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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王)不是姐姐,是女朋友》作者:闊洛【完結】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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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12-31 12:31
標題:
《(網王)不是姐姐,是女朋友》作者:闊洛【完結】短篇。
文案:
一歲的真田包子——姐姐!
七歲的真田少年——竹子姐。
十三歲的真田大叔——南裡姐。
南裡桑竹一向不認為大了真田弦一郎只八個月就一定只能是他一輩子的「姐姐」。
但真田你的腦子是石頭造的嗎?怎麼敲不醒呢?
——南裡姐,我……
——停!加上姐這個字,你就不用和我說話了,我不會聽的。
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但是她南裡桑竹想追的人如果就是座雷打不動的山該怎麼辦?
線上等答案,挺急的!!
——弦一郎,我喜歡你啊……
——————》
這裡是愛喝可樂的闊洛!
關於這篇小說嘛,依舊是想寫就寫了……
關於更新速度嘛,雖然速率不太敢保證
關於結局嘛,闊洛本人不喜歡BE,但中間不保證會不會有小虐情節
最後……為了增加闊洛更新的speed
作為氣泡的收藏評論什麼的請各位不要大意不要大意啊~
內容標籤: 網王 情有獨鍾 校園 姐弟戀
搜索關鍵字:主角:南裡桑竹、真田弦一郎 ┃ 配角:立海大眾 ┃ 其它:無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12-31 12:32
☆、竹馬
只聽「吱呀」一聲,網球部的門被人從外邊推開。
在一片擊球聲中,這聲音就顯得格外突兀。
臨近門口聽見動靜的一部分人往鐵門那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一頭烏黑長髮就要及腰的女生穿著一身便服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了進來。
「那個——請問……」
被詢問的那個男生只見她邊問著自己邊眼神四處搜尋了一番,最後將目光定在了某一個帶著黑色棒球帽的少年身上,然後露出了一個在外人看來算是代表滿意的笑容。
不用請問了,她要找的人已經被她自己找到了,「不好意思呐,他叫真田弦一郎。」女生笑彎了眉眼,波光瀲灩,親和的笑容讓那男生無意間看得都有些呆滯,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要回復些什麼,他看了一眼真田的方向,對著他那邊喊道:「真田,有人找!」
話音落地之後,他心裡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這年頭,真田這種少年老成的傢伙也會有女生找上門?一來還是一個長相算是出眾的?什麼情況?單身十六年終於有豔遇……?
忽然有一點心理不平衡的某某人見真田反正也聽到了自己的叫喊聲,便走到一邊繼續進行擊球練習。
而那邊聽見叫喊的真田弦一郎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往聲音處看去,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應該在中國嗎?
中國的高中,放假了?
真田清楚地記得今天是四月十二號,這個日期,按照常識來說,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日本,只要是學生現在都應該身在學校念書吧?
壓了壓帽檐,真田將球拍夾在手臂與身體之間,往那女生所在的方向走去。
如今的他還不知道,現在的每一步,都悄無聲息地改變著未來的方向。
「為什麼在這?」走到女生面前,連招呼都沒打,真田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嗯?我千里迢迢從中國來到日本只為見你一面,卻換來一句你如此刻薄的質問,真叫人甚是傷心。」說話的同時,女生的臉上卻依舊掛著明媚的笑意,絲毫見不到她嘴裡所謂的傷心。
周圍的網球部同僚們聽見有人竟然敢如此對真田說話都多少有些驚訝,有一部分人甚至驚訝得都已經忘記繼續進行練習了。
不是驚訝于這個女生,而是驚訝向來視紀律如鐵律的真田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將這個女生趕出去。
「喲,真田,不介紹一下?」有這種有趣的事情發生,周圍自然是少不了高等部的個別學長湊熱鬧的,而這會兒少數幾位學長中的其中一位已經站在了真田身側,語氣盡是好奇地問道。
真田此人總是會考慮清楚再開口,但對於這個女生,他一時卻也不知如何介紹,於是開口就慢了些。停頓也就這麼一兩秒的時間,卻被南裡桑竹搶去了先機。
那些湊熱鬧的人只見女生摘下了真田常年戴在頭上的黑色棒球帽,然後扣在了自己頭上,曲起指關節向上抬起稍許帽檐,對著問話那人露出一個溫和如春風一般的笑容,「自我介紹,我叫南裡桑竹,弦一郎來自中國的未來女朋友。」
真田皺了皺眉頭,看起來一副【你在胡說什麼】的表情。
正當眾人在心中大叫不好以為他就要發脾氣,卻聽到他最後只是說:「南裡姐,別鬧。」
好像還無奈地歎了口氣的樣子??
南裡桑竹向後退了一步,平視著真田那一雙棕褐色的眼眸,溫和卻又不失堅定的開口說道:「沒有鬧哦。還有,都說了不准叫我姐姐了,我就只比你大了八個月而已。」頓了頓,「這樣都把我叫老了,我會傷心的,弦一郎。」
網球部的人在一旁聽著,總感覺這種說話的方式有點像某個人。
比如——他們家部長。
那種感覺就像是——
溫和如水,卻內含冰棱。
剛剛這個女生說話,雖然帶著屬於女生的撒嬌,聽著卻莫名像是一條命令。
「弦一郎還在部活吧?我先去辦理轉學手續,在校門口等你哦。」
然後就像進來時那般突然,走的也很是突然。
真田伸手想要壓一下帽檐,他覺得現在自己所置身的情況好像有些尷尬,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卻忽然記起來,自己的帽子還戴在那個現在正漸行漸遠的女生腦袋上。
「繼續訓練!」
轉過身看見網球部大部分人都停止了動作看著自己這邊,真田眉頭緊緊蹙起,大聲吼了一句。
稍隔一會兒,網球部的門又被人打開了,正當眾人以為又有誰的桃花找上門來了,於是動作稍頓,往門口看去。
而這次卻看見了那個升上高等部剛一個星期就佔領了網球部部長席位的人——幸村精市。
「怎麼?大家見到我好像很是失望的樣子?」幸村淡淡的瞥了四周一圈,溫和的表面下隱約透露著一股無形氣勢,絲毫不容不得人反駁些什麼。
待所有人都重新投入進訓練,幸村目光掃視著全場,卻對著旁側同樣站在教練席的真田問道:「真田,我剛剛好像看見南裡姐了。」
「啊。」真田點了點頭,不予置否。
「所以她頭上的,真的是你的帽子?」幸村稍稍勾起一些唇角,他問這個不是因為想知道答案。畢竟他知道答案,在看到那個女生的背影再加之發現真田一向不離身的那頂帽子如今不在的時候,就知道了。
他就是,想問問,因為感覺很好玩的樣子。
真田沒有回答,但是從他僵硬的臉色來看,幸村大概能猜到,他們這個南裡姐這次估計是將人給逼得不輕。
——————
南裡桑竹的家庭構成為——媽媽是中國人,爸爸是日本人。
大概因為父母都是亞裔,所以儘管南裡桑竹算是個混血,但如果沒有跟人明說,一般沒人能夠一眼就看得出來,最多覺得這個女生比尋常女生漂亮了一點。
而關於【桑竹】這個名字,則是兩家爭執不下以後雙方長輩決定為了整個大家庭的和睦而各退一步,分別選了一個字拼起來的。所幸所幸,拼起來的名字還算好聽,不然竹子可能要對此怨懟終身。
【桑】是因為母親孕時喜酸,而偏愛的酸果就是桑椹,外婆說,桑椹生於桑,遂取桑字。
而【竹】嘛…老一輩都喜歡那些文鄒鄒古文裡被君子交口相贊之物,梅蘭竹菊中爺爺便選了個他最喜歡的【竹】字。
又因為【竹】字位於名字末尾,於是小時候的南裡桑竹便總被「竹子」「竹子」的叫著。
可能是名字對一個人真的會產生微妙影響,南裡桑竹自小就有如竹子一般,纖瘦的不行,且在同齡人中身高也總是算稍顯高挑拔尖。竹子還深深記得,有一段時間自己長得特別快的時候,還被人調侃說是像【雨後春筍】。
而至於竹子的這位青梅竹馬——真田弦一郎,他們倆的淵源,說深不深,說淺不淺,說來說去其實中間也就只有一條線,那就是竹子爺爺隔壁的鄰居姓作真田。
隔壁那家,讓竹子來評價的話,真田宅是個外表看起來十分古樸嚴謹的日式傳統宅院,裡面住著的那個年齡最大的老者真田爺爺亦是如此。
竹子天性雖溫和,卻並不是十分喜歡如此拘謹約束的地方,好在,真田家如今的女主人性格稍微活潑,不至於讓這偌大的宅子過於沉悶,但這卻不是能讓竹子主動去真田宅的原因,竹子會主動去真田宅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真田弦一郎。
真田出生的那天,是五月二十一日。那天,竹子還身在中國自己家的房子裡牙牙學語,話都說不利索,自然不知道此人的誕生。
所以第一次見到真田弦一郎,已經是竹子兩歲的時候。
見面時,一個走路不穩,一個能蹦能跳,竹子自然屬於後者。
從那時起,之前只是隨著去品茶下棋的爺爺進去過一次真田宅的小竹子,一旦放假來了日本,第一個目的地便是去到隔壁真田爺爺家,找那個真田小包子玩。
只可惜的是竹子年齡尚小時,只能在爸爸媽媽都請下年假的時候,也就是十二月份左右,才會回來日本一趟,因而每次見到真田的時候,因為小孩子長得快的原因,竹子發現自己和他都是大變樣,但無論變化多大,自己總歸比他高那麼點。這個被真田一直有所介意的身高問題一直維持到他快要升上國三,才有所解決。
在竹子的記憶裡,真田從小到大除了真田爺爺道場的那些竹刀,開始接觸的第一個屬於自己的愛好是一個叫作「網球」的運動。
他總會在自己難得回來的時候興致衝衝地反扣著棒球帽來到自己面前,然後揮動著他的網球拍告訴自己網球技術又如何如何提升了,自己又學會了什麼什麼絕招,自己打敗了誰誰誰。
國中之前都是這樣的。
就不知道為什麼,在自己初二那年回來以後,弦一郎不但帽子不再反扣,表情也變得稍許嚴肅,到了自己初三寒假再來日本的時候,她已經不怎麼能在弦一郎的臉上看見笑容了。
倒是那個叫做幸村精市和真田一起在俱樂部打網球的男生,一如小時候那般笑魘如花,眉目如畫,甚至越長大越是笑得動人心魄,每次見到讓人不得不感歎一句此間少年。
竹子有時候會問自己一個問題,弦一郎變得這麼沉穩到底是誰的原因?甚至會懷疑,弦一郎臉上的笑容全被精市那傢伙吸走了。
不過這種荒誕的想法大概只持續了幾秒鐘就被摒棄了,畢竟幸村精市雖然在同齡人中算是佼佼者,但終歸不是什麼妖魔鬼怪。
而也因此,對於自己這位青梅竹馬,竹子總覺得國中之前和國中之後的他簡直判若兩人,特別到了他國二也就是自己初三的時候,竹子已經完全找不到小時候那個真田小包子一絲一毫的影子了。
那個總會追著自己叫「姐姐」的真田,在國中之後,可能是因為長大了的原因,一年最多只能見到兩面的他開始稱呼自己的姓氏,雖然後面依舊會加一個「姐」字。
以前是「姐姐」和「竹子姐」,後來卻變成了「南裡姐」,這種稱謂的親疏,作為女生較為感性的竹子自然是第一時間發現了,但也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正怎麼著都是姐姐,叫什麼都行,沒什麼大礙,真田只不過是個隔壁鄰居家的孩子罷了,隨著長大,以後的他們或許會變得越來越陌生。
而竹子這種得過且過想法,一直維持到了真田國三,竹子高一那年的暑假,維持不下去了。
那是個天氣時晴時雨的暑假,那一場網球賽,讓竹子第一次領會到了真田小時候對她所描述的那種屬於網球的熱血澎湃,但也因為那場比賽,那個不惜一切都要贏下比賽的弦一郎,那個秉持著原則想要堂堂正正拿下冠軍的弦一郎,他的執著,他的自責,坐在看臺上的竹子全數看在眼裡。
不得不說,相對於幸村的優越外貌,秉性如此的真田好像更能讓她撥動心弦,甚至有一瞬間,她覺得他可以被託付終身。
託付終身?
這四個字不應該隨便就出現的。
當時腦海裡冒出這四個字的竹子先是被自己驚了一下,冷靜之後才慢慢瞭解到自己或許對於真田的情感早在不自覺間已經產生了微妙的變化,開始變得不一樣。
那種不一樣是她不再希望自己和真田是什麼既沒血緣關係又沒拜過把子的姐弟關係,或是只是單純的青梅竹馬那麼簡單。畢竟她和幸村也算是半個青梅竹馬,但在從小到大見面的次數統共不超過十次的見面裡,對於幸村,她就可以單純只當作弟弟看待。
【所謂青梅竹馬,總有一方容易變質。】
竹子發現,自己也是個俗人,並沒有倖免於這句話的樣子。
她好像喜歡上了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少年,因為一場比賽,也可能在更久之前。
而喜歡就是喜歡,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被發現之後,竹子並沒想著去否定這種喜歡的存在,而是打算繼續留在日本一段時間來判斷這份喜歡是否只是一時衝動。
而時間向她證明,她對於真田的情感,真的變質了。
因為她開始變得介意,介意那些稱謂的親疏關係,更是介意那個「姐」字,她不願意聽到「南裡姐」這個稱呼,介意到甚至想皺眉頭。
南裡桑竹性格或許的確溫和,卻並不代表她優柔寡斷。
深思熟慮之後,那年暑假離開日本之前,在機場分別之前,她作為一個女生主動對真田坦白了自己的「心術不正」。
結果?
結果自然就是換來了真田弦一郎一句——南裡姐,別鬧了。
又不是四月一號誰和他鬧……自己像是個會把喜歡放在嘴上胡鬧的女生嗎?
於是主動出擊卻失敗了的竹子一直苦悶至高二寒假的時候,終於還是決定為了自己的人生大事闖一闖,遂對父母提出了要轉學去日本的決定。
四月份,日本新學期開學的時候,她迫切的想要和絃一郎就讀一個學校。
有幸,父母同意了她難得的任性,有幸,她趕上了。
現在,是四月十二號,立海大開學不過剛剛五天,正巧一周。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胡漢三又回來了!來開坑了!!!
有沒有人按爪!!
【沒有我就改了這段作話,一如既往地撒潑打滾求評論】
☆、回家
這天高等部的網球部部活時間結束的異常的早。
其實也不算早,大概就是平常社團結束的時間,只不過相較於往常網球部的部活時間,這真的算很早了,特別是自從真田弦一郎和幸村精市代替了原來的正副部長之後。
幸村這會兒剛換好衣服,正打算收拾東西,就看見真田已經將網球袋背上了側肩。
有些不習慣部活時間不戴著那頂黑色帽子的他,幸村回想起原因不禁抿唇笑了下。向來喜歡將事情帶向有趣方向的他,最終還是決定今天就暫時先置身事外,不湊這一腳進去了,雖然其實他還是挺好奇真田到底會怎麼應對南裡姐的。
「我還要去班級接小井,你不必等我。」幸村打開自己置物櫃的同時對著真田說道。
「好。」
真田沒有什麼猶豫便答應了下來,然後打開社辦的門便跨著大步離開了網球部。
柳這時忽然出現在了幸村身旁,道:「真田剛才走路的速度比平常快了約一倍,且跨步也比平常大了要有十五釐米。」
「哦?」幸村饒有興致地聽著這些資料,雖然也不知道這些資料到底從何測量得來,但若是資料準確,他個人覺得,南裡姐千里迢迢從中國轉學來到這裡就讀的目的…也不是全然沒戲。
——————
四月份的神奈川在海風的吹襲下溫和而又濕潤,可能由於濱海,空氣中好似若有若無的帶著點海水的鹹味。
南裡桑竹長及膝蓋處的裙擺被吹拂的有些微微飄動,她就這樣站在那神奈川的風景裡,立海大校園的門口,時不時的抬手拂去被風吹到了眼前的髮絲,有時候又好似生怕帽子被風吹走了,還會壓一下帽檐。
這是真田由遠及近走過去看到的每一幀場景。
也不管別人如何向她投來好奇的注視,她就只是站在校門口的石牆邊泰然自若地看著手機的螢幕。
仿佛是心有靈犀,南裡桑竹在真田快要接近的時候抬起了眼,在看到真田的那一瞬間便邁開了步子,溫和的眉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笑意。
「弦一郎!」
「南裡姐。」真田點了點頭,習慣性的接過了南裡手上看起來是像是裝著許多東西的帆布袋,袋子重量轉移的那一瞬間,他皺了皺眉,雖然對自己來說就只是一般負重,但感覺對於女生來說著實有些重了,何況她如此纖瘦,胳膊都不知道是如何拎著這帆布袋這麼久的,於是便問,「裡面是什麼?」
「拒絕回答,原因,稱呼錯誤。」南裡笑著將頭上的帽子摘下,理了理被弄亂的長髮,然後正扣到了真田的頭上。
撇了撇嘴,兩指捏著帽檐,轉移到了後腦勺的方向後才露出一個頗為滿意的笑容。
真田無奈的自己抬手將帽檐擺正,「別鬧了,南裡姐。」
「嗯?」
「……」真田下意識地壓了壓帽檐,「走吧。」
切——
南裡看著如此變扭的真田,心下感覺有些好笑的邁出步子跟上了他的步伐,嘴裡還對著前方真田的背影聲音不輕不重的來了句,「弦一郎,你走這麼快我跟不上。」
只見那堅實的背影仿佛是僵硬了一下,步子在下一秒隨之慢了下來。
「弦一郎好貼心啊,特地慢下來等我。」
別看真田此人穩得跟座大佛似的,其實面子極薄,極其不適應別人誇他。沉默半晌,只見他耳根疑似微微泛紅的樣子,應了聲,「應該的。」
南裡跟在真田旁側的時候一直側著頭,想確認一下他的耳根是不是真的泛紅了,只不過他膚色黝黑,辨色力不是太好的話還真的是看不太清楚。
於是便想伸出手去測量一下溫度。
結果自然是被反應能力還不錯的真田略有些狼狽地躲了開去,「南裡姐……」
「好啦,不鬧你了。」南裡隨意地微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放棄。
以她對於弦一郎的瞭解,再這樣折騰下去免不了某人就真的暴走了。
「呐,弦一郎,以後的幾年裡,我們就是鄰居了哦。」一邊走著,南裡一邊狀似隨意的說著,「所以,一起上下學嗎?」
氣氛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南裡以為自己又要主動說話為自己爭取一下的時候,她聽到真田如此說道:「我早晚社團都有訓練,如果南裡姐不介意配合我的時間,自然可以。」
不介意,一點也不介意。
南裡嘴角稍微勾起,雙手背在身後,因為心情愉悅的原因,就連走路的腳步都感覺輕快了一些。
從立海大回去南裡爺爺家的路程並不算長,對於南裡這個正在努力追愛的女生來說,甚至還有些短。
因此來到南裡宅門口的時候,南裡甚至還在心下感歎時間過得太快,路程太短。
接過真田遞回來的帆布袋,南裡下一秒便蹲下身子將其放在地上,一手拿著帆布袋的邊沿,另一手則手探在裡頭,像是在翻找什麼東西的樣子。
真田立在原地,看著帆布袋裡的東西已經快要鋪滿了南裡周圍的一小片地方,正想問需不需要自己幫忙,但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女生就已經找到了她需要找的東西。
「竟然被壓在了這麼底下,喏。」南裡高高抬起手臂,將自己找了半天的東西遞到了真田的正前方。
真田看見夕陽下,單膝跪蹲在地上的女生,看向自己的黑色眼眸裡面仿佛閃爍著光芒,就如同夜裡點綴著繁星,隱秘卻也透亮。
因為手臂高抬,女生手腕處上方的一小片膚色並沒有被早春衣服的長袖遮住。
接過東西的那一瞬,膚色之間產生的強烈對比,讓真田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是真的如幸村所說,有點黑。
「這是什麼?」真田將東西拿在手裡,是個黑色的盒子。隨意掂量了一下,發現重量對於天天負重的他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嗯?禮物什麼的不是要自己打開才有驚喜感嗎?」南裡站起身,拍了拍剛剛因為蹲在地上而讓裙擺沾到的灰塵,彎腰提起帆布袋對著真田說道,「明早見,弦一郎。」
話音落地,南裡沒等到真田的回復就已經打開了南裡宅半人高的木門走了進去。
換作別人,南裡自然不會這樣,因為這種行為並不算禮貌,但對於真田,她卻習慣如此。
沒有什麼具體原因,只不過不喜歡和真田存在什麼十分正式的道別語。
而且她知道——
南裡回過頭去,對著門外此刻還站在原地的真田露出一個笑容。
她知道,真田一定會站在原地,目送自己消失在他的視線裡才會離開。每一次都不會例外,就像每一年真田把自己送去機場回去中國的時候一樣,只要她回頭就可以看見仍然站在原地的他。
嗯——總體來說,弦一郎其實是一個溫柔的人,內心並不像是表面那般堅硬的無可救藥。
拎著的確是有些沉重的帆布袋回到家裡,先和許久不見的爺爺奶奶熱絡了一番以後,南裡才順著室外的走廊走回去了自己往年暫住的那個房間。
南裡家和真田家就一牆之隔,裝修風格自然也不會迥異到哪裡去。若一定要說出個不同,可能就是真田家裝修更加趨向于日式和風,給人感覺更為古板幽靜一些。
而屬於南裡的那個房間,因為屬於年輕人,室內裝修自然就更加現代化一些。
因為以往在這個房間都只是暫住最多一個星期的時間,所以南裡倒並不是很關注這個房間有些什麼設置,但是當今天安置行李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房間裡面該有的東西一樣都不少,甚至還有許多小時候留下的東西,比如整理衣櫥的時候還看到了小時候去煙火大會時候穿著的浴衣。
就像是,自己一直一直住在這裡一樣。
將所有的東西整理好,並把行李箱塞在衣櫥上方的隔層之後,南裡終於得空休息一會兒。
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南裡靠在椅背上隨意翻了一下從學校帶回來的課本,課本的書皮上面統一所寫的年級是【一年級】。
……
對,她南裡桑竹,在中國上了一半的高二以後轉學到日本決定重新上一年高一,對其父母所解釋的原因是——換了一個環境她有必要習慣一下。
當然,這只是一個次要到不能再次要的原因了,次要到這個原因甚至連南裡的父母都沒有被蒙混過去,因為只要是南裡的親戚朋友誰都知道,南裡的成績在同齡人中向來算是拔尖,適應環境這種理由根本站不住腳。
而至於主要原因——
誰叫真田弦一郎還在讀一年級呢?
將書本全部翻閱一遍之後,南裡按照學校所給她的那張班級課表將嶄新的書本和學習用品一併放進書包。
除了日本史之類的社會課程她並算不上瞭解之外,語數英物化這些好像並不能成為她追愛路上的絆腳石呐……
伸了個懶腰,南裡心滿意足的歎了口氣然後靠在了椅背上。
既然都已經安頓好了,還是和國內的爸爸媽媽說一聲吧,比如入學手續什麼的都辦好了,爺爺奶奶身體也都還不錯什麼的。
這麼想著,南裡手指按上了電腦主機的開關,手覆在滑鼠上,等待電腦開機。
因為國內普遍用的是QQ,而日本用的聊天軟體卻是MSN,因此南裡電腦裡的聊天軟體有兩個,打開了QQ,介面上,一個好友的頭像框正閃爍著,顯示有消息進來。
無論在中國還是日本,南裡平時與人交往關係都還算不錯,但是關係好的人卻極少,所以能主動找她的人,南裡連腦子都不動就知道那個閃爍的ID是屬於誰的。
【叫我網癮少女】追愛少女,你到日本了沒有?
【叫我網癮少女】哇,我們已經失聯整整八個小時了,你別不是飛機墜機了??
【叫我網癮少女】新聞裡面沒有飛往日本的飛機墜機的消息啊朋友,我特地去看了一眼。
【叫我網癮少女】南裡桑竹,請你,看到消息,立刻,馬上,聯繫我,謝謝!
……
飛機兩個小時,一落地她就去了立海大,入學手續什麼的因為都是親歷親為所以中間花費了不少時間,回家以後還整理了行李,這麼想想……的確是挺長時間了。
【南竹】抱歉啊抱歉,我給忙忘了。
這邊消息剛發出去,南裡立馬就聽到了消息傳進來的聲音。中間的空隙讓她都來不及去找爸爸媽媽報個平安。
【叫我網癮少女】我天,我還以為你出事了!!!(掀桌.jpg)
【叫我網癮少女】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跟我改一個情侶名??【叫我追愛少女】,我覺得不錯。
南裡看著消息,都差不多能想像網線另一端的螢幕前,那個少女的表情是如何變化的,松了口氣然後開始嬉皮笑臉,或許面前還擺放了一包爆辣鍋巴,頭上戴著巨大耳機,窩在她的老闆椅上。
手指在鍵盤上輕快的敲擊了幾下,回復——有待商榷。
【叫我網癮少女】?????
南裡笑著回復她一句等會兒聊,就轉而去找自己家的群組了。之前在日本使用的電話卡丟了,導致她現在都不能用的手機直接聯繫他們,這個星期看來得抽個時間去一趟營業廳。
嗯——如果讓弦一郎陪自己去,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啊……?
南裡向來不是個胡攪蠻纏的人,就連自己這次想來日本就讀這個決定,如果不是父母首肯,她也不會真的就任性堅持到底。
但她會為自己想要得到的做出嘗試和努力,就像對待弦一郎這件事情,她不會像尋常女生那般畏畏縮縮的等待弦一郎有一天能發現自己是真的喜歡他,而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
讓一個石頭發現這些……太難了。
在中國,這會兒正一邊聽著耳機裡的電音狂抄作業答案的某南裡好友,抬起頭切換音樂的時候偶然間發現,剛剛還和自己聊天的某對話方塊,昵稱變成了【叫我追愛少女】。
……
她只是隨便說說。
……
這名字,好傻。
【叫我網癮少女】戀愛使人智商堪憂。
【叫我追愛少女】嗯?至少我學習不錯。
【叫我追愛少女】不會抄答案的那種。
某南裡好友看了看自己的作業,上面的答案。
行,你聰明你漂亮,你說什麼都對。
☆、介紹
清晨,南裡起了個大早,洗漱之後換上了自己星期五那天剛剛拿到的那套校服。
站在鏡子前面拉扯了一下裙擺,南裡臉色有些怪異,其實她挺不習慣校服是裙子的,幸虧這裙子也不算太短,長度正好在膝蓋附近。
「奶奶早上好啊,唔——好香啊。」
矮桌上是奶奶已經準備好了的早餐,跪坐在桌旁,南裡左右看了兩眼,有些好奇的向奶奶詢問爺爺怎麼還不來不出現在飯廳和她們一起用餐。誰知奶奶卻說爺爺早上五點多就去找隔壁真田爺爺了。
五點多……
這也太早了……
南裡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自己座位上擺放的那碗熱乎乎的味增湯,淺淺抿了一些算是開胃。抬起頭對拿著飯勺的奶奶問道:「正好我約了弦一郎一起去學校,要順便去隔壁把爺爺叫回來用早餐嗎?」
「不用。」奶奶擺了擺手,「過會兒那老頭子自己覺著餓了自然會回來的。」然後臉上一臉這老頭子一大早就不著家的氣悶,怎麼甩都甩不掉。
南裡聳肩輕笑一聲,這麼多年過去,她自然知道爺爺奶奶相處的方式就是成日拌嘴,只不過每次都是嘴上說說,心裡對對方不知道有多著緊,變扭的不行。
「竹子你以後可不能找你爺爺那樣的,成天就知道往外跑,年輕了這樣老了還這樣。」奶奶一邊碎碎叨叨的,一邊將白米飯盛進了南裡的空碗。
聽著奶奶說的話,南裡心裡面不禁就開始想像自己未來和她所珍視的那個人在一起時的相處方式和對話場景。
嗯……
然後就又想到了隔壁的某真田姓人士,南裡臉上稍微燙了一下,決定自己還是先不要幻想這種八竿子還打不到的未來。
「奶奶。」
你覺得弦一郎怎麼樣?
「嗯?」
「下次早飯我想喝小米粥,比較養胃。」想了想,南裡終究還是沒有將心裡的話問出口。畢竟奶奶好像並不是很感冒隔壁真田爺爺的性格,不知道會不會對弦一郎連帶著有偏見。
配著味增湯和烤魚將早餐解決之後南裡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時間剛巧要去到七點,於是單手撐著地上的墊子稍一用力便站了起來。
「那我先去學校了奶奶。」看著餐桌上的空碗,南裡頓了一下,「嗯……下次吃早飯的時間照舊吧,我起床其實也挺早的。」
竹子這麼說的原因是因為她知道爺爺奶奶吃早飯一般是在六點,現在卻因為她推遲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如此吃好早飯已經要七點,為了配合弦一郎去學校的時間,她都不能幫忙收拾餐桌。
「行,好了好了去學校吧,書包什麼的都整理好了吧?」
「整理好啦。」南裡靠近了桌子對面的奶奶以後,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肩膀,然後提著剛才放在矮桌一旁的書包走出了飯廳。
遠遠走向前院那個半人高的木門時,南裡看見門前已經站著一個人,戴著黑色的棒球帽,肩上背著看起來很厚重的網球袋。
南裡推門走出去,「弦一郎。」
「走吧。」真田壓了一下自己的帽檐,提了一下網球包的背帶,率先邁開步子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南裡看著他的動作,順便再看了眼他頭上的帽子。
嗯,全天的好心情從早上開始。
一路上走著,兩人都是無話。倒不是無話可說,只不過真田不是愛說話的人,南裡則是需要熟悉周圍的地形,星期五那天回來的時候她一路上有些過於興奮,並沒有在意這些。
至於為什麼要熟悉周圍地形——
南裡這個人吧,不算是路癡,但是你跟她說什麼街或者幾丁目幾番號什麼的,她是完全不知道哪兒跟哪兒的,就比如在中國的時候,那些家附近的街道她就到現在都還沒有記全。
所以她現在正在記一路上的標誌性建築物,以防自己如果哪一天落單了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臨近校門口,走在那條濱海大道上,南裡終於停止了自己的東張西望。
側頭看向走在自己左側的真田,心裡知道自己的這位竹馬自從國中之後就變得沉默寡言,南裡只好開始自己找話題。
「弦一郎早上的部活要訓練多長時間呐?」
「一個小時,然後要進行半小時的校內巡邏。」真田聲色沉穩的回復道,然後看了一眼問話的南裡,「怎麼了?」
「嗯?沒什麼,就是想到要一個半小時見不到弦一郎會有點失落。」
真田頓時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就隨口問了句怎麼了,這話他對不上。
於是氣氛在真田看來就變得有些尷尬。
察覺到少年那一瞬間的僵硬,南裡好氣又好笑的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他的手臂,「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吧?小時候也沒見你這樣啊。」
「……」
好在距離學校也不遠了,校門大概就在百來米遠的地方。
但真田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距離學校近,也就是說此時此刻在這裡出現的,不是學生就是學生家長或者老師。
學生們自然都是認識真田的,看到這個詭異的場景差點沒在平地上摔一個跟頭。
什、什麼情況?WTF?
但顯然,當事人並沒有在意周遭的情況,他們只是神色正常的一起走進了立海大的校門。
「那我就先去班級啦,嗯——教學樓在哪裡?」南裡昨天就發現這個學校真的很大,或許是因為初等部和高等部是連在一起的,所以她現在還分不太清哪棟樓是哪棟樓。
「我得先去教室放東西,正好帶你過去。」真田也不是不知道給南裡指路就等於白指這件事情,於是乾脆就先將人帶過去,不然平時他會直接去網球部,畢竟社辦也不是沒有放書包的地方。
更換好室內鞋之後,兩人便一起走進了教學樓,走上二樓時,正想拐彎去班級的真田步子頓住,想起自己應該先帶南裡去她的班級,「二年級在樓上,你是哪個組?」
南裡連忙拉住想要走去樓上帶她去某一個二年級班級的真田,「我在一年A組。」
真田略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南裡,「一年?」
「嗯,因為中國和日本多少還是存在教學差異,我打算還是先習慣一下,所以讀的是一年級。」南裡張嘴就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絲毫不帶一點臉紅和心虛。
然而,和南裡的父母一樣,真田也同樣不是個傻子。
將踏上樓梯的步子收了回來,真田沉默著直接轉身走向了一年這一層的過道。
和國中一樣,他依舊在A組,也就是說未來的至少一年裡,他和南裡都會是同班,不是不想,只是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
真田拉開一年A組教室的門的時候,教室裡還沒有什麼人,要麼就是書包在這,人已經不見,少數幾個在班級裡坐在位置上的那幾個看到真田這時候出現在班級裡明顯都愣了一下,南裡站在真田後邊還注意到有一個男生表情有些慌張的將桌上的作業用手遮了起來。
為了不顯得那麼沒禮貌,南裡單手握拳抵在唇前擋住了自己微微上揚的嘴角以及差點就發出的笑聲。
真田走進班級將書包在自己的位置上放下,回過頭卻發現南裡並沒有跟著他走進來,不明所以的回到了班級門口,「怎麼了?」
「我忽然發現就算進去了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兒,挺尷尬的。」南裡聳了聳肩膀,「上課前那段時間我還是在學校裡兜一圈熟悉一下好了。」
真田看了下班級座位,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的沒有多餘空位的樣子,「你也可以先坐在我的位置上。」
「好呢。」
答應速度之快讓真田差點就要懷疑南裡是不是等的就是他這一句。
但介於自己難得的都快要趕不上部活時間了,真田點了點頭就離開了原地。
然後南裡就神色自然的走進了班級,接著坐到了真田的座位上,並且親和有禮的跟周圍滿臉好奇打量著自己的同學們打了個招呼。
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裡,南裡很明顯的可以感受到來自於四面八方的打量。幾乎班級每進來一個人,都會將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五六秒的時間,後面還會時不時的瞄上自己幾眼,中間還夾雜著不少的竊竊私語。
但無論他們如何,只要無人搭話,南裡都只是靜靜的看著手上那本嶄新的日本史教科書。
哪方面薄弱就從哪方面強抓,畢竟父母對她來日本讀書的唯一要求就是成績必須保持穩定。
柳生和真田一同回到班級的時候,當看見真田座位上的南裡時,柳生橢圓的鏡片上白光一閃。
昨天他在學生會有事處理因此沒能去參加部活,後來聽仁王說有女生在網球部公然搶走了真田的帽子時他還不太相信,只當這位搭檔又在滿嘴胡鄒,可沒想到,繼搶了帽子之後今天又搶了座位嗎?
這個女生他有一面之緣,在國三的那個暑假,全國大賽總決賽的那天。
【弦一郎,你的腿,是不想要了嗎?嗯?】
那時候這個女生身上所散發的氣勢可以說和幸村有得一拼。
「她坐在你位置上,你坐哪兒?」柳生提出問題,班級裡並沒有空餘座位。
「……」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的真田沉默了,讓他去座位上把南裡姐叫起來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這個問題很快就被五分鐘後來到班級的班主任給解決了,解決方案就是讓真田和柳生去學校總務處申請領取一套新的課桌椅。
而南裡則是在這期間被班主任叫上了講臺做自我介紹。
憑藉著當初在班級裡也擔任過班長這一職務的經驗,南裡被點名後也沒怎麼緊張,泰然自若地就走上了講臺。
拿起白.粉筆在黑板上「唰唰唰」寫下自己的名字以後,她轉向了這時候已經坐得滿滿當當的班級。
「黑板上是我的名字,來自中國,但按照血緣來說其實也算是半個日本人。從中國轉學來日本是因為一些個人私事。自認為性格算是很好相處,所以未來的時間還請一年A組的各位多多指教。」猶如之前已經準備了文稿一般將自己介紹的明明白白之後,南裡還入鄉隨俗的鞠了一個躬。
「那同學們還有什麼要詢問南裡同學的嗎?」南裡聽到耳邊班主任如此問道。
「嗨!南裡桑!能冒昧為一下是什麼私事竟然會讓你從中國轉學到日本嗎?」下面一個看起來性格應該算是很熱情的那種男生舉手提問到。
「嗯——」南裡裝作很是為難的樣子,最後吐露出昨天自家好友給自己安上的名號,「追愛。」
然後一年A組下邊響起了一陣唏噓。
男淚女默。
淚:新的女友人選剛剛誕生就……
默:她追的誰???
課後,當因為領課桌錯過這段的真田從他人口中得知這段自我介紹以後,也不知道該慶倖自己當時去申領課桌椅了,還是後悔自己沒有在現場及時打斷那段自我介紹。
作者有話要說:
。。。。
這是明天存稿,我不小心就發出來了。。。
這不是雙更!!!!我明天去蘇州!!【愚蠢如我QAQ】
☆、分擔
第一節下課後,一年A組的大部分人已經完全放棄了悄咪咪瞄兩眼這種不是十分光明正大的行為,小部分比較自然熟的甚至有些蠢蠢欲動得想要圍到南裡的座位旁邊,即真田的本來座位。
至於該座位的原主人真田弦一郎,現在則是坐在了剛剛安置下來的新課桌椅那邊。
因為教室原來並沒有多餘的座位,所以新的那套課桌椅不得不被安排在了最後一排。好在真田的視力尚可,南裡並不會為他看不到壁報而感到擔憂。
只不過他坐在最後一排……
離自己好像有點遠。
真田原來的位置是班級第三列的倒數第三個,現在卻是在班級第五列的最後一個,這兩個座位顯然並不是一個一側眸就可以看得他的優勢地理位置。
「南裡桑?」
「嗯?」南裡從糾結座位佈局的問題中回過神來,發現有人在叫她,急忙回應,「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請問怎麼了麼?」
「啊……其實也沒什麼。我來給你社團申請表,正好有多於一張空餘的沒有扔掉。」站在南裡座位側邊的那個女生將一張空白的表格放在了南裡的桌面上,「學校規定在校生如果沒有特殊原因都必須報名至少一個社團,一人最多報名三個社團,大概……這樣。」
「好的謝謝你。」南裡露出一個算是溫和有禮的微笑,理所當然的就把面前的女生當做了班長或者學習委員之類的職務,「我填好了以後就來交給你。」
「不用交給我。」話音落地,那女生顯然是覺得自己話說得過於生硬,頓了那麼一下以後繼而又補充道,「學校各個社團都已經開始一周了,關於招新,需要學生自己去社團遞交申請表。」
「哦……這樣啊,好的。」南裡看著那張被自己拿在手上的申請表琢磨了幾秒以後抬起頭又對著那個女生道了個謝。
待那個女生離開,南裡將申請表暫時放進了桌肚,拿起側邊掛勾上並不屬於她的書包,站起身,走向了真田的位置。
整一套動作差不多都是在同學們關注的視線下進行的。
儘管一小部分人打從早上起就知道南裡和真田存在有一定關係,總之不是陌生人,但大多數人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儘管南裡現在坐的位置原本是屬於真田的,所以當看見南裡忽然拎著一個書包走向了真田的時候,大多數的人還有些不明所以。
「弦一郎,你的書包。」
「……多謝。」
至此,班級裡聽到對話的學生已經差不多將下巴掉到課桌桌面上了。
【弦一郎】是什麼鬼?學校裡有人這樣叫過真田嗎??沒有吧???真田好像沒有反對,對吧????
網球部的那群正選叫真田最多也就是叫姓氏或者副部長,就連幸村……貌似也沒叫過弦一郎,當然各路學生自然是不知道私下裡真田和幸村到底是怎麼稱呼對方的。
總之——這個女生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話說——我應該參加哪個社團啊?我好像也沒什麼特長的啊……」南裡略有些苦惱的詢問道,她自然知道真田是網球部的,但她總不能為了近水樓臺先得月就荒謬的加入一個男子運動社團吧?
再說,她可不會打網球。
真田將桌面上的書本合起,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記得你小提琴八級,繪畫也有得過獎。」
潛臺詞就是——你這叫沒特長?
……
好吧,南裡承認這個話題扯得過於僵硬。
於是,經過真田的「提點」,最後南裡加入了美術社。
原因是她在和那些忍不住來和自己「搭訕」的其中某一位同學口中瞭解到,這個社團不固定社團時間,美術教室每天放學都會對學生開放,只要每週社員能上交兩幅作品就算是完成了社團活動。
每週兩幅作品,這對南裡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如果想要草草了事的話,兩幅作品她大概三個小時就可以完成。
如此一來,這天放學等待真田訓練的時間裡,南裡就有事可幹了。
因為她要去遞交社團申請表,順便報導。
美術教室位於綜合樓三樓,樓層不高不低,視野也還不錯,窗外的景色用來寫生甚至都還算不錯,更加賞心悅目的是,南裡一眼竟然還可以看見立海大的網球場。
「南裡桑竹……嗯,為什麼想加入我們美術社呢?」美術社的社長原田山美粗粗閱覽了一下申請表,抬起眼看向面前的女生。
這個問題成功將南裡的視線從窗外的景色拉扯了回來,並且有那麼一點苦惱,她不清楚自己如果說出了真實目的會不會不被批准入社。
但她不知道,其實原田收人沒什麼標準,只要申請入社的人精神沒什麼大問題,長得也不是十分歪瓜裂棗礙人眼球,她基本都是會同意的,至於這個問題,只不過是個例行流程,她習慣這麼問了而已。
「因為熱愛藝術……吧?」南裡琢磨了一下自己的回答,覺得有些虛偽,因為她並不熱愛藝術,只不過也許可能恰巧有一點天賦。
「吧……?」原田將疑問詞重複了一下,心下猜測這是一個不太會撒謊的學妹。
「額——還有社團時間比較自由。」南裡不得不承認,在沒必要撒謊的情況下,她的確不是很會撒謊,因為會有些心虛。
「實話實說就好不用在意。」原田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明瞭的擺了擺手,下一秒用手上的炭筆在南裡桑竹的名字上打了勾,「南裡學妹,歡迎你加入美術社,期待你的作品。」
南裡愣了一下,想反問一句——這樣就好了?她還以為自己至少要畫一幅作品以用於檢測一下她的水準。
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還沒有傻到要給自己多佈置一項任務。
「那我今天……?」
「沒事了,當然如果你想留下來順便完成一幅作品的話,我也沒有太大的意見。」說話間,原田已經將手中南裡的那張申請表隨意放置在了自己畫板的後邊,並繼續用手上的炭筆在畫板上所夾著的那張鉛畫紙上塗塗畫畫。
南裡的速寫並不好,不管是人物速寫還是風景速寫,她不太喜歡那些生硬黑白的畫面感,雖然很多人覺得黑白更有感覺。
思考了一下,南裡覺得什麼畫具都沒有的她……今天還是先去逛一圈文具店好了,總不能以後畫什麼都要借用別人的東西。
跟原田告別之後,南裡就離開了美術教室。
因為比預料中要結束的早了許多,南裡一時想不到除了回教室寫作業自己還能幹些什麼。
從綜合樓出來,南裡路過了剛才在三樓美術教室視窗看見的網球場。
南裡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心裡有一個人的女生都跟她一樣,只要身在他所在的地方,無論之間摻雜著多少人,南裡總是能第一眼就找到他。
網球場的邊上圍了許多人,大部分都是女生。看著那一堵人牆,南裡覺得自己根本就湊不進這個熱鬧。
還是回教室吧……
可能是因為那相反於網球場的安靜,南裡拿出作業以後就完全沉靜了下來,以至於真田訓練結束回到教室的時候就看見她稍稍低垂這頭,黑髮披散在肩膀上,背上,筆尖在草稿紙上「唰唰唰」的演算著。
真田拿上自己的書包之後並沒有出聲打擾南裡,而是安靜地等待,直到她將手上的那一道題目解完。
大概五分鐘不到的時間,真田看見南裡伸了個懶腰。
這通常是她在認真做完一件事以後用來放鬆的習慣。
於是——
「走嗎?」
忽然地出聲明顯把南裡嚇得不輕,伸懶腰的動作都在那一秒頓住了,這讓真田在心裡對此產生了一點兒抱歉。
將伸到上方的手快速收回來,轉頭看向已經站在教室後方的真田,南裡眨了眨眼睛,「你……」什麼時候在這的……本來是想這麼問的,但一想到應該是自己的原因這話就沒有問下去。
「等了很久了嗎?不好意思啊,你也知道我這人一認真就忘了觀察周圍。」南裡將筆塞進筆袋,所有東西都整理好以後放回了書包。
「沒事。」真田小幅度的搖了搖頭,又說道,「或者以後你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我訓練的時間比較長,一般結束天色都暗了,南裡爺爺他們可能會擔心你。」
「我不是正好也把作業做完了嗎?」南裡一邊往真田那邊走去,一邊往上提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書包,剛剛那一題是自己最後的一道題了,「天色晚……不是和你一起回去嗎?難道弦一郎不打算保護我?」
「……」自然是會保護的。
真田心裡雖然如此承認,但嘴上還是被南裡的反問兩連懟得一時無話可說,沉默了好半天才憋出了「走吧」兩個字。
校園裡這時候已經沒有什麼學生在了,天色已經有些暗,南裡注意到林蔭道兩邊的路燈都已經打亮,雖然好像沒有太大的用處。
因為提出要去一趟文具店,真田出校門以後就改變了回去的路線,去了學校就近他認識的一家文具店。
那家文具店很大,品類也很多,基本的畫具那邊幾乎都有。
雖然南裡對美術並不是十分感興趣,但出於某種既然入社就要對作品品質負責的責任感,她還是在裡面美術商品區裡挑挑揀揀了好一段時間後才終於把所有需要的顏料和畫具都挑選完成。
當真田提著那些付好帳的那些東西,一如昨天接過南裡的帆布袋的時候那般,他又皺起了眉頭。
「你明天要把這些帶去學校?」真田聲音沉穩,但在南裡聽來,裡面不明顯的夾雜了一絲不滿。
「我加入了美術社嘛……習慣用自己的。」南裡也覺得這些零零散散的加起來的確挺重了,又想到真田剛剛結束了兩個小時的訓練不久,「要不我自己拎?或者我抱著他們回去可能會省點力氣。」
「不用。」真田避開了南裡伸過來的那只手,「明天你要把這些拿去哪裡?我先給你送過去。」
南裡愣了一下,嘴角漾開笑意。
「美術教室啊。」南裡伸出的那只手並沒有因為真田的避開而撤走,「我們一人一邊。」
一句「不用」被南裡的眼神還有手上倔強的動作生生制在了嘴邊,於是真田只好收回了那句話,放任她接過了便利袋的另外一個提手。
好在這兩年間他的身高不自覺南裡高出了不少,所以大部分的重量還是由他承擔。
最後這袋東西被真田帶回了家,原因是這個東西反正明天也要由他拿去學校送到美術教室。
「辛苦你了呐,弦一郎。」臨別的時候,南裡將另一個提手遞給真田。
轉過身走進南裡宅的時候,南裡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越來越喜歡這個少年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呀——這篇文難道沒人看嗎QAQ
堅強的少女絕不拋文!
☆、等待
南裡的手機因為缺少電話卡的原因,自從帶來了日本以後幾乎約等於一塊廢鐵。
本來南裡對此並不以為意,因為她日常也並不需要用手機去聯繫誰,大部分聊天也可以通過QQ或者MSN在網上進行。
可是南裡的家人並不習慣用這些,特別是爺爺奶奶這一輩的老人根本就不怎麼上網,且用聊天軟體聯繫對方有一定條件限制,那就是必須在有電腦的情況下。於是在南裡父母的一再催促之下,她只好趕緊選在星期五下午決定去營業廳一趟。
而關於營業廳的指路,可是讓真田為此頭疼了好一會兒,南裡沒有去過那,所以根本不認識路,但若是讓他說出一路上的標誌性建築物也實在是有些為難了。
可如果不指路,帶路這種事情就更不可能了——
星期五下午網球部有正選會議以及部內練習賽,要是讓南裡等他的話,營業廳可能早就已經關門,根本辦不了電話卡。
於是幸村這天課間來到一年A組找真田的時候,難得看見他往常一臉的正色上平添了幾分苦惱,而視線則是直視著桌面上的一張白紙。
白紙上,除了在正中間畫了一條橫杠,上面寫著【立海大校門】,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真田,你這個……?嗯?」幸村手指輕點了點桌面上的白紙,有些不明所以真田的意圖何在。
難道這次A組美術課的作業佈置畫立海大的校門?
「南裡姐——」真田頓了一下,他看見南裡正往這邊走過來,「南裡她下午要去營業廳,不認路。」
幸村明瞭的點了下頭,他還很清楚地記著在南裡轉學之前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裡,她曾在一次廟會上迷了路,自己和真田找了她整整半個小時才找到正拿著一盒章魚小丸子坐在路邊石墩子上吃得正歡的她。
「正好,今天冰帝的人會過來商量關於下周練習賽的事情,真田你或許可以去負責接待一下跡部。我想這件事情的話,應該會很快就能結束。」幸村本來也就是來說這件事的,原意是來商量他們倆到底誰去負責跡部那位大爺,這麼一來,商量這件事情就可以直接就免了。
「想不到精市也會教部員逃訓呐?」
「誰叫南裡姐不認識去營業廳的路,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呐。」
真田坐在位置上聽著兩人對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感覺自己應該出聲阻止這場暗潮湧動的對話。
但不管如何,南裡其實心裡還是感謝幸村的。
她和幸村,或許是同性相斥的原因,性格太像,導致對話的時候不禁意的就會腹黑一下對方,其實不帶什麼心思或者情緒,只不過是一種另類的相處方式罷了。
「我週末會給自己加訓的。」
此話一落,也就是說明真田下午會陪南裡去營業廳這件事,至此就敲定放在了行程上。
下午的時候,A組的最後一節課是班會課。
因為這新學期才剛開始沒多久,近期也沒什麼大事需要全班一起商量討論,因此班會被班主任一句話直接改成了自習課。
南裡坐在教室裡作業寫到一半,忽然心裡感受到什麼似的轉過頭去,只見真田不知為何站起了身並離開了教室。
原以為可能只是去衛生間,但沒想到真田此人直至下課也沒有再回到教室。
後來去別組詢問幸村才知道,他是去接待提前到達立海大的冰帝的人了。
「我覺得應該沒多久就能結束了,如果真田在課上到一半就去了的話。」幸村站在班級門口對著南裡說道。
「這樣……那我回班級等他,謝啦。」南裡道完謝就離開了幸村所在的班級,一路上擦肩而過的都是或手提或背著書包離開教室的學生,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剛下課差不多十分鐘。
回到班級,跟幾個正準備要離開教室的同班同學道了別以後,南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真田還沒有回來,她或許需要再等一會兒。
這時候南裡就有點想念起手機的好處了,至少能發消息詢問一下真田現在進度如何,會不會還需要很長時間。
掏出本來躺在書包底部的手機,開機之後看著電子螢幕上方顯示的無服務,南裡幽幽地歎了口氣。
就算她知道弦一郎在哪裡,出於禮貌,她也不能無厘頭的去找他,既失態又添亂。
而立海大接待室那邊,正與跡部商討關於下周兩校練習賽的真田在學校的下課鈴打響之後就不時地會注意一下時間,在他第四次還是第五次將視線放到牆壁的壁鐘上的時候,跡部終於忍不住挑了眉頭。
「啊嗯?真田,和本大爺呆在一起就這麼讓你不耐煩?」
真田略有些尷尬的咳嗽一聲,難得的懶得去計較跡部那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態度,「不好意思,因為接下來還有其他事情。」
「嗯?你能有什麼事情?」跡部單手搭在皮質沙發的椅背上,翹著個二郎腿,儀態滿是慵懶。跡部和真田自從因為網球認識以後,關係不算遠也不算近,私下裡倒也算是朋友,在他瞭解來看,除了劍道和網球,能夠讓真田此人在意的事情還真是不多,「網球部的訓練的話,也不著急這一時吧?呐,樺地?」
「是。」站在跡部後邊沙發的大塊頭應聲點了點頭。
真田再看了眼時間,距離最後一節課下課已經過去快二十分鐘,就近的那所營業廳關門時間應該是四點,「跡部,關於訓練賽的事情應該已經討論得差不多了,我今天還有事情,如果還有需要商榷的地方,我們可以郵件聯繫,或者幸村應該會在網球部。」
意思就是我得先走了。
然後還不待跡部再說些什麼,真田已經站起了身子向他告別,不等回應就離開了接待室。
只留跡部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狠狠地抽了抽太陽穴,收回了搭在沙發椅背上的右手手臂,跡部將其插在校服西褲的口袋中,「太不華麗了,呐,樺地?」
「是!」
「走,我們去立海大的網球部看看。」他倒要問問幸村,真田這傢伙能有什麼事情,竟然讓他把老朋友就這麼撇在一邊。
真田從接待室趕回一年A組看見坐在位置上的南裡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暗自在心裡松了口氣。
站在教室前門,他叫出了那個被南裡糾正了幾天才不得已被迫去掉「姐」字的稱呼。因為南裡說,要是不去掉「姐」字就不要想和她產生對話。
……
而真田也很奇怪自己竟然被威脅到了。
大概在雙方無交流僵持了一整天之後,真田終於叫出了第一聲「南裡」,再到後來,叫著叫著也就順口多了,雖然有時候還是無意間會交出「南裡姐」,不過也會因為南裡就在周圍的原因及時改正。
對此,南裡還是很滿意的。
就比如此時,她一本滿足的從書籍中抬起了頭。
「你事情辦完了?」南裡將書本合起來放進了書包,然後走向真田。
「嗯。」可能是南裡湊得近了些,又或者是什麼詭異的心理作用,真田感覺自己在聞到了一股屬於少女獨特的身體乳芳香之後呼吸急促了一下。往後退了半步,略有些狼狽的改變了視線方向,「不好意思,被耽擱了。」
「沒關係,我也沒有等太長時間。」南裡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膀,「而且今天辦不了的話明天我也可以去辦。」
說實話,在等待的半小時裡面,手裡捧著的那本書南裡其實是一點也沒看進去的,最多就無意識地翻動了幾頁。
不能否認,她是有小情緒的,因為營業廳都快要到關門時間了。但是當看到真田出現在教室前門地那一瞬間,所有的不滿意都被大度地原諒了。
只要他來了,不就很好了嗎?
「我們走吧。」南裡將幾縷亂跑的髮絲撩至耳後,踏出了教室前門。
所幸,兩人來到營業廳的時候這邊還有半小時才關門。而辦卡諸事在業務員的幫助下沒多長時間也被全部解決了。
將手機卡放進手機,開機等待了幾秒之後,南裡看著手機上滿格的信號,心滿意足的笑了笑。
打開連絡人【真田小包子】(自從有了真田號碼以後一直沒有改)那一欄,南裡劈啦啪啦地按了一通以後點擊了發送,看見螢幕上【發送成功】的字樣後,她將手機翻蓋合上,轉頭看向真田。
「弦一郎,這個手機號第一封發送的短信,是給你的喲。」
真田這時候也感覺到了自己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正想要打開手機,卻被南裡伸過來的手隔空擋住了動作。
「現在不行,回去再看。」南裡對著他搖了搖頭。
……
真田有預感,這短信估計是他回復不了的那種。
不過其實不是,短信內容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南裡只不過告訴真田,讓他在手機裡記下自己的手機號碼罷了。當時擋住真田看短信,只不過是想試探一下他會不會想到其他方面,不過事實證明,應該是錯以為自己說了些其他什麼。
嗯……有這種意識存在,是不是也說明算是一種進步?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計較日本營業廳到底幾點關門,也不要計較手機拔了電話卡介面應該是什麼樣的!!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N+1遍】
☆、回應
南裡用這個號碼給真田發過短信之後的第二件事情就是通知遠在中國的爸爸媽媽自己已經把手機卡辦好了,不然的話南裡覺得自己回家打開電腦以後,又將在網上迎來QQ聊天家庭群組的消息轟炸。
南裡手機裡面的連絡人不多,將手機號碼群發了一遍也就七八條左右。一是因為手機號碼這種私密的東西,不是過於熟悉的人南裡覺得並沒有必要分享,二則是她平常的確不怎麼用手機連絡人,畢竟大部分的人都會出現在日常生活中,直接進行對話就好了。
營業廳雖然距離學校很近,但是距離南裡宅和真田宅就更遠了。
營業廳這種地方南裡一般也不來,於是回去的時候自然也就沒想著要記路線。
一路上有經過一條小吃街,臨近五點的時間,中午吃得不多的南裡聞著味道忽然感覺到了一陣餓意。可身側的真田看起來對此處毫無留戀,大步不回頭的往前走著。
已經深深明白萬事皆要靠自己爭取的南裡,在真田身側忽然歎了口氣。
果不其然,一句關切的「怎麼了?」就傳進了自己的耳朵裡。
「唔——忽然有點餓了。」南裡按照自己腦海裡的劇本,將單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仿佛這樣就能讓真田聽見自己這處所發出來的「咕咕」聲。
真田聞言停下腳步,往周圍看了一圈,蹙了下眉頭,道:
「這裡的東西都不衛生,而且再走一會兒就快到家了。」
「可是我真的很餓。」南裡這會兒站在一個章魚燒的小店旁,開始利用起了女生的專屬特權——扮柔弱,「走不動路的那種。」
章魚燒的老闆一聽這話就知道生意來了呀,立馬熱切就道:「小夥子!女朋友都這麼餓了,不買一點不像話啊!」
……
說得好。
南裡第一次有為路人鼓掌的衝動。
真田明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路人攤主發言給弄愣住了,只瞧見幾秒鐘以後從呆愣中反應過來的他用手提了一下快要滑落的網球袋背帶。
南裡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聽到一句義正言辭的反駁,比如——我不是她的男朋友,一類的。
想想就有點失落啊……
可是沒有。
下一秒出現的不是真田一陣言辭反駁的場景,而是他在自己面前半蹲下了身子的場景。
「上來,我背你。」
【上來,我背你。】
一句話,一個動作,讓南裡感覺自己的心跳有那麼一刹那漏了幾個拍數。
腦子裡像是複讀機似的重複了好幾遍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這期間,南裡就一直這麼愣愣地看著半蹲在自己前邊的真田。
南裡看了眼旁邊「滋哩滋哩」正香的章魚小丸子,深吸一口氣。
好嘛……不吃就不吃了,回家吃奶奶做的飯也挺好的,反正餓著肚子吃得更多。
南裡略有抱歉地看了一眼那個熱情的章魚燒店主,然後轉過臉帶著絲縷笑意,抬起裹著制服外套的纖細手臂就勾上了前面蹲下身子的真田的脖頸,順著他的姿勢,南裡就這麼趴伏在了他寬厚結實的背上。
怎麼說呢……這麼被人背著,上一次好像還是小學回家的放學路上,背著自己的人還是自己的爸爸。
今天沒有參與部活的真田身上沒有屬於男生的汗味,但是還是散發著男性軀體的溫和。
嘖,雖然在那年暑假就知道,他是個很有責任心也很正直的人,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從小看到大的真田小包子,竟然真的變成了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啊……
其實不太好吧,在大街上這麼多人都看著。
但是又怎麼樣呢……
烏黑的長髮擋住了少女的相貌,路過的路人任誰也不知道髮絲下的那片陰影裡,少女的臉上掛著多麼開心的笑容。
「弦一郎,有這麼背過其他女孩子嗎?」
「……」真田聽著這問題噎了一下,過去的幾年裡,平常女生都沒幾個會靠近他一米範圍之內的,「沒有。」
南裡輕笑一聲,道:「那一定沒有女生和絃一郎說過,你的後背很有安全感。」
真田,瞬間僵硬。
然後慢慢鬆弛下來。
——————
真田從來沒有想過,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鄰居姐姐,竟然會在自己國三那年的暑假,在機場臨別的時候對他說出這麼一句話——弦一郎,最近忽然發現,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當時自己說了什麼?
好像是【南裡姐,別鬧。】
因為聽到那句話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自小就比自己先成熟,先長大的女生,怎麼會喜歡自己呢?
真田也從來沒有想過,當初只以為是說了一句玩笑話的對方,真的因為一句「玩笑」而轉學來到了日本。
因此被困擾而狀態不對了幾天以後,幸村在一次部活結束後對他說,「你不會不知道南裡姐轉學來立海大的原因,好歹一起長大,想想清楚。」
真田第一反應就是想問——
想清楚什麼?想清楚到底喜不喜歡還是想清楚應該怎麼拒絕?
真田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可以吸引女生的魅力,要說他最接近女生的時候也只不過是情人節或其他什麼重大節日要幫幸村擋著那些想硬塞巧克力或禮物給他的女同學。
那種情況,真田不可能對那些瘋狂簇擁,只為博幸村一個關注眼神的女生有什麼想法,只覺得很煩,特別是當有些女生還在身上噴了香水的時候,他就特別希望快些離開那種汙糟雜亂的氛圍,
所以平常並不怎麼單獨靠近女生的他並不是很清楚自己在無意間接近南裡姐的時候,那種詭異的慌亂情緒到底代表的是什麼。
是女生靠近時必然產生的條件反射,還是只針對南裡。
但有些事情,他很清楚,從小就清楚,那就是他不希望南裡受累,不希望她處於尷尬,不希望她困於任何負面情緒。
【我既然已經比你高大,就應該保護你了。】這種想法在自家媽媽「男人就應該保護女人」的教育下已經根深蒂固。
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小時候的真田一直很是計較自己和南裡之間身高差距的原因。
潛意識裡,他想要保護她,為她分擔一切可以分擔的事情,可是他沒有能力。
「那一定沒有女生和絃一郎說過,你的後背很有安全感。」
「因為我也沒有想過要給其他女生自己的後背,至少這之前還沒有。」之前就有好好思考過幸村對自己說的那些話的真田,在一瞬間的緊繃後,鬆弛下來脫口而出這句話以後,好像想明白了什麼。
或許自己,是喜歡著這個大自己八個月的鄰居姐姐的。
下一秒,他聽見趴伏在自己背上的女生這麼問他,「弦一郎,你這是終於回應了我的喜歡了嗎?」
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的,真田就很是耿直的回答了一句我不確定。
「……」南裡現在只想歎一口氣,很喪地想要打斷這個話題,「算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去——。」
「但我會好好考慮清楚的,關於是否喜歡。」
真田沉穩的聲音通過後背一字一字地傳遞到了南裡的耳朵裡。
南裡將下巴擱在了真田的肩膀上,「快走,我餓了。」
好討厭啊,這種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認真性格。
但——又好喜歡啊。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為什麼只有兩千多個字我也不知道啊啊啊啊
☆、談話
真田考慮沒考慮清楚【是否喜歡自己】這個問題,南裡是不知道的,反正就這麼乾等了幾天她也沒等到回復。
畢竟她雖然是比一般女生主動了些,但也不是死追著要個答案的那種厚臉皮。
但南裡這個人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心態好。
反正自從那天以後,在心裡她就已經默認了真田肯定對她絕不只是青梅竹馬這麼簡單的單純情感,一定跟她一樣也夾雜了什麼其他的變質情愫,這種關係俗稱【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不然以她的瞭解來說,真田此人是絕不可能主動提出背女生的,甚至連接近到半米以內都不會。
於是在篤定了這種內心默認之後,南裡的好心情持續了好些日子,見誰都眉眼帶笑。
直到有一天,自己遠在中國的密友和自己聊天的時候再次詢問起自己「追愛」是否成功這件事的時候,斷了。
她發現,自己心理安慰似的默認並沒有用,她根本就不能自信的對除自己以外的人說——我們倆已經在一起了。
怔愣了半天,心情已經變得略有些不愉快的南裡將前些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通過網線傳達到遠在中國的另一個電腦螢幕上以後,南裡看著對方回復,沉下了眉眼。
【叫我網癮少女】所以,他跟你產生了肢體接觸卻不承認喜歡你???
【叫我網癮少女】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叫我追愛少女】……
【叫我追愛少女】要說肢體接觸的話,我兩歲見到他第一面就抱過他,所以我也是個大豬蹄子?
中國某南裡密友看見回復只想掀鍵盤。
追愛中的女人都這麼不可理喻的嗎?自己這難道不是在幫她說話嗎??她反過來幫著那個大豬蹄子懟我是怎麼回事???
【叫我網癮少女】大豬蹄子告辭,見色忘義瞭解一下。
……
南裡看著電腦螢幕上的最後一條回復,瞬間喪氣的將整個背部靠上了椅背。
友情愛情,流年不利。還有比她更慘的嗎?
但不可否認,南裡將真田這件事情上的壞心情牽扯到了自己朋友的身上。她剛才的那種說話語氣,一般也只有幸村這傢伙可以不放在心上,順便氣定神閑地懟回來。
收拾了一下心情,南裡發送了個裝可愛的【不好意思】表情包過去然後就關閉了自己的電腦螢幕。
走出自己的房間,站在屋簷下的緣側(即連接院子和房屋內部的那個木地板)之上,南裡看向了隔壁真田宅的院子,隔著高高的木牆,南裡看不到真田這時候在做什麼。
但估計不是在學習就是在練習書法或者劍道。
自從國中以後他的生活就開始變得規律得猶如真田老家主一樣。
南裡歎了口氣,蹬上家裡穿的木屐,踢踢踏踏地走到院子裡開始擺弄奶奶閑來無事從花鳥市場搬運回來的那些花花草草。
於是這日,當南裡奶奶拿著花灑來到自家院子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孫女正蹲在石頭砌起來的花壇旁數著初春新出來的那些花骨朵兒。
「有心事?」
「嗯……嗯?」南裡迷迷糊糊地將視線轉向了剛來到花壇邊的奶奶,花了幾秒終於從自己的小世界裡清醒過來以後,南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沒什麼心事。」
「那就是有心事。」奶奶一臉篤定,然後開始往花壇裡灑水,「我們竹子每次只要有心事就悶聲不說話。」
……
有嗎……
南裡默默地開始反省自己過去的十幾年裡真的是這樣矯情地告訴所有人自己有心事且悶悶不樂的嗎?
事實證明,好像的確是這樣。
「和奶奶說說吧,嗯?」南裡奶奶將花灑放在地上,開始用剪刀修建擺在石柱子盆景台上面五針松的葉子。
將奶奶裝作毫不在意地關切看在眼裡,南裡再怎麼糾結也不忍心瞞著了。
於是慢慢悠悠地就從自己高一那年暑假過來日本以後對於真田的心理轉變,自己為什麼會轉學來日本的原因,到前兩天發生的事情全說了一遍。
將這些壓在心裡許久的話終於全都說出來以後,南裡感覺自己頓時輕鬆了不少。
轉頭看向依舊在修建枝椏的奶奶,「當初爺爺和奶奶是怎麼在一起的?」
「啊——我們那會兒是家裡人介紹的,後來感覺差不多,就在一起了。那個時代,哎……奶奶可沒有竹子這麼幸運,等到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南裡奶奶歎了口氣,像是在感慨一些什麼,隨機輕聲孩子氣似的哼了一下,「所幸那老傢伙對我還算不錯,不然可沒你爸。」
……
奶奶年輕的時候看來是個暴脾氣啊。
不過為什麼奶奶你在說這件事的時候雖然歎了口氣臉上卻是一臉幸福的樣子啊?
南裡覺得自己被無形喂了一口狗糧。
「不過隔壁家那孩子,的確成天也不多話,他哥哥誠一郎倒是比他好多了。」南裡奶奶嘖嘖了兩聲,「怎麼會喜歡上那孩子?和他爺爺一個脾氣。」
可能腦子進水了,然後短路了。南裡站起身,對自己竟然喜歡上了隔壁那家和他爺爺很像的少年也很無奈,喜歡也就算了,偏偏——像塊石頭,像根木頭。
見南裡不說話,南裡奶奶便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我們那個年代的愛情和你們肯定不一樣,不過有一點奶奶得告訴你,那就是喜歡你的那個人不論如何心裡肯定都心疼著你。要奶奶說,弦一郎那孩子如果真的喜歡你,嘴上不說你也肯定感受得到。」
南裡奶奶一邊說話,手上用來修剪的剪刀卻一刻不停,「哢擦哢擦」的不斷有針狀的葉子從上面灑落進腳下的土地裡。
「就像你爺爺,我們結婚這麼多年了也沒見過他說多少次情話,但每次吵架先低頭的總歸是他。」
這一場在前院的祖孫隔代交心談話就在南裡奶奶這個過來人絮絮叨叨的言語過了很長時間,中間南裡沒怎麼說話。
直到南裡奶奶都快把庭院裡的盆栽都給修剪完了,南裡才打斷了奶奶想繼續說下去的念頭,講真的,奶奶你其實已經徹底在開始回憶從前了吧?
比如你和爺爺怎麼談戀愛,怎麼談婚論嫁,怎麼……
奶奶一臉你是不是嫌棄我嘮叨了的表情,意猶未盡的結束了自己的前半生總結,「我燒晚飯去了。哎呀——老頭子又和隔壁真田那老傢伙下棋去了,天天不著家,真不知道他和誰結的婚。」
南裡在一旁聽著,餘光瞥見正在院門外站著,正準備推門回家卻強行被奶奶這一波說到動作呆滯的爺爺,思想放空,匆匆丟下一句外面有些冷我先回房間就離開了現場。
再打開電腦螢幕,方才的聊天框有了回復。
【叫我網癮少女】我剛剛想到一個辦法,你最近不是正好想修理一下自己的毛髮嗎?古人斷發即斷情瞭解一下?
毛髮是什麼鬼……
不過她的確該去理頭髮了,因為下面根部的頭髮都快要供不上營養了。要不是天天都習慣性的要在早上喝一碗芝麻糊,南裡覺得自己這一頭的長髮早就分叉乾枯,甚至要掉完了。
【叫我追愛少女】斷發斷情是中國的說法,日本沒有,你想多了。
【叫我追愛少女】但是我大概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將密友的好奇心隔絕在了黑暗的螢幕裡邊,南裡吐了口氣。
這次,她最後一次主動。如果還是不行,她選擇就安安心心在日本讀完高中,或者跳級提前畢業,然後縮回中國繼續大學。
從告白到促進感情全是她一個女生在做,雖然說先喜歡上的那個人就輸了,但是,太累了。
任性也任性過了,主動也主動過了,就算是有始無終她也不報遺憾了。
……
才怪。
南裡皺了皺眉頭,為自己這段可能要無疾而終的感情感到一陣煩躁和悲涼。
暗戀不算暗戀,因為一早就捅破了窗戶紙,戀愛不算戀愛,因為沒確定過在一起。她來日本已經快要半個月了,如果說要戀愛什麼的需要日久生情,對不起,她放棄。
畢竟如果算上以前所有相處的日子,他們之間都已經認識超過十五年了。
如果這次弦一郎還是沒有反應,那不存在喜歡就是不存在,南裡也只能認了自己的這位青梅竹馬就只能是一位青梅竹馬。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漲了三個我竟然很開心……謔謔謔
☆、冷戰
真田這兩天與南裡同行的時候總覺得她總會有意無意地就往自己這裡瞟一眼,但真當自己看過去的時候,旁邊的人卻明明是在看手機或者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著。
太鬆懈了,竟然這麼疑神疑鬼。
真田在不知道第幾次產生這種幻覺以後,蹙著眉頭在心裡如此對自己說道。
「今天放學我就不等你訓練結束了。」南裡右手緊握著書包的背帶,走去學校的路上忽然蹦出這句話來。
真田聽見這句話,第一個反應就是開口問她為什麼,但在未來得及開口之前,他停住了即將發出聲音的嘴巴——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也沒有權力去干涉南裡要去幹什麼,至少現在還沒有。
於是——
「好。」
聽見回答,雖然在意料之內,但南裡的心裡還是悶了一下。
幾秒鐘後,南裡狠下心來停住了腳步,站定在原地,淡著眉眼對著見她停下也同樣停下腳步並略有些詫異看著她的真田。
「弦一郎,關於前兩天你說會好好考慮清楚的那個問題,你有答案了嗎?」
一如往常,這條路上,這個時間,周圍只有零星幾個的學生往學校走過去。
有幾個路過的學生見真田和南裡就這麼停在了半道上都不禁頻頻回頭想搞清楚是個什麼狀況,畢竟這兩個人最近也算是學校的八卦人物之一。
關於他們倆到底有沒有談戀愛這件事情,一直都是一眾學生私下所討論的熱門話題。
只不過礙于真田實在是沒人敢招惹,也沒人敢在周遭駐足看戲。
真田雙手插在口袋裡,南裡不知道他有沒有因為自己的問題而緊張到雙手握拳或者出汗什麼的,只不過他的臉上,嘴巴已經抿成了一條直線。
顯然,這個問題他現在依舊不能給出答案的樣子。
都已經快要一個星期了,喜歡或者不喜歡卻依舊沒有個答案,南裡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樂觀還是悲觀。
「如果弦一郎單純只是看在我是你鄰居或者青梅竹馬的份上不忍心拒絕我的心意,那大可不必。你也該知道我的抗壓能力還沒有差到被一個喜歡的人拒絕就失魂落魄的程度,但我,很討厭拖拖拉拉。」
「八月份到現在,九個月,我給了你足夠的緩衝時間,而這一個問題的答案我也讓你思考了有足足一個星期,弦一郎,我記得你從來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
南裡好像看見真田的眸子裡閃爍著掙扎,仿佛下一秒就有什麼情感能從裡面衝破阻礙傳達到自己的心裡。
可是,真田依舊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習慣性的抬手壓低了帽檐。
可笑的是,這頂帽子還是這次剛來日本時自己送給他的禮物。
「弦一郎,這是我第一次將失望這個詞彙用在你身上。」話音落地,南裡就已經抬腳與面前的真田擦肩而過。
真田甚至還聞到了她長髮在空中拂過後殘留的香氣。
所以,原來他們之間的距離一直這麼近。
真田忽然意識到,自己硬生生的將南裡給推遠了,遠到——就像現在,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
不希望她離開的。
就像小時候到如今為什麼每次她回去中國自己都會送行,因為,不想她離開的。
真田默默地轉回剛剛為了去看南裡而轉過去得身子,也往校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
早上也不知道是從誰那裡傳出來,南裡和真田在校門口吵了一架,並且這個消息就猶如瘟疫病毒一般在整個學校迅速蔓延開來,就連遠在D班一向不熱衷於這些小道消息的幸村都聽到了風聲,甚至他聽到的時候,真相已經被歪曲到南裡因為生氣破口大駡了真田一頓。
破口大駡是什麼概念。
對象還是真田弦一郎。
怎麼可能。
於是這一天,無論這則消息是真是假,一年A組一整個班都籠罩在一陣低氣壓之下,就算是下課鈴打響,教室裡的學生也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們時時刻刻都在憂慮教室裡面沉默不語的真田會不會突然在臨界點爆發。
這是今天存在在一年A組班級內的異樣。
而體現在網球部的異樣就是,下午部活結束的時候,幸村難得的發現,這些日子一向比他收拾東西要快上許多的真田這次竟然被自己趕上了進度,再聯想到自己聽到的所謂小道消息,幸村挑了挑眉,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看來是真的和南裡姐吵架了?」
「沒有。」真田將球拍放進網球袋,頭也沒轉,卻回答得極快。早上在那一整段對話裡,他甚至沒有說一個字。
思考了一天,他已經清楚明瞭的知道,自己當時哪怕是回復出一個字,南裡也不會對自己感到如此失望。
「真田,這是你第一次和南裡姐產生不愉快吧?」
「……」真田手上的動作凝固了一下,最終還是不情願地點了點頭給予了幸村一個肯定回答。
從小到大,自從第一次見面以後,他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這一整天,他們都像是陌生人,甚至沒有一個眼神交匯。
「走吧,今天小井被他哥哥接去家宴了,我正好和你一起回去。」幸村見真田收拾好了,將自己的網球袋背上了肩膀,打開了社辦的門率先走了出去。
開學一個月以來,這是真田第一次和幸村一起回去,儘管他們其實順路。
「南裡姐在轉學來日本之前,其實有聯繫過我。」幸村走在半路上忽然開口說道,語氣不輕不重不鹹不淡,就好像在說今天中午吃了什麼一樣,「她說,她喜歡你。」
「我和南裡姐見面次數不多,相處時間也沒有你長,所以我清楚的你也應該清楚,她向來說一不二,喜歡你這件事情不可能是假的。」
真田皺起眉頭,對於這件已經讓他頭疼了好一段時間的事情這會兒再一次被好友直截了當地提起感到了一絲煩躁,「你想說什麼?」
「她還問我,你有沒有常提起她。」幸村沒有正面回答真田的話,而是繼續說著自己要說的內容,「你覺得為什麼呢?因為她在向我確定真田你是不是在心裡也有她的位置。」
聽著幸村的話,真田很清楚南裡詢問幸村的這個問題,他從未主動提起南裡,向其他任何人。
而自幼一起長大,他清楚幸村是不可能騙人的,所以聽到答案的她還是依舊堅持轉學來了日本嗎?
「真田,在我看來南裡姐已經付出很多了,雖然不要求你一定要去接受這份感情,但你如果到現在都沒有給過回應,嘖——」幸村抬起手拍了拍真田的肩膀,「至少給個回應吧,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就算是南裡姐先喜歡的你,她畢竟還是個女生。」
幸村覺得,為了自己這個幼年玩伴的初次戀愛之路,他也算是操碎了心了。
他往常可沒有這麼好心,且如此費口舌的去提點過一個人。
當然,其實他也有私心——那就是他很是好奇,真田談戀愛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場景,畢竟他可是一個把鞋櫃裡收到的第一封情書乾淨俐落的給扔進垃圾桶的男生。
幸村看見真田又陷入了沉默,心中歎了口氣。
他其實差不多可以瞭解南裡姐的感受,畢竟——他自己的女朋友也算是個和真田在情商上半斤八兩的同類人。
同是天涯淪落人,性格相似也就罷了,竟然喜歡上的人性格也相差無幾。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日日短小……
☆、答案
南裡早上倒也不是閑著沒事非想要鬧變扭才跟真田說晚上不和他一起回家了,然後從而通過他的反應引起矛盾。
關於感情問題,她本來是想好好找一個時機和真田談談,然後快刀斬亂麻。
可誰知道心裡堵著的那一口氣這次竟然沒有憋住,就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發了出來。雖然也不至於到學校傳言中吵架的那種程度,但那種說話方式的確算是她生氣到一種程度之後才會有的的表現了。
天知道她本來只是想說自己晚上要去一趟理髮店,可沒想到真田這氣人的榆木腦袋竟然完全不關心的樣子。
看著周圍應著「哢擦哢擦」聲而散落一地的烏黑長髮,南裡神色淡淡的望著鏡子裡自己本來快要及腰的長髮這時候已經要被剪到肩部的位置。
而後邊的理髮師則是一邊瑟瑟發抖的感受著來自座位上南裡不知為何所散發出來的冷空氣,一邊尋思著自己到底要不要問一下她這頭髮是要剪到什麼長度,因為這位進門的時候她只說了一句——我要把頭髮剪短點。
然後就再沒有話了。
他的確是按顧客要求做了,但……再剪下去,他都懷疑這位顧客心裡是想著要剃度出家了。
本來那麼長的頭髮啊,剪了這麼多看著他都心疼,而且發質還這麼好,難得有人的頭髮天生顏色就這麼烏黑的。
「可以了,差不多到這就行了。」
所幸,南裡就算再氣悶也並沒有想著拿自己的外在形象開玩笑,及時阻止了理髮師還想繼續下手的剪刀。
走出理髮店的時候,隨著重量瞬間減輕了不少的頭部,南裡感覺自己的心情都輕鬆了一些,隨意的撥弄了兩下頭髮,南裡離開理髮店的門前,將身形隱在了黑夜裡。
走了一段路之後,南裡就拐進了居民區,周圍瞬間就變得很是安靜,如若不是身邊時不時的會經過幾個騎著自行車的路人,南裡差點都要懷疑這片區域晚上是不是實施了古代宵禁管理的制度。
因為之前早上離開家裡的時候就已經和爺爺奶奶打過招呼說自己晚上會因為理髮而回來得晚一些,所以南裡並沒有因為怕他們兩位老人家擔心自己的安危而要趕著回去。
反之一路上走得都慢慢悠悠的,就像是吃好飯的老人在散步似的,
也仿佛,是在給自己的放棄一個倒計時。
譬如走到家門口,她就結束這段任性的「追愛」行動。
她沒想過,這一天,自從早上自己一氣之下與他擦肩而過之後,她與他再沒有過任何交流。或許是刻意,刻意到就連一個眼神交匯都沒有,哪怕是一秒。
這麼看來,或許的確是不喜歡的吧……之前的那些親近也只不過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所以擁有了特殊的待遇。
呵——
還真是要不起的殊榮。
南裡無力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在心中對自己輕嗤一聲。
垂著頭看著地上因為路燈而拉長的影子,南裡洩憤似的用力往它身上踩了兩腳,也不知道是在氣自己的自作多情,還是在氣真田的優柔寡斷。
說什麼自己抗壓能力很強都是騙人的場面話,明明——差的要命!
死要面子活受罪,早上自己要是說點什麼如果離開了他就會像離開了空氣,會心痛的無法呼吸這種,那他說不定還會安慰安慰自己。
但這種矯情的話,南裡說不出來。
天呐……為什麼自己早上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啊,也太狠了吧!
南裡忍不住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靠在了路邊的石牆上,良久懶得動彈。
或許有時候,上天看不過去一個人自我唾棄的時間太長,可能是怕他自暴自棄了以後自己還要被迫接受他的抱怨,比如上天不公,之類的。
總之在一個人負能量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上天總會給他送來一些什麼,讓那人感覺人生豁然開朗,之前的那些都算不了什麼。
就像早上你出門以後被人撞得咖啡灑了一身,去到公司以後接連被上司扣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辭退,回家的時候高跟鞋的鞋跟還卡在了路邊的陰溝洞鐵蓋上,正當你覺得接連的坎坷讓你快要覺得人間不值得的時候。
拖著一身疲憊回家,你收到了來自閨蜜在網上給你新買的情侶款衣服,手機短信收到了另一家待遇更加優渥的工作offer,你會霎那間感覺人生平坦,就連之前那雙昂貴的高跟鞋卡在路邊這種事情,根本算不上什麼。
南裡就是這樣。
將雙手喪氣地放下,正打算勉強撐著牆站正讓自己走回家的時候,她看見地面上有另一個人的影子與她重疊了。
而那人,明顯就是停在了自己面前的樣子。
原來不自覺間,她已經離家很近了。
南裡抬起頭,看著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面前的真田,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該說的,早上都說完了,想說的,她也全部在之前說過了。
於是最後,她只發出了一個語氣詞——「嗯?」
也不知道今天的真田是不是就是想要氣死她,竟然主動站在自己面前以後依舊沉默不語。
南裡輕歎了口氣,「你不說話就不說吧,我累了。」
說著就又要上演早上擦肩而過的那一幕,可這次,南裡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那人常年摸著球拍與竹刀的手這時候已經在局部的地方布了一層消磨不去的繭子,南裡試圖將自己的手腕從中扯出來,卻發現對方力氣巧妙地不足以弄痛她,但也不能輕易掙脫。
試探幾次無果之後,南裡終於心裡毛了,抬起頭對視真田那一雙棕褐色的眼眸,「你既然想要留住我你就不要像跟木頭樁子一樣站在這裡一言不發,你如果無話可說,那請放開,我真的累了。」
感受到手腕那處的力道松了一下,南裡趁空將手用力掙脫出來,「真田弦一郎,你就這麼一直站在原地好了!就算你永遠站在這裡變成石頭,我也不會回頭看你一眼。」
咬住後槽牙,南裡忍住沒讓說出違心話的自己再吐出一句話,她擔心自己的下一句開口就是心軟。
將因為拉扯而從肩上掉下的書包重新提上肩膀,南裡繞過真田,想從另一側走回家裡。
但終究——
還是沒有繼續往前走,南裡知道,從開始就知道,真田只需要短短的一句話就能把自己所有的堅固全部打散。
「對不起,我只是……怕我說錯話讓你生氣。」
南裡站在原地沉默,真田看著她的背影,差點以為她要繼續往前走,然後像早上一樣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良久之後,南裡終歸還是沒狠下心,「你覺得你不說話和說錯話我哪個更生氣?」
「我還是說錯話了?」真田的語氣裡有些懊惱,差點就要道歉,卻被南裡打住。
「沒有,我的重點在於你一直不說話會讓我很生氣。」
「對不起。」
「……」南裡狠狠在心裡啐了一口那個已經快速原諒了真田的自己。然而下一秒,她依舊板著張臉,「所以你大晚上站在這裡不回去幹什麼?」
南裡注意到真田甚至連肩膀上的網球袋都沒有卸掉,這也是為什麼自己這麼輕易的就原諒了他。
這個人,竟然從訓練結束以後就在這裡等到現在,家門口明明就在旁邊也不進去吃口飯,他是神仙嗎?自己好歹還在便利店買了個麵包。
「等你。」
「等我做什麼?」
「道歉。」真田頓了頓,「還有,那個問題——我考慮好了。」
南裡心中「咯噔」了一下,周圍很安靜,但自己忽然感覺耳朵裡面「嗡嗡」的。她甚至恨不得再走近一些,為了能更清楚的聽到真田的答案。
「南裡,我們在一起吧。」
原來不是【我喜歡你】啊……
但,又怎麼樣呢?好歹不是樁不會說話的木頭了。
「好。」
作者有話要說:
這進度我真的怕了,或許是上一個坑實在拖太久了????
☆、挽手
南裡和真田在這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夜晚,因為真田的這一句話和南裡自己的回復,算是正式確立了情侶關係。
而南裡本人,自從道別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時,都還有種自己在做夢的錯覺,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生氣這招真的有效。
……
那早知道,她早早的就不分青紅皂白地大鬧一場好了,也不至於就這麼心煩意亂的等了這麼久的時間。
手機這時候震動了一下,提示南裡收到了一則消息。
打開螢幕,消息是剛剛與她分別的弦一郎發過來的,內容是——怎麼把頭髮剪了?
南裡想了想,帶著些許搞事的笑意回復道【把頭髮當作你了,剪掉洩憤。】
然後南裡就將手機放在了床上沒再去看它而是轉戰電腦,打算告訴自己遠在中國那片土地上的朋友,自己終究還是沒有白來日本這趟。
【叫我網癮少女】……
【叫我網癮少女】所以——真的,在一起了??
【叫我網癮少女】為什麼有種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兒被人搶走了的感覺?
南裡沉默了一下,開始在鍵盤上敲字。
【叫我追愛少女】誰是你女兒,你不要占我便宜好嗎?再說前幾天為我出謀劃策如何追愛的人不是你嗎?
要說在日本,南裡之前最親近的朋友是真田弦一郎的話,那在中國,南裡最要好的朋友就是現在這位正在和她隔著日本海聊天的陳今。
真田和陳今這兩個人除了唯一一個共同點,即都是她的鄰居以外,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卻都是南裡看重的人,
說到陳今,她們倆自從五年級那年成為鄰居以後因為巧合的在初中又被分在了同一個班,幾乎成天黏在一起,無論是做作業還是出去玩,這一對就像是橡皮糖似的誰也分不開她們倆。
如果不是因為真田的原因,南裡都覺得自己直到大學之前都不會和陳今分開這麼長的時間。
【叫我網癮少女】阿娘我含辛茹苦將你養這麼大你卻——哎!!
看見螢幕裡對方又開始演戲,南裡手撐著下巴,也不回復她,就看她能演到什麼時候。
於是一分鐘後,某人果然演不下去了,以一句【真無聊】作為這台戲的結束語落下了帷幕。
【叫我網癮少女】我說,你這名字可以改改了,愛都追到了還追什麼追,改了。
【叫我追愛少女】改什麼?
【叫我網癮少女】「叫我戀愛少女」你覺得如何?
看著電腦螢幕上對方所提供的昵稱,南裡想都沒想就把自己的昵稱重新改回了以前的南竹,並且在改好之後回復對方——太傻。
但視線卻一直看著陳今剛剛給自己提供的那個網名其中的兩個字——戀愛。
說實話,她其實很是滿意這兩個字。
她甚至因此開始嚮往以後每一天的日出日落,因為未來的每一天,她的計畫裡都會有那個自己喜歡的少年。
——————
就像小孩子會因為期待第二天的春遊而睡不著覺一樣,南裡在這天晚上也難得的失眠了,因為一想到第二天在遇到弦一郎的時候就是以一個新的身份去面對他,就莫名很是興奮。
於是理所當然的,南裡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眼下有了少許青紫。
而對於一向睡眠時間十分規律的她來說,這種青紫在白皙的臉頰上就顯得十分明顯。
於是,南裡剛拎著書包走出前院的門,才打完招呼就聽見真田詢問自己昨天晚上是幾點睡的,和奶奶剛才在飯廳給自己盛早飯的時候問自己的問題簡直一字不差,就連語氣都相差無幾。
南裡一陣無言,【我是因為想你想到睡不著】這種肉麻且顯得她很白癡的話,給她一萬個機會她都不可能真的說出來的。
於是——
「頭髮剪了睡覺不習慣。」
要是陳今在旁邊,估計會說【小姐,你胡謅也要找個靠譜一點的理由好吧?】
真田聽過被子換了睡覺不習慣,床位換了睡覺不習慣,但從來沒有聽說過修剪頭髮也會讓人在睡覺的時候產生不習慣。
沉默半晌,真田決定不相信這個無編亂造的理由,道:「晚上早點睡。」
「好好。」南裡聳了聳肩,也沒期待真田就真的相信了這個連自己都想要吐槽的理由,畢竟相信了自己才真要懷疑他的智商,「走吧,去學校。」
南裡說著話,順其自然的就將手挽到了真田的手臂上。
見真田將頭瞥向自己這邊,南裡回看過去,帶著些笑意反問:「怎麼?你忘了小時候你也一直這麼拉著我的手不放的?」
「……」
為什麼這一個兩個總喜歡拿自己的小時候說事?
真田覺得這輩子自己就是輸在了這張嘴上,無論是對於南裡還是之於幸村。
……
要說有什麼事情能比南裡在校門口和真田吵了一架更讓立海大的同仁們驚悚的,那大概就是第二天早上他們兩個竟然是相攜進入的立海大校門。
而真田竟然毫無芥蒂的樣子。
臨近教學樓的時候,已經受了一路注目禮的南裡主動放開了真田的手,「那我就先去班級了。」
「嗯。」真田點了點頭。
南裡見他都已經轉過了身去卻又轉了回來,道:「距離上課還有好一會兒,你補一會兒覺,不然上課容易睡著。」
這說話的語氣,竟然讓南裡有些分不清他是以風紀委員的身份對自己說的,還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對自己說的。
「好——不會上課睡著讓我的風紀委員難辦的。」南裡眨了眨眼,看到真田臉上的那一絲窘意後笑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睡一會兒的。」
「嗯。」
這回真田真的走了,因為再不走他就要部活遲到了。
南裡換了室內鞋,一如往常的回到班級之後,剛落坐到座位上將作業拿出來放在抽屜裡,一陣睡意就逐漸升了上來。
昨天真的是睡得太晚了,看來是得睡一會兒……
這麼想著,南裡已經將頭埋在了自己的臂彎之中,沒幾分鐘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於是真田早訓回來之後就看到了這麼一幅場景——少女在一片吵鬧的教室中趴在桌上旁補覺,絲毫不受環境影響。
可能是因為真田進來以後皺著眉頭的原因,教室裡的分貝頓時低了幾度,有幾個人甚至主動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們大部分人都以為真田是在不滿他們臨近第一節上課的還如此吵鬧。
柳生看著比自己班長這一職務還要有震懾力的真田的臉,用手扶了一下眼鏡,鏡片後的眸子看向這時候還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某南裡姓女生,大概就清楚了為何之前部活時間心情還不錯的真田怎麼一進班級就皺起了眉頭的原因。
嘖……網球部裡面接連出現接連出現脫單現象,還真是——
任職學生會會長的柳生比呂士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他人剛剛落座,還沒坐穩,就聽見了班級內從四面八方傳出的吸氣聲。
於是他就往四周巡視了一圈,真田站在南裡的座位桌子前邊。
……
只見真田拍了拍正睡著的南裡的肩膀,幾秒後見人沒醒,他皺了皺眉頭,下一刻乾脆半蹲下了身子與睡著的南裡持平,「南裡,要上課了。」
正在前桌後桌,左鄰右舍的同學在內心吐槽真田你這麼低沉的聲音怎麼可能把人叫醒的時候,南裡,醒了。
於是真田站直了身子,「還是困的話就去洗一把臉,距離上課還有五分鐘左右。」
「嗯……好。」
然後眾人就看見南裡揉著眼睛從座位站起離開了一年A組。
徒留班級內其他人一臉【我吃了狗糧】【我吃了屎】【我——】的表情,用眼睛對走回自己座位的真田表達同一句話:
真田同學,你這麼溫柔,一年A組承受不住。
而當初在南裡做自我介紹時追問她因為什麼私事才轉學來日本的男同學忽然恍悟過來,愣愣地轉向坐在鄰座的柳生,道:「當初南裡桑說的追愛對象,不會是真田那傢伙吧?」
柳生當初雖然和真田一起去申領新的課桌椅了,但後來對於南裡的自我介紹也稍有耳聞。於是,一臉【你才看出來】的表情,點了點頭。
男同學徹底石化。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收藏一下子撤掉三個,「唰」的心都涼了!!!
所以短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千方百計找理由)
☆、畫作
因為誰也沒有想著要刻意遮掩,所以學校裡絕大部分人在一個星期內就都知道了真田和南裡在談戀愛的這個消息,尤其是那些日常對網球部消息十分關注的女生們。
轉學來立海大一個月,南裡多多少少也瞭解得到網球部眾位正選的受歡迎程度,一開始她甚至還有些擔心自己這個被稱為「皇帝」的男朋友,可能會讓自己的戀愛之路上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或者經歷一些傳說中的校園欺淩,就像後宮亂鬥之類的。
可是,沒有。
風平浪靜,且好像所有人都對於這場戀愛樂見其成。
「如果網球部內部有個人氣排行榜的話,弦一郎你不會是排在最末尾的那個吧?」南裡這天中午和真田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語氣略帶著些調笑,順便用筷子將便當盒裡的胡蘿蔔接到了真田的碗裡,然後取走了他那份日式套餐裡面的其中一塊鰻魚。
真田對此倒是並沒有意見,只不過還是覺得挑食不太好,於是就將碗裡的花椰菜當作回禮給了她,「蔬菜還是多吃一點。」頓了一下,他開始回答南裡的問題,「學校裡不會有這麼無聊的東西。」
「嗯?這樣的嗎?」南裡咬了一口鰻魚,心想這或許只是弦一郎自己不知道,「不過就算真的有這個排行榜,如果弦一郎墊底的話我也不會嫌棄你的啦。」
真田吃午飯的時候沒有帶帽子的習慣,於是這會兒他臉上的無奈一覽無餘,連帶著語氣也變得有些僵硬,「吃飯。」
兩個人吃飯的地方是食堂,大部分不帶便當的學生都會來這裡就餐,不然就會去食堂外的小賣部買點麵包填肚子。
南裡跟真田一起吃了這麼多頓午餐,都是在食堂,儘管她自己其實一直有帶奶奶給自己準備的便當,不過真田好像比較習慣吃食堂在中午提供的日式定食套餐,所以南裡也只好每天帶著便當來食堂就餐。
說實話,食堂還是有些太吵了,南裡其實並不是很喜歡這裡的氛圍,她更喜歡去天臺之類的地方鋪一張桌布吃飯,既安靜又有私密性——最近她總覺得有人會在背後悄悄地看她兩眼。
可惜——食堂不能打包。
下午第一節課是體育課,熱身運動之後的內容是練習弓道。
但其實基本上算是自由活動,認真練習的只有男生們和寥寥幾個女生。
而南裡,因為自身手臂力量不夠,在幾次嘗試拉弓未果之後決定放棄,加入所謂女生小團體——閒聊小組。
然而這一聊,竟然還聊出問題來了。
當事人南裡發誓,她一開始只是單純地坐在一側而已,沒想到話題一下子就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話說南裡桑你知道嗎?之前國中的時候好像有一個女生主動給真田君的鞋櫃裡塞過情書呢,不過後來聽說真田君看都沒看就直接扔進垃圾桶了。」
???
南裡頭上冒出了三個問號。
心裡第一個想法不是吃醋而是——原來主動追求過真田的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啊?
看來她應該收回中午那句弦一郎會在人氣排行榜上墊底的那句話,說不定他有很多隱藏粉,只不過被他本人嚇得不敢顯露而已。
「那個女生是誰來著?你們還記得嗎?」提起這個話題的女生轉頭看向其他幾個女生,卻見她們迷茫地搖了搖頭,臉上就好像寫了一句話【我不知道】。
女人,這個天生的性別讓她們總會附屬一些好奇心。
南裡也不例外,她忽然就此有些好奇那個也喜歡過弦一郎的女生是誰。
但是只有那麼一點點,她還沒又無聊到想要去追查這些已經是過往雲煙的陳年舊事,否則若是讓誰知道了,指不定還會說她是個妒婦,而弦一郎想必也不會高興。
「啊……我也不記得了也。」那個女生有些抱歉的看向自己。
南裡笑了笑,表示自己其實並無所謂知不知道。
於是那個女生也就停止了對於這件蒙了灰的陳年舊事的繼續探究。
但因為南裡加入了群組,又是新加入聊天小組的同學,所以之後的話題還是大部分集中在南裡身上,大概就是羡慕她竟然和真田在談戀愛,真田此人一看就覺得很靠譜之類,亦或者是想要問南裡以前生活的地方是什麼樣的,和日本的風土人情有什麼區別。
她們問的那些問題,南裡答得上來都會接,而關於類似客套誇獎的那些話,南裡最多只是笑笑,於是一節課下來,南裡和班級裡的這幾個女生也算是拉近了一些距離,卻也沒有很近。
不過對此,南裡也不是非常在意,畢竟她之前就知道,自己其實是個很難接近的人。
在班級裡,有人能說兩句話就好了,也不一定就需要一個很是親密的朋友,一切順其自然就行。
而且,她有弦一郎啊。
——————
日本學校的課後作業除了考試前期,一般來說都佈置得很少。儘管立海大的作業佈置在一眾私立學校的作業量排行已經算高的了,但因為在中國學習了這麼多年的原因,被逼出做作業速度的南裡一般都是還沒到放學就做完了所有作業。
而這天放學,南裡一如既往的做完了所有的作業。
於是當最後一節下課鈴打響的時候,她和真田打了一聲招呼以後就拿著自己的所有東西去了美術教室。
今天是星期三,並不是急著交社團作業的日子,所以呆在美術教室的人並不是很多,除了社長原田和南裡本人,只有三個社員。
因為美術社並不限制畫法與畫風,所以上交的作業可以是素描,也有速寫或者水粉及水彩,就比如原田就是一直忠於風景速寫的,而南裡因為不喜歡畫面上只有單調的黑白兩色,因此使用的是水彩。
水彩相對於水粉更有透亮感與呼吸感,所以儘管有蓋不住失誤顏色的缺陷,南裡相對於水粉還是更喜歡水彩一些。
將浸在水桶裡的其中一隻畫筆拿出,筆頭放在海綿上吸幹了一部分的水分之後,南裡沾上了調色盤裡自己需要的顏色,在水彩畫紙上畫出了第一筆。
因為並不是臨摹或者有照片比對,一切都是憑空想像,南裡構圖極快但是接下來的上色就十分緩慢,有時候腦海裡對於自己想像的畫面甚至還有一些模糊。
「不覺得這裡如果是中黃會比較好嗎?檸檬黃的話與畫面中的明暗度對比太高了,有點突兀。」
身後忽然響起的聲音讓南裡小小的被驚嚇到了,幸虧畫筆已經離開了畫紙,不然還真是難辦。
這麼慶倖著,南裡回過頭,只見不久前還坐在她自己畫架前的原田這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並沒有看自己,而是很認真地看著自己剛才用於作畫的那張畫紙。
「你覺得呢?」原田在南裡看了她幾秒之後終於將視線轉到了南裡這邊。
南裡聽了,站起身後退兩步也看向了自己的畫面。
果然,畫面中的那抹檸檬黃的確是有些搶眼,於是南裡彎下身子在顏料盒裡往手上調色盤中檸檬黃的位置旁邊放了稍許中黃調開,將畫面上的檸檬黃蓋了下去。
嗯——的確是沒有剛才那麼跳脫了。
「謝謝呐,原田學姐。」
「不用。」
原田這時候依舊站在原地,大概是覺得畫面協調了,於是終於注意到了南裡看著她的視線,「怎麼?」
「嗯?啊……抱歉。」這才意識到自己盯著原田看了許久的南裡略有點尷尬地笑了一聲,對著她的目光道,「沒想到原田學姐的色彩其實也很好的樣子。」
「只是平常不畫,不是不會。」原田解釋道,「速寫更快一點。」
南裡還想問什麼,比如既然色彩感覺這麼好為什麼不畫色彩,畢竟速寫更快這種理由太牽強了,但總覺得這應該會牽涉到私人問題於是就沒有問出口。
「繼續吧,時間不早了,畫完就快點回家。」原田說完就又回到了自己的畫架前,看來是已經畫好了的樣子,因為她把放置畫紙的畫夾給合起來了。
網球部是全學校部活時間最長的一個社團此話一點都不假,南裡繼剛才那個插曲之後,再坐下直至畫完畫回過神來的時候,美術教室除了自己已經沒有人留下了。
站起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因為久坐僵硬了的身體,南裡開始收拾自己的畫具。正拿著洗筆的話筒打算去美術教室配備的洗手池的時候,美術教室的門被人拉開了。
來的人自然是真田,沒人會在這麼晚還來美術教室。
於是南裡頭也沒回就說道:「等一下哦弦一郎,我把調色盤和畫筆洗完我們就走。」
可是沒有回復。
有些奇怪,南裡轉過頭,卻看見真田站在自己的畫架前面。
……
忽然想起來自己畫了什麼,南裡急忙將手洗乾淨,畫具什麼的也不管了,水龍頭擰上將手在毛巾上擦了兩下就快步走到了畫架那邊。
一邊說著「隨便畫畫的。」一邊打算伸手把畫給收起來。
但手還沒有伸到畫板,就被真田攔住了。
「畫的很好。」
真田語氣認真,沒有下午上體育課的時候那些女生的場面客套,聽著很舒服,但這反而讓南裡不太能適應。
感覺到自己臉上燙了一下,最後南裡拍了一下真田的手將他推開,還是堅持著要把畫紙取下然後卷起來。
其實畫紙上沒有什麼,畢竟水彩並不適合畫人物,除非細細勾勒,所以畫面中只能隱約看見一個反戴著黑色棒球帽舉著球拍的小男生,他的身邊是散落一地的網球,以及一個坐在一邊應該是看著他打球的小女生。
啊……只是她無聊畫畫的,她都沒打算把這個當作作業交上去,所以畫得很粗糙。
將畫放進自己的畫夾,南裡繼續回到洗手池刷洗畫具。
將東西放在用於社員擱置畫具晾曬的鐵架上,南裡才走回到真田身邊,在拿起了畫夾和書包之後,道,「走吧。」
「真的畫的很好。」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南裡本打算走出美術教室的腳步停下,有些好笑的回過頭看向真田,「我知道你在真的誇我了,我回家以後再加工一下送給你好了吧?」
真田乾咳了一下,點了點頭。
嘖……
有點可愛。南裡將美術教室的門拉開,帶著笑意回過頭看向真田,「可以走了吧?」
「嗯。」
作者有話要說:
經過這麼多天的短小之後……奮起了!
☆、維護
大概是因為南裡性格算得上不錯,所以班級裡的同學和她關係都還過得去。具體表現在南裡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周圍的人都會伸出援手,或者大部分女生有時候下課還會主動和她搭話。
南裡並不拒絕與人聊天。
只不過最近每次下課時,當南裡坐在位置上「被迫性質」的被拉進一個討論小組的時候,她總感覺話題的畫風逐漸就會偏離,讓她根本插不進話。
就比如說,時不時的班級裡會有人提醒自己真田是網球部的,要小心其他女生。
或者就是,其他班某個女生好像有人對真田有小心思什麼的。
南裡每次聽到這些雖然臉上沒表現出來什麼,但心裡都會莫名的有一些小疙瘩。就好像所有人都比她更加關心自己和絃一郎的戀愛關係一樣,這種感覺,說不上是很好。
只是一段平常的戀愛,南裡並不是很希望受到多方關注,也不願意將其他人給牽扯進來,可偏偏事不如人願,有些事情就算是南裡本人並不希望發生,它還是會被上天安排得明明白白——就像是火車已經行駛上偏離的軌道,就算駕駛員有心想讓它轉變一個方向,終歸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然後有一天,這部火車翻車了。
這天南裡正走去衛生間,旁邊陪同的是自己前座的女生北山。當時她們倆正在說話,卻忽然聽見樓梯口那邊傳來一聲驚叫,然後就有什麼東西散落在地上的聲音。
南裡和那個姓作北山的女生對望一眼,明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而要去衛生間的路上勢必會經過樓梯,北山看起來有些好奇,所以走過去的腳步都快了一些,於是南裡不得不跟了上去。
「怎麼……」話還沒問完,南裡看向樓梯下方之後就知道不用問了。
有人摔下去了,而且看起來還摔得不輕,上下樓梯看戲的人很多,但不見有人扶她。
南裡皺了皺眉頭,下一秒邁出步子就準備走下樓梯,一看就是要管閒事的樣子,可這一步還沒有邁出去,南裡的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嗯?」回過頭,南裡見北山對自己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那個,南裡,算了吧……」
「什麼算了?」南裡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讓人就這麼躺在那裡?」
平日裡南裡一直都是帶著那種溫和的笑容,一時面色冷淡下來北山一個小姑娘仿佛被嚇到了,手立馬就松了開來,然後愣愣地看著南裡走下樓梯扶起了那個女生,細心溫和地詢問她傷勢如何,好像剛才那個冷著臉的她是自己的錯覺一樣。
後來南裡就一個人把那個女生送去醫務室了,因為沒有人幫忙,因此還耽誤了下一節課的上課時間。
當她拉開一年A組的門的時候,被打斷上課的同學和老師下意識地就看向了她,而她則是下意識地看向了真田。
他看起來好像有些擔心自己的樣子。
「不好意思老師,我遲到了。」南裡的視線在真田身上停留的時間很短,幾乎是下一秒就收回了視線看向講臺上的老師。
索性這節課的老師算是通情達理,儘管南裡都已經遲到了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了,卻還是將她放了進去。
「好我們繼續上課,接下來同學們把書本翻到……」
這大概是南裡轉來日本之後第一次上課走神,直到下課鈴猛然打響她才晃過神來這一整節課她竟然沒有聽老師說的任何一句話。
揉了揉太陽穴,南裡有氣無力地趴在了桌上,將臉埋在臂彎裡。
「怎麼了?」
上方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南裡搖了搖頭,「有點累……有事嗎,弦一郎?」
側過頭,南裡顯得有些懶洋洋的,看向這時候正站在自己側邊的真田。他臉上的擔心一如自己剛才進班級的時候那般,並沒有減退。
雖然在外人看起來真田的神色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但南裡還是感受到了。
真田沉默了一會兒,道:「該去吃飯了。」
吃飯?
原來已經是上午最後一節課了?
南裡緩了一下,才意識到好像真的是這樣。往四周看了一下,班級裡的人這時候都快走完了。
「你如果累的話就在班級裡休息,我可以自己去食堂。」
「……」
「好。」南裡沉默了幾秒,考慮到自己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再加上食堂這麼吵,只會讓她更加心煩意亂,於是就答應了。
然後真田也走了,走之前還關照南裡多少吃一點。
看著被拉上的班級前門,南裡手撐著下巴。
對啊,怎麼看都只是兩個人之間的正常戀愛而已。怎麼會就莫名其妙的牽扯到了無辜了呢?還在兩個當事人都不清楚的情況之下。
想起剛才那個被推下樓梯的女生,南裡眼神稍微黯淡。
對,那個女生是被推下去的,雖然她本人不知道是誰下的手,但她知道根源是南裡。
一開始南裡並沒有把這樁意外往自己身上扯,只不過那個女生看起來實在是意料之外地有些害怕自己,且眼神十分飄忽,這讓南裡不奇怪也得奇怪了。
於是就隨意問了兩句不疼不癢的問題,就比如她是哪個組的,一會兒需不需要她去幫忙通知她的班主任一類,但那女生支支吾吾的,一開始甚至不敢和自己對話。
「你——不是自己跌下去的,對麼?」
在醫務室老師給她處理好傷口走出隔間之後,南裡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直接明瞭的問向那個女生。
那女生一開始還不敢說,但最後還是點頭了。
在經過了一段讓人喘不過氣的安靜之後,她像終於鼓起勇氣了一般抬起頭對南裡說道,「南裡桑,我之前的確有給真田君塞過情書,但那已經是國中的事情了,我真的沒想過破壞你和真田君的感情。」
一鼓作氣,前後貫通。
而這一整段話,猶如悶雷一樣打在了南裡的心頭,讓她忽然想起來前幾天班級裡的確有誰對自己說過國中的時候有一個女生給真田遞送過情書,她當時還好奇了一下。
但她一點想要找出那個女生的心思也沒有,但現在,那個女生卻因為一個「意外」自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以被害者的身份。
而加害者,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
這種莫名背鍋讓南裡心裡很不好受。
中國有一句話——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於是這一整天南裡的心情都不是十分美好,甚至有種想去校廣播站發出一則通告以告誡那些頂著自己名義去肆意傷害別人的那些人。
但,校廣播站終究不是可以那種隨便就可以進去的地方。
所以南裡放棄了這個荒唐的想法。
就像是南裡奶奶說的那樣,南裡心情不好任誰都看得出來。
因為她心情不好的時候,臉上就寫著實實在在的悶悶不樂,就好像在表達【我心情不好不想說話,但我希望有一個人可以來安慰我。】
嘖……
女人。
抱著這樣的心情,南裡畫了一幅相較于平時畫風略黑暗的水彩,最後被原田以你今天不適合畫畫的理由趕出了美術教室,並且希望她可以回家好好泡個熱水澡然後睡個覺。
於是南裡只好很可憐的去網球部旁邊的一片草地那邊去等真田訓練結束。
不知道是不是真田看見她了,南裡感覺今天網球部訓練的時間好像提前了一點。
「你心情不好。」走回家的路上,真田在終於確定自己的女朋友的確和平常相比十分反常之後如此斷言。
南裡也不矯情,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真田,「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欺負了,弦一郎會怎麼樣?」
「你被欺負了?」真田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腳下的步子都停了下來。
「沒有啦……」看見如此,南裡這一天下來的壞心情終於算是被真田緊張的樣子給驅散了一些,「我是說,如果。」
「不要胡思亂想。」真田松了口氣,握緊了本來就和南裡牽在一起的手,「不會有這個如果。」
「可是弦一郎又不會時時刻刻都在我的身邊。」感受到了手掌心的溫度以後,南裡的臉上繼上午最後一節課以後終於提起一些笑意,身體斜斜地靠在真田的那側手臂上,語氣略帶著一些撒嬌,「你不在的時候我可能就會被欺負。」
「……」真田也不知道為什麼南裡今天會產生自己會被人欺負的想法,一時無言以對,畢竟他們不在一起的時間好像也就早上和晚上自己訓練以及晚上各自在家的時候,於是沉默了好一會兒,真田難得底氣不足的提出這麼一個建議。
「我可以教你一些防身術。」
南裡噎了一下,快速回道:「不用了,我相信弦一郎你會保護好我的。」
她就不應該問這種問題,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
……
自那天以後,南裡除非是在傳遞作業和試卷之外就沒怎麼再和前座的北山說過話,那些有意無意的和自己提起要提防誰誰誰的女生們南裡也開始有意疏離。
因為她覺得會發生那種事情,多少和她以前的態度有些關係。因為她並沒有任何一次提出過反對的聲音,這或許讓那些女生誤會了什麼。
但總有人看不懂臉色,在那次樓梯事件的一周以後又有人自以為是的給南裡傳遞所謂的小道消息。
當時班級裡的人只記得南裡忽然帶著笑容看向那個女生,「所以呢,那個女生我應該如何?」
莫名地,所有人都覺得這個笑容有些刻薄,甚至危險。
「當然是——」
「如果弦一郎真的會因為一個女生給他遞毛巾遞礦泉水就喜歡她的話,那我寧可放棄他。懂我的意思了嗎?同學。」
真田自然也聽到這段對話了,因為發生在班級裡,而他當時正在整理課堂筆記。
聯想到一周前南裡那一整天的狀態,真田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學校裡的風紀還有待加強管理。
真是太鬆懈了!
作者有話要說:
……漲了四個收藏???
明天又跌下去三個我就懵了
☆、採買
而自從南裡以那樣子的態度對待一個女同學說話以後,她發現自己的耳根子變得清靜不少,至少沒人再會和自己偷偷打小報告,不過同樣的,敢和自己說話的人也少了不少。
她也有繼續關注過那個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女生後來的情況,但幾天下來那個女生都安安穩穩的沒有再出什麼其他意外,南裡便知道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南裡倒是不在意少了幾個人和自己說話,畢竟她本來就是那種容易接近但並不容易親近的性格,久而久之那些人本來就會漸漸與自己變得疏遠。也很清楚因為這件事情離開自己的人,大都是平時說話迎合自己的表面關係,相處的時候本來就有些尷尬,到不如就此斷了誰都開心。
只不過真田好像對於南裡近些天的現狀有些擔心,總覺得她一到下課就一個人坐在教室裡,難得才會與同學交流會很憋屈。
儘管南裡已經重複聲明好幾次自己一點事情也沒有,但是真田看起來總覺得是她在安慰自己,這讓南裡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於是無奈,南裡只好去辦公室向班主任提出想要坐到真田前面座位上的位置調換請求。
當然,提出這樣的請求,老師也不是一個隨意的人,他提出南裡和真田兩人的成績必須保持,否則下次考試就會將他們倆的座位分開來。
南裡大概只思考了一秒就答應了。
於是,老師也沒轍了。畢竟在立海大,如果說有人不知道南裡和真田在談戀愛這個消息,只可能是那個人關閉了自己接收外界資訊的功能,而顯然,不可能有那種人。
看著下課期間因為班主任一句調遣令,就得以拿著自己的物品與本來坐在真田前面的那個男生調換了位置的南裡,柳生鄰座的某一個男生小聲嘀咕道:「我們班主任原來有這麼好說話的嗎……」
柳生從書本中抬起頭來,瞥了那個男生一眼,語氣不鹹不淡的給了那個男生重重一擊,「你的成績要是和真田君還有南裡桑一樣好的話,就算是提出想要上課睡覺我想班主任也不會反對。」
潛臺詞就是——這是只對於好學生的優待。
聽聞此話,那男生一臉沮喪。因為他的成績只堪堪在班級中游水準,要讓他的成績和真田他們一樣好,還不如直接把各科書本塞進他的腦子。
而南裡那邊,只見她快速將東西整理放置在該放的位置,然後轉過身笑意盈盈地看向後座的真田,「怎麼樣?這樣我下課就有人說話了。」
真田看著臉上有一絲小自豪的她,心中的那一口氣愣是不知道應不應該歎出來。
他還能說什麼呢,換座位的確是對於現狀來說最好的一個辦法。
於是最後,真田只能回一個「嗯」,然後就沒有了話音。
南裡看著真田拿她沒辦法,也沒再胡鬧下去,開始準備下一節課需要的東西。
下一節課是日本史,為了自己和真田的座位在下次考試成績公佈之後不被分開,南裡覺得自己需要上進一波。
——————
隨著氣溫逐漸上升,蟬鳴在樹上此起彼伏,南裡慢慢意識到自己即將置身酷暑。
因為一般來說自己只會在冬天才來日本常住,夏天就算是來了最多也就是待上不超過一個星期的時間。
所以這次是南裡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在日本這片土地迎來了夏天。
神奈川雖然臨海,南裡宅距離海邊也很近,但奇怪的是南裡從來沒有在夏天來過神奈川的海邊。於是這兩天每當南裡沿著濱海的那條道路上行走往返學校與家裡的時候,真田會發現她時不時的就會看向波光粼粼的海面。
因此,真田在網球部部活中間休息的時候就和幸村私下討論了一下這個現象。
社辦裡,幸村習慣性的在思考時一手捏著下顎骨,大拇指在那處摩挲了幾下。
在他看來,那條海岸線無非給人提供三個用處——散步、游泳、衝浪。
「南裡沒學過游泳。」真田一句話就pass了後面的兩個選項。
可是——散步……
幸村看了眼真田,語氣裡有幾分笑意,「你覺得會是想要去海邊散步嗎?如果是的話,你今天放學訓練結束以後就可以帶南裡姐去。」
真田思考了一下,覺得有幾分可能性,但這個可能性又很小。
不過因為這次討論,幸村忽然想起網球部好像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過娛樂性質的活動了。於是他決定在這個週末抽出一天的時間,讓大家一起去海邊燒烤,美名其曰放鬆一下,然後全身心的為即將到來的暑假進行訓練。
這一次,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網球部的全國三連霸出任何差錯。
而在海邊燒烤這一天到來之前,真田都沒有親口詢問過為什麼南裡會一直看海的原因。
因為胡狼家裡是開烤肉店的原因,關於燒烤的設備並不需要任何人提前準備,男生們只需要跟胡狼一起將他爸爸用麵包車運來的燒烤架子搭好就行。剩餘一部分沒有事情的人,比如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則是負責準備場地,像是餐布和調料等。
而作為女生,採買食材的活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南裡身上。
至於誰應該與南裡同行這個問題,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儘管將食材提回來這種程度的負重對網球部的任何一個人來說都不是問題,但這個體力活毫無意外的最後被交付到了真田的身上。
於是在少數幾個起哄的聲音中,南裡和真田離開了大部隊。
在脫離了身後熱火朝天的氣氛以後,南裡問向真田,「你們網球部平常在週末不是也有訓練的嗎?今天——你們正選集體逃訓?」
真田無語了一下,本來下意識地就想反問一句怎麼可能,但再一想便也知道南裡是想要開玩笑才問的,於是就乾脆正經回答了。
「臨時放了一天假,所以大家就想來海邊放鬆一下。」走在欄杆旁,真田遠遠的看了一眼這時候在沙灘上鬧得正歡的網球部各位,「因為就要放暑假了,之後的訓練強度會更加大,所以——」
「沒關係的。」南裡拍了拍真田的肩膀,「就像大家所說的那樣,你們一直都是王者,且當之無愧。」
而且這一次,我相信你們不會再抱著遺憾畢業。
那年夏天的遺憾,用未來三年彌補。在這三年間,我會一直陪著你,並且看著你拿到那座屬於你們的冠軍獎盃。
聽著南裡不摻雜任何虛情假意的話語,真田向來生硬的眉眼難得柔和了幾分,對著她的方向點了點頭。
「不過弦一郎,神奈川的海邊真的好好看呐。」可能是因為這個話題難免會讓人想到之前的敗北,南裡沉默了一會兒以後略顯刻意地將話題轉了開去,並讓自己的視線又回歸了海平面,「很藍,像游泳池一樣。」
真田聽著南裡突然的感歎愣了一下,漸漸地開始反應過來南裡這兩天為什麼頻頻會在走路的時候看著海平面。
但中國難道海水難道不是藍的嗎?
南裡轉過頭,看出了真田臉上的疑惑,於是解釋道:「中國地勢多江川河流,就算臨近海邊大多也有黃沙淤積,所以海水比較渾濁。」
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兩個人已經步行來到了就近的超市門口。
因為網球部的正選好歹都是男生,所以在採買食材的時候南裡在購物車裡面放的大多數都是肉類和海鮮產品。
生菜和年糕一類的素食只占一小部分,因為南裡不確定他們喜不喜歡吃這些。
大概在半個小時以後,推著滿滿一購物車的食物,南裡在結帳之前猶豫了一下,倒不是擔心荷包飽癟的問題,只是——「他們吃得完嗎?我是不是拿多了?」
真田應著南裡的問題看了一眼購物車裡面的東西,思考了一下回答:「沒有拿多。」甚至可能還少了。
但考慮到這可觀的數量拿回去可能成問題,於是就沒有把後半句說出來。
將東西在自助結款機前面一個個掃碼結帳之後南裡覺得自己的手都有些酸了,看著面前三大包塑膠袋裡的食物,南裡開始有些心疼明天即將酸疼的手臂。
把錢包放進隨身的挎包中,南裡將手伸向其中一個袋子。
但指尖還沒有碰到購物袋的提手,眼前的三個袋子就全被另一雙手截胡了。
南裡側過身看著一手拿著兩個,另一手拿著一個購物袋的真田,皺了皺眉頭並不贊同,「還是給我一個吧,我又沒那麼嬌弱。」
「之前體育課的時候你不是沒有拉動弓弦?」
「嗯?」南裡有點奇怪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情,「啊——對啊,怎麼了?」
「說明手臂力量不足。」真田直言。
「……」
「所以還是我來。」
「……」承認是承認了自己提著其中的任何一個都有些強她所難,但當南裡看著那每一個體積都十分龐大的購物袋,她將注意力轉向了真田的手腕上面黑色的護腕,「那你把手上的負重摘……算了我來幫你摘。」
說著南裡就已經向前邁出一步靠近了,而就在她接近的那一秒,真田一下子就聞到了來自她發間茉莉氣味的芳香。
在摘除重力扣的時候,南裡的指尖難免就會觸碰到他手腕上的皮膚。
真田的眼中晦暗不明,現在的他不知為何有一種衝動,想要伸出雙手抱住近在咫尺的她。
只可惜——自己的雙手上都提著東西。
「好重啊……」將兩個重力扣捧在手上,南裡在心裡感歎幸虧自己給他摘下來了。
「謝謝。」真田忽然道謝弄得南裡有些懵,這也太客氣了。
「嗯——沒事。」
「謝謝你,桑竹。」
「嘶——嘖,突然怎麼回事。」忽然被叫了名字的南裡感覺自己臉上都開始要冒蒸汽了,左右看了看,好像沒人注意這邊。
南裡心裡有些好笑,這還在超市結帳的地方,這種地方忽然開竅了是怎麼回事啊??
☆、燒烤
好在超市真的距離燒烤點並不是很遠,不然南裡在自己提不動又心疼真田這雙手的情況下,說不定走出超市的那一刻就要選擇打車這種代步方式了。
當立海大的其他人都已經將現場準備就緒,就只等食材到達的時候。
看著南裡和真田遠遠地走過來,幸村對著一旁的柳道:「第一次發現,我們真田還是很心疼女生的啊。」
柳無聲的在內心反駁,你這是以偏概全,你看看他對其他女生能這樣不?
但礙于對方是一名不折不扣且笑裡藏刀殺人於無形的隊霸,柳在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點了點頭。
「我們就這樣看著他們走過來不去幫忙真的好嗎?」作為隊伍裡為數不多的老實人,胡狼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腦袋以後有些為難自己到底要不要過去幫忙拿東西。
「傑克,你過去就是真正的電燈泡了。」丸井這時候正一邊吹著嘴裡的泡泡糖,一邊在跟胡狼一起擺弄燒烤架裡邊的炭火,聽到他良心發現立馬吹破了嘴裡的泡泡然後用胳膊肘頂了一下他,「還是巧克力做的那種。」
「……」好想單方面解散雙打組合怎麼辦。
壓制了胡狼的好心之後,立海大的其他人完全不存在「良心」這種東西的樣子,就這麼在原地等著這一對情侶回到了他們的聚集點。
因為燒烤什麼的晚上才更有氣氛,所以幸村給大家準備的時間雖然是下午,但等食材什麼的全部串起來開始要燒烤的時候天色已經見暗。
看著錶盤上的短針已經要指向數字【6】和【7】的中間,南裡把最後一串韭菜遞給真田的時候忽然發現他的臉色有些怪異,於是便問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比如是不是太少了還是串的不好。
但沒想到真田看著手上數目僅僅只有十串的韭菜,最後說了這麼一句話:「這個真的能用來燒烤?」
……
哦,對——這裡是日本。南裡恍然。
好像的確沒在日本見過燒烤的菜單上有韭菜來著,就連年糕什麼的,就算是燒烤,口感做出來也和中國的不太一樣。
「放心,難道你還不相信我的手藝嗎?」說著南裡就已經頂著眾人【這真的能吃??】的眼神,拿起了十串準備好了的韭菜走到了其中一個燒烤架旁邊。
「嗯——真田,你有見過南裡姐下廚嗎?」幸村站在一早就準備好的小型篝火旁,看著臉色在夜色下被篝火的光芒照得忽明忽暗的真田,心裡總感覺不大妙。
真田看了一眼幸村,遲疑了兩三秒以後,搖了搖頭。
他還真的沒有。
所以在剛剛南裡問自己相不相信她的手藝的時候,他一下子都不知道如何作答。
幾個好奇旺盛的人圍在燒烤架旁邊,看著南裡規規矩矩猶如強迫症一般的將一串串韭菜擺在鐵絲網架上,然後在過了段時間以後又一個個翻面,等每一串拿起來看起來都已經軟趴趴的,可以自然下垂的時候,南裡又抓了旁邊胡椒麵和孜然粉的調料瓶在上面均勻的撒了一通。
「你們試試?」南裡抬起頭,看著一群好奇又不敢動手的人,輕笑一聲,「怎麼?韭菜生吃都沒毒,你們還妄想我把它燒出什麼毒素來麼?」
站得離燒烤架最近的幾個人面面相覷一番,覺得這話說的也有道理,於是各自拿起了一串。
南裡看著丸井文太一副就要英勇就義的表情叼起了其中的一根韭菜放進了嘴裡,心裡不覺又有些想笑出聲。
真是,又不是什麼黑暗料理……韭菜而已,至於嗎,顏色都沒變,還是綠色的。
幾秒鐘以後——
「好吃耶……」丸井文太說著又拿起了一串開始吃了起來,「超級香,哇,真的很好吃耶!南裡你好厲害!幸虧赤也那傢伙今天不在,不然又要和我搶起來了。」
南裡聽著挑眉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幸村和真田兩人,仿佛在用眼神傳達一種發自於內心的驕傲。
將自己想要吃的那些食物一個個烹飪結束放在提前準備好的鐵盤子上以後,南裡便盤腿坐在了沙灘的桌布上,將自己用的那一個燒烤架也交接給了男生。
因為一共才兩個,自己剛剛佔用了一個的時候,總覺得他們幾個看起來很憋屈,特別是丸井,頻頻抱怨烤出來的東西不夠吃,眼神還不自覺的會瞟到自己這邊來。
於是南裡,很善解人意的又拖了幾分鐘才離開自己佔用的燒烤架。
「你們倆怎麼不去跟他們一起?」南裡看著早就已經坐在餐布旁的幸村和真田,總感覺他倆像是大領導似的,坐在這就等別人給他們送吃的過來。
但——
南裡看了看這時候已經被肉類與海鮮佔據得滿滿當當得兩個燒烤架,以及那一群圍在燒烤架旁邊的人。
「你們不過去真的吃的到東西嗎?」
幸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其實對這些油膩的食物並不是非常感興趣。再加上他本人今天心情著實不太晴朗。
因為,他的女朋友今天臨時鴿了他。
不然在場好歹,起碼應該有兩個女生。
【哥哥說嫂子姐姐今天請吃飯。】
……
幸村覺得,自己女朋友的哥哥真的是命中註定的「情敵」。
「你也不去嗎弦一郎?」南裡說著遞給了真田一串年糕,然後在幸村「可憐巴巴」的眼神之下,很無奈的又從盤子裡給了他也拿了一根。
「很好吃。」真田難得這麼肯定的誇獎一個人,這讓南裡有些開心。「我過會兒再過去,現在擠不進去。」
南裡看了會兒真田,抿嘴憋笑。
她為什麼會有種弦一郎是因為想要維持自己一向沉穩的外在形象才沒有和其他人一起同流合污的感覺呢?
「剛剛我路過柳君負責的燒烤攤的時候,聽到他好像每種食物的燒烤時間都精確到了秒。」並且脖子上還真的掛了碼錶。
要是所有燒烤店都和柳的態度一樣認真,估計食物的品質會再上升不止一個level。
南裡這樣想著。
「蓮二一向如此。」幸村將吃完年糕的籤子放在了專門放置垃圾的塑膠袋裡,「南裡姐應該有聽說過他擅長記錄資料。」
……
於是,前半個小時,真田和幸村就是靠著南裡烤制的那些東西度過的。
看著空空如也的盤子,南裡面色鬱悶的伸手將他們倆趕了起來,「你們倆好歹也動一下呀,光吃我的,害得我都沒吃飽。」
幸村被控訴了吃白食的行為以後也不覺難堪,只不過還是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以後還有些委屈似的對著南裡說道:「哎呀——被南裡姐嫌棄了。」
南裡被氣笑,隨手在一旁抓起一把沙子就往幸村所在的方向潑了過去。
但幸村是誰,反應能力自然是極強的,別說潑到他身上了,可能就連一粒砂子都沒沾邊,
「嘶——」
且偷雞不成蝕把米,正好一陣海風吹過來,南裡很不幸的右眼迷了沙。
真田本來已經站起來了,聽見南裡忽然發出小聲的輕呼便轉頭看向了她,見她在用手揉眼睛,意識到什麼的真田又蹲了下來。
「沙子進眼睛了?」
「嗯——好痛,眼睛一點都睜不開。」南裡在揉了一會兒發現眼睛只會因此更痛以後,放棄了這種接近自殘的行為,開始用右手捂著眼睛,只能默默期待閉著眼可以讓沙子在眼睛裡自行消化。
「給我看看。」真田握住了南裡捂著眼睛的那只手的手腕。
南裡感受到他的力氣,知道他是在緊張自己,無奈只好將手放下來。她都能想像自己的右眼周圍現在是什麼情況,肯定都已經被自己給揉的一片通紅。
「你別動,我試試看能不能把沙子弄出來。」真田說著一隻手已經抬起了南裡的下巴,另一隻手則放在了南裡的眼眶之上。
感受到他指腹的溫度,南裡忍著痛睜開眼睛,果然就看見真田平日裡那一張不苟言笑的臉這時與自己的距離極近。
只不過可能是因為對方關心著自己,他好像並沒有發現他們倆現在的距離在外人看來是有多麼的曖昧。
他是真的很愛皺眉頭呀。
每次都是這樣,怪不得長得這麼著急。
真田用手指將南裡的上眼皮向前拉起,並且輕輕的往那邊吹起。可能是因為眼皮和眼球中間有了空隙,再經過風的刺激,不一會兒南裡的右眼中就流出了眼淚水。
過了一會兒,真田覺得差不多了,便將手拿開,對南裡說道:「你再眨眼睛看看,還痛嗎?」
按照真田說的,南裡眨了眨眼睛。
嗯……好像,的確感覺不到沙子的存在了。
南裡安心的笑了笑,「沒想到弦一郎和外表看起來一樣靠……」
話音未落,南裡忽然發現真田的手雖然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臉部,但其實並沒有退開多少距離,甚至可以說他們兩個人的臉之間甚至連一尺的距離都不到。
意識到這一點,南裡感覺自己呼吸急促了一下。
然後下一秒,就像是喝醉酒了一樣,只感覺腦子一陣空白,南裡就這麼隨著自己的主觀意識又湊近了一些。
大概只有一秒,自己的唇部和真田臉頰接觸的時間,或許可能就連一秒都沒到。
兩個人都愣住了。
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些什麼的南裡乾咳了一下,有些懊惱的發現就連這麼親密的動作第一次都是自己做的。
太不矜持了呀。
氣息不穩的撐著地面站起身,南裡甩下一句要去衛生間就離開了原地。
獨留真田轉過身以後看見自己的隊友們一臉【少兒不宜】【辣眼睛】的表情。
外表淡定的站起了身,真田走到一個燒烤架旁邊,準備給南裡在做一些什麼,必竟她剛才說自己沒有吃飽。
「副部長,這個——」撒太多了。
丸井看著已經堆滿了胡椒麵的扇貝,本想提醒些什麼,卻發現真田好像根本聽不見自己說話的樣子。
「新手上路啊……」仁王一邊用小刷子在烤肉上刷著醬料,一邊搖頭感歎。
「你真覺得真田聽不到?」柳生覺得這個仁王最近可能又是欠揍了。
「聽不到,你覺得把胡椒麵撒成那樣的人能聽到到我說話?」仁王將刷子遞給柳生,滿臉看戲,「搭檔,我看我們副部長這次是真的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沒看過上一篇坑的,我解釋一下
在我的時間線裡,村哥已經有女朋友了來著
☆、入海
選擇落荒而逃的南裡在衛生間龜殼了大概要有十幾分鐘的時間才洗了把臉走了出去。
拾著臺階而下,南裡輕輕拍著此時還滴著水的臉頰,試圖想要借此讓自己的心跳可以減速,或者是臉上的溫度至少可以下降一些。
海浪拍岸,層層堆疊,時不時的南裡還可以聽見海鷗盤旋在上空時所發出的聲音。
一片夜色下,南裡一眼望過去就可以看到暈著光的真田那邊,他們是為數不多的幾簇明亮篝火之一。
再不回去估計弦一郎要擔心了。
啊——不就是親了一口嗎……大不了就說想要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
天,我為什麼要想這麼多。
帶著這種複雜的心情,南裡沿著岸邊行走打算回歸大隊伍。
可就這麼走著走著,南裡覺得自己耳邊隱隱約約像是聽見了一陣陣忽遠忽近人聲,確切地說應該是求救聲,而聲音好像是——從海面上傳來?
南裡將步子慢下來,盯著此時除了遠處的燈塔這時候已經漆黑一片的海面,凝住心神想要確定剛才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聽。
「救……救命!……救、救命……」
確定之後,南裡慌了,有些無措的看了眼這時候還在五六十米開外的真田等人。
在沒有帶手機的情況下,她甚至在腦子裡開始高速計算自己如果現在跑回去讓弦一郎他們來救人,再回來的時候那人會不會就已經沒救了。
但不管測算如何,她的良心好像都沒辦法讓她見死不救,她甚至不希望最壞的那個結果出現。
弦一郎他們還有一點遠……自己雖然不會游泳,但是既然站在岸邊能聽得見那個人的聲音,就說明其實Ta所在的位置並不會太深。
一邊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南裡一邊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襯衫外套以及白色純T,下身是牛仔短褲,除了外套,都不是什麼累贅的衣物。
俐落的將外套脫了下來隨手扔在沙灘上,然後再踢掉了鞋子,整一個過程大概才五秒鐘不到的時間,南裡甚至連襪子還在腳上都沒管,下一秒就一腳踏進了剛拍到岸上的那層浪花。
初夏的天氣,海水在晚上意外的有些涼。
南裡走進海水的那一刻在心裡感歎。
仔細聽辨著那個聲音的位置,南裡慢慢地向那邊走過去。她能聽出來,那個聲音正在慢慢虛弱,就像是在過幾秒就要徹底消失的那種感覺。
「你在哪兒?」南裡對著此時對於自己來說依舊是什麼都看不見的海面大聲喊道,「能不能再喊兩聲!」
「我……這!救……」
此時此刻那個聲音聽起來已經斷斷續續的,於是南裡急忙加快了雙手在海面上劃過的速度,往那個聲音的方向走過去。
漸漸地,海水已經升到了她的腰部,再走下去……
南裡咬了咬牙,繼續往前走著。
人們總對黑暗和未知充滿恐懼,南裡覺得自己所處的現狀可謂是兩樣皆占,她甚至開始想像會不會有什麼生物與她的腳踝或者腿部擦身而過。
南裡覺得自己和那個人所在的位置已經很近了,但因為沒有光,南裡不得已又問了幾聲,到後來幾次,那人都已經快沒什麼聲音了,聽起來就像是已經沒了力氣的樣子。
終於,在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以後,習慣了黑暗的南裡眯著眼,看見不遠處好像有什麼球狀的物體正在浮上浮下。
看外輪廓,就像是一個人急迫的想要在海平面之上呼吸空氣,且雙手也在原地不斷撲騰。
「你一點都過不來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海水已經要沒過南裡的肩頭。且因為海風的原因,海水上上下下起伏著,最高的時候海水甚至已經要接近南裡的下巴。
這個水位,已經足夠讓南裡無法逼迫自己再往前踏出一步了。可是那個人距離自己好像也就兩三米的距離。
如果,Ta能再過來一些……
「我……我…海草……腳……救命……」那人估計是因為看到了希望,聲音比之前又大了些許,但是即使這麼近,南裡聽那人說話依舊斷斷續續的,估計是海水一直在嗆著Ta。
往後看了一眼,南裡恍惚好像還能看見篝火的光芒。
都已經到這裡了,只要再往前幾步,自己就可以救到那個人了。
南裡深吸一口氣,鼓著兩腮一頭紮進海平面。腳底一蹬就沖向了那個人所在的方向。
因為是海水,南裡甚至睜不開自己的眼睛,一片黑暗裡,她覺得整個世界未來都仿佛沒有光明。
幸好幸好,她沒並有沖錯方向,因為她的指尖接觸到了那個人的衣料。
接下來,只要把纏住那個人的海草給解開就好了。
再憋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五秒
南裡將那人的身體往上推,借著那個人的支撐儘量將自己往下壓,然後用指尖探尋那人腳踝所在的位置。
十秒
海草在哪裡?
十五秒……二十秒……二十五秒……
摸到了!
而因為過於激動,南裡嘴裡含著的那一口氣沒有憋住被吐了出來。心中「咯噔」一下,此時還在水面下的南裡急忙憋住氣,心裡深知如果此時此刻自己嗆水了的話,她和那個人今天估計都得被拖死在這裡。
南裡此人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越緊急的情況她越冷靜,在指尖觸到了海草的那一刻,南裡已經在水下憋了快三十秒了。
指尖再往下了一些,南裡抓住了那根海草,開始想用兩隻手將其扯斷。
可惜海草韌性很足,自己的力氣又不夠大。
雪上加霜的是,那人終於堅持不住開始慢慢下沉。
——————
沙灘上的真田終於從自己的思緒中晃過神來還是因為幸村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了眼已經被自己撒了滿滿一層胡椒麵的扇貝,真田終於肯將手上的調料瓶放回了原位,並用鐵鉗夾起那扇貝抖了兩下將多餘的胡椒麵撒進了炭火。
「你不覺得南裡姐離開的時間有些長?」幸村下午有去過衛生間,所以知道衛生間的方向在哪,可往那個方向看過去,他根本看不到有人返回的跡象。
真田聽聞此話,立即看了眼手機螢幕上邊的時間。
南裡這趟衛生間已經去了要有二十多分鐘了。
這麼長的時間,再怎麼樣的生理問題也應該解決了,並且足以多走好幾個來回。
「我去找她。」話音剛落,真田已經將手上用於燒烤的鐵鉗放在該放的位置,但還未離開就聽見隔壁燒烤架那邊丸井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傑克,我上完廁所回來的時候聽到路人說有人想自殺哎。」
這種時候自殺怎麼可能……等下,好端端的自殺?
真田和幸村對望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見了一絲不安。
然後等不及網球部的其他人反應過來,真田就已經用自己的速度體現了什麼叫做運動員該有的身體機能。
「嗯?怎麼了?」兜一圈並帶回一個勁爆消息的丸井文太看著真田風一般離開的速度滿臉那們,「自殺的又不是南……」
丸井頓住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其他人,反應過來真田為什麼這樣子以後轉頭也以差不多的速度往剛剛那個聽到路人消息的方向跑了過去。
說這個消息的人是這樣說的,【沙灘上扔著外套和鞋子不會是有人自殺了吧?】
但那個外套回來的時候他好像有瞥到。
當時沒在意,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那不就是南裡今天穿在身上的那一件嗎?
意識到情況不對的其他人也急忙跟上了真田與丸井的步伐,除了胡狼被幸村留了下來,不然沒有人看管私人物品。
一行人趕到岸邊的時候,只見真田已經離岸邊有一點距離了。
幸村難得板起了臉,心裡充斥著擔憂,但嘴上卻依舊冷冰冰的,「胡鬧,他知道人在哪裡嗎?」
「衣服和鞋子的確是南裡桑的。」柳生從地上站起也望向了海面,「要叫員警或者醫生嗎?南裡桑不可能無緣無故下海。」
幸村沉吟半晌,開口——「叫。」
——————
或許是情侶間的羈絆,或許是一種從小長大的心有靈犀,不論是何玄學,真田竟然找對了地方。
在南裡和那人都快要一起沉下海平面的情況下。
幸虧那個人還沒有完全沉下去,手還在無意識的劃水,不然真田想想都覺得後怕。
因為會游泳,再加上腎上腺素飆升,真田在意識到對方的位置以後僅花了幾秒的時間就趕到了那個方位。
沉進海水裡,真田看見了沉在下麵的南裡。
眯著眼,他看到南裡還有動作。
而南裡在意識到有人接近的時候,顯然對於此是驚訝的,但海草還沒有解開她根本不敢放手,閉著眼她也不知道來人是誰。
而真田在意識到她在做什麼的時候,頂著水中的壓強俐落的將自己沉到了與她相同的位置,下一秒便一把拿過了她手上的那株海帶,用力一扯便讓那人脫離了海草的牽制。
但那人顯然因為長時間的缺氧已經沒了意識,身體受重力作用開始慢慢往下沉。
最後,真田只好一手臂勾著一個人往海岸的地方遊過去。
上岸的時候,因為在海水裡面泡了許久,南裡渾身哆嗦,並且因為被真田拖出海平面的時候被嗆了兩口海水,到現在還在不斷彎腰咳嗽著。
一件乾燥的外套被披在了頭上,南裡向上看去,只見真田冷著臉看著自己,嘴巴裡就只乾巴巴的吐出了兩個字:「披上。」
好的,他生氣了。
南裡摸了摸鼻子,身上因為寒氣的原因又抖了一下,並因此收到了來自幸村的反向嘲諷:「我們南裡姐不會游泳還滿腦子想著救人,可真是捨己為人。」
「……」好了我知道錯了,看在弦一郎還氣在頭上,你這傢伙就不能少說一句?南裡看向幸村,眼裡滿滿的控訴。
作者有話要說:
真田等人發現南裡離開時間太長的那個時間點應該差不多是水位剛到南裡腰部的時候
所以南裡並沒有憋氣太久【我在水裡最多就只能憋一分鐘……人體極限估計三到五分鐘吧……】
好我就是解釋一下……
☆、親吻
因為南裡全身上下都濕噠噠的,再加上大家被這一鬧騰也沒了什麼胃口,且之前其實差不多也吃飽了,於是這趟燒烤聚會就在幸村的決定下草草結束了。
而那個落海的人則因為被救上岸之後一直意識昏迷,被柳生叫來的救護車給送去了就近的醫院。柳生和仁王為此也不得不跟著去了醫院一遭,因為那個人身上竟然沒有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且一會兒員警在醫院進行詢問的時候,他們還要負責代替真田以及南裡供述一下筆錄。
看著救護車鳴著笛閃著燈漸行漸遠,幸村方才板起來的臉色終於有了些緩和的跡象,至少眼前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文太的話就陪著桑原將這些燒烤用具送回去吧。至於其他人,我剛才已經叫了家裡的車,一會兒應該就到了,先送真田你和南裡姐回家,然後再送蓮二回去。」幸村一一交代好以後,看了眼此刻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的南裡和將手插在褲子口袋一言不發的真田,一時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了。
真田的心情看來並不是很好,論誰想要調節氣氛都是無用功。
幸村和柳對望一眼,靠著欄杆,選擇在等待的時間裡安靜的充當海邊的思考者。
幸村家的車差不多在五分鐘內就到了,司機按照幸村所說還帶來了幾條毛巾。「南裡姐,擦一下吧,頭髮都還在滴水。」
「謝——阿嚏——!」南裡揉了揉鼻子,略有些抱歉的看向此時正將毛巾地給自己的幸村,「謝謝你啊精市。」
接過毛巾,南裡隨著真田坐進了車子後座,將毛巾披在肩上然後拿起一角開始在頭髮上揉擦。
氣氛依舊沉默。
一直沉默到真田和南裡該下車的時候,幸村才從前座上轉過頭跟他們說了句道別。
南裡走下車,以為車子立馬便會開走,可沒想到前座副駕駛的位置那邊,車窗被人搖了下來,幸村在裡面對著南裡招了招手。
於是南裡披著毛巾便湊了過去。
真田離得遠,自然是聽不到幸村悄悄地和南裡說了些什麼,但是坐在車子裡面的柳就不一樣了。幸村聲音雖然壓得低,但卻被他聽得一清二楚。
啊……可能是常年眯著眼,聽力因此很好的原因吧。總之不是他刻意偷聽。
他聽到幸村說【別看他現在這樣,如果南裡姐你主動道歉的話他不會不理你。你今天……是真的讓他著急了。】
……
不得不說,幸村你看得很透。
南裡深深地看了一眼仿佛一秒轉變成情感專家的幸村,最終點了點頭,直起身子看著車窗緩緩地被重新搖了回去。
然後車子被幸村家的司機發動,開走了。
街道又恢復了一片該屬於夜裡的寧靜。
南裡看著車輛消失在街道拐角處,深呼吸之後緩步走回到真田身邊。
他自從下車以後就這麼直杵杵的在原地站著不動,也不回頭看自己,也不扭頭回家,就仿佛是一尊石像似的板著張臉。
「弦一郎……」這是南裡從小到大為數不多的用示弱的語氣說話,可真田卻依舊不為所動,顯然這次是真的氣極了。
於是南裡只好伸手抓上了真田衣服的下擺左右搖晃了兩下,「這次是我不對,是我考慮的不周到,做事太衝動,總之一切一切都是我不好,你理我一下,嗯?」
「我真的錯了——」南裡見他還是不看自己,只好從側面走到他的正面,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就原諒我這一次好麼?」
南裡抿了抿唇,正想破罐子破摔的乾脆叫一聲真田全名以示自己被刻意忽略的委屈的時候,真田終於有了反應。
只聽他用那低沉的嗓音對著自己問道——
「你在救人之前,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家人的感受?如果——」真田說到這裡狠狠地皺起眉頭,「如果你真的就這麼和那個人沉在那裡,這種假設一旦發生,我寧願你今年從來就沒有來過這裡。」
「但我如果不去救那個人,他可能……」就死了。
「我不管那個人怎麼樣!我又不是神佛,他如何如何都跟我毫無關係!但你,如果是你出了事情,你讓我怎麼原諒帶你去海邊的自己?!」
南裡懵了,一是被吼的,二是被問的。
當時她好像的確一心只考慮了如何救人,如何能最快的救人,並沒想過其他的。
真田的話或許的確自私了些,但他所說的最壞結果好像的確可能會因為當時某一刻的偏差而成真。比如誰都沒有發現在自己離開的時間太長,比如真田沒有在那片黑暗的海平面上及時找到自己。
如果真的是這樣,今晚被那片大海一下子吞噬的,就是兩條生命。
自己,和那個陌生人。
夜裡的一陣風夾在街道的石牆中間吹過來,儘管身上有乾燥的外套和毛巾披著,但南裡還是被吹得哆嗦了一下。
腦子死機了好幾秒,南裡怎麼也想不出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好像所有的詞彙言語都在一瞬間都化為烏有,嘴裡能說的就只有對不起三個字。
但明顯,對方根本聽不進去,而自己也說不出來。
她甚至開始後怕,那種被海水包裹的感覺。
不自覺的,南裡下意識地用貝齒咬著自己的下唇,雙手抱著身體,指尖緊緊地拽著披在肩上的毛巾。
片刻之後,南裡低垂著頭,話音飄渺,「我回去了。」
太冷了,身上也都是海水的味道,她只想快點回去洗澡,沖去身上的寒冷和鹹腥,然後躲在房間裡睡上一整天。
昏沉地將腳步邁出去和感覺到手臂被人觸碰大概是同一秒發生的事情。
而下一秒,南裡反應過來的時候,背部已經被迫抵在了身後的石牆上。
那一磕痛得南裡眉頭都皺了起來,正想張口要說些什麼,比如你在發什麼瘋,可才抬起眼,她就看見真田忽然湊近並奪走了她的發言權。
後面不長不短的時間裡,她只感覺自己的唇被家裡以前養的金毛撲上來然後一陣毫無目的的親吻。
但即使毫無章法,南裡也感受到了來自真田情緒裡的慌張後怕。
他就像是在害怕自己失而復得的珍寶再被外力奪走一般,因此這種方式宣誓自己的主權以及不想失去。
南裡的喉間自鼻腔溢出一聲歎息,順遂地閉上眼睛,慢慢抬起手抱住了面前真田溫熱的身軀,並輕輕撫著他的後背。
大概是感覺氣息實在是不太穩定,耳鬢廝磨良久之後,真田終於手抵著牆體退開了一些。
他就這麼垂著頭看著南裡,最後無聲的用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並用力將其壓在了自己的懷裡。
可能是因為他是男生,體熱,上衣竟然已經半幹,南裡靠在真田懷裡的時候正這麼想著,忽然就感受到了他胸腔的震動。
他說——
「對不起,我——好像比我認為的更關心你。」
現在的真田只恨不得能將南裡融入自己的懷裡,其他關於自己為何會忽然意識到這些真實情感,為何會忽然做出這些平時想都不敢想的舉動,他沒辦法解釋,只能視為一種情緒的失控。
南裡好笑的將下巴抵在他的胸膛抬頭看向他,「那不是再好不過了嗎?為什麼要道歉?」
「我,我怕你……不喜歡。」真田在大腦平靜下來以後意識到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忽然就感覺到了一陣尷尬,一邊結巴著一邊撇開了眼睛。
南裡抬起手覆在他的側臉上,用了些力氣將他的腦袋擺正,踮起腳尖將自己的唇遞送到了他的嘴角,落下了一個輕到不能再輕的吻。
「弦一郎如果指的是這個,只要是你,我甘之如飴。」南裡看著真田的眼睛,裡面只有自己的倒影,終於從恐懼中恢復,複又找到笑容的南裡繼續說道,「因為我說過很多遍,我喜歡你。」
南裡說這句話的時候,真田看見她如黑色琉璃一般的雙眸仿佛有星空閃耀。
「但現在,我們該是時候各自回家了。我可不想星期一請病假躺在家裡。」南裡拍了拍真田的背部,往下一溜撤離了他的懷抱,「回去吧,週一見。」
真田勉強的忽略那種懷裡空落落的感覺,回道:「週一見。」
☆、醫院
那天南裡雖然回家之後立馬就洗了把熱水澡,並且在浴缸裡泡了足足有半小時的時間用以驅除寒氣,但是不知道是在海裡泡得太久了還是路上耽擱的太久了,這場感冒終究還是沒有避免。
倒是真田,依舊身強體壯,完全不見絲毫影響。
看著這時候坐在自己書桌那邊往自己筆記本上謄抄課堂筆記的某人,南裡咳嗽了兩聲手撐在身側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的頭上還貼著冰寶貼用以降溫。
她已經發燒了快兩天了,有種感覺自己腦袋都要被燒到短路的錯覺。
可能是因為發燒和醉酒在某種程度上是屬於同種狀態,南裡之後大病初愈才慢慢意識到自己說了多少胡話。
就比如現在——
「弦一郎,我要是發燒把自己燒成弱智了你還喜歡我嗎?」
真田在紙頁上滑動的筆尖頓住,一手搭著椅背轉過身,看見南裡手撐著下巴就這麼看著自己,就知道她的意識剛睡醒還不夠清楚。
站起身,真田拿了個靠枕放在南裡身體後邊,讓她躺下靠在上邊。
「只是低燒,你別胡思亂想。」
「那你還喜歡我嗎?」此刻的南裡好像開始對於這個問題有些鑽牛角尖,大有真田不回答她就哭出來的樣子。
「……」雖然知道南裡一向要強,就算生病也不可能輕易哭出來,真田還是沉默了。
半晌之後,他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道:「喜歡。」怎麼可能不喜歡。
「啊——喜歡。」聽到回答,南裡像是個拿到了糖的三歲小孩似的傻笑了兩下,臉上也不知是發燒還是怎麼的,兩頰的紅暈越發強烈。
真田覺得不對勁,彎下身伸手探了一下南裡臉上的溫度,不試不知道,真當這溫度傳到手背的時候,真田的臉色頓時不太好。
快步走到南裡的衣櫥那邊隨手拿出一件可以避風的外套,不由分的遞到了她面前,「去醫院,熱度一直消不下去對你身體不好。」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南裡即使發燒了快要兩天也堅持不肯去醫院,明明掛了點滴就會好受一些。
南裡奶奶和爺爺兩個老人家自然是拗不過孫女的脾氣,但是真田這個臉一板,倒是比爺爺奶奶在南裡耳邊嘮叨了數十句有用多了。
因此當南裡乖乖的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並套上那件外套跟著真田前腳後腳的離開南裡宅的時候,南裡爺爺的鬍子都要氣歪了,差點就沖到隔壁去質問真田老爺子他孫子給自己孫女灌了什麼迷魂藥。
六月出頭穿個外套,不論是薄是厚,穿著出去其實都挺熱的,但是一到醫院所有的熱度都是無用。
因為無論在中國還是日本,醫院的空調在夏天總是打的很低,這讓剛走進醫院不久南裡險些有種自己已經退燒的錯覺。
掛了號坐到醫院診室外用於等待的椅子上的時候,南裡哆嗦了一下,這椅子被空調吹得太冷了。
「很冷?」
「嗯……阿嚏!」南裡拿出一張紙巾醒了下鼻子,然後又放回了外套口袋,「唔……好難受啊弦一郎。」
「知道難受為什麼不肯來醫院?」真田拿著掛號單在南裡的身側坐下,語氣因為南裡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而顯得硬邦邦的。
剛才預診的時候,護士說溫度計上的溫度顯示是38.9℃,真田清楚,這已經不能算在成人低燒的範疇內了。
而她在家裡的時候明明說自己只是低燒。
都已經燒成這樣了還悶在家裡不肯來醫院,這麼不看重自己的身體真是太鬆懈了。
但儘管滿心的不贊同與斥責,在看到一臉難受的南裡時,那一秒真田再是有什麼責備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到了最後他只是伸手將她攬到了自己的懷中,並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肩膀上,「你的診號在比較後面,可以先睡一會兒。」
「弦一郎好囉嗦呀……話說我離你這麼近會不會傳染給你?」可能是因為這兩天一直在咳嗽流鼻涕,南裡的嗓音這時候聽起來既沙啞又帶著些鼻音。
真田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就連那片冰寶貼都連帶著有了熱度,於是乾脆就撕了下來握在了手心,「別想這麼多,睡覺。」
……
然後南裡就真這麼昏昏沉沉的睡著了,睡了大概半個多小時,被真田搖醒了。
腳步虛浮的跟著真田進去診室以後,醫生例行檢查並問了些問題以後,列印出一張單子讓南裡拿著去驗血然後帶回來就行。
聽到驗血,在意識到一會兒可能還要掛點滴或者打針,南裡恍惚了兩天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一些,「不能就開一點藥麼?」
醫生聽了,愣是有那麼一秒以為自己身在兒童診室,反應過來他看向真田,「你是她……家屬是吧?驗血這東西是避免不了的,不然我不能確定病情是否嚴重或者有沒有其他併發症。」
真田覺得,那個醫生估計有那麼一秒鐘是想說【你是她爸爸是吧?】,但因為看著不像,所以硬生生的給改成了親屬。
接過單子,真田道了聲謝將南裡帶了出去,但誰知她還沒走出病房,忽然轉過頭對著醫生說道:「醫生先生,這個是我男朋友,不是爸爸,也不是叔叔。」
……
反射弧太長了,小姑娘。
等下,男朋友??
真田等不及醫生做出什麼反應,就已經黑著臉拉著南裡的手臂將人拖出了診室。
以前南裡在日本的時候從來都沒有生過病,至少自己是完全不知道她有生過病的,所以他從來都不知道南裡生病的時候竟然是這樣子的。
就像是真正意義上的小女孩,沒有一點平時大和撫子一般的溫和樣子,就連那些隱藏的鋒芒,這時候也一點都不存在了。
看向自從出了診室就緊緊抱住自己手臂的南裡,真田表情變得稍許柔和,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忽然有些滿足,因為這樣子的南裡,除了她的家人以外只有自己看得到。
按照指示標牌,真田不一會兒就帶著南裡來到了驗血的窗口。
坐在驗血專用的圓凳上,南裡看了一眼透明玻璃另一側穿著白大褂、口戴醫用口罩不停歇忙碌的幾個醫生,心裡深深地歎了口氣,終於還是在真田眼神監督下不情不願的脫掉了一側外套,將手臂伸到了醫生的眼前。
儘管手臂下邊墊了毛巾墊,但南裡還是被刺激出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
從小她就害怕一切針狀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的痛感是常人的兩到三倍。
南裡的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個醫生每一步的動作,另一隻手則緊緊地抓著真田的手。
真田的手掌既寬大又溫暖,不誇張地說,南裡覺得這就好像是現在冷冰冰的環境中她唯一的寄託。
「嘶——」南裡眉頭緊緊皺起,腦子終於因為痛感徹底清醒了。
用棉花按著出血處,南裡對著那醫生道了聲謝,離開了座位。
「真的很痛?」真田已經很久沒生過病了,所以並不能很清晰的記起來驗血是不是真的有這麼痛,但他不得不說,剛剛坐在南裡旁邊的那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小男孩,反應好像都沒有她那麼強烈。
「真的很痛。」南裡一刻都不敢放開棉花,滿是埋怨的看著這時候正將另一側外套往她肩上披的真田,「一想到一會兒回去那間診室還要被通知去掛點滴或者是注射科,我就很後悔答應你來了醫院。」
真田選擇閉嘴,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就算是苦口婆心的說破了嘴皮,以南裡如今的狀態,她估計都不會領情。
而這時——
「寶寶乖,一會打完針了給你吃糖好不好?」
「唔——真的?」
「當然是真的,還可以給你買一個氣球呢。」
「……好吧,我去打針。」
聽到路過的母子的對話,真田看向了南裡,南裡也看向了他。
「你千萬別學那個媽媽說話,我受不了。」南裡正了正臉色,面無表情的緊了緊自己的外套,往剛才診室的方向走去。
真田:……
最後,南裡還是被那個醫生一張配藥單發配到了輸液室。
對於南裡來說,這有幸,也不幸。
有幸的是至少不是痛感強烈到死亡的注射科,不幸的是,負責給她輸液的是一個實習護士。
在那個實習護士第三次想把針紮進自己的手背的時候,南裡一邊說著沒關係,一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說實話,她都已經要疼痛到失去痛感了,一整只手臂都已經麻木了。
可幾秒鐘以後,她並沒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透過指縫,她看向自己的手,她還以為自己已經麻木到針紮進去都感受不到了。
嗯?沒有扎針?
南裡將手放下來,看向那個小護士。只見她戰戰兢兢的拿著輸液針,絲毫不敢動彈的樣子。
略有些明瞭發生了什麼的南裡一下子看向了真田,只見他的臉上這時候很是嚴肅的看著那個小護士,就像是在監督一場考試看到學生作弊而黑了臉的老師一樣。
南裡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弦一郎你去找個空位吧?不然我一會兒沒地方坐。」
真田看了一眼南裡,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僵著沒走。「有沒有其他護士,她其實很怕痛。」
……
被發現了。
難得忍著沒說自己很怕痛來著。
☆、淺眠
本來因為生病南裡的精神就不好,再加上在醫院的這一通樓上樓下的折騰,南裡剛被被真田安置再掛點滴的空位上以後,連位子都沒有被坐熱乎睡意就開始像潮水一般層層疊疊的席捲而來,並且濃烈到足以讓她忽略手背給她帶來的痛感。
當真田將吊瓶放在掛勾上,垂下頭看見南裡另一隻沒有插著吊針的手這時正撐在扶手上扶著腦袋,便知道她應該是困了。
真田倒是不介意她就這樣臨時休息一會兒,只是這家醫院的空調溫度打得著實有些低,雖然按照月份來算現在的確已經入夏,但他還是有些擔心就這麼在這裡睡著會不會讓病情變得更加嚴重。
於是思考了一會兒,真田還是決定去護士站或者便利店看看有沒有毛毯之類的東西。
「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出去一趟。」
「嗯……」坐在位置上,南裡雖然聽到了真田在說什麼,也理解了意思,但是她的精神狀態好像已經不能支援她這個人再去多回答什麼,或者好奇詢問真田要去哪裡,要幹什麼之類。
這般混沌慵懶的情況下,南裡本以為自己會就這樣睡著,然後一覺醒來已經是輸液結束的時候,可真當真田離開身邊,南裡忽然又睡不著了,儘管她依舊很困。
說來也很無奈,每當處在一個陌生環境下她就習慣性的會有戒備感,就算很困她也會讓自己儘量保持清醒。
就比如現在。
南裡歎息一口氣,重新閉上眼睛,看著被眼皮所覆蓋後的前方那一片黑暗,無奈的發現自己的意識竟然越來越清楚。
周圍小孩子的哭鬧,老年人的絮絮叨叨,打發時間的遊戲音效,走廊傳來的各種或緩慢或急促的腳步聲。
……
好吵……
就像每個人都會有些性格上的缺陷,南裡的缺陷一是有時過於強勢,二就是生病的時候脾氣會很差,換一種說法說就是有點像小孩子。
所幸,這樣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真田一會兒就回來了。
當南裡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在身邊坐下的時候便馬上睜開了眼睛看向他,剛想問出自己剛才因為困頓而沒有問出來的問題,就看見自己身上被真田從側邊蓋上來的毯子。
真田見她看向自己,且意識十分清醒的樣子,而自己才離開了不超過十五分鐘的時間,於是便有些奇怪的問道:「不困了嗎?」
一邊問著,真田還一邊調整著南裡身上那條被自己披上去的毛毯的位置,並且動作比起往常不知輕柔了多少的將其仔細掖好。
南裡搖了搖頭,下一秒,她拉過真田還沒來得及撤走的左手,將他整個人的角度往自己這邊傾斜然後便靠了上去。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真田反應過來的時候南裡的腦袋已經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一陣僵硬,並且真田發現對面同樣也在輸液的小孩時不時的會偷偷看向他們倆,好像在好奇這份親近,但馬上真田就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因為他在思考這個角度南裡靠著會不會不舒服,或者醒來的時候會不會感覺脖子酸痛。
於是他動作極輕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適當的想讓自己的肩部稍微提高讓南裡可以枕得舒服一些。
可就算是這樣,還是被南裡輕聲念叨了一句不要亂動,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聲音就像是只家養的小貓,軟且撓心。
真田無奈,只好以目前的動作就那麼端正的坐著。
而在接下來輸液的兩個多小時裡,他都依言沒再亂動過,直到南裡恰巧在輸液就要結束時悠悠轉醒並且坐直了身子,他才得以放鬆的活動了一下肩膀處。
「唔——」南裡伸了個懶腰,抬頭看向上方的輸液瓶,裡面的透明液體已經快要見底,「好像快結束了呐,要不弦一郎你去叫一下護士?」
真田同樣看了一眼輸液瓶,點了點頭,隨即站起身來往護士站走去。
跟隨他過來的是剛剛接替那個實習護士給自己輸液扎針的護士,只聽見她剛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打算拔針的時候就對自己說【可能會有一點痛,一下就好。】
聽到「痛」這個字眼的時候,南裡出於心理條件反射依舊無可避免的慌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南裡倒是不知道護士的工作到底該怎麼做,但從輸液倒拔針,她覺得這位一定嚴格貫徹了三個字,即「快、准、狠」。
南裡甚至只看見手背隱藏在皮膚下的那根銀針一閃,下一秒棉花就連著醫用膠紙被一同按在了手背上。
「按照醫囑,您明天還需要再來輸一次液。這兩天吃的食物也切記要清淡一些,還有就是注意要好好休息。」那位護士對著南裡如此叮囑道,說完,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臉上那職業化的笑容變得真實了一些。
南裡有些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但人已經走開,於是她只能選擇去詢問身旁的真田。
「剛剛那個護士在笑什麼呀?難道是我睡覺的時候……打呼嚕了?」還很大聲?
南裡這麼猜測的時候,臉色一下字變得有些緊張,並且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周圍的人。
正當她四處張望著,忽然感覺頭頂被人拍了一下。
看向真田,他說:「不要多想。」眼底好像還隱藏著幾分笑意。
「所以到底有沒有啊?」南裡看著真田的眼睛更慌了。
「沒有。」真田拿起座位下麵臨時置物籃裡面擺放的裝著藥品的便利袋,「走吧,時間不早了,護士說了要好好休息。」
然後南裡就這麼被真田牽出了輸液室,全程保持將信將疑臉。
——輸液室護士站——
「剛剛那個男的真的好凶……」QAQ
「誰讓你輸個液把人家女朋友手背摧殘成那樣子,要誰誰不心疼?」瞥了實習護士一眼,「剛剛讓我去拔針的時候他還特意提醒我拔針快一點,因為那個女生怕疼。」
「……」知道他女朋友怕疼了,下一個。
——————
真田將人送回南裡宅的時候,時間已經挺晚了,至少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
將裝著藥物的便利袋交給了南裡奶奶以後,真田便禮貌道別離開了南裡家。
南裡奶奶看著半透明袋子裡那些雜七雜八的幾盒西方藥,皺了皺眉頭,將袋子擱置在了矮桌上,「奶奶我也看不懂這些,竹子你先回房間,奶奶把晚上熬的粥給你熱一下,喝了粥以後再吃藥,乖啊。」
「嗯……麻煩奶奶了。」南裡含著鼻音略有些歉意的看著自己的奶奶。
她也是回到家才發現時間已經接近九點,平常這時候奶奶和爺爺都已經要準備休息了,畢竟已經是老年作息,可今天光是等她回來就等到了現在,可還是要繼續忙活。
「說什麼呢這孩子,燒糊塗了?之前叫你去醫院不去偏熬著……快回房間,真是……」說著奶奶已經踏著她略有些蹣跚的步子慢慢悠悠的走去了廚,一邊走著嘴巴裡仍舊說個不停,儘管知道南裡根本不會聽。
又被念叨了一通的南裡好笑的歎息一聲,彎腰拿起矮桌上的那些藥回去了自己房間,決定先簡單洗漱一下就躺回床上好了。
明天星期二,再休養一天她還得去學校。
拿著浴巾走進浴室之前,南裡看了眼呼吸燈正在閃爍的手機,裡面是真田發過來的短信。
【弦一郎】早點睡,明天訓練結束帶你去醫院輸液。
南裡笑了笑,或許是因禍得福吧,雖然身體難受,但心裡舒服啊。
有爸爸媽媽,有爺爺奶奶,還有——真田弦一郎。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沒什麼好寫的了……QAQ
☆、點醒
「唰唰唰——」
星期三的晚上,這種聲音充斥在南裡的腦海,並且被塞的滿滿當當。
只因為已經落課兩天的她這會兒正在自己的房間補著那些因為身體狀況沒能做的作業,而負責輔導的則是坐在旁側的真田,雖然其實並不需要,因為光是靠那些真田所提供的詳盡筆記,南裡自己就能琢磨出這些題目。
但南裡還是讓他留下了。
本來以為真田不可能會有什麼幫忙自己解答的機會,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坐在一旁安靜的陪著她將這些作業刷完,但就在所有題目都要寫完的時候,南裡還真的就遇到了個坎,並因此卡住了。
停下筆,南裡用手肘頂了一下旁邊的真田。
「弦一郎,這一題老師給的答案不對吧……」
「弦一郎?」見沒反應,南裡側過頭看向坐在旁邊的真田並且又叫了一聲,可惜還是沒有什麼反應,他就像是一尊石像似的就這麼坐在那發呆。
「……」良久,南裡只好伸手在真田的面前晃悠了兩下。
見他雙眼終於有了聚焦,南裡拿在左手上的的習題冊放在了書桌上,有些不放心的問道:「出什麼事情了嗎?你很少發呆。」
脫離石像狀態之後,真田帶著些許歉意的道了聲不好意思,然後抬起手用手指捏了兩下鼻樑處,臉上難得顯現出來的是疲憊的神色,就像是陷入了一處迷沼,無法掙脫的那種筋疲力盡。
「怎麼了麼?」南裡有些擔心的看著她,這兩天因為生病在家,她都沒什麼精神力去關心真田的狀況,更別說是去瞭解學校或者他所處在的網球部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但她有預感,能讓真田陷入這種魂不守舍的狀態的,除了至親的人,估計只有網球部的事情了。
而果然,真田接下來所說的,的確關於網球部,並且讓南裡也成功陷入了沉默。
「幸村今天跟我說,這次暑假比賽結束他就要休學一年去國外做手術。」真田頓了一下,神色有些複雜,「我都不知道,他的病還沒有完全好。」
南裡用筆的末端點了點桌面,「還沒好是什麼意思?最近又犯病了?」
家裡並沒有人學醫,所以南裡並不知道這種病到底能否治癒,她也沒見過幸村發病的樣子,因為那年真田還在國三時的那個暑假,她來日本的時候幸村已經健康的像是完全沒有生過病的人了。
聽說他生病還是因為網上郵件聯絡真田的時候才知道的。
真田搖了搖頭,「我不清楚,這個消息也是幸村今天部活結束的時候才單獨跟我還有柳說的。」
而剛才發呆的原因,就是他在回憶這段時間幸村到底有沒有病情復發的徵兆,比如手上忽然力道一軟拿不住東西之類的現象。但幾乎要把相處時的每一分每一秒的確認了一遍,他好像也沒發現幸村又要有復發的跡象。
「他有和你解釋什麼嗎?」南裡問道。
「說為了防範于未然。」但是即使如此,依舊有些放不下心。
南裡沉吟了一下,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放心吧,一年的時間,夠他做好手術康復歸來了。」
幸村此人性格與她相仿,有些事情的確會藏著掖著,比如身體不舒服之類的,但是從來不說假話去掩蓋事實。
所以既然幸村說的是防範于未然,那就是防範于未然。
「你要做的就是代替他暫時管理好網球部,然後等他回來。」南裡拍了拍真田的肩膀,將注意力移回了剛才有疑惑的題目,「這題你不覺得答案有問題嗎?」
「……」真田沉默了一會兒,心虛的咳嗽了一下,「我今天沒有認真聽課。」
……
好的,幸村對你的影響可真大。
南裡將練習冊推到了真田面前,「快看。」
——————
後來南裡也有針對這件事情私下裡通過網路詢問過幸村這件事情,答案就是人家果然就只是想要排除隱患罷了,說是立海大三連霸絕不能再因為自己而存在死角。
於是南裡徹底放心了,畢竟她深深的瞭解,幸村一旦出了什麼事情,那所有的擔子就都將壓在真田一個人身上,就算是超過負荷,真田也會強撐著挑起擔子。
而這,是南裡最不想要看見發生的事情,因為【全國三連霸】這句話說著簡單,要實現的確不易。因為終歸是競技,只要參加了比賽,就沒人不想拿到冠軍。
但終究,一切只是未雨綢繆,就像是幸村所說,防範于未然。
所以這件事情南裡沒多久就拋諸在了腦後,再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是要接近暑假的時候,而讓她想起這件事情的人,依舊是真田。
接近暑假,則意味著區域賽的臨近。
南裡不難發現真田他們網球部的訓練在這段時間變得越發緊密,且與日俱增。而真田本人甚至在訓練結束還會獨自留下來單獨給自己加訓。
往往南裡在畫室都仔仔細細的畫完了一整幅水彩都不見真田的人影。
於是這天,當在學校待到快要七點,畫完了兩幅水彩的時候,南裡終於沒忍住等到真田過來,就自己收拾了畫具,然後主動前往真田所在的網球場。
走出綜合樓的時候,初夏的天空已經快要黑透,校園裡已經空無一人。南裡猜測,估計除了看門的保安,現在在立海大的也就只有她還有真田了。
遠遠地看過去,室外網球部並沒有開那些LED大光燈,於是南裡走到一半就改了方嚮往室內網球場的方向走去。
越接近,機器發球和人接球的聲音就越清晰。
站在門外許久,南裡抿了抿唇,最後還是伸手推開了室內網球場的門。
果然。
當看到了裡面的人,南裡沉下眉眼,並一步一步的向那人靠近。
推門的聲音和腳步聲南裡都並沒有特意放輕,但依舊被發球機的聲音給掩蓋了。
所以直到網球拍一把被人從手中奪去,真田才驚覺有人進來了室內網球場。
發球機的發球路徑是隨機改變的,否則對於練球的人根本沒有任何難度。
而當真田意識到接下來這一球的方向時候,他的瞳孔在一秒內劇烈收縮,且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而與此同時,他急忙將南裡從原地拉到了安全區,然後只聽球撕裂空氣「砰」的一聲撞擊在了南裡和真田身後的牆上。
「你在胡鬧什麼?!」因為擔心,真田就連平時沉穩的語氣都消失了。這一下子就讓南裡聯想到了那天她自不量力去海裡救人的那個晚上,真田好像也是用這個語氣和他說話的。
責備、擔憂、慌張
因為是情急之下的反應,南裡的手臂被真田扯得生疼。
看著真田,南裡忽然笑出了聲,「我胡鬧?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南裡怒極反笑的表情和質問語氣的反問就猶如一盆冷水澆倒在了真田的頭頂,讓他的情緒瞬間冷靜了下來,連帶著就聯手上的力氣也逐漸放輕最後垂落在了自己的身側。
「七點了,我做完了所有作業,畫完了兩幅畫,外面已經天黑,校園空無一人。」南裡見他不說話,便知道他大概是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為什麼會有剛剛那番動作。但一反往常南裡在真田沉默以後就會軟下來的態度,南裡今天有些咄咄逼人。
說完了,兩人皆是無話,只剩下發球機依舊在身後不斷發球造出的一聲一聲「砰砰」。
南裡看著這時候額頭,鬢角,脖頸都流淌著汗液的真田,轉身抓起場外休息椅上的毛巾一把蓋在了他的頭上,擋住了他的所有視線。
「我知道你們對輸贏的執著,也知道即將到來的比賽有多麼重要,但——」
南裡說到一半,看真田絲毫沒有動作,就像是個木頭人一樣。
心裡一陣憋悶,收回了臉上的所有表情,「你自己好好想想。」
然後,腳步聲,關門聲。
門是被「砰」的一下關上的,和發球機正巧在這一秒發出的那一球的聲音重疊,完美融合。
真田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人隔空打了一下,不疼,但很悶。
南裡拎著書包直到走出立海大的校門之後才放慢了自己的腳步,她生怕自己一個心軟就回過頭。
一旦回頭,真田永遠也不會徹底領悟到,現在的他,就是立海大取得三連霸最大的死角,原因就在於他的心態。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課業實習什麼的有些忙……
我估計這就是個小短篇了,說不定哪天就忽然完結了,你們千萬不要驚訝!
雖然……沒多少人看來著【哭了QAQ】
☆、求助
後來的幾天,南裡都沒再主動和真田說過一話,儘管兩人上學和放學的路上依舊是一起走的。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真田的訓練節奏相較于之前終於正常了一些。
這讓南裡多少松了口氣。
但她不清楚自己還能再主動去說些什麼,任何話語在自己單方面發起的冷戰的那一刻就都顯得十分變扭。每次一句話都已經到了嘴邊,南裡又都因為當前的氣氛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對此,南裡給自己的解釋就是——或許是因為之前自己主動多了,這次意外地希望自己不是主動的那個人。
而這種僵硬,不讓周圍的人發現都難。因為之前他們倆交往的時候儘管真田不多話,但氣氛光是靠南裡一個人調動都已經讓人看著覺得充滿了粉紅泡泡。可這兩天,南裡就連身子都不轉過去看一眼就在後桌的真田。
有些好奇的同學甚至會偷偷在課間來低聲詢問南裡關於兩個人是不是分手了的八卦,至於為什麼不去問真田……
Emmmmm,畢竟沒人有這個膽子。
但即使是詢問南裡,結果一般也就是得到南裡的一個溫和微笑以及【沒有】【不是】之類的否定句。
「那為什麼你們這兩天都不說話呀?」
「和一根木頭無話可說。」南裡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都沒有變化。
……
真田自然是聽到這段對話了,因為就產生在他的前面座位,且說這句話的時候南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特地提高了聲音。
這讓冒著危險來八卦的那位女同學臉上一陣尷尬,嘴角僵硬的抽了兩下,大概是代表笑容,然後就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原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南裡站起身,餘光瞥過後座的真田,他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雙手抱臂,正閉目養神。
嘁——裝給誰看。
而另一邊,在課間收到來自南裡發過來的「恐嚇」短信的幸村也是很無奈。
資訊上內容是【弦一郎這根木頭因為你要出國的原因都蛀蟲了,你再不除蟲我就把你小時候穿女裝的照片發給你小井。】
木頭很形象,蛀蟲——也很形象,畢竟幸村前段時間也有擔心過真田因為自己要離開的原因而超出常規的訓練量,但是為什麼南裡姐會有他穿女裝的照片啊?雖然這種……的事情的確曾在自己年少無知的情況下發生過,但是照片不應該只有自己媽媽和真田伯母……
好的,他知道是誰把照片給南裡的了。
幸村將手機螢幕熄滅,看了一眼班級中此時正在與理科習題奮鬥的涼井。
罷了,他就再好心一次,畢竟好事做到底,既然之前他也幫著撮合了他們一下,這次自己再幫個忙也未嘗不可。
反正,南裡姐送上門欠自己人情,該欠就欠。
——————
將資訊發送出去,正想打開廁所隔間門閂的南裡卻聽見外面傳來了兩個女生的對話。
本來她並沒有偷聽的習慣,只不過她們兩個的話題好像恰巧是圍繞自己,或者說是圍繞自己和真田進行的,所以南裡的手就收了回來。
「我就說嘛,真田君和南裡桑不可能談很久的,你看,這兩天不就涼了?」
「哎呀,畢竟真田君那種性格沒人受得了嘛,硬梆梆的。而且你看他在網球部的樣子……說不定也喜歡打女生呢?」
「是不是?哎……南裡桑好可憐啊……」
南裡在廁所隔間裡面聽著對話,差點沒想對著說這話的那兩個女生的耳朵大聲來一句,成天都在想些什麼?
弦一郎在網球部也不是隨便打人好吧?
如果不是因為有人犯錯,他還能一個心情不好就揍人?風紀委員又不是什麼黑道小混混。
這些女生成天在想什麼?竟然還可憐自己?
南裡很是難得的翻了個白眼,雖然在隔間裡並沒有人可以看見。
手指向上一抬挑開門閂,南裡推開門。
聽見動靜的兩個女生齊齊地看向了從廁所隔間裡面出來的人。
看到出現在眼前的人就是剛才她們兩個所聊話題的中心人物時,面色一下子就白了。
事實證明,不要在背後討論別人,就算你沒有說TA壞話。
南裡仿若無事地走到洗手池旁邊,打開水龍頭洗了下手,然後在空中甩了兩下。下一秒,她像是剛注意到身後兩個女生一樣,面色上顯得有些奇怪的問道:「同學,你們兩個……站在這裡做什麼?」
「啊啊,沒有沒有這就走了。」
被問到的兩人連忙搖了搖頭,然後就腳步淩亂的離開了衛生間。
真是……
南裡無奈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被人背後議論的原因到底是因為同學們太關心她和絃一郎的戀愛,還是說他們兩個之間產生的冷戰影響力太大。
不過其實,他們兩個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冷戰,只不過她不想說話,真田也不愛說話而已。
所以,自己並沒有像她們所說的那般可憐,畢竟只是自己單方面在變扭而已。
這麼想著,怎麼忽然感覺是自己像是大小姐一樣的無理取鬧?
……
於是閉著眼裝作小憩的真田在南裡回來班級的時候,總感覺她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表達的意思好像怪怪的。
——————
因為臨近暑假,大家的心思除了有一小部分集中在即將到臨的期末抽查考試,更多的則是已經開始討論各種即將到來的賽事以及出去旅遊的計畫。
南裡換了座位以後的前座依舊是一個女生,只不過這個女生並不會向北山一樣主動轉過頭來和她說話表示熱情什麼的。相反,在南裡看來她是一個安靜到快要在一年A組失去存在感的女生,如果不是南裡坐在這個女生的後邊,她覺得自己可能在這個班級待上整整一個學期也不會知道這個女生的名字叫什麼。
因此,相對於班級中的熱鬧,南裡所在的這一列的後半部分幾乎就像是有一個空氣牆,無形的將這種熱鬧隔在了外面。
就處在這麼安靜的氛圍下,又是一天過去。
下課不久,南裡收拾好東西沒看一眼真田就拎著書包打算走出班級。
可沒想到走的時候她的書包側邊不小心帶到了前座桌上的東西,然後那個東西就因此掉在了地上。
看起來像是素描本,因為是自由落體,此時素描本封皮向上在地上攤開。
南裡的第一反應就是將東西撿起來,但她才剛彎下腰,就忽然感覺因為一陣外力導致自己重力不穩,然後下一秒她就已經坐在了地上。
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只感覺自己坐在地上的著力點一陣生疼。
用陳今誇張的語氣來說,大概就是感覺自己的屁股在一瞬間裂成了八瓣。
然後又是一陣外力,南裡借著這個外力站了起來。正想道謝,卻發現將自己拉起來的這個人原來是真田。
他並沒有看自己,而是一臉肅色的看著那個將自己推倒的人——坐在自己前座的女生【久早間】
「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不喜歡別人碰到我的東西。」那個女生聽到來自真田的質問以後仿佛全身瑟縮了一下,垂著頭聲音極輕的為自己解釋道。
「那也不至於推人。」真田的臉色依舊沒有變好,好像並沒有打算因為對方是一個女生就輕易將這件事情揭過的樣子。
「我只是一時情急,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南裡桑。」
南裡看見那個女生指尖緊緊地拽著自己的素描本,好像因為緊張害怕甚至都有一些發白。
「沒事。」南裡搖了搖頭,「素描本對你很重要吧?我只是想幫你撿起來。」
「對不起……」
南裡心裡歎了口氣,不得不說,這個女生有點奇怪。
抽出被真田扶著的手,南裡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了聲謝就離開了原地,獨留真田一臉複雜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門口。
「真田君,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下意識就……」
真田看向那個女生,皺了皺眉頭,壓低了放學以後就帶上的棒球帽帽沿,「下次注意。」
說完也離開了班級,只留下看起來都要哭出來的久早。
離開班級走在校園裡,在去綜合樓的路上,南裡碰到了正要去網球部的幸村和柳,他們倆看起來應該也同樣看到了自己,因為他們停止了對話。
「網球部部長還有參謀,你們好啊。」
幸村和柳總感覺南裡問好的語氣有些陰陽怪氣的。
幸村個人認為,南裡姐估計是因為真田的原因將整個網球部的人給連坐了。
「南裡姐是打算去美術教室麼?」
「不然去你們網球部嗎?」南裡挑眉反問。
柳聽著這語氣,下意識地就看向了幸村。果然,他臉上的笑容明顯比往常更勝了一些。
「精市,你在小井眼裡的一世英名就看了呐。嗯……訓練加油。」南裡知道幸村肯定聽得懂自己的話,且現在也只有他一個人能敲醒弦一郎那個榆木腦袋。
只要是牽涉到網球,南裡深知自己不屬於他們的世界。
「自然會加油的。」幸村說完就已經邁開了腳步走向網球部,柳留在原地也無話可說,道了別之後自然也跟隨著他的腳步離去。
剛才那段對話,雖然有點聽不懂,但好像是幸村被南裡威脅到了?
幸村?被南裡?威脅?一個女生?
柳自從國三那個暑假第一次見到南裡桑竹之後,越來越覺得這個女生是個厲害角色,竟然連幸村都敢威脅。
☆、調解
南裡並不打算去管幸村要如何去開解真田,無論是勸還是罵,又或者軟硬兼施,她要等的只不過是一個結果,這兩天儘管真田有所減少訓練時間,但他依舊在那個死胡同裡面走不出來。
坐在美術教室裡,南裡腦子裡想著這些,難得發呆發了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美術教室裡面今天同樣來參加社團活動的社員,這段時間只能看見她舉著個畫筆,但半天也沒有動作,怎麼看著都覺得手酸。
「我還以為你要畫網球部,沒想到你是想畫天上的雲朵。」原田站在南裡身邊一邊卷著手上已經畫好了一張速寫的畫紙一邊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不過這白雲是不是少了點陰影和高光?」
經過幾個月的時間,南裡在立海大這所學校關係最好的女生大概就是這位了,不因為別的,只因為相處的自然,和她聊天的時候會讓人感覺很舒適,沒有一點變扭。週末閒暇的時候,原田有時候還會約上南裡一起去寫生。
南裡回過神,依言看了眼自己還一片空白的水彩紙,強行為自己辯解道:「我這是白雲的其中一個部分。」
「那你還不如說雲化作雨消失了,就像【牛吃草】那幅畫一樣。」原田拿著卷起來的紙張輕輕敲了敲南裡的頭頂,「沒心思畫畫就別賴在這,美術教室的椅子硬梆梆的又不舒服。」
「嘖。」南裡摸了摸自己的頭,「我跟你要論年齡其實也算是同級,別用對付後輩的方式對我。」
「那也不能改變你就是一年級的事實。」原田挑眉,表情就仿佛在問南裡【你氣不氣?】
氣死了……
南裡撇了撇嘴,視線又瞟向了窗外的網球場,遠遠的其實看不清楚誰是誰,但她知道真田肯定在那裡,「今天不能走,也不能我先去網球部。」
不蒸饅頭爭口氣,陳今都在QQ裡說了這次她再主動她就是dog,還立下Flag說自己這次肯定還是選擇當dog,還是哈巴狗那種臉皺在一起往下蕩的品種。
……她才不要做這麼醜的dog
「那你就繼續畫你的雲朵,我先回了。」知道今天南裡是打定了主意要在這裡賴到真田來接她,原田也懶得管,說完便走向了美術教室的門口。
「嗯,拜拜。」
「等下,你要真敢把雲朵交上來,你……」拉開教室的門的時候,原田忽然想起什麼,回過頭看向南裡,但嘴裡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南裡中途截胡打斷。
「我知道——」南裡拿起畫架上擱置的鉛筆象徵意義花了一根淡淡的線條,「你看,我開始畫線稿了,你就放心的走吧。」
……
要是原田認識陳今的話,現在兩個人可能已經在某一個角落創建討論群組開始訴說自己的悲慘命運了,討論群組的名字就叫【南裡桑竹見色忘義】。
見原田將美術教室的門給拉上,南裡才將鉛筆重新擱在了畫架上。
她今天不可能有心思畫畫。
歎了口氣,南裡又一次看向了網球場。
再過一個多小時,才是他們正常結束訓練的時間,而這一個小時,對於現在的南裡來說何止是漫長可以形容。
——————
【網球部】
「你們先去訓練吧,我跟真田單獨有話要說。」
社辦裡,這會兒網球部中間的休息時間已經結束,一行人正打算陸續離開出去繼續訓練的時候,真田卻被幸村叫停了腳步。
柳事先知道一部分幸村為什麼會將真田留下來的原因,於是沒說什麼就走出了社辦,但其他人就不一樣了。
比如仁王。
在柳生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仁王一句話已經脫口而出:「部長和副部長單獨在社辦是要討論什麼不可告人的話題嗎?」最後還加了一聲「Puri」作為結束語,怎麼聽著都讓人覺得隱晦含義極深,就好像在問【你們倆是不是要偷偷做什麼羞羞的事情啊?】之類讓人浮想聯翩的問題。
柳生扶了下眼鏡,決定不去拯救這個已經無可救藥的白毛狐狸,單獨走出了社辦,並且還拉走了此時還在不嫌命大看熱鬧的丸井。
「準備商量一下關於下周大家訓練量的事情。」因為在部活期間,幸村的外套此時習慣性的披在肩上,雙手抱臂對著別人說話的樣子總讓人無形中會形成一種壓迫感。於是當他接著問仁王是不是想提前知道關於下周自己的訓練量的時候,仁王二話沒說就腳底抹油溜出了社辦。
但直到把社辦的門關上,仁王才忽然反應過來。
訓練量的事情一直都是柳負責的,幸村和真田兩個人沒有柳的話,這訓練量能討論出個什麼結果?
見社辦的門被關上,幸村視線才終於轉到了真田身上。
「你應該知道我找你是為什麼吧?」幸村坐到長椅上,隨手翻開桌上擺著的一本網球報刊,「是因為之前我告訴了你關於我要出國做手術的事情嗎?你最近的狀態不對。」
因為背對著社辦的窗戶,再加上有帽檐下的陰影作為遮蓋,幸村有點看不清真田臉上的表情,但此時的他,一言不發。
每次他深知自己理虧的時候都是這樣,幸村無奈的歎笑一聲,心裡想南裡姐說他是一根木頭還真是沒說錯。
但下一秒,他臉上的笑意便全部被收了起來,「但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我只是需要你暫時和柳一起填補我離開時的這一整年的空位。而關於明年的比賽,我不會缺席,立海大的三連霸這次如果還是沒有實現,除非是你在你的單打比賽上輸了,否則你不需要負任何一分的責任。但如果你在我離開的一年裡面一直是以這種狀態去帶領網球部,那你真的會讓我失望。」
這一長段話說完,幸村抬起頭盯著真田,可他還是像個木樁子一樣杵在那裡並不願意選擇與自己對話。
「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幸村心裡歎了口氣,站起身走到真田身側拍了拍他肩膀,「雖然青學越前那小子即使到現在我也還是看不慣,但至少他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網球,是一項讓人快樂的運動啊……」
打開門的時候,幸村不放心,回過頭對著依舊沉默的真田又添了一句:「我個人認為你不需要因為我會離開一段時間而有任何的壓力,同時,我也不應該成為你讓南裡姐失望的理由。」
然後社辦的門再度被人關上了。
真田就這麼站在原地。
其實幸村說的,南裡說的,他又何嘗不知道。
但他記得國一初始還沒有加入網球部時,幸村眼中熠熠發光的說要取得全國三連霸的樣子,也記得他在病房裡因為得知可能再也打不了網球撕心裂肺的樣子,還有就是——國三那年暑假,立海大輸了的時候,網球部全體失落遺憾的樣子。
這些記憶,根深蒂固,牢牢紮根,每次只要想到這些,他就感覺喘不過氣的難受。
……
但這些,好像的確不是能成為自己將情緒牽扯到她身上的理由。
她只參與了那年暑假最後的那個部分,卻因為如此,就一直一邊承受著自己的負面情緒還要努力扮演安慰自己的角色。
而自己做了什麼呢……
真是——太鬆懈了。
真田打開社辦的門,走向此時站在教練席那邊的幸村。
「幸村,我今天申請早退。」
「想通了?」幸村眸子裡帶著些許促狹的笑意,看著應該是終於從死胡同裡面走出來的真田,「去吧,至於訓練量,明天後面記得補回來。」
「自然。」真田壓下帽檐,答應聲還未落地就已經快步走出了網球部。
今日網球部大新聞——真田副部長早退了。
「哥斯拉要來侵襲地球了?真田這傢伙竟然早退?」丸井看著真田離去的背影面色仿佛是看到了什麼奇觀異象。而就因為過於專注,一向動態視覺靈敏的他甚至漏看了對面已經打回來的球。
於是——
「15-0」裁判椅上的人毫不留情的喊道。
胡狼一臉無奈的看著自己方才走神,現在後悔到腸子都紫了的搭檔。走神竟然能走到這個地步,幸村還在旁邊盯著呢……
完了,感覺下個星期的訓練量又要死人了。
☆、原諒
「嘩——砰!」美術教室的門被這樣拉開,動靜之大足以讓還呆在美術教室的所有人看向門口的方向,包括南裡。
看到來人是真田,南裡眼睛微微睜大,然後下一秒,她下意識地就站了起來。
藝術社的幾個社員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關於南裡和真田的事情,就算是平時對八卦不感興趣的,至少也知道他們兩個之間是情侶關係。
於是,當兩人還處在相顧無言的尷尬狀態之下時,那些個還留在這裡的社員已經默默地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美術教室。
情侶,沉默的時候。
接下來出現的場景不是分手就是擁抱。
所以,抱歉,告辭。
南裡看著同僚們瞬間自主清空場地,嘴角略抽,一時不知是否應該表達一聲感謝還是怎麼樣。
門被最後一個離開的社員拉上了,真田此時也已經走進了美術教室。
南裡瞥了一眼窗外,網球部的人還有很多,一點都不像是部活已經結束了的樣子。而且這個時間點,也不可能結束,畢竟美術社的人都沒走完,平時的網球部可是號稱全立海大部活時間最長的社團,沒有之一。
所以,竟然是早退了?
南裡一手搭在畫架上,好整以暇地看著真田。
「對不起。」
這大概是這麼多天以來,南裡聽到從他口中說出的最悅耳的話。
「嗯?」
「是我太鬆懈了,讓你失望了,對不起。」真田走上前幾步,站定在南裡面前,神色認真。
南裡手指尖在畫架上輕輕點了兩下,「精市是這麼說的嗎?我對你失望了。」
「不,從那天,你從室內網球場離開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真田聲色沉沉,「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我很抱歉。」
南裡沉默半晌,最後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將手放下垂在身側,「錯了,我的確失望,但並不是因為你忽略了我的感受。無論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我一直都可以等你。我對你失望的是你在你的內心並沒有強大到可以承受你高於常人的勝負欲的時候,偏執的咬牙強撐。」
南裡走近了一些,一手拉上真田的手肘,「你知道嗎?那天我去室內網球場的時候,忽然意識到,如果再發生一次和國中那場比賽一樣的事情,真田弦一郎會永遠消失。而這樣的事情,我不允許。」一個人的消失,有時候並不只是意味著死亡,也有可能是他的意志被完全擊垮,行屍走肉般的活著,和一個死人又有什麼區別?
「你告訴我,如果,假設,你們未來在某一次比賽中又和全國大賽的冠軍獎盃失之交臂,你是不是再也不會打網球了?」
真田愣住了,他沒有想過這種假設,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裡,告訴自己的就只有一個字,那便是贏。從國中開始,就是這樣,但——
他不敢想像在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還能不能接受。
這樣想,他竟然在害怕失敗,嚴重一些,甚至可以說是恐懼。
「競技,在於享受。對於輸贏病態的執著,永遠不會是一件好事,如果一直抱著這種心態,弦一郎,我很害怕有一天你會把自己逼瘋。」
這大概是南裡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以如此循循善誘的說話方式對一個人講話,而對方,竟然是自己的現任男朋友。
「我等你想清楚,一幅畫的時間,夠嗎?」南裡坐回自己的位置,也不等真田回復,自顧自的就拿起了鉛筆開始在畫紙上勾勒線稿。
而真田,就這麼在原地站著,不點頭不說話,陷入了沉思。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線上稿勾勒完的那一刻,南裡看了一眼真田,只見他的眼裡還存在著迷茫不解,眉宇間仿佛能看見一個川字。
於是南裡將畫筆在水杯中沾了水,開始平鋪畫紙上的大色調。
他們的隊服是土黃色。那背景……還是留白好了。
一步一步,南裡將大色調鋪的差不多了,便拿起了勾線筆開始描繪外輪廓。
走在最前面的,走在最後面的,中間是這幾個人……
嘶——這幾個人頭髮什麼顏色來著?精市是藍紫色,還有個頭髮顏色差不多的男生,嗯——還有個光頭好像……
「前段時間,是我強撐了,我給自己的壓力,或許太大了。」南裡聽到真田如此說道。
「錯,是很大,多一根羽毛就能把你壓垮的那種。」南裡出聲反駁。
「嗯。」
……
承認的這麼快,真的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了嗎……南裡一臉狐疑的看向真田,但當看到他的那一眼,也不知是哪裡發生了變化,但好像——的確是不太一樣了,給人的感覺不再像前兩天那般壓抑沉悶,相反的,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很輕鬆。
南裡挑起一個微笑,視線回歸到畫布上,手上動作不停,「這樣吧,你今天陪我一次,陪我畫完這幅畫,那你的道歉,我就接受。」
因為並沒有抬頭,南裡自然不知道,真田的眉頭在她說這句話的那一瞬間,鬆開了。南裡只聽到了真田的回答聲——「好,我等你。」
真田答應了這一聲以後,大概就這麼在南裡旁邊站了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網球部的部活結束了,天漸漸的黑了,時間,又來到了平常自己來美術教室接南裡一起回去的那個時間。
原來,每次她都等自己到這麼晚嗎?一個人,在這間美術教室。
意識到這一點,真田的心裡忽然升起一陣針紮般讓他難受的愧疚。
自己尚且還有隊友們一起陪著訓練,可她卻只有一個人。
「桑竹,如果以後一個人覺得無聊,你可以來網球部。」雖然自己依舊會忙著訓練,但那裡至少有我陪在你身邊。
「你可別害我,學校裡面女生之中默認有兩種人不能進入網球部——外人、女人。」南裡好笑的瞥了真田一眼,「還有,喏,你往那邊看。」
真田隨著南裡畫筆所指的方向,是網球部所在的方向,但那又如何?真田有些奇怪的看向南裡。
「我沒有覺得我一個人在這會很無聊。」南裡在畫布上添上了最後一筆,「因為我知道,那裡有你。」
南裡將畫紙從畫板上拿了下來,因為細節都是幹畫法,平鋪的底色也早就已經風乾,所以這幅畫大體上其實已經幹透了。於是南裡對著畫紙輕輕吹了兩口氣,然後遞給了真田,「送給你的。」
真田接過畫紙,其實之前在旁邊站著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南裡在畫什麼了,只不過沒想到,這張竟然不是她要上交的作業。
「弦一郎,你看,你的身後還有你的隊友。你要相信他們,才能相信你自己。」南裡的手指在畫面的人物上一一指過去。
走在最隊伍前方的幸村,柳以及真田自己,後面的仁王和柳生,最後的丸井和胡狼。
「相信著他們的你,才足夠強大去支撐你對於內心勝負的執念。」
真田將畫面上的人物一個個看過去,忽然從畫面中移開視線看向南裡,「其實還缺了兩個人。」
「嗯?不會啊?平時我看得見的那些正選我都畫上去了。」
「我們還有一個學弟,只不過現在還在立海大中等部就讀,他叫切原赤也。」
「啊——這樣啊……那等我以後見到他了再畫一幅。」南裡點了點頭,表示瞭解,反應了一會兒,南裡奇怪的問道,「不對啊,你剛剛說還缺兩個人,那還有一個呢?」
真田將畫紙小心翼翼的放進了書包中兩本書的夾縫中,沉默了一會兒,他回道:「還缺了一個你。」
……
南裡後退一步,盯著真田看了好一會兒。
那一句「你是被誰附體了嗎?」的疑問句遲遲沒能問出口。
愣神好一會兒,終於恢復了語言功能的南裡「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照你這麼說,我可漏畫了好多人,像是小井,還有仁王和柳也是有女朋友的吧?你是想我畫一張全家福嗎?這也太累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真田連忙解釋,語氣因此都顯得有些著急,生怕南裡誤會了自己的本意。
「好啦,我知道你什麼意思。」南裡踮起腳尖,雙手環抱住真田的脖頸,「這兩天一直沒和你說話,我其實很難受。」
「……對不起。」
「嗯——勉強原諒你了吧。」南裡覆在真田的耳畔輕聲說道。
☆、改變
一如往常那般,真田陪著南裡一起將美術教室整理完以後兩人才熄燈走人。
雖然整個過程中兩人依舊不多話,但前兩天那種僵硬的氣氛卻是誰都感受不到分毫了。
將美術教室的門鎖起來,南裡將鑰匙放在門框上之後,終於在相隔了整整四天的時間主動挽上了真田的手肘,並且提起一個笑容對著他說,「走吧。」
校園裡一般晚上並沒有什麼人,所以除了零星的幾盞路燈,立海大此時算是漆黑。前兩天生著氣並沒有太關注這些的南裡今天忽然覺得,立海大的晚上還是很恐怖的。
說不定還存在怪談一類的,只是自己還沒有聽說。
畢竟在中國的時候她還聽說幾乎所有學校都建立在以前的墳場上邊,因為學生陽氣重可以壓制陰氣。
嗯……
所幸這種胡思亂想並沒有能維持太久的時間,因為校門口其實距離綜合樓也並不算太遠。
看著校門外大道上明亮的燈光,南裡挽著真田的手才終於稍稍放鬆了一些力度。
也不知道他們兩人冷戰這件事情影響範圍到底有多大,反正南裡總覺得好像周圍人都知道了,即使是學校看門的保安都不例外。
為什麼會突然有這種感歎?
因為南裡和真田走出校門的時候,聽到身後的保安大叔音量不低的對著自己門房內的同事感慨道:「這對小情侶終於和好了啊,青春啊青春啊……」
……
聽到這句話的南裡走出了一點距離才偷偷快速往回看了一眼,這時候保安大叔正在將校門慢慢閉合起來。
南裡回過頭目視前方,稍有些不滿的用手肘輕輕地頂了一下真田的腰部:「你看看,我們每次都是走的最晚的,連保安都記住我們了。」
「所以以後不要對我不理不睬了。」
??
這之間有什麼聯繫麼?還有這種明明長得很彪悍的大型犬現在卻忽然語氣可憐巴巴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南裡內心有些驚悚的看向沒頭沒腦突然說出這一句的真田,看到的只是他依舊如往常那般沒什麼表情的側臉,嗯……還有疑似有些泛紅的耳根。
「影響不好。」真田也轉過頭看向南裡,滿臉的義正辭嚴,讓南裡都沒辦法去反問到底是哪裡影響不好了。
南裡憋了半天,撤出自己挽著真田手肘的手,撇過眼一邊嘴裡嘀咕著「到底誰對誰不理不睬」一邊快步向前走。
但人還沒有走出去兩步,甚至沒有拉遠多少距離,就被真田借自己是男生手長腿長的的優勢給拉住了。
手長腿長了不起嗎?南裡回頭瞪他一眼,「做什麼?」
……
沉默了一會而,真田往前走了一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這兩天一直想這樣拉住你,但是知道你在生氣……所以就沒有這樣做。」
沒有這樣做的原因是不敢,也不想強迫,更覺得自己沒有理由。
路燈下,兩個人就這麼看著對方站定在了原地。
南裡在想,這幾年的弦一郎明明早已經從那個一直跟在自己後邊的小包子蛻變成一個完完全全的可靠存在,就算說他是一個成熟男人其實都不為過。
所以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才讓這個叫真田弦一郎的少年有了這種不知所措的踟躕啊……
南裡歎息,忽然開始自責自己這兩天的態度或許讓他害怕了。其實自己只是急切地希望他能從自己的死胡同裡走出來,但沒想到這種強硬的冷處理原來也有副作用。
「知道了知道了,以後不會對你不理不睬了,但——千萬不要再把自己逼得這麼緊了。」南裡重新牽上真田的手,「不然我還是會生氣的,會和你大吵一架,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
「好。」真田收緊了一些手掌心的力度,在南裡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就打斷了她的宣言,並語氣堅定的承諾,「我儘量。」
南裡看著如此認真的他,不禁抿著唇笑了一聲,然後下一秒便任由真田拉著自己的手繼續往家裡的方向走去。
真田弦一郎啊,就是這樣一個人,話永遠不會說得太滿,不會給一個肯定的承諾,但卻讓人安心,因為他會盡自己所能,實現自己的承諾。
「弦一郎,我問你啊……我怎麼總感覺你今天好像突然說話怪怪的。」南裡一邊走著一邊將從美術教室持續到現在的疑惑問出了口。而至於到底是哪裡怪,南裡覺得大概就是真田以往說話好像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一般這麼像一個男朋友。
以前都是刻板的,對話起來更像是風紀委員或者老師一類的人物,而今天……對話的時候感覺他就一個屬於這個年齡正在談戀愛的少年。
「……」真田用手提了一下肩膀上的網球袋,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回答什麼。
「你不會是請教了什麼情場高手哄我開心吧?」南裡用另一隻沒有被牽住的手戳了戳真田,南裡腦子裡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們網球部發色銀白,後邊還紮著一個小辮子的仁王,他看起來就痞痞的樣子,而且好像也有女朋友。
「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
「那肯定就是精市那傢伙偷偷教你的。」
「不是。」
「那到底為什麼今天你說的話好像都特別能哄我開心啊?」南裡臉上的表情就仿佛是自己遇到了世紀難題一般,糾結萬分,就完全沒有想過,真田會突然這樣就只是他自身的原因。
「……」真田表示自己真的也不知道具體原因,一切都是覺得應該這樣說,於是下一秒就這樣說出口了。無奈的看了一眼好像一定想要弄清楚緣由的南裡,真田用他自己那副沉穩的嗓音又說了一句以前南裡認為他以往從來都不可能會說的話,「大概因為是你。」
……
可以,暴擊×【100】
南裡為了控制自己快要穩不住的情緒,於是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只覺得墨藍的天空好像有什麼東西呈一條銀線從眼前劃過。
「弦一郎,我剛剛好像看到流星了。你說——會不會是ET啊?」
放在以往,南裡絕對不會問出這麼拉低自己智商的問題,但,今天真田弦一郎都開竅了,ET造訪地球好像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可能性不大。」真田看了一眼天空,搖了搖頭。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
……
有那麼一秒,僅僅是一秒,南裡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比如眼前的真田就是自己口中的ET所偽裝,不然某人今天早退的行為再加上今天說話的態度和語氣,她實在是沒辦法去解釋了。
真田看南裡忽然甩了甩自己的頭,還以為是她不舒服,便出聲詢問。但當南裡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真田決定今天後面的那一段路直到在家門口分別,他都要保持沉默。
她說:「弦一郎,明天,以及明天以後的每一天,你都要和今天晚上一樣,知道了嗎?」
於是,忽然自閉的真田就真的只是在家門口分別的時候說了一句【明天見】就結束了今日份的所有對話。
第一次被真田先行甩下的南裡看著被關上門的真田宅,嘴裡嘀咕道:「呀……變回去了呢……不過還是這樣比較習慣啊……」
然後聳了聳肩也打開了自己家的門。
怎麼辦呢?忽然又像剛開始談戀愛一樣,開始期待明天,以及明天以後的每一天了呐……
——正文【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情節了沒有情節了……我再吭哧兩章番外這文估計就結束了叭【扶額】
今天發的比較晚其實就是因為真的不知道該寫什麼了【再次扶額】
接下來不確定還會不會開坑,因為要開始准備考研了哈哈哈哈,我是一瓶有志向的闊洛!
但未來如果還要寫文的話,應該還是會用這個作者帳號的叭~
雖然不知道還有沒有人來看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裡大聲表白葉子!!!!!撒拉嘿!
作話寫得像是臨別感言真是對不起
☆、番茄套餐
南裡從來都很清楚自己喜歡了這麼多年的那個人骨子裡就不是個會說情話的人,嗯……雖然有時候,比如在吵架的時候,因為生物本能求生意識的緣由,這種「絕症」就算是已經晚期,其實也會有迴光返照的一刻,但一般性只持續一天,甚至只有一個晚上。
不過南裡對此倒也不是很在意,畢竟也不是因為這些所謂男人的花言巧語才喜歡上的真田。
所以自從高中在一起以後,南裡就沒想著能在情人節收到禮物,更別說是在一起的xx紀念日。
只不過,南裡本人不急,自然是有人急的。
就像是昨天開始入住在自己小屋裡的陳今。
陳今大學念的是動畫製作,他們學校這個專業與其他學校的不同點大概就是他們是中日合作專案【2 2】,即在中國讀兩年,日本讀兩年。
這專業倒是挺符合陳今喜歡玩遊戲看動漫的人物性格特點,只不過陳今至今做的那幾個動畫GIF,南裡到現在都覺得沒眼看。
言歸正傳,關於陳今為何就突然開始著急真田和南裡的關係。
說到這件事情,那時間就得回到昨晚,在終於將陳今從中國帶來的一大堆行李收拾好,兩個人洗漱完畢之後窩在同一個被窩進行深夜姐妹談心的時候,話題不自覺的就進行到了談戀愛這件事情上。
也怪南裡自己多嘴突然問了一句陳今現在有沒有男朋友,陳今在回答了沒有以後在這個話題上也沒什麼可言說的自然就反過來詢問了南裡和真田的現狀。
「你和他…就那誰,進行到哪一步了?上壘了嗎??」
……
南裡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給出的回答自然是否定的。
真田的思想雖然不似真田爺爺那般古板陳舊不能變通,但在那樣家庭環境下成長的他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跨過男女只見最後的那條防線。
但就像陳今所說,他們都已經在一起五年了,弦一郎好像對待這段感情並沒有給出任何實質意義的保證。
坐在圖書館裡有些愣神的看著窗外櫻花紛飛。
大概是五年前,就是在這個月份,她落地常住在日本的日子。
剛來日本的那一天,她當著全網球部的面單方面宣佈自己會是真田未來的女朋友,想想——還真是有些像是孩子在宣誓物品主權一般的傻氣,但意外的是對方竟然只是皺了皺眉頭而不是將她整個人轟出去。
某種意義上,弦一郎對於自己好像一直都不同於他人,可以說是一種特別的寬容。
憶起往事,南裡勾了勾唇角,在窗外紛飛的花瓣映照下,真田自不遠處看著這畫面只覺得一陣賞心悅目,半點都不想移開視線。
「怎麼在發呆?」
真田的聲音輕而沉穩,從某一個方向傳入了南裡的耳朵裡。
轉過身看向剛剛過來的真田,南裡臉上的笑意還未收回,並著那一絲笑意,她回復道,「因為在想你啊。」
雙方長時間的相處,可以給各自雙方帶來很多改變。
就比如真田現在聽著這些從南裡口中說出的撩人話語已經完全可以保持從容不迫,穩如泰山的外在表情,再也不會想要用咳嗽掩飾自己的尷尬。
但也只是外在。
南裡只見他快速的觀察了一下周圍,然後拉開了自己身側的位置坐下。
因為圖書館裡的大家都在看書或者複習之類的,整個閱覽室幾乎沒有聲音。壓著聲音說話又實在難受,於是南裡乾脆就在筆記本上寫下了想對真田說的話。
【怎麼來這裡找我?】
【課程提前結束了】
南裡看著筆記本上遒勁有力的字跡思考了一會兒,接著那一行字跡寫到【那你等我收拾一下我們就走】
將筆記本再次推到真田面前,南裡開始將之前用到的那些文具和資料一起逐一放進了文件袋。
全部收拾完以後,南裡輕聲敲擊了兩下桌面,示意自己已經好了便首先站了起來。
可誰知,因為坐得太久了,一時站起來腳下有些無力。
眼看著自己可能就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摔倒,匆忙之下南裡為了找到一個支撐點,手臂就不小心磕到了手邊的椅背上,並且為了支撐自己身體的重量而擦破了一小塊皮。
「嘶——」
好疼。
借著真田伸過來的手的力道讓自己站穩,感覺著手臂靠近手肘處的那一片火辣辣的區域,南裡眉頭都有些皺起來的跡象。
「很疼?」真田自然也看到了南裡手臂上的破皮,此時那裡已經紅了一片,看起來就是會在第二天產生一些淤血的樣子。
南裡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無大礙,接著便拉著真田的手往閱覽室的門外走去。
三四月份,剛剛開學或者說剛剛畢業的日子,此時的校園裡不是充滿著對於新校園的新奇,就是纏綿著離愁的悲傷。
而南裡所在的大學,這時候明顯屬於前者。因為校園裡到處都是各種社團招新的小廣告傳單,以及各位學長學姐們為了學弟學妹們忙碌的身影。
「時間好快啊,感覺昨天才剛剛考進來。」南裡看著提著行李箱散佈在各處行走的學生們,這些應該都是選擇住校的,「弦一郎覺得呢?」
「嗯。」真田回復之後頓了兩秒,又繼續補充道,「所以更加不能懈怠。」
「嗨嗨……」南裡無奈的點了兩下頭,她是真沒想到就連這個話題都能扯上是否鬆懈,「弦一郎以後要不還是去當老師吧,員警什麼的…罪犯又不要聽你說教。」
「……」
「算了,學生估計不喜歡上你的課。」
「……」
大二這年,南裡在分科的時候進入了東大的文學部,而真田則是自大一開始就已經讀於另外一所名為日本警視廳員警學校的學校,南裡雖然一直都十分清楚自己的這位男朋友以後估計要是沒什麼意外,肯定是會繼承真田爺爺在神奈川警署的位置的,但出於擔心,南裡心裡其實還是不太希望他從事這種高危行業,畢竟聽真田奶奶說,真田爺爺在年輕的時候就因為從事這個行業大大小小受了不少傷,有一次差點就連命都沒了。
但,出於安全問題而去勸說真田不要當員警就仿佛是讓他不要為了勝利去打網球一樣顯得毫無說服力,於是南裡就連勸說他的心思都沒有存在過,只是每次都提醒讓他上課的時候至少要小心一些,畢竟是學員警,格鬥課程之類的肯定是少不了的。
因為兩所學校都在東京,相距也並不是算非常的遠,所以真田一般只要有空就會乘四十分鐘的電車來東大找南裡。
還記得在大一的時候,第一次聽到真田竟然主動來找自己,南裡愣到詢問電話裡面的那個是不是真的是真田在說話,直到再三確定以後才告知了對方自己的位置。
但後來真田主動著主動著,南裡也就習慣了這樣他來找自己的相處方式。於是保持這樣的聯絡方式,兩人一星期大概能見到兩三次,有時候是約好一起回去神奈川,有時候則是單純呆在一個空間裡一起各做各的,極少數的時候,南裡會忽然提著興致拖著真田去看近期的電影或者網紅餐廳吃飯從而來一場說來就來的約會。
走出東大校園,南裡看了下手機,上面顯示的時間是上午十點三十二分,她記得今天下午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了,但是好像近期有一門課程要交論文來著…那如果下午要寫論文出去好像就顯得有些麻煩。
「弦一郎吃過午飯了嗎?」南裡側頭看向走在身旁的真田。
「還沒有。」
「那我們先去超市買點食材帶回家裡做吧,正好陳今今天去看學校了,下午應該沒呆在家裡。」說著南裡已經將真田拉去了臨近的公車站打算去家那邊附近的超市一趟。
南裡在東京居住的地方是爸爸媽媽一早就在東京買好的固定房產,只不過他們常年都定居在中國或者就是去其他國家出差,所以這個房子雖然早就已經裝修好,且傢俱也一應俱全,但南裡一家人基本上就沒在裡面住過幾天。
而現在,因為南裡在東京就讀大學,這間房子理所當然的就成為了她的停駐點。
還記得當時準備入住之前,不算上收拾行李,光是打掃灰塵清潔傢俱什麼的就花費了南裡三天的時間,而且要是中間沒有真田幫忙,她可能要耗上一個星期和這房子搞一個長期奮鬥。
兩人乘上公車來到超市的時候正好是中午的時候,許多主婦也都在超市裡面挑選新鮮食材。南裡看著被家庭主婦們佔領的蔬菜以及生鮮區,莫名覺得來買菜的自己好像也無意中加入了她們的隊伍。
……
這種想法很危險。
南裡食指點著下巴,看著琳琅滿目的貨架,舉棋不定。買菜什麼的,真的是有點為難她,因為她親自下廚的次數屈指可數,會燒的菜自然也是少得可憐,所以到了這種地方,她就要挑選不太難處理,並且符合自己還有弦一郎口味的食材進行採買。
「弦一郎有什麼很想吃的嗎?」
真田看了南裡一眼,他想說自己其實比較喜歡吃日式套餐,但自從高一那次燒烤之後,真田表示自己好像在沒吃過南裡自己做的東西,一般兩個人吃飯也只是叫外賣或者去外面吃,所以說實話,他並不確定南裡到底會不會燒自己喜歡吃的那些東西。
「你回復的遲疑加上眼睛裡所表達的內容,讓我覺得你一點都不相信我會燒飯。」南裡說著就表情有些委屈的隨手在貨架上拿了兩個番茄放進了購物車。
「番茄炒雞蛋吧。」因為對於中餐還是比較熟悉的,於是真田看見番茄便一下子想起了這道菜。
南裡瞥了距離自己並不遠的真田一眼,提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後點了點頭,「好啊,衍生出去還可以再來一個茄汁蛋包飯和番茄紫菜蛋花湯。」
真田聽著這份番茄套餐,覺得這頓午飯一定相當的開胃。
而南裡這邊她其實也並沒有開玩笑,當真接下來就去買了雞蛋和番茄醬,然後推著這些東西就去了結帳的地方。
「今天怎麼突然想到要自己燒飯?」走去南裡家所在的街區時,真田忽然開口問道。雖然其實他並不是真的很想問這個問題,只是看南裡好像一直在為自己剛才的表現心懷芥蒂,所以想要扯一個其他的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罷了。
「因為家裡的油鹽醬醋一樣不缺放在那裡覺得有點浪費,而且陳今現在也來了,總不能兩個人一直點外賣吃,而且那傢伙——很喜歡吃泡面。」南裡說到這裡忽然就頭疼的想起來了一星期之前陳今本人從海那邊郵寄到自己家裡的那兩廂速食麵,說是屯著也不會壞,餓了就可以吃,很方便,「如果我不燒,她肯定就靠著泡面混日……」
南裡說到一半停了下來,雙手叉腰,「你竟然學會轉移我的注意力了,嗯?」
真田一時有些尷尬,看來這個話題轉的還是有點生硬。
「今天突然想燒菜就是想拿你當一下實驗品,這個回答怎麼樣?」南裡眯了眯眼睛,假裝伸出腳去踩真田的樣子。
為什麼說是假裝呢?因為南裡知道以真田的反應能力一定能躲過去,所以自己這一腳肯定踩不到,而既然是踩不到,那就是假裝。
可萬萬沒想到的就是,真田他沒躲開,任憑自己一腳踩在了他整潔如新的鞋面上。
……
「你幹嘛不躲啊?這還是新鞋子呢。」南裡「嘖」了一聲,好笑的看了一眼真田並從包裡拿出一張紙巾。
正準備蹲下來,卻被真田一手攔住。
「嗯?」
「不用,反正總歸會髒的,你開心了就好。」
「……真是,誰會因為踩到鞋子就開心啊,又不是小孩。」南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伸手錘了一下真田的胸脯。
「所以還生氣嗎?」
南裡無奈,這問題叫她怎麼回答?堅持說自己還在生氣就說明自己太小氣,說不生氣不就是在變相承認自己是小孩嗎?
「回去了回去了,再不燒飯都要餓過頭了。」南裡撇下真田,手裡攥著剛剛拿出來的那張紙巾繼續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被甩在後邊的真田臉上若有若無的閃現過一絲笑意,他心裡總感覺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好像是他們倆早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很久,這只是其中的某一天,在一起買菜回家而已。
而正是這種感覺,讓真田忽然覺得,或許是時候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到番外字數就很多的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兩天略忙,啊……少數不多的讀者們對於前兩天的斷更理解一下叭【捂臉】
☆、婚姻屆
走進南裡的家中,真田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放置在玄關處的兩大箱紙盒。
體積龐大,讓真田第一反應以為是因為放不進去才擺在門口的。
「哎,你別動。」南裡剛換好鞋子看見真田想要將箱子放進去的的動作連忙出聲制止,並在此同時,右手也伸了出去擋住了真田,「這些都是陳今的速食麵,我都打算給她扔了,天天就知道吃這些。」
「我可以幫你扔出去。」
南裡聽了連忙從制止真田伸手的動作變成伸手護住剛剛自己放言要扔出去的紙箱,笑著說道,「玩笑玩笑,我開玩笑的,你要是真扔出去那就是不想讓我見到明天的太陽。」
說著南裡強行拉著已經換好居家鞋的真田走進了客廳。
從真田手裡接過從超市買回來的食材,南裡拎著它們走進了家裡的廚房,並讓真田在客廳沙發上坐著休息一會兒。
就和這個房子裡的傢俱一樣,這間廚房裡面該配備的那些鍋碗瓢盆也是一應俱全,就差一個使用它們的主人。
將番茄洗乾淨放在案板上切開,南裡又在鐵盆裡泡了些紫菜,這些弄好以後她又將漁網袋裡裝著的生雞蛋取出來了六個,剩餘的幾個則放進了冰箱,至此,一切都算是井井有條。
在南裡的想像中,六個雞蛋應該是這樣分配的,兩個放進番茄炒蛋,兩個放進蛋包飯,最後兩個則是放進番茄紫菜蛋花湯。
但是因為一時腦抽,南裡將他們全部打進了一個大碗裡,看著碗中摻在透明蛋清裡面的六個黃燦燦的蛋黃,南裡在原地呆滯了幾秒鐘以後決定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從筷筒中拿出一雙筷子開始面無表情的打蛋。
真田在外面聽著廚房裡裡的「叮叮咚咚」總有些不放心,於是在沙發上幹坐著憋了大概半個小時以後他還是決定去廚房看望一下南裡。
而他進去的時候看見的場景是這樣的——
穿著圍裙的南裡拿著鍋鏟站在距離灶台大概有一米的地方,正在猶豫要不要把洗好的番茄倒進剛剛燒開了油的炒鍋裡。
真田心裡「咯噔」了一下,在南裡還沒有釀成大錯之前急忙一個大步上前將裝著番茄的鐵盆取走,並在南裡呆愣的表情之下關掉了火。
「先放雞蛋,不然番茄洗好以後的水分在油鍋裡面會炸得很厲害。」別問真田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他可能是提前預料到了南裡會有這麼手忙腳亂的一天。
反應及時的將火關掉以後真田才發現,打算炒菜的南裡剛剛並沒有事先打開油煙機…雖然說番茄炒蛋需要用到的油好像也並不多吧……
真田將裝著番茄的盆子放在了工作臺上,一言不發的走到南裡身後解開了她紮在後腰上圍裙的系帶,「炒菜太危險,還是我來吧。」
……
南裡覺得自己在一天之內又被看低了一次。
但這次她倒也沒剛才那麼氣了,因為就在方才獨自呆在廚房的半小時,已經讓她清楚的認識到了自己在烹飪領域的實力。
撇了撇嘴,南裡配合著真田將圍裙從身上取了下來,然後又踮起腳尖打算掛到真田的脖子上。
可是——
南裡抬著頭看著真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多高我多高?頭低下來一點啊。」
好的,終歸因為被男朋友看低而自尊心受挫了。南裡聽著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話默默地在心裡翻了自己一個白眼。
真田也沒有太在意南裡的語氣,只是聽話的彎了些腰並低下了頭。
看著這會兒與自己同高的男人,南裡總覺得心裡面怪怪的——說起來她好象從沒見過這個男人對誰低過頭,除了在頒獎別人要給他掛上獎牌的時候。
將圍裙掛在他的脖子上以後,南裡看著真田的腦袋,忽然有了一種想要用手拍一拍的衝動,而下一秒,她的確也真的就這樣幹了。
「弦一郎…真的不知不覺變得好高了呢。」
還未站直的真田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便被南裡伸出的手攬著脖頸給環抱住了,於是他只能維持著彎腰的狀態。
南裡的頭髮在高一那次之後再也沒有剪過,經過五年的時間,現在又變回了當初烏黑長髮的樣子,因為兩人只見距離極近,鼻尖所縈繞著的屬於她發間洗髮水的香味讓真田下意識地也伸手慢慢抱住了她。
「怎麼了?」
「沒什麼啊……」南裡將自己的腦袋抵在真田的肩膀上,「就是突然覺得我是不是很沒用啊,這樣。」
……
真田沉默了好一會兒,輕歎了一口氣,抬起放在南裡後背上的手從上至下的摸了摸她的長髮,「不用勉強,燒菜這種事情,家裡有一個人會就可以了。」
而至於祖父所教誨的君子遠庖廚這時候已經被真田捨棄到腦後,看著南裡這副樣子,他還哪管得了這些呢?
抱著南裡的真田看不見,抵著他的肩膀低垂著腦袋的南裡在聽到「家」這個詞眼的時候,眼睛都睜大了。
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頭,南裡撤出了真田的懷抱,盯著他向來是含著嚴肅認真的棕褐色雙眼,遲疑了一會兒,南裡語氣不確定的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問這話的時候,南裡難得的覺得喉嚨口一陣乾澀,差點問不出來。
「我說,不用勉強,燒飯這種事情,家裡有一個人會就可以了。」
一個字一個字,真田完整的重複了一遍剛才自己說的話。
而在意識到那些並不是自己憑空出現了幻覺的南裡,那一瞬間感覺鼻子都有些酸了。
五年間,在她的印象裡,真田好像從沒有開口給過她什麼屬於一生的承諾,雖然知道是他性格使然,可作為一個女生,她始終還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但是剛才,她感覺忽然踏實了。
真田見南裡的眼眶內有些泛紅的趨勢,一時有些無措,作為一個思想比較大男子主義的人,他並不是很能夠瞭解南裡作為女生的心思細膩,但他知道南裡反應忽然這麼大一定是自己的原因。
「如果你不想這麼早就成家的話其實也不急,我家裡那邊……」還以為是自己剛才那句話將南裡逼急了的真田一心只想著如何安慰她,但安慰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南裡的一個吻堵住了嘴。
作為情侶,他們親吻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好像只有這次,南裡吻得那麼認真。就像是婚禮上,在牧師說出新人可以親吻的那一刻,這個吻虔誠如同誓言。
兩個人的鼻尖在親吻的時候觸碰在一起然後又錯開,臉頰仿佛能感受到對方皮膚上的微小絨毛。
一寸一寸地感受著對方的氣息,直到南裡感覺自己有些呼吸不穩才不得已停止了這個漫長的吻。
放下踮起的腳尖,南裡有些不敢看真田的眼睛。明明都已經親吻這麼多次了,且這個吻只停於表面並未深入,可這次她意外地有一點害羞。
偏過頭將側臉靠在真田的胸膛上,南裡說話雖輕,但語氣裡面卻帶著認真,「從喜歡你到愛你,我第一次覺得自己那些年的主動是這麼值得。」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下定決心轉學來日本。
如果自己當初沒有堅持的一次一次對真田表明心意。
南裡覺得,平行世界裡做了錯誤決定的自己現在和這個叫做「真田弦一郎」的男生或許已經成為了兩條平行線,最熟悉的陌生人。
或許,他可能只是一個小時候跟在自己後面叫著自己「姐姐」的小男孩,後來長大了,疏遠了,然後從自己的世界慢慢消失了蹤影。
「如果是弦一郎想要給我一個家,每一刻我都願意。」
「那明天去領婚姻屆?」
事實證明,真田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
南裡抬起頭看著真田,從下顎這個方向看過去,真田的臉依舊能夠入眼。南裡提起一個笑容,點了點頭,「不過現在是不是該燒飯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餓過頭了。」
在這段耽誤的時間裡,已經快要十二點了。
這下,燒好所有的東西怎麼也要將近一點才能吃到今天的午餐了呐……
心情很好的南裡現在開始有些期待真田主廚燒制出來的番茄大餐。
「真的要番茄炒蛋,茄汁蛋包飯還有番茄紫菜蛋湯?」
「嗯。」
真田看著南裡烏黑的雙眸研究了一會兒,清楚明瞭的得知對方真的沒有開玩笑以後,沉默的轉過身打開了頭頂上方的油煙機,然後再次開火熱油。
這天,南裡家的廚房終於第一次沾上了人煙味,被番茄料理的味道充斥了整個空間的廚房,就好像南裡這一天的心情和臉上的笑容一般,酸酸甜甜的。
【牙齒都要酸掉了】此為陳今在晚上回來的時候看到餐桌上中午所剩餘的料理時的第一想法。
並且【空間裡彌漫著戀愛的酸臭味】,這是陳今在看到窩在沙發裡靠在真田身上看著電視,並且滿面桃花的南裡時的第二想法。
……
自己是不是還是去學校住宿比較好?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就是小短篇惹……
近期應該不會開坑了,雖然我肯定會手癢……
我應該會回來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到時候開篇作話【我胡漢三又雙叒叕回來啦!】
作者:
冰雪楓靈
時間:
2018-12-31 22:15
真田木頭人不解釋,南裡喜歡誰不好偏看中木頭人
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19-1-4 14:30
戀愛的酸臭味..
不能接受....
唉~~~~
好心酸牙!!!!!!!!!!!!!!!!!!!!!!
狂食狗糧的感覺..
最討厭這種不知不覺的狗糧發放人..
車~~~
作者:
粒子
時間:
2019-1-6 13:22
一路甜甜甜阿
就算有玻璃渣也含淚吞下去
單身狗受到一萬點暴擊
我也想有一個像真田皇帝這樣的男朋友(淚)
皇帝的長相真的很有安全感阿XD
不過個性到真的是很木頭
天然撩什麼的也太讓人招架不住了
超級認真的也很可愛呢
南裡超勇敢的
為了追愛所以來到這裡
就像南裡說的
如果不是她跨出這一步
可能兩個人已經是熟悉的陌生人了吧
悶騷皇帝果然適合主動一點的女孩呢
作者:
楓緋纓
時間:
2019-4-10 11:39
真田就是一塊大木頭
除非等他開竅
要不就是跟他直接說清楚講明白
不然你氣死他還不知你為何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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