她能靠直覺作出預判，補上了差距。」
桃井摸了摸下巴，跟著今吉的思路分析道：「所以說，那位川崎同學並不是真的理解了雪雪的意圖，只是形成了條件反射？」
「也就是說，現在的立海大已經完全將勝負託付在了那位川崎同學的直覺上了……的意思？」黃瀨說道，搖了搖頭，「還真是冒險啊……」
今吉笑了笑，說：「能在這種關鍵時刻作出這種決定，立海大的那位監督也不是個簡單角色啊。」
75
跑動，傳球，跑動，傳球。
所有的動作都直接交給了身體，沒有經過什麼仔細思考，川崎七海就像是一個傀儡一樣站在了支倉雪繪原本的位置上，這個她從來都不敢奢望的位置上。
明明是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大局觀和頭腦的位置，現在站在這個位置為立海大女籃組織進攻的卻是個根本不敢動用自己的思考的板凳球員。說來也是非常可笑，說難聽一點甚至是對作為籃球選手的川崎七海的否定，如果是平時，或許向來性格好的她也要撂攤子走人了吧。
可偏偏是正在進行的全國大賽決賽，她沒有拒絕這個選擇肢。
考慮到整支隊伍，這是立海大附屬絕地反擊的唯一機會；考慮到川崎七海自己的心情，這可是全國大賽決賽的舞臺，她這樣的板凳能打完半場比賽就已經很好了，要知道同為板凳球員，又是實力派的內村涼香都沒有像她這樣的機會呢。
她應該高興的。
整支隊伍的勝敗都寄託在了她和雪繪的身上，這樣的使命感是她想了很久的東西。
她應該高興的……這是她等了很久的機會。
視野因為眼淚的盈積而變得模糊，七海只能飛快地眨著眼睛，讓眼淚以最快的速度滴落下來。
笑著打籃球的人很多，可像她這樣一邊流淚一邊打全國大賽的估計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她知道自己和雪繪之間的差別，讓她根本沒辦法用自己的思考來引導隊伍，只能讓身體去判斷「如果雪繪遇到了這樣的情況會用什麼樣的方式傳走」，然後進行動作。
然而就是深刻地明白這樣的現實，她才難過。
儘管是比賽中，但風見凜華還是注意到了七海的異樣。倒不是說傳球有什麼問題，不如說和以往的思路幾乎沒區別，只是將傳球的重心改為了雪繪而已。
風見並不是個天才，能一步一步追上這個隊伍的腳步也不過是靠私底下練到嘔吐程度的地獄式訓練才讓她的身體記住了更高級的技巧，而在隊伍配合方面，則是依靠今吉翔一的諄諄教導。
而就是因為深知隊裡沒有一個人走到現在很輕鬆，風見才更能理解一邊流淚一邊咬著牙傳球的七海的心情。
沒有一個人想要在這種重要的場合完全成為另一個人的替身。
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誰都沒有更好的方法。
第三節開場不久，海常防守犯規，雪繪拿到了一分的罰球。
風見的視線投向了正瞄準了籃筐調整姿勢的雪繪，不由得歎了口氣。
——雪繪的投籃資料並不是很好，起碼在和她的突破技巧和大局觀相比的時候是這樣的。尤其是三分球，在隊內都已經是個梗了，不過罰球線這樣的距離她發揮還是比較穩定，大家的表情都變得非常地放心。
雪繪當然想全方面發展，只要是球員，總是想要連自己的短板也克服的，但時間並沒有給她機會。光是練習傳球路線和戰術安排之類的事情，就已經耗盡了雪繪的精力。她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就從玩票選手轉變成了全國一流的控衛，犧牲的就是提升其他短板的時間。
作為隊裡和雪繪走得最近的人，風見最清楚雪繪的辛苦，不如說這個部裡的人，不管是誰都在為了走得更遠而盡全力。
這樣的人，卻在最終的比賽上被剝奪了在控衛這個位置上奮鬥到最後一秒的權利，要去當全團的ace，正式肩負起整個隊伍。
想必雪繪的壓力也很大吧。
這麼想著，風見的目光隨著從雪繪手裡投出的罰球移動，直到球穩穩地落進了籃筐，才松了口氣。
不管怎麼樣，都打到這裡了，絕對沒有要輸的道理啊！
什麼是極限？
原紗保理不知道，如果這種東西存在的話，早就不知道被她打破過多少次了。
醫生告誡過她，她的膝蓋再這麼大強度地訓練下去恐怕會出大問題，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不要再進行什麼劇烈的運動。
她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回到了學校又像是沒事人一樣加入了訓練。
內村看得出她膝蓋不太好，阿司當然也看得出來，監督也是一樣，可大家都在程式性地勸解之後就選擇了沉默。
大家都知道原紗保理對於全國大賽的執念，也知道她想要用行動來向整個隊伍道歉的心願。即便他們都知道這是非常衝動的事情，卻沒有人能開得了口讓她停下來。
監督那邊，原紗保理立下了誓言說，IH結束之後自己就會去正式接受治療調養，如果Winter Cup之前好不了，就直接退部，才換來了監督的勉強同意。
這真的是最後的瘋狂了。
原紗保理突然覺得很輕鬆，不光是精神上的，就連身體的動作也像是暫時擺脫了疲勞的酸痛，輕靈了不少。
誰也沒想到原本打控衛這個位置的雪繪會在小前鋒這個位置上爆發不輸給阿司的得分能力，海常那邊更是有些措手不及，就連防守也出現了非常明顯的漏洞。
這在以前完全是不敢想像的，可今天的海常，總覺得氛圍不太對，原紗保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不過仔細想想這也難怪，相比阿司，雪繪的突破顯得更加無從下手，因為防守她的人被晃倒的幾率實在是太高了。
儘管遠遠比不上男籃那邊擁有天帝之眼的赤司，雪繪這裡差不多也有百分之四十左右的晃倒幾率，不光是在比賽中切實地起到了擺脫對手的作用，更是給對手的心理造成了不小的影響，讓她們的動作多多少少變得束手束腳起來。
幾乎是所有人都以為雪繪在冰帝一役中的晃倒不過是巧合，在這場壓力山大的比賽中光是要正常發揮就已經很難了，行事作風非常小心謹慎的雪繪在這樣重要的比賽之中應該也不會有勇氣賭這樣冒險的戰術會成功。而上半場的時候，雪繪的確也是這樣做的。
沒有退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退路。
因為多和田奈津子的超快速高命中三分球非常地耗費精神力，往常只要是壓力稍微大一點的比賽，她都很難堅持下全場，然而這場比賽，她仍舊是為隊伍貢獻著盡可能多的三分，直到現在也都只是緊咬著牙關，和自己的意志力做著鬥爭。
場上的同級生已經少了一位，所以她們必須帶著阿司的份一起加油。
原紗保理正想著，那方雪繪又已經晃倒了防守她的物件——那是桐生一惠。
桐生一惠的後仰坐倒讓全場都發出了驚訝的叫聲，整個場館裡滿是議論聲，像是已經將雪繪的過人技巧和男籃那位奇跡的世代練習在了一起。
而這其中，自然是同為奇跡的世代的黃瀨青峰等人才對此印象更加深刻。
「這可真是沒想到……以前也有想過雪雪的洞察力可能會朝赤司君的方向發展，卻沒想到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掌握到了這樣的水準……」桃井捂著嘴，「大致估算了一下，雪雪的成功率已經達到45%左右了吧？」
青峰的表情變得正經了起來，他承認在這場比賽之前，因為也沒關注過雪繪的籃球，對於這場比賽其實並不怎麼重視的。可就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雪繪就已經拿出了遠超他預想的進步將他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
雖然在ankle breaker這方面讓雪繪身上有了赤司的影子，但青峰能看出來，她這種技巧其實並不很熟練，否則她在上半場比賽之中就應該用出來了。但這種進化的速度，實在是太可怕了，他甚至想起了當年剛加入籃球部不久的黃瀨涼太。
黃瀨感受到了青峰的目光，無奈地笑了笑：「我是有想過小雪繪會轉型，卻也沒想過她會在全國大賽決賽的白熱化階段轉型啊，這個速度真是太可怕了。」
「到現在為止，雪繪的進攻主要也是最基本的教科書技巧，除了利用速度落差而做到的ankle breaker之外，也沒有模仿別人的技巧。」支倉楓說道，神色之中滿是自豪，「她已經是獨當一面的選手了，不用模仿別人的技巧，也是能讓人深記於心的一流主攻手了。」
模特擔當的金髮少年不爽地瞥了他一眼：「總覺得我的膝蓋好疼……算了，對於雪繪來講，要威懾對手，只有ankle breaker就夠了，就算她能模仿我們的打法，在這種時候也只是無端浪費體力罷了。」
*
比賽仍然在進行，雪繪像是不知疲倦一般穿梭在海常的防守之中，捕捉著任何有可能得分的機會。
比分98：95，立海大附屬領先，而現在已經是第四節的最後三分鐘了。
如果不出意外，立海大附屬很快就能從連霸了多年全國優勝的海常高中女子籃球部手中搶過日本第一的位置。場邊的應援也漸漸演化成了立海大和海常的對壘，誰也不願意認輸，響亮的口號聲在向場內拼搏的隊員們表達著「我們與你們同在，一起拼搏」的決心。
雪繪的精神非常集中，甚至只能聽得見耳邊有些嗡嗡作響的嘈雜聲音，聽不明白也沒時間去聽明白場外的應援到底在喊些什麼，不過她想，除了立海call之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接連晃倒對手對雪繪的精神力消耗其實是非常大的，而到了第四節，雪繪也減少了使用ankle breaker的次數來保證加速的體力。不過第三節中的活躍運用似乎已經讓海常那邊產生了非常不利的心理壓力，夾雜在中場過後就一直縈繞在海常這支隊伍之中的異樣情緒氛圍，讓雪繪這個對手都覺察到了不對勁。
在比賽中雪繪當然沒心情去研究到底是什麼讓海常的表現失常，她所能做的就是帶領隊伍一起將她們的漏洞撕扯得越來越大，直到獲勝為止。
雖然海常那邊狀態仍然說不上好，但她們的ace桐生一惠還是保持著最高水準的集中力，即便是被雪繪晃倒也沒有表露出動搖的神色，防守仍然充滿了自信和力量。如果說這場比賽還剩下什麼難點，那一定就是桐生一惠死死緊盯的貼身防守。
比賽還剩兩分鐘。
立海大附屬女籃已經是超負荷運轉了，這樣的比賽強度，如果似乎在平時她們可能都頂多能撐三節攻擊力就要大幅下降了，但是這場重要萬分的決賽中，立海大場上的姑娘們都已經突破了自己的極限，什麼時候支持不了，鬆懈下來都不奇怪。
而第一個堅持不下去的是多和田奈津子。
三分的準頭已經在以可見的速度下降，儘管奔跑的速度還維持著同隊應有的水準，但已經是無法再擔當砍分的責任了。
接下來是風見凜華，中鋒之間的對抗原本就非常耗費體力，而在這場比賽之中，精神上的壓力也讓她備受考驗。
她沒能接住川崎七海傳過來的球，讓對方的分衛搶到了機會。
一記三分，比分追平。
風見的臉上滿是懊悔，眼淚都包在了眼眶裡，但是比賽還在繼續，她連自責的時間都沒有了。
最後一分鐘。
球毫無疑問地被傳到了雪繪的手上，此時此刻，只有她和原紗保理還保有能最後一搏的體力，然而原紗保理選擇了把球傳給她，也就說明，她或許也到了極限。
立海大附屬的綜合素質比起海常高中還是差一些，在體力上體現得最為明顯，所以這場比賽就算是打平了也是立海大附屬輸掉了，因為她們根本就沒有能支撐下加時賽的體力。
「別想過去！」作為海常的ace，桐生一惠很少流露出這麼不淡定的模樣，臉上的表情已經開始崩壞了。在她唯一在意的桑野司已經離場的現在，她完全沒有再保留實力的理由。
立海大能得到這麼多分，甚至追平了海常的確不容易，可她們也只能走到這裡了！
周圍的隊友們精神力已經開始渙散了，雖然還能勉強跟著七海引導的步調，但身體的動作卻毫無疑問地已經開始變得遲緩了。而萬幸的是，海常那邊似乎也要到極限了，防守也開始逐漸出現了脫節。
這樣高強度的比賽，就算是那個海常也不能全身而退。
持球的雪繪並沒有在桐生一惠那裡占到什麼便宜，對方並沒有積極地搶斷，只是以靜制動，因為她知道動作越多就越容易被雪繪捕捉到突破的機會。而這樣下去，海常的隊員們就可以趁著她的注意力被桐生一惠吸引而斷掉她的球，實現得分。
非常簡單的思路，可在這種情況下，得手的幾率很大。
時間還有四十秒，無法突破的雪繪再次將球傳了出去，原紗保理接住了球就準備上籃。
起跳，被封蓋，拉杆，沒進。
短線得分原本是原紗保理的強項，可對方的防守太過於迅速，她並沒有能很好地調整好投球的角度和力道。
風見盡全力跳起，卻仍舊沒有趕上最佳的時機，讓球被桐生一惠劫走了，而這一次，她打算自己得分。
「雪繪！」風見下意識地喊道，她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喊名字有什麼用處，只是下意識地，將所有都寄託在了那個不夠高大，卻非常可靠的背影上。
比賽還剩最後二十五秒，桐生一惠憑藉著極大的衝力和體型一路殺到了立海大的籃下。
「別小看我們！」
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展開，籃下的雪繪毫無畏懼地上前，防守桐生一惠。
對方的個子和自己根本不是一個水平線的，就算要跳起來也完全沒有威脅，可桐生一惠在那一秒就是有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雪繪的手飛快地伸向了她拍球的方向，桐生一惠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就將球移了位，這樣拙劣的截球技巧根本不像是她的風格。然而緊接著，川崎七海從背後斷掉了她的球，橙紅色的球從一個她從背後很難截下的位置躲過了她的手臂，回到了雪繪的手上。
然而七海因為身體平衡不穩，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雪繪接到球之後也並沒有遲疑，立即過人，沖向了海常的籃下。
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再耗費在ankle breaker上了，即便那樣更能確保這次進攻的安全性。
突破的技巧再次回歸了雪繪最擅長的變速，卻將體力的消耗減到了最小，她不光過掉了一路上攔截她的對手，就連身後死死追上來的桐生一惠也始終沒能摸到球。
三分線以外的投籃她並沒有信心，現在也沒有多餘的時間給她冒險，所以雪繪最終在三分線內急停下來，準備姿勢投籃。
時間剩下最後四秒，這顆球如果不進，立海大就將宣告失敗。
雪繪調整姿勢比平時要稍微長那麼一點，背後傳來的風聲讓她覺察到了桐生一惠的封蓋，飛快地將球收進了懷裡，準備換個位置，而對方卻趁著這個時候來到了她面前。
桐生一惠的身影像是一座大山，像是要將立海大通往冠軍的道路完全封死。
明明是最緊急的時刻，雪繪卻意外的很冷靜。
雪繪起跳，準備投籃，毫無意外地被桐生一惠要封蓋，對方甚至在想這個時候雪繪是不是因為過大的壓力而有些崩潰了，卻又見她身體後仰，將球放在了右手上。
看似隨意地一扔卻充滿了力道，完全不像是高中女籃應該有的水準，球在籃筐上急速地滾了幾圈，在計時器歸零的那一瞬間，掉進了籃筐裡。
一時間，全場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隨即又爆發了快要將屋頂掀開一般的歡呼聲。
「比賽結束，101:98，立海大附屬高中獲勝！」
裁判宣佈了最終的結果，會場裡響起了立海大附屬的學生們嘹亮的立海call。
脫力而坐倒在地上的雪繪也轉向了立海大附屬那邊的應援席，舉起了右拳，跟著喊了起來。
「常~勝~立海大！Let's go，let』s go 立海大！」
先是原紗保理，再是風見凜華，接著，場上的，場邊的立海大女籃的成員們都舉起了右拳，用著自己最大的聲音應和著祝福的口號。
雪繪沒看見看臺上有仁王雅治的銀髮，卻知道他一定在那裡，說不定只是換了個造型，偷偷地藏在人群之中，想看她找不到自己存在時慌張的模樣。
她休息了一會兒，站起來，對著看臺，在唇邊豎起了食指，示意讓大家安靜一下。
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大喊道：「仁王雅治，我是日本第一了，你看見了嗎！」
看臺上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試圖找出那位「仁王雅治」，小小的嘈雜沒有持續多久，被柳生比呂士和仁王雅美毫不留情出賣的仁王雅治有些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
不過，當他取下了假髮，摘下了眼鏡之後，又沒繃住，對著站在下邊的雪繪露出了笑容。
觀眾們都盡可能地保持了安靜，瞪大了眼睛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雪繪的眼淚幾乎是一瞬間就流了出來，原本頭髮就因為汗水黏在頰邊，一綹一綹的很狼狽，再加上哭得肩膀聳動的狼狽模樣，更是好笑又惹人憐愛。
「笨蛋！」
作者有話要說：
支倉楓：你們別攔著我，我要去揍他一頓！！！
青峰：誰攔你，愛去去，不要製造噪音污染。
桃井：哈哈哈，這不是很好嗎~
黃瀨：我的臉被打得好疼……
仁王雅美：臥槽被喂了一口狗糧，不過是我弟跟弟媳喂的，就原諒他們吧。
柳生：原來仁王君也能露出這種表情啊【咸蛋超人恍然大悟.jpg】
女籃眾：狗糧真好吃（並將目光看向了風見）
風見：咳咳，我什麼都不知道
作者:
貝棋
時間:
2017-12-10 23:45
超好看超讚的文啊啊啊啊啊啊啊！！！！推推推推推推！！
終於又看到一個男主不是幸村不是三部長的網王同人了！！
滿分十分，這文絕對有9.5以上啊啊啊啊！！沒有滿分是因為最後兩人喂完狗糧的高潮就結束了，少了一點結尾有一點點遺憾，優質產品多來一點吧！
綜了網王黑籃疾走飆速灌籃等眾多運動番，我只能不停在心裡尖叫順便回味一下眾牛郎的美色
在一開始就用了類似夢境的來自十年後遲來的告白，立刻吸引住讀者的目光，引起好奇心
再來就是女主獨特個性，還有其他幾個原創角色的明顯個性設定，能輕易的分辨出來，真的是我看過的同人文中，連原創角色也很喜歡的一部作品，而且沒有太多的「超能力」，走樸實路線的熱血描述，跟看超能力運動番有不一樣的燃燒感，而且原創角色也有屬於自己的故事，不多但卻是接續劇情裡重要的一環
這部也會引人共鳴，平凡和不平凡，默默守護一個人卻自己承受壓力，誤會被一開始的崇拜越發膨脹。許多令人獨自省思的點，真的是很精彩
還有作者的另一篇黑籃同人的主角也出來串場，綠間和原創女主峰木咲音，也是一篇不錯的文
最後就是主角間的感情互動也是很奇葩，不同以往的戀愛模式，同為競賽型運動社團，練習時間佔了大半，但小小的互動，互相扶持激勵，互相吐槽打氣，神奇的接觸開始的一段緣分
不多說了，讚讚讚讚讚！！！！
作者:
貝棋
時間:
2017-12-11 00:36
突然想到補充一下，有點好奇工口監督和海常女籃監督是不是有什麼過往，這方面好像沒有寫出來
還有很喜歡今吉和風見，不知道之後作者會不會另外開文
作者:
夢由佳
時間:
2021-2-22 15:35
不是單純愛情的故事，還有關於夢想熱血的成長故事
故事的開頭很有趣，讓人一直看下去，也看到了女主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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