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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獵人)逆光》作者：淩夜紫【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6-4 20:15     標題: 《(獵人)逆光》作者：淩夜紫【完結+番外】

文案：
　　
初始，她只不過是一個拋棄所有的少女而已。唯一的願望就是……
懵懂的純白，她與他誕生為雙子，如鏡像一般，從未分開過。只是，她愛著他，不願放手，即使是那禁忌的愛戀。
褪變的藏青，她為換取與他一生的結局，毅然選擇離開。而他，無法理解她的愛，只能將所有感情轉變為憎恨。只是，那心底深處的萌動，究竟是為何？
殺戮的腥紅，她的成長與殺戮相伴，他亦然。只不過，她選擇了接受，他選擇了拒絕。
交錯的粉金，那個刺蝟頭的少年，是他的救贖，卻也是她最大的心病。
墮落的暗黑，她告訴他，來這裡，只為拉他一起墮入黑色的地獄。
未來的透明，他們共度的尚未被畫出色彩的明天，令人期待。
他與她，生命從一出生開始就在不斷交織，無法解開。因為是雙子，是只能擁有彼此的雙子。
在色彩分明的世界中，他終於對她許下承諾：
十指相扣，絕不放手。
——呐，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注意事項：
1.這是一篇披著奇嘉皮的偽奇嘉文，女主穿越代替亞路嘉的誕生。
2.禁斷雙子文，介意者請慎入。
3.男主奇犽，堅定1v1不動搖。
4.所有角色會儘量還原原作性格，但會根據文中需要有所OOC，介意者慎入。
5.女主病嬌，後期會一點點成長變強，但個人覺得應該還達不到蘇的標準，不過還是順手打上，可能會有瑪麗蘇，請慎入。
6.網路連載版是個開放式BE結局，HE是出本限定
7.因為跨時比較久，可能會出現前後文風不太一樣的情況，望見諒。
暫時就這些，以上。

全文已修，請放心食用

扣扣群號：276973766,歡迎加入抽打催更~敲門磚是阿夜的任意一部作品或作品中的主角

內容標籤： 獵人 邊緣戀歌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奇犽·揍敵客，亞由·揍敵客 ┃ 配角：揍敵客家，幻影旅團，小傑，酷拉皮卡 ┃ 其它：雙子，奇犽ＢＧ，偽暗黑風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6-4 20:19

第1章 序語：如果可以……

　　夜幕龐大而靜謐，籠罩著整個世界。

　　衣袂翻飛的少女站在高樓之上，她手裡抱著一捆漫畫，漫畫的封皮上印著《HUNTERｘHUNTER》的字樣。少女騰出一隻手，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無框眼鏡，又用手背拭去下巴上的淚滴。

　　或許是夜晚的風過於寒冷，又或許是因為身在高處，少女呼出的氣在出口的瞬間化為白霧。

　　「你們太過分了，為什麼只留下我一個人？」

　　少女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眼眶中再次泛出晶瑩淚花。手機螢幕上，三個氣質各異的少女笑靨如花。可以看得出，她們三個十分要好。

　　「楓走了是解脫，可是，雪你為什麼也要離開？在孤兒院的時候我們不是約好了嗎，要成為家人，一起尋找屬於我們的幸福的……」

　　少女此時的臉因哭泣而扭曲，她將手機螢幕貼在胸口，有些沙啞的聲音透出深沉的絕望。

　　「沒有你們的世界，我也不想要它。」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少女深吸一口氣，嘴角微微翹起。她把手機重新揣進口袋中，雙手抱緊提來的那捆漫畫。

　　「奇犽·揍敵客。」

　　她用手指輕撫過封皮上銀髮少年的臉，一臉悲傷。

　　「楓離開的日子裡，是你讓我不再為她的離開難過。可是，現在，雪她也離我而去了，即使有你在也沒有用了，沒有用了……」

　　一滴淚落在封皮上，少女笑著落淚，再次抱緊那捆漫畫，聲音充滿疲憊。

　　「可是，我是個自私的傢伙，我不想再一個人了。所以，請你陪我一起下地獄吧。」

　　嬌小的身影從高樓頂端墜下，宛若黑夜起舞的蝶。

　　誰也沒機會看到，少女嘴角絕豔如花的笑容。

　　——呐，陪我一起下地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開更∼∼∼∼

　　已修

　　
卷一：純白，懵懂

第2章 物語一：我與你是共用生命的雙子

　　好痛苦，就像被人扼住脖子一樣。

　　楓，雪，救我……

　　啊啊，對了，她們都離開了，只剩下我自己了……

　　我不要！沒有她們的世界，我才不要！

　　「啊——！親愛的，你看，是雙胞胎啊——！」

　　刺耳的尖銳聲音讓她痛苦的皺眉，她微睜開眼，接著便落入一雙碧色寶石般的貓眼中。

　　（奇犽·揍敵客。）

　　她吃驚地瞪大眼，剛想伸手摸摸看他的臉以證實不是幻覺，就突然被人抱起，她這才驚覺自己竟「縮水」成了一個嬰兒。

　　「唔，這可是我們揍敵客家難得一見的女嬰呢。」

　　銀髮的肌肉大叔抱起她打量了一番，滿意地點了點頭。

　　「而且，還是很少出現的龍鳳胎，哈哈。」

　　「親愛的你看他們是不是好可愛！而且我終於有女兒了，以後可以盡情打扮她了！光用想都讓我很興奮呢——！」

　　戴著電子眼的女人一臉陶醉地用她尖銳的聲音感慨，銀髮肌肉大叔似乎受不了女人的尖叫，把手中變成嬰兒的她放回床上，拉著女人離開了這個房間。

　　（原來我來到了有你在的世界嗎？）

　　等那兩個人離開了這個房間後，她看了看自己的小手，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她如願以償地離開了那個已經沒有她們的世界，卻來到了另一個同樣沒有她們的世界。

　　（怎麼會這樣……）

　　她在心底歎了口氣，合上雙眸。忽地，她垂在身側的手被人抓住。她驚疑地睜開眼，看見一個純淨無邪的笑臉。

　　（奇犽。）

　　她怔怔地對上他碧色的貓眼，恍惚想起剛才那兩個大人的對話。

　　（原來這一世，我與你是雙子嗎……）

　　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粉嫩的笑臉，嘴角終於有了一點弧度。

　　（呵，這樣也好。我與你共用生命，就不再是一個人了。）

　　她有些費力地回拉住他的手，微眯起眼。或許是因為變成了嬰兒，她很快就感到了疲倦。

　　（奇犽，我是很自私的人，所以，既然你成為了與我共用生命的雙子，那麼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這樣想著，她陷入沉眠之中。

　　*****

　　離雙胞胎四歲的生日還有幾天的時候——

　　「亞由！亞由你在哪？」

　　銀髮小男孩做呐喊狀，在森林裡尋找他的雙胞胎姐姐。

　　「奇犽，我在這裡。」

　　頭頂傳來清脆的聲音，小男孩抬頭，就看到那個和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姐姐正坐在粗壯的樹枝上。

　　「亞由，快下來，媽媽讓我們去找她。」

　　因找到亞由而松了口氣的奇犽眨巴了一下他那雙漂亮的貓眼，綻放出大大的笑容。

　　「我知道了。」

　　亞由微眯了一下雙眸，輕巧地從樹上躍下，笑眯眯地伸手拉住奇犽的手，十指交扣，往揍敵客家的主宅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誕生帶來了變數，記憶中奇犽所說的「從出生開始就接受刑訊」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雖然稍稍松了口氣，但是她心底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不可能那麼簡單就逃過的……）

　　她始終這樣在心底提醒著自己，以防自己鬆懈過度。

　　畢竟，這裡可是那個傳說中的揍敵客家啊。

　　回到主宅中，亞由和奇犽來到他們的媽媽——基襲·揍敵客的房間，剛一推門，基襲那刺耳的尖銳聲音就開始摧殘他們的耳膜：

　　「天啊！亞由你是去幹什麼了！？怎麼一身髒兮兮的？！」

　　「對不起，媽媽。」

　　亞由小小地吐了一下舌，低垂著頭。

　　「快過來，你和奇犽快把那邊的衣服換上，媽媽要給你們拍照，紀念你們就要滿四歲了。」

　　基襲難得沒再尖叫，指著平鋪在大床上的兩套衣服，對亞由和奇犽說。

　　「可是，我和亞由的生日要過幾天才到啊。」

　　奇犽疑惑地問。亞由像想到了什麼一樣，咬了咬下唇，握緊奇犽的手，對基襲說：

　　「我們知道了，媽媽。」

　　說完，她就拉著奇犽抱著那兩套衣服到更衣室去更換。

　　她有種預感，或許，她所擔心的「那個」就要在這次他們的生日發生了也說不定。

　　因為過去三年，她和奇犽的生日雖然也有舉辦小型宴會，但是媽媽卻並沒有這麼特別的對待過。所以，說不定……

　　「亞由，你在發什麼呆啊？」

　　換好衣服的奇犽見亞由換到一半開始發呆，於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亞由猛地回過神，看向奇犽，眨了眨眼，道：

　　「沒有什麼。呐，奇犽，你過來一點。」

　　奇犽不明所以地湊臉過去，亞由微微一笑，勾住他的脖子，雙唇印上他的。奇犽震驚地瞪大眼，奇怪於亞由的行為，小小的孩子尚且不懂得這樣的親吻意味著什麼，所以他也只是任由她，並沒有反抗或掙扎。過了一會兒，亞由鬆開他，盯著他的眼一字一頓地說：

　　「奇犽，你記住，從今往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與你一同分擔。我們是，共用生命的雙子。」

　　奇犽似懂非懂地點頭，他眨了眨貓眼，對亞由說：

　　「那亞由你趕快換衣服，我先出去了。」

　　然後，奇犽就先出了更衣室。

　　「奇犽……」

　　待奇犽出去後，亞由蹲下，環抱住雙膝，原本就嬌小的身形顯得更加脆弱。

　　（我會和你在一起的，奇犽，無論什麼，我都會陪在你身邊，與你分擔。）

　　******

　　七月七日。

　　一大清早，亞由和奇犽尚在睡夢中，就被伊爾迷和席巴一人一個抱著來到揍敵客家的刑訊室中。

　　「唔……爸爸，發生什麼事了？」

　　奇犽被吵醒來，揉著眼看向席巴。同樣被吵醒的亞由定定地看著面無表情的伊爾迷，心知那場讓他們成為真正的揍敵客家人的洗禮即將開始。

　　她的預感成真了。

　　「奇犽，亞由，從今天起你們兩人都滿四歲了，也是時候讓你們接受洗禮了。」

　　席巴說著，讓伊爾迷把亞由綁起來，他也把奇犽綁在刑架上。奇犽像是覺察到了什麼，碧色的貓眼不禁驚恐地瞪大，而亞由似乎早就預料到一半，神色淡定。

　　「爸爸……」

　　奇犽帶著害怕的童音讓亞由心裡一揪，她轉過臉盯著奇犽帶著驚恐的稚氣側臉，在心裡暗暗哄勸著奇犽。

　　或許真的有什麼雙子之間的心電感應吧，奇犽竟真的漸漸放鬆了下來，轉臉與被綁在他旁邊刑架的亞由對視。

　　「爸爸，我可以提個請求嗎？」

　　投給奇犽一個「你放心」的眼神，亞由看向席巴，聲音平靜。席巴有些訝異于她的平靜反應，於是似笑非笑地問她：

　　「什麼事，亞由？」

　　「爸爸，可以讓我和奇犽把手握在一起嗎？」

　　亞由的聲音很平靜，但語氣裡卻透出不容質疑的堅定。席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這對雙胞胎兒女，心下產生了一個想法。他頷首，讓伊爾迷鬆開他們吊在同一側的手，亞由伸手拉起奇犽的手，緊緊握住。

　　「奇犽，別怕，我和你在一起，別忘了，我們是雙子。」

　　——是共用生命的雙子。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和你在一起。」

　　「嗯，我知道。」

　　雖然心裡還是很害怕，但是聽了亞由的話，奇犽還是稍稍多了一點勇氣。他回握亞由的手，讓她一同分擔自己因害怕而產生的顫抖。

　　「爸爸，請開始吧。」

　　再次看向席巴，亞由的口氣中有種豁出去的意味。

　　「伊爾迷，開始吧。」

　　席巴對已手持特製的鞭子站在一旁的伊爾迷說完，退開到另一邊看著奇犽和亞由。

　　「是，爸爸。」

　　伊爾迷面無表情地抬手，揮下鞭子，毫不拖泥帶水。

　　「唔——！」

　　亞由死死咬住唇，臉色煞白，奇犽也沒好到哪去，一聲慘叫後，冷汗直冒。他們越發用力握緊彼此的手，渴望與對方共同分擔痛苦。

　　伊爾迷的鞭子頻頻落下，兩個孩子的慘叫漸漸輕了下去，原本晶亮的眼都黯淡了下去。

　　亞由的意識漸漸渙散，她想到很久以前，還在孤兒院的她和雪。那時孤兒院的那些傢伙看她瘦小，總是欺負她，後來雪看不過去，站出來幫她趕走那些人，她和雪的友情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

　　本來，她們約好做彼此的家人。本來，她們好不容易熬到可以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結果，雪就在車禍中離開了她，而她們的另一位好友楓也在之前的火災中喪身，一下子，那個世界上她最重要的兩個人都離她而去，她崩潰了，下定決心拋棄那個世界。只是，她心裡仍產生了一絲眷戀，為那個漫畫中的銀髮貓眼的少年。

　　（奇犽……）

　　******

　　「……由，亞由，快醒醒。」

　　耳旁傳來熟悉的童音。

　　身上則充斥著火辣辣的刺痛。

　　亞由緩緩睜開眼，看見清澈的碧色的貓眼，記憶回溯，眼淚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湧上，她伸手摟住奇犽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頸窩中哭泣出聲。

　　「亞由，你怎麼了？」

　　奇犽十分擔心地問，而亞由只是搖了搖頭，用悶悶的聲音說：

　　「沒什麼，奇犽，就這樣讓我抱一會兒就好。」

　　奇犽雖然覺得疑惑，但還是任由她抱著自己，過了好一會兒，亞由似乎哭夠了，這才放開摟著奇犽脖子的手。

　　「奇犽，我昏了多久？」

　　亞由這才想起問這件事。既然她和奇犽已經被送回到他們的房間了，那麼看來她應該昏迷有一段時間了。

　　「我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你還沒有醒，所以我才叫醒你的。」

　　奇犽原本清澈純淨的貓眼蒙上了一層灰暗，亞由看見他這副神情，伸手握住他的手。

　　「奇犽，這是我們身為揍敵客家的人必然要接受的洗禮，我們都要忍耐。」

　　與他對視，亞由眼底閃過異樣。

　　「可是……」

　　「沒有可是。奇犽，別忘了，你是揍敵客家的下任家主，你必須要擔負起整個揍敵客家的責任。」

　　亞由打斷他的話，見他低垂下頭，她用雙手捧起他的臉，看著他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樣，她輕勾嘴角。

　　「阿犽，放心，無論是什麼樣的困難，我都會與你在一起。別忘了我們是雙子啊。」

　　「……嗯。」

　　奇犽看著眼前這張和自己相似的臉，總算綻開燦爛的笑顏。

　　「嗯！我最喜歡亞由了！」

　　而在他們的房間外，觀察了這對雙子的互動後，若有所思的席巴轉身離開。

　　或許，那件事真的值得一試也說不定。

　　作者有話要說：

　　キルア，誕生日おめでと~~~

　　已修


第3章 物語二：我與你是青梅竹馬的雙子

　　從四歲那天開始，奇犽和亞由就開始每天接受刑訊的訓練。奇犽臉上那份四歲前的純真和稚氣，在一次次的刑訊中破碎消失。他開始畏懼席巴和伊爾迷，或者該說是因為崇敬而感到害怕。

　　亞由每天則是除了刑訊的訓練之外，還多了份禮儀課。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基襲會突然讓她上禮儀課，不過她並不打算拒絕基襲的安排。

　　或許是因為前世沒有家，現如今的亞由格外珍視家人的存在。何況，揍敵客家並不像她曾今在漫畫中看到後以為的那樣冰冷，所以她很愛現在的家人們。

　　「亞由！你怎麼又再偷懶！媽媽讓你學習禮儀是為了你好，你怎麼可以老是偷懶呢！」

　　基襲尖銳的叫聲拉回亞由飄遠的思緒。

　　「對不起，媽媽，我不是故意的。」

　　亞由歉意地說，那樣子十分誠懇，讓基襲看了也稍微消了氣。

　　「算了，亞由你過來，媽媽給你換衣服。」

　　基襲合上手中的扇子，對亞由伸出手。亞由開心地跑過去握住，跟著她去換衣服。

　　只有在這種時候亞由會覺得，揍敵客家其實也不過是一個有些奇怪的家而已。

　　「媽媽，今天沒有抱柯特一起來嗎？」

　　亞由側過頭看著基襲疑惑地問。

　　「柯特在房間裡睡覺。亞由身為姐姐以後要好好照顧他哦！」

　　雖然是一如既往刺耳的尖細嗓音，但亞由還是從基襲的聲音中聽出了隱藏的溫柔和母愛。

　　「我會的。」

　　亞由用力點頭，想到自己有了柯特那麼漂亮的弟弟，心情也變得很好。

　　「亞由你……」

　　基襲看著女兒，想到前段時間自己的丈夫對自己說的話，想要開口問什麼，又在話剛出口時有些猶豫。

　　「嗯？媽媽，怎麼了？」

　　亞由偏著頭，有些疑惑地問身旁忽然停住腳步的基襲。

　　「不，沒什麼。我們快點去換衣服吧！媽媽找到一套超可愛的衣服呢！一定會很適合你的！」

　　再次恢復平常的尖細語音，基襲拉著亞由飛快往換衣間去。

　　算了，一切都交給親愛的他去處理就好了，在那之前，她要好好打扮她唯一的女兒。

　　******

　　「奇犽！」

　　換上基襲專門準備的黑色哥特式長裙，亞由習以為常地往傭人住的別館走去。果然沒過多久她就看到一個人坐在樹上生悶氣的奇犽。

　　「嗯？啊，是亞由啊。」

　　看清楚在叫自己的是孿生姐姐，奇犽原本盈滿失望的碧眸忽的就熠熠生輝，他從樹上跳下，一路小跑直奔向亞由。

　　「亞由！」

　　撲過去抱住亞由，奇犽委屈地癟嘴抱怨：

　　「亞由，你最近都在忙什麼啊，我一個人很無聊呢。」

　　「抱歉，因為媽媽讓我上禮儀課。倒是你，怎麼又來跑到這裡來了？」

　　亞由輕拍奇犽的後背以示安慰，眼角余光瞟向大樹下站姿端正的女孩。

　　「我來找人陪我玩，可是，她不答應。」

　　奇犽經亞由這樣一提，小臉再次垮下，大大的碧色貓瞳中閃爍著失望。

　　「這樣啊……」

　　亞由眯起眼，轉頭對站在大樹下的女孩說：

　　「奇犽讓你陪他玩，你為什麼不答應，卡娜莉亞？」

　　感受到亞由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殺氣，卡娜莉亞只能小心地咽了一下口水，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回答：

　　「因，因為我只是個下人。」

　　「哦？你還知道自己是下人啊？」

　　亞由放開奇犽，一步步逼近卡娜莉亞，殺氣更加肆虐。

　　「奇犽是你的主人，他說的話就是命令，而你居然敢不遵從，這是一個下人該做的事情嗎？」

　　明明亞由的語氣就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這樣的話一般，可是卡娜莉亞卻覺得一股寒意爬上心頭。看著一點點逼近自己的亞由，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好幾步，背抵著粗壯的樹幹，狠狠瞪大了眼，聲音也顫抖得更加厲害：

　　「我，我沒有，我只是……」

　　眼見已經逼到卡娜莉亞的面前，亞由忽的碧眸一沉，往後退開。緊接著，便有兩個人出現在她們之間。

　　「亞由小姐，請您原諒卡娜莉亞的失禮，我會負責重新教導她的。」

　　揍敵客家的主管家梧桐向亞由行了個紳士禮，便將卡娜莉亞打昏帶走了。而擋在亞由面前的伊爾迷，則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亞由的頭，說：

　　「小由，記住，教訓家裡的下人沒必要下殺手，我們揍敵客家不做賠本的買賣。」

　　「……我知道了，大哥，不會有下次的了。」

　　亞由像只被撫摸的貓一樣眯著眼，認真地回答伊爾迷。

　　「好了，小由，阿犽，該回去吃飯了。」

　　伊爾迷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顯出一絲的寬慰，他站起身，對亞由和奇犽說完，自己先一步離開了。亞由回過頭想叫奇犽一起回去了，卻發現奇犽面色慘白，渾身發抖地瞪視著她。

　　「阿犽，你怎麼了？」

　　亞由上前，拉住奇犽的手，問。

　　「剛剛的亞由……好可怕……」

　　奇犽把頭靠在亞由的肩上，小聲地說。剛才有一瞬，他竟有種「不認識亞由了」的感覺。

　　亞由用力地抱住奇犽，心下輕歎。要怪的話，只能怪她對奇犽有太強的獨佔欲了。

　　前世，因看過漫畫，她知道卡娜莉亞在奇犽心裡多少事佔據了一點地位的，所以她下意識地將卡娜莉亞列在了情敵的位置上。其實想來，奇犽根本不可能對卡娜莉亞產生什麼感情的。

　　但不管怎麼說，她還是不喜歡卡娜莉亞。

　　「阿犽，你放心吧，我永遠不會那樣對你的。」

　　向奇犽承諾了一句，亞由拉著奇犽往主宅的方向走去。

　　「我們也快點回去吧，我可是餓了呢。」

　　（奇犽，我喜歡你，所以，絕對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即使是悖德也好，禁忌也好，我都不在乎，因為我在乎的人有你而已。）

　　主宅那邊——

　　「伊爾迷，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不是讓你去找奇犽和亞由嗎？」

　　席巴見只有伊爾迷一個人，不禁有些奇怪向來每件事都做得一絲不苟的大兒子竟然會沒完成「任務」就回來了。

　　「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爸爸，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伊爾迷的臉上仍是沒有出現任何表情，黑色的貓眼愈發深邃。

　　「嗯？發生什麼事了嗎，伊爾迷？」

　　聽到大兒子這樣說，席巴心中的疑惑更甚。

　　「爸爸，我覺得，小由已經可以接受正式的暗殺任務了。」

　　伊爾迷考慮了一下，說道。

　　「為什麼這麼說？」

　　席巴看著伊爾迷，問。

　　「小由剛才對家裡那個見習管家放出了極強的殺氣，我想她應該已經有成為一個優秀殺手的心理準備了。」

　　伊爾迷將剛才發生在傭人別館附近的事簡要概述給席巴聽。席巴聽完後，臉上出現意味不明的笑容。

　　「既然如此，伊爾迷，下次任務把亞由帶上吧。」

　　我倒要看看，我們揍敵客家的女兒，究竟可以成長到怎樣的地步。

　　******

　　亞由聽到伊爾迷要帶自己出任務時，感到有些驚訝。

　　因為在她看來，她的水準還遠遠沒達到可以接受暗殺任務的程度。

　　「這次的目標是這個男人。」伊爾迷蹲在個頭才剛達到他腰部的妹妹面前，用手指著照片上的男人，「過一會兒我們潛進去，由你來動手解決他。」

　　「我，我知道了。」

　　因為是第一次接觸到殺人的真實，說不緊張是騙人的，但亞由早在接受自己成為揍敵客家的孩子那刻便決定了，就算心裡再害怕，也絕對要忍耐。對來她說，要和奇犽並肩而站，首先就是要與他一起，墮入黑暗。

　　伊爾迷當然知道亞由在害怕，就像當年的他自己一樣。只是，揍敵客家的孩子終究都是要接受這場試煉的，所以，伊爾迷並沒有安慰亞由，只是站起身，拉著她朝任務目標所住的酒店走去。

　　夜幕中，華燈紛亂，紙醉金迷的街道裡容納著各式各樣的人。亞由默默地跟著伊爾迷潛藏在黑暗之中，以極快的速度掠過屋頂。終於，他們順利地在目標抵達前潛入房間。

　　「小由，記住出手要快、狠、准。」

　　輕聲地再次交代了一遍，伊爾迷帶著亞由調整呼吸，將身影隱入黑暗。

　　目標回來了，懷裡摟抱著一名衣衫半褪的女人，身上散發的酒味讓亞由的胃裡不斷翻騰，又被她強自壓下。

　　就是現在。

　　伊爾迷朝亞由投了個這樣意味的眼神，亞由身體輕顫了一下，沖了出去。女人看見突然出現的亞由，剛要尖叫出聲，伊爾迷已經一釘子扔了過去，讓她從此以後再也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亞由沒有多理會女人，變異成爪的手迅速在目標尚未回過神的時候沒入他的胸口。她甚至可以清晰感覺到目標的心臟在她的掌心跳動，無意識地，她狠狠一握，捏碎了目標的心臟，又快速將手抽回，帶出的血濺了她一身。藍寶石般的眼變成了深沉的黑色，她轉頭，環顧四周，濃稠的血腥味在房間內蔓延，令她有些不舒服。

　　「小由，回去了。」

　　伊爾迷從陰影中走出，面無表情地對亞由說。亞由回過頭，對著他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知道了，大哥。」

　　******

　　回去的路上，伊爾迷並沒有對亞由多說什麼，只講了一句「挖心臟的技術還要再訓練」便沒再吱聲。

　　到了家裡，亞由就立即跑去盥洗室，將手上已變幹凝固的血洗掉，抬頭間看見鏡子裡臉上沾血的自己，之前一直被強迫壓制的噁心感再次在胃裡翻騰，她終於忍無可忍地對著水池幹嘔起來。

　　手上的血漬明明已清洗乾淨了，但那種被血液覆蓋的黏稠，心臟柔軟的觸感，以及臉上被血濺到時感覺到的溫熱，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魔咒一般讓她無從掙脫。

　　她殺人了。

　　她真的親手殺人了。

　　再也無法擺脫了，這將她拖入黑暗世界的枷鎖。

　　再也，回不去了。

　　「——！」

　　亞由死死地咬住唇，不讓自己發出悲鳴。那種噁心的感覺揮之不去，腦海裡像放電影般一遍遍地重播著她是怎樣捏碎目標的心臟的。她慌忙蹲下，抱住自己的頭，想教它別再去想。可卻一點效果也沒有。

　　不，這樣不行！這樣下去，她會崩潰的！

　　誰來……誰來救救她……

　　「亞由？你怎麼在這裡？不回房間來睡覺嗎？」

　　一個糯糯的童音讓亞由身體一怔，她驀地抬起頭，看著一邊揉著困倦的睡眼，一邊打著呵欠的奇犽，紊亂的心緒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

　　（啊啊，真是……不可思議呢……）

　　「呀！亞由你的臉上怎麼有血漬？！你受傷了嗎？！」

　　驚訝地發現粘在亞由臉上的血漬，奇犽的睡意頓時減少大半。亞由微勾起嘴角，站起身就撲過去掛在奇犽身上，弄得奇犽莫名其妙地瞪著眼。

　　「阿犽，謝謝你。」

　　宛如歎息的輕語讓奇犽放鬆了身體。感覺到她的顫抖，奇犽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並輕拍她的後背，似乎是在安慰她。一時間，亞由的心裡充滿了溫暖。

　　——又是你給了我安慰呢。

　　作者有話要說：

　　キルア，誕生日おめでと~~~

　　已修


第4章 物語三：我與你是分享快樂的雙子

　　也許是初次的暗殺任務完成得還不錯，席巴竟同意讓亞由暫停兩天的訓練，調整狀態。於是接下來的兩天，在揍敵客家傭人別館附近的大樹上，經常可以看到揍敵客家的雙胞胎坐在那裡，相互依偎著。

　　「阿犽，我們有很久沒有這樣在一起了呢。」

　　習慣性地握住奇犽的手，亞由輕聲感慨。從昨晚開始，只要讓她一個人，她就會被胃裡翻騰的噁心感所束縛，沒辦法，她只好一整夜都緊緊拽出奇犽的手，才能勉強平靜。

　　第一次親身體驗捏碎一顆尚在跳動的心臟，這種感覺將她上輩子的所有認知和觀念完全打破，讓她徹底意識到自己是揍敵客家的人，是一個暗殺家族的成員之一。她知道，無論過去多久，這份噁心的感覺都將跟隨她，讓她終其一生無法忘懷，永遠銘記。

　　「亞由，我好困，都是你啦，昨天一直拉著我的手發抖，害我都沒睡好……」

　　奇犽疲憊地打著呵欠，有些抱怨地說。亞由心疼地摸摸他的頭。其實她也很困，昨天晚上她怕睡著了會夢到任務時的場景，所以一直讓腦袋保持清醒，現在被這溫暖的陽光一曬，她也有些想睡覺了。

　　「唔，亞由，肩膀借我靠一下。」

　　實在困得不行的奇犽，頭一歪，靠在亞由肩上，沒一會兒竟真的睡著了。看著他安靜的睡臉，亞由不禁失笑。

　　「喂喂，這種時候不該是作為男孩子的你讓我靠的嗎……」

　　說是這樣說，但她還是不敢動作太大，怕吵醒他而只好微側過臉的亞由，眼角餘光看著奇犽稚氣的睡臉，她輕歎一聲，嘴角微微上翹，勾出一個寵溺的弧度。

　　「嘛，算了，誰讓你是獨一無二的奇犽呢……」

　　微眯著貓眼看了一下湛藍得有些刺目的天空，亞由也歪著頭輕靠著奇犽，疲憊地睡去。

　　只是，兩人交扣的手，不曾鬆開。

　　******

　　從第一次暗殺任務之後，亞由的刑訊訓練就被改成了暗殺實習，這讓本來就因為亞由學禮儀而導至一起玩耍的時間銳減的兩人連見面時間也一併縮減了很多。這讓亞由很不開心，但她轉念一想，再過不久奇犽也將開始暗殺實習，那時候他們兩個就可以一起出任務了，這樣一想，她這才耐下了性子。

　　這一次的目標將在今晚參加一個酒會，在伊爾迷的陪同下，亞由混進舉行酒會的會場觀察通道以及會場佈局。由於酒會是傍晚七點才開始，而現在才是下午一點，亞由於是多出了近半天的空餘時間。無聊的她在得到伊爾迷的許可後，逛了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次街。

　　商店中各式的商品讓她目不暇接，雖然有一些東西她在上輩子看到過，但還是有許多的東西是她從未見過的。她一樣一樣仔細看過，忽然眼角餘光瞥過一樣東西。

　　「呀，那是！」

　　她跑過去，盯著櫥櫃裡製作精良的滑板，咬了咬唇。猶豫半天，終於還是推開玻璃門進到店裡。

　　待她從店裡出來時，太陽已偏西，看了一眼不遠處立在路旁的時針，六點過七分。亞由轉身，直接朝酒會會場去，果然就在酒會會場附近找到了伊爾迷。

　　「大哥，」亞由扯了扯伊爾迷的釘子服下擺，眨著貓眼看他，「這次任務讓給我好不好？我需要五萬戒尼……有非常想買的東西。」

　　伊爾迷面無表情地看了亞由一眼，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將夾在指間的釘子扔了一枚給她，然後自己抱臂退開，其意圖已經十分明顯了。

　　「謝謝大哥！」

　　亞由高興地露出笑容，她接過釘子後，學著伊爾迷的動作將它夾在指縫間，調整呼吸，把自己隱藏在陰影之中，然後潛入進了酒會會場之中。

　　七點，酒會開始，身處陰影中的亞由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這次的目標。她不動聲色地轉移方位，靠近目標的同時將自身處於方便逃脫的出口。不得不說，這段時間來跟著伊爾迷進行暗殺實習，對亞由還是很有幫助的，至少她現在投擲暗器的準頭已經相當高了。

　　她發現使用暗器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必去親手接觸到令她作嘔的液體了。她想或許自己可以考慮一下以後開發和大哥差不多的念能力，然後像他一樣在使用的暗器上附上念什麼的。

　　七點半，任務指定時間。微眯著眼投擲出手中的釘子，將它準確無誤地插在目標的腦袋上，然後在人群騷動的同時離開會場。

　　一場漂亮的暗殺。

　　「小由已經可以獨立完成暗殺任務了呢。」

　　看到亞由從酒會會場出來，伊爾迷用平淡無波的聲音說道，而他沉寂的黑眸中則飛快閃過對自己妹妹的讚揚。

　　「嗯……大哥，回去之前讓我去買樣東西好不好？」

　　亞由很開心能得到伊爾迷的表揚，在短信聲響起後，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確認委託費到賬，於是她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伊爾迷。

　　伊爾迷沉默了一會兒，牽起亞由的小手朝商業街走去。知道伊爾迷這是同意了，亞由也心情很好地跟在伊爾迷後面。

　　那個滑板，她一定要買下來。

　　******

　　「噔噔噔……」

　　揍敵客家無人的走廊上傳來細碎的跑動聲，接著，某個房間的門被「唰」一下拉開。

　　「阿犽，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回來？」

　　亞由獻寶似的將她用得到的第一筆委託費買回來的東西遞到奇犽面前。

　　「哇，這不是之前在電視上看到過的珍藏版純手工製作的滑板嗎？亞由是怎麼弄到手的？」

　　畢竟是男孩子，奇犽對於這些還是很熱衷的。他跑過去接下亞由手上的滑板，抱在懷裡細細琢磨研究。亞由見他那麼開心，也不由得笑彎了眼眸。

　　太好了，他果然很喜歡。

　　「這個你就不要在意啦，反正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阿犽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亞由伸手揉亂奇犽的發頂，嘴角浮現的是寵溺的笑容。

　　「亞由你真好，我最喜歡你了！」

　　奇犽眨著晶亮的貓眼，目光如炬地盯著亞由，那真摯而無邪的目光讓亞由心裡一暖，她順勢一把環抱住奇犽，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阿犽，我也最喜歡你了……一直以來都……」

　　「嗯？亞由你怎麼了？」

　　不明所以的奇犽像往常那樣任亞由抱住自己，疑惑地小聲問。亞由搖頭，深吸一口氣，對奇犽揚起燦爛的笑容：

　　「沒什麼，走吧，我們去試滑板。」

　　（不管你的「喜歡」是以怎樣的心態說出來的都無所謂，我會記住你這句話的。）

　　拉著奇犽往外走的亞由，嘴唇輕動了一下，無聲地說了一句：

　　「阿犽，我是不會把你讓給別人的。就算是死也不會。」

　　（所以，總有一天我會獨佔你的,總有一天。）

　　******

　　今天是奇犽第一次出暗殺任務，陪同他一起的是伊爾迷和亞由。

　　「亞由，我可不可以不做？」

　　奇犽膽怯地看向亞由，希望她能幫忙向伊爾迷求情。亞由心疼地看著他，剛想開口，話頭卻被伊爾迷接了過去：

　　「阿犽，去做。」

　　一併從伊爾迷身上散發出的不要錢的殺氣讓站在他身邊的亞由也忍不住開始顫抖。她勉強地抬頭，看到奇犽已瞳孔擴散，呼吸也開始紊亂，於是她咬緊下唇，心裡再次像第一次接受刑訊時那樣安慰奇犽。果然和那時一樣，奇犽在內心深處感受到亞由的安慰，眼眸恢復了一點神采，他看向亞由，見她對自己投來安慰的目光，一咬牙，他將那個已經叫喊不出聲的目標的心臟掏了出來，瞳色就像亞由第一次動手時一樣轉為深沉的黑。

　　亞由見到奇犽手上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再次回憶起第一次動手時的那股滿手粘膩的噁心感，忍不住蹲下幹嘔起來。伊爾迷冷淡地掃視他們一眼，丟下一句「爸爸說阿犽完成這次任務放你們一天假」後，逕自離開了現場，獨留下進入殺手狀態的奇犽和幹嘔不停的亞由。

　　「……由……」

　　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讓亞由身子一怔，她抬起頭，看見奇犽近乎絕望的模樣，只覺心疼得厲害。她強忍下繼續幹嘔的欲望，踉蹌地往前來到奇犽面前，用手帕擦去濺在他臉上的血漬，然後雙手有些顫抖地捧住他的臉，聲音因剛才的幹嘔而有些嘶啞：

　　「阿犽，沒事的，我在這裡。」

　　與奇犽額頭相抵，輕柔的呼吸落在彼此的面頰上。奇犽被黑色浸染的雙眸忽地湧出滾燙的液體，知道不能讓他哭出聲的亞由，用手將他的頭狠狠按在自己的肩上，奇犽下意識地咬住亞由的肩胛嗚咽著，而亞由則忍著痛，抬手輕撫著他的銀髮。

　　「阿犽，對不起。」

　　亞由一邊輕拍著他的後背幫他順氣，一邊輕聲呢喃。她偏頭看著窗外，視線沒有落點。

　　「我與你是雙子……」

　　（所以，就算是地獄，也終將是我們一同前往。）

　　深沉的夜色中，在這充斥著血腥的房間裡，只有兩個小小的孩子相互擁抱而立，仿佛這世間，他們只有彼此而已。

　　******

　　「嗚……嗝，嗚……」

　　奇犽還在小聲抽嗒，因為哭得太久而開始打嗝，亞由失笑地拉著他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道上。她可真的從來沒有聽說過小時候的奇犽是個愛哭鬼啊，居然哭了這麼久。歎了口氣，亞由忽然注意到街邊上一家燈光柔和的蛋糕店，她回過頭看了一眼還在抽嗒的奇犽，嘴角揚了揚，拉著他進到蛋糕店裡。

　　「小朋友，想要買點什麼嗎？」

　　蛋糕店的售貨員笑得十分親切，亞由略一挑眉，往櫥櫃掃視一眼，指著櫥櫃裡那個看起來就覺得會很好吃的巧克力蛋糕，對售貨員甜甜一笑：

　　「呐，姐姐，能給我兩塊這種蛋糕嗎？我們在這裡吃。」

　　「好的，一共是1600戒尼。」

　　售貨員打開玻璃門，用夾子夾了兩塊巧克力蛋糕放在託盤上，笑得依舊親切。

　　「給。」

　　把自己的卡遞過去刷了之後，亞由收好卡，一手端著託盤，一手牽著奇犽在蛋糕店的落地窗邊找位子坐下。

　　「奇犽，你知道嗎，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吃點甜食，這樣心情就會變好了呢。」

　　亞由說著，把一塊巧克力蛋糕推到奇犽面前，笑著看向他。奇犽瞅了亞由一眼，將信將疑地用託盤裡的叉子切下一小塊來含在嘴裡，一下子變成了幸福的貓臉。

　　亞由輕笑，就這樣一直看著奇犽把他的那份蛋糕吃完，心裡被一種滿足感填滿。

　　「亞由，你不吃嗎？」

　　奇犽消滅了自己的蛋糕後，發現亞由的那塊一口沒動，他於是有些期待地眨了眨眼。亞由臉上的笑意更深，她把自己的蛋糕推到他面前，說：

　　「你吃吧，我現在心情很好。」

　　「唔，那我不客氣了。」

　　奇犽也沒多想，直接開動。看著奇犽狼吞虎嚥地把蛋糕吃完，臉上還沾了奶油，亞由伸手過去替他擦掉，又問：

　　「現在心情好點了沒？」

　　「嗯！亞由果然沒有騙我！」

　　綻開明媚的笑容，奇犽大大的貓眼中充斥著快樂的色彩。亞由輕喟，摸了摸他的頭，微笑著說：

　　「那以後，奇犽遇到不開心的事記得告訴我，我會陪你來吃甜點的。」

　　「嗯！」

　　奇犽用力地點點頭，目光又再次投向玻璃櫥櫃。

　　猜出他的想法的亞由曲起食指輕刮了一下他的鼻樑，拉著他走出蛋糕店。

　　「不行！今天你已經吃了夠多的甜點了，再吃的話會消化不良，而且還會長蛀牙的。」

　　「切，亞由真小氣！」

　　嘟著嘴小聲抱怨的奇犽最終還是乖乖地跟著亞由離開，只不過沒走幾步就戀戀不捨地回望蛋糕店，惹得亞由直想撫額。夜幕下，揍敵客家的雙胞胎相伴而行，他們耀眼的銀髮也因黑夜的關係變得柔和。

　　呐，我們是雙子哦。

　　是可以分享彼此快樂和悲傷的雙子哦。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


第5章 物語四：我與你是不能相愛的雙子

　　亞由躲在伊爾迷身後，充滿戒備地瞪視著對面那個身穿西裝，皮膚白皙的紅發男子。

　　那個男人，自稱是伊爾迷大哥的朋友。他的名字叫西索。

　　「呵呵∼小伊，你的妹妹好可愛呢∼青澀的小果實∼」

　　西索用他特有的顫音說道，金色鳳眸中染上充滿惡意的笑意。亞由身體一僵，又往伊爾迷的身後躲了躲。她尚還記得這個人，雖然這是她第一次與這個危險的男人打照面，但前世在漫畫中看到的內容卻將他的形象深刻描繪在她的腦海中。

　　變態，瘋狂，殺戮。

　　這個男人的代名詞。

　　他太危險了，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和他有更多的牽扯，更不希望將來有一天奇犽會與這個男人有什麼交集。可她真的可以改變已定的命運嗎……想到這裡，亞由不禁感到有些茫然。

　　「西索，不要對我妹妹出手，否則，除了要賠償我精神損失費和失去妹妹的費用總共三百萬億戒尼外，我還要你的命。」

　　伊爾迷注意到自家妹妹大約是害怕的動作後，妹控弟控並兼的他不動聲色地擋下西索看向亞由的視線，面無表情地對西索說道。西索瞬間變成包子臉，哀怨地看著伊爾迷。

　　「小伊真是過分呢∼」

　　「西索，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伊爾迷沒有起伏的聲音配上亮釘子的動作充滿了威脅的味道。

　　「嘛嘛∼小伊你不要激動嘛∼我馬上給你打錢過去∼」

　　西索拿出手機，按了幾下，沒過幾秒，伊爾迷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確認錢已到賬後，便帶著亞由頭也不回地離開。隱約間，亞由只聽到身後傳來的西索那扭曲的笑聲，和他那用特有的顫音說的那一句「小伊可愛的妹妹∼下次見哦∼」

　　「呐，大哥。」

　　跟在伊爾迷身後走了好一會兒，亞由才忍不住開口問。

　　「你和那個叫西索的人是什麼關係呢？朋友嗎？」

　　「朋友？小由怎麼會這麼問，」伊爾迷忽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亞由蹲下，純黑的貓眼盯住亞由的碧眸，「小由，記住，我們殺手不需要朋友，也不會擁有朋友。」

　　「是這樣嗎……」

　　亞由眨了眨眼，聽到伊爾迷那句和印象中相同的話，心裡閃過前世那兩位友人的面容。

　　她所擁有的朋友，從來就只有她們而已。如果說作為殺手的她不能擁有朋友的話……

　　　那就讓她們作為前世的珍貴記憶，沉睡在她的腦海裡吧。而她，將遵循大哥的教誨，不再擁有所謂朋友。

　　******

　　「亞由姐。」

　　已經四歲的柯特穿著基襲準備的女裝和服，敲開了亞由和奇犽的房間的門。因為奇犽跟著伊爾迷去出任務了，要幾天後才會回來，所以此時房間裡只有亞由一個人。

　　「什麼事，柯特？」

　　亞由看著自家長得如同精緻的玩偶的弟弟，露出溫柔的笑。

　　「媽媽和爸爸讓你過去一趟。」

　　柯特抿唇，細聲細氣地說。他真的好喜歡亞由這唯一的姐姐。所以他不禁有些擔心她，因為他剛才看到爸爸臉上的表情真的非常嚴肅。

　　「我知道了，走吧，我們一起過去。」

　　亞由頷首，和柯特一起走向大廳。

　　大廳裡，除了去出任務的伊爾迷和奇犽，以及不願出房門的糜稽，就連平時很少出現在人前的馬哈曾祖父都到場了。亞由強壓下心中的疑惑，看向坐在家主之位上的席巴。

　　「爸爸，是出了什麼事了嗎？」

　　「沒有，今天的家庭會議是為你而開的，亞由。」

　　席巴雙手交握托著下巴，身體自然地前傾，渾身散發出一股迫人的氣勢。

　　「我？我怎麼了？」

　　不知為何，亞由的心底出現一種奇妙的預感——一種混雜著不安與安心的奇怪感覺。

　　「關於你和奇犽——」

　　席巴臉上雖然還掛著笑，卻不帶一絲笑意。他這樣的表情使得亞由身體變得有些僵硬，她迷茫地看著席巴，靜待後話。

　　「亞由你喜歡奇犽吧？」

　　聽似疑問，實則肯定的話語讓亞由微微瞪大眼。原來已經被看出來了嗎……

　　「是，我喜歡奇犽。」

　　亞由咬牙，決定毫不閃避地回答。她早在意識到奇犽和自己是雙子的那一刻就已下定決心，即使與整個揍敵客家為敵，也絕不會放棄自己對奇犽的這份感情。就算他們是現在的她所珍視的家人，她也絕不會退讓半分。

　　「哦？是怎樣的喜歡呢？」

　　席巴看著亞由的眼，臉上笑容不減，眼神卻更加銳利。

　　「……就像爸爸對媽媽的那種感情一樣。」

　　亞由抬起臉，寶石般的碧眸中充滿堅定地望著席巴。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亞由？」

　　席巴臉上的笑容驟褪，浮現冰冷的神情，他朝著亞由釋放出強烈的殺氣——或許這殺氣中還夾雜的有「念」，令亞由的身體在恐懼中僵硬並動彈不得，一時間，鋪天蓋地的恐懼從亞由心頭翻湧而上，她忍不住在心底苦笑。

　　是了，雙子之間的禁忌愛戀，揍敵客家又怎麼可能會容許。即使她自己也是揍敵客家的一份子，但奇犽才是下任家主之位的准繼承人，必要時，他們為了奇犽甚至可以除掉自己的吧？就像自己會為了奇犽除掉一切與他有害的人或物那樣……

　　看來，她終究還是敗給了所謂的世事倫常。

　　不過……

　　就算是這樣她是絕不會妥協！

　　她愛他，只有這一點絕對不會妥協改變！

　　「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我知道爸爸媽媽你們可能會無法接受我愛奇犽的這件事，但……但我是不會退讓的，即使是下地獄，我也要拉著他一起……！我，早在發現自己的感情之時就已經做好這樣的覺悟了。」

　　咬牙硬撐著抗住席巴的殺氣，亞由的身體已顫抖不已。席巴皺了皺眉，放出更加強烈的殺氣，頓時，亞由原本就已有些站不穩的身子被壓迫得單膝跪地。她拼命地大口喘氣，瞳孔因恐懼和絕望而渙散。

　　「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席巴的聲音在亞由耳邊炸開，她只覺得心臟跳得極快，耳朵不知何時開始產生嗡鳴。

　　會死的。

　　如果重複剛才的話，絕對會被殺的。

　　可是……

　　就算這樣，她也不想妥協。

　　她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想放開奇犽的手。

　　「……即使是下地獄，我也要拉著他一起……惟有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妥協的……」

　　用有些沙啞的聲音把話說完，亞由閉緊雙眸，等待死神的降臨。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的壓迫感突然消失了。亞由睜開眼，驚異地看向家主之位上的席巴。

　　「爸爸，你覺得怎麼樣？」

　　席巴沒有看她，而是轉頭看向一直旁觀的桀諾，一臉深思的樣子。

　　「亞由的話，說不定可以教育出更優秀的後代。」

　　桀諾摸了一把自己長長的鬍鬚，眼角的皺紋因他臉上的笑容擠在了一起。

　　「爸爸也是這樣覺得的嗎？」

　　席巴也笑了，他終於將目光轉回亞由身上，眼底閃過精明的光。

　　「亞由，你如果想要不受任何約束的和奇犽在一起的話，就完成我以下所說的吧。」

　　「哈？」

　　亞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露出懵懂的神情。

　　「亞由——！媽媽會支持你的！你要好好加油啊——！」

　　基襲尖銳的嗓音讓亞由靈光一閃，她瞪大貓眼，有些不確定看著席巴。

　　「爸爸，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我可以喜歡奇犽嗎……」

　　連她自己都聽得出自己聲音中的顫抖，但她覺得必須在此刻求證清楚，不然她會更加坐立不安。

　　「你會成為揍敵客家的下任當家主母，只要你能達到我的要求。」

　　席巴說道。

　　揍敵客家出自流星街，因此他們並不介意打破流星街外的「規則」。事實上，揍敵客家一直在做的殺手事業正是打破「規則」用的。所以，就算是雙子又如何，只要能夠培養出優秀的下一代，那些根本都無所謂。更何況，這個孩子是他們一手培養出來的，絕對會比任何人都更能適應揍敵客家不是嗎？

　　「……我拼死都會達到的。」

　　沒想到自己的這份禁忌單戀竟可以獲得家人們的認同，亞由打心底裡感激他們的縱容。所以，無論是多艱難的條件她都會賭上性命去做到。

　　「那麼……」

　　******

　　奇犽和伊爾迷出完任務回到家時，正是夜裡。

　　奇犽本以為亞由一定早就休息了，於是他輕手輕腳地回到他們的房間。然而他一開門，才發現自己的胞姐並沒有在睡覺。此時的她坐在窗臺上，出神地望著窗外，皎白的月光落入窗內，顯得她那雙碧色的貓眼有些迷離。

　　不知為何，奇犽的心裡劃過異樣的悸動，他不理解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但這感覺並不讓他反感。

　　「奇犽，歡迎回來。」

　　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的亞由，看見是自己深愛的少年回來了，不由得露出開心而溫柔的笑容。

　　「唔……嗯，亞由你還沒睡啊。」

　　奇犽走過去，站到亞由身後，輕偏著頭說。

　　「我在等你回來哦，奇犽。」

　　亞由微眯雙眸，從窗臺上跳下，淺笑吟吟。

　　「等我？為什麼？」

　　不知為何，奇犽總覺得今天的亞由和平時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可他又說不上是哪裡不同。亞由眨了眨眼，月光下，淺碧色的眼眸熠熠生輝。她伸手環抱住奇犽，將下巴抵靠在他肩上，輕聲歎道：

　　「阿犽，如果我要去很遠的地方，並且要過很久、很久才會回來，不能留在你身邊，你會因此討厭我嗎？」

　　「亞由要去哪裡？」

　　奇犽有一瞬的慌亂。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亞由分開，因為從出生到現在，他和亞由都是一直在一起的，而亞由也常常對他說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沒有，這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亞由把頭從奇犽肩上挪開，與他近距離對視。或許因為是雙子的緣故，奇犽和亞由連呼吸和心跳在這一刻有著相同的頻率。她眨了眨眼，放開環抱著他的手，改為捧住他稚氣未脫的臉。

　　「阿犽，你要答應我，無論如何要讓自己變強，好嗎？」

　　（因為我真的不希望看你受一點點的傷。）

　　「我答應你。亞由你……你真的不會走吧？」

　　奇犽委屈的扁扁嘴，盯著亞由。

　　「……嗯，不會走的，我會留在阿犽身邊的。」亞由微眯起眼，眼神閃了閃，「所以你絕對不可以喜歡別人哦。」語罷，她下定決心般低頭吻住奇犽，雖然只是短短地碰觸一下，卻讓她自己也不禁心跳加速。

　　「我最喜歡你了，奇犽。」

　　「我……我也最喜歡亞由了。」

　　奇犽雖然還是不明白亞由為什麼要親他的嘴唇，但他在聽到亞由的告白後也認真地回答了她。

　　「奇犽……」

　　（你是我一個人的，所以我絕對不會放開手的。即使你與我是不能相愛的雙子也……！）

　　作者有話要說：

　　和澄一起看了新獵人，然後再一次被奇犽萌翻了，所以速度來趕了一章更新=w=

　　已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6-4 20:20

第6章 物語五：我與你是即將別離的雙子

　　黑色的及腰長髮，故意壓低的嗓音，中性的裝扮。

　　「亞由姐這樣打扮好像大哥留了長頭髮。」

　　柯特眨了眨他玩偶般的大眼，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少年扮相的亞由。

　　「柯特，你叫錯了，」亞由勾起淺笑，手指微曲輕刮了一下柯特的鼻頭，「要叫我亞路嘉哥哥或者四哥才對。」

　　這是當時席巴提出的要求之一。

　　要讓所有人知道揍敵客家的老三是奇犽，而老四亞路嘉是奇犽的雙胞兄弟，沒有能夠繼承家主之位的銀髮，所以沒有資格繼承家主之位。並且，在席巴同意她換回女裝之前，她必須維持這樣的裝扮。

　　「嗨∼四哥。」

　　柯特乖巧的改口。反正不管怎麼樣，她還是他最喜歡的亞由姐。

　　「柯特真乖。」

　　亞由伸手摸了摸柯特的頭，微笑著說。

　　「對了，亞……四哥，媽媽讓你過去。」

　　柯特想起自己過來找亞由的目的，於是拽了拽她的袖子，道。

　　「好，我們過去吧。不過，媽媽是因為什麼事找我呢？」

　　亞由點了一下頭，和他一起去找基襲。隨著她走動的頻率，垂在她身後的長髮有了小小的擺動幅度。雖然她帶的是假髮，但因為前世一直是留長髮的，所以她早已習慣了長髮擺動的感覺，沒有任何不適應的感覺。倒是柯特覺得有些奇怪從沒有留過長髮的亞由姐竟然會這麼適應長髮。

　　「媽媽說難得哥哥們都在家，所以要趁現在拍張照片留念。」

　　柯特帶著亞由一邊往傭人們住的別館走，一邊回答亞由的問題。

　　「這樣啊……」

　　亞由點頭。如果要專門去傭人住別館的話，應該是媽媽拜託梧桐幫忙拍照了。

　　果然，還沒到別館，她就遠遠地看到已經等在那裡的伊爾迷和糜稽。

　　「大哥，二哥。」

　　亞由朝他們點頭打招呼，又眨了眨眼，有些期待地看向伊爾迷。

　　「很適合你，亞路嘉。」

　　伊爾迷平直無波的聲音裡夾帶著些微稱讚的意味，亞由聽後，對於能夠得到大哥的稱讚而開心地笑彎了眼。

　　「啊——！孩子們都到齊了嗎？」

　　基襲尖銳的嗓音隔了老遠就傳來，在場的四人都側頭，就見基襲牽著奇犽正朝他們走來。

　　「媽媽，奇犽。」

　　亞由眯了眯眼，看向奇犽時眼底閃過莫名。

　　「亞……亞路嘉。」

　　奇犽本來脫口而出地就要叫她亞由，在中途想起家裡所有人的交代，又硬生生改口。真是的，亞由明明就是亞由，為什麼要突然改名字啊，還說什麼變成他的四弟，真是搞不懂爸爸在想什麼。

　　「大家都到齊了——！梧桐！梧桐！」

　　基襲看孩子們都到齊了，於是扯開她的尖嗓叫道，不到兩秒，揍敵客家的全能管家就出現在了基襲面前。

　　「夫人和少爺們都準備好了嗎？」

　　梧桐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把三腳架支起，再把照相機安好，然後恭敬地向基襲和揍敵客家的孩子們詢問。

　　「好了——！梧桐你快拍吧——！大家，對著鏡頭笑一笑哦！」

　　基襲讓伊爾迷和糜稽站在後面，又讓柯特輕拉著她裙擺，她自己則蹲下來，雙手環抱著奇犽，而亞由，被她安排在了奇犽的身旁。

　　亞由對基襲的安排怔愣了一下，瞟了一眼盯著鏡頭的基襲和奇犽，苦笑著轉身走開，讓鏡頭只來得及留下她略顯單薄的背影。

　　媽媽大概是忘了吧，爸爸的另一個要求。在他應予之前，作為亞路嘉的她不能再與奇犽有任何親密接觸。

　　她現在可是連房間都從原來和奇犽共用的那個換成了另一個單人間了呢。

　　「必須忍耐啊……」

　　亞由獨自呢喃，雙手握拳，任指甲沒入掌心帶來一絲的刺痛。

　　即使她真的很想像以往那樣牽住奇犽的手，但現在，席巴的要求是她首要達成的——為了以後她可以毫無顧忌地留在奇犽身邊一輩子。

　　而此時的奇犽，拍完照片後習慣性地扭頭尋找曾一直陪伴在身邊的無比熟悉的人，卻哪裡也沒有看到她。

　　「啊——！我真是的！居然都忘記親愛的他交代的事情了！不過亞路嘉那孩子也真是！怎麼不說一聲就走掉呢！」

　　基襲的尖叫讓奇犽隱約察覺到了什麼，眼神不禁黯然。

　　亞由果然在躲著自己啊……可是，這是為什麼呢？是他做了什麼讓她生氣的事嗎？

　　「阿犽，走了，我們還有任務。」

　　伊爾迷面無表情地說著，用手覆在奇犽頭上揉亂他的銀髮。他雖然不知道亞由突然改名成亞路嘉並且裝扮成男生的原因，但他知道，他那唯一的妹妹對奇犽有著特別的感情，像這樣毫不在意奇犽的反應就離開，他還是第一次見。不過，他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是，大哥。」

　　奇犽點頭，低聲應道，有些留念地回頭看了一眼主宅的方向，他才跟著伊爾迷離開。

　　不知為何，他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會很久都見不到亞由的感覺。

　　應該是錯覺……吧……

　　******

　　「爸爸，找我來有什麼事？」

　　亞由微垂眼瞼，一副淡定模樣地面對主位上的席巴。

　　「亞路嘉，我決定讓你去揍敵客家的分家修行。」

　　席巴似笑非笑地說道。亞由愣了一下，抬起頭，有些訝異地看著他。

　　「爸爸，為什麼突然……」

　　「為了將你培養成合格的當家主母。」

　　席巴看著亞由，牽了牽嘴角。

　　自己果然沒看錯，這個孩子絕對會成為揍敵客家最優秀的兒媳。只不過，她還需要再更多的成長一些才行。

　　「……我知道了。」

　　亞由咬唇，低下頭。

　　終於還是要分開了嗎……她明明前不久才答應過奇犽，絕對不會離開的，結果，她要食言了啊……

　　「亞路嘉，你想和奇犽道別嗎？」

　　席巴見亞由這副落魄的樣子，隱隱有些心疼。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是自己唯一的女兒，讓她痛苦並不是他的目的，只是，如果他現在不對她嚴苛一些，他擔心將來有一天她會做出令她自己後悔的事。

　　「不，不用了。」亞由搖頭，漂亮的貓眼有些黯然，「和他道別的話，我就會不想離開了。爸爸，我什麼時候出發？」

　　「亞路嘉真是乖孩子。」席巴滿意地從主位上站起身，走到亞由面前，拍了拍她的頭，「隨時都可以，既然你不想和奇犽道別的話，只要在他回來之前出發就可以了。」

　　「嗯。」

　　亞由點頭，轉身離開。

　　結果，這次連在遠處看他的機會都沒有了呢……

　　******

　　回到房間，亞由收拾了一下，發現自己竟沒有什麼可以帶走的。唯一想帶走的，就只有那張在四歲時基襲替她和奇犽拍的合影。

　　「奇犽……」

　　手指輕撫過相框的玻璃鏡面，亞由的眼裡閃現眷戀，盯著照片中的小男孩，她想了想，從抽屜中拿出信箋，坐在書桌前，猶豫了好久才終於落筆：

　　******

　　親愛的奇犽：

　　我愛你。

　　這是我唯一想對你說的話。

　　或許現在的你還不能理解，但，我還是只想對你說這一句話。

　　你知道的，我們是雙子，對我們我而言，有很多東西是常人眼中的禁忌，我不知道你是否會有與我相同的這種感情，但對我來說，我並不在乎那些禁忌。

　　我只想告訴你，我愛你。即使你不會對我產生同樣的感情，我也絕對、絕對不會放開你的。

　　我們是雙子，註定要陪在彼此身邊一輩子的。

　　所以，就算我暫時離開你的身邊了，你也不可以喜歡別人哦。

　　因為你是我一個人的。

　　******

　　寫完最後一個字，亞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看了一下手中信箋上那有些語無倫次的文字，最後將它折疊好，放在書桌上，順手將那張她和奇犽的合照壓在上面。

　　她雖然很想帶走這張照片，但她更害怕自己會不小心把它弄丟或弄髒。所以，與其讓它承擔這樣的風險，不如留在家裡，至少這樣下次她回來的時候還可以在房間裡看到。

　　「再見了，阿犽。」

　　環顧了一下房間，亞由背上沒有裝什麼東西的背包，不再留戀。

　　******

　　奇犽沒想到這次的任務竟用了那麼長時間，他和伊爾迷回家時，已經距離離開那天過去半個月了。

　　回到房間躺了幾分鐘，他心裡莫名發慌，於是他又下地站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偷溜去亞由的房間。

　　他只是忽然想看看她，因為他心裡隱隱感到一股不安。

　　此時正是深夜，慘白的月光透過窗灑入房間，顯得一室靜謐到詭異。床上擺放著折疊整齊的棉被，地板被蒙上了薄薄的灰。

　　這一切無不彰顯出這個房間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人進來過了。而在那收拾得太過乾淨的書桌上，僅有一個相框和壓在下面的一張信箋。

　　「亞……由？」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奇犽有些顫抖地從相框之下抽出信箋，隨手揣進口袋，轉身沖出了亞由的房間。

　　「爸爸，你知道亞由去哪裡了嗎？」

　　面對坐在主位上假寐的席巴，奇犽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敬畏，用略帶一點點顫抖的聲音問。

　　「你說亞路嘉嗎？他離家出走了。」

　　席巴坐直身子，以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對奇犽說。

　　「怎麼會……」

　　奇犽垂頭，咬著下唇，雙手垂在兩側握成拳。

　　「她明明說過，絕對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

　　還只是個孩子的奇犽此時滿心憤怒，因被欺騙，也因被拋棄。

　　從有記憶以來，他和她就一直在一起，從未分開過。她一再對他說「我會陪著你」，他也因此從未懷疑過這件事。可是，現在她卻離開了，拋下他一個人。

　　小小的孩子心底感到十分憋屈，一種被人背叛的感覺油然而生。

　　「奇犽，沒有事的話回去休息。」

　　假裝沒有看見奇犽越握越緊的拳，席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呵，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是，我知道了，爸爸。」

　　奇犽眼眸中的光亮漸漸消失，變得失去生氣。他應了席巴一聲，轉身回去房間。

　　等奇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範圍，席巴這才看向另一邊。

　　「基襲，怎麼還沒睡？」

　　「親愛的，你為什麼不告訴奇犽真相呢？」

　　基襲難得沒用尖銳的聲音，話語間滿是作為人母的擔心。

　　「我自有安排。」

　　席巴笑了笑，回答。

　　「親愛的！」

　　基襲有些惱，聲音忍不住加大。

　　「好好，我告訴你，」席巴急忙從主位上起身，走上前摟著基襲的腰，帶領她往臥室的方向走，「我是這樣打算的……」

　　******

　　相互偎依的溫暖被孤獨打破，信任也被恨意取代。

　　可就算這樣，命運還是被綁在了一起，無法掙脫。

　　因為是雙子，所以只能被束縛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


第7章 物語六：我與你是分隔兩地的雙子

　　堆積如山的垃圾，隨時隨地充斥著的打殺搶奪。

　　恐怖，負面，黑暗。

　　這裡是流星街，一切「垃圾」的最終歸宿。

　　「呼……呼……」

　　扶著殘垣斷壁，亞由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從來到這個被人遺忘的地方起，她就不斷地遭受攻擊，車輪戰式的圍攻已經讓她有些體力不支。

　　「為什麼揍敵客家的分家要設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啊……」

　　亞由小聲地抱怨著，卻不敢放鬆戒備。

　　流星街是個危險的地方，哪怕有一絲地放鬆都有可能喪命。在抵達揍敵客家分家之前，她都必須保持全副的警惕。

　　「嘿，這有個不錯的獵物。」

　　猥瑣的男音從高處傳來，亞由猛地瞪大眼，疾步後退半米，全身繃緊。能這樣無聲無息地接近她，看來這個人比前面那些不堪一擊的傢伙要棘手得多。

　　「嗯？原來還是只帶爪的小貓啊。」

　　猥瑣的男聲繼續響起，接著，一個黑影落在她前方不遠處。那是一個身穿破爛衣服的男人，一頭看起來營養不良的黃髮就像一個鳥窩，滿臉痞子樣倒是和他那猥瑣的聲音挺搭調。不過，亞由並不會因為這樣就輕視他。

　　「你是什麼人？」

　　亞由從袖中滑出她的武器——帶有紅色穗尾的飛鏢。

　　這是那次她跟伊爾迷提過想要使用遠端攻擊的武器之後，伊爾迷拜託家裡的工匠幫忙造出的。因為形狀比較特殊，所以工匠只是先造出了五枚，也因此，．亞由十分珍惜這五枚飛鏢，每次用完都會回收來擦拭乾淨，還會用專門的藥水對它做保養。

　　「小貓咪沒必要知道哦，因為，」男人笑得越發惡意，聲音中也帶著些許殺氣，「小貓咪只是我的獵物而已。」

　　「什……！」

　　亞由瞪大貓眼，還沒看清男人的動作，他卻已逼近過來。亞由下意識地將雙臂交叉於胸前來防禦，這才險險防住男人揮過來的拳。

　　「……！」

　　咬牙忍住手臂上的劇痛，亞由在心底估計了一下，直接承受攻擊的左臂應該是骨折了，右臂有些發麻，但還能動。想到這，亞由判斷了一下利弊，決定使用肢曲。

　　「哦？看來小貓咪還有兩下子嘛。」

　　發現亞由在處於劣勢時完全沒有慌亂，男人不由得讚賞了一句。但其實，亞由之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能保持冷靜，都要歸功於伊爾迷的教導。

　　伊爾迷告訴她，在遇到強大的敵人時，必須保持冷靜的頭腦來評估形勢，如果遇到打不贏的對手，就要學會放棄任務。不過，這條教誨只有前半條適用於流星街。因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冷靜是必須的，但如果想逃，卻也需要有相應的實力才行。

　　使用了肢曲，亞由的身影消失在男人面前。男人小小地驚訝了一下，隨即笑了。

　　「看來今天的小貓咪是美味的獵物呢。」

　　亞由從他身後躍起，右手甩出一枚飛鏢。男人仿若有所察覺，閃身躲過，轉身對亞由露出嗜血的笑容。下一秒，他已出現在亞由身後，在她尚未反應過來前，他將她一拳打飛了出去。

　　「咳……！」

　　煙塵散去，亞由艱難地從碎石和垃圾中站起，咳嗽幾聲，用右手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漬，碧色的貓眼微眯著，腦海中迅速作出多種判斷，最終，她看了看自己的左臂，低聲呢喃：

　　「只能賭一把看看了……」

　　******

　　奇犽自發現亞由不辭而別那天之後，就在沒有笑過，原本寶石般璀璨的貓眼也被定格了屬於殺手的黑色。

　　亞由留下的信箋他沒有看過，只是將它收進了抽屜的角落。

　　在他心裡，亞由被打上了「背叛」的記號。

　　他其實並不清楚什麼叫背叛，只不過，在小小的他心中的那個世界裡，唯一清楚明白的是，她拋棄了他。於是，憑藉對書本內容和電視劇的印象，他認定，這就是背叛。

　　「阿犽，工作的時候要集中精神。」

　　伊爾迷平直無波的聲音打斷了奇犽的思緒，他伸手，揉亂了奇犽的銀色短髮。

　　亞由離家出走的事伊爾迷是後來從席巴那裡聽說的，他雖然也很擔心亞由，但席巴說不用去管她，而且相對奇犽和另外兩個弟弟，亞由比他們更懂得如何保護她自己，所以他也就沒再繼續追問事情的始末。倒是奇犽，一天到晚都是心不在焉的狀態，讓他稍微有些擔心。

　　「知道了，大哥。」

　　奇犽看了伊爾迷一眼，眼眸更加黯然。

　　「阿犽，這次的目標要你自己解決，別忘了我教給你的。」

　　伊爾迷對奇犽交代了一句，隱入黑暗。奇犽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又再次恢復黯淡，他將被變異成爪的右手揣入口袋中，潛入了任務目標的房間。

　　******

　　亞由憑藉在揍敵客家訓練出來的速度在垃圾山之間飛快穿梭，躲避著男人的攻擊。

　　「嘿，小貓咪是想和我玩捉迷藏嗎？」

　　男人顯然是故意用猥瑣的聲音調笑，攻勢卻分毫沒有減弱。亞由倒也不中計，只是繼續閃躲，忽地，她停下來，回身朝逼近的男人撒出三枚飛鏢。男人沒想到亞由會做出這樣的突襲，雖然險險躲過了其中兩枚，但還是被一枚劃傷了腹部。

　　「小貓咪，你把我惹火了呢。」

　　男人斂去猥瑣的笑容，釋放出強烈的殺氣，亞由在如此強大的殺氣中蒼白了臉色。

　　即使被伊爾迷訓練過對殺氣的抵抗能力，但是第一次獨自承受這般強大殺氣的她，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該死，動起來呀，明明只差一點了……）

　　亞由在心裡低咒，見男人捂著腹部的傷緩緩走近，她一咬牙，用最後一枚飛鏢狠狠紮在自己的右腿上。終於，身體雖然還是抖個不停，但是能動了。她立即狠蹬一下地，往前奔去。

　　「小貓咪，知道我為什麼追著你不放嗎？」

　　男人的聲音通過風傳入亞由耳中，她心中一驚，立即側身往另一邊避開，下一瞬，她剛才所處的位置被看不見的東西炸出巨大的坑，爆裂的狂風吹得她頭上的黑色假髮劇烈地擺動起來。

　　（念……）

　　呼吸紊亂的亞由眯著眼，腦中閃過這樣的概念。

　　這就是，只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

　　「看來小貓咪真的很能幹呢，即使看不見也躲過了啊。」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亞由身後，亞由根本來不及躲閃，右臂就被男人拽住，「來繼續剛才的話題吧，知道為什麼我會追著你不放嗎？」

　　亞由沒有吭聲，只是回過頭怒瞪著他。男人見狀，又露出最初那充滿邪氣的笑容。

　　「因為我啊，最喜歡看到你們這樣的小孩子因痛苦和恐懼而扭曲的表情了。」

　　男人說著，手上的力道加重，生生折斷了亞由的右臂。

　　亞由瞪大眼，瞳孔因疼痛劇烈地收縮。

　　******

　　「哇啊啊啊啊——！」

　　奇犽抱住受傷的右臂，發出痛苦的叫聲，一臉驚恐地瞪著向他逼近的敵人。

　　伊爾迷立即從黑暗中顯出身形，釘子不要錢地朝敵人擲過去，正方向沒有任何死角，再加上他的釘子被念力包裹，所以敵人根本無法防禦，沒有懸念地被伊爾迷解決掉了。

　　等把一切處理好了之後，伊爾迷才回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仍處於恐懼之中的奇犽。

　　「阿犽，我是怎麼教你的？」伊爾迷慢慢逼近奇犽，右手的食指與中指的縫隙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根極細的針般大小的釘子，肉眼幾乎看不清有這樣一根釘子存在於他的指縫間，「遇到強大的敵人時，必須保持冷靜的頭腦來評估形勢，如果遇到打不贏的對手，就要學會放棄任務。」他蹲下，右手輕拍奇犽的頭，在奇犽沒有覺察的時候，迅速將釘子紮進奇犽的腦袋裡，「不要忤逆比你強大的人。」

　　奇犽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雙目又變得黯淡，伊爾迷滿意地點頭，帶著奇犽離開了那個充斥血的味道的房間。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妹妹們遇到危險，如果不是亞由離家出走的話，他本來也想給她來這麼一根釘子的。

　　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奇犽有些恍神。他想起之前第一次任務結束時，亞由牽著他在大街上漫步的情形。而一想到她，他的心裡就一陣難過。

　　（亞由，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

　　******

　　「咳咳……」

　　亞由仰躺在垃圾山上，胸口劇烈起伏，大概是呼吸不暢。身上灰色的外套被磨損得厲害，甚至有些地方已被血浸染成深褐色。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躺著一具新鮮的男屍，他的眼睛瞪得極大，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而在他頭上，一根釘子從左側貫穿了他的太陽穴，這是致命的一擊。

　　那個男人正是之前對亞由莫名攻擊的男人。

　　剛才就在那個男人折斷亞由右臂的同時，亞由集中了全身力氣用左手將伊爾迷留給她的那枚釘子狠狠地紮入男人的太陽穴，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將他一腳踹開。

　　不得不說，伊爾迷的釘子真的比飛鏢還好用。據伊爾迷自己說，他給亞由的這枚釘子上還塗抹了劇毒，一接觸到人體的皮膚就會立即順著毛孔擴散全身。亞由是揍敵客家的人，從小就接受過抗毒訓練，對別人而言是劇毒的□□，在揍敵客家是當成三餐來吃的，所以這點毒性傷不到她分毫。但對於那個沒有防備到亞由會強制使用骨折的左手的男人，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當亞由將伊爾迷的釘子紮入男人的太陽穴時，他只來得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便再動彈不了了。

　　「念……」

　　亞由眯起雙眼，只覺得視線模糊。

　　「我一定要學會……一定要變強……阿犽……」

　　仿佛要在虛空中抓住什麼，亞由努力伸手，終只是徒勞。她能清晰感受到所謂生命力量的流逝，她也知道意識正在被虛無剝奪，但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能死。

　　（絕對……絕對要活下去……！）

　　在她的意識完全消失前，她感覺到有人接近，只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防備。此時她能做的，只有一遍又一遍在心裡告訴自己。

　　（我一定會活下去。就算是為了他也……！）

　　******

　　路過一家蛋糕店時，奇犽停下了腳步。

　　「阿犽，你想吃蛋糕嗎？」

　　伊爾迷也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奇犽，見他臉上露出渴望的神情，隨即轉身，帶著奇犽進去蛋糕店。

　　推開門的瞬間，奶油的香甜氣味撲面而來。

　　「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什麼？」

　　站在櫃檯內側的售貨員揚起職業的笑容，對推門而入的顧客親切詢問。

　　「阿犽，你要哪一個？」

　　伊爾迷側頭，看著自己四弟。奇犽沿著玻璃櫃走了一個來回，最後視線停在一個精緻的黑森林蛋糕上。伊爾迷見狀，指著那個黑森林蛋糕，面無表情地對售貨員說：

　　「給我打包那個。」

　　售貨員微笑著將黑森林蛋糕打包然後結帳，把蛋糕遞給了伊爾迷。伴隨著售貨員甜甜的「歡迎下次光臨」的聲音，伊爾迷又帶著奇犽離開了蛋糕店。

　　「阿犽，這次的蛋糕就算了，下次再有想要的東西要用你自己的錢去買。還有，回家後自己去刑訊室領沒有完成任務的懲罰。」

　　伊爾迷說完，把蛋糕遞給奇犽。

　　「……嗨，大哥。」

　　伊爾迷走在前面，沒有回頭，因此沒有看到奇犽盯著蛋糕看了半天後，有些出神地看著他自己的左手，露出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是誰，一臉認真地說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是誰，大聲宣告我與你是共用生命的雙子。

　　是誰，與我十指相扣，約定絕對不會放手。

　　時間的阻隔，空間的橫斷，宇宙之中，只有那麼獨一無二的人可以與你相伴，前往未知的版圖。也只有唯一的那個人，會在命運轉動的時候，還能與你手牽手一起面對一切。

　　——呐，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


第8章 番外物語一：背對的六年

　　——First year

　　「念的修行分為纏、絕、練、發四大行。纏，就是使流動全身的氣安定的能力，戰鬥的時候，纏的強度會成為防禦念攻擊的耐久力。絕是消去自己的氣息，使自己的存在感薄弱，在這段期間內，對於念的攻擊全無防禦力。練，將體內鍛煉出的氣從驚恐一齊向外發出，釋放比平時更多的氣。而發，則是念的真正的用途，會因個人而產生各種效果。」

　　滿臉褶皺的老婦人口氣嚴肅地對正在努力修煉的銀髮少女講述與念能力相關的概念，少女一邊修行著纏，一邊用心記憶老婦人所說的一切。老婦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出房間。在門口時，她轉頭來，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對少女說：

　　「自己看著時間，兩個小時以後下來吃飯。」

　　老婦人離開後，銀髮少女仍沒有絲毫放鬆，她抬起碧眸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又扭頭看向窗外。

　　烏雲密佈的天空顯得格外陰霾，看起來要下雨了。

　　——Second year

　　通天火光照亮了森林深處的小小村落。

　　喊殺聲，嘶鳴聲，交織著血的腥甜擴散。

　　一具具失去眼睛的屍體以各種淒慘的姿勢橫躺在地，鮮血浸入大地，滋潤生長在此處的植物。

　　金髮少年佇立在大地之上，紅得勝血的雙瞳緊縮，渾身戰慄。他雙手抱臂，一遍又一遍地用族人的祈禱詞禱告著：

　　「天上太陽，地上綠樹……」

　　一遍一遍，沒有停止。

　　「幻影旅團，蜘蛛……」

　　金髮少年喃喃著什麼，緋紅的眼裡流露出近乎絕望的仇恨。

　　——Third year

　　「小弟弟，這裡可不是小朋友來玩的地方哦。」

　　站在櫃檯前的女登記員笑得有些尷尬。

　　「切，原來天空競技場的人都這麼喜歡以貌取人嗎？」銀髮少年右臂夾著有輕微磨損的滑板，嘴裡叫著口香糖，碧藍的貓眼裡滿是戲謔，「我是來報名參加競技的。」

　　「呃？！」

　　女登記員有些不可置信，但還是敬業地將報名表遞了一張給銀髮的少年。少年不爽地輕哼一聲，接過表格，幾筆填完資訊後，領了號碼就轉身走掉了。

　　「奇犽·揍敵客……啊，他是那個揍敵客家族的！！」

　　女登記員因為好奇這個拽拽的銀髮少年的身份，於是偷看了一眼少年的登記表，雖然有些驚訝，不過她很快又恢復淡然。畢竟，來天空競技場的可是什麼樣的人都有。

　　來報名登記的人又多了起來，女登記員依舊職業化微笑：

　　「歡迎來到天空競技場，請來這邊登記報名。」

　　——Fouth year

　　仿若黑暗帝王的男子微笑著立於制高點，看著眼前精壯的銀髮男人和幹練的黑髮青年，以及他們身邊的一具新鮮屍體。他手上的書本打開著，而他額前黑色逆十字紋身就像在嘲諷所謂神明。

　　「任務完成了，真是筆虧本買賣。」

　　銀髮男人甩了甩手臂，似是在自言自語。他看了一眼手拿書本的男子，轉頭對身邊面無表情的青年說：

　　「伊爾迷，我們回去了。記得把幻影旅團的價位往上調。」

　　「知道了，爸爸。」

　　青年回答完銀髮男人的話，剛想和他一起轉身離開，一直沒出聲的男子忽然合上書，深邃的黑眸看向他們，他開口，語氣聽不出他的思緒：

　　「等一下。你們殺了我的團員，難道打算就這樣離開嗎？」

　　青年和銀髮男人回頭，看向男子。

　　男子依舊笑得很高雅，手中又出現了那本念力具現出的書：

　　「來打一場吧。」

　　——Fifth year

　　「傑太！」

　　黑色刺蝟頭的少年跑進森林中，開心地叫著自己的好友，一隻狐熊的名字。狐熊看見是他，叫喚了一身，開心地跑到他身邊。

　　少年笑著，一臉陽光。

　　大概也只有生活在這平靜得沒有太多時間概念的島上，才能培養出這樣的少年，純粹到沒有一點雜質的陽光和開朗，太過耀眼，卻擁有吸引黑暗生物的特質。

　　「小傑——！該回來吃飯了——！」

　　遠處，一幢獨立建築的二樓陽臺上，紅發的女子扯開嗓子叫道。

　　「知道了——！」

　　少年也扯開嗓子應了一聲，又摸了摸狐熊的頭，轉身像那屋子跑去。

　　鮮紅的夕陽緩緩沉下，一天又過去了。

　　——Sixth year

　　「這一屆的獵人考試開始報名了，你是要去參加吧？」

　　金髮綠眸的娃娃臉笑嘻嘻地遞了一張表格給銀髮少女。少女目光閃爍了一下，接過表格，微垂眼瞼：

　　「謝謝你，俠客。」

　　「不用，只要你沒忘記揍敵客家和我們的約定就好。」

　　金髮的娃娃臉依舊笑著，就像永遠不會生氣一樣。

　　「對了，順便告訴你一件事，你的小未婚夫也報名參加了這一屆的考試了哦。」

　　「我知道。」

　　少女平靜地說完，轉身離開，垂至腰間的長髮因她的動作在身後劃出一道銀色的弧度。

　　******

　　金髮茶眸的少年坐在小餐館裡吃東西，多年的磨礪讓他多了一份博學的氣質。

　　「是毒蜘蛛！」

　　旁邊有人叫起來，少年低頭，看見從他桌前爬過的蜘蛛，原本茶色的眼一瞬變為鮮紅。他操起手中的叉，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將蜘蛛挑起連帶叉子一起擲向門檻上。

　　「好、好厲害……」

　　周圍的人發出驚歎，少年的眼又恢復了最初那平靜的茶色。

　　******

　　昏暗的走廊中，銀髮少年悠然地踩著滑板往前。

　　「奇犽——！你這是要做什麼——！」

　　尖銳的女聲從一個穿著華麗的女人口中傳出，在她身旁還有一個噸位很高的青年。他們擋在少年前面，打算阻止少年繼續前行。

　　「切。」

　　少年冷笑一下，寶石藍色的貓眼微眯，右手變為利爪，毫不猶豫地殺傷女人和青年，接著又繼續踩著滑板，揚長而去。

　　******

　　「喂……我知道了，媽媽……嗯，我會的……好的。」

　　有一頭如瀑般黑亮長髮的青年掛斷電話後，看了一眼時間，往自己的頭上紮入許多根釘子，接著，青年的臉發生了奇怪的扭曲，待一切平靜下來，那已經變成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一張臉了。

　　「接下來，去接她……」

　　青年自言自語地喃喃著什麼，一陣風過，迷得人睜不開眼。待風停，已不見青年的身影。

　　******

　　「米特阿姨！」

　　黑色刺蝟頭的少年舉著巨大的沼澤之王，扯開嗓子對正在工作的紅發女人喊。紅發女人一愣，看向黑髮少年的眼神莫名染上一層悲傷。她接過少年手中的表格，手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才握著筆，在「監護人同意」的那一欄上簽了字。

　　「謝謝米特阿姨。」

　　少年揚起燦爛的笑容，轉身跑開，將沼澤之王送回它的領地。

　　「金，你的兒子，真是越來越像你了……」

　　紅發女人看著少年漸漸跑遠的背影，悵然的喃喃著。

　　——To be continued

　　時間不疾不徐地向前邁進，不為任何人稍作停留。

　　命運的鎖鏈在不為人知的時候相互交纏，紊亂，再解不開。

　　背對的六年，相隔的六年，原本熟悉彼此的雙子變得陌生。

　　只是，有些感情不會改變。

　　她仍愛著他，即使他已不會再坦誠地大聲說「我喜歡你」。

　　他仍思念她，即使她在他心目中被標記著「背叛」的記號。

　　有些事，從他們出生起就已經註定。

　　例如他們是雙子，例如她愛他，例如，他們只能一起墮入黑暗的地獄。然後——

　　一切，未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卷一完結~

　　已修~

　　
卷二：藏青，蛻變

第9章 物語七：學會念力的姐姐

　　腦袋清醒的一瞬間，疼痛鋪天蓋地地襲來。

　　這是亞由醒來時唯一的感受，也是讓她感到慶倖的一件事。

　　（還能夠感到疼痛……我還活著。）

　　在失敗了許多次後，她終於憑藉自身的毅力支撐起上半身，打量身處的環境。

　　白得刺目的牆壁，簡潔的擺設，這是一間亞由沒有見過的房間，也不太像是流星街會有的。

　　不小心動到了手臂，疼痛讓她一陣哆嗦，頓時失去了所有力氣從床的一側跌倒在地，發出不小的撞擊聲。然後，沒過多久，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哦？已經可以動了嗎？看來這一代的身體素質不錯嘛。」

　　那是一個蒼老而又沙啞的嗓音，亞由努力抬頭，看清來人的模樣。來人是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婦人，看起來比桀諾略年輕一些，滿是褶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亞由防備地盯著她看了半天，一個想法冒出來，於是她舔了一下唇，用乾澀嘶啞的聲音問：

　　「您是奶奶嗎？」

　　「呵，看來席巴那孩子沒有看錯人，你果然是個優秀的孩子，很適合揍敵客家。」

　　老婦人就像伊爾迷那樣面無表情地發出一聲笑，並沒有要出手幫助亞由從地板上起來的動作。而亞由也只在聽了她的話後松了口氣，憑藉自身力量艱難地坐起身後才重新認真地打量老婦人。

　　因蒼老而變為銀色的頭髮是和亞由不同的銀灰，眉眼間可看出和席巴相似的輪廓。

　　（我果然已經到了揍敵客分家了嗎……可是……）

　　「是我把你帶回來的，之前被你殺掉的那個男人是我用來試探你的實力的。」

　　大概是看出了亞由心中所想，老婦人用蒼老沙啞且毫無波瀾的聲音說道，然後，她用銳利的黑眸觀察著亞由的反應。

　　「這樣啊……那麼，奶奶對我的表現滿意嗎？」

　　亞由對於老婦人的話似乎不甚在意，只是有些搖晃地站起身，略看了一下被包紮過的雙臂和被換上的一身乾淨衣服，淡然地問。老婦人聽她這麼反問自己，眼底閃過一抹讚揚的神色。

　　處變不驚的性子，這是揍敵客家當家主母該有的。

　　「你會是個優秀的當家主母。不過，在那之前，你必須跟我學習各項事宜，直到你成為一個合格的女人。」

　　老婦人的聲音十分平板，但亞由還是聽出她話音中的讚揚和期許。她想，在她的兄弟之中，伊爾迷大哥該是最像奶奶的。

　　「我明白了，奶奶。」

　　亞由順從地回應道。看來揍敵客家最有權威的人都默許了她對奇犽的那份不該存在的感情了呢，這對她來說可是個好現象啊。

　　（這樣的話，以後我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和他在一起了吧？）

　　亞由想到這裡，忍不住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既然你承諾了，那麼從現在開始，你的一切行動都要聽從我的安排。」

　　老婦人沒有給亞由更多空閒的時間，她一把拉住亞由骨折的左臂，繼續用平板的聲音說。劇痛讓亞由倒吸一口涼氣，卻並沒有發出痛呼，她只是皺緊眉，忍耐老婦人對她手臂的按捏。

　　「一周。我給你一周的時間，想辦法讓你的手臂能做到正常的運動，你做得到嗎？」

　　老婦人放開手，再次看向亞由。

　　「沒問題。」

　　亞由毫不猶豫地回答。

　　（如果連這樣都做不到，我該怎麼變強？為了留在他身邊，絕對……！）

　　******

　　一周時間，對於普通人而言要想讓骨折的手臂恢復到可以正常活動的地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對於已經在揍敵客家生活了五年的亞由而言，這點時間就足夠了。

　　甚至，她還利用這一周的時間熟悉了揍敵客分家周圍的環境。

　　揍敵客分家位於流星街治安較好的七區，外觀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普通的人家，但這樣的建築在流星街已算是少見的了。那些流星街的人經過這裡時都會繞道而行，大概是他們本能地覺察到危險了吧，而且，和揍敵客家作對並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亞由發現揍敵客分家的人很少。準確來說，除了她和奶奶以外，就只有三名傭人而已。不過想想也是，畢竟在這並不算大的房子裡，幾個人就夠了。更何況，退一萬步而言，如果真有人能尋仇尋到流星街的揍敵客分家來，那麼就算再多的傭人也沒有用，那樣的人可不是傭人可以對付得了的。

　　「看來你的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嘛。」

　　飯桌上，奶奶看了眼坐在飯桌對面的亞由，語調平直無波。

　　「是的，奶奶有什麼吩咐嗎？」

　　亞由停下夾菜的動作，抬頭看向奶奶。

　　「吃完飯後到書房來找我。」

　　奶奶如是說完，先行離開了飯廳。亞由偏頭想了想，又繼續慢條斯理地吃飯。既然奶奶這麼說了，那麼應該是要進入正式的訓練了，為此，她必須補充足夠的體力才行。

　　飯後，亞由幫忙傭人之一收拾了一下餐桌，這才來到書房。此時，奶奶正背對著門的方向，面向視窗而立。聽到身後的動靜，她回過身來，黑色的眼和伊爾迷一樣深不見底。

　　「奶奶。」

　　亞由微躬了一下身，充滿恭敬意味地看向奶奶。

　　「亞路嘉，你知道什麼是『念』的吧？」

　　奶奶開口，直接切入正題。亞由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之前奶奶說過，和黃頭髮男人的對決只不過是用來試探她的實力，也就是說，她當時的表現奶奶全部都看到了，包括她躲過那個男人的念力攻擊。所以，這種時候如果不承認的話，反而顯得她有些可疑了。

　　「只聽說過一點，還有看大哥用過。」

　　想了想，亞由還是補充了一句。

　　「哦？那你把你知道的內容說給我聽聽。」

　　奶奶微眯起眼眸，看向亞由的目光中夾帶了一份玩味。

　　「唔，我也只聽說那是人體內的一種特殊能量，如果能學會控制並運用它，實力將會獲得質的提高。」

　　亞由沉吟了一會兒，將記憶中早已模糊的那些關於念能力的理解概述出來。她不是天才，並不能做到過目不忘，再說，她到獵人世界、成為揍敵客家的孩子也有將近六年的時間了，就算再清晰的記憶，到現在也僅能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加上她是認真地活在這個世界裡，並沒有把它當作兒戲，所以，對於劇情那種可有可無的東西，她除了對與奇犽相關的部分特別記憶了一下之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那麼，你知道怎樣學習『念』嗎？」

　　奶奶的嘴角似乎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天賦修行和……強行打開精孔。」

　　亞由愣了一下，回答道，隨後又像想起什麼般詢問：

　　「奶奶是要教我修行『念』嗎？」

　　「那要看看你本身的天賦了。自己選擇吧，是給你時間修行還是……」

　　奶奶銳利的目光掃向亞由，口中的言辭也頗具氣勢。然而，在她的話尚未說完之前，就被亞由打斷了：

　　「請奶奶幫我打開精孔吧。」亞由對上奶奶的黑眸，毫不畏懼，「我想要得到力量，想要儘快變強，這樣我就能早些回去他的身邊了。」

　　「……哼，這可是你自己選的，死了可怨不得我。」

　　奶奶輕哼一聲，黑眸微眯。亞由只覺一股看不見的壓迫感令她險些跌坐在地上，她踉蹌幾步，好不容易才站穩，再一看，竟可以看到屬於她的生命能量正源源不斷地流逝。

　　「自己想辦法留樁氣』，你這樣任憑它流逝的話可是真的會死掉的。」

　　奶奶睨了亞由一眼，轉頭離開了書房。

　　亞由無暇顧及奶奶的動作，她閉上眼，試圖像記憶中奇犽和小傑被強行打開精孔時那樣控制「氣」，但她終究不是他們，並沒能像他們那樣輕易的就學會了「纏」。

　　「氣」的流失速度快得超出了她的預期，沒過一會兒，她已經感到頭暈目眩，四肢也漸漸失去了力氣。

　　（啊啊，就要這樣死了嗎……）

　　亞由脫力地依靠著身側的書架，想法也變得有些絕望。

　　她努力嘗試過了，但始終無法抑制住「氣」的流失。是她沒有天賦，亦或是別的什麼原因，她現在都無力去想了，腦袋沉得要命，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這是曾近距離接觸過死亡的她所瞭解的，死亡前的徵兆。

　　（不，還不可以，奇犽……）

　　想到一直作為支撐她活下去的信念的少年，亞由咬牙，站直了身子再次調整狀態。

　　（為了他也絕對……絕對要活下去！）

　　像是回應她的心情般，「氣」流失的速度漸漸緩和下來，最終，那帶著藏青色光芒的「氣」不再流失，而是像保護層一般包裹住她的身體。原本逐漸變冷的四肢也開始恢復溫度。

　　「呼……呼……成功了嗎……」

　　亞由喃喃了一句，露出松了口氣的笑容。

　　（呐，奇犽，我做到了啊。）

　　接著，她眼前一黑，直直地倒在了地板上。

　　「哼，看來還差得遠呢。」

　　幾乎就在亞由昏倒的同時，原本離開書房的奶奶又折了回來。她瞟了一眼倒在地板上呼吸漸漸平緩下來的亞由，有些輕蔑地冷哼一聲，竟任由她睡在書房的地板上不去管她。只是，這次她離開書房沒多久，就有一名女傭抱了一條毯子走進書房，替亞由蓋上。

　　究竟是傭人的自作主張，還是奶奶的關心，這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明天一切將會有新的開始。

　　這個名叫亞由的孩子，她將會接受屬於她的特殊訓練——讓她成為揍敵客家，最優秀的當家主母的訓練。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


第10章 物語八：迷戀甜食的弟弟

　　看著眼前失去心臟的屍體，奇犽空洞的眼眸漸漸恢復了神采。他低頭看了一眼沾滿鮮血的手，將指尖尚在滴落的液體甩了一地，轉身離開這個被血腥味填充的房間。

　　「任務完成了嗎，奇犽少爺？」

　　站在揍敵客的私人飛艇前迎接奇犽的梧桐見他走了過來，於是恭敬地詢問。

　　「嗯。我們回去吧，梧桐。」

　　奇犽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自己一個人先登上了飛艇。梧桐先是一愣，站直身板後推了一下鼻樑上的方框眼鏡，露出一個類似苦笑的表情。

　　自從亞由小姐，哦，應該是亞路嘉少爺「離家出走」後，奇犽少爺就再也沒有笑過了啊。

　　梧桐在揍敵客家工作的時間佔據了他到目前為止三分之二的生命。十幾歲開始，他就跟隨著席巴老爺，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傭人，到揍敵客家每位成員都信任的管家，他幾乎可以自豪地拍著胸脯說，他見證了奇犽少爺他們這一代孩子的成長。

　　而在這一代所有的孩子中，他最喜歡的就是奇犽少爺。

　　無論是面無表情的伊爾迷少爺，還是脾氣暴躁的糜稽少爺，或者是除了奇犽少爺以外誰都不關心的亞由小姐，以及有和服癖的柯特少爺，他們都不會像奇犽少爺那樣對傭人們也能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這五個孩子中，奇犽少爺是最像正常孩子的一個，但無論怎樣，生在揍敵客家，又擁有家主繼承人標誌的銀髮，他遲早得拋棄這份在黑暗中無法容下的天真。梧桐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對於亞由小姐，梧桐其實是充滿敬佩的，雖然亞由小姐只是個小孩子，但她的那份認真冷靜甚至連許多成年人都望塵莫及。

　　而亞由小姐對奇犽少爺的感情，梧桐一直都有看在眼裡。成長於流星街的他並沒有「近親不能在一起」這種概念，並且他知道揍敵客家的人也不會在意那種東西。更何況，有一部分古代遺失文明的種族為了確保血統的純正還會專門選擇近親通婚，所以他並不認為亞由小姐將她對奇犽少爺的感情說出口會遇到什麼阻礙。

　　只不過，他還是對亞由小姐丟下奇犽少爺離家出走這件事感到疑惑。他不知道原因，也無權過問。所以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照顧好奇犽少爺這一件事而已。

　　******

　　飛艇起飛後，奇犽隨便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單手支著下巴，雙目放空地盯著窗外。看著城市中的燈火隨飛艇的高度而化作零星的光斑，他忽然想起第一次乘坐飛艇出任務時的情形：

　　******

　　「亞由，從這邊往下看很漂亮啊。」

　　幾乎趴在窗戶上的小小少年轉頭對身旁的小小少女揚起純真的笑容。

　　「唔，還好啦，對我而言那些都是無所謂的啦。」

　　小小少女輕勾嘴角，伸手拉住小小少年的手，神情認真而專注地盯著他的眼睛。

　　「重要的是，和我一起看這風景的是奇犽啊。」

　　*****

　　他至今仍清楚地記得她當時甜美的笑容，燦若陽光，卻並不刺眼，美好得讓他有些移不開視線。

　　「亞由……」

　　毫無意識地念叨出她的名字，他才驚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又想起了那個丟下自己一個人的傢伙。

　　「可惡，怎麼又想到她了……」

　　用力地甩了甩頭，奇犽想要忘記剛才那段回憶，可越是這樣，那段回憶就越是清晰。最終，將怨恨和怒火強壓在心底的奇犽，一拳狠狠地砸在桌上。

　　手上近乎麻木的疼痛讓他的眼神再一次黯淡。

　　如果她現在在這裡的話，一定會用帶著微慍的神情抓過他的手輕輕呵氣吧？

　　「亞由……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我們明明是雙子不是嗎，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就離開呢。）

　　奇犽抱腿縮在座椅上，失神地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回想起和亞由在一起的點滴，心裡仿佛被寒冰包裹一般。那種被人拋下的疼痛始終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而並不能理解這感情的奇犽，將之歸為「因被背叛而產生的憎恨」。

　　而這種感情，直到多年後與亞由再相見時，他才真正理解，那只不過是被自己重視的人拋下的不甘罷了。

　　******

　　「奇犽，回來了嗎？」

　　坐在家主之位上的席巴看著站在門口，流露出一絲膽怯的奇犽，忽然覺得自己這個父親當得有些失敗，竟然讓自己的孩子那麼害怕自己。

　　「嗯……嗯，是的，爸爸。」

　　被點名的奇犽打了個激靈，慌忙低頭回答。

　　「這樣啊，那你回房間休息吧。」

　　席巴歎了口氣，打發奇犽回房間去。仍然坐在家主之位上的他開始思考要怎樣才能扭轉自己在兒子心目中的形象。

　　「梧桐，奇犽這次任務的表現怎麼樣？」

　　待奇犽離開之後，席巴才開口詢問前來彙報情況的梧桐。

　　「奇犽少爺這次的任務完成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但是似乎在為什麼事而分心，如果不是這次任務比較簡單，他很有可能會失手。」

　　梧桐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如實報告，語氣甚至沒有多餘的起伏。

　　「是嗎？」

　　席巴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捂著下巴的手放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

　　「你先下去吧，梧桐。」

　　「是，老爺。」

　　梧桐微躬了一下身，行禮，轉身離開房間。

　　「看來這個辦法的效果欠缺了一點啊。」

　　席巴用手托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忽又露出計謀得逞的笑容。

　　「不過，還是正按著我的想法在進行呢。」

　　******

　　回到自己房間的奇犽直接倒在床上，將手臂枕在腦後，仰望白得有些刺目的天花板，腦海裡猶如播放電影般回憶著與亞由的相處。

　　他們從出生起就不曾分開過。因為是雙子，所以無論做什麼他們都會在一起。

　　她也與他約定過的，無論做什麼都會在一起，可現在，她卻食言了。

　　「好難過……」

　　不知不覺間，淚水盈滿了眼眶，奇犽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像是要將心裡的難過和眼淚一起揉散般。就在這時，他很突兀地想起了亞由之前說過的話：

　　「奇犽，你知道嗎，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吃點甜食，這樣心情就會變好了呢。」

　　奇犽愣了一下，咬緊下唇，似是在思考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猛地從床上坐起，幾乎是無意識地帶上擺放在門邊的滑板就沖出了房間。

　　向席巴申請了外出許可，他直接乘上下山的巴士，到了山下的城鎮後，便踩著滑板循著之前他和亞由一同吃蛋糕的店滑去。

　　來到這家名為「MEMORY」的蛋糕店前，奇犽熟練地跳起滑板，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推門進入。門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店裡的服務員依舊笑得職業化。

　　熟悉的香甜氣息在店裡擴散，奇犽咽了一下口水，走向玻璃櫥櫃，一眼就看見亞由上次選給他的蛋糕。他指著那蛋糕，用小孩子特有的軟糯聲音問道：

　　「呐，這個多少錢？」

　　「啊呀，小朋友，你要買這款『Silent Love』嗎？這可是我們店裡賣的最好的一款蛋糕哦，買兩塊的話會比較划算一些。」

　　售貨員對奇犽善意地笑了笑，為他介紹。

　　「Silent……Love……」

　　奇犽喃喃地重複著蛋糕的名字，彼時的他尚且不知道這蛋糕名字的意思，即便後來知道了它的意思，他也未曾想更多。直到……

　　「那給我兩塊吧。」

　　奇犽一邊說著，一邊將他的卡遞給售貨員。售貨員熟練地刷卡，對奇犽說「已從你的卡上扣除1600戒尼的費用」，便夾了兩塊蛋糕放在託盤上。

　　「請端好哦，小朋友。那邊有空位。你可以去那邊坐著吃。」

　　奇犽含糊地點了點頭，朝著上次和亞由一起的那個位置走去。沒人，於是他坐過去，埋頭開始吃蛋糕。

　　——所有一切都是出自下意識。

　　狼吞虎嚥地解決了一塊蛋糕，嘴角粘上了奶油和蛋糕的碎屑，他抬頭，還沒看清對面就出聲問：

　　「亞由你不……吃……嗎……」

　　猛然想起，這一次他的對面空無一人。不會再有人微笑著將屬於自己的那份蛋糕推到他面前，不會再有人一臉好笑地替他拭去臉上的奶油，亦不會再有人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不會再有人了。

　　淚就這樣失控地大顆大顆落下，奇犽停頓了一下，又開始往嘴裡塞蛋糕。

　　「為什麼，為什麼不管用了？」

　　模糊不清地說著什麼，奇犽用袖子胡亂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以及嘴角的蛋糕屑和奶油，沖出了蛋糕店。

　　不夠。

　　這些蛋糕的甜味根本不夠。

　　還需要更多的，更多的甜食。

　　嗅覺在空氣中捕捉到一絲甜味，轉過身，奇犽就看見一家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糖果的商店。奇犽走進去，搜刮了許多種類的糖果，最終，手指落在和之前吃的蛋糕顏色一樣的，名為巧克力的糖果包裝袋上。他一狠心，將架上所有的巧克力都收進購物籃中，然後轉身去結帳。

　　尚且處於成長期的身板略顯矮小，但是在揍敵客家的培養下，他的力氣大到足以毫不費力地拎起這樣裝滿糖果的購物籃。只見他將購物籃放在收銀臺上，遞上自己的卡。刷過卡之後又將打包好所有糖果的袋子拎在手上離開糖果店。

　　一邊踩著滑板往枯枯戮山的觀光巴士站滑去，一邊不停地往嘴裡塞糖果，淡淡的苦和濃濃的甜一起在嘴裡化開，奇犽心裡那股難過的感覺終於漸漸消退。

　　「呼，總算管用了。」

　　自言自語地說著，奇犽低頭看了一眼沒剩幾顆糖果的糖果袋。剛才買這些糖果幾乎刷光了他卡上的所有存款，而他這才注意到或許他的錢不夠買更多的糖果和甜食了。

　　「要賺更多的錢才行。」

　　小小的孩子第一次產生了對錢的渴望。他將最後幾顆糖果塞進嘴裡，把滑板夾在腋下，跳上正要出發的觀光巴士。

　　決定了，回去就開始多接一些任務吧，那樣的話就可以賺更多的錢了吧？然後，他就可以買更多的甜食了。

　　******

　　——呐，奇犽為什麼會變得那麼愛吃甜食了？

　　——因為吃甜食的話就不會再那麼思念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6-4 20:20

第11章 物語九：努力變強的姐姐

　　睜開眼，亞由才發現自己躺在書房的地板上，身上蓋著一床薄毯。

　　腦袋有一瞬的混沌，不過很快她就想起了之前的事。她迅速從地板上跳了起來，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半天，終於確認自己身體周圍包裹著一層淡淡的藏青色光華。

　　「這就是我的念嗎……」

　　有些失神地盯著看了半天，她忽然就揚起笑容。

　　「好溫暖……」

　　這時，奶奶推開書房的門，冷睨了一眼亞由，開口用沙啞的聲音道：

　　「既然醒了就下來吃飯，等下還有訓練要做。」

　　「啊，是的。」

　　亞由慌忙地回答之後，將地上的薄毯折疊好放在門邊的靠椅上，跟著奶奶下樓去飯廳用餐。飯後，奶奶說了一句「收拾好後到書房來」，便又一次將亞由丟下。

　　亞由也不介意，依舊是像平常那樣幫忙傭人收拾好餐桌才上樓去書房。只見奶奶坐在書房靠窗的靠椅上，看亞由來了，純黑的眼裡閃過了什麼。

　　「從今天開始，除了念的訓練，我還會對你做殺手訓練和禮儀訓練，這些都是作為揍敵客家的人必備的。還有，亞路嘉，」奶奶微眯著眼，抬手指向亞由，面無表情地說，「從今天起把你自己的頭髮留長，女孩子要有點女孩子的樣子，怎麼能留短髮。」

　　「我知道了，奶奶。其他還有什麼要求嗎？」

　　亞由點了點頭，把奶奶的話每一條都用心記下，又問。

　　「出門的話要記得戴上你之前戴著的那頂黑色假髮，在我同意之前，儘量不要讓外人知道你是銀髮。」

　　奶奶說完，無神的貓眼盯著亞由。

　　「現在開始今天的訓練。我問你，亞路嘉，你真的想要變強嗎？」

　　「是。」

　　乾脆地回答奶奶的問題，亞由露出渴望變強的神情。她想要變強，非常的……

　　「那麼，去地下室吧，今天要訓練你的人已經在那裡等了很久了。」

　　奶奶算是認同了她的決心，她背身，用沙啞的聲音說完，門口就出現了傭人之一，看來是給她帶路的。

　　亞由順從地跟著那個傭人下樓，穿過走廊，打開盡頭的門，竟是朝下的樓梯。

　　「亞路嘉少爺，從這裡開始請你獨自往前了。」

　　那個傭人十分有禮地說完，退到一旁。亞由對她點了點頭，轉頭面對朝下的樓梯的盡頭的無盡黑暗。

　　小心翼翼地踏下臺階，越往下走亞由就越能感覺到一股讓她不舒服的惡意。亞由皺緊眉，勉強控制還未熟練的「念」加厚身上的「纏」，咬了咬下唇，她一口氣沖下臺階。

　　地下室比她想像中寬敞許多，也比她想像中明亮。在地下室的正中間，站著一個紅發的青年，他抬眼，揍敵客式的純黑眼眸讓她疑惑地偏著頭。

　　「你就是亞路嘉·揍敵客？」青年看到亞由，純黑的眼裡流露出一絲鄙夷，「還真是和伊爾迷那傢伙一樣讓人感到厭惡呢。」

　　「……」

　　亞由眯著眼，因不喜歡眼前這個人說自家大哥的壞話而開始飆殺氣。

　　「哼，這殺氣倒是還蠻像樣子的。」

　　青年冷哼一聲，才開口介紹自己：

　　「老子是凱因·揍敵客，就血緣而言是你的堂兄，就身份而言……」

　　青年忽然向亞由發動攻擊，亞由雖有防備，但還是一下子被揍飛出去好遠，幾乎以要嵌入牆壁的姿勢撞在對面的牆上。她瞪著貓眼，瞳孔劇烈收縮，身體傳來的疼痛讓她幾乎軟弱地呼出聲。

　　「是你的敵人。」

　　凱因說出最後幾個字，一步一步朝著煙塵飄飛的牆角走去。

　　「亞路嘉，給我聽好了，只要你今天能在我手裡活命，我保證你一定可以學會念的使用方法。如果做不到，也只能說明你根本不適合揍敵客當家主母之位。」

　　「咳咳……」

　　亞由費力地從煙塵中站起身，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漬，原本純色的碧眸變得黑暗幽深。

　　「我會殺了你的。」

　　她聽到自己這樣說。

　　「我絕對會殺了你的。」

　　藏青色的念隨著她心境的變化，散發出強烈的殺意。那是不亞于伊爾迷的，強烈到讓人心生畏懼的殺意。

　　「哼，做得到你就試試看。」

　　凱因見亞由的眼神變了，露出張狂的笑容。他微伏下身子，如獵豹般飛速掠過，右手手指彎曲著，直逼向亞由的頸項。

　　亞由側身跳開，強忍著胸口的悶痛一邊逃一邊想著對策。看來剛才被他的突襲傷到了肺部，現在的她連帶呼吸都會帶來疼痛。

　　「果然是伊爾迷教出來的弱者，你只會逃跑嗎，亞路嘉·揍敵客！？」

　　凱因嘲諷的話語讓亞由不由得挑高眉，她很想罵回去，但情勢不容她逞強。得快點想出對策才行……她睨了一眼再次向她追過來的凱因，心裡算計著。

　　同為揍敵客家的人，那麼凱因絕對是知道揍敵客家的那些招式，也就是說那些方法對付他都不適用。唯一可以用的，因人而異的、她剛剛學會的「念」。也就是說，除了使用「念」，她根本沒有任何別的辦法。那麼……

　　「在發什麼呆啊！亞路嘉·揍敵客。」

　　眼見她被自己逼到牆角，凱因揚起得逞的笑容，他再次彎曲手指扣向亞由的脖頸，就在這時，亞由猛地抬起頭與他對視，眼裡的黑暗成分讓同樣身為揍敵客人的凱因都被嚇了一跳。

　　「你，去死吧。」

　　冰冷到讓人心生寒意的聲音讓凱因下意識收回攻勢，慌忙往後退開半米。

　　「你去死吧。」

　　亞由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凱因身後，他心中一驚，什麼時候……而當他回頭，便對上了亞由無神的黑眸，他身體竟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迅速調整姿勢，他力求與亞由面對面，卻沒有發現亞由此時已再次閃身站在他身後，手中握著一枚泛著銀色寒芒的飛鏢。

　　「我說過，我會殺了你。」

　　沒給他回顧的時間，亞由冷漠地抬手，朝著凱因的頸側動脈血管刺下去——

　　******

　　「呼，奶奶，這種事我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凱因跌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看向在亞由出手前從身後把她敲暈的奶奶，滿是抱怨地說。

　　「哼，那只能說明你自己修行不夠，連亞路嘉這樣的念能力初學者都打不過。」

　　奶奶哼了一聲，看向倒在地上的亞由。由於接連兩天在生與死的邊界上徘徊，亞由的精神力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所以現在奶奶只用了一層力道都沒有的手刀，就將她輕易地敲昏了過去。

　　「具現化系嗎……不，應該還有變化系。果然是銀髮，悟性還挺高的，席巴那孩子，真是生了個優秀的孩子啊。」

　　奶奶幽深的黑眸中閃過銳利的光，緊接著，她轉頭，看向已經累癱的凱因：

　　「你把她送回她的房間去。」

　　「誒？！這樣不好吧奶奶，亞路嘉不是下任的……」

　　凱因一副要了他命的模樣，剛想抗議，就被奶奶冷厲的目光瞪了回來：

　　「好嘛，送就送……」

　　認命地抱起比他矮小不少的亞由，凱因登上離開地下室的臺階。

　　「得好好制訂個訓練計畫才行，這麼好的天賦，可不能浪費了。」

　　奶奶純黑的眼中閃爍出笑意。

　　「唉呀呀，還真是多少年沒有這麼期待一個孩子了呢。」

　　******

　　是什麼時候開始想要變強的呢？

　　「小雪，楓，等我長大以後讓我來保護你們！」

　　是嗎，原來那時候的決定是一切的起點啊……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發生的事了——在她還不是亞由·揍敵客的時候。

　　「呐呐，小雪，楓，你們看，這孩子是奇犽哦，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他呢！如果有可能我也好想要保護他的說。」

　　第一次見到奇犽·揍敵客，是在某本雜誌上的介紹中。或許是那篇介紹寫得太過精彩，她從那時起就下定決心存錢來買那套名為《HUNTER×HUNTER》的漫畫。那時候的她只是想要知道，這個銀髮的少年究竟生活在怎樣的世界裡。然後，隨著劇情的深入，她愈發瘋狂地喜歡上了這個少年，甚至是愛上了他。

　　是啊，早在很久以前，她對他的感情就已經是愛了。

　　「雪，楓，為什麼你們要丟下我一個人？」

　　悲傷到無法抑制的痛苦束縛了她，她抱著那捆一本本收集來的漫畫，淚水打濕了最上面那一本的封面，是那個銀髮的少年。

　　前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她從樓頂躍下的瞬間，宛若在夜間飛舞的蝶。

　　然後，再睜開眼時，她與他成為了雙子。

　　與他共度的六年，她對他的愛從未停止。

　　那麼，現在想要變強的原因？

　　啊啊，那個答案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我想和奇犽在一起，我想守護奇犽！」

　　因為讓我想用盡餘生守護的人只剩下你了啊，奇犽。

　　所以我一定要變強，變得足夠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替你擋下災禍。

　　呐，奇犽，我們是雙子哦。所以……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亞由的念能力是什麼系別的。

　　特別要說一下的是，關於念能力系別圖上，具現化系和變化系是緊挨在一起的，也就是說想要兼修兩個念能力非但不是不可能，而且還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

　　不過作為亞由需要兼修兩個念能力的代價，後文中也會有交代的。

　　已修~


第12章 物語十：想要變強的弟弟

　　揍敵客家刑訊室裡，白色的天光透過柵欄窗照進這裡。

　　奇犽在恍惚見醒來，感受到全身每一處的刺痛，漂亮的碧色貓眼如黯淡了的星辰。這次是在這裡待了第多少天了？他自己已經記不起來了。

　　這次好像是因為沒有按時完成任務吧？

　　自從亞由離開後，他受心情的影響，任務失手的次數變得頻繁起來，這也導至他進刑訊室的次數多了起來。除了他自己的臥室，恐怕這裡就是他呆得時間最長的地方了。

　　「奇犽！你真是太讓媽媽失望了！明明可以做得更完美的為什麼會一再失手啊！」

　　基襲的尖叫充斥了整個刑訊室，奇犽抬起頭，看著她閃著紅光的電子眼，又再次低垂下頭。基襲見他這種態度，握緊電鞭就往他身上抽。

　　「奇犽，媽媽在和你說話！你怎麼能用這種態度對媽媽！」

　　鞭子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奇犽身上，巨大的疼痛幾乎奪走了他的意識，恍惚間，他似乎又感到第一次刑訊時的恐懼。那時候一直握著自己的手，和自己一起承擔疼痛的人現在卻不在他身邊。

　　（亞由……亞由。）

　　用力握緊拳，他咬著唇，才忍住沒讓思念的淚落下。明明該是憤怒的，明明該是憎恨的，可是，有她陪伴在身邊的日子卻總會這樣不經意浮現在眼前。

　　那埋藏在怨恨下的思念頃刻間佔據了心裡所有的位置，強行將其他感情全部排出在外。

　　基襲打得有些疲了，便扔下鞭子離開了刑訊室。然後，在奇犽的精神狀態處於渾渾噩噩的時候，伊爾迷走了進來，放下被綁在刑架上的奇犽，把他拎到了亞由的房間裡。

　　「阿犽，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是誰？」

　　伊爾迷將被蒙上一層灰的相框拿過來，對著奇犽，深邃的黑眸中沒有映現任何感情色彩。

　　「我和亞由。」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伊爾迷要這麼做，但是奇犽還是畏懼地縮了縮脖子，小聲地回答。

　　「阿犽，離家出走的是亞路嘉，留在照片上的是亞由。你知道她為什麼要把照片留下嗎？」

　　伊爾迷輕撫去相框上的灰塵，將它擺回書桌上，然後又問奇犽。

　　「我……不知道。」

　　奇犽低下頭，喃喃著。他以為，亞由是要拋下所有他與她的聯繫才故意不帶走照片的。聽大哥這麼問，莫非是他弄錯了什麼嗎？

　　「因為她要保護重要的東西。」

　　伊爾迷伸手揉了揉奇犽的頭髮，與他擦肩離開亞由的房間。

　　他最終還是因為擔心亞由而詢問了席巴關於亞由的去向，本以為席巴什麼也不會告訴他，沒想到這次卻把所有因果關係告訴了他。

　　擔心弟弟妹妹的他之後在席巴的暗示下帶著最近頻頻出錯的奇犽來到亞由的房間，隱晦的告訴了奇犽一切事件的真相。雖然他敢肯定現在的奇犽不可能理解他的暗示，但是他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奇犽和亞由是雙生子。

　　雙子間的感情羈絆，一定會引領奇犽找到真相。

　　他作為一個兄長，能為他們做的事並不多。

　　剩下的，就只能看他們自己的了。

　　******

　　「保護重要的東西……？」

　　奇犽歪著頭，有些迷茫不解地盯著他與亞由四歲生日前拍下的合影——兩人並肩站著，十指相扣，笑容比那天的陽光還要明媚。

　　腦海不知為何竟出現電影般的場景，從他們第一次一起被刑訊，到第一次殺人，他們都一直在一起，直到——

　　她開始變得不對勁。

　　帶上黑色假髮的她，裝扮變得中性的她，對他開始躲閃的她，最後是，趁他出任務時拋下所有一切離開的她……

　　——我最喜歡奇犽了。

　　他忽然能想見她離開時，碧藍的貓眼裡溫柔似水，抬起手一遍又一遍輕撫他們的合照，然後在猶豫了好久之後，終於還是決定把合照留在書桌上，因為害怕會將這份珍貴的紀念給遺失。

　　「亞由……」

　　把相框拿起抱在胸口，奇犽帶著哭腔地呢喃著亞由的名字。

　　原來如此，原來亞由不是拋棄了自己啊。自己，還真是個笨蛋呢，怎麼會不相信亞由呢？那可是與他共用歡樂，共擔痛苦的雙子啊。

　　（亞由離開一定是有原因的。）

　　在心裡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事的奇犽握緊相框邊緣，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一定會回來的，等她回來的時候，我再向她問清楚原因就好了。）

　　將亞由房間裡唯一的裝飾品帶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將它擺放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她那麼做，是為了保護重要的東西。

　　奇犽看著照片裡的亞由，眼眸又亮了起來，宛若星辰。

　　「如果亞由你是因為要保護重要的東西，那麼等你回來，由我來保護你。」

　　現在想來，他一直都是被亞由守護著，每次都是。

　　「我也想要來守護亞由啊……我想要變強，那樣就有能力保護亞由了。」

　　想要變得更強的欲望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強烈。之前因為誤會而產生的恨意在這一瞬間轉換為想要再相見的渴望。

　　如果能再見到……如果再相見的話，一定，一定要好好地對她再說那句被重複了很多次的話呢——

　　「我也是，最喜歡亞由了。」

　　******

　　站在奇犽的房間門口，席巴露出一個計謀得逞的笑容。

　　沒錯，這個結果就是他想要的，也是他一開始不告訴奇犽真相的原因。

　　作為已定的揍敵客家下任家主，奇犽必須變強。而亞由對他而言不是最好的推動力，就是最大的障礙。

　　按理說他們該把亞由這個危險的存在抹殺的，但是，她無論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孩子，有哪個做父母的會捨得真的去傷害自己的孩子呢？所以，他才決定把亞由送到分家去，一來可以讓亞由學習一下成為當家主母必要的一些知識，二來也可以刺激奇犽，讓他得到成長。

　　「媽媽那邊好像也進展得很順利啊。」

　　見奇犽似乎已經下定決心，席巴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轉身離去。

　　亞由在分家已經學會「念」了，並且成長得很快。

　　哼，果然是他席巴·揍敵客的孩子。

　　也許，離這兩個孩子再相見的日子也不會太遠了吧？

　　******

　　可是，這世上有些東西總是出人意料的。

　　就像席巴不知道亞由是抱著怎樣的信念在努力變強，他也不會理解曾死過一次的亞由在多次面臨死亡邊界的時候支撐她活下去的是怎樣的力量。

　　就像奇犽從這之後變得十分努力，而當有人問及他這麼努力的理由時，他的回答永遠都是，因為他恨亞路嘉。

　　就像他們，明明有可以再相見的機會，卻又因為種種原因一次又一次的錯過開來，一直到後來終於再次站在一起時，已經過去了六年時光。

　　交錯的雙星，命運的羈絆。

　　從出生起就註定了，他們無法擺脫那名為「宿命」的紡線。

　　在那盡頭的紡錘上是——

　　******

　　「奇犽，你的刑罰從今天結束。明天開始，你要做加倍的任務來彌補你之前的失誤，明白嗎？」

　　席巴將奇犽從刑架上放下，似笑非笑的表情會讓看到這表情的人心生疑慮。但奇犽沒有疑慮，因為他對席巴一直都是一種敬畏的心態，所以他很難會主動抬頭去注視席巴。

　　「我知道了，爸爸。」

　　奇犽低頭回答，插在口袋裡的雙手握成拳。

　　明天開始接任務嗎……

　　（如果做任務可以鍛煉自己，讓自己變強的話，我會去努力完成那一切的。只要將來有能力去守護……）

　　亞由·揍敵客，我最重要的半生。

　　——呐呐，奇犽究竟為什麼想要變強啊？

　　——因為我恨你，亞路嘉。

　　——……

　　——還有，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擁有足夠保護重要的亞由的力量。

　　——……嗯，我知道的哦。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犽犽的心境有些變化呢。。。。這才是席巴最終想要達到的目的吧。。。。

　　已修~


第13章 物語十一：思念弟弟的姐姐

　　「哇啊！亞路嘉，你這傢伙想死嗎？！」

　　一大清早，揍敵客分家的二樓就傳出了凱因憤怒的吼聲。原因是他被奶奶唆使來叫亞由起床，結果他剛一推開門，就迎面朝他飛來數枚造型奇特的飛鏢，沿著他的輪廓在牆上釘了一圈。雖然飛鏢在釘在牆上後沒有幾秒就消失了，但還是驚出了凱因一身冷汗。

　　「吵死了。」

　　亞由半眯著眼，已換好衣服的她走出來，看也沒看凱因一眼，逕自下樓。

　　「你的修行還差得遠呢。」

　　從那天她和凱因初次交手已經過了近一個月了。一個月的相處，足夠讓亞由瞭解凱因的真正實力：乍一看能夠偽裝得十分強大，事實上真正的實力甚至還不及她學會「念」之前。不過，因為他很會放殺氣——準確來說，他也就只有這項才能而已，能夠讓人產生一種被高手盯上的感覺。所以那時候奶奶委派他來與她對決，用來測試她的念是六大行中的哪一個。

　　　知道真相後，亞由對此無言以對了好久。

　　揍敵客家果然比較特別，連測試六大行都要用這麼異于常人的方法。不過，那之後，奶奶針對她的念系制定了一系列可謂嚴酷的訓練計畫，讓她每天都累到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也就更加沒有空閒去想一些多餘的事情了。

　　今天好不容易奶奶同意給她一天的休息時間，結果還沒睡醒，她就被凱因從上樓就開始扯開來喊的大嗓門吵醒，心情不好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所以她才會在他開門的時候用已比較熟練地具現化系具現了飛鏢丟過去。

　　於是，就有了開始的那一幕。

　　******

　　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餐，亞由正在考慮要不要回去睡個回籠覺，奶奶突然發話了：

　　「亞路嘉，你來流星街也有一段日子了，今天讓凱因帶你到周圍走走，熟悉一下流星街。」

　　說著，奶奶瞪了一眼還在狼吞虎嚥的凱因。凱因哽了一下，用力捶了兩下胸口，才咽下所有食物。

　　「……是的，奶奶。」

　　替自己沒能實現的回籠覺在心底默哀了一下，亞由回樓上房間去戴上了黑色假髮，站在玄關等了凱因一會兒，見他出來，也不多呆，便先一步走出屋子。

　　流星街，一個沒有流星的地方，也不可能實現任何的願望。

　　在這裡，所有能夠活下來的生物都早已自甘墮入黑暗的深淵。

　　雖然自己也殺了不少人了，但亞由看著那些在自己面前血肉橫飛的屍體仍有些無法適應。

　　噁心的感覺在胃裡翻騰，她無意識地伸手虛空一握，卻什麼也沒有握住，心裡頓時空了一塊。

　　奇犽不在身邊……

　　咬了咬下唇，亞由就勢捏緊雙手，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

　　「喂，你剛才在握什麼啊？」

　　凱因追上前，好奇地問道。

　　「你的話真多。」

　　亞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不理會他。

　　「嘖，真是不可愛，果然是伊爾迷那個無趣的傢伙教導出來的孩子。」

　　凱因在亞由身後不爽地小聲嘀咕，卻惹來亞由的憤怒，她立即具現出一枚飛鏢朝著凱因扔過去，飛鏢擦過他臉頰的時候，亞由用不帶一絲感情波動的聲音說：

　　「我警告你，不要再讓我聽到你說我大哥的壞話，否則下回我會直接切斷你的動脈。」

　　凱因的臉都快被氣青了，但又對她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憋著一腔怒火跟在亞由身後。

　　******

　　不知道前進的方向，不知道前進了多久。

　　直到停下腳步，環顧四周，亞由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堆積成山的垃圾和灰濛濛的天空形成一色的連接，在那周圍的殺戮也仿佛融為這景色中的一部分。亞由盯著這般的風景，心裡的空洞有了擴大的趨勢。

　　「你還真會挑路啊，居然走到七區的邊界來了。」

　　凱因一邊戒備著那些看起來隨時要攻擊過來的人，一邊出聲提醒前面明顯在走神的亞由。

　　「……哼，有什麼關係。」

　　心裡的空洞在這一刻被殺戮的欲望充斥，亞由揚起嗜血的笑容，她的身子微微往前傾，一瞬間便沖向圍過來打算攻擊她和凱因的人。

　　「無論什麼危險，只要把製造危險的人殺掉就好了。」

　　說話間她已具現出數枚飛鏢夾在兩手指縫間。面向那些人的時候，她毫不費力地將飛鏢甩出去，立即收割掉四條人命。

　　（啊啊，我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接著，她迅速地回身，具現出一枚飛鏢握在手上，架住往她後頸砍下的刀。

　　（變得愛上這殺戮的緊迫感？）

　　她用力踹了一腳拿刀的人的腹部，同時朝著他的眉心擲出飛鏢，秒殺了那個人。

　　（捨棄了曾經擁有的常識和倫理道德？）

　　快速蹲下，躲過從頭上盤旋而過的鐵鏈球，她偏頭，碧色的貓眼因興奮而充血變得有些泛紅。

　　（我只是……）

　　再次具現出數枚飛鏢夾於兩手的所有指縫之間，以使用鐵鏈球的人為靶子甩出飛鏢，在他往一側閃避的時候，她已繞到他身後，輕喃一聲「BYE」，握在她掌中的飛鏢深深劃過他頸側的動脈血管，收割了他的性命。

　　這已經是最後一個人了。

　　（我只是想要留在奇犽身邊而已。）

　　飛濺的血沫沾在了她的臉上和衣服上，她自然下垂的手指抽了抽，沒有抬起來擦掉臉上的血漬。

　　（為了和他在一起，墮入地獄又有何不可。）

　　看著被自己踏在腳下的屍體，她只覺得心中那股殺戮的欲望漸漸熄滅，相對的，讓她失控的空洞又漸漸浮上，達到比之前更加令人痛苦的程度。

　　（因為這個世界裡，我只有他而已。）

　　她收斂了所有的情緒，變得面無表情，回頭看了一眼有些被嚇得有些呆愣住的凱因，碧綠的貓眼變為純黑，映不出任何色彩，如同宇宙黑洞一般。

　　「這樣就可以了。」

　　呐，小雪小楓，我已經變得不是我自己了呢。

　　現在的我啊，失去了該有的道德倫常，已經不能夠再以你們的朋友這個身份自居了啊。

　　可是啊，你們對我而言，永遠都是重要的人哦。

　　雖然現在，我已經找到了更加重要的東西了……

　　奇犽·揍敵客。

　　我願意付諸一切對待的人。

　　——在失去你們之後，我已經只有他了。

　　******

　　亞由和凱因回到揍敵客家分家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間了。

　　奶奶沒有詢問凱因臉色慘白的緣故和亞由身上的血跡來源，她只讓他們吃過飯後早些去休息，就自己去了樓上的書房。

　　亞由默默走到飯桌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扒著碗裡的飯，吃完飯就立刻奔向盥洗室。

　　鎖上門對著馬桶一陣嘔吐後，她直起身來到盥洗盆前用水清洗掉臉上的血跡，又把外套取下來洗淨，接著，她便開始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發呆。

　　和奇犽相似的輪廓，相同的眸色。但是，即使現在再怎麼相似，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也一定會漸漸變得不一樣的吧？奇犽的輪廓會更加深刻，而她自己則會在奶奶的要求下留起長髮。

　　「奇犽，奇犽……」

　　手指伸出輕觸光滑的鏡面，冰涼從指尖傳來的瞬間，亞由猛然回神，才發現鏡中的自己不知何時竟淚流滿面。嘴裡溢出壓抑的悲鳴，她收回手，環抱著自己，蹲著身子，開始小聲啜泣。

　　（怎麼辦，奇犽，僅僅過了一個月，我已經思念你到近乎瘋狂的地步……）

　　她狠狠地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好想你……好想見你。）

　　在盥洗室裡一直哭到聲音也變得沙啞，亞由才狠狠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用冷水冰敷了一下眼後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她是亞路嘉·揍敵客，也是亞由·揍敵客。

　　是奇犽的未婚妻，亦是揍敵客的下任當家主母。

　　在變得足以擔負這些身份後面的所有責任之前，她都將不能與他相見。所以，她必須堅強到不讓任何人看見她的軟弱。

　　只是——

　　Killua,I miss you.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


第14章 物語十二：思念姐姐的弟弟

　　單手插在褲袋裡的奇犽冷笑著捏碎手中的心臟，然後甩了甩手，毫不在意身後的屍體，散步般離開原地。

　　跟在他身後的梧桐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藏在鏡片後的眼裡滿是震驚。這一個月以來，奇犽少爺的暗殺技術突飛猛進，原來總是因為不知什麼事分神的他現在似乎擁有了什麼目標，變得越發努力刻苦。

　　真不知道是該為奇犽少爺的進步感到欣慰，還是該為他墮入黑暗感到悲傷啊。梧桐在心中暗想。

　　「梧桐，你先回去吧，我有點想買的東西。」

　　奇犽看了一眼更在他身後的梧桐，淡漠地說。梧桐再次推了推眼鏡，轉身給席巴打了個電話之後，才躬身向奇犽行禮：

　　「那好吧，奇犽少爺，請您自己多加小心。」

　　說罷，他便先行離開，朝著揍敵客家私人飛艇去。

　　待到梧桐離開之後，奇犽松了口氣，把一直插在口袋裡的手拿出來，掌心裡捏著一張皺巴巴的紙。那是之前亞由離開的時候，留下給他的信箋。

　　「亞由……」

　　低下頭，任由額前碎發遮去自己的視線，奇犽依靠著牆壁，手指握緊。

　　從那天解開心結後，他就從抽屜中翻找出亞由留下的信箋來看。這段時間以來，他看這張信箋的次數已經多到足以讓他可以背下上面的全部內容。

　　可是，就算上面每一個字拆開來他都認識，連成句子他卻無法理解它的含義。

　　我愛你。

　　亞由在信箋上這樣寫著。

　　愛是什麼？

　　奇犽看著信箋迷茫。

　　在他的印象中，兄弟姊妹間的愛以及父母對子女的愛該是被稱為親情的東西，他本以為亞由所說的愛也是這樣。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亞由的愛並不是那麼簡單，應該還有他不理解不知道的，更特別的感情在裡面。

　　「嘛∼算了，不想了，還是去買糖果吧。」

　　這樣自言自語著，奇犽將手再次插回口袋裡，散漫地行走在繁華喧囂的街道上。

　　******

　　買完東西之後，奇犽一邊往嘴裡丟糖果，一邊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過去。

　　街道上的汽車發出尖銳的鳴笛聲，附近的水果攤傳來老闆熱情洋溢地叫賣聲，還有各種行人的交談聲，吵鬧聲……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於耳，於是更加突出了奇犽心中那份莫名的，卻十分強烈的孤獨感。

　　因為沒有人陪伴，所以獨自一人在人群中，這種孤獨感因此被擴大了無數倍。

　　「啊啊，真是無聊死了。」

　　奇犽大聲地說著，仿佛這樣就可以將心中的孤獨感驅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麼做根本是一點效果都沒有的。走到附近小廣場的長椅處坐下，將隨身帶著的滑板放在身側，他裝出一副無聊的表情，把雙臂搭在長椅靠背上，仰頭看著因明媚的陽光而顯得無比湛藍的天空。

　　——是什麼時候開始習慣說謊的？

　　明明是那麼好的天氣，心情卻怎麼樣都無法明媚起來。

　　奇犽想著，扭頭看向不遠處商場外的大螢幕，那上面正播放著一則香水廣告。

　　「你愛她嗎？如果你愛她，就送給她XX牌香水吧，留住她在你心中最美的味道。」

　　不是很特別的廣告，找的演員也都很普通。可是，就是這樣的廣告，卻吸引了奇犽全部的注意力。

　　愛……？

　　什麼是愛？這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和亞由所寫的愛是一樣的嗎？

　　一直到那則廣告結束了好久，奇犽的注意力都還是停留在「愛」這個字眼，以及廣告最後男女演員的深情擁吻上。

　　手指無意識地抬起來觸摸嘴唇，想起亞由以前會對他作出那樣的親吻動作，雖然程度不太一樣，但大抵是要表達相同的意思吧？

　　「亞由……」

　　喃喃著自己雙生的名字，奇犽碧綠的貓眼閃現出迷蒙的色彩。

　　亞由的愛是什麼樣的一種感情？

　　他想，他或許會用很長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

　　傍晚。

　　黃昏的橘色夕照鋪滿了街道，為世界披上一層暖暖的光澤。

　　坐在長椅上浪費了一天時間的奇犽長歎一聲，從長椅上跳下，夾著滑板往暗巷裡走去。

　　「出來吧，你們不是等我到偏僻角落等了很久了嗎？」

　　帶著冷冷的嘲諷的聲音在暗巷中得到數倍的擴大，聽到身後的響動，奇犽勾起嘴角，冷笑著轉身，看向堵在巷口的幾個人。

　　「你小子少囂張了！是瞧不起我們嗎？！」

　　有一人不爽奇犽的語氣，站出來說。

　　「我可沒有這麼說過啊，因為我根本就沒有瞧過你們。」

　　嘴角的弧度越發冰冷，奇犽將藏在身後的右手變形成爪，語氣懶散地回道。

　　（啊啊，我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小子，看你的樣子好像很有錢嘛，分點給哥幾個花吧。」

　　幾個人圍上前，相互地使了眼色，將奇犽團團圍住。

　　（變得這麼地喜歡說謊？）

　　「好啊。」

　　奇犽露出讓人會誤以為天真的燦爛笑容。

　　（以捉弄別人為樂，毫不介意樂趣甚至是建立在別人的性命之上？）

　　「這個滑板可是世界限量版的呢，你們想要的話我可以給你們哦。」

　　奇犽說著，遞出滑板。那幾個人將信將疑地伸出手，準備接過滑板時——

　　（可是，這些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一切都只是我的遊戲罷了。）

　　「只要你們拿得到的話。」

　　他忽然冷笑著補充了一句，往後退了好幾步，看著那幾個人因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而驚訝地瞪大眼，在發現自己的血液飛濺時露出恐懼的眼神後，他又收回遞出的滑板。

　　（因為，無論是什麼樣子的我，她都一定會接受啊。）

　　在那幾個人變成屍體倒在地上之後，奇犽夾著滑板，悠閒地跨越過他們的血泊。

　　（我知道的呢，亞由會怎麼樣……誰讓我和她是雙子嘛，我們可是彼此的半生啊。）

　　朝著回家的路邁步，奇犽踩著滑板，任夜風吹散一身血的腥味。

　　「啊啊，果然還是很無聊啊。」

　　再次大聲感慨，奇犽的嘴角掛上不符合他此時心境的笑容。

　　******

　　回到揍敵客家中的奇犽逕自走到浴室去洗澡，清去滿身被濺到的血沫。

　　關上水龍頭，他透過薄薄的水霧看向鏡面。

　　那裡面映射出的，是他自己的容貌，卻又和平時感覺不太一樣。

　　在水霧的光影效果下，他在鏡中的容顏看起來倒更像是……

　　「……由……」

　　低囈出思念之人的名字，奇犽伸手去觸碰冰涼的鏡面。

　　「現在的你，在哪裡做著什麼呢？」

　　他看到鏡中的自己，一雙碧色的貓眼微眯，顯得有些迷茫。

　　「是不是和我一樣……是不是像我在想你這樣想我？」

　　奇犽對著鏡子呵了一口氣後，用手掌將它擦拭乾淨。鏡面變得清晰了起來，他自己在鏡中的映射也不再如剛才那般看起來像亞由。奇犽對著鏡子咧開嘴，齜出兩排皓齒，淚水卻大顆大顆地砸在盥洗臺上。

　　「我果然還是……最喜歡……最喜歡亞由了。」

　　所以，你知道的對嗎，我親愛的姐姐、親愛的半生啊，我此刻的心情——

　　Ayu,I miss you.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其實這一章和上一章，是雙子的內心的一個相互對應哦=。=

　　已修


第15章 番外物語二：錯亂的時光

　　——5-year countdown

　　血腥和殺戮充斥的十三區區長的住宅前，七人的怪異組合站在那裡，看著漫天火光，露出或嘲諷或看戲的神情。在他們身後傳來細微的動靜，原本是不易察覺的，但對於這七個人而言，若是連這種程度都發現不了的話也就不用在這個團隊中混了。

　　「什麼人。」

　　陰冷地低聲詢問，七人中個子最矮小的男人轉過頭，金色的細長眼眸中透出銳利的殺意，像針一般可以刺入人心最脆弱的地方製造恐懼。

　　「唰。」

　　衣物相互摩擦的聲音從牆角傳來，緊接著，一個看起來只有６、７歲的小女孩出現在他們面前。她擁有一頭垂下肩頭些許的耀眼銀髮，碧色的貓眼裡沒有一絲恐懼甚至其他情緒波動，精緻如洋娃娃般的臉上也沒有情緒的變化。從她的打扮來看，並不像是在流星街過得很掙扎的類型，想必不是擁有好的實力，就是生活在擁有一定地位的人身邊。

　　「幻影旅團？」

　　她忽然揚起詭異的笑容，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造型奇特的飛鏢。她微眯著眼，將飛鏢湊到唇邊，像是想以它來掩住唇角的弧度。

　　「看來這位小姐似乎對我們很瞭解啊。」

　　七人中看起來最具有領導氣質的黑髮青年手上拿著一本念力具現出的書，他往前走出來，言談間優雅卻又不失霸氣。

　　「庫洛洛·魯西魯，幻影旅團的創辦者，『蜘蛛之首』，念能力據觀察是具現出一本書來然後盜取他人的念能力。」

　　銀髮少女絲毫不畏懼來自黑髮青年以及他身後另外六人在聽到她的話後放出的殺氣，她放下擋著唇角的飛鏢，笑意收斂。

　　「你說得沒錯，我對你們幻影旅團是有一些的瞭解，為了公平起見，我也讓你們瞭解我一些吧。」

　　說罷，少女將頭髮理了理，眼神毫不避閃地對上青年的黑眸。

　　「我叫亞路嘉·揍敵客，你們也可以稱呼我亞由。我的念能力就是像剛才那樣具現出武器。」

　　「原來是揍敵客家的人。那麼，這位揍敵客家的小姐，你專程過來說明這些，是有什麼事嗎？」

　　黑髮青年合上手中的書，卻沒有放鬆戒備。

　　「庫洛洛，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吧。」

　　銀髮少女又一次笑了，這一次她笑得勢在必得。

　　******

　　——Countdown 4 days

　　「切，獵人考試還真是無聊啊，這樣簡單就被我找到會場了。」

　　銀髮的少年腋下夾著有輕微磨損卻依舊被細緻保養過的滑板，露出一副無奈又不爽的表情。

　　「嘛，算了，反正只不過是我的遊戲而已。」

　　隨意地抓了抓頭髮，銀髮少年在廣場的長椅上靠坐下。

　　「現在進去的話還太早了，找點什麼事來做一下吧……」

　　自言自語地說了些什麼，銀髮少年從長椅上跳下，朝著附近的蛋糕店走去。而就在他離開沒多久，一個擁有和他相同顏色長髮的少女和一個全身都插滿釘子的怪人走過來坐在了銀髮少年剛才坐著的長椅上。

　　「大哥，現在進去還太早了，我們乾脆先把附近的任務做了再回來吧？」

　　只見銀色長髮的少女用手指捲曲著一縷垂在胸前的頭髮，偏頭詢問身側的釘子怪人。

　　「好，注意安全。」

　　釘子怪人發出有些粗糙的奇怪聲音，銀髮少女點了點頭，乖巧地揚起笑容：

　　「我知道了，大哥，那我先走了，兩天后在這裡見啦。」

　　銀髮少女說完，朝著與銀髮少年完全相反的方向跑開。而釘子怪人看著銀髮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之後，像是在想些什麼，最後朝著另一個方向走開了。

　　******

　　——Countdown 3 weeks

　　換上一身便於行動的行頭，披上擁有大得可以遮去面容的帽兜的斗篷，將一頭銀色長髮藏在斗篷之下，少女對著鏡子審視了自己一番。

　　過了一會兒，她像是審視完了自己的裝扮，做好所有的準備，站在玄關處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門被打開的瞬間，她揚起了大大的笑容。

　　「大哥，好久不見了呢。」

　　「小由，你這身打扮是怎麼回事？」

　　一個全身是釘子的怪人站在門口，嘴裡發出粗糙嘶啞的聲音。銀髮少女偏著頭，表情疑惑地看著釘子怪人，問：

　　「誒？因為爸爸說讓我要先暫時掩藏身份不讓奇犽認出我啊。」

　　「爸爸說不用這樣了。」

　　「啊，這樣啊……那好吧。」

　　銀髮少女聳聳肩，解下斗篷，理了理因剛才戴上帽兜而有些變亂的頭髮。

　　「這樣可以了嗎？」

　　「走吧。」

　　釘子怪人這樣說了一句，側身給銀髮少女讓出門前的通道。

　　「嗨∼」

　　銀髮少女笑著應了一聲，跳過去抱著釘子怪人的手臂，和他一同離開。

　　******

　　——2-year countdown

　　天空競技場附近的蛋糕店裡，銀髮少女坐在靠窗的位置，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動面前正冒著熱氣的黑咖啡，眼眸無意識地看向窗外。不一會兒，畫著小丑妝的紅發男子走了進來，直接坐到銀髮少女對面。

　　「真難得你會單獨來找我呢，小亞由∼如果小伊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趕過來呢∼」

　　紅發青年用扭曲的聲音說道。

　　銀髮少女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端著咖啡喝了一口，才將視線定格在對面的男子身上。

　　「西索，你最好收斂一點，我大哥才不會搭理你無聊的騷擾電話呢。」

　　說完，她不去理會對面露出包子臉的紅發男子，逕自喝完杯子裡全部的黑咖啡，才放下杯子，開始說正題：

　　「西索，你不是想和庫洛洛打嗎？現在有一個機會給你。殺掉旅團現任四號，成為新的四號。」

　　「小亞由是在計畫什麼嗎∼這樣可不行呢∼小伊會擔心的哦∼而且成為四號的話就不能和庫洛洛打了呢∼」

　　紅發男子喚來服務生，也點了一杯黑咖啡，然後繼續用詭異扭曲的聲音對銀髮少女說。

　　「其他的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會讓你能和庫洛洛一戰。」

　　銀髮少女說完，再次將視線轉向窗外。

　　於此同時，天空競技場中，一個銀髮少年剛剛獲得第190層的勝利，一道平直無波的聲音就出現在他的身後：

　　「阿犽，回家去，有任務要派給你。」

　　銀髮少年聳聳肩，毫不介意地夾起滑板出了天空競技場，朝著家裡的私人飛艇停放處走過去。

　　******

　　——Countdown 1 minute

　　銀髮少年踩著滑板悠閒地超越過一個又一個的人，忽然，他注意到人群中有一抹和自己相似的銀色，漂亮的貓眼驟然瞪大。他加快了滑板的速度，不一會兒，那抹銀色已經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抬起手，有些顫抖地伸向那抹銀色，卻在這時，那抹銀色的主人回過頭來，近乎一樣的貓眼就這樣直直撞進他們彼此的視線。

　　「Ki……Killua（奇犽）？」

　　銀髮少女似乎想對銀髮少年露出一個笑容，有些僵硬地牽起嘴角。

　　「終於讓我抓到你了，Alluka（亞路嘉）。」

　　銀髮少年碧色的貓眼在一瞬間轉變為濃重的暗黑，他也露出笑容，卻是滿滿的憎恨與戲謔。他伸手，這一次終於碰到了她的長髮。

　　******

　　——Countdown 0

　　在錯亂的時間排序之中，他與她像兩條曲線，偶爾相交，又錯開，繼續延伸。只是，線的弧度越來越小，最終，緊緊地纏繞在一起。

　　改變了容貌的她。

　　改變了性格的他。

　　即使不在一起生活，即使生命中的時間產生錯亂，但是，只要用手指觸碰鏡子的表面，就會感覺到彼此就在身邊，未曾離開。

　　然後，終有一天，會再像過去那樣。

　　十指相扣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離。

　　因為是雙子嘛，因為是彼此的半生嘛。

　　……因為，是深深愛著彼此的雙子啊。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平安夜，阿夜在這裡提前祝大家聖誕快樂∼∼∼

　　這一章番外就當做是聖誕禮物好了∼∼=w=

　　已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6-4 20:20

卷三：腥紅，殺戮

第16章 物語十三：獨舞，殺戮之宴

　　「喂，凱因，你那邊準備好了沒有？」

　　夜幕的籠罩下，銀色短髮的少女一手拿著行動電話放置在耳邊，另一手把玩著造型奇特的飛鏢。

　　「亞路嘉！你這傢伙好歹尊重我一點！不管怎麼說我也算你的兄長！」

　　行動電話那頭傳來男人壓抑的抱怨聲，銀髮少女聽後卻只是冷哼一下，狠狠握緊右手，那枚飛鏢卻消失在她的手中。

　　「別讓我再說一遍，凱因，我的兄長只有伊爾迷大哥和糜稽二哥而已。你再敢自稱我的兄長，就殺了你。」

　　銀髮少女的聲音一瞬間變得陰冷下來，行動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低聲說：

　　「我這邊準備好了，你隨時可以開始，我會負責支援你的。」

　　「哼，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命就足夠了。」

　　銀髮少女輕蔑地說完，仰頭看了一眼夜空中散發出寒冷光芒的月，嘴角上揚起一個嗜血的弧度。

　　忽地，月被浮雲遮掩，天地在這一刹那失去了唯一的光源。待它再次從雲中探出頭，原地已沒有了銀髮少女的蹤影。

　　******

　　以鑽石礦發家的富翁沃克茨是個變態的傢伙。

　　他喜歡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然後，在□□過他們之後，他會將他們的臉皮整張剝下來，放在特製的模具上，再泡進福馬林溶液裡，留住那些孩子臨死前的恐懼神情。

　　「咚、咚、咚。」

　　厚重的門被敲響，一身黑色制服的看門人打開門來，低頭看向擁有一頭黑色長髮的小孩子。

　　「呐，叔叔，我迷路了，天色這麼暗，我一個人很害怕，可不可以請你問問這座房子的主人能不能收留我一個晚上？」

　　低啞的聲音，精緻得猶如女孩子般秀氣的臉孔，純真的眼神。這個孩子他是沃克茨最喜歡淩虐的那種類型。

　　「請您先進來吧，我稍後會轉告老爺這件事的。」

　　看門人往後退開一些，給黑髮的孩子讓出一條道來。隨後，他找來一個傭人替他領著那個孩子進到二樓的某個房間裡，讓他在裡面呆著，他自己則去通知沃克茨。

　　黑髮的孩子呆在房間裡沒過多久，一個渾身散發著噁心氣味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看著黑髮孩子的眼神充滿了猥褻的意味。

　　「你就是那個要在我這裡借住一晚的孩子？」

　　中年男人一開口，馬上給人一種猥瑣到極致的感覺。

　　「是、是的，先生，請問您願意讓我借住一晚上嗎？」

　　黑髮的孩子低垂著頭，用聽起來怯生生的聲音說。

　　「當然沒問題，不過，小朋友，我讓你借住，你是不是也該回報我哦什麼呢？」

　　沃克茨說著，一步步緩慢靠近黑髮孩子，笑容噁心得讓人反胃。

　　「這是當然的啊，先生，我當然是要回報您的，用殺了您。」

　　黑髮孩子的聲音陡然變得森冷，抬起頭來的瞬間，碧藍的貓眼浮上嗜血的殺意。他的手指縫間忽然出現數枚造型奇特的飛鏢，盡數直直地打入沃克茨的胸口。

　　「你……你這傢伙……」

　　沃克茨只來得及驚恐地瞪大眼，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麼，終是被黑髮孩子狠踹了一腳，直挺挺地倒下。

　　「喂，任務結束了。」

　　拿起行動電話，撥通一個電話號碼的同時，黑髮孩子的聲音不再似之前那般沙啞，而是很明顯的女孩子的細膩嗓音。

　　「是嗎？那出來吧，我在下面接應你。」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並無異樣，卻讓黑髮孩子無端生出一股警覺。「他」探頭向窗外張望了一眼，唇角在下一刻彎起蔑視的弧度。

　　「呵，想玩的話，我很樂意奉陪呢。」

　　喃喃自語完這句話，黑髮孩子翻身踩上窗臺，縱身一躍，猶如黑夜精靈般墜落下去。

　　******

　　站在花園中隱蔽行蹤的幾人此時正一起盯著豪華別墅的大門，不耐煩的情緒不斷蔓延。

　　「大哥，為什麼那傢伙還不出來？」

　　有一個人發出這樣的疑問。

　　「我怎麼知道？」

　　領頭的男人說完，轉身瞪著被他們綁住手腳的紅發男子。

　　「你這混蛋，剛才是不是暗示你的那個同夥什麼了？！」

　　一腳踏上紅發男子的後背，男人語氣惡劣地質問。

　　「呵，亞路嘉那麼聰明，根本就不需要我的暗示。」

　　紅發男人嘲諷地笑著，眼神充滿不屑。

　　「你……！」

　　領頭的男人就要抬腳再一次踹上紅發男人的後背，他的後頸卻忽然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只許回答我的問題，不許多話，不許做多餘的動作，否則殺了你。」

　　仿若來自地獄的陰冷聲音讓領頭的男人的身子忍不住戰慄，他想回頭，但後頸被銳氣抵住的冰冷觸感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是怎麼找到凱因的。」

　　那個聲音繼續用冷冰冰的語氣質問。

　　「他出現在我們的警戒範圍之內，所以我們把他抓了起來。」

　　領頭的男人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得不老實交代。期間他用眼角餘光掃過身旁，發現原來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他的手下已經全部被放倒了。他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原來如此，」他身後的聲音忽然充滿嘲笑的意味，「那麼，就你的看法，你覺得我們是幹什麼的？」

　　「你，你們不是小偷嗎？」

　　領頭的男人顯然沒有想到身後的人會這樣問，心下頓覺不對勁，於是結結巴巴地反問。

　　「呵，當然不是。」他身後的聲音發出一陣嬉笑，隨後，他感覺到後頸的冰涼被撤去，緊接著卻挨了一記重擊，令他意識昏沉，「我們可是殺手。」

　　******

　　在處理完綁住紅發男子的那幾個應該是警衛的人之後，黑髮孩子嗤笑出聲，手中握著在夜色中閃現寒芒的飛鏢，用來稍稍遮擋一下譏諷的笑容。

　　「你還真是能幹，凱因，這樣都可以被人家綁成人質，虧你還是揍敵客家的人。」

　　「少、少囉嗦。」

　　紅發男子惱羞地吼了一聲，別過頭，不去看黑髮孩子的嘲笑。

　　黑髮孩子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嗤笑，手中拿來掩面的飛鏢直直地朝著紅發男子打過去，擦過綁住紅發男子手臂的麻繩，鋒利的飛鏢刃面一下子就將其割斷開來。

　　「別再給我添亂子了，你這傢伙。」

　　說完，「他」抓了抓頭髮，不一會兒，黑色的長髮被「他」拽了下來，露出一頭在黑夜裡略顯耀眼的銀髮，一雙碧藍的貓眼在這茫茫夜色中閃爍著詭異的神采。

　　「……真是不可愛的孩子。」

　　紅發男子揉了揉自己被勒出紅痕的手腕，小聲嘀咕道。銀髮的少女回過頭來，貓眼在一瞬間眯成一條縫，危險地盯著他，語調卻十分輕快：

　　「你剛才說什麼？」

　　「……沒有。」

　　紅發男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他低下頭，假裝正專心去解開束縛雙腿的麻繩。

　　「呵。」

　　銀髮少女發出一聲冷笑，隨即面無表情地瞪他。

　　「凱因，你該慶倖你至今沒有完全踩中我的雷區，否則你現在已經成為我練習用的靶子了。」

　　語罷，銀髮少女伸了個懶腰，輕撩了一下披散在肩頭的銀髮，語氣淡漠地說：

　　「好了，我們回去了。」

　　夜風吹揚起她的發尾，也吹散了她的一身血腥。

　　******

　　亞路嘉·揍敵客，或者稱她為亞由。

　　在一年的時間裡她得到了極致的成長。每每被逼入近乎死亡的絕境之時，她不知擁有怎樣的信念，總能在死亡邊緣讓自己活下來，並且讓實力得到一次又一次質的突破。

　　只是，那份藏在逐漸變強的實力背後所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

　　死亡的威脅，失去的純真，殆盡的良知。

　　世界被完全推翻後重組，原有的常識與是非觀被顛覆。然後，她在扭曲了自己的靈魂之後找到了存在於這個崩塌的世界中的一點點平衡。

　　於是，一場場殺戮的宴會在這個顛倒了黑白的世界上演。

　　由她，作為領舞者拉開宴會的帷幕——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諸位。。。遲到的祝福。。。

　　過去的一年裡真的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咱也從高中生順利變成了大學生。雖然是大學生，但是大學的生活並不是想像中那麼輕鬆=。=

　　嘛，在這裡就不多做抱怨了，只是要感謝，感謝每一個支持這篇文的人，感謝每一個支持阿夜的人，非常的……

　　新的一年也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咱哦~

　　因為手稿不夠的關係，這篇文新年更新只有一章，但是但是，如果對其他文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去看其他文的，阿夜決定每一篇文更一點的說=w=

　　最後，再一次感謝。阿夜會記住每一個讀者的。

　　已修


第17章 物語十四：獨舞，記憶之穀

　　半年前——

　　「砰——！」

　　巨大的響聲之後，亞由整個人被嵌入她身後的牆壁裡，狠狠嘔出一口暗紅的血液，她微微氣喘著從牆壁裡掙扎著爬出來。

　　「亞路嘉，別告訴我這就是你所謂的努力。」

　　奶奶眯著貓眼，慢慢走近亞由，每邁出一步就加重一分殺氣，迫得亞由忍不住輕顫起來。

　　「開……開什麼玩笑……」

　　咬牙忍著骨頭斷裂的巨大疼痛，亞由一手按著腹部，一邊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仰起頭，強迫自己不輸掉氣勢。

　　「還能站起來嗎……」

　　奶奶冷哼一聲，雙臂反剪於身後，冷漠地說：

　　「既然你還能站起來，那就自己去練習室再做三個小時的投擲練習。」

　　「嘖……」

　　將含在口中的血沫吐出，亞由咂舌，皺了皺眉，然後用沒有感情起伏的聲音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

　　直到目送奶奶離開，亞由才重重地喘了兩口氣，胸口的傷和斷掉的肋骨引來的疼痛讓她一陣驚顫，腳下有些不穩，險些又跌坐回散落一地的殘垣之中。

　　好不容易穩住腳步，她粗喘一口氣，自己費力地抬手撥開被血與汗打濕的額前碎發，這才注意到自己真的已經精疲力竭。而伴隨著體力透支，帶給她的是用盡全力才得以壓制在心底深處的孤獨感和委屈感。

　　（為什麼一定要是我來忍受這些痛苦？）

　　淚腺一直在分泌的淚液在眼眶裡打轉，原本寶石藍色的貓眼此時因佈滿血絲泛紅。疼痛的感覺遍佈全身，就連呼吸都會帶來令她難以想像的劇烈疼痛。

　　（如果當初直接死掉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不必承受這麼多痛苦了？為什麼……為什麼只有我還活著？！）

　　原本努力壓抑住的負面情感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幾乎泯滅掉她的理智和精神。

　　（為什麼自始至終被留下的那一個都是我……）

　　亞由挪著如千斤巨石般沉重的腳步，搖搖晃晃地朝練習室過去。意識完全消散前，她的眼前不知為何浮現出奇犽稚嫩的笑臉，然後她想起，他在她說過喜歡之後回答的那句話：

　　——我也是，最喜歡亞由了。

　　腦袋一下子清明，渙散的意識在這一刻被奪回控制權，原本開始失去焦距的碧藍貓眼此時終於恢復了些許神采。亞由眨了眨眼，讓一直在眼眶中打轉的液體順著眼角滑下，臉上表情卻始終平靜。

　　「我剛剛在幹什麼傻事……」

　　喃喃自語著，亞由後怕地長呼一口氣。如果剛才不是因為想到奇犽，此刻的她一定已經完全被壓抑的負面情緒控制，那樣的話，她說不定又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了。

　　其實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並非完全沒有想過再尋死路，只是看著自己心儀的少年以及第一次擁有的家人，她終究怯步了，於是她將那份對好友們的思念和獨自一人的苦澀壓抑在心底深處，為了這個世界的這些人而努力生活。然後，又因為深知揍敵客家那地獄式的訓練，她學會了忍耐和自製。

　　負面的情緒就這樣不斷在她的心中積壓，讓本就偏激的她更是完全走向偏離原有價值觀的軌道。

　　從那時起，她的世界開始扭曲。

　　（奇犽，如果沒有你，我要怎麼活下去……）

　　咬牙忍耐下幾乎讓她昏倒的疼痛，亞由有些失神地想。

　　（你是我的救贖，所以，為了你我可以付出我現今擁有的一切。）

　　碧藍的貓眼合上，腳下卻是準確無誤地朝著訓練室走過去。如果是為了有朝一日能保護最重要的他，那麼，就算讓她赴湯蹈火都她也毫不在乎。

　　因為在這個世界，她想拼盡一切去守護的，就只有他——奇犽·揍敵客。

　　只有他而已。

　　******

　　短暫到幾乎沒有的睡眠過後，亞由又開始了新一天的訓練。

　　因為這樣的生活規律，亞由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喝黑咖啡的習慣。只有黑咖啡那純粹的苦澀味道，才能夠讓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尚且活著，也可以讓她的大腦在缺乏休息的情況下保持更長時間的清醒。

　　「亞路嘉，今天你的訓練專案是念量。」

　　奶奶一邊說著，一邊用純黑的貓眼不帶一絲感情色彩地盯著亞由。

　　「你的念能力發動需要靠念量支撐，因此念量的大小是影響你能否用好『念』的關鍵。」

　　「……我知道了，奶奶。」

　　亞由低垂著頭應道，視線停留在腳尖上。奶奶說得沒錯，由於她的念能力是具現出可以用來遠端攻擊的飛鏢，因此在使用念能力時她需要同時發動改變念的形態的具現化系和改變念的性質的變化系。也就是說，她使用一次「發」，消耗的念量是普通念能力者的雙倍，這對她而言非常不利。

　　而這也是她乖乖聽從奶奶的話，大力訓練念量的原因。

　　「你今天的訓練任務是具現出五百枚飛鏢，結束後自己進行投擲練習，把你具現出來的飛鏢全部用完才可以休息。」

　　奶奶說完，便不再理會亞由，逕自走出了練習室。

　　「五百枚啊……」

　　亞由看著自己的手，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以我現在的程度，能做出一百枚都有些勉強呢，五百枚，奶奶也真夠看得起我啊……」

　　用力地甩了甩頭，亞由微眯貓眼，開始一把一把地具現飛鏢，不一會兒她就已經有些吃力地開始大口喘氣。

　　「必須要堅持下去……」

　　她這樣對自己說。

　　「只有這樣才能變強，才能留在他身邊保護他……」

　　這樣想著，亞由一咬牙，繼續她的具現飛鏢練習。

　　她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對於捨棄掉原本生活的那個世界的她而言，現在的她只有奇犽而已。即使她再不舍那份友人給予的溫暖和親情，於現在的她，都只是過去。

　　——再也回不去的過去。

　　因為那些是屬於亞由的，一生最重要的記憶。

　　卻不是屬於亞由·揍敵客和亞路嘉·揍敵客的。

　　所以，她只能將那份記憶深埋於心底，從此不為外人提，然後，將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全部奉獻給她摯愛的少年——奇犽·揍敵客。

　　這便她現在僅剩的生存之道。

　　許是在這半年中經歷了太多次在死亡邊緣徘徊的危險，原本可謂幼稚的亞由，心態比半年之前成熟了不少。而曾經那些自以是的獨佔欲，也在生與死的交錯中漸漸淡化。

　　半年，她在獨自一人的時候想通了很多事。

　　她知道，對於她自己，奇犽絕對是獨一無二的，但對於奇犽，她卻不一定能成為他世界的唯一。畢竟，在這分開的時間裡，他會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活圈子，甚至，他也有可能在這段時間擁有屬於他的，喜歡的人。

　　而那個人，也許不是她。

　　光是這樣想，她就已經痛苦不堪，但她卻想不出理由來阻止，如果真的發展成這樣，換作是半年前的亞由，一定會想盡辦法抹殺那個奪走奇犽注意的人吧？但是現在的她，卻不敢再輕舉妄動。任何會傷害他的事情，她都不希望發生。

　　無數次地接近死亡，她不知從何時起深切意識到自己的生命是怎般的脆弱。她不忍，不忍讓她深愛著的那個孩子面對那樣的景象。

　　重要的人永遠離自己而去這種事，她曾經歷過，所以知道那是怎樣的痛徹心扉，生不如死。

　　她不希望奇犽因為她也許有一天將迎接的死亡而痛苦，雖然換作她的話，絕對是毫不猶豫地再次選擇自我隕落的道路，可她並不想看著他也像自己一樣。

　　過去一直在心底暗示的宣誓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是那麼不堪一擊。她自己並不非常懼怕死亡，那對她而言只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但是，她深深地懼怕著奇犽的死亡。

　　想要拉著奇犽一起墮入黑暗，是因為這是在揍敵客家活下去的必要。但是讓他與自己一起迎接死亡，這種事，先不說揍敵客家不會允許發生，換做是她自己也絕對會阻止它發生。

　　——終是捨不得的。

　　那可是她，愛了兩世的少年。

　　她又如何能忍心，讓他陪著自己墮入死亡深淵？

　　「死亡什麼的，我一個人面對就夠了。奇犽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好活著……」

　　******

　　對於亞由而言，擁有的東西有很多很多，雖然是孤兒，她卻依舊擁有著如親人般愛護自己的友人。

　　但對於亞由·揍敵客而言，擁有的東西只有一樣——

　　屬於她的，兩世的記憶。

　　她真正擁有著的東西，只有這個。

　　若是有一天連這唯一的都失去了……

　　這世上就再沒有「亞由」這個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更新∼

　　不過這一章已經在奇犽吧發了有一段時間了呢＝。＝嘛。。反正咱正在寫後文，所以。。開學了應該就好了吧。。前提是補考過了。。。

　　已修


第18章 物語十五：集體舞，交易之酒（上）

　　「十三區？」

　　亞由接過奶奶給的單子，看了一下，揚眉反問。

　　「沒錯，這可是筆大生意，暗殺十三區區長以及與他相關的所有人，報酬已經打了一半過來，怎麼樣，你要接嗎？」

　　奶奶抬頭，看著已和自己個頭相當的亞由，聲音沒有起伏地問。

　　「當然。」

　　亞由勾起一抹帶著嗜血意味的笑容，碧藍的貓眼一瞬轉為純黑。

　　「既然如此，明天你就去執行任務吧，時限是一個晚上。」

　　奶奶見她答應下來，點了點頭，轉身要走，又忽然回過身來說：

　　「這次的任務我就不讓凱因去礙手礙腳了，你放開了做吧。」

　　「……我明白了，奶奶。」

　　亞由低下頭，應了一聲，之前掛在嘴角的那抹嗜血弧度漸漸消失。

　　十三區，流星街治安最差的地方。

　　在她對漫畫已經為數不多的記憶中，那個十三區存在著一幫相當危險的傢伙。

　　那個，在將來惡名昭彰的，由Ａ級通緝犯組成的盜賊團夥——幻影旅團。

　　「要去那裡嗎……」

　　亞由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面因為一年中持續不斷的投擲練習而出現了薄繭，這是她努力的證明，也是她成長的見證。

　　「哼，如果真的遇到的話……」

　　亞由輕哼一了一聲，手中瞬間具現出一枚飛鏢，她用力地擲向十米開外的靶子上，隨即轉身離去。而她剛才擲出的那枚飛鏢，準確無誤地紮在了靶子的正中。

　　「就去會會他們吧。」

　　她知道的，以她現在的實力，如果真的對上幻影旅團那幫人，只有兩種可能，要麼被窩金那樣的戰鬥派直接秒殺，要麼，被飛坦那樣的虐殺派給虐殺。但是，如果她手上有「那個」的話……

　　如果有「那個」的話，她就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在對上他們以後能夠活下來。

　　（奇犽，我即使拼盡全力……賭上性命也會將可能讓你陷入危險的因素排除掉。）

　　——因為我的世界，你比我自己更重要。

　　******

　　入夜。

　　亞由飛快地掠過一座座垃圾山，目標鎖定在十三區區長的住處。

　　許是收到了什麼消息，不遠處那幢在十三區已算是十分豪華的複式建築外，警戒明顯比奶奶給亞由的情報更加森嚴。那來回走動的警衛們似乎會因一點動靜而毫不猶豫地扣動手中的槍的扳機。

　　「嘖，垂死掙扎嗎……」

　　亞由咂舌，眯著眼，使用「凝」。對她而言，這些警衛構不成任何威脅，畢竟這些警衛只是普通人。真正會對她造成威脅的人，在屋內。

　　「三，五，六……八個嗎。」

　　確認了一下屋內念能力者的個數，亞由用右手托著下巴，思考著下一步對策。

　　已經確認過念能力者有八個，至於屋內的其他人，看起來應該是十三區區長的家屬之類的，都不會念。而十三區區長他本人，此時正半分危險意識都沒有的在自己的臥室裡軟香溫玉抱滿懷。

　　「哼，真是愚蠢。」

　　亞由具現出一枚飛鏢握於掌心，雙眼放空地盯著它。

　　「八個人……嗎……看來會有些吃力呢……」

　　這樣呢喃了一句，亞由輕呼一口氣，慢慢揚起嘴角。

　　「不過這筆報酬，我要定了。」

　　她冷哼一聲，將黑色的假髮戴在頭頂，碧□□眼一瞬轉黯，融入了濃得化不開的黑。嘴角一點點翹起，最終完成一道充斥著殺戮意味的弧度。

　　寒月被烏雲遮蔽的刹那，亞由的身形就如同離弦之箭般飛沖了出去。黑暗如同她的容身之所，將她的身形完全隱匿。

　　「Game start∼」

　　******

　　斯緹弗摟著情人的纖腰，一臉愉悅地盯著窗外的深沉夜色。

　　前不久他收到情報，那個最近在十三區格外倡狂的，名叫「幻影旅團」的小型組織，這兩天將要來奪取他手中的對於十三區的掌控權，雖然他並不覺得他們真有這個實力，但是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是雇傭了八個念能力高手來當保鏢。

　　他可不相信，那麼幾個人能夠突破這些念能力高手的防禦。

　　「斯緹弗大人，您在看什麼呢？」

　　原本依偎在斯緹弗懷中的女子見他一直張望著窗外，於是伸出裸露的手臂，如同毒蛇般攀纏住他的肩頭，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沒什麼。」

　　斯緹弗抬手推了推鼻樑上的銀色半框眼鏡，唇畔漾開魅惑的笑容。他拉下女子的手，將看向窗外的視線收回，盯著衣衫半解的她。

　　「那麼，讓我們來好好享受這美好的夜晚吧。」

　　******

　　悄無聲息地潛入建築的防禦範圍之內，亞由輕鬆地解決了防禦最外層的警衛。

　　「接下來是……」

　　她偏著頭想了想，輕喃一句，使用「隱」潛藏入建築的黑暗陰影中。

　　有人靠近，三個，是她剛才看到的那八個念能力者中的人。

　　「嗯？人呢？」

　　三人中那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環顧四周一番，找尋殺人者的蹤跡，並用一種聽起來很不屑的語氣說。

　　「不知道，也許是躲起來了，也許是逃跑了。」

　　另一個瘦高個頭的男人說著，雙目無神地掃視周圍，語氣平淡地說。

　　「管他呢，趕快把他們揪出來處理掉就行了吧。」

　　三人中的矮胖男人說完，正要學高大男人那樣四處張望，忽然就瞪大了雙眼，滿臉充斥不可置信的驚恐神情。

　　「NO.8，你怎麼了？」

　　瘦高個頭的男人覺察到矮胖男人的不對勁，於是皺眉詢問，卻見矮胖男人兩眼一翻，面朝下直直倒下。在他的後腦延伸至後頸，不知何時釘了一拍造型奇特的飛鏢，鮮血噴湧而出，斷送了矮胖男人的性命。

　　「什麼時候……！？」

　　瘦高個頭的男人和高大的男人立即背靠背，全身戒備。

　　「什麼人？！滾出來！」

　　高大的男人扯開嗓子大喊，無人應答。

　　「NO.4，你別激動，老鼠總是要出洞的。」

　　瘦高個頭的男人雙眼無神地盯著某個地方，兩手以看不清的速度接下數枚飛鏢。

　　「比如說現在。」

　　「HUM∼不錯嘛。」

　　亞由從陰影中走出，因殺戮的狂氣而轉變為深色的貓眼看著那兩個男人，一點點浮現出嗜血的光。

　　「你就是幻影旅團的人？！」

　　高大的男人兇惡地瞪著亞由，質問。

　　「幻影旅團？不是哦，我只是接到任務而已。」

　　亞由隨手具現出四枚飛鏢握成扇形，唇角微微翹起，笑容看起來頗像因玩弄垂死掙扎的老鼠而感到興奮的貓。

　　「暗殺十三區區長，以及與其相關的所有人。」

　　說著，她用一種嘲弄的目光看著那兩個男人。

　　「你們要現在脫離和他的雇傭關係嗎？如果現在脫離的話我可以放過你們哦。我們家可從來不做虧本買賣的。」

　　「你這小鬼！少瞧不起人了！」

　　高大的男人聽了亞由的話，頓時覺得被人羞辱了一番，爆發出憤怒的吼聲。

　　「啊啦，那就沒辦法了。」

　　亞由用惋惜的語氣說著，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那就只有，」她偏著頭，笑容有那麼一瞬間看起來十分純真，是符合她這個年齡的孩子的，看起來十分甜美的笑容。「殺掉你們了。」

　　語罷，她的身影如鬼魅般急速逼近那兩人。高大的男人和瘦高個頭的男人慌忙地加強了身上「纏」的厚度。

　　「這是沒有用的哦。」

　　亞由的聲音此時聽起來有些飄渺，讓人一時之間辨別不出是由哪裡發出的。忽然，瘦高個頭的男人覺得後背一涼，他立即側身，就見一道黑影直接撞上高大男人的後背，將他撞飛到五米開外的樹幹上。

　　「我的飛鏢，可是足以穿過『硬』的存在呢。」

　　她飄渺的聲線再次響起，緊接著，瘦高個頭的男人就看見自己的同伴，那個高大的男人以一種扭曲到詭異的姿勢被幾十枚飛鏢釘在樹幹上。下一秒，高大男人的頸部噴湧飛濺出血柱，霎時，原本彌漫在空氣中的淡淡血腥味變得濃郁起來，刺激著所有尚還活著的人的嗅覺。

　　「只剩你了呢。」

　　亞由從黑暗中走到有些微光亮的地方，原本掛著笑容的臉此刻變得如死水一般沒有波動，染上純黑色彩的貓眼直勾勾地盯著瘦高個頭的男人。

　　那種猶如被死亡盯上的恐懼感一點點啃噬著瘦高個頭的男人的心臟，讓他原本因無神的眼漸漸有了一點情緒起伏。

　　那是對戰鬥感到興奮的人才會露出的情緒。

　　「你很厲害，小姑娘。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讓我產生戰鬥欲的人了。」

　　瘦高個頭的男人說著，擺開架勢來。

　　「和我打一場吧，如果你能贏我，我就把命交給你。」

　　「呵，你是不是弄錯什麼了？」

　　卻在這時，亞由發出冰冷的嗤笑聲，她具現出一枚飛鏢握在掌中把玩，眼睛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

　　「你只是我的暗殺目標，僅此而已。你可沒有立場和我談條件。」

　　「嘿、嘿嘿嘿……小姑娘，太過傲慢可是要吃大虧的呢。」

　　瘦高個子的男人忽然發出笑聲，無神的眼閃過狠戾。他忽然將雙手交叉於胸前，然後像是拽住什麼般狠狠握緊雙手，費力地扯動雙臂。只見亞由身後的樹林成片倒下，亞由卻平安無事地站在原地，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越發詭異。

　　「怎麼會……」

　　瘦高個頭的男人眼裡閃過一瞬的驚訝，然後，沒有然後了。因為他的心臟處已經多出一個窟窿，從傷口透過去，可以看見在他身後的樹幹上，一枚造型別致的、染滿鮮血的飛鏢釘在那裡，深深地沒入半截。

　　「結束了。」

　　亞由慢慢地從另外一頭走向樹幹，伸手拔下上面的飛鏢，聲音機械地說。

　　她並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念能力是什麼，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發動他的念能力，她只是本能地感到有危險從而及時避開了他的念能力攻擊，這是她最大的才能——對危險的感知能力，並非先天就有，而是靠後天培養。

　　——靠這一年中不斷被逼入死亡境地，親臨死亡而磨練出來的。

　　而這個男人太過低估了她的能力和速度，誤以為她躲開時留下的殘影是她本人，於是，在放鬆戒備的一瞬間被她抓住機會收割了性命。

　　「真是一筆麻煩的生意。」

　　亞由喃喃自語了一句，抬頭看了一眼沒有燈光的房間，垂下頭往前走。還沒走多遠，胃裡翻騰的噁心感讓她頓下腳步。她快步走入樹叢中隱藏自己的行蹤，然後扶著樹幹開始幹嘔。

　　刺鼻的血腥味揮之不去，讓她胃裡越發難受。

　　「真是不管過多久都無法適應啊。」

　　搖搖晃晃地站直身板，亞由臉色難看地低咒一句，長呼一口氣，在夜色的掩護下離開了週邊，潛入建築內部。

　　Checkmate——

　　作者有話要說：

　　=。=咱木有想到咱這章會爆那麼多字數。。。8000+什麼的【遠目

　　於是果斷決定分成兩章來了~=。=

　　已修


第19章 物語十五：集體舞，交易之酒（下）

　　******

　　建築的另一個方向——

　　「團長，看來我們似乎來晚了一點呢。」

　　長相看起來像是科學怪人的男人轉頭看向身旁梳起背頭的一身黑暗氣場的男子。只見那名男子用右手捂著臉，似是在思考些什麼。

　　「哼，估計也不是什麼厲害角色。」

　　個子矮小的藏青色頭髮的男人冷哼一聲，扯了扯遮面的衣領，流霞般狹長鳳眸掃視一圈警衛們的屍體，閃過輕蔑。

　　「……來了。」

　　紫發的女子抬頭，看向空中的金眸中沒有什麼情緒。她話音剛落，便見五個人影落在他們一行面前。

　　「幻影旅團是嗎？」

　　其中大概是領頭者的男人往前半步，渾身爆發出迫人的氣勢，殺氣不要錢似的亂飆，念壓也強大到讓與他一同前來的另外四個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只是，與他們對峙的十個人中卻沒有一個露出一點不適，反而都一臉看戲地盯著他。

　　「團長，讓我來吧。」

　　個子矮小的男人往前走出佇列，再次用手扯了扯衣領，金眸裡流轉著嗜血的殺戮欲望。

　　「那就交給你了，飛坦。」

　　黑夜帝王般的男子說完，一臉溫和笑容地帶著另外八人往後退開些，將戰鬥的舞臺留給被稱為飛坦的男人。

　　蜘蛛要開始狩獵自己的獵物了——

　　******

　　另外五個念能力者不知為何竟從建築內消失了蹤影。

　　為了以防萬一，亞由藏好自己的行蹤後便展開「圓」探察他們的蹤跡。

　　她的「圓」是根據她的念量來計算直徑的，最大的時候可以展開到直徑五十米。所以很快，她就找到了建築外側的十二個念能力者。

　　如果除去她之前看到的另外五個念能力者的話，現在只是十人的團體，在這個十三區大概只有那麼一個有實力和勇氣硬闖十三區區長的住處了。

　　亞由低下頭，臉色在陰影中變得晦暗不明。

　　「幻影旅團」。

　　沒想到真的遇到了。

　　「看來我得快些結束工作才行。」

　　下定決心般咬了咬下唇，亞由加快速度，直逼向十三區區長的房間。

　　踹開房門的同時，亞由具現出數十枚飛鏢紮向房間裡唯一的大床。

　　緊接著，她便聽到一聲女人淒厲的慘叫和清脆的鼓掌聲。

　　亞由心下一驚，立即側身翻滾到窗邊，而她原本戴在頭上的黑色假髮，此時正被從門後走出的男人拽在手裡。

　　斯緹弗在和床上的女子溫存過，就起身躲在門後，留下已陷入沉眠的一身青紫的情人獨自在床上。不一會兒，一個帶著血腥氣味的黑影闖入這一室的曖昧中，然後，他看著來人以熟練的手法朝著大床投擲了數十枚飛鏢。「他」的動作快狠准，可謂一氣呵成，於是他忍不住為了「他」的精彩表現鼓掌，並向「他」伸出手。而「他」的警覺不是一般地高，一瞬間就迅速躲到離他最遠的窗邊，讓他只來得及捉住「他」的長髮，竟是全數扯落——原來是黑色的假髮。

　　月光落進屋內，把「他」的輪廓照得清晰。那是個長得很可愛的孩子，雖然身上有流星街的味道，但是仍可以讓人感覺到「他」由骨子裡散發出的某種氣質。「他」擁有一雙帶著殺意的漂亮貓眼。而他剛才被掩藏在黑色假髮下的，是一頭在黑暗中太過耀眼的銀髮。

　　「HUM∼雖然不會『念』但還是有點實力嘛。」

　　摸了摸因假髮被拽下而有些淩亂的頭髮，亞由微眯起眼，滿是殺氣地看著他。

　　「真是個傲慢的孩子啊，你們『幻影旅團』都是像你這樣的孩子嗎？」

　　斯緹弗說著，推了一把鼻樑上的銀色半框眼鏡。

　　「我可不是什麼『幻影旅團』的人。」

　　亞由輕挑了一下眉，轉瞬間兩手已分別具現出數枚飛鏢夾於指縫間。

　　「我只是要殺你的人而已。」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

　　然而斯緹弗在聽到亞由的話之後非但沒有露出害怕恐懼的神情，反而朗笑出聲，像是知道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般。

　　「沒想到你竟然不是『幻影旅團』的成員，看來我是完全被人將軍了呢……不過，即使不是『幻影旅團』的成員也無所謂了，難得是個漂亮的孩子啊……只是有點可惜了……」

　　說罷，他摘下眼鏡，敞開雙臂，以一種迎接的姿勢站在那裡。

　　「來吧，送我去地獄。」

　　亞由皺緊眉頭，一種不安的感覺在她心中不斷擴張，但是她還是以完成任務為優先，所以她沒再有絲毫猶豫，朝他擲出了手中的所有飛鏢。血沫飛濺，斯緹弗就此直直仰躺倒下，只是他臉上的笑容在亞由看來越發詭異，讓她心裡產生一種發毛的寒意。

　　她掏出手機，給奶奶發了條任務完成的資訊，在等待奶奶回信的時候，她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不知為何有種觸動了什麼機關的感覺。

　　由遠至近的爆炸聲讓她一下子明瞭斯緹弗的目的——他早算到自己此次是逃不過一劫了，所以布好局，就等著拖旅團的人陪葬，只是他低估了旅團的實力，也並沒想到，先到達這裡的會是她這個被雇傭來的殺手，所以他當下改變主意，決定換成讓她陪葬。

　　可是，如果僅僅是簡單的爆炸似乎不太說得過去，那個人——斯緹弗看起來並非是頭腦簡單的傢伙，他不可能想不到無論是她還是旅團的人，只要會使用「念」就可以有方法輕易逃脫，除非——

　　「該死。」

　　低咒一聲，亞由的眉狠狠擰在一塊。她的「念」果然被封住了。

　　這種感覺不像是「殘念」，所以只可能是她做了什麼事——最有可能的就是殺掉那個人——達成了封住她的「念」的發動條件。

　　而那個人並不會「念」——準確來說，這幢建築除了她和旅團的那幫人之外，會「念」的只有他雇傭的八個人而已。也就是說，問題出在剩下的那五個人身上嗎……

　　「哼，被他擺了一道。」

　　亞由輕哼一聲，也不試圖破窗而逃。在她的「念」被封住之前她就已經注意到窗上也附有「念」，所以靠她現在這個狀態是沒辦法打開窗戶的。

　　爆炸聲越來越近，仿佛下一秒就會衝破這個房間的門，而她現在因念能力被封住，整個人處於「絕」的狀態，一旦爆炸延伸至此，她大概就會被火舌立即吞沒吧？

　　「賭一把看看好了。」

　　亞由回頭看了一眼因爆炸而不斷振動的門，從袖中滑出因染著血而使刃面變為深褐色的飛鏢。那是她之前從樹幹上拔下來的，殺掉瘦高個子的男人的飛鏢。

　　是她現在僅剩的武器，也是她唯一能用的「念」。

　　她微眯起雙眸，瞄準了半天，終於朝著窗戶的某個點擲了過去，飛鏢紮在了念能力薄弱處，靠著殘存在上面的她的「念」使得那扇被念能力覆蓋的窗戶產生了碎裂的痕跡。與此同時，巨大的爆炸掀開了房間的門，橘紅色的火焰捲入房間，向她襲來。伴隨爆炸產生的聲波，卻在這時幫了她一把，將被飛鏢紮出裂紋的玻璃震得粉碎。在火舌即將吞噬一切之時，亞由雙臂高高舉起護住頭，腳下用力一蹬整個人就從視窗竄了出去。

　　當她剛從視窗躍下，她身後的整幢建築已完全被跳躍的火焰包圍。

　　「看來那幫人已經把剩下的五個都解決掉了……」

　　喘著氣，亞由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此時她的「纏」已經恢復正常，藏青色的微弱光芒是只有會使用「念」的人才能有辦法看到的華美。她看起來似乎平安無事——如果忽略掉她正在不斷往下滴血的左手和一雙腳踝的話。

　　失去念力護體的她，防禦能力降至最低，若不是她有被揍敵客家訓練出來的高強度身體素質，她大概今夜就真的成斯緹弗的陪葬品了。

　　「Game over∼」

　　喃喃了一句，亞由將左手整個藏在衣袖中，然後用力握成拳以減緩血流速度。接著她又扯了扯褲腳，將腳踝完全掩護住。畢竟是夜裡，她穿的又是深色衣服，再加上她之前殺掉了那麼多人，身上有血的氣味倒也正常。

　　全部處理好之後，亞由站直身子，如果她的額上沒有因疼痛而冒起的冷汗，她看起來還真的像完全沒事的樣子。

　　「既然任務完成了，那麼接下來應該是我的自由時間了吧……」

　　她回頭看了一眼在火焰的灼燒下發出「劈啪」響聲的建築，之前那般嗜血的笑容一點點回到臉上。

　　「這麼難得的好機會，我就不客氣了。」

　　******

　　當飛坦終於將那五個以高手自詡的傢伙虐殺之後，眼前這幢在十三區算的上是最華麗的建築已被籠罩在火光之中。

　　「果然被人搶先了。」

　　佛蘭克林說著，語氣還真有些惋惜的成分。庫洛洛則面帶微笑地看著跳動的火焰，深邃的黑眸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緒。

　　天生的王者氣質。

　　這是亞由在看到庫洛洛的時候心裡唯一的想法。

　　當年看漫畫時對他的第一印象她早已忘記，只有一件事是從那時便銘刻在她靈魂上的清晰——「幻影旅團」對奇犽是巨大到不容忽視的危險，而這個叫庫洛洛的男人，是這個團隊的首領。

　　只是，親眼看到他的第一眼，亞由便已經全身僵硬了。她全身的感官都在瘋狂叫囂著這個人的危險，不想和他打交道，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

　　好想逃走。

　　可是，如果她不去做「那件事」的話……將來她該以什麼來保護她最愛的少年？

　　想到這裡，亞由開始調整呼吸，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不那麼僵硬。

　　「什麼人。」

　　剛才的戰鬥尚不夠盡興的飛坦轉頭看向亞由隱藏行蹤的方向，針芒般的狹長鳳眸閃現濃烈的殺意。亞由瞪大眼，身子輕顫了一下，又立即擺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走出隱匿的牆角。

　　「幻影旅團？」

　　她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右手具現出一枚飛鏢，微眯起碧藍貓眼，將飛鏢湊到唇邊。

　　「看來這位小姐似乎知道我們的事。」

　　庫洛洛看著她，優雅地笑著，手中具現出盜賊秘笈，走近過去。亞由只覺心臟仿佛被一隻冰冷的手握住，全身神經緊繃，不敢有絲毫放鬆。

　　百分之七十活下去的概率，百分之百對她最愛的少年有益。

　　讓自己陷入危險中的理由，一個足矣。

　　「庫洛洛·魯西魯，幻影旅團的創辦者，『蜘蛛之首』，念能力據觀察是具現出一本書來然後盜取他人的念能力。」

　　將記憶中已模糊不清的對庫洛洛的認知說出口，亞由放下右手，在那十個人聽到她的話後放出的殺氣中收斂笑容。

　　「你說的沒錯，我對你們『幻影旅團』是有一些瞭解，為了公平起見，我也讓你們瞭解我一些吧。」

　　說完，她又用右手理了理垂在肩頭的銀髮，毫不避諱地對上庫洛洛看不出任何情緒的黑眸。她知道，這種時候首先氣勢就不能弱下，否則就會被這個危險的男人把思路給帶走。

　　「我叫亞路嘉·揍敵客，你們也可以稱呼我亞由。我的念能力就是像剛才那樣具現出武器。」

　　「原來是揍敵客家的人。」庫洛洛合上書，看著亞由，笑容依舊溫文爾雅，身上的強大氣場並未有分毫削減。「那麼，這位揍敵客家的小姐，你專程過來說明這些，是有什麼事嗎？」

　　「庫洛洛，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吧。」

　　亞由故意一臉勢在必得地笑著，碧色的貓眼在跳動的火光照耀下閃爍著迷蒙的光彩。

　　「哦？那倒要看看揍敵客小姐要談什麼樣的交易了。」

　　庫洛洛又看了她一眼，收起了盜賊秘笈。亞由知道，雖然他收起了書，但並不代表他已經對自己放下防備。相反，此時的她只要稍有不慎就會立即被旅團的另外九人殺掉。

　　「說實話，我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籌碼來談什麼交易，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這條命而已。」

　　亞由站正身子，伸出右手攤開，剛才具現的那枚飛鏢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

　　「不管你們是否願意相信我，我以亞路嘉·揍敵客的名字起誓，交易之言絕對真實。七天后，我會再來這裡，到時我會把交易的內容告知你們。如果你們願意接受我的提議，這枚飛鏢便是信物。當然你們也可以不接受，於我而言不過損失一條命，但你們卻很有可能失去這個團體的未來。」

　　亞由微眯雙眸，笑容沒有絲毫減退。

　　「撒，來選擇吧，尊敬的庫洛洛·魯西魯先生。」

　　「……瑪琪，你覺得呢？」

　　庫洛洛用右手捂著下巴，詢問身後九人中那個紫發金眸的冷美人。

　　「我覺得她說的話是真的。」

　　瑪琪打量了亞由一番，回應庫洛洛的詢問。

　　「必須由我本人拿嗎？」

　　庫洛洛點了一下頭，再次轉過，看著亞由。

　　「這是肯定的吧，庫洛洛先生，您可是「幻影旅團」的團長大人呢。」

　　亞由用一種看理所當然該出現的事情才會露出的神情盯著庫洛洛。她猜想他其實是打算讓那個叫派克諾坦的女人來拿吧，順便還可以讓那女人來探察一下她的記憶。只是，在正式交易前，她是絕對不會讓交易的砝碼落在別人手上的。

　　「那好吧。」

　　庫洛洛狀似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走到亞由面前，從她攤開的掌中取過那枚造型別致的飛鏢。

　　「那麼交涉成功。七天后，我會在這裡等著你們的到來。」

　　亞由收回右手，同時也收斂全部笑容，轉身朝反方向離去，沒有任何危險和阻攔的。

　　幸好。

　　她暫時賭贏了。

　　Gamble win．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這是下半章=。=

　　總算弄完了。。。咱去睡了。。。

　　已修


第20章 物語十六：交際舞，契約之書

　　七天的時間過得很快，足夠讓亞由把在之前任務中受的傷全部養好。

　　「已經到時間了嗎……」

　　看著逐漸變暗的天空，亞由微眯起貓眼。

　　這一次去，或許她就不會那麼幸運的活下來了。但是，她也不會在這種時候選擇違約的。因為那樣的話或許會給奇犽帶去更多不安定的因素，對她而言，那是不被自己容許發生的。

　　「該走了。」

　　深呼吸數次，亞由穿上外套，直接從自己的房間往外跳下去。

　　黑夜蓋過了一切光亮，亞由習慣性地將自己隱匿於黑暗中飛奔。在抵達十三區那幢曾經奢華的建築前時，她發現將要與她做交易的那群人已等候在那裡了。

　　「你們來得真早。」

　　亞由掃視了他們一圈，道。

　　「只是為了表達一下我們的誠意罷了。」

　　庫洛洛往前幾步站出來，笑容依舊優雅得宛若黑夜帝王。

　　「HUM∼」亞由點了一下頭，把手背在身後，以克制自己的顫抖，「那麼，我就開始說了。」見庫洛洛示意自己接著說，她才輕呼一口氣，娓娓道來，「之前我也曾說過了，交易的內容可以換取你們整個旅團的未來。」說著，她用好不容易使之不再顫抖的右手指向派克諾坦，「稍後我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允許她查看我的記憶，當然你們若是對我不放心，也可以多派一個人來限制我的行動。」看到旅團的七人有那麼一瞬改變了表情，亞由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狠狠握拳，以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來壓抑從內心深處不斷湧出的恐懼，「我要和你們交易的是情報，而這些情報全部在我的記憶中。」

　　「那麼，揍敵客小姐是打算讓我們以什麼作為交換條件？」

　　庫洛洛用右手捂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問。能讓她冒那麼大風險來與他們做交易，想必她想要的東西分量也是足以作為交換的才對。

　　「一個承諾。」

　　亞由看向庫洛洛的黑眸，慢慢地說。

　　「一個對揍敵客家除我以外的人不許出手傷害的承諾。因為這份情報，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包括我的家人，所以，以這份情報交換他們的安全，我相信這對你們不會是虧本買賣。」

　　「真是個奇怪的條件。」

　　庫洛洛優雅地笑著，放下右手。

　　「可以，如果是這個條件的話，我們答應你。本來我們也無意要與揍敵客家的人產生衝突。」

　　「既然如此，交易算是達成了。」

　　亞由將視線轉向一邊的派克諾坦。

　　「來吧，我給你查看我記憶的權利。」

　　「這……」

　　派克諾坦看向庫洛洛，希望得到他的指示。

　　「飛坦，你和派克過去。」

　　庫洛洛頭也沒回地對團員下達命令。飛坦冷哼一聲，走上前，速度快得亞由根本來不及反應，她雙臂的關節就被卸了下來，疼得她一陣冷汗，卻沒有吭聲。

　　派克諾坦走近她，將左手搭在她的肩上。

　　過了一會兒，派克諾坦臉色蒼白地放下手，一臉複雜地看著亞由。

　　「怎麼了，派克？」

　　庫洛洛見狀，問。

　　「不……沒什麼。」派克諾坦用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有些疲憊地應了一句，看向庫洛洛的眼神有些擔憂，「我從她的記憶中看到將來有一天，團長你會被封印念能力，而窩金和……我會死亡。」

　　「什麼？！怎麼可能？！」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信長在聽到派克諾坦的話後，不可置信地大叫起來，同時拔刀，指著亞由。

　　「你這個臭丫頭，提供這種虛假情報是什麼居心？！！」

　　「……」

　　亞由看著他，臉上因忍痛而保持的面無表情漸漸轉變成嗜血而挑釁的笑容，雖然此時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超出負荷了。信長越看她越覺得火大，就要提刀砍過去，卻被庫洛洛一聲喝令住。

　　「信長，退下。」

　　直到信長一臉不甘地退下，庫洛洛具現出盜賊秘笈，步到亞由面前，轉頭看著還站在她身側的派克諾坦。

　　「派克，你覺得她所給的情報是否準確？」

　　「我覺得她給的情報是真的……」

　　派克諾坦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還看到了什麼？」

　　「……殺死窩金的鎖鏈殺手，似乎是我們最近一次行動的漏網之魚。」

　　派克諾坦猶豫了好半天，終於開口道。

　　「最近一次行動？」

　　庫洛洛再次抬起右手捂著下巴，看向亞由的目光多了一絲探詢。

　　「揍敵客小姐，你知道我們的行動？」

　　「團長，我探查過了，她的腦海裡並沒有我們這次行動的記憶。」

　　派克諾坦幫亞由說了一句。庫洛洛再次陷入沉思，好一會兒，他才對一旁的飛坦命令道：

　　「飛坦。」

　　「哼。」

　　飛坦冷哼一聲，又迅速地把亞由被他卸掉的關節重新接上。

　　「揍敵客小姐，你的情報我們切實收到了。作為我們與你交易的憑證，你願意接受蜘蛛的紋身嗎？」

　　「……」

　　亞由碧色的貓眼閃爍了一下，忽地又揚起詭異的笑容。

　　「好哇。」

　　說罷，她伸出左手，將掌心攤開。

　　「請替我紋在這裡吧。」

　　******

　　當亞由被瑪琪帶去紋身的時候，庫洛洛又轉過頭來再次詢問派克諾坦：

　　「派克，你剛才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也不是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派克諾坦的臉色比起剛才好了很多，「只是，那個小姑娘的記憶太過混亂，讓我在探查的時候有些費力而已。」

　　「記憶混亂？」

　　庫洛洛抓住派克諾坦話語中的一個疑點，反問。

　　「是的，很混亂……其中夾帶著有些零碎的與我們有關的記憶片段。我覺得，這個小姑娘似乎看到過我們的未來。」

　　派克諾坦想了一下措辭，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庫洛洛。

　　「未來嗎……」

　　庫洛洛將視線轉向亞由和瑪琪的方向，笑得不明所以。

　　「團長，要對她進行監視嗎？」

　　這時，信長還是怒氣衝衝的樣子，他湊過來，表情咬牙切齒，就像恨不得立即把亞由砍碎一樣。

　　「不用了，揍敵客家的人，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讓我們成功監視得到的。」

　　庫洛洛不慌不忙地收回視線，看著自己的團員，道。

　　「而且，瑪琪說過，她對旅團沒有威脅。」

　　「……切。」

　　信長低咒了什麼，轉身離開。下次讓他單獨遇到那個滿口胡言的臭丫頭，他絕對要把她碎屍萬段來洩憤。

　　被蜘蛛的網黏住的獵物，越是掙扎，就越是被纏得更緊。

　　只是，蜘蛛從來都不急著享用獵物，而是喜歡遠遠地看著獵物，先享受獵物的恐懼。

　　******

　　看著左手掌心那只十二隻腳的蜘蛛紋身，亞由心裡長長地松了口氣。

　　總算……自己總算是真正的賭贏了，總算還活著……

　　雖然只是暫時性的，但至少他們不會對奇犽出手了，這樣她的目的也算達到了。掌心還在有微微的刺痛，但相較於剛才被卸掉雙臂的痛，這點疼根本不算什麼。

　　想到這裡，她將左手狠狠握拳，走向庫洛洛，對上他那雙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純黑雙眼。

　　「既然交易達成，我希望你們會遵守交易的內容。相對的，在你們遵守交易的同時，如果你們對我所提供的情報有疑問，我可以讓你們隨時查看我的記憶。」

　　「既然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們也自然會遵守交易內容的。」

　　庫洛洛優雅地笑著，向亞由遞出右手。

　　「交易愉快，亞由小姐。」

　　「……」

　　亞由回握了一下，轉身和派克諾坦交換電話號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

　　在這個夜裡，蜘蛛們與獵物和平共處。

　　一直到很久之後，他們都遵守著這場交易的內容。

　　而作為契約的烙印，在獵物掌心上的十二隻腳的蜘蛛，將伴隨著獵物，直至生命終結。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是借室友的電腦來更新的某夜。。。於是關於這章，請大家看之前一定要看這裡~~

　　寫在前面的話：

　　關於即將要發的這一章的一點小解釋。

　　首先是派克的念能力，咱是根據舊版動畫和漫畫的劇情來這麼推測的：她的探查別人記憶的念能力限制不光是接觸，還有必須是被探查記憶的人知道且記得的（即真實的），而且根據舊版動畫的劇情，似乎她在探查的時候會被被探查人努力去想的某件事加以影響。所以在這裡，亞由之所以讓派克探查自己的記憶，一是因為她對劇情已經模糊不清了，所以有些相對重要的部分（例如她知道故事走向什麼的）不會完全被派克發現，二是她稍微想像了一下，讓那些用看的劇情在被派克探查的時候更加真實。所以派克才沒有發現亞由所見的東西有什麼不協調。其實如果庫洛洛不信任派克所見，而是讓派克對他打記憶彈，或許結果就不同了。

　　然後是派克和庫洛洛說的最近一次行動。這裡是完成時啊=w=即，他們已經把窟盧塔族給滅族了出了酷拉皮卡。

　　以上，這就是咱希望大家在看文前先瞭解的。有不懂的地方儘管提出來，或者有覺得不合理的地方也請告訴咱。如果是咱有考慮到的地方，咱會解釋；如果是咱考慮不周的地方，咱以後大修的時候會修正的。謝謝。

　　已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6-4 20:21

第21章 物語十七：雙人舞，交錯之影

　　昏暗的走廊，潮濕的味道擠壓著肺裡的空氣，隱隱會讓人有種作嘔的感覺。走廊兩側牆壁上，火把的光芒在跳動閃爍。

　　嗒，嗒。

　　銀色長髮的中年男人朝著走廊盡頭走去，臉上若有似無的笑容在火把的光芒下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吱嘎。

　　他一把拉開盡頭的門，然後沿著臺階走下去。

　　那是一間單人牢房，裡面堆放著各種各樣的刑具，而在靠近整個牢房唯一的通氣口的位置，一個銀髮少年被吊掛在那裡，滿身是鞭痕，刀疤，燙傷……看著惹人心疼。

　　「奇犽。」

　　銀髮男人在少年面前站定，低沉的聲音是符合男人氣場的威嚴。

　　少年猛地睜開眼。

　　那是一雙比寶石更加流光溢彩的碧色眼眸，美得奪人心魄，卻在看清眼前的男人時褪去了光彩，只餘下深深的敬畏。

　　「老爸。」

　　他用因兩天沒有進水而乾澀的嗓音這樣叫道。

　　「你這次的刑罰到今天結束。等下回房間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有任務要交給你。」

　　男人說完，又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一眼少年，轉身登上臺階，離開牢房。

　　少年待男人離開後，沉默半晌，自己掙開了束縛雙手的鎖鏈，卻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傷口，於是一陣冷顫。

　　「嘖，糜稽那個死胖子，下手越來越狠了。」

　　就聽少年低咒一句，右手按在左邊肩膀上揉了揉，然後將還束縛在手腕上的鐵鍊捏碎，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走出了單人牢房。

　　只是那雙美得驚人的貓眼，被一層灰暗的色彩覆蓋。

　　這裡是揍敵客本家。

　　而少年，是被作為下任家主培養的人，奇犽·揍敵客。

　　******

　　夜，一切回歸於寂靜。

　　亞由靠坐在床頭，她盯著左手掌心那十二隻腳的蜘蛛紋身看了許久，輕輕地、無聲地歎了口氣。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否正確，但是，她不希望奇犽遇到任何危險。

　　「奇犽……」

　　呢喃著自己雙生的名字，亞由忽地蜷緊身子，用雙臂環抱住雙腿，將臉埋在臂彎間。

　　平日裡她總是逼迫自己進行高強度的訓練，讓自己每次頭剛沾在枕頭上就可以入眠。而今天，她因為給自己放了半天假而導至現在難以入睡，於是，強壓在心底的思念席捲而來。

　　已經將近兩年了……她與他已經將近兩年沒見過了。

　　他現在怎麼樣了？是長高了還是變胖了？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有沒有因為做錯事又被刑罰了？有沒有……有沒有像她思念他這樣思念她？

　　（奇犽……）

　　用力拽緊胸前的衣襟，亞由神色間露出難掩的痛苦。

　　思念是這世上最烈的□□，啃噬著人們的意志和靈魂，給人們帶來無可抑制的痛，卻又無法擺脫。

　　她抬起雙手來掩面，雙肩輕顫。

　　或許看到這場景的人會以為她在哭泣，但事實上——

　　「呵、呵呵呵……」

　　壓低的笑聲從她口中傳出，當她抬起頭來，臉上哪有一絲淚痕。近乎瘋狂的笑容掛在那張精緻的臉上，一雙碧藍的貓眼在黑暗中散發幽幽的光。

　　她瘋了嗎？

　　或許是的——亦或者更早以前，她就已經不是自己。

　　唯一擁有的，只有那麼一個「夢想」而已——

　　******

　　這天，揍敵客分家來了一位稀客。

　　「大哥？您怎麼來了？！」

　　亞由面對許久未見的伊爾迷，又驚又喜地叫道。

　　「爸爸說讓我來接你回家去住兩天。」

　　伊爾迷朝著奶奶打了個招呼，走過去，揉了揉亞由的頭髮，說。

　　「真的？爸爸已經允許我見他了？」

　　亞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問。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她不被允許見面的奇犽。

　　「不是，爸爸說是因為媽媽想你了，而且，奇犽去出任務了。」

　　伊爾迷用他一如既往沒有聲調起伏的聲音說。在看到亞由眼底一閃而過的失望後，他又接著說：

　　「不過，爸爸有說過，他會先檢查一下你現在的實力再做下一步打算。」

　　亞由聽了伊爾迷的話，眼裡又恢復了一絲期待的光。她轉頭看向奶奶，眨了眨眼，正要開口向奶奶請求，奶奶就先她一步開口：

　　「你跟他回去吧，席巴那孩子已經打電話來和我說過這件事了，你的訓練先暫停幾天，不過等你回來訓練量加倍。」

　　奶奶說完，就自己回去了樓上的房間。

　　「我們走吧。」

　　伊爾迷收回看向奶奶的視線，低頭對身高已長到自己腰部的亞由說。

　　「我知道了。」

　　亞由點了點頭，藏在衣袖中的手狠狠握緊。

　　回揍敵客本家……嗎。

　　******

　　站在久違的黃泉之門前，亞由竟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她深吸一口氣，將雙手搭在門的兩側，用力一推。一陣沉悶的聲音，兩扇門應聲而開。亞由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看了一眼已長得像座小山的三毛，揚揚眉，腳下沒有停歇。

　　一直走到揍敵客主屋，她遠遠地就看到梧桐站在那裡迎接。

　　「歡迎回來，伊爾迷少爺，亞路嘉少爺。」

　　梧桐看了一眼頭戴黑色假髮的亞由，恭敬有禮地對她和她身後的伊爾迷說。

　　「老爺和太太已經等候多時了。」

　　說完，他走在前面引路，亞由和伊爾迷跟隨。

　　一進入大廳，亞由的耳膜就先遭到了「襲擊」：

　　「啊啊——！亞路嘉快過來，讓媽媽看看你！」

　　接著，她就被基襲一把抱住。原本下意識繃緊的身子在僵硬了片刻之後放鬆下來，她怔愣地伸出手回抱住基襲，輕輕地說了一句「媽媽」。

　　儘管揍敵客家和正常的家庭不太一樣，但對於亞由而言，他們卻是珍貴的、會包容她的家人。

　　被基襲拉著一番折騰後，亞由被基襲換上了專門為她準備的蓬蓬裙，取下假髮露出她已經長了不少的銀髮，替她紮上兩個小辮，這才得以去到書房見到席巴。

　　「亞路嘉，這兩年過得怎麼樣？」

　　席巴坐在主位之上，看著明顯比兩年前長高了不少的亞由，笑意不明地問。

　　「……我活下來了。」

　　亞由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這個問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組織語言說了一句。只這一句，卻足以道出她這兩年來的艱難。

　　席巴心裡閃過一絲心疼與不舍，但飛快地掠過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而他這個做父親的，只有在她為了那段感情付出傷痛的代價前，先讓她變強。

　　「哦？看來是修煉得不錯了？」

　　席巴說著，忽然放出帶著殺意的念壓。亞由憑藉在生死邊緣多次徘徊而產生的對危險的感知能力，在席巴發出念壓的瞬間加厚了身上的「纏」。

　　席巴露出一抹讚賞的笑容，然後，他收回念壓，道：

　　「讓我看看你的念能力。」

　　「嗨∼爸爸。」

　　亞由應了一聲，雙手握拳，交叉於胸前，忽然張開雙手，指縫間一下子具現出數枚飛鏢。包裹在飛鏢上的藏青色的「念」發出幽幽的光芒，美得奪目。

　　「果然成長了不少呢，亞路嘉。」

　　席巴說了一句，從主位上走下去摸了摸亞由的頭。

　　「不過，還不夠。你還沒有強到能讓我同意你和奇犽相見。」

　　「……我知道。」

　　亞由瞪大眼，好半天才失望地低下頭，兩手翻轉，之前夾於指縫間的飛鏢盡數消失，爾後，她狠狠握緊兩手，讓修剪整齊的指甲深陷掌心。

　　果然還不夠嗎……她的努力還不夠嗎……

　　「這兩天你在家好好休息，多陪陪你媽媽。奇犽會在週末回來，你只要在那天之前離開就可以了。」

　　席巴這樣說了一句，留下亞由一個人站在書房。

　　有鮮紅的液體從掌心溢出，順著指縫落下，她毫不知覺。

　　（還不夠……我還不夠強……還不能回到他身邊。）

　　她像是猛地想到什麼般鬆開手，轉身朝著大廳的門走去，完全不去理會手上的傷。

　　肉體上的疼痛，與心靈上的疼痛，永遠都是沒有可比性的。

　　******

　　在森林中奔走，她很快便找到了正在給魔獸梳毛的么弟。

　　「柯特。」

　　她站定，靜靜地開口，呼吸平穩，絲毫沒有因之前的奔跑而氣喘。

　　「亞由姐？！」

　　柯特眨了眨眼，驚訝地看著亞由。

　　「都說了要叫我四哥或者亞路嘉哥哥啊。」

　　亞由屈指輕敲柯特的頭，揚起一個柔和的笑容。不同于面對敵人時的嗜血笑容，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帶著些寵溺的笑容，是只有她至親的人們才有機會目睹的表情。

　　柯特精緻如日本人偶的臉上先露出一絲欣喜，他眨了眨紫色的貓眼，盯著亞由看。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呢。」亞由說著，席地而坐，又拍了拍身側的草皮，示意柯特過來坐下，「來陪我聊天好嗎？」

　　「好啊。」

　　柯特點點頭，乖巧地走過去坐下。姐弟倆於是開始談天說地，溫暖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竟一點也嗅不出他們身上屬於黑暗的味道。

　　有那麼一瞬，她竟然產生了一種「要是揍敵客家能擁有這樣的平凡該多好」的想法。但，也就只有那麼一瞬罷了。因為在這種想法開始萌芽之際，她便已然將其扼殺在搖籃中。

　　揍敵客家之所以是揍敵客家，其本質就是黑暗的衍生物，存在即為黑暗，所以，永遠也不可能擺脫這份從誕生之初便如影隨形的黑暗。

　　不得希冀，因為陽光，於他們終究只是奢望。

　　******

　　在揍敵客本家的夜，亞由是在奇犽的房間——曾經也是屬於她的房間中度過的。

　　因為她被叫回來得比較突然，所以她後來使用的那個房間並沒能及時得到打掃，而且席巴說了，不可以留下她回來過的痕跡，因此她才得以住進他們原來共用的房間。

　　「奇犽……」

　　房間的空氣中殘留著她思念之人的氣息，她蜷緊身子窩在棉被中，貪婪地大口大口吸氣，仿佛這樣就可以一解相思之苦。

　　已長至肩胛的銀髮鋪散在灰色的枕頭上，在執行任務時總是清亮冷靜的貓眼不知是因為困意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而覆蓋上一層朦朧的光彩。

　　「呵……我真是，自己找罪受呢。」

　　她輕合眼瞼，喃喃地說。明明得不到相見，卻讓自己在滿是他氣息的房間裡休息。

　　她的理智讓她不要想太多，可她的情感讓她又不得不想。

　　於是，在她停留在揍敵客本家的這幾日，夜夜輾轉不能成眠。

　　——獨自心疼無數日夜。

　　******

　　奇犽完成任務回來後，總覺得家裡氣氛有些怪異。

　　「柯特，我不在的時候家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奇犽找到自己的么弟，向他詢問。

　　「……」

　　柯特眨了眨眼，像是在想什麼，然後，他忽然湊到奇犽身旁，親吻了一下他的臉頰，道：

　　「奇犽，喜歡你。」

　　然後，留下石化的奇犽離開。

　　他想，這樣應該就可以將亞由姐的思念傳達給奇犽哥了吧？柯特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家兄長已經變成石像般僵硬，只顧得滿心歡喜。他知道亞由最想見的人、最思念的人是奇犽，但是她卻沒辦法見他，具體的原因柯特也不知道，但是他還是想要幫她傳達那份思念，於是才想出了這個辦法。

　　當然，這個辦法的效果怎樣，就另當別論了。

　　「柯特這是怎麼了……」

　　奇犽無語地抓了抓頭髮，這才慢悠悠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推開門的刹那，奇犽那雙漂亮的藍色貓眼不可置信地瞪大開來。並非是他看到了什麼，事實上，他的房間和他離開之前沒有任何改變。只是，他推開門的瞬間，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絲莫名悸動，這才是讓他瞪大眼的原因。

　　（這種感覺是……！）

　　他快步走進房間裡，四下觀察了一番，並沒有任何東西移動過的跡象。

　　（不會錯的，這種感覺！）

　　他這樣想著，視線一轉看向房間裡唯一的那張床。因為光線的緣故，灰色的枕頭上有什麼折射出一道亮光，一閃即逝。

　　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和拇指撚起那樣反光的東西。

　　是一根銀色的頭髮。

　　那是和他發色相同的銀，髮絲的長度卻是比他的長了不少。

　　（果然是這樣。）

　　他握緊雙手，走到窗前站定，又低頭看著右手掌心那一根銀絲。

　　（你回來過了嗎，亞由。）

　　漂亮的貓眼有一閃而過的迷蒙，他像是想到什麼般，抬起左手，用力地拽緊胸前的衣襟。

　　「啊啊，果然和我所想的一樣呢。」

　　即使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還是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存在。

　　「這就是那些人說的雙子的羈絆嗎……」

　　輕輕呼出一口氣，他放開自己的衣襟，又鬆開握緊的右手，任由那一根銀絲從掌心滑落。

　　「下一次，絕對會抓到你的。」

　　——背對而立的我們，明明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對方的。

　　可是，還是錯過了呢。

　　——但是啊，就算是這樣，我們的生命仍舊會交錯在一起。

　　在光源最強的地方，那一片黑暗中。

　　交疊在一起的，無法分開的影子。

　　作者有話要說：

　　五一期間唯一一更=。=

　　已修


第22章 物語十八：集體舞，腥風之夜

　　從本家回到分家的亞由，在回來之後變得比之前更加不要命地瘋狂訓練。

　　「喂，你這傢伙，也適可而止一點吧。」

　　一旁陪練的凱因有些看不下去了，於是抓了抓自己的紅發，說道。亞由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一雙碧色的眼被黑暗的色彩奪去了光亮，就像一具空有軀殼的傀儡。

　　「奶奶也真是的，怎麼都不制止她一下。」

　　凱因嘀咕了一句，又看了一眼還在拼命訓練的亞由，輕歎一聲，走出訓練室。

　　又過了好幾個小時，亞由終於疲憊地癱坐在地板上，她覺得眼前仿佛蒙了一層霧，什麼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想見他，好想見他。

　　心裡被這個想法填滿，讓她只能為了這個目標去努力——為了見他，必須變得更強。

　　所以她不顧一切，只想讓自己變強。就算累到虛脫，她也依舊憑著自己僅剩的毅力而堅持站立。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那些事，她為著那唯一的執著而堅持了下來。

　　在絕望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席巴讓她這麼變強是想利用她來保護下任家主的奇犽，也不是沒想過或許家人並不是接受了她對他的禁斷之愛。但，她卻從未想過要放棄。

　　因為，已經拋卻曾經的那個世界的她，現在有的只剩屬於這個世界的「真實」。

　　所以黑暗也好，利用也罷，她都會拼命地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拼命地在這個世界變得更強。

　　然後，用她的一切去守護他。

　　那就是她的未來——只屬於他，只為他而活。

　　******

　　這天，亞由接到一通來自伊爾迷的電話。

　　「小由，今天晚上我和爸爸要到流星街做任務，你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我給你帶過去。」

　　平直無波的聲音中帶著淡淡寵溺，那是伊爾迷只會對弟弟妹妹們展現的些許溫柔。

　　「啊，真的嗎？大哥要來？」

　　亞由的聲音染上幾分欣喜，一雙碧眸也在瞬間變得晶亮。

　　「是和爸爸一起來。」

　　伊爾迷淡然地糾正亞由語言中的錯誤。

　　「……嗯。大哥不用帶什麼給我，我在這裡什麼也不缺。大哥你就和爸爸忙你們的吧，不用管我了。」

　　亞由沉默了一小會兒，才回答道。

　　掛斷電話，亞由長呼一口氣，握住電話的手一用力，險些把電話給捏碎。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對那個該被她稱為父親的男人感到畏懼了？原本十分敬重的父親，如今因為奇犽和她的這件事開始變得害怕見到他。

　　並不是對他本人的畏懼，而是害怕再從他口中聽到「還不夠，你還不可以回去奇犽身邊」這樣的話語。

　　「奇犽……」

　　背倚著牆壁滑坐在地上，亞由把臉埋在雙臂間，發出只有她自己才聽得到的輕囈：

　　「還要多久……還需要多久我才能夠再見到你……還需要變得多強我才可以回去你身邊……奇犽……」

　　有淚濡濕了衣袖，那是亞由絕對不會示人的神情，是只有在她的心臨近崩潰時她才會獨自一人表現出來的軟弱。

　　******

　　然而——

　　入夜，亞由的心裡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莫名地，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

　　是什麼呢？亞由坐在床沿上默默地想。

　　到目前為止，她的每天都過得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為了她自己與奇犽的未來，把一切有利條件掌握在手，把一切可能會對奇犽造成威脅的因素除去。

　　這樣的日子過得好累，但是她心甘情願。

　　（應該沒有忘記什麼才對……）

　　亞由心想著，下意識攤開左手手掌來盯著看。

　　月光下，掌心中的蜘蛛紋身愈發猙獰。看著這樣的蜘蛛紋身，忽然想到什麼般，亞由繃緊了身子。

　　（不對，如果是流星街的任務，根本用不著大哥和爸爸兩人一起出動，除非是SS級別任務。）

　　而在她的印象中，家裡可能會接到的SS級別的任務並不多，在流星街更是。但是，並不是沒有的，在流星街……

　　（幻影旅團……）

　　已然模糊的記憶中，確實有揍敵客家接過兩次對幻影旅團下手的任務的印象。一次是還要再過幾年才會發生的友克鑫事件，另外一次是——

　　（是暗殺幾號來著？記不太清楚了……）

　　咬著下唇，亞由立即從床上跳起來，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和放在桌上的行動電話，直接從視窗翻躍出去，一邊奔走於茫茫夜色中，一邊慌張地撥打電話。

　　「喂，派克姐嗎？有點事找你們，你們在哪裡？……好，我知道了，馬上到。」

　　此時的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得快些趕到那邊去。

　　關於她與幻影旅團的那場交易，她暫時還沒有告訴家裡的任何人。

　　（正好確認一下那件事好了。）

　　她奔走於夜色中，因為對她而言，要確認的事情是非常重要的。

　　——對亞由而言，與那個少年相關的一切都是超出她生命的重要。

　　******

　　「團長，小亞由說她在往這邊趕。」

　　派克諾坦掛掉電話，轉頭看向身側的「王」。

　　「是嗎？」

　　庫洛洛聽了派克諾坦的回答，將視線從書中抬起，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重重垃圾山之中正在戰鬥人影。

　　在這茫茫夜色中，只有用「凝」才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邊戰場上的情況。戰鬥雙方是幻影旅團八號成員和一名銀色長髮的中年男子。而在稍遠的地方，一名面無表情的黑髮青年靜靜地佇立著，像是在旁觀。

　　「看來那兩人真的是揍敵客家的人。」

　　庫洛洛捂著下巴站著，唇畔掛著優雅的笑容。

　　「得趕在她到來之前呢……」

　　想要和高手一戰，以及盜取揍敵客家之人的念能力，這兩者帶來的興奮感，對於這只潛伏於黑暗中的蜘蛛而言，已經就快壓抑不住了啊。

　　******

　　亞由拼了命般朝派克諾坦所說的地方趕。

　　卻並沒有忘記用上「隱」。

　　她不是那麼好騙的。雖然剛才接電話時派克諾坦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但這就是最大的異樣。

　　她相信自己的大哥和爸爸，按照他們兩人的速度，此時絕對已經和旅團之中那個將要被暗殺的成員交手了，而派克諾坦卻一副很平靜的語氣，這只能說明，她在對自己有所隱瞞。

　　但是派克諾坦並沒有理由非要騙她不可，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有人給他下了不要告訴她情況的指令。放眼望去，幻影旅團裡擁有發號施令的權利的人，就只有那麼一個而已。

　　（庫洛洛那傢伙，在做什麼打算……！）

　　亞由皺著眉，腳下速度愈發加快。

　　不管那個危險的男人在打算什麼，只要與她的家人有關，她就絕對不會讓它成功的！

　　******

　　下麵戰場的戰鬥以席巴的勝利而告終。

　　庫洛洛站在附近的制高點，微笑著看向下面精壯的銀髮男人和幹練的黑髮青年，以及他們身邊的一具新鮮屍體——幻影旅團的八號成員，手上的書本攤開著，額前黑色逆十字紋身在月光下十分清晰，就像在嘲諷所謂神明，而他此時渾身散發出仿若黑暗的帝王一般強大的氣場。

　　「任務完成了，真是筆虧本買賣。」

　　席巴甩了甩手臂，似是在自言自語。他抬頭看了一眼手拿書本的黑髮男子，轉頭對身邊一如既往面無表情的伊爾迷說：

　　「伊爾迷，我們回去了。記得把幻影旅團的價位往上調。」

　　「知道了，爸爸。」

　　伊爾迷回答完席巴的話，剛要和他一起轉身離開，一直沒出聲的庫洛洛忽然合上書，深邃的黑眸看向他們，他開口，語氣像在說天氣很好：

　　「等一下。你們殺了我的團員，難道打算就這樣離開嗎？」

　　伊爾迷和席巴回頭，看向他。

　　庫洛洛依舊笑得很高雅。

　　「來打一場吧。」

　　他手中出現了一本念力具現出的書。

　　「揍敵客家的人。」

　　******

　　亞由趕到時，就看到了上面這一幕。

　　她匆匆掃視了一眼地上那具屍體，記得應該是旅團的八號成員。

　　（原來被爸爸殺掉的是八號成員嗎。）

　　這樣想著，亞由停下倉促的腳步，站在距離戰鬥場所還有一定距離的地方使用「凝」觀察現狀。

　　就目前情勢來看，是席巴佔據上風，但是在人數上，旅團那邊有絕對的優勢。只是不知道庫洛洛有沒有下達什麼禁止他們插手的命令。

　　亞由屏住呼吸，並沒有當即出現在眾人面前，而是更加隱匿好自己的身形。

　　（得先確認那件事才行。）

　　她心想著。

　　至少得要確認——庫洛洛究竟會不會遵守他們之間的交易，如果他不遵守的話……

　　——如果他不遵守的話，那她就只好實行她的下一步計畫了。

　　「您的念能力很厲害啊，是什麼系的呢？」

　　庫洛洛一手拿著具現出來的「盜賊秘笈」，一臉從容地笑著問。

　　「我想我應該沒有回答你的必要。」

　　席巴擺好架勢，也從善如流地說道，臉上的笑容和庫洛洛一樣從容不迫。

　　（這小子不簡單啊，看來得小心應付才行。）

　　席巴心道，沒有回頭地對站在他斜後方的伊爾迷說。

　　「伊爾迷，你退遠點。」

　　「是，爸爸。」

　　伊爾迷用沒有起伏的聲音回應一句，當真退開到很遠的地方。對面，庫洛洛也擺出迎戰之姿，眼看兩人就要認真地打起來，一抹在夜色中略顯耀眼的銀色卻在這時橫斷在兩人之間。

　　「停手，庫洛洛·魯西魯。」

　　亞由原本還處在觀望狀態，然而，當聽到庫洛洛問席巴的問題時，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在她的記憶中，關於旅團的部分其實本就模糊不清，在歲月的催逝下更是。但唯獨對他們的念能力，她記憶猶新。不是什麼特別的理由，只因為他們將是奇犽最大的敵人。

　　對她而言，要記住什麼東西的理由，只要是與那個少年相關這一條便夠了。

　　所以當庫洛洛一開口，她就知道他想做什麼——盜取席巴的念能力。而對於並不知道庫洛洛能力的席巴，很有可能稍有不慎就被庫洛洛得逞了。

　　是以，她立即跳出來阻止了。

　　即使她再畏懼席巴，即使她再害怕見到他，但是，他是她重要的家人之一，這點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所以就算他是令她和奇犽一直不能見面的人，她也還是會為了他著想。

　　因為他是她的父親。

　　「庫洛洛·魯西魯，你該不會忘記我們的交易了吧。」

　　亞由瞪著一雙碧色的貓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庫洛洛，沒有表情的臉看起來竟有幾分和她身後不遠的伊爾迷相似。

　　「怎麼會呢，亞由小姐。」

　　庫洛洛見她出現了，收回戰鬥的架勢，一臉優雅笑容地說。

　　「我並沒有對你們揍敵客家的人出手，不是嗎？是你們揍敵客家的人先殺了我的團員，我現在只是正當防衛而已。」

　　一句話堵得亞由不知該如何辯解。她故作鎮定地用冷漠的視線看著他，心裡轉過了千百種思緒。

　　「即使是這樣你也是在違背交易不是嗎？我們交易的內容是『我給你們提供情報，而你們不可以對我的家人出手』。交易的內容裡可沒有包括我的家人不能接受暗殺你們的任務。」

　　「……亞由小姐比我想像中的精明呢。」

　　庫洛洛合上具現出來的書，待它消失後才繼續一臉優雅地笑看向亞由，笑意卻並未達到眼底。

　　「好吧，今天的事是我們這邊的不對。不過，我希望亞由小姐從今以後能在交易的內容里加上一條『揍敵客家不要對我們這邊出手』呢，不然，我下次恐怕真的會違背交易的內容了。」

　　說完，他轉身，對著全身戒備隨時可以出手的其餘團員說。

　　「我們回去吧。」

　　等旅團的人全部走完，亞由才開始粗喘起來，如同一個患有過呼吸症的病人。她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像是失去了支撐的力量般。

　　每次和庫洛洛對峙她的心臟都會承受一種仿若被冰冷的手握住的感覺。

　　——好可怕，如果稍有不慎可能會被殺掉。

　　每次每次，都會有這種感覺。

　　「亞路嘉，你和他們做了交易？」

　　這時候，席巴走上前，低頭看著亞由，問。

　　「呼……是的，我和他們做了交易，內容就是我給他們提供一些對他們有利的情報，而他們則要做到不能對我們揍敵客家除了我以外的人出手。」

　　亞由長長呼出一口氣，低著頭回答席巴的問題。她不知道自己這樣自作主張的行為會不會得到席巴的認同，但是這件交易總要讓他們知道的。

　　「……你做的很好了，亞路嘉。」

　　席巴看著一直低垂著頭不敢看自己的女兒，心裡偶爾閃過不忍。自己是不是對她太過嚴厲了一些，才會使得她現在連見到自己都如此畏懼。

　　「今天回去分家那裡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尚未反應過來，關心的話語已經說出口來，席巴伸手摸了摸亞由的頭，轉身對伊爾迷喊了一聲「走了」便帶著伊爾迷離開了。

　　亞由在聽了席巴的話後愣住，伸手試探地輕觸剛才席巴摸過的頭髮，原本近乎被抽幹血液般冰冷的四肢忽然有了回暖的趨勢。

　　「爸爸他，是關心我的……」

　　在沒人的空曠之地，她笑了。

　　那是符合她的年紀的，小女孩得到父母獎勵時的那種甜甜的笑容。

　　這樣就足夠了。

　　至少，父親其實是認同她的。

　　至少……

　　作者有話要說：

　　久違的更新=。=。。。不出意外今天應該還有更新。。。算是彌補大家等了那麼久吧~~~~

　　已修


第23章 物語十九：雙人舞，黑白之棋

　　天空競技場，世界第四高的建築。

　　在這裡可以遇到各式各樣的人，他們可能是高手，也可能是混混。總之，這裡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所以當然也會出現——

　　「哈哈哈哈！！小鬼，這裡可不是你能來玩的地方！！」

　　刀疤男囂張地笑著，以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瞪著面前的小鬼。

　　那是一個年約七歲的男孩，一頭銀髮在擂臺的聚光燈下顯得十分耀眼，碧色的貓眼乍看之下滿是純真，深處卻翻湧著屬於黑暗的色彩。只見他聽了刀疤男的話，似笑非笑地盯著刀疤男，眼神帶著幾分挑釁的味道。

　　「臭小鬼！現在就教訓你！」

　　刀疤男被他的眼神惹得惱羞成怒，一記重拳朝男孩砸過去。然而男孩卻輕巧地接住刀疤男的拳頭，然後用比刀疤男小上不少的拳頭擊打在他的肚子上。

　　在眾人看來那應該是無關痛癢的一拳，那個刀疤男卻扭曲著臉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勝者，奇犽·揍敵客選手！」

　　廣播在這時響起，場下一片倒吸涼氣和各種小聲議論的聲音：

　　「揍敵客？是那個揍敵客嗎？！」「天啊，我可不要和那種恐怖的傢伙對上！」「才是一個小鬼而已就有這樣的力量，揍敵客家真是恐怖啊。」……

　　而人們議論的那個銀髮男孩，只是伸了個懶腰，看起來好不悠閒地走出擂臺賽的會場。

　　「切，這裡真是一點都不有趣。」

　　他喃喃了一句，逕自走出天空競技場。

　　——這大約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

　　「柯特？你怎麼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接到柯特的電話，亞由是高興的。因為她自從那天之後又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見過她的這個可愛的弟弟了。

　　「電話裡面就不用叫四哥了吧，亞由姐。」

　　柯特有些俏皮地說道，惹得亞由一陣輕笑。接著她就聽見柯特又說。

　　「亞由姐，奇犽哥他出門了哦，去了天空競技場，看樣子短期之內不會回家了呢。」

　　電話這頭，亞由聽了柯特的話，一雙碧□□眼不禁瞪大，拿著電話的手也開始細微顫抖。

　　「去監視奇犽哥的人好像是大哥。亞由姐，你不是想見奇犽哥嗎，說不定去天空競技場就可以……」

　　「柯特，不要再說了。」

　　亞由出聲打斷柯特的話，幾個呼吸間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才又開口：

　　「那種事，我不能去做的啊……」

　　誰知道席巴是否有派除了伊爾迷以外的人去天空競技場呢。假如不止伊爾迷一人在那裡。假如伊爾迷也不同意她去見奇犽。假如席巴知道她擅自出現在奇犽面前，斷定她毀約。

　　不敢想像。

　　她完全不敢想像那樣的未來——那樣完全被排除在他生活之外的未來。

　　所以，她沒有勇氣用那樣的未來做賭注。

　　「亞由姐……」

　　電話那頭的柯特聽到亞由疲憊至極的語氣，有些擔心。

　　「對了柯特，你有二哥的電話嗎？我找他有點事情呢。」

　　亞由像是想起什麼般，向柯特詢問。

　　「……有，亞由姐你等一下，我找到發給你。」

　　柯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太樂意，亞由於是有些好笑地說：

　　「柯特是好孩子，說說看你有什麼想要的，我給你寄回去。」

　　……

　　和柯特又聊了好一會兒才掛掉電話，亞由的表情一下子全部收斂。

　　說到天空競技場的話，能想到的就是那個人了。

　　雖然最初見到他時，亞由就在心裡決定不要和他牽扯上關係，但是現在看來……亞由低頭看了一眼左手掌心那只十二隻腳的蜘蛛，心中有了計較。

　　如果是那個男人，一定可以牽制住這只十二隻腳的蜘蛛才對。

　　他和「蜘蛛」對奇犽來說都是強敵，所以，只有同時牽制了兩方，她才能完全保得心愛少年的周全。

　　（奇犽，你不會知道我為你做了多少，也不需要知道。）

　　不一會兒，她的行動電話響了一下，是柯特發來的短信。

　　將資訊上的號碼記下，撥通過去，一陣忙音後，電話接通。

　　「喂，二哥嗎，我是亞路嘉，有件事我想拜託你一下。」……

　　******

　　來到天空競技場的亞由，望著那世界第四高的建築出神。

　　奇犽……奇犽在這裡。

　　她深愛的少年，在這裡。

　　忽然就有種想要奔進去找他的衝動，但是……

　　她用力地攥緊雙拳，讓指甲深陷掌心以帶來疼痛，從而壓制來自內心深處最真實的心情。

　　不可以過去。

　　現在還不能回去他身邊。

　　（奇犽，我想見你，可是我現在卻不能去見你……總之，你要一切安好。）

　　在心裡默默對不能見上面的雙生道了一句，亞由不再猶豫，逕自朝約定的蛋糕店走去。

　　******

　　而此時的天空競技場內。

　　「即將開始的這場比賽將由我們年輕有為的奇犽·揍敵客選手和一路艱辛終於站在今天的擂臺上的馬克姆選手帶來。」

　　擂臺邊，解說員正激情澎湃地介紹著參賽選手，擂臺上，參賽者之一的銀髮少年正將雙臂枕於腦袋後面，懶散地說：

　　「真是無聊啊，就不能快些開始嗎？」

　　解說員聽見奇犽的話，有些惱怒。心道真是個囂張的小鬼，但還是給了擂臺邊上的裁判一個示意。裁判於是一聲令下，比賽開始。然而，說是比賽，其實局面完全一邊倒，不一會兒，銀髮少年就已經拿到了九分。正當他要向對手進行最後一擊時，不知為何，他的動作卻突然間頓住。

　　心裡這股悸動的感覺是……

　　（亞由在這附近——！）

　　他收斂動作，慌亂而焦急地將人群環視一圈，並沒有搜尋到熟悉的銀色，他不禁有些失望。回過頭，他看著打算趁他發呆時偷襲他的對手，碧色的貓眼一瞬間流轉過濃重的黑暗。

　　他以極快的速度閃到對手身後，一手刀用力地砍在對手的後頸上，對手應聲倒下。

　　「勝利者，奇犽·揍敵客選手。」

　　隨著裁判的宣告，奇犽雙手插在褲袋中，「切」了一聲，跳下擂臺走出賽場。

　　（不會錯的，這種感覺，只有那傢伙……）

　　來到總台，奇犽領取了獲勝的獎金，沒聽見總台服務員的那一句「請於今日十二點以前到兩百層登記」，腦袋裡只被一件事填滿——

　　（哼，不要被我找到你，亞路嘉。否則，絕對不會放過你。）

　　******

　　坐在蛋糕店裡的亞由，在掃視過琳琅滿目的蛋糕後，還是只點了一杯黑咖啡。

　　（吃甜食的話，只會更想他吧。）

　　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亞由一邊攪動服務員剛剛送上的尚冒著熱氣的黑咖啡，一邊將視線無意識投向窗外。看著人流擁擠的天空競技場入口，她不知道抱著怎樣的心情，竟隱隱期待能在茫茫人海中尋到他的身影。

　　「真難得你會單獨來找我呢，小亞由∼如果小伊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趕過來呢∼」

　　一個如同記憶中那般扭曲到讓人無法忘懷的聲音傳入她耳中，她心裡一緊，故作鎮定地端著黑咖啡喝了一口，然後才將視線定格在剛剛進來店裡坐到她對面的紅發男子身上。

　　「西索，你最好收斂一點，我大哥才不會搭理你無聊的騷擾電話呢。」

　　說完，她不去理會對面露出包子臉的紅發男子，逕自喝完杯子裡全部的黑咖啡，才放下杯子，開始說正題：

　　「西索，你不是想和庫洛洛打嗎？現在有一個機會給你。殺掉旅團現任四號，成為新的四號。」

　　「小亞由是在計畫什麼嗎∼這樣可不行呢∼小伊會擔心的哦∼而且成為四號的話就不能和庫洛洛打了呢∼」

　　西索喚來服務生，也點了一杯黑咖啡，然後繼續用詭異扭曲的聲音對亞由說。

　　「其他的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讓你能和庫洛洛一戰。」

　　亞由說完，再次將視線轉向窗外。

　　「不過說起來∼小亞由是怎麼知道我想和庫洛洛打一場這件事的呢∼」

　　西索笑地格外妖豔，但同時身上還迸發出了強烈到普通人都感到寒意的殺氣——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念」，讓人覺得，他似乎真的隨時可能動手殺了對面的少女。

　　「西索，收起你的殺氣。這種程度和大哥的比還差得遠呢。」

　　然而對面的亞由卻完全不吃他這一套，她把頭轉回來看向西索，面無表情的樣子當真和她大哥一模一樣。

　　對於她而言，從小在揍敵客家就訓練了對殺氣的抵抗能力，再加上席巴那次夾帶著念的殺氣讓她從那以後著重訓練過對這一塊的抵抗能力，現在的她除非西索真的動手，否則能讓她動容的，就只有對她心愛的少年不利這一點了。

　　「我自然有我收集情報的方式，你也不用知道，因為這個方式只有我一個人能用。你放心吧，目前為止，知道你想和他戰鬥的人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她看著西索，碧色的眼眸如一灘死水沒有因他的殺氣而出現任何波動。

　　「怎麼樣，要合作嗎。」

　　是陳述句，因為她知道，如果是這個男人，他一定會接受。對他而言，只有戰鬥是唯一能讓他感到滿足的事情。

　　「HUM∼一段時間不見，小亞由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啊，真是讓我好期待啊∼」

　　西索興奮得全身顫抖，他伸過手去輕撫上亞由的頸動脈，看到亞由沒有對他的動作有所閃躲，他收回手，狠狠握住，直到修長的指甲戳破掌心流下血來，他才停止顫抖滿足地笑了。

　　「會成為很美味的果實呢∼小亞由∼我期待著你更加成長哦∼」

　　他站起身，從站在旁邊抖個不停的侍者手中端過黑咖啡，放到亞由面前。

　　「那麼，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哦∼小亞由∼」

　　說完，他走去吧台那邊付款後，朝亞由的方向拋了個媚眼，扭著腰走出了蛋糕店。

　　亞由盯著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人潮中才低下頭來，看著他放在自己面前的黑咖啡，默默地攪動勺匙，眼神放空。

　　也因而錯過窗外一閃而過的那抹銀色。

　　他的意思是答應和她合作了吧……？

　　（呼，總算把最難搞定的人搞定了呢。）

　　想到這裡，她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黑咖啡，然後抬起頭來繼續盯著窗外看。

　　******

　　走出天空競技場的奇犽，抬頭看了一眼藍得有些刺眼的天空，微眯起雙眸。

　　（亞路嘉那傢伙，絕對在這附近……！）

　　這樣想著，奇犽開始留意周圍的人群，希望能在來往行人中找到那個和自己共用生命的傢伙。

　　卻在和人擦肩而過時，被人拍了一下肩。

　　「阿犽，回家去，有任務要派給你。」

　　伊爾迷那從來就沒有起伏的聲線從他身後傳來，惹得奇犽僵硬了身子，隨即又放鬆下來。

　　沒有感覺到那種可怕的氣氛。

　　聽了伊爾迷的話後，奇犽聳聳肩，毫不介意地夾起滑板，轉身完全走出天空競技場範圍，朝停在停靠站的私人飛艇那邊走過去。

　　也因此沒有看見身後蛋糕店裡低著頭沉思的銀髮少女。

　　******

　　他們就這樣不斷地錯過在一次次相遇的機會中。

　　但是，終有一天會相見的。

　　因為他們是雙子，雙子的羈絆是無論相距多遠都不會斷裂的。

　　等待他們的，在未來，那個即將重逢的日子——

　　命運的齒輪將會走向新的輪回。

　　作者有話要說：

　　總算打完了orz可累死咱了。。。答應的今天的第二更嗯=。=於是看文的大家，不要再催更了。。咱已經更了真的=。=

　　已修


第24章 物語二十：集體舞，陷阱之網

　　「鈴……」「嘀。」「喂？」

　　「一切準備就緒，今晚十點，按計劃進行。」

　　「啊，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及時趕到的。」

　　「麻煩你了。」

　　「不要說這樣的話啊，因為我最喜歡你了。」

　　******

　　是夜，星星全部隱於夜幕之中，而月，也散發著冰冷的光。

　　亞由站在樹下，背倚著樹幹，一雙碧□□眼在黑暗中顯得有些詭異。如今已長長不少的銀髮隨意地垂在身後，夜風掠過，還會挑起幾縷。肩上的黑色斗篷耷拉著，整個人看起來仿佛要與夜色融為一體般。

　　「太慢了。」

　　只見她皺起秀氣的眉，低咒一聲，從口袋中掏出行動電話，猶豫了一下，正要按下撥號鍵，一把扭曲的聲音就從她身側傳來。

　　「小亞由∼你等很久了嗎∼」

　　亞由面無表情地側過頭，打量了畫上小丑妝，紅發後梳的男子，淡漠地吐出一句：

　　「你的品味還是那麼糟糕，西索。」

　　「呵∼」

　　西索似是笑得十分開心，周身的「念」也愈發淩冽起來。當然，和之前一樣，他的變化影響不了亞由分毫。

　　「這話你該對小伊說才對哦∼小亞由∼」

　　西索笑著，不知從哪變出一張鬼牌，伸出舌頭緩緩舔過，順便朝亞由拋了個媚眼。亞由只覺一陣惡寒，卻並未表現出來，只是瞥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哦，小亞由∼」

　　西索也不在意亞由的反應，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月亮，才用扭曲的聲音又說。

　　「我知道。」

　　亞由輕蹙了一下眉，這才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紙包，交到西索手中。

　　「把這件東西收好，不要露出馬腳，庫洛洛很聰明，如果讓他抓住任何線索，我們的計畫都將落空。」

　　「嗨∼嗨∼騙人可是我最拿手的了∼」

　　西索笑得越發扭曲，他接過亞由給他的東西，手掌一翻，東西就不見了。亞由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忍不住又一次交代：

　　「一定不要出任何差錯。」

　　隨即，她也仰頭看了看天空中的一彎寒月，才道：

　　「那麼，開始行動吧，按計劃行事，如果情況不對，記得隨機應變。」

　　話音剛落，西索已不見了蹤影，空氣中僅剩下他未散去的詭異笑聲。

　　「希望他不要做得太出格才好。」

　　亞由輕歎一聲，抱著雙臂倚樹蹲下。

　　和西索合作是一場十分危險的賭博，因為她根本猜不透西索的想法，更何況，他們的對手是比西索更讓人猜不透的庫洛洛。稍有不慎，她就很有可能陷入萬丈深淵。甚至，有可能會害了奇犽他們。

　　但是，她無從選擇。因為只有讓他們雙方互相牽制，她才有機會能在這微妙的平衡之中保得心愛的少年完好。

　　「唦、唦。」

　　樹葉晃動的聲音響起，亞由卻保持那樣的姿勢沒有動，直到眼前被一片陰影籠罩，她才揚起笑容，溫柔地說：

　　「你來了啊。」

　　「嗯。」

　　來人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我們走吧。」

　　「好。」

　　月光的照耀下，這個夜晚，有什麼要發生了。

　　******

　　旅團的臨時基地前。

　　一陣囂張的念壓「吵醒」了向來在睡覺時保持警惕的蜘蛛們，首先沖出基地的是戰鬥人員的窩金、信長、佛蘭克林和飛坦，借著月光，他們看清了挑釁者的模樣：紅發的小丑沐浴在月光中，臉上的笑容囂張而詭異，渾身迸發著不要錢般的念壓和殺氣，挑釁得旅團四個戰鬥人員躍躍欲試。

　　「你找我們有什麼事？」

　　這時，身著皮質大衣的庫洛洛從旅團的臨時基地中走了出來，動作優雅卻不失王者霸氣。其他團員跟在他身後，也走了出來。

　　「呵呵呵∼你們就是『幻影旅團』吧∼我想加入你們呢∼」

　　紅發小丑手指一併一張，指縫間頓時多出一張鬼牌。他眯起本就狹長的金色鳳眸，笑聲沙啞而帶有迷惑人心的力量。

　　「不好意思，我們已經滿員了。」

　　庫洛洛不動聲色地說。

　　「哦∼是這樣啊∼真可惜呢∼」紅發小丑這樣說著，語氣卻絲毫沒有婉惜，「如果我非加入不可呢∼」話說到這兒，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越發凜冽起來。

　　「理論上說，你只要殺掉其中一人就可以取代他的位置。那麼，你選誰？」

　　庫洛洛單手捂著下巴，像是思考著什麼。

　　「呵呵呵∼這樣嗎這樣嗎∼那麼我選誰好呢選誰好呢∼」

　　像是精神錯亂般不斷自言自語地重複著，紅發小丑手一翻，變出一副紙牌來。「嘩啦啦」，紅發小丑開始洗牌，紙牌在他兩手間形成無間斷的弧線，忽然，他手指一頓，霎時間紙牌如雪花般漫天飄飛，他伸出兩指夾住一張，笑眯眯地說：

　　「就選這張吧∼」

　　用手指夾著紙牌的手微微轉動，那張黑桃4終於展現在蜘蛛們眼前。

　　「哦呀哦呀∼真是個好數字呢∼」

　　紅發小丑彎著眼，滿臉笑容地說。然後他掃視一圈蜘蛛們，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唇：「那麼∼誰是4號呢∼」

　　蜘蛛們沉默了一陣後，一名個頭中等、身材較健碩、頂著一頭棕色板寸的男子站了出來，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一隻身上號碼為４的十二隻腳的蜘蛛靜靜盤踞著。

　　「啊啦∼你就是4號啊∼」

　　紅發小丑將紙牌靠近唇邊，笑容越發詭異。

　　「你可以去死了哦∼」

　　「哼，不過是一個跳樑小丑而已。」

　　男人輕蔑地冷哼道，卻並不敢輕敵。能在流星街活下來的人都知道，輕敵是致命的危險。

　　「那就沒辦法了呢∼」紅發小丑的話語帶上些許可惜，「既然你不肯自己去死的話∼我只好殺了你了∼」

　　一時間，對峙的兩人都開始狂飆念壓和殺氣。

　　戰鬥一觸即發。

　　風過，搖曳了樹葉。

　　兩人的身影瞬間纏鬥在一起，繚亂不清。

　　******

　　躲在與戰場有相當一段距離的樹叢中，亞由用上「凝」，一刻也不敢鬆懈地讓視線跟著西索移動。

　　「就現狀來看，對方似乎要更占上方一些呢。」

　　站在亞由身邊的人也和她一樣在觀察著那邊的戰鬥，只是並未像她那樣聚精會神。

　　「會不會沒等到計畫進行，他就先被打敗了？」

　　「不，不會的。」亞由低聲道，「那個人最可怕，也是最瘋狂的一點，就是他會先給對方放水，以此來判斷對方是否值得他出全力去應對。一旦讓他覺得對方沒有活下去的資格，他就會用幾乎是擊潰別人尊嚴的手段將對方殺掉。」

　　在和西索合作之後，亞由曾觀看過幾場他在天空競技場的比賽，或者說，單方面的殺戮，讓她不禁心裡生出一股恐懼。並非害怕自己在與他合作結束後會被殺掉什麼的，只是一想到將來有一天，奇犽會落到這個男人手中被用來牽制那個刺蝟頭少年，她就有些慌亂。

　　即便他最終並不可能殺掉奇犽，卻仍是在她最愛的少年頸上拉出了一道口。

　　這個男人，果然還是太危險了。

　　（一定不能讓那種事情發生，我一定……一定要阻止……！）

　　咬緊下唇，亞由的碧□□眼中閃過堅定的色彩。

　　而她身邊的人，看著她沉思的樣子，也不再發問，只靜靜地陪伴著她。

　　******

　　「啪嗒、啪嗒。」

　　緋紅的液體一滴滴砸落在地面，流血的人卻像毫不自知地瘋狂笑著。

　　「切，果然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旅團4號揉了揉手腕，皺著眉道，心裡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呵、呵呵呵∼果然是個非常優秀的大果實呢∼不過∼已經差不多快腐爛了呢∼」

　　紅發小丑用左手按住已完全被折斷的右臂，用舌頭舔去嘴角的血漬，看著那男人，笑得十分瘋狂。而站在一旁觀看這場對戰的庫洛洛，此刻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區區一個小丑，真以為自己能加入旅團嗎。」

　　男人皺了皺眉，心裡那種不協調感越發強烈。

　　「真是失禮呢∼我才不是什麼小丑∼我可是偉大的魔術師啊∼」

　　紅發小丑的嘴角上揚至極限的高度，金色的鳳眸也彎如新月。

　　「現在就讓你見見本世紀最偉大的魔術吧∼」

　　他說著，放開捂住右臂的左手，然後將它抬高至齊肩時，將攤開的手拽緊，之前被他撒得到處都是的紙牌在這時全部顫抖著從地面「站起」，然後懸浮於空中，在他和男人周圍形成一個包圍圈。

　　「這、這是！！」

　　男人慌忙增加了眼睛上用「凝」的念量，這才發現每一張紙牌上都粘有極細的念線，直牽引至紅發小丑的左手。

　　「那麼∼魔術表演開始∼」

　　紅發小丑這麼說著，斷掉的右手忽然動了起來，只見他右手一翻，一個紙包就出現在他掌心。他將紙包拋向空中，左手微動一下，一張懸浮在空中的紙牌把紙包切開來，翩飛的碎紙片傾然而下。

　　雪白的紙片宛若飛雪，卻在落到一半時集結在一起，形成一條「白蛇」。頓時，漫天的紙牌與「白蛇」形成了一道華麗的風景。它們像是結了伴，齊向著男人沖了過去。

　　「看來勝負已定。」

　　一直在旁觀戰的庫洛洛放下捂著下巴的手，純黑的眼深邃得讓人難以琢磨。

　　而戰場那邊，眼見紙牌和「白蛇」襲向自己，男人臉色有些不好，剛要挪動身子，卻發現自己寸步難移。怎麼回事，男人驚恐地瞪大眼，才發現自己的四肢不知何時竟被纏上了紅發小丑的念絲，此刻的他，完全像個木偶般，只能任由縱者的支配。

　　「本魔術師的最高魔術∼你可要好好配合啊∼」

　　紅發小丑依舊用帶笑的扭曲聲音說，話音剛落，紙牌就擦著男人的面頰、手臂、小腿劃過，傷口雖淺，卻牽扯著最能引起人體痛感的神經。一時間，不斷有血沫飛濺，蔓延在空氣中的腥味愈發濃烈。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紅發小丑仰頭大笑著，那笑聲聽起來十分刺耳，惹得一旁部分蜘蛛感到不悅。

　　這時，那條由紙片集結成的「白蛇」也撲到男人跟前，一口咬住他的手腕。只聽他慘叫一聲，一隻手就這樣被「白蛇」咬扯下來。

　　「接下來就是你的頭了哦∼」

　　紅發小丑說著，狹長金眸的深處湧動著嗜血的興奮。「白蛇」如同聽懂了他的話，一個盤身站了起來，向著男人的頸項撲咬過去，鮮紅的液體飛濺開來，在地上暈開一朵朵妖豔的花，然後，一顆帶著絕望眼神的頭顱就這樣滾落在地。

　　「結束了呢∼」

　　紅發小丑解除了纏繞在右手上使其能自由活動的念絲，用還能動的左手抹了一把臉，又舔去被揩在掌心上的血，忽然彎下腰，笑得好不開心。

　　「瘋子。」

　　芬克斯啐了一聲，轉身走掉。飛坦也用帶有殺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後一聲不吭地次於芬克斯離開。其餘的蜘蛛們見勝負已經揭曉，也都紛紛散去，在場的人除了還在笑個不停的紅發小丑外，只剩下庫洛洛、派克諾坦和瑪琪。

　　「告訴我你的名字。」

　　庫洛洛走到紅發小丑身旁，一雙黑眸盯著他，道。

　　「西索哦∼」

　　紅發小丑似是總算笑夠了，直起身子來，對上庫洛洛探詢的視線，笑眯眯地回答。

　　「西索嗎，恭喜你成為旅團新的４號。我是庫洛洛·魯西魯，『幻影旅團』的團長。在你加入我們之後，我希望你能記住我們的規則，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團員間禁止內鬥。」

　　庫洛洛微笑中帶著深意地說完，看向冷著一張臉的瑪琪。

　　「瑪琪，給他紋身，還有幫他把神經和血管接好。」

　　「知道了。」

　　瑪琪眯了眯金色的眼，應了一聲。庫洛洛點了一下頭，帶著派克諾坦離開。被血色包圍的旅團臨時基地前，只有名為「西索」的男人那詭異而扭曲的瘋狂笑聲在迴響。

　　******

　　「一切按計劃完成了。」

　　站在亞由身側的人合起扇子，道。

　　「總算……」亞由不再使用「凝」，松了口氣。她轉過頭，微笑著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謝謝你，柯特，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呢。」

　　「這沒什麼，我說過，我最喜歡亞由姐了，所以，能幫上亞由姐的忙，我很高興。」

　　柯特抬頭看著亞由，娃娃般水靈的藍紫色眼眸中閃爍著認真。亞由失笑，又用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這種話要留著對柯特以後心儀的女孩子說才對啦。」

　　「本來就是啊，我最喜歡亞由姐和奇犽哥了。」柯特不是很明白亞由的話，於是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才問，「亞由姐，你為什麼不讓那個變態自己把人給殺掉，反而要冒著被那群危險的人發現的危險讓我殺掉那個人？」

　　「柯特，我這麼做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你現在別問好嗎？以後你就會知道的。」

　　亞由呼了一口氣，道。柯特見她不想說，也就點點頭，不在追問。

　　「柯特真乖，下回我回家的時候給你帶禮物。」

　　亞由在內心慶倖自己擁有如此乖巧的弟弟，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

　　「走吧，我們回去了。」

　　說完，她牽著柯特隱入森林深處。

　　夜幕上懸掛的月依舊散發著寒芒，一切最終歸於寂靜。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本來真的打算半年後再回來更新的。。。不過前段時間心情好，所以就打出來了。。。至於下一次更新是什麼時候。。。咱只能說，這個月之內。。。。必然更完這一卷~

　　已修


第25章 物語二十一：雙人舞，雙星之詩

　　現今已十一歲的亞由，已按照奶奶的要求蓄了一頭及腰長髮，碧色的貓眼中也不再有多餘的情緒起伏，定格了淡漠。整個人由骨子裡發生了猶如蟬蛻的改變，讓人不得不感慨時間的偉大。

　　從她離開枯枯戮山的本家至今，前後加起來大約有六年了。

　　六年，說長也長，說短也短。對於亞由而言，這六年只是在對奇犽的思念中煎熬，又在為了他而變強的道路上飛速流逝掉而已。

　　現在她總算是取得了奶奶的認同，也因此，除了瞞著奇犽本人，揍敵客家族上下所有人都被宣佈了一件事：揍敵客本家四子亞路嘉·揍敵客失蹤，而三子奇犽·揍敵客有了一個出身流星街的未婚妻，名為亞由。

　　一切看起來果真是向著亞由心中期待的方向發展，這也讓她覺得這六年來的忍耐與努力總算得到了回報。

　　「小由，爸爸說讓我這次任務完成後過去接你回家。」

　　伊爾迷的一通電話讓亞由驚喜萬分，她努力壓下因太過激動而產生的顫抖，問。

　　「真的嗎，大哥？爸爸他……允許我回去了？」

　　「是的，所以你準備一下，過幾天我就到。」

　　伊爾迷平直無波的聲音準確又清晰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之後伊爾迷又交代了幾句便掛了電話，亞由愣愣地盯著手中的行動電話，久久沒能回過神。

　　終於可以回去了……她終於又可以生活在他身邊了。

　　「……Ki……llu……Killua……」

　　無意識地喃喃出心中思念之人的名字，亞由這才驚覺自己已淚如泉湧。她慌忙用手背拭去淚痕，側頭望著無星夜空。

　　「我終於可以回去了……」

　　******

　　才完成了一個大型暗殺任務的奇犽此時正在家中休息，因為太過無聊，他正不停的滑動滑鼠，隨便看著彈出的網頁。

　　忽然，某論壇上的一句話吸引了的目光。

　　「最新一屆獵人考試開始？獵人考試是什麼？」

　　由於好奇，奇犽點開了那個貼子來流覽。然後，他注意到了關於獵人考試的分類：

　　「賞金獵人，專門逮捕還沒被捉到的罪犯？」

　　碧色的貓眼一下子閃過精光。

　　「就是這個。」

　　——就是這個，可以讓他擺脫家族控制身份。賞金獵人。

　　已經對殺手生活感到無比厭煩的奇犽，匆匆查看了一下報名方式，然後關了電腦，轉身跑回自己的房間。

　　他決定了，他要離家出走去參加這個獵人考試。

　　******

　　「小由，計畫臨時有變，你要和我一起去參加獵人考試嗎？」

　　兩天后，伊爾迷再次打電話過來，這樣問道。一句包涵內容不多的話，卻讓亞由呼吸一下變得紊亂。

　　（原來已經到這時候了嗎……）

　　亞由苦笑了一下，這才回應伊爾迷：

　　「好啊，我和大哥一起去。」

　　待到伊爾迷掛掉電話，亞由這才把自己扔到床上。

　　「終於還是來了啊，這一天……」

　　伸出左手掌心向上對著天花板，亞由從分開的指縫間看著那抹蒼白。

　　「我都把日子過得忘記了啊。」

　　她心愛的少年即將要離家出走，然後，他會遇到那個猶如陽光的少年，自此踏上屬於他的生命旅程。

　　「啊啊，為什麼有種他要被人搶走的感覺呢。」

　　輕輕晃了晃腦袋，亞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混亂的心情得以平靜下來，然後拿起行動電話，撥通一個沒有存入通訊錄的號碼：

　　「喂，俠客嗎，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奇犽正抱著滑板發呆。

　　他終於還是以殺傷媽媽和二哥的代價逃出了那個家。

　　想了很久，他並沒有帶什麼東西出門，唯一一樣專程記得帶出來的，就只有這個滑板。

　　因為他發現，除了它——這個標著「亞由送給奇犽」的滑板外，家裡沒有任何東西是真正屬於他一個人的。

　　只有這個滑板，是能夠冠以他「奇犽·揍敵客」之名的專屬物品。

　　他不自覺又想起多年前的情形：

　　——奇犽，我有禮物要給你。

　　——這個你就不要在意啦，反正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阿犽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也不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思慮到這，他的眼神有些黯然。

　　「哼，等我成了獵人，還怕我找不到她嗎。」

　　這樣告訴自己，奇犽總算恢復了一些精神。這時候，有幾個人架著天文望遠鏡來到公園中，奇犽側目看向他們，耳中已傳入他們的對話：

　　「今天有雙子座流星雨啊。」「是啊，真令人期待啊。」「真希望會比去年壯觀呢。」

　　雙子座……嗎。

　　奇犽仰頭，看向那幾個人所說的雙子座的方向，龐大而靜謐的夜幕下，漫天的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

　　「A……yu……」

　　他的雙子，現在在哪裡呢。

　　******

　　亞由拿著讓俠客幫忙得到的獵人考試報名表，眉頭輕蹙。

　　不愧是蜘蛛的腦，揍敵客家如此嚴密封鎖的消息——關於她和奇犽關係的變更，他都有本事查出來。

　　「二哥的防火牆也擋不住他嗎……」

　　亞由低聲喃喃。按理說，精通電腦技術的糜稽製造出來的防火牆肯定是不弱的，但俠客既然這樣還能查得到，只能說明俠客的技術要更勝一籌。

　　「這件事得找時間給二哥說說才行。」

　　亞由微用力拽緊報名表，心中作下決定。然後，她將被自己拽得皺皺巴巴的紙張攤平來，折疊好後收進口袋，這才抓過掛在門後的黑色寬大斗篷，帶上帽兜，站在鏡子前審視了自己一番，才下樓去。

　　自從知道伊爾迷要來帶她走，奶奶就將她自己鎖在書房。亞由本以為在離開前大概都見不到她了，沒想到剛一下樓就看到了那個佝僂的身影，看起來似乎是專程在等她。

　　「奶奶。」

　　亞由低喚一聲，走到奶奶跟前，低垂著頭。

　　「亞路嘉，雖然我已經沒什麼可再教你的了，不過，我還是有句話要對你說。」

　　奶奶的臉上和以往一樣沒有任何表情，而亞由則是輕點了一下頭，應道。

　　「我會謹遵奶奶的教誨。」

　　「亞路嘉，你是個優秀的孩子，將來也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當家主母。」

　　這是奶奶第一次明確地誇獎她，讓亞由感到受寵若驚。

　　「奶奶，您別這樣說，我努力得還不夠，還差得遠呢。」

　　「有你這句話，就足以證明你的優秀了。」奶奶用蒼老的手撫摸了一下亞由的頭，「只除了一點。亞路嘉，這麼些年我也看得很清楚，你的性子太極端了，雖然這樣對完成任務和解決敵人很好，但卻不適合管理一個家族。」說到這裡，奶奶看著亞由的純黑眼瞳中閃過深意，「亞路嘉，不改掉這個毛病的話，可是沒有辦法留在那孩子身邊的。」

　　「……我，我知道了。」

　　亞由的瞳孔在聽完奶奶的話後劇烈收縮了一下，一雙藏在寬大斗篷下的手緊握成拳。

　　「很好，亞路嘉。你去玄關那邊吧，伊爾迷應該快到了。」

　　奶奶滿意地點頭，讓開身，道。亞由低應了一聲，垂著頭走到玄關處。而奶奶，在她身後站了一會兒，便也再次回到書房去了。

　　「極端嗎……」

　　苦笑著抬起雙手，看著攤開的手掌上深刻的指甲印，她有些恍神。

　　極端的性子，那是她從上輩子到現在唯一保留的，可以說是她精神中的一部分。誇張點來說，她之所以能在這個世界觀與原來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活下來，都是多虧了她極端地將所有會威脅自己和奇犽生命的危險排除。

　　而如今，這份保護了她的極端卻遭受了質疑，甚至被說成是不該存在的。

　　（失去了這份極端，我……還是我嗎……）

　　大門被打開來的瞬間，亞由抬頭，對站在門口的來人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仿佛前一刻還在沉浸在苦澀中的人根本不是她。

　　「大哥，好久不見了呢。」

　　******

　　「老闆，再要一個蛋糕。」

　　坐在貼有廣告的落地窗前，奇犽伸出手指揩去臉上沾的蛋糕屑，扯著嗓子喊。

　　「來了來了。」

　　蛋糕店的老闆喜笑顏開地又端了一個蛋糕在奇犽的桌上。今天真是遇到貴人了啊，一口氣吃了這麼多，賺到不少。

　　而此刻，坐在另一桌的幾個高大男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幾人紛紛站起身來，走到奇犽桌旁。

　　「小子，我看你挺有錢的嘛，借點錢給哥幾個花花。」

　　其中一人笑得十分不懷好意地道。

　　奇犽斜眼看了他們一眼，又繼續慢條斯理地吃自己的蛋糕，絲毫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這下可惹惱了那幾個男人，其中一人沖上前來，「啪」地一巴掌將桌子拍得震響，一時間，周圍的人全都將視線投向他們這邊。

　　「就憑你們幾個嗎？」

　　奇犽把因及時挪走而沒有慘遭毒手的蛋糕一口氣吃完，然後才抬頭，用一種蔑視的目光看著他們。

　　「你、你竟然敢這樣和我們說話！！」

　　拍桌的男人更怒了，他和另外幾人又互相使了一次眼色，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拽住奇犽的衣襟。然而——

　　「砰！」「咚！」

　　幾乎在眨眼間，那幾個壯漢就全部被撂翻在地。而奇犽，則露出貓一般的笑容，將壯漢們身上的錢財全部收刮掉，然後道一句「多謝款待」便走向收銀台，付了錢，揚長而去。

　　******

　　夜裡，亞由獨自一人坐在屋頂上仰望天空。她與伊爾迷提前到達了薩巴市，於是兩人一致決定，暫時分開來把這附近的任務做了，兩日後再碰頭。

　　只是現在，亞由已經完成了自己這邊的任務，又不想這時候趕回薩巴市去，這才坐在屋頂發呆。

　　冬日刺骨的夜風刮在臉上，帶來生冷的疼。亞由不禁將罩在身上的寬大斗篷攏緊了些，碧色的貓眼裡浮現一層薄薄的水霧。

　　冬季壯麗的星空讓人忍不住歎息自然界的偉大。

　　「金牛座，獵戶座……參宿七與參宿四，東北方向……啊，找到了。」

　　眯了眯貓眼，亞由臉上浮現出笑容。

　　「雙子座。」

　　只見由兩顆非常明亮的星為主星的星座，在這寒冷冬季的夜空格外清晰。

　　冬季璀璨奪目的星空就籠罩在頭頂，近得仿佛觸手可及，無意識地，亞由向著雙子座伸出手，像是真的能觸到那近在眼前，實則遠在天邊的星星。

　　「奇犽……」

　　呼吸出的一陣陣白霧模糊了她的視線，也讓她的思緒被拉遠。

　　還有兩天。

　　還有兩天就可以見到他了。

　　"Killua,you are my sole Gemini."

　　******

　　半夜，奇犽在突如其來的一陣心悸中驚醒。

　　他坐起身，愣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這種感覺……）

　　用手輕按在胸口，奇犽碧色的貓眼中閃過期待。

　　「亞由……」

　　他有一種預感，他即將與那個六年未見的人相見了。

　　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只因為，這種心悸從來只為她一人產生。

　　忽然就失了困意，他於是赤腳下床，一把推開窗戶。冷冽的風霎時灌進房間，讓一下子沒適應過來的他狠狠地打了個寒顫。等好不容易緩過來，他這才抬頭，看向夜空。

　　東北方向，那天在公園遇到的人們說的雙子座。

　　乍一看，那並肩而立的星座，還真有些像小時候的他與她。

　　心中那股思念越發濃烈起來。

　　亞由，亞由。

　　我的半生，你在哪裡，在做什麼。

　　你是否，也曾經思念過我？如同我每日夜晚在對你的恨與思念中醒來這般。

　　只是，我總算理清了，我對你的感情。

　　"Ayu,you are my sole Gemini."

　　亞路嘉，別讓我抓到你，否則，絕不會再讓你有機會逃開了。

　　因為我們是雙子。

　　擁有斬不斷的羈絆的雙子。

　　——如同雙子座的雙子。

　　******

　　時間不疾不徐地流逝。

　　六年也好，兩天也罷，日子終將逝去。

　　由死亡和血腥以及白森森的骸骨堆積的世界正逐漸崩毀，一縷陽光正試圖驅散黑暗。

　　天際響起悠揚的歌聲，那是歌頌羈絆的遙遠之詩。

　　一切變得無比飄渺。

　　唯有照亮夜空的雙星之光不會散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卷最後一章。。~下一章是番外，然後折磨了咱好久的考試前的故事總算完了~~=w=

　　已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6-4 20:21

第26章 番外物語三：光影的兩面

　　Luster：

　　「奇犽。」

　　遠遠看著自己喜歡的少年，少女臉上露出罕見的溫柔笑容，她一路小跑過去，在他身後站定，這才喚了他的名。

　　「什麼啊，原來是亞由啊。」

　　少年一副被驚嚇到的模樣，在轉頭來見到是少女之後，這才松了口氣，有些抱怨地說。

　　「誰讓你在發呆啊。」

　　少女碧如美玉的貓眼中閃過笑意，臉上也自然而然浮現出淺淡寵溺的笑。

　　「唔……」

　　少年不滿地撇撇唇，又覺得辯不過少女，於是彆扭地轉過頭去。

　　「好了，不要生氣了。」少女伸手摸了摸和自己身高相當的少年的頭，眉梢眼角都洋溢著溫柔，「發生什麼事了，讓你又站在這裡發呆？」說完，不忘丟一個充滿警告與殺意的眼神給一旁站得筆直的見習管家。

　　「不關卡娜莉亞的事！」

　　少年慌忙閃身擋住少女那仿佛要殺人的目光。少女皺了皺眉，卻還是收回視線與少年對視。

　　「那是怎麼了？」

　　「是……是爸爸安排我去做任務……」少年低垂下頭，軟糯的聲音染上委屈。「可是，任務那天是我和亞由的生日啊……我們，從來都是一起過生日的……」

　　少年的話讓少女微微愣神，隨即，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

　　「如果奇犽不想去就不去，我幫你和爸爸說。」

　　「真的？！」

　　少年明亮的貓眼一下子睜大，臉上瞬間綻放出比陽光還燦爛耀眼的笑顏。

　　「這樣的話，生日我又可以和亞由在一起過了呢。」

　　笑叫著，少年湊過去，在少女臉上輕啄一下。

　　「謝謝你，亞由。我最喜歡你了！」

　　少女怔愣地用手輕碰臉頰上被親到的地方，眼神柔和的仿佛能化出水來。

　　「不用謝啊，因為我們是雙子嘛，而且，我也最喜歡奇犽了。」

　　那一天，陽光暖的仿佛能撕裂悲傷與痛苦，卻也醞釀著愈濃的黑暗。

　　光與影，始終是共存的。

　　所以，有光的地方，必然有暗的存在。

　　******

　　Shadow：

　　「亞由，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

　　「是的，爸爸。」少女的身體輕顫了一下，眼神卻依舊堅定。「請您取消奇犽這次的暗殺任務，相應的，我會做三個任務作為交換。」

　　「是什麼讓你選擇這麼做的？」

　　男人揚眉，問。

　　「……我……我想和奇犽一起過生日。」

　　少女輕咬下唇，猶豫了好半天，才說出口。

　　「原來如此，好吧，我答應你的請求。下去吧，等一下我會讓伊爾迷把任務內容發給你。」

　　男人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然而少女卻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離開大廳。

　　不是不知道這個被她稱為「爸爸」的男人是不可能那麼輕易答應她的請求的，但是為了回應那個少年期待的眼神，她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

　　果然，在少女走後沒多久，男人就叫來了自己的大兒子。

　　「伊爾迷，你去挑三個憑亞由自己不太好處理的任務給她。」

　　「是的，爸爸。」

　　黑髮青年用沒有感情起伏的聲音說完，也很快離開大廳。靜默霎時籠罩了整個大廳，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沉思著，唇畔保持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就讓我看看你能作到什麼程度吧，亞由。」

　　******

　　Luster：

　　「亞由？！你怎麼受傷了啊？！」

　　少年看見渾身浴血的少女，碧眸瞪大，驚慌失措地想上前查看她的傷勢。

　　「阿犽，我沒事，真的。」

　　少女將按在右臂上的左手放下，對少年安慰性地笑道。實際上，她額際的碎發已被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打濕，但是對她而言，這些並不足以讓她心愛的少年替她擔心。

　　「可是你身上的血……」

　　少年還是有些不放心，仍打算檢查是否是少女受傷了。

　　「我真的沒事，那些血都是別人的。」少女無奈地扯唇笑了笑，走上前抱住少年，將下巴輕靠在他肩上，「如果你真的那麼擔心我，就讓我抱一會兒吧，保持這樣的姿勢，一下下就好。」

　　「……好吧。」

　　少年似乎真信了少女的話，也伸出手，回抱住她。

　　兩人就這樣靜默地相擁而立，甚至讓他們都產生一種過了很久的幻覺。少年鼻尖縈繞的是少女身上濃烈的血腥味，而少女卻只嗅到少年身上的皂香。

　　「好了，阿犽，謝謝你。」

　　少女終於鬆開手，輕柔的吻落在少年的眼瞼上。

　　「我先去找爸爸交任務，過會兒就回來。」

　　「亞由！」

　　少年卻在這時突然忽然拽住少女的手腕，一臉認真又倔強。

　　「我以後一定會變強來保護你的。」

　　少女先是一愣，隨即眉眼舒展，笑容也柔柔地化開在臉上。

　　「嗯，約好了哦。」

　　******

　　Shadow：

　　敲開大廳的門，少女面色淡然地與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對視。

　　「爸爸，您交給我的三個任務我都完成了。」

　　「做得不錯，不愧是我們揍敵客家優秀的孩子。」

　　男人以居高臨下的姿勢看著少女。

　　「所以，爸爸，我之前的請求……」

　　少女的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承諾你的事當然會做到，」男人又是那似笑非笑的樣子。「倒是你，亞由，這次的三個任務完成下來受了很重的傷吧？你還是去好好休息，一周後你和奇犽的生日，你們媽媽已經開始為你們準備了一個慶祝Party了。」

　　「……我會的，那我先回去房間了，爸爸。」

　　少女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疼痛的神色，只是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指甲狠狠地掐入掌心的肉中，用以讓自己忍耐全身上下多處的傷痛。

　　而他們都不知道，門外有一抹銀色一閃而過。

　　然後，所有畫面如同水面般漾開波紋，變得模糊不清。

　　******

　　Luster：

　　「呼啊∼原來到早上了啊。」

　　伸了個懶腰，奇犽看著窗外初升的橙色朝陽，一雙貓眼卻像尚未清醒般浮著一層薄霧。

　　（居然會夢到那麼久以前的事……）

　　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一副還困意十足的樣子。

　　（她大概到現在也還不知道，那時候她去找老爸談條件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吧。）

　　他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下床去浴室沖澡。

　　（現在想來，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那傢伙替我著想啊。）

　　水龍頭被打開，溫熱的水噴灑在他的身上，驅散了寒意。

　　（或許她當年的離開也和老爸有關？如果是老爸的話，確實可能提出什麼讓她離家出走的要求來。）

　　沖過澡之後，果然暖和了不少，奇犽扯過毛巾，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從浴室走出來。

　　（真是的，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啊，幹嘛非要離家出走不可呢。）

　　晨光落入房間，鋪上溫暖的金色。奇犽換好衣服，仔細地擦拭著從小到大都最寶貝的滑板。

　　（虧她還常常把「我們是共擔一切的雙子」掛在嘴邊呢。如果讓我逮到她，絕∼對要好好教訓她一頓！看她下次還敢不敢丟下我一個人自己跑掉。）

　　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爽的事，奇犽撇唇，然後抱著滑板從床畔站起，推門走了出去。

　　空餘一室耀眼的光亮。

　　******

　　Shadow：

　　冬季的星空是四季中最美，也是最壯麗的。

　　在一片星光的籠罩下，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潛行，昏暗的街燈還未來得及照清她的樣子，她就已進入到下一片黑暗陰影中。

　　不一會兒，她忽然停了下來，下一瞬便閃身進了一幢華麗的別墅。如鬼魅般的身影在光與影的交匯處不斷穿行，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回蕩在過於寬闊的屋子中。

　　當她的飛鏢穿透別墅中除她以外最後一人的喉嚨，血色之花一朵朵綻放在地板、牆面甚至是天花板上。刺鼻的鐵腥味惹得她的胃一陣抽搐。

　　「嘔……」

　　以手撐著牆，亞由像是要把內臟都給吐出來一般不停地幹嘔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久久不肯落下。

　　過了好半天，胃裡反酸的感覺總算得到緩解。她靠著僅剩的乾淨牆面坐在地上，雙手抱膝，兩眼放空。這幅軟弱的模樣她不會展示在任何人面前，只有在她獨自一人時才會露出少許。

　　「奇犽，奇犽……」

　　眼淚一下子湧上眼眶，又被她固執地壓下。眼淚解救不了在痛苦中掙扎的她，同樣也不可能讓她見到心中思念的少年。只是，能夠救贖她靈魂的，這世上也只剩下那個少年了。

　　即使已經殺了近七年的人，即使在殺人之時已能做到毫不猶豫乾脆俐落，但，第一次殺人時那強烈的噁心感卻如同詛咒一樣，自那次後一直伴隨著她，無從擺脫，無從忽略，無從忘卻。以至於她每次一聞到濃得讓人幾乎窒息的血的氣味就會忍不住反胃，嚴重的時候甚至會把胃裡的酸水也給吐出來。

　　每當這時，她就只有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呼喚那少年的名字，仿佛只要這樣就可以掙扎出地獄。

　　「馬上……馬上我就可以再見到你了……」

　　這一聲歎息，無人傾聽。

　　******

　　Luster&Shadow：

　　街道這頭，是夾著滑板，性格張揚的銀髮少年。

　　別墅角落，是雙臂環膝，眼神放空的銀髮少女。

　　不同的時間，他們做著不同的事，那份錯亂，就如同他與她，總是錯過于人群之中。

　　然而，他們之間擁有的羈絆，是任憑時間與空間的阻隔也切不斷的。

　　那是屬於雙子的，獨一無二的羈絆。

　　就像天空中的雙子座，縱使在白晝時無法看見，深夜間則璀璨奪目，但它卻是一直在那裡，未曾消失不見。

　　「Ayu（亞由）。」「Killua（奇犽）。」

　　街道這頭的少年抬頭仰望了一眼這冬日難得一見的湛藍天空。東北方向，那是雙子座的所在。

　　別墅角落的少女站起身走到窗邊去仰望綴滿繁星的暗色蒼穹。東北方向，那是雙子座的所在。

　　然後，身在白晝的少年，立于黑夜的少女，伸出了右手。

　　仿佛要抓住什麼，仿佛能抓住什麼。

　　但又什麼也沒有抓住。

　　只不過，在他們所不知的前方，有一個紡錘將他與她的未來軌跡纏繞在一起，緊得無法再分離。

　　那是，名為命運的東西。

　　然後——

　　「ki……killua（奇犽）？」

　　「終於讓我抓到你了，Alluka（亞路嘉）。」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第三卷的最後一章，番外三奉上~=w=

　　已修

　　
卷四：粉金，交錯

第27章 物語二十二：並蒂蓮——重逢

　　　 「鈴……！」

　　一陣清脆的鈴響起，吵醒了倚牆淺眠的亞由，只見她皺了皺眉，這才睜開碧色的貓眼。

　　為了在睡覺時不被打擾到，她在進入考場前就戴上了斗篷的帽兜，遮去了一頭太過惹眼的銀髮，也擋去了許許多多不必要的麻煩。

　　當時是她自己提出用兩天把附近的任務給做了，但是最後被累倒的人卻是她自己呢。

　　（雖然已經補了一覺了，不過果然還是好困啊。）

　　伸了個懶腰，亞由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從角落站起身，由於動作突然，她不小心撞到了在她附近的人，也就是這一瞬間，從四周向她投來了憐憫的視線。

　　「……？」

　　還有些沒睡醒的亞由疑惑地抬起頭，就看到西索那頗具個人特色的後梳紅發和小丑裝扮。

　　「啊，是你啊，抱歉，撞了你一下。」

　　雖然是道歉的話，但是亞由冷漠的語氣著實讓人感覺不到分毫誠意。然而，正當周圍注意著這邊情況的人都以為她也會像之前那個因為撞到西索而手臂消失的男人一樣被西索解決掉時，西索卻忽然笑了，手上的鬼牌也就此收了起來：

　　「沒事喲∼因為小亞由道過歉了呢∼」

　　內心深深地被西索噁心了一把的亞由一如既往沒有將內心感受表現出來，她也不再理會周圍那些人對她投來的視線由憐憫轉為驚悚，逕自走向偽裝成集塔剌苦的伊爾迷。

　　「睡醒了嗎，小由。」

　　「唔……嗯，還有點困，不過不礙事的。」

　　亞由揉了揉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恢復了她一貫清醒冷靜的模樣。

　　「那就好。考試開始了，你趕快跟上。」

　　伊爾迷點了一下頭，又對亞由說了一句，自己先行跟著考官跑了起來。而亞由聽話地頷首，在隔了幾秒後也開始跟著跑起來，不過她頭上的帽兜，則因為她跑動產生的空氣阻力滑下，霎時，她那一頭銀色長髮散落下來，在黑壓壓的人群中格外醒目。

　　——也讓她一瞬間成為了離她不遠的某人的目標。

　　******

　　「啊啊∼原來獵人考試這麼無聊啊。」

　　奇犽嘟囔著，兩手插在口袋裡，踩著滑板隨人流前行。

　　（不過，剛剛似乎看到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呢，等下去試探他一下好了。）

　　心裡化作貓臉偷笑著，奇犽用手搭在額上作棚，本意是打算在人群中搜尋先前看到的那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卻在下一秒捕捉到了混雜在人群中那抹十分顯眼的銀色。

　　——和他的頭髮幾乎一樣的顏色。

　　一雙碧色的眸在那一刻瞪大開來。

　　噗通，噗通。

　　心跳的聲音大得仿佛就在耳邊響起，蓋過了周圍所有的聲響。

　　這種悸動的感覺，他非常清楚是怎麼回事，因為，這是只會為這世上獨一無二的人產生的。

　　那個，和他是雙子的人。

　　心中篤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於是加快滑板的速度，手伸過去，只差一點就能觸碰到了——

　　******

　　正無聊地跟著人群跑步的亞由思緒有那麼一會兒的不集中。

　　她知道她心愛的少年絕對在這群人之中，也知道他將會在這一場獵人考試與這其中的某些人相遇，從而對他產生一輩子的影響。

　　說實話，她並不希望他遇到那些人的。因為那樣的話，她的少年或許會慢慢變得她不再認識也說不定。她不希望看到那樣的事發生，可是……

　　（可是，那個與他們相遇的他，才是我最初喜歡上的那個他啊……）

　　這一刻，她是真的迷茫了。腦中思緒糾結如亂麻，使得她沒能及時覺察到身後的動靜，當已經能清晰感覺到背後有人在朝她逼近時，她下意識戒備地回過頭，卻瞬間愕然地看著朝自己伸出手的銀髮少年。

　　雖然心裡很清楚在考試過程中遲早會遇到他的，可是真當遇到的這一刻，她的心還是亂了。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的她只能拼命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呼喚腦中迴響過千萬次的名字：

　　「Ki……Killua（奇犽）？」

　　******

　　回過頭來的人擁有比記憶中成熟不少的臉孔，但就算如此，也仍舊是那張和他極為相似的臉。

　　奇犽碧色的貓眼頃刻被黑暗的色彩填滿，看著她僵硬的笑容，他也笑了，充斥著憎恨與戲謔。指尖已觸碰到她因跑動而在空中劃出弧度的銀色長髮，他道：

　　「終於讓我抓到你了，Alluka（亞路嘉）。」

　　手指合攏的瞬間，他拽住了她的發，用力地把她扯向自己，注意她因疼痛而微微蹙起眉頭，他冷哼了一下，將腳下的滑板踏起，夾在腋下，然後改變了一下兩人的方向，把她用力地推到牆邊，使得她的後背狠狠地撞到牆壁，跌坐在地上。

　　激起的煙塵讓一部分人的腳步稍作停留，但很快，因為不想被捲入麻煩，後面的人紛紛繞開他們跑到了前面去。

　　奇犽這才走近她，看著她因煙塵而不停咳嗽，上前再次拽住她的頭髮，迫使她抬起頭來與自己對視。

　　兩雙近乎一樣的貓眼中印著他們彼此的容顏，短暫的沉默後，奇犽率先開口：

　　「呐，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亞路嘉。」

　　說著，他將她的發拽得更緊了些，滿眼怒意。

　　「你這個騙子，說好無論什麼事都一起承擔的，你卻丟下我自己離家出走了。」低頭又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稍作停頓後，他才道，「說吧，我倒要聽聽看你還有什麼可辯解的。」

　　而亞由，只是小心翼翼地朝他伸出手。在撫摸了一陣他湊近的臉，確認過他的存在是真實而非虛幻後，她露出了許久未露出過的笑容。猛地坐直身子，她不顧自己的頭髮還被拽在他手中，一把伸手環住他的腰，無論是聲音還是身體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奇犽……奇犽！真的是你！太好了，我真的又見到你了……」

　　那語氣，仿佛在確認她自己不是在做夢一樣，帶著太多的猶疑和不確定，讓奇犽的心不爭氣地軟了下來。他本來也只不過是還有一些生氣她當年丟下自己一個人什麼也不說就離開而已，所以才想到用這樣的方式發洩一下怒意，也借機懲罰她一下，可他並沒有想過她再見到自己時會是這般反應。

　　心軟之餘，又有些隱隱作痛。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想見你想得快要瘋掉了，可是每當我以為我見到你的時候，總會發現原來不過是我在做夢而已，又或者只是看到了鏡子中的我自己。我一直一直都在等待著能夠再見到你的日子快些到來，但為什麼呢，時間那麼漫長，長得我每晚都不敢睡，生怕一不小心就又夢到你，那樣只會讓我更加想要見到你……」

　　亞由漸漸語無倫次起來，整個人就如她自己所言般瘋了一樣。奇犽看著這樣的她，皺了皺眉，猶豫了半天，終於一咬牙，掙開了她的手臂，在她神情變得絕望空洞的瞬間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那些跑得比較慢的考生目睹了這一幕，有人裝作無視地繞道跑開了，也有好事之徒吹了個口哨在一旁起哄。而作為雙子的那兩人，似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般，此時此刻在他們眼裡，只有彼此而已。

　　良久，奇犽停止了這個吻，低頭注視著亞由那雙和他同色的貓眼。那裡面，依舊和往昔一樣只清晰地映著他一個人的模樣。

　　刹那間，他覺得內心無比滿足，那股一直纏繞在心頭但早已淡去的憤怒也就此消失無影。

　　「奇……犽？」

　　因為奇犽第一次主動吻了自己而尚有些懵懂的亞由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般，任憑奇犽將自己從地上拉起。

　　「說你是笨蛋還不信，既然那麼想見我的話就回家來啊，一直在外面呆著幹嘛。」

　　一邊碎碎念著，奇犽率先站起身，然後彎下腰，將她從地上拽起，並順勢替她拍去粘在外套上的塵埃。

　　「可是爸爸說還不可以……」

　　因他的舉動而呆住的亞由失神地自言自語道。聽她這麼說，奇犽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直起身，再次對上她的眼。

　　「切，算了，我們走吧。」

　　「……可是奇犽你剛剛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嗎……」

　　大概是對他剛才的舉動太過震驚的緣故，亞由的反應和判斷能力一時間下降到極致，竟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態度轉變。

　　「所以才說你是大笨蛋啊，Ayu（亞由）。」

　　奇犽說著，一把扣住亞由的左手，拉起她開始越過人群奔跑。

　　被他這樣牽著在人群中穿梭，亞由頓時有種回到小時候的感覺，只是這一次，換成是他走在了前面。

　　盯著他們兩人十指交扣的手，笑容一點點在她嘴角擴散開來。

　　——那是只為此時拉著她飛奔的少年露出的溫柔笑容。

　　他剛才叫的是亞由（Ayu），而不是亞路嘉（Alluka）。

　　這是不是說明，他原諒她的不告而別了呢……

　　但是不管怎麼說，對她而言，能夠再一次見到他，再一次與他這樣牽著手，就已經足夠幸福了。

　　真的，足夠幸福了。

　　而奇犽此時，心裡正思考著亞由剛才的話。

　　他早就想到是爸爸搞的鬼，所以知道答案時他並沒有非常驚訝。相比之下，他其實更想知道，爸爸讓亞由離開並且不讓他們相見的理由是什麼。

　　（莫非就是亞由所說的那個「愛」？）

　　他下意識地側頭，剛好瞥見亞由那與小時候一模一樣的溫柔笑容。

　　噗通，噗通。

　　心裡又產生了新的悸動。

　　而他與她交握的手，不自覺更緊了些。

　　******

　　分離六年的雙星（Gemini），終於在今天（Now）再一次交錯（Interlace）。

　　而命運（Future），也將從此時此刻（Now）開始扭曲（Interlace）。

　　接下來——

　　注【非特殊標注均為英語】：

　　Gemini：雙子座

　　Now：現在

　　Intenlace：交錯

　　Future：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


第28章 物語二十三：兩生花——愚人

　　昏暗的回廊仿佛沒有盡頭般向前延伸出去，在這個給人以壓抑之感的空間裡，只回蕩著考生們稀稀拉拉的腳步聲。

　　被奇犽拉著手一路往前的亞由，盯著前方不遠處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刺蝟頭少年，臉上的表情漸漸地嚴肅起來。

　　終於要來了嗎，她害怕著的，又糾結著的那「東西」。

　　「呐，亞由，以你的速度能追上我滑板的速度吧？」

　　忽然，跑在亞由身前的奇犽回過頭來這樣問她。

　　「啊？嗯，那個沒問題……」

　　下意識地回答了他的問題，亞由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奇犽這個問題的含義。

　　「那麼你等下追上來好了，我現在想稍微做一點事。」

　　話音剛落，奇犽就放開了牽住亞由的那只手，轉而踏上剛才順勢扔在地上、因慣性而往前緩慢滑行的滑板，追上前去，故意裝作無意地與那個刺蝟頭少年和他的同伴們擦肩而過。

　　「Ki……」

　　亞由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結果捉了個空。她瞪大了眼，腳步也在此時頓了下來。原本落在後面的那些考生接踵超過了她，擦撞間，甚至害得她險些跌倒。而她，卻似失去了所有知覺般仍舊呆立在原處。

　　「奇犽……」

　　她眨了眨眼，總覺得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在眼眶中打轉。

　　他鬆開了她的手，去追逐一個本不屬於同一個世界的光。

　　亞由顫抖著握緊雙拳，身上在這一刻迸發出強烈到令人汗毛倒豎的殺氣。看著奪走自己雙生此刻全部注意力的刺蝟頭少年，她任憑指甲因握緊的拳而沒入掌心，妄想著以這疼痛來化解心痛。

　　一切仿佛預兆了他與她的未來，即使是近在咫尺的距離，一旦那緊握的手被放開，就意味著——

　　******

　　已經向小傑介紹了自己的奇犽，從滑板上下來後，這才發現亞由並沒有像他想像中那般很快就跟上來。他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看向落在後面的人群。

　　「嗯？怎麼了奇犽？」

　　已經逕自將奇犽納為「朋友」之列的小傑見他停住，也跟著停下來回望。

　　「唔，也沒什麼……」

　　奇犽如是說了一句，正猶豫著要不要倒回去找亞由時，一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超過了黑壓壓的人群，撲掛在他身上。

　　銀色的髮絲尚還飄在半空，那人就猛地抬起頭，一雙碧色的貓眼正對上小傑棕色的眸。有那麼一刹那，小傑覺得那對貓眼中充滿了憤恨與殺意，但在他眨眼的瞬間過後，他發現那對碧眸中只有好奇和打量。

　　（是我的錯覺嗎……）

　　搔了搔頭，小傑看向奇犽，注意到他臉上露出的松了口氣的表情，他心道這個突然撲過來的人應該就是奇犽停下腳步的原因了。

　　「笨蛋，你不是說你跟得上的嘛，怎麼還那麼慢啊。」

　　奇犽用拳頭在亞由頭頂上輕敲了一下，似是在抱怨地說。

　　如果剛才她再晚半秒出現的話，他想自己絕對會立即倒回去找她了吧？對於他而言，她的消失似乎已經成為心頭上不可磨滅的陰影了。

　　但他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最先放開手的那個人，是他。

　　「誰讓奇犽你隨便這樣丟下我一個人自己先跑掉的。」

　　不滿地說了一句，亞由小心翼翼地斂去眼裡最後一絲殺氣，強逼著自己裝作一副好奇的模樣打量小傑。

　　她知道，這個刺蝟頭的少年對不好的東西的感知能力十分的強，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對他是抱有殺意的話，或許會害得奇犽不能夠和他成為朋友。

　　（一切都是為了奇犽……）

　　她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道，藏在斗篷下的手又握得更緊了些，甚至都有些血浸了。

　　如果這是奇犽的願望……那麼，就算對她自己而言再殘忍再痛苦，她也會拼勁全部自製忍下來。

　　於她，再沒有人比奇犽更重要。

　　「呐，我叫小傑，你叫什麼名字？」

　　小傑友好地朝亞由笑了笑，自我介紹一番後問道。

　　「亞路嘉。」

　　簡明扼要地回答了他的問題，亞由收回視線，微垂眼瞼，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亞路嘉嗎？你和奇犽長得真像啊。」小傑大大咧咧地一笑，又接著說。

　　「我們是雙子，當然長得像啊。」

　　這次回答小傑問題的是奇犽，只見他將滑板夾在左邊腋下，右手則一把拽住亞由的手腕。

　　「比起這個，我們要趕快追上去才行啊。走了，A……亞路嘉（Alluka）。」

　　縈繞在舌尖呼之欲出的名字被強行壓下換成另外一個稱呼，奇犽瞥了一眼還沒有回魂的亞由，將心底的疑惑又咽了回去。他想，亞由沒有把她自己的本名告訴小傑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的，所以他作為她的雙生，理所應當該理解並替她打掩護的。

　　那時的他無從知曉，她這樣做的緣由，其實是一個她計畫了六年的陰謀。

　　——名為「愛」的陰謀。

　　******

　　一路上，亞由沉默不語，只認真地聽著小傑和奇犽的對話。和已經模糊不清的記憶中相差不多的發展也讓她稍微放鬆了一些。看來那個「劇情」並沒有因為她的介入而發生太大的變化，這樣的話，至少她還能掌握一部分即將發生的「未來」。

　　接著，她又將視線轉向跑在人群中前段的金髮少年。

　　酷拉皮卡……嗎。

　　其實，在亞由看來，真正隱藏在奇犽身邊的不安定因素，是這個窟盧塔的遺孤。因為在和奇犽接觸的所有人之中，會正面接觸的敵人只有幻影旅團和西索，而與之相關的則分別是酷拉皮卡和小傑。可是，西索和伊爾迷認識，她相信自家大哥有那個能力阻止西索出手傷害奇犽的。所以，真正要直面的威脅，果然還是幻影旅團那群如定時炸彈般的存在了。相應的，和他們有血海深仇的酷拉皮卡也就成了另外一個定時炸彈。

　　（要讓一切威脅都在能夠控制的範圍內才行。）

　　亞由低垂下頭，咬了咬唇，在心底做出決定。

　　「呐，亞路嘉，我和奇犽要比賽誰先沖到終點，你要不要也來參加？」

　　就在這時，在亞由前面與奇犽並排，邊跑邊聊天的小傑忽然轉過頭問一路被奇犽拖著跑的她。

　　「……好啊。」

　　亞由抬頭，朝同樣回過頭來看她的奇犽點了一下頭。

　　「喲西，就這麼定了！」

　　奇犽高興地歡呼一聲，接著，就見兩個年齡相當的少年口中同時喊出「預備，開始」的口號，兩人的腳步一起加快了。

　　「真是小孩子呢。」

　　看著一下子就已經跑出很遠一截路的銀髮少年，亞由的唇角有了小小的弧度。

　　（可是，這就是我最初喜歡上的他啊。）

　　輕歎了一口氣，她決定不再去想自己已經混亂得理不清的思緒，放鬆了一直緊繃著的精神，開始追逐那兩名少年的步伐。

　　難得的不用動腦思考的第一場考試，就讓她稍微任性一回吧。

　　******

　　「終點！」

　　當奇犽和小傑一起大喊著踏向光照的出口時，亞由也跟在他們旁邊。

　　三人並排一起沖過出口時，那感覺如同沖向光芒一般，讓早已將自己的靈魂沉浸於黑暗的亞由莫名生出一股對光的渴望。

　　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了呢。

　　——小亞，快過來玩嘛。

　　——你好慢啊，快點跑過來了啦。

　　（楓，小雪……）

　　想起在另一個世界時就已生死相隔的兩名好友，亞由的眼底流淌過一瞬的悲傷。

　　側頭看向正在爭論是誰先到終點的兩人，她漂亮的碧色眼瞳深處閃過黯淡。

　　對於奇犽來說，或許小傑是光。但對於她而言，已經沒有光了。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拉著自己心愛的少年一起沉淪入黑暗的漩渦罷了。

　　（可是，那樣真的好嗎……）

　　盯著銀髮少年與刺蝟頭少年談天時燦若千陽的笑臉，亞由的胸口不斷翻騰起酸澀滋味。

　　這樣的笑容，她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了。自從離開本家以來，就連不久之前的再度相見，他也只是對她展現過一次帶著些許彆扭意味的笑容而已。

　　于她，那笑容如同這世間的珍寶，是她發誓守護少年的同時也要一併守護到底的東西。

　　而能夠讓他一直保持這笑容的，卻是那個屬於和他們完全不同的世界的刺蝟頭少年。

　　（稍微有點不甘心呢。）

　　她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悄無聲息地遠離了正在聊天的奇犽和小傑。

　　此時，考生們正因分辨真假考官而有些吵嚷。

　　「小由，你怎麼了。」

　　趁亂來到亞由身邊的，變裝後的伊爾迷問了她一句。

　　「啊，我沒事。有什麼問題嗎，大哥？」

　　被他的聲音把思緒拉出自己的內心世界的亞由抬起頭來，皺了皺眉，看向自家大哥。

　　「盯好奇犽，別讓他和那個小子走太近。」

　　伊爾迷說完，裝作不經意地走開了，留下亞由一個人站在原地發愣。

　　（大哥果然很討厭小傑啊。）

　　她側目，正巧對上小傑開朗的笑容。

　　如太陽般，足以驅趕一切黑暗的衍生物的明朗。可是，面對這樣刺眼的笑容，奇犽卻用相似的笑容回應著他。

　　或許，他本就該是活在陽光下的吧，只不過偏偏生錯在了揍敵客這樣的家族中。

　　（大哥，看來這次我不能聽你的話了呢。）

　　亞由略帶歉意地看了一眼走開的伊爾迷，視線繼續轉回奇犽和小傑身上。那兩人神采飛揚的模樣，那番光景，當真有些讓人移不開視線。

　　（對我來說，果然還是覺得奇犽本人的意願是最為優先的呢。對不起了，大哥。）

　　******

　　霧又濃了起來。

　　欺詐者的巢穴總是這樣到處都充滿著陷阱。在迷霧中跟著名叫薩次的考官奔跑的亞由，在忽然聽到兩聲慘叫之後猛地回過身，這才發現自己的雙生已然和小傑一起被這沼澤的魔獸給吞進了肚。

　　忽然就感到有些無奈，卻又莫名覺得好笑。亞由知道他們是不會讓自己真正的成為魔獸的食物的，所以看到這有趣的一幕，就算是她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只是，那笑容剛出現，就又立即逝去了。

　　即使相隔甚遠，但她還是在一瞬間捕捉到了從潮濕空氣彼端傳來的，夾帶著念壓的殺氣。

　　在所有考生中，會使用念的考生只有她和伊爾迷，以及那個古怪的「魔術師」西索。

　　而她和伊爾迷都不是落在後面的人，所以答案只剩下……

　　「西索……」

　　狠狠皺起眉，亞由回過頭去，看向身後那一片濃霧。用上「凝」，她很容易就看見那個如瘋子般舞動著撲克牌殺人的傢伙，以及在他攻擊範圍內的雷歐力和酷拉皮卡。

　　碧色的眼眸頓時微微眯起。

　　左手掌心的蜘蛛紋身在這時莫名傳來隱隱的刺痛，提醒著她不能忘記自己辛苦布下的棋局。她停下腳步，默默地看向身後被霧氣遮蔽了肉眼視線的欺詐者巢穴，心裡開始計量起什麼來。

　　******

　　所有一切（Story）已經開始在既定的軌道（Moria）上運轉。只是，有什麼和最初的記憶（Moria）不同（Choice）了。

　　他們（Man）尚且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麼錯（Scelus），仍舊按部就班地沿著自以為（Sui deceptio）自己選擇的道路（Moria）走下去。

　　追逐著光的殺手（Killua），沉溺于黑暗的殺手（Ayu），以及，強烈到可以灼傷他人的光（Gon）。

　　慷慨（Avaritia），寬容（Invidia），謙遜（Superbia），耐心（Ira）。

　　七項美德（Septem peccata mortalia）擁有了四項。

　　這是獻給不知其罪的愚人（Moria）的頌歌（Funeral song），亦是命運（Moria）贈與的禮物（Gift）。

　　——此物，是名為「愛」的贈禮（Gift）。

　　然後……

　　注【非特殊標注均為英語】：

　　Story:故事

　　Moria：[拉丁]記憶。[古希臘]愚人。[希臘]命運

　　Choice：選擇

　　Man：人們

　　Scelus：[拉丁]罪

　　Sui deceptio：[拉丁]自欺欺人

　　Avaritia：[拉丁]貪婪

　　Invidia：[拉丁]嫉妒

　　Superbia：[拉丁]傲慢

　　Ira：[拉丁]暴怒

　　Septem peccata mortalia：[拉丁]七宗原罪

　　Funeral song：葬歌

　　Gift：禮物。[德]□□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


第29章 物語二十四：紫羅蘭——忠誠

　　你是我至高無上的陛下，我是你忠誠無比的騎士。

　　我的存在，即為守護你。

　　倘若是你想要的，那麼即使要我成為極惡之人，我也毫不在乎。

　　因為你是最重要的。

　　我將用我的生命，來證明我對你的忠誠。

　　——我摯愛的雙生啊。

　　******

　　對於亞由而言，烹飪是最討厭的事。

　　上輩子雖然是孤兒，但是因為有個能幹的朋友在，所以她從來都是等待對方做好飯然後一起吃的。而這一世出生在揍敵客家的她，雖然做了許多禮儀訓練，但也從未有過涉及料理方面的禮儀課。就算是後來去到了位於流星街的分家，做飯這件事也一直是由傭人來完成的。

　　所以說白了，她就是不會做飯的料理白癡。

　　「亞路嘉，你怎麼完全不動手做啊？」

　　已經自動將亞由也納為「朋友」之列的小傑見她只是盯著眼前的材料完全沒有任何動作，於是問道。

　　「……反正做不做都一樣的吧。」亞由偏頭說，接著用手指了指已經狂躁化的第二場考試下半場的考官門淇，「她可是美食獵人，很明顯除了頂級廚師外，不可能有任何人可以做出合她口味的食物的。」

　　「可是就算這樣，不試試看的話總會不甘心的吧。」

　　聽了亞由的話，小傑斂去燦爛的笑容，一臉認真地說。亞由愣了愣，低垂下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態。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嗎。

　　或許是那樣吧，但是……

　　就在這時，那邊的門淇已經手捧茶杯，道了一句「我吃飽了」。第二場考試結束，全員無一人通過。

　　（預料之中。）

　　亞由抬起頭來，大大的貓眼直直地盯著門淇。

　　（以她那樣的評判標準會有人合格才怪了。）

　　雖然記不太清了，但是這場獵人考試的結果，小傑他們的的確確是合格了的，所以就算現在全員不合格，她也並不會掛在心上。

　　最後的結果既然是肯定的，就沒有必要去浪費過多的精力了。至少，這是她幾分鐘前仍抱持的想法。

　　（不過，他還真能說啊。）

　　這樣想著，亞由將視線投向與奇犽面面相覷的小傑。

　　「什麼不試試看總會不甘心啊……」

　　小聲喃喃了一句，亞由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或許我沒有我想像中那麼討厭他吧……）

　　再次陷入自己思緒中的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從某處有人對她投來的視線。

　　******

　　站在峽谷的邊緣，俯瞰下去是讓人望而生畏的深淵。

　　下去摘取棲息在這峽谷夾縫中名為「蜘蛛鷲」的魔獸的卵，這就是第二場考試下半場重新出的考題。

　　「看起來蠻輕鬆的樣子。」

　　如此道了一句，亞由與身旁的奇犽對視了一眼，同小傑一行一起毫不猶豫地跳入峽谷中。

　　料理白癡亞由，唯二會做的兩樣能夠果腹的食物，一樣是下麵條，一樣是水煮蛋。在過去，只要摯友不回家吃飯，她就會依靠這兩樣東西度日。作為孤兒的她在各種方面都是十分節儉的，所以除非有什麼事需要慶祝，否則一般情況下她是絕對不會在外面買東西吃的。

　　這樣想來，她上輩子做的最奢侈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買下臺版《HUNTER×HUNTER》的漫畫了。

　　——小亞你真是的，都告訴過你出去買點東西吃也沒關係啦。總吃這兩樣東西可是會營養不良的哦。

　　耳邊突然又響起了摯友帶著無奈的責備話語，讓她整個人完全呆愣住，五味雜全的心情開始在胸口翻騰。

　　「亞由？你在發什麼呆？」

　　手捧著兩個煮好的蜘蛛鷲的卵，奇犽走過來，叫了一聲在發呆的雙生的名字。

　　「……沒什麼。」

　　亞由朝他笑了笑，伸手接過他遞給她的水煮蛋，剝開殼，狀似認真地吃著，事實上則在不停回想著剛才的事。

　　（最近總是出現這樣的幻聽呢……是我太思念她們了嗎……）

　　她側頭，看著身旁的奇犽在咬了一口水煮蛋後露出的「好吃」的貓臉，眼角眉梢也暈染開了淺淺的笑意。

　　（朋友嗎……）

　　「嗯？亞由你看著我幹嘛？」

　　奇犽注意到她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看，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嘴角沾著碎屑了啊。」

　　亞由笑道，伸手撫過他的嘴角，笑容中滿滿的都是寵溺。

　　「真像個小孩子呢，阿犽你。」

　　面對她的笑顏，奇犽覺得自己心跳有些加快，那股只會對她產生的莫名悸動也愈發強烈起來。

　　他的臉有些泛紅了。

　　「嘁，你、你才像小孩子啦。」

　　他轉身背對她，如此回了一句，便跑去找小傑玩了。亞由並沒有阻止他，只是站在原地眯起了眼。

　　（若這是你的願望……）

　　******

　　上了飛艇，奇犽和小傑兩人依舊興致高昂地嚷著要去進行「飛艇探險」的活動，而其他的人則都不太願意加入的樣子。

　　「亞路嘉，你要和我們一起去探險嗎？」

　　已經和奇犽約好一起去探險的小傑這時轉過頭來看向亞由，開口問道。

　　「我……」

　　亞由抬眼，對上奇犽期待的眼，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麼，就感到背後射來的冰冷的視線，她頓了一下，最後擠出苦笑回答道：

　　「我就不去了，你們自己去玩吧。」

　　說完，她轉身逕自朝另一個方向的甲板走去，與此同時，集塔剌苦也一邊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一邊跟著走了出去。

　　「奇犽，你說亞路嘉這是怎麼了啊？」

　　小傑搔搔頭，疑惑地問身邊的奇犽。

　　「嘁，誰知道她的啊。」

　　將雙臂枕在腦後，奇犽狀似不在乎地回了小傑一句，而他的眼角餘光，則一直捕捉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於門的另一側。

　　（她剛才心裡好像痛苦了一下？為什麼……）

　　皺了皺眉，奇犽決定不再去想自己感應到的、來自雙生的那心中悲傷的情緒由何而來，放縱自己和小傑一起玩飛艇探險遊戲。

　　反正，等她想說的時候，就會自己過來告訴他了吧。

　　******

　　甲板上的風有些大。

　　大概是在飛艇上的緣故吧，暗穹之上遍佈的星辰仿佛伸手可摘。

　　「呼……」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亞由抬手，將被夜風吹得有些亂掉的長髮理順到耳後，這才轉過臉，抬眼對上拔掉插在頭上的釘子恢復本來樣貌的伊爾迷那對永遠沒有波瀾的眼。

　　「大哥……」

　　「小由，你為什麼不聽話？」

　　伊爾迷朝她走近了些，同時釋放出帶有怒意的念壓。亞由的身子在這念壓中顫了顫，恐懼感悄悄爬上心頭，卻又被她強行按捺了下去。

　　「我讓你阻止那小子接近奇犽，你怎麼不照做？」

　　伊爾迷拔出一根念釘，抵在亞由喉間，沒有任何感情起伏的純黑眼瞳中看不出他究竟是否對她抱持殺意。

　　「大哥，我……」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有任何退縮的表現，亞由仰起臉，露出認真與堅持，「我做不到。我沒辦法去那樣做……因為，那個人是奇犽想要結交的人啊。」說到這兒，她笑了，帶著困擾和釋懷兩種完全相反又完全融合的情緒，「就算是大哥的命令，就算我也對他抱有殺意，可是我還是沒辦法……對我——對亞由·揍敵客來說，能夠下達絕對指令的，只有奇犽·揍敵客這一個人而已。所以如果那是他想要的……」

　　像是下定決心般，亞由閉上眼，決定接受一切懲罰。卻在下一刻，令她產生恐懼感的念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疑惑地睜開眼，甲板上哪裡還有伊爾迷的身影。

　　（大哥這是認同我的答案了嗎……）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將兩手握緊，克制住顫抖的軀體。

　　（不管怎麼說，至少他已經不生我的氣了吧……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

　　任憑帶著寒意的夜風吹拂過臉頰，亞由知道，自己得在外面呆著冷靜一會兒了。

　　******

　　昏暗的遊廊裡，銀髮的少年因剛才的搶球比賽出了一身汗而赤著上身。與他相對走來的兩人也不知是故意找茬還是真的不小心，就這樣與銀髮的少年發生了輕微的擦撞。

　　「喂，小子，撞到人了要道歉啊！」

　　那兩人說著，就要衝向銀髮少年，就在這時——

　　「呐，像這樣的角色不用你出手的，阿犽。」

　　不知何時出現的銀髮少女伸手輕輕按下少年已變成利爪的左手，同時頭也沒回地朝那兩人擲出飛鏢，精准地切割到他們喉間的動脈血管，使他們在這次獵人考試中陷入永眠。

　　「你去哪裡了。」

　　奇犽收回爪，抬頭看著自己的雙生。

　　「我只是去甲板上吹風而已。」

　　亞由笑著回答了他的問題，眼神也愈發柔和了起來。

　　「現在還是冬天，夜裡寒，你又剛出了那麼多汗，還是趕快把衣服穿上吧，不然會著涼的。」

　　說著，亞由從口袋中掏出手帕，仔細地替他擦掉汗水，有些無奈地笑著。

　　「嘁，我哪有那麼容易生病啊。」

　　奇犽撇唇，卻還是聽勸地將衣服套回身上。

　　「好了，我們去那邊。」

　　見他有乖乖的聽話穿好衣服，亞由眼角染笑，朝他遞出手。

　　「……嗯。」

　　奇犽應了一聲，將變為利爪的左手恢復，主動牽住她，朝遊廊盡頭走去。

　　或許是夜深了，四周除了飛艇的螺旋槳轉動的聲音外一片安靜。

　　亞由和奇犽並肩坐在角落，兩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短暫的靜默之後，亞由首先開口打破沉寂。

　　「呐，阿犽你，對小傑是什麼看法？」

　　「……想和他成為朋友。」

　　奇犽低垂著頭，盯著自己剛才變形差點就傷人了的左手，狠狠握拳。雖然知道這樣想非常卑鄙，但在這一刻他真的好慶倖剛才亞由及時阻止了自己——雖然代價是她代替自己動手殺了那兩人。

　　因為這樣，他才能夠繼續心無芥蒂地和那孩子做朋友，繼續追逐那一片光源。

　　「你知道的吧，他和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亞由抬起雙手，捧住奇犽的臉，不讓他回避。兩雙同色的貓眼中倒映著他們彼此相似的容顏。

　　「……」

　　「他是來自光的那一端，而我們，是影子的這一端。我們和他，從一開始就處在完全相反的兩個世界。」

　　「……」

　　「就算是這樣，也還是堅持要和他作朋友嗎？」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注視著他眼底閃過的所有情緒。

　　「……嗯。」

　　奇犽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知道了。」

　　亞由笑了，寵溺而帶著深藏的哀傷。

　　「那麼，就按你想的去做吧。」

　　在他的額頭上輕啄了一下，她放下手，合眼偏頭靠著他的肩膀。

　　「亞由？」

　　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反應，奇犽有些詫異地喚了一聲雙生的名。

　　他本以為她肯定會反對到底的。

　　「呐，奇犽，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不理解任何人，但只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唯獨我，絕對不會背叛你。所以，安心吧，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別忘了，我們可是雙子啊。」

　　聽到他呼喚自己的亞由沒有睜開眼，而是伸出左手，與他的右手十指相扣。奇犽愣了一下，也終於露出了笑容，他反扣住她的手，使它們交握得更緊。

　　「嗯，我們是雙子嘛。」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的話，我會拼盡一切替你實現它的。）

　　在她心裡埋藏著的那個計畫開始運轉，剩下的，就只有等待時機到來的那一刹那了。

　　天亮之前，是她最後的安歇時刻。

　　天亮之後，一切將被改寫。

　　******

　　夜空上（Moria）的雙星（Gemini），其中一枚的光芒（Life）已變得黯淡（Disappeared）。

　　任性的君王（Killua）下達了（Make）絕對的命令（Choice），忠誠的騎士（Ayu）執行了（Execution）絕對的命令（Decide）。

　　愚蠢的國王啊，大概永遠（Lifetime）都不會明白（Wissen），騎士執行（Execution）他的命令（Decide）將會付出多大的代價（Life）。

　　但是，這一切（Moria）是騎士自己的決定（Choice）。

　　為了將八項美德（Hinder）貫徹到底（Adhaereat）。

　　謙卑（Humilium），憐憫（Indulgentiam），英勇（Potens），公正（Ecentricus），榮耀（Fide），誠實（Damnasse），以及騎士最重要的精神（Diliges）。

　　多麼完美的騎士（Lügner）啊。

　　所以，完美的騎士啊——

　　請執起你手中那鑲嵌著紫羅蘭圖騰的長劍（Loyatty）吧，然後，去斬斷一切妨礙（Hinder）國王願望（Life）之人（Moria）。

　　注【非特殊標注均為英語】：

　　Life：生命

　　Disappeared：消失

　　Make Choice：做出選擇

　　Execution：執行

　　Decide：決定

　　Lifetime：有生之年

　　Wissen：[德]知道

　　Hinder：阻礙

　　Adhaereat：斬斷

　　Humilium：[拉丁]謙卑

　　Indulgentiam：[拉丁]放縱

　　Potens：[拉丁]強大

　　Ecentricus:[拉丁]偏心，偏愛

　　Fide：[拉丁]信仰

　　Damnasse：[拉丁]忠誠

　　Diliges：[拉丁]愛

　　Lügner：[德]說謊者

　　Loyatty：忠誠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


第30章 物語二十五：虞美人——陷阱

　　在這世界上，有一種動物非常擅於編織陷阱。

　　它用精心編織的陷阱靜待自己的獵物出現，然後，它會用自己最迅猛的速度，將獵物捕捉，使其成為自己的一頓美餐。

　　說到陷阱，這世上恐怕沒有任何動物能出其右了。

　　人們稱呼這種動物為——

　　「蜘蛛」。

　　******

　　天亮之後不久，獵人協會的飛艇就降落在了一個圓柱形的建築頂部。據那個獵人協會的負責人介紹，這裡就是第三次考試的地點。

　　合格要求，72小時內抵達塔底。

　　雙腳踏上「地面」，亞由眯著眼環顧四周一圈後，視線鎖定在和小傑站在一起的金髮少年身上。

　　酷拉皮卡，窟盧塔族的遺孤，也是如□□般存在於奇犽身邊的威脅。

　　要將所有不安定因素控制在可控的範圍內，那麼，控制住這個少年就是必須要做的事情了。而對於亞由來說，陷阱塔一役，是決定她最終能否掌握這個不安定因素的重要轉捩點。

　　如果奇犽想追逐的是光，那麼，她會不惜一切代價將隱藏在強光中的利刃折斷。

　　她愛他，由最初不懂事的獨佔欲，到如今願為了他披荊斬棘保下前往光之所在的道路。她付出著，卻極少得到回報。可是，就算如此，她仍舊不停地付出著，即使他完全不知情，她也毫不在乎。

　　對於她而言，他的一切等同於自身。

　　「亞路嘉，回魂了！」

　　略帶慍怒的叫聲讓陷入沉思的亞由仿若從夢中驚醒，她用力地眨了好幾次眼，才終於看清眼前那張和自己很像的臉。

　　「奇……犽？」

　　疑惑地偏著頭，亞由一臉茫然地瞧著奇犽。他在生氣？她走神的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找到可以下去的機關了，快點過來。」

　　說完，他拽著亞由就朝小傑他們那邊走。

　　從第一場考試他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半生，視線總會停留在小傑身邊那名金髮少年身上。比起自己，甚至停留在那名少年身上的時間更久一些。

　　這樣的認知讓奇犽心裡湧上一股陌生的情愫。酸酸的，澀澀的，並且夾帶一絲莫名的不安。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然而懵懂的他尚且不明了這種感情產生的原因，亦不知曉這種感情究竟為何，只是任性地想奪回她的全部關注。

　　——所謂嫉妒。

　　******

　　在經歷短暫的黑暗之後，亞由再次見到了幾秒前說著暫別的幾人。她抬眼掃了一圈，確認除她以外的四人都到齊了，這才略松了口氣。

　　看來他們並沒有因為她的加入而使四人隊伍被拆散嘛。

　　這樣再好不過了。

　　對於她接下來要做的某件事來說。

　　「真是短暫的分別啊。」

　　酷拉皮卡一邊拍掉腿上的灰塵，一邊緩緩站起身。

　　「搞什麼啊，無論選擇哪個門，最終都是來到同一間房子裡啊。」

　　雷歐力也爬起來，語氣略帶不滿地道。接著，在小傑的帶領下，奇犽拽著亞由，與酷拉皮卡和雷歐力一起走到這個密閉房間裡唯一有東西——一個圓柱形台座，以及一張貼在牆上的公告——的那面牆壁前。

　　「『你們五人，自此到終點為止，必須用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闖關』。上面這麼寫著呢。」

　　小傑大聲地念出了公告上的字，低頭看臺座，上面擺放著五隻造型怪異的腕表。

　　五個人分別將腕表戴好，他們身後就傳來一聲巨響，原來是當五隻腕表都被戴上的時候才會開啟的機關。牆壁中間部分出現一道鐵門，門上寫著「『Ｏ』→打開，『Ｘ』→不打開」。

　　「從這裡就已經開始是少數服從多數了啊，這種事的回答不是明擺著的嗎？」

　　雷歐力這樣說著，低頭按下「Ｏ」，同時另外四人也都按下了「Ｏ」的按鈕。門上的液晶屏顯示「Ｏ5Ｘ0」，門也應聲開啟。

　　一行五人走進門，結果就馬上面對新一輪的選擇。

　　「往哪邊走？『Ｏ』是右，『Ｘ』是左。」

　　小傑把提示板上的字念了出來，大家都分別轉頭看了右邊和左邊的通道，然後按下按鈕。液晶屏上顯示出「Ｏ3Ｘ2」的字樣。

　　「啊？！為什麼是右邊啊？！這種情況下一般應該是選左邊吧？！」

　　雷歐力發出不可置信地大叫。

　　「的確，從行為學上來解釋的話，人在迷茫的時候，在選擇岔路的時候，無意識選擇左邊的情況比較多。」

　　酷拉皮卡一臉認真地向雷歐力解釋。

　　「這個我也聽說過。」

　　奇犽說道。

　　「我是覺得無論選哪邊都一樣的。」這時，一直比較沉默的亞由終於開口說道，「既然考官出了向左走和向右走這樣的選題，那麼行為學的解釋他必然也是知道的，自然也會想到考生的逆向思維。所以，假設我是考官，考慮了兩種情況後，無論哪邊的難度我都會設定成相同的。」

　　「……你這樣說也有道理。」

　　酷拉皮卡想了想，點頭贊同了亞由的話，也讓本來還想爭論什麼的雷歐力閉上了嘴。

　　「亞路嘉好厲害，連這樣的事都想到了。」

　　小傑忍不住感慨。但另一邊，若是換做平時，奇犽絕對會一邊囂張地揚著笑臉，一邊說「那是當然啦，她可是我的雙生啊」這樣的話，然而現在，他卻無心說這些。

　　他總覺得心裡怪怪的，卻又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阿犽？」

　　直到亞由上前挽住他手臂的那刻，奇犽才猛然驚覺自己竟然在走神。呼喚他的她，眼裡此時映著他的影像，只有他。這樣的認知讓他心裡那股怪異到難受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

　　「真難得你也會有走神的時候啊，」亞由笑了，眼角眉梢盡染上輕淺的笑意——那時的他尚不知曉，她的笑容，從來只為他——她拉著他，半拖拽地讓他跟著自己一同進入開啟的門裡，「別發呆了，我們的時間可是有限的哦。」

　　「切，這句話該我說才對。」

　　奇犽輕哼一聲，改被拉的姿勢為十指相扣，越過她走到了前面。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暫時平復心中那莫名的不安吧。

　　******

　　從出口走出來，眼前的景象讓除了亞由外的四人都吃驚了一下。隔著深不見底的大坑的，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平臺，直線延伸過去，對面出口處有幾個人影在晃動。

　　聽見他們五人的腳步，對面的人似乎說了什麼，接著，就見其中一個走出來的人手上的鐐銬忽然被打開來。那鐐銬撞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

　　「真是的。」那人揉了揉手腕，隨後又揭下蒙在頭上的黑布，露出滿是傷疤的腦袋，「終於解放了呢。」說著這話的同時，他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他們五人。

　　就在這時，廣播裡傳出一個聲音。聲音的主人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說自己是第三場考試的考官兼刑務所所長，接著又介紹了那邊幾名囚犯兼雇傭考官的身份和他們接下來將面對的對決。

　　「令對方認輸就算贏」，這是唯一的比賽規則。

　　對方第一個上場的，自然就是剛才解下鐐銬的光頭男人，而亞由他們這方……

　　「怎麼辦？戰鬥方法隨意的話，換句話說就是耍什麼樣的陰招都行。」

　　奇犽看著小傑，問。

　　「也就是說，完全不知道對方會發動怎樣的攻擊啊……」

　　雷歐力皺著眉，一臉嚴肅地說。

　　「在無法預測對手如何出招的情況下，初戰的風險很大。」酷拉皮卡看了看對方派出的人，下定決心般道。「這裡就由我來吧。」

　　「我覺得這裡讓雷歐力先生去會比較好哦。」

　　這時，亞由在觀察了敵人一番後，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嗯？亞路嘉你為什麼這麼說？」

　　小傑好奇地問，奇犽也朝她投去疑惑的視線。

　　「那個人一看就是力量型的對手，從他的肌肉張弛情況以及走路的動作來看，他之前當過傭兵或者軍人。所以對付這樣的人，選擇一個力量上能夠壓制住對方，並且能夠搶佔先機的人就穩贏了。而我們當中，雷歐力先生明顯是最合適的人選。」

　　亞由這樣不輕不重的一番分析，教準備上場的酷拉皮卡聽得心服口服，也讓本欲阻止酷拉皮卡的雷歐力有了順理成章的理由。

　　「亞路嘉真的好厲害，懂得東西好多啊。」

　　一旁的小傑再次感慨。而奇犽只是看向亞由，沉默不語。他與她分別的這六年間，她的生活他不曾參與，所以對於她的成長他完全不知道，也沒想到她能分析情況達到如此深刻清晰的地步。

　　莫名有些不甘，又莫名有些心痛。

　　******

　　結果如亞由所言，雷歐力在避開對方一開始的鎖喉攻擊後，便一路佔據上風，最後輕而易舉地獲得了第一場對決的勝利。

　　「輕鬆輕鬆∼這樣的話只要再贏兩場我們就可以過去了。」

　　打了勝仗的雷歐力笑得一臉痞相，驕傲得不得了。酷拉皮卡汗顏，卻也沒有在這時候朝他潑冷水。

　　「就說你們這樣是不行的，果然，還是要看本大爺出場啊！」

　　一個如打雷般噪耳的聲音響起，亞由轉頭看過去，對方新派出的人——一個皮膚呈現藍色的傢伙正在那邊誇張大笑。頓時，亞由漂亮的貓眼眯成了縫。

　　她等的「獵物」果然提前出場了。

　　「哇，他看起來很強的樣子誒！要不，這場我們棄權算了，反正我們還有機會……」

　　雷歐力看了一眼發出難聽笑聲的敵人，擔心地說。只是話音未落，亞由已脫去斗篷，任裂縫中卷起的風吹亂她銀色的髮絲。她朝前走去，連接中間平臺的電踏板延伸出去，她毫不猶豫地踏在上面。

　　「喂！你們是膽小鬼嗎？居然派一個小女孩上陣！哈哈哈——！」

　　敵人見是亞由與他對戰，又發出難聽到刺耳的笑聲。他伸手揭去蓋在頭上的黑布，展示出他猙獰的樣貌。

　　亞由皺了皺眉，卻沒有對他滔滔不絕的大話做出更多反應。自始至終，她都是用一種仿佛在看跳樑小丑的眼神看他，這讓對方感到非常不爽。

　　「砰！！」

　　伴隨著地面碎裂的響聲，那名全身皮膚呈藍色的囚犯一拳砸在亞由剛才所站的位置，然後，像是預謀已久地，他略轉過身，將紋在他右背上的蜘蛛紋身暴露在亞由，以及出口邊觀戰的另外四人眼前。

　　「本大爺可是『旅團』四天王之一，馬基塔尼。怎麼樣，是不是嚇得說不出話了啊，小丫頭。」

　　那囂張的語氣讓一直沒什麼反應的亞由忍不住輕嗤一聲。她側頭，用餘光睨了一眼此刻雙眸變成鮮豔紅色的金髮少年，嘴角終於噙起一抹淺笑，卻染盡血腥的味道。

　　「呐，你知道嗎，幻影旅團中可沒有什麼四天王的稱號呢，他們中每個人都殺人無數，可沒有那個閒工夫去計算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

　　一個晃身，亞由已繞至那人身後，如耳語般湊在他耳畔說了一句，又發出「咯咯」的笑聲。

　　「那麼，送你下地獄之前，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蜘蛛』是什麼樣的吧。」

　　她說著，將左手攤開在那名囚犯眼前，然後當他渾身顫抖之際，具現出飛鏢，直接捅進他的心臟。血的味道漸漸擴散在空氣中，讓兩邊觀戰的人都陷入靜默。

　　「我啊，最瞧不起的就是像你這種明明沒有能力，卻還總吹噓自己非常厲害的人了。」

　　她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說道，眉眼間都充斥著笑意，卻只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因為那笑容，是猶若惡鬼般的嗜血。

　　******

　　或許是因為亞由的表現而感到危機了，雇傭考官的囚犯們那邊第三場派出的是在亞由記憶中本該最後登場的連環碎屍案兇手，接著，無可厚非地，奇犽上場了。

　　而在此期間……

　　「呐，酷拉皮卡先生。」亞由走到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金髮少年身旁，用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如果你想對旅團做什麼的話，我可是絕對不會允許的哦。」

　　「你……說什麼？」

　　酷拉皮卡震驚地看向她，眼裡滿是不解。然而，那不解在她朝他攤開手掌的瞬間蛻變成仇恨的紅色。他的四肢不經大腦控制地動作起來，卻被亞由輕鬆壓制住。

　　「連我都戰勝不了的話，要對旅團下手只是白白送死而已，而且，還會連累你周圍的人們呢。」

　　她湊到他耳邊，狀似親昵地說出對他而言最能刺激到他的話。

　　而她自己也並未注意到，已經解決了敵人的奇犽，正站在她身後不遠用冰冷的視線看著她。

　　——我們，都不過是他人眼中的小丑罷了。

　　******

　　蜘蛛（ケンエイリヨダン）以為捉住了獵物（アユ），卻沒想到獵物（アユ）早在它（ケンエイリヨダン）之前就編制了一個更大的網（Deception）。為了同時捉住（Control）蜘蛛（ケンエイリヨダン）和稀有的金色蝴蝶（クラピカ）。

　　因為它（アユ）要守護自己的巢穴（イバショ），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ライフ）。

　　盛放的虞美人（Liebe）搖曳著唱出無聲的悲歌（Part forever），卻無人知曉（Unknown）。直到，花敗（Sterben）之時，一切在被重視（curae），卻為時已晚（Regret）。

　　一場盛大的棋局（Insidiae）已然佈置成形，剩下的，只待棋子（Prey）散落在棋盤（Insidiae）中央。

　　奏響吧，這一曲虞美人之歌（Amor Elegia），待到滿山遍野綻放（Dyeing）這紅色的花朵（sanguinem），一切成殤。

　　注【非特殊標注均為英語】：

　　ケンエイリヨダン：［日］幻影旅團

　　Deception：騙局

　　Control：控制

　　イバショ：[日]容身之所

　　ライフ：[日]生命

　　Liebe：[德]愛

　　Part forever：生離死別

　　Unknown:無人知曉

　　Sterben：[德]死亡

　　curae：[拉丁]關懷，在意

　　Regret：後悔

　　Insidiae：[拉丁]陷阱

　　Prey：獵物

　　Amor Elegia：[西]愛的挽歌

　　Dyeing：染上

　　sanguinem：[拉丁]血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故意拖欠【你的節操呢！！】到九月中旬的更新如期而至【快滾】

　　這一章的內容其實是為了後面很多事情做鋪墊呢~隱語也有透漏出很多訊息哦=w=

　　至於下一更麼~啊哈哈~今天天氣真好括弧笑

　　順便，我默默的發現字數一章比一章多了是怎麼回事orz

　　已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6-4 20:21

第31章 物語二十六：曼陀羅——虛幻

　　在光與影的夾縫間，存在著任何人都觸及不到的虛幻之地。

　　那是屬於神的領域。

　　是被稱為「奇跡」的幻境。

　　******

　　雖然在陷阱塔中的對戰以三比零輕鬆獲勝，但因為在最後的選擇門前選擇了「又長又困難的路」，所以到最後亞由他們一行五人還是以最後一名的成績通過的第三場考試。

　　走出陷阱塔，重新站在藍天之下，亞由輕輕地松了口氣，側目瞧了一眼從對戰結束後就臉色陰沉的酷拉皮卡，她的嘴角漾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

　　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半了，剩下的，就差她還未放出的「誘餌」了。等她的目的徹底達到之時，雖然不能說完全掌握「他們」的行動動向，但也基本可以預料個十之八九了。

　　（只要剩下的事情都能夠順利的話……）

　　亞由輕呼一口氣，回過頭來看向正和小傑開心聊天的奇犽，眼裡露出溫柔。

　　沒關係，只要他高興就好。

　　只要他的笑容還在，那麼她所付出的，所背負的，一切都不再顯得沉重了。

　　因為對於現在的她，他就是整個世界。

　　******

　　第四場考試，狩獵與被狩獵。這種事對於生活在殺手家族的奇犽和亞由來說，其實是一件再輕鬆不過的事。

　　抽完簽，揭開卡片上的紙，亞由半眯起碧色的貓眼。

　　80號。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之後會被大哥殺掉的那個使用槍的女人。

　　但是，因為她取代了東巴的位置，和奇犽他們一起進入了陷阱塔，之前與她記憶中完全相符合的劇情也在不知不覺中出現了偏差——第三場考試的合格者由原來的２４人變成了２７人。

　　（相對的也許我成了「他」的目標也說不定呢。）

　　這樣想著，亞由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掌心。在那裡，十二支腿的蜘蛛紋身隱隱發燙。

　　如果是那樣，就正合她意了。

　　（不過，那樣的話，就不得不把我自己的號牌讓給他了啊。）

　　這樣想著，亞由又抬眼掃了一圈，嘴角上揚形成嗜血的弧度。

　　（既然如此，殺掉然後奪過來就好了吧？代替用的號牌。）

　　一場殺戮已然接近，而有些考生尚且不知，自己的死期已至。

　　******

　　下船的順序是根據抵達陷阱塔底的順序來的，亞由腦海裡還隱約記得這回事，所以當時從陷阱塔的出口出來時，亞由是走在第一個的，也因此，他們一行五人中，她是第一個下船的。

　　埋伏在塞比爾島的入口附近，亞由一邊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一邊盯緊入口方向，靜待那名金髮少年的到來。

　　兩分鐘後，出現在亞由視野範圍內的正是酷拉皮卡。她當即從埋伏的樹上一躍而下，攔住他的去路。

　　「你究竟想做什麼？！」

　　酷拉皮卡立即擺開架勢，茶色的眼也因為情緒的波動而變得緋紅。

　　「……果然名不虛傳呢，窟盧塔族的火紅眼。」

　　亞由輕嗤一聲，微眯起眼，朝旁邊的樹叢方向看了一眼，才對他說：

　　「稍微和我過來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見他依舊十分防備，亞由從口袋裡掏出剛才抽籤時抽到的卡片展示給他看，然後又補充道。

　　「我的目標不是你，現在有點話要對你說，你可以放輕鬆一些，至少我現在還不會成為你的敵人。」說著，她轉身先一個朝樹叢方向走去，狀似毫無防備地將後背留給了酷拉皮卡。「更何況，我如果想要殺掉你，你是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機會的。」

　　酷拉皮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跟了上去。因為對於她那個像是幻影旅團成員記號的蜘蛛紋身，他也還是心存很多疑惑的。

　　走到一處十分僻靜的樹叢，亞由終於停住了腳步，確認跟在後方的考官與他們的距離沒辦法聽到他們的對話之後，她轉過身，抬頭對上酷拉皮卡的緋紅色雙眼。

　　「呐，你覺得『為了得到某樣東西去殺人』這件事，是對的還是錯的呢？」

　　「哈？你叫我過來就只是為了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嗎？！」

　　酷拉皮卡皺起眉，忍不住加大了音量反問。而亞由只是抬眼睨著他，朝他釋放出一點點帶著殺氣的念壓，看他在念壓下臉色漸漸變得難看了她才收回念壓。

　　「現在是我在向你提問，先回答我的問題。」

　　亞由那平淡得近乎沒有起伏的聲音讓聽到的人有些頭皮發麻，一股寒意隨即爬上脊背。酷拉皮卡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戰慄的心情，才終於開口回答了亞由的問題：

　　「這種事當然是不對的！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傷害別人，這種事……！」

　　「HUM∼是嗎？你是這樣認為的啊……」亞由笑了，眼裡充滿嘲諷和蔑視，「那麼換一個問題好了。倘若你的家人被殺掉了，你為了復仇而殺掉了仇人，這樣的事，你又怎麼認為的呢？」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對方可是殺了自己重要的家人啊！！」

　　大概是聯想到了自己的族人們，酷拉皮卡原本已經恢復成茶色的眼又再度變得緋紅。

　　「……呵，同樣是殺人，只是因為賦予的理由不同，就從『不對』變成了『理所當然』了嗎？」

　　亞由冷笑，碧色的貓眼冷冷地注視著酷拉皮卡。

　　「因為自己的主觀原因來推翻限制自己行為的『常理』，你和那些恣意殺人者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是多了一個讓自己行為合理化的冠冕堂皇的『藉口』而已。」

　　說著，亞由從完全愣在原地的酷拉皮卡身旁走過，手中多出了酷拉皮卡抽到的卡片。

　　「哼，果然是我的號碼呀。」

　　「！！你什麼時候……」

　　從怔愣中回過神來的酷拉皮卡迅速回身想要戒備，卻見亞由朝他丟了什麼過來，他下意識抬起手來抵擋，卻發現原來是她自己的號碼牌。

　　「給你了。」

　　亞由將自己的號碼摘下，扔給了酷拉皮卡，眼裡盡顯輕蔑。

　　「像你這樣的人能夠活到現在，不得不說是個奇跡呢。」

　　「你！……」

　　酷拉皮卡有些生氣地想說什麼，卻又再次被亞由打斷。

　　「對了，如果你想知道我這個蜘蛛紋身的事，那麼……」

　　亞由眯著眼，回頭朝酷拉皮卡做了個口型，然後身形一晃便失去了蹤影。

　　「……」

　　酷拉皮卡低頭看著幾乎可以說是被施捨而來的號碼牌，狠狠握緊。

　　「奇跡……嗎……可不就是嗎，我能夠活下來這件事……」

　　在族人被全滅的那天竟然剛好不在族人之中，獨自一人逃出生天什麼的……他自己也不想啊，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可以和大家一起死去，那樣就不用再背負這些……但是他不能，因為他活著，所以他無論如何一定要替族人們報仇。

　　——只是因為賦予的理由不同，就從「不對」變成了「理所當然」了嗎？

　　——因為自己的主觀原因來推翻限制自己行為的「常理」，你和那些恣意殺人者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是多了一個讓自己行為合理化的冠冕堂皇的「藉口」而已。

　　「藉口……」

　　酷拉皮卡閉上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再睜開眼來時，他已經恢復了冷靜，雙眸也褪去了憤怒的緋紅。

　　道理什麼的他不是不懂，但是在滅族之仇面前，他選擇了對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視而不見。

　　就算只是藉口也好，但那是他活下去的全部動力。

　　「不過關於她的那個蜘蛛紋身……」

　　他喃喃著，毫不猶豫地朝另一個方向邁開步伐。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未來，所以他會靠自己去承擔選擇帶來的一切後果。

　　包括死亡。

　　******

　　從酷拉皮卡那裡離開之後，亞由將自己的「圓」開到最大，開始尋找伊爾迷的蹤跡。

　　此時此刻她不禁有些慶倖這個塞比爾島不算大，所以以她的速度應該不用花多少時間就能夠找到自家大哥了。

　　對於自己剛才和酷拉皮卡的交談，亞由當然不會以為只憑藉幾句話就能夠讓他放下仇恨的，如果他是那麼好打發的傢伙，她也就不用從幾年前就開始那麼辛苦地布下一個接一個用來控制他這個不安定因素的陷阱了。

　　正因為他對幻影旅團的仇恨太過深沉，所以才逼得她不得不撒下一張巨大的「網」。

　　（只是不知道那些準備了很久的話能夠對他產生影響到什麼樣的地步呢？嘛，不過，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夠了。）

　　這樣想著，亞由半眯起眼，看向前方樹林，那裡有一個人正徘徊著，看樣子是沒能找到自己的獵物。

　　（HUM∼既然我的號牌送人了，那麼不好意思，你只能夠成為我的獵物了呢。因為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這場考試。）

　　唇角上揚勾勒出一抹嗜血的笑，手指翻轉間具現出了三枚飛鏢。亞由毫不客氣地將飛鏢擲出，三枚飛鏢分別直直地刺入了對方的頭骨，咽喉和心臟位置，對方在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事情的經過之時便已然氣絕。

　　亞由停在他身邊，一通翻找後，總算是找到了他的號碼牌。

　　（73號啊……那麼，還差5分。）

　　將搶奪來的號碼牌收好，亞由唇畔的笑意未減。因為在她停下來之前，她已經在自己「圓」的範圍內找到自家大哥——所有考生中僅有的念能力者之一的行蹤，這樣一來自然也就間接地找到了她的目標。

　　「Checkmate∼」

　　******

　　因為被人瞄準頭部而火大的伊爾迷正準備將手中把玩的念釘投擲出去，就在這時瞄見了出現在那女人身後的亞由，他於是收起攻勢，任亞由來處理掉那個女人。

　　只見亞由動作俐落地扔出一大把飛鏢，每一柄都精准無疑地沒入女人身體的要害之處，使得對方立即就斷了氣。

　　「大哥，謝謝你把她留給我。」

　　把自己要狩獵的號碼牌拿到手後，亞由走到偽裝成集塔剌苦的伊爾迷面前，露出松了口氣的輕笑。

　　「小由，你這樣太浪費了，下次注意一點，對付這種無關緊要的人不用花費那麼多『念』。」

　　伊爾迷看了她一眼，用沒有偽裝過的聲音說。亞由受教地點了點頭，收起那個號碼牌，小聲地說了一句「那我先去找奇犽了，大哥」，剛想轉身走掉，卻因伊爾迷接下來的話停頓了腳步：

　　「最後一場獵人考試，無論如何我都會逼阿犽回家的。」

　　「大……哥？」

　　亞由轉身看向集塔剌苦，漂亮的貓眼不可置信地瞪到最大。

　　「他不能再繼續和那個叫小傑的小子接觸了，再那樣下去，他會被那小子給帶壞的。」

　　伊爾迷的聲音和以往一樣沒有波瀾起伏，卻聽得亞由一陣惡寒。

　　「可是阿犽他……！」

　　亞由試圖替奇犽辯解什麼，但伊爾迷沒有給她說出來的機會。他走到亞由身前，抬起手放在她的頭頂上摸了摸，才又說：

　　「小由，聽話。」

　　一陣仿佛從骨髓中傳出的寒意讓亞由忍不住戰慄，漂亮的碧□□眼終於黯淡了光。她沉默了半天，只能夠點頭，這才不顧一切地飛奔逃開。

　　******

　　跑了不知道多久，亞由這才放慢了腳步。

　　「阿犽（Killu）……」

　　想到之後大哥要用那樣的方式逼著自己最重要的半生回家，亞由心裡就莫名的慌亂和不安。

　　如果可以，她是那麼的想要阻止大哥那樣做。她雖然也想讓心愛的少年回家去，但是她並不希望給他造成任何心理陰影。

　　「可惡……」

　　將手握緊成拳狠狠地砸在身旁的樹幹上，亞由閉上眼，拼命深呼吸來平息自己心頭那股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怒火。

　　（想見你……）

　　驀地，她的心中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只是，因為奇犽現在還不會「念」，所以就算開著「圓」也無法根據他特有的「念」找到他。

　　（好想見到你……）

　　想見卻不得見的痛苦，她早有體會。六年的分別，這種痛苦在她身上從未停歇。

　　（奇犽……你在哪裡……我好想見你……）

　　咬著下唇，亞由微垂眼瞼，藏去心中那股想要見到他的強烈渴望。

　　算了，見不到就見不到吧，等之後幾天再慢慢找到他就好。

　　她這樣安慰自己道。卻在下一秒——

　　「亞由？你怎麼會在這裡？」

　　身後傳來熟悉的呼喚，她愣了一下，猛地回過頭，就看見自己的雙生正夾著滑板站在她身後，眉梢微揚，疑惑地看著她。

　　「Killu……a（奇……犽）？」

　　喃喃地叫出雙生的名字，下一秒，亞由整個人就已經撲過去抱住了他。

　　「奇犽！」

　　（總是……總是你在關鍵的時候使我平靜下來呢。）

　　如果說這世上真有奇跡的話……

　　——你就是我唯一的「奇跡」，我親愛的雙子啊……

　　******

　　照亮夜空的（Future）雙星（Gemini），眼前呈現（resist）著的是名為「奇跡」（Unreal）的神之恩惠（mors）。

　　而在這個世界（Dreamland）中，每個人（humanitas）都不過是被神（Moria）玩弄的棋子。

　　微笑（Lie）的貓（Killua），哭泣（Cheated）的貓（Ayu），以及潛伏（absconde）在光芒（Gon）中（alrededor）的老鼠（comminemur），它們（They）都僅僅是活在這個充滿奇跡（Lie）的世界（Moria）中罷了。

　　而那盛放（Wither）的白色曼陀羅（Liebe）與凋零（Bloom）的黑色曼陀羅（Liebe）生長在前行的道路（future）兩旁，形成了一道絕佳的風景（historia）。

　　立足點（Choice）究竟為何？白（Discipulus），亦或是黑（mortui）呢？

　　不，那些其實都不重要。

　　因為，不管立足（Choice）於何處，那朵美麗至極的花（Liebe）都會始終綻放。

　　這，才是真正的奇跡（Moria）。

　　注【非特殊標注均為英語】：

　　resist：阻擋

　　Unreal：虛幻

　　mors：［拉丁］死亡

　　Dreamland：幻境

　　humanitas：[拉丁]人類

　　Lie：說謊

　　Cheated：被騙

　　absconde：[拉丁]隱藏

　　alrededor：[西]周圍

　　comminemur：[拉丁]威脅

　　Wither：枯萎

　　Liebe：[德]愛

　　Bloom：綻放

　　historia：[西]歷史

　　Discipulus：[拉丁]生

　　mortui：[拉丁]死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節來更一發wwwwww算是送給大家的中秋禮物吧（笑

　　所以說，其實亞由真的很辛苦呢（假裝抹淚

　　為了奇犽的願望和他的安危一直一直都在忍耐的說QUQ

　　關於號碼牌的問題。

　　因為這裡參與第三場考試少數服從多數之路的人是亞由，所以按照裡設定（這是哪裡來的設定啊喂），第五人的號碼牌是酷拉皮卡的獵物，所以對亞由而言，與其讓他暗中襲擊自己，不如光明正大的送給他來的方便。不過根據對酷拉皮卡的性格及習慣的分析來看，就算他已經集齊了六分，也依舊會去主動和雷歐力聯盟的，雖然他表面上會很冷靜的判斷什麼對自己好什麼對自己不好，但其實他骨子裡還算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因此看到雷歐力有困難，他還是會出手幫的。

　　那麼~下一更再見www應該距離不會遠的噗

　　已修


第32章 物語二十七：黑罌粟——毒。藥

　　「真是的，你幹嘛突然撲過來啊。」

　　因亞由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而被撲倒在地的奇犽一邊抱怨著，一邊支起上半身來盯著她。她臉上來不及收起的自責和痛苦盡收入他眼底，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抱歉……因為我真的沒想到可以在這裡遇到你，所以身體就不由自主地……」

　　亞由半眯著眼站起來，將手遞到奇犽面前，露出溫柔的笑顏。奇犽挑了挑眉，握住她的手，卻在站起的瞬間把她拽進自己懷裡。

　　「阿犽？你怎麼突然……」

　　亞由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做，只得愣愣地任由他擁抱住自己。

　　「亞由，你和酷拉皮卡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

　　有些突兀的，奇犽這樣問道。亞由身體一怔，僵硬著身子勉強抬起頭來盯著他身後的方向。

　　「你為什麼這樣問？」

　　「HUM∼沒什麼，只是隨便問一下。」

　　在亞由看不見的地方眼神一黯，奇犽放開她，像以往那般帶著一點點捉弄意味的笑著。

　　「嘛，你不想說就不說了。」

　　「奇犽……」

　　仿佛明白了他的心情，亞由輕歎，抬起雙手捧住奇犽的臉：

　　「雖然我還不能告訴你……不過，奇犽，你要相信，不管我要做什麼，都是為了你。」

　　（是的，為了你，我可以做出任何犧牲。）

　　她在心裡默默地補充道，一雙清澈的碧色眼眸一眨不眨地與奇犽對視。

　　「……」

　　奇犽猶豫了半晌，才終於開口。

　　「那你以後少和他說話。我……不喜歡看你們一起。」

　　聽了他的話，亞由先是不太明白了呆了一下，隨即更加溫柔的笑意化開在她的唇畔。

　　她這個性格變得彆扭的半生呵，此刻竟難得一見地坦率了自己的心情。而他的這種心情，用一個詞來詮釋，就是「吃醋」了吧？可愛的他，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對她的重視，讓她怎麼能不開心。

　　「所以說，我果然最喜歡你了啊，阿犽。」

　　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告訴奇犽，亞由低喃了一句，湊過去親吻了他一下，接著便毫不猶豫地伸出右手扣住他左手的五指。

　　「邊走邊說吧，奇犽。」

　　她拉著他，朝著森林深處走去。同色的銀髮，在陽光的折射下更加耀眼。

　　（為了你，我絕對不會鬆開握緊的手的，奇犽。）

　　只是，那時候的她卻忘了去考慮，如果先鬆開手的那個人並非是她，又該怎麼辦。

　　嫉妒的養分可以促使名為「愛」的美豔花朵綻放，卻也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

　　夜晚的森林被黑暗所包圍。

　　雖然奇犽和亞由都並不介意會有人因為火光來找他們的麻煩，但是亞由還是謹慎地在奇犽吃完烤野兔之後熄滅了火堆。

　　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森林中，零星的從樹葉間隙落下幾縷月光。亞由盯著它們照在地上顯現的白色光斑發呆，眼神失了焦距。

　　直到身旁傳來奇犽均勻的呼吸聲，她這才從發呆的狀態回過神來，看著和她一樣背倚樹幹，但已然熟睡的雙生，她不由失笑。手指輕戳了一下他的臉頰，她的眼神越發柔和。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

　　知道他是因為有自己在身旁才會睡得那麼熟，亞由覺得整顆心都被一種柔軟的心情填滿了。她揭下斗篷搭蓋在他身上，又湊過去在他的額頭上落下輕柔的吻。

　　接著，她扭過頭，看向躲藏著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那個傢伙的方向，微微一抬眉，便又將視線轉回到奇犽身上。

　　算了，反正那樣的傢伙放著不管也不會有問題的，因為他實在弱得讓她都不屑多留心了。

　　她又開始細細打量起自己身旁的奇犽來。

　　他整個人的輪廓比六年前更加深刻了，五官也比她的更多了幾分少年的英氣，個頭也相較她要高出一些來，只有和她一樣的銀髮還是和以前一樣柔軟。

　　現在的他已經和最初在漫畫中看到的那個讓她迷戀的他漸漸重合了。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啊，奇犽。）

　　小小地歎息一聲，亞由調轉視線去看他一直不離身的滑板。雖有一些磨損，但是被保養得很好，可以想見它的主人有多麼愛惜珍視它。

　　「你這麼喜歡它真讓我高興呢……」

　　低聲呢喃了一句，亞由小心翼翼地伸手撥了撥擋在奇犽眼前的碎發，然後用手扶著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滿足地扯開淺淺的笑容，往他身邊靠了靠，繼續盯著地上的光斑出神。

　　她想，現在她只有一個願望——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

　　亞摩裡三兄弟將奇犽和亞由圍住時，距離考試結束還剩下三天。

　　「乖乖把號碼牌交出來的話就不為難你們。」

　　三兄弟中最膽小的伊摩裡仗著兩位兄長的回歸，撐起膽說道。亞由輕挑一邊眉，滿臉不屑。那樣的神情和態度讓伊摩裡有些惱火，瞬間沖上前拽她的衣領，卻在碰到她之前她就消失了。隨即，他的後頸處傳來了冰冷的觸感。與此同時，奇犽也很有默契地閃身到了亞摩裡身後，右手化成利爪抵在他頸間。

　　「情況反過來了呢。」亞由嘴角勾起輕蔑的笑，她微眯起眼，看向唯一沒有受制于他們的烏摩裡，「不要輕舉妄動，不然你可愛的兄弟們會怎樣我們可不敢保證。」說著，她將手中具現出的一柄飛鏢更加抵緊伊摩裡的後頸，血絲隨著她的舉動從傷口溢出，伊摩裡嚇得更加僵硬了。

　　接著，亞由從伊摩裡身上摸出了他的號碼牌，199號，不是奇犽需要的。而奇犽也搜出了亞摩裡身上的兩個號碼牌，197號和31號，也都不是他需要的。

　　「看來198號的號碼牌是你咯？」

　　亞由轉頭看向不敢輕舉妄動的烏摩裡，注意到他一瞬間的不自然，便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既然如此，把你的獵物的號碼牌和你自己的都交出來吧。」

　　她聳肩，朝奇犽眨了眨眼，奇犽立刻會意地笑得像只貓，他對烏摩裡勾勾手指，示意他將號碼牌丟給自己。

　　烏摩裡看了看自己那兩個現在只能任人刀俎的兄弟，終是一咬牙，掏出自己的號碼牌和從目標那裡搶過來的號碼牌丟給了奇犽。奇犽確認過是自己所需要的號碼牌之後，將其收好，這才放過受制於他的亞摩裡，而同時，亞由也放開了伊摩裡，湊到奇犽耳邊嘀咕了什麼，奇犽點了一下頭，將烏摩裡目標的號碼牌交給亞由，然後抬起手臂，嘴角勾出一抹惡作劇的笑容：

　　「那麼，我們不需要的號碼牌就……」

　　說完，就將手中的號碼牌朝一邊扔了一枚出去，又換了個方向扔出另外一枚。

　　「還有三天，努力去找吧。」

　　語罷，他夾著滑板，一手拽著亞由噙著笑離開了。

　　******

　　終於甩掉了跟屁蟲一樣的伊摩裡，奇犽和亞由頓時覺得心情愉悅了不少，於是開始旁若無人的在森林裡散起步。

　　「小傑那傢伙，這時候不知道在做什麼呢……」

　　如此呢喃了一句，奇犽露出無聊的神色。而聽了他這句話，亞由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垂下眼瞼，掩藏起滿眼的受傷。

　　她果然還是敵不過那個太陽般耀眼的少年帶給他的影響啊……

　　趨光性，來自生存在黑暗中的生物的本能。

　　然而，同樣生活在黑暗中的她卻無法嚮往那股光亮，或者說，她的心裡有著比那份光亮更加令她嚮往的，渴望觸及渴望擁有的存在。

　　幾乎佔據她全部生命的存在。

　　「對了亞由。」就在這時，奇犽忽然轉過頭來看向亞由，「你自己的號碼牌呢？怎麼沒見你帶著？」

　　在他的認知裡，亞由應該是和他一樣對自己的實力自信到不會擔心號碼牌被搶走的才對，所以她不可能特意將它藏起來的。

　　「送人了。」

　　亞由一副不在意地聳聳肩，隨即又展開笑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你是在擔心我嗎，我親愛的雙子？」

　　「切，誰擔心你了。」

　　奇犽別開臉，裝出不在意的樣子。但瞭解他如亞由當然知道這只是他害羞而彆扭的說辭，所以她心情很好的上前幾步，湊過去在他的臉頰上烙下一吻。

　　「不用擔心，雖然我的號碼牌送人了，但是我已經集齊六分了。」

　　（不過，哪怕只有一點，只要你是關心我的，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她不打算拿自己與小傑相比較，因為她知道自己和他沒有可比性。更何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地明白，她最初迷戀上的，正是那個將小傑視作摯友拼盡全力守護的他。

　　所以對於此時他能從對小傑的好奇中分出一點心神關心自己這件事，她已經相當知足了。

　　「對了，既然還有三天，我們就再在島上轉轉吧，說不定能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呢。」

　　這樣說著，亞由挽住奇犽的手臂，開始了為期三天的「探險遊戲」。

　　——呐，我並不貪心，所以，是不是可以讓我擁有那一點點的幸福呢？

　　******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當自稱嚮導的女性用擴音器喊著「考試結束」時，也同時宣告著奇犽和亞由的探險遊戲結束了。

　　而亞由最不想見到的事情，也即將不能阻止的發生了……

　　很快的，所有集齊了六分的考生全都往碼頭這邊聚過來。

　　正如亞由所預料的，因為目標不是16號的東巴，酷拉皮卡和雷歐力在遭遇西索時讓出了16號和118號的號碼牌，因而代替了成為她目標的80號成為西索手中的1分牌。大概這就是這第四場考試裡與她記憶中最大的不同之處了吧。

　　在確認完已經抵達的幾人手中的號碼牌後，小傑、酷拉皮卡和雷歐力才姍姍來遲。

　　酷拉皮卡瞥了一眼神色淡然的亞由，才應了嚮導的要求拿出號碼牌。

　　「原來你的號碼牌是給他了嗎？」

　　亞由身旁的奇犽看清了酷拉皮卡手中的目標號碼牌，臉色一下變得有些陰沉，卻又立即換上一副開朗的笑容，朝小傑打招呼，速度之快讓亞由不禁有些愣神。

　　隨後，就仿若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大家回到了飛艇上，各自做著最終考試前的休息調整。

　　避開奇犽，亞由來到無人的角落，有些僵硬地開口：

　　「大哥……」

　　伊爾迷從陰影中走出來，死寂的眼盯著亞由。

　　「小由，你在計畫什麼。」

　　陳述的語氣說明他隱約注意到了什麼。亞由努力克制全身的顫抖，張了張口，原本打算辯解什麼的，最後卻只是咬了咬唇，從喉間擠出聲音：

　　「大哥，我不能告訴你，但我發誓，我要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並且也絕對不是什麼對我們家族不利的事情。」

　　伊爾迷沒有吭聲，盯著亞由的眼依舊沒有情感波動，好半晌，他才點點頭，準備退回到陰影中。

　　「等一下大哥！」

　　亞由急急地喚住他，在他看向自己時躊躇著小聲道。

　　「奇犽的事……能不能不要……」

　　「不能。小由，你是要阻止我帶阿犽回家嗎。」

　　伊爾迷沒等她說完就回話，雖然語氣沒什麼起伏，但亞由就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意，自幼形成的恐懼讓她僵著身子不敢動。

　　「我沒有……」

　　「媽媽說了，一定要把阿犽帶回去，知道了嗎？」

　　伊爾迷收斂起夾雜著怒氣的念壓，才又用平直的音調說。

　　「……我知道了。」

　　亞由垂下眼簾，掩去眸底的痛苦。伊爾迷又看了她一眼，然後退回到陰影中，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離開。

　　最後的考試終於要開始了。

　　而她最終，還是沒能夠阻止大哥用那樣的方式逼他回家……

　　******

　　命運（Moria）並非能夠輕易改變（Alter）的，能改變（alter）星軌（Moria）的，只有奇跡（Miracle）。

　　可是，什麼才是奇跡（Miracle）呢？

　　盛放在田野（cuore）的有毒之花（Diliges），施以肥料（gelosia），是否就能成為那改變（alter）星軌（Moria）的奇跡（Miracle）？亦或是，催進滅亡（mortem）的一味藥引（fusibile）？

　　黑色的罌粟（Invidia）大片綻放（Zucht），放眼望去，有些惹人觸目驚心（dolor），卻又美得奪人心魄（dulcis）。這便是這味□□（Invidia）的特性（Consequence），美麗（dulcis）而致命（dolor）。

　　所以，註定了這一切苦果（Consequence）由吸毒者（Ayu）品嘗（Bear）。

　　哪怕會使得吸毒者（Ayu）上癮（mortem），他（Ayu）也甘之如飴（libenter）。

　　只因，他（Ayu）早已染上了這毒癮（Diliges），終其一生也無從擺脫。

　　注【非特殊標注均為英語】：

　　Alter:扭轉

　　Miracle：奇跡

　　cuore：[意]心中

　　Diliges：[拉丁]愛

　　Invidia：[拉丁]嫉妒

　　mortem：[拉丁]死亡

　　fusibile：[意]導火索

　　Zucht：[德]滋生

　　dolor：悲傷

　　dulcis：甜蜜

　　Consequence：[拉丁]後果

　　Bear：承擔

　　libenter：[意]心甘情願

　　作者有話要說：

　　深夜党福利╮(╯▽╰)╭

　　答應聯文那邊的妹子這個月再來一更，於是險險的在月底最後一天放上來了orz

　　這章有點過度章節的意味，而且趕的比較急，所以不確定寫的怎樣。。。

　　然後稍微說明一下這一章的情況。首先前一章有提到過，因為從第三場考試開始，原作劇情的展開有了改變，因此參加第四場考試的人多了兩人。不過這個其實沒有太多影響，最主要的是我發現亞摩裡三兄弟中老大老二明明說是去狩獵了，但是最後在嚮導小姐那裡計算所有得分的時候我發現似乎劇情裡似乎忘記計算他們兩人的目標號碼了。因此這裡稍微利用了一下這個小BUG。

　　下一章會有咱個人最喜歡的戰鬥場景，於是>w<

　　就這樣吧~

　　已修


第33章 物語二十八：風鈴草——回歸

　　「亞由，你會一直都陪在我身邊嗎？」

　　那天，他與她並躺在床上，睡不著的他這樣問出口。

　　「傻瓜，當然會啦，我不是說過的嗎，我會一直守護你的。」

　　她輕笑著從溫暖的被窩裡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眼神溫柔。

　　「那我們說好了哦，你要一直一直都陪著我哦。」

　　他睜著大大的貓眼，口中說著撒嬌的話語。她頷首，將手縮回棉被中，扣住他平放在身側的手。

　　「嗯，約定了。那麼，你也要一直陪在我身邊哦，奇犽。」

　　******

　　亞由猛地眨了眨眼，仿若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正置身於何處。

　　最後一場考試已經開始進行，首先上場的小傑已經在半藏的認輸下獲得了獵人資格證，而酷拉皮卡也已經與西索戰鬥完畢，並且西索按照計畫那樣向他透露了一些事之後主動認輸。再來，半藏與爆庫兒的戰鬥也已結束，所以，下一個該上場的應該就是……

　　「下一組，亞路嘉對西索，雙方上前。」

　　亞由側頭瞄了一眼站著沒動的集塔剌苦，咬咬牙，走上前面的對戰平臺。

　　「嗯哼∼看來會是一場值得期待的戰鬥呢∼」

　　西索妖嬈地走上前，金色鳳眸微眯，開口的同時，他朝著亞由釋放出帶著殺氣的念壓。雖然對於亞由來說並沒有太大的作用，但周圍那些不會「念」的考生們都不禁瑟瑟發抖起來。

　　「你該知道我不會陪你玩的。」

　　亞由眯起眼，手中瞬間出現數枚飛鏢。或許是因為藏在心裡的事，她看起來有些煩躁不安。

　　「那種事情我可會不在意呢∼」

　　西索笑了，在刹那間朝亞由擲出數張撲克牌，亞由立即將手中的飛鏢拋出，盡數打落了朝她而來的撲克，而西索的身形此刻已經閃現在她的身後。

　　「原來小亞由只有這樣嗎∼真是太讓人失望了呢∼」

　　西索用只有兩人能夠聽到的耳語說。

　　「你才是太大意了吧。」

　　卻在這時，亞由的身影從西索面前消失，繼而出現在與他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西索揚眉，忽然笑了起來，好似非常開心的樣子。

　　「這樣才有意思嘛∼」

　　「我說過我不想陪你玩。」亞由皺眉，手中再次具現了一枚飛鏢，「所以，說吧，你認輸。」

　　「如果我說不呢∼」

　　西索看向她，笑容帶著挑釁。

　　「那我說。」

　　亞由毫不猶豫地轉頭，對裁判喊了一句「我認輸」，便頭也不回的從場上離開了。

　　「哼∼真是無趣呢∼」

　　亞由的做法讓西索感到有些掃興，他揚眉，看了一眼已經走回奇犽身邊的亞由，又瞥了一下站在另一邊的集塔剌苦，聳了聳肩膀，這才下場。

　　嗯哼∼看來等下有好戲看了∼

　　******

　　「亞由，你怎麼了？」

　　奇犽終於注意到亞由的不對勁，於是立即開口問。

　　「不……沒什麼……」

　　亞由搖頭，內心的煩躁與不安繼續升騰。

　　剛才奇犽已經拒絕了與爆庫兒的對戰，現在場上正在進行的是雷歐力與波多羅的比賽，對戰表上清楚的標示著，下一場，奇犽對集塔剌苦。

　　他馬上就要與大哥對上了。

　　「雷歐力勝出。下一場，奇犽對集塔剌苦，雙方上前。」

　　聽到裁判的這句話，亞由覺得自己的心臟隱約漏跳了一拍。她慌忙地抬頭去看已走上前的集塔剌苦，卻在對上視線的那刻僵直了身子。

　　集塔剌苦——或者該說是伊爾迷正用冰冷的眼神在警告她，不要多事。

　　（可是，他是奇犽啊，我怎麼可能放著不管……？！）

　　想到這裡，亞由一把捉住正要上前的奇犽的手，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心早已沁滿了冷汗。

　　「你到底是怎麼了啊？」

　　奇犽對在這時阻止自己上場的亞由皺眉，並沒有掙開她的手。

　　「奇犽，這場比賽認輸吧。」

　　亞由的語氣有些急切，和奇犽相同的貓眼中盛滿擔憂。只是此時的奇犽仍不能明白她在擔心什麼，只當她是在擔心自己會打不贏對方。

　　「你說什麼呢，我才不要，好不容易才碰到個能打的人，就這樣認輸多無聊。」

　　奇犽不在意地說完，這才輕輕掙脫她的手，走上前。亞由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裁判已經喊出開始的口令，她再怎樣還是晚了一步。

　　******

　　當伊爾迷拔下頭上的念釘，露出原貌時，亞由也像在場上的奇犽那樣渾身發抖。

　　對於她來說，或許對伊爾迷的恐懼並沒有奇犽來得那麼強烈，更多的是尊敬，但歸根結底仍是有份恐懼存在的，所以當他用那種冰冷的眼神看著她時，那股恐懼就會緊緊地拽住她的心臟，讓她連呼吸都有些膽顫。

　　更何況，她此時與奇犽的距離是這麼近，雙生子的他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彼此內心的情緒起伏，所以此刻奇犽內心中的恐懼全都傳達到了她這裡。

　　（奇犽……）

　　亞由看著場上身子輕顫的奇犽，死命地用手環抱住自己才勉強克制住讓自己不不像他那樣顫抖。

　　不可以。

　　如果連她都不能保持鎮定的話，只會給她的半生帶來更多的不安。

　　「沒想到阿犽你想要成為獵人。」伊爾迷說著，將看向亞由的眼轉向奇犽，「其實我也是因為下一個工作委託的關係，想要獲取獵人資格。」

　　「並不是因為想要成為獵人……」

　　奇犽猶豫了一下，開口接過伊爾迷的話茬。

　　「只是，不管怎麼樣想試著考一考。」

　　聽了奇犽的回答，伊爾迷周圍的氣場改變了，頓時，一股惡寒爬上了奇犽的脊背。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這樣我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奉勸你一句，你並不適合成為獵人，因為你的天職是殺手。」

　　奇犽身體一僵，冷汗掛滿了他的臉。亞由也在這時候抬起頭來，怔愣地看著伊爾迷的側臉。

　　「你們是不會熱衷於任何事情的黑暗中的人偶，不追求任何東西，沒有任何願望。」伊爾迷用平直的聲音說著，深沉無底的純黑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奇犽，「以黑暗為食的你們，唯一的喜好就是把人逼往死境。你和亞路嘉都是這樣被我和父親教育長大的。這樣的你，是為了什麼要成為獵人呢？」

　　亞由震驚地瞪大眼，咬緊下唇，握拳的兩手任指甲嵌進掌心而不自覺。她能感受到奇犽聽了這番話後的掙扎心情，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即使的確是一直被那樣教導，但被深埋在靈魂底部的認知始終還是排斥著「殺人」這件事的。

　　否則，她也不會時至今日仍然每次聞到那過於濃烈的血的味道就會嘔吐了。

　　「確實……也不是因為想要成為獵人，」奇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發抖，鼓起全部勇氣來反駁伊爾迷，「但是，就算是我，也有想要的東西。」他瞥向亞由，見她投給自己一個鼓勵和支持的眼神，才接著大聲地說，「我……想和小傑成為朋友！我已經厭倦殺戮了！想和小傑成為朋友，像普通人那樣玩耍！」

　　「那可不行呢。」

　　伊爾迷毫不猶豫地開口，同時也像奇犽一樣看了亞由一眼。

　　「我是不知道亞路嘉都和你說了些什麼，但是，你是不可能交到朋友的。」

　　被那雙沒有感情波動的眼看著，亞由打了個寒噤，卻強壓下心中的畏懼，直視伊爾迷看過來的眼。

　　「你們對人的判斷只有能殺和不能殺，因為我是這樣教導你們的。對於現在的你而言小傑不過是太過耀眼無法判斷深淺，根本不可能是想成為朋友。如果再繼續呆在他身邊，總有一天你會想殺了他，你會想嘗試是殺得掉還是殺不掉，而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你是職業殺手。你和亞路嘉都是。」

　　「不是那樣的……」

　　亞由低聲喃喃著，碧色的貓眼中此時滿是掙扎。而她旁邊的雷歐力已經再也無法壓抑住怒火，他兩手插在口袋中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就扯開嗓子對場上的奇犽大喊：

　　「喂！奇犽！我不管那是你大哥還是什麼人，我就直說了！那傢伙就是混蛋加狗屎！別聽他胡說！按你正常水準發揮快幹掉他取得合格！你說想和小傑成為朋友？別開玩笑了！你們早就是朋友了啊！至少小傑一定是這麼認為的！」

　　被他這一通大吼喚回理智的亞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瞥了一眼氣憤中的雷歐力，開口先對他說了一句「下次再說我大哥的壞話就揍飛你」後，才看向伊爾迷，聲音雖然有些顫抖，卻堅定異常。

　　「我……就算是我也不能認同大哥你剛才的那番話。的確，你和爸爸一直教育我們殺手的一切，可這並不表示我們沒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她看了一眼瞳孔劇烈收縮的奇犽，才又接著開口。

　　「不是那樣的，對人只會判斷能不能殺掉什麼的……就像我絕對不會對大哥或者家裡任何一個人出手一樣，並不是因為我判斷你們是不能殺的人，而是因為我心裡明白你們是我的家人，是我不願意傷害的人。所以，奇犽他當然也可以自己判斷小傑是否可以做朋友啊。」

　　「……亞路嘉，你變得不聽話了。」

　　伊爾迷的聲音忽然降了調，他轉頭用純黑的眼盯著亞由，看得她心裡直發毛。

　　「看來回去後有必要對你重新教育一下了。」

　　然後，他不再去管渾身僵硬的亞由，回頭繼續直勾勾地看向奇犽。

　　「阿犽，你自己選一個吧，要麼自己認輸和亞路嘉回去，這樣亞路嘉的懲罰可以減輕一些，但是我拿到了獵人資格證就會去殺掉小傑。要麼，你在這裡打敗我就可以阻止我去殺小傑，但是回去後亞路嘉會受到你們兩人加起來的兩倍的懲罰。」

　　一步步逼近奇犽，伊爾迷抬起手，慢慢地伸向奇犽的頭頂。

　　「或者你還是覺得，對你來說那個小傑比起亞路嘉會受到懲罰這件事更重要？」

　　「我……我……」

　　奇犽猶豫地抬起頭看向場邊的亞由，碧眼一眨不眨，內心的動搖讓他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何種選擇。

　　一邊是小傑的性命，一邊是亞由會否受到懲罰。

　　但是，就算亞由受到再嚴重的懲罰，家裡人至少不會讓她死掉的。那麼這樣權衡下來……

　　看到奇犽眼裡閃過的決意，亞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下一秒，她將手中具現出的飛鏢擲了出去，恰好擋住伊爾迷即將觸碰到奇犽的手。

　　被阻止了的伊爾迷轉而看向亞由，就見她雖然因恐懼而大口地呼吸著，眼瞳卻比之前黯淡了不少。

　　看來他的目的達到了。

　　「大……哥，你別對阿犽開那種玩笑了，獲得資格後你才不會去殺無關緊要的人的。但是我說過的，對『我』而言，他的意願是最為優先的，能對我下絕對命令的人也只有他。所以我不會讓你……絕對不會讓你用那樣的方式帶他回去的。」

　　亞由小心地用淡漠遮去眼底的悲與怒，將鎮定端上表面。

　　「所以，奇犽，我們回家吧。」

　　「因為亞路嘉干涉比賽，奇犽失去資格。」

　　******

　　他的猶豫讓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天平上，已經越來越輕了。

　　滔天的悲憤瞬間將她的理智吞沒，如果她沒有好好壓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直接代替大哥先去殺了那個少年。

　　——原來我對你的縱容，讓你以為是我不在乎。

　　於是，這一刻，亞由·揍敵客徹底回歸。

　　——如果只有獨佔你才能讓你對我抱有同等感情的話……

　　******

　　命運（Moria）的雙子（Ginimi），在面對強大的敵人（Illumi）之時，做出了不同的反應（Choice）。

　　微笑的貓（Killua）在光（Gon）與暗（Ayu）之間徘徊（esitazione）。

　　哭泣的貓（Ayu）則毫不猶豫（non esitate）選擇了影子（Killua）的一方。

　　這是否暗示（harbinger）著他們的未來（Moria）？

　　低垂著頭（Bloom）的風鈴草（Invidia）喚醒了哭泣的貓的另一個靈魂（subconscious），它的蘇醒（Return）將使它們（Ginimi）的未來（Moria）走向未知的色彩。

　　而這一切，全都是命運之神（Moria）賜予的，名為「愛」的禮物（Gift）。

　　注【非特殊標注均為英語】：

　　esitazione：[意]猶豫

　　non esitate：[意]毫不猶豫

　　harbinger：預示

　　Bloom：盛放

　　Invidia:[拉丁]嫉妒

　　subconscious：潛意識

　　Return：回歸

　　Gift：禮物。[德]□□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第一彈！

　　這一章算是個過度，也是個鋪墊。

　　亞由原本已經發誓要幫助奇犽追逐「朋友」這個光了，但是這時候的奇犽還沒能做到替亞由著想，也就造成了那個被亞由壓抑在心底的黑暗面的她被喚醒。

　　嘛~總之，人家怎麼會虐呢對不對=w=

　　已修


第34章 物語二十九：歐石楠——殺意

　　陰暗潮濕的刑訊室中，銀髮的少年——奇犽光裸著上身被懸吊著，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痕佈滿了他的全身上下。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響起，仿佛是怕驚擾到他，但他仍是立即就睜開了眼，瞅著來人。在瞧見那張和自己相似的面孔後，他忍不住揚眉。

　　「原來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

　　來人——也就是亞由說完，用手輕撫過他胸前的鞭痕，眉頭微蹙。

　　「二哥下手真狠。」

　　「嘖，那個死胖子是想趁機報復我殺傷他離家出走這件事啦，其實根本不痛不癢。」奇犽不甚在意地說了一句，將視線定格在她臉頰的傷痕上，「你的刑罰結束了？」

　　「嗯。不然媽媽也不會放我過來看你了。」

　　亞由輕歎一聲，抬頭，兩雙同色的貓眼對視著彼此。

　　「你會怪我嗎，阿犽？如果不是我插手讓你失去資格，你現在應該已經成為獵人了……」

　　「BA∼GA∼」

　　奇犽撇撇唇，語氣有些不耐。

　　「就算那時候你不插手，我最後也一定會向大哥認輸的。而且我也說了不是因為想成為獵人才去參加考試的，所以這種事怪你有用嗎。」

　　聽了他的話，亞由眯著眼，踮起腳湊過去親吻了一下他的臉，才又說。

　　「媽媽讓我看完你之後過去找她，我先去了。」

　　看奇犽點頭，她這才轉身離開。待到刑訊室再次回復到沉寂，奇犽的神色才有了些微的改變。

　　「那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

　　站在基襲的房間門口，亞由猶豫地抬起手又放下，直到門被從裡面打開時，她已不知道在門口重複了這個動作多少次。

　　「亞由姐，你怎麼站在外面不進來？」

　　柯特探頭出來，藍紫色的眼疑惑地望向亞由。亞由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柯特的腦袋，露出一個寵溺的淺笑。

　　「好久不見了，柯特。你又長高了不少呢。」

　　柯特也露出笑容，走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

　　「是有好久不見了，亞由姐，歡迎回來。」

　　「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愛撒嬌。」

　　失笑地回以一個擁抱後，亞由這才看向屋內渾身纏滿繃帶的基襲。

　　「媽媽……」

　　她知道基襲身上的傷都是被奇犽翹家時殺傷的，所以看到那些傷的時候，她的心情多少有些複雜。一方是自己最愛的少年，一方是重要的親人，讓她不知該幫哪邊說話才好。

　　「亞由你怎麼這麼慢！！快進來換衣服！！我們要去見見擅自闖進來的『客人』！！」

　　基襲尖著嗓子說完，就丟給了亞由一套華麗的禮服。亞由看了一眼那身衣服，強忍著嘴角抽搐的衝動，無奈地拿著它進到屋內快速的換好，然後十分彆扭地走了出來。

　　「走吧！！我們去見見那群沒禮貌的『客人』！！」

　　見亞由換好了衣服，基襲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襟，隨即調頭提著裙擺快速穿過走廊，朝外面奔走。亞由和柯特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但還是一起跟了上去。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媽媽這般失態呢。

　　******

　　當他們來到進入揍敵客家的真正入口處時，亞由總算明白為什麼今天的基襲會如此失態了。

　　事實上，看到那群所謂的「客人」，亞由也差點衝動的直接出手殺掉那個被卡娜莉亞揍得鼻青臉腫的某人。儘管她最後壓下了心底的那股衝動，但殺意卻無法就這樣消散。

　　「真是的，到底在說什麼呢，好像是我們在欺負奇犽一樣。只不過是個見習管家而已，真是沒禮貌。」

　　在基襲出手教訓了一下卡娜莉亞之後，他們三人的位置暴露在小傑他們面前。

　　「啊，你是亞路嘉？！你的話一定知道奇犽在哪裡的吧？帶我們去找他好不好？」

　　小傑一看到亞由，立刻激動地朝她喊道。

　　「你認錯人了。」亞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叫亞由，不是亞路嘉·揍敵客。」

　　「可是你……！」

　　小傑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亞由，然後又打量了基襲和站在基襲另一側的柯特。

　　「你就是小傑吧，」基襲上前一小步，紅色的電子眼掃視了他們三人和倒在地上的卡娜莉亞，「我聽伊爾迷說過你和奇犽的事，你來宅邸的事奇犽也是知道的。他有口信讓我傳達給你：

　　「『謝謝你們能來，我很高興，但現在我不能見你們，對不起。』」

　　接著，等他們稍微反應了一下她才接著又說。

　　「介紹晚了，我是奇犽的母親，」她把頭轉向柯特，「這孩子叫柯特，」然後又轉向另一側的亞由，「而這孩子是亞由。」

　　基襲的介紹讓亞由心中一暖。

　　媽媽果然注意到她的想法了，並且還幫她圓了所有的話。

　　真好，能擁有家人什麼的，果然是件幸福的事呢。

　　「為什麼奇犽無法來見我們呢？」

　　這時候，小傑看向基襲問道，眼神卻在訴說著他對基襲的話並不相信。

　　「因為他正在被禁閉中。」

　　基襲乾脆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禁閉？」

　　這次發問的是雷歐力，包括酷拉皮卡在內，三人都露出了些許疑惑的神情。

　　「奇犽刺傷了我和他哥哥，然後離家出走。我們也是聽奇犽自己說的，他為自己所作所為感到後悔，然後自己回來了。」說到這裡，基襲紅色的電子眼收縮了一下，周圍也在這時產生了針對小傑他們的些微的殺氣。「而現在他也是自願被禁閉中。所以，奇犽何時能從那裡出來……」

　　話說到這裡，基襲忽然停住，電子眼的紅光閃爍著，她忽然大叫。

　　「什麼？！父親大人，您真是的！您到底想幹什麼？！別亂來！他好不容易才回來的，真是的！」

　　亞由側頭看了一眼忽然情緒激動的基襲，心裡猜測大概是桀諾爺爺把奇犽從刑訊室放出來了吧，然後一想到接下來他會怎麼做，亞由的眼神變得黯淡了些。站在基襲另一側的柯特注意到了亞由的變化，他眨了眨藍紫色的眸，開始仔細打量那三個口口聲聲說要「帶回」四哥的人。

　　「啊！！父親大人真是的！！」基襲激動地低咒了一句，然後深呼吸，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再看向小傑他們時已恢復了剛開始的優雅，「我有急事，就先告辭了。」說完，轉身提著裙擺就往主宅的方向小跑。

　　「請等一下。」

　　小傑出聲叫住她，基襲停下來，轉過頭等他把話說完。

　　「我們暫時還會留在這個鎮上的，請您告訴奇犽。」

　　「我知道了，我會說的。」

　　基襲微微頷首承諾，但亞由知道，她是不可能會告訴奇犽這件事的。亞由也轉身，冷冷地瞥了一眼他們三人，準備叫上柯特一起跟上媽媽。

　　「你們是……什麼？」

　　卻在這時，一向不怎麼開口說話的柯特向小傑他們提出問題。

　　「我們是奇犽的朋友。」

　　小傑直白地說，聽了他這話的亞由愣了一下，一絲複雜從她眼底快速劃過。

　　「朋友？」

　　柯特不太明白地看向亞由，希望她能為自己解惑，卻捕捉到了她臉上的痛苦和憤恨交織的神色。

　　「柯特亞由！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快過來！！」

　　突然，已經跑了很遠的基襲尖聲叫道，亞由和柯特都轉過頭去，應了一聲「是，媽媽」後，柯特先行跟了上去。而正要跟上的亞由在腳步邁開前被身後的小傑喚住。

　　「呐，你真的不是亞路嘉嗎？」

　　小傑用他自始至終都十分純粹清澈的眼神看向她問。

　　「……都說了你認錯人了。」

　　亞由沒有回頭，丟下這句話就追著基襲的身影奔去。

　　她知道如果再和小傑多說幾句話，她絕對會壓抑不住心中的殺意的。

　　黑暗中的生物是不需要光的。

　　所以，要麼選擇追逐光然後被光灼傷，要麼，會親手掐滅所有的光。

　　即使他們都擁有趨光性。

　　******

　　「亞由姐，你很想殺掉那個叫小傑的人嗎？」

　　回到主宅後，柯特趁基襲暫時離開的時候拉過亞由詢問。聽了他的問題後，亞由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呼吸也有一瞬的紊亂。她慌忙低下頭暗自調整情緒，壓下因柯特的話而再次被挑起的對小傑的殺意，而這些都被柯特暗暗地記在了心裡。

　　「為什麼這樣問？」

　　好不容易穩定了情緒，亞由抬頭盯著柯特，用儘量保持平靜的語氣問。

　　「因為他說他要帶走四哥吧。亞由姐你好不容易才見到四哥的，所以如果四哥願意和那個人一起走的話……」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亞由大聲地打斷了。

　　「夠了柯特！你今天的話有些多了！」

　　亞由像是被他提醒了一般慘白著一張臉，閉上眼睛用力地呼吸好幾次才用染上疲憊的聲音說。

　　「對不起，柯特，我不該凶你的……我有點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然後就拖著一副看上去搖搖欲墜的身子上樓了。

　　「傑·富力士嗎……」

　　瞥了一眼亞由略顯孤單的背影，一些屬於黑暗的東西開始聚集在柯特的眼底。

　　（敢搶走四哥，還讓亞由姐這麼傷心，我一定會讓你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

　　進入到房間，亞由立即將自己拋在了床上，不再掩飾臉上的疲憊。

　　——如果四哥願意和那個人一起走的話……

　　柯特剛才的話像魔咒般在她腦中迴響，她翻過身，仰躺著頂住天花板，眼眸微眯，卻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當然會和那個人一起走啊，因為那是他一直以來最想要的『東西』……」

　　朋友。

　　從很久以前亞由就非常明白的，奇犽想要朋友這件事。所以即使她很討厭卡娜莉亞也絕對不會真正的出手殺了她，因為她是奇犽想要成為「朋友」的人。

　　他的願望，他的喜好，他的要求。

　　只要是奇犽提出的她都會答應，會忍受，會承擔。

　　因為她愛著他。

　　「雖然早都知道會這樣，但果然還是很不甘心啊……憑什麼那傢伙可以奪走他的注意力啊，明明一直守在他身邊的人是我……」

　　或許是連日來的刑訊真的讓她耗盡了體力，合上眼沒多久，困意就奪走了她全部的意識。

　　溫熱的液體順著眼角滑下，在枕上浸出一圈淺淺的痕跡。

　　「笨蛋阿犽，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啊……」

　　******

　　入夜後，得到了席巴的特赦令的奇犽終於結束了刑訊，去見過席巴又去傭人別館找過小傑他們的他，在準備和小傑他們離開時忽然想起亞由的事情，於是他們決定再在揍敵客家呆一晚，而奇犽則回去主宅找亞由。

　　推開房間門的那一刻，奇犽有些出神的愣在原地。

　　平時冰冷的房間此時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朦朧，而那名和他模樣相仿的少女此時正躺在床中央安靜的和衣而眠，神情安詳得仿佛對外界的一切毫無知覺。

　　六年。

　　有六年那麼長的時間沒有在這個房間裡看到過她的身影了。

　　直到這一刻奇犽才真正地確定，她是真的回來了。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快步上前，在她因為房間中的動靜清醒過來之前將她困在床和他的手臂之間，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的臉。

　　「……奇犽？」

　　剛剛清醒過來的亞由眯著眼，對上他與自己同色的眸，疑惑地喚他。

　　「呐，我問你，伊爾迷去參加獵人考試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奇犽用質問的語氣問。

　　「……知道。」

　　亞由猶豫了一下，才回答。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我不知道要怎麼和你說，而且……其實我以為你想得到這件事的……」

　　「……你討厭小傑嗎？」

　　「談不上討厭或者喜歡。」

　　「你沒有騙我？」

　　「你知道我從來不會對你說謊的。」

　　「HUM∼」

　　奇犽哼了一聲，忽然將臉更貼近了她一些，仔細地觀察著她臉上的任何表情變化。

　　「最後一個問題，那時候你說的話是真的嗎？」

　　「嗯？什麼話？」

　　大腦還沒有完全清醒的亞由被他問的一頭霧水。

　　「你對伊爾迷說的，能對你下絕對命令的人只有我，這句話是真的嗎？」

　　把問題完整地問完之後，奇犽注意到亞由的神情變得比剛才更溫柔了。

　　「是。只要是奇犽你的願望……赴湯蹈火我也會去做的。」

　　（甚至代價是付出我的生命。）

　　她抬手觸碰到他的臉，悄悄地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即使伊爾迷或者老爸要讓你去殺掉小傑而我希望你保護小傑也是？」

　　奇犽又看了她好一陣，突然補充問了這麼個問題。然後，他從她的眼底看到了震驚、不信、痛苦，甚至是盛怒的殺意。

　　但最後，她沉默了半天，還是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會如你所願。」

　　就在這一刻，奇犽明白了她的心情。

　　只要那是他所希望的，即使她本人不願意，即使她會痛苦，即使對方會奪走他的全部注意力。

　　她都一定會去實現他的願望。

　　「……」

　　奇犽也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他放鬆了支撐起上半身的手臂，使自己的唇印上了她的。

　　那是一個安靜的，卻也溫柔的吻。

　　也是一個帶著與以往親吻她時不同感情的吻。

　　「呐，我想我現在有些明白你所說的『愛』是什麼樣的感覺了，Ayu（亞由）。」

　　******

　　國王（Killua）得到了騎士（Ayu）的宣誓忠誠（impegno），擁有了下達指令（comando）的絕對權力。他（Killua）本以為，騎士（Ayu）自此會一直守衛（socius）在自己身邊。卻不曾想（improviso），騎士（Ayu）會為了他的願望（wish）丟掉性命（Una profezia）。

　　被養料（gelosia）澆灌的歐石楠（Intended to kill），開放在歸家（Return）的道路兩旁。

　　歸家之人（Ayu）可千萬要小心（vorsichtig），千萬別被這花（Intended to kill）迷惑了心（Liebe）。

　　神（Moria）的安排（Choice），是否能通向（Guide）正確的結局（Future）？

　　請旁觀者們（Wir）拭目以待（erwarten）。

　　注【非特殊標注均為英語】：

　　impegno:[意]承諾

　　comando：[西]命令

　　socius：[拉丁]陪伴

　　improviso：[拉丁]不料

　　Una profezia：[意]一語成讖

　　gelosia：[意]妒忌

　　Intended to kill：殺意

　　vorsichtig：[德]謹慎

　　Liebe：[德]愛

　　Guide：引導

　　Wir：[德]我們

　　erwarten：[德]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第二彈~

　　從這一章開始奇犽對亞由的感情將由原來的懵懂轉為清楚的「喜歡」了哦~=w=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以及，新年快樂。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年了，這篇文卻還是沒有完結呢【笑

　　但是仍舊有人在支持著它，真好。

　　阿夜其實不是個特別會表達自己感情的人，對朋友也一直只是個傾聽者。但是寫文的話，就是阿夜把自己腦海中的故事講述給你們聽一樣，而你們對阿夜來說也是最好的傾聽者QUQ

　　有人能喜歡這篇文真是太好了，有人能一直一直支持它真是太好了。

　　能遇到追文的你們真是太好了。

　　新的一年，阿夜會繼續為了自己的夢想努力。也希望你們大家在新的一年裡能保持個好心情，因為不可能事事順心，但是至少遇到了不高興的事情，不開心的事情，也能夠用一種平靜的心態去對待。

　　以及，希望此刻看到這些的大家能夠一直陪阿夜走到這篇文結束。

　　已修


第35章 物語三十：曼珠沙華——宿命

　　被奇犽突如其來的親吻和表白震驚到的亞由，瞪著和他同色的眼眸，有些顫抖地出聲：

　　「你……知道你剛剛在說什麼嗎……」

　　「我說，我現在有些明白你所說的『愛』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奇犽翻身在她側旁躺平，然後將手臂枕在腦後，盯著天花板。

　　「那……那奇犽你……」

　　亞由側過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所以我接受老爸的提議了。」奇犽也轉過臉，碧色的貓眼中閃現出捉弄人的笑意，「只要讓亞由當我的未婚妻，亞由你就不會再離開我身邊了吧？」

　　「你是認真的嗎……你真的要和我一起……？」

　　聽了他的話，亞由覺得自己仿若置身於夢境之中。這種不真實感讓她連話也說不流暢了。看著她難得一見的呆愣模樣，奇犽「噗嗤」一笑，忍不住從腦袋底下抽出手臂，用手捏了一把她的臉。

　　「BA∼GA∼我是那種會勉強自己的人嗎？」

　　「可是你……你應該明白的吧，如果你選擇和我在一起意味著什麼……你不在乎小傑怎麼看你嗎……」

　　亞由咬了咬下唇，好不容易才擠出這樣一番話。

　　對她而言，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她並不確定想要擁有朋友的他是否也能忍受來自他人的異樣目光，尤其是，那目光甚至有可能出自他想要成為朋友的人。

　　「那種事無所謂啦，」奇犽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道，輕哼一聲，微眯起碧色的眼，「反正我們家的人本來就沒幾個是正常的，多我們兩個也無所謂吧？至於小傑……」他頓了頓，才又接著說，「我相信他也不會在乎的，畢竟那傢伙也很奇怪嘛。」

　　「說的你好像很瞭解他一樣……」

　　小聲自言自語地抱怨了一句，亞由合上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什麼嘛，人家最擔心最在意的事對他來說就只有這種程度的輕描淡寫而已嗎。弄得我像個笨蛋一樣……）

　　她忽然覺得心裡有些氣悶，但更多的是放下負擔的輕鬆。

　　那仿佛撥雲見日的心情使她整個人都從緊繃的狀態鬆懈了下來。

　　（那麼，即使你現在想反悔也來不及了哦，奇犽。從此以後，我是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手的了。）

　　「所以，亞由，我們一起走吧。」這時候，奇犽忽然又接著開口，平放在身側的手探過去拽住她的，漂亮的碧色貓眼因滿溢認真的感情而格外晶亮。「和我，還有小傑他們一起離開這個家吧。我……想要去看遍所有的地方……和亞由一起……」

　　「……」

　　雖然因為他前面那一句「和小傑他們一起」而稍感不快，但亞由還是在聽完他的話後沉默片刻，給出了自己的答覆：

　　「好。」

　　她回握住他的手，改姿勢為十指相扣。

　　足夠了。

　　有他的這番話就已經足夠了。

　　至少他已經明白她的心意，雖然他還未給出正面的回應。

　　至少他不會噁心她的愛慕，即使他還沒給予相等的感情。

　　至少，至少。

　　——至少他是希望她可以呆在他身邊的。

　　於是，所有一切於她，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甘之如飴。

　　******

　　時間回到稍早前。

　　在與席巴做出「絕不背叛朋友」的約定後，奇犽站起身就要回房間去收拾東西，就在這時，席巴忽然開口了。

　　「對了，奇犽，你知道當年亞由為什麼要改名成『亞路嘉』嗎？」

　　「？」

　　奇犽頓住了腳步，回頭疑惑地看向席巴。而席巴只是噙著笑，將眼底的銳利藏在這笑意之後。

　　「她做的一起都是為了你，奇犽。」說著，席巴站起身，走到奇犽跟前，「想知道原因嗎？」

　　奇犽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略帶遲疑地點了一下頭。

　　「因為她愛你。」

　　席巴低頭，伸出寬厚帶繭的手掌輕拍了拍奇犽的腦袋。

　　「……！」

　　震驚地瞪大了雙眼，奇犽有些怔忪。

　　「愛」。

　　又是這個詞。

　　當年亞由「離家出走」時留下的信箋中提到過，後來他在某個廣告的臺詞中又聽到過，而如今，它又從身為他們父親的席巴口中複述出。

　　愛……究竟是什麼？

　　「她為了能夠一直陪在你身邊，捨棄了『揍敵客家三女』的身份。」席巴說道這裡，頓了頓，「而她以『亞路嘉·揍敵客』的名字示人，是希望有一天可以讓『亞由』這個名字成為未來的揍敵客當家主母的名諱。」

　　席巴的話傳入奇犽的耳中，將他的思緒攪得更加混亂。

　　她想成為揍敵客家未來的當家主母？那不就意味著她將來會嫁給他嗎？可是她與他明明是……

　　「她愛你，以一個女人的身份。」一直在觀察奇犽表情變化的席巴此時微眯起眼，繼續道，「奇犽，你要接受她的感情嗎？」

　　「我……」

　　奇犽忽然覺得喉嚨乾澀無比，他嘴唇囁嚅了半天，才終於擠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我和她……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話一出口，奇犽才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對能夠和亞由一直在一起的未來抱存著幻想。震驚之餘，他又開始整理自己雜亂的思緒。

　　「那得由你自己決定。」

　　看穿了他的心思，席巴露出滿意的笑容，他轉過身，背對著奇犽說。

　　「如果你決定接受她，那麼她將會以『妻子』的身份一生陪伴在你身邊。如果你不接受，她也會以『亞路嘉』的身份留下，只是終有一天會永遠離開揍敵客家。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選擇了。現在，奇犽，你不是要去找你的朋友嗎？」

　　「……」

　　聽到席巴這麼說，奇犽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要做的事，於是他沉默地低垂著頭走出了房間。而此時仍站在房間中的席巴，卻一臉勝券在握地笑了。

　　雖然那個名叫小傑的少年打亂了他原本的預期，但他相信「她」將會是奇犽自己再回到這個家裡來的最大籌碼。

　　因為，他們可是他席巴·揍敵客的兒女啊。

　　******

　　從席巴那裡離開的奇犽滿腦子仍在剛才的話題上打轉。

　　如果席巴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亞由真是為了對他的那份「愛」做了太多了。

　　然而，他對亞由的感情是相同的嗎？他……是愛亞由的嗎？

　　他從以前就知道亞由對自己是充滿了佔有欲的，雖然過去他對這件事並沒有太在意，但是那一切應該也都是出自於那個名為「愛」的感情吧？

　　他想了想，似乎自己也的確是對她有獨佔欲的，否則他也不會因她與酷拉皮卡之間狀似曖昧的氛圍而獨自氣悶了。但，這就是愛了嗎？

　　可是，他總覺得不太對，似乎有一環被他遺漏了。

　　（是什麼呢，欠缺的那部分……）

　　——如果你決定接受她，那麼她將會以『妻子』的身份一生陪伴在你身邊。如果你不接受，她也會以『亞路嘉』的身份留下，只是終有一天會永遠離開揍敵客家。

　　選擇……要麼接受，要麼拒絕。

　　而如果拒絕的話，她就會離開……

　　想起過去的那六年分離，奇犽忽然覺得心裡難受得猶如被萬蟻啃噬。

　　如果拒絕的話，是不是等再次分別時，她就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

　　（亞由……）

　　光是用想像都令他覺得難以接受了，如果到時候變成現實，那他……

　　（已經不想再經歷那樣的分別了……！）

　　在長廊中停下腳步，閉上眼沉思了片刻後，奇犽下定決心般轉身朝來的方向回去。

　　既然如此，那就選擇接受好了。至於剩下那些不明白的地方，就留到以後再慢慢研究吧，反正他和她之間還有那麼長的未來，總有一天會研究明白的吧？

　　那時候的他，尚未理清懵懂中已有雛形的那份感情。

　　獨佔欲，願望，付出，等待。

　　人們謂之——「愛」。

　　******

　　翌日清早，奇犽就把亞由拽著來到了傭人別館與小傑等人匯合。

　　站在一旁跟梧桐交待一些他們離開後需要他辦的事，亞由用眼角餘光掃了一圈奇犽的方向，注意到小傑他們正圍著他詢問什麼，她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亞由小姐，」這時，梧桐又出聲喚她，這才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您交代的事我會替您辦妥的，請您放心吧。」說著，向來表情嚴肅的梧桐忽然笑了，帶著淡淡的寵溺，他摸了摸她的頭，「所以，也請您不要再那麼緊繃了，這一次離開，就請您好好放鬆吧。」

　　亞由低垂下頭，眼睫輕顫了顫，最後合上眼瞼，露出一個放鬆的淺笑。

　　「我知道了。謝謝你，梧桐。」

　　是的，她沒有必要急躁的不是嗎。因為，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就連她最擔心的奇犽的想法，也已經解決了。剩下的，只要等她醞釀已久的計畫一點點進行到位就可以了。

　　所以，她對自己放縱一點也沒關係的吧？

　　「亞由，我們要走了，快點過來！」

　　這時，那邊與小傑他們聊完的奇犽沖著她喊了一句，她只對梧桐點了一下頭算是道別，然後就朝著奇犽飛奔過去。

　　「慢死了啦！」

　　奇犽撇唇，抱怨了一句，卻還是向她遞出了手。

　　「哪有。」

　　亞由輕笑著，把手放入他的掌心。她側頭看了一下奇犽身後的小傑、酷拉皮卡和雷歐力，注意到他們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對她的身份提出質疑，她總算在心底松了口氣。大概是奇犽和他們解釋過了吧，總之，他們不來問就好，否則她不確定自己會有耐心跟他們解釋而不是直接動手揍他們。

　　「我們走吧。」

　　奇犽說著，收攏手指，將亞由的手整個包裹在自己的掌中。亞由先是一怔，在偏頭看見他泛紅的耳根後，眉眼舒展，揚起輕笑。

　　看來他也多少開始意識到了呢。

　　那麼，這樣就好，她會等他，直到他徹底覺悟的那天。

　　******

　　——哢嗒。

　　被改寫的命運之輪（destiny）重新開始轉動，偏離軌跡（destiny）的星星（Gemini），前方的道路（Future）將會如何，誰也不知道（God Knows）。

　　一切都是既定的宿命（Moria）。

　　然後，那盛開著曼珠沙華（vita et mors）的道路（Future），終於近在眼前（Chiudi）了。

　　故事，繼續（To Be Continued）。

　　注【非特殊標注均為英語】：

　　destiny：命運

　　God Knows：無人知曉

　　vita et mors：[拉丁]生與死

　　Chiudi：[意]近在咫尺

　　To Be Continued：未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花了很久，總算是把這一章徹底憋出來了_(:з」∠)_

　　雖然是作為這一卷的最後一章，但其實它也算是一個過渡章節了。

　　從這一章以後，奇犽和亞由之間的小曖昧會漸漸變多起來了，總算感覺稍微進入狀態一點了啊23333

　　已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6-4 20:22

第36章 番外物語四：虛假的未來

　　＂Fantasy land＂

　　那是她一直以來的夢。

　　一個只有她自己在做的夢。

　　一個，讓她不願醒來的夢。

　　******

　　＂False appearance＂

　　夜，帶著幾分魅惑，幾分神秘。

　　寬大的雙人床上，兩具□□的軀體交纏在一起。

　　「還好嗎？」

　　一陣曖昧的喘息與□□後，男人用沙啞的卻性感的聲音詢問身下的女人。

　　「嗯……我沒事。」

　　女人睜開眼，朝男人勾起一抹誘惑的笑容。她更加偎緊男人的胸口，滿足的籲了口氣，才慵懶地說：

　　「呐，你現在會不會後悔？」

　　「後悔什麼？」

　　男人也主動收緊手臂，將她完全禁錮在自己的懷裡，嗅著她淡雅的發香，雙眼微眯。

　　「不是為了我，你不會失去自由……」

　　女人說著，仰頭看向男人。而男人則沉默了一會兒，略低下頭，印上女人的紅唇，又點燃新一輪的「戰火」：

　　「沒什麼好後悔的，自由比起你的命根本不重要，Ayu（亞由）。」

　　是的，和她比起來，那些都是可以毫不猶豫放棄的東西。

　　******

　　＂Sacrifice＂

　　「奇犽，我只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那一年，她與他相對而立，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對面的他。

　　「小傑對你來說真的重要到可以讓你忘掉與我的約定嗎？」

　　「亞由你……」

　　他猶豫地看著她，嘴唇開合半天，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原來如此，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看清了他的神情，唇邊綻放出淒絕的笑容。「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她大笑出聲，用力地按著肚子，仿佛把肚子也給笑痛了，有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或許是因為笑得太過用力了。

　　或許是的。

　　「這就是你的答案啊，奇犽·揍敵客！很好！真是太好了！你想救他是吧？既然如此，我會成全你！用我的命換他的命，這樣就可以了吧？！」

　　聲嘶力竭地吼了一句，她用力地喘了幾口氣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奇犽·揍敵客，你記得，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能這樣對我，只有你。」

　　微涼的風挑起一縷垂在她肩頭的銀絲，竟讓人覺察出一絲訣別的味道。這場景令奇犽心裡莫名生出一股慌亂，他急忙伸出手想如同以往那樣去牽住她的手，她卻往後倒退兩步避開了他，以往只會對他流露溫柔的碧色眼眸此時只剩下冰冷的疏離和絕望的死寂。

　　「我說過的，只要是你的願望，我絕對會達成。哪怕是讓我去死。」

　　******

　　＂Despair＂

　　面對懷裡近乎沒有呼吸的亞由，奇犽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是他……

　　是他害得她變成這樣的，如果不是他完全沒有顧慮到她，她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瀕臨死亡。

　　「A……yu（亞由）……」

　　呢喃著她的名字，他甚至覺得自己也變得呼吸困難了。

　　「不……要……」

　　他摟緊她已逐漸冰冷的身體，低聲喃喃。一種即將失去重要之物的痛苦與恐懼幾乎在瞬間就將他所有的理智淹沒。

　　「不要死，亞由……！」

　　不成聲的悲鳴從他口中發出，他的身體也隨之顫抖不已。

　　人類果然是世界上最奇怪的生物。

　　無論是在什麼時候都是要等到失去之時才會感到後悔，想去珍惜。

　　而他，終於在她將要離他而去之時才真真正正的明白了自己對她的感情。

　　不是對至親的依賴，不是對半生的信任。

　　而是純粹的男性對於女性的戀慕。

　　是名為「愛」的感情。

　　然而，此時終於想通一切的他卻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向她訴說出這份感情了。

　　******

　　＂Memory＂

　　「我最喜歡奇犽了！」——我也最喜歡亞由了。

　　「我只是想守護重要之物而已。」——如果亞由你是因為要守護重要的東西，那麼你由我來守護。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這件事的……」——你這傢伙，再也不許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知道嗎？！

　　「我……想要擁有能夠保護奇犽的力量啊。」——你啊，只要乖乖待在我身邊就好了。

　　「……你希望我怎麼做？」——求求你，亞由……求求你救救他……救救小傑……！

　　……

　　如今回想起來，那時的她，早已經將整顆心都掏出來給了他，他卻始終不懂得適可而止，一再對她提出讓她為難的要求，向她索取更多，從未考慮過她。

　　所以，如果他真的就此失去她的話，也是他自找的吧……

　　******

　　＂Consideration＂

　　「你真的想救她？」

　　紅色短髮的男人揚了揚眉，純黑的眼眸十分感興趣地打量著風塵僕僕而來的銀髮少年，又看向他懷中已近乎沒有活著氣息的銀髮少女。

　　「是。」

　　銀髮的少年——奇犽回答道，眼神比任何時候都更堅定。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紅發男人的表情忽然變得似笑非笑，說出的話也頗意味深長。但即便奇犽對這一切都有所察覺，也仍舊毫不猶豫地丟出了他的答案：

　　「不計任何代價。」

　　「這樣啊，那麼……」紅發男人點了點頭，往旁邊站開幾步，給他身後那位看起來相當嚴肅的老婦人讓出位置，「奶奶，他是這樣說呢。」

　　「奇犽，你要想救亞由，就只有一個辦法。」

　　老婦人開口，聲音蒼老沙啞卻充滿威嚴。她微眯雙眸，看向奇犽的純黑眼瞳中如同死寂之水般沒有一絲波瀾。

　　「放棄你現在擁有的自由，回去繼承揍敵客的家主之位。能讓『那傢伙』替你做那件事的，只有擁有成為揍敵客家主和當家主母資質的人。」

　　「沒問題。」

　　然後，奇犽這樣說道。

　　******

　　＂Decide＂

　　　「回來了嗎，奇犽。」

　　坐在家主之位上的席巴一副預料之中的模樣。他看著略顯憔悴但依舊保持良好狀態的奇犽，露出滿意的笑容。

　　「……老爸。」

　　奇犽頷首，漂亮的貓眼微微黯淡了一下。

　　「不後悔嗎？做出選擇之後就再也不能和那個叫小傑的孩子一起去冒險了。」

　　席巴如此問他，表情卻像是早已猜到了他會怎樣回答。

　　「不後悔。」

　　果然，奇犽回應道，聲音不大，但乾脆俐落。

　　「哦？亞由真的值得你放棄那些你想要的東西嗎？包括你渴望已久，好不容易才終於獲得的自由？」

　　席巴斂去笑容，繼續追問。

　　這一次，奇犽沉默了好久，低頭盯著自己的掌心，像是給席啊酢貊他的答案，又像是在對自己講述事實：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的……她為了我的願望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為了讓她活下去放棄自由又有什麼關係……更何況，我現在最想要的，只有讓她活下去這件事而已。」

　　這就是他的最終決定。

　　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能讓她活下去，現在就讓他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

　　就如同她為了他的願望那樣毫不猶豫一樣。

　　因為他捨得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去交換她活下去的權力。

　　因為他愛她，只需要這個理由就足夠了。

　　******

　　＂Dialogue＂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忘了嗎，我說過我以後會變強來保護你的。」

　　「哼，你早的時候幹什麼去了，現在才來說這些，有用嗎？！」

　　「……對不起。」

　　「我才不需要你的道歉！！更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來救我！！」

　　「對不起……」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聽到了嗎！！」

　　「……」

　　「現在才想到我又有什麼用？！讓我死掉不是正合你的意嗎？！」

　　「不許你說這種話！！」

　　「！！……」

　　「我……對不起，可是我真的沒有想……沒有想過會失去你……我並沒有希望你死掉，我只是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

　　「相信我好嗎？」

　　「……」

　　「我愛你，Ayu（亞由）。」

　　******

　　＂Truth＂

　　……如果這些都真實的，該有多好。

　　然而，它終究只是一場「戲」。

　　是存在於她的夢境之中，永無止境的「戲」。

　　亦是令他捶胸頓足，恨不能變成現實的「戲」。

　　謊言堆砌的世界終會在真實面前崩塌碎裂，隨風飄散。

　　然後。

　　他活在痛苦的現在。

　　而她，活在虛假的未來。

　　******

　　＂To be continued＂

　　未完待續。

　　注【非特殊標注均為英語】：

　　Fantasy land：夢境

　　False appearance：假像

　　Sacrifice：犧牲

　　Despair：絕望

　　Memory：記憶

　　Consideration：代價

　　Decide：決定

　　Dialogue：對白

　　Truth：真相

　　To be continued：未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第四章∼第四卷的番外故事=w=

　　一上來就高能反應了說【笑

　　才不會告訴你們這一章其實是關於結局的劇透呢誒嘿~

　　已修

　　
卷五：暗黑，墮落

第37章 物語三十一：罪名「欺騙」

　　黑暗中，有什麼詭異的氣氛在流動。

　　「嘟嚕嚕……！」

　　行動電話在黑暗中發出了沉悶的震響，過了好一會兒，它才終於被人接聽。

　　「你總算給我接電話了！」

　　電話那頭傳來慍怒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夜晚顯得極不協調。

　　「吵死了。」

　　這頭的人低斥了一聲，然後又問。

　　「那件事辦得怎麼樣了？」

　　「呼……你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啊。」那頭的人小聲地抱怨了一句，然後在對方完全失去耐心前快速回答道。「一切如你所願的進展。」

　　「很好，那麼就按照計畫繼續。」

　　這頭的人得到了滿意的答覆，想了一下又向對方補充交代了一句。

　　「你這傢伙！別一副理所當然地把我當僕人使……」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炸了毛，但是在他罵完最後一個「喚」字前，這頭的人就毫不猶豫地切斷了電話。

　　「還差一點點……」

　　盯著行動電話泛著白光的螢幕，這頭的人出了神。

　　「只差一點點了。」

　　******

　　對於不得不與小傑同行這件事，亞由心裡多少是有些不耐的。

　　即便她知道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討厭小傑，但每當看著他，她心底就會克制不住地湧上殺意。

　　他搶走了奇犽的大部分注意力，他奪走了原本是她獨佔的開朗笑容。

　　這是在遷怒，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但她就是無法克制。

　　（也許有一天我會因他的存在練就出強大的自製力也說不定……）

　　她有些自嘲地想著，視線定格在離她不遠，正興致勃勃地和小傑說著什麼的奇犽身上，原本淡漠的眼神也隨即變得柔和了些許。

　　算了，只要他開心，怎樣都好了。

　　「喂，你再不過來我們可就要丟下你一個人了哦，亞由。」

　　那邊總算討論出結果的奇犽看向逕自發呆的亞由，朝著她大聲喊道。回過神來的亞由咬唇點了一下頭，小跑過去，在奇犽身邊站定後問：

　　「決定好去哪裡了嗎？」

　　「我們決定去天空競技場，現在要去搭乘飛艇。」

　　奇犽說著，一把拽住亞由的手腕，拖著她就和小傑一起朝售票處走。亞由倒也不掙扎，只是一直盯著奇犽的側臉，那副神采飛揚的模樣，讓她有些失了神。

　　「多久了……」

　　忽然反應過來差點從自己口中說出的話，亞由立即閉上嘴，在奇犽投來疑惑的目光時搖了搖頭，只有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握成拳，緊了又緊。

　　——多久了，不曾再見過他這這副毫不掩飾的高興模樣。

　　然而，讓他再度露出這神情的人，卻並不是她。

　　（真是不甘心啊……）

　　用力地咬住唇，她只能泛起一個苦澀的笑。

　　（明明為他做了那麼多的人是我不是嗎。）

　　輕歎一聲，亞由終還是壓下了心底泛起的酸意，低下頭，以免眼神洩漏自己的心情。

　　也許有一天他會明白的吧。

　　明白那些她所付出的，和她從未掩飾的。

　　******

　　天空競技場作為世界第四高的建築並非浪得虛名。

　　從小廣場上仰望就已經足夠費力了，站在入場口向上看則更是令人只想感歎它的雄偉。

　　「哇∼好壯觀啊。」

　　小傑就是為這景致折服的其中一人。此時奇犽因說是要去買零食而走開了一下，只剩下亞由和小傑站在原地等他，氣氛略顯尷尬。

　　「那個，亞由，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終於沒能忍受住這怪異氣氛的小傑抓了抓頭髮，一臉認真求實地問。

　　「是。」

　　十分乾脆地丟出答案，亞由並沒有去看他，而是在人群之中搜尋著奇犽的身影。原本被她如此乾脆地承認了討厭而打擊得有些沮喪的小傑注意到了這個細節，若有所思地小聲說了一句：

　　「亞由你還真是重視奇犽啊。」

　　亞由聽到他的話，先是愣了一下，這才轉頭看向他。

　　「……為什麼這樣說？」

　　「誒？」像是沒想到她會向自己發問，小傑搔了搔後腦，展現出陽光的笑容，「因為你一直都在看奇犽啊，無論什麼時候都只是看著他一個人，所以我想你肯定是很重視他才會這樣的吧。」

　　「……」

　　亞由低垂下頭，緊抿雙唇。

　　不可否認，這個刺蝟頭的少年擁有十分敏銳的直覺，觀察力也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也有可能真的是她表現得太過明顯了吧，不過……

　　「你們在聊什麼？」

　　買好零食回來的奇犽揚了揚眉，詢問。

　　「沒什麼。」

　　搶在小傑之前開口，亞由轉身，一邊往裡面的櫃檯方向走一邊說。

　　「快點走吧，這裡每天報名的人都很多的，需要排一陣子的隊呢。」

　　——又或許，是某個人真的太過遲鈍了吧。

　　當陪伴與關注變得理所當然的時候，人往往就會忽視掉一些重要的東西。

　　一些非常重要的，不該被忽視的東西。

　　******

　　最終在奇犽渴求的眼神下，本不打算參加比賽的亞由也還是報了名。

　　她太瞭解自己的雙生在想些什麼了，那眼神中分明就寫著「你參賽的話贏來的錢我就可以買雙人份的零食了」。她向來是拿他沒有辦法的，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雖然她這些年攢下來的錢足夠給他買很多零食甜點了，但她還是覺得，能陪他一起玩玩也是件不錯的事。

　　當輕鬆地擊敗對手獲得直接通往50層的紙條後，亞由就去申請了隔天再戰，而奇犽和小傑則都因為沒有受傷需要繼續下一場比賽，於是亞由對奇犽說了一句「等你們比賽完後電話聯繫」，就逕自離開了天空競技場。

　　坐在和三年前相同的位置，同樣是點了一杯黑咖啡，亞由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一邊啜飲著杯中的咖啡。

　　——忽然有些懷念起那時的日子。

　　雖然那時候她無法見到他，但至少她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他遲早會是只屬於她的，遲早只被她一人獨佔。但現在，即使他們終於相見了，他的身側卻總是伴著另一個少年的身影，而他們那要好的模樣，仿佛沒有任何她插足的餘地。

　　讓她偶爾會覺得，即使沒有她，他也能過得很好。

　　（……可不就是嗎，就算我沒有降生在揍敵客家，他也一樣過的很好啊……）

　　隱約去回憶了一下已記不清具體內容的漫畫原作，亞由的眼神變得黯淡。

　　過去，她曾抱著「即使會傷害到他也絕對要獨佔他」的想法活著，可臨到頭來之時，她卻膽怯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是絕對承受不了他一絲一毫的厭惡的，同樣，也無法忍受看他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他的世界可以沒有她，她的世界卻只有他。

　　是以，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她得不到相同的付出。

　　就在這時，她的行動電話忽然響了，本以為是奇犽打來的她在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後驀地蹙起了眉。

　　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按下接話鍵，語氣一瞬轉為淡漠。

　　「什麼事？」

　　「小亞由還真是冷淡呢∼都來了天空競技場怎麼不來找我玩呢∼」

　　電話彼端傳來西索那扭曲而詭異的聲線，亞由微眯起眼，臉上稍微顯露出不悅。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掛了。」

　　「HUM∼小亞由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趣呢∼嘛∼算了∼反正之後總有機會好好打招呼的∼小亞由到時候要陪我好好玩玩哦∼」

　　西索在電話那頭髮出奇怪的笑聲，接著便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然後掛了線。亞由咬牙忍住把電話摔出去的衝動，將行動電話關機，氣憤地趴伏在桌上，輕闔雙眼。

　　「為什麼我非要和這些討厭的人和事打交道啊……」

　　喃喃了一句，在暖暖的橘色夕照中，她漸漸陷入睡意的包圍。

　　******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但那時候的她尚未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心情，也還能夠不在乎任何事地伴在他左右。

　　所以按時間推算，應該是很小的時候了吧。

　　在那段日子，曾有一次，她與他兩人玩捉迷藏，當他躲起來的時候她總能找到他，而反過來則不然。

　　最後一輪，她躲進了衣櫃，安靜地等待著他來找自己。

　　一次也好，只希望他能如自己瞭解他一樣發現她的藏身之處。

　　因此她做了一個任性的決定。

　　如果不是他來找到她的話，她絕對不要自己從衣櫃裡出來。

　　那時正值冬季，即使身處於溫暖的棉衣堆中，她也仍舊在瑟瑟發抖著，欺壓過來的黑暗將她包裹，壓抑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拜託了，快點找到我。

　　心裡不斷地祈禱著，她一聲不吭地蜷著身子等待他的到來。

　　一直一直……

　　……

　　「喂，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啊，笨蛋亞由。」

　　耳邊傳來少年那早已變得熟悉的聲音，伏在桌上假寐的亞由抬起頭來，眯著碧色的貓眼，朝站在桌旁的人笑得很甜很甜：

　　「你找到我了啊。」

　　******

　　好不容易戰勝了智喜，奇犽還是有些氣悶，但是不管怎麼說今天總還是要休息的，於是他和小傑決定吃過東西後去找住宿的地方。

　　做完上述的一系列事情後，他才猛然想起亞由說的「比賽完後電話聯繫」，他慌忙打電話過去，竟是關機。

　　「搞什麼啊那傢伙……」

　　不滿地撇唇，奇犽兩手插在長褲口袋中，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偌大的城市，要找一個人形同大海撈針，更何況天色已晚，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找到。

　　「果然還是等她自己打過來比較好嗎……」

　　自言自語地低喃了一句，奇犽轉身打算返回住宿的地方，卻在這時感到一陣心悸。

　　「這個感覺是……！」

　　重重地呼吸了兩下，奇犽猛地朝著某個方向奔跑。

　　——會讓他產生這種感覺的人，從來就只有一個人。

　　（她發生什麼事了嗎？！）

　　奇犽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毫無自覺地穿梭在人群之中。那種感覺，幾乎是本能，不用經過頭腦的思考，肢體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般認定了那個方向而奔走。

　　這或許就是雙子的心靈感應吧。

　　然後，他停在了一家咖啡館前面，只需要一眼，他就看到了靠窗坐著的她。

　　隔著玻璃看過去，她雖然是趴伏在桌上假寐，臉上卻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莫名地一陣心疼，當下奇犽不再多想，直接跑進店裡去叫醒她。

　　「喂，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啊，笨蛋亞由。」

　　她在聽到他的聲音後抬起頭，忽然漾起一個他許久未見過的甜美笑容，那是自多年前一起吃過甜食後就再沒能見過的笑顏。

　　「你找到我了啊。」

　　她說。

　　像是在感慨，又像是願望實現後松了口氣，總之，她此時的笑容雖然甜美，卻讓他的心裡有一點點刺痛。

　　突然他就心生出一股想要將這個笑容藏起來，不讓別人看見的衝動。

　　他雖然疑惑自己為何會產生這種感覺，卻不願去多想。

　　「切，走了啦，回去休息。」

　　奇犽彆扭地轉過頭不去看她，手卻還是遞到了她面前，讓她牽住。

　　「……好。」

　　亞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將手放入他的掌心，任由他牽著自己走。

　　——這一次，你終於找到我了啊。

　　******

　　天色暗了下來，從衣櫃的縫隙中可以聽到外面簌簌的落雪聲。

　　她已經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了，但是……

　　然後，她開始自己和自己說話。

　　他會來的。

　　——不對……

　　他一定會來找到我的。

　　——不對，他一定不會來了。

　　他不可能找不到我的不是嗎，因為我們可是雙子啊。

　　——可是他並不瞭解我，因為他心裡並不像我在乎他那樣在乎我。

　　所以，他很快就會來了。

　　——不是這樣的。

　　「……他果然還是沒有找到我啊。」

　　（既然如此，只要，讓他能夠只看著我就好了吧？）

　　那份在黑暗中叫囂著、痛苦著的心情，最終被壓抑成無以名狀的絕望。

　　然後，她成為了她。

　　（Incrimination called "Deception".）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第一章。

　　從今天起日更四天，然後一切等阿夜旅行回來後再說吧> <

　　已修


第38章 物語三十二：罪名「隱瞞」

　　她做了一個夢。

　　夢境中，她獨自一人在無人的街道上拼了命地朝著未知的方向奔跑，追逐著與她相同的那抹銀色。

　　「奇犽！」

　　她叫喊著他的名，好不容易趕到他前面一些，她微喘著，轉過身正想與他說些什麼，卻在對上他的眼神後，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為什麼要用那麼冷漠的眼神看著我？

　　與以往帶點笑意和神采奕奕的眼神不同，那種仿佛是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令她感到心慌。

　　「奇……」

　　她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卻被他向後退一步躲避開。接著，他忽然看到了什麼，神情一變，露出了高興的笑容，朝著站立在街道彼端的綠衣少年快步走去。

　　綠衣少年回過頭，看到他的時候，表情也瞬間變得神采飛揚。

　　而她，獨自一人站在街道的這一側，如同一名路人般旁觀著他們的有說有笑。

　　「原來我才是多餘的那一個……」

　　她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盯著對面。然而任憑她怎樣接近崩潰邊緣，他也不曾回過頭來看她一眼。

　　「不要……不要啊啊——！」

　　她失聲尖叫，殘存的理智被絕望吞噬，眼前僅剩下莫名出現的刺目的紅，以及令她不斷沉淪的黑。

　　然後，她的心被恨意佔據填滿。

　　——如果，非要做點什麼才可以讓你永遠都銘記住我的存在……

　　******

　　猛地睜開眼，亞由呼吸急促地坐起身，有些恍然地四下打量一番，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她轉過頭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奇犽，氣息漸漸平緩了下來。

　　「真是個不吉利的夢……」

　　抬手扒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她輕喃了一句，長長地喘了口氣，轉過身在奇犽的唇瓣上落下一記輕吻。

　　「早安，阿犽。」

　　過後，她皺了皺眉，腳步有些虛浮地起床走進浴室淋浴。

　　直到浴室那邊傳來流水聲，假寐的奇犽才立即從床上坐起。

　　雖然這三天以來他們都是住在一起的，但是因為昨天奇犽和小傑終於打入了100層，所以為了節省開銷，他們搬入了100層的房間。但是由於房間是單人間的規格，所以床顯得格外的小。

　　也因此，擠在單人床上的兩人中任誰有點什麼動作，都能立即吵醒對方。

　　用手輕觸了一下自己的唇，想起剛才亞由的吻，奇犽不禁有些臉紅。

　　真是奇怪，明明一周前，即使和她擁抱，被她親吻，他也不會感到一絲害羞或不自在，但今天早上她的親吻卻讓他面紅耳赤，與平時大不相同。

　　是因為他們的關係改變了的緣故嗎？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本來就比她早醒的自己，在看到她恬靜柔美的睡顏時，心中產生了新的悸動，讓他竟捨不得移開眼。

　　「真是的，我都在幹些什麼啊。」

　　煩躁地抓了抓自己因為剛起床而有些微亂翹的頭髮，奇犽撇撇唇，決定不再去想自己失常的理由。就在這時，亞由的行動電話發出了震響，奇犽下意識抓過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一個他不認識的號碼。

　　（是家裡的誰換號碼了嗎？）

　　沒有多想，奇犽拿著電話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把電話遞了進去。

　　「呐，你的電話。」

　　「啊，抱歉，它吵醒你了嗎。」

　　將浴室的門打開一道縫，亞由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接過行動電話。流水的聲響蓋過了她講電話的聲音，奇犽搔了搔頭，坐回到床邊。

　　不一會兒，流水聲停止了。亞由穿著寬大的浴袍走出來，看到坐在床邊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奇犽，細眉微揚。

　　「怎麼了阿犽？你在發什麼呆呢？」

　　「沒什麼。」

　　奇犽的視線不小心瞥到她鎖骨處裸露的雪白肌膚，於是立即不自在地把臉轉向另一邊。

　　「HUM∼」亞由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欺身壓過去，伸手捧住他的臉，笑容帶著些許調侃的意味。「阿犽你，果然是在想色色的事情吧？真是沒想到，阿犽你也成長了不少嘛。」說著，她作勢要扯下浴袍，眼神曖昧地上下看他，「那麼，要看嗎？是阿犽你的話，我完全不會介意的喲∼」

　　「你、你夠了啦！」

　　奇犽的臉「唰」一下漲紅，他一把推開亞由，有些狼狽地奪門而出。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亞由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有生以來第一次笑到肚子痛。

　　「原來捉弄別人是這麼開心的一件事啊，難怪奇犽他總是樂此不疲……」

　　好不容易止住笑，亞由將自己甩到床上，笑容漸漸收斂成一個嚴肅的表情。向著天花板伸出手，她微眯著眼，狠狠將手握緊。

　　「放心吧，我無論如何、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絕對會守護你……！」

　　那一句呢喃，無人知曉，卻是她給的全部承諾。

　　******

　　流星街是個地勢較為孤立的地方。

　　它的四周被森林和海水包圍著，只有一面是接壤著有人煙的城鎮，而那一面，正是流星街治安最好的一區。

　　一般來說，想要進入或離開流星街的人都會選擇從一區那裡離開。但是因為一路上可能會被狩獵，所以也會有人選擇從臨海面或者森林中離開。

　　不過，那樣做也有極大的概率會葬身大海喂魚或者被森林中的魔獸們作為晚餐。

　　亞由留下一張字條給奇犽後，就從天空競技場離開了。她來到連接著流星街的南面森林，巧妙地避開魔獸的攻擊，無聲無息的接近躲在樹林間的某人。

　　「情況怎麼樣了？」

　　「哇！你想嚇死我啊亞路嘉！」

　　凱因差點扯開嗓子大叫出聲，他回過頭來，瞪視了亞由一眼，壓低聲音，語氣有些不悅地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你不會自己看嗎，他們就在那邊。」

　　亞由對凱因的態度並沒有什麼反應，她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後順著他所說的方向看過去。

　　用上「凝」之後，她能夠清楚地看到千米外的一切。在那裡，前不久剛剛分別的金髮少年正努力地練習著「纏」，雖然是個新人，但他那副全神貫注的表情，仿佛是在用生命努力。

　　「真是個不聽勸的傢伙啊。」

　　亞由揚了揚眉，淡漠地呢喃了一句，然後回過頭，又對凱因交代了一句：

　　「你繼續監視他，記得讓『他』來看一下做那件事成功的概率會不會因為他的努力有什麼改變，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出一點差錯。」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啊，依然這麼會使喚人。還以為你見過你那個未來當家的未婚夫之後會收斂一……」

　　凱因搔著頭，正抱怨著，話未說完，一枚飛鏢就已釘入他身旁的樹幹上，瞬間沒入樹幹七分，可見用力之大。

　　「回答。」

　　亞由用冰冷的語氣說，碧藍的貓眼微眯。

　　「……知道了。」

　　凱因歎了口氣，應道。

　　六年的朝夕相處，他早已摸清了她的性格。即使嘴上的話語再惡毒，行為再陰狠，但她終究也只是嚇唬他而已。

　　他幾年前就發現了，亞路嘉——或者該叫她亞由，對「家人」的存在有一種特別的依戀。所以，哪怕他只是個分家的人，只要他冠有「揍敵客」這個姓氏，她就不會真正出手傷他半分。甚至，當有人要加害于他時，她定會還手施予報復。當然，最後他免不了會被她進行一番冷嘲熱諷，不過那並不算什麼。

　　（內心太過溫柔的你，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壞掉的吧。）

　　凱因又瞥了一眼亞由，半天才介面道：

　　「你做這麼多，不讓他知道真的沒關係嗎……？」

　　他本已做好心理準備等待她像以往那樣丟一句「關你什麼事」然後奚落他一番，然而，這一次他失算了。她並沒有像以往，只是扯了個寂寞而自嘲的笑容，眼神裡藏著壓抑的悲傷。

　　「這種小事，沒有必要讓他知道。」

　　她這幅模樣讓凱因一下子感到不知所措，一陣手忙腳亂後，他長長地呼出一大口氣，冒著被她揍飛的危險伸手按在她的頭頂亂揉一把。

　　「真是的，亞路嘉你偶爾也像普通的小孩子一樣撒撒嬌也不是不可以啊。」

　　「……那是……不被允許的……」

　　驚覺到自己的失態，亞由一把揮開凱因的手，迅速背過身去整理自己的心情。

　　「我是揍敵客家的嚇人當家主母，我必須比任何人都堅強，這是你和奶奶教會我的，不是嗎？」

　　接著，她不再等凱因做出反應，足下用力點地，飛快地穿過樹林離開了。

　　「……亞路嘉，再這樣下去，你會死。」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凱因原本純黑的眼底流轉過一抹腥紅。

　　——死亡的腳步已悄然臨近，流動的時間即將停滯。然後……

　　******

　　來到流星街十三區時，亞由已經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她低下頭看了一眼左手掌心的蜘蛛紋身，好半晌才緩慢而用力地握緊拳。

　　那群「蜘蛛」做夢也不會想到吧，他們「最大的敵人」竟然就在離他們老窩不遠的森林中修行。

　　不過，其實他們真正的「敵人」應該是她才對。

　　是她這個和「蜘蛛」做交易的人才對。

　　「不會讓你們有機會的……」

　　她喃喃著，眼底掠過陰狠。這時，她的行動電話忽然響起，她先是怔愣了一下，拿出來看了一眼號碼後才稍稍松了口氣。按下接通鍵後，電話那頭毫無懸念地傳來了奇犽的怒吼聲：

　　「你這傢伙！又給我跑到哪裡去了啊？！」

　　「抱歉阿犽，我因為有點事才離開的，過幾天我就會回去找你的。」

　　亞由輕勾嘴角，碧色的眼也染上柔軟的笑意。

　　因為擔心，才會吼罵。因為在乎，才會生氣。

　　她早已經領會了自己那性格彆扭的半生是怎樣表達自己的想法的，所以對於他的氣憤，她只覺得非常高興。

　　——只為他一句因為在乎而說出口的話。

　　「哼，如果你再敢像六年前那樣一去不回，小心我追殺你。」

　　那頭傳來奇犽很有氣勢的威脅，亞由忍住笑意，故作認真地說道：

　　「是、是。為了不讓你來追殺我，我一定會按時回去的……」

　　話音未落，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看著朝自己不疾不徐地走來的黑髮男人，她差點因為恐懼而失手捏碎自己手中的行動電話。那邊的奇犽還在說著什麼她都沒有聽到，腦海裡只有一個「快逃」的警告在盤旋迴響。

　　（怎麼能在這裡示弱……！）

　　在心裡狠狠地咒駡了自己一番，她用沒有拿電話的手握拳，借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來壓抑身體的顫抖，接著，她仰起頭毫不退縮地直視男子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露出了張揚而挑釁的笑容。

　　「之後再聊吧，親愛的，我現在有事情要辦。」

　　接著，她也不再等奇犽的回應就掛了線。

　　「亞由小姐大可不必在意我，我可以等亞由小姐講完電話。」

　　男人保持微笑，一派紳士風度十足的模樣。

　　「不必，那種沒禮貌的事可不是我揍敵客家的人做得來的。」

　　——而且，如果不全神貫注地應付你，可就真的完蛋了啊。

　　亞由輕撩下垂在肩頭的銀色長髮，碧色的貓眼也微微眯起，小心地掩藏起自己內心的波瀾起伏。

　　「那麼，請問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呢，尊敬的『幻影旅團』團長庫洛洛先生？」

　　******

　　天空競技場一百層的住宿區內。

　　黃昏的夕照從視窗透進來，將橙色的光輝灑滿一地。

　　奇犽坐在床邊，緊皺著眉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中握著的行動電話。

　　他本以為亞由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出現時為了等他不再為早上的事情感到尷尬，誰知道當他回來時只瞧見一張便條擺在桌上，而她早已經不見蹤影。

　　心跳忽然漏跳一拍，他不禁瞪大了眼，內心湧上一股莫名，但也熟悉的恐懼感——與六年前她不告而別時一樣的恐懼。

　　難道她又一次違背承諾離開了，什麼也不說明的……？！

　　所幸，他撥通了她的行動電話，心中的恐懼才消散去。

　　能聯繫上真是太好了，否則他相信自己一定會無法再安心地和小傑一起在天空競技場進行試煉了。

　　——因為她對他而言，真的很重要。

　　又盯著行動電話的螢幕看了好久，奇犽忍不住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向後仰躺到床上，雙臂交疊墊在腦袋下，盯著天花板的貓眼也漸漸放空。

　　回想了一下今早的事，他仍然無法控制地臉紅心跳：她那比他柔美上許多的輪廓，披散在身後濡濕的長髮，以及藏在浴袍下若隱若現的，形狀好看的鎖骨……

　　「啊——！我都在想些什麼啊！這樣不就和她說的一樣了嗎？！」

　　他的臉又再次燒紅，下意識地，他從腦袋下面抽出右手一把按在自己的臉上。

　　從她成為他的未婚妻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開始變得越來越不正常了——不，或許在更早以前就……

　　「你這傢伙，倒是給我早點回來啊……」

　　翻側了個身，奇犽枕著手臂自言自語地喃喃，卻怎麼也無法壓制住心底漸漸浮上的不祥之感。

　　——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Inrimination called "Concealment".）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第二章。

　　我才不會告訴你們這一章和上一章是為了以後亞由黑化做鋪墊呢233

　　已修


第39章 物語三十三：罪名「輕敵」

　　潛伏在建築的陰影中，亞由一邊調整自己的呼吸，一邊拿出行動電話來確認時間。

　　（還有十分鐘嗎……真是的，為什麼我非得在這裡幫他們做事啊……）

　　在心裡不悅地嘀咕了一句，亞由輕歎一聲，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一天前——

　　和庫洛洛碰面之後，亞由就被帶到了「蜘蛛窩」。此時還留在那裡的，除了對庫洛洛形影不離的派克諾坦外，就只有俠客而已。

　　「喲，好久不見了小亞由，獵人考試考得怎麼樣？」

　　掛著萬年不變的笑臉，俠客走過來向她打招呼。

　　「哼，你這個『情報王』會不知道結果嗎？」

　　輕哼一聲，亞由朝派克諾坦點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接著，她往後退開一步，躲開俠客的接觸。

　　「還有，你最好把每次見到我都妄想在我身上插天線的習慣改掉，不然別怪我親手宰了你。」

　　「啊啦啦，小亞由的脾氣還是那麼不好啊。」

　　俠客將操縱天線收好，後退一步，攤手笑道。

　　「來說說正事吧。」

　　這時庫洛洛終於發話了，他找了個地方坐下，兩手交疊托著下巴，眼神依舊深沉不見底，看不透也猜不透。

　　「是這樣的，我們這次的任務需要小亞由的幫忙，所以我就拜託團長找你過來了。」

　　俠客用正緊的語氣接過話茬，雖然他的臉上仍然保持著笑容，但亞由還是捕捉到了他語氣中的僵硬。因為太過明顯，反而讓人覺得不自然。

　　「HUM∼我們好像除了那個交易外並沒有什麼多餘的交情吧？我憑什麼要幫忙你們？」

　　亞由揚了揚眉，手中具現出一枚飛鏢來把玩，眼瞼微垂，不動聲色地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慌神和恐懼，嘴角上揚，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亞由真是無情啊，虧我還以為我們的關係很要好呢，之前獵人考試的時候明明還拜託過我幫忙……」俠客笑著抱怨，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那麼這樣吧，我花錢雇傭小亞由，作為任務來做的話，小亞由就不會有什麼怨言了吧？」

　　一股惡寒爬上脊樑，亞由努力壓制下身體本能的顫抖，放下手，抬起頭來，張揚地笑了：

　　「好啊，既然是這樣的話，我接下這個委託了。」

　　******

　　——全知全能的主啊。

　　教堂的鐘聲響起，亞由如夢初醒般顫了一下，接著大腦尚未下達命令，身體已本能地潛入到教堂之中。

　　即使再排斥，即使再反抗，十二年洗腦式教育終究是讓她的身體將殺戮視作本能，再難擺脫。

　　（我在想什麼呢！現在要專心工作才對！）

　　心裡暗暗告誡著自己，亞由平息了內心的翻江倒海，不再有任何猶豫地闖入教堂之中。

　　——請用您寶貴的血來塗抹我，洗淨我的罪孽。

　　聽俠客介紹，他們這次要盜取的是被藏在教堂深處的暗室中的，名為「天使之淚」的寶石，不過看守教堂的人不知是從哪裡聽到了風聲，竟然加派了許多人來增強看守。

　　「這種事你們都沒辦法自己解決？」

　　亞由懷疑地看向他，語氣也滿是不信。

　　「嘛，如果不是這顆寶石很特殊，我們當然不會需要小亞由的幫忙啦。」

　　俠客笑眯眯地在筆記型電腦上敲擊了一番，調出一份資料來給亞由看。亞由上前，視線飛快地掃過內容，最終停在資料最後一行的紅字上：

　　「天使之淚」是聖潔的寶石，一旦沾上鮮血和污穢，將不再擁有聖潔耀眼的光輝。

　　「這種狂信徒的言論你們也相信啊。」

　　亞由的語氣帶著幾分輕蔑，但她心裡也算承認了他們找上自己的理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尤其是這種關乎寶石價值的事。

　　「總之就是讓我代替你們解決掉『看門狗』就行了吧？」

　　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亞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請求您原諒我所犯過的所有過錯與罪孽，用您寶貴的血來塗抹我、潔淨我，我將我心中隱而未現的過錯與罪孽都擺在您的面前，祈求您的赦免與饒恕。

　　慘叫聲不絕於耳，五彩斑斕的彩繪玻璃被刺目的紅色塗染。對於念能力者而言，要殺死不會念的普通人是易如反掌的。

　　將具現出的飛鏢當作匕首握於掌中，亞由帶著肆意不屑的笑容，如同死神收割性命般進行著單方面的屠殺。

　　忽然間，一個黑影衝撞過來，亞由反應極快地側身躲開，同時用手中的飛鏢擋下了對方的攻擊。

　　「HUM∼不錯嘛，作為一個普通人已經是相當厲害的程度了。」

　　勾了勾嘴角，亞由微眯起雙眼，盯住那個喘著粗氣，手中握著砍刀的男人。

　　「你這個異端！！我、我們是絕對不會讓你接近神父和『天使之淚』的！！」

　　男人瘋狂地大叫著，再度撲過去與亞由刀刃相向。

　　「異端？這可真是個失禮的稱呼啊。」亞由嗤笑一聲，輕鬆地往後退步躲避開男人毫無章法的亂砍。「不過，聽了你的話，我對你口中的神父更感興趣了呢，是不是只要踏著你的屍體過去就可以見到他了呢？」

　　下一瞬，她已繞到男人身後，一腳踏在他的膝關節內側，男人的身體因而向前傾倒跌在地上，骨頭碎裂的聲音在這充溢著死亡氣息的教堂中格外清脆，男人發出淒厲的慘叫，瞳孔因超越自身忍受能力的疼痛而擴散。

　　「怎麼？你們信仰的神明大人為何沒有來給你救贖呢？」

　　亞由居高臨下地看著男人全身痙攣抽搐，涕泗橫流地向前爬行，臉上的笑容帶上了殺戮的狂氣。

　　「神父會守護我的靈魂的……區區異端怎麼可能動搖我的信仰……！」

　　「哼，真無聊。」

　　亞由像是忽然失了興趣，手中的飛鏢被她狠狠擲出，力道之大，穿過了緩慢爬行的男人的身體和心臟，釘在了地板上，男人的生命宣告終結。

　　「你們這種無趣的信仰真是教人噁心啊。」

　　她冷冷地掃視一圈四周的屍體，視線轉向教堂深處的懺悔室，忽地又笑開了。

　　——我們本是世間的罪人，是您以您無罪的身體替我們釘死在十字架上，叫我們因信你的命就不至滅亡反得永生。

　　推開懺悔室的門，亞由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神職打扮的人正站在掛有巨大十字架的牆壁前，安靜地做著禱告。

　　「神父你真是好興致啊，讓你那些迷途的羔羊們替你送死，自己卻一個人躲在這裡向神禱告。」

　　亞由倚靠在懺悔室的門口，語帶調侃，卻藏不住夾在其中的殺機。

　　「我只是在向主懺悔我的罪孽，為了『天使之淚』，竟然給信眾們招來如此險惡的災難。」

　　那名神父沒有動作，繼續保持著懺悔禱告的姿勢，聲音平緩，似是對亞由的存在並沒有感到任何威脅。

　　「神職人員都是像你這樣裝模作樣的嗎？」亞由冷笑，手中則具現出一枚飛鏢湊至唇邊，她親吻著飛鏢的刃面，眼底掠過一瞬的輕蔑，「明明是你讓他們來赴死的不是嗎，神父？或者，我該稱呼你Ｂ級通緝犯，『傀儡師』瑪律斯？」

　　「我只不過是神的侍奉者。還有，這一切發生的事都是神的旨意，並非由我指使，他們只是按照神的旨意來行動罷了。」

　　神父此時終於轉過身來，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他確實與「神父」這個詞非常相稱，然而，亞由可不會被他的外表所欺騙。

　　他身上那教人不寒而慄的殺意和念壓，可不是作為一個神職人員的神父該有的啊。

　　「嘛，不管你承認與否都和我無關啦，我的工作只是清理『看門狗』罷了。」

　　輕聳了聳肩，亞由站直身子，說話的同時手中已具現出數枚飛鏢，毫不猶豫地擲向神父。下一秒，神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盡數躲過亞由的飛鏢。

　　「HUM∼不錯嘛，居然能全躲過。」

　　亞由終於變得有了精神，她讚揚了一句，隨即身形飛快閃過，下一秒她已逼近到神父跟前，具現一枚飛鏢充當匕首用，揮手就砍向神父的頸項。

　　「那麼如果是這樣是否也能躲開呢？」

　　「哢鏘——」

　　金屬相撞的聲音像是要響徹整個教堂般清脆，亞由頓了一下，立即向後跳開兩步遠，然後，一雙漂亮的貓眼眯成了縫。

　　「原來神職人員是這樣敬仰你們的神明的嗎？」

　　只見神父手中握著一枚銀色金屬材質的十字架，乍看上去與普通的十字架並沒有什麼區別，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十字架的上半部分十分的鋒利。

　　而剛剛擋下亞由飛鏢的，正是這枚特殊的十字架。

　　「你違背了神的旨意，所以現在，我將代替主對你降下懲罰。」

　　神父說著，終於離開了掛有巨大十字架的那面牆，朝亞由一步步走來。

　　——您的愛是如此長闊高深，我們將懷著感恩之心等待您的再次降臨。

　　「啊啦，不愧是Ｂ級通緝犯，認真起來果然很厲害嘛。」

　　按住被劃傷的右臂，亞由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慌亂，或許她一開始是有些輕敵，但並不代表她完全沒有考慮過對方實力很強的情況。

　　——畢竟是那個「幻影旅團」專門選來試探她的敵人啊。

　　沒錯，從一開始俠客的僵硬表現得太過明顯時她就已經覺察到了這件事。他們想試探她，又想讓她在能猜出他們意圖的情況下卻不得不按照他們的陷阱進行下去。

　　（哼，還真像是「蜘蛛」的行為呢，讓「獵物」深陷入自己的陷阱什麼的……）

　　雖然她不知道他們這樣做的理由和目的，但她並不想讓自己的真正實力被對方摸透，所以即使會讓自己受傷，她也要小心隱藏。

　　「你就乖乖接受神所賜予你的懲罰吧，這樣你才有機會洗清自身的罪孽。」

　　神父踏過被殺掉的信眾們的遺體走向亞由，手中的十字架在光線昏暗的教堂中折射出銀色光輝。一股危險的感覺爬上心頭，亞由本能地想往後跳開，卻猛地發現自己竟動彈不得。也是這一刻她才注意到，在她未察覺的情況下，神父已經用「念絲」纏繞了她的四肢，而「念絲」的另一頭則連接在他手中的十字架上。

　　（嘖，還真是和某個令人厭惡的傢伙相似的能力啊。）

　　在心裡低咒著，亞由不再掙扎，冷冷地看著神父走近自己。

　　「原來如此，你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操縱這些人為你工作的吧？」

　　「你們這些愚民都是神的所有物，是被神支配的存在，而我作為神的使者，支配你們有什麼錯。」神官原本木無表情的臉上忽然浮現出陰森的笑容，「來吧，接受神對你的懲罰，讓神為你洗淨罪孽。即使是異端的你，悲憫的主也會慈悲的接受的。」

　　他說完，從口袋中掏出一枚較小些的十字架來，與此同時，亞由的身體也自己動了起來，她冷漠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從神父手中接過那枚小十字架，然後高舉，朝著自己的心口刺下——

　　「鐺——鐺——」

　　鮮血飛濺，開出一朵朵妖嬈的花，教堂的鐘聲響起，宛若在宣告什麼一般。

　　——奉我主之名禱告，阿門。

　　******

　　「！！」

　　正在天空競技場參加190層戰鬥的奇犽，不知為何在突然間感到心臟一陣絞痛，身體也為之一頓，對方一看有機會，立刻展開咄咄逼人的攻擊。奈何他的對手是揍敵客家百年一遇的天才，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他能在瞬間做出比常人更快的反應，於是，仍舊是一場沒有懸念的勝負。

　　「奇犽，你剛剛怎麼了？」

　　一下場，小傑迎了上來，關切地向奇犽詢問。

　　「……沒什麼，你也快上場吧，廣播在叫你不是嗎？」

　　奇犽如往常般笑著，拍了一把小傑的背，道。小傑遲疑地看了他一眼，終是點了點頭便跑開去。

　　而直到小傑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奇犽才斂去笑容。他靠著牆壁，一手按住心口，一手抬起用手背遮住眼，直到現在仍舊隱隱作痛的心臟在向他宣告剛才的痛楚並非錯覺。

　　這種感覺他很久以前也曾有過，只是那時的他太小，並且也在同時受到了嚴重的傷，所以並未及時察覺。但這次的疼痛來得太過突兀，令他不得不回想起曾經經歷過的事。

　　「A……yu……」

　　他知道，若不是他本人受的傷，那麼必然是他的半生——那個與他共用生命的人受到了這近乎致命的傷。

　　如果說，因為是雙子，他能感受到對方一半的疼痛的話……剛才那劇痛已讓他忍不住冒冷汗，那份痛感乘以雙倍會是怎樣的感受，他完全不敢想。

　　「那傢伙，到底是去做什麼危險的事了啊……！」

　　狠狠一拳砸在牆上，他用力地呼吸著，眉頭緊皺化為擔憂的表情。

　　「該死……！你要給我平安無事的回來啊……」

　　廣播在這時傳來小傑獲勝的通報，奇犽低喃一句，轉身朝電梯口走去，在那裡去等小傑。

　　迎接他們的，是200層的新戰場——

　　（Incrimination called "Contempt".)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第三章。

　　這一章和下一章本來是一章的，但是字數太多了於是請允許咱偷懶一下把它們分成了兩章> <

　　對於戰鬥什麼阿夜最喜歡寫了，所以每次一寫總是停不下來orz

　　嘛，總之希望大家能喜歡w

　　已修


第40章 物語三十四：罪名「無信仰者」

　　我與「惡魔」締結了契約，然後，我得到了「那個」。

　　——名為「守護」的力量。

　　******

　　「滴答、滴答……」

　　液體敲擊地板的聲音在已變得空曠寂靜的教堂顯得太過喧囂。亞由垂在身側的手緩緩鬆開，染血的十字架就這樣掉落在地板上，刺目的鮮紅在她的衣服上暈染出大片的污漬，但，按照神父預想該是倒在地上的她不知為何仍舊直直地站立著。

　　「這……怎麼會……神的降罪怎麼可能出錯。」

　　神父似是對眼前的景象產生了動搖，他用力地晃了晃手中的十字架，可亞由的身體卻仍是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地站著。

　　「嘿，看來你的神並不想降罪於我呢。」亞由輕笑出聲，然後，她在神父不敢相信的視線中睜開了前一刻還緊閉的碧色雙眼，嘴角勾出嘲諷的弧度，「既然你的神不願意讓你降罪我，那麼你這『違背神的旨意濫用私刑』的做法想必該是重罪了吧？」她說著，身體猶如機械般緩慢動作起來，「看來這下是需要我來代替你的神對你進行懲戒了。」

　　話音剛落，她的動作一下變得飛快，和她受傷前沒有絲毫差別。神父臉上那始終如一的莊嚴面具終於碎裂，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在亞由逼近時只能狼狽地勉強接住她的攻擊。

　　「怎麼了，神父大人？是不是在疑惑我是怎麼擺脫你的控制的啊？」

　　亞由湊至神父耳邊，聲音低啞如同惡魔的耳語。

　　「這都是托了我認識的一個變態的福呢，他也很擅長你的這種伎倆哦，多虧了和他交手，我對這種手段早就已經想出了應對之策。」

　　她說完，在神父幾乎崩潰地朝她亂攻過來時輕鬆躲開，接著在他雙眼泛紅大聲叫喊著撲過來時用力地一腳踹向他，竟也將他踹飛去幾米撞到牆上。與此同時，她的手中具現出數枚飛鏢，沒有任何停頓地拋擲向神父。

　　「願你的神能夠寬恕你的重罪，阿門。」

　　神父瞪大了眼，拼了命掙扎，身體卻紋絲不動，直到飛鏢將他的四肢在牆上釘出了十字的形狀，他才隱約覺得這或許真的是神對他降下的責罰。

　　「啊啊，我的主啊，請原諒我過去的愚昧和罪孽吧，請您賜予我重生的機會，我將用畢生為您奉獻我的一切。」

　　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認真更加虔誠地禱告著，在最後一枚飛鏢釘入他心臟的瞬間，他居然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真是個噁心的傢伙，到最後還以為神會救贖騙人無數殺人無數的你嗎，」亞由冷笑著，眼神有一陣迷蒙。「神是不會來的，它是不會垂憐滿手血腥的骯髒之人的呢。」

　　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嘲諷神父臨終前的行為，亞由呢喃著，左手手指勾動幾下，下一個瞬間她如同斷電般跌坐在地上，而被釘在牆上的神父頭顱也不再僵硬地緊貼牆壁，變為自然垂下。

　　從踏入教堂的那一刻，亞由就已經用「凝」看到了用來操縱這些信徒的「念絲」一直延伸至教堂裡側懺悔室的房間之中。

　　一旦被這些「念絲」碰到，恐怕只有淪落為懺悔室中之人——也就是神父的指尖玩物了。

　　不過，對於這一點亞由並不懼怕。

　　誠如她所言，她曾與一個擁有相似念能力的傢伙交過手——那是在她剛學會「念」沒多久，做任務時因為被算計而遇到的，來試探的人。

　　那個，在她心裡與「變態」劃上等號的危險人物，西索。

　　那場戰鬥的最後，以她的慘敗，西索的放水告終。

　　「伸縮自如的愛」，如果不想出辦法來應對的話，下次仍然會使她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

　　於是，針對於此，亞由想出的對策是將身上的「纏」從全身包裹的狀態改變成細線的狀態然後纏繞在身體的每處關節，最終集合纏繞在自己的左手上。這樣一來，即使身體被「伸縮自如的愛」碰到，她也只需要用左手操控自己做出反擊就行了。

　　畢竟，無論是操作系的念能力還是單純的操縱別人，都有一條「先到先得」的鐵則，是必定被迫遵守的規則。

　　而在剛才的戰鬥中，她就是用了這個辦法獲得了身體的控制權，並且做出了一系列的「演出」。一切只為讓一直守在懺悔室的神父離開那裡——藏著「天使之淚」的暗室入口。又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將念纏繞在他身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嘖，雖然努力讓自己刺偏了一些，但是果然還是很疼啊。）

　　用手按著仍在不停往外流血的胸口的傷，亞由咬牙忍著劇痛，努力思考別的事情來分散對那痛感的注意力。此時的她慘白著一張臉，因疼痛冒出的冷汗幾乎浸濕了她的衣服。

　　（該死，最終還是被旅團的那些傢伙擺了一道呢。）

　　雖然沒有被他們摸透她的真正實力，但還是被他們知道了她隱藏的應對技巧，還受了這麼重的傷，真是有些得不償失啊。

　　「Ki……」

　　失血過多造成的暈眩感越來越強烈，她靠著牆壁合上眼，想要呼喚誰，又緘口不言。

　　不可以讓她對他的依賴讓他們發現，否則的話會讓他陷入危險的境地。

　　所以，絕對不可以呼喚出那個名字。

　　******

　　有腳步接近，亞由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昏迷了，但習慣了戰鬥的人僅從呼吸頻率就可以判斷出一個人是否在全神戒備——事實上，此刻的她除了雙目緊合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一副隨時可以迎戰的狀態。

　　然後，那個腳步停在了她身前三步之遙的位置，既沒有接近的意圖，也沒有離開的打算。

　　寂靜讓空氣也變得沉重起來，過了好半天亞由才先出口打破了這沉寂，但眼睛並未因此睜開來：

　　「已經取得你們想要的東西了嗎，庫洛洛。」

　　「是的，已經俠客帶回去了，這次多虧了亞由小姐的配合。」

　　庫洛洛的聲音很平靜也很溫和，但是亞由還是從中聽出了冰冷。她忍不住在心底打了個寒噤，卻還是繃著聲音用同樣平靜的語氣回了他一句：

　　「是嘛，既然如此，可別忘了把我的報酬打到賬上來。」

　　意識因疼痛和失血過多而變得渙散，但是在面對最擅長捕捉獵物的蜘蛛時，她又怎能示弱呢。

　　又是一陣冗長的沉默，就在亞由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昏倒的前一刻，庫洛洛終於再度開口：

　　「亞由小姐，你信仰神嗎？」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在這一刻聽起來有些縹緲，仿佛是從十分遙遠的地方傳來。亞由身體一僵，接著，她努力撐開了宛若千斤重的眼皮，看向站在三步外一如既往高雅似帝王的庫洛洛，然後，她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拋卻恐懼與憤怒的，仿佛對一切都不屑一顧的笑。

　　「信仰神？你在開玩笑嗎庫洛洛？那種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東西，我為什麼要去信仰它？」

　　接著，她扶著牆壁，顫巍巍地站起身，高傲地仰著頭，氣勢一點也不像身負近乎致命的重傷的人。

　　「我不需要『信仰』這種束縛，又怎麼會被它束縛住。」

　　（……但是，如果非要說信仰的話，我的信仰也只會是他而已。）

　　——讓她可以為了他，像那個神父一樣瘋狂的、奉上一切也要守護的人。

　　（沒錯，只有他能夠成為我的信仰，所以為了守護他，我又怎能在這種地方倒下……！）

　　「真是不錯的堅持啊，如果不是團員已滿，我還真想邀請亞由小姐加入我們。」

　　庫洛洛依然微笑著，語氣略有惋惜，但是那藏得更深的冰冷未減半分。

　　「庫洛洛，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亞由眯起雙眼，心底掠過一絲不安，嘴角卻與心中所想完全相反地上揚，「嘛，不管你想做什麼，只要不傷害揍敵客家的人就行了。」

　　「我從以前就一直在想，亞由小姐你做到這個地步的理由是什麼。」

　　庫洛洛忽然具現出盜賊秘笈，向前兩步，半彎下腰，任自己身高帶來的陰影籠罩在亞由身上。

　　「這麼做，真的只是為了守護揍敵客家嗎，還是，有別的什麼目的呢？」

　　在他逼近時就低下頭的亞由在聽了他的話後，眼睫不易察覺地輕顫了顫，心如擂鼓，讓她有片刻屏住了呼吸，但下一秒，她克制住了差點洩露出的恐懼，用一副漫不經心的口吻道：

　　「那是屬於我的秘密，與庫洛洛你無關吧？」

　　說著，她仰頭，無所畏懼地迎視上庫洛洛的眼。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但下一刻又因為亞由的行動電話響起而被打破。庫洛洛合上手中的盜賊秘笈，讓它消失，又恢復慣常的溫文爾雅的假面。

　　「看來俠客已經把委託費打到你的賬上了，真是辛苦你了，亞由小姐，希望下次我們仍會合作愉快。」

　　他說完，邁開了一地的屍體離開。亞由「咚」的一下又再次坐回地上，一陣劇烈的咳聲之後，她吃力地掏出行動電話來。

　　身體不再被自己所控制地戰慄著，甚至連按下號碼都顫個不停。她於是將行動電話暫且丟到一旁，蜷成一團緊緊地抱住自己，讓自己能夠更快的從恐懼之中安定下來。

　　——好可怕，好想逃走，好想躲起來，不想和他交談，不想和他有任何關係，誰來救救我。

　　明明心裡已經在叫囂著這些感情，她卻無法按照本能對任何一條做出反應。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奇犽的安危比任何事物都重要，她不允許因為自己的膽怯讓他受傷的可能出現，因此絕對不能退縮。

　　「呼……」

　　終於讓身體不再顫抖，亞由長呼出一口氣，拾起一旁的行動電話，撥下一個熟悉的號碼後，她開始費力地喘息，失血過多引起的暈眩愈發強烈起來，疼痛也在拼命啃噬著她的意識，漸漸地，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了。

　　當電話終於接通的那刻，她只覺得眼前一黑，僅用細弱蚊蚋的聲音道一句「過來接我」，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

　　自那天突如其來的心臟疼痛過後又過了四天，奇犽沒有再產生過任何不適的感覺，但相對的，亞由也一直沒有回來。

　　他的心裡越發擔心，卻又無能為力。

　　除了能夠確認亞由沒有死這件事以外，他什麼也不知道，連她受了怎樣的傷勢也並不知曉。

　　（下次不管她要去哪裡做什麼都絕對要讓她交代清楚才行……！）

　　氣憤地在心裡想著，奇犽煩躁地抓起巧克力球大把大把地往嘴裡塞。就在這時，房間的門鈴響了，他打了個激靈，站起身要去開門時，忽地警戒起來。

　　為了能夠登上200層，他和小傑都已從智喜的代理師父雲谷那裡學會了「念」，而一旦學會這個，便能夠輕易察覺出同樣會使用「念」的是哪些人。

　　現在在他房門外的，是兩個陌生的「念」。在這樣的夜裡突然出現在他的房間外，想教他不戒備都不可能。

　　（到底是什麼樣的傢伙啊……）

　　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奇犽深吸一口氣，從門上的貓眼往外看去。

　　門外站著一名紅發的陌生男子，看上去並不太強，但是奇犽並不會因此而放鬆戒備。他的懷裡抱著一個人，由身形來看該是一名少女，她的「念」似乎很微弱了，讓人有種隨時會消失的錯覺，從呼吸的頻率看來應該是處於昏睡狀態，黑色的斗篷帽兜遮去了她的模樣，只有一縷銀色髮絲垂落在半空。

　　「！！」

　　奇犽瞪大了眼，無暇再顧及那名男子是敵是友，立即打開房門，以極快的速度從男子手中奪下少女，緊緊地抱在自己懷裡，然後又用帶有殺意的眼神瞪視著男子，語氣也十分不善。

　　「你對她做了什麼？！」

　　「喂喂，怎麼你們姐弟倆的態度都這麼惡劣啊，好歹我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好嗎？」

　　紅發男子搔了搔頭，語氣頗不滿地說道，又見奇犽仍舊沒有放鬆戒備的意思，他忍不住歎了口氣。

　　「嘖，每次只要和她有關的准沒有好事……算了，反正人我已經送到了，剩下的也不關我的事了。」他說著，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她身上的致命傷已經治療過了，剩下的傷以她的恢復力應該還蠻快的，你這個當未婚夫的就好好照顧她一陣子吧。」話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已消失在走廊上，不給奇犽任何提問的機會。

　　「什麼啊那傢伙……」

　　用力地砸了一下舌，奇犽狠狠地甩上門，然後抱著懷裡的人快步走到床邊，將她輕放在床鋪上後替她解下了黑色斗篷。

　　銀色的長髮鋪散開來，襯得她的面容更加蒼白。縈繞在她周圍的血腥一瞬間擴散，混雜著藥膏的味道竟也有些刺鼻。緊瞌著雙眸的她像是正被噩夢纏身，睡得十分不安穩。包裹著她的藏青色「氣」時強時弱，極其不穩定。

　　確認過是亞由本人之後，奇犽終於松了口氣，隨即又解開她的外套檢查她的傷口。

　　儘管的確如那男子所言處理過了，可是奇犽還是不放心，又將繃帶解開來檢查。那是一道極深的刺傷，只要再偏半分就會傷到心臟，那樣的話就算是神醫也回天乏術了。雖然傷口似乎已經在癒合了，但是這樣看上去仍是觸目驚心的。

　　「你這傢伙，還真是瞞了我不少事啊……」

　　他喃喃自語著，用手輕撫過她的面頰，終於放鬆了神經般閉了閉眼。

　　她還活著，即使受了很嚴重的傷，但至少現在的她平安無事。

　　四天以來心臟處的揪緊感此刻總算消失，他又看了一眼皺著眉頭不得好眠的她，關上了燈自己也躺回到床上。黑暗中，她的呼吸並不均勻，雜亂得讓他也變得煩躁起來。他於是拽過她平攤在身側的手，難得主動地十指交扣。

　　回憶起年幼時每次承受難熬的刑罰時，她總是這樣拉著他的手，然後很奇異地，他竟然就能感受到從她心裡傳達來的安慰和鼓勵，他於是效仿著她那時候的行為，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我在這裡」。

　　漸漸地，她真的平靜下來，呼吸也慢慢地變得規律。

　　「Killu……」

　　夢囈了一句，她仿若陷入沉眠，而奇犽先是一愣，心裡被一種莫名的柔軟之感填滿，接著，在他的意識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肢體已做出反應，將手環在她的腰間摟緊，使她能更加貼近自己。

　　「笨蛋，醒來之後不好好把一切解釋給我聽的話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啊。」

　　嗅著她的發香，奇犽也合上雙眼安睡。

　　——啊啊，他或許又對她所說的「愛」更瞭解一點了……

　　（Incrimination called "Disbeliever".）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第四章。

　　接上一章的內容。這裡特別說一下，關於亞由那個操縱自己的想法參考的是漫畫《蜘蛛Arachnid》的第8話。這部漫畫真的是一部非常優秀的漫畫呢，阿夜非常推薦大家去看看哦，真的特別贊w

　　之後的內容阿夜會在旅行途中寫出來，然後大概會是請別人幫忙放上的，如果沒有放出來的話那麼等阿夜旅行回來會親自打上來的。

　　因為剩下的內容也不算多了，阿夜的打算是在十章以內解決完這篇文w

　　感謝大家的支持與喜歡~

　　已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6-4 20:22

第41章 物語三十五：罪名「貪婪」

　　猛地睜開眼的瞬間，亞由被突然映入視線的光亮晃得又眯起了眼。

　　「……」

　　抬起右手擋著眼，她只覺得胸口處仍傳來悶痛，卻也比剛受傷時候的疼痛緩和了許多。等眼睛終於適應了光線，她才把手放下，掙扎著坐起身。

　　「這裡……」

　　環顧四周，她發現自己所處的竟不是自己住了六年的揍敵客分家的房間，原本放鬆的神經刹那緊繃起來。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從外面打開了，她迅速忍痛做出防備的姿態。

　　「啊！你這傢伙！總算給我醒過來了！」

　　熟悉的聲音擊破了亞由的防備，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看著來人快步地走向自己。

　　「Ki……llua（奇犽）？」

　　她還處在不可置信的狀態，他已走近她身旁，沒有猶豫地狠狠攬她進懷。

　　「你這個大笨蛋！！想讓我擔心死嗎？！」

　　奇犽生氣地說著，手臂卻有輕微的顫抖。她總算醒過來了，總算……

　　「阿犽……我怎麼會在這裡……」

　　被他擁抱的實感讓亞由確認自己並非在做夢，她於是任憑他擁住自己，閉上眼有些貪戀地感受著他的體溫。

　　「我才想要問你呢！」

　　像是猛然間想起了這件事，奇犽放開了亞由，怒氣衝衝地用食指戳著她的腦門。

　　「我說你啊，下回再敢一聲不吭消失試試看？！還給我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回來！你知不知道啊，你受傷的話我也會感覺得到一半的痛的啊！」一番氣憤至極地數落之後，奇犽狠狠地呼出一口氣，才撇了一下唇，用有些不悅的聲音問，「還有，那個送你回來的傢伙，就是那個紅頭髮的又是誰啊？你們怎麼認識的？」

　　好不容易從奇犽的狠戳下躲過，亞由聽了他有些酸酸的語氣，忍不住勾起一絲笑意，語帶調侃地說：

　　「阿犽你這是在吃醋嗎？」

　　說完，她剛想笑出聲，誰知突然就一股腥甜湧上喉，她於是用力地咳了好一會兒，用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嘴。平靜下來後，她才扯了扯嘴角，接著道。

　　「他是揍敵客分家的人，血緣上算是我們的堂兄。」

　　「切，他那樣子，簡直弱得不行嘛。」

　　在亞由咳嗽的時候趕忙給她倒了一杯水，奇犽聽她說完，有些不屑地說道。

　　「嘛，他是挺弱的……」

　　接過水杯的亞由一口氣將水全部喝完，硬是把喉間的血腥味咽了下去，這才抬眼盯著奇犽。

　　「阿犽你……已經學會『念』了吧？」

　　此時的奇犽，身上已不再像一般人那樣普通地散發著生命能量，會使用「念」的人，輕易就可以發現出其中的不同。再加上這個房間太過豪華，與之前兩人擠著睡一張床的100層房間不同，所以她很快便判斷出這裡是200層的房間。而天空競技場的200層，是念能力者的世界。

　　「你還真敢問。」

　　奇犽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與亞由同色的貓眼直直地反盯著她。

　　「你是早就學會了的吧？『念』。」見她猶豫了一下點頭後，奇犽盤腿坐到地板上，「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沒給我說過？」

　　「……爸爸和大哥都說，不能太早讓你知道……我想他們一開始是打算用揍敵客家的教育方式教你『念』的吧，但是阿犽你在家族裡的地位不一樣，他們大概是想等你的悟性和身體素質都有所提高後再教給你……」

　　亞由試著揣摩了一下席巴和伊爾迷的想法，然後向奇犽做出解釋。

　　「HUM∼」奇犽挑眉，「那麼你呢？你學『念』的時候是怎麼樣的？」

　　「我……還算簡單地就學會了哦，奶奶還誇過我很有天賦呢。」

　　被他這麼一問，亞由的身體不可抗拒地僵硬了一下，腦海裡浮現出六年前那次瀕死的絕望感，口中卻十分流利地說出完全相反的話語。

　　變化系的特質，在這種時候彰顯無遺。

　　「切，騙子。」

　　奇犽「切」了一聲，不再繼續追問。因為他深知不管再怎麼問下去亞由也不會把真相告訴自己的。但是從她剛才的一番話中，他已將六年的分別之間，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推測出了大概。

　　首先，她「離家出走」並非出自本願，而是被人指使。至於是被誰指使，不用想他都知道。能讓亞由聽話且完全不反抗地照做的，只有他們的老爸。

　　其次，她離家出走後去了哪裡呢？照她剛才的說法，多半就是去了揍敵客家的那個分家。具體在什麼位置他雖然不知道，但可以確認的是那個分家至少有兩個人：一個是送她過來的所謂的「堂兄」，一個是她口中稱為「奶奶」的人。

　　最後，關於她學習「念」的過程，雖然她嘴上說的一派輕鬆，但她忘記了，作為雙子的他們是有心靈感應的，所以他可以肯定在她「說謊」的時候，她的心裡絕對想到了什麼痛苦的事，由此可推測，她學習「念」的過程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令她留下痛苦記憶的事情。

　　（這樣一來，基本上來龍去脈都弄清楚了……不過好像還差了一環……）

　　奇犽心想著，又抬起頭來，注視著坐在床上的亞由。

　　他總覺得她還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但是看到她因疼痛而蹙緊的眉頭，他忽然失去了追問的欲望。

　　「亞由，你以後也不要再接任務了吧？」

　　奇犽開口說道，表情十分認真。

　　「既然你跟我一起離開家了，就和我一起改變生存方式吧，不要再去殺人了。」

　　「……傻瓜，那是不可能的啊，」聽了他的話，亞由露出一個似是悲傷的笑容，看向奇犽的眼中也多了一絲道不明的情愫，「我說過的吧，小傑和我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裡，但即便如此，阿犽你也還是選擇要去追逐著他去往光的世界。可是你忘了啊，有光的地方必然有暗，所以，從你選擇光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下定決心要作為暗的一方永遠守護你了。」

　　聽著她的話，再配上她悲傷的表情，奇犽頓時覺得心臟莫名刺痛。他將這份疼痛感歸咎為亞由的傷口又痛了的緣故而不去細想，只丟下一句「你先好好休息」便稍有些狼狽地出了房門。

　　「阿犽你還是不明白呢，當我選擇了你，我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啊……」

　　扭頭看著房間緊合的門，亞由喃喃著，覺得身體又再度變得沉重起來，她於是躺回床上，不多時便再次陷入沉眠。

　　******

　　一個月後。

　　亞由身上的傷仍舊沒有好利索，或許是因為這次受的傷真的很嚴重，又或者只是她想多對自己那彆扭的半生撒撒嬌而已，總之，雖然過去了一個月，亞由的傷口卻才剛剛開始結痂。

　　相比之下，因為自己逞能而同樣身負重傷的小傑就好得快多了。普通人需要四個月才能好的傷他僅用了一個月就痊癒了。

　　「嘖，你還真是沒用啊。」

　　奇犽忍不住對著亞由嘲諷了一句，手上替亞由換藥的動作卻還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弄疼了她。

　　「你就當我藉故休假嘛。」亞由揚眉，回了他一句，等他給自己換完藥才又問。「阿犽你等下要去看西索的比賽對不對？」見他頷首，亞由微偏著頭，笑眯眯地說，「那麼就麻煩你給我帶一罐黑咖啡上來嘍。」

　　「切，你幹嘛不自己去買啊。」

　　奇犽撇唇，抱怨了一句，餘光瞟了一下她露著期待的臉，終於還是敗下陣來。

　　「我知道了啦！給你帶就是了！」說完，看見亞由綻開甜甜的笑容，他忍不住漲紅了臉，於是立即轉身背對著她不讓她發現自己在害羞，嘴上還嘀咕著，「真是的，你到底是怎樣才能喜歡上那種苦得要命的東西的啊。」

　　「阿犽，你的耳根都是紅的了哦。」

　　亞由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背影，語帶調侃地說。奇犽先是一愣，接著「唰」地一下回頭來瞪了亞由一眼，然後在她帶著捉弄意味的笑眼地注視下奪門而出。

　　「呵……阿犽真是太可愛了。」

　　輕笑著自言自語了一句，亞由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被細心上了藥的地方，眼裡填滿暖意。

　　嘴上說著那樣彆扭的嘲諷，卻還是認真地替自己處理好了傷口。明明是一副不耐煩的態度，卻還是答應替她買東西回來。

　　「還真是溫柔啊，奇犽你。」

　　喃喃了一句，亞由轉頭看向窗外藍得有些刺眼的天空，全身放鬆。

　　從她受傷以來已經過了一個月了，距離她的計畫開始執行又更接近了。

　　「但願凱因那個笨蛋別給我出岔子……」

　　她辛苦準備了那麼久的「大戲」，終於要迎來揭幕之日了。

　　******

　　16點整，亞由拿過遙控板打開電視，西索與華石鬥郎的比賽正式開始。

　　眼睛幾乎沒有眨動過地盯著轉播畫面，亞由使上「凝」，觀察著西索的動作。不知道是不是對手太弱的緣故，西索並沒有要動真格的跡象，亞由不禁失望地撤下了「凝」。

　　本來還打算看下他認真戰鬥時的戰力如何的，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這時候，轉播畫面一轉，攝像機掃視了一圈觀眾席。雖然僅僅是一閃而過，但只需要這一瞬就足夠亞由從黑壓壓的人群中搜尋到自己的雙生了。

　　「阿犽那傢伙，看得蠻認真的嘛。」

　　亞由咂舌，又忽然注意到鏡頭一閃而過的另一個身影，下意識地就繃緊了全身的神經，左手掌心在心理作用下隱隱作痛，亞由皺眉，將左手貼在心口處，重重地呼吸著。

　　「瑪奇來了嗎……」啃著右手的手指甲，亞由再無心思去看西索的比賽，「幸好我今天沒有陪他去，不然說不定就露餡了，那個女人的直覺可不能小覷的啊……」

　　因為在天空競技場的這段時間內奇犽並不會遇到什麼威脅到他性命的危險，所以亞由並沒有刻意去記住原作中這段時間會發生的事，沒想到竟然差點因為她自己的緣故出現絕對不能出現的「意外」。

　　「呵、呵呵呵呵……我真是，太大意了呢。」

　　掛著冷汗，亞由像是不甘示弱地張揚地笑出聲。

　　好險，如果暴露了的話，說不定就會連累奇犽甚至整個揍敵客家，那樣可就什麼都無法挽回了。這一次只能說是她的運氣好，但若再有下一次，也許就……

　　「必須更小心一點……」

　　「啪」的一下關掉電視，亞由低頭看著左手掌心的「蜘蛛」，低聲地喃喃著。

　　事到如今，根本就沒有後悔和退縮的餘地了。她的計畫已經一切各就各位，只待時機來臨。

　　所以，絕對不能有任何一點閃失。

　　******

　　天尚未黑盡，奇犽回到自己的房間中，就見亞由獨自坐在窗邊望向外面的風景，不知在想些什麼。

　　「喂！回魂啦！」

　　惡作劇的心突然萌發，奇犽偷笑著，悄悄靠近亞由身邊，大叫一聲。

　　「哇！不要突然嚇我啦，笨蛋奇犽。」

　　亞由驚呼一聲，回頭見是奇犽，嗔怪了一句，心裡卻在偷笑。他進入房間——也就是她的「圓」的範圍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注意到他了，只因是他所以她才沒有戒備，沒想到他竟會以為自己沒有注意到。不過，既然他這麼有興致，她就配合他演演戲好了，反正也挺有趣的。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奇犽心滿意足地偷笑著坐到她旁邊，開口問道。

　　「沒什麼，倒是阿犽你，回來得真晚呢。」抱怨了一句，亞由眨著期待的眼看向奇犽，「呐，阿犽……」

　　「切，有給你買啦。」奇犽被她期待的眼神打敗了，從口袋裡掏出罐裝黑咖啡遞給她，「真奇怪，小時候你明明不喜歡苦的東西的啊。」

　　「誰讓你太喜歡甜食了呢，所以為了綜合一下，我只好吃點苦的東西了。」

　　開玩笑地說了一句，亞由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於是也不忍耐，直接輕笑出聲。奇犽轉過臉盯了她的笑容許久，才低聲呢喃了一句。

　　「總覺得最近變得比較有人情味一點了……」

　　「嗯？什麼？」

　　光顧著自己笑而沒有注意聽奇犽說話的亞由歪著頭問，見奇犽搖頭，她只是聳聳肩，也不追問。

　　「對了，亞由，你有沒有看西索那場比賽的轉播？」

　　這時，奇犽像是想起了什麼般問道。

　　「有啊。」

　　亞由點頭，挑了挑眉，示意他有什麼話快說。

　　「那你知道他是怎樣打敗華石鬥郎的嗎？」

　　奇犽的碧眸一瞬間像被點亮了一般，他用如同剛才亞由對他那樣的期待眼神看著她，令她不禁失笑。

　　「知道是知道，」儘管她沒有看完全場，但對於西索會用什麼樣的方法擊潰對手她還是能猜出個大概的，「不過，你不是和小傑約好一起修行了嗎？我現在告訴你的話，你不就破壞約定了嗎？」

　　「啊……」像是才反應過來，奇犽點點頭，「嗯，那就先不問你了，等小傑解禁了我們再一起去問雲谷先生好了。」

　　看他強壓下自己的好奇心，亞由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和小傑的約定就那麼重要嗎？

　　「啊，都到這個時間了，你這個病號趕快給我休息。」

　　猛地反應過來時間已經不早了，奇犽二話不說將亞由一把抱起，朝著床鋪走去。

　　「奇犽，你長大了呢。」

　　對他能夠如此輕鬆地將自己抱起，雖然知道這是為了要推開揍敵客家的試煉之門鍛煉出的力量，但她還是忍不住歎息。

　　「切，這不是廢話嗎。」

　　奇犽撇唇，這樣道。

　　「奇犽的性格和小時候比變得完全不可愛了呢。」

　　「我才不需要你誇我可愛。」

　　「啊啦，奇犽你是在害羞嗎？」

　　「嘖，你好煩啊。」

　　一路鬥嘴來到床鋪邊，奇犽還算溫柔地把她放躺在床上，轉身去關燈。

　　「奇犽。」

　　她卻忽然喚道，他回頭，看到她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僅是扯了一抹淡笑。

　　「不……也沒什麼，你快關燈吧。」

　　——我只是想向你祈求，不要離開我。可是，那或許終究只能是個奢望吧。

　　（Incrimination called "Avaritia".）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


第42章 物語三十六：罪名「告密者」

　　——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

　　真的可以嗎？什麼願望都可以？

　　——沒錯，一切願望都可以。但相應的，你要付出代價。

　　代價……

　　——呵，你該不會以為可以白白替你實現願望吧？

　　……我明白了。只要你可以實現我的願望，不管什麼代價都沒有關係。

　　——嗯哼，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你這麼有膽量的人了。把你的願望說出來吧，我會替你實現它。

　　我的願望是——

　　******

　　感覺到陽光的照射，亞由這才緩緩睜開眼來。

　　純粹的自然風光讓她的心神有那麼一會兒不集中，接著，她低下頭，看見樹下並肩而立正在修行「念」的兩名少年，調整了一下姿勢，她讓自己能夠更舒服地倚靠在樹枝上，仰頭看向藍得十分澄澈的天空。

　　（稍微有點睡昏頭了呢。）

　　她想著，眯了眯寶石般漂亮的貓眼，總覺得困意又再度聚攏來。

　　不久前他們三人還在天空競技場，然後，當小傑狠狠地揍了西索一拳之後，他和奇犽的「念」能力學習也就此告一段落。再後來，在小傑的邀請下，奇犽硬拉著她一起來到了這個名為「鯨魚島」的寧靜小島上，度過了安逸舒適的幾天。

　　這幾天下來，亞由算是充分體會了這裡淳樸的民風和島上那令人不自覺想要放鬆的氛圍，也讓她總算明白究竟是怎樣的環境才能造就小傑這般陽光開朗的性格。

　　（不過就算這樣我也還是討厭他……）

　　她閉上眼想道，正考慮是否要再睡個回籠覺時，隨身攜帶的行動電話就震動了一下。她迅速睜開眼，掏出電話看了一眼號碼，沒有片刻猶豫地打開剛才收到的簡訊來閱讀。

　　【獵物已經開始行動。】

　　「哼，終於開始行動了啊。」

　　她輕哼一聲，收起行動電話，從樹上縱身一躍，平穩地落在兩名少年身後。

　　「你幹嘛突然跳下來啦。」

　　奇犽回頭，皺了一下眉，抱怨道。亞由挑眉，轉頭看了一眼因好奇也打量著她的小傑，拉扯了一下衣領，才說。

　　「只是想這麼做而已。」

　　語罷，她還聳了聳肩，笑容也染上幾分惡作劇的意味。

　　「切，你這傢伙，真是！」

　　奇犽撇唇，伸手過去捏了一把她的臉，隨即伸直雙臂撐了個懶腰，轉過臉朝小傑說：

　　「也差不多是時候回去了吧。」

　　「嗯！」

　　小傑重重地點了點頭，又看了亞由一眼，才接話道：

　　「我們回去吧，奇犽，亞由。」

　　亞由聽到他的呼喚後，渾身一僵，下一秒卻已被奇犽拖拽著往小傑的家走去。

　　（別擅自把別人當同伴啊你這傢伙。）

　　心裡雖然對小傑那親昵的語氣感到極為不悅，但亞由還是沒有更明顯的表現出來，只任由奇犽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拖著她往前。

　　也罷，就當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放鬆吧。

　　******

　　幾天過後——

　　抵達了友克鑫市，奇犽和小傑就立刻展開了對金留下的線索——名為「貪婪之島」的遊戲的調查。他們調查得太過專注，甚至連亞由什麼時候離開的都沒注意到。

　　「你到友客鑫了嗎？」

　　一邊在人群之中飛快穿梭，亞由一邊接通了電話。

　　「還沒，不過……呼呼，已經快、快到了。」

　　電話那頭傳來凱因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亞由忍不住皺起眉，雖然很想損他幾句，但又想著正事要緊，這才強壓下譏諷的欲望說道：

　　「那你給我趕快些，在你抵達這裡之前，我會先親自監視的。」

　　然後，她不再多說，迅速切掉電話，一口氣來到城市主幹道旁側的一幢大廈頂層。給雙眼加上「凝」，她首先看向進入友克鑫市的必經之路，果不其然有一列車隊正往友客鑫的方向駛來。接著她又看向同一個方向的空域，也如她所料想那樣出現了緩緩接近的飛艇。

　　而在那飛艇之上，赫然有那名金髮的窟盧塔遺孤。

　　「呵，終於來了嗎。」

　　扯了扯嘴角，亞由眯成縫的眼中飛快掠過一絲晦暗。

　　眼角餘光捕捉到屋頂角落的動靜，她收回望向天空的視線，走了過去。在那裡，一直被困在蛛網上的蝴蝶正奮力掙扎，而作為捕食者的蜘蛛正緩緩逼近自己的獵物。

　　眼看那只蜘蛛就要享用到自己的午餐了，卻在這時，亞由具現出飛鏢，一下切壞了蜘蛛的網，令它只能前功盡棄。而那只本以為逃過一劫的蝴蝶也被她拽在手裡，狠狠捏碎。

　　「不會讓你們得逞的，無論你們是誰，都絕不會讓你們遂了心願的。」

　　她自言自語著，張開手，任憑蝴蝶的屍骸從掌中墜落，眼睛盯著左手掌心那十二隻腳的蜘蛛出神。

　　「我一定要成功。」

　　她喃喃地對自己這樣說。

　　「一定要成功——為了奇犽。」

　　******

　　太陽即將落入地平線之際，被夕照籠罩的街道披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喲∼好久不見了呢，小亞由∼沒想到你在天空競技場真的沒有來找我玩啊∼」

　　扭曲的聲音令亞由本就緊繃的軀體更加僵硬，她轉過身，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紅發男子，面無表情地回道：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惹人不快呢，西索。」

　　「啊啦∼這話說得可真傷人呢∼」西索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語氣並沒有什麼改變，「那麼你在這個時間找我有什麼事∼」

　　「只是確認一下你是否已經就位了，」亞由淡漠地說道，「距離九月一日的拍賣會沒剩下多久了，我必須保證你這邊不會出現任何紕漏。」

　　「嗯哼∼小亞由還真是不信任我啊∼不過小亞由可別忘記了，我可是要比你更擅於騙人呢∼」

　　西索妖嬈地笑著，伸手捏住亞由的下巴，迫使她只能仰起頭來看他。

　　「小亞由也真是做了不少事嘛∼究竟是為了誰呢∼」微眯著狹長的金色鳳眸，西索伸出舌舔了舔嘴唇，「你說你是為了保護揍敵客家，但是你們家和旅團並沒有什麼直接的矛盾吧∼而且你對那個酷拉皮卡又好像特別上心的樣子，還有之前的種種表現∼嗯哼，讓我想想∼果然你是為了保護那個銀髮的小子吧∼叫什麼來的，奇……」

　　「啪！」

　　就在西索吐出雙生的名諱之時，亞由一下子拍開了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眼神也在刹那間染上殺戮之色。

　　「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動他，就是與我揍敵客家作對，即使追到天涯海角，我揍敵客家的人也誓會將你千刀萬剮。」

　　「啊呀呀∼真是恐怖呢∼」

　　西索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被亞由拍紅的手背，言語間卻毫無畏懼之意。只見他渾身顫抖地用手抱住自己的手臂，盯著亞由的金眸中充滿了戰意和瘋狂，口中喃喃著「忍耐」、「果實還沒熟透」的破碎字句，強烈的殺氣不要錢般傾瀉而出。

　　當他好不容易止住顫抖，同時抑制了外泄的殺氣後，他回頭看了亞由一眼，發出一陣怪異得讓亞由脊背發涼的笑聲。

　　「放心吧，我還不想與小伊為敵∼和小亞由的約定我也會繼續好好完成的哦∼那我就先走了∼再聯繫吧，小亞由∼」

　　說完，他一步一搖地離開了。亞由站在原地，長呼了口氣，用手抹了一下自己掛滿冷汗的臉。

　　（真想趕快結束這件事啊……）

　　她忽然就感到萬分疲憊。

　　她其實並不太擅長與人周旋，尤其是像庫洛洛還有西索這種猜不透看不透的人物。但是現在，她卻不得不這麼做。為了守護那個最重要的人，這是她唯一的辦法。

　　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所以，即使前方是深淵奈落，她也絕對不會停下腳步的。

　　「好了，這邊也搞定了，那麼還剩下……」

　　她喃喃著，掏出口袋中的行動電話，按下一串數位。

　　「嘟、嘟……哢鏘。」「喂。」

　　******

　　酷拉皮卡看著行動電話上顯示的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開來。

　　【幻影旅團已經到達友客鑫市，他們將會襲擊拍賣會，掠奪全部的東西。】

　　短短幾個字，竟也在瞬間勾起了他內心中的怒意。站在他身旁的旋律被他驟變的心音嚇了一跳，有些擔心地看向身旁緊繃的金髮少年。

　　「酷拉皮卡……」

　　「……我沒事。」

　　關閉了簡訊，酷拉皮卡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來這個陌生的號碼應該就是西索的，他這麼發過來的話，那麼旅團是真的來到友客鑫市了。

　　（不過，也不能排除這是個陷阱，先觀察一陣子吧。）

　　他這樣想著，正打算鬆口氣。

　　「什麼人在那邊！？」

　　旋律忽然叫道，酷拉皮卡心下一驚，和旋律一起沖向窗邊。

　　「誒……奇怪，聲音消失了……難道是我聽錯了嗎……」

　　從窗口看向窗外漆黑的街道，旋律疑惑地喃喃。酷拉皮卡側頭看向面露疑惑之色的旋律，陷入沉思。雖然的確也有可能是旋律聽錯了，但是近期以來他本人也確實隱隱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只是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自己在被監視著。

　　（總之，還是先警惕一點吧。）

　　在心底做下決定，酷拉皮卡叫上旋律回到了自己的崗位。然而，在他的心裡已經留下了一絲警戒。

　　——會是旅團的人嗎……

　　「呀咧呀咧∼他身邊那位女士可真是厲害啊，差一點就要被他們發現了呢。」

　　帶著一臉輕嘲的表情，亞由奔跑在夜色的掩護之中。她是知道那個名為「旋律」的人的——不如說，所有可能妨礙到她的人，她都有特別將前世就有的對他們的記憶深深印入自己的腦海。

　　對於旋律那個靠著聽心跳就能夠判斷是否有人的能力，她也是記憶猶新。所以她保持著能夠安全撤離的距離，一點點靠近。結果沒想到當她離他們近到大概500米的距離時，旋律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並沒有質疑旋律的能力，相反，她深信旋律的能力，所以此刻她才能夠笑得如此張揚。因為這種情況同時也向她證明了，她讓西索發出的那條簡訊對酷拉皮卡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令他憤怒的心音蓋過了旋律原本能夠聽到的她的心音。

　　「儘管動搖吧，儘管憤怒吧。這樣才能更好的成為我的棋子，讓我完成這局棋盤的佈置。」

　　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她低頭看了一眼剛剛從凱因那邊寄過來的說明他已經到達的簡訊，即使在這黑夜中也折射出漂亮光華的碧□□瞳中閃過一瞬的陰狠。

　　只要能夠達到她的目的，她可以付出一切代價——哪怕是要踏著萬千屍體，她也在所不惜。

　　——只要能夠達成我的願望，不管需要支付怎樣的代價，我都不會在乎。

　　******

　　待到天空完全黑盡，拼命賺了一天前卻以失敗告終的奇犽和小傑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亞由不見蹤影好久了。

　　「奇犽，你說亞由會不會是迷路了啊？」

　　小傑有些擔心地問道。

　　「……嘖，那個笨蛋，都讓她不要再做那種事了……！」

　　奇犽卻只是咂舌，低聲咒駡了一句什麼。掏出行動電話正準備打給她，卻在這時聽到身後傳來「某人」的聲音：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我的壞話。」

　　奇犽和小傑轉過頭，就見亞由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似是在生氣。

　　「亞由！我和奇犽還擔心你迷路了呢。」

　　小傑見亞由出現，拍著胸口誇張地呼出一口氣。而奇犽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半晌才開口問道：

　　「你去哪裡了？」

　　「逛街啊。」亞由撇唇，語氣滿是抱怨地說，「明明是你們太過專注于其他事情完全不理會我，幹嘛還來質問我啊。」說著，她還生氣地輕哼了一聲。

　　「……」

　　奇犽上前兩步，一把擁住她。小傑見狀，立即紅著臉識趣地移開了視線，卻不知奇犽這麼做是為了確認亞由身上有沒有血的氣味。

　　「哼，就算是這樣，也是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就亂跑的你不對。」

　　因為沒有嗅到血腥味而選擇相信她的辯解，奇犽不滿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道。

　　「疼……」捂著自己的額頭，亞由忍不住抱怨著，「阿犽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呢。」

　　「我不需要你誇我可愛。」

　　奇犽不悅地瞪了亞由一眼，回頭對努力裝自己是透明人的小傑喊了一句「回去了」，便拽著她大闊步離開。

　　伴著昏黃的街燈和彩色的霓虹燈的照耀，亞由盯著奇犽尚不算寬闊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低垂下頭，任額前碎發遮去她臉上的心事重重。

　　——棋子已經湊齊，一場賭上性命的對弈即將要開局。

　　（Incrimination called "Wistleblower". ）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


第43章 物語三十七：罪名「背叛者」

　　九月一日，友客鑫市的黑市拍賣會如約而至——

　　「終於要開始了嗎……」

　　低頭瞧了一眼行動電話上顯示的時間，然後又看著左手掌心那只十二隻腳的蜘蛛，亞由的眼神微微黯淡。

　　成敗在此一役。

　　勝了這一局，自此她將不會再與「蜘蛛」們有任何瓜葛，並且還能護得她心愛的少年周全；若是敗了，也不過賠上她一人之性命。

　　這是一場以她的性命為賭注的賭博，而她卻是非贏不可——儘管無論輸贏她的損失都不會是最重要的他，但她還是想要獲得最終的勝利。

　　她想活下去，想要活得更長、更久，想要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在他的身邊。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這麼想要活下去了呢？她已經記不清了，唯一讓她清楚明白的是，改變了她的人是他——那個與她共用生命的雙子，她愛了兩世的少年。

　　因為有他的存在，她才會拼了命的在這個世界活下來。

　　「阿犽……」

　　喃喃著雙生的名，亞由轉頭看向捧著鑽石戒指站在小傑身旁的奇犽，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之後，她又掃視了一眼坐在小木桌前等著和人掰手腕的小傑和會合後幫他們想出這個賺錢方法的雷歐力，下定決心般，她往後悄悄退開，將自己的身形連同氣息都隱沒入黑暗的包圍中。

　　至少他現在和小傑他們在一起的話，她就不用擔心他會被捲入今晚的混戰中了。

　　爾後，過了好一會兒——

　　「亞由，你幫我……」

　　奇犽覺得有些乏了，回過頭打算叫亞由來幫忙自己，卻哪裡還有她的蹤影。

　　（那傢伙！又給我一聲不吭地消失！！）

　　心裡為亞由的不聽勸告而感到莫名火大，奇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錦盒中的鑽戒，心裡漸漸浮現出一個想法。

　　（哼，看來是得找點東西來束縛住她了。）

　　這樣想著的奇犽仰頭看了一眼深色的夜穹，將心裡的煩躁強自壓下。

　　與此同時，小傑的對面坐下了一名戴眼鏡的黑髮少女。

　　「請多指教。」

　　她很有禮貌地對小傑說道。

　　「啊，我才是，請多指教。」

　　小傑也很有禮貌地回答道。

　　一切，仿佛依舊按照原本的軌跡進行，卻有什麼隱藏在暗處偷偷地改變著一切——那是名為「愛」的執念，是可以引發「奇跡」的巨大變數。

　　******

　　晚上八點四十，黑市拍賣會即將開始。

　　亞由輕而易舉地就潛入到了拍賣會的戒備範圍內，她一邊嗤笑著黑道的人太過小瞧那個「幻影旅團」了，一邊趕往約定的集合地點。

　　「亞由姐。」

　　尚帶著幾分稚嫩的清脆嗓音由黑暗中傳出，亞由看過去，只見身著和服的柯特從黑暗中緩緩地步入她的視線範圍內，跟著，從另一個方向，一臉鬱悶的凱因也慢慢走過來。

　　「人到齊了啊。」

　　亞由摸了摸來到自己跟前的柯特的頭，又淡淡地瞥了凱因一眼。

　　「你們明白今天我們要做的事情的吧？」

　　「知道。」「那還用問嗎。」

　　柯特乖巧的回答和凱因那有些不耐的答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亞由輕笑，在月亮隱入雲層之際說道：

　　「既然如此，各就各位吧。」

　　話音未落，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奔走間，亞由側過頭去看向自家么弟那精緻如人偶的臉龐，忍不住滿是歉意地小聲說：

　　「對不起，柯特，把你捲入到這件事裡面。」——但是，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以讓你絕對不會受到更大的危險波及的辦法了。

　　「不要這麼說，亞由姐，能夠幫助到你和奇犽哥，我很高興。」

　　柯特勾了勾嘴角，又斜眼看了一下跟在後面氣喘吁吁的凱因，問道。

　　「亞由姐，你為什麼要找一個這麼弱的傢伙來幫忙啊？」

　　「……他是這場計畫的關鍵。」

　　亞由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也微微側頭看了凱因一眼，有些喃喃地說道。

　　「而且，就算他這個樣子，對付今天的目標也已經足夠了。」

　　晚上九點整，黑市拍賣會正式開始。

　　伴隨著巨大的機槍射擊聲，風夾帶著淡淡的血腥味觸動著亞由他們的嗅覺神經。

　　「開始了。」

　　亞由仰頭注視著空無一物的夜空，微眯起碧色的貓眼，過了約莫十分鐘，一個熱氣球的輪廓出現在黑夜之中。

　　「嘖，他們速度很快嘛。」

　　亞由咂舌，回頭朝柯特和凱因示意了一下，迅速追著熱氣球移動的方向狂奔。一邊奔跑著，她一邊撥通了「蜘蛛的腦」的電話：

　　「看來你們完全沒有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吧。」

　　「這可不是我的問題啊，小亞由。團長親自下的命令，我們只有服從的份啊。」

　　俠客一派輕鬆地說著，語氣也十分愉悅，卻並沒有笑意。

　　「HUM∼那麼如何，你們搶到什麼了嗎？」

　　亞由露出冷笑，一邊斜眼看向不斷增加的黑道的車輛，一邊問道。

　　「什麼也沒有呢，聽說是被陰獸藏起來了。」俠客惋惜地說了一句，下一瞬，他的語氣一轉，帶上了些許質疑的成分，「不知道小亞由對這件事知道多少呢？」

　　「哼，你是在懷疑是我向他們告的密嗎，俠客？」亞由忽然停下腳步，仰頭看向那個故意點亮火焰的熱氣球，臉上的笑容染上了幾分算計成功的得意，「你可別弄錯了，我很早之前就有警告過你們，今天對於你們而言不會是什麼好日子。儘管我不知道具體到底會發生什麼事，但無視掉我的警告的人是你們自己吧？憑什麼在這種時候反而要來懷疑我。」

　　「啊哈哈∼小亞由想太多了啦，我只是在好奇小亞由那特別的情報來源會不會知道什麼而已。嘛、嘛，既然小亞由不知情的話就算了，晚一些我們再聯繫吧。」

　　俠客的聲音又恢復到慣常的嬉笑，亞由輕哼一聲，切掉電話之後，她便迅速將行動電話關機收好。

　　「喂，我說，這一切不是你的計畫嗎？為什麼你還要專程去警告他們啊，如果他們真的沒有來我看你怎麼辦。」

　　在一旁從頭至尾聽完她這通電話的凱因這時終於忍不住說道。

　　「那種假設不成立。」亞由睨了他一眼，低頭看向自己左手的掌心，「因為，他們可是那個『幻影旅團』啊。」

　　——正因為如此，她才有十足的把握他們一定會來。

　　庫洛洛，乃至整個旅團的人都並不信任她，就如同她並不信任他們一樣。她與他們之間，充其量只有「交易」的關係，所以對於她「難得好心」的提醒，庫洛洛一定會加以懷疑。而他的懷疑，則正是她想要的。

　　那個男人太聰明了，和這樣的人對峙，要想取得勝利是件十分艱難的事。但這樣的人，往往輕易不相信任何人。因此對於她的「大實話」，他必然也會抱以不信任的態度——旅團的先鋒部隊會出現在黑市拍賣會現場就是最好的證據。

　　而正是他的這種懷疑，卻反而讓她能得到一個相對的信任。儘管這種信任只有片刻，卻也已經足夠她「收網」了。

　　「盡請期待我為你們準備的這份厚禮吧，『蜘蛛』們。」

　　用力地攥緊拳頭，亞由的笑容變得充滿惡意。

　　棋局的勝負，已經開始微微朝著一邊傾斜了——

　　******

　　在抓住了因中了神經毒而不能動彈的窩金後，驅車逃跑的酷拉皮卡等人在陰獸的「幫助」下得以甩掉了旅團的另外幾人。正當他們稍微松了口氣，打算駛往專門準備來囚禁窩金的地下室所在處，卻在這時，傍著寒月隱入雲間，有三個人影出現，擋在了公路正中。

　　（該死！是他們追過來了嗎？！）

　　由於強烈的車燈光線和月光驟失的關係，擋住他們的三人的容貌並沒有被酷拉皮卡及時看清。他心中警鈴大作，剛準備進入備戰狀態，卻在這時，那三人仿佛收到信號般突然分散開來，下一秒，跟在酷拉皮卡他們後面的那輛車內爆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酷拉皮卡迅速刹車，從車上跳下來回頭，妄圖去挽救後面那車人的性命。只見他們的首領按著受傷的肩，跌跌撞撞地逃出了車廂。而另一側的芭蕉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當他打開門的瞬間，他的頸項就被折斷成了一種扭曲的角度，血液飛濺，他的屍體就這樣倒栽在地。至於最弱的林森，早在一開始便化作血霧濺滿了車廂。

　　「什……！」

　　看到這一幕的酷拉皮卡在這一刹那被憤怒奪去了理智，隱藏在隱形眼鏡下的雙眸變成了妖異的緋紅。與此同時，他們的首領身體被一條「白蛇」纏上，他的肢體就這樣被那條「蛇」一點點撕扯得支離破碎。

　　憤怒的酷拉皮卡想要衝過去與敵人正面對峙，卻在這一刻才注意到身體竟動彈不得。他急忙用「凝」低頭觀察，這才發現自己的四肢在他因憤怒沖昏了頭的時候被藏青色的念線給控制住了。身後傳來史庫瓦拉的悲鳴，他試圖回過頭去，但始終動彈不得。

　　「呵∼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可就不會亂動了哦，因為只是白費力氣而已。」

　　清脆且熟悉的聲音帶著些許譏諷的笑意悠悠地傳入酷拉皮卡的耳中。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盯住緩緩從陰影中走出的，沐浴在慘白月光中的「敵人」。

　　「居然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酷拉皮卡憤怒的大叫，身體因無法抑制的怒意而緊繃。

　　「啊啦，居然問我為什麼。我不是很早之前就告訴過你了嗎，『如果你想對旅團做什麼的話，我可是絕對不會允許的』，你難道忘記了嗎？」

　　他的「敵人」——亞由噙著嘲諷的笑，側目掃了一眼明明被束縛著卻張揚笑著的窩金，然後對酷拉皮卡揚了揚眉。

　　「你果然和他們是一夥的——！！你這個——！！」

　　被亞由挑釁的酷拉皮卡一時間失去了應對自如的冷靜，火紅眼狀態下能將全系能力發揮至百分之百的「絕對時間」發動，輕易就掙脫了亞由那並不牢固的念線。下一秒，中指的束縛鏈甩出，伴隨著金屬碰撞的聲響朝亞由襲來。

　　然後，就在鎖鏈即將碰到亞由的時候，凱因從一旁竄了出來，擋在了亞由面前。而那條鎖鏈在被凱因碰觸到的瞬間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HUM∼竟然想用鎖鏈攻擊我，你難道忘記你對自己下的制約了嗎。」

　　被凱因保護了的亞由眯起眼，一副愉悅模樣地笑著。

　　「！！你為什麼知道？！……！難道？！」

　　震驚於自己的鎖鏈竟然會憑空消失，酷拉皮卡喃喃著，又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

　　「沒錯，一直在暗中監視你的人是我們。」亞由用手指卷著垂在胸前的一縷頭髮，一邊閑閑地笑道，「雖然你現在才反應過來有點太遲鈍了，不過作為你猜出真相的獎勵，我就特別告訴你吧。和你的『絕對時間』一樣，我前面這個人也是可以強制對方進入『絕』的狀態。不同的是，你的能力是針對旅團，而他的是無差別消除。只要被他的『念』觸碰到，其他人使出的『念』、『念』的一切效果、『念』形成的所有東西都會消失。這就是他的能力，『強制解除』。」

　　說完，亞由聳了聳肩，又忽然笑得格外甜美。

　　「那麼，聽完『獎勵』，你可以安心去睡覺了哦∼」

　　話音未落，一直以「隱」的狀態藏在酷拉皮卡身後陰影中的柯特趁他不備跳了出來，在他還沒來得及做出防備之時朝著他的後頸狠狠一手刀劈下。

　　意識消散的前一刻，酷拉皮卡只覺得眼前這名笑容甜美的少女猶如地獄惡鬼，令他有些毛骨悚然。

　　恨意，只消片刻便盡數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可惡！總有一天我要親手宰了你這只鬼！）

　　——這是在他昏倒前，心中留存的最後的念想。

　　******

　　「這樣就算成功了一半了。」亞由喃喃著，轉過身的同時，手中具現出了一枚飛鏢，「那麼，現在讓我們來解決一下你的問題吧。」她往前走了幾步，停在了被她用念線控制住的旋律面前。

　　「你的心音和酷拉皮卡的很像呢。」

　　這時候，從剛才目睹了那場殺戮後便默不作聲的旋律忽然開口道。

　　「和他的一樣，十分冰冷的聲音。那是忠於自己的意志、已做出了覺悟的旋律。不過，」明明是「俘虜」的她，這時卻對此刻作為她敵人一方的亞由露出微笑，「你的心音在面對我和酷拉皮卡的時候並沒有之前殺戮時候的劇烈，也就是說，你對我和他都並不抱持殺意。」

　　「HUM∼原來這也可以聽得出來的嗎。」

　　亞由饒有興趣地輕笑，漂亮的貓眼眯了起來，緊緊盯著旋律。

　　「那麼你呢，你是否對我們抱有殺意？」

　　「我沒有理由對你們抱持殺意。」

　　旋律收起笑容，說。

　　「哦？我們可是殺了你的同伴哦？」

　　亞由低垂下頭，把玩著手中的飛鏢。

　　「那是因為，就實力上來說差距太過巨大了。而且，他們是黑道，對我來說，並沒有想和他們成為生死之交的同伴。」

　　說到這裡，旋律的表情變得陰鬱起來。

　　「哼、哼哼，哈哈哈哈——！」聽完她的話後，亞由似是忍無可忍地大笑出聲，她笑得張揚而又誇張，就好像聽到了世間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沒想到啊，那個旋律居然是這樣的人，真是太讓人意外了啊。」大概是笑夠了，亞由驀地斂去笑容，面無表情地盯著旋律，「也好，這樣我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和你進行交易了。」

　　「……交易？」

　　旋律稍微露出了些許疑惑。

　　「沒錯。」亞由忽然有些不耐地撩了一下頭髮，「你不是想恢復原來的樣子嗎？我有辦法幫你實現這個願望，但相對的，你也要為我做幾件事才行。」

　　「……」

　　旋律張了張口，本想問她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隨即又想到剛才她與酷拉皮卡的對話，於是陷入了沉默。大約過了一分鐘，她終於下定決心般抬起頭來看向亞由。

　　「沒問題，只要你能讓我恢復原來的身體，無論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哼，有你這句話就行。現在，」亞由側頭看了一眼對著她指了指手腕的凱因和另一邊守在昏倒的酷拉皮卡身旁的柯特，才又說道，「我們要先離開這個地方，交易的詳情之後再談。」語畢，她鬆開了捆綁住旋律的念線，讓她重新坐進裝載了窩金的那輛車中。接著，按照她的計畫，凱因坐到了駕駛座，而柯特在把酷拉皮卡丟上副駕駛後便和亞由一起跳上了車頂。

　　用念線將自己和柯特與車身牢牢綁住，亞由親吻了一下手中那枚握了許久的飛鏢，然後將它擲向另一輛只剩下血腥味的汽車油箱。飛鏢撞上汽車的金屬外殼，擦出了細小的火花，與從油箱中洩漏的汽油一接觸，瞬間化為沖天火光。

　　「走。」

　　對凱因下達了開車的命令，亞由看著一點點遠離的火光，露出了愉悅的笑。

　　她知道那火光和地上的屍體一定會引起被陰獸纏住而姍姍來遲的「蜘蛛」們的注意，而那個人——作為「蜘蛛的腦」而存在於旅團中的那個人肯定會發現她刻意留下的「線索」，並將這個發現告訴給「蜘蛛的頭」。

　　「這是回敬你們之前的試探的。」

　　亞由喃喃著，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剩下的是另一場賭博。她的賭資只有三個，「蜘蛛」們對他們團長制定的規則的遵守程度，庫洛洛對「同伴」的重視程度，以及她的命。

　　「我一定會贏的。」

　　她歎息著。

　　「一定。」

　　(Incrimination called "Traitor".)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8章

　　凱因瞬間逼格爆表了有木有23333劇透一下，凱因總共有兩種特質系的念能力，發動條件不同，不過前面有一條埋藏很深的伏筆提到過。

　　期待已久的友客鑫篇終於開始寫了，雖然動畫和漫畫都花了很多來描繪這一段，不多在這篇文裡面估計也就兩三章就可以搞定了_(:з」∠)_

　　但是說是這麼說，這兩三章也是鋪墊醞釀了很久的內容，所以個人覺得應該還蠻精彩的吧_(:з」∠)_

　　這裡就對我文中的旋律性格做一下說明好了。

　　首先是，在地下拍賣會開始前，她和酷拉皮卡的對話。 她曾說，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想要恢復原來的身體。以及她還說，要找邪惡之物，當然要走邪道比較快。 從這條來說，她加入保鏢團隊的初衷是相對自私的。

　　其次，她對酷拉皮卡相對上心，估計是從他的心音聽出了什麼，但是相應的，她也只對酷拉上心，其他人她並不太關心。且不論她是出於什麼理由，但這麼做又是另一種自私。

　　最後，當好歹算掛名同伴的人死掉後，她的表現很淡定很冷靜。連酷拉這個完全就是有目的加入黑幫的人都忍不住惱羞成怒，她卻十分冷靜。當然也可以說那種時候需要保持冷靜，但就一般情況來說有些不合理， 所以我這裡設想，或許她從一開始就並沒有把他們當作同伴，畢竟她是有目的才加入黑幫的，那麼或許從一開始她就和酷拉一樣，並不打算和誰結交。 只是酷拉對她來說也算個意外罷了。

　　因此，我的文中我這樣做出了處理。不知道大家的感覺如何呢，不能接受我也沒辦法【笑】

　　順帶一提，從這一章開始貼吧和JJ再次回復同步更新的速率，每週一淩晨更新。

　　那麼以上

　　已修


第44章 物語三十八：罪名「遺忘」

　　友客鑫市郊外，破舊的大樓中。

　　一陣短促的鈴聲響起，接著，電話被按下接通。

　　「……我知道了，那麼你們先回來吧。」

　　掛掉電話，庫洛洛合上書，若有所思地用手捂著下巴，像是在思考什麼。

　　「團長，怎麼樣了？」

　　派克諾坦上前來，問道。

　　「窩金應該是被揍敵客家那位大小姐帶走了。」庫洛洛說著，放下手，「我想如果是她的話，多半是為了從綁架者手中救下窩金，所以他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總之，先等俠客他們回來詳細講講當時的情況吧。」他說完，似笑非笑地看向窗外的夜空。

　　（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想做什麼吧，亞由·揍敵客。）

　　同一時間，友客鑫市的某個賓館內——

　　「該死，那傢伙居然給我夜不歸宿……！」

　　奇犽在自己和亞由的房間內來回踱步，一邊咬牙切齒地低咒著，一邊按下了亞由的電話號碼。

　　電話中傳來的是關機而導致無法接通的占線音，他一氣之下，將行動電話用力地扔到沙發上，隨後他又把自己給拋到床上。抬起手臂來遮住眼睛，他只覺得心跳的聲音大得他自己都能夠聽到。

　　（亞由……）

　　一種不安的感覺在心底擴散，他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但就是抑制不住。

　　如果她又像六年前那樣一去不回怎麼辦，如果她又像上次那樣受到近乎致命的重傷怎麼辦。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棄那種生活呢……」

　　他輕聲地喃喃自語，然後長歎一聲，側過身，強迫自己入眠。

　　這個不寧靜的夜晚，註定了有些人難以入眠，有些人長眠不醒。

　　******

　　（……有什麼聲音？）

　　「我說丫頭，你幹嘛不讓我和他們會合，反而把我帶到這種地方？」

　　（啊啊，這個聲音，是那傢伙……是「蜘蛛」的……！）

　　吃力地睜開眼來，首先映入酷拉皮卡眼中的是之前被自己抓住的大塊頭，以及扛著與身材身高都不協調的一大箱啤酒走到大塊頭近旁的銀髮少女的身姿。

　　「少囉嗦，不想死就給我安靜點喝啤酒。你現在是我的人質，我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把你還給他們。」

　　亞由沒好氣地說道，然後踮起腳，給即使坐下了還是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窩金灌啤酒。

　　「哈哈，丫頭你真是說笑，不過看在你幫了我一把的份上，我就陪你玩玩這個人質的遊戲吧。」在亞由的幫助下得以喝下一罐啤酒的窩金哈哈大笑道，「但是，你真的以為用我能威脅到他們嗎？」

　　「那種事不用你管。」

　　亞由輕哼一聲，把繼續給窩金灌酒的任務交給柯特，她自己則噙著笑，緩緩走到酷拉皮卡身前。

　　「怎麼樣，睡得好嗎？」

　　「你——！」

　　酷拉皮卡惡狠狠地瞪著亞由，注意到自己的手腳被鐵鐐銬著，他試圖掙扎，卻毫無效果。

　　「沒用的，這是我們揍敵客家特製的鐐銬，除非你有能夠推開我們家所有門的力量，否則你是沒有辦法掙脫它的。」看著他的動作，亞由嘲諷地笑著，「當然，如果你能百分之百的使出強化系的能力，要想掙脫也不是不可能，」見他試圖使出「絕對時間」來掙脫鐐銬，亞由很「好心」地提醒他，「但是，現在的你能使用出來嗎？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從剛才起就一直在你身旁的人嗎？」

　　酷拉皮卡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因為對她的憤怒而忽視了周圍環境。而在身旁，那名據她所說能夠使「念」無效化的紅發青年正面無表情地用手拽著鐐銬的另一頭。

　　「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見自己是無法掙脫了，酷拉皮卡反而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他盯著亞由，內心猜測著她的目的。

　　「目的？」亞由嗤笑，快步上前，一把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頭來與自己對視，「我的目的一直都很簡單啊，只要讓你憎恨我，那樣就夠了。」

　　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下巴，帶來些許的疼痛。儘管這樣，酷拉皮卡卻沒有一點表情變化，他只是更加搞不懂她這麼做的理由。

　　真的會有人希望別人對自己充滿憎恨嗎？旅團那些人只是不在乎，但不見得會刻意去使別人對他們產生憎恨的情緒，而眼前這個少女，卻說她的目的就是讓他產生憎恨的情緒，真是太奇怪了。

　　但，不可否認的，她成功了。

　　因為她的關係，他長久以來的復仇大計可能會就此付之東流。因為她，他甚至可能沒辦法再替他的族人們報仇。

　　教他怎麼不恨她。

　　「呵，憎恨的眼神呢。」

　　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情緒波動，亞由笑著，滿意地鬆開了手。隨後，她叫過柯特，對他交代了兩句，便轉頭對凱因說。

　　「帶他去『那裡』吧。」

　　語罷，她自己率先離開了廢墟空地。

　　******

　　她所說的「那裡」，其實就是一個在這片廢墟中保存相對完好的小房間。站在裡面，可以借著視窗照進的月光看清裡面的結構。

　　「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吧，畢竟，這也是『你』最後一次看到它了。」

　　亞由冷笑著說完，在酷拉皮卡收回觀察房間的視線時打了個響指，凱因隨即如同失去力氣般跌坐在地，雙目緊合的他若不是手中仍緊緊拽著鐵鐐的另一端，酷拉皮卡甚至會以為他昏倒了。

　　「哦呀，還真是許久不見了呢，揍敵客本家的小姑娘。」

　　約摸數秒，凱因再度睜開了眼，瞳色卻由純黑變為狂氣的腥紅。同時，那帶點嬉笑和輕佻的態度也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氣場改變了……！？）

　　即使是此刻仍處於「絕」的狀態的酷拉皮卡，也明顯察覺了凱因的前後不同。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身體的本能在向他叫囂著「危險」、「快逃」的訊號，他下意識掙扎，卻依舊掙不開那束縛著自己的鐐銬。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永遠也不要見到你，艾恩。」

　　亞由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同時朝他遞出手，將他從地上拉起。

　　「呀咧呀咧，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嘴不饒人呢。」

　　站起身後，「凱因」——或者此刻該稱他為「艾恩」——拍去粘在身上的灰塵，不甚在意地聳聳肩，視線一轉，看向仍不死心地嘗試掙脫鐵鐐的酷拉皮卡。

　　「就是他嗎，你想『處理』掉的傢伙？」

　　亞由聽了他的問題，輕哼一聲，點了點頭。而得到了她肯定答案的艾恩，則露出嗜血的笑容，他走到酷拉皮卡跟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襟，上下打量他的腥紅眼眸中也充滿了惡意的嘲弄。

　　「原來如此，難怪你會許下那種願望啊，不那麼做的話，也許真的無法成功呢。」

　　他說著，忽然鬆開了酷拉皮卡的衣襟，改為單手掐住他的脖頸。然而，面對稍一用力就可扭斷自己脖子的艾恩，酷拉皮卡的眼中卻依舊沒有半分恐懼，只滿溢著驕傲與不屈。

　　早在他踏上復仇之路時他就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儘管不會為了其他人做出白白的犧牲，但死在敵人手下的可能性他也是考慮過的。

　　是以，死亡根本威脅不到他。

　　只可惜的是，他原本還想著至少能夠帶走一兩個「蜘蛛」的，現在看來卻沒機會了。

　　「呼呼呼∼這樣的眼神，這樣的性格，還真是容易勾起人的虐待欲呢。」

　　看著露出這種眼神的酷拉皮卡，艾恩笑得更加張揚了。

　　「趕快開始吧，別耽誤我的時間，之後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呢。」

　　亞由不耐地撇唇，說道。

　　「呵，真是性急的大小姐啊。」

　　艾恩應道，下一秒，他全身就被血一般鮮豔的紅色「氣場」給包裹住了。他收起那副輕佻的姿態，微眯起腥紅的眸，按在酷拉皮卡頸動脈上的手指一點點收緊，酷拉皮卡的臉色也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真可惜，我還挺喜歡『你』的，不過本家的大小姐的命令是絕對的，她的願望我必須替她實現，所以只好對不起了，小子。」

　　艾恩用略帶惋惜的語氣說完，朝著酷拉皮卡露出一個似是有「永別」意味的笑：

　　「『等價交換』！」

　　酷拉皮卡只覺得此時此刻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耳鳴聲阻礙著他聽到更多聲音，意識也漸漸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啊啊，我就要死了嗎？）

　　記憶如同走馬燈般回溯，他不禁這樣想著。

　　（明明族人們的仇還沒有報，他們的眼睛也還沒有奪回來……如果不是她……！）

　　他瞪著因瀕死感帶來的痛苦和絕望而變為緋紅色的眼，將模糊不清的視線轉向亞由，卻覺得她的模樣變得十分陌生。

　　（等一下，她是長這個樣子的嗎……嗯？「她」是誰？我本來在思考什麼……不對，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是要找「蜘蛛」報仇的嗎……咦，「蜘蛛」……那是什麼……族人們又……什麼族人……啊啊，這些都是什麼……）

　　意識的盡頭，他陷入一片無盡的黑暗，嘴唇卻囁嚅著拼湊出一個零碎的句子：

　　「……我是……誰……」

　　******

　　「成功了嗎……」

　　喘著粗氣，亞由抹去額上的冷汗，搖搖晃晃地退後幾步，靠著牆壁坐下。

　　「這是當然的吧，那可是你本人許下的願望不是嗎？」

　　艾恩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睨著拼命調整呼吸的亞由，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

　　亞由閉上眼，不去理會他，待到呼吸趨於平緩了她才又睜開眼，視線冷漠地看向他。

　　「廢話說完的話就去把門外那個女人的願望也給她實現了。」

　　「嗨、嗨。」艾恩又恢復了之前的那般輕佻肆意，臨出門時，他突然回過頭，朝亞由露出一個在她看來十分礙眼的笑容，「在成為當家主母前可別死了哦，揍敵客本家的小姑娘。」

　　「……」

　　瞪著他直到他離開，亞由才放鬆了緊繃的身體。背倚著牆，她看了一眼此刻因昏過去而呼吸變得規律的酷拉皮卡，冷哼著。

　　（這樣一來，解除掉一個威脅了啊……）

　　******

　　六年前，當亞由第一次知道凱因的另一個人格「艾恩」的存在，以及他們兩人分別擁有的念能力後，她就知道，他們會是她解決酷拉皮卡這個大問題的最好方法。

　　如果說凱因的念能力是強行讓被他接觸的一切進入「絕」的「強制解除」，那麼艾恩的念能力就是強行將「理想化」加諸在他人身上的「強制執行」了。

　　也就是說，艾恩的念能力是實現他人的「願望」。

　　不過不同的是，凱因的「強制解除」是無差別進行的，而艾恩的「強制執行」卻是需要「等價交換」的。

　　交換的代價，則是許願之人的生命能量——即「念量」。

　　艾恩的能力，會根據願望達成的難易度來索取許願之人的「念量」。雖說「念量」這東西是可恢復性的，但如果一次性索取過多，許願之人的願望不但不會實現，還會賠上自己的性命。

　　但相應的，換句話說，如果「念量」足夠龐大，那麼即使是起死回生也是能夠做到的。

　　當然，因為是這樣的能力，所以執行起來的附加條件也非常的多。

　　首先，他不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其次，許願之人與他的距離不能超過50米，否則他無法索取到「念」，自然也實現不了願望。

　　第三，許願之人與「願望被施加者」之間必須相互認識。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必須得到揍敵客當家或當家主母的同意，他才能夠使用這個能力。這一條，是專門用來限制艾恩的能力不會為揍敵客家以外的人濫用而制定的。

　　而這個「當家或當家主母」，指的則是已經被揍敵客家族認定為家主及家主夫人的人，或者被選為下任家主及家主夫人的人。

　　所以，只有經過亞由的許可，艾恩才會替旋律實現「願望」——讓她恢復原本的樣子。

　　至於亞由許下的「願望」，則是「讓酷拉皮卡忘記一切」。但是她知道，這個願望的範圍太大，這樣施加出來的效果會很差，因此，她給這個願望附加上了一個條件，「越是令他痛苦和憎恨，與其相關的一切越是忘得徹底，絕對不會再被憶起」。

　　然而或許是他的執念太過深刻了吧，為了實現這個願望，竟然消耗了她太多的「念量」。

　　「啊啊∼真是糟糕呢，這樣對我可真是不利啊——」

　　亞由單手捂著臉，用有些苦惱的語氣喃喃著，嘴角卻和語氣完全相反地向上翹起。

　　她會贏。

　　雖然還沒開始和旅團的正面交涉，但她知道自己會贏。

　　（沒理由我辛苦等待了那麼久還會失敗的不是嗎。）

　　六年的蟄伏、佈局、等待，都是為了能在這場對弈中取勝，她沒理由不贏下這局棋的。

　　（奇犽，在我趕過去之前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長歎一聲，亞由輕瞌上眼，頭向後仰靠在牆上。

　　「有些困了啊……」

　　******

　　「團長，窩金還是沒有回來。」

　　俠客以往總是掛著笑的娃娃臉此刻失去了笑容，變得有些嚴肅。

　　「她的電話關機了。」

　　嘗試打電話與亞由交涉而無果的派克諾坦也皺著眉說道。

　　「該死！！我早就說那個臭丫頭有問題你們就是不相信！！要是窩金出了什麼事我非剁了那個臭丫頭不可！！」

　　信長忍無可忍地大吼道，手中的□□因憤怒被他握得很緊很緊。

　　「信長，你先冷靜下來。」這時候，一直在沉思的庫洛洛終於開口說話了，他站起身來，頗有股居高臨下的帝王風範，「既然窩金到時間也還沒有回來，那麼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改變計畫吧。」

　　「是，團長。」

　　幾位負責外出的團員應道，這之後便兩人一組的散去。而作為留守人員的西索則坐在窗邊，仿若心無旁騖地搭著他的撲克塔。

　　一張，兩張……哎呀呀，倒掉了。

　　「嗯哼∼只好重新來了呢∼」

　　他「桀桀」地怪笑著，將撲克拾起，重新開始堆砌。

　　（小亞由，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哦∼）

　　另一邊，已經從地下賭場得到抓住「幻影旅團」的任務的奇犽和小傑，在集市競拍場邂逅了澤派爾之後，終於得到了一個非常優秀的鑒定師幫手。

　　而就在這時，小傑的行動電話響起，原來是雷歐力打來通知他們有「蜘蛛」的線索了。

　　「我們馬上過去。」

　　這樣說完，小傑收起電話，和奇犽互看一眼，一同朝著和雷歐力約定的地點狂奔——

　　******

　　終場的舞者們已經到齊，決定命運的時刻終於要來臨了——

　　（Incrimination called "forget".）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7章

　　所以說明明很弱卻並沒有掛掉的角色必然是有大用【個鬼】的_(:з」∠)_

　　凱因和艾恩的兩種不同的能力其實就是參考酷拉本人。他在普通狀態下和火紅眼狀態下，就連「發」的系別都不一樣了，那麼擁有兩種人格是不是就可以擁有兩種念能力了呢？FJ不可能給我答案，於是我就鑽了FJ這個設定上的空子。

　　另外我發現他們每個人都會給自己的念能力起各種各樣的招式名字，但是我家亞由的能力因為很樸實無華，因此我也是在想不出名字了就懶得想了。不過凱因和艾恩的到是想出來了，凱因的就叫【強制解除】，艾恩的叫【等價交換】，是不是特別簡單粗暴易懂呢【笑

　　那麼下周見~

　　以上

　　已修


第45章 物語三十九：罪名「賭徒」

　　物語三十九：罪名「賭徒」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轉眼就到了第二天下午。

　　「你帶他走吧，趁他還沒有醒過來。」

　　亞由仰頭確認了一下太陽的位置，這才轉過身對身後那名高挑的女人——恢復原本樣子的旋律說道。

　　「那個，你們真的沒關係嗎？」

　　旋律略有些擔心地看向亞由，語氣也帶著猶豫。

　　「呵，你與其在那裡假惺惺地擔心別人的事，還是趕快帶他離開這裡才是幫大忙了。」亞由冷笑著，遞給因她不留情面的話語而蒼白了臉色的旋律一張字條。「把他帶到這個地方，讓他在那裡活下去。做完這些，你就算完成我們的交易了，之後無論是要繼續找那個什麼樂譜也好還是留在他身邊也好，都隨便你自己喜歡。」

　　「……我知道了。」旋律看了一眼字條，然後將它收好，又重新看向亞由，鄭重地向她說道，「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說完，她向亞由深深地鞠了個躬，便背上還處於昏迷狀態的酷拉皮卡，朝著友客鑫的港口方向奔離。

　　「哼，真是個無聊的女人。」

　　目送著他們徹底消失在視野範圍內，亞由冷哼一聲，回過頭看向柯特和扛著因為「某個原因」昏倒的窩金的艾恩。

　　「那麼按照計畫，從這裡開始分頭行事。」

　　亞由開口說完，視線又轉回到柯特身上。柯特明白了她的意思，眨了眨他紫色的貓眼，走到亞由跟前。

　　「柯特，」亞由一把擁住他，長呼一口氣，在他耳邊歉意地輕語，「這是最後的了，你……」

　　「亞由姐，你什麼都不用說了。」

　　柯特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他伸手用力地回抱了一下她，然後掙開她的手臂，後退兩步，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浮起一個淺淺的笑容。

　　「你自己一個人要多加小心啊。」

　　「……嗯。」

　　亞由盯著他，半晌終是點了點頭。接著，她又瞥了一眼戲謔地看著自己的艾恩，說：

　　「你們也是，各自小心。」

　　接著，誰也沒再多說一句，各自奔赴向屬於他們自己的戰場。

　　******

　　近黃昏的時候，旅團的臨時基地迎來了兩名「不速之客」。

　　「啊啦，這個小鬼……」看了一眼因跟蹤失敗被押回基地的兩個小鬼，俠客的注意力就被銀髮的那個吸引了，「讓我看看。」他說著，從高臺上躍下，站在「銀髮小鬼」——奇犽的面前打量了他一番。

　　「怎麼了嗎，俠客。」

　　坐在另一旁的佛蘭克林問。

　　「果然。」俠客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轉頭對同伴們說，「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個銀髮的小鬼和『她』長得很像嗎？」

　　「經你這麼一說……」信長湊了過來，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驚道，「嘿，還真是長得十分像啊。」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就是揍敵客家外傳的『三子』了。」

　　俠客說著，再次看向奇犽。

　　「是吧，奇犽·揍敵客。」

　　「！！」

　　奇犽心下一驚，腦海中瞬間閃現過許多種他們知道自己身份的途徑，但結合眼前這個金髮青年剛才的話，他明白只有一個可能——亞由和這群人接觸過，並有一定相熟度。

　　（該死！她難道都不知道這麼做很危險嗎？！她到底在想什麼啊！）

　　奇犽雖然對亞由不顧她自身安危接觸旅團的事感到生氣，但現在，他也只能暫時把心中的怒火壓抑，首先考慮如何才能逃出這裡。

　　（雖然她和他們有接觸，可是也不能確定她與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如果是敵人的話，可就太糟糕了啊。）

　　一秒之後，奇犽做出決斷，他抬起頭，看著金髮的青年，「露出」一臉戒備的表情。

　　「你怎麼會知道我是誰。」

　　「看來我是猜對了啊。」

　　俠客點了點頭，同時向瑪琪和芬克斯示意，制止住因奇犽的承認而打算拔刀砍奇犽的信長，又回過頭來繼續看著奇犽。

　　「小亞由和我們提過你哦，我們和她的關係……唔，算是關係比較要好的朋友吧。」

　　（這個人在說謊。）

　　奇犽微眯起眼，身為變化系的他在眼前這個男人開口的瞬間就察覺到了這一點。更何況，按照他的說法，他們旅團和她是朋友，但是，亞由怎麼可能會去結交朋友？那傢伙和他不同，她自過去起就十分聽從伊爾迷的教誨。伊爾迷說過，「殺手」是不需要朋友的，雖然獵人考試那時候她也反駁了伊爾迷，但那是為了他。所以，這樣子被教導長大的她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違背伊爾迷的教誨去結交朋友的事的。

　　尤其是，對方還是席巴交代過「不要扯上關係」的人們。

　　（他是在試探我嗎……？）

　　心裡面想著，奇犽的面上卻故意表現出將信將疑的樣子。蹩腳的謊言在面對強敵時只會增添自身的危險，所以還是如實表現出來一些比較好。

　　「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還要把我們抓起來？」

　　奇犽的語氣中表現出淡淡的不悅，恰到好處的演技巧妙地掩去了他的緊張與不安。

　　「咦，難道不是小亞由讓你們來的嗎？」

　　俠客故作驚訝地問，臉上的笑容在奇犽看來虛假萬分。

　　（他果然是想從我這裡探聽什麼，而且一定是和她有關！）

　　在心裡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奇犽撇唇，有些不爽地說：

　　「我們只是接了黑道發佈的抓住你們的任務，和她又沒有關係。那傢伙，昨晚上可是一整晚都沒有回來啊，而且電話還關機了。」

　　俠客盯著奇犽看了好半晌，又側頭看向派克諾坦。

　　「他說的是真的。他們兩人既沒有亞由和鎖鏈混蛋接觸的記憶，也沒有單獨對鎖鏈混蛋的記憶。所以要麼是亞由的確和鎖鏈混蛋不是一夥的，要麼就是他們真的不知情。」

　　派克諾坦點頭，說道。

　　「這樣啊……」

　　俠客也點了點頭，接著狀似在思考什麼般低頭看著他的小惡魔手機，奇犽趁這個空檔開始拼命思考一些他十分在意的事。

　　（鎖鏈混蛋？難道和他們抓我們來也有關係？還有，他好像很相信那個女人的情報，但是那個女人是什麼時候調查的我們？比直覺更具說服力的情報來源……！！是通過碰觸目標探知對方記憶的能力？！）

　　想到這裡，奇犽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了。他知道的，如果他們是要找亞由的話，抓住了他就等於控制了她——唯獨對她有多重視自己這件事，他有著絕對的信心。

　　（該死！我得趕快想辦法逃走才行……！）

　　這樣想著，奇犽開始不動聲色觀察「蜘蛛」們的位置。

　　（不行，他們完全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實力相差太大了，這樣下去根本逃不掉啊。）

　　奇犽的心裡正著急，就在這時，俠客抬起頭來，手迅速揮動了一下，只有刹那的殺氣讓奇犽的身體本能地偏側躲開。

　　「哈哈，不愧是那個揍敵客家的下任當家候選啊。」

　　俠客笑著說，視線掃了一眼被奇犽躲開而掉落在地的天線。與此同時，明白俠客要做什麼的佛蘭克林出現在奇犽身後，雙手用力地按在奇犽的肩上，力道大得讓從小就接受高強度訓練的奇犽險些痛呼出聲。

　　（糟了，躲不開！）

　　咬牙瞪大了眼，奇犽眼睜睜看著俠客拾起地上的天線，又再次朝自己投擲過來，卻無法再分神去躲避。

　　「奇犽！！」「叮！」

　　小傑擔心的呼喊聲與一道金屬相撞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不過是眨眼的短暫瞬間，即將刺到奇犽身上的天線就被突然射過來的造型獨特的飛鏢打落在地。

　　「看來我趕上了嗎。」

　　一個在場所有人都熟悉的聲音從基地門口方向傳來，所有人都看過去，就見他們在尋找的銀髮少女正輕喘著站在那裡，臉上掛著似嘲弄又似諷刺的笑容。

　　「終於出現了啊你這個臭丫頭！！」

　　信長看到出現在基地門口的亞由，咬牙切齒地說著，竟然掙脫了瑪琪和芬克斯的控制，拔刀沖了過去。

　　「哼。」

　　亞由輕哼，急步後退，險險躲開了信長的揮刀範圍。同時，她的兩手分別具現出數枚飛鏢，毫不猶豫地撒向繼續欺身靠近的信長。

　　「叮！叮！」

　　伴隨著幾聲金屬碰撞的脆響，亞由扔出的飛鏢被信長用刀全部擊落。不過，在他去應付飛鏢的這短暫間隔，亞由已快速繞過他來到他身後。

　　正當這時，飛坦冷哼一聲加入戰局，他在亞由尚不及反應時出現在她身旁，一把拽住了她的右手手臂，輕易就將其折斷。

　　「——！！」

　　手臂折斷的劇痛讓亞由緊咬牙關，她側眼瞥了一下已經回過神來準備補刀的信長，憑著本能做出選擇。

　　她猛地蹲下身子，躲開飛坦的第二次速攻，因慣性尚未完全墜落的長髮就這樣被信長揮過來的鋒利刀刃斬斷。

　　一時間，被斬斷的銀絲飄散落下。而她的身體此刻已來到戰鬥力相對較弱的庫嗶身後，左手控制被飛坦折斷的瞬間用念線纏繞住的右手握住飛鏢抵在庫嗶的後頸，並同時用另一股念線束縛住他。

　　同一時刻，芬克斯閃到小傑身後，單手卡在小傑的脖頸上，而瑪琪也用她的念線纏繞住奇犽的頸項，冷冷地看向對面的亞由。

　　「小亞由是打算與我們為敵嗎？」

　　俠客上前一步，掛著慣常的不帶任何感情的笑容，問。

　　「你不要搞錯了，俠客，是你先對我揍敵客家的人動手的。你們違約在先，就算現在我把你們的所有情報全部賣給鎖鏈殺手甚至讓他現在就殺掉窩金也全是你們自找的，怪不到我頭上。」

　　亞由冷冷地說著，心裡卻因為奇犽被瑪琪挾持而繃緊著神經。

　　「那麼小亞由你是專門去救窩金的嗎？」

　　俠客盯著她，眼神格外銳利。亞由冷笑，飛鏢的尖端更加抵緊庫嗶的後頸。

　　「別想套我的話，俠客。我只告訴你一件事，窩金暫時還活著。但是鑒於你們已經違約，我現在無法再對你們報以信任。」她說著，眯起眼，掃視了「蜘蛛」們一圈，又回到俠客身上。「告訴庫洛洛，今天晚上十二點，我和我的同伴會帶著窩金到拍賣會去，屆時我將與你們進行新的交易。現在，給我放了那兩人，讓他們離開這裡，如果你們不希望我現在就宰了這個能力特殊的傢伙。」

　　「小亞由還真是嚴厲呢。」

　　俠客笑著聳了聳肩，看了芬克斯和瑪琪一眼，那兩人分別放開了小傑和奇犽，退開去，視線卻仍緊緊地盯著亞由。

　　「你……」

　　奇犽側頭看向亞由，想要對她說什麼，卻見她根本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他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刻的她，已經連一絲一毫的分神都做不到了。雖然從剛才的情況看，她的實力遠遠超出他以為的那樣，但如果旅團的人一起出手的話她是根本敵不過的，所以此刻她唯有全神貫注在她抓住的「人質」身上。

　　為了保護他，為了讓他離開，她寧願讓自己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態。

　　（我要相信她……）

　　奇犽咬了咬唇，儘管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做法是對還是錯，但是他決定相信亞由的選擇，因此他扯著想要留下來幫忙的小傑，對他低吼一聲「走」，便和他兩人飛快地從旅團臨時基地逃離出去。

　　（我……太弱了……）

　　如果不是她的及時出現，他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全身而退。

　　而剛才，親眼看著她的手臂被折斷，他卻無法阻止事情的發生，甚至連動一下都做不到。

　　（我竟然，什麼也做不到……）

　　一邊奔跑著，奇犽的手無意識地握緊拳頭，指甲因他的動作深深嵌入掌心，他卻毫無知覺。

　　（必須要變強……！怎麼能一直這樣受那傢伙的保護！？）

　　奇犽咬緊牙關，暗暗地下定決心。

　　不過在那之前——

　　（你要給我平安的回來啊，亞由……）

　　******

　　當奇犽和小傑逃離了能夠感知的範圍，亞由才在心裡暗松了口氣，卻也伴隨著無以名狀的酸澀。

　　儘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也並不希望他遭遇任何危險，但其實她內心深處仍是抱著一絲期待的——期待他會不顧一切留下來，只為陪在她身邊，死生共擔，不離不棄。

　　（也罷，只要他平安無事就足夠了。）

　　這樣想著，亞由也用左手控制被折斷的右手放下飛鏢，冷眼盯著笑容虛偽的俠客。

　　「小亞由這樣讓自己單獨留下來真的好嗎？」

　　「哼，你以為我為什麼敢獨自一個人過來？」亞由輕嗤，眼神帶著些許嘲諷，「如果我到一定時間沒有回去，我的同伴就會立刻宰了窩金。」她說著，下意識想撩一下頭髮，結果摸了個空才讓她想起自己的頭髮剛才已經被信長斬斷了，她忍不住「嘁」了一聲，撇唇繼續道，「所以你們自己選擇吧，是讓我回去，今晚重新進行交易，還是在這裡殺了我，也同時讓你們失去一個同伴。」

　　「你這……！」

　　信長盛怒地握緊他的□□，生怕自己忍不住砍了她就真的害窩金命喪黃泉了。

　　「小亞由是想和我們打賭嗎？」

　　俠客斂去臉上的笑容，表情看上去有些陰沉。亞由見狀，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沒錯，我就是在賭。賭你們捨不得讓明明還能救回的同伴就這樣死掉。」她順勢瞥了一眼另一邊的派克諾坦和飛坦，「你們也別想通過查看我的記憶或者拷問我來知道我的同伴的位置，因為只要我沒有按照約定時間出現，他們就會立刻轉移，而那個轉移地點是由他們自己決定，我是完全不會知道的。」

　　原本打算動手的飛坦僵在原地，因為無法發洩虐待欲而整個人愈發殺氣騰騰。

　　「我覺得按照她說的做比較好。」

　　這時，一直在觀察亞由的瑪琪開口道。俠客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點了點頭，他沉思了一會兒，重新看向亞由時終於恢復了慣常的笑臉，眼神卻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冰冷。

　　「小亞由還真是考慮周全啊，連這樣的事情都全部考慮到了。」

　　「對手是你們的話，我不得不考慮這麼多。」

　　亞由不在意地回以笑容，放心大膽地鬆開了束縛庫嗶的念線。

　　「那麼晚上見，祝你們今晚收穫豐盛。」

　　說完，她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坐在高臺上的西索，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基地大門。

　　「看來真的沒辦法了啊。」俠客長呼出一口氣，掏出他的小惡魔撥通了庫洛洛的電話。「喂，團長……」

　　******

　　黑道拍賣會附近的商場中。

　　為了躲開傭人獨自前往拍賣會，諾斯特拉家族那位任性的大小姐妮翁拿著之前準備好的換裝道具躲進了洗手間進行變裝。

　　「爸爸這個騙子，花言巧語，其實就是不想帶我去拍賣會！算了！我自己一個人去！」

　　一邊對著鏡子整理假髮一邊低咒著的妮翁借著鏡中的映射，發現不知何時在她身後出現了一個服飾奇特，長相精緻如人偶的孩子。

　　「什麼……」

　　她剛想回過頭去仔細看個究竟，卻突然覺得後脊一寒，有種麻癢的感覺隨即由胸口擴散。

　　僵硬地重新看回鏡子，她發現鏡中那張熟悉的臉蒼白異常，原本該是心臟的位置，此時多出了一個窟窿，鮮紅的顏色浸染了她身上白色的連衣裙，漸漸地，她開始感到有些寒冷了。而那名精緻如人偶的孩子此刻則靜靜地合上了他手中的摺扇，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等一下……！」

　　妮翁以為自己在尖叫，但事實上她只發出了如同壞掉的收音機般細微又沙啞粗糙的單音。

　　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秒，她整個人跌倒在地上。她試圖用手去按住傷口止血，終只是徒勞。瞪著眼瞧著沾滿了自己的血液的雙手，她竟連疼痛和對死亡的恐懼也感覺不到了。

　　被保護過度的大小姐對死之一事並沒有完整的認知，此時的她，對死亡只剩下好奇。

　　身後傳來「也許」刺耳的尖叫，她聽不真切，也完全不想理會。四肢重得無法移動，眼皮也沉得再睜不開，漸漸的，呼吸也仿佛變得不再需要。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了嗎。）

　　意識變為混沌的最後一刻，她想道。

　　（啊啊，忽然有些希望真的有死後的世界了呢……）

　　******

　　得知諾斯特拉家族的大小姐在商場中遇害的消息，剛剛掛斷與俠客的通話的庫洛洛轉頭，若有所思地看向落地窗外陷入黃昏的街道。

　　「原來如此，看來我還真是太小瞧你了啊，亞由·揍敵客。」

　　——借由綁架窩金來作為重新交易的籌碼，又封鎖掉他們從其他途徑獲取預知未來的方法，逼他們只能接受她重新交易的要求。

　　看來這一系列的事是她預謀已久的陷阱，可笑的是，他們這些擅長編制陷阱的「蜘蛛」，卻反而中了她的圈套。

　　「你讓我提起興趣來了啊。」

　　這樣喃喃著，庫洛洛隨即放棄了最初的計畫，改為隻身一人獨自先前往拍賣會場。

　　——既然如此，我就接受你的賭局吧，看看最後究竟是你贏，還是我們勝。

　　（Incrimination called "Gambler".）

　　作者有話要說：

　　距離放送完結還有：6章

　　於是，友客鑫&蜘蛛篇終於接近尾聲了，這幾章真是費勁腦細胞了啊_(:з」∠)_不過我覺得字數和費腦細胞的程度是正比的【哪裡不對

　　下一章亞由終於要完成她6年的全部佈局了，然後即將開始的GI篇多半會大幅度跳過很多內容了_(:з」∠)_畢竟那一段對於這篇文而言真的沒什麼太多好寫的。。。

　　已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6-4 20:22

第46章 物語四十：罪名「勝利者」

　　入夜的友克鑫市繁華依舊。

　　從旅團的臨時基地逃脫後，奇犽和小傑回到了住處，與喝酒喝得正起勁的雷歐力和澤派爾會合。

　　「奇犽，你說亞由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看了一眼窗外尚留存一縷夕照的天空，小傑有些擔心地問。

　　「……」

　　奇犽沒有吭聲，只是臉色陰沉地盯著自己的雙手，忽然轉身就要出門。

　　「等等奇犽！你要去哪裡？！」

　　小傑閃身攔在門口，一臉嚴肅地質問。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回去找那傢伙啊！」

　　奇犽表情有些猙獰地沖小傑大聲吼道。

　　回來的路上，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如果不是考慮到小傑，他或許早就折返回去了也說不定。

　　（我這個大笨蛋！那個時候怎麼就遂了她的心願逃跑了呢？！）

　　——遇到強大的敵人時，必須保持冷靜的頭腦來評估形勢，如果遇到打不贏的對手，就要學會放棄任務。不要忤逆比你強大的人。

　　腦海裡忽然響起伊爾迷那沒有什麼感情起伏的聲音，奇犽瞪著眼，呼吸變得急促而不規律起來。

　　（我……竟然無意識地照著他的話去做了嗎？！可惡！就因為他的教導，我居然真的丟下她一個人逃跑……！）

　　「不行！我不能讓你回那裡去！奇犽你給我冷靜一點！」

　　小傑也加大音調，眼神染上怒意。

　　「哈？！你憑什麼在這裡阻止我？！剛剛差點衝動行事的人可是你這傢伙啊！」

　　奇犽一把扯住小傑的衣襟，憤怒地大吼。

　　被他們兩人的爭執吵得清醒了一些的雷歐力和澤派爾擔心地來到他們旁邊，試圖勸架：

　　「嘛嘛，你們兩個都先冷靜一下嘛。」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我可以亂來但是奇犽你不可以！」

　　然而小傑卻完全不理會雷歐力他們的勸說，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奇犽。

　　「哈？！你是笨蛋嗎！」

　　被小傑不講理地話語刺激得怒火更旺，奇犽一把甩開他的衣襟，打算強行通過。

　　「啊！是啊我就是笨蛋！但奇犽你比我更蠢！」

　　小傑也火大地更加大聲朝奇犽吼，擺開架勢決定死守到底。

　　「你說什麼！！」

　　奇犽握緊拳頭，毫不猶豫地揮向小傑，小傑眼疾手快地接住他的拳頭，兩人互相瞪視著，誰也不打算退讓。

　　「本來就是！你連亞由的暗示都沒聽明白，不是笨蛋是什麼！」

　　小傑的話對奇犽來說猶如當頭棒喝。

　　（她的暗示……？）

　　他開始拼命回想之前亞由說的話，終於發現了疑點。

　　（對了！她說她控制住了旅團的一人，並且還特意說明他還活著。那種情況下，她手中明明已經有一個人質了，卻還特意說明另一個人質的事，並不是要說給他們聽，而是要告訴我們她是有所準備才去到那裡的。從旅團那些人剛才的反應來看，他們十分重視同伴，也就是說，她其實是在暗示我們她能夠平安脫身！……我真是的，這麼重要的事怎麼這時候才注意到！）

　　想明白了的奇犽漸漸冷靜下來，他收回剛才殺氣騰騰的模樣，低垂下頭，有些不甘卻也還算誠懇地對小傑說：

　　「抱歉，我太衝動了。」

　　雷歐力和澤派爾見他們兩人都平靜下來了，於是也各自松了口氣，退到一邊，決定暫且先什麼也不問。

　　「這樣才像奇犽你嘛，」小傑見奇犽恢復了正常狀態，終於露出大大的笑容，「我負責亂來，奇犽你負責在旁邊冷靜地阻止我。」

　　「嘁。」

　　奇犽撇唇，卻沒有否認。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奇犽你這樣失控啊，你和亞由果然都很重視對方呢。」

　　小傑撓了撓臉頰，這樣感慨道。

　　「……」

　　奇犽愣了愣，眼神變得黯淡了些。

　　他是知道她有多重視自己的，一直都知道。

　　從以前到現在，他總能聽到她一次又一次地向他傳達著想要守護他的心意，而她也的確一直是那樣做的。

　　反觀他，似乎一直是被動的一方，接受著來自她那滿滿的愛意，卻從未真正為她付出過什麼，甚至就在不久的剛才，他還做出丟下她一個人面對危險自己逃走的行徑。

　　（真是不像樣啊，我……）

　　垂在兩側的手緊了又松，奇犽沉默了好一會兒，再抬起頭來時，一臉決絕地對小傑開口：

　　「我還是非去找她不可，小傑你讓開。」

　　「奇犽你……！」

　　小傑怔詫了一下，但對上奇犽認真的眼神，他這次沒有再阻攔奇犽，只是用同樣認真的態度對奇犽說：

　　「那麼答應我，你和亞由都要平安回來。」

　　「……好。」

　　奇犽用力地點了點頭，和小傑再次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飛奔出門。

　　（今天就換我來為你付出一次吧，亞由。）

　　「你剛剛不是還阻止他的嗎？怎麼突然又讓他走了？」

　　待奇犽離開後，雷歐力才湊上前，疑惑地問小傑。

　　「現在的奇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小傑回過頭，眼神依舊純粹，充盈著對同伴友人的信任。

　　「那你為什麼不和他一起去？你們不是一直都是兩個人一起行動的嗎？」

　　澤派爾也湊過來，有些好奇地問。

　　「啊，那是因為，」小傑搔了搔頭，笑得仿佛明白一切般，「這件事——守護亞由這件事，只有奇犽一個人才做得到啊。」

　　******

　　夜色漸濃，友客鑫市區內華燈四起。

　　然而，在這原本該是寧靜的夜晚，從某一段被禁止通過的街道方向傳來了嘈雜的射擊聲和淒厲的慘叫聲。

　　奇犽一邊躲避著巡邏的人員，一邊朝著拍賣會場小心翼翼地靠近。

　　（我記得她當時說過，淩晨十二點在拍賣會場交易。）

　　躲在黑暗中窺視了一眼戒備森嚴的拍賣會大廈，奇犽找到一個恰好的時機飛快地閃身進入到會場大廈內部。

　　（如果是進行交易，肯定會找一個避人耳目的地方……天臺或者地下室，在這種非常情況下，不太可能會有人單獨前往這兩個地方，所以相對來說是最適合交易的地方。）

　　在心裡考量著，奇犽隱入到建築的陰影中，觀察了一番那些黑幫的人，並沒有發現記憶中的金髮少年。

　　（奇怪，雷歐力不是說他在為某個家族的高層做保鏢嗎，怎麼沒看到他。）

　　他的腦中閃過這樣的疑惑，但很快便被他拋諸腦後，思緒再度回到他該去什麼地方找亞由這個問題上。

　　也有可能是他的上司沒有來參加今天的拍賣會不是嗎？畢竟是非常時期啊。

　　（地下室在騷動結束後很有可能會重新被考慮作為拍賣會的進行場所，將這些不可測因素考慮進去的話……如果我是她，我一定會選擇在天臺上和那些人交易。）

　　轉頭看了一眼走廊盡頭漆黑的上行樓梯，奇犽不再猶豫，立即朝那裡奔去。

　　同一時刻——

　　已經在天臺上等待的亞由三人，正在為這場對弈的最後一步做準備。

　　「……明白了嗎，柯特？」

　　亞由伏在柯特耳邊小聲地說明後，問。

　　「放心吧，亞由姐。」

　　柯特點了點頭，轉身走到連接天臺的那扇門邊把風。

　　「你的身體還撐得住嗎？」

　　和艾恩交換回來的凱因有些擔心地看著亞由。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等下的對手可不是隨便應付得了的，拿出的你看家本領先在氣勢上壓過他們吧。」

　　亞由斜睨了凱因一眼，那樣子看上去就像真的是凱因的擔心太過多餘。然而，那不自然地無力下垂的右手，隱隱顫抖的身體和被夜色藏匿的慘白臉色卻揭穿了她極力想要隱瞞的「真相」——

　　本就因實現願望而作為代價被艾恩抽取了大半「念量」的她在傍晚那場戰鬥中又將「念」幾乎耗盡。儘管在夜色的掩藏下的確不容易發現，但體力透支，再加上劇烈到無法裝作若無其事地手臂被折斷的疼痛，導致此刻的她已經虛弱得連站著都十分勉強了。

　　（再堅持一下就好……都已經到這裡了，只剩下最後一步「棋」了，所以，再一下就好……）

　　在心裡不斷對自己進行著暗示，亞由調整呼吸，不讓自己的呼吸頻率洩漏出更多的「秘密」。

　　「亞由姐，有人來了。」

　　就在這時，柯特退回到亞由身邊，壓低聲音對她說。

　　（現在還沒有到時間，他們怎麼會提前來？！）

　　皺起眉思考著，亞由也立即進入戒備狀態。

　　然而，當「某人」打開門進入到她的視線中，她卻震驚得差點忘了呼吸。

　　「怎麼……可能……」

　　她不敢相信地喃喃著，一雙寶石般的眼更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在看到她後松了口氣便繼續朝自己走來的少年。

　　（他怎麼會在這裡……怎麼可能來……）

　　屏住呼吸，她看著本以為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裡的少年在自己的面前站定，忽然產生了一種恍若做夢般的不實感。

　　（我不會是疼到產生幻覺了吧……）

　　「奇……」

　　她張口，試圖呼喚出他的名字，卻在下一秒，他伸出手，將她緊緊摟抱在懷裡。

　　「對不起。」

　　怔忪間，她聽到他這樣說。然後，她突然覺得所有一切痛苦的、悲傷的、不甘的，全部都過去了。

　　無論是那隱忍六年的分別，還是明明就不擅與人打交道的她為了守護他逼著自己周旋在各種各樣的人之間，亦或是他那總是在選擇的天平上猶豫著捨棄她而保護他人的舉動。

　　所有的這些在這份被他擁抱的真實面前全都煙消雲散。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負面情緒一次清除，然後，她將腦袋靠在他肩頭，享受這片刻的獨佔。

　　「笨蛋阿犽，你根本就不需要跟我道歉啊。」

　　——因為你就是我存在於此的全部意義了啊。

　　******

　　登上通往天臺的最後一級臺階，奇犽在門前躊躇了一陣，終於下定決心般推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之前見過一面的紅發青年，被束縛住且處於昏迷狀態的壯碩男人，不知為何會在這裡的自家么弟，和一臉不可置信的他的雙生。

　　（我出現在這裡就那麼令她驚訝嗎。）

　　心裡雖然對她的反應稍感不滿，但奇犽還是為了她的平安感到安心地松了口氣，接著，他完全不顧其他人的反應，逕自朝她走過去。

　　心裡閃現過想要對她說的千言萬語，他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她的動機是什麼——除了保護他這樣的理由，根本不用作他想。

　　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他，無論問出什麼問題，都顯得太過多餘。

　　視線掃過她被折斷的右手手臂，奇犽一時間又憶起傍晚的事，想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和毫不猶豫地拋下她逃走，他的心就感到一陣刺痛。

　　（該死的，我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啊！怎麼會做出這麼過分的事！）

　　此時的他已經站在了亞由面前，盯著眼前這個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更顯脆弱的少女，他驀地心生出一股想要緊緊擁住她的衝動——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

　　「對不起。」

　　他收緊雙臂，感受著她還活著的氣息，心裡終於漸漸平靜。脫口而出的話語，是他此時最真實的心情。

　　對不起，讓你獨自背負這些事這麼久。

　　對不起，在你明明需要我陪伴的時候我卻從你身邊逃走。

　　對不起，我竟然丟下你一個人去面對那可怖的危險。

　　——對不起，我現在才明白你究竟有多麼深愛著我。

　　「笨蛋阿犽，你根本就不需要跟我道歉啊。」

　　她伏靠在他的肩上，如此喃喃。

　　（啊啊，究竟誰才是笨蛋啊。）

　　奇犽合上眼，嗅著亞由身上獨特的淡香，長長地歎了口氣。

　　「我絕對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他這樣說著，鬆開手臂，轉而握住亞由的雙肩，對上她那和自己同色的眼，「所以現在，把你所有的計畫全部告訴我吧，包括那些你一直隱瞞的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這件事的……」

　　被他這麼一說，亞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低下頭。奇犽撇唇，突然伸手去抬起她的下巴，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

　　儘管只是片刻就分開的親吻，但亞由還是不可思議地瞪大眼，雙頰泛起羞赧的緋紅。

　　「再也不許做這麼危險的事了，知道嗎？」不去理會移開視線的柯特和戲謔地吹了個口哨的凱因，奇犽捏了一把亞由的左臉，用認真嚴肅的語氣說。「作為交換，以後由我來保護你。」

　　「……是，那麼就拜託你了。」

　　用手捂著被他捏痛的臉，亞由露出一個看上去十分幸福的笑容。

　　直到多年之後，奇犽仍清楚地記得那一天的承諾和亞由那仿若成為世上最幸福之人的笑顏。

　　卻是只能為自己的天真扼腕不已。

　　——要將一個人逼入絕望之境，有時只需要三言兩語。

　　******

　　十二點整，庫洛洛攜旅團眾來到天臺上。

　　「呀，你們來了啊。」

　　亞由笑著往前站出，眼睛飛快地掃了一圈面前的十二人，最後定格在略顯狼狽的庫洛洛身上。

　　「怎麼樣？我家父親和爺爺應該很不好對付吧？想要盜取他們的能力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呢。」

　　「亞由小姐還真是什麼都知道啊。」

　　庫洛洛微笑著，眼中卻滿溢著殺意。

　　「還真是可怕的眼神啊，」亞由對他的殺意滿不在乎，她聳了聳肩，繼續道，「那麼開始交易前，請容許我先介紹一下我的同伴們，」說著，她抬起左手，「這位是我的堂兄，凱因·揍敵客，」接著，她又用左手控制「念線」抬起右手，「這位是我的么弟，柯特·揍敵客，以及，」在她話音稍作停頓的時候，奇犽走到她身旁，牽住她的左手，「這位是我的雙子，奇犽·揍敵客。」

　　「嘖，那小鬼果然和她是串通好的！」

　　站在庫洛洛身後的信長低咒一句，惡狠狠地瞪著亞由和奇犽。

　　即使加強了自身的「纏」也還是抵擋不住那份惡意帶來的不寒而慄的奇犽，側頭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亞由，心裡對變強的渴望又更強烈了些。

　　（如果連她都比不上，又何談保護她……！）

　　當然，亞由並沒有注意到奇犽的心思，她此時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與旅團的對峙上，容不得她有半點放鬆和不集中。

　　「那麼這次亞由小姐想與我們交易什麼呢？」

　　庫洛洛聽完亞由的介紹，點了點頭，開口問。

　　「很簡單，」亞由斂去偽裝用的笑容，面無表情地盯著庫洛洛，「你們答應我的條件，作為交換，我會把窩金平安的還給你們。」

　　「你這個臭丫頭！我宰了你！！」

　　聽到亞由打算用窩金來威脅他們，信長青筋暴起，就要不顧一切拔刀砍向亞由他們。

　　「信長，等一下。」庫洛洛伸手橫攔住他，深不見底的黑眸也同樣緊盯著亞由，如同蜘蛛盯上獵物，「請亞由小姐先說說看你的條件。」

　　（言下之意是會威脅到「旅團」這個存在的條件完全不予考慮嗎……）

　　奇犽聽了庫洛洛的話，心裡如此想道。然後，當他側過頭看向自己的雙生時，他看見她露出了笑容，給出了一個令他震驚的答案：

　　「七年。我要你們七年之內不能傷害奇犽·揍敵客。這就是我唯一的交易條件。」

　　（什……麼……？她……又是為了我……？）

　　由於之前完全不知情，奇犽在這一刻不禁瞪大了眼，看著她的側臉，他明白她是認真說出這番話的。

　　心中感到疑惑的最後一個關鍵終於揭曉，卻是一個令他無法平靜接受的理由。

　　「原來如此，」而庫洛洛則像是早已猜到了她的答案一般，反應很平淡，「亞由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提出這個條件吧？從這次友客鑫事件……不，也許從五年前你第一次提出交易的時候就已經佈置好了陷阱，等我們往裡跳。」他忽然勾起一抹讚揚的笑，幾乎不帶感情的眼中也難得地填充上欣賞的色彩，「真是厲害啊，亞由小姐，這份執念真是令我感到佩服。不過，你打算怎麼確認我們不會再次違約呢？」

　　「關於這一點，不需要你替我操心，」就在這時，亞由的笑容突兀地染上了惡意，「就在剛才你們注意力被我吸引的時候，我的堂兄已經對各位下了『念』，一旦各位做出違背交易的事，哪怕是動了心思，各位就會立即喪命，那樣的話，這個世界上可就再沒有『幻影旅團』這個存在了呢。」

　　一瞬間，由旅團眾人身上迸發出的強烈殺氣令和亞由並肩的奇犽下意識想逃走，但這一次，他咬了咬牙，強忍下了逃走的欲望，更用力地握緊她的手。

　　「啊呀呀，各位還真是衝動呢，」亞由感覺到奇犽握緊的力道，一股暖意頓時填滿了她的心。她沒有看他，只是同樣更緊地回握住他的手。「不過現在動手的話也僅僅是我們兩敗俱傷而已哦。我堂兄對各位下的『念』的限制可不只是違反交易呢，」她說到這裡，眼眸微眯，聲音中也隱含殺機，「現在對我們動手算違約，讓派克調查我們算違約。怎麼樣，你們想試試看違約的後果麼？」

　　氣氛頓時間變得劍拔弩張，亞由也毫不示弱地看著他們，將這道沒有選擇的選擇題丟還給旅團眾人。

　　「看來我們真是被你擺了一道啊。」庫洛洛仿佛是怒極反笑，「是你贏了，亞由·揍敵客。我們接受你的交易。」

　　「交易成立。」亞由滿意地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柯特說，「拜託你了，柯特。」柯特應了一聲，舉起比他高大數倍的窩金走向旅團的陣營。「放心吧，他只是昏過去了，之後再讓小滴用凸眼魚把令他動彈不得的毒素吸掉就好。」她看著柯特走過去，眯著眼解釋了一句。

　　「在交易結束前，我還有三個疑問想跟小亞由確認一下。」

　　就在這時，俠客忽然開口，亞由揚了一下頭，示意他有什麼話快說。

　　「小亞由早就認識那個鎖鏈混蛋了嗎？」

　　「是。」

　　「他綁走窩金的時候你救下窩金，是故意的嗎？」

　　「那是當然。」

　　「最後一個問題，」俠客臉上掛著慣常的微笑，他豎起一根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直看向亞由，「小亞由替我們解決掉這個麻煩了嗎？」

　　「哼，無聊的問題。我已經殺了他了。」

　　亞由輕哼一聲，回答。也是在這時，柯特走到了旅團眾人的面前。就在他放下窩金的這個空檔，兩方陣營都立即開始動手。電光石火間，凱恩和奇犽已按照亞由的計畫撤離到所有人攻擊範圍外的安全地帶，而柯特則有技巧地躲開朝他攻擊過來的瑪琪和芬克斯，並同時用「紙吹雪」來反擊。至於亞由——

　　「西索，你這是什麼意思？！」

　　瞪著和亞由聯手挾持了庫洛洛的西索，信長咬牙切齒地質問。

　　「啊啦∼別那麼凶嘛∼我也只是在完成我和小亞由的交易而已∼我和你們可不一樣，可是很遵守和小亞由的交易條件的哦∼」

　　西索妖嬈地笑著說，上身的衣服在剛才數秒的混戰中被撕裂，露出他嵌著「4號蜘蛛」的背脊。

　　「嗯哼∼到這個地步的話，這個也不需要了呢∼」他說著，伸手扯掉背上的「蜘蛛」，下一秒，如同人皮質感的「蜘蛛紋身」變成了一塊普通的方帕，「騙你們的喲∼我才不是你們的同伴呢∼真正的『4號』可是正在被迫與你們中的某些人『內鬥』呢∼」

　　「原來是這樣嗎……」即使被挾持也依舊遊刃有餘的庫洛洛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喃喃了一句，立即轉頭朝瑪琪和芬克斯喊了一句，「瑪琪，芬克斯，團員之間禁止內鬥。」

　　他的這一聲成功制止了瑪琪和芬克斯，而根據西索的暗示和庫洛洛的反應，與亞由和西索對峙的剩下幾名旅團團員也都恍然明白過來——真正的「4號」應該是那個揍敵客家的小孩。可不是嘛，他和瑪琪他們對峙的時候，用的能力不正是真正殺死前4號的「白色紙蛇」嘛。

　　「想得可真周到啊，連我們的規則都利用了。」庫洛洛笑歎，「不過，從剛才的情況看，你果然是在虛張聲勢，現在大家都知道你剛才的威脅是假的了，所以你就算挾持我也沒用，我並沒有作為人質的價值。」

　　「你也是，這種情況下還能以旅團的利益優先，不愧是團長大人啊。」亞由反唇相譏，並且不甚在意地揚了揚眉，「不過我想你有幾點弄錯了。第一，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要與旅團為敵的意思，我只是在和你們做交易而已。第二，雖然我後面補充的幾條是虛張聲勢，但是一開始的話可不一定，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讓派克試試看探查窩金的記憶。我已經讓我的堂兄對他下了『念』，忘記鎖鏈混蛋的一切，所以她現在是不可能從窩金的記憶中找到鎖鏈混蛋的任何一點資訊的。如果你們還是不信，那儘管傷害奇犽·揍敵客試試看，不過我要先警告你們，只要有一人違約，就等於你們全體違約，後果自負喲。」

　　說到這裡，亞由挑釁地看了一眼很想動手又有些猶豫的信長和已經決定動手卻被佛蘭克林壓住肩膀控制住的飛坦。

　　「第三，你看錯了你的同伴們重視你的程度了，就目前來看，他們可沒有打算放棄你這個團長啊。以及最後，」說到這裡，亞由的語氣染上了愉悅，她微眯起眼睛，與此同時，天空中的一艘飛艇朝著他們照射出強烈的燈光，令所有人在這一刹那陷入短暫性失明狀態，僅能聽到亞由的聲音，「我並不是要挾持你，只不過我和西索交易的條件是他協助我在今天的交易中脫身，而我想辦法讓你和他打一場，所以，你就勉為其難的和我們走一趟吧，庫洛洛先生。」

　　然後，待到旅團眾人的視覺神經恢復了功能，包括柯特在內，哪裡還有揍敵客家幾個人和幻影旅團團長的身影？

　　勝負，已定。

　　******

　　「辛苦你了，梧桐。」

　　幾乎癱坐在椅子上的亞由微側過頭，看著站到身旁的梧桐，向他道謝。

　　「請您別這麼說，替主人把交代的事辦妥是我們做傭人的職責。」

　　梧桐推了一把眼鏡，如是說。

　　「他們兩個呢？」

　　或許是因為乘上了自家的飛艇後過於安心，亞由原本拼命掩飾的虛弱也漸漸暴露了出來。

　　「按照小姐您的吩咐，已經將他們放下在機場空地了。」梧桐看出了她的疲態，回答了她的疑問之後，又接著說，「亞由小姐，我看您也累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好……那麼凱因和柯特就拜託你安頓了。」

　　亞由頷首，目送梧桐在朝自己鞠了一個躬之後筆直離開，隨即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放任自己鬆懈下來。

　　「亞由。」

　　奇犽走過來，看了她一眼，接著就自顧自地坐在了她身旁，手臂抬起後猶豫了片刻，從後面繞過她的肩，將她攬靠在自己身上。

　　「你那些話……就是你說的那些威脅是真的嗎？」

　　靜謐片刻，他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呵，連阿犽你也被騙了嗎？」雖然對他突然而來的溫柔有些受寵若驚，但是聽了他的問題，亞由還是忍不住輕笑出聲，「難道阿犽你不知道嘛，謊話要半真半假才能令人深信不疑。」她說著，閉上眼，有他伴在身邊的安心感讓她漸漸放鬆起來，「那一段話裡面，只有『窩金忘記鎖鏈混蛋』這件事是真的，其餘的只是純粹騙他們的。」

　　「原來是這樣……」奇犽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因為那件事是真的，那個派克諾坦去查看對方的記憶就會發現他真的完全不記得一絲一毫與鎖鏈混蛋相關的事情，於是即使仍舊對你的話感到不信，他們卻會稍微感到威脅而不敢輕舉妄動。」

　　「沒錯，而我要的就是他們的猶豫。」

　　亞由的聲音漸漸輕了下去，帶上了些許睡意的鼻音。

　　「那麼那個鎖鏈混蛋又是誰？」

　　奇犽想明白一件事，又提出新的問題。然而卻半天都沒有再得到她的回應。他微微低下頭，就見她不知何時已經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真是的……」

　　有些不悅地撇唇，奇犽將視線轉向窗外濃墨般的夜空。

　　「……求求你……別走……」

　　突然而來的夢囈令奇犽愣了愣，他低頭，看著連睡覺都皺緊眉頭的她，忍不住咂舌，手臂緊了緊，讓她更加貼近自己。

　　「我不是就在你身邊嗎，笨亞由。」

　　低頭在她額上烙下一吻，奇犽也感到有些疲了，於是他也合上眼，呼吸漸漸變得均勻。

　　（啊啊，好像回到小時候一樣啊……）

　　迷糊間，他如此想著。然後，他做了一個美夢。

　　那是一個，關於她從未離開，他一直都在的夢境。

　　也因此，已經陷入到美夢之中的他沒有聽見她的另一句輕囈：

　　「求你……可不可以……選擇我一次……」

　　******

　　時長五年的對弈結束，勝者為——

　　然後，一場電閃雷鳴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Incrimination called "Winner".）

　　作者有話要說：

　　距離放送完結還有：5章

　　蜘蛛篇&友客鑫篇完結~這章寫的時候字數就跟嚼了炫邁，根本停不下來orz於是一不小心到了8000+於是我可以申請下周休息一周麼_(:з」∠)_

　　下一章開始進入GI篇，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三章跑完GI篇orz畢竟對我來說一開始花最多心血設計的就是蜘蛛篇了，所以基本上搞定了蜘蛛篇這篇文就快完結了【ni

　　嘛，總之這一章是有甜有戰鬥，大家看個爽吧w

　　以及最後，我發現似乎在把時間定在12點發似乎就沒什麼人會看了，於是我果斷決定這章開始調整到週一中午12點發。

　　以上。

　　已修


第47章 物語四十一：罪名「不穩定」

　　當奇犽和亞由下了私人飛艇回到賓館時，已經是翌日的正午了。

　　然而出乎奇犽預料的是，小傑對於前一晚發生的事並未過問，只是用他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迎接他們的歸來。反倒是雷歐力，在見到亞由那不自然垂下的右手時，沖她發了好大一通火，震得亞由都下意識乖乖地道歉了。不過，那迫人的氣勢多半是身為醫生的他對病患不愛惜自己的憤怒吧。

　　總之，在雷歐力的細心包紮下，亞由被折斷的右手終於得到了良好的醫療處理。

　　「現在怎麼辦？」奇犽看著雷歐力給亞由的右手纏上繃帶，安心地點了一下頭，轉而看小傑，說出今天白天打探到的情報，「因為『幻影旅團』團員的『死亡』和他們的流星街出身，黑幫已經取消了對他們的通緝，所以賞金什麼的也拿不到了。」

　　「唔……雷歐力，還是聯繫不到酷拉皮卡嗎？」

　　小傑思考了一番，轉頭看向雷歐力，見他搖了搖頭，小傑低吟了一陣，又問奇犽：

　　「那麼旅團的那些人離開這裡了嗎？」

　　「這……」奇犽想了一下，決定隱瞞「旅團團長被西索抓去打架，旅團團員不可能放任不管」這件事，只告訴他自己的推測結果，「應該已經離開了吧。」畢竟和拍賣品相比，還是他們的團長更重要吧。

　　「這樣啊……」

　　小傑歎了口氣，似乎很失望的樣子。他的狀態惹得奇犽有些火大，於是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小傑面前，毫不客氣地戳著他的腦袋：

　　「你這個笨蛋！給我搞清楚狀況啊！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和旅團那些人對戰的啊！」

　　「疼疼疼……我知道的啦，不過關於『貪婪之島』的事我已經想出解決辦法了啊。」

　　小傑試圖躲開奇犽的「淩虐」，邊說著。

　　「什麼辦法？」

　　奇犽暫且停下手，將信將疑地問。

　　「嘿嘿，秘密。」

　　小傑朝奇犽吐舌，賊賊地笑著說。

　　「你這傢伙！」

　　於是，因為小傑的「不招供」，奇犽對他的新一輪「欺淩」開始了。

　　「亞由，你要去哪裡？」

　　在一旁無語地看著打鬧成一團的兩人，雷歐力注意到站在門口附近的亞由一言不發地轉頭要出門，於是叫住她，問道。

　　「……回房間休息。」

　　亞由停頓了一下，只微微側臉，留下這樣一句話便打開門出去了。

　　「嗯？難道是看不下去他們幼稚的行為了？」

　　門合上前，她聽到雷歐力那臆測的自言自語，忍不住輕歎，繼而朝著她和奇犽的房間走去。

　　看不下去嗎……或許是有一些吧，但更多的，其實是內心中無法言明的羡慕吧。

　　羡慕他們之間那不用說出口也能互相明白的默契。

　　而那是她這十二年來，始終沒能從奇犽身上得到的。

　　******

　　小傑想出的解決辦法雖然很簡單，但也是最具可行性的，那就是去找那些要召集玩家通關的人，協助他們通關。

　　「需要的不是購買到遊戲，而是從中獲得關於金的情報」。所以聽完他的想法的奇犽判斷，他的這個方法至少有八成的成功率。

　　抱著這樣的打算，他們去到了拍賣會場。結果，他們卻在那裡與飛坦和芬克斯不期而遇。

　　「奇犽你不是說他們已經離開了嗎？！為什麼他們會在這裡啊！！」

　　下意識奪門而逃的小傑一邊跑著一邊問同樣奪門逃出的奇犽。

　　「那種事我怎麼會知道啊！！」

　　奇犽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就在這時，速度遠超過他們的飛坦和芬克斯一前一後地過來堵截住他們。

　　「真是冷淡啊，用不著逃跑吧。」

　　芬克斯兩手插在西褲口袋裡，用一種有些懶散的語氣說。

　　「放心吧，我今天並不想殺你們。」

　　與芬克斯做出同樣動作的飛坦睨了他們一眼，道。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對你們出手了，今天我們只是單純來看拍賣會的。」芬克斯再次接過話茬，視線定在奇犽身上，「小子，你回去告訴那丫頭，之前是我們誤會她了，這次我們會儘量遵守交易條件的，只要這七年中你別故意與我們為敵作對的話。」他說著，繞過奇犽和小傑走到飛坦身旁，又像想起什麼般回頭對奇犽說，「對了，記得讓那個叫柯特的小子儘早來我們基地報導，他還沒好好地做過自我介紹呢。」

　　「……你們怎麼會突然轉變態度？」

　　奇犽皺緊眉頭，質問。而已經和飛坦朝拍賣會場走去的芬克斯並未停下，只是抬起手來擺了擺手，丟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誰知道呢」。

　　「奇犽，你沒事吧？」

　　小傑轉過身，輕拍著奇犽的肩，有些擔心地問。

　　「嗯，沒事。我們也進去吧。」

　　因為芬克斯的話陷入沉思的奇犽聽小傑這樣一問，對他扯了扯嘴角，回應道。

　　——雖然不太明白他口中的「誤會」是什麼，但這件事能就這樣畫上句號就好。

　　他是由衷地這樣想的。

　　******

　　儘管努力推銷了自己一番，但是一切並未如奇犽和小傑最初設想的那般順利。在大富翁巴特拉處受挫的他們，回到住處後各自發了一通脾氣，便潛心開始為了能在拍賣會最後一天的審查中通過而努力修行。

　　也因此，趁他們去拍賣會時也出門去美髮店將被信長削得參差不齊的頭髮修剪了一番的亞由，回來後看到的便是奇犽打算用電擊棒電擊他自己的一幕。

　　「！！你在做什麼！」

　　亞由尖叫出聲，只有左手能動的她在這種情況下本能地用身體撞向他。

　　奇犽在門打開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她回來了，見她衝撞過來，為了不讓她被傷及，他匆忙扔開電擊棒，在被撞倒的同時用手接住她以免她再添新傷。

　　「你這個笨蛋！不要突然沖過來啊。」

　　奇犽抱怨著，卻仍是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受傷的右手從地板上坐起。

　　「你才是！為什麼要電擊自己？！」

　　亞由瞪視著他，對他打算傷害自己的行為感到非常生氣。

　　「我只是在研究屬於我的『發』而已啊。」

　　奇犽撇唇，同時手也搭在她被修剪好的短髮上摸了摸，感覺意外的很舒服。

　　「真的？」

　　亞由狐疑地眯起眼來，奇犽一揚眉，曲起手指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一下。

　　「笨蛋，這種事我騙你幹嘛，我才沒有虐待自己的癖好呢！」

　　他邊說著，邊將她扶起，然後自己也站起身，並拍掉粘在身上的灰塵。

　　「HUM……你為什麼突然想到要研究『發』呢？」

　　亞由用能活動的左手捂著被他彈紅的額頭，問了一句。

　　「這件事說來話長，」奇犽撿起剛才隨手扔開的電擊棒，打開電源，狠狠地將它按在自己的手臂上，「總之，我想到的『發』就是這個了。」說完，他再度扔下電擊棒，兩手食指相對，不一會兒，「念」就轉化為電流閃現在他的兩指間。「怎麼樣，有沒有很棒？」他轉頭看向亞由，期待她的反應。

　　「……才沒有。」

　　亞由咬著唇，好半天才艱澀地擠出幾個字。

　　由於種種原因，前世的她只看到貪婪之島的進入方法便沒能再看到後續的內容。而她之前幾年又將所有重心放在了對付旅團這件事上，所以除開與友客鑫事件有關的記憶外，她對這個世界的一切也是猶如新生兒一般無知。

　　（原來進入那個遊戲裝置前還有這樣的事情嗎……）

　　她是知道的，被強力電流擊中身體的那種疼痛。畢竟那對於他們甚至可以說是童年的一部分，所以她才無法認同他通過這種方式研究屬於自己的「發」。

　　（為了和小傑一起去那個遊戲裡面，他都可以做到這一步了嗎……）

　　不想讓奇犽看見此刻自己臉上表露的悲傷和妒意，她急忙轉身背對他，惟有雙肩細微的顫抖將她的心情偷偷洩漏。

　　然後，下一秒，奇犽由後方伸出手，把她整個人限制在自己的雙臂間。

　　「先聲明，就算你阻止也沒用，」他湊在她的耳邊如同囈語般輕聲道，「這可是我為了變強守護你的第一部，我無論如何都會完成它的。」

　　來到友客鑫的這幾天內，他被迫接受到了太多的資訊，一時間竟然有些理不出頭緒了。然而，那天在旅團的臨時基地的經歷和之後在拍賣會頂樓的所見所聞他卻記憶猶新。

　　她以她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保護了他，而他能為她做的事，除了保護好他自己以外好像再沒有其他。

　　所以現在，他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要變得比她更強，要超越她的強大。他所期待的，並不是一個被她保護著度日的未來，而是一個能夠守護她的未來。

　　「……」

　　亞由的身子在聽到他的話後先是一僵，隨即軟化下來。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的這個舉動和這番話對她的確很受用。剛才還在想著要如何阻止他繼續的話語此刻已經被她拋諸腦後，脫口而出的，則與最初的想法相去甚遠：

　　「既然如此，我也要和你們一起去玩那個遊戲。」

　　（就讓我任性一次，見識你是怎樣為我付出努力的吧。）

　　******

　　輕鬆通過審查的亞由與經過幾天的修行後也同樣通過審查的奇犽還有小傑，在同雷歐力道別後，和另外幾個通過審查的人一起，被帶到了巴特拉專門為挑戰者們準備的房間。

　　在這個幾乎可以稱為密室的地方，數台進入「貪婪之島」的遊戲裝置閃爍著光。經由猜拳決定好進入遊戲的先後順序，亞由便懶懶散散地站到一旁等待著輪到自己進入。

　　「你好，我叫比絲姬。沒想到這裡能遇到你這麼大的女孩子呢。你呢？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等待的時候，一個梳著雙馬尾的金髮少女湊了過來，有些自來熟地和亞由搭話。亞由僅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並沒有附和她的話。

　　那名金髮少女還想要再說什麼，卻在這時正好輪到亞由進入遊戲，她於是逕自走上前，完全無視掉那名少女。

　　「現在的小孩子真是一點也不可愛呢。」

　　臨進入遊戲前，亞由隱約聽到她這樣碎碎念了一句，不過亞由並沒有因此回頭。下一秒，她對著裝置放出「念」，身體周圍頓時發出強烈的白光，然後，她就這樣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冗長的遊戲介紹令她感到有些煩躁，好不容易從初始的房間出來，她就看見了藍天白雲和一望無際的草原，以及守候在樓梯口的奇犽和小傑。

　　「太慢了啦。」

　　奇犽見她沿著樓梯下來，於是抱怨了一句，主動上前拉住她，然後和小傑一起朝著某個方向走。

　　「嘛……總覺得阿犽你最近稍微有些變了呢。」

　　亞由聳了聳肩，任憑他牽著自己朝未知的方向走。

　　她對遊戲什麼的實在不感興趣，會跟著來完全是為了能更多的跟奇犽呆在一起。所以無論去什麼地方，對她而言只要有他在就都無所謂。

　　「切。」

　　奇犽咂舌，手卻握得更緊了些。這時，一個突兀接近的氣息讓他們三人都警戒起來。然而，當亞由剛繃緊神經打算擺出迎戰的架勢，奇犽的舉動卻使她分了神。

　　只見他以守護者的姿態將她嚴實地護在身後，戒備地盯著那團莫名靠近他們的光球。

　　儘管她最近的確覺得奇犽對自己比以前更關心了，但這麼一個簡單的充滿保護意味的動作由他為她做出來，卻是令她的心中被滿滿地填上了溫暖。

　　渴望著，期盼著。

　　她一直在等待他對這份感情有所領悟並回應的那一天到來。現在看來，是不是距離那一天已經不太遠了呢？

　　正當她走神的這段期間，她忽然聽到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大聲喊了一句「Trace ON，攻擊奇犽」，她慌忙抬起視線，只來得及看見男人手中的卡片化作光球，朝奇犽飛過去。奇犽下意識地躲閃，那光球卻緊追著不放，最終還是擊中了奇犽。

　　（我太大意了！）

　　亞由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下一秒，她的身體已本能地繞道了那個男人的身後，手中握著剛具現出的飛鏢，緊抵在男人的後頸。

　　「說謊的話就殺了你，意圖反抗的話就殺了你，敢耍花招的話就殺了你。」亞由陰冷的語氣和飛鏢刃面的冰涼刺激著男人的神經，恐懼使他脊背發寒，不敢動彈。而亞由，則是看了一眼被光球擊中後並沒有受傷的奇犽，才又繼續開口，「明白的話就回答我，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我只是用了『追蹤』的咒語卡，並、並沒有傷害的實質，我說的都是真的。」

　　男人冒著冷汗，在死亡逼近的壓迫感下，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

　　亞由眯了眯眼，判斷男人所言非虛，這才收回飛鏢。那個男人一獲得自由，立即從他的書中抽出一張卡片，並大聲地喊了句「Return，瑪莎杜拉」，話音未落，他就如同來時一樣，乘著一個奇異的光球逃之夭夭了。

　　「切，」奇犽看著消失在空中的光球，不爽地撇了撇唇，「現在總算有點在玩遊戲的實感了，連咒語卡都有啊。」

　　「……」

　　亞由卻是低下頭，靜靜地看著躺在掌心的那枚飛鏢。如果是以往，她一定會殺了那個男人以絕後患。但是，現在的奇犽一定不會同意她動手的吧？尤其是，還當著小傑的面。

　　（將成為習慣的事忍耐下來還真是十分辛苦的一件事啊……）

　　她忍不住苦笑地扯了扯嘴角。奇犽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失神，只是將兩臂枕在腦後，顯得有幾分散漫。

　　「嘛，既然不是什麼有生命危險的攻擊咒語，那就先放任不管好了。總之，我們現在先找到城鎮再說吧。」

　　「嗯！」

　　小傑用力地點了點頭，附和地應道。

　　亞由歎了口氣，回頭朝身後看了一眼，還是跟著他們一起繼續朝剛才的方向前進。

　　大概，剛才的只是錯覺吧。

　　******

　　「呼呼∼居然有所察覺，那個女孩果然很不錯嘛。」

　　當亞由一行三人離開一小會兒後，他們剛才進行了小規模打鬥的那片草地突然出現了一名金髮少女的身影。她看向三人離開的方向，笑得意味深長。

　　「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先跟著他們好了。」

　　這樣自言自語了一句，她也朝著亞由他們同樣的方向走去。

　　而那個方向的盡頭，是名為「安托奇巴」的懸賞之鎮。

　　新的冒險與相遇，即將從那裡開始。

　　（Incrimination called "instability".）

　　作者有話要說：

　　病來如山倒啊_(:з」∠)_於是病了好久的我又滾回來更新了，為了趕上進度，這周更兩章。。。

　　話說回來，果然是寫的太差了麼感覺都每人看。。。orz

　　以及這一章是未修改的版本，稍微有點水，請各位看官先將就將就。。。。。

　　已修


第48章 物語四十二：罪名「言論自由」

　　要到什麼時候，你才會明白我心中那些想要對你說，卻終無法說出口的話語。

　　******

　　對於比絲姬的加入，亞由其實是不太樂意的。

　　尤其是，這個人還在她面前擅自打了奇犽一巴掌。

　　儘管她很清楚比絲姬的用意——為了保護他們不受藏在暗處的敵人攻擊而故意假裝關係破裂分開行動，但就算如此，她對於那一巴掌的憤怒也不是輕易就能平息的。

　　「我說你啊，可不可以別繼續用那麼殺氣騰騰的眼神看著我了啊？」

　　已經成為同伴兼奇犽和小傑的師父的比絲姬坐在懸崖上，一邊看著以挖掘山洞來訓練「周」的兩人，一邊漫不經心地對站在自己身後的亞由說道。

　　「……」

　　亞由抿緊雙唇，也側目瞧了一眼正同小傑一起挖掘山洞的奇犽，好不容易才將周身滿溢而出的殺氣收斂了一些。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奇犽的確正以對亞由而言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強。也正因為如此，亞由現在才能與比絲姬相安無事地一起看那兩人的訓練，而不是動手打起來。

　　「話說回來，沒想到你和奇犽竟然是那種關係啊。」

　　比絲姬又看了他們一陣，感到有些無聊，於是挑了挑眉，對從她身後走到側旁的亞由說。亞由並沒有回應她的話，只是學著她的樣子坐在懸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只盯著奇犽。

　　「真是個不討喜的孩子。」比絲姬無趣地撇唇，又問，「不過你們怎麼看都是姐弟或者兄妹吧？這樣子真的沒問題嗎？」

　　「……我們家的事用不著你們這些外人來操心。」

　　這一次，亞由終於開口應聲，卻充斥著毫不掩飾的淡漠和疏離。

　　「嘖嘖，」比絲姬略感不悅地咂舌，一邊碎碎念道，「真不知道你們這種惡劣性格的傢伙是怎麼和小傑那孩子成為朋友的。感覺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嘛。」

　　（……那種事，我也想知道啊。）

　　聽到比絲姬的碎碎念，亞由重新將視線看向奇犽。陽光下，他正揮汗如雨地運用「周」來挖山洞，臉上的笑容燦爛得令她覺得有些刺眼。

　　明明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為什麼還要不遺餘力地去追逐？

　　（只是啊……）

　　亞由歎了口氣，單手支著腦袋，合上碧色的眼眸，唇角卻泛著無奈的苦笑。

　　（這才是我一直以來真正的目的，不是嗎……）

　　——因為，這世間沒有什麼比他的笑容更值得她付出那麼多了呀。

　　******

　　「話說回來，為什麼亞由不和我們一起訓練啊？」

　　當奇犽和小傑終於挖通通道再度回到魔法都市瑪莎杜拉時，小傑才後知後覺地提出這個問題。

　　「哈？你是要多沒神經啊？」接話的是比絲姬，她上前戳著小傑的腦袋斥道，「亞由再怎麼說也是個女孩子，怎麼能跟你們一起做這種又髒又累的訓練呢？」

　　（原來你也知道你給我們安排的訓練又髒又累嗎？）

　　一旁的奇犽黑線地想著，就聽到比絲姬接著又說出了未講完的話：

　　「更何況，她的實力可是遠遠超過你們的，如果用遊戲中的等級算的話，她差不多是個SS級別的怪了。」

　　偷瞄了一眼因自己的形容而蹙緊眉頭的亞由，比絲姬在心裡暗暗地偷笑。

　　不過，雖然她此番話有報復亞由之前行為的意圖，但說的卻也是事實。

　　之前那個比諾杜想偷襲他們時她就注意到了，亞由明明已經察覺到那個人不小心外泄的一絲殺氣，卻表現得十分從容，仿佛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裡。且不說她那份面對敵人的從容是真的還是虛張聲勢，但是能做到在那種情況下不動聲色觀察就已經足夠證明她的實力在奇犽和小傑之上了。而之後在她打了奇犽一巴掌後，那女孩的氣息也只是一瞬的混亂便很快恢復了鎮定。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有相應的能力和實踐經歷來支撐的強大。

　　「嘛，廢話了這麼多，我們現在再回去原來的地方吧。」

　　比絲姬笑著說完，在小傑的抱怨聲中率先轉身前進。

　　「唉，我果然還差得遠呢。」

　　小傑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對面無表情的亞由笑了笑，快步追上前。

　　「……」

　　奇犽則在聽到了比絲姬的話後陷入沉默。好一會兒，他才輕「切」了一聲，主動抓住她的手，跟在比絲姬和小傑身後返回開始的地方。

　　「阿犽……你在生氣？」

　　亞由偏著頭看向奇犽的側臉，感到有些疑惑。

　　「沒有。」

　　奇犽立即回道，語氣帶著幾分僵硬。他這樣的反應讓亞由心裡更加確定他真的是在生氣。可是，為什麼？

　　心裡揣著疑惑，亞由就這樣默默地跟著奇犽走了好一截路。突然，他停下腳步，在亞由反應過來跟著停下的同時，轉身用兩手握住她的雙肩，和她同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告訴我，你學會那一切達到今天這個程度用了多久？」

　　乍一聽到他的問題時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亞由就反應過來他這麼問的原因，隨即笑了：

　　「六年，我用了六年的時間。安心吧，阿犽你是我們揍敵客家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一定很快就能更熟練地使用『念』了。」

　　「誰問你那種事情了啊。」奇犽低咒一聲，放開她的肩，卻在下一秒擁她入懷，「你這個笨蛋，幹嘛要那麼拼命變強啊。」

　　光是用想的他都能猜到這六年她是怎樣度過的。能得到比絲姬那個恐怖的老太婆的認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用那老太婆剛才的話來說，她的實力可是達到了SS級怪的水準。這樣的水準，可不是像他們之前在天空競技場時候的那種小打小鬧那麼簡單，再加上，之前她與旅團那些人的對戰是他親眼所見。

　　她的確很強。

　　在這六年間，拼命的，努力的變得今天這樣強大。

　　但這麼做的理由，卻從始自終只有一個。

　　「……我只是……想要儘快擁有能夠保護奇犽的力量啊……」

　　被他摟在懷中，亞由將臉埋在他的胸口，用悶悶的聲音說。

　　（看吧，我就知道。）

　　奇犽這樣想著，忽然覺得有些無奈，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

　　「阿犽……？」

　　聽到他的歎氣聲，亞由剛想抬頭看他，後腦勺就被他按住，迫使她的臉重新貼回到他的胸口。

　　「切……你啊，以後只要乖乖待在我身邊就好了。」

　　他說著，用力地揉了揉她的發，然後鬆開手便立即背過身去，只朝身後遞出手，語氣急躁。

　　「好了，快點過來，要走了。」

　　亞由眨了眨眼，覷見他通紅的耳根，不禁笑了。她上前兩步，將手搭在他朝後攤開的掌中，下一瞬，她的手便被他的包裹住，兩人於是繼續追著比絲姬他們的方向奔去。

　　「……你。」

　　隱約聽到了輕微的聲音，亞由側頭，發現奇犽的眼神比之前更堅定了，但除此之外並不像是要對她說什麼的樣子。

　　大概是聽錯了吧。她這樣想著，收回視線，專注于腳下的道路。而奇犽則下定決心將被風吹散的話語付諸行動。

　　「從今以後，由我來保護你」。

　　曾幾何時，年幼的他也對她說過這樣的話，而如今，再度重複，比那時候多了不少分量。

　　（我得更努力！一定要儘快趕超她才行！）

　　——為了能夠在不久的將來站在她的前面，大聲說出「她由我來守護」這樣的話。

　　******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他們進到「貪婪之島」中已經過了三個多月。

　　這三個多月內，奇犽和小傑的進步真可以謂之「神速」。短短的三個月就已經能將「念」在體內自如進行攻防轉換，這讓一直在旁看著他們努力修行的亞由感到複雜的同時又覺得欣慰。

　　奇犽他，又變得更強了呢。

　　（也許再過不久就會超越我了吧？）

　　然後，等到他超越她的那一天，他一定就不再需要她的守護了吧？這種事，即使光用想像的，都讓她覺得那天到來的話，一定會變得很寂寞了啊。

　　在奇犽和小傑他們訓練的這段日子，因為感到太過無聊，亞由同奇犽說明去向後——在被奇犽狠狠地罵過兩次之後養成的習慣——便開始在遊戲中的各個城鎮閒逛。也因此，反而她這個對遊戲不怎麼上心的人，卻收集到了比奇犽他們更多的卡片。

　　這期間，她曾在賭博之城杜力亞司遇到過作為審查官的絕茲絕拉，儘管只是擦身而過，並且對方完全沒有去在意身為「小孩子」的她。

　　（真是個傲慢的大叔啊。）

　　在心裡如此嘀咕了一句，她的書忽然從戒指中彈出，並伴隨著「有其他玩家對您使用『通信』」的語音提示。

　　「你到什麼地方了？」

　　從攤開的書中傳來奇犽的聲音，亞由揚了揚眉，回答道。

　　「我在賭博之城。發生什麼事了？」

　　「你到瑪莎杜拉來，我們一起離開遊戲。」

　　奇犽說完，便直接取消了通信，讓亞由連詢問的時間都沒有。

　　（他怎麼突然想離開了？之前不是還興致勃勃的嗎……）

　　雖然心裡感到十分疑惑，但亞由還是聽從了奇犽的話，使用咒語卡返回到他們身邊。詢問下來——

　　「什麼嘛，原來是為了獵人考試啊。」

　　得知了奇犽急著找她回來和要離開遊戲的原因後，亞由忍不住撇唇，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

　　「嘖。少囉嗦，你就說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吧。」

　　奇犽對她那有些敷衍的態度略敢不爽，於是上前，一把捏扯住她的臉，語氣也有些強硬。

　　「去，當然去。你正式成為獵人的時刻，我肯定要在旁邊見證的。」

　　抬起手來揉了揉被他捏疼的臉頰，亞由微眯著眼，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奇犽輕哼了一聲，轉過臉不再理會他，之後，他們一行四人便朝著港口方向一路奔跑。

　　「我還以為你一定會阻止他參加考試的呢。」

　　故意落後些許和亞由並排的比絲姬意有所指地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亞由聽了她的話，腳步頓了一下，斜眼看向她。

　　「為什麼我要阻止他？」

　　她忍不住反問比絲姬。

　　「他如果成為獵人的話，你們之間的距離不是就更遠了嗎。你不會不甘心嗎？這樣下去可就不能獨佔他了。」

　　比絲姬挑了挑眉，說出自己的分析。

　　「……」

　　亞由咬著唇，視線轉向跑在她前方的奇犽身上。逆光中，他的背影炫目得令她感到有些不真切，下意識地，她伸出手去想要觸及到他的所在，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在動作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停下。

　　「……如果那是他的願望……」

　　她的嘴唇囁嚅著，不知是在回答比絲姬的問題，還是在自言自語。看著她一系列的動作，比絲姬終於在心裡確認了一件事。

　　這個女孩很危險。

　　遲早有一天，她會毀掉她認為最重要的東西。或者是他，或者是她自己。

　　如果一個人為另一個人付出諸多，卻收穫頗少的話，終有一天，那些沉重的「枷鎖」會將付出的那一方徹底壓垮。

　　無法做到同等的感情，或許會就這樣成為殺人利刃也說不定。

　　「你這傢伙，不要慢吞吞的啊。」

　　正當比絲姬考慮要怎麼解決亞由的問題時，忽然聽到奇犽如此說了一句，抬起頭來，她便看到之前還和小傑一起在前面一邊趕路一邊清怪的他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似是一副不耐煩的態度對亞由說，卻仍是朝她攤開了手掌。

　　「阿犽你才是，速度和實力都還差得遠呢。」

　　亞由露出笑容，小跑幾步上前拉住他的手。

　　「切，真是囉嗦啊你。」

　　奇犽不爽地低咒了一句，手上的動作則與嘴上的抱怨不同，收攏的手掌將她的手完全包裹，隨後，他便拉著她追上前面的小傑。

　　——拉著她一起追逐「光」。

　　「這就是我的答案。」

　　亞由回頭看向訝異地立在原地的比絲姬，無聲地吐出了這句話。

　　壓抑的痛苦也好，埋藏的妒意也好，在對他的感情面前，她可以義無反顧的將這些全都拋棄掉。

　　儘管仍有許多想要告訴他的話不能說出口，但是，只要她愛著他，即使一輩子都要對他隱瞞那些話，即使只能將那些話帶入墳墓，她也心甘情願。

　　僅僅是為著他對她的這一絲溫柔，她的愛慕就不會白費。

　　「……什麼呀，原來那孩子不是單相思嘛。」

　　看完全過程的比絲姬吐出一口氣，輕笑著喃喃了一句。

　　不是單相思的話，那麼終有一天會等到期待中的未來的。

　　這樣于她，於他，都是再好不過了。

　　******

　　那時，他們所有人都尚不知曉，未來已在他們的不經意間被改寫。

　　原本該存在的並未出現，原本不存在的替代了一切。

　　即使是這樣——

　　（Incrimination called "Redefreiheit".）

　　作者有話要說：

　　距離放送完結還有3章。

　　說好的本周第二更現在_(:з」∠)_

　　下周視情況決定，如果我弄的快的話應該會有兩章，弄得慢的話就和之前一樣一週一章。

　　已修


第49章 物語四十三：罪名「替代」

　　順利通過獵人考試的奇犽和亞由重新返回到遊戲中的時候，就聽比絲姬和小傑說買到很多新的咒語卡。

　　（從結論上來說，可能有大量的挑戰者一次性死亡了……是他們說的那個「炸彈魔」做的嗎……）

　　亞由瞥了一眼小傑那本裝滿了咒語卡的書，皺了皺眉，心想道。

　　「總之，先用用看吧，這麼多卡，不用怪浪費的。」

　　奇犽聳了聳肩，隨手從中挑了一張名為「偷窺」的卡，交到小傑手中。

　　「嗯。」

　　小傑點了點頭，接過卡片後，從書上顯示的名簿中隨意挑選了一個人使用。瞬間，那個人持有的卡片數全部顯現了出來。

　　「哦哦，真的可以看到呢！」

　　比絲姬和奇犽也都湊了過去，一邊看著一邊感慨道。過後，比絲姬清了清嗓子，見亞由、奇犽和小傑的注意力全都轉到了自己身上，才接著說。

　　「那麼接下來，我們要開始進行正事了。」

　　「好啊！首先是基礎練習對吧！」

　　對於訓練最積極的小傑立即興奮地舉起手道。然而，比絲姬卻搖了搖頭，笑著回答：

　　「不是練習，是真正開始攻略遊戲。」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們一行四人開始東奔西走地收集指定口袋中的卡片，終於，他們在其他隊伍的邀請下臨時組合成了一個大團隊，來到了有指定卡片002號「一坪的海岸線」的海邊城市壽富拉比。

　　在與被設定為「佔領城鎮的海盜」的十五人的對決中，亞由觀察了好一會兒，禁不住歎了口氣。

　　（不行啊，這些人太弱了，這一次根本就沒有希望取得八次勝利啊。而且……）

　　她微眯起雙眼，看向站在一旁的「海盜首領」磊紮，眼神微黯。

　　（那個人的「念」很厚實，看上去給人的感覺也不像是會留漏洞給別人的傢伙，也就是說，哪怕我們這邊連勝七場，他也有把握能讓剩下的八個人全部輸掉……如果真的是這樣，收集情報什麼的根本就沒有意義了啊。）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再一次深深地歎了口氣。

　　最後，比賽的結果如她所料，他們這一臨時組建的團隊很快就以八戰告負的成績輸掉了全部對決。隨後，各隊的人們自行散去，只留下一個名叫格列努的男人打算與他們四人合作。

　　「現在最理想的應該是找到一個十個人的隊伍。你們四個，有沒有認識這樣的團隊呢？」

　　經過一番商討，格列努這樣問他們。

　　「我看看……」

　　小傑叫出書來，細細查看名簿，並沒有發現合適的人選。

　　「之前那個審查官大叔怎麼樣？他有自己的隊伍，實力也不差。」

　　亞由看著露出苦惱神情的小傑，又瞥了一眼因為擔心小傑而露出深思模樣的奇犽，咬了咬唇，還是決定將自己的建議提出。

　　「啊！如果是絕茲絕拉先生他們的話，可以交涉看看，就算不成功，加個名簿也好。」

　　小傑茅塞頓開地叫出聲，下一秒卻立即被奇犽的話潑了冷水：

　　「可是要怎麼去找他們？我們可從來沒有遇到過他們的啊。」

　　「這個……」

　　小傑搔了搔頭，看向格列努，見他也搖了搖頭，於是蔫了下去。奇犽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黑線地轉開視線，看向提出提議的亞由。

　　以他對她的瞭解，既然她會這樣提出來，就說明她肯定有辦法聯繫得到對方。

　　「我有遇到過他們，在你們進行訓練的那時候。」

　　亞由淡淡的聲音瞬間令小傑恢復了精神，他看向亞由，雙眼仿佛在放光一般。

　　「那麼，由你來聯繫他們，我來和他們進行交涉吧。」

　　格列努取出一張「通信」遞給亞由，說道。亞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照做。

　　她可不想再費那個神去交涉這種對她來說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然後——

　　******

　　（果然還是變成這樣了啊……）

　　站在場上的亞由看了一眼此刻場上的隊形之後，忍不住在心底歎息。

　　正如她之前的猜想，這個叫「磊紮」的男人挑選的是八對八的躲避球比賽，無論過程如何，只要最終取勝的隊伍就算作是八次勝利。

　　但這也只是說起來輕鬆而已。此時此刻，他們這邊的隊伍只剩下三個人在場內了，而外場還能夠繼續戰鬥的人，現在也只有小傑一人。

　　（真是相當不利的局面啊。）

　　晃了晃腦袋，亞由集中精神，專心地看向對面準備發球的磊紮。

　　（首先得把球先從他手上搶過來。）

　　「下一個，輪到誰了呢？」

　　磊紮在球上注入了相當的「念」，然後狠狠地擲出。球直直地朝奇犽擲去，他下意識地往右邊躲閃，卻不想球在這時忽然沿著一個弧度向左邊打去。

　　「！！」

　　比絲姬反應迅速地跳開了，但由於被比絲姬擋住了視線，亞由這時候才看到球，已經來不及閃避的她只得往後仰身險險躲開球。然而就在這時，磊紮的一隻念獸竟然閃到了她的側旁，接住了剛才的那球，並且再次狠狠得朝亞由砸去。

　　「亞由！！」

　　奇犽眼見到這一幕，心臟都提到嗓子眼了。而亞由，卻只是往場邊滑出了幾步，接下了這一球。

　　原來在球擊向她的瞬間，她用前不久才剛剛恢復的右手手臂橫擋在了臉前，並在球擊中手臂時在兩手間用念線編制出了一個網套將球套住，防止它掉落或者再反彈出去。

　　「……」

　　沉默地低頭看了一眼因為承受攻擊而再度被折斷的右手手臂，亞由猛地抬起頭來，殺氣和念壓頃刻間猶如不要錢般迅速飆升，連比絲姬什麼時候出去外場的，小傑什麼時候喊了「BACK」返回內場的都完全沒有注意到。此刻的她，只是惡狠狠地瞪著對面半場的磊紮，眼神更是恨不得化作利刃將他千刀萬剮。

　　周圍不明真相的幾人還以為她是因為手臂被打斷在發怒，但只有奇犽清楚的知道她發怒的真正原因。

　　如果剛才，他往左邊避開的話，那麼現在他說不定已經……僅是令他置身於死亡的威脅中這一條，就足夠她對磊紮動殺意了。

　　（可惡……！我要是更可靠一點的話……！）

　　又看了一眼用手背胡亂抹去嘴角血漬的亞由，奇犽用力地握住拳，心底滿溢著對自身的責備情緒。

　　如果他再更強一點……如果他再更可靠一點，她就可以不用再一直為了他的事擔心個不停了。

　　（那個笨蛋！也更多地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啊！）

　　「亞由，可以麻煩你把球拿給奇犽嗎？」

　　這時候，包紮好頭上傷口的小傑轉過來對亞由說。亞由沒有吭聲，看了他一眼後，默默地用左手將球扔給了奇犽，身上的戾氣未有半分緩和的趨勢。

　　「奇犽你拿著球在那裡站好。」

　　然後，小傑對奇犽說道，等他站好，小傑擺開架勢，準備用他的絕招來擊球。亞由頓時眯起了眼，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卻被奇犽的一個眼神堵了回去。

　　對於她的心思，他現在總也能明白幾分了。所以他知道，一旦看出小傑的意圖，必定會遭到她的強烈反對，甚至她會說出由她來拿球這樣的話——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會這樣說。但是，以她現在的狀態，右手已經連動都動不了了，就算她像之前和旅團對戰時那樣用念線操縱，也完全無法在小傑的全力攻擊下拿穩球。

　　所以他必須自己來，為了不逃避，也為了朝「強大」更邁進一步。

　　而她，到底是明白他的，因此只需要一個眼神，他的所有想法就都傳遞給了她。

　　因為，他們可是生來就在一起的雙子啊。

　　「最初是拳，猜拳、石頭！」

　　小傑一邊喊著，一邊蓄積「念」在拳頭上，然後重擊在奇犽拿著的球，頓時，那球如同大炮一般直直地朝著磊紮飛過去。

　　摩擦將奇犽的雙手灼糊，疼痛感隨即由神經末端傳導遍全身。他皺著眉，又瞥了一眼在後方一眨不眨看著自己的亞由，表面故作一派輕鬆。

　　（這點痛，和她至今所受的那些傷相比根本不足掛齒！）

　　「奇犽……」

　　亞由看著努力忽略手上的疼痛而後笑著對小傑說出「再來一球」的奇犽，眼神更加黯淡了。

　　心疼的感覺，在這一刻幾乎令她忘了手臂斷掉的痛。

　　一直以來，她都很清楚自己對他有多縱容，也知道自己對他的關心甚至可以用「保護過度」來形容。因為比起讓他變強來保護自己，她寧願一直將他擋在身後不讓他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一切的源頭，不過是她心底那份扭曲的獨佔欲。

　　——明明想不顧一切將你束縛住，折斷你追逐光和自由的羽翼，讓你永遠只能留在我身邊的。

　　但她卻又比任何人都更明白，那樣是不行的。

　　如果不是他自身變得強大起來的話，他總有一天會受傷的。畢竟，她並不能無時不刻都陪在他的身旁，儘管那是她最大的願望。

　　所以，她放任了他和小傑一起接受比絲姬的魔鬼式訓練，而此刻也並沒有阻止他協助小傑擊球。

　　（既然你這麼想幫助他取得勝利的話……）

　　視線從剛才起就有些搖晃模糊，亞由於是用力地甩了甩頭，讓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那麼我，就算拼盡全力也一定會讓你的願望實現的！）

　　「首先是……搶回這一球！」

　　這樣喃喃了一句，亞由在球被磊紮墊起的瞬間具現出一枚飛鏢朝球投擲過去，在飛鏢越過球的一刹那，一張由念線編制的網撒開來，在她兩手——當然，她的右手也是由左手來操縱動作的——控制下將球捕捉了回來。

　　「漂亮！」

　　絕茲絕拉隊的幾人不禁發出讚歎。這樣一來，磊紮的「BACK」就用掉了。

　　（這就是我和她的差距……）

　　看到剛才那一幕堪稱華麗的奪球，奇犽的視線轉向拿著球的亞由，心裡如此思考著。

　　（我要儘快變得能夠更熟練地運用「念」……要趕上她的話，必須更努力……！）

　　將幾乎完全燒焦的手插在褲袋中，奇犽在心裡暗自下定決心，但同時，一股擔憂也漸漸在他的心中成形。

　　（不過，總覺得她臉色有些難看啊……）

　　******

　　經過激烈的討論，奇犽和小傑都決定繼續留在內場，只等再次向磊紮發動進攻。然而，比絲姬將球扔過去，雖然成功地將磊紮在內場的最後一隻念獸逐到外場，卻也失去了發球權。

　　「嘖。」

　　亞由咂舌，看著磊紮將分散的「念」，即他的念獸全部收回來，腦海中飛快構思對策，卻總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

　　（總覺得……沒辦法更集中精神了……）

　　「呐呐，亞由你能做出這種東西嗎？」

　　這時候，小傑把她喊過去，和奇犽三人湊在一起，他小聲地問。

　　「……沒試過，不過應該沒問題。」

　　亞由歪著頭想了一下，回答。

　　「哦哦！那麼我們等一下就這樣……你們覺得可以嗎？」

　　「……我可不保證一定能成功。」「我也沒什麼自信啊。」

　　亞由和奇犽用截然不同的語氣說道，小傑看著他們，卻是露出了信任的笑容。

　　「有什麼關係嘛，那就拜託你們了，奇犽、亞由。」

　　「嗨、嗨。」

　　奇犽撇了撇唇，回應了他的信任，而亞由則沉默著轉過身，開始按照他所說的方法佈置道具。

　　過了一會兒，亞由那邊佈置完畢，比賽繼續進行。

　　「哦……？」

　　持球的磊紮看著對面站成一縱列的三人，露出了感興趣的神情。原來此刻，小傑正半蹲著身子，正面朝著磊紮，大概是作為接球的主力。而奇犽則與小傑背靠著背，應該是作為給小傑支撐的存在。最特殊的是亞由，她也是反身站著，狀似被奇犽護在懷裡的樣子，但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的雙手纏繞著密密麻麻的念線，分別繞過他們三人的腰間，最後眼神至被她施加過「念」後牢牢固定在半場處地板上的那一排飛鏢——當然，他們已事先跟裁判確認過這樣並不算犯規。

　　「嗯，好像有點意思嘛。」對面的磊紮饒有興味地低喃了一句，往球上注入了大量的「念」狠狠地將它扣擊出去。「那就看看究竟是我們哪邊先倒下吧！」

　　球高速地朝著他們三人飛拉過來，小傑擺好架勢，將全部的「念」聚集在手上做好了接球的準備。

　　當球飛到小傑面前時，明明沒有看向那邊的亞由卻似知道球到了小傑跟前一樣勾動手指，霎時，她兩手控制的念線如同剛才那樣交織成了一個網套，恰到好處地張開在球飛來的位置，以防止小傑一時大意接漏球的情況出現。同時，纏在他們三人身上又固定在半場飛鏢上的念線也被扯緊，形成一股回拉力，最大限度的控制他們三人不會因為球的力道滑出太遠。不過就算這樣，他們也仍舊是滑出了一大截。

　　而奇犽，則夾在小傑和亞由之間，起到緩衝和支撐的力量。若是他的「念」有一絲分配不合理，他們三人就會失誤甚至受傷。

　　就連亞由都不敢說自己一定能夠做到，但奇犽卻做到了。

　　（不愧是我們家最優秀的天才……阿犽他真是擁有無限的可能性呢。）

　　成功協助小傑奪回球之後，亞由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看著和小傑恢復有說有笑模樣的奇犽，唇畔漾起一絲自豪的淺笑。

　　——那麼厲害的人，可是她在這世間最重要的人呢。

　　「由小傑隊發球。」

　　裁判在這時候宣佈。亞由愣了一下，覺得身體有那麼一些不聽使喚。她覷著眼看了一下對面的磊紮，忽然叫了暫停，然後走到裁判面前，小聲詢問了一個問題。

　　「嗯……依照規則來說那樣並不犯規。」

　　裁判狀似想了想，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既然如此……」她喃喃一句什麼，再抬起頭來時，看上去像是做了什麼決定。「阿犽，我就先到外場去了。」她說完，頭也不回地在絕茲絕拉隊的幾人驚異的目光下自行走到了外場。

　　「……啊，這邊的，就交給我們吧。」

　　奇犽看著她走出去，應了一聲，轉而專注地幫小傑拿球。因為他相信，她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你在想什麼啊。」

　　比絲姬皺眉問。這個時候的內場，多一個人是一個人，這丫頭幹嘛隨便放棄內場走出來啊。然而亞由並沒有回答她，甚至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雖然感覺和平時的亞由反應相同，但比絲姬還是隱約地覺察到了一絲異樣。

　　「你怎麼了？」

　　她壓低聲音，亞由仍舊沒有理會她。於是這時她終於發現，亞由並不是不願意搭理她，而是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吭聲了。

　　（真是的，一個兩個都給我這麼亂來！）

　　有些氣憤得在心裡想著，比絲姬決定不再去管亞由，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到小傑和奇犽身上。

　　「最初是拳，猜拳、石頭！」

　　小傑爆發出劇烈而強大的「念」，他將它全部擊打注入在球中，仿佛壓上了全部的賭注。球再一次朝著磊紮飛來，而他已經擺出了和之前同樣的架勢，並且這一次意圖將球反彈向小傑和奇犽。就在這時——

　　「什麼……！」

　　磊紮突然覺察到身後傳來一陣強大的殺氣，就在他錯愕的這個空檔，他已經失去了接球的最好時機。不過，以他的實力，還有機會墊起球來，儘管會因為出局而輸掉比賽，卻不至受傷。可是當他想要墊球的時候，他的身體竟動彈不得了，用「凝」一看，他才發現在他剛才大意的瞬間，他的身上已經被纏滿了用來限制他行動的念線。

　　「這是你剛才讓奇犽遭遇生命危險的回禮。」

　　亞由那帶著些許報復成功意味的聲音由磊紮身後傳來，明白是她搞的鬼，磊紮不禁苦笑了一下，心知就算現在掙脫她那不算牢靠的念線也已經來不及了，於是放棄擊球，轉而把「念」集中在被球擊中的地方，將自己所受的傷努力降至最低。

　　（真是位記仇的大小姐啊……）

　　倒在廢墟間，他笑著這樣想。

　　儘管輸掉了比賽，不過他也算是輸得心服口服了。

　　而勝利者的一方——

　　「喂，你這傢伙沒事吧？」

　　在確定小傑只是因為精疲力竭而昏倒後，奇犽立即奔到亞由的身邊，擔心地問。

　　「奇犽……」亞由勉強地笑了笑，只覺得眼前這張和自己極其相似的臉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了，「比賽贏了，你開心嗎……」話未講完，她的身體一陣搖晃，就這樣向前傾倒。意識陷入漆黑前，她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大聲呼喚她的名：

　　「亞由——！」

　　******

　　……好像在坐船一樣……

　　迷糊間，亞由這樣想著。然後，她費了好大的力才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便是自己的雙生那尚不算寬闊的背脊和被歲月削得已經有些棱角分明的側臉。

　　「阿犽……」

　　她喃喃著，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啊，你醒了啊。」聽到她的輕喚，奇犽微向後側頭，語氣中帶著明顯松了口氣的意味，「真是的，不舒服就不要勉強自己啊，笨蛋。」

　　原來，由於右手手臂的再次骨折，再加上之前其實並沒有好利索，導致她在贏下躲避球比賽後邊因為發燒而陷入昏迷，直到現在才醒過來。

　　「……我們這是在哪？」

　　亞由努力地想要看清周圍景象，但她實在是沒有力氣支起身子，於是她只得將臉重新貼靠在奇犽的背上，用有些沙啞的嗓音低聲問。

　　「就快要到家了。」

　　奇犽將她往上墊高了些，一邊回答她的問題，一邊繼續背著她往前。

　　「……我們從遊戲中出來了麼……」

　　亞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不知是不是因為高燒的緣故，她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虛弱。

　　「是那樣沒錯。」

　　注意到她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奇犽放慢了腳下速度，讓她能夠更安穩地倚靠在他的背上。

　　「這樣啊……那你……還要回去遊戲裡嗎……」

　　亞由恍惚地再度眯起眼，意識開始與睡魔進行拉力賽。

　　「等把你送回家就回去。」

　　「……呐，你的手沒事吧？」

　　「沒關係，只是一點小傷而已。」

　　「呐，為什麼要把我送回家啊……」

　　「笨蛋，你又受傷又發燒的，我怎麼可能讓這種狀態的你繼續參加我們接下來的戰鬥啊。」

　　「……」

　　背後忽然就沒了聲，奇犽於是再次側回頭，見她已合上雙目，以為她又睡著了，忍不住輕歎。小心翼翼地重新將她墊高，他比剛才走得更加注意，儘量不讓她感受到顛簸。就在這時，他聽到她如夢囈般的輕喃：

　　「阿犽……可不可以留下來……」

　　對於她的囈語，他不置可否，只是看著近在眼前的黃泉之門，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不知道的是，伏在他背上的亞由其實並未睡著。見他不打算回應自己，她不禁有些失望。

　　（什麼時候，我才能替代他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

　　最初陪伴在他身邊的人明明是她，不知不覺卻反而變成是她在渴望代替那個人的存在。

　　……不，其實是她，從一開始就一直在妄想著從那個人身邊奪走他才對。

　　所以，如此骯髒的靈魂，最終什麼也得不到的吧？

　　什麼也……

　　（Incrimination called "Dispacement".）

　　作者有話要說：

　　本周的更新。

　　距離放送完結還有2章

　　這一章終於把最頭疼的躲避球部分給搞掉了_(:з」∠)_為了讓亞由自然而然的替換掉西索的存在，我也是蠻拼的了w從上一章開始就各種為這一章鋪墊什麼的。

　　嘛，只要不會乍看上去不協調就好了w

　　以上。

　　已修


第50章 物語四十四：罪名「單項選擇」

　　抉擇的天平朝著某一邊傾斜，單項選擇題就此擺在眼前。

　　沒有重選的機會，沒有後悔的餘地。

　　——呐，在你的天平上，會被選擇的究竟是哪一方？

　　******

　　「你準備好了嗎，亞由？」

　　桀諾背著雙手，頭也不回地問身後的亞由。

　　「是的，爺爺。」

　　亞由點了點頭，深呼吸，眼神愈發堅定。

　　「小丫頭的覺悟不錯嘛。」

　　一旁的尼特羅「呵呵」地笑了幾聲，熱身運動也做得差不多了。

　　「到了。我們下去吧。」

　　他說完，率先從鳥背上縱身躍下，跟著，桀諾和亞由也都從鳥背上跳起，以自由落體的方式逼近下方的東果陀共和國的王宮。

　　******

　　時間回溯至一個多月以前，亞由接到了一通來自奇犽的電話。

　　「什麼？！你們要去NGL？！」

　　被送回家養傷的亞由在聽到電話那頭的奇犽告訴自己他接下來的行程後，忍不住發出了不可置信的驚呼。電話那頭的奇犽似乎對她解釋了什麼，但她卻搖了搖頭，儘管她明知道身非此處的他根本看不到。

　　「不要去，奇犽。」

　　她用幾乎可以稱為哀求的聲音說道，只希望他可以就此打消前往NGL的念頭。

　　一股不祥的預感從他開口的瞬間便開始在她的胸口急速聚積。

　　不能讓他去，不可以讓他去。

　　她的直覺在這樣瘋狂地叫囂著，而她，寧願選擇去相信這沒有任何由來的直覺。她不能用任何未知去賭他的安危，更何況NGL是個不允許帶科技產物進入的地方，這也就意味著他在那裡的期間會與她完全斷掉聯繫。

　　那是她不願讓其發生的事。

　　「笨蛋，你擔心過頭了啦。」電話那頭的奇犽，聲音中沒有絲毫緊張感，他甚至完全沒有覺察到亞由語氣上的不對勁，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前進。「嘛，小傑在叫我了，那就先這樣吧。」

　　他匆匆說完，不等亞由說什麼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等……！」

　　亞由想要叫住他，但還是晚了一步。一陣忙音後，她有些恍惚地垂下手。

　　「……又是……」

　　她咬牙切齒地呢喃了句什麼，雙眼微眯，殺氣克制不住地外泄，她卻毫不自覺。握住電話的手下意識地握緊，竟將它捏得粉碎。

　　總是……總是這樣……自從與那個人相遇之後，他便總是這樣，毫不猶豫地丟下她去往那個人身邊。

　　（這算是在報復之前的那六年嗎……如果算是的話……！）

　　「最後一次……」

　　她自言自語著，眼神變得空洞。

　　被她自己不斷壓抑的那份妒忌已經瀕臨爆發的臨界點，那噴湧而出的，將是她無法自製的滔天怒意和將一切捲入的絕望地獄。

　　「這是最後一次，奇犽。」

　　然而，就在幾天前，她從爺爺桀諾那裡聽說了獵人協會想要雇傭他們家協助消滅嵌合蟻的事。

　　NGL，嵌合蟻，獵人協會，圍剿，會長親自上陣。

　　零碎的資訊足夠她拼湊出藏在背後的龐大真相。尤其在聽說奇犽也會參戰後，她的兩手不禁握緊，留長的指甲也深刺入掌心。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可以讓她失去應有的冷靜的話，也就只有與那個銀髮少年相關的一切了。

　　於是，在席巴和桀諾出發前，她向兩人說明了自己的意願。

　　「這可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亞由。」

　　席巴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亞由，這樣說了一句。

　　「無論如何我都會去往他身邊，希望你們能明白我的決意。爸爸，爺爺，拜託了。」

　　一臉決然地攔住席巴和桀諾的去路，亞由沒有露出絲毫動搖。

　　「行了，席巴，帶她一起去吧。」看出了亞由的覺悟，桀諾哼笑一聲，背著手從亞由身邊走了過去。「不過，醜話說在前面，遇到什麼危險的話，我們可不會出手幫你的哦。」

　　「我知道。謝謝您，爺爺。」

　　亞由頷首，毫不猶豫地跟在了桀諾身後。

　　對於她而言，無論什麼狀況擺在眼前，她能選擇的選項從來都只有他——奇犽·揍敵客。

　　她能前往的，只有他身邊而已。

　　******

　　（那個女孩到底是什麼情況？）

　　伴隨著爺爺的「龍星群」一起墜落到地面後，亞由緊緊地跟在桀諾身後，不久便來到了蟻王所在的房間。看著他抱在懷裡的女孩，亞由眯起了眼。

　　接著，她聽到蟻王對他那個及時趕到的部下說出治好那個女孩的「請求」，之後便從他們三人身邊走了過去。

　　「亞由，你留在這裡。」桀諾跟著尼特羅離開前，對還愣在原地的亞由說道，「如果她做出其他舉動的話，你就殺了她。這也算是我們家接的任務，要好好完成哦。」

　　「……好的，爺爺。」

　　亞由這時才回過神來，她看了看已經開始治療那個受傷的女孩而完全無視他們的嵌合蟻，又看向已沒有了桀諾和尼特羅身影的門口，如此喃喃了一句。

　　隨即，她走到門邊，倚著牆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只大約有貓的基因的嵌合蟻。

　　「呐，你叫什麼？」

　　連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她忽然開口問。

　　「尼飛……彼多……」

　　那只嵌合蟻遲疑地報出自己的名字，注意力仍是集中在救治的那女孩身上。

　　「亞由·揍敵客。」

　　亞由點了點頭，也報上自己的姓名，又接著說。

　　「你還真是對那個王言聽計從啊，我聽爺爺說，對你們而言，人類不是僅僅作為食物的存在嗎？為什麼他讓你救治於你們是低等生物的人類，你就真的要救她？」

　　「……因為，她是王重要的人。」尼飛彼多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在救治的女孩，回答亞由的話完全出自本能，亦是出自本心。「我是為了王而誕生的。王的話，就是絕對，是我必須遵從的。」

　　「……」

　　聽完尼飛彼多的話，亞由陷入沉默。半晌，她像是自言自語般喃喃了一句：

　　「我們，還真是十分相似呢……」

　　為了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那個人存在於世，為了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那個人奉獻一切。

　　甚至，為了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那個人可以去死。

　　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油然而生，但亞由僅是歎息一聲，不再言語。對於敵人的同情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這一點她還是明白的。

　　所以，她只要完成她的任務就好。

　　留在這裡，等尼飛彼多治好那女孩，然後，殺了她。

　　只要這樣就好。

　　******

　　又過了一陣子，隱約有腳步聲傳來，亞由視線轉過去，看到來人後，眼眸微微瞪大。

　　「奇犽……！」

　　輕呼出雙生的名諱的同時，她的身體已經如同本能般撲了過去。

　　「亞由？你怎麼會在這裡？！」

　　雖然對於她出現在這裡感到十分意外，但奇犽仍是伸出手接住了撲過來的她。

　　「我和爺爺他們一起來的。」

　　將臉埋在他的頸窩間，嗅著獨屬於他的味道，亞由原本一直懸掛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平安無事。）

　　她直起身，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雙子，又用餘光瞥了一眼完全沒有注意她，只逕自對著尼飛彼多叫囂的小傑，微眯起了碧色的眸。

　　那份灼人的光也被染上黑暗了啊……反觀奇犽，倒是成長了不少，同時也開始擁有吸引他人的，屬於他自己的「光芒」了。

　　「開什麼玩笑……！最初是……」

　　暴走的小傑先是發洩了一通情緒後，開始將「念」聚積在右手上。奇犽這時顧不得亞由，連忙對著小傑喊道：

　　「小傑！殺了她的話……凱特就無法復原了。」

　　「……」不知是否是聽進了奇犽的勸告，小傑放棄蓄力，背對著奇犽和亞由，淡漠地說了一句，「奇犽，真好啊……能那麼冷靜……因為不關你的事。」

　　「給我收回你的話！！」

　　在小傑話音落下的瞬間，亞由已來到了他的跟前。她反手握住飛鏢抵在他的喉間，滔天的殺氣隨著被挑起的怒意而不斷外泄，仿佛下一秒她就會將小傑整個千刀萬剮。

　　她比任何人都瞭解奇犽有多麼重視小傑這個「朋友」，因此對於說出這樣傷人言語的他，讓她覺得不可原諒。

　　（混蛋……！你以為，阿犽是為了誰才會開始追逐光的啊！！居然敢對他說這樣的話……！不道歉的話……不道歉的話！！絕對宰了你！！）

　　然而，小傑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甚至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亞由，住手！」奇犽急忙叫住額頭上青筋暴起，準備動手的亞由，在她看向自己時，搖了搖頭，「夠了。」

　　「！！……」

　　看著奇犽露出哀傷的模樣，亞由的瞳孔劇烈地收縮著。她咬緊後牙，顫抖地收回了握著利刃的手，勉強自己斂去殺氣後走回到奇犽身邊。細碎的流海散落下來，掩去了她此刻充滿妒意和痛苦的眼。

　　（即使他讓你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你也還是決定袒護他嗎……）

　　「是你不用腦袋，我才好心說給你聽，你不要忘記自己一開始說的話。不是要讓凱特復原嗎？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奇犽把回到自己身邊的亞由拉到身後，試圖用語言喚回小傑的理智。

　　「嗯……不要緊了。」

　　然而，小傑只是這樣說了一句，眼眸深處那某種黑暗的物質並沒有散去。奇犽怔了怔，表情比剛才更加悲傷。看著奇犽的變化，亞由只覺得心裡有一處很疼很疼。

　　他一直在追逐的光，最終還是狠狠地灼傷了他。

　　而她卻只能在一旁看著，一點忙也幫不上。

　　「亞由，」這時候，奇犽忽然轉過身來，對著亞由一臉認真地說，「我要離開一下，你在這裡等我好嗎？」

　　「……」

　　亞由對上他那雙和自己同色的眼，咬著唇不說話。奇犽大概猜出了她的心思，可惜時間緊迫不容他多解釋，於是他匆忙間只留下「等我回來」幾個字，便突兀地消失了蹤影。

　　當時的他並不知道，那句未說出口的話語，最終會變成一個無法實現的約定。

　　——等這次的事件結束後，我們一起去旅行吧。就我們兩人。

　　「……奇犽這個笨蛋。」

　　喃喃地說了低咒了一句，亞由瞥了一眼坐在尼飛彼多跟前的小傑，重新站回到門邊，繼續盯著救治人類少女的尼飛彼多。

　　只是那已經壓制不住的怒火，開始有了外泄的傾向。

　　******

　　「不許再靠近。」

　　梟亞普夫靠近房間的時候，守在門邊的亞由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又是什麼人。」

　　梟亞普夫原不打算理會她，但在往前多走了一步後，他全身各處都出現了割傷，他這才分了一些注意力到這名守在門口的銀髮少女身上。

　　「與你無關。我的任務只是在這裡監視尼飛彼多，她若敢輕舉妄動我就殺了她，僅此而已。」

　　亞由也如同梟亞普夫一般傲慢，她眼也沒抬一下，只繼續盯著把玩在手中的飛鏢。

　　「哦？你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嘛。」

　　梟亞普夫眯著眼，想要煽動翅膀將鱗粉播撒，卻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勸你別隨便亂動，也別想打什麼歪主意。蜘蛛的陷阱一旦踏入，可不會輕易讓你掙脫的。」

　　亞由的話令梟亞普夫心下一驚，下意識地仔細打量周圍，這才猛然發現在這個不大的空間裡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絲線」——當然，他一開始沒發現只是因為亞由對這些「絲線」用了「絕」，使它們不容易被發現而已。

　　「捕獵者的陷阱」，這便是亞由的能力。

　　早在第一次和西索交手時，她的腦海中就自然而然地浮現了這個能力，然後，經過與「蜘蛛們」的「對弈」，她終於完成了這個能力。

　　單一的念線對她而言韌度完全不夠，惟有編織成網才能防止獵物輕易逃脫。而她因為具現飛鏢需要消耗的念量是正常念能力者的雙倍，因此而修煉出的龐大念量足以支撐她在比這個房間大兩倍的空間內編制出更大密度的網。網上的每一根念線都附帶了一定的黏度，致使觸碰到網的「獵物」沒有力量上的絕對優勢便無法輕易掙脫，甚至越掙扎便會被網黏得越緊。

　　說白了，這項能力是為了狩獵與保護才被她開發出來的：為了狩獵敵人，保護「容身之所」而存在的。

　　此時之所以在這裡使用，也不過是遂了「他」的心願，用來守住小傑的身後罷了。

　　「嘖。」

　　一想到此，亞由忍不住惡狠狠地咂舌，看向梟亞普夫的眼神中也在瞬間染上了惡意和難抑的殺戮欲。

　　「最好別惹我生氣，小蝴蝶，否則就在這裡絞死你。」

　　（看來這裡稍微有些麻煩呢。）

　　梟亞普夫不動聲色地盯著露出些許煩躁神色的銀髮少女，心中做出判斷。就力量而言，他甚至不及尼飛彼多，在現在這樣無法煽動翅膀的情況下，他是無法好好發揮出自己的能力的。

　　——蜘蛛與被纏繞在蛛網上的獵物。

　　這就是眼前這個銀髮少女和他此時關係。

　　「我知道了，我們來做個約定吧。『我』在這裡一步也不動，但反過來，可以請你讓我的同伴給我說明一下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別耍花招，我現在心情不好，動起手來對你沒好處。」

　　亞由輕嗤，勾動手指，梟亞普夫周圍的網的密度發生了一定的改變。接著，她用眼神示意尼飛彼多，讓她為梟亞普夫解釋一切。

　　（切，被看穿了嗎……算了，雖然會慢一些，不過小心一點還是能夠逃脫的。真是的，偏偏遇到了這麼麻煩的對手。）

　　在聽尼飛彼多講解事情的經過時，梟亞普夫在心裡如此想著。

　　（不過，她也只能留在這裡了，對我來說也算是件好事。）

　　而那之後沒多久，梟亞普夫則覺得，被牽制住的人是小傑真是太好了。

　　******

　　嘀、嘀……

　　儀器的嗡鳴在安靜的醫院中格外清晰。隔著玻璃窗看進去，躺在特護病房內的小傑就仿佛已經死亡了一樣，沒有一絲生氣。

　　小傑最後還是親手殺掉了尼飛彼多，即使付出的是如今這樣近乎死亡的代價。

　　人類與螞蟻之間的戰爭結束了，以慘痛的代價作為交換。而從半途開始參與的亞由，只是一直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參戰的小傑為了獲取力量而變成現在這樣。

　　雖然亞由覺得從一開始就是與自己無關的事，但看著守在小傑的特護病房前的奇犽一日比一日消沉陰鬱下去，她心中的黑暗蠢蠢欲動。

　　她一直是知道的，小傑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比任何人都重要。

　　或許比她更……

　　這樣的認知讓她心中那一直被壓抑的負面情緒開始翻騰，然後，它們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洩口——

　　「這次也是一樣吧？！一直都是這樣……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絕對！！要讓你給我好好道歉啊！！」

　　聽著奇犽憤怒的吼叫，亞由上前想要對他說些什麼，但是當手觸到他的肩膀時，卻被他揮開來。

　　「奇……」

　　她愣了愣，不可相信地瞪大了眼，用另一手輕捂著被揮開的手背，肩膀開始顫抖。

　　「對不起……我現在想靜一靜。」

　　奇犽因發洩了情緒，稍微冷靜下來了一些，但因為思緒很亂，他只是繼續交疊雙手墊著下巴，眼睛直直地盯著隨時可能死亡的小傑，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辦法。

　　「你又……選擇了他是嗎……」

　　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動了動嘴唇，亞由心裡那根作為臨界線的弦終於斷裂了。

　　（啊啊，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出乎她自己意料之外的，在這一刻，她竟然覺得有些輕鬆了。

　　一種仿佛她就是為了能在此時替他完成心願才活到現在的錯覺令她的眼眶中湧上濕熱的感覺。

　　（不過，我果然還是不甘心呢。）

　　身體仿佛和思維完全分離了一樣，她的身體自己上前去，重新拍了一下奇犽的肩，告訴有話要對他說。而她的思緒卻與身體的動作完全不相干。

　　（所以，就讓我親耳聽到你最終的選擇吧，為了讓我徹底死心。）

　　醫院的天臺上，風有些涼。

　　背對門口而立的亞由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過身來，看著因多日駐守在小傑的病房前而露出一臉疲態的奇犽，深吸了一口氣，將賭上她所有情感和尊嚴的話道出口：

　　「呐，阿犽，我有辦法救小傑。只要你開口，我就會去救他。」

　　看著他的表情微變，她只覺得心臟的疼痛愈演愈烈。

　　「你希望我怎麼做？」

　　「求求你，亞由……求求你救救他……救救小傑……！」

　　他沒有看她，只用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說著。

　　「好啊。」

　　亞由忽然咧嘴笑了，卻是染滿了悲傷與絕望。

　　嗯，我就知道哦。

　　即使到了最後，你也絕對不會選擇我的。

　　這樣就夠了。

　　——這樣，我就可以沒有任何掛念的為你去死了。

　　（Incrimination called "Monodirection".）

　　作者有話要說：

　　距離放送完結還有1章。

　　明天放上最後一章。

　　嘛，總之這一章是未修改過的版本，而且總覺得這一章哪裡不對啦_(:з」∠)_之後出本的時候再修改吧，這個就先將就放在這裡了~=w=

　　已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6-4 20:23

第51章 最終物語：罪名「絕望」

　　我……知道的。

　　從一開始就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是絕對不會選擇我的。

　　正因如此……正因為是這樣，我所做的一切才有意義。

　　呐，我愛了兩世的你，直到最後也還是沒有說出我想聽到的答案呢。

　　所以，就讓我稍微報復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

　　「……你希望我怎麼做？」

　　站在醫院的天臺上，亞由靜靜地看著與她相對而立的奇犽，眼神是和平日不太一樣的沉寂。

　　「求求你，亞由……求求你救救他……救救小傑……！」

　　奇犽握緊雙拳，低垂著頭。沉浸在悲傷和憤怒中的他，並沒有看亞由，亦不知道此刻的她流露出了怎樣的表情。

　　「……好啊，我可以救他。」亞由眼中最後一絲因期待產生的光在他說出這句話後也被黑暗吞噬，她緊緊地盯著他，絕望一點點蔓延。「在那之前，奇犽，我只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聽她這樣說，奇犽終於從自己的情緒中抽離，他抬頭看向她，這才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小傑對你來說真的重要到可以讓你忘掉與我的約定嗎？」

　　——任何一個都可以，撒謊也可以。請說你沒有忘記……

　　「亞由你……」

　　他猶豫地看著她，嘴唇開合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他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要說點什麼，但此時的他甚至不知道她所說的約定為何。

　　也是直到這一刻他才恍然發現，自己和她做了那麼多的約定，卻沒有哪一個是真的有好好實現的。

　　「原來如此……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看出了他的猶豫，唇邊霎時綻放出淒絕的笑，「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她大笑出聲，一邊用力地按著肚子，仿佛把肚子也給笑痛了。有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或許是因為笑得太過用力了。

　　或許是這樣吧。

　　——原來我已經淒慘到，你連欺騙都不屑。

　　「這就是你的答案了啊，奇犽·揍敵客！很好，真是太好了！你想救他是吧？既然如此，我會成全你！用我的命換他的命，這樣就可以了吧？！」

　　聲嘶力竭地吼了一句，她用力地喘了幾口氣後，斂去了所有的表情，雙眼空洞地看著他。

　　「奇犽·揍敵客，你記得，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能這樣對我，只有你。」

　　微涼的風挑起一縷垂在她肩頭的銀絲，竟讓人覺察出一絲訣別的味道。這場景令奇犽心裡莫名生出一股慌亂，那種將失去重要之物的感覺又一次浮上心頭。他急忙伸出手去，想要如同以往那樣去拉住她，卻被她往後退了兩步避開。從來只對他流露溫柔的碧色貓眼此時只剩下冰冷的疏離和絕望的死寂。

　　「我說過的，只要是你的願望，我絕對會達成。哪怕是讓我去死。」

　　這樣說完，亞由咬著唇，又深深地看了奇犽一眼，毫不猶豫地從天臺往下縱身一躍，如同前世斷絕了一切念想後地決絕。

　　「等等！」

　　被她的話和眼神震撼住的奇犽這一刻才猛地回過神，想要叫住她，卻已經來不及，她就這樣消失在了樓下的茫茫人海中。

　　似曾相識的場景，只是角色的處境被相互調換了。

　　「該死……！」

　　他狠狠地低咒道，想要追上她，竟完全想不出她會去哪裡。不祥的感覺突兀地浮現在心頭，他在腦海中演算所有一切她可能會去的地方，卻始終無法得出個定論。

　　（她到底會去哪裡……）

　　腦袋被各種思緒填滿，陷入混亂的他，已經無法在短時間內判斷出最好的選擇。

　　當存在之物顯得過於理所當然的時候，人往往會忽略掉最根本的東西。

　　他和她，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她對他的影響力有多麼巨大。

　　那正是她等待已久的「答案」。

　　但是，已經太晚了。

　　所有，全部。

　　都已經太晚了。

　　******

　　「你真的確定要那樣做嗎？」凱因看著籠罩在絕望之中的亞由，眯起了眼眸。「真的會死的哦。」

　　「……已經無所謂了。」

　　亞由頭也沒抬，只盯著自己的雙手，雙目無神。

　　正如比絲姬之前所擔心的那樣，得不到回應的她，即將要毀掉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東西。

　　而她決定毀掉的，是她自己。

　　「……」

　　知道已勸不住她，凱因歎了一聲，不再與她多費唇舌，按照她的話合上雙眸，再睜開時，瞳色由純黑轉為腥紅。

　　「呵，我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不過，我可不像『他』那麼擔心你，你死掉的話對我來說正好。」

　　艾恩牽起邪魅的笑，他伸手抬起亞由的下巴，對上她黑得仿佛再映不出任何色彩的眼，忍不住咂舌。

　　「嘖嘖，還真是一副淒慘的模樣呢，你也變得無趣了啊。」這樣說著，他放開了她的下巴，轉而將手卡在她的頸間，「不如讓我就這樣殺了你如何？」

　　「做得到的話就試試。」

　　亞由將空洞的眼轉向他的臉，輕淡地吐出一句。艾恩和她對視了好半天，「切」了一聲，鬆開她的脖頸，一臉不爽的樣子，卻也不敢再次逾越。

　　她的眼神在警告他，倘若他敢多動她一下，她就會連他一起拖入地獄。

　　（哼，開什麼玩笑，誰要和她一起死啊。）

　　用眼角餘光瞥了她一眼，艾恩撇唇，不再做多餘的舉動。

　　已經夠了。

　　忽然，亞由歎了一聲，眼瞼微垂。

　　「走吧，我們去找那個人。」

　　她看也沒看艾恩一眼，只是仿若自言自語地呢喃了一句，轉身朝著醫院的方向走。

　　——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因為那個人做出選擇的那一刻，這世界對她來說，就已經沒有容身之處了。

　　******

　　重新返回到醫院的她和艾恩，不出意外地在小傑的病房前見到了最終決定在那裡守株待兔的奇犽。

　　「亞由……」

　　他看到她，碧色的貓眼一瞬被點亮，但隨即注意到一同前來的艾恩，不禁又蹙了蹙眉。

　　（是那個凱因？……不，不對，「氣」和那個凱因不一樣……但他們的確可以說是一模一樣，莫非他們也是雙生子？）

　　就在他心裡閃過許多念頭的這個期間，亞由卻突然開口了：

　　「你擋路了，閃開。」

　　這是他第一次從亞由口中聽到如此冷漠的話語，令他不由得一窒，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做出一副誓死不讓他們通過的架勢。

　　「你先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做『用你的命換小傑的命』？！」

　　「……」

　　亞由眯起眼，下一秒，她已閃身到奇犽跟前，手中握著一瞬具現出的飛鏢，她用其尖端抵在他的喉間，再靠近一絲便會傷到他，但稍遠一毫又失去了威脅的意味。

　　（好快……！）

　　奇犽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卻並沒有因為她的威脅動作而有所退縮。

　　「奇犽·揍敵客，如果救傑·富力士真的是你的願望，那你就給我讓開。」亞由說著，冷哼一聲，「還是說，事到如今你改變主意不打算救他了？」

　　「我……」

　　奇犽瞪大了眼，呼吸也在這個瞬間屏住。之前的每一次選擇都是他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的，但這一次，是她親口問出，擺明在他眼前，逼著他必須做出選擇。

　　怎麼辦？對於小傑到底是救還是不救？救他的代價又到底是什麼？

　　（不，在那之前，更重要的是——！）

　　「我說你，不要給我岔開話題。你之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把握住飛鏢的鋒刃，奇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不讓她又任何躲閃的機會。

　　「……」

　　看著他因握緊鋒刃而開始流血的手，亞由的眼眸深處有什麼一閃而過，隨即她放開了飛鏢，視線遊移。

　　——只因她終究還是不舍傷他的。

　　「不管是什麼意思都已經與你無關了。」

　　「你說什……！」

　　再次聽到這樣的話，尤其還是從自己的雙生口中聽到，奇犽再無法壓制憤怒。但是他剛要質問，卻發現眼前的人憑空消失了。

　　……不，其實只是對方移動太快了，他來不及捕捉罷了。

　　「人我帶走了，最多到明天早上吧，他應該就能復原了，到時候我會告訴他你在醫院等他的事，也會通知你他的所在。」

　　就在奇犽轉過身看向小傑的病房時，身後傳來了亞由淡漠的聲音。他回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她和「凱因」已經將重症病房中不成人形的小傑運了出來。「凱因」在她說話的空檔已先一步離開，而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好像是要用盡最大的力氣將他銘記一般。

　　「那麼，再見了，奇犽·揍敵客。」

　　她說著，在他錯愕間沖上前，飛快地在他的唇上輕啄了一下，便不再有任何留戀地決絕離開。

　　再見了……再見了。

　　我愛了兩世的，重要的半生。

　　「A……yu……（亞由）？」

　　喃喃著她的名，奇犽瞪著眼，呆呆地佇立在原地。臉上忽然多出奇怪的觸覺，他抬起手胡亂地抹了抹，一片濡濕。

　　（啊咧，為什麼我會哭……）

　　失去重要之物的預感，即將成真。

　　******

　　街道上某家相對偏僻的小旅館內。

　　亞由直直地盯著被放在床鋪上幾乎看不出原來模樣的小傑，垂在兩側的手緊了又緊。

　　她是想要殺了他的，一直都是。她對他的殺意從未褪卻過，而他此時的狀態正是她樂於成見的，放任不管的話，再不久他就會沉入永眠之境了吧。

　　但是，奇犽想要救他。

　　——即使伊爾迷或者老爸讓你去殺掉小傑而我希望你保護小傑也是？

　　忽然憶起他們一起離開家的前一天夜裡他提出的那個問題，而她那時候的回答是「我會如你所願」。現在，那個問題中的「伊爾迷或者老爸」換成了她，問題的答案仍舊沒有任何改變。

　　是的，不管怎樣，只要是他的願望，她就會替他實現，無論讓她付出什麼代價。

　　「已經準備好了嗎，本家的大小姐？」

　　艾恩輕佻戲謔的聲音喚回了亞由那有些飄遠的思緒，她轉過頭，兩眼無神地對著艾恩點了一下頭，視線重新轉回到小傑身上。

　　「切，真是讓人不爽。」艾恩低咒了一句後，抬起手掌對著小傑，調動全身的「念」來發動他的能力：「『等價交換』！」

　　感覺到自己體內念量被源源不斷地抽取，亞由漸漸地有些乏了。一種生命都要被榨幹的感受讓她險些跌坐在地上。

　　床鋪上不成人形的小傑的軀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一點點被修復，因預支「生命力」而乾枯的四肢重新開始變得豐滿。亞由看著這樣的他，突兀地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那是不帶一絲虛偽和其他負面情感的笑容。

　　（啊啊，這樣一來，他的願望就可以實現了吧？）

　　念量仍在不停地被從體內抽離，她明白凱因那時的話並非危言聳聽——要讓幾乎死亡的小傑恢復成以往的狀態是件極困難的事，相應的作為代價要「支付」給艾恩的念量也絕不是一點就能完事的。

　　只不過對於她來說，那一切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只要他的一句話，她可以為他去死。

　　就只是這麼簡單的道理而已。

　　（唔……果然已經不行了嗎……）

　　用已經變得模糊不清的意識好不容易拼湊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她一個沒站穩，就這樣仰躺在了地板上。全身的力氣似是被完全抽空，臟器的機能似乎也不再靈敏：無法擠壓空氣的肺，不再有饑餓感的胃，以及跳動變得遲緩的心臟。

　　（如果……只是如果……你能選我一次就好了呢……）

　　在大腦變得不能思考前，她眯著眼，早已看不見東西的視線中出現了最想見到的他的幻影。

　　「他」展露著帶點捉弄意味的笑容，是最初的最初令她迷了眼的耀目。

　　（不知道……我這樣做了以後……你還會不會再……對……我笑……呢……）

　　有些念念不舍地合上眼，她終於放棄了思考。而此刻的床鋪上，小傑已然恢復了健康的狀態，此時他只不過是在睡覺而已。

　　等價交換，完成。

　　******

　　——呐，親愛的你。

　　接到凱因打來的電話後，奇犽等人全部蜂擁來到了這家偏僻的小旅館。在凱因所說的房間門口躊躇了一番後，由奇犽作為代表推開了那扇門。

　　陽光透過窗照亮了房間，一身病號服的小傑原本正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蒼穹發呆，聽到開門聲，他轉過頭看向門口的方向，然後，他揚起了一如既往的天真且燦爛的笑容：

　　「奇犽，大家，你們來了啊。」

　　「你這個……笨蛋！！」

　　聽到他打招呼的眾人都露出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他們全都擠攘著上前，爭先恐後地咒駡著讓他們擔心的傢伙。這之中，只有一個人仍站在原地沒動。

　　（那傢伙……亞由在哪裡……）

　　儘管看到小傑恢復了的確很讓人激動，但奇犽聯想到亞由之前說的話，心中的某處始終存在著不安。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的……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

　　「奇犽，你還愣在那裡幹嘛，快點過來啊。」

　　莫老五注意到奇犽還站在門口沒動，於是轉過頭對他招呼。也因為他的叫喚，大家全都將視線投向了奇犽。

　　「奇犽？」

　　小傑也看著他，深褐色的眼眸是和過去一樣的澄澈明亮。

　　耀眼到，能夠灼傷人的光。

　　「我……」

　　在這一刻，奇犽不知為何有些遲疑了。同一時間，他的行動電話震了震，他下意識地掏出來看了一下，臉上頓時露出震驚與不信。他抬起頭來，掃視了所有人一圈，最後看了露出疑惑神情的小傑一眼，話也不說地轉身沖了出去。身後有人呼喚著他的名字，他也沒空理會。

　　——所以，對於始終不能明白我的心情的你，就把這當成是我最後的惡作劇……或者說是報復吧。

　　原來他剛才收到的是凱因發來的資訊——為了告訴他亞由的所在之處，以及現狀。

　　站在這間小旅館頂層房間的門口，奇犽只覺得心跳如擂鼓，手心不停地冒著汗，伸出去的時候竟還在顫抖。

　　「哢鏘。」

　　轉動門把的聲音和心跳幾乎重合，映入眼簾的場景令他瞳孔驟縮。

　　呼吸也在這一瞬無意識地窒住。

　　——讓你無法心安理得地和他繼續作為朋友呆在一起，這樣的報復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呢？

　　與小傑所在的那個生機勃勃的房間不同，這個房間的窗戶被用窗簾嚴實地遮蔽著，本該只是陰暗的空間，不知為何卻透露著死亡的寂靜。

　　銀髮的少女倚靠在床邊，好似在睡覺般合著眼。但，若是以往，聽到開門聲一定會有所反應的她，這一次卻仍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

　　「亞由……？」

　　他試著呼喚她，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什麼也沒有。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著的。」

　　他的聲音開始變得顫抖，想要往前，又像是在害怕什麼一樣猶豫著。

　　他是知道的。

　　從打開門的那一瞬就感知到了。

　　只是有些事終讓人不願承認罷了。

　　——但這是我對你唯一一次的任性，我相信你肯定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摟抱著她已有些冰涼的身體，奇犽甚至覺得連自己也變得呼吸困難了。

　　「A……yu（亞由）……」

　　顫抖的雙肩洩漏了它的主人此刻的情緒，他更加摟緊懷裡的人兒，發出了不成聲的悲鳴。

　　「不……要……不要死，亞由……！」

　　他都知道的。

　　她從來不會騙他，所以，那時的「只要是你的願望，我絕對會達成。哪怕是讓我去死」也絕非虛言。他最開始只當是她很生氣很生氣才說出那樣的話，卻忘了思考，連專業的醫療團隊都沒有辦法治療的傷，她又怎麼可能輕易辦到。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等價交換可以說是基本的生存原則。

　　他忘了去思考，只因她說她能救小傑。她的這句話，對他而言是能夠讓小傑恢復的最後的稻草。

　　他本以為，這次事件徹底解決後，他還有機會補償她的。

　　本以為是那樣的……

　　——呐，我愛你哦。不論你怎樣對我，我也依舊會深愛著你哦。

　　再次回到小傑所在的房間時，奇犽的臉色變得十分陰鬱。當其他所有人尚疑惑他這是怎麼了的時候，他卻突然以極快的速度沖到了小傑面前，狠狠地一拳揍在他的臉上，把他從床上揍飛了出去。

　　「奇犽你——！」

　　納克魯剛想對奇犽的舉動提出質問，話剛出口就被比絲姬攔下了。

　　「等一等。」

　　她一臉嚴肅地看著奇犽和小傑，心裡隱約明白了什麼。

　　「道歉。」奇犽走到被自己揍飛的小傑面前，面無表情地開口對剛痊癒就挨了揍的他說，「給我道歉，小傑。」

　　「……」

　　胡亂地抹了一下臉，小傑站起身，對上奇犽的眼看了許久。

　　「對不起，奇犽，讓你為我的事操心了。」

　　然後，他這樣說。

　　「嘛，這樣就可以了。」聽到小傑的道歉後，奇犽松了口氣，露出一個充滿複雜情感的笑容。「我們兩清了，小傑。」說完，他又一次什麼也不說地轉身，打算就此離開。

　　「奇犽！」

　　小傑忽然叫喚道，奇犽停住，但沒有回頭。

　　「奇犽……無論我們走到哪裡，都是朋友，對吧？」

　　小傑大聲地問道，眼睛不敢眨一下地盯著奇犽的背影。

　　「……」

　　然而，奇犽沒有吭聲，只是擺了擺手，下一秒已閃身從這個略顯擁擠的房間中消失了。

　　——不過，這些話，恐怕我再也沒有機會對你說了呢。

　　「那麼，我們走吧。」

　　奇犽輕而易舉地將近乎沒有呼吸的亞由抱起，對著她喃喃了一句。

　　伸手理了一下遮住她面容的碎發，他低頭在她的眼瞼上烙下一吻。

　　童話中的奇跡並未出現，他碧色的貓瞳又比剛才更黯淡了些。

　　「接下來要去哪裡好呢？」

　　像是在詢問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她，開始了屬於他們兩人的漫無目的的旅程。

　　——永別了，奇犽。

　　「做個好夢，亞由。」

　　（Incrimination called "Despair".）

　　作者有話要說：

　　放送完結之章OUO

　　之後還有個番外，不過已經和正文劇情無關了。想看HE的親可以等通販出來的時候買通販，沒辦法買的親只能說一聲抱歉了_(:з」∠)_請自行腦補HE吧。

　　於是，這篇文到此畫上了完結的句號。

　　其實有很多想要說的話，不過因為之後還有個番外，所以等番外放出來之後再一併說了吧。

　　那麼就先這樣了。

　　晚安，亞由。

　　晚安，奇犽。

　　晚安，大家。

　　謝謝你們一路相隨陪了我三年。

　　因為悲傷才會被人銘記，因為絕望才能擁有希望。

　　已修


第52章 番外物語五：無名的罪狀

　　「旅人的漫無目的」

　　埃珍大陸的腹部山谷中，有一個名叫「亞裡亞艾拉」的小鎮。雖然它作為一個城鎮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每日前來觀光旅遊的人總是絡繹不絕。

　　追溯原因，源自當地的一個傳說——

　　「客人，您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兒吧？」

　　熱情的旅店老闆一邊替風塵僕僕的少年引路，一邊找了個話題閒聊。

　　「一看您的裝扮就知道了。像您這樣的旅人每天都數不勝數呢。」

　　「是嗎。不過我只是旅行中經過這裡而已。」

　　風塵僕僕的少年用非常冷淡的語氣回道。旅店老闆的熱情因少年的態度銳減，他於是不再過多言語，很快就將少年帶到了他的房間。

　　「這是您的房間，請您慢慢休息。」

　　和剛才的熱情完全不同，旅店老闆用極公式化的言語說完，便關上門離去。

　　「……」

　　少年靜默地待到旅店老闆的腳步聲和咒駡聲徹底消失在門的另一端後，這才輕歎了口氣。

　　他走到床鋪邊，小心翼翼地將背上的「某樣行李」放在床鋪上，這才摘下自己的深色斗篷。

　　一頭對少年而言略長了一些的銀髮暴露在空氣中，接著，他轉身，把遮住「那樣行李」的另一件斗篷解開來，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卻蘊含了無以名狀的悲傷意味。

　　斗篷遮掩下的蒼白面容和少年的臉孔看上去極為相似，只是那孩子乍看上去仿佛已經沒有呼吸了。

　　少年斜坐在床畔，伸手將幾縷遮在她額前的碎發撥開，低垂下頭在她光潔的額上落下一吻。

　　「我們到這次的目的地了哦，亞由。」

　　卻是無人應答。

　　******

　　「醫者的宣判死刑」

　　西裝革履的男人在選拔獵人協會會長的會議結束後回到了故鄉繼續他的求醫之路。然後，在那不久，他接到了一通意料外的電話。

　　「奇犽？！你去哪裡了？！小傑一直在找你……」

　　「雷歐力，」電話那頭的少年打斷了男人的話，聲音中的疲憊任憑他如何想掩藏也藏不住。「我現在不想見到他，你該知道的。」

　　「……」

　　男人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開口，這一次問了一個與剛才的話題無關的疑問：

　　「需要我幫你瞧瞧她嗎？」

　　「不用了。」

　　少年長歎一聲，言談間已再無過去的輕鬆愜意和少年本該有的輕快，而是多了幾分成熟與老練。只不過，這並非男人所願意見到的。

　　——或者該說，這是大家都不願見到的。

　　「你是救不了她的。無論你成為多優秀的醫生，也是救不了她……救不了亞由的。」

　　「我……」

　　男人想說自己可以試試看，但話剛出口，便無法再繼續。

　　身為醫者的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對於病人家屬而言，有時所謂善意的謊言比真相更加傷人。

　　因為給了希望卻無法替人實現，這樣的行為，比直接將那人打入地獄更惡劣。

　　而那個少女，恐怕是再難蘇醒過來了的。

　　「那就這樣吧，下次再聯繫了，雷歐力，祝你能早日達成自己的夢想。……順便，替我向他問好。」

　　電話彼端的少年這樣說完，便切掉了電話。男人盯著手中已響起忙音的行動電話，好半天才將手放下。接著，他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墨鏡，轉而把視線投向窗外明朗的晴空。

　　或許，獵人考試時的五人組，再也沒有機會重新聚集完整了吧。

　　「真是的……這群傢伙，怎麼盡做一些讓人傷感的事情啊……」

　　******

　　「獵手的任意妄為」

　　「喂，米特阿姨嗎？」

　　刺蝟頭的少年站在能夠眺望遠方的山崖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撥通了在故鄉期盼自己消息的親人的電話。

　　「嗯，這次的任務已經快解決了，之後就可以回去休息一段時間了。」

　　電話那頭傳來女人關切的詢問，少年失笑，略有些無奈地回答道。

　　「是的，我沒有受傷，也會很注意自己的安全的，你就放心吧，米特阿姨。」

　　然後，他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將埋藏在心底那個渴望得到答案的問題問出了口：

　　「呐，米特阿姨，如果……我是說如果，因為我的任性而令朋友失去了重要的東西，我要怎麼道歉他才能原諒我呢？」

　　他屏息傾聽那邊親人的回答，卻在聽完她的答案後，還顯稚氣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采。

　　「嗯……我知道了。過幾天見，米特阿姨。」

　　掛掉電話後，少年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毫不介意地盤腿坐在山崖邊，看著遠方天空與山巒交接的地方，雙目放空地喃喃了一句。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接著，他就著姿勢仰躺下去，看著懸浮有羊脂球般雲朵的蒼穹，表情不再是毫無陰霾的燦爛笑容。

　　——如果是那樣，就只有賠給對方一個一模一樣的東西才行了。雖然那樣或許和他重視的東西略有不同，但只有這一個方法。

　　又想到剛才電話那頭的親人的回答，少年合上了自己的眼，輕歎著。

　　「可是啊，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亞由啊……」

　　******

　　「復仇者的忘卻記憶」

　　在遠離硝煙的鯨魚島，一夜之間多出了一對「姐弟」。儘管他們兩人的樣貌相去甚遠，並且出現得也很突兀，但並沒有人去過多追問。

　　鯨魚島的居民總是會包容很多東西。過去是，現在也依舊如此。

　　「旋律，我們去森林那邊散步吧。」

　　金髮的少年抬起滿含溫暖笑意的茶色眼眸，對著身側黑髮及腰的高挑女子說道。

　　「好。」

　　女子輕笑了一下，拿過桌上的長笛，站到門外等待少年。不一會兒，少年換好了外出的便裝，小跑到女子身旁，對她道了一句「走吧」，便主動拉起她的手往森林的方向走去。

　　「啊啦，這不是旋律和酷拉皮卡嗎，你們要去哪裡？」

　　途中，他們遇到了一名紅頭髮的年輕女人，只見她微笑著，滿懷友善地向他們打招呼。

　　「下午好，米特小姐。」

　　少年點了點頭，朝著紅發女人露出淺笑。

　　「我們要去森林那邊散步，米特小姐要和我們一起來嗎？」

　　黑髮女子也沖她友善地笑了笑，並向她提出邀請。

　　「嘛，我這個老人家就不湊熱鬧了，你們慢慢玩吧。」紅發女人擺了擺手，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般補充了一句。「對了，前幾天我們家小傑打電話來說他這兩天就會回來了，你們年紀差不多，到時候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相信你們會成為朋友的。那孩子啊，最喜歡熱鬧了。」

　　「……」

　　聽到紅發女人說出的那個名字，少年一瞬間愣了神，他皺起眉，仿佛在努力思考著什麼。

　　「好的。那我們就先走了，米特小姐。」

　　注意到了少年的異樣，黑髮女子於是匆匆地寒暄了兩句，就拽著少年離開了。

　　「酷拉皮卡，你……」

　　帶著少年來到了他們原定要前往的森林中，女子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噗，」少年忽然笑出聲，眉眼間化開了愉悅的弧度，「雖然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我沒事的，旋律。只是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那個名字而已。」他說著，朝女子攤開自己的手掌，茶色的眼裡盛滿溫柔，「走吧，不是說好散步的嗎。」

　　「……嗯。」

　　女子想了想，也覺得是自己過於杞人憂天了，於是失笑地應了一聲，將手搭在他的掌心。

　　那份溫馨，恍如隔世。

　　******

　　「沉眠者的最後之信」

　　給奇犽。

　　請把這封信當做是我的遺書吧。

　　畢竟，如果你有機會看到這封信，就證明我肯定已經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吧。

　　其實我早就想過這一天會到來，我也明白，我最後必然會為了你的願望付出一切的。

　　所以，其實我並不介意自己會為了你變成什麼樣。應該說，為了你，我可以去死。

　　只是不知道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是不是已經能夠明白我的感情了呢，或者仍舊不明白呢。

　　不過那並不重要，你只需要記住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就足夠了。

　　因此，逐光如果是你想要做的事，請儘管放手去做，我會替你掃清所有阻礙，包括我自己。

　　然後就是，請你替我實現我最後的，也是唯一的願望好嗎？作為我為你付出這麼多的回報。

　　請你，無論到怎樣走投無路的地步，也絕對不要回家去，哪怕那邊有人有辦法幫到你。

　　因為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原因，那些人——家裡的那些人必然都會以「讓你回去繼承家主之位」作為交換條件的。

　　你現在擁有的自由是我好不容易才替你爭取到的，我可不希望你把我的辛苦浪費了。

　　我這樣說，你會明白的吧？這是我的遺願，你會替我完成的吧？

　　……

　　……

　　……呐，阿犽，你還記得六年前分別之時我留給你的信上寫的話嗎？

　　我愛你哦。

　　永遠。

　　所以，晚安，我的雙生。

　　******

　　「罪人的自欺欺人」

　　傳說，亞裡亞艾拉這個城鎮周圍生長著一種名為「珈藍之蘭」的植物。開出的花美豔至極，如果在滿月正中之時見到其開花的人向其許願，一定會實現。

　　慕名而來的賞花者和想要實現願望的旅行者紛紛由世界各地趕來，只為一睹花姿，亞裡亞艾拉也托了這花的福變得愈發繁榮起來。

　　但其實，真正能夠一睹「珈藍之蘭」真容的人卻少之又少。歸根結底，因為沒有人清楚「珈藍之蘭」的具體花期和生長位置。不過，就算這樣，依舊有許多人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前來，甚至有人乾脆為了等花期而長時間地在鎮上住下。

　　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特別的那一個，一定能夠看到美豔的花。

　　結果卻不言而喻。

　　「時間差不多了……」

　　天色暗下來後，銀髮少年仰頭確認了一下月亮的位置，更加摟抱緊懷中的銀髮少女，飛快地穿過亞裡亞艾拉週邊的森林，然後駐足在一個完全漆黑的山洞前。

　　接著，他改抱的姿勢為背，一隻手扶著背上的少女，一隻手指尖閃現電花作為照明工具，緩緩走入到山洞之中。

　　不一會兒，當他穿過了山洞，眼前豁然開朗。

　　如同白晝般明亮的空間裡，大片地盛放著發出淡淡藍光的狀如蘭草的植物，從洞穴頂部的圓形縫隙落下的月光照在花朵上，乍一看顯現出奇異的色彩，仔細一看又覺得僅是純白色的普通小花。

　　這奇異的花，便是傳說中的「珈藍之蘭」。

　　又有幾人能想到，他們以為生長於曠野的植物會隱藏在這個因漆黑而顯得深不見底的山洞之中呢。

　　此時，月亮剛好升上中天，少年將少女放倚在洞壁邊，自己走入到花的包圍間。

　　淡藍色的螢光飄舞而起，那是「珈藍之蘭」的花粉，也是真正擁有實現願望能力的部分。

　　儘管不知道是什麼原理，但是它的確曾給許願的人實現過願望。

　　所以少年決定賭一把試試。

　　「如果傳說是真的……如果『你們』真的能夠實現人的願望的話……！請讓她醒過來！」

　　少年的聲音由喃喃變成大聲的喊出，「珈藍之蘭」的花粉一時間仿佛感受到了少年的決心般向著少女飄過去。然後，淡藍色的螢光將少女整個包裹住。

　　少年屏住呼吸，然而，直到那螢光開始變得黯淡，月亮不再處於正當空，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果然啊……傳說和奇跡什麼的，根本一點也不靠譜嘛……」

　　少年苦笑地自言自語了一通，從已經開始枯萎的「珈藍之蘭」的花叢間走出，來到依稀還有幾團淡藍螢光包圍的少女身邊。

　　「嘛，算了，這個辦法也嘗試過了，完全沒有效果呢。」

　　他說著，將少女重新抱起，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瞼。

　　「我們繼續去下一個地方吧。晚安，亞由。」

　　接著，他開始往來時的洞穴出口走去，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用電花作照明。

　　黑暗的空間裡，過了許久，隱隱約約傳來了一句仿佛是囈語般的輕喃。

　　「我也愛你哦，永遠。」

　　******

　　「罪名為……」

　　其罪無名。

　　【卷五：暗黑，墮落完】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番外奉上~

　　至此，放送出來的部分完結。

　　至於HE和另外幾個特殊的番外僅作為購買本子的親福利_(:з」∠)_

　　還有很多話想說，不過先等一下吧，因為太囉嗦了，所以請讓我單獨開一章來談談吧。

　　以上。

　　已修

　　
最終卷：透明，未來

第53章 後記

　　終於，這篇文在三年後的今天終於畫上了句號呢【笑

　　說是三年，其實啊，這篇文在筆者我還是個高中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寫了呢，當初開始寫完全是因為覺得想要發洩一下被高考壓抑得近乎黑暗的心情，就想出了這篇文。

　　雖然同步開坑的還有越前龍馬的雙子文和日番谷冬獅郎的雙子文，但是或許是我對奇犽的喜歡比那兩位要強烈一些吧，總之堅持下來的只有這一篇。

　　同時，這一篇也是升級為考據黨之後開始的第一篇文，雖然比起風大人的那篇晚了一年多近兩年才完結，但是筆者我啊，對這篇文的感情真的很不一樣呢。所以才會不稀砸錢出本。其實根本轉不回來的啦，筆者我自己非常清楚，只是覺得，自己這麼用心寫出來的東西，想要有個實物做一下紀念而已。

　　關於亞由。

　　其實一開始是想要塑造一個不太一樣的女主角。準確來說，我一開始設想的三篇雙子文的女主角，除了冬獅郎的是個性格開朗的孩子外，另外兩隻都是陰暗的傢伙。

　　而亞由則比龍馬那邊的女主更加病嬌。

　　不過我挺喜歡這樣的孩子就是了。

　　說到這裡，我想到之前曾經有人評論說亞由是個瑪麗蘇，當時還比較年輕氣盛，想要反擊來的。但是現在想想，其實無所謂。

　　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看法，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別人要怎麼說亞由那是他們事，只要我自己認定了她不是瑪麗蘇就足夠了。

　　因為會那樣說的人，定然是沒有認真看過我用心寫下的文字的。

　　亞由是怎樣從最初一點點努力變強的，只有真的用心去看了文的人才會明白，亞由是怎樣為了奇犽放棄一切的，也只有真的用心去看了文的人才能體會。

　　所以，有這些認真閱讀我筆下文字的大家在就夠了。

　　記得之前有讀者說我讓亞由太過疲憊了，所以，這一次她終於能夠好好休息了呢。

　　關於奇犽。

　　儘管我號稱自己是個蘿莉正太控，但是在我控的這一堆蘿莉正太中，奇犽是個特別的存在。

　　前不久我閑來無事翻看了一下我寫的文，點了點數量，奇犽為男主的長篇短篇加起來總共有9篇。雖然看上去不是很多，但是就比例上而言，可以算是占了我寫過的總的文數的三分之一了。

　　我喜歡這個銀髮的孩子，從初三那年喜歡到現在。身邊的朋友有部分已經從動漫中畢業了，也有一部分仍喜歡著動漫，卻並不願意入老賊的坑，於是我就這樣一個人默默的堅持了八年份的喜歡。

　　如果不是愛上紅蓮，奇犽或許早已經成為我的本命了也說不定，只能說，世事難料。

　　我想我以後也會一直喜歡著他的吧。

　　關於結局，其實最開始想到的真的是個HE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寫著寫著就又變成BE了，而且三年之後的現在竟然覺得BE比HE更適合這篇文。

　　不過真要我自己來形容的話，我只是個說故事的，而我說的故事，是故事中的主角們自己演繹的。

　　就如同番外中寫的，故事中的角色們每個人都仍舊行走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而那不可知的未來，或許會產生出真正的奇跡也說不定。

　　關於《逆光》。

　　我想現在大概只有極少一部分讀者知道這篇文的原名叫做《十指相扣，絕不放手》了吧。

　　不過那並不重要，重點是，這篇文完結了。

　　三年份的等待，期望，糾結，痛苦，在這一刻於我來說畫上了句號。

　　三年份的感謝，在此獻上。

　　謝謝你們，無論是陪我一起經歷三年的更新的讀者，還是後面加入的新讀者。

　　如果沒有你們的陪伴，我大概也堅持不下來吧。沒有你們，這篇文也不會在今天被表上已完結了。

　　另外，特別在這裡鳴謝我的幾位友人。

　　希醬，最開始替我畫亞由同人圖的摯友，謝謝你第一次讓我知道原來我家亞由可以這樣漂亮。

　　鈴蘭醬，第二個給我畫亞由同人圖的友人，因為每次與你聊天讓我產生出不少的新的靈感，可以說你對這篇文來說是半個親媽呢【笑

　　流火火，一直以來麻煩你幫我看文抓蟲，真的謝謝了。

　　小砂，在英語語法和詞彙方面真的是各種麻煩你了呢。

　　阿橙醬，謝謝你替我畫出了美美的亞由來，可以說，你畫出的圖真的是最符合我心目中的亞由了呢。

　　以上。

　　因為悲傷所以讓人銘記，因為絕望才能孕育希望。

　　讓我們下一篇文再見吧。

　　寫於2015年1月19日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看到這裡的每一個人。

　　晚安，亞由。

　　晚安，奇犽。

　　晚安，《逆光》。

　　晚安，大家。

　　最後，各位看官，有長評的請砸上長評，有完結賀圖的請砸上完結賀圖，來者不拒23333


第54章 出本相關

　　——你是否相信思念到極致就能見到已經無法再相見的人？

　　「雪……楓……」

　　呢喃著兩人的名，亞由松了口氣，嘴角微揚，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她站起身，用力地擁抱了雪一下，然後又轉過去，以同樣的力道擁抱了楓。

　　「謝謝你們……」她說著，鬆開手臂，仔細地打量著她們，「我大概真的是太想念你們了，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吧。」

　　——又是否相信，只要堅定自己的意志，就能實現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用帶著哭腔的聲音低喚了她的名，奇犽合上眸，心下悵然。

　　沒關係，沒關係。

　　還不到絕望的時候。

　　就像他一直以來告訴自己的，只要還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他就絕對不會放棄的。

　　——再或者，當奇跡實現的那一天，就可以迎來幸福？

　　「我會陪在你身邊的，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再離開你了。」

　　「即使是下地獄？」

　　「即使是下地獄。」

　　「呐，那麼，陪我一起下地獄吧。」

　　逆光中，未來朝著不知名方向前進。

　　福利卷節選部分：

　　物語四十七：沉睡的貓

　　……

　　不知是不是因為入冬了的關係，此時的天色已微暗。

　　華燈初上的城市彰顯著獨特的魅力，卻也透著幾分讓人不安的陌生。亞由忽然失去了方向感，竟然心生出一種不知歸宿的悵然。

　　身邊的行人來來往往，其中卻沒有那個人熟悉的身影……

　　（啊……「那個人」是誰……）

　　隱約間有個模糊的輪廓漸漸形成在她的腦海中。

　　銀色的柔軟短髮，不算寬闊卻十分有力的手掌，總是帶著幾分促狹的笑容，以及那雙如同寶石般漂亮的碧色雙眸……

　　（奇……咦？）

　　呼之欲出的名字湧現出來，卻在關鍵的地方總也想不起來。她於是有些失落地放棄了思考。

　　番外物語六：謊言的背面

　　……

　　但是，亞由和奇犽的出生改變了這一切。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的父母也會像普通人家的父母那樣慈愛的笑。

　　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擁有銀髮的那兩人被寄予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厚望。

　　嫉妒嗎？憤怒嗎？覺得不甘嗎？

　　伊爾迷不知道。

　　因為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捨棄了所有情感，就算是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甚至連他自己有時候也會覺得，或許他真的是個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也說不定。

　　物語四十八：流浪的貓

　　……

　　我不知道你是否還會再睜開那雙和我相同色彩的眼。

　　我只知道，即使懷抱著那份不確定的渺茫希望，我仍會踏遍世界的每個角落，尋找讓你蘇醒的方法。

　　只為親口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以及那句欠你許久的「我愛你」。

　　番外物語七：遺忘的重生

　　……

　　「真的沒什麼啦。」

　　小傑抓了抓頭髮，猶豫了好半晌才歎了口氣，一臉認真地看向酷拉皮卡。

　　「我只是覺得，你能忘記那些事情或許是件好事。雖然你把我們也給忘記了，但是我們可以重新認識，可是重新成為朋友。而那些事情，如果你記得的話一定會一直痛苦下去，就好像有無形的枷鎖一直束縛你那樣。」

　　「……」

　　對上他真摯的眼神，酷拉皮卡忽然覺得，過去的自己一定做了許多讓眼前這個人擔心的事。

　　或許還有他口中那一起認識的另外幾個友人。

　　或許，還有旋律。

　　最終物語:幸福的貓們

　　「亞由，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回抱住她，奇犽湊到她耳邊低聲說。

　　「好啊。」

　　有些不太適應他的親昵動作的亞由害羞得紅了臉，幸好他現在看不見她的表情，不然她非窘迫死不可。

　　對於她完全不多問不質疑的信任，奇犽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想起那個名為「凰」的少女所說的話，他的眼神變得更加確信。

　　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再遺失她了。

　　所以，我不會需要第二次「奇跡」的。

　　永遠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上，算是本子的預告吧。

　　這一次真的是一個結束了。

　　真的打從心裡感謝支持我的大家。

　　謝謝你們，一路有你們相伴，我何其幸運。

　　也希望大家能支持我的其他文。

　　那麼，讓我們下一個故事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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