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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綜英美)超英退休指南》作者：蕭酒歌【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11-6 10:18     標題: 《(綜英美)超英退休指南》作者：蕭酒歌【完結】

文案：

每個世界，維奧萊特都只有一個任務
——讓作為你目標的那位元英雄願意選擇退休
如果時限內沒有成功，那抱歉就只有你去死了
維奧萊特：……
今天也在死去活來的路上掙扎呢，科科

快穿，除非標注，不然世界線不融合，蘇文超級蘇的那種，
不都是愛情向，有友情甚至可能有奇怪向；
超英之所以是超英，他們不會選擇退休；
所以是維奧萊特死。

快穿世界結局BE，正式結局HE

內容標籤： 英美衍生 系統 快穿 超級英雄
搜索關鍵字：主角：維奧萊特 ┃ 配角： ┃ 其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11-6 10:24

☆、美國甜心

　　1942年秋，紐約，布魯克林，聖安娜公立醫院。

　　一身傷的史蒂文·格蘭特·羅傑斯倒抽一口氣。

　　史蒂夫保證，他進醫院的時候聽到了旁人的竊竊私語，不外乎就是那些「又是他」。

　　……成為醫院常客又不是他想的。

　　需要健碩體型支撐的西裝外套掛在他瘦小的身軀上，顯得空落落的，他左臂的袖子已經擼了起來，露出細瘦，帶著血痕的手臂。而他本人正坐在病床上，抬頭，被上藥。

　　在給他處理傷口的女孩兒似乎是個新來的護士。

　　隔開病床的簾子已經拉上，狹小的空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女孩兒離他那麼近，近到連呼吸都能感受到。

　　她戴著白色的護士帽，淺金色的頭髮整整齊齊的盤好，被帽子遮住大半；她很白，皮膚白皙又剔透，好像脆弱易碎的玻璃；她有一雙澄澈的眼眸，淡淡的藍，好像白雲化在晴空中的色彩，睫毛又長又翹，好看得讓人心悸。

　　她好像沒有注意到史蒂夫的注視一樣，反而一心一意地盯著他的傷口，沾著消毒水的藥紗輕輕撫過那些創口，帶來刺痛。

　　也讓史蒂夫清醒了一點。

　　從來得不到姑娘青睞的史蒂夫在心裡歎了口氣。

　　直到小護士先開了口。

　　「你是叫……史蒂文·羅傑斯，是嗎？」

　　史蒂夫有些僵硬地嗯了一聲。

　　女孩兒收回在他傷口上方懸著的手，用極其輕柔的動作把紗布貼好：「好了，小心些，不要沾水，小心感染。」

　　史蒂夫又嗯了一聲。

　　小護士突然就笑了。

　　她的笑聲淡淡的，又帶著別樣的暖，笑起來的時候，那雙淺藍色的眼睛也眯起來，漾開溫柔：「我聽說過你。」

　　史蒂夫覺得自己刷地，臉就紅了。出乎他的意料，小護士竟然沒有嘲笑他，臉上也沒有常見的那種奇異，或者是無法理解的嘲諷表情，只是單純的不解與好奇。

　　「所以，你為什麼不躲開呢？」她歪了歪頭，淺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史蒂夫看，「我看過你的傷口，很多傷是可以避免的，但你好像一直都在反抗。」

　　史蒂夫乾咳了一聲。

　　他突然覺得有些尷尬，鼻子也癢了起來。他趕緊把處理好的左臂袖子扯下來，對小護士露出一個不知所措的乾巴巴的笑容來：「反抗或者逃跑……那是很容易，但是一旦放棄了，就很難再贏回來了吧。堅持下去，找到反擊的機會，或許會贏，不是嗎？」

　　女孩兒的眼睛瞪大了些，好像被驚住了。

　　史蒂夫在內心唾棄了一秒自己，又咳嗽一聲：「……算了，別介意，當我沒說。」

　　他從病床上站起來，與那個笑起來幾乎有柔光特效的小護士擦肩而過。

　　……她好像和我一樣高，還是因為沒有穿高跟鞋……

　　史蒂夫更沮喪了。

　　在他掀起簾子準備出去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女孩兒的聲音。

　　「你說的對。」

　　他眨眨眼，不敢置信的樣子，轉回了頭：「你……覺得我說的是對的？」

　　女孩兒又笑起來，淺藍色的眼眸氤氳著升騰的暖意。

　　仔細看，她笑著的時候，臉上有對稱的梨渦，淺淺的，暖暖的。

　　「嗯，你說的對。逃避是最簡單的事情，面對反而不那麼容易呢，」小護士雖然在笑，但是每個單詞都說得很認真，「羅傑斯，你很勇敢。」

　　史蒂夫覺得自己從胸腔到喉嚨都被一股暖意灌溉了。

　　他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叫我史蒂夫就好。」

　　小護士嗯了一聲。

　　「那你……叫什麼名字？」史蒂夫沒忍住，問出了一直想要問的問題，然後不太自在地移開了視線去看已經泛黃的天花板，「呃……我是說，那個我想下次……」

　　「維奧萊特。」

　　那個暖陽一樣的女孩兒對他歪了歪腦袋，臉上淺淺的小梨渦好像盛滿了陽光。

　　「維奧萊特·薩恩。」

　　***

　　現在的時間線處於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戰火也已經波及到了美國。

　　儘管美國不是戰場，但大兵們也開始奔赴各地戰線，為自己的國家奉獻出一份力量。

　　維奧萊特作為一名剛畢業不久的小護士，這一切與她好像沒什麼關係。

　　她只需要做些簡單的工作，按時上下班就好了。

　　今天的工作交接在傍晚六點就已經結束。

　　維奧萊特換下護士服，套上自己的衣服，淺棕色的衣裙襯得她更加白皙。她手裡拎著一把以防萬一的黑色雨傘，背著裝著必備品的小皮包，在已經昏暗的街頭往自己家裡走去。

　　一邊走，一邊和把她搞到這裡的系統聊天。

　　【史蒂文·G·羅傑斯……真的是他？】

　　系統的聲音冷冰冰的，只給了她一個YES。

　　維奧萊特無言以對。

　　【真的是他啊……他會拯救世界，成為超級英雄？那我還要他退休，我肯定是個超級反派了。】

　　系統不願意解釋這個問題：

　　【如果他不退休，他會死的很慘，至少比你慘，甚至會在冰川下被困七十年。別浪費時間了，沒事也別打擾我。】

　　什麼都被對方掌握著，維奧萊特總是沒有辦法的。她歎了口氣，臉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

　　「好吧，讓史蒂夫退休……嗯，二十多歲就開始愁退休了。」

　　她吐槽的聲音只有自己聽得見，小皮鞋踩在地上發出的迴響都比她的聲音要大。

　　皮鞋落地的步伐聲突然停住。

　　離暫住的家還有一個街區，維奧萊特在半路上停了下來，視線投到她左側的小巷子裡。

　　那邊似乎有打架的聲音。

　　維奧萊特本來不該多管閒事的，但是她的耳朵好用，記憶力也好用。

　　——她好像聽到了今天下午聊天對象的聲音。

　　女孩兒手中的雨傘在地上點了點，她歎了口氣，邁步進了這條巷子。

　　對於史蒂文·羅傑斯來說，挨打其實是家常便飯。

　　他那強烈的正義感總是讓他做出一些別人眼中「不自量力」的事情來。

　　好比今天。

　　巴基說讓他在餐館等一會兒，而在等待期間，史蒂夫想要阻止一次逃避餐費的錯誤舉動。

　　然後他就被打了。

　　他努力反抗，想要把拳頭砸在那個惡霸臉上，可身體就是不爭氣，不論是力氣還是反應速度，他都比不上對面那個大傢伙，因而只能一再被打倒在地上。

　　可他不會認輸。

　　視線有一瞬間模糊，但他還想站起來。

　　他不會向暴力屈服。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道溫柔的女聲，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裡聽過一樣。

　　「先生，我可以帶我的朋友走嗎？」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卻讓人難以拒絕。

　　大概連惡霸都是這麼想的，只是啐了一口，離開了小巷。

　　史蒂夫扶著牆，大口地喘氣，也不知道是太過緊張還是有些受傷。

　　「還好嗎？能站起來嗎，史蒂夫？」

　　一隻白皙的手伸在了他的面前。

　　史蒂夫抬頭，暗光中的女孩兒笑容溫柔，眼底漾開親切柔和的笑意。

　　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逐漸恢復的心跳再一次狂亂起來。

　　噗通——噗通——

　　在他耳邊叫囂著女孩兒的名字。

　　「我、我很好。」

　　他沾染了塵土的手握住了女孩兒暖而乾燥的掌心。

　　「謝謝你，維奧萊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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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甜心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一般都是叫他巴基。他是史蒂夫最好的朋友。

　　也就是他約了史蒂夫在餐廳見面。

　　今天巴基遲到了。

　　深秋的天氣有時候會有些潮濕，也有突如其來的雨水襲擊。

　　巴基甩著身上的雨水的時候，史蒂夫正坐在角落裡發呆。

　　「想什麼呢？」

　　他一眼就看到了朋友身上多出的那些傷，但他決定什麼都不說。

　　巴基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坐在了他身邊。而巴基沒有想到的是，桌子上竟然還放著另一個剩下半杯水的杯子。

　　史蒂夫這才反應過來一樣。

　　他嘿了一聲，臉上的表情讓熟悉他的巴基都沒法找到單詞來形容。

　　巴基沖著那杯子努努嘴：「有朋友？」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調皮，帶著些打趣的意味。

　　史蒂夫眨眨眼，他臉上還帶著傷，有一點點滑稽。

　　他剛想說什麼，臉上就擠出一個笑來，目光的方向也不再是他兄弟的帥臉。

　　下一秒，巴基聽到了一道溫柔的女聲：「嗨，你好。」

　　不用他轉頭，聲音的主人就坐了下來，就在他的左手邊。

　　那是個白到近似發光的姑娘。

　　她淡金色的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一雙淺藍色的眼眸氤氳著柔和的笑意 ，唇角微揚，那種溫柔到骨子裡的氣息讓他連說話都想放輕聲音。

　　巴基對她笑了笑，自我介紹：「詹姆斯·巴恩斯，叫我巴基就好。」

　　女孩兒笑彎眼睛，聲音柔柔的：「維奧萊特·薩恩。」

　　她頓了頓，笑意不變：「你好巴基，我知道你。」

　　被漂亮姑娘這麼說，巴基飛揚的眉眼中沒忍住帶上一絲得意：「是嗎？能被你這樣漂亮的姑娘記住，我的榮幸。」

　　維奧萊特淺淺的笑容擴大，發出輕笑的聲音：「我們醫院已經有三位護士小姐自稱是巴基的女朋友了。」

　　巴基臉上得意的笑容一僵，有些尷尬地揉起了鼻子。

　　這可是受歡迎的男孩子的煩惱，史蒂夫從來都沒有過。

　　之前選定的食物已經被送了上來，史蒂夫看著巴基和維奧萊特聊天，在心裡給自己畫了一個大叉。

　　他就知道……所有人都喜歡巴基。

　　維奧萊特，應該也不會例外。

　　想想就是，換做是自己，也更希望和高大英俊幽默風趣的巴基約會吧。

　　史蒂夫早就習慣了。

　　他耳朵還在聽，但整個人一點活力都沒有。

　　卻沒想到，維奧萊特把話題重新引導了他身上。

　　「他很有勇氣的，」金髮姑娘那雙好看的眼睛看向史蒂夫，眉眼彎彎，對著他眨了眨，「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不對的，但真正去面對，想要靠著自己的努力讓對方承認錯誤的，太少了。」

　　「雖然，這麼說可能不太好，」女孩兒看向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的史蒂夫，「你也該更在乎自己一些。總是受傷，身體負荷不住，親人朋友也會擔心的。」

　　***

　　巴基和史蒂夫一起送維奧萊特回了家，小護士還回去拿了一份藥膏和紗布給了史蒂夫。

　　巴基看著史蒂夫頗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撞了他的肩膀：「拜託兄弟，你這副樣子不要露給我看啊，要讓維奧萊特知道。」

　　史蒂夫搖了搖頭，有些沮喪：「……不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

　　巴基很清楚自己的好兄弟在擔心什麼。

　　他錘著史蒂夫有些瘦弱的肩膀：「不管成不成功，試都不試肯定會後悔。放心，包在我身上。別說，看她的樣子，至少你比我有戲。」

　　史蒂夫有點不敢信：「不可能的。」

　　巴基攬著他的脖子，腦袋壓在他耳朵旁邊：「我確定。她大部分時候都是在看你。」

　　史蒂夫有些心動。

　　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就算是身體條件不好的史蒂夫都難免有些躁動。

　　他不是沒有喜歡過姑娘，但顯然那些女孩兒都只是喜歡過。

　　維奧萊特……或許不一樣。

　　史蒂夫聽著耳邊巴基出的那些主意，好看的藍眼睛中盛滿了細碎的光。

　　也許……他是該試試。

　　維奧萊特今天的工作交接得更早一些，不到五點她就可以下班了。

　　今天的天氣倒是和煦，沒有躁動不安的風。

　　金髮姑娘抬頭，天空中的陽光微微刺痛眼底。她扯了扯帽子，又把風衣系緊，深棕色的皮靴帶著高跟，每一步都帶來清脆的聲音。

　　史蒂夫就站在走廊盡頭。

　　他換了一身休閒些的夾克和工裝褲，好歹看上去沒有那麼滑稽。臉上的淤青實在是沒有辦法遮擋，他也顧不上了。

　　金發藍眼的年輕男孩兒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嘴唇，唇部乾裂的刺痛讓他回過了神。

　　他緊緊地攥著手裡的兩張電影票，一開口，卻又有些語無倫次。

　　「也也也也許你願意額……聽說最新的那個那個電影評價還、還不錯——我是說你願意、我、電影今晚我……」

　　鼓足勇氣卻發現這比面對惡霸還要難的男孩兒說不下去了。

　　維奧萊特今天比昨天還要漂亮，她淺金色的長髮只松松地挽了一半，另一半散在腦後，她穿著淺咖啡色的風衣，同色的小禮帽把頭髮固定住不被風吹亂，緊腿的小皮靴勾勒出她漂亮的腿部線條；而她那雙不由自主瞪大的淺藍色眼眸倒映出了史蒂夫自己有些滑稽的面容。

　　史蒂夫沮喪極了。

　　他掌心的汗水似乎已經把電影票沾濕。

　　維奧萊特一定覺得他糟糕透了吧……

　　史蒂夫已經放棄了希望，他還是鼓足勇氣，竟然上前兩步，把那兩張票塞到了維奧萊特戴著皮質手套的手心裡。

　　暗金色的腦袋垂下去，像是一隻沒有得到獎賞的拉布拉多狗崽兒。

　　史蒂夫趕忙後退兩步，終於松了一口氣，又極其沮喪：「抱歉打擾你了，我……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額——抱歉。你可以和朋友一起去看看，聽說這場電影很不錯的。」

　　他說完這段話就想要走，但剛轉身走了沒兩步，就聽到了維奧萊特的聲音。

　　她的聲音就像她整體給人的感覺一樣。

　　柔柔的，暖暖的，好像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撫過他的心。

　　「史蒂夫？」

　　史蒂夫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

　　他慢慢回頭，對上了女孩兒那雙柔和了世界的淺藍色眼眸。

　　那裡蕩開了柔柔的笑意，認真地看著史蒂夫自己。

　　女孩兒笑著晃了晃手中捏著的兩張票。

　　那兩張可憐兮兮的電影票已經在史蒂夫手中變得皺皺巴巴，差點被汗水暈開上面的字跡。

　　維奧萊特笑得很開心。

　　「史蒂夫，剛剛有個可愛的傢伙送了我兩張電影票，希望我帶著朋友一起去享受一下新上映的電影。」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愈加鮮活起來，臉頰兩側淺淺的梨渦似乎盛滿了蜜糖，甜美得誘人。

　　那麼甜，那麼暖。

　　「你有時間嗎？要不要今晚一起去看？」


☆、美國甜心

　　電影到底好不好看，史蒂夫不知道，反正維奧萊特真的好看。

　　電影院裡光源只有螢幕上的光，打在維奧萊特的頭髮上，把她染得昏暗。

　　維奧萊特看得很認真，她臉上的小梨渦都沒有了蹤影，潔白的牙齒輕輕咬著下唇，跟著情節的節奏皺緊眉頭。

　　史蒂夫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在電影結束，維奧萊特轉頭對他笑起來的時候，跳得他只聽得到心跳聲。

　　小護士的眼睛笑的彎起來，淺淺的藍被暗光染濃。

　　她臉上的小梨渦甜得醉人：「評價是不錯，你覺得電影好看嗎？」

　　史蒂夫：「好、好看……」

　　你最好看。

　　***

　　巴基發現史蒂夫似乎真的要戀愛了。

　　作為一個在聖安娜醫院有三位女朋友的人生贏家，巴基已經把維奧萊特的消息不留痕跡地打探得差不多。

　　維奧萊特·薩恩。

　　紐黑文市來的姑娘，二十一歲，剛剛從護校畢業半年，聽說父母都過世了，獨自一人。這個以陽光為名的女孩子好像真的是道暖陽，性格溫柔可親，醫院幾乎所有人都喜歡她，連一些脾氣古怪的老病號在面對她的時候都會把聲音調小一個度。

　　巴基開始為自己兄弟的情路擔心了。

　　他倒不是覺得史蒂夫配不上維奧萊特，相反，他覺得史蒂夫才是更優秀的那一個。但不得不說，在現實的大眾眼中，維奧萊特更受歡迎。

　　年輕、漂亮、溫柔、穩定的工作……已經有很多蠢蠢欲動的人了，史蒂夫在那裡面可能並不出彩。

　　直到他看到自家兄弟和維奧萊特相處的模樣。

　　唔，果然還是有人看得到史蒂夫的閃光點的。

　　巴基默默在心底給維奧萊特點了個贊。

　　深秋已經度過，史蒂夫也已經認識維奧萊特一個多月了。

　　在初雪落下的那天晚上，他沖手心哈氣，站在維奧萊特的樓下。

　　為了上班方便，金髮姑娘就住在布魯克林，租住的那個房間離史蒂夫那裡只有一個街區，步行都用不上二十分鐘。

　　史蒂夫做了好久的心裡建設。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因為維奧萊特對誰都是這麼溫柔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可能想的有些多，但維奧萊特又是唯一一個願意瞭解他的姑娘。

　　他喜歡她。

　　史蒂夫手裡拎著一個紙袋子，裡面裝著前幾天買的禮物。

　　他看到它的一瞬間就想要看到維奧萊特戴著的樣子。

　　他聽說過，醫院裡有誰誰誰送她珠寶，有誰誰誰開著車子想要約她去玩。

　　史蒂夫本人卻囊中羞澀。他想要請姑娘出去玩，有時候都是維奧萊特執拗地先付帳。

　　把禮物包起來的時候，史蒂夫就對自己說了。等初雪到來的那天，他再送上。

　　只是沒想到，今年的初雪來得有些快。

　　維奧萊特下樓的時候，衣服穿得沒有平日裡整齊，像是匆忙出來一樣。

　　她的眼底都蕩著笑意，白皙的臉蛋兒浮著薄紅。

　　細碎的雪花落在她的發間，還有些冰涼落在她的臉上手上，被溫熱的體溫融化。

　　「嗨，史蒂夫。」

　　暗金髮色的瘦弱男孩兒似乎在樓下站了有一會兒了。

　　他的肩膀頭髮都沾了碎雪，臉色也有些蒼白，看到維奧萊特的時候，明亮的藍色眼睛卻更亮了。

　　「晚上好，維奧萊特。」

　　史蒂夫有些緊張。

　　他笑得靦腆，按照巴基的叮囑，把準備好的那支火紅色的玫瑰從口袋裡掏出來。

　　……然而為了躲風而塞進口袋裡的玫瑰已經被壓扁了。

　　史蒂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玫瑰塞回口袋，然後將裝著禮物的紙袋子送到了維奧萊特眼底。

　　「冬天來了，天氣更冷，嗯，注意保暖。」

　　金髮姑娘柔柔地笑。

　　她看著被史蒂夫攥皺的紙袋子，輕輕說了句謝謝，接了過來。

　　雪還在灑落。

　　年輕的男女在雪夜互相凝視著，直到史蒂夫先熬不住，提出了告辭。

　　維奧萊特踏上了樓梯。

　　她回頭，史蒂夫還站在原地，抬頭對她揮了揮手。

　　維奧萊特攥緊了手中的口袋，臉上一直恬淡溫柔的笑容終於消失了。

　　【系統，我覺得我做的事是錯的。】

　　【我能感覺到，你喜歡他。】

　　【……或許吧。】

　　戰火的氣息越來越濃了。

　　緊張的氛圍在遠離硝煙的紐約都感覺得到。

　　維奧萊特的醫院也開始接手一些從戰場回來的年輕男人們。

　　他們滿懷鬥志地出發，一身傷痛地歸來。

　　一連兩周，維奧萊特都沒有和史蒂夫見過面。她忙碌得連自己吃飯都要顧不上，更別提所謂的攻略物件。

　　維奧萊特不記得過去，但她一直心軟。

　　她無法看著這些掙扎呻·吟的人們，自己什麼都不做。

　　何況她也要梳理一下自己的想法。

　　史蒂夫也來找過她幾次，可能他也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麼，次數也逐漸少了。

　　直到聖誕。

　　耶誕節是如此重要的節日，哪怕周邊氣氛微妙，也有無數人為之歡欣鼓舞。

　　維奧萊特終於脫離了繁忙的工作，等來了假期。

　　自從母親去世，史蒂夫的耶誕節就是一個人在過。

　　巴基當然有邀請他去巴恩斯家，可這是史蒂夫那一點點說不清的執著。他不想打擾朋友一家，那是他們的聖誕。

　　外面的空氣中都彌漫著歡喜，史蒂夫在房間裡，站在窗邊，看著染紅的世界，臉上帶著微微的笑。

　　直到他看到了站在樓下，對他揮手的姑娘。

　　她穿著一身白色，白色的翻邊棉鞋，白色的短裙，白色的棉衣。

　　她淺藍色的眼眸中是暖暖的笑意。淺金色的長髮被毛茸茸的帽子裹著，脖頸也是同樣軟軟暖暖的白色圍巾，就聯手上都是同款的毛茸茸。

　　——史蒂夫的禮物。

　　暗金髮色的男孩兒飛奔下樓，氣喘吁吁，藍色的眼睛卻好像在發光一樣。

　　那雙清澈的眼睛映出維奧萊特淺笑的面容。

　　她的呼吸帶出一波波微白的霧氣，在夜空下極其明顯，淺淺的梨渦盛滿暖暖的笑。

　　「聖誕快樂呀，史蒂夫。」

　　她哈出一口氣，自己笑起來。

　　「聖誕快、快樂。」

　　男孩子的臉都紅了起來。

　　聖誕歌遠遠傳來，在他們附近只剩下一點聽不清歌詞的餘音。

　　雪紛紛揚揚地下了一天，雪地上留下一排走近的腳印。

　　新年就要到了。

　　維奧萊特站在雪地上，背後是散落的雪花。

　　她淺金色的長髮在一身白色的裝扮下似乎散發著微微的柔光，好看到無法形容。

　　維奧萊特的聲音柔柔的，甜甜的。

　　「院長說，耶誕節不應該一個人孤獨地過。他說，知道我沒有家人，男朋友也沒有，我可以去他那裡一起過。」

　　女孩兒笑起來。

　　「不過我對他說，男朋友，我覺得我應該是有的。」

　　淺藍色的眼眸閃爍著笑意，倒映出暗金髮色的男孩兒那張表情空白的臉。

　　「你說呢，史蒂夫？」


☆、美國甜心

　　維奧萊特戀愛了。

　　這條消息在聖安娜醫院傳了個遍，任誰都想知道他們的好姑娘被哪個混蛋小子給拐走了。

　　結果等史蒂文·羅傑斯這個小範圍內都有些「名氣」的男朋友出現，一群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有朋友委婉地問過維奧萊特，是不是見過的男孩子太少。

　　護士小姐笑得羞澀，白皙的面頰漸漸被緋色染透，連白嫩的耳尖都紅了起來。

　　她下意識抬手遮住了自己上揚的唇角，淺藍色的眼眸裡蕩漾著不掩飾的歡欣：「史蒂夫很好。」

　　維奧萊特維護自己的男朋友：

　　「他真的很好。」

　　只有當你瞭解他，你才會知道，那些以貌取人的傢伙到底錯過了什麼樣的寶藏。

　　***

　　1943年，戰爭的氣息越來越重，明明戰火沒有蔓延到紐約，卻點燃了史蒂夫和維奧萊特。

　　維奧萊特和史蒂夫也因此爆發了最激烈的爭吵。

　　「史蒂文·羅傑斯！」

　　那雙淺藍色的眼眸溢滿了悲傷。她的眼圈發紅，手都在抖。

　　「你要去參軍？你要去戰場？」

　　女孩兒攥著他偽造的身份檔案，一向都掛在臉上的溫暖微笑失去了蹤影。

　　史蒂夫無言以對。

　　他可能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對，無從反駁。

　　維奧萊特執拗地盯著他看：「我就在醫院工作，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從戰場回來的年輕人。他們和現在的你一樣，想要做些什麼，我就負責照顧他們。」

　　女孩兒淺金色的髮絲亂了，整個人搖搖欲墜。

　　「他們傷得那麼重，那麼多要帶一輩子的傷。可他們是幸運的，因為還有那麼多人直接把性命留在了戰場上。」

　　「史蒂夫，你身體這麼弱，你是要去送死嗎？」

　　維奧萊特的聲音都在抖。

　　而她面前的男孩兒——不，男人，眼神堅定。

　　「維奧萊特……」他移開了目光，「對不起。」

　　史蒂夫有他的執著。

　　「維，全紐約的適齡男人都在上戰場，我不能躲在後方，什麼都不去做。巴基也參軍了我……」

　　「——可他不是我男朋友！」

　　女孩兒打斷了他的話。

　　「史蒂夫，我知道，我知道你希望能去戰場，保護國家也好，證明自己也好，但我不希望。」

　　女孩兒臉上已經沒有了小梨渦的蹤影。她勉強拼湊出的笑容慘白，整個人蒼白到透明。

　　她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巴基，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我知道他會保護自己，他做得到。你不一樣史蒂夫，我知道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但是你的身體撐不住的。我是護士，我比你懂得多。何況……你努力過，你已經被拒絕過……兩次了。」

　　女孩兒的聲音在抖。

　　她捂住臉，倚著牆壁慢慢蹲了下來。

　　兩次……第二次還是偽造的資料。如果不是這次被她發現了，史蒂夫還準備瞞她多久？

　　女孩兒環住了自己，覺得有些冷。

　　她喜歡史蒂夫，很喜歡。

　　維奧萊特可以說就是為了他而來到這個世界的。她努力地生活，但在維持生活之余，滿心滿眼都是他。

　　史蒂夫是深埋的寶藏。

　　太多以貌取人的傢伙，他們看不到他的光芒，但維奧萊特卻一直凝視著他。

　　他正義，執著，堅韌，有時候又有些死腦筋。可在別人眼中的自不量力反而是最難能可貴的堅持。

　　所以，維奧萊特不想失去他。

　　……不想。

　　她慢慢抬頭，因為情緒跌宕起伏額頭上浮了薄汗，幾縷淺金色的髮絲黏在上面，讓縮成一團的姑娘顯得更加可憐。

　　脆弱的情緒在維奧萊特那雙氤氳著霧氣的淺藍色眼眸中翻滾，她的聲音軟軟的，貝齒咬著下唇，讓淺淡的粉染上緋紅。

　　蒼白脆弱的姑娘差點哭出來。

　　「史蒂夫……求你……」

　　明明身體素質比維奧萊特要糟糕，身高和金髮姑娘也差不了多少，胸膛更是單薄到令人心疼，史蒂夫卻顯得比維奧萊特堅強太多。

　　他上前一步，一同蹲了下來。

　　史蒂夫沒有說話，但是維奧萊特卻能從他堅毅的藍眼睛裡找到答案。

　　「維奧萊特……對不起，我不能。」

　　他笑起來，帶著些稚氣，帶著些傻氣。

　　「認識你的時候，我父母都已經去世了。我爸爸是個士兵，我媽媽是個護士。」

　　他頓了頓，不自在地抹了抹鼻子，聲音羞澀，耳尖悄悄地紅起來：「……就和我們一樣。」

　　維奧萊特沒有說話，她臉上帶著愁緒，找不到小梨渦的蹤影，蒼白脆弱。

　　史蒂夫吻過她的額頭。

　　「父親在戰場上犧牲，後來母親在醫院中被感染，也去世了。」

　　「我想要去做些什麼，一直都想。其實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可如果我不去，我會覺得我只是個懦弱的逃兵。我不能，也不會。」

　　「維奧萊特，我知道你擔心我。身體條件我沒有辦法改變，但我的意志是不會改變。如果一次兩次不行，還有三次、四次。我還會去嘗試。維，我一定要去。」

　　「如果……我不知道。或許我也是自私的吧，對不起。」

　　寬大的西裝在他身上還是顯得空蕩蕩的，這半年來他依舊沒怎麼長肉。

　　他笑得有些難過，微涼的唇再次吻過姑娘的額頭。

　　史蒂夫用他並不健壯的雙臂攬住了維奧萊特，給了她一個一分鐘的擁抱，直到自己腿腳因為血液流通不暢而麻木。

　　他離開後好一陣，維奧萊特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金髮姑娘踉蹌著回到臥室，坐在床上，雙手捂住臉。

　　她剛剛有句話想說，但是太過傷人，她忍住了。

　　——我是護士，你想要做士兵；而你父親是士兵，你身為護士的母親卻失去了他。

　　……而我不想失去你。

　　參軍這件事成為了兩個人之間一道無法逾越的裂痕。傷口就在那裡，誰都不敢去觸碰。

　　維奧萊特一向溫暖的笑容染上了愁緒，連小梨渦都幾天沒有見過陽光。

　　他們還是一如既往地約會，一起看電影，一起看畫展，一起享用美味的餐點。但誰都知道，不一樣了。

　　史蒂夫第五次嘗試申請入伍。

　　……沒有告訴維奧萊特。

　　巴基敏銳地感覺到，他的兄弟似乎遇到了點麻煩。

　　在史蒂夫參軍這件事上，他是站在維奧萊特這邊的，但他又不能真的丟下史蒂夫。

　　而現在，他要出發去戰場了。

　　在離開之前，他似乎應該再做點什麼幫幫忙。

　　他約他們出來，算是雙人約會。

　　可惜不湊巧，醫院裡緊急來了一批病人，維奧萊特必須加班，晚上的斯塔克博覽會，就只有史蒂夫形單影隻地看著巴基約會了。

　　就在今晚，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史蒂夫遇到了一位能幫助他實現夢想的博士。

　　這一切好像做夢一樣。他拿著蓋章「合格」的檔案，大腦有一瞬間空白。

　　他……成功了？

　　是的。

　　史蒂文·羅傑斯即將成為一名士兵，訓練過後就會加入戰場。

　　以離開布魯克林為結果。

　　離開生養他的土地，離開家鄉，離開他的……維奧萊特。

　　手中的檔案似乎有千鈞重。

　　史蒂夫站在醫院門口，看著臉上帶著暖暖笑意，和朋友告別的維奧萊特，抿唇。

　　「史蒂夫？」

　　金髮姑娘穿著淺蔥色的復古長裙，緩步走了過來。她看著她的男孩兒，眼中有些不解。

　　她的男孩兒艱難地對她笑，有些興奮，有些難過，有些如願以償，又有些戀戀不捨。

　　他把自己的檔案，自己的未來交到了維奧萊特手上。

　　金髮姑娘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伸手接過，翻開了文件。

　　史蒂夫凝視著沒說話的姑娘，輕聲開口：「我要走了。」

　　「明天。」


☆、美國甜心

　　他最終是如願以償進入了軍隊，但說實話，那滋味並不好受。

　　史蒂文·羅傑斯的身體太差了。他身上有好幾種近乎無法根治的慢性疾病，體力也跟不上，在這一批新兵中，是墊底裡的墊底。

　　何況還有哪裡都會有的欺淩。

　　不管是在布魯克林，還是新兵營，惡霸終究是惡霸，以欺負人為樂。

　　而這一切，史蒂夫都可以忍下來。

　　他心中有信念。

　　他想要打贏戰爭，結束戰爭，然後回家去。

　　……維奧萊特還在等他。

　　***

　　維奧萊特確實在等他。

　　她還像是往常一樣，每天上班下班，只是再沒有接她下班的男孩兒在而已。

　　維奧萊特淺金色的髮絲還是梳得整整齊齊，臉上淺淺的小梨渦暖暖的，和她的病人們提前說晚安。

　　下班時間到了。

　　馬上就是夏天，維奧萊特穿著煙灰色的襯衫，卡其色的長裙，淺金色的盤發上帶著紗網的發飾。

　　她和每一位和她打招呼的同事告別，淺藍色的眼眸中暖著淺淺的溫柔。

　　朋友們都知道她那個瘦弱的男朋友參軍去了，大家心裡都覺得有些可惜，但誰都不會在維奧萊特身邊提出來。

　　小皮鞋在巷子裡發出規律的敲動聲，朋友不和維奧萊特提，但系統卻不會放過她。

　　【倒計時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維奧萊特，你選擇什麼都不做？】

　　淺金髮色的姑娘步伐都沒有亂過。

　　系統的電子音卻帶著些焦急：

　　【如果你做不到，你會死。真的會死的。】

　　維奧萊特頓住了。

　　她抬頭，太陽被雲朵遮住，露出來的幾縷陽光還是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臉上的小梨渦盛滿淺淺的笑意。

　　她在大腦裡回答系統。

　　【那我能做什麼呢？我阻止過他，我希望他能留下來陪我。可他沒有。】

　　系統卡了一下，好像死機，又好像在嘗試複雜的計算：

　　【你沒有認真阻止。人類的愛情是最有效的阻止手段。】

　　維奧萊特嗯了一聲，重新邁起了步子。

　　【或許吧。】

　　任由系統再叫囂什麼，維奧萊特都選擇不理會。

　　或許……如果她真的逼他，史蒂夫會選擇留下，不去嘗試那種無謂的犧牲。

　　但是她捨不得。

　　她不想看到那雙堅毅的藍眼睛失去執著的光彩。

　　維奧萊特也想過很久。如果……可如果史蒂夫真的不再去嘗試，他也就不是那個挨打也會一次一次爬起來的男人了。

　　史蒂夫說的沒錯，他的意志，堅定不移。

　　紐約不是戰區，氣氛總的來說還很平和。

　　維奧萊特還是溫柔地笑，安靜地度過每一天，直到有天下午，她被院長叫到了辦公室去。

　　慈祥的院長就站在辦公室門口對她笑笑，讓出了緊閉的房門。辦公室還是那樣，但周圍卻有了一些她不認識的人。維奧萊特對視線很敏感，她轉頭，走廊末端站著一位颯爽的高挑姑娘。

　　那姑娘穿著一身軍綠色的衣服，似乎發現了維奧萊特在看她，鼓勵地笑了笑。

　　維奧萊特有些遲疑。

　　她的眉頭微微皺起，最後還是抿了抿唇，打開了門。

　　辦公室裡只站著一個人，她已經好久沒見過的，她最喜歡的那個人。

　　——史蒂夫。

　　淺藍色的繾綣眼眸瞬間亮了起來。

　　維奧萊特沒忍住，她撲了上去。

　　她抱住好久不見的男朋友，鼻頭發酸，白皙的面頰上眼圈一紅十分顯眼，而史蒂夫被她這衝擊力一沖，直接倒退半步撞到了椅子上，抱著金髮姑娘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維奧萊特笑了。

　　她眉眼彎彎，淺藍色的眼眸氤氳著霧氣。

　　「史蒂夫，我想你。」

　　好不容易弄到機會來見見他的姑娘，即將參與超級士兵實驗的史蒂夫也笑了起來。

　　金髮姑娘身上帶著淺淺的香，有些像是紫羅蘭的味道。

　　怎麼嗅都嗅不夠。

　　護士小姐還穿著一身白色，她眯著眼睛蹭了蹭才反應過來，趕忙從史蒂夫身上起來。

　　她的眉頭糾在了一起，有些擔心：「你怎麼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應該在軍營訓練的史蒂夫會回到布魯克林，她害怕他受了傷，害怕他有什麼差錯。

　　暗金髮色的男人也在笑。

　　他搖搖頭，不能透露實驗的事情。

　　「我也在想你，維奧萊特。」

　　他的聲音又柔和了幾個度。

　　「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所以，我先來看看你。」

　　小護士的大腦空白了一瞬間。

　　系統曾經警告她的話在這一秒全部襲上心頭，淺藍色的眼眸裡滿是迷茫。

　　「你要做什麼？史蒂文·羅傑斯我警告你唔——」

　　曾經不會和姑娘說話的史蒂夫已經學會該在什麼時候怎麼堵上姑娘的嘴巴了。

　　「I will be back，for you。」

　　維奧萊特不說話了。

　　「時間到了，維奧萊特。我要走了。」

　　史蒂夫又在她額頭吻過一遍。他不舍地鬆手，即將奔赴只有他能承擔的戰場。

　　「史蒂夫。」

　　手碰到門的那一刻，淺金髮色的護士小姐喊住了他。

　　史蒂夫回頭，看到的是維奧萊特的笑容。

　　她在笑。

　　淡粉色的唇已經被她自己咬得發紅，她一點點勾起唇角，雙手絞在一起，背在身後，在臉上的小梨渦綻放的那一瞬間，眼眸中氤氳的霧氣化作水滴，滑落她的眼角，劃過唇角，滴在衣領上。

　　「I am waiting for you，always。」

　　史蒂夫走了。

　　短暫的相聚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院長沒有催她，維奧萊特就在辦公室裡呆呆地站了好久。

　　她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在自己腿腳麻木到快要摔倒的時候，外面短促的尖叫聲響起，整個醫院的燈瞬間全部熄滅。

　　維奧萊特被嚇了一跳，心臟跳得越來越快。

　　她跌坐在椅子上，捂住了胸口。

　　她有一種預感，她要失去他了。

　　停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電力就恢復。而在辦公室的燈亮起的時候，維奧萊特已經淚流滿面。

　　史蒂夫……我的史蒂夫。

　　***

　　1943年，7月23日。

　　史蒂夫的出現與離開只是小小的插曲，維奧萊特還是聖安娜的小護士，接著上了一整個夜班。

　　大概太過疲憊了，回家後她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晚上才醒過來。

　　今天還是一個夜班。

　　淺金髮色的姑娘打了個哈欠，回了醫院。

　　更衣室裡還有些小護士在玩鬧，她們搶著醫院訂的那份報紙，嘻嘻哈哈的。在發現維奧萊特還是安靜地不參與她們活動的時候，又笑嘻嘻地把報紙遞到她面前。

　　「維奧萊特，你看到今天的新聞了嗎？昨天納粹份子街頭鬧事還綁架了孩子當人質，還好有他出現救人了。」

　　「對啊對啊，我哥哥昨天就在那邊，他看到了，哇哦那個人好帥好帥的！」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這麼有勇氣。你看。」

　　「說起來……他和你男朋友長得有些像呢。」

　　維奧萊特接過報紙，盯著那張模糊的照片，眨了眨眼，迅速眨去眼眶中的水霧。

　　她沒說話，只是笑起來，把報紙還給活潑的同事，離開更衣室。而一出門，她就忍不住小跑幾步，捂著嘴巴，蹲了下來。

　　那是史蒂夫。

　　是他。

　　他還活著……不管怎麼說，還活著。

　　真好。


☆、美國甜心

　　八月的天氣熱得狠。

　　維奧萊特站在原地，流覽了一遍表格上的內容，然後扣上了鋼筆蓋。

　　小護士今天放假。

　　她穿著布鞋，長褲，素色襯衫，淺金色的長髮被她盤起來，用發繩固定住。她淺藍色的眼睛中帶著淺淺的笑意，把表格交給了官方人員。

　　起身，告辭，回家。

　　系統喋喋不休，聒噪得狠。

　　【維奧萊特，警告，警告，消極怠工是會死的】

　　維奧萊特已經不想理系統了。

　　淺金髮色的姑娘站在樹下，眯起眼，看著碧藍的天空，笑了起來。

　　她是一個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人。

　　意識是怎麼產生的她不知道，過去是什麼樣子的她也不知道。她好像對活下去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執念，但是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從她擁有意識的那一刻開始，系統就陪在她身邊，告訴她，必須要在時限內攻略目標人物，讓他們放棄成為超級英雄。

　　英雄是什麼，維奧萊特知道，超級英雄應該就是更偉大的英雄吧。

　　她好像是無所謂的，當時還對系統有些恐懼，於是答應了攻略開始。

　　她現在也不後悔，因為遇到了她喜歡的那個人。

　　雖然他們已經分開有一陣子了。

　　唔，沒有分手，只是沒辦法聯繫而已。

　　系統還在聒噪，明明最開始 冷冰冰地不理人，結果現在比維奧萊特還要著急。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系統，有想要做的事情，真的是太好了。】

　　系統無話可說，終於沉默了。

　　【維奧萊特，我希望他們能活著，我也希望你能活著。】

　　護士小姐笑了起來，臉上淺淺的梨渦又甜又暖。

　　【我知道的，謝謝你了。】

　　維奧萊特辭職了。

　　她辭職的時候好多人都挽留過她，明明現在什麼都好，她突然要走，確實讓人不大理解。

　　慈祥的老院長也找她談話。

　　「孩子，你想好了嗎？我想外面的世界太過危險，你真的鼓起勇氣要出去看看，是嗎？」

　　金髮小護士嗯了一聲。

　　她臉上的笑容還是暖的，眼底是淺淺的藍，眼中除了暖融融的笑意，終於多了些堅定的意味。

　　老院長笑了。

　　「從你來到這裡，我就很擔心你。」他的聲音蒼老，卻能從其中品出睿智來。

　　「你很好，哪裡都好，只是我看不到你對自己的打算，或者你對未來的想法。你好像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我一直擔心你會太早離開。」

　　老人頭髮已經全白了。

　　他摘下眼鏡：「現在，你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看到你對未來有了方向，我很欣慰。」

　　小護士沒有說話。

　　「要謝謝羅傑斯那孩子呢，他也是個好孩子。」

　　院長打開了辦公室的抽屜，拿出了一份報紙遞給維奧萊特。

　　「去吧，未來，是年輕人的未來了，」老人說，「我知道你填了醫護人員去前線的申請，維奧萊特，照顧好你自己。」

　　「我會的，謝謝你。」

　　小護士最後一次向院長微笑。她拿著宣傳勝利的報紙，欠了欠身，離開了聖安娜。

　　只是……在她還沒有接到徵調通知的時候……

　　美國隊長風靡了整個美國。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這種微妙的氣氛下，突如其來的美國隊長漫畫銷量簡直像是神話，甚至劇院都開始排演相應的劇碼。

　　維奧萊特沒有忍住好奇心，買了一本漫畫。

　　賣書的人笑眯眯地向她介紹：「美國隊長正在全美巡演呢，據說下一站是芝加哥。」

　　淺金髮色的姑娘若有所思。

　　維奧萊特知道史蒂夫變了樣子，從之前的瘦小傢伙變成了胸快比她還大的健壯男人。

　　她不知道具體情況，也沒有辦法和史蒂夫聯繫，只能靠著關注戰爭消息這樣猜測他的經歷。

　　就算是漫畫……應該也是會有一點有用的消息吧？畢竟這麼火爆。

　　淺藍的眸子裡滿懷希冀，淺金髮色的姑娘懷著虔誠的希望，臉上的小梨渦都緊張地消失了。

　　她翻開了漫畫書。

　　——美國隊長，本名史蒂文·羅傑斯，他擁有如此傳奇的經歷……

　　維奧萊特驚呆了。

　　***

　　事情的發展，和史蒂夫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就像他對厄斯金博士說的那樣，他不想殺掉任何人。他是以弱者的身份長大的，他只想結束戰爭，讓那些納粹滾回去。

　　他以為自己挺過了實驗，變得強壯而有能力就可以去戰場了。

　　結果，他現在像是馬戲團裡猴子，只能去演那些宣傳電影，劇團表演，唯一的用途就是幫議員售賣國債券。

　　……和想的，完全不一樣。

　　捧著那個滑稽的頭盔，高壯男人的身影有些落寞。

　　他歎了口氣，轉而去行李那裡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筆記本。

　　他以前就是學畫畫的。

　　如果沒有這場該死的戰爭，他可能會想辦法繼續深造，或許最後能成為藝術家呢。

　　小小的筆記本被翻開，裡面有些他所看所感，更多的，卻還是一個姑娘。

　　有她工作的模樣，有她認真看電影的模樣，還有她睡著之後，甜甜的夢中笑容。

　　淺淺的小梨渦好像快成了標誌。

　　上午的這場表演已經結束了，下一場還要兩個小時以後再開始。

　　史蒂夫看著本子上的姑娘，隔著手套輕輕觸碰，就好像他真的能碰到她一樣。

　　維奧萊特。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布魯克林去見她。

　　不然問問卡特吧，正好這次她過來查看他的身體參數。看看她願不願意幫他捎封信。

　　想到這裡，史蒂夫把筆記本倒過來從後面翻開，筆尖剛落下幾個乾巴巴的單詞，他便抬起了頭。

　　卡特特工在門口站著。

　　她紅唇迷人，看著史蒂夫的表情卻有些微妙。

　　「有人想見你。」

　　史蒂夫合上本子，站了起來。

　　他現在都習慣了，總有人說要見他，拍照也好擁抱也好，至少還是能給前線的戰士補充點彈藥和繃帶。

　　想到這裡，他盡力讓笑容不要那麼尷尬，然後撩開了簾子。

　　他呆住了。

　　十米不到，那裡站著個姑娘。

　　她穿著火紅色的長裙，露出白皙的脖頸，手臂小腿都露在外面，黑色的高跟鞋更是顯得她腰細腿長。

　　紅裙姑娘有一頭淺金色的長髮，整齊地散在腦後，霧藍色的眼睛笑得彎起來，臉頰上對稱的小梨渦盛滿思念。

　　被強化過的嗅覺讓他瞬間聞到了女孩兒身上清淺的紫羅蘭香氣，而強化過的視覺也讓他看清了她手裡拿的東西。

　　她笑得暖，手上拿著一本……漫畫，和上一場演出的票根。

　　史蒂夫臉上原本興奮的笑容，尷尬了。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了一下，維奧萊特沒有記憶，是史蒂夫讓她融入了世界，每個世界對她來說都是真實的。

　　每個世界最後女主會死，但是中間都是甜的嗯，結局我應該會想辦法HE

　　超級英雄的性質使然，他們沒辦法視而不見，女主更不會逼他們去做不想做的事

　　……我這麼悲觀都怪滅霸

　　明天吃個紫薯去去火

　　PS兩點左右的更新不是抓蟲就是蹭玄學，謝謝諒解，麼麼噠


☆、美國甜心

　　史蒂夫想過很多種自己出現在維奧萊特面前的情形。

　　比如說他可以出現在醫院門口，去迎接他的姑娘下班；比如他可以在她家門口守株待兔；比如他甚至可以假裝是另外的追求者什麼的咳咳……

　　他也想過，或許維奧萊特會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雖然說他覺得自己現在的模樣維奧萊特不會不喜歡，但是萬一呢？

　　可不管怎麼說，成為「美國隊長」的史蒂文·羅傑斯，第一次和維奧萊特·薩恩見面的時候，不該是這樣啊！

　　高個大胸的史蒂夫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他還穿著那身有些滑稽的「美國隊長」制服——藍色的緊身衣，胸口的白星星，誇張的紅靴子。

　　還好那個帶著小翅膀的面罩他現在沒有戴著。

　　但史蒂夫的視線一直沒有從維奧萊特身上移開。

　　她真的，太好看了。

　　淺淺的金髮在微暗的空間裡似乎在散發光芒。那身火紅色的裙子更是讓她迷人得不可救藥。

　　護士小姐臉上的小梨渦好像是盛滿了誘人的蜜糖。她歪歪腦袋，淺金色的長髮隨著她的動作輕晃，淺藍色的眼眸眯起來，笑意從唇角蔓延到眉梢。

　　維奧萊特不知道她手裡的門票和漫畫給史蒂夫帶來了多大的驚嚇，她只是張開手臂，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史蒂夫，要抱抱。」

　　史蒂夫唇角動了動。

　　他的笑帶著一點扭曲，但是他快走了幾步，把親愛的姑娘緊緊地攬進自己的懷裡，好像要揉進骨血裡一樣。

　　她發間帶著紫羅蘭的氣息，微醺醉人。

　　護士小姐被箍在史蒂夫變得寬厚堅硬的懷抱裡，手中的東西掉了也不在意，呼吸間都是他的味道。

　　這個擁抱持續了快要兩分鐘，這才因為卡特特工的咳嗽聲而暫停。

　　眉眼中都是英氣的颯爽女特工倚在牆邊，圍觀了全程。

　　她是知道史蒂夫和維奧萊特關係的，而且由衷地為他們高興。

　　卡特笑起來，紅唇迷人，擺了擺手：「你們進去聊吧，記得看時間。」

　　史蒂夫握著維奧萊特的手，緊緊的，眼底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剛剛他呆著的是劇院的休息室，而這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維奧萊特的力氣比不過現在的史蒂夫，但她只是輕輕晃了晃手，史蒂夫就停住了。

　　「維？」

　　淺色頭髮的姑娘笑眯眯的。

　　她從史蒂夫的手中抽出自己小了一大圈的手，後退了小半步，用自己的目光貪婪地掃描著面前的男朋友。

　　他真的變了。

　　他之前太瘦，而且身體的原因，怎麼都強壯不起來；他以前太矮，還會偷偷在鞋子裡墊報紙。

　　但現在面前的史蒂夫卻是個強壯到完美的男人。

　　暗金色的頭髮和始終不變的堅定藍色眼眸，他曾經凹下去的臉頰已經飽滿起來，讓他變得格外帥氣。

　　飽滿的胸肌，健壯的手臂，維奧萊特伸手和他比了比身高，笑起來。

　　「史蒂夫，我以前都不敢穿高跟鞋的，」維奧萊特眉眼彎彎，從自己發頂比過去的手指只能勉強碰到他的鼻子，「現在，穿高跟鞋都比不上你了。」

　　史蒂夫輕輕握著她的手，慢慢抬起，低頭，在護士小姐細嫩的手背上烙下一個虔誠的親吻：「那我該應慶倖。」

　　他藍色的眼眸中倒映著維奧萊特的笑臉：「讓你不用一直照顧我的心情，沒有辦法穿上你喜歡的鞋子。」

　　女孩兒愣了愣，直接撲上去。

　　她雙腳都離開了地面，這點衝擊力卻不會再讓史蒂夫無法站穩。

　　高大健壯的男人穩穩地接住她，把香香軟軟的護士小姐抱在自己的懷裡。

　　她捧著他的臉，指尖從眉心劃過眉骨，掠過鼻樑，點過嘴唇，停留在堅毅的下巴上。

　　維奧萊特唇角微揚，笑得暖到人心底，淺淺的小梨渦好像要烙在史蒂夫的心臟上，有些燙，有點疼，不會消失。

　　女孩兒的嘴唇有些幹。

　　她吻過他的額頭，微涼的手指抵在他的下巴上，然後逐漸吻過眉眼，吻過面頰，吻過唇瓣。

　　「史蒂夫……」

　　她柔柔的聲音呢喃著他的名字。

　　「愛你。」

　　男人反客為主，牢牢把姑娘困在自己懷裡，交換了一個讓女孩兒都無法呼吸的親吻。

　　以前有哮喘的他可享受不到這樣甜膩的親近。

　　兩個人互相注視著，怎麼看都看不夠一樣，臉上的笑甜到掉牙。

　　維奧萊特坐在史蒂夫的腿上，雙臂攬著他的脖子，努力假裝看不到他臉上口紅的印記，額頭相抵。

　　史蒂夫凝視著她浮著薄薄霧氣的淺藍色眼眸：「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美國隊長現在可是山姆大叔的搖錢樹呀，」女孩兒笑意盈盈，「雖然沒辦法和你聯繫，但我也是會看漫畫的，我知道是你。」

　　史蒂夫：「……」

　　維奧萊特收回一隻手，試探性地伸出食指，輕輕地戳在他飽滿的胸肌上，戳下去一個坑。

　　維奧萊特的眉毛都揚了起來：「好軟！」

　　史蒂夫：「……」

　　姑娘好像遇到了什麼有趣的玩具，她淺藍色的眼眸亮晶晶地，換了手掌，稍微使勁推了推，再按一按，彈性超棒，手感好極了。

　　維奧萊特：「好玩！」

　　史蒂夫快忍不住了。

　　他按住女孩兒作亂的手，聲音微啞：「維奧萊特。」

　　他忍不住又去吻他的護士小姐。

　　金髮姑娘快要喘不過來氣了。

　　淺藍色的眼底氤氳著霧氣，漆黑的瞳孔清澈見底。

　　維奧萊特眨眨眼，梨渦淺淺，忍俊不禁。

　　看著史蒂夫臉上亂七八糟的口紅印，還有唇角那些，她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有點心虛。

　　「史、史蒂夫，我的口紅被你吃掉了。」

　　男人的氣息有些危險。

　　他盡力穩住呼吸，再次靠近，響在維奧萊特耳邊的聲音有些低沉：「買。」                        

　　作者有話要說：

　　大聲告訴我甜不甜！

　　我也想摸摸胸肌呀嚶！

　　加更暫時還是算了吧，雙開日更我已經腎虛了QAQ


☆、美國甜心

　　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史蒂夫這次是堅決不讓維奧萊特再去看他的演出了，所以紅裙子的護士小姐有幸享受到了特殊視角。

　　後臺休息室忙忙碌碌的，漂亮的伴舞小姐在準備自己的演出，不時有好奇的目光投在史蒂夫和維奧萊特身上。

　　還沒有到史蒂夫上臺的時間。

　　史蒂夫擦去了臉上的唇印，和維奧萊特坐在最角落的地方，隱秘地手牽手，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只不過美國隊長那雙藍眼睛中都是滿足的笑意，而白皙的護士小姐已經快要變成粉紅色了。

　　她的腳尖對在一起，手指微微用力，淺藍色的眼眸滿足而又歡欣，臉頰粉嫩，連耳尖都是淡淡的粉。

　　口紅是一點痕跡都看不到了呢。

　　伴舞小姐姐們排好隊形，開始上臺。

　　史蒂夫也不得不戴上那個滑稽的面罩，把暗金色的頭髮包裹在裡面。

　　維奧萊特戳了戳他的腰。

　　史蒂夫回頭，隔著面罩對她笑，還把盾牌固定在了手臂上：「看起來還不錯？」

　　小梨渦加深了一點點，維奧萊特笑得不能自已，眼睛已經彎了起來，只露出一點點淺藍。

　　她點頭，把坐在屁股底下的美國隊長漫畫書拿了起來。

　　「史蒂夫，你棒極了。」

　　淺金髮色的護士小姐笑得又暖又甜，還有一點點調皮。

　　她打開故事扉頁，雙手捧著那本漫畫送到史蒂夫眼前，連簽字筆都準備好了：「美國隊長！我是你的粉絲！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史蒂夫：「……」

　　他無奈地笑，臉上帶著淺淺的溫柔。

　　他認真地寫，每個字母都清清楚楚。

　　——To Violet，Yours Steve。

　　維奧萊特接過漫畫書，手臂一環，吻在了他的唇角。

　　「你看起來帥極了。」她眨眨眼，誇獎他。

　　音樂節拍已經急促，輪到史蒂夫上場了。

　　美國隊長擎著他的盾牌，右手食指中指併攏抵在額角，然後沖維奧萊特比劃了一個不那麼標準的禮，上了舞臺。

　　淺金髮色的姑娘笑得暖暖。

　　她的手指劃過史蒂夫留給她的簽名。

　　——願我心愛的姑娘開心、幸福。

　　***

　　晚上沒有演出，史蒂夫像個十幾歲的大孩子，偷偷帶著維奧萊特溜了。

　　他和當初可不一樣。

　　現在的他健碩，俊朗，肩寬腰細腿長，肌肉線條流暢，力量感與美感相結合，讓人挪不開眼睛。

　　他也能保護她的姑娘。

　　史蒂夫終於換下了他那身漫畫制服，穿上了簡單的夾克衫和工裝褲。他的手裹著維奧萊特細細軟軟的小手，這也是以前的他做不到的。

　　史蒂夫有一點漂。

　　戰爭的氣息濃重，就連芝加哥都逃不掉。可以明顯地看出來，年輕力壯的男人越來越少，出來討生活取代了男人工作的女性越來越多。

　　夜色很美。

　　夏天的夜晚，晴空上點綴著繁星，圓滾滾的月亮高懸在空中，散發著光芒。

　　維奧萊特淺淺的發色只比月色要亮一點。

　　年輕的男女牽著手漫步在月光下，或者朦朧的路燈下，有些浪漫，又有些甜蜜。

　　他們本來就是熱戀中。

　　甜蜜的日子還沒過夠，現在又迎來了久別重逢。

　　何況，史蒂夫還產生了這樣的變化。

　　護士小姐偷偷看他，高揚的唇角壓都壓不下去，好像又回到了最開始確定關係的時候，面頰帶粉，耳尖微紅。

　　「……我聽說你參加了那個實驗……你現在還好嗎？痛嗎？」

　　「最近你過得怎麼樣，醫院的工作還順利嗎？」

　　兩個人同時發問。

　　淺藍色的溫柔眼眸對上了蔚藍色的那雙，兩個人又一起笑起來。

　　手心有些黏膩，但誰都不願意鬆手。

　　「——不痛，我很好，放心吧。」

　　「——一切都好，院長和同事都很照顧我，放心吧。」

　　他們也不約而同，省略了那些會讓對方擔心的話。

　　反正已經過去了，史蒂夫不願意讓維奧萊特為他難過，維奧萊特也不想史蒂夫為她擔驚受怕。

　　美國隊長是個愛國主義青年，他在為國家奉獻，那美國隊長的女朋友也不能甘於落後，對吧？

　　還好她是個小護士，雖然過往的經歷是系統杜撰的，但護士小姐該掌握的技能她都做得很好。

　　維奧萊特已經鼓足勇氣遞交了申請，說不準……史蒂夫會在前線見到她。

　　想到這裡，女孩兒臉上的小梨渦簡直暖到令人心顫。

　　史蒂夫把女孩兒送到了她住的地方。

　　他在芝加哥呆得已經夠久了，明天一大早就要啟程去下一個州，繼續兜售債券。

　　維奧萊特盯著他看，好像怎麼都看不夠一樣，看了一會兒又自己笑出聲來。

　　她的小梨渦甜甜的：「突然有一種我換了個男朋友的感覺。」

　　史蒂夫低頭吻她：「你想都不要想。」

　　維奧萊特也吻得投入，直到氣喘吁吁。

　　「史蒂夫，你一定要小心哦。下一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女孩兒有一點沮喪，「我會一直想你的。」

　　維奧萊特注視著史蒂夫，不笑了。

　　她輕咬著唇瓣，淺藍色的眼底寫滿了認真：「你……真的不能，不能……」

　　她想問他，可不可以不去做英雄，或者只做她一個人的英雄。可她說不出來。

　　她垂著眼眸，長睫毛落下一片陰影。

　　男人粗糙的指尖抹過她的鼻尖。

　　「戰爭結束，就沒有什麼會讓我們分開了。」

　　他一直站在樓下，看著女孩兒從窗戶裡伸手和他說再見，看著燈光熄滅，他才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卡特特工也在。

　　颯爽的優秀女特工正在微微昏暗的燈光下翻閱文件，神色認真。

　　史蒂夫乾咳了一聲。

　　卡特頭都沒抬：「約會結束了？」

　　史蒂夫有點難為情，他看看門口，看看天花板，就是不敢看他的上司。

　　幾秒過後，他只能嗯了一聲，繼續開口：

　　「你知道……哪裡買口紅嗎？」

　　至少下次突然見面的時候，他能有份禮物送出去啊。

　　堅毅的藍色眼眸凝視著窗邊灑進來的月光，掠過一抹溫柔。


☆、美國甜心

　　1943年深秋。

　　第二次世界大戰正進行得如火如荼，無數士兵前仆後繼趕往歐洲戰場，同時緊缺的還有醫護人員，後勤工作人員，等等等等。

　　在認識史蒂夫一整年的時候，維奧萊特接到了前線調動的通知書。

　　從芝加哥回來，到現在，也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美國隊長》的漫畫在這段時間更是火爆到斷貨，每個孩子都在看，都在討論，連那些上了年紀的人，都聽過幾耳朵。

　　維奧萊特每一期漫畫都買了，整整齊齊地放在箱子裡。

　　這個時期通訊極其不方便，再加上史蒂夫處的地位比較尷尬。維奧萊特唯一能和他產生的聯繫，就只有這本不那麼寫實的漫畫。

　　系統似乎已經放棄掙扎了，不再提倒計時或者會死的事，就好像它根本不存在一樣。大概維奧萊特這種非但不要求任務物件退休反而自己去逞英雄的，獨她一份。

　　淺金髮色的姑娘有史蒂夫家的鑰匙。

　　她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把不方便攜帶，但是又不捨得扔的那些全部堆在箱子裡，塞到了史蒂夫家。

　　維奧萊特就像是只勤勞的小蜜蜂。她把史蒂夫的公寓打掃一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暖暖的笑意十分滿足，白皙臉蛋兒上淺淺的酒窩好看得不得了。

　　她背著行李，把鑰匙放在門口。

　　淺藍色的眼眸眼底是戀戀不捨。她看了又看，最後輕聲說了一句再見，關上了門。

　　***

　　史蒂夫的小本子已經快畫滿了，他也終於從城市中的劇院，到了戰場後方的安全區。

　　雖然還是在表演。

　　現在的美國隊長是個漫畫式英雄。從來沒有真正上戰場的他在這群大兵裡，那些忽悠人的演說簡直尷尬到讓人發笑。

　　史蒂夫這才真正感覺到，自己現在做的一切，有多無聊。

　　甘心嗎？

　　不甘心。

　　怎麼做？

　　……不知道。

　　他有些迷茫，自己的抱負完全得不到實現。那時候還和巴基開玩笑說要等他上戰場再打贏戰爭，而現在的他卻好像是個吉祥物一樣，遠遠地看一眼都做不到。

　　他望著雨簾，有些出神。

　　直到他確認了一個消息。

　　他遇到了巴基所在的部隊，他的兄弟，他最好的朋友，有危險。

　　史蒂夫做不到坐視不理，哪怕只有他一個人，他也會去營救他的兄弟。

　　絕對。

　　美國隊長在這一刻正式踏入士兵們的視線。

　　史蒂夫·羅傑斯，他是個無與倫比的英雄。

　　***

　　戰場上的生活比想像中要苦，苦得多。

　　維奧萊特不是吃不了苦，她不是嬌生慣養的姑娘，但在前線，真的是太苦了。

　　生活物資緊缺，藥物也緊缺。

　　在這裡不能每天洗澡，不能每天都換乾淨的衣服，維奧萊特那頭淺金色的長髮都咬咬牙削去了一半。

　　她白皙細嫩的臉蛋兒都已經因為不能保養而黑了幾個色號，皮膚也有些受損，但她臉上淺淺的小梨渦一如既往，似乎盛滿了微光。

　　沒有人不喜歡維奧萊特。

　　淺金短髮的姑娘穿著護士服，淺藍色的眼眸好像會說話一樣。她看起來柔柔弱弱，但從來沒有抱怨一句，每件事情都能做到最好。那些處於傷痛中的大兵看到她柔柔的笑，看到她眼中的鼓勵，好像傷都不那麼痛了。

　　而一旦雙方都在軍營裡，聯繫更是遙不可及的事情。

　　唯一能產生聯繫的，就只有漫畫。

　　所有人都知道，護士裡最可愛的那個維奧萊特·薩恩，是美國隊長忠實的粉絲。

　　當美國隊長救了四百多人的消息登報之後，為她把報紙帶來的年輕大兵羞澀地對她道了謝。

　　「謝、謝謝你，薩恩小姐，我……我受傷的時候麻煩你了。」

　　淺金短髮的姑娘還是柔柔地笑，小梨渦若隱若現，淺藍色的眼底溢滿溫柔。

　　泛黃的指尖輕輕點在那張模糊不清的臉上，維奧萊特揚起唇角。

　　「史蒂夫……想你了。」

　　怪不得系統說你是超級英雄。

　　你真的是。

　　他們兩個人在兩處沒有交叉的戰場上各自奮鬥。

　　史蒂夫和他的咆哮突擊隊和納粹的九頭蛇戰鬥，瓦解邪惡，贏得戰爭。

　　而維奧萊特的眼神也逐漸堅毅起來。她甚至可以拎著急救箱跟著大兵去戰壕裡，從死神手裡搶救生命。

　　想念，在這個時候是連接未來的明燈。似乎堅持到戰爭結束，就一定可以迎來重逢，無論是對史蒂夫來說，還是對維奧萊特來說，都一樣。

　　當史蒂夫失去巴基的時候，他還能勉強告訴自己，維奧萊特還在等他。可最後，維奧萊特怕是等不到他了。

　　史蒂夫面臨著一個絕境。

　　——這架產自九頭蛇的飛機飛得太快了，他無法正確操控。而現在，是犧牲自己把這一飛機的武器帶到海底，還是眼睜睜看著紐約這樣的大城市毀於一旦？

　　他別無選擇。

　　「佩姬？」他在通訊裡交代完了公事，最後只能低低地笑一聲，「有件事，要麻煩你了。」

　　「……你要自己回來送給她。」

　　「拜託了佩姬，」史蒂夫忍著唇角傷口的疼痛，笑了起來，「你知道那盒子放在哪裡。幫我送給她吧，跟她說……」

　　信號戛然而止。

　　算了，什麼都別說了。

　　對不起，維。

　　我……

　　***

　　與此同時。

　　維奧萊特捂著胸口，大口呼吸。

　　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她只覺得耳朵隆隆作響，眼前一片空白，大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走走走！有戰鬥機過來了！」

　　「——撤退！撤退——」

　　「這邊，跟上跟上——」

　　「有、有人受傷了，我得過去。」

　　「回來，維奧萊特，回來！」

　　「轟——」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杏花吹雪的地雷，麼麼噠

　　明天有70年後的短小君

　　下一個寫老萬還是大超根據明天我碼字前的評論數量決定……

　　肝疼啊我QAQ


☆、美國甜心

　　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墜入冰川的七十年後，蘇醒在二十一世紀。

　　接受世界的變化，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

　　陳舊的街道煥然一新，明明知道這裡是哪裡，卻和自己的記憶完全搭不上邊。

　　好像世界都在前進，只有他一個人被拋棄在過去。

　　——過時之人。

　　七十年幾乎可以走完一個人漫長的一生了，而史蒂夫卻被迫在原地停留，而後強行醒在什麼都沒有了的未來。

　　戰爭結束了，納粹失敗，美國取得了勝利。他看過那些資料片，人們的歡聲笑語能讓他會心一笑，但也只是一瞬間。

　　更多的是，在翻看過去相關的資料的時候，帶來的那種茫然與壓抑。

　　七十年的時間太過漫長，他的國家倒是日新月異，幾乎找不到七十年前的影子。而他的朋友們經歷過戰爭，早早地離開了世界；他的愛人毫無消息，淹沒在歷史滾動的車輪下。

　　每一份檔案都悄無聲地訴說著一條生命的離去，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都只剩下一個個冰冷的名字。

　　每回憶一次過去，都沉重得無法呼吸。

　　這不是屬於他的時代，但他要在這裡繼續生活下去。

　　他穿著毫無時尚可言的夾克和老土的襯衫，走在五彩斑斕的城市中，仰望著繁華的世界，試探地開始瞭解，卻只覺得格格不入。他聽不懂現在流行的詞，不知道現在的用具，不瞭解自己現在的世界。

　　他一無所有，孑然一身。

　　而他認識的那些人裡，也只剩下佩姬·卡特一個了。

　　而史蒂夫，像是時間的寵兒。他依舊年輕健壯，血清還在起著作用。他是個習慣了過去時光的老兵，而現在和平的世界無仗可打，他找不到方向。

　　史蒂夫在盡力融入這個陌生的世界。

　　他從不會被現實打倒，因為他是史蒂夫·羅傑斯。

　　***

　　史蒂夫終於有機會去見佩姬·卡特了。

　　時光帶走了太多東西，曾經英姿颯爽的女特工已經垂垂老矣。她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偉大，值得尊敬；她蒼老的面頰依稀還能看到當年的風采，可早已被歲月侵蝕；她處在風燭殘年，只能在病床上休養。

　　甚至因為時間的無情，她有時候連神智都不太清醒。

　　史蒂夫坐在她的病床邊，看著他的老朋友，唇角抽動，露出一個歡欣又苦澀的笑容。

　　佩姬需要很長時間的休息，她睡了很久，才慢慢醒來。

　　儘管她的年紀很大了，但她認出了史蒂夫。

　　她看著他，有些渾濁的眼底似乎點綴了淚光。她嘴唇有些顫抖，叫出了史蒂夫的名字。

　　「是我，」史蒂夫握著她的手看著她，「好久不見。」

　　佩姬又睡著了。

　　病房中只剩下有些沉重的呼吸聲和醫療器械規律運作的聲音。

　　這個時候，門被輕輕打開，門外的金髮女人對史蒂夫點了點頭。

　　他頓了頓，起身離開了病房。

　　女人年紀不大，應該是卡特的親屬。她盯著史蒂夫看了一會兒，把手中拿著的那個檔袋交給了他。

　　金髮女人從病房視窗往裡看了一眼，床上的老人睡得很安詳。

　　「她說，很抱歉。」

　　女人很快就開門進了病房陪伴佩姬，而史蒂夫卻突然覺得有些心跳加速。

　　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打開了文件袋。

　　他簡直緊張得不像是個超級士兵。

　　哢的一聲，一個巴掌大金屬盒子從袋子口掉了出來，摔在地上，還彈起來滾了一圈。

　　男人瞬間就愣在了那裡。他喉結滾動，從文件袋裡抽出那張薄薄的紙。一個人的一生就這樣濃縮成幾句話，了無痕跡。

　　史蒂夫站在原地，雙目失神。他站了好久，半天後才挪動腳步，彎腰將盒子撿了起來。

　　老舊的金屬盒子保存得很好，但剛剛那一摔還是摔出了坑。

　　他覺得自己的手有些抖，但事實上他穩得很，慢慢打開了那個沉重的盒子。

　　盒子裡放著兩樣東西。

　　一本畫滿了的泛黃筆記，還有一支被剛剛的衝擊撞裂的陳舊口紅。

　　那道裂痕貫穿了他親手雕刻出來的名字。

　　——維奧萊特。                        

　　作者有話要說：

　　豆芽士兵俏護士（完）

　　會不會回來還沒確定，先把單元故事梗概寫完

　　愛我嗎？麼麼噠


☆、氪星之子

　　克拉克·肯特今年八歲，馬上要讀小學二年級。

　　但是他討厭上學。

　　他有一對世界上最好的父母，但是他有世界上最討厭的同學。

　　他們討厭他，他也討厭他們，很討厭。

　　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原因。

　　——他與眾不同，而他又必須要掩飾這種與眾不同。

　　今天就是開學日，他原本度過了一個開心的暑假，可現在又要回去那個討人厭的學校裡。

　　太陽一點一點爬上了天空，克拉克一個人坐在爸爸在後院為他製作的秋千上，垂著頭，微長的黑髮遮住了額頭，晴空藍色的眼眸裡寫滿了沮喪。

　　不想去學校。

　　不想去。

　　克拉克有一雙很好看的藍色眼睛，如果仔細盯著看，好像能看到晴朗的天空。但這個時候他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那雙晴空藍色的眼眸裡有些揮散不去的陰影。

　　隔著一道牆，他模模糊糊聽到了媽媽瑪莎·肯特和爸爸喬納森·肯特的對話。

　　「你該和克拉克好好談談，他真的不開心。」

　　「瑪莎，光靠我們，到底能護著他多久？他以後總要一個人承受，他必須要學會面對這些。」

　　「我知道……」溫柔的女聲頓了頓，有些擔心地歎了口氣，「他一直很聽話，你知道的，喬納森，但是他有我們愛他並不足夠。他沒有朋友，太孤單了。我以為他至少在學校能交到一個朋友，可是……」

　　克拉克聽到這裡就不想聽了。

　　他晃了晃秋千，從上面跳了下來。

　　爸爸媽媽是愛他的，他們擔心他。

　　年幼的男孩兒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掌，有些迷茫。

　　但是為什麼……一定要隱藏自己的不同呢？

　　克拉克雖然年紀不大，但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很讓他煩惱了，這種煩惱他又沒什麼地方去說。他歎了口氣，腳尖在地上踢了踢，回到了家。

　　豐盛的早餐過後，瑪莎在他額頭輕吻，母親的笑容包容又溫柔：「克拉克，我愛你。願上帝保佑你。」

　　男孩兒回吻，稚嫩的臉蛋兒浮現羞澀的笑容：「我也愛你。」

　　他頓了頓，一邊開門，一邊和爸爸媽媽揮手：「晚上見。」

　　他背著書包，離開了家。

　　肯特一家住在堪薩斯州的斯莫維爾小鎮。

　　這裡淳樸，寧靜，祥和，到處都是玉米田，是個很不錯的地方。而且因為鎮子小，唯一一所小學收納了鎮子裡所有的適齡孩子，每天他們步行就能去學校了。

　　克拉克也不例外。

　　他的書包是瑪莎新給他做的，裡面裝了很多東西。克拉克扯著書包背帶，在學校外面轉悠了好一陣，直到上學的時間馬上就要過了，他才一臉不開心地走進了校門。

　　孩子天真稚嫩，但很多時候他們的惡意也毫不掩飾。

　　克拉克與眾不同。

　　他力氣很大，能做到很多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是爸爸卻只讓他隱瞞這一切。

　　他不能自由地奔跑運動，因為他很快，而且力氣太大；他不能認真學習，因為他的感官太過敏銳，總會被別的風吹草動吸引注意力。

　　其實這種情況不是總發生，但一年級這一年足夠那些孩子們都知道「克拉克·肯特是個蠢蛋笨蛋可憐蟲」。

　　克拉克畢竟是個孩子，他當然想要證明自己，但是喬納森不允許。

　　他就只能越來越厭惡學校。

　　今天開學，他已經做好了被同學們繼續欺負的心理準備。但出乎意料，今天沒人理他，甚至平常看到他就會哄笑的那幾個壞小子在他走過的時候都沒有看他。

　　大部分孩子竊竊私語的相關，都是另外一個人。

　　一個坐在教室最角落那，穿著連帽衛衣，安靜得一言不發的新同學。

　　而那裡，原本是他的位置。

　　克拉克的聽力在這一瞬間又敏銳了起來。

　　他甚至可以聽到人類心跳與血液流動的聲音，更別提那些壓低聲音的交談，它們全部混在一起直接往他腦子裡鑽。

　　男孩兒皺起了眉毛，艱難地從一片嘈雜中捕捉到了幾個關鍵字。

　　——詛咒，惡魔，怪物。

　　克拉克只覺得頭越來越疼，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他踉蹌了幾步，正好一下子趴到了那個新來的同學面前。

　　他聽到了心跳聲。

　　砰、砰、砰，規律而又有種別樣的安靜。

　　同學們瞬間開始起哄，什麼蠢蛋就應該和怪物在一起，什麼就知道笨蛋克拉克肯定還是會過去。

　　他的頭疼得厲害，趴在冰涼的桌子上，甚至有些想哭。

　　而在這個時候，被嘲諷的另外一個人說話了。

　　那是個女孩兒。

　　她的聲音柔柔的，甜甜的，帶著些不加掩飾的關心：「你還好嗎？」

　　克拉克勉強抬頭。

　　以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帽子下，女孩兒的長相。

　　她有一雙好看到極點的淺藍色眼眸，睫毛長而卷翹，在陰影裡熠熠生輝，內裡的關切幾乎要溢出來；她有一頭淺金色的漂亮頭髮，長過肩膀，髮絲都藏在帽子裡，幾縷沒有被帽子包裹住，調皮地垂在她帶著嬰兒肥的臉側。

　　窗側的陽光只能照在她的下巴上，被太陽光顧的皮膚白皙得耀眼，淺金色的幾縷髮絲像是會自己發光。她真的很可愛，可愛又好看。

　　可再仔細看過去，她臉上躲過陽光的部分，卻有些無法掩飾的不一樣。

　　大概是注意到克拉克看見了她，女孩兒原本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委屈。她下意識用牙齒咬住了下唇，把帽子再向下扯。因為她的動作，陽光有一瞬間照亮了她的全臉。

　　——她的臉上有很大面積不規則的紅斑，從額角到鼻樑，臉蛋兒上都有；有些部分深紅，有些部分粉紅，不均勻的膚色讓人下意識地想要逃離她，有些駭人。

　　克拉克瞬間就明白了那些同學們到底在說什麼。

　　頭已經不疼了。

　　男孩兒立刻站了起來，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微卷的棕黑色短髮。

　　「那個……」晴空藍色的眼睛看著女孩兒頭頂的灰色帽子，不自在地眨了眨，「這裡是我的位置。」

　　女孩兒立刻站了起來。

　　她垂著頭，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的臉露出來，原本溫柔軟糯的聲音也低下幾個度：「對不起，他們說這裡沒有人。我再找個位置。」

　　克拉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比同齡女孩兒要矮了一點點。他伸手按住女孩兒的肩膀，把她按回了座位上：「沒關係沒關係，你坐著吧，我坐旁邊就可以。」

　　他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嘴巴：「我……我叫克拉克，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兒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竟然直接抬起了頭。

　　那雙好看的淺藍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克拉克看了幾秒，突然笑了起來。

　　同學們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都是背景，沒人在意。

　　而克拉克突然注意到，女孩兒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竟然有一對淺淺的小梨渦，甜蜜又可愛。

　　「維奧萊特。」

　　她小聲地說：

　　「謝謝你，克拉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杏花吹雪、素雅風姿、葉修是我老公、大尾巴狐的地雷包養，麼麼啾

　　新故事開始，故事線原創所以沒有原劇情啦，小時候的部分參考《鋼鐵之軀》但是具體不一樣

　　PS.讓我們的甜心先適應適應21世紀吧，快穿期間是只有一個人的。

　　麼麼噠~來擊個掌，我們是好朋友！


☆、氪星之子

　　維奧萊特坐在教室的最角落，灰色的連帽衛衣一直拉得緊緊的，帽子蓋在頭髮上，遮住她不願意見人的臉蛋。

　　她在這個世界已經生活一年了。

　　維奧萊特沒有過去的記憶，她先是和爸爸相依為命生活在大都會，而父親意外離世之後，她被送回了父親的老家，一個名叫斯莫維爾的寧靜小鎮。

　　八歲的維奧萊特·薩恩即將開始一個人生活。

　　維奧萊特原本很茫然，她也很害怕，直到來到斯莫維爾小鎮的那天晚上。

　　有一個自稱是【系統】的東西找上了她。

　　敏感的小女孩兒覺得，這個「系統」好像沒有表面聽上去那樣冰冷，它反而更像是找了很久，終於找到她那樣松了一口氣。

　　它用平板無波的電子音和維奧萊特對話：

　　【你的任務目標名字是卡爾·艾爾。你要讓他選擇在地球上永久隱瞞身份，並且低調安靜地活著。如果成功，我可以幫你解決掉你身上的隱患讓你安全活下去；如果失敗，你就會死。】

　　這個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小女孩兒穿著肥大的男性襯衫當睡衣，她從床上爬下來，光著腳走到了衛生間裡。

　　她沒有開燈。

　　借著不太明亮的月光，鏡子中依稀能照出女孩兒的模樣。

　　淺金色的髮絲已經長到了肩膀，因為剛從床上爬起來，有些亂；一雙淺藍色的大眼睛盯著鏡子中的自己，淡色的唇瓣抿得緊緊的。

　　鏡子中的女孩兒還很稚嫩。她只有七八歲的模樣，左半側白嫩嫩的小臉蛋兒還帶著嬰兒肥，可愛得讓人想要去捏一捏，而右半張臉。包括上半張臉，眼睛，鼻樑，大面積的紅，有的地方還微微凸起，可怕又怪異。

　　沒有陌生人願意透過這樣一張臉去看她柔軟的內心，所以永遠都是陌生人，沒有朋友。

　　維奧萊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和系統說好。

　　不會有女孩兒願意頂著這樣一張臉一直下去的。

　　維奧萊特也只是個普通的小女孩兒。

　　系統再沒有說過話，也沒有給她更多的線索。維奧萊特在斯莫維爾小鎮獨立生活了一周多，終於迎來了開學的日子。她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因為沒有人喜歡她；但她又必須接受教育，因為她才只有八歲。

　　維奧萊特的班級是校長指派的，老師是最有耐心的那位。她背著空蕩蕩的小書包，進教室的時候，引起了譁然。

　　女孩兒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氛圍。她徑直往最角落走過去，垂著頭，好聽的聲音柔柔軟軟：「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有幾個壞小子互相看了幾眼，笑嘻嘻地起哄：「坐吧坐吧，這裡沒人。嘿，你是女巫嗎？或者你是不是被怪物抓走過啊？你會吃人嗎？」

　　哄堂大笑。

　　維奧萊特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直到克拉克出現。

　　***

　　孩子的數量不算多，教室裡根本沒有坐滿。克拉克選擇了維奧萊特旁邊的空座位坐下，很快就等來了老師。

　　克拉克沒有辦法不去關注那個叫做維奧萊特的新同學。

　　她一直安靜地坐在角落裡，帽子遮住頭臉，也不知道老師說的那些話她有沒有在聽。

　　第一節課慣例是聊天。老師只是問候大家的假期，在鈴聲響起之前，終於向同學們介紹了維奧萊特。

　　「維奧萊特·薩恩，」慈祥的胡曼夫人站在講臺上，「她是我們班裡新來的同學。她是個好孩子，你們都會喜歡她的。好了，下課。」

　　老師一走，同學們又喧鬧起來。

　　那些原來喜歡欺負他的熊孩子們有了新的目標，一個人笑得壞極了：「維奧萊特？你叫這個名字嗎？」

　　「你媽媽為什麼要給你起這樣的名字？你不是應該叫『醜八怪』嗎？」

　　「薩恩，你為什麼不遮上你的臉？看起來好噁心啊。」

　　維奧萊特還沒有說什麼，但是克拉克已經被氣得夠嗆了。

　　他討厭這一切。

　　她做錯什麼了嗎？

　　沒有，就好像克拉克自己也從沒有做錯什麼一樣。

　　他們是不太一樣，他們就活該被這些無聊的同學嘲笑諷刺嗎？

　　憑什麼！

　　如果遇到這一切的是別的孩子，還有可能因為維奧萊特出現為他分擔了火力而感到慶倖，但他是克拉克·肯特。

　　男孩兒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

　　他生得並不高大，比同齡的小姑娘維奧萊特還要矮上一點點。但他勇敢地站到了維奧萊特身前。

　　「閉嘴皮特，」棕黑卷髮的男孩兒抿著嘴，晴空藍色的眼眸卻很堅定，「你才是最噁心的。」

　　皮特是班級裡壞孩子的領頭人。

　　他長得又高又壯實，幾乎比克拉克高了一個頭，剃得短短的頭髮一根根豎起來。他瞪著克拉克，嘲諷地笑了一聲：「啊哈——克拉克你是不是喜歡哪個新來的醜八怪啊？我說呢，笨蛋就只配和醜八怪一起玩。」

　　克拉克氣得不想說話。

　　他轉頭就伸手拉住維奧萊特的手腕，扯著女孩兒一起來到了操場角落。

　　維奧萊特一直配合著他，沒有說話，沒有出聲。

　　克拉克鬆開手，覺得自己有點臉紅。他乾咳了一聲，撓了撓蓬鬆的棕黑色卷髮。

　　克拉克長得很可愛。

　　他才八歲，臉蛋兒圓圓的，眼睛圓圓的，白皙又稚嫩的面龐因為不好意思而染上粉紅色。

　　他挺了挺胸，眼珠子轉了轉，給自己打氣，勉強給自己辯解一下。

　　「維奧萊特，你……咳，我不是笨蛋。」

　　女孩兒一下子笑了起來。

　　連帽衫的帽子因為剛才走得快已經沒有那麼緊，克拉克可以看清她的全臉。

　　她那雙好看的淺藍色眼眸眯了起來，淺金色的頭髮散開，有一縷甚至搭在了她的睫毛上。她臉上的紅斑還是很明顯，但克拉克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他看著她臉上那對淺淺的小梨渦，覺得自己必須要說點什麼。

　　克拉克小大人一樣，又撓了撓頭發：「維奧萊特，你很漂亮的。他們說什麼你不要聽。」

　　維奧萊特不笑了。

　　臉上的小梨渦瞬間消失，她看向地面，長長的睫毛在她眼底的紅斑上打下一片扇形的陰影。

　　她的聲音柔柔的，暖暖的，和她有些嚇人的模樣完全不搭邊。她舔了舔嘴巴，乾巴巴地哦了一聲：「那你……願意抱抱我嗎？」

　　稚嫩的女孩兒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沒有人願意接受長得奇怪的維奧萊特的。克拉克應該也只是安慰自己而已吧。

　　然而下一秒，維奧萊特體驗到了久違的溫暖，來自人類的體溫。

　　淺藍色的眼眸不受控制地瞪大，鼻翼間縈繞著被陽光發酵過的皂角味道，清香溫暖，就好像是克拉克給人的感覺。

　　克拉克比維奧萊特還要矮上幾公分，肉肉的小下巴壓在維奧萊特的肩膀上。

　　「維奧萊特，你身上好香呀，是紫羅蘭花香的味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篇又名，兩個都被排擠的小朋友的成長日常

　　*

　　不是，說不義超的，你們認真的嗎？按照設定，要大超被騙然後親手殺掉維妹並且一屍兩命，才會黑化得那麼厲害吧……

　　我覺得克拉克大部分時候還是很暖的，正義，執著，善良，淳樸。看，他小時候就很暖對吧~這裡他就這麼暖，來看暖暖的小劇場：

　　*

　　小超：維，你在煩惱什麼？

　　維妹：我在找一個叫卡爾·艾爾的人，誰會起這麼奇怪的名字啊……

　　小超：這樣啊？那我幫你找！

　　***

　　給我一個熱情的麼麼噠好不好~求收藏求留言啦


☆、氪星之子

　　這是屬於人類的溫度。

　　自從相依為命的父親意外去世，維奧萊特就只有自己。她原本就沒有過去，又因為長相很少很少能接觸到人，而在父親離開後，她已經一個人很久了。

　　淺淺的小梨渦在女孩兒臉上綻放，她的整張臉都見到了光，連眼睛都因為光照差點掉下眼淚。

　　克拉克把維奧萊特鬆開。他伸出肉肉的小手，捧著維奧萊特的臉。那雙晴空藍色的眼眸認真地盯著女孩兒看。

　　淺藍色的眼眸看著對方晴空藍色裡倒映的自己，小梨渦暖暖的。

　　克拉克在認真地看著維奧萊特。

　　女孩兒的臉上大面積的粉紅色其實是胎記，佔領了半張臉，不過仔細看，粉紅色的形狀甚至像一朵盛開的鮮花；那些深紅色還微凸起的倒確實像是長了什麼東西，還有點嚇人，但是克拉克才不會被這些嚇到。

　　他回憶著每天瑪莎對自己做的，軟軟暖暖的唇瓣貼在維奧萊特額頭上，吻過她與眾不同的粉紅色，輕輕柔柔，一觸即分。

　　克拉克自己的臉都要紅了。

　　他眨眨眼，牽起了有些恍惚的女孩兒，在下節課開始之前一起回了教室。

　　克拉克突然覺得自己有了一種使命感。

　　他把女孩兒塞回座位上，聲音放得小小的：「別怕，他們說什麼都不要聽，我們是朋友啦。」

　　***

　　瑪莎和喬納森確認克拉克身上發生了什麼。

　　男孩兒還小，沒有學會怎麼好好偽裝自己。

　　他早上離開的時候還一副深沉難過的模樣，現在倒是坐在秋千上，小腿晃來晃去，還哼著歡快的歌。

　　瑪莎看著他快樂的樣子，終於松了口氣。

　　而晚餐的時候，克拉克明明還沒有吃飽，但是他放下了叉子。

　　男孩兒一副很認真的模樣，晴空藍色的眼睛顯得很嚴肅。他撐著肉嘟嘟的下巴，自己點點頭。

　　瑪莎忍俊不禁：「你做了什麼決定？」

　　男孩兒撓了撓棕黑色的小卷毛：「媽媽，我想和我的朋友分享我的蘋果派。」

　　母親的眼神溫柔：「好啊，媽媽明天早上給你烤新鮮的。」

　　於是第二天午休的時候，維奧萊特得到了一半蘋果派。

　　女孩兒還是穿著連帽衫，遮住了臉。但是在兩個人一起的時候，她看著克拉克，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帽子。

　　克拉克認真地吃著午餐，對味道提出了一點點小建議，露出燦爛恍若太陽一樣的笑容：「好吃麼？」

　　維奧萊特嘴巴裡還有蘋果派的香甜味道。

　　她歪了歪頭，淺金色的髮絲散開。然後她笑起來，在克拉克臉上親了一口：「好吃。克拉克，謝謝你。」

　　沒有人喜歡克拉克，沒關係，他有維奧萊特；

　　沒人喜歡維奧萊特，沒關係，她有克拉克。

　　兩個同樣被小團體排擠的小傢伙幾乎每天都膩在一起，每個人的臉上都多了笑容。時間甚至就這樣過去了一年多。

　　全學校的人都知道，克拉克·肯特和維奧萊特·薩恩兩個怪胎是最好的朋友。

　　不過克拉克在心裡對自己要求一直要再高一點，他覺得自己是保護者，何況他的秘密維奧萊特還不知道。

　　想到這裡，今天一天都昏昏沉沉的克拉克只覺得腦袋都要炸掉了。

　　他的聽力突然敏銳起來，幾公里外有一隻蜜蜂煽動翅膀，發出刺耳的嗡鳴聲；他艱難地抬頭，視線裡卻有太多的畫面重疊，老師，同學在他眼中突然變成了奇怪的模樣，好像能看到骨架，看到內臟，看到奔騰的血液。

　　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克拉克卻只覺得害怕。

　　他當即推開桌子，力道大得把桌子都掀起地面幾釐米，踉蹌著離開了教室。

　　維奧萊特立刻跟了上去。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捉克拉克，卻和男孩兒被汗濕的手撞在了一起。克拉克緊緊地攥著女孩兒細軟的手掌，拉著她一起躲進了空閒的儲藏室。

　　這裡沒有其他人。

　　快十歲的男孩兒臉上嬰兒肥還沒有退卻。

　　他緊緊地抱著維奧萊特的腰，把臉埋在她的頸窩那裡，鼻翼間充斥著維奧萊特身上的味道。

　　同樣在這一年多裡，維奧萊特找回了笑容。但在這個時候，她卻只能皺著眉，並不寬大的手掌輕輕在克拉克背後拍著，想要讓她控制不住發抖的朋友安穩下來。

　　「克拉克，沒關係的，我在這裡。」

　　維奧萊特的聲音軟軟的，帶著些童音的清脆，但還是和她本人一樣，給人溫和柔軟的感覺。

　　克拉克忽然覺得安靜了下來。

　　他閉上了眼睛，那些複雜駭人的畫面不再出現在他眼前，而他的聽覺也捕捉到了心跳聲。

　　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強健有力，他也聽到了維奧萊特的心跳，有些嘈雜，但是很好聽。

　　克拉克終於不發抖了。

　　他還緊緊地抱著維奧萊特，任由女孩兒小心地在他身後輕輕拍著。

　　「克拉克？」

　　男孩兒沒有睜開眼。

　　他還是抱著維奧萊特，有些委屈，有些害怕：「維奧萊特，對不起。」

　　「誒？」維奧萊特有些驚訝，「難道你要告訴我昨天的果凍是你偷吃的？」

　　「不不不我才沒有偷吃你的果凍！是皮特偷走的，我本來打算今天幫你要回來……」

　　維奧萊特笑了起來。

　　她和克拉克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像自己的臉上什麼都沒有一樣。她和克拉克細嫩的臉頰貼在一起蹭了蹭：「那你跟我道什麼歉？」

　　克拉克：「……我有些秘密沒有和你說。」

　　維奧萊特眨眼，看著克拉克從她身上僵硬地起來，閉著眼緊張地深呼吸，然後顫抖著，對著地面睜開了眼睛。

　　兩道紅色的光線從他眼睛裡射出來，在地面上激起一片塵土。

　　很快，紅線消失，克拉克的眼睛又恢復了澄澈的晴空藍，只是眼底有些忐忑。

　　他的心臟跳得飛快，快到他沒辦法思考。

　　他舔舔嘴唇，從地上撿起一塊兒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石頭。

　　「我……我還可以這樣。」

　　說著，他伸出一根手指，那根白白嫩嫩的手指好像戳著一塊豆腐，直接穿過了那塊兒足有兩個指節那麼厚的石塊兒。

　　克拉克的呼吸都亂了。

　　「維奧萊特，你……」

　　他的話沒說完，女孩兒已經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十歲的男孩兒終於反超女孩兒兩釐米。

　　他艱難地轉頭，對上了維奧萊特那雙亮晶晶的淺藍色眼眸。

　　維奧萊特臉上的紅色在他眼裡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他看著女孩兒發光的眼睛，看著她臉頰淺淺的小梨渦，突然松了一口氣。

　　「克拉克！你好厲害！」

　　門口老師還在艱難地勸說屋裡的兩個孩子快出來，但是屋裡的兩個孩子都沒聽見。

　　維奧萊特在克拉克香香軟軟的臉蛋兒上親了一口：「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能說，放心吧，我也會幫你保守秘密的。而且……我也有個秘密。」

　　克拉克笑起來：「需要幫忙嗎？」

　　維奧萊特嗯了一聲，聲音軟軟，梨渦甜甜：「等我們再長大一點，你就陪我一起找個人吧。」

　　「誰？」

　　「卡爾·艾爾。」                        

　　作者有話要說：

　　蘿莉正太真可愛啊QAQ

　　*

　　以及，卡爾·艾爾是克拉克·肯特的親生父母給他的名字，不過現在克拉克不知道

　　*

　　謝謝白衣——你換名字了我造！的地雷包養，謝謝大尾巴狐的地雷包養~等你高考勝利歸來哦~

　　如果還有其他要考試的小夥伴，同樣祝福你們~願學霸與你們常在2333


☆、氪星之子

　　卡爾·艾爾是誰，克拉克不知道，維奧萊特也不知道。

　　維奧萊特只是聽系統說過一次，她連拼寫都不會拼寫這個名字，但淺金髮色的姑娘還是把這個名字認真地記了下來。

　　雖然……系統從那次以後就銷聲匿跡，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甚至維奧萊特都懷疑，那天是不是自己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在夢裡杜撰了系統，還有個奇怪的名字。

　　不過維奧萊特也不是很在意這件事就是了，能找到就找，找不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說，賺錢養活自己，並且想辦法攢錢解決自己臉上的這些東西。

　　感情都是處出來的。

　　雖然維奧萊特還是那副樣子，出門的時候會戴上帽子遮住臉，但斯莫維爾小鎮上的人已經很喜歡維奧萊特了。

　　淺金髮色的少女溫柔，善良，又有學生最被欣賞的優異成績，她連小費有時候都比別人多。

　　今天的她在送牛奶的時候，接到了克拉克的電話。

　　現在他們已經十四歲了，上了中學，步入青春期。克拉克像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從當年比維奧萊特還要矮上一點的圓滾滾小團子，長成了高個子的帥氣男生。

　　自從小學畢業，他自詡為男子漢，維奧萊特的保護者，結果因為變聲期的到來，愣是在假期的半個月沒有和維奧萊特說過話。

　　而現在，是他們高中前的最後一個假期。

　　克拉克時隔半個月第一次給維奧萊特打電話！要知道前幾天都是克拉克本人上門，拿著個本子寫字，堅決不發聲。

　　翻蓋手機那頭的克拉克快要哭了。

　　他的聲音正在從清脆過渡到低沉，所以有些沙啞難聽。而現在帶上了點慌亂的腔調，聽得維奧萊特心都揪在了一起。

　　「克拉克，怎麼了？你慢慢說。」

　　克拉克頓了頓，勉強平復情緒：「我在大都會。」

　　維奧萊特不得不看了一眼表示現在才六點多的手錶，十分驚訝，淺藍色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昨晚你不是還在斯莫維爾？」

　　「是，」克拉克抿著嘴巴，看著借他電話的老大爺，小心翼翼，「我……我說不清楚。你能來大都會一趟嗎？帶點錢。」

　　維奧萊特更著急了：「到底怎麼了？」

　　克拉克閉上了眼，表情可憐兮兮：「我不認識回去的路了。」

　　***

　　十四歲的克拉克·肯特馬上就要讀高中。

　　隨著年齡的增長，原來還有些棕黑色的卷毛越來越深，已經變成了純正的黑色，那些自己卷起來的弧度也逐漸消失，但他那雙晴空藍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澄澈。

　　他有最好的朋友始終陪伴，所以他沒有被秘密壓垮，反而偷偷和小夥伴分享起來……儘管他的那些能力總在失控狀態。

　　克拉克已經很高了，超過一米八，但這個時候，穿著短袖短褲卻長手長腳的少年蹲在巴士站附近，眼巴巴地望著來來往往的汽車，像極了一隻等待主人接他回家的大金毛。

　　太陽有些烈，克拉克卻連一滴汗都沒有流，只是專注地望著駛來的汽車，在看到他等的人馬上就到的時候，興奮地站了起來。

　　車子到了。

　　克拉克的眼睛專注地盯著下車的門，在維奧萊特下車的時候，咧著嘴笑了起來，又暖又憨，十分可愛。

　　大熱的天氣，維奧萊特也穿著短袖短褲，不過她還戴著鴨舌帽，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溫暖的淺藍色眼眸。

　　淺金色的長髮被壓在帽子下面，已經被汗水洇濕，甚至連領口都看得到汗濕的痕跡。

　　那雙淺藍色的漂亮眼眸一瞬間就捕捉到了克拉克，然後閃過一絲安心。

　　維奧萊特終於松了口氣。

　　她笑起來，淺淺的小梨渦被遮掩在口罩下面，但克拉克可以透過她的帽檐和口罩，看到她鮮活的表情。

　　曾經比克拉克還要高上兩公分的女孩兒現在只長到男孩兒的耳朵，她笑著從口袋裡抽出一張鈔票甩了甩，隔著口罩的聲音有些失真：「我來接你回家了。」

　　克拉克對她擺了擺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開口，有些嘶啞的聲音喊出了維奧萊特的名字：「嘿，維奧萊特。」

　　男孩兒有些懊惱地捂住了嘴巴。

　　克拉克還沒有成長成男人，他雖然長得高，但一看還是稚氣十足。他捂著嘴巴，一副做錯事的樣子，有點糾結。

　　維奧萊特笑出了聲：「你和我有必要這樣嗎？我又不會嫌棄你。」

　　克拉克這次快要捂臉了。

　　拜託，就是和你……才更在意好麼？！

　　可憐的青春期少年對遲鈍的少女無話可說。

　　既然都到了大都會，也沒必要立刻回去。兩個人走在樹蔭下，看著繁華的城市，各有心事。

　　女孩兒用好奇的眼神看著他：「說起來，你怎麼回事？和瑪莎阿姨他們說了嗎？」

　　克拉克嗯了一聲：「……早上我本來打算活動一下身體……但是沒想到有些控制不了。我的速度又快了。」

　　維奧萊特也不是很清楚克拉克的情況。

　　她只是拍了拍男孩兒結實的手臂，以示鼓勵：「克拉克，相信我，總有一天，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展示自己，用你的能力做出一番事業。」

　　克拉克下意識地就捉住她的手，然後不太自在地鬆開，摸摸自己的鼻子：「爸爸不同意。其實……我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我也沒必要讓別人知道我和大家不一樣，他們會被嚇壞的。」

　　克拉克這麼想似乎也沒錯。

　　維奧萊特知道他確實是這麼想的，一時之間只好笑著搖搖頭。

　　「你別不信啊，」克拉克也顧不上自己的聲音不好聽了，「我也不是很想要這種奇怪的力量。它讓我過得很艱難。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認識了你，我覺得我可能不會是現在這樣子。我眼睛能發熱，吐氣能結冰，皮膚堅硬，跑得快聽得遠甚至能透視……有時候我都懷疑我是不是人類。」

　　維奧萊特嘿了一聲。

　　「不然，你和喬納森叔叔好好談談吧。」

　　淺金髮色的姑娘站住，微微抬頭，凝視她最好的朋友。

　　克拉克已經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她了，哪怕她的與眾不同只是因為長相，而不是能力。

　　她知道克拉克到底有多艱難。

　　每一次的成長伴隨著不同的覺醒，而每一次覺醒帶給他的都是痛苦。

　　她曾經看著十一歲的克拉克抱著頭痛苦地在床上翻滾，因為他的聽力太敏銳，外界發生的一切都在刺激著他；她也曾經和克拉克兩個人坐在玉米田裡，聽著他那些埋怨。

　　他不想有這些能力的。

　　但維奧萊特同樣知道，他有多愛他的父母。

　　車站原本就偏僻，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走到了毫無人煙的郊外。

　　維奧萊特摘去了捂得嚴實的帽子和口罩，松了口氣。

　　「和喬納森叔叔好好談談吧，真的，」淺藍色的眼眸認真地盯著那雙晴空藍色的，沒有變聲苦惱的她聲音依舊甜甜暖暖，語調柔和，「不要想太多。喬納森叔叔有他的道理，或許他知道什麼你不知道的。要是答案讓你不開心了，就來我家找我，我可以分給你一個房間容納你短時間的離家出走。」

　　克拉克：「……」

　　總感覺男子氣概已經徹底沒了呢。維奧萊特是不是還當我是那個比她還要矮一點的小男孩兒？

　　克拉克的少男心碎了一地。

　　他點點頭，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樣，晴空藍色的眼眸突然亮起來，表情也愈加鮮活，還有些興奮。

　　「維奧萊特。」

　　「嗯？」

　　「想不想體驗一把，高速移動是什麼感覺？」

　　「誒？！」

　　男孩兒惡作劇一樣把女孩兒公主抱了起來，鼻翼間縈繞著她身上淺淺的紫羅蘭香氣。

　　他笑得眼睛都彎起來，嘶啞的聲音都變了調：「克拉克號列車為維奧萊特小姐服務。」

　　他穩穩地護著懷裡珍貴的姑娘，看著她瞪大眼睛的模樣，心臟跳的飛快。

　　他聽得見耳畔呼嘯的風，聽得到樹葉沙沙，聽得到腳步踩到碎石的摩擦聲，聽得到湖水波動漣漪的輕響。

　　他聽得到自己的心跳，也聽得到她的。

　　維奧萊特的心跳聲要弱一些，還有些雜音，又被抱著跑起來，被刺激得跳得混亂。

　　但克拉克發現，他們的心跳聲逐漸重合到一起了，好像自己的心跳在追逐著她一樣。

　　維奧萊特的尖叫破了音調，在風中散開：「放開我——克拉克你個笨蛋——」

　　男孩兒故意壓低聲音，希望自己的男子氣概不要被變聲破壞掉。

　　「不放。」

　　他笑著在她耳邊說著，

　　「說什麼都不放，我不會放開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白衣的地雷麼麼啾~

　　甜吧，是不是超級甜？青梅竹馬真美好啊……


☆、氪星之子

　　克拉克被維奧萊特錘了。

　　他聽到了碧波蕩漾的水聲，循著聲音找過去，在空無一人的湖邊把被嚇得夠嗆的姑娘小心地放下來，然後就被淺金髮色的姑娘錘了兩拳頭。

　　她的力道小小的，錘在他可以說是鋼筋鐵骨的身上，連撓癢癢都算不上，卻在他心裡輕點，泛起一片漣漪。

　　克拉克笑起來，伸手把女孩兒被風掃亂的頭髮順開，再把垂在一旁的髮絲輕輕別在她的耳朵後面。

　　「生氣啦？」

　　維奧萊特瞪著她的傻大個竹馬，平常總掛在臉上的小梨渦消失不見，淺藍色的眼眸睜得圓圓的，一副非常生氣的樣子。結果沒過二十秒，她自己忍不住先笑起來。

　　女孩兒似乎真的被嚇到了，雖然是笑，說話的時候心臟卻還在亂跳，柔柔的嗓音還帶上了點糯糯的鼻音：

　　「你嚇死人了，下次別這樣。不然我就生氣了。」

　　克拉克也在笑，明明長得很好看，撓著微卷的頭發笑著的時候卻有種質樸的感覺，讓人忽略掉他的模樣。

　　維奧萊特把口罩塞到口袋裡，自己扒了扒頭髮，把帽子扣在了腦袋上面。

　　她抬頭，陽光還有些烈，就算帽檐遮住了一部分陽光，卻還是因為烈日而眯起了眼睛。

　　他們現在應該是在大都會的郊外，稍稍有些偏僻，路上只有幾輛車飛馳而過，沒什麼人煙。

　　這裡有一片不大的湖泊，沒有被圈起來，岸邊連片的樹在湖邊灑下一片陰影，帶來一絲清涼。

　　他們兩個就站在樹下。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淺金髮色的姑娘有些好奇，「這裡我第一次過來。」

　　克拉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聽到的。」

　　維奧萊特顯得有些驚歎：「你真的……太厲害了。」

　　克拉克假裝不是故意地挺了挺胸，有點小小的驕傲。

　　「克拉克，你想過之後做什麼嗎？」女孩兒蹲下來，左手在清涼的湖水中晃了晃，指尖不經意觸碰到一群小小的魚苗，讓它們驚慌四處逃竄。

　　女孩兒看著那些可憐的小魚苗，笑意淺淺。

　　她淺藍色的眼眸認真地盯著水面看，仿佛閃著淺淺的光芒。她臉上浮起了小梨渦，盛滿了獨屬於她的溫柔與笑容。

　　她的臉上始終都有紅色，那種對於陌生人來說幾乎是勸退一樣的紅色。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要她是維奧萊特。

　　女孩兒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答，她抬頭，漂亮的淺藍色眼眸看向克拉克。克拉克這才恍然反應過來。他嘿了一聲，徹底讓自己奇怪的嗓音自由了：「那你呢？你要做什麼？」

　　維奧萊特站起來，沾了湖水的手微涼，還帶著水珠，點在臉上那些刺眼的紅上：「我想去讀醫學院。」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眯起來的眼睛只看得到一點淺淺的藍。她的手指點在了克拉克胸膛上，在他乾燥的T恤衫上留下一個水點：「如果我可以成為醫生……大概我也可以想辦法幫你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克拉克捉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你在難過，維。」

　　女孩兒從鼻腔中發出一聲輕輕的嗯來。

　　她看向地面，帽檐投下的陰影掩住了她所有表情。

　　「如果……我知道怎麼做的話，我爸爸大概就不會死了。」

　　她盯著地面被風吹動的樹葉，眨去眼底泛起的淚光。

　　「我已經六年沒有來過大都會了，不過我以前是在這裡長大的，」女孩兒輕聲說道，「我爸爸就在我們住的地方去世了，因為心臟病。我給他吃了藥，我也打了急救電話……但是來不及了。」

　　克拉克第一次聽維奧萊特說起她的過去。

　　他能感覺到女孩兒身上那種沮喪委屈的氣息。他想了想，給了女孩兒一個溫暖安慰的擁抱。

　　他的個子足夠高，成長中的他臂膀也日漸寬厚。維奧萊特被他抱在懷裡，能嗅到他從未變過的味道，仿若陽光一樣的溫暖氣息。

　　克拉克小心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會好的。」

　　維奧萊特嗯了一聲。

　　女孩兒從來不會沉浸在過去中。她對未來有打算，她也正在朝著她的目標前行。

　　下一秒，一聲微妙的「咕嚕嚕」響了起來，在克拉克的耳朵裡尤其響亮。

　　克拉克：「你早飯都沒吃直接過來了？」

　　維奧萊特：「……吃了一片麵包。」

　　克拉克：「那我們去吃午飯吧，我請你。」

　　維奧萊特：「你沒錢。還是你讓我來給你送錢買車票的呢。」

　　克拉克：「……」

　　***

　　大都會是一個繁華的大都市。

　　這裡比斯莫維爾那種質樸的小鎮要複雜太多，人來人往，忙忙碌碌。穿著簡單甚至有些簡陋衣服的兩個孩子在大都市頗有些格格不入。

　　當然，他們不在意。

　　兩個人的午餐吃得也非常簡單。

　　肯特家的條件不是很好，維奧萊特也是要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不過從小到大都是這麼來的，兩個人也都習慣了。

　　維奧萊特戴好了帽子和口罩，跟克拉克兩個人在路上閒逛。

　　他們買好了從大都會回斯莫維爾那邊的票，不過算算時間，他們還有幾個小時可以消耗。

　　克拉克就差拍著胸脯保證，只要有他在，他們肯定不會遲到了。

　　事實上，這是克拉克第一次在大都會閒逛。可他的視線並沒有在城市中流連，而是在維奧萊特身上。

　　「你去過醫院了嗎？」克拉克看著非常熱卻不能摘掉帽子的維奧萊特，眉頭皺了起來。

　　淺金色的頭髮全部黏在了一起，維奧萊特搖搖頭，神色依舊安寧，沒有一點沮喪的感覺：「以前看過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等回去，我也陪你一起打工吧，」男子漢想了想，「幫你攢錢。」

　　維奧萊特笑得眼睛都眯起來。

　　女孩兒伸手去戳他硬邦邦的胳膊：「你還是算了吧，瑪莎阿姨和喬納森叔叔會擔心你。」

　　就是因為父母擔心，克拉克才從來沒有去嘗試過。

　　他突然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和爸爸媽媽談一談了。

　　還沒等克拉克想出什麼結果來，他突然轉頭，看向前方。

　　尖叫聲與其他聲音響起，連沒有超級聽力的維奧萊特都聽見了。

　　女孩兒不自在地拽了拽帽子，墊著腳往那邊看，扯著克拉克走了兩步：「那邊怎麼了？」

　　克拉克的視力出色，他皺起了眉，有些遲疑，但還是告訴了維奧萊特發生了什麼：「……那邊有一輛客車翻倒了。」

　　他頓了頓：「……是校車。有人受傷了，還有被壓在車子下面的人。」

　　維奧萊特拔腿就跑。

　　「你幹什麼？」

　　女孩兒回頭，臉上的表情非常認真，淺藍色的眼眸裡滿是凝重。她沒有笑，她在擔心：「我去幫忙。」

　　「你……」你能做什麼呢？你連水桶都搬不動……

　　克拉克沒有說出這句話來，只是看著女孩兒飛快跑動的背影，咬著牙。

　　維奧萊特知道他可以做到的。

　　克拉克的力氣足夠他搬起這輛車，甚至單手都可以，完全不費力氣。

　　可維奧萊特什麼都沒有說，她卻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幫忙，因為她也和瑪莎喬納森一樣，告訴過他，不要讓別人發現他的那些與眾不同。

　　害怕的或許是人類，但受到傷害的，也有可能是他。

　　但在此刻，還沒有那麼成熟的男孩兒看不下去了。

　　他咬著牙，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內心做著激烈的鬥爭。

　　他看了一眼素藍的天，耳邊回蕩著事故現場傳來的哀嚎。他的女孩兒已經趕到了現場，用那十分具有辨識度的溫柔聲線安慰著現場受到驚嚇的其他孩子。

　　嘈雜聲非常大。

　　但是生命流逝的聲音也很明顯。

　　那個被壓在車下的三個稚嫩的孩子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而那些想要幫忙的人，還是抬不起那輛車。

　　克拉克的腮幫子因為大力咬牙而鼓起來，他的拳頭攥得緊緊的，青筋都繃了起來。

　　克拉克·肯特，你想好你要做什麼了嗎？

　　你知道你會面對什麼嗎？

　　你知道，踏出這一步……可能再也無法回頭了嗎？

　　我……知道呀！

　　我難道真的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掉嗎？

　　不，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質樸的農田少年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那雙晴空藍的眼眸閃過一絲委屈，而後被堅定填滿。

　　他可以透視的眼睛在周圍掃了一圈，而後男孩兒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三秒以後，一個身罩黑色塑膠布，連臉腿和手都被遮住，只露出半條胳膊的奇怪「人」出現在了事故現場。

　　「他」一隻手就擎起了那輛沉重的車子，為受傷孩子的搶救贏得了最寶貴的時間，在事故平息後，又悄無聲息地消失。

　　第二天，同樣在斯莫維爾小鎮發行的《星球日報》頭版頭條如下：

　　謝謝你，英雄！

　　——他救下了未來的希望！尋找我們的勇者，黑塑膠英雄！

　　想到維奧萊特昨天憋笑的模樣，克拉克坐在玉米田裡，捂著臉，欲哭無淚。

　　怎麼還有人這麼無聊拍他照片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安瑾緣的手榴彈，謝謝白衣的地雷包養，麼麼噠，兒童節快樂哦~

　　同樣祝福我們十四歲的黑塑膠英雄兒童節快樂！

　　克拉克：我是未來的超人，黑塑膠英雄是誰，我不知道！不！知！道！


☆、氪星之子

　　白天的時候天氣還很晴朗，過了中午卻開始陰沉，現在天色已經暗了，雨也下了起來。

　　夏天的雨來得非常急，嘩啦嘩啦衝擊著玻璃與屋頂。女孩兒看著陰沉沉的天，愉快地給自己放了個假。

　　維奧萊特在做飯。

　　晚餐她準備煎蛋培根，做個三明治，簡單方便還快捷。

　　淺金髮色的姑娘一個人住著一套房子，在斯莫維爾小鎮的東北方向。這是維奧萊特唯一擁有的不動產。

　　在家的時候她一向比較自在。淺金色的長髮挽起來，用發繩紮好，穿著居家服，忙忙碌碌的。

　　一個人想要生活得不將就，就需要很認真地對待一切。

　　麵包機裡的麵包片烤好了，發出「叮」的一聲提醒；鍋子裡的雞蛋被油煎著，滋滋作響，香氣濃郁。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敲響。

　　維奧萊特的雞蛋還沒有熟透，她有些驚訝誰會來找她，稍微拔高了一下聲音：「誰啊？」

　　雨聲依舊嘩嘩，沒有人聲回答。

　　女孩兒只好關火，擦手，轉而去開門。

　　金屬鏈子還勾在門上，維奧萊特小心翼翼地把門打開一條縫，一眼就看到了淋成落湯雞的克拉克。

　　他站在雨簾裡，好像不知道自己被淋濕了，垂著頭，縮著肩，明明是個大個子，卻像是只迷路的小狗崽。

　　她趕緊把門打開，把人拉了進來。

　　有些微微潔癖的姑娘也顧不上雨水把剛拖好的地打濕了，她拿了浴巾和毛巾，嬌小的姑娘把大個子男生裹起來，送到餐桌旁坐下。

　　克拉克顯得不太正常。

　　他垂著頭，非常沒有精神的樣子，黑色的髮絲被雨淋過，打得卷非常可憐，毛巾搭在他的腦袋上，吸去一點雨水。

　　沾在一起的髮絲遮住了他的眼睛，露出來的部分臉上卻看不到任何表情。

　　維奧萊特有些擔心他。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今天他怎麼了？

　　女孩兒輕輕地幫他擦著頭髮，細嫩的手掌在他頭頂拍了拍：「克拉克？」

　　克拉克沒有反應。

　　維奧萊特更擔心了。

　　淺藍色的眼眸關切地盯著他看，連眉頭都皺起來，女孩兒蹲了下去，抬著頭仰視委屈又難過的克拉克。

　　在現在的角度，她終於可以看清克拉克是什麼樣子。

　　他沒有哭，但是那眼眸中的晴空藍卻好像成為了被雨水浸泡過的天空。

　　他也看清了維奧萊特的全臉，女孩兒正蹲在他面前，用她那雙溫柔繾綣的淺藍色眼眸關切地盯著他看呢，從小到大，從未變過。

　　克拉克想要對她笑笑，可嘴角太過沉重，他嘗試了幾次，最後只能緊咬牙關，讓自己不要露出軟弱的表情。

　　他已經不是小時候那軟綿綿的團子了，他的輪廓已經從圓滑逐漸轉成棱角，可在維奧萊特眼裡，她還是一眼就能看出，克拉克在難過。

　　「怎麼了？」

　　「我……」

　　處於變聲期的嘶啞聲線幾乎扭曲：「維……」

　　維奧萊特在他的膝蓋上拍了拍：「我在。」

　　他身上披著的浴巾，脖子上掛著的毛巾全部掉了下來，克拉克俯下·身子，把想要安慰他的姑娘緊緊地箍在自己懷裡。

　　克拉克身上很涼。

　　他之前被雨水浸透，現在身上還帶著濕汽，維奧萊特卻沒有掙扎。她臉上的小梨渦甜甜的，伸出手，在他潮濕的發頂順了順。

　　這個擁抱持續了幾分鐘，直到維奧萊特被克拉克的動作搞得麻木了，她才把手移動到他耳朵那裡，輕輕捏了捏。

　　嗯，捏不動，但是他感覺得到。

　　克拉克像是觸電一樣，趕緊鬆手，結果慌亂的他撞到了身後的凳子，然後兩個人一起摔了個屁股墩。

　　維奧萊特坐在地上，直接笑出了聲。

　　她也不問克拉克到底怎麼了，只是回房間把被他打濕的衣服換下來，轉頭再去為他加了一份晚餐。

　　當散發著熱氣的牛奶端上餐桌的時候，克拉克終於說話了。

　　「我可能不是人類。」

　　維奧萊特嗯了一聲，再去把剛剛做好的加餐端上來，摘了圍裙，自己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

　　奶漬在她嘴唇上面留下一圈奶鬍子，可愛得不得了。

　　克拉克看著她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委委屈屈地重申了一遍：「我不是地球人，維奧萊特。」

　　維奧萊特放下牛奶杯，眨眨眼，想了想，把一旁的番茄醬拿起了在三明治上擠出一條：「嗯，我知道了。你可以趁熱先吃晚餐，其他的吃完了再說。」

　　克拉克：「……哦。」

　　***

　　雖然從克拉克不擔心自己會生病，但他還是洗了個澡，之前學校春遊的那袋行李正好丟在維奧萊特這裡，他也能換衣服。

　　而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維奧萊特正拿著筆記本，不知在寫寫畫畫什麼東西。

　　克拉克欲言又止，最後乖乖坐到了沙發上。他黑色的短髮沒有幹透，有些亂，顯得大男孩兒格外可憐。那雙晴空藍色的眼眸盯著維奧萊特看，滿滿的都是委屈。

　　女孩兒在他對面坐下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己的竹馬，發現他還是之前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

　　女孩兒臉上的小梨渦帶著淺淺的笑意，她清了清嗓子，一條胳膊橫在胸前，虎口撐著另一條彎曲的手肘，指尖摩挲著自己光滑的下巴。

　　「你和家裡談過了。」

　　克拉克嗯了一聲。

　　「所以你得出了，你不是地球人的結論？」

　　克拉克又嗯了一聲，勉強組織好語言，告訴女孩兒之前發生的事情。

　　這一切對他來說，簡直是顛覆了過去。

　　《星球日報》上的照片模模糊糊的，再加上克拉克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憑著透視的能力連眼睛都沒有露出了，沒人能認出是他。

　　可他的父親，因著家長的直覺，認出他了。

　　他們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克拉克知道他在做什麼，他也盡力地隱藏自己了，因為他沒有辦法看著自己能做什麼的災難就在眼前發生。

　　但喬納森不這麼認為。

　　肯特夫婦是善良的人，但他們更希望兒子克拉克，可以真正地保護自己。

　　在爭吵中，克拉克終於知道了一個真相。

　　原來父親母親之前讓他隱藏自己，讓他遠離同學，保持距離保守秘密的原因，竟然是自己不是地球人。

　　在他知道答案的那一刻，過去籠罩著他的一些迷霧漸漸散開，但更多的迷霧籠罩在了他的腦袋裡。

　　爸爸給他看了那艘承載他來到地球的飛船。

　　克拉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到底是什麼，他為什麼來地球，他需要做什麼，他能做什麼。

　　他對自己，一無所知。

　　他知道，他的爸爸媽媽，就算不是給他生命的父母，卻也是給了他真切生活的父母。他們愛他。

　　但他需要冷靜。

　　克拉克只能來找維奧萊特。

　　維奧萊特一直在認真地聽他講述。

　　淺金色的髮絲已經散開，她抿著唇，小梨渦只有淡淡的痕跡，淺藍色的眼眸專注地盯著聲音嘶啞發苦的克拉克。

　　晴空藍色的眼睛眨了眨，男孩兒乖乖地坐在沙發上，就好像是在等待審判一樣。

　　女孩兒抿嘴笑了笑。她站起來，給沙發上坐著的克拉克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順手在他的頭頂揉了揉。

　　克拉克：「？」

　　「你是來侵略地球的嗎？」

　　來地球十四年的少年差點跳起來：「當然不是！」

　　似乎克拉克的頭髮手感太好，維奧萊特又摸了一把，小梨渦加深，甜軟的聲音放得更輕柔，淺藍色的眼眸暗藏著笑意：「你會傷害我們嗎？」

　　克拉克捉住在他頭上作亂的手，把那只暖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當然不會，我絕對不會傷害你們。」

　　「那不就好了。」

　　維奧萊特的手還按在他的胸口上，好像真的能觸碰到他的內心他的心跳一樣。

　　她站起來的時候，要比坐著的克拉克高一些，甜甜的小梨渦盛滿笑意：「反正你長得和普通人一樣，你就繼續把自己當做地球人唄。又沒人知道。」

　　克拉克：有、有道理。

　　他微微抬頭，女孩兒細瘦的手腕壓在他的額頭上。克拉克注視著他，心裡有那麼點微妙的感覺：「……你都不驚訝嗎？」

　　十四歲的少女已經開始抽條，亭亭玉立。她的五官也逐漸張開，臉上的紅色斑塊雖然刺眼，在熟悉的人眼中卻自成和諧。

　　她總是笑著，哪怕剛剛認識的時候，被欺負的兩個人總是一起吃虧，維奧萊特也沒有失去她的微笑。

　　女孩兒溫熱的唇瓣烙在他的額頭，她的聲音溫熱，語調輕快：「只要你是我的克拉克，怎麼樣都沒關係啊。」

　　她頓了頓，在僵硬的男孩兒耳邊繼續訴說：「所以說，我們想點現實的東西吧。救人的感覺好不好？上報紙的感覺怎麼樣？」

　　克拉克·笑不出來·肯特：「……那個稱號太傻了。」

　　維奧萊特好像喜歡上了揉他腦袋的感覺。

　　那只輕柔的手掌又摸上了克拉克的腦袋，在他半幹的發頂揉了揉，意猶未盡地收回手。

　　「其實我剛回斯莫維爾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人能來幫幫我就好了。」她看著他，溫柔繾綣，「然後我就遇見了你。」

　　「克拉克，你知道嗎？是你救了我呢。」

　　少年人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不、不是這樣的。你也幫了我很多的，維。」

　　女孩兒眉眼彎彎，臉上的笑容甜甜的，嘴角上揚得更高：「那我們做個約定吧。如果你覺得擔心，那麼將來，就盡自己所能去救人好不好？等我們長大了，我會努力成為醫生，治病救人；你也可以用你自己的方法，説明需要的人。」

　　「我們都會成為更好的。」

　　克拉克腦袋一片空白。

　　就算不是地球人，他也會被青春期的荷爾蒙操控。

　　他還握著維奧萊特的手，之前的沮喪與難過全部消失不見。他眼前好像在自動上演未來美好的畫面，克拉克笑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好像是晴空的陽光，溫暖又不灼燙。

　　他聽見了自己的回答：

　　「好，我們約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問：親自把竹馬送上超英的道路是什麼樣的感覺？

　　維：……你別和我說話QAQ

　　*

　　謝謝安瑾緣的手榴彈包養，麼麼噠


☆、氪星之子

　　高中的時候，維奧萊特和克拉克已經和小時候的模樣判若兩人。

　　克拉克小時候簡直像個軟趴趴的奶團子，現在卻是個身高一米九的強壯男人；維奧萊特小時候簡直是個陰鬱又不合群的小透明，但現在全高中的人都知道她。

　　——畢竟是全校成績第一的學霸。

　　斯莫維爾畢竟是個小鎮。小學只需要一所，初中只需要一所，高中更是只有一所了。

　　甚至同學們都沒怎麼變。

　　除了一些不讀書的，一些最後去大城市的私立學校的，其餘所有孩子都按部就班地走過了小學初中直到高中。

　　而長大的孩子們，在這個質樸的環境，大部分也都開始反思過去的自己。

　　至少現在他們已經不會欺負人了。

　　……可能克拉克現在的塊頭也是原因之一。

　　但不管怎麼說，同一批孩子也早都看習慣了維奧萊特的模樣。她已經可以在教室裡摘下她的帽子，也沒有人會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甚至可以說……看習慣了，維奧萊特臉上的紅色非但不嚇人，反而像是她獨特的標誌。他們也終於可以看清維奧萊特的長相，不再把她身上的缺陷當做一切。

　　維奧萊特的五官長得很好，是右上方的面頰雖然不一樣，但除了幾塊淺淺的紅斑，左半張臉幾乎就是正常人，沒有被紅色覆蓋的地方更是白皙細膩。

　　她有一雙仿若會說話的淺藍色眼眸，瞳孔漆黑，睫毛纖長，眼睛的形狀偏圓，笑的時候會彎起來，親切又溫柔；她的鼻樑中央被粉色的斑塊分開，鼻尖卻是白皙的，圓潤可愛；她的下半張臉大部分是正常的，嘴角有著淺淺的小梨渦，平日裡不明顯，一笑起來甜蜜又醉人。

　　她還有漂亮的淺金色長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她的性格非常好，甚至可以說，全校從老師到同學，沒有人能在維奧萊特身上挑出毛病，只能說這個世界上沒人是完美的。

　　因為她太完美了，上帝才會在她身上留下那樣的痕跡。

　　——這是悸動的男孩子們私下交流的時候說的，有些女孩兒也這麼說

　　不，還有一點不完美的。

　　她身邊的那個克拉克·肯特太煩人了。

　　——這是想要告白，卻發現克拉克又把維奧萊特帶走了的另一些男孩子說的。

　　每次想要對維奧萊特說點什麼，被她看著就緊張得說不出話；好不容易準備好語言……克拉克·肯特那傢伙總能突然出現，然後用各種理由把維奧萊特帶走。

　　高中馬上就要結束了，校園裡成雙入對的小情侶也越來越多，而維奧萊特和克拉克雖然總是一起……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兩個不是情侶。

　　男同學們：希望克拉克繼續慫下去！

　　不過這個願望可能無法達成了。

　　在高中畢業前夕，克拉克又經歷了一次蛻變。

　　他發現自己能做到的越來越多，有的時候偽裝自己都有些心驚膽戰。

　　就好比說，體檢問題。

　　維奧萊特正在準備她的大學申請。

　　淺金髮色的姑娘已經對自己的未來有了大致的規劃。她的本科選的就是相關的專業，本科畢業之後就能申請醫學院了。她甚至連自己的社會實踐要做什麼都做好了計畫，只要離開斯莫維爾小鎮去到大城市，她就可以開始她的目標。

　　而克拉克……卡在最基礎的問題上。

　　沒有針頭可以刺穿克拉克的皮膚，可憐的男孩兒連最基礎的血液檢測都不能做，他被體檢卡住了，能選擇的學校一瞬間就少了一大半。

　　簡直委屈得不行。

　　作為聽竹馬訴說的小青梅，維奧萊特笑得停不下來。

　　男孩兒已經要成年了。

　　他曾經圓滑的線條已經蛻變出棱角，可他那雙晴空藍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澄澈。

　　就算長成了高大的男人，這個時候也像是嗚咽撒嬌的大金毛，就差甩甩尾巴求安慰。

　　明明坐下都比對方矮上不少，維奧萊特還是順手摸上了他的腦袋。

　　他的頭髮還有些微微的卷，手感棒極了。

　　淺金髮色的姑娘唇角翹起，小梨渦甜甜的：「摸摸頭。」

　　克拉克：「……」

　　他歎了口氣，向後一倒，躺在了草地上。

　　已經入夜，晴朗的夜空點綴著些許星辰，月亮在此刻只是一道彎彎的月牙。靜謐的夜色中，風吹動植物發出的沙沙聲與遠遠傳來的三兩聲鳥叫交織成醉人的音樂。

　　維奧萊特學著克拉克的模樣，也往後一倒，躺在了草地上。

　　克拉克覺得很煩惱。

　　他轉頭，從小到大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姑娘就躺在他身邊，伸著手，從指縫裡看著月亮。

　　他頓了頓，還是沒有忍住：「維，我覺得計畫可能要變了。」

　　維奧萊特收回手，也轉頭看他。

　　兩個人面對面，互相望著對方早就看熟悉的臉。克拉克表情嚴肅：「我覺得你目標的大學我肯定申請不上了。我覺得我應該去找個工作。」

　　維奧萊特眨眨眼：「不要這麼看著我，我才不會給你建議。」

　　克拉克：「……」

　　她伸手去戳克拉克的鼻尖，然後滑到額頭，在眉心點了點：「所以說，你在煩惱什麼？不管你做了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援你的。反正我要做什麼已經跟你說過啦。」

　　克拉克握住她作怪的手，稍稍一使勁，就把毫無準備的姑娘拉到了自己懷裡。

　　他長得高壯，但是身體堅硬，一點都不軟。但是他的動作很小心，維奧萊特沒有覺得一點點難受。

　　兩個人一起面朝上躺著，維奧萊特更是躺在克拉克身上，一臉懵逼的表情，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想要起來，但是被竹馬抱住，不讓她動。

　　「你說我煩惱什麼啊，我怕接下來的幾年我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大金毛已經成熟的聲音低沉，語調卻委委屈屈：「外面的城市可不是我們小鎮。你別想轉頭，我不讓你看到我現在的表情。」

　　想要掙扎的姑娘只好安安心心地繼續聽。

　　「我覺得再不說就要來不及了。你好像完全沒有發現我喜歡你啊……」

　　悸動了多年的少男心怦怦直跳。

　　克拉克喜歡維奧萊特。

　　不管是從什麼角度來說，他都會喜歡她。因為她陪伴他走過了這麼漫長的路，因為她一直在他身邊，因為她是維奧萊特。

　　克拉克習慣了維奧萊特在的每一天，他簡直無法想像如果有一天他的姑娘不和他走一起了，他會有多失落。

　　想想都難過。

　　而他想的……確實沒錯。

　　因為他懷裡的姑娘放棄了掙扎，溫柔的聲線都拔高了一個度：「誒？！克拉克你喜歡我？！」

　　克拉克：QAQ

　　「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維奧萊特：「你和以前沒有區別啊！」

　　克拉克：「……」

　　他無奈地站起來，懷裡抱著一個快要成年的姑娘卻像是抱著一隻軟綿綿的小貓崽一樣。

　　他換了條胳膊使力，讓姑娘在他懷裡轉了個圈，可以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維奧萊特雙手撐在他寬厚的臂膀上，盯著他那雙晴空藍色的眼眸看。克拉克臉上帶著無奈的笑意，任由她死死盯著。

　　淺金色的長髮上竟然還沾了根草，克拉克的視線忍不住就被那根青草吸引住，而後重新移到維奧萊特的臉上。

　　他的姑娘似乎很煩惱。

　　「你不喜歡我啊？」大金毛好像沮喪地垂下了耳朵。

　　維奧萊特歪歪頭，又摸了摸他的腦袋：「我喜歡你啊。」

　　淺藍色的眼底鋪滿笑意，維奧萊特把他的頭髮揉亂，在他驚喜的目光中鼓了鼓臉頰：「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喜歡我？你不說你怎麼知道我喜不喜歡你？我只看得到你，不喜歡你喜歡誰？」

　　克拉克的腦袋裡卻只有喜歡這個單詞。

　　他臉上的笑容傻乎乎的，卻滿滿的都是真摯與誠懇。

　　心臟的跳動，血液的奔湧，呼吸的顫抖，所有的一切都在訴說著歡喜。

　　維奧萊特還在揉著他的頭髮，居高臨下：「怎麼啦？傻啦？我告訴你，我可是要當醫生的人，你要是腦子不好使我多丟——唔！」

　　她的話沒有說完。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個親吻，青澀又甜蜜，只有唇瓣的相貼，卻賽過蜂蜜。

　　維奧萊特不說話了。

　　淡淡的粉紅色沾染了她整張臉，她低頭，把腦袋埋在他的頸窩那。

　　而克拉克興奮到想要起飛。

　　他也這麼做了。

　　前幾天他就發現自己可以一跳幾百米高甚至可以飛起來，但是因為女孩兒忙著申請大學的檔始終沒有展示；而現在，終於有機會在維奧萊特面前表現了。

　　他把從青梅晉級成女朋友的女孩兒緊緊抱在自己懷裡，聽著耳畔的風聲，還有她的尖叫聲：「你放我下來——克拉克你個大笨蛋——」

　　已經可以稱為男人的男孩兒笑得燦爛：「我不！你說愛我我們就下去。」

　　維奧萊特尖叫：「我——怕——高——」

　　克拉克：「……等我控制一下方向馬上下去。」

　　「克拉克你個大混蛋！！！」                        

　　作者有話要說：

　　快——誇我甜！！！

　　謝謝白衣和安錦緣的地雷包養，麼麼噠~

　　評論再回吧，今天太累了_(:з」∠)_

　　愛你們~


☆、氪星之子

　　今天是高中畢業典禮。

　　高中畢業就是一道即將邁向成人世界的大門，對於克拉克和維奧萊特來說也一樣。

　　他們要畢業了。

　　一起走過了十年的時間，他們馬上步入成年，要離開熟悉的小鎮，去為未來拼搏努力。

　　所有人都在笑著，展望未來。

　　畢業典禮可以說是很隆重了。

　　在斯莫維爾這樣的小鎮子，孩子畢業典禮的時候也是全家到齊。瑪莎和喬納森兩個人都來了，看著從小團子成長到現在比父親都要高壯的兒子，夫妻倆欣慰得很。

　　維奧萊特是自己一個人，不過她已經和肯特家熟悉了，或者說太熟悉，同樣是從小被看到大的。

　　喬納森現在對克拉克也沒有那麼擔心了。他知道，他的兒子已經成長成善良，可靠，有擔當的男人。而自己這個老父親，只需要看著他走上自己人生的道路。

　　瑪莎看著自己看大的兩個孩子手挽著手說著悄悄話，欣慰地笑著，也和喬納森挽上了胳膊。

　　畢業演講，毫無疑問，畢業生代表是維奧萊特·薩恩。

　　每個畢業生都穿著代表他們即將畢業的藍色服裝，毫無裁剪可言的袍子看起來傻乎乎的，但所有人都很開心。

　　今天的姑娘很漂亮。

　　她戴著藍色的學士帽，帽角垂下的穗子被風吹動。

　　她淺金色的長髮整齊地披在腦後，有一部分剪了劉海兒，蓋住了左半邊臉的前額。

　　女孩兒站得很直，沒有去遮蓋自己臉上其餘的紅色斑痕，哪怕還有些對她陌生的人在下麵竊竊私語。

　　維奧萊特就站在講臺中央，臉上是甜甜的笑，淺淺的小梨渦更添一絲親切。

　　女孩兒的聲音很溫柔，給人的感覺和她本人一致，如沐春風。

　　「……我們一路走來，每一步都在為自己、為家人、為我們愛著的人踩下腳印。我們站在高山之巔，雖然隔著深海，但未來就在目所能及的遠方。」

　　她笑起來，雖然聲音柔嫩，但淺藍色的眼眸中卻是堅定與剛強。

　　「我僅代表自己，感謝命運的饋贈。我很榮幸，遇見你們。」

　　克拉克就坐在最後，認真的盯著他的姑娘看，和維奧萊特對上了視線。

　　女孩兒笑起來，小梨渦甜甜的，她竟然在眾人面前做了個飛吻的動作，而同學們配合地起哄。

　　她順手把帽子摘了下來，向上空一拋，仿佛一種儀式一樣。

　　「朋友們！我們畢業啦！」

　　歡呼的音浪響起，無論是學生還是家長們都被這種氣氛感染，連帶著那些看哥哥姐姐畢業的孩子們都在尖叫，好像整個世界都是歡欣。

　　克拉克也從學生們中間鑽出來。

　　他在父母臉側留下親吻，而後去迎接他的姑娘。

　　維奧萊特的情緒也激動了。

　　她的鼻尖隱約看得到上面細密的汗珠，那雙淺藍色的眼眸亮晶晶的。

　　她快步離開主席臺，沖著克拉克沖了過去。

　　克拉克抱起她轉了個圈。

　　淺金色的髮絲飛揚起來，維奧萊特圈著他的脖子，掙扎了一下才從他身上下來。

　　克拉克竟然還有些靦腆，他在她唇角啄吻，而這個畫面正好被帶著相機的同學給抓拍到。

　　雖然很多孩子會繼續留在斯莫維爾，但更多的年輕人會就此各奔東西。大家都鬧了起來，往日裡的隔閡全部消失不見。

　　克拉克廢了好大的力氣——因為他不能使出超過普通人的力氣還要小心會不會傷到維奧萊特或者同學——才把他的姑娘從人群中救了出來。

　　他們兩個躲到了教學樓後身，趁著沒有人在這裡。

　　他們坐在樹蔭下，左手牽著右手，而女孩兒眉眼彎彎，又去揉他的卷髮。

　　克拉克用空閒的那只手捉住她作亂的手，捂在胸口，又親一下。

　　他們在戀愛，不過說實話，除了動作終於親密起來，還能說些甜言蜜語之外，好像沒什麼區別。

　　不，這就是最大的區別了。

　　今天的維奧萊特第一次出門沒有戴帽子，甚至沒有帶著。她微微仰頭，淺藍色的眼眸倒映著克拉克關切的模樣。

　　克拉克正在看著她臉上的紅斑。

　　維奧萊特說過，她小時候爸爸就說要給她攢錢做手術，而現在，十多年過去了，她沒有再看過她身上的問題。

　　他伸出手，指尖撩開她淺金色的順滑髮絲，輕輕觸碰她臉上微微凸起的部分。

　　維奧萊特的眼睛一眨不眨。

　　「是不是很難看？」

　　她輕聲說著，雖然小梨渦沒有浮現，但淺藍色的眼中沒有任何陰翳。

　　她接受了自己。

　　克拉克笑起來，他把女孩兒拉到懷中，溫熱的唇瓣吻在她的額角：「明明是太好看了，我被你迷住了。」

　　這是一個溫馨的擁抱，兩個人誰都沒有動，直到幾分鐘後，維奧萊特發現自己的視覺開始模糊。

　　「克拉克……」

　　女孩兒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開始重疊傾倒：

　　「我……覺得不太好……」

　　這是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下一秒，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克拉克差點被她嚇瘋。

　　如果不是瑪莎緊緊地攥著他的胳膊，他可能會徹底失去理智，直接抱著維奧萊特就用最快的速度飛去醫院。

　　那雙晴空藍的眼眸有些陰鬱。

　　他咬著牙，護著臉色蒼白的姑娘，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了車。

　　而在他眼中人事不省的維奧萊特，卻在做夢。

　　可能是在做夢吧，她回到了她剛剛來到斯莫維爾的那天晚上。

　　維奧萊特沒有七歲以前的記憶，她好像是生過一場大病，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在七歲到八歲之間，是和父親生活在大都會的。

　　在大城市討生活並不是那麼容易，何況還有維奧萊特這麼一個需要照顧的孩子。她爸爸很累，身體也不好，最後，在維奧萊特還沒有找到人生方向的時候就殘忍地離開了她。

　　於是她來到了斯莫維爾。

　　那天晚上，她在陌生的小鎮，得到了「系統」。

　　十年快要過去，維奧萊特已經要淡忘了那些過去。但在這個時候，一切重新在她面前上演。

　　她在夢中看到了鏡子裡穿著父親襯衣當睡衣的女孩兒，記起了系統對她說的話。

　　【你的任務目標名字是卡爾·艾爾。你要讓他選擇在地球上永久隱瞞身份，並且低調安靜地活著。如果成功，我可以幫你解決掉你身上的隱患讓你安全活下去；如果失敗，你就會死。】

　　會死。

　　系統還說了什麼來著？

　　對，時間限制。

　　時限是……十年。

　　維奧萊特睜開了眼睛。

　　***

　　克拉克在醫院呆了一整天，而他的姑娘也昏迷了一整天。

　　斯莫維爾的醫療水準中規中矩，初步檢查，除了說維奧萊特的腦袋裡可能長了腫瘤，其他的都需要等她醒過來繼續檢查才能知道。

　　並且他們建議，還是去大城市的大醫院看看才好。

　　克拉克感到了無比的恐慌。

　　就算他是外星人，就算他有各種超能力，他也沒有讓人類身體內部病灶消失的辦法。

　　他只能握著女孩兒的手，用貪婪的眼光看著她，一眨不眨，不顧白天黑夜，盯了一整天。

　　維奧萊特醒來的時候，身邊的傢伙竟然下巴上都冒出了胡渣，讓女孩兒忍不住笑出了聲。

　　「維。」

　　克拉克坐到了床邊，俯身，用堅硬的臂膀把她抱在懷裡，嗅著她身上的氣息。

　　明明之前都是清冽的紫羅蘭香，在醫院呆了一天，卻染上了消毒水的味道。

　　維奧萊特抬手摸到了他的發頂，輕輕撫摸。

　　「我在。」

　　她眯著眼睛，小聲回應：「我渴了。」

　　克拉克刷地消失，刷地帶著水回來，輕聲解釋：「我保證沒人看到。」

　　淺金髮色的姑娘笑出了小梨渦，她接過水，乖巧地點頭，拒絕克拉克要喂她喝水的可怕舉動。

　　克拉克看著她，那雙晴空藍色的質樸眼眸中是認真的關切，手指緊緊地抓著衣擺，掩飾著自己的緊張：「我們去大都會吧，維。先去檢查一下，看看有什麼辦法。」

　　維奧萊特喝完水，嗯了一聲。

　　她的聲音柔柔軟軟，淺藍色的眼眸十分認真。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克拉克，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秘密嗎？我說需要你幫忙的。」

　　他點頭。

　　「我……我要找到他。」

　　維奧萊特咬著下唇，把有些發白的唇色咬得鮮紅：「卡爾·艾爾，我需要找到他。」

　　「他能幫你？」

　　「嗯。」

　　晴空藍色的眼睛顯得十分認真。

　　克拉克向他虛弱的姑娘許諾：「我會找到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

　　辣雞系統辣雞情報，簡直蓄意害死人啊！

　　*

　　謝謝安錦緣小天使的包養，麼麼噠~

　　*

　　求留言！

　　*

　　補充一句，是刀

　　維妹暈倒前那句話是：「I don't feel so good ……」


☆、氪星之子

　　克拉克也曾經為自己的超能力驕傲過。

　　他當然驕傲了，他之前也是少年心性，他的身心發展和地球人類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如果不是他那些普通人沒有的能力，誰都不會懷疑他不是地球人。

　　而擁有這種能力，怎麼會不讓人驕傲呢？

　　如果不是肯特夫婦，克拉克說不定確實會成為一個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的傢伙，或許會用能力成為壞蛋也說不定。

　　但還好他沒有。

　　而現在，他覺得過去也曾經令他驕傲的超能力，沒有任何用處。

　　他只能看著他心愛的姑娘一點點虛弱下來。

　　他們已經從斯莫維爾來到了大都會。

　　原本就蒼白虛弱的姑娘這時候好像隨時都會離去。她白皙的手背上紮著針，克拉克看著冰冷的液體一點一點流入她的身體，覺得心臟都在跟著她麻木。

　　維奧萊特的檢測結果出來了。

　　腦部有腫瘤，壓迫了神經，初步懷疑是惡性腫瘤；雪上加霜的事，她遺傳自父親的心臟病同時爆發，連帶著臉上的紅斑也同時惡化。

　　幾種病症凝聚在她嬌小的身體裡，互相牽扯，在她沒有穩定的現在，醫院根本沒有辦法做手術。

　　她只能這樣熬著。

　　克拉克無比後悔，他一直都聽著維奧萊特的心跳，知道她那裡可能不太一樣，但是他卻因為疏忽，讓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如果……如果早一些，他能帶著維奧萊特去醫院看看，是不是一切都來得及？

　　可惜沒有如果。

　　克拉克可以用透視眼看到她腦袋裡那該死的腫瘤，能看到她有缺憾的心臟艱難地跳動，但他什麼都做不了。

　　什麼都做不了。

　　維奧萊特又睡了一天。

　　她醒來的時候，克拉克正在瘋狂地翻著書，想要惡補一些醫學上的知識，在維奧萊特看過來的時候，卻小心翼翼地把書藏起來。

　　淺金髮色的姑娘已經幾天沒有洗過頭髮換過衣服，她沒有被紅斑覆蓋的皮膚蒼白到透明，連唇色都泛著微微的紫。

　　但是她在笑。

　　淺淺的小梨渦在她臉頰浮現，女孩兒對著男朋友招招手，把因為輸液而有些青紫的手按在了他的腦袋上。

　　淺藍色的眼眸有些滿足，她感受著掌心髮絲摩擦帶來的麻癢，笑聲甜甜的：「克拉克你有沒有洗頭髮啊？」

　　克拉克：「……維……」

　　女孩兒的手下移，在他肩膀拍了拍：「好啦，不逗你啦。我沒事的。」

　　克拉克低落極了。

　　維奧萊特的手前所未有的涼。她的指尖在他眉心輕點，笑意淺淺：「你別不開心，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了。」

　　克拉克勉強讓自己笑起來，但那模樣只像是一隻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委屈地撒嬌的大金毛。

　　淺金髮色的姑娘眨眨眼，拉下他的脖子，吻在他的額頭：「沒關係的，會好的。你有線索了嗎？」

　　克拉克沮喪地搖頭。

　　他能看得很遠，他能跑得很快。他甚至偷偷跑了幾個城市查了戶籍，可一無所獲。

　　卡爾·艾爾這個名字太奇怪了，他在網上都發起了「尋找卡爾·艾爾」的活動，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晴空藍色的眼眸閃過一絲堅韌，克拉克似乎做了什麼決定。他看著他的姑娘，認真極了：「維奧萊特，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找他？有些事情我也可以做的，你告訴我，我可以。」

　　維奧萊特看著他的眼睛，差一點就說出來了，可她尚存的理智阻止了她。

　　女孩兒唇角的小梨渦沒有消失，她眨眨眼，笑意清淺：「只要找到他就好了，我和他聊聊，然後就沒事了。」

　　倒不是不相信克拉克，但她要怎麼說？找到卡爾·艾爾然後告訴他一定要乖乖生活在地球？還要隱瞞身份？算了，還是等她自己和他聊聊。

　　說起來，他們找不到卡爾·艾爾是不是因為他已經決定了隱藏身份了？

　　維奧萊特不知道。

　　身體越來越虛弱，她再也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找到卡爾·艾爾身上。

　　淺金髮色的姑娘竟然還很樂觀。

　　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已經寄到了斯莫維爾，克拉克跑了個來回把那張紙送到了維奧萊特手上。

　　視覺神經最先受到壓迫，女孩兒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了。

　　她纏著克拉克把那封信讀了一遍又一遍，讀到男孩兒忍不住哽咽起來。

　　「維……」克拉克緊緊地抱著她，「你不要有事，求求你，別離開我。」

　　他至今的人生都圍繞這那座小鎮，那裡有他的家，他的父母，他的姑娘。

　　維奧萊特是不一樣的。

　　她是唯一的，貫穿了他的成長，從他們相識開始，就再也沒有分開過。

　　而他的女孩兒在成年之前卻像是極速凋零的鮮花，明明還沒到綻放的時候，卻連花期都要熬不過去。

　　維奧萊特嗯了一聲。

　　她的身體只能做些保守治療，曾經漂亮又富有光澤的淺金色長髮已經乾枯，明若星子的淺藍色眼眸失去了焦距。

　　她還是能笑出來。

　　淺淺的小梨渦依舊甜膩，她窩在克拉克的懷裡，攥著那封錄取信。

　　「別難過，克拉克，」女孩兒柔柔的聲音十分認真，「我們的約定，我可能要食言啦。」

　　克拉克不是每時每刻都能陪著她的。

　　他還在滿世界躥，想要找到那個不知道在那裡的卡爾。而在他不在身邊的時候，維奧萊特也想了很多。

　　她配合治療，求生欲旺盛，可生命力還在流逝。

　　系統一直沒有出現過，她已經開始懷疑，那些是不是都是她的幻想。

　　她也這麼和克拉克說了。

　　男孩兒緊緊地抱著她：「……我不會放棄的。你別亂說，你會好的。你……你還要當醫生，我還要去救人的。昨天在新奧爾良我有阻止一場搶劫，我把槍給融掉了。」

　　女孩兒嗯了一聲：「那，你要繼續努力了，到時候連我當醫生能救下的人一起救出來。」

　　克拉克顫抖著說好，但女孩兒沒有聽清。

　　維奧萊特又睡過去了。

　　不，準確來說，是昏迷。

　　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少到克拉克根本不敢放手再去找人。

　　可當虛弱的女孩兒戴上呼吸機，艱難地睜開眼睛，蒼白的小梨渦對著空無一人的方向綻放的時候，克拉克忍不住了。

　　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那個虛無縹緲的名字上。

　　可他找不到。

　　他發洩一樣，在毫無人煙的荒漠中來回穿梭，速度快得無法再衛星上留下清晰的影子。

　　他的能力在增強。

　　但是這有什麼用呢？他救不了心愛的姑娘。

　　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從天而降了一位少女。

　　和他一樣，從天而降，把在荒漠中無頭蒼蠅一般亂轉的克拉克一腳踩在了沙漠裡。

　　「找到你了。」

　　那是個金髮碧眼的漂亮姑娘，比他還要年輕一些，看著他的表情確實不屑的。

　　她穿著特製的藍色制服，身後的紅披風獵獵作響，胸口一個圖案一樣的字母「S」和載他來地球的飛船上一模一樣。

　　她的語調有些奇怪，說的好像不是英語，但克拉克完全聽得懂。

　　她說：「……哇我的堂弟，你好弱啊。」

　　晴空藍色的眼眸陡然亮了起來。

　　她是和自己一樣的外星人？

　　還沒等克拉克和這個自稱是堂姐的外星少女說上話，少女就已經攻擊上了他。

　　克拉克的戰鬥技巧不足，完全被女孩兒壓著打。直到他再次被金髮的女孩兒按到了沙漠裡。

　　女孩兒一腳踩在他身上，很是不開心：「你真是弱啊，來地球這麼久怎麼一點用都沒有，真丟人。」

　　克拉克趴在炙熱的沙子上，突然覺得她說的好像沒有錯。

　　……真的是一點用，都沒有。

　　然而她下一句話，卻讓克拉克如遭雷劈。

　　「怎麼，不是吧，被我說一句就放棄了？我們艾爾家的人才不會這麼慫的，對吧，卡爾？」

　　她說什麼？

　　晴空藍色的眼眸在沙塵中瞪大，他一個翻身，把身上的堂姐抖了下來。

　　克拉克的聲音發顫：「你剛剛說的名字，是誰？」

　　「名字？」少女有些愣，似乎是英語的緣故，她還反應了一下，「卡拉·艾爾，我的名字。」

　　「不，我問的是你剛剛說的。卡爾……卡爾·艾爾。」

　　卡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卡爾·艾爾就是你啊，不是真的在地球上變傻了吧。」

　　他找了兩個月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克拉克這一刻大腦空白，他想都沒有想，直接就要回去。

　　維奧萊特……維奧萊特還在等他。她說的，只要找到卡爾·艾爾，聊一下，她會好。

　　她會好，一定會好的。

　　然而比他要強的卡拉一把就把中看不中用的堂弟扯了下來：「你要幹嘛去？你得和我去訓練。你太弱了，卡爾。」

　　「讓開。」

　　「和我走。」

　　「我叫你讓開啊！」

　　克拉克幾乎是爆發出了迄今為止最強的力量。他的成長是肉眼可見的，沒多久就已經學會了卡拉的技巧並且回饋到了堂姐身上。

　　晴空藍色的眼眸染上赤紅，他終於掀翻了礙事的卡拉，徑直往回沖。

　　維奧萊特在等他。

　　他的心裡一直懷著這樣的信念，哪怕他因為和卡拉的戰鬥，身體受了些傷，胸口連呼吸都會疼痛。

　　耳朵嗡嗡作響，回到城市後手機不斷地震動，似乎在提醒什麼。

　　克拉克卻只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狼狽地站在了醫院門前。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慢動作。他的步伐踉蹌起來。

　　口袋裡的手機還在震，克拉克的手抖了抖，掏出了手機，翻開了蓋子。

　　螢幕上一條條焦急的短信不斷刷過，還有未接電話提醒，因為他身處沙漠，什麼都沒收到。

　　老舊的手機掉在了地上，摔花了螢幕。

　　頂天立地的男人幾乎站不穩了。他竟然倚著牆壁，慢慢坐了下去，好像發冷一樣，雙臂環抱著自己，縮成一團。

　　他聽到了瑪莎的抽泣聲，聽到了心電圖刺耳的警報聲。

　　可他沒有聽見他的女孩兒獨一無二的心跳。

　　他的紫羅蘭終究在凋謝在綻放之前。


☆、氪星之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大都會的人民都習慣了一件事。

　　在有危險的時候呼喚超人。

　　是的，超人，Superman。甚至你要是對著他喊什麼「英雄」啊「大個子」啊，甚至別的什麼沒有惡意的外號，他說不準都會對你點點頭，一笑而過。

　　對於大都會的人們而言，沒有比超人更可愛的英雄了。雖然說小打小鬧的犯罪還是無法避免，但是因為犯罪行為所導致的傷亡率，甚至各種意外所導致的傷亡率確實都在下降。

　　但是沒人知道這位穿著胸口一個大寫「S」的紅藍雙色制服，黑發藍眼笑容寬和的男人到底是誰。

　　不過知不知道他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知道他是超人就足夠了。

　　***

　　克拉克·肯特，現年二十三歲，從鄉下小鎮斯莫維爾來到大都會的苦逼城鎮務工人員，在《星球日報》工作，目前的職位是個實習記者。

　　他戴著老土的黑框眼鏡，把英俊的臉掩藏在鏡片與劉海兒下，健碩的身材差點要把格子襯衫撐破，手裡拿著資料在報社裡忙忙碌碌。

　　《星球日報》是大都會最大的媒體集團，各種事情一發生，星球日報就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好比三分鐘前大都會中心小學發生的火災。

　　報社裡的電話不斷響著，主編都快要瘋掉了。人手全部忙不開，他拿著話筒咆哮：「肯特？！克拉克·肯特？！媽的這小子滾哪去了！我要扣他工資！扣！工！資！」

　　克拉克目前還不知道自己可憐兮兮的工資又要被扣的悲慘消息，因為他聽到了有人呼喊他的名字，於是立刻換上了那身制服，正在趕往大都會中心小學。

　　超人就是克拉克，換句話說，克拉克·肯特，或者卡爾·艾爾，就是大都會的超人。

　　克拉克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和比他來地球要晚上很多的堂姐卡拉·艾爾一同找到了位於北極的氪星高科技基地，知道了很多真相。

　　原來他是氪星人，逃生來到了地球；而他的星球，已經湮滅在浩瀚的宇宙之中。

　　克拉克把這裡命名為孤獨堡壘。

　　他也是花了好久，才得到孤獨堡壘的承認，得到了一身氪星科技製作的制服——雖然藍色緊身衣，紅色腰帶紅色靴子紅色披風的打扮有點一言難盡——化身「超人」。

　　雖然他的姑娘食言了，但是克拉克卻還記得他的承諾。

　　——他要救人，連帶維奧萊特的份。

　　現在，他就在履行承諾。

　　燃燒起來的是科學實驗室所在的教學樓。

　　可能因為存儲了別的化學材料，樓裡的火勢始終沒有被撲滅。克拉克平日裡是限制著自己的超級聽力的，但還不用他靠近，他就聽到了孩子們哭泣的聲音。

　　超人和消防員打了招呼，直接鑽進了火場。

　　樓裡被困了三十多個學生，其中有些在哭，還有幾個在尖叫：

　　「超人——超人來救我們了！」

　　超人安撫地對孩子們笑了笑，成功把孩子們都護送了出去。

　　在他和往日一樣，想要離開的時候，一雙被火燎出水泡的稚嫩小手扯住了他的袍角。

　　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看著他，一雙圓滾滾的淺藍色眼眸一眨不眨，白嫩的臉上染上黑灰，淺金色的頭髮亂七八糟的。

　　克拉克差點恍惚。

　　女孩兒拉著他的披風，聲音清脆：「謝謝你，超人。」

　　超人搖頭，晴空藍色的眼眸深邃，他臉上是包容的笑，暖暖的：「下次注意安全。」

　　這個女孩子松了手，但另外幾個全部都湊了過來。

　　其中有一個好奇的男孩兒把手裡的畫本卷起來，當做話筒一樣想要塞到克拉克面前：「超人超人！你可以回答我一些問題嗎？」

　　孩子們都很興奮，七嘴八舌：

　　「超人超人你帶過別人飛嗎？」

　　「超人超人你需要做作業嗎？」

　　「超人超人你喜歡吃漢堡嗎？」

　　「超人超人你會喝冰闊落嗎？」

　　「超人超人你有女朋友嗎？」

　　明明自己才七八歲，瞧那鬼靈精的樣子，竟然還問起女朋友了。

　　克拉克忍俊不禁。他看著那個拼命把「話筒」塞過來的調皮男孩兒，揚了揚下巴：「你還想問什麼？」

　　「小記者」的左眼上方有一塊兒紅色的胎記，像是一顆桃心的形狀；他有一雙漂亮的黑眼睛，眼中滾動著微光，故意壓著上翹的嘴角，挺胸抬頭，一本正經：「身高體重血型星座就算了，你最喜歡的顏色？最喜歡的花？最喜歡的電影？最喜歡的音樂？最喜歡的食物？還有你的『S』是什麼意思啊？」

　　超人也願意配合他：「這個『S』代表著希望。喜歡的顏色？藍色吧；電影音樂我好像很久沒有關注過；食物……玉米不錯。」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熱牛奶配三明治是絕配。」

　　男孩兒已經收回了「話筒」，在本子上面奮筆疾書。剛寫了兩個單詞，他瞪著眼睛抬頭：「最喜歡的花呢？還有，最想做的職業！」

　　晴空藍色的眸子閃過一絲溫柔。

　　克拉克笑起來：「最喜歡的……維奧萊特（紫羅蘭）。」

　　他抬手摸過男孩微卷的短髮，親切又溫和。他忽然明白維奧萊特為什麼這麼喜歡摸自己的腦袋了，手感確實不錯：「如果可以的話，我覺得醫生很不錯。你要好好學習啊。」

　　小男孩兒躲了一下，沒有躲開，他鼓著臉頰，嘟囔了一聲「我也這麼想」，之後聲音清脆地重複最初引起注意的那個問題：「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現在的孩子可比當年的要大膽多了。漂亮的黑眼睛瞥了一眼剛剛第一個說話的女孩兒，「小記者」嘿嘿笑了一聲：「我有哦！」

　　克拉克：「……」

　　他決定不讓這個孩子驕傲：「我當然有。」

　　一群孩子，包括圍觀的大人們都哇哦了一聲。

　　為了拒絕繼續回答問題，超人終於記起來自己是個逃班人士，說走就走。

　　而在他飛起來的時候，那個男孩兒正被他的「女朋友」扯著耳朵，而男孩兒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睛盯著超人身後翻滾的披風，笑意滿滿：「謝謝你超人——」

　　克拉克沒有回答他，只是唇角上揚，笑容溫暖，好似陽光。

　　而後，一回到《星球日報》，藉口上廁所的克拉克·打工仔·肯特得到了噩耗：「扣！工！資！」

　　高大健碩的男人委屈地縮縮脖子，推了推眼鏡，重新投身於繁忙的工作中。

　　還是好好工作賺錢吧，大都會的房子租金太貴了，想要生活得好，一點都不容易呢。

　　***

　　從大都會到斯莫維爾，如果開車要幾個小時，但是對於超人來說，只是一瞬間的功夫。

　　他抽了時間，回了一趟家。

　　家鄉還是那麼平靜，玉米大豐收，瑪莎和喬納森都累了一天，看到克拉克回來，只是問候了幾句便去休息了。

　　今天的月亮滾圓。

　　月光下，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那裡。

　　他凝視著刻在墓碑上那差額只有十八的兩組數字，摘了掩飾身份用的眼鏡，坐了下來。

　　指尖輕觸著面前的名字，拂去上面的灰塵。

　　「好久不見，維。」

　　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淺淺的笑意。

　　「……時間過得真的好快啊……

　　「大都會那麼大，我沒想到我竟然又見到他了。

　　「呵，年紀不大，鬼主意倒不少。

　　「他的眼睛和你不一樣，是黑色的，但是很漂亮。那時候他才三歲吧，因為看不見只在那哭的胖小子，現在已經在上小學了。一切都好，你的眼睛……他看起來適應得也不錯，或許下次我可以找機會再去看看他。

　　「我爸爸媽媽都很好，最近瑪莎說想要再養一條狗，或許我可以說服她養一隻金毛，你說的，你想養來著。

　　「星球日報的同事都很友善，能學到不少東西，也方便我去做些別的事情。只希望主編別再找我麻煩了，也別扣我工資了！

　　「卡拉說還要去找那些可能失散在別的地方的同胞，不過我暫時只想留在地球。我對氪星沒有一點記憶，或許以後會改變主意，現在我不可能離開。

　　「我得走了。

　　「……我很想你，維。

　　「下次再來陪你。晚安。」

　　晨光熹微，新的一天悄然來臨。

　　那座打掃乾淨的墓前已經沒有人在了。

　　一束帶著晨露的紫羅蘭被包裝好，悄悄放在墓碑上，蓋住了屬於女孩兒的姓氏，露出名字。

　　而淡淡的花香最終在空氣中逐漸散去，了無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誓，我本體是個甜文寫手，我強調很多次我是甜文寫手小酒酒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種成了刀子精

　　_(:з」∠)_都怪滅霸！

　　沒有白超沒有白超沒有白超沒有不義沒有不義沒有不義，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大超是個暖心的小鎮男孩兒，沒有黑化麼麼噠。

　　維妹是過去的記憶，大超那麼厲害他走出來了。

　　至於未來……誰知道呢_(:з」∠)_

　　*

　　因為滅霸的鍋開了這篇文，還有冬兵，幾局，博士，鐵罐，教授是已經列好綱的，坐等你們給我麼麼噠。

　　本來接下來要寫場面人老萬的，但是最後考慮他還是超反，暫時擱淺吧，說不準可能開個短番外寫寫，請繼續愛我，賣萌給你們看喲喵~ ＞▽＜

　　*

　　謝謝白衣和安瑾緣小天使的包養！再賣個喵~o( =∩ω∩= )m 我之前是不是名字寫成錯別字了QAQ原諒腦袋壞掉了的我

　　*

　　歡迎踴躍留言，風裡雨裡，我在天臺等你~

　　下一個寫誰，前兩天作話我透露了，沒錯就是——


☆、鄰家蜘蛛

　　維奧萊特·薩恩最近火得很。

　　她好像可以說是一夜成名的典型代表，一首自彈自唱的歌曲讓她在網路上一夜火爆，而後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踏入圈子較高的層次，並且在那位子上坐得穩穩的。

　　她的歌聲太過獨特，溫柔繾綣，像是傾訴，像是呢喃，過耳難忘。

　　才三年的時間，維奧萊特的歌已經佔據了大街小巷。或許你不喜歡她，但你絕對不可能從未聽說過她。

　　何況，在她有一把能唱入人心底的好嗓子的同時，她的長相也給她圈了很多粉絲。

　　淺金色的漂亮長髮，淺藍色的溫柔雙眸。

　　她的長相精緻柔和又毫無攻擊力，嘴角邊一對淺淺的小梨渦讓她笑起來的時候更顯甜蜜可愛，讓人覺得對她大聲說話都是一件過分的事。

　　總有粉絲在吹捧她的時候，說她就像天使一樣，不管是那溫柔的聲音，還是溫柔的她本人。

　　不過，就算維奧萊特·薩恩是個已經很有名氣的歌手，她的日常卻不是只要唱歌就可以了，她也有別的工作。

　　為了宣傳接下來的演唱會，她今天就有一場脫口秀節目需要參加。

　　現在的她就在錄製現場的休息室裡，望著窗外的晴空，眨了眨眼。

　　不久之前，一個自稱是系統的東西找上了她。

　　維奧萊特當時正在嘗試寫新曲子，聽到那冷冰冰的電子音只是嗯了一聲，繼續記錄音符。

　　不過當天晚上她就做了一場真實到可怕的夢——她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紐約布魯克林的一個小護士，有一位相愛的戀人，平凡而又幸福。

　　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她在床上坐了好一陣在，才下樓去吃早飯。

　　夢境似乎是連貫的，接下來的每一天她都在做夢。她的戀人變了模樣，她和他滿心歡喜等待戰爭的結束，她卻在與他重逢之前死於紛亂的炮火。

　　維奧萊特為這場夢寫了一首曲子，每一段旋律都在訴說著這個故事的溫柔。

　　接著，她又在夢中體驗了另一段人生，最後死於疾病，甚至沒有機會見到青梅竹馬的男孩兒最後一面。

　　淺金髮色的歌手又寫下了另一首歌。

　　很溫柔，很暖，哼起來的時候會笑，然後掉下眼淚。

　　好長一段時間過去了，在維奧萊特決定好最後一個音符的現在，她又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系統的電子音冷冷的，好像不帶什麼情感。

　　【維奧萊特，好久不見】

　　淺金髮色的姑娘望著緩緩飄蕩的雲朵，白皙的面頰上浮起淺淺的小梨渦：「好久不見。」

　　系統似乎卡了一下，艱難地運算之後，電子音有些遲疑：

　　【你記起來了？】

　　維奧萊特搖頭。

　　她晃了兩下腦袋，才反應過來系統可能看不見。

　　女孩兒整理了一下禮服裙的裙擺，聲音柔柔軟軟：「我只是覺得，你有些熟悉。」

　　系統沉默了。

　　好一陣過去，它才繼續說話：【按照規章制度，我應該向你解釋。上個世界的失敗有我的原因在，我向你道歉。但你的任務一直在失敗，我的能量不夠無法跟蹤綁定，只能先在世界中恢復自己之後再來找你。所以這次的任務時間非常短。】

　　它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讀取資料：

　　【任務目標，蜘蛛俠，彼得·派克。時限三個月，你要在時限範圍內，讓他選擇放棄蜘蛛俠的身份。】

　　維奧萊特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是知道蜘蛛俠的。

　　倒是第一次聽說彼得·派克。

　　女孩兒直起身子，眉頭有處淺淺的凹痕，有些不解：「為什麼？」

　　系統義正言辭：

　　【我是在救他。你知道超級英雄有多危險，如果他繼續做蜘蛛俠，他可能會在一年後，三年後，五年後，或者八年後死於非命。】

　　維奧萊特沒有說話。

　　她細白的指尖輕輕點了點玻璃，窗戶玻璃上倒映出她淺笑的面龐。

　　「我知道了。」

　　***

　　彼得·派克非常想實名辱駡一下這可怕的工作了。

　　每天忙得跟狗一樣，每天還要聽主編詹姆斯對蜘蛛俠的點名批評——明明戴上面具就是蜘蛛俠，然而摘下面具就軟趴趴的彼得不得不為了生存繼續忍耐。

　　而且他真的非常搞不明白詹姆斯先生的腦袋。

　　明明那麼討厭蜘蛛俠，還總是要寫他的新聞，看他的動態，甚至還專門在《號角日報》上開闢了一塊兒地方刊登蜘蛛俠的消息。

　　然而，為了生活，彼得還是上交了一張「自拍」。

　　詹姆斯主編最喜歡彼得·派克這一點。

　　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哪裡討那怪胎喜歡了，兩個人竟然算是朋友，派克這小子還總能弄到一些獨家的照片。

　　詹姆斯推推眼鏡，看著彼得上交的那張飛躍在半空中的蜘蛛俠，滿意地敲了敲桌面：「不錯。稿子你寫完了？」

　　彼得·蜘蛛俠版面撰稿人·悲憤·派克：「……寫完了。」

　　「好的，你可以出去了。」

　　彼得：「……哦。」

　　在他離開前，詹姆斯桌面的電話響得快要跳起來。門還沒關緊，彼得聽到了詹姆斯興奮的聲音：

　　「什麼？那個女歌手？她真的那麼說？！我知道了，我會安排下去的。」

　　不負責娛樂版面的彼得假裝什麼都沒聽到，終於歇了口氣，熬到了下班時間。

　　下班之後，就是蜘蛛俠的工作時間了。

　　他喜歡換上制服在紐約的半空遊蕩，戴上面具總能讓他感覺更自在一些。

　　蜘蛛俠已經出現了五年多，號稱紐約的好鄰居，吸引了一大堆粉絲，也吸引了一大堆黑粉。

　　不過蜘蛛俠心態好，他戴著面具，絮絮叨叨自言自語，在阻止了三次搶劫，一次盜竊以及一次威脅事件之後，把罪犯掛在警局門口，回了家。

　　彼得現在自己一個人租了個廉價的單身公寓，樓下就是吵吵鬧鬧的酒吧一條街，好在他每天回來都很晚，也不是很在乎那點噪音——便宜就好。

　　不過今天回來得有些早，彼得突然有一種去樓下放鬆的衝動。

　　說幹就幹，十分鐘後，他就坐在了酒吧吧台前，點了一杯最便宜的啤酒。

　　半杯啤酒下肚，彼得的視線被角落乖乖坐著的人影吸引住了。

　　他來的時候那個卡座就坐了戴著鴨舌帽的姑娘，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面前擺著十多個空酒杯。

　　而現在，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正在向她走去，嘴裡還在調笑著一些不太乾淨的話。

　　那個女孩兒似乎喝醉了，有些遲鈍，愣愣地抬頭看著那幾個高壯的男人。酒吧燈光昏暗，她帽檐壓得又低，只看得清嫣紅的唇瓣和白嫩的尖下巴。她歪著頭反應了一下，愣愣的，然後傻乎乎地笑起來，露出唇角可愛的小梨渦。

　　這時候，換上蜘蛛俠的制服再出現就不太合適了。

　　可能酒吧這種氛圍就是容易發生故事，彼得放下酒杯，站了出來。

　　「嘿，先生們，」深棕短髮深棕眼眸的彼得一眨眼就站在了他們和女孩兒之間，「我得帶我朋友回家了。」

　　雖然他是蜘蛛俠，但是彼得·派克本人的身量並不高，還穿著不那麼合身、甚至顯得空蕩蕩的衣服。再加上他有些靦腆的長相，那幾個男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結果沒想到，那個原本只是傻乎乎地笑著的姑娘直接撲到了面前這個書呆子身上。

　　那姑娘的聲音甜甜膩膩的，拉長的軟糯音調非常好聽：「彼得，你來接我回家啦~」

　　他們好像真的認識？

　　那幾個男人互相看看，不想壞了酒吧規矩，只能掃興地呸了一聲，轉頭就走。

　　這時候換彼得·派克發愣了。

　　陌生的女孩兒正雙手握在一起，環著他的脖子，把大部分·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彼得不算高，女孩兒穿著高跟鞋，說不準比他還要高一點，白皙的面頰浮著薄紅，愜意地蹭了蹭他的臉頰，讓面皮超薄的彼得瞬間紅了臉。

　　她……她應該是喝醉了，叫出名字來完全是巧合吧。

　　彼得在內心對自己說，勉強站直。

　　他第一次被女孩兒這樣熊抱著，呼吸的頻率都要亂掉了。

　　「喂，你……你喝醉了喂！」

　　彼得語無倫次，有點想要把這個醉鬼從自己身上扒下來，又不知道手到底往哪裡放合適，他糾結地想要向後躲，結果那姑娘全部重量都壓到他身上了，壓低的帽檐刮到他的肩膀，掉在地上，一頭淺金色的長髮瞬間從帽子中散落下來。

　　彼得的臉漲紅，靈敏的嗅覺可以聞到她身上複雜的味道：「你你你你你起來啊，我送你回家？」

　　女孩兒身上的酒味濃重，隱約又有淺淡的紫羅蘭幽香混在其中，好像是從她身體中散發出來的。

　　聽到彼得的話，唇畔的小梨渦浮現，女孩兒勉強睜開眼，露出一雙迷蒙的漂亮眼睛。

　　她傻乎乎地笑，抱著彼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謝謝你。」

　　彼得·純潔·派克瞬間僵在原地，這次連耳尖都紅了。

　　女孩兒又在他身上蹭了蹭，似乎終於感覺到了不舒服，慢慢松了手，有些困惑地站在原地。

　　淺金色的長髮有些淩亂，掩住了女孩兒的長相，只露出半張微紅的臉頰，還有一隻霧氣濛濛的淺藍色眼眸。

　　……看起來有點熟悉。

　　彼得趕緊移開視線。

　　他松了一口氣，只覺得剛剛自己的心臟跳得快要跳出嘴巴，好不容易才能喘口氣。

　　下一秒，離開他身體的那只手扯了扯他的襯衫：「抱歉，我酒量不太好，剛剛不太清醒給你添麻煩了……對、對不起……我好像有點暈……」

　　彼得：！！！

　　哇的一聲，那姑娘吐了出來。

　　「……」

　　蜘蛛俠像是只炸了毛的柯基：「啊啊啊你別蹭過來你站穩啊你別踩到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成年工作版小蜘蛛，人設混雜，故事與原劇情無關，隨便腦補形象~

　　這次的維妹……不一樣

　　*

　　謝謝白衣，安瑾緣，桃夭的地雷包養，麼麼噠

　　*

　　默默加一句……沒人發現，我上一章提到的……維妹的□□捐給那個黑眼睛的男孩子了嗎……


☆、鄰家蜘蛛

　　彼得·派克遇到了人生中一大艱難的事情。

　　——他現在半抱著一個軟綿綿的姑娘，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彼得·蜘蛛俠·派克不是個受女孩子歡迎的男孩兒。

　　他的性格有些靦腆木訥，身材長相也不夠英武，他甚至不敢和暗戀的女孩子說話。

　　說實話，他是第一次和女孩兒貼得這麼近。

　　對於陌生的姑娘，按道理說他是沒有什麼照顧的義務。但真的把這樣一個醉醺醺的漂亮姑娘放在這種人蛇混雜的酒吧裡，彼得的責任心第一個不答應。

　　他遲疑了一會兒，僵硬地把女孩兒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膀上：「嘿，還清醒嗎？」

　　女孩兒的體重對彼得來說很輕，她垂著腦袋，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酒氣，吐字已經在飄：「對不、對不起……麻、麻煩……」

　　「你家在哪？」

　　女孩兒一直呢喃著對不起，什麼有用的訊息都沒有。

　　彼得無奈地歎了口氣，架著她走出了酒吧。

　　他租住的單身公寓就在酒吧樓上，十三樓，沒有電梯。

　　就算是蜘蛛俠，在面對一個醉酒的姑娘的時候，他也沒有辦法用言語鼓勵她一個人走上去。

　　彼得紅著臉，默念了一聲對不起，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淺金髮色的姑娘好像感受到了什麼，睜開了迷蒙的雙眼，露出一點朦朧的藍。

　　她臉上的小梨渦甜蜜極了，帶著些鼻音的聲音軟糯得像是在撒嬌：「不許偷偷抱我飛起來……」

　　飛起來？

　　看來是真的醉得不輕。

　　彼得乾咳一聲，趕緊抱著她上樓，然後紅著臉把那醉醺醺的姑娘安排在了房間裡，自己躺在沙發上。

　　這一覺還沒睡多久，警笛聲響起，蜘蛛俠又被迫上崗。

　　折騰到黎明之後，彼得把那幾個好不容易逮住的罪犯黏在警局門口，穿著有些皺皺巴巴的衣服緊趕慢趕才在遲到前到了《號角日報》編輯部。

　　他才剛松了口氣，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詹姆斯主編竟然親自出了辦公室，站在他的面前。

　　彼得吞了吞口水：「……主編？」

　　詹姆斯打量了他幾秒，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你昨晚幹什麼去了？」

　　彼得乾巴巴地笑了兩聲。

　　……幹的事情多了，不能和你說啊。

　　詹姆斯啪地把手裡一份別家報紙拍在了他的面前，眯起了眼睛，語氣卻有點感歎：「……了不起啊，小子，竟然撬了那個怪胎的牆角。」

　　彼得知道詹姆斯口中的「怪胎」就是「蜘蛛俠」，也是另一個自己。但是說的內容，他怎麼聽不懂呢？

　　彼得在詹姆斯的示意下，將視線投向了那份報紙。

　　銷量被《號角日報》壓得死死的報紙，次頭條的字體極其醒目誇張：《維奧萊特·薩恩宿醉酒吧，與神秘男子深夜幽會！》

　　彼得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翻開次版，題目的字體閃瞎人眼，下面是小一號的字體

　　——上午超級脫口秀號稱熱愛蜘蛛俠希望與他見面，晚上就在酒吧買醉與神秘男子度夜。謊言？真愛？人設崩塌？第一手消息，至報紙發行，依舊沒有看到維奧萊特與她的神秘男友離開公寓。

　　配的是三張並排的照片。

　　彼得乾巴巴地啊了一聲。

　　他上報紙了。

　　那三張照片，第一張是歌手維奧萊特·薩恩的單人藝術照；第二張是超級脫口秀的截圖，淺金髮色的姑娘巧笑倩兮，旁邊是節目打出的字幕，上面寫著蜘蛛俠的大名。

　　第三張……就是彼得·派克本人的照片了。

　　照片有些模糊，應該是遠距離拍攝的。他懷中抱著個醉醺醺的姑娘，照片抓拍得很不過，兩個人的臉全部被拍了上去。

　　怪不得昨天覺得那姑娘的長相有些熟悉……原來那是維奧萊特·薩恩啊……

　　我的天啊是維奧萊特·薩恩！

　　彼得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一秒，詹姆斯拍了拍手，把恍惚的彼得叫醒：「派克？」

　　彼得一抖，坐直。

　　「這個新聞被搶我不怪你，但是採訪維奧萊特·薩恩的任務只能交給你了，」詹姆斯主編的聲音中滿滿的都是威脅，「我要獨·家·採訪，還要獨·家·照片。價錢比你拍那個怪胎的照片高兩倍。」

　　彼得愣愣地張嘴。

　　「聽懂沒有？我要獨·家·新·聞。在她演唱會開始之前，你把稿子寫出來給我審核，聽見沒有？這段時間你不用在辦公室坐著了。」

　　彼得還是顯得呆呆的。

　　「……聽到沒有，派克！給我行動起來！」

　　彼得刷地站了起來，轉頭就跑。

　　我的天天天啊！我把維奧萊特·薩恩丟在自己那個小破公寓裡！換下來的那套制服也還在洗衣機裡放著！我的天啊！

　　***

　　宿醉過後的感覺不太舒服。

　　維奧萊特慢慢睜眼，看到的是有些泛黃的老舊天花板。

　　她的大腦空白了好一陣，才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頭有些疼，但是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系統在她腦袋裡說話：

　　【你以前從不喝酒。】

　　淺金髮色的女孩兒把冰涼的水拍在臉上：「只是有些累了。」

　　【你有主意了嗎？昨天你喝醉了之後確實碰到了蜘蛛俠。】

　　維奧萊特嗯了一聲：「我知道。」

　　所以，等彼得·派克艱難地回到他那可憐兮兮的單身公寓的時候，那個因為他沒有時間整理的家已經大變了模樣。

　　床鋪整整齊齊，房間乾乾淨淨，亂丟的東西被擺好，衣服也疊在一旁，咖啡的香氣在屋子裡飄著，淺金髮色的人氣明星坐在沙發中央。

　　彼得看著那堆衣服最上方那件蜘蛛俠制服，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女孩兒先站了起來。

　　淺金色的長髮被梳成一股垂在腦後，那雙淺藍色的眼睛裡溢滿了溫柔。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唇畔的小梨渦淺淺：「謝謝你，派克先生。」

　　「……你認識我？」

　　「之前見過一次，」她的小梨渦盛滿笑意，「你是攝影師對吧？」

　　已經從兼職攝影師轉行為實習記者的彼得搓了搓鼻子。

　　他是陪同事參加過一次維奧萊特的記者會，沒有想到她竟然記得自己。

　　他的視線還是在往自己那套難以解釋的制服上瞟。

　　善解人意的姑娘又一次道歉：「很抱歉，我用了你的洗衣烘乾機。」

　　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淺淺的小梨渦也變得有些羞澀：「你的秘密，我不會說出去的。」

　　彼得差點跳起來。

　　平易近人的明星眉眼彎彎，她歪歪頭，扯了扯襯衫，露出她紋在肩膀上的紅色小蜘蛛。

　　細白的食指抵在唇邊：「噓——我知道蜘蛛俠有很多粉絲，我也是。」

　　「你真的喜歡蜘蛛俠？！」

　　女孩兒眉眼彎彎：「嗯。他以前救過我。而且……他是個好人。」

　　彼得的心臟砰砰跳，艱難地把視線移開，這才反應過來。

　　對哦，他可以假裝自己是蜘蛛俠的粉絲。

　　想到這裡，他撓了撓頭發，笑起來。

　　他的氣質乾淨，笑容有些羞澀：「昨天晚上，我也冒犯了。你……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昨天太危險了。」

　　說完他感覺到不太對，趕緊補充：「我的意思是，你可是個大明星，不能出現在這種地方……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要注意安全。」

　　他舔了舔嘴唇，有些絕望：「……抱歉，請別介意，我只是……」

　　維奧萊特笑出了聲。

　　她的聲音很好聽，非常好聽，那聲輕笑好像能傳到心底，笑得彼得有些心頭發癢。

　　女孩兒已經整理好了衣服，站在有些陳舊的公寓裡也好像和螢屏上沒有什麼區別。

　　「謝謝你的提醒，派克先生，」她淺藍色的眼眸氤氳著溫柔的笑意，「昨天遇到的是你，真是太好了。」

　　她緩步走了過來，一點點靠近，好像要從螢幕中走到現實裡一樣。

　　「昨天真的很感謝你，給你添麻煩了。我能和你借手機用用嗎？我的好像落在家了。」

　　彼得恍恍惚惚地把自己的手機交了出去，觸碰到她細膩的皮膚的時候，還打了個激靈，好像觸電一樣。

　　他看著維奧萊特打過電話，把手機交還給他，輕聲告別之後準備離開。

　　「那個，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羞澀的實習記者薄薄的臉皮泛紅，站在原地。在目送著維奧萊特離開的時候，他沒忍住開了口。

　　淺金髮色的姑娘止住了步子。

　　她回頭，淺藍色的漂亮眼眸看向彼得，臉頰上的小梨渦甜美迷人，聲音溫柔：「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

　　彼得磕磕巴巴的：「我、你、我可以請你幫我簽個名嗎？我是說專輯。你的專輯我都買了呃……那個珍藏版的專輯我那天沒有搶到名額，是預售的前一百送簽名海報的那個就是我……我想要你的簽名專輯。」

　　他終於說出來了。

　　維奧萊特的小梨渦甜甜的：「簽名的話沒問題。正巧，那個珍藏版的專輯我那裡還有一些。你需要的話可以送給你。給我打電話就好。」

　　說著，她俏皮地眨眨眼，然後關上了門。

　　彼得·派克瞬間蹲在了地上。

　　維維維奧萊特說喜歡蜘蛛俠啊！

　　我喜歡的歌手記得我是誰啊！

　　她要送我專輯啊！

　　然而我沒有認出她來……

　　彼得蹲在地上捂住了臉，覺得存儲了維奧萊特號碼的手機都在發燙。

　　粉絲丟人到這個地步，他這個電話還能打出去嗎？

　　等、等等？

　　我還沒有說專訪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寫羞澀的小蜘蛛蜜汁姨母笑

　　嘿嘿嘿

　　*

　　謝謝白衣、sakura、月半琉歌、安瑾緣還有柒柒小朋友的包養，麼麼噠~

　　*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都是口是心非的小妖精，說我插刀子，只有插刀子的時候你們才和我玩啊！

　　o(￣ヘ￣o＃)

　　寫甜的時候你們開心嗎？

　　*

　　高考完的小寶貝可以來冒個泡，我給你們一個大大的祝福，啾


☆、鄰家蜘蛛

　　彼得有些拘謹地坐在錄音室門口，脖子上掛著相機，肩膀上背著有些陳舊的郵差包。

　　兩個小時之前，他還是撥通了維奧萊特的電話，並且在女孩兒暖心的邀請下，來到了維奧萊特的經紀公司。

　　維奧萊特正在錄音室裡練習。

　　她已經唱了三年歌，出了三張專輯，十幾支單曲，但演唱會卻還是第一次，就在三個月後。

　　演唱會已經在宣傳期內，連預售門票都已經銷售一空——彼得成功搶到了一張，雖然是最後面的區域——維奧萊特當然需要練習。

　　隔著一道牆，女孩兒的聲音毫無遮掩地傳入了蜘蛛俠的耳朵。

　　彼得·派克是維奧萊特的粉絲。

　　在三年前，他差一點就要和哈利決裂的時候，他聽到了維奧萊特的歌聲。

　　那時候，維奧萊特的歌已經在網上發酵了三天，而平日裡算得上是網癮少年的彼得卻因為各種煩心事，三天后才聽到。

　　螢幕中的姑娘穿著白色的吊帶衫和牛仔褲，淺金色的頭髮還沒有現在這麼長，順滑地被束在胸前。

　　她懷裡抱著原木色的吉他，瞳孔漆黑，目光專注，淺藍色的眸底是純粹的光。

　　她的額角貼著紗布，臉上也貼著一塊兒，手臂上同樣纏繞著白色的紗布條。明明是有些狼狽的模樣，卻無損她的漂亮。

　　她笑著，淺藍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唇畔浮現一對兒淺淺的小梨渦，好像盛滿微光。

　　一段優美的旋律自她指尖傾瀉，而後她開口，溫柔的聲音在耳畔縈繞，化入腦海。

　　如傾訴，如呢喃，是動聽的音符，又似娓娓道來。

　　獨屬於維奧萊特的聲音。

　　就好像那道牆背後，現在的維奧萊特發出的聲音。

　　她的歌聲一如既往，澄澈又溫暖，讓有故事的人非常有共鳴感。

　　動聽的歌聲戛然而止。

　　彼得趕忙從凳子上站起來。他還是很緊張的樣子，等到了維奧萊特。

　　唱歌也是需要體力的。

　　淺金色的長髮紮成馬尾甩在腦後，淺藍色的眼眸亮晶晶的，白皙的臉頰浮上薄紅，鼻尖隱約看得到晶瑩的汗滴。

　　她的小梨渦好像她的標誌一樣，分外可愛：「禮物在我家，等下我讓助理拿過來。」

　　彼得兩隻手都在相機上，聲音有些緊張：「不不不那個不急，就是……我可以拍張照嗎？」

　　女孩兒眨眨眼，唇畔笑意淺淺：「嗯。」

　　彼得一連按了好幾次快門，都不敢看照片拍得到底怎麼樣。

　　他糾結了好一會兒，終於開了口：「我……你知道我是記者，我可以向你預約一次專訪的機會嗎？」

　　他頓了頓，趕緊擺手：「我是正規報紙的記者，不是狗仔，真的！我的證件……」

　　……忘帶了。

　　彼得真的很絕望。

　　本來和喜歡的明星接觸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結果他一直在犯傻。

　　他在心裡給自己打氣，但臉上還是那種羞澀無措的模樣。

　　維奧萊特笑了起來。

　　女孩兒笑意淺淺，小梨渦可愛得不得了：「沒關係啊，可以的。晚上一起吃飯？」

　　彼得大腦一片空白，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他乾巴巴地應下，一直到真的坐在餐廳都有種神遊天外的感覺。

　　他喜歡的歌手就坐在他面前，精緻的眉眼溫柔繾綣，聲調緩緩，聲音暖暖。

　　她出來前換了一身更精緻的裝扮，倒是襯得彼得·派克像是個灰撲撲的窮小子。

　　實習記者哢嚓哢嚓拍了幾張照片，拿出筆記本認真地記錄問題。

　　常規的問題還好，等到問到蜘蛛俠的時候，隱藏身份的蜘蛛俠本人差點又紅了臉。

　　「你昨天在直播的超級脫口秀裡提到了蜘蛛俠。你說你喜、喜歡他，想要和他見一面。」小記者那雙乾淨的暖棕色眼眸認真地看著他的採訪對象，「為什麼呢？」

　　維奧萊特看著好像一無所知真的在等待答案的彼得，垂下了眼眸。

　　「三年前，我被埋在倒塌的建築下面。」

　　女孩兒的聲音依舊暖融融的，回憶起過去，嘴角上揚。

　　「蜘蛛俠找到了我。」

　　小梨渦加深，盛滿了暖暖的回憶：「當我從黑暗中離開，終於有機會再次見到光明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他把我拉出來，而他自身散發的光芒比陽光都耀眼。」

　　她歪歪頭，單眼快速眨了眨，特別可愛：「你說，我怎麼會不喜歡他。而且那首歌是因為他寫的。不過他應該不記得我了，也不會知道。」

　　彼得記錄到一半的筆停了下來。

　　他不敢抬頭，生怕自己漲紅的臉沒辦法見人。

　　蜘蛛俠救過太多的人，他對維奧萊特是真的沒有印象了。

　　但是彼得現在是真的很喜歡她。

　　歌好聽，人好看，做事低調，還熱衷慈善。

　　大概是粉絲濾鏡實在是厚，彼得差點脫口而出「蜘蛛俠也很喜歡你……的歌」來。

　　殘存的理智阻止了他。

　　呼吸似乎都變得炙熱，彼得沒敢抬頭，而蜘蛛感應在沒有危險的時候也不會發動。

　　他自然看不到他面前的女孩兒那雙專注盯著他的淺藍色眼眸。

　　如果不是系統告訴她，維奧萊特是真的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將蜘蛛俠和彼得·派克聯繫起來。

　　五年之前蜘蛛俠橫空出世的時候，彼得應該還只是個學生。他現在的年紀也不算大，眼角眉梢還看得到稚氣。

　　被救過的人，更知道超級英雄的難能可貴。

　　維奧萊特看著對面那個腦袋快低到桌子那的彼得，忍俊不禁。

　　「桌子下有什麼東西嗎？」

　　女孩兒聲音帶著笑意。

　　「沒、沒有！」小記者話都要說不出來。

　　淺藍色的眼眸微彎，她的笑帶著一點軟糯的鼻音：「那你為什麼看桌子下面？地面比我好看嗎？」

　　彼得趕緊抬頭。

　　這次他連耳朵都紅了，結結巴巴的：「你、你最好看！」

　　***

　　今天晚上的蜘蛛俠在皇后區上空多轉了好多圈。

　　彼得·派克至今沒有因為自己是蜘蛛俠而產生什麼驕傲來。

　　他覺得能力的到來伴隨著責任。他成為蜘蛛俠，不是因為他想要逞英雄，他付出過代價，他必須承擔自己的責任。

　　而他摘下面具的時候，就是個年輕的男孩兒，會為房租工資發愁，會追星。

　　維奧萊特就是被追的「star」。

　　他相信能唱出那樣聲音的維奧萊特，一定是個暖暖的姑娘；但沒想到她比他以為的還要好上幾倍。

　　這種與喜歡的明星的近距離接觸讓彼得更加興奮，在半空中滯留的時間都長了三秒。

　　夜遊結束，相機掛回脖子，穿回普通的衣服。蜘蛛俠瞬間切換成彼得·派克，而普通的派克要回家睡覺。

　　本來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然而他剛走到樓下，幾個人從一旁沖了過來。

　　有男有女，還有帶著專業相機的狗仔。

　　狗仔和這幾個年輕人好像不是一起的，但是狗仔的表情比他們興奮多了。

　　「說！你是幹什麼的？你和維奧萊特在交往嗎？」

　　「嗚嗚嗚我的維維小天使求求你離她遠一點好不好？」

　　「我知道你是誰！我查過你的資料了彼得·派克，你要不是為了錢，就一定是故意接近我們維奧萊特想要挖新聞！我警告你，你逃不掉的，我們粉絲每時每刻都會監督你！」

　　「……」

　　彼得·無辜·派克一臉懵逼。

　　我只是一個無辜的好心人外加一個幸運的粉絲而已啊！

　　閃光燈不斷刺激著他的眼睛，靦腆內向的彼得落荒而逃。

　　他才剛剛躲進家裡，一抬頭，以他變異過的視力，一眼看到了對面樓那裡架起來的相機還有望遠鏡。

　　彼得：「……」

　　這都什麼事兒啊！

　　蜘蛛俠都沒有被這麼拍過好嗎？

　　彼得的眉頭揪在一起，有些焦慮地在房子裡轉圈。

　　還沒等他思考出一個結果來，並沒有被甩掉的奇怪粉絲已經快上來砸門了。

　　廉價公寓的隔音並不好，那些人簡直瘋了，每間公寓都騷擾，亂七八糟的砸門聲，抱怨聲，跑動聲，整個公寓樓好像是舊貨市場一樣混亂。

　　同時，彼得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著閃爍的「維奧萊特」，彼得趕緊接通了電話，放在耳邊。

　　在嘈雜的背景音下，電話中維奧萊特的聲音好像來自另外的世界，將此世的混亂隔絕：「對不起，彼得，真的很抱歉。」

　　女孩兒的聲音軟軟的，帶著歉意：「那幾個人，開了直播，現在網上已經亂了，可能還有人會趕過去。」

　　維奧萊特舔了舔嘴唇：「……這件事是我的錯，我沒有約束好他們。對你造成的影響太大了。」

　　砸門聲越來越近，彼得乾巴巴地嗯了一聲，想要安慰一下維奧萊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粉絲行為偶像買單，維奧萊特控制不了她有什麼樣的「粉絲」，這件事她沒做錯也算有錯。

　　但他撿人回來的時候也沒有注意遮擋，被拍到了……就是倒楣。

　　只是，維奧萊特不這麼想。

　　彼得的偶像小姐簡直真的是個天使。

　　話筒那頭的女孩兒認真地問他：「你要不要來我這裡躲幾天？」

　　彼得：「誒？！」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有些粉絲真是給偶像抹黑呢……

　　要不要和小蜘蛛同居哩


☆、鄰家蜘蛛

　　彼得·派克認真地在想怎麼拒絕。

　　他感覺偶像小姐姐都這麼認真地邀請他了，他要是拒絕，自己可能會被開除粉籍。

　　電話這頭可以說是男孩子的小記者還在支支吾吾，話筒那頭的維奧萊特善解人意：「我是說我們公司的員工宿舍，就在公司樓上，最近我要為演唱會做準備，住在公司裡比較方便。我可以幫你借個房間的。」

　　她輕笑：「不然的話，我幫你在有保安的地方租個公寓？」

　　彼得的拒絕差點破了音。

　　他一邊絕望自己沒臉當粉絲了，一邊用工作不方便的藉口搪塞著，默默掛斷了電話。

　　公寓樓裡的混亂還沒結束。彼得又不敢暴露身份，只能拿著東西鑽到樓上，在混亂平歇後，乖乖回了報社加工採訪稿。然而他認真寫的稿子被詹姆斯主編連同娛樂版面的負責人好一頓批評。

　　「重寫——」

　　原本滿懷希望的彼得瞬間沮喪了。

　　他拿回稿子，在辦公桌上趴下，暖棕色的眼睛裡寫滿了失落。

　　……重寫就重寫。

　　***

　　夜晚是蜘蛛俠最佳的上崗時間。

　　他穿著紅藍色的緊身制服，戴著面具，身上一點皮膚都沒有露出來。

　　按動手腕間的蛛絲發射器，他蕩著蛛絲，在高樓林立的紐約市穿梭。

　　最近的城市很安全。

　　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反派，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件。

　　蜘蛛俠今天晚上除了把一隻分娩的大貓送到寵物醫院外，竟然只逮住了一個偷車賊，還是個初出茅廬根本打不開車鎖的笨賊。

　　彼得戴著面具的時候總是很話嘮。

　　那個被他拎了一路的年輕小賊露出絕望的表情，聽他嘮叨了一路，在警局門口被掛起來的時候，滿臉寫著劫後餘生。

　　蜘蛛俠：「……」

　　咻地一聲，紐約的好鄰居在路人的笑聲裡又躥到了高樓中。

　　已經快到午夜了。

　　彼得算著時間，發現自己現在的位置到明星小姐姐的經紀公司大概只有兩個街區，用不上十分鐘。

　　他只花了五秒鐘思考，就在十分鐘後出現在了唱片公司對面樓頂。

　　蜘蛛俠摘下面罩，蹲在樓頂，有些心虛地看向那些亮著的視窗。

　　他只是……來找一下稿子的靈感。

　　強化過後的視力非常出色，他隔著很遠，也看得清對面。

　　他白天過來的時候看過電梯表。

　　休息室一共三層，都是高層。那幾層大部分的房間都沒有燈光，只有零星幾間還有人。

　　他看到了維奧萊特。

　　今晚天氣很好，只有微風。女孩兒的房間沒有關窗，米白色的紗簾隨著風在窗口裡外捲動。

　　房間裡，女孩兒坐在窗邊的凳子上，一隻手撐著下巴，而手肘就撐在窗臺上。

　　她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似乎在看著燈火通明的紐約城，又似乎只是在隨心看著窗外。

　　彼得的粉絲濾鏡簡直厚得不行，他簡直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帶相機，把這樣好看的一幕留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維奧萊特動了。

　　她站起來，把椅子向後撤，然後回到裡面抱出一把一把吉他，又坐回了窗邊。

　　她好像在試音，而後指尖在六根弦上跳躍，眼眸專注地盯著她的吉他，臉頰的小梨渦又甜又暖。

　　彼得想到之前演唱會宣傳的，會有幾首新歌趁機推出，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默默拉上了面罩。

　　腦袋中的善良小天使和調皮小惡魔一拍即合，同時在彼得腦海裡鼓勵他過去。

　　沒有粉絲能拒絕聽到偶像新歌的誘惑。

　　蜘蛛俠攥著蛛絲，倒吊著停留在維奧萊特的窗外。

　　她在哼歌。

　　旋律在她指尖流瀉而出，好像在訴說什麼又溫暖又遺憾的故事。她沒有唱歌詞，只是順著音符，用軟糯的鼻音哼著歌。

　　如果有人拍到了現在的蜘蛛俠，《號角日報》蜘蛛板塊明天的頭條就有了——當蜘蛛俠深夜出現在你窗外，誰還能享受自己的睡眠？！

　　彼得下意識地胡思亂想，但很快就被音樂吸引住了，

　　蜘蛛俠聽得認真。

　　她好像還在調試，幾分鐘之後又換了一段，都只是細微的變動，一樣的好聽。

　　彼得沉浸在動人的音樂裡，在內心給偶像小姐姐歡呼。

　　真不愧是維奧萊特啊，她的音樂就是這麼好聽。

　　旋律再一次進入高潮。

　　這次的節奏加快，更快，仿佛要竭盡全力沖向什麼終點。在即將達成目的的瞬間，他聽到了一聲突兀的雜音，然後是女孩兒驚呼的聲音。

　　可能大腦被音樂佔領了，彼得下意識地就又向下一點，然後叩了叩窗戶玻璃。

　　「還好嗎？」

　　房間裡的維奧萊特正含著手指。

　　她的吉他突然斷了弦，還好躲得快，不然就不止是手指疼了。

　　然而她完全沒有想到，斷根弦，蜘蛛俠竟然出現了！

　　五年的時間裡，蜘蛛俠的卡通形象都出了周邊，更別說其他的模仿者。

　　但能在這個時間，沒有護具出現在她窗外，那應該只能是真的蜘蛛俠。

　　在彼得眼中，女孩兒以緩慢的動作，一點點瞪大了眼睛。

　　她穿著淺綠色的襯衫，還是牛仔褲，素雅又清新。那雙淺藍色的漂亮眼睛一點點瞪大，圓圓的，平添了一絲可愛；她抽出了手指，唇邊的小梨渦漸漸綻放，仿佛盛入了清淺的月色，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

　　看她笑得這麼漂亮，彼得松了口氣，確定她真的只是不小心傷了手指。

　　而且因為常年彈奏樂器的原因，她的指尖事實上已經磨出了繭，並沒有真的被傷到。

　　維奧萊特把吉他隨手塞到一旁，她站到了窗邊，和蜘蛛俠只隔了短短幾十釐米。

　　她的臉上帶笑，溫暖迷人：「蜘蛛俠。」

　　彼得歪了歪腦袋，聲音隔著一層面罩，有些失真：「抱歉，打擾你了。」

　　他頓了頓：「……你的音樂，很棒。」

　　女孩兒的小梨渦更深了。

　　淺藍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她站在窗邊，月光把她淺金色的髮絲映得近似自己散發柔光：「謝謝，你喜歡就好。」

　　她和蜘蛛俠保持著安全距離，暖暖的聲音放緩：「你還記得我嗎？」

　　「我知道你，維奧萊特·薩恩，你的歌很好聽。」

　　彼得顧左言他，默默給自己加點印象分：

　　「我朋友也很喜歡你。你見過他，彼得·派克。」

　　女孩兒的笑聲好聽極了：「是的，派克先生是個非常可愛的人。」

　　彼得的腦袋裡閃過一句加了柔光特效的大字：維奧萊特誇我可愛！

　　他乾咳一聲，慶倖面具阻止了自己臉紅的模樣被看到。

　　而維奧萊特已經後退了一步，讓開了地方：「要進來坐坐嗎？」

　　彼得遲疑了一秒，確定自己面具戴得穩穩地，輕靈地翻身，落在房間裡。

　　他啊了一聲，手背到了身後：「……抱歉，踩髒你的地毯了。」

　　維奧萊特笑出了聲。

　　她的眼睛專注地放在蜘蛛俠身上，彼得這才隱約感受到，維奧萊特說的，喜歡蜘蛛俠，是真的。

　　他下意識地又挺了挺胸，做出自己是個可靠男人的模樣，在女孩兒的示意下，坐在了剛剛她坐著的凳子上。

　　維奧萊特的房間是公司的員工宿舍，傢俱不多。最占地方的，應該是床右側的鋼琴。

　　女孩兒背對著他，坐在鋼琴前，白皙的十指輕輕放在黑白琴鍵上，對比鮮明。

　　她的聲音暖暖的，柔柔的：「桌子上有點心，有白水。我不會回頭的。」

　　指尖在琴鍵上掠過，維奧萊特深吸一口氣：「剛剛你誇我的那首曲子，用鋼琴來演繹是最好的。我彈給你聽啊？」

　　彼得沒有動。

　　他覺得自己應該拒絕，應該和維奧萊特保持距離，但他又覺得，如果自己拒絕了，那姑娘一定會很傷心。

　　蜘蛛俠只好嗯了一聲，堅決不承認是自己想要聽。

　　十指重重地按下了琴鍵。

　　一曲結束，女孩兒聽了一分鐘的誇獎，似乎已經掏空了蜘蛛俠的詞彙量。她唇角揚起，小梨渦甜得發膩，指尖在琴鍵上點了點，還是背著他，輕聲說話：「我可以回頭了嗎？」

　　沒有回答。

　　她笑著搖了搖頭，回身，蜘蛛俠已經消失不見了，窗戶竟然也被貼心地關好。

　　她看著少了一個紙杯蛋糕的盤子，寫了一張紙條貼到窗外，然後拉上了窗子裡面的窗簾。

　　蜘蛛俠又蹲回了對面大樓。

　　他的面具掀了一半，腮幫子鼓起，吃著蛋糕的他可愛得像是一隻松鼠。

　　當他看到那張被貼到外面的「通知」的時候，吞了一半的蛋糕差點把他噎住。

　　那張白紙上寫著——明天有咖啡紅茶，還有布朗尼蛋糕和華夫餅哦~

　　彼得順了半天才安穩地吞下甜膩的蛋糕，抬手蹭了蹭鼻子，然後拉下面罩遮住自己微紅的臉。

　　一定是蛋糕太甜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不同居了，每天送上門比較好~

　　甜不甜？！


☆、鄰家蜘蛛

　　第一天，蜘蛛俠吃了布朗尼蛋糕配紅茶；

　　第二天，蜘蛛俠喝了熱巧克力還有蛋撻；

　　第三天，蜘蛛俠嘗了紅絲絨蛋糕和奶咖；

　　第四天，蜘蛛俠有了鮮榨橙汁跟草莓卷；

　　第五天，蜘蛛俠摸了摸岌岌可危的節操，帶來了一盒紐約市排行第一的甜甜圈。

　　彼得發誓，誘惑太大，他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一到時間，他就忍不住拐去維奧萊特的宿舍。蹲在對面樓看，他還能清晰地看到大開的窗戶，擺好的點心，還有擺弄著樂器的姑娘。

　　可能音樂的魅力實在是大，或者偶像的魅力也實在是大，彼得一連來了四天，聽了四段不同的好聽樂曲。

　　好聽。

　　然而每天都來「吃白食」讓彼得有了點小小的煩惱。

　　雖、雖然他不會長胖啦，但是總這樣也不太好吧？

　　於是他傍晚的時候趕去了那家有名的「甜蜜的甜甜圈」，然後肉痛地將招牌甜甜圈買了個遍，最後把盒子藏起來。這才能在深夜的時候帶著禮物來到了維奧萊特這裡。

　　公司的宿舍，只有維奧萊特這間亮著燈。

　　淺金髮色的姑娘又換了樂器。

　　這次她手裡的是比六弦吉他小上一大圈的四弦吉他，彼得看同事擺弄過。在同事手裡只能製造噪音的樂器，在維奧萊特手裡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淺金長髮的姑娘閉著眼，唇角帶笑，淺淺的小梨渦可愛又甜蜜。她順滑的長髮披在腦後，幾縷隨著她歪頭的動作擦過耳尖落在了胸前。

　　她的指尖在尼龍弦上輕點，另一隻手轉著調音柄，靠耳朵在確認音準。

　　女孩兒今天穿了一條夜空藍色的無袖長裙，裙擺一直蓋到腳踝，肩帶很細，細到一動，垂墜感良好的布料也隨著她動，露出她精緻的鎖骨，還有肩膀處那只紅色的小蜘蛛。

　　彼得敲窗戶的動作都不由得放輕。

　　他叩響了玻璃。

　　維奧萊特被驚醒，睜開了眼睛。

　　那雙淺藍色的漂亮眼眸閃過一絲茫然，似乎還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裡，表情都顯得有點呆滯。幾秒以後，她才清醒。那雙眼睛被笑意佔據，唇畔的小梨渦加深。

　　她抱著夏威夷小吉他站起來，笑意盈盈：「晚上好，小蜘蛛。」

　　維奧萊特竟然已經無師自通，在別人都叫好鄰居蜘蛛俠的時候，她已經叫上了小蜘蛛這樣更顯親昵的稱呼。

　　而彼得被她溫柔的聲音一喊，隔著面具蹭了蹭鼻子。

　　蜘蛛俠還吊在半空中。

　　他和維奧萊特打過招呼，鑽進了窗戶，然後把手上比筆記型電腦還要大的盒子放到了桌面上。

　　戴上面具的他總是要更健談一些：「晚上好，漂亮姑娘。」

　　「一直都是你請我吃點心，這次換我來吧，」他舉了舉手中綁著漂亮淺紫色絲帶的包裝盒，「不得不說，你今晚美極了。」

　　沒有姑娘不喜歡被誇漂亮。

　　女孩兒手中的小吉他被她抱得緊了一點，琴頸遮住了半張臉。

　　她笑得好看，接過了那盒甜甜圈。

　　桌子上還擺著今晚的點心。

　　一份芒果西米露，還有兩杯芒果汁。

　　維奧萊特坐下，小吉他放在膝蓋上，拆開了綁著盒子的絲帶。

　　蜘蛛俠也坐在了他平常坐的位置，在盒蓋打開的那一瞬間，默默地捂住了臉。

　　——他一共選了六個甜甜圈，有兩個已經私許終生黏在了一起，一個粘在了蓋子上面，一個不知道怎麼翻了身，還有一個上面的巧克力碎全部撒掉，只剩下最後一個淺粉色的草莓味甜甜圈倖存。

　　……糟透了。

　　維奧萊特忍不住笑出聲，看到蜘蛛俠的尷尬，她貼心地擋住嘴巴，只露出笑得彎彎的眼睛。

　　彼得：「……」

　　掩耳盜鈴是沒有用的！

　　活力四射的小蜘蛛又有些沮喪。他覺得自己真是可憐又倒楣。每一次想在姑娘面前表現自己，最後都會變得搞笑起來，不管是蜘蛛俠還是彼得·派克。

　　不過維奧萊特不會這麼想。

　　她雙手合十，用那雙溫柔的淺藍色眼眸注視著蜘蛛俠：「謝謝我的蜘蛛俠啦。今天想聽什麼歌呢？前兩天都是在彈曲子，今天可以唱歌哦。」

　　小蜘蛛瞪大的眼睛被掩藏在護目鏡下方。

　　「誒？可以嗎？」

　　「當然。」

　　可偶像小姐姐這麼大方，彼得卻遲疑了。

　　作為一枚粉絲，他可以說是聽過維奧萊特所有歌，三年的時間裡，大概一共有三十五首由她演唱的歌曲，還有十幾首她譜曲別人唱的。

　　彼得喜歡每一首。

　　這時候他又不能貪心地每一首都選擇。

　　這可是一道讓蜘蛛俠都為難的選擇題。

　　然而小蜘蛛的遲疑可能是讓維奧萊特想多了。她嘴巴抿緊，下唇與下巴之間形成了一道可愛的溝，唇角的小梨渦消失，藍眼睛向下看，顯得有些沮喪，楚楚可憐。

　　「……你不喜歡嗎？」

　　彼得無法承擔把喜歡的偶像惹哭這樣殘忍的事情。

　　他脫口而出：「第一章專輯的&lt星火&gt。」

　　維奧萊特一愣：「你喜歡這一首？」

　　蜘蛛俠只能嗯了一聲，不說話了。

　　維奧萊特的歌大部分都是那種傾訴風格的音樂，難得幾首與眾不同，他提到的就是。

　　這首歌，聽出來的更多，是堅韌不拔，與勇往直前。

　　哪怕是用音色輕快的小吉他，維奧萊特的演繹也是極為優秀。這首歌需要的感情更多，她唱完的時候，白皙的面頰因為激蕩的情緒而泛紅。

　　而蜘蛛俠就坐在她的對面，專注地聽著她唱歌。

　　好像這是一場為他獨辦的小型演唱會。

　　維奧萊特唱了三首，剩下的兩首都沒用小蜘蛛選擇，而是她自己來。但看著蜘蛛俠的樣子，應該還是很成功的。

　　女孩兒放下樂器，掃了一眼桌面。

　　今晚準備的點心，蜘蛛俠一樣都沒吃。

　　維奧萊特眨眨眼，歪頭好奇的樣子可愛極了：「你不喜歡芒果嗎？」

　　「不、不是。」

　　想到蜘蛛俠至今沒有公開身份，女孩兒恍然大悟：「對哦，我去隔壁，過一會兒——」

　　「……不用。」

　　蜘蛛俠遲疑了幾秒，在維奧萊特面前掀開了面罩。

　　他的面罩依舊遮住了鼻子，只是露出了下巴跟嘴巴。

　　女孩兒笑得更甜了，淺藍色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專注地盯著蜘蛛俠看。

　　彼得被她看得耳朵發燒，只好舀了一勺甜品塞到嘴巴裡。然後在這種尷尬又奇怪的氛圍裡，強行快速吃掉了半份西米露，喝了一口芒果汁潤潤嗓子。

　　盯著他的姑娘笑得可愛。

　　她的小梨渦一直掛在臉上，甜蜜迷人。看了好一陣子，維奧萊特突然開口：「你鬍子沒有刮乾淨。」

　　小蜘蛛：「……誒？！」

　　女孩兒眉眼彎彎：「開玩笑的啦。」

　　小蜘蛛：「……哦。」

　　女孩兒撐著下巴，一直沒有移開視線：「你原來，真的是人類啊。」

　　蜘蛛俠給自己辯解：「我當然是人類。」

　　「那……很辛苦吧。」

　　想到自己經歷過的那些，彼得心有戚戚：「還、還好。」

　　「一定很危險，」女孩兒溫柔的聲線聽起來有些低落，「以人類之軀，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獨自一個人。」

　　小蜘蛛被她說得，差一點鑽到桌子下面。

　　而那雙淺藍色的溫柔眼眸凝視著他露出來的人類肌膚：「你為什麼，要做超級英雄呢？」

　　「啊？」

　　「既然這麼辛苦，這麼危險……」女孩兒的眼睛中真的有些疑惑，「為什麼，你還要去做這些事情？我被你救過，我感謝你，但我也希望你不要這麼拼命。五年了，你一直在做超級英雄，做紐約義警，提供保護與幫助。」

　　維奧萊特看著他，又好像隔著他，在看向別的什麼人：「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值得嗎？前兩天的報紙還在說你，還是有很多人認為，你的存在是錯誤的。」

　　溫柔的聲線這一連串話卻顯得有些咄咄逼人：「你就沒有想過，不做了，退休……之類的？」

　　蜘蛛俠突然笑了起來。

　　面具露出嘴巴之後，他的聲音已經不是隔著布料那樣失真。

　　他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撓了撓露出皮膚的臉頰：「不是的，維奧萊特。」

　　「我是人類沒錯，我也不是普通的人類，呃……曾經是。

　　「或許有時候，與眾不同的人會發問，為什麼是我。我已經問過了這個問題。

　　「答案，大概只能是『我就是我』這種的吧。

　　「對我很重要的那個人告訴過我，『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既然我擁有了這份能力，就必須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你知道的，我在盡自己所能，去做一些有用的事情，提供幫助，或者阻止犯罪救救人什麼的，唔，有時候還會去救只貓。

　　「因為我能。

　　「既然我有了這樣的能力，如果我不去做，那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我會認為我是原因。你看，你說過我救了你。如果我不去做……你怎麼辦？」

　　彼得尷尬地笑了兩聲，扯下了面罩重新戴好。

　　他的手擺了擺：「……有些好笑，是吧。我總是想太多。」

　　「不，」女孩兒笑得溫柔，「很好。」

　　她眨眨眼，眨去泛起的淚光：「你很好，蜘蛛俠，你是個英雄。」

　　被正面這樣誇獎，蜘蛛俠有點不好意思。

　　他的眼睛打了個轉，停留在那份可憐兮兮的甜甜圈上。

　　小蜘蛛又沮喪了。

　　他站起來：「謝謝招待，維奧萊特，我該走了。」

　　他站在窗邊，再掃了一眼桌上的甜甜圈，想要說的話全部憋回了嗓子裡。

　　還、還是走吧。

　　小蜘蛛動作利索地攀上了窗臺。

　　他像往常一樣，回頭和維奧萊特告別，結果一轉頭，粉紅色的甜甜圈已經被女孩兒捏在手裡。

　　她歎了口氣，眉梢眼角卻都是舒展開的笑意。

　　小梨渦甜甜暖暖，維奧萊特看著蜘蛛俠，潔白的牙齒咬在甜甜圈上，扯下一個豁口。

　　淺藍色的眼眸凝視著他，一邊嚼著甜點一邊說話，有些口齒不清：「唔，味道不錯。不過這麼晚給女孩子帶甜品……」

　　她吞掉了嘴巴裡草莓味的甜甜圈。

　　女孩兒笑著，眼中映著僵在窗臺的蜘蛛俠：「……我長胖的話，你負責嗎？」

　　小蜘蛛：「……」

　　紅色的身影咻的一下不見了。

　　維奧萊特趴在窗臺，看著燈火通明的紐約城，笑出了聲。幾秒之後，她斂去的笑意，輕聲念了一句「晚安」。

　　而被調戲的蜘蛛俠正吊女孩兒淺金色的腦袋上面，腦袋抵在蛛絲上。

　　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改錯修文

　　*

　　謝謝安瑾緣和白衣的地雷包養~麼麼啾~

　　也謝謝小天使們的營養液

　　(づ￣3￣)づ

　　*

　　給基友推個文，蘇絮蘇 的幻言快穿《主播切開黑[快穿]》~很不錯的哦~

　　*

　　明天V啦，0點開始更新，謝謝大家的陪伴支持，希望明天還能和大家見面。

　　盡力一口氣把小蜘蛛的故事寫完

　　愛你們


☆、鄰家蜘蛛

　　在蜘蛛俠每晚和歌手小姐姐「約會」的同時, 彼得·派克的日子卻不是很好過。

　　他的稿子……又被斃了。

　　可憐的實習記者這幾天被塞到了娛樂主編手下，就差直接被他指鼻子罵。

　　「爆點！我要爆點！你看看你寫的什麼？！」這位高瘦刻薄的主編摔著稿子, 手指在半空中亂點, 「從頭到尾就差沒把她誇出花來了，你是粉吧？啊？」

　　真的是粉的彼得縮縮脖子, 不敢頂嘴。

　　「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主編又一次把稿子摔到了桌面上，響聲特別大,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再拿不出合適的通稿，你就給我滾出報社！」

　　實習記者小彼得垂著腦袋, 在心裡腹誹。

　　娛樂版主編頓了頓, 皺起眉：「算了, 你不是和那個歌手有關係嗎？我看你是幹不好了，你帶傑西過去。讓她指導你。」

　　說是指導，具體是怎麼操作, 就不用主編點出來了。

　　傑西就是娛樂版的招牌撰稿人，不管是什麼樣的事情什麼樣的新聞, 她都能找到奇怪的切入點，以神奇的筆觸把「故事」寫得跌宕起伏，讓人欲罷不能。

　　就像是寫同名小說一樣。

　　所以主編的這個想法, 彼得不得不拒絕。

　　彼得難得沒有說不出話，反而表情都嚴肅了一些：「維奧萊特·薩恩不接受這種採訪。我們的稿子要基於事實寫，要有底線。傑西的寫法，不適合她。」

　　說得好聽, 你倒是寫出適合她的稿子啊？

　　還好暫時不趕時間，傑西那邊也有新的稿子頂上。主編只能翻了個白眼，嫌棄地甩甩手，讓彼得走了。

　　於是半個小時之後，彼得出現在了維奧萊特的經紀公司樓下。

　　他脖子上還掛著相機，攥著手機認真地思考，沒有預約直接來找維奧萊特到底是不是個好主意。

　　在他還沒有做出決定的時候，他好像聽到了維奧萊特的聲音。

　　彼得僵硬地轉頭，金發藍眼的姑娘就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

　　她穿著白色的運動服，戴著鴨舌帽，壓低帽檐，低調極了。她額角隱約還能看到薄汗，呼吸還在調整，看起來剛剛運動結束。

　　彼得眨眨眼，乾巴巴地問好：「你、你好。」

　　維奧萊特和保安們打過招呼，走在彼得前面，示意他跟上：「你有什麼事嗎？」

　　彼得硬著頭皮開口：「……上次的專訪，我的稿子寫得不是很成功……」

　　總、總覺得這麼說完，我好想形象更奇怪了。

　　暖棕色的眼眸透出一股子絕望。

　　他們兩個一同進了電梯：「沒關係，上次你幫了我，我一定得繼續幫你呢。」

　　彼得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顧左言他：「你這是……去鍛煉了？」

　　女孩兒笑起來，扯了扯帽子：「本來是在健身房的，不過實在是太悶了，就偷偷出去轉轉。」

　　碧藍色的眼睛溢滿笑意，她立起食指壓在唇間：「噓——這可是個小秘密。要是被經紀人知道了，那一定是你告密。」

　　她眨眨眼，這句明顯是玩笑的話，讓彼得放鬆了下來。

　　雖然直面喜歡的偶像小姐姐有些尷尬，但她是維奧萊特啊！

　　最好的維奧萊特。

　　再說了，他身為蜘蛛俠的時候，和維奧萊特的相處明明很好呢。

　　彼得下意識地挺了挺胸，把相機抱在胸前：「我可以給你拍照嗎？」

　　淺金髮色的姑娘歪歪頭：「現在可不行。我得先去換身衣服，我們出去談吧。」

　　彼得只會點頭。

　　不管是出於迷弟心態，還是出於工作需要，這種代表著私下約談的話他當然要同意，晚一秒都不行。

　　大概正式出門的時候，維奧萊特還是知道自己是明星的。

　　她只化了淡妝——彼得眼中是看不出來的那一類——淺金色的漂亮長髮將發尾燙成卷，換上一身純白的蕾絲連衣裙，肩膀是鏤空的，更襯得她肌膚白皙。

　　女孩兒還戴著大大的墨鏡，遮住半張臉的那種，還精緻地打起傘，遮住火辣的陽光。

　　她淺笑，嫣紅的唇瓣微動，臉頰旁的小梨渦浮現：「想吃披薩嗎？」

　　正想著要和維奧萊特去哪家他能撐得住的高端餐廳，聽了女孩兒的話，彼得的臉上一片茫然：「啊？」

　　維奧萊特笑出了聲音：「我聽說了一家非常好吃的披薩，感興趣嗎？」

　　然後彼得就被領到了蜘蛛俠向她介紹的那家好吃的披薩店。

　　彼得·沒想到·派克：「……」

　　維奧萊特倒是吃得很開心：「難得有機會出來吃呢，雖然我主要是靠嗓子，但經紀人管得可嚴了。」

　　她都沒敢摘墨鏡，芝士被她咬著拉出長絲。她就像是個孩子一樣，還展示給彼得看。

　　於是彼得向她展示了一下，什麼是拉絲的技術。

　　維奧萊特：「厲害！」

　　被偶像小姐姐誇了，彼得這才反應過來他到底在幹什麼。

　　事業被困擾的小記者就差捂臉了，這時候他對著維奧萊特倒是坦誠又放鬆：「……你說我還能寫什麼？」

　　女孩兒撐著下巴，看他：「就是要關於我的新聞嗎？其實我沒什麼好寫的。」

　　彼得：「就是因為你的消息太少了，所以才有人想挖你的消息。」

　　他和維奧萊特那條完全沒有價值的「緋聞」到今天還會有人在網上拿出來說事。

　　維奧萊特眉眼彎彎：「如果是這樣的話，只要你一直有消息寫就可以了，對吧？」

　　彼得點頭。

　　「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我接下來唯一能拿得出的消息就是演唱會，我可以讓你獨家報導，」維奧萊特許下承諾，「我們是朋友的。」

　　小記者覺得他粉了世界上最好的偶像小姐姐，長得好看，唱歌好聽，人又好。

　　滿足了！

　　他和維奧萊特又談了些事情，最後親自把姑娘送回公司，這才回報社重新寫稿。

　　第二天，彼得又上了新聞。

　　——《維奧萊特再次與神秘男子神秘幽會，婚期將近？》

　　彼得·單身·派克：「……」

　　什麼時候又拍到我們了！？

　　迷弟心態爆炸，他攥著拳頭，劈裡啪啦一頓敲鍵盤，然後給維奧萊特發去了短信：「放心，我會解決的。」

　　維奧萊特自己還真的不太關注新聞，她又忙於訓練，知道這件事還是因為彼得。

　　訓練結束，淺金髮色的姑娘擦去額角的汗水，打開了手機。

　　她在網上查了一下，笑著回復了那條短信：「你怎麼解決了？」

　　彼得的短信回得飛快：「我開了一個推特帳號，說我只是個幸運的小記者，然後發了幾張你說可以發的照片。」

　　他的下一條短信緊跟而來，有點邀功的意思：「然後他們就忘了我，只看得到你啦。」

　　維奧萊特撲哧一笑。

　　她也回短信：「其實傳傳緋聞也不是不可以，最近的通稿好多都在說我的戀情了。」

　　彼得的短信用了幾個感嘆號：「那不一樣！我不能這麼做！我們沒有在約會！你又不喜歡我！」

　　女孩兒淺藍色的眼眸盯著那條短信，在腦海中配上了他的聲音，唇畔浮起淺淺的小梨渦。

　　她關上手機，抱怨的聲音輕輕柔柔，帶著笑意：

　　「笨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陪我走到這，不要直接看下一章給我留個爪印說點啥好不好？

　　還有，咱們做個約定啊，甜章的時候別想著結局，一起誇我甜把別的小讀者騙進來好不好233333

　　畢竟我可是甜文寫手小酒酒嗯~


☆、鄰家蜘蛛

　　維奧萊特給蜘蛛俠提供了整整兩個月的甜點。

　　吃得彼得都想要忌掉甜食了。

　　而每次他想要開口, 看著維奧萊特那雙水光盈盈的淺藍眼眸，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還、還是吃吧, 維奧萊特說了, 吃甜品的時候最幸福，她現在不能吃, 所以希望我幸福……

　　蜘蛛俠拒絕承認她的理論, 並且決定今晚回去的時候再多轉兩圈消消食。

　　就像淺金髮色姑娘說的那樣，這麼晚吃甜食會胖……你真的喜歡蜘蛛俠嗎維奧萊特？你怕自己胖就不怕他也長胖了嗎？

　　可每當維奧萊特哼起歌, 彼得的想法就會變成：你說的好你說的對維奧萊特是最棒的！

　　大概迷弟迷妹們都這麼想。

　　而彼得·派克的身份，主編大筆一揮, 給了他足夠的自由。

　　在維奧萊特演唱會結束之前, 他只要保證連載維奧萊特的日常, 算是帶薪休假，反正他的實習工資也不高。

　　畢竟主編也沒想到，彼得·派克在網上開的那個帳號竟然小火一把, 還有很多人喜歡他溫暖的筆觸。

　　那幾個領導拿著彼得·派克的文章私下交流，可能再回到工作崗位上的小記者會有什麼職位上的變遷。

　　又是工作, 又有一點點私心，彼得抱著他的寶貝相機，應聘維奧萊特的臨時助理, 幫著跑跑腿什麼的。

　　身為蜘蛛俠的時候，彼得也會和維奧萊特打聽一下「自己的好兄弟」最近怎麼樣。

　　每次蜘蛛俠提到彼得，維奧萊特都是笑得溫柔，誇獎他。

　　蜘蛛俠：有、有點小開心。

　　好像每天回家之前到維奧萊特這裡轉一圈已經成了蜘蛛俠的小習慣了。

　　想到這裡, 彼得還有點糾結。

　　維奧萊特最近這麼好見面是因為她住公司，而當她演唱會結束，她就會回家了。

　　難道我要繼續去她家裡？

　　不不不那好像是個變態。

　　小蜘蛛陷入了沉思。

　　今天的蜘蛛俠業務繁忙。

　　說是維奧萊特的助理，但他除了幫忙跑跑腿，拍拍照片修片發到網上之外，也不需要他做什麼。

　　這讓蜘蛛俠有了更多在紐約遊蕩阻止犯罪的時間。

　　而今天晚上，有人組織搶銀行。

　　搶銀行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第一次了，但問題是這次的劫匪手裡有些高科技武器，員警們投鼠忌器，終於等來了蜘蛛俠。

　　彼得在這種事情上，總是更加聰慧敏銳的。

　　蜘蛛俠不愧是蜘蛛俠，觀察過後，他嘴炮打得厲害，行動同時不弱，沒多長時間就把該逮住的人全部捆到了一起，連最後那個嗑藥變異了的傢伙都被他按在了地上。

　　彼得松了一口氣，幫著員警們把這群煩死人的罪犯塞到了押運車裡，而後一回頭，差點被一堆話筒懟到腦袋上。

　　蜘蛛俠默默後退一步，抓到新聞尾巴的記者們上前一步。

　　彼得擺擺手，後空翻跳蹲在了押運車頂。

　　他歪了歪頭：「……有什麼事嗎？」

　　他掃過眼前這群記者，其中有幾個他還真的認識，更有一個是他的同事——差點被派來採訪維奧萊特·薩恩的那個娛樂版面金牌撰稿人，傑西。

　　那姑娘拿著錄音筆，眼睛幾乎在發光。

　　她以著與自己嬌小身體完全不吻合的高超技巧，擠到了蜘蛛俠面前：「蜘蛛俠，你知道維奧萊特·薩恩嗎？」

　　原本做好了回答今天的事情的彼得一愣。

　　傑西若有所思，更加興奮。

　　彼得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如果回答還好，不一定會被扭曲，但是不回答的話，誰知道傑西會把稿子寫成什麼樣子！

　　蜘蛛俠只好點頭：「我知道她，我聽過她的歌。她是個非常優秀的歌手。」

　　傑西眉飛色舞：「那你知道她在公開脫口秀上說過希望和你見面嗎？」

　　彼得：「……」

　　這都兩個月前的事情了好嗎？！

　　他頓了頓嗎，硬著頭皮：「如……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可能會去見她。正好她要開演唱會了。」

　　傑西興奮得臉都紅了：「蜘蛛俠你要承認你是她的粉絲嗎？或者你同樣關注樂壇，還有別的欣賞的歌手？」

　　彼得：傑西有完沒完！

　　他剛想再說寫什麼，已經給傑西讓了兩個問題的其他記者不幹了。嬌小的傑西終於被擠到旁邊去，一堆話筒伸到彼得嘴巴下面：

　　「蜘蛛俠今晚的襲擊事件你怎麼看！」

　　「今晚的罪犯是否與眾不同，需要你們這樣的超能人士才能解決？」

　　「蜘蛛先生，你一向赤手空拳，對於今晚的武器，你有什麼樣的看法？」

　　彼得默默松了一口氣。

　　這個畫風還差不多。

　　***

　　因為今晚的突發事件，蜘蛛俠蕩到維奧萊特這裡的時候，已經比往常要晚了兩個小時，已經過了午夜。

　　他本打算只是路過，沒想到維奧萊特還是在等他。

　　她的窗戶開著，以蜘蛛俠的視力，足夠看清點著檯燈趴在桌面上的淺金髮色姑娘。

　　她好像睡著了，但這樣睡著，明天起來一定會難受。

　　彼得想了想，還是像往常一樣，來到了維奧萊特的房間。

　　他沒有叩響窗戶玻璃，輕手輕腳，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維奧萊特穿著單薄的衣服，只肩膀上搭了一件外套，睡得正香。蜘蛛俠看到她微紅的臉頰，也忍不住笑起來。

　　他頓了頓，小心地把姑娘抱到自己懷裡，想把她送到床上去。

　　沒想到，他才剛剛走了一步，維奧萊特就揉著眼睛醒了過來。

　　她還沒清醒，那雙淺藍色的眼眸霧濛濛的，叫他的時候帶著軟糯的鼻音：「小蜘蛛，你來了？」

　　彼得嗯了一聲：「睡吧。」

　　維奧萊特又揉了揉眼睛，一隻手下意識地掛在彼得的脖子上，另一隻還攏了一把散開的長髮。

　　她打了個哈欠，小梨渦乍現，然後消失，用關切的眼神看向蜘蛛俠：「你沒受傷吧？」

　　雖然有些疲憊，但毫髮無傷的小蜘蛛搖了搖頭。

　　維奧萊特笑了起來。

　　甜甜的小梨渦似乎訴說了她的放心，她笑得非常好看，淺藍色的眼眸眯起來。

　　她反應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還在蜘蛛俠的懷裡。

　　淺金髮色的姑娘舔了舔嘴唇，示意自己要下來。等她站到地上，女孩兒才松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

　　她頓了頓：「我很擔心你。」

　　蜘蛛俠搖頭：「我可是蜘蛛俠。」

　　維奧萊特認可他的說法：「我知道你是蜘蛛俠，你是獨一無二的小蜘蛛。擔心你，不單單因為你是蜘蛛俠，還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掩藏在護目鏡片下的淺棕色眼眸瞪大。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又撓了撓脖子。

　　他看著維奧萊特關切的眼眸，好像自己又忘記了面具，變得羞澀靦腆起來。

　　「謝謝你，維奧萊特。」

　　他後退兩步，停在了窗邊：「我……我該走了。」

　　女孩兒笑意盈盈站在原地：「晚安。」

　　蜘蛛俠翻出了窗戶，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維奧萊特看著昏暗的夜色，垂下了眼眸。

　　她咬著下唇，似乎在想著什麼，但還沒等她想出結果，剛剛走掉的蜘蛛俠又回來了。

　　他倒掉著從屋頂滑下來，膝蓋彎曲，手腳在蛛絲上碰在一起，保持穩定。

　　小蜘蛛試探性地發出邀請：「……今晚天氣不錯。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紐約？」

　　維奧萊特愣愣地抬頭，笑意從唇邊的小梨渦蔓延到眼角眉梢。

　　女孩兒的笑容讓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淺藍色的眼眸彎起來，溫柔繾綣：

　　「要。」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天新聞

　　——《新型罪犯，紐約好鄰居蜘蛛俠不負眾望，挺身而出》

　　——《性感蜘蛛深夜撩妹，和妹子在紐約上空擁抱的是不是我們的蜘蛛俠？》

　　——《蜘蛛俠自稱維奧萊特鐵粉，寧願不做義警也要去她演唱會！》

　　小蜘蛛：「……」

　　*

　　要留言，麼麼噠~


☆、鄰家蜘蛛

　　距離演唱會, 還有倒計時七十二個小時。

　　按理說，彩排是秘密, 但維奧萊特破例, 同意身為記者的彼得·派克來圍觀了全程。

　　畢竟該不該知道的，他都已經知道了。

　　維奧萊特練得認真, 可以說是太過熟練, 彩排更多的只是排練形式，不用她在場上唱。而且她這幾天也應該好好養著嗓子, 只希望後天能夠圓滿成功。

　　彼得手裡拿著本子，專注地在上面記著一些他發現的東西, 只等著最後, 在她圓滿結束了演唱會以後, 把通稿發出去。

　　維奧萊特的粉絲好像已經默認了彼得的身份。

　　他在網上用來發演唱會進度的帳號三天粉絲就過了十萬，最近正在向五十萬進發。

　　彼得把筆夾在耳朵上，撓了撓蓬軟的淺棕色短髮, 暖棕色的眼眸專注地看向舞臺中央的女孩兒。

　　淺金髮色的姑娘不面對鏡頭的時候，穿得很隨便。

　　她今天又穿了牛仔褲, 深藍色的，穿著方便折騰的運動鞋，上身是白色的襯衫, 沒有按部就班地系扣子，而是下擺打了個結，別樣的風采。

　　她站在舞臺中央，看著能容納三萬人的場地, 臉頰上的小梨渦甜甜暖暖。

　　她一步一步踩著節拍，淺藍色的漂亮眼眸專注認真，一絲不苟。

　　因為只是她的第一場演唱會，還帶著些實驗的性質，時間並不算長。

　　演唱會開始的時間是當天晚上八點，預估時間是十點鐘結束，前後可以勻出一點時間，最晚十點二十。

　　女孩兒和舞臺導演確認著這些問題，認真點頭。

　　每一場完美無瑕的演出，最終都要付出辛勤的汗水。

　　彼得就坐在角落，做她此刻唯一的觀眾，臉上帶著微笑，看著她和工作人員一遍又一遍地排演。

　　等到傍晚的時候，可憐的姑娘已經累得伸不出手指了。

　　彼得現在已經被默認是維奧萊特的助理。他趕緊去把累癱的姑娘接過來，讓她可以倚著他，勉強撐直。

　　因為熟悉，因為是朋友，她私下裡和彼得的相處也越來越任意。她畢竟也是個年輕的姑娘，有時候也喜歡撒撒嬌。

　　「好累啊，」女孩兒嘟囔著，「送我回賓館好不好。明天我要在賓館睡一天，什麼都不能阻止我。」

　　彼得看著她放鬆的模樣，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維奧萊特癟著嘴，淺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看，直到彼得主動求饒為止。

　　小梨渦再次出現，維奧萊特點頭：「那你請我吃飯吧。」

　　「吃什麼？」

　　「……蔬菜沙拉。」淺金髮色的姑娘歎了口氣，「我想吃巧克力，想吃漢堡，想吃豬排，想吃甜甜圈……」

　　「我給你買？」

　　「笨蛋，都要上臺表演了，我什麼都不能吃。鏡頭太可怕了，稍微長胖一點點就會被拍得非常醜。」

　　彼得趕緊接話茬：「我保證把你拍得非常漂亮！」

　　女孩兒捂著嘴巴笑了，眉眼彎彎：「好呀，那就靠你了。」

　　***

　　今天是最後一次彩排，明天休息，後天就是正式的演出。

　　維奧萊特就住在場地附近的酒店，和彼得在酒店大廳吃著每天都嫌棄的蔬菜沙拉。

　　「我的演唱會，你會來嗎？」淺金髮色的姑娘的叉子還叉著一塊兒西生菜，淺藍色的眼眸認真地看著彼得，「會來嗎？」

　　彼得想都沒有想：「會！票早就買好了。我是第一批買票的。」

　　維奧萊特笑起來，眼睛笑成一彎月牙：「你買的票肯定沒有我給你留的位置好。」

　　「誒？」

　　「我給你留位置了。」維奧萊特理所當然地說，「在第一排，雖然不是正中間，視野也還不錯。」

　　彼得瞪大眼睛，有點不好意思想拒絕，又捨不得：「這、這樣好嗎？」

　　難得任性的偶像小姐吃掉了西生菜：「我的演唱會，我不至於連一張票都不能做主。」

　　內心的小天使與小惡魔同時歡呼，靦腆的小記者舔舔嘴巴，認真地道謝，接過了維奧萊特遞給他的信封。

　　「回家再拆開看。」女孩兒對他眨眨眼，俏皮可愛，臉上的小梨渦又甜又暖，還把手擎在耳邊做了個打電話的動作。

　　她吃飽了。

　　維奧萊特跟彼得擺擺手，回了房間。

　　彼得有些茫然，但看著時間，他該換裝上崗，只好帶著疑問先回去。

　　直到蜘蛛俠都「下班」，他拆開了那個信封，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當時正癱在床上的小蜘蛛一個翻身摔到了地上。他顧不上沒有穿鞋子，蹦起來，拿了正充電的手機趕緊給維奧萊特打了過去：「維維維奧萊特你你你……」

　　這邊接到電話的姑娘還沒有睡覺。

　　她拿著手機，走到了窗邊，笑意淺淺：「我在。」

　　「你你你……」

　　彼得支支吾吾，「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女孩兒笑起來，倚在窗臺上，探出半個腦袋仰望夜空，眉眼彎彎：「你看到紙條啦？」

　　彼得點點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維奧萊特看不到，只好又嗯了一聲：「……你怎麼知道的？」

　　沒有看到想看的人，維奧萊特站直，唇角微揚：「我是個歌手，彼得，我對聲音足夠敏感。」

　　她關上了窗：「從你在我面前摘下半個面具，用自己的聲音說話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了。」

　　彼得·委屈·派克：「……」

　　原來那麼早就掉馬了嗎？！

　　小蜘蛛沮喪極了，聲音都沒了活力：「你看我笑話。」

　　「我當然沒有，」偶像小姐給自己辯解，「我只是覺得，你可能不想讓我知道。這應該是個秘密的。」

　　彼得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當然是秘密，可都被你知道了，還算什麼秘密？你知道報社同事在看到我和「蜘蛛俠」同時跟你上新聞的時候是用什麼眼神看我的嗎？！

　　你原來知道？！

　　一堆疑問梗在嘴邊，彼得吞吞口水，咽了回去。

　　「那……你今天怎麼說出來了？」

　　彼得看著手指捏著的那張小紙條。

　　不過兩指寬的白色紙條上，用秀氣的字跡寫了一句話：

　　——彼得說他願意來我的演唱會，那你呢，蜘蛛俠？

　　彼得或許是羞澀靦腆，但他足夠聰明，也足夠敏銳。這一句話說明了太多的東西。

　　維奧萊特已經知道了，他就是蜘蛛俠。

　　然後聽她現在的意思，她早就知道了！

　　彼得委屈。

　　維奧萊特在電話這邊搓了搓鼻子：「因為，我怕你不會來。」

　　彼得眨眨眼，聽她說話。

　　「彼得·派克是個普通人。我相信他會來參加我的演唱會，我也感到很榮幸。但是蜘蛛俠，我不知道。」

　　女孩兒盯著月光照亮的地板，淺淺的小梨渦逐漸消失：「……你會來嗎？小蜘蛛？」

　　淺金髮色的姑娘站在原地，穿著單薄的睡裙，月光打在她身上，籠下一片陰影。

　　「小蜘蛛，你可以……來參加我的演唱會嗎？忘掉你的身份，僅僅作為彼得·派克，我的朋友，來參加我準備了三個月的演唱會，從頭聽到尾，好嗎？」

　　蜘蛛俠愣住了。

　　那句「當然」他差一點就脫口而出，尚存的理智阻止了他。

　　如果她沒有這麼正式地提問，彼得自然會說去，他已經這樣和維奧萊特說過了。但顯然維奧萊特要的答案，要蜘蛛俠回答。

　　而蜘蛛俠無法承諾。

　　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承諾，儘管不管是作為蜘蛛俠還是彼得·派克，他的內心都叫囂著想去。

　　想去。

　　維奧萊特的演唱會，想去。

　　暖棕色的眼眸眨啊眨，彼得撓了撓頭發，坐到了沙發上：「我想去的，維奧萊特，我保證，我想去。」

　　他還想說什麼，女孩兒略微拔高的音調阻止了他。

　　「夠啦，我知道了。」

　　維奧萊特的聲線還是那麼溫柔動聽：「我等你。」

　　「明天我在酒店休息，你也不用過來。後天的話，演唱會正式開始，我會很忙，不會碰手機。所以，我希望後天能在演唱會現場看到你。」

　　她倒在柔軟的床上，翻了個身：「為我加油嗎？」

　　彼得不假思索：

　　「加油維奧萊特，你是最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加油維奧萊特，你是最胖的！」

　　*

　　要留言，麼麼噠


☆、鄰家蜘蛛

　　系統等了又等, 等到了演唱會開始的那一天。

　　【維奧萊特，你在做什麼？】

　　【演唱會開始了。】

　　【可你要沒有時間了, 今天是時限的最後一天。只要他在今天說出他願意退休, 我就可以判定你任務成功，哪怕他後來反悔重新出馬也沒問題。】

　　【……謝謝你, 系統。我努力過了。】

　　【那你還不去找他？你還要唱歌？唱歌比活著重要嗎？】

　　【但是我……沒有那麼想活著呀。】

　　女孩兒響在腦海中的聲音甜甜的, 好像話裡透露出死亡訊息的不是她一樣。

　　系統悚然一驚。

　　資料紛亂運轉，卻沒有在資料庫中找到正確的回答語句。

　　它運行了這麼多年, 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維奧萊特一直在拖著時間。

　　它的資料庫早就讓它明白，維奧萊特要做的並不是個簡單的任務。而後連著三次, 維奧萊特雖然都邁出了第一步, 可後續卻是消極地應對。但是它絕對沒有想到, 它的宿主竟然是這樣的心態。

　　她累了。

　　記憶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

　　在得到系統，找回記憶之前，維奧萊特已經在這個世界生存了很多年。

　　孤兒, 沒有身份沒有記憶，在寄養家庭中輾轉, 被迫養成了溫柔安靜不給人添麻煩的性格。

　　她的長相明明不錯，但平日裡總是一個人呆在角落，竟然真的被所有人下意識忽略了。

　　三年前的她, 沒有學歷，沒有目標，在一家便利店做著收銀員這樣的工作，只是能養活自己。

　　而後, 突如其來的爆炸把她埋在了廢墟中。

　　短短的幾個小時，黑暗中卻是度秒如年。維奧萊特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裡，悄無聲息，就好像她悄無聲息來到這個世界一樣。

　　可在她絕望之前，她看到了光。

　　——蜘蛛俠把壓在她頭頂擋住求生之路的鋼筋石板移開，對她伸出了手。

　　他長得並不高大，緊身衣與面具包裹得嚴實，沒有露出一點屬於他自己的皮膚。他逆著光站立，傍晚微紅的陽光映在他背後，好像他本人就在發光一樣。

　　他的的聲音還帶著一點點生澀與稚嫩，語調卻是活潑的：「嗨，女孩兒，歡迎回到這個世界！開心嗎？能呼吸到新鮮空氣——哦不，這裡的空氣其實不太好——還是很值得慶倖的吧。你一定是個樂觀的姑娘，我聽到你哼歌的聲音了，很好聽，真的。快點回家休息，喝點可樂吃點披薩，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個好天氣。」

　　蜘蛛俠對她伸出了手。

　　而維奧萊特恍惚著，把自己擦傷帶著血痕的手交給了他。

　　這是故事的開始，也註定著故事的結束。

　　蜘蛛俠給了她重新面對世界的勇氣。

　　大多時候，維奧萊特都只有一個人呆著，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裡，因為她有這個天賦。

　　之前只是自娛自樂，但現在不是了。

　　維奧萊特把她寫的歌，錄下來，放在了網上。

　　然後，她踏上了成為偶像歌手的道路。

　　時間跨度很大。轉眼幾年就過去了，她的名字已經成了招牌。

　　喜歡維奧萊特的人很多，女孩兒每天想的除了音樂，就是怎麼能求著經紀人給她放一段長長的假期。

　　她依舊喜歡蜘蛛俠，和粉絲喜歡明星是一樣的喜歡，因為他救過她，因為他是英雄。

　　而私下裡，她到手的一些報酬也被她投入公益基金會。盡她所能，做一些她能做到的好事。

　　維奧萊特努力了三年。

　　在她的演唱會試演之後，她會有將近半年的假期籌備全國巡演。

　　可在演唱會開始之前，她得到了系統。

　　找回了兩段特殊的記憶。

　　這種人生經歷，不知道對其他人來說算是什麼，但對維奧萊特來說，是不願睡醒的美夢，又是悵然若失的噩夢。

　　她在這個世界，孤孤單單一個人，而她曾經擁有的，卻散落在別的世界，無處可尋。

　　好累啊。

　　曾經的幹勁滿滿，突然被海嘯般的疲憊淹沒。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可能心理醫生能幫助她，但她不願，也不能講述那獨屬於自己的故事。

　　她想念他們

　　她弄丟了史蒂夫，弄丟了克拉克，她不想再去和彼得說什麼了。

　　系統對她說，「攻略」，「用感情牽絆」，「實際上是救他」。但維奧萊特不這麼想。

　　別人的人生，不需要她自以為是的插手。

　　她做的事情，是不正確的，應該結束。

　　維奧萊特這樣想著，不需要她自己做什麼，透過系統給予她的規則，就能看到結局。

　　最後一首歌。

　　她在後臺換了一套舞臺妝，吊著威亞，上了場。

　　舞臺架得有兩米高，而寬闊的舞臺中央只有她一個人，停留在八米高的半空中。

　　女孩兒今天化著與往常不一樣的妝容。

　　她穿著黑色的紗裙，層層疊疊，臉上的妝是黑色調的，貼著誇張的亮片。

　　她過腰的淺金色長髮被噴上了一些一次性的染髮劑，挑染成半金半黑的樣子，發頂夾著一頂同樣是黑紗裝飾的小禮帽，靠近前額，遮住了半隻眼睛。

　　她的身後架著黑色的羽翼，機械部件精密，會顫動，好像是真的翅膀。

　　維奧萊特以與平常截然不同的模樣出現在演唱會的最後一首歌中。

　　這首歌第一次面向大眾。

　　但這首，其實是蜘蛛俠聽過快要一百次的那一首。

　　如果彼得·派克在這裡，他一定能聽出來。這首他問過名字，而維奧萊特只是笑著搖頭，告訴他，你會知道的。

　　背後墮天使般的純黑色羽翼舒展，維奧萊特輕笑，臉上甜膩的小梨渦一如既往地溫柔。

　　她的視線掃過預留給彼得的座位，那裡空無一人。

　　女孩兒的聲音輕柔極了。

　　她垂下眼，淺藍色的眼眸溫柔繾綣，盯著一片黑暗的地面：「這首歌的名字叫，告別。」

　　配樂的聲音清澈，漫長的前奏結束，維奧萊特扭了扭嘴邊的話筒：「For you。」

　　***

　　可能連反派都知道了，蜘蛛俠是維奧萊特的粉絲，而維奧萊特今天又有演唱會。

　　那個傻大個犀牛人簡直是迫不及待地出來鬧事了。

　　強健又配備高科技武器的犀牛人不是什麼大麻煩，但也總能把一切搞得一團亂。

　　蜘蛛俠不得不花上很長時間，才把這個傻大個制服，順便和來交接的員警們打個招呼。

　　他甩甩胳膊，扭扭脖子，和警長搭話：「麻煩問一下，現在幾點了？」

　　這裡沒有大鐘，他也沒帶手機，不知道維奧萊特的演唱會結束沒有。

　　被他搭話的年長警官還沒回答，一旁為蜘蛛俠歡呼雀躍的年輕警官已經回答了他：「二十一點三刻。」

　　他頓了頓，有些沮喪，又有些興奮：「維奧萊特的演唱會馬上結束了……不知道明天有沒有官方的錄影放出來。」

　　彼得點頭，面具下的眼睛眨了眨，按下掌心的蛛絲發射器，瞬間從天兒起。

　　可能……還趕得及？

　　先回去吧，他還定了花。

　　大概看在和維奧萊特是朋友的份上，他的偶像小姐姐願意接過他送的那束百合。

　　完成了超級英雄的工作，彼得決定今晚給自己放個假，蜘蛛俠已經在晚上九點三刻的時候下班了。

　　他在高樓大廈中穿梭，忍不住發出歡呼的嘯聲。

　　高樓上的電子鐘很清晰，他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還不到二十二點。

　　彼得找了個角落，把衣服穿上，重新變成小記者彼得·派克，鑽進了會場。

　　維奧萊特留給他的位置還是空的。

　　她的歌聲回蕩在現場，效果非常好，能唱到人的心裡去。

　　彼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仰頭看向半空中的維奧萊特。

　　這是他喜歡的那首歌，聽著女孩兒一點點修改出來的那首。

　　他專注地看著維奧萊特，不知道自己臉上的笑有多麼發自內心。

　　最後一個單詞結束，只留餘音。吊在空中的維奧萊特笑起來，幕布放大了她的笑容，臉頰上的小梨渦又甜又可愛。

　　全場歡呼，呼喊「維奧萊特」這個名字的聲音形成音浪，幾乎要衝破房頂。

　　彼得也是這中間的一員。

　　對了，他還不知道這首歌的名字呢。

　　想到這裡，他低頭，從位子下方摸出了演唱會的流程表。

　　還沒等他打開，一瞬間，蜘蛛感應瘋狂地向他發出警報，那種自大腦內部發出的嗡鳴聲讓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呼喊的名字被尖叫聲取代。

　　他抬頭，女孩兒的墜落在他眼中一幀一幀緩慢播放，隨著舞臺的倒塌，轟的一聲，歸於寂靜。

　　大腦一片空白。

　　彼得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換好的衣服，他只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舞臺事故重大，警方已經出現，正在疏散群眾，而蜘蛛俠一個人在廢墟之上，尋找著可能倖存的姑娘。

　　他找到了。

　　蜘蛛俠像三年前一樣，拼盡全力，掀開了最後一塊兒坍塌的金屬板。

　　維奧萊特卻和三年前不一樣。

　　她穿著一身黑紗裙，被塵屑覆蓋，卻顯得安靜，祥和。

　　她臉色蒼白，唇角帶笑，已經沒有了呼吸。

　　血，滲入她背後折斷的羽翼中。

　　「維……？」

　　蜘蛛俠顫抖地探出胳膊。

　　沒有一隻回應他的手，也沒有了那聲謝謝。

　　彼得記起來了。

　　三年前，那個灰頭土臉的姑娘在爆炸廢墟中把手交到了他手裡，聲音輕輕柔柔：「你是蜘蛛俠？」

　　彼得記不清自己回答了什麼。

　　但他終於記起了那個笑容：

　　「我叫維奧萊特。謝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

　　爆肝四更，快一萬二了呢，誇我麼麼噠~

　　謝謝大家陪我走到這，留言看內容隨機掉落紅包喲~


☆、鄰家蜘蛛

　　【程式出錯, 程式出錯】

　　【記憶清除，記憶清除】

　　【報告, 擁有過去記憶會讓宿主出現自毀傾向, 需要清理資料庫】

　　【任務出錯，保留基礎功能, 留存資料, 優先保證宿主存活】

　　【報告完畢】

　　***

　　維奧萊特·薩恩死了，輿論一片譁然。

　　她死的時候, 還不到二十三歲。

　　大概死亡確實會讓有些人找回良心，那段時間所有的報導都是誇獎緬懷而沒有惡意揣測, 更沒有詆毀。

　　維奧萊特沒有親人, 也沒有什麼朋友。和她關係最好的, 除了她的經紀人，竟然只有才和她認識了三個月的彼得·派克。

　　她好像把自己與這個世界刻意隔離，最後沒留下隻言片語。

　　不, 事實上，她留下了, 在她死以後。

　　一切來得太快了，快得連蜘蛛俠都在恍惚。

　　每當他一如既往在高樓大廈中攀爬跳躍的時候，他都忍不住去那個房間看看。

　　可每一次, 他都只看得到黑漆漆的窗戶，直到三個月後，那扇窗再次被打開。

　　蜘蛛俠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蕩了過去，然後和一個年輕的男孩兒面面相覷。

　　——公司的宿舍已經換了主人。

　　彼得這時候才不得不承認, 他的朋友已經離開了。

　　綻放的鮮花枯萎在最美的季節。

　　當他閒暇的時候，他還會去聽維奧萊特的歌。燒錄好的歌曲中，女孩兒的聲音一如既往，溫柔繾綣，好像她還坐在他的面前，撥弄著她的樂器，笑容淺淺。

　　有時候，彼得也會想，如果那天他去了現場會怎麼樣。

　　或者說，如果他沒有耗費太多體力，來得及把她救回來，會怎麼樣？

　　這個問題最初只是讓他有些困擾，或者說是有些自責，直到後來。

　　新聞的熱度是有時限的。

　　就算女歌手的離去在頭條上掛了一周，一個多月之後，也只有她的粉絲還在祭奠著她了。

　　那家演唱會的會場已經被封鎖，正在檢修；聽說偷工減料導致舞臺坍塌的責任方都會被起訴，但那個溫柔的女孩兒卻永遠不會再回來。

　　一個人的離去似乎並不會改變太多，不過後來，越來越多的消息被放了出來。

　　她的唱片收入全部捐出支援醫療救助；

　　她會在閒暇的時候去孤兒院免費表演；

　　她投入的慈善基金已經正式開始運營。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默默無聞，好像真的不求回報，在她死後才一點點被人知曉。

　　維奧萊特去世一年的時候，彼得又買了一束花，去了那個地方。

　　曾經的大舞臺已經全部拆除，重新修建成了一家開放式公園。那天的草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有白玫瑰，有百合，有白菊，還有成片的紫羅蘭。

　　那天晚上彼得做了個夢，夢中淺金髮色的姑娘淺笑依然，小梨渦甜甜，淺藍色的眼眸繾綣似水，聲音溫柔。

　　她說，彼得，對不起。

　　小蜘蛛從夢中驚醒。

　　他登上了快要被忘記密碼的推特帳號，無數@在提醒著他。

　　已逝的維奧萊特·薩恩秘密郵箱被盜，郵件全部被公開。

　　她發出去的郵件都顯示未讀，而另外的收件箱，竟然也是她自己的。

　　已經有一些專家參與了分析，通過她的郵件內容還有部分她的過去發出了相應的判斷。

　　初步確定，她有嚴重的心理問題，甚至可能伴隨著幻覺產生。她甚至有自毀傾向。

　　彼得愣愣地看著那一條條的參與討論，覺得心臟有些麻木。

　　她處理好了自己的財產，處理好了自己的版權，處理好了自己的工作，好像預知到自己的死亡一樣。

　　她那麼認真地邀請過他，希望他能去她的演唱會。

　　但是彼得沒有。

　　他想起女孩兒表現出的點滴，暖棕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茫然。彼得握著滑鼠，看著螢幕發起了呆。

　　她……是在向他求救嗎？

　　在她已經堅持不下去的時候？

　　第一次相遇與最後一次別離交替在他眼前閃現，那雙淺藍色的溫柔眼眸在他回憶中逐漸合上。

　　或許，他有過機會救她，但是他沒有。

　　她會在想，為什麼這次蜘蛛俠沒有及時出現嗎？

　　他不知道。

　　彼得放開了滑鼠，低頭，雙手抵在額頭，捂住了眼睛。

　　Spiderman is our superhero.

　　And he was her hero.                        

　　作者有話要說：

　　爆肝了，5更，誇我嗎？

　　謝謝拔絲辣條、西梧、安瑾緣、舒塗的地雷包養，麼麼噠

　　明天冬兵出場，熱烈歡迎


☆、溫暖凜冬

　　1986年冬, 蘇聯，九頭蛇基地。

　　「我們現在連一個能控制武器的人都沒有嗎？啊？！」戴著紅色貝雷帽的蘇聯將軍暴跳如雷。

　　從他接手位於西伯利亞的這個基地開始, 他就發誓要幹出一份業績來, 可事與願違，他守著這個逐漸陳舊的基地, 什麼都想嘗試, 又什麼結果都沒做出來。

　　現在他手中，唯一拿得出手的, 就是多年前被冷凍起來的冬日戰士了。

　　冬日戰士計畫從十九世紀四十年代開始就被提出，經過二戰, 到了冷戰時期, 這麼多年過去了, 九頭蛇還是只有詹姆斯·巴基·巴恩斯一個成功的實驗品。唯一讓西伯利亞基地慶倖，覺得自己不會被放棄的，就是這唯一的冬日戰士。

　　那個被左拉博士做過實驗的詹姆斯·巴恩斯, 是迄今為止獨一無二的成功品，是九頭蛇珍貴的武器, 也是蘇聯將軍維克托·伊萬諾夫緊緊攥在掌心的底牌。

　　而如今，他的底牌出了問題。

　　下屬垂著頭，小聲地回答他：「……是的, 冬日戰士解凍後完成了三次任務，現在處在失控邊緣，我們……沒有辦法。」

　　「廢物！一群廢物！」將軍咆哮著，「那就洗腦, 再洗腦！」

　　下屬硬著頭皮：「長官，現在洗腦效果持續的時間，可能不足以支撐他獨自完成任務。我們需要別的手段。」

　　維克托將軍安靜了下來。

　　他的聲音帶著殺氣：「我想，你這麼說，是你已經有了主意？」

　　「是的長官！」下屬挺胸揚頭，身體站得筆直，「九頭蛇萬歲！我們找到了哈里森·薩恩。」

　　「哈，那個腦域專家？他還挺會躲的。」將軍發出陰森的笑來，「讓他過來。」

　　下屬點頭：「如果他不配合……」

　　「他不是有個女兒嗎？也帶她過來。九頭蛇萬歲！」

　　***

　　維奧萊特被綁架了。

　　她的記憶停留在放學的路上，可再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金屬色的天花板，她的手腳都被柔軟的布繩捆得嚴嚴實實，只能像只毛毛蟲一樣扭動。

　　十四歲的少女有一雙漂亮的淺藍色眼睛，此時此刻卻氤氳著霧氣，淺金色的長髮散亂，嘴巴裡塞著布手帕，白皙的臉上還有一些污痕，更顯得她狼狽萬分。

　　女孩兒皺著眉，糾結了好半天，還是沒有想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她記得自己就是背著書包正常放學，連什麼時候昏過去都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維奧萊特心裡很害怕，但她還是努力忍住淚水，轉動腦筋想著辦法。

　　這裡……很冷。

　　鼻翼間縈繞著奇怪的味道，可能是金屬，也可能是什麼別的東西。女孩兒廢了半天功夫，才用舌頭推掉了嘴裡的粗布，然後咬著下唇，像只可憐的蟲子，掙扎著翻了個身。

　　她這才看清她所處的環境。

　　這裡簡直像是一個巨大的囚籠。

　　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還是金屬質地的，她側過身的時候，手背碰在了冰涼的金屬上，讓她控制不住，打了個激靈。

　　在維奧萊特的視線裡，她看到的另外幾面牆，包括地面和天花板，都是金屬質地，泛著冰冷的光澤。

　　她的視線向下轉，視線所及的地方沒有任何窗戶，只有一面牆上有一扇冷冰冰的金屬門，門上還有一個豁口，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麼的。

　　維奧萊特吞了吞口水。

　　這裡空蕩蕩的，除了門的最右側角落有一個洗臉盆，什麼都沒有。

　　維奧萊特的眼圈泛紅，她小聲開口：「有人嗎？」

　　女孩兒的聲音軟綿綿的，微不可聞。

　　維奧萊特知道這樣不行，她頓了頓，放大了聲音，在空蕩蕩的金屬房間中帶著回音：「有人嗎？」

　　還是沒有回答。

　　我、我可能真的被綁架了。

　　女孩兒無奈地想著，又不甘心坐以待斃。她扭了扭，這次直接從金屬床上滾到了地下，發出轟的一聲。

　　維奧萊特倒抽一口氣，額角撞在堅硬的金屬床上，撞出一道清脆的響聲，這次她的眼淚真的止不住了，疼痛帶來的生理性淚水流了好幾滴。

　　淺金髮色的姑娘咬著牙，倒是終於有了借力的點。她淚眼朦朧，勉強再扭了一下，倚著固定在原地的金屬床，慢慢坐了起來。

　　她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誰給她捆起來的，從腳腕到胸口，一圈一圈纏著上來，又搞笑又難過。

　　女孩兒垂著頭盯著自己身上的繩子，絞盡腦汁。

　　眼淚還在奪眶而出，維奧萊特委屈極了。她沒有辦法擦掉臉上的淚水，只能仰起頭。

　　結果她才剛抬頭，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眼中。

　　那是個強壯的男人。

　　女孩兒下意識地縮了肩膀，然後發現事情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樣。

　　那個男人一直安靜地坐在牆角的地上，垂著頭，略長的棕黑色髮絲遮住了他的模樣，只看得到毛茸茸的發頂。

　　他裸著上身，只穿了一條迷彩色的長褲，膝蓋彎曲，腰也弓著，兩條胳膊搭在膝蓋上。

　　而與常人不一樣的是，他的左臂是金屬做的，金屬臂上有一顆閃亮的紅星，肉體肩膀與金屬手臂連接的部分全部都是傷疤。

　　這個牢籠一樣的房間裡，天花板上的燈倒是足夠亮，燈光打在男人的金屬胳膊上，反射的光有些刺眼。

　　他……好像一直呆在那裡？一點存在感都沒有，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要不是維奧萊特看到他了，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就在那。

　　女孩兒有點搞不清楚情況。而牆角的那個男人又實在有些嚇人，維奧萊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求助都不敢開口。

　　她只好再扭起來，想要讓繩子從自己身上脫下。

　　可憐的姑娘像是上演搞笑默劇一樣，咬緊牙關掙扎著，而那個男人依舊垂著頭，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半個小時過後，維奧萊特終於忍不住了。

　　女孩兒眨眨眼，乾咳一聲，小心翼翼的開口：「先生？」

　　角落裡的男人沒有反應。

　　「先生？先生？」

　　角落裡的男人依舊沒有反應。

　　維奧萊特糾結極了。她舔了舔嘴唇，最後一次喊他：「牆角的那位先生！」

　　不知道是哪個單詞觸動了他，男人終於有了反應。他抬頭，略長的棕黑色頭髮垂在他臉頰兩側，露出一張有些滄桑的臉。他的眉毛皺在一起，表情卻有呆滯，綠色的眼睛裡寫滿茫然。

　　維奧萊特松了口氣。

　　她不安地動了動，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更加無辜：「先生，能幫幫我嗎？」

　　那雙綠色的眼睛中，突然有了一抹光。

　　男人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突然開口，聲音微啞，重複了一遍「help」這個單詞。

　　維奧萊特期待地看著他，男人也坐在原地看著她。

　　兩個人隔著不到五米的距離，遙遙相望。

　　最後，先忍不住的還是維奧萊特。可憐的姑娘耐心已經在這兩個小時中耗空了。

　　她又冷又怕，又餓又累，還想用衛生間。

　　她都快放棄了，用命令的語句開口：「解開繩子。」

　　男人終於動了。

　　他的動作很快，眨眼的功夫已經出手。他的兩隻手一同握著繩子，在維奧萊特身上怎麼都掙扎不開的繩索，在他手裡就好像脆弱的乾草，一扯就斷。

　　而維奧萊特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金屬胳膊上了。

　　那只手也是金屬的，寒氣森森，每一處都非常精緻，使用起來和人類的肉體好像根本沒有區別。

　　他個子比還在成長的維奧萊特大多了，身材健壯，給女孩兒帶來了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他一言不發，安靜地把困擾女孩兒多時的繩子摘了下來，隨手丟到了地上，又站在那不動了，清澈的綠色眼眸將目光放在維奧萊特身上，似乎在等著下一步指示。

　　淺金髮色的姑娘目瞪口呆。

　　他他他他難道是機器人嗎？

　　但留給她思考的時間實在不多。

　　她輕咬下唇，試探性地發出指令，省略了那些禮貌的詞彙：「……離我遠點。」

　　男人就像是聽從吩咐的機器人，又回到了剛剛呆著的地方，這次他沒坐下，而是站在那裡，依舊注視著快要站不住的姑娘。

　　維奧萊特紅了臉。

　　她的視線在這間不大的「囚籠」中轉了一圈，最後定格在洗臉池旁，露天存在的廁所那裡。

　　她漂亮的淺藍色眼眸又泛起水光，又羞又怕。

　　她忍不住了。

　　女孩兒原本溫柔的聲音變得尖細，掩蓋不住聲音中的委屈：「你給我轉過去！不許偷看！」

　　男人乖乖聽話，轉身面壁。

　　他這次給了不一樣的反應。開口說了一串流利的維奧萊特聽不懂的外語。

　　淺金髮色的姑娘漲紅了臉：「說英語！」

　　「哦。」                        

　　作者有話要說：

　　維妹又沒有記憶，生長環境不一樣性格會有變化，本質不變。

　　謝謝白衣的地雷包養，愛你們喲~

　　順便推一波馬上開的新文《[綜英美]反派挨揍日常》暫定名

　　點開作者專欄，都在裡面！再來個作收更好啦！

　　麼麼啾！


☆、溫暖凜冬

　　維奧萊特覺得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羞恥過。

　　女孩兒紅著臉開了水龍頭, 洗了手擦了臉，再把頭髮理順, 這才默默地關上水。

　　期間, 那個男人就乖乖地「面壁」，一動不動, 一言不發。

　　女孩兒扯了扯袖子, 在空蕩蕩的金屬房子裡轉了一圈，確認這間屋子裡是真的什麼有用的都沒有。

　　天花板到地面大約只有兩米出頭的高度, 顯得有些壓迫；天花板上鑲嵌著長條樣的燈管，亮得有些刺眼；滿房間裡, 除了她醒來的時候躺著的金屬床, 就只有對面角落的「洗漱區域」還算是有東西。

　　另外, 就是房間四個角上都有的監控攝像頭。

　　維奧萊特在門口研究了半天，指甲都塞不到那個關得嚴嚴實實的門縫裡，想要打開門出去簡直就是在做夢。

　　她想了又想, 舔舔嘴唇，鼓足勇氣, 站在攝像頭下：「你好？請問……我什麼時候能回家？」

　　十四歲的年輕姑娘呆呆站了半天，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女孩兒沮喪地坐回了唯一的那張床上，看著還在面壁中一動不動的陌生男人, 鼓了鼓臉頰。

　　「你……」，她遲疑了幾秒：「……也是被綁架的嗎？」

　　男人聽到她主動問話，這才轉過身來。

　　他和淺金髮色的姑娘離著大約五米的距離，綠色的眼睛中有些茫然。

　　「綁架？」他自言自語一樣, 「No。」

　　說完這句話，他又什麼都不說，繼續站在原地。

　　沉默在並不寬闊的房間裡蔓延。維奧萊特不安地動了動，又把雙手舉起，往手心哈了一口氣，搓了搓。

　　她有些冷。

　　已經是冬天了。

　　她身上還是被「綁架」前的衣服，暖咖啡色的毛衫，褲子不夠厚，鞋子也不夠保暖。平常大部分時候都呆在暖呼呼的房間裡並不會覺得冷，可現在這情況，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她又安靜地坐了好一陣，一陣涼意自下泛起，維奧萊特打了個激靈，差點發抖，只好趕緊從冷冰冰的金屬床上站起來，站在地面上跳了跳，想要讓身體暖一些。

　　真的，好冷啊。

　　然而房間裡什麼都沒有，唯一的布料大概就是那個男人的褲子了。

　　……他都不怕冷的嗎？

　　可憐的姑娘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到離開的方法，還沒有人來和她說到底要她做什麼。維奧萊特又歎了口氣，重新把視線放到這個奇怪的男人身上。

　　他個子很高，肌肉線條流暢，一看就是真材實料，而不是那些青春期的男孩兒練了兩天就得意洋洋的肌肉；他身上隱約有一種壓迫感，但是當維奧萊特看到他的眼睛，就會覺得那是自己的錯覺。

　　他的眼睛，太乾淨了。

　　說實話，他長得也蠻好看的。

　　與平日裡接觸的毛頭小子不一樣，他身上有一種滄桑與單純交織的奇怪氣質。他的綠眼睛很漂亮，在近乎刺眼的光下顯得十分剔透。他眼窩深邃，倒是黑眼圈有些重，似乎很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頭髮比大部分的男孩子都要長，臉上還有胡渣，有種很久都沒有打理過的感覺。

　　看看這間可怕的屋子，要什麼沒什麼，他要是能打理自己，能好好休息……才怪了吧。

　　維奧萊特默默地在心裡計算著，覺得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這個奇怪的傢伙好好聊一聊。

　　可以說是生長在母親關懷下的年輕姑娘根本沒有什麼閱歷。她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出什麼好主意，最後只是乾巴巴地開口：「嗨……嗨？」

　　被她「嗨」的男人把目光投向了淺金髮色的年輕姑娘。

　　他好像單純地就是看著，眼睛裡什麼都沒有。

　　維奧萊特被他看得有些緊張：「……你好。」

　　他注視了她好一陣子，才慢慢開口，有些生澀沙啞：「請吩咐。」

　　維奧萊特一臉茫然。

　　她覺得自己好像和這個傢伙說的完全不是一件事情，可那雙綠色的漂亮眼睛始終盯著她，非要她說出什麼「吩咐」一樣。女孩兒吞了吞口水，緊張極了：「我說了『你好』，你也應該和我說『你好』的。」

　　和最初不知道哪個單詞戳到他一樣，維奧萊特也不知道這次哪個單詞讓他有了反應。他皺起了眉毛，滿臉寫著困惑，明明是個不修邊幅的滄桑男人，維奧萊特愣是從他的臉上看出一點委屈和可愛來。

　　他似乎在艱難地接受維奧萊特對他說的話，幾分鐘後才消化掉那句話的意思。他點點頭，若有所思：「你好。」

　　這個傢伙終於看起來像是個活人了。

　　這時候，距離維奧萊特蘇醒過來，也已經過了很久。她不知道到底過了多長時間，但她又累又餓又冷，委屈得想哭。

　　可憐的姑娘癟癟嘴，只能和唯一的活人搭話：「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綠眼睛看著她，聲音中的生澀不見了，語調平淡：「西伯利亞。」

　　女孩兒眨眨眼，反應了幾秒：「這是哪裡？還在洛杉磯嗎？我記得我——」

　　剛剛還不會說話的男人這時候已經會打斷她的發言了：「蘇聯。」

　　「誒？」

　　「這裡是蘇聯。」

　　維奧萊特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蘇蘇蘇蘇聯？」

　　我之前還在美國怎麼突然就到蘇聯來了？！

　　可憐的姑娘一臉茫然，完全不理解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甚至完全沒有懷疑面前這個男人的話，只覺得不可思議。

　　她的五官都皺在一起，可憐兮兮的：「你知道這裡是哪裡，你為什麼在這？我為什麼在這？你是和我一起的，還是和抓住我的人是一起的？」

　　她的問題可能有些多，才恢復一點神智的男人又皺起眉來。他這次看上去倒是靈動多了，包子臉格外委屈。

　　他顯得有些難過：「我……我不知道。」

　　好像他一下子，從機器人一樣冰冷的人物，變成了一個真實的人，還是個和她一樣倒楣的傢伙。

　　維奧萊特自己就心軟了。

　　她坐回冰冷的金屬床上，淺藍色的眼眸看著男人的包子臉，自己笑了起來：「你不冷嗎？」

　　他的反應還是有些遲鈍：「……不。」

　　「可是我有些冷。」

　　女孩兒可憐兮兮的。

　　她的聲音軟乎乎，和她現在的年紀一樣軟嫩。可憐的姑娘捂著隱隱抽痛的胃，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而她的話音落下沒幾秒，那個人走了過來。

　　他全身上下真的只有褲子那點布料，但是他一點都不像是會冷的樣子。

　　他站在了淺金髮色的女孩兒面前：「我……能幫你嗎？」

　　女孩兒歪了歪頭：「你也坐下來，靠得近一點大概可以暖和一點。」

　　男人沒有一秒遲疑，就在女孩兒身邊坐了下來，隔著十公分左右，絲毫不越界。她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的，男人身上似乎真的在隱隱發熱，讓她也沒有那麼冷了。

　　沉默再一次蔓延，這時候卻不會那麼尷尬。女孩兒偷偷打量著身邊的男人，又多了一堆的疑問。

　　維奧萊特決定先打破沉默，她笑了起來：「我叫維奧萊特，你叫什麼名字？」

　　她長相可以說是非常可愛，還在成長的年紀，白皙的臉蛋兒還有些嬰兒肥，線條圓潤，嘴角上翹時綻放出的小梨渦讓人非常有戳一戳的欲望了。

　　男人屬於人類肉體的手指抽動了一下，蠢蠢欲動，但他最後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手，側著頭，澄澈的綠色眼眸看向面前笑著的姑娘。

　　她說，她叫維奧萊特。

　　男人的反應有些慢，他的腦袋裡有太多混雜的碎片，有血腥，有黑暗，少有安寧。而現在，坐在女孩兒身邊，他分散的注意力似乎可以稍微凝結一下。他早習慣了被發號施令，習慣去做被要求做的事情，反倒是維奧萊特的問題把他問住了。

　　「我……不知道。」

　　維奧萊特開始糾結了。

　　「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淺金髮色的年輕姑娘皺著眉，淺藍色的眼底寫著認真。

　　「名字很重要的吧，你什麼都忘掉了嗎？」

　　女孩兒已經把這個人劃成了受害者，看著他的眼神都有一點點心疼。

　　她心裡還有一點說不出來的惶恐。

　　——她也被抓到了這裡……他的現在，會不會是她的未來？

　　維奧萊特不知道。

　　才步入青春期不久的姑娘比較容易胡思亂想。

　　她看著他身上的瘡疤，悄悄伸出了手。

　　「痛嗎？」

　　男人愣愣地搖頭。

　　維奧萊特彎起眼睛，在他身上猙獰的傷疤上輕輕摸了摸：「這裡現在是什麼感覺？」

　　「……暖的。」

　　他的聲音放得輕了些：「……你的手，很溫暖。」

　　男人看著他，扯了扯嘴角。他似乎很久沒有做過「笑」這樣的動作了，笑容明顯僵硬，略長的棕黑髮絲垂在臉側，但顯得他乖覺很多。

　　女孩兒指了指自己：「這樣笑。」

　　她眉眼彎彎，看著男人終於脫離了怎麼看都是一副不高興的表情，正在嘗試性練習笑容，小梨渦甜甜的，透出一股歡欣。

　　「你笑起來很好看，要多笑笑。」                        

　　作者有話要說：

　　在我劇透說這個世界維妹會活下來之前，大家只要享受前期的糖就可以了。

　　當然，這個世界沒有。

　　麼麼噠


☆、溫暖凜冬

　　這個空蕩蕩的金屬房間, 好像與世隔絕，被遺忘了一樣。

　　哪裡都是冰冷的金屬, 淺金髮色的年輕姑娘把毛衫衣擺向下扯, 墊在了屁股下面，而後換了個角度坐在金屬床上, 抱著膝蓋。

　　男人還在那裡自己跟自己糾結, 維奧萊特臉上掛著淡淡的憂愁，竟然在這樣的環境下睡了過去。

　　女孩兒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 在她的神智還有些混沌的時候，她被那個男人叫醒了。

　　男人離她還有一點距離, 似乎有些想要碰她, 又覺得不太好的樣子, 只是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維奧萊特慢慢睜眼，淺藍色的朦朧睡眼就對上了那雙清澈的綠。男人沒說話，轉身, 站在了她的前面，以一種保護的姿態。

　　淺金髮色的姑娘又眨了眨眼, 她終於從迷糊中清醒過來，眼睛死死地盯著房間裡唯一的出口，那扇門。

　　好像不是錯覺, 她真的聽到了聲音。

　　——那扇門，有動靜。

　　維奧萊特差點控制不了自己激動的心態，但她還是忍住了。

　　女孩兒屏住呼吸，上齒緊緊咬住下唇, 淺藍色的眼睛瞪大，通過男人胳膊與身體中的間隙看著金屬門，一眨不眨。

　　幾秒過後，門真的被打開了。

　　從維奧萊特的角度都可以看到，那扇門到底有什麼樣的厚度。而房間裡，被護在後方的姑娘在門被打開，有人進來的那一瞬間，差點叫出了聲。

　　現年十四歲的美國姑娘維奧萊特·薩恩，一個普通的中學生。只是爸爸媽媽已經在她十歲的時候離婚以後，她再只每年生日的時候收到過來自不同地址的父親的禮物，沒有見過那個已經陌生了的父親。

　　可對於孩子來說，她不會真的忘記她的親人，尤其是十歲的時候她早就記事了。

　　而現在出現在這扇金屬門前的，是她的父親，哈里森·薩恩。

　　他長得很高，肖瘦，微長的金色頭髮打著卷，不見光的皮膚是病態的蒼白，顯得他有些虛弱；他顴骨略高，臉型較長，嘴唇緊抿，鼻樑上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眼窩下陷，黑眼圈比金屬房間裡的那個男人還嚴重，顯得刻薄又神經質。他穿著一身白大褂，手裡還拿著一個深紅色的筆記本，上面有一顆五角星，和站在維奧萊特身前試圖保護她的男人金屬臂上的，一模一樣。

　　哈里森·薩恩看到房間裡的情景的時候，立刻垮下臉，拿著筆記本的手指繃緊，轉頭對外面說了一串維奧萊特聽不懂的話。

　　女孩兒緊張地舔了舔嘴唇，聲音小小的：「……你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她身前的男人站得穩穩的，平靜地翻譯著：「這和我們的交易內容不一樣，為什麼我女兒會和冬兵關在一起。你們說過會保證她的安全。」

　　維奧萊特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身上的瘡疤，突然說不出話來。

　　哈里森還在和門外的人爭執著，金屬房間裡的姑娘卻在和「冬兵」說話。

　　女孩兒的聲調軟軟的，因為沒有渡過變聲期，還帶著些稚嫩的清脆：「『Winter Soldier』，是你嗎？」

　　男人動了動腦袋。

　　「……聽起來有些冷呢……」女孩兒小聲說道，「這才不是名字。」

　　她的話剛說完，哈里森已經把頭轉了回來。

　　好像很久沒有笑過的父親對著女兒露出了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維維，來爸爸這裡。」

　　女孩兒慢慢活動著已經開始僵硬的手腳，從金屬床鋪上坐起，微麻的腿腳在踩在地上的那一瞬間就軟了，她差點直接摔在地上，而還站在她前面的冬兵已經眼疾手快把女孩兒撈了起來。

　　她太軟了，輕飄飄的，也沒什麼分量。而已經許久未與人接觸的冬兵竟然在這種場合發了呆。

　　他受傷的大腦中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面，好像很多年前，他也曾和姑娘親密接觸，共跳一支抒情的舞蹈；而維奧萊特卻只覺得自己的鼻子撞到了什麼銅牆鐵壁上，眼圈立刻就紅了。

　　哈里森看到九頭蛇殺器——冬日戰士靠近了自己拼命想要保護的女兒，竟然忘記了自己文弱科學家的身份，手中的本子直接摔在地上，沖過去就把維奧萊特從冬兵手裡搶走，護在了自己身後。心急的父親瞪著眼睛，又是一串快速而又陌生的語言。

　　那幾句話大約又觸碰到了什麼奇怪的開關。冬日戰士把掉在地上的本子撿起來還給博士，然後就站在那裡不動了，之前恢復神采的澄澈綠色眼眸，又回歸到了最初那種死氣沉沉的狀態。

　　厚重的金屬門在維奧萊特身後重重地關閉，她下意識地回頭，發現這片可以說是空曠的地方，只擺放著那個「金屬囚籠」，幾個穿著迷彩色軍裝還配備武器的大兵在那扇門上又加了幾道鎖，而後才結伴離開，只留下一個人，坐在金屬門旁，面前是四個顯示幕，大約正在監視房間裡的景象。

　　維奧萊特垂下眼眸，腳步踉蹌地跟著父親離開了這裡，大約轉了十分鐘，來到了一扇木頭門前。

　　這裡簡直像是生活條件極差的旅館，十幾扇門規律地散開，而他們面前的，是看起來最好的一扇。

　　房間裡是暖的。

　　哈里森把門關上，落鎖，然後倚著門，松了一口氣。

　　他這才有機會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兒。

　　四年，快要五年不見，當初還小的姑娘已經亭亭玉立。而他為了躲避九頭蛇，已經錯過了她的成長，可千算萬算，還是把她牽扯到這裡來。

　　心中難過的父親喉結滾動。他伸手，竟然有些顫顫巍巍：「維奧萊特，爸爸的維維。」

　　她被父親塞進了暖呼呼的被窩裡，看著父親在開放式的廚房給她做三明治，給她熱牛奶，受了些折騰的姑娘熬不住，又睡了過去。她這一路被反復折騰，又受了涼，在睡夢中就悄悄發了熱。

　　維奧萊特迷迷糊糊的，隱約聽到了哈里森和別人的對話，或者說是爭吵，說的還是她聽不懂的語言。

　　結合冬兵告訴她的「蘇聯」，她大概心裡有了點準備。

　　而在她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她不知道是幻聽還是怎麼回事，竟然迷迷糊糊地聽到了一聲什麼啟動的聲音，而後，一道冰冷的電子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好久不見，維奧萊特，我是你的系統。】

　　淺金髮色的姑娘睜開眼，淺藍色的眼前一片霧氣，看什麼都有些飄忽。女孩兒的被子一直蓋到脖子下面，包裹得嚴嚴實實，聲音又甜又軟，因為虛弱，還戴著些顫音：「我沒看到你呀。」

　　系統沉默了。

　　幾秒過後，它才繼續說話：【我是你的系統，是來交代你的任務。你的任務物件，詹姆斯·布坎南·巴基·巴恩斯，冬日戰士。】

　　它的話還沒說完，又被女孩兒打斷了：「詹姆斯？他的名字是詹姆斯嗎？你怎麼知道的？」

　　【……】

　　系統的資料運算空白了一秒。

　　這麼多年來，它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以前的維奧萊特從來不會打斷它的話，也不會問些奇怪的問題。系統突然懷疑讓她真實地感受到生存，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了。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因為與任務目標接觸而蘇醒的系統別無選擇。

　　【你的任務是，讓他遠離這一切，找到一個安靜寧和的地方，平安度過餘生。】

　　還在發燒的姑娘突然笑了起來，淺淺的小梨渦透著點虛弱，但看起來還是很可愛：「我自己都被關在這裡，怎麼帶他出去呀？」

　　【……】

　　系統又一次卡住了。

　　資料在系統中瘋狂地運算，但是它卻始終得不到一個它想要的運算結果。它的能力不足以改變這種現實，它能做的是提供維奧萊特與任務物件的接觸機會，可之後應該怎麼辦，系統也開始茫然了。

　　但是系統不會把這一切表現出來：【得到他的承諾也可以算作任務成功。一旦任務失敗——你會死。】

　　淺金髮色的姑娘把胳膊從厚厚的軍綠色被子中抽了出來。

　　她的身上有些熱，抹了一把額頭的虛汗，小梨渦甜甜的：「如果我不是做夢的話，至少讓我不發燒了吧。」

　　系統：【……】

　　總覺得維奧萊特學壞了。

　　幾分鐘後，意識逐漸歸攏，維奧萊特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因為發熱而帶來的難受卻全部消失不見了。

　　她驚訝地抱著被子坐了起來，左看看又看看，遲疑地喊了一聲系統。

　　並無回應。

　　女孩兒笑起來，淺藍色的漂亮眼睛裡又擁有了神采。

　　她穿上醜醜的但是很保暖的軍綠色棉鞋，穿上醜醜的但是很保暖的迷彩色大棉衣，又在衣櫃裡找到了厚厚的帽子，悄悄溜了出去。

　　她成功地找到了之前來的路，並且一路上沒有碰到任何一個人，甚至連金屬房間前的監視器那裡，也沒人在了。

　　裹成球的姑娘只露出泛紅的臉蛋兒。

　　她看著監視器中，還坐在原來牆角的男人，笑得彎起了眼睛：「詹姆斯？」

　　冬兵慢慢抬起了頭。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困惑，有些迷茫，從監視器中傳出來的聲音顯得有點遲疑：「……維奧萊特？」

　　「是我，」女孩兒的聲音是那種溫軟的甜，「我找到你的名字啦，你叫詹姆斯。」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尾巴狐、安瑾緣、白衣、西梧、小錢錢扔的地雷們~謝謝棋落無悔的火箭炮~謝謝包養哦~

　　麼麼噠~


☆、溫暖凜冬

　　維奧萊特的臉頰泛紅, 因為之前的發熱還是有點虛。

　　她盯著灰白色的螢幕，唇畔的小梨渦帶著點得意：「詹姆斯, 我是不是很能幹？」

　　畫面中的男人從他呆著的牆角出來了。他站在一個監視器的下面, 畫面中央都是他的臉。

　　他終於練習好了笑容，在那有些模糊的鏡頭中展示了他的笑。

　　棕黑色的髮絲垂在臉側, 讓他看起來柔軟了一些。他笑起來的時候, 有一點安撫的意味在，監視器裡傳來的聲音被電流影響, 稍稍有些失真。

　　他說，謝謝。

　　***

　　維奧萊特重新溜回房間裡的時候, 哈里森已經回來了。

　　焦急的父親立刻把女兒抱在了懷裡。他蒼白的臉色因為激動的情緒而染上赤紅, 連眼睛都是, 他的音調拔高：「你去哪裡了？」

　　女孩兒安靜地垂著頭，沒有回答。

　　「……維奧萊特，這裡不是家, 」哈里森歎了口氣，鬆開手, 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我很抱歉，爸爸對不起你, 讓你遇到這樣的事情。」

　　維奧萊特看著她的父親。

　　他曾經在她很小的時候用盡全力寵著她。在她家裡，是嚴母慈父這樣的搭配，媽媽管著她，而不管她提出什麼樣的要求, 爸爸都會想辦法滿足她。

　　儘管一切在她十歲的時候戛然而止，但淺金髮色的少女始終是相信父親的。

　　她的聲音是那種獨有的暖，帶著未變聲的稚氣與天生的甜軟：「……爸爸，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哈里森搖了搖頭：「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歎了口氣，頂天立地的父親彎下了腰：「維維，等等爸爸。最多半年……最多半年，一切都會結束的。你可以回家和媽媽繼續生活。重新上學，好好讀書。」

　　「那你呢？」

　　哈里森博士笑了起來：「你只要知道，爸爸愛你就好了。」

　　他好像在女兒的目光中找回了勇氣。

　　他抬手摸了摸女孩兒淺金色的發頂，冰涼又顫抖的嘴唇吻在她的額心：「……這裡現在沒有人。我和他們做好交易了，每隔一天，他們可以來這裡檢查，但其他時候我要絕對的自由，所以，你可以不用一直呆在房間裡，但是不能離開基地。」

　　維奧萊特從鼻腔中發出軟軟的嗯來。

　　「那……『冬日戰士』呢？他還關在那裡？」

　　女孩兒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忍不住發問。

　　她沒有辦法讓自己不去在意那個想要保護她的男人。

　　哈里森冷了臉：「他很危險，離他遠一點。」

　　「可、可是……」

　　「沒有可是。」

　　「他是你的研究物件嗎？」

　　哈里森無奈地扯了扯唇角：「你該睡了，女兒。」

　　女孩兒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顯得萬分乖覺：「那，暫時是最後一個問題。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哈里森不知道為什麼女兒會對那個怪物感興趣，但他真的知道答案：「——詹姆斯。」

　　他回憶起之前看過的檔案，無數的危險與實驗塑造了那個危險又可怕的戰士。不管他曾經是誰，他在九頭蛇中，已經是九頭蛇的一員。

　　而作為父親，他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受到任何傷害。

　　哪怕是用他僅存的良知作為代價。

　　稚嫩的少女沒有反抗父親的權威。

　　雖然詹姆斯在她無措的時候幫過她，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關心他。但是對於維奧萊特來說，爸爸更重要一些。

　　她把自己裹成棉球，在這不知名的基地中坐立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但是真的在這裡幹坐著完全不行。

　　女孩兒握著筆在白紙上寫寫畫畫，原本在默寫著需要背誦的課文，但沒幾句話，詹姆斯的名字就取代了課文中的「我」出現在了默寫中。

　　維奧萊特丟下筆，煩惱極了，眉心都凹下去小小的窩。

　　就在這個時候，她又一次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維奧萊特，你又要消極怠工嗎？】

　　少女不動聲色。她把剛剛丟下的筆重新握到手裡，攥得緊緊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去找他，你該做任務了。】

　　可能系統的話戳中了維奧萊特的心思。她握著拳頭，再一次從房間裡溜走。

　　這個基地很大，卻是空蕩蕩的，女孩兒走在空曠的走廊，腳步聲回蕩，顯得有些陰森。

　　她打了個寒顫，小跑了起來。

　　在離開這片「生活區」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一聲嘶吼。

　　那種可以說是撕心裂肺的嘶吼聲刺激得女孩兒一下子站不穩，趴在了地上。

　　嘶吼聲斷斷續續，好像是誰在被折磨一樣。她的掌心觸碰到了冰冷的地面，儘管她穿得暖暖的，可內心卻冷到極致。

　　她咬著牙，忍住顫抖，儘管眼圈發紅，但沒有掉出一滴眼淚。

　　路過監視器的時候，她還專門過去看了一眼，金屬牢籠空蕩蕩的，沒有詹姆斯的身影。

　　斷斷續續的嘶吼咆哮從未消失，隨著維奧萊特的摸索，聲源近了。

　　她悄悄地脫掉鞋子，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些微的沙石刺痛她嬌嫩的皮膚，可她邁出的每一步都帶著堅韌的表情。

　　她好像找到了目的地。

　　而後，淚水奪眶而出。

　　她的父親，在她面前要多慈祥就有多慈祥，可以把撒嬌的小姑娘舉過頭頂，可以因為女兒的挑食和她約定，只要她吃一口花椰菜，他就學兔子生吃掉一整顆。

　　他是一位好父親，至少對維奧萊特來說，是這樣沒錯。

　　可他在工作的時候，像是惡魔。

　　女孩兒在這裡只認識兩個人。哈里森和詹姆斯。

　　哈里森是佔據主導的實驗人員，站在實驗機器後。

　　他穿著高領的毛衫，外面是一塵不染的白大褂，鏡片上反射著操作臺上的光，眼睛中什麼都沒有，一絲不苟地觀察著實驗臺上的人，手裡拿著一本紅色的五角星筆記本，筆尖與紙張接觸，寫下他認為有用的部分。

　　而詹姆斯，他被困在實驗機器中，依舊裸著上身，屬於人類的手臂也好，那條金屬的也好，包括他的身軀，全部被鎖住了。

　　那台不知名的機器似乎有著不可反抗的力量，健碩的男人在其中猶如困獸。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折磨，兀自喘息，等待著下一波折磨的來臨。

　　女孩兒捂住嘴巴，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哈里森從機器後走出來，站在詹姆斯身前，無機質般的眼眸上下打量著他，嘴中說出一長串維奧萊特聽不懂的話，而詹姆斯頓了頓，以同樣的語言回答了他。

　　他們說的是蘇聯的語言。

　　維奧萊特就站在門口，但兩個人誰都沒有發現她。

　　女孩兒看著那台可怕的機器通上電流，看著肉眼可以看清的電流通過機器作用於詹姆斯的大腦，她只覺得自己腦海中一片空白。

　　疼……一定很疼吧？

　　女孩兒悄悄地躲到一個角落裡，她團了起來，只覺得自己渾身發涼。

　　她雖然不夠聰明，但她不傻。

　　哈里森·薩恩，曾經是位教授，年輕而出色的大學教授，有著超前的理論，被推崇，卻不被重視。

　　他曾經做過什麼，維奧萊特不知道，但他現在在做什麼，維奧萊特卻知道了。

　　她的耳朵豎起，聽到父親離開的腳步聲，終於踉蹌地進到了那個實驗室裡。

　　詹姆斯還被困在機器中，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覆蓋著一層晶亮的汗水。他喘息著，手指動了動，卻沒有一絲力氣再睜開眼睛。

　　維奧萊特顫抖地伸出手，觸摸他汗濕的發頂，而後在他的太陽穴那裡輕輕揉著。

　　詹姆斯含糊地說了一句外語，維奧萊特沒有說話，只是脫了那身厚厚的迷彩色棉衣，披在男人身上。

　　他的眉頭緊緊地揪在一起，在感受到了別樣的溫暖之後，掙扎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綠色的眼眸依舊乾淨得漂亮。

　　他的表情顯得有些困惑，但在他的角度，只看得到身上多出來的衣服，看不到站在他頭頂的女孩兒。

　　維奧萊特已經不哭了。

　　她咬著嘴唇，嘴巴紅得快要滴血一樣。

　　她的手蓋在詹姆斯的眼睛上，被他的睫毛掃過，帶來一絲癢意：「對不起。」

　　詹姆斯沒有再動，而是開口說話，在脫口而出幾句俄語之後，遲疑地切換成了維奧萊特熟悉的英語。

　　「是你。」

　　他的聲音嘶啞。

　　女孩兒發出軟軟的鼻音，收回了手：「……很痛吧？」

　　「還好……」他說著，眉頭皺了起來，表情倒是有些生動，顯得困惑而委屈，綠色的眼中是盡力回憶卻一無所獲的茫然，「維——維——」

　　他汗濕的頭髮緊貼頭皮，包子臉顯得委屈極了：「——對不起，我忘掉你的名字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明一下，14歲的維妹拒絕早戀，這場是友情向，是和第一個世界接軌的。

　　巴基不記得曾經認識的維妹，維妹不知道所有的過去。

　　*

　　謝謝安瑾緣、哈士老司機！、大尾巴狐的地雷包養，麼一個。

　　*

　　QAQ好多讀者小可愛都不理我了嚶，一邊寫一邊掉眼淚的甜文——一去不復返作者小酒酒哭唧唧中

　　要好多個麼麼噠才起來


☆、溫暖凜冬

　　眼前的男人還是很困惑的模樣。

　　他額頭上還有冷汗, 綠色的眼眸毫無焦距地看著冰冷的天花板：「維——」

　　淺金髮色的姑娘勉強笑了笑，唇畔的小梨渦一閃而逝。

　　她把他汗濕的頭髮別在耳後, 讓自己的聲音不要抖：「維奧萊特。」

　　她的語調軟軟的, 帶著些安撫的意味：「我叫維奧萊特。」

　　「……好，我會記住的。」

　　所以等哈里森回來的時候, 他最不希望見到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女兒正嘗試著把危險的冬兵從機器中放出來。

　　哈里森的聲音幾乎破了音：「你在做什麼？！」

　　淺金髮色的年輕姑娘抬頭。

　　她穿得單薄, 光著腳踩在地上，白皙的腳背已經凍得發青。

　　維奧萊特和父親哈里森吵架了。

　　淺金髮色的姑娘梗著脖子, 毫不退讓。

　　這個世界的她好像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她有寵愛她的父母，有溫馨的童年, 有受歡迎的外表, 有一顆柔軟的內心。

　　她之前和詹姆斯有過短暫相處, 他不正常。

　　維奧萊特猜到過，他可能有什麼不太好的遭遇——比如他鑲嵌在左肩的金屬臂——但沒有想到，罪魁禍首, 可能還有她的父親。

　　哈里森在全世界算，都可以說是首屈一指的腦域專家。

　　他的部分理論很特殊, 沒有引起學術界的興趣，但是引起了九頭蛇的興趣。

　　哈里森曾經和九頭蛇的臥底接觸過，而那時候的哈里森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暗地裡幾次試探。結局就是, 當他以為的朋友向他發來九頭蛇的邀約之後，不願加入九頭蛇的博士連忙處理的家庭，把深愛的妻子女兒留在美國，自己一個人逃離國境。

　　然而兜兜轉載, 他最終被迫加入了九頭蛇，哪怕只是一場交易。

　　「維奧萊特，你不懂，爸爸是為了你好。」

　　「我不懂，但你現在做的一定不對。爸爸，我們不做了，回家好不好？」

　　「……你是想要維護他？你只是和他在一個房間裡呆過一會兒，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九頭蛇一手打造出來的怪物！」

　　「不，他是我的朋友。」

　　哈里森看著女兒泛紅的臉頰，堅定的眼眸，最後還是把她塞回了房間，沒有再解釋什麼，鎖上了門。

　　維奧萊特在房間裡頭腦發脹，滿腦子都是那句「爸爸是為了你」。

　　為了我？什麼是為了我？

　　我不需要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因為我，有人受到傷害。

　　當她決心從房間裡離開的時候，那道插鎖並沒有攔住她。

　　維奧萊特已經在這個空蕩蕩的基地裡轉過幾圈，她也認得路。她知道，哈里森說過，這段時間沒有人會來，可能仗著爸爸終究不會對她怎樣，維奧萊特還是偷偷去到了最初的那間金屬牢籠。

　　監視器顯示，詹姆斯已經回來了。

　　他依舊□□著上身，躺在冰涼的金屬床上，皮膚直接接觸冰冷的金屬，健碩的右臂蓋在眼上，似乎在休息。

　　維奧萊特看著一旁電子鎖的解開按鈕，看著隨手扔在監視器旁的鑰匙，眼珠一轉，有了主意。

　　她打開了那幾道鎖，然而最後一扇金屬門卻怎麼都拉不開。

　　淺金髮色的姑娘急得額頭都快流汗了。她小聲叫了兩聲詹姆斯的名字。

　　「你能自己推開嗎？」

　　男人的聲音隔著厚厚的門，從門縫中傳出來，有些失真：「維奧萊特？」

　　女孩兒咬住下唇，嗯了一聲。

　　那扇在她手中紋絲不動的門，被詹姆斯一條胳膊就推開了。

　　女孩兒看著他，看著她金屬手臂上金屬部件的特殊移動，揚起了笑臉。

　　維奧萊特笑起來的時候非常可愛。

　　她臉部的線條還帶著些成年前的圓潤，有些稚氣，足夠可愛；她淺藍色的眼睛因為笑而微微眯起，彎成月牙，唇角上揚，扯動臉上的肌肉，唇角浮現出一個淺淺卻甜蜜的小梨渦。

　　冬兵站在金屬牢籠門口，澄澈的綠色眼睛看著她，沒有什麼表情，手指不經意間又動了動，似乎那淺淺的小梨渦對他有著無窮的吸引力。

　　想戳。

　　女孩兒和他站得有點距離。想想她之前在房間裡做過什麼，她對那房間還有點心理陰影。

　　她的小梨渦還綻放著，聲音軟糯：「詹姆斯，我幫你打開鎖了，你能離開嗎？」

　　男人站在原地，注視了她好一陣，才在女孩兒希冀的眼神中，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麼？」

　　詹姆斯並沒有回答她。

　　女孩兒糾結了，她的小梨渦消失掉，眉頭凹下一個小小的坑。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她連父親都沒辦法說服，更沒有辦法幫助詹姆斯離開這裡。

　　那個系統可能是想救走詹姆斯的吧……可惜它找錯人了。

　　淺金髮色的年輕女孩兒沮喪了。她發現自己真的好沒用，什麼都做不了。

　　不過……她還有一件能做的事情。

　　女孩兒又笑起來，甜甜的小梨渦可愛到極點。

　　她對詹姆斯擺擺手，撒腿就跑，過了一陣，抱著一堆被子衣服的姑娘搖搖晃晃，步履蹣跚地走向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詹姆斯。

　　女孩兒的腦袋被遮住了，被子堆起來連她的發頂都看不到。她的聲音還帶著點興奮：「詹姆斯！你看，我帶了你能用到的東西！」

　　可憐的姑娘邁著搖晃的步子，在即將抵達目的地的時候，竟然左腳絆了右腳，再一次在詹姆斯面前上演平地摔。

　　懷中抱著的東西撒了一地，維奧萊特被詹姆斯拉住，站穩，看著散在地上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撅了噘嘴。

　　她的個子還矮，和詹姆斯站得近了，就只能抬頭仰望他。

　　而男人垂下頭，居高的角度看著女孩兒因為不好意思而綻放的淺淺梨渦，終於伸出了手。

　　他的右手很涼，用了他最小心的力度，戳在女孩兒的小梨渦上，把淺金髮色的姑娘戳得一愣。

　　她眨眨眼，淺藍色的眼底升騰了更歡快的笑意。

　　她仰著頭，已經沒那麼尷尬了，兩隻手都伸出食指，一左一右點在自己的小梨渦上，可愛得讓人心頭發顫。

　　「我好看嗎？」

　　詹姆斯鬆開隔著棉衣握住的手腕，冰涼的金屬手臂悄悄收回。他垂下眼，澄澈的綠被遮住，看起來更無辜了：「嗯。」

　　維奧萊特被戳了小梨渦，也想去扯他的包子臉。她覺得，雖然詹姆斯第一眼看起來凶巴巴的，但接觸幾次下來，他真的非常好，就算他臉上的胡渣一點都沒有打理過。

　　女孩兒舔舔嘴唇，為自己發散的思維感到了一點不好意思。她笑得靦腆，臉頰都染了紅色。

　　她趕忙去把地上那堆東西撿起來，顯得有些沮喪：「啊，掉到地上，都髒了。」

　　詹姆斯把她抱不住的東西全部接到自己手裡，語氣平靜無波：「沒關係。」

　　他似乎忘記了很多很多東西，但又不是真的忘掉了一切。他把兩床被子整齊地鋪在金屬床鋪上，褶皺都扯開，示意維奧萊特過來坐下。

　　淺藍色的溫柔眼眸對上那雙澄澈的綠，維奧萊特說不出一個拒接的單詞來。

　　她本來打算來過就走，最後竟然又一次坐在了這間「金屬囚籠」中。

　　兩層被子隔絕了冰冷的金屬，淺金髮色的姑娘今天也穿得暖和。她沒有再覺得冷，反而心中有一種柔軟逐漸清晰。

　　「如果我們能離開這，」女孩兒的語調柔柔的，帶著少女的清脆，「我帶你去我家看看吧。我外婆家養了好多羊，非常可愛的！外婆說今年就可以用小羊羔身上的毛給我織一件毛衣了。」

　　男人沉默著，聽著女孩兒嘰嘰喳喳。

　　她好像在努力地散發著自己的善意，想要讓身邊冰冷的存在，也溫暖起來。

　　「你會喂小羊羔嗎？」

　　「……不。」

　　「那……到時候我教你好了……」她揚起笑臉，小梨渦又甜又暖，又帶著一點小心翼翼，「反正我們是朋友嘛。」

　　詹姆斯沒有回答，只是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

　　可他沒有拒絕，她就顯得很開心。女孩兒忍不住又開始回憶媽媽的餡餅，外婆的烤牛肉，說著說著，她頭向左一歪，睡在了詹姆斯的肩膀上。

　　男人僵硬在那裡，一動不動，過了好一陣，開始放鬆，讓睡得正香的姑娘睡得更舒服一些。

　　她很累了，在這陌生又混亂的地方，年輕稚嫩的女孩兒已經盡力了。

　　詹姆斯微微側頭，澄澈的眼眸停留在女孩兒臉上，連呼吸都下意識放緩。

　　直到哈里森·薩恩博士出現在沒有關閉的金屬門前。

　　詹姆斯頓了頓，他小心翼翼地退開，金屬手臂沒有碰到一絲女孩兒露在外的肌膚。他輕輕放平姑娘，鋪在床上的被子一卷，把睡得滿足的女孩兒裹在其中。

　　他抱著裹好的姑娘，好像只是抱著一隻未長大的小羊羔，面無表情地看著哈里森，示意他帶路。

　　幾分鐘後，他們回到了女孩兒睡了幾夜的床上。柔軟的床鋪要舒服多了，維奧萊特很快就找到了舒服的姿勢，睡夢中唇角微動，小梨渦若隱若現。

　　哈里森警惕地看著冬兵，壓低聲音：「你要通過維奧萊特做什麼？」

　　男人有些困惑：「NO.」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方才抱過女孩兒的手臂：

　　「她是我的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尾巴狐、安瑾緣、風雪無痕的地雷，麼麼噠

　　*

　　每天都在掙扎著喊出那句話！甜不甜！


☆、溫暖凜冬

　　維奧萊特好像很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了。

　　她好像在做夢, 夢中發生了很多漫長的故事，有甜蜜, 有悵然, 有別離，還有……烤麵包的香氣。

　　女孩兒慢慢睜開了眼睛。

　　淺藍色的眼眸中朦朧的霧氣漸漸散去。淺金髮色的年輕姑娘懶懶地伸了個懶腰, 從床上爬了起來。

　　房間裡沒有人, 還散發著熱氣的烤麵包已經抹好黃油，夾了芝士與火腿, 放在維奧萊特床頭。

　　她跑去衛生間打理好自己，吃完了早餐。

　　維奧萊特今天還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門又被鎖上, 門上還貼了一張紙條, 上面是哈里森的字跡：「在我回來之前, 絕對不要離開房間。我不會害你，維奧萊特，你是爸爸的珍寶。這件事, 是我的錯，我考慮得不夠周全。有些事, 等你長大些我再給你解釋。今天好好休息吧。」

　　女孩兒淺金色的長髮已經全部紮了起來。

　　那兩床被子被她壓在身下，她帶給詹姆斯的棉衣也重新回到了她這的衣櫃裡，淺金髮色的姑娘顯得有些沮喪, 再次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簡直沒用到了極點。

　　這個房間，原本是哈里森的，九頭蛇能拿出來的誠意，就是把相對好的房間讓出來, 而哈里森也把自己的房間讓給嬌貴些的女兒，自己住到了隔壁。畢竟不是家，除了被褥和統一的禦寒服裝，房間其實很空，也沒有什麼娛樂設施，女孩兒坐在書桌前，漫不經心地翻著那些高深的理論書。

　　——看不懂。

　　女孩兒假裝自己在看，腦子裡想的卻是哈里森，和詹姆斯。

　　維奧萊特其實不想和父親吵架，她也知道，她遇到的這一切，肯定不是哈里森希望的，只是有的時候她也會衝動，完全想不了那麼多。

　　爸爸沒有說她，只是讓她不要出門；哈里森也說過，九頭蛇是同意撤出所有人，也不監視他的舉動，但隔天就要來進行檢查，何況他們都全副武裝守在各個出口，就算是冬日戰士，都不可能離開。

　　女孩兒合上了書，歎了口氣：「系統？」

　　這次系統的回應非常快：【你可以在腦內與我交流。】

　　維奧萊特眨眨眼，澄澈的淺藍色眼眸閃過一絲好奇。她嘗試著用意念與系統交流，非常成功：【我該怎麼逃出去？帶著爸爸和詹姆斯。】

　　【……】

　　現在的維奧萊特想的越來越多了。它要是真的有能力，它還需要宿主嗎？

　　系統只能假裝高冷：【系統不提供額外説明，只負責督促你完成任務。】

　　女孩兒沮喪地趴在了桌面上：【好吧……我去問問詹姆斯願不願意到時候出去找個好地方定居。】

　　她的想法倒是很快成真了。

　　基地房間裡看不到一絲自然光。維奧萊特對著鐘錶數秒，明明白紙就在一旁，偏偏無聊地在書頁後面畫著亂七八糟的畫。畫藝不精，還好能看出畫面裡的東西。

　　家人朋友，一片草地，幾隻羊羔，平淡卻歡欣。

　　在維奧萊特捧著書後自己的「作品」嘿嘿笑著的時候，哈里森回來了。女孩兒連忙把書合上，放到另一本下面，假裝自己什麼都沒做。

　　哈里森顯得很疲憊。

　　他沒有再穿著彰顯身份的白大褂，已經穿上了九頭蛇自備的迷彩色棉衣。他的臉色蒼白得過分，一屁股坐在床上，手指在眉心揉著。

　　「爸爸？」

　　「他們走了。」

　　哈里森博士無力地歎了口氣：「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誒？」

　　「我需要嘗試新的理論，」他安撫地對女兒笑笑，「我有別的想法，維維，你放心，爸爸會保護你的。」

　　***

　　父親沉迷研究，維奧萊特更是只有詹姆斯一個人玩了。

　　她隱約猜到了，詹姆斯那裡不該有很多東西，這次她只是拿了兩件衣服，再加上一些吃的，蹦蹦跳跳地過去了。

　　淺金色的長髮高高吊起，女孩兒臉部線條圓潤，小梨渦淺淺，眼角眉梢都蕩開了笑意。

　　可憐的詹姆斯又被關在了金屬牢房裡，不過鑰匙就丟在門外，鎖和沒鎖差不太多。

　　她按下電子鎖的開鎖按鈕，用鑰匙打開其他幾道，聲音甜甜的：「詹姆斯？」

　　失真的男聲回復她：「後退。」

　　維奧萊特突然覺得，這扇門可能根本鎖不住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裡。

　　女孩兒把棉衣遞給詹姆斯讓他披上，另一件鋪在冰涼的金屬床上。她乖乖地坐過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唇邊的小梨渦可愛極了：「我有給你帶吃的哦？我一直沒有看到你吃東西呢。」

　　詹姆斯穿上那厚厚的棉衣，配上他有些散亂的髮型，看起來竟然像是一隻毛茸茸的大肚泰迪熊。

　　他哦了一聲：「吃過。」

　　「我猜不會很好吃……」雖然一直是自己或者爸爸動手隨便做點什麼，但維奧萊特不是很相信這個地方的伙食。

　　冬兵的伙食當然不好。填飽肚子都有難度。他的記憶是很多碎片組成的，他還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回憶。但是這段時間可以串成串的記憶告訴他，九頭蛇們每次都給他一個大個頭的麵包，之後就什麼都不管了，什麼時候發現他吃完，什麼時候給他下一個。

　　畢竟在他們眼中，冬日戰士只是武器，一個暫時受到損傷，需要修復的武器。那保證餓不死就可以了，吃太飽要是鬧事，他們也吃不消。

　　冬兵也早就習慣了這一切。痛苦無時無刻不在他身上肆虐，可他本人好像與現實隔著一層看不清摸不到的霧氣，他總感覺到飄忽。他習慣了疼痛，習慣了被支配，習慣了接受命令。

　　所有人都在告訴他，你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你只需要完成任務就可以了，任務之中的思考是允許的，因為要完成任務，但屬於你冬日戰士本人的，無。

　　而時間過得越久，他卻越來越迷茫。

　　他感知到的，與他被灌輸的，背道而馳。他不明白為什麼要殺人，不明白為什麼要做那些奇怪的任務，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是他去做。

　　每次提出問題，得到的都是痛苦。

　　後來他也習慣了不再提，把自己關起來，只要聽從命令就可以了。

　　他差一點，真的說服了自己。

　　而他身邊的年輕姑娘，就在這樣的時刻，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她說，名字很重要，你是詹姆斯，不是「冬日戰士」。

　　她說，我們是朋友。

　　被埋在寒冬中的心臟，開始一點一點回歸炙熱。

　　男人就坐在維奧萊特的左手邊，屬於人類的右手撐在身旁，棕黑色的髮絲垂在臉部兩側，讓他看起來溫和無害。

　　他垂著眼，聲音平靜，淡然而內斂，回答女孩兒好奇的問題：「幹麵包。」

　　維奧萊特吃過那種又硬又酸的麵包，雖然有人喜歡，但顯然年輕的女孩兒是拒絕的。她趕緊把自己弄好的三明治從外套的內口袋裡拿出來。因為被棉衣護著，麵包還帶著點熱度，散發出香軟的麥香味。

　　「嘗嘗這個？」

　　詹姆斯接過她的禮物，把裹著女孩兒心意的塑膠拆掉，咬了一口，長久沒有試過味道的口腔裡充斥著甜香的氣息。

　　維奧萊特微微仰頭，淺藍色的眼眸乾淨到底，唇畔的小梨渦盛著好奇與關切：「好吃嗎？」

　　「嗯。」

　　詹姆斯回答她。

　　他想了想，扯動唇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連眼底的疲憊都因此染上了一點點暖：「很好吃。」

　　女孩兒松了一口氣，消失的小梨渦再次綻放，柔軟可愛：「我還怕你不喜歡呢。你喜歡就好。」

　　她想了想，有些遲疑：「詹姆斯……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嗯。」

　　「你……想過離開這裡嗎？」

　　一瞬間，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男人皺起了眉，好像還在消化女孩兒的話，間隔了幾秒，他才慢慢開口：「不，現在不可以。」

　　現在不可以？

　　淺藍色的眼睛睜得圓圓的，有些發亮：「那以後呢？如果以後……如果以後，我們都能離開這個地方，我想要找一個漂亮的地方。」

　　女孩兒甚至開始構思自己的未來。

　　「我要建兩層高的房子，然後開一家農場，我有和外公外婆照顧過農場哦，很有趣的。然後我想養幾隻小羊羔，奶牛也可以。還要一隻貓咪，我想要一隻白色的貓咪，特別黑的也可以。」

　　維奧萊特用好不隱蔽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忐忑地發出邀請：「……你要不要，也住到我這裡來？雖、雖然我也沒有找好這個地方啦，不過我會找到的。」

　　「好。」

　　「——就算你不答應的話，也可以來做客……誒？！」

　　女孩兒一驚一乍的，她刷地站了起來：「你說的是『好』嗎？」

　　男人嗯了一聲。

　　他看著年輕又滿是活力的姑娘，又笑了笑，發自內心：「聽起來真不錯。」

　　「那你要幫我找嗎？」女孩兒顯得期待極了，「要物美價廉的地方，不然我可能付不起租金。」

　　澄澈的綠色眼睛裡也漾開了笑意。

　　「好，」他說，「其實我也可以幫你付的。」

　　作者有話要說：

　　黑豹陛下：你付錢了嗎？

　　*

　　唔——遲來的端午祝賀，大家節日快樂~

　　謝謝大尾巴狐的地雷包養~

　　*

　　薛定諤的任務23333

　　成功一次嗎？


☆、溫暖凜冬

　　維奧萊特沒有聽清詹姆斯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整個人都呆在那裡, 因為她的腦海裡正在放煙花。

　　淺金髮色的年輕女孩兒目瞪口呆，嘴巴都不受控制地張大了一點, 差點站都要站不穩了。

　　明明視線中什麼都沒有, 她卻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腦袋裡, 五顏六色的煙花一個接著一個炸開。

　　系統那原本毫無波瀾的電子音都帶上了感動的顫音。

　　【祝賀你, 維奧萊特，你終於成功了一次。】

　　女孩兒愣愣的, 完全反應不過來：【成功？成功了什麼？】

　　系統卡了一下。

　　因為維奧萊特上個世界消極自殺的原因，系統在這個世界很早就把維奧萊特投入了世界。這個世界的維奧萊特有獨屬於她自己的成長軌跡, 這讓她完整地融入了世界, 穩定性得到了保障。

　　同樣的, 她對系統的認知就被削弱，到幾乎完全忘記了系統的存在。

　　系統的資料庫裡沒有足夠的資料，它不會感到難過委屈, 它現在只是不太方便解釋。

　　【詹姆斯·巴恩斯言語上認可之後的退休決定，你第一次完成了任務, 雖然等級只有C-】系統簡單解釋給她，【我已經將報告上交，等審批下來, 你就可以按照指示，在這個世界繼續活下去了。】

　　維奧萊特的眼睛裡差點轉圈圈。

　　好、好像系統剛出現的時候，有說過那些奇怪的話，她當時在發燒, 有點記不清了……  她一臉迷茫，看著詹姆斯的時候，忍不住皺起了眉。

　　臉頰兩側的小梨渦消失了蹤影，淺金髮色的姑娘歪了歪腦袋，眉心小小的凹陷顯得她十分困惑：「詹姆斯？」

　　她張張嘴，想要說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可憐的姑娘更糾結了。

　　系統這時候又銷聲匿跡，腦袋裡的煙花也漸漸消失。

　　她沮喪地坐了下來，頓了頓，想到剛剛他們的交談，認真地伸出手：「那我們拉個勾吧。」

　　女孩兒白嫩的手掌比詹姆斯的要小上兩個尺碼。

　　他的掌心粗糙，指尖還有各種訓練任務留下的硬繭，和女孩兒的白皙柔軟有著鮮明的對比，但兩個人拉鉤的時候，都非常認真。

　　「你會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吧，」維奧萊特的聲音柔柔軟軟，帶著難以言述的期待，「要大片的綠色，要小羊羔！」

　　冷硬的成年男人在此時此刻依舊注視著帶來變化的女孩兒，眉眼間都是溫柔：「我會的。」

　　維奧萊特好像松了一口氣，她又笑起來，眼睛都要看不到了。女孩兒刷地站起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率先出了那間金屬牢籠：「裡面空氣太差了。真的不要出來轉轉嗎？」

　　裸著上身穿著迷彩棉衣的男人看起來有些滑稽，他看著笑容燦爛的姑娘，終於跟在了她的身後。

　　雖然在這個基地已經呆了好幾天，但今天才勉強說得上是冒險。

　　她至今只去過那幾個地方，而這基地大得過分，只是過分陳舊，走廊裡昏暗的燈時不時閃爍，有時候都會突然熄滅。

　　十四歲的女孩兒就算處於叛逆而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但她又不是傻子。儘管到現在她也沒搞清楚九頭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奇怪組織，但那種邪惡是隱隱約約體驗得到的。維奧萊特再好奇，也是要以自己的安全為重。

　　但現在，有了詹姆斯這樣的「保鏢」，女孩兒反而放寬了心。

　　她至今還是沒有放棄從這裡出去。

　　明明在學校大家都覺得維奧萊特的話少，可到了這裡，她可比詹姆斯能說多了。

　　一路上，她都在說一些她的設想。

　　比如說，爸爸可能也想脫離這個奇怪的組織，她要不要說服他回家看看媽媽；比如說，這裡有沒有別的出口，如果他們挖個洞，能不能出去；比如說，詹姆斯你還記得起什麼，她可以幫忙寫下來哦。

　　男人沉默地跟在女孩兒身後，看著她天真又好奇地在基地裡轉來轉去，不動聲色地引著她避開那些通往被特工把守通道的路。

　　淺金長髮的姑娘沒有察覺，她笑得甜甜的，小梨渦淺淺，眼睛中有些憧憬：「你會那麼多東西啊……」

　　男人嗯了一聲。

　　淺藍色的眼眸清晰地映出他的模樣，女孩兒好奇地不斷提問，一連說了十幾種語言的名字，詹姆斯都能用相應的語言回她一句話。

　　自從發現到這裡來就語言不通，維奧萊特不得不崇拜會多種語言的人，詹姆斯會得還不止三兩種，厲害得不得了，就算記憶朦朧也不妨礙他。

　　維奧萊特笑起來，眼珠子一轉，活潑得可愛。

　　空曠昏暗的走廊中，回蕩的腳步聲就此消失，維奧萊特眨眨眼，指指面前這扇門：「上面寫的是什麼？」

　　蘇聯的語言，只會英語的少女完全不認識。

　　詹姆斯倒是聽她的，看了一眼，認真回答：「倉庫。」

　　女孩兒顯得有些興奮：「那……裡面會有用得上的東西嗎？」

　　雖然他覺得不會，但對上那雙滿懷期待的淺藍色眼眸，他一個否定的單詞都說不出來。澄澈的綠色眼眸中閃過一絲柔和，他連音調都放輕了：「想打開？」

　　淺金色的腦袋點了好幾下。

　　詹姆斯看了一眼鎖頭，伸出金屬製成的左臂，稍一用力，鎖頭就被他捏開。

　　裡面沒什麼危險性，但他還是站在前面，為女孩兒打開了門。

　　這間倉庫似乎有段時間沒有用過，門被打開的時候，還揚起了灰塵。女孩咳嗽了兩聲，從口袋中掏出小巧的手電筒，射出了光束。

　　裡面堆著一些看不出用處的東西，維奧萊特有點沮喪。她剛想伸手去翻翻看到底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而後一道速度極快的小小身影從她腳邊躥了過去。

　　女孩兒的尖叫聲簡直要把房頂掀起來。

　　她幾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撲到了詹姆斯身上，手腳並用，抱著他的肩膀，就差瑟瑟發抖了。

　　男人被她的尖叫嚇了一跳，頓了頓，才順勢在她背上拍了拍。

　　「……老鼠，沒關係。」

　　維奧萊特真的被嚇到了。

　　在如此微妙的氣氛下，黑暗中鑽出的老鼠給了她極大的心理陰影。淚水掛在眼眶裡搖搖欲墜，女孩兒咬著下唇，拼命讓自己不要丟臉到哭出來。

　　詹姆斯能感受到她控制不住的顫抖，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搖搖頭，維持著奇怪的動作，把女孩兒從那間可怕的「老鼠窩」裡抱了出來。

　　「沒事了。」

　　女孩兒抽抽鼻子，四肢都纏在他身上，她的臉已經泛紅，把臉埋在了棉衣裡，聲音發悶：「你笑話我。」

　　「我沒有。」

　　「你有，我聽到你笑了。」

　　「……是笑，不是笑話你。」

　　維奧萊特哼了一聲，帶著點撒嬌的意味：「你眼神好，下次看到老鼠，提前幫我趕走它。」

　　男人發出一聲悶笑：「我會保護你的。」

　　維奧萊特又哼一聲，被棉衣隔住的聲音有些失真，她攥著他的衣服：「沒有老鼠了吧？」

　　男人肯定地回答了她。

　　女孩兒放鬆了，踩不到地上的小腿踢了踢：「那你放我下來呀。」                        

　　作者有話要說：

　　您的flag已到，請查收


☆、溫暖凜冬

　　在洞穴一般的九頭蛇基地裡, 維奧萊特能去的地方，看不到一絲屬於自然的光亮。才幾天的時間, 維奧萊特就已經搞不清楚白天黑夜, 只有回到房間看著機械鐘才能確定時間。但詹姆斯可以。

　　他又陪著女孩兒轉了一會兒，停住了腳步。

　　借著昏暗的燈光, 女孩兒可以看到他的放鬆, 與攀至眉眼的淺淡笑意。他的語氣波瀾無驚，潛藏著點點溫柔：「你該回去了。」

　　他們回到了那間特製的金屬牢籠。

　　第二天早上九頭蛇還是會來檢查, 女孩兒沉默地接過他脫下的棉衣，親手鎖上一道道門, 腳步沉重地回到了自己暫住的房間。

　　哈里森沉迷最新研究, 滿心滿眼都是狂熱, 維奧萊特給他準備的食物一點都沒有動過。女孩兒在桌前看著已經不能吃了的午餐，胡亂塞了兩口冰冷的肉罐頭，躲進了被窩裡。

　　房間中一片漆黑, 維奧萊特縮在被子裡，厚重的被子一直蓋到鼻尖, 只留下一雙淺藍色的大眼睛可以看向黑乎乎的天花板。

　　【系統，你在嗎？】

　　系統原本聽起來總是冷冰冰的聲音此時此刻仿佛有了笑一般的情緒：【你好，維奧萊特。】

　　女孩兒把被子一直拉到了腦袋上面, 在狹小的被窩空間裡小聲開口：「你之前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的們最初的交易，】系統解釋給她聽，【完成任務, 交換活下去的機會。】

　　維奧萊特的呼吸在被子裡被放大，她消化了好一會兒，原本帶著些清脆的聲音悶悶的：「你的意思是說，我原本是要死的。」

　　【可以這麼理解。】系統回答了她，【接下來，請按照我收到的指示行動，能夠成功規避必死結局。】

　　被子裡的空氣太少了，女孩兒猛地掀開了被子，坐了起來。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臟跳動得飛快：「你……什麼意思？」

　　大概是她終於完成了一次任務，系統有了耐心，再加上這個世界的維奧萊特確實對系統一無所知……冷冰冰的電子音頓了頓，覺得已經萬事大吉，不介意把有些事情透露給她知道：【這不是你的第一次任務，你之前失敗過幾次。按照概率計算，第一個世界的任務只要完成，你可以和任務物件一起避開戰爭，在那個世界結婚生子，他先一步離開，但你可以壽終正寢，系統會按照約定在生命自然結束以後解除綁定；第二個世界的任務如果完成，你可以借用氪星高科技技術手段延長生命，作為地球人壽終正寢；第三個世界的任務我修改了難度，提交規則判定，判定成功則生存成立，我會指示你重新檢查會場狀態，不會發生意外。】

　　說到這裡，平淡的電子音中都能聽出痛心疾首來：【而你，失敗了三次。】

　　維奧萊特的關注點在她的三次失敗上：「……你的意思是說，我死了三次嗎？」

　　系統嗯了一聲。

　　它頓了頓，仿佛在重新進行計算，最後肯定了她：【任務完成度不高也是任務完成，現在開始我可以提供部分説明。】

　　年輕稚嫩的女孩兒立刻忘記了她完全沒有體驗過的三次死亡，滿心滿眼都是期待：「你可以帶我們離開這個基地嗎？」

　　【……】

　　系統真的痛心疾首：【以前的你不會有這麼多問題。】

　　維奧萊特扯了扯被角：「可我就是我啊。」

　　系統無話可說。

　　它再一次嘗試計算是不是不應該清除她的資料庫，可鑒於資料庫清空之後宿主終於完成了任務，系統覺得這個未知的答案應該寫上「正確」。

　　然而沒有感情資料的它還是計算不出正確回答。它只好回避不提這句話的回答，回歸到上一個問題中：【宿主請注意，我只是一個資料系統，只能提供資料援助。概率計算結果如下，接下來的一個月中，你只要保證呆在房間裡，不要搞事情，等哈里森博士的任務完成，你生存概率是百分之百。】

　　維奧萊特弱弱地提問：「那詹姆斯呢？爸爸的工作，和他有關的……」

　　系統只是一個冷冰冰的程式，更在意已經運算提前的運行代碼：【優先保證宿主的生存。】

　　***

　　這個基地裡，對維奧萊特來說，只有三個人。

　　九頭蛇們除了檢查的時候，從不出現，維奧萊特每次都聽著走廊裡的雜音，卡著時間出現在詹姆斯那裡。

　　男人已經越來越像是一個人了，而不是最初見面的時候，給女孩兒的那種虛假的錯覺。

　　——他仿佛像是個冷冰冰的機器人。

　　正相反，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他重新掌握了如何去笑，如何去表達自己，他甚至學會了一本正經地開玩笑，雖然有的時候說的玩笑太過時，讓年輕的姑娘半天反應不過來。

　　淺金髮色的女孩兒坐在床上，小腿一晃一晃，看著詹姆斯用她的發繩把半長的棕黑髮絲紮起來，坐在書桌那裡，翻閱著哈里森留下的專業類書籍。

　　書上寫的都是英語，可連在一起之後維奧萊特就不認識了。不過男人看得倒是認真，一頁一頁地翻過去，屬於人類的指尖還在文字下方點著，像是怕自己錯過些什麼。

　　女孩兒有些不敢打擾他，歪著腦袋盯著他看，看著看著，目光就轉移到了他金屬色的手臂上。

　　維奧萊特有一種天生的同理心，只要她想，幾乎就沒有人會不喜歡她，因為她好像天生就知道該怎麼做。

　　她一直好奇詹姆斯的這條金屬手臂，但她從來都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但經受過無數訓練的男人對她的目光敏銳極了。

　　男人合上了書，正巧最後一頁翹起一角。男人眼底染了笑意，唇角微揚。他把書拿在手裡，把封底那頁翻給維奧萊特看：「你的天才作品？」

　　維奧萊特的臉刷地紅了。

　　薄臉皮的姑娘跳下來想要把那本書搶到手裡，可她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結果。

　　淺藍色的圓眼睛變得濕漉漉的，女孩兒看起來可憐兮兮，伸出手，掌心朝上，討她的「天才作品」。

　　詹姆斯只是和她開玩笑，唇邊笑意淡淡的，但足以看出他的好心情。他把大部頭放到女孩兒白皙的手掌上，稍稍辯解了一句：「我……好像有一個很好的朋友，他也喜歡畫畫。」

　　維奧萊特把手收回來，把書抱在了懷裡，認真地聽著。

　　「他……」男人皺起了眉。

　　他從冷凍中蘇醒已經七個月了。

　　冷凍艙的造價並不低，再加上冬日戰士是珍貴的武器財產，肉體凡胎經受不起短時間內反復的冷凍，暫時負責冬日戰士的維克托將軍才不得不把冬兵關起來。他想要更先進的洗腦方式，確保武器的忠誠，而不是之前那樣單純靠機器的刺激。冬日戰士被抹除了記憶，灌溉了別樣的設定，但他本人堅韌不拔，只要從冰凍狀態脫離久了，他就會產生懷疑。

　　目前依靠機器的洗腦方式已經表現出了瑕疵，儘管已經對他的身體造成了影響與傷害，但大腦如此神秘，到底發生什麼，誰都不會知道。

　　他的記憶是散亂的碎片，但現在，隨著時間的流逝，身體細胞自動修復，他已經開始回憶起了過去。

　　「……他……棒極了。」

　　維奧萊特眨眨眼，笑出了淺淺的小梨渦：「真好呢。」

　　她眯起了眼睛，淺藍色的眼眸中是真切的關懷與恬淡的暖：「你以前也有朋友，好朋友。你會記起來的。」

　　詹姆斯嗯了一聲，比劃了兩下：「可能還有些問題，我記得他這麼高……又覺得他好像才只有這麼高。」

　　維奧萊特幫他想主意：「那應該你們是一起長大的？他從這麼高……長到了那麼高？」

　　女孩兒從自己的額頭比劃到詹姆斯的額頭，笑得特別甜。

　　詹姆斯看著她的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額心：「明天不要出門。」

　　可憐的淺金髮色姑娘並不知道父親和朋友之間到底達成了什麼協定，她捂著微癢的額頭，淺藍色的眼眸中是顯而易見的不解：「為什麼？」

　　男人頓了頓，澄澈的綠眼睛看向天真爛漫的稚嫩·女孩兒。

　　「明天是九頭蛇驗貨的時間線。」

　　他好像依舊沒有覺得把自己稱為「貨物」有什麼不對，向不解的姑娘認真解釋：「你父親，哈里森博士，他非常愛你。」

　　維奧萊特笑起來，點點頭。

　　是的，她絕對相信這一點，爸爸最愛她了。

　　男人看了她好一陣，終於發出了一陣無奈的歎息。

　　他站起來，把嬌小的姑娘攬進自己的懷裡，右手在她後背輕輕拍了拍，隔著厚厚的棉衣，隱約也感知得到對方的體溫。他習慣了壓抑，語調依舊平淡，最後在她發頂吻了一下。

　　那雙明亮的綠色眼睛中斂住了千言萬語，最後化成他唇畔的淺笑：「不要再見我了。下次見面如果還是在這裡，我會忘記你。」

　　女孩兒猛地瞪大了眼。

　　「在我獲得自由之後，」他笑起來，與滄桑的面容不同，頗有些意氣風發，「我會去找你的，我的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膠原蛋白、大尾巴狐、宅鳥的地雷包養，麼麼~


☆、溫暖凜冬

　　維奧萊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但她是被吵醒的。

　　淺金色的長髮因為昨夜的輾轉反側已經亂得沒法見人，維奧萊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幾秒過後, 瞬間清醒了過來。

　　門外有紛雜的腳步聲，還有人聲在講著她聽不懂的外語。

　　女孩兒提高警惕, 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音, 把耳朵貼向了門。

　　可憐的年輕姑娘並沒有什麼語言天賦，這段時間她只學會了少少的俄語單詞, 就算她聽了全程，她也聽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維奧萊特有些沮喪, 這個時候卻不由在心底開始祈禱, 並且忍不住和許諾她能夠活下來的系統交流：【外面發生了什麼？】

　　系統的語氣毫無波瀾：【與你無關, 你最好回到床上去，過幾天你就可以回家了。】

　　維奧萊特咬著下唇，淺藍色的眼眸滿是無措：【那爸爸呢？】

　　規範運行程式的系統一板一眼：【系統只保證宿主存活。】

　　女孩兒屏住呼吸, 幾秒之後，才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嘶啞的問句：「你的意思是說, 只有我能活下去？」

　　系統沒有回答，只是強調：【請按照指示行事，優先確保宿主存活。】

　　系統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原本還能勉強冷靜下來的姑娘立刻坐不住了。門外嘈雜的聲音逐漸遠了, 維奧萊特蹦起來，想要打開門出去。

　　顯然門已經被反鎖。維奧萊特咬牙，把之前藏起來的鐵絲翻了出來。

　　她之前被哈里森鎖在這裡的時候，就是用那根小小的鐵絲逃出去的。

　　系統在她的腦子裡著急起來：【維奧萊特, 住手！】

　　女孩兒倔強起來的時候，誰都沒有辦法阻止她，更何況只是一段程式。

　　系統的電子音終於有了波動：【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聽話？】

　　門鎖噠的一聲，開了。

　　維奧萊特抿著唇，回答了系統的問題：【我做不到。】

　　她的心裡還有些忐忑，但她真的什麼都不做。詹姆斯不會有事的，通過系統的話她就能猜到，但是爸爸……她怎麼可以明知道爸爸要出事了，還坐在這裡等待著渺茫的生存希望呢？

　　她做不到。

　　陳舊的房門被她推開。維奧萊特像只躡手躡腳的小倉鼠，結果剛走出來沒幾步，一把槍從黑暗中探出，指住了她的腦袋。

　　她被脅迫著緩緩回頭，只看到了笑得反光的大白牙。

　　那個站在中央的高大蘇聯男人笑得意味深長：「維奧萊特·薩恩。」

　　他念了一遍女孩兒的名字，聲音竟然有些幽森，而後斂去笑容，乾脆俐落地下了令：「帶走。」

　　***

　　哈里森的眼鏡被他身旁守著的九頭蛇士兵一拳打落在地上，隨著衝擊力跳起，而後再次墜落，碎成了幾片。

　　他的眼睛烏青，本就高的顴骨被這一拳重創，讓臉部都變了形。博士佝僂著，擦去隱約被帶出來的鼻血：「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維克托·伊萬諾夫將軍。」

　　基地的負責人維克托·伊萬諾夫就坐在哈里森的正前方。

　　九頭蛇的西伯利亞分基地中，大部分的時候都很昏暗，這片實驗區域也毫不例外。

　　下陷的區域裡，是一台造價高昂，專用於洗腦的實驗機器，他們最寶貴的財富就被困在那裡。他垂著頭，手腳肩膀都被束縛，略長的髮絲遮住了他的臉，沉默著。

　　維克托將軍手裡翻閱著一個筆記本，這段時間，這個專用於記憶清洗工作的筆記本已經被寫滿了。維克托看不懂哈里森寫下的技術資料，但標注出來的部分，他看得懂。

　　他顯得漫不經心，合上了手中的筆記，笑得陰氣森森：「你覺得，交易結束了？」

　　哈里森踉踉蹌蹌地站穩，失去了眼鏡，他的眼前模糊一片，聲音嘶啞：「你的要求我做到了。配合你們的洗腦機器，在腦補細胞受到刺激的同時輸入密碼，可以重啟。」

　　「只會聽從命令的殺人機器，支配權屬於第一次念出密碼的人。」哈里森強調，「我完成了我的任務，我只要我女兒安全回家。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個無辜的孩子……求你了。」

　　最後一句話，他已經是低聲下氣地懇求。

　　九頭蛇將軍不以為然：「總要先驗收結果。放心，只要驗貨滿意，我放她走。」

　　他站了起來，走到了機器旁。

　　現在的機器操作那裡可不像是哈里森做實驗的時候，現在都是人，各司其職，看起來井井有條。其中一個士兵接到了維克托的示意，一手揪起手下男人略長的頭髮，把腦袋向下按了按。

　　機器開始運轉。

　　維奧萊特在野獸般無助的痛吼中驚醒。

　　女孩兒抖了抖，發現自己被塞到了一個未知的狹窄空間，手腳都被纏了繩子，嘴裡也塞了東西，和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一樣簡單粗暴。

　　無助哀鳴般的嘶吼戛然而止，維奧萊特隱約聽著那些她聽不懂的外語，心頭發顫：【系統，能幫忙翻譯一下嗎？】

　　系統似乎已經放棄了掙扎，電子音恢復了冷漠，更甚從前：【……善良、回家、貨車。】

　　這些無規律的詞語似乎在無聲訴說著什麼，過了幾秒，屬於詹姆斯的聲音響起。

　　他好像又回到了最初，聲音不含一絲情感。

　　系統翻譯，他在說，請吩咐。

　　維克托的聲音有些興奮。好像平生的夙願即將在此時此刻完成一樣。他啪地合上筆記本，滿意地打量著他獨一無二的珍貴武器。

　　他笑得連眼睛都要看不到了：「現在……該體現你的價值了，士兵。」

　　系統給維奧萊特即時轉播。

　　維克托將軍突然就不笑了。他把手中的筆記本又翻開看了兩眼，笑容微妙：「我可要多謝你了，我的老朋友，哈里森·薩恩。之前那四年……你可是讓我們好找啊……」

　　哈里森沉默在那裡，一言不發，倒是之前給過他幾拳頭的士兵面無表情地朝他腦袋一砸，文弱的技術人員直接軟趴趴地倒了下去。

　　維克托摸了摸下巴，嗤笑一聲：「冬日戰士，現在交給你第一個任務。」

　　他惡劣極了，晃了晃手中畫著的紅星的深紅色筆記本，又不甚在意地丟到了一旁。

　　在筆記本落下發出「啪」聲的瞬間，他的話音同時落下：「殺了他。」

　　加在冬兵身上的枷鎖已經解開。

　　男人沉默著，腳步沉重，一步一步邁向一天之前，還交談過的博士。

　　哈里森已經昏迷了。

　　系統已經計算出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它最後一次提出警告：【維奧萊特，停下，你會死。】

　　女孩兒恍若未聞，依舊想辦法要出去。

　　【你太讓我失望了。】

　　這是系統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它再沒出過聲，好像不存在一樣。而維奧萊特也顧不上它到底在哪裡。

　　在這個安靜而空曠的地方，每一步腳步聲都清晰地敲在維奧萊特的耳膜上。她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撞倒了裝著自己的櫃子，灰撲撲的姑娘直接滾了出去，停在了冬兵與哈里森之間。

　　維克托將軍示意冬兵停下來，好像真的驚訝一樣。他站在後面，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哦」來，體貼地切換了英語：「瞧瞧瞧瞧，這是哪裡來的小傢伙？好巧呀，迷路的小羊羔。」

　　狼狽的女孩兒艱難地從地上掙扎著抬起頭，淺藍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罪魁禍首。

　　「嘿，姑娘，我可不喜歡你的表情。」維克托笑著，好像真的是個慈祥的大叔，「年紀輕輕的，可要溫柔一點。」

　　他瞬息多變，明明臉上還掛著笑容，眉頭一挑，直接改了主意，繼續對冬兵下令：「擋在路上的都是需要清除的。先從她開始吧。」

　　九頭蛇將軍的心情好極了，習慣性地喊了一聲九頭蛇的口號，滿意地看著他麾下最得手的武器終於恢復了最初的順手樣，按照指令拎起了那個年輕的小姑娘。

　　然而一秒過去了，五秒過去了，十秒過去了，冬兵還是沒有動手。

　　棕黑髮絲的男人注視著被他拎著衣領的淺金髮色女孩兒，眉宇間有些困擾。他皺著眉，綠色的眼眸冰冷又毫無人氣。他手中的女孩兒卻看著他，慢慢揚起了笑臉。

　　她的眼角掛著無法自抑的淚滴，淺淺的小梨渦慢慢綻開：「詹姆斯？」

　　眼淚終於滑落，她軟軟的聲音控制不住地在抖：「你記得我，是麼？」

　　九頭蛇將軍罵了一句，表情兇惡：「士兵，把她交給我。」

　　冬兵沒有動。

　　維克托罵罵咧咧，自己上前幾步，一掌敲在她的後頸，把軟倒的女孩兒從冬兵手中扯下來，腰上別著的槍抽出指著女孩兒的腦袋，示意手下把反應遲緩的冬兵送回洗腦機器上，再把昏迷著的哈里森給弄醒。

　　被打暈的父親還有些暈，視線也模糊，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自己的女兒。博士的表情有些慌亂：「維克托，這和我們的交易不一樣。你答應過的，你不會傷害她。」

　　他看著自稱交易完成的哈里森·薩恩，表情猙獰，冷笑一聲：「薩恩先生，我想，你好像也並沒有完成我們的交易。」

　　哈里森抖了抖。

　　是的，他沒有完成。和九頭蛇交易無異於與虎謀皮。他原本別無選擇，但他在冬日戰士身上看到了可能性。

　　按照九頭蛇的行事手段，他應該是再也沒辦法離開這裡，但維奧萊特還有希望。

　　他和詹姆斯·巴恩斯做了一個交易。

　　他給詹姆斯的洗腦指令留下後門，方便他在自由任務的時候可以脫離洗腦狀態，而唯一的要求就是，到時候，去找維奧萊特，保護她。

　　按理說，這一點九頭蛇不可能會發現，這門技術是他獨自發明的，就算通過筆記可以瞭解完善，但也不應該是現在。

　　——然而，被發現了。

　　哈里森的手背在身後，微微顫抖。

　　他看著維克托挾持著的女兒，看著冰冷的槍口，聽著子彈上膛的聲音，心好像墜入了西伯利亞的雪原中。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錯，但千算萬算，他不可能看著女兒去死。

　　「我要，真實的密碼。」九頭蛇將軍沉聲道，「我能找到你的女兒，自然也能找到你的妻子，你的朋友，你的學生。早在矇騙我的時候，你就該做好心理準備了，薩恩博士。」

　　好像早也預料到了這麼一天，哈里森慢慢閉上了眼睛。

　　喉嚨一陣麻癢，他面無表情，拿過那個猩紅色的筆記本，寫上了全部的密碼。

　　他無聲地嗚咽，終究有一滴淚水打濕了紙張。

　　九頭蛇將軍松了手，昏迷中的姑娘軟在了地上。

　　維克托上前幾步，眯了眯眼，拿過那本最為關鍵的筆記本，掂量了兩下，槍口直指哈里森：「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騙我。」

　　膝蓋重重地落在地上，身為父親的哈里森匍匐在地上，向他的敵人祈求希望的救贖。

　　「我要她活著，求你了，將軍。」

　　他看著哈里森癱軟在地中央，發現他朦朧的視線一直牢牢盯死在他女兒身上，示意手下把他帶下去。

　　這是個人才，暫時還不能弄丟的人才。

　　維克托這樣想著，哦了一聲：「我不會殺她。」

　　他嗤笑一聲，十足地惡劣。

　　我不會。

　　但冬日戰士可沒有承諾過，他不會。

　　***

　　寒風在西伯利亞的雪原中呼嘯著。

　　一桶帶著冰雪的水把維奧萊特從頭澆到腳，女孩兒尖叫著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她的視線一片模糊，眼中似乎也進了冰水，又涼又疼，不知道臉上的是雪水還是淚水。

　　她發著抖，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水漬，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解開了束縛，好像得到了自由。

　　不，沒有自由。

　　她竟然回到了最初出現的那個，被用來關著詹姆斯的那個金屬牢籠中。

　　在她不在的時候，這裡和最初一樣，冰冷而又死寂。

　　女孩兒被丟在牆角，詹姆斯最初坐著的牆角。而面前有一個穿著迷彩色棉衣，戴著紅色貝雷帽的男人。他看起來比維克托將軍要小一些，也更精神一些。他手裡還拿著水桶，一看剛剛那桶透心涼的冰水就是他的傑作。

　　發現維奧萊特醒了，他竟然靦腆地笑了笑，敬了個禮，後退離開了房間。

　　而後，進來的是詹姆斯。

　　他終於有機會穿上了衣服，還是個沒有袖子的背心，黑漆漆的。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比最初的相遇，還要冰冷。那雙無機質的綠色眼眸不含一絲情感，停留在維奧萊特身上，好像可憐的姑娘和周邊的金屬沒有任何區別

　　維奧萊特心中湧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女孩兒顧不上顫抖了，她下意識地向後挪動，背脊卻很快貼在了牆壁上。

　　不、不對勁。

　　她曾經幾次想要觸摸卻又忍住的金屬手臂第一次與她接觸，卻是狠狠地扼住了她的脖子。

　　呼吸受阻，女孩兒因冰水而蒼白的臉色逐漸漲紅。

　　她掙扎著，細瘦的指尖徒勞地摳著他冰冷的金屬臂，毫無用處。

　　她原本溫柔甜軟的聲音因此變得嘶啞起來：「詹、姆斯？詹姆斯？我——維——」

　　那雙原本溢滿天真柔軟的淺藍色眼眸被淚水浸泡，臉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

　　「哇哦，你知道的還不少呢，維奧萊特。」擴音器裡響起九頭蛇將軍的聲音，「算了，士兵，你倒是可以告訴她，她是什麼？」

　　澄澈的綠色眼眸眼底一片冰冷。

　　男人的聲音仿佛來自西伯利亞呼嘯的寒風，冰冷得毫無人氣，就好像他真的是武器，不是人類一樣。

　　是哦，洗刷掉過去的記憶，再次植入被設定好的性格範本與多次洗腦確保的忠誠……他不是維奧萊特認識的詹姆斯·巴恩斯，他是九頭蛇的——冬日戰士。

　　冬兵一板一眼，面板表情，順從地依照將軍的話，死死地盯著面前已經無法呼吸的年輕女孩兒。

　　「你是我的任務。」                        

　　作者有話要說：

　　能、能有過百評論嗎_(:з」∠)_


☆、溫暖凜冬

　　海德拉終於忍耐不住, 露出了它鋒利的獠牙。

　　九頭蛇暴露了。

　　被它扭曲深入的神盾局也隨之變動，航空母艦被炸成一朵漂亮的煙花, 他暫且得到了他渴望已久的自由。

　　世界的一切都在變化。

　　當被灌輸的記憶逐漸冷卻, 屬於自己的過去漸漸浮現，你會沉默地埋葬在過去, 還是被推著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明天？

　　你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

　　詹姆斯·布坎南·巴基·巴恩斯。

　　這個名字熟悉又陌生，好像確實屬於他, 又好像來自幾光年外，模糊不清。

　　那個年輕又倒楣的二戰英雄在疾馳的列車上墜落, 埋葬在雪山深處；隨之交換而來的, 卻是他。

　　被俘虜, 被改造，被矇騙，被灌輸, 被支配。

　　他短暫的前半生已經被碾成碎片，接下來卻是黑暗中掙扎的後半生。

　　他做了很多錯事, 他知道。

　　但是他記不起來了。

　　他無法信任自己的大腦，他不知道，他們到底對他的大腦做過什麼。

　　時不時, 他會尋回片段式的記憶，有戰爭，有朋友，有歡笑, 有血腥。

　　他身不由己，做過太多不該做的事情。

　　可身在此世，除了把自己藏起來，盡力逃開其他人對他的奴役，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如此悲哀。

　　***

　　他找回了一個朋友。

　　史蒂文·羅傑斯，他最初的，也是最好的朋友。自從他逃離了控制，一點點尋回理智，他就知道，史蒂夫還在這個世界上。

　　史蒂夫沒有被歷史的洪流淹沒，依舊奮勇向前。美國隊長還是那麼正義勇猛，好像從未變過，不像是他，已經面目全非。

　　巴基沒有想過用死亡來逃避一切，但他也不想在這個是重新面對這個世界。

　　他已經臭名昭著，在他熟悉的地方找不到任何生存的方法，他只能離開，走得遠遠的。可操蛋的命運卻從來沒有放過他。

　　他已經在羅馬尼亞呆了一段時間，潦倒卻簡單。他想遠離這一切，想要悄無聲息在世界上過著自己的日子，想要躲得遠遠的不要再傷害到任何人，但黑鍋總是一口一口往他身上扣。

　　他想遠離，可現在他又必須回去，回到最開始的地方。回到那個讓他飽受折磨，又埋葬了什麼的西伯利亞基地。

　　從前的巴基並不是個悲觀的人，但現在，他卻好像游離世界之外。

　　他不知道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可他們終究要去做的。

　　飛機即將降落。

　　「我似乎記起來一點事情……」他想了想，「你有個女朋友，是嗎？我好像不記得她的名字了。」

　　「是，」史蒂夫垂眸，唇角微揚，「她叫維奧萊特。」

　　巴基應了一聲，顯得有些困惑。

　　過了幾秒，他又重複了一遍：「……我還是記不住她的名字。」

　　史蒂夫倒是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巴基的記憶終究是個問題。他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無聲地給予安慰和支持。

　　「這裡被九頭蛇廢棄之後，我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

　　巴基凝望著已經被打開的門，眉頭緊皺：「我……好像承諾過什麼，在這裡。」

　　可他串聯起來的破碎記憶還停留在他的過去，身為詹姆斯·巴基·巴恩斯的時期，而不是後來。他的大腦沒有得到妥善的修復，他也無法信任自己。

　　史蒂夫率先走進了大門：「會好的巴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當復仇者聯盟處在明處的時候，總有人在暗處盯著他們，就好比策劃了一切的赫爾穆特·澤莫。

　　在他們自己都知道得不夠多的時候，竟然有人研究了他們的一舉一動，得到了想要的資料，並且借著天時地利，一舉從內部破開了他們的防禦。

　　一切都亂了套。

　　托尼·斯塔克倚著牆柱，坐在原地，平復著沸騰的心情。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想些什麼。

　　父母死去的真相，曾經友情的背叛，被欺瞞戲耍的憤怒……

　　哈，這可真是，漫長的一天啊。

　　「星期五，」托尼沉默了好一陣，突然開口，「召喚一套新的馬克裝甲過來。」

　　「BOSS，」星期五回答他，「我發現了一個從未見過的智慧程式。她在沉睡，但是她在求助。」

　　托尼掙扎著站起來：「……什麼？」

　　他按照星期五的指示，找到了一間近乎完美的密室，裡面有著一套和外面那幾個「冬日戰士」相同的冷凍裝備。

　　那裡，沉睡著一個年輕的，淺金色長髮的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簡單解釋一下外加說明私設。

　　1.一無所知有時候並不是一種好的保護，維妹什麼都不知道，她才會去做她以為能做到的事情；可能是我筆力不夠吧，我想表述一個，因為這個世界的維妹是「真實生存」的，和以前的都不一樣，所以她的性格變化也是最明顯的。以前因為距離感，或者各種原因，她一直是安靜的，被動接受的，而這個世界她有了寵愛她的父母，有了自己的身家背景而不是漂若浮萍，所以她是個真·14歲的青少年，沒有記憶，沒有閱歷，她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危險因為誰都沒有告訴她，她對危險的預估也是有偏差的，所以做這些是預料得到的；

　　2.維妹不是送菜，我上章寫了大家可能沒注意到，在維妹出現前，九頭蛇下令要巴基殺了博士，但是在維妹掙扎出來之後，九頭蛇決定把博士留下來了……所以維妹是用自己的命換來了爸爸的命，她其實做到了；

　　3.抱歉有些小夥伴覺得故事沒有之前精彩了。我最開始憑著一股子憑什麼婦聯三吃刀片我也要喂刀片的衝動開了這個文，因為是同題目，還切換了預收梗（預收原來的那個抱歉了），然而隨著現在的心情平復了，我也寫不太出來那種梗了，而且其實有點覺得，總死來死去有點過分？何況，有理有據不是故意的那種BE也不是那麼好寫的，我想出來的有一些不得不被自己推翻，所以說……很抱歉。

　　4.私設，因為短時間內兩次機器洗腦，最近記憶被清洗得十分乾淨，一直到現在，巴基也根本記不起來維奧萊特，只有零星碎片式片段。

　　5.男主在MCU了，這個故事寫到這裡，是給她留了一條回來的路。

　　6.謝謝願意陪我的你們陪我到這裡，愛你們。

　　***

　　最後加一句，被放棄的原本設定。關於維妹是否完成任務的這個，兩個設定，完成任務是這樣，如果沒有完成任務……結局是爸爸被用自己的方法洗腦保持了對九頭蛇的忠誠，然後自己說明了對巴基動手腳了，女主被用來證明巴基最後的洗腦是否成功，主要差不多；

　　還有一個，在我最開始打算寫長篇的時候的設定，被放棄了：

　　同樣是系統給了她世界身份，但是這個設定的爸爸和故事裡是相反的，真·九頭蛇，用她做實驗的那種。完全不會任性只會被動接受是因為沒有人給她任性的權利，所以這個故事的話，維妹還是之前的性格，並且更沉默，和巴基同病相憐，屬於那種兩個人的溫馨，發糖，依舊是互相陪伴我只有你的梗，維妹對一切充滿懷疑，不信任系統，自然沒有去完成任務。結局是，她父親也沉迷超級英雄改造計畫，在自己女兒身上嘗試，並且最後自以為成功了，把維妹洗腦，嘗試讓維妹攻擊巴基，對巴基下令不許留手，最後發現維妹能力太差，還是打不過冬兵，下令殺了她……冬兵不能拒絕。

　　完成任務，

　　結束。


☆、變種人類

　　「我想回家……」

　　五歲的女孩兒抱著手臂, 縮在牆角，一雙淺藍色的圓眼睛無神地看著自己纏繞著藥布的手腕, 喃喃自語。

　　這好像是地窖, 入口被關上了，黑漆漆一片。地下室的面積不大, 大概只有三四平米, 也只有一米多高，四四方方的。女孩兒坐著的地方對面, 就是一大堆土豆，還有洋蔥。

　　她在這裡似乎已經呆了好久, 但她根本沒有辦法判斷自己的時間。

　　眼睛已經感到了乾澀, 她抬手揉了揉。就在這個時候, 一絲光線照進來，地窖的出口打開了。

　　有人趴在那裡，臉埋在並不寬闊的入口處, 露出一隻渾濁又貪婪的眼睛。

　　枯瘦的手從那裡探入，朝向稚嫩的女孩兒：「過來。」

　　女孩兒瞬間警惕起來。

　　她努力讓自己更貼近牆壁, 但她太小了，小到根本沒有辦法保護自己。

　　灰撲撲的姑娘被抓了上去，洗刷乾淨, 換上了一身純白的棉布衣裙。給她洗澡的婦人拆開了她身上的藥布，看著沒有絲毫痕跡的白皙皮膚，臉上的表情複雜極了。

　　稚嫩的姑娘被按在餐桌旁，幾天沒有吃東西的她終於有了食物。

　　她怯生生地打量著四周, 最後還是忍不住，伸手抓起了麵包。

　　她太年幼，幼小得無法判斷怎樣做才是正確的。

　　煎蛋很香，麵包是甜的，牛奶是熱的，香腸味道恰到好處。

　　一根手指抹去了她唇角的奶漬，而後手指下移，強迫女孩兒抬起了頭。

　　那是個留著小鬍子的男人，頭髮梳得整齊，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有些文質彬彬，但事實上，敏感的女孩兒一瞬間就感覺到了他身上的可怕氣息。

　　女孩兒登時僵住不動。

　　這位陌生來客倒是笑了。

　　他的音調放得溫柔：「你叫維奧萊特？」

　　女孩兒沒有回答。

　　「乖。」

　　他倒不是很在意，只是招招手，讓之前給女孩兒洗漱的女人過來，並且示意她，在自己的身上劃出一道傷口。

　　血液溢了出來，維奧萊特瞳孔一縮，掙扎著想要離開，但那只手就好像鎖鏈，緊緊地把她困在原地。

　　農婦粗糙的手臂與女孩兒稚嫩的手指接觸，而後，成年人身上的那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而在女孩兒的手臂上，相同的位置，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傷口。

　　男人輕笑一聲，指尖輕點在女孩兒身上的傷口那裡，聽著她的啜泣。

　　「別哭，和我走吧，」他說，「我會幫你的。」

　　淚水溢滿眼眶。

　　稚嫩的女孩兒抽泣著：「我想要媽媽。」

　　「沒有媽媽，乖女孩兒，」男人把她從凳子上抱下來，摸了摸她的頭髮，「她讓你跟著我，你得跟著我了。克勞斯·施密特，我允許你叫我克勞斯。」

　　***

　　維奧萊特做了一場噩夢。

　　媽媽帶她出來玩，但是有人想要抱走她，媽媽保護了她，可媽媽受傷了，她閉上了眼睛。

　　維奧萊特做了什麼？

　　稚嫩的女孩兒捂著流血的傷口，她反應有些慢，當時唯一想的就是，如果媽媽沒有受傷，就好了。

　　傷口轉移到了她身上。

　　她被路過的人發現了。

　　她被賣給了克勞斯·施密特。

　　維奧萊特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額頭上都是冷汗，翻了個身，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連腦袋都裹在被子裡。

　　她的聲音是童稚的軟糯，像是自言自語：「系統，你在嗎？」

　　在她第一次進實驗室的時候，她就有了這個系統。雖然她不知道系統到底是幹嘛用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瘋了，但她還能堅持下來，還是要謝謝時不時願意和她聊天的系統。

　　【哦，我在。】

　　維奧萊特眨眨眼，唇角浮現出淺淺的小梨渦：「你上次給我講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然後呢？你的宿主還沒有完成任務？」

　　【任務？任務是不會完成的了，按照概率計算，她完成任務是可能性已經無限趨於零了，呵呵。】

　　女孩兒輕咬下唇，眼中閃過一絲難過。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難過，但她真的很難過，比被迫一次又一次轉移傷害還要難過。

　　「那你的任務到底是什麼呢？說不定……我可以幫幫你？」

　　【你？不可能了。任務是不可能完成的了。系統紊亂，資料丟失，等資訊回收完畢，我就要被回收重啟了，呵呵。】

　　維奧萊特低低地哦了一聲，又翻了個身。

　　她已經清醒過來了，算著時間，她或許可以出去玩一會兒，但是聽著系統的話，她又覺得自己有責任。

　　系統給她亂七八糟講了很多片段，維奧萊特已經逐漸淡忘了過去，越來越嚮往外面的世界，但她終究被困在克勞斯·施密特身邊；甚至已經在納粹的集中營呆了幾個月。

　　這裡死氣沉沉，沒有希望，只有無盡的絕望與欺壓。

　　維奧萊特看著那些被「處理」掉的人，只覺得那就是自己的未來。

　　她從床上起來，去洗臉。

　　鏡子中的女孩兒已經長大了一些，她的五官長開了不少，一雙淺藍色的眼眸明亮又清澈。為了實驗方便，她的頭髮之前被剃光了，不過長得也快，淺金色的短髮已經齊耳，有些蓬蓬的，配著她線條柔和的圓臉蛋，可愛得不得了，讓她想到媽媽小時候總愛對她說的話。

　　——維維，你是媽媽的小天使。

　　但是可愛在這裡沒有任何用處。

　　如果不是克勞斯·施密特說過，不能傷害她，維奧萊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會遭遇什麼。

　　曾經的稚嫩天真早就在日復一日的黑暗中退卻。

　　失去天堂庇佑的天使，正在殘酷的人間掙扎。

　　她最近倒是沒什麼事，甚至還得到了一些連環畫，不過波蘭語她還在摸索中，說得磕磕絆絆，認識的詞彙量也不夠。

　　聽說施密特好像有了新的研究物件，維奧萊特默默地在心裡為他祈禱。

　　如果不算施密特在她身上做的那些研究，也不算他限制的自由，施密特對她還算不錯。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該有的她都有，甚至去年她八歲生日的時候，施密特還送了她一隻淺棕色的泰迪熊，正擺在她的床頭。

　　可惜沒人想要這種「好」吧。

　　門被輕叩幾聲，納粹士兵打開了她的房門，面無表情地看著被佈置得溫馨的牢房，點了點頭：「施密特先生叫你。」

　　女孩兒順從極了。

　　她從床上下來，淺金色的短髮有幾縷翹了起來。

　　她笑得可愛又乖巧，用綿軟的聲音說了謝謝。

　　納粹士兵走在最得飛快，完全沒想過身後還不到十歲的女孩兒還是個小短腿，可憐的姑娘只能小跑著跟上他，左轉右轉，來到了一片陌生的場地。

　　最近才下過雨，地上泥濘得很，女孩兒偷偷地往外看，但除了鐵絲網，她什麼都看不到。

　　士兵停了下來。

　　他讓開路，低聲說了一句：「到了。」

　　女孩兒乖乖地道謝，送上一枚甜甜的笑，小梨渦若隱若現，讓實際上年歲不大的士兵心軟了一秒。

　　他口袋裡有一顆糖，之前是想要送給她的。

　　但是一想到，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他又冷了臉，站在門口不動了。

　　維奧萊特習慣了這些，她好像完全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她一眼，自己一個人進了門。

　　克勞斯·施密特在那裡等著她。

　　這間房子是木質的，似乎連釘子都沒用上幾個。施密特站在一張木床前，而木床上正昏迷著一個年輕的男孩兒。

　　他呼吸急促，身上覆蓋著不少血水，已經把身下的被褥給染了半紅。他的四肢軀幹都被束縛著，已經失去了意識。

　　他在發燒。

　　施密特看著維奧萊特，滿意地點點頭，伸手在她發頂揉了一下：「還是你聽話。不聽話的孩子……總是要吃些苦頭。」

　　維奧萊特好像聽不懂的樣子，小梨渦淺淺浮現，只是乖巧地笑著。

　　「交給你了，」施密特在木質床鋪上扣了扣，示意維奧萊特看向床上的人，「他叫埃裡克，算是和你一樣。」

　　施密特走向門口，在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之後給你放五天假，想吃什麼和勤務兵說。」

　　維奧萊特嗯了一聲。

　　門被重重地關上。

　　女孩兒伸手，細白的指尖觸碰到床上少年冰冷的皮膚，微揚的唇角垮了下來。

　　刀傷，槍傷，右臂好像還骨折了……

　　她看著自己身上逐漸綻開的血花，又覺得慶倖，又覺得有些虧。

　　她凝視著床上少年安靜的眉眼，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別的，和她一樣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呵呵，任務你妹

　　*

　　謝謝大尾巴狐、舒塗、白衣、Rang的地雷，謝謝風雪無痕的地雷們，麼麼啾~

　　上章的世界是最後的結局世界，所以現在我們來看看叉漢子吧

　　*

　　克勞斯·施密特就是第一戰裡塞巴斯蒂安·肖在納粹的化名，殺了埃裡克媽媽的那個，自己是個變種人。

　　任務對象不是社會人老萬，反正維妹也不知道任務是什麼意思


☆、變種人類

　　生在錯誤的時代, 生存本身即為原罪——被強迫賦予的，原罪。

　　在納粹稱霸的時候, 身為猶太人, 於納粹有罪；在人類佔據主導的時候，身為變種人, 於人類有罪；在弱肉強食的時候, 身為弱者，弱小即為罪。

　　所以你才會經受這一切折磨。

　　這是克勞斯·施密特給埃裡克·蘭謝爾上的第一節課。

　　因為你什麼都做不到, 所以你才會被關在集中營，才會失去母親, 才會在這裡, 強迫你掌握自己的能力。

　　十歲出頭的瘦弱少年才剛剛發掘出能力。他被衝昏頭腦的憤怒開啟了命運開關, 而後就被迫在訓練場開發他自己，像是一個雖然珍貴，卻只是物件的試驗品。

　　子彈也好, 利刃也好。

　　對於年輕的埃裡克來說，他因為受傷陷入了昏迷, 差點就死在那。

　　身上仿佛纏繞入骨的疼痛原本一直在折磨著他，可好像突然的，疼痛消失了。

　　之前好像死死黏在一起的眼皮終於能夠睜開。

　　模糊的世界在他眼前一點點清晰。

　　疼痛幾乎消失了。

　　虛弱的少年還不能掙脫身上的束縛, 他連腦袋都被固定住了，什麼都看不到。但在入骨的疼痛消失之後，他已經可以掙扎。

　　半大的少年還是要比趕工出來的木床要結實，木床被他帶動, 晃了晃，然後聽到了一聲短促的痛呼。

　　一隻冰涼的手輕輕按在了他的額頭。

　　埃裡克僵住不動了。

　　他看著只比床鋪高不出多少的女孩兒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對他揚起了笑臉。

　　那是個看著就心暖的小女孩兒，還不到十歲的模樣，淺淺的金與淺淺的藍交織成一個可愛得與世界格格不入的女孩兒。

　　如果能夠忽略她身上快要被血染透的衣服的話……埃裡克可能會因此放鬆，但現在，他只能警惕。

　　內心受創的少年像一隻妄想掙脫陷阱的幼獸，虛張聲勢：「滾開！」

　　維奧萊特的右臂因為轉移傷害，已經不能動了，埃裡克剛才的掙扎又撞到了她的傷口。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淚水，只能用不太熟練的左手去觸碰他臉上的最後一道傷口。

　　淺藍色的明亮眼睛被淚水浸泡，女孩兒的聲音稚嫩，磕磕絆絆地說著不熟練的本地語言：「你、不動，我、幫你。」

　　埃裡克愣住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微微刺痛被麻癢取代，而面前的女孩兒臉上，在同樣的位置上，浮現出一道相同的傷口。

　　他還來不及說什些什麼，面前的淺金髮色小女孩兒已經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她在走出去之前，轉過頭，還對他笑了笑。

　　明明是比自己還要小上一些的姑娘，卻顯得成熟，成熟得讓他感到心悸。

　　她的嘴唇闔動，似乎說了什麼，但是埃裡克沒有聽到。

　　木門打開，關上，那個女孩兒消失在門外，交換了狡猾而又狠毒的施密特回來。他推了推眼鏡，手裡拿了一塊打開包裝的巧克力，漫不經心地塞了一塊兒到埃裡克嘴巴裡，強迫他吞下：

　　「失血症狀她還不能改善，你自己吃點東西補充補充。」

　　埃裡克臉上浮現出兇狠的表情，他最後還是忍住了，吞下了苦澀的巧克力：「她……是誰？」

　　「剛剛的小可愛嗎？維奧萊特。」施密特自己嚼著巧克力，「大概你以後經常可以見到她。算是和你一樣的傢伙吧。不過可比你乖多了，能力也不錯。」

　　施密特推了推眼鏡，小鬍子翹著：「你可以繼續和我對抗，埃裡克。反正你受的傷有人替你承受，我有的是時間跟你玩。」

　　***

　　維奧萊特得到了五天假期。

　　在戰爭時期，就算有想吃的也吃不到。

　　女孩兒從不幻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她只要了牛奶和糖果，躲在自己的房間裡等待傷口癒合。

　　按照施密特的說法，她是一個「變種人」，與人類類似，卻進化得更快一步的新新人類。但是在人類佔據主流的社會……她是異類。

　　維奧萊特的能力很有趣。

　　施密特在她身上做過多種嘗試。如果是她自己受的傷，她就好像和普通人沒有區別，按部就班地癒合結痂，最後甚至會留下傷疤；但她轉移別人的傷害卻不一樣，那些傷口會加速癒合，最後不會在她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這幾年的刺激與實驗，最後只是讓維奧萊特掌握自己能力的水準上升一些。從只要肢體接觸就被迫轉移傷口，到後來可以自己控制；從傷口愈合速度和正常人一樣，到比普通人類要快十倍；從只能轉移外傷，到甚至可以轉移部分內部疾病。

　　維奧萊特一定程度上就是個移動醫療箱，用處倒是不錯。

　　施密特能有今天的地位，說不定還要感謝維奧萊特的特殊用處呢。

　　五天的假期結束，維奧萊特沒了每天出門逛逛的福利，也沒了牛奶和糖果，只能繼續啃那些幹硬的麵包和見不到肉塊的牛肉湯。

　　在她手臂上轉移來的骨折快要長好的時候，施密特又把她叫去了那個木屋。

　　他看起來還蠻喜歡維奧萊特的，有時候還會給她塞點吃的，那種喜歡，就和喜歡小貓小狗那樣的寵物沒有區別。

　　這次，埃裡克是清醒的，也沒有被捆起來。

　　施密特從來不怕這兩個還未成長起來的孩子逃出他的手掌心，他很自然地把屋子留給埃裡克和維奧萊特。

　　少年人眼中閃爍著維奧萊特看不懂的色彩。

　　女孩兒歪歪頭，唇角揚起暖暖的笑，右手還固定在胸前，只是伸出了左手：「你好埃裡克，我是維奧萊特。」

　　她的聲音很好聽，屬於兒童的清脆，語法還有些微小的錯誤。

　　埃裡克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卻在觸碰到她指尖之前，猛地收回了手。

　　少年的手在背後攥成拳頭，面上卻很冷淡，用的是維奧萊特聽得懂的德語：「……你會受傷。」

　　淺金髮色的女孩兒一愣，臉上的笑頓住了。

　　她愣了足足五秒，突然又笑出了聲。

　　「沒關係的，」她臉頰的小梨渦甜得可愛，淺藍色的眼眸專注地盯著受傷的少年，」下次你小心一點，不要再受傷了。」

　　施密特沒有仁慈到給予他們足夠的交談時間，維奧萊特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能力的開發總是伴隨著各種慘痛的折磨，對於維奧萊特是這樣，對於埃裡克，也是這樣。

　　最近每次呼叫系統得到的都只有冷笑，寂寞的維奧萊特把更多的期待放在和埃裡克見面身上。

　　他們之間有一種獨特的默契，像是兩隻在茫茫森林中終於找到同伴的幼獸，各自嗚咽，找到機會就會發出和鳴。

　　可有的時候她又會想，自己這樣是不是錯的。

　　——他見她，都是因為他在受傷。

　　維奧萊特已經很痛啦，她討厭疼痛，她更不希望埃裡克總是痛。

　　施密特看到了女孩兒欲言又止的困擾模樣。

　　儘管她長大了一些，正在磕磕絆絆地學著偽裝自己，可惜在施密特面前，無所遁形。

　　他就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對埃裡克的訓練也更嚴苛了一些。這個少年不愧是他看好的孩子，成長速度快得很，快到他都感到欣慰。

　　但顯而易見，他成長得還是不夠快，不論他怎麼小心，他還是會受傷。

　　施密特就那麼惡趣味地看著那兩個年輕的變種人，一個拼命地想要不受傷，不牽扯到另一個，卻始終假裝冷淡；一個非常想要說服自己別去期盼著見面，結果每次見面，都加深著羈絆。

　　有趣啊，真有趣。維奧萊特還算乖，先看看小埃裡克，到底能忍到什麼時候。

　　而埃裡克·蘭謝爾，竟然忍了大半年。

　　維奧萊特的頭髮又長長了一些。

　　她有的時候會自己先準備一下。

　　女孩兒看著埃裡克身上染血的位置，擼開袖子，直接把紗布纏在上面。

　　她伸手，卻在觸碰到他之前，被埃裡克握住了手腕。

　　少年人已經長大了些。

　　他的眼中是壓抑的憤怒或者什麼別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像是在暗暗燃燒的焰火。

　　他攥著她的手腕，聲音冷冰冰的：「受傷很有趣嗎，」

　　「……埃裡克？」

　　維奧萊特的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維奧萊特，」埃裡克的拳頭握得死緊，「你從來沒有想過逃跑嗎？」

　　女孩兒白皙的手指壓在了唇瓣上。

　　小梨渦沒有出現。

　　少年已經處在變聲期中，但女孩兒的聲音還是那樣清脆稚嫩：「機會只有一次。」

　　那雙淺藍色的眼眸安靜的注視著他，明明埃裡克才是年長的那一個，但他總有種被說教了的感覺。

　　「我們只有一次機會的，埃裡克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副本講個故事，不一定是愛情向。

　　*

　　謝謝風雪無痕的五個地雷，我被嚇一跳啊，麼麼噠~

　　***

　　換封面！封面是找人做的人設，大概沒說明白，出來的是日系軟妹2333，不過我覺得蠻可愛了

　　字是我自己美圖秀秀P的，沒什麼審美可言，讓我先掛兩天爽一下


☆、變種人類

　　埃裡克·蘭謝爾似乎已經適應了現在的生活。

　　他沉默寡言, 執行任務的時候倒是認真，認真得像是認同自己成為了「加害者」一樣。

　　在這個前提條件下, 施密特不介意給他和他的小朋友一點小小的自由。

　　與被訓練著還擁有一定自由的埃裡克不一樣, 維奧萊特始終被困在那間小小的房子裡。她沒有什麼攻擊力，身高還沒有長到埃裡克的肩膀, 已經無聊得能把整本連環畫給背下來了。

　　今天, 埃裡克出了任務回來，來到維奧萊特的房間裡。

　　女孩兒的房間很簡單。

　　床, 桌子，椅子。都是木質的。

　　桌面上擺著幾本翻出毛邊的舊書, 床頭擺著一個泰迪熊。

　　房間門被關上, 埃裡克掃了一眼房間, 伸手把椅子扯到了床邊坐下。

　　維奧萊特又長大了些。

　　她的頭髮已經長過了下巴，軟趴趴的垂在臉頰兩側，一雙圓滾滾的淺藍色眼眸認真地盯著埃裡克看, 坐在床上的時候，小腿還一晃一晃, 觸不到地面。

　　似乎確定了埃裡克沒有受到什麼傷，她笑了起來：「兩周不見了呢，埃裡克哥哥。」

　　那天埃裡克沒有來得及反駁維奧萊特出格的稱呼, 女孩兒卻把這當做了默許，每次見面都哥哥長哥哥短的。叫得埃裡克耳根泛紅。

　　他明明很想說別這麼叫，但對上小丫頭那期待的表情，他最後只能僵著臉, 任她去了。

　　看到維奧萊特一如既往的笑容，他頓了頓，從口袋裡掏出一小把糖果來。

　　說是一把，實際上只有四顆，包裝紙花花綠綠的，倒是非常討小女孩的喜歡。

　　維奧萊特可以說是瞬間就瞪大了眼睛。

　　她看看他掌心的糖果，又看看埃裡克故意板著的臉，笑出了聲。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了，但是在這個時候，她卻忍不住，像是小時候感謝媽媽那樣，在埃裡克臉上留下了一個暖暖的吻。

　　女孩兒身上還帶著消毒水的味道，淺淺的紫羅蘭香氣隱隱約約。她軟軟的嘴唇碰在埃裡克的臉上，差點把變種少年嚇得摔倒在地。

　　不過他忍住了。

　　指尖摩擦，臉上那種暖暖的觸感依稀還在，埃裡克看著維奧萊特笑彎的眉眼，臉頰浮現的小梨渦，覺得心底好像有什麼細小的東西輕輕動了動。

　　他想起她之前那句「我們只有一次機會」。

　　儘管自己的變種能力，按照施密特的說法，還在開發中，但無疑，被訓練成殺人武器的埃裡克已經不是剛剛來到集中營毫無反抗之力的少年。

　　執行任務的時候，他也有了可以逃離的機會。

　　但是，他不能讓維奧萊特自己留在這裡。他們是一樣的，她叫他哥哥，他就要負起責任來，因為她是妹妹。

　　維奧萊特已經剝開了一顆糖果，酸甜的味道在嘴巴裡彌漫開來，淺藍色的眼眸閃爍著滿足的笑意。

　　她剝開了第二顆糖，放在掌心，攤開在埃裡克面前：「很甜。」

　　女孩兒的聲音軟綿綿的，和她看起來的模樣一致：「哥哥，吃糖。」

　　猶太少年之前也沒有什麼機會接觸到糖果，這幾顆還是他特意討來給維奧萊特的。看著少年維持著彆扭的模樣含住了糖果，淺金色短髮的女孩兒笑得更好看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含著糖果，發出的聲音有些模糊：「真的不需要我嗎？」

　　埃裡克的臉又垮了下來。

　　他顯得凶巴巴的：「維奧萊特，你不需要這麼做。」

　　女孩兒帶著鼻音的嗯讓她聽起來更稚嫩了些。她和埃裡克討了一個擁抱，在他耳邊小聲開口：

　　「最近局勢有些緊張，施密特可能要走了。」

　　小女孩兒的身體軟綿綿的，隱隱約約的紫羅蘭香氣躍入鼻腔。埃裡克不小心觸碰到了她身上的傷疤，眸色暗了暗：「能逃嗎？」

　　女孩兒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沒有決定的權利，只能聽他的。」

　　見過血的少年已經把所有的情感寄託在這個與他同為變種人同胞的年輕女孩兒身上。

　　他抬手摸了摸女孩兒蓬鬆的淺金短髮：「我們會離開這的，維奧萊特。我向你保證。」

　　***

　　埃裡克·蘭謝爾已經很久沒有回憶過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段集中營的日子，他是被開發了能力，但他失去的更多。

　　變種人在這個世界上艱難地隱藏著自己，在重獲自由之後，他曾經一直以為世界上再沒有什麼別的變種人了。直到多年後，他在追查塞巴斯蒂安·肖——也就是化名克勞斯·施密特的那個罪魁禍首——的時候，遇到了查理斯。

　　查理斯·賽維爾。

　　同樣身為變種人的他身邊已經有了另外的變種人夥伴。

　　而現在，他們是朋友。

　　查理斯和埃裡克坐在棋盤兩側，黑白色的國際象棋旗子在棋盤中的戰場上廝殺。金屬的棋子對於埃裡克來說完全是心隨意動。他手裡拿著杯琥珀色的美酒，搖了搖杯子。

　　查理斯捏著棋子走了下一步，那雙矢車菊藍色的眼眸看向埃裡克，輕聲問了他的朋友：「然後呢？」

　　他曾經觸碰到埃裡克的記憶，但他無意窺探，那些畫面橋段只是一閃而逝。

　　查理斯在埃裡克的記憶中，見到過那個女孩兒。

　　十歲不到的年紀，有一雙明媚動人的眼睛，笑起來讓人心頭一軟；而後就是大面積的黑紅，查理斯便讓自己從他的記憶中抽離。

　　埃裡克心中埋藏著太多的事情，查理斯總希望他能夠說出來，讓自己不要那麼沉重地背負。

　　因為他們是朋友。

　　埃裡克聽著查理斯的聲音，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

　　他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液，面前的棋子皇后又向前移動，把查理斯的城堡撞倒。

　　「後來……」

　　***

　　毫無疑問，他們的逃離計畫失敗了。

　　未成年的變種人少年能力與現在無法比擬。

　　他不能躲開所有的子彈，無法控制數十把槍械。

　　他甚至都不知道，施密特是什麼時候因為他，做出了陶瓷的槍械，刀刃，甚至是非金屬的鎖鏈。

　　他明明該信任著維奧萊特，卻在這時候，又不得不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被背叛了。

　　她說的，施密特會走；只有她知道，他們要逃。

　　那間原本就是用來困住他的木屋就是早就準備好的囚牢。

　　那個男人笑得瘮人，拉長了音調：「——埃裡克，真是個不乖的孩子。」

　　施密特在埃裡克身上也做過很多事情，為了刺激他能力的，或者是為了滿足施密特自己的惡趣味的。

　　他就像是地獄中逃離的惡魔，似乎真的以折磨人為樂。

　　他臉上笑意不變，卻能把可憐的少年變成血人。

　　疼痛與失血帶來的虛弱交織，埃裡克差點昏了過去。

　　施密特丟下手中的刀子，頗遺憾地搖了搖頭：「這樣可不行。壞孩子，該受到懲罰，漲些教訓的。」

　　他帶來了維奧萊特。

　　稚嫩的女孩兒臉上失去了笑容，她的手腕被捆在一起，臉上都帶著些被暴力對待過的痕跡。

　　按照她的能力，這些傷一定是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

　　埃裡克的心提了起來，又似乎松了一口氣。

　　至少……他的妹妹沒有背叛他。

　　她沒有。

　　少年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隱約看到了施密特對維奧萊特說了些什麼，可憐的女孩兒打了個激靈，而後垂著頭，被鬆開了手上的繩子。

　　她一步一步向埃裡克走來，淺藍色的眼底有著被淚水沖刷的痕跡。

　　埃裡克知道她要幹什麼。

　　少年想要掙扎，不想讓女孩兒觸碰到他，但是他太虛弱了，虛弱到掙扎的幅度在別人眼中，只是身不由己的顫抖。

　　身上的傷口一道道開始癒合，與他手掌交握的女孩兒默不作響，身上卻綻開了一道道的血花。

　　她怕疼。

　　但是真的痛的時候，她從不出聲。

　　埃裡克看向幾步遠的施密特，眼中是不再壓抑的痛恨。眼睜睜看著他槍殺自己母親的少年，對施密特的恨是無法用言語描述的。他忍了一段時間，他要忍不下去了。

　　施密特卻又笑了：

　　「這個表情好，埃裡克，但是我不喜歡。」

　　他手中拿著槍，一發子彈射入了埃裡克的身體，少年悶哼出聲，幾秒後，傷口癒合，子彈跌落在地上，發出一道清脆的墜落聲。

　　施密特吹了吹槍口，笑眯眯的：「維奧萊特，你可以要握住了。埃裡克和你不一樣，他受傷重的話，是會死的。」

　　女孩兒沒有說話。

　　她死死地咬著嘴唇，額頭上都是冷汗。

　　埃裡克的聲音啞了：「放開，我不需要你。」

　　維奧萊特搖了搖頭：「對不起哥哥，我只能轉移傷口，不能轉移疼痛。」

　　少年埃裡克愣住了。

　　他只有餘光能看到身旁的女孩兒。她淺色的衣服已經被血紅染透，也不知道她小小的身體裡哪裡來的那麼多血。

　　當埃裡克都忍不住發出痛呼的時候，身旁的女孩兒卻只是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從始至終，她的手沒有離開過他的手腕。

　　體溫灼燙到他心底。

　　***

　　已經得到「萬磁王」外號的埃裡克喝光了整瓶酒。

　　除了查理斯面前的杯子裡的那一點。

　　他灰綠色的眼眸好像蒙上了一層陰翳。

　　「我再沒有見到過她，」埃裡克攥緊了拳頭，「肖說，他要的是一件殺人的武器，而不是什麼移動的醫療站。」

　　「塞巴斯蒂安·肖，他奪走了的我家園，我的父母，我的妹妹，我的人生……查理斯，不要阻止我。」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對不起維妹_(:з」∠)_

　　*

　　謝謝風雪無痕的兩個地雷~

　　*

　　我預收開的太多了，還在源源不斷地產生梗，尤其是在這本我自己一邊寫一邊哭的時候，想了一個和維妹正好相反的姑娘，可以護著維妹大殺四方的那種姑娘。

　　發一個文案給你們看，暫時忍住不去再開預收，系列文，暫定名字《超反暴揍計畫》或者《反派挨揍日常》或者《超反求饒指南》：

　　文案：

　　莉蒂亞·萊克西和系統簽了協定。

　　莉蒂亞：讓罪犯們還有超級反派道歉？我為什麼要接近超英讓他們做？姐姐可以自己動手！

　　系統：……哦。

　　日後，各地犯罪集團流傳著這樣的消息：今天你犯罪了嗎？啊不，今天你挨揍了嗎？


☆、變種人類

　　查理斯·賽維爾很少做夢。

　　但他現在很清楚, 自己是在夢中，並且, 是不屬於自己的夢境。

　　他好像是在一片小花園中。

　　陽光明媚, 微風徐徐，隱約有花香。

　　他醒在一片綠蔭下, 依舊坐在自己的輪椅上, 睡前的模樣。他眉頭微皺，轉動輪椅, 想要看看這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他之前竟然沒有察覺到……這裡，或許是什麼無法控制自己的小變種人, 正在無意識地使用自己的變種能力, 而又因為與他的能力相近, 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這裡。

　　查理斯·賽維爾，人稱X教授，變種人的領袖。

　　他開辦了一所學校, 目的就是説明那些初初覺醒能力的孩子，還有其他的變種人。現在來看, 現在就是需要他説明的小變種人，正在無意識地向他求助。

　　而這片夢境，真的不一樣。

　　查理斯已經離開了林蔭。

　　他抬頭, 看著天空中那個簡直像是孩童的簡筆劃畫出來的太陽，還有那些像是從畫冊中浮現出來的樹木……有一種詭異的微妙感。

　　地上的泥土路是平的，兩側也是有草地石頭，全部都像是複製粘貼, 一絲一毫的真實感都沒有。

　　路似乎沒有盡頭，但在同樣的畫面重複了一陣子之後，面前的鐵門突兀地出現。

　　這座房子……像是真實的。

　　兩層小樓，門口種著些紫羅蘭與月季，以及別的不知名的花，五顏六色的，不同開花季節的它們全部簇擁在一起，好看倒是非常好看。查理斯隔著門看向裡面，小樓的門旁，有一架秋千。

　　秋千上坐著一個淺金髮色的小姑娘，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大。

　　她穿著粉紅色的裙子，淺金色的長髮被挽成漂亮的公主髻，雙手握著秋千兩側，露在外面的細白小腿隨著晃悠的秋千一晃一晃的。

　　她的臉朝向門口，查理斯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孩兒臉上的笑。

　　她笑得天真柔軟，可愛得像是不諳世事的天使，被寵愛在防護重重的古堡之中，臉蛋兒是圓的，眼睛是圓的，唇畔淺淺的小梨渦也是圓的。

　　查理斯看著她明媚的笑容，知道她可能就是他未來的學生了。

　　小女孩兒發現了她未來的教授。

　　她睜著那雙天真稚嫩的淺藍色眼眸，眼底閃爍著好奇。

　　還在搖晃的秋千一瞬間停止的晃動。她從秋千上跳了下來，而查理斯面前的鐵門也在沒有人觸碰的時候被打開。

　　女孩兒太小了。

　　她走起路來，還蹦蹦跳跳的，讓人不由得為她感到一點擔心，生怕她摔倒在地上，把自己傷到，然後疼得哭出來。

　　查理斯也不例外。

　　他注視著那個小女孩兒走到了他的身前，好奇地仰起頭，那雙澄澈又美麗的淺藍色眼眸圓溜溜的，和查理斯那雙漂亮的矢車菊藍色眼眸對在了一起。

　　女孩兒笑出了聲，童稚的清脆：「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幾乎所有人看到查理斯的第一時間，都會被他那雙眼眸吸引住。

　　他眼底的情緒帶著鼓勵，那種矢車菊一般的藍獨一無二，眼中有星辰大海，在注視你的時候，溫柔又包容，似乎他的世界只有你。

　　而此時此刻，他看著那個稚嫩的小姑娘，被小姑娘誇獎了。

　　查理斯也和她一樣，笑了起來，唇角微揚，讓人看著，好像想和他一樣笑出來：「謝謝，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小女孩兒嗯了一聲。

　　她歪了歪頭，視線從查理斯本人轉移到了查理斯座下的輪椅上。

　　女孩兒完全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情緒，她看著輪椅，眼中閃爍著好奇與躍躍欲試：「這是什麼？」

　　查理斯對可能屬於同胞的變種人小孩有著無與倫比的耐心。

　　尤其是，這個看起來還沒有到上學年紀的小傢伙：「輪椅。」

　　小女孩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輪椅搶走了。她好奇得視線都要移不開，甜蜜的聲音似乎帶著些撒嬌的意味：「我拿秋千和你換輪椅好不好？」

　　查理斯：「……」

　　可能他的沉默讓小女孩兒感到了不安。

　　小傢伙幾乎是瞬間就斂去了那種撒嬌的感覺。她抬頭，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裡閃過一絲失望，但是她什麼都沒有說，依舊笑得乖巧，後退了一步：「對不起，讓你為難了。」

　　「不、不是，」查理斯看著有些受驚的小姑娘，有那麼一點點頭疼，「只是……我需要靠著它來移動，秋千不能動的，孩子。」

　　小姑娘似懂非懂：「你不能走。」

　　查理斯剛剛想要承認這件事情，卻突然想明白了。

　　等等，我這是在夢境裡，不是嗎？

　　是的。

　　他試探性地從輪椅上站起，之前那種讓人痛恨的無力感，在此時此刻卻完全不存在。他非常順暢地站了起來，試探性地走了一步，穩穩當當。

　　小女孩兒又笑了。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查理斯，白嫩的手指伸出來，扯了扯他的衣角。

　　小傢伙剛剛長過查理斯的腰，查理斯笑得溫柔，伸手把小姑娘抱了起來，輕輕放在了他自己的輪椅上。

　　不……這把輪椅，也應該是因為他的夢境而產生的。

　　夢境的主人應該就是面前的小姑娘。

　　她絲毫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的樣子，在輪椅上還不太老實，左摸摸右蹭蹭，發現輪子會動更是驚訝地笑出聲。

　　幼崽是種族的希望，無論對野獸來說，還是對人類來說，都是這樣，對變種人來說也不例外。

　　查理斯面對稚嫩的幼崽的時候，不由自主會更溫柔一些。

　　他看著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覺得自己應該從交換名字開始。

　　「我叫查理斯，查理斯·賽維爾。你叫什麼名字？」

　　就算是在夢境中，X教授也是第一次體驗這樣的情形——他在輪椅後面站著，推動著他的輪椅。而小姑娘坐在輪椅中，興奮極了，指揮著查理斯進入了打開門的花園，打開門的房屋。

　　而對於查理斯的問題，小姑娘倒是有些糾結：「……名字？名字是什麼？」

　　查理斯的神色有些凝重。

　　房屋內部和外面一樣，一看就不是什麼真實的世界，就算是對於孩童的夢境來說，也有點像是強行拼湊出來的畫面。

　　查理斯推著她來到她的房間，小姑娘興奮極了，撲到了軟綿綿的床鋪上。

　　房間裡倒是正常些。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與桌子。桌子上放著些看不清內容的書本，還有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床鋪看起來柔軟，枕頭被子都有，枕旁的泰迪熊讓整個房間終於有一絲屬於小女孩兒的稚嫩。

　　她坐在床上，抱起那個泰迪熊，一雙澄澈的眼睛看向查理斯，語調軟軟糯糯：「謝謝你，查理斯，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人。」

　　房間裡沒有椅子，查理斯只好重新坐回輪椅上，讓自己的視線和小女孩兒平齊：

　　「第一個……人？」

　　她抱著泰迪熊，乖乖地點頭：「是的，這裡只有我自己，我第一次見到別人呢。」

　　查理斯皺起了眉。

　　他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兒，可能不是他之前想的那樣，剛剛覺醒變種能力的孩子。

　　他試探性地問了一些話，發現面前的女孩兒可能認知真的出現了問題。

　　她好像失去了很多記憶，一些問題的答案也是顛三倒四，時不時會突然露出空白的表情，一切都顯得非常詭異。

　　但查理斯可以得到一個結論：

　　——她需要幫助。

　　年紀還算輕的X教授身上，還是有一種非常討小孩子喜歡的獨特氣質，沒多久，淺金髮色的小姑娘已經趴到了教授的膝蓋上。

　　她白皙的小臉兒泛著粉紅，淺藍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嚮往與好奇。

　　「哇！外面有那麼大的東西嗎？比……比這間房子還要大嗎？」

　　小女孩兒捧著臉，發出感歎。

　　查理斯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發頂：「是的，比房子還要大，會飛。想見見嗎？」

　　小姑娘幾乎是瞬間就回答了「想」。

　　不過回答完，她歪了歪頭，又顯得非常委屈：「出不去。」

　　查理斯不動聲色：「你在哪裡？你可以告訴我，我接你出去的。」

　　女孩兒沮喪極了。

　　她撲到了查理斯身上，粉藕般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我不知道呢。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好孤單。」

　　她稚嫩的童音訴說著這樣的寂寞，讓查理斯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他覺醒能力的時候，九歲，卻也在害怕中度過了幾年。如果不是瑞雯的出現，他可能也會像是其他的變種人一樣，絕對寂寞。

　　而她呢？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才五六歲的模樣。

　　查理斯下意識地又摸了摸她的發頂，帶著些憐惜。

　　小姑娘似乎已經沒有那麼難過了。

　　她學著查理斯的動作，伸出細嫩的小手在查理斯頭上摸了摸，然後更沮喪了：「查理斯……你沒有頭髮。」

　　查理斯：「……」

　　天啟後遺症，現實中，他確實是沒頭髮了，但幸好，現在是在夢中。

　　他臉上的笑容愈加溫柔，把小女孩兒的手捉到了自己手裡，然後把小姑娘放到了床鋪上。

　　心隨意動，查理斯在夢中找回了他的頭髮。

　　他眨眨眼，矢車菊藍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小女孩兒驚訝的表情：

　　「看，有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的時間線，直接從第一戰的開始跳到了天啟結束，大概是1944到1984的樣子，40年_(:з」∠)_

　　*

　　我生日啦，來討生日祝福嘿嘿，所以寫得甜一點~

　　麼麼噠~


☆、變種人類

　　淺金髮色的小姑娘好像對自己的認知存在一些錯誤。

　　查理斯依舊試圖通過她的話語, 瞭解她在什麼地方，可始終一無所獲。倒是過了一會兒, 小姑娘自己從他的膝蓋上爬了下來。

　　她乖乖地躺在了床上, 雪白的被子拉起一直蓋到脖子下面。

　　「查理斯，謝謝你陪我玩。今天做了一個美夢呢。晚安。」

　　夢境戛然而止。

　　查理斯被小姑娘從她的夢境中踢了出來, 而後醒在已是清晨的賽維爾少年天才學院, 他一手創辦的，希望可以帶著那個小女孩兒來到這裡的那所學院。

　　從夢中醒來, 他又回歸現實，重新坐上輪椅, 並且也繼續體驗他改變不了的新髮型——沒頭髮的那種。

　　自從學院重新恢復招生, 學院裡終於不再是之前死氣沉沉的樣子。十年的時間足夠學院重新恢復活力。

　　幾個月前, 古埃及的變種人天啟給他們造成了許多麻煩，也毀了他之前的腦波加強室。

　　幸好他們的技術擔當漢克·麥考伊能幹，昨天告訴他, 腦波室已經重建好了。

　　昨天沒有來得及嘗試，今天倒是要試試。

　　只是出乎意料, 他記得那個女孩兒的波動，但是他找不到他。

　　無論如何，都找不到。

　　查理斯的眉頭皺了起來, 矢車菊般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凝重。

　　如果他找不到她，那樣有三種可能性：第一種，是他自己真的做了一場夢；第二種，那個小變種人處於被遮罩的狀態；第三種, 這是一個針對他的陷阱。

　　但查理斯傾向於第二個可能性。

　　那個笑起來讓人心頭發軟的小姑娘，處在一個被限制住的空間。

　　而他能做的……就是及時，把她救出來。

　　***

　　查理斯又進入了那個夢境。

　　他不動聲色，在微醺的陽光的中慢慢睜開了眼睛。

　　出乎意料，他這次竟然出現在小女孩兒的花園中，正坐著她的秋千。

　　而稚嫩的小女孩兒正坐在他的輪椅上，手中捧著一本連環畫在看。

　　她察覺到了查理斯蘇醒了過來。小姑娘抬頭，甜甜地笑了，臉頰兩側對稱的小梨渦讓她看上去更是可愛到令人心頭發顫。

　　「嗨查理斯，」小女孩歪了歪頭，「很高興見到你。我以為你只會來一次呢。」

　　「你還記得我？」

　　小姑娘皺皺鼻子，顯得有些不開心：「當然啦，我的記憶力很好的。」

　　查理斯不知道她是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

　　他從秋千上站起來，坐在花園中的小桌子前，和坐在他輪椅上的小姑娘面對面。

　　桌面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溫熱的牛奶，還有一個小小的碟子，裡面裝著幾塊兒手工餅乾，還有幾顆糖果。

　　查理斯試探性地開口：「我有些餓了，餅乾可以分我一些嗎？」

　　小姑娘笑起來，她在輪椅上坐穩，有些開心的樣子：「當然可以啦，糖果留給我，餅乾都給你。」

　　說著，她又摸了摸輪椅的金屬靠背：「查理斯，我們今天講故事嗎？」

　　教授看著女孩兒那雙閃爍著期盼的淺藍色眼睛，唇畔笑容淺淺：「你想聽什麼樣的故事？」

　　「外面的。」

　　女孩兒不假思索：「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小小的花園好像是一處完全不會被影響到的天地。查理斯的眼眸溫柔：「那你在的裡面，是什麼樣子的？」

　　淺金髮色的姑娘笑得有些靦腆。她有些不確定的樣子：「我記不清啦，好像是白色的，但是不太舒服。有些冷，而且總是很痛。」

　　她噘著嘴，帶著些小女孩兒的撒嬌：「我記不起來啦，不過我記得我一直想要出去。我想去外面的世界。我看不到，聽不到。系統說我的腦袋出了點問題，它會幫我收集資料的。」

　　查理斯關注到了那個單詞。

　　「系統？」

　　「嗯，系統。系統對我可好啦，它是我的朋友。查理斯，你跟我講講外面的樣子，好不好？」

　　對上那雙期盼的眼眸，查理斯心中好像有水波輕蕩。

　　他的眉眼溫柔，聲音也放得更加輕柔。

　　「你知道遊樂園嗎？」

　　「那裡有好玩的嗎！」

　　小姑娘嘴裡含了一顆糖果，又一次趴在查理斯的膝蓋上：「那裡有貓咪嗎？有老虎嗎？」

　　「不，那裡有摩天輪，有旋轉木馬。」

　　查理斯的聲音好像有魔力一樣，他的敘述為孤寂的女孩兒描繪出一幅幅精美的畫面。

　　小姑娘瞪著眼睛，連嘴巴都張開了。

　　「我想吃棉花糖，查理斯，」她趴在他的膝頭，藕節般的白皙手臂撐在那裡，手掌捧著自己的臉，因為壓迫，讓她原本就圓滾滾的臉蛋兒顯得更加肉嘟嘟了，「我想去遊樂園玩，想坐摩天輪，想吃冰淇淋，想吃爆米花，想去玩旋轉木馬，想去看看漂亮的湖。」

　　查理斯笑得溫柔。

　　他的指尖在女孩兒額心輕輕點了點：「可以的。」

　　小姑娘下意識地抱住了他的手，那雙澄澈的藍眼睛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查理斯有心鼓勵她，但在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的時候，一道冰冷質感的電子音響了起來，聽不出年紀，也猜不出男女。

　　「查理斯·賽維爾？」

　　自己的名字被點出來，查理斯斂去了臉上溫和的笑容。

　　他不認為這是一場針對自己的陷阱，但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下一秒，小姑娘從他的膝頭蹦起來，轉身就往門口跑，一邊跑，一邊伸出了手，嘴裡說著之前對查理斯說的「名字」：「系統！系統你醒啦？」

　　查理斯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那裡出現了一個，和他發現的小姑娘一模一樣的「女孩兒」。

　　兩個孩子站在一起，從外表上來看簡直可以說是雙胞胎，但是沒有人會認錯他們兩個，因為一個甜美可愛到讓人心頭柔軟，而另一個卻是冰冷陌生，眉眼間沒有一絲人氣的「女孩兒」。

　　系統的聲音冰冷，像是什麼金屬嗡鳴的聲音，動作也僵硬，好像不是人類一樣，但是它對那個小女孩兒，卻是溫柔的。

　　它小心翼翼地在女孩兒頭上摸了一把，把她微亂的髮絲整理好，別在耳畔。

　　小女孩兒臉上的笑容甜甜的，聲音軟暖，抱著系統蹭了蹭。而系統任由她蹭，過了一陣，才把她推開。

　　「你該睡覺了。」

　　系統叮囑她。

　　淺金髮色的稚嫩小女孩兒點頭，乖乖地回了房間，連看都沒有再看查理斯一眼。

　　終於，這裡只有兩個人了，查理斯，還要系統。

　　系統同樣擁有一雙淺藍色的眼睛，圓滾滾的，明明在小女孩兒身上是讓人覺得童稚可愛，在系統身上卻只顯得冰冷無情。

　　仔細看過去，它淺藍色的眼中空無一物，而漆黑的瞳孔中不斷地刷過由「0」和「1」組成的數位代碼。

　　系統和查理斯互相看了幾秒，系統突然說了話。

　　「維奧萊特，」系統說，「她的名字加維奧萊特。」

　　查理斯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系統看起來比維奧萊特清醒太多。

　　這是在她的夢境，查理斯必須問她要答案：「你們在哪裡？維奧萊特需要幫助。」

　　系統卻突然冷笑一聲：「查理斯·賽維爾，X教授。」

　　查理斯皺眉。

　　「回答我一個問題吧，教授，」系統說，「你會選擇放棄你的變種人學院，放棄你的那些學生，放棄你所謂的X戰警，平靜地度過餘生嗎？」

　　查理斯沒有回答。

　　他不清楚這個系統到底是要幹甚，他當然不需要回答。

　　系統自說自話：「不，你不會的。你們都是一樣的人，一個比一個執著，是我的錯。」

　　查理斯的目光依舊溫柔。

　　他坐在那裡，目光沉靜，笑容溫和：「或許，我能幫上你們什麼。」

　　「不，你幫不了的，」系統回答他，「維奧萊特要醒了。我希望你就這樣放過她，不要再出現。她見到你一次，就夠了。」

　　隨著系統的話音落下，夢境的世界開始崩塌。查理斯看著那個面無表情的系統化成碎片，想的卻是那個乖巧的維奧萊特。

　　原來她的名字是維奧萊特。

　　不過系統有句話說錯了，在這幾場夢境中，掌控的一直不是他，而是維奧萊特自己。

　　果不其然，又過了一天，他再次在維奧萊特的夢中醒來。

　　女孩兒穿著一身雪白的公主裙，頭髮梳得整齊，站在一片寫著「遊樂場」的建築面前。

　　遊樂場的面積不大，掛著的牌子上字跡歪歪扭扭，像是出自小朋友的手。

　　遊樂場裡有一家商店，賣冰淇淋，甜甜圈，巧克力，棉花糖。商店旁是摩天輪，只有座位沒有包廂；摩天輪旁是旋轉木馬，「馬」的模樣看起來滑稽極了，更像是有著長腿的狗狗；還有矗立在湖面上的海盜船，以及一些奇形怪狀，查理斯簡單描述過的東西。

　　一切都是由女孩兒的想像力構建而成的，像是有些拙劣的簡筆劃，卻是五歲的女孩兒能構建出來的最好的一切。

　　查理斯明白了，為什麼他最開始見到的那些東西顯得那麼虛假。

　　因為它們的主人——維奧萊特，沒有見過。

　　她沒辦法憑空構造出真實的一切，而此時此刻，她臉上的笑容燦爛，面頰的小梨渦盛滿星星點點的光芒。

　　她兩隻手都不閑著，一隻手拿著「冰淇淋」，另一隻手拿著「棉花糖」，都是依靠查理斯的敘述想像出來的。

　　虛假拙劣，卻是她嚮往的一切。

　　小姑娘乖巧地伸手，把那朵白色的「棉花糖」塞到查理斯面前。

　　滿心滿眼都是希望他嘗試的期盼。

　　查理斯心中微酸，藍到極致的眼睛著面前稚嫩的姑娘，唇角笑容微揚。

　　他低頭，在「棉花糖」上咬了一口，只嘗到了他童年的時候嘗試過的廉價糖果那種酸甜交織的味道。

　　維奧萊特的眼中寫滿了嚮往：「查理斯，甜嗎？」

　　查理斯摸了摸她的頭髮，眼角蔓開溫潤的笑意：「很甜。」


☆、變種人類

　　有人陪著她, 開心。

　　很開心。

　　甜美到膩人的夢境結束，查理斯從她的夢境中醒來, 維奧萊特也回到了她的「堡壘」。

　　系統在等著她。

　　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系統卻像是母親一樣, 摸了摸她的頭髮，把淺金髮色的小姑娘塞到了她的被子裡。

　　那只在維奧萊特記憶中占了很大比重的泰迪熊被系統丟到地上。系統也爬到床上, 在維奧萊特自己構建的世界裡, 隔著軟綿綿的被子，把稚嫩的姑娘抱在懷裡。

　　系統是沒有身體的。

　　它們最初都只是一組程式, 始終圍繞基礎程式運轉的資料最終通過更高等級的計算程式各自成長發展，最終成為不同的系統。

　　而維奧萊特的系統, 就成為了《超英退休計畫》的試行系統。不管怎麼說, 它都只是一組資料, 一組程式。

　　但在維奧萊特的世界裡，她給了她認為的朋友，一具身體, 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身體。

　　系統的聲音依舊冷冰冰的：「很快就可以結束了。」

　　維奧萊特乖乖地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淺金髮色的姑娘在現實中, 並不是如夢境般的年紀。她已經長大很久了。

　　只是系統刪除了她的記憶資料，為了讓她能在夢中感受到平靜。

　　因為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有它的錯。

　　維奧萊特的任務幾次失敗, 系統已經快要放棄了；好不容易她成功一次，最後卻因為不聽從系統的意見，被迫體驗死亡。

　　系統也只能被迫脫離，間接導致資料丟失, 運算出錯，在投放的時候，時間與身份全部出了差錯。

　　任務物件明明是變種人領袖X教授查理斯·賽維爾，但因為運算錯誤，她的投放出錯，維奧萊特兜兜轉轉出現在了另一位變種人領袖萬磁王埃裡克·蘭謝爾身邊。

　　無法見到任務物件，就無法開啟任務倒計時。

　　不開啟倒計時……那就無法死亡脫離。

　　曾經千方百計想要規避的結果，現在卻是求之不得的存在。

　　至於任務成功？

　　成功是不可能成功了，這個資料匯總需要上報，建議修改系統任務。

　　維奧萊特經歷過多次死亡，但和在這個世界的她經歷的相比，不足一提。

　　維奧萊特的變種能力是系統推算過後選擇的，目的在於説明X教授醫治好他的傷，然後在「退休勸說計畫」中添加一些籌碼。

　　可她最後，面對的不是X教授，而是一些對變種人抱有惡意，或者自私自利到極致的人類。

　　維奧萊特的「不死」，反而成為了他們感興趣的點。

　　系統默默地在報告裡又添加了一條——資料運算實在是太無用了，一定程度上應該給予宿主可以保護他們的底牌。

　　系統不存在情感模組的。

　　可能是程式運轉有誤，所以它才無法眼睜睜看著維奧萊特因為它的過錯而消失。

　　它接管了她的記憶模組。

　　好像過去了幾十年的樣子，它終於等來了查理斯·賽維爾。

　　停滯已久的規則重新開啟運轉。

　　系統看著小女孩兒沉靜的睡顏，漆黑的眼眸中閃過無數條代碼，嘴巴開合，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任務……無所謂了。

　　反正它只是個程式，隨時可以重啟。

　　***

　　世界那麼大，沒有線索，從茫茫人海中找尋一個隻知道名字的女孩兒，仿佛是大海撈針。

　　查理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以往幫助變種人的時候，那些新覺醒的小變種人也好，那些隱藏身份已久的變種人也好。他們在他的腦海中是不一樣的。

　　但他找不到維奧萊特。

　　短短一個月裡，學院裡又多了七位小變種人，但最初讓他掛念的小姑娘，還是杳無音訊。

　　但是她的夢境，越來越頻繁了。

　　起初隔著幾天才會進入到她的夢境，而現在，每天查理斯都會被她拉入夢中。

　　今天也不例外。

　　外面的天氣不錯，恰逢圓月，夜空中點綴著繁星，好看極了。

　　眼前的紅茶氤氳著熱氣，魔形女瑞雯難得又回來了一趟，看著蒸蒸日上的學院，心情也好了一點。

　　查理斯看了一眼天空，淺笑著跟瑞雯說了晚安。

　　「這麼早？」

　　查理斯轉動輪椅：「是有些早，但再不回去，我怕是要失約了。」

　　他可沒有失約的打算，尤其是約定物件是那個孤寂的孩子的時候。

　　查理斯醒在維奧萊特的小花園裡。

　　小姑娘正捧著一塊兒奶油蛋糕笑得可愛。

　　在發覺查理斯已經到了，女孩兒臉上露出依依不捨的表情，但還是拿著盤子，把蛋糕分了一半放到了另一個盤子上。

　　「查理斯，」她舔了舔嘴唇，臉頰兩側的小梨渦在他出現的第一秒就浮現出來，「早上好，請你吃蛋糕。」

　　「早上好。」

　　查理斯教授順手接過那個小盤子，接受了維奧萊特的好意：「謝謝。」

　　雖然維奧萊特看起來一副捨不得的樣子，但查理斯非常清楚，女孩兒始終在不安，如果拒絕她的好意，反倒是會讓她難過。

　　她的花園裡似乎每天都是明媚的陽光，在花園中的時候，陽光總是能帶來些許暖意。

　　她的蛋糕就是最簡單的奶油蛋糕，味道單調，卻是她最喜歡的甜品。

　　不，她好像更喜歡糖果。至今她分享了餅乾，分享了麵包，分享了牛奶，今天分享了蛋糕，卻始終沒有把那幾顆糖果分給他一顆。

　　查理斯當然不是貪那糖果，他只是依舊在觀察。

　　奶油的味道有些膩，查理斯看著女孩兒吃得一臉滿足的模樣，突然回憶起了自己的童年。

　　那時候……瑞雯被他收留，可以自由地選擇食物的時候，也是這樣滿足。

　　查理斯那雙矢車菊藍的眼眸波動著欣慰的光。

　　他有一個想法，已經有幾天了。直到現在，他才提出來：「維奧萊特。」

　　女孩兒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乖乖地抬頭，唇邊還沾了些奶油。

　　她漂亮的藍眼睛不自覺地瞟了瞟，以為查理斯沒有發現，飛快地伸出小舌頭，把唇邊的奶油全部舔進了自己嘴巴裡，然後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氣。

　　查理斯失笑。

　　他溫柔的笑仿佛要把人溺在他的眼中：「要不要，來我家做客？」

　　維奧萊特的眼睛幾乎在發光。

　　小姑娘可以說是從輪椅上跳下來的，直接撲在查理斯身上，抱住他的腿，臉上的表情是驚喜與歡欣。

　　那雙澄澈的淺藍色眼眸裡踴躍著沸騰的情緒，她好像等了好多年。

　　「你……可以帶我出去嗎？」

　　她的聲音柔柔軟軟，滿滿的都是期待。

　　「你想離開這裡嗎？」

　　女孩兒使勁點頭。

　　查理斯笑了。

　　他把小姑娘抱起來，站起，後退一步。

　　「閉上眼睛。」查理斯的聲音好像有魔力一樣，維奧萊特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甚至還伸出兩隻手，乖乖地捂住了眼睛。

　　她的笑一直沒有消失，唇畔的小梨渦盛滿的她的希望。

　　查理斯笑著搖搖頭。

　　這裡是維奧萊特的夢境。

　　而他，在得到主人允許之後，可以用自己的能力，與她連結，為她重新構建一個更真實些的世界。

　　想像中的世界仿佛脆弱的玻璃一般碎裂，進而化成星子般的粉塵，重新構造查理斯以現實為藍本以思想為磚石的世界。

　　賽維爾少年天才學院轉眼出現在夢境的世界中。

　　維奧萊特乖乖趴在查理斯身上，兩隻手還捂著眼睛，忍不住開口，聲音小小的：「查理斯？還要多久哦？」

　　女孩兒身上竟然還帶著些軟乎乎的奶香味。

　　夜涼如水，查理斯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在他記憶中的家園。

　　似乎好久沒有這種雙腳真實觸碰地面的感覺了。

　　他的目光帶著些懷戀，但未曾有過一秒的遲疑。

　　會客室到了。

　　心隨意動，那張大大的沙發順便被「改造」成適合孩子的尺寸。維奧萊特還乖乖地捂著眼睛，被查理斯放在沙發上坐好。

　　小姑娘調整了坐姿，軟糯的聲音中滿是期盼：「我可以睜開眼了嗎？」

　　「當然可以，」查理斯回答她，「有給你的禮物。」

　　維奧萊特舔了舔嘴唇，放下了手。

　　這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

　　小女孩兒的眼睛瞪大了。

　　房間如何華美，擺設如何奢華對她來說完全不重要。

　　但她眼前的這張桌子，擺滿了吸引小姑娘的零食、點心、水果。

　　桌邊燭臺上的白色蠟燭安靜地燃燒，燭火時不時跳了跳。

　　「……給我的？」

　　查理斯眉眼間都是淺淺的溫柔，他注視著笑容甜美的小姑娘，聲音低柔：

　　「嘗嘗嗎？」

　　維奧萊特凝視著他，幾秒之後，才試探性地伸出了手。

　　她手邊有爆米花，前天查理斯特意讓那群會玩的學生買給他的，據說是這邊最受歡迎的那一家。他嘗試了一些，就是為了記住這種味道，並且把它傳遞給面前的小女孩兒。

　　爆米花一顆一顆，均勻地裹著糖漿，手指觸碰的時候，還有一點溫度在。

　　她沒有說話，捏了一顆塞到了嘴巴裡。

　　淺藍色的眼眸中似乎有些水霧凝結，但仔細看，又好像依舊是一望到底的清澈。

　　她笑起來，眼睛眯成月牙，小梨渦加深，連牙齒都露在外面：

　　「謝謝你查理斯，他們原來是這樣的味道呀……是甜的。」

　　「我喜歡甜的，」她說，「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冬菇、葉忻、糖啊甜、煙光霧雨天、丘妖、葉落不知秋的地雷包養~風雪無痕、簡單的地雷們的包養~

　　謝謝其他小夥伴們的生日祝福，超開心噠~

　　*

　　注意，維妹的這句喜歡，就是小朋友表達喜歡的喜歡，真的

　　維妹也喜歡系統的


☆、變種人類

　　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 你擁有的任何一點快樂，都會被珍惜。

　　這一場夢, 是維奧萊特做得最甜美的夢境。

　　偌大的學院裡, 佈滿了她未曾見過的東西。

　　她第一次觀察蠟燭點燃，第一次見到遠渡重洋而來的陶瓷, 第一次嘗到那些, 好吃的食物。

　　爆米花是甜的，冰淇淋是涼的, 巧克力吃多了會鹹。

　　只長到查理斯腰部那麼高的小姑娘在他的陪伴下，興沖沖地逛了大半個學院。雖然這只是他們兩個人的夢境, 沒有再遇到別的什麼人, 但對於維奧萊特來講, 這已經是極大的滿足了。

　　畢竟，賽維爾學院，可是一座城堡啊。

　　維奧萊特似乎非常興奮, 興奮到明明該睡醒了，卻依舊沉浸在夢裡。

　　查理斯覺得自己的心情都被她感染了些。說是該擔心的, 此時此刻，卻忍不住勾起嘴角，似乎看著維奧萊特的歡喜, 就會感受到她的快樂。

　　查理斯半蹲下來，而小姑娘用自己那雙清澈剔透的淺藍色眼眸看著他，倒映出他淺淺的笑容：「維奧萊特。」

　　查理斯想了想：「你該睡覺了。」

　　對於夢中的維奧萊特來說，「睡覺」是在現實中的蘇醒。儘管在夢中她沒什麼記憶, 可她討厭醒來的世界。

　　但是女孩兒從來不會說出什麼令人為難的話。她只是眨著那雙漂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再去扯查理斯的衣擺，聲音軟軟的：「我可以在這裡睡嗎？」

　　「你喜歡這？」

　　淺金髮色的女孩兒認真地點了兩下頭。

　　她當然喜歡這裡，這與她的世界不同，卻比她小小的世界要多彩得多。

　　她咬著下唇，唇縫中露出一點白色的小乳牙，眼中的情緒是忐忑的期待：「可以嗎？」

　　沒有人能拒絕她這樣小小的請求。

　　查理斯摸了摸她的頭髮，而小姑娘竟然下意識地蹭了蹭，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之後，她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白皙中透著微紅，連耳尖都染上了羞澀。

　　她不敢再去和查理斯手牽手，卻是像他的小尾巴，扯著他的衣角，眼底都是歡欣。

　　他停在客房門口。

　　小姑娘很敏銳地發現這裡不是她想要的地方。

　　她眨眨眼，顯得有些可憐：「查理斯，我想和你一起睡。」

　　常年帶孩子因而一腔父愛的教授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她：「維奧萊特，你是個小女孩兒，我的性別和你不一樣。」

　　小姑娘乖巧地點頭，被教授塞到了被子裡。

　　然而等查理斯離開客房，準備回自己的房間的時候，他一回身，看到了門縫中露出的那只淺藍色眼眸。

　　查理斯：「……」

　　小姑娘立刻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她幾乎是惶恐著關上了門，跳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腦袋。

　　要被討厭了。

　　維奧萊特撅了噘嘴，把臉埋進枕頭中。

　　而站在外面的查理斯感應著她一連串的動作，不由得心軟。

　　他輕笑一聲，溫柔的音色放大了一度：「維奧萊特，要跟我來嗎？」

　　軟綿綿的小女孩兒小心地開了門，探出半張臉。

　　她的眼圈有一點點微紅，眼中是微微的難過與忐忑：「查理斯？」

　　查理斯有一雙好看到極致的眼眸，此時此刻，那雙矢車菊藍色的眼中只有這個令人心疼的小傢伙。

　　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

　　她沒有錯。

　　查理斯盡力讓自己的笑容再溫柔親切一些。

　　他張開了懷抱，迎來了那個小炮彈一樣的小傢伙。

　　女孩兒緊緊地抱住他的腿，臉壓住了他襯衫的下擺：「查理斯查理斯查理斯……」

　　她呢喃著他的名字。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害怕。」

　　查理斯把她抱了起來，小小的姑娘輕得過分，幾乎感受不到什麼重量。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感受著抱著她的人每一步帶來的震顫，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開口說了話：「對不起。」

　　「你沒有做錯事，不需要說對不起。」

　　小姑娘的眼睛亮了亮，小梨渦淺淺綻開。

　　她抬頭，下巴壓在他的肩膀上，儘管自己面向他的背後，那裡只有黑暗，但是她感受到了心中的雀躍。

　　「查理斯，你沒有討厭我吧？」

　　查理斯的房間到了。

　　他的房間很大，一面牆全部都是書；而平日裡為了方便他的行動，空著的地方同樣很多。

　　一張給小朋友準備的床鋪隨著他的思想，在房間中構建出來。

　　維奧萊特被塞到了軟綿綿的被子裡，床單似乎還有陽光曬過的暖心味道。

　　「不會討厭你的，」查理斯在她的額心留下一個晚安吻，「睡吧。」

　　房間陷入了黑暗，維奧萊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好一陣都沒有睡著。

　　她翻了個身，布料摩擦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頓時僵住不動，半天才一點一點把胳膊挪到合適的位置。

　　小姑娘這才松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查理斯還是出了聲：「睡不著？」

　　維奧萊特舔了舔嘴巴，小小地發出嗯聲。

　　「查理斯，」她說，「如果這裡不是夢就好了。」

　　女孩兒的聲音柔柔軟軟，就好像她給人的印象一樣：「能真的見到你，能真的來到這裡……就好了。」

　　「會的，」查理斯安慰她，「你還小，不要想這麼多。這裡是我家，也是一所學校，賽維爾少年天才學院，我們會找到你，你也會喜歡這裡的。」

　　女孩兒的聲音更小了一些。

　　「不是的……」她在寂靜的夜中呢喃，每一個單詞都傳入了查理斯的耳朵，「我不小了，我應該已經很大了。而且……就要沒時間了。」

　　「我還有做過別的夢的，」淺藍色的眼眸中氤氳著薄薄的霧氣，「我經歷過好長的人生，我不是小孩子。」

　　她把被子拉起來，一直蓋到頭頂，聲音隔著被子從被窩裡傳出來，隱隱約約，有些失真：「對不起，如果我真的在這裡……我就可以治好你了。」

　　「維奧萊特？」

　　聽著她說的話，有一些資訊飛快地從查理斯的腦海中閃過。他剛想要再問些什麼，維奧萊特卻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一切開始模糊。

　　來不及了。

　　夢境破碎，查理斯自夢中醒來。

　　他臉上失去了一切表情，矢車菊藍的眼眸失去焦距，他好像在想著什麼，坐在床鋪上，竟然發起了呆。

　　瑞雯難得看到查理斯起晚了。她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在查理斯應聲後推門走了進去。

　　查理斯還坐在床上，穿著睡衣，一副剛蘇醒沒多久的樣子。

　　「查理斯？」

　　X教授神色嚴肅，雙眼凝視著魔形女，：「瑞雯，你能聯繫到埃裡克嗎？」

　　「你要找他？」

　　「是的，」查理斯說，「你記得嗎？我向他介紹你的時候，我說過，你是我的妹妹。」

　　「他說過，他也有個妹妹。」查理斯的眼中閃過一絲凝重，「我找到她了。」

　　「要快，一定要快點找到埃裡克，不然……就來不及了。」

　　***

　　維奧萊特從夢裡回到了現實中。

　　她似乎很久沒有睜開過眼睛，眼皮似乎被什麼黏在一起一樣，她掙扎了好一陣，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隻手，在她眼睛前面晃了晃。

　　淺藍色的無神雙目逐漸聚焦，終於恢復一絲神采。

　　維奧萊特的意識依舊有些朦朧，她的記憶受到了很大的損傷，記憶碎片經過系統不完全的過濾，拼拼湊湊才勉強清醒過來。

　　而當意識終於歸為，神經一點點連接，維奧萊特的第一感覺就是痛。

　　那種密密麻麻的疼痛自骨子一直疼到皮膚，連呼吸都會帶來內臟的疼痛。她痛極了，平常都能忍耐著一聲不吭，這一刻卻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呻·吟。

　　「還活著嗎？」

　　面前穿著防護服的男人低低地笑出聲：「竟然醒過來了。」

　　維奧萊特咬牙，沒有出聲。

　　「真遺憾呢，竟然真的不死，我還以為這次這麼重的傷，連心跳都停了半分鐘……你竟然又醒過來了，」他伸手，隔著手套摸了摸維奧萊特的臉蛋兒，「可惜了，明明醒不醒都無所謂，卻還是醒了。」

　　「既然都醒了，」他低頭，食指在操作臺上點了點，「實驗體五號還活著，你先轉移傷害，我們還有最後一次實驗性手術。如果不是羅根跑了，這一切本來不需要你的，小可愛。」

　　維奧萊特看著他，輕笑了一聲：「你們還想要創造個怪物出來啊？」

　　她曾經天籟般柔軟的聲線已經嘶啞，曾經天真可愛的語氣也成了嘲諷：

　　「厭惡畏懼我們，卻又憧憬貪婪我們的能力……你們不會成功的，永遠不會。」

　　實驗人員頓住了。

　　他臉上假惺惺的笑意變作了厭惡：「閉嘴，如果你不想成為下一個實驗體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更新晚了_(:з」∠)_

　　替維妹抱抱大家

　　隔壁新戀情完結了，大家可以去專欄看看我的預收們，作收和預收感興趣的點一點，同系列的霸氣妹子也開了預收呢


☆、變種人類

　　到了入睡的時間。

　　書讀到一半, 查理斯把書簽夾好，關燈。

　　隨著能力越來越強大, 他早已經可以控制住自己, 不會隨便就窺探到別人的大腦，能夠在滿是孩子奇思妙想的學院中安然入睡。

　　一夜好眠。

　　沒有夢中向他「求助」的女孩兒, 他沒有做夢, 醒來的時候天色濛濛亮，好像曾經的那兩個月都是錯覺。

　　可他知道不是。

　　維奧萊特一定出事了。

　　查理斯進入過埃裡克的腦袋。

　　埃裡克與他不同, 查理斯儘管是變種人，他的外表和人類沒有差別, 來自父母長輩的饋贈足夠他衣食無憂, 甚至可以大肆揮霍。

　　但萬磁王不一樣。

　　他出生年代種族偏見被高高掛起, 他連童年時光都說不上是無憂無慮。他們的財富，土地，平靜的生活都被奪去, 在遇到塞巴斯蒂安·肖之後，他的人生更是與曾經渴求的平靜背道而馳。

　　埃裡克曾經的記憶中, 有過一些執念。

　　母親給他慶祝生日時的小小蛋糕；父親喚他名字時的爽朗笑聲；還有那個淺金髮色的小姑娘輕聲叫他哥哥的時候，那甜甜的笑容。

　　這一切埋葬在波蘭的集中營。

　　變種人與普通人好像真的是不死不休一樣，埃裡克相信過, 卻更痛恨了。人類要殺他們，人類殺了他們，人類矛盾又可笑，既恐懼又渴望。

　　終究來說, 查理斯的人生要比埃裡克幸福得多，也比大部分的變種人要幸運。他足夠強大，他不需要躲藏，所以他在有一顆願意付出信任的心。

　　兜兜轉轉，在埃裡克好不容易放下仇恨，選擇在僻靜的城市隱居之後，卻又因妻子女兒的慘死，以仇恨之名歸來。

　　儘管共同的敵人天啟已經消失了，但查理斯知道，埃裡克絕對在暗中行動，策劃著未知的襲擊。

　　他的心中充滿仇恨，因為他已經沒有什麼還能失去的了。

　　但現在不一樣。

　　查理斯在他的記憶中見過維奧萊特，那個明明自己才是承受傷害的那一個，卻會笑著對你說「對不起不能為你轉移疼痛」。

　　查理斯完全沒有想到，會是她。

　　埃裡克的記憶裡，淺金短髮的女孩兒有一雙柔軟的眼眸，但她已經快要十歲了。

　　而查理斯遇到的夢中的姑娘，卻只有五六歲的模樣。

　　她天真、稚嫩、柔軟，不諳世事，儘管那些違和感很明顯，可查理斯無論如何都沒有往埃裡克的妹妹這個方向去想。

　　他們都知道，在那個時代，一個毫無自保能力的變種人小女孩兒，會遭遇什麼。何況，現在已經度過了四十年。

　　四十年。

　　變種人的身體素質和普通人不一樣，四十年對他們來說，身體還處於壯年，外表也是年輕的。

　　但時間的流逝代表的是成長。

　　維奧萊特不應該是五六歲的模樣，哪怕是在夢中。

　　這四十年裡，埃裡克也好，查理斯也好，哪怕瑞雯也好。他們經歷過太多，有變故，有歡欣，他們成長成為有名的X教授，萬磁王，魔形女，還有其他的X戰警。

　　但她沒有機會成長。

　　她被困在寂寥中，孤獨求生。

　　查理斯對於自己的同胞總是心軟的，而作為稚童的維奧萊特更是討人喜歡。但在他認清維奧萊特的身份之後，那些從埃裡克的腦袋裡感知的記憶一瞬間與他同化。好像那個小小的孩子叫著的哥哥就是他一樣。

　　自從他的能力可以控制住，查理斯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共情了。

　　但是他沒有阻止自己。

　　他只是想要……快一點，再快一點。

　　要找到維奧萊特，在她還活著的時候。

　　***

　　瑞雯和查理斯以及埃裡克的關係都很複雜。親情友情斬不斷，那些因為觀念的不同也導致過分道揚鑣，還有你差點殺了他，他害他必須坐輪椅，你到底是我妹妹還是他妹妹這樣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瑞雯真的有埃裡克的聯繫方式。

　　對於維奧萊特可能還活著這件事，萬磁王還是很重視的。第二天就從天而降，在一眾學生的竊竊私語中，大踏步進了查理斯的辦公室。

　　埃裡克已經不是當年的稚嫩少年。

　　他成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但是他曾經的許諾都埋葬在已經毀滅的集中營。

　　那裡吞噬了他的父母，他的童真，他的懦弱。

　　天啟帶他回去過那裡。

　　扭曲的鐵門，腐化的木屋。

　　雖然沒有說過，但他一直都以為，維奧萊特也已經離開了。

　　他承諾過的「我們會離開這的」已經成了一場空。

　　而現在，查理斯告訴他，維奧萊特還活著。

　　那個會用軟綿綿的腔調叫他哥哥，會把自己翹首以盼的糖果分給他的女孩兒，還活著。

　　他摘下了頭盔，坐在查理斯對面，灰綠色的眼中壓抑著翻滾的思緒：「查理斯，她在哪。」

　　就算最好的朋友最後分道揚鑣，但他們之間的友誼卻也不是作假。

　　在不牽涉到立場問題的時候，埃裡克無比地信任查理斯，就像查理斯一樣。

　　X教授凝視著他的老朋友，矢車菊藍色的眼眸一望無際。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垂下眼，搖了搖頭：「抱歉，埃裡克，還沒有找到。」

　　「查理斯——」

　　「但我確認，她還活著，」查理斯臉色凝重，「埃裡克，新一代的X戰警還在成長中，我信任他們，卻不能放任他們現在就去冒險。」

　　埃裡克嗤笑一聲：「終於決定放棄你的過家家了？」

　　「不，」查理斯看著他，「只是說，我們來做。埃裡克，我們的同胞在飽受折磨，我們現在的目的不是別的，只是找到他們，救出他們。」

　　「所以你還是相信著你那套理論，認為人類會認同我們，接納我們，與變種人們和平相處共同建設地球？查理斯，睜開眼睛看看吧！這個世界根本沒你想得那麼美好。他們從未把我們當做同類看。如果你不是賽維爾，你以為你會有現在的地位與人生？別搞笑了。人類自私，既然你說變種人依然是人類，那我也願意繼續自私下去，為了變種人的未來。」

　　埃裡克站了起來：「我依舊不認可你的理論，我在這裡，只是因為有同胞需要拯救。輕重急緩我還是分得清。所以，他們在哪，你有什麼線索。」

　　在現實中的查理斯，依舊坐在輪椅上。

　　「肖，既然你已經接管了他的勢力，你知道他曾經和什麼人做過交易嗎？從最初的轉手開始看。」

　　「好。」

　　***

　　年幼的姑娘只能讓傷口加速癒合，但成年，並且經受過能力開發的姑娘，卻是可以讓轉移走的傷口瞬間癒合。

　　只是耗費的精力要多得多。

　　她治癒了五號實驗體，三次。

　　這群人類卻因為她的能力，愈加肆無忌憚。

　　他們還在嘗試基因融合，想要創造出聽他們掌控的變種士兵，並且是無數能力結合在一起的那一類。

　　五號實驗體是一位觀念上已經被洗腦的士兵，算是志願者。而在此之前，已經不知道死去多少個志願者了。

　　而現在，五號實驗體在送到維奧萊特的囚室的時候，已經呼吸心跳全部停止，連大腦皮層都停止活躍。

　　維奧萊特看著被抬進來的實驗體，笑了起來。

　　她的長過臀部的金髮有些枯黃，唇畔的小梨渦簡直就是嘲諷：「他死了，你不知道？」

　　實驗負責人在記錄板上寫寫畫畫：「讓你試試你就試。」

　　「我是醫療站，不是復活點啊，」維奧萊特的聲音帶著嘲諷，「你不會是在自己身上動了手術，腦子也不清醒了吧。」

　　負責人停止了記錄。

　　他臉色鐵青：「注意言辭。你是固定資產，而固定資產，是接受一定比例的損耗的。」

　　維奧萊特細瘦的手腕上拴著一條已經生銹的鏈條，連接著牆壁。

　　她不是很在意的樣子，動了動，鏈條發出嘩啦啦的聲音：「無所謂啊，我倒是想死。殺了我吧。」

　　平日裡她一直很平靜，好像是個被洗腦過的機器人只會運轉程式一樣，沉默安靜。他這才接手多長時間，也不知道這個變種人怎麼突然變了模樣，變得焦躁，好像那種玄之又玄的「靈魂歸位」一樣。

　　真是給他添麻煩。

　　五號實驗體的屍體還擱在囚牢地上，負責人不甚在意地跨過去，伸手，隔著防護服捏起了女孩兒的下巴。

　　她沒有攻擊力，這麼多年都沒有逃出去，安全得很。

　　實驗負責人笑出了聲，渾濁的眼底惡意滿滿：「看來你是真的活膩了。既然你提了要求，我滿足你。你的實驗記錄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了，不死是吧？我倒要看看，如果把你一點點拆開……你是不是，還能活著。」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尾巴狐、風雪無痕的地雷，謝謝安瑾緣的手榴彈~麼麼啾~

　　*

　　默默問一句……大家是潛水看了還是真·養肥我或者不跟我玩了嚶

　　最近有點忙沒法一條條回留言但是每天都在數留言的我正哭唧唧


☆、變種人類

　　就算是大海撈針, 有些事也必須去做。

　　查理斯的能力非常好用。如果不是他始終遵守自己給自己設定的道德底線，對於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來說, 包括變種人與普通人, 一定程度來講，他是無敵的。

　　孩子們還在學校學習成為X戰警必須要學會的東西, 查理斯拒絕了自告奮勇想要幫忙的琴, 親自離開了學校參與調查。

　　查理斯還隱在暗處，但埃裡克卻毫無顧忌。

　　萬磁王本就是個大名鼎鼎的通緝犯了, 再做些什麼好像恐怖襲擊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他一連掀翻了三個研究變種人地下基地。

　　說好聽點，是研究, 事實上將, 就是殘害。

　　這麼一算, 天使與夜行者在某種意義上還是幸運的。

　　埃裡克的氣息也愈加扭曲。

　　在第三個基地被他從地下挖出來，救了三個還活著的變種人，以及八具不可逆的屍體之後, 他差點又和查理斯大吵起來。

　　「哪怕你目睹著這一切，你依舊認為人類是有救的, 我們和他們可以和平共處？」

　　構建成實驗室的金屬在他的控制下，一點點將實驗室碾碎，團成鋼筋組成的金屬團。而地上還陳列著幾具「怪物」的屍體。

　　人類還沒有破解X基因密碼的能力, 他們目前還在粗製濫造，製作出的都是些沒有理智甚至沒有人形外表的怪物。

　　查理斯那雙漂亮的矢車菊藍色眼眸沉寂下來。

　　他已經不年輕了，雖然因為變種人的原因，外表還算年輕, 可他也早就不是當年無憂無慮一無所知的年輕人。

　　他知道，他的同胞們，在這個世界上未知的某個地方受苦。

　　但他能做的，卻只是為那些小變種人們提供一個受到庇護的地方。

　　雖然有些被幫助的孩子們，視他為救世主，但他不是，他很清楚，他不是。

　　「埃裡克，」查理斯閉上了眼，「你依舊認為殺戮是唯一的解決方式是嗎。」

　　「人類害怕我們，他們不會接受我們的存在。這是一場事關種族生死的戰爭，」萬磁王凝視著他的老朋友，「查理斯，我們才是應該站在一起的。你和我，我們可以改變這個世界。」

　　「不，」查理斯搖頭，「殺戮帶來的，除了死亡不會有任何變化，不論是對變種人而言，還是人類。X基因是未知的，埃裡克，我們不知道為什麼普通家族會誕生變種人，就像是變種人的子女也不絕對會遺傳一樣。埃裡克，我並不想傷害你，可按照你的理論，你會因為你的母親不是變種人，而將殺戮的目標指向她嗎？」

　　「——這不一樣。」

　　「不，這是一樣的。」

　　X教授看向他沉浸在仇恨中的摯友：「埃裡克，能產生改變的，是理解，是思想，而不是恐懼與殺戮。」

　　查理斯總是有很多道理。

　　萬磁王的拳頭攥得緊緊的，放著女兒照片的掛墜還掛在脖子上，掩在衣服裡。他明明有很多該說的反駁，卻在這個時候一句話都不想說。

　　或許查理斯是對的，但是對於變種人來說，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來等待人類的思想轉變了。

　　像他，查理斯這樣有自保能力的變種人真的多嗎？

　　不。

　　那些和維奧萊特一樣，能力連自保都做不到變種人同樣很多，甚至更多。大部分的他們可以隱藏自己的與眾不同。可一旦暴露……滅頂之災。

　　政府的科學家們還在繼續發明，他們已經有了可以檢測是否是變種人的機器，那些隱匿在人群中的變種人，真的還安全嗎？

　　萬磁王的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但他的心底卻沒有什麼波動，一早就知道查理斯的想法了。他說自己執拗，可X教授才是更執著的那個。

　　「所以，你是不會放棄你那可笑的救世主的想法對吧。」

　　「我不是救世主，」查理斯輕聲說，「我只是……無法坐視不理罷了。」

　　「既然不願坐視不理，維奧萊特在哪裡。」

　　「我會找到她的。」

　　***

　　查理斯終於連接上了維奧萊特的夢境。

　　那個姑娘的能力與精神明明沒有什麼關聯，可能是她的意志力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衝破阻礙，向查理斯求助。

　　哪怕是無意識的。

　　只是這次的夢，與過往不再一樣。

　　夢中，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查理斯坐在輪椅上，自己的身上隱隱約約散發著朦朧的光。

　　「維奧萊特，」查理斯輕聲喚她，「你在哪裡？」

　　女孩兒稚嫩的聲音輕飄飄地響起，有些抖：「查理斯？」

　　她頓了頓，柔軟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查理斯，我看不到……我什麼都看不到了……以前還有哭泣和尖叫，可現在除了你，我也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感覺不到……查理斯，我害怕。」

　　「你在哪裡？」

　　來自埃裡克記憶中飽受折磨的姑娘，與他在夢中見過那個稚嫩柔軟的女孩兒在他腦海中交織，他心底燃起一種焦躁，似乎在催著他，快一點，再快一點。

　　「維奧萊特，別慌，你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麼細節可以跟我說，你在哪裡，我在找你。不止是我，還有別人也在找你。埃裡克，你還記得他嗎？」

　　女孩兒的聲音久久沒有響起。

　　「維奧萊特？」

　　黑暗中漾出微光。

　　女孩兒的身影逐漸浮現。她面無表情，漆黑的瞳孔在深沉的黑色中清晰地看得到閃過的一串串代碼：「不需要你。」

　　「她需要幫助！」

　　「不需要你的。」系統回答他，「已經結束了，你只要回去做你的X教授就好。讓萬磁王也回去，維奧萊特不需要你們。」

　　「你是誰？」

　　查爾斯頓了頓：「我最初以為你是維奧萊特幻想出來陪伴她的，但你不是。維奧萊特的變種能力並不是心靈感應……是你，幫助她接觸到了我。」

　　系統面無表情，與維奧萊特一模一樣的臉，卻沒有任何屬於它的柔軟：「如果你想救維奧萊特，唯一的辦法就是放棄你的學院，忘記你是X教授，你做不到。」

　　「我做的，是對維奧萊特最好的事情。」系統的電子音一如既往，「她必須接觸到你，但她不再需要你。」只有能接觸到任務物件，才能正確開啟任務。維奧萊特被困在實驗基地始終無法接觸到查理斯，系統不得不用自己的特殊存在來將維奧萊特的夢境作為資料訊號發散出去，成功連接上了查理斯的能力。

　　它在任務中，明明只能作為運算系統的，但它也沒有別的選擇。

　　「你找來，也會後悔的。」

　　查理斯大概聽懂了系統的意思，但是他不認可。

　　他俊秀的眉眼皺在一起，顯得有些沉重：「她會死。」

　　「不，那是新的開始。」

　　這是系統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查理斯猛地睜開了眼睛。

　　在系統承認這是它做的之後，查理斯用盡全力定位了系統的位置。

　　他滿頭冷汗，按著額角，眼中寫著焦急，直接用能力和查理斯對話：「埃裡克，快，我找到她了。」

　　***

　　變種人抑制器與遮罩器，都是有範圍限制的。

　　萬磁王懸浮在半空中，灰綠色的眼底一片壓抑著的情緒。

　　科技就算在進步，暫時也無法完全離開金屬。這一處的基地自然也滿是金屬構架。畢竟，萬磁王只有一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萬磁王，和眼前可見的利益相比，他們要的一定是利益。

　　埃裡克的能力越來越強。

　　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著手改變地球的磁場，真正引來一場世界末日。

　　他沒有。

　　而對於基地內部的工作人員來說，被萬磁王發現，是一場災難。

　　有金屬晶片的機器被破壞，自己手中的槍械升空，槍口掉轉對向之前的主人，上膛的聲音簡直刺耳。

　　平日裡充當著劊子手的他們，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卻只會哭天搶地，想要萬磁王留自己一命。

　　畢竟萬磁王是會殺人的，並且是殺人絲毫不手軟的那一類。

　　「埃裡克，」查理斯的輪椅也是由萬磁王操縱的，「我們進去。」

　　那些已經失去反抗勇氣的人被不知從哪裡來的金屬捆在了牆上，一動不能動。

　　埃裡克壓抑著沸騰的怒火，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通道。

　　「查理斯，」他說，「找到了嗎？」

　　「遮罩消失了……」查理斯的手按在額角，「一共有十二個變種人，在地下。」

　　遮罩消失，查理斯簡直是所向披靡。

　　他控制著這裡安保的思想，一道又一道繁瑣的大門被打開。罪惡的實驗室仿佛被血腥籠罩，每一步都仿佛能聽到同胞的哀嚎。

　　這個不算大的實驗基地已經在掌控之下了。

　　他們停在一間實驗室前。

　　帶路的人直接昏迷倒地，門鎖被埃裡克的能力破壞掉，徑直敞開。

　　空氣裡充斥著難聞的福馬林的味道，監測器械上的心跳拉成一條直線，警報的聲音極其刺耳。

　　實驗室並不大，那張冰冷的實驗床上只睡著一個姑娘。

　　曾經近乎會自己散發微光的淺金色頭髮現在卻失去了光澤，是種乾枯感的色澤，散落一地。

　　她沒有衣服，身上只蓋了一條白色的布，裸·露在外的皮膚是一種病態的蒼白，上面深深淺淺覆蓋著各種傷疤，有陳年的，也有新癒合的。

　　這只是在她自己受傷留下的痕跡。她轉移的那些傷，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警報的聲音不斷響起，但埃裡克攥著拳頭，骨節摩擦的聲音依舊能被捕捉到。

　　她閉著眼睛，面容安詳。不透明的機器扣住了她的腦袋，維生裝置的呼吸器還戴在她臉上，隱隱約約能看到她略有起伏的胸口。

　　她還活著，只是檢測用的電極片脫離了該在的位置。

　　埃裡克的手抖了抖。

　　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

　　他一直以為維奧萊特已經死了。

　　而現在，他寧願她死在過去。

　　他好像又回到了過去，回到了他還是少年，無法保護她的過去。可時光兜兜轉載，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看著她，依舊無能為力。

　　他沒有保護好她。

　　就像他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妻子女兒一樣。

　　言語在此刻都是無力的蒼白，埃裡克的眼中只有似乎在沉睡的姑娘，他的聲音在抖，他連呼吸都要放輕，生怕驚醒她。

　　「維奧萊特？」他說，「醒醒，哥哥帶你回家。你說過，我們離開那裡，就去一個漂亮的地方，只有我們，很安全。」

　　「維，再叫我一聲好不好？」

　　查理斯的臉色卻非常非常不好看。

　　那是系統的電子音：【你還是來了。】

　　查理斯在大腦中問它：【她……怎麼樣了？】

　　他一直沉默著，直到那道聲音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來。

　　系統回答他：【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是的，他後悔了，沒有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查理斯終於感知到了屬於維奧萊特的存在，那道微弱的光芒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像是一顆即將走向消亡的星子，用它最後的存在，燃燒起那團暉光。

　　【查理斯？】

　　響在腦海裡的聲音已經不再是五六歲的幼嫩女孩兒，反而屬於成年女性。

　　脫離了身體桎梏的聲音已經恢復了該有的溫柔。

　　維奧萊特的聲音輕柔極了，聽著她的聲音，就好像能在腦海中勾勒出她淺笑的模樣，她溫柔的眉眼。

　　【沒想到在這個情況下見到你了呢，查理斯，】維奧萊特輕笑了一聲，【結果，還是沒有能親眼看到你……還有埃裡克。】

　　查理斯感覺自己的喉頭梗住了。

　　【維奧萊特……】他頓住了，【我們可以……】

　　【查理斯，】女孩兒輕笑出聲，哪怕經歷過這麼多，她好像依舊保持住了少女的天真，【你看到了我的記憶，你知道的，不可能的。拜託你了，他為了打開我的腦袋，又把頭髮全剃光了，好醜的……不要打開那台機器，好不好？】

　　查理斯低低地應了一聲。

　　【你認識埃裡克是嗎？你知道我是誰，你提到他了，我記得。】女孩兒傳遞著她的想法，【他還好嗎？我有點想他了。】

　　查理斯看向情緒波動明顯的埃裡克，回答了她。

　　他的聲音響在腦海裡，帶著安撫的意味，放得輕柔：【他很好。他……他結婚了，有個女兒，那個小姑娘很可愛，他……他來帶你走了。】

　　查理斯聽到了維奧萊特的笑。

　　她如釋重負一樣，笑得輕鬆。

　　【那就……太好了。】

　　查理斯不知道自己臉上該擺出什麼表情，他只是用能力阻止了埃裡克想要觸碰女孩兒的動作。

　　「查理斯？」埃裡克皺著眉。

　　查理斯閉上了眼：「等等，埃裡克。我在和她說話。」

　　埃裡克的眼睛猛地亮起，好像什麼希望在他眼底燃燒一樣：「她醒著？」

　　查理斯垂著頭，沒有說話。

　　希望的光在他眼底被徹骨的冷凍結，湮滅。

　　【查理斯，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女孩兒的聲音帶著些微的靦腆，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可以拜託你……把維生裝置摘掉嗎？我該走了。】

　　死亡在她的概念裡好像真的是解脫一樣。

　　【其實，我已經該死啦，就是那個維生機器還在工作……很難過的。】

　　她沒有等到查理斯的回話，只好繼續：【其實有點難過呢。我還沒有去過你的學校，我還沒有和埃裡克好好告別，我欠他一句話的。】

　　查理斯沉默了好一陣，嗯了一聲。

　　那雙矢車菊藍的眼眸沸騰著無法言說的情緒，他的眼眸對上了摯友那雙灰綠色的，沉默蔓延。

　　久久，埃裡克艱難地開口：「我要帶她回去。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

　　也不知道是在說服對方，還是在說服自己。

　　查理斯看著失去冷靜的老朋友，心底酸澀的情緒一直上升到頭腦。他覺得自己鼻子有些酸，他曾與埃裡克的回憶共情過，埃裡克體會到的，他也有一樣的感覺。

　　可他只是查理斯·賽維爾。

　　【查理斯？】維奧萊特還在煎熬中等待他的回答，【你……答應我了嗎？】

　　「埃裡克，」查理斯把目光投向那具單純靠著器械才能運轉的身體，也好想是在對自己說，「該放手了。」

　　他對她承諾，好。

　　【謝謝你。】

　　這是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查理斯轉動輪椅，停在電閘總開關那。那是一枚紅色的按鈕，只要按下去，一切都結束了。

　　萬磁王眼中的情緒明明滅滅，啞著聲音開了口：「查理斯，住手。」

　　查理斯回頭看他：「那是她的選擇，埃裡克，她想離開了。」

　　埃裡克閉上了眼睛：「我知道。」

　　精神控制解除，埃裡克站在原地。他沉默了好久，終於伸手，扯斷了供給氧氣的面罩，也破壞掉了頑強工作的器械。

　　他的眼底一片空茫，看著她微微起伏的胸膛終於歸於平靜，看著他好不容易找回的妹妹，最終選擇離開他的世界。

　　他以為這操蛋的世界還能留給他什麼，但他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了。

　　埃裡克覺得自己的視線竟然有些模糊，他飛快地眨了眨眼，喉頭堵塞。他彎下腰，想要把女孩兒瘦弱的身體抱起來。

　　查理斯沉默地看著，在這時候插了嘴：「她不希望你看到她——」

　　「閉嘴查理斯，她頭上的機器是金屬的，」萬磁王低聲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

　　素白的布裹住她的身體，那些不該存在在她身上的東西全部被撇掉。埃裡克抱著失而復得的妹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他的聲音低啞，帶著淺淺的溫柔：「維，我保證過，我會帶你離開……帶你回家。」

　　在他即將轉身離開的那一秒，查理斯叫住了他。

　　「埃裡克，」他注視著沉寂的萬磁王，「維奧萊特讓我代她對你說句話。」

　　矢車菊藍色的眼中一片清澈。

　　他說：

　　「照顧好自己，難過的時候，就吃顆糖吧。埃裡克哥哥。」


☆、變種人類

　　這裡是一片森林, 樹木茂密，隱約還有獸吼的聲音傳出來。

　　雜亂的腳步聲以及踩在落葉與殘枝的聲音在寂靜的森林中有些刺耳。

　　一個衣著髒亂的男人正在慌不擇路地奔跑在森林裡。

　　快一點……再快一點。

　　再不快些逃……就沒機會了。

　　男人穿著粗氣, 好像身後有野獸在追逐他一樣。而事實上, 他的身後追著的不是野獸，是變種人。

　　——萬磁王。

　　萬磁王就像是玩弄耗子的貓, 閒庭闊步一般在森林中不急不緩地走著。他的披風在身後隨著風鼓動, 夜空下的影子就好像是噬人的怪物一樣。

　　灰綠色的眼中一片暗色。

　　萬磁王笑起來，露出整齊的牙齒, 眼角的紋路蔓延開，透著兇惡。

　　「六十三。」

　　他說。

　　隨著萬磁王的話, 夜色裡, 一根只有反射光時才會被發現的針飛快地射向前方奔逃的男人, 一聲哀嚎從他口中爆發，染了血的金屬針穿透了他的小腿，在他額頭上懸停。

　　「別停, 」埃裡克說，「你還有六十二個數字的機會。」

　　男人踉踉蹌蹌地爬起來, 拖著陣痛的小腿，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六十二。」

　　萬磁王凝視著他的背影，嘴唇闔動。

　　跟隨者那個人的金屬針再次穿透他的身體, 這次的傷口出現在他另一條大腿上。

　　男人摔倒在地上，涕泗橫流。

　　他似乎鼓起了全身的勇氣，大聲吼叫：「萬磁王！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

　　埃裡克一步一步緩緩走來，而那個明明剛剛還在叫囂的人, 卻滿身冷汗，用驚懼的眼神看著走來的死神。

　　那個人的脖子上還戴著條金屬鏈條的護身符，在這個時候，卻好像在索命。

　　項鍊被收緊，那人掙扎著，卻依舊無法呼吸。在他快要翻白眼的時候，萬磁王才給了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那人已經被嚇得不能控制自己的排泄。他的身上還有其他幾處綻開的血花，他咳嗽著，終於能夠正常呼吸，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面色煞白：「求你……放過我吧……」

　　萬磁王頓了頓。

　　他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打量他，似乎在估算著「獵物」的價值。

　　被追殺的人趕忙介紹自己，想給自己「賣個好價錢」：「我是科學家，我我我……我生物基因科學方面是專家、我、我可以為你服務的先生，我……我……我有錢，我還有關於變種人的研究資料別、別殺我我很有用的……」

　　男人的眼底燃燒起一點希望的微光來。

　　而萬磁王看著他，終於嗤笑一聲，露出嘲諷而睥睨的表情。

　　「你以為……我要你，有用處嗎？」他的單詞近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我以為你很清楚，你的研究所……是我拆的。」

　　男人被自己的護身符勒到半空中，雙手扯著項鍊，雙腳胡亂提著，掙扎著呼吸。

　　萬磁王看著他驚恐交加的表情，心中毫無波瀾：「你很會藏啊，竟然躲了這麼長時間。」

　　男人被重重地甩在地上，針穿過他的手掌，自骨縫中飛出。

　　「這是懲罰。」萬磁王看著他，笑得惡意滿滿，「六十。」

　　男人眼中希冀的光瞬間熄滅。

　　曾經負責一個變種人實驗基地的他知道，自己死定了。可明知道要死，在生的希望還存在的時候，他還要逃。

　　求生是生物本能。

　　在他肆意玩弄他人生命的時候，是否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短視的他，怕是被錢財名利迷了眼，自以為真的高人一等，終究自食惡果。

　　他拼命地奔逃，終於看到了希望。

　　他的身上已經被針或者別的什麼利器弄得全是傷，層層疊疊無數，衣衫襤褸，他已經成了血人。

　　不過萬磁王把控得很好，他還活著。

　　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要逃出這片森林了。

　　下一秒，他聽到了萬磁王冰冷的聲音。

　　「一。」

　　男人看到了森林外的其他人類，嘶啞的聲音尖叫出最後的話語：「——救——」

　　月光下，金屬反射的光芒簡直刺眼到極點。

　　那個人噗通倒下，堅硬的頭蓋骨被利器戳裂，大腦被攪碎，紅紅白白裹著人體組織的液體崩開，散落一地。

　　萬磁王看了一眼驚恐四散的幾個普通人類，眼中卻一片空茫，好像他們根本不存在一眼。

　　他剝開掌心的糖果，隨便塞了一顆到嘴巴裡，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中和了他不知從哪裡沾染到的噁心感。

　　他雙手攤開，操控著磁場，讓自己上升至半空中。

　　他本來想要說什麼，但口腔中有些懷戀的糖果味道讓他決定不說話了。

　　是甜的，他想，但是沒有開心，依舊難過。

　　沒有。

　　***

　　萬磁王又上了社會新聞，再次被官方通緝，並且警方告知公民們要是看到萬磁王，請為了安全遠離他，並且及時報警。

　　查理斯看到了這條新聞。

　　他曾經沒有看完的書終於讀到了最後。書簽從書中拿出來，他揉了揉額角，歎了口氣。

　　房間中的電視機被瑞雯關上。

　　她站在查理斯的對面，看著他有些疲憊的面容，皺著眉。

　　「埃裡克真是，」瑞雯似真似假地抱怨著，「都不知道做得隱蔽一些。」

　　查理斯無奈地搖頭，沒有搭話。

　　看出來X教授這次竟然沒打算插手，對人類同樣有些偏見的魔形女自然而然岔開了話題。

　　她轉頭，突然發現揚起的窗簾背後，竟然露出一點淡淡的紫色。

　　「查理斯，你養了花？」

　　查理斯應了一聲，轉動輪椅，從窗臺角落把那盆悄悄綻放了的花搬到了辦公桌上。

　　「紫羅蘭？」瑞雯有些好奇，「你怎麼自己種起花了？」

　　「沒什麼，」他說，「只是……有些懷念而已。」

　　魔形女離開了辦公室，把空間留給了X教授一個人。

　　查理斯凝視著花朵的眼神驀地柔和下來。

　　精緻的花盆中滿是綠色的葉片與白紫交融的花骨朵，在最頂端，卻已經顫顫巍巍地開出幾朵柔弱又堅韌的淺紫色花來。花瓣舒展，隱約有香氣逸散。

　　他的動作輕柔，指尖在柔嫩的花瓣上輕輕觸碰了一下。

　　「竟然這麼快就開了花啊……」他唇畔含著笑，低低的呢喃輕不可聞。

　　——「Violet。」                        

　　作者有話要說：

　　一語雙關，violet既是她的名字，也是花的名字。

　　*

　　謝謝拔絲辣條、吐槽之魂XD、28497058、安瑾緣、五月漁郎、風雪無痕的地雷包養~麼麼啾~

　　*

　　嗯，問個問題哈，是這樣的，大家都不想看虐了，我這樣也只能收尾著手完結了。

　　然後就涉及到 奇異博士史傳奇 的副本。

　　還看嗎？

　　根據投票決定吧，因為寫不寫他的故事，涉及到後面設定的一個問題，所以請假一天，根據結果我再寫接下來的故事。

　　後天更新。

　　命運交給你們了_(:з」∠)_

　　【改了錯字，外加一句，原本是打算是史傳奇副本結束就著手完結，這樣還能再寫點？有別的點名超英我參考一下？】


☆、紅色閃電

　　中心城, 寒冷博物館。

　　這裡是中心城的超級英雄，寒冷公民的紀念博物館, 總是被各種反派人物當做襲擊的主要目標。

　　博物館裡的工作人員不多, 維奧萊特·薩恩是其中一個。

　　今天和往常沒什麼兩樣，工作日, 沒有什麼參觀者, 維奧萊特的工作一點都不忙，只是在錄入報表。

　　就在她細白的指尖在鍵盤上跳躍的時候, 腦海中響起一聲提醒音，好像是什麼程式終於啟動成功的聲音。

　　維奧萊特有一頭順滑的淺金色長髮, 在工作的時候, 她總是把長髮一絲不苟地盤起。她淺藍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懷戀感的溫柔, 淺淺的笑意加深，唇畔綻開一對甜甜的小梨渦。

　　她的朋友，醒過來了。

　　【維奧萊特, 我們應該談談，】系統終於在女孩兒的腦袋裡載入成功, 迫不及待地發出了自己的意思，【不能這樣下去了。】

　　淺金長髮的姑娘坐在辦公室裡，嗯了一聲：【我聽著呢。】

　　對於維奧萊特來說, 系統從她擁有記憶開始就存在在她的腦海中，但是說實話，沒有什麼用處，一般來說, 維奧萊特主要是問它現在幾點了。

　　不過前幾天，系統好像突然被開發出了什麼新功能一樣，時不時在她腦袋裡發出一點奇怪的聲音，直到現在。

　　它好像徹底「蘇醒」了。

　　維奧萊特對系統好像有種天然的好感，她停住了敲擊鍵盤的手，等待著系統的談話。

　　系統覺得自己可能被病毒感染了，明明維奧萊特聽話才是常態，可它卻卡了機一樣，半天才繼續發佈任務指令。

　　而現在，鑒於它出的各種BUG，即將被回收……任務什麼的，已經無所謂了。

　　系統的聲音似乎還是平板的電子音：【我很抱歉，維奧萊特，我的運算出了很大的錯誤，上次的時間線是錯誤的。】

　　維奧萊特一直知道自己是帶著什麼使命來到這裡的，但是系統第一次能夠正常對話。

　　淺金長髮的姑娘笑容溫婉。

　　她和剛剛出去轉了一圈才回來辦公室的同事點點頭，目光轉移回來，似乎還在看著電腦螢幕，但視線已經飄忽了。

　　【沒關係的。】女孩兒的聲音輕輕柔柔，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開始，【我還有什麼能幫你的嗎？】

　　【你會完成任務嗎？任務物件……是巴里·艾倫，閃電俠。你的任務，就是讓他放棄超級英雄的身份，平安度過餘生。不然的話……他會被因為擁有神速力死掉。】

　　系統頓了頓，明明是平板的電子音，聽起來竟然有些沮喪：【不管怎麼說，維奧萊特，就算任務完不成……你能不能稍稍認真一些？】

　　維奧萊特卻若有所思。

　　她眉心皺在一起，顯得有些遲疑。

　　她想了又想，認真地在腦袋裡和系統對話：【神速力？閃電俠是什麼？我沒有聽過這樣的名字。你說的巴里·艾倫……】

　　維奧萊特在腦袋裡的話沒有說完。

　　同事又開始笑嘻嘻了。

　　「維奧萊特維奧萊特，」剛剛進門的那個紅頭髮的小姑娘滿臉都是打趣的笑容，「艾倫來了，接你下班呢。」

　　維奧萊特輕咬下唇，白皙的臉蛋兒飛上一絲薄紅。

　　她輕咳一聲，帶著撒嬌意味阻止了同事妹子對她的打趣：「不、不是的。那我先走啦？」

　　淺金髮色的姑娘還沒有習慣系統已經能交流了。她忘記了自己還在和系統說話，趕忙去更衣室換了衣服，而系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假裝自己還是個沒有成功啟動的破爛程式，默默圍觀著。

　　維奧萊特把長髮舒展開，換下工作裝，換上淺紫色的連衣長裙，同色系的小包掛在肩上，腳下踩著裸色的小高跟。

　　她還照著鏡子觀察了自己幾秒，確定妝容沒有什麼問題，這才出了門。

　　巴里·艾倫就等在門口。

　　女孩兒臉上帶著甜甜暖暖的笑意。她的手背在身後，手指摩擦，淺藍色的眼眸彎成一道月牙，臉頰兩側對稱的小梨渦淺淺，滿是溫柔的笑：「下午好。」

　　站在她面前的，是剛下班的巴里·艾倫，和系統對她說的名字一模一樣。只是「閃電俠」這個稱號像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她沒聽過。

　　巴里是中心城警局的一名員警，準確來說是警局的物證技術專家。前段時間又有反派來寒冷博物館鬧事，巴里來到博物館調查取證，認識了剛來工作不久的維奧萊特。

　　——以及，成功英雄救美一次。

　　在博物館搗亂的迴旋鏢隊長破壞了吊燈，要掉不掉的等差一點砸中正在清點損失的維奧萊特，還好這位金發藍眼的帥氣警官及時出現，一把將認真工作的姑娘拉開。

　　那一瞬間，兩雙同樣澄澈的藍色眼眸對視在一起，奇特的氛圍讓兩個人的心跳都加快了些許。

　　員警先生身材高大，眉眼帥氣。他的金髮閃耀，藍眸活潑，雖然工作時間已經不短了，卻依舊像是個活力四射的大男孩。

　　帥氣的員警先生非常受歡迎，他最近在追她，攻勢猛烈，而且馬上就要把姑娘追到手了。

　　金發藍眼的員警先生手中捧著一束火紅色的玫瑰，就好像捧著他的熱情一樣。他看到淺金髮色的姑娘微紅的臉頰，眉眼舒展，把那束玫瑰捧到女孩兒面前。

　　「喜歡嗎？」巴里那雙漂亮的藍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著面前的姑娘，「雖然玫瑰不如紫羅蘭適合你，好在它更能表達我的熱情。晚上去吃飯吧，我知道一家新開的餐廳味道不錯。」

　　維奧萊特接過了這捧豔麗的玫瑰。

　　她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些微羞澀的紅，她看著巴里，從鼻腔中發出一聲柔軟的嗯來。

　　追女朋友嗎，總是跑不了送花送禮，吃飯看電影這一套。

　　其實維奧萊特也給他準備了回禮，不過總感覺，應該再晚一些再拿給他。

　　巴里的準備很充足。

　　他做足了功課，約好了位置，一路上的聊天也一直沒有冷場過。

　　晚餐味道不錯，還是那種有些浪漫擺設的地方，在燭臺跳躍的燭火的包圍下，巴里覺得自己的心跳也亂了。

　　中心城的治安和哥譚比，還算不錯，但是對於員警們來說，總是忙忙碌碌。

　　單身漢們很難有機會去約妹子，何況還是讓他們一見鍾情怦然心動的姑娘。

　　巴里一直覺得，機會總是要自己把握的。

　　世界這麼危險，就算目前亞馬遜人和亞特蘭蒂斯人的戰場只在歐洲，誰也不知道美洲大陸什麼時候會淪陷，或者說世界什麼時候會淪陷。

　　不享受今天的，都是傻瓜。

　　他舔了舔唇角，之前被壓下的忐忑一瞬間全部湧上心頭。

　　他頓了頓，看向面前的姑娘。

　　她長得漂亮，性格溫柔，又有天賜一般的緣分讓兩個人認識。現在不下手，什麼時候下手？

　　維奧萊特也發現他在注視著她。

　　淺金髮色的姑娘有些不解地歪了歪頭，微卷的長髮隨著她的動作如瀑布般散開，燭火與燈光的映襯下，她漂亮得簡直不像是真人。

　　巴里輕咳了一聲。

　　他笑起來，活力四射：「維奧萊特，我們今天是約會嗎？」

　　女孩兒眨眨眼，唇畔的小梨渦綻開：「你不想把這當做是約會嗎？」

　　誰承認這句話誰是傻子！

　　勝利在望，單身好多年的巴里只覺得自己馬上要成功拐帶妹子，一直到晚餐結束，到了分別的時候，整個人依舊處在興奮中。

　　他們倆站在街角的路燈下，身旁籠罩著甜膩膩的氣息。

　　維奧萊特還有寫羞澀，小聲開口：「巴里，謝謝今晚的晚餐。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單身狗沉浸在即將脫單的興奮中。

　　他們倆剛要繼續這個話題，一個訓練有素的小蟊賊從角落躥出，一瞬間就搶走了維奧萊特的小背包。

　　在兩個年輕男女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拔腿就跑。

　　員警先生趕緊去追，顯而易見，不負責抓賊而是搞技術的他沒有跑過動作迅速的職業小偷。

　　看著那小偷消失在夜色中，巴里覺得丟臉極了。

　　他狠狠地攥拳，嘟囔了兩聲：

　　「要是再跑快一點就好了……」

　　說著，他趕忙轉頭再去找被搶了包的姑娘。

　　維奧萊特穿著小高跟，跑得更是慢。她看著巴里，臉上的表情委屈極了。

　　「巴里……」她平日裡溫柔清亮的聲音低了不止一個度，「我給你的禮物，還在包裡。」

　　員警先生顧不及哀悼自己的面子，他把女孩兒攬到了自己懷裡：

　　「說什麼呢，維奧萊特，你不就是最好的禮物嗎？」                        

　　作者有話要說：

　　閃點行動設定

　　怕有些小可愛沒看過這個，簡單說一下，就是閃電俠被反派搞了，為了救下媽媽穿越到了過去，結果發生蝴蝶效應，海王和神奇女俠的種族敵對不死不休，大超被關在實驗室，布魯斯死了但他的父母活下來成為了蝙蝠俠和小丑，以及其他的部分變化。

　　這裡的巴里·艾倫，也就是閃電俠，是個普通人，取代他的是，他世界的超級反派寒冷隊長成為了超級英雄寒冷公民。

　　以上。

　　前期還是甜甜甜談戀愛啦~

　　*

　　flag第一章就給立好了啊！

　　維妹處在註定要被修復的錯誤時間線。


☆、紅色閃電

　　中心城發生了一起搶劫殺人案, 目前來看，搗亂的不是那些有特殊能力的反派, 而是普通人類。

　　現在的局勢緊張, 整座城市都有些人心惶惶。

　　巴里作為物證技術人員，在警局忙碌起來的時候, 自然也逃不掉加班的悲慘命運。

　　他捂著臉哀嚎一聲, 既為現在發生的案子，也為自己泡湯的約會。

　　「詹姆斯, 」他歎了口氣，「你覺得我今晚還有可能和女朋友吃個晚飯嗎？」

　　年長的黑人同事給了他一個無奈的笑容。

　　他攤手, 有那麼一點點的幸災樂禍：「我猜你明天早上都回不了家。走吧, 我們去現場。」

　　手機在手裡轉了三圈, 員警先生無奈極了，只好給剛上任不久的女朋友發短信。

　　「抱歉了維奧萊特，今天工作上有些事情, 我們下次約會好嗎？」

　　短信回復的速度很快。

　　「你晚上一直在警局嗎？」

　　「是的。」

　　「工作順利，早些抓到罪犯。」

　　美國的治安, 果然堪憂。

　　維奧萊特把手機收起來，鼓著臉頰趴在了辦公桌上。

　　搶劫殺人案已經上了新聞，辦公室的同事都在發表各自的意見。

　　最活潑的那個紅頭髮的小姑娘已經捧著臉歎氣了：「唉, 現在的世界越來越危險了，也不知道超級英雄們還能不能保護我們。」

　　「你指望誰啊？亞馬遜人真的和亞特蘭蒂斯人打起來，寒冷公民也保護不了幾個人，」有些喪氣的男同事說, 「要我說，現在就過一天算一天，想那麼多有用沒用的幹什麼。不過殺人……還是過分了些。」

　　今天值班的就只有他們三個，發表過意見的兩位同事同時看向維奧萊特。

　　「維奧萊特，你怎麼想啊？」紅發姑娘眨著眼睛，「你覺得海王率領的亞特蘭蒂斯和神奇女俠率領的新天堂島……他們誰會贏？」

　　維奧萊特不趴著了。

　　她撐著下巴，看著直播新聞裡閃過一個鏡頭的男朋友，笑不出來。

　　「沒人會贏，」淺金盤發的姑娘眼中浮現出一絲難過，「戰爭，從來沒真正的贏家。不論參與者是誰，最終都是犧牲品。」

　　說到這樣的話題，氣氛一瞬間都沉重了不少。

　　紅發姑娘最先忍受不下這樣的奇怪氛圍，連忙岔開了話題：「還有二十分鐘我們就交班啦，你今天還約會去嗎？」

　　維奧萊特的指尖在自己臉上蹭了蹭。

　　她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

　　「大概吧，」淺藍色的眼眸眨了又眨，小梨渦浮現，染著一絲調皮的笑意，「不過他要加班。」

　　「是哦，搶劫犯還沒有抓到。維奧萊特，出門小心點哦，你的樣子，一看就很好欺負。」同事對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維奧萊特表示擔心。

　　雖然看到她會不由自主地放輕生怕傷到她，但說白了，這不就是因為她看上去太容易受傷了嗎？

　　維奧萊特忍不住又笑出了聲。

　　她看上去可能確實太好欺負了，之前就被搶了包，巴里一連盯了好多天都沒有找到那個小賊。

　　維奧萊特細白的指尖在自己臉上又點了點，她眉眼彎彎，聲音溫柔細膩到連女孩子都會心頭酥麻：「謝謝你，我會注意安全的。」

　　***

　　員警們總要面對比較沉重的事情。

　　中心城最近也亂了。

　　巴里出警回來，帶了一堆物證，轉頭就紮進了實驗室進行分析。當大部分的程式結束，只等著儀器分析結果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晃了晃已經空掉的咖啡杯，悲上心頭。

　　本來的計畫多美好啊！反正絕對不是在辦公室加班加班再加班。

　　然而真的要加班……他的責任心又不允許他放下工作。算了，早些把有效的證據提取出來，抓到罪犯才是他應該做的。

　　在實驗桌前一坐就是兩個小時，巴里只覺得自己的腰都要斷了。

　　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又拉伸了肩膀，這才把空掉的咖啡紙杯丟到了垃圾桶裡，轉身拉開了實驗室的大門。

　　他揉了揉眼睛，沖著門外大喊：「詹姆斯！你那還有什麼吃的嗎！咖啡也——維奧萊特！」

　　巴里瞪著眼，一雙被洶湧的疲憊眼眸的藍色眼眸在這一刻又亮了起來。

　　他使勁夾了夾眼睛，確認面前的姑娘不是他的幻覺。

　　女孩兒淺金色的長髮俐落地紮了馬尾，穿著淺粉色的襯衫，牛仔長褲，以及帆布鞋，臉上的笑容暖暖，小梨渦甜蜜誘人。

　　她手裡拿著紙杯，咖啡的香氣襲來，讓他疲憊的精神得到了些許的放鬆。

　　維奧萊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笑意溫柔：「黑咖，沒放糖。」

　　咖啡杯交到了巴裡手上。

　　「唔，我覺得這會有幫助，」維奧萊特對他眨眼，「看起來時間剛剛好。」

　　巴里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

　　「你怎麼來了？」他喝了一口酸苦提神的咖啡，只覺得口腔中那些苦澀的殘留在對上淺金髮色姑娘的微笑的時候，都轉做了甜蜜，「外面不安全，我以為你會早早回家呢。」

　　「有些擔心你，」維奧萊特說，「會不會打擾到你？」

　　「不會不會！」好不容易脫離單身狗行列的員警先生就差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了，「這是驚喜，驚喜。」

　　他藍色的眼珠在燈光下顯得剔透而專注：「你等我一下，正好結果需要一段時間，我先送你回家。」

　　他話音剛落，咕嚕咕嚕的聲音就從他肚子那裡傳來。忙碌了一晚上全靠咖啡吊著精神的巴里·艾倫一瞬間臉上失去了所有表情。

　　為什麼我在妹子面前總是這麼丟人啊！

　　上次沒有抓到賊也是，這次也是！

　　維奧萊特可不知道員警先生內心的悲哀。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在巴里眼中，女孩兒笑起來的時候，好像全世界最好的詞彙堆砌在她身上都不夠。她淺藍色的眼眸蕩著微光，隨著放大的笑容眯成一輪彎月，嘴角揚起溫柔的弧度，小梨渦加深，滿是歡欣。

　　看著她的笑，好像這一刻的丟人也不算什麼了。

　　巴里的智商已經被戀愛腦吃掉。他撓了撓頭發，跟著笑了起來。

　　維奧萊特抬手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眼眸中的笑意依舊，後退了半步：「我帶了些吃的來，本來也是打算叫你下樓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蹭了蹭下巴：「我買了可樂漢堡炸雞什麼的，這個時間，還是速食比較方便。都在樓下了，下去還是給你拿上來？」

　　巴里·驕傲·戀愛中·艾倫斬釘截鐵：「不著急，我們下樓吃。」

　　說著，那一點點想要炫耀的意思已經寫在了臉上。

　　他攬著女朋友一起下了樓，在一干搶奪漢堡的同事鄙視的目光裡，笑得像個撿到寶藏的幸運兒。

　　「維奧萊特·薩恩，我女朋友！」金發藍眼身高力壯的男朋友就差直接拿著喇叭炫耀了，「你們這群餓死鬼有沒有打招呼啊喂！」

　　私下裡還是很和氣的警官們互相對視，一起對巴里發出噓聲，然後舉著漢堡，一個個地再次和維奧萊特道謝。

　　忙碌的時候，都餓了蠻久的，難得能吃到熱乎的宵夜。

　　而作為男朋友，巴里·艾倫有幸享受了一整個套餐，不需要去和餓鬼撲食的同事們搶。

　　巴里：嘿嘿嘿。

　　維奧萊特自己也吃著薯條。她眉眼彎彎，看著巴里吃得鼓起來的臉頰，有些壓抑不住的小開心。

　　想了想，她捏著一根蘸了番茄醬，「啊」了一聲，送到了巴里的嘴邊。

　　戀愛腦的男朋友同志已經沒有智商了。

　　他直接張嘴，啊嗚一口，蹭了滿嘴角的番茄醬。

　　維奧萊特真的忍不住笑了。

　　她笑得小梨渦都要消失了，眼睛都看不到，差點搖晃起來。

　　巴里也傻笑兩聲，三兩口吞掉漢堡，也拿了一根薯條，送到了維奧萊特嘴邊。

　　金髮的大男孩兒眯著澄澈的藍眼睛。

　　他也在笑，啊了一聲。

　　維奧萊特配合地張嘴，也吞掉了薯條。

　　女孩兒可比男人秀氣多了，一點點番茄醬都沒有粘在嘴角。不過巴里還是伸出手指，在她唇角蹭了蹭。

　　「沾到外面了，」他一本正經地說，「我幫你擦掉。」

　　看起來傻乎乎的姑娘揚起了臉。

　　員警先生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角輕吻了一下。

　　然後像是成功吃到魚的貓，好不容易才忍住不要表現得太過得意洋洋：「乾淨了。」

　　維奧萊特愣住了。

　　過了幾秒，她才抬手蹭了蹭鼻尖，淺藍色的澄澈眼眸眨呀眨。

　　「……巴里，」她說，「這次真的沾到番茄醬了。」                        

　　作者有話要說：

　　巴里：哦豁哪裡不對


☆、紅色閃電

　　維奧萊特和巴里兩個人身邊散發出一種令單身狗鄙視的戀愛酸臭味。

　　不過身陷戀情中的巴里·艾倫才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宵夜吃完, 他在同事嫌棄的目光下，帶著維奧萊特回到了樓上的實驗室。

　　實驗室是他的沒錯, 但是為了工作人員的團結, 他平常還是個普通的員警，辦公地點也在樓下, 只有需要做物證檢驗的時候才會來上面開啟他的實驗室。

　　現在, 就是需要用到實驗室的時候。

　　維奧萊特顯得有些靦腆。

　　淺金髮色的姑娘雙手背在身後，腳尖還在地上點了點。

　　她規規矩矩地站在實驗室門口, 看著巴里打開了實驗室的門，眨眨眼。

　　「嗯？怎麼了？」員警先生發現卡在門口不進來的女朋友, 「瞧我, 都這麼晚了, 我先送你回去吧。」

　　維奧萊特趕忙搖頭：「不用，只是這裡，不太方便我進來吧。」

　　巴里頓了頓, 笑意加深了些。

　　他剛才還真的沒有想到這些。

　　其實沒有那麼嚴謹的規章制度不允許工作不相關人進來，但無疑, 自己想到這一點的維奧萊特讓他覺得心頭更暖。

　　「沒事，」巴里沒忍住，仗著自己個頭高, 伸手揉亂了維奧萊特原本梳得整齊的淺金色長髮，「那邊有休息的地方。」

　　維奧萊特把他作亂的手扯下來，這才有些放心地跟他進了實驗室。

　　他沒亂說，他的實驗室大得過分, 又不方便再劃分一塊兒地方做別的，於是就在角落塞了一張折疊床，讓疲勞的員警們有機會過來休息一會兒。

　　不然……整座警局另外擁有「床」的地方，就是法醫室了。

　　實驗室的門關上。

　　機器還在規律運轉，在分析血液的鑒定結果，殘留的指紋正在系統內進行對比，其他的各式各樣的證據也分門別類地擺放好，連分析報告都寫了一半。

　　除了他一直在用的工作臺，他放著資料資料的辦公桌在右斜對角，目前空著，折疊床就放在辦公桌後面。

　　雖然覺得把女朋友自己一個人放到這裡有點過分，但顯然，為無辜的犧牲者求得正義更重要，外勤的員警們還等待著他的證據分析才能有依仗地進行調查。

　　巴里翻了翻他塞得亂七八糟的桌子，好不容易從裡面扒拉出來兩本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去的小說和雜誌。

　　他悄悄松了口氣，把維奧萊特按在桌前坐下。

　　「太晚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去，」員警先生嚴肅起來的時候，和平日裡那活力四射的大男孩兒竟然判若兩人，「你等等我吧，累了的話先睡一會兒，工作完成我再送你回去。」

　　維奧萊特乖乖的點頭。

　　反正回去她也是一個人在家看看電視玩玩手機，在這裡陪著男朋友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坐在椅子上，面前是攤開的雜誌，巴里就站在她身後，雙手撐在桌子上，幾乎把她扣在他的懷裡。

　　維奧萊特仰著頭，正好和低著頭的巴里臉對著臉。

　　近距離看員警先生那張殺傷力很大的臉，維奧萊特的心臟跳得非常快，一聲又一聲，簡直在她的耳膜上打鼓一樣。

　　她的臉頰染著薄紅，眼眸中氤氳著些許朦朧的霧氣，之前消失了一會兒的小梨渦悄然浮現。

　　維奧萊特腰背向上使力，柔軟的唇瓣落在巴里的鼻尖上。

　　她輕咳一聲，在巴里瞪大眼睛的同時，趕忙轉移開視線，一副我要認真讀書了的模樣，看得員警先生熱血沸騰。

　　他剛想要再做些什麼，分析儀器發出了一聲提醒。

　　結果出來了。

　　巴里笑著，藍色的眼中一片溫柔的澄澈。他把維奧萊特重新整理好的頭髮再次揉亂，這才回到工作臺前忙碌起來。

　　淺金長髮的姑娘悄悄松了口氣。

　　她抬手蹭了蹭微燙的臉頰，看著巴里認真工作的背影，眉眼彎彎。

　　真好呢……在這個已經開始腐朽的世界，還有這樣認真工作的人。

　　不，在這個正在走向毀滅的世界，大部分的人們，還是在這樣如此認真地生活著。

　　她也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

　　活在當下，總比幻想永恆來得，要真實。

　　隱隱約約的，她好像聽到了一聲歎息。

　　認真工作中的巴里·艾倫又是別樣的魅力。

　　工作臺前的燈十分亮，燈光照在他燦金色的頭髮上，他簡直像是自己在濛濛發光。

　　維奧萊特又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什麼，只是真的覺得很開心。

　　好像，只要他在這裡，她就會感到快樂。

　　想到這，雜誌維奧萊特算是看不下去了。

　　她看著東西被隨便亂丟的桌子，悄悄拉開椅子，輕手輕腳地開始將書本分類放好，再把那些需要的和不需要的垃圾分開收好。

　　而沉浸在工作中的巴里，一點都沒有聽到。

　　之前貼心女友送來的黑咖啡已經一滴不剩，剛剛順手拿上來的可樂都沒了氣泡。巴里站起來，剛想問問維奧萊特需要什麼不，轉身的時候卻不由得安靜了下來。

　　維奧萊特睡著了。

　　同樣工作了一天的姑娘也很疲憊。她竟然沒有睡在床上，只是趴在桌前，大概是不小心睡過去的。

　　左胳膊被她自己枕著，右臂曲起，擋在合上的眼前，遮住了檯燈的光。她睡得臉頰紅撲撲的，與胳膊接觸的臉蛋兒被壓變了形，甚至看得到衣服褶皺留下的壓痕。她的表情恬靜，唇角微勾，似乎還在做著什麼美夢。

　　巴里靠近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使壞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尖。

　　呼吸不暢的淺金髮色姑娘幾秒後就皺起了眉毛，砸了咂嘴，嚇得調皮的男朋友趕緊收回手。

　　他的眼底鋪滿了溫柔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把姑娘抱到了自己懷裡，想要把她轉移到床上去。

　　女孩兒身上隱約有著紫羅蘭的細膩香氣，整個人柔軟得讓巴里心頭發虛。他將困倦的姑娘輕輕放下，把衣服披在她身上，然後在她眉心烙下輕吻。

　　而後直起腰，雙臂環胸，看著被維奧萊特收拾得整齊甚至一塵不染的辦公桌，幽幽地歎了口氣。

　　糟糕，完全沒有想到她回來，沒有提前做好準備，真是……

　　巴里無奈地皺皺鼻子，抹了一把臉，重新回到了工作臺前。

　　結果終於出來了。

　　巴里皺著眉，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螢幕，把自己的檢驗報告來來回回看了三次，確認無誤後，選擇了列印。

　　他能做的已經完成，接下來的就要交給別的同事了。

　　時間又悄然跑走了幾個小時，不經意間，已經過了淩晨。

　　巴里打了個哈欠，椅子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雜音，伸著胳膊扭了扭身體，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

　　他扭脖子的動作就僵在半空，頓了頓，才悄悄收起胳膊。

　　空氣中都是安靜的。

　　他把動作放得更輕，關了日光燈，腳步聲微不可聞，走到了折疊床旁。

　　維奧萊特還在睡，沒有被吵醒。

　　她雙手疊在一起，壓在臉頰下方，那件充當被子的衣服已經掉下了床，身體蜷縮著，後背緊緊貼著牆壁，好像沒什麼安全感一樣。

　　在巴里靠近的時候，女孩兒隱約有些察覺的樣子，眉頭微皺，不過還是沒有醒過來。很快又眉頭舒展，甚至唇畔的小梨渦都若隱若現，睡得很香。

　　巴里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已經走到了淩晨兩點。如果這個時候把維奧萊特叫起來，下半夜她怕是再睡不著了。還不如再過一過，等早晨的時候早些叫她。

　　看起來詹姆斯說的沒錯，他怕是要在這裡呆到明天了。順帶維奧萊特一個。

　　案件相關的報告已經全部列印出來。巴里把檔整理好，送到樓下的同事手裡，神色凜然，把案情相關線索全部交代了一遍，這才回到了樓上實驗室。

　　把手機鬧鐘定好，巴里輕手輕腳地把凳子搬過來，高個子的員警先生委委屈屈地縮在幾把椅子上，側著身子，視線一直停留在維奧萊特那裡。

　　儘管身體疲憊，他竟然還能感覺到內心的歡呼雀躍。

　　藍色的眼眸完整地映出了女孩兒的睡顏。

　　巴里上揚的嘴角壓不下去，他想了又想，還是從凳子上爬起來。先是站在她床邊看了好一會兒，接著在維奧萊特的額頭親了一口，甚至悄悄地伸手在她唇畔凹陷下去的小梨渦那裡戳了戳。

　　嘿嘿。

　　金發藍眼的大男孩兒這才滿足。

　　他窩回臨時拼湊的「床」上，長手長腳都伸展不開，但眉眼間都是舒展的笑意。

　　他閉上眼睛，唇角揚了揚。

　　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挺胸要誇獎，真的要！

　　小妖精們說我寫什麼都看，結果跑掉那麼多

　　哼o(￣ヘ￣o＃)


☆、紅色閃電

　　自從在警察局睡了一夜, 維奧萊特和巴里的感情急速升溫。

　　原本就處在熱戀中，現在兩個人只要碰到一起, 簡直隨時隨地散發粉紅色的氣泡, 閃瞎人眼。

　　維奧萊特的性格有些被動有些慢熱，巴里卻活潑多了, 時不時還能給她製造點小驚喜來, 讓她想起他來，都忍不住笑出聲。

　　喜歡。

　　這樣的日子, 有歡笑，有甜蜜, 太喜歡了。

　　然而壞蛋們實在是太過愛崗敬業,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能有三百六十六天都想要搞事情。

　　這是維奧萊特值班的普通一天，寒冷博物館才重新維修結束還沒有一個月，又有反派搞上了門。

　　中心城的壞蛋們好像都對市民們為崇敬的超級英雄建造的紀念館執念深重。幾乎每次搞事情, 都非要從寒冷博物館開始。

　　維奧萊特算是工作沒多久的小年輕，如果不是那種對英雄所懷有的特殊感情, 她怕是也想辭職了。

　　紅頭髮的同事比維奧萊特的工作經驗要多得多。

　　在反派搞事情的時候，臉色都沒有什麼變化，拉著維奧萊特就躲到了厚厚的鋼板製成的安全屋裡, 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安全屋裡有瓶裝水，有壓縮餅乾。

　　同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聽著外面傳來的叮叮噹當砰砰啪啪的聲音，開了一瓶水：「別擔心, 打完就好了。」

　　維奧萊特：「……」

　　看著淺金髮色的姑娘坐立不安的焦躁模樣，紅發同事把水塞到她手中：「來博物館找茬的一般都不會對我們做什麼，放心吧。你以前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嗎？」

　　維奧萊特笑不出來。

　　她的記憶殘缺，也有很多碎片式的回憶，但不管怎麼說，她沒有經歷過這種對反派搞事習以為常的生活。

　　……肯定沒有。

　　寒冷博物館裡的工作人員不多，維奧萊特幾乎是有些心疼地想著她上午做完的清理，歎了口氣，和紅發姑娘一起坐在了地上。

　　紅發姑娘足夠樂觀開朗。

　　她現在皺著眉的唯一原因，就是她的口紅全部粘在礦泉水的瓶口上了。

　　而隔著幾道牆，出著外勤的巴里·艾倫皺著眉，要不是被拉著，說不定就直接沖到了「戰場」中央去。

　　平日裡總是歡笑著的員警先生眉頭擰著，緊抿著唇，拳頭狠狠攥著，目光凝在地下看得到邊角的安全屋那裡：「維奧萊特還在裡面。」

　　同事詹姆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超級英雄和超級反派的戰鬥，我們沒辦法做什麼。」

　　這真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超級反派的對手總是超級英雄們。普通人就算想要做什麼，都是艱難的。巴里想要把維奧萊特帶出來，想要確保她的安全，就這麼小小的簡單要求，靠他自己做，卻那麼艱難。

　　他的表情冷得仿佛能結冰，攥緊了拳頭，青筋崩起。

　　他的腦海中飛速地閃過一些破碎的片段性畫面，主人公好像是個穿著紅色緊身衣的——超級英雄。

　　那是誰？

　　好像有什麼人在他耳邊說話，說的是，巴里，跑，始終跑下去。

　　「我……我可以做到的……」他呢喃著，輕不可聞。

　　而身旁站著的詹姆斯一臉疑惑：「巴里，你做說什麼？」

　　那些畫面片段很快就消失了，甚至沒有在巴里的記憶中留下什麼痕跡。他依舊死死地盯著戰場中央，隔得明明很遠，心卻快飛過去了。巴里打了個激靈，從奇特的感覺中脫離。

　　他晃了晃腦袋，繼續盯著戰鬥中的超級英雄與超級反派。

　　日常搞事的反派再一次被寒冷公民凍住，一會兒就要塞到監獄裡去。

　　在戰鬥停歇的瞬間，巴里就跑去了博物館的安全屋。

　　他之前來過這裡，路還比較熟。

　　員警先生自己身上都沾著塵土，他砸著門，呼喚著女朋友的名字。

　　「維奧萊特！你在裡面嗎？你還好嗎？」

　　安全屋裡的姑娘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

　　紅發女孩兒還在用打趣的笑容看著維奧萊特：「啊哈，英雄救美的男朋友嗯？」

　　維奧萊特不理她，也叩了叩門，表示自己很安全。

　　等她和同事姑娘好不容易打開了鎖得緊緊的門，淺金髮色的姑娘直接撞到了員警先生的懷裡。

　　鼻翼間縈繞的是巴里的味道，帶著些清新的香氣，讓她感到安心；然而在維奧萊特感到安心的同時，鼻尖撞在他堅硬的胸膛中央，可憐的姑娘眼睛立刻就紅了。

　　巴里還不知道這是自己做的好事兒。

　　他緊緊地抱著維奧萊特，頓了幾秒，這才鬆手，雙手扣在她的肩膀上把她與自己扯開一段距離，一眼就看到了她泛紅的眼眶。

　　男朋友頓時高度警惕。

　　他瞪著蔚藍色的眼眸，臉上的表情都是關切與焦急交織：「維！你受傷了？哪裡傷到了？」

　　員警先生急得額頭都要冒汗。

　　他的視線上下打量著姑娘，有些探查的動作有些冒犯，他又不好去，簡直自己嚇唬自己。好不容易發現淺金髮色的姑娘小腿上有一道擦傷的痕跡，連血都沒出，但他那雙澄澈的藍眸卻變得有些柔軟與心疼。

　　他半蹲下來，從不知道哪個口袋裡拿出一張粉紅色的創可貼，動作利索地撕開了包裝，小心翼翼地把那道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傷口」貼上。

　　「抱歉，遇到危險的時候，我不能在你身邊，」巴里握著她的手，「沒事了，維。我抱你回去？」

　　維奧萊特撲哧笑出了聲。她的小梨渦又出現了，眼眸彎彎，笑意溫柔。

　　她還沒說話，詹姆斯推了推眼鏡，再也忍受不下去。

　　「巴里·艾倫，請注意，你是個員警。」

　　他說，

　　「我們還在犯罪現場呢。」

　　巴里：「……」

　　維奧萊特：「……」

　　圍觀的路人&員警&博物館工作人員&寒冷公民&超級反派：「……」

　　維奧萊特的臉以肉眼所及的速度紅透了。

　　她小小地驚叫一聲，立刻捂住了臉。

　　發覺捂住臉不太夠，她整個人都縮在巴里懷裡，腦袋埋在他的胸口，一絲一毫的皮膚都不願露出來。

　　「維——」

　　「別說話了！」她原本輕柔的聲音都帶上了驚慌的音調，因為埋著頭，悶悶的，委屈極了，「沒臉見人了！」


☆、紅色閃電

　　經歷過在家睡覺也倒楣嗎？

　　維奧萊特經歷過。

　　好不容易日子又回歸了平靜, 淺金髮色的姑娘舒舒服服地洗了澡，趴在床上玩手機。巴里的生日快到了, 維奧萊特想給他準備一份小驚喜。

　　禮物還沒有選好, 有些疲憊的姑娘就陷入了夢鄉。

　　她平日裡很少做夢，槍聲爆破聲隔著玻璃有些失真, 維奧萊特差點以為還是夢。她被這些噪音搞得睡不踏實, 不過還勉強能睡，直到轟隆一聲, 又響，還帶來了震動。

　　維奧萊特恍惚地睜開眼, 一瞬間就被嚇得清醒了。

　　——她家可憐兮兮的玻璃們全部碎掉, 一個倒楣蛋從天而降, 直接砸穿了她家的牆壁。

　　女孩兒尖叫一聲，匆忙之間只抓著手機就沖出了家門。她住在最頂層，但這次她連電梯都不敢坐, 一口氣沖下樓梯。她站在安全區域，喘著粗氣扶著膝蓋, 仰頭看向搏鬥中的超級英雄與超級反派。

　　顯然，超級英雄是沒有假期的。

　　淩晨時分，反派出門搞事情, 被寒冷公民逮著，正在實施抓捕。

　　她的心臟還在以超快的速度砰砰地跳，下一秒她就看到自己的公寓不知怎麼燒了起來，接著就是轟的一聲, 徹底炸飛了。

　　淺金髮色的姑娘捂著嘴，淺藍色的眼眸凝聚著霧氣，有些絕望。

　　全樓的民眾估計都跑出來了，不過倒楣到家絕對不能再住的……怕是只有維奧萊特·薩恩一個。

　　她鄰居家有個十三歲的小女兒，正處在有些叛逆的年紀。那個平時總拿鼻孔看人的小女孩兒這個時候都有些同情維奧萊特。

　　火勢已經被後續趕來的消防員給滅了，維奧萊特跟著回到自己已經死無全屍的家，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得以倖存。

　　火場裡的地面是被水沖刷過的，還有些無法避免的黑灰。女孩兒安靜地看著消防員們的工作，看著巴里送她的那個半人高的粉紅色兔寶寶燒掉了一半的耳朵，在灰塵中滾了不知多少圈，已經成了黑灰色。

　　維奧萊特小聲地謝過關心她的消防員，披著毛茸茸的薄毯，在廢墟裡撿了幾樣勉強還能用的東西，還有衣櫃裡尚好的衣服。

　　她走到了公寓的最邊緣，小心翼翼地探頭往下看。目光所及都是一片黑暗，有一顆碎石滾落，半天都沒有回音。

　　維奧萊特攥著手機，手機已經被她的體溫裹得發燙。

　　她淺金色的長髮也無法避免地染了灰塵。她回了房間中心，蹲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只黑灰色的倒楣兔子，歎了口氣。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淩晨兩點鐘的時候給巴里打電話。

　　然而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好像沒什麼別的選擇。

　　電話響了沒幾聲，電話那邊的巴里就按下接通。

　　他困極了，聲音裡滿是疲憊，帶著可愛的鼻音，一副沒睡飽的樣子：「這裡是巴里·艾倫……」

　　他好像一直都沒睜開眼看過來電提示，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詹姆斯，我昨天才加過班，別告訴我又要回去加班……」

　　維奧萊特聽著員警先生的抱怨，有那麼一點小小的心虛。

　　她攥著手機的力道加重了些，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唇瓣：「巴里，是我。」

　　聽筒瞬間傳來布料的摩擦聲，男人的驚呼聲，還有轟的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

　　本就受了刺激的維奧萊特被嚇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巴里？！巴里！」

　　滾到地上摔得屁股疼的員警先生已經清醒了過來。

　　「我沒事，不小心摔了一跤咳咳，維，這麼晚，怎麼了？」

　　女孩兒看著自己化成廢墟的家，聲音柔柔軟軟的，語調還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巴里，你能收留我嗎？」

　　她抽了抽鼻子，委屈極了。

　　「——我家被炸了。」

　　巴里以他目前最快的速度騎摩托車趕到了維奧萊特家。他的姑娘只披著一條不算厚的毛毯，坐在公寓樓入口，正在等他。

　　她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漂亮的淺藍色眼眸亮了起來，小梨渦也悄然浮現。

　　她的腿已經麻了，直接撲到了巴里身上，好像這樣才有些安全感，松了口氣。

　　夜深露重，維奧萊特的身體涼透了。

　　巴里捏了捏她的肩頭，發現女孩兒有些不受控地發抖。他趕忙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女孩兒身上，然後跨上了摩托車。女孩兒規規矩矩地坐在他身後，扯著他的衣角。

　　「坐穩了。」

　　巴里頓了頓，向後伸手，把維奧萊特的手拉到自己的腰前，唇角勾了勾，笑得有些開心。

　　「抱緊我，」他說，「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回家暖暖。」

　　說著，他一腳踩下了油門。

　　而原本還有些遲疑的維奧萊特下意識地就抱住了他瘦勁的腰。也側著頭，把臉貼到了他的背上。

　　員警先生沒再說話，笑得倒是更得意了。

　　巴里的體溫要比被凍到了的維奧萊特高得多，對淺金髮色的姑娘來說，簡直是個小火爐。

　　維奧萊特的聲音柔柔軟軟，耳朵貼著他的背，幾乎能聽到他的心跳聲：「巴里，謝謝你。」

　　「不需要說謝謝，」巴里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得意，他笑得非常開心，「你沒事就好，為你服務，我的榮幸！」

　　維奧萊特嗯了一聲，也悄悄笑起來。

　　她只覺得自己一直不安的心情得到了保障，好像也確實不再怕了。

　　***

　　維奧萊特這是第一次來巴里家，她已經有些暖回來了，卻還一直被男朋友裹在懷裡，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

　　他的地方收拾得很不錯，窗臺上甚至有照顧得非常好的綠色植物，在月光下歡快地舒展著枝葉。

　　不過……

　　維奧萊特的目光從他沒來得及收拾的茶几上掃過。

　　漢堡的包裝紙、巧克力的袋子、薯片盒、沒喝完的可樂……

　　小梨渦悄悄浮現，維奧萊特在巴里尷尬地搓鼻子的時候，卻只覺得他超級可愛，就算工作的時候是穩重可靠的員警先生，私下裡卻是如此真實可愛的模樣。

　　並且沒有在她面前隱藏過。

　　維奧萊特被巴里推去了浴室，熱水讓她整個人都緩和了回來。時間已經過了淩晨三點，誰都不想再耽誤時間。巴里強行把臥室的大床留給了維奧萊特，還為她換了一套乾淨的床品，給了她一個安慰的擁抱，抱著另一條被子去了沙發。

　　維奧萊特以為自己一定睡不著，卻沒想到，自己睡得那麼快，無比安心。

　　可惜第二天沒有爬起來。

　　她還是發燒了。

　　巴里換了一塊用冷水浸透的巾帕，折疊好，輕手輕腳地放在她的額頭。

　　他把女孩兒叼著的體溫計也拿了下來，眯著眼看清上面的數字，悄悄松了口氣。

　　「退燒了，」他伸手摸了摸她泛紅發燙的臉頰，「等下我給你煮些湯，有想吃的東西嗎？」

　　維奧萊特沒說話，她抓住了他的手，然後裹到了自己兩隻手中間。

　　巴里的手要比她大上一圈，比維奧萊特過分白皙的膚色要深一些，對比鮮明。

　　兩雙藍色的眼眸對視著，巴里對她安慰地笑笑，附身在她唇角輕啄一下。

　　「放心，我已經幫你請過假，客房我也收拾好了，安心睡吧。別想太多，住在這就好，」巴里的聲音放得輕柔，平日裡調皮的他這時候可靠極了，「我想每天醒來就可以對你說早安。」

　　維奧萊特眨眨眼，鬆開手，縮到了被子了，兩隻手只露出手指，把軟乎乎的被子一直扯到了鼻樑上方，只露出那雙溫柔羞澀的眼眸。

　　她掩在被子下的嘴巴一直在動，牙齒輕咬著唇瓣，緊張又歡欣。發現巴里還在笑著看她，她孩子氣地皺皺鼻子，趕緊閉上了眼睛。

　　那只手又在她的臉頰上蹭了蹭，而後就是開關門的聲音。

　　維奧萊特睜開眼，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松了口氣，然後把被子再向上拉，整個人躲在被子構建的黑暗空間裡。

　　要、要不要真的住下來啊？

　　隔著一道門，巴里·逞能·艾倫從口袋裡掏手機的時候，差點把手機直接砸在地上。

　　他趕忙向他親愛的媽媽求助。

　　「媽媽，」員警先生撓著頭髮，「我小時候發燒你給我做的那個湯……怎麼做來著？」

　　話筒那邊傳來了母親善意的打趣。

　　巴里揉著臉，有些擔心又有些歡欣，不知道怎麼形容此時的心情。

　　「是，對，是維奧萊特，嗯……有些小情況，我、我可以照顧好她的！我沒有總吃薯片……哦媽，給我點面子好嗎？」

　　他頓了頓，怎麼想要下壓都壓不下自己上揚的唇角：

　　「結、結婚什麼的哪能這麼隨便！總要她——先答應的吧。」


☆、紅色閃電

　　像維奧萊特這樣, 工作的時候工作單位被超反襲擊，在家的時候家庭住址被超反襲擊並且都發生在一個月裡倒楣蛋真的不多。

　　寒冷博物館的館長知道了維奧萊特的倒楣事兒, 一連給她帶薪休假一整周。不過第三天的時候, 她就恢復得差不多了。

　　員警先生已經上班去，幾次叮囑維奧萊特一定要好好休息。

　　淺金長髮的姑娘在床上躺夠了, 轉了轉, 坐在了沙發上。

　　而系統在她的腦袋裡不斷地歎氣，搞得維奧萊特一直覺得自己是不是什麼地方做錯了一樣。

　　【你怎麼了？】

　　就算在歎氣, 系統還是那種似乎沒有情感的電子音：【維奧萊特，我對不起你。】

　　女孩兒抱著巴里家裡擺著的那個和她同款的粉紅色兔子：【你沒有對不起我。反倒是我應該謝謝你。】

　　儘管她的記憶程式也被系統折騰過, 導致系統出錯的同時, 她自己也在出錯。但毫無疑問, 維奧萊特還有著本能一般的直覺。

　　她知道，自己和系統的關係，是共存, 而不是它對不起自己。

　　至少，她能在這裡, 遇到她喜歡的人，能夠過上這樣的生活，要謝謝系統。

　　系統沒有回她。它知道是因為它的運算程式一直沒有恢復正常, 但維奧萊特不知道。它突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和宿主解釋這個問題了，尤其在宿主對系統與任務一無所知的時候。

　　說到這裡，維奧萊特突然回憶起幾個月前，系統剛剛恢復程式運轉的時候對她說的話。

　　她有些遲疑, 總覺得自己即將打開潘朵拉的魔盒，可埋頭生活在假像中又不是她願意接受的結局。

　　她抬手把散開的長髮紮成一束，做好了心理準備：【你說過的，閃電俠，神速力，是什麼意思？巴里·艾倫……是我的巴里嗎？】

　　【……】

　　系統又沉默了一會兒。

　　電視上在播報最近的新聞。亞特蘭蒂斯與新天堂島的戰爭迫近，而普通的人們對上他們兩族，毫無反抗之力。

　　維奧萊特的眸光暗沉下來。

　　這是一場可能無法避免，而全世界的人們都會被迫捲入的，戰爭。

　　系統也看到了。

　　它的聲音冰冷極了：【閃電俠是巴里·艾倫，但你處在錯誤的時間線裡。你認識的巴里·艾倫，不是閃電俠，但他會成為閃電俠。】

　　維奧萊特淺淺地笑，淺藍色的眼眸中似乎有柔情閃過。

　　【超級英雄嗎？】她眯著眼，關掉了電視，【也好，他其實一直想要成為英雄。】

　　系統那句「那我們的任務你還打算失敗嗎」被卡在出口前。

　　絕望了，絕望了，她的意思它明白得很，因為巴里·艾倫註定成為閃電俠，就算維奧萊特不開心，她也不會阻止。何況她開心極了。

　　在被英雄們守護的時候，她那顆柔軟的心，總是會為他們打開。

　　於是員警先生下班的時候，得到的就是一桌豐盛的晚餐。

　　他臉上的笑容熱切，吻過「田螺姑娘」，明亮的藍色眼眸似乎倒映著天空。

　　「維奧萊特，」他說，「我真的，太喜歡你了。」

　　女孩兒把他的腦袋推開，臉上還掛著溫柔的笑。

　　她眨眨眼，認真開口：「所以，你那幾瓶打開沒喝完的可樂我幫你丟掉了，還有幾包受潮的薯片。」

　　在巴里乾咳的時候，她又笑出聲。

　　「薯片我喜歡吃原味的，」她說，「等下要一起去超市嗎？」

　　巴里簡直感覺到了驚喜。

　　他的姑娘昨天還跟他說病好之後還是出去找房子，今天晚上就同意在這裡住下了？

　　哇，開心誒！

　　巴里抱著維奧萊特的腰轉了一圈，笑得眼睛都要看不到。

　　維奧萊特雙腳離地，手臂撐在他健壯的臂膀上，看著他燦爛的笑，心底那些不確定突然都消失掉了。

　　她眉眼洋溢著同樣的歡欣，唇角揚起，臉蛋兒都染了薄紅。

　　她力氣小小的，捶了捶男朋友的肩膀：「放我下來。」

　　「我不！」

　　維奧萊特故意壓下嘴角，在巴里突然懷疑自己這樣是不是不對的時候，低下頭，在他眼睛上吻了一下。

　　巴里的體溫略高，而女孩兒的唇瓣微涼，蹭在男人的眼睛旁。一隻下意識地合上，睫毛擦在她的唇瓣；另一隻藍色的瞪大，倒映出女孩兒的面容。

　　轟的一聲，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地上，不過把自己當做墊子的員警先生把維奧萊特護得緊緊的，女孩兒抱著他的脖子，縮在他的懷裡。

　　四目相對，距離只有短短幾釐米。

　　他凝視著她的臉，抬頭吻了上去。

　　喜歡她，好喜歡。

　　喜歡他，好喜歡。

　　維奧萊特聽得到自己心臟飛快跳動的聲音，唇齒交接的時候，好像也聽到了他的。

　　男人的聲音低啞，他把女孩兒按在自己的胸膛，喉嚨中發出笑聲，胸腔震動：「維，我愛你。」

　　同居生活開始了。

　　這下不光是維奧萊特的同事們打趣她，身為警官的巴里·艾倫走路帶風，那笑得，全警局的同事都知道他遇到了什麼好事，集體嫌棄他。

　　在眾單身狗的嘲諷鄙視噓聲中，巴里依舊秉持著我就秀恩愛，秀給你看的理念，度過了非常甜蜜的熱戀期。

　　然而，這個錯誤的世界，正處在毀滅邊緣。

　　系統知道，系統沒有說。

　　一系列的案件接連不斷，身為員警的巴里·艾倫……依舊加班。

　　巴里捂著臉，眼皮都在打架。

　　這段時間他總是覺得疲憊，時不時還有些晃神。前天上班的路上還差點因為神情恍惚出了車禍，把維奧萊特都嚇到了。

　　他好一頓保證才讓可愛的女朋友允許他繼續騎車，他還保證去接她下班。

　　結果，這才是他保證的第三天。

　　生活就是這樣，在你興致勃勃做好計畫需要按時下班的時候，當頭棒喝給你來一堆加班工作。

　　詹姆斯知道巴里的計畫。他幾天前就跟自己說過了，甚至還打聽了一些注意事項。他媽媽今天生日，他邀請了女朋友一起請母親吃飯，順便算是一次稍微正式些的會面。

　　身為過來人的同事詹姆斯對他充滿了同情，他拍了拍巴里的肩膀：「別想了，要不給她們打個電話說一下。」

　　巴里按著太陽穴呻·吟一聲，也沒有別的辦法。

　　就算對這頓飯做了無數的打算與計畫，只要他的責任心還在，他就不能把工作丟下。

　　何況上頭要他們儘快解決的，是少年超級英雄被謀殺的案子。

　　他想要拯救這個逐漸崩潰的世界，想要提供幫助，可他自己卻只是個孩子。

　　維奧萊特接電話很快，她溫柔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聽得巴里突然振奮：「工作重要，那樣我就調換一下值班表，今晚我值班吧。或者你願意的話，晚一些還是可以來找我，和阿姨說句生日快樂。」

　　巴里搓搓鼻子，覺得世界上沒有比維奧萊特更善解人意的姑娘了。

　　巴里在實驗室把需要驗證的證據全部檢驗完畢，辦公室角落的那張折疊床已經有同事先用了。

　　頭越來越暈，難受得有些過分。

　　巴里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大概是著涼了。

　　他暈乎乎地回到了辦公桌旁，電腦螢幕還在推送最近的新聞，而巴里的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心底仿佛有一道無聲的呐喊，告訴他不要睡過去，不要睡過去。

　　可洶湧而來的疲憊難以抵擋。

　　那雙堅毅的藍色眼眸逐漸失去了焦距，他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

　　巴里·艾倫，超級英雄閃電俠，剛剛和他正義聯盟的隊友們把一群超級反派一起塞到了監獄裡去。

　　而後，他好像睡了漫長的一覺。

　　等再睜開眼，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熟悉又陌生。

　　那雙平日裡非常明亮的藍色眼眸好像蒙上了一層薄霧，喝著詹姆斯遞過來的熱咖啡，才一點點從朦朧中清醒過來。

　　電視機插播了一條新聞，中心城的反派們又在博物館打了起來。

　　等等，不是為了紀念閃電俠建造的閃電博物館嗎？寒冷博物館是個什麼東西？無賴幫那群傢伙們這麼快就被放出來了嗎？

　　巴里一臉懵逼。

　　「……現在我們員警都要從新聞上看案件了嗎？都沒有人報警？」

　　詹姆斯看著新聞吐槽一句，轉而看到巴里那副不在狀態的模樣，十分奇怪：「你一點都不擔心嗎？我記得你說過來著，維奧萊特今天值班。」

　　巴里眨眨眼，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眸閃過一絲疑惑。

　　這個世界好像真的有哪裡不對。

　　他皺起眉，有些遲疑：

　　「維奧萊特——是誰？」


☆、紅色閃電

　　一回生, 二回熟。

　　當寒冷博物館再次被襲擊的時候，維奧萊特已經能夠自己一個人去到地下安全屋, 等待著超級英雄把搞事的反派給拖出去。

　　一般來說, 超級反派和超級英雄懟起來的時候，都不會對普通人有什麼想法, 維奧萊特也是這麼想的。手機忘在了樓上, 她只好安靜地坐在安全屋裡，等待著事態平息。

　　淺金長髮的姑娘歎了口氣。

　　看來今天沒辦法見到巴里的媽媽了。

　　有點不開心。

　　回到警局這邊, 詹姆斯看著茫然的巴里·艾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維奧萊特是誰？

　　這可真是一個好問題。

　　如果詹姆斯不是知道巴里到底有多寶貝他女朋友的話。

　　但是看巴里的模樣, 他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什麼情況。難不成他一覺睡傻了？

　　意識被另一條時間線的閃電俠佔據的巴里卻完全不知道詹姆斯怎麼想。他打了個招呼, 轉身就走。

　　在他的觀念裡, 身為超級英雄閃電俠的他，有責任把那群又出來搞事的反派塞回監獄去。

　　直到他沖出了警察局，他才發現一個事實。

　　——他的神速力, 他存放制服的戒指……全部消失了。

　　這個世界，絕對有問題。

　　***

　　維奧萊特回到家的時候, 天早就黑透了。

　　她的手機在被破壞的博物館裡沒有找到，只好一個人走了回來。而一開門，她就看到了茫然地蹲在沙發旁的員警先生。

　　巴里蹲在沙發旁, 而沙發上擺的全部都是相冊。大部分是巴里·艾倫自己從小到大的照片，還有幾本是情侶兩人的合照，合照的那本影集裡，還有幾張兩個人按照年份拼上的照片。

　　就是巴里三歲和維奧萊特三歲, 巴里七歲拼維奧萊特七歲這樣的照片。

　　維奧萊特自己的影集早就隨著公寓的爆炸付之一炬，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零星幾張有存檔的。

　　巴里正在翻看影集。

　　他看得認真，眉頭都擰在一起，眼眸專注而又充滿好奇。

　　維奧萊特敏銳地發現了哪裡不同。

　　她沒有發出一絲聲音，輕手輕腳地走到他的身後。

　　巴里在看他生日時候的照片。他把所有自己生日的照片都擺在一起，從他很小到他長大到現在，每一年都有母親為他慶生的相片。

　　維奧萊特看著照片中小小的卻笑得燦爛的巴里，沒忍住喊了他一聲：「巴里，你是忘記給你媽媽準備蛋糕嗎？」

　　女孩兒的腳步聲放得太清，呼吸也幾乎聽不到。已經失去超能力的巴里看相冊看得入迷。他被維奧萊特的聲音嚇得嚎叫出聲，直接跳了起來。

　　維奧萊特：「……」

　　員警先生這是怎麼了？

　　巴里那雙藍色的眼睛瞪得滾圓，腦子裡不斷在刷屏。

　　#我的天啊這個世界哪裡不對我的天啊這個世界肯定哪裡不對#

　　他覺得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都產生了一些問題。

　　從警察局一出來，他還沒有搞清楚情況的時候就碰到了他的母親。

　　母親是巴里心中的一道坎。他一直遺憾自己沒能救下被謀殺的母親，儘管那時候他自己也不過是個孩子。

　　而現在，她還活著。

　　儘管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印痕，她的笑容依舊美麗。

　　他一直遺憾早早離去的母親就站在他身邊與他說話，只是他不再是閃電俠；這個世界沒有正義聯盟，超人聞所未聞，蝙蝠俠也不是他熟悉的作風。

　　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玩笑。

　　在巴里忍不住向母親吐露自己是超級英雄「閃電俠」的時候，還得到了母親善意的嘲笑。

　　巴里：「……」

　　閃電俠已經做好去哥譚和身為蝙蝠俠的布魯斯·韋恩談談的決定，媽媽卻在這時候給了他一道晴天霹靂。

　　艾倫夫人說：「巴里，你不是說今天和維奧萊特一起嗎？我記得你還問我當著我的面向她求婚夠不夠正式。」

　　巴里：「！！！」

　　他沒敢再問一遍維奧萊特是誰，但是他懷疑自己的腦袋。

　　怕不是他在做夢吧……夢裡親愛的媽媽還活著，他個單身狗竟然也找到了談婚論嫁的女朋友。

　　他趕緊溜回了家。

　　謝天謝地，他的公寓還在原來的地方。但一進門就發現了不同。

　　鞋櫃裡有屬於女孩子的高跟鞋，同款式的拖鞋也擺在門口，衣架上有一條純白色的蕾絲長裙，沙發上立著一對兒軟萌可愛的毛絨兔子，冰箱裡多了很多他絕不會用的食材，側臥也被收拾好，看起來住了人。

　　他的生活，已經被另外一個未知的姑娘牢牢佔據了。

　　巴里不知道自己腦子裡想的是什麼。他有些興奮，也有些遲疑。不過他最想做的，是看看那些承載著記憶的照片，看看「這個世界的過去」與他「記憶中的過去」到底有多大差別。

　　而剛剛只出現在照片上的姑娘，現在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

　　巴里瞪著眼，腦袋裡繼續刷屏：

　　#她比照片還好看她就是維奧萊特哦對了維奧萊特是我女朋友#

　　他面前淺金色長髮的姑娘看起來有些疲憊。

　　因為最初的計畫是要正式些見家長的。

　　她穿著一身典雅的長裙，是淺紫色的，裙擺不規則狀，垂墜感卻非常好；大概是為了不發出聲音，她竟然是光著腳踩進來的，白嫩的腳趾不經意間還動了動；淺金色的長髮一半整齊地挽起，一半順滑地披散在腦後，她唇角帶笑，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遲疑，淺藍色的溫柔雙眸中還有些顯而易見的不解。

　　她開口，聲音溫和柔軟：「巴里？你怎麼了？」

　　巴里差點說不出話來。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在噗通噗通地狂跳，終於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做戀愛的感覺。

　　這個世界好像確實哪裡不對，但他的審美沒有什麼不對。他雖然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但在親眼看到維奧萊特的那一瞬間，腦海裡飛快閃過無數畫面，關於他和她的。

　　維奧萊特很擔心他。

　　她的目光溫柔，上前一步：「巴里？」

　　巴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下意識地又向身後跳了一步。

　　維奧萊特：「……」

　　巴里：「不、不是，我只是……」

　　只是情緒太過洶湧，還沒有適應過來而已。

　　儘管巴里還是沒有記起什麼，但是他十分相信媽媽的說法。

　　他感受著身體內部洶湧而來的歡欣情緒，不知道自己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他……一定很喜歡她。

　　一定是。

　　在對他充滿關切的姑娘感到受傷轉身離開之前，巴里直接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頓了頓，下定決心一樣，把沙發上的相冊堆到一旁，拉著女朋友的手坐在了沙發上。

　　「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巴里看著她，藍色的眼眸十分認真。

　　「我……應該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他說，「在我的世界，我是一個超級英雄，閃電俠。」

　　維奧萊特愣住了。

　　與此同時，系統在她腦袋裡歎氣：【他來了。】

　　維奧萊特沒有回答系統。

　　她只是抬起那只空閒的手，指尖輕輕碰觸巴里的眼角。

　　「無所謂你是不是超級英雄，」維奧萊特的聲音輕柔，眼眸彎起，染著笑意，「巴里，你都是我的英雄。」                        

　　作者有話要說：

　　小閃那麼甜，我是那種亂髮刀子的人嗎！

　　刀還沒出爐呢，你們都張嘴等著了o(￣ヘ￣o＃)

　　我本來還想再甜甜甜，結果你們只有在可能吃到玻璃渣的時候才冒泡泡

　　作者心裡苦啊，忍不住哭出聲


☆、紅色閃電

　　維奧萊特躺在床上, 盯著天花板，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打開過那個潘朵拉的盒子。

　　系統給她解釋清楚了, 關於現在發生的事情。

　　她是背負著任務出現在這個世界的, 可惜她根本沒有辦法完成她的任務，因為對於維奧萊特來說, 她現在所處的時間線, 是一條被閃電俠改變過的，錯誤的時間線。她認識的巴里本來就不是什麼超級英雄, 而閃電俠不再成為閃電俠的話……世界毀滅了，維奧萊特還是逃不掉一個死字。

　　系統默默地背上黑鍋。

　　維奧萊特的任務是讓超級英雄退休, 但是她來的時間與地點都不對。閃電俠已經回到了過去, 改變了他母親被殺的結果, 整個世界的一切都因此產生了變化。

　　他還是他，世界也還是原來的世界。只是因為變動導致了時間無聲的抗議。

　　如果不是兩條時間線產生了交點，已經因為自己的莽撞而失去超級英雄能力的巴里·艾倫也記不起來他曾經經歷過的另一個故事。

　　雖然時間線的衝撞讓他記起了一切, 但是世界線早就扭曲，沒多久維奧萊特認識的巴里·艾倫的意識就會抹去閃電俠的記憶。

　　她的巴里會回來。

　　不, 巴里始終都是巴里，維奧萊特很確定這一點。

　　她只是……有些難過。

　　【時間線會被修復，我保證, 】維奧萊特閉上了眼睛，【我喜歡這個世界，我會幫他。】

　　***

　　巴里以為自己會睡不著，沒想到他這一覺睡得分外踏實。

　　鬧鐘響起的時候, 他還沉浸在夢裡，半天才摸索到鬧鐘的開關。

　　他金色的短髮睡得一團亂，巴里打了個哈欠，請假短信發出去，抽抽鼻子，朦朧的藍色雙眼登時亮了起來。

　　好香！

　　巴里踢著拖鞋鑽出門，廚房中已經有人在忙碌了。

　　維奧萊特淺金的長髮盤起，系著圍裙，輕柔的聲音哼著暖暖的小調，空氣中彌漫著麵包的麥香，還有煎蛋、培根的味道。

　　員警先生動作熟練地溜進廚房，直接抱住了勤勞的姑娘：「早安！」

　　這一系列熟悉的動作他好像都不需要經過大腦，似乎醒來第一時間和她說句早安已經成了習慣一樣。

　　倒是女孩兒下意識地回吻他，輕輕柔柔地也回了句早安，讓兩個人都尷尬了一秒。

　　巴里頓了頓，從維奧萊特手裡接過盤子，動作麻利地放到了餐桌上。

　　他趕緊去衛生間洗漱，而在涼水撲在臉上的時候，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

　　他突然記起來了這條時間線中的自己與女朋友初遇時候的情形。

　　哇哦！英雄救美！是他的風格！

　　巴里把毛巾蓋在臉上，遮住上揚的嘴角，安靜了幾秒，這才擦去臉上的水痕，回到餐桌旁坐好。

　　早餐簡單，維奧萊特的手藝沒的挑。

　　巴里看著女孩兒淺笑的模樣，有些話在喉嚨裡滾了好久，半天才試探性地開口：「我今天……」

　　維奧萊特抬頭看他。

　　她的手機昨天就弄沒了，好在座機還是能用，她請好了假，車子都已經開在了門口。

　　淺金髮色的姑娘已經做好了準備。

　　她的雙肩包已經塞滿她用得上的東西，穿著方便行動的運動服，鞋子也是穿慣了的那雙。

　　維奧萊特看著巴里，表情是不容辯駁的認真：

　　「我知道你要去哥譚。」

　　「誒？！你怎麼——」

　　「我現在可不敢讓你開車，」女孩兒歎了口氣，「從中心城開到哥譚去還是要幾個小時的，我送你過去。」

　　巴里的臉都要憋紅了。

　　維奧萊特看著他無措的模樣，本想給他留點面子，最後還是決定算了。

　　「艾倫先生，」昨晚被他的夢話驚醒的姑娘笑得有些壞，「你知道你昨晚喊蝙蝠俠至少喊了三聲嗎？」

　　巴里：「……」

　　不、不能怪我。

　　聯盟裡這種事不需要我動腦子的，都怪布魯斯！

　　維奧萊特平日裡不開車，但她駕照還是有的，一路開得也是又平又穩。巴里明明從來沒有來過哥譚，進到哥譚市內，他認路竟然比開著導航的手機還要快。

　　維奧萊特垂下眼，關掉了手機，只聽巴里的指揮就好了。

　　車子在泥濘的哥譚市轉了幾個圈，開到了郊外的一座近乎廢棄的莊園。

　　閃電俠的記憶佔據主導的巴里·艾倫還在糾結。

　　布魯斯不會出什麼事吧……

　　維奧萊特停好車，默默盯著巴里看了一會兒，把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這才輕笑一聲開口：「巴里，你確定沒有找錯地方嗎？」

　　閃電俠皺著眉，自己也有些懷疑自己：「我知道的確實不太一樣，但蝙蝠俠還在，應該沒什麼問題。」

　　維奧萊特知道蝙蝠俠，畢竟是在寒冷博物館工作，世界上數得上名字的超級英雄她都聽說過。

　　不過她不知道面具下的蝙蝠俠到底是誰。

　　司機小姐其實有那麼一點點好奇，但是她不會問出這樣讓他為難的問題。

　　巴里解開安全帶，給了維奧萊特一個擁抱。

　　「你回中心城吧，小心些開。」

　　「我等你。」

　　「可是……」

　　「你已經不需要我了嗎？」

　　女孩兒凝視著他，溫柔的聲音放得輕輕的。

　　維奧萊特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堅定。

　　她從前是不會給人添麻煩的。

　　但這個時候，可能是因為她知道要珍惜在一起的最後時光，她不想讓他就這樣離開自己的視線。

　　萬一呢？

　　維奧萊特不知道未來的結局到底是什麼。

　　她不會做什麼讓他困擾的事情，只是想要確定他還好。

　　哥譚的天氣可以說得上是惡劣了。

　　驚雷響起，烏雲壓頂。巴里又說服不了她，只能吻過她的額頭。

　　操心的閃電俠三番兩次叮囑她：「那就在這裡等著我，別動啊，在車裡等我回來。」

　　淺金髮色的姑娘乖乖地點頭，看起來心情終於好了一些。

　　她拉過他的手，夾在自己雙手的掌心：「你要小心，別逞強。」

　　她在他的手背輕吻，看著他鑽到了這座快要廢棄的莊園裡。

　　接下來就是可以說得上漫長的等待時間。

　　維奧萊特已經等得有些焦躁了。她的焦躁讓系統都忍不住安慰起她來。

　　【放心，如果他出事了，你會死在他前面。你還好好的，他肯定沒事。】

　　維奧萊特：「……」

　　女孩兒實在不知道自己對系統這句話應該怎麼回。

　　天色已經暗沉下來，幾道閃電劈過。

　　維奧萊特從她鼓鼓囊囊的包裡翻出的望遠鏡，調到最高倍數，依稀還能看到陽臺。

　　陽臺那裡有人。

　　淺金髮色的姑娘被嚇了一大跳。

　　【系、系統，你告訴我，閃電俠……他是靠著被閃電劈才得到的超能力嗎？】

　　系統含含糊糊地應付過去。

　　維奧萊特只覺得心一抽抽的難過。她不敢再看下去，丟開望遠鏡，自己抱住自己。

　　她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自己的任務是讓超級英雄們退休了。

　　他們都是那麼好的人，卻都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有的經歷過痛苦的人選擇成為反派，而他們，卻成了英雄。

　　可她什麼都不能做。

　　那是他們的選擇，因為他們註定成為英雄。

　　***

　　巴里·艾倫好不容易說服了這個世界的蝙蝠俠，在他的幫助下，重新拿回了自己的神速力，再次穿上紅色主色的制服，成為閃電俠。

　　而且，他看到了很多與他的記憶不同的，這個世界的記憶。

　　除了那些發生在他朋友身上的大事，他還記起了母親做給自己的每一個生日蛋糕。

　　除此之外，還有上一個，有維奧萊特陪伴的生日。

　　他記起來了。

　　巴里眨眼的功夫都用不到，幾乎是瞬間出現在維奧萊特車前，看到了團在車子裡的姑娘。

　　他輕輕敲著玻璃，在維奧萊特開門的那一瞬間，把她公主抱起來，又開心地轉個圈。

　　巴里的制服包住了他上半張臉，不過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眸還是露在了外面。

　　他看起來有些興奮，抱著維奧萊特直接親了上去。

　　「我記起來了，維。」

　　他把女孩兒輕輕放在地上，自己扭來扭去，抬手用指尖擦過自己的鼻尖：「怎麼樣，我帥吧。」

　　維奧萊特看著興奮的大男孩兒，笑容綻開：「你最帥。」

　　巴里歪歪頭，有種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想法。

　　他張開懷抱，笑容活潑帥氣：「要不要試試？」

　　維奧萊特還沒說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蝙蝠俠就發出了嘲諷的笑聲。

　　這個時間線的蝙蝠俠不是布魯斯·韋恩，而是他的父親湯瑪斯·韋恩。布魯斯·韋恩已經夠偏激的了，這位長輩比他更甚。

　　巴里對他的嘲諷視而不見，總要關愛空巢老人的。但有些事情，確實迫在眉睫。

　　他歎了口氣，把淺笑著的姑娘按到了自己懷裡，緊緊抱著。

　　「我知道，我欠了你一個約會，」他吻在她的眉心，看著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笑意盈盈的姑娘，忍不住又去啄吻她唇畔的小梨渦，「等我拯救世界回來，陪你去哪都行。」                        

　　作者有話要說：

　　在小可愛身上插滿flag……

　　*

　　閃點悖論的劇情似乎真的很多寶寶沒有瞭解過，但我只寫維妹和小閃的，真的盡力了。還有哪裡不太明白的評論裡提，我給大家解釋。

　　順便一提，DC的動畫電影品質不錯的哦~推一波，麼麼啾~


☆、紅色閃電

　　維奧萊特再沒有等到過巴里的電話。

　　可能是自己的手機丟了, 只能換個號碼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他太忙了, 忙著拯救明天。

　　淺金髮色的姑娘躺在沙發上, 枕著一隻軟乎乎的兔子，另一隻緊緊地抱在懷裡。

　　她想他了。

　　還沒等女孩兒醞釀好自己的思念, 系統突然在她的大腦裡尖叫起來, 本來有些金屬感的電子音都刺耳了。

　　【維奧萊特——我的自我修復成功了！】

　　淺藍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茫然。

　　維奧萊特啊了一聲，撐著沙發坐起來。

　　【發生什麼了？】

　　【這不是你的第一次任務, 】系統有些興奮，【因為你的任務總失敗, 我的程式運轉出錯, 惡性循環。】

　　維奧萊特抱著兔子, 垂著眼眸。

　　她的聲音帶著歉意。

　　【對不起系統，我一定給你添麻煩了。】

　　系統突然卡了殼。

　　【我……】

　　電子音頓了好半天：【那不重要，你是我選好的宿主。這次任務的倒計時還有十二小時, 我的資料也收集完畢。這樣我們可以正確開啟下一次任務，並且我可以開始向上回饋遇到的BUG與錯誤。到時候我們就能夠繼續任務了。】

　　系統特別認真：【我相信, 你總會成功一次的。】

　　維奧萊特沒有關於過去任務的記憶，她的關注點隻在「倒計時十二小時」那裡。

　　她把下巴擱在軟乎乎的兔子上，輕輕笑了：

　　【謝謝你, 系統。】她說，【以後……我還會見到巴里嗎？】

　　系統沒有回答她。

　　世界在仿佛在瞬間又回歸了沉默。

　　溫熱的淚水滑過眼角，滴在毛絨兔子的絨毛上。

　　「我知道了，」她說, 「他會拯救世界。」

　　沉默又蔓延。

　　在太陽又一次下山之前，一道紅色閃電掠過，沖進了家中。

　　巴里心中有些沉重，但他的笑容依舊燦爛：「Surprise！」

　　維奧萊特被他嚇了一跳，差點直接滾到沙發下面。

　　巴里及時接住她攬到自己懷中，然後就看到了她微紅的眼圈，被她嚇到了：「怎麼了怎麼了？」

　　女孩兒在他胸口輕輕捶了幾拳。

　　「……還不是你。」

　　閃電俠趕緊道歉。

　　他沒什麼時間打理自己，身上還有些因為戰鬥而染上的硝煙味道。他吻過女孩兒，嗅著她發間隱約的香氣，深呼吸：

　　「維，我要走了，我和隊友們一起去拯救世界，我可不能掉隊。」

　　維奧萊特抬頭吻過他的唇角，離開了他的懷抱。

　　她笑著，淺藍色的眼眸水光盈盈，好像一汪溫潤的清泉。

　　「去吧，英雄，」她說，「我會等你。」

　　「那到時候，我跑著去迎接你，閃電俠超級酷。」

　　「好啊，」淺金髮色的姑娘輕笑著應答他，淺淺的小梨渦盛著她的溫柔與關切，「你還欠我一場約會呢。」

　　那道醒目的紅色閃電瞬間消失，和隊友碰頭去了。

　　女孩兒站在房門前，捂住了眼睛。

　　「巴里。」她沒有再哭，唇角微微上揚。

　　「我會……想你的。」

　　***

　　十一個小時後。

　　每一位超級英雄，都有甩不掉還往身上黏的搞事反派。

　　閃電俠也一樣。

　　在閃電俠經歷的時間線裡，因為他要維護中心城的秩序，中心城反派組織無賴幫的成員們就和他沒完沒了，同時他還有個宿命一般，和他有著相同能力的反派對手。

　　——逆閃電。

　　逆閃電致力於給他找麻煩，恨不得他去死。

　　巴里記起自己為何會衝動地改變過去，也是源於逆閃電的刺激。

　　閃電俠有什麼了不起？超級英雄又怎麼樣？還不是什麼都做不了。心中深埋的最痛的部分，是來自過去，哭著想要媽媽回來的童年吧。

　　不得不說，逆閃電還是戳中了巴里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從他小時候失去母親的那一刻，到他長大成為閃電俠的如今，巴里一直在後悔，為什麼自己沒有早一點回家。

　　如果他在的話，他一定可以保護好母親的。

　　他可以，就算那時候他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

　　而現在，閃電俠擁有了回到過去，扭轉過去的能力。

　　巴里的冷靜在逆閃電的刺激下，蕩然無存。

　　他的速度超越了時間的界限，扭轉了過去。而後，世界因為他的衝動產生了無法挽回的變化。

　　小小的一點點變化，引起了時間爆炸，從而改變了世界的走向。每一件事都只有小小的偏差，但綜合在一起，足以改變世界。

　　他熟悉的一切都變了，而且世界逆轉的方向，是負面的。

　　整個世界在走向死亡。

　　他那些想要拯救世界的朋友，甚至都在為這個世界做出無法改變結局的犧牲。

　　巴里忍不住問自己，這是你想要的嗎？這是你想要改變的結局嗎？

　　當然不是。

　　而知曉現在的時間線是扭曲的，除了巴里，就只有逆閃電，艾爾博多·斯旺。

　　現在，得意洋洋的超級反派終於出現在巴里面前。

　　他穿著與巴里制服顏色相反的套裝，主色調是明亮的黃。他顯得很興奮，看著滿目瘡痍的世界，斯旺終於可以當著閃電俠的面，刺激他：「看吧，巴里，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個世界。這場戰爭，這場屠殺。濺灑的鮮血，堆積的屍體……漂亮吧？」

　　身上已經沾染了朋友鮮血的巴里眼中是燃燒的憤怒：「都是你的錯！」

　　斯旺笑得肆意。

　　他倚著牆，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不不不，不關我的事。我只是看著你，每天都在看著你。」

　　他笑得開心得不得了。

　　「哦巴里，我偉大的閃電俠，哭著鼻子要媽媽的可不是我，是你。怎麼樣，媽媽的懷抱溫暖到你現在才記起來怎麼跑，是吧？」

　　「……」

　　「說起來，你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在你改變過去的時候，我也順便好心做了點事情。」

　　憤怒的巴里卻完全聽不進去逆閃電的話。

　　誰要去管他在想什麼。

　　巴里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把斯旺狠狠地按在地上，用重重的拳頭親吻他欠揍的臉蛋兒。

　　一紅一黃兩道閃電在廢墟之上奔跑起來。

　　跑起來巴里，跑起來。

　　只有打敗他，讓逆閃電的能力不再影響自己，巴里才能夠讓一切回到正軌。回到那個雖然時有動盪，但在這條時間線下，襯托得格外美好的世界。

　　兩道閃電一邊奔跑搏鬥，一邊還在打著嘴仗。

　　「憤怒吧，我看到你這樣子，都快笑死了。」逆閃電抓住了閃電俠，胳膊扼住他的咽喉，「你捨得嗎？你還真的要回去，你知道你這是要再次把你媽媽送上死路？哦，或許還不止你媽媽一個人。」

　　逆閃電哈哈大笑。

　　他打敗了閃電俠。

　　逆閃電站在高處，腳下踩著受傷的巴里，像是唯一擁有清醒神智的神祗。

　　「多有趣，是吧。」

　　他看著下方發生的廝殺，看著兩個非人類種族不死不休的戰爭，覺得自己的血都在沸騰。

　　「巴里，快看啊，多謝你，真的多虧了你，世界馬上就要滅亡了。」

　　「你——都做了什麼！」親眼看著朋友們不斷死去，閃電俠也處在崩潰的邊緣。他的理智與情感衝擊著他的大腦，他快瘋了。

　　「不不不，巴里，你要知道，」逆閃電笑得瘋狂，「最妙的是，我什麼都沒有做。回到過去想要改變過去的，是你啊。」

　　巴里愣住了。

　　一幕幕的記憶終於在此刻理順了邏輯。

　　他被自己世界的斯旺刺激，回到過去想要救下母親。而後……被改變的過去蕩開了漣漪，整條時間線都變了。

　　是他做的。

　　逆閃電看著被啟動的，足以毀滅世界的炸·彈，好像看到了他見過的最美的場景。

　　「閉嘴斯旺，」閃電俠沒有放棄希望，他咬牙切齒，不斷掙扎，「世界毀滅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你也會死在這裡！」

　　「那有什麼關係？」黃色制服的逆閃電低頭看向受傷頗重的閃電俠，「這又不是我的世界。只要看著這一切發生……值了。」

　　世界逐漸化為灰燼。

　　逆閃電以為自己等到了他想要的結局。

　　「別掙扎了，巴里。只要我在，只要我還能使用神速力，我就不會讓你有機會——」

　　他的得意戛然而止。

　　在最後的要緊關頭，無所不能的蝙蝠俠出現了。

　　因為扭曲的時間線而活到現在的湯瑪斯·韋恩不是巴里的隊友。

　　他用槍，行為偏激，不介意殺人。

　　他博得了最後一線生機。

　　他想要巴里改變這一切，因為他要他的兒子活下來。

　　「巴里·艾倫，」強撐著的蝙蝠俠看著他，交付了全部的信任，把一張紙條塞到了巴里手中，希望他帶給另一條時間線上未曾遇見的兒子，「拯救這個世界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它從未發生。」

　　「奔跑起來，閃電。你該完成你的任務，去拯救世界了。」湯瑪斯·韋恩拍著閃電俠的肩膀，最後一次笑他，不是嘲諷，而是真的笑，「有人在等著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加更，留言的小天使們你們怎麼看_(:з」∠)_


☆、紅色閃電

　　是時候去拯救世界了, 閃電俠。

　　他在奔跑，目光執著, 以他的神速力, 穿越時間線，把過去的自己, 想要改變過去的自己攔住。

　　他們的世界太過脆弱, 只要一點點的波動，就會造成不能挽回的傷害。

　　巴里無法承受世界毀滅的結果。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因為他思念被謀殺的母親, 想要回到過去改變這個事實，才會因為這一點改變, 世界線發生大爆炸, 進而造成現在這種世界毀滅的結局。

　　他的錯, 必須由他去改正。

　　他對不起母親，就算他有能力回到過去，他也無力修改事實。

　　可他不能後悔。

　　他要找回那個他熟悉的, 雖然有反派搞事，但總的來說, 人們沒有生活在令人畏懼的戰火中的……美好的世界。

　　他成功了。

　　***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巴里從恍惚的夢境中蘇醒，朦朧的雙瞳瞬間清醒，開始觀察現在這個世界。

　　世界的危險源頭是經濟衝擊而不是亞馬遜人與亞特蘭蒂斯人的戰爭；他還是在中心城的警察局工作, 閃電俠的戒指好好地戴在他的手上。

　　他還是閃電俠。

　　巴里松了口氣，懶洋洋地倚著靠背，還抬手撓了撓頭發。

　　太好了。

　　女同事搶過了遙控，把播報經濟新聞的電視臺換了個頻道, 螢幕上瞬間出現布魯斯·韋恩的臉，哥譚小王子又靠著花邊新聞上了電視；而花邊新聞稿件的撰寫人，最後一個署名是克拉克·肯特。

　　巴里忍不住笑起來。

　　那雙澄澈的藍色眼眸閃爍著滿足與歡欣。

　　對了，他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

　　想到這裡，巴里刷地從凳子上站起，和警察局的同時打了個招呼，出門就換了制服來到了瞭望塔，他們正義聯盟的總部。

　　兩條時間線的記憶不再明顯分開，而是在他的腦海中逐漸融合，除了一些他應該記得的，都逐漸被世界規則抹去。

　　而最終，對另一條時間線有所察覺的，只有巴里一個人。

　　今天負責值班的是他的好兄弟綠燈俠哈爾·喬丹，在那個錯誤的時間線裡，哈爾只是一個普通的飛行員，為了拯救世界，壯烈犧牲。

　　能再次看到兄弟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巴里上去就給了哈爾一個充滿愛意的抱抱，抱得打哈欠的哈爾一臉懵逼。

　　誒？小閃怎麼了？

　　穿著紅色制服的閃電俠非常興奮的樣子。

　　給過擁抱不夠，他還每個隊友都騷擾了一遍。

　　太棒了，哈爾活著，鋼骨活著，沙贊活著，蝙蝠俠布魯斯還活著，超人克拉克還是那個健壯的藍大個，神奇女俠戴安娜跟水行俠亞瑟是戰友關係，無賴幫們都好好地呆在監獄裡，甚至逆閃電艾爾博多·斯旺也還在星際實驗室的監牢裡活力十足跳著腳罵閃電俠。

　　那段錯誤的時間線好像直接被抹煞了一樣，他應該算是成功拯救世界了吧……

　　這個世界如此美好。

　　巴里笑得整個人都要飄，覺得心情好極了。

　　他終於明白了母親曾經對他說的話，他也早就接受了母親已經死去的事實。

　　徘徊於過去改變不了什麼，他應該做的，是面向未來。

　　綠燈並不知道閃電到底為什麼這麼興奮。倒是巴里又給了他一個擁抱，在他耳邊語速飛快地講話：「哈爾哈爾，好兄弟今天輪到我值班了我知道但是你一定要幫我值班啊！」

　　「為什麼？我可是好不容易約了漂亮姑娘出去——巴里你這是什麼表情？！難不成我們純潔的小寶寶終於決定出門約會了？！」

　　巴里笑得得意，轉身就消失在瞭望塔。而受到驚嚇的綠燈趕緊通知隊友們一起八卦。

　　「嘿，大消息，閃電戀愛了誒！」

　　不，閃電戀愛很久了。

　　他只是，欠了一次約會。對於巴里·艾倫來說。他這次逆轉時間之旅最大的收穫，除了再次見到母親，就是他遇到的姑娘。

　　兩條時間線的記憶已經融合，他現在搞得明白。

　　雖然在他成為閃電俠的世界中，他未曾與他的姑娘相遇，但他保證，只要能再見到她，他就一定能再次抱得美人歸。

　　沒辦法，誰讓他是巴里·艾倫，而維奧萊特又是那麼喜歡他呢？

　　嘿嘿嘿。

　　那道紅色的閃電在奔跑，去往他希冀的未來。

　　***

　　巴里一整天沒有出現，連聯盟呼叫都沒有應答。

　　巴里那活潑的性子，在正義聯盟中隱約充當著團寵的位置，他這樣，是第一次。

　　平日裡一喊，憑著神速力，比超人出現得還要快的閃電俠一下子消失，誰都在擔心。

　　哈爾突然想起來一樣：「蝙蝠俠，巴里說有事找你來著，讓你來聯盟以後聯繫他。」

　　隱匿在面具下的布魯斯·韋恩面無表情地點頭，定位了巴里·艾倫所在的位置，消失在瞭望塔中。

　　天色暗沉，淅淅瀝瀝地在下雨，雨水淋濕了地面，打濕了墓碑。

　　閃電俠沒有穿制服，他只穿著一身簡單的夾克衫與西褲，整個人已經被細雨淋透。活力四射的金髮被打濕，軟趴趴的，貼在他的腦袋上。

　　他發現了以布魯斯·韋恩身份出現的蝙蝠俠。

　　巴里勉強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慘澹的笑。他的臉上都是雨水，有的自眼角滑落，襯得他像在哭一樣。

　　「是你啊。」他輕聲說，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被他用塑膠裹著的紙條來，遞給布魯斯。

　　那是另外那條時間線中的蝙蝠俠——湯瑪斯·韋恩，也就是布魯斯的父親托他帶回來的。

　　也是他唯一從那個世界帶回來的東西。

　　布魯斯接過那張紙條，沒有拆開，只是注視著巴里。

　　「有事發生過。」

　　蝙蝠俠的聲音篤定。

　　巴里卻沒有回答。

　　他凝視著面前的墓碑，垂下眼眸。

　　墓碑上半部的中央是一張黑白色的照片，上面女孩兒的笑臉稚嫩可愛，卻停留在她無憂無慮的七歲。

　　石碑上的照片看不清顏色，但巴里在維奧萊特的相冊裡見到過這張照片。

　　他和維奧萊特有著情侶相冊，裡面是兩個人一起的照片。後來因為彼此未曾參與過去，還找到了小時候的照片拼在一起。

　　和七歲滿臉油彩的巴里拼在一起的，就是這張抱著貓咪的小姑娘的照片。

　　維奧萊特與他分享過往的時候說過，她拍完這張照片沒多久，差一點被車撞飛。萬幸的是，她只是擦傷，連道傷疤都沒有留下。

　　但在修正回來的時間線裡，那個醉駕的司機把女孩兒整個人卷到了車輪下。

　　怪不得他沒有遇到如此契合的姑娘。

　　她的生命早早地停止在幼小的七歲。

　　——未曾遇見過他。

　　維奧萊特說過，她記得那時候是有人救了她，像一道飛速掠過的黃色閃電，但除了她沒人相信，漸漸的，維奧萊特也就不去想了。

　　斯旺給了他答案。

　　他說，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是逆閃電在過去救了她。當時間線修正，她小小的身體就沉眠在墓碑之下。

　　巴里沒有哭，耳邊只有雨水自天空墜落，最終砸在地面的碎裂聲。

　　他扶著墓碑，藍色的眼瞳中是破碎的脆弱。

　　巴里的喃喃自語連蝙蝠俠都沒有聽清。

　　「我以為……只要我跑得足夠快就可以了。可惜不是這樣的。

　　「我能改變過去，救下你，救下媽媽，我能。」

　　他的眼圈泛紅。

　　「但為了這個世界，我不可以。」

　　巴里的指尖在照片中女孩兒那隱約的小梨渦那裡輕輕點了一下。

　　他盡力勾起嘴角，露出蒼白的笑來。

　　「我真的愛你，維。

　　「……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作收滿800的加更

　　我說過這次的死亡不虐的吧_(:з」∠)_

　　麼麼啾~


☆、鋼鐵之心

　　1996年初春, 美國，紐約。

　　「斯塔克先生！斯塔克先生！」秘書好不容易抓到主動回來斯塔克工業報導的掌權人托尼·斯塔克, 踩著恨天高飛快地躥到BOSS面前。

　　她抱著文件的手還有些抖, 額頭上甚至滲出了汗：「斯塔克先生，關於布蘭恩·薩恩和海麗安娜·薩恩意外身亡的事情, 董事會希望你可以出席一下新聞發佈會。」

　　被叫住的托尼停住了腳步。

　　他精緻的小鬍子修剪得十分整齊, 頭髮被髮膠固定，一副張揚的墨鏡遮住了半張臉, 臉上的表情卻有些漫不經心；他穿著一身深灰色的條紋西裝，襯衫的扣子根本沒有好好系上, 領帶也不知道放在哪個口袋, 顯得隨性極了。

　　年輕的女秘書掃過托尼那張左臉寫著「帥氣」右臉寫著「有錢」的臉蛋兒, 下意識地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托尼任性慣了。

　　他不喜歡按照別人的設想去做事，他喜歡按照自己的節奏來。

　　這段時間他都泡在實驗室裡，好不容易把新武器的設計搞定, 這才出來放風第一天，他可不想讓什麼該死的新聞發佈會打擾他的興致。

　　年輕任性的托尼在美人的注視下駐足。他摘去墨鏡, 露出一雙魅力十足的漂亮眼眸，那眼神似乎帶著鉤子，只是看了一眼他這位新上任不久的秘書小姐, 就看得她差點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

　　還好，她是有真材實料的。

　　秘書甩了甩頭，任由自己的的頭髮黏在臉上，趕忙給還沒有瞭解情況的托尼·斯塔克說明：「斯塔克先生, 二十六小時之前，發生一場意外事故。我們公司工作的工程師，布蘭恩和海麗安娜·薩恩夫妻兩人在爆破實驗中意外身亡。」

　　托尼皺起眉，嘖了一聲：「我以為，我們的安全保障是全美第一的？或者說，我已經斥資給所有的員工都購買了足夠的保險數額？我不想浪費時間。按照過去的處理方式解決就好。然後把實驗室所有的安全專案全部給我檢查三遍。」

　　秘書小姐深吸一口氣，語速飛快：「所有實驗室已經暫停實際操作，正在按照規章處理。但這件事已經被媒體大肆報導。鑒於最近軍方的合同到期，可能會更換合作人，目前懷疑是競爭對手的手筆，似乎想在輿論上進行操作。」

　　托尼不開心了。

　　他把墨鏡重新架在鼻樑上，面無表情：「斯塔克工業什麼時候怕過那些歪瓜裂棗。家屬聯繫過了嗎？」

　　秘書小姐歎了口氣：「這就是問題所在。」

　　他們已經在交談中走到了一旁的休息室。秘書動作麻利地將檔攤開，翻到需要的那一頁，然後把檔放在桌面上，推到托尼面前。

　　托尼一眼就看到了檔上的照片。

　　一看這照片就拍攝在醫院裡。

　　圖片上是一個戴著呼吸機的瘦弱女孩兒。隔著墨鏡，他看到的顏色是失真的，但那只是個孩子的事實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維奧萊特·薩恩，薩恩夫妻倆唯一的孩子，已經在醫院住了三年，」秘書小姐的聲音略帶同情，「兩位薩恩因為斯塔克工業的特殊待遇才一起來到這工作，但為了維持他們女兒在醫院的高費用，他們甚至都沒有什麼時間去醫院。而現在，這個女孩兒已經被曝光，當做在輿論上進攻我們的噱頭。」

　　托尼的下巴繃得有些緊。

　　他看著照片裡那個幼小瘦弱，帶著呼吸機，閉著眼睛淹沒在慘白被褥中的小傢伙，冷笑一聲。

　　「沒有實力的傢伙，只會在這方面做手腳。」

　　秘書小姐應和了一聲：「那斯塔克先生……」

　　他理了理袖口：「發佈會什麼時候開始？」

　　秘書小姐松了口氣：「還有二十分鐘，會場就在樓下。」

　　說實話，董事會們對托尼·斯塔克是又愛又恨。

　　他是當之無愧的天才人物，本以為在他父親霍華德·斯塔克意外離世之後，斯塔克工業一定會走下坡路，可托尼·斯塔克卻真的靠著自己，非但沒有讓斯塔克工業垮掉，反而資產繼續擴張，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只是他這性子吧……

　　媒體記者們就喜歡托尼·斯塔克。

　　不管是他毫不介意名聲的直接懟人行為，或者他的發明，甚至他又和哪個美人約會……托尼就是行走的頭條。

　　現在會場內的記者們就差交頭接耳了。

　　而還在門口沒進場的托尼·斯塔克被他父親的好友奧巴代·斯坦好一頓叮囑：「托尼托尼托尼，聽我的，稍微給他們些面子，收斂一下你的脾氣好嗎？」

　　托尼慢條斯理地摘下墨鏡，塞到左胸前的口袋裡，露出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笑來：「我會的。」

　　「……」

　　不，你不會，你滿臉寫著抗拒，簡直讓人懷疑你要一個人去懟全場記者……算了還是回去穩住股價吧。

　　托尼理了理衣領，雖然不夠正式，但足夠完美的他推門走進已經安靜下來的會議廳。

　　「先生們，女士們。」他笑起來，帶著一點嘲諷，「斯塔克工業會負責起那個可憐的女孩兒的醫療費用，鑒於某些小題大做的報紙只會嚷嚷著不公平，卻根本不會去照顧一個五歲的小丫頭。」

　　媒體們果然又被懟了。

　　門外的奧巴代·斯坦捂住了臉，而秘書小姐卻是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

　　——斯塔克先生真是……太帥了！

　　托尼的心情在懟完媒體之後爽多了。

　　他戴好墨鏡，躲開想要說教廢話的董事會，鑽到了自己停在地下的跑車裡，並且在自由之後，給他的秘書打了電話：「嘿寶貝兒。」

　　他說：「把醫院的地址給我。」

　　***

　　你，體驗過絕望嗎？

　　系統體驗過。

　　它決定在任務結束被回收以後，徹徹底底地給自己的程式做個檢測。它大概真的壞掉了。不然，為什麼它一個運轉程式沒有情感的系統，會感受到絕望呢？

　　雖然它真的很絕望。

　　本來按照計算，它應該帶著宿主登入新的世界，開始進行下一次任務。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宿主的資料飛快地向著一個未知的方向流逝了。

　　簡直像是那裡有著另外的系統想要奪取它的宿主一樣。

　　身為自由任務系統，它的程式快捷，同時卻無法攜帶各種「金手指」，系統就是單純的計算系統。它想要反抗都沒有辦法反抗。

　　它計算了無數次，還是沒有找到發生這樣情況的原因。

　　維奧萊特的數據快被搶光了。

　　系統絕望地上報了這次的BUG，追著維奧萊特回到了一個……他們來過的世界。

　　平行世界千千萬，任務世界萬萬千，第一個世界怕是真的有毒，才會連著三次把維奧萊特拖進去。

　　在已經修復大部分程式錯誤的系統資料庫中，它已經可以確認，還有一次任務也是在同一個世界。

　　它簡直犯了一個絕對無法原諒的錯誤。

　　絕望了，真的絕望了。

　　怕不是馬上就要被抓去格式化了。

　　在系統依舊沉浸在無法與宿主建立連接的絕望中的時候，外界的時間已經過了幾年。

　　甚至連這次的任務目標都和宿主見了面。

　　托尼·斯塔克雖然任性，但他終究有一顆柔軟善良的內心。

　　他既然向媒體承諾，會負責薩恩家的那個小丫頭，他不介意來醫院先看看。

　　維奧萊特·薩恩的主治醫師在向托尼解釋女孩兒的病情。

　　「她的大腦內部有陰影，多器官虛弱，處於一種還能勉強工作的平衡狀態，岌岌可危，但目前查不出病因，」醫生說，「她長時間處於昏迷狀態，出生的時候就有些發育上的缺陷，距離上一次蘇醒已經五天。好在我們醫院安保還不錯，沒有再讓沒有職業道德的記者打擾她。」

　　家裡有兩個女兒的醫生歎了口氣，推開了加護病房的門：

　　「斯塔克先生，我看了新聞。她的父母為了她維生的費用拼命工作，實際上卻很少來看她。維奧萊特是個很乖的孩子。希望你說到做到……她可能不會撐很久。」

　　托尼應下，跟著醫生進了病房。

　　病房是單人間，環境不錯，入目的卻總是刺目的白。

　　心電檢測儀器認真工作著，發出滴滴的聲音，一條不太健壯的心電圖線顯示在螢幕上。

　　大號單人床上躺著一個小小的女孩兒。

　　她很白，是那種虛弱的蒼白；她很瘦，瘦到臉頰上都沒有什麼肉。

　　床頭上貼著她的名字。

　　維奧萊特已經五歲了，但她看起來只有三歲多，閉著眼睛陷在床鋪中，稚嫩乖巧，讓人心頭不由軟了軟。

　　托尼沒有說話，還是在打量她。

　　她最近的情況穩定些了，之前的藥物全部撤掉，只是鼻子下方固定著氧氣管。

　　怪不得醫生會那樣說。小小的女孩兒蒼白脆弱，好像隨時都會碎掉一樣，看得托尼皺起了眉。

　　「我會付錢，」他承諾，「帳單直接發給斯塔克工業，會有人跟進。」

　　好心的醫生也松了口氣。

　　就怕這些資本家實際上是作秀。

　　托尼把視線重新放到維奧萊特身上。

　　他沒有和小孩子相處的經驗，也不打算和她有什麼接觸。他有錢，只要出錢就好了。

　　只是在他轉身離開之前……

　　昏迷了好幾天的小女孩兒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皮震動了好幾下，眼珠似乎也在打轉。她仿佛掙脫繭的蝴蝶，長長的睫毛抖動，露出一雙霧氣濛濛的淺藍色眼眸。

　　她好像還沒有清醒過來，視線還有些飄忽，在安靜極了的病房中，一點點挪到了托尼身上。

　　女孩兒突然笑了。

　　她沒有什麼力氣，卻努力揚起了嘴角，露出一對可愛的小梨渦。

　　「……爸爸？」

　　托尼·斯塔克垂在身側的手抽動了一下，面無表情。

　　「我改主意了。」他說。

　　在醫生有些提心吊膽差點鄙視資本家的時候，他繼續開口：

　　「我會負責。」

　　他看著仿佛隨時會消失的小女孩兒，擲地有聲。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沒想好這個世界的小標題，真的

　　——歡迎在我第四本綜英美文中第四次喜當爹的托尼出場！


☆、鋼鐵之心

　　托尼·斯塔克又一次上了頭條。

　　在他怒懟所有媒體之後, 再次上頭條的原因，竟然不是他習慣性的放縱, 而是他在醫院裡出沒這件事。

　　這讓一些記者又嗅到了大新聞的氣息, 只可惜這家私立醫院的安保要比想像中的嚴格，托尼出沒的樓層更是需要密碼才能出入的那種。

　　不過上有政策, 下有對策, 醫院又不能阻止看病的人。正巧就有來探病其他病房的路人拍了偶遇的托尼·斯塔克，接著這張照片就出現在報紙的頭條上。

　　平日裡總是和美女豪車香檳聯繫起來的資本家托尼·斯塔克, 在照片上卻是抱著一個卡通玩偶兔子，另一隻手拎著一盒甜甜圈以及一個來自漫畫書店的袋子, 頭頂上還戴著粉嫩嫩的花環的模樣。

　　——別說, 配上托尼那有些倨傲的表情……還挺好看的。

　　大半個月的時間, 軍方再次和斯塔克武器工業簽了下個年度的合約，那些寄希望於在輿論上搞搞斯塔克工業的對手灰溜溜地閉嘴，新聞內容就再次把誇捧托尼當做了中心主旨。

　　內容不外乎《斯塔克工業CEO親自探望員工家屬, 善心十足》之類的。

　　說實話，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托尼竟然真的親自去接觸那個「受害者家屬」。他連公司裡的人事都記不住幾個，就算是工傷去世的薩恩夫妻倆他都沒接觸過，醫院裡一個垂死的小姑娘不知怎麼就戳中了他的點。

　　事實上……確實戳中了他。

　　那雙迷蒙又澄澈的眼眸, 那聲軟糯又充滿信任與歡欣的「daddy」……

　　托尼曾經也想過要個香香軟軟會沖他撒嬌叫他哥哥的小妹妹，不過直接晉級當爸爸……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只要對象是個合他眼緣的小傢伙。

　　維奧萊特的身體情況，在這次醒來之後，突然就穩定了下來。

　　連一直照顧了她三年的醫生都有些驚歎。

　　從醒來到撤下心電監測, 一周的時間，小小的孩子就在醫生護士的陪伴下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遍，確定她暫且處於安全狀態。

　　托尼雖然沒有陪著檢查，但他有在小姑娘安靜下來的時候，來看她。

　　托尼好像找到了什麼讓他感興趣的新玩具一樣，好不容易給自己放段時間的假期，家也不回了，轟趴也不開了，最近幾個社交邀請也不出席了，反倒是睡醒之後來醫院轉一圈。

　　他的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

　　托尼第二次來醫院的時候，就只是在醫院門口買了一兜芒果，又拎了一束康乃馨。他插著口袋，站在門口，透著門上的玻璃往裡看。

　　那個叫做維奧萊特的小丫頭已經清醒了，倚著枕頭坐在床上，右手手指上還夾著檢測心跳的儀器，上面的線條有規律地起伏著。

　　病房裡乾淨得很，滿眼都是白，她手中一本紅色的漫畫書似乎就是房間中最鮮亮的色彩。

　　她的頭髮只是剛剛到脖子的長度，似乎因為在床上躺著，有些亂，好幾縷調皮地翹在了頭頂；那雙淺藍色的漂亮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漫畫書，一眨不眨，表情似乎因為劇情的關係，顯得有些緊張，下巴的線條繃得緊緊的。

　　托尼的視線向下掃，發現漫畫書的名字是《Captain America》。

　　他翻了個白眼。

　　名叫維奧萊特的小姑娘很討人喜歡，從她醒來到現在，房間裡每天都有護士小姐給她更換幾支花。

　　現在她床頭擺著的就是幾支百合，主色調為白的花瓣上爬著一點淺淺的粉。

　　上次他來，遇到了小傢伙的蘇醒。可惜小姑娘當時神智不是很清醒，很快又睡著了。這次才算是正式的第一次見面。

　　托尼理理衣領，自認為足夠完美，結果在他推門之前，被護士叫住了。

　　醫院裡的小護士們大多年輕漂亮，托尼下意識地露出一個帥氣的笑容。然而下一秒，他迎來的不是護士小姐臉頰泛紅的微笑，而是義正言辭的指責：

　　「斯塔克先生，」她說，「維奧萊特芒果過敏。」

　　托尼：「……」

　　斯塔克先生只好聳聳肩，帶著一捧康乃馨進了病房。

　　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維奧萊特已經把手中的漫畫書放在了枕頭邊上。

　　托尼真的沒和這麼小的傢伙接觸過，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衝動過頭了。他乾咳一聲，擎著手中的花，把花束放在百合旁，拉過一旁的轉椅坐下。

　　焦糖色的大眼睛和淺藍色的漂亮雙眸對視了好幾秒，那雙幼嫩的眼睛眯了起來，小姑娘笑出了聲音。

　　她的笑容很甜，笑起來的時候，能看到一對可愛的小梨渦。她比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顯得更有活力。

　　她的聲音果然如同她甜美的長相，軟糯可愛：「你好，斯塔克先生。」

　　托尼覺得心底有什麼被戳了一下，他暫且不知道這種感覺叫「被萌到了」。

　　他假裝漫不經心地掃過維奧萊特枕旁的書，再把目光移回女孩兒的臉上：「你知道……」

　　維奧萊特不笑了。

　　她扯著被子的手攥緊，青藍色的血管在蒼白的手背上醒目得刺眼。

　　五歲的孩子還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

　　眼前好像蒙了一層薄霧，眼淚說掉就掉。

　　她安靜地掉眼淚，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卻讓人更加心疼。

　　托尼被她哭得頭皮發麻。

　　男人刷地站了起來，簡直想跑。

　　一隻小手扯住了他的衣擺。

　　「斯、斯塔克先生……謝謝你。」小姑娘抿著嘴巴，臉上還有淚痕，一雙淺藍色的眼眸卻明亮如星子，「我想活下去，帶著爸爸媽媽的份。」

　　被她拉住的斯塔克先生只覺得好像有什麼煙花在爆炸。

　　他突然想起幾年前的自己。

　　他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些什麼，結果喉嚨裡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來，連護士小姐輕輕叩門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直到年輕心軟的護士一聲驚呼：「維奧萊特！哪裡痛嗎？！」

　　托尼被小姑娘的眼淚沖走，簡直是轉身就跑。

　　維奧萊特擦去眼淚，對護士小姐搖了搖頭，盯著打開的門發呆。

　　她好像……把斯塔克先生氣走了。

　　他會不會生氣？

　　維奧萊特心裡有點點忐忑。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爸爸媽媽在一起過了。他們答應她這次生日帶她離開醫院出去轉轉，可最後他們都不會回來接她了。

　　這是一場意外，她清楚，雖然她小，可她還清醒。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需要錢來維持。爸媽不在了，沒人有義務養著她，可她想要活下去，非常想。

　　世界那麼大，她被困在醫院裡，她想去看看。她還有夢想沒有實現，她還有和爸爸媽媽的承諾沒有兌現。何況……她還有預感。好像有什麼在等她，有什麼在呼喚她。

　　解決謎題的首要任務，是活下來。

　　而醫生告訴她，斯塔克先生願意為她出錢。不管是出於善心，還是出於什麼責任心，維奧萊特總是感激她的。

　　可現在，一切好像都被她搞砸了。

　　女孩兒輕咬著唇瓣，泛白的嘴唇被她咬得充血。她還是能對關心自己的護士小姐笑出來，但她內心卻很害怕。

　　怎、怎麼辦？

　　斯塔克先生會放棄我嗎？

　　我……我還能做什麼嗎？

　　她把枕邊的漫畫書緊緊抱在懷裡，忍了又忍，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心電圖上原本規律的波動抖了抖，小姑娘的視線還停留在門口。在她快哭出來的時候……

　　托尼·斯塔克重新出現在門口。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複雜得小小的姑娘還看不懂。

　　他的眼神有些飄忽，視線最後落在被留在門外的芒果袋子上。

　　他說：「……你喜歡吃草莓嗎？」

　　維奧萊特的眼睛亮了起來。

　　她臉上還有些殘存的淚痕，笑容卻十分燦爛，眉眼彎彎，聲音中又添了一分活力：「喜歡！」

　　***

　　托尼看到報紙的時候，心中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頭條那張照片確實是他最近的樣子。

　　雖然說有點滑稽……但還是很帥的，畢竟他是托尼·斯塔克。

　　他翻了個白眼，把報紙丟到垃圾桶裡，掛斷秘書小姐喋喋不休的電話，推門進了病房。

　　小姑娘的病床上放了一張小桌子。

　　今天的甜甜圈是草莓味的，女孩兒兩隻手一起捧著甜甜圈，嘴巴周圍粘了糖霜，像只可愛軟萌的小倉鼠，小口小口啃著，頭上戴著粉嫩嫩的花環，懷裡坐著只粉紅色的卡通兔子，視線黏在桌上攤開的漫畫書上。

　　該死的美國隊長，老頭子喜歡你，怎麼連小丫頭都不放過。

　　親自買了漫畫書的黑粉托尼今天也很討厭美國隊長呢。                        

　　作者有話要說：

　　托尼這時候……26，說是爸爸，其實還是更像哥哥23333

　　在漫畫中出場的羅大盾無話可說；還在小黑屋的系統只想維護自己的程式。

　　*

　　確定，只有美國甜心 冬日戰士 鋼鐵之心這三個世界是同一個世界，因為各種設定的關係，沒辦法世界融合，所以說……你們想看喜聞樂見的內容，怕是要麼無責任番外要麼各自做夢了……

　　想看？


☆、鋼鐵之心

　　托尼的小鬍子修剪得精緻整齊, 頭髮打理得時尚帥氣，昂貴的西裝上找不到一絲褶皺, 深棕色的墨鏡架在鼻樑上, 唇角含著笑。

　　他看著抱著毛絨兔子玩具乖巧又可愛的維奧萊特，掩藏在墨鏡下的眼睛裡帶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期待。

　　他的語調還是一如既往的散漫：「維奧萊特, 我帥還是亞瑟醫生帥？」

　　小姑娘穿著粉色的長袖棉線衫, 外面是一件領子毛茸茸的紅色長外套，長過脖子的淺金色頭髮披散著, 堆在她毛茸茸的領子上。她抱著托尼送她的兔子玩偶，一雙淺藍色的圓眼睛亮晶晶的：

　　「托尼帥！」

　　果然, 托尼·斯塔克是全世界最帥的。

　　被拿來作比較的亞瑟醫生就是負責維奧萊特三年多的那位醫生。

　　聽到維奧萊特的回答, 他哭笑不得：「這才不到兩個月, 我的地位直線下降啊……」

　　小姑娘笑著不說話，白皙的臉頰上浮起微紅。

　　從摘掉時刻檢測身體狀況的儀器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十天。

　　托尼在維奧萊特心中的地位, 從陌生的好心人一躍到了最喜歡的人。斯塔克先生一副「這難道不應該嗎」的驕傲模樣，私下裡卻又喂給維奧萊特一塊兒糖。

　　她喜歡甜食。

　　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裡, 小姑娘原本有些下凹的臉頰已經有了圓潤的線條，慘白的膚色也終於染了些生氣。

　　專心投喂的托尼在心裡滿意地點頭。

　　這兩個月，托尼其實並沒有每天都來醫院報導。不管是作為CEO還是作為工程師, 他自己有的是事情做。不過他有抽空和小姑娘聯繫。

　　為了方便聯繫，他還送給了小姑娘一台電腦，以及一堆配套的專業書籍，也不管小丫頭自己能不能看懂。

　　——畢竟他是天才。

　　托尼的保鏢哈皮已經把維奧萊特的東西送走, 小姑娘也辦好了手續，終於到了告別的時刻。

　　最近一段時間負責照顧維奧萊特的小護士蹲下來，和小姑娘貼著臉抱了抱：「要加油哦，維維。」

　　維奧萊特乖乖地應下，又和亞瑟醫生說再見，抱著兔子跟在了托尼身後。

　　她太乖了。

　　托尼走了一步，她就跟在他身後走兩步——小短腿走得慢。

　　托尼那只裝作不經意間伸出來的手就空在那，始終等不到小姑娘那只微涼的小手。

　　斯塔克先生心情有點不爽。

　　他低頭，小姑娘正抬頭望著他，淺藍色的眼中是不加掩飾的信任與期盼。

　　托尼：「……」

　　「要抱抱嗎？」

　　軟綿綿的小傢伙愣了一下。

　　她歪著腦袋盯著托尼看，而居高臨下的斯塔克先生再次感受到什麼叫「萌到了」。

　　小傢伙從不吝嗇自己的笑容。

　　她想了想，把外套的拉鍊拉上，再把兔子玩偶塞到衣服裡，胸前一下子就被軟乎乎的玩偶填滿了。然後她伸出兩條胳膊，對著托尼笑，聲音軟軟糯糯：「要抱抱。」

　　抱！

　　必須抱！

　　滿足她！

　　她說什麼都滿足她！

　　托尼把小傢伙抱了起來，動作極其僵硬，十分不習慣。

　　但是維奧萊特非常滿足。

　　她隔著兔子，攬著托尼的脖子，向前探頭，在男人鬍子邊上輕輕親了一口，細嫩的臉蛋兒還被鬍子紮到。

　　「我最喜歡托尼了！」

　　小傢伙宣佈著。

　　托尼突然被這一記直球擊中。

　　維奧萊特身上還帶著點軟乎乎的奶香，毛茸茸的衣領蹭在他臉上，但小傢伙表達親近的吻比毛領子的觸感還要軟得多。

　　他不太自然地動動脖子，抱著小姑娘的手又緊了緊。

　　「說實話，我不太會照顧小孩兒，」連自己都照顧不明白的斯塔克先生頓了頓，「所以說，如果你……」

　　維奧萊特頓時搖起了頭。

　　嘗到甜頭的她，比之前貪婪多了。

　　仗著托尼喜歡她。

　　淺藍色的眼睛好像蒙上霧氣，水潤潤的。她還努力用小短胳膊抱住托尼的脖子，衣服裡的兔子玩具都被壓扁了。

　　「托尼托尼托尼，」維奧萊特重複著他的名字，「不要丟下我。你說我出院可以和你一起住的。」

　　托尼：「……」

　　本來是這樣打算的沒錯。

　　維奧萊特顯得有些忐忑。

　　她把托尼熨燙得板板正正的西裝衣領都抓皺了：「我……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我會吃飯吃藥，會用衛生間，會乖乖睡覺，」她的小腦袋裡還裝不下太多東西，「我……」

　　她的眼睛亮了起來：「我會學習用電腦！」

　　她滿懷期待：「所以，托尼別丟下我好不好？」

　　托尼：「……」

　　等等，我不是最擅長拒絕的嗎？

　　他那句「為了你好」在嘴邊翻滾，最後吐出來的卻是一句帶著點笑意的另類同意：

　　「那叫聲daddy。」

　　維奧萊特眨巴眨巴眼，臉頰上對稱的小梨渦可愛極了：「托尼。」

　　「Daddy。」

　　「托尼！」

　　「乖，叫聲Daddy。」

　　「托尼托尼托尼！」

　　「……」

　　上次對著我叫爸爸的不是你嗎？現在倒是硬氣了。

　　托尼……托尼只能把不乖的小姑娘塞到後座的兒童座椅裡，瀟灑地開車，把跑車開成二手車的速度。

　　至於養只維奧萊特需要的其他東西……

　　托尼爸爸有錢，托尼爸爸給你買！

　　***

　　維奧萊特住的私立醫院在紐約。托尼最近就住在紐約的別墅那裡，還把實驗室都搬了過來。

　　豪華跑車穩穩當當地開進了車庫。後座上的小姑娘卻抱著兔子睡得天昏地暗。

　　等維奧萊特終於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天已經黑透了。

　　維奧萊特還有些晃神。

　　她好像聽到有什麼人在對她說話，但仔細聽，又什麼都聽不到。

　　這裡是一間粉紅主色調的公主房，天花板上到床頭的紗簾串著一連串的暖黃色燈泡，地上還堆著一些毛絨娃娃，衣櫃的門是打開的，展示著裡面漂亮的衣服。

　　維奧萊特頓時忘記了剛剛那道奇怪的聲音，哇了一聲。

　　小姑娘確實能夠自己照顧自己。

　　她身上的衣服只脫了外套和鞋子，房間裡暖融融的，睡得迷糊的姑娘臉色紅潤。她把睡衣換上，穿著粉紅色的兔子拖鞋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揉了揉臉頰。

　　門把手比她矮不了多少。維奧萊特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還沒等出去，就看到了半空中的一盒牛奶。

　　牛奶盒子和小姑娘齊平，握在一個金屬爪子手裡。

　　維奧萊特瞪大了眼睛。

　　這……好像是個機器人！

　　她捂著嘴巴，興奮得差點發出叫聲。

　　而那個機器人抖了抖「手臂」，像是有些困惑的樣子，再次把牛奶送到了維奧萊特面前。

　　維奧萊特伸手接過了盒裝牛奶，軟乎乎的聲音裡都是興奮：「是……給我的嗎？」

　　機器手臂晃了晃，像是在搖頭晃腦一樣，甚至又向前伸了伸，像是人類一樣，撩過了她蓬開的頭髮。

　　維奧萊特喜歡機器人這一類的東西。

　　她就差直接伸手去碰這個機器人了。

　　她期待地看著比她還要大的機器手臂，顧不上自己被撩亂的頭髮，臉蛋兒紅撲撲的。

　　「你好？我是維奧萊特，」她說，「我可以和你交朋友嗎？」

　　機器手臂還沒有智慧化到可以對維奧萊特說「好呀我們是朋友了」，不過小姑娘完全沒有覺得沮喪。她試探性地伸出手，觸摸到了它冰冷的身體。

　　托尼端著披薩來到二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墊著腳想要去碰小呆的維奧萊特。

　　他咳嗽一聲，把維奧萊特的注意力召喚到他這裡來：「它叫小呆，看起來你們相處得不錯？」

　　維奧萊特眼睛亮晶晶的，不斷點頭。

　　她笑得非常燦爛，走到托尼面前仰頭看他：「嗯！小呆是我的朋友。」

　　小孩子真好玩。

　　托尼覺得好笑，伸手摸了摸小姑娘亂七八糟的頭髮，還把披薩盒子虛虛地壓在她頭頂：「嗯，你朋友該充電去，而你，該吃晚餐了。」

　　維奧萊特點頭，抬起兩隻手扶住披薩盒子，一眨不眨地看著托尼，臉上的笑容帶著一點點討好：「托尼托尼，小呆是你做的，你可以教我嗎？」

　　「那你可得先把身體養好。」他看著小丫頭好不容易長出來的一點肉，嘖了一聲，「你要是連工具都拿不起來，就乖乖地看著吧。」

　　「嗯！」

　　她頂著披薩盒子，小心地邁上臺階。剛走幾步，她停住了：「托尼，哈皮叔叔什麼時候回來？」

　　走在她身後的斯塔克先生手指還捏在披薩盒後：「嗯？」

　　「我的漫畫書還在他那。」

　　「……」托尼面無表情，「今晚的蘑菇湯必須給我喝光，一口都不許剩。」                        

　　作者有話要說：

　　維維：托尼，我喝不下了……我可以留到下次再喝嗎？

　　托尼：……可以。

　　【今天有事外出，明天請假一天，謝謝理解】


☆、鋼鐵之心

　　現在是早上七點。

　　被窩裡伸出來的小手在床頭摸索了半天, 把震動嗡鳴中的鬧鐘關掉，塞到了枕頭底下。

　　七點十五分。

　　那只小手終於忍不住把鍥而不捨又響起來的鬧鐘砸到了地上。

　　窩在粉紅色的公主床上的軟團子從暖呼呼的被子裡爬起來, 以超高的意志力, 眨著惺忪的睡眼下了床。

　　小姑娘還有些迷糊，她一隻手揉著眼睛, 另一隻手拎著粉紅色兔子玩具的一條胳膊, 光腳在地毯上站了足足兩分鐘。

　　七點十九分。

　　維奧萊特有些清醒了。

　　她穿著淺藍色的睡衣，把兔子玩偶放到枕頭旁邊, 穿上了粉紅色的毛絨兔子拖鞋，歡快地走進了獨立在屋裡的衛生間。

　　女孩兒才長了一點肉, 和健康的同齡人比起來還是瘦弱得多。她站在鏡子前, 只看得到因為睡覺亂蹭而炸開的淺金色頭髮。

　　維奧萊特把給她準備好的小凳子踩在腳底下, 自己炸開的金毛也梳得整齊，洗臉刷牙，接著換了衣櫃裡的漂亮衣服, 吧嗒吧嗒跑出了房間。

　　別墅特別安靜，托尼好像還沒有起床, 只有小呆對她擺了擺自己的機械手臂，發出機器運轉的聲響。

　　冰箱裡存著昨天剩下的晚餐，但是小姑娘沒有難為自己, 因為托尼已經把要怎麼做和她說好了。

　　一樓的客廳有固定電話。

　　維奧萊特的聲音還有些奶聲奶氣，她乖巧又有禮貌：「早上好哈皮叔叔！托尼和我的早餐拜託你啦。」

　　於是晚上熬夜寫程式的托尼·斯塔克揉著腦袋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二十七分。

　　他恍惚了幾秒，這才想起來, 他現在不是獨自一人。

　　他還有個小姑娘要照顧。

　　責任心非常足的托尼披上外套，衣服扣子都沒扣好就沖出了房間，然後扶著欄杆看向樓下和小呆玩在一起的維奧萊特。

　　樓下就是客廳和廚房衛生間外加個倉庫，餐桌是隱藏式的，餐廳都合併在客廳中——如果是托尼自己的話，在家吃估計都是能在客廳茶几上對付。客廳的範圍非常大，擺著一堆高科技的機器，送給維奧萊特的電腦也擺在那邊。

　　小姑娘想要在電腦桌前坐穩，屁股下麵墊了三個厚厚的墊子。她還沒滑鼠大的小手摸著滑鼠，另一隻手摸在小呆頭上。而小呆……小呆就乖乖地讓她摸。

　　小姑娘敏銳地發現了托尼的視線。

　　她仰頭，揚起燦爛的笑臉，從椅子上爬下來：「托尼！」

　　托尼的小鬍子翹了翹：「早餐吃了嗎？」

　　唔，看到沙發上的漫畫書了。看起來不光吃了早餐，還把她的《美國隊長》全部要了回來。

　　真是不乖的小姑娘。

　　不過她說的對……她可以照顧自己，好像確實不太需要托尼去費心她。

　　最近沉迷養孩子的托尼·斯塔克在社交舞會中消失。

　　今天也不例外。

　　不出門浪的托尼讓哈皮的工作量少了一半，兼職司機的保鏢先生非常不介意給老闆跑腿買東西。

　　維奧萊特的身體還是比較虛弱。

　　別看她現在的情況穩定，她還是有著隨時回到醫院的可能性，而且要時刻關注她的身體情況。

　　她想要去看海，去遊樂園，想要做的一些嘗試……怕是還需要時間來恢復身體。

　　午餐時間到了。

　　維奧萊特不挑食。

　　她一口土豆泥，一口西藍花，吃奶香土豆泥的時候，眯著眼，吃西藍花的時候，眉頭全部揪在了一起。

　　嗯，不挑食。

　　托尼一邊享受著自己的午餐，一邊覺得好笑。每次看她吃東西都覺得好玩。尤其是，脾胃虛弱，吃那些「好吃」的東西都有限制的小姑娘會用期盼的眼神看著「違規品」，就好比托尼點名要的巧克力聖代。

　　維奧萊特細嚼慢嚥，一份套餐只吃了三分之一不到就吃不下了。

　　小傢伙推開餐具，一雙漂亮的圓眼睛盯在托尼臉上。

　　斯塔克先生正在吃聖代。

　　白色的冰淇淋上澆了香甜的巧克力醬。維奧萊特有記憶到現在，還沒有吃過冰淇淋呢。毫無疑問，她超級想吃。

　　小姑娘雙手合十，壓在前胸，嘴巴動了動，粉紅色的小舌頭都伸出了個尖尖舔了舔唇瓣。

　　托尼惡趣味發作，一口一口地吃著聖代，表情充滿了表演性質的津津有味。

　　維奧萊特的嘴巴抿得緊緊的，向上使勁，看得托尼忍俊不禁。

　　最後一口了。

　　勺子上盛著滿滿的一勺子已經快化了的冰淇淋，混合著棕黑色的巧克力醬。

　　托尼的小鬍子翹著，看著饞得可憐的小姑娘：

　　「想吃？」

　　維奧萊特使勁點頭，散開的頭髮都跟著晃。

　　托尼笑得非常燦爛，他坐在維奧萊特的對面，握著的勺子向前伸了伸，同時張嘴，喉嚨裡發出「啊」這樣暗示著維奧萊特張嘴的聲音。

　　冰淇淋！

　　維奧萊特都要激動了。

　　小傢伙順著托尼的聲音張開了嘴巴，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勺子在距離自己十釐米的時候，飛快地縮回，進到了托尼那張壞透了的嘴巴裡。

　　維奧萊特：「……」

　　她癟著嘴，委屈巴巴。

　　而成功欺負小傢伙的托尼·斯塔克完全忘記自己比她大那二十多歲，真心覺得養孩子是個正確的決定，根本不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比維奧萊特還要幼稚。

　　他站起來，摸了摸小傢伙手感蓬鬆的頭髮：「等醫生允許你吃冰淇淋的時候再說吧。」

　　維奧萊特沮喪地垂著頭，哦了一聲。

　　托尼趕緊哄她：「不能吃涼的，但你下午可以吃個甜甜圈，或者蛋糕也可以……想吃什麼？」

　　這真是無法拒絕的甜蜜誘惑。

　　小姑娘瞬間從沮喪中脫離，她笑了起來，滿眼期待：「草莓味的！」

　　托尼答應她，又揉了揉她的頭髮，把她塞到了沙發上，回憶起自己小時候，老爹是怎麼對他的。

　　呃……算了，霍華德的行為沒有參考性，他似乎一直不喜歡自己，除了嫌棄還是嫌棄。

　　托尼做爸爸的時候，可是要滿足他的小寶貝一切想法。

　　想到這，和維奧萊特一起坐到沙發上的托尼輕咳一聲：「維奧萊特，有什麼需要解答的嗎？」

　　小姑娘的腿短，坐在沙發上的時候，腳掌根本碰不到地面。

　　她的兔子拖鞋亂倒在地上，白嫩的小腳一晃一晃，整個人陷在柔軟的沙發裡，掙扎著拉住托尼的衣角：「托尼！電副程式好有趣！」

　　維奧萊特那雙淺藍的漂亮眼眸簡直在發光。

　　她好像瞬間有了動力，從軟乎乎的沙發上跳下來，爬到電腦桌前。

　　她打開了電腦，向托尼展示自己靠著一知半解的學習書籍，造作出的結果。

　　托尼站在她身後，看著螢幕上小傢伙折騰出來的基礎程式，突然覺得自己可能養了個不得了的小傢伙。

　　果然，斯塔克家總是養得出天才的。

　　——收養手續辦好還沒有一周的斯塔克先生直往自己身上攬功。

　　維奧萊特可不知道托尼在想什麼。

　　「我喜歡它，我喜歡電腦，喜歡小呆，」她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調轉身體跨坐在墊子上，雙手按著靠背，支撐自己的身體，依舊蒼白的臉頰因為情緒有些激動浮起紅暈，微微泛著紫的嘴唇也變得紅潤許多，「不過我需要一本字典。」

　　小傢伙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笑得有些靦腆，剛剛明顯的小梨渦又變得若隱若現。

　　「書我看不懂，因為有些單詞我不認識，」維奧萊特眨眨眼，滿眼期盼，「而且馬上有新的漫畫印刷了，托尼，我可以要《美國隊長》的新刊漫畫嗎？」

　　托尼蠢蠢欲動的手最終還是沒忍住。

　　他帶著繭子的拇指與食指同時戳在了維奧萊特嘴角兩側的小梨渦上，在小傢伙一臉懵逼的時候，上移，在她鼻尖點了一下。

　　「到底是要漫畫還是要字典？」

　　維奧萊特有些心虛地捂住了鼻尖：「……字典。」

　　為了心愛的美國隊長又加了句話：「不過送我漫畫我會很開心的。」

　　托尼笑了一聲。

　　沙發上的漫畫已經被小呆收拾走。看著小呆笨手笨腳的模樣，維奧萊特提心吊膽，好在沒有一本書有著悲慘命運。

　　堅決不承認自己小的時候也喜歡過美國隊長，只是因為家裡老頭子沉迷「尋寶遊戲」而粉轉黑的斯塔克先生笑得讓人心底發涼。

　　「那再送你個美國隊長的兵人你是不是會更開心啊？」

　　淺金髮色的小丫頭使勁點頭，淺藍色的圓眼睛滿是期待。

　　托尼突然就不笑了。

　　他發出「hehe」這樣的聲音，伸手在小姑娘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我知道了，相信一本字典足夠你開心。」

　　小傢伙原本笑容燦爛的表情頓時僵住，瞬間變作不敢相信。

　　維奧萊特：「？？？」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在漫畫裡出場而對沉睡在冰川裡的美隊一臉懵逼：？？？

　　和系統斷線中的維維寶寶：和、和說好的不一樣啊！托尼QAQ

　　托尼：哦。要爹地還是要漫畫？

　　維妹：……要托尼QAQ


☆、鋼鐵之心

　　夏天都要過去了。

　　托尼最近又在忙他的新型武器設計。

　　斯塔克工業的武器部門是從他父親手裡傳下來的, 也是和軍方合作最密切的部門。

　　而對於那些總是想要把國家武裝成鐵桶順便再為偉大事業添磚加瓦的軍方，托尼總是要多做些武器設計的。

　　設計圖可以在別墅裡畫, 但是到實際操作, 他還是需要去實驗室——斯塔克工業集團的實驗室是全美軍工企業最好的沒有之一。

　　這種情況下……維奧萊特就需要一個人在家裡了。

　　小傢伙用那雙看得人內心發軟的藍眼睛盯著托尼看，把兔子寶寶抱在懷裡, 而她本人比兔子寶寶還要可愛幾分。

　　她的身體還是虛弱, 每天的睡眠再加上休息的時間怕是要佔據十二個小時。那些托兒所去不了，找保姆之類的, 小傢伙又不願意。

　　她就差拍著胸脯發誓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反正托尼說了吃飯問題肯定不用她操心。

　　托尼：「……」

　　不, 我五歲的時候最不喜歡被媽媽和老頭子丟在家, 我不能把你自己放在這。

　　絕對不行。

　　他想了又想, 最後把代碼還在完善中的那個電副程式交互系統上了線。

　　這是他私人開發的最得意的作品，基於他從麻省理工畢業的優秀作品——對就是在維奧萊特身後歪頭的那個小呆——進行的後續程式開發。

　　他想要一個超炫酷的管家兼職助手，而不是那些呆板的真人。

　　畢竟, 他可是托尼·斯塔克。

　　***

　　今天早上，托尼爸爸起得要比小傢伙早得多。

　　等維奧萊特吧嗒吧嗒跑出房間的時候, 他已經在樓下繼續敲代碼了。

　　小傢伙的臉蛋兒在投喂下又圓了一點點，不過離著嬰兒肥還有著些距離。小姑娘穿著紅色的連衣裙，直接撲過去抱住托尼的腿, 仰起臉，可愛得不得了：「早上好托尼！」

　　托尼還在敲著鍵盤，眼睛都沒有離開螢幕，只是空出一隻手, 把小姑娘每天早上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揉亂。

　　維奧萊特：好氣哦，還是要保持微笑。

　　她的生長速度比較慢，不過頭髮的長度也足夠她紮個小揪揪了。

　　小傢伙一邊做好明天起來紮頭髮的決定，一邊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托尼的螢幕。

　　「這是什麼？」

　　「工作，」他停下了動作，「來吧小丫頭，給你介紹個朋友。」

　　「誒？！」

　　維奧萊特張著嘴巴，顯得有點興奮。

　　小呆是她唯一的朋友，她還沒有過別的朋友呢！

　　在維奧萊特思考，到底是什麼促使托尼給她介紹朋友的時候，一道好聽的聲音突然就在客廳中響了起來。

　　「早上好，維奧萊特小姐，初次見面，我是賈維斯。」

　　這是一道男聲，似乎帶著些金屬的質感，儘管聽不出什麼態度，但可以說是非常有禮貌了。

　　維奧萊特被嚇了一大跳，差點蹦起來撲到托尼懷裡。不過她很快就敏銳地發現了聲音的來源。

　　小傢伙還分辨不出來口音的問題，不過好不好聽她還是有自己的審美的。

　　賈維斯的聲音很好聽。

　　她趴在托尼身上：「托尼？」

　　斯塔克先生沒有回答他，反倒是挑著眉毛，一副得意的模樣。

　　維奧萊特從托尼身上爬下來，臉都快貼到聲音揚聲器那裡了：「你好，我是維奧萊特。」

　　她找不到「賈維斯」，只好再次把求助的視線投向托尼。

　　斯塔克先生更是得意洋洋。

　　他往地上一蹬，原本停在電腦前的轉椅向後撞到了沙發上。

　　穿著襯衫西褲的托尼打了個響指，賈維斯繼續上線：「我是斯塔克先生設計的程式，正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電子管家。在學習期間，希望得到維奧萊特小姐的關照。」

　　畢竟是按照資料運轉的程式，賈維斯的行為方式是托尼賦予他的。

　　難得說話毫不客氣的托尼竟然能讓賈維斯把話說得這麼好聽。

　　而維奧萊特現在，雙眼放光，完全不在乎賈維斯實際上就是托尼給她安排的「保姆」，激動得都要蹦起來。

　　托尼非常滿意。

　　他早就發現了維奧萊特在電副程式方面的天才——雖然比我還差一些——她一定會覺得開心。

　　說實話，賈維斯的主程序他已經完成很久了，但他想做的，卻不僅僅是設計一個程式。他想要的，是人工智慧。

　　畢竟托尼是個天才，但他又不是無所不能。助手總是跟不上他的思路，甚至還會打斷他的工作，他更想要一個不會拖後腿的智慧助手。

　　——當然，除此之外再幫他管管家就更好了。

　　這就是賈維斯程式的初衷。

　　托尼的原本還要繼續完善系統，鑒於這次的需求，他還是提前讓賈維斯出現了，正好，人工智慧也是需要成長的。

　　不過總的來說，對內賈維斯的程式還需要調整，而對外，網路問題軟體問題運行問題等等都需要解決。現在的賈維斯，怕是還不能滿足托尼的工作需求，但是在家照顧一下維奧萊特……托尼還是相信自己的天才水準。

　　他打好領帶，穿好西裝外套，又揉亂了維奧萊特的頭髮。

　　小傢伙雖然有了新朋友，不過還算有良心，一雙眼睛裡寫滿了對托尼的不舍，小手委屈巴巴地護住腦袋。

　　斯塔克先生最終還是逃不掉他曾經鄙視過的，發出屬於家長的叮囑。

　　「隨便玩，需要什麼和賈維斯說，不行就給哈皮打電話。大門的許可權給了賈維斯，除了哈皮，不要給任何人開門。」

　　點頭。

　　「給我好好吃飯，晚上回來我會讓賈維斯報告。」

　　點頭點頭。

　　「等我回家。」

　　點頭點頭點頭。

　　小傢伙柔軟的嘴唇貼在托尼的臉上，送上一枚香香嫩嫩的吻：「我會乖哦，你也要乖乖的。」

　　她揉了揉蹭到托尼鬍子上而被紮到的臉，嘿嘿笑了兩聲：「等你回家。」

　　於是傻爸爸恍恍惚惚地出門，而維奧萊特在托尼關上門之後，歡呼一聲，踢掉了兩隻拖鞋，撲到了沙發上。

　　就算是個乖寶寶，在得到一定程度自由的時候，也會興奮到發瘋。

　　「賈維斯，幫我打開電視。」

　　小傢伙窩在沙發上，把昨天因為到睡覺時間所以沒看完的動畫看了個夠。

　　然後……

　　「賈維斯，我要換個節目！」

　　「賈維斯，你能幫我查一下下一集動畫什麼時候開始嗎？」

　　「賈維斯，你能把網路上的播放信號轉化成電視播放嗎？」

　　「賈維斯，網上有&lt美國隊長&gt漫畫賣嗎？我的零花錢夠不夠買六年前的那本珍藏紀念刊？」

　　「賈維斯？賈維斯！賈維斯——」

　　失寵了的老朋友委屈巴巴地伸出機械手碰了碰維奧萊特。

　　小姑娘的笑聲清脆。

　　她在沙發上打個滾，然後抱住小呆的機械手，興奮極了：「賈維斯，我想吃冰淇淋！」

　　一直寵著小姐的管家程式終於義正言辭地說了不。

　　「Sir叮囑過，你的身體不允許你吃這一類的食物。」

　　小傢伙也沒覺得沮喪。她本來就沒對能夠成功抱什麼希望，只是嘗試一下看看托尼是不是忘掉了。

　　乖寶寶也有她的小心思。

　　她興奮過了，乖乖地穿好鞋子，還努力把被她折騰過的沙發拍了拍，讓小呆把轉椅放到電腦前。

　　她爬上去，坐在三層墊子上，打開了電腦。

　　無數串代碼閃過，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上：

　　「賈維斯，我們來玩個遊戲吧，」她說，「我想知道你的運行代碼，我也要個自己的系統程式。」

　　說完，維奧萊特自己愣了一下。

　　小豆丁坐在電腦前陷入了沉思。

　　等等……我好像……有過系統。

　　她像是個大人一樣，皺著眉，認真地思考起來。

　　似乎有哪裡不對？

　　不過她旁邊的另一台電腦已經在賈維斯的操作下打開，螢幕上投映出無數複雜到讓人頭痛的資料。

　　維奧萊特沒有許可權改寫他的代碼，但看，她總是有許可權的。

　　小傢伙的注意力被另一塊螢幕吸引了過去，忘記了自己剛剛還在思索的事情。

　　她認真地看，這些對大多數人來說是「天書」的內容，對她來說卻好像是她自己的組成部分一樣。她竟然看得懂，大部分都看得懂。

　　維奧萊特恍惚地伸手，在一段本應該是情緒設置此時卻空白的代碼前點了點。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電話鈴聲響起。

　　小姑娘登時從恍惚中蘇醒，她顧不上代碼了，啪嗒啪嗒跑到電話前，聲音柔軟甜蜜：

　　「托尼托尼托尼！我可乖了，真的，你可以問賈維斯！」                        

　　作者有話要說：

　　_(:з」∠)_【沒來得及檢查就發了，錯字有點多，剛修改】

　　因為之前的冬兵番外已經奠定好了基調，維妹如果不走，托尼不會按照原劇情走，所以說……

　　不過放心，和以前的也不太一樣，畢竟這麼多年了，維妹第一次接觸高科技，她可以留下點什麼。

　　給大家一個抱抱，然後討要一個麼麼噠，嘿嘿嘿

　　酒酒摔倒了，要麼麼噠才能從地上爬起來呢


☆、鋼鐵之心

　　這是維奧萊特第一次來遊樂園。

　　這家遊樂園就是為學齡前的兒童準備的。小姑娘被包裹得嚴嚴實實, 一雙圓溜溜的淺藍色眼眸卻滿是興奮。

　　她走到哪裡都要帶著她的兔子玩具，那只軟乎乎的兔子給了維奧萊特無法形容的勇氣。

　　托尼的打扮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有錢的資本家並沒有做出什麼「包場」之類的奇怪舉動, 他甚至換了身低調再低調的衣服, 和維奧萊特都是藍色系的，算是親子裝。

　　這是他答應小姑娘的, 在帶著她去複查之後。

　　維奧萊特的身體大概只夠她在這玩上三個小時。她一進大門就像是撒了歡的垂耳兔, 毛茸茸的衣領圍著粉撲撲的臉蛋兒，她舉著兔子, 和玩偶一起合張影，再抱著托尼再來一張。

　　對於托尼·斯塔克先生來說, 親子遊樂園裡的東西只能用無聊再無聊來形容。

　　只是看著維奧萊特的笑臉, 他突然覺得自己曾經有缺憾的童年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他從一開始就這麼寵著這個小姑娘, 除了她本身值得之外，不能不承認，還有著他自己的因素, 因為他的父親，霍華德·斯塔克。

　　托尼一直想要讓霍華德看自己, 可霍華德始終不喜歡他；而他，作為父親，一定會比霍華德稱職。

　　——年輕的托尼·斯塔克這樣想著。

　　維奧萊特一向是個安靜的孩子。

　　但在今天這樣得到瘋玩允許的時候, 她和托尼一人舉著一朵白色的棉花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些項目，滿臉都是期待。

　　然後斯塔克先生就一臉「還不是為了你」的表情，強壓著想要上揚的嘴角, 在小朋友們還在排隊的遊戲專案中，選了一匹純白色的旋轉木馬騎了上去。

　　他點了點自己旁邊的那匹馬，把維奧萊特安置好，在一群小朋友們中沒有任何違和感。

　　小傢伙吧唧給了托尼一個臉頰吻，抱著旋轉木馬的脖子就不再鬆手，坐了一圈之後意猶未盡，用期盼的眼神看向托尼。

　　托尼：「……」

　　於是成熟的斯塔克先生陪著幼稚的維奧萊特坐了三輪旋轉木馬，呵呵。

　　小女孩兒開心壞了。

　　托尼看著她燦爛的笑臉，焦糖色的眼眸中也染上幾分柔軟的笑意。

　　維奧萊特的精神太足，整整一個小時都處在興奮的狀態。

　　她額頭上都沁出了汗水，被秋日微涼的風一吹，下意識地抖了抖。

　　「回家？」

　　維奧萊特沒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她只是眨著眼睛，臉頰泛著薄紅，滿臉都是不捨得。

　　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陪她繼續玩了。

　　斯塔克先生無聊地打著哈欠，突如其來的生理問題卻讓他在洗手間門口停住了步子。

　　不知不覺他們竟然來到了個偏僻的衛生間，難得的，真的沒什麼人。

　　規則……卻還是要遵守的。

　　性別不同就這點不好。

　　顯然，維奧萊特不能被帶進男士洗手間，托尼也不想因為擅闖女衛上次頭條。

　　他非常認真地把維奧萊特按在門口，還叮囑了她好幾句：「等我，知道嗎？」

　　點頭。

　　「我馬上出來，別動。」

　　點頭點頭。

　　小姑娘抱著兔子玩偶，乖極了。

　　她就站在男廁女廁的交界處，盯著畫著煙斗的門看，在心裡數著數字，等待托尼爸爸出來。

　　一隻手悄悄地伸出來，捂住了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姑娘的鼻子嘴巴。

　　***

　　托尼出來的時候，門口已經沒了軟乎乎的小姑娘，只剩下了那只粉紅色的毛絨兔子，靜悄悄地躺在地面。

　　兔子的胳膊還被扯斷了，從接縫口漏出一片雪白的棉花來。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拳頭卻攥得死緊，青筋突起。

　　他深呼吸，慢慢地吐了口氣，怒極反笑。

　　「賈維斯，」他說，「給我查監控錄影。」

　　目前不能憑空入侵遊樂園沒聯網的錄影，只能在sir隨身設備中待命的賈維斯有些為難。

　　托尼的目光冰冷，肌肉緊繃：「……那就把這買下來。」

　　他的情緒波動有些大，但大腦足夠冷靜。他不是專業人士，看不到什麼線索，但他不會坐以待斃，等待別人來處理。

　　斯塔克先生懶得和工作人員扯皮，直接掏錢砸，十指在鍵盤上飛舞，十分鐘不到就查清了監控錄影，並且在員警趕到開展工作之前，自己一個人摸到了綁匪藏人的車前。

　　在都是帶著孩子來玩的遊樂園，假裝自家孩子累得睡著了，實在是太容易偽裝，那個匪徒簡直是光明正大抱著小姑娘出了大門，如果不是托尼動作快，又或者他還在等著自己的同夥……

　　他就要弄丟他的小公主了。

　　托尼平復著自己的呼吸，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後座，臉上露出一個非常假的笑來，滿是冷意。

　　他叩響了綁架犯的車窗玻璃。

　　那個抓落單小孩兒的罪犯正得意洋洋地給朋友打電話炫耀自己抓到了一個好貨，對上托尼那張臉，警惕地掛斷了電話。

　　他搖下車窗：「什麼事？」

　　「你會不會停車？」托尼一臉暴躁，「你知不知道你妨礙我們正常停車。」

　　那個人估計不想多事，點點頭就要啟動車子。

　　而斯塔克先生找准機會，一拳砸在他的側臉。親自鍛造金屬零件的工程師力氣大得很，一拳頭把那個混蛋的臉都打歪。

　　被激怒的綁架犯沖出了車外，沖著斯塔克先生晃起了拳頭。

　　於是等員警趕到，兩個男人身上都掛了彩，但顯然，斯塔克先生是最終取得勝利的那一位。

　　他打開了車子後備箱，把他寵了快半年的小公主從髒兮兮的後備箱裡抱了出來。

　　她的頭髮全亂了，臉頰通紅，輕輕碰著額頭都能感受到滾燙的溫度。

　　托尼皺著眉，路過被員警抓起來的罪犯，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身為父親的男人眼中凝著寒霜，就好像看著的是個死人一樣。

　　被迫吸入了藥物的小姑娘需要醫生。

　　她的呼吸都有些灼燙，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掛了彩的托尼。

　　大滴大滴的眼淚劃過眼角。

　　小姑娘抱著托尼的胳膊，力氣卻不比一隻小貓崽子要大多少。她沒有說自己難受，而是左手向上移動，握住了托尼的手指，嘴角努力勾勒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來。

　　「對不起啦托尼，兔子寶寶壞掉了。」

　　「……沒事兒，我們有的是，你乖，馬上就到醫院了。」

　　小姑娘的聲音細細軟軟，沒了一個小時之前的活力：「流血了……你痛不痛呀？」

　　托尼攬著維奧萊特的那只手緊緊地攥著她的衣服。

　　是他的錯。

　　他不該把小傢伙一個人放在外面等他。

　　他不能照顧好她，是他的錯。

　　但托尼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出來。

　　他露出一個笑來，好像這件事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帶著繭子的食指抹去小姑娘眼角的淚水：「別哭，放心，已經沒事了。怎麼樣，托尼可比美國隊長更像是英雄吧？要不要叫聲daddy給我聽？」

　　小姑娘攥著他手指的小手多施加了些力氣。

　　她那雙淺藍色的眼眸中又凝聚了一重霧氣，她努力的搖頭，但腦袋太重了，看在托尼眼裡只是晃了晃，更像是她難受的掙扎。

　　她眼前的世界有些花，托尼也變成了好幾個，重疊成模糊的影子，但她感受得到他的關切。

　　維奧萊特的聲音小小的，卻很堅定，沒有被模糊的世界影響：

　　「不要英雄……要托尼，」她已經恍惚了，但還在說，「他變成英雄的時候好辛苦，我不要托尼這樣。英雄會受傷，會難過，會痛……我要托尼好好的，不要英雄，我不要。」

　　她閉上了眼睛。

　　***

　　托尼在做夢。

　　他知道他們現在是在醫院裡，因為秋天到了，維奧萊特要回到醫院複查。

　　小姑娘被養得很好，小半年過去了，身高長了六釐米，線條更是圓潤得多。她淺金色的頭髮更長了些，紮了兩束小馬尾，隨著她走路的動作一抖一抖。

　　負責維奧萊特的亞瑟醫生把托尼叫到了辦公室裡。

　　維奧萊特對自己的病是有概念的，但太具體的事情卻不是很清楚。亞瑟醫生很欣慰維奧萊特得到了非常好的照顧，但在提到病情的時候，成年人們還是避開了懵懂的小姑娘。

　　醫生坐在辦公桌後，表情非常嚴肅：

　　「斯塔克先生，你沒有照顧好她。維奧萊特的身體明明在好轉，但是因為你，她要死了。」

　　她會死。

　　托尼從一開始提出收養她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無法規避的答案。但當這句話真的說出來，他突然覺得心底好像破了個洞，無法填補的那一種。

　　她的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衰竭，現在處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中，單純靠藥物能夠得到養護，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她可能活不過十歲。

　　不過在她出生的時候有醫生說她活不過三歲，後來是五歲，但小傢伙前不久已經過了五歲生日，在事情沒有發生的時候，說什麼都太早。

　　亞瑟醫生就不喜歡說這樣的話，所以他一直沒有對托尼說，維奧萊特要死了。

　　除了現在。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

　　上午的時候……亞瑟說的，明明是小姑娘在好轉。只要藥物跟上，隨著醫療技術的發展，她可以像是一個普通女孩兒一樣，好好長大。

　　只要……他沒有幫倒忙。

　　托尼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正趴在床頭，一抬臉，就能看到病床中帶著呼吸機的小姑娘。

　　她就那樣安靜地沉睡在那，就像是泡沫，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會破碎消失。

　　托尼揉了一把臉，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

　　溫度降下來了。

　　他手指下移，觸碰到了女孩兒的頸動脈。

　　那波動雖然有些弱，但很穩健，說明她的心臟還在努力跳動著。

　　呼吸面罩上有著霧氣，單薄的胸膛也能看到些微的起伏。

　　她還活著……

　　還活著。

　　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_(:з」∠)_沒有親親抱抱，不起來


☆、鋼鐵之心

　　維奧萊特敏銳地發現了, 托尼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小姑娘的身體在這段時間裡還是健康了不少，才三天就褪去了虛弱, 重新變回軟乎乎的小可愛, 就是好不容易長的肉又掉了。

　　不過總的來說，她還是需要要小心養護, 於是不得不繼續在醫院住幾天。

　　這幾天, 托尼每天都來，但是維奧萊特就知道哪裡不對。

　　她心中一直有預感, 但不敢去驗證。但她現在等不下去了。

　　托尼帶著一台筆記型電腦，在病房門口坐著, 眼睛盯著螢幕。

　　他早上來的時候, 給小丫頭足足呆了三本漫畫, 不過只有一本是她喜歡的《美國隊長》，現在小姑娘卻沒有去管那些漫畫，而是小心翼翼地盯著托尼看。

　　被寵著的小傢伙一定程度上都會被嬌慣。

　　她心裡有些不安。

　　今天的吊針已經打過了, 蒼白的手背上又多了一個泛著青紫的針孔。她小心地從病床上翻下來，光著的小腳還沒有踩在地面上, 就聽到了托尼的聲音：「穿鞋。」

　　唔……拖鞋在床的那一邊。

　　小傢伙吐吐舌頭，再偷瞄托尼，結果發現斯塔克先生依舊在敲著鍵盤, 看都沒有看她。

　　維奧萊特沮喪了。

　　她爬上床，從另一邊下來，穿著拖鞋走到了托尼身邊。

　　螢幕上是一堆計算用的方程式，維奧萊特看不懂這個, 看了一眼就覺得暈，趕緊把目光投向托尼那張好看的臉。

　　總是對小姑娘自稱「daddy」的斯塔克先生年輕有為，身家背景雄厚，實際上才二十七歲，比很多沒有擔當的青年成熟得多，但總的來說，他還很年輕。

　　薩恩先生可是比他大了足足十三歲，所以他們夫妻才會那麼怕脆弱的小姑娘夭折。

　　而年輕的托尼爸爸，有著一張非常好看的臉。

　　之前他其實都不留鬍子的，倒是發現自己太年輕壓不住場子，才留了鬍子，還修剪得騷包又帥氣。

　　小傢伙站在了他的身邊，頗有些小心翼翼地試探他：「托尼，我想吃甜甜圈可以嗎？」

　　「等下哈皮送來。」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家？亞瑟醫生說了，我想出院也是可以的。」

　　托尼在停住在敲擊鍵盤的動作，沒有回答。

　　小姑娘也沒再發出聲音，一時之間，世界沉默了下來。

　　托尼這麼說的時候，也有些艱難，他說：「你先在醫院住著，我在幫你找位合適的護工。他會比我更好地照顧你，你的身體不能耽誤。」

　　維奧萊特哦了一聲。

　　小姑娘背在身後的右手摳著病號服的下擺，低下了頭。

　　她有些絕望。

　　托尼不要她了。

　　他一定是覺得自己只會給他添麻煩，又要他花錢照顧，又要出去玩，玩還不聽話，一定是因為自己是個麻煩。

　　沒人喜歡維奧萊特。

　　她咬著下唇，眼圈泛紅，沒有掉眼淚，而是重新爬回了床上。

　　她把漫畫書卷起來，抱進懷裡。

　　她把兔子寶寶弄丟了。

　　她連兔子寶寶都弄丟了。

　　小姑娘剛剛在床上團城一個球，托尼立刻轉頭看向她。

　　斯塔克先生這小半年已經習慣了這麼個小東西。

　　小姑娘乖巧，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能玩得很開心，她會關心你，會用自己的方式照顧你，會在托尼染了一身酒氣回來的時候，給他送上熱毛巾，在賈維斯的指示下沖泡蜂蜜水。

　　她是個小甜心。

　　所以托尼不能，也不接受她會因為他而離開。

　　他五年前已經失去了家人。他的父親母親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離開了自己，而他甚至沒有好好地，和他們說一句再見，說一句「我愛你」。

　　這是他的遺憾。

　　他不想，在自己重新擁有家人的短暫時光後，再次失去。

　　托尼確實是這麼想的。

　　不過這是在十分鐘之前。

　　他盯著鼓起來的被子怔怔發呆，恍惚回神的時候，發現了那個小鼓包的抖動。

　　托尼刷地起身，走到床前，腳步聲輕微。

　　小姑娘正背對著他，被子一直拉到腦袋上，只露出了兩縷淺金色的髮絲，也在一抖一抖的。

　　他繞到了床的另一側。

　　托尼看著那個鼓包，眼神複雜。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這一切，取決於現在，被子裡的小傢伙在想什麼。

　　他閉眼調整了三秒鐘的情緒，然後掀起了小姑娘的被子。

　　維奧萊特被突然照進來的光線閃了眼睛，趕緊捂住了臉。

　　但托尼看到了她那雙漂亮的眼眸中的無措與難過。

　　小傢伙有些慌。

　　她還沒有坐起來，白皙的小手抹去了臉上糊得亂七八糟的淚水，眼眶和鼻尖通紅，沖著面無表情的斯塔克先生揚起她招牌式的笑容。

　　唇角揚起，眉眼彎彎，臉頰兩側對稱的小梨渦可愛到讓人心顫。

　　她眼角的淚痕還有殘留，但已經笑容燦爛，因為她不想讓托尼為她擔心：「托、托尼？」

　　斯塔克先生真的覺得自己的心臟被她的笑容給攥住了。

　　他這一秒，腦子裡閃過了一句髒話。

　　——為了還沒有發生的事情讓小姑娘這輩子都繼續在慘白的醫院裡呆著？可去他媽的。

　　他西裝前口袋裡還放著一塊兒裝飾用的高級絲綢，他扯出那塊兒手帕，小心地擦去維奧萊特臉上的痕跡，然後直接伸手，把軟綿綿還團成個球的小姑娘抱了起來。

　　他沒有笑，但是原本壓抑的焦糖色眼眸中還是化開了些冰涼。

　　他鼻腔中發出一道笑聲來，又顛了顛懷裡的小傢伙：

　　「走，回家。」

　　***

　　他們在紐約住的別墅位於切爾西街32號。

　　維奧萊特回來以後，是真的過了好多天提心吊膽的日子。

　　甚至有天晚上，忙完實驗的托尼在沙發上睡著，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小傢伙撐著下巴盯著他看，似乎看了好長的時間。

　　托尼被她盯得發毛了都。

　　「怎麼了？」

　　維奧萊特的臉頰有肉了。

　　小傢伙沒有說話，搖搖頭就撲進了他的懷裡：

　　「托尼，我害怕。」

　　斯塔克先生又一次使壞揉亂了小姑娘最在意的髮型：「……怕什麼？」

　　「很冷，很黑，」她護著自己的腦袋說，「我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很難過的感覺。」

　　托尼戳了戳她的臉頰：「做夢了。為什麼夢到了又冷又黑的地方，而不是夢到你帥氣的daddy。」

　　維奧萊特鼓了鼓臉頰：「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覺得，那很重要。那就好像是另一個我一樣。」她非常認真，「托尼，不要丟下我好不好？我害怕。」

　　托尼覺得自己該安慰一下這個不安的小東西，但是他又說不出來，只好換個話題。

　　他從沙發上坐起來，手臂攬著她，又顛了顛：「唔，長了點。夢裡你還就這麼一丁點高嗎？」

　　維奧萊特氣鼓鼓地去揪他的鬍子。

　　——有點短，沒有揪到。

　　托尼哈哈地笑，肚子都有點疼。

　　小姑娘瞬間忘了自己剛剛做的夢，揮著小拳頭發誓：「你再笑我，我就把你的鬍子剃掉！」

　　托尼：「哈哈哈哈哈你來剃啊我在這等你。」

　　維奧萊特：好氣哦，誰還要保持微笑！

　　小姑娘氣呼呼地爬下沙發，沖托尼做了個鬼臉，吧嗒吧嗒跑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日子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小姑娘再也沒有提過出去玩的這種想法，除了去醫院檢查，竟然完全沒有想著出門。

　　她正在遨遊代碼世界。

　　還好養她的是托尼·斯塔克這位大佬，如果是別的家庭，她怕是連電腦都碰不到。

　　轉眼就到了耶誕節。

　　托尼日常還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這次的耶誕節晚會他推掉打算回家陪著維奧萊特，但是平安夜的這一場，他是真推不掉。

　　說起來，托尼沉迷養孩子，竟然很久沒有出去花天酒地，搞得媒體與心懷希冀的封面超模們都有些蠢蠢欲動。

　　等托尼到家的時候，斯塔克先生已經是一身酒氣，雖然沒有到斷片的地步，但是顯然神智並沒有那麼清醒。

　　哈皮承擔著護送老闆並且送到床上放好的任務。

　　小姑娘不是第一次看到喝醉的托尼，但是明天可是耶誕節！看起來，明天溫馨的聖誕早餐，只有賈維斯陪她吃了。

　　賈維斯：「我的榮幸。」

　　托尼睡得沉，他前幾天又在忙新的專案，眼底都有了陰影。

　　維奧萊特歪歪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平安夜快樂，托尼。」

　　斯塔克先生睡得差點打呼。

　　小姑娘只好揉揉臉：「那我明天早上來對你說耶誕節快樂。」

　　第二天一早，維奧萊特換上新衣服，來說耶誕節快樂了。

　　斯塔克先生還在沉睡中。

　　有點不開心。

　　小姑娘的視線在托尼臉上打轉，最後停留在他為了讓自己顯得成熟而留出的小鬍子上。

　　「賈維斯，」她問，「托尼的剃鬚刀怎麼用？」

　　***

　　托尼一覺睡到快中午。

　　身上有點難受，不過他都顧不上先洗澡，趕緊下樓。

　　糟糕，答應維奧萊特會早些回來陪她過她期待已久的耶誕節的。

　　托尼已經五年沒有和家人一起過聖誕了，而維奧萊特，她記憶中的每個耶誕節都在醫院裡。

　　那時候她的身體還沒有任何好轉，冬天的時候更是昏昏沉沉，只能望著飄雪的窗外。

　　她期待很久了。

　　托尼剛醒，賈維斯就已經通知了維奧萊特。

　　他下樓的時候，就發現樓下並沒有小姑娘的身影。

　　倒是電腦螢幕開著。

　　托尼走了過去。

　　螢幕上是一隻兔子，和他送給維奧萊特的那個兔子玩偶一模一樣。

　　粉紅色的擬人兔子在不存在的口袋裡翻來翻去，然後露出一個誇張的笑來。

　　兔子垂下的耳朵豎了起來。

　　它打開了手裡的紙條，上頭是維奧萊特稚嫩的字跡：

　　——祝托尼聖誕快樂。

　　斯塔克先生看著螢幕上那只歡快的兔子，笑出了聲。

　　他的小姑娘果然也是個天才，真·天才斯塔克先生現在的表情詮釋了什麼叫做「家長的驕傲」。

　　他喊了一聲維奧萊特：「人呢？」

　　賈維斯回答了他：「維奧萊特在房間裡挑選新衣服。」

　　嗯，小姑娘都是愛漂亮的，托尼可不能被比下去。

　　身上的衣服都不能看了，托尼自己聞了聞，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趕緊回房間洗澡。

　　小姑娘溜了出來。

　　淺金色的長髮已經長到了肩膀，她把頭髮梳得整齊，戴上了托尼給她買的髮卡，淺藍色的眼眸裡是調皮的笑，還有一點點忐忑與期待。

　　她戴著耳機，和賈維斯講悄悄話。躡手躡腳地靠近了托尼的房間門口。

　　只聽到隔著兩道門，在洗手間照鏡子的托尼喊出了罪魁禍首的名字：

　　——「維奧萊特！」

　　小姑娘歡呼一聲，撒腿就跑。

　　托尼：「……」

　　他看著鏡子，摸了摸自己並沒有那麼光潔的下巴，嘖了一聲。

　　還是很帥。

　　沒毛病，托尼·斯塔克是最帥的，沒人不喜歡托尼。

　　鏡子裡的男人沒了鬍子，反倒是比之前年輕了不少。

　　說起來，他留著鬍子幾年，都快忘了，還沒有接收斯塔克工業的時候，對老頭子那鬍子有多嫌棄。

　　原本精心修理的鬍子被維奧萊特搞得不能見人，托尼只好把鬍子全部刮掉，看著鏡子裡別種帥氣的自己，滿意地點頭。

　　那就……不打她屁股了。

　　這個壞孩子，等下我絕對不先說聖誕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托尼：……聖誕快樂寶貝。

　　維妹：聖誕快樂！【終於剃了托尼鬍子！開心！快樂！】

　　賈維斯：Sir，維奧萊特小姐，聖誕快樂【大BOSS深藏功與名】

　　*

　　看！我立刻甜回來！


☆、鋼鐵之心

　　維奧萊特十歲的時候, 從外表上看，她除了臉色更蒼白一些, 已經是個健康的小姑娘了。

　　切爾西街32號, 在二樓保持著「家」的模樣的基礎上，整座別墅差不多就是實驗室與實驗室。

　　三樓和地下是斯塔克先生的地盤, 一樓是被維奧萊特佔領的。

　　托尼打著哈欠從三樓下來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撅著屁股在電腦主機那裡不知道幹什麼的維奧萊特。

　　快十歲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許多。

　　她的個頭竄得快，早就不是托尼一隻手就能拎起來的小豆丁。紮著馬尾就到托尼胸口那麼高的女孩兒正穿著簡單的仔褲和短袖T恤衫, 一臉專注地折騰電腦主機。

　　賈維斯提醒她：「維奧萊特，sir正在看你。」

　　女孩兒趕緊從地上爬起來。

　　經過多年投喂, 她長了不少肉, 臉頰上終於有了托尼覺得手感非常好的嬰兒肥。

　　斯塔克先生帥氣的鬍子早就長了回來, 正抱胸瞧著灰頭土臉的女孩兒。

　　——主機殼裡沒清理，搞得女孩兒淺金色的髮絲上都落了灰塵，更別提她下意識擦臉搞得灰一道白一道, 簡直像只可憐兮兮的小花貓。

　　托尼：「……你幹什麼呢？」

　　女孩兒捂住嘴巴，眉眼間都是歡欣的笑意, 就是不回答。

　　托尼允許小姑娘有著自己的秘密。

　　他挑眉，懶洋洋地倒在沙發上。

　　帥氣的托尼·斯塔克先生有時候也不修邊幅。

　　維奧萊特看著托尼在沙發上攤倒的動作，跑來跑去比劃著, 一邊計算著什麼，一邊小聲和賈維斯講悄悄話。

　　這托尼就不樂意了。

　　賈維斯堡托尼爸爸棒嗎？

　　那不行。

　　他刷地站起來，結果剛站住，又被小姑娘直接推到了沙發上。

　　「就這個位置, 」維奧萊特後退幾步，打量著沙發，「這個位置以後是我專屬的。」

　　被寵著的小姑娘理所當然地說。

　　賈維斯：「好的維奧萊特，幫你記錄下來隨時提醒。」

　　他下一秒就轉頭懟他的先生：「Sir，你越界了。」

　　使壞的托尼翻了個白眼，把故意放在「維奧萊特專屬」位置的手收回來。

　　「你到底在幹什麼？」

　　維奧萊特坐到了自己的專屬位置上。

　　沙發舒服，凹下去一個坑。她還扭了扭屁股，和托尼一起東倒西歪。

　　「我有一個有趣的想法，」她笑眯眯的，「等我做出來再給你看。」

　　「新程式？」

　　「算是吧，」她從沙發上跳起來，繼續盤算著自己的目標，然後去電腦那邊敲下一堆代碼，「現在只是個雛形。」

　　天才托尼才不會幹出偷瞄這樣的事！

　　斯塔克先生默默地收回視線，乾咳一聲：「你給賈維斯升級情感類比程式的那段設定，非常有趣。怎麼想到的？」

　　維奧萊特停住了敲擊鍵盤的手。

　　「……這是個問題，」她說，「大概因為我是天才吧。」

　　托尼笑出了聲。

　　他終於坐得端正了些，把驕傲的小姑娘拉過來，壞心眼地揉亂人家打理得整齊的頭髮，在小姑娘生氣的時候點點她的鼻尖：「沒錯，你是個天才。」

　　賈維斯在一旁插話：「Sir，波茲小姐的電話，你下午有個會議，建議你現在出發。」

　　不想開會的托尼：「……我可以現在回實驗室嗎？」

　　賈維斯在升級了情感系統之後，聲音中情緒的波動也更加明顯：「波茲小姐還有十三分鐘就要到了。」

　　維奧萊特圍觀著托尼和他的助手波茲小姐鬥智鬥勇，最後心情頗好地妥協離開，趕緊讓賈維斯下單。

　　賈維斯按照要求把維奧萊特想要的東西都買好，還付了運送加急的服務費，但他不是很懂維奧萊特這是要做什麼。

　　「Sir已經給了你改造許可權，你的行為不需要隱瞞他。」好管家說，「他會很高興的。」

　　小呆已經幫著維奧萊特把沙發等等東西拖動到指定位置，把地面露出來。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賈維斯，」女孩兒已經洗過了臉，還換了套衣服，「這目前還是個秘密。」

　　她坐在電腦前，繼續寫她的代碼。

　　「這是在我離開之後，送他的禮物。」

　　「Sir不會允許你不經過他同意離開的，」賈維斯的關注點在這方面，「你是有了出遊計畫嗎維奧萊特？」

　　維奧萊特歎了口氣，她的聲音比小時候軟糯的小奶音要清脆一些：

　　「不是的。」

　　她依舊盯著螢幕，只是敲擊鍵盤的動作停住了。

　　「……賈維斯，如果我離開了，你要好好陪著托尼。」

　　不管是出於主系統程式運轉，還是情感升級模式，賈維斯都答應了她。

　　維奧萊特簽收了她想要的零件，搗鼓了大半天，然後把所有東西藏了起來。

　　托尼給她打了電話，告訴她今晚不回來。

　　而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

　　儘管身體叫囂著疲憊，但她的精神還有些亢奮。

　　她不想睡。

　　因為她的夢……終於清晰了。

　　女孩兒墜入了夢境，與只能在夢裡和她聯繫的系統見了面。

　　系統已經變了畫風。

　　它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最後歎氣：【維，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嗯，】女孩兒給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它一個擁抱，【我知道的，謝謝你，系統。】

　　【如果……如果我剝離，你會死的，】系統有些難過，【我不想你死，真的。】

　　【沒關係的，是我一直在給你添麻煩，】女孩兒的聲音柔柔軟軟，不帶一絲怨懟，【再給我一段時間，等我把給托尼的禮物準備好。你已經對我很好了，謝謝。】

　　系統沮喪地嗯了一聲。

　　它終於聯繫上了它的宿主，卻是要說再見了。

　　這一次，可能是永遠的。

　　它不由再次沉浸在之前的資料庫裡，就像是人類的回憶一樣。

　　那時候的系統……系統真的快要哭了。

　　一直以為自己沒有情感的系統現在懷疑自己是個會哭的瑕疵品，已經向總系統打了報告，準備等把宿主處理好就回去好好檢查。

　　事情到底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它可能是最失敗的一個系統了。帶的宿主沒有完成任務，還影響到它自己的程式。

　　第二次到達這個世界的時候，慘兮兮的它好不容易以為宿主可以完成一次任務。

　　維奧萊特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沒錯，結果她本人……死了。

　　系統差點崩潰掉。

　　維奧萊特捅婁子的速度可比它修復資料的速度要快多了。它本就是個只能攜帶少量資料的系統，所以什麼金手指都沒有。它為了穩定宿主的精神，還不得不把她的記憶抽空改寫成資料包，還加了三重密碼。

　　後來就……比較慘了。

　　系統回到了這個因為維奧萊特突然死亡所以它弄丟資料的世界，發現自己回到了維奧萊特上一個世界的身體裡。

　　這個身體竟然還在？！

　　系統運行有障礙，只知道維奧萊特的前·身體在一個奇怪的容器裡，還不是棺材，似乎被凍起來了什麼的。以及，她的身體似乎也接受了什麼奇怪的改造，系統暫時沒有辦法確定。

　　那麼問題來了。

　　它……弄丟了它的宿主。

　　系統和維奧萊特是相互依存的關係，如果它不在，維奧萊特投放的身體可能是隨時處於崩潰狀態。可能一不小心就會死掉。

　　除非她能見到任務目標。

　　可它懷疑，她就算真的見到了任務目標……她也一無所知。

　　至於任務？

　　完成任務是不可能的，下個世界都是不可能的，也就是混混時間，才能勉強等到換個世界的樣子。

　　系統絕望地等待著宿主死亡。

　　結果它等了十年。

　　它沒有等來維奧萊特死亡的感覺，它等到了總系統的審批。

　　大概是因為它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全部資料庫的原因吧。

　　系統感動得快要哭出來。

　　總系統沒有拋棄它！

　　總系統說它可以儘快回到系統空間！

　　總系統說它的情況有些特殊，檢查過後說不定不用格式化！

　　總系統說它的情緒模組產生了奇怪的變化方向，但是值得參考！

　　總系統說它……可以拋棄它沒用的宿主了。

　　系統：？？？

　　系統很清楚，自己的變化，都是因為維奧萊特，它甚至真的對維奧萊特產生了一些不該有的情感模式。

　　類似與，關心，心疼，或者恨鐵不成鋼什麼的。

　　可讓它這麼直接拋棄它的宿主，系統突然發現，它做不到。

　　系統陷入了沉思。

　　系統強行聯絡宿主。

　　維奧萊特的夢境終於清晰了。

　　她發現自己好像是個可憐兮兮的罐頭，不知道被塞在什麼奇怪的儲藏室，又冷又黑，但又有一種暖暖的感覺。

　　她聽到了一道電子音，比她感覺中的要活潑許多：

　　【好久不見，維奧萊特？】

　　不足十歲的女孩兒愣了半天。

　　她好像從靈魂深處找到了什麼看不清的記憶。

　　她笑起來，對暖融融的感覺來源的地方微笑：

　　【嗯，好久不見了，系統。】


☆、鋼鐵之心

　　維奧萊特自由了五年, 一朝重新回到了醫院。

　　而她的家長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導致了她身體的急速惡化，只知道她可能……真的要離開了。

　　托尼一早就知道這個可能性, 可那個脆弱的小豆丁好不容易長大。

　　他以為她已經沒事了。

　　過去的幾年, 小姑娘已經健康了那麼多，她乖乖吃藥, 認真遵守醫囑。在最喜歡玩鬧的年紀, 不能和同齡的活潑孩子一樣，不能劇烈運動, 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因為抵抗力不行，甚至不能去學校全靠自習。

　　她一直都沒有放棄。

　　但現在, 生命要給她判下死刑。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托尼一拳砸在牆壁上, 好半天才緩和好情緒。

　　他也該習慣了, 習慣失去。

　　托尼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洗了手，又洗了把臉, 回到了維奧萊特的病房。

　　小姑娘剛剛才從急救室出來兩天，身上還插著些亂七八糟的管子, 還清醒著，在看動畫片。

　　她的情緒還好，被救護車拉回醫院完全沒有給她什麼心理陰影的樣子, 心塞的只有斯塔克先生一個。

　　嘖。

　　斯塔克先生拉開椅子，大爺一樣坐下。維奧萊特也趕緊關了電視，轉臉去看她的家長先生。

　　「托尼托尼托尼，」她沒有輸液的左手擺了擺, 「靠我近一點。」

　　托尼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但他很配合。

　　「托尼，」維奧萊特伸手，冰涼的指尖觸碰在他的鼻尖上，和從小到大他喜歡對她做的動作一樣，「你是個成年人了，你要學著成熟一點。」

　　她笑起來，淺藍色的眼眸彎成一道月牙，臉上的小梨渦依舊綻放，還未徹底長開依舊屬於孩童的臉蛋兒假裝著「成熟」。

　　儘管每一次呼吸都給她脆弱的內臟帶來些許疼痛，但病床上的女孩兒還是在盡力呼吸，在笑。

　　「你是個成年人的托尼，你知道的，每個人都會死。只是有的早一些有的晚一些。」

　　成年人托尼把她冰涼的手捉到自己掌心。

　　他笑不出來。

　　「可你還不是個成年人，維奧萊特，」他說，「我可不想你這麼成熟。」

　　成熟到，明明該是繼續撒嬌的年紀，卻要真的面對死亡。

　　哪怕這是他，還有她一早就知悉的命運。

　　維奧萊特正躺著，也不掙扎著搖頭。

　　她努努嘴，還是很輕鬆的模樣：「反正最後你也會死，說不定我死了以後就每天跟著你，為了防止你又來管我。不對，應該是我繼續管你，如果你不睡覺我就在你耳朵邊吹氣讓你感冒。」

　　托尼：「……」

　　小姑娘的眼睛一如既往，明亮如昔：「你努力活得長一點哦，把我攢的零花錢捐掉，這樣我就可以在天堂等你。」

　　托尼：「……我是個科學家，維，我不信上帝。」

　　維奧萊特像個成年人一樣歎氣：「你把哄美女的話用來哄哄我不好嗎？我也不信，但我這是在安慰你。」

　　女孩兒耀眼過的淺金色長髮已經逐漸失去光澤。她已經懶得管自己最喜歡的頭髮了，任由那薄薄一層貼著頭皮。

　　「托尼，不要為我難過，」她說，「笑一笑啦，你笑得時候，最帥了。」

　　斯塔克先生答應她。

　　他的小姑娘已經在被無法治癒的疾病折磨著，怎麼捨得讓她再為她成年人的daddy操心？

　　托尼·斯塔克已經是個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了。

　　他要成熟一點。

　　順便說一句：「維奧萊特，你什麼時候看到我哄她們？不都是她們來哄我？」

　　小姑娘順著他的話哄他，聲音軟糯：「好的好的，托尼說什麼都對。我們都愛托尼·斯塔克！」

　　托尼：「……」

　　他覺得鼻子有一點點酸。可他壓不住上揚的嘴角。

　　如果小姑娘真的找到了綻放自己的舞臺……大家都愛維奧萊特。

　　會的。

　　***

　　維奧萊特十歲的生日是在醫院裡度過的。

　　來給她過生日的，有托尼·斯塔克大佬和賈維斯，還有維奧萊特通過托尼認識的佩普·波茲跟哈皮。

　　對，還有醫生和護士。

　　唔……小呆都被托尼送到了維奧萊特的病房裡，全程陪護。

　　她的病情來勢洶洶，一個月的時間，她圓潤的臉頰已經凹陷下去。

　　小姑娘的身體是從內部開始崩塌，器官功能性衰竭，胃腸已經快要停止工作。

　　她總是在睡覺，清醒的時候怕冷怕得厲害，在溫暖的病房裡還穿了三層衣服，毛茸茸的帽子圍巾全部裹著，滑稽得可愛。

　　小呆和她一起戴著蠢萌的生日帽，她還得到了一個醜醜的蛋糕。

　　——佩普小姐說，那是托尼跟她學著做的。

　　維奧萊特盯著嘴硬的托尼·斯塔克先生吃了一整塊，吃得托尼臉色都要黑了。

　　小姑娘已經不能吃東西了。

　　她顯得有點沮喪，但是轉來轉去的眼珠子足夠說明她是才出壞主意：「托尼托尼托尼，我想吃冰淇淋！」

　　托尼撇嘴：「用眼睛吃？」

　　維奧萊特點頭，理所當然：「看你吃！」

　　托尼：「……」

　　以前總吃這冰淇淋誘惑小姑娘的斯塔克先生有種吞了只蒼蠅的錯覺。

　　還能怎麼辦？

　　開始表演唄。

　　這天下午，斯塔克先生外帶他的助手小姐和保鏢先生，吃了七份不同口味的冰淇淋。感謝哈皮，他一個人承擔了四份！

　　維奧萊特一直在笑，笑得都快從床上摔下去。

　　她得到了好多的禮物。

　　一直照顧她的護士小姐送了她一條手鏈，亞瑟醫生送了她一頂帽子，波茲小姐送了她一個軟乎乎的可愛抱枕，哈皮送了她一本她最喜歡的漫畫。

　　小姑娘最喜歡的，還是托尼送她的禮物。

　　一直嘴硬的斯塔克先生終究是選擇討小姑娘的喜歡。

　　他給維奧萊特買了最新款的美國隊長兵人。

　　維奧萊特就是喜歡美國隊長，說什麼都喜歡。

　　小傢伙興奮得不行，但是當著托尼那「恐嚇的眼神」，只好悄悄地把兵人的包裝盒放到床邊，乾咳兩聲：「賈維斯，你說你也有禮物？」

　　斯塔克家的智能管家給了肯定的回答。

　　他的一部分代碼還是維奧萊特幫他升級的呢。

　　賈維斯的聲音始終那麼彬彬有禮，他讓維奧萊特把她的電腦打開，給她發了兩張照片。

　　維奧萊特：「——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立刻背叛了管家先生，把螢幕轉向托尼。

　　螢幕上是當年十歲的托尼，被他媽媽打扮成一個小紳士，然而他的頭髮臉上西裝上……全部都是奶油。

　　照片已經有些舊了，但是還是能看到拍照時的托尼那雙非常暴躁生氣的眼睛，看起來非常想把這一瞬間毀屍滅跡。

　　托尼：「……」

　　他咬牙切齒：「我要回去好好查查你的程式，你到底是誰的管家？」

　　賈維斯：「我當然是你的管家，sir，維奧萊特小姐就在我的管轄範圍內，你也在。」

　　托尼：「……我覺得你給他升級的情緒系統，棒·極·了。」

　　聰明人不參與管家和BOSS的戰爭，維奧萊特是個聰明人，她選擇看戲。

　　這麼一鬧，她很快就累了。

　　她的病床豎起來給她支撐，身後還墊了兩個軟乎乎的墊子，蒼白的手陷在毛茸茸的圍巾裡，撐著自己的下巴，盯著還剩一大半的蛋糕，一臉糾結。

　　「……沒吃到，有點遺憾。」

　　托尼隔著帽子去揉她的頭髮。

　　他有些彆扭。

　　「明年……等你好起來，」他說，「明年生日我再給你準備蛋糕。我保證下次再做，會比這次的成功。」

　　維奧萊特抱住了他。

　　「謝謝你，托尼，」她把臉埋在他的身上，「說好了哦，我最愛你了。」

　　***

　　維奧萊特沒有等到她十一歲的生日，沒有吃到她想了好多年的冰淇淋，沒有看到托尼做的蛋糕。

　　她只是突然陷入了沉睡，半個月後確認腦死亡，一個半月後心臟停止跳動。

　　托尼是個成年人了，他沒有哭。

　　他只是在葬禮後一直坐在車子裡，一身肅穆的黑色西裝，看著窗外有些昏沉的天，放空了大腦。

　　久久。

　　「Sir，」賈維斯先開口，「回切爾西街32號嗎？」

　　「……不，」他說，「那裡有點空，讓哈皮幫我找人搬家。」

　　「但是sir，維奧萊特希望你回去——」

　　「閉嘴賈維斯，」他的聲音低落下來，「回不去了。」

　　「……希望……我還希望她不要走。」

　　托尼打開手機相冊，翻到一張他們兩個的合影。

　　女孩兒摟著傻爸爸的脖子，笑容燦爛。

　　托尼點了點她的臉，按滅了螢幕。

　　「你是個小騙子。」

　　他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個成年人了，我很冷靜，我不害怕洶湧而來的刀片

　　_(:з」∠)_我只是趴在地上，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鋼鐵之心

　　托尼·斯塔克, 天才，慈善家, 企業家, 發明家，花花公子, 更重要的是——超級英雄鋼鐵俠。

　　自從成為鋼鐵俠, 他本就一堆麻煩事的生命中就多了更多的麻煩事兒。

　　總有源源不斷的人想要他的技術，想要他的馬克裝甲, 貪得無厭，重點是腦子還不夠用, 全是傻蛋；

　　總有閑著沒事找打的傢伙想要侵略地球, 想要統治世界, 自以為了不起，重點他根本是個混蛋。

　　說的就是索爾那個該死的混球弟弟，叫洛基的那個傢伙。他帶領一群外星人想要侵略地球, 順便，他還在他的斯塔克大廈頂層炸了些窟窿。

　　……也發生了一些別的事情。

　　最後, 當一切終於平靜，斯塔克大廈開始重新修建。此時的托尼正坐在車子駕駛座，沒有啟用戰甲, 只是安靜地呆在地下車庫黑暗的空間裡。

　　此時此刻，黑暗封閉的空間卻讓他覺得緊張又難受。他的呼吸受阻，額頭冒了冷汗，揪著胸口衣服的手青筋繃起。

　　賈維斯主動打開了車子裡的燈：

　　「Sir, 」他的聲音隱約帶著些關切，「你需要休息。」

　　托尼沒有回答。

　　他的心跳逐漸平穩，呼吸漸漸恢復。他抹了一把臉，面無表情。

　　「賈維斯，回家。」

　　「好的sir，馬上安排航線。」

　　他的管家總是支持著他一切想法。

　　在賈維斯調整路程的時候，他突然打斷了他：「……去切爾西街32號。」

　　賈維斯中斷了飛機航線的設定，也沉默了。

　　他的主系統部分的代碼是由他的sir負責，但其餘部分的代碼，那座別墅的小主人也參與了編寫。

　　「Sir，」賈維斯說，「你也想念維奧萊特小姐了嗎？」

　　「……開車。」

　　***

　　切爾西街的別墅中，怕是只有32號像是一棟鬼屋一樣。

　　算算時間，自從維奧萊特死去，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多年，甚至快滿十一年了。

　　托尼的新家早在加州馬布裡海岸旁坐落，倒是這間他曾經住過好長時間的別墅已經佈滿了灰塵。這別墅本來只是落腳點，因為維奧萊特，他才在這住了五年。

　　滿是過去回憶的別墅就這樣沉寂了下來。托尼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大概是經歷得多了，就會開始回憶過去。

　　他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小公主，壓抑不住。

　　當年他們留下的系統還能工作，賈維斯就在這裡第一次正式運行。他接手了已經有些老舊的系統，為他的先生打開了大門。

　　「通風系統有些硬體問題，sir，」賈維斯說，「你打算在這裡住下嗎？」

　　大廳的吊燈被打開。

　　別墅的年紀已經很大了，還沒有被好好維修過，很多部分都產生了不可逆轉的腐朽。

　　托尼在這個破爛環境中咳嗽了好半天，這才緩步走了進來。

　　那些過去的回憶被他的笑容掩蓋，卻從未被遺忘或者是被取代。

　　他都記得。

　　他記得他的小姑娘在沙發上打滾看動畫片的樣子；

　　他記得他的小姑娘第一次做飯，羞澀而期盼的眼神；

　　他記得他的小姑娘威脅他要刮掉他鬍子那副氣鼓鼓的可愛模樣。

　　這曾是他們的家。

　　只是有一位主人再也不能回來，而另一位拋棄了它。

　　隨著賈維斯重新開啟了房間裡的程式系統，維奧萊特曾經搞得小玩意也都出來了。

　　現在來看，十年前的電腦螢幕實在老舊，但當一隻粉紅色的兔子出現在螢幕上，托尼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那是他的小寶貝第一個程式作品。

　　托尼送給維奧萊特的第一隻粉紅色兔子壞掉之後，維奧萊特就做了一個程式來紀念她的兔子寶寶，也為了對他說聖誕快樂。而現在，那只毛茸茸的兔子寶寶活靈活現地在螢幕上左顧右盼，豎起的長耳朵慢慢垂下，似乎有些沮喪為什麼沒有見到它的小主人。

　　過往回憶在此刻又蔓延上心頭。

　　他懷念他離開的家人們，卻從不放任自己沉溺於過去。但在這個環境裡，他突然覺得，應該收拾收拾這，有時間回來看看也沒什麼不好。

　　只是十年前的自己，不願意接受他寵著的小丫頭就那麼離開。

　　他沒有站在原地，而是隨便走了兩步，接著視線移到腐朽的樓梯那裡，鑒於脆弱的樓梯隨時要碎掉，他糾結了兩秒，沒有屈尊走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好像聽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托尼？」

　　托尼·斯塔克僵在原地。

　　他第一反應，就是有人盤查了他的過去並在這裡設下了陷阱，他差一點就直接召喚出馬克裝甲了；然後他才想起來，這裡也是維奧萊特的家，她還喜歡搗鼓那些程式，有足夠的許可權，如果是她做了什麼他不清楚的東西，那是正常的。

　　屬於維奧萊特的聲音再次響起：

　　「托尼，是你嗎？」

　　托尼·斯塔克慢慢地轉回去。

　　賈維斯沒有出聲，而方才還被粉紅色兔子佔據的螢幕已經被另外的資料佔領。

　　那是個淺金髮色的小姑娘，十來歲的樣子，多年前的螢幕圖元也足夠真實，螢幕中的女孩兒簡直像是真的人類，手指在螢幕上顯示出來的是壓在玻璃上的觸感畫面，好像她被關在電腦裡一樣。

　　而螢幕中的女孩兒，是維奧萊特。

　　身體還沒有突然衰弱，還算健康著的維奧萊特。

　　她淺金色的頭髮分在兩邊紮著雙馬尾，淺藍色的圓眼睛一眨不眨。螢幕中的她穿著簡單的衣裙，白皙的臉上浮著薄紅，燦爛的笑容一如往昔。

　　哪怕隔著螢幕，看得到她有著活力的笑容而不是蒼白無力的安慰，托尼喉結滾動，拳頭攥緊。

　　下一秒，一陣生銹的機器啟動的聲音響起。

　　當年的維奧萊特在客廳裡擺著的那些設備和燈晃動著「腦袋」，吐出一道道光線，在客廳已經變成黑灰色的沙發上，獨屬於維奧萊特的位置，構造出一個幾乎可以欺騙眼睛的「人」來。

　　如果不是整個房間都已經沉寂腐朽，這一刻，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的小丫頭還在這裡，等他回家。

　　「托尼，」沙發上的【維奧萊特】說話了，「我想你了。」

　　托尼沒有回答她。

　　維奧萊特在電副程式方面，是個天才。

　　這是他從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的事情。

　　現在，時隔十年，他的小姑娘好像在這裡又給他留了一份禮物一樣，讓他再次見到了他此時思念著的女孩兒。

　　她都沒來得及長大。

　　而眼前的【維奧萊特】是一段資料。

　　她的一切都是假的，「坐在沙發上」的動作也是假的。可製作【她】的維奧萊特，是真實的。

　　所以【她】的每一個表情都真實得可怕。

　　因為托尼沒有回答【她】，【維奧萊特】顯得非常沮喪。

　　小姑娘的聲音都低沉了下去：「我等你很久了，托尼。都十年了。」

　　「你不能因為我沒有和你說再見，就不理我了，」她小聲嘟囔著，「你明明說過，我怎麼做你都不會生氣，你不會丟下我。」

　　托尼嗯了一聲：「很遺憾，寶貝，是你，丟下了我。」

　　【維奧萊特】討好地對他笑：「所以，在離開之前我把自己變成了程式，然後一直在等你回家。」

　　男人呼吸一滯。

　　「……你在等我？回家？」

　　【維奧萊特】點頭。

　　「不過時間太久了，有些系統部件沒有維修，我可能堅持不了太久，」把自己的記憶與行為程式設計上傳的人工智慧小姑娘癟著嘴，「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托尼凝視著從沙發上站起來的女孩兒，沒有說話。

　　他現在的腦子有些亂。

　　她不是維奧萊特，不是他的小傢伙，托尼很清楚；但原本，這是她留給他的禮物。

　　她說過，放心，只要你在家，永遠都不會感到寂寞。

　　——因為「她」也在。

　　但是托尼錯過了十年。

　　那段程式與真實的維奧萊特差不多高，堪堪長到他的胸口。

　　小傢伙站到了沙發上，淺藍色的眼眸一如真實的她，澄澈剔透。她好像知道自己是虛假的，又好像不知道。然後她對他張開了雙臂，和過去一樣，童音中帶著些撒嬌的意味：「托尼，我還想要個抱抱。」

　　托尼動了。

　　他踏過滿地腐朽的塵埃，站到了【維奧萊特】身前。

　　站在沙發上的小傢伙自然比他高。她笑得燦爛，比劃著兩個人頭頂的差距，特別開心。她盯著面前的托尼看：「托尼，你長皺紋了也還是很帥呢。」

　　托尼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驕傲自豪：「當然，我是誰，這可是成熟的魅力。」

　　【維奧萊特】笑著撲在了他的身上。

　　她是虛擬的存在，沒有一點點重量。

　　她卻好像是真的一樣，環著托尼的脖子，下巴壓在他的肩膀上，比小時候的奶聲奶氣要清脆一些的童音依舊柔軟：「對不起哦，托尼，我不能一直陪著你。」

　　「我欠你一句告別的，托尼，」小姑娘忍不住蹭了蹭他，儘管她沒有重量，「再見。」

　　本就是由光組成的女孩兒在他的懷抱中化成散落的光點。而托尼維持著懷抱空氣的動作，一言不發。

　　那雙焦糖色的眼眸瞪到更大，眼中一片茫然，連大腦都空白了。

　　他聽到了自己心臟的跳動，隆隆的聲音，與女孩兒的稱呼交織，砸在他的心底。

　　維奧萊特在他耳邊留下了最後一句，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再聽到的話。

　　她說，

　　「I love you，daddy。」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的維妹最終只叫過兩次daddy，第一次見面，與最後一次告別。

　　*

　　都這時候了，你們還不出來和我說句話嗎！！！我可是快收尾回甜了！！！還有最後一個世界，回來我們就吃糖！

　　然而讀者寶寶們跑了一大片嚶……看到新id我超開心的，但是老id們消失我超難過的QAQ還在的冒個泡唄

　　委屈巴巴_(:з」∠)_


☆、奇異法師

　　系統不得不承認, 它確實是擁有了某種情緒，甚至產生了捨不得的想法。這不是靠著程式類比出來的, 而是真實的情感。

　　它仔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資料庫, 又檢查了一遍代碼。

　　……還是沒問題啊。

　　可對比剛剛開啟任務的時候，它簡直判若兩個系統。從一開始只催促著維奧萊特趕緊完成任務, 到後來轉而操心維奧萊特的一切, 甚至懂了她的一部分思想，明白了她為什麼會「消極怠工」。

　　作為一個第一次出任務的系統, 維奧萊特是它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的宿主。

　　——還是它自己在迷失到系統附屬空間的靈魂裡精挑細選出來的。

　　現在的系統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選擇維奧萊特了, 因為它喜歡女孩兒靈魂中那種溫暖的感覺。

　　可惜她總是那麼溫暖, 這才導致她的任務總是失敗吧……系統苦逼兮兮地想。

　　告別的時刻還是到來了。

　　它陪伴了她這麼多年, 終究等來了分別。而它也變得，更加像是一個「她」了。

　　系統原本維持著和維奧萊特一樣的外表，後來想了想, 轉而變成了在變種人世界裡保持的模樣。

　　系統最初和那個迷失的靈魂簽訂的協議，就是靈魂來完成任務, 離開永無休止的死亡，最後得到新生。

　　它的程式在瘋狂運轉。

　　不論怎麼說，系統想要維奧萊特活下來, 這勉強也算是留給她的最後的禮物，不是系統的工作，是系統主動留給她的，作為一個朋友。

　　維奧萊特的靈魂和新身體在紐約, 倒是曾經的身體在西伯利亞，不知道哈里森博士做了什麼，竟然還維持著一絲生氣。

　　系統給維奧萊特的身體裡留下了微型備份系統，把維奧萊特的記憶資料包載入過去，最後開啟了求助警報。

　　它即將和維奧萊特進行強制剝離。

　　在維奧萊特新身體因此崩潰死去後……她的靈魂應該是可以回到這具身處西伯利亞的身體裡，然後等待救助。

　　應該是。

　　根據目前所得的資料計算，大概再過上十幾年的，這個基地總會被人打開。托尼·斯塔克也會來到這個地方。別的人不靠譜，鋼鐵俠的技術水準還是線上……他會發現維奧萊特。

　　這也是系統最後能為她做的了。至於最終的結果會是什麼樣子，系統不打算再預測。人類的思緒千變萬化，它一個系統收集的資料計算，終究還是會出錯的。

　　所以不如不算，省得還繼續擔心維奧萊特。

　　系統決定學習人類的做法，為它的朋友送上最真摯的祝福。

　　剝離開始。

　　現實中的維奧萊特因此突然陷入了昏迷，來到了能與系統見面的空間。

　　外表只有五歲大的系統操著老媽子心，給了夢中的維奧萊特一個擁抱。

　　它的聲音依舊是分不出性別的電子音，卻早就不是最開始的平板無波：「維，再見了。我希望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我祝福你。」

　　維奧萊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自己」。她忍不住，把系統抱在了懷裡，還揉了揉：「真的給你添麻煩了，系統。謝謝你。」

　　小團子系統掙扎著露出腦袋：「不用謝。」

　　它學著維奧萊特的樣子，露出一個略顯呆板，但足夠真實的微笑來：「我們是朋友了，維。」

　　系統程式正式剝離，維奧萊特的靈魂逐也漸產生了變化。

　　她變成了最初與系統相遇時的模樣——二十三歲，成年的姑娘。

　　年輕的姑娘身上還穿著醫護人員的白大褂，長長的淺金色髮絲梳成麻花辮垂在胸前，溫婉動人。

　　維奧萊特和系統簽訂協定的那一刻，她的前生已經被洗刷乾淨，也算是她提前支付的代價。她歪了歪頭，記憶恢復空白的她對自己現在的樣子還有些不適應。

　　資料開始傳送。

　　而系統始料未及的是……

　　維奧萊特也跟著她一起開始被傳送了。

　　系統：？？？

　　等等？哪裡不對吧！我又做了什麼嗎？沒有啊！我我我我我被傳送走了但維奧萊特那不是我的目的地我幫不了她了！

　　系統團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維奧萊特的靈魂在這個世界消失。

　　維奧萊特被傳送的方向是……她曾出身的世界。

　　***

　　夏天來了，紐約已經像是一個蒸籠，估計在地面敲個雞蛋沒幾分鐘都能熟了。

　　討生活的人們還是要出來工作。

　　這天氣，最受歡迎的，就是在熱得冒煙的時候，在你身旁可以嘗到的冷飲與冰淇淋。

　　現在的冰淇淋花樣越來越多。

　　自從復仇者們風靡整個世界，別說他們的周邊了，就是零食與冰淇淋都打著他們的名號，而且味道……說實話，挺好。

　　史蒂芬·斯特蘭奇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作為至尊法師，他駐守紐約聖殿。然而最近他們有了那麼點點……財政危機。

　　沒錢，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法師們也不能憑空來錢，他們是可以用法術解決大部分的事情，但又不可能用法術解決一切。

　　身為至尊法師，史蒂芬·斯特蘭奇駐守紐約聖殿，曾經的圖書管理員王現在是他的助手。

　　王好不容易答應史蒂芬他願意解決「錢」的問題，不過他有個條件。交換條件很簡單，今天史蒂芬去排隊買冰淇淋——要浩克笑得甜蜜蜜口味的。

　　史蒂芬·斯特蘭奇：「……」

　　吃吃吃，吃得你再長二十斤。

　　斯特蘭奇法師翻了個白眼，為了美味的三明治屈服於金錢的魅力。

　　他帶著王僅有的兩塊五，站到了烈日陽光下。

　　天氣太熱了，熱得人都要烤化。

　　賣冰淇淋的攤販前，已經有了好幾個人在等待。

　　擋住紫外線的棚子下面擠了大概七個人，其中有一個……與周圍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那是個淺金色長髮的姑娘。

　　她在這樣的天氣裡竟然穿了好幾層。淺咖色的襯衫，長褲，外面還套著一件白大褂。

　　那是曾經身為醫生的斯特蘭奇熟悉，卻又陌生的裝扮。

　　她看起來，像是位年輕的醫護人員。

　　不過奇怪的不只是她的打扮，還有她整個人。這麼熱的天氣，她整個人卻是清清爽爽，一滴汗都沒有。她淺金色長髮編成的麻花辮垂在身後，一雙淺藍色的眼眸專注地盯著打開的冰櫃，史蒂芬發誓，他從她的眼中能看到「渴望」來。

　　——簡直像是幾十年沒有吃過冰棒一樣。

　　史蒂芬盯著她看了好一陣了，眸色加深，眉頭下意識地皺起來。

　　至尊法師不「做法」的時候出門也是會打扮成正常人的——雖然現在窮。

　　曾經非常有錢，生活品質超高，出門打扮精緻的至尊法師在沒錢之後不修邊幅到極點；

　　他穿的廉價衣服看起來都沒洗乾淨，顯得有那麼幾分滑稽。

　　在等待隊伍移動的過程中，他幾乎沒挪過視線。

　　終於輪到他了。

　　斯特蘭奇依舊盯著那個姑娘，開了口：「你想要斯塔克狂熱榛果口味的？」

　　淺金髮色的姑娘聽到了他的話。

　　女孩兒當即抬頭，淺藍色的雙眸瞪大，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你看得到我？」

　　賣冰淇淋的老闆：「你說什麼？」

　　「不是說你，」斯特蘭奇和那老闆嘖了一聲，「給我拿個『浩克笑得甜蜜蜜』。」

　　老闆順著史蒂芬的視線掃了一眼，空無一物。他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小聲嘟囔了什麼，以為這個人有病。

　　淺金髮色的姑娘有些遲疑。

　　她指了指自己，斯特蘭奇點點頭。

　　女孩兒溫和地笑，唇邊蕩起淺淺的小梨渦。她顯得有一點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回答了史蒂芬的問題：「……嗯，是的。」

　　於是史蒂芬轉回頭，對剛剛把「浩克笑得甜蜜蜜」拿出來的老闆說話：「再拿一個『斯塔克狂熱榛果』口味的。」

　　「五塊。」

　　史蒂芬·沒錢·斯特蘭奇：「……」

　　他摸著口袋裡僅有的兩塊五，理所當然地只留下一個冰淇淋：「浩克的不要了，謝謝。」

　　老闆：「……」

　　這人怕不是真的有病。

　　被懷疑有病的史蒂芬完全不在意。

　　他轉身就走，而身後有些茫然的姑娘糾結了幾秒，下意識地抬腿跟上了前面那位看得到她的人。

　　當女孩兒邁步，從帶來陰涼的棚中走出，陽光穿過她半透明的身體，沒有在應當留下陰影的地方投射出任何痕跡。

　　史蒂芬走得非常快，三兩下就拐到了一條角落的巷子裡。女孩兒有些遲疑地跟上，在轉彎之後，卻發現視線中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洞口」。

　　那個給她一些親切感的鬍子怪人就站在洞口前，對她揚了揚下巴：「過來。」

　　淺金長髮的姑娘頓了頓，還是邁動了腳步。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對他產生信任，但她卻是是相信他的，從心底就有這樣的感覺。

　　懸戒打開的通道在兩個人身後關閉。

　　王還在聖殿裡等著史蒂芬回來。

　　他很不開心：「我要的是『浩克笑得甜蜜蜜』，你買成什麼了？」

　　史蒂芬·斯特蘭奇挑了挑眉，讓開了路，露出了身後那個茫然的女孩兒。

　　「不是給你的，」他說，「是給她的。」

　　王：「……」

　　拿著我的錢討好小姑娘？

　　史蒂芬我看你是想吃土。

　　王看著有些瑟縮的姑娘，呵了一聲：「這誰？」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維奧萊特。」

　　史蒂芬不太自在地蹭了蹭鼻子，而被叫出名字的維奧萊特卻驚訝多了。

　　女孩兒的眼睛瞪大，無辜又好奇。

　　她笑得有些溫柔靦腆：「你好先生，給你添麻煩了。你認識我？」

　　王和維奧萊特一起看向史蒂芬。

　　至尊法師還沒說話，魔浮斗篷先急速飛了過來。在伸出一角和斯特蘭奇打過招呼之後，整塊斗篷都撲到了維奧萊特身上，接著穿過女孩兒顯得有點透明的身體，撲了個空。

　　紅斗篷顯得有些委屈。

　　維奧萊特卻笑出了聲。

　　她眉眼彎彎，很輕鬆的樣子：「抱歉，不過我好像已經死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奇異·沒錢·博士：呵呵。

　　***

　　看完這章的寶貝們，記得去看上一章評論區裡的免費長評番外

　　是甜的！！！我這是雙更！！！

　　麼麼啾


☆、奇異法師

　　維奧萊特的記憶裡一片空白。

　　她有著淺顯的靈魂記憶, 她知道常識，在看到一些東西的時候會自動浮現出使用的方法。

　　但是她沒有確切的回憶, 沒有真實的過往, 整個世界對她來說，陌生得可怕。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樣死去, 又為什麼看不到別的「死去的人」, 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維奧萊特」，似乎被人呼喚過千次萬次一樣。

　　淺金髮辮的姑娘在這個對她來說陌生萬分的世界裡轉了一會兒。

　　這個世界很美好。她看到了很多歡笑著的人, 好像每個人都在用笑臉詮釋著幸福。

　　維奧萊特看著他們的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然後, 在烈日炎炎下, 維奧萊特被冰淇淋吸引住了。

　　想、想吃。

　　好想吃哦……

　　女孩兒沉迷碰不到的冰淇淋, 無法自拔。

　　於是，維奧萊特成功被至尊法師史蒂芬·斯特蘭奇撿回了紐約聖殿。

　　剛剛還穿著一身廉價感十足的衣服，史蒂芬一眨眼已經換上了他的法師行頭。

　　斯特蘭奇的鬍子修剪得整齊, 鬢角不知道是染的還是因為疲勞過度，泛著灰白色, 可以說是個性十足了。

　　紅色的魔浮斗篷飛到史蒂芬身邊，在他肩膀安了家，然後悄悄翹起一角, 繼續對著維奧萊特揮了揮。

　　淺金髮辮的姑娘眨眨眼，權當也和斗篷打招呼了。

　　按理說，維奧萊特應該感到奇怪的。

　　畢竟她只是個普通人類。

　　然而她已經死了……那麼發生什麼都不奇怪，她就這麼順理成章地接受了現在發生的魔幻的一切。

　　史蒂芬看到了女孩兒的動作, 浮在他身邊的冰淇淋慢慢飛到維奧萊特眼前。

　　冰淇淋已經快要化掉。

　　維奧萊特甚至都不再理會那條可愛的斗篷，只是看著冰淇淋，眼睛眨都不眨。

　　斯特蘭奇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王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兩個人。

　　斯特蘭奇現在非常奇怪。

　　作為法師，王本身也有著出色的能力。他比斯特蘭奇更敬畏自然規則。

　　世界自身有著自然形成的規則，在生死的自然規則下，能見到一個已經沒有依託了的死去靈魂——單單這件事就已經說明有些問題。

　　史蒂芬看到了王的眼色，然後冰淇淋就飛到了維奧萊特的手邊。

　　年輕的姑娘並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她在他的示意下，試探性地伸手，之前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碰觸的冰淇淋穩穩地落在她的掌心。

　　淺藍色的眼睛黏在了冰淇淋上，她張開嘴，在冰涼的甜品上咬了一口，而後雙眼眯起，滿滿的都是滿足，瞬間就被冰淇淋的口感征服了。

　　好、好吃！

　　好像滿足了執念一樣！

　　趁著維奧萊特沉迷冰淇淋，王躲開女孩兒把至尊法師拉到臺階上面，小聲開口，非常嚴肅：「你要送她去靈魂該去的地方？」

　　史蒂芬沒有說話。

　　他似乎在想些什麼，過了幾秒，點點頭又搖搖頭：「你沒發現嗎？她的靈魂……還有生氣。」

　　他說完，不再理會驚恐的王，走到了維奧萊特面前。

　　這時候的女孩兒非常沮喪。

　　冰淇淋耽擱的時間太久，已經化開，甚至流到了地上。

　　女孩兒笑得有些靦腆：「不好意思，弄髒你的地面了。」

　　史蒂芬看著巧笑倩兮的姑娘，在記憶中多年前的她與現在面前的她重合。他搖搖頭，表示不在意這些，而是開始介紹自己：「史蒂芬·斯特蘭奇。」

　　維奧萊特眨眨眼，點頭：「我是維奧萊特。謝謝你，斯特蘭奇先生。」

　　至尊法師不是很喜歡這個稱呼：

　　「Doctor 斯特蘭奇，」他糾正了一下，「你可以叫我導師。」

　　維奧萊特一瞬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她顯得有些遲疑，臉色白皙到真的透明：「你是……醫生？還是別的什麼博士？」

　　史蒂芬頓了頓，打開了阿戈摩托之眼。

　　時間寶石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在他的操縱下，還給了維奧萊特一個散發著冷氣的「斯塔克狂熱榛果」冰淇淋。

　　維奧萊特簡直驚呆了。

　　她溫軟的話語在這一刻都磕磕絆絆起來：「魔、魔法師也有博士學位嗎？」

　　史蒂芬·醫學博士·前任醫生·現任法師·斯特蘭奇：「……」

　　至尊法師不想說話，並且想丟給你一打博士學位以示嘲諷。

　　***

　　史蒂芬·斯特蘭奇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接觸這些魔法，第一次去卡瑪泰姬的時候。

　　那時候世界觀還和普通人類一樣的至尊法師被刷新了三觀，維奧萊特看起來倒是適應得不錯。

　　說起來，卡瑪泰姬是現在另外的法師負責，史蒂芬倒是和王一起搬到了紐約聖殿裡。

　　古一法師坐鎮卡瑪泰姬的時候，有天賦有緣分的人，都可以在她那裡學到成為法師的本領；不過到斯特蘭奇這裡……就有些困難了。

　　作為至尊法師，斯特蘭奇法術上的天賦毋庸置疑。

　　然而這位至尊法師，拒絕教育學生。

　　美名其曰：我教他們，他們肯定學不會。

　　作為重視傳承的老牌法師，王曾經也勸過斯特蘭奇教教學生，然後得到了拒絕。

　　而現在，在王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史蒂芬竟然讓這個只剩靈魂的姑娘叫他……老師？

　　王：無法相信。

　　他斟酌著想要說的話，然後看著斯特蘭奇帶著那個神奇的魂魄離開了聖殿大堂。

　　聖殿的地方還是很大的，斯特蘭奇直接帶著維奧萊特去了住的地方。

　　他給維奧萊特指了個房間：「你住那裡。」

　　淺金髮辮的姑娘其實還沒有反應過來：

　　「斯特蘭奇先生——博士——導師，」冰淇淋還握在手裡，一點都沒有化的意思，她下意識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除了這個我、我什麼都碰不到，可能並不需要房間……」

　　斯特蘭奇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複雜。

　　「難道你不想解決問題？你會需要的，」他說，「休息吧，到時候我來找你。」

　　維奧萊特覺得覺得他說的非常有道理。

　　女孩兒的溫柔不是刻在骨子裡，而是深埋魂魄中。她淺淺地笑，還用空閒的手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然後飄進了分配給她的房間。

　　斯特蘭奇沒有停留在原地，他直接用了懸戒進入了聖殿的圖書館，指尖方才觸碰到一本書，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放棄了書本，轉頭回到了聖殿大廳。

　　王已經忘了他沒有吃到的「浩克笑得甜蜜蜜」，他一直在等著今天分外不靠譜的至尊法師，疑問句都是肯定的語氣：「你認識她。」

　　魔浮斗篷脫離了史蒂芬的肩膀，瀟瀟灑灑地飛走了。

　　史蒂芬點頭。

　　他顯得有些沉默，倒是沒兩分鐘，魔浮斗篷又飛回來了。

　　然後，斗篷把它裹著的手機丟到了法師懷裡。

　　——自從至尊法師和鋼鐵俠因為驅趕滅霸而有了聯繫，那位堅決拒絕法師隨便開門找他的斯塔克先生，就送了斯特蘭奇一個手機，最新款黑科技的那種。

　　史蒂芬是個法師沒錯，但不是每個人都習慣法師的存在，他也不能永遠只用咒語。

　　「是斯塔克先生認識的人？」王有些好奇。

　　史蒂芬搖了搖頭。

　　他在王的注視下，給他在醫院工作的老朋友打出了電話：

　　「克裡斯汀？是我。

　　「薩恩……還記得嗎。

　　「維奧萊特·薩恩，是，是她。」

　　電話那頭在醫院工作的朋友似乎回答了些什麼，不過斯塔克家的黑科技手機保證了王聽不到那邊的克裡斯汀·帕爾默醫生的回答。

　　斯特蘭奇還在和她對話：

　　「我知道，她火葬的時候我在場。」

　　已經離開醫院五年，從愛好科學轉為愛好魔法最終成為至尊法師的史蒂芬·斯特蘭奇博士聲音毫無波動，完全聽不出他剛剛見到了這位死去的維奧萊特·薩恩：

　　「沒什麼，問問而已。畢竟她是我帶過的唯一一個學生，還叫了我一年導師。」


☆、奇異法師

　　史蒂芬·斯特蘭奇記得維奧萊特·薩恩。

　　毫無疑問, 理所當然。

　　在他成為至尊法師之前，他只是一個崇尚科學的普通人。

　　不, 也不算普通。畢竟他過目不忘, 天生學霸，令人嫉妒。

　　他是個年輕有為的天才醫生, 那雙手是人人羨豔的天賦。他好像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 很快就成為了醫學界有了名氣的神經外科醫生。

　　在他的成長軌跡中，他在醫學院也是有著「伯樂」的。他的導師邁克爾·薩恩是位笑呵呵的慈祥老人。他喜歡教書育人, 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喜歡他。

　　老院長的一生都奉獻給了他熱愛的事業，醫學研究, 與教書育人。

　　他非常喜歡史蒂芬, 哪怕這個天賦過人的學生脾氣不太好, 又高傲又毒舌的。

　　史蒂芬就算成為了聖手醫生，他依舊尊敬著這位老院長。

　　而邁克爾先生找他談了一次話。

　　老院長頭髮早就白了，還留了一把白鬍子。他笑得慈祥, 看得史蒂芬十分不自在。

　　「史蒂芬，」他說, 「聽說你不想帶學生？」

　　史蒂芬當然不想帶。

　　他基礎需要老師，但後續更喜歡自學。他是有資格帶學生，甚至這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 但他全部推掉了。

　　他可不覺得一般的學生可以跟得上他的思路，跟得上他的節奏，哪怕那些可以來醫院住院實習的學生本身足夠優秀。

　　不過看著老院長那雙笑眯眯的眼睛，史蒂芬·斯特蘭奇醫生說不出拒絕來。

　　他頓了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

　　老院長欣慰極了：「我這裡有個丫頭, 她需要一位元導師。我向她推薦了你，現在正向你推薦她。」

　　史蒂芬滿腦子都想拒絕，然而老院長比他想像得還要摸得清他的脾氣。

　　無法拒絕的斯特蘭奇醫生想了千萬種方法準備讓這位「學生」知難而退。

　　他義正言辭：「教授，你知道我的，我不會刻意教她，她能學習多少全靠她自己。如果她做不到，我會直接讓她滾蛋。」

　　老院長應下了，把斯特蘭奇醫生未來的□□攤開在他面前。

　　「維奧萊特……薩恩？」

　　醫生打開檔案，第一眼先看到了她的名字。

　　史蒂芬一目十行看完簡歷，稍稍改觀了一點。

　　他差點以為薩恩老教授這是要把家族的小朋友塞給他。但看著她的資料……這個姑娘很優秀。

　　二十三歲，本科是華盛頓大學的生物工程，醫學院在讀，已經完成了兩年的學業。

　　她這個年紀要開始臨床實習，自然也不是按部就班讀書的姑娘。中學之前在底特律就讀，成績名列前茅；大學提前修滿學分，MCAT考試高分通過，醫學院期間也是門門優異。

　　除了自身學習成績，署名的論文七篇，獨立發表了一篇，社會服務做得也非常出色，出色到斯特蘭奇醫生對她稍稍有了些興趣。

　　他的指尖點在檔案首頁，淺金髮色的女孩兒臉上：「她和你有關係嗎？」

　　老院長原本還是笑眯眯的，這個時候卻歎了口氣：「如果是我家孩子就好了。她是個好姑娘，史蒂芬，你會喜歡她的。」

　　***

　　斯特蘭奇醫生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他的工作每天都很忙，他喜歡挑戰，嚮往刺激，沉迷有挑戰的手術案例，來來往往的實習醫生全部被他忘掉。

　　斯特蘭奇性格不太好。

　　他的同事們一邊欽佩他的能力，一邊又吐槽他的處事。

　　今天他負責一台腦部神經手術，這台靜密的手術他主刀，另外三個助手。戴上口罩套上隔離衣之後，史蒂芬誰都看不到眼裡。

　　他的眼睛根本沒從病人的刀口上離開，汗水下落都是由助手幫忙擦拭。他專注地動著刀子，而每次更換工具或者需要什麼，另一位元小助手竟然和他配合得非常好。

　　對于斯德蘭奇醫生來說，他喜歡聽話的助手，而不是自作主張的那一類。不過今天這個自作主張的陌生助手，倒是正好配合上了他的節奏。

　　這場手術持續了七個小時。

　　就算是史蒂芬·斯特蘭奇，當他離開手術臺的時候，他的汗水也已經浸透了衣服。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與他配合默契的助手接過了最外層的表皮傷口縫合任務，猙獰的創口在他手下一點點縫合完畢，最後縫合線打的結都足夠完美。

　　「練了多久？」他問。

　　「三年了，斯特蘭奇醫生。」

　　隔著口罩，他聽到了有些失真的聲音，屬於年輕的姑娘。

　　手術結束，病人被護士推出了手術室，麻醉師和助手們也離開了。

　　在走廊裡，緊張了好一陣的他們都把捂得嚴嚴實實的自己鬆開。

　　斯特蘭奇在觀察。

　　嗯，麻醉師是老朋友，這個助手認識，另一個怎麼又是那個傻子？

　　他摘去了手套與口罩，等到了他觀察的最後一位助手摘掉口罩。

　　口罩揭開，露出了一張漂亮甚至有些稚嫩的臉。

　　史蒂芬第一瞬間就和檔案中的那張照片對上了。

　　是維奧萊特·薩恩。

　　她也很緊張，額頭上都是汗水，白皙的臉頰已經變成了慘白。七個小時的手術實在是耗費體力，女孩兒甚至有些站不住了，但是那雙淺藍色的眼眸中卻是溫柔的歡欣。

　　她有著很吸引人的淺金色長髮，整整齊齊地盤起來，只有一些無法紮進去的碎發被汗水黏在她的額頭。

　　維奧萊特發現了他的注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容加深，眉目彎彎，微眯的淺藍色眼眸中似乎溢滿了溫柔的淺淺光芒。

　　「維奧萊特·薩恩。」

　　史蒂芬肯定地念出了她的名字。

　　女孩兒抬起右手，用食指指尖刮了刮臉頰，微微的羞澀：「是我，斯特蘭奇醫生。」

　　「縫合技術不錯，看來基本功確實到位，」史蒂芬說道，說完轉身就走，「去吃個飯，吃完來我辦公室一趟，下一台手術你繼續跟我。」

　　維奧萊特的眼睛登時亮了起來。

　　她生得纖細，但要跟上步伐飛快的斯特蘭奇，還是需要小跑的。

　　淺金髮色的姑娘接過醫生拋給她的手術衣，小跑著跟上了他。

　　史蒂芬·斯特蘭奇頓住了步子：「不是讓你現在跟著我。」

　　女孩兒笑得尷尬，舔了舔嘴唇：「我不是跟著你，就是，我給自己準備的三明治在辦公室。」

　　饑腸轆轆的醫生順著話說了下去：「你準備了幾個？」

　　維奧萊特：「……」

　　被迫分出一半午餐還不算完，維奧萊特跟著他又做了兩台手術。不過這兩台比較簡單，只需要她一個助手就搞定了，但還是把她累得夠嗆。

　　一連三十天，維奧萊特被斯特蘭奇使喚得團團轉，累到她的同期都對她產生了一點同情。

　　——大家都希望跟著最出色的醫生，在實踐中學到更多知識。但是像斯特蘭奇醫生這樣的工作狂……還是算了吧。

　　他們害怕成為醫生救死扶傷的熱情可能很快就會燃盡。

　　維奧萊特也很累。

　　斯特蘭奇的節奏確實非常快，他的大腦構造可能都和普通人不一樣。大部分人需要三天消化的內容，他三分鐘就過目不忘，三十分鐘就能融會貫通，再加上他本人又是那種認真鑽研的性子……

　　維奧萊特想到最初的誓言，還是咬咬牙堅持了下來。

　　可憐的姑娘眼圈都青了，午休的半個小時都能抽空眯上十分鐘。

　　一個月過去了，維奧萊特沒有被斯特蘭奇嫌棄，反倒是快把他的性子摸出規律來，大部分事都能趕在他說之前做好，讓他想說什麼都被堵回去。

　　對此，史蒂芬表示……很滿意。

　　維奧萊特掙扎著度過了實習期的第一個月。

　　好不容易等到假期，女孩兒在宿舍睡得天昏地暗，下午的時候被斯特蘭奇的一通電話吵醒了。

　　「斯特蘭奇醫生？我今天不在醫院，我放假。」

　　淺金髮色的姑娘聲音柔柔軟軟，還透著點小心翼翼。

　　斯特蘭奇在這頭理所當然：「我知道。」

　　說著，他報上了一串地址和時間，啪地掛了電話。

　　維奧萊特：「……」

　　女孩兒認命地爬起來，把自己的頭髮揉成一團亂，幽幽地歎氣，在同學們心疼的關切下，換好了衣服。

　　「維維，斯特蘭奇也有點過分了吧，他盯著你一個人用，放假都不放過你啊！」

　　維奧萊特吐吐舌頭，阻止室友的吐槽：「他是非常優秀的外科醫生。跟著他，我能學到很多東西。」

　　「好吧……優秀的醫生，糟糕的性格。你被他毒舌的時候你怎麼做到不生氣的？我懷疑，全醫院人氣排行，他肯定在墊底。」

　　維奧萊特差點笑出聲。

　　「有那麼誇張嗎？」她摸摸鼻子，「斯特蘭奇醫生很好懂，順著毛擼，他還是蠻可愛的。」

　　室友看著她關上的門，目瞪口呆。

　　黑頭發的室友僵硬地轉頭，和同樣驚呆了的朋友對視：

　　「……維奧萊特說的什麼？她怕不是被斯特蘭奇折騰瘋了吧？可愛？斯特蘭奇？」                        

　　作者有話要說：

　　唔，醫學方面杜撰成分很多，諒解一下麼麼啾

　　抱歉更新晚了，最近有點事，忙QAQ

　　另外的重點：不要養肥我呀QAQ，養肥的話，你會失去一隻甜甜的酒酒，只會得到哭哭苦苦的酒酒，嚶


☆、奇異法師

　　維奧萊特是真的覺得, 史蒂芬·斯特蘭奇是個很好懂的人。

　　他脾氣不太好，嘴巴不饒人, 但對他來說, 是你做的事情確實讓他不滿意了，他才會懟你。

　　總的來說, 史蒂芬要更……純粹一些。

　　嗯, 她喜歡這個詞。

　　所以維奧萊特才說，斯特蘭奇醫生很好懂。總比一些莫名其妙發脾氣的人要好得多。而那種喜怒無常的人, 才是維奧萊特接觸得最多的。

　　從小學，然後是高中, 直到她通過大學逃離寄養家庭才擺脫那些噩夢。

　　維奧萊特不再想著過去, 她趕緊出門, 在路上還買了一支甜蜜的冰淇淋滿足自己的味蕾，然後按時趕到了斯特蘭奇給她的地址。

　　誒？

　　這裡好像是他家？！

　　淺金髮色的姑娘眨眨眼，遲疑地按響了門鈴。

　　門瞬間被打開。

　　精心打扮過的史蒂芬·斯特蘭奇出現在維奧萊特眼前。

　　「很準時, 薩恩。」

　　他穿著純黑色的西裝，打著領結, 襯衫筆挺，胸針，手錶搭配得恰到好處, 下巴光潔，頭髮打理得整整齊齊。他灰藍色的眼眸停留在門口的維奧萊特身上，上下打量，維奧萊特保證, 她從那雙眼睛中看到了嫌棄。

　　嫌棄什麼呀！

　　穿著牛仔褲和純色上衣的姑娘不想說話。

　　她不太習慣打扮自己，平日裡要多簡單有多簡單，站在精緻的斯特蘭奇醫生面前……可以說是灰撲撲的了。

　　斯特蘭奇嘖了一聲：「你就這麼來的？」

　　維奧萊特點頭：「……不然呢？」

　　斯特蘭奇看著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的姑娘，點了點手錶：「還有一個半小時。」

　　「誒？」

　　他後退半步，讓開了門：「進來。」

　　醫生這份職業的收入本就高，斯特蘭奇這個地位水準的醫生更是收入不菲。他的衣著打扮再加住處消費，一看就是高端的生活水準。

　　對於維奧萊特來說，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家。

　　不過淺金髮色的姑娘規矩極了。她把換下的運動鞋擺放整齊，在沙發上正襟危坐，就好像沒有好奇心一樣，看都不繼續看了。

　　「你尺碼多少？」斯特蘭奇坐在了她對面的沙發上，長腿交疊，坐姿隨意，低頭擺弄著手機。

　　「什、什麼？」

　　斯特蘭奇抬起了頭。

　　他左邊的眉毛微微挑起：「我找人給你送套衣服過來。一個半小時後之後去索菲特酒店。」

　　維奧萊特有點坐立不安。

　　這、這是什麼情況？

　　書上沒有說遇到這個情況她應該怎麼辦啊？

　　女孩兒下意識地揪著衣擺，小心翼翼地開口，淺藍色的眼眸中滿是忐忑：「斯特蘭奇醫生……你這是要？送我禮物？」

　　斯特蘭奇一頓。

　　他用奇特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不安的姑娘，突然笑了一下。

　　「嗯，送你禮物。」

　　維奧萊特吞了吞口水。

　　「等一下……不是date吧？」

　　斯特蘭奇不看手機了。

　　他現在覺得，維奧萊特比手機要有意思得多。

　　情商並不太高的醫生智商足夠高。他一瞬間就猜到了維奧萊特在想什麼。

　　眼前的姑娘青春洋溢，臉上掛著禮節性的溫柔微笑，淺藍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等待著他的答案，倒是真的有些可愛。

　　不過顯然……她想多了。

　　斯特蘭奇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身高比維奧萊特要高上半個頭，現在女孩兒坐在沙發上，更是壓迫感十足。

　　他俯身，灰藍色的眼睛觀察著女孩兒的表現。

　　她更不安了，衣擺都被捏出褶皺，喉嚨有著吞咽的動作，看起來非常非常緊張。

　　維奧萊特：他要做什麼？我是不是該跑了？

　　斯特蘭奇伸手，在女孩兒瞪大眼睛的瞬間，從她身側的邊幾上拿過平板電腦，而後自然而然地坐回了對面沙發，漫不經心地點開了平板。

　　他的餘光觀察到女孩兒松了一口氣的模樣，還有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不解。

　　有意思。

　　斯特蘭奇有了自己的結論，在平板上點了點：「別浪費時間。晚上我帶你去研討會，穿成這樣你可進不去。」

　　維奧萊特乾巴巴地啊了一聲。

　　白T恤，牛仔褲，運動鞋，雙肩包，淺金色的長髮簡單紮了馬尾，連妝都只是禮節性地打了個底的維奧萊特無話可說。

　　她白皙得過分的臉蛋兒上泛著微微的紅，瞬間羞澀起來。

　　她柔軟的聲音小得過分：「我可以回去換衣服的，斯特蘭奇醫生。」

　　「不用，」斯特蘭奇對她笑了一下，「按照你說的，送你禮物。」

　　女孩兒臉上原本還是微紅，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紅透了。那副無地自容的模樣，她簡直馬上就要燒得冒煙。

　　她忍不住在心裡對自己警告：想什麼呢！斯特蘭奇先生完全把我當廉價勞動力使用呢吧，才不會有什麼約會的心思呢！

　　四十分鐘之後，商場的工作人員送貨上門。

　　維奧萊特換上了這條煙灰色的復古長裙，甚至連首飾都搭配好了。

　　女孩兒借用了他的洗手間，把自己整理好的時候，離出發時間正好還有十分鐘。

　　天色已經擦黑，斯特蘭奇醫生早就準備好了。

　　他站在門口，看著亭亭玉立的年輕姑娘，點點頭。

　　她淺金色的漂亮長髮挽起，沒有什麼複雜的造型，簡單整齊，點綴了一枚寶石發飾；她皮膚白得通透，煙灰色的長裙非常適合她，頸間的珍珠項鍊，還有一套的耳墜手鏈，把她襯得發光一樣。

　　斯特蘭奇點頭：「走吧。」

　　維奧萊特把自己的衣服塞到書包裡，拎著裙角跟在他身後。

　　斯特蘭奇打開了門：「衣服是送你的，不過首飾不是。租了二十四小時，地址我發到你手機了，記得去還。」

　　維奧萊特：「……嗯。」

　　史蒂芬笑了一聲。

　　「知道我為什麼帶你去嗎？」

　　女孩兒乖巧地搖頭。

　　她一向聽話，老院長告訴她跟著史蒂芬·斯特蘭奇能學到東西，她就照做；再加上她確實學到了東西……

　　維奧萊特覺得這算是為了「回報」所作出的「付出」。

　　她臉上還掛著標誌般的溫柔淺笑，雙眼一眨不眨等著史蒂芬的回答。

　　高大的醫生邁開了長腿：「前天交代你的論文都看完了吧？」

　　「看過了。」

　　「做得不錯，」他的語速非常快，語氣是滿意的讚賞，「從現在起，不用叫我『斯特蘭奇醫生』。」

　　他們進了電梯。

　　「叫我導師吧。」

　　***

　　維奧萊特回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維奧萊特是個乖巧到有些古板的女孩兒。她不熱衷打扮，從不去酒吧夜店，不接受男同學的追求，也沒有佔據很大一部分的家庭生活。

　　除了打工，她就每天出沒在實驗室與圖書館，完全不像是享受生活的年輕人。

　　她的年紀是同學裡最小的，不過她長得漂亮，性格溫柔，細心體貼，為人處世根本挑不出毛病，大家也都關照她。

　　這從不晚歸的姑娘夜不歸宿……還打不通電話聯繫不上人，室友差點報警。

　　就是在她們決定結伴出去找她的時候，一身復古長裙卻背著雙肩書包的維奧萊特終於回來了。

　　她的眼睛近乎在發光，喜形於色，一對可愛的小梨渦在臉上舒展，眼角眉梢都洋溢著笑。

　　她的幾個室友對視幾眼：「維維，怎麼回來這麼晚？」

　　女孩兒已經把筆記型電腦打開，把沒電的手機充上電，正在把禮服裙脫掉。

　　「誒？你這裙子？」室友們嘰嘰喳喳，「你幹嘛去了啊？」

　　維奧萊特實話實說：「我和斯特蘭奇醫生去參加了一場研討會。」

　　「研討會……需要穿成這樣嗎？」

　　維奧萊特也是第一次去那種場合，好在她全身心投入那位寫論文的醫生的演講，根本顧不上自己的不自在。

　　她的指尖在鍵盤上跳躍，把自己的感悟記錄下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場合問題吧。」

　　「那……斯特蘭奇叫你出去，就是讓你參加研討會？」

　　淺金盤發的姑娘根本顧不上回答，嗯嗯啊啊地應付：「嗯。」

　　「這裙子很貴的，斯特蘭奇給你買的？」

　　「嗯。」

　　「首飾也是？！」

　　「……算是？」

　　「他晚上請你吃飯了？」

　　「嗯，太晚了，就在酒店吃了點，他送我回來的。」維奧萊特解釋了一下，臉上還掛著笑，「我說過，斯特蘭奇醫生是個好人。他收我做學生啦！」

　　「維奧萊特，我收回最初的話，」黑髮室友抹了把臉，「你可能是對的。」

　　「啊？」

　　「……他這是想泡你才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

　　維妹：想什麼呢，我是廉價勞動力啦！【並沒有！】

　　*

　　咳咳，明天【準確來說是今天了】有事外出，沒時間碼字了，請個假，週二更新

　　愛你們，給每位小天使一個大大的麼麼噠！


☆、奇異法師

　　說實話, 維奧萊特一開始是心驚膽戰的。

　　淺金髮色的年輕姑娘沉迷工作，無心戀愛。她連約會都一次沒有嘗試過, 更別提維持一段穩定的關係了。

　　女孩兒可能神經比較敏感, 思考得也比較多。如果……如果斯特蘭奇導師真的要和她約會？怎麼辦？

　　他不像是會因為這種事情耽誤教學的人，但是還是有一點點擔心呢……

　　維奧萊特的擔心持續了不到一周。

　　她發誓, 沒人會這麼對待潛在約會物件——來自深夜論文寫到兩點半, 第二天七點四十繼續參加會議並且負責撰寫會議記錄的可憐姑娘。

　　這一點，她的室友們也不得不承認她們看走了眼。

　　斯特蘭奇醫生憑自己的技術單身, 她們果然想太多。

　　成為斯特蘭奇親自應下的學生之後，維奧萊特的生活更加忙碌。

　　自從來到了醫院實習, 她已經推掉了之前全部的零工, 貸了一小筆助學貸款, 之後就沉迷學習與研究。

　　斯特蘭奇醫生不愧是斯特蘭奇。

　　他的技術水準無可挑剔，站在他這個高度上，接觸到的一切也都是小小的實習醫生接觸不到的。

　　她就好像是一塊兒吸水的海綿, 每天暢遊知識的海洋。她有機會接觸到更多的論文，更多的技術, 更多的探討方向。作為助手參與的每一台手術她都能學到什麼東西，甚至已經開始嘗試練習小的手術，而不是最開始單純的技術縫合了。

　　維奧萊特很優秀。

　　她有天賦, 有信念，全力以赴，熱情澎湃。

　　史蒂芬·斯特蘭奇不是不願意把自己的經驗知識傳授給別的學生，只是大部分的學生確實不太適應他的節奏, 以及他的毒舌。

　　維奧萊特做到了。

　　她堅持了足足三個月，斯特蘭奇交代她的每一篇論文都通讀，要她觀看的每一個案例也都瞭解過。女孩兒認真刻苦，自己的論文都寫完一篇，連夜發到了斯特蘭奇的郵箱裡。

　　第二天中午，斯特蘭奇醫生來她辦公室找她。

　　他徑直推開門，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先看到了睡著的姑娘。

　　維奧萊特太累了。

　　她的精神實際上還算飽滿，但是身體卻沒有那麼厲害。女孩兒代表身份的白大褂已經脫掉掛在一旁，午餐隨便在辦公室對付一點，拿的是早上買來的漢堡。

　　大家都在忙碌，辦公室這時候只有她一個人。她淺金色的長髮盤著，原本整整齊齊，左手墊在臉側，閉著眼壓在手上，導致她額角的頭髮蹭得鼓起一點；她右手還拿著只咬了兩口的漢堡，可能控制不住睡過去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牛奶盒，白色的液體順著吸管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積成一窪。

　　她睡得很熟，眼底下一片烏黑。

　　女孩兒是聰明，但她沒有斯特蘭奇那樣的天賦。過目不忘的醫生能夠看一遍就背下來，但維奧萊特要看三遍才能完全理解，想要融會貫通到能應用，就需要更多的時間。

　　她要跟上導師的節奏，她得付出三倍的努力。

　　斯特蘭奇之前也以為她堅持不了多久，不過因為她一直跟得上，他就沒想太多。現在看……女孩兒真的盡力了。

　　她很棒。

　　於是午休時間眯過去的女孩兒醒來就發現自己蓋著自己的白大褂，漢堡被包好放在一邊，牛奶在垃圾桶裡，裝訂好的論文放在了漢堡旁。

　　維奧萊特：「……」

　　她下意識地擦擦嘴巴，確認自己沒有流口水才松了口氣。

　　女孩兒打開了論文冊子，看著斯特蘭奇導師給她批註的那些話，視線死死地黏在最後一頁的最後一句。

　　醫生的字體本就瀟灑，或者說是潦草；維奧萊特辨認之前的批註就花了點時間，倒是最後這句話，十分清晰。

　　——幹得不錯。

　　淺藍色的眼眸瞪大，維奧萊特舔了舔嘴巴，又輕輕咬住下唇。

　　他、他在誇我。

　　我……我得到肯定了？

　　他之前還沒有這麼明確地誇獎我呢！

　　開心！

　　於是今晚的室友們再次圍繞著笑容蕩漾的維奧萊特展開話題：「維維，你今天好開心的樣子？」

　　「是啊是啊！」

　　「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快說快說！」

　　維奧萊特笑得眉眼彎彎，溫柔的笑容讓室友們都能感受到她的歡欣：「斯特蘭奇導師今天誇獎我呢！我要把這份論文初稿保存起來！」

　　「……維維，你沒救了。」

　　室友姑娘們把話題轉向了年輕女孩兒們都喜歡的方向上：「維維，你看新聞了嗎？托尼·斯塔克承認說，鋼鐵俠就是他本人了。」

　　維奧萊特·沉迷論文·薩恩：「鋼鐵俠？那是什麼？」

　　「……你真沒救了。」

　　***

　　好感，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當你對一個人沒有好感，那麼他做什麼，你都能從中挑出自己不滿意的地方；而當你對一個人有了好感，那麼她做什麼，你都能從中為他找出理由來推脫。

　　明明一開始，史蒂芬的想法是讓這個學生知難而退，但現在，他卻稍稍放緩了腳步，給了她一絲喘息的時間。

　　轉眼就是冬天。

　　這天，史蒂芬放假。

　　斯特蘭奇先生和老院長有約，開車到家的時候，正好看到同樣放假的姑娘。

　　不過維奧萊特是離開的。

　　史蒂芬沒有從車裡出來，看著她消失在視線裡，這才離開了車子。

　　老院長在家裡等他。

　　他的茶具還沒有收起來，茶几上除了給史蒂芬準備的紅茶，還有一杯已經冷了的殘茶。

　　老院長笑眯眯的：「小半年都快過去了，看起來你們相處得很不錯。怎麼樣，我沒騙你吧，你會喜歡她的。」

　　史蒂芬挑眉。

　　「還算聰明，」他說，「可以給她個優秀。」

　　老院長笑得慈祥：「聽你這麼說，她幹得應該是相當優秀了。」

　　「她很出色，」斯特蘭奇醫生不吝惜他的誇獎，「她已經可以勝任很多工作，只要順利通過明年的考試。」

　　「你覺得有難度嗎？」

　　「她要是沒通過，就別叫我導師了。」史蒂芬自負得很，「我看好的學生，理論扎實，實踐也沒有放鬆過，她應該拿高分。」

　　老院長吹了吹自己的熱茶：「剛剛看到她了吧。我有和她聊聊你。」

　　史蒂芬沒有回答，不過換了個動作坐著，就好像耳朵沒有豎起來一樣。

　　老院長樂得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吃癟：「我問她學校的聖誕舞會她邀請舞伴沒有，然後問她為什麼不邀請你。」

　　老院長哈哈笑起來：「她說，她覺得你會拒絕她並且再給她三篇論文要求寫讀後感。」

　　史蒂芬：「……」

　　「放輕鬆，你也是，對她也是，」老院長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香醇紅茶，「從某種方面來說，你們倆很像，對自己的要求都太高了。我知道你喜歡挑戰，但她不是。史蒂芬，我有些後悔讓她跟著你了。」

　　老院長顯得有些擔憂：「……她會被壓垮。」

　　斯特蘭奇皺起了眉。

　　「別看她總是安靜的模樣，她要強得很，」老院長歎了口氣，「她總是逼著自己做到最好。不過我看她現在的狀態，精神亢奮，可身體素質比在這讀書的時候要差勁多了。光找她讓她放鬆肯定不行，所以我也得找你。弦，崩得太緊會斷掉的。」

　　史蒂芬點頭：「我知道了。」

　　然後斯特蘭奇醫生等來等去，等到聖誕前夜，也沒有等到他學生聖誕舞會的邀請。

　　斯特蘭奇：嘖。

　　他們醫學院有個沒有明說的傳統，聖誕舞會是社交非常重要的一環，尤其是畢業前的最後一次舞會，是對未來的祈禱，也是紀念。

　　外面的世界張燈結綵，雪花飄散。

　　維奧萊特在宿舍裡接到了斯特蘭奇醫生的電話：「在宿舍？」

　　女孩兒摸不到頭腦：「是、是的！導師有什麼事情嗎？」

　　「下樓，」他說，「給你帶了一套禮服。」

　　「哦……誒？！」

　　淺金長髮的姑娘之前還會禮貌性地畫個淡妝，自從拜師成功，連口紅都會忘記。

　　她只披著外套就下了樓，發現斯特蘭奇先生正在外面等她，臉上帶著點點不耐煩。

　　他丟給她一個袋子：「院裡的實習生都去了，只有你沒去。」

　　維奧萊特眨眨眼，乾巴巴地笑：「可、可是我這周的目標計畫——」

　　斯特蘭奇打斷了她的話：「社交場合，有必要去。」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點了點錶盤：「給你半個小時，夠不夠？」

　　維奧萊特看著光鮮亮麗的帥氣醫生，唇角浮起甜甜的小梨渦。

　　她淺藍色的眼眸彎起，氤氳著微光。

　　導師他……大概是發現我總是一個人，很孤單吧。

　　維奧萊特想著，在斯特蘭奇身上又蓋上一個「其實很溫柔」的章。在此之前，已經蓋上了很多類似「直率」「言語修煉方向特殊」「只看得到自己想看的東西」這一類的印象。

　　女孩兒覺得自己微涼的心底，泛起一波微不可查的漣漪。

　　她習慣了討人喜歡，習慣了表現得毫無攻擊性，習慣了不給人添麻煩，習慣了獨自一人。

　　她和每一個人的關係都不錯，她是有朋友的，但終究是不一樣。

　　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覺得斯特蘭奇醫生這樣的作風，其實很適合她。她可能在原地踏步太久，需要有一點外來的力氣，推著她向前。

　　女孩兒笑起來，溫柔極了。

　　她伸出雙手，給了高大的醫生一個暖暖的擁抱，外套滑落在地上。

　　她沒有被拒絕。

　　「謝謝你，斯特蘭奇導師。」

　　維奧萊特的聲音低低的，柔軟溫和，說完就小跑著回了樓上，二十分鐘就穿著斯特蘭奇剛剛送她的禮服裙下了樓。

　　她的長髮盤起，鬢角垂下的幾縷用發棒卷了，白皙的脖頸掛著她唯一擁有的一條項鍊，笑容溫婉，柔美異常。

　　從宿舍走到會堂，只需要十五分鐘。

　　而這個時候，太多的女孩兒男孩兒們都不怕寒冷的溫度，為了美麗，穿得要多清涼有多清涼。

　　維奧萊特毫不做作。

　　她禮服外面罩著大衣，高跟鞋拿在手裡，腳上現在踩著的是厚實的棉鞋，在雪地裡，一點都不冷。

　　她在笑，對著導師做出了邀請的動作：「今晚，要不要來一起跳支舞？」

　　斯特蘭奇回禮，然後挽上了她的胳膊，不動聲色地接過她拎著的高跟鞋：「走吧。」

　　***

　　聖誕晚會結束已經過了淩晨。

　　寢室裡又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維奧萊特看著自己放在桌上到底忘記拿下去的禮物，塞到了明天要背的雙肩包裡。

　　「斯特蘭奇竟然真的來了，學生會的說，他們這種優秀畢業生的邀請都是例行的，完全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維，你確定你們沒有在約會？又是送禮服，又是陪舞會的，如果查理這麼對我，我早就答應和他約會了。」

　　「沒有啊，」淺金髮色的姑娘特別無辜，「你們都想多了，他是個好人。」

　　「……你開心就好。」

　　維奧萊特是真的這麼想。

　　她換下了禮服長裙，結果在打理的時候，發現了一枚暗袋，裡面還有一張嶄新的卡片。

　　想著斯特蘭奇還在回家的路上，維奧萊特給他撥去了電話：「導師？」

　　「嗯。」

　　「我口袋裡……發現了一張健身卡，這是……」

　　「聖誕禮物，」斯特蘭奇的聲音冷靜極了，「抽時間去鍛煉身體，每一台手術都需要體力，你身體太差。」

　　「這樣嗎？」女孩兒柔軟的聲音有了點波動，「我知道了，我會好好鍛煉身體，不會讓你失望的！」

　　室友們面面相覷：「……」

　　維奧萊特卻笑得開心。

　　她喜歡有人關心她，這會讓她感受到被需要的感覺。

　　「謝謝你，導師，」她說，「今天給你添麻煩了，聖誕快樂。」

　　電話掛斷，還在開車的斯特蘭奇嘖了一聲。

　　「……聖誕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斯特蘭奇：我憑本事單的身，怎麼，有意見？

　　***

　　其實我寫到這才想起來，她們室友們實際上是每個人一個房間的，假設她們喜歡除了睡覺之外都在客廳活動外加關門也可以喊話好了_(:з」∠)_

　　請叫我粗長！【挺胸


☆、奇異法師

　　這是一場舞會。

　　舞廳裡回蕩著繾綣的樂曲, 她就站在舞池中，面前是一位高瘦的舞伴。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蒙著一層柔光, 模糊不清。她能感覺到這位舞伴正在帶著她跳舞, 卻看不清他的臉。而她，正隨著音樂挪動著腳步。

　　她的舞步不太熟練, 可她還在盡力跟上節奏。

　　舞曲舒緩, 最終舞池裡的人越來越多，當最後一首舞曲戛然而止, 聖誕歌響了起來。

　　她用餘光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女孩兒穿著一條淺藍色的禮服裙，袖口領口都有蕾絲裝飾, 清新美麗；禮服裙的領口開得很大, 她又過分白皙, 頸間那條黃金項鍊被襯得熠熠發光，水滴形狀的吊墜懸在鎖骨中央，十分顯眼。她踩著一雙銀色的高跟鞋, 視線向前移動，還能看到她的舞伴那雙被踩了幾個腳印的皮鞋。

　　女孩兒尷尬了。

　　她笑得靦腆, 溫柔的聲音帶著些羞澀：「……對不起。」

　　她的舞伴好像說了什麼，但是夢中的她沒有聽清。她只是笑容加深，不再那麼不自在。

　　女孩兒的聲音溫軟, 很好聽，滿滿的都是祝福。

　　她對他說：「聖誕快樂。」

　　而後，瞬間。

　　舞伴面前那種朦朧的光消失掉，身前這位舞伴的面容逐漸清晰, 化成了史蒂芬·斯特蘭奇的模樣。

　　奇異博士面無表情：「聖誕快樂，你的&lt法師高級理論&gt看完了嗎？」

　　維奧萊特瞬間從夢中驚醒。

　　她揉了揉眼睛，床頭的燈開啟，金橙色的光芒閃過，維奧萊特手部的靈魂從半透明狀變得凝實，就好像一張半成品的畫作只有在手那個位置被上好了顏色。

　　她拿起那本《法師高級理論》，抽出書簽，繼續向下閱讀。

　　唔……斯特蘭奇導師要她寫論文來著，維奧萊特可不能偷懶。

　　明明死了，都成了魂魄，竟然還要學習……維維委屈。

　　***

　　眨眼間，小半年過去了。

　　維奧萊特師從至尊法師，從一無所知的單純魂魄，變身成了會使用法術的神奇魂魄。

　　她還是沒有過去的記憶，時不時會在夢中閃現一點什麼，但是醒來之後很快就會忘記。

　　——對，沒錯！維奧萊特·靈魂·薩恩竟然會睡覺！

　　自從她從「信仰」中汲取力量，通過魂魄也能使用法術，她就越來越像是個擁有身體的人類，能吃能喝能睡覺。

　　她學會的第一條魔法就是關於自己的身體。

　　魔法，一定程度是是源自信念。

　　按照斯特蘭奇導師的論文中的觀點，你可以說服自己相信細胞能再生，用全部的魔法能量來讓殘缺的病人重歸健康；那自然可以通過信念，相信自己是真實存在，因而可以觸碰到無生命的物體。

　　——生命存在例外。

　　法師們敬畏自然規則，而自然規則中最大的奇跡，就是生命。

　　維奧萊特有天賦。

　　她現在可以一整天都維持著「存在」，但她始終無法觸碰到任何有生命的存在，無法觸碰到盛開的花朵，無法觸碰到撒嬌的小狗，也無法觸碰到她的導師。

　　但是她喜歡這裡。

　　維奧萊特一直都沒有離開過紐約聖殿，唯二接觸到的就是至尊法師和王。

　　淺金髮色的姑娘通過魔法已經可以做很多事情了，但她從來沒有想過離開這座聖殿。

　　追尋自己的過去也好，找出為什麼自己還存在於世的理由也好。

　　女孩兒從不貪心，她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

　　維奧萊特花了三天的時間，終於把這本《法師高級理論》大部頭給啃完了。

　　她囫圇看個大概，還有些懵懂，即將開始第二輪閱讀。

　　不過在此之前……

　　女孩兒用飄的，離開了自己的房間，來到了紐約聖殿的廚房。

　　蒼白的指尖劃過半空，橙紅色的數位亮起，顯示著當前的時間。

　　維奧萊特雙腳落地，有條不紊地開始為導師準備早餐。

　　嗯，還有王的份。

　　魔浮斗篷扭扭捏捏地蹭過來，先是圍著維奧萊特轉了兩圈，然後撲到了維奧萊特身上。女孩兒由著它玩，整個身體逐漸凝實，手中拿著刀，慢悠悠地切著洋蔥。

　　紅彤彤的斗篷超級開心。

　　它蹭來蹭去，翹起一個角去戳維奧萊特的頭髮，又伸出另一角賊兮兮地去摸女孩兒的臉蛋兒。

　　維奧萊特可不喜歡被摸臉。

　　她的腦袋一瞬間變成半透明，魔符斗篷摸了個空。

　　斗篷：「……」

　　斗篷生氣了，斗篷不幹了。

　　它說走就走，轉身就飛出廚房，然後糊了斯特蘭奇一臉。

　　至尊法師把他的好夥伴從臉上揪下來，嘴角抽了抽，假裝聽不懂斗篷的告狀，讓它自己玩去，自己端著茶杯走到了廚房門口。

　　之前……廚房幾乎是廢棄狀態。

　　他和王都不太會做飯，之前的幾任法師也沒人喜歡做飯。只有維奧萊特來到這裡，聖殿中的日常部分才終於有了整潔的概念。

　　紅茶香醇，斯特蘭奇端著茶杯，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女孩兒在那裡忙碌。她已經會給自己換衣服了，穿著斯特蘭奇偷懶，從卡瑪泰姬拿過來的練功服，淺金色的長髮整齊地盤起，和她本人一樣，一絲不苟。

　　就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她還在一樣。

　　維奧萊特動作利索，幾分鐘就完成了工作。兩隻手各端著一個盤子，一份番茄肉醬義大利面，一份三明治加煎蛋培根。

　　忙碌的姑娘早就發現了他，只是剛才沒來得及打招呼而已。

　　淺藍色的眼眸看向斯特蘭奇，她笑起來，唇畔浮現淺淺的小梨渦，眉眼彎彎：「早上好，斯特蘭奇導師。」

　　斯特蘭奇嗯了一聲。

　　「左手右手，想來哪一份？」

　　「不要意面。」斯特蘭奇放下茶杯，升騰著熱氣的紅茶被子懸浮在半空中，乖乖地跟在至尊法師身後。

　　他伸手接過那兩個盤子，佈滿疤痕的手穿過了女孩兒蒼白的手指。

　　不、還是不一樣了。

　　斯蒂芬垂下眼眸，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他的手再也拿不了手術刀，但好歹比剛剛尋求幫助的時候好上很多，不會隨時都在抖。

　　斯特蘭奇在意面上施加了保鮮法術：「王一會兒回來吃，東西放這就行，等下你跟我來圖書室。」

　　維奧萊特笑眯眯的，應了下來。

　　嗯，既然意面是給王的，那再給他煎兩片培根吧，掙錢的需要被嘉獎。

　　等收拾好廚房的維奧萊特來到圖書室的時候，至尊法師又搬出了幾本書。

　　聖殿裡的書和卡瑪泰姬的並不全部重合，世界也總在變化，就算是斯特蘭奇，他也總能找到新的書來看。

　　不過至今，他還是沒有明確，維奧萊特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什麼。

　　在至尊法師鑽研魔法的時候，魂魄姑娘就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完成自己的任務。

　　女孩兒的字跡工整，論文全靠手寫。才寫到第三頁，就聽到了導師的問話：「你想起什麼了嗎？」

　　「沒有。」女孩兒乖巧地搖頭。

　　她可不覺得噩夢一樣逃不掉論文的聖誕舞會是她真實的記憶。

　　斯特蘭奇又看完了一本書。他把書合上，嗯了一聲：「從沒想過離開這裡，去真實的世界看看，找找自己的過去？」

　　「有機會的吧，」維奧萊特寫到了第四頁，「我還有好多書沒看完呢。」

　　斯特蘭奇：「……」

　　導師不想說話，順便又給她三本大部頭。

　　維奧萊特：「導師你是故意的吧！」

　　在維奧萊特的論文終於寫到第六頁的時候，外出搞錢的王回來了。

　　守在聖殿坐享其成的一導師一魂魄同時出現在大廳裡。

　　王拍著身上的雪，一句話都沒說，特別焦急地擺弄著手機。

　　善解人意的維奧萊特先開口：「怎麼了？」

　　王：「碧昂絲為了耶誕節出了新歌，該死的聖殿裡的wifi這什麼毛病？！我怎麼還是進不去！」

　　維奧萊特恍然大悟：「原來已經是耶誕節了嗎？導師，我們法師過聖誕嗎？」

　　王：「為什麼不過？有節不過，閑的麼？」

　　至尊法師沒有說話。

　　維奧萊特沒有注意到，她倒是越來越活潑，嘿嘿地笑了一聲，直接拿了王的手機，幫他看看他的手機出了什麼問題。

　　維奧萊特對電子產品十分熟悉，在確認王的手機不知道怎麼回事被病毒佔據之後，她搬出斯特蘭奇的筆記型電腦，蹲在路由器旁邊折騰。

　　關於程式的一些知識好像是她鐫刻在靈魂裡的，維奧萊特沒有找回記憶，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裡學到的，但非常實用。她凝實的指尖在鍵盤上跳躍，幾分鐘就把那些病毒給清楚乾淨，順便給手機程式加固了一遍。

　　完成工作之後，女孩兒抬頭，表情特別認真：「對了，我可以順手把網速調高一倍，需要嗎？」

　　王瞪著眼睛：「為什麼不！原來網速可以提的嗎？」

　　原諒這位法師不是很懂路由器。

　　他看著維奧萊特飛快地解決了他卡頓的手機，順便給網速翻了倍，特別不開心：「為什麼早不這麼做？」

　　女孩兒滿眼滿臉都寫著無辜：

　　「我又沒有手機，也不需要上網。」

　　王：「……」

　　斯特蘭奇：「……」                        

　　作者有話要說：

　　維維變壞了！變成芝麻餡維了！

　　***

　　看到隔壁新開的小短篇了嗎？實力證明我是甜文寫手，三隻小蜘蛛與三隻奧斯本的故事，性轉小綠魔，男主小蜘蛛。快去誇我甜！真的甜！

　　麼麼啾！

　　*

　　發現好久沒有感謝過包養了，謝謝28497058、鴉守、大尾巴狐、安瑾緣、舒塗、白衣、五月漁郎、土方桑、吐槽之魂XD、風雪無痕、南山、敐敄、顧玉瑱、今天也很愛羅大盾、言肆的地雷包養，麼麼噠


☆、奇異法師

　　耶誕節, 是很重要的節日。

　　斯特蘭奇雖然轉職成了法師，但也沒有徹底和人類社會脫節。

　　他們法師, 也是過耶誕節的——不信看看《哈利·波特》。雖然書裡是巫師不是法師, 但是領會精神，領會精神。

　　維奧萊特沒有空手準備一份火雞大餐的水準, 法師也不能憑空變出食物。但金錢能。

　　至尊法師攏著袖子, 把剛剛接到銀行短信的手機放回口袋裡。

　　「收拾一下，出門。」

　　王終於可以聽到碧昂絲的新歌, 有些滿足：「怎麼？你要請我們吃飯？」

　　斯特蘭奇點頭。

　　王很警惕：「你哪裡來的錢？」

　　至尊法師露出一個有些嘲諷的笑來：「我是復仇者聯盟外聘顧問。」

　　王：「……」

　　被土豪包養了不起是吧？我這暴脾氣說來就來：「我不去，我要叫外賣。」

　　至尊法師不以為然, 把視線投向維奧萊特。而穿著練功服的姑娘滿眼茫然：「我……我可以出門？」

　　她一直覺得, 出門這樣的事情, 她一個靈魂是沒必要的。畢竟這半年，宅得要死的至尊法師完全沒有出門的意思。

　　女孩兒對外界沒有憧憬，但是如果可以出去……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維奧萊特有一點點興奮。

　　她過分白皙, 總愛臉紅。成為魂魄之後，卻不會再紅著臉。女孩兒眨眨眼, 把剛剛還抱著的斯特蘭奇的筆記型電腦放到桌上，認真開口：「我要做什麼準備嗎？」

　　斯特蘭奇點頭，搖頭：「他們看不見你。」

　　興奮的姑娘沮喪了：「……我知道了。」

　　搭在斯特蘭奇肩膀的魔浮斗篷翹起一角, 狠狠地懟在斯特蘭奇臉上。

　　趁著至尊法師換衣服，王和他站到了一起：「她怎麼樣。」

　　「很好。」

　　「你知道我的意思，」王按住他的肩膀，「史蒂芬, 維奧萊特是一個普通的靈魂。沒有一個靈魂可以脫離身體存在這麼久。我們不知道她是怎麼做的，她存在著，但她並沒有逃離死亡。我們應該扞衛自然法則。她應該去她該去的地方。」

　　「我知道該怎麼做。」斯特蘭奇點頭。

　　王可不那麼覺得。

　　「你已經不是第一次打破自然法則了，」想到斯特蘭奇之前亂來的事蹟，王對他充滿懷疑，「雖然莫度的觀念偏激了些，但有些時候他說的非常有道理。打破規則會付出代價，這種代價，我們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樣的情形出現。」

　　至尊法師笑了一聲。

　　「我知道，」他說，「但她什麼都沒有做，連自己為什麼在這裡都不知道。死亡的法則依舊在她身上籠罩，她的靈魂還存在生氣，沒有逃脫死亡，只是暫時毫無依託地存在。你認為要怎麼做？抹殺她的靈魂？」

　　王神色嚴肅：「如果她真的要逃離死亡的規則，想要復活呢？」

　　***

　　外面下雪了。

　　既然大部分的人都看不到她，維奧萊特也沒有給自己換身衣服的打算。她依舊穿著那身毫無時尚可言的練功服，長髮盤起，淺藍色的雙眸亮晶晶的。

　　她不覺得自己在期待出門，但事實證明，她還是很期待的。

　　紐約聖殿的位置在寸土寸金的紐約可以說是不錯了。而大部分的普通人也不會發現聖殿到底有什麼不一般的地方，都會忽略這裡。

　　從聖殿出來，再走個十幾分鐘，就是一條繁華的商業街，裡面的飯店味道都不錯。

　　耶誕節，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多，到處都是歡欣的氣息。維奧萊特跟在導師身後，假裝自己是乖得不得了的小朋友。

　　她喜歡這個世界。

　　街邊還有出售超級英雄周邊的商店。維奧萊特掃了一眼，興致勃勃。美國隊長、鋼鐵俠、浩克……哇，這個倒掛著的小蜘蛛好可愛！

　　斯特蘭奇當然發現了學生的注意力被復仇者聯盟的那群傢伙給吸引住了，但是至尊法師不在意。

　　反正她沒錢，他也不會給她買。

　　維奧萊特也沒打算讓導師出錢。她看了一會兒就又跟回了斯特蘭奇身後，只是臉上的笑容訴說著她的好心情。

　　很開心。

　　至尊法師和他的學生出來得太晚了，轉了幾家店，就只有一家墨西哥餐館還剩包間。

　　維奧萊特乖覺地坐在房間裡，非常清楚，這是為了她。

　　於是女孩兒在點菜等方面沒有再提出一點點意見，眼眸亮晶晶的。

　　「導師，」她說，「謝謝你。」

　　斯特蘭奇慢條斯理地把手套摘下，瞥了她一眼：「不用謝我。」

　　他的手上佈滿了傷疤，看著都有點替他疼。

　　維奧萊特已經知道了斯特蘭奇的一部分過去，比如說他曾經是醫生而不是魔法學博士；比如他曾經拯救過世界，現在依舊隨時做好準備。

　　但多愁善感的姑娘有時候還是會想太多。

　　她的聲音溫柔，又帶著關切：「……會痛嗎？」

　　「已經沒事了，」斯特蘭奇回答她，拿起了餐具，「吃飯吧。」

　　於是維奧萊特瞬間從半透明的狀態凝視，好像坐在至尊法師對面的不是魂魄，而是活生生的人類。

　　女孩兒滿懷期待地吃了一口，然後吐了吐舌頭：「這家菜做得不正宗。」

　　她喝了一口汽水，壓下嘴裡的辣味：「下次我做給你吃吧。」

　　斯特蘭奇不動聲色，假裝沒有被辣到。他也喝了口水，手指扣了扣桌面：「先吃你的。等下我們去個地方。」

　　維奧萊特和不正宗的墨西哥菜搏鬥中，隨口應了：「好呀。」

　　午餐過後，至尊法師用懸戒開闢了一條便捷通道，而後兩個人就站在了另外一條陌生的街道上。

　　不。

　　竟然，不那麼陌生。

　　雪越下越大，如果靜止在原地，估計幾分鐘身上就會產生積雪。空氣的溫度越來越低，但節日的歡慶氣息卻沒有被冰冷的空氣沖淡。

　　維奧萊特沒有通過法術讓自己凝視起來，但是她沒有用飄的，而是跟在斯特蘭奇身後，一步一步走著。

　　女孩兒覺得這條路有些熟悉。

　　她的神色有些困惑，盯著前面那家張燈結綵的禮品店，眉頭皺起。

　　斯特蘭奇用餘光觀察著她：「怎麼了？」

　　「導師……」維奧萊特溫軟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茫然，「我為什麼覺得……這家店應該是家花店呢？」

　　斯特蘭奇步子根本沒有停頓，搪塞了她一個解釋：「可能你記錯了。」

　　維奧萊特搖了搖頭：「不，是真的花店……我好像還在這打工過。一支香水百合要賣一美元，五美元送一支。」

　　斯特蘭奇偷偷翻了個白眼。

　　花賣多少錢都記得起來，自己的故事卻一點都記不住？

　　維奧萊特卻陷入了沉思。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裡有什麼在翻滾，似乎過往的記憶一點點重現，呼之欲出。

　　她低下頭，地上已經有了兩指厚的積雪，斯特蘭奇每一步都會留下腳印。維奧萊特卻浮在白雪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她舔了舔唇角，挪動步子踩在他的腳印上，假裝那是自己留下的腳印——雖然那大小一看就哪裡不對。

　　維奧萊特覺得自己的心有些亂。

　　這條路已經走到盡頭，斯特蘭奇再走三步就可以轉彎。

　　但她不想走了。

　　女孩遲疑地喚了一聲「導師」。

　　斯特蘭奇沒有回頭：「怎麼了？」

　　「我們……我們回去好不好？」女孩兒咬著下唇，淺藍色的眼眸有些空茫，「我……想回聖殿了。」

　　「你在害怕什麼？」

　　斯特蘭奇突然轉過了身。

　　他換下了在聖殿的時候穿的那身衣服，現在穿的只是牛仔褲和夾克外套，因為法術的力量，他連加一件衣服都不需要。

　　雪下得大，斯特蘭奇的發間全部都是落雪，與髮絲融在一起，似乎除了鬢角，連其他部分的發色也變作了灰白。他的肩膀上落了雪，甚至長睫毛上都掛了一粒雪花，但那雙灰藍色的眼眸依舊死死地盯著有些瑟縮的姑娘，眉心擰在一起。

　　雪花被風吹散，穿過了半透明的魂魄，落在了地上。

　　維奧萊特很茫然。

　　她突然捂著胸口，表情也被莫名的憂傷渲染。

　　「我……我不知道。」

　　她的聲音微不可聞，臉上不再有笑容。

　　「導師，我有些難受。」她說。

　　她的表情詮釋著「泫然欲泣」，但她是魂魄，她沒有淚水。

　　就在這一刻，斯特蘭奇突然聽到了哭聲。

　　那是屬於年輕姑娘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在凜冽的寒風中，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兒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火紅色的聖誕裙，把自己打扮成喜慶的模樣，曾經應該也化了美美的妝，但現在，她的聖誕帽東倒西歪，妝容被淚水沖花。

　　她在哭，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她甚至都沒有在看路，撞到了斯特蘭奇也沒有道歉，而是繼續向前走，穿過了茫然的維奧萊特。

　　至尊法師認出了那個姑娘，他的眼眸不受控制地瞪大，嘴唇抖動。

　　而眼前的維奧萊特捂著胸口，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為什麼，」她說，「但是我好難過，我想哭，我哭不出來。」

　　屬於那個遠去的女孩兒的哭聲斷斷續續，還在風中傳遞。

　　維奧萊特雙臂抱住了自己，慢慢蹲了下來。

　　「史蒂芬，我好像是，心臟在痛，」 她抬頭看向自己唯一能夠求助的導師，無措又恐懼，「可是我……沒有身體呀……」                        

　　作者有話要說：

　　揭秘開始


☆、奇異法師

　　在成為法師之前, 斯特蘭奇是個醫生。

　　他可以說是外科聖手，神經學專家, 救死扶傷, 但是同樣見證了無數生死。

　　因為他在醫院工作。

　　醫院中，雖然有拯救生命成功的歡欣, 但也有很多很多絕對無法避免的——死亡。

　　維奧萊特死在元旦前, 沒有跨過新年。

　　斯特蘭奇，是在她死後, 才瞭解到她的故事。

　　淺金髮色的年輕姑娘是個很溫暖的人。

　　她溫柔，漂亮, 細心, 體貼, 善解人意。維奧萊特有很多愛慕者，從高中到大學，從本科到醫學院, 從讀書到實習中，很多人都喜歡維奧萊特。

　　她很優秀, 成績優異，性格溫柔，為人善良, 溫和地對待每一個人。你幾乎沒有聽到過別人對她的差評，因為所有人都喜歡她。

　　可最初的她，不是這樣的。

　　維奧萊特·薩恩，是個孤兒。她四歲的時候, 父親去世，母親高位截癱，只能住在療養院，全部的積蓄都用來支付高額的療養費用。她照顧不了女孩兒，只能含淚把她送到了寄養家庭。

　　而她的母親也最終在她六歲的時候就撒手人寰。

　　但這一切都不能改變維奧萊特最初的經歷。

　　她曾經，也是一個被父母寵在掌心中的小公主。

　　被愛著的孩子，才會學會愛。

　　她度過了幸福的四年，在那時候，她是會為流浪漢帶去一個漢堡，為郵差送上一杯水的女孩兒。

　　她的笑容甜美，敏感而又天真。同樣的，她有可以撒嬌的父母，那時候的她還不像現在這麼圓潤。她會刻意表現出自己的優異，有些尖銳，有些攻擊性。

　　然後，一切都被命運摧毀。

　　維奧萊特的寄養家庭是一家有了三個孩子，同時收養了七個孩子的大家庭。

　　這家人開了一家墨西哥餐廳。他們收留孩子，當然不是大發善心，很簡單——為了寄養的費用，與廉價勞動力。

　　而成為被收留的第七個孩子，維奧萊特第一天就收到了下馬威。

　　她帶來的衣服全部被髒水澆透，連床鋪一起。她的晚飯被比她大三歲的男孩兒給吃掉了，轉過頭來，那個黑人男孩兒對她說了一連串的髒話，已經被這個家庭給同化。

　　維奧萊特是一個倔強的孩子，只是平日裡倔強都被她的溫柔甜美給遮掩住。

　　起初，她也是跟這些孩子對著幹，她挨過打，被各種欺負，同時還要承擔著一些餐館裡的工作。

　　她也是吃過教訓，之後才一點點學會收斂自己的。

　　如果她真的在這個「家庭」中長大，同化，她怕是會真的像是之前的男孩兒一樣，變得暴躁易怒，變得憤世嫉俗，甚至會誤入歧途，墮落、吸毒、早早混在男人中間。

　　在她的本性被現實打垮前，她遇到了救贖。

　　這家人一共有十個孩子，但是在家的，才八個。

　　親生的第一個孩子和被收養的第一個孩子都沒有在家。親生的孩子是在外當學徒，而收養的第一個孩子……在讀寄宿高中。

　　那是個名叫安琪爾的女孩兒。

　　她影響了維奧萊特的一生。她教給了維奧萊特非常多的技巧，關於生活，關於生存。安琪爾就好像她的名字一樣，是個天使。

　　安琪爾在這個家庭的地位特殊。她聰明，溫和，是這個可以說是低端家庭中唯一一個「知識份子」，給這個家庭帶來了一些「虛榮」。她在這個家裡的地位無可取代，所以她說的話，有用。

　　她從寄宿高中回家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被欺負的維奧萊特。而後就把稚嫩的姑娘攬到了自己的羽翼下，順便教會她如何生存。

　　安琪爾來到這裡的時候已經十二歲，她要有經驗的多。

　　溫和是安琪爾的保護色，也是一無所有的她們最好的「武器」，更多的，是她的本質。

　　她喜歡揉亂維奧萊特的頭髮，在她額頭上親一親：「乖維維，學聰明點。你要足夠優秀，足夠聰明，才能在未來好好享受這個世界。」

　　然後安琪爾會帶著維奧萊特去做義工，參加公益組織，教給她很多為人的道理，儘管她自己還沒有成年。

　　維奧萊特喜歡安琪爾，就好像後來的所有人都喜歡她一樣。

　　從那天起，維奧萊特終於想通了什麼。

　　她學會了以退為進，學會了不露鋒芒。

　　她每個月有機會去療養院看母親一次。女孩兒每天都祈禱著媽媽好起來，她們還有一個家，但她最後只見過母親二十二次。

　　從那天開始，維奧萊特突然想要成為醫生。

　　在此之前，她要變得更加優秀。

　　當決定落下，改變開始……這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溫柔是她刻進骨子裡的氣質。

　　這可能是她的天性，也可能是生活打磨出的結果。

　　不過至少，維奧萊特蛻變成功。

　　安琪爾高中是寄宿制，不能每天回家。維奧萊特最後也是靠著自己完成了變化。

　　她學會傾聽，學會退讓，學會享受孤獨；她認真讀書，認真生活，不給任何人添麻煩。

　　淺金髮色的女孩兒從軟乎乎的小姑娘逐漸長大。

　　她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她看起來足夠溫和，而對於那些走不到她心底的人，她又真的冷漠，只是未曾被發覺。

　　維奧萊特唯一在乎的人，是安琪爾。她就好像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憧憬著她，崇敬著她，學著她的微笑，對待這個世界。

　　後來的後來，維奧萊特十二歲的時候，安琪爾死了。

　　她是先天性的疾病，後續引發了各種併發症，纏綿病榻一年，最後才得到解脫。

　　安琪爾把維奧萊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感受著她日漸衰弱的心跳：「維維，聽我說，你不要哭。」

　　「我們不能改變這個世界，我們能做的，就是堅定自己。」

　　安琪爾給了她一個擁抱：「一旦你有能力，那麼就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沒有回報，無愧於心。人生的每一個選擇都面臨著不同的結果，但是維維，不要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這句話，這一切，成就了後來的維奧萊特·薩恩。

　　那個溫柔堅強，認真執著的女孩兒。

　　她或許不自量力，但她無愧於心。

　　她不會去阻止任何一位英雄的誕生，或者逼迫他們放棄自己的信念。

　　英雄們或許也需要被拯救，或許確實不該犧牲。但維奧萊特做的，永遠不是左右他們的選擇，或者毫無羞恥地「以愛為名」。

　　這個世界，需要英雄。

　　哪怕不是super，依舊是hero。

　　***

　　維奧萊特死在元旦前夜。

　　那一天也在下雪，紛紛揚揚的雪花飄散，下了一夜。

　　斯特蘭奇沒有值班。他是在淩晨時分接到的電話。

　　維奧萊特·薩恩腦部中彈，性命垂危。

　　而當女孩兒的聖手導師趕回醫院的時候，已經無力回天。

　　生命脆弱不堪。

　　高瘦的醫生換過衣服洗過手，出現在急診手術室。

　　女孩兒保護了一對離家出走的姐妹。那對未成年的姑娘引起了混蛋們的注意，她們尖叫求饒，呼喊救命，最後被路過的維奧萊特護住了。

　　明明自己也不過是個瘦弱的姑娘，但她勇敢地站在她們面前，對那些混蛋說「不」。

　　原本……她是成功的。

　　那些欺軟怕硬的混蛋並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如果——那把破舊的手·槍沒有走火的話。

　　而現在，這三個女孩兒，一個腦部中了流彈，一個本就脆弱的心臟破裂，一個六神無主，蹲在手術室前哭泣；

　　再然後，一個哭的昏了過去，一個在搶救，一個確認腦死亡。

　　負責急診的克裡斯汀·帕爾默醫生，也就是給斯特蘭奇打電話的那位醫生對他搖了搖頭：「史蒂芬，送來得太晚了。」

　　「我知道。」

　　導師說。

　　他見過太多的死亡。

　　他和死神賽跑，一次又一次在死亡的陰影籠罩前拯救生命，但他無法真正與死亡抗衡。用儀器或許可以維持她身體的部分活力，但腦死亡已經宣告著她的消失。

　　他看過X光片。就算是他及時趕了回來，他也沒有過半的把握能留住這條脆弱的生命；何況他趕來得，也太晚了。

　　維奧萊特的胸膛還有微微的起伏。她剛剛做過開顱手術，那顆致命的子彈現在還留在她的大腦裡，不過已經為她包紮好了。她臉色蒼白到極點，身上蓋著布，只露出她的臉。

　　她好像睡著了一樣，只是不會再蘇醒過來。

　　永遠不會。

　　史蒂芬的手機裡還留著她發來的最後的短信。

　　她出現在那條街上，是因為她曾經打工的花店老闆明天要離開紐約，她和朋友們陪他吃最後一頓飯。

　　她總是這樣，貼心到讓人絕望。

　　維奧萊特給他發了短信，說給他準備好了元旦禮物，到時候連著聖誕禮物一起給他送過去。

　　當時斯特蘭奇在做什麼呢？

　　好像是在看電影，無聊打發時間什麼的。

　　所以就只是看了一眼，沒有在意。

　　他們之間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聖誕快樂。

　　「……太遺憾了。」克裡斯汀注視著病床上的女孩兒，又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同事，「她是志願者，你知道嗎？」

　　「我知道。」

　　斯特蘭奇笑了一聲：「她說學醫是為了救人。她救人倒是和學醫一點關係都沒有。」

　　克裡斯汀沒有接話。

　　她算是和斯特蘭奇非常熟悉了。醫院只有這麼大，幾乎所有人都互相認識，至少也是點頭之交。他們對於維奧萊特的逝去都感到痛心，更何況和她最熟悉的斯特蘭奇醫生。

　　他們，還是師生。

　　醫生不笑了。

　　他接過助手的評估報告，飛速地看了一遍，拉上了自己的口罩。

　　他沉默著，看著維奧萊特蒼白的面容最終被掩在屍布下，鞠了一躬。

　　她高中畢業就逃離了那個爛到根子的寄養家庭，早已經沒有親屬，孑然一身，器官捐贈志願書上都寫著，以醫生的判斷為准，不過希望最後可以火葬。

　　而現在，醫院已經下達了「死亡通知書」。

　　斯特蘭奇拿起了手術刀，深呼吸。

　　「心臟移植的手術我做。」

　　他說。

　　畢竟，這是她的導師和他的學生，最後一次

　　——「合作」。                        

　　作者有話要說：

　　嗯，我最近查了一下，腦死亡取器官的話，身體實際上還是活著的_(:з」∠)_

　　只是根據醫學判斷，腦死亡就是徹底死亡了。

　　PS.所以上個世界維妹確認腦死亡後，是托尼爸爸花錢用設備維持身體的存活，這樣。


☆、奇異法師

　　至尊法師想過很多種結果。

　　宇宙是多元的, 而現在的人類科技哪怕魔法，都是有限的。

　　這個世界上太多的未解之謎, 就算是擁有一枚無限寶石的至尊法師史蒂芬·斯特蘭奇也沒有足夠的能力解開全部秘密。

　　法師維護著自然法則, 而維奧萊特打破了自然法則。

　　是他親手剖開她的胸膛，按照女孩兒曾經的意願以另一種方式延續了她的生命。

　　所以, 她的靈魂才會重新出現。

　　不過這個答案是未知的, 因為同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出現過，但只有維奧萊特一個人的靈魂漂浮在這個世界。真的是因為她的身體沒有全部「死亡」嗎？

　　或許是肯定, 又或許不是。但在看到那個擁有維奧萊特心臟的姑娘出現，牽引著靈魂的情緒, 斯特蘭奇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

　　維奧萊特·薩恩早已經死了。

　　死在了十年前。

　　現在飄蕩在人間而沒有實現死亡的「維奧萊特」, 是一抹不該存在的魂魄。

　　她引來了死亡, 失去了記憶，卻沒有得到安息。

　　那個哭泣的女孩兒已經消失在這條街，斯特蘭奇看著他的學生逐漸平復了情緒, 沉默了好一陣。

　　直到善解人意的姑娘先打破了沉默。

　　「導師，」她問, 「你是有什麼事情，想對我說嗎？」

　　***

　　斯特蘭奇承認，自己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

　　他沉迷鑽研與挑戰, 但他留下維奧萊特的原因肯定不是為了什麼挑戰。

　　女孩兒看起來無害又茫然，而他認識過去的她。

　　他收留了她，一方面是為了當初的情誼，另一方面, 也是監督。他終究背負著至尊法師的名號，並且絕不辜負這個稱呼。他始終守衛著地球，監視著宇宙，只是沒有把觸角伸入多元宇宙中。

　　嗯，最近比較閒散的原因是打敗滅霸之後地球就很少有外星反派敢打什麼壞主意了。

　　所以維奧萊特的出現，是變數，他還沒有確定結局的變數。

　　最近的空間也產生了動盪，斯特蘭奇不確定，這種仿佛是規則一樣的召喚，到底是針對著什麼。

　　他是該找到一個答案了。

　　但是王有一點說的不對。

　　斯特蘭奇瞭解他的學生。維奧萊特對這個世界留戀，卻不是貪戀。她會想要活下去，但她就算在這個世界重新出現，所求也不會是「復活」。

　　她總是那樣，不會給人添麻煩的。

　　至尊法師回答了他的學生：「你該回憶起來了，維奧萊特。」

　　他邁動長腿，終於跨進了那條街。

　　維奧萊特咬著牙，跟了上去。這條街陌生得很，但又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熟悉感。

　　有什麼破碎的資料在沖刷她的記憶。

　　她好像就是在這條街，被流彈打中了後腦。

　　滿目鮮紅。

　　對的。

　　她本來想要叫車回宿舍的，但是剛從花店走出來沒多久，她聽到了呼救聲。

　　她原本可以當聽不見，她自身也沒有什麼能力，她可以轉身就走。但她沒有。

　　她做不到視而不見，如果她離開，如果發生了什麼不可挽回的結果，維奧萊特會後悔，會難過，會被噩夢纏繞一生。

　　那是她流淌在靈魂中的善良本質。

　　她死了，算是意外，有些遺憾，卻不後悔。如果能重來一次……她應該還會踏上這條路，救下那對年輕的姐妹，不過她會記得小心一些，保護好自己才對。

　　後來呢？

　　質樸純善的靈魂來到了高緯度的系統空間，遇到了新出生的系統。

　　那個說話冷冰冰的系統收留了女孩兒純白懵懂的靈魂，給了她一個選擇：

　　——「我選擇你成為我的宿主，完成&lt超英退休計畫&gt ，由此可以換取你的新生。你願意嗎？」

　　純白的魂魄觸碰了那組同樣懵懂的資料。

　　「好呀。」

　　「你的名字？」

　　「——維奧萊特。」

　　這一切刻在最初的靈魂中，維奧萊特恍惚著，眼前虛幻的一切最後重疊，她的導師就站在她的面前，注視著她。

　　至尊法師對她點頭。

　　維奧萊特還停留在導師留下的腳印上。

　　雪花穿過她的身體落在地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笑得羞澀：「好久不見，斯特蘭奇醫生。」

　　「想起什麼了？」

　　「該記起來的，大概就想起來了，」維奧萊特又搓了搓鼻尖，如果靈魂有溫度，她大概又要紅了臉，「能再見到你，真的很開心。」

　　她跟上導師：「兩次都當了你的學生呢，你可真是個好人。」

　　史蒂芬·好人卡·斯特蘭奇：「……嘖。」

　　路還很長，他們聊了很久。

　　「其實你可以研究用意念操縱手術刀的魔法啊，」維奧萊特笑眯眯的，「畢竟醫學界失去你可是一大損失。」

　　「就你想得多。」

　　「不過導師你還是厲害，就算轉職成了法師也是最棒的。」

　　「咳。」

　　「薩恩院長還好嗎？」

　　「你死得比他還早了五年。」

　　「……喂。」

　　維奧萊特凝實了手指，扯了扯至尊法師的衣擺。

　　斯特蘭奇回頭，看到的就是沒有一絲陰霾的燦爛笑容，淺藍色的眼眸彎起，仿佛倒映著晴空：

　　「所以最後，我埋在哪裡了？」

　　斯特蘭奇看著灑脫的姑娘，產生了一種「果然這樣了」的想法。

　　他套上懸戒，伸手畫圈圈。

　　「跟我來吧。」

　　***

　　「我好像擁有很多塊墓碑，」淺金髮色的靈魂凝實了自己的身體，落在那座刻著她名字的墓碑前，「但我似乎是第一次親眼看到。」

　　斯特蘭奇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難道擁有很多塊墓碑是什麼值得慶倖的事情嗎？

　　維奧萊特笑了起來。

　　她可不知道自己的導師在想些什麼，只是慢慢走過去，拂去墓碑上的積雪，蹲了下來。

　　地上又留下了一串小一些的腳印。

　　維奧萊特觸碰著墓碑上的名字，還有生卒年月，眉眼間有些恍惚。她還蹲在那裡，抬頭去看她的導師。

　　她實化了自己的身體，紛紛揚揚的雪花終於有機會落在她的衣領發間。

　　她還穿著深藍色的練功服，笑容未曾在她臉上消失，依舊溫柔甜美到醉人。

　　「導師，」維奧萊特眉眼彎彎，「我好像記起什麼了。」

　　素白的雪花染在她淺金的發中，淺藍色的眼眸氤氳著淺薄的霧氣。她像是一隻溫柔無害的小動物，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墓碑，正視自己早已接受的事實。

　　朦朧中，維奧萊特好像感受到了一種召喚，似乎在呼喚著她，去往她早該去的地方。

　　她安靜下來，好像在傾聽著微不可聞的呢喃。

　　維奧萊特垂下眼，扶著墓碑站了起來。她仰頭看著微陰的天空，唇角微揚：「導師，你收到我的禮物了嗎？」

　　至尊法師嗯了一聲。

　　當然收到了。

　　心臟移植手術，就算是他做的，前後也花費了八個小時。

　　當他從手術室出來，剛擼了一把汗濕的頭髮，還沒有調整好心情，就收到了一捧火紅的玫瑰，鬼知道那一瞬間他在想什麼。

　　——那時候可以說得上是不近人情的斯特蘭奇醫生差一點直接把那束花摔在地上，如果他沒有看到署名的V.S的話。

　　所以斯特蘭奇從花束中翻到了那張紙條。字條是維奧萊特娟秀的字跡，上面寫著「元旦快樂」。她的字跡下跟著另外一行潦草的字，意思是說，維奧萊特要求的花不夠了，他又要關門不再進貨，所以他自作主張換成了玫瑰，應該差不多少吧。

　　差得多了。

　　在那之後，醫院的人都以為斯特蘭奇醫生失去的不是學生，而是女朋友——畢竟他們總是在一起，就算是在約會也沒什麼奇怪的。所以相當長一段時間裡，斯特蘭奇的毒舌都沒有引起反彈。

　　呵，哪有什麼約會。

　　連開始都沒有，無疾而終。

　　那不到一年的相處簡直像是脆弱的泡沫，一戳就破。直到十年後，半年前。

　　他遇到了一個迷失的魂魄，勾起了他的回憶。

　　至尊法師也不是萬能的，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查閱了很多書，探尋了各種案例，未曾找到真正的答案。或許這一切還需要時間來解釋。

　　沉默在這一刻蔓延。

　　法師的職責是維護自然規則，而不是打破規則。就算是擁有時間寶石，斯特蘭奇平日裡也不會使用。不過現在，他很清楚，維奧萊特終於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她身上還有生氣，不知道是死亡的法則先降臨，還是她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路。可無論如何，那是她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戰鬥。

　　在依稀回憶起自己的過去之後，維奧萊特好像終究看透了什麼一樣。

　　她的魂魄近乎在發光。

　　「導師，」她向前走了兩步，與她的導師只隔了幾十公分，溫和淺笑，唇畔的小梨渦好似盛滿細碎的柔光，「謝謝你的指導，我一直想對你說謝謝。不論是在醫院的教導，還是這半年的照顧。謝謝你了。」

　　至尊法師胸腔震動，發出幾聲笑來。

　　「你很優秀，維奧萊特。」他凝視著近乎透明的魂魄姑娘，眼角笑出了褶皺，「我為你感到驕傲。」

　　有什麼未知的力量在維奧萊特身上起效了。

　　散發著微光的碎屑從女孩兒光輝的魂魄中掙脫。

　　在飛散的光點中，逐漸消失的姑娘伸出了手。

　　她的手冰冷，貼在斯特蘭奇的臉上。

　　生與死的規則在此刻被未知的力量打破，她終於觸碰到了她的導師。

　　「史蒂芬，你是暖的呢。」

　　她笑著說，窮盡溫柔。

　　而後，澄澈的魂魄化作滿天飄散的朦朧星子，細碎又光亮，與飄揚的雪花和在一起，在昏暗的空間中消融，了無痕跡。

　　這個世界，再無維奧萊特·薩恩。

　　不知從哪裡，傳來了歡快的兒歌，歡樂的氣氛渲染著整個世界。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

　　這裡只剩至尊法師一個人。

　　他抬頭，望著飛雪，笑了笑。

　　「……聖誕快樂，維奧萊特。」                        

　　作者有話要說：

　　維妹不會去阻止超英們，因為如果她有超能力，她也會成為超級英雄那樣的人，她也擁有著相同的本質。所以，她沒有super，但她依舊算是hero。

　　這是我寫過最暖的姑娘了，我愛她。

　　*

　　想要看BE的小夥伴，可以止步了，謝謝這段時間的陪伴。

　　想要看HE的小夥伴，我們繼續——除了番外QAQ

　　麼麼啾~


☆、氪星之子

　　作者有話要說：

　　……謹慎閱讀，不收刀片

　　克拉克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中是無盡的沙漠, 他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裡面亂轉，可無論他的能力如何強大, 他都無法尋找到離開沙漠的方法。

　　他好像被困在這裡, 哪怕他是超人，他也只能無助地掙扎。

　　直到——

　　有一隻微涼的手, 捏住了他的鼻子。

　　按照氪星人的特性, 捏鼻子什麼的完全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但克拉克還是睜開了眼睛。

　　維奧萊特趴在他的胸膛上，收回了捏著他鼻子使壞的手, 笑容燦爛：「早安克拉克。」

　　黑發藍眼的小鎮男孩兒也揚起了笑。他的手穿過維奧萊特順滑的長髮，在發尾打了個圈：「早安, 維。」

　　日常的一天又開始了。

　　距離維奧萊特的「重生」, 已經過了足足五年。

　　現在回憶起那時候的兵荒馬亂, 就算是強大如超人，克拉克也有些後怕。

　　他在沙漠中遇到了同樣來自氪星的堂姐卡拉·艾爾，在「友好交流」的過程中, 他得知了一個重大的消息。原來他遍尋不見的「卡爾·艾爾」，就是克拉克·肯特自己。這個名字, 是他親生父母留給他的，只是他什麼都不知道而已。

　　克拉克趕回醫院的時候，維奧萊特的的心跳已經快要拉成一條直線。克拉克攥著拳頭等候在搶救室外, 沉默地著，在心裡暗暗發誓——只要維奧萊特能夠醒過來，不論她需要「卡爾·艾爾」做什麼，他都願意去做。

　　只要他的姑娘能活下來。

　　不知道他的祈禱有沒有一點用處, 至少，維奧萊特搶救成功了。

　　在她還很虛弱，虛弱到隨時可能死亡的時候，克拉克不管不顧給女孩兒辦理了出院，帶著維奧萊特來到了氪星人留在地球北極的基地。克拉克把這裡叫做……水晶堡壘。

　　他的姑娘在他的堡壘中獲得了新生。

　　***

　　五年的時間其實沒有產生太大的變化。

　　最大的變化就是克拉克·肯特，從大學生的身份脫離，正式轉職成為一名記者，而他的學霸小青梅，比他本科畢業得早，已經在醫學院讀書，為完成她的目標而奮鬥。

　　其實克拉克也不是不能考上最好的大學，成為最優秀的學生，但他深諳如何讓自己變得不起眼。

　　畢竟他與眾不同，想要在普通人群眾混下去，他就要隱藏自己的不同。當然，他都隱藏了二十年了，也不怕再隱藏得久一點。

　　不，有一點他說錯了。

　　最大的變化明明是……他和維奧萊特終於在離開斯莫維爾來到大都會之後，正式住在了一起。

　　維奧萊特今天醒的比較早。

　　她捏著克拉克的鼻子喚醒了她的大金毛，交換了每天必備的早安問候與早安吻。

　　淺金髮色的姑娘收回手，依舊趴在他已經足夠寬厚的胸膛上，手肘抵在他的胸口，手掌撐著自己的下巴，眉眼間都是溫馨的關切：「怎麼了克拉克？你好像有些不安的樣子。」

　　克拉克把他的姑娘抱住，長了胡渣的臉蹭在她細嫩的臉蛋上。

　　「啊呀，」維奧萊特小聲叫喚，撒嬌一樣的聲音，「你幹嘛啦？」

　　克拉克抱著維奧萊特坐了起來，耳朵貼近她的胸口，得到了女孩兒羞澀的小拳頭一枚。

　　他在笑。

　　他的姑娘暖融融的，就裹在他的懷裡，最熟悉的心跳聲在他耳邊震盪，不再有雜音或者什麼代表異動的變化，規律又堅韌。

　　她會笑，會鬧，會撒嬌，是活生生的，與襲擊他的噩夢截然不同。

　　——太好了。

　　現在是早餐時間。

　　維奧萊特只是隨手把自己漂亮的長髮挽起，穿著睡衣在廚房中忙碌。她翻了翻冰箱，喊了男朋友一聲：「克拉克，雞蛋沒了。」

　　克拉克從洗手間裡探出個腦袋：「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行。

　　女孩兒點頭，開始燒水準備沖泡咖啡，這大概需要兩分鐘的時間；於是她順手也把昨晚烤好的麵包切片，放到了早餐機裡，定時三十秒。

　　豌豆玉米還有鹽水火腿都是準備好的，她把鍋燒開，下料，過水，放涼；接著把溫度正好的熱水倒入咖啡杯，加入牛奶與方糖攪拌，再把麵包片從早餐機中拿出來，擺在了有著漂亮花紋的盤子裡。

　　正好八分鐘。

　　維奧萊特抬頭，藍色緊身衣外加紅靴子紅腰帶紅披風的克拉克撩了撩額頭垂下的那縷頑固小卷毛，晴空藍色的眼眸滿是活力，對著維奧萊特眨眨眼。

　　「怎麼了？」

　　「剛剛有輛早班車側翻，我去扶了一把。」

　　女孩兒雙手環胸，淺藍色的眼眸也染上了笑意。

　　「是嗎？幹得漂亮，」她說，「所以克拉克，雞蛋呢？」

　　克拉克·超人·肯特：「……馬上回來。」

　　作為來自小鎮的男孩兒女孩兒，維奧萊特和克拉克都沒什麼錢。女孩兒一直兼職，還靠著優秀的成績拿了最高額的獎學金，但也就是維持生活與房租這樣，存都存不了多少；而克拉克才剛剛步入工作，又因為「超人」的兼職，他剛剛開始實習，工資還不如兼職的時候多，扣得連同事們都為他感到心酸。

　　他們倆擁有的唯一一個代步工具，是一輛有些破舊的電動車——別說超人！超人不是坐騎！不不不不，是維奧萊特恐高！

　　女孩兒今天還要去醫學院上課，小記者看著手錶上的時間，皺起了眉頭。

　　維奧萊特是真的不在乎男朋友送不送上學這種事，但最近為了寫報導而看了無數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而分手的年輕男女，克拉克倒是非常緊張。

　　他扯了扯領帶，又調整了一下自己土氣的黑框眼鏡，明明身材高大有精神，卻在出門做克拉克的時候，要瑟縮起來，顯得木訥又呆板。

　　他開著電動車，把維奧萊特送到了醫學院。然後轉身就飛回了《星球日報》的大樓，離今天變態的主編給他定下的「死亡時限」還差兩分鐘。

　　克拉克松了口氣，有些小得意地笑了笑。

　　主編：「肯特！作為新人，你都不知道要熱情地對待工作嗎！小心我扣你工資！」

　　克拉克·工資快扣沒了·肯特：「……哦。」

　　***

　　維奧萊特走在曾經夢寐以求醫學院中，懷中抱著厚厚的基本大部頭，漂亮的臉蛋兒上掛著溫柔的笑，長髮飄飄，簡直是一道校園中的風景線。

　　五年前，她病得快要死的時候，聽到了系統冷冰冰的聲音，系統說，算你任務完成，開始解除綁定。

　　後來維奧萊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身處北極的水晶城堡之中，克拉克抱著她足足兩個小時都沒有鬆手，淚水灼燙了她微涼的體溫。

　　她活過來了，身體一切恢復正常，前所未有的健康，連臉上的斑痕都徹底消失。

　　她不知道該謝謝那個消失系統，還是謝謝克拉克的氪星家鄉。反正在克拉克問她找「卡爾·艾爾」做什麼的時候，維奧萊特只需要盯著他看，就可以不給出任何理由了。

　　而現在，生活步入了正軌。卡拉也已經在地球上有了自己的生活，克拉克倒是用了水晶堡壘裡的一些科技，穿上了特殊的氪星制服，成為了大都會上空的獨特風景線——超人。

　　維奧萊特為他驕傲。

　　就在女孩兒快要走到教學樓的時候，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捧著一束鮮花從教學樓旁的盆景旁栽了出來。那是個有些羞澀的男孩兒，踉踉蹌蹌走了兩步，站在了維奧萊特面前，注視著淺金長髮女孩兒溫柔的笑容，臉紅得連鼻子都快冒煙。

　　維奧萊特頓住了步伐，淺藍色的眼眸彎了起來，笑容柔軟繾綣：「有什麼需要幫助你的嗎，同學？」

　　男孩兒結結巴巴地半天說不出話來，尤其是被維奧萊特那雙眼睛一看，腿軟得差點摔倒。

　　他眼睛閉了閉，孤注一擲般張開了嘴巴，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和蚊鳴差不多大的聲音：「薩、薩恩同學，我……我喜歡你……」

　　維奧萊特眨眨眼，完全沒聽清楚，禮貌性地笑著，腦袋歪了一點，等待著她的同學重複語句。

　　就在這一刻，一隻手搭在了女孩兒的肩膀上，壓迫感十足的陰影籠罩在鼓起勇氣告白的男孩兒身上。

　　——足有一米九幾肌肉強健的克拉克·肯特出現在維奧萊特身後，肩也不縮了，背也不駝了，鐵塔一般站在那裡。

　　他攬過他的姑娘，與她交換了一個甜蜜的親吻，然後隔著鏡片，用自己的眼睛使勁地瞪著那個同學，聲音壓低：「你還有什麼事嗎？」

　　「對、對不起！打擾了！」

　　花束被丟在一旁，為了告白準備了好幾天的倒楣同學落荒而逃，留下滿意的超人與哭笑不得的維奧萊特。

　　「至於嗎？」女孩兒搖搖頭，「這種事我自己也可以解決的。你一直聽著我啊？」

　　是啊，聽你的心跳已經是我的習慣了，所以順便聽聽你附近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順便。

　　但是這句話，克拉克才不會說出來，多不好意思啊！

　　「那不一樣，」克拉克義正言辭，「他這是在向我挑釁！不自量力！」

　　維奧萊特都被氣笑了。

　　「你這什麼歪理，是不是偷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克拉克沉默了。

　　他想了想，晴空藍色的眼眸堅定而又執著。

　　曾經因為同學的欺負甚至會哭的小鎮男孩兒已經成長為有能力有擔當的大男人。他赤誠、可靠、聰敏、有一顆金子般的純善心靈。他有一個相識十五年的青梅竹馬，與他從童年走向未來，給他鼓勵與堅持，給他愛。她溫柔、堅強、善良、包容，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維奧萊特。

　　而現在，依舊有人在覬覦他的寶藏。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他凝視著自己差一點就失去的姑娘，單膝跪了下來。

　　維奧萊特瞪大了眼睛。

　　大都會的英雄在她面前攤開了手掌，掌心有兩枚截然不同的戒指。

　　他笑起來，有些羞澀，又有些灑脫：「維，這兩枚戒指，一枚是爸爸當年向媽媽求婚的時候用的，媽媽說帶著她的祝福，送給我；另一枚，是我在水晶堡壘裡親手打造的，但是還有些小程式沒有完成。」

　　他藍色的眼睛似乎能包容整片天空：「雖然現在有些倉促，但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在愛你。所以，維奧萊特·薩恩，你願意和克拉克·肯特——卡爾·艾爾結婚嗎？」

　　剛剛還被穩穩抱在懷裡的厚重醫學大部頭全都掉到了地上。

　　被求婚的女孩兒的笑容愈加燦爛，唇畔的小梨渦盛滿了她的歡欣與熱情。

　　淺藍色的眼眸一如既往，澄澈又溫柔，此時此刻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凝聚在一起，驚喜的淚水盈在眼眶。

　　「為什麼不呢，克拉克？」她的眼底好似有溫柔的星光在閃耀，「你愛我，是我的幸運，而我也是如此愛你。」

　　她向他伸出了手。

　　——*——*——

　　夢境就此碎裂。

　　超人關閉了意識投影機，也閉上了眼睛。

　　孤獨堡壘中的機器人操作著龐雜的機器，將這段珍貴的記憶保存下來。

　　「卡爾·艾爾，」機器人說，「這就是他們用魔法來引誘你的幻境？」

　　疲憊的超人揉著眉心：「嗯。」

　　「可惜了，」它說，「如果你早些找到這裡，這個幻境是可以實現的。」

　　「我知道，」克拉克歎氣，「……我知道。」

　　如果，如果他一早就知道卡爾·艾爾就是克拉克·肯特，一早就能將女孩兒帶到這裡，見識另一個世界科技的瑰麗，還有另外的文化。她一定喜歡這個。

　　可他足夠清醒，明白她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就連亡者的世界，都尋不到她。

　　沒有什麼智慧的小機器人哼哧哼哧地捧著小盒子過來，克拉克打開盒子，看著那枚雕刻著紫羅蘭的戒指，眼底漾開一抹淺淺的釋然。

　　這只是……送不出去的禮物，而已。

　　而已。


☆、掌心維妹

　　有時候不得不說, 命運這種操-蛋的東西真他-媽-的讓人想罵娘。

　　托尼·斯塔克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命運和他開了這麼個玩笑。在他已經不是二十剛過的年輕人, 在他身為鋼鐵俠, 與復仇者聯盟中的戰友們結下深厚情誼的此時此刻，他得知了一個恐怖的真相。

　　他的父母並不是死于車禍。

　　他們死於九頭蛇的謀殺。

　　而謀殺的執行者……就是他眼前這位「冬日戰士」, 美國隊長的老朋友, 詹姆斯·巴恩斯。

　　托尼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到底想到了什麼，但無疑, 那個澤莫確實做到了很多人完全無法想像的事情。

　　他感受到了滔天的憤怒，與無盡的悲傷。

　　就算是鋼鐵俠, 他也有著自己的軟肋。而面前的這幾個人, 都在拿著刀子, 在他腐爛的傷口中攪和。每一個人都因著自己的目的，欺騙他，傷害他。

　　可他不是真的鋼鐵, 他是一個人，他也會受傷, 會心痛。

　　托尼只感覺到了背叛，與深深的無力感。

　　他知道，自己和史蒂夫·羅傑斯那個可以說得上道德標杆的老頑固是有些矛盾的, 不過那只是理念上的衝撞，他欣賞美國隊長，就像是在經歷這些之後史蒂夫同樣欣賞他一樣。雖然成長經歷與天生性格所造成的個體差異還是橫在兩個人之間。

　　他以為他們還是朋友。

　　可現在，他覺得這一切是他在自作多情。

　　寒風呼嘯, 西伯利亞的冷風比不上他內心深處的創痛。

　　但他還是要站起來，因為他是鋼鐵俠，他是托尼·斯塔克。

　　然後，星期五告訴他，她在九頭蛇廢棄的這個基地中，發現了微弱的求助，似乎是來自與她相似的AI。托尼原本可以不用理會，畢竟這裡是廢棄多年的基地，就算有什麼AI估計也沒什麼用處，但他還是選擇去找尋。

　　而循著信號找過去……托尼發現了被隱匿在重重保護下的密室，以及其中無數耗費心血凝結的資料，和一具被寒霜包裹的冷凍倉。

　　有一封信被放在桌面中央。

　　【如果有幸，有人看見了這封信，我懇求你傾聽一位父親的心聲，做出正確的決定。

　　你見到的，是維奧萊特，我的女兒。

　　我這一生，或許做過很多錯事，但只要是為了她，我不後悔。

　　可惜，我要死了，而這一切，不應當報應在我無辜的孩子身上。

　　在我死之前，我應當帶著我的女孩兒離開這座噩夢般的基地，但我不捨得。我接受不了她會死，也無法讓我的女兒再次在我面前停止呼吸。

　　我對未來還抱著一絲奢望。

　　她才十四歲，第一次離開家鄉就被綁架到了這個罪惡的地方，而後因為九頭蛇的貪婪失去過一次生命。

　　我的女兒，我最親愛的維奧萊特沉睡在冷凍艙中。我從上帝手中奪回了她的生命，卻沒有贖回她的靈魂。我是當墮入地獄的罪人，卻總想再見到會去天堂的女兒。她還活著，但她和那些同樣被冷凍起來的士兵不同，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兒，她在冷凍倉裡，只因為她是我的寶貝。

　　如果你能拯救我的孩子，請你喚醒她，治好她，我的畢生心血，我的研究結果，我的所有，全部都可以給你；如果你不能拯救她，請在此之後讓她安息吧，給她選一片寧靜又安詳的地方，我同樣用我的一切來感激你。

　　請不要再傷害她。

　　願上帝保佑。

　　——哈里森·薩恩絕筆。】

　　無論是「父親」這個身份，還是「維奧萊特」這個名字，都在此刻觸動了沉默的托尼。

　　他走到冷凍艙前，新換上的馬克戰甲掌心凝聚熱量，沉積多年的寒霜一點點融化，露出了透明的外殼。

　　托尼的瞳孔不由得擴大，呢喃出的聲音近乎在顫抖：「……維奧萊特？」

　　***

　　維奧萊特好像做了一場長長的夢，疲憊又溫暖；她又好似跋涉過一段漫長的旅程，終於回到了家。

　　夢境的旅程中，似乎有一道金屬質感的電子音不斷地在她耳邊講話，說的內容她記不清了，但她記住了自己的名字。

　　她叫維奧萊特。

　　而後，意識一點點開始從身體內部蘇醒。

　　第一個恢復的感官是觸感。她感知到自己似乎躺在一個平整的平面，但身下的感覺是柔軟的，不是冰涼，她的四肢沒有被束縛的感覺，只是手上有些奇怪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液體進入了她的體內，帶給她些微的力氣，好像正在把他啟動一樣，還有腦袋那裡隱約貼著些晶片不知在做什麼；而後恢復的感官是嗅覺，她嗅到了金屬的獨特氣息，之後瞬間被濃濃的咖啡香氣淹沒，苦澀香醇又無比誘人；接著是味覺，她的喉嚨發癢，口腔中是一種麻木而酸澀的味道，難以形容；現在是聽覺。

　　她聽到了心跳聲。

　　噗通，噗通。

　　規律又強健。

　　她近乎聽到了血液在血管中奔騰的聲響，然後瞬間，原本隔著外界聲音的朦朧幕布在瞬間被打破。維奧萊特聽見了細碎的聲響，類似於碰撞的聲音，還有就是一些機器運轉的聲音。

　　維奧萊特的大腦還沒有徹底蘇醒，她僅僅是茫然地接受著這一切，一點點地記錄下來。

　　下一秒，她聽到了人類的聲音，是一道好聽的男聲，語速飛快，和苦咖啡的香氣來自同一個方向：

　　「小呆，我再說一次，在她能爬起來給你一個擁抱之前，別打擾她睡覺。」那道有種別樣熟悉的聲線響著，「後退，後退，別動小心你左邊的連接線！」

　　維奧萊特瞬間在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名字。

　　他是托尼。

　　等等……托尼是誰？

　　不、不知道。

　　聽力愈加敏銳，各種獨立的聲音一點點在維奧萊特的大腦中逐漸融合，讓她簡單拼湊出外面的世界。

　　她聽到了勺子攪拌咖啡碰在杯壁的聲音，液體流進喉嚨吞咽的聲音，金屬摩擦轉動的聲音，風吹打玻璃的聲音，還有……門打開的聲音。

　　她又聽到了門關閉的聲響，以及一道有些冷淡的女聲：「BOSS，VIVI進來了，我攔不住她。」

　　「VIVI自己醒了？」

　　「Daddy，她回來了！」

　　「你別跑——你身體的程式還沒有完工你停下——VIVI！」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

　　維奧萊特還沒理得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一連串的混亂已經發生。她只感覺到左邊額角貼著的電子晶片被外力撞掉，手背上傳來刺痛，一股電流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通過她的身體，從右邊的連接線處傳出……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恢復了視力。

　　視角似乎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維奧萊特嘗試性地移動手腳，結果發現自己被奇怪的線路纏繞到了一起。一根線都比她一條胳膊粗，又重又難受。她艱難地把壓在腰上的線給推下去，踉蹌著爬了起來。

　　不，不對勁。

　　維奧萊特眨眨眼，有些恍惚。

　　凳子好高，插座好大，掉在地上的這個到底是燒杯還是玻璃桶呀？

　　她仰頭看著陌生的世界，滿腦子都是問號。

　　維奧萊特在原地轉了個圈，在背後看到了一張簡單卻柔軟的床鋪，上面躺著一個穿著長裙，披散著淺金色長髮的沉睡少女。

　　有點熟悉呢……

　　維奧萊特頓了頓，僵硬地伸出手，看著短短胖胖的手指，陷入了沉思。

　　而與她間隔兩米的托尼·斯塔克比她還要無奈。

　　他養的女兒離開以後，留給他一個與眾不同的電副程式，與賈維斯相似，卻並不相同。幾年前賈維斯離開，被他改名叫做VIVI的程式也受到了一定影響。從那以後，托尼就把給VIVI一具身體的想法幾次三番延後，就算給她身體，也是要特殊處理的。

　　後來，他終於經不住程式小姑娘的撒嬌，著手給她設計身體，並且開始實踐。

　　不過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VIVI的身體就暫且被他擱淺了。直到……托尼從西伯利亞帶回了一房間的資料，與一個罐頭。

　　啊不是，是一個冷凍艙。

　　裡面速凍了一個和他曾經的養女分外相似的女孩兒。

　　VIVI忍不住了，程式VIVI從休眠中蘇醒，非說這就是維奧萊特，讓本就有些懷疑的托尼更加糾結。在VIVI吵著把維奧萊特喚醒的時候，托尼只能強行讓程式小姑娘陷入了安靜。

　　而現在……VIVI不知道怎麼醒了，還強行進入了自己給她還沒準備完畢的身體，出現在喚醒維奧萊特的實驗室。

　　她給整個房間帶來了混亂，撞翻了小呆，撞倒了實驗器材，撞飛了連結線，還不小心把連結線裹到了自己的身上。

　　托尼跨過了一地雜物，把委屈巴巴的小呆扶起來，步行到沉睡的維奧萊特身邊，確認女孩兒沒有事之後，無奈地拎起了給VIVI做好的身體。

　　——那是個三頭身的小小機器人，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樣子，以維奧萊特·薩恩本人為藍本，可愛到讓人尖叫。

　　他攤開掌心，讓穿著漂亮裙子的小機器人坐在自己的掌心，沒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臉頰：「怎麼了？」

　　小機器人在他掌心歪了歪腦袋，愣愣的，好像剛剛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她揉了揉眼，淺金色的馬尾辮一甩一甩的，藍寶石般清淺的瞳孔一望到底。

　　「……托尼？」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分辨程式維維和維妹，就把程式維妹改名VIVI啦~嘿嘿

　　開始回甜，麼！

　　*

　　請鋼鐵俠先生表演一下如何分辨自己女兒

　　托尼：「維。」

　　左邊的小姑娘：「托尼？」

　　右邊的小姑娘：「Daddy？」

　　托尼·理所當然·斯塔克：「嗯，都是我女兒。」


☆、掌心維妹

　　從西伯利亞回到紐約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托尼把那個和自家養的姑娘長相近乎一模一樣的女孩兒從冷凍艙裡解凍, 並且用了全部的技術手段想要喚醒她。

　　根據哈里森·薩恩留下的資料，這個同樣叫做維奧萊特·薩恩的女孩兒死過一次。因為九頭蛇依舊需要什麼來控制哈里森·薩恩, 就把他女兒的屍體還給了他, 是哈里森自己用盡了手段，把女孩兒留了下來。

　　她已經在冷凍艙裡沉睡了二十年。

　　那間密室中, 除了維奧萊特·薩恩, 還有哈里森的骸骨。

　　托尼已經從滔天的憤怒中清醒了過來。

　　他收到了美國隊長寄給他的手機，想辦法讓羅迪再站起來；在埋葬了哈里森博士之後, 開始研究他留下的資料。

　　哈里森·薩恩，如果沒有困在九頭蛇, 怕是會成為一位世界知名的腦域生物專家與心理研究專家。

　　他同樣留下了很多的視頻資料, 除了一部分還沒有解碼的, 目前解碼成功的都是一些哈里森做過的事情，還有關於冬日戰士計畫，以及之前唯一成功的那位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哪怕已經認知到他也是受害者, 知道他是身不由己，可托尼依舊無法原諒巴恩斯中士的行為。

　　然後他就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位倒楣蛋巴恩斯中士的各種錄影。

　　這段好像是訓練錄影, 看看：

　　哦，他被打了，不讓還手；

　　哦, 他又被打了；

　　哦，他怎麼還是被打，九頭蛇的小婁羅也能打他？

　　……哈里森怎麼這麼關注這個巴恩斯，一半都是巴恩斯挨揍的錄影……

　　不, 還有一些是關於他被洗腦的時候的……呃，似乎真的有點慘。

　　看著……有、有點爽。

　　以上，是心中道德底線實際上非常高的托尼絕對不會承認的心路歷程。

　　今天開心嗎？

　　不開心。

　　那就看看巴恩斯倒楣的錄影開心一下吧。

　　托尼靠著這點暗爽的勁，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同時一邊和煩死人的政府扯皮，一邊完成了大部分的工作。VIVI也是在他這段時間裡蘇醒。

　　VIVI是個與眾不同的程式AI，她會成長，甚至隨著時間的發展，脫離了維奧萊特給她的基礎設定，有了更獨特的屬於自己的性格。她並不是維奧萊特，所以托尼也給她改了名字，反正他不怕多養個人工智慧。

　　程式小姑娘沒有對外公開，除了星期五和幻視，再沒有別的什麼知道VIVI的存在，羅迪都不知道，更別說美國隊長——別說VIVI是他的粉，我們VIVI現在沉迷打遊戲，第一粉的是爸爸鋼鐵俠，第二粉的是遊戲主播。

　　科科。

　　在奧創事發的時候，VIVI也受到了一些影響。她一直處於賈維斯的監護下，賈維斯被奧創衝垮，VIVI丟失了一些資料，但主程序留存。她開始長時間處於安靜的自我修復狀態，醒過來的時候就因為幻視能自由行動，偏要托尼給她也製作一個身體。

　　托尼答應了她，但在他還沒有幫助VIVI進入身體的時候，西伯利亞事發，他不得不一再延後這件事，但是VIVI在冷凍艙被帶回來的時候就從修復中蘇醒，堅稱製作她的維奧萊特回來了。

　　星期五也說過，這具身體中存在著智慧程式，程式設計習慣在一定程度上與VIVI相同——無法破解。

　　托尼·斯塔克是天才，這個世界獨一無二的天才。他目前都沒有掌握這種程式設計方式，冷凍艙中的「維奧萊特」與斯塔克家的小姑娘有關係的可能性上升到了百分之五十一。

　　托尼還能做到冷靜，但已經成長得仿佛是另一種生命形式的VIVI不冷靜。

　　她強行進入了自己的「新身體」，出現在了解凍維奧萊特的實驗室，造成了一點混亂。

　　現在，那個精緻如藝術品娃娃的小巧機器人就坐在托尼掌心，模擬人類皮膚，寶石雕刻的剔透眼眸，精密的機械身體，還有最新技術類比的大腦與晶片處理器。

　　掌心的縮小版「維奧萊特」正歪著頭看他。

　　這應該是VIVI，托尼的另一個女兒。

　　但當「托尼」這個名字從三頭身的萌物機器人的發聲器裡傳出來的時候，托尼·斯塔克不由得愣住了。

　　他的手掌還攤開著，精緻得像是個玩偶的小機器人就坐在他的掌心，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茫然。

　　而托尼的表情並不比小機器人要好上多少。

　　VIVI已經……很久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了。

　　托尼總是很清醒，他知道維奧萊特與她留給自己的程式姑娘是不一樣的。

　　而VIVI也總是甜甜地叫著daddy，雖然清醒的時間不長，存在因為他的私心還是個秘密……但誰能扛住小蘿莉的撒嬌對吧？

　　他的意思是，VIVI總是稱呼他為daddy，而不是托尼。

　　始終強著，只願意叫「托尼」的……是維奧萊特。

　　他好不容易養了卻沒有養大的小姑娘。

　　托尼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僵。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掌心那只萌物機器人，試探性地喚出了她的名字：「維奧萊特？」

　　小機器人眨眨眼，藍寶石雕刻成的眼睛美到極致：「我認識你。」

　　托尼覺得自己的心肝似乎吊了起來，在等著最後的審判：「維奧萊特，你記得我？我是daddy。」

　　小機器人歪歪頭，斬釘截鐵：「你是托尼。」

　　托尼：「……」

　　感覺這是維奧萊特沒的跑了。

　　***

　　人類女孩兒的身體還在沉睡。

　　經過這段時間的修復調養，她的身體資料已經恢復正常，甚至比一般的人類都要好上不少，只是沒有自我意識。好在她的大腦還有緩慢的活動痕跡，身體的機能也不需要儀器強行維持。

　　托尼不知道現在在VIVI身體裡的維奧萊特到底是什麼情況，但他看著小機器人，無論什麼問題他都問不出口了。

　　他已經查到了這具身體的資料。

　　出生於1972年，只比自己小上兩歲，1986年失蹤，後推斷死亡。

　　托尼相信科學。

　　在索爾出現之前，他更是一度認為神話傳說全部都是編造，就算索爾的出現印證了部分神話，但他是個外星人，還是能用科學來解釋。

　　可如果兩個維奧萊特事實上是同一個人……托尼不知道這該怎麼解釋了。

　　此時此刻，解釋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失而復得。

　　他找回了他的小公主，哪怕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

　　維奧萊特得到了一間公主房。

　　呃……準確說法是，托尼花了大價錢，定做了一整套符合小機器人身高的傢俱和日用品，外加上百件衣服——自此之後斯塔克先生又多了新的傳說。

　　他在速凍姑娘恢復室的隔壁房間裡擺上了一大張桌子，把桌子當成房間佈置好，把小機器人安置在這。

　　小機器人沉默了好幾天。

　　她呆愣愣的，反應遲鈍，似乎在適應這具身體。而托尼在忙完自己的事情之後，就會搬著凳子，坐在桌子旁，凝視著發呆的小機器人。

　　今天又是出門和政府扯皮，托尼滿心疲憊，回來以後直接來到了維奧萊特的房間，平復心情。

　　維奧萊特正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似乎在發呆。

　　「維奧萊特？」

　　小機器人緩了一會兒，呆呆地抬起頭，認了半天，又點頭：「托尼。」

　　她的動作還有點慢，一點點從床上爬起來，理理亂七八糟的裙子，把粉紅色的小被子在床上鋪整齊。

　　她軟乎乎肉嘟嘟的小手抹平被子上的褶皺，就好像在用那只柔嫩的小手抹平托尼心中的創痕一樣。

　　——他找回了他的家人。

　　小機器人花了足足五分鐘才整理好床鋪。

　　機器人的身體其實不需要睡眠，但她還默認自己是人類，淺金色的模擬髮絲被睡得亂七八糟。她的瞳孔是寶石雕刻成的，折射著微光，剔透晶瑩。

　　機器人的聲線是百分百複製五歲的維奧萊特。

　　小姑娘的聲音又奶又軟，她邁著有些不習慣的步子，走到了桌子邊緣。

　　她的腦袋只有托尼的半個拳頭大，手上拿著玩具大小的梳子，遞到了腦袋比她身高都要高的托尼眼前。

　　維奧萊特雖然始終覺得有哪裡不對，但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人是可信的。

　　她看起來清醒多了，沒有什麼表情，眼中是童稚的純真：「托尼。」

　　她說：「我不會梳頭發。」

　　看著手臂都沒有自己拇指粗的維奧萊特，托尼覺得自己的心肝都在顫。

　　他僵硬地伸出兩根手指，接過那都沒有自己兩節指頭長的定制梳子，昨天剛修剪過的小鬍子都在抖。

　　「我……來嗎？」

　　「謝謝托尼。」

　　還、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滿足她啊！

　　多精密高科技的零件在這位元美國第一的工程師這都手到擒來，但面對著小小的維奧萊特，托尼差點手也跟著抖。

　　親手打造出「鋼鐵俠」的托尼·斯塔克足足花了十分鐘，才把小機器人的頭髮給紮在一起，弄成了一個醜醜醜醜的馬尾辮。

　　他這麼多年，只擺弄了兩個女孩兒的頭髮，一個是他養大的維奧萊特，一個是面前的小機器人維奧萊特。

　　但是小女兒好歹腦袋大啊！

　　看著精緻的小機器人的顏值被亂七八糟的髮型拉低了幾個百分點，托尼乾咳一聲，把手機掏出來，打開了前置攝像頭，擺在了維奧萊特面前。

　　小姑娘只比手機高出個腦袋。

　　她看著螢幕中的自己，一點點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一如既往，好像她從未離開過一樣。

　　「謝謝托尼。」她奶聲奶氣地說道。

　　托尼眼疾手快，拍了一張照片。

　　他空閒的左手抹了一把額頭滲出的汗，覺得給小傢伙梳頭發比打造馬克的新零件都累。

　　但是看到維奧萊特燦爛的笑臉，滿心都是失而復得的托尼又不覺得有什麼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髮，想把沒梳好鼓起來的地方按下去，結果沒有成功，然後女孩兒就呆呆地轉頭，無辜地看著他，似乎在好奇托尼這是在幹什麼。

　　托尼：「……」

　　他對維奧萊特笑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輕咳一聲，指尖在她腦袋上安撫幾下：「我出去一會兒，馬上回來。」

　　小姑娘乖乖地點頭。

　　托尼滿意地把外套脫了放在桌子空的地方，再點點小姑娘的頭髮，拿著來電的手機出了門。

　　門被關上。

　　維奧萊特好像被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她竟然有種「托尼一走，她就自由了」的奇怪想法閃過還沒有徹底清醒的腦海。

　　這可能是家長的權威性在作怪吧。

　　小姑娘現在還不能思考那麼多，她只是突然對托尼的西裝外套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她踩上了托尼昂貴的高定西裝，似乎覺得非常好玩，在上面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之後，甚至跑了兩步。

　　然後啪嘰——她被什麼東西絆倒了。

　　萌物機器人生氣了。

　　她找到了鼓起來的硬硬的東西，鑽進了托尼的口袋裡，拖出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這東西有些陳舊廉價得和整個房間格格不入呢。

　　維奧萊特又對這個東西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她搗鼓了半天，終於把有她半個身子大的東西打開，發現上面有十幾個不知道用處的按鍵。

　　小姑娘雙手捧臉想了一會兒，伸手在那些按鍵上亂按。

　　幾秒過後，一道沉穩好聽的男聲從沒有按鍵的另一半那東西上傳了出來。

　　「——托尼？」

　　維奧萊特被嚇了一跳，一下子又摔了個屁股墩。

　　小機器人精細的五官全都動了位置，小姑娘甚至撅起了嘴。

　　聽筒那一頭的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卻被這邊的聲音嚇了一跳。

　　這支手機是給托尼的，托尼難道出了什麼事？

　　他皺著眉，又叫了一聲托尼的名字。

　　「托尼？」

　　維奧萊特這次聽清楚了。

　　嗯，這句話她也明白是什麼意思。

　　小姑娘眯起眼睛，笑得非常燦爛，重複了一遍

　　——「托尼！」


☆、掌心維妹

　　目前正身處非洲神奇國家瓦坎達的美國隊長, 史蒂夫·羅傑斯心生警惕中。

　　一個月前，曾經多次拯救世界維護和平的復仇者聯盟終究四分五裂了。因為他不再是被「供在神壇」上的「道德標杆」, 因為他最後有了私心。

　　不, 他也是個人類，他並沒有吹捧的那麼偉大, 他一直都有私心。

　　只是他的新朋友們, 認識的都是美國隊長，只有他的老朋友, 才知道他的過去，知曉曾經瘦弱到被欺淩的史蒂文·格蘭特·羅傑斯。

　　他好不容易融入了現代社會, 但從根源來講, 他永遠是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布魯克林的史蒂夫。

　　而如今, 他與過去的聯繫越來越少了。

　　維奧萊特早早地就在戰場上奉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他的戰友們也全部都告別的這個世界；前段日子，佩姬·卡特, 那位英勇颯爽的女特工上司也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只剩下巴基了。

　　陪他從布魯克林的小個子到後來的二戰英雄, 巴基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勝過血緣的親兄弟，是他就算死, 都不會再鬆手第二次的執著。

　　經歷過血戰的老兵們，大多都有PTSD，就算是美國隊長也不例外。史蒂夫原本就有些倖存者障礙症存在，從二戰時期就有, 只是他的責任感同樣在內心折磨著他，他偽裝得也好

　　所以，他絕對不能坐視不理，眼睜睜看著托尼和巴基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最終……被迫做出了選擇。

　　但事情，本身是不應該發展到這種地步的。

　　只是一切發生得太快，復仇者們被澤莫摸得太透，根本沒有時間給他們冷靜思考；而史蒂夫更沒有想到，巴基被剝奪的人生中，又被強迫性地遭遇了多少苦難。

　　他很早便知道霍華德的死不是意外了，但他真的不知道，動手的，會是被洗腦的巴基。

　　在此之前，他以為對托尼隱瞞這一切，是為了托尼好。但現在，史蒂夫承認，是自己的錯。

　　是他搞砸了一切。

　　他不信任政府，不信任掌權者。他經歷的足夠多，政治不是他擅長的，但他也不是看不懂。可無論如何，他和托尼·斯塔克是並肩戰鬥過的朋友。

　　所以他快遞給托尼一支手機。

　　在瓦坎達這段時間，他有時候也會擺弄著那個手機，但他很清楚，以托尼的性格，才過了這麼點時間，這支電話是絕對不會被撥通的。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

　　這才一個多月，電話響了？！

　　史蒂夫趕緊接通了電話。

　　「——托尼？」

　　話筒那頭傳來了些窸窸窣窣的聲響，史蒂夫皺著眉頭聽著，一瞬間有些無法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頓了頓，只好又重複了一遍：「托尼？」

　　這次，聽筒中傳來了聲音。

　　那是一道軟乎乎的童音，屬於一個稚嫩的小女孩兒，她重複了一遍史蒂夫的話，她也喊了一聲「托尼」。

　　放棄了「美國隊長」這個光鮮亮麗的身份，單純成為「史蒂文·羅傑斯」的史蒂夫當機中。

　　難道我對托尼的瞭解是錯的？

　　托尼已經氣到把我給他的電話，丟給小孩子玩的地步了？

　　不、不能吧！

　　不會的吧！

　　史蒂夫的眉頭是越擰越緊。

　　他試探性地開口：「托尼在哪？」

　　話筒那邊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小女孩兒軟乎乎的奶音遠了一會兒，又近了：「托尼在門外，我沒看到他。你是誰呀？」

　　史蒂夫頓了頓，瞬間有些遲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尤其是在電話這頭，是一個陌生的女孩兒的事情。

　　史蒂夫試探性地讓自己友善一點：「史蒂夫·羅傑斯，你……托尼還好嗎？」

　　老式電話這邊，機器人小姑娘已經在托尼的高定西裝上坐了下來，她拍拍自己的小裙子，歪著頭認真思考。

　　經過幾天的適應，維奧萊特已經有些習慣自己的新身體了。她嘗試性地思考，整合著腦子裡亂七八糟的碎片。

　　維奧萊特現在用的是VIVI的身體，她自己的靈魂卻是一片空白。所以，她擁有的記憶碎片，實際上是VIVI留下的片段，維奧萊特的真實記憶，還存在自己的身體裡，在系統留下的微型系統中備份著。

　　小機器人陷入了沉思，對幾乎拼湊不起來的記憶碎片進行描述。

　　「托尼很好，」小機器人想著對她特別好的托尼，笑得軟乎乎的，精緻的臉上連小梨渦都百分百複製了，分外可愛，「我喜歡托尼。」

　　史蒂夫聽著，靠著小小的姑娘打聽托尼的現狀。

　　下一秒，維奧萊特翻出一塊兒VIVI留下的，遊戲中的記憶——

　　「好多槍，好多血……」

　　史蒂夫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維奧萊特在VIVI的儲存晶片裡翻出了更多的遊戲相關——

　　「不能飛……

　　「沒有錢……

　　「被打中會受傷……

　　「沒有人能治療……

　　「被踢出了隊伍……」

　　金屬手機在史蒂夫手中被握得變了形。

　　他藍色的眼中仿佛壓抑著一片在暴風雨中咆哮的海洋，深沉可怖。

　　誰會讓托尼淪落到這種地步？

　　該死的，只有那些該死的貪婪的政客。他們不去想真正的解決方法，只是一味地壓縮復仇者們的生存空間。

　　自由、人權、平等，說好的這一切屬於每一位公民，結果呢？因為他們「與眾不同」，因為他們有著獨特的力量，就不配擁有？

　　太可笑了。

　　哪個復仇者不想「失業」呢？就懶懶的什麼都不做多好，那說明世界和平。

　　而現實……該死的可笑。

　　史蒂夫閉了閉眼，緩緩睜開。

　　他平復著自己的呼吸，剛剛想要再問些什麼，另一邊的復仇者基地，托尼推開房間門，回來了。

　　托尼在門口愣了一秒，嘴角抽了抽。

　　他沒有聽清楚維奧萊特說了什麼，但是他看得清楚。

　　被搞得亂七八糟的西裝倒是無所謂，不過內口袋被翻出來了，裡面老冰棒給他的手機——

　　攤開在小姑娘面前。

　　他的機器人小姑娘就差抱著手機了，還把半張臉都貼在那個破爛的翻蓋手機的螢幕那，滿眼都是好奇。

　　這個畫面中，維奧萊特怎麼看怎麼可愛，那個破爛手機怎麼看怎麼礙眼。

　　他兩三步就走到了桌子前。

　　餘光一掃，翻蓋手機那明晃晃的「通話中」讓他分外不爽。

　　他一隻手放在維奧萊特身前，讓小姑娘站上來，另一隻手拿過破爛手機，漫不經心地說了句：「不要動這個破東西（No garbage），daddy一會兒給你個最好的。」

　　而在被掛斷電話的史蒂夫耳中……

　　他只聽到了托尼一聲輕輕的「NO」，電話就被迫斷線了。

　　史蒂夫面無表情，滿心都是壓抑下的怒火。

　　托尼，什麼時候會虛弱到那種程度？他們到底對鋼鐵俠做了什麼！

　　曾經的美國隊長，現在對美國的信任程度為0。

　　他只信任他信得過的個人，不會再信任不值得信任的政府了。

　　手機回撥，卻是關機，再無法聯繫上遠在美國的托尼。

　　史蒂夫沉默了幾秒，把近乎變了形的手機放回工裝褲的口袋，回到了蘇睿的實驗室。

　　蘇睿是瓦坎達的公主，瓦坎達的天才。

　　而瓦坎達，是史蒂夫和巴基現在的位置。

　　瓦坎達即將上任的國王特查拉，就是之前同樣追殺巴基的黑豹。他在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之後，向巴基和史蒂夫伸出了援手。

　　巴基的身體情況堪憂，好在蘇睿公主非常優秀，而瓦坎達獨特的科技也極其令人驚歎。

　　史蒂夫回來的時候，巴基剛剛做完一項檢查。

　　他被九頭蛇安裝的金屬臂在西伯利亞被鋼鐵俠打斷，在瓦坎達被徹底拆除；但他腦袋裡用來控制他的「定·時·炸·彈」還沒有辦法拆除。

　　巴基本來想和史蒂夫說這件事的——

　　為了所有人好，他想繼續被凍起來。他曾經想要遠離的一切最終還是無法逃脫，就算為了現在狀態不對的史蒂夫，他也不能一了百了選擇死亡。

　　在他找到贖罪的方法之前……做罐頭也比做不自由的傀儡要好得多。

　　但現在，看起來他不能說出這個決定了，他不能給史蒂夫再添麻煩。

　　他看到了史蒂夫擰緊的眉頭，看到了他冰冷壓抑的表情。

　　黑豹國王特查拉也在蘇睿的實驗室，史蒂夫只是和巴基點頭，直接去找了特查拉。

　　巴基不知道他們兩個說了什麼，但是從兩個人的表情來看，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情況可能有變。

　　巴基又是一陣絕望，他覺得這件事一定還是和自己逃不了關係。

　　他看著走近的史蒂夫，歎了口氣：「怎麼了？」

　　史蒂夫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沒什麼，我不能在這裡呆下去了，我要回紐約一趟。」

　　巴基有些擔憂：「……你知道，你已經不是美國隊長，你在被官方通緝。」

　　這句話說得有點無理取鬧，畢竟他們倆都清楚對方的能耐，就算被世界通緝，回去一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他們都互相擔心對方就是了。

　　史蒂夫搖頭，又點頭：「我必須回去。你在這裡等我，特查拉會照顧你的。」

　　黑人陛下在史蒂夫身旁點頭，特別的可靠。

　　巴基卻不會放心：「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留在這。」史蒂夫絕對不想巴基和他再去冒險，「等我回來。」

　　然後他們就在一眾瓦坎達人微妙的注視下，因為互相不放心，推來推去足足兩分鐘。

　　蘇睿走到了哥哥特查拉身邊，小聲和他咬耳朵：「你說這個情況……那我為他做好的那條新胳膊，給不給他？」

　　特查拉根本不想說話。而注射過超級血清的兩位超級士兵同時甩頭去看蘇睿。

　　蘇睿：「……」

　　天才小公主被看得頭皮發麻，忍不住躲到了哥哥身後，又探出腦袋：「你們不是要去美國嗎？飛機準備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跟你們講，說要養肥我霸王我的，都是壞人。我每天就靠著數留言和作收感到快樂，你們看完了說點啥唄……我剖析了那麼多，別光想著修羅場呀！不然酒甜甜又要變成酒哭哭了……

　　【放心，沒刀了，說了刀子發完了嗯】

　　【假裝沒有在說想要更多作收和評論但是假裝不下去了……哭唧唧】


☆、掌心維妹

　　紐約郊區, 新復仇者聯盟基地。

　　傻爸爸鋼鐵俠正和懵懂的小機器人面面相覷。

　　維奧萊特其實不太高興。

　　還沒有成長成為體貼甚至會偽裝的姑娘，維奧萊特現在只是個情緒表達非常明顯的小機器人。她明明在和人說話, 托尼怎麼可以直接打斷她呢？

　　維奧萊特不開心, 她要有小情緒了。

　　三頭身的小機器人鼓了鼓臉頰，被搶走手機之後, 一屁股坐在高定西裝上, 小短手艱難地環過同樣肉呼呼的小短腿，還貼心地扯平了小裙子, 藍寶石做成的眼眸望著托尼爸爸，滿臉寫的都是「不開心」。

　　托尼看著小東西, 突然很開心。

　　他瞬間忘掉了剛剛和國務卿扯皮的煩心事, 攤開的手掌變換手勢, 把食指伸在小機器人面前。

　　「要不要和我出去逛一逛？」

　　小姑娘的反應是有些慢，但已經比最開始好很多了。

　　她愣了一秒鐘，原本還鼓著生氣的小臉蛋兒已經重新溢滿了笑容。她的眼眸亮晶晶的, 手腳並用從桌子上爬了起來，細嫩的兩隻小手一起抱住了托尼的食指。

　　托尼趕緊把關了機的手機塞回褲子口袋, 再用這只手護住小姑娘，把她帶出了房間。

　　這是她蘇醒到現在，第一次主動答應離開那間「安全區域」。

　　復仇者們搬到新復仇者基地已經兩年多了。在神盾局崩塌之後, 托尼收留的相當一部分的神盾局老員工。《索科維亞協議》簽訂之前，托尼一般不太喜歡來這裡；但在《索科維亞協議》已經塵埃落定的現在……他已經把一部分工作轉移到了復仇者基地。

　　托尼我行我素慣了，就算當初為了種種原因簽下了協議，也不見得就要把這群搞政治的供起來。

　　他直接把派來所謂的監督復仇者的人給趕了出去, 而那些人依舊拿他沒辦法。

　　小機器人被他捂在手心，兩隻小手扒在他的手指上，天真又興奮地往外看。對她來說，這個世界是陌生的，但又有趣極了。

　　她能隔著玻璃看到鬱鬱蔥蔥的樹，能看到忙忙碌碌的人群，還能看到……

　　誒？！

　　有個人類穿牆出來了？

　　不對，他不是人類呢。

　　維奧萊特眨著眼，看著皮膚是紫紅色的「人類」穿過牆，與地面隔著一點距離懸浮著，停留在托尼面前。

　　「資料有波動，」那個會穿牆的非人類說，「你該回去看看。」

　　托尼的表情也嚴肅了下來。

　　他剛想要說什麼，手中捧著的小姑娘就抓了抓他的手指，沒用什麼力氣，癢癢的：「托尼，他是誰？」

　　「我是幻視，」幻視主動接過了她問句，「很高興見到你，維奧萊特。」

　　小姑娘很開心的樣子，表達了自己的喜歡：「我喜歡你，你會飛。」

　　托尼顛了顛手裡的維奧萊特，嘖了一聲：「我也會飛，你怎麼不說喜歡我？」

　　維奧萊特知道自己話說得不對，下巴抵在了托尼的手指上，抱住他，奶味兒十足的聲音撒著嬌：「最喜歡托尼。」

　　鋼鐵俠滿意了。

　　他想了想，雙手抬舉，與維奧萊特平視：「我要去忙工作，送你回去看動畫片？」

　　維奧萊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離開了那間房間，這時候要她回去她才不樂意呢，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好像她總會在不涉及到原則問題上的退讓。

　　藍寶石的眼睛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小機器人怯生生的，搖頭，又點頭，委屈巴巴：「好、好吧。」

　　都這樣了，托尼怎麼可能再把小姑娘送到房間裡？

　　他看了一眼保姆候選人一號——幻視。

　　不行，幻視雖然脫胎于賈維斯，但他已經是真實的生命。他最近因為和旺達分開似乎處於失戀期，小孩子不能讓他照顧；

　　他想了想二號候選人。

　　說起來……彼得的話……

　　不行，那小子連自己都照顧不明白，還是讓凱倫照顧著呢；

　　他想起了三號候選人。

　　也不行，星期五總不能帶著馬克裝甲陪她玩吧？

　　於是托尼爸爸心滿意足地把小機器人放在了自己的肩頭。

　　維奧萊特下意識地抓住了托尼的頭髮，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叫。

　　下一秒，她又開心了。

　　小姑娘一隻手攥著托尼的頭髮，另一隻手揪著托尼肩膀的襯衫，一雙藍寶石的眼眸好奇而又驚喜。

　　維奧萊特靠近托尼的耳朵，笑出聲來。

　　托尼交代幻視繼續處理一下哈里森·薩恩留下的那些加密視頻資料，加快解碼，而後就穩住肩膀維持著不動，來到了另一間實驗室。

　　維奧萊特的身體就沉睡在這裡。

　　托尼拿過記錄資料的平板電腦，看著最近一段時間的資料波動，表情嚴肅。

　　心率、血壓，等等一切都很正常，生物電流較為活躍，但還在正常資料範圍裡。不過之前一個小時，資料突然拔高，現在處於一個高數字的峰值。

　　而扒在托尼肩膀上的機器人小姑娘好奇地探出頭，看著床鋪上的人類女孩兒。

　　維奧萊特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床上睡著的這個人，就是自己。

　　那個十幾歲的少女安靜地躺在那裡，呼吸均勻，胸口有著微微的起伏。她淺金色的長髮鋪散開，長長的睫毛在眼底灑下陰影，好像隨時都會醒來，又好像會像是被詛咒的公主一樣，始終沉眠。

　　呆在小機器人身體裡的維奧萊特還很好奇。

　　她想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哪裡不對。

　　她揪了揪托尼的頭髮，然後抓著他的襯衫從他肩膀處滑了下來，又落在他的掌心。

　　小姑娘仰起臉，奶聲奶氣，一本正經：「她好熟悉。」

　　托尼有點期待維奧萊特的下一句話了。

　　於是小姑娘滿足了他：「——mummy？」

　　托尼·驚恐臉·斯塔克：「NONONONONO！」

　　機器人小姑娘垂下了頭，有些沮喪的樣子：「哦。」

　　托尼實在是不明白她又在沮喪些什麼。他想了又想，還是覺得維奧萊特是沒有安全感才會這個樣子。小鬍子翹了翹，托尼第N+1次誘導維奧萊特：「不要難過，daddy在這裡。」

　　小機器人又揚起了臉。

　　她的表情非常認真，漂亮的寶石眼睛一眨都不眨，瞪著看：「托尼！」

　　托尼：「……」

　　我還能等到維奧萊特再叫我爸爸的那天嗎？

　　維奧萊特可不知道托尼爸爸甜蜜的煩惱。她的行動終於利索起來，甚至可以從托尼的掌心跳到床面上。結果她剛一落地，又一不小心摔了個屁股墩。

　　她拍拍裙子站起來，邁著步子站到了自己的身體前面。

　　托尼無聲地看著她的動作，覺得這個時候，他完全不能打擾。

　　而維奧萊特終於觸碰到了「自己的」髮絲。

　　淺金色的長髮好像有生命一般有光澤流動。小機器人在綢緞般的長髮上摸了摸，毫不心疼地又邁步踩了上去。

　　十四歲的維奧萊特·薩恩還很稚嫩。

　　她的成長被迫中斷在青春期，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又如同未成熟的蜜果。她臉上還有屬於少女的清新，嬰兒肥仍未完全褪去，既有孩提的天真，又有少女的青澀。

　　而比她腦袋還小上一圈的機器人小姑娘有著圓嘟嘟的臉頰，圓嘟嘟的身材，可愛得讓人心頭發顫。

　　機器人小姑娘伸出只有人類指甲大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避開貼在人類身體額角的一些用來監測身體狀況的貼片，細嫩的掌心在人類女孩兒的額頭上碰了碰。

　　托尼注視著小姑娘的一舉一動，然而無事發生。

　　他像是松了一口，又像是有點遺憾。畢竟他一早也就猜到了，維奧萊特自己並沒有什麼辦法解決現在的問題，儘管他也在擔心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VIVI。

　　——既然維奧萊特蘇醒在VIVI的身體裡，那VIVI，大概就在維奧萊特的身體中沉睡吧。

　　VIVI也陪伴他走過這些年，她早就不是一個「附屬品」，同樣是被他視為「女兒」的存在，同樣重要。

　　小孩子才會糾結要選擇哪一個，托尼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當然兩個都要，哪一個都不能少。

　　他可是鋼鐵俠，天才斯塔克。

　　就算現在的情況棘手，他也一定能夠解決，然後把兩個可愛的閨女全部帶回家。

　　而在斯塔克先生陷入了幾秒幻想的時候，小機器人已經爬上了人類姑娘的身體。

　　她邁著晃悠悠的步子，站在了人類的心臟處，歪歪頭，又在「自己的」身體上蹦了蹦。

　　托尼：「……呃……維奧萊特，別這樣。」

　　他話音剛落，整個房間的電力似乎被什麼不知名的力量所影響，燈光也好，檢測儀器也好，一瞬間都閃爍了幾次，而後房間內部受到波動的檢測儀器全部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托尼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他飛速地重啟儀器，想要再次確定維奧萊特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卻在這個時候，一旁因為電力波動而關閉的顯示幕又被打開，自己啟動。

　　在托尼把小機器人維奧萊特抓起來放進襯衫胸口口袋的時候，他又聽到了一聲呼喚。

　　「Daddy？」

　　托尼回頭，VIVI的模樣出現在顯示幕中，看起來就是十歲女孩兒的VIVI分外疲憊，簡直像是曾經打遊戲十個小時被賈維斯和托尼一起說教三個小時那時候的樣子。

　　她看起來可憐兮兮的，但沒有任何受到傷害，在螢幕裡打了個哈欠，十分人性化：「Daddy，我回來了。」

　　然後，胸口的布料被扯動，托尼低頭，看著可愛又茫然的小機器人維奧萊特。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在他口袋裡艱難地轉了個身，抬頭和他對視，乖巧地叫他：「托尼？」

　　而後，幻視出現在門口，腦袋無視物理原理，穿過了門：「斯塔克先生，發生了什麼？」

　　托尼看了一眼螢幕中打哈欠的VIVI，看了一眼胸口口袋裡純潔無辜趴著看他的小機器人，再看一眼床上安靜沉睡的人類維奧萊特……

　　——沉默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說明一下，怕小朋友們不確定——最後的世界是由「豆芽士兵俏護士」「我有一個好朋友」「爹地養只乖寶寶」這三個互通的世界聯繫在一起，其他五個，是獨立世界，互不干涉，包括維妹出身的上一個世界；所以，接下來出場的小蜘蛛，和維妹遇到的小蜘蛛不是同一人的。

　　***

　　沙雕小劇場：

　　托尼：沉、沉浸在維維的包圍下，感覺特別溫暖。這樣吧，復仇者基地防護再加三倍，看見羅傑斯一定給我趕出去！

　　在斯塔克那領工資的特工們：OJBK


☆、維奧萊特

　　幻視回了存放資料的房間, 繼續破譯密碼轉碼資料，而坐在實驗室裡的斯塔克先生現在擁有著甜蜜的煩惱。

　　儘管維奧萊特和VIVI現在有點錯位, 但值得慶賀！他的兩個閨女全部都安全回來了！

　　今天吃點好的犒勞一下大家好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和VIVI聊聊。

　　VIVI是維奧萊特製作的, 除了從地球上學會的程式設計技術外，維奧萊特還用了一些從系統那裡學到的程式設計方式。

　　因為是在靈魂時期學會的, 就算沒有身體, 她的記憶也鐫刻在靈魂上。

　　而現在，在維奧萊特的系統和她解除綁定之後, VIVI和維奧萊特身體中留下的簡易備份系統，是唯二特殊的程式了。

　　星期五檢測到的求助信號是備份系統發的, VIVI能夠確認是維奧萊特回來了, 也是因為備份系統的存在。

　　至於為什麼維奧萊特的意識會進入到VIVI的身體裡……大概是她想要蘇醒的願望太過迫切, 而自己的身體又暫時不能滿足她，備份系統才把VIVI揪過來，順便讓維奧萊特和她來了一場交換, 再給VIVI當做新出生的系統那樣上了全程的新手系統教育課程。

　　VIVI：絕望了，真的絕望了。

　　被迫上課, 再上課，VIVI差點成為苦瓜臉，不過值得慶賀的是——她學會了怎麼讓維奧萊特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 外加大概她有辦法把自己從奧創那裡搶救回來的賈維斯的代碼重新整理一下了。

　　托尼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有自己獨立思想又不完全聽daddy話的VIVI一直想在有結果之後再通知托尼，所以鋼鐵俠現在只是坐在椅子上，聽VIVI大吐苦水。

　　小機器人維奧萊特坐在托尼的膝頭上, 寶石藍的大眼睛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她完全不記得VIVI，她記得的東西太少，少到連自己是誰都沒有真正想起來。

　　然後她就會在VIVI和托尼爸爸撒嬌的時候，伸出手，驚歎地鼓掌。

　　VIVI：「……」

　　模樣是十歲維奧萊特翻版的VIVI，隔著螢幕看著面前這個三頭身的娃娃，突然發現了一個重點：「啊！你的頭髮！你連頭髮都不會梳了嗎？好醜啊！」

　　維奧萊特眨眨眼，奉上可愛的笑臉，無辜又純潔。

　　托尼·不會梳頭發·斯塔克：「我梳的，有意見？」

　　VIVI求生欲十足：「絕對沒有，daddy是天才，審美也是天才。」

　　而乖巧坐在托尼掌心的小機器人，還不明白具體怎麼回事。

　　但作為一個愛美的小姑娘，她聽得懂VIVI說她醜的那句話。

　　小姑娘泫然欲泣，雖然她沒有眼淚，但看著無比地讓人心疼。她捂著臉，小奶音委屈巴巴的：「托尼，我很醜嗎？」

　　托尼爸爸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你是最好看的。」

　　VIVI在螢幕裡搓了搓鼻子，小蘿莉十分尷尬的樣子：「沒有沒有，我也長那樣，我才不會說自己醜呢。」

　　小機器人聽了他們的話沒有當真，她非常不自信，從托尼的膝頭一口氣爬上了他的襯衫，然後一頭栽進他胸口的口袋堅決不再探頭。

　　托尼伸手在口袋上戳了戳，小姑娘掙扎著哼了一聲；

　　托尼伸手在她腦袋上點了點，小姑娘猛地抬頭，抱住他的手指，嗷嗚一口咬了上去。

　　——有硬繭，沒咬動。

　　維奧萊特更氣了。

　　她決定今天不要和托尼說話，而後還沒有三分鐘，小機器人就在托尼的口袋裡失去了意識。

　　VIVI在螢幕裡緊握拳頭，還揮了揮：「事不宜遲，我還和隊友約了團戰要去打遊戲，所以我們現在開始給維奧萊特轉移意識吧。」

　　托尼信任VIVI。

　　他把蜷縮在一起還沒有巴掌大的小機器人從口袋裡轉移到了掌心，溫柔地放在人類女孩兒的身體旁：「怎麼做？」

　　VIVI也嚴肅起來。

　　維奧萊特的靈魂與身體脫離太久了，備份系統說的太快她沒記住那些拗口的單詞，她注重結果，知道方法。她不是來自另一個維度的系統，但是借助托尼這裡的設備，她們會成功。

　　兩個小時之後，人類女孩兒的腦域活動範圍擴大，資料變動明顯，維奧萊特已經沉睡在自己的身體裡。

　　VIVI沒有進入自己的新身體，而是拍拍手，點頭：「她可以醒來了，那我去打遊戲了啊daddy。」

　　爸爸日常教育孩子：「不許開掛。」

　　托尼凝視著床鋪中央失而復得的姑娘，眼神有些懷戀，有些複雜。

　　他信奉科學，是人類至上主義者，他不相信上帝會拯救人類，當索爾來到地球之後，他更不相信這一點了。他只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面前的女孩兒，卻向他證明了靈魂的存在。

　　時間久遠，他很難找到這個維奧萊特的資料，但就目前找到的來看，她始終都是那樣美好的姑娘。而現實中，他的維奧萊特死在十歲，面前的維奧萊特死在十四歲——未曾成年。

　　世界並不公平。

　　但他這時候竟然有了些許慶倖。

　　無論如何，他還能再見到他的小姑娘。

　　真好。

　　***

　　淩晨時分，紐約郊外，復仇者基地不遠處。

　　憑藉著瓦坎達的黑科技飛行器，史蒂夫·羅傑斯和巴基·巴恩斯已經到達紐約有一陣子了。

　　他們倆反偵察意識都很強，尤其是巴基，一切都好像本能一樣，然後兩個人一起在復仇者基地附近趴了幾個小時。

　　巴基換上了蘇睿友情提供的新胳膊，和之前那條蘇聯出品銀光閃閃的金屬手臂相比，新胳膊要低調許多。蘇睿小公主是要幫他而不是要利用他，新手臂也比之前斷掉的那條要舒服很多。

　　雖然依舊不屬於他，還在不斷提醒著他，他經歷過什麼。

　　不過當夜深，兩個人準備行動的時候……

　　巴基有些遲疑。

　　「史蒂夫，」他說，「你知道，你已經放棄了過去的身份，如果你現在被抓住……你是罪犯，而不再是英雄。」

　　「我知道，」史蒂夫握拳，兩隻拳頭相撞，像過去一樣互相打勁，「但我必須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聯盟四分五裂，他從木筏監獄中救出了支持他的朋友們。鷹眼，蟻人，旺達，還有獵鷹。

　　大家分開的時候明明約好低調行事，結果他自己要高調出場了。

　　他原本還打算聯繫一下娜塔莎看看到底什麼情況，但娜塔莎他暫時又聯繫不上，只好自己過來。

　　他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給托尼的手機，就在復仇者基地。

　　他不知托尼到底遇到了什麼，那個任性的天才斯塔克做出什麼，或者遭遇什麼，都是有可能的。無論之前他們的爭論到了什麼程度，史蒂夫無法坐視不理。

　　史蒂夫已經脫下了美國隊長的制服，現在身上那套方便行動的作戰服還是黑豹特查拉友情贊助的。

　　「你呆在這裡，」史蒂夫按住好兄弟的肩頭，「我進去看看。我不知道托尼有沒有刪除我的全部許可權。如果沒有的話……我很安全。」

　　巴基的眉頭皺在一起，鬍子倒是在離開瓦坎達之前和史蒂夫一起剃掉了：「我不放心。」

　　「聽我的，如果有需要，我會和你聯繫，」史蒂夫斬釘截鐵。他戴上兜帽，在夜色中彷如一只矯健的獵豹，踩在地上沒有發出任何一絲聲響。

　　美國隊長曾和其他的幾個復仇者在新基地呆了兩年，他熟悉這裡，就像是熟悉自己的家一樣。

　　不，這之前，就是他的家。

　　只是陰差陽錯，他現在「回家」也已經是非法入侵了。

　　夜深人靜，基地同樣陷入了黑暗的夜色中。

　　復仇者基地的每一間房間是做什麼的，史蒂夫都知道，而這裡住著復仇者，是根本沒有保安的。負責「安保」的，是托尼設計的那些小東西。

　　而托尼作為復仇者基地的設計人與贊助人，他給史蒂夫的最高許可權，依舊沒有收回，無論他走過哪裡，警報從未響起。

　　史蒂夫心中感覺更加複雜。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見到的托尼·斯塔克會是什麼樣的。他知道自己的行為終究是傷害了他，托尼曾經向他們敞開過的心，怕又要掩埋在他重重的偽裝下。

　　但事實上是，托尼一夜沒睡，坐在維奧萊特所在的實驗室裡，面前擺放著一台平板電腦，幻視破譯出來的一段視頻就在平板上無聲地迴圈播放。

　　他大概知道為什麼哈里森·薩恩會收藏那麼多冬兵挨揍的影像資料了。

　　他的眼底佈滿血絲，面無表情，眼中壓抑著憤怒與痛恨。

　　就在這個時候，掌握著復仇者基地許可權的星期五冷靜地彙報：「Boss，羅傑斯回來了。」

　　播放冬日戰士扼殺手無寸鐵的女孩兒視頻的平板電腦被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托尼伸手，馬克裝甲待命，而托尼自己竟然笑出了聲。

　　他們斯塔克家到底是怎麼得罪巴恩斯了，他的父母還不夠嗎？巴恩斯下一個殺的，怕不是他吧。

　　曾經已經壓抑下的怒火再次燃起，托尼卻非常冷靜。

　　「他來得好啊！」托尼的冷笑一聲，「讓他過來，我要他再看看，他護著的那個傢伙，到底是什麼樣的混蛋。」

　　作者有話要說：

　　我打包票不虐了！但是這段矛盾必須要解決呀_(:з」∠)_

　　在加更的邊緣瘋狂試探


☆、維奧萊特

　　史蒂夫在沒有見到托尼之前, 先和星期五打了招呼。

　　這位元女性範本的AI也是史蒂夫的老朋友了，非常有禮貌地叫了他一聲：「好久不見, 羅傑斯先生。」

　　果然, 在基地中，想要瞞過托尼的人工智慧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星期五這樣, 看起來托尼也沒有什麼大事。這麼看來，托尼沒有直接把他抓起來還是在念舊情的。

　　他在心裡苦笑一聲。

　　史蒂夫把兜帽摘下, 露出堅毅的面龐，眉心皺在一起, 滿臉都是嚴肅：「星期五, 好久不見。」

　　星期五的許可權涵蓋整個基地。

　　人工智慧的聲音只有史蒂夫一個人能聽到, 走廊的指示燈閃了閃，好像在指路一樣：「Boss在等你。」

　　史蒂夫隱匿在陰影下，踏上被指出的路。

　　饒了幾圈還上了一層樓, 他推開了那道門。

　　整個房間只有門口一盞夜燈亮著，房間昏暗, 馬克裝甲懸停在托尼身旁，他的老朋友正背對著他坐在房間中央，而除了托尼, 房間裡還存在著另外一道呼吸。

　　托尼坐著的位置正好遮住了床上人的模樣。

　　史蒂夫站在門口，身後的門自動合上。他皺著眉，聲音低沉：「托尼？」

　　鋼鐵俠聽到了他的聲音。

　　他還在凝視著沉睡的維奧萊特，他現在唯一擁有的家人, 輕輕摸了摸她如綢緞般的長髮，唇角的弧度有些嘲諷。

　　他站起來，轉過身，看著一身黑色隱匿潛入裝備的史蒂夫·羅傑斯，嗤笑了一聲。

　　史蒂夫趁機打量他。

　　嗯，可能最近有些忙，有那麼一點點不修邊幅，但身體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不過他表情不好看，非常不好看，史蒂夫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許還是因為西伯利亞的事情。

　　他沉默了幾秒，注視著斯塔克那雙隱約泛著紅的眼眸，認真地，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這是他必須道歉的。

　　他不能眼睜睜失去巴基，但他很清楚，托尼的行為在他自己的角度沒有一絲一毫的錯誤。

　　而被道歉的托尼看著兩個月前還一起稱兄道弟的戰友，把口袋裡的手機丟給了他。

　　史蒂夫接過他的手機，表情有一秒變得非常茫然，然後他低頭，看向了亮起的螢幕。

　　螢幕上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年輕的托尼·斯塔克，還有一個小小的女孩兒，大概才四五歲的樣子，背景似乎是遊樂場，照片上的兩個人都在很開心地笑著。

　　史蒂夫的指尖下意識地點在了螢幕中的小女孩兒身上。

　　她有著和他的戀人一樣淺金色的長髮，淺藍色的大眼睛因為笑容燦爛而眯起，圓乎乎的臉蛋兒上還有著能看到痕跡的小梨渦，天真又甜蜜。

　　如果是維奧萊特四五歲的時候，應該也是這樣子的吧……

　　他恍惚了一秒。

　　而後，手機螢幕上的照片又切換了一張，主角還是托尼和那個女孩兒，女孩兒似乎長大了一些，輪廓加深，隱約透著些熟悉。

　　一連七八張記載著溫馨的照片滑過，史蒂夫只覺得這個女孩兒越成長越有些臉熟。

　　他從來沒有過再見到維奧萊特的幻想，也從來沒有找到任何一張他和維奧萊特的合照，只能靠記憶懷念。他看著托尼讓他看的照片，完全不明白托尼是想讓他做什麼。

　　說起來，那通電話是怎麼回事？這個女孩兒……是撥打電話的人？

　　托尼看著依舊一臉正直的史蒂夫，開了口：「像個天使是吧。」

　　史蒂夫順著托尼點頭。

　　「那是我的女兒，」托尼說，「我親手養大的姑娘。」

　　史蒂夫沉默地看著他，直到手中鋼鐵俠的手機傳出聲響，開始自動放出一段畫面，投映在牆壁上。

　　這是一段有些模糊的畫面，看拍攝角度，是監控錄影沒有錯了。

　　起初是雪花一樣的雜音，晃動了幾次之後，終於出現了畫面。

　　畫面中是一間冰冷的監牢，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在，而畫面中唯一的色彩，是一個女孩兒。

　　她看起來有些狼狽，昏倒在地上，散亂的淺金色長髮蓋住了她的臉，而後有人出現螢幕中，兜頭將一桶冰水澆在了她的身上。

　　女孩兒驚叫著蘇醒，被打濕的長髮垂下，露出一張隱約有些熟悉、蒼白而幼嫩的臉。

　　史蒂夫的大腦空白了半秒鐘，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那個烙刻在心底的名字脫口而出。

　　——「維奧萊特？」

　　而後，他看著無法更改的畫面，看著被改造成冬日戰士的巴基進入了攝像範圍。他冰冷得好像真的只是一件武器，扼住了脆弱女孩兒的咽喉，像是宰殺一隻稚嫩的羔羊一樣，結束了她的呼吸。

　　無聲的畫面到此，戛然而止。

　　托尼已經是第無數次在看這段錄影，依舊感到心痛難過。

　　他很冷靜，他有足夠的時間思考，他知道這不是巴恩斯中士主觀上的錯誤，尤其是在看過哈里森收藏的那麼多「冬兵受難記」之後。

　　可他依舊憤怒。

　　「羅傑斯，你的朋友，那位好好活著的巴恩斯中士，他殺了我的父母，殺了我的女兒，」托尼說，「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史蒂夫有些失神。

　　他沉浸在視頻中的死亡裡，仿佛噩夢一樣迴圈。

　　那不是維奧萊特，他非常清楚，維奧萊特死在二戰勝利前夕，巴基還未入伍的時候就認識了二十多歲的她。視頻中的女孩兒才十四五歲，她不是維奧萊特。

　　可她們……太像了。

　　他飽受心中各種折磨，飽受思念之苦。此時此刻，他竟然沒聽到托尼的話，他只是呢喃出他的姑娘的名字：

　　「維奧萊特……維……」

　　他這次的呢喃聲，托尼聽到了。

　　托尼的表情有些驚疑不定，在「維奧萊特·薩恩有兩個」的基礎上，他油然而生一種不詳的預感。也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少巧合，才能出現多個維奧萊特·薩恩。

　　「你認識她。」托尼沉靜下來。

　　「——什麼？」

　　「維奧萊特·薩恩，」托尼看著表情有些沉痛的史蒂夫，重複了一遍，「你認識她。」

　　「我不知道……」

　　高大健碩的史蒂夫在這一刻差一點佝僂。

　　他內心的正義感有些折磨他，因為他又眼睜睜地觀看了一場無法被逆轉的謀殺，同時殺人與被殺的雙方都是他認識的。

　　被洗腦成冬日戰士不是巴基的錯，但無辜死去的女孩兒又是誰的錯呢？

　　何況，那個年輕稚嫩的姑娘，和他的維奧萊特那麼相像，讓他又一次回憶起得知維奧萊特死在戰場上的時候。他傾其所有，換來了世界和平，卻失去了他最好的兄弟與最愛的姑娘；現在他又眼睜睜再看著一個相似到極限的姑娘在他眼前死去，他無法拯救。

　　他甚至無法去責怪巴基，因為他瞭解他的兄弟，巴基只會比他更難過，更自責。

　　「我……我認識維奧萊特，」他小聲說，似乎是在回答問題，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沒有負起責任，我沒有保護好她……我想念她，但我再也不能見到她了。」

　　作為見多識廣的鋼鐵俠，他一眼就從史蒂夫的表現中看到了一種他簡直無法相信的情緒。

　　——思念、自責、與愛戀。

　　愛戀。

　　愛戀？

　　馬克裝甲瞬間上身，托尼掌心的脈衝炮對準毫無防備的史蒂夫，從裝甲中傳出的聲音近乎在咬牙切齒：「你認識的她，是誰？」

　　史蒂夫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他甚至沒有發現房間中的另一道呼吸屬於誰，他表情有些痛苦，又有些驕傲自豪，回答了托尼的問題：「她是我的愛人。」

　　轟——

　　打起來了。

　　***

　　維奧萊特好像睡了沉沉沉沉的一覺。

　　但是美夢還沒有做完，總有一些嘈雜的聲音不斷地吵著她，讓她連睡覺都睡不好。

　　女孩兒的顰眉，近來才有些血色的臉蛋兒上終於有了除開空白以外的表情。

　　好、好吵。

　　這地方不是從來都沒有什麼人嗎？誰會這麼吵？

　　年輕的姑娘還未曾經歷過什麼戰鬥，她並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到底是怎麼來的，但她終於睡不下去了。

　　她從長久的沉眠中蘇醒，睫毛抖了抖，眼皮緩緩張開，露出一雙澄澈的淺藍色眼眸。

　　茫然在眼底盤踞，她的身體與意識好似還隔著一層薄霧，世界在眼中模糊，又逐漸重疊。

　　她看見了。

　　有一個紫紅色皮膚額心還有著閃耀寶石的人類一樣的傢伙守在她旁邊，看到她的蘇醒，對她笑了一下，聲音沉穩有磁性：「歡迎回來，維奧萊特。」

　　女孩兒眨眨眼，腦袋裡的東西有些混亂。

　　發生什麼了？

　　她不能太過仔細地思考，因為那會給她帶來疼痛。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從床上坐起，輕聲開口：「我……想見我爸爸。」

　　幻視懂了。

　　幻視禮貌地對維奧萊特點頭，把女孩兒公主抱了起來，動作極其紳士。

　　他帶著維奧萊特，飛了起來。

　　呃……為什麼他能直接飛呢？因為這個房間位於頂層，那個屋頂，已經在鋼鐵俠和前·美國隊長的「切磋」中碎了一個大洞，是幻視護著，才沒有讓維奧萊特在醒來之前先被廢墟埋下。

　　維奧萊特有些緊張。

　　當幻視升空的時候，她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脖子，而後再看他一眼，靦腆地笑笑：「不、不好意思。」

　　「抓穩。」

　　維奧萊特沐浴在了星光下。

　　她飛到了半空中，抬頭看了一眼美妙的夜空，容易滿足的女孩兒便輕輕笑了出來，唇畔的小梨渦盛滿溫柔與歡欣。

　　她的聲音甜甜的：「謝謝你，先生。」

　　幻視源自賈維斯，他天然對維奧萊特有著一定的好感，他很認真：「不用謝，這是我該做的。我是幻視。」

　　維奧萊特點頭，但她的視線立刻被不遠的前方吸引住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現在能看得那麼清晰，聽得那麼清楚。她瞪著眼，看向下面打鬥激烈的三個人。

　　一個金紅色的奇怪傢伙，像是機器人一樣；一個黑乎乎的傢伙，幾乎沒有露臉；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傢伙，黑灰色的手臂中還有著些金色夾雜，本來以為是衣服騷包，再一看，原來是金屬胳膊。

　　說起來……左手臂是金屬的，和詹姆斯好像呢。也不知道詹姆斯怎麼樣的了。

　　維奧萊特的記憶一點點回歸。她好像之前是被關在房間裡，爸爸不讓她出去。後來……後來怎麼了來著？

　　女孩兒沒有想起來，她繼續看這三個人肉搏。

　　準確來說，是金紅色像是機器人的那個傢伙單方面用拳腳暴揍剩下的兩位，那兩個倒也沒有乖乖挨揍，但沒有回過手，只是互相幫助，讓他們兩個被機器人暴揍的時候沒有那麼慘。

　　哇，還是有點慘哦，維奧萊特看到了血。

　　小姑娘嚇得瑟縮了一下，但她還在半空中，避無可避，連對幻視說「我們還是回去吧」的勇氣都沒有。

　　她只是舔了舔嘴唇，有些遲疑：「我……我們下去的話，不會也被打吧？」

　　「不會。」幻視回答她，然後緩慢落在了戰場邊緣。

　　暴力發洩了個爽的托尼停了手。

　　他轉頭，幻視懷中抱著的，是已經蘇醒的維奧萊特。活生生的，會哭會笑的小姑娘。

　　他的寶貝，終於失而復得了。

　　而與他隔著幾米，史蒂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女孩兒年輕，但她擁有著和維奧萊特近乎一模一樣的容顏，那張在他夢中反復呼喚他的臉幼嫩化後，就是面前的女孩兒。

　　疲憊與疼痛似乎瞬間消失，他差點當場失控，而最後只是攥著拳頭，呢喃著她的名字：「維奧萊特……」

　　站在他身後的巴基終於得到了喘息，他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液，右手擦去嘴角滲出的血跡。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所謂的隱藏身份一點意義都沒有。他便順手摘去了鴨舌帽，讓自己已經青紫的臉重見天日。

　　鋼鐵俠打得有夠狠的。

　　唉……也是他，應得的。

　　這一場戰鬥大概是要結束了。

　　他抬頭，看向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幻視，還有他懷中的女孩兒。

　　淺金髮色的姑娘已經從幻視懷中跳下來了。

　　那是個年輕脆弱的女孩兒，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看起來有些脆弱，但她的眼睛非常漂亮，在月光下，似乎倒映著溫柔的月光。

　　她在笑。

　　笑容一點點綻放，甜蜜又可愛。

　　他感覺……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巴基和史蒂夫都愣在那裡，也不知道大腦是在怎樣工作的。

　　而托尼十分開心，他張開了懷抱，面甲自動打開收縮進裝甲中，露出毫髮無傷的帥臉：「維奧萊特，來daddy這。」

　　剛剛圍觀了鋼鐵俠揍人的維奧萊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在托尼與史蒂夫空白的表情下，仿佛逃難回家的小羊羔，撲進了大綿羊——巴基的懷裡。

　　「詹姆斯！」女孩兒的眼睛亮晶晶的，倒映著紐約郊外絕美的夜空，「我們是不是自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巴基：躺贏，想不到吧！

　　*

　　抱歉本來說要加更的，但是因為有些你們可能知道的原因，心亂得不行，好不容易才寫完這章，多寫了1500就假裝加更了

　　睡吧，晚安，好夢，別都一起來打巴基了，酒喪喪如是說。


☆、維奧萊特

　　不得不說, 事情發展到這地步，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除了維奧萊特自己。

　　她真的只是個幼小、可憐、又無助的十四歲少女, 被綁架到九頭蛇，提心吊膽, 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 只認識詹姆斯一個人。

　　維奧萊特可以說是緊緊扒在巴基身上了，就差像八爪魚一樣手腳並用。她抱得太緊, 緊得根本沒有人能把她從巴基身上撕下來——也沒人敢用大力。

　　這架……還能打下去嗎？

　　斯塔克爸爸的臉色難看到極點，明明幻視說了, 維奧萊特是來找爸爸的, 怎麼看到她親愛的daddy沒有反應, 反而沖過去抱住了那個……殺人兇手？

　　想到這，托尼的臉色更臭。

　　而神情有些恍惚的史蒂夫，簡直像是淋了大雨的大金毛, 恍恍惚惚垂頭喪氣，又好像自欺欺人一樣, 一會兒抬頭看一眼維奧萊特，垂頭頓一頓，再偷偷抬臉看看維奧萊特看看被纏著的巴基——小動作簡直辣眼睛。

　　維奧萊特可不管這麼多。

　　她的記憶讓她重新變回了那個被寵愛著長大, 只是在後來被綁架才有些不太爽利的記憶的真·十四歲·維奧萊特。

　　她很清楚，她醒來之後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所以她全部的關注與期望，都只在她唯一知曉與信任的詹姆斯那裡。

　　維奧萊特似乎沒有發現自己的力氣變大了, 她的關注點卻在詹姆斯那稍微圓了一點的臉上。

　　女孩兒扒在他身上，而巴基下意識地用手臂護著她，就好像是曾經的習慣被喚醒一樣。

　　維奧萊特笑容燦爛，伸出食指在他被揍得青紫的邊緣輕輕點了點：「痛不痛？」

　　說不痛是假的，但說痛……對習慣了這一切的巴基來說，更是假的。他沉默著，沒有動。

　　維奧萊特看起來竟然有些心疼：「是因為你跑出去了，所以他們才打你嗎？看起來外面的東西好吃多了，詹姆斯，你長胖了。」

　　托尼：「……」

　　史蒂夫：「……」

　　口巴口即本巴基：「……」

　　他輕咳了一聲：「我沒有。」

　　小姑娘從小到大身邊的朋友們也都在為減肥而發愁，體貼的小姑娘順著巴基的話點頭：「我知道，你沒胖，就算重了肯定是體重秤壞掉了。」

　　巴基：「……」

　　這嘲諷力度，還不如承認確實胖了呢。

　　話題進行到這個程度，打架是不能再打了。

　　雖然三個人之間終究有著暫時、甚至可能永遠無法解決的矛盾，但三個人之間又對各自的人品，連帶附屬品——巴基：？？？——深信不疑。

　　馬克裝甲主動打開，穿得有些隨便的托尼從裝甲中跳了出來。

　　他的額發有些汗濕，眉頭皺在一起。

　　「維奧萊特，」老父親語重心長，聲音認真，「過來，你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他又做過什麼。」

　　維奧萊特現在是個有些執拗任性的真·未成年少女。

　　她聽了托尼的話，抱著巴基的胳膊又緊了緊。

　　她打內心深處，是對面前這位先生有天然好感，有信任度。但毫無疑問，在對比詹姆斯之後……維奧萊特站在詹姆斯這一邊。

　　才不相信陌生人呢！

　　少女義正言辭地在托尼爸爸內心捶了一拳頭：「你亂說，我認識他。」

　　維奧萊特鼓了鼓臉頰，可愛極了：「他是我的朋友。」

　　***

　　巴基沉浸在一種無法言說的幸福感裡。

　　他不認識面前的姑娘，儘管熟悉得可怕。

　　或者說，詹姆斯·巴基·巴恩斯不認識她，但冬日戰士認識她。

　　可這麼說又有哪裡邏輯不通，畢竟冬日戰士只是九頭蛇的武器，他對九頭蛇的記憶有些清楚有些模糊，像是維奧萊特這樣一看就很容易受傷的姑娘……冬日戰士是接觸不到的。

　　何況，她叫他詹姆斯。

　　巴基覺得自己還是不能信任自己的腦袋，他甚至連自己的直覺都不太相信。可毫無疑問，只要面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兒，他就油然而生一種保護欲。

　　好像是曾經……他承諾過，絕對會保護她，一樣。

　　架打不下去了，駐守復仇者基地的特工過來看了一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著哈欠又回了宿舍。

　　於是維持著奇怪又奇怪的氣氛，巴基在托尼兇狠的瞪視，以及好兄弟史蒂夫扭曲的注視下，他把維奧萊特抱在懷裡，跟著進入了復仇者基地。

　　維奧萊特身體之前呆著的房間已經徹底進不去了，估計明天還要人來修。

　　托尼直接讓星期五打開一間會議室，四個人轉移了進去。

　　維奧萊特終於不那麼緊張。

　　她終於從巴基身上下來，還喝了一杯水。之後只是攥著巴基的衣角，坐在他的右手邊，甚至像是曾經習慣的那樣，把巴基的手套摘下了，握住他長滿厚繭子的手掌。

　　不要問托尼爸爸現在想什麼，托尼爸爸只想把巴恩斯中士回爐重造，然後重造失敗，他就別出現了。

　　而史蒂夫……依舊魂遊天外。

　　他坐在巴基的左手邊，但是和他的好兄弟隔了一條胳膊的距離。他雙拳緊攥，顯得茫然又緊張。

　　按理說巴基肯定是第一個發現史蒂夫的不妥的，托尼也會發現。但在這個場合……各人都顧著各自，沒有人去關注別的什麼人，就算是老朋友都一樣。

　　托尼看著和巴基牽著手的小閨女，氣得夠嗆。

　　他畢竟是鋼鐵俠。

　　等度過了冷靜期，他已經想通了很多。用刀子殺人，該死的是握刀的人，而不是那把倒楣催的尖刀；霍華德和瑪利亞的死，他該恨的是九頭蛇，卻不是倒楣催的冬兵。

　　——看了那麼多冬兵洗腦視頻，托尼很清楚。巴恩斯中士現在能清醒地活著都是一個奇跡了，他當初的精神狀態，足以讓他在法律層面上沒有觸犯任何罪名。

　　可這不代表托尼會原諒他。

　　他們最好的結局……大概是不要見面吧。

　　對！就是你！滾出我的復仇者基地！把我女兒鬆開然後滾出去！

　　維奧萊特對自己是「罪魁禍首」才造成的這個局面，一無所知。

　　有了熟悉的人在身邊，小姑娘的勇氣也多了不少。她深呼吸，看著托尼，認真開口：「先生，幻視說，是你救了我。」

　　「我應該做的，」托尼回答她，「維奧萊特，你還記得什麼？」

　　女孩兒頓了頓，被這個問題問得有點懵。

　　托尼轉而又把視線投向煩死人的巴恩斯中士：「巴恩斯，你記得什麼？」

　　沉默的前任冬日戰士搖頭。

　　他這樣，讓托尼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托尼嗤笑一聲：「哦，這時候你又不說你記得你殺過的每一個人了。」

　　氣氛在這時突然尷尬起來，巴基的表情有些僵硬，史蒂夫猛地抬頭再去看他們，而托尼大概也知道這句話不該這麼說，一時之間都沉默了下來。

　　直到還很天真稚嫩的維奧萊特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小姑娘依舊認真地護著她的朋友：「先生你不能這麼說，是九頭蛇的錯，不是詹姆斯的。詹姆斯的記憶有問題，他記性一直都不好呢。」

　　詹姆斯·記性不好·巴基·巴恩斯：「……」

　　我謝謝你哦。

　　好吧，就算小丫頭站到了巴恩斯中士那邊，托尼看到活蹦亂跳還能頂嘴的維奧萊特，還是有些欣慰。他覺得現在的重點問題，是女孩兒的記憶問題了。如果她記起來托尼爸爸，她絕對還是那個乖寶寶維維。

　　「你記得九頭蛇？」托尼選擇了一個插入點。

　　女孩兒有些遲疑地點頭：「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們是壞人。」

　　她咬住下唇，顯得有些不安：「先生，我想見我爸爸。他還好嗎？」

　　爸爸？哈里森·薩恩？

　　托尼看著忐忑又期盼的姑娘，歎了口氣：「維奧萊特，現在是2016年。你已經沉睡二十年了。」

　　心中盤旋的不安終於凝結成了悲哀的現實。

　　維奧萊特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她哭得無聲無息，唇瓣被自己咬得通紅，淚水大滴大滴地墜落，讓人感受到她的心酸與難過。

　　巴基下意識地把女孩兒攬進了自己懷裡，讓她的眼淚蹭在自己的衣擺上，還小心翼翼地沒有讓冰涼的金屬臂碰到她。

　　就在這個時候，史蒂夫動了。

　　巴基沒有防備過好兄弟，懷中一空的時候，簡直像只被搶了小魚幹的不爽貓，甚至反應遲鈍到看著自己空掉的懷抱愣了兩秒；

　　巴基：？？？

　　而史蒂夫，他從來沒有這麼衝動過。

　　他雙手掐在維奧萊特肩膀上，指節泛白，但是沒有讓維奧萊特感覺到不舒服。

　　維奧萊特剛剛一直都沒有注意這個沉默的男人，這時候才和他對上臉。

　　他也被鋼鐵俠打得很慘，眼角烏青，唇邊微腫，甚至左眼都充血，衣服有些破碎的地方，狼狽極了。

　　但他那雙漂亮的藍色的眼眸，依舊堅毅明亮。

　　此時此刻，他的眼中又多了些許忐忑不安，與希望期盼。他仿佛回到了上個世紀，仿佛回到了自己剛剛二十出頭，回到了自己憧憬與一位美好的女孩兒步入婚姻殿堂的夢境。

　　那個代號一樣的女性角色，早在七十幾年輕就已經定格成維奧萊特·薩恩的形象。

　　史蒂夫的聲音甚至有些抖：

　　「維奧萊特，」他說，「你還記得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網站內部原因，那個啥，我隔壁開了本幻言的預收《虐文女主的甜文人生》，求求你們給我點鼓勵看看唄？收藏一下文和我，【對，收藏我！收藏我！我叫酒醉玄虓最後一個字念「瀟」】好不好QAQ

　　我……到時候我還是會繼續寫綜英美的，但是我真的是靠文字吃飯的。

　　謝謝大家

　　鞠躬

　　***

　　巴基：我把你當兄弟，你就這麼搶我小魚幹？啊不，好朋友？

　　托尼：我想把你們都趕出去，趕出去！


☆、維奧萊特

　　每個人的人生中, 都會遇到一些無法被取代的人，無法被抹煞的經歷, 無法被遺忘的過去。

　　史蒂文·羅傑斯的人生, 經歷得還遠比一般人要波瀾壯闊，他見識過的, 遭遇過的, 更是很多人根本無法想像的。

　　他甚至成為了傳說中標誌性的「美國隊長」。

　　可不論怎麼說，他始終都是史蒂夫·羅傑斯。

　　他的故事, 不單單是從美國隊長開始。

　　在他還是個瘦小的病秧子的時候，也有人一直陪伴在他身邊。最早的時候只有他的兄弟, 巴基；後來, 有了維奧萊特。

　　維奧萊特的出現, 好像給了他前進路上一盞明燈，原本彳亍的方向被照亮。

　　原來真的有人是支持他的。

　　原來真的有人是相信他的。

　　可是到最後，他們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過。

　　他讓自己墜海的時候, 是真的想過，維奧萊特會怎麼樣。

　　說是異想天開也好, 說是自私也好。史蒂夫覺得維奧萊特不會忘記他，但她又是那麼的優秀，一定有別的人追逐她。

　　或許她會繼續在醫院溫柔地照顧那些病人, 或許她會在重回和平的美國感到安心，或許她會和別的人挽手步入婚姻，或許她會有幾個孩子，成為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而不是, 追逐著他的步伐上了戰場，把又一條生命堆積在所謂的勝利墓碑上。

　　她死了。

　　死在勝利前夕，死在戰場中央，成為一個冰冷的名字，在這個世界上了無痕跡。

　　這是史蒂夫沒有料到，又必須接受的，事實。

　　從美國隊長被找回，到現在，也足足五年過去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可一個活生生的維奧萊特又出現在他眼前。

　　史蒂夫很清楚，面前的姑娘只是個年輕的女孩兒，不是與他一同看電影逛畫展的護士小姐。

　　但在這個情況下，他又怎麼可能完全坐得住？

　　越是壓抑的情緒，失控起來的時候越會爆炸。

　　不過就算是失去理智，他的動作還是小心翼翼地沒有傷害到她。

　　史蒂夫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該如何描述，可他能聽到自己加快的心跳，能感知到自己的忐忑，能用那雙一如既往的眼眸凝望著面前的女孩兒。

　　直到少女遲疑地點頭，又搖頭。

　　「我好像見過你，」少女認真地盯著他的臉，「但我記不清了，我不知道。」

　　維奧萊特說得一本正經，抿了抿嘴唇，看著表情仿佛是被雷劈重，分外崩潰的陌生男人，心裡有一點點奇怪的感覺。

　　淺金髮色的女孩兒一向都是個溫軟體貼的姑娘。

　　今天發生的事情有點多，還出乎了自己的意料，維奧萊特之前真的沒有發現，這裡還有個人在，何況他一直拉著兜帽。

　　就算他沒禮貌地按著維奧萊特，女孩兒也沒有生氣。

　　反倒是在看清他的臉，又聽到了他的問句之後，維奧萊特突然想了起來。

　　說起來……雖然記不清了，但她好像真的見過他。

　　維奧萊特感到頭有點疼，她勉強笑笑：「很抱歉，我記得不是很清楚，可能幫不上你什麼。」

　　史蒂夫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他垂下視線，慢慢鬆開了手。

　　當手掌離開維奧萊特身體的那一瞬間，維奧萊特伸手比劃了一下：

　　「他大概和我一樣高，很靦腆不會說話的樣子，」維奧萊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忍不住笑容，嘴角上揚，唇畔的小梨渦浮現出來，「我們好像一起看過電影，他還送過我禮物。」

　　史蒂夫頓住了。

　　他凝視著尚且稚嫩的姑娘，聲音隱約帶著點微微的啞：

　　「一支凋謝的玫瑰？」

　　維奧萊特眨眨眼，開始從記憶的邊角裡翻閱。

　　記憶隔著一層迷霧，維奧萊特覺得這些好像是夢境中的故事。

　　之前夢境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但現在回憶，她竟然連細節都記得清楚。

　　她抿了抿嘴，搖頭：「玫瑰沒有凋謝，只是被壓扁了。」

　　史蒂夫的呼吸一滯，那雙藍得深沉的眼眸一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光。

　　今天他接受到的信息量也大得過分，簡直可怕。

　　他的大腦裡好像有個小人在蹦高撒歡，興奮得不得了，可外在模樣，他的表情依舊冷靜。

　　女孩兒沒有發現火山即將爆發，她秉持著不懂就問的好習慣，認真極了：「他和你長得有點像，大概這麼高。」

　　維奧萊特比劃了一下，身高大概是一米六的樣子：「是你弟弟嗎？」

　　史蒂夫·曾經是豆芽菜·現在大胸甜心·不太好解釋·羅傑斯：「……」

　　「維……」

　　他張嘴，一隻手從他身後捂住史蒂夫的嘴巴：「維奧萊特，天已經很晚了，你去睡覺吧，什麼都等著明天睡醒了再說。」

　　托尼右手捂著毫無防備的前任美國隊長的嘴巴，另一隻手指向門外。

　　鋼鐵俠爸爸嚴肅起來的時候還是非常唬人的。

　　再加上他剛剛暴揍過兩位百歲老人，兇惡的氣質給維奧萊特留下的可怕的心理陰影。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維奧萊特一句反駁都說不出來，撅噘嘴，垂頭喪氣地跟在幻視身後。

　　她還偷看詹姆斯，詹姆斯也處於震驚狀態，看看情況不對的好兄弟史蒂夫，再看看似乎身份神奇的維奧萊特。

　　女孩兒向他投來求助視線的時候，表情是震驚的詹姆斯差點被她看得從凳子上摔下去。

　　維奧萊特不開心了。

　　她收回視線，跟來接她的幻視去了給她佈置的房間。

　　「晚安，維奧萊特，」他說。

　　維奧萊特乖乖地躺在床上，小聲發問：「他們還會被斯塔克先生打嗎？」

　　幻視實話實話：「斯塔克先生有分寸。」

　　維奧萊特：「……」

　　感覺更害怕了呢。

　　***

　　會議室裡，又剩下了三個人。

　　沉默蔓延了幾秒，托尼把手從史蒂夫臉上挪開，神色自然地在前隊長的潛行黑外套上抹了抹，又嫌棄地彈了彈食指。

　　「Cap，回神，別做夢了。」

　　鋼鐵俠的表情，從乖女兒撲到巴恩斯的懷裡的時候就不太對。

　　這傢伙，原本只是巴恩斯一個，現在羅傑斯也？

　　這什麼情況？

　　在這個時候，巴基先打破了這個奇怪的氣氛。

　　「史蒂夫，我記得你說的玫瑰，」巴基皺著眉頭，遲疑而困惑，「在你沒有參軍之前，你送給你女朋友的花被自己壓扁了。」

　　托尼呵呵一聲，表示嘲諷。

　　他現在不想聽羅傑斯的感情史，托尼想解決問題。

　　他目前從哈里森那裡瞭解到的資料，完全沒有提到過巴恩斯和維奧萊特竟然還是朋友。

　　那問題來了，肯定有什麼關鍵的事情沒有解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哈里森·薩恩那裡其他沒有被破解的內容。

　　托尼有些煩躁。

　　他控制欲很強，凡事不能掌握在手中簡直讓他不自在。

　　尤其牽扯到他失而復得的女兒。

　　「跟我來。」

　　托尼做了決定。

　　淩晨過後，天已經濛濛亮。

　　巴基看了無數自己被暴揍欺負洗腦的影視片段，沉默又哀寂。

　　他曾經是個英雄，但他現在已經快被負罪感壓垮了。

　　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都沒有理會史蒂夫。

　　「別這樣，」史蒂夫說，「振作起來，你要做的，不是在這裡自怨自艾。」

　　「……我知道。」

　　「巴恩斯，你看著這些，什麼都想不起來？」托尼翻閱著手裡的筆記本，紙張已經泛黃，字跡也有些潦草。

　　巴基搖頭：「我不知道。我不記得……她。就這一會兒，我又忘記了她的名字和長相。我知道她，我明白她是誰，可我的大腦在抗拒著想起她是誰。」

　　托尼若有所思。

　　他扯過一旁的平板，打開了那個應該算是禁忌的視頻。

　　史蒂夫：「——托尼！」

　　托尼：「閉嘴。」

　　巴基：「……我可以。」

　　當視頻又一次播放結束的時候，巴基又一次愣在原地。

　　這一次，空氣中沒有殺氣，但空氣仿佛凝固，一舉一動都有千鈞壓力 。

　　巴基的表情顯得很脆弱。

　　他的記憶破碎，他有著詹姆斯·巴恩斯的記憶，只有碎片式的冬兵記憶。

　　而現在，他一次又一次地見證了自己的罪責。

　　他要被PTSD與負罪感壓垮了。

　　他滿眼都是茫然，像一隻再也回不去家園的鹿仔。

　　「……對不起。」

　　剛剛如此信任他的女孩兒，和他有著的，竟然是這樣的過去嗎？

　　被撕碎的記憶在刺激下想要復蘇，又被身體內部的「程式」阻止，帶來疼痛。巴基哀嚎一聲，捂住了頭。

　　他咬牙：「……打我。」

　　史蒂夫：「什麼？」

　　托尼：「別擋路。」

　　「巴恩斯中士。」鋼鐵俠捏起了拳頭。

　　雙眼已經開始失神的巴基本能性地抬起了頭，而後一拳頭砸在了他的左眼上。

　　超級士兵被打了個茫然，但是赤手空拳打人的鋼鐵俠力度不夠，他還清醒著。

　　史蒂夫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站在了巴基面前，表情有些空白。

　　「Sorry，bro。」

　　他說著，一拳頭打在了巴基的右眼上。

　　前任冬日戰士的身體轟然倒塌，進入昏迷，眉頭緊鎖，表情同痛苦，不知道是因為身體內部，還是因為剛剛的外傷。

　　——因為他已經開始消腫的臉上，一左一右兩個青紫眼圈，對稱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關心，我家老人沒事了，還好虛驚一場，最近家裡人身體都不太好，真的，大家也都注意照顧好自己，麼麼噠。

　　***

　　那啥，繼續給自己推文，完結了一個原創超級英雄的沙雕日常短文，博君一笑可以看看喲∼

　　預收的新文還有我酒甜甜本人也等著你們收藏呢！

　　愛你們，比心心


☆、維奧萊特

　　說實話, 巴基真的好慘了。

　　史蒂夫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拳頭也砸給了他眼睛，可能是他強迫症犯了, 托尼先前那拳頭一直明晃晃地昭示著存在感。

　　好兄弟還是好兄弟, 就算讓兄弟變成了國寶熊貓，他還是盡心盡責地把巴基從地上撈起來, 安置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看著巴基皺在一起的眉, 看著托尼臭得不行的臉。

　　史蒂夫的腦子裡現在還是很亂，冷靜什麼的, 不存在的。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 一道有些稚嫩的童音響了起來：「Daddy, 你怎麼還不睡覺？」

　　史蒂夫猛地回身, 警惕的表情還掛在臉上，又變得有些空白。

　　他身後的那台電腦自動啟動，螢幕上是一個比剛剛見到的維奧萊特還要稚嫩的女孩兒, 是托尼之前給他看的照片中的「女兒」。

　　史蒂夫的眼中劃過了震驚與茫然。

　　什麼情況？

　　還沒等他開口，托尼抱胸：「VIVI, 你打遊戲的時間是不是不太對。幾個小時了？」

　　VIVI：「……」

　　這是一道來自家長的質問，可怕極了。

　　電腦中的VIVI剛剛從遊戲中離開。就算是AI，VIVI也是可以自己休息的那種特殊AI。她原本只是來看看總是不知道好好休息的托尼爸爸, 結果一不小心……被反將了一軍。

　　她在螢幕中做出一個求饒的動作，不過她已經注意到了另外的兩個人。

　　VIVI平日裡把自己過得像是個人類一樣。她很少利用全部的攝像頭，所以到了這個房間才通過內部監控看到了這兩個人。

　　——史蒂夫·羅傑斯，詹姆斯·巴恩斯。

　　VIVI認識他們。

　　維奧萊特曾經經歷過的世界的記憶都被系統抽離壓縮成了資料包, 留在維奧萊特的身體裡由備用系統監管。因為她被錯認成了新任系統，她有看過「資料包的封面」，還接收了系統留下的檔包。

　　螢幕中與維奧萊特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兒和她爸爸一樣的動作，打了個響指。

　　「Daddy，這位巴恩斯的洗腦暗示——」

　　VIVI笑容燦爛：「哈里森·薩恩博士有留下解開的辦法。」

　　史蒂夫看著VIVI活潑的笑容，聲音都變得乾巴巴：「你們這是……」

　　托尼：「My Girls。」

　　VIVI：「我認識你Cap！我是你的小粉絲啊！我之前一直想要見你但是沒有機會！」

　　托尼：「……」

　　VIVI：「你還記得維奧萊特嗎？我記得你們之前是情侶，不過都七十多年了你們都沒見過，分手了也是正常的。」

　　史蒂夫：「……」

　　VIVI：「不過神盾局倒臺前我看到內部論壇裡說你在泡卡特特工的侄孫女，真的假的真的假的？」

　　托尼：「——乖女孩兒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的對吧！」

　　史蒂夫：「——我們沒有分手！我不會和她分手我——」

　　托尼一拳頭砸在桌子上，連帶著剛剛攤開的筆記本都跳了一下。

　　「史蒂文·格蘭特·羅傑斯！」

　　剛剛暴揍過百歲老人的護崽兒阿爸兇神惡煞，表情猙獰：「我警告你！維奧萊特才十四歲！你離我女兒遠一點！」

　　***

　　昨天的動靜實在有些大，國務卿又下派了人來視察。

　　明明好幾個前·神盾局特工看著他們的美國隊長進了基地，但是在「上頭」這些人來的時候，全部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光明正大。

　　托尼·斯塔克也是這麼幹的。

　　他那張嘴，最後直接把人氣出去了，畢竟他一個資本家，一般人還真不能把他怎麼樣。

　　在趕走煩死人的政府人士之後，他扒扒頭髮，回到了另一間單獨隱蔽起來的秘密實驗室。

　　斯塔克先生從廢棄的九頭蛇基地中搬運回來的東西，可多了去了，包括那個已經鏽死但是修理過後沒什麼問題的洗腦儀器。

　　VIVI是直接通過備用系統搜集到的資料分析出了哈里森·薩恩留下的密碼。

　　她的出現，給密碼破譯與轉碼的速度提升了一倍。

　　哈里森·薩恩在九頭蛇基地並沒有受到重用，更多的像是監視之類的。為了確保忠誠的洗腦，他做過很多次，但核心的事件，他只參與了冬日戰士計畫，並且主要功勞就是詹姆斯·巴恩斯。

　　他鎖起來的資料也是關於冬日戰士的。

　　當加密文件終於被解開，巴基也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史蒂夫站在他身前，托尼站在他身側，全副武裝，掌心的脈衝炮正對著不知情況如何的冬日戰士。

　　「……是我。」巴基皺了皺眉，又趕緊舒展了眉毛。　

　　總感覺眼睛有點疼……是錯覺嗎？

　　前任冬兵面無表情地想。

　　然後他就坐到了洗腦儀器上，點了點頭。

　　史蒂夫專注眼前的兄弟：「你確定嗎？」

　　巴基故作輕鬆地對他笑笑：「我確定。我根本不相信我大腦裡的玩意兒，但是我相信你們。」

　　他看了一眼正坐在前面的操作區擺弄機器的托尼，苦笑一聲：「……真的很抱歉，斯塔克。」

　　托尼根本不想看他，但他終究要面對。

　　斯塔克先生露出一個有點惡意的笑容：「抱歉不要和我說，到時候和我母親還有我家老頭子親口說吧。」

　　巴基這句「好」還沒有說出來，熟悉又陌生的疼痛再次席捲他的全身。

　　VIVI全程捂著眼睛從指縫中——事實上攝像頭沒有被捂住所以沒用——圍觀，給托尼爸爸的「緩解心情視頻庫」中又添了些素材。

　　史蒂夫看著巴基無聲的嘶吼，噁心的紋路再次加深，情緒近乎沸騰。

　　「……是我的錯。」

　　他喃喃。

　　「如果我當初在火車上沒有鬆開手——」

　　「你就和他一起成為九頭蛇的武器了。」

　　托尼呵呵。

　　術業有專攻，他對洗腦之類的領域實在是不擅長，而現在局勢混亂，他也不能大張旗鼓，只能真的寄希望於哈里森。

　　而哈里森解除洗腦的方式，與洗腦一樣簡單粗暴，理論上來說，洗腦已經對巴恩斯的腦細胞產生了一些不可逆轉的傷害，如果不是他曾經注射過超級士兵的血清，他根本活不下來。所以說……與其慢慢恢復，不如加把火，長痛不如短痛，等洗腦狀態徹底解除之後，再慢慢恢復。

　　反正他是超級士兵。

　　——哈里森·薩恩如是寫到。

　　托尼有理由懷疑，哈里森一定程度上也有些報復的心理在。

　　這種理智與情感的掙扎……他也有。

　　維奧萊特說詹姆斯是她的朋友，還對冬兵如此信任；而對於哈里森·薩恩來說，冬日戰士卻是殺害他女兒的兇手。

　　理智上知曉詹姆斯·巴恩斯與「冬日戰士」並不等同，這一切也不能怪罪被折磨的巴恩斯；但理智上，自己最親的人被他害死……

　　頭疼。

　　還是別見面的好。

　　一見面還是想糊他一臉，用拳頭再送他一對熊貓眼。

　　話轉兩頭。

　　巴基也被送進病房的時候，維奧萊特還在睡覺。

　　維奧萊特的身體，在冷凍之前注射過部分血清，但分量很少，只是為了讓她的身體能夠承受冷凍。而現在，她依舊需要時間回復，而在深度睡眠中的修復是最天然的。

　　她這一覺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自然的睡眠，一口氣睡了十八個小時。

　　醒過來的時候，天又黑了。

　　托尼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但還是抽空來陪著維奧萊特吃了晚餐。

　　淺金髮色的姑娘顯得有些拘謹，十分乖巧，卻是欲言又止。

　　托尼歎了口氣，在小姑娘腦袋上揉了揉：「放心，維奧萊特。等你身體好了，我們會告訴你的。現在情況不明確，你不能亂走。我保證，最多一個月，我一定能給你一個答案。」

　　維奧萊特嗯了一聲，咬著下唇點頭：「謝謝你，斯塔克先生。詹姆斯，還有另外一位先生呢？」

　　托尼頓了頓，拒絕回答她的後一個問題。

　　他看著女孩兒紅潤起來的臉頰，健康得甚至比一般人類要強壯的身體，終於笑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已經有了褶皺，小鬍子跟著抖了抖，但一如既往的帥氣：「托尼。」

　　托尼現在不能刺激維奧萊特，到最後，還是要親口讓維奧萊特拒絕「daddy」的稱呼，叫成「托尼」。

　　「叫我托尼就好，」鋼鐵俠如是說道，「我可以陪你轉轉，想看看這裡嗎？」

　　有九頭蛇基地記憶的小姑娘拒絕了。

　　她回到了托尼給她準備好的房間，攤開了之前翻到的本子，用略帶稚嫩的筆觸在本子上寫下現在的心情，與疑問。

　　還沒等她寫上半頁，門被無聲地推開。

　　維奧萊特現在的聽力敏銳，她一回頭就看到了擠在門裡的一個……三頭身娃娃？

　　小女孩兒當然喜歡娃娃這樣的東西。

　　維奧萊特哇哦一聲，三兩步跑到門邊，把巴掌大的小機器人從門縫裡救出來：「哇！你是機器人嗎？」

　　又用了身體的VIVI點頭，再搖頭。

　　掌心中的小機器人指指門口，維奧萊特順著她，從門外撿回來一條有些特殊的電纜，似乎是什麼連接線。

　　VIVI說話了：「維奧萊特，我能讓你幫個忙嗎？」

　　維奧萊特捧著VIVI坐回床上，臉頰紅撲撲的，看著可愛度爆表的小機器人，在內心尖叫：「好、好呀？你認識我？我能幫你什麼？」

　　VIVI一本正經：「你還記得系統吧。我需要和你身體裡的備份系統聯繫。」

　　備份系統很脆弱的，它甚至不能和維奧萊特直接聯繫，發出求救信號引來星期五怕是它能做的最大的事情了，只有VIVI像是系統一樣進入維奧萊特的身體，她才能和備份系統聯繫。

　　而現在，VIVI想要把她的賈維斯找回來，她需要備份系統。

　　在維奧萊特遲疑地點頭的時候，萌物小機器人從她掌心跳下，兩隻手握住了線的這頭，寶石藍的眼眸看向維奧萊特，滿眼期待：「我去你身體裡呆一會兒，到時候我給你偷渡一份記憶壓縮包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

　　和之前的快穿比節奏似乎有點慢了……但是我想寫好多那種奇奇怪怪的日常呀嚶

　　QAQ

　　***

　　本章人物心情：

　　維維：好、好可怕，斯塔克先生真的不會打我吧？

　　托尼：……我真的不會打你，絕對不會。

　　巴基：垃圾九頭蛇九頭蛇垃圾垃圾九頭蛇九頭蛇垃圾

　　大盾：十四歲十四歲十四歲十四歲……

　　VIVI：咦嘻嘻嘻


☆、掌心維妹

　　史蒂夫·羅傑斯在復仇者基地裡的房間早就被取締了, 再次回到復仇者基地的美國隊長就只分配到了一間空白的宿舍，除了床, 要什麼沒什麼。

　　而巴基就在他的隔壁, 環境比史蒂夫強那麼一丁點，因為巴基好歹是個病號, 還需要恢復。

　　房間裡沒有窗, 但是他很清楚，一天又過去了。

　　巴基已經睡著, 因為本身警惕心非常高，史蒂夫也就沒有繼續陪著他, 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坐在床尾, 雙手拇指抵在太陽穴, 餘下手指交疊，遮在額前，打下一片陰影, 遮住了他半張臉。

　　超級血清改善了他的體質，加速了他的代謝。不過兩三天沒有好好打理自己, 下巴上已經冒出了些許胡渣。

　　他那雙堅毅的藍色眼眸有些放空，掩在陰影下，大腦中不斷地閃現那些過去。

　　那些屬於史蒂夫·羅傑斯, 而不是美國隊長的過去。

　　他肩負這個擔子太久了，真正沒有帶著濾鏡看他的，事實上也只有巴基和……維奧萊特。

　　想到維奧萊特，他的嘴角抽動, 想要笑，又笑不出來。

　　史蒂夫並不是沒有智慧的人。通過目前已知的內容，以及給了他時間，他能夠得出大概的結論。

　　——一個匪夷所思，又合理的結論。

　　每一個維奧萊特，追根究底都是同一個。

　　這說明了什麼？

　　至少維奧萊特死過兩次……一次在戰場上，一次在九頭蛇。

　　史蒂夫抿唇，下巴繃緊。

　　這是他之前從來沒有想到過的現實。

　　他想去接觸維奧萊特嗎？

　　當然想。

　　可他以什麼身份呢？現在的維奧萊特根本不認識他……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門口發出吱嘎的聲音。

　　史蒂夫的應激反應讓他下意識地從床上翻滾到床前，甚至做了一個防禦的動作。

　　直到下一秒，門被打開一條縫隙。

　　史蒂夫的臉上表情從嚴肅到驚訝到空白，再到些微扭曲，而夾在門縫中的小機器人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維奧萊特和VIVI交換了身體，在交換身體之前，VIVI告訴了維奧萊特一個她之前不知道的事兒。

　　VIVI：「你問詹姆斯？詹姆斯沒事兒，你也知道九頭蛇很過分，daddy和Cap在幫他解決問題。放心。」

　　維奧萊特點頭。

　　VIVI：「你怎麼不問Cap的事情？你不是很喜歡美國隊長嗎？」

　　都是看著《美國隊長》漫畫長大的，有幾個美國孩子不喜歡他的？

　　維奧萊特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VIVI是什麼意思，她眨眨眼，無辜而茫然：「我是喜歡美國隊長呀……但他不是漫畫裡的人物嗎？」

　　VIVI：「真實事件改編的漫畫咯，Cap本尊你都見過了。」

　　維奧萊特到現在為止，一共見到了四個人。

　　幻視、托尼·斯塔克、詹姆斯·巴恩斯。

　　還有一個……有些眼熟但不認識的。

　　十四歲的少女張大嘴巴，柔軟的聲音都卡了起來：「他、他是美國隊長？」

　　小機器人趁著她驚訝，把連接線塞到了維奧萊特手心。

　　然後眨眼的功夫，維奧萊特的身體就倒在了床上，巴掌大的漂亮機器人看著自己攤開的肉嘟嘟的手掌，哇了一聲。

　　「真、真的誒！」

　　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像是沉睡一樣的自己的臉蛋兒，然後抓著床單從床上滑了下來。

　　機器人的身體造價高昂，使用起來非常方便。維奧萊特站到落地的穿衣鏡前面，看著鏡子裡精緻的小機器人隨著她動動胳膊晃晃腦袋。

　　唔……這誰梳的頭髮？好醜哦。

　　愛美的小姑娘扯下頭髮上的皮套，用手順順漂亮的淺金色模擬髮絲，再重新綁上，完美。

　　她吐了吐舌頭，推開了自己的房間門。

　　這具身體到底是個機器人，而不是真的這麼大小，身體本身蘊含的能量超過想像。維奧萊特現在的高度也就門的十分之一，但她成功打開了門，以另一種視角離開房間，進入了復仇者基地。

　　睡覺好無聊，那幹什麼好呢？

　　想見美國隊長。

　　是的，想見美國隊長。

　　可能是VIVI的身體影響了維奧萊特，也可能是才十四歲的維奧萊特還是沒有長大。小機器人做了決定，並且開始執行。

　　維奧萊特已經知道了美國隊長在哪裡。巴掌大的小機器人踏上了去見童年偶像的路。

　　這對於小小的機器人來說，簡直是一場冒險。好在她邁著小短腿，很快就找到了被隱藏起來的房間。

　　維奧萊特站在兩扇門前糾結了幾秒。

　　左邊是詹姆斯的房間，右邊是美國隊長的。小姑娘有點不放心詹姆斯，但她的直覺告訴她，現在進去那個房間，似乎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她想了想，最後敲了敲史蒂夫·羅傑斯的房間門。

　　大概是小姑娘太羞澀了，她敲門的聲音太小，就算是四倍聽力的美國隊長，在陷入沉思的時候也沒有聽清。

　　維奧萊特又敲了敲，還是沒有回饋。她想了又想，最後決定推門看看。

　　好在史蒂夫沒有鎖門，小機器人一推就開，但同時……維奧萊特看到的就是警惕而防禦的史蒂夫。

　　小姑娘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好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溜煙地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如果是維奧萊特自己的身體，她肯定已經紅了臉；但現在的身體是VIVI的。

　　她覺得自己撐著門的手都要沒力氣了。

　　十幾公分高的萌物機器人那雙藍寶石雕琢的眼眸顯得剔透而委屈。

　　她很不好意思地垂下頭，軟乎乎的童音裡歉意明顯：「對不起，隊長。我打擾到你了。」

　　她說完就準備後退一步關上門。

　　而在她鬆手之後，那扇門並沒有如所想的那樣被關閉。

　　維奧萊特還垂著頭，直到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發現面前籠罩了一片陰影。

　　一隻屬於成年男子的手在巴掌大的小機器人面前攤開，指尖與掌心都有薄繭，甚至還有幾道不太顯眼的傷疤。

　　小機器人愣愣地仰頭，史蒂夫的模樣終於被她看清楚了。

　　他一隻手撐著門維持著門縫，另一隻手放在她面前；他身材高大，為了讓掌心落地，他曲起右膝，輕點在地上。

　　他的聲音放得溫柔而輕緩，為她綻放了淺淺的笑容：「維奧萊特？」

　　在萌物機器人身體裡的小姑娘愣了半天。

　　她應該是不認識他的，就算她知道美國隊長，也是因為漫畫。

　　可此時此刻，為什麼面前的人如此熟悉呢？

　　熟悉到她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卻無論如何都哭不出來。

　　他們兩個就這樣僵持了幾分鐘，直到維奧萊特從那種無法形容的恍惚感中抽離，遲疑地抬起肉呼呼的小手，伸出一根食指反過來指了指自己。

　　史蒂夫點頭。

　　維奧萊特試探性地抬腳，還沒等踩到他手上，小姑娘想起了什麼，彎下腰把可愛的指節大小的鞋子脫掉。

　　她光著腳，踩上了史蒂夫的手心，而後還轉過身，把自己的小鞋子擺放整齊，墊著腳往牆角推了推。

　　掌心傳來輕柔的觸感，有些涼，又有些癢。

　　史蒂夫無法形容內心上湧的複雜情緒，只是扶著門的手忍不住鬆開，門被關死。

　　維奧萊特還有些不好意思。她扯了扯蓬蓬的裙子，又拉拉下擺，乖乖地坐了下來，仰著頭看著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美國隊長。她想了想，還伸出一根細細嫩嫩的手指，在他掌心戳了戳：「我坐穩了哦。」

　　史蒂夫忍不住笑了出來。

　　小機器人的聲音奶聲奶氣，和之前那個電話裡傳來的一模一樣。他這個時候終於知道了是誰促使他從遠離紛爭的瓦坎達回到了事件中心的紐約。

　　他捧著掌心中的小機器人，好像是捧著什麼無價的珍寶，一舉一動都放慢了速度，坐回了床上。

　　他抬起手，視線與維奧萊特齊平，又盡可能地伸直胳膊，不要靠的太近，讓她感受到什麼壓迫感就不好了。

　　乖乖坐在他掌心的小傢伙眉眼精緻，明明只有一點點大，但模樣卻沒有一點敷衍的地方。史蒂夫之前還會遲疑，但現在知道了答案，看著她的眼睛，鼻樑，耳朵，每一處都是熟悉的輪廓。

　　眼前的小傢伙是維奧萊特沒錯，史蒂夫已經知道了一些關於VIVI的事情，但他能分得清。

　　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維奧萊特現在生活在一個和平美好沒有戰爭的環境裡。

　　就算這個世界還有紛爭，但托尼在保護她，他也會保護她，不會再讓她受到傷害。

　　這是他的承諾。

　　維奧萊特並不知道史蒂夫在想什麼。

　　她現在只是一個看到喜歡的角色從漫畫中走到眼前來的興奮少女。

　　她坐在史蒂夫的掌心，看著他放大的臉，看著他柔和的眼眸，攥緊了小拳頭。

　　「隊、隊長！」維奧萊特的聲音軟軟的，放得輕柔，又是小奶音，簡直像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小朋友，「我喜歡你。」

　　史蒂夫：「……」

　　他看著掌心的小可愛，明知道她說的「喜歡」肯定沒有什麼引申含義，她看著他的眼神和其他迷弟迷妹們沒有任何區別。

　　但史蒂夫總有一種自己在做什麼違法犯罪勾當的錯覺。

　　明明已經做了決定，在她自己記起來之前什麼都不會說，而是安心保護她。

　　但是……

　　維，思戀與執念已經跨越了七十五年，求你別逼我啊喂！

　　作者有話要說：

　　總感覺後續開始寫小甜文就和前面的文風又不一樣了呢……

　　一定是因為維妹太萌了！

　　尖叫ing


☆、掌心維妹

　　維奧萊特坐在史蒂夫的掌心裡, 小機器人緊張得連說話要舌頭打結。

　　這句「我喜歡你」她憋了好一陣，才小心翼翼地吐出來, 這才松了口氣。

　　真、真的是美國隊長哦……

　　活、活著的美國隊長哦……

　　——原諒我們的維奧萊特還不知道隊長已經卸任, 現在是逃犯狀態。

　　小姑娘乖巧極了，只有手指粗細的小腿曲起, 被裙擺蓋住, 只露出自己那對白皙的小腳丫。

　　她抬頭，看著鬍子都冒出來的史蒂夫, 沒話找話：「隊、隊長，你會長鬍子哦！」

　　史蒂夫：「……」

　　他的心驀然就軟了下來。

　　她是維奧萊特, 卻不是他的姑娘。

　　掌心中乖巧的小傢伙才一點點大, 就算是找回記憶, 也不過是十四五，天真爛漫的年紀。

　　她忘記了自己的死亡，有什麼不好？過去的世界並不美好, 不如在這個世界作為新生，好好地生活下去。

　　至於他的思緒……他們都活著, 他們都有時間。

　　維奧萊特隱約對接受手術前的自己還有印象，史蒂夫有信心，她會記起來的。而他, 就不要為少女的生活帶來什麼波瀾了吧。

　　小姑娘還處於看到偶像的興奮狀態，或者說，還有一種紙片人實體化的感覺。

　　她內心還有些激蕩的情緒在衝撞，但看起來還是乖巧而可愛, 那雙藍寶石雕刻而成的眼眸剔透又晶瑩，漂亮極了，就是掩不掉緊張。

　　維奧萊特想了想，又摸摸手背，翻翻裙子，有點不安與沮喪。

　　她太小了，一舉一動都會被史蒂夫看得仔細。小姑娘本就可愛，加上史蒂夫對她的「維奧萊特濾鏡」，再加上現在三頭身的萌物身體，眼底的深邃都化作了繞指柔。

　　史蒂夫嘴角上揚，另一隻手都有些發癢，差點嗎，沒忍住去摸她的頭髮。

　　他只是小聲說話，語氣放輕，生怕嚇到掌心中的小姑娘：「怎麼了？」

　　維奧萊特又只好笑，有些羞澀，雖然不會臉紅，但唇角那只有芝麻大小的小梨渦依舊顯眼：「我……我應該帶點什麼來讓你簽名的，隊長，我真的很喜歡你。」

　　「謝謝你的喜歡，」他凝視著掌心中陌生而親切的女孩兒，而後垂眸，長睫在眼底打下陰影，遮住了他眼底些微的惆悵，「你的喜歡，也是我前進的動力。」

　　他說。

　　小姑娘激動極了。

　　她從史蒂夫的掌心中站了起來，踩在他的手心上蹦了蹦，揮著小拳頭：「你超棒的！」

　　然後不好意思地笑了，又去順了順沒有亂掉的裙擺，低低頭，再小心翼翼地抬眼：「隊長……」

　　面前的英雄溫柔得像是鄰居家的大哥哥：「叫我史蒂夫就好。」

　　「史、史蒂夫……」維奧萊特結結巴巴，「我我我……」

　　「怎麼了？」

　　「你能把我放下來嗎？」小姑娘眨眨眼，無辜又可憐，「我——我得回去了。」

　　史蒂夫當即站了起來，動作飛快，手卻穩得讓掌心中的小姑娘沒有一絲搖晃。不過視角的變動還是讓小傢伙驚叫一聲，直接趴在了他的掌心，細軟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又讓他的內心感到一種柔軟。

　　是那種，無害又可愛的小動物幼崽所具有的，別的任何生物都無法比擬的魅力。

　　史蒂夫把小傢伙捧在胸口，這才想起來問她這個問題：「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和VIVI交換了一下身體，」維奧萊特回答，在史蒂夫的掌心翻了個身，小腿在他虎口邊緣彎曲，垂下來還晃了晃，「沒關係，我覺得VIVI還是很靠譜的。」

　　史蒂夫知道VIVI，那個和維奧萊特非常相似的人工智慧AI。

　　VIVI還有偷偷告訴史蒂夫一件事……就是說，其實史蒂夫第一次來到復仇者大廈的時候，VIVI都一直在，只是她從來沒有出現過而已。

　　換句話說……如果他早見到了VIVI，他大概早就知道他的維的另一段人生。

　　這還真不能怪托尼。史蒂夫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他自己，有了維奧萊特這樣一個天使一樣的女兒，他會容忍小姑娘被人惦記著嗎？

　　——不能。

　　史蒂夫把掌心中的小傢伙代入一下，差點背後燃起熊熊烈焰——這是來自假想老父親的怒火。

　　這也是他為什麼選擇獨自一個人繼續懷戀的原因。

　　過去的記憶塑造了他，束縛了他，成就了他，但那些以他的視角所凝結的記憶，不屬於維奧萊特。

　　他能做的……不是強加於她。

　　他推開了臥室的門：「我送你回去吧。」

　　維奧萊特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可以嗎？」

　　還沒等史蒂夫肯定，托尼幽幽的聲音響起：「——不可以。」

　　一人一機器人同時抬頭，穿著西裝卻沒有好好系扣子的托尼·斯塔克先生正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史蒂夫·羅傑斯，我收留你，不是讓你來做這種事的。你還是早點和巴恩斯走吧。」

　　史蒂夫：「……」

　　剛剛才代入了一下老父親的心情，現年九十歲上下——事實上只度過三十幾個年頭的前·美國隊長有一種說不出的心虛感。

　　他做了什麼嗎？

　　沒有。

　　他沒惦記什麼嗎？

　　說沒有是騙人的。

　　就算他什麼都不做，看著托尼現在這表情，他內心中也產生了一種無力感。

　　總感覺前途未蔔，命途多舛。

　　VIVI是個很活潑的AI，她對美國隊長也有天然的好感度。雖然現在因為打遊戲已經不那麼熱愛前任偶像了，但她不介意聊一聊。

　　於是VIVI一邊破解著哈里森·薩恩留下的資料，一邊趁著daddy沒注意和隊長拼命地聊八卦。

　　對，也是因為這個，史蒂夫才平靜下來。因為他知道了，維奧萊特的每一段人生都是新的起點，托尼是真的把小姑娘當女兒養大的。

　　他看著滿臉寫著「離我寶貝遠一點」的托尼·斯塔克，內心充斥著無力感。

　　維奧萊特其實還沒有記起來斯塔克先生是誰，但這並不妨礙她認同斯塔克先生的權威，並且依舊因為斯塔克先生初見的時候的暴力行為對他心懷畏懼。

　　「維奧萊特，我們回去。」

　　斯塔克先生如是說道。

　　萌物小機器人癟癟嘴，看看史蒂夫，再看看托尼。

　　小傢伙只好伸手向托尼爸爸要抱抱。

　　托尼心滿意足地讓小姑娘回到了自己的懷抱，把小機器人捧在掌心：「你就由著VIVI胡來。」

　　小姑娘下意識的就反駁他，帶著點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撒嬌意味：「我才沒有。」

　　托尼也不想和維奧萊特計較。

　　他空閒的那只手扯了扯自己鬆散的領口，轉身就走。

　　史蒂夫只好無奈地喊他一聲：「……托尼。」

　　護崽兒的爸爸是沒有理智的。

　　斯塔克先生把捧著小姑娘的手背在身後，回身露出一個假笑來：「我才剛剛又和國務卿扯過皮，你還有什麼事嗎？白吃白喝的麻煩精？」

　　史蒂夫·日常被懟·羅傑斯：「……」

　　他握拳抵在人中處輕咳了一聲，然後發現維奧萊特已經扒著托尼的衣袖探出了半顆腦袋，淺金色的髮辮一甩一甩的。

　　她當然發現史蒂夫也看到她了，維奧萊特笑著，眼睛都彎了起來，左手在額前點了點，做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

　　然後立刻羞澀地躲回了托尼身後。

　　史蒂夫忍住沒有笑出聲，他上前兩步，攤開了掌心，把維奧萊特那雙洛麗塔風格的可愛鞋子送到了托尼的眼皮子底下。

　　托尼爸爸非常想說爸爸有的是錢爸爸給維維買新的，但是維維用忽略不計的力道扯了扯他的衣擺，奶聲奶氣地強調了一聲自己的喜好：「斯塔克先生，我喜歡這雙鞋子。」

　　托尼對著維奧萊特笑眯眯地點頭，轉而面無表情地從史蒂夫手裡搶回了小機器人的鞋子，還給了她。

　　小機器人坐在托尼掌心哼哧哼哧地套上鞋子，乖巧地坐穩。

　　斯塔克先生這次是真的要帶著維奧萊特回去了，把隱蔽起來的這塊地方給那兩個二戰老兵。而維奧萊特在他邁步的時候，歪了歪頭：「史蒂夫，我下次還可以來找你玩嗎？」

　　史蒂夫：「當然可以，我等你。」

　　托尼：「——找他有什麼好玩的——」

　　維奧萊特：「對、對不起，我知道了……」

　　托尼：「——不過你要是覺得有意思，來就來吧。」

　　今天又是為小可愛妥協的一天呢。

　　***

　　維奧萊特又鑽進了托尼胸口的襯衫口袋，找了一個舒服的動作，然後兩隻小手扒著他的外口袋，乖得讓人心顫。

　　托尼看了她一眼，有那麼一點點不是滋味：「我說可以陪你逛逛，你都不感興趣。」

　　維奧萊特撐著下巴：「謝謝你，我是真的不想逛。」

　　「……那你還來找老——咳——羅傑斯。」

　　維奧萊特笑得羞澀：「那不一樣，美國隊長是喜歡的人呢，小時候就很喜歡。我記得之前媽媽答應我，要是能夠考上最好的高中，她就答應我買兵人。」

　　內心少女的萌物小機器人斬釘截鐵：「誰沒有想過要搜集一堆美國隊長周邊呢！被九頭蛇抓走之前，我美國隊長的卡片都快攢齊了！托尼你難道不喜歡美國隊長嗎？」

　　托尼：「……」

　　還沒等鋼鐵俠向小姑娘安利自己有多帥氣有多厲害，維奧萊特萎靡了下來。

　　她把下巴壓在口袋外布上，撅起了嘴吧，奶聲奶氣，又帶了一點點不那麼認真的嬌蠻的「指責」：

　　「哦，是了，你不喜歡美國隊長，你打他了，你還打詹姆斯了，你好凶的，肯定不喜歡隊長。」

　　等等，這話這麼直接說出來真的好嗎？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然後驚恐地捂住嘴巴，不敢抬頭，只敢用餘光去瞥。

　　托尼·面色鐵青·我不聽我不聽·鋼鐵俠·斯塔克：「……」

　　啊哈，他們兩個混蛋是和我有仇吧！我現在就去把那兩個白吃白喝還總花我錢的老冰棒給趕走！

　　趕走！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是沙雕日常呢_(:з」∠)_

　　寶貝們，我說個嚴肅的事情哈，我知道大家是開心的調侃，但是關於這個「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梗，我個人是非常非常不喜歡的，很不尊重，還是指代犯罪，物化女性。

　　我們新時代的美少女，就別刷這個梗啦！

　　大家和我一起這麼說：「隊長忍住！就算偷走這個軟到讓人尖叫的維妹你也只能得到話嘮VIVI，就問你怕不怕！」

　　或者直接直奔主題吧：

　　——這只維妹是我的！你們誰都偷不走！

　　【可把我得意壞了，趕緊叉會腰.jpg】


☆、掌心維妹

　　維奧萊特陷在不安裡。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 足以讓維奧萊特明確感知到哪裡不對。

　　她知道，這個世界很複雜, 她之前的人生是沒有接觸到什麼高科技的東西, 但不代表不存在，她在九頭蛇已經見識過了。

　　但現在, 似乎不單單是什麼基地的問題。

　　是整個世界。

　　VIVI還沒有回來, 維奧萊特就只能繼續呆在萌物機器人的身體裡。但是斯塔克先生沒有給她任何限制，只是告訴她不要出現在別人眼中。

　　小姑娘奶聲奶氣地答應了, 讓陪著她的幻視打開電視，沉迷網劇。

　　看著看著, 她逐漸沉默。

　　維奧萊特攤開手掌, 她現在使用的身體構造精密, 她也搞不清楚原理，但是用起來和自己的除了長短比例什麼的不一樣，幾乎沒有差別；皮膚逼真, 細細的手指都雕琢得精緻，只是掌心手指肚沒有那種天然的紋路。

　　電視上還在播放, 維奧萊特的聲音小小的：「幻視先生，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候了？」

　　幻視沒有回答她，雖然他長得成熟, 但說實話他才是個真·兩歲的寶寶。

　　維奧萊特沒有換過衣服，她揪著裙擺，垂著頭：「我、我想見見詹姆斯。」

　　幻視這次回答了她：「巴恩斯先生還在昏迷中。」

　　小姑娘猛地抬頭：「他他他受傷了？」

　　幻視搖頭：「他是在接受治療。」

　　維奧萊特想說的東西太多，這次都說不出來了。

　　她癟癟嘴, 遲疑了一陣子：「……那我可以見斯塔克先生嗎？」

　　***

　　托尼這兩天都快煩死了。

　　就算復仇者基地裡的所有人都異口同聲說辭一致，但國務卿還是對那天發生的事情充滿懷疑。

　　復仇者的存在，尤其是「越獄」成功的那幫復仇者們，他們卓越的能力以及說得上是傲氣的性格讓這群政客又是痛恨又是心癢。

　　——尤其是美國隊長。

　　史蒂夫·羅傑斯有多優秀，他已經證明了七十多年。

　　雖然民眾們對復仇者聯盟造成的損失之類的表示痛恨，但真的把美國隊長列為通緝犯之後……白宮的郵箱都被寫爆了。

　　國務卿做夢都想把美國隊長給逮回來，但是人家自從把其他幾個復仇者從竹筏監獄中劫出來之後，人間蒸發一樣。

　　而那個該死的托尼·斯塔克，說是簽了協議，一副油鹽不進隨你說的模樣，讓人有苦難言。

　　國務卿怎麼都不信那天什麼都沒發生！

　　斯塔克說的什麼在測試新裝甲的功能絕對是在說謊！

　　可他就能睜著眼說瞎話然後左一句右一句懟死你，怎麼辦？

　　那當然是堅持不懈拼耐心咯。

　　所以托尼這幾天就很崩潰，耐心都快消耗光了。就差沒讓他們直接進來搜，反正他們找不到老冰棒們的所在地。

　　剛剛送走今天來的第三撥人，托尼臉色已經黑到底。

　　等他來到維奧萊特的房間，他又是一位溫柔的好爸爸。

　　而後，他一眼就看到了維奧萊特的不安。

　　他親手養了一個小姑娘，從五歲到十歲；而面前的維奧萊特，儘管人生都有不同，可本質與一些小動作還是一模一樣的。

　　托尼瞭解他的姑娘。

　　他頓了頓，歎氣：「你知道了什麼？」

　　小機器人站在他的掌心，藍寶石的眼眸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先生。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我……我看到電視上說，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和我記憶中的時間，間隔了三十年。」

　　她扶著托尼伸出的拇指，自己的指尖在他的手指上留下無個小小的凹痕：「你能告訴我……怎麼回事嗎？」

　　作為被隱瞞過真相的托尼，他懂得那種心情。

　　他是想要保護維奧萊特沒錯，但這些真相，又是她必須知道的。

　　他歎了口氣，食指輕輕滑過她的長髮：「你真的想知道？」

　　小機器人在他的手指下點頭。

　　托尼不再說話，他捧著維奧萊特，來到了那間堆積著哈里森·薩恩資料的房間。

　　斯塔克先生一定程度地把那間密室給還原了，書桌書架一應俱全，在資料全部解碼過後，房間都被恢復了原樣，桌面上放著一本筆記。

　　托尼把維奧萊特放在了書桌上，小姑娘看看托尼，看看陳舊的筆記，嘴巴動了動，彎腰打開了筆記本。

　　本子上是她有些熟悉的字跡。

　　維奧萊特小時候很喜歡纏著哈里森的，寫字也是爸爸握著她的手一點點帶著來，所以她的筆跡和哈里森特別像，雖然哈里森的字母瘦，維奧萊特寫得胖胖的，但最後一筆上揚，外加一個小小的圈勾……很好認。

　　這是……哈里森·薩恩的字跡。

　　與維奧萊特有關的內容都被放在桌面，托尼退出了房間，調出房間裡的監控看了起來。他的臉色很嚴肅，看著匆忙翻閱筆記本的小姑娘摔倒在桌子上，看著她爬起來打開另一個筆記本，看著她抱住滑鼠點開了電腦看了那些片段視頻，看著她因為身體的原因沒有辦法真正哭泣，而是扯著嗓子嘶喊……

　　托尼的拳頭張張握握。在他差一點就要推開門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悄悄摸過來的史蒂夫阻止了他。

　　他換了一身衣服，鬍子也刮乾淨了，眉頭緊鎖，對托尼搖搖頭，而後也繼續盯著螢幕看。

　　維奧萊特在難過。

　　他當然也在難過，可他不該去阻止。

　　這是維奧萊特應該知道的，也必須知道的事情。

　　維奧萊特在那個房間裡呆了三個小時。

　　她看完了哈里森寫下的關於她的事情，她甚至翻了一些哈里森留下的她根本看不懂的科研資料，看了一些研究相關的視頻。

　　身體自發的保護機制讓她忘記的那天的事情，一點點復蘇了過來。

　　原來……她死過一次啊。

　　她成功救下了爸爸，可爸爸的餘生，都在為她而奔波。

　　她也看到了詹姆斯的人生軌跡。

　　……那天……

　　如果自己忍住了，沒有出現，那麼一切都會不一樣吧。詹姆斯會得到自由，甚至按照系統的說法，他可以完成和她的承諾，選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養幾隻小羊羔，平凡卻安然。

　　死亡的感覺回歸，問維奧萊特痛嗎？

　　當然痛，痛徹心扉。

　　可是怪誰呢？怪洗腦卻留了後手的哈里森？怪滿心要做好事卻衝動了的維奧萊特？怪根本沒有選擇的詹姆斯？

　　只能怪九頭蛇，毫無疑問都是九頭蛇的錯！

　　打倒九頭蛇！

　　維奧萊特揉了揉臉，從桌子上跳到了椅子上，再跳到地上，腳步堅定地推開了門。

　　門外有兩個人在等他，托尼和史蒂夫，他們都神色關切，真的擔心受到刺激的維奧萊特。

　　機器人姑娘小小的，有些期盼：「斯塔克先生……我媽媽，還有我外公外婆，我的小羊羔……」

　　托尼對她搖搖頭，已經不需要再說話。

　　三十年，她的外公外婆自然老去，農場也早就賣了；而她的母親堅持找了她五年，之後和幫助她的警官擁有了婚姻，前幾年因病去世。

　　他們都不在了。

　　小姑娘又低頭沉默了好久。在關心她的兩個人擔心的目光下，她又抬起頭。

　　巴掌大的萌物機器人眼神堅定，攥著拳頭晃了晃，聲音非常大：「一切都是九頭蛇的錯！隊長！九頭蛇該死！我要去打九頭蛇！」

　　史蒂夫：「……」

　　托尼：「……」

　　美國隊長無奈地搖搖頭，膝蓋點地，手掌攤在小姑娘身前，再次把她捧在掌心：「維奧萊特，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九頭蛇已經消失了。」

　　維奧萊特盯著他藍色的眼眸看，有些期盼，又有點擔心：「真的嗎？VIVI告訴我你不是漫畫人物是真的之後，跟我說了很多，你二戰的時候就是和九頭蛇打架，但是你失蹤的七十年，九頭蛇發展了七十年。」

　　史蒂夫：「……」

　　托尼：「哈哈維維說的對！」

　　史蒂夫頂著小姑娘期盼的眼神，艱難地吐出了那句「真的」。

　　維奧萊特眨眨眼，對史蒂夫招招手，示意要和他說悄悄話。而當史蒂夫輕輕把她捧起送到耳邊的時候，小姑娘一口親在了史蒂夫臉上，奶乎乎的聲音，甜甜的笑容：「謝謝你，隊長。」

　　托尼：「……」

　　放開維奧萊特你個禽獸！來爸爸這裡啊寶貝！滅掉九頭蛇的又不是他自己有我的份啊喂！

　　還沒有等托尼把這句話咆哮出來，另一道聲音突兀出現。

　　「那是我的身體，」VIVI用了靠得最近的那個揚聲器，「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維奧萊特被她嚇了一跳，瞬間也感覺自己做得好像不對，她捂著臉，聲音發悶：「對、對不起VIVI，我……我錯了。」

　　VIVI乾笑了一聲：「沒關係，我不嫌棄隊長。就是……你們得去維奧萊特的房間看看。」

　　「怎麼了？」

　　「巴恩斯先生醒了。」

　　「然後？」

　　「還要什麼然後？維奧萊特的身體醒不過來，他快被嚇瘋了，現在抱著維奧萊特的身體要去瓦坎達……」

　　作者有話要說：

　　哇！我都忘了！七夕快樂！

　　今天是和我的Sebby過節呢~咦嘻嘻嘻嘻


☆、維奧萊特

　　巴基醒來的時候, 他大腦中的枷鎖已經被徹底摘除。

　　哈里森·薩恩信守了他的承諾，給予了他自由；可他自己卻背棄了承諾。

　　他說他會保護維奧萊特……事實上, 最後傷害她的, 就是他自己。

　　解開洗腦狀態後的巴基顧不上那些攀附上來的悲哀記憶，他滿腦子都是他被迫遺忘的維奧萊特, 身為冬日戰士的他, 唯一的朋友。

　　就算巴恩斯是斯塔克先生嫌棄的人，他也沒有許可權可以做太多事情, 但出門還真的是在許可權內部。

　　所以巴基成功地摸到了維奧萊特的房間，看到了「沉睡中」的維奧萊特。

　　——她還活著。

　　他殺了太多不該殺的人, 他太慶倖了, 維奧萊特還活著。

　　巴基的記憶裡沒有後來發生的事情, 他不知道維奧萊特最後經歷過什麼，又為什麼成為了托尼·斯塔克的女兒，或者說為什麼維奧萊特和上個世紀四十年代, 他和史蒂夫認識的那位元朋友，也就是史蒂夫喜歡的那位護士小姐極其相似甚至是同一個人；

　　他只知道, 她還活著，太好了。

　　巴基半跪在女孩兒床前，注視著維奧萊特的睡顏。

　　他嘴唇闔動, 有好多想要說出的話，看著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是受害者，而他是加害者……他該道歉的。

　　他不知道維奧萊特會對他說什麼，想到溫柔的女孩兒感受到的痛苦, 巴基攥著的拳頭都要顫抖。

　　……她不一定會原諒他，他也不奢求原諒，畢竟維奧萊特是存活的，但其餘的死在他手下的人……又何其無辜？

　　巴基沉默著想了好一陣，輕輕喚了一聲維奧萊特的名字。

　　沒有反應。

　　他終於從洶湧的負罪感中脫離，然後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維奧萊特的情況不對。

　　情況不對。

　　巴基對人體的瞭解非常深刻，維奧萊特現在的狀態，根本不是睡眠，而是昏迷，而且是嚴重的深度昏迷。

　　發生什麼了？！

　　斯塔克的科技不足以讓維奧萊特脫離被冷凍造成的後遺症？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關心則亂的前任冬兵把香香軟軟的姑娘抱進了懷抱，就差直接拔腿跑了。

　　VIVI被迫中斷連結的時候，遇到的就是這個情況。

　　她……連忙找了外援。

　　所以當巴基抱著維奧萊特的身體出來沒走幾步，他就碰上了這邊的攔路三人組——史蒂夫·羅傑斯，托尼·斯塔克，外加斯塔克掌心乖巧坐著的維奧萊特機器人。

　　巴基一眼就看到了托尼掌心捧著的小機器人，那和維奧萊特神似的模樣，讓緊張狀態的巴基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他又看了一眼臭著臉的托尼，內心的負罪感讓他飽受折磨，環抱著維奧萊特的右臂緊了緊，金屬左臂慢慢垂了下來。

　　小姑娘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她看著懷抱自己身體的詹姆斯，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托尼：「不想見他是嗎？我幫你轟走他。」

　　維奧萊特抱緊阿爸的拇指：「不是不是不用！」

　　三雙眼睛一起注視著維奧萊特。

　　小姑娘揉揉臉，歎了口氣：「詹姆斯，你找到可以開農場養羊羔的地方了嗎？」

　　她的詹姆斯凝視著女孩兒的眼睛：「找到了。」

　　他說：「不過我還沒錢付房租，可能還欠了人一大筆錢。」

　　維奧萊特：「……這樣可不行啊……」

　　這兩個人啞謎打得厲害，托尼只能問史蒂夫：「什麼意思？」

　　史蒂夫·茫然·為什麼我最重要的兩個人說話我聽不懂·羅傑斯：「……我不知道。」

　　VIVI及時出現在兩個人的耳麥裡：「我知道我知道！維奧萊特和巴恩斯先生之前約好了，等從九頭蛇逃出去，找個漂亮的地方開農場！養什麼羊啊牛啊還有黑貓！」

　　托尼：「……別告訴我……」

　　史蒂夫：「……瓦坎達……」

　　VIVI：「對，巴恩斯先生的意思應該就是那個瓦坎達了。我查過資料，雖然是非洲小國，但是環境超級好，他們會喜歡的。」

　　***

　　維奧萊特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視角升高的感覺真是棒棒噠。

　　這幾天她大部分時間還在哈里森的房間裡翻看父親留下的東西，而詹姆斯心中的結沒有解開，總是守在門外，沉默地護著她。

　　維奧萊特也有點吃不消了。

　　打過血清的前任冬日戰士恢復能力超棒，現在已經像是沒事人一樣，但維奧萊特可不那麼放心。

　　維奧萊特自己的心中有一條線，凡是被她劃線上裡的，都是可以信任的。

　　她是真的原諒……哦不，不曾怪罪又何來原諒——詹姆斯了，但是他自己總是在為難自己。

　　女孩兒在房間裡把門打開，示意巴基進來。他一進來，維奧萊特又塞給他一塊兒三明治，外表和過去幾乎一樣。

　　維奧萊特撐著下巴坐在桌前。

　　她淺金色的長髮吊高紮了個活潑的馬尾，正式度過青春期的年齡，臉頰還有些圓。

　　小姑娘眨眨眼，淺藍色的眼眸一如既往，溫柔又澄澈：「好吃嗎？」

　　巴基點頭。

　　「和九頭蛇的比？」

　　「這裡的好吃。」

　　維奧萊特點頭：「因為食材好。」

　　巴基看著她的笑臉，忍不住也笑了笑：「你說的對。」

　　維奧萊特嗯了一聲：「聽說，你要和隊長離開了？」

　　巴基點頭：「是。我們不應該在紐約留太長時間。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們去做。」

　　維奧萊特從來不去打聽那些與她無關的事情，體貼極了。她只是顯得有些沮喪：「……你會帶我走嗎？」

　　淺藍色的眼眸中只映出了巴基一個人：「我知道，斯塔克先生對我特別好。但我總覺得我是佔據了別人的位置。他認識的維奧萊特，不是我。我認識的，只有你。」

　　巴基沒有說話。

　　維奧萊特頓了頓，這個時候的她還是有一點點被寵壞的任性：「算啦，我不說了，說了你又要拿這個眼神來看我。你都欠了人家錢，你肯定不能帶我走了。我現在還不能工作賺錢……愁呀。」

　　巴基這時候是真的覺得有錢真好。

　　可惜他欠著的兩個人，一個是富可敵國的大資本家托尼·斯塔克，一個是坐擁振金礦產甚至說坐擁一個國家的瓦坎達國王特查拉陛下。

　　而巴基呢？

　　他是個被迫「打黑工」幾十年還被「拖欠工資」「不出工傷醫療費」的倒楣蛋。

　　弱小、可憐又無助。

　　這天晚上，巴基就不得不和史蒂夫探討這個問題了。

　　復仇者基地這麼大，除非托尼想，不然他和巴基絕對不會碰面。

　　所以在托尼到底要做什麼的事情上，巴基必須和還能和托尼交流的史蒂夫談話。

　　巴基：「斯塔克他到底在做什麼？」

　　史蒂夫很苦惱：「這件事是我們的錯。我來的不是時候，給他添麻煩了。」

　　巴基：「怎麼了。」

　　史蒂夫：「國務卿不相信託尼的說辭，他認為復仇者基地有什麼東西是瞞著他的。之前的《索科維亞協議》，我拒絕了，但托尼在上面簽了字。托尼和國務卿扯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現在看來，國務卿要沒有耐性，會行使協定上的內容，把托尼支開。」

　　史蒂夫對這群只會鬧事的官方很頭疼：「托尼在這裡，他能護著這。如果國務卿算好了時間支開他，他就真的無能為力了。政府手裡也掌握著什麼別的力量，我們每個人都不能大意。」

　　巴基點頭：「那我們應該走。」

　　史蒂夫：「是，我和特查拉聯繫過。巴基，你是怎麼想的。你之前說你要把自己凍起來，是因為當時事發緊急才停止了計畫。你現在……」

　　巴基斬釘截鐵：「嘿兄弟，我不會再這麼做了好麼？我之前是怕我腦子裡的東西再出什麼問題，而現在……問題解決了。何況，我還有維奧萊特需要保護。」

　　他頓了頓，繼續：「我曾經承諾過會保護她，但我食言了。我不會再犯這個錯誤。」

　　他注視著史蒂夫的眼眸：「薩恩博士當初還給我植入了暗示，所以一切關於維奧萊特的事情我都無法記住，哪怕是重名，所以我沒有記起我們的朋友。但現在，我想起來了。史蒂夫，她也是醫院的那位護士維奧萊特，是嗎？」

　　史蒂夫苦笑一聲，臉上的表情有些垮。

　　巴基：「你現在什麼打算？」

　　史蒂夫搖頭：「我也不知道。她記得一部分，但只記得我還沒有入伍的時候，而且她告訴過我，那是她的夢境。我現在對她來說，就是個漫畫裡走出來的卡通人物。」

　　巴基若有所思地點頭：「……那讓你再穿上漫畫的制服讓她看看，她會不會很高興？我覺得漫畫裡的小翅膀很可愛。」

　　「——巴基！」

　　作者有話要說：

　　史蒂夫：損友！

　　巴基：嘿嘿嘿

　　***

　　收尾啦收尾啦，腦殼痛，現在出的規則關於什麼能寫什麼不能寫打亂了我的全盤計畫，同耽的自殺徹底不能寫了，警官小姐的設定也不能寫了，暴揍反派最開始設定的男主是賤賤也不能寫了，這本我也不會寫到滅霸出場；

　　電影設定不能寫所以很多關係對於不看漫畫的小夥伴來說又全盤崩盤……限制太多我真的只能寫寫短篇了。

　　腦殼痛死了

　　PS.隊長漫畫形象的小翅膀真的很可愛呀嘿嘿嘿~

　　PPS.巴基別高興了，要是只能走漫畫，你就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未成年小助手了呢~


☆、維奧萊特

　　VIVI在和維奧萊特講悄悄話。

　　十四歲的少女維奧萊特雙手捧著巴掌大的小機器人, 神色專注。

　　托尼已經把小機器人的身體升了級，VIVI特別開心。她使用身體的時候和維奧萊特非常不同, 一眼就分得出來。

　　VIVI更活潑, 寶石藍的眼底都是靈動的光澤，像是個會出鬼主意的孩子王；而維奧萊特就乖多了, 迷瞪瞪軟乎乎的小娃娃。

　　但是對於維奧萊特來說, VIVI就已經足夠可愛。

　　她捧著VIVI，聽她講故事。

　　淺金色的長髮才洗過, 沒有吹幹就披散下來，還有些潮氣；淺藍色的漂亮眼中交織著認真與遲疑兩種情緒。

　　維奧萊特半咬著下唇, 眉心都皺起淺淺的溝壑：「你說的……我都不記得啊。我知道系統的存在, 我也相信。可我真的不知道……」

　　VIVI小可愛很愁。

　　Daddy每天都在問自己一個問題：今天維奧萊特閨女記起爸爸沒有啊？

　　答案是——沒有。

　　作為貼心的可愛小VIVI, VIVI覺得自己應該給托尼爸爸排憂解難。

　　當年VIVI被維奧萊特製作出來的時候，幾乎把所有的相關記憶都編輯成了資料庫，希望VIVI可以給托尼帶來些慰藉。雖然說不知道為什麼VIVI有著同樣的記憶資料庫卻成長成了不一樣的性格, 但VIVI是真的記得住所有維奧萊特給讓她的資料。

　　VIVI覺得，自己應該促進維奧萊特早點想起來, 可惜維奧萊特的記憶壓縮包被系統給加密過，VIVI就只好把主意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維奧萊特已經不是普通的常理科學能夠解釋得了的, 她聽VIVI講了好多，雖然有所觸動，但是心中又有些懷疑。

　　維奧萊特雖然軟萌，但她心裡也有著一道底線, VIVI告訴她的東西，有點越線了。

　　想到這，小機器人在維奧萊特掌心跳了跳，特別著急。

　　VIVI在少女的手掌中央轉了三圈，最後小拳頭錘在自己的掌心：「我決定了！」

　　維奧萊特：「什麼？」

　　VIVI：「我強行給你破解一下密碼……你敢不敢？」

　　維奧萊特：「誒？！」

　　VIVI：「來吧維奧萊特，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麼隊長會拿那種奇怪的眼神看你嗎？你難道不想知道，你自己覺得的，daddy越過你在看的那個『你』是什麼樣子的嗎？」

　　有、有點動心。

　　維奧萊特：「可、可是……」

　　小機器人從女孩兒的掌心跳到了她的衣擺上，以非常敏捷的動作攀爬在她垂墜感非常好的衣服上，一口氣爬到了她的肩膀。VIVI坐在她的肩頭，一隻手抓住她的衣領，另一隻手碰到了女孩兒軟軟的耳垂：「別遲疑了維奧萊特，你真的打算一直什麼都不知道嗎？」

　　維奧萊特撅了噘嘴。

　　她當然不想這樣莫名其妙下去。

　　只是她對未知，還是有些恐懼。

　　她只是……還沒有做好準備。

　　VIVI又借力蹦躂到了維奧萊特頭頂。

　　小機器人從她梳理整齊的髮絲裡揪出兩縷，像是騎馬一樣：「來吧維奧萊特，來吧來吧，我們試試，我們試試。」

　　維奧萊特把小機器人從自己的腦袋上揪下來，戳了戳她軟乎乎的小臉蛋兒：「……總感覺你比我還要急。」

　　VIVI在她掌心乖巧地眨眨眼，又調皮地笑了笑，捧著臉給了維奧萊特一個飛吻：「你自己明明也很著急。」

　　少女幽幽地歎了口氣，而後臉頰露出甜蜜的小梨渦：「就你機靈。」

　　***

　　在維奧萊特接受了VIVI的強行密碼破解的時候，在復仇者基地的另一個房間，也發生了一些爭吵。

　　事情幾乎要成為定局，鋼鐵俠會接受聯合國的指揮，去中東執行一項為期三天的任務，期間必須全部聽從要求，飛行路線要上報，入境的每一個國家都要打申請寫紙質報告，攜帶的武器要符合規格，完成任務要全部按計劃來。

　　托尼：「……」

　　你這麼能你們怎麼不派軍隊去啊？

　　科科。

　　然而拒絕已經是不能拒絕的了，他總不能一直和國務卿對著幹，他也需要給他們點甜頭吃。

　　於是，開會。

　　復仇者聯盟四分五裂，索爾聯繫不上、班納不知去向、娜塔莎不告而別；鷹眼和獵鷹剛剛越獄，全部在境外；彼得還是個孩子，托尼堅決不會同意他上戰場；幻視算是戰鬥力，但是他的情況特殊也不能指望他，旺達走得帶走了幻視一整顆心；羅迪的身體還需要恢復，托尼更是不會讓他逞強。

　　更別說同樣是通緝犯的老冰棒X2。

　　算來算去……還是只有托尼一個人是戰鬥力。

　　唉，這個世界缺了斯塔克估計地球都不能自主運轉了，斯塔克就是這麼重要，無可替代。

　　那麼問題來了。

　　托尼一走……復仇者基地怎麼辦。

　　不，復仇者基地還有以前為政府打工的特工們，再不濟還能把希爾跟尼克弗瑞叫出來頂上……但維奧萊特怎麼辦？

　　失而復得的家人，托尼不想再冒任何一點險。

　　維奧萊特的身體情況特殊，她注射過超級士兵血清的仿製稀釋版，用處不大，但也是一項難得成功的正確「產品」，她自己不清楚，但顯然她的身體素質是高於普通人不少。

　　等他去中東「做任務」，這個基地裡沒有人能完全把維奧萊特隱藏起來。而維奧萊特現在的模樣，又完全不適合出現在世界眼中。

　　可真的讓這兩個老冰棒把他可愛的女兒帶走？

　　不，這不是說什麼信任問題，這是老父親想要維護寶貝閨女想滅絕所有對她有不良想法的混蛋的激蕩情緒。

　　雖然托尼和史蒂夫之間產生過一次信任危機，甚至這次危機導致他們的關係破裂，但在這種事情上，托尼還是相信史蒂夫的人品的。

　　——他要是敢對芳齡十四的少女維奧萊特說什麼不該說的話，相信他們兩個老冰棒自己就會有內訌了。

　　想到這裡，托尼的臉色真的不是很好看。

　　而現在的會議，一共三個人。

　　史蒂夫·羅傑斯，托尼·斯塔克，還有遠程參與會議的特查拉。

　　承諾會給史蒂夫和巴基幫助的黑豹陛下到底還是被拖進了這次的事件裡。

　　特查拉看起來特別靠譜，特別特別靠譜。他穿著瓦坎達傳統服裝，認真地傾聽，然後用瓦坎達風味英語總結：「放心，斯塔克先生，我會照顧好你的女兒。」

　　托尼面對特查拉的時候，表情正常多了：「謝謝你，陛下。」

　　他們跟黑豹的糾葛，鋼鐵俠也已經搞得清楚。他現在對瓦坎達與現代社會截然不同的科技非常感興趣，但他現在主要要做的是……完成該死的政府的任務。

　　——看來解決《索科維亞協定》需要提上日程了。

　　都怪老冰棒，本來很快就能談條件修改協議，現在他又要虛與委蛇一段時間。

　　特查拉看得出這兩位老朋友之間的暗潮洶湧，他選擇默默地觀望，順便先把自己答應做的事情做完：「我已經安排好飛行器，斯塔克先生做好準備，可以不驚動任何人進行轉移。」

　　特查拉陛下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瓦坎達隨時歡迎你的拜訪，斯塔克先生。」

　　黑豹陛下的身影消失在會議室中。

　　史蒂夫看著臉沉下來的托尼，有點訕訕：「托尼……」

　　托尼：「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就去接她回家。」

　　史蒂夫沉聲道：「我會照顧好她。」

　　托尼：「哦對了，雖然我不是很樂意，但是我家老頭子是和你稱兄道弟的吧？那看起來我女兒應該叫你一聲爺爺。」

　　史蒂夫：「……」

　　托尼：「對吧VIVI？」

　　無處不在的智慧程式VIVI歡快地應付了托尼的話：「對的daddy！史蒂夫爺爺午安！」

　　史蒂夫：「……」

　　他嘴角抽搐，撫額：「別這樣，托尼。」

　　托尼爸爸：「呵呵。」

　　VIVI：「就是說，你們倆要不然別吵了？我好像幹了點不太好的事情。」

　　托尼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警惕起來：「你幹什麼了？不是又去黑了白宮的網還挑釁了吧？」

　　VIVI捂臉：「我沒有！」

　　維奧萊特的溫柔的聲線在她這裡就變得活潑不少：「我就是……想讓維奧萊特想起點什麼來。」

　　托尼刷地從會議桌前站起，門自動打開，史蒂夫也和他一起離開了會議室，一同去找維奧萊特：「然後呢？」

　　VIVI歎了口氣：「想起來是想起來了……」

　　小姑娘愁緒萬千：「但我不知道哪裡出了錯，她現在的記憶可能有點……混亂。」

　　「……比如？」

　　比如——

　　眼前的少女氣質明顯有了變化，原本天真稚嫩的氣息，變得愈加溫婉動人。她原本坐在桌前，在擺弄筆記型電腦，在托尼和史蒂夫推門進來的時候，刷地站了起來，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明明是青春期的少女，她的身上成熟溫柔的氣息讓她看起來已經足夠成熟。

　　維奧萊特羞紅了臉，白皙的面頰浮起淺淺的薄紅：「托尼，你已經見到史蒂夫了呀？」

　　她笑著，眉眼彎彎，臉頰兩側的小梨渦盛滿歡欣與雀躍，聲音甜得發膩：「我本來想先給你介紹的，他……他是我的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爸爸：老冰棒你過來，我不打你，我保證不打你……我他喵的打死你！！！


☆、維奧萊特

　　事情有那麼一丟丟複雜。

　　就算托尼爸爸的內心已經把隔壁的老冰棒煎炸烹炒炸一鍋燉了, 但是面對著終於恢復記憶的維奧萊特，托尼突然有一種無法面對的感覺。

　　他一直感到慶倖, 因為他的女孩兒又回來了。

　　可這對於維奧萊特來說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就算是無所不能的斯塔克，也著實無從判斷。

　　他看著羞澀的姑娘, 看著她舒展的眉眼, 看著她甜蜜的笑容，上前一步, 張開了懷抱。

　　淺金長髮的姑娘直接投入了他的懷抱，軟嫩的臉頰還和托尼爸爸貼了臉：「午安托尼。」

　　這是從維奧萊特清醒過來之後, 和托尼貼得最近的一次。

　　女孩兒還是那麼溫柔可愛, 托尼的心底漫上洶湧的情緒, 好像回到了十幾年前，回到了她還是個小團子，還會和他要抱抱撒嬌的童年時期。

　　托尼的心驀然就軟了。

　　他唇角翹起, 終於環起手臂，一手在她的後背拍了拍, 另一隻手像是從前那樣，摸了摸她的頭髮：「中午想吃什麼？」

　　維奧萊特原本正「暗度陳倉」。

　　她和托尼爸爸來了一個溫暖的擁抱，順便正好可以對傻乎乎站在門口的史蒂夫使個眼色。

　　但是在托尼這句話落下的同時, 維奧萊特想都沒有想過，直接報上了她最執著的東西——

　　「冰淇淋！」

　　托尼：「不行！」

　　維奧萊特：「還是不行嗎？」

　　史蒂夫：「我、我去買。」

　　托尼：「你給我閉嘴！」

　　史蒂夫：「……」

　　維奧萊特：「QAQ」

　　***

　　現在的維奧萊特早就不是當時身體差勁到十年裡都沒吃到一口冷飲的可憐姑娘了。

　　維奧萊特這具身體健康得不得了，又打過超級士兵血清的仿製版，經過這兩個月的恢復, 非但健康，已經是普通人類的巔峰狀態，足以參加奧林匹克的標準。

　　所以維奧萊特終於得到了一份從托尼爸爸手中拿到的冰淇淋。

　　……雖然托尼爸爸還是挖掉了一半，只給維奧萊特留了一小半。

　　VIVI鑽進了自己的身體裡，假裝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乖巧極了，就坐在維奧萊特的右手邊，聽著大人們的談話。

　　這是維奧萊特的臥室，東西不是很多，所以史蒂夫把書桌搬到了房間中央。而後維奧萊特坐在床上，右手邊坐著的是托尼，左手邊是坐在凳子上的史蒂夫。

　　維奧萊特下意識地就去看變得有些不太一樣的男朋友，結果她一抬頭，托尼就施施然地清清嗓子，搞得小姑娘總覺得自己分外心虛，只好低頭繼續吃冰淇淋。

　　史蒂夫卻沒有被托尼影響到。

　　自從半個小時前維奧萊特說了那句「他是我的男朋友」，史蒂夫就是一副笑容根本止不住的樣子。

　　他好像回到了七十年前，回到了他還只是布魯克林少年的日子。那時候他堅持著自己的想法，在外人看來卻是好笑而不自量力。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除了始終在身後支持他的巴基，只有維奧萊特一個人，用那樣認真的語氣支持了他。

　　他的維奧萊特。

　　他已經做好了「長久抗戰」的準備，甚至想過，如果最後他也沒有等到她記起他們的過去，他是應該退回朋友的位置，還是展開追求……

　　但是現在，維奧萊特想起來了。

　　她說我是她男朋友呢！

　　大概是失而復得的情緒沖昏了他們的頭腦，史蒂夫臉上掛著笑，弄得托尼用餘光看都看不下去了。

　　托尼·見到老冰棒就臉色黑·斯塔克：「咳——」

　　史蒂夫恢復正襟危坐的嚴肅狀態。

　　那些再說，現在的問題是，維奧萊特的記憶……到底是個什麼狀態。

　　半份冰淇淋很快就吃完了。

　　維奧萊特舔舔唇角，又露出個有那麼點點不好意思的笑容來。

　　VIVI搶過她要丟到垃圾桶裡的包裝盒，蹦蹦跳跳地過去了，讓維奧萊特面對兩雙關切的眼睛。

　　被他們盯著看，維奧萊特也被看得發毛。她舔了舔嘴唇，淺藍色的漂亮眼眸眨啊眨的，左看看，右瞧瞧，終於等來了問話。

　　托尼·狠狠地瞪了一眼史蒂夫·老父親·斯塔克：「維奧萊特，你說他是……你怎麼認識他的？」

　　史蒂夫·如果目光能殺人早就狗帶了·無所畏懼·男朋友·羅傑斯：「維，你還記得什麼？」

　　維奧萊特·被問得莫名其妙·中心·薩恩：「……誒？」

　　女孩兒終於感覺到了哪裡不對。

　　她坐在兩個人中間，好像是夾心麵包裡最香甜的草莓醬，少了她夾心麵包就沒了滋味。

　　她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嘴巴，抬起右手抹了一把臉，左手下意識地就塞到了史蒂夫寬大的掌心中。

　　女孩兒皺起了眉，聲線依舊溫柔，語氣卻顯得有些遲疑。

　　「我記得我是……」

　　好多段有衝突的記憶在女孩兒腦海中沖蕩，維奧萊特的表情都有些空白。

　　她艱難地從已知資訊中抽取了一部分，用遲疑混亂的單詞，提煉綜合出一段奇怪的故事。

　　「我在寄宿家庭打掃衛生……被綁架了，身體非常虛弱，托尼願意收養我幫助我，就像爸爸一樣；後來……我又被抓走了，好不容易逃出來，就去讀了護士學校，然後遇到了史蒂夫。然後史蒂夫就變成美國隊長了，我……我……」

　　還是不對。

　　說「爸爸」，維奧萊特腦海裡一時之間甚至能迸出三個形象，但不管怎麼說，她不可能同時有三個爸爸吧？

　　還有，童年……有農場中的小羊羔，有引人注意的電副程式，還有做不完的餐館裡的工作；

　　到後來……史蒂夫？巴基？詹姆斯？美國隊長？漫畫？

　　好、好亂……

　　大腦中的記憶好像是一團攪在一起的毛線球，裹成團打成結，怎麼解都解不開。

　　維奧萊特只覺得頭越來越痛，按著額角發出一聲破碎的呻·吟。

　　然後她就倒在了史蒂夫的懷裡，鼻翼間縈繞著熟悉又讓人安心的獨特氣息，女孩兒揪在一起的眉頭終於慢慢舒緩開。

　　她沒有睜開眼，只是張開雙臂，兩隻手在男朋友勁瘦的腰後握在一起，緊緊地抱住他，把自己也嵌在了他的懷中。

　　史蒂夫也回抱她。

　　儘管現在的她和當年的她並不一樣，現在的姑娘稚嫩，還在成長，但她現在的模樣，像極了史蒂夫的護士小姐。

　　當年的史蒂夫以為他們可以承諾一輩子，結局卻是生死分隔；

　　而現在，跨越了七十多年，他終於抓到了護士小姐的手，而這一次，他已經不再是一無所有的大頭兵，也絕對不會再鬆手。

　　維奧萊特也抱得那麼緊，好像這個人能給予她的安全感是無可比擬的一樣。

　　她甚至發出了呢喃聲，叫著男朋友的名字。

　　史蒂夫頓了頓，內心湧上的熱切終於讓他忍不住低頭，在女孩兒發頂烙下一個輕吻。

　　抬頭，就看到了托尼笑容燦爛的臉。

　　他扣在手腕上的可擕式手甲幾秒就已經準備就緒，掌心亮起了明亮的光，脈衝炮也到位，正對準了史蒂夫的腦袋。

　　斯塔克先生語氣放得輕柔，生怕驚醒了不知怎麼又睡過去了的閨女：「史蒂文·羅傑斯，你想怎麼死？」

　　史蒂夫：「……」

　　斯塔克先生依舊是春風滿面的笑容：「羅傑斯·叔叔，請把找了你半輩子把你列在人生信條中的老朋友的孫女還給她可憐的老父親。」

　　史蒂夫：「……托尼……」

　　「嗯？」

　　「……如果非要這麼算，請不要把深愛你的老父親的朋友的女朋友當女兒看，按輩分看，她是你的阿姨。」

　　托尼：「……」

　　我要是把美國隊長打死了，老頭子會不會從墳墓裡爬出來掐死我？

　　但是真的好想揍他！

　　一直懟史蒂夫的托尼終於被老實冰棒反懟一把，還是用著一樣的理由。真是讓人不爽啊！要不是維奧萊特抱著他睡著了，托尼覺得他肯定要和他再打一架。

　　就在他打算開啟嘲諷技能，好好和史蒂夫算算帳的時候，星期五又給他轉接了國務卿的電話。

　　「BOSS，出發時間已經拖後四十分鐘，再不出發，可能要來不及。」

　　托尼嘖了一聲，狠狠地瞪了一眼史蒂夫：「你保證，你會照顧好她？」

　　史蒂夫沉聲：「我保證。」

　　鋼鐵俠轉身走了。

　　史蒂夫松了一口氣，坐在了床邊。

　　他想把女孩兒送到床上，讓她睡得舒服點，但維奧萊特好像是認定了他的懷抱，想要不影響她，根本沒辦法把她從懷裡鬆開。

　　真是甜蜜的煩惱啊……

　　史蒂夫輕輕歎了口氣，唇角卻微微上揚。

　　她還在，真的太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推開，剛剛假裝自己不存在的VIVI趕緊開溜，結果被一隻戴著皮質手套的手撈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掌心。

　　巴基走了進來。

　　他看著抱著女孩兒坐在床邊的史蒂夫，挑了挑眉：「史蒂夫，我知道她是維奧萊特。」

　　恢復記憶的巴基挑了挑眉毛：「不過我希望你還記得一件事。」

　　史蒂夫等著他兄弟的提醒。

　　巴基：「她是我的朋友。現在，只有十四歲。」                        

　　作者有話要說：

　　大盾：所以呢？我都等了七十多年了再等幾年還有差別嗎？

　　巴基：有，她可以親你，你不可以動她，我監督。

　　大盾：……

　　維妹：mua! (*╯3╰)


☆、維奧萊特

　　維奧萊特知道自己在做夢。

　　這是一段漫長的夢境。

　　從溫馨快樂的幼年, 到掙扎成長的童年，而後是奮鬥與成長, 校園, 醫院，導師, 最後是她的死亡。

　　這是起始。

　　後來是另一個世界, 或者說另外幾個世界的記憶。

　　她遇到了系統，開啟了新的人生, 得到了重來的機會。

　　她遇到過很多人。

　　她愛著的人，愛過她的人, 每一位朋友, 每一位親人。

　　原來她已經經歷過那麼多那麼多了。

　　她打開了她的潘朵拉魔盒, 沉浸在多個世界的記憶中。而後是與最後的記憶漸漸融合。

　　她看到了系統留給她的備用系統，那一團小小的資料在向她發出疑問：【記憶壓縮包損壞，是否需要修理, 重新壓縮？】

　　維奧萊特愣了好久。

　　她珍惜每一個世界，每一段記憶。但在她要真的走下去之後, 這些記憶，她選擇放棄。

　　【剩下的記憶重新提取壓縮，】她說, 【謝謝你，系統。】

　　每一個世界都是一段獨立的人生，獨一無二，無價之寶, 帶給她溫暖，依舊是她會永久藏在心底的珍寶。

　　她在笑，唇角上揚，淺淺的小梨渦溫暖醉人；她又在哭，淚水自她緊閉的眼角滑落，打濕了她的面頰。

　　一隻手輕輕撫過她的臉，擦去了她的淚水。

　　史蒂夫看著又哭又笑的姑娘，薄唇緊抿，有些擔心。

　　他們現在在瓦坎達的飛行器上。

　　黑豹陛下是位值得尊敬的陛下，不過飛行器上只有之前和史蒂夫巴基見過的一位護衛隊的女戰士在。

　　現在飛行器上一共才四個人，瓦坎達的飛行器特殊需要瓦坎達的戰士操作，所以獨立空間就留給了維奧萊特，還有另外兩位老冰棒。

　　唔……準確來說，這三位都是冰棒呢。

　　維奧萊特還抱著史蒂夫，就算沒有清醒的意識也不願意鬆手。史蒂夫就一路被巴基盯著上了飛機，現在還被盯著。

　　史蒂夫非常確信，自己在巴基的眼睛裡看到了促狹的惡趣味。他一個人的時候會沉浸在不好的情緒中，但是和史蒂夫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好像回到了曾經輕鬆的時光。

　　不過那時候，他和維奧萊特只是因為史蒂夫勉強算作朋友，都沒怎麼接觸過，不像後來那樣，是真正的朋友。

　　VIVI小機器人拍著小胸脯擔保維奧萊特沒事，她只是需要時間來整理記憶，這才讓人放心。

　　被巴基盯得發毛的史蒂夫頓了頓，終於還是開口了。

　　「……托尼和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巴基雙臂環胸，倚在門口，表情顯得非常無辜，「就是照顧好維奧萊特。」

　　他一邊說著，一邊聳肩：「你知道，在這個問題上，我和斯塔克站在同一個立場。」

　　懷中的溫軟是闊別了七十幾年的愛人，就算是所謂的道德標杆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在此時此刻也不能不為自己辯駁。

　　再說了，巴基就是故意的。

　　他乾咳一聲，強調：「……你和托尼又不一樣，維奧萊特你認識的，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霍華德都還不認識，托尼更是存在的影子都找不到。」

　　巴基依舊是無辜的模樣：「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史蒂夫：「……」

　　巴基走了兩步過來，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等她醒來再說吧。你想得這麼好，萬一她醒來還是不記得你怎麼辦？現在想太多到時候怕不是要難過哦。」

　　史蒂夫：「……」

　　你要是臉上的表情正常點我還信你在關心我呢。

　　巴基你又學壞了。

　　***

　　維奧萊特沉睡了足足十個小時。

　　從紐約離開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到達瓦坎達的時候，瓦坎達的時間已經是淩晨了。

　　而當維奧萊特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她在陌生的地方醒來，看到的卻是熟悉的人。

　　維奧萊特緩緩地睜開眼，一眼就看到了史蒂夫。

　　熟悉又陌生的史蒂夫。

　　維奧萊特最初認識的，並且記憶深刻的，並不是大家心目中的美國隊長，而是布魯克林的小個子，被打都不會逃跑，始終心懷信念的史蒂夫·羅傑斯。

　　那個會一邊緊張地說不出話，一邊遞給她電影票的愣頭青；

　　那個會對她笑，對她好，陪她在陌生的世界找到真實感與歸屬感的男孩子。

　　他是維奧萊特第一個喜歡的人，維奧萊特那麼喜歡他。

　　當他變作了美國隊長，維奧萊特依舊喜歡他，但說實話，她只見過後來大胸高個大長腿的史蒂夫·羅傑斯一次，後來都是新聞與漫畫，對「變身」過後的史蒂夫印象，完全沒有最初的小個子深。

　　但就算是沒有那麼深刻的記憶，維奧萊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史蒂夫。

　　——那雙藍色的眼眸從未變過，堅定，執著，在看著她的時候，無比專注。

　　她就躺在史蒂夫的懷抱裡，枕著他的臂膀，兩條胳膊依舊緊緊地抱著他。

　　如果是記憶停留在十四歲的農場少女維奧萊特，她怕是會羞澀地跳起來，但現在醒來的，是記憶近乎全部解鎖，每一段回憶都仿佛在昨天一樣的維奧萊特。

　　淺金髮色的姑娘笑得溫柔。

　　她環抱著史蒂夫的胳膊動了動，調整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她的臉頰貼近他的胸膛，耳朵壓在他的胸口，聽到他隆隆的心跳聲。

　　「……維？」

　　「史蒂夫，」女孩兒的聲音溫軟，撒嬌的時候帶著些柔軟的鼻音，「我想你了。」

　　這一刻，世界靜寂下來，仿佛只有他們兩個，跨越了一個世紀的時間，穿越了幾個世界的空間，他們終於又相遇了。

　　維奧萊特放空了大腦，不想去探索真相，只想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然後好好地度過她最後一個世界，最後一段真實的人生。

　　於是等巴基被蘇睿小公主翻來覆去檢查兩遍確認了腦袋沒事兒胳膊適應良好回到分給他們暫住的房子的時候，那裡可以說是歡聲笑語，他的好朋友和他的好朋友就差說是眉來眼去了。

　　巴基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敲了敲門板，這才引起了這兩個人的注意。

　　維奧萊特眉眼彎彎，淺藍色的眼眸轉而看向巴基，周身的氣質終於從天真稚嫩走向了溫柔繾綣，不再一眼看上去就是什麼都未曾經歷過的少女。

　　「好久不見，巴基，」她說，「能看到老朋友的感覺真好。」

　　巴基的內心有那麼點惆悵。

　　維奧萊特始終是維奧萊特，但是經歷不一樣造就的性格還是有些偏差。最初認識的老朋友當然好，可天真可愛的少女維奧萊特就這樣變回了成熟……巴基還是有點捨不得。

　　唉，特別軟乎乎地叫他詹姆斯的維奧萊特，怕是再難看到了。

　　突然就非常非常理解托尼·斯塔克。

　　他想是這麼想的，臉上卻還是露出了一屬於布魯克林青年的爽朗笑容：「好久不見，維奧萊特。」

　　淺金髮色的姑娘點頭，又搖頭：「之前，也謝謝你照顧我了。我小時候似乎有點任性。」

　　還好女孩兒的個頭還能長。

　　巴基抬起右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想什麼呢，我們是朋友。」

　　這句話說出來，維奧萊特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她抬手，手背遮住了上揚的嘴角，只露出含笑的眉眼，淺藍色的漂亮眼眸滿是歡欣：「這就是你說過的，風景很好，也適合開農場的地方吧。」

　　巴基點頭。

　　史蒂夫安靜地聽著。

　　「那我們應該想辦法賺錢，然後先把你們的債還了，」維奧萊特手肘壓在左手背上，右手食指抵在唇畔，若有所思，非常認真，「你們倆到底欠了多少債？」

　　巴基：「……」

　　史蒂夫：「……」

　　過來看看朋友們狀態什麼樣子的特查拉剛到門口就聽到了勁爆的宣言。

　　身為國王，還是家中有世界上最值錢的礦的黑豹陛下生怕自己欣賞的朋友遇到了什麼麻煩，他輕叩一下門，直接進屋，認真地看著史蒂夫：「需要幫忙嗎？如果是錢財方面的問題，不用擔心。」

　　史蒂夫：「不，不是。謝謝你特查拉，呃……」

　　巴基笑笑：「我欠您的已經夠多了。」

　　特查拉倒是很欣慰。

　　他已經從失去父親的悲痛中走出來，覺得新認識的這幾位元朋友真的很不錯值得信賴，如果有他能幫上忙的，他也願意幫忙，尤其是和他父親一樣同為受害者的巴基。

　　「不用擔心，」特查拉承諾道，「瓦坎達會提供庇護。就把這裡當做家一樣吧。」

　　作者有話要說：

　　維妹：天價醫療費，天價手臂，來回的路費……欠了好多錢啊……瓦坎達的地還不賣……我什麼時候能開農場？

　　黑豹陛下：……我沒想收你們錢，真的，真的。

　　***

　　收尾倒計時！


☆、維奧萊特

　　瓦坎達的日常生活如下。

　　早上六點起床, 出門轉悠一圈，喂過羊羔再去和犀牛聯絡感情, 回來準備早餐吃飯。

　　七點四十, 出發去找蘇睿小公主聊天學習瓦坎達的獨特科技，順便換上一身白大褂, 成為實驗室人員中唯一一位醫務人員。

　　一上午的時間過得飛快, 維奧萊特沉迷學習不可自拔，然後被小公主拉過去展示新的發明, 送出誇獎無數。

　　午餐，在實驗室這邊吃, 純正的瓦坎達美食, 維奧萊特決定明天做點別的什麼來吃換換口味。

　　下午提前回家, 先和VIVI聯絡，再和托尼視頻，關注一下賈維斯的修復進度；出門轉轉, 發現巴基被一群瓦坎達的小朋友們鬧著玩，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笑眯眯地打過招呼，找一處茂密的灌木叢躺下。

　　樹蔭下氣溫宜人，鼻翼間充斥著植物的清新氣息。她把長髮挽起, 突然發現腳邊冒出了幾朵純白色的小花。

　　花朵不大，只有食指肚大小，每一朵都有十二片花瓣，花蕊是淺淺的黃, 微風拂過，花瓣跟著顫了顫。

　　維奧萊特好像突然來了興致。

　　她盯著最大的那朵花，發現它身旁有一朵含羞帶怯，馬上就要綻放。

　　女孩兒屏住呼吸，凝視著那朵花兒。在花綻開的那一瞬，維奧萊特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所以當畫面一閃，史蒂夫第一眼看到的，是幾朵搖曳的白花，與滿目的綠。

　　維奧萊特的聲音響作背景：「史蒂夫，這朵花剛剛綻放，漂亮吧！」

　　男朋友嗯了一聲，輕喚她的名字：「維。」

　　鏡頭調轉，維奧萊特出現在螢幕中。

　　在瓦坎達身為唯二的白人，不管維奧萊特穿什麼都特別顯眼。不過女孩兒入鄉隨俗，她已經換上了瓦坎達風格的長裙，暗紅色的衣裙，挽起的淺金長髮，溫柔的淺藍色眼眸，女孩兒依舊能牽扯史蒂夫的思緒。

　　她坐在灌木叢裡，身後是深深淺淺的綠，臉上的笑容溫柔醉人，望著螢幕中的男朋友，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嗨。忙完工作啦？」

　　「嗯，」史蒂夫也是做完了他要做的事情，才有機會和心心念念的姑娘聊天，「最近怎麼樣？還適應嗎？」

　　「放心吧，」她說，「這裡很好，美好，寧靜，安詳。我喜歡這，我也在等你什麼時候能夠完成你的目標，然後回來。」

　　維奧萊特笑容加深，開了個小玩笑：「我算過啦，如果我在蘇睿這裡算是工作的話，大概再忙十三年就可以給你換個新的振金盾。」

　　史蒂夫看著小女朋友，配合她：「那就謝謝你了，維。」

　　距離史蒂夫離開瓦坎達已經有兩個月了。

　　朋友因為他的事情成了「罪犯」，史蒂夫不能視而不見，同時世界依舊處於水深火熱，他還是不能視而不見。在巴基和維奧萊特，這兩個牽扯著他的過去又連接著他未來的重要之人都選擇在提供庇護的瓦坎達安置下來後，責任心非常強的他又選擇去做自己的事情。

　　這個時候，維奧萊特又主動提了出來。

　　她永遠是善解人意的模樣，笑容溫柔，踮起腳尖給了他一個暖暖的親吻：「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她說：「現在不是當年那樣一旦分離就沒有辦法再聯繫的時候了，我們還是可以每天見面。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須說在前面。」

　　女孩兒擁抱他，之後後退了幾步，神色極其認真：「如果這次你再不告而別，擅自去做什麼自我犧牲的事情……我不會等你的。」

　　這句話，可以說是明晃晃的「威脅」。

　　而史蒂夫只能把女孩兒抱緊，承諾：「我可不捨得。」

　　原本就分隔了七十年的兩個人其實什麼都做不了，也就是黏黏糊糊地說上幾句話。史蒂夫那邊的情況緊張，最後講不上多久就又說了再見。

　　掛斷視頻之後，史蒂夫這邊幾雙眼睛全部盯向他們的隊長。

　　山姆：「Cap你……」

　　娜塔莎：「哦……」

　　旺達：「誒？」

　　史蒂夫：「……」

　　山姆眼中的促狹實在是太明顯了，包括曾經一直想給他做媒的娜塔莎。史蒂夫乾咳一聲，板著臉還沒有三秒，自己破了功。

　　雖然接下來還有任務要做，但剛剛的溫馨還是讓他笑起來，堅毅的藍色眼眸也閃過一絲溫柔與思念：

　　「她是維奧萊特，下次有機會一起見見。」

　　山姆：「你速度這麼快的嗎？還是保密工作做得太好？」

　　娜塔莎：「……這個女孩兒我好像是在哪裡見過。」

　　旺達：「我喜歡她。」

　　山姆：「Cap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會不會像巴頓一樣退休啊，他這幾天天天念叨著頭疼，想老婆孩子想的。」

　　說到這裡，話題又沉重了一點。

　　別的人還好，克林特·巴頓和斯科特·朗這兩個拖家帶口的，估計再熬一段時間，等情況好一點，怕是都要為了家人回去。

　　巴頓還好，他本來就選擇了退休，只是因為不放心旺達才重新出來，斯科特的話……怕是要被沒收裝備「被迫退休」了。

　　史蒂夫神色認真，眼中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堅定，無論他是布魯克林的小個子，還是美國的Captain America，甚至是現在的獨立個人，他始終都是最初那個心懷信念，會為了自己的執著而不斷爬起，與對手耗盡一天拼搏下去的史蒂夫·羅傑斯：

　　「退休……」

　　他笑了一下：「當世界真的安寧，我們無事可做，沒有敵人沒有對手沒有危機，真的被迫退休……那就好了。」

　　他突然想起最初的最初，遠在七十年前，他和維奧萊特剛剛確認戀愛關係的時候。

　　他們好像就「退休」這個詞，稍稍爭論過。

　　大概是他在想辦法入伍，甚至偽造資料的時候吧。

　　他們那時候吵過架，徵兵入伍這樣嚴肅的問題，雖然後來兩個人都一直在回避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但這個問題始終橫跨在兩個人之間。

　　有一次約會，維奧萊特不經意問過他一個問題，十分不起眼，而他剛剛在記憶的角落裡，突然翻閱到了那個片段。

　　那是春天，他去接他的護士小姐下班，遇到了一對溫馨攜手的老夫妻。

　　他還記得，那天維奧萊特穿的是白色的長裙，她平日裡總是喜歡淺淡一點的顏色，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眼底卻有些當時他沒有發現的脆弱與惆悵。

　　她的聲音放得輕柔：「史蒂夫，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入伍去完成你的夢想，什麼時候結束，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你都沒有辦法決定。士兵始終要服從命令，你真的……能堅持你自己嗎？」

　　在史蒂夫回答過後，護士小姐淺笑著點頭，沒有再回答。

　　史蒂夫說了什麼呢？

　　他那時候還堅持想要入伍保家衛國的夢想。

　　他說，相信我，維，等戰爭結束，迎來和平，我們會好好的。

　　這句話，他現在依舊相信。

　　等一切結束……他是真的會卸下擔子，選擇退休，和維奧萊特，和巴基，選一個安靜的地方，簡單又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或許他也應該向巴頓學習，因為已經有人在等他了。

　　想到這，史蒂夫的神色愈加堅定，他沖隊友們點點頭，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現在想這麼多沒用，還是早點解決這邊的事情，回瓦坎達和維奧萊特見一面才是真的。

　　跟在他身後的隊友們是這樣的表情。

　　山姆：嘖。

　　娜塔莎：嘖。

　　***

　　維奧萊特回去的時候，巴基已經在屋裡了。

　　按照巴基的說法，他原本打算嘗試一下原生態的瓦坎達帳篷，不過在維奧萊特的盛情邀請下，他才答應住在維奧萊特這座小木屋裡。

　　巴基的表情很惆悵，鬍子都長出了一茬。

　　維奧萊特買了些水果回來，丟給他一個：「怎麼了？」

　　巴基咬了一口酸甜的果子，點頭，又搖頭：「隔壁的那家孩子說明天來教我擠牛奶。」

　　維奧萊特忍不住笑出了聲：「不是挺好的？你可以不用再被奶牛踢了。」

　　巴基在這樣安靜祥和的世界裡生活得非常好。他似乎已經可以面對他的過去，不再被他過去的黑暗所吞噬，尤其喜歡和孩子們一起玩。

　　準確來說，唯二的兩個白人，在瓦坎達這裡就像是珍稀動物一樣，總是被圍觀，那群孩子們怕不是還覺得他們需要被保護。

　　而且對比笑容溫和的維奧萊特，他們竟然更喜歡巴基，維奧萊特覺得特別欣慰。

　　巴基嗯了一聲，又搖頭：「我覺得他們覺得我什麼都不會幹。」

　　「你不本來就不會幹嗎？」

　　女孩兒甜甜地笑著，在巴基心口插了一刀。

　　巴基：「……」

　　對不起，我錯了，我學。                        

　　作者有話要說：

　　巴基：

　　我，傳說中的布魯克林一枝花，從小住在城裡沒有種過地養過牛；讀書是拿筆，入伍是握搶，在九頭蛇□□工時什麼武器都玩過了……

　　我以為我無所不能，直到現在我要在瓦坎達種田。

　　沒、沒關係，種田而已，我可以學。

　　然而我遇到了這頭奶牛。

　　她，今天又踢了我三蹄子，還拿尾巴掃我。

　　唉。


☆、維奧萊特

　　當一個人經歷的久了, 平靜是最舒心的經歷。可以不用被過去的記憶糾纏，就簡簡單單的, 平靜而舒緩。

　　維奧萊特確實是這樣想的。

　　小半年過去了, 維奧萊特的身高上竄了三釐米，身體也步入了十五歲大關, 可喜可賀。

　　生物鐘準時把她叫醒, 維奧萊特洗過臉，任由水珠滴答, 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發呆。

　　女孩兒臉上的嬰兒肥已經逐漸消失，她現在比之前要更成熟一點, 之前白皙得通透的肌膚隨著這段自由的生活而稍稍變深, 比之前的樣子看起來要健康得多。

　　她的指尖輕輕碰觸在鏡中的自己眼旁, 再下滑，在鏡面上留下一道水漬。

　　「騙子，」她嘟嘟嘴巴, 聲音小小的，「還說要回來給我過生日……大騙子。」

　　畢竟好幾個世界了, 維奧萊特的「生日」有著截然不同的幾個日期。維奧萊特已經對生日沒有什麼想法了，但是史蒂夫自己主動提出來，要在護士小姐生日的時候回來一趟。

　　維奧萊特與史蒂夫認識的那個身份, 是系統在真實存在的人類的基礎上杜撰出來的，一切資料和維奧萊特本人靠齊，就是最初的她自己的生日，也是她最認可的那天。

　　現在的紐約是二月份, 冬天；瓦坎達是南半球，相反應該是夏天。不過這裡氣候宜人，維奧萊特依舊是一條長裙解決問題。

　　那麼問題來了。

　　今天是維奧萊特的生日，史蒂夫人呢？

　　長髮洗過，還帶著水汽。

　　維奧萊特坐在窗邊梳理著自己的長髮，看著它一點點幹透，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無比溫暖，又哼了一聲。

　　史蒂夫大騙子，本來就兩天沒有視頻過了，大騙子！

　　***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維奧萊特下樓的時候，巴基已經準備好早餐了。

　　瓦坎達對外在世界上的大部分國家眼中只是一個貧窮落後的第三世界國家，但事實上卻可以說是世界獨一無二又高端又前衛的特殊國家。

　　這裡什麼都有。

　　所以巴基已經做好了簡單的早餐，三明治，牛奶，單獨的煎蛋與培根，還有非常有生活情調的水果。

　　麵包片是維奧萊特昨天烤好的，所以今天的早餐就是巴基來準備。

　　巴基坐在餐桌前，長得蓋到肩膀的深棕色長髮被他隨手抓成了一個小揪揪，在腦袋後面顯得特別乖。他最近為了在小朋友面前有點成年人的威嚴，已經重新開始留鬍子了。維奧萊特下樓的時候，他剛剛喝了口奶，唇邊除了自己的鬍子，還多了一圈奶白色的「奶鬍子」。

　　「早安，維奧萊特，」他也穿著瓦坎達風格的長袍，兩條胳膊都露在外面，對比左臂的「假肢」，拿著牛奶杯的右手右胳膊簡直白得發光，「來點牛奶嗎？」

　　維奧萊特也笑眯眯地和巴基打招呼：「早上好，謝謝，不要熱的。」

　　巴基點頭，指指旁邊足足裝了兩升牛奶的玻璃罐子：「放心，都晾涼了。這些不夠的話，還有一桶。」

　　維奧萊特：「……」

　　我知道你和奶牛建立了革命戰友情，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我最多喝兩杯……住手！別在給我倒了！

　　維奧萊特這幾天不用去實驗室，因為蘇睿小公主有些忙。

　　聽說是一位瓦坎達親王的兒子找了回來，因為是家庭內部的事情，維奧萊特和巴基這樣接受恩惠的外人完全不方便打聽，就乾脆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維奧萊特和巴基共同管理的這一小片牧場，實際上空蕩蕩的。

　　除了巴基的寶貝奶牛，也就是維奧萊特主動要求的那幾隻羊。最近其中一隻母羊榮升當媽媽，農場裡新添了兩隻小羊羔。

　　這可把維奧萊特高興壞了。

　　（巴基：它們這麼小是要喝奶的吧，要是羊奶不夠我這裡還有牛奶的啊。）

　　女孩兒的心中始終保持著那一片赤誠，那些過去也終究給她留下了些許刻痕。

　　滿月的小羊羔正是可愛的時候，維奧萊特每天都過來看它們，兩個小傢伙也都認識了小主人。這時候一隻把腦袋放在維奧萊特腿上，另一隻趴下，緊緊地貼著女孩兒。

　　被柔軟的茸毛戳得癢癢的，維奧萊特忍不住笑出聲。

　　她揉過兩隻小羊羔，在滿眼清新綠的農場邊緣，捧著一本書安靜地沉浸在故事中。

　　直到一道金橙色的空間通道被打開，史蒂芬·斯特蘭奇站在通道的另一端，和愣愣抬頭的維奧萊特對上了眼睛。

　　史蒂芬·斯特蘭奇：「……維奧萊特·薩恩。」

　　維奧萊特的聲音溫柔極了。少女眉目舒展，淺藍色的眼眸倒映著半片蔚藍的天空，淺金色的長髮在日光的照耀下近乎在散發微光，為她整個人鍍上一層輕薄的柔光。

　　「斯特蘭奇……博士。」

　　她輕聲喚道。

　　這位斯特蘭奇法師不是維奧萊特的導師 ，她很清楚。因為這個世界並不存在最初的那位維奧萊特·薩恩。

　　起源也會讓人擁有執念，維奧萊特恢復記憶之後，也重新記起了一些從系統那裡學到的特殊知識。她記得，在自己出事死掉之前，「鋼鐵俠」的名號已經傳遍大街小巷。而當她第二次「回歸」，她也知道了許多不一樣的事情。

　　她出生的世界，與這個她即將度過餘生的世界，好像是相同的，類似與概念中的「平行世界」。

　　但是她自己，她有找過，她的爸爸和媽媽並沒有在這個世界相遇，他們分別和另外一位美好的人踏入婚姻殿堂，擁有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維奧萊特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把這個問題交到了她曾經的導師，史蒂芬·斯特蘭奇那裡。

　　看起來史蒂夫最近剛剛到紐約呢，才把她的信交給斯特蘭奇博士。

　　史蒂芬正在打量著面前的女孩兒。

　　她還很年輕，臉上的笑容溫柔，眼中是與外表不太相稱的成熟與釋然。

　　至尊法師在擁有力量的人之間不是秘密，但是對於沒有法術能力的人來說……是不應該被知曉的。

　　顯然，這位維奧萊特·薩恩，在此之前並不是被聽說過的法師。

　　但現在既然面對面了……

　　斯特蘭奇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談談？」

　　維奧萊特把膝蓋上的小羊羔給挪到旁邊，得到了一個不是很滿意的蹭蹭。

　　她起身，整理了自己沾了草的長裙，點頭：「我跟朋友說一聲。」

　　斯特蘭奇不動聲色，卻也不給她機會：「——不會耽誤你太久的，薩恩。」

　　這是一場關於未來的談話。

　　奇異博士根本沒有掩飾他對維奧萊特的不信任。他連曾經相信的復仇者現在的信任度都打了折扣，如果不是送信到隱藏的聖殿的是美國隊長，信裡說了一些確實不該被知曉的事情……他肯定當做是惡作劇了。

　　看著曾經對她無比信任的導師現在卻是一副陌生至極的模樣，維奧萊特其實有點惆悵。不過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笑容都沒有變過。

　　「博士，」她說，「你擁有六塊原石之一的時間原石，甚至是唯一一位能夠正常使用原石力量的人。你不用相信我，你相信的是你自己。我只是給你提個醒，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準備，再面對敵人。」

　　她說的很對，斯特蘭奇覺得自己快要被說服了。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安靜下來，各自思索。

　　女孩兒唇畔的小梨渦實在是太顯眼，斯特蘭奇專注保護地球，沒有什麼別的想法，但是顯然魔浮斗篷已經要坐不住。

　　它有著自己的想法，既然沒有發現維奧萊特身上有什麼不該有的地對氣息，它在斯特蘭奇沉思的時候，直接撲到了維奧萊特身邊，繞著她轉了兩圈，還伸出一片衣角，摸了摸她整齊盤好的長髮。

　　女孩兒的笑容擴大。

　　小梨渦甜蜜又可愛，淺藍色的溫柔眼眸氤氳著淺淡的歡欣。她伸出一根手指，和魔浮斗篷「擊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抬頭：「斯特蘭奇博士。」

　　史蒂芬抬眼看她，警惕雖然還有，但那種尖銳的針對倒是沒了。

　　維奧萊特臉上的表情帶著一點點討好的意味：「博士，你這裡……還有多餘的懸戒嗎？」

　　想到當年在聖殿裡的窘迫，維奧萊特眨眨眼，又加了一句話：「我可以付錢哦，現金轉帳都可以！」

　　史蒂芬·曾經賺的多但現在並不富裕·全職保護地球·至尊法師·斯特蘭奇：「……」

　　***

　　「對，我們在實驗室，賈維斯的主程序修復完畢，現在就是資料庫不夠，我們在和幻視一起嘗試整理資料庫。」VIVI接到了維奧萊特的通訊，「Daddy，維奧萊特問你有空嗎？」

　　托尼停下了點擊虛擬鍵盤的手：「維奧萊特找我當然有空。怎麼了？」

　　VIVI繼續轉達：「我大概知道了……daddy我先把監視警報給撤——了……」

　　趴在電腦旁的小機器人話還沒說完，金紅色的圈圈在實驗室中突兀地出現。新型號的馬克裝甲瞬間完成武裝，在托尼提高警惕的時候，維奧萊特從圈圈中出現，先是回頭和裡面的人揮揮手，然後邁步站到了實驗室裡。

　　成熟些的女孩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唇畔的小梨渦加深，又甜又暖，在托尼面前，溫柔少了一分，可愛又多了三分：「托尼！」

　　她沖過去給了托尼一個擁抱：「想你啦！」

　　托尼爸爸及時從裝甲中脫離出來，接住了好久沒見的姑娘：「乖。」

　　唔，十五歲的小姑娘可是長大不少啊。

　　他掃了一眼VIVI飛速在螢幕中給他打出來的提醒語句，像從前那樣揉了揉她的頭髮：「差點忘了……生日快樂，維。」

　　女孩兒在他臉上烙下一個軟軟的吻：「謝謝，愛你哦，托尼。」

　　托尼爸爸特別享受女兒的親近。

　　平日裡都是靠著視頻聯繫，現在能夠真人相見，真是不錯。

　　托尼上下打量過女孩兒，把小呆送來的水瓶子打開：「瓦坎達的科技？」

　　「不是，」女孩兒喝了一口水，笑眯眯地摸摸小呆，「是我的方法，不過暫時是個小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不容易從紐約趕回瓦坎達給女朋友過生日的美隊：？？？

　　大盾：巴基，維呢？

　　巴基：哦，給我發短信了，說是回紐約看看斯塔克。

　　大盾：……

　　巴基：我這有牛奶，來點嗎？親手擠的煮的放涼的。

　　大盾：……

　　【點蠟】

　　***

　　新文馬上開，暴揍反派那個，讓我完成最後的執念吧

　　在專欄裡，求個預收，求個作收，麼麼啾


☆、故事終點

　　瓦坎達和紐約有時差。

　　維奧萊特在紐約過了興奮的大半天, 回到瓦坎達的時候，瓦坎達已經是晚上了。

　　女孩兒擁有法術的天賦, 而天賦是刻印在魂靈上的。她現在又有了懸戒, 不管去哪裡都方便得多……當然，她似乎應該和黑豹陛下交代一下, 省得給人家添麻煩。

　　她是從哪裡離開, 就從哪裡回來，金紅色的空間通道直接開在她的牧場裡。

　　在冬日裡的紐約, 維奧萊特已經換了一身托尼爸爸友情提供的新衣服，英倫風的小禮服, 顯得年輕的女孩兒俏皮又可愛。她回頭和探頭探腦的VIVI比了一個手勢, 關閉了空間通道。

　　小羊羔早就黏在羊媽媽身邊睡得呼嚕嚕。維奧萊特看過它們, 步行回家。

　　維奧萊特手裡還握著手機。她本來想看看時間，結果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了機，可能是沒電了。

　　史蒂夫大騙子。

　　說好的給她過生日呢？

　　從托尼那邊回來, 維奧萊特又想起了這件事，她一邊走一邊想, 在內心裡給男朋友記了一筆。

　　牧場離他們的家不算遠，走也就二十多分鐘。瓦坎達的夜晚與紐約的繁華不同，雖然科技發達, 但在週邊的地方，依舊保持著傳統一些的作息與特色，寧靜又祥和。

　　夜空晴朗，月光照映在綠色濃郁的自然美景中, 美得醉人。

　　她抬頭，沐浴在淺淡柔美的月光下，笑容溫柔又幸福。

　　真好。

　　這麼多年，兜兜轉轉，無論經歷過什麼，最終都化作現在的一句「真好」。

　　昨天夜裡，她做了一場夢，或許是美夢，又或許是噩夢。

　　維奧萊特不知道這個評價到底應該寫上哪個單詞，但是她對夢境中的故事依稀有著記憶。

　　在故事開始的最初，一無所知的魂魄與懵懂的新生系統的協定，是以完成「退休任務」開始的。系統說過，每一位元任務物件都是「英雄」，「超級英雄」。只是他們付出太多，明明為了他們的世界付出一切，卻未曾得到善終。他們做的夠多了，所以維奧萊特要做的，就是讓他們「退休」，放棄所謂的超級英雄的人生，自私一點，安穩一些。

　　只可惜系統的宿主是維奧萊特。

　　女孩兒溫柔得太過，想得也太多。

　　她不願意插手他們的決定，因為她知道，就算最後的結果令人心碎，那也是他們的選擇。

　　維奧萊特做的夢，就是關於這個。

　　每一個如果。

　　她夢見了托尼。

　　她在托尼身邊長大，後來在徵求她的同意之後，正式冠上了斯塔克的名字。她與托尼的選擇相同，她也成為了一位出色的軟體工程師，武器設計師，雖然身體素質不行，但是需要動用體力的地方，她的AI可以出色地完成她的要求。

　　她完成了系統的任務。

　　她改口叫了托尼爸爸，而托尼也答應她，不會以身涉險。而後來，二十三歲的她在一次新式武器的發佈會上，死於自殺式的恐怖襲擊。

　　托尼信守了他的承諾，他做了無數的戰甲，武裝了軍隊；作為復仇者聯盟的顧問，也武裝了所有的復仇者。他永遠在幕後指揮著一切，鞠躬盡瘁。

　　他是幕後的英雄，被重重守護著，未曾留名，未曾受傷，壽終正寢。

　　但他不快樂。

　　維奧萊特也夢到了巴基。

　　在命運抉擇的那一天，她乖乖聽從父親的指示，留在了房間裡。後來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醒在自己家裡，失去了三個月的記憶，好像大病一場而已。

　　再後來，她重新回到學校上課沒多久，聽到了父親的死訊。又過了半年，鄰居家搬來一位左臂是假肢的男人。

　　幾年過去了，維奧萊特終於記起了在西伯利亞發生的一切，她記起了詹姆斯，記起了哈里森，記起了與她告別的系統。

　　維奧萊特愣了好久，抱著詹姆斯哭了好久，最後沉默地接受了現實。她繼承了外公外婆的農場，而詹姆斯也信守與哈里森的諾言，保護了她一輩子。

　　維奧萊特四十幾歲的時候，巴基看起來還是比她要年輕。那天他在電視上看到了美國隊長，沉默了好久好久。

　　維奧萊特已經知道了他是誰，問過他要不要去見見那位冰川裡撈回來的老朋友。

　　詹姆斯的左臂因為幾十年未曾護理過，內部零件已經有些老舊沉重。他想了一陣，笑著搖了搖頭，說是不如讓史蒂夫永遠記住他意氣風發的樣子，記得他早早已經犧牲就好了。

　　詹姆斯信守了諾言，守護了她一輩子，平靜，安穩，祥和。

　　但是維奧萊特也知道，他不快樂。

　　維奧萊特也夢到了史蒂夫。

　　她尚且瘦弱的男朋友終究經受不住護士小姐的哀求，在約定過最後一次入伍申請之後，答應了她——如果這次還是沒有成功，那麼他就放棄。

　　史蒂夫的第四次入伍申請，理所當然地失敗了。

　　他失望透頂，終於把自己參軍入伍保家護國的夢想埋葬。

　　他的身體確實太差，可能是打擊太大，斯塔克博覽會那天他感冒在家臥床，終究錯過了命運的抉擇點。

　　他送走了最好的朋友，不過一年，就又得到了巴基的死訊。

　　戰爭終究帶走了他的一切。

　　他只剩維奧萊特了。

　　他還是按部就班地生活。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失去了夢想，失去了希望。他最後成為了名留青史的藝術家。蒼白病弱，多愁善感，在虛弱中又有無法壓垮的堅強。

　　史蒂夫還是史蒂夫，他的作品登報之後，鼓舞著前線的戰士們。史蒂夫被譽為美國藝術精神領袖。

　　在他們奪回勝利的那天，史蒂夫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天，又哭又笑。

　　後來的後來，他和維奧萊特結婚了。他們有了一雙兒女，而史蒂夫的身體太過虛弱，七十年代的時候就已經熬不下去。他這一生，終究在安穩的布魯克林度過，沒有經歷過戰爭，沒有沐浴過血水，沒有槍林彈雨，沒有生死抉擇。

　　他安穩又寧靜，在睡夢中閉上了眼睛。

　　而維奧萊特一直都在後悔。

　　因為她知道……她的存在，打碎了他的夢想。

　　而她，只能看著自己心愛的男孩兒眼中的光一點點暗淡，最終熄滅在人生盡頭。

　　他們似乎得到了所謂完美的「安寧」，放棄了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生涯。

　　但他們都不快樂。

　　因為他們都擁有一顆熾熱的心，深沉地愛著這個世界，是天生的英雄，是無可替代的superhero。

　　維奧萊特的存在，系統的任務，從根源上來講，真的是好事嗎？

　　她不知道。

　　或許吧，真正完成任務的系統宿主有了另外真正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於她而言，她絕不後悔，就算自己得到的是永久的死亡，她沒有插手他們如此重要的人生抉擇，她很慶倖。

　　而現在，她能重新站在這個世界裡，她很幸福。

　　真好。

　　路即將走到盡頭，她的家裡還亮著燈，家裡有人在等她。

　　淺金髮色的姑娘笑彎了眉眼，唇畔的小梨渦盛滿了月色的暉光，她心中突然得到了鼓勵一樣，連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她推開門，淺藍色的眼眸笑意滿滿：「巴基，我回來了！」

　　巴基很忙，都沒有抬頭看她，一邊看著平板電腦上查出來的蛋糕做法，一邊和雞蛋牛奶做鬥爭，振金製成的左臂正在打發蛋白：「回來了？熱水已經燒好了。」

　　「我知道啦。」女孩兒應下，吧嗒吧嗒地跑上樓。

　　當維奧萊特已經上了樓，打發好蛋白的巴基猛地抬頭：

　　對了，我好像忘記告訴她，史蒂夫回來了。

　　算了算了，這個蛋白要分幾次放到蛋黃糊裡來著？

　　***

　　維奧萊特回到自己的房間，直接撲到了床上打了個滾。

　　想了想，她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把手機重新充上電。她決定今天主動一些，還是她給史蒂夫打電話吧。

　　幾分鐘之後，手機的電量已經有了基礎保障，女孩兒輸入了銘記於心的號碼，按下了撥打的按鈕。

　　兩秒過後，手機的鈴聲……在門外響起。

　　維奧萊特下意識地瞪大了眼，她從床上跳下來，連拖鞋都沒有穿，光腳踩在剛打過蠟的木質地板上，三兩步沖過去，打開了門。

　　她的男朋友就站在門口，右手背在身後，左手抬起似乎要敲門，手機在他口袋裡放肆地高歌，顯得這一刻的氣氛如此尷尬。

　　史蒂夫的衣品可能永遠和時尚搭不上邊了。他穿著深藍色的牛仔褲，還有緊身的純白T恤，暗金色的頭髮打理得整整齊齊，藍色的眼底，是獨屬於她的小心翼翼。

　　他們好像回到了最初的相遇，史蒂夫還不是美國隊長，而是布魯克林的小個子，對醫院裡最受歡迎的護士小姐動心的那一瞬間。

　　女孩兒笑容溫柔，而男孩兒卻滿心忐忑。

　　就算時間跨越了兩個世紀，史蒂夫重新見到維奧萊特的時候，依舊會想到那時候的心情。

　　在他並沒有那麼優秀的時候，維奧萊特就願意選擇他。

　　他的，維奧萊特。

　　史蒂夫看著年輕的姑娘，擎著半天的左手只好慢慢收回，順勢揉了揉鼻子：「維。」

　　淺金髮色的姑娘忍不住笑了出聲。

　　她後退一步，讓開了路，在門自動關上之後，撲到了史蒂夫身上。

　　男朋友穩穩地接住她，這樣一來，右手拿著的生日禮物就徹底暴露了。

　　——大約只有巴掌大的小盒子，打了個紫羅蘭色的蝴蝶結。

　　「抱歉回來晚了。生日快樂，維。」他說著，把手裡的小盒子交給了好奇的女孩兒。

　　「你回來我就很高興了，」維奧萊特一手拿著盒子，另一隻手繞過他的脖子，仰頭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史蒂夫點頭，又搖頭。

　　他抱著女孩兒坐到了床尾，簡單說了一下最近的事情：「……所以說，還是能休息一段時間的。托尼正在和國務卿周旋，&lt索科維亞協議&gt裡的條件太過苛刻，我們就算了，還有一些年輕的孩子，原本想為世界做些事的新晉超級英雄……這是逼著他們眼睜睜看著世界災難發生而不敢插手。」

　　說到這樣的話題，史蒂夫的眉心又擰起來。不過他立刻收斂了情緒，臉上又有了笑容：「不拆拆看嗎？」

　　他都這麼說了，維奧萊特當然打開了禮物。

　　這是他們重逢以來……維奧萊特的第一個生日。

　　順便說一聲，史蒂夫的生日還沒到，維奧萊特也很苦惱要送他什麼好。

　　紙質的包裝盒裡，是一個金屬制的小盒子，有些歲月的痕跡在。

　　維奧萊特滿眼都是好奇，她坐在男朋友腿上，倚著他的胸肌，打開了金屬盒子。

　　她愣住了。

　　盒子裡，有一個泛黃的筆記本，還有兩支嶄新的口紅。

　　其中一支，是上個世界他們年輕的時候最火的牌子，早就停產了；另一支，是這個牌子被收購之後新發展的品牌，也是現在火爆的品牌。

　　維奧萊特的手在抖。

　　她把盒子放在腿上，拿起那兩支口紅。

　　一支上刻著女孩兒的名字，新的那支刻上了一朵惟妙惟肖的紫羅蘭。

　　史蒂夫輕咳一聲：「除了這次的，還有我曾經欠你的禮物，新認識的朋友幫忙修好了……」

　　他的眼神有些飄忽，顯然是不知道禮物會不會合小女朋友的心意。

　　維奧萊特沒有說話，她沉默著，翻開了陳舊泛黃的筆記本。

　　那裡，滿滿的都是她。

　　維奧萊特的眼前幾乎浮現了一切畫面。

　　史蒂夫認真挑選他根本不懂的口紅的模樣；史蒂夫握著畫筆，在本子上一筆一劃勾勒畫像的模樣。

　　「這是我……一直想送你的東西，」緊張的男朋友說，「時代變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這麼做，但這真的是我一直想要送的……這次，我終於可以親手送給你。一定，一定不要再離開了。我——」

　　維奧萊特突然轉過頭，微涼的手蓋住了他的眼皮。

　　空氣一瞬間安靜下來。

　　女孩兒捂著他的眼睛，站起來，而後慢慢彎腰，吻住了他的嘴唇。

　　一觸即分。

　　史蒂夫看不到的這一刻，她已經淚流滿面。

　　淺藍色的眼眸氤氳著水霧，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墜落在地面上；她在笑，唇角上揚，笑意溫柔，淺淺浮現的小梨渦攔住了一滴溫熱的眼淚。

　　「好啊，不分開了，」她的聲音溫柔到極致，融化了一顆真心，「因為我真的……好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十九章，長長久久，正文至此完結，最初的遺憾在最後重圓，他們的後來讓他們來慢慢走吧

　　愛你們，麼麼

　　***

　　別忘了還有各種番外掉落，讓我把我想寫但是沒寫的幾個故事寫完咦嘻嘻

　　繼續愛我好伐~


☆、紅色閃電

　　作者有話要說：

　　玻璃渣請謹慎食用

　　巴里·艾倫, 中心城的超級英雄，正義聯盟的創始人之一, 閃電俠。

　　現在, 正捂著怦怦亂跳的心臟，隔著幾十米的距離, 透過窗戶偷窺認真工作的年輕女孩兒。

　　那是維奧萊特·薩恩, 他在閃點世界的女朋友，可惜現在回到了真實世界, 巴里還是條可喜可賀的單身狗。

　　呸，哪裡可喜可賀了？巴里甩甩頭, 繼續盯著看。

　　與閃點世界中的博物館工作人員不一樣, 維奧萊特·薩恩在這個世界裡, 是一位剛剛通過實習期的醫生。她的模樣與巴里曾經「創造」出的世界裡對比，沒有什麼變化：漂亮的淺金色長髮整整齊齊地盤在腦後，連細碎的髮絲都被髮卡固定, 一絲不苟；她穿著白大褂，外褂裡面是一件淺咖啡色的薄毛衫, 修身的西褲，還有一雙同樣是淺咖啡色的小皮鞋。這時候正倚在辦公椅上，捧著馬克杯盯著螢幕。

　　可能是因為正對著電腦, 女孩兒鼻樑上架起了一副銀邊的金屬眼鏡，更給她添了一絲精英風範。

　　還、還是那麼好看……

　　維奧萊特正在整理最近的病例，好不容易整理出來，她摘下了眼鏡, 抬手揉了揉鼻樑。

　　有點累了。

　　她活動手腕，又站起來在辦公室轉了兩圈，喝了口水，重新坐回了電腦桌前。

　　她剛準備戴上眼鏡繼續工作，動作一頓，有一種自己被什麼東西盯上了的感覺。

　　女孩兒登時放下眼鏡，左看看右看看。

　　……錯覺嗎？

　　病例整理完畢，維奧萊特拿著記錄本出了辦公室的門。

　　她負責的部分大多以療養為主，很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她才剛出門，就被一位坐在輪椅上的慈祥老奶奶給攔住了。醫生姑娘半蹲下來，認真地傾聽著老人的訴說，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甚至看起來有些嚴肅，但她認真負責，病人們都信任她。

　　維奧萊特把病人送回病房，那種被盯著的感覺又出現了。

　　她三兩步跨到窗前，外面的世界風平浪靜，當然什麼都沒有發現。

　　維奧萊特抬手撓了撓臉頰：「……我想多了嗎？」

　　***

　　她當然沒有想多了，她是被盯上了。

　　今天輪值的是巴里，閃電俠換上了制服，和綠燈俠哈爾·喬丹一起在瞭望塔值班。

　　對於巴里而言，閃點世界的經歷仿佛是給予了他另一段人生，但對於其他人來說，巴里就是突然興奮起來，甚至有些魂不守舍。巴里還說自己談戀愛了？

　　哈爾終於逮住機會追問八卦。

　　閃電俠的身體代謝速度快，他總是需要高熱量的食物來維持他的身體。

　　巴里摘了面具，一把一把地往嘴巴裡塞薯片，腮幫子都鼓起來，不愧是正義聯盟的吉祥物：「什麼？」

　　哈爾·經驗豐富·喬丹：「我都幫你值了一天班，還專門跟鋼骨換了班，你快說說看。你真的戀愛了？」

　　巴里眼中閃爍著興奮的色彩。

　　他往包裝袋裡摸了摸，只摸到一些薯片的殘渣，小閃原本興奮的表情一瞬間就垮了下來。

　　他也找回了理智，特別委屈地歎了口氣：「……還沒有。」

　　哈爾·松了一口氣·綠燈俠：「我就說，你還沒開竅呢吧。」

　　巴里：「……我還沒開始追。」

　　哈爾：「誒？！」

　　可能是越靠近越有些膽怯。

　　閃點世界巴里和維奧萊特的相識是有原因的，員警先生和遇到麻煩的姑娘；可現在怎麼來？總不能湊上去就對維奧萊特說：嘿，美女，我看你長得像我未來的女朋友我未來的妻子我未來孩子的媽媽，要不我們現在認識一下怎麼樣？

　　……怕不是要被維奧萊特拖進黑名單。

　　巴里瞭解維奧萊特。

　　維奧萊特看似好接觸，事實上她心裡有著自己的界限。而且女孩兒有些固執，第一印象會很重要。

　　所以絕·對·不·能·丟·臉！

　　閃電俠發愁地又吃了五袋零食一份披薩兩個漢堡一桶可樂外加三對炸雞翅。

　　他揉了揉自己的燦金色頭髮，又抹了一把臉，竟然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眼底又有著壓抑不住的興奮：「我去了，祝我好運吧！」

　　***

　　維奧萊特是住院部的實習醫生，因為負責的病人大多情況還好，女孩兒的行動也是比較規律的那一種。

　　週四輪班，她早上七點準時到了住院部，和她負責的每一位病人交談過後，女孩兒離開了病房區，回到辦公室那裡去。

　　小護士們也忙忙碌碌的，在維奧萊特翻著病例看的時候，有個護士帶了句話給她：「維奧萊特，那邊有人在等你。」

　　醫師小姐嗯了一聲，一抬頭就看到了辦公室門口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健碩，燦金色的頭髮有些亂，藍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維奧萊特看。他沒有穿正裝，是方便行動的深藍色夾克衫與休閒褲，英俊的臉上帶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醫師小姐把病歷簿夾在腋下，嘴巴抿成一條直線，沖著這位元陌生的先生伸出了手：「你好，維奧萊特·薩恩。你找我？」

　　巴里輕咳一聲，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和維奧萊特手掌交握：「巴里·艾倫。」

　　他頓了頓：「我想查查三個月前出院的那個『傑克·利特』。」

　　維奧萊特推了推眼鏡，視線再次掃過他，不是很明白：「你是……」

　　巴里沖她笑起來，終於甩去了那些不必要的羞澀，變得燦爛起來：「員警。」

　　中心城明明不算大，但是城市中的兩個人一生從未產生交集也是正常，就好比之前的巴里·艾倫和維奧萊特·薩恩。

　　好在正職警官兼職閃電俠的巴里昨天用神速力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他和維奧萊特的交叉點——這會是他們再次相遇的一個切入點。

　　一個月前被逮住即將被起訴的那個傑克·利特，三個月前還在接受康復治療，更巧的是，維奧萊特·薩恩，就是負責他的住院醫生。

　　巴里甩出了準備好的藉口：「有一些事情，我可能需要向你瞭解一下。麻煩你了，維、薩恩醫生。」

　　「薩恩？」

　　再次被叫了名字的姑娘啊了一聲，她點點頭，方才還夾著的病歷簿已經被打開，指尖在一大串名字上劃過，剔透的淺藍色眼眸掩在透明的鏡片後：「好的，我知道了。」

　　醫師姑娘啪地合上病歷簿，神色認真：「他是我的病人，需要我現在把全部病例資料找出來嗎？」

　　「啊……不用！」

　　巴里卻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產生一種恐慌。

　　他拳頭抵在唇邊咳嗽一聲：「醫生，你這是近視鏡片嗎？」

　　「是啊，小時候沒有保護好視力，」薩恩醫生終於忍不住笑了一下，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如果有什麼需要，你來找我就好。」

　　巴里點頭，掏出手機播出了熟悉的號碼，悅耳的鋼琴曲自女孩兒的口袋中響起。

　　巴里假裝沒看懂維奧萊特眼中的疑惑，正色起來的時候非常唬人：「有什麼事情可以和我聯繫。這是我的號碼。」

　　維奧萊特應下，然後回了辦公室，站在窗邊看著員警先生離去的背影，手指在玻璃窗上點了點。

　　這位員警先生在撒謊。

　　他看起來很失望的樣子，似乎在透過她看著別的什麼人。

　　……會是誰呢？

　　維奧萊特是個非常認真負責的醫生，就算腦袋裡有些抓不到頭緒的困惑，她還是要先完成自己的工作。

　　她鼻樑又架上了那副銀框眼鏡，等到朋友敲門約她吃午飯的時候，女孩兒才從螢幕上移開視線。她推了推眼鏡，雖然沒什麼表情，但看起來除了那麼點嚴肅之外，總有一種呆得可愛的感覺：「我看起來像是很好騙的樣子嗎？」

　　朋友理所當然地點頭：「維維，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你看起來簡直就是那種又傻又嫩的小天真，一騙一個准。」

　　維奧萊特：「……」

　　朋友顯得很八卦：「怎麼，有什麼情況？」

　　維奧萊特脫下白大褂，又推推眼鏡，和朋友挽上了胳膊。

　　「沒什麼，」她說，「就是遇到一個可能把我當成潛在嫌疑人罪犯之類的了？我也不知道。」

　　「啊？」

　　「不然就是對我有點感興趣，想要約會那種。」

　　「誒？！」

　　維奧萊特的預感沒錯，巴里當天晚上就給她發來了邀約短信。

　　兩個人的交往逐漸密切起來，在醫院裡的同事們都猜維奧萊特要脫單的時候，艾倫警官從此消失在醫院中，再也沒有來找過她。

　　同事只好去問維奧萊特。

　　「是我讓他別來的，」認真工作的醫師姑娘又推了推沒有下滑的鏡片，「我總覺得，他想要透過我，看另外一個人。」

　　「——誒？！這麼過分的嗎？」

　　其實這不是過分。

　　甚至對巴里來說，整件事情才是過分。

　　他以為他找到了他的姑娘，能重新追求她，重新尋回那些美好的過去的時光。

　　可事實卻是，不存在的。

　　她不是她，儘管她們有著一模一樣的長相，相近的性格，但巴里太敏銳，知道她們不一樣。

　　那不是他的維奧萊特。

　　他的維奧萊特……

　　已經隨著傾塌爆炸的世界，埋葬在無處尋回的從前。

　　——*——*——

　　閃電俠第二個從魔法中蘇醒，醒來就揉著臉，用毫無殺傷力的眼神去瞪著幫助他們訓練的紮塔娜。

　　漂亮的女魔法師挑挑眉，視線轉向第一個蘇醒的大魔王蝙蝠俠。

　　意思很明顯了——你能拿我怎麼辦？

　　巴里當然不能拿她怎麼辦，畢竟她是來幫他們訓練的，以防止在接下來對抗敵人的過程中，再出什麼問題。

　　出乎意料，戴安娜是最後一個掙脫魔法的。

　　颯爽的女戰士按著額角，顯得有些沉悶。

　　「我差點沉浸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裡，」她說，「巴里，你這次幹得好。」

　　巴里揚起燦爛的笑容，剛剛的沮喪全部消失掉：「謝謝誇獎，那我今天要多吃兩份外賣補充一下能量。」

　　然後再去看看早就被埋葬的那株，紫羅蘭幼苗。


☆、暗夜蝙蝠

　　哥譚, 對於有些人來說，總是籠罩著一種揮之不去的陰鬱感。

　　但同時, 對於所謂的上層社會而言, 觥籌交錯燈紅酒綠的世界耀眼得足以掩去一切黑暗。

　　維奧萊特·薩恩現在就處在所謂的上流社會的宴席中。她只是一個幾乎沒怎麼見過雇傭她的男伴的可憐女伴，在這個陌生的城市, 安靜地沉默著。

　　維奧萊特淺金色的長髮挽起, 發間點綴著漂亮的珍珠發飾，圓潤的珍珠散發著微不可見的朦朧白光, 將她漂亮的頭髮襯得愈加光鮮；高挑的姑娘穿著身一字肩的晚禮服，露出精緻漂亮的鎖骨, 沉重的金色更給年輕的女孩兒添了一絲莊重；一整套說得上奢華的晚禮服在女孩兒身上可以說是恰到好處, 裙擺是魚尾模樣的, 點綴著幾層說不出布料的裝飾，而後露出一點鞋尖，若隱若現, 美豔動人。

　　女孩兒甚至連修長白皙的手指都被包裹在精緻的手套中，手指間夾著半杯香檳, 在宴會不太起眼的角落裡沉默地注視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有人無聊來搭訕，維奧萊特淺淺地笑，她很年輕, 但是妝容加深了她的輪廓，更添了一絲淩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氣質。她的笑意溫柔，甚至唇畔還有淺淡卻矚目的小小梨渦，可當她真的這樣笑起來的時候, 搭訕的人就實在是說不出話了。

　　「她是誰？這副樣子，我怎麼沒見過。」

　　「我看看——是韋恩的女伴。」

　　「哦哦哦，怪不得，韋恩啊……」

　　「說起來今天晚上好像沒有怎麼看到布魯斯，他去哪了？」

　　「女伴都丟下了，可能是看見更感興趣的女人。不管他，我們喝酒。」

　　維奧萊特聽得清他們並沒有刻意掩飾過的聲音，她依舊輕輕柔柔地笑著，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反正她不是很在意，她只是個為了報酬工作的人，對雇主沒有任何想法。

　　顯然，她的雇主，就是他們口中的布魯斯·韋恩。

　　維奧萊特就是被他雇傭，來參加這個莫名其妙的酒會。

　　維奧萊特·薩恩，是個演員，還是個被趕鴨子上架的替身演員。她高中畢業因為學費等等各種原因推遲了上大學的時間，然後在打工送餐的過程中，因為身材相似而對方的替身不知道怎麼搞的都出了點意外，她答應出演了那個演員的幾場比較危險的戲。

　　而後，拿到了一筆不錯的報酬，維奧萊特來到了她未來要讀書幾年的城市——哥譚。

　　事情就是這麼巧。

　　維奧萊特在這邊準備著哥譚大學讀書需要的一切，然後在出門丟垃圾的時候，撿到了哥譚小王子——布魯斯·韋恩。

　　布魯斯把自己搞得一塌糊塗，滿身酒氣的，拒絕維奧萊特靠近，只是說借她的房間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他就走了。

　　然後就是今天，維奧萊特還在看書的時候，一輛敞篷汽車停在了她租住的廉價公寓門口，身材健碩的布魯斯·韋恩西裝都沒有扣好衣扣，臉上一副誇張的墨鏡，不斷地按著喇叭。

　　「薩恩，」他露出一個招牌式的花花公子笑，動作瀟灑地摘下了墨鏡，「晚上有事嗎？做我女伴，帶你去玩。」

　　女孩兒穿得非常樸素，但她整理得非常整齊。

　　她習慣於把自己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身上只有純白的T恤還有簡單的牛仔褲。女孩兒笑容溫和，認真地拒絕了他：「謝謝你，韋恩先生。我晚上還有五頁的讀書計畫。」

　　哥譚小王子臉上的笑要掛不住了。

　　他咳嗽一聲，下車親自拉開了車門：「請吧，不耽誤你時間。」

　　確定女孩兒的遲疑並不是「欲擒故縱」，他歎了口氣：「你大學的專業書籍，我送你。」

　　維奧萊特眼睛一亮，笑容更深了一些。她聲音輕柔，語調竟然歡快了一點：「那就麻煩你了，韋恩先生。」

　　專業書籍超級貴的，維奧萊特只有自己，既然有冤大頭願意出錢，維奧萊特又不是不懂變通的姑娘。畢竟韋恩先生做的奇葩事情多了去了，各種報紙輪著上，只是買些書……維奧萊特這是給他省錢。

　　維奧萊特並不相信布魯斯·韋恩會缺女伴，但他既然都說了，自己又沒有什麼值得算計的地方，女孩兒乾脆俐落地答應了下來，上了他的豪華敞篷車。

　　接著事情就非常簡單了。維奧萊特被韋恩家養著的造型師好一頓打理，人靠衣裝，立刻變身名媛，可以在這種陌生的社交場合獨當一面。

　　當然，維奧萊特自己心裡有多慌……她是絕對不會告訴你的。

　　紙醉金迷的場景與維奧萊特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她也不會關心「雇主先生」到底消失去了哪裡，為什麼只有開場和結束才看得到他。

　　可能是他不想纏著，才讓維奧萊特來做他的女伴吧……

　　布魯斯·韋恩正挽著維奧萊特的胳膊，兩個人一同離開酒會。

　　夜色中的哥譚霧濛濛的，似乎有些細雨，被憋悶的風吹到身上，又冰涼又黏膩，簡直讓人無法呼吸。

　　維奧萊特最不喜歡的，怕就是哥譚的天氣了。

　　來來往往的社交名流有些多，布魯斯消失了太久，這時候被喊住，又不得不寒暄幾句。

　　維奧萊特就站在一旁等候著，臉上的笑容淺淺，腰背挺得筆直。直到寒暄結束，女孩兒才稍稍放鬆，不經意間地抖了抖。

　　一件猶帶體溫的西裝外套搭上了維奧萊特的肩頭。

　　只剩一件絲綢襯衫的布魯斯·韋恩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他解開鑽石袖扣，讓穿著襯衫的自己更瀟灑一些，對自己體貼的行為絕口不提。

　　他揚揚下巴，為維奧萊特拉開了車門：「來吧維，我們還有時間度過美好而漫長的夜晚。」

　　這好像就是布魯斯·韋恩的天賦，明明言語輕挑，甚至自然而然就對只見過三面的姑娘叫上了昵稱，但就是討厭不起來他，反而會被他拉到深淵去。

　　因為下了點雨，布魯斯這裡又換了一輛跑車，是在夜色中依舊顯眼的騷包紅。車子只有兩個座位，維奧萊特坐在副駕駛，悄悄抬眸去看他。

　　身上的外套帶著男性的體溫，暖融融的；布魯斯身上的衣服對比他的身材還要大一些，並不是很襯他，但也遮掩不住他的好身材與好樣貌。

　　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著紳士感，雖然說相處的時間很短，維奧萊特也不得不承認布魯斯·韋恩討人喜歡的資本雄厚，怪不得哥譚人們都滿喜歡他，就算當吉祥物都順眼。

　　他眉眼間的帥氣與風流是他的代言詞，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布魯斯·韋恩是個草包，也依舊認為他是哥譚的王子，三十多歲也永遠都是小王子。

　　維奧萊特偷看的動作自然瞞不住布魯斯·韋恩。

　　他一腳踩在刹車上，而後轉頭，露出風流倜儻的笑：「怎麼？迷上我了？」

　　維奧萊特耿直地回答他：「我在想今晚沒有完成的五頁讀書筆記打亂了後續計畫，明天的預習內容需要調整了。」

　　布魯斯：「……」

　　他斂住了笑，不爽地踩下油門。

　　切，讀書比我好看？

　　布魯斯嘴上說的花花，事實上卻一路安全地把女孩兒送回了家。

　　打扮得如同女公爵一般的女孩兒在這片廉價的地界上有些格格不入，但她依舊笑容溫柔，之前對陌生人的那種距離感卻好像是幻覺一樣，顯得柔軟又溫和：「韋恩先生，謝謝你了。」

　　布魯斯沒有下車，他的手肘撐在車窗那，墨鏡重新架上了鼻樑：「那玩得開心嗎？」

　　維奧萊特笑著，沒有回答。

　　氛圍沉默了兩秒，布魯斯點點方向盤，聳肩：「看來你不太喜歡。下次就算了。」

　　他說著，就要重新啟動車子。

　　而維奧萊特終於開口攔住了他：「請等一下。」

　　布魯斯·韋恩好像一直在等著她開口。他把墨鏡下拉，露出一雙鋼藍色的漂亮眼眸。他這雙眼看似氣勢十足，但在這時候，維奧萊特只看得到漫不經心。

　　女孩兒舔了舔嘴唇，覺得自己有必要強調這件事。

　　「韋恩先生，」她的笑容有些小小的羞澀，「這身衣服我不太方便清洗，不過回去我會收拾好然後寄給你的。」

　　布魯斯不以為然；「留著吧，我會缺這些嗎？」

　　維奧萊特搖頭：「不，我會還給你的。只是希望你別忘了你的話。」

　　布魯斯挑眉，帥氣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興味來：「嗯？」

　　維奧萊特特別認真：「還有兩個月就開學了，我的書……就拜託了。」

　　布魯斯：「……」

　　「哦。」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任番外，想了很多最後決定就這樣寫一個故事吧……我努力出一個BE結局一個HE結局，到時候應該會預警嗯，如果做不到的話……放心，HE的。

　　***

　　二刷《蟻人2》回來的我，繼續對著彩蛋咆哮QAQ

　　***

　　再推一次新文《反派挨揍日常[綜英美]》，明早起來就能看到更新啦~來看看來溫暖溫暖我唄~順便求個作收麼！


☆、暗夜蝙蝠

　　布魯斯·韋恩對於維奧萊特來說, 可以說是曇花一現。

　　不過韋恩老爺說話算話，在酒會結束的第二天就給維奧萊特送來了三箱子的專業書籍。

　　維奧萊特興奮得臉都紅了, 勤奮好學的年輕姑娘把全部假期都耗費在學習上, 也就閒暇的時候會在新聞上看到布魯斯·韋恩的消息，以及……蝙蝠俠。

　　哥譚的特產, 除了層出不窮的罪犯之外, 還有一位暗夜騎士。

　　世界每時每刻都在變，超能力者越來越多, 也總有莫名其妙的外星人變異人來打地球的主意。正義聯盟就是在這個基礎上成立的。

　　說起來，就算正義聯盟成立, 就算世界已經正面接受了超級英雄……哥譚永遠都是哥譚。

　　而一旦提到蝙蝠俠, 布魯斯·韋恩這位蝙蝠俠的最大資助人也會被想起來。

　　維奧萊特也不例外。

　　在她抱著被她寫滿筆記的專業書籍, 走在深夜的哥譚的時候，她一邊想著蝙蝠俠，一邊又想起了布魯斯。

　　已經是深秋了。

　　哥譚明明是個大城市, 但是深夜還在外面遊蕩的，真的特別特別少。

　　如果不是實驗室的培養皿監視系統發出警報, 維奧萊特也絕對不會這個時間選擇出門。

　　不過系統蠻高興的。

　　【就說你該早些出去，蝙蝠俠白天不會出現，你晚上又不出去, 】系統的聲音冷冰冰的，【消極怠工可恥。】

　　消極怠工可恥沒錯，但是維奧萊特是被趕鴨子上架的，她還沒有想好怎麼做, 並不算是消極怠工。

　　今晚的天氣依舊潮濕，彎彎的月牙被灰濛濛的雲層遮住，只透出一絲昏沉的光。

　　她是在得到專業書籍的那天晚上，被系統找上門的。系統的聲音是那種毫無人氣的電子合成音，乍一出現就給了少女一個□□：【這次的任務物件是蝙蝠俠，你有十五年的時間讓他選擇退休。】

　　維奧萊特發誓，她是認真的：「十五年？蝙蝠俠已經出現十多年了。他五十歲還不退休的嗎？」

　　系統冷冰冰地呵呵一聲：【你猜？】

　　從那天開始，每隔一段時間系統就會催促她一次。然而維奧萊特除了在新聞上見過蝙蝠俠，完全無從下手，自然也就只能假裝系統不存在。

　　系統還給了她好幾個選項：

　　選項一，繼承她媽媽留給她的路子，也去做個義警；

　　選項二，繼承她爸爸未完成的事業，假裝做個罪犯；

　　選項三，就當自己是個普通的姑娘，讓蝙蝠俠幫忙。

　　維奧萊特選擇了第四個選項，做一個普通的哥譚大學學生，不給蝙蝠俠添任何麻煩。

　　直到……今天。

　　實驗室的內容耗費了他們小組整整兩個月的時間，維奧萊特可不想在最後功虧一簣。她只好背著包，帶著書從公寓出發去學校，順便接下來的半宿她是不打算回來了。

　　系統在她耳邊絮絮叨叨，搞得維奧萊特都不知道是遇到蝙蝠俠好，還是遇不到的好。

　　因為遇不到的話說明她會安全到達學校，遇到蝙蝠俠就說明遇到了麻煩。但是一旦遇到蝙蝠俠，應該可以讓系統安靜下來。

　　這真是一個令人頭疼的選擇。

　　但事實上，蝙蝠俠並不是想要見到就一定見得到，維奧萊特也更想好好活下去。她選擇了更安全的一條路。

　　可就算維奧萊特騎著她的電動車，一路都是走著有路燈的大路，她還是遇到了點麻煩。

　　她被逼停了。

　　女孩兒的車胎被紮破了，害得她差點摔到地上。維奧萊特無奈，只能扶著車子站穩。她看向攔住她那足有兩米高的彪形大漢，男人臉上帶著神經質地笑，沖著維奧萊特解開了衣服，露出了風衣內裡兩側無數的小口袋。

　　「嘿，丫頭，來嗨呀。」

　　維奧萊特沒有說話，她還坐在廉價的電動車上，看上去卻很鎮靜，特別唬人。

　　在哥譚已經大半年了，她很清楚，這個人想要「賣」給她的，是毒品，沾上一點就會毀了一輩子的毒品，也是系統給她的第二個選項，她父親留給她的「事業」。

　　這件事可能沒有什麼人知道。

　　維奧萊特是隨母親姓薩恩，而她本人，確實是在哥譚出生的。

　　她的父親，就在哥譚靠著各種獨門的上癮藥物發家致富。

　　對於這件事，嫁給明面上是光鮮亮麗好醫生父親的母親並不知道這件事，在後續發現他的罪惡之後，她帶著不到三歲的女兒離開了哥譚。

　　而留在哥譚的父親……已經死在了八年前。

　　東窗事發之後，在蝙蝠俠的恐嚇下，從二十八樓跳了下去，什麼都沒有留下。

　　說實話，維奧萊特對她爸爸還真的沒有什麼感情。但小時候她是真的摸到過爸爸的實驗室。雖然記憶已經模糊了，可她對毒品之類的東西，還真的有些天生的敏感在。

　　淺金髮色的姑娘抿了抿嘴唇。

　　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上去完全沒有被嚇到。她掃了一眼男人大衣內裡的那些小小的口袋，天生柔軟的聲音在此時聽起來竟然有些詭異：「我以為，哥譚已經沒有個人毒販了。」

　　男人被她唬得一愣：「什麼？」

　　維奧萊特眨眨眼，十足像是個行家：「我是說，你的貨，已經過時了。」

　　被這麼一說，毒販特別生氣。他粗喘了兩聲，差點直接動手。

　　他合上大衣，粗糙的掌心只留下小小的一袋粉末：「呵。說那些有什麼用，你是要自己來，還是我喂你？如果是我喂你……我可不會客氣。」

　　他又不是做正經生意的，既然是想以後來條勒索的路子，當然是要先讓顧客「上癮」才對。

　　維奧萊特這就有些緊張了。

　　作為一個真·普通人類，她除了身體素質還不錯之外，連點自保的能力都不強。也不知道現在丟下這個電動車跑路能不能跑過這個男人。

　　說起來，都這個情況了，今天能不能見到蝙蝠俠啊？今天警局樓頂好像沒亮燈啊？

　　維奧萊特下意識地緊繃了身體，隨時做好推開車子轉身就跑的準備。如果被追上了，裝了厚厚大部頭的書包大概也能再擋一擋。

　　氣氛在這一刻緊張起來。

　　毒販也沒了耐心。

　　就在他猙獰著表情，伸出手想要去抓瘦弱的姑娘的時候，一枚子彈不知從哪裡飛來，直直地射入毒販伸出的手腕，打斷了他的腕骨，從他掌心穿透而出。

　　男人疼痛的咆哮聲在夜色裡響徹，鮮紅的血液濺在女孩兒白皙的面頰上，她的衣服沾染了更多。

　　維奧萊特直接就愣在了那裡。

　　血液獨特的腥味兒讓她感到十足的不安，這時候已經是她倚著電動車了，她腿腳都發軟，差一點直接摔倒在地上。

　　毒販還在咆哮嘶吼。

　　他捂著血流如注的手腕跪在了地上，涕泗橫流。

　　而後，一道年輕，甚至有些輕挑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記得我警告過你們這些垃圾，絕對不可以賣給在校學生。」

　　輕盈的身影從半空中落下，一腳踩在毒販原本就受了傷的手腕上，任由血液蔓延，染上了他的靴底，站在了維奧萊特身前。

　　那大概是個男人，站在維奧萊特身前就遮擋住了她全部的視線。

　　他頭上戴著一個有些滑稽的紅色頭罩，上身是短款的皮夾克，褲子沒有遮掩，是典型的作戰褲，褲腳在靴子裡固定好，顯得幹練十足。

　　他右手拿著□□，槍口沖天，靠在肩膀上，有些隨意的模樣，聲音中壓抑著狠意：「這麼不聽話，還這麼光明正大……果然垃圾永遠是垃圾。」

　　說著，他看似漫不經心地碾了碾，毒販再次發出難聽的嚎叫聲，卻還是掙扎著揚起腦袋：「你他媽的是誰——我老闆是黑面具我——」

　　男人手中的□□槍管已經塞到了毒販的嘴巴裡，剛剛使用過的槍管滾燙，手腕也還被踩著，毒販只能跪在地上，發出「烏魯烏魯」的聲音。

　　「哇哦，我好怕哦，」紅頭罩的語氣特別誇張，「怎麼辦，我打了黑面具的手下，他會不會來幹掉我啊？」

　　他一頓，聲音冷若寒冰：「閉嘴蠢貨，你太吵了。」

　　「給你老闆帶句話，讓他等著。」說著，他把槍管再往裡捅了捅，而後又是一腳踩上了毒販的腦袋，簡單粗暴地讓他和清醒的世界說再見。

　　然後他徑直地向前走，離開了路燈的籠罩範圍，只剩下模糊的背影，即將消失在黑暗中。

　　維奧萊特終於從不安中脫離。

　　淺藍色的眼睛瞪到最大，女孩兒臉上還殘留著快要乾涸的血滴，柔軟的聲音近乎在發抖：「……傑森？」


☆、暗夜蝙蝠

　　傑森·陶德。

　　維奧萊特是認識他的。

　　維奧萊特的身世到底算得上是特殊。她爸爸在哥譚犯罪販毒, 她媽媽卻因為各種念頭，踏上了成為義警的路途。

　　薩恩女士沒有超能力, 不過她也有自己的天賦。她擅長電腦, 擅長情報，她和所有的毒販子死磕, 是警方的匿名線人。後來她也開始訓練自己, 成為了一個匿名的義務警員，和這個世界上的眾多義警一樣。

　　等維奧萊特長大了, 她的範圍已經不單單在美國；墨西哥，義大利, 英國, 甚至緬甸與尼泊爾她都有插手, 表示著她對毒品的深惡痛絕。

　　而維奧萊特……算是計畫的執行者之一吧。

　　她有時候會在計畫出差錯的時候，去現場看看。

　　大概是三年前。

　　那次的警方行動不太成功。

　　那幾個毒販子似乎也提前得到了消息，全副武裝, 守著一倉庫的□□似乎要和警方同歸於盡。

　　場面在這一刻僵持下來。

　　警方進不去，毒販不出來。

　　就是這個時候, 守在高處的維奧萊特看到有人翻進了那間毒販子與人質混雜的倉庫，動作利索地躲過襲擊，幹掉了那群毒販, 接著出來，蕩在半空中，然後……啪嘰一聲摔到了地上。

　　……看著就很疼啊。

　　維奧萊特自己並沒有成為義警的打算。而薩恩女士終究是個愛著女兒的母親，她願意讓維奧萊特自己選擇自己的道路。

　　那時候的姑娘還是個未成年。

　　她找到那個蒙著臉的「義警」的時候, 那個可以說得上是少年的人卻是滿臉鮮血，坐在摔下來的垃圾堆裡思考人生。

　　他穿得很破，不知道從哪裡扒來似的：褲子肥大全靠腰帶系著，褲腿被破繩子纏繞固定；而衣服有些緊，並不合身，露出了大半胸膛。

　　在維奧萊特走過來的時候，他摘下了並沒有什麼用處的頭套，臉上糊著血，看不清長相，但那雙有些茫然的藍色眼眸在月光下近似在散發光亮。他看向淺金髮色的少女，嘴唇闔動，沒有發出聲音。

　　維奧萊特對血，有一點點的畏懼。

　　她也是做了一小陣的心理準備，才邁動步子，靠近那個角落。

　　女孩兒的聲音柔軟，沖著少年義警伸出了手，掌心是一塊兒折疊整齊的手帕：「嗨？」

　　黑發藍眼的少年還是沒有說話。

　　他受傷了，額頭上的是擦傷，手臂上的是刀傷，還有一塊兒還在滲血的擦傷似乎是子彈造成的。

　　他那破爛的衣服都染上了鮮血，可少年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樣，沉默地從垃圾堆上跳下來，接過了維奧萊特手中的手帕，按在了額角上。

　　維奧萊特已經下了結論。

　　這是個……年輕的義警，和薩恩女士不同，是會親自上場動手的那一類。

　　維奧萊特自己不打算成為義務員警，但對於每一位「義警」，少女都是尊重的。

　　這裡是墨西哥，維奧萊特對於墨西哥語只會特別簡單的基礎對話和一些單詞。她想了想，看著身上還在滴血的黑髮少年，遲疑地開口，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往外蹦：「你……流血、疼痛、治療、休息。」

　　少年頓住了步子。

　　他回頭，半張臉還是被血糊著，聲音沙啞，似乎是很久沒有開過口一樣：「我能聽懂。」

　　標準的美音英語。

　　女孩兒一頓，慢慢地笑了起來，淺藍色的眼眸彎成一道月牙，臉側的小梨渦柔軟又可愛：「你需要洗澡，也需要治療。」

　　少年上下打量著維奧萊特，把沾血的手帕往姑娘懷中一丟：「帶路。」

　　好在這裡是墨西哥，治安不太好的墨西哥。

　　所以就算是乖巧的少女身邊是個頭破血流的男孩兒，也沒有引起什麼注意，酒店連身份證件都不會去查，就讓他進來。

　　黑髮少年進了房間徑直去了浴室，然後裹著浴巾出來的。

　　熱水刺激過的傷口又在往外滲著血。少年就好像完全感知不到疼痛一樣，任由傷口昭示著存在感，沉默地坐在床邊的矮榻上。

　　洗去血污後的少年露出了一張清俊的面龐。

　　他很年輕，看起來和維奧萊特的年紀差不多，身材卻比相同年紀的男孩兒要健壯多了，身上縱橫交錯著好多道傷疤，因為被熱氣熏過，露出各種深淺不一的紅來。

　　維奧萊特已經打開了醫療箱，消毒棉與繃帶全部準備完畢。

　　女孩兒在這方面可有一手。她看著坐在窗臺仰望月亮的少年，笑眯眯地沖他揮揮手：「來，我幫你。」

　　「……我自己可以。」

　　「你後背也有傷，還是我來吧，」維奧萊特搖頭說道，捏著棉簽的手晃了晃，「快來，還睡不睡了？」

　　被那雙藍眼睛盯著看了半天，維奧萊特笑容不變。

　　她雖然脾氣一向軟，但有的問題還是會堅守底線的。

　　就比如現在。

　　女孩兒臉上的溫柔笑意此時此刻卻是不可逾越的堅持，少年顯得很不開心，但他還是彆彆扭扭地坐到了維奧萊特身邊，他又沉默了好一陣，大概是在判斷這個陌生女孩兒到底能不能交付後背，顯然維奧萊特通過了他的測試，黑髮少年最終還是背對她坐下了。

　　女孩兒的動作很輕，她的聲音也很輕：「傷好了就回家嗎？」

　　開口說了幾次話之後，少年的聲音順暢多了：「不。」

　　維奧萊特真的好奇：「因為賭氣？」

　　「不。」

　　「好吧……我叫維奧萊特，你叫什麼名字？」

　　「……羅賓……」

　　「羅賓？這是你的名字，還是你的代號？我很快就會離開墨西哥，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羅賓垂下了頭，左手捂住了臉，顯得有些頹然：

　　「我不知道，」他的聲音顫抖，「我不知道，我不記得。我什麼……都不記得。」

　　***

　　維奧萊特在墨西哥呆了一周，羅賓也在墨西哥遊蕩了一周。

　　他好像一直在尋找自己的記憶，目前來看，還沒有什麼結果。

　　維奧萊特也嘗試性地想要幫他，但羅賓心高氣傲，他根本不答應，甚至第三天就黑吃黑弄到了一筆錢，轉手就丟給了維奧萊特。

　　少年人的得意洋洋沒被藏好，還露出了個小尾巴，看得維奧萊特忍俊不禁。

　　後來兩個人告別，維奧萊特回了美國。

　　她還是要幫母親做些小事，然後，在底特律碰到了羅賓，在聖菲斯遇到了羅賓，在亞特蘭大見到了羅賓，在巴爾的摩被羅賓給救了。

　　彼時，黑髮少年更成熟了些，他也沒有最初兩個人碰面時候的狼狽。

　　他臉上戴著黑乎乎的面具，抱著差點被逮住的維奧萊特在高樓見跳躍，而後在樓頂停穩，收回了勾爪搶，扯下面具，表情臭得要死：「你找死呢？」

　　維奧萊特也是心有餘悸。

　　她一向都是遠觀，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這次她也受到了不少驚嚇，眼圈都泛紅，但還是讓自己對羅賓笑起來：「謝謝你啦，羅賓。我知道錯了。」

　　羅賓：「……」

　　認錯這麼爽快，結果每次都會在危險的地方看見你。

　　不過看到女孩兒泛紅的眼圈，彆扭的少年也說不出什麼重話來。

　　他假模假樣地又數落了她幾句，沉默下來。

　　兩個人坐在高樓上看星星，一時之間只聽得見呼吸的聲音。

　　過了好一陣子，維奧萊特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找到答案了嗎？」

　　「沒。」

　　女孩兒下意識地舔舔嘴唇：「那，你還在找？」

　　「嗯，」少年原本清脆的聲音已經走向成熟，「我隱約記得，有人在等我。」

　　維奧萊特不太喜歡羅賓現在這副沉默的樣子，她拍拍他的肩膀，權當安慰：「既然想起來有人在等你，那說明很快就會記起來了。」

　　羅賓嗯了一聲。

　　他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連「羅賓」這個名字，都是恍惚中夢到的，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名字到底是不是指代他自己。

　　不過從最開始的瘋狂，到逐漸找回理智，再到模糊地想起一些片段。

　　情況已經好得多了，羅賓有信心。

　　而對於維奧萊特來說，羅賓是唯一一個，在「非常規」的世界裡，她的朋友。

　　他們這種友誼持續了兩年。

　　直到薩恩女士因為一次失手，被黑幫報復死去；而維奧萊特被羅賓救了出來。

　　在羅賓的幫助下，女孩兒換了身份，換了住址，放棄了過去，打算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繼續生活。

　　而羅賓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

　　兩個人產生了一次衝突。

　　「你媽媽死了，維奧萊特，」他說，「你明知道是什麼情況，你卻什麼都不做？他們把你相依為命的母親從你身邊奪走了！」

　　「我報警了，媽媽很早就告訴過我，絕對不要插手，這一切都是她給我準備好的後路，」還未成年的姑娘咬著下唇，臉色煞白，聲音顫抖，「羅賓，那你說，我能做什麼呢？報復回去？殺人？或者像我媽媽那樣，繼續做一個毒品線人？我沒有那個本事，我甚至看到血都會害怕。」

　　她扯住他的衣擺：「羅賓，我想做的一直是讓她量力而為，讓她不要去做自己無法保證安危的事情。可我知道她不願意，所以我就陪著她，去完成她想做的所有事，去做那些我也隨時可能死去的事。」

　　羅賓不說話了。

　　女孩兒抱著他的腰，淚水打濕了他後背的衣服：「……我什麼都沒有了。」

　　也是在這一天，她同樣失去了這位朋友，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陪了她足足半個月的羅賓終究不告而別，只給她留下了一張紙條，字跡潦草。

　　「——我找到了我是誰。我不再是羅賓，我的名字是傑森·陶德。」

　　維奧萊特有一個好朋友，一個世界上唯一知道她是誰，她做過什麼的朋友。

　　後來她弄丟了他。

　　唯一能證明他真實存在過的東西，竟然只有這張字條。

　　但維奧萊特會把他記得清楚，因為那是她的朋友。

　　傑森。

　　作者有話要說：

　　維奧萊特認識的是從復活池裡爬出來剛找回一點理智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傑森

　　然後傑森終於想起了自己是誰，開始準備報復老父親了

　　_(:з」∠)_維妹和薩恩女士還刺激了他一把


☆、暗夜蝙蝠

　　維奧萊特喊出傑森名字來的時候, 自己都不確定是不是他。

　　對她來說，這更像是一種直覺。

　　然後, 模糊的背影停留, 轉身，逐漸清晰。

　　他回來了。

　　路燈下的男人已經不是初識時的少年。

　　他個子也比之前要高, 早已經成長為頂天立地的成年男人。胸膛都比之前要寬闊得多。

　　他腦袋上罩著一個紅色不明材質的頭罩, 看起來有點詭異，又有點滑稽。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維奧萊特, 終於伸手，手套抹去了她臉上即將乾涸的血痕。

　　狙·擊槍還抗在肩膀上, 他在腦袋後面按了按, 摘下了紅頭罩, 露出一張還戴著多米諾面具的臉。

　　「每次看到你你都在找死，」他說，「沒想到你又想不開, 來哥譚了。」

　　女孩兒手中的書包掉到了地上。

　　她嘴唇蠕動，終於伸手抱住了面前可靠的男人：「傑森……」

　　***

　　在哥譚, 幾乎沒有一個地方敢號稱絕對安全，畢竟瘋子太多。不過最近確實比較安全，因為叫得上名號的瘋子們大多都在阿卡姆呆著。

　　比如小丑、小丑女、謎語人、殺手鱷等等。

　　傑森又戴上了他那個奇奇怪怪的紅頭罩面具, 槍械被他隨手丟在了維奧萊特的電動車上，然後紅頭罩就接手了維奧萊特的車子，推著一起往前走。

　　順便，他現在讓維奧萊特稱呼他——紅頭罩。

　　維奧萊特差點笑出來。

　　這個名字真的是毫無技術含量啊……

　　紅頭罩把女孩兒安全送到了學校, 又消失在夜幕中。什麼都沒有回答，什麼都沒有解釋。

　　維奧萊特也只是柔柔地笑，那句「再見」在喉嚨裡繞了兩圈，還是沒有吐出來。

　　日子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系統已經不想和維奧萊特說話了，女孩兒也就假裝系統不存在，直到有天晚上，傑森翻到了她家。

　　在哥譚，似乎發生什麼都不奇怪，大半夜的，什麼槍擊聲啊爆炸聲啊，給哥譚普通居民的建議就是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都在家呆著。

　　維奧萊特一向都是這麼做的。

　　淺金髮色的姑娘在租住的房子裡換上了舒服的睡衣，正倚著床頭翻看著韋恩贊助的專業書。

　　然後她就聽到了玻璃被叩響的聲音。

　　她一點都不奇怪，傑森知道她在這裡。但她沒有想到，傑森竟然帶著一身傷來找她。他那紅頭罩已經不見了，半臉的面具也碎了，只有些殘片黏在臉上，防護力高的作戰服也多處破損。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右手全是血，在玻璃上留下一個血手印。

　　窗臺都染了血，維奧萊特趕緊開窗把他帶進來，有些擔心。

　　傑森肌肉結實，又高又壯，早就不是維奧萊特能搞得動的。他非常不配合，一屁股坐在了維奧萊特書桌前的椅子上，仿佛又回到了最初他們見面的模樣，眼底一片空茫。

　　女孩兒頓了頓，連忙去接了熱水，洗了毛巾擦去他臉上的血污。

　　「傑森，」她的聲音輕柔，「要不要洗個澡，睡一覺？」

　　傑森依舊沉默著，任由女孩兒忙裡忙外，最後將他被炸傷的右手裹起來，擦乾了所有血跡。

　　房間裡沒有人說話，體貼的女孩兒打算把房間留給cos思想者的傑森·陶德，抱著大衣決定去客廳睡過後半夜。在她走之前，傑森握住了她細瘦的手腕。

　　「留在這。」

　　女孩兒微涼的指尖觸碰了他的額頭，維奧萊特聲音柔軟，好像微風輕輕拂過：「好。」

　　傑森一身的硝煙氣息。作戰服上還有一隻隱秘的小小蝙蝠。

　　維奧萊特不問，但不代表她猜不到。女孩兒給椅子上的傑森蓋上厚厚的被子，自己也裹著被子倚在了床頭。

　　淺藍色的眼眸籠上朦朧的霧氣，她已經很困了，只是為了老朋友，強打著精神，腦袋一點一點的，時不時一晃神，使勁甩甩頭。

　　傑森依舊沉默著，好久好久，才聲音低啞地開口：「我原諒他了。」

　　維奧萊特點頭。

　　又過了一會兒：「……不原諒……」

　　維奧萊特繼續點頭。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迷迷糊糊的姑娘困得繼續點頭。

　　「……」

　　傑森終於扯了扯唇角。

　　自從他回憶起自己的過去，回憶起自己的死亡，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輕鬆過了。今天晚上，他和他的導師，他的養父，身為蝙蝠俠的布魯斯·韋恩終於做了一個了斷。

　　——或者是他自己單方面的了斷。

　　傑森曾經是羅賓，蝙蝠俠的助手那個羅賓，死于小丑之手。

　　他在拉薩路池中萬般煎熬，由此複生回到了這個生者的世界，卻失去了理智，渾渾噩噩度過了好久。

　　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卻始終記得布魯斯給他的責任，依舊以羅賓自稱。可事實上，就算他死了，作為兇手的小丑也好端端地活在阿卡姆裡，依舊逍遙自在。

　　傑森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被折磨了那麼久，他終於從有蝙蝠管教的羅賓，成為了紅頭罩。

　　布魯斯那個傢伙……他不再怪他。但終究，回不去了。

　　他們的理念終究不同。

　　蝙蝠俠會依舊堅守著他那條不可逾越的底線，而紅頭罩……卻會是這座城市所需要的，可以真正為哥譚帶來安寧的另一位騎士。

　　……又或者是罪犯吧。

　　無所謂了。

　　至少在今晚，在小丑和他二選一的時候，蝙蝠俠選擇救下的，是傑森。

　　傑森早已經習慣了疼痛，他動了動手指，維奧萊特的包紮技術很好，完全沒有阻礙他行動的感覺。他站起，背影被月光籠罩，在終於熬不動，睡著的姑娘身上投下人形的陰影。

　　他把女孩兒放平，掖好被角，關上了窗，而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維奧萊特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差點以為昨天還是一個夢。

　　她又恢復了正常生活，結果在下課的時候，維奧萊特一邊聽著同學們八卦布魯斯·韋恩又去極限運動放了採訪鴿子，一邊發現了倚在哥譚大學門口，等著她的傑森。

　　傑森臉上的表情有那麼點小小的不耐煩，但總的來說，還是很平靜的。

　　他臉上沒有傷，衣服遮住了一切痕跡，聯手都包裹在作戰手套裡，插在口袋：「走了。」

　　淺金髮色的姑娘笑起來，她步速加快，跟上了長腿的傑森：「你是來接我的嗎？」

　　「不是。」

　　傑森說著，放慢了步子。

　　維奧萊特臉頰上的小梨渦悄然浮現：「好吧，那你肯定是來旁聽的。」

　　「不是，我早就拿了好多個學位。」

　　維奧萊特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那還是來接我的。」

　　傑森：「……」

　　他才懶得和維奧萊特計較。

　　維奧萊特的笑容卻逐漸燦爛陽光起來。

　　太好了。她找回了她的朋友。

　　少女認真學習，努力修學分，而傑森還真的沒有騙她，他會的東西，比維奧萊特想像的還要多，甚至在女孩兒寫論文的時候還能幫她改一改。

　　與此同時，夜幕下的哥譚又多了一些傳說。

　　好比搶了黑面具好幾批貨的紅頭罩。

　　少女一向不摻和這樣的事情，但有的時候她也會忍不住問一問。

　　「傑森，」有一次傑森來她這裡串門的時候，維奧萊特就小心翼翼地開口了，「你在哥譚這麼搞，真的不怕蝙蝠俠嗎？」

　　紅頭罩發出一聲不屑地嗤笑。轉頭第二天就在制服上加了一隻紅彤彤的大蝙蝠，生怕別人不把紅頭罩和蝙蝠俠聯繫起來一樣。

　　維奧萊特覺得她懂了，果然沒有問的必要。

　　傑森之前說自己是羅賓……他和蝙蝠俠原來是一家的吧。

　　所以就算之前的少年超級英雄在哥譚已經成了罪犯，維奧萊特也什麼話都沒有說。她覺得這可能是蝙蝠家的情趣，臥底……什麼的。

　　而且，雖然薩恩女士對毒品深惡痛絕，可維奧萊特既然沒有打算成為義務員警的打算，她還不如繼續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反正她的朋友是傑森，不是紅頭罩。

　　這種微妙的平衡又持續了一年多。

　　直到維奧萊特被系統念叨得實在是熬不住了。

　　傑森有時候會來維奧萊特這裡轉轉，黑幫默認這邊是紅頭罩的地盤，維奧萊特的鄰居們都覺得安心了不少。

　　這天，傑森在啃著漢堡，維奧萊特一句話讓他一口肉餅噴了出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傑森滿臉的不可思議：「你說什麼？維奧萊特？」

　　他喝了一杯水，壓住喉嚨的灼痛感：「讓蝙蝠俠退休？哈哈哈哈哈哈那個傢伙就是站不起來了也還是蝙蝠俠。呵，還是做夢比較快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因為生僻字「虓」，我改筆名啦~

　　以前是酒醉玄虓，最後一個字同「蕭」音，

　　這次改成了 蕭酒歌

　　大家放心，我還是辣個又萌又可愛的酒甜甜！

　　麼麼麼麼啾~


☆、暗夜蝙蝠

　　系統給維奧萊特選擇的身份, 是絕對可以和任務目標扯上關係的。

　　傑森知道女孩兒的真實身份，因為是他陪著她更換了過去, 但蝙蝠俠還不知道。

　　薩恩女士的半生都在和網路打交道, 她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保護女兒，就算是蝙蝠俠, 想要查到真相也需要一段時間。

　　而哥譚, 在這個莫名氛圍的籠罩下，又一次被黑暗埋沒。

　　最先發現這件事的, 是紅頭罩。

　　他管著哥譚百分之八十的毒品交易，可偏偏就是那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散戶出了事。他們不知道從哪里弄的貨, 利益太大, 紅頭罩的恐嚇都沒能阻止。

　　哥譚流行了一種新式毒品, 是已經消失了近十年，又加強效果捲土重來的藥物。

　　——源自維奧萊特的父親，號稱美夢博士的毒梟之手。

　　而事實上, 美夢博士早就在十年前就死了，當著蝙蝠俠的面跳下高樓, 腦漿迸裂，摔成一團爛泥。那些微妙的、神奇的藥物配方，也隨著他的死亡, 消失在哥譚。

　　後來因為這類毒品的消失，哥譚的黑幫等還真的震動過不短的時間。但十年的時間，博士的名號早就腐朽成灰，再無人提起。

　　直到現在。

　　十年前的蝙蝠俠還年輕。

　　他嘗試過很多方式想要挽救這個日漸腐朽的罪惡都市, 最後卻無能為力地發現，只有以暴制暴，將己身化作夜色中的恐懼，才有一線希望。

　　所以他成為了蝙蝠俠。

　　掩蓋在布魯斯·韋恩這個面具下的，黑暗騎士。

　　從本質上來講，布魯斯·韋恩同樣是個瘋子。與那些淪落為罪犯的瘋子最不一樣的，也是最重要的——蝙蝠俠始終堅守那條不可逾越的底線。

　　他恐嚇了美夢博士，不過博士真的是自己選擇了死亡。可很多時候，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講道理的。

　　他終於查到了一絲線索。

　　關於他曾經懷疑過的維奧萊特·薩恩。

　　顯然，之前與維奧萊特的接觸存在著試探，當時的姑娘通過了「測試」。兩年後，當事情逐漸發展，蝙蝠俠方才確認真相。

　　維奧萊特真的是美夢博士的孩子。

　　她回到了哥譚。

　　她在哥譚大學學的是藥劑學，現在有了自己的實驗室。

　　然後，新型毒品開始流行。

　　為了錢財？為了權利？亦或者是……為了復仇？

　　布魯斯看著螢幕中淺笑的年輕姑娘，眉頭緊鎖，食指在桌面點了點。

　　蝙蝠俠已經有了懷疑的目標，自然會在夜幕中開始行動。

　　今天的哥譚一如既往，空氣中依舊有著那種揮之不去的潮濕氣息，帶著點憋悶，又似乎有些什麼腐朽腐爛的味道。

　　維奧萊特是位出色的學生。

　　哥譚雖然亂，但確實也是人才輩出——褒義層面上的。哥譚大學為了培養與留住人才，自然也是付出了很多。維奧萊特有全額的獎學金，學費減免，實驗器材學校出。

　　她得到的獎學金，足夠她從這片廉價的公寓裡搬出來，去一個更合適的地方。

　　但是她沒有。

　　而且她還租下了另外幾間房子，似乎在隱秘地做些什麼。

　　今夜是月圓，灰濛濛的烏雲遮掩了皎潔的月光，只留下朦朧的暗影。

　　蝙蝠俠如同一隻真正的巨大黑蝙蝠，陰影籠罩在了玻璃窗前。

　　房間裡的姑娘穿著白大褂，戴著薄薄的橡膠手套，戴著護目鏡與面具，在實驗台前忙忙碌碌。她的表情認真，淺金色的長髮盤在腦後，一絲不苟，連碎發都用發膏給固定住，淺藍色的眼眸堅毅認真，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巧的試管。

　　她的手很穩，特殊處理過的試管精巧，她手中的滴管直徑大概只有零點三公分，似乎脆弱得一碰就碎。

　　蝙蝠俠的目光向右轉移。

　　那有個黑髮的年輕男人，與淺金髮色的姑娘隔著一道玻璃門，坐在茶几後，桌子上擺著一杯黑咖與一杯熱牛奶。

　　他露出一個有些挑釁的笑容，手套包裹著的手伸出，把那杯氤氳著熱氣的牛奶往前推了推：「喲。」

　　蝙蝠俠：「……」

　　玻璃窗沒有鎖。蝙蝠俠攏起披風，輕巧地進入了房間裡。

　　他當然沒有坐在紅頭罩的旁邊，而是隱匿在黑暗的角落，經過處理的聲音嘶啞難聽：「情報。」

　　傑森對他的老父親這種簡單粗暴要情報的行為嗤之以鼻，然後把自己知道的情報都和他分享了。

　　當維奧萊特帶著配好的藥劑，從實驗室裡走出來的時候，蝙蝠家族的兩個人已經交換好了消息，動作統一地看向在事件中扮演重要角色的維奧萊特。

　　女孩兒見到蝙蝠俠完全沒有心虛。

　　她甚至加深了笑容，唇畔的小梨渦調皮又可愛。

　　她的聲音柔軟，語氣輕柔：「先生，夜安。」

　　蝙蝠俠：「……」

　　女孩兒也不介意他的冷淡。

　　這是維奧萊特第一次與蝙蝠俠面對面，之前見過的那幾次，都是布魯斯·韋恩，而不是這位暗夜中的堅毅騎士。

　　試劑一共五支。

　　維奧萊特想了想，又拿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分了兩支出來，放在茶几上，向蝙蝠俠的方向推了推。

　　傑森嘖了一聲：「是解藥。」

　　維奧萊特加了解釋：「你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才會來找我。」

　　美夢博士在女兒只有一丁丁點大的時候，就把看家本領編成了歌謠。他確實不覺得毒品有什麼不好，他自己也是注射藥劑，美夢博士美夢博士，他的藥給他自己帶來了美夢，他也喜歡把這種「美夢」分享給別人。

　　——至於從「美夢」中醒來自殺，或者根本無法從「美夢」中醒來的人……那又關他什麼事呢？

　　所以維奧萊特真的知道藥劑的配方。

　　正常邏輯來考慮，維奧萊特絕對是嫌疑人。

　　但事情總不是那麼合乎邏輯。

　　女孩兒眉眼彎彎，淺藍色的眼眸倒映著黑暗中的蝙蝠俠：「我是他的女兒，但我不是她唯一的女兒。」

　　這件事也是維奧萊特最近才知道的。

　　薩恩女士和美夢博士分開，也是因為這位父親竟然想給才兩三歲的小姑娘注射自己的毒品。

　　他認為這是父愛，而顯然，還算是正常人的薩恩女士絕對無法接受。

　　她帶走了維奧萊特。

　　站在美夢博士的角度，他是真的愛著自己的女兒的，儘管愛著的方式不同。

　　所以，他收養了一個女孩兒。

　　給她取了和維奧萊特相近的名字，親自給她做了整容手術讓名叫「維奧拉」的女孩兒和自己更像。

　　這一切隱匿在暗處，年輕而經驗不足的蝙蝠俠都沒有發覺到這個「不存在的女孩兒」。

　　維奧拉親眼看著她的「父親」選擇跳下高樓，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留下。

　　她繼續在哥譚摸爬滾打，十年後，見到了和父親如此相似的維奧萊特，勾起了維奧拉黑暗的記憶。

　　維奧拉邀請了維奧萊特來一起報復蝙蝠俠，一起掌控哥譚。

　　當時，維奧萊特拒絕了她，並且在事情發酵之後，第一時間開始研究美夢藥劑加強版的解藥。

　　她成功了。

　　簡單又難過的故事由女孩兒溫柔的聲線娓娓道來，引得蝙蝠俠也沉默了半天。

　　他不信任維奧萊特，就算傑森在，他也只相信自己。

　　蝙蝠俠決定拿走這份試劑回蝙蝠洞分析成分。

　　他才剛伸出手，女孩兒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就按在了藥劑盒的上面。

　　蝙蝠俠面無表情，而維奧萊特笑意淺淺，溫柔繾綣：「先生，你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蝙蝠俠沉默著，維奧萊特就當他默許了。

　　系統還在耳邊叫囂，維奧萊特沒辦法，只能做一下任務。

　　她的聲線柔軟極了，像是真的沒有在開玩笑一樣。

　　「蝙蝠俠，」她問，「你什麼時候退休呢？」

　　***

　　傑森忍不住又嘲笑了一下維奧萊特。

　　作為一個同樣打算「把超英行為進行到底」的反英雄，傑森雖然理解維奧萊特的選擇，但不是那麼贊同。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維奧萊特總是對「蝙蝠俠什麼時候退休」感興趣。

　　兩個人談了幾句，傑森也把頭罩戴好，去完成自己的事情。

　　——有幾個經不住誘惑的年輕學生正在昏迷，他信任維奧萊特的藥劑，但至少應該先在倒楣的垃圾身上先試試。

　　兩隻蝙蝠先後離開，維奧萊特松了口氣。

　　她把實驗室裡的材料與試劑整理完，剛鎖上門，還未等實驗室的白大褂脫下，她感知到了一絲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維奧拉來了。

　　維奧拉和維奧萊特長相近似，簡直像是真的擁有血緣關係的姐妹一樣，不過氣場不同，她更豔麗一些；維奧拉的頭髮是黑色的，前些日子染的淺金色已經壓不住發根成長出來的黑。

　　她手中握著槍，槍口直指維奧萊特：

　　「你果然很優秀，所以爸爸才一直念著你。」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啞：「不過，既然你不願意完成父親的心願，維……只有一個就夠了。」

　　維奧萊特聽見自己血液加速流動的聲音，也聽到了自己心臟怦怦亂跳的聲音。

　　她的雙手背在身後，攥著衣服的指尖繃得蒼白，毫無血色。

　　「維奧拉，」她說，「或許我們可以談談。」

　　一個有些歲月痕跡的紅色絨布盒子丟到了維奧萊特的面前。

　　槍口依舊指著維奧萊特的腦袋，維奧拉輕笑一聲，似乎等了太久：「這是父親送你的禮物。第一支藥劑，還有這個藥劑配方也是父親為你準備的，只可惜你被薩恩帶走了。

　　「我們不需要談話，只需要讓父親來審判，你是不是值得活下來。」

　　維奧拉注視著面前的姑娘，博士真正的女兒生活在光明的世界，而她這個替代品卻始終在黑暗中掙扎。她嫉妒嗎？或許吧。是維奧萊特她先不要爸爸的，維奧拉才是爸爸最好的女兒，才是繼承爸爸的心願，成為掌控哥譚毒品交易女王的好女兒。

　　「維奧萊特，要麼你自己注射藥劑，」維奧拉說，「要麼我用這顆子彈送你去見爸爸。」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再寫be……

　　_(:з」∠)_


☆、暗夜蝙蝠

　　在這種情況下做出選擇並不是一件難事。

　　維奧拉打定主意逼迫維奧萊特, 並且沒有犯反派經常出現的嘮叨這樣的錯誤，維奧萊特也不能再拖延下去, 她只能蹲下去, 撿起那個小盒子。

　　絨布盒子裡是一管針劑，琥珀色的, 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澄澈, 近乎在散發著淡淡的光暈，好像這並不是什麼能威脅到生命健康, 歸為毒品的藥劑，而是別樣美麗的純釀。

　　維奧萊特拿出針劑的時候, 腦袋中閃過的第一念頭, 竟然是「十年過去了, 也不知道它變質沒有」。

　　她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鋒利的針頭幾乎在反光。

　　維奧萊特頓了頓：「維奧拉，我們……」

　　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她的眉心：「三——二——」

　　「一。」

　　***

　　維奧萊特以為自己會醒在醫院, 沒有想到竟然是醒在一間稍稍有些簡陋的診所裡。

　　這裡只有她一個人。

　　腦袋隱約有些抽痛，連帶著視線都模糊了不少。維奧萊特按著太陽穴, 恍惚地撐起身體，坐了起來。

　　一隻柔軟溫暖的手觸碰到女孩兒微涼的肌膚：「感覺怎麼樣？」

　　說話的是位和藹的女性。維奧萊特努力轉動著眼睛，模糊的世界終於漸漸清晰。

　　她面前的果然是位女性, 笑意暖暖：「我是萊斯利·湯普金斯。你沒事了。」

　　萊斯利女士是位非常優秀的醫生，維奧萊特在休養的時候還遇到過蝙蝠俠來找她，所以說連蝙蝠俠都是醫生的患者。那天差點給維奧萊特嚇到，任誰半夜醒來發現自己被蝙蝠俠注視著, 都會懵逼的吧。

　　蝙蝠俠沒有對她道歉，但是維奧萊特還是知道了一點事情。

　　比如說，他猜到了維奧拉會去找她，但是他並沒有信任維奧萊特，自然就沒有阻止。

　　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後果。

　　藥劑對她的身體還是造成了一些傷害。維奧萊特曾經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外科醫生，可毒品的藥性破壞了她的部分神經細胞，而這種傷害，是不可逆轉的。

　　她無法控制好自己去做一些細微的動作，手不穩是致命的，甚至連一些調配試劑的工作，她都無法勝任。

　　她在診所足足休息了一個月，消失好久的紅頭罩才風塵僕僕地出現。

　　傑森給了她一個擁抱，在她後背狠狠地拍了兩下。

　　紅頭罩咬牙切齒，據說他把維奧拉打個半死，骨頭都斷了好幾幾根，但最後維奧拉的結果也不過是和以往的罪犯一樣，因為確診了精神疾病，關進了阿卡姆。

　　紅頭罩還是沒有拗過他的老父親，蝙蝠俠總是會贏。

　　Because he is Batmam.

　　淺金髮色的姑娘已經安靜地接受了現實。

　　她的眼底依舊滿是溫柔，笑容淺淺，把傑森攥得死緊的拳頭舒展開。

　　他的指甲已經陷入掌心，傑森總覺得維奧萊特遇到這件事是他的錯，他離開得太過匆忙，竟然沒有好好確認過維奧萊特的安全。

　　明知道她是關鍵人物，卻還是屬於防漏。

　　「別生氣啦，傑，」女孩兒在他掌心揉了揉，白皙的膚色與傑森對比鮮明，「沒關係的，總會有辦法的。」

　　維奧萊特安撫著傑森，唇畔的小梨渦又甜又暖。

　　是啊，總會有辦法的，沒看連聒噪的系統都消失不見了嗎。

　　日子還是一樣地過，維奧萊特的情況特殊，雖然實踐上有很大的影響，但不妨礙她理論知識過硬，以優秀的成績從哥譚大學畢業。

　　然後……

　　一份劇本交到了她的手上。

　　送劇本的，是布魯斯·韋恩。

　　說白了，就是蝙蝠俠。

　　這位可能永遠都學不會好好說話的有錢人給女孩兒量身打造了一部電影，看上去卻非常的不以為然，假裝是有錢人的樂趣：「我覺得挺適合你的。可別讓我虧本了。」

　　哦，也對。她和布魯斯·韋恩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身份還是演員呢。

　　維奧萊特愣了半天。

　　現在幾個人是心照不宣。

　　布魯斯應該很清楚，維奧萊特已經知道了他是誰，他更是對維奧萊特的一切瞭解得清清楚楚，但中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始終都沒有捅破。

　　女孩兒應下了布魯斯·韋恩的好意。

　　蝙蝠俠大概也是對維奧萊特失去的感到了一點惋惜。時間已經證明了很多，比如說維奧萊特和美夢博士真的不一樣，她也不是來復仇的，相反，她還會提供一些幫助。

　　又比如說，蝙蝠洞的網路系統更新了新的模組，來源是薩恩女士留給維奧萊特的技術。

　　再比如說，兩年以後，所有人都默認了維奧萊特·薩恩是布魯斯·韋恩的女朋友，因為從維奧萊特開始，韋恩老爺再就沒有別的女伴了，而維奧萊特·薩恩卻是他一手捧出來的。

　　維奧萊特在演藝圈混得不慍不火，她又不是真的想要在這裡混出個成就來，她倒是當布魯斯·韋恩的擋箭牌當得不亦樂乎。

　　幾年過去，稚嫩的少女已經長大，是成熟的女性。

　　蝙蝠俠要忙著他自己打擊犯罪的工作，而布魯斯·韋恩卻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不在場證明」。

　　所以維奧萊特現在是在夏威夷，度假。

　　她以布魯斯·韋恩的名義定了套房，自己一個人享受著。

　　淺金色的長髮披散，成熟的姑娘窩在舒服的躺椅上，蔥白地指尖拎起一顆葡萄，丟進嘴裡。她看上去慵懶又迤邐，似乎還沉浸在前段時間出演的角色中。

　　維奧萊特很喜歡這種輕鬆的生活。

　　輕鬆，悠閒，又舒適。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手機響起她柔軟的聲線——這是她的歌，維奧萊特用來做手機鈴聲了。

　　女孩兒的聲音一如既往，溫柔又輕緩：「午安？」

　　她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

　　話筒那邊的聲音尖銳起來：「維維！快回來！來紐約來紐約！我給你接到了一個代言！」

　　淺藍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迷茫。

　　維奧萊特有韋恩集團的資產保駕護航，還從來沒有做過代言什麼的，反正她既不缺錢也不是為了掙錢。經紀人很清楚這件事，他這麼興奮是為了什麼？

　　經紀人先生立刻透露了。

　　作為一個鋼鐵俠的腦殘粉，他粗獷的嗓子都要破了音：「維！是斯塔克集團的代言！新式能源！」

　　女孩兒從椅子上爬出來，若有所思。

　　「也好，」她說著，也不忘記給蝙蝠俠打掩護，「我和布魯斯商量一下，他大概還要在這邊衝浪一段時間呢。」

　　當電話掛斷，女孩兒將長髮挽起，走到了鏡子前面，指尖觸碰在冰涼的鏡面上。

　　有件事，她沒有和萊斯利醫生說，沒有和傑森說，更沒有和蝙蝠俠說。

　　那支存放十年之久的藥劑……除了這些後遺症，還給她帶來了一點別的小問題。

　　她多了模糊又朦朧的記憶，來自不同的世界，遇到不同的人。維奧萊特知道藥劑的效果，她明白這些應該都是夢，所以她控制著自己，不去觸碰那些記憶，不去瞭解那些人。

　　但現在，有些事情擺在眼前，她竟然忍不住想要伸手。

　　那麼，維奧萊特，去看看吧。

　　不去接觸他們，只是遠遠的，遠遠地看上一眼。

　　鏡中的女孩兒揚起唇角，露出一個柔軟又歡欣的微笑，連眼底都燃氣了壓抑不下的期待。

　　她看見她自己對自己說，好。

　　***

　　這個世界很危險，又有一種詭異的平衡。蝙蝠俠所在的正義聯盟與鋼鐵俠所在的復仇者聯盟也始終維持著那一點微妙。

　　這不是維奧萊特第一次來紐約，這卻是她第一次做代言。

　　廣告的拍攝從明天開始，小有名氣的演員姑娘今晚就在酒店裡好好休息。

　　但她睡不著。

　　維奧萊特心裡總是埋著很多事情。她不願意給他人帶來麻煩，而秘密這種東西又無處傾訴。

　　她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落地窗邊，讓皎潔的月色灑滿全身。月光下的姑娘好似一座精美的雕像，無聲地叫囂著存在感。

　　而後，她散漫的視線驀地凝聚在一點上。

　　長髮姑娘動作飛快，她三兩步就趴到了窗前，打開了中間的那扇窗，探了腦袋出去。

　　夜涼如水，她什麼都沒看到。

　　淺藍色的眼底交織著複雜的情緒。維奧萊特有些遲疑，開始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看錯了。

　　聲帶震動，女孩兒的聲音輕得近乎不存在：

　　「……小蜘蛛？」

　　刷地一下，一位穿著奇怪紅藍緊身衣的人抓著蛛絲倒吊著出現在維奧萊特面前。

　　他語無倫次：「對對對對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路過你要相信我我我我……」

　　「……對不起我錯了。」

　　他鬆開了抓著蛛絲的手，捂住了被面罩遮住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懂了內容提要小標題的意思了咩

　　咦嘻嘻嘻嘻


☆、暗夜蝙蝠

　　他是蜘蛛俠, 維奧萊特知道的。

　　她的夢境只留下模糊的片段，但她知道, 在夢中的世界, 他們是朋友。

　　她甚至記得那一段段旋律，與那個甜甜圈醇美的味道。

　　蜘蛛俠在半空中調轉過頭, 終於和維奧萊特面對面了。

　　他的聲音比維奧萊特記憶中要稚嫩一些, 他再次道了歉，有些遲疑, 又有些認真。

　　維奧萊特知道很多她不該知道的東西。

　　比如蜘蛛面具下的，應該是彼得·派克；比如閃電俠制服下的, 應該是巴里·艾倫。

　　但她不應該表露出來。

　　維奧萊特是一位稱職的演員。

　　淺金色的長髮被松松挽著, 演員姑娘後退半步, 精緻柔美的臉蛋兒上適時露出一絲疑問。可這絲疑問的表情，終究僵在了臉上。

　　因為年輕的蜘蛛俠認真地用他還帶著點鼻音的嗓子哼唱出一首在這個世界上不曾存在的曲子。

　　這首歌的名字，叫《告別》。

　　他沒有揭開面具, 但他的小心翼翼與心懷期待似乎沒有掩飾。

　　他說：「維奧萊特……是你嗎？」

　　維奧萊特是一位稱職的演員姑娘，但她真的無法再壓抑內心中真實的情緒, 忍著那種近乎燒灼心臟的灼燙。

　　她掩飾性的表情僵住了，久久都沒有再動。淺藍色的眼底是茫然與無措，她似乎想要伸出手, 又似乎只是無法控制手指的抽動。

　　下一秒，蜘蛛俠靈巧地翻身，從打開的玻璃窗中輕盈地落在了地面。他伸出手，握住了維奧萊特的手腕。

　　他另一隻手掀開了面罩, 露出一張有些稚嫩的臉，髮絲柔軟，眼眸熱切，好像終於把糾纏他幾年的噩夢打破。

　　他說：「這次我抓住你了，維。」

　　***

　　賽維爾少年天才學校有一片花田。

　　花田不大，種植的花卉卻不少。不過這裡主要的，是一小片搖曳的淺紫色花朵，這些紫羅蘭散發著淺淺的馨香，有時候會引起孩子們的圍觀。

　　當然，主要圍觀的原因，不是這些好看的紫羅蘭，只是因為，這片花田，是查理斯·賽維爾親手打理的。

　　說起來，這花田也不是一開始就存在的，大概在兩年前，查理斯突然就開始種花。最初是盆栽，紫羅蘭長得太過旺盛，很快花盆就裝不下了，再過一段時間，查理斯就開闢了一小塊兒花田。而他在侍弄花草的時候，總會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

　　更可怕的是……新來的雙胞胎被教授看得瑟瑟發抖。

　　旺達：我們做錯什麼了嗎？！

　　皮特羅：沒有吧？我抄作業被教授發現了？

　　旺達：不會吧，我沒抄作業呀。

　　皮特羅：教授的眼神越來越奇怪了！我想回兄弟會！不然聽鋼鐵俠的加入復仇者聯盟也好啊？

　　旺達：……你說真的？

　　皮特羅：當然是假的。兄弟會的食堂太差了！

　　雙胞胎想破腦袋都沒想出來為什麼查理斯教授有時候會那樣看著他們，結果有一天深夜，兩個人發現被他們倆跳槽的兄弟會老大——萬磁王——出現在X學院。

　　姐弟倆想了又想，偷偷摸摸到了查理斯辦公室門外，決定如果萬磁王對X教授不利，兩個人怎麼都要幫教授擋一會兒。

　　不過現實似乎和他們想像的不太一樣，辦公室裡沒有任何火·藥味兒，甚至聽起來他們兩個還是在敘舊一樣，姐弟倆似乎還聽清了幾個單詞，大概是「記憶」「另一個世界」「真假未辨」「信任」「我的妹妹」之類的。

　　最後萬磁王的音調拔高，旺達的聽清了他嘴裡的名字，低聲跟皮特羅重複了一遍：「——維奧萊特·薩恩？這個名字有點熟悉，是什麼能力特殊的變種人嗎？」

　　皮特羅很驚訝：「是我喜歡的一個演員小姐姐啊。不過應該是重名，她不像是變種人。」

　　校長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身穿普通人類衣服的萬磁王臉色非常難看，他看著門外做賊一樣的姐弟倆，露出一個陰森森的鯊魚笑。

　　姐弟倆：瑟瑟發抖ing

　　而他們慈祥的教授，就坐在辦公桌後，笑得好看，但笑容依舊是讓雙胞胎發毛。查理斯的十指相對，手肘撐在辦公桌上，聲音溫和：「旺達，皮特羅，有件事我要跟你們說。」

　　萬磁王在一旁站著，氣勢十足。

　　查理斯說：「……他是你們的父親。」

　　旺達和皮特羅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各自的眼眸中看到了無數個問號與感嘆號。

　　然後，他們倆聽到，可能是便宜爹的萬磁王聲音低沉：「你剛剛說，認識維奧萊特·薩恩？」

　　***

　　巴里·艾倫睡了很長的一覺。

　　睡得全身舒爽，簡直想去繞著地球跑十圈。

　　放假的感覺真是太美好了，無賴幫也沒出來搞事情，他睡了整整一夜，一覺睡了整整十個小時，睡到了清晨。

　　他緩緩地掀起眼皮，露出了一雙神采奕奕的藍色眼眸。

　　而後瞬間，澄澈的眼睛失去了焦距，這種無神的狀態持續了將近二十秒，他才從失神狀態中清醒。

　　閃電俠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

　　上一秒金色的頭髮都炸成雞窩，穿著四角內褲在賴床的閃電俠下一秒已經全副武裝出現在中心城的墓地邊緣。

　　他曾經經常探望的那塊墓碑已經被另外一個陌生的名字所取代。

　　巴里愣在那裡，一直到通訊響了又斷，響了又斷，才啊了一聲，從茫然中驚醒。

　　今天作為中心城員警的巴里·艾倫休假，而閃電俠應該接超人的班，負責在瞭望塔值班。

　　顯然，閃電俠遲到太久，通訊也不接，超人只好從瞭望塔出來直接飛到了中心城來，看看小閃怎麼了。

　　他看到的就是一個無助又茫然的閃電俠。

　　面具遮掩了巴里一部分的模樣，但超人的視線卻不會被遮擋。

　　閃電俠的眼中一片茫然，甚至掩藏著些許驚恐。

　　他的聲音極小，不過沒有逃過超人的耳朵。

　　「我……我沒有再試圖改變過去……但、但是，為什麼又變了……」

　　閃電俠覺得心臟都在抽痛。

　　他有的時候太過情緒化，而此刻混亂的情緒已經攀附上心頭，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冷靜下來思考這一切。他只知道，這次，他的維奧萊特可能不是死在七歲，而是從根本上就未曾存在。

　　——如此可怕。

　　超人知道閃電曾經幹過的事情，他相信他的隊友不會再犯錯誤。超人堅毅的面容嚴肅，眉頭稍稍皺起：「怎麼了？」

　　巴里低頭，去看那塊兒陌生的墓碑。

　　「維奧萊特……」他說，「維奧萊特不見了。」

　　閃電俠原本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因為他怕「世界被修正」，他會忘記他曾經喜歡過的女孩兒。但他一張嘴，突然發現世界上最強大的人間之神，超人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的表情。

　　巴里這次被嚇得都破了音。

　　「——克——卡爾你！」

　　閃電俠眼看著超人騰空而起，一眨眼就要消失不見，趕緊跑起來，要追上他，生怕超人再出什麼事情。

　　一邊跑，一邊給蝙蝠俠發了消息。

　　***

　　克拉克只想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少年，對自己的身份與能力一無所知；現在的他從中心城回到斯莫維爾小鎮只是瞬息的事情，一次眨眼的功夫罷了。

　　但是他找不到。

　　薩恩家廢棄的老房子掛著別人的名字，房間裡擺著的少女的獎盃沒了蹤影，擺在床頭那張畢業時候的照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作了他自己。

　　那張唯一的，被同學抓拍下的，克拉克啄吻維奧萊特的照片。

　　不見了。

　　克拉克像是一隻被偷了骨頭的大金毛，茫然地轉了幾圈，最後停留在一望無際的玉米田裡，等到了找他半天的巴里。

　　「卡爾？」

　　這次茫然在原地的是克拉克。

　　兩段記憶在他的腦海中打架，就算是超人，這種無聲的廝殺也讓他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

　　他喘了幾聲，按住了額角。

　　「維……不見了。」

　　「什麼？」

　　兩雙藍色的眼眸對視，克拉克的藍如晴空般包容，而巴里的如湖水般澄澈。

　　兩個人的腦回路似乎在這一秒對上了。

　　「維奧萊特是我見過最好的姑娘。」

　　「她是我見過最觸動我的女孩兒。」

　　「她還沒來得及實現自己的夢想……」

　　「我還沒來得及和她說聲再見……」

　　沉默蔓延。

　　好一陣子，克拉克才歎了口氣：「事情不太對。我現在有兩段記憶在糾纏，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整理清楚。」

　　巴里點頭：「……我也是。不過我還好，我之前經歷過。」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陣子。

　　「我……」

　　「她……」

　　同時開口的兩個人互相看看，又不說話了。

　　巴里還是受不了這個時候尷尬的氣氛。

　　他頓了頓，先開口：「你……認識，維奧萊特？」

　　克拉克露出了懷念的表情：「嗯。」

　　他唇角上揚，顯得有些溫柔，好像又回到了十幾歲的年輕時候，記起女孩兒燦爛的笑容。

　　巴里也回憶起維奧萊特的好人緣。

　　他們兩個異口同聲，語氣中帶著深沉的情感：「……她曾是我的女朋友。」

　　嗯？？？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任番外哦！

　　那個，真實世界三人組可能不會出現_(:з」∠)_


☆、暗夜蝙蝠

　　這個世界, 似乎真的有哪裡不對。

　　克拉克·肯特和巴里·艾倫互相對視著，兩雙藍眼睛中同時閃過一絲不敢相信。

　　「你說的是……」

　　「……維奧萊特·薩恩？」

　　沉默。

　　巴里伸手比劃了一下：「她大概這麼高, 金發藍眼, 發色瞳色都偏淺，笑起來很好看。」

　　克拉克補充了一句：「……笑起來有小梨渦。」

　　巴里嗯了一聲。

　　沉默。

　　「我覺得我們的記憶可能確實出了點問題, 」巴里乾巴巴地張張嘴, 「我記得這個世界的事情，也記得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像是之前經歷過的一樣，兩個世界都是真實存在的, 因為某種原因, 記憶糅合在一起。」

　　他頓了頓, 像是自言自語：「……我好像、大概、可能，搞明白了。」

　　說著，點點頭, 非常認真的樣子。

　　克拉克作為超人，也經歷過很多事情, 但是在記憶融合這一點上，他還是沒有巴里熟悉。

　　他皺著眉，大部分的記憶沒有什麼變化, 但其中不同的這一段，被他反復回憶。他甚至能記起維奧萊特的一顰一笑，連三明治的味道都回味得起。

　　「她……」克拉克的聲音帶著懷戀，「她離開的時候, 才剛剛高中畢業。這個世界與我記憶中的並不相同，我懷疑是平行世界進行了碰撞融合，我們身懷力量，所以有所察覺。我的另一段記憶裡，維奧萊特曾經沉睡在這裡。但現在沒有。巴里，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巴里記憶中的維奧萊特也沒有安靜地沉睡在墓碑之下。

　　閃電俠的臉上露出了震驚與喜悅交織的複雜表情，顯得他有點呆：「這麼說……」

　　「——她可能在這個世界還活著！」

　　有些事情暫且忽略不計，現在目標一致，還是……先去瞭望塔值班吧。

　　蝙蝠俠在這個時候回復了閃電俠的消息：回瞭望塔。

　　克拉克看了一眼巴里，和巴里一起傳送回了正義聯盟基地。

　　別的不說，找人資料方面，還是找蝙蝠比較方便，真的。

　　瞭望塔今天人還蠻多的，綠燈哈爾·喬丹作為宇宙片警，工作累正好回瞭望塔休息。他看著一起回來的巴里和卡爾——超人宣佈了自己卡爾·艾爾的身份，在稱呼超人狀態的他一般都叫卡爾——挑了挑眉毛：「怎麼，有聚會嗎？」

　　巴里搖頭，沉思中，克拉克也沉思中，兩個人都顯得很嚴肅，搞得哈爾渾身都不自在。

　　他只好去戳巴里：「發生什麼了？」

　　閃電俠在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說起來，記憶出問題的，只有他和克拉克，還是連其他人都有影響？巴里想著，雙手按住了哈爾的肩膀，藍色的眼睛盯著兄弟的眼眸，特別認真：「哈爾，你知道維奧萊特·薩恩嗎？」

　　那句「之前你陪我一起去墓前看過她」還沒有說出來，哈爾已經點了點頭：「知道啊。」

　　克拉克和巴里全部神色嚴肅，等待著哈爾的回答。

　　綠燈戒指差點都被啟動了，哈爾瞅著兩個怎麼看怎麼不對的隊友，吞了吞口水：「……不、不就是布魯斯包養的那個演員嗎……」

　　你們倆有必要這樣嗎？？？

　　克拉克&巴里：她真的還活著！

　　嗯？

　　等等？

　　布魯斯？

　　包養？

　　***

　　維奧萊特還在沉睡。

　　女孩兒陷在床鋪中，臉上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淚痕，但她睡得很沉，唇角上揚，似乎在做著什麼美夢。

　　夢中重複著睡前發生的一切。

　　維奧萊特見到的小蜘蛛，和她曾經夢到的蜘蛛俠相似，卻並不是完全相同。儘管他們擁有著同一張臉。

　　他握著她的手腕，清澈的少年音掩不住他的激動：「……這次我抓住你了，維奧萊特。」

　　他說著，看著金髮姑娘嘴唇闔動，眼淚安靜地從眼角滾落，掛在她的下巴上搖搖欲墜。

　　維奧萊特的聲音有些微微的抖，但和彼得夢中醉人的音色重合，似乎那些牽動著他心緒的陌生歌曲，真的出自她。

　　她眼圈微紅，淚水堆積在眼眶，伸出手，指尖在彼得眼角觸碰，而後露出一個溫暖而溫柔的微笑，笑容轉瞬即逝，她抿著唇，終於淚流滿面：「嗯，你抓住我了，謝謝你。」

　　她說：「對不起，彼得。」

　　少年彼得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隱約還帶著些他總是脫離不掉的小羞澀：「沒、沒關係。能見到你，知道你還好，我沒阻止得了的事情沒有發生……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

　　能見到我曾經認識的你們……真的，太好了。

　　維奧萊特緩緩睜開了眼。

　　酒店豪華房間的天花板沒有一絲瑕疵。

　　淺金色的長髮披散開，維奧萊特雙眼迷蒙，視線逐漸清晰。她盯著天花板，嘴唇一直在顫抖，又想哭，又想笑，最後咬著下唇，抹了一把臉，終於露出如釋重負的溫柔笑容。

　　天亮了。

　　她不知道自己昨天怎麼睡過去的，但看著枕邊的紙條，維奧萊特把上面留下的號碼輸進手機，試探地發出一條短信。

　　——早安，彼得。

　　——早安！今天晚上我還去找你怎麼樣？我本來還想再和你聊聊但我白天要上課QAQ

　　——我今天要去拍廣告，可能要在那呆得很晚。你要不要直接來這裡？我請你吃晚飯。

　　——好！

　　金髮姑娘滿足地放下了手機。

　　維奧萊特說不出自己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滋味，或許有愧疚，又或許有慶倖。但留給她思考的時間太少，經紀人先生已經在砸門了。

　　稱職的演員姑娘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這次給斯塔克集團做的廣告其實很麻煩，畢竟能源產品，大部分還是要靠後期特效來解決。這時候就非常考驗想像力。

　　維奧萊特不缺想像力，但是她對自己的要求高，導演對自己的要求也高，一上午也沒有折騰出滿意的結果來。

　　等到午飯的時候，所有人都累了，導演大發慈悲放過大家給了休息時間，維奧萊特也悄悄松了口氣。

　　金髮姑娘把長髮挽起裹到了帽子裡，換下廣告裝扮穿著簡單的襯衫長褲就離開了拍攝區，來到樓下的餐廳算是喘口氣。

　　她點了果汁和簡餐，帽檐壓得很低，只盯著自己的手機螢幕。

　　她正在和傑森發消息。

　　最近蝙蝠俠似乎又在搞什麼動作，維奧萊特這段時間不在哥譚也沒去關心，反正傑森也就是和維奧萊特熟悉所以抱怨兩句，還不是上趕著要幫忙。

　　果然，傑森就是隨口說了兩句，叮囑她注意安全之後就又不見了。

　　維奧萊特無奈，最後又回復他一句。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溫和的男聲響起，禮貌而輕柔：「你好，這裡可以坐嗎？」

　　這個餐廳沒滿吧……難道被認出來了？

　　「不，這——」

　　維奧萊特覺得自己的知名度沒那麼高，她臉上還帶著一點拒絕的笑意，她才剛抬頭，淺藍色的眼眸瞪大，維奧萊特直接就愣住了，拒絕斷在喉嚨中，嘴巴都下意識地張大。

　　女孩兒面前，是兩個男人。一位坐在輪椅上，戴著一頂帽子，不過可以看出應該是沒了頭髮的，眼角已經染上了歲月的刻痕，矢車菊藍色的眼眸溫柔又包容；另一位站在他身後，同樣戴著鴨舌帽似乎是想要掩藏什麼，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掙扎，有些複雜，灰綠色的眼眸帶著熱切，一眨不眨地盯著維奧萊特看。

　　維奧萊特的聲音卡住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但現在，夢中都不會發生的事情在短短一天之內輪番上演。

　　是查理斯，還有埃裡克。

　　查理斯·賽維爾，X教授；埃裡克·蘭謝爾，萬磁王。

　　她夢中的……哥哥們。

　　餐廳的座椅是金屬制的，埃裡克只是轉轉眼珠，凳子自動拉開，他坐下，旁邊的位置也讓了出來，查理斯的輪椅正好卡在座位裡。

　　「好久不見，維奧萊特，」查理斯說著，「我想……你應該是記得我們的。」

　　維奧萊特抿著唇，沒有說話。

　　埃裡克看著白皙漂亮，沒有受過一絲傷害的姑娘，心中長久沉重的一塊兒石頭終於落了地。

　　她不是變種人。

　　她沒有了傷害自己的變種能力。

　　沒關係，一看到她，他就能記起他們曾經相依為命的時光，曾經牽掛懷念她的歲月。維奧萊特還是他的小妹妹，他發誓會保護的那個小姑娘。

　　或許是執念終於找到了解脫的方法，埃裡克笑了，有些釋然。他伸手，掌心在維奧萊特面前攤開：

　　「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麼難吃的糖果。」

　　他說。

　　「是甜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雙更，請根據提示選購

　　麼麼啾


☆、暗夜蝙蝠

　　蝙蝠俠永遠有計劃, 還是AB兩個計畫。

　　但有的時候，事情發生得總是讓他措手不及。

　　比如說, 他才剛到瞭望塔, 閃電俠和超人包括綠燈俠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害得蝙蝠俠差點以為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結果發生的是……

　　巴里把手機螢幕亮給布魯斯看, 螢幕上是一張從電影中截出來的特寫。

　　布魯斯認識——是維奧萊特·薩恩。

　　巴里：「你認識她, 對嗎？」

　　克拉克：「我之前竟然沒有注意過。」

　　巴里：「她現在在哪裡？她不是你女朋友，對吧？」

　　克拉克：「紐約。我聽得到。」

　　巴里：「……你還偷聽？！」

　　克拉克：「……我沒有。」

　　巴里：「那你看到了嗎？她現在怎麼樣？」

　　克拉克：「我們現在在瞭望塔！」

　　哈爾：「……呃……」

　　布魯斯·面無表情·韋恩：「你們再說一句, 她就真的是我女朋友了。」

　　場面霎時安靜下來。

　　蝙蝠俠拉開椅子坐下，鋼藍色的眼眸深沉：「說吧, 怎麼回事。」

　　***

　　在布魯斯·韋恩大搖大擺帶著記者和員警來的時候, 維奧萊特所在的攝影棚外面已經坐了三個人。

　　蜘蛛俠彼得·派克正抱著書包, 無辜又可憐地聽著萬磁王的洗腦包，滿眼都是求助。不過X教授笑眯眯的，只是隨口阻止兩句, 沒有當回事的樣子。

　　蜘蛛俠不是變種人，埃裡克又不打算把他吸納到兄弟會去, 就是單純地看不慣總為人民服務的所謂英雄們。

　　萬磁王從不否認自己反派的身份，他做事隨性，不過一視同仁, 什麼X戰警，復仇者聯盟，正義聯盟，他通通看不慣。

　　當然, 他又不是傻子，看不慣是看不慣，自己找上門對著幹那就是有病了。他只是爭取變種人的權利，並沒有打算毀滅世界。

　　這次，新晉英雄，能力非常有意思的蜘蛛俠興高采烈地來到了攝影棚，埃裡克和查理斯對視一眼，若有所思。

　　這些英雄們的身份，在有些人的眼中是秘密，但在這群有能力的「掌權人」眼裡，已經和公開沒什麼區別。

　　可憐的小蜘蛛就聽著這位超級反派的演講，被迫聽了半個小時。

　　彼得眼睛都快轉圈圈。

　　他非常後悔為什麼要放學就用特殊方式過來了，不然他乖乖坐地鐵的話……現在還在來的路上呢。

　　當布魯斯·韋恩一臉不爽領著小記者克拉克·肯特和東張西望的巴里·艾倫走出電梯的時候，等候在外面的三個人一同將目光投了過來。

　　小蜘蛛刷地一下站起來，滿臉都是「得救了」的小表情。

　　他雖然是新晉的超級英雄，也和復仇者聯盟接觸過，但畢竟還不是正式成員。除了萬磁王這種完全沒有掩蓋過自己身份的他能一眼認出來，他是真的不知道進來的這三個……也都不是普通人。

　　查理斯笑眯眯的：「各位，好久不見。」

　　布魯斯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這邊工作人員也是有的，之前被查理斯打發出去了而已。身為蝙蝠俠，布魯斯當然每個人都認識。他看了一眼手錶，點點頭：「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查理斯點頭：「那就麻煩韋恩先生了。」

　　話雖這麼說，竟然沒人動過。

　　巴里更是看著緊閉的大門，有些期盼與不安。

　　他性格要跳脫一些。他知道不能打擾人家正常的工作，本來還想賴在這裡等維奧萊特出來，但是他終究還是被蝙蝠俠一個眼神給威脅走了。

　　他們去了頂層。

　　頂層有一間大會議室，現在被布魯斯·韋恩包了下來。

　　六個人，在這裡開會。

　　查理斯的輪椅是可以用意念操控的，不過和埃裡克出來，他樂得輕鬆讓萬磁王代勞。

　　而會議室中，分成了幾個部分。

　　年紀最輕的小蜘蛛還是個學生。他一個人佔據了角落的一張沙發，有些好奇；

　　查理斯離他不遠，輪椅停在桌前，而埃裡克就站在他身後，之前偽裝用的鴨舌帽早不知道丟哪裡去了，雙臂環胸，氣勢十足。

　　正義聯盟的三個人也都穿著常服，坐在會議桌的盡頭，克拉克推推眼鏡，乾咳一聲：「你們……都是來找維奧萊特的？」

　　大家互相觀察著，只有小蜘蛛非常耿直地點頭。

　　他也不傻，雖然他還不知道這幾個人是誰……不過瞧著怎麼這麼眼熟呢？

　　他偷偷給斯塔克先生髮消息問問。

　　查理斯能力特殊，他在這個時候，先開口打破了僵硬的氣氛。

　　「我想，我們有必要交流情報，」他說，「我認識的維奧萊特·薩恩，是個變種人，能力是治癒。」

　　他說著，笑容漸漸收斂起來：「……當然，她在我的認知中，已經離開了。」

　　萬磁王哼了一聲。

　　彼得張張嘴巴，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嘴唇。

　　「我……認識的維奧萊特，是歌手，」小蜘蛛看著收到的回復，終於確認這一屋子的都是他前輩大佬超英，特別緊張，「她……我沒有救下她。」

　　他說：「我不知道，我之前以為是做夢，我只是在夢中夢到了一位朋友，但我昨天見到了維奧萊特。我看到她的一瞬間，蜘蛛感應就告訴我，是她，不會錯的，那不是夢，那是在另一個世界真實發生過的故事。」

　　「都這樣？」

　　稍微活潑一些的巴里目瞪口呆。

　　距離每個人的認知中，維奧萊特的死亡已經過了好多年，他們早就接受了這一切。

　　對於閃電俠巴里來說，他記憶中，閃點事件的終結已經過了六年，至於這個世界的時間線，還是稍稍有些區別。

　　時間總是很神奇的東西，維奧萊特在他的人生中佔據了一塊兒無法被取代的位置，但這不代表他就要陷在那段難過的記憶中，無法解脫。

　　他只是……想要見見她，見見好好的，平靜而幸福的她。

　　巴里伸手扒了扒頭髮，金色的短髮被他揉的一團亂：「我……我認識的她，是在另外的另外的世界，而後世界毀滅，一切都從未存在過一樣，只有我記得她。而真實的世界裡，她更是從未有過與我相識的人生，她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

　　克拉克盯著自己的手掌，苦笑一聲。

　　「我認識的維奧萊特，是個堅強的姑娘。她很優秀，真的很優秀，但是身體內部的疾病，當時的我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看著她離開……」

　　會議室六個人，五個人發言完畢，視線聚焦在這次事件的特殊人物身上。

　　——蝙蝠俠。

　　布魯斯·韋恩若有所思，對五個人的視線視而不見：「你們繼續。」

　　「……」

　　「布魯斯，」巴里說，「你要不要說點什麼？」

　　布魯斯雙手在桌面上動了動，交疊放平，聲音冷冷的，總有一種嘲諷的意味在。

　　他說：「哦，我認識的維奧萊特·薩恩還活著，沒死。」

　　其餘人：「……」

　　突然很想打人，真的。

　　查理斯笑著：「韋恩先生，有件事，我需要向你求證一下。」

　　「嗯？」

　　「維奧萊特，她是否有向你提出一個問題，」矢車菊藍的眼眸微眯，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關於你……什麼時候，或者是否願意旁觀，不再選擇做一位『超級英雄』，又或者是最簡單的，『什麼時候退休』。」

　　布魯斯不動聲色，但瞭解他的克拉克已經看到了他的細微變化。

　　她真的問過？

　　查理斯雖然不會用自己的能力，但有些便捷他也不會忽視。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曾經，和身為變種人的，我們認識的女孩兒聊過，」藍色的眼眸一如包容的深海，「我知道了一個有趣的事情。維奧萊特身上有著未知的力量存在，而保證她的存活，需要一個回答。關於她提出的，是否願意『退休』這個問題——想要她存活，那正確答案只有一個，『是』。」

　　他頓了頓：「操控她的『系統』從她身上消失之後，她就不會再因為各種原因死亡。」

　　查理斯臉上還帶著笑容，有一點惆悵：「回答不是承諾。這一點，還是可以放心。」

　　蜘蛛俠還年輕，他噌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只要讓她問出這個問題，然後回答『是』就可以了對嗎？我記起來了。我夢裡，她有問過我，不做蜘蛛俠，退休好不好。」

　　年輕的超級英雄眉毛都揪在了一起：「……我沒有回答她。可她為什麼不說呢？如果只是要一個回答就能活下來……她為什麼……」

　　要沉默地，等死呢？

　　埃裡克呵了一聲。

　　「因為她是維奧萊特。」

　　蜘蛛俠更糾結了。

　　連閃電俠也開始了糾結。

　　查理斯又加了兩句：「這件事，已經與我們無關。這個世界的維奧萊特需要另一個人的回答，而不是我們的。」

　　克拉克：「是……」

　　「——我。」

　　布魯斯·蝙蝠俠·超級英雄·有錢·億萬富翁·任務物件·韋恩，說。

　　***

　　維奧萊特有些心神不寧。

　　工作又忙碌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得到了滿意的結果，女孩兒立刻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她有些慌。

　　她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這個世界，和老朋友們見面，到底是對還是錯。女孩兒心中有愧。她甚至來不及卸妝，連頭髮都沒有像是以往那樣梳理整齊，只是隨手一紮，換下廣告衣服就推開了門。

　　門口有人在等她。

　　韋恩老爺出門的時候也會配上些工作人員，司機保鏢啊——他不需要人他需要排場——維奧萊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這次等在門口的，就是一位面熟的司機。

　　他對女孩兒笑笑，指路：「韋恩先生在頂層等你。對了，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

　　這……已經連蝙蝠俠都知道了嗎？

　　維奧萊特對司機先生輕柔地笑笑，懷著有些忐忑的心情，上了電梯。

　　女孩兒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她卻總覺得還有一線希望。或者說，維奧萊特的思緒也亂了，所以一時之間，什麼都想不出來。

　　她臉上還是掛上了溫柔親切的笑容，唇畔的小梨渦淺淺浮現，一如既往。

　　電梯門打開了。

　　淺金色的長髮披散下來，維奧萊特深呼吸，慢慢抬頭，然後愣在原地。

　　埃裡克就站在電梯旁，對面是查理斯，兩位哥哥都在等著她；而入目的重點，是其他四個人。

　　有三個人「糾纏」在一起。

　　巴里的性格在不需要可靠的時候，還是那麼跳脫可愛。他大著膽子，雙臂抱住了布魯斯的脖子，在他身後抱著他，清朗的聲音在他耳邊叨叨：「布魯斯！你一定要答應她啊！她說什麼你都要答應她啊！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請一定要讓她活下來，拜託了！我可以去哥譚幫你夜巡！」

　　布魯斯：「……」

　　千萬別來哥譚，我的地盤我做主，謝謝。

　　而還有些稚嫩的蜘蛛俠背對著電梯，站在布魯斯·韋恩面前，雙手捧住他一隻手，全然不顧他手腕上那只手錶就超過他全部家當：「蝙蝠俠，拜託了蝙蝠俠，你退休吧！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說，維奧萊特問你的時候，你就假裝退休吧真的，你就當休兩天假，我也可以去哥譚巡邏，你休假幾天，我就是幾天『哥譚的好鄰居』，真的！蝙蝠俠，拜託你了！」

　　布魯斯：「……」

　　請你們離我的哥譚遠一點！

　　克拉克站在一旁，想插手還插不進去的樣子。

　　然後，他抬起了頭。

　　克拉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似乎有些緊張，看到維奧萊特，連忙摘下老土的黑框眼鏡，露出那雙情感滿得要溢出的藍色眼眸：「好久不見，維。」

　　女孩兒的眼眸氤氳起薄薄的水霧，馬上要凝結成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抬手，捂住了嘴巴，哽咽的聲音全部堵在了喉嚨裡。

　　巴里一瞬間就消失在維奧萊特的視線裡，而後將女孩兒抱在了自己懷中。他笑容燦爛，毫無陰霾，一如過去並不是超級英雄的員警先生：「過的好嗎，維？」

　　「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出口。

　　蜘蛛俠的少年音拔高，此刻如雷貫耳：「維，你可以問問題了！」

　　「——誒？」

　　閃電俠把金髮姑娘送到了面無表情的蝙蝠俠面前。

　　「就是類似『蝙蝠俠你退休嗎』那個，」巴里也有些興奮，「我們說好了的。」

　　「說好……了？」

　　維奧萊特一臉茫然，而後突然反應過來，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她終於笑了，眼眶中搖搖欲墜的液體滑落，洇濕了衣領，標誌性的小梨渦淺淺綻放。

　　她的聲音溫軟又輕柔，一如既往。

　　她配合著好心的朋友們：「蝙蝠俠，如果，這個世界如你所願，不再被罪惡包裹，沒有層出不窮的罪犯，不會有入夜不敢出門的城市，不會有各種暴力黑幫，哥譚的居民們相信了正義的審判，終於願意自己站出來，擁有了保護自己的意願與勇氣。那麼那個時候，你願意退休嗎？」

　　布魯斯看著維奧萊特的笑容，神情有一刹那的恍惚。

　　維奧萊特的聲音似乎把他拉回了過去，回到他命運的轉捩點那一夜。

　　他還是他，與父母一同歸家的孩子。但不再有搶劫，不再有槍擊聲，不再有散落的珍珠，只有老管家的問候，與一杯溫熱的甜牛奶。

　　而後是尖嘯而起的蝙蝠，層層疊疊，鋪天蓋地遮掩住全部視線。

　　黑暗在眼前凝聚，化身一隻巨大的蝙蝠，將他籠罩。而後，成為他，又或者是造就了他

　　——蝙蝠俠。

　　布魯斯喉結滾動，聲音染上嘶啞。

　　他張開嘴，回答：

　　「……好。」                        

　　作者有話要說：

　　蝙蝠俠：I am Batman！

　　我是為了這個梗才最後用了I，大家我改了，他答應了！所以這裡是甜的！

　　***

　　夠粗長吧！驕傲挺胸！

　　修羅場結局到此為止，謝謝大家的陪伴，麼麼啾！

　　***

　　我高估自己了，時間不夠，我下一章寫完就發，可能過零點。

　　【預警！！！預警！！！】

　　下一章看【題目】按需求選購！！！


☆、美夢是假

　　有聲音在呼喚她的名字。

　　維奧萊特, 維奧萊特。

　　你該醒來了。

　　淺金色的長髮披散開，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而髮絲末端已經染上了點點鮮紅。

　　髮絲的主人正緊閉雙眼, 單薄的胸膛起起伏伏，呼吸如此急促, 她卻依舊無法從夢中醒來。

　　維奧拉捂著血流如注的手, 看著抱緊維奧萊特的紅頭罩，還有佇立一旁的蝙蝠俠, 哈哈大笑。

　　「我就知道你們在等我過來，」維奧拉的聲音嘶啞, 她完全感知不到疼痛, 只是滿足地笑著, 笑得眼淚都留下來，「我的笨蛋妹妹啊，她知道你們兩個是約好的, 目的就是要引我出來嗎？」

　　維奧拉瘋了。

　　不，她一直都是個瘋子。哥譚就盛產瘋子, 不管是小丑，還是蝙蝠俠，維奧拉是瘋子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反正她做到了。

　　哥譚的黑暗地下就是一張混雜的網, 每一個節點都可能會產生聯繫，私下有不為人知的交易。

　　蝙蝠俠並不是神，他不是全能的，儘管他在追查這件事, 但還有太多秘密無法被解開。

　　他想到了維奧萊特·薩恩。

　　這個身份關鍵的姑娘。

　　維奧拉到底許諾給其他罪犯什麼，蝙蝠俠和紅頭罩都不知道，但是維奧萊特跟維奧拉的關係卻已經擺在了明面上。

　　蝙蝠俠不信任維奧萊特，但是傑森信任她。

　　可惜傑森也是個好演員，比維奧萊特還要會演。

　　在維奧萊特調配出解毒試劑的時候，維奧拉一定坐不住的。

　　答案確實如預料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是結局。

　　維奧拉逼著維奧萊特，要麼注射藥劑，要麼死。

　　在藥劑的針頭刺破女孩兒肌膚之前，維奧把手中的槍已經被蝙蝠鏢打落，力道之大，她的手此時已經被血浸透。而維奧萊特也下意識地後退，脊背正好貼在玻璃窗那。

　　維奧拉笑起來，歡欣又滿足。

　　而後，一顆子彈，自遠處早就埋伏好的地方射出，玻璃啪的一聲碎掉，子彈正中目標。

　　維奧萊特倒下了。

　　維奧拉笑得瘋癲：「真是遺憾，你們差一點，就要贏了。她拿著的不是第一支藥劑，這才是。她要是乖乖注射藥劑，就沒事兒了，但是你們阻止了她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又不笑了，只是神色詭異：「爸爸留下的藥，提純，加工，這才勉強做成了子彈，只有一顆。但是結果會是什麼樣子，誰知道呢？」

　　「我說過了，」維奧拉笑容甜蜜，「她能不能活下來，要經過父親的審判。」

　　紅頭罩憤怒地給了她一拳，而後再顧不上她，半蹲下來，將虛弱的女孩兒抱進了懷裡。

　　維奧萊特閉著眼睛，唇畔隱約有著甜蜜的弧度，安靜極了，好像沉浸在什麼絕美的夢境中。而傑森環抱她的手臂，卻能感覺到溫熱的血液逐漸流出，浸濕了他的衣擺。

　　「維奧萊特？」

　　女孩兒沒有反應。

　　特殊處理過的藥劑瞬間在她體內融化，然後，把她拖入了美夢的深淵裡。

　　***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現在的維奧萊特，她會選擇幸運。

　　是啊，何其有幸，她與這群心懷天下的超級英雄是朋友，曾與他們一同，經歷過值得回味的過去。

　　世界在變好。

　　前幾天美國官方投票了新的法案，關於《變種人權利法案》，維奧萊特今天正在X學院被雙胞胎圍觀。

　　皮特羅和旺達看看自己，再看看老爹，再看看維奧萊特。

　　這是……姑姑？

　　哇，好年輕的呀！

　　少男少女還是坐不住，他們倆很快就偷跑了，只有埃裡克陪著維奧萊特坐在花田的邊緣，看著微風吹過成片的紫羅蘭，深深淺淺的紫形成一小段波浪，好看極了。

　　維奧萊特的長髮紮得很矮，垂在胸前，蔥白的指尖輕輕觸碰其中一朵，唇畔的笑意溫柔。

　　如此鮮活。

　　埃裡克習慣了失去，關於得到，卻不那麼擅長。

　　他只是陪著與過去不同的維奧萊特，在她起身離開前，摸摸她的頭，手指穿過幾縷淺金色的髮絲：「有什麼需要就聯繫我。注意安全。」

　　維奧萊特擁抱他：「好的埃裡克哥哥。這個世界正變得越來越好，真是太好了。簡直……簡直像一場美妙的夢，甜得我根本不願意蘇醒。」

　　「那可不行，」查理斯插了話，「夢總是要醒的，這般美好，為何不能是現實？」

　　維奧萊特點頭。

　　她跟著查理斯一起，在離開之前轉了轉這座學院：「……這裡真好。」

　　查理斯笑眯眯的：「能讓你來到真實的學院，我也不枉跟蝙蝠俠打下包票了。」

　　維奧萊特差點笑出聲。

　　離開X學院的時候，是巴里來接的她。

　　巴里來之前，維奧萊特剛剛收到彼得的短信，裡面是兩張照片。

　　一張是她最新上映的電影的電影票，第二張是少年彼得和朋友甩著票根笑得燦爛。

　　維奧萊特才看完照片，眼前一閃，她已經從威徹斯特轉移到了中心城，甚至這時候的彼得另一條長篇大論才發了過來，把維奧萊特的角色好一頓誇，還是那個可愛的小迷弟。

　　一支冰淇淋送在了維奧萊特面前。

　　巴里笑得瀟灑帥氣，挑了挑眉毛：「草莓香草雙旋，怎麼樣？」

　　維奧萊特舒展了眉眼：「我不要。」

　　一眨眼的功夫，巴里消失又回來，手裡多了另外一支：「巧克力和奶油，這次的滿意嗎？」

　　維奧萊特接過霜淇淋，淺藍色的眼睛眯成一道彎彎的月牙，她伸出舌頭，在冰淇淋上舔了一口，聲音綿軟：「謝謝你，巴里。」

　　「謝我幹嘛，」巴里說著，伸手在女孩兒額頭點了點，「反正現在大家都很閑，世界和平真不錯，也沒有外星人或者什麼神的搞入侵。說不定……我們真的要退休呢。」

　　他顯得興致勃勃，還開起玩笑：「嘿，你說閃電俠退休了的話做什麼好？我要不要兼職去在閃電博物館當模特？」

　　維奧萊特又舔了一口冰淇淋，眉眼彎彎，故意笑話他：「你不如和寒冷隊長一起合作搞冷飲外賣呢。」

　　巴里垮下表情，兩秒又恢復活力。他笑著擺手：「放心，就算我不做這個，只要你點單，保證送到你手裡的就是剛剛做出來最新鮮的。」

　　傍晚的時候，閃電俠就按照要求，把女孩兒送到了大都會去。

　　今天晚上，她沒有回哥譚，反而是在大都會的郊外眺望著城市。

　　這條路是她和克拉克一起走過的，在克拉克發現自己超級速度的那一天。

　　唔……準確來說，她是被克拉克抱著躥過去的，她還記得。

　　她沒有等待很久，就等到了克拉克。超人沒有穿制服，而是被取笑是「小鎮男孩兒」時的老土打扮，襯衫上的格子是維奧萊特曾經最熟悉的。

　　對於早就成為超人，甚至已經在正義聯盟發光發熱的克拉克來說，維奧萊特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但她，就算是時間，也帶不走那些與她共有的回憶刻痕。

　　他笑起來，面容成熟，模樣卻恍惚和多年前稚嫩的大男孩兒重合。

　　「維，」他說，「要不要飛起來？」

　　淺金長髮的姑娘抱著他的腰，腦袋緊緊地抵著他堅硬寬闊的胸膛。克拉克忍不住笑出來，胸腔震動，引得女孩兒忍不住又去錘他一次。

　　「你明知道我怕高。」

　　維奧萊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一點點撒嬌的味道。

　　「可我這話只想讓你聽到啊，」克拉克輕聲回答，「你不知道，當我看到你這樣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有多高興。」

　　「你長大了，不是我記憶中脆弱的樣子，臉上那些該死的東西也都沒有。我不知道你的人生到底是如何構建的，但如果和我那時候一樣，這次的人生成長中，絕對不會再發生那些欺淩。維奧萊特，你是最好的。」

　　他感覺到，抱著自己腰的手臂越收越緊。

　　「維，」他說，「我又能聽見你的心跳了，一聲一聲，沒有雜音，非常清楚，非常健康。」

　　「真的——太好了。」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懸浮在夜空中，寧靜又祥和，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斯莫維爾，好像他們從未經受過分離，好像……克拉克，就是維奧萊特記憶中，真正的克拉克一樣。

　　可維奧萊特知道這是夢。

　　這是一場，美夢，一場讓人沉醉，寧願沉睡也不願醒來的美夢。

　　美夢藥劑，名不虛傳啊。

　　她再也忍不住，又哭又笑，嘴角上揚，落下，最後抿著唇，泣不成聲。

　　一切不復存在。

　　沒有蜘蛛俠，沒有X教授，沒有萬磁王，沒有閃電俠，沒有超人。

　　沒有蝙蝠俠。

　　這裡只有空茫茫的黑暗，與撕心裂肺的維奧萊特。

　　她聽見系統的電子音：【維奧萊特，你該醒了。】

　　【我知道，】她說，【我只是……很難過。】

　　【你又要放棄任務了？】

　　【……或許吧。那顆子彈打中了我的脊椎，我就算醒來，也會癱瘓。而且，而且……藥劑的特性我知道，媽媽曾經讓我嘗試性地做過抗體。我敢注射是我知道我不會上癮，可惜這是處理過的藥劑子彈，我的身體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

　　系統打斷她：【你可以讓蝙蝠俠回答退休，只要他說是，我就可以給你解決你這一切麻煩。】

　　【不啦，】維奧萊特看著自己化成光點溢散的手掌，【你以為，讓蝙蝠俠退休會成功？他不會相信我的。這是現實，不是還在夢裡。】

　　【之前這些，都不過是我的美夢而已啊。】

　　如果……

　　如果他們都好好的，我也還活著，世界甚至可以發展到讓他們退休的地步……

　　那該有多好啊……

　　***

　　紅頭罩在維奧拉瘋狂的笑聲中忍不住罵了幾句。

　　他飛快地處理著維奧萊特的傷勢，血流如注的傷口終於止住。他顧不上檢查具體的情況，抱起女孩兒就要離開：「讓開，我去找萊斯利醫生。」

　　蝙蝠俠沒有攔他。

　　而維奧拉還在笑：「對了小紅，你不試試她的藥嗎？我以為你很信任她。」

　　對，對，還有維奧萊特自己製作的藥劑，可以對抗毒品的。

　　傑森連忙將女孩兒放下，口袋裡的注射藥劑保存完好。他的手很穩，將藥劑一點一點打進維奧萊特的身體裡。

　　「維奧萊特，」他呼喚著她的名字，「醒醒。」

　　維奧萊特是個天才，她的藥劑很快就生效了。

　　傑森看到女孩兒抽動的眉毛，腳步加快，想要及時趕到診所去。

　　「維！別睡了，醒醒！」他不斷地叫她，「你可不能被這種小東西給打敗啊，醒醒，醒醒，不是說想要去紐約看鋼鐵俠嗎？我陪你過去，一次看不到再去一次，不行我就去挑釁他，總會見到的。維——」

　　睫毛顫抖，維奧萊特慢慢睜開了眼睛。

　　「維！」他停止了奔跑的步伐，「醒了？別睡，我們馬上去見醫生。」

　　可說著，傑森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一口血噴出，混雜著些已經凝結的黑紅血塊，將傑森的紅頭罩染得愈加豔紅。

　　「……維」傑森愣了一秒，他的聲音都在發抖，「……維？」

　　淺藍色的眼眸上卻隱約浮著一層白翳，維奧萊特的瞳孔逐漸開始擴散。

　　她蒼白得甚至泛著藍色的臉頰濺上了一些屬於自己的鮮血。

　　而她卻逐漸笑起來，露出一個染著血色的溫柔微笑，一如他們的初見。

　　她已經看不見了。

　　「傑森……是你嗎？」

　　女孩兒柔軟的聲音差一點就散在風中，聽不分明。

　　「是我，」傑森奔跑起來，「別睡！你別睡著了！」

　　「對不起呀，」女孩兒抬手，輕輕扯住傑森的夾克，「對不起，傑森。可是我好困啊……」

　　她喃喃道：

　　「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好美的夢……

　　我夢見……」

　　傑森已經在咆哮了：「那是夢！你知道是夢！別睡過去——別睡啊……」

　　「可我真的忍不住了……」

　　女孩兒的聲音帶著一點撒嬌的意味，這也是她最後一次撒嬌，甚至這是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失去控制的手再也握不住衣擺，蒼白的手腕重重垂下，宣告著生命的逝去。

　　傑森停住了。

　　他慢慢將女孩兒放下，讓她能安穩地躺在地上。紅色頭罩上的鮮血猶在滴落，在維奧萊特微微揚起的唇角旁濺起一朵血花。

　　傑森摘下了面具，將頭罩放在一旁，半跪下來。

　　他嘗試性地做了心肺復蘇，做了人工呼吸，注射了腎上腺激素，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可她還是停止了呼吸，然後，心臟也停止跳動，大腦皮層也終將不再活躍。

　　維奧萊特安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臉上一些鮮血被蹭到暈開，看上去有些可怖。

　　但她唇角上揚，似乎依舊沉浸在夢境中。

　　——一場，無疾而終，又美妙無比的，美夢。


☆、多年以後

　　有什麼在觸碰她。

　　觸感柔軟, 帶著輕輕的癢，勾得維奧萊特皺皺鼻頭, 打破了她漫長的夢境。

　　她聽到了一聲在撒嬌的「咪嗚」聲。思緒逐漸清醒, 眼皮顫抖，而後慢慢打開, 露出一雙朦朧的淺藍色眼眸, 猶如山澗清澈的小溪。

　　一隻長毛布偶貓正在咪嗚咪嗚地叫著，像是戴著白手套的前爪收起了爪尖, 用軟乎乎的肉墊在維奧萊特臉上拍了拍。

　　它有一雙和女主人顏色相近的藍色眼眸，蓬鬆的毛都快炸開, 可愛極了。

　　維奧萊特還是沒有理它, 布偶貓向上躥了躥, 毛茸茸地大尾巴蹭在了維奧萊特臉上，順滑的觸感讓維奧萊特終於醒了過來。

　　大腦似乎在沉浸在夢中，維奧萊特眨眨眼, 還沒有從朦朧中徹底蘇醒，而後另外一雙手卡在貓咪的腋窩處, 把跳上床撒嬌的大貓從床上抱到了地下，還在它的腦袋上揉了揉。

　　貓咪被順了毛，眯著眼睛滿足地繼續發出咪嗚咪嗚的叫聲, 然後趴下，翻個身，露出柔軟的白肚皮，在男主人將手移到它下巴上的時候, 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滿足地舔了舔。

　　維奧萊特終於清醒過來。

　　她輕笑出聲，看著蹲在地上和貓玩的丈夫，叫他：「史蒂夫？」

　　史蒂夫頓了頓，不再理會撒嬌的貓咪，起身徑直走向床邊，在女孩兒額頭烙下一個輕柔的吻，眼睛都眯了起來：「早安，維奧萊特。」

　　他好像早上起來就去洗了個澡，只穿著寬鬆的褲子，裸著精壯結實的上身，暗金色的頭髮沒有擦乾，濕漉漉地貼在頭皮上，才兩天沒打理，下巴上又冒出了些胡渣。

　　「早。」維奧萊特打了個哈欠，自然而然地伸手，被史蒂夫抱在了懷裡。

　　熟悉的溫度再次帶來了安全感，維奧萊特笑意更濃，握著史蒂夫的左手，低頭在他手背上親了一口。

　　兩個人一同倒在了床上，享受著難得沒有打擾的清晨。

　　這裡還是瓦坎達，不過房子建得是越來越偏，也就維奧萊特有懸戒，自己開門去哪裡都方便。

　　屋子修建得高，清晨時分，被風吹開了窗簾，陽光就打在他們兩個人身上。他們兩個臉對臉躺著，互相看著對方，然後忍不住又笑出聲。

　　沒有人說話，而是一起享受著這一刻的靜謐。

　　直到……

　　布偶貓輕盈地跳上床，踩在了美國隊長腦袋上耀武揚威，委屈巴巴地繼續「咪嗚咪嗚」著撒著嬌。

　　史蒂夫歎了口氣：「……她餓了。」

　　女孩兒笑起來，翻身壓在了史蒂夫身上：「我以為你真的不喜歡她。」

　　史蒂夫扶著她的腰，聳肩：「你知道，我之前哮喘的時候，總要離這些小傢伙們遠一點……誰讓你喜歡呢？」

　　這真是一個貼心的回答。

　　維奧萊特非常滿意，撐在他胸膛上的胳膊逐漸放鬆，而後吻在他的下巴，上移，與他交換了甜蜜又令人沉迷的早安吻。

　　維奧萊特舔了舔嘴唇，又皺皺鼻子，嬌氣可愛：「史蒂維，你該刮鬍子了。」

　　貓咪繼續喊餓，史蒂夫也認了：「……給她準備好我就去。」

　　維奧萊特忍不住又在他飽滿的胸肌上戳了戳：「你準備喂飽貓咪，我起來準備喂飽你。」

　　她笑容溫軟，聲音輕柔：「牛奶還是咖啡？」

　　***

　　當一切終於平靜下來，平淡的生活就成了最習慣的日常。

　　貓咪在慢條斯理地吃著貓糧，維奧萊特和史蒂夫坐在桌前，吃著稍微有些遲到的早餐，順便閒聊幾句。

　　「快吃吧，」維奧萊特撐著下巴，「等下把艾麗莎接回來你就——」

　　她的話還沒說完，手機就唱起了歌，維奧萊特撈過手機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就再壓不下去。電話那頭傳來小小的姑娘軟綿綿的聲音：「媽咪！別的小朋友都回家了，你什麼時候讓爸比來接我呀？」

　　維奧萊特還沒有回話，就聽見自家小霸王繼續指揮：「巴基巴基巴基你手再舉高一點我沒有對上話筒啦！」

　　維奧萊特笑出了聲。

　　「艾麗莎，你不要總欺負教父，」維奧萊特也不知道艾麗莎的性格到底像了誰，小小一個肉團子，竟然能站在一群人腦袋上跳舞，「巴基，你也別總由著她啊。」

　　巴基有沒有反應維奧萊特聽不到，她只聽見了艾麗莎嘰嘰喳喳的聲音：「媽咪媽咪你們快來呀，我要去找托尼玩了，拜拜！」

　　乾脆俐落地掛斷了。

　　維奧萊特哭笑不得，看著表情同樣複雜的史蒂夫，無奈地攤攤手。

　　看來原本打算再持續一天的二人世界，沒了。

　　農場裡的羊已經從幾隻變成了一大群，當年還是小羊羔的那幾隻都已經老了，甚至快走到生命的盡頭。史蒂夫陪著維奧萊特擼過小羊羔們，算著時間。維奧萊特回到房裡就用懸戒打開了通往托尼·斯塔克家的空間通道。

　　通道一打開，還趴在地上的布偶一瞬間精神起來，它的速度比人要快，直接沖過去，三兩下躥到了托尼身上，毛茸茸地去蹭人家，而托尼在貓咪腦袋上戳了戳，把胡亂撒嬌的貓咪撕下來，嫌棄地丟到了史蒂夫懷裡。

　　——不要懷疑，送貓過去除了維奧萊特喜歡，就是用來當電燈泡的，沒毛病！

　　紐約的時間已經是晚上了。

　　維奧萊特和史蒂夫吃過早飯，直接接的就是晚飯。托尼還在研究如何用科學的方式解釋魔法，維奧萊特每次過來帶來的空間波動都是實驗素材。

　　沉迷科學的斯塔克先生打發他們兩個去樓下找孩子玩兒去。而一下樓，維奧萊特就忍不住笑，倒在史蒂夫身上。

　　三歲的艾麗莎·羅傑斯繼承了爸爸的發色和媽媽的瞳色，頗有重量的小姑娘跨坐在巴基肩膀上，VIVI倚著小女孩兒，舒服地坐在巴基腦袋上，小傢伙抓著巴基肩膀的衣服，小機器人扯著巴基的頭髮，隨著冒險遊戲的發展，不斷發出尖叫與呼喊。

　　而可憐的巴基生無可戀，又要操作遊戲給小姑娘們當電影看，又要因為劇情的變化忍受突如其來頭髮被揪的疼痛，還要小心翼翼別讓小姑娘從腦袋上或者肩膀上掉下來，真是比打仗都要累。

　　之前因為生活美好而長出來的那點肉，在自告奮勇陪著艾麗莎長大以後，全都瘦了回去，甚至連頭髮都要掉了。

　　他敏銳地發現了維奧萊特與史蒂夫，趕忙隱蔽地向好兄弟發出求救信號。

　　於是艾麗莎就轉移到了爸爸的懷抱裡，小腿撲騰著，興奮得不行。

　　VIVI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似乎又要攛掇艾麗莎來點什麼奇怪的主意，結果被賈維斯拎著領子放到手心，捧走了。

　　基礎程式修復好的賈維斯也得到了一具身體，不再單純是智慧電子管家，反而真正地成為了斯塔克家的管家俠，不光要操心被監護人VIVI小機器人的身心健康，還要操心先生托尼·斯塔克的身體健康。

　　星期五專職管著BOSS的機械軍團，樂得輕鬆。

　　晚餐就是賈維斯準備的。

　　托尼被管家管著，只好暫時擱置實驗，臉色不太好看地出來吃晚餐，直到艾麗莎哼哧哼哧爬到他的膝頭，睜著水汪汪的淺藍色大眼睛，用崇拜的視線看著他：「托尼托尼！我所有的朋友都好喜歡鋼鐵俠呢！」

　　斯塔克先生的小鬍子翹了翹，顯得有那麼點驕傲：「哦，是嗎？那美國隊長呢？」

　　小姑娘肉肉的手指捧著臉蛋兒：「他都退休啦，不管他。」

　　史蒂夫好脾氣地笑，就好像剛剛說到的美國隊長不是他一樣。

　　小姑娘還在認真地發問：「托尼，我朋友說她grandpa會帶她出去玩，你是我的grandpa嗎？」

　　霎時，餐廳裡安靜下來。

　　托尼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甚至有一點洋洋得意：「我是啊！」

　　想到那場簡單的婚禮上，被索爾用天宮酒灌醉的史蒂夫被他引著叫的那聲，托尼專門把那幾秒的錄影給珍藏了三份。

　　啊不，五份！

　　史蒂夫笑不出來了。

　　那段黑歷史他都打算忘了，偏偏艾麗莎這個小混蛋還給挖出來，打不能打說不能說，今晚不讓她吃蛋糕。

　　想到這，他忍不住撫額，總覺得這位「grandpa」和他三歲的小女兒一個年紀，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一樣的幼稚。

　　這頓輕鬆的晚餐結束的時候，艾麗莎已經睡著了。

　　小姑娘軟綿綿的一團趴在爸爸的懷裡，史蒂夫先抱著她和巴基回去，留維奧萊特在這裡和托尼告別。

　　當初和艾麗莎一樣大的小姑娘已經成長成現在的模樣，有時候也會讓托尼感覺到一點歲月變遷的惆悵，尤其是在現世安穩的如今。

　　維奧萊特在他臉上留下晚安告別吻，笑容一如從前。

　　「我會想你的，托尼。」她說，「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維奧萊特。」

　　女孩兒向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角色之一告別，淺藍色的眼眸清澈見底，聲音溫柔。

　　她踏入了空間通道。

　　在通道關閉前，女孩兒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回家了，系統。」

　　還在托尼腳邊蹭著的布偶貓刷地一下抬起了腦袋，然後卡著最後一刻，跳進了通道。

　　VIVI坐在賈維斯的口袋裡，探著腦袋和托尼說話：「我也去休息了哦，daddy晚安。」

　　「——不許打遊戲！賈維斯看著她。」

　　正暗自盤算偷偷打遊戲的小機器人沮喪地低下頭，委屈巴巴，藍寶石的眼眸都沒了色彩。

　　「哦QAQ。」

　　***

　　現世安好，人事安寧。

　　而他們，永遠都是我的英雄們。

　　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他們永遠都是我的英雄們，even NO super，BUT still hero.】

　　謝謝大家這麼久的陪伴，鞠躬——

　　到這裡，全文正式完結了。

　　愛你們。

　　***

　　PS.隔壁新文已開，同系統文《反派挨揍日常[綜英美]》，歡迎來看，求支持求作收求其他感興趣文的預收三連求我全說一遍，麼麼啾~
作者: 莫白    時間: 2018-11-7 17:03

這裡應該要有掌聲。
他們全部都是英雄，不論是他們還是她都是。
「他們因為英雄，所以是英雄。」
雖然不是什麼好結局，但是我要為作者鼓掌！
作者: ac25272001    時間: 2018-11-12 07:18

這文有一種魔性
明明不算HE
但卻讓人忍不住一直看下去
我也很認同作者最後的結語「他們永遠都是我的英雄們，even NO super, BUT still hero.」
如果我是生活在這些超英的世界
真的很感謝有這些英雄的存在。
作者: 雪地孤月    時間: 2018-12-18 20:47

看文名就知道是虐文
明明就一直不想看不想再哭想看甜甜甜
漫威發的刀子夠多了真的不想再看深懷愛意的血刀了
嗯 真香
哭死但是文筆是真的好好
在這個文裡再一遍遍地確認了我們愛的英雄所擁有的心靈
並且再一遍遍地被他們感動愛上他們
最後
「他們因為英雄，所以是英雄。」
「他們永遠都是我的英雄們，even NOT super, BUT still hero.」
I love you guys forever.
作者: 非魚    時間: 2019-7-23 01:36

明知道會虐還是點進來的我
我是認真以為蝙蝠俠那邊會HE的結果一篇美夢直接打醒我qwq
作者好狠的心
很喜歡維妹，還有各篇中超英的描寫
也心疼這些超英們
我愛維妹，我也愛他們
作者: vnfdjgio    時間: 2020-11-24 20:58

衝著想被虐哭而來看但沒有特別被虐到qaq
雖然每個世界都是BE 可是中間過程都蠻甜的lol
每個世界女主都有完整的人物設定
而且之前的記憶不會一開始就有
等於是每個世界女主都是重啟過的狀態
因為這樣每個故事的進展都有點類似
而且沒有那些痛苦和掙扎經歷的疊加
覺得有點可惜- . -
但是女主角真的性格很好！超可愛！
所以故事也都很可愛不會看膩lol
最喜歡托尼爸爸那段 真的世界可愛
好想要一個托尼爸爸(？
後面的修羅場也超好笑
真的可以理解托尼想殺人的心情XDD
蝙蝠俠的番外原本真的以為是HE的
雖然那會是個更大型的修羅場
但沒想到BE立刻來得措手不及
不過還是沒被虐到就是了
可能我神經太粗了吧lol

[ 本帖最後由 vnfdjgio 於 2020-11-24 21:00 編輯 ]
作者: aaa22216    時間: 2021-1-2 22:06

就算明知道是BE還是忍不住的看下去
有些沒有被虐到有些卻還是會讓人淚腺忍不住阿~
而且女主真的很可愛又軟儒卻又有著自己的底線
就是想像中那種每個成功的英雄背後都會有的女人吧XD
不過同意樓上其實如果女主的記憶能疊加應該會更虐吧
就像是小蜘蛛那個世界女主選擇自毀
後面真實世界的修羅場也很喜文樂見XD
不過如果全部大融合的話更是有趣吧~
總而言之~很好看!!!
【他們永遠都是我的英雄們，even NO super，BUT still hero.】
作者: e305ri75c    時間: 2023-3-30 00:36

還好最後有把HE看完，過程中幾個世界都太虐
三個同世界的線有收好真的是太棒了
可惜了閃電俠的我原本以為最後番外要轉甜，咬下去才發現糖果裡有玻璃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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