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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暮光)予我陽光》作者：清晝【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9-2-21 06:10     標題: 《(暮光)予我陽光》作者：清晝【完結】

文案：

瓊覺得自己是第一次見凱厄斯
可是他對自己顯然不是第一次見的眼神
她不喜歡他那種勢在必得的態度
也不喜歡他話裡話外總是帶著刻意的引誘
可是她還是一步一步走向預見的結果
走向沃爾圖裡的他

暮光之城同人 cp是凱厄斯男主 主女主劇情線

內容標籤： 英美衍生 情有獨鍾 穿越時空 血族
搜索關鍵字：主角：Joan嚴瓊；凱厄斯 ┃ 配角：愛麗絲；貝拉 ┃ 其它：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9-2-21 06:11

第一章

　　嚴瓊只能感覺到疼痛，劇烈的疼痛讓她頭腦一片空白，四面是一片空曠，充滿了無邊無際的壓抑和黑暗，她聽見聲音，一點一點將她包圍，由微弱變得刺耳，她聽見孩子的啼哭聲，聲音中充滿著渴求，一聲又一聲。巨大的痛苦讓她甚至難以睜開眼睛，身體本能地蜷縮在一起，劇痛幾乎使她昏厥，分不清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疼痛的原因。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疼痛仿佛沒有絲毫消減，火熱灼燒的感覺從手臂向全身蔓延，就像置身於火海中，嚴瓊覺得自己可能會這樣死去，無論是疼痛死去還是灼燒死去，總之給她一個結束的方式，她覺得自己已經到達了極限。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開始感覺全身麻痹，開始失去所有的感覺，痛苦或是火熱，壓抑或是黑暗，啼哭或是恐懼全都一併消失，唯一留下來的，只有無邊的寂靜和漸漸加深的乾渴感，嚴瓊覺得自己馬上要得到解脫，臨近死亡的邊緣。

　　等到她再一次睜開眼睛，覺得世界仿佛一樣又仿佛不一樣，痛苦已經消失殆盡，換來的是重生。她看見兩個人，雪瓷般的肌膚，金色的眼瞳，比起白人更甚的白色皮膚，說不出的病態美感，誘惑與美麗共存。

　　左邊的男人儘管已經中年卻看起來十分俊美，神色帶著憂鬱，充滿了親近感，他同樣觀察著她，永遠帶著溫柔和紳士，他向她伸出手，眼神中帶著善意：「嗨，你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旁邊的女士同樣充滿著擔憂看著她，柔和的金髮仿佛有光芒流逝，她慢慢朝她走近，嚴瓊覺得自己甚至可以看清她的每一根頭髮絲，即使她的每一處都是如此的完美。女士輕輕觸碰她的皮膚，嚴瓊覺得冰涼，好似一個瓷器碰到另一個，幾乎不是一個人的觸覺。

　　嚴瓊點點頭，避開了兩人的眼神，環視四周，自己被安置在一個充滿少女氣息的房間，她看見掛著白色蕾絲邊的窗戶，帶著粉色花紋的床單，被各種裝飾物點綴的牆壁，和一面靠近床邊的鏡子。

　　嚴瓊剛想開口，就聽見女士帶著溫和笑意的聲音：「我們沒有阻止愛麗絲，也許，你醒來看到一些女孩子的東西，會開心一點。」

　　嚴瓊看向她，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女士將她扶起來，其實她根本無需任何的攙扶，她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做所有的事幾乎都不用多費什麼力氣，但她依然順著她的手被她帶到鏡子前。

　　嚴瓊幾乎難以認出鏡子裡的自己，紅色的瞳孔，幾乎白的透明的皮膚，她好像從未這樣完美過，她看見自己的臉龐擁有著和他們一樣病態的美感，仿佛能看見自己的每一個毛孔，儘管她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的褶皺，平整的仿佛是一尊瓷娃娃，沒有一絲瑕疵，靜止不動的她就像是一個雕塑的藝術品。她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臉，感覺到的只有一片冰涼。

　　嚴瓊轉過頭，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只記得自己剛剛趕完最後一篇論文躺在床上，卻因突然而來的疼痛導致昏厥。

　　「我想我們應該做一個自我介紹，我是卡萊爾，這是我的妻子埃斯梅，兩天前我們在樹林裡發現了你，那時你已經處於轉化的狀態。」卡萊爾擔憂地看著被這一切愣住的嚴瓊，「也許你遭遇了些什麼，你還記得嗎？」

　　嚴瓊即使再遲鈍，也發現了什麼不同，卡萊爾和埃斯梅的名字使她頓悟，她重新觀察了他們的臉，確定了自己真的莫名出現在了曾經看過的小說《暮光之城》裡，不知道現在的劇情到底進行到哪一段，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還能不能回到自己生活的世界。唯一能確定的是，卡萊爾說她經過了轉化，她這兩天天的疼痛是由轉變造成的，所以她現在醒來，已經是吸血鬼了。

　　嚴瓊出生於一個典型的中式家庭，父母皆是研究院的科研人員，從小學到出國留學，她都習慣一個人獨立處事，這樣的生活狀態使她性格變得內斂又安靜。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使她一出現便產生了變化，但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應該只有十七、八歲，她明明已經讀到大學，現在看起來不過高中生的樣子。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現在的狀況，但她還是不忍心看著他們眼裡的擔憂：「呃，我想我除了自己叫瓊，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還好，至少身體好像沒有問題。」

　　嚴瓊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能怎麼辦，她好像不需要吃飯，不需要睡覺，但是最令她難以接受的是她已經感受到的來到喉嚨邊的渴望，對血的渴望。

　　「如果你願意的話，卡倫家族歡迎你留下來。」埃斯梅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眼神裡洋溢著母愛的光輝，「愛麗絲他們一定會非常開心，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新的成員加入了。」

　　嚴瓊重新換一件衣服花了半個小時，她覺得自己的力量好像有點難以控制，她總是能很輕易的撕碎這些品質看起來很好的絲滑質的裙子，等到她終於能勉強穿上它們的時候，時間已經不知不覺地過去，看來如果她要長時間的留在這裡，以後要學的還有很多。

　　從樓梯下來還沒有走完最後一層階梯，就被一個女孩歡快地抱住，她的黑色短髮略微翹起，金色的眼睛總是神采奕奕，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吸血鬼少有的活力。

　　「嗨，很高興看到你醒來，我是愛麗絲。「她從背後拿出一個蝴蝶結裝飾的禮盒，充滿期待地遞到瓊的面前，「歡迎你加入卡倫家族，希望你會喜歡。」

　　瓊一時難以消化這樣的熱情，道謝後害羞地對她笑了笑，她想，無論是誰，都無法拒絕她吧。

　　「是黑色的隱形眼鏡，也許你很快就會用到它。「，他對著愛麗絲眨眨眼，回頭看著瓊，精緻地不像話的臉帶著善意，「你好，我是愛德華，卡倫。」

　　也許以後自己應該控制控制自己的想法，畢竟愛德華擁有讀心術。

　　「你能看出我的能力？」顯然，愛德華已經聽見自己的『心聲』。

　　嚴瓊難以解釋，只好一笑略過，和羅莎莉，埃美特，賈斯帕打招呼。她由衷地慶倖自己能遇到充滿善意的卡倫家族，如果她是一個人從樹林裡醒來，她現在應該不知道多麼驚慌。也許她會失去理智，也許她會被渴望蒙蔽，也許她的雙手已經沾滿鮮血，所以她對眼前的一切，已經充滿了感謝。

　　吸血鬼的夜晚尤其難熬，愛麗絲在白天教會了她打獵，也許她還不能完全適應這樣的生活方式，但她回想起鮮血的味道還是忍不住口渴。

　　卡倫家族中還沒有看到貝拉，也許所有的劇情都還沒有開始。她想弄清楚的事情太多，或許她也有尚未發現的能力，她轉變為吸血鬼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但無論如何，這是她加入卡倫家族的第一天。

　　fine。


第二章

　　瓊第一次看見貝拉，是六年後的下午，福克斯的小鎮，天氣一如既往的陰沉，總是帶著將下不下的烏雲，偶爾有幾滴水滴墜落，偶爾又只是飄過涼風。

　　瓊穿過街道口的小店，手裡還拎著一份溫熱的芝士麵包，這當然不可能是她吃的，轉變之後她的確有嘗試過人類的食物，只是就算是曾經她最喜歡的草莓牛奶和乳酪蛋糕，都已經味同嚼蠟，沒有帶給她一點滿足感。這份麵包是帶給她最近養的小倉鼠，也許她只是無聊，也許她還是想要嘗試一下自己能不能長時間扼制自己的渴望，說不定有一天，她可以交一個人類的朋友。

　　這幾年她好像已經適應了在卡倫家族的生活，她習慣了每週的打獵進食，習慣了晴天的躲藏，接受了重新來過的高中生活，她喜歡享受夜晚看書的時間，也同樣愛上了陰雨天的棒球賽，儘管她並不喜歡運動。怪異的是，轉變那天的孩子啼哭聲伴隨了她六年，並且她始終沒有發現自己的能力，但她覺得沒有關係，卡倫家族的安寧和融洽實在太適合她，她的生活平靜地，似乎不需要更多東西。

　　她看見警長的車在紅綠燈前停下，及肩褐色頭髮的少女手臂撐著降下的車窗，眼神中帶著壓抑的不開心，她幾乎沒有任何懷疑就能肯定這是貝拉，所有的劇情即將從貝拉離開鳳凰城開始展開。

　　瓊有一瞬間愣在那裡，自從她到了這個世界，有無數次期待劇情的開始，等到真正看見貝拉的時候，她反而不知所措，也許她應該提醒愛德華，這個她有著非常多共同話題的家人，但是她還是選擇了保持沉默，能親眼見證這一部小說，做一個小小的配角，也許會非常有趣。

　　瓊回到家裡，儘量讓自己不要想到貝拉的名字，也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異常，她將愛麗絲要她帶的一小把玫瑰交給賈斯帕，賈斯帕同樣是開始沒多久『吃素』，他們交流過很多關於自控力的問題，顯然他這個曾經的『肉食者』比瓊這個一開始就『吃素』的『新生兒』問題要嚴重，要來的難以控制的多，所以最後的結論是他們都需要時間。

　　她安靜地回房間喂倉鼠，思緒卻不停地飄到貝拉那裡，明天是貝拉上課的第一天，也是他們相遇的第一天，她太期待了。

　　期中的陰雨天，她坐著羅莎莉的車來到學校，偏頭看見了貝拉那量紅色半舊小貨車 停在對面，她忍不住輕笑，勾著愛麗絲的手臂走向教室。

　　卡倫家只有她和愛德華同樣十七歲，所以他們是同年級。愛德華也不知道讀了多少次高中，對於她第二次讀高中表示同情，並表示期待她的第三次。下午的生物課他們和貝拉同一間教室，午飯的時候，她同樣聽見了安吉拉和潔西嘉的對話，稱呼她為安靜的瓊卡倫。

　　第一次相遇的生物課，瓊就坐在他們的周圍，對於愛德華的異常表示歎息。下課後，她還是決定為愛德華解釋點什麼。

　　她在愛德華離開後坐到貝拉的前面，帶著歉意對貝拉說：「嘿，你好，我是瓊卡倫，呃，愛德華，就是剛剛那個男孩，他可能今天有點不舒服，你不要介意。」  

　　「沒關係，也許我確實有點問題。」貝拉顯然沒有釋懷，但卻善良地微笑回應，「你好，我叫貝拉斯旺，叫貝拉就行。」

　　瓊沒辦法多做解釋，和貝拉邊聊天邊走出教室，她發現貝拉的性格和自己很像，雖然兩個人話都不多，但是感興趣的東西很多相似，她們同樣喜歡各種奇怪的故事和傳說，喜歡安靜地看戲劇或是聽德彪西的《月光曲》，除去貝拉的女主身份，她覺得自己能和貝拉成為很好的朋友。

　　貝拉也許會覺得很奇怪，多數的時候，她總覺得瓊看她的眼神中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期待。

　　兩人在車前的空地道別，顯然兩個人已經宛如朋友，瓊想要邀請貝拉來家裡做客，卻及時停住，覺得應該要把機會讓給愛德華。

　　接下來的幾天，愛德華都沒有出現，貝拉總是在找些什麼，和瓊聊天的時候幾次想要問些什麼，又沒有說出口。瓊了然卻笑而不答，裝作沒什麼的樣子，還是繼續說著沒說完的話題。

　　瓊樂見其成他們的接觸和交往，也樂於看愛德華回來之後和貝拉的主動搭訕，直到愛德華頂住泰勒的車救了貝拉，羅莎莉的憤怒使她無暇顧及貝拉，羅莎莉和愛德華討論無果，拉著瓊冷臉離開。

　　一連幾天，家裡的話題總是離不開貝拉，作為貝拉的朋友，羅莎莉總是喜歡跟她提起貝拉，想從她這裡問出貝拉有沒有透露一點關於吸血鬼的問題。愛德華的夜晚總是不在家裡，但是沒有人多問，多數時候大家總是在做著自己的事情，儘管大家其實並沒有特別多事情要做。瓊依舊在夜晚看書，在白天上課，生活好像一如往常，但瓊自己知道，自己總是帶著莫名的激動。

　　貝拉的聰明和愛德華的不掩飾使她很快發現了愛德華的異常，貝拉甚至試探性地問起瓊知不知道奎魯特傳奇，瓊一直保持著不多管也不多說的態度。直到有一天，她們同樣在停車前的空地道別，貝拉主動拉起了她的手，觸手一片冰涼，瓊本能地想抽回手，卻看見貝拉對她一笑。

　　瓊知道貝拉遲早有一天會知道真相，但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時候，自己也會這樣緊張，看書和身臨其境畢竟不同，現在的她同樣害怕會被貝拉恐懼。貝拉對她笑起來的時候，她心情一松，兩人沒說話，只是面對面笑著，以彼此的默契與聰慧，其中的事根本沒必要多說。

　　愛德華和貝拉發展地很美好而迅速，一切都如書裡寫地那樣，兩人無比的相配和合適。愛德華變得越來越離不開貝拉，瓊也同樣越來越喜歡這個無話不談的朋友。

　　陰雨天，暴風雨來臨之前，家庭例行的棒球賽，愛德華邀請了貝拉。即使瓊中途攔截，想要故意帶離貝拉，最終劇情也還是會按原樣走下去。即使知道貝拉最終沒事，瓊也已經捏一把汗，和愛麗絲、賈斯帕一起帶著貝拉南下的時候，瓊看起來也沒有往常的平靜。

　　她儘量不讓貝拉離開自己的視線，可貝拉總有辦法把她調開，她和愛德華一起趕到芭蕾舞教室的時候，貝拉已經倒在血泊中。瓊能夠體會貝拉現在的痛苦，能夠觸摸到貝拉皮膚的灼熱感，但以她現在的自控力，也只能被羅莎莉帶著離開這裡，避免對貝拉造成二次傷害。

　　貝拉的受傷讓愛德華尤其內疚，但他還是在貝拉的懇求下沒有選擇離開，但瓊知道，離他們離開的時間已經不久了。

　　瓊知道愛德華邀請貝拉參加了家庭聚會，心裡總是喜憂摻半。她知道劇情發展不可逆轉，卻害怕看見貝拉流血的時候自己渴望而驚怖的表情。於是她缺席了那一天的聚會，找到天使港那家貝拉買書的店，買了那本久聞的奎魯特傳奇。

　　走出店的時候，瓊覺得始終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如果是人類，她並不覺得害怕，可當她看向天使港遠方邊緣的角落，她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那雙紅色的眼睛帶著傲慢，帶著不屬於人類的氣息，穿過街道，穿過半個城市，看著她。

　　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遇見同類。看著他身上黑色的斗篷披風，從帽子裡略微露出的金髮，隱隱帶著的印記，估量了自己的能力，瓊決定避開他避免麻煩，放棄開車，直接跑回家。他似乎沒有真的要追過來的打算，瓊一路到家都沒有再感受到他的氣息，以自己的速度，如果他想要追上是輕輕鬆松的事，那麼他就只是單純的試探她嗎？

　　家裡的氣氛因為聚會發生的事顯得有些低沉。愛麗絲從房間走出來，拉著瓊，那雙總是充滿活力的眼睛也帶著幾分憂鬱：「瓊，也許我們很快就要搬家了。」

　　瓊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愛麗絲，搬來福克斯之後的生活一直平靜安寧，她已經習慣了福克斯的連綿陰雨天，還有她難得的朋友。突然要離開，總覺得一切都變得空蕩蕩的。雖然遠離貝拉並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但這已經是愛德華能為貝拉做的最大的退步。

　　四天后，大家迅速搬離了福克斯，除了瓊，大家看起來好像都習慣了這樣定時搬家的情況。瓊只覺得生活變得越來越安靜，愛德華幾個月才回家一次，情況看起來並不會比在福克斯好上多少，身上總是充滿了難以掩飾的悲傷和孤獨。

　　時間在一天天過去，愛德華變得越來越糟，大家擔心卻不知道能做些什麼，貝拉給瓊和愛麗絲發了很多的郵件，瓊和愛麗絲沒有辦法回復，為了不給貝拉造成傷害，她們選擇了沉默。

　　愛麗絲預見貝拉自殺的那天，瓊正在看她新買的戲劇選。聽到愛麗絲的話，儘管她知道貝拉不是真的自殺，想起書裡寫的貝拉的狀況，她還是決定和愛麗絲一起回到福克斯。

　　很久不見的貝拉看起來十分憔悴，微卷的褐發看起已經很久沒有打理，衣角有未撫平的褶皺，儘管她因為看到瓊和愛麗絲而覺得驚喜，眼神中依舊有難以掩飾的難過和悲傷 。

　　愛麗絲告訴貝拉，愛德華知道她自殺死去，要到沃爾圖裡主動選擇死亡。三個人立即決定馬上趕往沃爾圖裡，改變愛麗絲預言中看見的那一幕。

　　瓊突然感覺不安，她想起之前在天使港看見的眼睛，覺得總有什麼在冥冥中指引她走向沃爾圖裡。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有一些關於瓊的內容交代，馬上凱厄斯就要出場啦。謝謝評論謝謝收藏，真的非常開心，謝謝。


第三章

　　到沃爾泰拉的那一天，是沃爾泰拉的聖馬可日，紀念吸血鬼被驅逐出城的日子。一切都是最壞的情況，甚至太陽都明媚的不能再燦爛。瓊和愛麗絲帶著寬大的絲巾遮蓋陽光，朝著貝拉和愛德華的方向趕去。

　　這是瓊第一次來到沃爾圖裡，和愛德華兩人對峙的守衛都披著黑色斗篷，正如她在天使港所看到的那個人。她現在不過是一個新生兒，被帶到沃爾圖裡宮殿裡的時候情不自禁感到緊張和壓抑，愛麗絲抓著她的手，微笑的對她點點頭，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瓊曾經聽卡萊爾說起過在沃爾圖裡的日子，但她並不很在意，直到她真的走近這個地方，一切已經不像是她從書裡看到或是聽人講起。這個世界真的存在這樣強大而又隱晦的黑暗王室，他們自立秩序，建立吸血鬼的法律，以自己強大的力量，使吸血鬼世界遵循自己的規則。瓊覺得自己此刻才是真正一步一步走向吸血鬼的世界，無可奈何地覺得畏懼。

　　一路走來的裝飾都宛如不是現代社會，充滿了幾個世紀前的繪畫和雕刻藝術，甚至連守衛的衣著都不是這個時代的樣子，若不是她知道自己來的是沃爾圖裡，那個書裡百般鋪墊著名的吸血鬼宮殿，她一定會興致勃勃地參觀這個充滿西方藝術的地方。

　　簡輕鬆推開正殿的大門，在高大的殿頂下，阿羅三人正等待著他們，第一次看見阿羅，瓊直覺地回避他那充滿著過度興奮的眼神，他迎面走來臉上帶著虛偽式的善意與微笑，看著他們的時候仿佛總在尋找他們的價值。

　　瓊努力保持冷靜，讓自己最大程度的安靜，儘量不表現出自己本能的害怕，但她還是感覺到有人在看著她，在所有人被愛德華與貝拉吸引了全部注意的時候，她抬頭看見了凱厄斯，看見了那個曾經在天使港注視過她的眼神。

　　凱厄斯臉上帶著勢在必得的微笑，一頭美麗的金色的直發令他看起來多了一分貴族的倨傲，他百無聊賴地靠在紅色絲絨質的座椅上，目光卻始終膠著在瓊的身上，整個人充滿了危險和眼神中卻帶著莫名的興趣。

　　瓊確定自己是第一次面對面看到凱厄斯，可是他對自己顯然不是第一次見的神態，她不喜歡他那種充滿興趣的態度和勢在必得的眼神，在這種目光下，她難以保持絕對的冷靜，但她無法對此表示什麼，她只能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企圖將這目光從身上甩開。

　　阿羅從愛德華那裡讀出了貝拉的特別，看起來對貝拉非常感興趣，卻不滿意貝拉只是一個人類。一切仿佛在一霎之間，對貝拉的爭議使愛德華失去理智，儘管阿羅始終保持微笑，愛德華卻已經經歷了數次的痛苦，愛麗絲與瓊仿佛在一瞬間就被守衛制約住，只留下貝拉不知所措地懇求與掙扎，在數次與菲利克斯的搏鬥下，愛德華身上甚至出現了數道裂紋。

　　瓊無法接受這一幕就這樣在她眼前發生，她在卡倫家享受了太多的寧靜和安逸，幾乎以為自己就會一直這樣生活，直到某一天又回到自己的世界。她無法想像愛德華在自己的眼前被折磨地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也無法看著貝拉就在她眼前將自己的生命交給阿羅。

　　她已經在這個世界書中的世界生活了六年，向卡倫一家投出了自己真實的情感。在這個時候，看著眼前的愛德華，她幾乎懷疑結局還會不會如同書中所寫的那樣安然無事，她甚至不相信他們還能無恙地走出沃爾圖裡。瓊開始失去理智，她努力卻無法掙脫桎梏住她的守衛，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簡，低聲祈求她能停下來，停止一切的折磨。

　　對愛德華的折磨仿佛在一瞬間真的停了下來，簡覺得自己還保持著意念卻沒辦法讓人痛苦，突如其來的情況讓大家都愣住，氣氛一瞬間凝結下來。愛德華重重地倒在地上，貝拉抱著他無力地懇求。

　　阿羅突然怪異地笑了起來，他蒼白的臉上充滿著對突然事件無比的興趣，他轉過身環視一圈，忽然向瓊伸了出手，充滿著興奮地看著她：「看看，可愛的『新生兒』，你在這裡，你身上是否有特別的魔法，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拒絕阿羅的感知，也就沒有任何的掙扎，向阿羅伸出自己略微顫抖的手，阿羅從她身上只能讀到從六年前截然開始的記憶，當阿羅看到她的最後一幕，她對簡提出了訴求，並迅速停止了簡的意念，扼制了簡的能力。

　　阿羅無法抑制的笑了起來，帶著看寶藏一樣的眼神撫摸著瓊冰涼的手：「瞧瞧我們發現了什麼，扼制吸血鬼的能力，多麼驚喜，多麼美妙！」

　　他帶著深意的笑容回頭看向凱厄斯，語氣卻依舊是說給瓊：「你的能力在沃爾圖裡發現，也許你天生就該屬於這裡，不是嗎？」

　　凱厄斯突然笑出聲，半抬起下巴，興味地看著瓊，仿佛旁觀了一切之後第一次感興趣地發聲：「當然。」

　　瓊覺得一瞬間情況就變得難以收拾，她想從阿羅那裡收回自己的手，仿佛就像是是爭取自己的所有權，她從未想過離開卡倫家族，更是對沃爾圖裡有著極大的抵觸。

　　瓊的抵抗情緒使阿羅一瞬間失去笑容，他令菲利克斯扼住愛德華，重新看向貝拉，眼神中充滿了熟悉的對血渴求，情況驟然又變得緊張。

　　「我看見了，貝拉會加入我們。」愛麗絲不得不出聲，她脫下自己的皮質手套，將手伸向阿羅，卻又回頭帶著擔憂地看著瓊，頓了頓，繼續說道「瓊將會來到沃爾圖裡。」

　　「你能預見未來的事，真是有趣。」阿羅握著愛麗絲的手，頓了一刻，突然又亢奮地笑了起來：「期待這一天早日到來。」

　　他雙手合十，語氣中充滿了壓抑的愉快，轉身面向瓊：「那麼，再見了我年輕的朋友，沃爾圖裡隨時歡迎你。」

　　阿羅說完話，愛麗絲就抓住瓊的手，四個人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剛走到門邊，就聽見凱厄斯的聲音，還是那樣的語氣和態度，語速不緊不慢卻帶著十分自信：「也許你會對自己如何變成吸血鬼，或者是你曾經聽過的小孩哭聲感興趣。」

　　瓊身體突然僵硬，她的確一直很想知道自己是如何轉變的，她在轉變的初始聽到孩子的哭聲，六年以來一直難以忘記，自己到這個世界的契機也許很有可能與這些有關，她想，如果此時回頭，她一定會看見凱厄斯那從未移開的充滿興趣的眼神。

　　愛麗絲用力抓住她的手，堅定地拉著她，儘管瓊很想知道真相，但是此時不走，以阿羅的陰晴不變，也許所有人都難以再次離開。

　　當他們重新走出沃爾圖裡的外牆，走在沃爾泰拉陽光燦爛的街道，戴著寬大的絲巾看向慶典的人們，瓊覺得即使自己是吸血鬼，也很難不喜歡此刻的熱鬧，一種一切都能回歸平靜的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哈，瓊的能力是短時間內抑制吸血鬼的特殊能力，不是永久的。謝謝大家評論和收藏，真的很開心，會好好寫下去的！謝謝謝謝。


第四章

　　回到福克斯之後，瓊發呆的時間越來越多，她顯得異常安靜，卻不像從前那樣安閒，手裡拿著書，卻好像沒有看進一個字，一個人呆著的時候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愛麗絲告訴她，她會主動走進沃爾圖裡，臉上帶著笑容，一切看上去都十分美好的樣子。

　　儘管她儘量想要忽視愛麗絲的預言和凱厄斯帶著暗示性的話，但她還是無法控制的想起。為什麼最終自己屬於沃爾圖裡，她永遠無法想像，也許只要弄清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真的有可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她沒辦法從自己已有的記憶中找到答案，或許她真的應該做些什麼。

　　她找到卡萊爾，他曾經在沃爾圖裡生活過幾十年，對沃爾圖裡瞭解比她在書裡看到地更多，以卡萊爾的經歷，可能他能給她一些方法。

　　卡萊爾聽完他們在沃爾圖裡發生的一切，露出了深深的思慮：「也許我們都忽略了些什麼，如果我們想弄清楚凱厄斯的話，我們應該看看沃爾圖裡六年前處理過什麼事。」

　　「應該是有關孩子的事。」愛麗絲提醒他，低頭擔憂地看著靠在沙發上的瓊，「瓊，你知道的，預言只是主觀的，很多情況下，它是可以改變的。」

　　瓊很感謝愛麗絲的安慰，這的確讓她感覺好一些，如果一切都有跡可循，一定比她一片空白沒有準備地走向沃爾圖裡要好得多。

　　卡萊爾花了三天時間拜訪詢問了其他朋友，幾乎可以肯定的是，沃爾圖裡六年前處理過很多事，但唯七年前有一件是與孩子有關。

　　沃爾圖裡似乎有意模糊時間和事件，在靠近西雅圖的一個叫尤裡達的小城鎮，曾經發生過吸血鬼小孩血洗事件，當時沃爾圖裡出面處理的人，恰恰就是凱厄斯。

　　瓊決定到這個城鎮去，既然一切已經開始，凱厄斯向她拋出了誘惑的糖果，那麼她必然要找到這個答案，無論這個答案能不能帶給她想要的，她總要為了找回自己的世界做一些嘗試。

　　瓊選擇坐飛機到西雅圖，儘量不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地到達這個城鎮。她在這裡待了兩個星期，覺得與其他地方好像並沒有什麼異同，街道，人群，節日，一切都一如平常，沒有任何曾經發生過吸血鬼事件的痕跡。

　　她在一位老華僑夫妻旁邊租下一間房子，卻總是晝伏夜出，白天的陽光使她難以進行任何的活動，只能在夜晚試著尋找任何有關吸血鬼的線索，至今為止，她仍舊對吸血鬼小孩的事毫無頭緒。

　　第二周的週五傍晚，她正準備出門，就聽見門鈴響起的聲音，瓊靠在門的後面，卻半晌沒有打開門，在這裡她沒有任何認識的人，也不可能是什麼鄰居的突然串門，更重要的是，她沒有感覺到任何呼吸的聲音。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認為這扇門可以擋住任何東西。」

　　瓊聽出了這是凱厄斯的聲音，她不知道凱厄斯為什麼會來找她，準確地到達這個城鎮，她猶豫沒有打開門，想要聽到一些消息卻又害怕知道更多。

　　凱厄斯失去耐心，門輕鬆地從外面被拉開。

　　他沒有披著往常的黑色斗篷，只是任由金髮披散在肩上，穿著帶有西方貴族繁飾的絲質襯衣，手撐著門框，一句話也不說，勾唇看著瓊。

　　瓊看著他的金髮，覺得他好像很喜歡自己乖乖按照他的內容走下去，既然他想要帶著她找到什麼，也許他不會介意給她一點提示。

　　「這個城市出現過吸血鬼小孩，是你處理的。」瓊抬頭直視他，「可這裡沒有留下一點線索。」

　　「沃爾圖裡不會讓任何人類知道吸血鬼的存在。」凱厄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拉到唇邊輕輕落下一個吻，「你的味道仍然如此美妙。」

　　瓊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我不認為我和你曾經見過。」

　　凱厄斯對她的舉動似乎絲毫不介意，堂而皇之地走進房間，靠在客廳的矮沙發上，轉頭看向她，話裡又帶著熟悉的引誘：「這裡找不到你要的，如果你想知道更多，跟我到沃爾圖裡去。」

　　凱厄斯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她也不想一直和他共處一室，乾脆按著原來要出門的計畫，沿著街道一路走下去，直到走到一家書店。

　　在她思想最亂的時候，她總是喜歡做一些事讓自己冷靜下來，比如看書。她沒有多想就走了進去，書店顯得很雜亂的樣子，燈光昏黃，各種枝條編制的復古花紋隨意地掛在書架各個角落，天色已經驟暗，裡面沒有一個顧客，唯有一個黑皮膚的老人，坐在桌前擦拭著一本棕色皮質封面的書。

　　瓊看著他手裡那本標題寫著《狼人前傳》的書，不禁想到之前買過的《奎魯特傳奇》，伸手指了指，輕聲問：「這個城鎮也有這樣的傳說嗎？」

　　「這個城鎮沒有傳說，但有過一場瘟疫。」老人沒有將目光從手中移開，聲音帶著滄桑，「在六年前。」

　　「有人活下來，但更多的人死去。」

　　「不知道原因，只知道結局。」

　　瓊認為這一場瘟疫一定和曾經的吸血鬼小孩事件有關，沃爾圖裡讓吸血鬼隱藏自己，必定不會讓所有人知道這個事件的真實情況。但到目前為止，所有的事情仿佛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她好像置身事外，被這個狀況隔離開，這個城鎮找不到任何清楚知道當時事件的人，唯一瞭解的，可能就是凱厄斯。

　　她決定不再浪費時間，連夜回到福克斯，凱厄斯竟也無所謂地跟著她一起回來。當他們到達卡倫家的時候，房子裡空無一人。她覺得有點不對勁，突然想到什麼，急匆匆跑到貝拉家附近，果然看見了守衛著的愛麗絲。

　　冬季即將到來，這是維多利亞回來復仇的時候。卡倫家族和狼人合作，將要和維多利亞打造的『新生兒』軍隊戰鬥。她自從從沃爾泰拉回來，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被之前的事帶去了所有的精力，竟然忘了還有維多利亞這個□□。

　　愛麗絲仿佛知道她一定會回來加入他們，看見凱厄斯也沒有絲毫的意外，朝他點了點頭，笑著給了瓊一個擁抱，拉著賈斯帕準備離開：「歡迎回來，瓊，輪到你們放哨，我們的打獵時間到了。」

　　愛麗絲和賈斯帕離開後，氣氛突然變得奇怪，愛麗絲可能是誤會了什麼，默認凱厄斯會加入他們，雖然凱厄斯跟著她來到福克斯，但她並不能肯定他一定會出手幫忙。之前和凱厄斯的相處，她帶著很強的目的性，腦子裡想的都是找線索，現在突然和他安靜地站在這裡，實在異常地尷尬。

　　「如果你不想呆在這裡，沒有人會阻攔。」瓊側過臉，發現自己只是堪堪到他的肩膀，「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幾天後會有一點麻煩，如果你．．．」

　　「很有趣不是嗎？」凱厄斯靠近她，紅色的眼睛倒映著她彆扭的表情，「我想你會需要我的説明。」

　　「隨你。」只是別再離她這麼近。

　　作者有話要說：

　　叮，大家晚上好


第五章

　　瓊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解釋，凱厄斯在卡倫家的這幾天總是和她形影不離。卡萊爾出於禮節，不會要求他離開，但他顯然沒有留下來的理由，除了瓊。

　　他跟著她去貝拉家，陪著她參加家庭討論，甚至連她看書的時候，他也一同待在她房間。大家最初都對凱厄斯的舉動感到意外，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但他始終只是在瓊身邊，並沒有任何危險的行為。她一開始覺得無所適從，到現在竟然有一種漸漸習慣的感覺，儘管多數時候她想把他當做空氣，但是他的存在感實在太強。最後甚至連埃蒙特和愛德華都不再對他時時防備。

　　瓊知道凱厄斯留在福克斯有一定的原因是想把她帶到沃爾圖裡，但若是只有到沃爾圖裡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在這次戰鬥之後必然會去，並不需要他的陪同，凱厄斯這樣看著她實在有些多此一舉。

　　『新生兒』軍隊馬上就要到來，大家對凱厄斯的存在反而多了一分慶倖。凱厄斯擁有無可比擬的戰鬥力，經歷過無數的吸血鬼戰鬥，若是他願意加入，一切都會變得簡單起來。

　　但凱厄斯好像並沒有任何表示，夜晚的時光總是過的格外漫長，即使不開燈，他們依舊能看清所有東西，瓊坐在愛麗絲送給她的粉色木椅上，卻難得沒有拿著厚厚的書。凱厄斯依舊像之前一樣呆在她的身邊，沒有任何要戰鬥的緊迫感，隨意地站在櫃子前翻看她收藏的劇集。

　　瓊覺得無奈，也許她是時候和他談一談，如果是關於沃爾圖裡，她應該能給他滿意的答案。

　　她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伸手壓住他正準備抽出的碟片，凱厄斯挑眉低頭看著她，等待她的回應。

　　「如果你是為了讓我去沃爾圖裡才留在這裡，我會去的。」

　　「你想讓我參加戰鬥？」

　　「如果你願意的話，是的。」

　　凱厄斯顯然猜到了她的回答，慢慢湊近她，金髮的發梢幾乎碰到她的臉頰，低聲說：「如果你願意陪我去打獵，或許我會加入你們。」

　　瓊幾乎沒有多加考慮就答應了，她覺得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她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吸血鬼打獵的場景，對她來說至多只是一次散步而已。

　　只是當第二天凱厄斯帶著她來到山崖壁旁，看著攀岩的人時，她才知道凱厄斯口中的打獵和她想的並不是一個意思。她從初生開始就已經習慣了卡倫家族的『素食』，接觸的其他吸血鬼少之又少，打獵在她心裡已經等同於獵食動物，一時沒有想到凱厄斯和他們並不一樣。

　　她不適地轉過身，背對著攀岩者，示意凱厄斯可以開始了。

　　凱厄斯嗤笑看了她一眼，瞬間就消失在原地。

　　瓊等了很久，耳邊卻始終沒有傳來任何聲音，甚至沒有聞到一絲血腥味，她想要回頭，卻突然被一個高大的懷抱圈住，金色的短髮略過她的耳朵。

　　「我曾經聞過你鮮血的味道，在六年前。」凱厄斯摟著她，頭靠在她的脖頸邊，輕輕蹭了蹭，「你的味道比任何人都要美妙。」

　　她想要掙脫開，卻被他的話愣住。

　　「愛麗絲在預言中看到了什麼她告訴你了嗎？」他慢慢摸著瓊的頭髮，「你將會和我一起回到沃爾圖裡，我的歌者。」

　　她對他有這樣的吸引力，瓊不知道該榮幸還是遺憾，從第一次見到凱厄斯起，她就帶有奇怪的感覺，凱厄斯對她的關注已經超過平常，但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是他的歌者。她在心裡深深的歎息，好像生活中的所有不平靜，都是從遇見凱厄斯開始。

　　瓊開始跟著大家訓練，但效果卻不盡如人意，變成吸血鬼後的大部分時間她還是喜歡安靜地呆著，對於吸血鬼良好的身體條件，多數情況下她並不能很好的操控。賈斯帕認為瓊並不適合戰鬥，只需適時控制擁有特殊能力的『新生兒』，她跟著貝拉一起到山頂上去，儘管多數時候，她都像愛德華和貝拉的『電燈泡』。

　　下了雪的森林簡直美的不像話，被戰鬥隔離開的瓊喜歡坐在帳篷外，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看雪花飄落在杉樹，綿密的積雪從樹上摔落，破碎成一片又一片的雪花。

　　『新生兒』到來的前一夜，瓊避開愛德華他們三個人的帳篷，獨自坐在雪地的石塊邊，戰鬥前的寧靜使她的情緒格外低迷，她想到書裡寫的場景，『新生兒』的強悍體質令狼人和卡萊爾他們陷入苦戰，她想到雅各受傷的樣子，貝拉一定會難過到不行。

　　「不過是一些『新生兒』。」凱厄斯仿佛故意放慢腳步，讓瓊看著他一步步走近， 「你不必擔心，簡和菲利克斯會及時趕到。」

　　「謝謝，我也只能擔心，卻不能做什麼。」瓊看著雪花旋轉飄散，他的金髮卻不沾染一片，他的一舉一動似乎永遠帶著優雅，在這雪地間，朝她走近，美的像一幅畫。

　　「你只要做好準備，去沃爾圖裡。」凱厄斯笑地輕蔑，「戰鬥很快就會結束。」

　　她知道他的自信不是空談，也始終沒有懷疑過他的能力，只是仍舊對這樣的戰鬥帶著天生敏感的抵觸和不安。她換了個方向，面向雪地發呆，好好享受最後的一刻寧靜。

　　故事和她在書裡看的有所不同，簡和亞力克，菲利克斯他們來的正是時候，『新生兒』沒有想到狼人的加入，維多利亞也沒有想到沃爾圖裡家族會出現在這裡，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不過半個小時，多數『新生兒』並不能發現自己的特殊能力，就被派上戰鬥，幾乎是不堪一擊，了了結束。

　　貝拉被愛德華帶走，瓊坐在山頂上看完了全程，所有人對於戰鬥皆是劍拔弩張的緊張狀態，唯有凱厄斯始終一派從容，仿佛撕碎一個吸血鬼是一件無比輕而易舉的事。她想到傳言裡的凱厄斯，冷酷而嗜血，幾千年的生活使他幾乎對所有事物失去興趣，他一貫保持著的優雅，是否在令他在千年前的戰場上，也如此泰然自若？她突然很好奇，三千年前的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人類的一生對她來說已經非常足夠，她沒有想到也許自己還會有沒有盡頭的生命，如果漫漫生命長河過到千年，她是否也會像馬庫斯那樣對一切感到乏味。終日沒有陽光的生活，是否終究會令她也充滿陰霾。

　　瓊希望在沃爾圖裡真的能給她想要的鑰匙，讓她能回到她充滿陽光的人類生活。


愛麗絲視角①

　　我第一次從預言中看見瓊，是在十八歲，她倒在血泊中，沒有顫抖，也沒有□□。這是我看見的唯一一個陌生的人。

　　然後她就出現了，沒有意外地帶著渾身的鮮血。卡萊爾把她抱回來的時候，我甚至沒有感到任何驚訝。她的轉變花了格外長的時間，痛苦也好像比其他人增加一倍。我有時候懷疑她是不是真的能醒過來。

　　但是她醒了。我非常開心，我直覺她會成為我最好的朋友和家人，我忍不住擁抱了她，帶著無比的雀躍。

　　她很快融入了我們，對吸血鬼的新生活好像很快就能適應，對於我們『吃素』的習慣，她沒有任何懷疑和抵觸就自然接受了。有時候我覺得她對我們有超出時間界限的瞭解與接納，她知道我喜歡各種特別的裝飾和美好的節日，看出愛德華的讀心術，配合羅莎莉的性格，所有人都很能和她相處的很好。

　　但是她太安靜了，一天之中她花了太多時間在看書和聽音樂，好像吸血鬼給她帶來的便利就是無止境地閱讀，這一點和卡萊爾很像。

　　第二次從預言中看見瓊，是在三年前，我看見她走在沃爾泰拉斑駁的石頭路上，披著沃爾圖裡標誌的黑色斗篷，手裡捧著黃色紙袋包裝的鮮豔鬱金香，背著夕陽，輕笑著一路朝沃爾圖裡走去。

　　沃爾圖裡三大領導者之一的凱厄斯等在素色的石牆下，待她走近，接過她手裡的紙袋，替她拉下頭頂的斗篷，露出從未有過的溫柔神色。

　　我以為自己是夢臆，這實在太不可能，所以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直到多年後那一次，我看見愛德華在沃爾圖裡的死亡。在和瓊、貝拉一起趕去沃爾泰拉的路上，我忍不住思考，把瓊帶到沃爾圖裡會不會真的讓預言中的一切成真。

　　果然，我害怕的一切還是發生了，瓊和凱厄斯仿佛註定相遇，凱厄斯遠比我想像的更加瞭解瓊，在所有的事情變得更糟糕之前，我不得不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展示給阿羅。

　　我們順利離開，我卻害怕告訴瓊她和凱厄斯的結局。也許瓊對沃爾圖裡還不夠瞭解，這個家族遠比她想像的要危險的多，阿羅曾經為了找到簡和亞力克，陷害殺害了整個族群，他對優秀的天賦者有著古怪的偏好，對其他人卻殘忍而不留情。接近沃爾圖裡，接近凱厄斯，很有可能會讓她受到傷害。

　　但是瓊被凱厄斯的話困住，她變得鬱鬱寡歡，我不忍心看到她的樣子，也許逃避沃爾圖裡不是解決問題的途徑，只有弄清楚了所有，我們一家的生活才能真正恢復平靜。

　　我們討論之後，瓊決定去尤裡達小鎮找到凱厄斯話裡的真相，但『新生兒』軍團也即將到來，我感知到危險，無暇顧及其他，只能祈禱瓊一路平安。等到她回來的時候，意料之中凱厄斯也出現在我們眼前，我有預感他一定會幫忙。

　　我看的出瓊對凱厄斯的態度有所改變，開始她總帶著微微的抗拒和害怕，可到了最後，瓊已經對凱厄斯的圍繞感到適從。我們大家都感到意外，難以將這樣的凱厄斯和傳言中嗜血主戰的沃爾圖裡王室聯繫起來。

　　最令我訝異的是，簡和亞力克竟會準時到來。和預言中看到『新生兒』軍團的同時，我看到結束戰鬥時來問候的簡，我知道沃爾圖裡不會出手相助，一切都得靠我們自己，即將迎來的也許是一場惡戰，但是沃爾圖裡的軌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改變。

　　瓊決定跟著凱厄斯到沃爾圖裡，她如果對一件事情固執，一定不會輕易改變。

　　也許我們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想的樂觀一點，冥冥中我覺得，瓊真的能像預言中那樣快樂地生活在沃爾圖裡也不一定。


第六章

　　重新來到沃爾泰拉的第一天，陰雨濛濛。和聖馬可日不同的是，這一次的沃爾泰拉顯得安寧又簡樸，道路偶有人跡，每個人都看起來悠閒而又饜足。在這樣的街道上走著，幾乎很難想像這裡生活著千年的吸血鬼貴族們。

　　凱厄斯帶著瓊回到沃爾圖裡，這也是她第一次來到他的寢殿，一如想像中充滿著中世紀風格的建築，刻有金邊黑底花紋裝飾的桌椅上堆滿了複雜的拉丁文書籍，牆壁上掛著銅制的玻璃盞燭燈和一幅又一幅珍貴的肖像油畫。明明吸血鬼不需要睡覺，卻依然擺放著四角置有紅色絲質床幔的絲綢大床。潔白的床榻沒有一絲褶皺，像是一件精心陳列的裝飾品。

　　瓊翻了翻桌上的書籍，她其實並不懂拉丁語，這一門語言具有獨特而又古老的魅力，她一直想要學習，以致能夠看懂一些拉丁原文，但是始終沒有找到機會。

　　「如果你也生活千百年，你能學會的更多。」

　　瓊不置可否，她並沒有在這個世界生活千百年的打算。

　　凱厄斯將手裡的暗色牛皮紙質的厚重冊本翻開放在瓊的手邊。

　　被標注的這一頁，畫著一片死寂的城鎮，血色仿佛暈染了天空，屍體與鮮血遍地，天使般美好的孩童趴在一位少女的手邊，緊緊抱住她血流不止的手臂，眼神充滿純真，嘴角卻沾染鮮血。少女已經失去意識，純白的連衣裙佈滿暗色血跡。看起來可怖而又滲人。紙張右上角醒目地注有『尤裡達－Ｃhild』的字樣。

　　「我在尤裡達處理嗜血童的時候發現了你。」凱厄斯指了指畫中的少女。「可是你消失了。」

　　「消失了？」

　　「沃爾圖裡絕不會留下任何的遺漏，我們處理過嗜血魔童後，你卻不見了。」

　　瓊對這個回答十分意外，她以為自己到這個世界的起點是卡倫家背面的森林，沒想到竟然是百里之外的小鎮，難以解釋的是，她是一個人出現在森林裡的，卡萊爾發現她的時候，周圍更沒有任何人的存在。

　　「那時候我聞到了你鮮血的味道，幾乎令我失控。」

　　「鮮血？我那時還是人類？＂

　　「不過很快就不是了。」

　　瓊很快反應過來：「我的轉變是因為嗜血魔童？」

　　怪不得留在她手上的齒痕細小，不像是一個成年人的大小。瓊想起自己轉變之初聽見的孩子聲，恰恰正是吸血鬼小孩的聲音。而很有可能在轉變的過程中，這個身體的主人就已經因為難以承受而離開，和她長相毫無差異的身體，無疑是她穿越的最好選擇。她在嗜血魔童身邊時就已經有所知覺，究竟是什麼讓她從尤裡達消失的呢？

　　輕微的推門聲打斷了瓊的思路，阿羅優雅地慢步向她走來，面帶微笑地說：「歡迎來到沃爾圖裡做客，我可愛的瓊。」

　　瓊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肩膀正好抵在凱厄斯的胸口。

　　阿羅看出瓊的抗拒，臉上的微笑沒有一絲改變，微微俯身，像她伸出手，說：「希望沃爾圖裡的招待令你滿意，如果可以的話，請允許我邀請你一起享受晚餐。」

　　晚餐？瓊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她跟隨著沃爾圖裡的導遊走近這座充滿藝術氣息的建築，陰冷而又乾燥的氣息蔓延，她看見了一個又一個蒼白而又完美的面孔。

　　她跟隨阿羅走到前廳，馬庫斯依舊坐在座位上，帶著一成不變的憂鬱與倦怠，簡和亞力克目不斜視站在王座旁。門外響起了繁雜的喧鬧聲，由遠及近，一群遊客在海蒂的帶領下四處觀望著走了進來，瓊呆滯片刻，頓時了然此刻的情形，心裡充滿濃重的不適感，偏過頭看著角落。

　　「Lady First　」阿羅轉頭看向瓊，露出紳士的手勢，邀請她。

　　瓊不知應該作何回應，帶著祈求的目光看向凱厄斯。她之所以能很快接受卡倫家族的『素食』主義，根本在於她作為穿越者，從未把自己當做真正的吸血鬼，以人類的標準和認知生活著，不傷害任何人是她最基本的底線。

　　凱厄斯伸手摟住她，皺著眉看向阿羅：「阿羅，夠了。」

　　「我仁慈的弟弟。」阿羅合起手掌，神色帶著善意，仿佛令人陷入難堪的不是自己，為凱厄斯提出體貼的建議，「也許你會想要帶我們的客人出去走走。」

　　凱厄斯沒有應答，帶著瓊從人群中穿出，瓊低頭不語，舒緩了緊繃的神經，頭無意識地輕輕靠在凱厄斯的手臂上，一步不停地順著凱厄斯的步伐離開。

　　沒有太陽的陰雨天，凱厄斯依然披著斗篷，帶著瓊走到城市邊緣，沿著森林邊的公路前行，凱厄斯沒有開口說話，瓊索性也一路保持安靜。

　　在黑暗降臨的前一刻，兩人到達了聖吉米尼亞諾，一個臨近沃爾泰拉的義大利中部小城，這裡曾經的繁榮因黑死病的蔓延而墜落，在被城牆環繞的城市中心，佇立著保留完好的十四座塔樓。

　　瓊無法抗拒地被這裡文藝復興時期風格的藝術吸引，一圈又一圈地沿著街道、廣場、房屋漫步，當站在托斯卡納外貌的塔樓下，她忍不住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帶著激動顫抖的聲音說：「文字記載的歷史文明太多，我沒有想到自己能一一親眼去看。」

　　凱厄斯的神情一如既往帶著倨傲，但語氣卻變得軟化：「世界的文明你都可以感受，如果你喜歡，我們還可以去佛羅倫斯。」

　　瓊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拒絕，第一次帶著完全輕鬆的心情笑著面對凱厄斯。生活的按部就班令她把自己的衝動和激情封鎖，她喜歡的所有風景，都僅僅存在於文字。凱厄斯作為歷史的見證者，已然對世界感到疲倦，卻願意陪著她，對她保持耐心。

　　「如果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看中國，你一定會喜歡。」

　　「希望你不會食言。」

　　瓊墊腳拉下凱厄斯的斗篷，露出他的一頭金髮，在凱厄斯沒反應過來時，拉著他向主教堂廣場走去。

　　拋開沃爾圖裡，她應該對凱厄斯的善意報以同樣的真誠。

　　在教堂前的廣場圓臺上，一個少女看到走在牆邊的瓊，感到無比的詫異，她幾乎是一瞬間，就來到瓊的面前，在瓊沒有反應之前，抓住她的手。

　　「瓊，你怎麼在這裡？」

　　瓊確定自己沒有見過眼前的少女，輕輕掙脫少女的桎梏，帶著疑惑的表情看著她。

　　「你還好嗎？我一直想去看你，只是我後來遇到一點麻煩，所以我……」

　　「我很好，你是？」

　　「我們見過的呐，一次在沃爾圖裡，一次在尤裡達。」


第七章

　　瓊對於女孩說出的兩個地點十分意外，還想繼續問下去，可女孩在看到旁邊的凱厄斯之後，就突然噤聲，除了說出自己叫辛西婭外閉口不談，拉著她往前走，卻不停地用警惕的眼神偷偷瞄著凱厄斯。

　　凱厄斯對辛西婭的小動作不屑一顧，似乎也沒有要知道她是誰的打算，只跟著瓊慢慢踱步。

　　然而辛西婭卻很想甩開凱厄斯，帶著瓊熟悉地在小城裡穿梭。此刻已是夜幕降臨，安靜的街道上幾乎沒有第四個人，三個人步履匆匆，卻發出沒有任何聲音。走過數條隱晦的小道後，辛西婭看見仍舊在一邊的凱厄斯，露出更加焦急的表情。

　　瓊看的出辛西婭有話想要避開凱厄斯對自己說，但以吸血鬼靈敏的聽覺，恐怕彼此得相隔半個城市，雖然她很想瞭解也很好奇，可凱厄斯是為了她才來的聖吉米尼亞諾，這時候要求凱厄斯離開，她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凱厄斯仿佛看出了瓊的糾結，頓時挑眉，背過身，走了兩步又皺著眉回頭。

　　「剛說完要帶我去中國，現在就讓我離開。」

　　瓊看著凱厄斯遠離的背影，深深地歎了口氣，突然有種愧疚感油然而生。她暫時把這種感覺放在一邊，認真詢問起了辛西婭。

　　但辛西婭好像仍然不放心，牽著瓊又走了幾分鐘，進到塔樓旁一間石砌的矮房內，一個人在櫃子裡翻找了半晌，拿出一條絲巾，遞給了瓊。

　　「這是？」

　　「這是你給我的，你可能不記得了，很多年前在沃爾泰拉，你救了我。」她緊張地抓住瓊的手，眼裡滿是焦急，「你怎麼會和沃爾圖裡的人在一起？」

　　「這……有點複雜，為什麼你說我們在尤裡達見過？」

　　「你應該知道嗜血魔童的事吧？」辛西婭突然懊惱地敲了敲頭，「你當然知道，他咬了你。」

　　「其實那個孩子，是我姐姐卡洛琳創造出來的。」

　　瓊意外地睜大眼睛，怪不得辛西婭對凱厄斯一副畏懼的樣子，轉化嗜血魔童的人會因為觸犯吸血鬼的法律同嗜血魔童一起被處以死刑，卡洛琳的死正是凱厄斯下的命令。

　　「家族不知道卡洛琳創造出了嗜血魔童，她把孩子帶到千里之外，等我們瞭解清楚，事情已經無力回天，沃爾圖裡很快就出現了。」

　　「我沒想到會在尤裡達看見你，我們本想在小鎮做最後一點挽救和遮掩，但是沃爾圖裡出現的太迅速。」

　　「他們不會放過這件事的主導者，更不會留下嗜血魔童轉化的人類。」說到這裡，辛西婭頓了頓，小心地看向瓊，「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想到這件事會牽連到你。」

　　是否是吸血鬼她早已經接受，這個世界本來就充滿了特別。瓊碰了碰她的手，搖了搖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認出了你，你的頭髮留長了，但是耳邊的疤痕沒有變。」她的耳邊的確有一個淡淡的葉子形狀的印記。

　　「我怕沃爾圖裡把你……」辛西婭聲音幾近哽咽，「這件事已經太超乎想像，你曾經救過我，我絕不能讓你因為這件事再受傷害。」

　　「所以我偷偷把你帶走了。」

　　「你把我帶走了？」

　　「是，我走了很久，把你帶到福克斯小鎮，卡倫家族的領地，他們一家是少有的『素食者』，想必不會傷害你。」

　　「原來……」

　　「我不敢過多停留，德米特裡的追蹤能力無與倫比，沃爾圖裡很快就會發現我。」

　　「我一直很想去找你的，但是，但是家族的變故實在太大，因為我和妹妹的能力，沃爾圖裡想要留下我們，所以……」

　　她可以想像沃爾圖裡的藉口，如同將簡和亞力克帶回時的情境如出一轍。辛西婭顯然不願意來到沃爾圖裡，所以才到處躲藏。

　　辛西婭對她的愧疚幾乎使她無法直視瓊的眼睛。瓊拍拍她的肩膀，希望讓她平靜下來。

　　「如果你願意，等事情結束之後，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到福克斯。」

　　辛西婭搖搖頭，啞著聲音拒絕：「我不能再把麻煩帶給你，我只是想要確定你還安然無恙。」

　　瓊對於辛西婭其實並沒有任何埋怨，她變成吸血鬼這整件事本就與她無關，只是因為族姐的錯誤，就讓她愧疚這麼多年，就算要懲罰，也已經足夠，何況她還冒著危險救她離開。

　　只是辛西婭完全聽不進瓊的安慰，只把一切攘在自己身上，兩個人懷著心事安靜了一刻，辛西婭想是突然想起什麼，抬頭看著她。

　　「凱厄斯，他，他真的很危險，我還能記得他在處理卡洛琳時的表情。」想到這裡，她輕輕地顫抖起來，「守衛動手時，他沒有一點猶豫，他就是那樣的人，你一定要小心他。」

　　瓊無從解釋，在這種情況下，她無法替凱厄斯做任何辯解。在別人看來，多數時候凱厄斯的確如同辛西婭所說的，殘忍而又決絕。

　　她試圖換一個話題：「你說我救過你？」

　　「很久以前了，那時候我們家族就生活在聖吉米尼亞諾，阿羅知道了我的能力，邀請我到沃爾圖裡做客。」

　　「我當時沒有想那麼多，我只是……我那時轉化沒有多久，對吸血鬼的一切都很好奇。」辛西婭害羞地笑了笑。

　　「阿羅想要留下我，但我沒有接受。」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捏著衣角，聲音帶著不自然的喑啞：「他讓我離開的時候，我幾乎是落荒而逃，甚至沒有帶任何遮蓋的斗篷，那天還是個燦爛的晴天。」

　　「那時候你還是人類，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大膽，如果沒有你的絲巾，我恐怕馬上就會被帶回沃爾圖裡處決。」

　　這一段並不在六年的記憶之內，瓊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做過這件事，但辛西婭已經輕輕抱住了她：「那時候我太害怕了，沒有來得及跟你說一聲謝謝。」

　　瓊慢慢地回抱了她，思緒卻繞到了辛西婭的話裡，如果她給辛西婭遞出了絲巾是為了替她遮蓋，那麼當時還是人類的她就已經知道有吸血鬼的存在，甚至是不反對的。這一點令她匪夷所思。

　　「你打算一直呆在這個小鎮嗎？」

　　辛西婭緩過神來，逐漸恢復平靜：「我的妹妹還在美國，我這次回來是來拿一些家族留下的東西，很快就會離開。「

　　「如果有機會，歡迎你到福克斯來找我。」

　　辛西婭笑的滿足：「好。」

　　不知道凱厄斯是否已經回到沃爾圖裡，和辛西婭擁抱道別後，她獨自沿著公路往回走，低頭看著路邊的樹影，故意放慢腳步，整個人顯得心事重重。

　　沃爾圖裡沒有回到她的世界的鑰匙，義大利也沒有她想要的答案，她抱著的希望，似乎在一瞬間就全部消失了，她不知道自己接下去還能做些什麼，情緒漸漸變得低落。

　　突然，一片樹葉打破了長久的寧靜，在抬頭的一瞬間，她看見了等在月光下的凱厄斯。

　　作者有話要說：

　　剛剛發的時候會有網審，可能會出現被鎖的情況，過一會再點就會出來啦，謝謝大家的點擊和收藏，下午好。


第八章

　　從第一次看見凱厄斯，他就永遠保持著優雅的姿態，似乎從他身上永遠看不到失態的一面，他直挺地站在公路旁的楊樹下，一瞬不移地看著她走來，即使沒有任何人經過，也始終保持著他的風度。

　　瓊忍不住想到愛麗絲，如果是她等在這樣的樹下，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坐在樹枝上，等她走近的時候，輕快地喊著她的名字，邀請她欣賞新月。可凱厄斯不會，他似乎永遠都不會依靠著或是坐在枝幹上。

　　她輕笑出聲，走到凱厄斯在的楊樹下，拍了拍粗糲的枝幹，歪著頭問：「凱厄斯，你爬過樹嗎？」

　　「當然。」

　　瓊向上一跳，輕鬆攀上枝幹，穩穩坐在樹幹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朝凱厄斯勾了勾手：「上來吧，陪你賞月賠罪。」

　　凱厄斯挑眉，兩手一撐就坐到了瓊的旁邊，快的仿佛是一瞬間，即使坐在枝幹上，也宛如在沃爾圖裡的王座一般自如。

　　瓊扶著臉看著他，微笑地輕歎一口氣，果然凱厄斯不會有任何無措。

　　月色朦朧，已經是接近午夜時分，公路上沒有車輛通過，四周安靜地只能聽見風吹樹葉的聲音，盈盈的月光透過一片一片薄薄的葉片，輕輕地撒在兩個人的臉上，仿佛披上了如鑽石般的晶瑩。

　　瓊偏頭看著這樣的凱厄斯，突然有種情緒在胸口滿溢，她覺得自己可能是被什麼蠱惑了，忍不住伸手擋在他的額前，遮住了散在他臉上的月光，似不經意地呢喃：「凱厄斯……」

　　凱厄斯將目光從遠方收回，轉頭看著她。

　　「在這裡，你經歷過羅馬戰爭嗎？」

　　聽到戰爭，凱厄斯略抬下巴，露出高傲而悍戾的神情：「羅馬波斯戰爭的第二年，我擁有一隻強大的吸血鬼軍隊。」

　　「拜占庭的鐵蹄南下，如何能與我們相抗。」

　　「沃爾圖裡不是一向奉承隱匿低調嗎？」

　　「只有證明了強大，才能真正沉眠。」凱厄斯伸手從背後穿過瓊的肩膀，從她的臉旁折下一枝嫩芽，枝條斷裂，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他抬眼目視盈虧的月亮，沉默了片刻說道：「雖然我並不大認同阿羅的想法，沃爾圖裡無需任何隱藏，又何必忌憚。」

　　「不過是一些脆弱無比的人類，還妄想贏過沃爾圖裡的軍隊，簡直是愚不可及。」

　　「我經歷過不計其數的戰役，甚至是持續五年的南北戰爭。」

　　「戰爭的勝利能帶給我生命不止的氣息，決裁能解決一切。」

　　「就像是嗜血魔童。」他轉頭直視瓊的眼睛，「在尤裡達之前，沃爾圖裡的宮殿，我第一次見到你。」

　　「你出現的一刹那，我就知道你的不同。」

　　「但我害怕了，我放你離開，你的鮮血滾燙，皮膚帶著溫度，我已經經歷了千年的疲倦，我害怕你會同我一樣變得冰涼。」

　　瓊眼前驟然閃過她穿著白裙的身影，走在陽光燦爛的義大利的沃爾泰拉城，她跟著一隊旅行團，大學假期的第三天，她心情好的不像話。穿過石砌的大街小巷，她隨著眾人踏入美輪美奐的中世紀殿堂。

　　她帶著膜拜的心情瞻仰一副又一副古典名作，帶著滿足的歎息順著走廊走近，她注意到一個又一個美麗和蠱惑的面孔，注意到一個男孩迎面走來，帶著詭異的微笑和領隊打著招呼。

　　「海蒂，給我留點。」

　　瓊腦子『嗡』的一聲，有什麼從她的世界崩塌，她產生了一個模糊而又可怕的想法，這時復古紋飾的大門在她二十步遠的地方打開，她看見一雙紅色的眼睛，帶著怔愣與灼熱穿過眾人，看著她。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已經快得要停止了，她落荒而逃，第一次跑得像那樣快，甚至在踏出沃爾圖裡看見陽光的一瞬間，她從石階上摔了下去，耳邊磕在沃爾圖裡觸碰陽光的唯一一層階梯上，她用手緊緊捂住流血的傷口，像害怕被人追上一般，頭也不回地飛快離開。

　　瓊回過神，看著眼前的凱厄斯，原來她不是六年前來到這個世界，在更早的之前，她已經遇見了凱厄斯，從凱厄斯的眼睛，認出了世界。

　　凱厄斯輕輕碰了碰瓊的小指，宛若觸碰最珍貴的瑰寶，看著她的眼神中仿佛染上了溫柔的月光。

　　「但現在我發現我錯了，你的雙手冰涼，眼裡卻有太陽。」

　　「你像是我等待千年的陽光。」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瓊覺得自己也變得溫柔，她慢慢遮住他的眼睛，隔著手碰了碰，聲音近乎呢喃：「凱厄斯，我們去佛羅倫斯吧。」

　　感覺到掌心被睫毛刮過，良久，凱厄斯才歎息著握住她的手腕，拉下遮住眼睛的手掌，重新看著她。

　　「好。」

　　從第一次看見他，瓊就覺得他看她的眼神中，帶著始終如一的認真。

　　穿過托斯卡納的寒冰，來到著名的藝術之都佛羅倫斯。

　　如同所有來到這裡的人，瓊最想做的事是在米開朗其羅廣場漫步，參觀精美絕倫的百花大教堂，一刻不停地將所有的藝術刻入腦海。

　　可惜佛羅倫斯晴空萬里，凱厄斯帶著她暫時停留在一個無人的教堂。雖然小而寂靜，卻依舊充斥著令人驚歎的美麗。

　　瓊坐在禱告的椅子上，撐著下巴，用手指在圓頂滲進的陽光中一下一下劃過。

　　這兩天她想起了越來越多的記憶，卻也愈加猶豫，這個世界與她的聯繫不斷加深，她也更加無法離開。

　　不久之前，她收到了貝拉發來的消息，邀請她回到福克斯，參加她和愛德華的婚禮。愛麗絲不斷地催促她，讓她早點回去和她一起準備。她知道，無論在義大利的際遇如何，她很快就要離開，回到卡倫家族。

　　她看著坐在一旁的凱厄斯，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


凱厄斯視角①

　　我已經很久沒有離開沃爾圖裡的宮殿，甚至想不起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生活的每一天皆是百無聊賴，沒有殺戮沒有波瀾一派寧靜，我們幾乎像是回歸了人類的生活，除了固定的用餐時間。

　　只是這一次，我看見了一個女孩，準確的說，我聞到了她。即使沒有把門打開，我也能感覺到她的氣味，特別而又強烈地吸引著我。透過人群，我看見她的白裙，看見她柔順的黑色披肩長髮，看見她白皙而又修長的脖頸。我想要在一瞬間來到她的身前，難以抑制地渴望嘗一嘗她鮮血的味道，但是我同樣看見了她慌亂而又驚恐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我看見過無數次，無論在世界的哪個角落，當我露出我的獠牙，人們總是用這樣的眼神渴求著我，恐懼中帶著最後一絲希冀。我從未放過任何一個獵物，更不會給予他們任何的希望，我喜歡獵殺。

　　但這一次，我有所猶豫。我甚至能感受到她鮮血的溫度，如果我能觸摸到她，她的手心一定帶著溫熱。她局促不安地看著我，對她鮮血的渴望沒有一分減少，但我卻意外地放她離開。

　　她走的很快，像是不敢有任何的停留，遠遠地逃離了沃爾圖裡，跑向陽光。

　　阿羅對我的仁慈表示驚訝，我也同樣意外。我開始花很多時間想她，把一切都歸咎於她的味道，我從未碰到過這種感覺，能淩駕於鮮血的渴望之上。

　　像是幾天，又像是幾年，我到尤裡達處理嗜血魔童，對於這樣的狀況，我一向處理的徹底，不留下任何給沃爾圖裡帶來麻煩的隱患。

　　那些愚蠢的人總是被魔童天使般的臉孔所誘惑，但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甚至是快要轉化的她。

　　突然之間我不懂該怎麼做，她會漸漸變得冰涼，鮮血不再流淌，我讓她走向陽光，她卻重新回到黑暗。

　　她閉著雙眼躺在那裡，像已經冷卻的生命，失去所有活力。我處理了一切，卻不知道如何處理她。

　　她突然消失了，在我離開的兩分鐘內，我甚至暗暗松了一口氣，慶倖她還是能夠離開，如同上一次，在沒有完全失去溫度之前離開。

　　但她好像永遠與沃爾圖裡牽扯不斷，每一次放她離開，她都能繞一圈再回來。第三次見到她，我看見了她的眼睛，紅色的，仿佛熾熱的太陽。

　　她依舊是那樣的表情，恐懼，害怕，卻又帶著渴求與希望。和大多數吸血鬼不同，她的雙眼仿佛帶著陽光，我被她看著的時候，覺得自己也被慢慢染上溫度，在此之前，我甚至已經忘記了溫暖的感覺。

　　她在沃爾圖裡發現了自己的能力，就像阿羅說的那樣，她天生就應該屬於沃爾圖裡。可她總是選擇逃開。

　　我不應該繼續呆在這裡，就這麼等她再繞回來，我知道她會去哪裡，我想要看看她可以做到什麼程度，想要靠近她，甚至可以把她帶回來。

　　她多數時候並不多話，喜歡做的事也偏安靜。我呆在她的旁邊，她的味道，氣息甚至感覺，都能令我得到平靜和滿足，這是我在戰爭與沃爾圖裡無法體會到的。

　　我樂於見到她無可奈何又必須回到沃爾圖裡的樣子，在福克斯的這些日子，看著卡倫家族的成員們，我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變得奇怪。

　　她是我的歌者，更像是我用千年冰冷換來的溫暖。從一開始，她就不是屬於沃爾圖裡，她屬於我。

　　作為兄長，阿羅的確是最瞭解我的人，從我把瓊帶回來的那天，他就知道我心裡的想法，他希望瓊能融入沃爾圖裡，卻抵觸卡倫家族的『偽善』，這是我唯一一次和阿羅因為這樣的事產生分歧。

　　慶倖的是，這次是我帶她離開。

　　她對聖吉米尼亞諾抱有十二分熱情，不知道是風景還是我的話取悅了她，她似乎對我沒有了那樣重的隔閡，她甚至第一次對我發出了邀請。

　　雖然她因為一個碰見不到三十分鐘的女孩讓我離開，我不理解也不愉快，但我還是在公路等她。她在城裡呆了兩個半小時，在我的耐心告罄之前找到了我。

　　我們在月光下談話，我告知了她我的想法，她的樣子溫柔的不可思議，一切看起來都如此美好。

　　我越來越喜歡夜晚。


第九章

　　瓊猜測自己應該是在轉化過程中忘記了一些什麼，就像是在頃刻間，她甚至覺得自己的世界一片空白，給她帶來一種重新開始的假像。

　　她記得自己從沃爾圖裡慌亂跑出來，追尋著人群，坐在最熱鬧的街道小店，將自己的思緒一條一條理清，她以為穿越的世界與原來的世界相差無幾，但剛剛發生過的一切令她驚覺不同，她想要離開，想要安穩，卻不知道該往哪裡走，這個世界有哪個角落沒有吸血鬼。

　　她站起身，準備沿車站走去，突然看見一個女孩神色異常，勉強地用衣角遮住半邊臉，沿著街角陰影蹲著。自從自己認出《暮光之城》後，對於辨認以前從未注意的有關吸血鬼的細節便變得十分容易。女孩雖然儘量想要掩蓋自己的皮膚，可還是有半截手臂難以避免地暴露在陽光中，閃爍出微微的波光。

　　離得近了有幾個小孩注意到她，一臉好奇地討論著。瓊猶豫了半晌，歎了口氣，邊走近邊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絲巾，打開輕輕披在女孩的手上。在女孩沒有抬頭之前，就轉身向原來的方向繼續走去。

　　她一向生活地隨遇而安，無論是在哪裡，唯一而簡單的要求就是安穩，偏偏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她都變得離這兩個字越來越遠。

　　很久以後，在她從沃爾圖裡摔跤的傷口在耳後凝成一道葉子形狀的疤痕，在她從大學畢業後找了一份工作，都再也沒有見過任何的吸血鬼。

　　直到她出差到了西雅圖，偶然聊天中聽同事提起附近的小城鎮發生了疫症，死者均渾身沒有一滴鮮血，呈乾屍狀。情況有慢慢擴大的趨勢，事情辦完了得趕緊回去。

　　瓊內心一驚，這些都是吸血鬼吸食鮮血後留下的狀態，難道他們已經肆無忌憚，到了沃爾圖裡鞭長莫及的地方。

　　過去兩天她不自禁開始默默關注事況的發展，她自詡不是什麼救世主，也沒有用犧牲自己換來別人的精神境界，只是也許她能比別人更早認出那個殺人的兇手，有一點點可能她可以救回一兩個人就已經很不錯，無論怎樣，等她平靜下來的時候，已經買好了車票。

　　她到達尤裡達的那天，這個小鎮卻一派寧靜，小鎮裡的人說疫症只是少數幾個人，傳到西雅圖卻越傳越誇張，其實並無大礙。

　　瓊對這個結果既覺意外又松了一口氣，提了幾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買了第二天回西雅圖的票，輕鬆地逛了逛這個典型的美國西北小鎮，她多數時候都在學習與工作中忙碌，除了偶然的時機，少有這樣悠閒遊覽的機會。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一切的變故都發生在今天的晚上，睡夢朦朧間被不間斷的尖叫聲吵醒。小鎮的人口不多，居住相對集中，卻方便了吸血鬼的行動。

　　身處這個城鎮，才真正重新體會到臨近死亡的感覺，她甚至不敢從房間出去，更妄論是救人了。慌亂無措時，門被房東敲響，幾個旅客打算一起從小鎮後面逃出去。他們帶著瓊小心翼翼地避過喧鬧聲從角落繞出，卻突然在街口看見一個孩童，他啼哭著坐在地上，皮膚雪白，臉上帶著純真無害，眼睛卻是詭異的鮮紅，嘴角留有淡淡的血跡。

　　同行的女生忍不住上前想要安慰帶走他，瓊還來不及提醒，就看見小孩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撲在了女生身上，趴在脖頸處吮吸。眾人目目相覷，都被這一景象驚愕的不知所措，鮮血的味道傳來，死亡的氣息也漸漸臨近。

　　事情發生的不可控制，瓊最後看見的景象便是孩子帶著淚光俯在她的手邊，似是不滿足，又似害怕。她再也無法感覺更多，逐漸被疼痛包圍。

　　有時候瓊甚至會想，如果自己能做夢，一切是不是能想起的更快。

　　義大利的夜晚降臨地很快，許多景點和博物館的門禁時間都偏早，匆匆的遊客在傍晚時分就會回到旅店，所以他們只能在夜晚時間散散步。所幸佛羅倫斯不是一直都是晴天，兩天后迎來的雨天終於讓兩個人有機會在白天出行。憋了兩天的瓊更有一種時間不多了的感覺，天氣剛剛陰下來，就迫不及待地出門。

　　佛羅倫斯市政廣場地處佛羅倫斯中心，擁有許多各式的西方神話或人物代表雕塑，最著名的便是米開朗琪羅的大衛。街邊店鋪林立，咖啡廳、酒吧更是不少。只是因為下著小雨，本來有的許多街頭藝人少了部分，沒有晴天時顯得那樣熱鬧。

　　瓊拉著凱厄斯逛了幾個晚上沒有機會參觀的館藏，就捧著霜淇淋坐在市政廣場的雕塑旁，拿著它卻並不打算吃，只是惆悵地看著它在手裡化掉就丟進垃圾桶。

　　「好懷念還可以吃草莓霜淇淋的時候。」瓊看著霜淇淋的方向歎息，「我現在都快忘了草莓味是什麼樣的了。」

　　「鮮血的味道會讓你忘記草莓。」凱厄斯的語氣似乎想安慰她，可惜她並沒有從這句話中得到安撫。

　　「冬天應該吃熱熱的烤紅薯，夏天吃冰過的西瓜，早上吃甜甜的玉米粥，夜宵還可以吃暖暖的雞湯面。」

　　「可是現在我的世界只有一種味道。」

　　瓊覺得心情突然低落，輕輕將頭靠在凱厄斯肩膀上。

　　凱厄斯不是非常理解瓊的想法，在他還是人類的時候，食物只是飽腹的作用，並不及鮮血帶給他的誘惑力大，時間過去這麼久，食物的味道他更是早已沒有記憶，只是聽起來這些對她來說十分重要，他卻不懂得怎麼回應。

　　「……凱厄斯。」

　　「恩？」

　　「下個月的月中，貝拉要結婚了。」

　　「恩。」

　　「我要回福克斯了。」

　　「……什麼時候？」

　　凱厄斯一如平常沒有表情，瓊莫名覺得有點失望：「這一兩天。」

　　「……」

　　離開的時候凱厄斯站在路邊目送她，細雨綿綿他卻沒有撐傘，鉑金色的頭髮被打濕，臉上的是一如既往的傲慢與優雅，背後佇立著高高的喬托鐘樓。真的要走了，瓊又覺得捨不得，她解釋不清自己的感覺來自哪裡，最終把它歸咎於，佛羅倫斯。


第十章

　　婚禮要準備的有很多，愛麗絲已經迫不及待地做了一部分，對於這樣的事，她向來最是積極。從房子前的公路開始就掛上了無數的霓虹燈，沿著路線鋪了三英里，點綴著白色緞帶綁成的蝴蝶結，從森林邊看上去，就像中心的童話世界。

　　瓊對此不太感冒：「會不會太浪費了點，貝拉不像是喜歡這種的類型。」

　　「絕對不會。」愛麗絲眨眨眼，「派對上留下的裝飾正好派上用場，迴圈利用。」

　　「好吧，剩下的還有……呃，大廳還沒有整理好嗎？」婚禮的大廳佈置在卡倫家前的綠地上，寬闊但是空蕩蕩，婚禮上需要的東西還很多。

　　想起佈置大廳，愛麗絲的眉頭就皺在一起：「我必須得時刻看著，他們看起來永遠分不清走道在哪！」

　　瓊手裡拿著賓客名單，和愛麗絲邊說邊走到草坪上，白色的滿天星、繡球花和玫瑰盆栽堆放在各個角落還沒來得及整理。粗壯的樹幹被分割成厚厚的板狀，用彎曲的枝條勾勒，做出十幾張長椅，排列在兩邊，看起來無比地適合綠地。

　　「我想把紫藤吊在上面，把這一片全部掛滿，一定美得不得了。」愛麗絲已經設計好了一切，沒有人能拒絕她的熱情。

　　瓊知道無法反駁，歎息道：「希望貝拉不會被你嚇到。」

　　「我會給她一個完美的婚禮。」愛麗絲笑著抽出瓊手裡的名單，「你的婚禮我也已經在構思中。」

　　瓊含笑搖搖頭：「你放心，我會給你足夠的時間。」

　　雖然只有幾個人，但搬起東西來並不費什麼力氣，大致的工程在兩個星期就被準備的差不多，這也多虧了愛麗絲永遠充沛的精力。雖然說是婚禮大廳，其實處於沒有過多人工痕跡的森林邊，高大的樹木環繞在四周，到處都是綠色的點綴。

　　叢簇盛開的繡球花籃被擺在兩邊，各處都裝飾著白色夢幻的滿天星。淡紫色的紫藤被高高掛著，鋪滿了整個大廳，垂下的花蕊恰好在離頭頂不遠的地方，微風吹過能感覺到它在輕輕搖動，白色細蕊花瓣撒在中間的過道，等待著貝拉的到來。

　　瓊和愛麗絲在挑選捧花上陷入了糾結，羅莎莉把兩個人挑出來的白玫瑰和小蒼蘭搭配起來，用滿天星修飾，再系上白色的絲綢緞，繞出一個漂亮的環結，上面帶著花朵淡淡的清香，簡單卻別致。

　　一切都進行地十分地順利，唯一有問題的是，貝拉的高跟鞋有點小，婚禮之後的舞會可不能穿著一雙不適合的鞋。愛麗絲不願意放棄這雙她設計定制的嵌著天鵝的白色高跟，好在距離婚禮還有三天，貝拉只能儘量把它撐大一點。

　　禮服，捧花，佈置，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一切只差貝拉的好狀態，愛麗絲早早就把貝拉趕回家補眠，從另一方面來說，傳統上，貝拉和愛德華在婚禮前一兩天是不能見面的。

　　卡倫家第一次邀請了這麼多的人類，婚禮的前夜，愛麗絲一直在思考應該讓家裡噴上哪種香味才能讓他們覺得更舒服一點。

　　「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聞起來很好。」瓊覺得其實愛麗絲大可不必擔心那麼多，她已經做得很好，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的氛圍。

　　「也許我該在明天問問貝拉，我們這一屋子都是吸血鬼。」愛麗絲放下手裡的玻璃瓶，「我缺少個人類做評判。」

　　「貝拉今天需要睡個好覺，明天還得過來準備。」

　　愛麗絲眼裡亮晶晶的，雙手合十靠在臉頰邊上，笑著說：「我已經迫不及待了，美好的事總是令我激動。」

　　卡倫家族的每個人對這場婚禮都充滿期待，瓊站起身，走向客廳，「我去確定一下名單，應該不會漏了什麼。」

　　愛麗絲像突然想起什麼，幾步追上瓊，眨眨眼拿過她手裡捧著的冊子。

　　「我多邀請了一個人。」愛麗絲偏頭笑了笑，「貝拉同意了，準確的說，是我們一起商量的。」

　　瓊心裡突然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試探的問：「你們邀請了……凱厄斯？」

　　「唔，貝拉以為你們是一對，你知道的，維多利亞來的時候，你們每天形影不離，她很容易誤會。」

　　「而且上一次他功不可沒，我們覺得于公於私都應該邀請他。」

　　瓊扶額，他們才剛剛分開三個星期，她也說不出現在是個什麼感覺：「他應該不會來，沃爾圖裡很少參加這樣的聚會。」

　　「事實上，我們和愛德華打了賭。」愛麗絲用名單遮著臉，笑的不好意思， 「埃蒙特和愛德華賭了不會。」

　　她突然湊在瓊的面前，促狹地看著她：「我賭他一定會來，你呢？」

　　「會不會來，明天就知道了。」無論凱厄斯會不會來，她已經在為這件事發愁。

　　「你應該要對自己有自信。」她扶著她轉身面對透明的窗戶玻璃，「你很美。」

　　「你也應該對婚禮有自信。」瓊挑眉，從窗戶往外看：「這裡的佈置也很美。」

　　「OK，我們不說這個。」愛麗絲看了看表，「還有兩個小時就要天亮，我們可以出發去接貝拉了。」

　　兩人收拾了片刻，便開著愛麗絲被裝飾過的紅色敞篷出門。

　　出乎意料的是，貝拉的狀態看起來並不好，愛麗絲驚愕的像見鬼一樣。好在化妝對於羅莎莉得心應手，遮住重重的黑眼圈，化了淡妝掩蓋她的憔悴，半纏起葡萄紅色的長髮，用白色花朵裝飾，穿著簡單美麗的長婚紗，一切看起來都美的恰到好處。

　　「我在愛德華面前努力地不想起婚紗，讓他能保留全部的期待。」愛麗絲輕輕撫平禮服上的小褶皺，激動地說，「他應該要感謝我，你真的太美了，貝拉。」

　　查理準時在羅莎莉完成後敲門，愛麗絲朝瓊神秘地眨眨眼，拉著她從背面陽臺拐到大廳。瓊沒想到愛麗絲會帶著她直接跳下樓，雖然沒有人看見，但是她今天穿了紫色的長紗裙，一不小心很容易被她勾爛，好在陽臺並不高。

　　她看著愛麗絲按耐不住的樣子，心裡已經有了預感。果然，在草坪最後一排的長椅上，凱厄斯優雅地端坐著，一反往常的絲綢襯衫，今天穿著直挺的黑西裝，沒有系領帶，帶著翠綠的寶石袖扣，似乎是不習慣和人類長時間呆在小小的婚禮坪上，眉頭微微蹙著。

　　仿佛能夠感覺到瓊，他準確地望向她的方向，和瓊呆愣地看著他的目光碰個正著，一瞬不瞬地和她對視。

　　瓊對於他會來，其實帶有一些自己也無法解釋的期待，當真的看見他的時候，還多了一分莫名的欣喜。她沒有過多思考地朝他走去，坐在他的旁邊。

　　「愛麗絲邀請了你，我之前不知道。」不然她就不會一個人跑回來了，「只是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凱厄斯沉默了片刻。

　　「發出邀請的署名是你。」


第十一章

　　不用多想，一定是愛麗絲做的！瓊懊惱，她應該想到的，愛麗絲說起邀請時的表情太奇怪了。

　　「好吧，今天貝拉的朋友有點多，你……」

　　凱厄斯側身朝她的方向靠了靠，「你今天很忙？」

　　「呃，有點，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可以到房間去，愛麗絲點了橘子燈，應該會好一點。」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凱厄斯向來不喜歡人類，也不太合群，他因為她來福克斯，她應該好好招待他。

　　「走吧。」凱厄斯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扣上一顆上衣扣子，黑色的西裝邊緣因為大幅度的動作而產生微微的褶皺，他走到過道邊，低頭看著還愣愣坐在位置上的瓊，疑問但不帶一絲催促。

　　瓊看完他一系列動作，才反應過來他是讓她帶路，她踱步到他身邊，忍不住假裝不經意地撫平他西裝上的褶皺，才帶著他往前走。

　　愛麗絲站在房子入口看著他們迎面走來，打趣地看著瓊，在她走近時勾住她的手臂，輕聲說：「愛德華把一周年派對輸給我了，你賭的輸還是贏？」

　　瓊轉頭發現凱厄斯並未注意她們的聊天內容，才拍了一下愛麗絲，說：「我不參加你的打賭。」

　　「看來你是輸了，那你要把你的婚禮賠給我。」愛麗絲狡黠地眨眨眼，抽開手笑著跑開。

　　還好凱厄斯對其他事不感興趣的性格，如果他真要追問　，瓊應該會臉紅的不知道怎麼回答。

　　房間裡是甜絲絲的柑橘味，凱厄斯徑直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看起來對她的房間已經非常熟悉了，瓊想了想，從書櫃裡抽出一本厚厚的書，擺在他的面前。

　　「你先呆在房間裡吧，婚禮開始的時候我過來叫你。」

　　凱厄斯看著桌上的拉丁文書籍，側臉勾了勾唇，輕輕點了點頭。

　　悄聲關上門，從房間出來。

　　貝拉已經準備的差不多，除了沒睡好的困頓之外，一切都看起來都很完美。查理今天難得正裝，頭髮被整齊地梳理過，婚禮快開始來接貝拉的時候，顯得格外緊張。

　　愛德華已經在大廳口準備就緒，表情是無法掩飾的激動和幸福，瓊站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注意到。

　　「新婚禮物，蜜月旅行的時候再拆開。」她從背後拿出一個紅絲綁帶的禮盒，笑著遞給愛德華，「結婚就這麼開心阿。」

　　「謝謝，非常幸福。」愛德華站著的時候，眼神總是望著貝拉梳妝的方向，表情粲然，「讓我輸了一周年派對的人呢？」

　　「咳……在我房間。」瓊伸手把臉邊的碎發勾到耳後，「我應該和貝拉解釋一下，你們好像誤會了點什麼。」

　　愛德華聞言打趣地看著瓊，說：「以我所『聽見』的，貝拉應該沒有誤會他。」

　　她聽懂了愛德華的意思，臉一紅：「你們別跟著愛麗絲瞎鬧。」

　　不再留在原地被愛德華調侃，瓊轉身逃開，往愛麗絲房間走去。

　　「嗨，瓊，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愛麗絲忙碌地整著一堆衣服，看見瓊走進來，往她懷裡塞了兩件睡衣，「幫我挑一下。」

　　「你要出門？」

　　「噓，這是貝拉去蜜月小島的行李。」她站起身悄悄關上門，「我好不容易避開她。」

　　瓊驚愕地看著手裡沒有幾塊布料的睡衣，苦笑著回答：「貝拉會殺了你。」

　　「你喜歡哪一件？」她看她的表情，似乎不止是問衣服這麼單純。

　　瓊拍了拍她的臉：「你想都不要想。」

　　「嘖嘖，蜜月驚喜，他們會喜歡的。」

　　「希望吧。」

　　愛麗絲抽出她手裡粉色的吊帶絲綢上衣，熟練地塞進旅行包，拉上拉鍊，還不忘噴上一點香味。

　　「一切搞定，走吧，婚禮開始啦。」

　　瓊被愛麗絲拉到愛德華旁邊，才想起來凱厄斯還在房間了，匆匆回頭，上樓打開門，他還像剛進來時一下，除了偶爾輕微的動作外，整個人如雕塑一般，鉑金色的頭髮柔順地落在書角，修長的手指側在頁緣，眉頭舒展，但似乎停留在一頁很久，像是發呆，又像是格外地專注。

　　瓊不自禁放低聲音：「凱厄斯？」

　　凱厄斯像是沒有感覺她走近，依然保持原來的姿勢。

　　瓊走到桌邊，伸手輕輕在他眼前晃了晃，「凱厄斯，走吧？」

　　凱厄斯驀地抓住她伸眼前的左手，另一隻手合上了書本，站起身，自然地牽著她往前走。

　　瓊在一眾打趣的眼神中被凱厄斯拉到第二排的位置坐下，久久無法回神，凱厄斯摟過她，抱過她，她總是喜歡逃避思考，兩個人默認地做了一些超出朋友範圍的舉動，因為只是在他們獨處的時候，所以她總是習慣性地當做沒有發生過。

　　回到福克斯後，越來越多人對他們兩個人的關係關注和開玩笑。漸漸地，她好像沒有逃避的退路，凱厄斯對她表達的時候，她回應的模糊不清，但他卻也沒有要一個答案的打算。

　　也許她想錯了，她把凱厄斯想錯了。凱厄斯對她表現的特別，讓她覺得凱厄斯容易接近，容易相處，似乎也容易妥協，於是她默認兩個人從朋友開始相處。但她選擇性忽略了別人眼中的凱厄斯，那個固執而陰暗的他。

　　他也許不需要她的答案，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讓她看清楚他的答案。

　　瓊輕輕地鬆開凱厄斯的手，不看凱厄斯的表情，起身坐在了隔壁羅莎莉的身邊。凱厄斯從未對她有任何想要隱瞞想法的意思，只是她給兩個人設下了迷障，她把自己當做一個將離開的人，把凱厄斯當做故事裡的人，無論可能產生什麼感覺，無論兩個人有什麼變化，都努力忽視和壓抑。

　　她心亂如麻，閉著眼靠著羅莎莉。

　　「你現在就像一個要人哄的孩子。」羅莎莉看著貝拉在查理的護送下緩緩走近，語氣卻是對著瓊，「他給了你糖，你卻假裝喜歡蛋糕。」

　　「瓊，我第一次見你，就奇怪地擔心你。」

　　「一開始，愛麗絲總說你太安靜，但我不認為這是安靜。」

　　「你像是逃避世界。 」羅莎莉摸了摸她的頭。

　　「我很開心你變得開朗。」

　　「如果你漸漸能接受這種生活，也希望你能慢慢接受更多。 」

　　貝拉和愛德華在神父的宣誓下結為夫妻，兩個人甜蜜地擁吻後，羅莎莉拉著瓊走到空地，站在安吉拉和潔西嘉後面一起接貝拉的捧花。

　　在一陣哄鬧聲中，瓊愣愣地抱著一束捧花站在原地，熟悉的白色蕾絲，熟悉的白玫瑰。

　　她久久未動，忽地抬頭尋找凱厄斯，腦海中不斷地著回憶羅莎莉說的最後一句話。

　　「瓊，生活也許無法選擇，但愛人可以，我希望你能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上好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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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銅求大腿》

　　她一直以為周閆是只小奶狗

　　總是害羞不愛說話愣愣盯著她看

　　所以她喜歡暗戳戳地逗他臉紅，再逗他臉紅，再再逗他臉紅

　　沒想到

　　小奶狗逗急了，是會攢經驗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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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凱厄斯依舊坐在原位，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看著她走開，看著她接捧花，也看著她迎面走來。

　　她曾經特別不喜歡他的眼神，不喜歡他眼裡帶著的勢在必得，不喜歡他的傲慢與輕蔑。但就像她現在走近他一樣，似乎她也在一步一步走向可預見的結果，仿佛一點點背離自己的世界，把所有的嘗試與可能性小心捏在手上。

　　她回到凱厄斯旁邊，坐到兩個小時前離開的位置，輕輕撿起飄落在地上的葉子，在手裡打轉，久久才開口：「你聞到的我是什麼樣的？」

　　凱厄斯看了看瓊，伸手接過她手裡的黃色落葉，思考了一會，說：「三千多年前，那時候我還是人類。」

　　「我十八歲的時候，參加過一場家族領地戰爭。那時候還是冷兵器時代，戰爭的死亡就是那種，刀槍進入身體，冰冷刺骨，鮮血湧出。」

　　「很多人說我天生屬於戰場，我參加過幾十場戰爭，全戰皆勝。那次我帶著三百多士兵和我的表叔陷入僵持，但我有充分的自信可以贏下他。」

　　「但那場敗了，被刀刺入身體的一霎，我看見自己的鮮血噴出，天空昏暗。」

　　「我沒有想過自己能再醒過來，夜晚，黑暗，混著青草和無邊寂靜，混著白天的陽光和鮮血，我的生命好像第一次呼吸。」

　　「我初次見你，時隔很久，我再一次有那種感覺。」凱厄斯頓了頓，把手裡的葉子放回瓊的手中，「心臟跳動，呼吸的感覺。」

　　「……」

　　瓊感覺自己被什麼塞住，她慢慢遮住凱厄斯的眼睛，過了很久很久，悶悶地說：「我不喜歡沃爾圖裡。」

　　「恩。」

　　「我不喜歡阿羅。」

　　「恩。」

　　「我以前也不喜歡你。」

　　「我知道。」

　　「……凱厄斯，」

　　「我向你走近一步，好不好？」

　　凱厄斯輕輕碰了碰她的手，拉下她遮住眼睛的手，認真看著她，用低沉地聲音回答：「好。」

　　「等所有事情結束之後，我們一起去看中國看長城吧。」

　　「好。」

　　瓊站起身，朝他伸出手，紅著臉側過頭：「走吧，派對開始了。」

　　等他們到草坪前，大家已經開始跳舞。

　　愛麗絲轉了一個圈走到她身邊，對他們握著的手眨眨眼，狡黠地笑著說：「看來我又有新的事要忙啦。」

　　說完就歡快地跑到賈斯帕身邊。

　　瓊臉紅紅轉過頭，「我就知道，愛麗絲不會錯過的。」

　　舞池裡大家享受著柔和的音樂，悠悠蕩蕩，沒有人大聲說話，也沒有人打擾。點點的彩燈閃爍，路邊的白色玫瑰在昏黃的燈光中暈染，空氣中有絲絲的花香，氣氛旖旎而浪漫。

　　瓊其實並不擅長做這些，只是乖乖搭著凱厄斯，臉靠在凱厄斯肩膀上輕輕地搖晃。凱厄斯也樂得配合她，把手扶在她的腰上，跟著她慢慢地悠悠地轉圈。

　　「聽說中國有符咒能壓制吸血鬼，你害怕嗎？」

　　凱厄斯嗤笑一聲，沒有回答，任由她問一些無厘頭的問題。

　　「也是，美國的十字架和大蒜也不管用。」

　　「下次帶你試試日本的符紙。」

　　瓊突然想到什麼，頹敗地抬頭看著他：

　　「別回沃爾圖裡了吧，我請你喝小鹿血。」

　　「還可以帶你去福克斯的森林裡看日出。」

　　凱厄斯拍拍她的背沒有應答。

　　瓊剛想說些什麼，驟然感到一股難聞味道，是狼人身上散發的氣味。凱厄斯在一刹那繃緊了身體，雙臂像鐵一樣扼住了她。他緊緊盯住一個方向，眼神染起殺意，表面卻依舊保持優雅。

　　瓊轉頭看向貝拉的位置，認出是雅各。她輕輕勾住凱厄斯的手臂，試圖把他拉開，但凱厄斯似乎不為所動。他對狼人有極大的敵意，瓊深知這一點，為了避免雅各在貝拉面前受傷，她更要儘快把凱厄斯帶走。

　　她猛地圈住凱厄斯的脖子，埋頭蹭著他的頭髮，小聲在他耳邊呢喃：「凱厄斯？凱厄斯，我們走吧。」

　　凱厄斯停頓了片刻，沒有說話。

　　「雅各是貝拉的朋友，你見過的，放鬆一點。」

　　瓊扯了扯他的衣角，捧著他的臉和他對視，「走吧，我們進去。」

　　半晌，凱厄斯輕輕點了點頭。

　　她拉著他的手，帶著他慢慢走近房子，走上樓梯，對著擔憂的愛麗絲搖了搖頭，轉身走近房間關上了門。

　　壓著凱厄斯坐在飄窗上，她搬了木椅坐在他面前。

　　瓊思考了一會，猶豫著開口：「上一次我們和『新生兒』軍隊對峙的時候，狼人幫過我們的。」

　　「只是在簡來之前撤離了。」

　　「他們就住在福克斯。」

　　凱厄斯皺了皺眉，不屑的說：「嗤，狼人？」

　　「他們是很好的人，不會向人類揭發我們。」

　　她試探地看著他的表情，「我們家族與他們在幾十年前有過約定和平共處。」

　　「這是卡倫家族的事，與沃爾圖裡無關。」

　　「……凱厄斯，我是卡倫家族的一員。」

　　「……」

　　「我知道了，只要他們保持約定。」凱厄斯站起來，雙手撐在瓊椅子扶手兩邊靠近她，直視她的眼睛，「瓊，狼人比你想像的要危險。」

　　瓊輕拍了拍他的臉，安撫他：「我知道，你放心，我和他們並沒有什麼接觸。」

　　凱厄斯聞言點了點頭，忽的彎腰把她抱了起來，朝窗戶跳了出去。

　　瓊猛地一驚，用力摟住他的脖頸，頭髮被風吹亂，含著不安的聲音問道：「我們去哪？」

　　「你不是要帶我去看日出？」

　　「喔……」

　　凱厄斯抱著她一路往房子後面的森林走去，天色漸暗，森林裡漆黑一片，絲絲涼風從草叢吹過，繞過粗壯的枝幹，繞過綠葉，把瓊的黑髮和凱厄斯的金髮交織在一起。

　　凱厄斯這一次坐在樹上輕車熟路，瓊無奈地輕笑轉頭看著他。

　　「沒見過看日出從晚上九點開始看的。」

　　「……」

　　「貝拉去蜜月，我本來應該去送她的。」

　　「……」

　　「凱厄斯，明天我帶你去打獵吧？」

　　「……」

　　「你說句話。」

　　「好。」


第十三章

　　她不是第一次看日出，也不是第一次在這個時間出現在森林，但這是她第一次心無旁騖沒有其他思緒純粹地陪一個人等日出。

　　凱厄斯多數時候話並不多，在卡倫家的時候更是沒有多少交流，他無意擺出友好的態度，只是因為瓊而稍微軟化。這是沃爾圖裡千年來的習慣和姿態。

　　瓊一直覺得，凱厄斯在夜晚有特別的溫柔。似乎和他相處的越久，看他的樣子就越不一樣。依舊是同樣的表情，同樣的姿勢，她卻能從微微的皺眉，細小的動作中看出他的妥協和順從。

　　夜深時分卻不見月，烏雲濃重，漫天無星，是福克斯常見的天空。

　　瓊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皺了皺眉，「今天可能看不到日出了。」

　　「恩。」

　　凱厄斯神色淡淡，伸手輕輕勾著枝葉，沒有多話。

　　少了月光的夜晚黑的徹底，兩人靠的很近，但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安靜，只聽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瓊突然想到了什麼，低頭看著樹下的陰影。

　　她猶豫半晌，抿了抿嘴唇，最後還是試探地問出口：「凱厄斯，你相信還有另一個世界嗎？」

　　他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疑問地看著她，沒有回答。

　　「我，我之前聽過一個傳說，呃，一個故事。」

　　「在這個世界的另一個時空，有一個一樣的世界。有人類，有動物，有同樣生命。」瓊轉身與他對視，「只是沒有吸血鬼。」

　　「這個世界不過是那裡的一本書，大家都是故事中的人。」

　　凱厄斯似是不甚在意，「那你有看到故事的結局嗎？」

　　她遲疑片刻，緩緩開口：「……如果我說，這個世界本來沒有我，你會怎麼想？」

　　「那說明你本就屬於這個世界。」他輕輕撩了撩她的發尾，沒有什麼猶疑，「歡迎你回來。」

　　「是嗎？」

　　「如果，有一天我又回到那個世界呢？」瓊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呆得越久，越變得猶豫和徘徊。有很長一段時間她甚至沒有想過回家。在另一個世界的孤單和冷清，使她渴望溫暖，她已經厭倦了一個人做完所有的事，也害怕失去現在的一切。剛剛來到這裡的恐懼和慌亂，漸漸消失殆盡，她慢慢開始期待未來。

　　只是她也愈加不安，也許有一天，她會像她來到這裡那樣，安靜地離開。

　　「沒有這種如果。」凱厄斯輕描淡寫，打破她所有的局促和不安，「我會給你一個你想要的結果。」

　　「好。」

　　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她對凱厄斯有完全的相信，之前是因為看過書裡強大的他，無法懷疑他的能力。現在她發現，大約是因為凱厄斯給了她太多肯定和確定，像是有魔力一般，他的話從沒有失信過。她好像提前得到一個結局，突然覺得安心。

　　天空在無邊的靜謐間漸漸發白，果然是看不見日出，天就亮了起來。朦朦的淅瀝瀝的小雨從上空飄落，瓊和凱厄斯坐在龐大的樹下，無言地看雨滴墜在葉間。

　　「下次要看好天氣再來，福克斯的雨是不會結束的。」

　　瓊看著凱厄斯沒有被雨水沾到一絲的衣角和發梢，輕笑出聲，心想如果這時候她說要淋雨跑回去，不知道凱厄斯會不會拒絕。沃爾圖裡似乎從沒有被任何人見過落魄不修邊幅的樣子，阿羅永遠帶著適度紳士的微笑，即使她再不喜歡沃爾圖裡，也無法否定他們的優雅。

　　她剛想開口問他，小雨就驟然停了，瓊無言的歎息，可惜又慶倖。

　　沿著森林的小路往下走，以他們的速度，不過十分鐘，就走到了卡倫房子的後門。不得不說誒美特和賈斯帕非常地有效率，在他們溜走的一個晚上，房子已經整理的差不多，除了留下的幾張木椅，多數都被放進了倉庫。愛麗絲一年辦太多次派對，這些東西一定不會是一次性用品。

　　瓊回到房間，發現愛麗絲在桌上給她留下了一枝含苞的白玫瑰，她輕笑，愛麗絲總是最瞭解她的一個。把花放進裝了水的透明玻璃瓶，擺在書邊的角落。羅莎莉和艾美特去打獵了，卡萊爾和埃斯梅出門，愛麗絲和賈斯帕忙著準備送給愛德華和貝拉的新房子，整個房子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兩個。

　　呆在房子裡也沒有什麼意思，她乾脆帶著凱厄斯到愛德華的新房子去。房子才初初裝了一半，愛麗絲設計的誇張衣帽間是第一個完工的，鞋子和衣服都還裝在盒子裡沒有擺出來，瓊幾乎可以想像貝拉無奈的表情。

　　定做的大床還沒有到，愛麗絲忙著挑一些浪漫的裝飾品，看見他們過來，也沒有很詫異，狡黠地朝瓊笑了笑，拿著兩張照片，繞過她，舉在凱厄斯眼前。

　　「這兩個你們喜歡哪一個？」

　　瓊一臉疑問，明明問兩個人的意見，偏偏避過他，凱厄斯竟然還認真地看了看，伸手指出其中一張。

　　「謝謝你們的意見，我想我很快就會有需要。」

　　瓊挑眉，不需要看她都能知道大概是些什麼。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賈斯帕和艾美特他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只等我的傢俱們，和貝拉他們回來。」

　　愛麗絲說到貝拉回來，讓瓊驟然一驚。她咬住唇，想到了什麼，看了看凱厄斯，又看了看愛麗絲，沒有說話。

　　愛麗絲專心翻看著圖冊，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瓊打了個招呼，從房子裡走出去，惴惴不安地走回她的房間。

　　她像是失神一般，甚至沒有留意身後的凱厄斯，關門的時候差一點把他關在門外。凱厄斯撐開門，抓住她的手腕，截停了她，露出疑問的表情看著她。

　　瓊已經不知道做何反應，她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太多太繁雜，讓她慢慢模糊書上的劇情軌跡，也無法像看書一樣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貝拉和愛德華身上，很多事情都是她陡然觸發才想起的。

　　貝拉和愛德華還有半個月就要回來，但他們回來的時候不會是兩個人，貝拉懷著的寶寶，除了她幾乎沒有人會瞭解她不是嗜血魔童。

　　貝拉幾乎要經歷死亡才能把孩子帶到這個世界，在孩子長到一定年紀之前，她一直是安靜而幸福地成長。

　　但是事情變得有所不同，凱厄斯在福克斯，他對於嗜血魔童一向沒有任何容忍。以沃爾圖裡的速度和能力，如果這時候被發現，卡倫家族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愛麗絲更沒有機會去找那個相同經歷的男孩，貝拉和蕾妮斯梅都是死路一條。

　　瓊沒有辦法給凱厄斯做出任何解釋，她回避了他的目光，努力保持平靜，雙手略帶顫抖地拿出一本書放到凱厄斯手上。

　　無論如何，她都要在他們回來之前，讓凱厄斯離開。


第十四章

　　離貝拉和愛德華回來還有一個星期，她心裡焦急更甚，自從她在婚禮那天向凱厄斯提過讓他留下，他好像真的就沒有要走的意思。時間仿佛回到他第一次來到福克斯的樣子，他總是呆在她的身邊，陪著她做所有的事，看起來適應且安寧。

　　他們的關係才剛剛開始，瓊沒有這種信心，能讓凱厄斯為了她摒棄沃爾圖裡千年來的原則和法規，她也不能保證，凱厄斯會因為她的情感，而放過貝拉和蕾妮斯梅。如果她們因為凱厄斯，結局發生些許不同，她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愛德華，面對卡倫家族，更加不知道怎麼面對凱厄斯。

　　自從他們從小鎮的高中畢業以後，一直沒有做其他的事情，大家似乎已經停留在福克斯太久了，卡萊爾已經有要搬家的打算，但最後搬家還是在貝拉轉變之後。

　　瓊知道搬家一定不可能真的甩開凱厄斯，唯一能遠離他的方法，只能是讓他自己離開。她想了三天，依舊想不出什麼藉口在她剛剛拜託他留下後又讓他趕快離開，如果凱厄斯疑惑返回，一切只會回到原點。

　　凱厄斯也許早就注意到她的恍惚，從第一天她變得逃避他，他就覺得疑惑。瓊想要讓自己變得冷靜，但又忍不住顫抖，她站在擺放碟片的櫃子前，試圖挑出一張能讓她平靜下來的音樂。

　　突然聽到背後傳來的開門聲，瓊嚇了一跳，抓在手裡的碟片『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出網狀裂紋。愛麗絲關上門走近，輕輕地幫她撿起碟片，沒有還給她，而是放回了櫃子裡。

　　凱厄斯每隔兩日的下午會去打獵，每次回來，一定會經過她書桌前的窗戶。愛麗絲拉著瓊走到窗邊坐下，看了一眼窗外，就轉頭擔憂地看著她。

　　瓊知道，愛麗絲已經有所感覺。這三天，她在思考，也在等愛麗絲，等愛麗絲看到貝拉的未來。

　　愛麗絲告訴她貝拉可能懷孕了，兩個人都彼此默契，沒有人比她更知道瓊現在的困境。

　　「如果你直接讓他走……」

　　「他不會走的。」瓊搖搖頭，歎了口氣，「如果沒有理由，他就算走了也會回來。」

　　「那我們給他一個理由。」

　　「我們能給他什麼理由呢？」

　　她甚至想過如果自己能和他一起回沃爾圖裡，凱厄斯對離開一定沒有任何猶豫。但她知道，從貝拉懷孕，狼人和卡倫家族挑起矛盾，再到為了蕾妮斯梅和沃爾圖裡對峙，貝拉需要她留下，每一件事，她都不能為了凱厄斯而丟下家人。

　　這幾天她逃避凱厄斯，一方面是因為不知道應該怎麼和他解釋，也沒有辦法告訴他事實，另一方面更是因為她在凱厄斯與家人之間的選擇毫不猶豫，無論是愧疚還是擔憂，都讓她不安。

　　「愛麗絲，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我本打算今天打電話去確認，但我想到凱厄斯。」愛麗絲擔心地看著她，「我想先和你說一聲，明天再問他們。」

　　「就算沒有我提醒，貝拉應該很快也就會知道，回來應該不會超過三天。」

　　瓊無言，沉默了半晌後，說：「我知道只有我能讓他走，在他們回來之前，我會讓凱厄斯離開。」

　　「有一個理由，也許他可以接受。」

　　「瓊……」

　　她朝愛麗絲點點頭，轉身下樓，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也走得很輕。愛麗絲從窗戶向外望出，瓊向山上的方向一路走去。

　　她和凱厄斯之間，的確有一道鴻溝，她努力地忽視，凱厄斯也悄悄變得遮掩。但無論如何回避，即使不是在現在，這也始終是他們所要面對的問題。沒有人可以妥協，也沒有人能夠改變。

　　凱厄斯打獵時顧及到卡倫家族的位置，會儘量遠離福克斯。她其實並不知道凱厄斯會去哪裡，她走得很慢，像人類的步伐，三個小時至多走到小鎮的公路邊，順著無人的森林走去，也似乎不在意是否能找到凱厄斯。比起找人，看起來更像是懷著心事散步。

　　她想要見到凱厄斯，又期望看不見。但她知道即使自己找不到他，但他也一定能找到自己。沿著山麓環行，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從白天走到夜晚臨近，終於，她在點點火光的遠方，聞到了人類的血腥味，看到了凱厄斯的身影。

　　她看著遠處的露營帳篷，嫋嫋升起的篝火煙氣，和四處癱倒的人類，心裡不知道應該慶倖還是難過。一切似乎都儘量像她想要的樣子靠近，人類，饑渴，血腥。她如果能走近十步，也許就能看見凱厄斯的樣子。

　　她僵直在原地，就這麼看著，沒有移動一步，默默等待著凱厄斯。凱厄斯在帳篷裡似乎也能感覺到她來，過了很久，他走出帳篷時，已經整理了自己，身上沒有沾到一滴血，嘴角也沒有任何血跡殘留。

　　他想要朝她走來，但走了一步，就被腳下倒著的人類擋住。

　　瓊朝他搖搖頭，臉上分不清是怎樣的表情。她把自己藏在黑暗裡，拒絕靠近，也不願意走過去。

　　凱厄斯隱隱感覺到了瓊的奇怪，停住了腳步。

　　兩個人隔著篝火和人類無言地對視著，最終，瓊妥協地歎了一口氣，輕輕的開口：「凱厄斯……」

　　「你知道，轉變為吸血鬼之後，我最慶倖的事是什麼嗎？」

　　沒有等凱厄斯回應，她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最慶倖的是，救我的人是卡萊爾。」

　　「你知道為什麼嗎？」

　　瓊一步一步走近，繞過人類，停留在凱厄斯面前，低頭看著篝火，咬著嘴唇。

　　「我知道，吸血鬼吸食鮮血是天性，沒有任何族群能有能力制止和強迫一個吸血鬼停止殺戮。」

　　「但每一個吸血鬼都不同。」

　　「我既然願意留在卡倫家族，就說明了我的選擇。」

　　「我們從一開始就埋下了這根刺。」

　　瓊抬頭直視他的眼睛，顫抖著聲音說道：「凱厄斯，我沒有辦法也不願意逼迫你，讓你改變自己的生活，讓你和沃爾圖裡脫離。」

　　「你不能為我改變，我也不願意做出讓步，很抱歉。」

　　「也許之前，我就不應該對你說那些讓你有歧義，讓我們的關係有改變的話。」

　　凱厄斯已經知道她想要說些什麼，第一次慌了手腳，他走近兩步，想要拉住她的手，「瓊……」

　　瓊鬆開他的手，抿了抿嘴唇，輕聲回應：「沃爾圖裡和我本來就不適合，你和我也一樣。」

　　「……」

　　「凱厄斯，你走吧。」


第十五章

　　凱厄斯站在原地很久，連姿勢也沒有改變，低著頭沉默無言。瓊覺得自己越來越沒有辦法離開，她想看清楚凱厄斯的表情，又害怕看見他的表情。

　　「你別讓我走。」

　　凱厄斯抬頭看著她，聲音帶著低啞和深深的無力。瓊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神情，也許沒有人會相信，沃爾圖裡嗜血殘忍的凱厄斯，會露出這樣帶著三分祈求的目光。

　　瓊慌亂地移開眼睛，害怕他多說一個字，就會動搖自己的想法和舉動：「凱厄斯，你……」

　　「我知道你有事，我也知道我們之間的問題。」

　　「我給你空間，你也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好不好？」

　　瓊不覺得他們之間的問題能在時間之下有什麼改變，但她無法拒絕這樣的凱厄斯，更加無法拒絕凱厄斯這樣的眼神。

　　「好。」

　　「不會讓你等太久。」

　　「好。」

　　凱厄斯伸出手，輕輕地溫柔碰了碰她的發尾，仿佛是害怕瓊再說出什麼，又像是害怕自己猶豫，隨即就轉身離開了，順著山麓的另一頭，一瞬間就消失在眼前。

　　瓊覺得自己渾身無力，驟然蹲坐在地上。連身邊的血腥味也不再使她難忍，她好像只呆了一分鐘，在抬頭的時候卻發現天空朦朦發亮，遠處的太陽初升，暈紅一片，日出了。

　　當她渾渾噩噩回到家，愛麗絲已經忍不住撲上來擁抱她，瓊獨自回來，凱厄斯也不見蹤影，她心裡了然，看出了她的表情和狀態不對，失了神一般，似乎下一秒就會倒下去。

　　「瓊，你還好嗎？」

　　「我沒事。」

　　「愛德華他們？」

　　「他們中午的飛機。」

　　「好。」

　　艾美特把他們接回來的時候，貝拉看起來很糟，兩個人彼此無話，各自懷著心事。瓊看著貝拉不過十幾天就已經顯懷的肚子，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雖然在這件事上，因為看到了書裡的過程和結果，她和羅莎莉一樣同意貝拉把孩子生下來，但是她同樣無法不擔心。

　　瓊走上前，撐住她的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對著她點了點頭。貝拉瞭解她的意思，她現在的確很需要人支援她的決定，卡倫家族多數並不希望這個孩子出生，愛德華尤甚，不僅是因為這也許是一個嗜血魔童，更多的原因是，貝拉根本無法承受這個孩子在身體裡成長，最可怕的，她可能會因此送命。

　　貝拉執意要把孩子留下令愛德華無比地苦惱，因為這個原因羅莎莉甚至抗拒他接近她。貝拉不得不向查理撒謊，在卡倫家住下，她不知道該如何與查理解釋這個奇怪的孩子。

　　貝拉被煩惱和孩子困住，日漸消瘦，和愛德華的交流也越來越少，兩個人始終像是想說些什麼，但彼此心裡都清楚對方不會接受。

　　瓊不意外地想到了自己和凱厄斯的狀況，她絕不可能為了凱厄斯而放棄『素食』，而凱厄斯也不可能因為她而改變沃爾圖裡不變的獵食。兩個人的矛盾無法調和，更妄論解決。

　　她能為貝拉做的，只是陪在她身邊，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只是她自己的心裡卻無法安慰自己，她和凱厄斯或許也能好起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貝拉看起來越來越糟糕，不像是正常的孕期的圓潤，她越來越枯瘦，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不過月餘，已經像是懷胎八月的肚子。

　　不知道雅各是怎麼覺察到的，瓊從開門的一刹那看見他，就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雅各失去理智，他把一切怪給愛德華，怪給吸血鬼，又好像怪自己。瓊想攔住他沖出門去的腳步，但雅各的眼神令她頓步。

　　不過兩天，狼人就已經知道了貝拉的狀況，他們認為狼人與吸血鬼的協議被毀，一切愈加嚴峻起來。

　　大家一邊要注意狼人的舉動，一邊擔憂著貝拉。貝拉看起來骨瘦嶙峋，就連說話也要費很大的力氣，多數時候靠在躺椅上，沒有羅莎莉和瓊的攙扶幾乎難以自己移動。

　　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感謝這樣的狀況，瓊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凱厄斯，她一心放在貝拉身上，甚至沒有精力去思考後來的事。

　　慢慢地，貝拉開始嘗試喝一些鮮血，這讓她感覺好很多，愛德華也漸漸試著接受這個孩子，兩人也互相接納。就在一切看起來越來越好的時候，狼人正式發起了進攻。

　　對於狼人，比起厭惡，瓊更多的是一些害怕。即使雅各與貝拉的關係親密，但同樣作為貝拉的朋友，她和雅各並沒有什麼交流，更不要說有什麼交情。多數時候，出於吸血鬼的本能，她還是很抗拒和雅各有所交往。

　　在所有的計畫中，她的任務只是和羅莎莉一起陪著貝拉。

　　唯一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蕾妮斯梅，這個孩子來的如此之快。她想要出來的一霎，貝拉就斷了一根肋骨。在貝拉的懇求下，他們決定在孩子窒息之前剖腹。瓊和羅莎莉因為自控力不足被帶了出去。

　　瓊在房子外不停地發抖，貝拉的生死不過是一瞬之間，當她站在這裡，才發現一切都是有可能發生的，她忍不住往最壞的方向去想，更忍不住地害怕。她突然想到凱厄斯，他在的時候，她即使再害怕和緊張，也始終希望大於恐懼。

　　孩子被抱出來的時候，貝拉始終沒有消息，愛德華沉默著，雅各也沉默著。除了羅莎莉逗著孩子的聲音，一室寧靜。

　　瓊去看過貝拉，她躺在那裡的樣子，好像永遠不會醒來，很久很久，久到她幾乎要懷疑自己的對書的記憶。

　　直到有一天，他們在樓下逗著蕾妮斯梅，貝拉從樓上走下來，和她第一天變成吸血鬼那樣，對世界充滿了新的好奇與認識。皮膚蒼白，身體變得健康而堅硬，她的瞳孔像血一樣鮮紅。

　　瓊看著她的樣子，一切都能把她帶回很久之前的那一天，也許她在初初轉變的時候也睜開眼睛看過凱厄斯，所以她才會對他那雙眼睛如此熟悉。


第十六章

　　貝拉的改變印證了愛麗絲的預言，也讓瓊多了一分莫名的希望。所有的事都在漸漸走向平靜。蕾妮斯梅一天比一天長得快，不過接近半年多，就已經是個及膝高的孩子模樣。她會在七歲的時候長成成人並永遠停留在這個年紀。就如同書裡寫的那樣，她是那樣的純真和可愛，見過她的幾乎沒有人可以抗拒她。

　　即使她已經早早學會了說話，多數時候她仍喜歡用自己的能力和別人交流。瓊花了很多時間在陪伴家人和看著蕾妮斯梅長大，想要努力忽視一些事，但總在不經意間發現蹤跡。

　　蕾妮斯梅成長得實在太快了，童年與她而言不過是短短幾年，瓊和羅莎莉在她每一個月都為她過一個生日，像是不希望她錯過自己的每一個小變化，愛麗絲自然是最支持的人，連一向崇尚簡單的貝拉對此都沒有異議。

　　這一天是蕾妮斯梅第六個月的小生日，羅莎莉在西雅圖的天空之城餐廳預定了位置。蕾妮斯梅既可以同吸血鬼一樣吸食鮮血，也可以吃人類的食物，即使大家並不吃什麼，看著她吃飯的樣子，也會覺得很開心。

　　餐廳位於太空針塔頂，是一個保持全景旋轉的獨具特色的餐廳，四周為全透明玻璃設計，從餐廳內可以望到西雅圖逐漸變換的景致。瓊坐在位置上，撐著下巴從內向外望去，就如同旋轉的萬花筒一般，每一時刻都在轉變。

　　在看到一半全景的時候，她突然窺見了熟悉的面孔，慌亂起身，逆著旋轉的方嚮往前走，想要確定自己的答案。馬路上的身影走的很慢，像是儘量小心地融入人類，害怕被人發現。這使得瓊更方便地辨認出了他的樣子，竟然是沃爾圖裡的德米特裡。

　　她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德米特裡最擅長的是追蹤，他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勢必是被沃爾圖裡派出來處理一些事，也許只是巧合，和他們沒有多大干係。但即使是路過，也不能讓他發現蕾妮斯梅，沃爾圖裡的守衛不可能對阿羅有任何隱瞞，他不會給卡倫家族留有任何辯解的時間。

　　愛麗絲看到她的異常的樣子，忙跟著起身走到她身邊，「瓊，你看見了什麼？」

　　「德米特裡，我看見他在對面。」

　　「沃爾圖裡？！你確定嗎？」愛麗絲被她的回答嚇到。

　　「應該不會認錯，在沃爾泰拉的那幾天，我常常見到他。而且，」瓊目不轉睛地看著塔下，搖了搖頭，「他穿著沃爾圖裡的灰色斗篷。」

　　「我們馬上離開，帶著蕾妮斯梅從另一側走。」

　　「等等，先別出去。」瓊拉著愛麗絲沿著餐廳繞了半周，果然又看見了德米特裡的身影，「他好像一直都在附近，沒有走遠。」

　　「他沖我們來的？他發現了蕾妮斯梅？」

　　「應該不是。」瓊看著他從街角現身，抬頭環視，穿過重重人群和隔閡，碰上她的目光，對著她點點頭，佇立在原地，仿佛有意在等她。

　　「若是為了蕾妮斯梅，來的不會只有他一個，至少簡一定會到。」瓊十指交握，靠在玻璃前，歎了口氣，「他是來找我的。」

　　「瓊，你別……」

　　「沒事的，我馬上回來。」瓊拍了拍愛麗絲，轉身向出口走去。「別嚇到蕾妮斯梅。」

　　人群密集的地方，瓊也不敢走的過快，順著電梯下行的時候，她忍不住想到凱厄斯，她和沃爾圖裡最大的關聯就是他，如果德米特裡為她而來，是不是凱厄斯也會出現。

　　她緊張又害怕，電梯剛剛到達一層，她就看到了等在一旁的德米特裡，環視了一圈發現並沒有其他人的身影，不自禁地感到失望。

　　「卡倫小姐，打擾了，主人讓我問候您一聲。」

　　瓊點點頭，「他人呢？」

　　「主人在美國處理舊事，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德米特裡似乎不願多答，「讓我路過給您帶一句話，最近一切小心。」

　　「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瓊走近一步，微慍地發問，「他受傷了？」

　　德米特裡搖搖頭，「抱歉，卡倫小姐，事關沃爾圖裡，我無法回答更多。」

　　他向瓊微微屈身，便像來時一樣，轉瞬就消失了。

　　瓊深吸一口氣，慢慢消化德米特裡話裡的內容。事關沃爾圖裡他的閃爍其詞可以理解，可對於凱厄斯而言，稱得上是一點小麻煩的事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德米特裡只是經過西雅圖，說明事情並沒有結束，凱厄斯讓他提醒自己，難道沃爾圖裡還會有什麼事情與她有關？

　　沒有想到過了半年，第一次聽到凱厄斯的消息竟然是以這樣的形式，甚至自己連他是否受傷都不能瞭解清楚。雖然她清楚以凱厄斯的能力，沒有多少吸血鬼能傷到他，但她還是控制不住擔心起來。

　　踱步走回餐廳的時間，她努力撫平自己的情緒，儘量不讓自己表現出任何負面情緒影響大家。

　　蕾妮斯梅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看到她回來，就起身輕輕把手放在她的臉上，讓她看到自己離開時發生了什麼。瓊對她的體貼很感動，摸了摸她的頭，溫和地笑著坐下來。

　　愛麗絲看起來並沒有對大家多說什麼，坐在位置上擔憂地用眼神詢問著她。瓊搖搖頭，沒有開口。

　　結束了晚餐，大家帶著蕾妮斯梅逛了逛西雅圖海濱和唐人街，因為她的特殊體質，多數時候她總是和卡倫家族生活在森林或是偏遠地區，很少能真正到鬧市裡遊玩。即使蕾妮斯梅熱愛自然和寧靜，也免不了對城市裡豐富多彩的霓虹景象產生好奇。

　　不似來的時候那樣的輕鬆，見過了德米特裡的瓊心裡總是惴惴不安。凱厄斯那一句小心，提醒的是她還是整個卡倫家族？

　　好在一直到他們離開西雅圖回到福克斯的別墅，都並未發生什麼事。但這使得她心裡更加產生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的感覺。

　　她想要找凱厄斯問清楚，才發現自己連他在美國什麼位置都不知道，自嘲一聲，又安靜地坐在房間裡，翻看那本拉丁語的入門書籍。


第十七章

　　別墅前的空地自從貝拉的婚禮結束之後已經空了很久，本來一直是草坪沒有覺得奇怪，可是擺了東西又撤掉就讓人覺得格外空蕩蕩。

　　瓊和蕾妮斯梅商量著要在門前分隔出一小塊地方來種花，討論了很久，決定先從一些簡單的開始種起。可惜福克斯的花店裡沒有多少種選擇讓她們挑，只有小雛菊在九月播種最合適。

　　從花店出來，瓊在馬路對面的甜品店裡給蕾妮斯梅買甜甜圈，也許是身邊的吸血鬼多過正常人，尼斯對人類食物並沒有特別的喜好，蕾妮斯梅性格中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貝拉，低調、溫和、又有一種固執，她不會要求大家為她做些什麼、買些什麼，但反而是瓊和羅莎莉忍不住想給她一點什麼東西，更甚的，她的保護者雅各更是不遺餘力地想要讓她開心。

　　瓊拿著兩種口味的甜甜圈，從馬路朝著尼斯走過來，蕾妮斯梅手裡抱著種子和小束用來移植的花株乖乖站在路邊等她。兩個人交換了手裡的東西，慢慢沿著卡倫家走去。

　　蕾妮斯梅乖乖地解開包裝袋咬了一口，睜著大大的巧克力色眼睛疑惑地問：「小姨，你認識一個金髮穿著斗篷的男人嗎？」

　　「尼斯？」瓊心驚手一抖，種子險些撒在地上，她攥緊紙袋，小心翼翼地回頭：「你看見什麼人了嗎？」

　　蕾妮斯梅點點頭，「一個很好看的人。」

　　「告訴小姨。」蕾妮斯梅的特殊能力是能夠給別人展示她想讓人看見的東西。

　　瓊蹲下身子，讓她能把手貼在她的臉上。眼前猛然閃過蕾妮斯梅站在街對面望著她的畫面，她穿過馬路後轉身朝她點點頭，排在了兩個人的後面，認真地在挑選口味。突然眼前一閃而過金髮的身影，男人腳步微頓，止步在離她二十米遠的位置，愣愣地盯著她出神。許是出於好奇，蕾妮斯梅一直沒有移開視線，當瓊轉身朝這裡走來的時候，這個身影也同時消失了。

　　瓊蹲在原地久久沒有回神，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氣，可能是因為他沒有像她擔心地那樣受了傷，也可能是因為他未曾發現蕾妮斯梅。關於蕾妮斯梅的問題，凱厄斯應該還不知道她的存在，如果沒有人指出來，她和普通的人類小孩沒有多大的區別，有溫度也很柔軟，連眼瞳都不是紅色的。

　　他已經在美國停留了很久，這一次處理的事似乎有點棘手。只是他已經讓德米特裡提醒了她，為什麼又特意來福克斯？

　　突然的插曲打破了兩個人的悠閒心情，凱厄斯到福克斯來已經是一種預警，她必須和卡萊爾商量一下了。帶著蕾妮斯梅到了街口停車處，快速地開車回到家裡。

　　放下種子和花束，把蕾妮斯梅交給羅莎莉，就慌慌張張地跑到卡萊爾房間，但卡萊爾似乎不在家，只有埃斯梅在房間裡整理衣物。

　　「瓊？你怎麼了？」

　　「呃，卡萊爾在醫院嗎？」

　　埃斯梅坐在床上，停下手裡的事情，抬頭望著她耐心地回答：「是的，他今天接到電話剛剛趕過去了。」

　　「好吧。」

　　瓊點點頭就跑出家，急忙回到車庫倒車出門，一路開到卡萊爾的醫院門口。

　　剛走上階梯，就看見卡萊爾也匆匆從樓上走下來，看到瓊一副著急的樣子。

　　「瓊，你怎麼在這裡，你到教堂找愛德華和貝拉，我去找埃蒙特，讓他們馬上回家一趟。」

　　「好。」

　　慌忙又折回車裡，愛德華和貝拉在教堂附近和查理見面，她開車到咖啡店門口的時候，他們正好也差不多時間和查理道別。她打開車門，朝他們揮手，愛德華似乎感覺到事情不對，拉著貝拉很快跑了過來。

　　一上車，愛德華就說出經過：「我們看見了簡，恐怕福克斯有點麻煩。」

　　瓊開著車拐過街口，順著小路飛馳，「我想是的，蕾妮斯梅看見了凱厄斯，在甜品店對面。」

　　「蕾妮斯梅看見了凱厄斯？」貝拉驚呼。

　　「沒事的，凱厄斯沒有發現她。」

　　「我本想去找卡萊爾，但他好像也知道了什麼，讓我儘快接你們回家。」瓊擔憂地歎了口氣，「他剛剛從醫院回來，可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沃爾圖裡家族一般是不會到福克斯的。」

　　瓊無聲地點點頭，三個人一直沉默到別墅門口。

　　埃蒙特和卡萊爾已經先一步到家，等到他們進門，卡萊爾才皺著眉頭正式開始解釋：「今天醫院送來幾具屍體，都是吸幹了血的狀況。」

　　愛德華提醒：「凱厄斯和簡今天出現在了福克斯。」

　　「是沃爾圖裡？」埃蒙特懷疑。

　　「不，應該不是他們。」卡萊爾搖搖頭，「沃爾圖裡做事一向乾淨，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看來還有其他人了。」

　　「無論沃爾圖裡為何而來，恐怕蕾妮斯梅都得避開他們。」卡萊爾抬頭看著愛德華。

　　愛德華心裡了然，朝他點點頭，他才繼續說道：「如果所有人都離開，一定會引起沃爾圖裡的懷疑，所以羅莎莉和貝拉、愛德華帶著尼斯南下。」

　　「愛麗絲和賈斯帕跟著我留在福克斯。「卡萊爾頓了頓，走到瓊的身邊，拍拍她的肩膀，」你想去哪邊，可以自己做選擇。」

　　埃斯梅知道她的心事，走過來擔憂地環抱著她。瓊感激地回視點點頭，想了想，朝埃斯梅一笑，做出自己的選擇：「我留下。」

　　拋開對於凱厄斯的想法，蕾妮斯梅南下，有愛德華夫婦和羅莎莉已經足夠，更何況雅各絕不會讓自己和尼斯分開。現在更危險的是，福克斯的狀況尚且不得而知，沃爾圖裡來到這裡必不會是簡單的小事，真正需要她的，還是卡萊爾。卡萊爾體貼她的想法，讓她自己決定去留，她也不能不為大家考慮，她留下，無論是為了面對凱厄斯還是為了掩護蕾妮斯梅，都有好處。

　　「阿羅會來。」愛麗絲突然愣在原地，像是看見了什麼畫面。

　　賈斯帕扶著她的手，等她重新恢復視線後才發聲問：「你看見了什麼？」

　　「一群吸血鬼，全都不是『新生兒』，他們兩天后會到。」

　　「我們可能會與他們交戰。」愛麗絲緊張地向前走了兩步，「阿羅在戰爭之後會到來，這一切太奇怪了。」

　　「除了馬庫斯，凱厄斯和阿羅都會過來？」

　　「是的，我擔心……」

　　愛德華出聲：「你擔心是沃爾圖裡故意引他們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篇寫了快二十多天啦，一開始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看，真的非常謝謝大家，每次覺得很糾結的時候，都會看到大家留言，真的超級滿足了。希望大家以後也可以經常跟我在評論裡討論啊！拜個早年了，新年快樂啦大家哈哈哈天天開心！


第十八章

　　「沃爾圖裡為什麼要引他們過來？」

　　「阿羅做事向來目的性強。」卡萊爾蹙眉，「到福克斯來，多半是沖我們而來。」

　　「無論他想要做什麼，我們儘量不要和他們起正面衝突。」

　　「這兩天我們好好準備一下。」

　　×××

　　當天，愛德華他們就收拾行李開車南下，準備帶蕾妮斯梅先到貝拉原先所在亞利桑那州的鳳凰城住幾天，然後繞道懷俄明州，在差不多時間回到華盛頓。

　　在車庫送他們離開的時候，瓊突然覺得些許不安，看著蕾妮斯梅的眼睛裡充滿了擔憂，似乎有什麼在不知不覺地改變，一切走向好像已經漸漸不在她預想的軌跡之中。她從車窗中輕撫蕾妮斯梅秀氣的臉頰，努力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蕾妮斯梅也感覺到她的憂愁，也伸出小小的手觸摸她的臉，善解人意的對著她笑：「小姨，等我回來，我們一起種花，一定不會錯過花期的。」

　　「好。」

　　「我給你帶鳳凰城的仙人掌。」

　　「好。」

　　「小姨再見。」

　　瓊點點頭，朝她揮了揮手，視線中的藍色富豪漸漸駛離，心裡的不安也漸漸升起。她分辨不清這一種不安是來自即來的吸血鬼們還是離開的蕾妮斯梅他們，無論是哪一個，對他們而言一切都還是未知的危險。

　　瓊回頭，望著愛麗絲，問出了那個她最疑惑的問題：「愛麗絲，你看到我們會有交戰，那沃爾圖裡的人有出手嗎？」

　　愛麗絲沉重地搖搖頭：「這也是我最奇怪的地方，難道他們只是單純把矛盾引向我們而已？」

　　「因為卡萊爾，沃爾圖類和我們家族已經維持至少是表面上的和平很久了。」賈斯帕出聲：「更何況，他知道愛麗絲的能力。」

　　「他知道我們會有所預知，但他肆無忌憚。」

　　「一切等後天他們引來的人到福克斯，也許我們會有一些線索。」

　　卡萊爾點點頭：「只能先這樣了，我們準備一下，後天到森林『迎接』他們。」

　　看著大家漸漸從車庫離開，瓊想了想，拿出鑰匙摁下解鎖鍵，正要打開車門，就被愛麗絲抵住。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瓊，這很危險。」

　　「我知道，但是這總是一種方式。」比起什麼也不知道地留在原地等待危險降臨，不如她去問問凱厄斯，既然他當初願意讓德米特裡來提醒她，也許他還能告訴她一些什麼。

　　「且無論他說不說，你到哪裡去找他？」

　　「他在福克斯，愛麗絲。」瓊拉開愛麗絲的手，打車門坐了進去，「如果我沒有遇見他，不是我找不到他，而是他不想見我。」

　　愛麗絲知道攔不住她，只能歎一口氣，在她開出視線之前留下最後一句囑咐：「小心簡。」

　　瓊已經開到公路，將手伸出車窗比了個『ok』，很快就消失在路的末端。

　　×××

　　福克斯算起來其實並不大，她開車繞了鎮子兩圈，卻沒有遇到任何沃爾圖裡的人。她駛出城鎮，往森林開去，從西邊入口，到狼人邊界，除了偶見的鎮裡的居民，基本上是一片安寧。

　　站在森林的中心，看著月色漸漸濃郁，瓊油然而生一種無力感，也許凱厄斯的確是不想見她。

　　把車停在森林路口，就那麼慢慢走向小鎮，經過那一家買甜甜圈的小店，想起凱厄斯看著她的樣子，她踱步緩緩移動到他站過的位置，同樣望著甜品店的方向。

　　「凱厄斯，你在嗎？」

　　瓊的聲音幾乎輕不可聞，像是想要告訴凱厄斯，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無論將要發生什麼，我希望我的家人平安，也希望你平安。」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拖著沉重的步子，朝卡倫家的方向走去，沒有發現隱匿在身後的斗篷一閃而過。

　　她到家的時候，愛麗絲還在客廳等她，看見她進門不發一聲神情黯然，心下了然也沒有開口問，只是舉起握在手上的手機晃了晃：「愛德華他們已經到俄勒岡州了，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

　　「只是雅各還是跟著去了，果然還是甩不掉這匹『狼』哈。。」

　　瓊因為愛麗絲的話漸漸放鬆下來，頓了頓還是開口：「我沒有找到凱厄斯。」

　　「是沒找到是沒看到？」

　　「是我沒看到。」她像是很累了，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反手遮在眼睛上，呢喃著：「但我能感覺到他的氣味。」

　　「他以前常常說，對他而言我的味道是特別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突然明白了這一種特別。」

　　「他躲著我。是因為阿羅，還是只是因為我？」

　　這些時間以來，她不是沒有想過他們之間的問題，即使有一天，她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接受他的吸血習性，難道沃爾圖裡就能接受她的『素食』主義嗎？她不敢過分奢想，讓自己沉浸在渺茫的希望之中，漫長的歲月，她不可能僅靠這絲絲的希望來支撐他們的感情。既然有一天她的希望會被沃爾圖裡全盤否定，那麼她現在還要選擇接受它嗎？

　　只是她想要抗拒沃爾圖裡，卻沒有那麼容易抗拒凱厄斯。她想要丟棄的希望，沒有一刻不是被她緊緊握在手上。

　　「瓊，我不知道你和凱厄斯之間有什麼矛盾。」愛麗絲移開她遮在眼前的右手，直視她的雙眼，一字一句說得很慢，「但是，你可以試著交給他。」

　　「有時候你想得很多，顧慮很多，卻也容易陷入消極。」

　　「你要相信，以凱厄斯的強大，沒有什麼可以難住他。」

　　瓊眉眼低垂，睫毛輕輕顫動，沒有同意，卻也沒有開口否定。許久之後，在愛麗絲也離開了房間，她才輕輕歎息，閉上了眼睛，像是在沙發上睡著了，一室安靜。

　　×××

　　和引來的吸血鬼相見，不過只有一個小時左右，他們站在福克斯的森林邊界，等待著他們從東方到來。

　　在一片大霧彌漫中，他們看見了來的五個吸血鬼，和愛麗絲看到的一樣，三男兩女，其中有一對看起來是夫妻，兩個人都是黑人，妻子是五個人中感覺最友好的。剩下的三個人都是白人，雖然風塵僕僕卻依舊穿著考究，女子擁有一頭褐色卷髮，眉眼凜然，看起來十分緊繃。五個人皆神色匆匆，看起來一路尋找著什麼，對等待已久的卡倫家族沒有任何問候，就出其不意地動起手來。

　　黑人男士迅速地上前想要扼住站在正中間卡萊爾，卡住他的肩膀，但被卡萊爾輕鬆掙脫，險些還被兩邊的艾美特和賈斯帕抓住。妻子及時趕到，對著賈斯帕一推，他頓時感覺自己面前有狂風吹過，氣息紊亂。夫妻兩人像是極有默契，相視一眼，平平撤退兩步，待身後三人上前攻擊愛麗絲和瓊時，又出其不意地想要抓住埃斯梅。

　　好在他們早有準備，艾美特和賈斯帕適時從側面反攻，瓊與愛麗絲專注于糾纏白人女生，卡萊爾護住埃斯梅卻被黑人男子扼住右臂。

　　「我想我們需要一點溝通。」卡萊爾適時調停，「你們大概有什麼誤會。」

　　「我們和沃爾圖裡沒有什麼好談的。」扼住卡萊爾的黑人男子瞥眼，「一百年前你們同樣沒有給我們解釋的機會。」

　　說罷他暗暗用力，想要折斷卡萊爾的手臂，卻看見被艾美特和賈斯帕一起抓住的白人男子。

　　「戴裡克！」

　　賈斯帕的雙臂緊緊卡在他的下顎，肌肉繃緊，仿佛只要對方對卡萊爾做些什麼，他就會馬上擰下他的頭顱。

　　黑人男子權衡二三，鬆開了手舉了起來，向他們抬了抬下巴。

　　卡萊爾退後一步，帶著埃斯梅回到隊伍中，對著賈斯帕點點頭，賈斯帕和艾美特隨即鬆手。

　　雙方都沒有盡全力，像是一番試探。看出卡倫家族並沒有相搏的意思，雙方适才回到對峙狀態。

　　「沃爾圖裡與我們並沒有關係。」卡萊爾試著改變他們的看法，「我們家族長期定居在福克斯小鎮，與義大利遠在千里。」

　　「若你們沒有關係，沃爾圖裡的守衛怎麼會尋求你們的庇護？」

　　「守衛？庇護？」

　　「我們看到簡往你們的方向來。」

　　「明日一早，原地等候。」

　　語畢，他們便不願多談，像是認定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無法改變想法，從來時的方向又離開了。


第十九章

　　直到已經完全看不見他們的身影，大家才慢慢從森林離開，回到家裡不過三分鐘時間，因為都懷著憤懣，腳步更是迅速。

　　「沃爾圖裡這是什麼意思？」艾美特一到家就脫下身上帶著撕裂痕跡的Ｔ恤，重重甩在沙發上，「讓我們幫他們解決麻煩？」

　　「不，恐怕沒有那麼簡單。」賈斯帕背著手，看著大家，「那幾個人沒有表面上那麼好對付。」

　　「至少那對夫妻，有一些難對付的能力。」

　　卡萊爾沉默地點點頭表示贊同。

　　賈斯帕接著說：「那個黑人女人在推我的時候，似乎不是普通的掌力。」

　　「我感覺到了風。」

　　「風？」艾美特無謂地回道，「那又如何？」

　　「他們是一個團隊的，夫妻默契很高，尚且還有一些隱藏的能力。若風只是輔助，乘風帶來些什麼，就有點棘手了。」

　　「可惜愛德華不在，不知道他們到底有些什麼實力。」

　　「最好還是能讓他們瞭解清楚事情的真相，禍水東引是我們都不希望看見的。」

　　「可是他們根本聽不進去。」愛麗絲搖頭，「他們已經認定了我們是沃爾圖裡的庇護者，因為他們是一路跟著簡來的」

　　「簡一定說了什麼。」

　　「阿羅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艾美特一掌拍在桌上，「想讓我們都死在他們手上？」

　　「也許呢？」瓊恍然驚覺。

　　「怎麼可能？他們只有五個人！「艾美特辯駁，」更何況，阿羅並不知道愛德華會離開，加上他們，我們一共有九個人，還不夠對付他們嗎？」

　　「說不定他們五個能力強大。」愛麗絲試著理解，「或是還有些什麼人會來而我沒有看見。」

　　「不，如果是加上凱厄斯和簡。」瓊慢慢睜大眼睛，「一切就有可能了。」

　　「我們兩邊互相爭鬥，凱厄斯和簡等待時機……」

　　「可我們和沃爾圖裡相安無事那麼多年，他們何必突然對我們討伐？」

　　「這只有阿羅知道了。」愛麗絲說這句話的時候，瓊並沒有出聲辯駁，但她心裡有一種預感，凱厄斯一定知道緣由。

　　「時間太短了，我們也來不及找人，明天萬事皆要小心。」卡萊爾交代完這句之後，便憂心忡忡地回到房間。

　　瓊仍舊站在一邊，始終想不透這個問題。沃爾圖裡與卡倫家族確實存在一些矛盾，但在書裡直至發現蕾妮斯梅，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爭鬥和討伐。劇情和進程在不知不覺中悄悄變化，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是否會發生，亦或是是否會準時發生。

　　再者沃爾圖裡沒有一定把握，絕不會隨意做出這樣的事，以簡和凱厄斯的能力，在雙方爭執兩敗俱傷的同時，收割結尾，並不是問題，這也恰恰證明了他們引來的這五個人的確實力不一般。只是沃爾圖裡這樣做到底有什麼好處呢？對阿羅來說，如果失敗了，卡倫家族必不會輕易帶過，有什麼值得他冒險設計的呢？

　　她的心裡同時也隱隱藏著一個問題害怕知道答案，凱厄斯真的會任憑她陷入這樣的困境而不管不顧嗎？

　　她甩甩頭，想要把心裡抑制不住的沮喪驅除。這一個夜晚，大家都懷著忐忑，事情看起來好像有了方向，又仿佛停留在原地。

　　第二天清早，大家都開始準備著，說是準備，其實也只是做一些日常訓練，人類所需要預備的那些槍支器械，在對付真正的吸血鬼時並無多大的效益，吸血鬼的速度和堅硬，足以抵擋任何子彈。

　　瓊對於這樣吸血鬼之間的搏鬥實在還是不怎麼熟悉，即使見識過上一次的『新生兒』大軍，但她也只是停留在簡單的幾個動作，雖然發掘了自己的能力，但使用起來並沒有那麼隨她心意。遇見真正受過訓練或是有強大能力的吸血鬼，她依舊是不堪一擊。

　　與上次不同的是，當他們到達約定的地點時，對方已經早早在等候了。衣著沒有任何改變，但神情卻不似昨天的緊張，仿佛心有成竹。

　　「我想，即使你們聽不進去，我們也還是應該再解釋一次。」卡萊爾面對著他們，語氣低沉，「我們與沃爾圖裡沒有任何關係。」

　　「我記得你，卡萊爾卡倫。」黑人男人輕蔑地笑了一聲，「你曾經為沃爾圖裡做事。」

　　「如今保護沃爾圖裡的守衛，一切合情合理。」

　　「不，我和沃爾圖裡想法不同，很久以前，我就已經離開了。」卡萊爾儘量釋出最大的善意，「我是素食主義者。」

　　「你……」男人神情似有鬆動，猶豫著還想說些什麼，就看見一個身影從眼前飄過，迅速停留在卡倫家族背後。

　　她有著精靈一般圓圓的眼睛，金色的卷髮，冷漠地神情，披著沃爾圖裡標誌的斗篷。瓊認出來，是簡。

　　簡對著卡萊爾的方向，勾唇笑了笑，輕輕說了一聲：「Thanks,卡萊爾。」

　　一切變化都發生在驟然之間，領頭的黑人夫妻看到簡猛地失去理智目眥盡裂，憤怒地沖上前來，企圖扼住離他最近的卡萊爾的頭，埃斯梅用身子將他頂開，兩對夫妻目視著。剩下的三個人和艾美特、賈斯帕四人等陷入交戰，正當瓊覺得自己這方隱隱占了優勢的時候，賈斯帕突然痛苦驚叫一聲倒在地上。

　　瓊看到這熟悉的場面，沒有多慮回頭看向後方的簡，果然，她空靈而專注地盯著賈斯帕。瓊雙手因憤怒而不住地顫抖，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呢喃逼停了簡對賈斯帕的控制。

　　簡見此也並不在意，側過臉對她挑釁一笑，在雙方陷入苦戰時轉身從森林後方離開了。瓊想要追出去，卻被因為眼前局面不得不停了下來。

　　賈斯帕在痛苦中被對方制住，愛麗絲也被白人男子控著雙臂。只留下艾美特和她緊繃地與對方對峙著。

　　只聽見黑人男人大喊一聲：「戴裡克！」三名白人也帶著賈斯帕和愛麗絲往後退，直至兩邊隔開一定距離，瓊以為雙方又要陷入膠著，卻發現黑人女人張開雙手引出狂風。

　　在這樣的狂風中，瓊覺得自己站立都顯得困難，腳下的植株相繼被風吹起，土壤也稀稀疏疏地零落在左右，眼皮越來越難以睜開，空氣中甚至還夾雜著在地上被風帶起掙扎飄搖的小石子。

　　「往後退！」卡萊爾覺察到不對勁拉著埃斯梅邊後退邊迅速指揮著大家。

　　瓊在艾美特的半扶半抱下，堪堪後退了二十英尺，就看見眼前突然有火光乘風迎面撲來，她驚叫一聲，也顧不及混入眼裡的小石塊和飄忽左右的身形，跟著艾美特一路往後沖。

　　雖說吸血鬼不畏懼刀槍利器，可卻能被火點燃，沃爾圖裡幾百年來，處理犯罪的吸血鬼，都是扭斷脖頸後用火燒盡。

　　黑人男人的這個能力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一路後退至草地邊界，也許他一人的能力還不能使火焰追出十幾米之外，可是順著風一路飄搖，火就像是沒有止境一般，瓊不敢停下腳步，因為火一直都在身後。

　　忽的，瓊突然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的痛苦在她的身體裡漫開，她瞪大雙眼，卻說不出一個字，腳步漸漸慢了下來，直至最後無力抬起，猛地墜落在地上。

　　她倒在草坪上，努力想要爬起來，卻被折磨地無法動彈半分，埃斯梅尖叫仿佛就在耳邊，但一點一點被隨即而來的風的呼嘯聲和火焰炸裂聲蓋過。

　　她覺得自己應該要交代在這裡了，帶著痛苦被燒得什麼也不剩，果然，她真是不喜歡沃爾圖裡。


第二十章

　　一切好像在一瞬間全都停了下來，痛苦，火光，尖叫全都消失不見，只餘下耳邊來不及收回的風的呼嘯聲。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瓊慢慢等自己平復，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不是自己想像中的一片焦土和黑暗，也不是四面全白的天堂，她從一片空白中看見了凱厄斯。

　　她以為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慢慢地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臉，勾出他的一縷金髮，還帶著燒灼的痕跡，眨眨眼，環視一圈，一頭霧水地努力確定狀況。

　　五個人已經被沃爾圖裡的守衛遠遠地制住，簡皺著眉頭站在凱厄斯身邊，卡萊爾、艾美特停在不遠處擔憂地看著她，埃斯梅已經半哽咽地跑到她身旁，緊張地檢查她的狀況。

　　「埃斯梅，你別擔心。」瓊努力地扯出笑，想要安撫她：「我很好，只是有點沒力氣。」

　　「一切都沒事了，孩子。」埃斯梅拍著她的背輕輕歎息。

　　「好，好。」

　　瓊對著埃斯梅點點頭，讓她安心回到卡萊爾旁邊，轉頭看著凱厄斯，對於現在的狀況，想要問些什麼，卻見他有所忌憚的樣子，只半垂著眼睛低聲說：「凱厄斯，我能和你談談嗎？」

　　凱厄斯沒有說話，沉默地把她扶起來，攔腰抱起她準備離開，就聽見簡在身後恭敬地低聲提醒道：「我們這麼做打亂了主人的計畫，我們……」

　　「他也背叛了和我的約定，你告訴他，」凱厄斯沒有回頭，語氣越來越冷：「如果還有下一次，沃爾圖裡就不再是現在的沃爾圖裡。」

　　瓊蜷縮在他懷裡，不想管他和簡說些什麼，她的心裡亂成一團，也同樣還有無數的問題尋求一個答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問起。

　　×××

　　瓊沒想到凱厄斯會帶她回家，被輕輕地放在房間的沙發椅上，她向後靠著，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盯著凱厄斯，生怕他會走開的樣子。

　　凱厄斯看著她這個樣子，無奈地勾唇，當著她的面脫下了披風，正當瓊以為他會繼續脫下去而趕緊捂住眼睛的時候，他卻單膝蹲在她面前，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瓊慢慢放下自己的手，卻發現披風後面全是被火燒灼的印跡，她心裡空了一拍，抬頭和他對視，彼此久久相顧無言，凱厄斯知道她心裡有很多疑惑，他在等她問出口。

　　「你受傷了？」

　　「恩。」

　　「哪裡？我看看。」

　　凱厄斯聞言轉過身，掀開背後已經半焦的襯衣，皮膚裡的確有燒傷的痕跡，但對於吸血鬼來說其實並沒有多大問題，不痛不癢恢復只是時間問題。

　　但瓊看著凱厄斯一副自己真的受傷了的樣子，心裡又猶豫了，自己是不是應該關心關心他？

　　於是她伸手輕輕碰了碰，感覺凱厄斯身體一瞬間微微顫抖，她趕緊收回手，起身想要到愛德華房間給他拿一件替換的衣服。

　　剛剛站起來，就被凱厄斯拉住，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我去幫你找一件衣服，你在這裡等我。」

　　「恩。」回答地很快，但是手卻依然沒有放開。

　　「凱厄斯？」

　　凱厄斯看著被他握住的手，晃了晃神，「兩分鐘之內回來。」

　　瓊點點頭歎了一口氣，出門右拐到愛德華房間，隨手抽出一件沒有拆過包裝袋的衣服，就走了回來。徑直走到房間裡的浴室，抽了一塊白色毛巾，微微浸過水後，一起帶著走到凱厄斯面前的沙發又坐下，全程大概不出一分鐘。

　　她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轉回去，背對自己。凱厄斯沒有一點抗拒，乖乖的脫下襯衣露出自己的後背。

　　瓊用毛巾一點一點擦拭著他背上燒灼之後沾留在身上的黑灰，因為面對著他的後背，她才有勇氣問出她的問題：「是你們把那五個人引過來的嗎？」

　　凱厄斯突然僵直了身體，又像是漸漸沒了力氣。許久之後，才聽見他短短地應答了兩個字：「是的。」

　　「你們想……」瓊慢慢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手指不住地戰慄，「殺了我們？」

　　兩個人靠的很近，她說話時凱厄斯甚至能感覺到她的氣息。

　　「不，我從沒想過這樣對你。」

　　瓊低下頭，不欲正面回答，把毛巾放到一邊，伸手將新襯衣遞給他，「你跟阿羅有過約定？」

　　「是。「凱厄斯接過衣服，卻沒有立刻穿上。

　　「他想做什麼？」

　　「他想要愛麗絲和愛德華。」

　　瓊閉上眼睛，額頭重重地靠在凱厄斯的背上，凱厄斯說到這裡，她已經能明白阿羅的意思。從第一次知道愛麗絲和愛德華的能力，阿羅就已經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從當初爭取簡和亞力克就可以看出來，為了得到他想要的能力者，屠殺族群，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個小插曲也會發生在卡倫家族，發生在她身上。

　　「那你呢？」

　　「我想要你。」

　　「……」

　　「原來，你是覺得如果卡倫家族沒有人了，我就會跟你到沃爾圖裡？」瓊不敢置信地站了起來，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哽咽。

　　「所以你和阿羅達成共識，一直在履行計畫！」

　　「凱厄斯！」

　　他著急地轉過身，看著瓊的樣子，心裡猛地慌了起來：「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樣做。」

　　「那天晚上在鎮上，我聽見你和我說的話了。」

　　「你沒有看見我，是我不敢出現。」

　　瓊和他說話的語氣中第一次帶著這樣的質疑和痛苦。凱厄斯的驕傲此刻早已經消失不見：「我知道卡倫家族對你的重要。」

　　「所以我命令簡停止一切。」

　　「瓊，我……」凱厄斯小心地把頭靠在瓊的肩膀，臉埋在她的脖頸，雙手輕輕地環住她的腰，小聲呢喃：「很抱歉。」

　　瓊沉默著，一時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對卡倫家族的內疚感與後怕一點一點爬滿她全身，她覺得自己全身發軟，沒力氣地倒在凱厄斯身上。

　　也許她不能把這件事怪在凱厄斯身上，這一整件事從根本上就不應該發生，書裡沒有提到，蕾妮斯梅更不會因此而打破寧靜的生活。是因為她的到來，才打亂了故事的節奏，如果沒有她，阿羅就不會想到和凱厄斯一起設計這樣一個計畫，卡倫家族更不用冒這樣的風險。


第二十一章

　　事情像是忽然又回歸平靜，除了凱厄斯，沃爾圖裡的守衛帶著另外五個人全數離開。沃爾圖裡給出的解釋是他們誤認為卡萊爾還是沃爾圖裡的守衛，保護了正好出現在附近的簡，而意外地發起了鬥爭。儘管大家心裡對此都抱有深深的懷疑，卡萊爾卻不再追問下去。

　　瓊知道卡萊爾從她的沉默難言中看出了什麼，不願意讓她為難，她對卡萊爾的體貼既感動，又內疚。

　　她害怕呆在家裡，也害怕面對大家，於是她花了很多時間，一言不發地在森林裡坐著。

　　這是凱厄斯最不願看到的樣子，重新變得安靜的她。

　　如同前兩日一樣，在森林的樹幹上，凱厄斯坐在她的身邊，看著她眺望遠方，以為她同樣不會說一句話，但她卻意外地開口了：「你說阿羅違背了你們的約定？」

　　「是的。」這時候只要她開口，凱厄斯什麼都願意回答，「我們本來的計畫不會傷及到你，但是簡在你逃跑的時候攻擊了你。」

　　「原來……」

　　「阿羅可能有所忌憚，他擔心我終究有一天會因為你和沃爾圖裡產生分歧。」

　　「因為在他眼中沃爾圖裡和卡倫家族有很多地方，不太契合。」

　　「這的確是事實，」瓊半垂著眼眸看著他，「不是嗎？」

　　凱厄斯沒有回答，只是接著說下去：「我沒想到簡竟敢這樣做……」

　　「……」

　　「那五個人是誰？」

　　「是摩根家族的人，沃爾圖裡的宿敵，百年前阿羅和他們有過一次戰役，夙怨說來話長，只是最後他們家族都散了，族長是阿羅命令簡和菲力克斯殺死的。」

　　「散了？」

　　「摩根家族當初也算是個大家族，對沃爾圖裡有一定的威脅……」

　　「那這次？」

　　「阿羅早就看出他們有心復仇，他們家族中本就有幾個能力不錯又忠心的人。」

　　「為首的黑人男人叫克勞德，最擅長馭火，她的妻子善於調風，兩個人是契合的伴侶，行動默契，是一種威脅。」

　　「看起來你們的計畫很周全。」瓊聽著他的話，指甲似不經意地輕輕敲著樹幹。

　　「瓊……」

　　「凱厄斯，你為我做的這些，我有感動，「她看著凱厄斯，他穿著那件她拿給他的白襯衫，衣服卻有很多道突兀的褶皺，她輕柔地幫他撫平，才接下去說道：「但更多的是傷心內疚和後怕。」

　　「不止是因為沃爾圖裡差點傷害了我的家人，」

　　「還因為一切都是由我而起，若他們因此受傷，我……」

　　「我知道，我知道。」凱厄斯輕輕拍著她顫抖的後背，「往後卡倫家族不會再因此受到任何傷害。」

　　瓊趴在他的懷裡哭得一塌糊塗，剛剛撫平的褶皺被眼淚浸濕，她繃了兩天，卻還是難以壓下自己的情緒，眼淚像是沒有止境地往外冒，眼睛鼻子都紅彤彤的。

　　凱厄斯能感覺到她的眼淚透過襯衫貼在自己皮膚上，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努力克制自己的憤恨。

　　哭了半晌，瓊像是睡著了，漸漸沒了聲音，整個人軟綿綿靠在他的身上，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久久，才聽見她帶著哭腔的聲音飄出：「凱厄斯，如果有一天，沃爾圖裡和卡倫家族真的完全站在了對立面，你……」

　　「我不會傷害任何一個卡倫家族的人。」

　　「好。」

　　×××

　　事情結束的比預想的要快一些，但愛德華他們卻沒有這麼快回來。蕾妮斯梅在中午給她打了電話，他們才剛剛到鳳凰城，要在鳳凰城住幾天，然後再返回。

　　無論什麼時候，蕾妮斯梅總能夠帶給她輕鬆和愉快。

　　剛剛經過這件事，她和凱厄斯都默契地不提以前的矛盾，也許是因為彼此都知道這樣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凱厄斯再次留在了福克斯，儘管埃斯梅和愛麗絲這一次對他的態度看起來實在不是非常友善，尤其是埃斯梅。

　　她隱隱看出來這件事因沃爾圖裡而起，絕不可能和凱厄斯撇的乾淨，她把瓊的受傷全數怪在了凱厄斯的身上。凱厄斯也沒有否認，對於她的怪罪悉數接受，對瓊簡直是百依百順。埃斯梅見此，也不再多說什麼。

　　自從上一次戰鬥前準備時卡倫家族集體狩獵過一次，瓊已經很久沒有進過食了，前幾天心力交瘁，在沃爾圖裡和卡倫家族之間彷徨，她根本無心想這件事，現在平靜下來，她才發覺自己乾渴的不像話。

　　距離福克斯二十公里外的無人森林，瓊輕巧地跳過一個又一個石塊，繞過一棵棵粗壯的大樹，身後總有一個影子如影隨形。她無奈地歎一口氣，好像每一次凱厄斯到福克斯，都會像這樣跟著她。

　　「你就在這裡等我吧，我抓一隻小鹿就回來。」

　　他確不以為意，走上前兩步，對著她挑了挑眉：「走吧，一起。」

　　瓊妥協地點點頭，隨著他往森林深處走去。

　　抓一隻小鹿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只是凱厄斯看著她，她總覺得進食十分彆扭。順著窸窣的聲音追趕，小鹿奔跑的速度遠不及吸血鬼，瓊先一步趕到它想要跑的位置，輕鬆抓住了它，手臂稍一用力，它就在懷裡軟了下來。

　　上一輩子沒殺過的生，這輩子因為吸血鬼這個屬性已經稀疏平常。瓊看著懷裡的小鹿搖搖頭，背過凱厄斯，低下頭。

　　片刻後，當她慢慢擦乾淨嘴邊的血跡，再抬起頭，凱厄斯就半跪在她面前看著她。

　　「聞起來不錯。」

　　「還行。」

　　「你之前說，我喝了小鹿的血，就可以留下來。」

　　「我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吧？」

　　凱厄斯沒有辯駁，只是俯下身，順著她剛剛的牙印輕輕咬了下去，三秒後起身笑著看著她，嘴邊還殘餘著絲絲血跡，沿著白皙的皮膚流下來。

　　瓊伸手輕輕拭去他嘴角的鮮血，半調侃地問他：「嘗起來怎麼樣？」

　　「分辨不出來。」

　　「哪裡分辨不出來？」

　　「我只能感覺到你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新年好，最近的更新時間一般都是下午！(/▽＼)


凱厄斯視角②

　　我知道我們之間的確存在著問題，但問題並不是無法解決。從福克斯回來之後，我不止一次地想要做些什麼，但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始。

　　阿羅想要和我談些什麼，馬庫斯也未參與在內，事實上，這個時候我對他的內容並沒有什麼興趣。

　　但很意外的，阿羅竟然和我談論瓊。他說正是因為與卡倫家族的羈絆過深，才讓瓊的想法難以改變，倘若卡倫家族不復存在，瓊還會對一些問題如此執著嗎。不可否認他的話吸引了我，也許是我無法體會卡倫家族對她的重要性，我想讓她走到我的世界，卻沒有真正明白她的世界，才讓事情慢慢變得更糟。

　　阿羅想要愛德華和愛麗絲，出於他古怪的對能力者的欣賞和收集，我和馬庫斯一向對他的喜好放任自流，並不對他獲取的方式多加干涉。一個家族只留下有能力者留予沃爾圖裡所用，合情合理，也能讓沃爾圖裡愈加強大。計畫裡，沃爾圖裡在摩根家族的已知危險和簡暗中製造的危險交織中，救下愛麗絲、愛德華和瓊，他們因此來到沃爾圖裡就變得理所當然。這似乎也能改變我和瓊之間的僵局，我們一拍即合，一切順理成章。

　　簡在前一個星期就做好了準備，把摩根家族帶到華盛頓不過是時間問題。比起計畫的進展，我更想讓她對即來的危險有所感知。德米特裡能找到她的位置是意料之中的能力，比起簡的計畫，我們提早了半周時間，不是路過，是專程來提醒她。

　　但她似乎沒有放在心上，在小鎮裡，看著她悠閒買甜品的樣子，我不禁產生懷疑，她所熱愛的寧靜而安閒的生活，將會被我打破，如果她知道一切不過是阿羅和我的計畫，將會面臨的危險和痛苦也不是偶然，沃爾圖裡是否還會是她的選擇。

　　我不敢想她的答案，也許是因為我已經知道了她的答案。

　　卡倫家族漸漸有所感知，簡無法避免地在福克斯被察覺。我知道瓊一定猜到我在這裡，我們對彼此都有天然的感應，她想要找我確認，我跟在她身後，卻不敢出現在面前。

　　我始終堅定自己的想法，遵循計畫就像是抓住唯一的稻草，我以為我不會卻步和改變，直到我聽到她說：無論將要發生什麼，我希望我的家人平安。

　　我猛然發現，過去我的想法太過淺薄，對兩個人關係變化的急迫和害怕使我衝昏頭腦，也許我不能理解，但能感受到，卡倫家族對她意義非凡。

　　我已經來不及改變阿羅的想法，但卻能讓一切有所改變。沃爾圖裡的人只有三個，直接正面迎戰只會使情況更加糟糕，我還是必須利用卡倫家族。

　　不可控制的因素太多，我們不得不暫時保持距離，克勞德引火的時機猝不及防，我更沒有想到的是，簡會傷害瓊，阿羅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留下她。

　　她倒在眼前的危險和臨近死亡的可能性使我失去思考的能力，一公里的距離，只花了五秒，隻身抗住近在眼前的火焰。隨後在簡的能力下，沃爾圖裡的守衛很快制住了疲憊的摩根家族。

　　阿羅做出他的選擇，我也做出我的選擇，也許有一點他沒有看錯，我終究有一天，會為了瓊放棄、改變一些什麼，也許是沃爾圖裡，也許是我自己。

　　她睜眼的一霎，我心裡有一種想法，即使她終究會知道真相，也應該是由我告訴她。倘若她要做出選擇，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我所要承受的。

　　但我最害怕她的安靜，第一次她安靜地逃走，第二次她安靜地消失，第三次她安靜地拒絕，這一次，她也同樣變得安靜，無聲地痛苦。

　　這兩天她的沉默令我陷入無邊的掙扎，除了待在她身邊，內心一片茫然，第一次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時間越過越慢，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我以為她的安靜會演變成我們之間的結局，但她終究還是願意為我妥協。她的質疑和眼睛裡的失望，她的哭泣和眼淚，都讓我與生俱來的驕傲漸漸破碎。

　　她似乎總是在擔心沃爾圖裡和卡倫家族會有不可逾越的鴻溝，甚至會發生戰爭。如果她對此擔憂，那麼我願意給她一個承諾，只要她希望，卡倫家族不會再擺在對立面，我始終會選擇保護她，和她的卡倫家族。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快樂啦！！！


第二十二章

　　靠在窗邊的椅子上，瓊已經看完了第三遍的《哥爾多尼戲劇集》，看著窗外難得的晴天，不禁想起了在學校讀書的生活。因為五月的時間改道去了沃爾圖裡，她錯過了春季的畢業舞會，所以這一次的高中生活對她就好像沒有真正結束，她總有一種明天還要上學的感覺，但是一晃他們已經畢業半年多了。

　　愛麗絲知道了她的想法之後，搖頭表示不同意她的想法，高中已經不得已讀了太多次了，她們對每一節課的內容都熟知，上課就像是煎熬。

　　荒廢了這麼久，大家好像還沒有做好要入學的準備，在福克斯待得時間已經漸漸變得長久，唯有離開才能不讓人產生懷疑，只有換一個地方才能繼續維持生活。

　　搬離的準備在愛德華他們回來之後，愛麗絲突然起意，要辦一個告別派對。對於愛麗絲辦派對的熱情，大家已經習以為常。卡萊爾想著剛剛結束了一場鬥爭，如果能讓大家稍微輕鬆愉快一點也未嘗不可，索性就沒有拒絕。

　　或許是偶然，邀請的名單中有很多高中時的同學和朋友，選擇的位置也在類似的館廳裡，派對就像是畢業舞會的小型複刻版。

　　對於採購派對裝飾，一向是愛麗絲最鍾愛的環節，瓊和她開車出去買缺少的緞帶和花邊的時候，凱厄斯也莫名地被當做參謀一起帶來了。

　　天使港的午後，秋風涼風習習地吹在兩邊街道，商店正是熱鬧和繁忙的時候。

　　「彩燈已經夠了，就差兩卷緞帶和鮮花。」瓊翻了翻手裡的清單，轉頭看了看後排的凱厄斯，無奈地笑著對愛麗絲說：「蕾絲緞帶他應該沒什麼好給意見的吧？」

　　「是啊，但是我不是讓他來挑緞帶的。」愛麗絲神秘地眨眨眼，「這個我一個人去買就可以了。」

　　「你們只需要在前面的路口下車，結束之後我會來接你們。」

　　「你又在準備什麼？」

　　「不是我準備什麼，是你應該準備什麼。」愛麗絲拍拍她的頭，「你的禮服還沒有挑呢。」

　　「上一次貝拉結婚，你給我準備了很多，還有一些沒有……」

　　愛麗絲沒有接話，正好將車開到了禮服店門口，解開了車控鎖，半推著瓊：「好啦，你們的目的地到了。」

　　瓊也不過分掙扎，妥協地帶著凱厄斯下了車，和愛麗絲約好時間，朝店裡走去。

　　街口的第三家，是愛麗絲和瓊最常去的一家，店主蘿拉和他們也算是裡面的老熟人了。店門正朝南，兩面都是透明的落地玻璃，店內簡單而規律地擺放著一排又一排小禮服，不算昂貴卻設計精美。

　　他們剛走進店裡的時候，蘿拉正是忙碌的時候，無暇顧及他們，就揮了揮手讓瓊自己到房間裡挑衣服。

　　等到四面被長、短裙重重圍繞，瓊才突然覺得尷尬，反倒是凱厄斯似乎沒覺得有什麼窘迫，當真一副來挑衣服的樣子，不時地在衣架裡翻看。

　　「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到外面逛逛。」

　　凱厄斯沒有接話，認真地從兩個落地衣架裡抽出兩件禮服遞給她，「去試試。」

　　瓊接過衣服，看著他興味的眼神，也就放棄自己的提案，略帶緊張地朝試衣間走去。

　　第一件是藍色滑質的絲綢長裙，從腰以下簡單地勾出幾道起伏，以白色的珍珠吊帶掛在瓊的肩膀上，整件衣服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沃爾圖裡風格，瓊看著鏡子搖搖頭，凱厄斯的心思昭然若揭。

　　瓊本身偏單薄，皮膚白皙，四肢纖細，平時大多都是白t和牛仔短褲，穿起這樣復古風格的綢緞長裙，雖然和她的風格大相徑庭，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只是這樣的衣服，唯有走在沃爾圖裡，才不會有什麼違和感。

　　她拎著裙角踱步到凱厄斯面前，局促地看著他。

　　凱厄斯勾唇，略帶滿足地笑了：「好看。」

　　「是嗎？」

　　「下次可以在沃爾泰拉穿。」

　　「……」

　　不願和他多談沃爾圖裡的話題，瓊面對鏡子看了兩分鐘，又回身去換起了第二件。

　　抱在手上的時候，以為只是一件單純的白色長裙，沒想到裡面打開卻綴滿了精緻的蕾絲，落地大裙擺、一字肩的設計，優雅的絲綢與浪漫的花飾交相圍繞，讓簡單的裙子頓時變了風格，看起來格外地像……婚紗。

　　瓊心情複雜地看著它，努力讓自己擯棄多餘的想法，認真地穿好衣服，將黑色長髮挽起，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和精緻的鎖骨，束腰的緞帶襯著她的腰幾乎不盈一握。走出來的每一步，都格外地慢。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瓊剛走出門口，就看見早已等在這裡的凱厄斯。

　　他拉過瓊的手，輕輕一帶，就將她環抱在懷裡，帶著她站在鏡子前，從背後摟住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裸露出的肩膀上，兩個人目光在鏡子裡相碰，他眼裡的愉悅顯而易見。

　　瓊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轉過身面對他，瞋斥：「看什麼。」

　　凱厄斯眼帶笑意，沒有說話，等不到回答的瓊也沒有開口，一時間兩個人都靜了下來，離得很近互相對視著，旖旎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

　　感覺臉燙燙的，馬上就要紅了，瓊想要退後一步，打散這種氣氛，緩解一下自己的緊張，但沒察覺到凱厄斯的手就放在她的腰後，她往後一退，又立即被凱厄斯推了回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反倒更小了。

　　她這才看出凱厄斯的奇怪，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把她壓在牆邊，低頭湊近她呢喃：「親你。」

　　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感覺眼前一片黑暗，凱厄斯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輕輕將唇印上了她，兩秒後淺嘗即止地停下來，複又忍不住吮了吮，才抬起頭，移開手看著她。

　　瓊愣愣地站著，雙眼失去焦距，腦袋一片漿糊，什麼也無法思考。

　　突然感覺脖子冰涼，凱厄斯俯在她的脖頸邊親吻，她被刺激地縮了縮身子，又被他用力摟緊。

　　在恍惚間她掙扎著開口：「凱厄斯？」

　　「恩？」

　　「停下來。」

　　「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除夕夜要吃好吃的呀，新年快樂！！！


第二十三章

　　從禮服店裡走出來，到上愛麗絲的車，瓊都害羞地不正常，努力地想要保持冷靜，卻一直在回避凱厄斯的眼神。

　　愛麗絲覺察到兩個人之間詭異的氣氛，雖然不知道兩個人發生了什麼，但是她樂得見到他們有什麼發展，也不急於和瓊探個究竟，讓她過分尷尬。而凱厄斯則是本身就不多話，坐在後座時不時地看著瓊，一派心情愉悅的樣子。三個人維持著奇妙的安靜一直回到家裡。

　　愛麗絲輕鬆地抱下一箱材料到儲物室，瓊和愛麗絲清點著名單裡列出的東西，大概差不多了之後，就帶著準備好的東西到會場去了，派對是晚上八點鐘開始，現在開始預備對她們來說時間還是綽綽有餘。

　　偌大的會場只有瓊和愛麗絲兩個人，瓊蹲在一邊打著氣球，愛麗絲不知道哪里弄來這麼多種類樣式的氣球，她打好的已經堆了一地，還有一袋子空癟的在旁邊，雖然她不會感覺累，但是她對這些沒有盡頭的氣球袋實在是無奈。

　　「今天的禮服挑的怎麼樣？」愛麗絲捧著一大包的緞帶和蕾絲正遊走在瓊周圍。

　　「……就是那樣。」

　　「今天那條藍色的裙子，看起來不是你的風格喔。」

　　「是嗎？凱厄斯挑的。」瓊半窘迫半妥協地回答她。

　　終於把話題引到自己感興趣的方向上，愛麗絲放下手裡的東西，興沖沖地跑到她的面前，曖昧地問她：「兩個人相處地怎麼樣？」

　　「……還好。」瓊無奈地歎口氣，抬頭看著她：「你對他這麼友好，不怪沃爾圖裡做的事了？」

　　「你們不說，我們也能猜到大半。」愛麗絲拍了拍她的頭，「簡一向遵循的是阿羅的命令，恐怕沒有凱厄斯，我們才是真的危險了。」

　　「但是……」

　　「不管這件事究竟如何，我相信你的判斷。」

　　「謝謝你，愛麗絲。」直到聽到愛麗絲的這句話，瓊才能真正算是松了一口氣，放下心裡一直以來的芥蒂。

　　「從前我就知道你會來到我們家族。」

　　「這些事，你不用說謝謝。」

　　瓊點點頭，低頭繼續著手上的工作，掩飾自己無法抑制的表情。

　　天氣已經逐漸轉涼，在陰涼的秋天，多數人已經披上了薄外套，絲絲的微風順著窗戶飄進室內，勾著瓊的頭髮一圈又一圈地飄蕩。

　　會場已經安靜了許久，偌大的地方只有瓊一個人的打氣聲，她恍然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愛麗絲的動作聲，才抬頭看了看，注意到她仍舊站在原地，像是看見了什麼，深深皺著眉頭。

　　「愛麗絲？愛麗絲？」瓊擔心地搖了搖她的手臂，「你看見了什麼嗎？」

　　「是艾瑞娜。」愛麗絲似乎還沒有晃過神，「她向沃爾圖裡舉報了我們家族。」

　　「艾瑞娜？」

　　「她是德納利族群的，以前她的姐姐曾因為製造出一個吸血鬼小孩而被處死。」

　　瓊猛然一驚，是那個舉報者！舉報蕾妮斯梅的那個吸血鬼！可是在書上，蕾妮斯梅被發現應該是冬天，漫天大雪的時候，蕾妮斯梅和貝拉玩雪的時候被發現，怎麼會是這樣一個飄零的秋天？連一片雪花都看不見的時候？

　　故事時間和劇情發展終究因為她的推動而發生了改變，如果艾瑞娜現在去舉報了他們，一定是在愛德華他們出行的時候發現了蕾妮斯梅。

　　瓊顫抖著雙手，從上衣口袋了拿出了手機，撥通了貝拉的電話。

　　［貝拉，你們在哪？］

　　［瓊？我們在懷俄明州的周界邊，再過兩天就要回去了。］

　　［你們今天有遇見什麼人嗎？］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愛麗絲在旁邊聽著著急，不停地口語著艾瑞娜。

　　瓊點點頭，忙回復著她：［可能有點麻煩事，你們今天有見到什麼人嗎？］

　　［我倒是沒有，愛德華和蕾妮斯梅出去的買東西的時候，似乎遇到了什麼熟人。］

　　不過幾秒鐘就聽見愛德華替換貝拉接過電話回答她：［是艾瑞娜，我叫住她，但是她好像很慌張。怎麼了嗎？］

　　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最壞的結果終究還是發生了：［愛麗絲看到她到沃爾圖裡去了，她恐怕是看見了蕾妮斯梅。］

　　［可是蕾妮斯梅不是嗜血魔童！］

　　［但她並不知道。］瓊揉了揉眉頭，［已經追不上她了，你們儘快回來，這件事估計有點棘手。］

　　［我們三天內回來。］

　　掛了電話，瓊感覺深深的疲憊，卡倫家族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像是沒有盡頭，如果她真的深究下去，多半的事情都由她而起，倘若凱厄斯沒有來，愛德華幾個人不用帶著蕾妮斯梅南下，也許一切都會推後，或許她慢慢能想到一些辦法，甚至能在蕾妮斯梅長大之前避免見到艾瑞娜，免去這一場對峙。

　　可是現在一切非但沒有轉好，反而向著更壞的方向走去，一件一件事在她手上脫軌，如果有一天劇情不僅僅是時間對不上，所有的軌跡都改變了，她真的能夠面對嗎？這一次阿羅對愛德華和愛麗絲的野心早早地就展現在他們眼前，如若他更加有了準備，真的會像書裡那樣輕易放過卡倫家族嗎？

　　瓊越來越害怕，即使不是吸血鬼，她的手也會如現在一樣冰涼。愛麗絲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她：「瓊，你先別悲觀，也許一切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糟糕。」

　　瓊不知道怎麼和愛麗絲解釋將要到來的一切，也沒辦法告訴她自己已知的將來，她點點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好。

　　沒有心思再裝飾會場，兩個人急匆匆地放下手裡的工作，先是去了一趟醫院，找到正在上班的卡萊爾。卡萊爾默契看出她們的表情不對，臨時找了人替班，不多說就跟著她們往家裡趕。

　　除了愛德華和貝拉幾個還在路上之外，卡倫家族的人基本都到齊了。瓊有意避開凱厄斯，言語閃爍讓他去打獵，凱厄斯也不介意，對他們的家庭會議似乎沒有什麼興趣，點點頭就離開了。

　　幾個月以來，大家似乎已經對這種突然而來的危險逐漸習以為常，一說聚在一起商討，大家的臉色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心情都好不起來。

　　沒有多餘的贅述，愛麗絲第一句話就是：「艾瑞娜發現了蕾妮斯梅，現在到沃爾圖裡去了。」

　　卡倫家族的人多數都知道德納利族群發生的事，對於蕾妮斯梅和艾瑞娜這個名字掛鉤，心裡都一陣擔憂。

　　「她想做什麼？舉報蕾妮斯梅？」卡萊爾很快明白了愛麗絲的意思。

　　瓊點點頭，回答：「恐怕是的，我們猜想，沃爾圖裡不會放過這第二次的機會。」

　　「沃爾圖裡？又是這該死的沃爾圖裡！」艾美特猛地用拳頭砸桌子，「只要有沃爾圖裡一天，我們就不會安寧。」

　　艾美特說的沒有錯，瓊無法反駁也沒有立場反駁，她的害怕和擔憂徒然升起，無法控制地在她身體裡蔓延。

　　假如真的到了她一直害怕的那一刻，凱厄斯也會站在對面，與她相持嗎？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很不好意思啊，這兩天過年各種拜年忙得團團轉，接下去會儘量跟上的！如果文裡有出現什麼不對的bug歡迎大家指出來，第一次寫文，努力避免但是還是會有很多不太對的地方，超級謝謝大家包容了！大家新年大吉呀！


第二十四章

　　「愛德華他們三天內會趕回來。」瓊看向卡萊爾，「為了不讓大家疑慮，恐怕我們的派對還是得繼續。」

　　卡萊爾點點頭，很快掌握了事情的節奏　：「瓊和愛麗絲繼續籌備派對，剩下的人和我一起做一些準備。」

　　「在愛德華他們回來之前，我們得先做出決定。」

　　大家相視一眼，很快理解了狀況，按照卡萊爾的安排各自離開。

　　臨秋的季節，黑夜降臨地格外地早，傍晚五點多，小鎮已經是一片寂靜的漆黑，無人的公路只聽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離派對開始還有兩個多小時，瓊和愛麗絲重新回到會場，一番討論之下，努力地收拾狀況，拋棄小細節，一切都只能大概簡單地裝點一下。雖說愛麗絲對此不甚滿意，但這種簡單樸素風倒是很和瓊的胃口。

　　「這是我辦過最潦草的派對了。」愛麗絲可惜地歎了口氣，「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有用上呢。」

　　瓊搖搖頭輕笑著接過她手裡的綢帶，放進收納的紙盒裡，蓋上蓋子抱起來，環視觀察四周，大致上都弄得差不多了，只是原本愛麗絲設計的緞帶纏繞的扶手、綴著祖母綠瑪瑙水晶的吊燈等等，都因為時間不夠取消了。

　　「走吧，帶回家裡去，如果事情結束了，說不定我們還會有一個搬家的歡迎派對呢。」瓊兩手抱著紙盒，騰不出手，就輕抬下巴，示意愛麗絲拿起地上的兩個紙箱，「先回去換衣服吧。」

　　愛麗絲輕鬆抱起紙箱，跟在瓊的身後，說起蕾妮斯梅的事情，心裡就驀地一沉，這件事半垂不垂一副風雨將來的樣子吊在心裡，她就再沒有什麼裝飾房子的心情。

　　×××

　　瓊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現在的緊張感，她換好了凱厄斯那天挑的藍色吊帶長裙，但遲遲沒有要下樓的意思。她知道凱厄斯就在樓下等著她，也看過她穿這條裙子，但是她坐在門邊莫名地彆扭起來，明明那時候她對這條裙子也不感冒，還充斥著沃爾圖裡的華貴風，怎麼就在凱厄斯的眼神下鬼迷心竅選了它。

　　直到愛麗絲來敲門，瓊才半不自然地走出房間。

　　因為裙子偏正式復古的風格，她把及肩的頭髮盤了上去，露出纖細的脖頸，沒有戴任何項鍊，使得她看起來更加白皙乾淨。

　　可能是不習慣腳上愛麗絲送的細跟的高跟鞋，也或許是什麼別的原因，瓊下樓的速度格外地慢，在凱厄斯灼灼的目光下，堪堪走完一半，她就覺得有點腿軟，努力甩開這些影響，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近，還沒有走到他面前，就看見他已然伸出的臂彎。

　　其實對於這種同伴邀請，凱厄斯想來也是不會開口的，他只會像這樣，在她意料之中地，強勢地截住她，讓她沒有拒絕地辦法。

　　瓊輕歎一口氣，還是慢慢將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另一隻手不自然地扯了扯裙擺。但其實多數情況下，她也並不會拒絕凱厄斯就是了。

　　走出門口，瓊一個人在路邊站著，看著凱厄斯把車開到她身邊。事實上，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凱厄斯開車，她甚至以為他不可能會選擇這種對吸血鬼而言沒有效率的工具。

　　凱厄斯從車前繞過來，紳士地替她打開車門，瓊報以微笑，低頭坐進車裡。

　　等車開出一段距離，她才開口打破沉默：「還以為你會覺得開車太慢。」

　　「是很慢。」凱厄斯一隻手隨意地靠在車窗上，另一隻手操控著方向盤，狀似不經意地回答她，「但是你穿著裙子。」

　　瓊一愣，她還沒有想到自己穿裙子這個問題，好像熟悉了吸血鬼的各種強悍的身體機能之後，她就很少把這種女生的普遍問題放在心上。

　　「謝謝。」穿著這條裙子她的確是邁不開腿。「還好目的地不遠。」

　　從家裡開車過來也不過七八分鐘，這一次到場館，已經熙熙攘攘來了很多人了，多半是愛麗絲邀請的。儘管裝飾地匆忙又簡單，門口樹上的小燈串和路邊花飾還是沒有被落下，在夜晚的襯托下，勾出一片旖旎的氛圍，遠遠地望過去都是閃爍的暈黃，顯得格外浪漫。

　　瓊沒有想到的是，她和凱厄斯的第一張合照，居然是派對入場時的例行合影。即使凱厄斯看起來並不喜歡拍照，但還是配合著她的身高，微微俯身，照了一張還算溫和的照片。

　　瓊哭笑不得地看著今天格外順從的凱厄斯，不知道是因為氣氛還是因為中間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的原因，他一整天都聽話溫柔地不可思議。

　　和大家一一打過招呼，一路穿過人群，走到窗邊，瓊背靠著牆壁，看著欲言又止的凱厄斯，不由地蹙眉。

　　「凱厄斯？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凱厄斯仿佛是天生自帶的氣場，他站在瓊的面前，就像是把她困在他的範圍之內，而在外多數的人也都有意無意地和他們保持距離，漸漸地，他們變得像是在人群中獨處。

　　「阿羅聯繫了我。」

　　瓊睜大眼睛攥住他的衣角，著急地追問：「他找你有什麼事嗎？」

　　凱厄斯搖搖頭：「他只說讓我儘快回去。」

　　雙手頓時無力地垂了下來，分不清是因為阿羅沒有說清楚而松了一口氣還是因為凱厄斯即將到來的離開而失望。她只知道從這幾句的對話結束後，她的情緒就突然墜落。

　　「好，那你路上小心。」

　　「如果我問你，願不願意和我回沃爾圖裡，你......」

　　對他的邀請她很感動，但這時候的沃爾圖裡對她來說只有憂愁：「凱厄斯，我還是……」

　　凱厄斯點點頭，打斷了瓊的回答：「就到這裡，我早知道回答。」

　　瓊糾結著還想說點什麼來安慰他，就看見愛麗絲從人群中向她跑來，直接跳過凱厄斯拉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有些東西我必須給你看看。」

　　沒有留下時間給他們緩和氣氛，瓊只來得及拍了拍他的手臂，就匆匆被愛麗絲帶走。


第二十五章

　　愛麗絲把瓊拉到只有暗黃色燈光的小房間，確認沒有人之後，小心翼翼地關上門，隔開人群。

　　「今天下午我來的時候，在書櫃裡發現了這個。」愛麗絲將一本半舊的牛皮紙包裹的厚書籍捧到她眼前，翻開其中的一頁，指了指其中的一段話，「上面的記載和傳說，和蕾妮斯梅幾乎一樣。」

　　書頁右下角帶著神秘地渲染手法寫著半人半吸血鬼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傳說中有人類與吸血鬼生下孩童，在一定年歲不再變老等等語句。瓊看得格外認真，一句話都反復斟酌，不肯漏掉一個字句。

　　雖然她早已經知道的確有另一個半人半吸血鬼的存在，但現在從這樣的古老典籍中看到類似預測的設想，還是不禁感歎。

　　「其實很久以前，我在一個老吸血鬼那裡聽過這樣的可能。」愛麗絲金色的眼瞳的閃爍著跳躍的光芒，「他說人類與吸血鬼生下的孩童，與嗜血魔童有本質的區別。」

　　「這世界上一定還有另外的半人半吸血鬼。」

　　「你想去找他，這個像蕾妮斯梅一樣的半吸血鬼。」瓊用的是肯定句，她知道愛麗絲一定會走，只是僅僅憑藉她手上的這本不切實的書，就像是大海撈針，「你打算往哪裡找，一點方向還都沒有。」

　　「一定有辦法的，我打算和賈斯帕先南下，到羅馬尼亞中西部去一趟。」

　　「也許卡萊爾能幫上一點忙。」

　　「不，這件事不能讓卡萊爾知道。」愛麗絲搖搖頭，「只要有一個人知道，愛德華都會知道，阿羅一定會選擇觸碰愛德華。」

　　「只除了你和貝拉。」貝拉的能力是盾牌，而她的能力則可以抑制讀心術，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瓊了然地點點頭，「你們什麼打算時候出發？」

　　「在愛德華回來之前，我們還有一些準備要做。」

　　「我還沒有看到未來，也許，」愛麗絲頓了頓，「也許我和賈斯帕到最後也找不到那個半人半吸血鬼。」

　　「我知道貝拉會怎麼做，我們首先，要保證蕾妮斯梅的安全。」

　　瓊拍拍她的手臂，「讓蕾妮斯梅先走的確也能讓大家專心面對沃爾圖裡。」

　　「我看不到蕾妮斯梅和雅各的將來。」愛麗絲看著她，「也許，可以讓雅各帶著蕾妮斯梅離開，也只有他可以帶她離開。」

　　「這樣就算我們全都消失離去，她也能好好生活。」

　　討論這樣的話題，一字一句都格外沉重，瓊內心惶恐不安，她再也沒有什麼自信能保證卡倫家族每一個人的安全，也不敢確定一步步的走向會按照她所看見的。保證蕾妮斯梅的安全，的確是現在她和愛麗絲唯一能做的事情。

　　離開房間後，瓊望著窗外寧靜的漆黑長歎一口氣，一切都是風雨欲來的樣子，惴惴不安的生活就像是沒有盡頭。作為吸血鬼，她享受了超出人類的力量，速度，能力，和不老的生命，但他們同樣因為是吸血鬼，而久久無法安寧，充滿兇險和危機，這也是為什麼她和羅莎莉有共鳴，始終懷念人類的生活的原因。

　　×××

　　第二天的白天，離愛德華他們回來還有兩天。天空依舊陰沉，雨滴就像是吊在頭頂，又不欲下墜，就像他們的心情，沉重卻又無力。瓊坐在愛麗絲的車上，和愛麗絲、賈斯帕一起出發到西雅圖找一個叫Ｊ詹克思的男人。看著他們恩愛的樣子，瓊不禁想到了凱厄斯。

　　就像他來的時候的突然，他離開的時候似乎也沒有給她留下準備的時間。昨晚結束了派對之後，他就匆匆離開，像是從未來過，也沒有留下什麼。

　　她始終是願意給他時間的，無論是沃爾圖裡還是他們之間的分歧，只是這些危險和變故未必願意給她時間，生存或是死亡，都已經不是她能夠決定的事情。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因為自己而要求凱厄斯改變沃爾圖裡什麼，也不會強迫他為了自己而背叛沃爾圖裡，這是她自己的界定。她唯一所求的，就是卡倫家族的安全無虞，至少，不是因為凱厄斯而產生的死亡和殺戮。

　　「瓊？我們到了。」愛麗絲回頭揮了揮手，解了安全帶下了車。

　　瓊回神，搖了搖頭，將凱厄斯的事暫時拋下，看著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西雅圖街道，跟隨著愛麗絲往前走，穿過垂燈的小道，來到一家狀似不起眼的半開著黑色大門的房前，門前掛著小小的金絲邊的門牌，上面只有一個『Ｊ』字母。

　　顯然這是一間隱秘的辦公室，賈斯帕熟稔地推開門，穿過門欄和會客室，走到里間門輕敲了三下。

　　打開門的是一位微胖的黑人中年男子，他的眼睛裡充滿了警惕和精明，是典型的商人類型。看見賈斯帕和愛麗絲的一瞬間立即將他們邀請進門，卻將瓊委婉地拒之門外。

　　瓊退後一步沒有異議，對他人的私人習慣和忌諱，她沒有什麼敵意，更何況她也沒有一定要進門的意思。雖然她沒有見過他，但曾經也聽愛麗絲提起過，Ｊ詹克思替他們偽做一些生活所需的證件已經二十年了，作為不死的吸血鬼，認識一些這樣的人無可厚非，能接受愛麗絲和賈斯帕的委託說明他還是有一定能力，也值得暫時信任。

　　這一次他們來，主要是替蕾妮斯梅和雅各準備到里約熱內盧所需要證件和各種證明，瓊跟過來最多只是認認路和人，不是一定要聽到過程。瓊留在家裡，能更加方便愛麗絲將資訊和位址傳遞給貝拉，不用費心思想著怎樣讓貝拉知道又要小心避開愛德華。

　　於是她自然地坐在外廳的沙發上，環視周圍的擺件。擺設處處透露著古樸的精緻，雕花的屏風和紅木的茶桌，中國風的落地燈，整齊地放滿書立在牆角的大書櫃，看起來莫名融洽舒適。

　　只是書櫃右下一角格外顯得突兀，書籍填滿了整個書櫃，卻獨獨空了一格，像是提醒什麼又像是故意吸引人的注意，獨獨地放了一個紅花底印用毛筆寫著的信封，從瓊的角度望過去，正好能看見信封的署名是：嚴瓊。

　　端正的宋體中文。

　　瓊意外地挑眉，在這裡看見中文寫著的她的名字，會有多少是出於偶然呢？她走近書櫃，伸手輕輕推了推沒有封蓋的信封，一張模糊的小照片從信封中露出三分之一，看起來想是從某個隱蔽的角落偷拍的僅有一半的側臉，但的確是她無疑了。

　　瓊頓感疑惑，她從未來過這裡，更遑論有什麼照片遺留在這裡，更何況著信封上寫的不是Joan而是中文的嚴瓊，一切都透露著奇怪。

　　她還想要看信裡還有什麼內容的時候，內室的小門正好打開，瓊不著痕跡地把信封恢復原狀，輕巧地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回視。

　　三個人嚴肅地還在說著什麼，看起來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舉動。瓊暫時壓下疑惑走到愛麗絲他們身邊，只聽見結尾幾句「一切如常。」「旅行愉快。」之類客套的話。

　　愛麗絲朝她點點頭，三個人隨即離開，開著車回到家裡。


第二十六章

　　當天晚上，愛麗絲就和賈斯帕暗自收拾著準備離開，卡萊爾還在醫院，羅莎莉和艾美特出門為即來的鬥爭做獵食準備，埃斯梅在房間裡沒有出來。

　　其實他們也沒有什麼的東西需要收拾，甚至沒有打算要開車，一切從簡，皆以速度為上。

　　瓊看著愛麗絲兩人，心情複雜異常，即使知道他們一定能成功，心裡卻暗自惴惴不安，她已經在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中變得患得患失，生怕突然而來什麼事件而引發危險。

　　「愛麗絲，你們一定要小心，拜託。」瓊遞出手裡的護身符，「恩，帶上這個。」

　　愛麗絲接過，看清楚手裡的東西，歎息地抱了抱她，「瓊，我們一定會小心的，護身符就不需要了吧？」

　　「這可不是你的風格。」賈斯帕笑著走到愛麗絲的身邊，「你們也要注意安全，貝拉那邊就交給你了。」

　　賈斯帕的話讓瓊頓時感到舒心，她仿佛豁然開朗，心裡的煩惱消失殆盡，不自禁地朝他們點點頭，帶著笑意目送他們離開，待他們的車一路開到公路盡頭，瓊才反應過來。

　　賈斯帕竟然控制她的情緒！

　　瓊微笑著搖搖頭，愛麗絲最怕的就是她擔驚受怕地對她交代一堆話了。

　　送走了他們兩人，瓊不急不慢地回到房間裡，對於他們的離開，她要假裝一無所知，這樣才能適時瞞過愛德華。只是大家對愛麗絲和賈斯帕此時離去而產生的誤會，她也不知道能如何為他們辯解。

　　×××

　　也許是大家都習慣了不過多干涉其他人的行程，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在狼人的通知下知曉愛麗絲的離開，他告訴大家愛麗絲和賈斯帕昨天晚上穿過狼人的領地，一路向海的方向而去。並且留下了一張字條：在楓樹停止落葉之前，盡可能地多召集證人，他們會在那個時候到來。

　　瓊知道，愛麗絲一定又看到了一些什麼，是殺戮還是和平，是無法挽回還是有一絲希望，她已經無法問到這個將來，沒有愛麗絲，她只能自己一步一步直接面對。

　　「為什麼？」艾美特不理解會是愛麗絲做出這樣的事。

　　「她沒有說。」卡萊爾如刺梗喉，說的每一個字都格外緩慢。

　　「那貝拉和愛德華？」

　　「等他們回來就告訴他們吧。」

　　「……」

　　卡倫家族極少有這樣真正沉默而又害怕的時刻，比起沃爾圖裡給的壓迫，更令他們憂慮的是愛麗絲的離開。自從她和賈斯帕來到卡倫家族，從未有過像這樣幾乎帶著背叛意義的消失。

　　瓊覺得自己無法聽完他們之間一半歎息一半沉默的對話，從客廳回到房間，捧著一本盧梭的《懺悔錄》，從白天看到深夜，又從深夜看到天明，除了偶爾的翻頁，身體甚至沒有再移動分毫。宛若在強迫自己安靜，給所有人時間接受。

　　但她看一頁的時間比以往多了好幾倍，連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看書，還是在發呆。思緒控制不住地亂飛，她忍不住想愛麗絲，想蕾妮斯梅，想像愛德華的悲傷，想像貝拉知道之後的神情，腦海裡又出現卡萊爾的沉默和艾美特的懷疑。

　　這樣的一整夜，漫長地很像她初初轉變成吸血鬼地那一晚。

　　所有的沉寂結束在她聽見愛德華的車聲的一瞬間，她慌忙地走到客廳，貝拉和愛德華就在她的面前，連同羅莎莉和蕾妮斯梅一起，無言地聽著卡萊爾夾著一半空氣的說明。

　　她突然又放鬆下來，也不著急和貝拉解釋說明，蹲下身子，輕輕揉了揉蕾妮斯梅的頭髮，溫柔地笑著看著她。

　　蕾妮斯梅像是比她上次見到她又長高了不少，似乎也並不在意卡萊爾在說些什麼，從背包裡小心地拿出一個小盒子，捧到瓊的面前。

　　「給我的禮物？」蕾妮斯梅點點頭，小鹿一樣的眼睛裡藏著對她的期待。

　　瓊在她們沉重地討論聲中愉快地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株小小的球形仙人掌，用像鳳凰城一樣燦爛的橙色小花盆小心地裝著。

　　「太可愛了，我很喜歡，謝謝你，尼斯。」她從不吝嗇對蕾妮斯梅的誇獎。

　　蕾妮斯梅聽見她的話，害羞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臉，朝房間跑去。

　　她的心軟成一片，這樣的蕾妮斯梅，怎麼會有人想要傷害她。歎了一口氣，更加確定自己要好好保護她的想法。

　　瓊站起身看向靠在牆邊柱子上的貝拉，試圖看清楚她的表情來分辨她的心理，希望她不要因此對愛麗絲產生芥蒂。

　　所幸的是，貝拉並不像其他人一樣對這件事表現出明顯的抗拒，而是皺起眉頭手裡捏著愛麗絲留下的字條，仿佛在思考愛麗絲這一舉動的緣由。

　　瓊放下心，沒說什麼，轉身走進房間，她知道貝拉一定會來找她，以她們三人之間的默契，給她一點時間她必然能感覺到什麼。

　　為了消磨時間，她正想從書櫃裡抽出一本小說，就聽見輕輕的敲門聲，瓊收回手忍不住笑了笑，比她想像的還要快。轉身開了門，不出所料看到的正是貝拉略帶擔憂的臉龐。

　　「瓊，我想也許愛麗絲有一些原因或是什麼……」

　　「走吧。」瓊知道貝拉想問些什麼，與其慢慢拖拉，不如直截了當。

　　即使她的這一句『走』來得突然又莫名其妙，貝拉還是點點頭，沒有多說，安靜地跟在身後。

　　×××

　　穿過無人的公路森林，到達公里之外的西雅圖對於吸血鬼來說，不過是個長跑運動。

　　西雅圖的繁華和熱鬧更好地保護了她們之間的對話。

　　「愛麗絲的離開事出有因，我們都相信你一定能理解。」瓊帶著她走得很慢，人潮擁擠吵鬧她們卻仍舊聽得清楚，「除了那張字條，她還準備了一些東西，你看到就會明白。」

　　再一次來到這間隱秘的辦公室，瓊已經很熟悉，仍舊是第二間大門，她依然等在會客廳，貝拉和詹克思的對話不會很久，而她也要把握這一段時間，看清楚那信封裡的內容。

　　還是原來的位置，一走進門就能夠看見。她不著痕跡地打開信封，倒出裡面的內容，除了一張模糊地她的側臉照，還有一張小小的卡片，上面只有一句簡短的中文：

　　我在中國等你。


第二十七章

　　書信裡的內容太過簡短，甚至字跡也像是列印版，她除了判斷出它的主人大概是個中國人外，再不能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於是她乾脆將它歸置原位，既然有人要找她，那必然會留下什麼人為她解開她的疑惑，只是現在情況特殊，一切還是等到事情能夠順利結束再說吧。

　　貝拉和詹克思的對話不超過十五分鐘，他們打開里間門的時候，瓊已經氣定神閑地靠在沙發上等著。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她走到貝拉身邊，看到她已經拿到了準備好的證件，就點點頭，兩個人一起離開了。

　　×××

　　她們回到家的時候，卡萊爾和埃斯梅已經出發到倫敦尋求幫助，他們打算遠行繞一周，拜訪在遠方邊界地區的朋友，而羅莎莉和艾美特也已經在做出門的準備，計畫在鄰近的地方探望。愛麗絲和賈斯帕尋找那個傳說中的半吸血鬼已經有兩三天了，沒有留下任何消息，愛德華和貝拉也將要帶著蕾妮斯梅到中部地區走動。

　　因為要帶上蕾妮斯梅，也許還會多一個雅各，貝拉和愛德華打算開著車去。在開了燈的昏暗地下車庫，愛德華和貝拉正準備一切簡單的行李和物品，小小的蕾妮斯梅站在一邊，沉默地不發一言，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們。儘管多數時候她的話不多，但總有辦法能讓大家明白她的心思。

　　瓊感覺到她的緊張，走到身邊，配合她的身高蹲下，輕柔地捏了捏她的小手，笑著安慰：「別擔心，只要見過你的人都會喜歡你。」

　　蕾妮斯梅回握住她的手，甜甜地笑：「他們也會喜歡你。」

　　瓊含笑點點頭，抱了抱她，看著他們上車之後駛離，這是她這兩個月內第二次這樣送走蕾妮斯梅，心裡還是依舊地複雜。

　　蕾妮斯梅本身並未做錯什麼，她只是生而不同，特別又不一般。只要沃爾圖裡願意給出一點時間聽他們的解釋，就能清楚地知道真實情況。但很顯然，這已經不是單單針對嗜血魔童的事件，蕾妮斯梅只是一個噱頭，沃爾圖裡想要的是卡倫家族的瓦解，他們很清楚的是，阿羅不可能給他們時間，更不會聽他們的解釋。召集更多的人，究竟是為了幫助他們證明，還是給予阿羅另一種程度的震懾呢。

　　但瓊愧疚的是，在這件事上她並不能為尼斯做些什麼。這個世界，除了卡倫家族，她認識的吸血鬼並不多，少數的朋友也多是人類，能稱得上有交情的吸血鬼也只有之前在聖吉米尼亞諾小鎮見過的辛西婭。但辛西婭的家族因嗜血魔童而付出慘重，她也不能再為了類似的事讓她們姐妹涉險。一時間，家裡仿佛安靜下來，只留下她一個人。

　　於是在這樣緊張的時候，瓊反而清閒下來，一個人呆在家裡無所事事的樣子。每一次望著窗外的楓樹群，她都覺得黑夜過去之後葉子就會掉光，可是白天看到的時候又只是堪堪掉了一小叢。可當她隔了兩天沒有看過，楓樹的葉子卻已經掉了七八分，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事情已經迫在眉睫，沃爾圖裡隨時都會到來，不知道愛麗絲他們有沒有進展。

　　她靠在窗邊地椅子上，翻看很久以前一時興起買回來的拉丁文書籍，在街道邊老人家的舊書攤，封面已經老舊發黃，但看得出精心保管的樣子。即使她現在還不大能看得懂內容，甚至沒有查過這本書是一本怎樣的內容，但她單純喜歡它破舊的樣子，老化的藝術，令她著迷的時間磨礪感。其中她只堪堪認得個別單詞，書頁有翻動過的痕跡，但她沒有讀到後面幾次。倒是凱厄斯來的時候，看了大半，很感興趣的樣子。

　　她不經意間翻到第十二頁，發現書頁上方空白處有用鉛筆留下的淡淡字跡：

　　（Eram quod es, eris quod sum. ）

　　拉丁文的句子，瓊不作多想就知道是凱厄斯留下的。字跡遒勁有力而飄逸華麗，飽含貴胄的氣息。

　　手指輕輕拂過書頁，指尖在桌面上停留、輕點，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卻莫名地心裡一顫。距離凱厄斯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恐怕他已經知道卡倫家族現在的問題和處境，即使已經知道他一定會來到華盛頓州，她還是難以想像他們將會是一種怎樣的氛圍。

　　捧著書來到電腦前，一字一句地輸入、翻譯，得到的答案她似乎懂又似乎不太明白。

　　（我曾經如你一般，你終將同我相似。）

　　凱厄斯和她都屬於不多話的類型，雖然他們在福克斯時單獨相處的時間還算比較充裕，但多數時候都只是相顧無言，這對她而言是再舒服不過的方式。現在她才發現兩個人的溝通也是至關重要，至少她能理解凱厄斯的心裡究竟是怎樣的感受，而不是一知半解地試圖讀懂他。

　　想了想，她也從筆筒裡抽出鉛筆，在結點的旁邊添上一句：

　　（Quo fata ferunt.）

　　命運將我們帶向何方。

　　這是百慕大的一句格言，原用於指國家人民命運多舛，如今被瓊用在這裡，她想知道的不僅是她和凱厄斯的未來，更多的是卡倫家族和沃爾圖裡的明天。

　　瓊歎了口氣，將書放回書櫃的最角落，一顆心卻無法跟著平靜下來，緊緊地被揪住。

　　×××

　　一個人在家裡呆的第三天，羅莎莉和艾美特帶回了第一個客人。

　　紅眼棕發的埃及男人，看起來容易相處，擅長操控自然元素。和他隨行的有三個人，其中一個叫阿蒙的似乎很抗拒別人的靠近。瓊即從善如流，也不過多與他們有所接觸，讓他們擁有充分的個人空間。

　　但她有一個問題，很想問問本傑明的看法。

　　「操控自然元素，也包括火嗎？」

　　本傑明不介意她的突然，身上帶有亞洲人特有的溫和，朝她點了點頭，等她繼續說下去。

　　「你還遇見過其他操控火的人嗎？」

　　「沒有遇見過，倒是聽說過。」本傑明走近了兩步，「阿蒙說過，歐洲有一個家族，曾出過一個能操控烈火的能力者。」

　　「和你的能力有什麼差別嗎？」

　　「單獨擁有一種元素的能力者，能更有力地使用這種元素，所以他操控的火會比我來的更為猛烈。」


第二十八章

　　「能操控火這樣的自然元素在吸血鬼的世界應該是無往不利吧？」

　　「不，還有一種更加強大的。」本傑明難得地正了臉色，「沃爾圖裡的簡和亞力克的精神控制，遠比自然元素要來的可怕。」

　　瓊點點頭，無法否認這一事實，心卻漸漸沉了下去。至今為止他們只見識過簡的能力，還未真正認識到亞力克的可怕，即使知道他的能力是什麼，恐怕也很難防範。然而她能遮罩一個人的能力，但不管怎麼練習都做不到對兩個人施展能力。而貝拉的能力只能抵擋沃爾圖裡的特殊能力，倘若只靠武力，卡倫家族有多少勝算，又有多少可能不失去任何一個成員呢？

　　答案她無法想像，如果阿羅早做準備，執意開戰，按照愛麗絲的預想劇情走下去，只會兩敗俱傷，即使卡倫家族真的如願勝利了，也會失去很多的親人和朋友，這個結局對他們來說戰爭就是不值得的。瓊挫敗地靠在牆上，這種所有人的命運都掌握在一個人的手上的感覺真是差透了。

　　不出一個星期，卡倫家族找來的朋友就塞滿了整個房子，甚至到了世界上最偏遠的角落，迎來了來自亞馬遜叢林的紮弗裡娜姐妹。瓊一邊驚歎卡萊爾的朋友之多，心裡又忍不住默默算著剩下的時間，直至最後一位客人，習慣獨來獨往的亞裡斯泰爾的到來，談判的準備才算是告一段落，卡倫家族接受了十八位朋友的幫助。最後，還意外地加入了兩位自稱等待反抗沃爾圖裡一千年之久的宿敵。

　　在討論之下，大家很快意識到阿羅的意圖，掠奪有優秀特殊能力者。不僅僅是愛麗絲、愛德華，即便是身為證人的本傑明、電力控制者凱特等等都很有可能未來成為阿羅的目標。事已至此，已經沒有人可以離開，更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一場為了蕾妮斯梅的對峙，漸漸演變成了為了自己的家人，為了想要的生活方式而戰。

　　×××

　　「瓊，你有空嗎？」

　　聽到貝拉的推門聲時，瓊整個人還縮在椅子裡，因為家裡的陌生人太多，她性格也不像是能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樣子，所以多數時間她都一個人躲在房間裡抱著她的書。

　　看著眼前的貝拉，瓊油然而生一種不好意思的感覺，貝拉為了要訓練自己的盾牌能力，已經好幾天不停不歇，自己卻無所事事地藏起來，什麼也幫不上忙。

　　「當然，我不能再有空了。」瓊坐正身體，害羞地摸了摸頭髮，「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就告訴我。」

　　「我的確有需要你幫忙的事。」貝拉走近她，朝她遞出一個小盒子，「我打算在開戰前帶著蕾妮斯梅去一趟查理家。」

　　「再拖幾天，我怕查理會直接找到這裡來。」她無奈地笑笑，「一個住著二十幾個吸血鬼的地方。」

　　「你是要我陪著你們一起去嗎？」瓊接過盒子輕巧地打開，發現是一對黑色的隱形眼鏡，「雅各呢？」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過來了，狼人越來越多，他的責任什麼的，總之很忙。」

　　越來越多的狼人因為吸血鬼的聚集而變身，雅各忙於訓練新的孩子們，已經自顧不暇。

　　瓊聽出了貝拉語氣裡的打趣，笑了笑，「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我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

　　「如果你可以，我們最好現在就出發。」貝拉邊往外走邊提醒瓊，「我想，最好還是給你一點時間換一件外出的衣服。」

　　瓊望著已經被關上的門，猛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因為她坐姿扭曲，衣服已經皺皺巴巴，甚至還有不小心被她扯裂的痕跡，如果就這麼穿著出門，難保不會走光。

　　不想讓貝拉和蕾妮斯梅等太久，隨便拿了一件灰綠色的連衣裙套著，抓了抓頭髮，就直奔一樓車庫。

　　貝拉已經帶著蕾妮斯梅等在車裡了，見她來了就把坐在副駕的蕾妮斯梅抱到後座來。

　　「雅各等一下會在路口等我們。」貝拉無奈，」他果然是不會錯過尼斯的每一次外出。」

　　「對了，愛麗絲有一個東西應該是要給你的。」貝拉翻找著一旁的棕色小包。

　　「愛麗絲？」

　　「我在愛麗絲的車裡發現的，一個小禮物。」說著朝瓊遞出一個看起來像是裝飾品的盒子，「有一張卡片上注了你的名字。」

　　盒子包裝地十分精緻，用白色蕾絲綁著的蝴蝶結包裹，仔細聞還有淡淡的香水味，洋溢著浪漫的氣息，的確很像是愛麗絲的風格。

　　瓊小心地打開盒子，裡面安靜安置著一支綴著白色小花的頭釵，幾乎是第一眼，她就認出這個頭釵和她上次在天使港店裡試穿的婚紗小禮服是一套的。她半晌都未開口，猜想著愛麗絲知道他們挑選禮服過程的幾率是多少。

　　「貝拉，我能看一看那張卡片嗎？」

　　貝拉開著車點點頭，像是知道她會好奇，直接就旁邊一抓向後丟給她。

　　瓊看著卡片裡完全不同於愛麗絲的字跡，心裡已經清楚了大半分。每當她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和凱厄斯隔離開的時候，她的周圍都會出現他的氣息，團團圍繞著她，讓她始終掙扎不開，也逃脫不掉。

　　她輕撫著手裡帶著白紗的頭釵，雙手卻忍不住地顫抖，越是接近開戰，越是緊張的氣氛，她就愈加害怕看見凱厄斯，害怕看見他眼裡的冷漠和嗜血，面對卡倫家族的不屑一顧。

　　「小姨？」

　　甩甩頭，瓊把頭釵放回了盒子裡，塞到背包的最裡層，像是什麼也沒有一樣，笑著問蕾妮斯梅：「要看見外公了，期待嗎？」

　　尼斯笑意盈盈：「是，查理要給我做蘋果派。」

　　「蘋果派是什麼味道？」瓊揉揉她的頭髮，「我已經快要忘記了。」

　　「甜甜的，香香的，像布丁又像餅乾。」蕾妮斯梅靠在她的懷裡，呢喃著：「如果小姨想知道，以後我會告訴小姨更多。」

　　「好。」


第二十九章

　　查理對瓊的同時到來還是比較歡迎的，對於卡倫一家，查理唯二有好感的就是讓人愉快的愛麗絲和令人舒服的瓊。

　　一進門，瓊就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人類特有的鮮血的香氣，房間裡的沙發上椅子上滿滿當當都是人，像是小型的家庭聚會。

　　瓊朝大家點點頭，就坐在角落，充分地當一個陪同的角色，不說話也不參與，努力克制自己，也儘量不打擾大家。

　　貝拉向查理遞出了旅行券，想要在開戰之際支開查理夫婦，以免意外傷害到家人，還好查理並沒有多想，很愉快地就接受了，貝拉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蕾妮斯梅在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蘋果派，瓊就狀似發呆地看著她，一旁的查理的新妻子，狼人賽斯克里爾沃特的母親蘇克里爾沃特，見她這副樣子，還以為她對蘋果派感興趣，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廚房也端了一份放在她的面前，熱情地招呼她，讓她嘗嘗。

　　瓊不好拒絕，也不能說自己是吸血鬼，吃了也感覺不出來什麼味道，實際上，看著這樣誘人的蘋果派，即使知道自己吃不了，也鬼使神差地不想拒絕。於是就在貝拉打趣和蕾妮斯梅好奇地眼神中，拿起來小小地咬了一口。

　　意料之中地沒有感覺到任何味道，但她還是眯起眼睛，笑了笑，回應蘇期待的眼神：「很好吃。」

　　「真的嗎？謝謝。」

　　蘇的話音未落，就聽見『噗』的嗤笑聲，抬頭望去，雅各正憋的面目通紅。瓊揉揉自己的額角，自己難得的出糗和沒有自製力能當作別人的樂趣也不錯。

　　傍晚時分，從查理家出來的時候，瓊就隱隱感覺到不對勁，狂風呼嘯不停，樹枝亂顫，街邊、馬路卷起一層又一層的落葉，整個天空陰陰沉沉，馬上就要下暴雨的狀態。

　　貝拉開著車飛快地往家裡趕去，瓊從後座車窗望出去，秋天已經過半，冬季馬上就要來臨，落葉成堆，枝葉上的殘餘葉片也所剩無幾，不知道沃爾圖裡還有多遠的距離，不知道愛麗絲和賈斯帕又還剩多少時間。

　　到家的時候，大家似乎也默契地感覺到了什麼，沒有誰在這時候出去打獵，都聚在房子裡聽卡萊爾說著什麼。瓊和貝拉四人走進房子裡，立即收到了所有人灼灼的目光。

　　「卡萊爾？」瓊感到不安。

　　「沃爾圖裡來了。」卡萊爾的聲音很低很沉，「最遲明天一早就會到。」

　　聽到卡萊爾的話，瓊反而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或許是擔憂了太久而終於到了決堤的時候，反倒放鬆了。她朝卡萊爾點點頭，表示瞭解了情況。

　　「剛剛大家在商量，我們準備先到森林去等他們。」

　　「與其被動等他們找上門，不如主動迎戰。」出聲的是流浪不羈的吸血鬼亞裡斯泰爾，他和凱特坐在一起，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漸生的情愫，一場意外的戰爭讓他們得到了伴侶。

　　瓊注意到他們的親昵，也不禁內心一暖，既是慶倖，也是羡慕。羅莎莉見此走上前圈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臉，想讓她放鬆下來。

　　瓊順勢靠在羅莎莉的肩膀上，內心不住地回想著凱厄斯走之前所說的那句話。『我不會傷害任何一個卡倫家族的人。』不知道這句凱厄斯的保證，在沃爾圖裡的使命下，能有多大的可能性，又有多大的保證性。

　　她害怕想像凱厄斯有可能會為她做什麼，也不希望自己帶有這樣強烈的希冀，如果一切不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去走，她也沒辦法從這樣的角度去責怪凱厄斯。

　　夜半十二點整，他們就出發到森林的空地上等待。

　　比起在房子裡徘徊的焦躁不安，瓊覺得在這裡反而有更加安心的感覺，她目不斜視地望著另一邊的方向，雙手緊緊攥著羅莎莉。

　　一個夜晚的時間，從天黑到天明的時間，仿佛就是一瞬間。在最後一片落葉墜落的同時，瓊從森林的邊際看到浩浩蕩蕩的沃爾圖裡大軍準時到來。

　　就像是突然升起的海嘯，越來越多，越來越猛烈地向他們襲來，愈是靠近，看得愈發清晰。想是害怕看地太清楚，瓊微微眯起眼睛，比起阿羅一如既往的笑容，她更害怕看見凱厄斯的眼神。

　　沃爾圖裡身著統一標誌的寬大斗篷披風，停頓有度，堪堪正對著卡倫家族一眾人不足五十步的位置。

　　在安定下來的二十秒內，雙方都沒有說一個字，阿羅笑著，大家安靜著。

　　瓊抬頭看到凱厄斯的瞬間，就撞進凱厄斯的眼神裡，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貫高傲和自如，連放下斗篷的動作都像是喝茶一般優雅，仿佛一切都在股掌之中地輕鬆自信。

　　他穿過人群看著她，直視她，不偏不倚，就像是時隔很久，他終於見到了她，帶著瓊此刻最害怕的認真和眷戀。

　　瓊撇開眼睛，觀察著阿羅，他左右回頭，尋找著什麼。簡和亞力克就在他的身邊，等待著他的一聲令下。

　　「他在找愛麗絲。」愛德華一眼看透。

　　令沃爾圖裡沒有想到的是，在卡倫家族身後出現的眾多狼人身影。阿羅看著眼前的景象，收斂了笑容，等待著卡萊爾的解釋。

　　「阿羅，讓我們像以往那樣，和平議事。」卡萊爾站在隊伍最前向前走了兩步，「我保證，這並非是我本意。」

　　「我們並沒有違法，這個孩子並不是吸血鬼。」

　　「我身後的這些人可以為我們作證，她甚至擁有帶著血色的臉龐。」

　　阿羅嗤笑一聲，制止了卡萊爾繼續說下去，「真相我自然會收集證據瞭解，在此之前，我想聽聽主人公的故事。」

　　「我猜你也牽涉在內，不是嗎？」阿羅伸手做出邀請的姿態，「愛德華？」

　　愛德華沒有任何抵抗，一步一步走的緩慢卻在阿羅的接受度之內。

　　像是絲毫不在意阿羅的行為，凱厄斯就像是陪同觀光，他把所有的重心放在瓊一個人的身上，即使愛德華走到距離他不足五步的位置，也沒有分出一點餘光。

　　瓊在這樣的灼灼的目光裡微微顫抖，好像從第一次見面，他的眼神就是這樣強烈，每一次都無比專注，就像是眼睛視野範圍之內，只能裝得下一個她。

　　他們好像和其他人漸漸分割開，單獨佇立於另一個世界。


第三十章

　　愛麗絲的出現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除了瓊。她一直祈禱著愛麗絲能夠成功，在這樣僵持的時間點看到愛麗絲，除了松了一口氣，更多的是慶倖和感激。

　　她還是帶回了那一個傳言中的半吸血鬼，努力地想要向阿羅展示和證明眼前的一切。隔著怎麼也觸不到的五十步距離，愛麗絲和愛德華遠遠地和卡倫家族分開，瓊的心因為這些間隔始終難以平靜，她想要離愛麗絲更近一點，卻在邁開腿的第一步被羅莎莉緊緊拉住。

　　羅莎莉朝她搖搖頭，制止了她的輕舉妄動。

　　但和原有的劇情不一致的是，愛麗絲沒能看到這一場戰爭的是贏是輸，更加沒有看到蕾妮斯梅以及每一個人的將來，即使她帶來了有力的半人半吸血鬼證人，阿羅也並不打算就此輕易退出。

　　他雖然肯定了蕾妮斯梅的半吸血鬼身份，卻深深質疑著她的不確定性。阿羅的話讓周圍的人都提起了疑問。

　　「我認同你們沒有違法。」

　　「但這是否意味著沒有危險？」

　　「我們對半吸血鬼的不確定太多了。」他提高了音量，「多到，讓我們都受到威脅。」

　　「人類的現代技術足以摧毀我們，保護我們的秘密迫在眉睫。」

　　「在這種時刻，只有已知的事物，才是安全的。」

　　瓊皺了皺眉頭，阿羅的話雖然聽起來十分有道理，但實際不過是為了挑釁卡倫家族而埋下的藉口罷了。就因為蕾妮斯梅身為半人半吸血鬼的未知性而為她貼上危險的標籤未免也太過武斷，更何況蕾妮斯梅是一個有家族有理智的少女，在過去生活的時間裡，從未出現過失去控制的情況，她的每一步軌跡，都朝著更加健康而良好的狀況在走。

　　再者，蕾妮斯梅的父母皆已經是吸血鬼，身邊的朋友和親人也多半是吸血鬼，她自己更有一半的血統來自吸血鬼，因此更加不可能對吸血鬼造成什麼威脅。

　　在卡倫家族看來，這一段話並不是說給他們聽的，而是說給沃爾圖裡的追隨者、卡倫家族的證人們。讓信者更加相信，讓否定者產生懷疑，一向是阿羅最擅長的地方，語言的能力，他想要開戰，事實已經不能再明顯了。

　　亞力克是第一個攻擊的吸血鬼，在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團團濃厚的黑霧迅速向卡倫家族一眾人撲來，大家都沒有真正見識過他的能力，還在片刻的失神，瓊沒有多想立即凝神制止了他，短暫遮罩了他的能力。

　　但亞力克一定不會是唯一一個出手的人。很快，遠處的愛德華應聲而倒，簡的首要攻擊物件，一定是對沃爾圖裡最具威脅性和攻擊性的人物。

　　貝拉想要努力拉伸保護盾將愛德華納入範圍之內，可惜她的能力還不能涉及到幾十米之外。瓊在一霎帶著她迅速走了十幾步，拉近了與愛德華的距離，也拉近了和沃爾圖裡的距離。

　　簡在自己能力失效的一瞬間就發現了不對，她看著走近的瓊和貝拉，以為是瓊對自己使用了能力，但顯然亞力克才是她控制的物件，第二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兩次都是同一些人，她顯然鮮少在攻擊上失利，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神情漸漸無法平靜，難得地開始慌亂。

　　但阿羅卻突然大笑了起來，他愈發睜大雙眼，眼睛裡充滿地都是感興趣和渴望。他看著不遠處站著的愛麗絲、愛德華、貝拉和瓊，又看了看遠處的卡萊爾等人，忍不住隱晦地拋出自己地橄欖枝。

　　「看看你們吧，多麼美妙而珍貴的能力。」阿羅握緊自己的雙手，目光灼灼地盯著瓊，「事情有更好的解決方式，不是嗎？」

　　「愛麗絲已經向你證明了蕾妮斯梅的安全性。」瓊朝著凱厄斯慢慢地走了一步，直視他的眼睛，「沃爾圖裡和卡倫家族不需要戰爭，對嗎？」

　　「也許這一次，卡倫家族並沒有我們想像的危險，我的哥哥。」凱厄斯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我們之間不需要戰爭。」

　　「那孩子和我們很像，我想她足夠安全。」馬庫斯啞著聲音難得開口。

　　阿羅能想到馬庫斯會為了平息戰爭而為他們求情，但沒想到最恨狼人、鄙夷嗜血魔童和熱衷戰鬥的凱厄斯，竟然也會反對他發動戰爭，他轉過身看著他們，片刻地愣了神。

　　「這個女孩擁有防禦能力。」馬庫斯勸導，語氣中帶著絲絲的厭倦的平靜，「簡和亞力克失去能力，或許沃爾圖裡將迎來第一次慘重的失敗。」

　　「一切只在你的選擇。」

　　「戰爭，或是和平。」

　　馬庫斯和凱厄斯的消極應戰對阿羅影響很大，但他顯然還需要時間思考，瓊也不介意再給他一些刺激。

　　「愛麗絲看不見你的未來，卻看到了我的將來。」瓊的聲音很小，卻不容忽視，「也許，不是看不見，而是沒有未來。」

　　阿羅愣了愣，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僵硬，又很快恢復平常，他還是那樣笑著，天生的驕傲不容許他人看到自己的怯懦。他悄然對簡使了眼色，簡很快理解他的意思，逐一對卡倫家族進行攻擊實驗。

　　瓊知道他不會這樣容易放棄，也並不介意他的嘗試，有貝拉的盾牌在，所有的能力只是虛妄。

　　所有人給予了阿羅充分的時間，即使亞力克已經從能力封閉中出來，黑霧也無法對被盾牌保護中的人起到任何作用。

　　愛德華看穿了阿羅的思想搖擺，循循勸導：「蕾妮斯梅不會有任何危險，愛麗絲帶來的人可以證明，如果將來有任何威脅因蕾妮斯梅而產生。」

　　「卡倫家族願意付全部責任。」

　　阿羅已經清楚自己在這場戰鬥中的劣勢，即使他會獲勝，也必然會損失慘重。他理解愛德華的意思，如果蕾妮斯梅會產生任何威脅，卡倫家族將會任憑沃爾圖裡處理，無論是愛麗絲還是愛德華，收入沃爾圖裡麾下都是順其自然。

　　他笑了笑，接受了愛德華的建議，處理卡倫家族不在一時，更加不用如此耗費自己的守衛力量。

　　「今天不會有戰爭。」阿羅轉身，對著沃爾圖裡的眾人慢慢道，「這裡很安全。」


第三十一章

　　沃爾圖裡走了，就像來時一樣，一切仿佛就發生在一瞬間，在這個小鎮，在這個安寧的家族掀起波瀾的始作俑者就這樣無愧地、安心地離開了。

　　瓊在這一刻感受到深深的脫力。他們努力了這麼久的結果，不過是阿羅一個轉身的猶豫，他們費盡氣力尋找證人，也不過是為了爭取幾分鐘辯解的時間，卡萊爾甚至始終不敢有和沃爾圖裡相抗的想法，強權和勢力，在吸血鬼這樣一個以能力為上的世界裡，只會更加變本加厲。

　　她抬頭看向天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只要阿羅一天不感到滿意，他們就會永遠生活在擔憂和恐懼之中，只要他還對愛德華和愛麗絲的能力感興趣，危險隨時都有可能到來。他們不可能每一次都爭取如此多的朋友和隊伍，更不可能每一次都有所準備，不知道會是哪一次，迎接他們的是束手無策。

　　所有的人都相繼離開，在森林的盡頭，卡倫家族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幫助過他們的朋友。本傑明站在瓊不遠處，還是那樣溫和地微笑著，他像是知道瓊在煩惱什麼，又像是什麼也沒看出來，只是輕輕扇起微風，從她的臉邊略過，吸引她回頭看他。

　　「即使是火這種能力，也並非無堅不摧。」他從地上撿起一片落葉，交放到瓊的手裡，微微施力蓋住，「自然最有魅力的就是相生相剋，一切都是一個迴圈。」

　　「即使再厲害的人，也會有軟弱的一面，就算是一個困局，也會有新的出口。」

　　他慢慢移開遮蓋的右手，先前躺在瓊手心裡的落葉已經漸漸複綠，葉脈中隱隱透出青綠的生機，在一片暈黃的落葉群中顯得格外特別。

　　瓊知道他想要勸慰她，本傑明的善良令她心裡一暖，一場有驚無險的戰爭不僅讓她看清了阿羅的本質，還讓她收穫了一個朋友。她捏著葉梗，轉了轉，笑著朝他點點頭，讓他安心地離開。

　　「下一次埃及見。」

　　「希望我下次來美國純粹旅行的時候，你也還是這麼熱情。」

　　「當然。」瓊眨眨眼，「說不定什麼時候又得求你。」

　　本傑明搖搖頭，笑著和阿蒙三人離開。

　　送走了本傑明，瓊才真的有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的感覺，她轉身望向其他人，整個森林已經漸漸變得昏黑，夜幕降臨，不屬於這裡的吸血鬼們都已經散地差不多，卡萊爾和埃斯梅似乎沒有要馬上回家的意思，羅莎莉一直站在她的身邊，愛德華和貝拉也已經不見蹤影。

　　「卡萊爾他們？」瓊不解地問羅莎莉，卡萊爾似乎比對峙時還要顯得傷感。

　　「卡萊爾擔心的事情總是很多。」羅莎莉聳了聳肩肩，「只要蕾妮斯梅還在，事情總會朝著好的方向走的。」

　　瓊不予否定，她看著卡萊爾眉眼裡化不去的愁思，心裡十分能明白這種感覺，她們悄聲無息地離開，給他充分的緩衝時間。

　　×××

　　瓊一直以為戰爭結束後，凱厄斯會像往常一樣留在小鎮一段時間，但自從上一次沃爾圖裡集體離開之後，凱厄斯似乎也銷聲匿跡，沒有要停留和返回的意思。

　　所有事情結束之後的風平浪靜，安寧的日子不僅沒有讓她感覺到舒服，反而讓她更加焦躁。她表面上雖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失望和不開心，可心裡已經一團亂麻，發呆的時刻占一天時間的大部分。想法越來越離譜，也越來越讓她焦慮，她甚至覺得，凱厄斯終於可以在沃爾圖裡和她中想清楚做出決定了。

　　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在她面前重提有關於沃爾圖裡和凱厄斯的一切，她甚至連走到森林邊緣，都能一點一點聯想到凱厄斯。

　　她覺得自己的狀態已經越來越糟糕，應該要做一些事情來打發自己的時間，消耗自己多餘的腦細胞，熬過這段『平靜期』。

　　於是她獨自一個人開車來到西雅圖，按照自己先前的印象，找到了那家給她留下巨大問號的辦公室。

　　所有的裝飾門牌和位置都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是，詹克思並不是躲在第二道門內，等待著門被敲開，而是就坐在客廳的茶几旁，一派閒適的樣子，看到瓊進門，也似乎並不驚訝，只當作普通的客人，邀請她坐下來。

　　瓊意外地挑眉，原本書櫃很顯眼地放信封的角落，如今已經滿滿當當放了許多的書，整個櫃子整整齊齊，沒有哪個地方有塞進了如此顯眼的信封的痕跡，而詹克思的樣子也像是並不在意。

　　但瓊來這裡只想解決自己的疑問，並不打算多耗時間和他拐彎抹角，也沒有要關心他的陳列擺設。她順勢坐在他的對面，強勢地把喝茶的茶几當成了辦公桌。

　　「你好，我是Joan，我們之前見過兩次。」瓊開門見山，「和愛麗絲、賈斯帕一起委託過事務。」

　　「我的中文名叫嚴瓊。」

　　「請問您這裡有我的信嗎？」

　　詹克思聽到她的話，眉眼間的輕鬆漸漸消失，慢慢正坐了起來，收起臉上的官方和客套，認真看了看她的臉，似乎在思考什麼，不確定地又問了她一遍：「你說你的中文名叫什麼？」

　　「嚴瓊。」

　　他點點頭，隨機彎下身子，從茶几下方的暗格裡抽出那一封熟悉的信。

　　他沒有直接將信遞給她，而是小心抽出信裡的照片，和瓊的面孔仔細比對，確認無誤後才重新封好推到她面前。

　　瓊對他的小心翼翼表示驚訝，但也沒有打斷他，在他願意給她信後，便從善如流地拆開。

　　她以為這封信的內容和她上次『偷看』到的相差無幾，沒想到除了相片和卡片，還多出了一張像是被折疊過許多次的小字條，與卡片裡的印刷體不同，字條裡的字是手寫體，仔細還有被手抹花的痕跡。儘管表面褶皺，但裡面的字卻清秀端正，更像是女生的筆跡。

　　字條上工工整整地寫著一行地址，同樣是用中文寫下：Ａ市xx區xx路208號

　　瓊望著這個位址，覺得格外的熟悉，她幾乎可以想像這個地方的樣子：老舊翻新的獨棟矮樓，重新漆過的扶手樓梯，貪懶的橘貓和從窗戶望出去隔壁房子裡藤條垂到牆邊的吊蘭。

　　這是她在中國的家。


第三十二章

　　詹克思並沒有和她多聊，不知道是因為他不願意多說還是本身就不甚清楚，給完信後他就始終沒有開口。

　　瓊自知留下再久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資訊，也就不多麻煩，道了聲謝謝就出門離開了。但是她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帶著心裡扯不開的疑團，坐在了西雅圖街邊的咖啡店裡。

　　下著毛毛細雨的西雅圖，比起天晴時別有一番感覺。平時尖銳現代感十足的高樓大廈，也在雨中溫柔憂鬱起來，一切的環境好像配合著瓊的情緒，低落起伏。

　　望著手裡的信封出神，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做些什麼。這個世界和她的世界相差無幾，有一樣的國界，有相同的人類，有無二的常識和認知，只是這畢竟是吸血鬼書裡的世界，不是她原來的人生，在這裡又怎麼會有人認得她的家，認得她的名字呢？

　　神秘人給出了地址，必然是想要她到中國去找她，她是誰，又究竟想要做些什麼。沒有人可以討論和商量，瓊覺得自己異常地煩躁，從書裡的劇情開始之後，所有的事情，能掌握的、不能掌握的，有預兆的、沒有預兆的，一股腦地向他們砸來，無論他們能不能承受終究都必須去接受，她已經一刻不停，即使身體不累，心理也已經疲憊不堪。

　　只是這一次，她卻面對地異常孤單。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告訴其他人她來自不同的世界，也不能夠和他們討論怎麼解決這一個誘餌，她想要離開或是留下，都只是一個人的決定。

　　她趴在桌上，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看向窗外，路邊的行人匆匆，有情侶勾著手經過，有家人談笑離開，只是形影單只的路人總是走得格外匆忙，背影也顯得倉促。

　　點了一塊草莓蛋糕，但卻什麼也沒吃，百無聊賴坐了一個小時，但是又煩亂地不想回家。

　　忽的，一個身影映入她的眼睛，他沒有撐傘，依舊是熟悉的斗篷，和風細雨中一步一步走得緩慢而優雅，沒有走進咖啡店，而是徑直站在了落地窗邊的屋簷下，勾唇看著她。

　　瓊一瞬間愣在哪裡，沒有打招呼也沒有說話，看著他慢慢放下蓋在頭上的斗篷，也不走進來，只是站著，耐心地等她的反應。

　　她慌亂地走出店，抓了抓頭髮，小跑到他身邊，皺著眉頭，努著嘴，彆扭地不願意和他對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在想一個問題。」凱厄斯又走近一步，伸手不經意地勾住了她的發尾。

　　凱厄斯的回答和她的問題完全扯不上邊，她被堵地一臉問號：「什麼？」

　　「我們不去沃爾圖裡，也不回卡倫家族。」

　　「我帶你走，怎麼樣？」

　　「恩？」

　　「要不要去中國？」

　　「啊？」

　　「要不要去中國？」

　　「……好。」瓊終於反應過來凱厄斯在說什麼，也不想探究他的突然，她覺得這樣的結果也不錯，比起一個人去尋找未知的問題，不如履行她的諾言，帶凱厄斯到中國看看，順便弄清楚那封信的秘密。

　　×××

　　說要去中國，其實沒有他們決定地那麼輕鬆，比起凱厄斯從義大利到美國的來去自由，中國的交通管轄有莫多的限制，一份高精度的證明就顯得十分重要。

　　於是，在不過三個小時的時間內，瓊帶著凱厄斯又一次回到了詹克思的辦公室。看到瓊折返還帶著一個男人，詹克思也很聰明地想到了他們的目的，三個人話不多說很快就進入主題，真正進入到了詹克思的專業領域，他絲毫沒有含糊，只要定金付足，三天后過來取即可。

　　離開詹克思的辦公室，已經是傍晚，瓊帶著凱厄斯又踏上了返回卡倫家的路途。也許是不急著回程，他們走的緩慢而愜意。

　　看著路邊的標誌牌和樹枝，想到凱厄斯之前說的話，瓊忍不住輕笑：「我們還是得回一次家。」

　　「從第一次跟你來到卡倫家族，我就並未對這裡有什麼抵觸。」

　　「是嗎？」瓊頓了頓，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回答，「你能接受卡倫家族，是因為我？」

　　凱厄斯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勾唇看著她：「我一向主張清除嗜血魔童。」

　　瓊滿足地歎了口氣，臉上掛著笑容，卻還是忍不住提醒他：「蕾妮斯梅不是嗜血魔童。」

　　「恩。」

　　「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也許還存在著另一個世界嗎？」

　　「恩。」

　　「你相信有人來自不同的世界嗎？」瓊驀地緊張起來，等待他的回答像是等一種可能性，也許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表達什麼，試探什麼，又或者是想要告訴他什麼。

　　凱厄斯突然停住腳步，脫下斗篷看著她，認真地回答：「如果真的有人來自不同的世界，我相信那個人是你。」

　　「……凱厄斯？」

　　「第一次見你，你仿佛在人群裡帶著光芒。」

　　「只一霎就能分辨出你與其他人的不同。」

　　「也許只用另一個時空的人，來解釋你的特別。」

　　「是嗎，瓊？」

　　瓊想哭也想笑，眯著眼睛點點頭，輕輕的趴在凱厄斯的懷裡，半晌才悶悶地出聲『恩』了一句。

　　凱厄斯配合她的姿勢，一手扶著她的腰，一手卷著她的頭髮，低頭閉著眼睛回答：「你來自哪個世界？」

　　「一個把你變成文字的世界。」

　　「一個你壞的很美的世界。」

　　凱厄斯沒有接話，瓊也不再開口，兩個人久久沒有出聲，只是相互擁抱。

　　風一陣一陣地穿過叢林，秋季漸漸過去，冬日已經到來。淩冽的寒氣迎著山谷蕭蕭地吹著，森林已經顯露出在冬季的蕭瑟，少有人還會在這個時候徘徊在森林深處。

　　四周靜悄悄地，沒有夏季的蟬鳴，沒有鳥叫，只有一片寂靜，在繞過他們身邊時變成一圈一圈的旖旎。

　　瓊換了個姿勢，舒服地在凱厄斯懷裡蹭了蹭才抬頭看著他，眼睛亮晶晶地，帶著說不出的輕鬆和愉悅。

　　「我們走吧，回家。」


第三十三章

　　雖然瓊解釋地含糊又簡單，只說和凱厄斯到中國旅行，愛麗絲等人也沒有多問，彼此默契地用曖昧地眼光看著他們。瓊被看得全身不舒服，反倒是凱厄斯一副自在輕鬆的樣子，沒有半點要害羞的意思。

　　即使沃爾圖裡和卡倫家族剛剛經歷過一場也算是沒有硝煙的戰爭，但大家看起來和凱厄斯反倒沒有留下什麼隔閡，可能是因為凱厄斯為蕾妮斯梅說過話，羅莎莉和埃斯梅對他表現地比以前要熱情多了。

　　三天后和詹克思確定了時間取了證件，他們就差不多要出發了，比起普通人的旅行，他們應該注意的事情要多得多，比起安全方面的問題，他們首先要考慮的反倒是天氣。晴朗的天氣他們連遮掩都顯得困難，只能挑選一些陰雨連綿多日的時候。

　　「陰雨天我們再出發，我想我們應該先準備一點東西。」瓊轉身注視著站在她桌邊的凱厄斯，片刻又搖搖頭，「到中國你穿著披風會很奇怪的。」

　　說著又抬頭看見他的頭髮，歎息道：「欸，金髮更顯眼。」

　　其實凱厄斯的全身上下都充滿著吸引人的氣息，擁有著歐美人標準的歐式立體五官和金髮紅眼，很難沒有回頭率。

　　「你倒很像亞洲人。」凱厄斯歪頭看她。

　　瓊挑眉，不是像，那是因為她本身就是亞洲人。

　　「你不習慣穿別人穿過的衣服，我們也不能再到沃爾圖裡去一趟。」瓊從抽屜裡拿出車鑰匙，朝他擺擺手，「走吧，帶你去天使港買衣服。」

　　「……」

　　從小鎮到市區裡去，只有開車才能不引起懷疑。兩個人坐在車裡，瓊正準備把車倒出車庫，就注意到愛麗絲車後的棒球帽，突然停下手裡的動作，輕輕摸了摸手腕上常年系著的黑色頭繩。

　　凱厄斯一手撐著車墊，一手勾了勾她的頭髮，也不開口，只疑問地看著她。

　　作為吸血鬼，他們到中國去最令她擔心的就是顯眼這個問題，身為亞洲人她白的不像黃種人就已經是一個奇怪的地方，更難解決的是凱厄斯的金髮紅眼，如果能適當遮擋一點，不過分引人注目，讓他們自然舒服地旅行，也許帽子和頭繩能幫忙解決問題。

　　瓊將視線拉回凱厄斯身上，沒有預兆地緩緩靠近，伸手輕劃過他臉邊，輕輕將手指穿過凱厄斯的金色髮絲，拉回掉落眼前的額發，兩手左右交叉，輕鬆地將他的一半頭髮系成一個小辮子。

　　小心地整理了兩邊的碎發，最後確定成果。儘管凱厄斯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卻任憑她的動作，沒有絲毫的抗拒之意，甚至在瓊抬手時悄悄低頭配合，將手搭在她的腰上扶著，樂得接受她的親近。

　　用黑色皮筋固定後，瓊看著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點頭，凱厄斯的臉龐因為沒有頭髮的阻擋而看得更加清楚，雕刻般的五官立體感十足，白皙接近透明的皮膚增加了他的美感，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不苟言笑的歐洲貴族藝術家。紅色的眼瞳，倒映著她放大數倍的面孔。

　　瓊從凱厄斯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猛地一驚，想要往後靠兩步，卻被凱厄斯的手扼住腰肢，反倒整個人撲倒他身上。她只是一時興起想試一試自己想到的方法，卻沒注意到自己姿勢，幾乎整個人都跪在凱厄斯的懷裡。

　　「凱厄斯？」瓊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發現凱厄斯的力氣大得不可思議，根本無法掙脫。

　　「恩？」

　　「讓我起來。」

　　「好。」

　　對於凱厄斯的果斷，瓊反而覺得意外，感覺到他鬆開了手，瓊慢慢坐起來，忍不住一邊抬頭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凱厄斯的眼神。瓊突然感覺一雙手扶住了她的後背，凱厄斯的臉朝她越來越近。

　　她不知所措地愣在那裡，她和凱厄斯的親密接觸其實算起來並不算多，兩個人雖然相處了很久，但多數情況也只是擁抱一類的。

　　凱厄斯伸手溫柔地遮住她的眼睛，瓊只感覺到眼前剛剛漆黑下來，凱厄斯的氣息就撲面而來，他離得很近呢喃著什麼，說話間似乎能碰到彼此的唇，瓊雙手還抱在凱厄斯的腰間，將碰未碰的感覺讓她手心顫抖緊張地蜷縮在一起。

　　「……凱厄斯？」

　　「很甜。」

　　「恩？」

　　不知道凱厄斯在說什麼，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耳邊他歎息地輕笑出聲，隨即便將俯身吻了上來。輕碰著她的唇瓣，溫柔地勾開她的雙唇，像是邀請更像是蠱惑。

　　瓊覺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轉，整個人暈乎乎的，就連凱厄斯放下遮在眼前的手也沒有察覺，全身軟綿綿地靠在他的身上，似乎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了，還好凱厄斯扶著她的腰撐著她的動作。

　　凱厄斯一邊扶著她一邊改變她的姿勢，讓她舒服地坐在自己的懷裡，輕撫著她的頭髮，似是在安撫。

　　不知過了多久，瓊才感覺凱厄斯一邊忍不住廝磨一邊緩緩地拉開距離，靠在她的頸間輕嗅。她還遠遠沒有緩過神，整個人呆呆地坐著，希望他暫時不要抬頭，給她一點時間讓她慢慢冷靜下來。

　　「瓊，你們在做什麼？」愛麗絲的聲音清晰地從車窗外傳來。

　　眼神漸漸變得清明，恢復視野，看著車窗外一臉打趣的愛麗絲和起身抬頭笑地一臉滿足的凱厄斯，瓊才恍然發現他們根本就還沒有開出車庫，兩個人在車裡耳鬢廝磨半晌，還被抓了個現行。

　　瓊覺得自己的幾乎要發燒了，整個人因為害羞而全身僵硬發麻，輕呼一聲將臉埋在凱厄斯的懷裡。

　　愛麗絲自知自己打擾了兩個人的相處，也知道瓊性格的羞澀，在凱厄斯不悅眼神下留下一句『你們好好相處。』就和賈斯帕開車離開了。

　　凱厄斯不在意地扯下自己頭髮上的頭繩，不熟練地就著瓊的姿勢，輕輕幫她用手將頭髮梳成馬尾，綁上頭繩，儘管看起來不甚整齊，但他怎麼看都覺得好看的出奇。


第三十四章

　　天使港的傍晚不同於小鎮的平靜，即使再偏僻的小店也有人往來。瓊把車停在商場的停車場，因為對天使港商城的方向不是太瞭解，兩個人反而四處閒逛起來。

　　琳琅滿目的彩燈熠熠生輝，商品陳列在街道吸引著無數的人群，將整條街顯得熱鬧非凡。已經約莫入冬，空氣裡飄著的都是涼絲絲的味道，一陣又一陣的微風將人們的頭髮吹亂，大家裹緊衣角卻依舊興致勃勃的樣子，對著新出的商品不斷張望著，沉溺在購物的滿足感之中，整條街道充滿著歡快的氛圍。

　　「吸血鬼是不會覺得冷的。」凱厄斯看著周圍走過的人穿著厚重的夾克外套，不禁皺了皺眉，「這種衣服只會更加麻煩。」

　　瓊無奈地回頭拉著他，不同意地反駁：「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有沒有用處又是另一回事。難道大家都穿冬裝，你卻穿著襯衫嗎？」

　　凱厄斯不可置否，也就順著她往商店走去，他對這些衣服並沒有多少興趣，只是無法拒絕瓊的興致。

　　商店位於街道的中間位置，周圍有各式各樣的陳列櫃，來往的人都是匆匆而過，很少會在馬路中間停留。男裝店的銷售員是一位女性，看到走近來的凱厄斯兩人，也就知趣地沒有過多搭訕，默默地給他們讓出空間。偌大的店裡只有幾對夫妻和幾位形影單只的男士。瓊隨手拿了兩件略薄的夾克讓凱厄斯到試衣間去換，一個人站在靠近門邊的襯衫區挑看著。

　　凱厄斯走出來的時候略微有些不適，他看起來很少穿類似夾克衛衣等等較休閒的衣服，多數時候都是沃爾圖裡一貫的貴族優雅風格。

　　瓊笑著走到他身邊，替他整理了衣著卻突然注意到店外的人影。

　　店門口正對著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多數來往觀望的買家，少有停止不動的身影，因此瓊很難不注意到佇立在馬路正中央格外顯眼的德米特裡，他看到瓊也不顯得驚慌，甚至還輕輕地朝瓊點了點頭，瓊意外地挑眉，也點點頭回應。

　　「德米特裡在跟著我們，你早就知道了？」

　　「恩。」凱厄斯略微俯下身子，配合瓊手裡的動作，聞言輕瞟一眼門外，又轉頭盯著瓊。

　　像是不滿意她的分心，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腰，示意她認真。

　　瓊慢慢幫他扣著扣子，一邊又忍不住發問：「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從我和阿羅他們分開的時候，德米特裡就一直跟著。」

　　「是阿羅派來的？」

　　「恩。」

　　瓊皺了皺眉，語氣不佳：「他這是想監視你還是針對我們家族？」

　　「呵，一半一半吧。」凱厄斯面露不耐地朝著德米特裡揮揮手，低頭不願再聊這個話題。

　　看著德米特裡順從地離開的身影，瓊放緩了手裡的動作，思索著阿羅的意圖。他不僅僅是想要派人探尋凱厄斯的行蹤這麼簡單，恐怕他心裡早已經埋下懷疑的種子，認為凱厄斯早晚會淪陷，和卡倫家族統一陣地。

　　但德米特裡對自己的行蹤似乎沒有任何要隱瞞的意思，大刺刺地出現在他們面前，絲毫不擔心被他們發現，一方面是知道他的追蹤不可能瞞地過凱厄斯，另一方面更像是阿羅的一種警告：無論他們做什麼，都會在他的掌握之中。

　　對於阿羅的這種勢在必得，瓊不由產生一種弱勢的擔憂，一般吸血鬼對沃爾圖裡始終存在一種無形的畏懼，他們建立的歷史充滿戰鬥和血腥，是能力、權勢的最好詮釋和佐證，這些對瓊這樣一個停留在21世紀和平安逸世界中，離戰火無比遙遠的女生而言，根本是一件沒有真實感的事，但在短短的幾年內，她就數次因為戰鬥使生命受到威脅，帶給她的不僅僅是恐懼，更是能夠彌留甚久的陰影。

　　「阿羅想要做什麼我很清楚。」凱厄斯將瓊緩緩拉入懷中，輕撫她的頭髮，「但他也知道，有我在有些事他絕不能做。」

　　「恩。」

　　×××

　　從天使港回來沒有多久，瓊還思考著來自中國的信和地址，腦子亂成一團，趴在沙發上無精打采的樣子。

　　愛麗絲輕敲了兩下門，半開門確定凱厄斯不在後才坐到了她身邊。

　　「瓊，有一個你的包裹，剛剛送過來的，寄出人的署名是譚。」說著從背後裡拿出一個尺寸不大的紙盒遞給她，「你的朋友嗎？」

　　瓊搖搖頭，僅憑一個字她也無法確認對方的身份。沒有急著打開紙盒，她更好奇地不是內容反而是寄出的位址，果不其然，和信裡的一樣。瓊慢慢在心裡產生一種猜測，但又不敢確定。

　　「中國？」愛麗絲驚訝地問：「你還認識什麼中國的朋友嗎？」

　　「是的，但是……」瓊沒有說完，心裡的假設無法控制地在她心裡反復，也對信的主人愈加的好奇，看來到中國的行程必須要加快時間了。

　　包裹裡卻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是用細軟的綢布包裹著一串佛珠，只是最普通的樣式，帶著寺廟特有的淡淡檀木香。顆粒偏小，圍度也略窄，很明顯是小孩的尺寸，每一顆珠子上都綴著『佛』字，但有一些字已經略微模糊，顏色也變得暗淡，像是戴過許久留下的痕跡。

　　瓊看著這串佛珠心有所思，這是她小時候常戴在手裡的，不過在十八歲時被另一條銀鏈子替換下來之後，就束之高閣再也沒有拿出來過，知道它的人也甚少。

　　她明白即使告訴愛麗絲也無濟於事，所以並沒有和她過多解釋，讓她也跟著一起擔憂苦惱，裝著不在意的樣子將包裹擺在一邊，又認真捧起書來。

　　自從上一次蕾妮斯梅的事發生之後，她讀書就越來越容易分心，經常看著看著就開始思索問題，常常被打斷也罷，更是很少能有精力連貫地專心看完一本書。

　　她已經愈加難以平靜下來，曾經她最喜歡的安寧，最享受的靜謐，已經漸漸被遠拋在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很不好意思，因為這兩天自己有一點事情，耽誤了幾天，接下來都會正常日更的！謝謝Reylo的地雷，第一次收到，真的超級驚喜的！謝謝謝謝破費了！


第三十五章

　　因為要選擇儘量低調的出行方式，瓊早早地訂好了機票，在長時間的陰雨星期到來之前，選擇了一個陰沉沒有陽光的下午乘坐飛機。

　　和愛麗絲道別的時候，她看起來對兩人的旅行格外期待，滿臉地促狹。看著她的樣子，瓊即使不問，也清楚她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她不是第一次出遠門，卡萊爾和埃斯梅也知道瓊作為吸血鬼即使戰鬥力再低，對付一些心懷不軌的人類也是綽綽有餘，更何況她身邊還有凱厄斯，於是也沒有過多擔心，只是確定了大概返程的時間，就送他們離開了。

　　倒是蕾妮斯梅對瓊的突然出行表示不滿，一再要求瓊早一些回來，她提出了一堆的計畫當做藉口，讓瓊儘量在兩周之內回家。瓊寵溺笑了笑，也順從地一口答應下來。

　　從卡倫家出門，經過小鎮開車到西雅圖的塔科馬國際機場搭乘飛機，坐在後座的瓊看著一路的風景飛速略過，寥寥的人影和匆匆倒退的樹叢，思緒飄到了她即將要去的那個生活過的地方。

　　她記得那是一棟雙層的複式矮樓，是八歲之前常呆的奶奶家，她的房間在二樓靠近路邊的方向，窗口有一叢生長了很多年的吊蘭，攀岩徘徊，日漸衍生到一樓，將陽臺也納入範圍。

　　位置微偏，真正稱得上比鄰的只有隔壁的一戶，是一位單親家庭的母親帶著一位與她年紀相仿的男孩。她管她叫蘭姨，因為她喜歡種一些花花草草，尤其喜歡蘭花。

　　十歲之後因為奶奶生病常常住院的原因，家裡並不常有人往來，之後甚至連房子都空了下來。她也在之後就搬回父母的房子，只在假期偶有回來小住。這個地方，不僅僅是保存了她童年的回憶，更寄託了她深深的眷戀。

　　只是不知道這個世界同樣的地址，是否還會有那樣一棟複式小樓，又是否會有像奶奶那樣溫暖的人居住著。

　　到達機場的時候因為烏雲密佈，甚至要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寒風呼嘯著，似乎在叫停航班，連是否能起飛都成了未知數。

　　他們在機場停留了下來，看了一圈來回焦急的人群，瓊百無聊賴地看起了書，她不趕時間，也不擔心耽誤行程，想著乾脆讓自己緊繃的精神放鬆一下也未嘗不可。

　　凱厄斯到隔壁的書店繞了一圈，帶回一本書也坐到她身邊讀了起來，瓊好奇地偷看了一眼封面，被上面兩個亮閃閃的大字晃了神。

　　《簡愛》？？？

　　完全想像不出來凱厄斯是會讀這類書的人，瓊意外地愣住，看著凱厄斯認真的樣子也說不出什麼否定的話來，只覺得他現在的樣子越來越不像沃爾圖裡傳言中那個嗜血的戰爭狂，愈發像故事裡陷入柔情的『野獸』加斯頓。

　　「凱厄斯，好看嗎？」

　　「恩。」

　　「感人嗎？」

　　「恩。」

　　「……」

　　所幸的是，在推遲了兩個小時後，飛機還是順利飛出，他們到中國的旅程還是沒有耽誤。

　　×××

　　從西雅圖到Ａ市大約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沒有使兩人感到乏味，在飛機上其他人睡覺的時間，他們依舊是彼此抱著自己的書啃讀著，偶爾瓊轉頭看一眼凱厄斯，甚至還錯覺的觀察到他表情的軟化。

　　進入十二月的中國北部地方多半寒冷而又乾燥，下飛機的時候凱厄斯已經差不多讀完了整本書，兩人走在出站的通道內，比起其他人的憔悴，兩個人面上卻不顯疲憊，依舊是上飛機時的樣子，連衣服都沒有長途飛行留下的道道褶皺。

　　看著凱厄斯身上略顯單薄的夾克，瓊即使不覺得冷也不自覺地裹緊身上的外套。幾步追上凱厄斯的腳步，對著他交代行程。

　　「從機場到xx區大概要兩個小時左右。」瓊將凱厄斯和自己的書放進背包裡，看著凱厄斯沒有要打車的意思，攔住他的動作：「中國人很多，在市區裡是不可能出現一大片地方看不到一個人的情況。」

　　「在這裡我們最好一切都隨著人類的習慣，打車過去吧。」

　　凱厄斯觀察了機場門口的人流，心裡了然，點點頭沒有多說，不習慣地看著來往擁擠的人群，走上前一步拉著瓊，乖乖地跟著她的步伐到站口等車。

　　瓊轉頭看了看剛剛走到外面就吸引了許多目光的凱厄斯，不止是好奇回頭的人，甚至還有幾個跳脫的小女生不怕生地湊到兩人面前，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什麼。

　　她耐著性子往前走，沒有開口阻止她們，只是忍不住用手肘輕輕推了推凱厄斯的腰，出聲提醒：「你要不要把帽子戴起來？」

　　「恩？」

　　也不管他有沒有反應過來，瓊一股腦地把帽子套在他的頭上，遮住他顯眼的金色短髮，壓低帽檐，讓他的半張臉陷入陰影裡。

　　確認了凱厄斯的臉已經看不清全貌，五官都被遮了七七八八，瓊滿意地點點頭，還不忘交代他：「別拿下來。」

　　凱厄斯對於有沒有帽子也並不很在意，無所謂地點點頭，勾住她的腰，順勢低下頭也不看路，只盲目跟隨著她往前走。

　　看著嘟囔著推搡離開的幾個女孩，瓊才稍稍覺得快意，即使排長隊候車也心情晴朗，回到中國的熟悉感和愜意讓她覺得滿意地不得了，想起剛才專心致志看書的凱厄斯更是輕笑出聲。

　　「怎麼了？」

　　「凱厄斯，我有沒有和你說過……」

　　「恩？」

　　「你真好看。」瓊笑的眼睛彎彎地，靠在凱厄斯的懷裡，說話的時候嘴角微微翹起，古靈精怪的樣子。

　　凱厄斯沒有回應她的讚美，卻忍不住勾唇，摸摸她的頭，藏不住的愉悅。

　　兩個人坐進計程車又是半個小時之後，計程車司機本就善於攀談，見似乎拉到兩個外國人，更是興致勃勃起來，發現瓊能說中文，加倍地滔滔不絕和她討論起Ａ市的景點起來。

　　越是靠近目的地，瓊越是沒有精力應付司機的話題，整個人趴在窗戶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生怕錯過任何一點和她記憶中相似的場景。

　　可惜的是，雖然都是Ａ市，但房屋四周卻都不是她熟悉的樣子，原來偏僻緊鄰的兩棟矮樓，替換成了熱鬧的社區樓群，更加沒有什麼xx路208號。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應該往哪個方向找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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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綾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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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費啦。


第三十六章

　　望著突如其來的意外，瓊也不知所措起來，她以為信裡給出的位址是一個清楚的指向，至少能帶著她找到一些熟悉的地方，但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境況。

　　她看著現代感十足的社區自動門，很難和記憶中那個老舊的週邊鐵門聯繫起來，吊蘭、陽臺、落地窗統統都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這裡來往的居民也像是住了許多年，看到瓊和凱厄斯兩個生面孔反倒更加意外。

　　凱厄斯只知道她有一點私事要辦，雖然她拿信的時候對他從不遮遮掩掩，也不介意他瞭解知道一些什麼，但他也沒有多問，只覺得既然她要辦，他只需陪著就是了。但她似乎遇到了麻煩，整個人呆呆地愣在哪裡。

　　「怎麼了？」

　　「和我想像的有點不太一樣。」瓊仰頭望著高度近乎有三四十層的樓房，歎了口氣，「至少高度不是這樣的。」

　　留信的人像是跟她開了個玩笑，只是給她劃了一個範圍就沒了下文，社區大概有二十幾棟房子，連從哪裡找起都沒有頭緒。彼此沒有聯繫方式，溝通也只是單方面的，瓊頓感無奈，看來事情沒有她想像的那樣直接簡單。

　　「我們可能要先找一個地方休息一下。」

　　「休息？」

　　瓊伸手指了指天空，比起剛剛到Ａ市的陰沉，此刻的烏雲像是漸漸散開，視野明亮，午後的時間甚至有要放晴的意思。恐怕唯一和她記憶中差不多的就是Ａ市這陰晴不定的天氣，早上看起來有雨，傍晚又是一片夕陽紅。天氣預報時有變化，很難提前預知，說是接連的雨天，其實也能出好幾天的大太陽。

　　「要出太陽了，我們還是先回避一下。」

　　說著就走向社區附近的一家連鎖賓館，計程車開進來的時候一晃而過，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住下。

　　×××

　　瓊走進去的一刹那感覺到怪異感迎面撲來，站在櫃檯前更是雙手不自然地左右扭捏起來，剛才只想著要躲一躲陽光直射，沒有想到和凱厄斯一起到賓館來的問題。

　　他們沒有真的要睡覺，一個床還是兩個床都不是問題，因此她下意識就只選了一個房間，甚至還是大床房，和前臺店員說完又忍不住自顧自地臉紅起來。開兩個房間略顯刻意，反倒更加不自然，他們也不是沒有在一個房間裡面長時間相處過，在卡倫家的時候他們在她的房間還呆過幾個月之久，可是把家換成賓館，感覺上就格外不一樣。

　　可能是因為環境不同，她也突然變得扭捏，只覺得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迅速地辦完手續，帶著凱厄斯急忙上樓去了。

　　但凱厄斯並不是很能理解她的害羞，也並未從這一系列的事情中發現什麼不對。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似乎就對瓊的親昵來的十分自然，無論是摟腰還是擁抱，都很自如順手，也許正如他所說的，他就像是等待了許久，面對她的時候一切的時間都能換成等價的親密。

　　所以整個過程下來感覺羞澀的也只有她一個人，默默緊張的也只有她自己，坐在房間裡的大床上，她幾乎不敢直視凱厄斯的眼睛，獨自彆扭著。

　　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凱厄斯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雙手撐在床位置的兩邊，直勾勾地看著她。

　　面對凱厄斯放大的面孔，瓊有一瞬間不知所措，然後心跳不止地慢慢地往床上倒退著。越是往後退，凱厄斯越是逼上前來，直到整個背都無縫隙地頂在牆上，她才無計可施地伸手抵住凱厄斯的胸膛，隔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瓊終於受不了這種過分旖旎的氣氛，打破平靜，軟綿綿地發問著：「凱厄斯，你在幹什麼？」

　　「你在想什麼？」

　　「我沒想什麼。」

　　「你一個人發呆了很久，從進門開始。」

　　沒想到自己的窘迫被凱厄斯看得一清二楚，瓊心亂地一塌糊塗，只想隨便找一個藉口應付過去：「我……想怎麼去找信裡的地址。」

　　「是嗎？」

　　「不然呢？」

　　「你今天身上特別香。」

　　一時跟不上凱厄斯的話題方向，瓊愣了愣，無意識地問出聲：「什麼？」

　　「你在想我？」

　　「啊？」

　　凱厄斯沒再繼續說下去，手一撐就敏捷地從床上起身，輕笑一聲，在空氣中留下一句『我去打獵。』就開門出去了。

　　還愣坐在床上的瓊滿臉都寫著害羞和窘迫，不知道有沒有聽清凱厄斯的話，也沒氣力思考他想要做什麼，更沒有精力回答，只是自顧自地拍了拍臉，還是呆呆地坐著。

　　突然又反應過來什麼，起身想要攔住凱厄斯，可惜早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急匆匆地走到窗邊，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約莫是傍晚時分，天空又是暗淡的一片，凱厄斯此刻出門已經沒有什麼顧忌了。

　　他要出門獵食，一向不會對她隱瞞，只是很少再提出要她陪同或是邀請她一起。兩個人之間始終有矛盾隔閡，但都不願意再去輕易揭開，彼此互相默契地想要遮掩，希望暫時不去改變現狀，停留於此刻的溫存。用一種逃避的方式，繼續他們的關係。

　　想了想，瓊也決定還是不要一個人留著這個房間裡發呆亂想，趁著夜半時間到社區裡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可能是居民的回家時間，社區門口漸漸變得熱鬧起來，來往的上班族和散步的老人小孩都要經過入口前的小公園。瓊沒有打算在這時候進入社區，一方面是因為她不能大刺刺地從入口進去，保安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發現她這個生臉孔，另一方面是這時候人太多，即便是翻牆也很容易被發現。所以她只在公園的長椅上坐著，努力地辨認每一個人的長相，試著尋找一些自己眼熟的面孔。

　　幾個小時的時間過得飛快，在一半發呆一半認真的尋找中，瓊除了確定了他們的大致回家時間之外，實在沒有看到什麼特別之處。在差不多十一點左右，她才真正翻牆到了社區內。

　　沿路邊只有昏暗的路燈，這時候還走在路上的人已經所剩無幾。瓊繞過前面幾棟樓，首先想要到最接近她記憶中兩棟房子位置的地方看看。

　　剛走近其中的一棟，就發現樓梯口間大刺刺地擺著一張與她拿到的同樣花紋的信封，像是知道這個時間沒有人會經過，也預料到了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瓊快步走過去，拿起它，比起信，更像是一張簡便的字條。

　　筆跡潦草，似是匆忙間寫下的：明天晚上七點，隔壁二樓門口見，一個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白色情人節快樂啦！


第三十七章

　　瓊不解，她現在也是一個人，為什麼對方這時候不願意出現？

　　還沒有想清楚，就聽見草叢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打斷了思路，她警惕地小心靠近，本以為是路邊的小野貓，走近才發現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是凱厄斯。

　　她意外地輕呼，幾乎是下意識地將信藏在身後，沒有再走近，只是呆在原地，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

　　「凱厄斯？」

　　「你不在房間裡。」

　　瓊點點頭，她只是不知道凱厄斯會這麼早結束獵食，但她可以想到如果他發現自己不在房間裡，一定會出來找她。想到這裡，她不禁聯想到信裡的內容，難道信的主人是為了刻意避開凱厄斯才突然躲藏起來，也許對方當初設想的是她隻身一人來到中國赴約，沒想到她會多帶一個人，甚至是沃爾圖裡的人，所以才匆忙避開，因此字條裡的字才寫的如此潦草。

　　站在凱厄斯的身邊，觸碰到他身上略帶寒氣的夾克外套，瓊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要她獨自過來，可能並不全是惡意，比起對她行兇，她更相信對方是有什麼事要告知她。她在這個世界生活一向深居簡出，很少有什麼爭執和矛盾亦或是與人交惡，更遑論有什麼人會想要對她不軌，唯一有可能的沃爾圖裡也因為凱厄斯的原因被排除了。所以對方才會只是避開而不肯放棄，堅持要見她。

　　既已確定了時間，她也就不在這個地方糾結，帶著凱厄斯又回到賓館裡去。

　　比起普通人夜晚的固定睡眠，吸血鬼的夜晚反而顯得格外漫長，瓊從未覺得和凱厄斯呆在一起如此尷尬彆扭過，雖然凱厄斯自己沒有覺得不妥，但瓊始終似有似無地和他保持距離，每一次他的靠近，都像是給她的一種危險警告。

　　兩個人百無聊賴，於是又老樣子地各自做自己的事情。瓊依舊是抱著自己的大部頭書津津有味地看著，從現在到明天晚上七點的時間她都可以泡在這裡，事情想出了一點頭緒，沒有那麼著急也有了一點時間，算得上是忙裡偷閒。

　　凱厄斯反倒像是累了一樣躺在床上，端正身姿，閉著眼睛，連躺著的時候也是衣著整齊沒有什麼淩亂的時候。瓊有一霎幾乎要以為他真的睡著了，漫長的夜裡他都沒有睜開眼睛，像是遮罩了外界的聲音，獨自閉目養神。

　　這樣寂靜的空間讓瓊一點一點放鬆下來，比起下午凱厄斯睜著眼一瞬不放地注視著她，今天閉著眼的他讓她舒服多了。

　　一開始還會小心地觀察凱厄斯的狀態，看書看到後面已經把所有都拋之腦後，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書裡的內容，連凱厄斯幾次睜眼看她都沒有注意到。

　　時間一晃而過，即使不是晴天，天空也因為早上的到來而漸漸透亮起來，顯示出屬於清早的乾淨和涼爽。

　　瓊和凱厄斯就像是沒有意識到白天已經到來，偌大的空間裡沒有人開口說話也沒有人移動，有的只是瓊輕輕的翻書聲。

　　直至瓊終於發現時間已經來到早晨，起身開窗觀察天氣時，凱厄斯才像是後知後覺地睜開眼睛，但還是躺在原地，一邊慢條斯理地卷起手邊的袖子，一邊觀察著瓊。

　　發現今天終於是她想要的晴天，瓊才輕輕鬆了一口氣，想到已經來自己的本家兩天了，卻什麼地方都沒有帶凱厄斯去過，一味地守著這個的位址不動，不由地有些愧疚起來。轉身面對凱厄斯，他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神情，心裡愈發地過意不去，想到今天的時間還早，到了晚上又要想辦法避開凱厄斯，就走近兩步蹲在他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向他示好。

　　「凱厄斯，我們出去走走吧？」

　　像是在考慮什麼，凱厄斯皺了皺眉，還是答應下來朝她點了點頭。

　　×××

　　在街邊買了一把一次性雨傘，瓊帶著凱厄斯沿著中心大道一路直走，繞過商業區，漫步到隔著湖泊的霜山。此刻已經是冬季過半，霜山卻一反常態樹葉均未枯萎零落，一片鬱鬱蔥蔥的樣子。因為海拔較高，樹葉在清早都霧濛濛地一片，像是化了霜，因此本地人取名霜山。

　　這是Ａ市人休息日常常來野餐休閒的去處，比起遊客常去的一些有名的景點，這裡更充滿了屬於Ａ市人的氣息。

　　瓊本以為這裡會像奶奶家的小樓一樣不復存在，卻沒料到霜山還是那個霜山，Ａ市也還是那個Ａ市，像是要故意抹去她存在的痕跡，唯一有變化的，只是與她有關的小樓。

　　她也分不清自己看到霜山是慶倖還是失望，只是每向上走一步，都感覺到沉甸甸的回憶向她迎面撲來。她回頭看向走在身後兩步遠的凱厄斯，他眉眼認真，一副遊客的姿態專心地看著周圍的風景。瓊只覺得他在這裡走的一步，都宛如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地走進無人可知的她的世界。

　　她覺得自己內心柔軟地不可思議，她停在原地等他靠近，第一次開口告訴他一些關於家的故事：「我的世界也有這樣一座霜山。」

　　「北方人在冬天等雪，但Ａ市在南邊從未下過雪，所以到了十一二月，我就常常來這裡等，等一場漫天的白霜。」

　　「我一直以為是因為我等久了，連山都為我化名為霜。」

　　「後來我去北方上學，聽說Ａ市第一次下雪，整個霜山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特別生氣，也特別難過，雖然在北方看過大雪，卻錯過了霜山的第一場雪。」

　　說到這裡，瓊頓了頓，看向凱厄斯，眼裡的溫情流轉：「但我現在才發現，最遺憾的不是錯過雪，而是霜。」

　　凱厄斯也許無法理解她這種懷念，但卻努力想要靠近她的感情，他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邊輕喃：「如果你喜歡，我可以陪你來，每一年的霜你都不會錯過。」

　　「好。」

　　瓊發現自己越來越容易低迷，也愈加容易因為凱厄斯的一句話而心滿意足。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開文兩個月零一天啦紀念粗卡，以後大家也可以經常給我留言評論呐。


第三十八章

　　晚上六點半左右，瓊走在赴約的路上，很奇怪的是，凱厄斯對於她遮遮掩掩的離開並沒有追問什麼，反倒像是正巧中了他的下懷，毫無阻攔讓她一路暢通無阻地出門了。

　　這兩天凱厄斯對周圍的事物似乎充滿了警惕，對人群和環境有超乎平常的關注，也許是她敏感性太低，又沉浸在信主人的消息和回到中國的懷舊感中，對這幾天凱厄斯的異常有一些遲鈍，直到今天晚上臨出門才覺察到一絲不對，但凱厄斯像是準備有一些行動，比起她隔離凱厄斯，更像是順著凱厄斯的意避開彼此。

　　但是她現在實在是想不出凱厄斯在中國還有什麼需要閃避她去處理的事，瓊搖搖頭放下沒有頭緒的想法，決定還是先解決信的事。

　　走到社區的拐角處，她才注意到房子的外牆右上角上標有清楚的二十八棟的字樣，不知道是有意還是偶然，正好和她曾經的門牌號是一個數字。還是昨天那個樓梯口，似乎有人已經等在那裡，背對著她，從後面可以看到他乾淨的碎發和瘦削的肩膀，被長到大腿的針織衫緊緊包裹著，是一個感覺上十分溫和斯文的男生。

　　瓊一時沒有出聲，覺得他的背影十分眼熟，卻又說不上在哪裡見過，印象模糊，無法確定他的身份。她感覺到了他的呼吸，聞到了他身上濃郁的鮮血味，確定他絕不是吸血鬼，稍稍放下了心，剛想走到他面前，他就已經察覺到她的到來，搶先轉過身。

　　看到他的正面，瓊才是真正震驚到無法回神，如果說看到他的背影她已經略有預感，看到他熟悉的帶笑面孔，她已經完全反應過來。

　　「譚一！」名字已經到了嘴邊，不假思索就喊了出來。

　　他帶著記憶中一如既往溫暖的微笑點了點頭，整個人仿佛柔和的月光，和凱厄斯看起來是完全兩種類型，儘管非常久沒有見面也可以第一眼辨認出。

　　瓊內心無比複雜，比起見到老朋友的激動驚喜，更多的是不可思議。因為她從來就沒有想過會在這裡遇見譚一，一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朋友。

　　譚一從小住在Ａ市，是奶奶家隔壁蘭姨的孩子，兩家人比鄰而居，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不過在她搬回父母家後就鮮少見面，出國之後更是幾年都沒有再聯繫過，兩個人的情誼不一般，但架不住時間和距離，漸漸也生疏起來。

　　如今在這裡見到譚一，她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問出口，卻一時也不知應該從何問起，兩個人無語凝噎只呆站著。

　　譚一穿著半厚的針織外套和黑色的長褲，身形修長卻有些過分纖瘦，劉海半垂到額前，又被輕輕地撫到一邊，露出溫柔的眉眼。他看起來有些虛弱，和瓊一起站在冷風中顯然有一些受不住，他努力地抵抗著，不願開口打擾，想要儘量給瓊一點緩衝時間。

　　他的心思細膩，知道瓊有滿腹的疑問，也就耐心地等她整理好思緒，緩緩挪步到她身邊，自然地站在上風口，體貼地替她擋著寒風，薄唇發白微微抿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靜靜地看著她。

　　半晌，瓊才恍過神要問點什麼：「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不是，你什麼時候來的？」搖搖頭，又覺得問得無厘頭，「是你找我來的嗎？」

　　「來的時候很突然，我也是呆了一段時間才習慣。」譚一微笑著回答她：「大概有幾年了。」

　　瓊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幾年？那你怎麼沒有聯繫我？」

　　「這件事有點複雜，我們上樓說吧。」說著他就習慣性紳士地托住瓊的手，想要指引她往前走，沒有想到瓊卻突然抵觸很大，在碰到他之前猛地向後退了兩步，一個人又回到風口，任憑頭髮被吹得淩亂也不敢上前。

　　譚一愣了愣，想到了什麼，又重新走到她身旁，包容地笑著拉起她，說道：「我知道，你是吸血鬼的事。」

　　「你知道？」自從看見了譚一，她驚訝的表情就沒有放鬆過。

　　「你在這裡的事，我大概都知道。」

　　「……我不明白。」瓊咬唇，太多的消息她一時還沒有辦法消化。

　　發現她還是愣愣地站在那裡，譚一歎了口氣，回身牽起了她的手，見她不再反彈，才帶著她慢慢往樓上走，沒有坐電梯，只是順著階梯走到二樓，在靠左邊過道的房間門前輸了密碼，便推門讓瓊先一步進去。

　　房間內被收拾地十分整潔，看的出來房間的主人是細緻而乾淨的人。其他的門都被關上，分辨不出什麼，只有開放式的廚房就在一進門臨近過道的左手邊，所有的廚具一應俱全，有經常下廚的影子。客廳只簡單地鋪了地毯、擺著幾個懶人沙發，甚至連電視也沒有，取而代之的是整整一面牆的書櫃。擺滿了書櫃的書籍吸引了瓊的目光，特別是其中一處，和詹克思辦公室裡的書櫃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獨獨空了一格，只是這一次擺放的不是信，而是一本白皮包裹著的厚質筆記本。

　　瓊走到書櫃的面前，看著這本筆記本，儘管十分好奇卻沒有翻開，側過頭看著譚一，等著他的解釋。

　　譚一溫和地拍拍她的頭，帶著懷念的語氣回應她：「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安靜而固執。」

　　「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你會來到暮光的世界。」

　　「我想你也說不清你怎麼會突然到這裡來，不是嗎？」譚一抽出架子上的筆記本，緩緩放到瓊的手上，「事情已經發生，我只一個人到哪裡都無所謂。」

　　「能和你一起呆在這裡，對我來說也許是件好事。」

　　「一個人？」瓊突然害怕起來，也不著急看手裡的內容，只一心抓住他的話尾，「蘭姨呢？」

　　譚一隻溫和地笑著看著她，也不介意她無意間揭開傷口，像是知道她會想到答案，沒有開口回答。

　　她從分別以後，一開始還會時常和奶奶聊到他們一家，但自從和他們斷了聯繫，就甚少會再提起關於奶奶家的事，她那時還年幼，只知道蘭姨身體有一些老毛病，並不知道是如此嚴重的問題，如今想起來，她突然覺得沉重，以前的自己天真爛漫，對什麼都不喜歡瞭解地太深，就連看書也喜歡看一半猜一半，導致她現在對所有事情的回憶，都是模模糊糊的。

　　「我，我很抱歉，譚一。」

　　「沒有關係，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並不介意。」他碰了碰瓊冰涼的雙手，替她翻開了筆記本的第一頁。

　　瓊順著他的視線低頭，正對著她的扉頁端端正正地寫著『瓊的暮光之城』六個字，的確和信裡的字跡一樣。她覺得奇怪，又點不出是哪裡不對，把書舉到臉邊歪頭疑問地看著他。

　　＂我怕自己會忘記，用筆記下來是最好的方法了。＂

　　「忘記？」

　　「關於你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隨九」灌溉的營養液，大家晚上好。


第三十九章

　　「我的故事？」瓊覺得費解，從她看見譚一之後的幾個小時，就沒有什麼是她能夠完全理解的。

　　他沒有順著瓊的話繼續說下去而是看向窗外，不知看到了什麼，笑容淡了下去，卻還是語氣溫柔地側過臉對她說：「其實我昨天看到你了。」

　　「你昨天也在樓下？」瓊訝異並且對此感到不解，「那你為什麼還給我留字條，不出來見我？」

　　「我想我們都沒有辦法跟他解釋，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

　　他？「是因為凱厄斯？」

　　譚一無言地點點頭。

　　「如果是凱厄斯，其實你不用過分擔心。」

　　「他不會做什麼的。」

　　他沒有對此反駁什麼，也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將目光放在她手裡的筆記本上，伸手點了點封面，啞著聲音說道：「你先看一看內容吧，我去吃點藥。」

　　「你怎麼了？」從一開始就看起來十分虛弱的樣子。

　　「可能有點著涼，不是什麼大問題。」

　　瓊點點頭，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間的拐角，隨即將注意力重新回到手裡的白色本子裡。

　　前幾頁就像是傳記，簡單記錄了一些關於《暮光之城》世界的內容和背景，從第四頁開始，文字就漸漸轉變了方向，雖然還是以貝拉的視角為主線的原著，但其中穿插了無數有關於她的故事。與她所發生的真實情況不同的是，故事裡並沒有特意強調說明她是穿越的，甚至並未提過穿越二字，而是直接講述她是因為意外被卡萊爾所救，順理成章地留了下來。

　　很奇怪的是，除了她的部分，這本書又的確是原來的劇情和走向，但她在這裡所發生的一切被清清楚楚地記錄了下來，如果說這些筆記都是譚一的手寫，那麼他又怎麼會如此明白地瞭解她穿越後所經歷的事情呢？

　　既然遇到了他，又在他身上發現了如此多了疑問，瓊也不打算一個人呆在客廳發呆苦想，敲敲房間門，見他點頭示意，便徑直走到他的面前。

　　「譚一，你還是直接和我說吧，我不知道這本筆記本究竟是什麼意思，還是，你想告訴我什麼？」

　　譚一看起來才剛剛找到藥瓶，一手端著放涼了的白開水，另一手捧著幾粒顏色不一的藥片，在她迫不及待沖進來問話的時候甚至還沒有放進嘴裡。

　　即使瓊催促地凝視著他，他也不急不緩，沒有匆匆地回答她的問題，慢條斯理地吃了藥，放回了水杯，簡單地收拾好了桌面，才回身看著她，微微笑了笑。

　　「這是現在的故事版本。」

　　「故事？」

　　「是啊，《暮光之城》的故事。」

　　譚一坐在了沙發上，在膝蓋上搭上一塊小毛毯，做好了與瓊促膝長談的準備：「一開始我發現劇情發生了改變，但周圍的人似乎沒有察覺到任何變化。」

　　「多了一個人物，就多了一條劇情線，這怎麼會只有我一個人發現呢？」

　　「我覺得奇怪，也問了很多人，大家似乎都早就知道這個人物。」譚一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就是你。」

　　「我一開始沒有發覺出來這個人物是你。」

　　「但無論從哪個角度，都和你太過相像，看出來只是時間問題。只是似乎是我心裡確定是你的那一霎，我就突然來到了這裡。」

　　瓊快步坐到他身邊，手指緊緊掐住他的衣角，半驚訝半驚恐地問他：「所以你來到這裡，是因為從書中認出了我？」

　　「可以這麼說吧。」譚一輕柔地揉了揉她僵硬且冰冷的手指，想要安慰她道：「其實來到這裡我反倒沒有多少慌亂。」

　　「辨認出這個世界容易也不容易，但我知道你也在這裡，就感覺好多了。」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這是她最大的困惑。

　　「我一開始醒過來看到的這個世界，其實就是在西雅圖一個很靠近福克斯的樹林裡。」

　　「走了很久，看到福克斯的路牌，我幾乎就能確定自己到了哪裡。」

　　「我去找過你，那時候你還在卡倫家族，蕾妮斯梅甚至還沒有出生。屬於小說原著的劇情世界還沒有結束。」

　　「我怕我的出現同樣會打亂劇情節奏的走向，就決定等結束了一切以後，讓你來找我。」

　　「所以我想到了愛麗絲和賈斯帕常常辦理假證的人員，想到了詹克思。要他做事很簡單，商人無非是金錢二字。而且我要做的也並非什麼難事，一封中文書信罷了。」

　　「你怎麼確定我一定會和愛麗絲他們到詹克思那裡去？」如若她沒有去，豈不是到現在他們都見不上面？

　　「我看到過你們接下去的劇情。」

　　「在這期間，我最想要回到中國看看，猜想著也許Ａ市還有一些我們的世界的樣子。」

　　「還好，即使房子馬路都發生了變化，霜山也還是那個霜山。」說著，他溫柔地低垂著眉眼看著瓊，伸手輕輕拍了拍她認真聽著他說話的腦袋，「你也還是那個你。」

　　聽到這句話，瓊才像是真的觸及到心裡的那根弦，『嗡』的一下震得她整個人都暈乎乎地，分不清是開心還是慶倖。

　　「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瓊喑啞著嗓子，半哽咽地說，「譚一，你在這裡，我感覺好多了。」

　　「我也是。」

　　「所以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你有試過回去嗎？」

　　「嘗試了幾次都最終無果，我想，一切還是應該從一開始來的地方結束。」他看向窗外，說話聲音沉了沉，又繼續道，「如果你們之後要回美國，我可能會一起到西雅圖去。你願意嗎？」

　　「當然。」瓊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如果你能夠接受，以後你可以和我一起在卡倫家族生活。」

　　「這件事可以以後再說，眼下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解決。」譚一站在原地示意她往窗外看去。

　　她不解地探出頭，樓下狂風呼嘯地路燈下，凱厄斯筆直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待了多久，衣服已經被吹得微微起了褶皺，他認真地看著她的方向，見她終於出現，才放鬆地舒緩了眉頭。

　　「他已經來很久了，大概從你接過書開始。」


第四十章

　　瓊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與譚一介紹凱厄斯，可能他早就知道了他們之間的故事，她隱隱感覺到他對凱厄斯存在著敵意，但她也分辨不出這種敵意從何而來。

　　她朝著凱厄斯點點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是和凱厄斯離開回到賓館，也不太合適，她剛剛才遇到譚一，就要馬上分開又留他一個人，她心裡也過意不去。但要留在這裡，凱厄斯又應該怎麼安排呢？他是陪著她到中國來的，難不成讓他一起跟到譚一家裡嗎？不說譚一是否同意，只怕是凱厄斯也不會願意。

　　「譚一，你打算什麼時候到西雅圖去？」

　　譚一手裡握著冒著熱氣的水杯，坐在沙發邊，看起來因為生病已經有一些困頓，卻堅持著陪她說下去：「我隨時都可以，你安排就好。」

　　瓊看得出他今天不太舒服，剛才在樓下又吹了風，人類的身體總是要虛弱一些，也就不再打擾他：「你要不然先休息一會，我明天再來找你？」

　　「你們住哪裡？」

　　「……社區邊的賓館裡。」

　　「你們兩個人？」

　　「恩。」

　　「一間房？」

　　「恩。」

　　「……」

　　譚一頭疼地扶額：「你叫他上來吧。」

　　「……好。」

　　×××

　　情況是怎麼變成這樣的瓊一時也說不清，總之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三個人就已經是這樣的狀態。

　　譚一坐在一邊的雙人沙發上，穿著居家服拿著茶杯，手不斷地摩挲著，儘管看起來有一些病態，還是強撐著坐在瓊和凱厄斯中間，面無表情的喝著水。

　　凱厄斯還是那副高傲的樣子，撐著手站在門邊，緊緊抓著瓊的手腕，皺著眉頭，不說話也沒有動作。

　　她就卡在兩個人之間，如果走開，兩人可能會眼神對峙起來，如果不走開，她又覺得難受的不行。

　　差不多等了十分鐘，看他們沒有要改變的準備，她反手鬆開了凱厄斯握著她的手，不管他是什麼表情，走到沙發邊輕鬆拉起了譚一，半推半就地送進了房間裡，壓著他坐在床上，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反客為主地走了出去，關上門，給他留下一片寂靜。

　　凱厄斯還站在原地，挑眉看著她，沒有要自己主動走進來的打算。瓊歎了口氣，邁步走到他身邊，拉起他的手，推他坐到沙發上，自己屈手站在他面前，至高往下看著他。

　　「我們在這裡呆一晚，後天回西雅圖。」

　　凱厄斯似乎對她說的內容不感興趣，反倒問起了其他：「你晚上一直在這裡？」

　　「恩，譚一是我在中國的朋友，我這次就是來找他的。」瓊突然想到譚一說的話，低頭直視凱厄斯問話：「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走沒多久。」

　　「你聽到我們的對話了？」

　　「一點。」

　　瓊略微亂了思緒，小心翼翼地回應：「你聽到什麼？」

　　說到這裡，凱厄斯反而口氣不佳，站起身與她平視，眼睛裡帶著容易引爆的火星：「大概是，有你在我感覺好多了，之類的吧。」

　　凱厄斯說出的內容不是自己所擔心的部分，瓊松了一口氣，也就一時沒有把他的情緒部分放在心上，自顧自地點點頭，就又捧著書坐到一邊的單人沙發上。

　　「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凱厄斯將雙手撐在她兩邊的扶手上，抿著唇，臉上清楚地寫著不悅，「你特意來中國找他？」

　　「……算是吧。」

　　「他是誰？」

　　「一起長大的一個朋友，很久沒有見面了。」

　　「朋友？」

　　「不然呢？」瓊對凱厄斯問的問題表示不解，他不知道和譚一哪裡來的敵意，兩個人一見面就不和的樣子。

　　「……」

　　儘管他看起來並不是很同意這個答案，但也沒有再說什麼，望著安靜緊閉的房間門，滿意地靠在瓊的身上。右手輕輕搭著她的腰，左手放在她的膝上，擺出一副舒服自然地姿態。

　　擔心事情大概都結束了，但凱厄斯似乎來這裡就只圍在她身邊，沒有遊玩過什麼，瓊想了想，一邊看書一邊隨口問他：「你第一次來中國，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我對中國沒有什麼瞭解。」

　　聽他這樣說，瓊反倒來了興趣：「你對中國有什麼印象？」

　　「大概是絲綢、瓷器之類的。」

　　……果然不是一個時代的人。

　　「可惜中國有很多美食你都吃不了。」

　　凱厄斯靠在她的頸窩蹭了蹭，「我想我已經品嘗過了。」

　　「也對，你前兩天去打獵過，也算是……間接品嘗。」

　　「……」

　　凱厄斯沒有說話，閉著眼不動的樣子宛如精緻的雕塑，兩個人一時間也安靜了下來。瓊想到在房間裡休息的譚一，他跟著他們到西雅圖，想要尋找那個有可能的穿越路線，雖然暫時無跡可尋，但她相信如果那個人是譚一，能不能找到一個答案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但倘若真的有那麼一天，擺在她眼前的只有回與不回兩個尖銳的選擇，她又會做怎樣的判斷呢？如果她回到家裡，回到自己的世界，是離開所有的危險和害怕，也是離開卡倫家族，離開凱厄斯。面前的一切不過只是她生命中的遊園驚夢，轉眼便成空。即使此刻凱厄斯離她如此地近，在她想到回家的時候也會突然變得遙遠。

　　如果她選擇留下，她同樣會為在另一個世界從此消失在自己生命中的家人而傷感。

　　無論是哪一個選擇，對她來說都是一種痛苦。但譚一並不是為她帶來這種痛苦的人，他只是將這一種可能提前拉到她的面前，把她不敢面對的，遲遲不敢想的問題，擺在她的眼前，溫柔地勸導她做出一個選擇。

　　她無法抑制地想要後退，想要逃避，把這些抉擇一直推到避無可避的時候，也許自己就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凱厄斯，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有一個出口，走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也許。」凱厄斯抬起頭，反將瓊壓到自己懷裡，吻了吻她的黑髮，半睜著眼睛歎息。

　　「但你已經從入口走進，只要我把出口摧毀。」

　　「此路不通，你不要想著離開。」


第四十一章

　　看起來凱厄斯對在擁擠的人潮中爭相參觀名勝景點之類的事情並不感興趣，她也就沒有要求他一定要在這裡遊覽。但既然已經定下了返程的時間，她還是不想浪費最後在Ａ市的時間，就算是在路上隨便走走，也是一種紀念。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凱厄斯似乎懷著心事，來中國的幾天時間裡，經常一個人神神秘秘消失，她有時候以為是去打獵，但次數太頻繁以至於她忍不住產生了懷疑。前兩天沒有心思細想，這兩天冷靜下來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兩個人走在傍晚涼爽的街邊小道上，瓊手裡捏著一張簡單的藥單，本來譚一打算出門買一些簡單的感冒藥備用，她感覺風大溫度又低，就自告奮勇幫他出來買，也順便出去走走。只是凱厄斯是肯定不可能和他單獨呆在家裡，也就跟著她一起出門了。

　　「你這兩天好像很忙？」瓊試探地問出口。

　　「恩。」

　　「你在這裡有事？」

　　「我可能要馬上回沃爾圖裡。」凱厄斯看著她探尋的目光，揉揉她的發，安撫意味地簡單解釋道，「阿羅那邊有點事，派海蒂聯繫了我。」

　　「你什麼時候走？」

　　「保證了你的安全之後，我就離開。」

　　「……」

　　瓊在他說完話後本來輕鬆的心情就漸漸悶悶不樂起來，雖然覺得現在自己並不會有什麼危險，在中國暫時還不會有什麼吸血鬼染指的地方，自己的能力也足以應付一些普通的臨時事故，但她就是說不出那句讓他離開的話。他們總是隔一段時間因為一些事而呆在一起，又會出於什麼變故而分開，似乎沒有辦法能讓他們一直相處下去。

　　她知道沃爾圖裡對他的意義，也知道阿羅作為兄長對他的重要性。凱厄斯對卡倫家族表現出了極大的接納和包容，甚至給了她一個動人的承諾，因此她在對待沃爾圖裡的問題時，常常強迫自己用凱厄斯的角度去思考，儘管她對這個家族有再多的不滿和不喜，也努力地在接受它，適應它，不求能有多接納，只儘量打消自己對其的厭惡，至少不想要對著凱厄斯表現出過多的負面情緒。

　　她想要他留下，又不想讓他為難，躊躇著站在街角，半晌憋不出一句話，好像逛完這條街道，他就會馬上離開。

　　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按住自己的低壓的情緒，猶豫著開口：「我現在很安全，譚一不會傷害我，等我買完藥，你就離開吧。」

　　「瓊？」

　　「你陪我呆了很久了，我沒關係的，我在卡倫家等你回來呀。」

　　瓊邊說話邊往前走，不想他看見自己的表情想要走快一點，想到他要離開，又忍不住慢下步子，但始終沒有停下來，一直朝著最近的藥店走去。

　　要離開的時候時間總是感覺比往常過的要快，買藥付錢又走到門口，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再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要送他離開。

　　瓊沒有再說些什麼，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看著凱厄斯越來越快地走遠，站在原地發起呆來。

　　之前還在西雅圖的時候，阿羅似乎就有派人來找過他們，她以為是沖著她，沖著卡倫家族而來，難道始終是為了凱厄斯嗎？這樣著急地讓凱厄斯回去，難道還會有什麼是阿羅都棘手的事情嗎？馬庫斯已經不愛管紛亂的閒事百年之久，阿羅有事想要相商，凱厄斯的確是最好的人選，只是她無論怎樣都覺得十分不對勁。

　　瓊甩甩頭，摒棄自己再抓著這樣的想法，也許是因為阿羅把凱厄斯調回，她才會產生這樣不悅的情緒吧。

　　×××

　　回到譚一的房子裡，看到只有瓊一個人回來，而且情緒低落的樣子，譚一意外地挑了挑眉卻沒有開口多問。

　　確定了明天到西雅圖的航班時間，點點頭，也不著急準備行李，陪著她坐在沙發上發愣。

　　「看起來你在這裡很適應。」

　　「再過一段時間，我在這裡都快呆十年了。」瓊撐著臉轉頭看他，「你一直住在這裡嗎？」

　　「恩，除了偶爾到美國。」

　　「如果沒有辦法回去呢？你會怎麼辦？」

　　譚一溫和地笑了笑，像是瓊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輕輕點了點她的頭，溫柔地回答：「回不回去於我都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如果沒有辦法離開，我就回到這裡，就像沒有離開過。」

　　「只是我想要如果試一試，也許還有機會可以拿到母親的照片。」

　　瓊突然不知所措起來，無意間勾起了譚一的悲傷情緒，想要安慰卻張口結舌，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來。

　　她放輕動作拍了拍他的肩膀，盡力低聲安撫：「譚一，你別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譚一卻沒有她想像地那麼脆弱，笑著搖搖頭：「好啦，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我也沒有到一想起來就要掉眼淚的程度。」

　　「我去準備行李，你就自己在這裡看看書吧。」

　　「好。」

　　看著譚一進房間的身影，瓊歎了口氣，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其實算起來，她與他們一年中見面的時間並不多，小時候她常住在奶奶家，對於父母的印象就截止在新年禮物和半是陌生半是想要靠近的複雜思緒中。長大之後雖然搬到一起住，但因為他們的工作過於繁忙，有時候實驗室裡的過程沒有結束，甚至有接連幾天家裡只有她一個人的情況。

　　科研工作者沒有週末、沒有假期，她尊重他們的工作，也努力不給他們帶來麻煩，同時也在這樣的生活中養成了過分獨立和安靜的性格。她的童年沒有遊樂場也沒有親子活動，陪伴她的只有一本又一本的書。不知是否是因為這個緣故，她對於科研一直沒有多大的興趣，反倒對於文學有超出平常的耐心與熱情。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不止一次地想到他們會怎樣想她。是擔心，害怕；是不停地找她，搜遍每一個她會去的角落，問過她所有的同學；還是為她掉了眼淚，每天都處於焦灼和不安之中……

　　瓊自嘲地笑了笑，或者更有可能的是，他們甚至都沒有發現她的消失。


第四十二章

　　要回西雅圖那天，Ａ市是一個很晴朗的藍天，溫度較開始的幾天要溫暖許多，南方的城市沒有那麼多的霧霾，整個城市都透露著明淨和清亮。

　　瓊雖然不能接觸陽光，但她對這樣的大晴天始終是喜歡的。不能出門的時候她喜歡和蕾妮斯梅種一些花花草草，植物不像人類，始終都不會對種養它們的主人有什麼恐懼。看著光束落在葉片上，一點一點蒸發露水，葉脈和枝條仿佛在空氣中發光，一切都具有無與倫比的美麗。

　　此刻她就趴在譚一的窗臺上，因為是略靠裡的一棟，從窗戶望出去看不見什麼人，只有一條偏僻的連接公園的小道。

　　或許是害怕自己沒有這樣的精力去照顧植物，譚一併沒有種植任何花草，窗臺上乾乾淨淨的，就像房間裡一樣，雖然條理整齊，但總感覺缺少一些生氣。

　　她看著樓下花壇裡的桂花樹，雖然因為是冬季的原因沒有開花，聞不見濃郁的桂花香，但還是能感覺到淡淡清新的味道，讓她忍不住沉溺在這裡。突然，感覺眼前被亮光晃了晃，陽光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地撒在她的手上，皮膚被照耀地發出鑽石般的光芒。在這裡她不用害怕被人看見，也不用擔心會有同類，所以她反而不躲不藏，更加伸出手去，讓陽光充分地照到她的整個手臂。

　　愛德華稱這是『殺人狂的皮膚』，但她從未殺過人。于吸血鬼來說，這樣的皮膚是一種象徵，是一種阻礙，讓他們無法暴露在眾人面前的罪魁禍首。但對她來說，她習慣於被動接受每一種生活，半強迫式地逼迫自己接受現實所發生的一切，正是因為她這種隨波逐流的性格，讓她對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一切沒有過分的抵觸，更多的是好奇和嘗試。

　　她喜歡享受每一分鐘的寧靜和安逸，無所事事的生活像是把她帶回了以前在奶奶家的軌跡。來到Ａ市，呆在譚一的房子裡，她越來越頻繁地想到以前。為了適應在福克斯的日子，她曾經刻意規避這些感觸，選擇自己最熟悉的方式，將自己在書蟲的世界越挖越深，用書籍以逃避眼前的一切。

　　但她發現這個方法似乎越來越不起作用，儘管她已經接受了新的世界，但當飛機降臨Ａ市，甚至更早，在她收到那一封中文書信的時候，所有的回憶都如瀑般向她湧來，無論用什麼方法，都不能使之停止。

　　「瓊？」

　　她猛地回神，竟然連譚一就站在身邊都沒有感覺到，這是她轉變為吸血鬼後從未發生過的事。

　　「譚一，醫生怎麼說？」他們的機票是下午三點，譚一因為前兩天感冒又吹風，一直反復著不見好，所以早上去了一趟醫院，簡單檢查了自己的身體狀況。

　　「還好，就只是感冒，我自己注意一點就好。」譚一甚至連藥也沒有拿，身上還披著略顯單薄的外套，看到她的反應笑了笑，咳了一聲才回答她，「讓你擔心了。」

　　瓊知道他的樣子一時半會也好不了，但想到回到卡倫家族還有卡萊爾這個醫生在，也就稍稍放下心來。

　　「那我們差不多出發吧。」

　　瓊點點頭，從窗臺上跳下來，突然沒由來地慌了半拍，心裡漫上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卻說不上是什麼。

　　「怎麼了？」

　　抬頭看著譚一的笑臉，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思慮過度，沃爾圖裡沒有動向，卡倫家族也一片平靜。也許的確如愛麗絲所說的，她總是習慣性朝最差的方向去擔心。

　　「沒什麼，我們走吧。」

　　×××

　　這樣的不安在將上飛機時愈演愈烈，她想要嘗試著聯繫愛麗絲，卻因為飛行原因不得不暫時打消想法，靠在椅背上的時候她不住地在想，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但她一直都沒辦法揪出讓她揣揣難安的源頭。

　　飛機安穩地降落在西雅圖塔科馬國際機場，剛剛取完行李，瓊就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想要撥愛麗絲的電話，但她發現在飛行時間裡，就已經收到了許多愛麗絲的未接來電，還沒有摁出通話鍵，愛麗絲又一次打入進來。

　　［瓊，你們在哪？］

　　［我們在檢查出口這裡。愛麗絲，今天我突然感覺很不好，是不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我和賈斯帕現在就在機場這裡，你們以最快的速度出來到機場入口的車站這裡和我們匯合。］

　　［愛麗絲？］

　　［你先出來，我再和你解釋。］

　　［好。］

　　瓊對愛麗絲說的話從不懷有任何質疑，經過了一系列檢查，她帶著譚一飛速地跑了出來去。但譚一畢竟是人類，即使速度再快，也無法到達像吸血鬼那樣的程度，況且機場的人群擁堵，瓊也不能一味地加快自己的速度，讓其他人看出一些什麼。

　　才堪堪跑到出口處，就被一團黑影攔住，瓊還沒有看清眼前的人，兩人就被雙雙制住，所有的行動仿佛就發生在一瞬間。對方似乎知道她的能力，在第一時間就蒙住了她的眼睛，左右了她的行動，讓身為吸血鬼的她動彈不得，更遑論施用能力。

　　她知道能做到這些的只有同類的吸血鬼，也發覺到自己正在慢慢失去意識，一點一點沒有了任何的感覺。在大腦臨近空白的最後一刻，她辨認出這是簡的弟弟，亞力克的能力。

　　×××

　　意識回流的時候，她也不知道具體過去了多久，只感覺周圍一片寂靜，甚至連風吹動的聲音都沒有留下，她依然被蒙住了眼睛，雙手卻沒有被綁住。她慢慢解開了遮在眼前的黑布睜開眼，發現睜開或是閉住並沒有多大的差別，面前依舊是漆黑的一片。

　　不似夜晚的黑暗，還有月光隱隱約約地照明，此刻的漆黑就像是濃霧，厚重且難以分辨任何東西。她只能感覺到自己是在房子裡，四面圍牆沒有窗戶，周圍帶著淡淡的草木香，除了沒有光線外沒有再讓她感覺到什麼不適。

　　她心裡最擔心的不是自己的處境而是譚一，他還是一個人類而突然被一群吸血鬼虎視眈眈地帶走。他們也許會因為凱厄斯而對她有所忌憚，但對於譚一這個生面孔，他們是根本不會有任何需要考慮的。

　　她此刻已經是心亂如麻，凱厄斯被阿羅叫走，難道不是沃爾圖裡發生了什麼麻煩事嗎？為什麼阿羅的得力幹將亞力克此刻會出現在西雅圖？亞力克出手，必定是出於阿羅的命令，可是之前的事都已經告一段落，阿羅又何必再把她關起來？亞力克出現在機場截堵他們，多半是因為要避過卡倫家族，但他又是怎樣避開愛麗絲的？

　　愛麗絲一定是預見了亞力克會在機場堵住他們，所以才趕到機場想要把他們帶走。凱厄斯是否也知道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呢？

　　瓊蹲在一片黑暗中，抽絲剝繭地想要解開自己的疑惑，卻像被困住越繞越煩亂。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


第四十三章

　　她試著掙脫四面的圍牆，平時和艾美特比試的時候，擊破大石塊或是普通的建築都輕而易舉。然而這裡的四壁不知道是怎樣的構造和材質，儘管她的力氣比平常人要大上許多，面對這樣一棟鋼筋鑄就的堅壁依舊是以卵擊石。

　　這裡的門不是普通的木門或是鐵門一類的，平滑而又堅硬，實心的厚重感迎面壓來，四角完美地貼合著門縫，難以從其中漏出一絲光線。她用力將門往回拉，根本難以撼動其分毫，往外推亦是如此。

　　她也努力嘗試著判斷自己身在何處，但牆壁似乎厚的過分，從裡面難以聽到什麼明顯的能用以判斷方位的聲音，有的只是模模糊糊類似溪流的『汩汩』流水聲。敲擊牆面的時候，只能聽到室內『鈍鈍』的回聲，再沒有其他。

　　為了弄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她甚至還跳高試著觸碰屋頂，想著也許房頂上會稍微薄弱一些，但令她失望的是，阿羅既然將她關在這裡，就一定想到了作為吸血鬼的她的能力，沃爾圖裡做事萬無一失，對付她一人顯然盡在掌握。她能想到的地方，阿羅一定早有防備。

　　她無法判斷時間已經流逝了多少，對白天黑夜都無從得知，因為不需要睡眠和休息，也沒有辦法通過生理時鐘估計，保持著如初的精力從頭至尾都沒有真正停歇。即使自己再做掙扎也不能改變現狀，一想到譚一，她還是怎樣也呆不住。她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地方，確認他的現狀。

　　不知道愛麗絲是否看見了他們的狀況，又是否知道譚一的存在。即使愛麗絲能夠看見她的樣子，要找到阿羅設計好的地方也需要一定的時間，若在此之間譚一發生了什麼事，她真的無法想像下去。

　　但阿羅一向不會只做一個陷阱這樣簡單，他把自己關在這裡，很難說不是為了引出別人，她能想到的除了愛麗絲沒有別人。也許這不是給她們時間，而是引誘愛麗絲到來的陷阱。

　　她愈想愈害怕，在小小的房間裡不住地來回踱步，這裡的安靜不僅沒有讓她感到平和，而是勾出了她內心最焦躁的一面，除了勾勒越來越恐怖的想像，什麼都沒有辦法去做，所有的擔心和害怕在黑暗中不斷地加深、交融和放大，使她幾近崩潰的邊緣。

　　在時間的不斷流逝中，她內心的承受力不停地受到挑戰，愈加等待，她幾乎開始畏懼光亮，甚至害怕門被打開，看到的是使她無法接受的一幕。一個人默默地將自己縮在角落，祈禱著一切。

　　×××

　　也許是幾天，也許已經過了幾周，當門終於被從外打開時，她以為自己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愛麗絲，然而她只能看到一個逆光的影子。

　　只需要一秒鐘，她就能判斷出凱厄斯的身影。他走進來的時候腳步淩亂，一瞬間到達她的面前，看著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十分的害怕和憐惜，抱住她的雙手幾乎帶著顫抖。

　　他難以自己地捧起她的臉，不住地親吻著她的眼睛，瓊能從他緊緊桎梏住自己的雙臂中感覺到他的後怕和恐懼。

　　但她不想放開他，也不想開口說任何話。整個人撲在凱厄斯的懷裡，丟下所有的煎熬和擔驚受怕，想要從他這裡尋求一絲慰藉。

　　她始終相信他會來，也知道只要有他在，她一定不會在阿羅手上受到任何的傷害，只是當自己真的從那一束光後看到凱厄斯的面孔，她的心情還是難以抑制洶湧。他們彼此無法分離，在這裡的時間她想了很多，從卡倫家族到沃爾圖裡，從西雅圖到義大利，最後回到了凱厄斯。

　　如果他們之間的矛盾兩個人無法調和，她願意嘗試，願意為了凱厄斯去徵求沃爾圖裡的寬容。她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有對沃爾圖裡敞開心扉的一天，更加不會有期待其接納自己的時候，她想要讓自己和沃爾圖裡分割的期望被打破，但如果為的那個人是凱厄斯，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們一起看過沃爾圖裡的聖馬可節，一起欣賞過佛羅倫斯的美輪美奐，經歷過戰爭，品嘗過勝利，體味過痛苦也迎接過希望。她以為自己能做出選擇，但當他們遇到彼此就早已沒有選擇，凱厄斯尊重她想要的『暫時分離』，但從未有過一絲放任她離開的想法。他始終確信自己想要的，正如她現在才終於明白什麼是自己不能錯過的。

　　他對她勢在必得的態度從未偏移，但漸漸的，她已經不覺得討厭，所有的感覺在不知不覺中發生改變，也許她可以更加勇敢一些，不論是為了凱厄斯，還是為了她自己。

　　當她漸漸平靜下來，猛然想到的不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譚一的安危：「凱厄斯，譚一他？」

　　「他很好，愛麗絲把他帶走了。」凱厄斯擁她入懷的動作沒有改變，聽到她問的問題甚至沒有移動分毫，就像是她說的內容不值得他變化表情。

　　「那就好。」瓊頓時松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要往下墜，擔心了許久的事真的有一個好的結果，她全身都像是被抽光了氣力。

　　凱厄斯突然勾住她的腰，輕輕一帶，將她攔腰抱起，站起身慢慢走出半開著門的房間。一邊和她解釋，一邊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阿羅這一次是沖我而來，我沒想到他會故意將我調走。」

　　「倘若你真的為此受傷，我真的……」說到這裡，凱厄斯低頭看著她，腳步不停，雙手卻抱的更加用力，「瓊……」

　　「我很好，凱厄斯。」瓊靠在他的懷裡，一切都已經過去，他們都在彼此身邊，「我現在很好。」

　　「我本來早就有回沃爾圖裡的打算，只是阿羅的急信，讓行程提早了而已。」

　　「你之前就打算要回去？」

　　「是，沃爾圖裡的法律已經太老舊了。」凱厄斯勾唇露出一抹傲然，「是時候做一些改變。」

　　「改變？」

　　「馬庫斯已經很久不管事，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同意與否的權利。」

　　「我想再邀請你一次。」他輕輕低頭，在瓊的額頭留下無比溫柔的一吻。

　　「和我到沃爾圖裡去好嗎？」

　　「這次，我給你一個，你想要的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

　　十萬字打卡，謝謝大家能和我堅持到這裡呀，超級謝謝的！晚安大家


第四十四章

　　回到卡倫家族已經是第三天，一切看起來都過分平靜，她還沒有從突然的安寧中反應過來，做所有的事都帶著半分的呆愣。

　　她確認自己會為了凱厄斯到沃爾圖裡去，但她究竟能做些什麼心裡卻沒有一點底。沃爾圖裡已經經歷了千年，家族律法森嚴，階級嚴重而不容置喙，真的有可能會接受她，接受一個半『反對者』和『素食者』嗎？

　　這並非是她害怕，答應凱厄斯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不足而在這裡失敗。凱厄斯似乎也願意給她時間，不著不急，做任何事總也帶著必然的從容，就像是如果她需要幾十年他也會慢慢等下去。

　　她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想讓自己從阿羅的陰影中擺脫，從一開始，阿羅帶給她的壓力和桎梏感就太沉重，她想要戰勝沃爾圖裡，首先要贏過她心裡的『阿羅』。

　　在猶豫應該往哪裡走的時候，譚一對她發出了邀請，自己也像是埋藏了這樣的想法，果斷地就接受了。所以她花了很多的時間跟著他去找那個有可能的『出口』，分不清是幫助譚一，還是想要給自己找一個答案。

　　×××

　　靠近西雅圖和福克斯中間有許多小鎮，圍繞著這些小鎮的，是一圈又一圈的森林。這裡有公路環繞，雖然算不上是什麼原始森林，但也是人際罕至的地方。

　　譚一的步行速度很慢，身體又有一些不適，幾乎一個上午只能走幾英里。他自己不急不緩，瓊也不是會催促的性格，兩個人走地反而比一般的登山者還要慢些。沿著森林的邊際線漸入，不像是找什麼，反倒是散步觀光的樣子。

　　「你知道嗎，書裡有寫過你的結局。」譚一突然打破平靜，聲音中帶著略有疲憊的喘息。

　　瓊被他的話拉回了神，一路的平靜和鳥語使她又不住地發起呆來，但他話裡的內容又把她推到自己的想法裡去。

　　她知道書裡寫過她的結局，因為譚一在中國給她的那本手寫的筆記本中，她還有厚厚地十幾頁沒有翻過。她將內容截止在她已經發生過的位置，對於未知的部分她一概沒有碰過。

　　可能是她從小看小說養成的浪漫想法。對於已然知曉的，她願意從不同角度去再次觀察；對於還未到來的，她希望保持一種充滿期待的心理，由自己一步步去揭開而非一次性瞭解故事的所有。

　　她沒有翻下去，不是因為她害怕知道未來的結局，而是她覺得一切的結局都如愛麗絲的能預見的景象那樣，會隨著個人的想法有所不同。而作為真正生活在這裡的她，最綺麗也最美妙的也就是去親自感受這一切。

　　等到所有事情都已經結束，她也許會很有興趣地看書上會怎樣寫她的故事。

　　她對譚一沒有避諱：「我知道，但我沒有看下去。」

　　「不好奇嗎，也許能看到你跟他的命運。」

　　「好奇啊，但若是我看了，就會受到影響。」瓊搖搖頭，和他解釋，「無論是好的結局還是壞的，我都會對這樣的過程失去一分認真。」

　　「關於凱厄斯的一切，我都想自己去體會。」

　　譚一點點頭，也沒有關於這個點再聊下去，示意瓊停一停，疲憊地靠在樹幹邊休息，垂著頭，分不清是怎樣的思緒。

　　半眯著眼看向天空，又被刺眼的陽光逼回。今天其實是一個陽光熱辣的大晴天，雖然是來森林裡，多數情況下不會遇到什麼人，但瓊還是講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以避免萬一。儘管這樣，因為她不會出汗的冰涼體質，還是比看起來穿得少一些的譚一要舒服得多。

　　從出發到現在，開車從卡倫家到森林邊緣的公路上，他們不過才走了三英里左右，瓊感覺不到任何疲乏，譚一已經汗流浹背。她提出要攙扶他或是背他，都被他溫柔而固執的拒絕。

　　看著他的樣子，她半開著玩笑問他：「你要不然轉變成吸血鬼吧？」

　　譚一聽到她的話，笑著搖搖頭回答：「生老病死都是我想要經歷的過程，除非不可抗力，我還是希望順其自然。」

　　瓊瞭解他，自然也知道他的性格，除了凱厄斯這個意外，他總是溫柔對待周圍的人。小時候和他呆在一起，雖然她已經覺得自己要比同齡人更加獨立和早熟，但比起他還是像個孩子。他常常思考一些在別人看起來莫名的問題，對困擾他多年的病症也從不怨尤，總說會認真思考和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所有的事，但在她眼裡，生活對他多有不公。

　　「你總是有你的道理。」瓊撇撇嘴。

　　「你也總是有你的想法。」譚一溫和地說著話，聲線也仿佛帶著柔軟的觸感，「其實你知道要去的方向。」

　　「有時候知道方向就夠了，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有萬全的把握。」

　　「我們的生活還是意外多過於平靜。」譚一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和小時候的樣子重疊，像哥哥一樣教導她，「你不是也說了嗎，無論是好是壞，你都願意去經歷。」

　　瓊默契地回以一笑，譚一總是最知道她想要聽什麼。

　　她一直都瞭解自己的想法，真正想要得到的，不過是一個肯定。從她為了能和凱厄斯多呆一段時間而逃避兩個人之間的問題開始，她就已經明白凱厄斯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麼，也漸漸知道自己可能會發生什麼。

　　「好。」

　　兩個人相視一笑，又往上緩緩走去。

　　從早上走到傍晚，從日出看到日落，這一片的森林說大也不算大，但對於人類的步伐而言，找到一個不甚清晰的小角落還是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們至今為止不過堪堪繞過臨近福克斯小鎮周圍的方位。本以為所有的故事都圍繞著卡倫家族開展，也許這個位置也會出現在附近，但他們卻怎麼也沒有看到一絲痕跡。


第四十五章

　　最終他們也沒有找到那個可能存在的『入口』，也許是時間已經過去很久，無論是譚一還是瓊都已經印象模糊，也許它本身也變化不少，總總原因交織，讓他們費時費力卻沒有抓到絲毫。

　　瓊難免對這樣的結果產生一點沮喪，譚一反而還平靜地安慰她，讓她不要在意太多。

　　既然這件事已經落幕，他就沒有要長留的準備，和瓊約定每年的六月在Ａ市相見後，就和來時一樣，又匆匆的離開了。

　　譚一走了之後，瓊覺得他仿佛將自己的回憶帶來，又把自己的傷心彷徨帶走。她心裡甚至有暗暗慶倖他能留下來的想法，讓她在這裡還能有與曾經的世界相連的交點。她猛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想過要和他離開，直接默認自己一定會留下來。

　　這一刹那她才真的頓悟，自己的想法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很清楚，儘管她想過那個世界的種種，想過從前的生活，卻從未想過要回到那裡。而這一點的直接原因，有凱厄斯的多少呢？

　　譚一來的時候出乎她的意料，走的時候也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突然平靜下來，但他留給她的所有讓她在短短一段時間內思考良多，她鴕鳥般的逃避心理被他撕開揭在表面，強迫她認清自己的感覺。他最瞭解也最明白，自己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樣將她從自己的保護殼中拉出來的人。

　　而凱厄斯是始終不捨得她受到一點點傷害，包括她自己帶給自己的。所以他放任自己畏縮，陪著她規避問題的根本，給她無窮盡的時間，讓她一絲一絲地在自己能夠承受的範圍內敞開自己，只擔心她突然面對一切而感覺到不適。

　　她明白凱厄斯對她的感情，卻才發現他對她表現情感的方式，她以為他一直是肯定的、目的性強的，對自己想要的一貫帶著必須得到的強勢，但他對自己表現出更多的反倒是守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安靜與陪伴。

　　所以這次她並不害怕，她也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擁抱他，也願意為凱厄斯敞開心扉。第一次，她有了不計後果想要嘗試的感覺。無論是沃爾圖裡還是禁忌枷鎖，她都要一一挑戰。

　　×××

　　但凱厄斯的日常看起來比她想像的要清閒許多，自從把她救出來那天的緊張焦急消失之後，他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無所事事的慵懶，除了打獵之外，所有的時間都悶在卡倫家族的別墅裡，瓊甚至都產生一種這是他的家才對的感覺。

　　美其名曰既然要去就要準備充足，但她知道他是想要給足自己緩衝的時間，看著他表面冷淡內心窘迫的樣子，瓊既覺得好笑，又抑制不住地感動。

　　她最需要做的準備，就是自己的心理，但她每一次看著凱厄斯，都覺得自己還能再勇敢一分，這就已經足夠了。她想要立刻就去沃爾圖裡，不是為了所謂的什麼認可，而是為了凱厄斯。

　　兩個吸血鬼，沒有帶著任何的人類和干擾，他們果斷選擇了步行過去。愛麗絲因為看不到他們此行的結果而擔心不已，像是只要瓊開口，她立刻就能跟他們一起出發。但在瓊心裡，愛麗絲第一次預見她和凱厄斯的景象，就是對她最好的祝福與預示，這一次他們只能自己解決。

　　從美國北部出發前往義大利小鎮沃爾泰拉，一般出行需要從西雅圖坐飛機直行十幾個小時到義大利中部地區托斯卡納首府的佛羅倫斯，然後自駕或是乘火車到達沃爾泰拉。

　　但因為他們選擇的方式特殊，一路走走停停，像是準備面對『沃爾圖裡』這個困難，又帶著半是郊遊的心情，足足走了大半個星期，才正好到達距離沃爾泰拉火車站幾公里遠的聖吉米尼亞諾。

　　每一次來到義大利，經過佛羅倫斯或是聖吉米尼亞諾，瓊都覺得自己是完全不同的心境。第一次和凱厄斯到這裡，她完全帶著膜拜和欣賞看著每一個角落，似乎眼前的一切能讓她忘記所有危險和恐懼。

　　之後到佛羅倫斯的時候，她已經隱約地察覺出自己的不同，她因為和凱厄斯的分離而感到難過，這是對她最大的提示。

　　這一次重新回到這裡，她與凱厄斯的關係已經完全不同，或許從前的她根本想像不到，自己會因為凱厄斯，因為眼前的人，而鼓足勇氣，重新回到之前她無論如何也要逃出的地方。

　　瓊看著因為披著斗篷而半掩著臉的凱厄斯，衣角下他緊緊抓住她的手，依舊如往常一樣冷著臉，但只要她出聲喊他，就一定能從中看出他的溫情。

　　「凱厄斯，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聖吉米尼亞諾嗎？」

　　他側過臉點點頭，微緩腳步，等著她說下一句。

　　「你知道我當時對你是什麼感覺嗎？」瓊笑的粲然。

　　「抗拒。」

　　瓊搖搖頭，看著熟悉的塔樓，整個人都要陷入回憶裡：「我當時想呀，怎麼會有一個人冰冷著一張臉，讓我那麼恐懼，又那麼想要靠近。」

　　「當要分開的時候，我心裡的難過令我害怕，我努力想要漠視自己的感覺，但我發現這只會讓我更加想你。」

　　「原來我那麼早就愛上了你。」

　　她少有這樣直白表露自己的時候，多數情況她都是默默接受的一方，但在這樣的環境和氛圍的烘托下，無論說什麼都不會顯得突然和尷尬，她有一種不說些什麼可能會後悔的感覺。

　　然而凱厄斯卻出乎意料地沉默下來，他整張臉都隱匿在寬大的斗篷裡，分不清究竟是什麼表情，僵直地站在原地。

　　瓊看到他的樣子，不由地輕笑出來，自然地摟住他的腰，埋頭在他的胸膛，用熟悉的姿勢將整個人都塞進他的懷裡，陪著他安靜。

　　良久，他才像剛剛有了知覺一般回抱住她，用披風把她嚴密地蓋住，緩緩地順著她的發，在她耳邊落下輕柔地吻。

　　「我永遠愛你。」


第四十六章

　　沃爾泰拉的清晨寂靜無聲，帶著小鎮特有的安逸和清閒，他們踏上沃爾泰拉的磚石路時，阿羅像是早有察覺，派出德米特裡在通向沃爾圖裡的小徑盡頭等候。

　　德米特裡恭敬嚴肅，兩手交扶目視前方，對周圍來往的人目不斜視，已經等待了許久的樣子。見到他們的身影，彼此都沒有帶著驚訝的情緒，尤其是凱厄斯，對阿羅的命令已經再瞭解不過。

　　他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德米特裡即刻便明白他的意思，略微朝他們的方向鞠了一躬，便匆匆離開了。

　　瓊無需他的解釋，也能想的到德米特裡出現在這裡的意思：「阿羅知道我們到了。」

　　「恩。」

　　「我們直接過去？」

　　「不用那麼著急。」

　　她知道這不是時間充沛與否的問題，是凱厄斯擔心她為她的拖延找的理由。看著凱厄斯輕描淡寫說話的樣子，她內心不住地雀躍。

　　瓊用力拽了拽凱厄斯的斗篷下擺，像是洩氣也像是給自己勇氣，然後又笑起來：「走吧，阿羅應該等久了。」

　　凱厄斯聞言挑眉看著她，直到確認她是認真的而不是勉強，才拍了拍她的頭，半摟著她往前走。

　　往沃爾圖裡的路兩個人都再熟悉不過，即使速度放緩，也不過是十幾二十分鐘的路程。他們走得就像吃過早飯出來散步的情侶，帶著不緊不慢地悠閒。看著沃爾圖裡隱秘的入口隨著步伐愈加清晰放大，瓊反而越來越平靜起來，想像和回憶不斷拉大她的恐懼，挑戰她的承受力，但當她真正走到這裡，才發現沃爾圖裡能給她的最嚴重的結果，早在之前幾次就已經體會過了。如今不過是可以或不可以的選擇題，只是無論沃爾圖裡的肯定與否，他們對彼此，都已經是一個確定的答案。

　　她想要為凱厄斯爭取的，不過是家族的一句認同。

　　×××

　　步入第一次來沃爾圖裡時站立的熟悉的大廳，四面的石壁依舊帶著冰冷的氣息。透不進的光線，滲不入的溫度，即使是白日，也宛如黑夜。沃爾圖裡的人早已經等候多時，簡、亞力克、德米特裡、菲利克斯……一張一張面孔相比于第一次來時，都已經熟稔。他們半弧形地站在兩側，廳內久久寂靜無聲。

　　阿羅坐在身份象徵的紅色檀木金邊的貴族椅上，見到他們進入視線，才打破冰冷的面罩緩緩起身，露出半是滿意半是高傲的微笑。

　　馬庫斯依舊和往常的任何一次相同，不參與，也不表示，帶著從一而終的憂鬱和孤寂，似是對將要發生的事毫不在意。

　　「歡迎你們回家，可愛的瓊和我親愛的弟弟。」阿羅狀似激動非常，幾步走到凱厄斯面前，熱情地給予他擁抱，隨即便不出意外地想要握住他的手，探聽他的記憶。

　　凱厄斯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強硬扼住了阿羅的手腕，輕鬆地在阿羅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抽回了自己的手。

　　或許是沒有想到凱厄斯竟然會有抗拒自己的時候，亦或許是第一次被人拒絕。阿羅怔愣了半晌，又要立刻裝出不在意的樣子，縫合自己將要破碎的面具。

　　「你們也許是累了，我的弟弟近來總是喜歡離開沃爾圖裡，去一些……很遠的地方。」

　　阿羅雙手合十背過他們，朝著馬庫斯的方向，語氣中渲染了悲傷的情緒：「我真的很擔心。」

　　「阿羅，前戲可以結束了。」凱厄斯沒有陪他繼續的興致，「直接開始吧。」

　　阿羅搖著頭轉回身，帶著失望的表情看著他：「凱厄斯，你越來越沒有耐心了，你從前是不會這樣容易厭倦的。」

　　「好吧，既然你不喜歡，那就按照你的意思。」

　　他拍了拍手，像是向大家宣佈什麼，但內容又帶有他一貫的隱晦，「我親愛的弟弟，想要得到沃爾圖裡的認可。」

　　「作為兄長我一直是支持他的，只是這一次，我作為沃爾圖裡家族的領導者，無法罔顧大家為你做決定。」

　　「我可愛的瓊。」阿羅輕輕撫起瓊肩頭半散著的一縷黑髮，在唇邊禮節性地輕吻，「我對你的到來表示誠心的歡迎，沃爾圖裡一向喜歡你們這些有能力的家族。」

　　漸漸地，阿羅收回了臉上的笑容，融入周圍其他人的冷峻：「只是，我很抱歉，作為領導者之一的凱厄斯，我的弟弟，沃爾圖裡恐怕難以接受他的配偶與我們有不一樣的……」

　　「生活方式。」

　　「沃爾圖裡血統純正，力量強大，無論百年還是千年，都不會改變。凱厄斯是家族的一員，應該最是瞭解……沃爾圖裡的意思。」

　　他懷著成竹在胸的驕傲，緩步又回到自己的座椅，椅背上華貴的雕飾和四面的氣氛將他襯托地氣勢逼人，一句又一句由他說出更加容易蠱惑人心：「沃爾圖裡一向寬容有能力的家族，也接受他們的加入，只是無法以沃爾圖裡的血統為代價。」

　　「素食者恐怕難以融入沃爾圖裡的規則，也很難真心地完全接受我們的法則。」

　　「我只能選擇反對，我表示由衷的遺憾，女士。」阿羅偏要在表態後展示自己的大度，散發自己的寬容，「但這並不會影響我們家族之間的關係，沃爾圖裡和卡倫家族一向友好。」

　　他的意思已經十分地清楚，沃爾圖裡只能接受卡倫家族以守衛、以能力者的形式加入，瓊素食者甚至是外人的身份破壞了他們一向驕傲的貴族血統，但沃爾圖裡並不會因此和卡倫家族撕破維持在表面的平衡關係。只要他們放棄，一切就能恢復如初。

　　尚且不論阿羅是否真的不介意他們對沃爾圖裡的挑戰，是否真的不會對他們採取任何手段，這樣的平靜歸舊的承諾，的確會讓很多人心生動搖，望而卻步。

　　凱厄斯對他所說的一切都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每一點都在他的想像之中，他知道阿羅的想法不可能改變，他做的選擇也不會被扭轉，便沒有再多做辯解。

　　不疾不徐，簡潔明瞭地直面否定：「以沃爾圖裡的慣例，我們三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既然是一對一，那只能由馬庫斯來決定，我的哥哥，你覺得呢？」

　　阿羅像是對這個約定十分滿意，如果是這樣進展，實在是再順利不過了。馬庫斯一向對這些不會多管，涉及沃爾圖裡的事宜，也是慣例依從他的抉擇，不會衝動做出任何不理智的決定。相對於被愛情所左右的凱厄斯，坐在面前的馬庫斯他能夠更加確定。

　　「當然，沃爾圖裡的規則如此。」

　　阿羅眼睛流轉著裡勝利的光芒，這一刻才露出了真正的笑容，語氣中充滿著迫不及待與難以抑制的期待：「那麼，你的選擇呢，馬庫斯？」

　　馬庫斯從這一刻才像從夢境中回過神，他並非是不耐，而是真正的無甚在意，連周圍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時，也像是獨自靠坐在寂寥的黑暗中。

　　沒有移動分毫，眉眼依舊平靜無波，他融匯全身的死寂，在這一刻將氣氛壓地更低。

　　但馬庫斯很快便做出自己的選擇，速度和內容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語調沒有任何起伏，低低的聲音中帶著令人疲乏的蒼涼：「我支持你們，瓊卡倫女士。」

　　「願你們在永生中，愛意永恆。」

　　這一刻他抬眼看向瓊，唯一一次眼中流轉過微弱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進入尾聲啦。


第四十七章

　　瓊對馬庫斯的選擇和舉動都十分的意外，她與他在沃爾圖裡亦或是之前都並沒有什麼過多的交流，比起他，對阿羅的熟悉和瞭解反而更多一些。更遑論是馬庫斯會因為她做過什麼而支持自己，她能想到的解釋只有凱厄斯。

　　她對馬庫斯釋出的善意報以感激的微笑，但馬庫斯似是也並不在意他們的反應，略點了點頭，又移開視線，重新恢復安靜，像是一切都未發生過般的沉默。

　　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最無法接受的人，便是怔愣在原位甚至連動作都還維持在先前的阿羅。

　　他像是從未想過分毫會有這樣的結果，難以從馬庫斯的幾句話中走出來。僵直著身體，帶著冷卻的微笑，慢慢收回看向馬庫斯的視線，投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的凱厄斯。

　　「阿羅，結果已經產生。」凱厄斯走得格外緩慢，既是給阿羅時間，又像是在折磨他，每一個動作都更加地令阿羅臉上的笑容難以維持。

　　阿羅從片刻的停滯中回神，重新戴上自己的高傲，從高椅上站起來，「我想，事關沃爾圖裡，我們還需要一些時間來商討。」

　　「不必了。」凱厄斯停在他的面前，略微俯身看著他，身上釋出的戾氣令阿羅猛地頓了頓。

　　在阿羅近旁的簡和亞力克不禁低下頭移開了視線，連帶著周圍的守衛無一不保持沉默避開視野。一時間除了無多在乎的馬庫斯，只有瓊還緊張地看著對峙的二人。

　　「無論多少時間，我們只會有兩個結果。」凱厄斯無所謂是否所有人都聽到他們的對話，也並不故意隱瞞，「沃爾圖裡的接受，或是我的離開。」

　　「明天這個時候，我來要答案。」

　　凱厄斯返回瓊的身邊，不欲多看阿羅的反應，半摟著呆愣的瓊，像是看完了一場表演一般，全程輕鬆地離開了。

　　×××

　　瓊還沒有從突然的轉折中反應過來，凱厄斯就已經占著上風帶她離開了。她以為到沃爾圖裡來是一場硬戰，心理準備做地充分，沒想到三兩下就被凱厄斯了結。

　　「你之前和馬庫斯說過什麼嗎？」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釋。

　　「不，我只是提醒他。」

　　凱厄斯一邊帶著她往前走，一邊將不知道哪裡來的斗篷往她身上蓋，直到整個人都被包地嚴嚴實實，只有一雙眼睛充滿求知欲地看著他，才繼續說下去。

　　「我沒有做過什麼，是阿羅做過什麼。」

　　「馬庫斯的妻子狄黛米死於幾個世紀以前，她是阿羅的親妹妹。」凱厄斯似乎並不喜歡從前的那段記憶，皺著眉頭，所有的故事只是一筆帶過，沒有任何細節。

　　「具體的情況只有阿羅瞭解，但結局都是一樣。馬庫斯的沉默不是一貫如此，和狄黛米的死有很大的關係。」

　　瓊幡然醒悟：「原來是因為馬庫斯是想起了她，才伸手幫了我們。」

　　凱厄斯搖搖頭，歎息了一聲：「我想，馬庫斯一直活在她的世界，只是透過你，突然想起了我們罷了。」

　　「狄黛米的能力是使人感到幸福，唯對阿羅沒有效用。」凱厄斯似是嘲諷一笑，緊了緊摟著瓊的手，沒有因陷入回憶而腳步有絲毫停留。

　　瓊整個人縮在寬大的斗篷和凱厄斯的懷裡，感覺自己就算不邁開腳步，也可以被帶著往前走，她悄悄抬頭看著凱厄斯，眼裡是化不開的溫情：「我還以為事情會很難辦。」

　　「只有保證一切無恙，我才能放心帶你過來。」

　　「那我之前在福克斯緊張的時候，你怎麼不跟我說。」

　　凱厄斯拍了拍她的頭，溫聲答道：「我和沃爾圖裡的牽絆恐怕沒有這麼容易劃斷。你對沃爾圖裡的抗拒太深，也算是讓你提前做一些適應。」

　　「如果阿羅到最後也……」

　　「他會接受的。」

　　凱厄斯停了半晌，回頭輕輕半揭開她的斗篷，目視她的雙眼：「如果他固執己見，那我跟你走好不好？」

　　瓊愣了愣，沒想到凱厄斯會突然這麼問，她以為凱厄斯給出的答案多半是強硬的，高傲的，帶著強烈掌控感的，但他卻給出了一個完全弱勢的回答。

　　她突然笑了起來，認真地點了點頭，覺得阿羅無論給出什麼回復都無所謂，最好的答案已經擺在她的眼前。

　　凱厄斯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唇瓣，在她愣住的時候不斷加深。唇齒相依，兩個人在距離沃爾圖裡不過三百米的老舊石牆下，在下午陽光最炙熱的時間，披著黑袍錦繡，衣襟遮擋的陰影下擁吻。

　　×××

　　沃爾泰拉的夕陽和其他地方最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陽光會沿著世紀前的老舊建築一點一點消失，一點一點殆盡，帶著最後一絲余溫，瑰麗遲暮，卻至始至終無法觸及到沃爾圖裡的牆角。在所有人駐足欣賞的時候，沃爾圖裡卻始終不能有身影。

　　和所有的吸血鬼相同的是，無論是躲避陽光，終日深居，亦或是像卡倫家族這樣選擇陰雨多過陽光的城市，或多或少都是出於對自身的保護。也許這樣強大而黑暗的沃爾圖裡，從另一種角度來看，也是一種示弱的表現。

　　瓊站在沃爾泰拉城市外延的公路邊緣，在凱厄斯的帶領下，朝著森林走去。她沒有問目的地，凱厄斯便也沒有解釋，兩個人牽著手沿著盤旋交織的樹根慢慢前行，從遠處看上去，就像一對出門遠足露營的年輕夫妻。

　　凱厄斯停下來的時候，周圍已經差不多全黑了下來，夏季特有的蟲鳴和氣息環繞，眼前是一棟躲藏在森林一角的秘密樹屋。

　　枝葉包裹著整個樹屋的輪廓，被樹冠仔細嚴密地藏在角落。普通人倘若沒有仔細查看，幾乎很難分辨。

　　瓊還在觀察的時候，就突然被凱厄斯攔腰抱了起來，幾步跳到了樹屋裡。

　　和她想像的不同的是，樹屋裡並不是生冷潮濕的氛圍，而是遍地鋪滿的『書山』。

　　瓊驚呼一聲，隨手拿起一本便是她喜歡的《被縛的普羅米修士》，她在讀大學的時候把這本書整整讀了三遍不止。

　　她轉身看向凱厄斯，帶著驚喜和滿足。

　　凱厄斯對她的喜好再瞭解不過，輕柔地幫她解下斗篷，揉了揉她的黑髮：「歡迎你，我的女孩。」


第四十八章

　　約有二十個小時，他們呆在樹屋裡沒有離開過，沒有打獵沒有焦慮連擔心的情緒都未曾出現。

　　瓊靠坐在木榻邊的軟墊上，翻看著凱厄斯櫃子裡的散書。儘管吸血鬼對這些軟硬質品沒有多大感覺，不會因此而感覺到任何的不舒服，因為無論是怎樣的材質對他們來說都脆弱地相差無幾。但很神奇的是，在這幾千年間，沃爾圖裡始終保持著一種貴族階級的生活方式，儘管已經與生活品質脫軌，卻依舊以最嚴苛的標準要求著，延續著幾近模糊而不可思議的貴族風範。

　　儘管對瓊來說只是一間看起來格外舒服的樹屋，但內部裝飾的木榻、軟椅、紋理雕飾的矮式書櫃等等，都無一不是精美之物。

　　她當初在看這本小說的時候，對沃爾圖裡最深的感觸反而是為他們表示慶倖。以他們對貴族生活的標準，在千年間要度過歐洲食物的漫長演替，她幾乎難以想像凱厄斯優雅地吃著乾澀的黑麵包、火烤的水果、酸腐的葡萄酒等等，比起這些，鮮血真的能稱得上是無比美味了。

　　「凱厄斯，你還記得你最後一次吃的人類食物是什麼嗎？」

　　「大概是肉糜之類的。」

　　「聽起來味道應該比鮮血差很多的樣子。」說到這裡，瓊突然想到什麼，咬著唇放下書，轉身看著凱厄斯發問，「你生活了千年，碰到過多少次類似味道的鮮血？」

　　「什麼味道？」

　　「……我的味道。」

　　「大概一千多次吧。」

　　瓊聽著凱厄斯平淡地說出這個數字，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不知道自己是意外、失望還是二者皆有，微張著嘴盯著他，半晌沒有任何動作。直到看到凱厄斯勾唇從書中抬頭注視她，才反應過來這是他在逗她。

　　「你居然還會開玩笑。」在馬上要回到沃爾圖裡的時候，竟然還有這樣的興致，看來是真的十分不擔心阿羅的答案了。

　　「如果能更早遇見你，我也許會立刻就想要轉變你。」凱厄斯走到她近旁，蹲下來平視她，輕聲答道，「你的鮮血令我難以忍耐。」

　　「絕無僅有。」

　　×××

　　日落又日出，日出又接臨黃昏，一天時間的逝去在這樣舒服的環境下實在再快不過了。儘管凱厄斯不慌不忙，但卻沒有違背約定時間的習慣。

　　反倒是瓊因為這兩天凱厄斯不斷帶給她的自信而感覺有點緊張起來。就像是小孩子的心緒，如果沒有任何期待，就不會有緊張和翹首以盼，而只要但凡發現自己有一點點可能性，就會變得小心翼翼，害怕得到失望的結果。

　　她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越是懷抱著期冀，就越是恐懼害怕接近答案。

　　站在沃爾圖裡通道的入口處時，她久違地感受到自己這一刻還像人類一樣，渴望有強烈的陽光帶給自己勇氣，想要溫暖的氣息緩和情緒。她看了看斗篷外對於吸血鬼來說炙熱而灼燒的陽光，微微一笑，悄悄地拉住凱厄斯的手，瞬間也有了被治癒的感覺。

　　走到昨天的大廳，時間快的就像上一秒他們才剛剛離開。

　　阿羅同樣站在椅前三步遠的位置等候，面上帶著的微笑似乎沒有變過，又似乎早已經不同。

　　見到牽手走進來的兩人，笑容更甚，雙手拍了拍，帶著無比雀躍的語氣迎著兩人：「多麼美妙的一對眷侶！」

　　「真是令我感動。」昨天的記憶就像是被他抹去，阿羅總是能很好地權衡掌控，「我真的太開心了，對於你們的未來，我幾乎可以想像。」

　　「……一定十分美好。」阿羅此刻才真正與凱厄斯對視，他又重新恢復到了之前那個完美的兄長角色。

　　對於阿羅的話，凱厄斯沒有任何意外，心情難得地好，也樂於在這個時候配合他，「你永遠如此明智，我的哥哥。」

　　阿羅扯了扯嘴角，退後兩步，將視線轉向瓊，帶著無比自然而親昵的熱情：「我親愛的瓊，沃爾圖裡一定給你一個最完美的婚禮。」

　　「真是令我期待。」阿羅轉身不再回到位置，原地朝眾人揮了揮手。

　　在大家一應離開之後，才回身深深看了一眼凱厄斯。他久久沒有說話，又像是等待誰的話。

　　凱厄斯朝他伸出手，點點頭，「相信你不會後悔。」

　　遞交自己手的舉動全然是凱厄斯另一種程度的軟化，既然阿羅做出了權衡後的退步，他也必須釋出自己的善意，畢竟一方面他們彼此確有需要維繫的關係，另一方面阿羅不可能永遠站在下風。既然他願意妥協，就肯定有他認為值得與之交換的條件。

　　這一次的條件之一，就包含了凱厄斯的『回歸』。

　　良久，阿羅才重新勾起笑容，放下凱厄斯的手，面對著瓊，帶著滿意和意有所指的語氣：「我也相信你不會令我失望，我親愛的瓊。」

　　「歡迎你加入沃爾圖裡。」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認為是時候久違地邀請卡倫家族到沃爾圖裡做客。」頓了頓，他又面向在角落中一直沉默著卻沒有離開的馬庫斯，繼續道：「也許卡萊爾也會偶爾十分地想念曾經在沃爾圖裡時的生活，不是嗎？」

　　沉默了一瞬，馬庫斯才像剛剛從某個世界中剝離出來，淡淡地回應著阿羅的隨口發問：「你永遠是正確的。」

　　也許是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阿羅笑意更甚，朝著瓊點點頭，便轉身離開，留下四目相對的凱厄斯和瓊，與安靜無息的馬庫斯。

　　既然阿羅已經不再反對什麼，凱厄斯便不再打算離開，帶著瓊一同也準備回到他原有的房間。

　　瓊被凱厄斯半摟著腰帶著往前走，她冥冥中感覺到什麼，腳步不停回身望向廳內，馬庫斯不知什麼時候悄然抬頭望向他們的方向，眼神平靜無波，瓊卻覺得他的樣子無比地悲涼。

　　不知道應該對他表達一些什麼，但她清楚無論是同情還是勸慰，對馬庫斯來說都是一種多餘而侮辱的情緒。

　　她不再說什麼，朝他認真地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晚上好阿！

　　讀者「我愛辣椒」,灌溉營養液+22018-04-28 19:23:30


第四十九章

　　阿羅有意在沃爾圖裡為兩人辦一場婚禮，不知道是出於安撫凱厄斯兩人還是想要宣告什麼，既然已經決定接納他們的關係，阿羅就絕不會讓凱厄斯因為之前的點點還與沃爾圖裡有一絲一毫的隔閡。但無論出於哪一個原因，這一場婚禮都不會普通地平淡度過。

　　只是沃爾圖裡已經在千年間都未曾舉行過這樣盛大的聚會，更遑論是舉辦婚禮，阿羅和其配偶早在千年前就已經在一起，馬庫斯自不必說，沃爾圖裡在這幾千年間除了戰爭與審判，卻少有經歷這樣的熱鬧，一時間竟然也不知要從何下手。

　　沃爾圖裡的守衛中除了海蒂之外，即使認真挑選也很難選出幾個還能負責婚禮事宜的人，菲利克斯和德米特裡除了搬運東西不費力氣之外，對挑選裝飾品，判斷合適搭配完全一竅不通；簡和亞力克更不必說，幾乎從來沒有想過除了服從命令之外的事。阿羅和馬庫斯自不可能親自動手，勒娜特、切爾西等等幾人，也均是少有的一臉茫然的模樣。

　　海蒂第一次有為了這樣快樂的事忙地團團轉的一天，即使周圍的人難得地不管用也絲毫不介意，挑選一個合適的彩帶也可以不計較效率地準備上大半天。整個沃爾圖裡透露出一種古怪的人情味和煙火氣，平時的陰冷和安靜被四處堆放著的絲綢和蕾絲打破，怪異又合理異常。

　　瓊顯然被這些突如其來的準備鬧地猝不及防，明明上一秒還是劍拔弩張的狀態，偏生到了下一刻就已經洋溢著隱約的歡愉，實在有點缺少適應的時間。但凱厄斯卻一副理應如此的樣子，好像不習慣的僅有她一個人。

　　但手忙腳亂的人似乎只包括海蒂幾個人，她不知道能幫上什麼忙，左右思索也不知道什麼才是沃爾圖裡要辦婚禮的規則，莫約是沃爾圖裡同中世紀的許多貴族一樣，對於這樣的事有著繁雜而冗長的規矩和避諱，愈是這樣權勢的家族，就越有其不斷沿襲的傳統和不可拋棄的定則。她對此知之甚少，所瞭解的婚禮幾乎只有傳統的中式婚禮，即使參與過貝拉的婚禮佈置，也是出於貝拉一切從簡，並且愛麗絲主導節奏的前提下。對於義大利的傳統婚禮，除了黑裙、捧花和教堂外，皆是一片空白，索性就半放棄地和凱厄斯一起閒適下來。

　　所以多數時候，她都是同凱厄斯呆在一起，閑來無事除了看一些凱厄斯收藏的古典小說和詩歌選之外，傍晚的散步和偶爾替海蒂外出買東西便成了最主要的工作。

　　瓊自己也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會有適應沃爾圖裡的生活的一天，從早晨的日出到傍晚的夕陽落幕，停留在沃爾圖裡的一周仿佛被分割成幾個片段不斷重複。與凱厄斯形影不離的日子，就像隔斷了之前的緊張和恐懼，充斥著閒暇生活的歡愉令她漸漸沉溺。

　　還好的是，一切的應接不暇都截止在愛麗絲到來之前，似乎無論哪一種形式的婚禮都無法難住她，即使是久違的令她忌憚的沃爾圖裡也在接到婚禮邀請的一霎變得可愛起來。

　　瓊提早好幾天就已經收到愛麗絲的消息，清早就在沃爾泰拉靜謐的街道口等待著卡倫家族的到來。或許是等待總是充滿著魔力，給人胡思亂想的時間和緊張的氣氛，瓊總是無可抑制地想到沃爾圖裡和卡倫家族之間的關係，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愈是等在這裡，就愈是揣揣不安，看到卡萊爾和埃斯梅的一刹那，她覺得自己都要流出眼淚來。但所有人到來時都帶著對婚禮無比溫暖的期待，即使是看起來淡漠的賈斯帕也被愛麗絲感染，眼裡帶著三分躍躍欲試。

　　埃斯梅還是那個樣子，對孩子們總是充滿著消耗不完的耐心和溫柔，她永遠能無師自通地理解瓊的感情，也永遠能在第一時間給予她擁抱和安慰。

　　「你看起來很好，我的孩子。」埃斯梅歎息聲中纏繞的擔憂顯而易見，拉著她的雙手帶著顫抖，「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埃斯梅總是想的太多。」愛麗絲上前摟住瓊的胳膊，語調裡充滿了迫不及待的雀躍，「快帶我們去看看婚禮佈置地怎麼樣吧，我已經可以想像到那群笨手笨腳的守衛是怎樣在破壞我設想的構造了。」

　　艾美特挑眉：「我想這一次你應該會有更多的幫手，愛麗絲。」

　　「難得能看沃爾圖裡的人做點戰鬥之外的事。」

　　瓊不置可否，事實上她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

　　×××

　　說是準備，其實婚禮的大部分內容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卡倫家族到來的時間可以說是剛剛好。愛麗絲和海蒂對婚禮的風格和設計一拍即合，沃爾圖裡和卡倫家族難得的契合。

　　距離正式婚禮的日子還有莫約十天左右，卡萊爾帶著埃斯梅到周邊城市拜訪，艾美特和羅莎莉也享受起二人的時光，賈斯帕跟在愛麗絲身後忙得不亦樂乎。似乎大家來了之後，瓊變得更加無所事事的樣子。

　　婚紗是愛麗絲早早就已經設計好的，僅僅只需要在最後試穿。所有的賓客名單皆由阿羅和凱厄斯列好，瓊要做的只是在最後加上幾個好友的名字，事實上除了無法到來的人類同學朋友外，她也沒有什麼還可以邀請的吸血鬼朋友。

　　一件件事情列到最後，瓊作為新娘反而是最礙手礙腳的人，大家在忙的團團轉的時候，她最大的任務僅僅只是挑一束最喜歡的捧花。

　　在街道最南邊的路口，除了中世紀風格的長階梯和石椅，還有擺放在牆邊的銅鏡和一家門楣略小卻精緻而充滿生機的花店。

　　店主是一位六十歲卻風韻猶存的夫人，她每日開門前會將開的最好的花類寫在門口的小畫架上。澆水、修枝、裝飾都是一天的樂趣所在。瓊總在傍晚時分來買花，最喜歡店裡一盆不售的仙人掌，樣子奇怪，刺卻尤為尖銳，很少澆水，也很少改變。

　　她已經在三天來過五六次，買過嬌豔的玫瑰，買過繽紛的滿天星，繡球、百合、甚至帶回過未開放的向日葵。愛麗絲總覺得缺了三分，這一次她鬆口，乾脆讓她順著心意自己挑。

　　瓊早有看好的花束，三天之前第一次來，鬱金香還含苞未放，她默不作聲卻忍不住期待，今天的鬱金香開得嬌豔，像是也同樣在等待著她。

　　黃色的紙袋搭配著明媚的鬱金香，瓊深吸一口氣，覺得生活一下子美好地不可思議。她順著斑駁的石頭路往回走，想著愛麗絲臨走時的囑託，忍不住輕笑出聲。

　　夕陽西下，陽光已經不再像正午時分的炙熱，瓊依舊披著斗篷，整個人被包裹地嚴嚴實實。還沒有走到沃爾圖裡的入口，便發現等在牆邊的凱厄斯，他的眉眼在看見她的一霎變得柔和，慵懶地迎上兩步，接過她手裡的花束，半褪下遮住她臉龐的斗篷，輕柔地印下一吻。

　　「Te amo .」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最後還是拖了這麼久，本來想要再加幾章，但是很想要到最後能有一種兩個人的故事還沒有結束的感覺，就還是到這裡吧。

　　因為很喜歡暮光之城所以才開了這一篇文，覺得無論如何想要紀念一下這個我看了二十多遍的電影。超級感謝能看到這裡，陪我到這裡，給我評論，給我加油的大家！第一次完整地寫完一本書，感覺特別特別的開心。也經過了好幾個月啦，謝謝大家不介意我文筆的幼稚，有時候突然的斷片和不恰當，堅持看下去。很喜歡和大家交流的感覺，也認識眼熟了很多人，超級溫暖的了！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下一本見啦！謝謝謝謝！

　　
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19-2-22 00:58

。。。。。。。。。
別這樣
感覺好似自助餐食完第一round海鮮，
突然通知每人只可以食1round食物一樣。
作者: sheryl1230    時間: 2020-3-19 21:24

很好看的文，但為何要這樣勾人胃口，還完結一半，另一半下次再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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