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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綜)個性曾為人間失格》作者:蓮歧【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9-7-7 07:31     標題: 《(綜)個性曾為人間失格》作者:蓮歧【完結+番外】

文案:

我知道還有人愛我,但我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生而為人,真對不起。

[1]太宰性轉,這個宰在混亂邪惡和混亂中立之間來回搖擺
[2]請忽視前文cp
[3]作者超級想要作收的!我恰檸檬!
[4]請勿將人物代入三次元哦!

內容標籤: 綜漫 前世今生 異想天開 我英
搜索關鍵字:主角:太宰治(津島修治),敦 ┃ 配角:萬年老二 ┃ 其它:橫濱野狗,小英雄,非常有錢的日本財閥,只剩一個腦袋的爬牆物件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9-7-7 07:33

第 1 章

  為了嘗試更加偉大的冒險,津島修治去到了神秘的森林,吃下了一塊(傳說當中的)人魚肉。

  後來她發現,那是真的。

  而人魚是一種不老的生物。

  -

  「你的壽命會是多少呢?」 津島修治抽了一口煙,「若你踏入墳墓,而我依舊青春年少,你會怎樣想?」 年輕的女性口中吞雲吐霧,嗆了對面的男人一口,「我是說,我發現我好像不會死了。」 她覺得這個說法更加通俗易懂。

  對方會明白吧?

  「無人能逃離死亡,凡人終有一死。」 轟炎司注視著那張薄薄的嘴唇。薄唇的人薄情。然後他的視線又落到對方尖細的眉毛上,那末入發邊的一摸尖銳得像把刀子。薄命。

  津島修治用手指撫摸著自己嘴唇下那道小小的疤痕。泛著新鮮的皮肉勁兒,疤痕邊上是一圈淡淡的青色。

  「我個人認為你只是腦子壞掉了。」 轟炎司斜睨對方,試圖從那張熟悉缺流露出讓人陌生的表情的臉上讀到什麼惡作劇失敗的失望。

  沒有。

  津島修治收緊了下巴。

  「是嗎?」 她蠕動了一下嘴唇,一小股黑色的頭發落在嘴唇邊上。燈光把黑影打在她身上,她不算高聳的鼻樑上攀附著黑色的蟲子般的紋路。

  「可你怎麼就能夠否定呢?」 這個女人又問。她抬起上半身,下身的襯裙彎折了一個大大的弧度。她把細長的女士煙戳進煙灰缸裡——那可真是個漂亮的容器。她用手指壓了壓。

  轟炎司的眉頭跳了跳。年輕人的臉上沒多少表情,所有的情緒順著面部肌肉向後方滑去。也許藏在了頭髮裡面。

  「你今天吃錯藥了?還是誰惹你生氣了?」 他想不明白。

  「我比較喜歡吃蜂蜜滋滋糖。還有,人們見到我只想和我來一場美妙的約會。」

  蜂蜜滋滋糖,哈?

  「我以為你很清楚你現在的身份。」 轟炎司抿著嘴唇,嘴唇中央有一小片的深紅(或許是有了影子的加成效果顯得顏色更加灰暗了)。

  津島修治依舊用手指抵著那塊新出爐的小小的傷疤。

  「身份……身份呀。」 她似笑非笑,「你的夫人嗎?」

  轟炎司算是矜持地點了點頭。但這淡漠的動作背後帶著些心花怒放。

  未來的轟家家主,現在也還是個小年輕。

  轟炎司是三年之前結的婚。

  那些黑色的影子在燈光下面搖搖晃晃,遮住了女人的容貌。

  但轟炎司知道對方有薄情的嘴唇和帶著薄命意味的眉毛。他曾無數次撫摸那裡,感受觸動,震撼己身。他知道那張嘴裡能夠吐出怎樣的利語,可卻講不出一句甜言蜜語。那對眉毛可以帶出嘲諷,但很少有溫柔的弧度。

  可是轟炎司就是被這樣一張臉迷住了。

  愛情的蟲子在他的血管裡迅速地爬動。

  「可是那和我跟別人約會又有什麼關係呢?與其和你這種棺材臉過日子,我不如去找漂亮的小姐殉情呢。」 津島修治得意洋洋地笑了。

  紅發的男人輕微地皺了皺鼻子。

  「你不喜歡。」

  「你不會喜歡的。你明明很害怕死。當然,我不認為你真的會對自己下手。」

  轟炎司第一次看見對方是在倫敦的大橋上。作為來自異國的旅人,他臉龐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英國倫敦,霧之都。他看見巨大的倫敦塔,那座用來囚禁政治罪犯和安放皇室貴寶的塔樓靜靜地矗立在一角。被女王馴養在塔頂的黑色渡鴉呱呱地叫著。

  他站在橋的正中央,下面剛好駛過一搜小船。當小船從他身下經過時,巨大的入水聲惹人注意。

  轟炎司盯著那塊波紋泛起的水面。

  首先露出水面的是一隻鞋。黑色的高跟鞋,鞋跟有些頗圓。

  像他這樣的男人是永遠不會懂得女人的想法的。

  ——也許是設計師的想法。

  黑色的濕透了的裙擺在水中浮沉。

  自殺?

  大概又是哪個群困潦倒不想再掙扎一下的傢伙。

  他快步走開了。

  一隻漆黑混著棕黃的眼珠在眼眶裡打轉。先前落水的那個傢伙毫不費力地從水底浮起,濕漉漉的黑髮貼著每一寸皮膚。

  「人心冷漠。」 落水者抽了一下鼻子,向著河岸遊過去了。

  轟炎司錯過許多鼻樑高聳,顴骨凸起的男女。他並不適應倫敦——或許是除日本以外的任何一個國家。來自東方的扁平面孔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Sir ,one doller."一個蹲在地上的男人喊了他一聲。也許他還在打量這個異鄉人過於耀眼的紅發。

  轟炎司知道那是個乞丐。

  乞丐常用語之一。

  轟炎司頭也不低,徑直向前走去。

  「Costa」他的目的地。一家知名的咖啡店。知名的另一層含義就是昂貴。

  多扇木質的小門排列在一起,玻璃窗被擦得閃閃發光。

  他可不喜歡喝咖啡。但誰讓接頭人把地點定在了那裡呢。

  當這個日本男人走近咖啡館的時候,幾乎有一半的男女停下了交談將目光投向他。

  "His hair is so cool!"一個姜黃色頭髮的男人吹了聲口哨。

  轟炎司輕輕地皺了皺鼻子。他環顧著店裡四周,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和他來自同一個國家的女人。

  接頭人是個日本女人。他們都是職業英雄,為了國家工作。

  但是很可惜的,這裡清一色都是英國人。那個……也許是法蘭西的?他不確定的想道。在轟炎司看來,大部分的外國人是長得一模一樣的。

  約莫一分鐘還沒有找到人後,他決定坐下來再等一會兒。

  看來接頭人是個不守時的傢伙。

  一向把守時作為準則之一的轟炎司還沒有見到那個女人,對對方的好感已經跌落至很低。

  懷錶(真是抱歉他就是這樣一個復古的男人)上的指標滴滴嗒嗒轉過了兩圈。

  在前臺忙活的工作人員見這個異鄉男人遲遲不點單,不由得拿了菜單走到他身邊去。

  "Sir , can I help you?"他問。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個女人。

  「Two cups of black coffee.」

  那個女聲打破了男人沉默的思緒。轟炎司抬起眼,首先望見的是對方那糟糕的行頭。

  渾身濕透,無論是頭髮還是衣裙都扭曲成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弧度。

  她剛剛是游泳去了嗎?轟炎司驚歎于自己的冷幽默。

  然而一點兒也不好笑。

  「我好像遲到了。」 女人輕輕地笑了一聲,但臉上沒有一丁點愧疚感,反而洋溢著一種奇怪的類似於喜悅的情緒。「我覺得這裡的黑咖啡不錯,但是我比較喜歡喝檸檬蜂蜜水。」

  轟炎司覺得這次的接頭人可能不太靠譜。

  前言不搭後語。

  這時候,服務生把兩杯咖啡端了上來。

  "May I have a towel(可以給我一條毛巾嗎?)"女人趁著那個時候問道。

  "Certainly, madam.(當然,女士。)"

  轟炎司一直都沒有動那杯咖啡。

  他不喜歡喝咖啡。黑咖啡濃郁的苦味也讓他感到不適。

  他千里迢迢從日本跑到英國,是為了辦正事的。

  「明戈斯之說,我來是為了這個。」 紅發男人用指節敲了敲桌面,眼神中毫無溫和。他看上去是那麼的嚴肅和古板。

  女人聳了聳肩膀,胡亂的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頭髮。

  「其實我覺得這個暗號挺蠢的。」 那張薄嘴唇扭了扭,吐出了輕蔑的話語。

  轟炎司用手指摩挲著杯柄。

  這個女人好囉嗦。

  女人從對方往外散發的情緒裡感受到了這一點。

  兩個人十分迅速的解決了那個問題。

  但當付錢的時,黑髮女人掏了掏口袋,只摸出了幾隻死掉的甲蟲(興許是什麼甲蟲標本)。

  轟炎司付錢了。

  「糟糕。」 女人輕輕呢喃了一聲,「你能順便借我點錢嗎?也許會還的那種。」

  然而欠債還錢那是天經地義。女人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到了這一點。

  「你就當提前參加我的葬禮給的份子錢好不好?反正你剛才都看見我跳橋自殺了。」 女人擺了擺手。

  所以剛才水面上浮著的高跟鞋和裙擺都是她的?

  轟炎司想不到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冷冷地掏出一疊錢,放在了對方的手心。

  希望以後再也不要和這個人打交道了。

  -

  「所以說你們男人真是善變。」 赤司茉莉也給丈夫倒了一杯茶。

  「開始的時候說什麼死也不要扯上關係,到了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心。」 日本禦三家之一赤司家,赤司征十郎的夫人茉莉也輕快地說道,「不過阿治並不是那種主動的人啊。」 作為津島修治曾經的閨中密友,赤司茉莉也幾乎可以篤定。

  赤司家主,這個有著薔薇色頭髮的年輕人以男性的視角偏頗地說:「女人一旦對男人著迷,那就是萬劫不復之地。一見鍾情,二見傾心雖然是個老得不能再老的梗,但的確很適用。」

  「你在讀阿治的那本《美人》*。」茉莉也笑道。她從一旁的書架裡抽出那本薄薄的書籍:黑灰為主色調的封面。

  「[女人一旦對男人著迷,那就是萬劫不復之地。一見鍾情,二見傾心雖然是個老得不能再老的梗,但的確很適用。]」赤司茉莉也翻過一頁,「[男人們總是認為這樣的愛情是絕對的,但除去某些特殊的迷戀——一個女人如果要擺脫男人那是相當的容易。女人失去男人後並非是不行,相反的,她們更加的快活。]」

  茉莉也可愛的語調打破了丈夫的觀點,「你可不能斷章取義啊。」 她合上書,摩挲了封面上的作者名字。

  ——太宰治

  赤司征十郎不可置慰地笑了笑。這個男人向來是嚴肅的,很少有露出笑容的時候。

  「你笑了。」 茉莉也回以微笑,「阿治的書真的是相當有趣,不是嗎?」

  連一向以不苟言笑(或者說是人面獸心)著稱的赤司征十郎都面露微笑。

  「有趣到這個季度又要給太宰治老師所在的冬枝社投資了。」 赤司征十郎翻了翻手邊那一堆厚厚的紙質資料,「但是作者一旦有了錢就會讓自己沉迷於娛樂當中,而非寫作。」

  有錢就放蕩是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

  看看人家富堅老師每次都是到了窮的揭不開鍋的時候(打麻將輸光了)才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繼續畫他的大作《Hunter×Hunter》。雖然他這種畫完就跑的行為讓人很不齒,但每一次漫畫一更新還是有八百個讀者願意往坑下跳。

  「那不給錢的話作者蹲在破屋裡喝西北風,有誰願意去寫作呢?」矛盾的鬥爭性在這裡展現的淋漓盡致。

  「那就先撥一小筆。」

  小到並不至於讓作者醉生夢死,大到給了那些鴿子精們一個向前的動力。

  然而赤司征十郎似乎是忘記了——大概是愉快的聊天讓他忘記了那重要的一點——太宰治老師從來不在意寫作得來的錢。

  換句話說,她是一隻不會為錢而屈服的鴿子。

  太宰治老師已經三個月沒有出新作品了。

  -

  這一天,豔陽高照,樹上還有夏天的蟬。

  一個少年站在了雄英高校的大門口。他仰頭望,只覺得這所學院偉大至極。

  「轟君,還在這裡發呆嗎?」有著海藻發色的少年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轟焦凍回過神來了。

  「我只是在想,」 有著一頭紅白異發的男孩躊躇而猶豫,表現出了與他樹立給別人的冷酷形象所不同的姿態。「我是否能在這裡找到她的身影?」

  ——消失了十五年的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

  《美人》這書不存在

  這篇文裡的轟家關係不是原著的那種,轟焦凍是津島修治和轟炎司唯一的孩子,所以原著裡的哥哥姐姐這篇文裡都沒有。而且津島修治生完孩子就跑了(喂)

  綠穀和轟的關係大概是好友!比竹馬差一點!

  赤司茉莉也是一個原創角色,不怎麼重要。

  大家知道太宰治三次元的原名是津島修治……吧?

  ——

  04.06,我這文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拉了這對破cp你們能不能當我一開始沒有這玩意兒……我後面根本就沒寫轟家父子……操,哪裡有愛啊。

  還有我沒看什麼特典根本就不知道[書]居然是這麼一個玩意兒……操。——其實我覺得大部分人也不真滴()

  然後呢,下篇文是這個:身為女裝大哥大的我竟然成了社畜[綜]。

  scp收容基金會是個好東西。


第 2 章

  自中國的輕慶市出現了第一個能夠自行發光的嬰兒之後,世界各地絕大多數人的人們都驚奇的發現自己有了超越平凡的能力。但隨著時代的遞進,超凡成為了平凡。

  與非凡的能力共同來到的是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小至超市搶劫,大至國際性恐怖行動,為了維護社會乃至國家的安全順應而生的特殊群體——我們稱其為職業英雄。

  雄英高校,這是一所英雄預備役學校,其中的大部分學生畢業之後都會成為職業英雄維護社會秩序。偏差值達到了普通人只能奢求的高度。

  「我感覺自己像是走了後門進來的。」 白髮的男孩,中島敦頗為抑鬱的說道。

  與他交談著的是他的同學綠谷出久,那是個有著柔軟的海藻色頭髮,臉上帶著雀斑的男孩。因為歐爾麥特的緣故而被保送進雄英的綠穀一個激靈,「中島君的力量明明很強大。」見對方這般妄自菲薄,綠穀出久下意識的掏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本。上面是英雄狂熱者(即是他)對每個英雄/個性的記錄。

  「你的虎爪一下子就撕碎了考場的機器人。」入學考試的時候學校採用的是積分制,而每個機器人身上所攜帶的積分是不相同的。綠穀出久點的筆記本上的那行[個性:月下獸],眼中的興趣愈發多了。「不過,獸化的部分能夠覆蓋到全身嗎?」

  中島敦伸展了一下右手,「目前只有雙手和雙腿。變成老虎的話,豈不是太可怕了嗎?」他笑了笑。

  綠穀臉上帶了點羞赧的表情,「可我覺得那樣子會很威風。」他說話的時候露出了小排潔白的牙齒。

  中島敦:「希望是這樣。」 他低頭看了看表,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我有事先走了。再見,綠谷同學。」

  「再見。」

  中島敦拎起自己的書包小跑起來。

  麗日禦茶子探過頭來,「好羡慕通校生(每日放學後可回家住宿的學生)啊。我還沒有習慣高中的住宿生活呢。」茶色短髮的女孩嘟囔道。

  天光微暗。

  由於夏天剛走的緣故,天空還亮堂的很。中島敦查看手機上的短訊,林林總總有十幾條。

  11:55——[阿敦我起床啦。]

  12:01——[我餓了]

  12:15——[我討厭叫外賣。]

  13:14——[我渴望與美麗的小姐殉情。]

  ……

  中島敦越看越糟心,三點以後幾乎是沒有短訓了。原因有兩個,一是對方知道他在校期間不可以使用手機而放棄了這一項堪稱騷擾的行為,二是對方已經餓昏在家裡了。

  當中島敦回到冬青路的時候,房子的主人正和他的貓在沙發上躺屍,滿臉的生無可戀。接著他看見了擺在桌子上的一堆速食廢料。

  中島敦拎起速食盒,「老師,我聽說這家店用的是地溝油。」名叫昌隆的肥貓一聽這話就炸了,這只較為通靈的橘貓把毛茸茸的貓爪一把拍在了茶几上。

  太宰治含著消食片,「正好,等我死了你就可以把這個當做證據去告發他們了。天涼了,速食店該破產了。」

  「我相信老師你可以長命百歲的。」中島敦邊說邊去翻冰箱:幾把韭菜,一盒雞蛋,還有半盒昨天剩下的黑米粥。「老師你有空就上趟街吧,再不買菜我們就要餓死了。」

  「早上的大爺大媽戰鬥力宛如高達,下午下班族約等於兩千隻鵝。我只是個戰鬥力等於零點五隻小鵝仔的弱女子,你忍心?」

  中島敦回想起上個禮拜這個自稱弱女子的年輕女人沖到編輯部,把主編私吞的那一半錢通過撕逼的形式給要了回來。不過這個撕逼是他主觀臆斷的,畢竟辦公室的門一開一關,對方就拿著錢出來了。

  「那中午呢?」拋去早上和傍晚,他又問。

  太宰治擼著昌隆油光發亮的橘色皮毛,懶洋洋道:我懶。

  行吧,無懈可擊的回答。

  不過菜就這麼點,總不可能讓他像便魔法一樣變出一些大餐吧?

  -

  這頓晚飯吃得相當糟心。

  「老師,我去工作了。」 在把水槽裡的碗筷全都洗刷乾淨之後,中島敦哀聲說道。

  太宰治對他愛理不理。

  她此時正忙著給她的朋友(中島敦是這樣子認為的)打騷擾電話。

  「殉情嗎蛞蝓?」

  中島敦有時簡直看不下去。他的老師在私生活上宛如一個變態。

  那個被太宰治叫作蛞蝓的男人聽上去脾氣相當的暴躁,他的怒火通過電話線傳了過來。

  等等……他們家現在居然還在用座機。

  中島敦不合時宜的想到了這個。

  「不回組織就別打我電話!臭青花魚,你以為我像你那麼閑,天天窩在家裡沒事找事?!」

  太宰治舔了舔嘴唇。

  ——老師,這樣子更像個變態了。

  「胡說,我可是有正經工作的。還有,祝你家老大今年也能去監獄過個年,我就不給他老送終了。」

  被叫作蛞蝓的男性估計氣得頭頂的青筋都快冒起了。中島敦捂著嘴,努力憋住了笑。

  老師的「語言功底」著實了得。

  中島敦沒有繼續偷窺別人的隱私,輕輕地合上了自己的房門。

  好了,他真的要開始工作了。

  除了雄英高中生這一身份之外,中島敦同時也是筆名為太宰治這一作者的實習助理。

  說是助理其實就是跑腿的。

  其實他有時也會小小的譴責一下太宰治老師當未成年沒有人權,天天招呼他幹這兒幹那的。比如說,在他的那些同學們學習的時候,中島敦他自己則要翻好多書給他那遲早會犯懶病死掉的老師找小說需要的資料。

  八點以後他研究起了英國渡鴉(烏鴉)的歷史。他半趴在桌案上,攤著那本《烏鴉之城》。

  [渡鴉,今日已是倫敦塔的寵兒,幾乎沒人太在意是否它們會來偷食自己手上的三明治,據說幾個世紀前,也是在這兒,它們啄食了簡·格雷被斬下的頭顱的雙眼。]

  重點——

  中島敦看到這段就立馬作了筆記。他覺得以後老師寫作的時候很可能會用得上。

  簡·格雷,在位僅僅九天的英國女王(還沒有經歷塗油禮)。當血腥瑪麗登上王座的時候,簡·格雷就被從前擁護她的貴族推至倫敦塔的監獄裡。沒幾天後,她就被當眾砍頭。

  在如花的年紀。

  老師特別喜歡這種大人物的死亡。

  中島敦用淺色的記號筆打了記號之後,又往後翻去。

  估摸幾十頁後,他合上書。

  明天還要做了早飯以後再去學校呢。

  小孩子的夜晚結束了,但大人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在成功把曾經的同事中原中也——那條死蛞蝓氣到頭頂冒煙(她可是聽到了電話那頭東西碎裂的聲音)之後,黑髮的年輕女性回到自己房間,整個人癱在了椅子上。

  「今天的菜有點鹹哦……」她低聲說道。在半眯著眼睛躺了一會兒以後,她坐起了身子,然後打開了自己筆記本裡的一個私密文檔。

  雖然她更喜歡把文字寫在紙上,但懶惰最終戰勝了她。

  那雙棕黑色的眼睛從資料夾上掃過。

  檔案名是《野犬》,裡面目前放著十幾章的稿子。

  太宰治撐著下巴,想著接下來要寫什麼劇情。一個模糊的想法在她腦中隱隱形成了。

  她當初創作這篇小說的時候是以某個具體人物作為原型的。

  一個少年的故事。

  在超能力存在的世界裡某個少年的故事。

  所以接下來要寫什麼呢?

  太宰治有些神經質地咬了咬自己的指甲。

  啊,就寫這個少年進入了一所超能力學校當故事吧。

  雖然這樣想著,但女性並沒有按動一個鍵字。因為正當她把雙手放至鍵盤上的時候,一個看上去就像是夜間騷擾電話的來電打擾到了她。

  所有的思緒像是枕了翅膀一樣飛走了。

  太宰治捏起手機,把這個玩意放在離她耳朵很遠的地方。

  她接聽了電話。

  「太宰治老師你什麼時候交稿啊!!」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句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太宰治頓了頓,「愛過,救我自己。」

  她掛斷了電話。

  就是這樣子的冷酷無情。

  說不交稿就不交稿。有稿也不交。

  -

  夜間,臨近午夜,冬枝社編輯部。

  作為太宰治老師編輯的高鶴編輯趴在自己的桌子上痛哭淚涕。

  同他一起加班的橘川編輯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放棄啊,你手上又不止一個作者。」

  高鶴編輯狠狠地吸了吸鼻涕,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橘川編輯。

  「如果不是有好幾個大佬在花錢如流水一般把福澤諭吉砸在我們冬枝社上,否則我們早就倒閉了。」

  而且好巧不巧幾個大佬粉的都是一個作者。

  太宰治老師的坑裡已經跳了太多人了。

  高鶴編輯說著說著又哭了。

  要是這個禮拜再要不到稿子,他就只能提頭來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帶敦敦玩!敦敦的出生年份和原著不一樣,差了很多(為了玩)中島敦、中原中也、太宰治都出自《文豪野犬》,但是我文裡的太宰治emmm我綜了三次元太宰治的小說啦!我喜歡太宰治老師!

  我有問題……雄英後來的住宿指的是一整個學期住在學校還是有雙休日的……我這裡還寫他們住1-5,放6-7呢。如果光一禮拜五天老爸老媽們應該不會那樣子慌得吧……好久以前看我英現在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

  下篇從預收裡抽,《綠穀海雲決定去死》《織田作其弟》《相貌平平富江君》裡選吧


第 3 章

  「高鶴編輯?」新來的小編輯伊林壽毫不猶豫地回答了,「是個非常可靠的前輩。」

  一旁辦公的橘川編輯很假地嘔了一下。

  早上八點鐘——這是一個很讓人覺得舒服的時間——高鶴編輯便帶著自己的資料夾沖出了編輯部,代替他留在崗位上的是一張潦草的請假單。

  橘川編輯看見那種紙嘖嘖了兩聲。

  這個時代居然還有人用紙筆寫請假條的嗎?

  此時小編輯伊林壽剛好取了咖啡走過,只見她的前輩語重心長地呼喚她過去。於是她就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了。

  「橘川前輩?」

  仗著自己有幾年經驗,在這個辦公室裡算是個老人。橘川問:「你看這字,你看見了什麼?」

  小編輯伊林壽只看見了一行淩亂的像是要暈厥過去的字體。

  她說:「……有點醜。像是隔天蔫掉的菠菜。」

  「我還以為你會昧著良心把這個字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伊林壽的腦袋上冒出了幾個問號。

  橘川編輯拍拍小編輯的肩膀,「你要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下,他露出了老媽子般關懷的微笑,「你看見的不僅僅是一張請教條,而是你的前輩——高鶴編輯捨身為業績勤勤懇懇工作的精神品質。」

  小編輯伊林壽呃了一下。

  「明白了,我會學習的!」 她昧著良心說道。

  高鶴編輯在走出編輯部的時候看上去可以說是人模狗樣,典型的業界精英的打扮。

  他現在就要去冬青路4號,也即是作者太宰治的家裡催稿。

  現在敢到作者家催稿的編輯已經不多了。一是因為在網路發達的現代,一切交流都可以在網上進行;但有的時候談不攏了就會出現A方call了B方八百次B方也不會搭理的情況。這種時候,上門就有效的多。

  但是為了應付是生活上的各種問題以及拖稿,絕大多數的作者都不會向自己的編輯公開自家的住址——事實上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隨隨便便把自己家的門牌號告訴別人的。

  對於太宰治來說,編輯是一種置於陌生人和沒多大用處但是不存在就不行這兩個境界之間的一個神奇生物。四退五返一下就是陌生人。

  陌生人=不可以告訴別人自家門牌號的人。

  所以在剛剛接管太宰治這個作者的那段時間裡,高鶴編輯和這個作者的所有交流都是在網上進行的。

  編輯與作者之間十分尋常的交流……直到這個作者的稿子從一開始的準時上交到後來幾個月都不交,且有好幾個大佬指名道姓想要捧紅對方這樣的場面出現後,高鶴編輯便感覺自己落入了地獄。

  對方死也不回短訊。

  死。都。不。回。

  老大說了,要是要不到稿,第二天他就要看到某即將地中海的中青年男性的項上人頭擺在他辦公室的桌子上。

  ——當然是誇張的說法。

  但高鶴編輯的確慌了。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總是眷顧像他一樣勤勉工作的人。

  七月的一天,蟬噪林逾靜。正當高鶴編輯趴在桌子上苦苦思索怎樣的苦情計才能打動那名拖稿作者的時候,一個實習助理進入了他的視線。

  「聽說是靠關係走進來的。」 橘川編輯轉過椅子對他說,「不過未成年也只能在辦公室裡打打下手。」

  那時高鶴編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如何能要到稿子這方面上了,完全沒有一丁點想要關注對方的意思。

  黃昏從他那空白的大腦裡悄悄流走。高鶴編輯只感覺自己浪費了一天的年華。

  他已經失去了一天的生命。

  某位領導說了,勞動者最光榮。

  高鶴編輯只覺得自己愧對這句話的精神內涵。

  他泡了咖啡,打算做點正事。路過了那個未成年·一看就十分不可靠·走後門進來的·實習助理的辦公桌。

  他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對方桌子上擺著一疊亂七八糟的複印紙,A4大的紙面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字體,而落在紙堆最上面的那一張上則有著黑色的加粗標題:《斜陽》

  《斜陽》?

  就是那個以女性為第一人稱的獨白作品??

  就是他最近幾天拼死拼活在催的那個???

  「啊……望月君。」

  走後門進來的這個小鬼叫作望月。高鶴編輯覺得那估計是個假名。

  但對方的發色的確如月光般皎潔明亮。明亮到他一度認為對方染了頭還拋了光。

  白髮的男孩子聽見呼喚,便轉過頭來了。那雙金紫色的眼睛在燈光下漾成了湖泊。

  「高鶴先生?」

  男孩在走進這間辦公室之後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在場的所有人的名字都記住了。

  要和同事打好關係,這是一條真理。

  高鶴編輯努力使自己露出寬厚的笑容來,「望月君,你手裡拿的是太宰治老師的稿子吧。」

  「是老師的小說。」

  高鶴編輯一聽有點不對味,對方的稱呼看上去比他要親昵一點。

  「是在校對前七章嗎?」 到目前為止,《斜陽》已經連載到第七章了。

  男孩臉上露出了相當困惑的表情。

  「前七章早就校對好了,老師讓我核實一下第九章和前面有沒有衝突。她突然忘記自己之前有沒有寫過美枝這個人了。」

  「是沒有這個人物。第九章……第九章?!!」 高鶴編輯的腦筋變得遲鈍,「不是第七章,也不是第八章,是第九章?」

  難道是他記錯了《斜陽》的連載嗎?

  「呃,」 面對前輩突然的瘋狂,男孩瑟縮了一下,「老師剛剛想起來自己好久沒交稿子了,所以——」

  高鶴編輯簡直想呵呵他一臉。

  剛剛想起來?難道他每天的例行一催是不存在的東西嗎?

  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特別是那種背後站著好幾個土豪的大佬。

  就是從那天起,高鶴編輯意識到這個男孩是個很好的切入口。

  畢竟對方拿的到連他都拿不到的稿子。

  憑藉他在業內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其中必然有貓膩。

  在其猛追不舍或是對方嘴碎之下,白髮男孩蹦出了一句「畢竟我得回去給老師做飯啊。」

  高鶴編輯當時的問題是:「加班的話可以漲薪資,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對方當下就拒絕了,說道:「畢竟我得回去給老師做飯啊。」

  高鶴編輯的腦內風暴開始了。

  太宰治老師居然使役一個未成年,這究竟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於是當天,高鶴編輯就十分熱情地提出要送對方回家。

  理由十分充分:電車停了;打的要花很多錢;他們可以促進同事情誼。

  新來的小同事可還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話,願意讓高鶴編輯送他回家。

  也即是那一天,高鶴編輯找到了催稿的新途徑——上門式。

  -

  中島敦托著下巴等太宰治吃完了早飯。

  不用火急火燎地洗盤子或是把碗碟堆起來晚上回來再洗。

  他愛週末。

  門鈴聲突然響了。

  「記得先看看是不是八木俊典那個麻煩鬼。」 太宰治順勢打了個哈欠。

  八木俊典是前些天過來拜訪過的客人。那是一個金髮的瘦弱男子,皮膚凹進骨頭裡,中島敦時常擔心對方會在自己家裡倒下去。

  八木俊典第一次在他家裡吐血的時候,他可是嚇了個半死。可是老師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一丁點兒驚恐的表情都沒露出來過。

  老師把八木先生成為一生當中遇到過的最麻煩的人No.2。

  至於位列第一的……抱歉,他到現在還沒有見到過,或是聽老師提起過。

  中島敦打開一小條門縫,那張已經進入了更年期的老臉差點就塞了進來。

  「高鶴前輩!」他下意識尖叫出聲。

  高鶴編輯恬著張臉(他有確保自己的著裝沒有任何問題),「早上好,望月君。太宰治老師在家嗎?」

  中島敦立馬把自己的狀態切換成了實習助理望月。

  這個實誠孩子不由地回頭看了一眼飯桌。

  「笨蛋嗎?這樣子傻子都知道我在家了。」太宰治嚷嚷了一聲。

  中島敦現在尷尬的要死,臉龐有點燒。

  「嗯……」

  他知道高鶴編輯來的目的。

  「老師說她最近沒什麼靈感。」

  ——作者拖稿的一大(虛假)原因之一。

  「可這次已經三個月了,太宰治老師已經從周更作者變成月更作者了。」

  「季、季更作者?」 中島敦有些顫巍巍的說出了這句話。

  高鶴編輯呈八爪魚狀態扒住了他們家的門,這讓中島敦進退兩難。

  「老師……」他只好向太宰治求助。

  然而當他再一次轉頭的時候,黑髮的女性早已不見了蹤影。

  溜之大吉了。

  他覺得自己相當的絕望。

  高鶴編輯也十分絕望。

  「我要是明天還不能把稿子交到菊永先生(老大)手裡,我就可以提頭去見他了。」

  這可是最後的期限了。

  前幾天由於中島敦就讀于雄英,太宰治又天天不出門,他只得碰壁。

  今天可是唯一的機會了。

  中島敦顯得十分的為難。

  為難的手指頭都快打成一個蝴蝶結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裡的(太宰治老師三次元的)作品發表順序和它原本的發表順序不一樣。

  /為什麼高鶴編輯是全場最佳???還有歐叔出場了,歐叔致力於調節夫妻兩人的關係。

  /這文請別提雙黑,愛你們

  /球作收啦!!!


第 4 章

  正當她的助手同編輯在進行一場尷尬的談話的時候,太宰治接了一個電話。

  在看到來電顯示人的第一刻,她就有想要把手機扔出窗外的衝動。

  為什麼最近的麻煩事這麼多?

  太宰治猶豫了一會兒,接通了。

  「我在寫稿以後再聊。」

  她十分冷酷的掛斷了電話。整個過程不超過5秒鐘。

  死柄木弔對老師能夠接通這個電話這件事情其實是不怎麼抱希望的。因為對方是那般的冷漠,對人疏離,他們兩個人之間隔著一萬公里的冰山。

  黑霧說:「既然知道她不會接,那就別打了。最近沒發生什麼重要的事情,不是嗎?」

  社會太平,沒有恐怖活動,只有日常的小打小鬧。那些不入流的人們憑藉著自己的個性為非作歹,但沒瀟灑多久就會被職業英雄給抓起來。

  「首領其實也不太希望你再和太宰小姐聯繫。」 他歎息道。

  八年以前,那個名為太宰治的女人帶著迷霧般的出身加入了敵聯盟。她看上去十分的神秘,帶著無數的秘密。

  有人說過,女人本身就是一種秘密。

  就是在那個時候,仍然是個孩子的死柄木弔對其產生了依賴。

  缺少母親的孩子大多數都有戀母情結。他們嚮往著包容與關愛,嚮往年長女性柔軟的胸懷。

  他被迷住了。

  可對方卻是個情緒反復無常的人。她可以溫和,也可以冷酷得致命(大多數時候對方都是冷酷的)。

  但他還是被迷住了。

  敵聯盟的首領是不會想見到自己找回來的種子心中的天平向別人傾斜的,於是他要求黑霧去和太宰治談談,談談關於這個失去了雙親失去了愛的孩子的事情。

  「首領的意思……他只想要一個超人般的繼承人。」

  超人,即超越常人。他們有著超越常人的堅定意志,超越常人的殘酷情感,超越常人的非凡能力……敵聯盟的首領希望他的弟子能夠成為這般的人,而不是會依戀女人懷抱的柔弱的傢伙。

  太危險了。

  「雖然我也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首領——那個男人說,「港黑的前任幹部的確不可小覷。」

  黑霧不知道對方是否話裡有話。像這種大人物,總是說的讓人讀不懂的話語。

  他只得點頭稱是。

  於是他找到了太宰治,即是是被迫,他也得和對方談談。

  「不是有本小說嗎?」當他提起這個話題的時候,那個有著棕黑色髮絲的女人笑了,「小說裡的主人公——就讓我們稱他為A君吧,他的母親是一名天才的科學家,但是愚蠢的婚姻讓她止步不前。」

  黑霧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跟他講起故事來,但他一向是個很好的聽眾。

  畢竟大人物講的話大家一般都聽不懂,這是一條十分有用的真理。

  這種時候,只需點頭。

  太宰治又繼續講了下去,「A君的母親變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了A君身上。拖油瓶這個詞你懂吧?」

  黑霧又胡亂點頭。

  女人挑了挑眉,用那種像是在諷刺,又像是在歎息的口吻緩緩說道:「她會在白天的時候毆打她的孩子,而在晚上將自己的眼淚流淌在對方的臉頰上。一直以為,A君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

  「斯德哥摩爾?」 黑霧忍不住插口。

  「哦是的,就是這樣。」她蒼白的骨節敲了敲木頭的桌子,「A君是那般愛著他的母親。然後有一天,為了追求更偉大的夢想——事實上她只是不願意再被小小的電器行困住了,A君的母親離開了。」

  黑霧覺得自己隱約抓住了其中所要透露出來的某些資訊。

  「所以?」

  「所以A君變成了可以笑著殺人的孩子啊。」

  雖然知道結局不是什麼好走向,但「這也跳開太多了吧,讓人一下子無法接受。我覺得太宰小姐你絕對不適合講故事。」

  年輕女人聳了聳肩。

  「妄加猜測可是不可取的,說不定我以後就變成一個大作家了呢。」

  那一場談話便是以這句話作為結尾的。五年以後,當黑霧看見當天份的報紙上出現了太宰治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直至今日,他也依舊記得那天的報紙上是什麼標題。

  [文壇鬼才太宰治和她的人間失格]

  黑霧意識到自己當年立下了一個Flag。

  而那個時候,太宰治已經叛出了敵聯盟。他也曾探過首領的口風,想要知道那個女人為什麼突然不幹了。

  是家庭,愛情……還是什麼因素困住了她?讓她想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首領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為了更偉大的冒險。」

  黑霧記得這和A君的母親所給出的回答是差不多的。亦或許,說不定太宰治當時就是在暗示了她的未來呢。

  ·

  ·

  ·

  其實也就隨口一說。畢竟這年頭一個好的理由越來越難找了。

  -

  白髮的青年平時看上去很兇狠(實際上絕大部分都是兇狠的),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有點呆呆的。

  「我以為她不會接的。」

  老師接他電話了。

  老師。接他電話。了。

  這就和摩西分紅海一樣可以被載入史冊。

  「五秒鐘都沒到,一定要認清事實啊。」 黑霧覺得死柄木弔腦子裡一定自帶濾鏡,他只能咳咳,提醒著他點。

  「太宰小姐並不希望我們再干預她的生活。」

  黑霧覺得他好累。他又不是什麼職業心理開導師。

  「老師只是忙著寫稿。」死柄木弔固執地說道。

  黑霧:「……行吧。」

  -

  中島敦仍然在和高鶴編輯困難地對話,他多次希望得到來這老師的幫助。在男孩第四次轉過頭去尋找對方的身影時,他捕捉到了太宰治那棕的發黑的長髮從小門處一閃而過。

  太宰治朝他比了個只有他們倆懂的手勢。

  [我出去玩,你打發他走。]

  遇到這種事情,她總是溜得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快。

  中島敦吸了吸鼻子。

  大人真的是一種相當不靠譜的生物。

  太宰治到了大街上才想起自己錢包沒有拿。

  她上街拿錢包的次數屈指可數。

  而在沒拿錢包就上街的日子裡,總能和某些不知名的男性進行一場友好的交流。多年以前,太宰治就是如此騙取到了她前任的芳心。

  「想喝酒……」 夏日未過完的季節裡,她總是會生出許多任性的要求。

  比如說她現在想喝酒,她想喝那瓶藏在她衣櫃裡的紅酒。太宰治記得那瓶酒是她結婚後的第49天放進去的,藏在一堆花哨的根本用不上的圍巾裡面。

  她到現在也沒明白她的前夫心裡是怎麼想的。

  嘖,直男審美。

  她陰鬱地低下了頭,也不走了,坐在了一旁的長椅上。

  身旁走過的宅男正用一種狂熱的語氣同他的女朋友說道:「我永遠喜歡上司幾太老師!」

  他的女朋友抬了抬耳朵,「我知道。就那個寫情|色小說的。你們男生的品味真是糟糕——」

  為什麼上個街也能遇到談這個的?

  太宰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情|色小說不是小說嗎?

  除了太宰治這個筆名外,這個年輕女人還有另外一個用來為非作歹的筆名:上司幾太。

  上司幾太的意思是殉情未死。

  太宰治自認為與她十分的貼切。在過去的一年裡,她邀請不同的先生或小姐殉情281次,其中有281次是失敗的,沒有一次成功。因為全部的男女被她迷住之後,太宰治拔□□無情,當場就跑。這就導致每幾天日本的大橋上就會坐著一個苦苦等待殉情物件的可憐路人。

  至於太宰治為什麼能如此輕易地釣(這個詞簡直是為她天生打造的)到別人,其中的原因過於複雜因此說不清楚。打個比方吧,你能講清一瓶香水裡所有的成分嗎?也許對於專業的人士講是輕而易舉,但絕大部分的人,即佔據了世界巨大比重的普通人是無法講出來的。

  從少女時代到現在,還沒有人能夠弄清她身上那種叫人迷戀的氣質是什麼。

  她是神秘的,一百顆糖果裡一百種味道;你以為你知道每一片空氣的味道嗎?

  這個女人獨自坐在長椅上,擺弄著自己手上一塊小小的凸起。她的臉龐是瘦削的,在陽光下看起來蒼白。

  「請我喝酒嗎?」 十分鐘後,當一個男性走過她的身邊,太宰治便伸出手截住了對方。然後她又抬起頭問了一遍,「請我喝酒。」

  不是請求,是要求。她棕褐色的眼睛裡纏繞著抑鬱和冷酷的情感。

  但當她看見面前的人是誰的時候,那雙眼睛微微睜大了些。

  冷酷變作了狐疑。

  被她拉住的男性有著一頭暗紅色的,刺刺的短髮。

  健壯的身體。

  他的眼睛沉澱著,像岩漿。

  「你是轟炎司什麼兄弟嗎?」她愣了一下,開始琢磨起來。「我好像記得沒啊。」 雖然她沒有把她前夫的家譜背下來,但基本的親戚關係還是知道的。

  這個人畫風超不對的啊……

  美日混血?

  男性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眼神。

  「修治。」 他喊道。

  那一刻,太宰治腦子裡劃過了如何避免熟人相認的一百種做法。

  1. 戳瞎對方的眼睛

  2. 戳瞎對方的眼睛

  3. 戳瞎對方的眼睛

  ……

  她撅著一半的嘴,臉上的表情複雜,感覺大部分是嫌棄。

  「你什麼時候報了高強度的健身班啊?」

  太宰治看著她被冷酷無情地甩掉的前夫,心裡回想起她離開的那一天對方是什麼模樣。

  雖然也有六塊腹肌但總體來說還是個腰圍處在正常範圍內的美男子。

  他變了。

  太宰治哭了。

  他媽的。她才不會承認自己的前任是這樣一個人。

  太宰治的審美遭到了挑戰。

  「你把錢留下,我自己去喝酒。」 太宰治捂著臉,沉思地說道。

  轟炎司:「……」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晚上突然疑惑,我當初。為什麼。我發了什麼瘋。我居然寫了這個cp。你們怎麼吃得下去我的天……完了我到底幹了點啥愛我還能活到入v那天嗎?

  /A君和他媽出自湊佳苗的《告白》,湊湊分不清楚


第 5 章

  轟炎司坐了下來,然後太宰治就站了起來。她起來就想跑。

  「你就那麼不想見到我?」

  「因為你辣眼睛。」 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太宰治當場翻出手機,撥打了緊急撥號鍵。

  好不容易把高鶴編輯送走的中島敦口袋裡響起了讓人手忙腳亂的鈴聲。只聽得電話那頭老師壓低了聲音喊道:「我遇到在我最討厭排行榜上的No.1了。敦,只能由你來對付他。」

  憑藉多年的相處經驗,中島敦讀出了對方此刻內心的真義。

  [我搞不了他,你幫我搞他。]

  不過居然是那個No.1啊……前段時間遇到八木先生的時候他還在想老師最討厭的傢伙是誰呢。

  她怎麼上了趟街就遇到了這回事?

  在老師的催促下,中島敦匆匆出門了。

  幸虧手機有定位。他感慨道。否則根本就找不到老師在哪裡。

  正當中島敦匆忙趕去的時候,轟炎司正處於低氣壓當中。他完全沒覺得自己的身材有什麼問題,歐爾麥特比他長得還不像個日本人。人家那是地地道道的美式巨漢,他只不過是比平常人更加強壯了些而已。

  喜歡肌肉有什麼錯?

  太宰治抱著胸,「好吧說實話,我覺得沒必要再見面了。都結束了。」 她偏了偏頭,努力使自己的口氣聽上去是一個心平氣和的人講出來的。

  她討厭處理情感糾葛問題。

  「焦凍十五歲了,他今年去了雄英。」 轟炎司換了個話題,企圖打親情牌讓對方回心轉意。

  「我以為十五年前我把他放在你家門口那一刻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太宰治扯了扯嘴唇,「他姓轟,個性是火焰,紅發是紅色的。」每一個都繼承了轟炎司的特點,誰看得出來那個叫作轟焦凍的孩子和她有關係。

  「還有津島家的白髮,冰的個性。」

  「哦真是抱歉,我可沒有繼承到那些東西。」太宰治冷笑了一聲,把一卷頭髮纏在手指上。她覺得這場談話毫無營養,只會浪費時間。

  津島家的孩子們多數有著白色的頭髮,冰的個性。轟炎司記得多年前見過津島家的小女兒——修治的妹妹——津島冷,她就是那樣子的一個美人。

  但修治和她是不一樣的。

  轟炎司的目光淌過那頭黑髮和深棕色的瞳孔;她的個性也和冰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既然關注著他,就該知道他是多麼地渴望見到你。」

  「想見我?你覺得一個從未見過母親的男孩會對他這個女人產生多少情感?」

  「至少超越見我的意願。」

  「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個當父親的料。」 她的牙齒尖尖的,像根針一樣刺破言語之間的空洞,「我想……你一定疏離他,讓這個可憐的小男孩只能將嚮往愛的願望寄託在素未謀面的母親身上。」

  「我有我的守則。怎樣教導小孩子每個人的方法都不一樣。」 他原本是想談和的,可太宰治總是說一些讓人生氣的話。「還有,不要用這樣尖酸刻薄的嘴臉。」

  太宰治沒理他,又自顧自的說著。

  「愛只不過是一種欺騙小男孩,會讓他們的腦子裡充滿廢料的東西。」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上去傲慢極了,每一絲傲慢都順著她的脊背向上爬,最後蔓延在那張臉上。

  她青春依舊的臉。

  路人會想,這是一對在吵架的父女。

  十五年前轟炎司二十三歲,津島修治二十三歲。

  十五年後轟炎司快四十歲,津島修治二十三歲。

  她仍然擁有那美麗到變態的皮囊。多年前的那場談話的記憶在腦子裡變得鮮明了起來。

  「若你踏入墳墓,而我依舊青春年少,你會怎樣想?」

  他當時心想,修治的腦子壞掉了吧。

  女人裝腔作勢的模樣讓他無端懷念從前直率的模樣。說的好聽點叫做直率,說的難聽點就叫野蠻,目中無人。她就像不知何處跑出的野貓,弓起身子,伸出爪子。利爪撓人。

  轟炎司決定換個話題。

  「我看過你寫的小說了。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你在文學上有這樣高的造詣。」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多了去了。就像你從來不知道我的衣櫃裡有一瓶紅酒。」

  「……」

  太宰治自覺的終止了直男的話題。

  她仍在等待。

  「老師!」 白髮的男孩在街口望瞭望,終於發現了太宰治。與此同時,他也發現了那片火紅。

  他的語調轉了個彎,奇妙的弱了下去。

  見鬼,老師是被追債的找到了嗎?這樣一想,中島敦就有點不想再靠近對方了。畢竟他是如此的可憐無助又弱小,和那個紅發的巨漢比起來宛如一朵容易被風吹歪的小野菊。

  中島敦嘗試用眼神和對方交流。

  [老師,這個我真的搞不過。]

  [你。給我。搞他。]對方命令道。

  白髮。

  轟炎司用那種複雜的目光打量著小跑過來的男孩,泛青的眼睛裡閃爍著一些不明的光澤。

  白髮。

  津島家的白髮。

  中島敦背後冷汗涔涔,但是在無良老師的逼迫之下,他還是緩緩的走了過來。

  接下來他要怎麼做?中島敦只感覺有一百個問號在他腦袋上蹦噠。

  「這位先生——」他的話才說了一半,那個紅發的男人就站了起來。對方巨碩的身形所落下的龐大陰影將他完完全全的遮蓋了起來。

  老師,我真的搞不動。

  轟炎司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嘴唇輕輕扇動。

  「這孩子長得跟你很像啊。」

  中島敦陷入了困惑。

  「我?」 他口中發出了一個疑問詞。

  「你在做夢吧。」 太宰治聽罷,心想這個人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她的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嫌棄表情,眉毛、鼻子和嘴唇拼湊起來看了叫人生氣。

  當轟炎司認定了一件事情之後,即使外界因素再怎麼強大,他基本上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件事,他也需要一個兄弟。」

  「多年不見想到你腦子裡的坑洞越來越多了,是在下認輸。」 太宰治發現整場談話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對方把腦子長在了肌肉上。

  「還有,請停止你糟糕的幻想。」

  也許是那頭白髮讓對方弄錯了。

  太宰治露出一個惹人討厭的假笑,「再見了您。」

  她攏過自己的助手,壓低了聲音跟他說道:「我教過你的,不要和傻子說話。」

  「老師,你的聲音太大了……」

  轟炎司明白對方是故意的。多年來,她真是死性不改。

  「我已經等了很多年了,無所謂再等一會兒。」 當二人的身影愈發遠的時候,這個已經踏入了中年的男人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那你就等一輩子吧。」 太宰治頭也沒回,隨後便與自己的小助手咬起了耳朵。

  「老師,他是——那位先生看上去和你很熟。」

  「你得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 太宰治摸摸他柔軟的白髮,「我們有仇。」

  「可我覺得你們兩個人剛才似乎是在談論私人問題。關於情感方面的私人問題。」 以他對老師的熟悉程度來說,絕對是老師先甩的對方。隨後,他想到對方那句「他也需要一個兄弟」。

  「老師,那位先生是不是把我認成誰了?」他隱約感覺到二人之間的關係並非老師口上所說的那般簡單。

  ——雖然老師一般都是出口成謊。

  太宰治嘖了一聲,「不該記住的東西別記那麼多。」在中島敦的一聲尖叫裡,她從男孩的口袋裡摸出了錢包。

  「我有正事要去忙,你自己回家去吧。」 她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看上去真的是衣服要去做正經事的嚴肅模樣。

  中島敦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企圖。

  「老師,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的。」 在他記憶裡,每當遇到煩心事,老師就會去借酒消愁。

  難道她沒聽說過借酒消愁愁更愁嗎?

  「小孩子家家知道些什麼。」 她用力拍了拍男孩的腦袋,「不要忘記做晚飯。」

  太宰治拎著錢包上的那根帶子,搖搖晃晃的走開了。

  中島敦在原地停留了一小會兒,琢磨起一件他剛才怎麼也想不透的事情。

  既然那麼討厭的對方的話,老師為什麼還要跟他講那麼久的話呢?

  他著實想不明白。又或許老師講得不錯,小孩子家家懂什麼呢。

  中島敦哀歎一聲,走上了那條熟悉的,通往冬青路4號的小路。

  他被浪費的絕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來去的路程上了。

  中島敦低著頭,思考著今天晚上要做些什麼菜。

  一道纖細的影子橫亙在他地面上的影子裡;一條直線;截開了兩個世界。

  白髮的男孩抬起了頭。

  「噢……」 他努力使自己的思想從晚上的菜譜裡擺脫出來,「轟同學也住在這附近嗎?」 那道纖細的影子屬於他的同學,同為雄英英雄科——A班的學生。

  轟焦凍沉默地看著他,看得中島敦有些心慌。

  「轟同學?」

  「我不住這兒。」 少年嘴裡硬邦邦的蹦出一句話,同時,他的眼仁像是受了刺激般的放大了。「我走了。」 不知為何,他的腳步看上去有些慌亂。

  中島敦不明白平時一向以冷漠著稱(他的交流物件只有綠谷同學一人)的轟焦凍為何今日會流露出這般奇怪的姿態。

  還是說今天所有的人都中了一種奇怪的個性,都會變得和平時不同呢?

  他搖了搖頭,決定還是好好思考一下菜譜更有意義些。

  -

  高鶴編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他的崗位上。作為多年的同事,知道他的處境的橘川編輯假惺惺的為他流淚了幾秒。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你可閉嘴吧,不就比我多學兩句詩。」 高鶴編輯怒瞪了他一眼,「我告訴你,如果我活不下去了,你也別想有好下場。」

  「你這可是公報私仇。」 橘川編輯無所謂的聳聳肩,「嗨,你猜老大會不會換個人——比如說我——來負責太宰治老師,畢竟你工作效率那麼差不是嗎?」

  「說的好像你工作效率高一樣。」 高鶴編輯試圖用他手邊的一刀A4稿件砸死那個試圖想要私吞他手下作者的無恥混蛋。

  一封郵件的聲音讓他不得不把注意力分給他的電腦。

  From望月:

  這是老師這個月的稿子。下次我一定會催她的!

  高鶴編輯大聲地抽噎了一聲。

  「幹嘛?收到辭退通知了?」

  高鶴編輯拿紙巾擦了擦鼻子,「我覺得以後對望月君好一點。」 畢竟救命之恩擺在這裡。

  「他一定會覺得你別有所圖的——糟糕有個變態大叔纏住我了!」 橘川編輯用嬰兒般的假嗓子小聲地尖叫道。

  高鶴編輯:「……你滾。」

  -

  在征得老師同意後,中島敦把她資料夾裡的《野犬》第一章通過郵箱發給了高鶴編輯。

  不過老師居然是一個擁有存稿的女人。

  真是神奇。                        

  作者有話要說:

  /津島家私設,嗯,轟冷被我搞成津島冷了。轟爹原著四十五來著,這裡就只有四十了。

  /沒想到你們居然願意磕我的鬼cp,我太感動了噫嗚嗚噫。不推薦代入文豪野犬的太宰治……我不是很喜歡那邊那個(。)這章裡挺無賴的吧……就《秋風記》(是這篇嗎)裡的形象叭。而且我每次一想到敦敦就想到紐特。

  鄧布利多:你幫我搞!

  紐特:不行我搞不動真的搞不動。

  小劇場:

  轟炎司內心os:我居然還有一個兒子!

  轟焦凍:準備給弟弟打錢

  中島敦:???啥???


第 6 章

  「轟同學……看起來不對勁啊。」 中島敦和麗日禦茶子小聲說道。

  麗日:「沒啊。轟君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冷並且吸引了許多女孩子呢。不止我們年級呢,聽說還有高年級的女生跑到我們教室門口偷看呢。」

  中島敦瞥了瞥門口那抹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女生身影,默默的咽了口口水,「……總歸不是很好的現象,希望老師能多加管理一下吧。」

  「相澤老師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吧。」切島銳兒郎聽見他們兩個人在說話,稍微插了句口。

  相澤老師全名相澤消太,是他們的班主任。對方給他們的第一印象就是超不負責任。

  如果老師像學生一樣也要看出勤率扣分制度的話,對方早就到了該被通報處分的地步了。一個禮拜最少有五節課,而五節課裡有四節課註定學生們要苦苦等待。

  「有這個空餘時間的話不如先預習一下上課的內容吧。」 A班的女班長八百萬百十分誠懇的建議道。

  然而……「但是相澤老師總是不按常理出牌,不是嗎?」 個性為黑影的常暗同學回答道。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畢竟浪費時間是不可取的。」 中島敦加入了討論,「老師說過,時間就是生命,所有浪費時間的人就是在慢性自殺。」

  「是我睡過去了嘛……」 上鳴電氣微微側了側頭,「我沒有聽見過老師講這句話啊。」

  中島敦意識到對方口中的老師跟他口中的老師並不是同一個。

  「是我認識的老師啦。」

  在之後的很多日子裡,中島敦也常常提起他的老師。但是他的同學們到現在為止瞭解的唯一資訊就是——那個老師是喪的代名詞。否則就不會出現十句話裡九句話不離死亡這個現象了。

  回到原題。

  「可是我覺得真的很不對勁……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感覺,我覺得轟同學最近老是在看我。」中島敦對於視線這類東西一向很敏感,老師曾含貶義的誇讚他是一個視線雷達。當他人的目光注視他超過一秒,中島敦就會感受到那些。

  「我的背後老是涼颼颼的。」

  「誒……」 麗日禦茶子看上去有些迷茫,她用手指搔了搔柔軟的臉頰,「可能、可能他想要跟你交朋友而不好意思說出口?」 她不確定地說道。

  「也許你可以問問小久。小久是轟君的朋友,不是嗎?」

  麗日禦茶子很喜歡稱呼她親近的人的名字,她比較早的時候就喊上了小久,小梅雨之類的。

  「小敦的話聽起來實在太奇怪了,叫我敦就好了。」 在麗日禦茶子請求他同意那個可愛的昵稱的時候,中島敦思考過後十分認真地回答了。這樣一來,女孩子反而害羞了起來,只肯叫中島君了。

  在麗日的建議之下,中島敦只好去拜託綠穀出久,那個有著一頭柔軟的,綠藻色的短髮的男孩。

  綠谷看上去對轟同學引來怪異的行為有了一定的瞭解。

  「轟君告訴我,他似乎有一個弟弟,和他差不多大。但是對方的撫養權——他好像是這麼說的——似乎在母親那裡,所以他們兩個人從來都沒有見過。事實上,轟君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的母親。」

  中島敦的第一反應是「哇什麼渣母,居然對自己的兒子不聞不問」,可立馬他又覺察出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他在看我誒。」 那目光涼颼颼的讓他從早到晚都緊張的要死,只有回了家才是清淨的。

  綠穀抿了抿唇,「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轟君很少跟別人聊他的家裡事。」 綠穀出久還記得對方跟他說過的第一件有關家人的事情是個性婚姻。

  [我的父母之所以會結合的原因之一是因為個性。為了使自己的後代能夠繼承父母兩方的能力,擁有強大個性的男人會去尋找個性奇妙的女人。這就是個性婚姻。但是……那個男人似乎——]

  [愛著你的母親?]

  「轟君當時看上去非常的迷茫,他說他曾一度以為自己只是個性婚姻的產物。」

  中島敦靜靜的聽著,在對方停止說話的那個間斷口插道:「然而領導兩個人走到一起的是愛。」

  綠發的男孩臉上露出柔軟的笑容,「是的。是愛。」

  中島敦總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麼特別私密的事情。

  「抱歉我好像聽了不該聽的東西。」 他的眉頭輕輕地彎起,看上去苦惱極了。

  「轟君說了,這並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可中島敦還是不明白他們是如何從目光聊到個性婚姻的。他想要走出這個話題,回到他的最初目的。然而一陣鈴聲響起,上課時間到了。

  那就下次再問吧。他心裡想著。

  那道涼涼的目光又如刀劍般射了過來,坐在白髮男孩的背後,竟然有些意外的癢。

  綠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朝轟焦凍比了個小小的ok。

  他總算把轟君拜託給他的事情辦好了。

  兩天之前——

  面對一直苦惱著的轟君,綠穀說他願意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為他提供幫助。

  「希望我不經意間把關於轟君父母的消息透露給中島君?」面對朋友的要求,綠穀有些不明所以。

  為什麼你不親自告訴他呢?綠穀出久本來想問這個,可他想起對方在班裡平日的高冷形象。

  啊一定是害羞。

  他不由得把「轟君真可愛」這個想法給重新埋回了心底。

  「好的,我知道了。」 一直都是老好人的綠谷毫不猶豫的就接了這個求助。於是在今天——在中島同學向他尋求幫助的時候,綠穀總是不經意的說出了個性婚姻和轟的父母。

  接受到綠穀信號的轟焦凍輕微的點了下頭。

  他要開始認真聽課了。

  然而這節課的老師——相澤消太,他又遲到了。

  -

  太宰治正在看電視劇。就是最近很火的《你為什麼要穿品子的衣服》。

  她無事可幹。清閒的反義詞就是無聊。

  在這樣無聊的日子裡,她難得的生出了一絲想要去工作的欲望。

  當太宰治這樣對她的助手說道後,中島敦十分無奈的看著她:「老師有空的話多寫寫稿不好嗎?這樣子高鶴前輩就不會每到月底就天天跑過來催了。」

  「稿子這種東西就等於薛定諤的貓。誰知道有還是沒有。」

  「那寫作好歹是本職工作,如果要另找工作的話只能找兼職啊。」 男孩提醒道,「可我覺得老師幹了兩天就會溜哎。」他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不要妄自揣度我的內心。」 太宰治懶洋洋地說道,「哦還有,最近學校裡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嗎?作為你的監護人,我還是很關心你的生命安全的。」

  「那可是雄英,怎麼可能會有什麼生命安全問題。」 雄英高校可以說是日本最安全的地方之一;裡面的老師是職業英雄,絕大部分的學生還是英雄預備役呢。

  「如果有人要去雄英搗亂的話,那他一定是腦子不清楚了吧。」他這話說的十分的不客氣。

  他不可以說謊。當然了,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善意的謊言也是必須的。

  「非常安全?」 太宰治挑著眉,又問了一遍,「就沒有什麼死變態一直盯著你看嗎?」

  「學校裡只有老師和學生,真的沒有死變態。」 但中島敦還是打了個哆嗦。他想起了來自轟同學叫人恐懼的凝視。「事實上——我的同學似乎一直在看我。」

  「他是個死變態?」

  「不!」 中島敦小聲地尖叫了一下,「轟同學在班裡,不,在年級裡都是如同偶像般的存在。」 他試圖讓老師把死變態那三個字重新咽回肚子裡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 太宰治語重心長的教導道。

  「老師你不要老教些亂七八糟的知識。」男孩幾乎要翻出白眼來了。

  太宰治選擇流覽《野犬》第一章的讀者反響。

  然而得到的都是:[太宰老師居然寫輕小說了?這是天上下紅雨了吧。]

  [還是期待老師的自傳體式小說啊。]

  ……

  [老師寫什麼我都喜歡!]這是屬於死忠粉的類型。

  果然,新的嘗試還是有很多人不看好的啊。

  太宰治撓著下巴,關上了郵箱。

  「我想我找到兼職了。」

  中島敦呆愣了一秒,「可老師你剛才只是在看讀者的回復啊。」

  太宰治拍拍男孩的頭頂,「不要忘記我可是超受歡迎的,找份兼職有什麼難的。」

  中島敦永遠都無法遺忘當年老師沒有找到工作的時候,他們倆硬生生在網吧裡耗了一個月。

  一日三餐當中最常出現的是只有乾菜的三明治。

  因為那段日子過於淒慘,反而讓他永遠的記住了那段時光。所以當太宰治說出「找一份兼職有什麼難的」這種話的時候,他只能將狐疑的視線投向了對方。

  「希望老師你這次說的是真的。」

  來到雄英的第一個月,中島敦迎來了他的老師兼雄英科老師——上司幾太。

  「等等老師!我記得上司幾太是寫情|色小說的!」 他看到那個年輕女人走上講臺的時候,他不由地尖叫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年度大戲《你為什麼要穿品如的衣服》(喂)

  /沒錯又是爛俗的太宰當老師梗but我可能控制不住我記幾


第 7 章

  「你和他和好了?」 面對坐在他面前的年輕女性,八木俊典不確定的問道。在熟人面前無需保持歐爾麥特模樣的男人有著一副蒼白而瘦弱的軀體;如同樹枝。

  多年以前,與敵聯盟首領的那一戰讓他受了十分嚴重的傷。此後,八木俊典的內臟器官便一直保持著嚴重缺損的狀態,使得個性能夠被使用的時間越來越少。

  黑棕色頭髮的女人捂著嘴打哈哈,她看上去還沒有睡醒。

  「你是在做夢嗎?」

  八木俊典:「……」

  「還是說你只是想來單純看看孩子?」 當對方向雄英的校長白鼠根津提出要來學校任教的要求之後,八木俊典的腦子裡只劃過這兩個可能性。

  女人顯得暗沉沉的鳶色眼睛看了讓人有些害怕,她隨手撥弄了邊上的報警裝置,尖銳刺耳的鈴聲在整間房子裡回蕩起來。

  她在警鈴聲中站起身來,一撮長髮像是繩索般擰在她胸前的扣子上。

  「男人可不要八婆。」 她輕輕地嗤笑了一聲。

  八木俊典:「……」

  「所以是這個男孩?」 他從一邊抽出一張紙來。那是一張學生資訊表。

  ——中島敦。

  「你八年前領養了他,但是我記得他一直管你叫老師?」

  「我可不想平白無故多出個兒子來,監護人不等於養母。」

  其實性質都差不多。八木俊典默默地想到。這個枯瘦的男人看著學生資訊表上那張一寸的照片,男孩金紫色的眼睛似乎在閃閃發光。那是一雙有神采的眼睛,那裡面包含著生機,與茂密生長的情感。

  那是和女人不一樣的眼睛。

  八木俊典年輕的時候曾無數次聽見他的對手兼好友的跟他不厭其煩的講那雙眼睛。

  [顏色是鳶色的……鳶色就是紅褐色,非常的漂亮。]

  [紅褐色和棕色差不了多少吧?]年輕的八木俊典想了想,回答了一句在對方看來相當愚蠢的話。

  當時的轟炎司身材還正常——到現在為止他的字也無法明白對方是怎麼變成如今的體態的,他用他那種彆扭的幾乎是嘲諷般的說話方式讚美著那雙眼睛。

  [……像是熱巧克力一樣的眼睛……]

  八木俊典不禁打斷了對方,「熱巧克力?我記得你不喜歡喝熱巧克力。」 隨後他意識到自己這個打岔十分的不合時。

  「你的腦子裡還能再裝些浪漫點的東西嗎?」

  八木俊典:「……」

  說的好像你有一樣。

  大家明明都是腦子裡只有肌肉的笨蛋。

  轟炎司那雙泛青的眼睛裡露出一點點驕傲,「熱巧克力是一種豐月季花,它的花瓣是赤褐色的。」

  八木俊典頭一次聽到他的對手拿一種花去形容一個女人的眼睛。

  於是他相信,對方是真的戀愛了。

  八木俊典注意到女人鳶色的眼睛,帶著冰冷的光,像是表面覆蓋了一層透明的玻璃。

  「你待他非常好。」 他篤定地說道。在這幾年裡,八木俊典曾去拜訪過太宰治。他去拜訪對方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受某個彆扭的傢伙所托,二則是對整個社會的問題了。

  太宰治和轟炎司都是從雄英英雄科畢業的。然而由於前者在初中花了一個學年去解決某不可言說的個人隱私,導致同年齡的兩個人畢業的時間裡差了一整年。畢業以後,二人都成為了職業英雄。然而與後者(魔鬼一般的晉升速度)不同的是,太宰治拿了執照以後只幹些零零碎碎的活。她從來沒有加入過什麼英雄事務所,只是有時想起自己是個職業英雄的時候,會隨便從任務單子裡拖一個任務出來做。

  雖然她是如此的散漫,但八木俊典不得不承認對方擁有著十分強大的個性。

  消除。

  消除系的個性總是讓人十分的稀罕。在這個存在著各種超能力的社會,消除系的個性仿佛成為了一個bug。

  即便你的能力是能在一瞬間毀滅一座城市,在消除系英雄手中總是討不了好處。

  由於人們過分依賴個性的存在,絕大部分的人的身體素質並不高。近年來,人體普遍素質較往年開始下降。

  舉個十分有名的例子。

  在某個名為學園都市的城市當中,有一位被人稱作一方通行的學生。他擁有著十分強大的能力,而憑藉那能力所向披靡的他很快就登上了學校的頂峰。然而這個學生無論什麼時候都使用著他的超能力——即使是走路。

  俗話說壞事做多了遲早會遭報應。於是某一天,這名學生被另外一名學生在路上套了麻袋,被打的無法還手。

  是的,那名學生擁有的可以消除一切幻想(超能力)的能力。

  想想吧,自己的陣營裡若是有這樣一個存在該有多麼的美妙。不過事實上,雄英已經有一位個性屬於消除系的職業英雄了。那名英雄的名字叫做相澤消太,現在正在雄英科——A班擔任班主任的職位。

  比起被其他勢力的人拐跑,還不如早些息收到己方來。

  然而曾有一次,對方卻加入了一個由窮凶極惡之人建立的組織——敵聯盟。雖然在這些年中,所有的恐怖事件中都不見敵聯盟的影子,但只要想到創建聯盟的那個男人是誰,八木俊典就不由得感到心裡顫顫。每每想起,他就會不猶自主的撫上自己腹部的傷口。

  那個男人沒有具體的名字,大家都稱呼他為……「All for one」

  「我從來不知道你可以對一個孩子這樣溫柔過。」 八木俊典皺了皺眉頭,「這樣子一來反倒奇怪了。」

  「如果你能再找一個不僅能幫我承擔家務還能幫我打下手的多樣性人才來的話——」 她的嘴角揚起一抹彎彎的笑。八木俊典覺得月光的光輝都比對方的笑容溫暖。

  太宰治推開椅子,椅子腳摩擦地板發出了刺啦一響。

  「話說,」 她捏著下巴,狀似苦惱地說:「我能提前預支工資嗎?」

  「……」

  求你醒醒,你還沒開始工作呢。

  在女人走後,八木俊典又從一旁的學生資訊表中抽出一張。

  ——轟焦凍。

  望著二個男孩相似的發色,琢磨不透女人古怪態度的八木俊典心中生出一個不好的念頭。

  該死……不會是私生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給不看文案的小火雞們再提一遍:隔日更,更新時間晚十二點。謝謝了誒!

  是的,那個栗子就是幻想/通行

  今天吃鐵蟲流下了苦澀的淚水,然後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還有,魔法師的學徒真的emmmm這邪惡魔法師也太菜了吧我怎麼覺得主角和她是菜雞互啄(喂)

  本來是應該在昨天更新的但是我把發表時間從00:00寫成了23:00……哭了

  -有關jio凍的眸色,原著一隻遺傳了老爸的青藍色,另一只是灰色。但這裡我就用暗(dark)來描述了,畢竟強行換媽。還有他臉上的疤我還不知道到底要不要保留,所以文裡不提起這回事。


第 8 章

  今天出門的時候中島敦就感到一絲不對勁。依他多年的經驗來看,就算是天崩地裂,老師也不會在六點這個點起床的。

  中島敦那時剛剛掀開了電飯煲的蓋子,把煮的濃稠的粥倒在了自己的碗裡。桌上的雞蛋還滾燙,一小碟玉米片在散發香味;它的味道同它的質感一樣柔軟。

  女性趿拉著拖鞋從自己房間裡走了出來。她在睡衣外麵包了件外套,一大卷頭髮卡在脖子和衣服接觸的那條縫隙裡。

  「早——」 太宰治打了個哈欠,像是盲人一樣摸到了餐桌和椅子。

  「老師今天起這麼早?」 中島敦狐疑地看著她。在女人不耐煩敲桌子的動作下,他只好快速地給她盛了一碗粥。

  女人看上去十分的困倦,上下眼皮還在打架。她眯開一條縫隙,找准了飯桌上各種東西的位置。

  她重新閉上了眼睛。

  中島敦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把一勺玉米片砸到了臉龐上。

  「老師,要是困的話還是先去睡覺吧。反正早飯我給你放起來保溫了。」

  太宰治搖了搖勺子,「不了。我要去上班了。」

  中島敦:「這樣的兼職還是別做了吧……」他蹙眉,「老師你肯定受不了的。」 出於合理的考慮,他還點了點頭加深了這份確信。

  太宰治用手背敲了敲桌面,「你太小看大人了。」

  中島敦:「我這明明是實話實說。除了寫作——連本職工作平時都是推三阻四的——以外,老師你另外的工作持續時間就沒超過一個月的。」

  「那是那些工作過於乏味與無聊。」 女人撐著下巴,狹長的眼睛柔軟成一灘可以流動的水,「雖然這次也一樣。」

  中島敦:「……」

  「老師你開心就好。」 說這話的時候中島敦想了想他們存摺裡還剩下多少錢,夠不夠老師毀壞公物或者賠償所用。

  -

  他似乎聞到了教室裡各種味道的口氣。

  糟糕透了。真的。

  「麗日,大家看上去很興奮的樣子啊。」

  禦日麗茶子:「上鳴同學說我們班好像要來新老師了。」 女孩努了努嘴,點了點另一旁的黃髮男生——上鳴電氣。

  中島敦拉長了語調哦了一聲,「大概是相澤老師太累了所以需要其他老師來分擔一些責任吧。」 他每每看見相澤消太對方總是一副要原地昏倒的模樣,中島敦時常擔心相澤消太會上著課上著課就被送到校醫那裡去。

  「超好奇啊,希望新老師是個溫柔的男老師。」

  「麗日,」 中島敦嚴肅道,「不要夾雜太多個人期待。」

  「幻想總是美好的呀。」 麗日禦茶子拍了拍自己柔軟的臉頰,嘻嘻地笑了。

  「不過學校裡老師的男女比例已經很不平衡了,來個女老師比較靠譜吧。」

  「男生都喜歡漂亮的女老師嗎,中島君?」 麗日撐起了頭,對此感到好奇。

  「嗯……」回想從小到大男生們的表現,「似乎是這樣。漂亮女作家會吸引許多的男性讀者,年輕貌美的女護士比長相平凡的更受歡迎。那麼男學生對漂亮的女老師的渴望也是一樣的。」 他覺得光是自己的想法是不靠譜的,只得再加了一句,「我想。」

  「有誰會不喜歡長得好看的女老師呢?」 身高只有一米多一點的峰田實同學搭腔,臉龐上泛起可疑的紅暈。

  「噫!」

  中島敦想起切島銳兒郎對對方的評價:是個能把任何事情都和色情聯想起來的大yin魔。

  他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在峰田同學的關注點並不在這個上面,他嘟囔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轉過頭去自己思考了。

  但是吧……應該是超sex的事情吧。

  在鈴響的五分鐘後,他們的班主任相澤消太姍姍來遲。發青的下巴上的鬍鬚估計是好幾天沒有處理過了,看上去紮人得緊;眼圈還是如往日般深黑。照上鳴同學的惹人發笑的說法來看,相澤老師就是他們學校一隻稀有的大熊貓。

  ——看那樣子是昨天熬夜熬過頭了,所以今天才遲到了吧。

  要知道日本的大熊貓可是擁有著相當的地位的。雖然它們來自種花家,但穿越了海洋的它們憑藉著可愛的外貌贏得了絕大部分國民的喜愛。

  然而相澤老師之所以能夠成為「熊貓」的原因並非是他擁有那般的外貌(畢竟本體是個活人),而是因為他幾乎是全校最為奇葩的老師。

  某些日子裡,A班的同學們總會想起那一天被相澤老師深深支配著的恐懼。

  相澤消太邁著疲憊的步伐走到了講臺後,「早上好,同學們。」

  「我感覺相澤老師像是要昏倒了。」

  「他昨天是不是又通宵打遊戲了?」

  相澤消太扯了扯自己亂糟糟的頭髮,「來認識一下你們是新老師。」黑髮的男人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哇,有點緊張。」 麗日禦茶子小聲地說道。

  此時峰田實口中喃喃:「女老師女老師女老師女老師×N」

  中島敦有些無奈,「峰田同學看來對女老師的執念很高呢。」

  「是非常高。」 上鳴在後面接道。

  相澤消太側開一個位子,與某個人擦肩而過。他徑直走出門口,眼光瞥了瞥那件琥珀色的風衣。

  「她的衣櫃裡難道只有風衣嗎?」 他從腹中吐出一口濁氣,「希望那傢伙不要搞砸了。」

  身著琥珀色風衣的女性挽著一個岌岌可危的高髮髻,緩步走上了講臺。

  麗日禦茶子沒發現她的同桌的面色開始變得灰白,僵硬。

  「啊……名字是上司幾太。」 女人手裡的粉筆像是長了腳,不肯乖乖地被按在黑板上一樣。所以她的字是歪歪扭扭的,像是一堆線條所拼湊起來的奇怪物件。「意思是殉情未死。」女人寫完自己的名字後又轉過身來看向大家——她的新學生們。

  「不過如果和我殉情的話,說不定會被校長開除哦——」 雖然是這麼說,但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表情。

  「我怎麼感覺新老師像是在歡迎別人跟她一起殉情呢?」 出於女性的超直感,麗日質疑。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 中島敦感覺自己快要抑制不住那瘋狂出動的嘴角了。

  上司幾太到底是幾個意思啦!

  作為太宰治的個人助理,中島敦幾乎碰過對方所有的稿子。其中不光有寫給冬枝社的,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出給其他出版社或是雜誌的稿子。他依稀記得,自己當年翻到了一些很糟糕的東西。

  ——情|色小說和r18漫畫。

  都是些糟糕透頂不可描述的物件。

  而那些東西上面都簽著某個人的名字:上司幾太。

  毫無疑問,這是太宰治老師要去發展的新業務。要是讓太宰治老師的讀者知道,自己心中堪稱神明的老師居然寫過如此污穢的東西,他們怕不是要當場瘋掉。

  而中島敦便是一名忠實的讀者。他相信,除了某些愛老師愛到癡迷的人之外,他絕對是最崇拜老師的人。從十二歲開始,這個白髮男孩就開始幫他的老師處理文字了。

  所以在這種情況之下,這個男孩所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尖叫。雖然中島敦友竭力克制,但那份衝擊所帶來的巨大傷害讓讓聲音還是從嘴巴裡漏了出來。

  其他同學紛紛看向了他。中島敦只感覺自己的臉要燒起來了。

  「中島敦?」 麗日頗為擔憂的看向他,以為他剛剛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中島敦虛弱地擺了擺手。

  太宰治:「我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嗎?」

  女性聳了聳肩,然後說出了讓在座都大吃一驚的話來,「看來你等會兒到我辦公室裡跟我解釋一下了,阿敦。」 那個昵稱聽上去過於親昵了。

  麗日使出了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氣狂捅中島敦的胳膊,眼中滿是疑惑。

  中島敦:???老師不對啊???

  「老師和中島同學是認識的嗎?」 按照常理來說,剛接觸一個新班級的時候,這個老師一定會從學生們的姓氏叫起。一個新老師怎麼會平白無故直接喊一個新學生的名字呢?擺明瞭這兩個人之前是認識的。

  黑髮的女性用上了那種理所當然的口氣,「啊,他給我做飯來著。」

  中島敦:???

  所以我的地位只是一個煮飯婆嗎?

  白髮的男孩簡直要被一堆問好所埋沒。

  「這個說法好曖昧哦。」 粉發的女生——蘆戶三奈完全是個乖學生的模樣。她說這話的時候還舉起了手。

  黑髮女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考一個更完美的介紹。

  「那就這樣說吧,」 那雙鳶色的眼睛瞟過教室裡的每個人,然後自然地略過那個頭髮一半為紅色一半為白色的男孩,「給你們介紹一下我兒子。」

  「我覺得這聽上去更像是罵人的話。」 中島敦扭曲著半張臉,小聲逼逼道。

  麗日:「中中中中中島君君??」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想啊!」 中島敦當場否認道。

  「像是掩飾呢。」 蘆戶說。

  「是掩飾呢。」 看透了一切的蛙吹梅雨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是偏心呢……我補了文野劇場版DEAD APPLE,太宰老師的新髮型真好看prprpr。不過那個boss是真的慘,死了那麼多年都不知道(委屈巴巴),然而最後那句「我的天使」——哦我可以告他騷擾未成年嗎???我永遠喜歡敦敦.jpg(可虎化真的醜(喂


第 9 章

  因為感覺好多人不看文案也不看作話我就在正文裡提一下:最近隔日更,更新時間為晚上十二點。其餘時間是在修文。謝謝了姐妹們。

  -

  拜託,不要再提我了好嗎?!

  中島敦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只感覺腦海裡有一百顆跳跳豆在胡蹦亂跳。這種感覺糟糕了,讓他不禁聯想到自己第一次使用個性時變成了小貓。羞愧,尷尬的情緒像是一把火在他的胸腔裡燃燒得愈來愈烈,而柴火劈裡啪啦響。

  他不是討厭老師把他當作十分親近的人。他只是……只是不喜歡老師為了挑釁激怒某個人而把他拉出來當擋箭牌。

  不過這個勁爆消息帶來的後續卻被新老師遏制住了。

  「還有二十來分鐘下課,」 女性看了看腕上的表,「我們來講點東西。」她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中島敦猜想她心裡是在進行某些選擇。

  「有人知道人魚嗎?」 她的聲音提高了一些,聲線便顯得有些尖銳。

  「是鬼怪故事裡的生物吧。」 麗日禦茶子說。

  「哎——差不多啦。」女性拉出那個放在講臺後面的椅子,翹著腳坐在上面。其實按照學校規定,教師在進行授課時是禁止坐著進行授課的。然而太宰治本身就是一個樂於打破規定存在的人。

  「有人能跟大家描述一下嗎?」

  雖然心裡吐槽著這節課的內容和課表上的「實戰」一點關係都沒有,但知曉該生物的學生們還算是踴躍回答了。

  「總結一下,大家心目中的人魚都是人頭魚身,相貌貌美……峰田同學,拿歌聲迷惑路過的船員是塞壬的專利,可不要搞錯了。」

  小個子的峰田實結巴了一下。

  「嗯……」 中島敦遲疑了一下。他其實對這種生物比其他同學更熟悉,曾幾何時老師手把手教他認識過這種生物特徵及其傳說背後所隱藏的秘密。

  太宰治高高地抬了抬眉,「中島同學回答一下。」

  稱呼又從阿敦變回中島同學了……中島敦不知道是該慶倖還是擔憂。老師總是容易變卦的,且變卦的背後定是藏著數不清的詭計。

  「傳說裡——」 他強調了一下這三個字。雖然老師和他說過,近十年來這世界上還是有人魚存在的,但中島敦自認為是一個唯物主義者(個性只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吃了人魚肉的人能夠變得和人魚一樣青春,且不死。」

  太宰治虛虛地給他鼓了鼓掌。中島敦十分的不好意思。

  「在民間流傳的傳說裡,人魚都是一種十分美貌的生物。但是——」 太宰治突然住了口。刻意的停頓總是讓人心癢難耐,想要知道後續。

  「真正的人魚其實是魚頭人身的。」

  「醜爆了!」 峰田實想像了一下那個模樣。

  那不就是海坊主了嗎?

  太宰治想了想,決定讓她的學生能認識到現實的殘酷。依靠她多年來養成的高超的繪畫水準,三五分鐘後,一個太宰治口中的「人魚」就出現在了白板上。

  「她……她和鯊魚是親戚嗎?」 姑且用這個代詞吧。切島銳兒郎說出了一個超冷的笑話。太宰治筆下的人魚長著異常尖銳的一排牙齒,嘴巴裂開時幾乎能把人一口吞下。還有短小的身體,畸形的四肢。

  完美的打破了大家的幻想。

  「沒有哦。」 女性看似愉悅地回答了他。「同許多神話中的生物一般,它們並非是通過進化而誕生出來的。宛如外界的流星般突然出現在這片土地上,帶著人類無法深入探究的奧秘和叫人恐懼的內在含義。」

  「上司老師你以前是民俗學家嗎?」

  「?」

  「不是有民俗學家在研究克蘇魯文化的時候也發現了十分奇異的生物嗎?什麼長著蝙蝠翅膀的章魚之類的。」 A班的男班長飯田天哉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開口。

  「克蘇魯只不過是洛夫克拉夫特小說裡的一個邪神。克蘇魯神話也是假的哦。」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到失望了。」

  麗日問:「蘆戶同學對這個很感興趣嗎」

  粉發的蘆戶三奈嘻嘻著說:「因為感覺超級神秘就注意了一下。」

  「但人魚這種生物是真實存在著的。」 女性斂了斂眼,纖長的睫毛一根一根落下。

  某不願透露姓名的同學,就稱呼他為少年A吧。少年A用那露骨的渴求的目光注視著她略略凹陷的雙頰,那帶著陰鬱氣息的側臉。這些無端讓他想起家裡頹敗了一半巧克力花。豐月季屬的花朵倒在花盆裡,它的旁邊是斷壁殘垣。

  「不修一下嗎?」尚且是男孩的少年A問家裡的女僕。女僕是從他父親年少時就開始服飾的老人,如今的她已到垂暮之年,黑髮化作白卷的絲,蒲絨般的髮絲;下垂的面部肌肉。少年A管她叫作玲子夫人。

  玲子夫人會說:「老爺一直沒叫人修過。」

  「那是什麼時候壞掉的呢」 少年A捧起一捧土,那被無數的歲月風化了的土壤是幹臊的,一粒粒的土泥像是被膠水黏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怪異的形狀。

  玲子夫人回答:「夫人離開之前,兩個人在這裡打了一架——從某種意義上只有老爺在發火,夫人看上去很冷淡的樣子。」

  少年A感到一陣熱流湧過他的心扉。

  冷淡的樣子,就是這樣嗎

  少年A用目光描摹著女人的臉蛋,像是畫師用筆勾勒一朵花每片花瓣的形狀。

  太宰治輕輕地皺了皺眉,脖子連著腦袋那處傾斜的弧度大了些。那目光過於灼熱,像是一根點著火焰的小小火柴。她能明白那其中蘊含的渴求與悲哀,就像她曾經說的,愛是一種欺騙小男孩的、會讓他們的腦子變得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克蘇魯說不定也會存在啊。」蘆戶同學看上去有一些不服氣。

  女性舔了舔自己的下唇,「為什麼我這麼肯定世界上有人魚存在呢」她的表情變得微妙而奇妙,像是要揭開一個巨大的秘密。

  「我見過。然後我殺死了它。」 她回味著那條人魚的觸感,對方滑膩的鱗片,尖銳的牙齒。回憶起那排牙齒落在她手臂上的可怕痕跡。

  「老師的想法有時候其實挺奇妙的。」 中島敦輕聲說。由於這節課變得越來越不像正式的課堂,他只得自己提醒自己上課的初衷是什麼,不可被老師的奇思妙想哄騙了。不過這個……啊是重點,要記下來的。

  「真是可惜,那是世界上最後一條人魚了。」太宰治勾著唇角,似笑非笑。

  「敏豪森伯爵奇遊記嗎」 中島敦下意識吐槽道。

  「我記得它好像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綠穀出久喃喃道。「是吹牛大王歷險記。」 中島敦補全了對方的後半句話。

  中島敦很久之前就閱讀過這本童話裡,他可還記得裡面的主人公(敏豪森伯爵)曾誇耀道自己不小心殺死了世界上最後一隻鳳凰呢。

  老師不會是因為不想上課所以隨便找了個童話故事糊弄他們吧。白髮男孩擔憂地想道。

  正當他神遊天外,思緒落入那醜陋的人魚和老師所講述的涉嫌抄襲的故事當中的時候,下課的鈴聲響起了。

  「終於——」 女性呼了一口氣。「總算結束了。」

  看來,對老師來說上課是一種負擔呢。中島敦托著下巴,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太宰治:他們居然不相信我講的是真話.jpg

  少年A:明明是大家都劇情,為什麼只有我不配擁有名字(bu)

  下章,我要求我的新任老婆百鬼丸出現在正文裡

  《多羅羅》超好看你們快去看啊!!!(瘋狂安利)

  明示你們一波:請勿忘記收藏蓮蓮的專欄,這個超重要(我恰檸檬)


第 10 章

  目前為止,中島敦已經回答的問題有:

  1. 和新來的老師沒有血緣關係,是養母子關係。

  2. 他口中常常提起的老師就是他們的新老師上司幾太。

  3. 他真的和新老師沒有血緣關係。真的。

  為了平復同學們湧起的好奇心,中島敦可算了廢了大半條命。終於得到短暫休息時間到他像條死魚般趴在桌子上,金紫色的眼珠裡瞳孔放大,有些失去了神采。

  「中島同學你還好吧」 一向被當作小天使的綠谷頗為擔憂地問道。

  中島敦揮了揮手,示意他狀態良好。

  ……才有鬼嘞。

  他感覺自己就快要虛脫了。頭昏腦脹,額頭上有什麼在突突跳。

  "沒想到大家都八卦力意外的高啊。"

  「畢竟大家都是熱血澎湃的高中生啊。」 麗日理所當然地回答道,「還有,中島君知道上司老師寫過什麼書嗎我超想看的!」 女孩暖色的眼睛一下子變作了星星眼,裡面閃著漂亮的光輝。

  ……怎麼有種視奸他人的錯覺。

  「麗日同學還是不要去查比較好。」 上司幾太名下掛著可是情-色小說和r18漫畫。每當遇到這種尷尬的情況時,中島敦就會拿出任何情況都適用的法寶——

  「如果對老師感興趣的話,請多讀讀這本書吧。」 他將一本《人間失格》遞給了對方。

  麗日禦茶子有些迷茫。

  「誒……這個作者我知道!最近幾年超火的來著。」然而沒有看過。一個字也沒有看過。

  然後她似乎讀懂了她親愛的中島君視線裡的東西。

  [讀了太宰老師的書,我們還是好朋友。]

  這簡直就像是威脅。

  麗日眼淚汪汪地接過了那本封皮為灰色的書籍,她打開了第一頁的空白頁。上面明顯有兩個人的筆記。

  [中島敦:十一歲生日禮物]

  這顯然是中島君十一歲時候的筆記,歪歪扭扭,十分的難看。

  麗日偷偷地笑了聲。

  這行字上面還有一行,筆跡秀麗,應該是女人的手筆。然而那個筆花都線條紛繁,讓人有些分辨不出哪根線條屬於那個字。

  「這是……什麼意思」 麗日含糊地問。

  「生而為人,真對不起。」 中島敦小小的彎了彎嘴唇,露出一小排潔白的牙齒。

  「我很喜歡她的書。」 當那縷紅白交錯的短髮出現在他視線裡的時候,中島敦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轟轟轟轟同學——」 他只想當場咬舌自盡。主要是轟同學自帶的氣場過於嚇人,讓他生出了一股完蛋、被盯上了的錯覺。

  ……不過對方的視線的的確確是真的。

  轟焦凍表面上面無表情,心裡卻在做著極為艱難的抉擇:我到底要怎樣挽回我和我弟弟之間的關係

  他挺想上論壇求助的。

  麗日禦茶子察覺到兩方之間那像是往醋裡放了醬油的奇異氣氛,瑟瑟發抖地往後退。這大概就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吧。

  -

  非常糟糕。相當的糟糕。

  四周是荒涼的壁野,不生草木。嶙峋的枯枝橫插在地面上,空氣中傳來血的臭味一大群禿鷲在空中張牙舞爪。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摸出手機,給她的編輯打了個電話。

  此時,冬枝社編輯部,高鶴編輯正忙著和橘川編輯吵架。

  「等等,存一下檔,我接個電話再繼續。」 高鶴編輯抬了抬手,「哦是太宰老師啊。」

  「太宰老師」 高鶴編輯想不明白對方大白天的為什麼要給他打電話。太稀奇了,稀奇到他以為對方的手機被別人偷走了。

  「我遭遇了生命危險,所以這個月的稿子我就不交了。」 女人用著性冷淡的聲線說了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然後便是一陣嘟嘟嘟的聲音。

  高鶴編輯:

  橘川編輯:「太宰老師又拖稿了」

  高鶴編輯冷酷地面對他的同事,「連門都沒有。」 無論是生命危險還是需要給鄰居家立馬要生孩子的孕婦當家屬之類的鬼話他是通通都不會相信的。

  太宰治把手機塞回了口袋裡。

  還好有拉鍊。她永遠喜歡自帶拉鍊的口袋。

  不過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為什麼她只是打開辦公室的門,卻打開了一扇通往異世界的大門

  她懵了。就算是前任港黑幹部、前任敵聯盟要員、現人氣女作家也會因此而感到迷茫。

  半分鐘以後,她打了個哈欠。

  「早知道就在家裡睡覺不出門了。」 想來想去,還是這樣最保險。

  就算是提前預支了工資也沒關係。

  你們被上司幾太騙了跟我太宰治有什麼關係!

  原野遠處,有三個人在行走。老人,少年和小孩。

  太宰治通過她優良的視力看到了對面的三人。

  那可以稱之為衣服嗎和破布一樣……就像是貧民窟裡的人的穿著。不過那種打扮也太奇怪了吧——

  在以良好的心態接受了自己似乎是穿越到了其他地方的太宰治又開開心心的接受了這個時代與她相處的時間似乎頗為遙遠這個事實。

  要是中島敦在這裡他一定會忍不住尖叫:為什麼老是能夠如此淡定!

  「嗨——你們好啊!」 女性伸出自己的胳膊朝那邊揮了揮,同時大聲喊道。

  多羅羅當時還在扯自己身上那塊用來遮羞的綠色的破布,並和百鬼丸絮叨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琵琶丸帶著不像微笑的微笑靜靜傾聽著,偶爾插上一句口。

  「我說你啊,下次不要再把腳伸進火堆裡了,超痛的好嘛。」 被魔神奪走了全身的器官(留下的唯有一個帶血的頭顱)、渾身上下都是木制的少年,百鬼丸,前些日子剛剛斬殺了一個魔神拿回了屬於自己的五感。當他把那只以同樣方法奪回來的腳踩進燃燒著的火焰裡的時候,從來都是面無表情的百鬼丸呼痛了。

  年幼的男裝打扮的女孩正在「教訓」他,然而黑髮的少年並未回應他一句。不過由於這是常態,多羅羅也是自說自的。

  然而百鬼丸突然停了下來,這讓走在他身側的多羅羅不由地撞上了對方冷冰冰的身軀。

  「幹嘛啊,百鬼丸」

  少年無神的眼珠移向了某個方向,那裡,一個女人正在招手並喊叫。

  「哦豁——看見了。」 盲老頭琵琶丸說道。他的每一句話裡都帶著氣音,像是人將死之前的呼吸聲。

  百鬼丸咬下自己的「右手」,露出了藏在木制的手臂裡的刀劍。

  「誒!那個大姐姐也是妖怪嗎」 多羅羅驚呼道。

  琵琶丸與百鬼丸兩人,都有著通過現象看本質的能力。他們二人雖然看不見人類表面的軀體,卻能看到他們內在的靈魂。

  沒有敵意的人的靈魂是白色的火焰,草木植物是綠色的火焰,包含殺意與邪惡的是紅色的,劣質的紅色;詭異的血色。

  「相當可怕的紅色。」 琵琶丸說。

  在一個呼吸間,百鬼丸沖了出去。雖然並非普通人類的血肉手腳,但經由入殮師壽海製造的精良的木腿相當的好用。少年的黑髮在風裡繚亂了起來。

  太宰治眯起了眼睛。

  搞什麼,殺人狂嗎

  她可不想和這樣的人在這樣亂七八糟的地方一起死掉呢。

  雖然她覺得最大的可能性是她自己死在對方手下。

  從木質的手臂裡伸展出的鋒利刀劍只是劃過她的臉龐,便留下了一道血痕。

  「男孩,我們無冤無仇。」 太宰治彎腰避過對方的一刀,帶著輕佻的語氣說道。

  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殺手……見鬼,為什麼她路上碰到一個就是最厲害的人物?欺負個性為非攻擊型的小可憐嘍

  太宰治向後跑去。

  無論是徒手格鬥還是帶有武器的決鬥都不是她擅長的方面。她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被敵方抓住然後等著別人(某個小倒楣蛋)來救她。

  一般來說,這個小倒楣蛋會是她的搭檔中原中也——蛞蝓君。

  不過她面前的這個男孩看來不是那種樂意留大把的時間讓她廢話的人。

  啊,真是苦惱。

  「她到現在還沒有變成妖怪誒。」 多羅羅說。

  目盲的琵琶丸用木棍輕輕敲擊著地面。「並非只有妖物的靈魂火焰是紅色的,前些日子遇到的滑頭鬼什麼壞事都沒做所以顯示出來是淡淡的黃色。人類當中也有滿手血腥的傢伙,從某種角度來看,他們和令人恐懼的魔神也沒有什麼區別。」

  「可是那個——那個大姐姐看上去不像啊。」 雖然多羅羅也知道人不可貌相(畢竟之前遇到過的村長萬代有著那麼漂亮的容貌,卻是個魔神),但遇見好看的人她總是忍不住多說上兩句。

  「靈魂火焰的顏色是不會騙人的。」 琵琶丸「看」著那個方向上的戰鬥,白色的火焰與那濃稠的紅色交織著。

  「我說,你就不能當做沒看見過我嗎」 太宰治還在那裡說些讓人討打的話,可惜的是正用刀劍攻擊者他的百鬼丸還未擁有能夠聽見聲音的耳朵。

  但他有預感,快了。

  黑髮少年的動作愈發淩厲了起來。

  我討厭戰鬥。

  血並不會讓她興奮,只會讓這個女人無聊。

  自從多年以前她的好友織田作之助死去之後,世界就變得相當無聊了。

  世界是腐爛的蘋果。

  就在她開小差的這個時間裡,那把刀劍插|進了她的腹部。

  血肉被刺進時會發出聲音嗎

  有哦。

  就是……「啵」的一聲。

  女人連連往後倒去。她眼角低垂,口中帶出了一股血。

  「真是可怕。」 她說,口腔裡的那股血已經沾染了她的牙齒。

  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即使被刺中腹部,即使被破壞了心臟,即使被砍掉了頭顱——

  她都可以重新活過來。

  但十六年前太宰治吃下人魚肉的時候,可沒想到會發生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人魚肉是個好東西啊,這裡的百鬼丸還沒有活得「耳」。不過美緒小姐姐真好啊,我酸了QAQ!

  還有兩個人的戰力問題,太宰在黑手黨裡算中吧,不是很高。那麼我的新任牆頭就比較牛逼了(住口)

  求個專欄收藏鴨∠( 3 」∠)_

  為什麼我文裡的問好全沒了(生氣)


第 11 章

  人魚是一種相當神奇的生物。在有記載的傳說當中,它們扮演著一個極其微妙的角色。在《古今著聞錄》中曾記載,有一個叫做八百比丘尼的尼姑因為實用了人魚肉而活到了八百歲。而那個時候的人們因為戰爭、瘟疫、災荒等原因平均年齡不足四十歲。

  十六年前,二十三歲的津島修治聽說了在某個遙遠的小村落裡出現了人魚的身影。

  「與其在家裡發呆,還不如開始一個更偉大的冒險。」 二十三歲的津島修治有著一張漂亮的臉蛋,說起話來的時候能把別人哄的一愣一愣的。

  她在一天內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行囊,朝那個幾乎是無人聽聞過的小村莊出發。

  茂密的森林,全是野獸的足跡。

  她沒希望自己真能找到傳說當中那神秘的人魚。

  她也沒料到,自己居然會發現並殺死了一條人魚。

  只是下意識間,她就對從湖水當中跳出來的朝她發起了攻擊的生物下了狠手。津島修治以為是什麼埋伏著想要取她項上人頭的傢伙。

  但當那具身軀躍上半空,耀眼的陽光落在祂身上的時候——津島修治才發現那並非人,而是一個魚頭人身的怪物。

  如同老人口中所描述的海坊主一般的生物,巨大的長著利齒的魚頭和萎縮到幾乎要退化的下半身。

  當那個生物躍出水面的時候,津島修治就擲出了自己手邊的刀刃。

  這個年輕的女人觀察著這個奇形怪狀的生物,眼中逐漸流露出對生命的感歎。

  要不要……嘗一下

  她眼裡閃爍著好奇與躍躍欲試。聞所未聞的生物總是容易勾起人們的好奇心,就像塞壬的歌聲會吸引路過的船員一樣。

  她有著一手高超的野外生存技能。就算是現在,她也忘不了自己當年加入港口黑手黨開始時的那一個月是被首領丟在荒山野嶺裡度過的。那座山林裡沒有人煙,只有野獸。唯一和善點的是一些無害的漿果。

  第二□□陽爬過山頂,照亮了一大片綠葉的時候,一個當地人穿過這片森林,看到了地上那具骨架。

  津島修治將對方臉上的驚異,疑惑與恐懼盡收眼底。

  「你已經被詛咒了!你殺死了最後一條人魚!」

  這個年輕的女人頗有興趣地看著有個當地土著驚慌的逃開,連自己出門時帶著的工具也落在了地上。

  「沒見識的……鄉下人嗎」 傲慢爬上了她的脊樑,年輕人總是有嘲笑他人的資本。而就在昨天夜裡,她將那神奇的生物拆之入腹。

  但是味道並不好。

  在閒逛了幾天之後,津島修治便離開了這個落後的村落。

  但某些東西從內裡悄悄的改變了。

  津島修治第一次發現那個異變是在任務委託當中,她調查的那個男人因為受到刺激個性當場爆發,個性爆發的餘波傷及了她。送她進醫院的那個員警苦笑著對她說,這傷可能要在醫院裡要上個一個禮拜才能好。

  絕大部分都是皮外傷,但有那麼一兩處傷及了內部。如果有治癒系的職業英雄在場可能沒多久就會好,但這樣的職業英雄實在是稀少的可憐。無奈之下,津島修治只好乖乖地去住醫院。

  順便調戲幾個小姐姐。

  當護士小姐打算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對方微笑著的臉龐一下子變作了疑惑與迷茫。

  「誒……雖然流了很多血,那是一個傷口都沒有啊」 護士摸了摸她身上那些血漬深重的地方,觸手卻一片平滑。

  傷口——全部都消失了。

  一個不剩地。

  那是異變的開始。

  -

  黑髮的少年瞳孔中毫無光彩,那更像是假眼。他又拿下了另外一隻手的前肢,露出藏在裡面的尖銳刀劍。

  太宰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對方的刀上海帶著她的血,可是被刺中的那塊地方仍是光潔無暇。

  高超的恢復能力。除非被挫骨揚灰,否則這份能力是不會消失的。

  「你的刀很快嘛。」 即使到了這種時候,這個女人也不忘記調笑。她黑色的高跟鞋早就被扔到了遠處,帶著襪子的腳踝淹在一片帶著腐臭的泥土裡。

  太陽往西邊偏了偏,兩人的面孔上都滑下了溝壑般的陰影。

  半分鐘以後,百鬼丸向前走了兩步,用刀把那一隻黑色的鞋子捅了個刺穿。

  女人突然消失在了他面前。

  -

  玲子夫人忙著在下雨前收好所有晾曬的衣物。

  從前的時候總說天氣預報不準確,愣是把一個豔陽天說成冰雹天;現在它說幾時下雨,與真實的差距不足一個小時。

  當玲子夫人把那些已經曬得乾燥的還帶著洗衣液香氣的衣物收進房裡後,一大片烏雲便如同追兵般張牙舞爪地盤踞在了天空之上。不消一刻,一陣傾盆大雨。

  年邁的女僕站在院子前的簷下,看著一陣水流在她腳下聚集成一個小潭。

  老年人的生活實在是太無聊了。而對於她這種做服侍別人的活做了一輩子的老傢伙更不可能像其她的老太太們一樣幾個人湊個桌,找個溫暖而喧鬧的房間搓起麻將來。

  玲子夫人用她那渾濁不堪的灰眼睛數著今年的月季花開了幾朵,哪幾個花盆裡需要重新栽上花朵。

  一陣劈啪巨響,在不知名物體的撞擊下,原本就破敗的牆頭更是癱亂成一捧土堆。

  站著站著困著了的玲子夫人猛然驚醒,她的灰眼睛穿過那密密麻麻的雨絲化作的雨幕,從那乍起的潮濕的灰堆裡辨認出一個人類的形體曲線。

  「誰」 這個老女人遲緩了兩秒,尖聲問道。

  一陣咳嗽聲。

  當玲子夫人邁出自己的步伐,雨水便順著她疊起的皺紋滑到了乾癟的前胸。

  這雨下的好大,大到每一滴雨都像是鋼珠打在她身上。

  那道模糊的黃色(她分不清是黃色色系當中的哪一個具體顏色)搖擺了一下我,在紅棕色的熱巧克力月季花裡分明。

  常綠低灌木是真的美,一年四季,如女人青春永駐。

  「這不是玲子嗎」 那個黃色的身影發出了女人的聲音。

  玲子夫人才分辨出那是個女人。

  這個年老的婦人在第一時間就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她廢力地彎下了一小截的腰,花白的頭髮像是被水刷下的海藻,耷拉在兩側。

  「午安,夫人。」 這個年邁的女人恭聲說道。

  黑髮的年輕女人雙腳踩在泥濘裡,她琥珀色的風衣上帶著好多泥點點。

  「我要乾淨的衣服,再給我泡一杯熱茶。」

  太宰治把自己的風衣隨意地丟進了洗衣裡,髒兮兮的襪子早就扔在了垃圾桶中。一套整潔的衣裙被提前擺在了門口的椅子上,連同新的毛巾浴巾與沐浴液。

  「玲子的手腳還是一如既往的利索啊。」 年輕的女人裂開嘴笑了一聲。

  玲子夫人低垂著頭,看著像是沒聽到這句像讚美又像是嘲諷般的話語。

  溫熱的水從蓬蓬頭裡灑出,這間與和室為主體的房間格格不入的浴室宛如一個孤單的怪小孩。熱水順著肌理滑下,最後落入地面上那個微微凹陷的小圓孔裡。

  等她換上那套棉質睡裙出門的時候,已是午後四點。

  屋外是滂沱大雨,讓人懷疑是不是經常被人祈求實現他們欲望的老天不堪重負而哭泣了。

  她把自己扔在墊了靠墊的木椅上,桌上擺著一杯紅茶和奶罐。

  手工的日曆在牆上彰顯著它的存在。

  「週六……」 怎麼一下子就週六了

  太宰治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穿過一道門,就從自己的世界裡消失了好幾天。

  她小小地歎息著,然後扯過一旁的毛毯,把除了腦袋以外的地方全部塞入毛毯之中。

  至少現在,她還不想去睡那張床。

  唔……等睡醒了,就回冬青路4號去吧。

  -

  轟炎司日常地訓斥了事務所實習的那個年輕的雄英畢業生。

  這個太傻。

  這個太冷漠。

  這個太平庸。

  ……

  「安德瓦先生,外面下雨了,請帶上這把雨傘。」當轟炎司打算關閉事務所回家去的時候,實習的後輩A追了上來。

  這個冷漠的男人從鼻子裡哼出一個嗯,那把黑色的常規傘在他手裡就如同侏儒的造物。

  其實不拿這把傘也沒有關係。他出入都是由自己家的司機接送的,而車內必定有傘。

  但是這個男人還是接受了這份來自後輩的善意。

  ——即使是對方認為他真的需要這個説明。

  「先生,玲子夫人剛才打了電話來。」 開車的野村在轟炎司坐上車並關上車門的時候說道。他打開打開,踩下了油門。

  「焦凍今天又去他同學家過夜,嗯」 他腦子裡出現了那個有著一頭綠色的海藻似的短髮的男孩。似乎是叫作綠谷……綠穀出久

  不怎麼接觸男孩交友圈的這位父親對此頗為懷疑。

  野村打了個方向盤,車輛駛入一條人煙較少的大道。

  「不,玲子夫人——女僕說,夫人來了。」

  「國木田夫人」 國木田夫人原名津島冷,是他前妻的妹妹,多年前嫁給了一個叫作國木田獨步的男人。

  司機野村說:「先生,您在明知故問。不是國木田夫人,是夫人回來了。」

  「您知道的,修治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知道要講什麼,嗯情人節快樂吧。

  我與檸檬同在(哈利路亞)

  求作收1/1,下本大概寫《織田作其弟[綜]》,我已經放專欄最上面啦!

  抄了老格的那句「為了更偉大的利益」,所以這是一個格林德沃宰。

  冷媽嫁給國木田應該是個好事吧……人家可是理想型好男人!


第 12 章

  所以他現在是捂上司機的嘴,還是當作自己的耳朵落在事務所裡了?

  奈何司機不愧是稱職的司機,沒多久這輛黑色保時捷就停在他家門口。

  位列第二的職業英雄哦了一聲,心裡卻在打鼓。

  她是要來拿回監護權嗎?不不不等等……等等等等修治明明對這孩子視若無睹的——還是裝作看不見?

  「先生,該下車了。夫人說不定在等你呢。」 在男性呆坐一分鐘以後,司機出言提醒道。

  轟炎司頭一次生出了想要辭退這個司機的想法。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開,離開了保時捷。

  他心中宛若一百隻炸尾螺在互相殘殺一百隻嗅嗅偷走了他珍貴的理性。

  哦見鬼……哦,操。

  修治是腦子壞掉了嗎?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焦凍也是今天回家。

  苦澀,生活過於苦澀了。

  他總是阻止他的兒子去探究有關生育了他的母親的一切。

  十五年前——他從來不計具體的時間,但是高一的學生們大多是十五歲,那麼他就認為是十五年前了。他記不太清楚那是個豔陽天還是個淅瀝瀝的雨天,那麼多年的時光被各種各樣的案件攪得亂七八糟,如同髒兮兮的泥潭。總之是那麼一天,為了保證在七點半到達事務所,他會在十五分鐘之前出門。

  七點多路上的行人漸漸變多了,而司機會在房子那扇大鐵柵的一側等待。

  當轟炎司把自己打理到能夠出門的程度時,他踏出去的雙腳遭遇了一個恐怖生物的襲擊。那個用布包住的軟質生物只露出半張小小的臉,顯得暗沉的右眼和青藍色的左眼。

  是一個男孩。

  也許用「a boy」 的說法聽起來更浪漫些?

  「老爺,您是忘記帶——」 比現在年輕些的玲子夫人出門,她也看見了那個細小的生物。

  「一個孩子……」 她小聲地叫著天呐,渾濁的灰眼睛微微放大了。

  「你先——照顧一下。我走了。」 男人逃也似地離開了門口。

  這是什麼啊?

  混亂的思緒充斥著他的胸腔,等到他關閉事務所回家的時候玲子夫人已經在一間空房間裡搭配好了嬰兒所需要的環境。

  「老爺,這是放在嬰兒包袱裡的信。」 待到玲子夫人熟練地讓男嬰睡著之後,她那乾癟枯瘦的手中捏著的那封找到的信便被交到了轟炎司手上。白色的信紙,展開以後上面也只有一句話。

  [交給你了。]

  這是多麼不負責的母親才能說出的話啊。

  身心疲憊的年輕男人注視著男嬰那雙異色的眼睛,歎了口氣。

  就在轟炎司深思恍惚之間,一個身材纖細的男孩跟在他後邊進了門。

  轟焦凍用那雙異色的眼睛淡淡地看了一眼面前那個比他高大上不少的男人,「我回來了。」

  啊,糟糕透頂了。比檸檬雪寶拌雞蛋還要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來自于死對頭的電話讓轟炎司只能冷淡地應了一聲。

  來者是歐爾麥特。

  「有事?」 沒事就掛了。

  歐爾麥特在電話那頭髮出了爽朗的笑聲,然而接下來的語氣便變得虛弱與遲疑。

  轟炎司沒有聽見那段話的前面部分,唯有那句「津島她來我們學校任教了你知道了嗎?是在A班,和相澤是同事。」

  轟炎司:?

  歐爾麥特帶著歉意說道:「是三天前的事情了,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所以猶豫到現在——」

  轟炎司:???

  [先生,修治夫人。修治夫人回來了。]

  [津島三天前來雄英A班任教了。]

  頭髮一半為白色一半為白色的年輕男孩已經一隻腳踏進了客廳。

  只見轟炎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雙臂穿過對方腋下,將男孩給抱了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常年時時刻刻帶著戒備心理的轟焦凍右邊燃起了冷氣,而且是加強版的那種。他從未對父親這個男人存在多少愧疚感,於是那冷氣的溫度低到了可以將人凍傷的程度。

  男人的身上燃起了淡淡的紅色火焰。

  被轟炎司平穩放到了家門外面的轟焦凍露出了相當困惑的表情。

  「你等等……你先出門去找你的同學玩會兒,等會我給你打電話了你再進來。」 年長的男性面無表情地對男孩說道。

  轟焦凍的第一反應是家裡藏了什麼情人,否則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如此慌張。第二反應是他果然還是對自己的個性運用的不充分,他的冷氣居然被對方那種程度的火焰給壓制住了。

  男孩也和他的父親一樣板著張臉,「綠穀現在在幫他媽媽做飯。」 潛臺詞就是我怎麼能去打擾別人溫馨的晚飯時間,而且我為什麼不能進我家。

  「髒東西就不要往家裡帶。」 他雖然是用著淡漠的語氣,但其中潛藏著的刺毛般的情緒卻是很容易被感受到。

  轟炎司心裡想,你媽算髒東西嗎?

  雖然期盼了那麼多次,但是一當幻想成為現實他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轟焦凍作勢就要往裡走。

  這時,玲子夫人正帶著一袋垃圾出門。

  「老爺和少年回來了啊。」年邁的女僕慢手慢腳地側過身子,「夫人剛剛睡醒了,等著開飯呢。」 晚飯這種東西一般都是要人齊了才開的,一個人的晚飯著實無聊的很。轟焦凍無比明白這一點。

  玲子夫人慢吞吞地到外邊倒垃圾去了,徒留男人與男孩面面對視。

  轟焦凍問:「真的」

  轟炎司:「……假的。」

  兩個人都在門口不動了,像兩座雕塑。

  等到玲子夫人倒完垃圾回來以後,這座屋子的男主人和未來的男主人分毫未動。

  坐在飯桌邊上等待開飯的太宰治忍不住嚎了兩聲,「可以開飯了嗎?」

  她蹙眉,披上風衣出門想要看看玲子夫人到哪裡去了。

  太久不吃這種高檔餐她都忘記要怎麼動手了。

  入奢容易入儉難。

  啊,這是重點,要記下來的。

  這個高挑的女人不耐煩地走到門口去,剛好和正在用眼神激烈對視的父子撞上了。

  三角形的尷尬圈完美地形成了。

  「哦梅林的透明絲襪。」她露出一個太宰式標準假笑。

  男人的身軀剛好卡在了門口。

  轟焦凍一彎腰,從縫隙裡溜進去了。

  苦澀,生活太苦澀了。

  正當他的老父親黯然神傷的時候,這個十五歲的男孩乾巴巴地憋出一個擬聲詞。

  太宰治饒有趣味地看著對方結巴的模樣。在學校裡聽說是個酷哥不怎麼愛說話,現在看來是內向啊。

  年輕的女人仗著自己腳下穿著高跟鞋還毫不客氣踮著腳尖所形成的身高,以微妙的角度小小地俯視了這個男孩一小會兒。

  隨後,她冷軟的手掌覆蓋在了男孩的頭頂上。

  「你估計是我見過的最靚的仔了。」 她語氣輕佻,轟炎司臉色不是很好看。太宰治又接一句,「比你爸好看多了。無論是什麼時候。」

  太宰治永遠都忘記不了自己時隔多年再一次看見轟炎司時的那份震驚感。

  人家已經從強壯高大英俊的日本男性進化成她最欣賞不來的肌肉巨漢了。

  於是她便哀歎著又摸摸男孩的臉,「別長成你爸爸那副醜樣。」

  轟炎司:……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隨榜更新∠( 3 」∠)_

  我是真覺得jio凍是雄英里最靚的仔

  求作收1/1


第 13 章

  在開動之前,太宰治打了個電話。

  -

  這個座位不對勁。

  太宰治坐在中間,父子二人分別坐在兩旁。

  「不餓?」 見兩個人都不動筷子,她反問道。

  兩道目光交錯了一下,一齊又移到了擺在桌子上的菜樣上面。

  哇,超傻。

  完全沒有一點當事人造成了這幅局面的意識。

  所謂食不言寢不語,三個人的飯桌沉默極了——只要剔除唯一的女性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敲桌子的聲音外。

  「多謝款待。」 女性合手道。然後她握了個熱茶杯,又懶洋洋地靠在沙發背上了。

  轟焦凍一言不發地回了房間,緊緊地合上了房門。

  「怎麼和你說的不一樣呢?」 她托著下巴,臉上滿是懨懨的表情,「看來我超——不受歡迎的啊。」

  「沒有。」 轟炎司那雙和身軀相比顯得細小的眼睛略微偏移了幾個角度,「你怎麼突然就來了提前通知一聲的話——」

  太宰治撇了撇嘴唇,「意外事故,意外事故。」 隨後她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的,「然後看到你們大吃一驚的表情感到超有趣的啊!」

  這顯然已經屬於高度的惡趣味了吧。

  她嚴肅著面孔,「希望豆腐裡面少放點鹽,其餘都挺好的。」

  一陣門鈴聲響起,太宰治說:「有人來接我了,再見!」 吃完就跑,無賴做派。

  轟炎司:「你就來吃個飯沒其它事情了?」 即使是再怎麼冷酷地形象也無法阻止男人把滿腹的疑惑表現在臉上。

  他家難道是供食屋嗎?

  「哎——順路,就吃個飯。」 她熟練地拉開鞋櫃,從裡面拉出一雙高跟鞋來,「你難道是有戀物癖嗎我十幾年前的鞋子都超乾淨的。雖然款式超老了。」

  轟炎司有苦難言,不想說話。

  她麻利地套上鞋子——多虧了這具停止了時光的身體,鞋子並沒有什麼不合腳的。也許這是一個好處但與那絕望般的,連自殺這一行為都無法比擬的黑暗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她打開門的時候,白髮的男孩正抿著嘴等待。

  「老師。」 他露出了像是要哭出來的表情。

  女性拍了拍他的腦袋,「沒紙巾,憋回去。」

  中島敦癟著嘴唇。

  此時男人正好走了過來,與白髮的男孩撞上了眼。

  這是一個還不知道二人之間養母子之間關係的轟炎司。

  中島敦心中尖叫道:出現了,老師名單上最難搞的男人!前一次的短暫對峙讓他頭皮發麻,他看看老師,又看看那個男人,背後的影子一瞬間矮小了下來。好似他被空氣壓扁了。

  「先、先生好。」

  他當場就想拉了老師逃跑。然而女性看上去自在的模樣。

  這兩個人之間果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特殊關係。因為某段特殊的經歷而踏上了保父道路的中島敦感覺自己差不多明白了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套路。

  轟焦凍從房間裡出來打算去冰箱裡那一瓶優酪乳,順便想看看門口傳來的第三者的聲音是誰。

  白色的半長不短的頭髮,金色與紫色混合的雙眼,纖細的身材。

  是同學,也是某種更深層的存在。

  白髮男孩的眼神飄忽不定,在注意到一股奇妙的視線時在關注他時,憑藉超高級的反射能力立馬回看了過去。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看來是轟同學的父親啊……

  和老師有不正當的關係啊……

  那些來自于冷漠同學的視線,那個的由父母和孩子構成的溫暖又悲傷的故事。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不能在這裡久留。

  對不起老師,「那老師我先走了。」 他深深地鞠了個躬,僵硬地轉過一百八十度打算離開這座超大的房子——他進來時也是花了極大的勇氣的。

  在貧民窟呆了三年之後,就算是看見冬青路4號的房子他也會哇地大叫出聲。

  超丟臉的。

  是的,就在不久之前——至少以他們家日曆上和鐘上的時間來算的話,他消失了整整兩天。在這兩天裡,他去到了一個異世界,並且在那裡度過了三年時間。而且是在貧民窟裡。

  作為一個小說家的助手,熟讀了多種轉生文穿越文的中島敦在第一時間深刻的意識到自己身上可能帶了什麼奇妙的東西,畢竟能夠得到穿越待遇的大多數都是主角。但是當他把身上的口袋全摸了一遍之後,發現自己身上唯一多出來的東西是一本書。

  一本……空白的書。

  起先,中島敦還是相信其中蘊含著什麼奧妙的,但當他將那本空白的書翻來覆去之後發現他僅僅是一本空白的書。

  絕望到哭泣。

  好歹給本小說吧。

  小說可是一個書蟲的精神食糧了。

  給他一本白紙書是讓他在上面自己創作嗎

  可他唯一的技能是處理文字而不是寫小說啊……畢竟他不是一個真正的作者。

  更倒楣的是那本書他還沒在手裡焐熱,就被貧民窟裡的一個小孩搶走了。為了奪回那本看上去沒什麼用實際上可能有點用的白紙書,中島敦付出了自己身上最後一個也是唯一一根巧克力棒。

  然後過上了餓肚子的日子。

  超慘。

  在異世界遊蕩了三年當了三年的保父之後,突然間地,他就回到了冬青路4號。當中島敦看見那些熟悉的桌椅和擺設時,他差點感動的哭出來。休息了大概一刻鐘後,來自于老師的奪命連環call便將他從短暫的睡眠當中喚醒。

  電話的內容是讓他去一個地方接人。接的人自然是太宰治自己。

  那個時間點,路上只有路燈的影子,連行人都未見幾個。中島敦只好跑到街上去攔一輛計程車,報了那個聽上去就超級炫酷的地址。

  事實發現那座房子更加的炫酷。

  到底是怎樣的有錢人才能住這麼大的房子啊……再和貧民窟一比——

  大抵是貧民窟給他造成了過於深刻的印象,每每想起腦子裡皆是那破敗的殘象。瘦骨嶙峋的身軀,吃不飽的孩子,酗酒吸毒□□的男女。

  那裡是人間地獄嗎

  他恍恍惚地按了門鈴,然後看見了熟悉的人。不止一個,有三個。

  中島敦覺得這並不是適合他出現的場合,他那運轉遲緩的小腦瓜要求他立馬走出這棟房子並且自己一個人孤獨的回家。

  然而有些魔鬼是不會放過別人的。

  比如說太宰治。

  女性拍住了他的肩,「來,說個再見我們再走。」

  哦操。

  他並不是一個樂於說髒話的人,他甚至是一個沒有說過髒話的人。

  哦操。這就是生活。

  不知道生活到底犯了什麼錯,這個詞最近老是出現在大家的口中。

  白髮男孩帶著顯而易見的絕望轉過身來,「……先生再見。」

  更大的殘酷隨即撲面而來。「先生」只聽女性鄙夷的說道,「這個還是叫叔叔比較合理吧……嗯——算了。」 她又自顧自地搖頭。

  中島敦內心歎了口氣。

  還好。

  否則的話……

  生活為什麼要折磨他就是無辜的小貓咪

  「再見。」 轟焦凍扇動了一下嘴唇,用那種性冷淡的聲調淡淡地說道。

  明天星期一。

  真的是再見呢。

  哦,操。

  -

  冬青路4號,燈火明亮。

  「原來老師也有這樣子奇幻的經歷嗎?」 在聽說那神奇的兩天裡太宰治突然出現在一片荒原之上的時候,男孩的聲線便和尖叫沒什麼區別了。

  他本來還以為自己的那套說辭在老師面前不能過關了。畢竟人家是個寫小說的什麼奇幻場景(僅小說限定)沒有見到過。

  「所以你到了貧民窟?」

  「超級可憐。」

  「你?」

  「那裡的人。」 男孩一下子塌下了肩膀,「男人們會做任何低劣的事情,女人們的乳-房都下垂到肚子上,小孩們會為了爭搶一根巧克力棒而大打出手。」

  太宰治在吊燈的光輝下注視他的助手,他的養子,他的學生。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雖然所處的地方不一樣。」

  因為別人的處境而心生憐憫,面對自己所處的地獄而自怨自艾,於是產生了自殘性的溫柔。

  八年之前,橫濱的孤兒院。

  津島修治遇到中島敦。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沒有出現名字,但我們都知道那個住在貧民街的人是芥川龍之介(bu)順便一提,請注意一下主角欄和題目,這次我有好好提的。

  然後……然後接下來有一段很(xx)但是我就是這麼設定的死都不會改的劇情。

  還有,我剛剛瞭解了一下無cp的意思(原來無cp不是沒有物件是沒有主動、被動感情和曖昧),然後看了白沙塘太太的文,真好看(哭泣),然後我就有點、就有點討厭轟老爹了。你們就當我文裡的轟老爹是ooc平行世界的,ok?畢竟只有一個崽(。)

  求個作收鴨!!!


第 14 章

  「你已經心無外物了嗎?」 當敵聯盟的首領,AFO問她的時候,津島修治回答道:「那你等等,我現在就去帶個累贅進敵聯盟。」

  這一次她說到做到。

  冬季,大雪的日子裡。津島修治來到第十二家孤兒院的門口。

  說是要拖家帶口,家是不可能拖過來的,只能隨便撿一個小孩回去了。

  那個時候,橫濱的黑手黨們像是發了瘋似的到處跑,不把人當人,不把命當命。當擁有超能力的黑手黨們進行戰鬥的時候,就必然有傷亡。

  橫濱幾乎可以說是津島修治的老家。她曾經在這裡的港口黑手黨當過差。雖然後來逃離了港黑,但港黑的新boss仍有招攬她的意思。

  這個剛剛離了婚,孑然一身的女人走過很多地方,她看見地面上的屍體疊成了漂亮的香檳塔。某一天,她的腳脖子被一隻髒兮兮的小手給抓住了。

  髒兮兮的,上面帶著傷口和從傷口裡生出的白色軟蟲。

  時隔多年,她再一次無比深刻地意識到這裡是可怕的人間,是無法尋求幸福的人間。於是她從口袋裡掏出□□,給了那孩子一槍。

  本身就是無法再苟延殘喘下去的生命,就算再怎樣呼喚神明,神明也無法降臨到他們的面前。

  她決定去孤兒院。橫濱雖然不是個大城市,但大大小小的孤兒院卻有許多,大概是因為局勢的緣故。

  戰爭太多了,成年人死了,沒有父母的孩子就只能去孤兒院了。

  津島修治已經去過很多孤兒院了。可她還沒有找到令她滿意的那個拖油瓶。

  就算是拖油瓶,也不能是那種不合她胃口的。

  挑剔的食客是不會去動她不喜歡的食物的。即便它們裝飾得有多麼精美。

  她站在那扇不甚好看的門面前,便已經能窺到其中的內裡。

  和無數個孤兒院一樣的貧窮。養育一個孩子總是昂貴的,更別說這種福利機構了。無論是吃食還是衣物,僅僅用換代著穿也是不夠的。

  一個矮個子男人同一邊的小屋裡探出腦袋,眼神有些鬼鬼祟祟。

  「你是要去那個孤兒院□□嗎」 那個男人的視線四處打探之後,小聲地問道。

  「嗯也許。」

  矮個男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想說什麼他有什麼想要對陌生人傾吐的話嗎?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矮個男人向她招了招手,幾乎是壓低了聲音道:「那個孤兒院裡前幾天死了個人呢。」

  「冬天的話,沒有足夠溫暖的衣物和取暖的設施的話,凍死幾個身體弱的孩子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這太小題大做了。但津島修治只是微微眯著眼睛,暗暗地催促那個男人說些真正要緊的話。

  「不不不!」 矮個男人尖叫了一聲,但隨即又壓低了聲音,「前幾天,深村和廣柳兩個人說悄悄話的時候被我聽見了。」

  看來深村和廣柳和孤兒院裡的什麼人吧。

  「深村和廣柳說,有個白頭發紅眼睛的男人在他們孤兒裡做人體實驗的時候死了,六條院長把他的屍體埋在院子裡面了。」

  哦,那大概那兩個人說的悄悄話並不是她理解意義上的悄悄話了吧。不過人體實驗……有點有趣。

  「行吧,我知道了。不過隨隨便便下,路人吐露這麼重要的消息——」 津島修治朝他比了個斬首的動作,矮個男人當場把自己的腦袋縮回了衣領裡。

  「我不是好心嘛。」男人嘟囔道。

  津島修治目光觸及那探出牆頭的一縷冬季櫻花樹枝,那些淡色的花瓣被風一吹,紛紛落下。等到時間再推過幾個月去,全日本便會湧現出一道由淺到深的櫻花線。

  -

  這是一個不知名的野櫻飄落的季節。冬季。在觸碰不到的院子外面,盛開著一叢又一叢淡色的花朵。

  地面上濕漉漉的,唯一的石板小路也因此變得光滑起來——這樣的路走起來一定很容易摔倒的吧。

  那一天,在下雪。在冬季最嚴寒的那一天,雪裡面夾著細小的冰晶,砸在人的臉上有著生冷的痛。

  在擦完教堂裡彩色的玻璃之後,中島敦抹過額頭的汗,手上的傷口因為碰到水而火辣辣地疼。他呲起牙咧起嘴,從嘴裡吐出一口帶有腥味的唾液。

  「無用的、不該生存下來的傢伙。」  

  名為中島敦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樣被貼上了表情的容器。

  無用的、廢物。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似乎是將前幾年的寒氣一併帶了來。

  中島敦在幹完活後什麼也不想做,他就窩在破舊的被絮裡,身上裸露出一大片皮膚。

  寒風從破窗裡吹進,帶著強烈的呼嘯聲。

  他感覺自己腹內突然一陣絞痛,疼得他不由地彎曲了身子,活像一隻碰到熱水的蝦。

  他餓了。

  他沒有食物。

  他是無用的。

  院長說他應該去死。

  年幼的白髮孩子蜷縮著自己的身體,寒風呼嘯之下,他那金紫色的漂亮瞳孔裡面沒有一點生氣。

  被否定的人。

  被否定的形。

  門突然被打開,周圍的孩子迅速從床上起來排成了一排。

  院長們大駕光臨,在這座孤兒院裡面,他就像是國王一般的存在。

  國王能幹什麼?

  國王能制裁。

  國王能殺戮。

  耐著身體的疲乏,中島敦從床上翻起來。他的眼下有著深青色的眼袋,面孔的色彩也是沒有營養的薑黃色。他就像是一個將行就木的老人,身姿搖搖擺擺。

  白髮的男孩到隊伍裡去站好。其他的人推擠著他,然後似乎無意間隔出了一片天地。

  他不敢抬頭,也就沉沉地垂著。周圍其他的孩子,似乎很興奮的樣子。

  「我覺得我能在這裡找到我想要的孩子。」 那是一個無比奇異的聲音,比千變萬化的彩虹風采都要奇異。男孩摸不准對方是如何咬舌,又是如何吐詞的。身著黑色的風衣,露出在外的體表上纏著一些潔白的繃帶。

  受傷了,或是行為藝術?

  面色肅穆的院長們在兩旁嚴陣以待。他們看上去是那麼的可怕,就像葛麗塔與漢貝賽在森林裡遇到的可怖的巫婆一般。

  年輕的女性細細打量著在場的各個孩子,然後拋去扔掉了那些年長的。這也不奇怪,女性自身本就年輕,再大些的孩子早就擁有了自己獨立的個性,並不是被領養的最佳選擇。

  中島敦虛虛地呼吸了一口。他感覺空氣好沉默,又沉重。如同鐵塊壓在他的喉管上。

  又是哪個幸運兒要被帶走了

  他自認為是那種永遠不會被別人收養的孩子。而且一想到自己等會兒又要被關到小黑屋裡他就害怕的要命……自從前幾天那個外來人突然消失之後,院長們對待他的態度簡直發生了180度的大轉變。

  如同對待一個怪物。

  「不知道您有什麼要求?」 六條院長是個如鐵板板冷酷地男人,說話的時候還帶著一股軍人般的氣質。

  女性秀麗的眉眼輕輕地掃過那些瘦弱的孩子。

  她提起了一個非常不好的話題。

  「我聽說前幾天有人拿這裡的某個孩子做了人體實驗?」當她說出這話的時候,六條院長的身體不明顯的緊繃了起來。

  「這是什麼胡話?」 六條院長冷繃繃地說道,「我們是簽了協議的福利機構。」

  「你的眼神在躲閃,手指不自然地蜷起。」津島修治笑了起來,「我就要那個孩子啦。」

  看上去輕率的、如同孩子般天真的決定。

  六條院長冷冷地看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

  裡面描述阿敦那一段是我以前文裡的。

  我看原著譯文的時候,院長是有「們」的。但是叫什麼都是我瞎編的。

  死的那個人是澀澤龍彥,算是劇場版裡的那個boss了。但是時間線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澀澤龍彥其實也沒有做人體實驗他就是拿電電擊了阿敦想要把他體內的老虎激出來結果被一掌拍死了(太慘了ba)


第 15 章

  那些殘酷的故事,暫且不提。但在太宰治將中島敦從孤兒院裡帶出來之前,對方的確忍受了一段時間到可怕對待。

  讓小鬼拿釘子自己的腳這種事情,不該是一個普通的福利機構的院長做的出來的事情。

  ——但那畢竟是普通限定。

  當中島敦知道自己能變身為一隻老虎的時候,他可是嚇到心臟都快驟停了。

  -

  「除了這次,下次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 對於這一次的突發事件,二人(就算是太宰治)也毫無準備。

  當事人之一的太宰治只是旋轉了一圈自己屁-股底下坐著的旋轉椅。

  「誒——那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呢說不定下次會是一個比較溫和的地方呢。」

  「一次都不想來了。」 痛苦,太痛苦了。中島敦捂著自己的胃部,感覺那裡因為遭受了三年的折磨而隱隱發痛呢。

  「不要那麼喪嘛……讓我來看看今天有沒有什麼娛樂。」

  「我覺得老師在轟同學家就已經過得很滋潤了,再來一點娛樂專案今天晚上怕是睡不著了。哦老師,你為什麼會出現在轟同學家裡啊」男孩一直想問這個,但是被各種各樣的騷話耽擱了,到現在才想起來。

  「在那裡被人捅了一刀之後就掉到人家牆上了呢,那裡的牆可不是一個自殺的好地方。」

  「不要隨意給別人製造麻煩啊!」 中島敦小聲喊道。「不過老師你沒事吧,畢竟被捅了一刀——啊啊啊啊啊老師你沒事吧!」原本以一種平靜的口吻把話接下去的中島敦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了,他當下就伸出手想要摸摸對方到底身上哪裡被人戳了個洞。

  「小心我告你性騷擾哦,就算你是我兒子也不行。」 太宰治嚴肅地說道。

  白髮的男孩癟了癟嘴唇,「那就是沒事了」

  「誒有事的。」 這下子男孩又緊張起來了,但聽到對方的下一句話後,他簡直想要翻個白眼,「我想要吃果凍。」

  然而家裡的冰箱早就空了。

  「噢……我去買吧。」幸虧便利店是24小時開放的。

  當中島敦拎了一袋除了果凍外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零食上來的時候,屋裡的《橫濱說法》節目的聲音正響。

  「今日下午三點港口黑手黨幹部中原先生無故對情報販子折原先生施暴,請讓我們來看看其中到底有什麼內幕——」

  「老師,零食。」 男孩把塑膠袋遞了過去,隨後他坐在沙發的一角,說:「明天也會去上課嗎」 因為那起突發事件,兩個人都請了三天的假。於是相澤消太只好重新上陣,肩負其他班主任的職責來。這三天裡他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太宰治當老師一點也不可靠。

  如果當事人在場的話她一定會說:我這明明是不可抗力因素。

  高鶴編輯已經聽多了對方的不可抗力因素。

  「大概吧。不過好像也沒什麼好玩的。」

  「請把這當成是正經工作,學校可不是什麼玩樂場所啊,老師。」中島敦無奈地說道。在他踏上社畜的道路之後,這個男孩心目中已經樹立起了一面牆那麼多的道德準則。適用對象為太宰治。

  「而且你已經提前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啊。」

  太宰治轉過頭,「嘖,本來想拿了就跑的。」

  「請不要這樣想!」 中島敦覺得他腦子都快痛了,有沒有人來救救他收拾一下這個大魔王啊。就算是太宰治的助手兼養子在他經受那麼多年的摧殘之後,也沒有變成百事通啊。

  日常的刺-激讓中島敦有些大腦缺氧,「那我就先回去看書了,《情書》我還沒有看完。」 活到現在,這個男孩唯一慶倖的事情是在老師的教導下讓他成為了喜愛讀書的人。就算是除了整天除了讀書其他什麼也不幹也不會讓他覺得厭煩,書中的故事比人間要美好的多。

  不過老師的書仍然是他最喜歡的書!因此,即使是在陪那些貧民窟的孩子們講故事的時候,他也先是以《人間失格》作為開頭的。

  人間失格,在人間失去了做人的資格。

  無法拯救別人,幸運的人是沒有活著的價值的。

  中島敦一直堅持著這兩條準則。雖然前一條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準則,而且超級喪。

  太宰治摸了摸男孩略長的白色軟發,認真說道:「先變成老虎讓我擼夠了以後再去看書吧。」

  「我才不要!」面對老師的無理要求,他當然是拒絕了。

  男孩噔噔噔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沒過幾分鐘他又從門口探出了腦袋,「老師,你和轟同學是什麼關係啊?」

  「我本來想告訴你的,可是誰讓你到現在才問,那我就不說了吧。」

  中島敦:「……噢。」

  超會讀空氣。

  只有一人的空間是顯得空曠的,太宰治從茶几底下摸出了煙。

  中島敦在很久以前勸過這個女人戒煙,但每每不成功。你當他把家裡的香煙全部收刮乾淨的時候,對方總能從不經意的地方再抽出一包新的來。

  女性點燃了煙頭,煙氣彌漫開來。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突然穿越了時空,去往了另一個地方。

  [我發現我身上有一本書。完全空白的書。]

  男孩的話還在他耳邊回蕩。

  在那繁雜的記憶裡,太宰治捕捉到了某些古早的東西。

  [聽說過嗎有一本獨一無二的書。一本空白的、寫在它上面的內容會變成現實的書。]

  被「鐘塔侍從」「組合」「死屋之鼠」三個黑道大家曾以七十億懸賞過的神奇存在。可惜它的身影從來沒有出現過。

  是這個嗎

  唔……「看上去相當沒用啊。」 太宰治打開一個果凍,咬了一口。

  哦,居然是鼻涕蟲味道的。

  她一定要投訴這個產家。

  在太宰治思考果凍口味的時候,夾在手裡的那根細長的女士煙咕咚一下掉到了茶几上。一堆紙巾燃了起來。

  太宰治盯著那堆生出煙氣的紙巾,喊道:「阿敦!」

  「……哦。」 男孩已經懶得再用什麼驚歎句還回應了。

  在處理完這些誰製造了垃圾之後,中島敦提了一件事。

  「下個禮拜我們要進行救援訓練,我的直覺告訴我可能……可能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不愧是貓科動物。」

  「老師,我只覺得你在諷刺我誒。」

  女性誇張的張大了嘴巴,「對呀,我就是在諷刺你。」

  中島敦:……哦。

  太宰治滑了滑同事發給她的短訊,「這個救援訓練我也要去啊。感覺好煩的樣子。」她懶散地把手機丟到了一旁,「乾脆假裝沒看到好了。」

  中島敦說:「老師你還是辭職吧。」

  -

  新的一周的日光變得有些溫柔。畢竟夏天在過去,而秋天迎面走來。

  「中島君是生病了嗎請了三天的假誒。」 關心同學的麗日禦茶子在看到他走進教室的時候,忍不住問道。

  總不能告訴人家自己在這三天裡進行了一場三年的旅遊吧。而且目的地是貧民街這種。

  有時候當然不能說真話。

  「有點私事。」

  「上司老師這幾天也沒有來上課,你們兩個——」 飯田天哉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中島敦仿佛看見了對方眼裡露出的一道閃光。

  「呃……老師也有一點私事。」

  對方不僅去異世界被捅了一刀,還跑到轟同學家去吃了個飯呢。

  想到此,中島敦不由的偷偷瞄了瞄轟焦凍轟同學。對方不愧是學校裡的酷哥,不像他,臉上面無波瀾,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不過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

  白髮男孩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週三中午12:50——

  「今天的英雄基礎學將由我,上——上司老師和另外一位老師共同監督。」在說到上司幾太那個假到不能再假的名字的時候,相澤消太還是不由得頓了頓。歐爾麥特那傢伙……老了就要知老,有什麼好逞強的呢?這一堂課,本來是由他、歐爾麥特特和另外一名救援英雄三人一體進行授課的。然而不久之前,因為進行了某項救援活動而耗盡了變身時間的八木俊典根本無法以強大的歐爾麥特的形象出現在學生面前,無奈之下只好臨時替換老師。

  不過換誰都好啊……根本無法料到根津校長既然指定了那個女人過來。

  相澤消太對待他們的新老師上司幾太的態度是相當怪異的。與那些天真的學生們不同,他知道對方一半的背景。

  真名為津島修治,是班裡一位叫做轟焦凍的同學的母親。曾經的黑歷史就算是跳到江水裡也洗不乾淨。雖然不知道對方完整的身份,但相澤消太還是知道那個女人加入過,許多個窮凶極惡的黑色組織。而對方最開始的出身便是在無惡不作的港口黑手黨。

  二十幾年前,在名為「龍頭之爭」的鬥爭裡,以港口作為根據地的某個黑手黨拔地而起,最後生長成為了一個龐大的怪物。而津島修治,就是那個組織裡的高等幹部之一。

  相澤消太覺得這次的課程可能無法如一開始的計畫進行了。畢竟有那個女人在的地方都有災難。

  對方難道是天生自帶黴運嗎

  但是據津島女士的閨蜜所說:阿治只是太會搞事了而已。

  「相澤老師,是實踐訓練嗎?」八百萬百問道。

  「是的。課程的內容是水災的人身救援訓練,你們將會去到假定災害事故場(USJ)進行此次的授課內容。在此之前,不要忘記穿上自己的英雄服裝。」

  一群學生歡歡喜喜地去換衣服了。

  「綠谷的英雄服裝是還沒有修理好嗎」中島敦換完衣服後,發現綠發男孩穿的居然是柔軟的體操服。

  綠穀出久用手指搔了搔臉頰,「因為戰鬥訓練變得破破爛爛了,還沒有修補好。中島同學的服裝好像比上次更加輕便了,防禦不會不足嗎?」

  「啊是有原因的,畢竟我的個性是虎化嘛……再怎麼優良的衣服到時候也是要撐破的。」 就是因為這個,中島敦在衣服上的花銷總是比較大。因此,他身上所穿的英雄服裝採用的只是一般的材料,並非……「誒,爆豪同學的服裝好像變得更炫了。」

  白髮男孩發出了感慨。

  作者有話要說:

  從下章開始就是作者不會看評論的群魔亂舞了。你們打我吧罵我吧我不會聽的!!!我一開始計畫的小甜餅沒掉了……哭了。


第 16 章

  [既然生命很快就會終結,而死亡又確實通向榮譽與幸福之門,而我們又何必總是沉溺於痛苦之中呢]

  ——《簡·愛》

  敦合上了精裝的黑色封皮的書籍。

  「敦,你感覺怎麼樣實驗的副作用出來了嗎?」 弔跟他一樣坐在某節還算乾淨的臺階上,撐著頭問道。

  白髮的男孩注視著「師兄」那張陰鬱的側臉。師兄比他大上四五歲,已經有瘦高的個子了。今年他的身高像是雨後的竹筍一樣往上拔,而那張臉也長開了些。但是長大並也未讓這個少年變得富有生氣,然而是那樣每天帶著懨懨之色。

  其實兩個人都差不多啦。

  敦也對著鏡子審視過自己的面容,因為食用多種藥物而蒼白的臉容,眼下常常帶著青黑。

  他總是睡不著,睡不著的時候就會看書。一看就能看上大半夜。若非弔早早地和他分開了睡,對方怕是也會被他影響到。

  「最近很累……像是隨時隨地都會倒下去一樣。」 敦陳述著近來的現狀,「然後那個也能用一點出來了。」

  「你原來的個性不是很強大嗎?為什麼要拜託老師——」 敦知道對方口中的老師並非將他從孤兒院裡帶出來的那個女人,而是他所處這個地方的領導人。我也不知道對方確切的姓名,他常常將那個首領喚為無面人。

  ——當然只是心裡說說。

  「可是我害怕它啊。」敦把下巴磕在略硬的書籍的封面上,「我害怕那只老虎。」他的個性是「月下獸」,能將自身的有部分甚至全身化為巨大的白色老虎。但是對於敦來說,那只白虎是他的夢魘。

  就是因為這個,孤兒院的院長們才會對他做出那麼殘酷的事情。

  直到現在,他也無法跨過那個坎。

  「你要馴服它,而不是畏懼它。」 年長些的弔說道。但是白髮的男孩只是搖了搖頭,把腦袋埋在了膝蓋裡。

  他的「師兄」總習慣於發號施令,可絕大多數時候,在他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他什麼也幹不好。已經是少年的年紀了,可是思維方式還是像嬰兒那般單純。這個單純甚至是包涵著貶義的。

  社會上不是有那種啃老族嗎?不去工作,整天都呆在家裡。明明有了電鍋卻不會做飯,明明有了洗衣機卻不會洗衣服……這種人通常被成為巨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死柄木弔就是還未成型的巨嬰。

  因此,作為照顧他的那人——黑霧,付出了極大的心血去照顧對方。而且是沒有回報的那種。

  -

  假定災害事故場。

  太宰治懶洋洋地到達了USJ,環顧四周後突然驚喜地叫道:「哦那片湖不錯,是個入水的好地方!」 她說著就要往那邊走。

  除了中島敦以外的學生全都不明白對方想要幹什麼。

  「老師,你能在這節課結束之後再入水嗎現在這個場合不合適啊。」 中島敦癱著個肩,喊了一句。

  太宰治聳了聳肩膀,「哦——那座假山也不錯啊!」

  「求求您消停一會兒!」 中島敦簡直要失意體前屈了。

  「中島同學照顧上司老師一定很辛苦吧。」 綠穀見道,也不由地感歎道。

  中島敦說:「其實還好。主要是習慣了。」十歲以後,他就邁上了社畜道路的主要原因就是老師。起先要做的事情是給老師賺夠酒錢。每每想起那些事情,他的太陽穴處就會發痛。

  「都多大的人了——」 爆豪勝己嗤笑了一聲,短短一句話裡帶著硝煙味。他對這個新老師沒多少好感。大概是因為對方講的第一堂課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吧。他來雄英可不是為了聽故事的。

  「別理小勝這些話。」 在自己的竹馬暴躁地說出口後,綠穀出久隨即對中島敦耳語道。

  自開學以來,中島敦在班裡最害怕的人有兩個:一個是總是酷哥轟同學,一個就是暴躁少年爆豪同學。

  講真話,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想扯上關係。但是依照現在的現況來看,前者已經無法避免了。

  「做爆豪同學的同學真的相當不容易呢。」 麗日禦茶子囁嚅道。

  看,連一向很溫柔的麗日同學都這麼說了。

  中島敦更加堅定了要離這個人遠遠的這個想法。

  隨後,「原來相澤老師說的另外一位老師是13號啊。我超級喜歡13號的。」 麗日禦茶子崇拜地說道。13號是一位太空服打扮的男士。雖然看上去矮矮胖胖的,但實際身高卻有一米八。

  「我是13號,是一名救援英雄。」如同大象般質樸的男性介紹自己道,「如你們所見,我的個性是黑洞。」對方展示了一下他的個性。

  「誒——那個,也是老師的個性產生的嗎?」 中島敦盯著自己身邊…出現得那個黑色的漩渦。

  「嗯?」13號剛剛使自己的黑洞化為了虛無。

  「快離開那裡!」 首先注意到那個異變的是相澤消太。這個身經百戰的職業英雄我從空氣裡就嗅到了危險的氣味。

  中島敦愣了一秒,隨即跳開了去。

  那個黑色的漩渦帶著不詳的氣息,如同洶湧的暗海漫上了照明的燈塔。

  一隻蒼白的手掌將漩渦拉伸至足夠個人出入的程度。

  慘白的皮膚,不停在流血的乾燥的嘴唇,身上攀附著無數隻死人的手。

  中島敦的瞳孔放大了些。

  「老師。」 他小跑過去,和太宰治站在了一起。

  不可思議。

  出現在雄英科A班同學面前的是相當不可思議的景象。

  -

  「敦以後想做什麼」 蒼白的大男孩問道。

  「職業啊……如果我還活著的話,我想要開一個孤兒院。弔呢?」

  如同幽靈般的大男孩沉默了一會兒,「我要扼殺所有的希望。」

  因為在家破人亡的那一天沒有得到來自于英雄幫助的男孩,決心以自己的力量打壓光明。

  未來的職業英雄,英雄預備役——他們就是就是未來的光。可那光芒是如此的弱小,如瑩瑩燭火。就像剛開的玫瑰,會被毒蛇一口吞下。

  敦抬頭望瞭望他的師兄,他漂亮的眼睛裡流淌著溫和的溪水,「哦。」

  -

  「老師,是弔。」

  太宰治於中島敦曾在名為敵聯盟的黑暗組織呆過三年。而在那三年裡,太宰治是以要員的身份在那當中違法亂紀,橫行無忌的。

  「沒瞎。」 太宰治拍了一把男孩的腦袋。

  「是敵人,快到這裡集合!13號負責保護學生,上司幾太——上司幾太!」 當看見那個女人沒有後退,反而以一種奇妙的眼神打量著前來的敵人的時候,相澤消太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向他訴說著危險信號。

  「敵人竟然敢直接潛入英雄的大本營!」 爆豪勝己握拳,眼裡燃起了一團火焰。綠穀呆滯了一下,不過又立馬清醒過來。也是,只有在戰鬥的時候小勝才會露出那樣的眼神。

  小勝他……在發光啊!

  若是平時的綠穀出久絕對和別人說上一句的,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敢直接潛入英雄大本營的敵人,蒼白的幽靈男子死柄木弔的瞳孔因為某些人的存在而放大了。

  「我沒想到老師放棄敵聯盟以後會加入雄英。」 他說話時的聲音沙啞,像是早就被地獄的硫磺給蒸煮過了一樣。

  「哈沒有啊。」 太宰治挑中了那個「加入」二字,「我就掙個外快。」 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

  「他什麼意思是說新老師以前也是敵人嗎」 上鳴電氣面容一下子變得僵硬。

  常暗踏陰說:「靜觀其變。」

  死柄木弔的手指動了動,「雖然很想和老師敘敘舊,但——以後有的會是時間。」這個幽靈的眼神變得鋒利,「把這些學生一起殺死!不要——動那兩個人。」

  黑霧心想,怎麼偏偏在這個地方遇到了太宰小姐。雖然對方的本性惡劣,對待普通人的生命無任何原則,但也不能夠確定在離開敵聯盟的這幾年裡對方的性格到底有沒有改變。

  不過中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瘦弱啊。

  黑霧還記得對方每次從實驗室裡出來的時候,都是要趴在床上趴個好幾天的。

  一隻屬於敵人陣營的,大腦暴露在空氣當中的鴉型怪物嘎嘎地叫了兩聲。

  這個……是腦無吧太宰治記得自己臨走之前,看到過AFO的計畫上面有這個生物。是完全人造的怪物。

  那這不就和弗蘭克斯坦(拿屍體拼湊出了能夠活動的怪物)差不多了嗎

  「老師,要出手嗎?」 中島敦問。

  太宰治眯著眼睛想了會兒,「好歹是提前拿了工資——那你就去吧。」 她可是想做壁上觀的。戰鬥對於她這種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女性來說簡直就是災難。

  雖然對方是自己以前的師兄,但是老師的命令顯然高於師兄。

  這是屬於男孩的病態的依戀。

  黑霧看時間差不多了,以一種看似溫和的口吻說道:「初次見面,我們是敵聯盟。這次前來拜訪英雄的大本營的雄英高校的目的是——」將和平的象徵歐爾麥特剷除。

  黑霧本來是打算這麼說的,可是來自於他人的攻擊阻斷了他演講般的發言。那只白色的獸爪朝他襲來,爪牙上的利齒鋒利得可以割開風。

  同一時間,死柄木弔指揮自己手下的異形兵團將學生們撤離的出口全部封住了。

  黑霧頸上的那片霧氣晃動了一下,隨後恢復了原狀。似乎是在嘲笑男孩的不自量力。

  當中島敦發現自己的手出現了另一個空間的時候(完全是因為對方的個性與操控空間有關),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啊,果然不行。轟同學果然超炫的。」

  個性為半冷半熱的男孩僅僅憑藉遺傳自母系家族的冰的力量就將他面前的雜兵打得節節敗退了。

  黑霧心想:太宰小姐到底是怎麼教的?難道中島到現在都不知道在戰鬥的時候分神是極為危險的事情嗎?

  他不由地操起了老媽子的心。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也不能光看著啊。」 白髮的男孩臉上帶著病態的紅暈,他淺淺地鞠躬,「抱歉。」他再次撲了過去。

  黑霧的唯一感想是中島的禮貌學得比死柄木要好得太多了。

  太宰治站在護欄後邊,那雙深棕色的眼睛裡少了些光彩。

  一刻鐘,總撐得住吧

  這麼多年了,她還是得檢驗一下成果的。

  就算是少年A們殘酷的「母親」,也還是有一點溫情的。

  就算只有那麼一點點。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的弔哥看上去那麼乖……你們只能在回憶篇裡看見他殘忍的本質了(bu)

  求個作收麼麼噠!!!


第 17 章

  在無個性面前,擁有個性的人是強大的。在擁有強大個性的人面前,個性弱小的人就是蜉蝣與微塵。在具備了良好的戰鬥素養的人面前,剛剛掌握了個性的「孩子」是脆弱的。

  不久之前,突然出現的敵人不僅擋去了他們的退路,還將那些剛剛掌握了個性們的學生分散到了各處。

  沒有老師們的保護,過分年輕的學生就會遭受折磨。

  因為他們所面對的並非玩笑般的小丑,而是真正的,渾身散發著血腥臭味的、險惡的敵人。

  不得不承認,這樣子簡直糟糕透了。相澤消太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繃帶,好讓自己以完全緊繃的戰鬥姿勢面對眼前的敵人。

  那個青年……敵人自稱敵聯盟。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津島修治的履歷上面也有這麼一項!

  「上司幾太!」 他喊道。這個向來懶散的男人臉上露出了十分嚴肅的表情,他一邊抵抗著襲來的黑霧,一邊向那個女人使眼色。

  「我可不是什麼戰鬥系啊。」 同樣如此,一向活躍於救災活動中的13號與其他普通的職業英雄相對比,在各項能力上面也差了一些。太宰治摸了摸下巴,滑開了手機,「莫西莫西,你什麼時候到啊?」 她的通話對象是八木俊典。這種時候,怕是對方來解決這件事情最好了。

  畢竟那個如幽靈般蒼白的青年的最終目標還是歐爾麥特本人嘛。

  「馬上!」 即使是在如此混亂的環境當中,太宰治仍然能夠聽到對方需要的喘息。怕是之前的活動已經消耗完了他變身的極限時間了,本來這一次救援訓練沒有叫上對方的原因就是想要那個男人好好休息一趟,可誰知道半路上會出這個岔子呢?

  自多年前與AFO的那一戰之後,他就失去了靈活運用個性[One For All]的能力。

  中島敦立在原地喘了口氣。

  「果然不行。」 其實說起來他之前一切的行為看上去都是在白費力氣,像黑霧的[傳送門]對於他來說還是有點棘手啊。

  「回敵聯盟嗎?」 黑霧間歇時小聲問道。

  「老師是不會回去的。」 五年以前,太宰治在AFO的授意下(抑或是她個人的願望)離開了那個尚顯青澀的黑暗組織。臨走之前,那個有著深沉的鳶色眼睛都女人問:「有沒有人想要跟我一起出去流浪啊?」 對方口中的流浪,大概就是尋找各個地點進行完全死不了人的自殺行為。

  黑霧像是母雞護小雞一樣地擋在了兩個男孩面前。

  「太宰小姐,首領只允許你帶走自己的東西。換言之,死柄木和中島都是敵聯盟的財產。」 這個說法聽上去已經十分的不客氣了。

  那雙鳶色的眼睛顯得異常的……Dark(只能這麼形容了)。黑霧至今為止從未見過這麼黑暗的眼神。不愧是差點暗殺港黑首領成功篡位的危險人物。

  死柄木有些蠢蠢欲動了。他稱那個女人為老師,敬慕她,愛戴她。

  [如果是老師的話,一定能夠教我如何剷除和平的象徵——歐爾麥特的。]

  每當黑霧聽到對方說出如此忠犬的答案的時候,老愛操老媽子心的黑霧就會有一種「這孩子不是我看大的」的錯覺。不過他難道忘記了是誰將他帶入了黑暗嗎不是太宰小姐,而是那位先生啊。

  典型的「吃裡扒外」。

  「老師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令黑霧沒想到的是,先做出反抗的反而是平常看上去更乖巧的那一個。

  中島因為手術過後持續性的虛弱而穿著一身厚實的羊絨大衣,藏青色的衣服幾乎是把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蒼白的面容,奄奄一息的外在(錯覺)。

  「我想要跟老師在一起。」

  那個有著暗棕色瞳孔的女人眼睛尖縮了一下,黑霧從來沒有見過對方笑得如此的倡狂。

  「嘿,你聽見了嗎?」

  「不作數的。」 黑霧回答。

  「我說作數就作數,首領,我帶來的孩子當然是由我帶走,不是嗎?」 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顯示幕,往外散發著淡淡螢光的顯示幕上面顯露出一個男人漆黑的影子。

  AFO。中島習慣叫他無面人。另外一種說法叫作無臉男。畢竟對方是男性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太宰,」 經過機器修飾過的聲線如同機械般冰冷,又帶著迷人的磁性,「既然你去意已決,我也不好再怎麼阻攔你。但是像你這樣子的人,又能到哪裡去呢殘酷,冷漠,視生命於無物。」 那道顯示幕上的身影雖然不是非凡的強壯,這也給人以壓迫感,「敦,就算太宰不把你當個人看,你也願意跟著她離開嗎?」

  黑霧心想,就要從薄弱的地方出手嗎?畢竟是孩子,心性還比較脆弱,當一個富有魅力的人說出話語時,那些語句常常能夠打動他人。

  AFO就是一個富有魅力的男人。

  這個白髮的男孩對那句話疑惑了一下。

  「但是,」 他的聲音細細的,和高腳玻璃杯上的紋路一樣的纖細,「我的話,還能算是人嗎?」 他露出了相當困惑的表情。

  太宰治假笑著,目視顯示幕上的男人,用手掌拍了拍男孩的後腦勺。

  「說什麼蠢話,我還把我自己當人看呢。」

  她在年輕的時候吃下了人魚肉,按那村落裡的傳說來看,吃下人魚肉的人會逐漸被這塊肉所代表的東西同化,直至最後成為非人非人魚的生物。

  啊,相當的淒慘。

  這個男孩對對方的話表示茫然。

  「老師說的都是對的。」

  就算是聽不懂——老師總是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也沒有關係,他能感受到那份深沉的黑暗下面有那麼一丁點的對他的溫情。

  黑霧經常說他是一個情感細膩的孩子。

  女性的臉上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表情,甚至是半分的血色。她如同虛假的畫中之人(但有些名畫裡的人物所表現出來的情感比真正的人類要多得多),罕見的呆滯從那微顫的眼睫裡流露了出來。

  她開始哈哈大笑。

  「那是當然了。」

  她知道有人是愛著她的,可她好像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答案是肯定的。

  死柄木那帶著淡淡猩紅的雙眼裡所投射出來的視線刺破了空氣。

  兩個人之間驚人的、甚至是可怕的關係。

  -

  「我十五歲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叫作中原中也的人。」年輕的女性講述著她的故事,「不,也不能稱之為人。他更像是一團能量所造就的產物,我所認識的只不過是他的表表,而非他的內在。」

  「橫濱的荒霸吐事件。」 AFO說道。

  太宰治笑了笑,「是的。我對此表以千萬分的好奇,如果往一個人的體內塞滿能量的話,是否也能創造出如同中原中也那般的存在。」

  「這是非常危險的想法,太宰小姐。如果你的朋友真是以那種方式構成的,那他一定是萬中無一的幸運人物。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看的話,如果要實現這個想法,那麼必定會犧牲許多的個體。」

  「你見過那麼多生生死死,手上沾染的鮮血可以鋪滿一座高樓,你會對這種事情畏縮不前?」 女人的笑容裡帶著輕蔑,還有篤定。「為什麼不試試呢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更偉大的冒險。」

  這個女人有著漂亮的臉蛋和危險的心思。

  [為了更偉大的冒險]

  遵循著這一條準則,她去往了那個小村落,吃下了人魚肉。

  AFO沒有出聲,但太宰治覺得他也在笑。無聲的笑。那個笑容必然像是用油彩畫在臉上似的。

  「你不是人,太宰。」 AFO來了這麼一句。

  太宰治說:「多謝誇獎。」

  -

  中島敦感覺有點不妙。

  不是因為多年不見的師兄出落得更像是一個瘋子了,也並非攻擊多次被黑霧躲過而惱羞成怒。

  而是……

  「老師……我好像要吐了——」

  「您是什麼神仙啊中島君!!!!」 麗日禦茶子像是要哭出來了,她一邊尖叫一邊往這裡施展了她的個性[無重力]。然而並沒有什麼效果。

  中島敦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不,不是——」

  太宰治一直在欄杆後面遙望著戰況,學生們被分的太散了,她只能選擇一個區域進行觀望。

  黑霧腦內一下子警鈴作響。

  「等等!」

  他下意識往後跑去,可一道黑泥仍然落在了他覆滿尖甲的手臂上。

  出乎意料的是,那部分的裝甲一下子化為烏有。

  哦。

  這黑泥有毒。

  是那個實驗——

  白髮的男孩彎下了腰,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著那些如同淤泥般的黑暗物質。

  [痛苦]

  [憤怒]

  [嫉妒]

  [悲傷]

  ……

  那一瞬間,中島敦以為自己要瘋了。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唇,試圖制止那些物質的流瀉。可是黑泥還是從他的指縫之間流淌了下來。

  [我的話,還能算人嗎?]

  普通人的肚子裡怎麼可能會裝這種東西啊。

  蘆戶三奈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

  「中島同學!」

  「哦——」 太宰治唔了一聲,「好像有點難辦啊。」

  她以為那麼多年沒有出現過症狀,還以為實驗已經失敗了。

  將高濃度的能量灌入某個生物的體內——

  那一次,他們得到的能量來源於一個叫作[聖杯]的神奇存在。那些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而進行七天七夜鬥爭爭奪[聖杯]的男男女女們死傷大半,而最後活下來的那個勝者說,[聖杯]已經被污染了。

  那個光輝燦爛的金杯裡裝著的是此世之惡。世界所有的惡意所彙聚而成的……黑泥般的物質。

  女人從高處跳了下來,「弔,我們走!」                        

  作者有話要說:

  反正是有這麼一出的……宰就是那麼黑。反正黑。畢竟和原著是兩個世界,織田作死了以後他也沒有改過自新啊(。)否則幹嘛還要加入敵聯盟——

  你們罵我吧但我不會聽的!敦敦還是我心水的男孩子!!

  給自己開個文案玩玩

  相貌平平富江君[綜]


第 18 章

  他看上去痛苦得像是要死了。

  太宰治拿著一杯黑霧調製的雞尾酒,伏在酒吧吧上聽著那些慘叫。

  這裡是敵聯盟的據點。是一個酒吧。不過平時根本沒有人能夠走進這個酒吧的大門。

  死柄木弔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眼神卻盯著他對面那個男孩。頭髮一半是白色,一半是紅色。

  ——轟焦凍。

  在之前的USJ事件裡,他受到了來自敵人的暗算。也就是說,他被俘虜了。

  這個個性為半冷半熱的少年沉默著,青藍色和灰黑的眼睛裡沉澱著太多的情緒。

  「老師,這個學生——」

  「閉嘴。」 女人用那種叫人害怕的眼神掃過他。

  死柄木閉嘴了。

  轟焦凍不明顯地掃過周圍的擺設,心裡暗暗地記了筆。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敗於別人的偷襲——但這也只能說明他實在是太不謹慎了,而且她也會在這裡。

  他小心翼翼地瞄過女性蒼白的下顎。

  她看上去很煩躁。

  是因為中島敦嗎?

  雖然知道很不合時宜,但他心中仍然生出了些許的嫉妒。因為他被綁在這裡,對方到現在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捨過給他。

  若非知曉他們兩人之間才有著血脈關係,轟焦凍一定會認為中島敦才是對方的親生兒子。

  黑霧很明智地選擇了閉嘴。他換上一身酒保服,無聲地擦著玻璃杯。

  那空無一物的地方發出了亮光,顯示幕出現在了那裡。顯示幕上,一個男人的身影落在那上面。

  「太宰。」

  面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太宰治假笑了一聲。

  「沒想到還有不認識的——學生仔。英雄科」他自問自答,「我知道你。」

  轟焦凍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他雖然不認識那個男人,但從在場人的表情來看,那應該是個了不得的存在。比如說……幕後大Boss反正對方的氣場挺像的。幾滴冷汗從他的背後生出。

  太宰治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於是那個黑影給他的壓力又化作了另外的東西。

  「安德瓦的兒子。」 職業英雄排行榜位列第二的存在,火焰英雄安德瓦。真名為轟炎司。

  「也是你的兒子。」 在場的人就算一開始聽不懂,只要稍微轉個腦筋就懂了。畢竟在場的人裡面,只有太宰治一個人是女人。

  雖然早就知道了,但這一點被其他人挑出來轟焦凍還是心有不甘。如果……是那個人自己承認就好了。

  死柄木弔的眼皮跳了跳。

  「老師的兒子?」 他發出了疑惑,其間夾雜著痛苦。

  黑霧用自己的八級死柄木翻譯翻譯了一下對方的話,大概意思就是說:居然還有比我跟老師更親近的人

  老媽子只想說:別癡心妄想了。

  然而礙於這實在是太打擊這個男孩脆弱的宛如玻璃一般的自尊心了,黑霧只能把這些話緊緊地關在肚子裡。

  雖然有話不能直講很痛苦,但也好過隔壁房間的中島吧。

  啊……黑泥從門縫裡漫過來了。

  太糟糕了。

  看著轟焦凍波瀾不驚的表情,死柄木弔意識到自己可能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了。

  「你管我。」 女性嗤笑道,「你還沒這個能力呢。」

  這話說的就有點打臉了。

  「我有正事問你。」她的唇線變得鋒利了,像一把刀的刀刃。

  「我出現在這裡,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你要是能解決五年之前早就解決掉了,你也就是個只會說空話的人。」作為實驗的參與者,太宰治對此還是持有一定的認知量的,而並非兩眼一抹黑的狀況。

  「是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相出的解決辦法。」 AFO說,「當然了,如果你想獲得它,也必須付出相等的代價才行。煉金術師不是經常說嗎等價交換是世間的法則。」

  「誒——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老師啊。哦,還寫寫小說呢。」她鳶色的眼睛裡不帶笑意,完全是用聲線假裝的愉悅。

  「前任港黑幹部可真會說笑。」

  「都說是前任了,前任可是被用完了丟掉的人啊。」

  轟焦凍感受到了現場的氣氛一直在僵化,都快具現化出根本不存在的火藥味了。

  不過港黑幹部……她以前是黑手黨嗎?

  轟焦凍自然是知道港黑代表著什麼,如果要問日本國內最大的黑惡勢力是什麼,港口黑手黨一定是名列前茅的。有人說,港黑成員所到之處,不會擁有生氣。而港黑的高層們,遇人殺人,遇鬼殺鬼,殘忍恐怖至極。

  聯想到這個以後,他看太宰治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了。

  家裡從來沒有過[母親]存在過的痕跡。就算是玲子夫人也只會寥寥幾筆帶過那些。

  在這幾天的接觸裡,他也感受到對方應當是個可怕的人。否則的話,她怎麼會有那麼黑暗的眼神呢

  顯示幕突然花了一下。人影重新出現時,依舊是那個黑色的影子,與之前的姿勢別無二致。

  「呵,你遲早會同意的。太宰,你已經變得心軟了。」 黑影閃爍了一下,連同顯示幕一起消失了。

  太宰治重新坐回吧臺上,她伸出手拉開一個抽屜。

  空的。

  「我的煙呢?」 她厭倦地盯著吧臺上一塊紋路,問。

  「……早撤了。」 太宰治有藏煙的壞習慣,在她走後,黑霧就從大大小小的地方摸出了好多香煙來。「我以為太宰小姐你早就戒了。」

  對方細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歌謠。她猛地站起身。

  「走,回房間去。」 她一手攬過轟焦凍的肩膀,看上去是掛在對方身上其實態度強硬的狠。

  轟焦凍感受到了來自肩部的壓力。

  她的內在並沒有此時看上去的那般和善可親。

  房門被重重關上。

  除了床,櫃子和桌椅以外空無一物的房間。就像是剛剛進行完最基本的裝修的屋子。

  太宰治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後背靠著冷邦邦的牆。

  隔壁傳來了撕裂般的痛苦叫聲。

  「別叫啦,睡一覺起來就又是新的一天!」 她以手握拳,敲了敲牆壁。

  逐漸靠近的喘息聲……大概是肢體靠在牆壁上的沉悶重擊聲。

  「——」

  「好的。」

  太宰治試圖往嘴巴裡叼點什麼,可無論是口袋還是抽屜裡都摸了個空。

  在女人的示意下,轟焦凍坐了下來。

  「想問什麼就問吧,雖然我不一定會回答就對了。」

  這大概是……今日份的最大縱容了吧。

  轟焦凍突然感到嘴巴裡很乾燥,汗水一下子從皮膚上蒸發了。

  你想、問點什麼?

  -

  雄英,教師會議。

  有關之前敵人(敵聯盟)入侵到英雄的大本營——雄英內部事件。

  「我們捕獲了敵方的一個武器——腦無。」 當八木俊典以歐爾麥特這個形象出現的時候,他首先對付的那個敵人就是那只大腦暴露在空氣當中的鴉型的敵人。

  「但是同一時間,我們失去了兩名學生和一名教師。」

  「失去明明是對方臨時反水了,我早就說過太宰治這個人不可信,可校長您居然還把她放進來!」 犬山正章,有著比在座的絕大多數老師都要兇狠的面容的這個男人幾乎在磨牙,「她混黑混了七年,哪件重大的涉黑事件裡沒有她的身影」

  當獵犬在操場上看見那個溜達著的美貌女性的時候,他只感覺自己反胃地都快要吐出來了。

  擺著那張無害的臉給誰看啊……她就是那種地地道道的惡人。

  其他人因為早就知道犬山正章對太宰治感觀不佳,所以也只是虛虛的勸了兩句。

  「我相信津島——上司幾太老師並沒有背叛我們,只不過是因為現場有名學生出事了而已。而且轟焦凍同學是在另一個場地(土砂訓練場)被敵人偷襲才導致現狀發生的。」 歐爾麥特簡直不知道到底要用哪個名字去稱呼那個女人好。他下意識就要說出對方的原名來,可問題是沒有多少人知道當年同轟炎司結婚了的那個津島修治就是現在的太宰治啊。無奈之下,他只好換用了對方現在正在使用的假名。

  犬山正章諷刺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叫中島敦的學生有什麼身份嗎就算是異能特務科(政-府部門)把對方的履歷洗了差不多乾淨了,可也擋不住知情人的嘴。」 這個男人用那雙細長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歐爾麥特,「他就是從那個所謂的敵聯盟裡出來的!」

  「犬山,你要就事論事,上司幾太和中島同學退出敵聯盟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相澤消太就連臉上也纏著厚厚的繃帶,所以說話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

  「誰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退出。」

  根津校長用那可愛的小手托著下巴,這只擁有神志的鼠類說,「大家,不要吵了。」

  不愧是校長,就算只有如此嬌小的身材,在眾位教師面前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此事只有等調查清楚了才能再下定論。光宙老師,現場遺留的黑泥的成分已經檢驗出來了嗎」

  光宙老師抿了抿嘴唇,「無論用什麼技術都只能檢測出一點——那只不過是普通的,黑色的[土]。但是,」 這位職業英雄露出了困擾的表情,「我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它上邊所攜帶的惡意。」

  難道這世界上黑泥也成精了嗎?

  -

  轟焦凍所選擇的第一個問題是:中島同學怎麼了

  太宰治回答道:「死不了。也治不了。」

  自己做的孽,吃早有一天會被還回來的。

  「我改主意了,」太宰治臨時變卦,「只問三個問題。你剛才已經用掉一個機會了。」

  轟焦凍正在思考。因為只有兩次機會可他想要傾訴十五年的衷腸。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並不是一個對情感多麼熱烈的人。會造成現在這種現狀的原因是——是血緣關係嗎

  第二個問題。

  「你很喜歡中島同學嗎?」

  「你怎麼竟會問一些跟自己沒關係的問題」 太宰治用手指搔了搔臉,還是說她不懂青少年的心思

  但是她還是回答了,「談不上喜歡。就是死了我還得再找一個不用付工資的煮飯婆兼助手。」

  助手大概是小說作者的助手吧。

  轟焦凍心想。

  「等你有了一個小尾巴以後就會發現甩掉他有多麼的不容易了。」

  轟焦凍聽見這話時,首先想起的就是綠穀和他的竹馬爆豪勝己。聽綠穀說,他們兩個人從小是一直長大的。按爆豪充滿主觀臆斷的說法,綠穀一直是他的跟屁蟲。

  [像你你這廢物幹嘛還活著,浪費資源嗎]

  [無個性就要有無個性的自覺。]

  [不要跟著我!]

  的確是……充滿了主觀因素的話語。

  因為在轟焦凍眼裡,綠谷永遠都沒有因為自己曾經是[無個性]而喪失過生的希望。(然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的確有過那麼一次)

  「乖是挺乖的,就是管的事情太多了。」

  轟焦凍心想,那你還不是樂在其中嗎

  「好了,第二個問題回答完了。最後一個。」 女人搖了搖手指。她筆直的長腿微微彎曲,形成了一個優美的拱形。

  轟焦凍感覺自己的嘴唇更加的乾燥,上面甚至起了一層死皮。

  「那你——」

  你為什麼要丟下我?

  你為什麼對我視而不見?

  這些幼稚的,充滿著孩子氣的問題。

  他問:「那你屬於敵人嗎?」

  太宰治簡短地否定:「暫且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原著那個光屏太low我就給了AFO一個炫酷的屏(喂)

  我們來理一理這該死的劇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寫這個。

  沒有犬山正章這個人,原型是獵犬,但是不太熟悉只能換了個原創(。)

  :格林德沃宰拿大貓做了實驗後來她又把人家帶走了,現在病發(?)了自己又莫得辦法只能回敵聯盟,AFO有辦法但要宰拿東西去換。嗯,那個東西就是[書]。在野狗原著裡,[書]看上去很牛逼(實際上感覺超雞肋的)。


第 19 章

  他打了個哈欠。

  現在是新的一天了。

  啊……他昨天吐出來的黑泥到哪裡去了黑霧都把它們移到另外的空間去了嗎

  中島敦習慣性地摸出手機,看見了上面未讀的幾條短訊。

  From老師:

  [我餓了。]

  [哦這小鬼好煩。]

  [我能把死柄木打昏了自己跑嗎?]

  還有一條……[中島同學?]From綠穀

  [還行。]他按了「發送」。

  週末,正在自己房間裡學習的綠穀出久聽到了短訊的叮鈴一聲。

  From中島敦:

  [還行。]

  「哇……」 他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會回。

  [中島同學現在在哪裡請告訴我,我們一定會過來營救你們的!]

  發送。

  中島敦低垂著頭,此時一隻灰暗的手臂伸了過來,奪走了他的手機。

  「沒收。」 死柄木弔那雙細長的眼睛裡露出寒光,留著略長指甲的手指按在顯示幕上。

  上面的一句[中島同學?]仍然在他眼前晃蕩。

  「今天早上想吃什麼?」 現在才六點出頭,正是做早飯的好日子。死柄木一副懷疑的表情。「我專門學的,連老師吃了都誇好。」

  老師當然沒說過這個。

  「……麻婆豆腐。」

  「口味真神奇。」 中島敦認真地評價道。

  他又去敲隔壁的房門,開門的人是和老師有著奇妙關係的男孩——轟焦凍。中島敦瞥了一眼,太宰治正趴在床上睡大覺呢。

  超會讀空氣的中島敦沒有問那個令人髮指的問題。

  「早上想吃什麼,我去做。」

  轟焦凍微妙地聯想起昨天那句話裡的「煮飯婆」。

  「蕎麥面,拜託了。」

  真是相當的不客氣呢。

  「老師呢?」

  「我要喝加了洋蔥的雞尾酒!」

  對方仍然保持著那副死亡的狀態,頭也不抬地喊道。

  「好的我會隨便做的。」鬼才會給她準備加了洋蔥的雞尾酒呢。

  太宰治這回睜大了眼睛。

  「你居然不聽我的話!」

  「老師,你說的明明都是胡話。」 中島敦哀歎了一聲,「您再睡會兒吧,我出門買菜去了。」

  轟焦凍心想,對方的人身自由許可權居然有這麼高的嗎?

  啊……感覺除了他以外,其餘兩個人的行為都非常的熟練。

  圍觀了昨天那場堪稱秘密的談話之後,這個男孩兒心裡有點急躁與不解。

  大家都是熟人系列。每個人身上都潛藏著秘密。

  他這個俘虜都不知道要幹點什麼了。

  轟焦凍原以為自己被強行帶至這個所謂的敵聯盟後,會受到嚴刑拷打。結果殘酷的器具一個都沒有看見,反而在房間的客房裡睡了一覺。

  真是神奇。

  總不至於敵人要在他吃好喝好之後再對他動手吧。

  就算是酷哥也有一份做諧星的才能呢。

  黑霧也早早地起了床,在玩手機。

  中島敦問:「你們平時的早中晚飯是怎樣解決的?」他剛剛翻了一遍這裡的冰箱,裡面什麼都沒有。哦還有半箱冰激淋。

  黑霧慢吞吞地說:「點外賣。你感覺好點了嗎?我把那些黑泥全都移出去了。」

  啊,果然是這樣解決的。否則他也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夠瞬間清空那些帶著惡意的東西了。

  「哎……」中島敦心裡想,你們三個怎麼一個德行?「多吃外賣對身體不好,我現在去買菜,等會回來做早飯。」

  「你會逃跑嗎?」黑霧那充當了頭部的組成部分上有一雙細長的發亮的眼睛。

  中島敦往回瞥了一眼,「老師在哪我就去哪兒。」至少現在太宰治還在房間裡窩著睡覺呢。

  見對方仍然沒有移動腳步,黑霧又問:「還不走?」

  「……沒錢。」 他的錢包可是直接放在書包裡了,去USJ場地進行救援訓練的時候可是不會把書包一起帶上的。

  黑霧沉默了一晌,「你等等,我去找找現金。」現在的人越來越不大習慣使用現金了,什麼事情都可以在網上支付解決。但黑霧是不會把手機交給對方的。

  誰的手機裡面有一點小秘密啊?

  一小會兒以後,偷偷摸出了死柄木弔(從來都不用)的零花錢的黑霧把現金交到了男孩手上。

  「早去早回,外面不安全。」

  明明是你們這邊比較不安全……敵聯盟誒,剛剛襲擊了雄英的黑暗組織誒。

  不過這話他也就心裡嘈兩句,畢竟他也是從這裡出來的。

  啊,履歷上混黑這段歷史可能永遠都不會被遺忘。

  中島敦踏出了酒吧的大門,一瞬間,他就到達能熱鬧的大街處。

  在大門上到底有什麼神奇的機關?

  ——其實是黑霧使用了傳送。

  望著街道上的人流,他只感覺一陣輕鬆。

  唯有這種地方才能讓他身心放鬆下來。

  中島敦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還在疼,口腔裡仍然含著那股腥臭的味道。雖然做那個實驗/手術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有一天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哪想到居然拖了五年才產生啊。而且好死不死居然是在戰鬥場上面。也正是因此他才會連累老師和轟同學到了如此的地步。

  想來想去還是他的錯。

  沒辦法拯救他人的人是沒有價值的。

  老師和轟同學一定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他必須得想個方法。

  誰讓這是這是他的錯呢?

  中島敦逛了逛魚蝦市場和蔬菜市場,打算把一天的材料全部都買齊了。

  「請等一下,我去樓上找零錢。」 老闆娘輕聲說道,踩著木屐嗒嗒嗒上樓去了。

  在一旁的牆壁上貼著一張小廣告,非常劣質的那種。

  [……有事請撥打xxxx]

  署名為夜鬥。

  中島敦有點心動。

  雖然這只是個虛假的小廣告。

  但怎麼說呢,貓科動物的直覺通常都是很準確的。雖然不是正統貓科,但也差不了多少吧。至少昌隆那只肥貓的直覺比他還要不准一點呢。

  老闆娘拿了零錢下來了。

  「我給以用一下電話嗎?」中島敦摸出幾個硬幣,擺在了一旁。

  他撥打了那個小廣告電話。

  「莫西莫西!這裡是夜鬥!」 電話那頭傳來的男聲非常的清爽。

  居然真的打得通。

  「我想拜託你,去一個酒吧,救兩個人。」

  「光說酒吧的話我可能無法定位準確。」 名為夜鬥的小廣告主人說,「可以面談嗎?」

  「我馬上就要回去了。」 這可能不太行……

  「放心,我超快的!」

  中島敦心想,這能快到什麼程度啊?

  他拿了東西,緩緩地離開了。如果要回到他出現的那個地方的話,還要經過一條小巷道。

  一個影子從上方落到了他的臉上。

  「你好,客人!在下夜鬥神!」

  「噫!」中島敦被突然出現的少年給嚇到了。

  「我就說我超快的!你說的那個酒吧在哪裡,要救的又是誰?」圍著一條破圍巾的少年的腳步落到了地面上,他那熒藍色的雙眸在閃閃發光。

  中島敦描述了一下。

  「我想請問,你真的是神明嗎?」雖然對方是這樣「我是夜鬥神」介紹自己的。但保不准少年是個中二病患者啊。

  少年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那是當然。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中島敦露出了微笑。

  「你真的相信啊?」少年愕然。

  「難道是假的嗎?」

  「當然是真的!」 名為夜鬥的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中島敦用簡短的話語描述了一下情況。

  「要救的人叫太宰治和轟焦凍,酒吧的話……我跟在你後頭一起去好了。」

  男孩蹙眉,「會被發現的。」

  「神是不會被人類看見的。」

  「那我呢?」

  夜鬥嘻嘻地笑了兩聲,「當你撥通我的電話的時候,我們兩個之間就產生了關係。所以你就能看見我啦。」

  「感覺好神奇。」

  「神明的事怎麼能叫神奇!」 少年辨道。

  -

  再次回到酒吧的時候是七點過一點,就算是沒睡醒的也起了。

  大家各幹各的,就連應當是俘虜的轟同學也拿了一本說躲在角落裡。

  看上去氣氛相當的和諧。

  ……做夢。

  表面上無事發生,內地裡暗潮洶湧。

  轟焦凍手裡捧著的赫然是《人間失格》。

  「《人間失格》所有版本我都有哦。」 中島敦驕傲地說道。畢竟是太宰治寫的書,出版社將該書重新出版後自然會送到對方手裡。然而太宰治對於自己的作品並無什麼興趣,最後全套都被中島敦收錄了去。

  雖然太宰治藏在酒吧裡的香煙被全部清走了,但那一架子的書仍然擺在那裡。從川端康成清新的《千隻鶴》到渡邊淳一的豔-情小說,從荷馬的史詩《伊利亞特》到偏執的《罪與罰》……他什麼都讀,什麼都看。

  書中有人間百態,比身體的苦難更甚。

  「有什麼好驕傲的,快去做飯。」太宰治打了個哈欠,踩著黑霧還沒有拆封的新拖鞋出來了。

  中島敦聳了聳肩。

  他的視線裡,黑髮的神明在手舞足蹈。

  真的看不見誒。

  死柄木的麻婆豆腐,轟焦凍的蕎麥面,還有普通的配食。

  這樣一看,他在吃食方面真的是個普通人呢。

  轟焦凍頭一次和敵人一起吃飯。

  酷哥心裡有點慌。

  「我說,這裡是不是剛剛混進一個人?」 太宰治本來是在用筷子戳一塊麵包的,可下一秒那塊麵包就被她捅了個穿兒。

  中島敦:???

  你不是說別人看不見你的嗎?

  夜鬥說:「我怎麼知道?!這不應該啊——」

  那雙鳶色的眼睛移動了,在空氣當中的某個點上落下了目光。

  「啊,在這裡。」

  屬於敵聯盟的兩個立馬站起了身,桌子上砰砰響。

  「頭一次呢。」 夜鬥喃喃說道。

  「這裡哪有人。」 中島敦背後直冒冷汗。老師,拜託你不要現在這麼敏感好嘛?我還不如拜託別人來救的你們哎。

  太宰治一點也不領情。

  -

  「那個叫太宰治的也太可怕了吧。」 面對自己的神器,夜鬥苦惱地說道。

  「雖然拿了對方的錢可是好像什麼都沒有做。」

  「我覺得你可能還給對方添了麻煩呢。」 年幼的神器說道。

  「你怎麼不說因禍得福呢?」

  年幼的神器抱拳,「我看您沒那個當福神的福氣。」

  夜鬥:「……我跟你講我可要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敦敦:老師我救你!

  宰:救個頭。小心頭被我錘爛×

  jio凍:我感覺我像是來做客的。

  這個禮拜榜單差一千……我不補了,生氣

  我空了幾行大綱提前寫完結局啦,是個True Ending吧!

  求個作收麼麼噠


第 20 章

  「說,那個人是誰?」只有兩人存在的房間裡(確保除去了所有監視器和竊聽器),太宰治翹著腳,上半身向男孩那邊傾。

  中島敦自知自己瞞不過老師,只得承認,「五元神吧。我給了他五元作為報酬的。」

  「就是那個只要給了五元就什麼事情都會做的那種勞工?」

  「是神明……」 他弱弱地反駁道。

  「是不是唯物主義的堅定維護者?」太宰治拍了一把他的頭,「年紀輕輕信什麼神,小心到時候被人拐進教拖不出身。」

  「……」

  太宰治點了一根煙。

  今天早上黑霧出門的時候她要求對方帶回來的,一包細長的女士煙。是薄荷味的涼煙。

  那清新的氣味彌漫在男孩的口鼻處。

  「還有,為什麼要找那種人?你想把誰從這裡帶出去?」那些煙霧直接吐在了男孩的臉上,中島敦有點嗆得慌。

  這個白髮的男孩欲言又止。

  想要把兩個人帶出去……他們不應該因為自己而受到牽連的。

  「你以為我出不去?就這個破地方。」 女人的面容變得如同惡鬼般恐怖,鼻樑高聳,黑色的陰影如毒蛇般湧上那上半的側臉。「如果我要走,誰攔得住我?」

  「何等的自作多情,頹喪,怠惰,真以為世界僅僅圍繞你一個人轉動嗎?以為你一個人可以獨自解決所有事情嗎?」那根冰冷的手指頂在男孩的額心,生冷。「中島敦,你太讓我失望了。」女人一下子縮回了手指。

  男孩感到一陣悵然若失,他的理智隨著老師的話語再奔騰,那些話像是一盆冷水倒在了他的身上。

  「不,我沒有,我只是想——!」 他尖叫道,瘦削的臉龐上泛上病態的緋紅,瞳孔緊縮,眼白出現的地方更多了。可他隨即又放低了聲音,變得軟弱了起來,「本來不該是這樣的。這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吐出了那個,老師就不會回這裡了,轟同學——」

  「他被抓來這裡只是他個人的失敗,要是他足夠謹慎,會躲不過敵人的攻擊?」明明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中島敦至今也很震驚,因為這代表轟同學的父親就是老師的丈夫了),卻一定要用那種尖銳的眼神去評判對方的行為。

  「他很強的。」 中島敦頂嘴了。

  「強?」 這女人裂開嘴笑了一下,她睥睨的視線讓人感覺驚恐。「你這種小鬼懂什麼?在同齡人當中或許稱得上是天才,但要是擺到社會層面上呢?」

  「能不用這麼帶有偏見的視角去看待轟同學嗎?你們難道不是母子嗎?」中島敦表示自己真的非常不解。

  「所謂母子指的就是一個子-宮和一個受精卵之間的關係,這很親密嗎?知道代孕嗎?把夫婦A的受精卵撞到女子B的子-宮裡,生下來的小孩可是要管女子A叫媽媽的。」

  「老師你今天不對勁。」 中島敦搖了搖頭,「如果生氣的話,我願意挨打。」

  「把我當成孤兒院裡的人了?要我逼你用釘子釘自己的腳嗎?」 太宰治踹了他一腳,「閉嘴,好好聽著就夠了。」

  中島敦不吭聲了。

  他有時畏懼著老師,如同畏懼著白虎。

  因為畏懼著老虎,因為自己的無本事,所以他才會去選擇做那個實驗品。這樣子的話,他就會有容身之所了。

  反正那個白頭發紅眼睛的男人也對他做過……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

  薄荷味的煙氣裡帶了一絲血腥味,他也不知道是哪裡流下的血。

  太宰治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不要把你的命不當命,我拿你做實驗不還是留了你一命嗎?我後悔啦,我當時為什麼要帶你走。」她捏住男孩的下顎,審視著,「天天天天懦弱無為連自己的異能(個性)都害怕,以為平靜的生活可以掩蓋你殺過人的過失,以為自己能夠重新融入和平的社會裡?」

  「我有的時候真是受夠你。」

  「我討厭你。」

  這是世界上最大的傷害了。

  白髮的男孩開始哆嗦,眼神變得渙散。

  太宰治把煙頭擰滅在桌子上,又開始抽第二根煙。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帶回敵聯盟嗎?」 她的容顏氤氳在煙氣裡,那清麗的眉眼顯得我情-色,嘴唇鮮紅。

  那雙金紫色的眼睛回神了一些。

  「如果你被職業英雄抓住了,就要被他們解剖啦。他們一定會想知道你肚子裡到底裝了什麼邪惡的東西。」她彎了彎嘴唇,下唇上有一個讓人不能忽略的白印子。是用牙齒咬的。「此世之惡,我當時去冬木市的時候帶回來的。非常強大,同時——非常邪惡。」她發出了高亢而清晰的叫聲,珍珠白的臉部隱隱在發光。語調雖然柔軟,卻像哄騙小人魚拿魚尾換雙腳的巫婆。

  她又繼續說:「你遲早會死的。我以為當年那場實驗失敗了,畢竟你沒有變成中也那副樣子。可我錯了,發作的時間隔的太長了。時間讓我良心悔改,想要修正什麼錯誤。有兩個辦法,第一個我已經排除了,第二個你也聽到了吧,AFO要我跟他交換呢。交換什麼呢?我以前也不知道啊。」 她用輕柔的嬰兒般的假嗓子敘說著,只感覺讓人頭皮發麻。「不過AFO有給過提示哦,那樣東西出現在橫濱,是一樣非常厲害的、曾被多個組織聯合懸賞過的東西。」

  「是[書]。」

  「什麼……書?」

  「你的書。出現在你身上的那本完全空白的書。」 這個智極近妖的女人已經將一切聯繫了起來。

  「那麼,你願意給嗎?」鳶色的眼睛盯著他,似乎是在看一個死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老師。」 男孩感覺自己的手臂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他的大腦裡一下子塞不進那麼多東西。

  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如同野犬般殘酷的女人;她有尖牙利齒;她的傲慢與咄咄逼人纏繞在脊椎上,所以她從不彎腰。

  「我不知道!」 中島敦尖叫了一聲,用雙臂牢牢地抱緊了太宰治。

  四周空白的牆壁對他發出了嘲笑。那些無形的嘴巴大大地長開,每一張裡都塞滿血肉,齒間流淌著血水。

  [懦弱]

  [恐懼]

  [無為]

  ……

  此世之惡翻騰起來。

  它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惡意,是人們不想要的情緒的集成化合物;它是新生的無知兒,是獨眼斷臂、人人喊打的魔女。

  [想要去老師不在的地方。]

  [就算是消失一小會兒、小時一小會兒的話也好啊。]

  他感到了天旋地轉。

  太宰治鳶色的眼睛注視著那道身影的消失。

  三秒之後,她走出房間,把門狠狠摔上了。

  「有沒有人打麻將?我壓AFO的全套收藏品。」

  黑霧:「……」

  有病嗎?

  -

  海風吹拂。

  這裡是橫濱港口,屬於港口黑手黨的地盤。

  船帆鼓起,商船遠航。

  吉田坐在一個集裝箱上,看著那道纖細的身影。

  半個小時沒動過。

  而那道身影的主人出現在半個小時之前。

  「吉田,看什麼呢?」 川端忙裡偷閒地問道。他把一個小箱子疊到大箱子上面去,再把自己疊到小箱子上面去。集裝箱裡裝的都是廢棄的工藝物,是要丟到孤島上去掩埋的。

  「就一眨眼的時間,那個人出現在那裡了。我得監視著點。畢竟上趟我們的貨船被人給強拆了。」

  川端說:「行吧。但你不要偷懶啊。」

  帶著鹹味的海風吹過。

  「這個世界上肯定有另一個我,做著我不敢做的事,過著我想過的生活。」中島敦默念著山本文緒所寫的《藍另一種藍》裡面的句子,他的眼睛注視著憑欄無波的海面,遠方有一隻白羽的鳥在空中劃過痕跡。

  他在心裡想,想要去老師不在的地方。

  然後他就到了只有老師不在的港口。

  好神奇。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裡面又有那本書了。完全空白的,看上去是要自己來為之書寫的書。

  這麼大的本子是怎麼裝進他的口袋的?

  他把那本書掏了出來。

  [那是一樣非常厲害的、曾被多個組織聯合懸賞過的東西。]老師的話仍在他耳邊環蕩。

  「如果真的這麼厲害的話,給我一本書吧。」

  如他所期盼的,湊佳苗的《告白》出現在了他的手裡。那是一個由渴望得到愛的少年A、對所得到的愛仍不滿足的少年B和失去了所有愛的老師所構成的故事。

  來閱讀吧。

  書中自有人間百態。

  他一個人靜靜地翻著頁,白色的書頁上黑色的文字可愛的如同芝麻。

  「他在讀書嗎?」 吉田找秋田借了個望遠鏡,只可惜精度不高。此時川端從集裝箱的後邊跳起來,強行把他從上方拉了下來。

  「過分哦,可疼了。」 吉田抱怨道。

  川端呼了口熱氣,「看那裡,芥川閣下來了。」

  朝他們緩步走來的,是剛黑有名的無心之犬,黑色的野狗,不吠的狂犬。

  [一個人的價值觀跟標準是由成長環境決定的。]

  所以孤兒院裡的孩子才會自卑,貧民窟的孩子才會兇惡如犬。

  [而判斷他人的標準是依據自己最初接觸的人物而定。]

  「打繞了,我想請問——」 白髮的男孩轉過了頭,頭顱輕輕低下,「先生您覺得我應該是個怎樣的人?」

  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白-癡。」

  真是、相當的不客氣。                        

  作者有話要說:

  《告白》電影里加的最後那句黑透了!

  「從今開始是你重生的第一步

  開玩笑的。」

  老師復仇成功之後說了這句話,讓人天旋地轉。

  我還是比較喜歡看書的啦……有沒有推薦QAQ!我什麼都看的!

  這個禮拜的榜單是兩萬字,我絕望了。

  然後我本來想販賣新雙黑股的,寫到後來忘記了……你們就當沒有這個股吧(。)


第 21 章

  「輸光了……」 原本就貧窮的神明這下子輸的連兜襠布都沒掉了。

  轟焦凍摟過自己身前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其中包括AFO的全套紀念品,自稱神明的少年的存錢罐(裡面全是五元的硬幣),和幾張免死證。

  ……啊,轟焦凍或成今晚的最大贏家。

  夜鬥心想,我只是我心裡過意不去所以又來了一趟,哪想到被那個可怕的女人當成出捉住。

  ……我真的不會搓麻將啊。

  哭了QAQ

  太宰治舔舔自己的手指,從一旁的抽屜裡又抽出了一樣東西。

  「接下來賭這個。」

  「太宰小姐……你不要隨便拿些東西來賭啊。」

  「閉嘴。」 太宰治把那個瓶子擺在了桌面上,透明的玻璃瓶裡閃耀著一些晶瑩的珍珠母光澤。

  「能夠讓喝下的人對你一見鍾情的愛情魔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我敢保證那只是一瓶飲料。還是過期的那種。」 黑霧說。酒吧裡可沒有什麼愛情魔藥啊……誰沒事去研究這種東西。興許是麻將讓他的神經變得興奮了,這個頭顱看上去不見蹤影的男人說話時也變得膽大了些。

  夜鬥說:「我、我能退出嗎?」

  太宰治笑了笑,「不能。」

  轟焦凍無言地把那個裝滿了五元硬幣的罐子遞還給對方。至於那套AFO紀念品……他並不是很想要誒。

  死柄木弔的臉突然出現在夜鬥身邊,這位被捕獲的神明猛的打了個哆嗦。這不能怪夜鬥,實在是對方的臉太過於可怕了。並非是容顏長得有多麼的嚇人,而是那猙獰的面孔配上那陰沉的氣息營造出了一個絕對惡棍的感覺。

  夜鬥:QAQ

  「老師,」 死柄木弔那張起著死皮的嘴唇動了動,「敦不在。」 可他沒有看見對方出去,黑霧也沒有見過他。

  太宰治橫瞄了他一眼,「你管他。」 她叼了根煙,薄荷味的香氣讓坐在他一旁的轟焦凍想要打個噴嚏。

  「他跑了?」

  那雙鳶色的眼睛冷厲地看著他,細長的眼睛,狹長的眼角,紅棕色的瞳孔在暫態少了些光芒。

  「哦,是嗎?」 她嗤笑了一聲。

  「你給我去酒櫃裡拿瓶酒,嗯……要最貴的那一瓶!」

  黑霧:「那是我的酒……」

  「反正你也不喝,擺那裡光看嗎?」 太宰治把腳抬到了桌子上,一排清脆白底的竹制物倒塌在桌面上。

  夜鬥決定做個隱形人。

  -

  港口灣。

  「白-癡。」那個被人稱為不吠的狂犬的青年有著一張蒼白陰鬱的臉,他臉頰瘦削,個子很高。他身上的黑色風衣無風自動。

  嗯……中島敦眯了眯眼睛,手指有些神經質地撫摸著書頁。他嘿嘿地傻笑了兩聲,「真的好神奇啊。」 他的嘟囔聲傳到了這個十六歲的少年的耳朵裡。

  「……」芥川龍之介用那雙暗沉沉的眼睛盯著他看了幾秒鐘。下意識地,他把對方一腳踹進了水裡。

  「咕嚕咕嚕咕嚕——」

  吉田看的眼睛都直了,「芥川閣下是不是在謀財害命?」

  「你是白-癡嗎人家連異能都沒用呢。快走快走,等會被人捉住我們兩個在偷懶就不好了。」 川端撇了撇嘴,用手去拉同伴的帽子。

  「等等芥川閣下也被拖下水了!我們要不要去救——」

  「救個屁,那是情趣。」 川端暴躁道。

  芥川龍之介在被拉下去的一瞬間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用自己的異能[羅生門]把那個拉他下水的混-蛋戳成刺蝟,但考慮某種非一般的關係,他還是決定暫時放對方一馬。

  那些黑色的白色的頭髮在水中浮散開來,像是飄逸的草在舞動。

  黑色的野犬拉住對方的胳膊,把男孩從海水里拉了出來。

  「你在謀殺我嗎?」 中島敦上半身趴在石板上,往外吐了兩口海水。

  太鹹了啊……他回去之後得多喝兩口水才行。

  芥川龍之介坐在了石板之上,身上也是濕漉漉的。雖然羅生門很厲害,可他也不能把自己烘乾啊。

  那本白色封皮的《告白》孤零零地躺在石板上,書頁翻開了幾頁。

  芥川龍之介捏住書籍的一側,高高抬起。

  「好看?」

  「當然。」

  「比起《人間失格》呢」

  「那肯定是老師的作品更——」 他突然止了聲。現在,不想提對方。

  黑色的野犬譏笑道:「吵架了?」 像他們這種從小在貧民街長大的孩子,特別會看人的臉色。眉毛也好,嘴唇也好,視線的角度也好……

  「又不是我想要吵架的。」 中島敦打了個噴嚏,「冷……又冷又餓。」 日近黃昏時的橙黃色從天際的一角開始往四周氾濫,遠方的海線上湧起一陣暖色的白浪。

  芥川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

  兩個世界之間的流速不一樣啊……在中島敦不知道怎樣接受了這個可以穿越世界神奇的設定之後,他反倒關注起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來。

  明明自己只是過了幾天學校生活對方已經從貧民窟走出來並且好像還當了官誒。不過這個「官」吃的不是什麼政-府官員,只是職位高的一種說法而已。

  畢竟路過他身邊的人無論哪一個都超級恭敬的,滿口都是「芥川閣下」「芥川閣下」的。

  芥川龍之介簡直混得風生水起。哪像他不僅被前師兄現敵人綁架了,還被老師恐嚇了一番。雖然知道老師說的大部分都是氣話但……但害怕這種情緒是無法避免的嘛。

  差不多時候就回去吧。

  要相信貓科動物的直覺。

  在芥川的衣櫃前面,中島敦罕見地表以沉默。

  「你很喜歡……這種姬式荷葉邊的襯衫嗎?」 白髮的男孩以一種「是我孤陋寡聞」的眼神緊緊盯著那個衣櫃,然後又合上了,「我、我覺得可能我不太合適這種,有沒有別的。」

  芥川龍之介:「……不要得寸進尺。」

  「明明以前在貧民街的時候是你比較得寸進尺吧。」 中島敦回想了那段為期三年的充滿了垃圾臭味的時光,哀歎出聲。

  黑衣化作的尖刺直直地捅了上來,礙於情面芥川又注意力道。

  中島敦摔落在地面上,脊背撞上了堅硬的地面。

  「為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要對我發火啊!」 他突然尖叫道,尖銳的虎牙斜斜地露出在嘴唇的縫隙當間。

  [憤怒]

  那種奇妙的壓迫感再度湧上他的喉頭。

  太過分了……中島敦覺得自己真的太過分了。因為他深刻的知道他在無理取鬧。

  他皺緊了眉頭,企圖減輕那種噁心感。

  芥川龍之介掐著嗓子說:「你腦子裡進水了」真不好意思,雖然芥川在前輩面前是乖巧的後輩,在手下面前是不苟言笑的上級,但在某些熟人面前他不介意直白一點。

  白髮的男孩貼著背後冰涼的牆壁,用手捂住了臉,「抱歉……我最近有點不太舒服。我去倒杯水——」 他扶著牆壁,尋找著廚房。

  啊……這個人從來不做飯的嗎?

  連水都不喝的嗎?

  「你平時吃什麼啊?」 保父的心理又浮現了出來,似乎是把那股噁心感往下壓了一點。他兩隻手撐在空白的料理台前,眼神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黑泥黑泥黑泥……拜託了別給別人添麻煩了。

  芥川:「外面吃。」

  果然什麼都沒有。中島敦翻了翻那些櫃子,乾淨的好像剛剛裝上去一樣。

  「哇你們這群人真的是——一個個的——」

  老師也好,黑霧和弔也好,沒想到芥川這邊也是一個情況啊。

  糟糕到簡直要哭出來了。

  「港黑成員可以港口附近的餐館享受優惠,根本沒必要自己做飯。還有,衣服。」 芥川把那件酷似他身上的荷葉邊襯衫的白衣扔了過來,「不換的話你就穿著自己的濕衣服過吧。」

  個性超級惡劣哦……

  「阿嚏——!」

  中島敦:我認輸我認輸。

  -

  出門之前,中島敦確保那本[書]已經被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不過這種宛如異次元空間的錯覺真是不錯啊……

  「我一直都很想問,」 中島敦抬頭——身高相差幾釐米真是太叫人難受了,「你們黑手黨吃飯會賴帳嗎?」

  芥川龍之介可疑地沉默了一會兒。「絕大部分人不會。」

  啊果然有。

  「那你出門帶錢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哦我也沒帶。」

  芥川不耐地把把錢包甩到對方身上去,中島敦忙亂地接住了。他打開一看,發現裡面還有他妹妹小銀的照片。

  是妹控無疑了。

  「小銀也在這裡工作嗎?」

  芥川點點頭。

  「你對我們加入黑手黨沒有反應。」 芥川龍之介溫吞地說道,夜晚的燈光像層薄霧籠在他的肩頭。「那你呢?」

  「誒……我是老師的助手,幫她處理文字和各種要與編輯打交道的事物的。」 那雙金紫色的眼睛睜大了些,「雖然比不上黑手黨這種高危職位,但也超煩惱的。畢竟老師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拖稿了。」

  前方是lupin酒吧。

  「你帶我出門喝酒!」 中島敦驚了,「你的正餐呢?」

  「我先找個人。」 芥川煩躁地說道,「你在外面等我。」

  中島敦站在門口,有些不知道該幹什麼來消磨時光。

  「咖啡要加幾塊糖呢?」 一個輕佻的男聲響起。

  中島敦想也不想地回答,「最多三塊,老師。再多就會傷到牙了。」

  說出口後,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男孩與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少年對視。

  [太]

  [宰]

  [治]

  救命。                        

  作者有話要說:

  [此世之惡]跟隨情緒行動。

  我估摸著大概全文大概會有三個太宰,分別是津島修治,太宰治和太宰修(喂)

  開個新坑自己玩

  綠穀海雲決定去死[主我英]

  赤谷海雲是綠穀出久的舊設,是性轉黑久穿平行世界綠谷妹妹


第 22 章

  「誰大清早的亂敲門。」 黑霧困倦地從自己房間裡出來,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腦子的東西在五點鐘騷擾他們。

  如果是中島的話就原諒他一回,如果是敵人……哦,敵人本身是要嚴酷對待的。

  黑霧透過貓眼看了一眼。

  ……沒人?

  惡作劇?

  一聲貓叫喚起了他的注意。在酒吧門口,一隻油光發亮的大肥貓正在用爪子撓門呢。

  誰家的貓這麼沒禮貌——

  「昌隆!」 太宰治衣著淩亂地從她的房間裡走出來,「黑霧,開個門。我家的貓。」

  「……哦。太宰小姐養貓了?」

  門開了,一隻橘貓蹦了上來。它雖然看上去四肢都沒埋沒在皮毛裡,可是彈跳力還是一級棒!

  所謂十個橘貓九個胖,還有一個壓垮炕。

  昌隆喵喵地叫了兩聲,把爪子搭在女主人的肩膀上。那雙細小的眼睛看上去蠢笨極了。

  太宰治感受到一股無言的沉重。她揉了揉橘貓的肉墊,「居然能找到這裡來,厲害。」女人玩弄著貓咪柔軟的爪子,對黑霧做出回答:「是阿敦在街口撿的哦,那個時候還是這麼小——這麼小的一隻小貓崽呢。不過阿敦當年也只有這麼小小的一隻。」

  黑霧心想你現在一口一個阿敦喊得多親切,別以為我沒有聽見前兩天房間裡發出的尖叫和爭吵聲。而且對方現在乾脆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女人心,海底針。

  昌隆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那雙瑩瑩的綠眼睛高傲地看著黑霧。

  黑霧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一隻肥貓個鄙視了。

  他似乎成為了敵聯盟裡的最底層,就連抓回來的俘虜活得也比他輕鬆。

  不過說起俘虜,那個轟焦凍……黑霧的視線移至吧台後方,他第二貴的那瓶酒被人家贏走了。小孩子家家為什麼搓麻將的手那麼熟練啊,如果要貼條的話他對方身上定是白白淨淨的,而黑霧怕是臉上都沒有塊空地了。不過那位被「請」來的少年夜鬥顯然更慘,若非轟焦凍保留了一份憐憫之心,對方怕是會成為街道上一道裸跑的風景。

  「我繼續睡去了,等會不要忘記做早飯啊。」

  黑霧為難道:「我還是去街上買點吧。」 拜託,他的廚師技能只點到可以做出蛋炒飯的那種程度啊。

  明明是你自己把廚娘氣走的。

  太宰治涼涼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哦,我的胃口超刁的。」

  ……所以幹嘛撒氣到我們這種普通群眾身上啊。我很無辜的。黑霧本來就只是個給AFO開車的,跟了死柄木弔以後就感覺成為了保姆之類的角色。等到再多幾個人,他就變成了那種揮之即來招之即去的跑腿了。

  泥人也是有脾氣的呀。

  太宰治摸著橘貓軟和的皮毛,她鳶色的眼睛被某些暗沉沉的東西填滿了。

  「你生氣了嗎?」

  黑霧:「沒有。」

  「你生氣了嗎?」

  黑霧再答:「沒有。」

  「你——」

  「有。」

  「你有AFO現在所在地的地址嗎?」

  這兩句話是同時響起的。

  黑霧臉色(看不出來)一白,「別耍我了,太宰小姐。」

  太宰治露出了一個標準假笑。

  六點,轟焦凍按照他的生物鐘起床了。他輕輕地打開房門,看見正欲出門的黑霧。

  已經換了常服的黑霧理好腳下的皮鞋,他細長的黃色眼睛凝視著轟焦凍,這個本來是敵聯盟俘虜的少年。

  「請不要隨意離開。」客氣的說法,就是叫他不要逃跑。

  轟焦凍:「一直被這麼驅使的話,你真的不會生氣嗎?」

  他顯然聽了早些時的那場談話。

  「……誰讓你們都是小孩子,要麼就是幼稚鬼。」

  「我是問,」少年搖了搖頭,看上去不滿意剛才那個回答,「你甘願一直當黑惡勢力手下打雜的嗎?從我來到這裡四天的時間裡,就算是我也看得出沒什麼人在乎你啊。憑藉你的個性,你本可以擁有更好的人生。」

  黑霧隱隱有些生氣了。他平時的口氣非常客氣,可是一旦激動起來說話就會變得亂七八糟,「我不需要你這種外人裡說教。」

  有著半紅半白短髮的少年突然乾巴巴來了一句「對不起。」

  黑霧沉默了一會兒,徑直離開了酒吧。

  轟焦凍重新回到房間,打開那份贈禮。

  《如何使你的敵人反水~超級有效的一百種可實踐方法》by太宰治

  感覺書上講的方法不太適合我啊……轟焦凍心想。

  另一房間,太宰治躺在床上,那只圓墩墩的橘貓趴在一旁的枕頭上。她眯著眼睛撫摸著對方橘色加白色的皮毛。一跟圓柱狀的細物藏在貓咪被貓遮蔽的地方。在某個無論怎麼樣都不會被發現的死角,太宰治打開了那個——那張紙條。

  [組織位址]

  她算是看出來了,那是轟炎司的字跡。

  太宰治嘲笑,把紙條扔進了垃圾桶。

  如果她要出去誰能阻止她?

  -

  夜間,lupin酒吧。

  [阿敦,方糖的話,四塊就太多了。就算是因為孤兒院裡沒有糖吃也不能那麼放啊,說不定哪一天你的牙齒就全都爛光了。]

  「咖啡要加幾塊糖呢?」 一個輕佻的男聲響起。

  中島敦想也不想地回答,「最多三塊,老師。再多就會傷到牙了。」

  一陣涼風拂過他的耳際,男孩打了個寒顫。那些不對勁的東西隨著冷風拂進他的心底。

  這裡明明是,沒有老師存在的地方。

  他抬起頭,混色的瞳孔裡倒映出少年黑色的略卷的短髮,鳶色的眼睛,和黑色的風衣。

  [太]

  [宰]

  [治]

  別無二致的容貌,一貫輕浮的語氣。

  男性。

  這裡的確是沒有老師存在的地方。

  因為老師的性別是女性。

  糟糕透頂。

  這就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嗎?

  中島敦覺得自己的牙齒在打顫。面前的少年看起來最多剛成年,按照老師生平的事業線鋪開的話,對方正在港口黑手黨擔任著五大幹部之一的職位。那時的老師,(據她自己所說)是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死神般的人物。殘酷,冷漠,是港黑一把尖銳的能夠刺破他人膽髒的匕首。

  雖然老師大部分時間說的話都和開玩笑似的,但有些東西……是的確要牢記在心的。

  「你叫我什麼?」 黑髮的少年太宰治笑道,他側過了身。

  中島敦微微垂下了腦袋,「我誤作熟人了。十分抱歉。」

  芥川龍之介從lupin酒吧裡提了兩瓶酒出來。在看到黑髮少年的時候語氣變得恭敬又狂熱。

  「太宰先生。」

  太宰治懶洋洋地回答道:「啊,是芥川啊。」此後別無他話。「唔,問你個事。」 他的手指突然指向了白髮的垂著頭的男孩,「我還沒見過呢,這孩子是誰啊?」

  明明自己也才剛成年的樣子居然管他叫孩子……中島敦內心吐槽了一下。

  「中島。」 芥川說,「是在下認識的人。」 檔次已經從熟人變成認識的人了。

  塑膠朋友情。

  「哦。」 酒吧裡面傳來了他人的腳步。一位紅色短髮的青年走了出來,「太宰?」

  「希望下次我們還能見到你,中島——君。」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攬上好友的肩膀走進了酒吧裡面。

  織田作之助無奈地說道:「你剛剛是不是對那個孩子施加壓力了?」

  太宰治作驚訝狀:「誒?有嗎?織田作居然污蔑這麼善良的我。」 這個少年誇張的表情像是舞臺劇演員的表情。因為舞臺離觀眾太遠,為了能讓觀眾看到人物的情緒變化,每一個表情都要誇大。

  說謊。我明明看見對方的腳不自然地抖動著。

  但是沒辦法啊,誰讓這是「愛撒嬌」的太宰呢。

  那就……原諒你了。

  「不過……」他,是,望月君,嗎?

  lupin酒吧外,中島敦喘了口氣。

  「快走吧。」 他都快被這個少年太宰治給嚇死了。

  老師不愧是老師。就算是轉了性降了年齡還是那麼叫人畏懼。

  這樣的太宰治讓中島敦不由地將近日老師的形象與其重疊起來。有相似性,也有許多不同的地方。

  怎麼說呢……老師的話,他感覺老師身上帶著瘋狂的特質。那種瘋狂可以讓維蘇威火山加快爆發的時間,可以讓一個人在那般的情緒當中溺亡。

  「那是太宰先生,教導我的人。」

  中島敦擔憂地看了看這個身子骨脆弱的少年,「那你小心點哦。」 雖然都是太宰治,但他並不願意完全地信賴這裡的這個太宰治。

  老師仍然包含對他的溫柔。雖然那溫柔藏在無數的骨頭與劍裡。

  中島敦深深地吸了口氣。

  「走了。」 芥川龍之介不明白對方的告誡是什麼。但現在,明顯是吃飯更加重要一點。

  港口街,燈火通明。屬於港口黑手黨所保護範圍內的商販們和外邊的商販們並無區別。從某種角度來看,港黑在橫濱所起的作用就和政-府一樣——從主體部分來看。

  中島敦不習慣地扯了扯身上帶著荷葉花邊的襯衫。

  好少女。

  感覺……哇,超丟人。

  佩服死他了。

  「那下次的話,我請你吧。」 中島敦誠摯地說道。

  芥川從鼻孔裡哼出了一聲。

  「巧克力棒。」 對方輕聲說了一句。

  中島敦一下子沒有聽清,「什麼?」

  少年蒼白的臉頰上浮現一層惱羞成怒的緋紅,「我說巧克力棒。」

  之前,在貧民街的時候。中島敦身上唯一的食物——一根巧克力棒被當時的芥川龍之介搶走了。

  白髮的男孩愣了一下,笑了起來,「好的,我知道了。」

  「哼。」

  是傲嬌本嬌了。

  濃重的夜色還未襲來,圓月散播明亮的清輝。水面下的黑色還未浮現至表面,人們的現在正享受著的平靜尚未被打破——

  明日有雨。

  作者有話要說:

  是我最喜歡的那種超時空同居!!!

  求作收1/1

  大概是24章入v


第 23 章

  「哎,問你。想回家嗎?」 太宰治問。

  轟焦凍心下一愣,「我想,回到學校。」

  女人嗤了一聲。

  「今天下午三點,你徑直從大門出去就行了。轟炎司應該在附近等你。」

  「為什麼?你們……偷偷聯繫過了?」 他驚訝于對方竟然是放開了膽子講這種話。難道她不怕被敵聯盟的人抓起來嗎?為什麼有恃無恐?他真的不明白對方的想法。興許是因為他還是個與黑暗接觸不深的少年的緣故。

  「這還用偷偷聯繫嘛……你們是不是落後了,隨便打個電話就好啊。」 太宰治以一種嫌棄的口吻評價道,「雖然家裡是和式風格可我記得現代科技該有的一個也不少啊。啊,你家有什麼高科技諸如人工智慧什麼的,給我玩玩?」

  轟焦凍對那個「你家」的感觀非常的不良好。

  「不過我打電話給你爸的時候他好像驚訝得要蹦起來了,啊,完全沒有一個成熟男人的感覺。」

  ……這種時候平靜得下去才有鬼呢。

  不過你是個鬼才吧。轟焦凍心想,雄英方估計快嚇壞了。哪有在敵人腹地給人打電話吧,估計會認為是詐騙或者誘敵深入吧。

  太宰治習慣性地從口袋裡摸煙,卻發現煙盒子已經空了。「唔……你現在出門給我買個煙,錢我當然是不會給的。你找黑霧要去。等會下午三點再走,ok?」

  轟焦凍:「嗯。」

  他找黑霧要錢的時候對方的臉色非常的不好看。

  怎麼回事啊為什麼我在敵聯盟的地位真的變成底層人員了。黑霧的嘴臉顯得異常苦澀。

  轟焦凍想了想,「你有什麼需要我帶的嗎?」

  黑霧:「……沒必要。」

  -

  轟炎司,現在或稱火焰英雄安德瓦比較合適。安德瓦的身上燃燒著熊熊的烈焰,導致他身邊都沒有人願意坐得離他近一些。

  「怎麼說?」

  歐爾麥特詢問。他是真沒想到那只肥到簡直要走不動路的橘貓能夠如此輕易地進入敵聯盟內部,「這也太輕鬆了吧。」

  「修治……她打了電話過來。」 安德瓦搖了搖手機。

  相澤消太:不是很懂你們誒。

  安德瓦按了「免提」。

  「莫西莫西!」 放大的中氣十足的女聲和這裡人心惶惶的氛圍一點也不相配。見沒有人應答,女聲又道:「喂?」

  「我在。」

  「我怎麼覺得她在磕瓜子……」

  「呃——」

  「我都安排好了,下午三點你隨便找個地方站著,我覺得至少天黑前你就能見到你的寶貝兒子了。弔,不要偷聽大人講話。」

  眾人心中一驚。

  他們目前已知的資訊當中,弔是那個組織的人員之一——那個身上攀附了十四隻手臂的白髮青年。

  通話被偷聽到了?

  一陣像是桌椅翻倒的聲音響起了,手機像是被人置在了一旁。

  「別以為……會像以前……溫柔。」

  [別以為我會像以前那樣溫柔。]

  「少年A。」

  令人心驚膽顫的高亢而清晰的聲音。

  「就這樣。」 女性掛斷了電話。

  午夜:「……上司幾太老師真是可靠呢。」

  這看上去並不是像誇獎。

  安德瓦黑了臉。

  「那就……安德瓦你去?」 歐爾麥特問,「上司老師既然都安排好了。」

  這種時候攪局的人就來了。

  犬山正章奚笑道:「你怎麼就敢保證對方說的是真話,萬一太宰治早就背叛了我們那我們豈不是會失去一位職業英雄。」

  歐爾麥特雖然很想理解對方的情況,但還是不由地……相澤消太當場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一家人當然要整整齊齊的嘍。」

  安德瓦:我怎麼覺得你在罵人啊?

  犬山正章:「哈?」

  就這麼決定了。

  扮作了普通男性的轟炎司真的隨意找了個街口,當然不可能傻愣愣地站著。那附近有一個咖啡廳,他點了杯無糖黑咖啡,裝作看報紙的樣子。

  「那個人看上去超可怕的。」服務員A小姐同B道。

  B說:「我也不是很能欣賞肌肉誒……我喜歡長得好看的美男子啊!」

  轟炎司:?

  現在的小姑娘怎麼都只注重表像呢?

  現代教育太不過關了。

  一杯咖啡喝完,報紙倒是一個字也沒有看出來。

  感覺要到被人收款的時間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

  餘光中,一個發色為半白半紅的少年出現在了那裡。手裡拿了一把紙袋。

  轟炎司付了賬,走出了店門。父子二人的視線相交。

  「手裡拿的什麼?」

  轟焦凍提了提袋子,認真道:「伴手禮。」

  轟炎司:???

  他今天腦袋上冒出來的問號怕是比這一輩子都要多。

  「你去敵聯盟作客了?」 他覺得對方在胡鬧。

  更換了一件黑的不能再黑的純色長袖(畢竟洗澡是不可能不洗的,少年甚至還懷疑他身上這件和死柄木是同一個款式)的轟焦凍:「我打麻將贏來的。」他是非常耿直ソboy。

  「他們太弱了。」

  你是不是別人假冒的?!

  無意之中通曉了打麻將的一百零八種方法的轟焦凍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不對。

  少年把手上的重心放下去一點,輕聲說:「他們要轉移基地了。」

  「再不動作就是白-癡了,不過有職英跟去了。」 哪有被敵人串了門還不轉移的組織啊。

  於是話題又回到那些所謂的「伴手禮」上面去了。

  炸彈?

  毒-藥?

  監視器?

  「打開看看。」

  兩人轉移到了某個偏僻的地方,一個一個的紙袋被依次打開。

  ——喝下後能讓他對你一見鍾情的愛情魔藥

  ——黑霧最貴的紅酒之一

  ——不為人知的AFO全套紀念品

  ——死柄木的新襯衫

  ……

  轟焦凍有記得把那幾張「免死證」塞回黑霧的抽屜裡,畢竟那個是真的沒什麼用。

  轟炎司:「哈?」

  你一定是敵人打進我們雄英的奸細吧。

  他深深地懷疑道。

  -

  已經空無一人的酒吧內部。

  白髮的男孩「啪」地一聲出現在那個他消失的房間裡面。裡面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櫃,和一套桌椅。床單上仍有淩亂的褶皺。

  「老師?」 中島敦小心翼翼地喊道。可他打開門,仍是什麼人都不在。無影無蹤,酒吧裡只有風的聲音和稀薄的薄荷味的煙氣。

  屬於黑霧私人酒櫃裡的東西已經消失一空,只有一個橡木塞子仍孤零零地躺在那裡。

  怎麼回事?

  大家是都走了嗎?

  一陣說不上輕鬆的惶恐感席捲了他的內心。

  「老師?」

  「這兒。」 女聲宛如救世的天使。中島敦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黑色的帶卷的短髮,漆黑的風衣,細長的手指裡捏著漂亮的女士煙。

  中島敦產生了一種錯覺。她看上去像是芥川的「太宰先生」。可他又立馬反應過來,而且敲了自己一個榔頭。

  太宰治停下了吸煙的動作,「我們去保須市。」

  「弔和黑霧呢?」

  太宰治貧著嘴,「因為我臨時反水所以先跑嘍。」

  老師你在我不在的時間裡幹了什麼?你不是剛剛反水過嗎怎麼又搞事了?

  這種像是吐槽一樣的情緒開始充盈他枯竭的內心,就像枯萎的草木得到了雨水的滋潤。

  「他們……不會再找上來吧?」

  「想擺脫我還來不及呢。」

  「那保須市是老師家那裡嗎?」他隱約記得對方提過這回事。

  「雖然阿冷已經嫁到橫濱去了,但姑且算是吧。嗯……不知道國木田妹夫有沒有幫我交水電費啊……」

  中島敦:「……誒,好過分。」

  明明自己家的房子居然還要妹夫交水電費什麼的……究極的無理啊。

  「那是不是要辦休學手續?聽說很麻煩——」

  「不是休學,」 太宰治出聲打斷道,「是退學。」

  誒?

  「本來就沒多久了還想著上學?我可沒有犧牲自己去為小鬼延長生命的精神啊。AFO那邊我不會再過去了,你就……隨便玩玩吧。」 宛如對處於生命末期的病人的當眾處刑,他他剛剛充盈起來的心再度涼下去。

  但是這也是正常的不是嗎?

  哪有人喜歡天天帶著一個累贅啊,果然還是早死早超生。

  太宰治靠著門,手指在鍵盤上啪啪啪地打著,似乎是在與某人通訊。對方的眉毛不經意地皺了一下。

  太宰治說:「先回一趟冬青路,收拾收拾東西。」

  貴重的物品可還是放在那個房子的保險櫃裡呢。

  昌隆喵喵叫了兩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到了男孩的懷裡。中島敦差點沒接住對方。

  太宰治看著手機介面上的短訊。

  [From轟炎司:

  我已經安全到校。]

  小鬼偷了大人的手機給她發的信息啊。

  太好笑了。

  啊等等……還是先回一趟橫濱吧。

  -

  橫濱,武裝偵探社。

  「哈?那個魔頭要來一趟橫濱?!」 認真工作的好男人國木田獨步發出了尖叫。同事之一的江戶川亂步罕見地這種時候睜大了眼睛。

  「能讓國木田君抓狂的人真是少見呢。」 谷崎潤一郎說。

  國木田夫人噗嗤笑出了聲。

  「這、這有什麼好笑的。」 說著說著,面對人比花嬌的夫人,國木田獨步開始結巴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大概在週二淩晨!!!

  請收藏我的專欄麼麼噠?


第 24 章

  橫濱, 武裝偵探社。

  武裝偵探社是被稱為生存於白晝世界與黑夜世界的夾縫之中「黃昏的武裝集團」。它目前的辦公樓位於一幢老式辦公樓的四層, 這個組織和組織裡的人看上去就很窮。

  這種時候, 太宰治就會回想起位於橫濱市最中央的那幢宏偉建築,金碧輝煌, 就算是燈光稀少, 但靠寶物來進行反光也並非不可以。

  「好久不見啊, 阿冷還是這麼漂亮。」 面對許久不見的妹妹,太宰治表以她少有的良善。畢竟妹妹是真的, 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蓄著馬尾的金髮男子匆匆從樓上走下來, 多年如一的小馬甲讓人懷疑對方的穿衣品味是不是超級沒品。但就算是太宰她自己, 衣櫃裡也不過是色澤有少許不同的風衣罷了。

  「啊太宰你這傢伙——又有什麼陰謀?」現任的武裝偵探社社長國木田獨步的臉突然變成了超級可怕的國字型。

  ——這到底是什麼神奇的變臉術啊。

  「真是過分, 不僅不叫姐姐,還直呼我的姓誒。」 太宰治抱怨道。

  「又不是真名。」 國木田獨步嘟囔道, 他的妻姐, 原名津島修治,大概是三十歲還是幾歲的時候就以「太宰治」這個名頭行走在人間了。有的時候他還能在報紙上看見這個名字——以知名作家的身份出現。

  曾經國木田說過:這種人要是能當作者那文壇絕對完蛋了!

  每每想起那回事, 國木田就感覺自己的臉被打得啪啪疼。

  超有名氣的無賴派作家。

  雖然好多文學評論家批評過太宰治的作品有些過於黑暗了,但仍然擋不住對方人氣的上升。

  「唔……別太在意這些啦。」 國木田夫人安慰道。

  這個時候他們的兒子國木田松從外邊回來。

  「修治阿姨!」 小松還沒把書包放下,就看見那道對幼年時的他生了極大的心理陰影的人的身影。看在好久不見的面上,來一個擁抱吧!

  太宰治一閃身, 小松撲了個空撞倒了他的爸爸。

  「啊哈哈哈哈哈!國木田你這麼身嬌體弱的嗎?」 太宰治哈哈大笑。

  國木田獨步腦門上蹦出一個「井」字, 「要不是——」他隱忍的模樣實在是過於好笑了。當然了,這個好笑是對於太宰治來說的。

  「還是先坐下來休息一會吧,我給你們泡茶, 嗯?」 國木田夫人臉上掛著淑女的微笑。

  銀白的長髮,深灰色的眼眸裡滿滿的溫柔。

  大家閨秀,是太宰治學的學不來的那種類型。

  不過……她為什麼要學這個啊。

  小松捧了茶杯,任由他的小姨揉亂了他原本光滑的頭髮。

  馬尾消失了QAQ

  趁著國木田夫人在另外一邊忙活的時候,國木田獨步輕咳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問:「你來這裡是有什麼事要辦嗎?」他不可不相信對方無緣無故會來橫濱這邊串親啊……對方自從去了靜岡以後就沒有回來過,就算是他和冷的婚禮也只是寄了祝詞和禮品回來。而後就在兩人完婚後不久,靜岡那裡就發生了一起足以引起職業英雄界恐慌的事件。

  稍微想想就覺得對方一定是參與到其中了。對此國木田獨步只想說,混黑的真的是死性不改。

  國中生小松眼觀鼻鼻觀心,他想:我的存在這麼稀薄的嗎?你們看看我,我還在這裡!我要聽到你們秘密的談話了!

  然而他小姨的手雖然看上去柔軟,力量卻大得讓他無法脫出。

  好絕望……

  太宰治露出了那種讓國木田一看就心慌的笑容。

  「帶我去那個地牢裡,見見那位;那位叫作言峰綺禮的神父吧。」

  國木田獨步問:「你要見他幹什麼?對方可是危險分子……哦我忘了你也是。」這個男人在心裡琢磨了一下,「我和那裡新任的長官有點關係。」

  妥協得異常爽快。

  麻煩這種事情,如果能像鍋一樣甩得爽快就好了。

  -

  黑牢,外稱「郵局」。仿照的是美德那邊的牢房,但至今為止美德也沒有承認過修建了用以關壓極度高危人物的牢房。極度高危人物,外稱犯下大罪之人,內稱非普通人群。異能者,擁有強大個性的反派,魔法師……諸如此類。

  「言峰綺禮,男……原冬木市言峰教會的神父……」

  「參加過第四次(冬木市的)聖杯戰爭,被此世之惡沐浴過後獲得了新的生命。於提前舉行的第五次聖杯戰爭當中慘遭失敗後被捕獲。」 太宰治補充道。

  渾身漆黑的獄警瞥了她一眼,「時限是三分鐘。」

  「ok。」 女人輕鬆地回答。

  黑晃晃的牢房裡,四周都是採用特殊合金製作的牆壁,獄警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往空氣中噴能夠抑制超能力活性的缺陷抑制劑。

  在某個牢房裡,關壓著一位神父。

  前神父。

  深色的短髮,淩亂卻不憔悴的模樣。

  「言峰神父——」 太宰治的發聲聽上去很奇怪,與這個牢房似乎產生了什麼共鳴。

  名為言峰綺禮的犯人抬起了眼睛。暗沉沉的、毫無光彩的眼睛。

  言峰綺禮對那些醜惡的事物總是難以忘懷,可這不代表他能夠接受這一塵不變的深黑監牢。

  「津島修治。」 言峰綺禮認出了那個女人。雖然光線太暗,無法看清對方的臉。但是那種姿態、語氣卻讓他很快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言峰綺禮當時還在普通牢房裡的時候,他的獄友跟他說:「把津島修治那種人放在社會裡就好像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典型的反社會人格。

  「為什麼我們都被抓進來了而對方還在外面興風作浪呢?」

  太宰治看了看表,「時間不多。我就想問問,當時你在此世之惡裡'重生'的感覺怎麼樣?」

  第四次聖杯戰爭,被破壞的聖杯裡湧出了黑泥般的此世之惡。言峰綺禮和他的英靈從此世之惡當中探出腦袋,獲得了呼吸與肉體。而冬木市卻陷入了一場大火之中。

  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言峰綺禮抬了抬眼睛,「你為什麼,不去自己試一試呢?唯有親自檢驗過的,才能叫作真相。」

  太宰治嗤笑了一聲,「看你的樣子感覺還不錯嘛。不過也許是時間太久了的緣故吧,你如今的形容竟是如此枯槁。行行好你要把此世之惡當作一日三餐相隨的飲料喝下去,說不定會恢復往日的神采呢。」

  男人如老潭般的眼中出現了裸露的可笑感。

  「不用套話了,那種實驗體是活不下去的。他又不是英靈——哈哈。」

  刺耳,異常刺耳的笑聲。

  「時間到了。」 獄警跑過來催人了。

  太宰治抿著嘴笑了一下,「是嗎?那就請你拭目以待了。」

  言峰綺禮的雙目望著地面,上面乾乾淨淨,就連一隻蟲蟻也沒有。

  在第四次聖杯戰爭當中,以弓兵形態被召喚到世界上的吉爾伽美什在結局時刻吸收了聖杯溢出的一部分此世之惡,然而憑藉他身上流淌著半人半神的高貴血液,就算是此世之惡也無法消滅他,卻給予了對方人類的□□軀體。

  可是……津島修治他們所選用的實驗材料不過是普通的人類而已。就算是以超凡的技術達成了「塞入個體」這一條件,卻也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吧。遲早有一天那個個體會被膨脹的此世之惡打破,最後變成一堆碎肉的話。

  除非——除非那人是不死的。

  -

  中島敦不敢去看身邊那個男人。為什麼要一直使用個性啊……渾身冒著火的樣子不僅可怕,而且看上去更凶了。

  火焰英雄安德瓦,轟炎司瞅了瞅他邊上那個矮小的男孩。

  在太宰治出發去橫濱之前,她「拜託」 轟炎司帶中島敦去雄英辦理一下退學手續。

  「證件都在我抽屜裡,你叫阿敦拿一下,鑰匙在他那裡。」

  轟炎司覺得自己還不如一個養子身份重要。

  根津校長之前接到了消息正在校長室等待。

  路上發生了點意外。

  「中島敦你這傢伙!」 暴躁狂魔爆豪勝己尖叫道,這個十五歲的少年對待一切看不順眼的事物都會大罵出聲,還天生持著一個[爆破]這一個性。完完全全的惡龍嘛。

  貓科動物對此害怕了。

  轟炎司那細長的眼睛望了一眼,「焦凍的同學嘛……」

  爆豪勝己收了氣,他當然知道這個男人是誰。轟焦凍的父親,目前在職英排行榜上位列第二的職業英雄。

  如果要比誰比誰兇惡,那爆豪可能略輸一籌。

  成年人的險惡世界並非是他這種少年人可以明白的。

  轟焦凍悄悄地出現在了一旁。他看看轟炎司,又看看中島敦,默不出聲。不過也許是太宰治的緣故,又或許是在敵聯盟裡培養起到基本上不存在的感情,對方的眼神明顯軟了一點,不再像當時那般的讓人感覺如芒在背。

  轟炎司說:「我們去校長辦公室。」

  是該履行一下成年人的職責了。

  修治是他的妻子,中島是修治的養子,所以得出結論,中島是他的養子。

  ……感覺沒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去了。

  -

  「……出於個人問題,我想請問你,中島同學,」 根津校長問,「你真的想離開雄英嗎?」 在雄英的短暫時光,是否給你帶來了歡愉與舍不下的情感呢?

  白鼠校長微笑著,等待他的回答。

  這個白髮的男孩嘟囔了一陣只有自己聽得見的小話,「嗯。」他沉悶出聲。「真的很不好意思。」

  「為什麼要說不好意思?你什麼都沒有做啊。」 根津說。作為一隻擁有了靈智的白鼠,也許是自然賦予了動物們大部分人類所不具備的細膩情感,根津總是能夠聽見學生們心底的話。

  「USJ事件中你也只不過是受害者而已。雖然我們還沒有分析出黑泥的成分——啊,我們沒有惡意。」在看見白髮的男孩抖了一下之後,根津校長溫吞地繼續說道,「而且大家都平安回來了不是嗎?轟焦凍同學已經在準備接下來的雄英體育祭了。」

  「體育祭……?」

  「是全校的一個活動,每年都是最受學生們歡迎的活動了。」

  男孩彎了彎嘴角,「這樣啊。」

  轟炎司正在和相澤消太核實一些文件,剛剛從睡袋裡鑽出來的相澤老師強行恢復了一波精神。

  「財務處還沒有上班,等會才能算清退學費用。」 轟炎司本想大手一揮說不用了,可他又想起修治最近很窮,非常窮。對方的財政狀態有絕大部分時間都處在只夠買菜這方面。

  作家這麼貧窮的嗎?不對啊,他還給冬枝社投資了啊……

  「……接下來我們要去保須市,老師在那裡有房產。」 在被問及接下來要到什麼地方去的時候,男孩笑得很靦腆。

  轟炎司聽到了這段話。如果說起保須市的房產……津島家嗎?津島家現在只剩兩個人了,津島修治同津島冷。津島夫婦二人在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不過好在給姐妹二人留下了大筆的遺產。

  誒……聯想到對方現在的經濟情況,那那些錢到哪裡去了?

  -

  橫濱,鈴蘭孤兒院。

  「……食物呢?」

  「是一星制的營養餐,我們努力做到每一天都供應能夠提供鈣質的牛奶。」 藤原女士如實說道,「但是……最近有些年長的孩子已經戒牛奶了。說是戒,其實是孤兒院的資金不夠了。像実花、直樹、小江本來都應該上國中了,可是錢實在是不夠——」 鈴蘭孤兒院的負責人藤原女士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悄悄看著這位看上去就十分年輕的女士。她原以為對方是前來□□的,哪想到對方開口一句「買下的話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對方似乎仍然在考慮的樣子。

  鈴蘭孤兒院是保須市唯一一所孤兒院。前些年的時候還有其它幾所的,奈何後來爆出了孤兒院虐童事件,那幾個經營者被紛紛下了牢,那些孤兒們也被政-府安排完了。

  太宰治審視著這個地方的角角落落:雖然不算漂亮但是很整潔,孩子們也穿著乾淨的衣服,廚房……廚房也沒有問題,菜都是新鮮的。

  「政-府每年撥下來的救助資金越來越少了……有些東西只能我們自己出錢。本來之前還有兩位院長的,現在都受不了走了。」只有她一個人堅持在這個戰場上了。藤原女士咬牙,明明社會現代化已經邁向越來越高的高度,可是像他們這些福利設施卻越來越難做了。

  「公務員們就只會管自己的喜樂……哪裡會想到他人。」

  藤原女士帶著太宰治四處轉著,一群小孩子因為好奇黏了過來。

  「院長!」

  「又有人能夠回家了嗎?!」 孤兒院裡的孩子們把被收養叫作回家。

  藤原女士心想,這也太叫人心酸了。

  「要叫人啊。」

  然後是齊刷刷的一片「姐姐」,夾雜著個別不友好的「大嬸」。

  太宰治假笑了一下,拎出了那個叫她大嬸的男孩子。

  啊……這年頭白髮這麼多的嗎?他怎麼隨手一撿就是個白髮。

  「小鬼,叫什麼名字?」 她惡意地捏了捏對方的臉頰。

  被成年人的無-恥所嚇到的男孩哇地一下哭出了聲。

  「紫苑哭啦!」

  估計是這小鬼平時就仗勢欺人,見到這麼慫的他好多小孩都笑出了聲。

  「沒有禮貌,扣一百分。看在白頭發的份上給你加一分。」

  叫作紫苑的男孩打了個哭嗝。

  「那麼,簽一下合約吧。」

  藤原女士的眼睛亮了起來。

  「謝謝您!謝謝您的大恩大德!」 藤原女士幾乎要哭出來了。太好了,如果有人經營的話,大家又能健健康康地成長了。

  對於管理這種機構一向不上手的太宰治又說:「那麼你就先擔任這裡的院長吧,錢我會按時打過來的。當然了,我會定期抽查的。」

  「您不在橫濱嗎?」 藤原女士問。

  這個看上去年輕漂亮的女人望瞭望這附近的孩子們,「過段時間——最多一兩年,有人會代我來的。到時候,你就把合同交給他吧。」

  「他?」

  太宰治:「對。一個笨蛋。」

  比自己的老師暗地裡叫作笨蛋的中島敦正苦手於和同齡人的交談之中。

  同齡人正是轟焦凍同學。

  「……也就是說,你們接下來會在保須市定居一段時間?」 這個同齡人當中的酷哥正在思考自己到底要如何表達自己的善意可他明明已經很溫和了,但對面的中島同學還是露出了苦澀且絕望的面容。

  啊……果然是因為人設衝突的緣故吧。

  「是的。也要好好安定下來幹些輕鬆的工作了吧,不過不知道那裡有什麼學校啊。沒想到第一次當高中生當下就吹了……」 白髮的男孩鼓起了嘴巴。

  「據我所知,保須市似乎只有普通高中。如果想要學習有關英雄學科的知識的話,雄英和士傑是最好的。」

  「那也沒有用啊……到時候再說吧。」

  看著對方得過且過的鴕鳥狀態,轟焦凍簡直想用冰讓對方清醒一下。

  不過同學情——必須要培養良好的同學關係。

  兄弟關係也成。

  「啊那個……給你的禮物,很抱歉我就準備了這個。」 本來還想給其他同學送的但是他發現自己的所有財產只不過是一堆書。沒有金銀珠寶,沒有玩具,沒有紀念品,也沒有錢。他有的只不過是滿滿一面牆的書籍。

  轟焦凍從對方手中接過了那本《人間失格》。早早地識破了上司幾太老師真面目就是他-媽的轟焦凍同學從某些角度十分輕易地得出了作者太宰治就是那個把他丟在轟家門口自己一走了之的無良母親。

  因此,他半是興趣半是懷念地去購買了太宰治的全套作品。然後……真好看.jpg

  《人間失格》當然是首選。因為這不僅是「太宰治」的出道之作,也是人們口中她的巔峰之作。

  轟焦凍很細地閱覽了那本書。於是他就被其中所包含著的死亡氣息給差點擊倒了。

  先不說那些已經被中學生用於裝逼用爛了的[生而為人,真對不起。] [我失去了做人的資格。我已經完全不是人了。]也許是因為這些句子迎合了當下的喪元素,所以腦子還沒有完全長全的中學生們特別喜歡把這種喪句掛在自己的line上面。

  但是首先打動轟焦凍的,是當作為主人公的大庭葉藏已經絕望到有女人不可活的境地的時候,面對他曾憎惡的堀木的微笑,大庭葉藏竟然誇那是「絕美的微笑」後潸然而泣。

  轟焦凍從中島敦手裡接過那本書,在對方近似鼓勵的眼神下打開了扉頁。

  「祝 焦凍小朋友能夠早日泡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注:小朋友那三個字是在焦凍和能夠之間畫了個小喇叭寫在外邊補充上去的。

  這行字下麵是 「太宰治親筆」

  哇……先不說他能不能找到喜歡的人吧,小朋友這三個字也實在是太糟心了吧。

  但轟焦凍還是十分感動地說:「謝謝你。」

  ——雖然面無表情完全看不出一丁點感謝的樣子來。

  不行啊焦凍,你的同學時常感覺自己不夠酷炫而和你們格格不入呢。

  「那……拜拜。」 中島敦揮了揮手。「噢,接下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謝謝你,轟先生。」 他對擁有絕對俯視領域的男人深深鞠躬。

  轟炎司看見轟焦凍的眼神中有一些亮閃閃的東西。

  「在為某人的離開而難過,因此想要追上祂嗎?」他自認為自己說的很含蓄了,那個祂無論是哪一個人都能夠套進去。

  簡直是萬無一失。

  「啊,中島同學的眉毛也是白色的。」

  「好酷。」

  「……」

  「我幫你把眉毛剃光就更酷了。」

  「Liar.(騙子)」

  轟炎司:「……」

  ???大家說個標準語言不好嗎??

  「C'est un petit garon.(小鬼就是小鬼)」

  轟焦凍驚了。

  他爸爸他,居然背著他學了西班牙語!

  -

  「老師,你覺得我是去自學一門中文還是深化一下我的日語水準?」

  「那你先幫我把稿子寫完了,我就告訴你這個答案。」

  中島敦說:「這是不等價的。」

  太宰治回答:「這裡又不是什麼煉金術師的世界,我才不遵守那個等價交換原則呢。」她苦惱地揉了揉一把髮絲,頭髮被擰成了麻花。「好煩啊,接下去要寫點什麼。」

  「是《野犬》那一篇嗎?」

  「是哦。我已經和高鶴商量過了,以後改成網路連載,這樣子比較方便……」

  「也是。而且查看回復評論的話更加便利啊。」

  「比較方便咕咕咕。」

  中島敦:???

  「老師?老師你剛才說什麼??」

  「誒,沒說什麼。噢你聽,門鈴響了,快去開門。」

  中島敦認命般地去了。

  這裡是保須市,位於東京西部的一個中等城市,其中橫列著大大小小幾十個英雄事務所。不過最出名的,莫過於英格尼姆事務所。

  不過無論是中島敦還是太宰治對於不是排在前頭的那幾個英雄以外的都不是很清楚。不是他目中無人,是……沒有網路。

  太慘了,慘到讓人哭出聲來。

  在敵聯盟的時候,AFO是禁止他們兩個未成年玩電子設備的(沒想到他在這一點上面居然這麼有原則),中島敦唯一的消遣就是那些書。而死柄木弔……好像是在睡覺和仇恨當中度過的,偶爾也會找他說說話。離開敵聯盟後的那段日子,他開始正式幫老師處理文字,但工作的事情怎麼能和玩樂混為一談呢?那些英雄網站,他根本就沒有點開來看過。

  不過另外一人……誒,感覺真的是目中無人呢。

  老師對不起,我不是要詆毀你。我說的話超真的。

  「接下來寫點什麼呢……」 太宰治摳摳臉,又扯扯頭髮。一個作者沒有靈感的時候真是太叫人難受了。

  《野犬》已經行月刊雜誌撤到了網路上,暫且標明是周更。也即是說,在短短的一個月內她就會失去四章存稿。

  突然覺得這個決定是不明智的了……但總感覺,故事已經進行到不得了的地方了。

  在太宰治已有的文字當中,作為主人公的少年A因為遭受了某個重大挫折而陷入了沉重的打擊之中,他的老師為了教育他狠狠地給了少年A一頓。結局當然是向積極的方向進行的(否則就不符合社會所頒佈的價值觀倡議書了),但是在那位老師的大條之下,少年A得知了有關他的不知道的黑暗秘密之一。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所以接下來要寫什麼?少年A遇到了他的真命天女然後大家高高興興地先去搞個小Boss玩玩嗎?可是太宰治覺得根本就不需要女主角存在啊。女主角出現的話少年A豈不是太掉價了。就算是有!也必須是那種神秘的,每句話上面都蒙著帶著格子的黑色面紗,每一滴眼淚都為未出現的局面而定下的陰謀而流——嗯,這好像和她撞人設了。

  「老師!有眉毛的芥川出現了!」 等到太宰治把黑色的鋼筆丟到筆筒裡面,筆筒邊上新買的圓形魚缸當中的幾條金魚被震得跳上水面一消會兒的時候,白髮的男孩睜著大大的眼睛,像是發現了非洲大地上還有斑驢這種生物的存在。

  「什麼有眉毛的芥川,難道還有沒眉毛的芥川嗎?哈,芥川是什麼神奇動物嗎?」

  中島敦:「不是。我上次在貧民街裡認識的人,他叫芥川龍之介。嗯……沒有眉毛。」

  太宰治抬起腳,把拖鞋重新套到了腳上。

  「走走走,我們去看看那個芥川好不好玩。」

  「?」

  「老師,人是不可以用來玩的。」

  「我就認識一下。」

  門口,一個估摸是國中生的男孩拎著個小籃子站在那裡。

  發色挺稀奇,總體部分是黑色的,但是頭髮尾巴那裡就像是褪了色一般呈現出一種慘澹的白色。

  中島敦心裡想,這個有眉毛的芥川也喜歡這麼花哨的襯衣啊。

  國中生芥川皺著張臉,把籃子提了起來。

  「媽媽叫我給你們的。是小餅乾,不是毒-藥。」 他補充道。

  你的思想……可能有點危險哦。

  「謝謝。」 中島敦接過了那籃小餅乾。

  國中生芥川連鼻子都皺起來了,然後像是忍受著劇痛說:「以後請多多關照。」 說完,他給兩人留下一個冷酷的背影,走到了——津島家的房子隔壁。

  「噫……居然是鄰居。」 太宰治看見邊上的房子裡又跑出個小女孩,大概是妹妹。

  她趁著中島敦不注意從籃子裡面抓了一把餅乾。

  口感不錯,但是……「為什麼形狀是狗啊!」

  太宰治最討厭的東西除了中原中也,就是狗了。無論多可愛都沒有用,對於她來說,無異于生化武器。這種生物可是不能夠用[人間失格]解決掉的啊。

  「你去給我打聽一下那個小鬼最討厭什麼,然後我們下次做客的時候帶上。」

  中島敦咆哮道:「這跟人家根本就沒有一點關係好嗎?!」

  明明都是老師你自己的問題誒……

  回到家的國中生芥川警告自己的妹妹道:「小銀,隔壁那個女人我覺得不行。你以後一定要繞路走。」

  芥川銀:???

  但礙於她是乖巧聽話的好妹妹,「嗯。」

  這就是聽話的好典範啊。

  另一邊,太宰治決定交給中島敦一個重要任務。

  「阿敦,你看過《野犬》了嗎?」

  「誒,沒有。」 中島敦有一個習慣,就是絕對不追連載當中的小說。他總是在整部書完結之後再從其它正規管道購買完本以供閱讀。太宰治曾發表的作品當中,《美人》《斜陽》或是像《女生徒》一類的作品都是經由他的手二次修訂過的,但唯獨太宰治當前連載的這本《野犬》,中島敦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過。也就是說,對方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想想真是不可思議啊。

  「那正好。」 太宰治拍了拍手掌,「你已經是個成熟的作者了,該學著自己寫小說了。」

  「我有寫過……但是還沒有發表過,都是一些紙質稿。」

  「《山月記》嘛,我看過了。」

  「哦這樣——等等老師,你怎麼偷看!」 他分明記得自己從來沒有給別人看過那份文稿。

  太宰治虛虛地移開了眼睛,「我剛剛有說什麼嗎?我什麼都沒說啊。」

  「還有,我把材料發你了,你閱讀一下就開始寫吧。」

  「老師你是想壓榨我嗎?」

  「我不是壓榨你好多年了嗎?」所以說人比人氣死人,遇到不要臉的人又能怎麼辦呢?

  中島敦歎了一口氣,打開了發送過來的文件。只有一頁,上書一行:[少年A突然發現:他身上藏有無數人想要強奪的珍寶]

  ???

  「老師,你不是叫我開文,而是叫我續寫下去嗎?」 就算沒有閱讀過《野犬》,從評論裡他還是大致知道了些。而且那些劇情竟然和他挺像的……「老師你該不會拿我做材料吧。」

  「作家的事怎麼能算數呢,寫作材料源於生活。好了我要去追劇了,快回你房間去。愛幹嘛幹嘛。」 太宰治推搡了他一把。

  這個嬉笑的女人把自己摔在椅子上,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看著手機螢屏上的那條來自未知人士的未讀資訊,嘴角擰了擰。

  [見一面吧,太宰。]

  太宰治啪啪打了兩字,[不去]

  不要以為你不穿馬甲我就認不出你來了。

  [去死吧AFO。]

  她毫不客氣地回應道。

  [我很生氣。]

  [遲早有一天擰掉你的頭。]

  怎麼如同撒嬌般的隻言片語呢?

  [你心軟了,太宰。]

  [黑心老闆閉嘴吧。]

  -

  秋風。

  不知不覺自己已經脫離學校一個多月了……所以自己最近到底在幹什麼啊?中島敦開始懷疑起自身來。他歎了口氣,把手稿放好了。那是老師讓他書寫的《野犬》的後半部分,但到目前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但意外地,網上的評論還不錯。

  大概是因為這都是他的親身經歷吧……不過《野犬》的劇情最近有些拖了。

  [From轟君:

  接下來我們要進行職場體驗,我可能會來一趟保須市。]

  [啊歡迎,如果可能的話,請來我們家吧。]

  發送。

  他果然是熱情好客的好同學啊。

  [轟同學:最近保須市不太安全,要小心英雄殺手斯坦因。]

  英雄殺手斯坦因,最近活躍於社會上的反社會份子,是個勵志要毀滅英雄的反派角色,已經有許多職業英雄死在他的手上了。

  對方的標誌物是「血染的圍巾」。

  [中島敦:放心啦,老師從來不出門的。]

  [那你呢?]

  轟焦凍詢問了這個。

  [可我不是英雄啊。]

  [轟同學:你還是小心點吧。]

  中島敦給對方發了個「安心」的表情。

  「老師,你要出門?」 中島敦剛剛發完郵件,就看見常年不修邊幅的老師換了黑西裝三件套。他似乎還聞到了空氣當中淡淡的香水味。

  「唔……我去一趟編輯社?」

  「有什麼急事嗎?我代老師去吧,外面實在不安全。」

  「就靜岡而已,坐新幹線很快的。」 太宰治擺了擺手,「在家裡給我好好看家哦,少了點什麼我就從你工資裡扣。」

  中島敦:「可我沒有工資啊。」

  太宰治蹙眉:「那你現在有了。」

  黑色制服的女性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往外走。空氣裡的香水味漸漸地變淡了。

  中島敦稍稍疑惑了一下,打算先去整理東西。他在桌子上,看見了太宰治的錢包。

  丟三落四。

  他去送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沙雕送給大家快樂一下;下一章就emmmm

  已知給冬枝社砸錢的有赤司大哥,轟爸爸,還有[???]

  ooc我巨強,我自認為牛逼(閉嘴)請不要代入三次元人物哦~對於這樣的ky作者已經勸她去做夢了(喂)

  依舊求專欄收藏鴨!


第 25 章

  等中島敦拿了錢包出門的時候, 四處都看不見太宰治的影子了。

  老師的腳步有這麼快嗎?

  不過如果要去乘坐新幹線的話……啊, 應該要走那邊。

  中島敦匆匆往那裡去了。

  另一個方向, 太宰治踩著用來看矮子的高跟鞋,朝田森町走去。田森町離津島家的住宅不遠, 是保須市比較繁榮的商業街。

  發現了。在這裡。

  太宰治撩開了門口的簾子, 向角落那桌走去。

  那裡只有一張供兩人使用的桌子, 一端已經坐了一個人。暗沉沉的柔軟的頭髮,貼身的黑西裝襯托出對方挺拔的身材。在散發著咖啡香味的室內, 對方的手指正靈巧地折著什麼。

  太宰治拉開椅子, 坐了下去。

  「一杯黑咖啡。」 服務生記下後迅速離開了。

  她對面的男人似乎沉迷于折紙。在那張脆弱的紙成就了異常華麗的形狀之後, 那個男人抬起了頭。

  瘦削的臉龐, 兩隻眼睛似黑非黑,閃耀著掠奪者、捕食者的光芒。那並非一個英俊的男人, 容貌只能稱得上是中等。但他身邊的氣場卻讓人忽視了對方的模樣。

  「給。」 男人把黑紙疊成的玫瑰花遞給太宰治。這個高挑且傲慢的女人當著對方的面把玫瑰花揉爛了。男人倒也不生氣, 只是重新把黑色卡紙展開,重新疊了一遍。但是經過一次破壞之後, 那朵黑玫瑰已經沒有原來的那份美麗了。

  「自然界上可不存在黑玫瑰啊。」 太宰治撐著頭,撥弄著那不甚光潔的花瓣。自然界裡被稱作黑玫瑰的玫瑰的色彩並非黑色,而是接近黑色的深紅或深紫。

  在年輕人的腦子裡,黑玫瑰代表著神秘, 惡魔與詛咒。

  啊……真是差勁到底的寓意呢。

  有著暗沉發色的男性疊起了手, 「一切皆有可能。不過,要把太宰你約出來真是難啊。讓我猜猜,嗯……是敦又'發病'了吧, 頻率是不是越來越快了?」

  擁有美麗姿容的女性哈哈笑著,「你哪裡來的自信呢?我今天只是剛好,剛好有空而已。拜託,我的工作很忙的。不像你,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推給死柄木做呢。哦還有啊,死柄木表現得簡直像個大齡巨嬰,真的是做什麼都不行呢。」 她的中指觸碰在那薄薄的淡色的嘴唇上面,指甲是修剪得很整齊的圓弧型。

  「那種小孩子,根本比不上我家助手哦。」 簡直就像是在炫耀嘛。

  男性看著女人的臉,像是在觀賞一樣珍寶:一頂傳自伊莉莎白一世的女王王冠,一把曾在圓桌騎士蘭斯洛特手中揮舞的被湖中仙女所祝福的寶劍。

  「死柄木正在成長,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登臨這個世界黑暗面的頂端。他天生就是扭曲的,是不可阻止的霍亂之王,是潛藏在人們心底的淤泥惡意。他在成長,只是還需要時間。」

  「你難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他和他的那個敵聯盟嗎?那種孩子,根本就領導不了一個組織,更別說黑暗帝國了。」 太宰治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想要把死柄木弔培養成他的繼承人的,因此他對那個男孩百般寵愛,對方無論是想要什麼,男人都會給他。就算是一條人命,就算是百條人命。

  這個時候咖啡上來了,太宰治的鼻腔裡充斥著苦澀的咖啡豆所研磨出的香氣。

  「我教過對方三年,他到底是怎樣一個胚子早就摸透了。」 女性細膩光潔的手指摩挲著杯柄,她的眼睛就注視著自己因為體質緣故而恢復了所有傷痕的肌膚。

  太糟糕了。仿佛剝奪了她二十三年的生存痕跡一般。

  那個男人說:「這是你的偏見。自從你心軟了以後,你就帶著這種偏見看死柄木了,不是嗎?並非是他不夠優秀討不得你的歡心,而是你對那個孩子心軟了。」

  多麼柔軟的談話啊,猶如兩個家庭的父親與母親分別講述著有關自己孩子的故事。但是很可惜的,這註定是充滿了無形硝煙的一場談話。

  咖啡廳裡的人們有哭有笑,玻璃窗外的行人來往,發動機製造噪音,大屏廣告的人聲常常會吵到路人。

  太宰治喝了一口咖啡。

  那個男人用一種輕柔的語氣說:「還記得嗎?那一天,在實驗室裡。他說——」

  他說——

  [我不想死,老師。]

  [我不想走。]

  [我想要在老師身邊。]

  [我不想死。]

  老師——

  老師——

  老師——

  她那個時候在幹什麼呢?她那個時候在說什麼呢?

  那個裝有此世之惡的容器被她握在手中,面對代替了實驗體X出現在實驗臺上的男孩的時候,她鳶色的瞳仁閃爍了一下。

  [講吧,你的遺言。]

  上了手術臺的實驗體是不被允許半路退出的;而太宰治覺得這個實驗必敗無疑。

  所以講吧。講你的遺言吧。人面臨死亡之前所講的話的真實性總是出奇的高。

  男孩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那些淚水是滾燙的,是火山噴發後的岩漿。太宰治恐懼於這樣的熱度,這會要了她的命。

  他張開了嘴。

  講吧,你的遺言。

  老師——

  老師——

  老師——

  [我不想死,老師。]

  [我不想走。]

  [我想要在老師身邊。]

  [我不想死。]

  這個男孩說,他不想死。

  他說,我還想見到你(太宰治)。

  那是時隔了至少十四年的心動。並非是男女之間的心動,而是心臟再次跳動。距離她上一次心跳停止,過去了十四年。

  太宰治的心跳在織田作死的時候開始跳動,在織田作死後變化作了硬邦邦的沒有生命活力的石頭;頑石。管你是風雪,是洪水,是上帝七天的審判,都和她這塊頑石沒有一丁點關係。

  有一千條繩子出現在她的胸腔附近,那腐爛的瓣膜開始扇動,繩子緊緊捆住了那個許久不用的器官。緊緊收攏,壓縮。

  「閉上眼睛,我叫你睜開的時候再睜開。」 她的嘴裡吐出了這樣的話語。

  男孩乖乖地閉上了眼睛,但他眼角仍有帶著鹹味的淚水。

  這場「手術」進行了約莫一個小時,他們割開了這個實驗體的前胸,觀察了那顆心臟在注入容器當中的物體後的跳動頻率。忽快忽慢,像是人在跟著節奏打板子。顏色也產生了十分明顯的變化。

  整個人的情緒也是。

  他開始嘔吐,開始叫喊,開始大哭大鬧。疼痛經由反射弧傳達到了大腦,於是大腦的各個部分便開始瘋狂。

  最明顯的一點是,屬於人的四肢開始像黑色的液狀物變化。但過程才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那種變化又消失不見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男人記錄著資料。

  這太過分了。

  太宰治忽然想道。但她還是很盡職的,把那些開口重新縫了上去。

  等到什麼時候去找個個性為治癒的英雄看看吧……否則傷疤要留好多年的。

  「太宰,你心軟了?」 簡稱為AFO的男人問她。

  太宰治說:「閉嘴。」

  十五分鐘過後,心電圖變得平穩了起來。

  太宰治看著那張被疼痛扭曲過,現在重新化為平靜的充滿稚氣的臉蛋。

  「阿敦,可以睜眼了在此之前,她只叫過對方中島或者小鬼。

  這是太宰治頭一次叫他的名字。

  被叫喚的男孩困難地睜開了眼睛,被強光刺得難以打開兩塊眼皮。

  「好了好了,睡一覺吧。醒來又是新的一天了。」

  -

  太宰治不耐地贏指頭敲著桌面,「你是想敲詐我嗎?我可是錢包都被河水沖走了誒(上次入水的時候)。」

  「有誰能敲詐你?你可是太宰治啊。」

  面對對方的讚美,女性沒有提起一丁點的興趣。

  「你嘍。不過事先說明,[書]這種東西我只在十幾年前聽過哦。」

  「是我的失誤。」 沒想到那個男人如此坦率地承認了這一點。

  太宰治心想,對方大概還不知道那本完全空白的書正藏在阿敦的口袋裡吧。

  那他還能作什麼妖?哦這個人啊……能作的妖多了去了。

  「那麼換一個條件吧。你重新加入我們,我就把那個提取此世之惡的方法交給你。」 這個面容不甚英俊的男人露出了微笑。那微笑看上去異常的可怕。他又嘟囔道:「啊,太久不用人的臉了,實在是不習慣啊。」

  這張臉估計是他從某個路人臉上扒下來的吧。

  「不要和我說用你的個性哦。」

  AFO的個性,即是[All for one]。剝奪他人。

  「就算是,你也只能答應,不是嗎?我相信英雄方那邊已經查到那些黑泥和冬木市,和聖杯的關係了。話已經說完了,那麼,再見。」 男人拾起他的禮帽,微微頷首致意。

  留在桌旁的是太宰治一人,留在桌上的是錢。

  「哈。」 她冷冷地唏噓出聲。

  -

  中島敦正在隊伍裡尋找太宰治的身影。黑色西裝三件套,深棕偏向黑色的長髮,秀麗的身姿——

  老師在哪裡?

  該不會已經走了吧?可是她沒拿錢啊……

  還是……

  一個念頭蹦上了他的心頭。

  還是老師騙了他?

  中島敦灰心喪氣地離開了這個人群集中處。之後便在街道旁邊的書店裡逛了一會兒。

  他出門前有鎖門的。

  當店員提出今天書店需要提早關門的時候,中島敦才發現已經是晚上了。天開始變得深沉,一盞一盞的路燈接連亮起,許多燈光透過玻璃向外投射。

  白髮的男孩孤零零地站在大街上。

  啊,黑夜到了。

  那麼白天還會久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是小蜘蛛,我死了。

  希望婦聯四還我愛情。

  三月份挺可怕的。我們邊上學校死了兩個還瘋了一個——市里還發生了成年男性四次爬牆女大學生牆企圖實施強女幹報了四次警一點用也沒有()


第 26 章

  夜裡什麼都有。

  無論是妖魔鬼怪, 還是險惡的人心。

  一陣口哨聲忽遠忽近, 那陣聲音從喉嚨裡壓出, 嘶啞,像是捕食者的嘶吼。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那個陌生的低沉的男聲說道。

  這種時候有兩個辦法, 一是以強硬的態度拒絕對方, 讓對方趁早斷了這個念頭。這是對跟蹤狂的適用方法。但中島敦心想, 他只是一個退學的普通高中生而已,有什麼人會來跟蹤他呢?於是這一條pass掉。

  第二點便是迅速趕往人群密集處, 這種人通常不敢出現在人山人海的地方。若是在人群聚集的場合下手(無論是什麼行為)都很容易被抓住把柄且珍惜留下痕跡。這是不理智的行為。

  中島敦本來想打個電話預警一下, 可為了給老師送錢包而急忙出門的他並沒有帶上手機。

  當然了, 錢包也沒有送過去。

  他回想地圖上的路線。向左轉然後直走的話, 就能達到達金錢國王廣場。夜間常常是老年人的世界。雖然現在已非夏季,不是做某些附帶音樂的活動, 但清爽的秋季總是讓人心曠神怡。

  一群老爺爺老太太們帶著他們的子孫輩在那裡聊天。

  身後的口哨聲漸漸地變弱了。大概是決定不再過來了吧……

  中島敦松了一口氣。他的腳步變得輕慢了起來, 胸腔裡緊張的情緒少了些。

  金薔薇廣場邊上的燈光明亮,兩邊的樹木茂密, 一陣秋風拂過他們寬大的衣衫。

  「今晚月色真美啊。」 那道聲音便在他耳邊響起了,叫人心驚膽顫的可怕的口哨聲如影隨形。

  貓科動物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了,紫金色虹膜色彩在交叉的燈光裡閃現著鬼魅般的色彩。

  貓咪會在夜裡嘶叫的。

  他的手臂化作了虎爪,當這個變化產生的時候, 他手臂處那輕薄的衣物發出刺啦一聲, 連著整條袖子爆炸開來。

  那個不知名的人物輕輕笑了兩聲。他明明在笑,可口哨聲仍在他附近時不時地響起。

  中島敦的大腦當中警鈴作響,他下意識爪向了那個聲源處。一陣濕熱的呼氣落在他的脖頸上, 寒毛根根刺起。

  那人笑著說:「你就是這樣殺死澀澤龍彥的嗎?」

  戰鬥是不可以波及普通民眾的,於是中島敦轉移了陣地。在沒有多少燈光的地方,他的眼睛在閃閃發光。多虧了相當好的夜視能力,使得他能在黑暗中辨別方向和敵人,而不是像瞎子一樣四處轉悠。

  「我沒有殺過人!」 這個男孩壓低了聲音,可他的喉嚨裡傳出尖叫聲。在空曠的無邊的夜色裡,所有的聲音都被兩邊的牆壁反彈。

  男孩看見一雙碧綠的眼睛在他上方閃耀,像是長滿了綠藻的湖水,一汪。然後那片湖水開始沸騰,那雙綠眼睛裡閃爍著嘲諷、不屑與莫名其妙生出的可憐可愛。當中島敦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他便虎化了腳部。強健的腿部肌肉支撐他向高處跳起,他越過了邊上一堵較為矮小的牆壁。

  ——綠眼睛消失不見了。

  中島敦開始猜測對方的個性大概是高速之類的。因為實在是太快了。每當他作出反應時,對方已經從原地消失不見了。

  另一邊的牆壁上傳來了故意踩踏而發出的沉悶的響聲,中島敦抵著背後的牆,問道:「你是誰?你有什麼目的?」他正在用那雙夜視能力極好的眼睛搜尋對方的蹤跡。可那人像是黑夜的一份子,除了忽閃忽閃的綠瑩瑩的眼睛,他什麼也沒有發現。

  可那人不答這個,反而是順著他自己的話繼續問道:「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嗎?」 對方突然出手了,中島敦感覺自己的臉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割開了一道口子,他疼得冷嘶了一口氣。一股火熱的液體從那個傷口裡流了出來。

  他流血了。

  中島敦惱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不知道對方在那尖銳的武器上塗了什麼,他的傷口在發癢,那條細小的開口裡像是有一百隻螞蟻在爬。癢立馬變作了劇痛,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條蜈蚣鑽到了他的皮膚下面。

  他忍不住用未虎化的那只手捂住了臉,他的手指忍不住去摳弄那塊皮肉。

  「看來你是不知道了。那我給個提醒吧。」 綠眼睛出現在了這個男孩的面前,與他的鼻尖只不過相差了半毫的距離。他的手臂按著男孩的手臂,他的痛苦就是男孩的痛苦。虎爪上的尖齒劃開了他的內部皮膚,可綠眼睛沒有鬆手。他仍在笑,他像是感受不到痛苦。

  「孤兒院,地下室裡,那個被你一爪拍死的男人。」

  白髮的男孩睜大了眼睛,「你是誰!」 這次他放開了聲音尖叫道。聽覺比較靈敏的女孩因為好奇而朝這邊邁動了腳步。

  知曉他最討厭的秘密的綠眼睛嘻嘻地笑了,他的笑聲原本很輕,可漸漸變得倡狂了起來。一群飛鳥劃破了夜間的天空,它們漆黑的翅膀上面帶著足夠美麗的月色,朝著某個更深邃的角落飛去了。

  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扒著牆,在巷口偷偷探出了腦袋。

  中島敦的眼睛又是一縮,他隨即喊道:「回去!快回去!」

  小女孩瑟縮了一下,卻沒有移開半步。她望向自己的腳掌,明明完好,卻一動不動。

  綠眼睛用那種充滿惡質的聲音說:「嘿,發現了一個小討厭鬼。」

  女孩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像是看到糖果時的動作。

  她終於能動了。那副小身軀向厚倒去,像一截用完了不在被需要的粗爛麻繩。

  喘息聲。

  他聽見了自己的尖叫。

  「不!!!」 男孩情急之下撕下了自己面部一塊已經脆弱到不行的表皮,那陣口哨聲又在他耳邊徘徊,像個無法躲開的巫婆的詛咒。

  三長一短,三長一短。

  [節奏的話,是三長一短。]

  他的爪子拉開了半面牆。

  -

  太宰治在路上停下了腳步,她高高的鞋跟像個木樁一樣定在地面上。在她跟前的一塊地面上,躺著一個錢包。裡面沒多少錢,但有幾張出門必備的卡片。

  太宰治剛才已經回過家了,她兩腳一甩,整個人又恢復到原來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她昂貴的(某人贈送的)西裝套裙三件套變得皺巴巴的,有點像一團抹布。

  那個時候大概是下午三點,外面的人流比她出門的時候會多一些。她抽著煙,電視機裡播放著近日的新聞。

  大概是前幾天的事情了。

  [職業英雄英格尼姆遭遇英雄殺手……正在休養當中……]

  「又不是英雄,總歸不會遇上那種傢伙——是叫斯坦因吧。」 她吐了個煙圈,整個人像白煙一樣繾綣。

  中島敦不在家裡。

  又過了三小時。

  就像是在書店裡看書,這個點也應該回來了。

  她披上自己的風衣外套,重新踩上那雙顯得傲慢的黑色高跟鞋。

  夜晚的秋風一波又一波,道路旁的樹葉被吹得嘩嘩作響。

  「阿敦——」 太宰治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正在尋找走失兒童的可憐母親,當然了那是她自認為。周圍有幾個男人看著她說背影,甚至吹了幾個調戲用的口哨。

  太宰治笑了笑,一腳踩在了對方的腳面上。那光整的鞋面上映上了一個深色的鞋印子。這個看書去了年輕貌美的女人移動著腳部,男人大叫了起來。

  她只用了三分力,但是是踩在對方的腳趾上用的力。

  「女表子!」 男人叫道。他一把撤回自己的腳掌,疼痛在一瞬間侵襲了他。等到他的痛覺漸漸消失了之後,他才能站直了身子。他伸手就想去扯女性的衣服或者是頭髮,可那個看似柔弱的女人拉住他的胳膊,一把把他甩到了遠處。

  在夜色裡,在燈光下,她的眼神裡藏著鬼魅。

  「啊,真是讓人煩惱。」 詠歎,古怪的聲調。

  男人咒駡著,「怎麼今天盡碰到神經病!」 他現在只敢逞口舌之勇了,因為他的屁-股疼得仿佛要裂成四塊。

  女性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她的髮絲被秋風吹得飛起。

  男人在後邊小聲逼逼道:「沒想到比先前那個吹口哨的打得還重——」

  也就是說,他今天已經挨了兩頓打了。

  在一旁看戲的男子A說:「那只能怪你運氣不好嘍,要不你去神社求個符算了。」

  「滾滾滾!」 男人罵道,「都是超能力社會了,神社這種地方遲早要倒。」 他困難地站起身來,一個路人剛好擦過他的肩膀。

  又是重重的一擊。

  「怎麼回事?今天你們都不長眼睛的嗎?」 他惡罵道。

  擦過他的那人戴著鴨舌帽,肩上還撐著一個像是喝醉了的人。

  可男人嗅了嗅,沒聞到任何酒味。也許是他的行為太招人厭了,那個路人轉過了臉。

  男人看見了一雙綠瑩瑩的眼睛。

  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窒息。

  等到他清醒過來時,那個綠眼睛早已消失不見了。男人覺得他的後背粘稠得可怕,可是……為什麼外邊也濕了呢?

  他摸了一把,將手掌放在路燈的燈光下麵。

  他的手掌上是凝固了的暗色的血。

  -

  太宰治停下了腳步。

  這裡是金薔薇廣場附近的巷口,燈光黯淡;她沒有發現監控。

  她因為聞到了血腥味而前來,然後她的腳尖抵上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電筒的光照亮了這個遠離熱鬧處的路面。

  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女孩的身體直挺挺地躺在那裡,臉色發青,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她死了。

  太宰治繞過她,走進了巷子裡面。牆壁上有爪子劃拉過的痕跡,血漬從人高的地方流淌到地面上的塵土裡。那些泥土被血液染成了棕褐色,裡面甚至還藏著一小塊的皮肉組織。

  矮牆上有人的腳印,一堆碎磚留了一半在牆頭,另一半則在地上。

  她的心中還原出了當時的景象。

  一陣嗚嗚的警笛聲自遠而近,紅色的燈光不停閃爍。身著警服的人員從車上跳了下來,他們雙手執槍,圍住了那個藏在黑暗當中的人影。

  「放棄抵抗!」 為首的警官大聲喊道。

  那個對於男人來說還算是矮小的身影轉過了身子,員警們才發現那是個漂亮的女人。可在他們的追捕命令裡面,連續綁架案的犯人是個有著綠眼睛的高大的男人。

  那個漂亮的女人臉上帶著厭世的表情,她整個人都看上去懨懨的。

  「晚上好,警官們。」 她露出了漂亮的笑容,可每一絲微笑都要通過扯動嘴角的肌肉來維持。

  「我的孩子丟了。」她說。

  地面上那具女童的屍體才映入員警們的眼簾,而太宰治腳下仍踩著那只錢包。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搞個不好的事情。

  想了想,我現在好像寫過的性轉角色有:太宰治,上條當麻,綠穀出久,富江……還有啥嗎???有什麼想啊看的嗎但是我不一定會開坑誒(喂)


第 27 章

  從上個月三號開始, 保須市已經發生了十二起綁架案, 至今沒有一案被破。

  「……受害者都是幼于十歲的男孩女孩, 他們的發色都是偏於稀淡,眼珠子都是和發色相反的絢麗色彩。」 加賀美警官打開了螢幕, 螢幕上拼切著十二位受害者的照片, 邊上有著簡略的相關敘述。

  這十二個孩子毫無例外都是出自附近的孤兒院, 不僅有保須市的,還有保須市附近的城市。

  加賀美點了點螢幕, 翻了一頁, 「我們從附近的監控裡找到了嫌疑人。」 停止的監控錄影裡的人影被放大了, 他的半張側臉漸漸地變得清晰了起來。

  那個嫌疑人有一雙綠眼睛。

  「是的, 我們在金薔薇廣場附近的監控裡也出現了這個人。」 他調出了昨天晚上的監控,下麵的警官們把本子翻過了一頁。

  太宰治雙手交叉著托著下巴, 接道:「第十三個。」

  加賀美道:「雖然是同一個人, 但是這次的狩獵……抱歉,請允許我使用狩獵這個詞。因為到現在嫌疑人也沒有要求索要贖金……這名受害者年紀是十六歲, 目前是雄英高校的高一生。」

  太宰治又懶洋洋地插道:「退學一個月了。」

  加賀美臉上一臊,沉默了一下,「目前是閒居在家的十六歲少年,發色是白色, 眼睛是金色與紫色的混合型。除卻前一點與對方的狩獵範圍不符之外, 外貌上的兩點都對上了。但是,嫌疑人為什麼要臨時改變自己的標準嗎?」

  太宰治盯著那個嫌疑人的面孔,她總覺得隱隱在哪裡見過。

  年幼的孩子……孤兒院。

  在她身旁坐著的轟炎司安撫性地摸了摸她附著外衣的手臂。

  「啊, 我想起來了。」 她突然開口道。

  加賀美的瞳孔緊縮了起來。

  「八年以前,在橫濱孤兒院裡我見過他。」 她的指腹虛空挑起,眼神裡藏著來自過去的幽靈。螢幕離她是那般遠,可她的手指就像是點在那個男人的臉龐之上。

  「深村。」 女性吐出了冰冷的話語。

  -

  昨天晚上,18:38 pm

  太宰治被當成犯罪嫌疑人銬進了當地的警局,她進了警察局以後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撥打了轟炎司的電話。

  大名鼎鼎的火焰英雄安德瓦還在自己的事務所裡處理某些必須得由他親自簽名才能夠通過審核的檔,他的手機便一陣叮鈴鈴地響起起來。

  安德瓦事務所的人員A對著頗為老式的鈴聲十分的好奇,而且是誰能夠撥打這位先生的私人號碼呢?是朋友,還是親人?

  在對方接通電話的那一刻,人員A快步退到了門外。他閉塞著兩耳,使所有的聲音都隔絕在外部。

  接聽了電話的安德瓦臉上露出了堪稱嚴肅的表情,這名火焰英雄身上的火焰緩緩地熄滅了,這樣一來他就像個普通的中年男人了。

  「我馬上來。正好我和焦凍也有事情要來保須市一趟。」

  女人毫不留情面地掛斷了電話。

  等到轟家父子開車連夜趕到保須市的時候,太宰治給他發了個定位。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保須市東巷口的一個派出所。

  轟焦凍心裡想,她犯事了?太宰治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是那樣一個胡作非為的女人。這一點並沒有誇大。在觀察了中島同學一段時間之後,他更加確定了這個想法。

  對方看上去每天都很疲累。

  可根據他父親的表情來看,事情好像並沒有他想像當中的簡單。十五分鐘之後,他瞭解到他的同學中島敦,此時陷入了一場連環綁架案當中。

  ——不知蹤跡。

  -

  先來講講某個男人的故事吧。在日本這個社會裡,每年都會有許多高考失利的學生陷入抑鬱。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或是自我恢復後,有一部分會重新返回考場,還有一部分會憑藉自己當前的學歷去尋找一份勉強能夠填飽肚子的工作。

  深村瀧就是後者當中的一員。

  從高中退學以後,他在家裡無所事事的時間超過四個月。由於看不慣自己唯一的兒子有漸漸成為啃老族的趨勢,深村的父親氣急之下給了深村一個裝著少許財物的包裹趕他出了門,並勒令他沒有找到一份固定的工作便不許回來。

  但是這個社會,就連大學生中也有部分找不到工作或是找不到好的工作,留給他這種人只有那些吃苦不討好的職業。

  深村雖然在學習上得過且過,但一旦干係到自己的生命問題的時候,他便會付出十二般的努力。可是各種方面的問題造就了渾身上下都有缺點的深村,要說他有什麼優點的話,那大概就是閱讀了吧。

  深村很喜歡看書,無論是靈異志怪的小說還是晦澀的文學名著都是他的精神食糧。在高中的時候老師常常說:你要是學習也有看書那個勁頭,成績提上去還不是穩穩的?

  可深村所有的愛與活力都在這些書上,他不願將有限的精力和時間分給枯燥的教科書們。

  但是沒有這樣的工作提供給他。

  明明都有酒店試睡員了,為什麼會沒有試讀員呢?想想真的是不公平。

  帶著僅剩下財產,深村來到了橫濱,一個比較混亂的地區。它橫在大海邊上,所以空氣裡帶著清新的海洋氣息。港口海域是幾乎是橫濱GDP貢獻最大的時候區域。

  他在橋洞裡住過,也在貧民街度過了一段時間——很可惜最後被人攆了出來。

  無奈之下,某個夜晚,深村就躺在了路邊的長椅上。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一名留著黑色鍋蓋頭的嚴肅男性站在一旁看著他,他的胸首碼著胸牌[六條]。

  深村想,這條毯子大概是他的。

  「謝、謝謝。」 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名為六條的男性問:「沒有工作?」

  深村遲疑地點了點頭。

  六條說:「那跟我來吧。」

  已經無法可想的深村帶著他最後的行李匆匆跟在男人身後,對方繞過一條彎彎扭扭的小路,他在一扇大鐵門前停了下來。

  「孤兒院的工作並不輕鬆,」 六條拿鑰匙打開了門,「但是只要那些孩子嚴守紀律的話,一切就會變得十分簡單。」 深村跟在他身後,不敢敷衍地回應。「所以面對那些孩子的時候,你必須要不苟言笑,不能輕易附和他們。年長些的孩子們聰明得緊,如果他們發現你是個很好說話的人,那麼你就會遭殃。你的上一任高木就是這樣離開的。」

  「請問……孩子們會做出什麼行為呢?是往茶杯裡放蟑螂的那種嗎……嗎?」

  六條冷哼,「你太天真了。輕視這份工作的話,你可能會死。」

  深村咽了咽口水。他差點以為自己進入的不是孤兒院,而是裝著獅子的籠子。

  但是都走到這裡了……男人的勇氣一旦被質疑整個人都會萎縮起來。

  六條交給他一套白色長袍和必讀的材料。

  相當的嚴酷啊……簡直像是弱化了的軍事管理。

  深村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感覺看上去差不多了才換好衣服出了門。現在正好是孩子們集合報告的時間。所謂的報告,就是互相打小報告。

  這樣的制度太糟糕了……深村心裡無比厭惡這種制度,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他板著面孔,注視著那一排從高到矮的孩子們。全都穿著統一的白色衣物,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蒼白的。

  「今天有什麼要報告的嗎?」 六條在孩子們面前轉來轉去,一個高個的黑皮膚男孩舉手,在獲得允許後高聲喊道:「院長!中島他偷了三塊糖!」

  「那是赤瀨夫人送給我的!」 一個比較矮小的白髮男孩發出了慘烈的尖叫聲。

  深村不明白對方的反應為什麼會這麼劇烈。但是下一刻他便知道原因了。

  六條院長說:「自己去關兩天禁閉,不准吃飯。」

  這太糟糕了。純良的心思在他心裡湧動,他幾乎要脫口而出。但是六條那冷冷地眼神讓他制止住了這個話頭。

  他不敢說話。

  名為中島的白髮男孩嗚咽地哭出了聲。深村注意到對方的露在衣服外邊的手臂和小腿蒼白的可憐。

  深村的綠眼睛裡閃著淚光。

  中島幾乎是拖著自己進入了一條漆黑的走廊,那個黑皮膚的男孩低聲地笑了笑。

  六條院長說:「你等會去看看他有沒有違背命令。」

  深村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他去之前,想了想還是決定回了一趟房。他從自己的包袱巾裡拿出一本比較輕薄的書來,把書藏在了衣服的內襯裡面。

  禁閉室在一條幽黑的走廊內側,沒有燈,只有從高牆上的窗戶裡流露出少量的燈光。每個房間都很窄,是小型的監牢。

  名為中島的男孩抱著自己的雙膝,蹲在禁閉室的角落裡。微弱的光線落在他的頭頂,照亮了那一簇柔軟的白髮。

  真可愛啊。

  聽到腳步聲的中島驚慌失措地抬起了眼,當看到來人不是六條的時候他微微地松了口氣。可是由於深村是新來的他一點也不理解,所以男孩還是抱了十分的警惕。

  「嗯……」 深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是要說叫他不要再犯錯了嗎?可他心裡認為,那三塊糖就是那位赤瀨夫人送給他的。畢竟這個男孩是那麼的可愛。但是六條院長為何連個解釋都不願聽就讓這個男孩來關了禁閉。

  深村的手指蜷縮了一下,他的綠眼睛裡努力表現出善意來。

  「這個,給你。」 他把那本薄薄的書從縫隙裡遞給對方,「不認識的字可以下次問我。」

  這個有著綠眼睛的青年微笑的時候會露出嘴角邊上一顆小小的酒窩。

  中島懷揣著不解,迷惑與恐懼,用那雙小手接過了書。

  深村心裡想,真可愛啊。

  -

  「那個——」 中島伸出小小的手,指著書架上擺在最高處的那一本書。

  -

  孤兒院是有圖書館的,雖然很小,但也稱得上是圖書的集合地。深村不知道這些書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大概是歷代的院長或是工作人員的「禮物」吧)。圖書館很少有人會來,因為孤兒院裡的絕大多數孩子都不識字,院長們也沒有一點想要教導他們識字的欲望。

  深村心想,大人們大概是想著:孤兒院裡的孩子只要活著就足夠了。根本就沒必要去認字讀書。

  但是中島是不同的。

  「我媽媽她有很多書。」 說起這個血緣上的親人的時候,男孩沒有露出歡喜的表情,反而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恐懼來。後來,深村從六條院長那裡瞭解道,中島的父母對他們唯一的孩子做了相當殘酷的事情。

  上一次——

  「上次那本書有哪些字不認識……或是不理解的句子嗎?」 這個有著綠眼睛的年輕人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中島轉著眼珠子,對於這個新來的先生,他不知道自己該擺出怎樣的態度來。新來的先生和院長們不一樣,他一點也不凶。

  「以前看……看過一遍了。」 他小聲說道。

  深村上次遞給對方的書是《小王子》,是本非常哀傷的書。適合小孩子看,許多大人也對它讚不絕口。

  「嗯?」 深村沒想到,「你很喜歡看書嗎?」 他問道。

  男孩彎了彎嘴角,低聲說道:「喜歡。」

  深村道:「真巧,我也喜歡看書。」

  -

  借著自己的私權,深村偷偷帶著中島進入了孤兒院的圖書館。圖書館並不是很大,裡面有滿滿的四架書。書架不是那種普通規格的,反而頂天立地,就算是大人也夠不到最上層。這種設計讓深村深深懷疑到底會不會有人購買這種性價比超低的書架。

  「有什麼想看的嗎?」 那個時候,男孩已經把深村從家裡帶出來的書全都看完了,除了某些特別晦澀的詞句(諸如聖經箴言)外,對方的理解能力非常的高。深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和一個孩子可以算得上相談勝歡。

  這種時候,深村就會生出「于連般」的思想來,他開始對那些蠢笨的孩子們使用冰冷的面具。他覺得那些孩子的舉止行為都太粗魯了,簡直就像是鋸木工的兒子。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思想,明明他自己也只是個普通職員的兒子。

  中島指了指書架最高處的那一本,一本書脊完全空白的書。

  深村搬來了梯子,把那本書拿了下來。在所有破舊封皮的書籍裡面,唯有那一本空白如雪。

  男孩坐在地面上,倚著書架,翻開了那本書。

  那是一本完全空白的,沒有一個字眼的書。

  深村想說:那是為了惡作劇放進去的書嗎?

  可是超乎他的預料的是,男孩反而看得如癡如醉。

  後來他問男孩,「那本書上面寫了什麼呢?作者是誰呢?」

  中島的臉上露出了相當困惑的表情,「不記得了……忘記了。」

  深村覺得相當的不對勁。因為在他看來,中島是個能把書裡的句號都記得下來的聰明孩子。

  -

  冬風呼嘯的一天,深村擦完走廊的瓷磚後便想回去在火爐邊捂捂手。這個冬天實在是冷得過頭了,他的每一根手指上都長出了招人難受的凍瘡。

  中島又被六條院長關禁閉了,原因是春葉(一個粗野的女孩)說中島偷拿了她的梳子。

  這簡直是無理取鬧。

  深村見過春葉所說的梳子,那只不過是一把小商販那裡可以隨處買到的劣質塑膠梳子而已。

  可是六條院長依舊沒有聽男孩的解釋就把他關進了禁閉室。一想到對方要在寒冷的禁閉室裡關上兩天,深村對那個有著野蠻面孔的女孩就不由地生出厭惡來。

  啊……下午還要去給中島打針。但是針筒裡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深村往手掌上吹了兩口熱氣,希望使自己暖和點。

  那時,一個穿著厚厚冬裝的男人站在孤兒院的大鐵門口,敲了敲那根幾乎被凍成了冰柱的欄杆。

  露在對方白色氊帽外邊的是一頭秀麗的白髮,在冰天雪地裡,深村看見對方的紅眼睛似乎在發光。

  白髮,紅眼。

  他立馬將這個人物與六條院長交代的可能要來領養某個孩子的那位先生聯繫上了。

  「請問是澀澤先生嗎?」

  那個男人點了點頭,「此時拜訪,真是不好意思。」 對方冰冷的臉上沒有一丁點的表情變化,所以從嘴裡吐出來的那句話根本就看不出有什麼道歉的意思。

  但深村還是給他打開了門。

  廣柳說,孤兒院裡的孩子能少一個就少一個。反正那些孩子們都渴望被領養走不是嗎?

  白髮紅眼的年輕男人走入了裡室都冷冰冰的孤兒院,男孩女孩們又分作兩排筆直地站在那裡了。深村發現,中島也在那裡。大概是臨時被院長叫出來了。

  不過等這回事情過了,他大概又要回到那個小小的冰冷的房間裡了。

  好可憐。

  深村在內心痛哭道。

  名為澀澤龍彥的年輕男人走了一圈,在某個孩子面前停了下來。他彎下腰,露出了十分不協調的笑容來,「中島君,能和我去房間裡談一談嗎?」他沒有考慮其他人,只是徑直地問那個白髮的男孩。

  中島吃了一驚。在注意到其餘孩子的眼神的時候,他剛剛湧起的那股歡欣便化作了怯懦。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澀澤龍彥牽起了對方的手,得到了六條院長的應允後走進了一個小房間。

  深村從來沒有進到過那個房間。因為鑰匙一直以來都在六條院長一個人的手裡。

  「那裡面是作什麼用的呢?」 他問。

  廣柳插口道:「是孤兒院的前身——私立醫院留下來的東西。」

  六條院長狠狠地瞥了廣柳一樣,那個男人便不再敢說話了。

  -

  那個白髮紅眼的男人沒有出來。當其中發出幾聲尖利的而欺淩的慘叫聲之後,六條院長獨自一人急匆匆地進入了那間房間,同他一同出來的是眼神渙散的中島。

  中島看上去沒有遭受什麼身體上的……怎麼說呢,是淩虐嗎?可是他的精神狀態看上去一點也不好。在那幾天的時間裡,對方常常以一種迷茫的眼神看著別人。

  ——人體保護機理。

  他絕對是遭到了什麼。

  深村本來是想問問六條院長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男人到底做了什麼,但是六條院長的眼神冷得像是孤兒院邊上那個結了冰的水池。

  他止住了嘴。

  但是有些東西是會從別人的嘴巴裡講出來的。

  最善於打探消息的廣柳對深村說,中島是個怪物。

  那樣可愛的孩子怎麼可能是怪物呢?偏見。這一定是偏見!深村憤憤地想道。

  廣柳說:「我上次親眼看到對方變成了這麼大一隻老虎,前幾天那個沒有從房間出來的男人就是被老虎爪子一爪拍死的!」 廣柳是在孤兒院圍牆邊的一個小角落裡和深村說這件事情的,年輕人的綠眼睛顯得很銳利,裡面充滿了懷疑。

  他又說:「六條院長把他埋在院子裡了,是三天前的半夜做的。但是他沒注意到那個時候我在窗簾後面偷看他!」 由於比別人獲得了更多的情報,廣柳總是洋洋自得著。

  有什麼好驕傲的?

  粗鄙……野蠻人。

  深村追求的是對金錢,名譽和地位毫不關心的高尚人格。

  ……雖然這離他實在是太遠了。

  也許是因為廣柳的那些「胡言亂語」,深村那幾天看中島的眼神便變得很不對勁。

  孤兒院的孩子們總是對他人的情緒變化感覺得十分迅速,當中島發現一向最向著他的深村先生也開始用那種狐疑的眼神盯著他看的時候(有的時候是偷瞄),他便開始慌張了。

  「深村先生……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他惴惴不安地問道。

  深村一時沒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注意著對方耳邊一撮柔軟的,白色的鬢毛。

  真可愛啊。

  「啊,沒有。我只是在想怎樣吹口哨會比較好聽。」 他輕輕地哼了起來,「三長一短怎麼樣?」

  中島看上去不是很相信這番說辭,但是書籍是二人之間彌補關係的最方便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究竟是哪一顆星星,

  究竟是哪一位神靈,

  天上的神靈該怎樣看啊,

  茱麗葉居然愛上了羅密歐!」

  深村深情並茂地念著《羅密歐與茱麗葉》當中的一段,中島咯咯地笑了。

  然後第二天,孤兒院來了一個女人。

  深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女人。他曾讀過司湯達的《紅與黑》,曾想像過對方書裡擁有冷淡氣質,高貴美貌,貴族氣息的瑪蒂爾德小姐到底是怎麼樣的。但是現時代的女性實在是太平庸了……這個時代的大和撫子式女性還是很多的。就算穿上了洋裝,日本傳統的女性教育也不會立即改變。

  那位女性來的時候也是大雪,但是冬季的那株櫻花卻開得很漂亮。深村甚至懷疑對方是什麼精靈鬼怪,那種形象大概和雪女這種女妖差不多。

  對方披著一件黑色的帶絨的斗篷,深褐色的長髮有一半藏在衣服裡面。她的秀妍並非那些清新的韻律可以描繪的出,會有什麼畫家畫得出對方美目的流盼嗎?

  她身姿優雅,卻渾身上去漫著一股頹唐的氣息,就像是喝了酒的老男人的那種感覺。但這並無損於她的美貌,反而使她感覺更加的神秘。

  六條院長依舊喊來了所有的孩子。有了上一次的經歷(大抵是不太記得清了),中島這次怯怯地躲在所有人後頭。也幸虧他長得小,黑膚男孩一個人的後背就可以完全將他擋住。

  但是這個女人也是朝著中島來的。

  她的笑容裡像是藏著毒藥或是某種致死的東西,「我聽說你們這裡有個孩子……」

  她指的大概是那位澀澤先生對中島幹過的事。

  六條院長冷著臉反駁了她。

  那個女人笑了,笑得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那我就要那個孩子啦。」

  小小的中島;受到過傷害的中島。

  他還會再一次受到傷害嗎?

  六條院長這一次依舊給了兩個人獨處的空間。深村被關在外面,根本就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但是一個小時以後,中島說:「想要和太宰小姐一起走。」

  深村感覺自己受到了背叛。

  他額頭上的傷疤疼得幾乎就要炸開了,他的眼睛也瞪得圓圓的。那雙綠眼睛亮得出奇。

  中島似乎被他的神情嚇到了,反而躲到了姓氏為太宰的女性身後。

  怒火席捲了他。

  深村覺得自己是于連了,他被他所認為的可愛的孩子拋棄了。這怎能叫他不生氣?于連最後可是一槍擊中了「背叛」他的前任情人啊!

  綠眼睛真的,真的很生氣了。他所有溫和的表像在一瞬間被撕裂。

  -

  中島敦活到現在,只有兩次沒有理解過別人。

  一次是六條院長,一次是深村先生。

  登到離開孤兒院,知道了自己擁有可怕個性之後,他才意識到六條院長之所以那麼嚴酷地對待他是為了防止他這頭惡獸傷人;針筒裡裝的也不是毒藥,而是營養劑。

  ……

  第二個人,是深村先生。

  在看到對方充滿怒火的綠眼睛的時候,中島敦他退縮了。

  不能不聽別人講話。

  必須要理解別人,必須要和他人產生情感共鳴。

  所以在和弔握手的時候,他雖然疼得感覺要死了,但是他也沒有放開。

  -

  天亮了。

  把中島敦從昏睡當中喚醒的,是從牆壁高處那扇小窗裡所流進的陽光。

  今天,看來是個豔陽天啊。

  綠眼睛蹙眉,拉下了臨時裝上的窗簾。

  這個世界再一次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中島敦拉了拉身旁的小女孩——桔梗的小手,他用那種自己也不懂的機械語調毫無波動地說道:「沒事的。」

  下一個死的,就是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沒查資料所以上部分沒詳寫。

  把兩章合併了比較爽。

  然後明天蓮蓮尋找死了,今明兩天更新一起放啦。

  深村大概就是我看見我的書被我媽送給別人然後在別人家看見它變得破破爛爛時的形象。

  是的。我超生氣。


第 28 章

  「拜託……拜託。」

  他的視線模糊在遠方破落的牆壁上, 小女孩的手臂橫亙在他身邊。

  -

  我依稀記得, 有關《人間失格》當中的主人公大庭葉藏的自我諷刺。

  他說:「我被侵犯了。我認為會玷污小孩子的男僕和女僕簡直是世界上罪無可恕的存在……我不曾向別人講起, 即使是父母。在我看來,一切都是不可信的……就算是擺在了公眾面前, 也只不過會看到別人妄加評論。」

  那麼我是葉藏嗎?

  我絕對有某個部分, 是和葉藏一樣的。

  -

  那麼, 來講某個少年的故事吧。在此之前,我們已經將那個扭曲的男人平靜到不能再平靜的前半生講述過了。

  少年的故事非常的無聊, 因為我們已經講過很多次他的存在了。

  我們來講講他的出生。

  脆弱, 帶著從母胎裡生出的可憐和可愛。

  如果按父母的希冀來看的話, 他本來應該是二子的。敦是給哥哥準備的名字, 弟弟的名字則是像女孩子一樣的「望月」。

  作為母親的女人說:「[桂]的話,也是相當浪漫的月亮的意思。」

  兩個孩子在她的肚子裡面, 她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但是, 弟弟吃掉了哥哥。

  這是一種在雙胞胎(或是多胞胎)之間才會出現的情況,負責拍攝片子的醫生對即將成為母親的女人說:「左邊那一個非常的健康, 但是右邊的男孩可能生下來沒多久就會夭折。」

  太殘酷了。對於一個試圖為兩個孩子取名的女人來說,這件事情太殘酷了。

  弟弟在失去營養,他開始不停地縮小。所有的生命的氣息似乎離他遠去。

  女人心想,沒關係的。我會照顧好左邊的孩子的。他在未來絕對能夠成為一個好哥哥。

  於是[望月]被捨棄掉了。

  作為哥哥的[敦], 將會得到一切最好的東西。

  女人對著她腹內未完全成型的孩子念著雪萊的詩, 還有泰戈爾的詩。

  她想,敦絕對會成為一個超于常人的好孩子的。

  她想,敦絕對會成為她付出心血最多的孩子的。

  但是有一天, [敦]停止向右邊的那個小小的身體奪取對方的營養了。[敦]放棄了自己。

  作為母親的女人對著醫生尖叫,她說:「怎麼可能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傾注了所有濃稠愛意的孩子竟然像生出了超越大人的智慧,他知道自己要吃掉右邊那個孩子了,於是他停止了活動。

  ——他停止了呼吸。

  [敦]變得越來越小,就像曾經的右邊的。

  然後在某一天,他就從胎兒的形狀變成了一堆黑糊糊的小小的影子。

  [敦]消失了。

  右邊那個開始茁壯成長了。他完全沒有,完全沒有吃掉了自己的哥哥而愧疚。

  女人對即將成為父親的男人說:「他是惡魔!是魔鬼!」

  但是男人說,「那他以後就是哥哥了。他以後就是敦了。」

  可是女人再也沒有懷孕。

  他是敦。

  是吃掉了哥哥的望月。

  他是罪人。從知道自己充當了哥哥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有罪的。

  罪的反義詞是蜜,是甘甜如蜜,是地獄裡,女人嘴裡流淌的蜜。

  -

  「我的話,原本應該叫望月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這句話,但是他的腳趾觸碰到了冰涼的書脊。

  個性抑制劑——

  肌肉鬆弛劑——

  精神穩定劑——

  這些東西,黑市和醫院裡都搞得到。

  在東海那邊有一個女人,是個港女郎。她曾經是在醫院給人接生的,每次給那些不要孩子的婦女做完活以後,灣女郎就會去丟死嬰的垃圾桶裡把那些嬰兒屍體撿回來。她會施施然地放在飯盒裡面,大搖大擺地走出醫院大門。旁的人見了還會問候一句:嘿,今天辛苦了啊。

  等到這名港女郎回到家,她就會取出那些嬰兒們,攪碎了肉,作餃子。那是能夠永葆青春的餃子。

  ……

  抱歉,並非是用來膈應人或是噁心人,只不過——

  「醫院的制度太糟糕了,想要帶點什麼出來或是帶點什麼東西進去實在是太容易了。」 那個容顏像是煙又像是霧一樣的女人吞吐著薄荷香煙的煙氣,嘲諷地笑笑。

  她的視野裡,有一幢拔地而起的市中心醫院。

  她說:「就算是我往裡面放了炸彈,擺在他們面前,他們怕也是什麼也發現不了。」

  然後關於個性抑制劑。它的全名應該是「抑制個性所用的缺陷藥劑」,創造出它的人只是想要借此來短暫抑制他人的個性,但這種藥劑會對人的大腦產生極大的影響。

  致幻效果相當強烈。

  這樣的藥品是無法在市場上流通的,唯一能夠把它擺在攤位上的只有黑市。但是除了想要使自己的敵人生不如死,又有多少人會去購買它呢?

  深村注視著針筒裡那管銀白色的液體,他想,真是個好東西啊。

  可是深村只是一個高中畢業證書都沒有拿到手的……半個文盲而已。

  他根本就不知道這種藥劑所帶來的危害有多大,有多麼傷人。

  他再次推翻了身邊的書籍。那些以黑白灰為主調的封面,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高高地躺在桌子的一角。紅色的夕陽,大黃色的向日葵……那些名畫被安置在一本畫冊裡面,每一頁都胡亂地向四周飛。

  深村自我陶醉于自己的勇武與機智,他通過嚼碎花瓣來代替更加容易出事的酒精和尼古拉。

  美奈子的小手臂因為被埋在書堆裡,所以今天早上去處理垃圾的時候沒有帶上它。

  深村盯著那只小小的如藕般的手臂,他突然產生了某種欲-望。

  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你永遠也無法指出一個人最想要的,現在想要擁有的,未來想要擁有的,曾經極度渴望的……你無法指出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

  他蹲在地上,用著溫吞的調子給對方念一首詩,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

  「……

  用清新的旋律細數你的秀妍,

  未來的時代會說,

  這詩人撒謊!

  ……」

  他用那種極致冷淡的目光注視那雙綠眼睛。

  啊……地獄。

  [痛苦]

  [絕望]

  [企圖死去]

  ……

  惡的那位開始翻騰了,善的那位唉聲歎氣。

  -

  太宰治砸吧砸吧嘴,那些濃烈的劣質香煙的味道被噴吐出來落在她的口鼻處。這個身著一身黑色和服的女人打扮得像是個來參加葬禮的。

  太不吉利了。加賀美警官心想。但是……

  「……今天早上,我們在環城的垃圾車裡,發現了中川桔梗,田島美奈子,大庭熏的屍體。」 他的臉部布著一層陰鬱的陰影,下座的警官們皆是一個個嚴陣以待的模樣。「那輛垃圾車每天清晨五點會從綠城垃圾廠出發,在保須市的外城收取專用垃圾桶裡的垃圾……保潔人員在負責將所有的垃圾進行分類的時候,子幾個黑色的大塑膠袋裡面發現了他們的屍體……其中,田島美奈子的右臂消失不見了。」

  加賀美劃過一塊板,「法醫已經在對屍體進行解剖了,但是……我們初步懷疑,嫌疑人進行了活體人工取用DNA——」

  說的好聽,其實就是侵犯。

  這是一個用來挽救他人最後的情緒的,一個掩飾性名詞。

  手機震動了一下。她低頭看去,署名為折原臨也的情報販子給了她和送出去的錢財擁有同等價值的消息。

  她居然也淪落到要靠別人的地步了啊……懷念,懷念港黑的情報部。

  太宰治鳶色的眼睛裡像是藏著一隻惡鬼。

  「啊,」 她輕輕地啊了一聲,「真是沒用啊。」

  當眾蔑視警官,有的時候是可以被抓起來行政拘留的。

  加賀美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五天時間了,你們就找到幾具屍體,嗯?」 她嘲笑似地笑了笑,不,那明顯就是嘲笑。

  「就這樣吧,你們就在這裡抓耳撓腮吧。」 她拎起自己的包,笑得無禮極了。

  「津島女士,請您再等候一段時間。」 加賀美沉聲說道,「我們絕對會——」

  「絕對?」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了,「很抱歉,我已經找到他了。我會,在你們找到他之前——」 她微笑著,比了個哢嚓掉腦袋的動作。

  「殺人是違法的!」 立元猛地站起,作為員警,他絕對不允許罪人還沒有經過法律的審判就被他人殺死在外邊。

  「那他們又從哪裡來的殺人優越權?」 女性展開了雙臂,她黑色的和服無風自動,她像一隻沖出了地獄的蝴蝶。

  「好失望啊。本來東京就很叫人失望了——」 她輕輕呢喃著,然後在監控之下,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特案組。

  本來沒有資格進入特案組並且參與案件的女人。

  並不是因為她是受害者的家屬——僅僅這樣是不夠的。

  加賀美垂下了頭,在那些死掉的孩子的檔裡,夾著對方的身份文件。

  危險人物,必須要特別對待才行。

  在太宰治問他們「兇手哪裡來的殺人優越權的時候」,加賀美就很想問,他很想問一句話。

  ——你殺死我妹妹的時候,又是哪裡來的優越權呢?

  對方的履歷上面的照片,是她還在港口黑手黨工作,被稱為惡魔是那段時期的照片。

  那個時候,對方還和他妹妹沒差幾歲呢。

  -

  英雄殺手斯坦因最近正在保須市作惡,自職業英雄英格尼姆遭到襲擊以來,絕大多數的職業英雄們都人心惶惶。

  太宰治走在街道上,朝著越來越偏遠的方向走。而在那段接道的某一個路段,交通居然堵塞。一大群人圍在一起,像是在觀賞什麼神奇的動物。

  太宰治看見了地面上慢慢向斜處流淌的血,那是一種熟悉的色彩。

  普通人是血的顏色大多數是一樣的,但有些人,有些血……不一樣的。人與人是不一樣的。

  太宰治覺得,那裡有什麼在等著她。

  她慢慢邁動了步子。

  「讓讓——」她拉長了調子,推搡前邊的人走開。她為自己開闢了一道狹窄的道路。

  在人群的中心,一個漆黑的物體——那是什麼呢?那是人嗎?那雙亮晶晶的東西是眼睛嗎?那是嘴巴嗎?

  那些如同黑色淤泥般的東西覆蓋在某個物體身上,而那個物體的形狀又勉強看得出是一個人形。

  那是誰呢?

  啊……

  「敦啊。」

  那些黑泥有如意識般地,將人形全都包裹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在我看來,對小孩子做出那種事情的人是罪無可恕的。

  不過到底有沒有……我沒底,我不知道。

  我感覺文案就是用來詐騙的。最後的人生贏家是貓。

  港女郎指的是李碧華的《餃子》

  《殺人優越權》是韓國的一部電影。

  折原老哥是真牛逼……至少我看的情報販子一個一個能頂上天——

  這章全員ooc!!!因為實在是太ooc了所以……沒有所以。

  而且存稿日漸變少。日更是不可能日更的。

  說句真話,沒人會認識你的本性的。

  比如說,我是個變態,你們也不知道,對吧(喂)

  求個作收!!!


第 29 章

  至今為止, 還沒有人獲得過完整的[書]。曾有一人, 得到過書的一頁。

  ——其名為陀思妥耶夫斯基。

  就算不認識也沒關係, 因為他遠在天邊。但我們所要托出的事情是,使用[書]是有規則的。

  稱它為萬能的許願機也不為過。

  但是不同於冬木市的聖杯(它也曾被稱作過萬能的許願機), [書]的使用限制比起聖杯來說要小的多, 也苛刻的多。

  ——無法利用它去做代表[惡]的事情。

  而聖杯, 就算是善良的事情也會被扭曲成惡。

  比如說,某個人許下這樣的願望:我想要世界和平。我不想要看到世界上有犯罪案件發生。

  於是聖杯以它個人的方式達成了這個人的願望。

  ——只要世界上的罪犯全部死掉了, 就不會再有犯罪案件發生了。

  ……於是在[書]的主人呼喚它, 向它許下了[惡]的願望後, [書]拒絕了它的主人的要求……請求。

  渾身散發著藍盈盈光芒的白色老虎踱著步子, 在這片漆黑的空間裡面走動。四周是黑昏昏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老虎用那種頗為憐憫的視線看著它的擁有者。

  對方已經很久, 很久沒有呼喚過它的存在了。

  對方抗拒著它, 假裝自己從來都沒有擁有過它。

  老虎慢慢地靠近了它的主人。那個佈滿了黑色液狀物的人形幾乎把自己縮成了一個球形。

  啊——

  啊啊——

  「殺……」

  白虎看著它可憐又可愛的主人,他如同小時候一般, 獨自一人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我殺了……」

  對方輕輕地呢喃聲在四周來回衝撞。這是完全封閉的空間,這是完全屬於他的,個人的監獄。

  ——禁閉室。

  「我殺了她們——」

  白虎的主人啜泣著,像個迷失了人生方向和活著的欲望的可憐孩子。

  好可憐啊。

  白虎心裡這般想著。它那巨碩的身體上柔軟的皮毛蹭上了對方的臉頰, 它藏起了自己所有的利齒以及其它足以傷人的東西。

  給予哭泣的孩子, 溫暖的懷抱。

  「沒關係哦。」

  從[月下獸]這一超能力當中誕生的白虎以一種溫柔到過分的眼神看著它的主人。

  它輕輕說著安慰的話。

  它知道的。這和它的主人一點關係,一點關係也沒有。對方只是受制于那句話的枷鎖之中而已。

  ——無法拯救他人的人是沒有活著的價值的。

  ——無法拯救他人的人是沒有活著的價值的。

  ——無法拯救他人的人是沒有活著的價值的。

  ——無法拯救他人的人是沒有活著的價值的。

  ……

  嗚——「是我殺了她們。」

  弱小是原罪。

  白虎無言地寬慰著那個小小的,它看著長大的孩子。

  -

  「我的辭呈書還沒有交上吧, 所以我的工作還在繼續嘍。」 太宰治擺了擺手,把手上的一疊檔丟到辦公桌上。綠穀出久的個人檔案上新增了「參與英雄殺手事件」。

  在保須市的兒童連環綁架案還火燒眉毛的時候,活躍了數月之久的英雄殺手反而落網了。

  何等可憐又無知的反派……太宰治將有關對方的資料撕成了碎片,一把撒到了窗外。

  口口聲聲說著要毀滅這個糟糕透頂的世界,結果最後還是如此輕易地就輸掉了啊。

  真正的英雄?

  這個小鬼?

  太宰治的目光在那個據說傳承了歐爾麥特個性「One For All」的綠發男孩的照片上流連了幾下,「擔心我對你的學生們下手麼,八木俊典?」

  坐在她對面的,正是八木俊典其人。此時的他在熟人面前未使用那股個性增強後的肌肉狀態,他渾身上下看上去乾癟癟的,就像一堆骨頭上面蒙了一層失去了彈性的人皮。

  八木俊典的藍眼睛裡充滿著憂鬱和不解。

  「你完全沒必要回來,中島少年那邊——」

  作為No.1的英雄歐爾麥特,他自然有屬於自己的消息管道。保須市至今未破的兒童失蹤案件,已經有四具幼童的屍體被從垃圾桶裡發現了。

  此時,不光是保須市,就連邊上的城市也人心惶惶,生怕那個兇手跑到他們城市裡去作案。

  東京本部已經增加了人手去調查保須市的那件事情,但直到目前也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

  前兩天找到了目前已知的倖存者。

  ——中島敦。

  路人在新井街發現了對方,並且立馬撥打了警局電話。可當參與那件案件的特案組人員到達的時候,受害者已經被他的親屬轉移到了其它地方。

  該親屬便是八木俊典面前的女人。

  由於案件頭一次有了驚人突破,那些如圍著肉骨頭嗡嗡叫喚的蒼蠅媒體們也紛紛湧了過來,但是卻在當事人監護人的強行下失去了先到先得的大新聞。

  但是報紙是不可能不出的,頭條是不可能不會有的。

  大概是在半年以前,曾有過一起戶主遭遇上門殺人犯而反將對方殺死的事件,在媒體們搬弄是非的能力之前,當事人的說辭和簡短的監控成為了沒有用的東西。

  最終,明明只是過度防衛的戶主卻被安上了「故意殺人」的罪名。

  ……

  這就是社會媒體最擅長,也是最喜歡的東西。

  人命什麼的,跟他們有關係嗎?

  名譽什麼的,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麼?

  「保須市連環虐殺幼童案」的殘忍指數令人髮指。相當糟糕,糟糕透頂。

  八木俊典所知道的只有這些,除此之外簡直可以用「一無所知」這個成語去形容。他不知道中島少年的身上發生了什麼,犯人又對他做了什麼。但是如果他肯提供一些真實資訊的話——

  「這個,你就放心好了。」 女性深褐色的眼珠裡沒有多少光,她的眼裡像是住著一個幽靈,或是幽靈的影子。

  她說:「你們是找不到他的。」

  A班之前上任的女老師僅僅在幾堂課後便隨著敵人消失不見,那個所謂的社會課便早早的從他們的課表上被剔除了。

  但是今天,對方的身姿再度出現在A班的教室裡。

  漆黑的風衣如同惡獸般在身後崩騰咆哮,明明沒有風,可她的髮絲卻往一個地方吹。那些淩亂的發黑的頭髮蜿蜒在肩頭,在背後,被尖銳的眉眼直接切斷。

  「早上好啊,同學們。」 她以一種誇張的姿態張開了雙臂,「許久不見,看到你們都安然無恙真是叫我高興。」

  面對這個疑似為敵人方的女人,宛如失格的英雄,眾人都表以沉默。

  轟焦凍從對方的行為裡讀出了嘲諷和藏起來的看似薄弱實則強烈的憤怒。

  是因為……是因為那件事嗎?

  轟焦凍隨著他的父親去往保須市,去到當地的員警聽,直觀那起案件。

  所以中島呢?中島去哪裡了?

  青藍色的眼珠和深灰的另一隻一起移動著。

  「啊啊,沒有一個人跟我道聲老師好的嗎?」她在原地轉了個圈,不知道什麼時候拾起的油性筆在白板上刷刷刷地寫下了叫作瘋狂的字跡。

  「我們來上一堂課吧。主題就是——」

  「復仇。」

  她吐出冷酷的話語。

  死或許是一種懲罰,但完全抵不上贖罪的份量。

  「我始終覺得,我始終覺得一支筆、一瓶墨水和一張紙比一把匕首和一支□□還可怕。」

  是《基-督山伯爵》當中的句子。

  「假設有這麼一種情況,是的,依舊是那個主人公,少年A——啊你們大概不知道。」 女性把「少年A」的故事又重新講解了一遍。

  「少年A被S很殘忍地對待了,他無意之中重傷了S。自責的少年A企圖借助社會的力量去給這件事情定個性質,以減輕自己的負罪感和人生道德認同感,但是存在于社會上的諸多媒體卻靠著自己一張油嘴滑舌的臉顛倒黑白,將死人說成是活的,將壞人打造成完全的好人。於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少年A感受到了絕望。」

  「他所希望能夠幫助他的社會成為了反咬他一口的真凶,被S殺死的Y的母親則反過來責備少年A。」

  「提問:少年A應該復仇嗎?少年A,又要向誰復仇?」

  飯田天哉高高地舉起了手。

  太宰治點了頭。

  「上司老師,你所講述的兩個少年A並非同一個人,是嗎?」

  太宰治:「比起個體,少年A指代的可以算是一種類型。男孩也好,女孩也罷;註定卑劣,可憐,痛苦,悲哀。說不定——」她冷漠地看向二十張桌椅,「你們當中也有少年A呢。」

  是我。

  轟焦凍心裡說。是我。

  他及是少年A之一。

  「還有話要講嗎?」

  飯田天哉說:「抱歉。」

  他坐下了。

  「我認為不應該復仇。」 女班長八百萬百思索之下說道:「我們並非處在古希臘那種可以進行同態復仇的時代,比之個人去實行所謂的復仇,不如將一切交由法律。法律會做出公正的決策的。」

  「很可惜,法律實在是太弱小了。」太宰治嘲弄著說,「說什麼淩駕於一切機關權利之上呢,就連一個普普通通的殺人犯都無法制裁。」

  今日的報紙上,深村製藥的老闆深村瀧應赤司財團的赤司征十郎所邀,前去參加即將在天鵝場進行的拍賣會。兩方互相表示了友好。

  「生活,過得挺滋潤不是嗎?」她輕輕低喃著,「那麼你們就以這堂課的內容為主題寫一篇長達三千字的小文章吧,操作方向請自尋選擇。」

  太宰治丟下筆,黑色的油性筆因為圓滾滾的體型而滾落在地面上。

  她瘦削的後背也直得像跟筆。

  轟焦凍垂下了頭。

  他是唯一一個讀懂這堂課內容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把別人碰傷之後逃跑的孩子,找上門去卻會說「我陪你醫藥費啊」。

  我覺得好可憐。

  承認錯誤是真的很難的事情。

  可是大人們也不全是講理的傢伙。

  ·

  法律真的很強勢,但有的時候它什麼用都沒有。

  要保護好自己。

  [書]的設定我加的,原著感覺到現在也沒弄出點什麼()但是澀澤龍彥是變態。


第 30 章

  死柄木弔氣憤地把手裡的罐裝咖啡扔到了地上。他們不就之前剛剛吸納的同夥——英雄殺手斯坦因敗于綠穀出久之手。

  那個歐爾麥特的繼承人。

  黑霧伸手撿起了那個罐子, 把它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這裡是神野市。當靜岡的地點被太宰治暴露以後, 他們連夜轉移了位置。好在原地點作為組織據點的酒吧裡, 需要帶走的東西並不多。不過其實有黑霧的個性[傳送門]的話,只要是能動的, 就算是一頭大象也能夠帶走吧。

  新的據點仍然是個酒吧。大概是因為黑霧擦酒杯已經擦成習慣了, 手邊一下子沒有酒杯和擦洗用的布他就會十分難受。

  這個酒吧名為「lupin」, 原主人是從橫濱那裡跑過來逃難的。但是由於不會做生意,導致酒吧最後荒廢, 成了一塊廢地。

  根本就不會有人來;地處極為偏僻(真不知道原主人為什麼會在這裡開酒吧)

  難得遇到不需要自己出錢又合心意的地方, 黑霧當然要把它拿下。

  輕輕鬆松啊。

  他哼著小曲兒, 在吧台後面擦洗一個本身乾乾淨淨沒有灰塵的玻璃高腳杯。

  就算是死柄木的壞脾氣也沒有讓他的好心情低落一點。

  前門被打開, 白髮的男孩走了進來。他輕輕帶上門,身後的斗篷垂落在地上。

  斗篷很大, 幾乎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唯有那半張尖尖的小臉露在外面。

  「敦!老師喊你去做什麼?」死柄木開口問道。這個老師並非指的是太宰治, 而是那位先生——AFO。從前的時候,由於死柄木管AFO和太宰治兩個人都叫老師, 黑霧有的時候會分不清對方口裡說的到底是哪一位。

  但現在,就只有一位老師了。

  白髮的男孩臉上帶著不曾有過的陰慘之色,他的臉色微微發青,眼神渙散。

  在場沒有人知道他發生了什麼, 但是前幾天黑霧遇到了太宰治, 那個女人說:「帶走他。把他帶走。」

  莫名其妙。

  黑霧簡直搞不懂對方在想什麼——雖然他一直都是個不太聰明的人。

  難道敵聯盟是揮之即來用之極去的嗎?黑霧那時真想說,你已經把人帶進來帶出去兩回了!這是第三次了!

  但是對方面無表情的臉太可怕了,可怕到讓黑霧一朝回到五年以前, 回到那個對方六親不認的時代。

  他只好咽了咽口水,答了聲「好的」。

  中島來的時候就穿著那一身黑斗篷,絨絨的,十分寬大的。他整個人都被埋在裡面,那件斗篷就是一個軟質的外殼。

  ——他是藏在果殼裡面的膽小鬼。膽小鬼碰到棉花也會受傷。

  「中島敦?」 死柄木弔蹙眉。他遍佈著深色痕跡的蒼白手指如同蜘蛛般伸展開來;細長的蜘蛛腳;但是很可惜,他並沒有蜘蛛的聰明勁兒。

  白髮的男孩無聲無息地走過了死柄木的身旁。他絢麗的眼睛裡少了光彩,淡淡的,像是失去了生命與靈魂。

  死柄木拉住了他。用的是那只具有[崩壞]個性的右手。

  黑霧的呼吸猛地一窒。

  被那只右手抓住的地方,皮肉開始片片凋零。可手臂並不是花,只由骨頭,肉,筋,和血造就的。就像水庫被打開了閘門,水傾瀉出來化作一片汪洋。

  那些血如同小溪般咕嚕咕嚕地流淌下來,幾絲順著手臂滑落到指尖,更多的,則是滴答滴答地淌在了地板上。

  傷口沒有癒合。

  個性[月下獸]所帶來的超高速癒合能力失效了。

  黑霧永遠無法忘記第一次中島被死柄木觸碰的時候那慘烈的帶著恐懼的尖叫。

  傷口越來越大了,腐爛的地方也變大了。

  死柄木突然放開了手。因為原本的結果不該是這樣的……原本的話,應該很快就會恢復了。

  青年猩紅灼灼的眼睛裡帶上了疑惑。

  白髮的男孩若無其事地抽回了手臂。他似乎是感受不到疼痛;疼痛似乎已經從他的大腦裡消失了。

  他的傳入神經是壞掉了嗎?壞的還是傳出神經呢?

  男孩重新把斗篷的一邊扯到了手臂一側。

  他要出去,去沒有男人的地方靜一靜。

  [想要去沒有女人的地方。]

  萬念俱灰的大庭葉藏哭泣著。對著邪惡的比目魚和「朋友」掘木哭泣著。

  [我想要去沒有女人的地方。]

  而他,要去沒有男人的地方。

  黑霧說:「中島的狀態不太對勁啊。」 此時的他們還未將關注點從剛剛失去的盟友——英雄殺手斯坦因的身上轉移過來。

  死柄木再一次摔了一罐罐裝咖啡,這一次黑霧把它接住了。

  拜託,他總共就買了兩瓶。

  這個白髮青年撅著下嘴唇,乾裂的唇角上帶著一場迷夢。他如同最糟糕階段的他一般露出陰沉沉的,宛如要下雨的陰天一樣的臉色,牙齒上泛著要咬人的光芒。

  雖然這是他一首手看大的孩子,但黑霧還是感到恐懼。不愧是那位先生選定的弟子,不愧是黑暗的繼承人。

  而後,他聽見回到了房間的死柄木弔開始大喊大叫。

  黑霧心想,下一秒,他就要出來喊人進去了。

  三秒。

  十一秒。

  二十四秒。

  「中島敦!!!你給我進來!!」

  又是和以前,完全一致的相處了。

  可是白髮的男孩已經不坐在這裡了。他出門去了

  -

  八年之前,敵聯盟。

  剛剛加入敵聯盟的女人——太宰治帶了一個拖油瓶進入了這個剛剛萌生的,由那位元先生所帶領的組織。

  太宰治心裡想,她連自己兒子都沒親自養,為什麼要養一個從孤兒院裡撿來的小鬼呢?想來想去,她最終把那個白髮的男孩交給了黑霧。

  黑霧起先是那位先生的手下,自從AFO有了一個將會繼承他所有衣缽傳承的弟子後,黑霧的職責便從「替那位先生開車」變成了撫養他的弟子成人。

  當然了,這個撫養指的是表面意義上的養活他,讓他長大。所有的教育都把握在那位先生的手裡,後來那權利分了一半給那個半路加入他們的女人——太宰治。

  她也帶了個孩子過來,虛弱的,連聲音都像是奶貓叫喚的白髮男孩子。

  「這孩子是……?」黑霧大膽問道。

  「中島敦,八歲,昨天還是孤兒。」這個容姿秀麗的女人撇下一句,穿戴好自己的抗菌防護服後便走進了酒吧下方臨時搭建的實驗室當中。

  黑霧看著那個臉蛋被刺骨的寒風凍得紅通通的男孩,歎息了。他從先生的弟子——死柄木弔的櫃子裡抽出了一條厚實的毛毯蓋在了那個男孩身上。

  太宰小姐從孤兒院裡帶回來的這個孩子身子骨脆的很;他的頭髮是白色的,睫毛也是白色的,那雙少見的混色眼睛裡藏著絕大部分孤兒都有的內向與怯弱。

  尚顯青澀的男人去廚房倒了一杯熱水,玻璃杯外邊墊著毛茸茸的小鳥套子。

  「拿著吧,會暖和一點。」 酒吧不提供暖氣服務——主要是在場沒有覺得冷。不過死柄木那邊……他可是應有盡有。

  黑霧把水杯遞給他,白髮的男孩怯生生地說了句:「謝謝先生。」

  「叫我黑霧就可以了。」黑霧心想這是天使吧,已經遭受了來自死柄木弔兩年時間折磨的黑霧現在如果遇到一個比較乖巧的孩子,那麼他的初始好感度就會非常的高。

  黑霧問:「看電視嗎?」雖然酒吧裡沒有裝小電視機,但手機上的設備總是應有盡有。

  然而白髮男孩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想看書。」

  黑霧愣了一下,卻沒想到對方現在想要的東西居然是書。這讓他一下子犯了難。

  黑霧從來都不是善於閱讀的,就算是曾經喜歡過童話和鳥的死柄木弔接觸的最多的也只不過是歐爾麥特的視頻和太太小姐給他的必讀書目。

  「書啊……你等等我。」

  黑霧從過道的書架上抽出了一本語種尚且是日文的小說。不過這個年紀的孩子認識的字大概也不多,很多東西看上去都是一知半解。

  黑霧翻開書看了幾眼,在確定沒有任何不雅內容之後他才把那本繪本上繪畫著中世紀騎士與公主的書籍交給了男孩。在那匆匆的幾瞥裡,他的眼睛被那密密麻麻的螞蟻黑字閃到了。

  這些書的話……看個10分鐘就會倒下來睡著了吧。在接觸了好幾個這些年紀的孩子後,黑霧可以篤定地說。

  ——他錯了。

  黑霧原本是坐在一旁看著最近在網上曝光的犯罪人員的,當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那男孩還在看那書,似乎還看得津津有味。

  黑霧當時就驚了。

  他興許是八百年年都沒有見過這麼愛看書的小孩子了。對比物件是一拿到《資本論》就開始自閉的死柄木弔。

  不過書的種類不同也是會造成很大的差距的吧。

  「書裡講了什麼?」黑霧問。

  男孩抬起頭,尖尖的小臉上有一絲燃起的火焰般的神采,「有關——拔出石中劍的天選之王亞瑟·潘德拉貢和他的妻子格尼維爾的愛情故事。」

  哦這個好像聽過。最近亞瑟王在英國傳說裡實在是太有名了。不過黑霧有對大不列顛傳承最廣的神話只是稍微涉獵了一點。

  「然後呢?」

  「在亞瑟王和她擁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摩根菲勒因為意外發生性關係的時候,他這一行為被她美麗高貴的妻子格尼薇兒王后看見了,傷心欲絕的王后與亞瑟王手下圓桌騎士團中最為英俊的一位——蘭斯洛特,相愛了。」

  「嗯……」黑霧簡直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沒想到所謂的愛情故事居然是互相給對方戴綠帽子的故事啊。「還有嗎?」嗨哦,決定如果後文中還有更大尺度的內容,他就要把這本書藏在小孩子根本夠不到的高處去了。

  這個下巴尖尖的白髮男孩捧著那個厚重的書繼續道:「與蘭斯洛特私奔的王后最終被騎士團中的另外幾位帶了回來,她引頸哀歌,如同怨婦。來自遙遠國度的高貴公主哭泣著,她的哀傷連日夜都不忍心睜開雙眼。

  王后質問亞瑟王道:「你竟然不願給予我所需想要的幸福,為何還要與您的妹妹摩根菲勒,莫佳娜做出那般有丟王風的行為?」王后語中暗指那荒唐的通姦,她又說:「為何還要奪走我第二次的福運?」

  金髮的天選之王面露哀傷,他……誒?」這一段是男孩當場讀的,當他讀到那一處的時候突然卡住了嗓子。

  黑霧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那帶著不確定的話語繼續流入他的耳朵。

  「金髮的天選之王面露哀傷,他摘下他的王冠,長髮如松濤般落下。

  格尼薇爾面露驚恐,她的眼中噙滿了被欺騙後的淚水。那位英明傳世的王有著秀麗的姿容,她的長髮如同黃金般璀璨。

  王后沒想到她相伴多年的王其實是一名少女騎士。

  「你所見的不過是梅林的魔法,為了考驗你對國家,對我的堅貞。」大不列顛首屈一指的魔法師,身負龍血的奇妙存在,他能夠施展瞞天過海的魔法。

  少女王用那哀傷的眼神注視著她的王后和騎士,她的心中充滿了比大海更深的苦澀。」男孩頓住了,「好奇怪啊,這裡的亞瑟王是女孩子。」

  亞瑟王不可能是個女人!

  黑霧說:「我記得也應該是男人才對……」他說的去翻那本書的首頁,但卻空白一片,沒有作者,沒有出版社,也沒有和書籍相關的一切資訊。

  「因為是我十六歲的時候寫給老闆女兒看的。」剛剛結束一場關於細胞活性實驗的太宰治接道。她還特地在「女兒」二字上面加了重音。

  黑霧心說,指不定不是女兒而是另外什麼的。哪有給小姑娘寫這種故事的啊……該行為的性質相當惡劣。

  白髮的男孩有些惶惶不安,「那少女王為什麼要把格尼薇兒抓回來呢?她身為女人,明知自己無法給予對方幸福。」男孩質疑道。他覺得那樣子的話,無論是哪一方都太可憐了。

  那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嗤笑道:「等你活到個十七八歲你就知道了。」她用手指扯回了那本書,重新置於高高的櫃架之上,「最上面一層的東西不要動,下面隨你的便。」

  男孩瑟縮了一下,他在空氣裡聞到了陰冷潮濕的臭味。待到年輕的女性走後,他便不安的問黑霧:「我是不是惹太宰小姐不高興了?」

  對於這個讓他從孤兒院裡帶出來的女人,我腦中總是對對方懷抱著許許多多的情緒。有慶倖,也有不安與恐懼。

  是絕對不會比國王的獨-裁統治更可怕了。

  他問這話的時候像只不知所措的可憐幼獸,手腳都在顫抖。

  黑霧只得安慰道:「不,太宰小姐一直都是那個樣子的。」

  -

  死柄木弔是喜歡童話和鳥的孩子。當黑霧聽見那位先生是這樣子說的時候,他內心其實是不相信的。那位先生的弟子擁有著名為[崩壞]的個性,當他的五指一起觸碰到某樣東西的時候,那件物品變會崩壞消失。

  擁有這樣個性的男孩會去喜歡童話和鳥嗎?也許在他還未家破人亡,還未成為那位先生的弟子的時候,他是喜歡過這些的。

  那位先生還說,無論死柄木想要什麼,都要準備好了給他。錢也好,玩具也好,認命也罷。這個十二歲的男孩有著幾乎乾枯的白髮,他的臉色成天抑鬱的像是會下雨的陰天。

  黑霧永遠猜不到對方下一次伸手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某一天的中午,黑霧陪著新來的那個男孩在吧台前面看綜藝。綜藝很搞笑,藝人滑稽得簡直像只猴子。

  死柄木從他幽暗的房間裡走出來,就那幅叫人償命的表情狠狠地盯著依偎在黑霧身邊的那個男孩。

  對於這裡唯一對他表以了善意的男人,男孩會產生依賴感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死柄木說:「中島敦,過來。」

  年紀較小的男孩因為那種語氣,仿佛又回到了在孤兒院裡被院長們呼來喝去的日子。

  可是那位先生說了,無論死柄木弔想要什麼都要給他送過去。

  黑霧拍拍男孩兒瘦削的脊背,像是安慰了他一陣。

  白髮的男孩進入了那扇隔絕了光明的房門。

  黑霧的眼睛仍然粘在螢幕上,可他的心思卻不在上面。大約過了十分鐘,男孩們的房間裡傳來陣陣尖叫,他顧不得拾起掉落的手機,強行打開了門。

  死柄木弔鎮壓在中島的身上,他的手指狠狠掐住了教小男孩的脖頸——五指。五指全部掐住了。

  像是被濃硫酸腐蝕了,原本的皮肉在幾秒的時間裡腐爛他的一些白色骨頭從消失的皮肉裡顯露出來。

  黑霧當下就扯開了兩人,他抱著中島拉開了與死柄木弔的距離。

  那個尚未成為少年的男孩向上翻著血紅色的雙眼,他的鼻子從裡向外噴灑著憤怒的氣息。那只具有[崩壞]能力的右手以一種扭曲的形狀癱在一旁,他開始不管不顧的大喊大叫。

  中島也在尖叫,他尖尖的小臉上全是因為痛苦而產生的汗水和淚水,血液從他脖子那的傷口處汩汩的湧了出來。

  完蛋了……黑霧心想……完蛋了。

  死柄木弔站在門口,用那惡意的眼神看著二人。他的另一隻手裡還抓著一朵柔軟的花,粘稠的汁液流淌在他的手指上。

  白髮的男孩疼得眼淚汪汪,他以為自己在下一秒就要死去。

  在他的潛意識裡,一直散發著瑩瑩的藍光的白色老虎從遠方走來。它的皮毛是那般潔白,像是用一千多無瑕的白雲繡成的光滑綢緞。

  中島嗷嗷的大哭著,他只是所感受到的疼痛勝過院長讓他用釘子釘自己腳的那份痛苦。他覺得自己要死了,在死亡面前那頭看了叫人不害怕甚至還有些歡喜的白虎又算得了什麼呢?可他又想起自己細弱的手臂曾化作白虎的前掌拍死了那個白髮紅眼的男人的時候,殺死人之後所產生的愧疚感比死亡更甚。他將死亡的念頭擠出了腦海,剩下的更多則是恐懼。

  那些情感如同白茫茫的霧氣將他困住了,他在空無一物的地面上瑟瑟發抖。

  白虎的眼中有著對生命的動容,有著對弱小的蔑視。隨後它伸出了舌頭,舔了舔男孩的傷口。

  -

  「……個性/異能所帶來的超高速癒合體質。」太宰治啪的一下合上了筆記本,「那不是正好?」她鳶色的眼睛盯著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她問:「書看完了嗎?」

  書指的是《資本論》那種相當晦澀的東西,就算是大人也不一定看得懂。

  死柄木弔的眼神陰鬱而暗沉,他翻了翻自己的嘴皮子,「看不懂,有好多不認識的。」

  女性的眼裡顯出了那種失望,「看不懂的話不會去找工具,不會去問別人嗎?」

  黑霧心說,我也就是野雞大學畢業,哪裡懂什麼馬克思的資本論?

  可這位大忙人用優雅的腔調嫌棄完之後,鎖上自己的房門便不再見客了。

  中島在他的房間裡急促的喘息。他用一把椅子抵住門,以為這樣就能阻止他人的進入。

  他抱著自己的雙腳,把自己埋在了鬆軟的被子裡。

  酒吧的部分在這層樓的前端,而後面是休息用的房間或是雜物室。通過後方的私人電梯,某些人就能夠穿過三層樓房到達地下的研究室。

  中島的喘息聲彌漫在房間裡,不甚好的採光讓整個房間顯得黑洞洞的。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門。

  「中島,我可以進來嗎?」是黑霧。

  男孩應了一聲。

  出現在他面前的不僅僅是黑霧,還有死柄木弔。對方白堊色的臉龐上的那股怨毒連藏一藏都不願意。

  「你們要……好好相處。」黑霧咽了咽口水。他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但那位先生說了要極力滿足死柄木的一切要求。

  啊……總歸是不會死的。黑霧心想經過了之前的事件之後,死柄木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不過得盼望著癒合的速度比得上被破壞的速度啊。

  中島囁嚅著,臉色慘白。

  死柄木弔關上了門。在幽暗的房間裡只有他們兩人。

  中島看著死柄木弔那雙帶著鮮紅血色的眼睛遲疑著,遲疑著要不要逃開。

  面孔瘦削的少年盤踞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上,他托著下巴,昂首問:「你的父母是怎樣的人?」他的眼神是那種邪惡的帶著探究的眼神,他只想把這個從孤兒院裡帶出來的孩子的傷口挖得更加的深。

  中島的手緊緊的抓住了一旁的床單,他只有雙眼以上的部分露在外面。

  死柄木有一種想要把對方的眼珠挖出來的欲望。孩子的天性已經被扭曲成了惡人的天性。

  他幻想著對方求饒,就好像剛才他把中島壓在地方,把他的脖子變得破碎。

  他的美夢是阿諛的,帶著鮮血的美妙夢境。

  夢境會化作現實的。

  男孩恐懼著。

  他顫巍巍地開口:「媽媽是老師……國文老師;讀過很多書。」

  啊……這一點倒和預想的不錯。死柄木沉著臉,臉色病殃殃,指甲卻不停地摩擦著椅子的一角,發出刺啦刺啦的尖銳響聲。

  難受。

  好像讓他停下來。

  白髮男孩的眼神渙散了一下。恐懼讓他一瞬間凝聚回了自己的精神。

  好想要快點離開這裡。

  黑霧……先生?

  他不敢相信那麼溫柔的黑霧先生會把餓狼放到他的房間裡。

  此時的男孩隱隱約約感受到了死柄木弔在這個地方的地位。

  脖頸上的疼痛仍然銘刻在心中;暴君的暴行歷歷在目。

  他逃離了孤兒院的國王,迎來了敵聯盟的獨-裁暴君。

  見他不答,死柄木弔猛地向前傾了一下身子,他那些乾枯的頭髮上傳來了讓人難以忍受的臭味。

  臭蟲的味道。

  男孩心想,他一定是某種臭蟲的轉世。不,不不……說不定他前世是某個殺人犯。

  他差點殺死了自己!

  「爸——爸爸是,是……」 他說不出來,那些字眼像是魚刺般卡在他的喉嚨裡。

  「嗯?說呀。」 死柄木弔報以微笑,那種微笑是帶著死屍腥臭的微笑。

  「……是福利院院長。」 他痛苦地說道。

  死柄木弔的眼睛睜大了些,隨即他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傳至了隔壁,導致那名女性打開了音響放了一首《Lost Rivers》。

  「什麼呀,你爸爸是幹這個的,但是你住在別的孤兒院裡。」 死柄木覺得這是他今天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噯,我聽說了,你父母對你做過很糟糕的事情,對吧?比孤兒院的院長教唆你用釘子釘自己的腳更甚。」 這個年幼的魔鬼坐在雲端上,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著這個可憐巴巴的孤兒。

  白髮的男孩握緊了拳頭。

  「不是……」 你這個混球,「不是那樣的——」 他發出了細弱的,宛如哭泣般的尖叫。

  都是我的錯。

  本來的話,我有一個哥哥的。

  是。我。殺。了。他。

  -

  白髮的男孩坐在臺階上,他身旁滾過一本世界名著。他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書上破損的痕跡,和一條如同蛇滑行軌跡一樣的血跡。

  他左耳裡是黑霧的歎息,右耳當中是死柄木氣急敗壞的叫喊聲。他總是容易生氣,大發脾氣;他是個認為世界只圍繞他一個人轉動的自大狂。

  男孩往邊上縮了縮,躲過了一個硬邦邦的沙包。

  也不知道這東西對方到底是哪裡來的。

  他專注地看著手裡的書,仿佛它是什麼無限的珍寶。

  因為他知道,再過不久他就會迎來一陣毒打。

  「中島敦!!!」 死柄木開始尖叫了。他的喊聲幾乎要掀翻整個屋頂。

  近來,對方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差勁了。他是一點就著的火藥桶嗎?

  男孩聽見聲音後迅速站了起來,他把珍寶重新放進了書架裡,換了一本《安徒生童話》出來。

  他像過往一樣打開了死柄木的房間門,然後又輕輕合上。

  少年正用那雙紅瞳看著他。

  這不就和孤兒院裡一樣了嗎?男孩心中想。他的思想飄散在迷迷茫茫不知何人製造的霧氣裡,死柄木弔已經扯住了他的頭髮。對方似乎是把他當成了歐爾麥特——模樣的沙包。

  他和那個歐爾麥特一點也不像好嗎?

  死柄木只是自顧自地咒駡著:「歐爾麥特……死……去死啊!」

  真的要痛死了。

  他疼得眼淚汪汪。

  潛意識裡的白虎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身旁,他身上散發著無盡的溫柔的光輝。

  半個小時以後,死柄木弔打累了。他像是力竭了一般坐在地上,邊上的椅子在他的觸碰之下已經化作了一片灰燼。

  男孩費力地抓過童話書,翻過了即將開始的,今天的新故事。

  《幽靈船》

  「……船長驚恐地發現,桅杆上面幫著一個失去了一條舌頭的男人……」

  討厭,雖然知道童話的原版大多數都是這樣的,可他一點也不想念這麼可怕的故事。

  他偷偷瞄了一眼死柄木,發現對方已經睡著了。

  呼——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男孩扯過毯子,把那個靠在床頭的少年給遮了起來。

  好痛好痛好痛——此時的他又開始叫喚他的疼痛;他的心也在叫喚著他的悲慘。

  來回往復,迴圈到底。解不開的結,莫比烏斯環。

  死柄木在睡夢裡的時候是最讓男孩放鬆的。但是對方似乎天天被噩夢困擾,每一個夢裡都有讓他痛哭流涕的事情。

  「媽媽……」

  啊,是個缺愛的孩子呢。

  雖然他也沒這麼資格說啦。

  男孩拉了拉自己被扯得亂七八糟的頭髮,悄悄離開了這個房間。黑霧還在吧台後面慢吞吞地擦著本來就乾淨的不得了的杯子。

  他有些羞愧地移過了腦袋,這樣一來,兩個人的視線就不會對上了。

  男孩放輕腳步走在過道裡,他想要去其它安靜點的地方走走。

  過道不長,但是幽黑神秘,沒有燈光來照明。

  男孩扒著牆壁,緩慢地向前走去。前方有幾絲燈光從似乎是門的地方洩露了出來。

  門?

  通向哪裡?

  渴望壓倒了恐懼,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渴望的東西是什麼。

  狹窄的門被他打開了。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堵牆壁,牆壁前方擺著一塊巨大的落地鏡。鏡子的石框邊上篆刻著一些奇怪的符號;似乎是文字。

  男孩明明不認識那些文字,卻能讀出那些字眼的含義是什麼。他似乎在哪裡見到過這些字……從某本古老的書裡。可他依稀記得那本書是空白的,沒有一絲內容的,可那些奇妙的字眼像是直接深深地映刻在他的腦子裡。

  帶著悠久的,超越人類社會的歷史。

  「——」

  他聽見自己的嘴巴不自覺地念出那晦澀的文字,每一個音節都在嘴裡千般回轉。

  他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回憶之鏡」

  充滿了回憶的鏡子。

  那泛黃的鏡面似乎是因為他人的到來而興奮得泛起了漣漪,一陣陣的水波向外波動。

  男孩恍惚了一會兒,再次睜眼,發現自己似乎來到了鏡子裡面。

  他就在鏡子裡面,隨著黑暗,空氣,孤獨,一起度過那漫長的時光。

  某一天,那扇破舊的木門被人打開了。一道纖細的身影搖搖晃晃,像是喝了酒一般地走了進來。

  女性。身上穿著花點的深色和服。

  毫無意義她喝了酒,臉上帶著醉醺醺的酡紅。

  是太宰小姐。

  男孩忘記了自己在鏡內,也忘記了對方只不過是一段回憶。他因為恐懼而向後走去。

  女人毫不遲疑地坐在了地上,她袖子裡的那個酒瓶應聲落地。

  男孩覺得女人像是在看她;但對方只不過是再看這面回憶之境。

  鏡子裡有什麼呢?

  太宰小姐想要回憶的東西是什麼呢?

  男孩身後出現了畫面。他原以為自己會看到對方的家人,對方的朋友,對方的愛人,可是通通不是。這個年輕女人的回憶所展現在男孩眼前的,只不過是一個怪物。漆黑的,又或是五彩斑斕的。它(請容許使用這個詞,男孩無法分辨那個物體到底是男是女,是否擁有性別)有著碩大的腦袋,可是脖子下面的身體卻細小伶仃,像個竹竿。

  奇怪的巨嬰。

  在男孩眼中,黑色的「巨嬰」搖搖擺擺地走了幾步,然後跌坐在地面上;然後站起,重複走的動作,再次倒下。

  看著那個黑色「巨嬰」,男孩心中竟然生出了不忍之情。

  好可憐……好可憐啊。簡直和被院長,被死柄木毆打過後的他一般站不起身,走不動路。

  女性舔了舔酒瓶子邊上那幾滴酒液,她的頭髮像是蛇一樣蜿蜒在側臉和眉毛以上的部分。

  「我呀。」 她的嗓音低沉,像是夜晚時分偷偷沖過沙灘的海浪;海水蘊在冷風和礁石裡。

  黑色的「巨嬰」伏在地上,輕輕哭泣著。它的哭聲有如嬰兒,而它本身看上去卻像一個怪物。

  好可憐。

  他每次看到這樣子的人和物都會忍不住伸出手去。

  錦子快要死掉的兔子也是這麼可憐兮兮的模樣的。

  男孩還記得他在孤兒院裡的時候,和他一個房間的錦子曾經養過一隻很可愛的兔子,是過來領養孩子的人送給她的。錦子很喜歡那只兔子,可她自己也常常不能吃飽,兔子又怎麼活呢?沒幾天以後,原本活蹦亂跳的兔子就變得奄奄一息了,它脆弱的就像這個黑色的怪物。但男孩又覺得它像錦子,它像錦子那邊微微哭泣著。

  「膽小鬼……嗝。」 女性打了個酒嗝,然後看似很傻地笑了起來,「膽小鬼連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也會受傷……好羞恥好羞恥!拿這句寫在我的墓碑上實在是太羞恥了。」 太宰治又咯咯地笑了兩聲。

  她現在幾乎是半個身子都趴在地上了,那團淩亂的深發像蜘蛛腳一樣動來動去。

  好像。

  和它的姿態好像。

  男孩在黑色的怪物身邊盤腿坐了下來。

  「你還好嗎?」他帶著害怕,輕輕地摸了摸對方的腦袋(那個位置大概就是腦袋)

  它大聲地哭了起來,比男孩更像是一個孩子。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她似乎從鏡子裡看見了自己小時候畫的那副自畫像;那副地獄的畫。

  「什麼呀……」她小聲嘟囔著,「是我喝醉了還是有人在鏡子上畫畫了——我才不長這樣呢。」她看上去像是在發酒瘋了,直接上手去擦那面鏡面泛黃的鏡子。刺啦刺啦刺耳的聲音是這個狹間裡唯一的背景音樂。

  男孩開始嘗試給那個哭泣的怪物一個擁抱。就在那時,女性瘋狂擦拭鏡面的行為停止了。她一拳砸在鏡子上,感覺像是下一秒就會砸破這個脆弱的落地鏡。

  不被他人知曉,名為「回憶之鏡」的鏡子以它的冷漠看著女性的舉動。

  太宰治的側臉像是粘了膠水一樣黏在了鏡面上。

  一行熱淚順勢滑下。

  「織——田——作——」

  生-命-之-光。

  天使。

  「若我能以我的死亡——」她低聲呢喃著,那個男性的名字聽在男孩耳中模糊不清。接下來迎接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那張不哭也不笑的臉上只有宛如玻璃彈珠一樣的鳶色眼睛,像是平面,不笑的貓。

  「我忘了。」

  「我忘了我現在死不來了。」

  天使失去了呼吸。

  男孩懷中的黑色怪物變得冰冷僵硬;它隨著主人的心一同死去了。

  那是男孩第一次真正接近太宰治。

  好可憐。

  -

  死柄木最近對他好了一點,但也只是好了一點而已。

  也許是因為有人能容納他的憤怒,他的心機,他的死氣沉沉——

  死柄木開始不再連名帶姓地喊男孩的名字了,他最愛幹的事情就是把對方名放在嘴巴裡咀嚼。

  我本來不叫這個的。男孩心裡想。但是沒有人知道這回事。

  他坐在死柄木邊上看書,對方時不時會生氣,會把邊上的東西砸到他身上來。但是有的時候,死柄木又會像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一樣哭搭搭。

  就像精神分-裂了一樣。

  男孩會撫摸著少年的背,努力說出(學習)如同母親般溫柔的話來。

  雖然已經說過無數遍了,但是還是好可憐。大家都是可憐鬼。

  在這裡的這段日子,男孩深深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大家,每一個人都是可憐鬼。

  太宰小姐也是。

  男孩垂下了眼睛。這個有著柔軟甚至可以說是懦弱心腸的男孩心裡想:好想幫幫他。

  他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存在。他明明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他明明就是弱者——

  他反而強大。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考試,還被人捶在牆上錘了一遍。我哭了。

  三天更新給你們,愛你們,麼。

  哭了。

  [補]黑色巨嬰指的是大庭葉藏的自畫像,形象取自《青之文學·人間失格篇》

  下篇文定一下,已經開坑了,原來是我是大哥大的坑,後來覺得單一太無聊了就改成綜了。

  《大哥大被鈴蘭高中開除之後[綜]》/原名《女裝大佬生存守則》

  第一章鈴蘭高中,第一篇章開久。還沒寫。不撒黑泥了,再灑我是傻逼。


第 31 章

  智者築橋, 愚者築牆。

  ……

  她已經很少做過這樣的決定了。

  -

  轟焦凍對著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領結, 他不怎麼習慣穿這麼正式的西服。在家裡的時候, 大多是順應季節而變化的貼身衣衫,偶有為了配合道場所用的浴衣。

  鏡子裡的少年有著一副清俊的容貌, 但是不苟言笑為他帶來了幾絲冷漠。少年的頭髮往一邊撩, 露出左眼邊上一塊燙傷後所留下的傷疤。

  大家都不提那塊傷疤, 但是看似最不在意那塊傷疤的焦凍反而是最在乎那一塊兒的。

  他沒有與這塊傷疤有關的記憶。仿佛它是某一天突然出現在他眼睛邊上的。

  是的。某一天就出現在那裡了。

  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有誰做了什麼, 這塊醜陋的傷疤的成因——他統統不知道。

  面容極為年輕的女性立在門口, 她的黑髮打理得泛著可怖的光亮。她倚在門口, 半邊身子軟軟地靠在門框上。

  「那個, 是意外哦。」

  這是一名知情人士。

  ?

  轟焦凍對其投以了疑惑的眼神。

  女人穿著一身黑色的禮裙,胸脯和後背都遮得嚴實;她的打扮像是來參加葬禮的悼客。

  「你十一歲那年——你不記得也正常。」她首先講了前提。

  十一歲的孩子已經能把很多事情記住了, 並且還會對某些產生深刻的印象。更何況是早就開始磨練自己的轟焦凍呢?他例圖把每一件事情(除非是相當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都記在腦子裡。

  所以那一天發生了什麼。

  「聽著吧, 別打岔。挺煩的。」

  轟焦凍覺得今天的對方溫和得過分了。每一次與這個和他有著血緣關係的女人接觸時,他常常會感受到由衷而發的戰慄;仿佛他面前的不是生育了他的女性, 而是來自舊日的惡魔般的日支配者克蘇魯。

  轟焦凍當年瞭解克蘇魯這個神話體系的時候著實被震驚了一把:作者有著何等天才的想法,他描繪著不存在于人世的名為恐懼的怪物,而書中的每個人要麼已敗予這種恐懼或是即將被它所打扮。

  那份恐懼是來自遠古——連星辰都還未誕生的遙遠古代,它出自古神的形象, 投入沒法兒的夢境裡邊。

  太宰治順手摸了摸口袋, 可是摸了個空。裙子上是一層柔軟的黑紗外罩,風衣邊原本用來裝煙的口袋隨著那件外套被一齊丟進了更衣室。

  她轉而用手指尖輕輕觸碰了一番腰際的那個硬物:冰冷的制物。

  「我帶阿敦過來看過你。在你們家圍牆邊上。」

  轟焦凍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這句話時他有著想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的欲望。但是現在顯然不是笑的時候, 這也實在不太符合他平日裡的人設。

  不過現在若是一個他熟悉並且敢於說真話的人在場的話,對方一定會告訴他:你的酷哥人設早就開始崩塌了。

  他側著耳朵靜靜地聽著。

  「圍牆那邊還開著花呢……什麼薔薇來著?」

  轟焦凍答:「熱巧克力。」

  「啊對,就是那個超肉麻的花。」 她扯了扯一縷特意留下來沒有紮入發圈當中的黑髮,「你當時在道場裡練功。」

  她開始緩緩敘述某件事情的起因和經過。

  「那個時候阿敦看見你,說了一句好可憐。」

  如果是中島同學的話大概的確是會這麼說的。轟焦凍雖然知道自己和對方並不熟悉,但這個年幼起就早熟的過分的孩子會從各個細節所體現的去感知對方,理解對方。

  轟焦凍曾無數次聽見對方小聲呢喃道:「好可憐。」

  無論對象是誰。也許是重傷的綠穀,抑或是一隻受了傷的兔子。

  他的心腸軟到,或是說脆弱到一種恐怖的地步。

  「他以前經常說這句話,還記得死柄木嗎?啊,就是那個巨嬰。」

  他當然記得。轟焦凍在敵聯盟「作客」的那幾天裡對死柄木弔的印象最深刻:無理取鬧,如同小孩,卻手握大權。巨嬰這個形容的確沒錯。

  「小時候因為沒有得到英雄救援而家破人亡後,變成了一個十分兇殘的孩子呢。」

  現在網路上都開玩笑說熊孩子最兇殘,可他們僅僅是將「兇殘」二字當成了玩笑的形容詞。

  「他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毆打——怎麼說呢?那種幼稚的舉動,阿敦看透的比我要早的多呢。」

  轟焦凍大概理解了。被死柄木毆打的那個人是中島同學。

  他從小時候就開始承受暴力。

  「不過因為在孤兒院裡受到過近似虐待的教導,所以沒幾天之後就不再大哭大叫,變得十分安靜了。那個時候我有時就會想,如果弔也能變得安靜一點該有多好啊——死柄木弔,他喜歡別人叫他的名字。」

  轟焦凍聽見女性低笑了一聲,「明明連真名都不是。」

  「從那個時候開始,對方就會不停地說好可憐好可憐。就好像死柄木是個被欺負得遍體鱗傷的小鬼一樣。啊……扯遠了。」她自覺把話題繞了回來。

  「我就對他說:其它世界的他[轟焦凍]也許過著非人的生活。」

  「關於某些奧秘,你——有的時候需要將它完全忘記。」

  貌美的女性,讓轟焦凍無端想起亞瑟王的故事裡,摩根菲勒那樣的仙女。

  「阿敦就說:當事人不自己進行比較的話,根本就判別不了哪個是天堂,哪個是地獄啊?

  等到你老爸回家的時候,你臉上就有這塊疤了。」

  她略過了一些神秘的,不可用常理(甚至是超人社會的常理)去解釋的事情。

  轟焦凍心中駭然。

  「我……我經歷了另一個我的世界?」他的尾音拉長,帶著明顯的不可置信。

  「就把那份能力當作神無意的遺棄物吧。在某個世界,你是被當作個性婚姻最完美的產物被對待的。」她的眼神當中有著對生命的憐憫,「所以,可別把自己當成世界上唯一的小可憐了。」

  你身邊有那麼多人身處地獄,可你還在這陽光強烈,水波溫柔的珍貴的人間。

  轟焦凍抿了抿嘴唇,「我並沒有。」少年是兩隻眼睛分別呈現不同的色彩,一隻深灰,一隻青藍。「我只是會迷茫。」

  「過多的迷茫會成為可怕的漩渦。」

  她嗤笑了一聲。

  「走了。」

  少年修長的身材,挺拔的身姿。

  如此充滿生命的活力與希望。

  -

  赤司征十郎正在和鈴木家的老爺子虛與委蛇。這些大家族的人滿口彎彎繞繞,基本上十句話裡才有一句比較有用的東西。太宰治明明自己也是這樣九假一真地說話的,但卻要求他人把沒用的話字數控制在二十個字以內。

  年近四十的赤司征十郎依舊有著一副英俊的容貌。人與人是不同的,有的男人到了四十就是啤酒肚的半個糟老頭子,有的男人卻仍然英俊,惹人注意。

  赤司茉莉也微笑著,正在和跡部夫人打招呼。

  這個來自傳統大和撫子式家庭的女性總是帶著一副溫柔大方的表情看著他人,無論她所面對的人是男是女,是惹人歡喜還是惹人討厭。

  在會客之前,她早早地聯繫了自己曾經的閨中密友津島修治。

  對方這次難得是和她的家庭一起來的。不過現在想想還是相當的不可思議,兩個人互不搭理的狀態持續了那麼多年,居然還有能夠修復的一天嗎?雖然是這麼說的,但茉莉也還是抱著祝福的態度。

  丈夫可是這個英雄社會裡數一數二的人物啊……

  ——是不是模樣變得太多了些?

  赤司茉莉也還記得當年對方還是個身材挺拔的美男子。

  看來並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是四十一枝花的。

  深村製藥的繼承人正在和某位公子哥交流。

  赤司茉莉也眯了眯眼睛。

  這個半路殺出以非常的手段奪取了深村家財富的年輕人(相比他們而已),有著十分清爽的面容。但真正的大家子弟是不會露出那種卑劣的眼神的。

  ——宛如老鼠一般。

  為了顯示鈴木財團的實力,於一百層的高樓上面舉辦了關於寶石的展覽會。作為王中之王的,來自教皇國的西斯庭綠寶石,以花的姿態綻放在花鐘中央。

  它的周邊,一切斑斕的貴重石塊們紛紛呈現出各自的光彩來。

  那些碩大的花蕾夾在層層的綠葉裡,每一絲寶石的光芒都閃爍在那些紋路之上。

  鈴木財團總是喜歡搞這些東西。

  不過值得慶倖的是,再也不會有諸如怪盜吉德這樣的存在發下盜竊的預告函,然後在層層保衛裡偷走這塊珍貴的「無邊之藻」了。

  鈴木財團如今的家主,鈴木征信正在向來賓介紹這塊「無邊之藻」的來源,最後一位嘉賓終於隆重登場。

  啊……一家人。

  「是No.2英雄安德瓦——」某位夫人小聲地說道。

  轟炎司當場就有點想燒鬍子。他平生最討厭聽見的詞就是「No.2」或者「第二」。這些由他人口中說出的詞總是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他是無法超越位列第一的歐爾麥特的這個事實的。

  當年的他便把主意打到了下一代的身上。

  雖然並沒有繼承母親的個性,但母系家族那一邊的個性[冰]也著實很厲害。

  只不過這個孩子是否過於心軟了些呢?

  但他也不是咄咄逼人,完全的壞爸爸不是嗎?

  面對諸多人的目光,轟焦凍微微移過了自己的視線。少年的眼神在不認識他的人眼中看來,是極度冷漠的。而他自身的個性又給這份冷漠創造了一個相當契合的氛圍。

  赤司茉莉也迎了上去。

  「許久不見,轟先生。」

  他們兩個虛虛地握了下手以後放開了。

  社交的姿態真是叫人生厭。

  不過因為修治的緣故赤司一家還是有些交往的。

  ……他偷偷給冬枝社塞紅包的時候恰好被赤司茉莉也發現了。

  簡直是奇恥大辱。

  臉都丟光了。

  「啊,好久不見。」

  赤司茉莉也聽見了那個慵懶的,叫人熟悉的女聲。

  曾與她交流過「要不要生孩子」這個問題(果然無論是多麼強勢的女人最終還是會擔心起這個問題啊)的津島修治姍姍來遲。

  或者說……華耀登場。

  傳自法國的,用來顯示時間的十二大花鐘黯然失色了。那塊耀眼的綠寶石正以安靜的姿態注視著走上台前的女人的臉。

  每個女人都有一個不想變老的夢想。年輕的時候會嫌棄自己臉上滿是膠原蛋白,一到中年她們又會重新羡慕起那個時候。普通人家的女性會用上簡單的爽膚水,面膜什麼的,細緻一點的就會經過十幾道程式來使自己的面部保持濕潤。

  有錢的貴婦做的更多。

  因為她們有著大筆大筆他人不可想像的錢財,可是青春與美貌是無法用金錢換來的。

  若世上有永葆青春的魔藥,即使它所標的價錢需要花費幾十年去支付,仍然會有人對此心動。

  若是有人容顏如當年青春年少,美貌仍在。這怎麼能叫人不嫉妒。

  在看到那麼女性的第一眼,閃過人們腦子的詞語是「魔女」 「巫婆」 「美人」。

  赤司茉莉也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津島修治了。她和對方的聯繫僅僅是在資訊軟體當中。

  她以為自己從那些收到是消息當中已經勾勒出對方的模樣:美麗,但是有著不明顯的衰老的痕跡。

  可那些叫女人們憎恨的老的符號一個都沒有。和男人在一起,她更像是妹妹;和少年在一起,她更像是姐姐。

  人們開始質疑,是否是死神忘記取走這個女人的青春?

  那些黑色的衣裙連在一起,讓她看上去像個寡婦。

  她是妹妹,是姐姐,是寡婦。

  「許久——不見啊。」對著這群所謂的上流社會人,太宰治展露了如同搞笑般的微笑。

  這是她對人類最後的求愛。

  深村製藥的老闆放棄了和在場的一位貴賓洽談藥材行業的發展狀況,他如隨大流,去看那個叫人心生嫉妒的美貌女人。

  他被恐懼扼住了呼吸。

  八年以前,就是這個女人從他身邊帶走了中島。

  現在,對方像是朝做了那件事情的他而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鈴木財閥真的好慘。每次辦個展都有吉德過來的er

  我以為我已經很變態了沒想到你們居然和我是志同道合的變態(喂)

  快來品品我的新封面

  求一波作者收藏麼麼噠呀

  我一開始不知道要不要給轟哥加上這個傷疤……jio望

  [愚者築牆,智者築橋。]《黑豹》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思沐秋歸 17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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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死柄木弔在外邊轉了一圈, 找到了站在河邊的中島。

  他懷疑對方有想要尋死的意願, 平常人怎麼可能沒事在河邊亂逛。

  「敦?」他拉著嗓子叫了一聲。對方長長的, 黑色的斗篷像是黑色的妖魔,在風中張牙舞爪。

  死柄木弔換了那只不具有[崩壞]性轉的左手, 掐住了對方的肩膀。他的眼睛赤紅, 那細長的瞳孔仔細地盯著男孩那消瘦的臉。

  「你在發什麼瘋, 嗯?」

  以前的時候,對方是相當聽話的。

  在他的暴權之下。

  這個白髮的男孩薄薄的嘴唇顫抖了一下, 他有話想說, 可同時又覺得那些話會給別人造成困擾。自己的事情必須自己解決才行……

  如果連累了他人, 就要從那些人身邊離開。

  青年並不是一個脾氣很好的傾聽著, 他也不善於等待。他蒼色的嘴唇蠕動了一番,最終露出森森白色的牙齒來。

  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咬對方一口的衝動。

  明明是老虎, 居然軟弱得像是一隻家貓。

  之前被他的個性[崩壞]所傷的手臂因為還未經過有效的治療和包紮, 凝血因數似乎又罷工了,那些顯得暗沉沉的血一股一股如同溪流般蜿蜒流下。

  「你殺人了, 還是你被老師拋棄了?」

  死柄木做出了這樣的猜測。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還是很瞭解對方的。中島就是一個膽小鬼,對於一切的生命都像是對待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即使是一隻鳥, 一朵花。所以那個時候, 作為實驗體的X才會被他放走,而中島則是自己代替了X走上了手術臺。

  他這種行為……啊,真是蠢人的蠢舉。

  而且他敬愛老師, 如同老師的依附物。

  死柄木所想到能讓他的臉色蒼白得如同幽靈的事情,唯有這兩件。但因為對方便是老師送來的,所以後一個情況的幾率大概為零。

  所以唯一的正確答案是前者。

  「你殺人了?」

  男孩痛苦地捂住了臉。

  「抑制劑……他用了個性抑制劑,還有肌肉松散劑,還有好多——好多東西……」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咕嚕的沉悶叫聲,他少許剩餘的血色在一瞬間全部都跑掉了。

  「她們才這麼小……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中島尖叫道。他的下嘴唇翻起,疼痛如同浪潮般席捲了他。他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茫然。他又回到了那片茫茫的霧氣裡,白虎站在他所劃定的個人的圈子外邊,悲哀地看著他。

  女孩,陽光,針劑,男孩……每一樣打東西的名字都劃過他的腦海。殺人的不是他,但他理應承擔相應的責任……有些生命並非是你親自動手扼住他們的呼吸才叫你殺了它,你所造成她們被殺的原因也可以代表你是一個殺人犯。

  他痛苦得眼淚汪汪……他真希望身邊有一些無用的廢物供他發怒……可他又不是個喜歡發洩情緒的人。中島他總是自己憋著,而憋著憋著是會出毛病的。

  那些洶湧的惡意翻騰了一下。

  中島覺得自己大概知道那些東西會因為什麼原因而沉寂,又因為什麼東西的出現而沸騰。而後者那種情況出現的時候,他的每一個毛孔裡都會溢出那些惡意。

  他已經被玷污了……他遲早會被那些東西完全吞掉的。

  當時從嘴裡吐出來的情況沒想到已經是最好的了……他連一個苦笑也無法露出。

  死柄木的呼吸落在他的肩頭,那雙惡鬼一樣的赤紅雙眼打量著他露在外邊的僅存的皮膚。

  「那你就去下邊好好清醒一陣再回來吧。」他毫不猶豫的,一把把男孩推了下去。

  他用眼睛量了量,靠近岸邊的水並不深,頂多沒過他的腰。

  那件黑色的斗篷在水面上浮沉了一下,然後隨著濕透後加重的重量向下墜去。中島猛然越出水面,他的頭髮全都濕淋淋地掛在臉上。

  他渾身上下都是冰涼的,心也是冰冷的。

  冷水把他的心澆了個透。

  「抱歉……」他吐出了細弱蚊蠅的話語。

  死柄木便又喊道:「快上來。」

  中島點了點頭,撩開遮在眼睛上方的頭髮,他剛剛抬起腳就感覺有只什麼手(真的嗎?)拉住他沒在水裡的腿死命向後拉去。

  他立馬去扯那個莫名其妙的東西。

  死柄木只看見對方重新沉于水面之下。

  「中島敦!」他不耐煩地,以為對方在開玩笑,聲音十分尖銳地喊道。

  可是再也沒有人從水裡鑽出來了。

  死柄木弔猶豫了一會兒,往下走了幾步,他屏住呼吸把臉伸到了水面之下。

  ——中島的一隻鞋被水草纏住了。

  -

  女人像魔鬼,記憶好得驚人。

  深村沒想到多年前的那一瞥對方竟然還能夠記得他到現在。不……她不知道現在的我-幹了什麼。

  這個男人還天真的以為對方並沒有從警方那裡得到那起幼童綁架虐殺案的精確資料。

  她不可能知道是我——等等啊,中島他……中島是不是回去找這個女人了?

  中島的逃走是他有史以來最大的失誤。他明明有按時注射那些藥劑——不過也許是因為劣質藥品的緣故,藥效越來越差勁了吧。不過那個時候,和他相處的小孩子已經一個不剩了。

  「許久不見深村先生,竟從孤兒院的小助手變成了深村製藥的老闆,真是讓人不敢相信的轉變呢。」太宰治雖然笑著,卻毫不留情地揭開對方最不想暴露給別人的低賤的過去。

  深村的臉白了一陣。

  「畢竟人生總是起起落落的,只要抓住機會,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呢?」他努力微笑著。

  「可聽您最近的風評不太好啊,聽說您最近被當成了一起幼童綁架案的嫌疑人?不過我相信——」女性的嘴傲慢地咧起,卻滑稽得像個小丑,「傳播出這個消息的人定是在嫉妒您。」 她這個敬稱古怪極了,透著不可描述的惡意。

  深村便答:「員警前些日子已經找我做過筆錄了,我相信在他們的努力之下,一定可以努力將嫌犯抓捕歸案的。」

  員警們的確懷疑到他身上了,也許是因為監控的原因。某些時候他太過於得意忘形了行動就會變得粗糙起來。

  但是那群傢伙找不到證據自然不能把他怎麼樣。

  深村微笑。不露齒的那種。他在心裡微微嘲笑了一波那些個野蠻人。

  轟焦凍坐在一旁的角落裡吃著一塊蛋糕,但他的眼神密切關注著正在交談的兩人。

  蛋糕並不怎麼可口,而他也不喜歡這種甜點。他只是十分機械地,一口一口食用著那塊用上了巧妙裝飾藝術的蛋糕。

  他的眼睛盯著正在交談的兩人的方向,一面還在回想剛才與太宰治所交談的內容。

  [……等到你老爸回家的時候,你臉上就有這塊疤了。]

  所以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呢?他的記憶裡有關那個時候的片段一個都不存在。

  傷疤……熱水……

  傷疤……熱水——

  傷疤……熱水……ma……媽媽。

  他猛地轉過頭去,女性細長的手腕攥住了男人的胳膊,她的指甲深深地往下刺去。她面上顯露著淡淡的微笑,迷幻,像是暈天的雲彩。

  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像是海水一樣席捲了他的大腦。茫然……空白……

  「其實我是個很喜歡和人交談的,但是據我觀察絕大部分的反派殺人之前都會說一些沒有營養的話,最後導致了自己的失敗。」

  對於突然講出這樣帶著一點兇狠的話的女人,深村微不可見抽了抽嘴角。

  這個女人……這個野蠻人想幹什麼?

  礙於形象,他仍然與對方保持著客與客的距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女性的手突然掐住了他的胳膊。

  「很抱歉——」她嘴裡說著並非帶有抱歉性質的話語。

  深村感受到了危險的逼近,這個時候他便忍不住發動了個性想要在一瞬間向後退去。

  紋絲不動。

  女性的右手仍搭在他的胳膊之上。

  太宰治,個性為[人間失格]。即消除一切個性的力量。

  深村的第二反應是去掰對方的手。即使那有礙自己給他人的印象。

  女性另外一隻手帶出了一道幻影。在半秒不到的時間裡面,深村飛快地辨別出了那抵在他額頭上的冰冷器具是什麼。

  如今的社會雖然是英雄出沒的社會,但與職業英雄出道率相比的,是社會犯罪率,而後者經常居高不下。社會犯罪的種類很多,小到便利店搶劫,大到殺人放火,恐怖襲擊……而武器交易也在這個範圍內。

  雖然政-府明確規定了qiang支彈藥的管理守則,但在政-府人員無法伸手碰到的地方——比如說黑市,武器的流通高到嚇人。

  從某種角度來說,得到一把qiang是很容易的事情。得到一把好qiang也並不有多難。

  她的手指扣在扳機上。這種姿勢讓太宰治回想起當年。

  她有很多個當年,但第一次觸碰qiang是在港口黑手黨。她進入港黑的第一天,現任首領,前任首領的私人醫生森鷗外讓她拿起那個惡魔的器具殺死了一個人。

  她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嘭!

  電視和電影裡,反派抓住主角之後不是一定會跟對方交代來龍去脈的嗎?反派沾沾自喜,將自己計畫的一切全盤托出。等到他得意洋洋地再想去殺死自己的敵人的時候,反派就會被主角反殺。

  太宰治有的時候是個很聒噪的人,這一點由她的前任搭檔中原中也先生親自蓋章認定。但有的時候,她的行動率過分的高。

  qiang支裝了消音器,那些輕聲細語著的貴婦們依舊咯咯笑著;中年男子發福的和不發福的站在一塊兒;有個穿著藍色小西裝的男孩抬起了頭,鏡片後露出他驚愕的雙眸——

  轟焦凍站起身來,那塊蛋糕嘩啦一下倒在了地上。

  很少有人看見那個。

  太宰治收回了qiang,步履輕快地朝窗邊走去。這棟大樓的第一百層上裝著一層落地的玻璃窗,從那透明的玻璃裡,她看見一隻烏鴉嘎嘎叫喚,在半空當中來回盤旋。

  深村的身體因為慣性仍直直地立在地上,他臉上還未來得及露出悚然的表情。角落裡的一絲黑暗將他籠罩,額頭上的那個彈孔裡流出鮮紅的血;那顆子彈,卡在了他的頭蓋骨之中。

  鈴木夫人疑惑著,疑惑著靠近了這個看上去渾身僵硬的青年。她的目光游離過去……

  啊。

  她突然開始尖叫。

  目睹了一切的轟焦凍瞪大了眼睛。他見證了一場謀殺。

  這是謀殺!!!

  原本「和諧」的人群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那具身體終於往後倒去。他尚且柔軟的肉體與地面相接觸時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津島修治!」轟炎司大喊道。作為一名職業英雄,在面對犯罪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去逮捕罪犯。

  「消磁頭」相澤消太評價他:「你是個不合格的父親,但是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他的身上燃起戰鬥的烈焰。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個人死去了。

  即使他是惡人,也必須經由法律去制裁他的過錯。

  那個穿得像是寡婦一樣的女人輕輕地倚在那大面積的玻璃窗上,她伸出手,把那把qiang反手扔到了地上。qiang支往外滑出三米遠。

  一個戴著眼鏡的小學生自以為偷偷地撿起了qiang。

  「那麼,」女性的唇角彎了彎,像是一道詭譎的微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後沖去。那些為了追求精美而放棄了品質(事實上設計者們以為會傻傻的靠到玻璃上的只有兒童所以在那些玻璃前面圍了一道小小的欄杆)的玻璃由一個點開始碎裂,炸開了一個大洞。

  黑色的裙擺,紗罩,頭髮……通通被高空當中的風吹得上下飛舞,太宰治在一瞬間失去了蹤影。

  有支援還是……?!!!

  轟炎司向外看去,他青藍色的眼睛裡倒映出黑色的蝴蝶跌落在三百六十米以下的地面上。黑色的蝴蝶變成了血淋淋的紅色。

  傷疤……熱水……媽媽……

  傷疤……熱水……媽媽……媽媽……

  傷疤……下墜!

  這個單詞像是釘子一般釘在了他的腦子裡。

  他燒了一壺開水……水在鍋上沸騰……熱水掉下來了……轟隆一下就掉下來了。

  擁有雪發的女性帶著恐懼的表情看著他,看著他,說著道歉的話:「焦凍,對不起……對不起,焦凍……可是你的半邊真的好醜陋——」

  那不是他。

  轟焦凍明白,對方口中的焦凍並不是他。

  這裡不是他的世界。在某個瞬間,他因由某個男孩的願望而和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交換了。

  可是……雙臂護在他頭上的……被開水燙了一身的女人是誰?

  是誰?

  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我驚了,我枯了,我是誰?

  我是一位可憐的老奶奶。

  求個作收!!!!!


第 33 章

  「我——有問題。」 在面對這位著名的心理學家的時候, 津島修治像個乖學生一樣舉起了手, 向對方提問。

  這位著名的心理學家被她的隨從們綁在了椅子上。他的嘴唇微微長開, 裡面發出呵呵的聲音。像是山羊在嚼草,又像是女人們拿磨碾碎豆子。

  他的舌頭在一個小時之前被人割下, 早已經無法發出聲音, 就算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只是不停地, 用那破碎的喉嚨發出像山羊嚼著青草的呵呵聲。

  港黑保衛小隊黑蜥蜴的成員低垂著頭,不敢抬頭去看這位港口黑手黨史上最為年輕的幹部。

  對方穿著一身合體的黑西裝, 黑色的袖口上有一粒暗沉沉的袖扣。

  津島修治像是得到了老師的允許, 開始提出自己的問題。

  「前幾年, 我們這裡有個女孩子肚子被人搞大了, 但是那個男人太沒用了丟下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逃走了。然後呢,那個女孩子把孩子生了下來。」 那張秀麗的臉龐上帶著淺淺的微笑, 年少青春的白皙臉龐上還帶著少年人淺淺的汗毛。「她明明那麼辛苦把孩子生下來了, 可是把孩子養到兩歲之後就丟到河裡淹死了。」 那根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自己的臉頰,那烏黑的睫毛軟軟地卷起, 即使是男裝也無法掩蓋其美麗。

  她是個十足十的美人。

  「我想問,母親與孩子之間真的有不可分割的關係,他們之間生來就有愛嗎?不是說血濃於水嗎?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母親的孩子第一次看到對方的時候,真的會產生[啊, 這個人是我的親人]這樣的想法嗎?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為什麼那個女孩子會把自己的兒子丟進水裡淹死呢?是沒有錢嗎?那當初為什麼要生下來?是這個孩子的出生本身就是一個失誤,而此時的她並不想承擔責任造成的嗎?」

  黑蜥蜴中的幾員都不敢說話,安安靜靜地看著這位幹部大人發瘋。

  就算再怎麼問也沒有用, 那個男人的舌頭早就割下來了。可如果起先就決定要問對方問題的話,為什麼不再問完之後再處理掉對方呢?

  感覺根本就不希求從他人那裡得到答案吧。

  心理學家輕輕移動著嘴巴,他那失去了表皮的兩瓣嘴唇血淋淋的,那些血液流淌在他的牙齒上。

  這個備受折磨的男人不停地,不停地用喉嚨這個部位發出呵呵的,如同磨豆子一樣的聲音。

  津島修治懨懨地拿起手邊的槍,往對方額前打了一槍。

  「好了,收工。記得叫中也把後方清理掉。」

  另一位年輕的幹部,中原中也,經常被這位津島大人派去打雜。

  ……對方能忍到現在脾氣是真的好。

  -

  至今為止也沒有人能夠說出[書]這一存在從何而來,又是從哪個神秘的古域裡誕生的,甚至沒有人能夠解釋清楚這件帶有魔幻色彩的物件為何會跟隨在這個看似十分普通(雖然擁有超能力,但請不要忘記,他所出生的社會是一個超能力社會。)的男孩身邊,如影隨形。

  [書]有著幾乎可以實現一切願望的作用,可它的使用者,偏偏不知道它的用處是何等的大,它的力量又是多麼的令人著迷。他把[書]當作了普通的,隨處可見的書。而更過分的是,[書]跟隨他的意願而行動了。

  中島敦十一歲那年,他的老師太宰治因為和「無面人」AFO先生意見不合(他記得好像是這個),於是短暫脫出了敵聯盟的所在地。她出門的時候,帶上了中島。

  十一歲的中島大概到她的腰那裡,一米四左右,小小的一個。而比他大上四歲的死柄木弔已經是個身材修長的少年人了。

  ……但是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差。

  「出去的話,白天就不會痛了。」 中島睜著眼睛,小聲地說道。死柄木有午睡的習慣,而進行這項長達兩個小時的睡眠之前,他就會像從來一樣把中島叫到房間裡去念那些根本稱不上美好的故事,而念之前,對方會向他發洩自己的情緒。

  過分。

  非常痛。

  孤兒院裡的時候疼痛是家常便飯,所以僅僅是這個的話是可以忍受的。

  「你是什麼品種的小白-癡嗎?不喜歡他的話要麼拒絕他,要麼就打他一頓。」

  中島又搖了搖頭,囁嚅道:「那樣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行吧,大白-癡。」

  「今天帶你去看個人。」

  他們穿過許許多多的街道,與無數的行人擦肩而過。這個冬季的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上落下,從屋頂到房檐下的每一根紋路裡,都蓋著一層薄薄的雪花,還有逐漸變厚的跡象。

  中島披著黑色的帶絨的斗篷,尖尖的小臉上被凍的通紅一片。他緊跟走在前頭的太宰治的步伐,生怕下一秒就把對方跟丟了。

  他們繞著一條小路走了一圈,頭部港黑從一片常開的花藤裡穿過。太宰治來到了一堵圍牆邊上,牆是壘著磚砌起來的,高且厚實。可是那堵漂亮的牆,中間那塊地方像是被人撞壞了,好多小半塊的磚頭掉在地面上,牆壁上的空洞足以供一個人過去。

  為什麼不修一修這堵牆呢?

  中島不解。他注意到那些斷口早已破舊發紅發軟,像是被雨水浸泡了好幾年。

  這裡明明還有人居住,為什麼不把牆好好修一下呢?電視機上不是常有那些壞人爬牆入室搶劫的嗎?可是這堵牆根本就不能爬,直接穿過去就行了。

  ……還是說這裡面有他看不見的電流織成的網。

  中島偏了偏頭,從空洞裡看見了那座漂亮的和式房屋。在一個老舊的道場裡,一個老者正抓著一個小孩「打架」。

  是在練功呢。

  對方奇特的發色一度吸引了他的注意,但是那個男孩連連後退的腳步,往外吐出的苦水都讓他覺得非常可怕。

  太宰治呢喃了一句什麼什麼大師。大概是說那個老者是很厲害的人物吧。

  可是……

  「好可憐。」

  太宰治說:「為何要如此輕易地斷定他可憐呢?過著不同生活的人是無法公正地做出評價的。其它世界的他[轟焦凍]也許過著非人的生活也說不定呢。」

  「但是這樣子的話,[非人]的標準也不一樣啊。當事人不自己進行比較的話,根本就判別不了哪個是天堂,哪個是地獄啊?」 中島問出了對於小孩子來說很難得到清楚回答的問題來。

  在他個人的世界裡,[書]散發著藍盈盈的,美麗的光彩。

  [讓他去感受]

  [讓他去作出評判]

  ……

  有著紅白雙色頭髮的男孩停頓了一秒。

  他倒在了地上。

  -

  轟焦凍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剛剛明明還在練功。威爾莫特大師真的很嚴格,他覺得自己的膽汁都要吐出來了;他渾身酸痛,連手臂都無法如同常人一般輕鬆地抬起。

  他的雙腳此時站在了廚房裡。可他剛剛還在道場裡面。

  廚房的櫃子異常整潔,刀具也擺放得整整齊齊。玲子夫人是一個有著微微強迫症的老婦人,這就導致筷櫥裡每一根筷子擺放的方向是一致的,就連角度也沒有差多少。

  他看見燈光下自己小小的影子。

  好小……小到不像是他的影子。

  轟焦凍今年十一歲了,可是那個影子脆弱的像是曾經的自己。

  在他面前,在翻滾著的熱水壺面前,一個身穿家居服的銀髮女人正在打電話。

  她在哭泣。

  轟焦凍的腳步聲喚來了對方的注意。

  這個十一歲的男孩看見銀髮女人臉上的驚慌失措,恐懼,厭惡……一切叫孩子會哭泣出來的情緒。

  「媽媽……我覺得焦凍的左臉好醜陋……我已經看不下去了——他和他爸爸一樣醜陋。」那個不認識的女人用著尖利的嗓子對著電話那頭說道,灶上的水壺翻出熱氣來。

  她是誰?

  她在說什麼?

  為什麼會提到我的名字?

  女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可是瞳孔緊縮得只有一條細縫。

  熱水壺的口子裡翻滾出可怕的熱氣來。

  那個女人帶著明顯精神崩壞的表情,提起了那把水壺。

  這個時候,轟焦凍選擇了躲閃。但是……但是啊……為什麼動不了了?為什麼我的身體不隨我的意志行動?

  這個十一歲的男孩的眼睛睜大到一種誇張的境界,白髮的女性步步逼近。她的臉上帶著眼淚,臉頰是被毆打過後的紅腫。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尖叫道。那把水壺也和尖叫的女人一樣,從高空墜下。

  轟焦凍動不了。

  他動不了。

  他——動不了!

  即使隔著距離,他也能感受到那灼熱的白氣。這樣的水倒下來,說不定會傷到眼睛。

  我……為什麼,動不了?

  熱水滾滾地跑下來,他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痛楚在他的臉頰上爆發了,但那並非是一片熱水造成的。那幾束迸濺出來的液體打在他的面頰之上。陌生的黑髮垂在他的眼睛邊上。

  身姿高挑的女性圈住了他。對方半彎著腰,將轟焦凍以一種彆扭的方式護在了身下。她的手臂上泛起可怕的紅腫與水泡,一排一排,猶如蟾蜍的背。

  轟焦凍感到疼痛,他的左半邊火燒火燎地疼。但是……他只是濺到了一點點。

  陌生女人觸目驚心的手臂,看不見容貌的低垂的臉,發黑的棕發,薄荷的香……煙氣。

  她是誰?

  那個不認識的白髮女性帶著恐懼地走開,她手中的水壺哐啷一下掉到了別處。她像是遭受了天大的打擊(也許是因為自己對自己的孩子做出了這樣可怕的事情),如同一條被燙破了後背的野狗一樣半是走半是跳地逃走了。

  「女士……」小小的身體發出了細細的聲音,轟焦凍從光潔的菜刀的一側看見自己的臉。

  年幼的他的臉。

  那名突然出現的黑髮女性鬆開了自己的手臂。那些密密麻麻看了叫密集恐懼症患者見了害怕的痕跡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

  「請問!您是名號作什麼的英雄!」他本想說自己日後定會去道謝的,可是這具身體不是他的身體,這個世界不是他的世界,這個女人……是不是也不在他的世界裡面?

  濕漉漉的黑髮遮著面孔的女性不說話,不作答,她開始緩慢後退。

  她消失了。

  下一刻,轟焦凍從冰涼的地板上驚醒。玲子夫人正搖著他的肩膀,衰老的臉龐上露出膽怯與恐懼。

  「少爺……少爺你這傷是怎麼弄的?是在哪裡燙到了嗎?」

  轟焦凍尚未從那個可怕的宛如夢境一般的世界裡醒來,「我……我好像——」我好像見到了另一個我。他本想問問玲子夫人有關那個神秘的黑髮女人的,可是在那一刻一股奇怪的眩暈感襲擊了他。

  高牆外面,太宰治在紙張下書寫下[叫人遺忘]這般的話語來。她的指尖蘸著熱巧克力薔薇花的花汁,在那奇妙的[書]上寫下文字。

  寫完之後,太宰治將那本完全空白的,毫無字跡的書交給站在一旁的中島。

  小小的中島疑惑著問道:「給我的嗎?」

  「就是你的。」

  反正都要忘記,最好全忘了。

  省得以後出現新的麻煩。

  「走了。」她呼喚道。

  -

  轟焦凍搭乘了電梯迅速下樓,樓下已經圍起了一圈又一圈的行人。

  他們……是觀眾。

  有人看見某個女人從一百層的高樓上一躍而下,有些人看見空中劃過一道黑色的影子。

  來人都屏住了呼吸。

  慘像,已使他們目不忍視了。

  深色的血濺開了好大的範圍,在血泊中央的女人有著一張白皙的臉蛋,那些深色的血跡被淩亂地抹在她的臉頰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她像是被人擰斷了四肢的木偶。

  「還要叫……急救嗎?」有人悄聲問道。

  不用了吧。看那,都死的差不多了。

  這樣子的話,為什麼不拍幾張照片發到推特上面艾特其他人叫他們不要隨便放棄生活的希望呢?

  這個人憑主觀臆斷道。

  ——這個女人是自殺。

  ——謀殺!這絕對是謀殺!這個女人身上絕對有黑暗的秘密!

  這個人高昂地想道。

  那雙鳶色的眼睛看著天空,閃著玻璃珠般的光彩。

  轟焦凍沉默著,沉默著推開堵在前方的人。

  「幹嘛啊?!」

  他只是沉默地推開那些人。

  「你不是安德瓦的兒子嗎?!能給我簽個名嗎?」

  他好卑微。

  他的光芒都變作了身下的陰影。

  轟焦凍終於來到了人群最中央,他的腳下踩到一塊黑色的破裂的裙擺。

  他縮回了腳。

  旁邊的人仍在吵吵嚷嚷,「叫員警了嗎?有人叫員警了嗎?」

  還有人捂著嘴微微啜泣,「好可怕……」

  會說「好可憐」的那個人在哪裡呢?

  轟焦凍凝視著那雙眼睛和那張臉,可扭曲的四肢仍在在他眼中。

  [老師的話,會在大家意想不到的時候突然跳出來然後大喊你們都是傻瓜的。]在某一次和中島談起對方口中的老師的時候,白髮的男孩如此講道。

  於是如他所言,那雙冷透了的眼睛再度散發出光彩。

  「笨蛋笨蛋笨蛋!你們啊,都是傻子!」 她像只松鼠一樣輕快地躥起來,那些黑色的破碎的裙擺突然飛了起來。

  被驚嚇到的小女生直接跌坐在地面上。

  這個死而復生的女人開始動彈的時候,周圍的人不斷往後退去。

  她捂著肚子,臉上帶著瘋狂的笑意。

  好似這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個文的時候還沒看中也特典 我驚了。

  我預計了一下,再過幾章黑時加武偵宰就會出現了(煙)

  求個作收麼麼噠!!


第 34 章

  他的眼睛被水流蒙住了, 那只不斷將它往下拉的胳膊(總不可能是水草)堅韌的要命。中島感覺自己的耳朵裡進了水, 那水甚至還要鑽進他的腦子裡去。他的眼睛酸澀的要命, 疼痛的壓迫感讓他面部的五官也被扭曲了。

  那是誰?誰生活在水底下?是水中的妖精還是可怕的敵人?腳腕被拉住時的那股恐懼令這個男孩感到深深的害怕害怕。他想起自己在綠眼睛下的那種無助與無措,他的四肢像是灌了鉛一樣的塌在地上, 其實它們仍然軟趴趴, 只是他無法感受到而已。

  中島很久以前就對這樣的, 會對孩子做出那種事情的人表示深惡痛絕。有人說孩子的天性是善良的,有人說人性本惡。但他既不支持善的也不崇尚惡, 他只是覺得性-愛(事實上他認為性和愛這兩個詞排列的順序不同實際結果就會天差地別)這種東西之所以創造出來, 是為了供成年人解決生理需求作用的。

  《聖經》裡的伊甸園, 在夏娃和亞當並未聽信蛇的讒言而去使用上帝不准食用的善惡果之樹上的果實之前, 他們沒有羞恥心,對男歡女愛之事沒有一丁點瞭解。他們兩個視對方為朋友, 家人或同一個人, ——誰讓夏娃是亞當取了自己的肋骨造就的呢?但當他們有了良知,懂得羞愧與否之後, 兩人看見對方的身體便產生了荷爾蒙的碰撞物——性-愛。被上帝趕出了伊甸園的亞當和夏娃並開始結婚生子。

  ……

  所以說這種東西並不適用於孩子,那是侵犯,是玷污。他們尚未明白快樂是什麼,能夠感受到的只是痛苦, 他們只會發出哀鳴。

  這種知識不是中學的時候大家都學過了嗎?雖然小學生時代也會講上幾句, 但會聽的人寥寥無幾吧。關於人口結構圖大概中學生們已經很清楚了,生物老師開始一本正經的講解人體結構知識的時候,底下就會傳來一陣一陣的哄笑聲。

  會提出諸如「男女為什麼會分化成這種形態」這種問題的學生, 想必已經細細的看過一遍男性與女性的下-體圖了吧?然而即使是不想聽這種「污言穢語」的同學也會因為想要拿到某個叫人出乎意料的填空的分數而把內容背下來。

  那麼不曉得下-體這一部分的人便是傻瓜了吧。男人與女人不同,大人與小孩也不同。

  日本《刑法》你不是有說嗎?在國際內做出殘害未成年這種事情的人是要被判處10年以上的刑罰的。但僅僅是這樣的話,出於同為弱小群體的考慮,對於犯罪者的厭惡和憎恨便會更上一層樓。

  現代社會不是誇耀著被判處死刑的犯人越來越少了嗎?其實這並不是因為犯大罪者減少了,而是那些人被判處的刑罰減輕了而已。說什麼「當今社會一派和平」「今年的犯罪率比起往年又下降了」……這些都是空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現社會的文明人不都是秉承這樣的宗旨去辦事的嗎?

  依他看來,這樣的大人是死不足惜的。對於自己難得的妄想,中島表現出了極大的痛苦。

  社會是不會聽他的一面之辭的。而且,他也有責任不是嗎?他懦弱了,他逃跑了。

  屍體屍體屍體!血血血血!

  他頭昏眼花,他頭暈目轉。

  在他瀕臨死亡之際,他終於又再度呼吸到了空氣。他眼中出現的並不是剛才那條水勢平緩的河流,在近似昏迷的時間裡,他被什麼東西帶到了一片海上。

  他身處孤島之上,孤島僅可站下一個成年人的雙腳。他坐在那上面,雙腿淌在水中。海水是冰涼的,但與手相觸時還會感受到溫和的溫度。

  原本蕩著水環的海面微微漾起,某個生物從水中探出了裡面。

  中島感覺自己的理智值掉了好幾個,從他小腿那邊的水面下麵浮出一張怪異的臉來。中島無法形容那是一種什麼動物的臉,它長得像是那種扁平形狀的魚,可它牙又尖尖,像是某種銳齒動物。對方兩個圓如燈泡的眼珠掛在臉部,從額頂開始的幾絲如海藻般的頭髮卡在那嶙峋的後背(那裡全是突起的尖刺)裡。

  這是一隻。另外一隻小小的只露出了一對眼球。

  ——請原諒他用只這個量詞去形容它們。中島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

  「我是船山。」那張醜陋的魚臉上面兩顆泛黃的眼珠動了動,「這是我的妻子,小惠。」那只小小的魚臉怪物往水下縮了兩分。

  「我……我是中島。」白髮的男孩沒想到它們竟然是有名字的……啊,應該是他和她。兩位竟然是夫妻關係。

  船山吐了個泡泡,「我知道。不過我以為你已經是個高等體了……沒想到你居然一口都沒有吃上啊。」對方說出了沒頭沒腦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他一開始把對方拉進水裡的時候,還想著男孩會自己呼吸呢。畢竟它們身上都長出了能夠在水裡自由行動的器官。

  「什麼?」中島不太明白對方在講什麼。

  船山與他的妻子惠對視了一眼,「我說,人魚肉。」

  這個白髮的男孩露出了片刻的恍惚,「可那不是野記裡存在的人物嗎?」雖然老師經常說她見過被殺死了世界上最後一條人魚,但中島向來是當笑話聽的。

  船山的魚臉上依舊是那副呆滯的表情,一個可見的疑問從他的頭頂飄出,那個由水泡做成的問號一下子就破滅了。

  「你不知道嗎?十六年之前,那個叫做津島的女人來到我們的村子,把人魚一族的最後一位給殺死了,還把它烤了吃了。」 這時小惠伸出那只佈滿了藍色鱗片的長著魚鰭的「手臂」,遞給中島一個貝殼。

  中島頗為受寵若驚的接受了。

  「我們村子裡的老人從來是禁止我們去捕獵人魚的,雖然傳說裡講有個叫做八百比丘尼的尼姑吃了人魚肉之後以不變的容貌活了八百年,可那只不過是特例而已。」 船山沉默了一陣,從水中站了起來。

  中島這才發覺對方身體的真正恐怖之處,他有著兩條几近一米六的長腿,每一個部分都佈滿深色的鱗片。大概是尾椎骨那塊兒的地方生出了一條長長的上面長滿了倒鉤的粗壯尾巴。當這個身高超過兩米的怪物面對他的時候,中島聞到了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腥臭味。

  「吃下人魚肉的大多數人其實會變成我們這種樣子,還有些會當場一遍後死去。」

  小惠一直沉默的聽著,她只有幾根頭髮浮在水面上。

  「你們……也吃了?」中島忍住了尖叫,但牙齒卻在打顫。

  船山說:「是的,所以我們被人魚詛咒了,變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但是你難道沒發現這麼多年了,津島那女人的樣子一點也沒有改變嗎?」船山和他的妻子惠是去年在一片人工湖裡遊蕩時發現了在邊上散步的津島。即使那麼多年過去了,船山也不會忘記對方的臉,更別提容貌不曾改變的臉了。

  當年發現那個外來女人殺死了人魚之後驚慌失措逃走後的船山又半路折返了回來偷偷把那僅剩的肉帶走了,他原以為自己也能擁有他人的殊榮成為長生不老的存在,可他卻和妻子便做了這樣的怪物。

  中島啞聲了一陣:「……我以為這是什麼個性。」個性,即為超能力。這個世界上的個性簡直是五花八門,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它不存在的。其實說來,他對老師根本就不瞭解。

  中島所得知的太宰治是用表面的形象和窺視所得的殘破碎片所堆積出來的人物。他甚至不知道老師的個性是什麼,仍天真的以為和他臉上的作用效果是一致的。

  無知的男孩!

  「那……為什麼?」男孩抬起了頭近日顯得昏昏暗暗的眼睛裡充滿了疑惑,「為什麼會認為我也吃了人魚肉呢?最後一條人魚不是已經被殺死了嗎?」

  「其實吧,像津島那樣吃下肉反而不老的存在,她的血肉也是有一部分功效的。在受到人魚詛咒的人當中,她才是那個被詛咒的最深的人。」

  小惠用細細的嗓子開口了,「你想啊,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不老也不死,周邊的人世代更換,那樣子不是很可憐嗎?我們雖然變成了怪物,但是我們兩個一直待在一起。」

  「你是津島最親近的人,她不把肉給你吃還能給誰吃呢?」船山又重新藏進了水中,太陽光讓他深感不適。

  「畢竟他都為了你而殺了人了,難道不是嗎?」

  殺人。

  誰?

  「深村……叫深村什麼的。」

  「深村瀧。」 小惠接道。

  「昨天我和惠在邊上的人工河裡游泳的時候,有個女人從一百層高的樓上跳下來了。」 船山回想著昨天所發生的那件高空墜落事件,「我看清楚了,是津島那個女人。她真當是不怕死嗎?還是說有絕對的希望能讓生命依舊留在自己的軀殼裡?雖然我們說吃下人魚肉後不老不死,但那只是一種極度誇張的說法而已。人魚的細胞組織有著超高速的分-裂分化能力,它會在你受傷的地方迅速產生新的細胞從而修補死去細胞的那些部分。其實人魚說的這麼玄幻,當成一種超治癒生物倒也合適。所以呀,像津島那樣吃下人魚肉的人並非是不死的。一但人魚細胞的修補能力低於身體被破壞的速率的話,這個人遲早會死的。比如說她在一個房間裡經受幾十輪的轟炸,即使人魚細胞組織再怎麼厲害,她也是活不下去的。所以昨天她從那上面跳下來的時候我和惠真當她在尋死呢。可等路人全部圍過來以後,她又像是瘋子一樣地從地上躥起來了。」

  「哦對了那些話原來是一個研究人魚的科研人員說的,我只是照搬。」像他這樣的鄉野村夫是說不出這種話來的,他連細胞學說都沒有聽過。

  中島的身體僵硬了。他聽見自己用嘶啞的聲音說:「老師殺了深村先生……?」

  「聽說是她搞了一把qiang藏在裙子裡,和那男人面對面的時候就一qiang崩了他。是為了你,對吧?我最近有觀察過你們兩個,你被那個深村綁架以後再回來的時候,就老是死氣沉沉了。」

  船山有時還覺得自己是跟蹤狂。

  一股烈火開始在他的腦子裡燃燒,他只感覺渾身上下都是一片冰涼。

  「那老師呢?老師怎麼樣了呢?」他出現了幻聽,一聲女性的尖叫在他耳邊炸響;那場血的復仇似乎發生在他的眼前。

  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了老師的呢喃。

  「被抓起來了吧。員警都來了。」

  船山搖擺著他那條寬大醜陋的尾巴,「喂中島,你要怎麼辦?雖然我不住在城裡,但電視機上總是會播放那種殺人犯被判處多少年多少年刑罰的事情。你覺得津島那女人會被關起來幾年呢?我聽說誒,在監獄裡的女犯人沒有一個好過的。因為監獄裡絕大多數都是男人,但是女子監獄的話……也好不到哪裡去吧。不過長州女子監獄裡,有人說有個女人的臉會發光……」

  中島根本沒聽見對方後面講的是什麼東西,他都忘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都是浸了水的,帶著一種比生命更加的沉重。

  他磨了磨自己的嘴唇,眼珠子不自然地轉了兩下,「請……請立馬帶我回去!」他雙手合十希冀道。

  船山停止了他的絮絮叨叨,「可是你能做什麼呢?就算是我這樣的鄉下人也知道像你這種小孩子一點用處都派不上。我看你得找個有權有勢的大人……津島不是認識很多人嗎?我從其它的魚那裡聽說,她可是個厲害人物啊。」

  「魚的記憶只有七秒啊。」 小惠小聲地插道。

  船山說:「是很厲害的魚長老呀。」

  中島緊張地看著交流著的二人。

  「行吧,我背你過去。斗篷要扔掉嗎?我看它很重的樣子。」

  中島捏著斗篷的一角,搖了搖頭。

  他們要跨越一片海洋,才能再次回到陸地上去。

  與此同時,港口海域。

  一名身材嬌小的橘發男子搭上了開往東京的海船。

  「盡會扯麻煩。」中原中也歎息道。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給自己換了新封面,中間的圖是伊藤潤二老師的太宰治,我覺得這個封面可好看了嘻嘻嘻

  解釋了一下我文裡的人魚特點,所以是會死掉的。

  寫這章的時候我感覺我的理智值也沒多少呢。

  今天也在困難地求作收呢1/1


第 35 章

  中原中也, 年三十九歲, 隸屬於港口黑手黨。現在的職位是港黑宛如傳說當中的傳奇幹部——另一位則是津島修治, 或稱太宰治小姐。

  中原中也站在船上,海風呼呼地吹起他的帽子。那頭鮮豔的橘發發尾被風吹得一直往後飄, 露出男性光潔的額頭。

  這是一名長相秀氣, 但是身高堪堪維持在一個叫男人絕望的高度上面。

  昌運號海船迎著大風浪前行。

  中原中也翻著手機, 查看著來自上頭的私密任務資訊。

  第一,要牢記與其它組織交流時的方式和目的。

  第二, 記得把太宰那傢伙從牢子裡帶出來。

  「海口, 多久能到東京?」他們的船隻從港口海域出發, 剛好遇上了一場風浪。

  本來乘坐其它陸地交通工具能夠更快地到達東京, 但是這一次他們剛好要運輸一些重要貨物去東京和當地的黑暗組織進行某個交易,由於貨物佔據空間太大, 使用車輛的話容易在車流當中發生某種他們不可控制的意外, 無奈之下,一行人只好走起了海路。

  而昌運號的船長, 海口,是個擁有多年行船經驗的「老人」。並非是年紀多大,他今年才五十多歲而已。但是在這種風險更大的大海之上,又從事這種非法交易, 他的船隊常常會受到攻擊。

  但是這一次, 他們有中原中也。

  「快了。」海口說。這位海上的「將軍」一旦說出這種話,那就是真的離目的地不遠了。

  有關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是在十九歲那年當上的幹部,比傳奇幹部太宰治要晚一些。而他剛當上幹部沒多久, 他的搭檔太宰治就以「這裡呆著太不舒服了」這些假的不能再假的藉口叛逃了。

  那個時候中原中也還在西歐那邊執行任務,沒想到橫濱這裡卻發生了[Mimic事件]。他雖然沒有直接參與這起事件,但是聽首領說:太宰的朋友織田作之助在那個事件裡死掉了。而且……是首領親自送他進入那個必死的局的。

  那麼,對方之所以會如此快地脫離港口黑手黨就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原因了。

  中原中也雖然不認識那個叫作織田作之助的,但是他知道,對方是太宰的朋友;是那條青花魚唯一的朋友。

  談起織田作之助,中原中也有時也會想自己在那個傢伙心裡的地位是怎麼樣的。他們兩個人是以[雙黑]之名縱橫橫濱的很暗組合,每當有人提起中原中也,就會有人想到太宰治;每當有人看見太宰治,他們就會懷疑中原中也是不是也在附近。

  他們曾是將後背託付給對方的……同事;搭檔。

  中原中也的異能[污濁了的憂傷之中]一旦開啟,就無法停止。能夠阻止他持續發狂的唯有擁有[人間失格]這種消除系異能的太宰治。

  咸澀的海風吹進了男性的眼睛裡。他歎了一口氣,合上手機,立在了船頭。

  不知道太宰那傢伙到底犯了什麼事情,居然還要他去局子裡撈人。

  她會解決不了?

  -

  媒體們被政-府強行壓制了一波,有關那名qiang殺某製藥公司老闆並從一百層高樓上跳下死而復活的女人的消息僅以豆腐塊大兒的板面出現在那種幾乎沒有人看的小報紙上面。但是政-府越是隱藏,公眾們遍越好奇。於是那些小報紙的銷量便往上翻了翻。

  然而,並非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對於死去的深村姓男子,絕大多數的人們只發表了一句「好可憐」這樣的話來。在這個犯罪率高升的時代裡,每三天都會有人被宣告死亡(這還是在眾多職業英雄瘋狂壓制之下的成果)。

  每個人都自認為處於和平之中,只要災難不降落在他們身上,他們便無所畏懼。但是他們所擁有的和平是虛假的,他們的認知是病態的。誰會知道自己是否會成為每週被宣告死亡的三個人之中的一名呢?

  人真的太多了。他們的生命不僅沒有尊嚴,還無處可以安放。

  大家顯然對那個「不死的女人」更感興趣一些。

  「是真正的不死還是單純的細胞分-裂比較快?」在某個研究室裡面,男子發出疑問。松本研究所,幾乎是職業英雄們管轄下的某個小型機關。他們的研究範圍上從天,下至地。

  松本研究所占地不大,但它卻幾乎挖空了地下十六米的土地,建造了一個四層的地下研究所。裝滿瑩綠色溶液的巨型膠囊狀罐裡裝著幾個形狀怪異的生物,深色的軀體,章魚的頭部,蜘蛛的四肢……宛如克蘇魯神話體系裡來自外星球的邪惡古生物。

  松本綱戴著手套,把一個罐子挪到了地下三層的儲藏櫃裡面。同時,他把另外一樣東西取了出來。

  「這是你們上次交給我的東西。」 他所揀出的罐子裡裝著一灘淤泥般的物質。但是那些黑色的黏狀物像是具有生命一般,用細小的不成形的手臂(其實並不是,只是一些分開來的絲)攀附著壁門。

  「放心,是特殊材料。它出不來的。」

  密林神威暗地裡松了一口氣。這個新時代的青年英雄,不久之前被歐爾麥特委以重任,來這個名不見經傳(其實是隱藏的極深)的研究所來取某樣東西,順便把一塊裝在盒子裡的標本交給對方。

  穿著白褂的男子把一疊記錄著密密麻麻資料的紙表塞進檔袋裡,交給年輕的職英。

  密林神威問:「有什麼問題嗎?」

  男子回答:「完全是能量的產物。就這麼小小的一塊,裡面卻濃縮著高度的能量。我嘗試把一毫克的該物質進行能量釋放,但是它炸毀了我一間防護得當的小型實驗室。」

  「雖然這不是我的範疇……這個物質與當年冬木市發生火災那一夜裡找到的東西成分完全一致,我嚴重懷疑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冬木市,那是一個神奇的城市。不同於他們這邊,冬木那邊存在著名為魔術師的職業。而每隔六十年,在佈滿了靈力的冬木市的土地之上,會有一場為了爭奪某個[萬能的許願機]而展開的戰爭。

  約莫二十年前,即第四次聖杯戰爭結束以後,冬木市的大面積土地上燃起了厲火,幾近半數的土地被燃燒殆盡。尚且年輕的松本隨著自己的老師前去冬木,在那些火焰廢墟裡發現了一種黑泥形態的其妙物質。

  「……總的來說,如果這種物質大量且長期存在於某人體內的話,那個人一定會死。聽過薛定諤的貓嗎?」

  薛定諤的貓是來自某個奧地利人的生死疊加問題的想法:假如說在一個盒子裡有一隻貓,以及少量放射性物質。之後,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質將會衰變並釋放出毒氣殺死這只貓,同時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質不會衰變而貓將活下來。

  密林神威應了一聲。

  「沒有人能夠斷定那個物質會在什麼時候釋放能量……」男子開始講述他的想法,「到時候,承載他的人體是會破碎掉的。絕對。」他下了定論。

  「還有,這種物質大概是強行灌入的吧?」

  「那不就成為受害者了嗎?」 密林神威從治癒女郎那裡獲得了有關[中島敦]的身體健康檢查表。開學的時候,每個學生都進行過檢查,而所有的檔案都被治癒女郎整理在一個地方。

  名為[中島敦]的個體,胸口,腹部,頸處有曾經切開過的痕跡。那些痕跡十分的老舊,產生年數至少超過五根手指那麼多。那樣的傷口理應在拆線之後癒合了才對。

  傷疤處的皮肉泛著黑色,與周圍健康的皮膚格格不入。仿佛某種惡意從那些紋理裡面滲出了。

  「受害者?」

  密林神威仍沉浸於自己的想像當中。

  但是……那個男孩同時是加害者。

  不……受害者。

  在百層高樓上被qiang殺的深村姓男子,被確定為保須市連環兒童失蹤案的犯罪者。員警們在他私底下購買的平房裡發現了大量的血跡和一隻幼-女的胳膊。在地下三層的牢籠裡,他們解救出了奄奄一息的一對兄妹。

  那對有著泛白短髮和紫色瞳孔的兄妹看上去嚇壞了,他們說樓上每一天都會傳來尖叫。一開始的時候他們身邊還有其她人的,後來一個一個消失不見了。

  然後某一天,樓上的尖叫聲消失不見了。

  大概是星期三的時候。

  深村被員警找去談話了。

  「那吃什麼呢?」

  哥哥回答說:「桔梗有一次被丟了回來,回來的時候藏了一袋麵包。桔梗說是一個大哥哥給她的。」

  「哪個大哥哥?」員警們一開始還以為是深村,但是孩子並沒有那麼蠢。

  妹妹想了想,「是個胸口有好大一塊黑色傷疤的哥哥。」

  妹妹看見了對方堪稱「醜陋」的身體。

  除了這些,還有被深村藏起來的幾十份自我測評和精神鑒定。

  所有的結果無意不指向「他並非常人」這一點。

  深村製藥的傳承也有問題。

  他本身只是個稍微有點小聰明的,普通人家的孩子。

  這位的確是加害者。

  加害者變成了謀殺案的受害者。

  謀殺案的兇手為了綁架案的受害者而復仇。

  那麼綁架案的受害者是否也是殺人兇手的幫兇?他是否有教唆殺人的意願?

  密林神威拋去了這些可怕的幻想。

  「請儘快將那個標本的成分解析出來。」 年輕的職英說道。

  松本爽快地答應了,「行吧。」

  對於他來說,探究未知就是無上之幸福。

  -

  很難搞,這個女人非常難搞。

  「她不是承認自己殺了深村瀧嗎?這已經構成謀殺了。總不可能到時候翻供說是防衛過當,在場是有人證的啊。」

  加賀美警官默默地搖了搖頭。

  「她有提什麼要求嗎?」

  「她要一台電腦。不過好囂張,她明明昨天才殺死了一個無辜的人。」

  「他(深村)也是殺人的兇手,」加賀美反駁了一聲,「你帶給她吧。」

  上頭還沒決定好要怎麼辦這回事,據說是有人往高層那裡打了電話。

  就算是自稱公正的公安也是會被權力壓倒的。

  門外,姓轟的高中生男生問:「我不可以見她嗎?」

  「抱歉。誰也不可以。」 加賀美說。

  「可以問一下,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嗎?」加賀美一時之間不知道要用什麼稱謂去稱呼對方。因為犯罪的事實是鐵打的,嫌疑人這個詞已經過時了。可是犯人這二字是當真不好聽。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天真。

  男生沉默了一陣,「打擾了。」他緩步離開了。

  年輕的警官為太宰治帶去了她想要的電腦。

  「這裡是警局,請不要胡亂作為。」

  「可是就算是我要胡作非為,你們也擋不住吧?」對方反問道。

  這是相當惡劣的語氣。

  太宰治熟練地敲入一個網址,登上了作者的個人面板。

  這裡是名為[太宰治]的暢銷文學作家用於發表新作品和修改舊作品的控制台。

  她發表了一篇體裁為[評論]的新文章。

  標題為……[殺人社會]。

  四十五分鐘以後,日常沉迷於網路的網癮boys和網癮girls發現自己收藏的作者專欄裡有了新的動態。

  [殺人社會]

  [作者:太宰治]

  [……我始終覺得,我始終覺得一支筆、一瓶墨水和一張紙比一把匕首和一支手槍還可怕……]

  少年B評論道:是《基-督山伯爵》裡的句子。

  少女A說:好可怕。

  女性C說:像是在報復社會……太宰老師怎麼會寫出這種東西呢?

  ……

  男人X說:你決定好了嗎,太宰?

  太宰治在給讀者X的評論裡這樣寫道:[我的搞笑技藝是不是相當的成功?]

  點擊[發送]

  她關掉了頁面。

  「……你在和誰發消息?」

  得到了特殊關照的八木俊典,或是說歐爾麥特前來探望情況,卻從監控裡看見某行模糊的,卻帶著可怕氣息的文字。他的聲音從廣播裡傳了出來。

  「當然是AFO了。」她笑著,然後承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求!作!收!!!!!啊啊啊啊QAAAAQ

  作為一個寫變態的作者,我哭的好傷心。我也想寫談戀愛的蘇文哇——可是黑泥真的好好吃(。)我的存稿快寫到回平行宇宙了!!

  請把我文裡的人物當成平行世界處理謝謝w


第 36 章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津島修治?」那個男人看著她, 青藍色的眼裡充斥著不懼與想要殺人的欲望。

  太宰治微笑的歪了歪頭。

  「當然了。」

  他們兩人之間隔了一層用特殊材料製成的玻璃, 透過玻璃,對方臉上每一個細膩的毛孔都可以看見。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我最不相信的東西就是法律。」她像個沒事人一樣, 慢條斯理的說著話, 「每一個高級官員都聲稱自己參與了為全民福祉而奮鬥的活動, 但是如果仔細看看間隔修改的法律,與社會現狀進行對比的話, 你就會發現根本沒有任何區別。不過延長假期真是一個讓人心動的提議啊……」她無端提起了這一項最近由某個高級官員提出的改革建議。

  男人望著這個具有強大反社會人格的年輕女性, 「那只不過是你個人的偏見而已。」

  「可是我還是覺得血的復仇是最直接, 也是最方便的做法。」一件案子快的話個把月就能夠解決, 將嫌疑人告上法庭後有可能會把戰線拖長到好幾年,拖到受害人終於忍不住放棄的時候。

  有個男人為了用法律制裁那些侵犯聾啞孩子的禽獸老師, 在全國上下來回奔走多年。他說:我們一路奮戰, 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為了不讓世界改變我們。

  的確是很感人沒錯, 但有那麼一種東西比死亡更偉大,更有勇武百倍。但是很可惜,她並不是那麼一個有耐心的人。這個心理年齡超過了肉體十五六年的女人在犯罪的邊緣冷眼旁觀,躍躍欲試。

  -

  津島修治, 女, 十六歲,曾就讀于超人預備役的搖籃——雄英高校。她十六歲那一年,被雄英高層開除了。由於這件事是在私底下完成的, 表面上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她當時的老師評價這名未成年少女說:「如果缺乏制約,那麼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絕對會在敵人的陣營裡看見她。」就算是成名已久的職業英雄都這麼說了。

  津島修治,女,十六歲,具有強烈的反社會人格。若是以數量來評估的話,普通人群的情緒當中盡是喜怒哀樂,而她的情緒裡則是無喜無悲,唯有對死亡的漠視與渴望。

  寂寞時又渴望……何等的矛盾之人。

  「津島這孩子也許會學著去愛人,但她絕對不會愛上別人。」 前一任的[One For All],名為志村菜奈的強大女性擔憂的說道。

  但即使是風評這般惡劣,她也成功拿到了雄英的畢業證書——真是不可思議啊,明明都已經被開除了。「畢業」後的津島修治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橫濱實習。不久之後,於橫濱最大的黑暗組織港口黑手黨中,她成為了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幹部。

  有關他她恐怖傳聞如影隨形。

  但沒幾年,英雄社會也想不到對方竟然會變成那樣動不動就找人殉情或是自殺的類型了。

  -

  「這位美麗的小姐,要和我一起吃甜甜的感冒藥自殺嗎?」太子用著甜膩的口氣對著身姿挺拔的女警說道。

  這個可憐的小姑娘簡直被她的變態行為嚇壞了。她一側身,太宰治就看見了那一卷叫人熟悉的橙紅色髮絲。

  「什麼啊,怎麼是漆黑的小矮人?都多少年了,你的身高是被珠穆朗瑪峰給壓住了嗎?還是說比原來更矮了?」

  橘發的嬌小男子,中原中也握緊了拳頭,「你這條死青花魚——」不生氣,千萬別和這種傻-逼生氣。中原中也在心裡安撫了自己一番之後坐了下來,把帽子蓋在了冰涼的檯面上。

  「帽子架——」

  「閉嘴。」中原中也壓低了聲線,「說吧,你又犯了什麼事?都兩天了,怎麼還沒有人把你從這裡撈出去?」他可是和交易對象迅速談完之後馬不停蹄的趕過來的,他路上甚至連頓午飯都沒有解決過。

  「有一個倒楣蛋自個撞到我的槍口上,然後砰的一下就死掉了!」太宰治不無誇張的說道。

  中原中也聽明白了,她殺了人。

  「誰值得你這麼大動干戈?」在他記憶裡太宰這已經很久沒有對別人動過這種殺手了,而且還是在這般的眾目睽睽之下。

  這樣子太不對勁了,對方仿佛是換了一個人。

  「就算是織田……」他啞口了。那雙顏色的眼睛中飽含一種奇異的神色,如果這是部漫畫的話你一定會發現她的眼睛已經失去了高光,僅僅是在眼眶的部分塗上了顏色。

  中原中也有些瘮得慌。

  「那不一樣。」那雙叫人害怕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褐眼睛盯著藍眼睛。中原中也突然感受到了那股叫人心驚肉跳的孤獨的氣流。雖然太宰治什麼也沒說,就算是一句「好孤獨啊」都沒有開口說過,但是那種陰鬱的氣息似乎成了她身體的一半。

  她就像一片落葉在氣流當中旋轉。

  「我這輩子所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救活他。」

  拯救某個人的是某人的生命與言行,毀滅某個人的是某個人的死亡及死前的話語。

  破破爛爛的織田作在她的懷裡,那個受了傷的,在場沒有人能夠拯救的男人說:「太宰,這個世界上能夠填滿你內心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然後他就死了,徹徹底底的死了。

  能怎樣子才能算作死亡呢?有人說一個人要經歷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在他的呼吸停止,大腦失去活性的時候;第二次是在他的葬禮之上;第三次是世界上所有人都遺忘了他,不再為他歡笑與悲傷的時候。

  「如果我那個時候已經擁有了人魚之血的話……」她喃喃道,失焦的眼睛漸漸的變回了原來的正常模樣——其實所謂的正常模樣只不過多了一抹高光罷了,「中也你皺紋都出來了誒。」

  額……

  「誰和你一樣天天頂著這個二十多歲的殼子在外面騙人。」見對方輕輕的揭過了那讓人不老不死的人魚,中原中原也順著臺階下去了。……不過這傢伙真的是越來越討厭了。

  「說個正事,明天早上你就會被放出來了。注意,明天有個大單子要幹。合作方你也認識,是無面人。」

  「你這樣大大咧咧地講出來就不怕被人監聽到?」

  「幻象異能者已經把這片區域包圍起來了。」

  「哦……AFO啊。」她呼了呼氣,「行吧。」回答的話出乎意料的簡潔。

  中原中也拾起帽子,「那我走了。」他剛走沒兩步,就聽見那悠悠的如同鬼魅般的女聲,「所以啊,社會是靠不住的。你看,像我這種劣跡斑斑的人都是說放就放的。」

  中原中也在那之後轉過身去,他的瞳孔裡倒映出年輕女性如同惡鬼般的面容。

  「對啦中也,」她的調子膩得想叫人把他的嘴巴給縫上,「我製造了一個和你一樣的存在哦。」

  中原中也,雖然有著人類的形體和名字,但從本質上來講只不過是一團能量的聚合體。有個人製造了它,而它在隨後的日子裡成為了「他」,並逐漸開始擁有感情與人所擁有的一切姿態。

  「什麼意思?」

  她像少女一樣捧起了自己的臉,捏著嗓子用那天真的語氣說道:「就像是往一個空的容器裡裝入了十分可怕的東西。」

  「誒,對小孩子做出這種事情呢我是不是要被判死刑才對?」

  「那你早就死了一百次了。」中原中也歎了口氣,他從那些陰暗的角落,被交織成網格的奇妙的人類的情緒當中,望見一隻正在模仿蝴蝶痛哭流涕的蜘蛛。

  -

  加賀美在門口值班。自從調查組從保須市轉移到了東京本部之後,他的不安感便越來越強了。他來回踱著步子,纏繞在心間的情緒愈發濃烈,如同毒藥。

  「先生。」他聽到細弱的,中氣不足的叫聲。加賀美記得面前這個孩子的臉:蒼白而瘦削的,眼睛顯得圓潤。他看上去不太好,渾身上下都是濕津津的,像是剛剛被人從水裡撈起來。

  有那麼一刻,加賀美覺得自己有些明白為什麼深村瀧會選擇這個孩子了。

  八年以前的話,個子應該比同齡人要小上很多吧……一個愛看書的……和頑皮的孩子們格格不入的……被孤兒院的孩子們所欺壓的弱小一方。

  ……信任的眼神。

  加賀美忍不住開口道:「……有兩個孩子活下來了,還有兩個,我們在地下室裡找到了他們。」

  中島那雙較常人來說異樣的眼睛裡閃過懷疑,不解,狂喜,「真、真的嗎?對不起……謝謝。謝謝。真對不起……」他有些胡言亂語,看上去像是要當場哭出來了。

  「這不是你的錯。」加賀美寬慰道。他努力使自己的臉部顯出不那麼可怕的表情來,「來見她嗎?」他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去稱呼那個女人,只好用「她」去代指。幸虧大多數人都懂。

  男孩點了點頭。

  加賀美不忍道:「還是先去換套衣服吧,嗯?」

  男孩遲疑了。

  加賀美意識到對方恐懼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倖存的那兩個孩子說:「[大人]很可怕。」 [大人]指的自然是這個案件裡的死者深村。

  「這裡是警察局,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的。」這大概是他所能說出的最好的話了。

  -

  因為對方進去的太久了,加賀美忍不住推開門小小的看了一眼。他以為對方太害怕,所以趁著這個點悄悄逃走了。但是並沒有。

  那個男孩抬著右邊的手臂,端詳著。

  因為隔著距離和光線的問題,加賀美只能看到一丁點兒白色的尾須。

  其實有點像患了白化病的孩子,但是瞳眸的顏色卻異常的深,並且豔麗。

  「你受傷了嗎?」加賀美出於人道主義關懷問道。

  男孩僵硬了一下,打算把袖子撩下去,但這一行為被加賀美阻止了。

  「不把傷口好好處理一下的話,會化膿的。」

  中島不習慣的接受著來自他人的好意,他不自在的悄聲問道:「老師怎麼樣了?」

  加賀美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難以言表,他蹙著眉,把碘酒擦在那條傷痕累累的胳膊上面。

  男孩的神色不變。

  「等會兒九點鐘的時候她就可以回去了。」下課莫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你這傷是怎麼回事?是有人對你動用個性了嗎?」單純的肉體暴力是不可能製造出這樣的傷口的。

  「沒關係的。」中島低著頭,「習慣了就不疼了。」

  [哥哥,我不痛。]受傷了的明音——妹妹也會這樣子跟他說。

  加賀美的眼睛暗了暗。

  「如果遇到麻煩的話,可以去求救,很多大人們都樂意為你伸出援手的。」

  中島的視線斜移了一下,「——」

  「什麼?」加賀美一時沒聽清,他又回過味來去想那幾個帶著氣音的字。

  他知道了。

  「只有老師。」對方說的是這些。

  「那其他大人呢?」

  中島接過那卷多餘的繃帶,他說:「不知道。」

  一種無法描述的沉重壓在了加賀美的胸口,他乾巴巴地應了一聲。

  [明音,遇到麻煩的話要去找老師。]

  明音身上看不見的傷口變多了。

  [沒和老師講嗎?]

  是聽信了其他學生的老師幹的。

  [哥哥一定要成為很厲害的人哦,]小小的明音羞澀地說道,[那樣子就不會痛了。]

  所以他成為了員警。因為他想保護某個人,所以他才成為了員警。

  可是他想要保護的那個人早就死掉了。

  中島問:「加賀美先生,你怎麼了?」他感受到近似瘋狂的氣息。

  加賀美立馬調整了情緒,「不,沒什麼。」他看了看表,「快9九點了,我送你過去吧。」

  -

  中原中也在門口等人,他今天換了一身特別帥氣的帶排扣的黑風衣。不過太宰那傢伙是不會注意到這點的,就算注意到了這一點,也只不過會從其他地方嘲笑他而已。

  九點一到,換上了常服的女性打著哈欠從警局裡走了出來。

  真是有夠輕鬆的。

  其實昨天就可以把他帶出來的,但好不容易看到對方進牢子。中原中也想想還是覺得蠻歡樂的。

  不過當事人現在的精神狀態看上去並不容樂觀,感覺病的。不過她要是個像個普通人一樣喜怒哀樂,那就不是太宰治了吧。

  「太過分了,昨天晚上居然連安眠藥都不給我。」他又像個瘋子一樣開始無意義的絮絮叨叨了,「還把可愛的警官小姐從值班表格裡給剔除了誒。」

  「絕對是你騷擾人家了吧?」中原中也倒是想不明白,對方作為女人怎麼老是要去對一些女孩子做出這種近似于騷擾的行為呢?他做人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啊……見鬼。

  「你情我願的事怎麼能夠叫做騷擾呢?」看吧,她又在胡謅了。太宰治皺了皺鼻子,「我聞到了腐爛的氣息……中也,是不是十幾天沒洗澡了?」

  中原中也簡直想跳起來打爆對方的腦袋,但他還是耐住性子說:「不是。」

  「就像是腐爛的蘋果……臭果實。」她輕聲的說那種醜惡如同粘液一般扼住了她的口鼻,太宰治意識到了那是什麼東西。某個正青春年少的孩子身上卻發出了叫人難以忍受的壞掉的味道。

  中島臉色蒼白,他乾巴巴地開口了,「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驚了,這禮拜居然還差兩千榜單……嚶。

  順便,請把我文裡的人物都當作平行宇宙處理ok嗎?因為到時候,會和原著人物碰撞(。)而且我這邊也快用[津島望月]這個名字代替我文裡的[中島敦]了。

  我為《熔爐》哭了。

  開個新坑自己玩:普通科平安京晴明[綜]。蘇爽!

  依舊求作收呀!!!


第 37 章

  「真的是……」自從中原中也感受到對方身上那股非人的氣味的時候, 就確定那個男孩大概就是太宰口中所說的, 他仿製中也的物體。

  但是這是個真正的活人……老師?這傢伙居然在外面收了弟子嗎?

  「好像我強迫你一樣。」太宰治嘟囔著說出這句話來, 「我還以為弔看的住你,大意了。」他那麼可怕, 如同暴君, 而你弱小, 是羊圈裡的綿羊。

  「意外……出了點意外。」中島先前思索過了,決定不把船山和小惠的事情說出來。

  「你的學生?」中原中也問。

  「胡說, 」女性輕佻的開口了, 「帶徒弟這種事情一點都不適合我, 好煩好煩好煩好煩——還是找位美麗的小姐一起入水來緩解一下我的焦慮吧。」她輕快的說著, 卻覺得有一股視線穿過他不老的皮囊,直視那猶如腐屍般的身體內部。

  她冷下了臉, 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那句話:「別·看·了。」快點移開你的眼睛, 不要想著看透我。

  中島覺得對方的臉和當年鏡子內部所看見的巨嬰怪物完美的融合起來,看上去叫人恐怖, 實際上脆弱得連蹣跚學步都做不到。

  假像。中島心裡默念道。她為了你而殺人。

  中島一直都認為老師是一個外表冷靜瘋狂,內心溫柔的人。是的,即使別人說他是帶了八百層層濾鏡看人的時候他也沒有改變過自己的想法。

  因為……好可憐啊。老師擁有的東西就這麼一點。

  這個精神狀態不正常的男孩抿了抿嘴。

  「不,不用的。真的沒必要……」不要去殺人, 不要為了我這顆塵埃而殺人。

  在外人看來兩個人仿佛打起了啞謎, 最終一切以女方的離開而結束。

  中島僵僵地立在原地,他的手掌握緊後又鬆開,那種致命的直覺令他苦不堪言, 。絕對有……絕對會發生什麼事情,過往的幽靈將碎片送到他的面前,從對方的隻言片語當中,他勾勒出一個復仇者的形象。

  你可以阻止一個人犯罪,看你怎樣去阻止一整個社會犯罪呢?

  《殺人社會》by太宰治

  [政治家的兒子會是政治家,黑心醫生的兒子會是黑心醫生,商人的兒子會是商人……這個社會日漸的腐爛變質,而大家口中所說的充滿希望的一代無非是比上一代更會掩飾自己的存在。若想清洗著殺人的社會,最差也是最好的方法——即是戰爭,那麼與以往歷史當中的戰爭相同的,在那發生之前總有人會為這個社會下達預告函。]

  中島感覺天上的東西掉在了地上,地上的一切都掛在天空之上,究竟是他在轉動還是這個世界發生了變動?他陷入了迷茫。

  加賀美問:「你還好吧?」

  「嗯……」所有的軌跡與碎片全都引出同一個東西。

  ——復仇。

  他邁著小步伐跟了上去。

  -

  綠谷出久發現歐爾麥特最近很焦躁,焦躁到有一次甚至保持著八木俊臉的樣子走到了A班門口。他差點就要被人發現了。

  「歐爾麥特,發生什麼了?」這個心思比常人更加細膩的男孩子從平日的蛛絲馬跡裡抓住了些什麼。

  八木俊連那張枯瘦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罕見的灰白。

  -

  有個魔頭從天而降,他似乎最近愈發的肆無忌憚了。無面人用那種柔軟的語調發出可怕的命運來,他的聲音清晰但不高亢,面對自己的弟子時他的語氣還稱得上是溫柔。太宰治回歸敵聯盟,同時敵聯盟與來自橫濱的港口黑手黨合作上了,據說還有什麼另外的東京內部組織……中島不清楚,他知道的東西太少,看到的也不夠多。

  兩艘海船暢通無阻的駛入了東京附近的海域,僅僅是在一夜之間船艙裡的貨物都被搬了個空。第二天一早,這兩艘大船又按原路返回了橫濱。

  「八十七箱,數量少了。」太宰治清點了一遍。她敲了敲那些密封起來的金屬容器。

  「另外三隻半路的時候逃跑了,不過我有把它們解決掉。」

  大概是在一年以前,橫濱出現了一些怪物,他們的身形巨大,渾身上下綜合著多種生物的特徵,食物是活物,似乎還擁有智慧。

  要不是因為那個擁有[舊日支配者]這一能力的男人早就被內務省拘留了,中原中也還以為克魯蘇又要開始侵略大地了。

  「商品品質不合格的話,可是要被打上差評的哦。」

  「呵。」中原中也冷笑了一聲。

  初步構想是用這些怪物代替人類,雖然由人類為原料製造的腦無很好用,但只要一想到……總之讓人很不樂意。怪物比人類擁有更高的韌性,經歷強度,恢復功能……還擁有智慧。後者是一個可以利用但具有一定威脅的特徵。

  「先試試看吧。」太宰治拖過了一個箱子,「我可是好幾年沒有動過刀子了。」

  「那上一個被你動過刀子的人還真是榮幸啊。」

  「是阿敦哦。」

  「哈?」

  女性笑了笑,「我上一次動刀子的時候,把定位晶片裝在那裡面了。那可是No.6都市生產的商品啊……我看看。」螢幕上的紅點一動不動,就在這附近。

  「果然,回來了。」

  就像是飛蛾撲火一般,她就是那團會把人燒死的火焰。

  但是好奇怪。

  為什麼她需要的時候,偏偏就沒有反應呢?

  垃圾。廢物。

  ……啊。

  -

  中島被死柄木弔當場抓住,場面一度尷尬。這個白髮青年用那種冷酷的眼神看著他,似乎要把他撕成碎片。

  「好……很好……又逃跑了……敦啊……」

  中島已經很久沒有聽別人這麼叫過他了,他自己都快不承認這個名字了。

  拜託別叫了,拜託,不要再叫這個名字了。

  他又像是聞到了毒藥氣味的瘋狗,他叫喚道:「噁心的味道……」他指著那些乾淨的衣物說。

  中島不知道對方說的是那些衣服還是他自己。

  「水裡浸濕了……」他偏開了頭,那些失去原本形狀的白發軟軟的搭在一邊了。

  接下來他被迫認識了一些今天加入敵聯盟的新成員。不過也真是稀奇哦,這麼多年來突然在這個時間迅速的增加成員。那些外人進來的時候,中島就一個人縮在角落裡看書。他不想聽,也不想認識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

  荷馬所寫的《伊利亞特》。戰爭戰爭戰爭。死人死人死人。

  他簡直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被稱作是相當可愛的女子高中生的渡我被身子笑了,「這孩子我還沒有見過——」她是前段時間加入的,因為性格的原因很不受死柄木喜歡。

  中島陰鬱的抬了抬臉,和那個臉上帶著紅暈的女孩對上了視線。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逃離這裡,他以為自己看到了深村。但是後者已經完完全全死掉了。

  《伊利亞特》掉落在了地面上,那些用新木製成的書頁上有著人臉般的慘白的光輝。

  他的視線又移向了另外一人,戴著一頂圓禮帽,面容在黑暗當中晦澀不清。

  「他是萊阿,個性是消除。」某位老成員介紹道。

  中島只看見對方帽子邊溢出的那圈柔軟的黑色頭髮。

  「燒傷了?」死柄木嘟囔了一聲。他用孩子氣的目光打量著這個所謂的新成員,「希望真的能夠派上點用處。」他冷笑了一聲。

  中島低下頭把書撿了起來,在那上抬的瞬間,他看見「萊阿」呈紅褐色的雙眼。

  -

  中島半夜被吵醒了,他房間的窗戶被敲得啪啪作響。夜晚會敲人窗戶的只有鬼魅魍魎,中島開了燈,坐在床的一角。窗玻璃上有一片瘋狂舞動的黑夜的影子。

  它們一定是害怕光的吧……嗯?他的手機傳來了一條新訊息,是從未見過的陌生號碼。

  [望月君快來救我,再過5分鐘我就要吊死在樹下了。]

  誒?為什麼……為什麼會有人知道這個名字?高鶴編輯的話不會用這種語氣,而且在樹下……中島看著窗戶,那舞動的影子仔細看上去的確像是人的身影。

  中島咽了咽口水,最終還是打開了窗戶。一條細細的影子來回搖盪,像極了用來吊死人的繩索。

  事實上,還真的有一根繩子。

  身穿深色風衣(也許衣服本來的顏色不是這個,但是夜色太深了)的青年用一根繩子吊住了自己,而繩子的一頭綁在粗壯的樹幹之上。

  「額哦啊哈哈哈——晚上好啊,望月君。」

  中島有那麼一瞬覺得自己遭到了超十萬的打擊。

  怎、怎麼回事啊?!

  他手忙腳亂地站在窗櫺上,然後爬到了樹上。青年身軀的重量將樹幹一直往下拉去,他還被那些上下搖擺的紙條給打到了臉。

  等到中島把那個打了三個蝴蝶結的繩結解開之後,青年便像片樹葉一樣落了下去。

  「痛痛痛——」 未經過思考便伸出手拉住了青年胳膊的中島感覺自己的手臂就快要被扯斷了。他整個上半身向前側去,傾斜的頭髮幾乎擋住了他的眼睛。

  「望月君可以放手哦,下面就是地啦。」 青年十分輕巧地說道,聲線宛如鳥的羽毛。

  中島呆滯了一下。他拼命從那些頭髮的間隙裡尋找對方所說的大地母親。

  什麼呀……他還是慢慢地,鬆開了自己的手。

  為什麼會有人在兩米多一點的樹上自殺啊?!雖然說都會被吊死但剛才真的嚇到他了啊……還以為大半夜有人想不開呢。

  「萊阿先生現在是在自殺嗎?」中島歎了口氣,剛剛被嚇到後還沒有完全緩過來。

  名為萊阿的新成員坐在地上,那件深色的風衣浮在表面的塵土之上。

  「因為這棵樹太漂亮了所以忍不住要和它來一場更加親密的交流呀。」

  語氣可愛。

  ……可愛個頭。

  「請不要做出這麼可怕的事情來啊。」 中島勸誡道,「萬一真的出事情了該怎麼辦?」吊死這種死法,無論是在多麼低矮的地方,都是會死的。

  「沒關係哦,」青年的眼睛在閃閃發光,「因為無論發生什麼,望月君都會來救我的嘛。」

  到底哪裡來的勇氣啊……

  呼呼——「到房間裡來吧。」 中島喘了口氣。

  -

  提問:如果你的媽媽殺了人,你會偏袒她嗎?

  轟焦凍從一場純黑的噩夢裡驚醒,他望瞭望用窗簾掩著的窗外,看見一抹微微亮的天色。這個男孩兒猶豫了一會兒後拿著一套乾淨的襯衣走進了浴室。他的背後全是冷汗,那種粘稠的致命的觸感像是章魚的吸盤一樣緊緊的貼在他的背部。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平時的時候他都是採用三分鐘的洗法,一分鐘溫水,一分鐘熱水,一分鐘冷水。然而此時這個少年仍站在花下面,任憑冰涼的液體滑過他那些漂亮的肌膚紋理。當冷水劃過眼邊的那塊傷疤時,他感覺自己剛剛沉下去的心又浮躁了起來。

  轟焦凍與太宰治。

  他按掉旋鈕後又在鏡子前面站了一會兒,他端詳著自己的臉,只從那上面找到了轟炎司和聽說是津島一家的特徵。

  那場意外裡的白髮女人的哭嚎讓他不禁迷茫,事實上他並不覺得他紅色的左半邊很醜陋。

  但是……焦凍與[轟焦凍]畢竟是兩個人不同的時空,不同的聲母,不同的家庭故事。

  等到他拿到手機的時候,才發現昨天淩晨中島已經回過他的資訊了。

  [From中島:我挺好的。]

  轟焦凍不太相信對方的說辭,中島總是把事情放在心底,好似她的心是一個堅不可摧的鐵皮箱子。

  公交都按上鍵盤打了幾個字,他想了想隨後又刪掉了。在同學口中,他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也就是所謂的超會打直球。不過現在的情況可能不太合適。

  轟焦凍的目光瞥過那攤在茶几上的那幾張裁剪下來的靜岡爆炸案的詳細。

  [轟:那就好。]

  不過不會打直球的轟就不是轟了。

  [轟:你在哪裡?我來找你。]它發送完資訊之後才注意到現在是早上五點。如果沒有採取飛行模式或者關機或者靜音的話,大概是會被吵到的吧。

  而為了避免手機輻射,每一天睡覺之前轟焦凍都有把手機放在客廳裡。

  對方沒有回信。

  畢竟是大早上,正常人應該是在睡覺的吧。

  -

  敵聯盟。

  4:46.am

  因為聽新成員萊阿講了一晚上鬼故事而害怕著的中島抿著嘴躲在被子裡胡思亂想。

  不要回過頭去,會看見鬼的。

  ……嗚。                        

  作者有話要說:

  萊阿=20歲的宰,不打啞謎了。

  望月君這個稱呼還出現在第二十一章織田作口中。所謂超時空戀愛就是A回到多年前和B談戀愛——等等,我這個好像是言情文。可是沒有人要看言情線 我也不要看。

  求作收麼麼噠w


第 38 章

  「晚上一個人坐電梯的話會發現電梯的夾縫裡都是死人, 一個人走夜路聽到有人在背後喊你你也不能回頭;夜裡聽見掃把聲千萬不能睜開眼睛, 否則巴巴杜就會出現在你的頭頂;遇到戴著口罩的女子的話一定要快速拋開, 否則她就會剪爛你的嘴巴。」

  黑霧說:「中島……有點可憐啊。」

  新成員萊阿是個特別喜歡和別人講鬼故事的傢伙,而中島成為了他的受害者。目前被迫害最深的一名。

  「中島, 書拿倒了。」黑霧提醒道。

  白髮的男孩垂下了頭。黑霧這才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在看書, 而是睡著了。他永遠無法忘記昨天淩晨萊阿被趕出男孩房間之前房間裡傳來的笑聲和尖叫聲。

  擾民……這種傢伙就應該被關進局子裡好好養幾天。

  黑霧心說自己雖然不害怕鬼, 但是萊阿的行為嚴重影響了敵聯盟未成年人的心智發展。

  果然這種傢伙還是拖出去打死好了。

  冷靜。冷靜,他的個性超好用的。

  萊阿是「老朋友」介紹過來的, 介紹人說:雖然看上去十分不可靠, 但是個很好用的傢伙。

  ……不過他這樣已經越過未成年人保護-法了吧。

  「中——島——敦——!」

  看吧, 我們這裡還有一個巨嬰呢。

  男孩的頭頓了頓, 然後雙眼迷茫地抬起了頭。

  萊阿的鬼故事讓他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著覺,他現在什麼心情都沒有, 只想好好補個覺。

  頭髮偏白的青年來回地踱著步子, 「我的衣服呢?我的衣服呢?」他像個小孩子一樣來回轉圈。

  中島鏽掉的腦子好不容易轉動了一下。

  「啊抱歉……我忘記洗了。」

  還是塞在洗衣機裡泡了水的那種。

  當他打開洗衣機的時候,一股惡臭傳入他的口鼻。

  哭了。

  他找了個有陽光的地方, 搬了個大盆慢吞吞地洗那些因為浸水浸了太久發臭的衣服。

  黑色的衣服。

  黑色的衣服。

  黑色的衣服。

  ……他衣櫃裡只有這個嗎?

  中島懷疑自己也許要和黑霧好好談一下之後的採買事項。

  好歹是個成熟的成年人了啊。

  ——啊不,成年這兩個字有待商榷。

  深色風衣的青年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早上好呀!望月君!」

  現在是下午兩點。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從哪個地方知道這個名字的……「請不要這樣叫我。」中島垂下了眼睛。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壞了。

  青年一副受傷的模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誒!我是被討厭了嗎?」

  好一幅自然熟的模樣。

  「不是。」中島小聲地說, 「能讓開一下嗎, 擋住光了。」

  深色的風衣移開了一些。

  中島捂了會兒眼睛,然後才慢慢地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他搓了搓手,開始搓洗衣服。

  「你把洗髮水當成洗衣液加進去了。」萊阿晃了晃那個藍色的瓶子。

  中島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了。

  「啊……完蛋了。」

  什死柄木弔絕對會打死他的。

  不過洗衣液和洗髮水感覺沒什麼區別啊……他短暫地想了想這個問題。

  這樣以後只好把水重新倒掉。等到中島洗完了那些黑黑黑的衣服之後, 他有些疲累地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什麼啊……為什麼在這裡睡著了?」中島完全沒明白這個青年為什麼能在這種陽臺上睡著啊……簡直驚了。

  不過這種溫度睡著了的話也不會感冒的吧。

  中島沉默地注視著對方毫不掩飾的,大大咧咧暴露在外邊的臉。

  火燒的痕跡。大片的深色的傷疤遍佈著半張臉,唯有五官還算正常地擺在那裡。

  和轟同學不一樣的疤痕啊……

  轟同學的傷疤是開水造成的。

  究竟要怎麼樣子才能讓臉燒成這個模樣啊……

  他歎了口氣。

  等會五點的時候再過來叫他吧,最近大家看上去都很累的樣子。

  休息了一會兒的中島拿起手機,發現了來自早晨的短信。最近轟同學很喜歡給他發資訊啊……但是他能回答的內容少得可憐。

  [中島:我很好。]

  [中島:我沒事。]

  [中島:不用擔心,轟同學。]

  ……

  -

  「效果怎麼樣?」AFO問道。他穿著合體的西裝,在這個秘密的實驗基地裡來回觀察。那些裝在容器裡的生物有著奇異的形狀,有的生有三個頭,有的則是一灘液體。

  「相當不好用,不愧是智力生物。」 換上了白色防護服的女人扯出一塊「肉」來。「看來我並不適合科學研究啊。討厭,我還以為我能夠成為一個科學家呢。」

  「研究人員馬上就到了,是松本研究所的……他已經是我們這邊的了。」

  太宰治嗤笑了一聲,「那個科學狂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哪個陣營的吧?小心有一天他臨時反水哦。」

  「如果談起背叛的話,最有可能的是你吧。太宰。」無面人說道。他打開實驗記錄冊,「還是人體比較好用吧。」

  「因為你肆無忌憚到處抓人的緣故,現在外面街道上處處是巡邏的員警呢。聽說英雄協會已經成立了專門對付你的隊伍呢……啊對,是八木俊典幹的。」

  「志村菜奈的學生已經不行了。」這個史上最為險惡的敵人對著社會上如今的No.1英雄作出了嘲笑。「當年剛剛接受[OFA]這份力量的時候我還是聽看好他的,現在已經完全被[人]這種生物拖垮了吧。」

  「所以才叫作殺人社會啊。」她笑了笑,「我可不是隨便寫著玩的。」

  -

  下午五點,中島來到了陽臺,萊阿仍然懶洋洋地躺在那裡。

  「五點了,請醒一醒。」他輕輕推了推對方的肩膀。

  青年的身軀軟軟地倒了下去。

  -

  橫濱,白晝之間。

  「睡一覺的感覺怎麼樣,太宰?」 織田作之助問道。紅發的男性首先是給最小的孩子沖了個奶粉,然後給正在上國小的男孩女孩們批了作業,在這之後再來叫對方起床。

  把所有的工作都推脫給自己的同事之後的太宰治躺在屋頂上睡著了。

  今天是個豔陽天,太陽光暖洋洋的叫人著迷。

  二十歲的太宰治和往常一樣從工作地點跑了出來,在跑出來之前還把自己今天份的工作量全都堆在了同事的桌子上。

  太宰治,十六歲的時候就成為了港口黑手黨最為年輕的幹部,十八歲的時候為了夾帶私貨帶著自己的好朋友織田作「私奔」出港黑了。由於他過去的履歷劣跡斑斑,來到社會上之後基本上沒有一個地方願意接納他。太宰治的好友阪口安吾,一名為政-府工作的社畜,提出了建議:先停止個兩年左右的活動吧,我所在的部門會盡可能在這段時間裡對你的安全係數重新進行評估,沒問題的話到時候就會給你重新頒佈身份許可證了。

  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

  啊,對了。

  「大家原來都是這樣子虛假的人啊。」他當時還笑了兩聲了。

  在阪口安吾的關照之下,太宰治隱姓埋名來到了政-府手下一個小小的行政單位,這種地方每天要做的事情簡單的不得了。但即使是這般簡單的事情,秉著「能不做就不做」「一定要做就推給別人做」這樣原則的太宰治成為了公司業績最差的員工。

  為了養活一家老小和帶著自己「私奔」出港黑的太宰治,織田作只好重新拾起寫作這個愛好並將其發展成職業。不過對於他這種新人小作家來說寫作根本就吃不飽飯,無奈之下他也只好出門做一些兼職。

  ……簡直和在港黑的時候什麼區別都沒有啊。

  不,還是有的。

  太宰終於把森首領給他承包的黑風衣給換掉了。但是繃帶的壞習慣還是沒變。

  明明都沒有受傷但是就是喜歡往自己身上綁那些亂七八糟的繃帶。

  他第一次和對方見面的時候還擔心地想是不是出任務的時候被傷到了。後來證明那是他自作多情。

  太宰治從屋頂上爬起,五點的陽光已經有些昏暗,冷意過來了。

  「感覺做了個相當了不起的夢啊。」

  「該不是夢到和什麼伯爵夫人一起殉情了吧?」織田作木著臉,「調侃」道。

  「不,」青年從屋頂上跳了下來,落在了最高一層的陽臺之上,「夢見了望月君哦。」

  「其實吧,我覺得你給他打個電話他就回來了。」之前太宰治所給出對方離開的理由是——因為豆腐腦的天線黨之爭吵架所以對方回家去了。

  織田作其實是不相信的,但他還是接著這個老梗下去了。

  「哎呀哎呀——」 黑髮的青年露出了假的不行的驚詫的表情,「說不定會被兩個世界之間的管理者給硬生生地掐掉通信哦。」

  「那可真是冷酷無情的管理員呢。」 織田嘈道。

  「那麼,現在你能在下來之前,把陽臺上的幹衣服給收一下嗎?我實在是騰不開手。」一手女兒,一手奶瓶。

  「好呀。」太宰治應了一聲。他來到陽臺上,然後故意把那一件洗得乾乾淨淨的白襯衫給扯了出去,麻利地扔在了三樓外邊的地上。

  「不要因為仙川昨天搶了你的蟹肉就把人家的衣服給丟掉啊。」織田作歎了口氣。

  「才沒有,我只是手滑。」

  ——所以你為什麼已經開始對他的褲子動手了?

  -

  中島以為萊阿昏倒了。

  為什麼會昏倒呢?是中暑了嗎?可是夏天還沒有到啊?

  他跪在地上,害怕地探著對方的呼吸。

  呼吸……沒有呼吸。

  他當即就站了起來想到前廳去喊救命,哪想到一隻略微冰涼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晚上好呀,望月君。」

  五點多……就姑且是晚上吧。

  中島如釋重負。

  「晚,晚上好。」

  嚇死他啦。                        

  作者有話要說:

  Liar=撒謊者

  讓我們先沙雕一會兒

  昨天認識了好多寫文野的小朋友,我還和辰哥和水水換了友鏈,我……燈哥,我什麼時候能和燈哥交朋友嚶

  求作收麼麼噠

  瞭解一下織田作倖存if線

  還有關於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大概是1:4.5……好像是這個?


第 39 章

  「以後也會像這樣突然沒有呼吸嗎?」在見識過對方上一次一秒如死的中島其實心裡有點怕怕的。他還在迷茫到底發生了什麼, 對方怎麼一下子呼吸都沒了。

  對待死人, 他總是懷抱著崇敬與恐懼的。面對將死之人, 他心裡又充斥著無助與可憐。

  「誒——大概?」青年笑眯眯的。

  「什麼大概不大概啊!這種事情難到不應該是你最清楚了嗎?這可是你的身體啊。」中島幾乎是帶著勸誡的口氣說的。對於這種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哇這種感覺他好熟悉。中島有一種回到了從前,回到了老師每天都會做超奇怪事情的從前。

  「這又不是那種被捅了一刀的明白感。」萊阿說起了黑色笑話, 「不過, 望月君剛才是真的要哭出來了嗎?」

  突然說這個——

  「因為我怕死了。」他害怕別人死在他面前。他受夠了。

  「等等——」青年的臉上帶著狡猾得像狐狸一樣的笑容, 「你已經不介意我叫你望月君了,對吧?」

  這個人的腦子怎麼回事啊?「都這種時候了——」突然意識到了不妙的地方, 「你剛才不是在騙我吧?」男孩的眼睛瞪圓了些, 那樣子的話豈不是超級過分。

  萊阿褐色的眼睛裡像是裝滿了可笑, 「誰讓望月君太笨了呢!簡直是大笨蛋吧!」

  突然被罵, 無從下手。

  中島站起身來,有些生氣地走掉了。

  但是啊……沒事的話真的太好了。

  -

  萊阿欺騙了他。

  當中島第二次碰見對方本來好端端地一下子倒在地上之後, 他心裡還在想這個人為什麼仍然要玩如此低劣的遊戲。這種把戲難到不是用過一次之後就會失效了嗎?還是說他要擺給別人看?

  白髮的男孩抿著嘴, 坐在一旁細細盯著對方那張突然失去笑意的,宛如土坯容器一樣粗糙的臉。

  嘴唇好薄……

  有人說, 薄唇的人薄命……是薄命還是薄情?他一下子記不起來了。

  掛在牆上的鐘錶滴滴答答地走完了一圈又一圈,中島在那些鐘聲當中仿佛陷入了一個不可解脫的怪圈: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張靜態照片裡的人物,他所凝視的不過是一堆破碎了的垃圾。

  一隻鐘變作了兩隻鐘,兩隻鐘變作了三隻鐘, 三隻鐘化作了一千隻, 一萬隻。

  滴滴滴滴。

  嗒嗒嗒嗒。

  滴滴答答。

  因為時間的流逝,他感受到了一種無言的恐怖。這無異于院長把他關進了那個小小的禁閉室裡,而那個禁閉室裡則是沒有鐘錶的, 所謂的時間都要靠自己的腦子來判斷——但常常是錯誤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中島站了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腿有些僵僵的疼,血管裡流淌著的血變得有些冷。

  「萊阿先生,五點了。」 他說道。

  那個青年的身體仍保持著他站著時的姿態,只不過從豎著變成了橫著的而已。在「昏倒」之前,他正對著折紙書折一朵紙玫瑰。然後那玫瑰只折了一半,另外一半的紙便被青年捏成皺巴巴的了。

  「萊阿先生?」中島拔高了音調。他企圖以自己語氣當中微微的無奈去憤怒去喚醒對方那顆不搞事的良知之心。

  青年的身體仍然沉默得像是一尊雕塑。

  他是什麼石膏男孩嗎?

  哦不……這個並不應該被這麼使用。

  中島又再度跪下來,輕輕推了推對方的肩膀。如果對方是個熱衷於搞笑的人,那麼就會在他差不多要放棄的時候一下子蹦起來大笑他真是個單純的傻瓜。

  雖然這也是老師的行為模式但中島總覺得安在對方身上並沒有什麼違和感。

  一分鐘。

  兩分鐘。

  ……

  八分鐘過去了。

  他的腿有些麻。

  膝枕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麼存在的?那些女孩子居然有這麼厲害嗎?

  「萊阿先生?」

  對方面部皮膚的溫度正在下降,那些深色的傷疤變得像冷掉了的岩漿一樣斑駁,一樣的可怕。

  有人在龐貝末日後的岩漿裡發現了一對相擁戀人的屍體,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仿佛是一體的。

  那萊阿先生的岩漿一般的傷疤後面還懷有生命力嗎?

  中島突然有些害怕了。所謂大人的嘴,說謊的嘴。

  所以哪些話究竟才是真話,哪些又是假話嗎?

  無法拯救別人的人是沒有價值的。

  無法拯救別人的人是沒有價值的。

  無法拯救別人的人是沒有價值的。

  他的心臟被這一恪守的準則給壓垮掉了。

  -

  太宰治失眠了。

  「救命國木田!有什麼能讓我立即睡著的辦法嗎?要我磕個半盒安眠藥嗎?」 太宰治難得向新同事國木田獨步「求助」了。

  不就之前,他攜帶友人兼老父親的織田作加入了名為「武裝偵探社」的組織當中,這是一個人口稀少但能與港黑分庭抗禮的存在(如果不是知道森鷗外和偵探社的社長有私情他才不會進嘞)。

  國木田獨步是太宰治的新同事,個人是一個非常認真負責的好男人。據說他原來做的是中學老師。

  國木田對於新同事還保持著一副觀望的狀態,首先他也是從社長福澤諭吉那裡聽說了[太宰治]這個人的一丁點過去——即使是一丁點,也比常人特殊上太多了。對於這位混黑混得很厲害的新同事,國木田獨步決定當一段時間的壁上觀。

  「半盒安眠藥已經足夠你昏睡好幾天了吧……大概會致死吧。」 雖然現在安眠藥都有一定的規格,但見識了一段時間新同事的搞事能力,國木田嚴重懷疑對方口中的半盒有一個大飯碗那麼大。

  「睡不著的話就找點事情做吧,搶不著自己睡覺會更加睡不著的。」他誠懇地提出了建議。

  然而太宰治只是幽幽地道:「果然,還是去撞牆比較快一些吧。」

  國木田:?

  你已經是個成熟的成年人了好嗎?

  「請不要聽他的胡言亂語。」 織田作說道。

  對於這一位提前成為諸多孤兒父親並教導他們成長的男人,國木田獨步還是很佩服他們的。

  「太宰君真的沒關係嗎?無論是磕安眠藥還是撞牆都不是什麼好行為……一不小心的話會受傷或者死的。」

  看透了太宰治本質的織田作說:「不必擔心。他曾創造出從七樓一躍而下但是只摔傷了右腿的奇跡。」

  這種奇跡完全沒必要啊。

  還有,

  「他還是有分寸的。」

  織田作看著好友的身影。

  總之……夢裡的話,大概會發生什麼好事情吧。

  -

  萊阿醒來是在三天以後。這個青年睜開迷蒙的雙眼,第一眼看見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和他租的房子的天花板並不一樣。

  「啊……你終於醒了。」中島用氣音說著話。他的眼底下有一片青黑,臉頰上也泛著一種病態的紅。

  「早上好呀望月君。」 萊阿還是照常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早上好,萊阿先生。」這個男孩沉默了一會兒,最終無奈地說道。

  「所以說這個不是裝的嘍?」這個男孩小聲說道。他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萊阿佈滿傷疤的臉,審視著對方臉上的表情變化。

  ……失落。

  根本看不出來啊。

  在孤兒院裡,中島學會了一項技能。那就是察言觀色。他知道院長什麼時候心情好一些,什麼時候心情會差到不對勁的程度。但他無法從青年臉上獲得什麼。

  並非是因為臉部大面積燒傷的緣故。

  所謂表情,並非只有眼鼻口三個部分,肢體語言夜色一個可以用來觀察的點。

  一向以這項技能為榮的中島感受到了微微的挫敗。

  「上次我為什麼要說假話呢?」

  青年誒了一聲。

  「明明是望月君自己認定那是假話的,我可什麼都沒說呢。」

  真可惡啊這傢伙……居然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來。

  他明明就連心臟都驟停了。

  「放心啦,我可是榮獲過[怎麼也死不了]大賽金獎的,我的同事們聽了都說服。」

  「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比賽呢……」中島呢喃著。下一刻,他倒了下去。

  困死啦……「做夢……做個夢——」

  「」我可是給個成功的搞笑選手呢。

  萊阿看著他,然後把被子蓋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這樣子的話他算不算對未成年人出手了呢?

  可他又不是什麼正經公民。

  -

  等到黑霧一直到他們家的白菜被外來的豬拱了之後的心情是無法言喻的。最近死柄木還經常和他抱怨中島如何如何地不理他,如何如何地把自己當空氣。

  就算是從小看死柄木長大的黑霧也想敲開這個小笨瓜的腦闊看看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拜託,你那麼凶誰會喜歡你啊?能忍著你就不錯了幹嘛不抓住點機遇讓量變成就質變然後成為人生贏家呢?

  現在好了,發小沒了,煮飯婆也沒有,新成員也跑了。

  ——並沒有這麼誇張。

  黑霧露出了老媽子一般操心的表情來。

  不過這表情大概只有他一個人看得到吧。畢竟整個頭都被黑色的霧氣環繞住了,就剩一對細長的金色眼睛暴露在外邊了。

  他決定提醒一下死柄木讓他看好他們家的白菜,然而……

  「什麼?」白髮的青年臉上露出了憎惡的表情,「那個傢伙——」

  「萊阿。」黑霧怕對方壓根沒記住新成員的名字,特異補充道。

  死柄木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個叫萊阿的,有用嗎?」

  對於死柄木突然操心聯盟事,黑霧想起也淚兩行。

  「那位先生似乎有發展他的意思。」

  「嘖。」白髮青年扭曲著臉,「那就等到沒用了再做掉他。」

  看來短期內還能活得很快樂呢。

  但是,問題是——

  「哈?反正萊阿遲早會被丟掉,這種事情根本就無所謂。」 狂妄地說出了這些話的青年迎來了午睡時間。

  黑霧的玻璃杯原本擦的好好的,卻被青年投擲過來的一個棒球砸破了。

  到底誰這麼沒良心在這個混世魔王的房間裡放棒球的?

  「敦呢?」他的眉峰高高地刺起,那些黑眼圈的顏色像是要融化了。

  「出去了。」黑霧冷靜地說道,「和萊阿。」他無情地補上一刀。

  作為回應的,是死柄木又把酒吧拆了一半。

  -

  「萊阿?」太宰治挑了挑眉,「那是誰?」

  AFO遞給她一份文件。

  面部中毒燒傷……個性是消除……來自千葉縣……格鬥能力比常人強……是個智商型人才。

  「這張臉看著可真礙事呢……」女性注視著照片裡男性那和她如出一轍的褐色瞳孔。

  「特別是眼睛。」

  在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起,她就心生厭惡之感。

  同性相斥這個道理大概是這麼用的。

  「你很中意他?」 女性秀麗的臉上浮現出曖昧的嘲弄來,「隨便啦——反正這裡也不是我做主。」

  「現在,來試一下第二階段的反應程度好了。」

  -

  中島和萊阿乘坐新幹線去了保須。窗外的景色以一種常人無法達到的速度迅速切換著,但由於路旁全是一棵棵的大樹或是灌木,切換後的風景也是同一個。

  「地址是曲道三十三號。前段時間還有員警去找一些相關的線索,現在已經沒有一個人願意去那個地方逛了。」

  「畢竟死了那麼多小孩。」

  萊阿沒有看中島,他輕輕翻過手上的資料夾。

  中島也沒有看他。白髮男孩低垂著頭,整個人埋進自己的影子裡面。

  在這之前,他拜託對方道:能不能帶我去一趟保須市?

  他太弱小,太害怕了,連邁出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萊阿則問:「為什麼選擇我呢?」

  大概是……回答的相當不好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呆在萊阿先生身邊的話就會感到很安心。」就像呆在老師身邊一樣。

  「噗呼呼呼——」毫不在意地誇張地笑了出來。

  「既然是望月君誠摯的請求——」

  「那麼我就答應了。」

  所以那個奇怪的「噗呼呼呼」模仿的是A級罪犯黑白熊嗎?

  不過他可沒有把這個問題給問出來啊。

  中島感覺一陣疲乏漫上了大腦。他打了個哈欠,靠在一邊睡著了。

  萊阿哼著歌。

  「今天也要一起~快樂地死掉呢~!」

  旁邊的小孩聽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家的白菜。

  我今天和隔壁的水水火熱開文,她睡森醫生來著,我寫敦敦。

  那個、那個,[書]的作用是替換現實。可我覺得陀思那麼玩就好像上許願杯啊……我不管我寫許願杯了。

  是的,出現耽美線了。我不會寫太宰那邊的言情線的,我後悔jpg拉什麼cp

  ?我思考了一下,這大概不是傳統耽美線。大概是家人線()

  求個作收麼麼噠。


第 40 章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也喜歡撿小孩了。」在給自己收養的小女孩咲樂講完故事以後, 織田作無奈地說道。

  太宰正在一旁幹正事。

  「嘿咻——敦君感覺黑色怎麼樣?」他對他剛剛從路邊撿來的小孩的頭髮下死手了。

  剛剛從孤兒院裡被趕出來, 走投無路餓昏在路旁十六歲的少年的中島敦默默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願意給他買飯吃的先生竟然喜歡給別人染髮。真是相當特殊的愛好呢。

  -

  中島和萊阿很快就到達了保須市。這只是個中等規模的城市, 由於上一次英雄殺手斯坦因對這裡造成了惡劣的影響之後,保須市的人煙便比之前冷清了一點。

  萊阿走在前面, 中島慢吞吞地跟在後頭。

  「望月君還記得是那一幢房子嗎?」這是一個相當偏僻的社區, 房子都是一層的平房(這種房子現在根本就不存在了), 稀稀落落的,樹幹上不時還有烏鴉飛過。

  只要想起那個夜晚, 中島就會再度感受到恐懼扼住自己心臟的那種怖懼感。三長一短的口哨聲……暗淡的蒼白的月色……路燈……小女孩……一切的景象在他的大腦裡旋轉, 海上的燈光忽明忽滅。

  「這兒……」 他指著一幢置於大片樹葉底下的屋子。他當時通過屋裡唯一的窗戶, 看見了外邊電線杆子上貼在蠻高一個位置的小廣告。

  那張廣告仍然貼在那個位置, 但事實上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了。

  萊阿走到那幢房子面前,「啊, 門鎖了。」

  中島有點緊張, 「還打得開嗎?」

  「那是當然。」對方的語氣裡帶著自信。隨後,門哢噠一聲後就開了。

  中島站在門口, 不敢往內邁進一步。那裡是他所有恐懼的源泉,是黑暗開始誕生的母地。

  「進來啊,望月君。」

  他害怕得想要逃走。

  人所恐懼的東西就是恐懼本身。

  青年拉住了他的手腕,那雙紅褐色的眼睛在黑色當中晦暗不清。

  「他還在……」中島輕輕地說道。綠眼睛的深村先生就在窗下面站著, 他手裡拿了一本詩集, 或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他在你背後。」

  青年沒有轉頭。

  「你看錯了,這裡什麼都沒有。」

  這個男孩頗為無助地站在門檻後邊。「不,他在。」他拒絕進入。

  萊阿打開了燈。

  在燈光之下, 一切黑暗無所遁形。那些或是嶄新或是老舊的書籍一本一本地堆在一起,那些漂亮的文字也是膿液一般流淌在地上。

  中島依稀記得那幾夜書的擺放位置。那一天他太害怕了,他以為所有人都死掉了,他終於逃走了……《癡人之愛》當時就放在他的腳邊上。封面上沾著一灘難看的血跡。

  「看吧,什麼都沒有來著。」萊阿擺了擺手,「鬼故事可都是用來騙人的啊,望月君可不要當真。嘿……要是真的話那睡在我邊上的豈不是都是漂亮的女鬼小姐了嗎?」

  居然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啊。

  「謝謝……萊阿先生。」中島遲疑了一下,邁進了一步。他的腳步剛剛踏入那片他所無法逃離的地面,那種懾人的震悚感便將他團團圍住。

  他是一隻被剪掉了爪牙的幼虎,比小貓還要柔軟。

  萊阿把地上那一攤書搬到了桌子上,然後瞬身躺了下去。

  「幹什麼呀?」

  青年很認真地說道:「在想窗戶裝那麼高到底有什麼用。」

  中島歪了外頭,背後有一股冷汗,「這樣子的話……就看不見光了。」

  「那那個人一定是厭光症患者誒、曬太陽可是能夠補充身體鈣質的。把窗戶設計得這麼高的人一定是個笨蛋!」萊阿像個小孩子一樣大聲「控告」著設計者的無知行為。

  「地上很髒的,快點起來呀。」 為了保持現場的證據,沒有人會來清理地面上的痕跡的。所以那裡有各種藥液的凝結物,有幹掉了的血漬,還有眼淚什麼的。

  等到案件調查結束之後,失去了主人的房子變更加不可能被打掃了。

  萊阿歪了歪腦袋,「望月君是不是當時也這樣躺在地上呢?」他發出了對待靈魂的質問,這種直球提問讓中島有些不知所措。他默默地蹲了下來,衣服的下擺垂在地面之上。

  「……嗯。」

  深村先生還在窗戶下麵站著呢。一直都。一直都在那裡。

  -

  出門的時候遇到了麻煩。

  「為什麼會在這裡……」中島抿了抿嘴,靠在牆的一側,以此來躲避A班同學的視線。在那當中,轟焦凍對眼神格外的銳利。

  「糟糕,被發現了。」

  「朋友?」

  「以前讀書的同學。」 明明只在雄英呆了那麼久,他才剛剛考上高中。

  ——他的高中生涯早早地結束了。

  果然還是因為他太笨而且特別會惹事的緣故吧。

  「想要躲避他們非常地簡單嘛。直接視而不見就可以了啊。」

  「認得出來的……」畢竟臉就擺在這裡,好歹是當了一段時間的同學,大家又不是眼瞎。其實一開始直接繞過他們就可以了,但是那幾個人分散開來,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東西……或者是什麼人。

  也許會被碰到的。

  「那超簡單啊,」萊阿眨了眨眼睛,「去理髮店的話,很快就能夠解決的吧。」

  -

  「黑色的頭髮……剛好白髮裡有一抹是黑色的,望月君不如試一下?」萊阿撚起男孩那抹黑色的頭髮,「試一下黑色啊。」就像是小孩子一樣的撒嬌的語氣,「要不然紅色也行。」

  「……太鮮豔了。」本來白髮就很招人眼了,紅色豈不是更加容易別人發現?

  「那就黑髮吧……」

  「反正都要換髮型了不如順便把形象也改造一下嘛,這樣子以後和你的同學面對面走過只要保持冷漠態度,他們就認不出來了。」 萊阿很熱心地說道。

  「總覺得萊阿先生有點不懷好意……」中島難得地吐槽了一次,萊阿做出了西子捧心那種柔弱的姿態。

  「所以決定是?」理髮師已經操起了他的剪子。

  「染黑,然後剪短一點吧。」萊阿笑著說,「喝湯的時候頭髮會掉到湯碗裡的。」

  「那是什麼小傻子……可以用勺子啊。」中島閉上眼睛,任由理髮師把他的腦袋摁在水池裡,熱水呼啦呼啦地往下流。

  水流……如同羊水一般地在旋轉。

  -

  他感覺自己成為了一個新的人。就像老師的那部《維榮之妻》裡的大谷夫人一樣。被丈夫和家庭搞得亂七八糟的大谷夫人終於去了外面的世界,當她和世俗接觸,意識到無論是表面上多麼良善的人內心也許都有一襲污垢之地的時候,大谷夫人就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她了;她成為了一個新的人,她成為了一個可以戴著世俗假面生活的平庸之人。

  真是幸福啊。

  [女人無所謂幸福不幸福,男人則在時時面對恐懼。]

  騙人騙人騙人——

  真是幸福啊。

  男孩發出了微弱的感慨聲,萊阿聽見了。

  「在說什麼呢?是因為剪完頭髮神清氣爽嗎?」青年滿是疤痕的臉上有一股無法描述的奇妙表情,「哎呀……下次去自殺之前我也去剪個短髮吧。」

  「總感覺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男孩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黑色的頭髮;髮型換了,顏色變了,頭髮的長度也改變了;他把乖孩子一樣的齊劉海剪掉了。

  死柄木總說那個劉海醜到了一種境界。

  「一定是壞心情隨著流水一起被沖到下水道裡去了吧。」 萊阿嘻嘻地笑了兩聲,「走啦走啦走啦,現在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去玩了。」

  ——所以說染髮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出去玩嘛。

  沒有人會認識他的。

  就算是死柄木也認不出來。

  在走出理髮店的時候,清風軟軟地拂過。

  真是幸福啊。

  這個男孩的身上圍繞著一股不可見的溫和的氣流。

  仿佛已經擺脫過去了。

  還是說……羞恥心像污垢一樣被洗掉了呢?

  就像《告白》裡的少年B一樣。

  少年B殺害了老師的女兒,在被老師報復之後以為自己得了愛滋病。他怕的要死,一直把自己藏在污垢裡面:頭髮是,皮膚上的髒東西是,渾濁的思想也是——

  後來,少年B意識到了活著的他是沒有意義的。

  他剪掉了所有的頭髮,洗淨了所有身上的污垢。

  連同羞恥心一起被沖進了下水道。

  然後和媽媽撒嬌說:「是我殺了老師的女兒,媽媽快點帶我去自首吧。」

  那個時候的少年B,大概也能說出「真是幸福啊」的這種話。

  「我看看……兩點的時候有一部喜劇電影,叫《自殺專賣店》來著。」

  「聽名字就不像是喜劇片啊。」

  「可是自殺對於我來說就是搞笑一樣的把戲啊。」

  -

  黑漆漆的影院裡面,螢幕上是灰暗色調的動畫。以「自殺萬歲」為結尾的bgm配上了不停從高樓下墜的人的身影。

  這裡有一家店,專門售賣各種讓人自殺的工具和方法。

  這裡即是自殺之都。

  ……

  爆米花被萊阿吃光了。

  雖然不是很懂這個動畫電影的主題是什麼,但看到那麼多人甘願自殺心裡就是膽戰心驚。

  [人只要活著不就好嗎?]他一直都是這麼想著的。

  中島凝視著那些喝毒藥死去的人,跳樓死去的人,上吊死去的人……

  「好可怕。」他小聲地說了一句。

  萊阿樂在其中。

  「自殺的時候,萊阿先生不會感到害怕嗎?」他真的很好奇。中島有多次直面死亡的經歷,每一次他都後怕得要死。人的生命是如此地短暫,如同朝夕之間就會完成一個生命輪回的蜉蝣。

  黑髮的青年哼哼了兩聲,「誒——超有趣的來著。不過如果能和美麗的小姐一起殉情就更好了呢~」

  好甜。

  「老師也經常這麼說。」

  萊阿露出了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來。

  「說不定望月君的老師就是我假扮的。」

  中島搖了搖頭,「不是。你們是兩個人。」

  「但是萊阿先生口中的美麗又是怎樣的呢?是指表面的美麗容姿麼?還是指心靈?」人們往往將女人用臉和心兩個部分當成兩種評判的工具,浪蕩的女人看臉,平淡的女人看心。

  萊阿搖了搖手指頭。在螢幕的點點光芒中,中島開始讀對方的口型。

  [與我的靈魂所相配的。]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遇到與自己靈魂契合的人物嗎?

  中島將視線默默移開了。

  大人的世界真是難懂啊。

  電影散場之後,已經是下午三點半左右。萊阿一邊叫喚著「好想吃冰激淋啊」一邊在路旁搭訕那些漂亮的姑娘。

  中島訕訕地跟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總覺得這個樣子很過分。」他說話的時候聲音相當的輕。

  「大人的世界總是繽紛多彩的呀。因為望月君太笨了,所以才會樸實得和大象一樣。」

  是誇獎嗎?

  「——啊、噢。」他尷尬地回應道。

  他們兩個走過一個個的櫥窗,玻璃上的倒影清新而明亮。

  「好不習慣。」中島盯著自己那頭剛剛染成的黑髮。但是的確,玻璃上的那個人已經不像他了。

  如果他不是中島,不是敦,甚至不是望月,僅僅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普通之人——

  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吃冰激淋嗎?」萊阿問,「覆盆子雪糕?」

  中島搖了搖頭,「太甜了……」因為孤兒院的時候沒有吃過什麼糖,出來以後第一次就把自己甜齁了。從那以後他就不怎麼吃這麼甜甜的東西了……但是每次喝咖啡的時候,他的手就會不停地把方糖抖進去。

  一塊。

  兩塊。

  三塊。

  ……不能再多了。

  牙會爛掉的。

  沒有人想要一個牙都爛掉的小孩。

  中島的神思飄到了好遙遠的地方,他幾乎遮罩了耳邊所有的聲音。他已經變成了一片靈魂,他就要脫離這具掌控他的可怖的身體了。

  「中島?」老師的兒子叫了他的名字。

  中島在一瞬間回到了這個俗世。                        

  作者有話要說:

  原著敦十八歲遇到二十二歲的太宰治,這裡苟一苟。反正我都ooc成這樣了也不怕再來一點!!!

  我就算是逼死我自己,也要努力在這個假裡把存稿寫到完結。加油,蓮小歧!你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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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林間合宿。雄英的特色項目。

  「改地方了?」

  相澤消太眨了眨乾澀的眼睛, 「是的。臨時原因, 不過內容還是和原來一樣。保須市的職業英雄們會參與合宿, 希望到時候你們不要太丟臉了。」

  保須市!  

  飯田天哉激動了。

  他的哥哥,職業英雄英格尼姆就在保須市的英雄事務所任職。雖然在上一次的英雄殺手斯坦因事件裡受了重傷, 但得虧擁有強大治癒個性的職業英雄[Angle]的幫助之下, 他有能夠重新開始進行英雄活動了。

  「那麼臨時原因有是什麼呢?突然改變地點的話以前的一切準備都會作廢的吧。」八百萬百提問道。

  「是因為[敵人]。我們得到消息, 敵人將會在我們原先選定的場所進行一場突襲,所以才臨時更換了地點。」

  「那那個消息又是從哪裡得來的呢?萬一是敵人的陰謀又該怎麼辦?」心思頗為細膩的綠穀出久面露疑惑。他得到了相澤消太一個略是肯定的眼神。

  「我們自有我們的情報網。」

  -

  大意了。

  轟焦凍用右手捂住自己左臂上的傷口。自稱渡我的變態癡女用刀劃開了他的手臂。

  他剛才為了阻止另幾名敵人的步伐釋放了冰牆, 卻沒來得及解決自己這邊的問題。

  渡我被身子笑了兩聲:「渡我我——最喜歡的東西就是血了呢~小哥的血也是血紅血紅的!相當可愛啊!」

  爆豪勝己已經在那裡大罵癡女了。

  老師們被欺騙了。敵人們根本不曾將襲擊地定為他們原選定的合宿地點, 而是位於保須市郊外的這片樹林。這裡離雄英太遠了, 能夠幫上忙的只有隨行的英雄。

  但是敵人太多了。

  他們以絕對的優勢包圍了爆豪一人。

  「我們一開始的目的也只有這位元小兄弟而已。」 某位敵人說。魔法師的戲法, 將爆豪裝進了一顆小小的石頭裡面。大意了……完全被將了一軍。

  「怎麼辦?」望著被敵方帶走的爆豪,綠穀出久險得在現場尖叫了出來, 他開始變得很焦躁。在那之前, 他與某位擁有超強個性的敵人交手了,他已經變得傷痕累累了。

  「有辦法。」 轟焦凍沉吟道:「黑霧的移動距離應該不會過遠。他的個性缺陷很大。」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之後, 少年得出了這個結論。

  也就是說,他們的基地就在附近。

  轟焦凍仍然記得敵聯盟上一次的基地位於一幢樓的二樓,裡面是一個酒吧。他開始回憶那個地方的特點,以及基地所處的位置。

  不能太偏僻, 否則享受不了俯瞰那些民眾恐懼的快-感。

  死柄木是個傲慢而自大的人……

  「不會遠的。」他再度說道。

  -

  關於全員出動。

  「不, 那樣子太危險了。」八百萬百拒絕了這個提議,「我們也不能確定他們到底在哪裡,不如只派出幾個人去探查一番。」

  「不要輕舉妄動。」轟焦凍補充道。這個臉上有著一塊醜陋傷疤的男孩靜靜地沉思著, 沉思著。中島已經很久沒有回過他資訊了。

  地址被完全加密,就算是相當高超的技術人員也解決不了。

  如果他願意幫忙的話,那麼絕對會很順利的。

  -

  保須市雖然只是個中等城市,在東京裡算不上什麼。但那僅僅是以看地圖的角度進行考慮的。對於六個高中生來說,走遍整個保須市簡直是不可能的。就算先前排除了一些地方,但剩下的位置多的數也數不完。

  而且他們只是一群稍稍特殊的年輕人。

  「好累。」上鳴電氣歎了口氣。

  八百萬百蹙了蹙眉,鼓勵道:「再堅持一下吧。說不定馬上就有線索了。」

  簡直就像是癡人說夢。

  轟焦凍走在路邊,他身體的一側有時會碰到冰涼涼的玻璃櫥窗。可他的心中更冷,那玻璃的溫度又算什麼?他路過煙草店,那些或濃烈或清淡的味道夾雜在一起,讓人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然後他又想起那卷薄荷煙;搓麻將的潔白的手指;烏雲般的黑髮。

  一個黑髮的人偶娃娃從他眼底略過。在那些西洋娃娃裡,這個帶著舊日本風的人偶,就像是被時代拋棄了一般。

  「吃冰激嗎?」他的右耳當中傳入了某個年輕人的聲音。

  「覆盆子雪糕?」

  他想到自己活到現在似乎沒有吃過雪糕這樣的東西。家裡的冰箱裡是沒有雪糕這種東西的,但小的時候他有用[冰]的個性去凍過果子。把果子放在一些果汁裡,然後用冰凍起來就行了。想至此,他就覺得童年並非是完全得不快樂的。但如果硬要找一個詞去形容的話……

  太無聊了。枯燥。

  大家都說課本上的內容是最枯燥的,可轟焦凍覺得他的前半生也無比枯燥,宛如失去了所有水分的花朵。

  轟炎司很少在家裡,少年的腦海裡記得的對方的最新的形象就是那個肌肉男了。但翻翻家裡的照片的話,他就會發現對方也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是英俊青年的過去。

  所以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呢?他可不是歐爾麥特那種可以憑藉人格魅力而讓別人忽略掉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美式畫風的男人啊。

  隨後他聽到了一個細微的,但十分熟悉的聲音。

  「太甜了……」

  他無比清楚。那是中島的聲音。

  「中島?」轟焦凍喚住了那個即將走過那個街角的黑髮男孩。

  那雙暗金色的眼睛睜大了些,圓圓的,像兩顆珠子。

  (他看上去並不想讓我認出來)

  (他染頭髮了?)

  中島換了一個新的形象,轟焦凍心想自己若是沒聽見聲音光看背影的話,那是絕對認不出來的。

  對方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

  不,那分明就是改頭換面。改頭換面是為了什麼呢?拋棄過往,躲避過去。

  中島感覺自己的嘴巴有些張不開,他發出一些虛弱的喘息聲。

  「轟同學?」先前與轟焦凍拉開了幾格距離的其餘五位同學趕了過來。

  中島以一種不同於往昔那種羞怯感的鎮定面對著眾人。

  在《白夜行》的最後,目睹同謀(戀人)桐原亮司在員警面前自殺身亡的雪穗,十分冷靜,或是稱冷酷地走上了樓。頭也不回。

  「啊……是轟同學的朋友嗎?」

  果真,看哪,這些剛剛接觸了一月左右的學生們根本就認不出他來。

  他根本就不在乎。

  不在乎……啊。

  臉龐上有著極端醜陋傷疤的少年用那雙異色的眼睛凝視著染了黑髮的男孩,他過於平靜了。

  「哎呀哎呀——是熟人嘛。」萊阿舔著雪糕,笑嘻嘻地說道。他臉上的疤痕更多,幾乎摧毀了全部能夠體現一個人美貌的五官。但是他褐色的眼睛裡似乎藏著能夠將人吸入的漩渦。

  中島不自在地撩了撩頭髮。對於他來說,這種動作其實很生硬。但是太宰治有的時候,比如說脅迫人的時候,她就會撩一撩自己的頭髮,然後輕輕地笑一下。那種笑容,被稱作魔鬼的笑容。

  「轟同學?」八百萬百輕輕蹙眉。她覺得這裡的氣氛有點不太對勁。

  綠穀出久看著那個黑髮的男孩,從對方的臉上感到了一絲絲的熟悉。

  「中——中島——同學?」他有些結結巴巴地開口了。

  「誒?」

  「騙人的吧!」上鳴電氣小小地叫了一下。他開始回憶起那個僅僅同班了一月的同學來:白頭發,看上去總是很柔軟——這一點和綠穀如出一轍。但是上鳴電氣無法從面前這個黑髮男孩的身上看到原來的那種淳樸的……大概是田園風吧。

  為什麼呢?

  就像是在夜裡往枝幹上方攀爬的藤蔓。

  中島的眼睛往邊上斜了斜,同時,他的手腕微不可見地抖了兩下。

  轟焦凍沉默地關注著他的一切行為。

  萊阿煞有介事地大叫了一聲。

  「果然!是同學吧!」 他那和滑稽演員沒有多大區別的說話的方式像是一根沾著辣椒醬的勺子在咖啡杯裡攪來攪去。

  ——好噁心。

  離開這裡。

  趕緊離開這裡吧。

  中島和萊阿對視了一下,他看進了青年褐色的眼睛裡。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麼魔鬼。曾幾何時,他似乎也在哪裡看到過這樣子的眼睛。

  他有著不好的預感。

  轟焦凍整理好措辭後開口:「我們在尋找爆豪同學。」

  「等等!這樣子說出去的話——」 眼前這傢伙到底是敵是友還不一定呢。

  綠穀出久的直覺告訴他面前那個笑得特別開心的青年很危險。他總是對危險有著超強的預判,也許這與他曾經是一名[無個性者]有關。因為無個性,所以才能更快更加直接地感受到來自他人的惡意。

  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如果氣息能夠化作讓人看得見的實質的話,那麼對方身邊便是纏繞了一整個世界的旋風。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那到旋風在接近某人十會有一個口子呢?

  「什、什麼?」中島乾巴巴地開口了,「走丟了——」不,絕對不是走丟。若是走丟了,這樣子也太過於興師動眾和小心翼翼了吧。而且爆豪勝己又不是小孩子,他已經快十六歲了。

  轟焦凍感覺那個有著殘缺面部的青年臉上掛著奇異的笑容。

  看著對方分明有話要講的神情,中島猶豫了一下,隨即對萊阿講:「萊阿先生,你能先回去嗎?」他覺得今天已經可以差不多就這樣結束掉了。他已經八百年沒有這樣走出來,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過了。

  「既然是望月君的要求——」他薄薄的嘴唇似是而非地扭曲了一下,「不瞞你說,抓走爆豪同學的計畫是我制定的呢。」

  就好像是在說今天的菜鹹了一點,萊阿若無其事地說出了這個話來。他的手掌輕輕搭在男孩肩膀上,雙指翹起,像是在試探某個距離。

  中島哆嗦了一下。

  「什麼意思!」 飯田天哉瞪大了眼睛,「什麼叫作是你設計的?!」

  「啊啦我都說的這麼明白了。」青年揉了揉自己的臉。那張臉太可怖了,那些被揉動的肌肉化作了鬼的面具。「敵聯盟要襲擊魔獸森林的消息當然是我通過太宰~小姐的情報網放出去的啦!沒想到吧!」他像個孩子一樣開始撒嬌了。

  「等等——等等你這混-蛋!」 上鳴電氣揮出了拳頭,他的個性……他的電流——如果加在拳頭上——

  電流消失了。

  青年揮開了少年的手,「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個性剛好克制在場的每一位呢。」

  消除系,在英雄社會的統計當中是除卻治癒外最稀少的個性。

  中島的腦袋有些昏沉沉的。

  「什……麼?」他想要抬頭,可是青年的力道卻讓他抬不了頭。

  「我是不是超級厲害呀?」

  「別說噁心的話了!趕緊!把爆豪同學還回來!」某個人開口了。

  萊阿的臉上掛著甜嘻嘻的笑容,他說:「才不要——我可不想被老闆打死啊。黑霧!你來了啊!」他朝學生們都背後喊道。

  身著酒保服的男人,原本是頭部的地方被一團黑色的霧氣所代替,那雙細長的金色眼睛在霧氣裡晃蕩。

  「萊阿,你就這樣說出去了?」

  「反正也沒有什麼關係嘛。對吧,望月君?」他的雙手依舊穩穩地搭在男孩的肩上。

  「別想走。」轟焦凍使用了他的個性。首先要抵擋的,就是那個擁有傳送能力的敵人——黑霧。敵聯盟在每一次襲擊之,敵人們都是憑藉著黑霧的個性[傳送門]而來去自如的。那麼……先把對方定格住就好了。黑霧沒有多大的武力,他所仰仗的只不過是那份傳送的能力而已。

  一堵冰牆在瞬間豎起,那些在日光下亮閃閃的冰塊,每一部分上都倒映出男孩女孩們的臉來。

  「違法個性使用法的未成年人可是要被抓起來的呢。」青年的臉變得灰暗起來。

  「太可惜了,你們就在這裡引頸歎息吧。」

  三人在同一時間,消失在了冰塊當中。

  轟焦凍依然記得,中島那雙充滿著疑惑的眼睛。

  有救……拜託了……拜託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嘗試一下日更到完結,事實上是因為沒有幾章了。

  沒有黑時宰了,我寫到後邊忘記了()

  求個作收麼麼噠w!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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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太花精力了。」黑霧向這名新成員微微抱怨道, 「從保須市跑回神野市, 這可真有你的。」

  萊阿放開了雙手, 中島所一直感受到的那股窒息感終於消失不見了。他有些疲憊地倒在地上,正好坐在門口的地板上。

  「望月君可不要坐在地板上, 萬一著涼了怎麼辦。」

  黑霧道:「事實上, 坐一會兒並不會有事的。不過你怎麼帶中島出去染了頭髮……」他把那句「黑不溜秋的」給咽了回去。

  「新的髮型新的心情嘛。」 萊阿咧開嘴笑笑, 「不過太宰小姐的情報網真的是好用呢,職業英雄那邊竟然有一大部分人認為我散播春秋的消息是真的呢。結果——」他比了個「嘭」地一聲爆炸了給動作。

  那可是從港黑那邊帶過來的東西。黑霧眼睛轉了一下, 「爆豪勝己剛才已經從迷-藥效果裡醒了, 正在大吵大鬧呢。」

  「不大吵大鬧就奇怪了吧——噫, 他該沒有和死柄木兩個人掐起架來吧。總覺得雖然有年齡差距, 但是兩個人一樣的幼稚呢啊哈哈哈哈。」

  說的不錯。

  「沒有的事。死柄木正在睡覺呢。」最近他總是吃了睡睡了吃……糟糕,這不就和豬一樣了嗎?黑霧都不知道對方的進取心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他以前不是叫囂要殺死歐爾麥特最積極的那個人嗎?一半的敵襲活動都是他支使的。

  「還有, 你幹嘛叫中島那個奇怪的名字?」黑霧從來沒聽過。

  「誒、兩個人的秘密,才不要你管呢。」

  黑霧道:「你能收拾一下自己奇怪的說話方式嗎?嗯?」前輩的威嚴擺在那裡呢。

  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才不要~」

  中島甩了甩頭, 被萊阿拉了起來。

  「快起來快起來,讓我們去看看爆豪同學——說不定會成為同事呢。」

  不。中島在心裡想,那種傢伙是絕對不會——

  絕對不會投向敵人一方的。

  爆豪勝己被捆在一把椅子上面,椅子被他搖得晃來晃去。對方嘴巴上貼了膠帶, 他所能給發出的唯一的聲音便是嗚嗚聲。

  黑霧解釋道:「因為吵到死柄木睡覺了, 所以乾脆就把他的嘴巴封起來了。那位先生說是也要過來看看這個少年。」

  「老闆?」 萊阿挑了挑眉,「那可真是有閒置時間呢……太宰小姐呢?」

  「不知道行徑。大概是跟那位先生在一起。」

  萊阿:「嘖。」

  中島站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要綁架他?」他尷尬地使用了這個詞語。

  「不論是模樣還是性格, 都很適合做反派吧?」黑霧說:「如果雄英學生臨時反水到敵人方的話,社會上絕對會掀起輿論的吧。」

  「超級——棒啦!」

  黑霧棒讀地應了一聲。

  羞恥。

  中島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羞恥。

  他移開了臉,不敢去看那個怒目而視的金髮少年。那可是他最不會相處的那種類型,在A班的時候每每碰到對方就會繞著走開。

  羞恥的原因太多了。

  比如說要他現在是一個站在對方對立面的敵人。

  他不想做的……他不想做那種的。

  一道黑色的影子打落在牆壁上。

  「先生。」黑霧恭敬地喊道。

  萊阿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這不是老闆嗎?」然而語氣依然輕浮。

  「敦,跟我過來。」沒有五官的男人發出了指令。

  -

  月光呈現出黯淡的昏黃色,每條大街上五彩斑斕的燈光比月光更多,也更明亮。那些正在扮演著嬉笑怒駡的人類這個角色的人們會有功夫靜下心來去看一本小說嗎?

  太宰治把那本《人間失格》丟棄在地面上。明明是自己寫的書,但若是一字一眼念出來的話,那麼羞恥是不可避免的。這種是小說我到底是怎樣寫出來的啊?但若你是要去回想這個問題的話,當時筆就在她手裡,那些文字就在她的筆下。

  所以說,織田作當年也是這樣子寫小說的嗎?不過他肯定比不了我啊,他沒寫一段,就會把那一張紙撕掉。那個時候的織田作說:「現在的我還無法寫出我心目中想要看到的那種小說。」

  「總有一天會寫出來的嘛。」少女嘻嘻地笑了,「反正時間多的是。」

  但是時間真的好殘酷,是鋼刀,是突如其來的暴風雪。所有的生命與希望在一瞬間被斬成兩段,他們則在死亡的那一邊。

  中也說過:「像你這樣的傢伙,世界能容忍得了你的怕只有織田那個從不反抗的傻瓜了。相同的,在這人間裡你可能愛上的男人,大概也只有他這種類型的吧。」那是太宰治頭一次沒有反駁蛞蝓的話。

  「織田作可是個好男人呀。」你是這個世界少有的好男人,在二十二歲那年死在別人手裡,那一年的太宰治才剛剛成年。她的拂曉與希望之光剛剛展現,非要馬上像是被別人射下的太陽一樣湮滅了。

  這個不像少女的少女別以為自己朝男人奔去,就可以將對方從死亡當中拉回來的。但是很可惜就算是搞黑石上最年輕的感悟也無法讓人起死回生。

  如果當時有醫生在就好了。

  如果當時,她的手邊有萬能的許願機就好了。

  如果阿敦在這裡的話,那個心腸軟弱到破碎的小孩一定會說:「好可憐啊。」

  她明明是用暴力與鮮血造就的可以行動的肉體,卻意外的嚮往童話和鳥。她腳下的屍骨那麼多,血已經堆成了一個大池子,恨她的人的肉則掛在池子的邊上供禿鷲啄食。

  那張秀麗姣好的面龐朝著在人行道上走過的人群,她沒有靈魂的眼睛裡映不進任何人的影子。

  啊……一場爆炸的話,有多少人會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呢?如果有人看見被埋在廢墟裡的小女孩的話,他們會去救她,還是俐落地拋下她呢?

  孩子與成人,成人與老人,女人與男人。

  人太多了。

  而以前用來減少人口的最好方法就是發動戰爭。沒有一場巨型戰爭是不以千萬個人為基礎的。

  人的生命真的太廉價了。

  太宰治想起自己以前養的一隻貓。正確來說,那並不是她養的貓。lupin酒吧裡有一隻被叫作「老師」的三花貓,太宰治很喜歡那只貓的皮毛。安吾會嗆口說:「你這傢伙該不會是想把老師的皮毛給剝下來炫耀吧。」

  大概是在春天的時候,一隻橘貓跑到了她房子窗下的一叢繡球花裡面。繡球花是一把隨意灑下的種子長成的,廣津說那個花花了好幾年才長成現在這個模樣。那只橘貓小小的,沒有老師那麼富態。但是養過橘貓的人都會勸誡看到幼貓小小身的人說:「它遲早會變成龐然大物的。俗話說了十隻橘貓九隻胖,還有一隻壓垮炕。」

  太宰治在夜裡饒有趣味地看著那只大概是流浪貓的橘貓在她窗下用幽怨的口氣喵喵叫著,而心情好的時候,她會扔幾條從別人那裡順來的小魚幹下去。

  大概三個月以後,那種橘貓就死掉了。死因是中毒。

  有些人連貓咪吃的小魚幹也不放過啊。

  然後她就發現,有好幾個貧民也偷了這種小魚幹,也是毫無生息地死在了他們的破報紙和破草席裡面。

  「喂喂,可不要隨便對貓咪的食物動手啊。」她翻過那具身體,看見了死人翻起的白眼和嘴角的白沫。

  她可能不太適合養動物。

  也不太適合和人相處。

  我知道這世上還有人愛我,但我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生而為人,真對不起。

  太宰治有一次問中島,問他為什麼要跟著自己這種人。那個只會說好可憐的小傻瓜拿著笨蛋一樣的眼神嘟囔道:「因為太可憐了。」

  我需要你的可憐嗎?

  我需要你的可憐嗎?

  我需要你的可憐嗎?

  她反問道,同時也在質問自己。

  太宰治並不知道對方從那面神奇的鏡子裡看見了恐怖的東西。她那鳶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男孩,就好像是在看一個自以為是的蠢貨。

  「但是……太宰小姐身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她形影單只,那個黑色的巨嬰怪物身邊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攙扶它起來的人。而那個時候,男孩向他伸出了手。

  這個從孤兒院裡出來的男孩有著病態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他小心翼翼地揣摩著他人的心情,做出他人想要看到的表情來,努力使自己去迎合他人。正是這樣,他才有一顆「如同玻璃雕刻般」纖細的心。

  當他得知了這個女人所面臨的如同漩渦一般的黑暗與彷徨之後,他就完完全全忘記自己的身份是什麼了。他明明是雷貝卡,是悲傷就會躲在角落裡吃土(連裡面的蚯蚓都會嚼碎)的雷貝卡,隨後他又變成了奧雷裡亞諾,一個男子漢。

  太宰治輕輕地喘息著,她用來發聲的聲帶像是殘了一半。那個時候到太宰治還喜歡往身上搞那些繃帶,一層又一層,從手臂纏上去。大概是很久以前,那些繃帶還會覆蓋她半張臉。因此,國木田獨步說她是「繃帶浪費裝置」。

  「什麼呀什麼呀——」她在母親膝上的時候就學會了撒謊,就學會了掩飾自己。她就連每一個呼吸都是調整好的。每次宴會過後她都會收到好多好多的禮物,禮物盒子裡有好多漂亮的衣服,無論是西裝也好,和服也好,洋裝也好……只要一想到人是必須穿著這些不必要的衣服走在外面,這個認知就讓太宰治感受到一陣恐慌。與此相同的,則是吃飯。明明不餓但是硬逼著自己把碗裡的飯吃完實在是太可怕了。因為被「不吃飯就會死」這句話牢牢束縛住的少女,年幼的時候坐在古板的家庭裡,拼命地往嘴巴裡塞著菜和飯。即使是痛哭流涕也要全部吞下去。因為不吃飯是會死的。

  被問道:「今天的胃口怎麼樣呢?」的時候,肯定會露出相當得體但稍微細心點的人就會發現那是討好的笑容來。

  這個容姿秀麗的女人托著下巴,注視著那些時刻都會面臨生生與死死的男人與女人們。她倒在沙發裡,用手臂推開了擺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洋酒瓶子。

  AFO旋開門,倚在邊上。

  「太宰,轉移了。」

  -

  「……其實現在想起來爆豪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不愧是歐爾麥特看中的學生。」AFO用那種沉穩的聲音說道,「不過既然帶來了,那就好好利用一番再說吧。生和死都沒有關係……相必你非常熟悉太宰吧?那麼,扮演她的話肯定也是手到擒來吧?」

  男人的話語持續了一個相當長的,漫長的時間。

  [那你就去扮演太宰吧。]

  「誒?」男孩發出了小貓一樣的細微的聲音。

  「剛好染了頭髮的話,假髮也就沒有必要了吧。……假髮的品質真是差勁呢。」

  AFO扯了一下他落下來的,有些卷卷的黑色髮絲。

  「眼睛都話,戴上美瞳吧。明明是相當樸素的顏色但是你和她完全不一樣啊……太耀眼了。左邊那只暗沉沉的,就用美瞳吧。右邊……你就綁上繃帶吧。她以前也喜歡這樣,不是嗎?」

  恐慌。

  你在說什麼?

  「為什麼……不,為什麼要這樣子?」 中島露出了一點驚慌失措的表情。先是自顧自地說了那麼多,然後又平白地為別人做出決定來。

  你又不是我的老師。

  「因為要從這裡撤走了,所以你來吸引英雄們的注意吧。還是那句話,你很擅長吧?對於扮演別人這回事?」

  因為太卑怯了所以才去模仿其他人的模樣,就算是一開始的溫順樣子也是照著明美的樣子做的。和朋友相處要學澄。大人都喜歡乖巧聽話的孩子。要做出依賴的表情……我知道你最容易親近的人是什麼模樣的。

  「那麼,太宰的房間就留給你了。」這是不可拒絕的命令。

  中島坐在座位上,目送著無面人的遠去。

  我……我來?

  我來扮演老師?

  一種堪稱死亡的恐懼壓在他的心上,中島又想起那些個午後,對方的白大褂,在黑夜裡淌血的眼睛。

  雷貝卡躲在角落裡,開始害怕地吃起了土。她的手指摳著牆角,把裡面的蚯蚓和小蟲子全部都嚼碎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他在母親膝上的時候就學會了撒謊。」——形容的是鄧布利多。

  雷貝卡和奧雷亞里諾是《百年孤獨》裡的。

  接下來的劇情簡直我勒個糙的。我就不看評論了,反正現在訂閱超低不會有評論的。

  從今天起更新時間就換到晚上十點了,嗯,還是日更。我還差兩章就寫完了啊!!!!!

  啥耶……我們乾脆遺忘掉轟家父子算了()


第 43 章

  女孩子們, 是不是都很喜歡裙子?有人說, 女孩子就是用香料和糖果做成的。她們的裙子上會有很多很多的花紋, 蕾絲,各種花的香氣。

  那麼做一個女孩子是怎樣子的呢?她們笑的時候會是怎麼樣的呢?同班的峰田同學總是說, 女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珍寶。那麼, 他口中的女孩子指的是一切的女性, 還是獨獨指那些長相可愛,性格也可愛的嗎?

  他要吐。

  衣服上有著濃烈的煙氣。那是薄荷的味道。還有好多奇怪的味道。並非是說這些衣服沒有清洗過, 相反的, 每一件都是在洗衣機裡洗滌了兩遍之後才掛到陽臺上曬乾了, 再放到衣櫃裡去的。

  中島心想, 那可能是我身上的臭味。

  如同如影隨形的魔鬼一樣,那股惡臭遍佈在他皮膚上的每一個部分。人的汗水絕大部分會通過皮膚蒸騰, 那這些臭味也是像汗水一樣被溫度逼到了外面嘍?

  他顫抖地換上了那些帶著薄荷味的衣服。

  羞恥。

  羞恥之心開始發作了。

  不想要想拒絕想離開好可怕——

  黑色的裙擺像是地獄的烈火一樣纏繞在他的腿部, 裙底下是空蕩蕩的一片。女人穿這樣的衣物的時候,真的不害怕風一吹就走光了嗎?雖然也有打底褲這種東西, 但很少有人穿吧。現在的女學生們的裙擺不是越來越短了嗎?這樣子的設計不就是為了罪犯專門設計的嗎?一開始的時候,裙子還是長裙,後來就越來越短,到了小腿, 到了膝蓋, 到了大腿,更甚者還有向上的趨勢。這樣子的裙子,不就比破布還沒有用了嗎?

  中島質疑道。

  太宰治的衣櫥裡有一排的風衣。黑色。黑色。黑色。

  大家都喜歡穿黑色, 仿佛這是彰顯自己的陣營和黑暗方向的一種象徵。

  他看了被加賀美送回來的黑斗篷。上次辦的假身份證還沒有用過。

  好瘦……他感慨道。

  但是他的身材也很削瘦。

  每次在學校就餐的時候,麗日同學就會問他:「中島君,吃這麼點東西不會餓嗎?」

  其實是不會餓的。這和糖是一樣的。因為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根本吃不飽,出去了以後就胡吃海塞。等到吃到嘔吐之後,就對食物沒有多大欲望了。而且完全吃飽了的話,老虎也會從他身上汲取養分的吧。是不是只要他遲的夠少,老虎就會死掉呢?

  「別做夢了。除非你死了,你的個性是不會消失的。」死柄木弔當時聽見這個可笑的發言,嗤笑了一聲。

  無論是頭髮也好,眼睛也好……現在已經全都不是他的樣子了。

  可是中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到底算是個什麼東西。

  惡臭惡臭惡臭——

  「ギエん!」

  -

  死柄木弔醒了。其實不是自然醒,而是被黑霧叫醒的。這個有著起床氣的青年用那種怨恨的眼神看著黑霧。

  黑霧乾巴巴地說:「那位先生說,要離開這裡了。」

  死柄木弔的神色清明了一番,「老師回來了?」

  「是的。並且,似乎是要放棄抓來的爆豪了。

  明明廢了那麼大的勁兒,結果現在像是丟垃圾一樣輕巧地扔掉了。

  「啊……沒用。」

  黑霧覺得對方大概是在說爆豪吧。

  「中島和萊阿也回來了,但是那位先生似乎有事交代中島去辦。」

  死柄木弔眼神變得懨懨的。

  「黑霧,把我的鞋拿過來。」

  非要讓人伺候的小少爺。

  黑霧還是把那雙乾淨的鞋拿到了對方身邊。

  死柄木走出房間,焦躁地用那只沒有能力的手去撓脖子。白色的皮屑不停往下掉。他的眼神在各個角落裡晃來晃去,然後看見了被綁在椅子上被封住嘴巴的爆豪勝己。

  無法說話的金髮少年看見敵人後便瘋了似的瞪大了眼睛。其實他是在咒駡,只是沒有人聽得見而已。他的力氣大得驚人,整把椅子晃來晃去。但是由於四肢都被綁起來了的緣故,他也只能在那把椅子上囂張了。

  「沒用了……是不是可以殺了。」死柄木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些乾燥開裂的表皮經過少許口水的沾濕後便變得有些微微濕潤了,但是部分的濕潤與偶邊上的乾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行。那位先生說爆豪還有用。」黑霧就擔心死柄木一時興起,沖上去就把他們好不容易抓回來了的人質給殺死了。雖然那位先生說爆豪現在沒什麼用了,但是一下子弄死的話對方的價值也太低了吧。

  好歹是雄英拿得出手的學生啊。

  ……雖然並沒有歐爾麥特的弟子有價值。

  死柄木哼了一聲。

  AFO在暗處叫了一聲:「弔。」

  碰到那位先生的死柄木是乖巧的孩子。真是稀奇啊……大概是對方當年將他帶入了黑暗之中並且親自教導他的緣故吧。可是實際上,AFO也沒做過什麼。一切的黑暗與仇恨,是要當事人自己去挖掘的。

  「老師。」死柄木說。他赤紅色的眼睛轉了一下,「要轉移到哪裡去?」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敦,到這裡來。」

  太宰治的房門被打開了。

  死柄木的眼皮跳了一下。他以為那個是老師,是太宰治。可是身形有點不像,臉也太嫩了。

  ——是中島敦。

  中島抬著眼睛,那雙現在已經換成黑色的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感覺涼涼的。

  他有些僵硬地,鞠了一個恭。

  死柄木扯了扯嘴皮,「你那副是什麼裝扮?」他又想說出一些惡意的嘲諷來了。但是AFO伸出手臂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年齡看上去還是太小了……」 無面人揮了揮手,「到這邊來。」他再一次重複了。

  為什麼那個男人手邊上會有那個呢?

  彩妝這種東西不用解釋了吧。

  「深色……荼一點?」

  已經沒有人會知道他是誰了。

  宛如作品一樣地被完成了。

  中島睜開眼睛,明晃晃的鏡面上倒映出一張頹廢的臉來。他本來和老師長的一點也不一樣的,可是兩個住在一起的人會長得越來越想像。所謂夫妻相就是這個意思。而形成這種形象的原因是兩個同住於同一屋簷下,飲食完全一致……雖然粗粗看上去沒什麼關係,但是細看了反而會覺得像。

  「萊阿,你留下來。」AFO對著面目可怖的青年說。

  「嗨~」

  「說什麼都可以。我相信,你在鏡頭下麵絕對會把太宰扮演得很好的。」男人篤定地說道。

  雖然早就意料到有這麼一茬(否則化妝就沒有意義了),但是中島還是很驚詫。他還是挺害怕被鏡頭,或是他人注視的。

  綠眼睛在盯著他。

  「老師,他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死柄木遲疑了一下,問道。

  「敦和萊阿一起行動。他們最近不是總是一起出現嗎?」

  那個語氣太奇怪了,簡直像是意有所指。

  羞恥。

  中島感受到了羞恥。

  他的手指扯著黑風衣的下擺,嘴巴緊緊地抿在一起,形成了一條淡粉色的直線。

  死柄木切了一聲。他其實還是聽看不慣萊阿這個傢伙的,天天嬉皮笑臉嬉皮笑臉,搞得好像所有事情都有把握一樣。但是不可質疑的……對方的智力的確比他高。

  不過死柄木弔是不會承認的。他是以自己為中心的巨嬰,為什麼要去在意別人?這個人遲早是他的手下,整個敵聯盟當時也是為了他一個人設計的。無論是那個變態癡女還是黑霧,最後都是要聽他命令的。

  這種高傲一下子擊倒了這個青年。

  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中島的手指輕輕在顫抖。

  「嗯。」他的喉嚨裡壓出一聲淺短的悶哼聲。

  爆豪勝己的對面有一把椅子,那是為他而準備的。

  「和那樣的小孩面對面坐著真的是不舒服呢。」萊阿拉長了調子說道,「嘿——咻,望月君不行了就我上哦。我超擅長這種事情的!」

  中島感受到了惡意在四周流淌。此世之惡在他心裡咯咯咯地笑著。

  笑什麼笑什麼笑什麼呀。

  那個黑色的物質形成了自己的模樣。它用一個小孩子的模樣趴在男孩的肩頭,嘿嘿地笑了兩聲。同時,在精神世界裡,白虎冷漠地看著那個黑色的物質。

  遲早……要殺死它。

  爆豪勝己驚了。這群人竟然當著他的面商量計策,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是覺得他接下來必死無疑嗎?

  這種認知讓爆豪的憤怒湧上了心頭,他瞪著那雙赤紅色的眼睛,裡面似乎要冒出火來。

  「行了,把他嘴上的膠帶撕掉吧。接下來就交給你們倆了。」AFO交代道。「放心,我已經安排了人手入侵了絕大部分的視頻通訊工具。」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事情將會發生在很多人眼前。很多很多人。

  中島的心沉了下來。

  「望月君快坐下啊。」萊阿按著男孩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這個青年又跑到旁邊去擺弄那些錄屏工具了。

  「爆豪同學可要好好掌控一下自己的表情,別到時候被路人認成是反派而不是受害者啊。」絕頂的笑話。萊阿抱著肚子哈哈地笑了起來。

  中島移開了頭。

  那個笑太虛假了。雖然以前的笑容也不算是真實,但是現在這個若是比作食物的話,絕對是添加了超過標準量的添加劑的食物。

  他的手指蜷縮著,黑色的風衣遮在膝蓋以上的部分。

  高跟鞋好恐怖。女人為什麼能夠穿上這麼可怕的鞋子?

  他彆扭地移了移腳。

  「望月君,要開始了哦!」萊阿在界外喊道。

  哢嚓的聲音。整個人被暴露在鏡頭之下。

  為什麼只有我要一直這樣受苦啊?

  設備開始錄影了。同一時間,正在播報各種新聞或是播放視頻的十分之七的設備上,都顯示出了同一個畫面。

  萊阿撕掉了爆豪勝己嘴上的膠帶。這個活力似乎永遠都用不完的少年開始大聲喊叫起來,「中島敦你-媽-的!!」他幾乎見證了對方的變裝,「你這個死變態!」他毫不猶豫地罵出了聲。少年所有的怒氣堆積在心底,現在終於有發洩出來的機會。

  正因為所有人都是敵人,所以他才可以罵得這樣肆無忌憚。

  好可怕。中島心裡想,真的好可怕。

  他最應付不來的就是這種傢伙。

  他把我的名字說出去了。我暴露了?

  但是萊阿很鎮定。相當的鎮定。

  「你們他-媽-的有本事放了老子!老子跟你們這群混-蛋決鬥!!」狂怒的語氣。

  這是不會成功的激將法。

  萊阿說:「放心。聲音經過處理了,外人聽上去基本聽不清內容。」

  沒有人會聽清那個從少年口中喊出來的名字的。

  中島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些什麼。

  萊阿說:「望月君,設備正在工作呢。」

  中島望瞭望那個攝像頭。

  他撩了撩自己的頭髮,然後露出了堪稱世界極惡的笑容來。

  -

  正在街道上苦苦追尋著某人身影的少年們,用於播放城市新聞和天氣預報的大螢幕睡突然閃現出了另外的畫面。

  他們所尋找的金髮少年,此刻正佔據著一半的螢幕。

  「是小勝!」綠穀出久驚聲叫道。

  那……那他對面的……?

  「是上司老師。」八百萬百沉聲道。

  「是什麼節目嗎?」不解的人問道。

  「啊我知道那個少年!他是上一次雄英體育祭一年級的冠軍!」

  「那個女的笑得也太可怕了吧……」

  諸如此類的話語層出不窮。

  英雄方接進了視頻。

  「太宰治……」犬山正章喃喃道:「我早就說了不能相信那個女人!」面對那道纖細的身影所展露出來的極惡的笑容,犬山正章抖了一抖。那種微笑……來自黑暗世界的微笑——他冷汗直流。

  歐爾麥特保持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不可能……」他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可能。

  他在很早以前就知道太宰治和AFO勾搭上了,可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對雄英的學生下手。

  螢幕裡的年輕女性攏了攏頭髮,露出了世界上罕見的笑容。可悲的,輕蔑的。

  「啊,這麼來說吧。」

  「爆豪君,我們來談談人吧。」

  這個話題,可是涵括了一整個世界,至今無人能夠回答的問題哦。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完這篇文了。接下來就可以吃存稿度日了。總的來說寫的非常不爽,首先cp就拉的挺噁心人的,到了後來身體不舒服連帶著邏輯混亂而且一點也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第 44 章

  太宰治與黑暗時代-1

  人活著真是太痛苦了。

  但是如果一旦說出「我好想死」這種話的話, 你周圍的人便會分成兩撥人。一撥人會嘲諷你想要博取他人關注, 另一撥人則是好心好意地勸你不要死, 和你說這個世界有多麼的美好你死了以後你的親人朋友會多麼的傷心難過。不過在後者當中,有一部分人只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內心的, 所謂的「偽聖母」。

  沒有人能夠理解這個想死的人。

  人真的是太奇怪了。一個人就好像一面摔成了千萬塊碎片的鏡子, 每一片碎片上倒影出來的影子都是這個人的一部分。

  如果我要死, 會有人理解我嗎?

  我這麼可憐可悲,會有人理解你嗎?

  會的, 會有這樣一個人的。

  黑髮的青年輕輕靠近那個熟睡的男孩。是在這裡嗎?他摸了摸對方的口袋。

  明明那本書有那麼大, 可是卻能夠裝進那個小小的口袋。他的口袋又不是異次元空間, 也就是這個東西在搗鬼嘍?

  一本完全空白的書。有人稱其為[萬能的許願機]。有人說, 在那本書上寫下的內容都會成真。那麼……必須是要寫下去嗎?

  來吧。

  [書]那樣叫喚道。

  寫下你最想實現的願望吧。

  青年揮動著筆桿,在紙頁上寫下了他的願望。

  有個理論, 叫作祖父駁論。

  如果一個人回到過去殺死了他還沒有擁有兒子的祖父, 那麼那個人還會出生嗎?

  時間被擾亂了,一切故事的劇情發展也會產生不同的可供選擇的分支。

  青年是個很神奇的人。怎麼說呢, 他老有一種被世界選定的感覺。這種話如果是經他人的口說出的,那麼大家絕對會嘲笑他是個中二病。可如果這話是青年說出的,那就相當可信了。

  這個世界幾乎是圍繞他而轉動的。似乎是被世界的意志所寵愛的青年看到了許多妙不可言的東西,比如說平行世界。

  這樣子不就和那個所謂的白蘭·傑索一樣了嗎?名為白蘭·傑索的男人, 擁有可以與平行世界的自己溝通的能力。而憑藉這份能力, 他幾乎能在舉手投足之間滅掉一個世界。

  但是青年是不一樣的。他幾乎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觀看了其他世界的[他]的一輩子。在千千萬萬個沒有多少差別的[他]的身上,青年發覺自己似乎是獨一無二那個。沒有人與他有著一樣的友人,沒有人與他一起同那個友人長大。

  那麼……他的友人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嘍?

  可在那完全世界裡面, 青年看見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那個世界的[他],是一個真真切切的女人。

  她才是那個特例。

  而在懷著興趣觀察那個女人的同時,青年發現,那個女人的身邊有著他的友人。

  青年聰明的腦子一下子想明白了事情。

  女人身邊的那個孩子,就是他的友人。而致使青年認識他的友人的契機……

  是的,他在那本萬能的書上,寫下了某個要與某人相遇的願望。

  順便。青年的名字,叫作太宰治。

  -

  -

  「世界上值得延長這苦悶生命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暫且擁有的東西終究會失去。」這樣的話用來作為一名國中生的自殺宣言,夠格嗎?

  太宰治沉入了水中,首先入水的是雙腳,然後是軀幹,是脆弱的脖頸,最後被水淹沒的是臉頰,腦後的黑髮已經濕成一條一條的了。

  不過對於他這種小小年紀家道中落父母雙亡的男生來說,大概也算是爆炸性的發言吧。可是日本每年自殺的未成年人的數量高達萬數,他便是那滄海一栗,有誰會來關注他的死亡呢?頂多來日的報紙上有豆腐塊那麼大的地方寫著:一男子國中生淹死于水中。

  如果他的屍體有幸在諸多路人面前被巡警或是漁夫撈起來,那麼社交軟體上可能會多幾張他死後的慘狀的照片。

  冰涼的河水拍打在他的面孔上,太宰治下意識的屏氣——如他平日裡訓練水中憋氣一般。這項紀錄被穩定在5分鐘。

  他父母請來的醫生說,這孩子有著強烈的自殺傾向。可太宰治心想,那是一群怎樣的傻瓜啊?

  「我裝哭大家便說我傷心,我為一隻死去的兔子流幾滴虛偽的眼淚,他們就說我是個富有善心的孩子,我常常鍛煉在水中憋氣的能力,大人們就說我不堪重負,想要在小小年紀結束那汲取了胎盤營養所成長過來了的生命。」

  大人們都是十足十的傻瓜。這個小男孩心裡想著,他們無異于《小王子》裡把一條吞了大象的蟒蛇當做禮帽的男人和女人。明明人們的大腦開發的區域相差無幾,排除天才之中的天才——諸如光明之父愛因斯坦,輪椅上的行者斯蒂芬·霍金,為什麼有些人,啊……是絕大部分的大人都這麼愚蠢呢?

  父親比光著腳走路的乞丐還呆笨,母親也是樂做陪笑的影子。

  他的兄弟姐妹未曾存在,有的只是在男女器官裡破裂的幻影。

  為了詮釋他的怒火,這個男孩在紙上寫下第一行微弱的詩句。他將自己的頭顱化作沉重的石塊,將自己的軀幹同四肢投入水一般的烈火之中。

  一雙在水波中蕩漾出了幻影的雙手扳住了他的肩膀,那緊縮的力氣,猶如即將奪取他性命的吃人的水草的力氣。他在這水中感覺天旋地轉,他的每一個毛孔裡都被水所填滿,他成了一個可笑可悲的水孩子。

  「還能呼吸嗎?」這個男孩聽見了焦急的叫喊聲,像是大風穿過蝴蝶翅膀上的那個洞口。

  他想,這個人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呢?死亡才是最後的歸宿,活著也只會浪費糧食,浪費空氣,浪費人那僵硬的面部表情。但他還是咳出了肺中少量的河水,太宰治甚至覺得浮游生物仍在他的口中遊動。但是不過多久,那些微小的生物就會死於人體所產生(對於它們來說)的毒液。

  他在這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他看見白色的雪白,黑的烏黑;他看見祂(是男是女呢)淺色的淺薄的嘴唇,還有不同于常人的白色的眉毛。

  這是什麼山野裡跑出來的精怪?是從鄉下跑過來的不知季節的雪女嗎?

  這個男孩痛苦的咳了兩聲,又急的那個人給他順脊背。二者的衣服都是濕透了,是緊緊的貼在脊背上的。當那個人的手摸上他的背的時候,這個男孩覺得他被侵犯了,被不知名的人物給玷污了。他的眼睫上還夾著水,而那個把他從河裡救了上來的人也不知道用快叫幹的不幫他擦拭。

  太宰治後來想,大概是沒有。

  祂的指尖落在那帶著豐腴的皮肉邊的脊椎骨上,然後觸碰到了無形的傲慢與厭惡。祂嚇得一下子又跌在了一邊。

  太宰治用濕透了的緊貼在細小手臂兩側的衣袖擦了擦臉。這樣一來,眼前的光景便會清明起來。

  他看見跌坐在他對面的那人,穿著厚厚的帶絨的斗篷——他簡直不像是斗篷的主人,而不過只是這件斗篷的附庸。

  太宰治心想,他可真傻,他居然會穿著那麼厚的一條斗篷跳進水裡,他不知道這樣的衣服是最容易吸水的嗎?想至此,這個男孩便以一種悲哀的心態看待那個有著濕漉漉的臉龐的人。祂的白髮像是冬天霜下的枯草,唯一的一縷黑髮便是怪胎,是太陽上斑駁的黑色。

  這個男孩站起身來,千萬滴水向下落下,他好像家裡那個斷了水的花灑。

  「沒事吧?」祂問。祂這時似乎才想起來要把斗篷解下來。那漆黑的斗篷落下之後,露出一身白色的病人服。

  太宰治鳶色的眼珠子動了動,拋下這個陌生人走開了。

  換個日子……換個地方再去死吧。

  可他碰了壁,他被一堵無形的牆給擋住了。

  一股受制於人的怒火如洪水般席捲了他,這個年紀小小的國中生男孩睜著它紅褐色的眼睛,用極端低下的想法去揣摩對方的邪惡和險惡的用心。

  那人嗆了一口水,四肢無力的垂下。

  太宰治仗著自己是站著的而對方是坐著的便肆無忌憚地俯視著祂。那張蒼白的削尖的臉孔向上抬起,接到了幾寸潮濕的空氣。

  他才發現對方的眼睛是奇妙的金色與紫色的混合體。

  祂的眼角通紅一片。

  少年無端的歎出一口氣,然後隨著這股氣流一同消失的他全身的筋骨。少年如同一團亂泥一樣癱在地上。

  太宰治坐在了他所能于對方最遠的地方。方圓十米之中便是太宰治的腳步聲可以響起的範圍。

  -

  「名字?」太宰治少年這個最基本的問題。可不僅僅是名字,對方的大腦裡沒有一丁點和他自己有關的資訊。在溫和的日光下,他倆濕漉漉的頭髮乾燥了些,但衣裳仍然貼在肌膚兩側。

  「我不知道我是誰,但我覺得我要去做一件事情,非常的急迫——我自認為。」因為遺失了所有的記憶而無從下手的少年神經質地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甲。

  太宰治的眼中滿滿的不信任,充斥著懷疑。他轉過身,走了過來,用手搭住了少年的肩膀。

  因為陌生人的親昵舉動,白髮的少年瑟縮了一下身子。

  太宰治鬆開手向外走去。

  他又碰壁了。

  來回幾次之後,他白皙的臉上便顯出陰鬱的神色。他的異能[人間失格]可以使他人的異能完全無效化,可現在這個局面的形成無非是兩個原因:一是阻擋她的牆並非異能,而是那堵牆代表的異能是無時無刻不往外散發著的。

  就算是進行了消除,當他鬆開手後,屏障又會重新形成。這個時候,太宰治就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了。

  -

  這太糟糕了。就算自己去自殺對方一定會趕過來制止他,而兩人現在是無法分開的狀態。這個多次自殺未遂的男孩陷入了抑鬱,他蹲在那個已經不能夠稱之為家的房子的門口,用手捏了一朵花玩。

  少年正在廚房裡煮今天的午飯,雖然所有的記憶都失去了,但一回到料理台前,熟悉的器具就換回了他的那份心靈手巧。可男孩卻在心裡抱怨著,他只想去死,根本不想再在這個世界上浪費時間了,世界上值得延長這苦悶生命去維持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對方的手藝是真的不錯,就算是他的母親也沒做出過這般會叫人落淚的飯菜來。

  -

  這一天晚上少年喝了酒,至今為止也不知曉對方姓名是什麼的,太宰治也不想去尋找什麼ABC到去代替對方的名字。

  他便在心裡叫他少年。

  白髮的少年不知道從哪裡淘來的一瓶酒,像是假酒。劣質的酒精讓人變得醉醺醺的,他還在講胡話。

  太宰治嫌棄的往邊上坐去了,對方的臉蛋酡紅一片。他的髮絲淩亂的像是鋪開的白色絲線。

  男孩隱隱聽見對方嘟囔了一聲「老師」。但那一瞬間太窄,感覺有什麼東西消失不見了。比如說……屏障。他光著腳向外跑去,像只撒歡了的野犬跑到了百米外的石橋邊。

  冷空氣在他肺裡打轉。

  「老師」是誰?這個人物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被鎖上的迷霧?這個男孩坐在石橋的邊上,鳶色的眼裡產生了一絲絲的好奇。

  前半夜時的巡警打著手電筒奔來,想要看看是哪個小孩離家出走了。

  太宰治一溜煙兒的跑回了房子裡,他出門的時候未將門完全合上,一半的燈光從縫隙裡洩露出來。這個男孩回到了沙發上,坐著他的對面白髮的少年正在喃喃低語。

  他的每一個字眼裡都帶著酒氣。

  太宰治側過了腦袋,他想知道對方現在正在做什麼夢,是悲傷的,還是歡樂的?好奇通常是引領人們走向深淵的一個重要因素,而他從來對此深信不疑。

  他注意到那張嘴裡吐出了叫人人心碎的話語。

  「老師……不能……我不想走;不要死。」他在醉暈暈的夢裡哭泣,為了某個早已忘記了容貌與性命的人的幻影。「不要……不要——」他宛如被拋至地面上的魚一般無力。

  太宰治靠在了少年的嘴唇邊,他想聽那些破碎的無法叫人聽見的話語。他側著耳朵,對方身上的酒氣進入了他的鼻腔。

  少年說:「不要殺她!」那是一聲被壓抑在喉嚨裡的無助到極點的尖叫。

  男孩跌回了自己的位子。

  他若無其事地坐正了。

  後來他才知曉,那是圍繞對方不曾消失過的噩夢。

  -

  太宰治在那條純黑的斗篷裡摸到一張身份證,他從來沒有去掏過那件斗篷的角角落落,所以也自然不會從縫隙裡找到這個。

  身份證屬於少年,上面安置人像的地方便是他的臉。比現在更加瘦削一些,眼裡帶著深厚的無法消失的憂鬱。

  姓名是……[津島望月]。

  哦,他知道少年的名字了。比少年更先知道這回事的太宰治心情變好了些。掌握別人還會掌握的資訊對於他來說比男人酷愛的煙酒更加美妙些。

  但當他用這個名字去呼喚少年的時候,對方的反應過於遲緩了。而且經過小心的測試,他發現對方對於姓氏[津島]的敏感度要高於名字[望月]。但是太宰治也不想把對方叫做喂或者仍然稱其為少年,前者沒有意義,後者顯得他像個變態。

  於是男孩便用那種時常親昵又時常冷淡的聲音叫他——望月君。

  笨拙的望月君還會發現那個不可分開的魔咒已經被破解掉了,但他也是看來對方簡直是那種絕頂的蠢人。他總不為自己的下一步而著想。

  這樣的思維方式總是使得它自己切斷了自己的退路。但他還是有些優點的,比如說會做一手美味的飯菜,比如說他讀過很多書。

  「即使我被關在果殼之中,我仍自詡為世界宇宙之王。」但是最近對莎士比亞著迷了,他開始一遍又一遍吟誦對方所寫的文字,即使那些文字出自他最不屑的愛情悲喜劇。他帶著無形的王冠,掂著腳尖在沙發橋上行走,他覺得自己就是那不被世人理解的果殼之王。

  「好一場春夢裡與你情深意重,夢裡王座在,醒來萬事空。」 他輕蔑的吐出這句話,猶如吐出了一個苦澀的果核。

  望月君說:「也有另外一種譯法。我曾有過你,像一場阿諛的迷夢。我在那夢裡稱了王,醒來卻一場空。」

  太宰治評價那只不過是更加矯作的譯本。

  「你還讀過什麼書?」男孩問,帶著一種不可置疑的高傲。

  「嗯……」望月君沉默了一會兒,太宰治以為對方搜腸刮肚卻找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了。

  「加西亞至今出版的文裡還有《霍亂時期的愛情》沒有看,我讀過《聖經》,也讀過《埃及亡靈書》。卡夫卡的《變形計》,三島由紀夫的「豐饒之海」四部曲,還有聶魯達的詩……」

  太宰治說:「你在撒謊。」他目光灼灼的盯著這個蠢笨的少年,試圖從他的眼神中讀到躲藏和怯弱。可他最終悲哀的發現,對方說的似乎是真話。

  他的氣焰忽的消失了。

  「你還記得卡夫卡的什麼?」他不甘示弱,強裝鎮定。

  望月君說:「城市是殘酷,荒野房間就是我們的巢穴。」「心臟是一間有兩間臥室的房子,一間住著痛苦,另一間住著快樂。人能不能笑得太響,否則笑聲會吵醒隔壁房間的痛苦。」

  諸如此類的嘗試之後,太宰治覺得自己看錯了人。然後下一刻,他又欣喜若狂。

  他說:「過來,我來給你看樣東西。」這個男孩把人帶上只有他才能夠進入的房間,太宰治把角落裡的東西——椅子,桌子,籃球和風箏移開,那有一個半人高的畫架,畫架上蒙著一塊髒兮兮的白布。

  畫嗎?是什麼畫?望月君把那種疑惑放在了臉孔上。

  太宰治在心中竊喜,等會他就能看到對方驚慌失措的表情或是謾駡了。他嘩地一下,掀開了那塊白布,那慘白的如同裹屍布一樣的白布掉落在地面上。

  望月君看見了那幅畫。

  太宰治小時候玩的比較好的「朋友」竹一(他早已忘記了對方的姓氏,看名字大概是這個)說這幅畫像是地獄的馬!但他已經記不清當時對方說的是這幅畫還是莫迪利亞尼的裸女畫了。

  太宰治把那幅陰慘的自畫像掛在望月君面前,他摩拳擦掌,想要看看這個人與世俗常人的共通之處。

  就連他本人也無法說出那到底是個怎樣的東西,他只能確定是那幅畫便是他的自畫像。非人非馬,色彩是黑色,又像是一百種色彩混合起來的顏色。

  太宰治不出聲,然後他就聽見了望月君咽口水的聲音。

  「我……我可以碰一下嗎?」

  他在心裡陰沉著,表面上卻欣然應允。

  不要亂碰我的畫像啊,你以為那畫布上只是一團我昨日塗上去的污漬嗎?他鳶色的眼珠子來回轉動,習慣性的拉長了自己衣服上的一個扣子。

  「這個……」望月君小心翼翼的撫上了那個物體,他久久的凝視著,如癡如醉。可同時招人生厭的死亡感又直逼他而來,望月已經收回了手指,指尖在發顫。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在以每分鐘120下的速率瘋狂跳動,他覺得自己將要當場昏厥過去。

  太宰治疑惑著對方眼中為何蓄滿帶著十分熱度的淚珠,他竟因為看了這幅畫而潸然淚下。

  「這個,是你嗎?」望月君顫抖著說道。

  太宰治睜大了眼睛,他只想去四處奔相走告:看那!有個人從如此高尚的畫裡看出了第一等卑劣的我!看那!望月君認為這是我!

  這個男孩心裡被「失敗」二字所填滿,這是他至今為止的生命裡被人看穿的第二件事情。「騙子」「劣等人」等的詞眼刷刷刷的飄過他的腦海,一千個個小鬼在用叉子戳他柔軟的皮膚。他被看穿了!他被看穿了!就算是邪惡的話語也無法制止他內心的震驚了,因為他就是比語言更加邪惡的存在。

  望月君人用那副困惑的表情看著太宰治,他全然不知道自己剛才說出了多麼驚天動地的話語來。

  太宰治嘻嘻的笑了兩聲,「望月君,你真是個天才!」

  望月君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做那副迷茫的蠢笨樣來面對這個欣喜若狂的男孩。

  -

  望月君滿稻草的腦子終於意識到那個牢不可破的魔咒消失了。

  在太宰治將這座房子一半的打理權交給他後,這個白髮的少年在某一天提議道:「要不要去上學呢?」

  太早這一口否決了這個提案。在望月君面前他已經能夠很直白的表露出自己內心的欲望了。

  「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他們都是一群蠢蛋,連我的傻瓜伎倆都看不出來。」說起他的「傻瓜伎倆」,太宰治就沾沾自喜。他高看他人一等,將俗世的男人和女人當做沒有腦子的單純的肉體。然後他又像一個小孩子一般撒嬌道:「成子上次還罵我是怪胎呢。」他用著輕柔的嗓子悄悄的狡辯道:「我只不過是跟她說了真相,就算是每天往她喜歡的那個男生的信箱裡寫信,對方也不會多看她一眼的。」男孩露出了淡淡的,如同狐狸般的微笑來。

  望月君歎了一口氣,「這樣子不好。」

  -

  望月君為什麼不會長大呢?

  太宰治疑惑著這一點。隨著年月日的過去,他的身高也蹭蹭的往上長了幾分。

  望月君依舊是那副瘦弱的樣子,就連他的每一根髮絲都保持原來的長度和形狀。

  太宰治保持觀望狀態。

  -

  十三歲的太宰治已經是個十分圓滑的少年了,所以當那名姓森的醫生問她有沒有意向加入黑手黨的時候(那傢伙到底是從哪裡聽說我的啊),他裝作從未聽說過這個存在一般露出了相當靦腆的笑容來。

  「聽上去好危險啊,不過我有一直在追求死亡的。」

  兩人交談的地址在那種心種上薔薇灌木的房子門口,夕陽的餘暉看上去格外溫柔。

  名為森鷗外的私人醫生曖昧的咕噥了一句,視線從男孩的身上移至了另一個方向。

  望月君用圍裙擦著手,頭髮紮成一絲不苟的馬尾,那個窗口裡裝著廚房的一切。

  而他全神貫注油鍋裡油的沸騰程度。

  他在這一下子收回了他的假笑,即使是落日也暖和不了他臉上的陰慘之色。

  陌生人奇異的視線讓望月君不由得看向眼神的來處,他疑惑了一下,安靜的朝對方頷首致意。

  森鷗外說:「真羡慕啊。那麼,請再考慮一下吧。」森醫生重新戴上它的風帽,邁著悠閒的步子走開了。

  太宰治一腳越過臺階,無心顧及那些橫在路上的花枝。

  ——他有些心動了。對於死亡與黑暗。

  -

  太宰治加入了港口黑手黨,目前他在森鷗外身邊工作。所謂的工作包括拷問犯人,學習如何使用槍械,以及隱藏自己。每一樣他都非常擅長,擅長到太宰簡直不能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做到這種事情,而且算得上是得心應手。

  但是很可惜的,在聽見那些人的慘叫聲的時候,他並沒有產生一丁點兒興奮的意思來。無趣,實在是太無趣了,有這個時間的話,還不如去研究研究望月君的蛋堡飯裡到底究竟是加了什麼調料才會變得那麼美味的。

  當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度過這般無趣的時光的時候,他就會無比想念柵欄邊上半開的薔薇花和爬滿了整堵牆的爬山虎。他會無比想念呆滯卻有趣的望月君。

  但是他回家的時候,望月君已經從那棟房子裡消失不見了。太宰治花了三個小時在橫濱的某家孤兒院裡找到了對方。

  望月君像個游離失所的幽靈,他的眼裡甚至藏著太宰治所不認識的來自過去的亡靈。對方披著那件寬大的斗篷,在那家孤兒院的高牆邊上來回遊蕩。

  「望月君,在幹什麼呢?」太宰治在不遠處喊道。他的步伐變得輕鬆了起來,心裡的空洞甚至被填上了。

  當時,孤兒院的鐵柵欄門打開了,一個頂著黑色的鍋蓋頭的男人帶著嚴肅的表情走了出來——他在監控裡看見了兩個行蹤怪異的人。

  未成年,打扮古怪。

  他光是站在那裡就足以嚇走一票人。

  太宰治注意到望月君的身體在輕輕顫抖。他對這個男人產生了由心底而發的恐懼。他像是嚇破了膽,匆匆的逃去了一邊的小路上。

  他盯著那個男人胸前的吊牌,知道了對方叫做六條。

  太宰治慢悠悠的跟在望月君身後,而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

  「哪,望月君。你剛才在看什麼呢?」他又問了一遍,可少年再度呈現出那股像是醉了酒一般的狀態來,他像是失去了自己的三魂七魄,最後吊著他身體的只有本能。他甚至聽不見太宰說的話。

  微妙的危機感在太宰治心裡油然而生。身形漸漸抽長的黑髮少年鳶色的眼裡生出了打量,懷疑和某種深深的挫敗感,他想知道是什麼吸引了對方的目光。

  -

  拜託,調查小組去調查的東西終於出來了,太宰治在那些照片和文檔裡面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男孩:白髮,偏金色的眼睛,瘦瘦小小的一個,和望月君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樣子。

  後邊還有……疑似受過院長虐待,懷疑是異能持有者。

  太宰治看完之後,用火點燃了這堆紙織物。

  望月君也是嗎?他也曾遭受虐待嗎?

  他的眸光沉靜如水,淨若琉璃,而身似鋼鐵。

  難得。難得。

  -

  在面對太宰治「要不要來酒吧兼職」的時候,太宰明顯的看到對方動搖了一下。

  這些年裡,望月君從來都沒有過一份穩定的工作。成年人都嫌他看上去太小,怕被懷疑因為雇傭童工而被抓起來。因此,在面對這個提議的時候,望月君也提出了同樣的疑問。

  「誒,沒關係啦。我也是童工哦,而且我和那個酒吧的老闆超熟的!」在這漫長的年月裡,他還未和對方提起過自己的工作的地方到底是怎樣的。

  如果望月君知道我殺了好多人他一定會害怕的想要把我攆出家門的。

  太宰治在心裡嘲諷道。

  望月君稍稍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答應了。

  太宰治給他推薦的酒吧名為「lupin」,常客非常的少,客人也不怎麼多。而酒保兼酒吧老闆是個沒有異能的好心人——在這黑手黨遍地走的橫濱。

  太宰治之所以這麼選擇是有原因的。

  因為他每天都會和「朋友們」來這裡,所以他對於望月君的個人安危也是十分的放心。

  除了那段時間——港黑易主的那段時間。當森醫生殺死前任首領篡位的那段時間,太宰治就從來未離開過港嗨的行政大樓。他每天都要躲避來自不同黨派的攻擊,甚至還要和其他幹部保護這位新首領。他很忙也,很累。他心力交瘁。

  他早就漸漸的不會笑了,就連假笑也憋不出來。

  再後來,他遇到了織田,織田作之助,織田作。太宰治覺得對方真的很有趣,明明是黑手黨卻不願意去殺戮,明明身負強大的異能卻寧願去幹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啊,他真的非常有趣。太宰治樂於觀察這種身上充滿了矛盾的人。

  -

  等到太宰治想起他的舊朋友的時候,是在他認識的一位元十分有吐槽才能得名為阪口安吾的青年之後。

  然後三人相約「lupin」九八十太宰治便在人群裡看見了那張如同大象般質樸的臉。他沒有穿酒保服,反而是穿著一件深青色的和服。他不調酒,也不送酒,只是在一張桌旁和一個女人聊天。從太宰的角度無法看見對方的正臉,他所能見到的事女人偏黑的深棕色長髮和瘦削的後背。

  太宰治看見望月君在笑。他為何而笑?大人們劣質的笑話很好笑嗎?他不自覺的露出了年幼時的那副陰沉的臉色。

  阪口安吾嚇了一跳。這位來自情報科的年輕人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鏡,詢問道:「太宰,怎麼了?」

  而這位史上最年輕的幹部候選者又恢復了那副洋懶洋洋的姿態,「老闆,給我一杯加了薄荷味牙膏的雞尾酒!」

  老闆並沒有因為他的要求而惶恐,他只是按照配方調了一杯最經典的款式。

  那太宰治的餘光裡,女人結了帳後便提起了自己的小珠包,她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了一下男孩的眼角。太宰治,猜他們兩個還互相道了再見。

  織田作之助問:「你認識那個男孩?」

  太宰治笑了兩聲,又滴了兩滴虛假的眼淚下來,他像個孩子般無賴的喊道:「望月君!望月君!」

  只要他叫,望月君就會朝他跑來。

  太宰治一直對這個深信不疑。

  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被偏愛的有恃無恐,而他正是屬於這種類型。

  那個男孩眼裡閃爍著困惑與疑頓,「先生?」

  太宰感覺有些不對勁,因為那花了多年才誕生的情感已從對方的眼裡消失不見了。

  他感受到了惶恐。

  老闆說:「……幾個月前出了場車禍,是元子小姐一直在照顧望月君。」

  太宰問:「剛才那位?」

  「是山崎製藥的千金,是位富有善心的小姐。」

  織田作之助聽見他身旁的少年小聲說:「知人知面不知心。」

  -

  「黑手黨?」沒有反應。

  「酒吧?」沒有反應。

  「津島望月?」瞳孔放大。

  「太宰治?」他……他哭了。

  織田作問:「你弄哭人家了?」

  太宰治便回答:「不,望月君只是看到自己最喜歡的小孩——我所以感動得淚流滿面而已。」

  織田作之助一聽就知道對方說的是瞎話。

  再一次來到「lupin」酒吧的時候,他發現太宰口中的望月君正在酒吧角落裡泡咖啡。

  明明是在酒吧……居然一個人在角落裡泡咖啡啊。

  太宰治向前探出了身子,發出了對方那只放糖的手。

  「四塊,太對了。」因為過去的時候望月君對他說往咖啡里加三塊糖是極限了,否則會把牙齒甜掉的。

  -

  -

  萊阿坐在一旁斗篷椅子上,在紙上吭哧吭哧地寫著話。那到底是怎樣的紙呢?是普通的紙,還是從那本可以實習一切願望的[書]下所撕下來的紙頁呢?

  外面的人們都在討論那回事情,有關那個被綁架的雄英學生和敵人的事情。

  模糊的聲音在那一刻被調清了。

  「誒,爆豪同學。」女性沙啞的嗓音聽上去像是羽毛輕輕搔癢。那張秀氣的臉上混雜著可怖,期待和厭惡,「你有沒有興趣,到我們這邊來呢?」

  爆豪勝己呸了一聲。

  因為這個邀請再虛假不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非常的長。

  lupin酒吧人不少,可是每一次……哇就是同一群人。

  我寫完全文以後才發現加賀美的戲份被我裁掉了。本來給他的戲份是這樣的:

  加賀美靠近了那個女人。美麗的、青春仍在的女人。這讓他想起明音,想起那個小小的、哭聲微弱的像貓咪一樣的明音。

  太宰治轉過了頭,微笑著,「你想殺我嗎?」

  他當然是想的,他恨不得將這個傢伙千刀萬剮。他曾無比渴望自己是員警,現在又痛恨著自己的身份。

  魔女的化身用那種女子高中生一樣的淺淡微笑看著他,「好——可——憐——」

  ——然後加賀美就被一槍爆頭了。

  感覺不是什麼好結局……嘖。

  求專欄收藏!!上次3.14號我有了520個收藏,真是妙。


第 45 章

  「我們找找到敵人可能所在的地址了。」技術人員發來了資訊。雖然AFO對他的位址進行了加密措施, 但是英雄方不乏有擅長攻破防護牆的擁有才能之後。在全國播放超過二十五分鐘以後, 他們終於找到了視頻的發佈位址。

  英雄方在先前制定了計畫。

  「那麼……事不宜遲?」歐爾麥特發問道。長時間保持這個個性形象讓他內心苦不堪言, 可是他必須得堅持下去。

  得早點解決才行。

  「首要目標是救出爆豪少年——」

  「然後將敵人一網打盡。」安德瓦接道。他負責帶領一支聯合了英雄和員警們的小隊埋伏在敵聯盟據點附近。

  歐爾麥特難得地同意了。

  「各位,那就出發吧!」和平的象徵如此開口道。

  意外來電。

  「安德瓦你不關手機?」麥克發出了譴責。

  安德瓦道:「焦凍。」

  這種時候……?

  「等我一下。」

  安德瓦接通了電話。

  「那個不是太宰治。那是中島。」電話那頭的少年說。

  安德瓦皺了皺眉, 「你為什麼會這麼肯定?」

  鬧市之中, 正在大屏下方的轟焦凍看著螢幕當中女性輕輕顫抖的, 不易被人發現的手指。

  「他是中島。」

  「被人騙了。」 安德瓦轉頭說道。

  「哈?」

  「和爆豪在講話的那個人是中島敦假扮的。」

  「等等……假扮的?!」 佈雷森特·麥克尖叫道。

  歐爾麥特覺得自己就快聾了,「停停——別用個性。」

  這位聲音英雄閉上了嘴巴。

  「騙人的吧——」密林神威道。他對那個姓氏是中島的少年的瞭解只存在於冰冷的表格記錄上面, 對方曾是重點觀察對象。

  街道之上, 轟焦凍掛斷了電話。

  「他知道了。」

  「那為什麼要留下中島同學和爆豪同學兩個人弄這麼一出?」

  綠穀出久思考了一下, 「轉移——」他下意識地說道。在集中了全部人的注意之後, 轉移人員或是物品就變得相當簡單了。

  轟焦凍說:「他們在拖延時間。」

  -

  黑霧正在駕駛車輛。黑色的十分不起眼的桑塔納穿過開始混亂的街道,向下一個目的地駛去。

  死柄木也在同時收看那個視屏。

  他感到一陣恐懼。恐懼對於死柄木來說是很少見的, 但是中島那惟妙惟肖的表演……不, 他簡直就像是老師的分-身。

  「職業英雄們大概被騙得團團轉了吧。非凡的技能。」AFO淡淡地說了一句,「不過估計馬上就要被認出來了。」

  「但是我們已經離開神野本地了。」黑霧說, 「那儲存在神野實驗室裡的腦無和那些生物該怎麼辦?」由港黑提供的擁有智力的邪惡生物,似乎已經在實驗臺上死去了許多。

  「大部分已經轉移了,剩下的,就當是給英雄們的開胃菜吧。」

  神野市的倉庫裡還有十隻腦無, 並非是當初英雄方遇到過的那種, 而是增加了雙重個性的新品種。

  「他們大概要忙活好一陣呢。」AFO看著車窗外那失去了秩序的人群,輕輕說道。

  死柄木看著手機上的視頻,畫面裡的女性用手指托著下巴, 露出輕蔑而又倦怠的表情來。

  幾乎是一模一樣。

  那麼,還有人會認出他是誰嗎?

  -

  「我有調查過你哦,」中島努力去忽略那些不適的感覺,「從小的時候就一直受到別人的誇獎吧。簡直就是媽媽口中的那種鄰居家的孩子啊。個性超強,在淤泥事件裡就遭到了許多英雄事務所的親睞。」

  爆豪勝己大概是覺得自己一個人罵來罵去沒什麼意思,乾脆閉上了嘴巴怒視著對方。他不太明白中島這個傢伙在這裡搞什麼……如果他之前聽到的不錯的話,其餘的敵人全都轉移了吧。就剩他們兩個人有什麼用處呢?

  他們兩個該不是那種會被隨時隨地拋棄的炮灰吧。

  等等……那他算什麼?敵人花那麼多功夫就是為了讓他在這裡聽那個傻子的長篇大論嗎?

  「相反的,你的發小綠穀出久是個無個性吧。在這個世界上的無個性簡直就是殘疾人啊。」對不起……「他從小就受到你的欺淩吧?你欺負他的理由是什麼呢?看不慣他嗎?還是單純的覺得擁有個性的自己的地位高於對方呢?」

  直逼靈魂的扣問。

  「老子怎麼對廢久還要你管?!」

  出口成髒啊。

  「怎麼感覺那個少年才是敵人呢?」路人小聲地交流道。

  「我是管不著啊。」女性移了移眼神。

  中島看見了萊阿,對方正把一張寫了字的紙舉給他看。

  [校園暴力]

  [個人崇拜]

  [嫉妒]

  [嫉妒]

  「在學校裡,你是唯一一個擁有考取雄英資格的學生。當你發現沒有個性的綠穀也考到了雄英的時候,你很嫉妒吧?狂躁,痛苦……嫉妒——[Envy]。嫉妒是罪惡之源。你想要知道他的個性是從何而來,他幾乎在雄英體育祭上戰勝你一直以來樹立的敵手轟焦凍。他的心中長出了惡之花。你有很長一段時間覺得綠穀欺騙了你,隱瞞了你——嫉妒之心開始翻騰了吧?」女性笑著,十分可愛的笑容。那張秀氣的臉上帶著一點點的稚氣,但是同時包含著狂氣。

  「喂喂,我說了這麼多了,你也好歹說句話啊?」

  爆豪勝己那雙有些像三白眼一樣的眼睛高高的挑起,「媽的,跟你這種敗類有什麼話好講的?哈——你以為我會聽你講的這些屁話嗎?!去死吧你!」少年的胸膛挺起,手心中央暴起一些火花。

  萊阿站到了金髮少年的身後,按住了對方的肩膀。

  「現在可不是被允許使用個性的時候啊。」

  往外播放的畫面上,出現了第三個人。那是一個臉部嚴重燒傷的青年,身材高挑,眼睛和嘴唇的形狀讓人感到微微的暈眩。

  「那又是誰?」安德瓦到達了目的地。他同大量人員組成的小隊埋伏在周邊,而後遇到了轟焦凍。身著藍白色英雄服裝的少年的臉看上去異常的冷酷,他看著巨大螢幕上的影像,耳中流進一些或模糊或清楚的聲音。有人在不停地改變播放設定。到底有哪些話可以給他們聽,又有哪些話不能展現給觀眾聽。

  轟焦凍說:「萊阿。個性是消除。」在之前的相遇當中,他用個性所製造的冰牆被對方輕輕鬆松地解決掉了。

  消除系敵人,非常難搞。

  其實這樣說來,他們的老師[消磁頭]相澤消太老師也非常的難搞。

  「不要參與進來,這一次是大人們的事情。」安德瓦沉聲道。個性為魔鬼烈焰的男人身上燃著溫度極高的火焰,他經常使用[低溫]去威懾敵人,但他所說的低溫對於敵人來說無異於地獄之火。那麼,他能夠使用的火焰的最高的溫度又能到達怎樣的程度呢?

  轟焦凍還沒有見識過。

  「不會妨礙到你們的。逃走的敵人的蹤跡查到了嗎?」他換了個話題。

  安德瓦挑了挑眉。火焰在眉梢上跳動。

  「你知道?」

  「猜的。」轟焦凍冷淡地說。

  「目前不知道。快點離開這裡,說不定有一場惡戰。」當時安德瓦和轟焦凍在保須市的時候遭遇了敵聯盟方製造方的武器——腦無。腦無這一生物,非常的堅硬,雖然智力不高個性也不強大,但是恢復能力很強。由於不知道疼痛所以不會停止攻擊,於是就會不停地戰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生物真的相當可怕。

  但是松本研究所的那位說,他從腦無身上提取出了人類的DNA。

  腦無是用人做的。

  他們的敵人,其實是被敵人操縱了的死人。

  不……也許不能稱之為死人。現在的技術還沒有到達可以將死人做成可以行動的武器的程度,更大的可能是那些腦無仍保存著人的生命,但是他們的生命是被人操控著的,他們一切的行為都是敵人設先設定好的。

  玩具娃娃。

  好可憐啊。

  那殺死敵人不就代表著殺人嗎?

  可是英雄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保護民眾的。

  被做成腦無的人們並非是完全有罪的。

  有罪的人是他們。

  「我來超越歐爾麥特,你就像小狗一樣跟在我身後吧——爆豪君一定對綠穀說過這樣的話來。不過就算是沒有說出口,心裡也肯定想了千遍萬遍吧。」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這個——敗類。」 她吐出了異常殘酷的話語。

  爆豪勝己突然變得冷靜下來,憤怒從他臉上消失不見了。這個金髮少年端著一張冷淡的臉,臉上浮現出如同泡沫一般油膩的嘲弄來。

  「我說你啊,是在模仿上司幾太那個女人吧?」他還不知道那個女人的真名,全當「上司幾太」便是對方真正的名字了。

  中島微不可見地僵硬了一下。

  「擺事實講道理,嗯?想擊垮我嗎?就憑你這種廢物?!你哪裡來的自信心?」爆豪勝己咄咄逼人,「你的模仿也太拙劣了吧,你只看到了表面然後進行了淺層的剖析,你以為你能夠憑藉這麼低級的語言攻擊把我,爆豪勝己擊倒嗎!!!!!!」少年猛地大聲喊叫起來,他的情緒相當激動。

  是的。就算是扮作了老師的樣子,可他是不夠格的。他眼界太小,整個人都顯得很小家子氣。

  失敗了嗎?是要失敗了嗎?

  手機鈴聲響個不停。

  幹嘛要這種時候?!

  中島眼尖地瞥見了來電顯示人。

  啊……糟糕。是轟同學。

  被他發現了?還是——

  他一下子恐慌了起來。黑暗裡的影子狠狠地抓住了他,中島又問到那種腐屍般的惡臭了。他的話語終結了,上不了檯面的表演被迫中斷。中島感覺自己像具屍體一樣僵僵地嵌在門框裡面,動彈不得。

  爆豪勝己嗤笑了一身。他的手指在衣服裡抖了一下。

  他剛才賭了一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擁有先天優勢的,他知道對面的人不是「上司幾太」,所以才能口出狂言——其實是專挑對方的弱處攻擊。

  人身攻擊的話……他可是很強的啊。

  萊阿輕輕地啊了一聲。

  「完全被別人嚇唬到了呢,望月君。」那張滿是笑容的臉上突然失去了一切有關笑道表情,他的面部蓋著一大片的陰影,從眼睛到嘴角,剛好是傷疤所覆蓋的那塊地方。

  「好了好了,剩下的就交給我來辦吧!畢竟我也超擅長這個的呀!」

  他還在刑訊處兼過職呢。

  「你以為換個人就有用了?去死吧廢物們!」 紅瞳少年大聲地嘲笑著。

  萊阿推開了中島的椅子,「其實哦,我剛剛已經把干擾設施全部都關掉了呢。所以爆豪君所有的話外面的人都會知道哦。不過爆豪君作為一個小孩子,說的話可真是髒呢。」 中島又感受到了那種叫人無法呼吸的惡意。

  青年有著女孩子一般可愛的口癖。

  「真你可比我噁心多了。」爆豪勝己咧開嘴,露出了一排森森的白牙。

  「真叫人傷心。」萊阿低頭看了看表,「已經三十五分鐘過去了哦,英雄們還沒有趕到呢。雖然說像歐爾麥特那樣的英雄絕對會跑過來救你的——你知道嗎,爆豪君?」來自遠古的亡靈從墳墓裡復活,死人們從棺材裡爬出來詢問為何暴風雨持續了這般久還未停下,「乾脆告訴大家吧!」青年張開了雙臂,宛如一隻黑色的飛鳥。他像是下一刻就要飛起來了一樣。「我有一個有關歐爾麥特的小小小小的小秘密要和大家一起分享呢。」

  「密林神威,倉庫裡怎麼樣?」安德瓦站在樓下,通過設備向另一名深入地下倉庫的年輕英雄詢問道。

  「十分抱歉!倉庫裡空無一物……等!、有腦無!!」

  轟焦凍收看著直播當中的視頻。

  「換成那個萊阿了。」少年抬頭,望向身上滿是地獄火焰的職業英雄,「歐爾麥特……又有什麼秘密?」

  自認為是歐爾麥特敵手的安德瓦停頓了一下,「綠穀出久是他的私生子?」

  這並不是一個多麼好笑的笑話。

  在吊足了大部分人的興趣之後,黑髮的青年喳喳地笑:「歐爾麥特已經把自己的個性傳給下一代了,現在的他不過是朽木上的星星之火。換句話說——歐爾麥特的時代!就快要結束了!」

  青年大聲地,向全國公佈了這個被本人一直隱藏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條,求個作收。

  第二條,太宰·混亂中立·治

  [中島]:

  中島總是會做一些包含恐怖意象的夢。佛洛德說,夢是欲望的滿足。

  但是為什麼……他的夢裡都是老師的死亡呢?

  因為老師總是對他說:「……」

  ——「我想死。」


第 46 章

  這是基地還未轉移之前所發生的, 青年與女性的對話。

  大雨滂沱, 每一顆雨珠都像是子彈一樣劈裡啪啦地打在窗戶上。

  黑髮的青年站在電話亭裡, 正在和某個人通電話。

  「誒呀——那種事情,我無所謂啦。」

  「什麼時候見面——無所謂啦。」

  「隨便啦隨便啦, 我隨時隨地都有空來著。」

  簡直就和《青春的悖論》的阿君一個樣子嘛。阿君也是滿口的「我麼?隨便啦。」就算是結婚, 就算是再嫁也是一個模樣的。

  萊阿嘴裡橫著奇怪的調子, 悶哼著幾句「自殺快樂」。他搖下綠色的手搖電話——在郊外找個電話亭真是麻煩的事情呢。

  外面的雨勢急得很,嗙啷嗙啷。雨天帶來了過多的陰影, 地面上早已泥濘一片。唯一可供行走的小路被淹掉了。一隻渾身濕淋淋的麻雀從樹幹的這頭跳到那頭, 然後鑽錯了別人家的屋子。

  「好麻煩。等會又要換衣服。」青年吹了個泡泡, 然後把嘴裡嚼著的口香糖吐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裡。垃圾桶蓋被「啪」地一聲蓋了下去。

  其實不是很明白校園裡的垃圾桶為什麼常開。很多學校採取的還是那種開蓋式垃圾桶——若是要清理大型垃圾而非煙蒂紙屑等物的時候。晴天倒是沒事, 可是一旦下雨雨水就會從垃圾桶的底部漫上。那些被丟棄的垃圾一經浸泡就會發出各種臭味,仿佛有人抓了一百隻臭蟲扔到那個垃圾桶裡去。等到天一晴, 處理垃圾的人員過來將這些垃圾帶到垃圾處理廠的時候, 他們又會說了:簡直是讓人討厭的垃圾。

  其實的話,一開始只要在雨天之前把垃圾桶蓋蓋上不就好了嗎?

  青年黑色的靴子踩在泥坑裡面, 一堆泥點點濺了上來落在了黑色風衣的下擺。青年一手持著一把只有小丑才會用的雨傘,另一隻空閒的手則靈巧地撥起了電話。

  「望月君望月君!我要回家啦~外面的天氣糟糕透頂,我的衣服全都、全都濕透啦!」

  不同以往,電話那頭的喘息聲平穩至極。

  青年在泥地裡站住了。兩方產生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哎呀, 是太宰小姐。沒聽出來, 請多原諒!」隨後,青年又用那種輕快地想叫人打他的聲音說道。

  另一邊,太宰治站在這幢大樓的最高處, 雨珠打在她頭頂的玻璃天幕之上。她手裡拿的是中島的手機。

  這個穿著打扮宛如寡婦一樣的女人看見遠處高樓上飄起的如同魔鬼般的煙霧,她把煙灰彈在地上,並且用腳碾了碾最後的煙蒂。

  「萊阿君相必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吧,怎麼,和天目商量得這麼輕鬆?」天目是他們接下來預備吸納的一個犯罪團體。他們本身就是混黑道的,品行和他們半斤八兩沒多少區別。那種人,給點錢就能夠吊住,但也很容易反水。

  黑髮青年又開始走路了。他的每一腳都踩在泥水裡,腳跟上沾了一層厚厚的泥巴。

  「主要是因為天目的高層都是一群笨蛋嘛。」青年手裡的雨傘轉了個圈。傘上面那個有著雪白的面孔,紅豔的彎鉤型嘴唇的小丑拿一種詭異的姿態端詳著四周。用來作裝飾用的充當頭髮的金色塑膠袋不停地被雨水打落,然後又彈起。

  ——這把傘的性價比相當的低。基本上就是既不好看又不好用還貴的要死。

  「對哦對哦!八齋會那邊我也有說動哦,不過他們相當懷疑我們的誠心呢。」

  女性低低地笑了兩聲,「你在從中作梗吧,萊阿。治崎和八在你走後轉頭就告訴我了,你似乎並不完全是我們這邊的啊。」

  青年冷冷地看向了遠方那迷茫的天色。

  「那絕對是冤枉的來著!治崎君可是相當不信任我呢,沒想到都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學小學生說假話告假狀。」

  「是哪。」

  女聲暫停了好一會兒。

  「有個事情告訴你一下。請注意,不是協商,而是統治。」 女性狂妄地說出了這等話。

  青年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誒?!」

  簡直是噁心透了。就算是爛掉的蘋果也比這個男人美麗。

  太宰治打開玻璃門,邁入層層的雨幕當中。雨水順著她身體的曲線而落下,那些漆黑的裙擺和風衣在幾秒鐘之內就變得濕噠噠一片了。

  樓下傳來了焦急的腳步聲。

  「老師?你看見我手機了沒?」

  「老師?」

  臺階有一百十三層。十三是個非常不吉利的數字。

  今天是星期五,星期五一點也不美好。

  青年等待著女性的話。

  那些涼薄的話語似乎要刻毒地刺進他耳朵裡去。

  「人-渣,可別對我們家小孩出手。」她又在那裡笑,「我最討厭你的地方,就是你和我是一樣的人。」一樣的人-渣,一樣的敗類,「噯,聽不懂或者裝作聽不懂的話,下次就不是這麼舒服地和你聊天了。」她的眼睛微微垂著,對著電話那頭的青年威逼恐嚇,可是神情溫柔曖昧像是在和自己的情人說話。「你這種傢伙,我可是熟得不得了。遊戲人生的態度。啊 你找錯人了。還有,你現在不用回來了,新的任務已經發到你的手機上了。」

  萊阿的嘴唇外翻翻了翻。露出了敵視的眼神。當他們兩個互相看到對方的時候兩人便知道,對方絕對是自己最討厭的那一種。

  因為他們幾乎是一個人:那些老謀深算,那些詭計,那些拙劣的笑話和蜘蛛的網,螳螂的前肢。

  如果有一天世界上規定必須殺死一個人的話,那麼他們自然會選擇一者。

  萊阿與太宰治。

  「誒——太宰小姐你這樣可是在壓榨勞工,小心我到時候跑了哦!」 他隨即打開郵箱,點開了加密郵件。

  [把佐倉蜜柑帶過來]

  「這種任務乾脆口頭上講講好了嘛,發郵件感覺超麻煩的。」

  太宰治譏笑了一聲,「錄音,關掉了吧?」

  萊阿關上了手機螢幕。

  「太宰小姐可真會說笑。」

  「為了防止你把我們的消息洩露出去,放心,我們有在郵件上設置某些東西。萊阿先生,請按照內容完成你的任務。那麼,希望今天甚至是以後,我都接不到你的來電了。」

  「真是無情。」

  她連每一滴雨水落下的聲音都聽得見。

  「嘛,那就這樣吧。」 黑髮青年終於走到了柏油路邊上,那些發臭的泥巴攜帶著草葉仍然沾在他的鞋子上面。

  「拜——拜——」他掛斷了電話。

  不過居然被當場抓住誒。

  土著人的身份真是好用呢。

  萊阿想了想,把腳上的鞋甩到了一邊。他的白襪踩在地上,不一會兒就被污濁的水給染濕了。白色變作了黑色或是什麼奇怪的顏色。

  八齋會真是會打小報告。

  嗯……那個傢伙——折原臨也,最近似乎是在出售什麼特別搶手的情報啊。果然,這種事情還是找當地的情報販子比較可靠吧。

  他重新閱讀郵件的附件,上面描述了有關任務物件——佐倉蜜柑的相關情況。

  佐倉蜜柑,女,十二歲,能力為[無效化]和[盜取]。擁有複合個性的,是傻白甜來著吧?

  嘖,居然是叫他去闖把守森嚴的愛麗絲學院?太宰這女人,完全是在壓榨他啊。

  隨後,青年粉碎了郵件。

  -

  高樓之上,容姿秀麗的女性站在雨中,衣服已經完全濕透了。她的頭髮濕漉漉地搭在臉龐兩側,那些削瘦的面部痕跡就展露無疑了。

  白髮的男孩終於登上了一百十三階的樓梯。他的手心裡滑過一層薄薄的虛汗。

  他害怕老師看見他手機裡的內容,比如說和轟同學的聊天記錄,比如說和萊阿的。他知道老師對前者情感複雜,對後者則採取仇視態度。

  他走到了最高的樓層,看見了玻璃外的女性的身影。

  她就站在那裡,不聲不響,但是名為孤獨的氣流卻將她環繞了。連一句「好孤獨啊」都沒有講出口——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

  《人間失格》裡面,葉藏在罪犯的妻子身邊感受到了那股氣流。

  常人是無法從一個常人身上感到這個的。

  中島輕輕地吸了口氣。

  「老師,快進來啊。雨好大來著。」

  -

  等到中島回到租的屋子——他從酒吧裡搬出來了,每天和死柄木吵架(對方單方面認為不是)的日子實在是太難過了——時已經是下午五點了。今天的雨太大了,導致天色看上去就昏昏暗,路燈也比平時早了些亮起。

  所以說是光控的嗎?他曾有一段時間認為租房邊上的路燈都是提前設定了時間開關的。不過畢竟還有光敏感受器這種東西啊……

  屋子裡有一股潮潮的濕氣,萊阿出門的時候沒有把廚房的窗關上。一捧綠葉被風雨吹得倒伏在案板之上,菜刀上面沾了一排密密的雨珠。

  怎麼……回事?

  為什麼連電視機也沒關?

  是回來了嗎?可是門口沒有鞋子……

  啊,他看見了。一個腳印。就藏在沙發底下那塊陰影裡面。

  「萊阿先生?」他呼喚著,可是沒有得到任何答覆。

  中島從客廳開始找起。他在浴室裡發現了髒兮兮的風衣,拖把上頭還沾著水——虧他還記得拖地啊。及一雙滿是泥巴的襪子。那麼鞋子是丟在外面了嗎?

  他穿過一條短短的走廊,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書櫃。書櫃的門半掩著。放在上層打開櫃裡面的書的封面上的伊莎貝爾正用那種看情人的曖昧的目光看著他。

  中島把那本書翻了個面。

  書櫃下麵的門乓乓響了兩聲。

  這裡……?

  中島彎下腰,側著身子,儘量朝著光線那邊。他緩緩地打開櫃門。

  ——青年呈一種嬰兒狀抱緊自己坐在書櫃裡面,纖長的身材擠壓著,然後緊緊地抵著四面冰涼涼的鐵質表面。

  「萊阿先生?」這幾乎是低語了,是耳語了。

  青年的臉色泛著一股淡淡的青色。

  中島伸出手指探了探對方的鼻息。

  沒有。

  又是那種宛如死亡一般的昏厥。

  但是中島已經很習慣這種情況的發生了。他乾脆盤腿坐了下來,正對著青年泛青的佈滿了傷疤的臉龐,他把對方堆在一旁的《情人》給拿了下來。

  瑪格麗特·杜拉斯想著,被愛者才回懂得愛。

  現在是五點。等到六點了,他就起來去做個飯吧。

  今天……想要吃茶泡飯。

  他想起那些酸梅子的味道還有茶的香氣。青年的臉浮現在他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求作收麼麼噠w

  [轟焦凍]:

  因為感覺家庭裡少了一個人,所以覺得自己有著精神上的殘缺。

  當初去雄英也只不過是認定「若是職業英雄的話,那她的名字也許會在雄英曾經的花名冊上吧」這種話。

  他沒想到會以那樣的方式遇見那個女人:漂亮,青春……冷淡的像是永凍土。

  轟焦凍想,他可能適合一個人生活。

  不過啊……如果她也是一個人的話,那樣子不是太淒慘了嗎?


第 47 章

  太宰治與黑暗時代-2

  「太宰, 你該不會對人家未成年下手了吧?」

  lupin酒吧, 負責擔任吐槽役的情報科成員阪口安吾在津島望月去後邊準備材料的時候小聲地對太宰治說道。織田作之助雖然默默喝著酒, 但也豎起了耳朵。這個二十一歲就收養了五個小孩的年輕男人對於未成年人的關注簡直高得不得了。

  身穿一件黑得不能再黑的風衣的黑髮少年趴在酒吧臺上誒了一聲。

  「為什麼這樣說啊?明明我也才十七歲。織田作你快點譴責一下安吾啊,居然對身為未成年的我進行人身攻擊。過分。」

  阪口安吾心想, 平時最擅長人身攻擊這回事情的人明明是你吧。

  「不, 我認真的。」

  織田作之助端著淡淡的口吻說道:「我覺得安吾說的挺有道理的。」

  連朋友都站在別人那邊了。

  「絕望了!對這個沒有友情的世界絕望了!」太宰治捂著心口, 虛情假意地嚶嚶地哭了兩聲,「老闆, 我的肥皂水雞尾酒好了嗎?」

  lupin酒吧的老闆把剛剛擦好的玻璃杯放回了酒櫃裡面「望月君估計準備好了吧。」

  說著, 津島望月端著一個盤子走了出來。

  雞尾酒上面泛著一些可疑的泡泡。

  「多謝!」 太宰治神過手, 咕咚咕咚地把整杯雞尾酒都灌了下去。

  「等等啊太宰!」 阪口安吾瞪大了眼睛, 連阻止都沒來得及。那個……顯然是真正的肥皂水吧。雖然太宰治平時總是嚷嚷著要往酒裡面添汽油添薄荷牙膏,但是酒吧老闆從來沒有搭理過他這種過分的要求。

  ……這個孩子也太呆了吧。

  泡泡……「醫院!醫院!」看見了沒有?!太宰治已經倒在一旁口吐白沫了。

  -

  「所以說是真的肥皂水嗎?」 織田作之助在事後擔憂地說道, 「那常識也太少了吧。」因為津島望月看上去就很呆, 又呆又笨,不像是那種會耍心機的人。那麼會按照太宰的要求給他調肥皂水雞尾酒的人大概是真的很傻誒。

  「幸虧你喝得少, 否則就要給你洗胃了。」他對太宰說。

  太宰治坐在病床上,撅著嘴,「我只聽過用肥皂水洗胃還沒聽過喝肥皂水要洗胃的呢。難道喝了肥皂水不相當於給自己骯髒——骯髒的胃部清洗了一遍嗎?」他看上去相當的天真。

  天真就有鬼了。

  阪口安吾看看少年有些發青的臉。雖然現在看上去有些虛弱,到沒一會兒就會重新活蹦亂跳起來了。畢竟這傢伙可是從五樓一躍而下只摔傷了一條腿而已。

  津島望月抱著衣服站在一旁, 臉上的表情有些瑟瑟的。他看上去真的不知道肥皂水這種東西不能喝。

  被問到為什麼會按照太宰的要求調那種雞尾酒的時候, 這個白髮的男孩用一種頗為疑惑與不解的口氣說道:「為什麼會這樣子難受呢?應該是沒有任何反應才對啊……」他看著其他人有些難以啟口的樣子,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常識性的缺漏。他總感覺自己以前也做過這種事情,但是那個人應該是毫髮無傷的。

  是因為體質不一樣的原因嗎?

  他好像記得……那個[她]就算是喝了毒藥也會面不改色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那種類型。

  原來[她]才是異于常人的人啊。

  -

  津島望月時常會在夢裡看到一個瘦長的身影。女人的身軀, 那種曲線朦朧而又美好,但是又帶著如同秋天般的蕭瑟之感。在他的夢裡,那名不知姓名的女性總是在夢境的最遠端。他與那名女性的距離過於遙遠了,遙遠到他差點以為那道身影是他的臆想而造成的。

  「服從。」

  從遙遠的那邊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要聽我的話。」

  即使是肥皂水雞尾酒,也一定要端上來。

  -

  第二次的時候,在太宰治要求要薄荷牙膏雞尾酒的時候,津島望月還是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阪口安吾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好歹聽聽我們說話吧?」

  這個穿著一身藏青色和服的白髮男孩眯了眯眼睛,對著年輕男性的話產生了懷疑。

  黑髮的少年在那裡哈哈大笑,他笑著說:「望月君是不會聽安吾你說話的啦,別白費口舌了。」在阪口安吾氣急攻心的時候,太宰治飛速伸過手臂,試圖將某些東西放到對方的酒杯裡面去。

  津島望月移開了那杯酒。

  「很過分誒望月君。」 太宰治像是撒嬌一樣地抱怨著,「只不過是一些會讓安吾變得聰明的靈丹妙藥而已。」

  「哈?太宰你這傢伙——織田作你倒是管管他!」

  「小孩子畢竟貪玩——」

  「他都多大了!」

  身為吐槽役的阪口安吾先生今天也差點沒喘過氣來。

  世界上哪有什麼靈丹妙藥。

  而且你那邊,不要告訴我是芥末粉哦。

  津島望月囁嚅了一下,又把阪口安吾的酒杯推了回去。

  「絕對。你絕對是把人家洗腦了吧?」阪口安吾深深地懷疑道,「沒想到太宰你年紀輕輕就活成了人販子的榜樣。我記得,你的新部下——是叫芥川吧?是從貧民窟帶回來的?」

  「凶得像條野狗。」 太宰治拍了拍桌面,「我才不喜歡照顧這種小孩。」

  「你要是會照顧小孩我就把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噫!安吾今天明顯變了一個人嘛。是不是偷偷背著我和織田去報了什麼吐槽提高班啊?」

  阪口安吾怒道:「哪有會開設這種班級的人啊!」

  太宰治隨後又得意洋洋道:「不過我可不是人販子啊。望月君才是吧。」在淳樸得不行的好友——好男人織田作的眼神下,太宰治軟著聲音說道:「哪,望月君,是你把我撿回家的,對吧?」他像是在求證。

  坐在吧台後面當花瓶的津島望月歪了歪頭,「誒——那個、不是你的家嗎?」他前段時間剛剛接受了自己和這名少年是住在一起的這個事實。但即使是失憶了,他也深刻地明白那棟房子並不屬於他。那裡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笨拙的男孩揣摩不到少年的心思。他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對方褐色的眼睛,試圖從那雙眼睛裡讀到些外露的情緒。

  ——根本沒有。

  這個少年在他母親膝上的時候就學會了說謊。

  深知友人脾性的織田作之助已經勾勒出那麼一副畫面:路過的男孩好心地救助了入水自殺的少年,然後被隱形的抖S少年綁回家去當男僕。

  簡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織田作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太宰,這樣不好。」他完全把對方當作一個小孩看了。

  雖然阪口安吾老是會吐槽這一點,但身為一個養育了五個孩子的老父親,織田作之助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這種神態來。

  津島望月隨後又道歉道:「真是對不起。」

  完全不知道為了什麼而道歉。

  太宰治撇了撇嘴。

  「好無聊好無聊!我要回去睡覺了!」他張開了雙臂,虛假地打了個哈欠。

  「我記得你今天晚上還要和中原出去執行任務吧?」中原,全名中原中也,是太宰治近幾年來唯一一個活得好好的合作同伴。而在這幾年裡,兩人也打出了「雙黑」的名號。

  「那種雜魚小矮子自己一個人也能搞定吧。」小矮子是太宰治給中原中也的「愛稱」。對方每聽到這個稱呼就會一蹦三尺高,恨不得當場把太宰的腦袋給擰下來擺在桌上當花瓶。

  「這樣子很不負責任啊,太宰。」織田作之助說。

  太宰治說:「才沒關係呢。」他趴在酒吧上,沒有一點要起來的意思。褐色的眼睛盯著那些色彩斑斕的酒液,他的世界裡卻是黑白二色。這個世界不過是用黑色與白色兩種顏色構成的單調世界,人類所謂的歡聲笑語人間喜樂悲傷痛楚皆是一種只可看見無法感受到的普遍紋路。

  他露出了相當醜陋的笑容。那種笑容,只要是稍微懂一些藝術的人,就會做出那種厭棄的表情然後離這個少年遠遠的才是。但是少年是一個非常俊美的年輕人,他的臉頰上帶著幼小的絨毛,那是在陽光下會透過光去的特點。他時常微笑的時候,那種笑非常的有技巧。嘴角稍微上揚一點,眉梢比平時軟化或者伶俐一點但那同時是一種沒有血色的笑。說它輕如羽毛也不行,因為它反而沉重;若說它重如高塔,你又無法從那種笑容裡感受到一點生命的活力。

  僅僅在一瞬間,少年便收回了那種醜陋的,比毛毛蟲還要難看的笑容來。他再度揚起那種美妙的,足以奪走在場許些人的美麗微笑來。

  那是那一刻,男孩的臉出現在他眼睛裡。

  驚詫不定的表情。

  「幹什麼呢望月君?」太宰治輕快地問道。

  男孩暗沉沉的眼睛轉了轉。

  「誒、那個——剛才那種笑容,」他露出了悲切又懇求的表情來,「能再笑一遍嗎?」他的手掌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拳頭。就像是小猴子一樣拳起的那種皺巴巴的拳頭。男孩把自己一半的臉埋在酒櫃下面,那些翹起的頭髮搭在光亮的檯面上。

  「突然請求我什麼的——」太宰治拉了拉自己的嘴角,露出一個相當燦爛的笑容來。

  「不是。不是像小丑一樣的笑。」津島望月瞪大了眼睛,「不是這樣的。」他想要看到的,不是那種紅頭髮、紅鼻子,畫著誇張妝容的那種小丑會給路人看的笑容。他堅信沒有多少小丑是快樂的,即使小丑本身就是為人們帶來笑聲的一種職業。對於小丑,津島望月總是會把那些小丑的形象代入斯蒂芬·金的《它》,也即是後來贏得了極大票房的B級片《小丑回魂》裡面的那個小丑。那個小丑也會露出這麼燦爛的笑容,手裡拿著一大串五顏六色的氣球。每當你遇見他,被他看透了心靈之後,小丑就會說:「來拿一個氣球吧……你會和我們一樣飄起來的……你也會飄起來的……」每每想至此,津島望月就會不寒而慄。因此,他對小丑敬而遠之。

  他像個小孩子一樣躲在吧台後面,謹慎地看著太宰治。

  阪口安吾覺得自己就像個多餘的。

  後來織田作之助對阪口安吾說:「他們兩個人的腦電波有的時候總會詭異地連結起來。」

  神奇,相當神奇。仿佛兩個人拿什麼東西死死地捆在了一起。

  世界上最強力的聯繫是什麼呢?

  身體上的,思想上的,靈魂上的……?

  太宰治癟了癟嘴。

  「不要。」他拒絕道,「我才不要。」他像生悶氣的小孩一樣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然後把自己從中原中也那裡順來的小禮帽塞到了一旁的水箱裡面。

  裡面的魚嚇了一大跳。

  黑髮的少年蹦蹦跳跳地離開了。在門口,他和某個有著一頭深褐色——偏近于黑色的長髮的年輕女性相遇了。對方的手指扣在一本還散發著油墨香的新書上面,指尖上有一點小小的墨印。

  他回頭了。

  該怎麼說呢?那個女人像是仿照了他身上最突出的那些特點。無論是眼睛的顏色,頭髮的顏色,就連嘴唇的薄厚度也很像。秉著不能讓望月君被其她女人給拐走了,原本說是要回家的太宰治又半途溜了回來。

  深發的女性來到吧台前面,「這是望月君的朋友嗎?」她對著一旁的織田作之助和阪口安吾說道,「大人和小孩交朋友真是稀奇呢。」

  「不吧。」織田作之助相當直率地回答了。

  「是太宰的朋友。」津島望月補充道。

  山崎製藥的千金——山崎元子笑了笑,「啊,是那個太宰君嗎?因為很出名,我也聽過他一些事蹟啦。」根本就不是什麼普通的千金小姐。不,會出入這種地方的也不會是那些只會唱著和歌的大和撫子。

  「惡名遠揚吧。」阪口安吾默默說道。

  山崎元子又說,「書的話,我已經給你做好了。你看一下。」年輕女性抬起手,把剛才一直拿在手中的新書擺在對方面前。

  漆黑的書封上面四個大字。

  [人間失格]

  [人]

  [間]

  [失]

  [格]

  作者:無名。

  「作者叫……無名?」當阪口安吾說出這句話之後他就忍不住把自己的舌頭給吞進去。顯然不是。

  「作者是我的老師。」津島望月微微笑著,「但是我忘記她叫什麼了……不,應該是才想起有這麼一個人。」只有身影,沒有臉蛋,沒有名字。

  悠長的如同古歌一般的聲音。

  「噫!太宰你怎麼又回來了?」阪口安吾說著就推了他一把,「未成年人不早點休息可是會長不高的。」

  ——狡辯。

  太宰治瞅了他一眼,十分想要把對方臉上的淚痣撕下來……啊,高危行為。織田作絕對是不會允許的。那就……悄悄地做好了。

  「未成年人可是有任性的權利的。啊!這位美麗的小姐,就是你的光輝吸引我再次來到這個地方。」流氓做派。是不是感覺嘆號特別能夠增加語氣?

  津島望月最討厭那種明明可以用句號句讀卻偏偏要用上一大串嘆號的。每次遇到那些文段,他就會忍不住把那些稿子批掉。

  ——所以他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啊?

  山崎元子「哎呀」了一聲,「能得太宰先生如此誇獎真是我的榮幸。」這位年輕女性露出了相當得體的微笑。

  織田作之助無端想起上流社會裡根本不能算是貴族的貴族(所謂的沒有貴族風度的假貴族)相互打招呼的模樣。

  少年的嘴角彎成一個柔軟的弧度。他再一次坐在了酒吧邊上,「是什麼書呢?」

  真是個撒謊精。山崎元子心裡想著。不過可真是無情啊,居然把她撇開地那麼快。

  「是望月君拜託我印的。啊,望月君的手稿還在我那裡,我今天忘記把它一起帶過來了。」

  津島望月搖了搖頭,「我只是把內容複述了一遍,那不是我的手稿。」他糾正了對方的錯誤。手稿,顧名思義是寫在紙上的紙稿。但自己的作品和他人的作品又有著天壤之別。

  「那我要看啦。」

  織田作之助輕聲說:「這好歹是別人的東西。」

  太宰治翹了翹腿,歎了口氣,「織田作好煩啊。」

  阪口安吾嘖了一聲,「你看,你就是太寵著太宰這傢伙所以他才會像這樣無法無天的。」

  「哎,沒吧。」

  單細胞生物嗎你?

  津島望月正襟危坐,嘴唇小小地開了一個口子。「是非常、非常優秀的作品。」

  山崎元子說:「望月君相當喜歡這本書呢,甚至到了能把它背下來的程度。」就像大人誇耀自己家的小孩有多麼多麼厲害一般。但山崎元子又說了一些自己閱後的想法,「是功底非常強的私小說,現在大概沒有人能夠超過這位無名作者的私小說吧——抱歉,在下才疏學淺,一切都是自我的評判,請勿放在心上。」深發的女性拿寬大的袖子掩了掩唇,輕笑道,「不過小孩子的話,還是少看這種內容比較好。」織田作總覺得山崎元子在惡意嘲諷些什麼。

  「為什麼?」通讀了無數遍的津島望月反問道。

  「怎麼說呢?」山崎元子噘著楚楚可憐的唇瓣,微微思索了一番。「感覺字裡行間都充斥著[我想死][我要死][我無法活在這個羞恥的人間了]的這種感覺。」

  「是良子那節。」津島望月說。

  身為主人公的葉藏邂逅了美麗的處-女良子,並與她結為了夫婦。但對他有著天籟般信任的良子卻被前來找尋大庭葉藏畫漫畫的男人侵犯了。看見良子被侵犯的葉藏,像老鼠一樣溜走了。

  [良子純潔無瑕的信賴化作了污濁的水……一起騎腳踏車去青葉瀑布這種事情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我又開始喝酒了……我又開始喝酒了……我要死……我得死……我為什麼還能活在這樣讓我無比羞恥的人間……我是蟾蜍!我是罪人!]

  「誒——是的。」山崎元子應道。

  「太宰君,你覺得怎麼樣呢?」

  太宰治翻了翻那本顯然是精裝過的黑底白字的書籍。

  「好可憐哦——」他用著叫人捉摸不透的語氣,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這種傢伙,是比下水道的乞丐還要不如的人嘛。」

  「不是!」津島望月否認道,「葉藏——葉藏先生,只不過是被俗世壓垮了。」男孩顯得美麗的瞳孔裡充斥著堅定,「老師才不是那樣的人。」

  太宰有點好笑,「喂喂望月君,我在講大庭葉藏呢。」

  津島望月抬起眼睛,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由然而發。有那麼一刻,太宰治感覺自己無法呼吸了。

  「葉藏先生就是老師。他就是老師的化身。」他十分堅決地,用著不可質疑的口氣說著這話。

  「如果這個人物真的是用作者自己的形象創作的,那他豈不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人物?」此時,太宰治認為對方口中的老師性別應該為男。

  「可是老師就是一個很可憐的人啊。」津島望月簡直禁不得反駁,「她什麼都沒有了。」

  太宰治本來還想展現那副陰慘的表情問問對方:那我呢?

  他是被俗世關在繭裡的可憐蟲蟻。他曾經一無所有,到了那種即使假裝睡著了並在夢中大聲呼喊母親也沒有人會回應的那種境界。他是可憐蟲。

  津島望月瞥見少年臉上那很少時候才會露出的,堪稱本真的表情。

  他應該道歉的。他總是會向別人道歉。可是這一次,他不想讓步。

  新書被翻至最後一頁。

  [酒館的老闆娘說道:「……我們所認識的小葉只要不喝酒……不,就算是喝了酒,也是像神一樣的好孩子。」]

  「哎,太宰。」 津島望月突然叫道。

  生著氣的太宰表示自己不想理那個負心漢。

  男孩尖削的臉上爆發出一股恍然大悟,一種大徹大悟。

  「你也是葉藏嗎?」他的眼珠一動不動,很認真地詢問道。

  「你是。」他肯定道。

  說什麼呢。

  「略略略!」

  誰要理你這些胡言亂語。

  此時,酒吧外邊傳來一聲怒吼。

  「死青花魚!幹活了!」

  來人赫然是太宰治的合作同伴中原中也。一米六的個子,但是能夠跳到六米一。

  「我先走一步嘍!」 太宰治使用了他的秘術:瞬間溜走之術。

  織田作之助歎息道,「這樣子完全是個廢人了啊太宰。」

  面對自己友人的感慨,太宰治表以曖昧的微笑。

  山崎元子看著這如同鬧劇一般的現場,「那麼我便先走了。」她露出淺笑,嫋娜地離開了。

  津島望月抱著那本《人間失格》,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他頗為惴惴不安地問道:「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不知道啊。」織田作之助回答。

  「對了,你老師的書,我可以拜讀嗎?」

  津島望月點了點頭。

  「嗯。」

  -

  在安撫完自己家的五個小孩子睡覺以後,織田作之助回到自己的房間,拉開燈,翻開了那本新裝訂好的書籍。

  細膩的文字。

  ……處處散發著悲哀的氣息。

  織田作之助心想,他大概明白望月君為什麼會問出那樣的問題來了。

  大庭葉藏和太宰治,簡直是大同小異的兩個存在。拼命維持著自己活在這個人間的表現,小心翼翼,連大氣也不敢喘。

  [膽小鬼連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也會受傷。]

  啊,讀完了。

  大概花了一個鐘頭左右的時間。

  怎麼說呢?心裡有點鬱結,有些難過。但是織田作之助也不知道要難過些什麼,在經受了上天對世人降下的那麼多的苦難之後,大庭葉藏已經沒有人的模樣了。

  他已經不再認為自己是活著的了。證據就在於對方連毫無血色的笑容也不甘願繼續保持下去了。

  第二天,織田作之助來到lupin酒吧,打算把這本書還給望月君。

  「望月麼?今天他請假了。」老闆說。

  那麼只好延後了。織田作之助一直認為只有把借來的東西親手還給人家,這樣才達成了一個輪回。

  天色微冷。

  「畢竟冬天了嘛。」阪口安吾已經換上了冬裝。「太宰,你就不怕凍僵嗎?」他詢問道。太宰治今日也是穿了一件烏鴉黑的風衣。雖然說首領森鷗外承包了他一輩子的風衣,但也沒有必要天天穿這個來吧。

  「誒呀,這樣更加吸引小姐姐們的注意嘛。萬一她們到時候爭著要給我披外套可怎麼辦呢?」他甜膩地笑了笑。

  開玩笑。

  「典型的廢人發言啊太宰。」織田作之助把《人間失格》合了起來。因為真的是本很好看的小說,所以再看幾遍也無妨。不過這本書居然和太宰的異能名是一個名字,可真是巧合。

  「要是真的是廢人就好了呢。嗯……老闆,望月君哪去了?」

  織田作之助說:「不舒服請假了。」反正他之前問過老闆了,再答給太宰也沒問題。

  「最近總是做噩夢呢。」太宰治嘟囔道,「請給我一杯瑪麗女王時期的雞尾酒!」

  過於無理的要求。

  ——於是得到了一杯血腥瑪麗。

  「總覺得你好像說出了什麼不得了的變態發言啊。」阪口安吾覺得危險極了。港黑最年輕的幹部可是個滿肚子壞水的傢伙呢。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純良,但做起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來他擅長得要死。

  太宰治咧開一排刷得乾乾淨淨的牙齒。

  -

  這裡是他的夢境。

  頭頂上的那盞聚光燈亮得刺眼。

  津島望月坐在聚光燈下的一把椅子上,除卻他所佔據的這個圓是光明的外,其餘的區域則是一片漆黑。

  這是人格分-裂症患者的內心世界然而並不是。

  他既不是二十四個比利,也不具有比例綜合症(人格分-裂)。

  津島望月覺得這個場景出現在他的意識裡是相當不正確的,不合適的。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很久,又或許是一瞬間——在夢裡人的感知總會變得十分遲鈍,對於時間的流速也會無法掌控。

  他的身邊多出了一把椅子。並非是空椅子,上邊還坐了一個人。

  漆黑的長髮,寧靜的容顏。

  光芒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天使將羽翼上的光輝輕輕抖落在女性的身體之上。

  津島望月一時之間看得有些癡迷了。他被一種無法言喻的美麗奪走了心魂。

  一股紅色的涓流從美麗的女性的鼻孔裡流淌了下來。她突然之間流了鼻血。

  隨後是耳朵,眼睛,嘴巴。

  怎麼了?

  怎麼了?!!!!

  津島望月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天使的光環退去,對方身上似乎打上了「來自地獄」這個標籤。那些美好的光一下子消弭於無形,一股陰沉的深色如同暴風雨前夕的烏雲一般將其籠罩了。

  人有天人五衰。

  一為衣服垢穢,二為頭上華萎,三為腋下流汗,四為身體臭穢,五為不樂本座。

  所謂天人,來自天上,不與世人同流合污。但他們又是極易受到威脅的存在。

  津島望月呆愣在原地。他想動,可是又動不了。他的身體被某些無形的東西固定在了原地。

  美麗的身軀上流淌下骯髒的污穢之物。他心中所認定的高貴,在過隙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津島望月覺得自己的天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推我自己下篇寫的破文,緩慢連載中。

  《身為女裝大哥大的我竟然成為了社畜[綜]》,又名《這裡不搞scp收容》/《所有人都能從我臉上看到想要的》,帶一點克系。

  然後求作收ww

  [轟炎司]:

  轟炎司覺得這個世界天翻地覆。

  因為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有了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老婆是……這不是修治的妹妹嗎?!

  絕、絕對是什麼人的個性!


第 48 章

  英雄方存在奸細。

  這個認知大概是在爆豪勝己被綁架的前一段時間形成的。

  「我們的計畫被他們知道的清清楚楚。」

  近來, 英雄方的一些秘密活動被敵人剛好截了胡。

  這次是要討論一下究竟誰才是臥底的這個問題。

  不過……這種東西要是討論的出來就有鬼了。

  「我投霍克斯一票。」

  「拜託, 這裡可不是什麼搞笑節目啊。」相澤消太說。

  羽翼英雄霍克斯, 排名第三位的職業英雄。

  超強,也超帥。創造了史上最早榮登職英前十的年輕英雄。

  今年正好二十二歲。

  「不要因為人家年紀小就給對方亂扣黑鍋啊。」一位長輩說道。

  「羽翼英雄呢?」午夜——香山睡問道。

  「因為安德瓦在處理緊急事物然後順便去幫忙了。」

  「果然是安派嘛。」

  「我怎麼感覺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廚安德瓦不廚歐爾麥特呢。」

  歐爾麥特看上去有些尷尬, 「咳咳!」他假意咳嗽了兩聲, 「大家這個時候不要相互懷疑。敵人也許就是為了分-裂我們才營造了霍克斯是臥底的這份假像。」

  「可是我們好像還沒說什麼呢, 歐爾麥特。」聲音英雄麥克差點扯開自己的嗓門了。好在消磁頭相澤消太瞥了他一眼。

  啊……想要眼藥水。

  他出門的時候才發現有人把他的眼藥水換成了指甲油。

  哪個王八蛋?

  歐爾麥特一陣尬笑,「啊哈哈哈哈哈哈是嗎?」

  完全的掩飾態度呢。

  ……

  「好吧。霍克斯是我們派去敵聯盟的臥底。」

  「竟然輕輕鬆松就套出來了。」

  「完全沒有一點激動感啊。」

  「話說你們激動個什麼勁啊?還有, 羽翼英雄是我們這邊的臥底?那林間合宿那件事情——」

  雄英A班林間合宿, A班學子爆豪勝己被敵方抓住了。

  「那是意外。」 歐爾麥特沉了沉聲。「也許是對方發現了……又或許是意外。」

  「那麼這個意外來得可真是及時。」有人乾巴巴地講道。

  「歐爾麥特, 我來講吧。」相澤消太示意道。

  黑髮的頹廢男人一改那個狀態, 他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五天以前,羽翼英雄把敵方的一條資訊網牽給了我們, 那條資訊網的主人叫作太宰治——我想大家都知道太宰治是誰。」

  「魔鬼。」有人小聲地道。

  「麥克, 你的聲音太大了。」午夜勸道。

  所以聲音英雄真的是不好當啊。

  「哦哦哦——」

  「敵聯盟要襲擊我們原先那條路線的消息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能否請問一下,那條資訊網傳遞資訊的物件是誰呢?有無可能就是特別打造給我們看的?眾所周知, 太宰治是個非常會玩弄人心的傢伙。」

  「這和玩弄人心沒什麼關係吧?你只是單純想用這個成語吧。」

  「夠了這不是什麼搞笑現場啊!」

  「挺、停下!現在可不是什麼吵鬧的時候啊!」身為[和平的象徵],勸架也是一把手嘍?

  「是天目。目前藏在東京黑暗深處的一個組織。不過我們之前就把天給端了。」

  「所以可信。」

  「因此霍克斯把這個資訊交給了我們。」

  「——結果貨不對板。」

  「總之,大家只需清楚羽翼英雄是我們方的人。」

  「他是一個英雄。」

  會議結束。

  -

  羽翼英雄現在有些慌。

  他隨手滅掉一個敵人之後才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牌是黑的。不過這一點也可以看出他的灑脫不是嗎?

  嗯。是這樣的沒錯。

  這個下巴上留了點胡渣以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比較成熟的年輕男人思考了一下,十分認同自己。

  「我討厭英雄的味道——」渡我被身子說。

  啊, 那個癡女。

  「渡我果然還是喜歡渾身是傷的人啊∼!」

  好想讓她停止自己的變態發言啊。

  「霍克斯, 太宰小姐找你。」黑霧從傳送門裡出現,交托了資訊。

  太宰治找他幹什麼?他被發現了?

  霍克斯有一絲絲的慌張。

  不過我的偽裝應該做的挺好的吧。

  這為成年男性對於自己還是挺自信的。不過這大概歸於,他沒有生在太宰治那個年代的緣故吧。

  -

  太宰治沒見到, 倒是看見了一個小女孩。大概是國中生的年紀吧。

  被太宰治拐賣來的未成年?

  霍克斯倒是覺得對方挺有這份口才的。

  「您您您您您好!」有著橘色麻花辮的女孩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是佐倉蜜柑!」

  居然這麼大方地把名字報給了別人……

  天真還是天然啊?

  雖然只有一個字之差但實際差距還是蠻大的吧。

  「很可愛吧?」太宰治出現在了一邊。

  果然還是在的吧。

  在看他笑話嗎?

  霍克斯決定以沉默代替回答。

  「佐倉蜜柑,個性[無效化][盜取]。霍克斯,接下來她由你帶著。」

  「我可不會照顧小孩子啊,太宰小姐。」他可是隨大流叫喚了。

  「只要照顧到AFO死掉就好了。非常快的。」對方用相當輕快的語氣說出了不得了的話來。

  哈?

  「是我剛才耳朵出問題了嗎?」

  看似年輕的女性笑眯眯地,「誒,沒有哦。剛才說的,全部·都是·真的·的啊。」

  大概是在詐他?

  霍克斯覺得自己不說話比較保險。

  作為一個[普通]國中生的佐倉蜜柑對於大人們之間的對話總是相當慌張。前天,一個臉上燒傷得非常過分的男人來到愛麗絲學園,從理事長那裡將她「借」來了。

  「會有大用場的。」

  雖然這話聽起來不好聽,但是佐倉蜜柑隱隱察覺到了某些不可告知他人的可怕之處。

  -

  是叛徒吧?而且是是不是反水的那一種。

  「誒,我是霍克斯。」

  「我是佐倉蜜柑!!」

  「你之前已經介紹過你自己了。」霍克斯指出。

  「誒、誒誒?!對不起!」

  可愛。

  等等,我只是單純覺得對方可愛而已。

  「新成員?」黑霧問道。

  霍克斯讀出了一種「最近怎麼什麼人都往我們這裡塞」的無語感。

  黑霧近來看上去的確是比較窒息。可能這和他保姆的身份脫不開關係。

  最近新加入的主要成員有萊阿和井野未來。萊阿好像跟敵聯盟唯二的未成年搞上了,井野未來看上去好長一段時間都用不上。

  「個性超好用。」

  嗯,這句話簡直就是真理啊。

  黑霧翻了個白眼。

  霍克斯查看了一下接下來的目的地。

  神野市小村町二丁目西北方向一千二百米處。

  那裡有一個腦無的存放據點。

  所以AFO到底是放了多大的心才把這些東西共用出去的啊?

  如果不是礙于形象和安全程度,霍克斯一定想要當面問問AFO:你看看你們組織裡都是些什麼人啊?

  二五仔,二五仔,二五仔,二五仔的死忠粉,臥底。

  驚了。

  -

  井野未來正在計算替換十九平方米的地磚下方的整塊大理石需要輸出多少的能量。

  一個GBU-39小直徑炸彈的品質是二百五十磅,PTAB卻只有三點四磅。

  對於他來說,選擇相當重要。

  井野未來的個性[以一換一]可以無視大小,對物體調整其品質,達到以相同品質的B替換A的作用效果。

  太宰治交給他一個任務。一個只有他知道而且只有他能夠完成的任務。

  ——將十九平方米的大理石地板下面的東西全部都替換成具有大殺傷力的炸藥。

  井野未來不知道太宰治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他服從于對方。

  這一點毋庸置疑。

  不過也許本來就是路人的緣故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背景資料以供參考。

  啊……煩得頭髮都要掉光了。

  -

  這是英雄方討論奸細的第二天。

  史上絕無僅有的、人為製造的災難。

  「歐爾麥特已經把自己的個性傳給下一代了,現在的他不過是朽木上的星星之火。換句話說——歐爾麥特的時代!就快要結束了!」黑髮的青年在面向超過七成人口的螢幕前,向這個世界宣告道。

  歐爾麥特,現社會無須質疑的第一英雄,被人們冠以[和平的象徵]。

  無論你是沉溺於深海還是被世界拋棄,歐爾麥特都可以拯救你。

  ——就像是傳銷一樣的口氣。

  但是無數人都是懷著「想要成為歐爾麥特那樣的英雄」而不斷努力的。

  無臉男同他的同謀們看著這一切。

  「嘖,所以說果然是真的嗎?」

  「解除個性之後已經和死人沒什麼差別了呢。一半的呼吸器官及胃部被全部摘除,為了營造和平仍在的表像而不顧性命的使用[One For All]」的力量。太宰治倚在一旁,表情有些懨懨的。她看上去非常地厭煩。

  「我說你啊,這麼無聊的把戲你也喜歡?」她露出了相當厭惡的表情來。也許是因為對自己這一位同謀差不多知根知底了,連面具都不願意戴上去了。

  不過這對於AFO來說,正是合作夥伴之間親密關係的見證。

  「萊阿——」 她又說。

  「犯規了。」

  「我可沒叫他做的這麼過分。」AFO立馬撇開,表示這個鍋不應該由自己背。

  太宰治歪著頭,看著螢幕裡那個青年被嚴重燒傷以至於看不清本來容貌的面部。

  對方的眼睛和頭髮的顏色剛好是她最討厭的那種。

  同性相斥的幹嘔感,像是毒蛇一樣爬上她的脊背。

  「等下要把他們接回來嗎?」死柄木弔問。

  黑霧想,現在好像不太適合提這個。但是死柄木本人就超不會讀空氣。

  「看情況吧。」AFO說,「如果有障礙的話,那就算了。」

  太宰治輕輕地哈了一聲。

  「你這無-恥的話可真是叫人生氣啊。」作為主角之一的爆豪勝己拉開了嘴唇,蔑視道,「胡說八道些什麼?」他反而冷靜了下來。但是藏在那份冷靜之下的,是火星那麼大的恐懼。

  如果……歐爾麥特真的不行了怎麼辦?

  廢久支支吾吾的口氣,歐爾麥特越來越少的身影,在雄英里偶爾瞥見的虛弱到極點的金髮男子——

  是的,他觀察過了。歐爾麥特每天出現的時間大概是三個小時。但那只是他雄英入學後最開始的那段長度,越到後來,對方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間越短。

  歐爾麥特總是憂心忡忡,有的時候還在強顏歡笑。

  他可是無論發生了什麼都能夠微笑面對著大家都那種英雄啊。

  「望月君,看吧。你找錯關鍵字了。」

  「都是你指示的嗎?」爆豪勝己試圖更換話題來調整自己的心情。

  「才沒有。」黑髮的青年彎了彎嘴角。

  「你現在已經在思考了吧,爆豪君?這可真是讓人感到欣慰啊。」

  金髮的少年吊著他那雙三白眼,略微暴躁地喊了聲「去死!」

  中島有些苦痛地捂住額頭。

  他裝不動了。好累。他的胸腔被捏成小小的一坨了,連心臟都快被壓爆了。

  「我們還是來繼續談談歐爾麥特吧,我自認為歐爾麥特的名氣比爆豪君要大上不少嘛。」為了營造更好的效果,他所要做到的——

  「歐爾麥特,你現在正在螢幕前面吧?還未變身成為人所知的那個模樣吧?」

  的確,仍然保持著八木俊典這個瘦弱形態是金髮男子正在人群當中關注畫面當中的三個人。他的拳頭稍稍捏緊了一點。

  「那麼大家為何不看看自己身邊的人物呢?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容貌顯然不是傳統的日本風。這種西化的面貌不是很容易分辨的出來嗎?而且並非是大家熟知的那副筋肉max的狀態,而是瘦弱如同僵屍一般的人物。這樣子的人,是不是很容易找?」

  「人們啊,說不定——歐爾麥特現在就在你們身邊呢。」

  人群吵鬧了起來,無數的人紛紛往身邊看去。

  歐爾麥特在哪裡?

  虛弱狀態的歐爾麥特究竟在哪裡?

  八木俊典掩住了臉,悄悄往旁邊退去。

  「你!你等一下!」

  「這個人超像的!」

  這種時候幹嘛要發揮你超長的觀察力啊?

  八木俊典渾身一僵。他絕對不能在這裡變身,他得把自己的秘密保存起來。

  現在還不能、絕對不能。

  -

  「據點就在那裡。」

  「突擊小組在位。」密林神威回答道。

  「網路視頻暫時無法切斷,但是構成系統最為簡單的通訊器已經攻破了。」

  「攻破一些完全沒有作用吧。」

  「總之,先走下去吧。」

  誰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一條直線切割一次就會分成兩條,切割兩次,會有四條。

  -

  「感覺到了。」黑髮青年稍微嘟囔了一聲,「不過救兵來的可真是晚了。看來我們很快就要說再見了,爆豪君。」

  「哈?」

  一聲爆響。

  牆壁被一擊爆破,一塊一塊累積起來的磚石被瞬間擊碎,來自于密林神威的木枝藤蔓向他們襲來。

  「嘿,這也算是幻想造物吧,嗯?」萊阿輕輕撥開了那些藤蔓,密林神威的藤蔓消失無影。

  雖然是消除系,但是近戰強不到哪裡去吧。

  「爆豪少年!已經沒事了!」沖進酒吧來的歐爾麥特頭也不回地大笑道。

  雖然這種時候說那句名臺詞不太合適,但是……真的是超級帥氣的啊!!

  「如果要問為什麼的話!那就是因為我來了!」

  我也要成為像歐爾麥特,不,我要成為超越歐爾麥特的人物!我要在納稅大戶的名單上留下我的名字啊!

  就算是廢久,也能夠理解我的那份心情的吧?

  人質跑了。

  萊阿吹了一聲口哨,「真是帥氣的出場啊。」

  中島被人從椅子上拽了起來。

  「真是叫人抱歉,我還有第二個人質呢。」

  黑色的裙擺冷冷地打在祂的小腿上。

  祂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開始的時候,祂還是同夥來著。但是現在,祂再度成為了受害者。

  「萊阿,別反抗了,你已經無法逃離了。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青年不知道從哪裡甩出一把手術刀,就抵在祂的頸間。

  「我也沒打算反抗嘛。只是稍微有一點、有一點失望而已。」

  「暫且請你們停止動用武力哦,我的手術刀可是非常鋒利的時候。雖然我的能力不是攻擊型的,但是用起來相當好用啊。我這一刀下去,可是會直接割破望月君的勁動脈的。」

  那雙暗沉沉的眼睛微微地睜大了。

  刀鋒在他的脖頸間,他感受到死亡在逼近。

  「別動手。」歐爾麥特沉聲道。「AFO已經轉移了,你何必負隅抵抗?」

  「抵抗?」青年的眼角微微揚起,「並非抵抗。只是想做個瞭解罷了。」

  完全不知道對方到底在講什麼只好糊塗地聽著青年的話。

  「總的來說,非常失望。」他自顧自地總結道。

  「你要幹什麼,萊阿……先生?」中島輕輕呢喃道。

  「令我最失望的人就是你啊,望月君。」那雙薄唇裡吐出冷酷的話語。

  「你怎麼會是這樣一個懦弱的人呢?」萊阿問。

  「我以為你比我強大的多,比我更勇敢地面對死亡。」

  胡說八道。

  我如此膽小。膽小鬼。膽小鬼中的膽小鬼。

  「這算是個人恩怨嗎?」密林神威輕聲。

  「但是太糟糕了。也許是時機未到。」對方虔誠地,挪動了手裡拿的刀子。

  「等一下!!!」歐爾麥特沖了上去。第一英雄的速度,非常地快。

  但是那把手術刀也非常快。

  而且……當事人似乎並沒有什麼抵抗的欲望。不是沒有,應該是稀少。他對生的渴望簡直可以用稀少去形容,但是又無比抵觸著死。

  割喉。

  死線在即。

  你知道人的生命可以延長到什麼時候嗎?

  火星氾濫之間,那雙褐色的眼睛裡反而充滿了平靜。

  「我也要退下舞臺了。」

  ——他咬破了口腔裡的膠囊。

  「不!!!!」歐爾麥特的s-mash拳落到了空處。因為兩個人都像屍體一樣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這大概是被目擊人數最多的謀殺。

  中島感覺自己的脖子那裡在不停地往外淌血,興許他還未明白萊阿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又要殺自己。

  但是為什麼呢?

  ……啊,心死如燈火。

  為什麼要對我失望呢?

  他費力地睜大眼睛,看見了青年發黑的頭髮和褐色的眼睛。

  「我……」

  「我……」

  「boku……」

  我是不是見過你?

  -

  沉寂。

  寂靜。

  潛伏於人們心中的恐懼爆發了。

  「治癒系英雄在哪裡?!」

  「正在外邊待命!」

  那根細弱的脖頸像根被折爛了的菜梗一樣軟塌塌地倒在地面上,紅色的液體從其中迸濺出來。

  黑髮的女人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來了。」

  代替紅色液體流淌而出的,是一些漆黑的液狀物。為了使自己的宿主活下去,此世之惡充當了用於修復破裂的藥膏。

  「這是什麼東西啊……」散發出一股惡臭的,叫人畏縮的黑色泥之物。

  負責把黑泥送至松本研究所的密林神威道:「快離開那個!」

  不僅碰到後會受傷,而且長時期注視那個的話還會狂掉理智值。

  黑色的觸手從傷口裡爬了出來。

  這是什麼異形破體現場嗎?!

  [煩死了。]此世之惡尖叫道。[我想要出生!][我想要出生!]

  這是它畢生的願望。

  可是……他所寄宿的身體並非可以孕育下一代的女性。

  黑泥覆蓋在被割裂的頸動脈之上,那些創口被其中的力量修復。

  酒吧下層,佐倉蜜柑正襟危坐。霍克斯觀察著能量波動觀測儀器上的情況。

  數值超過了二十萬。

  「蜜柑。」他呼喚道。

  「明白了!」長相相當天然的女孩咬緊了嘴巴。

  能力[無效化]發動。無視距離,無視物件,只要是幻想造就的存在都可以通通消除掉。

  從某種角度,此世之惡也是幻想物啊。雖說是集結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惡意,可它起初也是被盛放在魔術產物的容器裡所誕生的。

  它突然感覺自己動不了了。

  那只散發著藍盈盈光芒的白虎走近了它。越走越近,對方的身體抽長,變細,變高變大。

  有些個性/異能,會形成自己的形象。這些形象有的取決於個性/異能擁有者的心理需求,也有能量體自己所編造的自己所應有的模樣。

  白虎化作了一位相當美麗的女性。白色的長髮披在身後,她藍色的雙眼當中帶著非人的冷漠。

  女性朝著此世之惡,張大了嘴巴。

  膨脹。

  小小的嘴唇變成了世界的尺度。她只是一口,就將黑色的怪物一下吞咽了下去。

  黑泥在她體內橫衝直撞。

  那股蠻橫的筋道,一定會把她撕碎的吧。

  「不要……怪我。」

  女性說。

  「不要……怪我。」

  「我……愛……你。」

  異能體說出了人的話語。在她不遠的地方,擺放著一個白瓷的小盤子。盤子盛著一塊肉。

  如同魚肉般光滑,像是絲綢……世界上最後一條人魚最後的皮肉……的附屬品。

  太宰治無聲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多了個洞實在是叫人不舒服啊……

  異能體拾起那塊肉,吞咽了下去。

  黑泥撕碎了她,她又被肉的力量重新拼湊好了。

  女性躺在地面上。她的痛苦就是小小的主人的痛苦,她的沉默就是小小的主人的沉默。

  在大家眼中,黑泥消彌於無形了。那個脖頸,又顯現出血色來。

  太宰治若無其事地打開了可以隨身攜帶的鏡子。

  啊……是個愛著主人的異能體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意識流飆起。不瞞你們說,接下來就是流水帳了。否則你們就會看到兩個人分別把刀架在脖子上逼對方答應自己了()

  開個新坑玩玩:人生贏家太宰治[綜]。和這篇文的萊阿先生聯動一下。

  求作收麼麼噠w

  [死柄木弔]:

  這個巨嬰心想:他失去了和他一樣可憐的小怪物。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青琅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49 章

  太宰治與黑暗時代-3

  噩夢做的越來越頻繁。津島望月快要分不清他所處的世界究竟是真實存在的, 還是只不過是一場清醒夢。

  綠眼睛飄忽不定。

  「你好!我們是不是在書店裡見過?」名為深村瀧的黑髮青年問道。他有一張清秀的臉蛋, 綠眼睛閃閃發光, 額角有一塊醜陋的傷疤。

  津島望月瑟縮了一下。

  「啊……啊。」他發出無意義的詞來。

  津島望月經常去一個叫作[島上書店]的地方,那裡有著橫濱最多的書籍。而在那裡, 他經常和這名叫作深村瀧的青年碰上。對方的笑容相當靦腆, 看上去是個非常好相處的小夥子。

  但是津島望月卻非常害怕他。那種害怕深入骨髓, 像是植根於靈魂深處。

  他顫抖著移開腳步。

  「請等一下!我想請問你上次閱讀的人間失格是那位作者寫的?」深村瀧喊道。他的手打在津島望月的手背上,然後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深村瀧熱愛文學。

  而且……這個男孩和孤兒院裡的中島長得真的好像。

  津島望月幾乎下一秒就要癱倒。他猛地抽開手腕, 向前跑去。

  「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過去了多少時間。等到津島望月跑到幾乎要喘不過氣的時候他才停下腳步。他站在河岸邊上, 夕陽的餘光落在他的身上。

  這一天晚上他去lupin酒吧工作了。

  「你不會欺騙了人家的感情吧?」人家指的是山崎家的小姐山崎元子。

  「沒吧。」太宰治看了看自己漂亮的手型, 「心甘情願地在一起怎麼能夠叫作欺騙呢?」

  他擺弄著自己的手機,「啊, 元子小姐今天邀請我去她家過夜。」

  「那你可不要對別人動手動腳。」長著一張好看皮囊的情報科人員阪口安吾歎氣, 「我怎麼覺得你是不懷好意才跟人家確定關係的呢?」

  「如果織田作在這裡絕對會對你進行一頓說教的。」

  「噫。才不會。」

  「今天!不醉不歸啦!

  阪口安吾道:「誰要跟你不醉不歸?我還要回去工作呢。誰讓你們一個兩個全都壓榨我們情報科,你知道我們情報科有幾個人嗎?幾乎所有的工作都是我在做啊!」

  太宰治假哭, 「安吾突然變得好暴躁哦。果、果然!是被什麼外星人入侵了吧。」

  津島望月把客人定的酒送到那桌去。他沒想到,那位客人正是分別不久的深村瀧。

  綠眼睛。

  綠眼睛和月光光。心也慌慌。

  「你好,我不是很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害怕我?」人總是很好奇的。深村瀧像是嗅到了什麼秘密,如同跟隨氣味而來的貓兒一般。

  但對於津島望月來說, 他就是猛獸。

  他放下酒杯就跑。

  「誒, 望月君,那是誰啊?」太宰治問。

  津島望月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他。」

  「感覺像是變態呢。」

  「請不要隨意發表這樣人身攻擊的言論啊太宰。」阪口安吾皺了皺眉。

  「我看人眼神超准的!」太宰治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他褐色的眼睛裡, 倒映出男孩發白的瘦削面孔來。

  像是抹了一層粉。

  -

  [太宰治說:]

  「多謝款待。」我對那個女人說道。女人都是液體,無論是充滿了肉脂的乳-房和臀部,在做-愛這一過程之中都會變成很奇怪的形狀。

  她們的叫聲也很奇怪。

  死變態首領所謂的性教育,簡直是一種折磨人的東西。

  山崎元子從一旁扯過外套,披在了身上。

  好不知羞恥的女人。

  山崎家的小姐用還沾著淡淡墨漬的手指撩開自己耳際的黑髮,她說:「感覺太宰君對情情愛愛這種事情意外地抗拒嘛……呀,請不要這麼愛我,我也是第一次。」

  處-男與處-女的組合。

  這很好笑誒。

  我百無聊賴地看著這個女人坐在鏡子面前打理自己,那些細長的髮絲,泛紅的皮膚……女人的身體散發出一股如同水蜜桃糜爛了般的、吸引色狼的氣味來。

  現在是早上七點鐘。

  「唔……不想去工作。」我趴在榻榻米上面,「反正中也都會自己搞定的。」

  「隨意拋棄同伴的話可是會被中原先生找上門來的。」山崎元子攏起自己漆黑的長髮,把它高高地挽在了頭上。

  「無所謂。」

  我問到房間裡的氣息。濁液的腥臭味。

  男人為什麼要和女人結合?

  男人為什麼一定要和女人結合?

  我尚未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手機上存著八通中也打過來的電話,我想了想,十分愉快地把他的電話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新的黑風衣被疊得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一旁,褲子也是,襪子也是。黑色的皮鞋上端被擦得油光發亮。

  沒想到居然是高檔皮鞋啊……

  我想起中也的工資卡還在我這裡下次……乾脆去帽子店訂購一百頂高檔帽子然後扔著玩吧!

  就這麼決定了!

  山崎元子走了。

  她走後我才冷汗涔涔。

  女人真是可怕。女人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真是叫人畏懼啊……世界創造女人就是為了壓制男人嗎?

  完全感受不到快樂。

  只有痛苦。只有痛楚。

  我被羞恥心被完完全全地打敗了。

  真奇怪,明明提出要做-愛的也是我,到最後害怕地也是我。

  這一定是羞恥心在作怪的緣故。

  ……洗澡。

  我得洗澡去。

  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死變態首領打電話過來問我要不要吃紅豆飯。

  他心裡還沒有點數嗎?就算是要吃紅豆飯,那也必須是織田作親手做的才行。

  「望月君嘛……我迷路了,附近有一個超醜的公園,你快點過來找我啊。」說出了根本就讓人無法得知有效資訊的話語。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靜靜等待。

  天黑了他也沒有來。

  難道是因為我身上的惡臭已經散播了千萬米遠之外的地方了嗎?

  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這個意思的話……那豈不是沒一個路過的人都會問到這種味道嗎?

  我沒想到世人竟然有這麼靈敏的嗅覺。明明那條狗走過我身旁時也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動作。

  世人的嗅覺什麼時候蓋過了動物?還是說……我身上的臭味是只有人類這個物種才能聞到的味道。

  「喂,你聞見了嗎?」我問路過這裡一隻花貓。它和lupin酒吧裡那只被大家親切地叫作[老師]的貓咪挺像的。

  啊……過分,它居然對我翻白眼。

  冬天的天黑得特別早。早早的,路燈就開始閃爍了。

  我決定把漆黑小矮子的電話從黑名單里拉出來。並且開了個視頻通話。

  「混-蛋太宰!你又跑到哪裡去了?」

  我感慨了一句「中也要是天天都這麼暴躁的話就永遠長不高」之後,中原中也反而冷靜了下來。

  「首領說他昨天給你安排了一次特別任務,是真的嗎?」中原中也問道。

  「誒呀真是的,都說了是特別任務怎麼能夠被中也知道呢。我可是超敬業的呀。」

  「喂喂?喂喂?我這邊信號不好!中——也——你——聽——見——了——嗎?」

  「死青花魚你背後有人走過,你這個死騙子!」 中原中也原地爆炸以後立馬關掉了視頻通話。

  「望月君你怎麼到現在才來,我肚子都餓扁了。」

  說謊。我其實是個不太明白饑餓是什麼的人。不是說我不愁吃穿,而是指胃部似乎喪失了饑餓這一感覺。

  望月君看上去是跑過來的。

  「對不起……描述太模糊了,之前跑到西邊去了。」

  哎呀,不愧是蠢笨的望月君。我所在的公園可是在整條大道的東面啊。

  「好餓……我快餓死了。」

  「路上買一點吃吧……我今天得工作到晚上十二點。」

  「加班麼?」

  「明天是耶誕節了,大家都有些興奮,客人自然也多些。」

  「原來明天就是耶誕節了啊。」

  「聖誕老師會從煙囪裡爬出來給我的襪子裡裝上禮物嗎?」

  「額……估計沒有吧。」

  我猜望月君一定是在想要不要自己扮個聖誕老師。

  「你可不要偷偷溜進我房間把中也的帽子放進來啊。」

  望月君臉上全是窘迫之色。

  「為什麼要放中原先生的帽子啊?這已經算是偷竊了吧。」

  「未成年之間的事怎麼能叫作偷呢!這分明是借。」

  「誒。」

  回去的路上,我一路提著無理的要求。

  「我想吃青口組的蟹肉罐頭。」青口組是橫濱的一個黑手黨組織,他們的副業是販賣海鮮的罐頭加工物。

  「我想要去箱根七湯泡溫泉啊。」箱根在神奈川那邊呢。

  ……

  「我想買那本超酷的《完全自殺手冊》。」我每次提,這個願望總是會被望月君一口否決掉。

  但是望月君只是不停地點頭。無論聽到什麼,他的都機械地點頭。

  「望月君你今天發燒了麼?」我懷疑是他的腦子出了些什麼問題。

  望月君抬起臉看著我,眼睛邊上帶著一圈的青黑。

  他似乎很久沒有睡好過覺了。

  噩夢害人。

  「我只是有點不舒服。」

  豈止是有點不舒服,簡直是非常不舒服。

  暗沉沉的眼睛裡帶著大片的血絲,他似乎下一秒就會倒在地上。

  「安啦~夢境和現實都是相反的。你看我夢見了那麼多次我被中也弄死,現在還是活得好好的啊。」

  望月君別過頭,小聲地說:「那都是騙小孩子的話。」

  「誒,太宰。」他呼喚道。

  「如果你最親近的人突然死了,你會怎麼樣呢?」

  「哎——真可惜,我十一歲的時候家人就全部都死光了。」我說的,可是真話啊。

  望月君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抱、抱歉……我忘了。」

  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這回事情了。這個惡棍住進我家的房子的時候就意識到這一點了。

  好笨啊……果然麼,是笨蛋。

  「那,是誰死了呢?沒有指定物件的話,可是連胡話都講不出來的啊。」憑空捏造的東西根本就不能當真。那些隔著網路展現關心的人都是一群騙子,他們又不知道你的真實情況,卻一定要拿自己的經驗往別人身上套。

  討厭!討厭!討厭的傢伙們!

  望月君展露出了世人的躊躇與遲疑。

  「我可沒有強迫你說哦。」我盯著他的側臉。

  說實話我也猜到是誰啦。這個謎語的謎底完完全全寫在問題後邊。

  望月君露出了非常疲憊的表情。

  啊……我也想要能夠這麼輕鬆地露出這種表情來啊。但一定會被別人嚼舌根的吧。

  到底是誰給我貼上了搞笑藝人這個標籤。哈?我嗎?竟然是我自己嗎?真正的搞笑藝人是不會自己給自己貼上標籤的。

  不合格!未完成!

  「我一直以為老師在某個地方……在某個地方生活著。可是我覺得她可能已經不在了。」望月君開始向我這個第二親近的人哭訴了。其實吧,我覺得那個老師也應該是死掉了才對。雖然沒有證據……啊啊,直覺嘛。

  那個老師,絕對是死掉了。就算是沒死,離死也不遠了。

  「為什麼這麼想呢?」

  露出了可憐的表情來。

  「因為最近一直在做老師死掉的夢。」

  「我其實啊,完全不懂望月君為什麼對老師的執念那麼深呢。」到底有什麼故事啊,有什麼故事連接起了密不可分的你和她嗎?總是老師老師老師老師老師的——到底是怎樣的故事。

  哎,告訴我吧。

  作為世人,我也是有那粗鄙的好奇心的。

  「我不知道。」

  無論問什麼,都會拿一個「我不知道」來搪塞。

  羞恥心在阻止你說出真相嗎?

  「噢,那好吧。」

  「那明天耶誕節聖誕老人會來嗎?」

  「啊……大概,會的吧。」

  ……

  聖誕老人不會來。

  我還依稀記得去年的時候往我掛的大大的襪子裡面塞的糖果。不過如果吃到牙疼了……那就有點得不償失了吧。

  我決定用喝酒來代替糖果。等到受不了了,再去抽煙吧。

  反正效果都是一樣的……又不會有什麼香煙店的良子小姐來勸我戒酒。

  「織田作為什麼還沒有回來啊?」我問安吾。這位極為憔悴的情報科人員半個頭都要塌在桌面上了。

  「你已經問了十八遍了。光今天的份。你能讓我清靜一點嗎?」

  「嘖。」

  「對了,你今天要和誰一起過耶誕節?首領不是給大家都放了假嘛。」雖說全部人員有些誇張了,但是基本人員還是給了他們一個短暫的假期。就算是再窮凶極惡的人也是要休息一下的啊。

  ……不過沒想到居然是以過洋節的方式。

  「誒,如果有小姐願意陪我殉情的話,那我就陪她一起去過耶誕節吧。」

  「誰會陪你這種敗類去過聖誕啊別想了!」

  「望月君!你看安吾他吼我!」

  不過就算是這樣撒嬌的話,望月君也會無動於衷的吧。

  果然……

  冷酷的傢伙。

  「我今天先回去了。」望月君對店長說。

  「噢、今天有點忙啊。」店長看上去十分困惱。

  「抱歉!」

  「是出去和美麗的小姐約會嗎?」我問。不過這種情況約等於零啦。自從上過床以後,山崎元子就沒有出現過了。

  ……肯定是怕自己身上的臭味被別人聞見吧。

  「我先回去了。」他又原模原樣地對我說了一遍。

  有必要麼?

  黑色的衣角消失在黑夜裡。

  我才發現望月君今天換了一件黑色的衣服。

  過了一個小時。

  「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去加班了。」

  放假都是假的,工作才是真實不欺的。

  「切——拜拜~」

  耶誕節的男人們都喝得醉醺醺的,「老闆,請給我一瓶威士卡。打包哦!」

  老闆笑著說,「直接提回去就好了吧。」

  我回到那幢房子的時候是晚上十一點。屋子裡黑漆漆的,沒有電燈。也沒有人氣。

  我摸索著來到了廚房,想要找個杯子或者直接灌兩口冷水。

  我在料理臺上摸到一個小瓶子。上面的標籤紙被摳掉了,但是摳的不完全,瓶壁留有一些黏噠噠的東西。

  我打開電燈一看,才發現那是我經常用的安眠藥瓶子。雖然商標紙撕掉了但是顏色和大小是一模一樣的啊。

  我打開蓋子聞了一下,果真。

  因為老是去藥店裡買自殺用的安眠藥所以店員小姐早就把我拉黑了。我已經很久沒有用過安眠藥了。

  每次都會被人救回來的,而且要是吃安眠藥死掉的話到時候說不定會死後失禁的。我只要一想到我會以這樣的死的形態出現在大家面前,就羞愧難當,被羞恥這個惡魔擊倒。

  在我聽到聲音轉過頭之後,我看見望月君站在門口。他把那件黑漆漆的外衣脫掉了,僅僅剩下用來睡覺的白色寢衣。

  我朝著他搖了搖藥瓶。

  「是要吃安眠藥自殺嗎?我數了一下,大概有四十多粒。」

  望月君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

  他很冷靜。

  「嗯。」

  「就這樣想不開了?」

  「突然覺得還是死掉比較適合我。」對方繃著臉,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還買了上好的魚子和威士卡就,單單吃安眠藥死掉的話也太浪費了。」

  望月君欲言又止。

  我把安眠藥倒進了下水道。

  他都沒有阻止我。

  「今晚上好冷,出去多買些炭吧。」

  「啊……好的。」他重新披好衣服,出門買炭去了。

  我坐在客廳中央的地毯上,看著無聊的電視節目。過了半個小時,望月君提著一個大袋子回來了。家裡還有些炭,但是烤火盆已經很久不用了。

  火星在盆裡劈裡啪啦響,人的臉被映得紅通通的。

  望月君安安靜靜地往裡面加著炭。

  「太宰,你才十七歲。」

  這種時候倒想勸誡起我了嗎?

  我……

  我的十七歲……

  面對望月君不曾露出過的真誠的微笑,我不禁潸然淚下。

  我開始答非所問。

  「我真的覺得望月君好勇敢,居然能夠直面死亡什麼的。」我自殺了好多好多次,可我正是因為死不掉所以才會一停不停地去自殺的。

  「好勇敢,真的好有勇氣啊。」

  我在真情吐露呢,懦弱的反義詞是勇敢,無所謂的反義詞是什麼都在乎。

  望月君朝我搖了搖頭。火光在他的眼睛裡面閃爍。

  炭火燒的太旺的話會造成一氧化碳中毒的。半個小時,就足夠去死了吧?

  早知道就吃一點安眠藥了。好沉默啊,好沉默啊。這個世界的沉默都在火爐邊上了。

  我有問題啊。為什麼膽小的人反而比我更加勇敢地面對死亡?

  我想,我大概能從望月君身上找到答案吧。

  淚水是奇怪的滋味。

  屋子裡的熱度在不停上升,上升,上升到灼燒靈魂的程度。

  我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來自于某不知名的漆黑的小矮子。

  「太宰!!!」                        

  作者有話要說:

  ooc專場。太難揣摩了,我頭都開始痛了。

  安眠藥出自《人間失格》

  我覺得能夠直面死亡的人真的好有勇氣,也不是所有自殺的人都是懦夫。我心中太宰就是那種不敢死的膽小鬼,如果沒有人引領他他絕對是不敢死的。但是因為體質原因又死不掉,就會變成殉情物件死掉了而他活著的那種狀態。

  [太宰治]:

  死了……沒了……死了死了死了!!!

  這位年輕的幹部大人從醫院裡面醒來,面對一臉煩躁的中原中也,他低聲說:「別說。」

  中原中也不明白了,這傢伙到底是要搞什麼。

  「別說。」少年頭一次卑微地懇求道,「別告訴織田作。」

  每日求作收麼麼噠。晚安。今天遠足我表現除了最菜的一面:回程路上癱倒在路邊被老師送回了學校。


第 50 章

  那把手術刀劃過他脖頸的冰涼觸感依舊停留在大腦皮層。

  是不是割到大動脈了?可是割到大動脈的話, 不就意味著死亡嗎?

  為什麼萊阿要那麼做呢?他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中島覺得自己的大腦混沌一片, 各種疑問充滿著他小小的用於思考的的腦子。他從一場帶有死亡細緻的夢中驚醒, 背後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那不是夢。那種事情都是真實的……或許現在才是一場清醒夢。

  中島觸手可及的書來的棉被,周邊散發著淡淡的花香。風的味道……他難道不應該被關到換人開管所裡面去嗎——他的行徑那般惡劣, 還是說老師救了他?

  中島感到一陣疼痛, 他摸索著開關, 最終在光線中合上了眼睛。一分鐘以後當他再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標準規格的和室房間。他的身邊一位黑髮的嬌小少女突然沉睡著。

  他的大腦當機了一秒。

  那時, 黑髮的女孩睜開惺忪的眼。

  「做噩夢了嗎, 敦君?」雖然是用相當冷靜的音調, 但是其中的關切之意不言而喻。

  「我、我、」中島搞不清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 這裡是哪裡?為何他的的身邊會有一名少女?為何這不知名的少女卻對他表現出這般的親昵與關切?他往後瑟縮了一下,少女肌膚所特有的溫度讓他心慌意亂, 思緒繁雜。

  黑髮少女的眼神突然淩厲了起來。後知後覺的, 中島才發現對方把一把鋒利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都沒有看見少女是從什麼地方拿出匕首的。

  難道說……在枕頭下麵?

  泉鏡花謹慎的看著這個披著敦君皮囊的陌生人, 手中的匕首慢慢送近。一行血珠沁著冷刃映在了薄薄的刀片上。

  「我、我!」他驚呼起來。

  -

  一定是哪裡出問題。中島心裡想。他對著鏡子,正在用手擠壓面部的肌肉。這是他的臉,又不是他的臉……骨架比他大上許多……體重也是……身高至少差了五釐米。

  這是誰……是他嗎?不、不會的……那我是誰?

  總算是熬到了天明,武裝偵探社的眾人們要開始自己的日常工作了。

  國木田獨步拉開太宰治房間的移門, 「太宰, 大事不妙。你出來看一下。」金髮的男子看上去相當的嚴肅,「是有關敦的事情。」武裝偵探社的成員之中島敦是被太宰治這個傢伙從路邊撿回來的,不, 應該說是對方單方面將這個少年拐過來的。在成了太宰治的後輩以後,中島敦就提前過上了奢侈的生活。小小年紀的他就已經背負了由長輩向他施加的壓力,自中島敦加入武裝偵探社,已經過去了一年。

  黑髮的青年從被窩裡慢吞吞的爬了出來,「哎呀——是被什麼人抓走了吧?芥川又出手了?」他早就困覺又打了個哈欠。今天可不適合那種朝氣蓬勃自殺的好日子呢。

  國木田獨步道:「不是。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話來描述的話——敦變得不像敦多了。」

  太宰治躺在棉被上,雙眼直視著看向天花板,說起來他已經好久沒有上線了,就好像玩家突然棄遊銷號了一般。但是……是不是[他]上線了?

  在面對職業英雄和員警的時候,寫在[書]上的內容化作了現實。不過啊……這與他當初定下的時間差的可是太多了。

  「行了,我知道了。」這一次他沒有再去逗弄他的同事招致國木田獨步不生氣,見他這麼反常金髮單子反而面露擔憂之色。

  「那你記得快點。」一個陌生人突然佔據了熟人的身體這種事情想想就可怕的要死。

  移門被合上。太宰治從桌腳下抽出一本的封皮破破爛爛的書。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打開過這個了。自從上一次加文字寫下後,就再也沒有翻開過。

  最新的一頁上他書寫的文字會已經被一滴墨染開,墨珠剛好打在時間的位置上。竟然是這般的錯誤。

  黑髮青年低著頭沉思了一會兒。接下來,他就要去見證奇跡了。

  -

  姑且算是和平的用完了早飯,可是做飯的人手藝好糟糕……不……不是……並不是說有多麼的差勁。再次給自主的六年裡,他早已養成了個人的進食方式和習慣,在餐桌邊的時候他簡直坐立難安。

  他小小的啜飲了一口牛奶,感覺像打折奶……經濟,懂了。

  「我看錯日期了。」另一位成員谷崎潤一郎,羞愧的說道,他立即把桌上的牛奶全都收了起來。他的妹妹直美叫道:「哥哥真是迷糊得可愛呢~」當這位妹妹開始對他的哥哥做一些骨科般的親密動作時,白髮的男孩嚇得往後跌去。他的眼睛裡閃過不解,驚異……以及恐懼。

  「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間。」他逃也似的走開了,只剩下另外的人面面相覷。

  武裝偵探社的「庸醫」——與謝野晶子說:「太宰還沒起?」這是一位黑色短髮,清爽秀麗的年輕女性。

  「大概快了。」國木田獨步回答道,「不過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

  中島站在水池前,有些木愣地看著水池中央一汪自來水。他把臉打濕,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清醒一點可那種肌膚相親的視覺衝擊,讓他面露懼色。

  他要沉到漩渦裡去了。

  洗手間的燈被什麼人摁滅了,窗簾拉得緊緊的不透進一絲光線。房門也被人關上上了。中島突然置身于一個完全黑暗的空間裡面。而黑暗又常常引起他的恐懼。

  地下室……書……小窗上泄進的幾抹慘澹的的陽光。

  「誰!」他壓低了聲音,從喉嚨裡發出威脅。一個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中島當時就伸出手去抓對方的手臂或是什麼可以直接觸到的地方。

  「阿敦,是我。」對方幽幽的歎了口氣。

  中島感覺自己被這個親密的稱呼擊中了,世界上會這麼叫他的人只有一個。他的大腦早已處在風暴的中央,根本無暇關注「為什麼老是會出現在這裡」這一點。對方的吐息中帶著輕微的香煙的味道。

  中島在情緒崩潰的邊緣來回試探,「老師,發生了好可怕的事情。」他說不清楚為什麼會發生那些,他又對自己所處的陣營感到一股如同漩渦一般的巨大迷茫。他不是一個合法公民……他的履歷上有著可怕的,他人無法想像的污點。無臉的惡魔發出清晰而高亢的指令,死亡的陰影就隨之而來,每每想起AFO的所作所為,他就一陣心悸。

  他大概十七了……他比其他同學要晚一年上學。這個未成年的男孩只覺得喉嚨那裡奇癢無比,難過的想讓人把那裡的肉都給摳下來……蟲子在他脖頸裡緩慢爬動。

  那雙略顯冰涼的手抬起他的頭髮,然後綁了起來。

  男孩輕聲呢喃著,「老師,我該怎麼辦?」他已經無法在人間找到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太宰,你在做什麼?!」國木田獨步打開了門,那些刺目的光線從光源當中射出來。鏡面上反映出照鏡人清晰的身影,身穿駝色風衣的黑髮青年,手腕上纏著一圈又一圈厚厚的繃帶。

  那是一張中島極其熟悉的臉龐。但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面孔更小,也更加秀麗,帶著女性的柔軟弧度。

  這不是他的老師。這是芥川的太宰先生。

  男性;黑髮;褐眼;頗為輕佻的笑容。

  ……萊阿。

  ——萊阿先生。

  這個認知開始在他心中翻滾起來。

  He is a liar.

  「騙子!」男孩發出了哀鳴。

  -

  霍克斯是真的不太懂和年輕的女孩子相處。雖然他又帥又多金,可他還沒拉過女孩子的小手呢。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灼熱了,佐倉蜜柑呆呆的問道:「怎麼了嗎,霍克斯先生?是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橘發雙麻花辮的女孩眨了眨眼睛。

  朝天然。羽翼英雄霍克斯心裡想,「沒事,佐倉,練習得怎麼樣了?」他指的是抽取個性一事,實驗物件則是腦無。

  佐倉蜜柑有些窘迫,「對、對不起!我對[盜取]還不太熟練!」

  佐倉蜜柑,愛麗絲學園國中部,雙愛麗絲/超能力擁有者。愛麗絲學園是一所培育超能力學生的私立學校,在讀的學生們擁有的超能力名為[愛麗絲],與世界上普遍的[個性]略有不同。而佐倉蜜柑其人持有[無效化]和[盜取]雙重愛麗絲。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被認為是擁有[無效化]的特異性-愛麗絲,然而在後期,她那份名為[盜取]的危險愛麗絲被人挖掘了出來。

  [盜取]也可以被叫做提取,將某人的能力從人體中抽取出來,也即是將能力與擁有者分離。

  霍克斯的羽翼消失了。

  佐倉蜜柑目瞪口呆:「抱抱抱抱歉!」霍克斯知道這是她的[無效化]能力爆發了,佐倉蜜柑的無效化不同於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後者的限制太多,而前者簡直可以用來為所欲為。可以小範圍目前沒有具體的數值,但[人間失格]必須通過肢體接觸才能消除對方的個性。

  真的是相當便利的能力……如果不是愛麗絲學院那位神通廣大的理事長,這樣樸實沒有抵抗之力的「武器」怕是早已落入了敵人的手中。

  霍克斯感慨道。

  「不必擔心。」

  不過沒想到那位理事長居然願意將佐倉蜜柑借給他們。

  只是感覺有些頭痛,作為英雄方插入敵聯盟的臥底,他大概瞭解到了一些情況。敵聯盟最近的新秀萊阿是個二五仔,沒想到他自殺之前還帶了一條人命走……啊,不過中島那傢伙大概是沒死。現在估計被英雄方安置到某所醫院裡去了。太宰治現在大概和AFO貌合神離了,他自己也是個臥底。井野未來似乎是太宰治一方的……

  慘。

  兩個字,好慘。

  -

  一段時間之前,愛麗絲學園。

  「那麼,合作愉快。」萊阿同理事長握了握手。

  「我們一直都是英雄方的強力支持者。」理事長說。這算是挑明瞭陣營。

  萊阿「呼呼」了兩聲,「我可不是。不過,要是以那個男人的死亡畫下舊時代的終點,拉開新時代的序幕的話,想必也是叫人激動的一幕啊。」

  兩個骯髒的大人相視而笑。

  -

  橫濱,午後。

  「想吃橘堂的湯豆腐。」幼小的名為鏡花的女孩說道,「這是我和敦君的約定。」

  津島望月——因為實在是不願意用著別人的身體的同時用著別人的名字,這個當時製造的假姓名被使用了。但某種程度上,名是真的——折了折手指,面色帶著梨花青一般的憂鬱,「好的。」

  泉鏡花冷靜地說道:「不必勉強,其實是國木田先生拜託我這麼做的。」

  相當認真負責的孩子。津島望月想。「沒事。」他不能在這麼溫暖的地方呆下去了,這裡本來就沒有他的位置,武裝偵探社裡的空氣對他來說都甜蜜得過分。津島望月幾乎是跑著離開了二樓。在穿過了底樓的漩渦咖啡廳的時候,他有一種即將要重返地獄般的熟悉的感覺。

  請像愛這俗世一樣的愛著我……可我沒有資格被人所愛。

  她坐在小桌的一側,對面的女孩子小口小口的吃著食物,並且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你不吃嗎?」泉鏡花問。

  津島望月搖搖頭,「不,我沒什麼胃口。」其實他現在不僅是胃口不好,簡直是渾身難受,他覺得黑泥在他靈魂上上竄下跳,叫他發出痛苦。但同時也有一股溫和的力量彌漫在那上方……溫度……如同母親一般的溫度。

  被尾崎紅葉稱之為黑暗之花的泉鏡花無聲中嗅到了同類的氣息,她放下勺子,雙手疊在膝上。

  「我的名字是泉鏡花,曾經在六個月內殺死了三十五個人,目前已從港口黑手黨脫離,加入了武裝偵探社。」

  津島望月滯了一下,「我……」他的話剛開了頭就沒有了。

  泉鏡花認真地看著他:「我明白了。」

  居然在這樣年幼的孩子面前手足無措。他有些挫敗。津島望月沉默的別開了頭。

  接下來還有商場。

  因為是女性用品,所以津島望月只是站在一旁看著沒靠過去。那樣子實在是太羞恥了,他努力把自己的存在縮減成零,甚至是透明。無數男男女女從他身邊走過。

  「人虎!」比這些慘叫先行到來的是一隻猙獰的黑獸。

  -

  「平時的話還是要穿裙子的吧。」芥川龍之介若無其事的問道。他的妹妹小銀點了點頭。雖然平日裡在港黑始終是以男裝示人,但她的確是一名年輕女性。芥川今天是陪銀出來買東西的,因為在通緝榜上所以小小的變裝了一番——就比平時多帶了個眼鏡。

  「哥哥能夠等我半個小時嗎?」小銀問。

  於是黑髮的青年便倚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習慣讓她審視周圍的人,誰都不知道,人群當中是否會存在敵人,他的眼底落入一個青黑色的影子,對方的頭髮是梨花白的色彩。

  中島敦,人虎,被組合、死屋之鼠、鐘塔侍從三大組織懸賞了70億的物件。同時也是他的敵人。教導了他兩年賦予了他新的生存的意義的太宰先生于四年之前叛逃出了港黑。

  上一次與太宰先生相識相遇時,那個黑髮的青年隊對芥川說:「我已經有了比你更加優秀的部下。」對方的話深深的刻在他的腦子裡。

  他比我優秀,為什麼?為什麼?

  狂犬在吠。

  然後芥川簡直是驚悚的發現,太宰先生所謂的新錄影是中島敦,就是那個曾與他一起在貧民窟度過三年悲慘實況的那個中島。但這實在是太不對勁了,芥川11歲到14歲那三年之中就已經隱隱感受到那種不對勁了,年齡,容貌。都不曾改變。

  但是太宰先生的新部下顯然和他認識的不是同一個。

  同他在貧民窟度過時光的是個相當軟弱的人——雖然人虎也相當軟弱,但是前者從來沒有使用過自己的異能,而非像人虎那樣濫用異能。

  中島只有異能的,那大概是異能者之間的感應吧。在貧民窟裡,武力是至高法則。於是芥川問他你為什麼不使用自己的異能?中島顯得相當抗拒。他當時躲在角落裡,手臂上有一條泛黑的傷疤。

  會傷害到別人的。他說。我會傷到別人的。他連身為自己一部分的異能都不敢承認。

  而人虎……蠢貨一個。

  首領下達給他的命令是活捉人虎,所以當他看見那個白髮男孩的時候,他的異能[羅生門]便發動了。對方跌倒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後躲開了羅生門的下一擊。

  芥川和一雙暗沉沉的金色眼睛對上了,他就像嗅覺靈敏的野犬,從對方的眼裡感到了彷徨。有什麼東西……變得不對勁了。

  但是,芥川龍之介是個十足十的武力派。

  泉鏡花拎著一個小包從時裝店裡出來。門外一片狼藉,牆壁上有兩個深的大洞。桌子椅子和衣架被某股力量撕扯成了碎片。

  大事不妙。幼小的女孩看向了遠方。

  -

  「真的嗎……」

  「沒錯……是他……」

  「那可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女人的輕笑聲。

  青島望月從迷蒙中醒來,他剛剛還在一場夢裡呐喊彷徨。

  之前發生了什麼?他有一刻的意識完全空白,但他又馬上想起來。是芥川。他不知道對他動手的是不是他認識的芥川。津島望月接受平行世界這個設定已經很久很久了,千萬個世界裡有千萬個相似而不同的人,而他大概是蝴蝶效應裡那只蝴蝶。

  他對面的黑髮男子,輕鬆地朝他打了個招呼。

  -

  把人帶回港口黑手黨的時候,首領稱讚了他。就是十分普通的上司稱讚下屬的那種。但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首領叫住了他。

  「芥川君,不知道你有沒有那個時間來聽一個故事呢?」

  首領並不是什麼喜歡講故事的人。但他既然這麼說了,那麼芥川是必定得聽的。

  「是有關太宰君的,一個相當無聊的故事。」

  芥川龍之介走在路上,好好的晴天突然變作狂風大雨,淒厲的風聲像是嬰兒在哭號。他沿著欄杆一直向港口走去,一陣浪花翻上他漆黑的鞋面。他回想起首領的話。

  「太宰治看上去是個喜歡濫交的男人吧,不過雖然說他有邀請幾百位女性一起殉情,但實際上死掉的,也只有一個而已。」首領的微笑倒是叫人毛骨悚然,雖然大家都外傳他是個變態蘿莉控,但如果單單只是一個死變態的話是無法穩坐港黑首領的寶座的。

  「很不巧,對方並非女性。」

  「比芥川君你矮幾公分來著。」

  「津島望月。死掉的那個對象的名字。」

  芥川龍之介突然有些心冷,一股噁心感在他胸腔裡攪動起來。似乎一切的故事都與那個名為[津島望月]的迷宮有關。

  「那是在五年之前,也就是太宰君即將叛逃港黑前一年的故事了。想想真是歲月不饒人啊,五年的時間居然過得如此之快,時間飛速。

  「在耶誕節那一天晚上,津島望月和太宰君燒炭自殺了。

  「那可真是個好日子啊,大家都歡歡喜喜的,就算是黑手黨也要過節呢。

  「不過太宰君運氣真是好呢,又或許是他的求生欲比較強一些。總之……太宰君被搶救了回來。但是很可惜,另一方因為搶救不及時過世了。」

  這是個相當短小的故事,但即使是芥川龍之介這樣的武鬥派,也堪堪窺見了那巨大漩渦裡的一條蛛絲。

  他認為太宰先生是永遠不會自殺,做出投入地獄這種無聊的事情來的。

  在他微微晃神之間,風浪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章為止,文裡的津島望月就只是津島望月了。完全和原著脫離關係。耶(閉嘴)

  我到現在為止,覺得最強的就是佐倉蜜柑了。怎麼會有這麼炫酷的小姑娘……哭泣嚶

  求作收麼麼噠。

  [津島望月]:永遠不原諒。


第 51 章

  大腦似乎被什麼東西攪動過了, 有一些很奇怪的記憶儲藏在了大腦裡。

  津島望月搖了搖頭。

  對面的黑髮男子輕鬆地朝他打了個招呼。

  「……醫生。」

  森醫生。

  一大股記憶湧進他的腦袋裡, 讓他痛不欲生。

  「雖然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的, 沒想到記憶全部恢復了啊。不過醫生到底是多久之前的稱呼了啊。」

  早就篡位當上了首領的森鷗外笑眯眯地,「不過能夠見到津島君可真是奇妙啊, 明明都死掉了的說。」

  「全部都埋到地裡去了。」金發紅裙的小女孩說。

  「死人就應該要有死人的本分, 從地裡爬出來算是什麼話啊。」

  「就算是笑話也不會有人想聽的吧。」小女孩噘了噘。

  「簡直就像是奇跡呢。」

  津島望月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惡意。

  「一開始的時候還不太相信, 但是看太宰君的表現就覺得不對勁了。」雖說對方已經叛逃了,但是應該有的監視一個都不少。

  太宰……

  他的眼睛有些酸澀。

  太宰。

  太宰和太宰治。

  他猛地清醒過來。

  那些湧來的過往的記憶叫他頭昏眼花, 每一根大腦神經都在劈裡啪啦響, 名為[太宰]的魔咒像輛戰車一樣來往無阻, 突突突地駛過每一塊土地。

  記憶裡面的炭火劈裡啪啦響, 難聞的煙氣侵佔口鼻。他所選擇的死亡像是一場躲不開的夢魘環繞在附近,記憶的鐵鉤狠狠抓住他的腦子。

  津島望月疼得彎下了腰。嘔吐……他又想嘔吐了。

  一道瑩藍色的光芒四散開來, 從他瘦削的脊背處伸出了纖細的手掌。

  森鷗外的臉被割開一條血痕。他愣了一下, 然後重新恢復到剛才那副笑眯眯的模樣來。

  「林太郎真是的!」愛麗絲不滿地說道。

  「誒呀,小愛麗絲這樣子是在擔心我嗎?我實在是太感動了嚶——不過津島君的異能當真是從未見你用過呢, 沒想到這位漂亮的小姐啊。」

  睜眼說瞎話。

  擋在兩人之間的,是一個身材比尾崎紅葉的金色夜叉更大的女性個體。但巨大並非是肥胖,只不過是將原本的身材等比例放大了。對方那張素白如冰雪的臉龐上無悲無喜,藍色的瞳孔卻冷冷地盯著森鷗外。

  那是個美人。但是……只有一半是。

  雪發白衣的異能體有著半張美麗的左臉, 和半張極端醜陋的右臉。兩個極端被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右半邊的臉似乎是拿某種漆黑的泥巴製成的。但不同于普通的泥巴, 那些黑泥仿佛是擁有生命一樣地在扭動,在尖叫。

  森鷗外不由地聯想到實驗室裡的實驗體,拼合、縫線……你可以得到一隻長了蝙蝠翅膀的老鼠。可是那樣的人造物很快就會死掉, 就會被丟到垃圾桶裡,甚至會被焚化掉。

  感覺……自己要被捏碎了。

  愛麗絲抬起可愛的小臉,呼呼了兩聲。「好可怕啊,林太郎。」她啪得一聲消失在了原地。

  「誒誒!小愛麗絲?」這個變態幼-女控慌了一小會兒。但等他再次站直身體的時候,他又恢復到上位者的模樣了。這個身著定制黑色風衣的男人給自己做了個大背頭,一雙眼睛又尖又利,就好像雪原裡的野狼。但這若是被那位被人叫作[銀狼]的福澤諭吉聽了,對方變會說:「不過是狐狸。」但是森鷗外的手段比狐狸要殘忍的多。

  津島望月只能看見那個巨大身形的後背和那頭白色的長髮。上一個有這種身姿的人,是他的母親。

  生育了他的母親。

  其實哦……就算是嘴上大喊著「魔鬼」「魔鬼」的母親也會半夜偷偷跑進他的房間,抱著他哭得死去活來的。

  「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白髮異能體讓他想起那個被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女人。

  異能體的形態有時會根據主人的意願變化,有時……它們又有自己的願望。

  白虎睜開眼睛的時候,它的主人就是那麼小小的一個。它看著對方長大,對方就是它,它就是對方。他的意志是異能體的意志,他的悲傷與快樂是異能體的悲傷與快樂。

  「滾……開……」從異能體的口中傳出了嘶啞不通順的聲音。那半張美麗的臉猙獰成怪物的形狀,像是一個即將殺人的士兵。

  黑泥般的另外一半正在咯吱咯吱笑。

  沒辦法,被吞噬掉了,只好依附在異能體的表面了。

  此世之惡厭惡地流動著,它的臭味環繞在附近,叫人忍不住掩住口鼻離開。

  「那好吧。」森鷗外擺了擺手,往後退了兩步。他紫色的眼睛緊緊盯著男孩和他的異能體,他有話想講。

  「津島君知道最近引起異能者自殺的霧嗎?至今為止,全世界已經發生幾百起這樣的事件了。

  男孩對他投來了困惑的眼神。

  「大概是昨天來著,太宰君被那些事情的主謀——澀澤龍彥帶走了。」

  津島望月並不知道澀澤龍彥是誰。但當森鷗外把照片遞給他的時候,他才感到一陣恐慌。澀澤龍彥不是別人。

  ——曾是他手下亡魂。

  名為澀澤龍彥的男人有著一頭白色的長髮,紅色的眼睛像是上好的紅寶石。

  他見過這人的。

  很久很久以前,在孤兒院裡。

  因為被很過分的對待了,然後一不小心殺死了對方。

  異能體發出了微弱的悲鳴。

  主人的痛苦就是它的痛苦。

  他同時又覺得,對方大概是像他一樣死而復生的亡靈。在暴風雨之夜從墳墓裡面爬出,帶著滿身的泥土和潮濕的水汽,在泥濘的道路之上攀爬。

  談到死——

  津島望月想到炭火邊太宰流下的淚水,他一臉羡慕地說著「好勇敢」「望月君超乎想像地比我要勇敢」,但是隨後又把手術刀架在他脖子邊上哀嚎著「失望透頂」。他這個死人一樣的傢伙好傷人的心。

  他算是大概理解了,[萊阿]的行為。可一旦把[萊阿]替換成[太宰],他的心便會懸空且無處安放。他似乎從來沒有叫過太宰的名字……織田或是阪口先生也一直都是「太宰」「太宰」地叫著的。

  「噢,走之前,把你之前的遺物也一併帶走吧。」森鷗外說。

  ——那是一件漆黑的,似乎貫穿了整個人生的黑色斗篷。

  -

  中原中也在接到首領命令後前往刑訊室,在門口與某個人擦肩而過。那張臉喚起他很多年之前的記憶:在那個充滿了一氧化碳的房間裡,中原踢開太宰家的門,看見了兩個倒在火盆邊的傢伙。中原中也在渾濁的空氣裡面看見太宰邊上的那個男孩子嘴唇泛著一氧化碳中毒後的櫻桃紅色,對方的臉蛋蒼白如雪。

  中原中也把兩具屍體一樣的身體搬了出來,一具送去了醫院,另外一具送往了墓地。

  中原中也記得從病房裡醒來的太宰的模樣。

  一種真正的生無可戀感。

  「別隨隨便便去死啊混-蛋。」他當時輕輕地給自己的搭檔來了一拳。

  現在,那個原來嘴唇呈櫻桃紅色的死人又從他身邊走過了。

  ……啊,如果刑訊室不用的話為什麼還要叫他們收拾出來啊。光是為了把那些鏽跡弄掉就花了半個小時誒。

  -

  霧氣那麼濃重,可他卻在這片霧氣中行動自如。

  必須找到太宰。

  但是霧氣當中究竟生存著什麼怪物呢?他暗金色的眼睛轉了轉,然後用手撥開了面前的一份迷霧。

  一陣狂野的機車聲從夜色當中炸裂,一片塵土忽的揚起。險而又險的那輛機車從他眼前穿過,像是一隻動作迅猛的黑豹,擁有流線型車身的車子在不遠處停了下來。汽車上的駕駛者摘下帽子,橘發的嬌小青年端著那張女孩子一樣的臉。

  「津島望月麼?你要去哪裡?」他的目光審視著白髮男孩的打扮:黑色黑色黑色,簡直像要去參加一場葬禮。

  「大概是要到那個地方去。」津島望月看著那聳入天際的高大建築,一輪圓月在尖尖的塔頂上方,它的光輝在霧區中難能可貴。突然出現在那裡的超過了一百米米的華麗建築物,從那個塔頂俯視的話,大概能將橫濱最耀眼的那座天鵝塔收入眼底吧。他指著是那個在霧氣當中若隱若現的高塔。「他應該在那裡。」

  澀澤龍彥或者太宰治。

  反正都在那裡。

  他只是不知道那其中還多了一個費奧爾多·陀思妥耶夫斯基。

  中原中也問:「那麼你是已經和你的異能對上過了嗎?」這片霧氣會引出異能者們的異能,唯有擊敗他們,人們才能夠重新獲得他們的異能。但是在面對自己的異能是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心生怯弱而被殺死。

  津島望月搖了搖頭,「我沒見過……我不太清楚這個。」老虎藍瑩瑩的眼睛在他心中發亮。

  中原中也嘖了一生,他自己倒是沒事,這種霧氣對他這種非人的生物沒多大用處。

  「那——」話音剛落,一陣異能感打擊在他的肋骨上,橘發的嬌小男子抿了抿嘴。「你的異能來了。」如果真的要面對自己的異能的話,大概又有一場艱難的戰役要打。

  一個高大的影子從茫茫的霧氣當中飄過,女性的姿態,宛如白雪夜叉一般的擁有高大身軀的女性。額前的紅色水晶彰顯著敵人立場。

  白雪夜叉?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是泉鏡花那個小姑娘的異能?他只隱隱看見那個異能體的半張臉,因著那頭白色的長髮和秀麗的沒有表情的側臉猜測道。

  然而並不是那是一個很奇特的異能體,半邊是潔白如雪的美麗女性,另外一邊則如同泥塑:漆黑,頹敗,散發出死亡的氣味。

  「請不要動手。」津島望月沒有從異能體的身上察覺到任何的敵對氣息,女性藍色的眼睛正溫柔地看著他呢。

  中原中也:?

  白髮的異能體動了動嘴唇。

  「我——是——若——狹——」它用遲緩的語調斷斷續續的介紹著自己,另一半成黑泥狀的它則露出了相當諷刺的表情。

  中原中也心想,這比首領的愛麗絲改過分啊。愛麗絲是森鷗外異能的化身,但他的一切都是由首領自行設定的,看那傢伙的樣子……這名字是這個異能體自己取的吧。

  津島望月讀過一個故事,故事的舞臺是在人吃人的饑荒的古代,有一名叫做若狹的少女收留了以殺人為生的孩子——被叫做殺人鬼的——名為阿修羅的男孩。若狹用仁慈的目光讓阿修羅懂得了人的情感,她用自己的死亡教會了阿修羅善良。故事的最後阿修羅成為了一位僧人,他每天所做的就是雕刻蓮花觀音像,而觀音像上的臉則是若狹的臉。

  他想,你也知道這個故事吧?他的手指搭著異能體的臉頰,耳邊傳來了對方輕微的、像是安慰一樣的嗚咽聲。

  隨後,他拜託中原中也道:「請把我送到那座高塔之前吧。」

  中原中也唔了一聲,「行吧。」

  -

  這裡是龍彥之間,即是名為澀澤龍彥的男人利用自己的異能所打造的房間。在這房間裡存放著千萬顆紅色的寶石,而每一顆都是異能的化身。但在這多如海沙的寶石當中,卻沒有這個男人——澀澤龍彥最想要的那個一顆。至今為止,澀澤龍彥仍未找到吸引他的那種如同天使般的光輝。

  現在,他的同謀(自稱)——太宰治與來自俄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正坐在圓桌兩側。

  澀澤龍彥感受到了什麼的存在,「有人來了。」白髮的男人從高高的階梯上走下來,他過長的衣擺一級一級的向前滑落。

  白髮的男孩正攀著螺旋樓梯向這座高塔的頂部前行,他的身後,霧氣與他形影不離。

  陀思妥耶夫斯基說道:「你的新部下。」就不下指的是那個如同野犬一般兇狠而瘋狂的芥川龍之介。

  太宰治撐著頭,褐色的眼睛裡帶了些零星的笑意,「不是。」他撥弄著手腕上的表。

  昨天,他又重新流覽了一遍兩個世界之間的時間。如果按照1:4.5的速率進行換算的話,那麼那邊就是清晨四時半,再過半個小時太宰治——津島修治就要死了。

  -

  「哎,你啊。」外表依舊年輕的女性說。「你到底算是什麼呢?我嗎?你不會覺得很好笑嗎?」早早地察覺出了敵聯盟新人身份的津島修治簡直想笑,AFO那傢伙知道自己往家裡放進了多麼可怕的一隻惡鬼嗎?

  她沒忍住當場大笑了起來。

  坐在津島修治對面的黑髮青年有著一張完全毀容的臉,只有五官仍然看得清的那種毀容。也許傷疤對於他來說不是障礙,反而是魅力的標誌。

  對於自己的臉有幾斤幾兩津島修治還是有點底數的。

  「可我覺得我才是本體誒。」

  兩個人說的話都是假的。千萬個世界裡同一個人也有千萬個,就算是基本形態一致但總的來說都是不同的個體。

  不過……男人和女人已經是兩個性別了啊。

  兩個人互相嘲諷著然後繞到了某個話題之上。

  達成一致的最後一條:AFO必須死。

  「那麼辦法的話,想要和我共用嗎?「男性在紙上塗塗畫畫,最終畫出了一個黑色的慘死的小人。

  啊,堪比愛麗絲的畫技。

  「和你講了你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吧。雖然說你是我,可就算是我也無法在陌生的地方掌握到過多的資訊吧。可別忘了,你的許可權都是我給的。」

  「受制於人可是我超討厭的東西呢。」在港黑的時候就是這樣。聽從他人的命令。

  「你只要再邊上看著就好了。」

  男性不滿道:「那我豈不是無用武之地了?喂喂,我可不是用來當擺設的啊。」

  津島修治笑著,回應了男性的她,「你知道的。」

  你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的。

  同類的氣息是可以嗅得出來的。

  -

  手腕上的表顯示現在的時間是半夜十二時。

  金雀花大廈頂層採用的密閉設計,全部的控制系統都在一人手中,十二坪地板下麵的物質全部替換成了炸藥。霍克斯會在4:50分把佐倉蜜柑帶到下一層樓的儲藏室裡。

  啊啊——肯定是來不及了。只要他這裡再過7分鐘,異世界的故事就可以拉下帷幕了。

  他早就忽然笑了起來,魔人就問:「為什麼笑的這麼開心呢,太宰君?」

  「很奇妙的一種感覺。」太宰治說,「令我極度厭惡的那個傢伙終於死了,但是她居然達到了自己的幸福之境。」他拿著一種嘲弄的語氣說道,可那份嘲笑中帶著旁人都聽得出來的羡慕。

  但是啊……他並非一無所有的[太宰治]。

  陀思妥耶夫斯基擺弄著桌上紅豔豔的蘋果,唏噓了一陣。

  -

  「再過一個小時,英國的異能者就會對橫濱進行掃蕩。所以五十分鐘之前,我會在他們之前動手。」中原中也,異能名為[污濁了的憂傷之中],異能特務科目前記錄在冊的最強武力型異能者。若有誰能解除澀澤龍彥所造成的這麼大範圍的異能狀態的話,大概也只有他了。一言帶之,只是用武力強行破之。

  「明白了。」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來著,但津島望月身處巨大的迷茫之中。在那些攜帶著霧氣的風吹過他的臉龐的時候,他又因為自己的輕率而懊悔。在大多數時間他著實是個笨拙的傢伙,他的腦子擺在那裡幾乎是用來看的。

  如果到了那座塔上,接下來又要怎麼做呢?迴旋之間,他與白髮的異能體對上了眼神。異能體的眼睛裡沒有多少人類的光彩,但他也能讀出異能體的想法。

  他們兩個本來就是一體。

  即使一直抗拒著對方、拒絕去使用對方,他的異能依舊在原地等待著他。

  -

  津島望月終於來到了那個巨物的塔底下。

  中原中也對於小孩子總是特別寬容——但他更覺得對方像是個什麼妖怪的品種。

  「別逞強。」

  津島望月嗯了一聲。他收攏了自己肩上戴著眼睛花紋的披風,並望著這座高塔出神。這是一個巨大的鳥籠,所謂塔的主人,大概也是被關在鳥籠裡的小鳥吧。

  他順著雕刻了拿破崙凱旋壁畫的螺旋扶梯不停向前,繞過了一面又一面的古老壁畫,古重的大門在經過數千萬秒後,終於矗立在他的面前。但津島望月不知道那扇門後藏著什麼,是這次事件的主謀者,還是青面獠牙的吃人怪獸?一切不得而知。

  [膽小鬼。]此世之惡懲這嘴上之威,他操控著異能體的另一半推開了那扇高至十余米的白色的大門,室內陳列于四方之地的紅水晶閃爍著光輝。

  「歡迎——有新的客人來了。」奇怪的說話方式,把前後的語句翻了位。白髮紅眼的男人展開他的雙臂,宛如聖父擁抱聖子,他的兩位同謀坐在一旁,神色各異。

  十一分鐘。一切都過去了。

  白髮的異能體猛的沖了上去,她虛無的手臂化作尖利的老虎的爪子。這一次她並未用人的語言去表達自己的心情,而是再度恢復到一貫的虎的形態,那雙藍盈盈的眼中充斥著仇恨。

  津島望月稍稍明白了、吸引他而來的東西、若狹生氣的原因——

  白髮紅眼的男人、死在了虎爪之下的男人,被埋在孤兒院的後院裡、失去了頭顱的男人,在他那扭曲的人生當中佔據了相當重要部分的、他殺死的第一個人類。

  一半為白,一半為黑的老虎,用爪子刺破了那個可恨的男人的臉,但那張白的過分,宛如患上了某種疾病的男人的面部如霧氣般消散後又恢復到原來的形狀。

  澀澤龍彥。

  澀澤龍彥。

  他心中念叨著,恐懼之意油然而生。

  不過該他說是死過一次之後所以對於死亡更加看淡了些嗎?那些可怖被壓制住了一些。

  澀澤龍彥困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小聲的嘟囔道:「這裡是我的房間啊……」其異能為[龍彥之間]。他心想,大概是這個原因,所以他毫髮無損吧。面對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澀澤龍彥露出了「好客」的微笑,「這位客人的異能真是奇妙。」作為一個異能收集狂他這樣的讚美出自真心,如同君王在巡視他的土地,白髮紅眸的男人邁開步子,同時審視著對面的男孩。

  「很奇妙……奇妙……我像是在哪裡見過這個異能……是虎的形態啊。」他像個神經病一樣念念叨叨,說著一些話語,「不……我絕對見過這個異能,但是在哪裡呢?」他對著大家,也對著自己提問。

  他同謀之一的太宰治露出了沒有血色的微笑。

  「那難道不是死前倒映在你瞳孔當中異能的形象嗎,澀澤?」

  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抬起臉,輕輕道了句「失策」。

  -

  有個叫作澀澤龍彥的男人,自認為是龍的化身。他有著非常強大的異能,在異能特務科被認定為高危級別的異能者。但就是這樣強大的異能者,就像是泡泡一般啪的一聲破掉了。

  因為他在孤兒院裡,試圖從某個男孩的體內獲取異能結晶的時候,被那個異能殺死了。

  來自俄國的魔人利用自己的異能讓澀澤龍彥的異能以為自己便是澀澤龍彥本身。

  這個已經死去的男人活在「我還活著」這個虛假的謊言裡面。

  -

  真是稀奇啊,在知道自己死後反而能夠心平氣和的討論起來了。不,應該是恢復了異能體該有的冷酷姿態。白髮紅眸的異能體安然的坐在了桌子的一側,四人仿佛構成了一個四邊形。

  「陀思妥耶夫斯基。」成年男子形態的異能體念著這個拗口的名字,來自俄國的青年有著慘白的皮膚和紫幽幽的眼睛,他帶著那頂冬日裡的白帽,小幅度的歪了歪頭。

  「被發現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說。他覺得太宰治大概是獲得了什麼幫助吧……就像他擁有一頁[書]一樣。她朝著大家露出了相當天真的、不存在任何罪的純真的微笑。

  白髮紅眸的異能體冷眼旁觀著,他因為自己非人的身份而與眾人格格不入。

  異能體是異能者構造的一部分。從某種程度上,異能者的願望就是異能者的願望。

  「我想要你們的異能。」成年男性的異能體盯著三個人,「我現在就要。」那是他夢寐以求的、生生不息的生命之光。

  -

  異能特務科。

  「阪口長官!α處產生了能量波動,並且數值正在瘋狂上升!」觀察員小姐向他的長官報告道。

  阪口安吾正在與中原中原聯絡。

  「啊,要上了。」強大的重力操控者說道。隨後他從直升飛機上一躍而下。

  月亮的光輝照耀著大地,澀澤龍彥的異能化為巨龍盤旋於高空之上。

  津島望月撩開自己兩側一抹濡濕了的,冷透了的白髮。

  太宰治說:「中也會解決這件事情的。」他知道對方前來是為了向他要回什麼東西。這個黑髮青年推出了那本被他偷走的,完全空白的[書]。他人只消看上一眼,就會明白這本書究竟是有多麼的美妙,雪白的紙頁上已寫少缺少主語的斷章。

  津島望月原本看著他的眼睛挪開了會兒。

  「啊真是沒辦法……」黑髮青年說,「プよスヘ。」

  -

  福田綜合醫院,特殊療養科。被半看護半監視的病人就躺在這裡。

  此時,是清晨尚未到來的時間,而外界火光沖天。                        

  作者有話要說:

  「プよスヘ。」——撒有哪啦,很嚴肅的再見/再也不見。

  我覺得中也必須擁有姓名和劇情!

  安利你們文野劇場版!吃!!

  ……本來和森醫生見面應該是那種黑黑黑泥biubiu地炸開來,但是這個是我在假期晚上寫完的。快淩晨三點了我腦子都快炸了,反正、反正森醫生只要有幼女就夠了,不需要劇情(bu)

  求個作收。


第 52 章

  「醒來, 憂傷的母親, 快醒來哀慟!

  但又有什麼用?還是把你的熱淚

  在火熱的眼窩烘乾, 讓你嚎啕的心

  象他的心一樣,默默無怨地安息;

  因為他死了, 已去到一切美好事物所在的地方。」

  ——雪萊《阿童尼》

  金雀花大廈第九十九層。

  「霍克斯先生, 我們要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啊?」佐倉蜜柑打了個噴嚏, 儲藏室裡面的消毒水的味道讓她有些不舒服。

  羽翼英雄霍克斯說,「4:58的時候我們就走。」

  很快, 一切就會結束了。

  但是那傢伙會怎麼樣呢?

  「總計三十二幢大廈裡都安裝了炸彈。」太宰治把玩著手裡的遙控器, 「大家都還在睡覺呢, 等會怕是要不穿衣服地跑出來了。」

  「興許在睡眠當中就失去了生命。」AFO背著手, 看著外面黑熏熏的天。

  「總之,先給英雄方一個小小的見面禮吧。」

  普通人一般會在晚上十一點左右入睡, 清醒時是太陽升起的六七點。

  學生們的標準睡眠時間是十個小時, 而大人們則是八個。

  「替換完畢。」井野未來說。

  「前方一百米的水泥都替換成了泡沫的密度,只要超過兩個人走過, 地面就會塌陷。」

  AFO說:「下去吧。你可以轉移了。」

  井野未來鞠了個躬,轉身離開了。

  房門被合上後,井野未來抹了一把冷汗。他迅速地走到電梯前,打算直達地上一樓然後立馬離開金雀花大廈。

  他可不像佐倉蜜柑那個小姑娘一樣有羽翼英雄的保護啊。

  電梯正在上升至他的樓層。

  ——是死柄木弔。

  井野未來曲了個身。

  「你的任務都完成了?」面目可以稱得上是猙獰的青年問道。

  「是的, 我正要去轉移。」

  「可是看你這樣子像是要去逃難啊。」死柄木弔涼涼地說了一句。

  本來就是去逃難, 只是你還不知道而已。但是這些話井野未來不會講出來,只會在心裡想想。他只好訕訕的應了個是。

  死柄木弔嗤笑了一聲,朝走廊最裡面那個房間進去了。

  井野未來把自己關在電梯井裡, 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這和當初的計畫稍微有點不一樣,在原案裡,死柄木弔現在應該被黑霧拖在哪裡才對。

  不過……就他那個腦子,怕是只會在房間裡多留出一具屍體。

  井野未來幾乎是強裝鎮定的離開了金雀花大廈。他走上一條無人可看見的小路偷偷離開了方圓。他沒有踩這幢大廈附近的水泥澆築的路,雖然那條道路的確是被他替換過的沒錯,但是事實上並非是向無面人報告的那樣。

  一百米米的道路並非是整塊替換成了泡沫,而是製造成了滑梯狀。與金雀花大廈為中央,附近的地面從高到低開始下降,而在這個圓的周圍還有直徑超過十五米泡沫地面。雖然這種東西對於巨人化的山嶺女俠或者具有拋空功能的英雄並不算什麼,但這個措施主要是用來防範普通人踏入那片區域。

  四周一片寧靜,大家還在睡夢之中。就算是職業英雄,這個時候怕也是在哪裡做著稀奇古怪的夢吧。

  火光會打破現在的黑暗。

  -

  「神野市發生多起爆炸!毀壞建築已達二十一座!」

  「急報!未名怪物襲擊!」

  「金雀花大廈附近發生地表下陷!」

  「人員傷亡已達兩千人!」

  ……

  刺破黯淡天際的是接連的爆炸。一開始的時候每個人都覺得是輪胎或者煤氣瓶爆炸,可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火焰已經燒上了樓。他們開始哭嚎,開始尋找英雄。

  可是英雄也是剛剛才從夢裡醒來啊。

  「搜索目標!」

  「目標確定!」

  「目標於β方位,金雀花大廈!」

  英雄們,集結。

  金雀花大廈的頂樓突然爆出一陣火焰,橘紅色的火衝破了窗子來到了外界,將暗色的天空照亮了一大片。在爆炸那一刻之前,一對羽翼從下邊的窗口飛了出來。

  「咳、咳!」佐倉蜜柑因為被煙噎到狠狠地嗆了兩下,霍克斯掩住她的口鼻,從火蛇構成的火牆裡穿了出來。

  ……到底是往裡面放了多少□□啊。

  不遠處,一群人滑陷在泡沫地面當中。

  「請求支援!」

  密林神威從樓廈之間穿梭而過,並用藤蔓把一些男女從拉到安全的地方。

  事發突然,其餘職業英雄正紛紛往發生了大事件的神野市趕來。然而此刻,他只能再多加把勁了。

  裝潢精美的房間被強有力的爆炸擊破,無面人心中感到一陣戰慄。

  「太宰!!!」他尖叫道。AFO從未想到他的同謀居然會背叛自己,他的武裝已降到最低,包裹他渾身的唯有喜悅!

  這條巨蛇被同夥的巨石狠狠地壓在了地底下。

  AFO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情,是將自己的弟子拋了出去。就算他死了,邪惡也不會消失!憎恨永遠是孕育邪惡的第一母地。

  太宰!!!

  控制了整個房間出口的年輕女性按下了爆炸的開關。那一刻,也就是在那一刻,一秒不多,一秒不少,佐倉蜜柑的[無效化]發動了。AFO引以為傲的全部個性通通消失,沒有了個性的AFO與普通人又有什麼差別呢?就算是再孔武有力,也無法在這樣的爆炸當中生存吧?人類的本質真的相當脆弱,脆弱的要命。

  火焰……非常的燙。

  「真是不好意思,一起去死吧。」她喃喃道。她已經對生命無所追求了。雖然是個惡人,但有的時候也想做一個對社會無污染的傢伙啊。

  還有……自己去努力吧。我可拯救不了你。把你從泥淖里拉出來什麼的——根本就做不到。

  那雙鳶色的眼睛似乎穿透了迷煙與火焰,看向了某個人。

  -

  對於中島的醒來,轟焦凍有些驚訝。對方在這裡昏睡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剛剛被送進福田醫院的時候他還以為對方要死了。

  手術刀直接割破了他的頸動脈。但是現在……已經什麼傷口都沒有了。

  暗沉沉的金色眼睛迷茫了一陣。

  開著小聲地電視機突然接上了現場直播。

  「……神野市發生超大級災難……」

  他的頭腦一下子清醒過來。

  「轟!轟同學!帶我去神野市!拜託了,帶我去神野市!」中島緊緊拉住了轟焦凍的衣袖。他的嘴唇因為乾燥一直在顫抖。結局……如果萊阿是太宰,那麼老師又怎麼會認不出來萊阿是太宰呢?

  是他們兩個設了局,設了某個局……救命……救命!

  轟焦凍說:「你被禁止出門了。」

  那個虛弱的病人看著他,痛苦著發出喘息。

  「拜託……拜託你。老師在那裡——老師在那裡。」

  -

  兩個人算是離開了福田醫院。過程很艱難。

  轟焦凍攔住一輛計程車,說了地址。中島靠在他的肩頭不安的呼吸著,他眉頭緊蹙,還未完全從那漫長到差點吞噬生命的噩夢裡清醒過來。

  神野市離東京不遠,大概20分鐘的車程。可車開到半路司機就撂擔子不幹了,轟焦凍還以為是錢的問題。豈料司機只是打開廣播憤憤的說,「神野市的人現在還巴不得從那裡逃開呢,你們怎麼偏偏要進去呢?」

  廣播裡的女音似乎是因為干擾的原因斷斷續續:「神野市……多次爆炸……為敵聯……所為……以歐爾麥特為首的職業英雄們……救援。」

  司機又說:「前面幾百米的橋全都塌了,車子根本就開不過去……除非你們會飛。」司機罵罵咧咧的把他們趕下了車後揚長而去。

  轟焦凍摻著中島,防止他的身體滑落下去。他們艱難的走到了無法通行的路段前面,一條大河橫亙在兩塊高低不平的大地中間,專業人員正在佈置「keep out」警戒線。

  轟焦凍正想著要不要用個性製造一座冰橋以供通過的時候,職業英雄山嶺女俠正以常人的姿態出現在一旁。

  山嶺女俠道:「你是安德瓦的兒子,對吧?」

  雖然不是很喜歡這個稱呼,但他仍點了點頭。

  「神野市那邊則麼樣了?」

  「雖然不太確定,但密林神威通訊說結束的差不多了。他們還繳獲了一個倉庫的腦無呢。主腦AFO確認死亡。我現在正要趕去收拾殘局,學生的話還是不要過去比較好。」

  轟焦凍堅持道:「我們需要過去。」他的餘光瞥過中島慘白的臉色,「……太宰小姐也在那邊是吧?」他儘量使自己冷靜。

  「那我倒是不知道。」山嶺女俠皺了皺眉,「既然你們那麼堅持,我順便帶你們過去。」她立即發動了個性。女性的身姿變得如大山般龐大,邊上有群眾叫喊著證明職業英雄的英雄名。

  「上來吧。」她把兩個男孩捧在手心,一腳跨越了那條奔騰的河流。

  -

  神野市,一片狼藉。

  擁有能夠瞬間炸毀一棟高樓的強力□□接連被引爆,從商場酒店、辦公大樓……接連二十來幢建築的內部都發生了大範圍的爆炸。神野的緊急疏散部隊還未完全將區域內的人員全部轉移出來,那些被波及的人們的慘叫聲震耳欲聾。

  從鄰邊城市及東京本部等來的救援隊伍在三分半鐘之內開始進行救援,災後物資正由軍用飛機和卡車運送過來。爆炸不僅使得多幢建築被破壞,還包括它周邊的建築。因多米諾骨牌效應被壓傷壓死的人員不在少數。

  歐爾麥特穿過了無數的廢墟,他最終來到這片廢墟之前。

  他現在已經不是歐爾麥特了,而是單純的八木俊典。他的每一寸皮膚都往裡邊凹陷,那些枯萎的金髮,掩不住的傷疤……這是個渾身是傷的骷髏般的男子。但披在他身上的那件美式英雄服裝又彰顯他的身份。

  在沖進那些爆炸的建築當中進行救援的時候,他就知道有這麼一刻。殘留在他體內的星星之火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八木俊典困難的呼吸著。在他所開闢的狹小地域當中,幾個男孩與女孩蓄滿的淚珠,他們只是受到了一丁點的牽連。

  「沒事了。」八木俊典強撐著自己變成了那個和平的象徵,人類的希望之星歐爾麥特。

  孩子們大叫著:「不愧是歐爾麥特!」但無人能看見他慘白笑容後的那份絕望。

  安德瓦在歐爾麥特之前趕往了現場。此刻他也在那片廢墟當中。

  那個強勢到不行的男人突然散去了身上所有的火焰,他明明有著那等強健的體魄,可八木俊典卻覺得對方像是一條孤苦伶仃的狗。

  在把孩子們拜託給救援英雄13號之後,他蹣跚著前行。轟炎司正半跪在那片廢墟裡,可嚴重的視覺障礙讓八木俊連看不清前方有什麼。

  「AFO麼?」他咕噥道。八木俊典的目光有些渙散,那些磚瓦碎片裡露出那個男人的半張側臉。他的手指尖都在顫抖。

  死了,沒了……他死了嗎?不可思議……奇妙……這會是一個騙局嗎?

  他開始四處尋找起太宰的蹤影來了。

  八木俊典覺得,這以前應該是她策劃的才對。是她打敗了AFO……是的。一定是的。

  那麼,那個戰勝了本世紀最強大敵人的女人在哪裡?

  轟炎司仍然保持那個怪異的動作不變,八木俊典因此想到了某個原因。他僵硬的轉過一個角度,目光穿越一片帶著塵土的空氣。八木俊典首先看到的是AFO的手臂,只是如同普通男人的手臂一般——或許更加粗壯一些。它被炸彈炸得粉碎,但皮膚上仍有一塊粉色的區域。

  八木俊臉轉過頭,他看見了那只胳膊:黑紅色的痕跡在上面交叉。不同於AFO的慘狀,她仍有美好到不可思議的軀體。但是……但是啊,八木俊典注意到對方比冰雪還要素白的臉蛋,她的每一寸皮膚上都泛著深色的光澤。可那並不是因為她在發光,而是那些從內裡噴出來的血液在伯伯的皮膚組織下面凝固了。

  她死了。太宰治,她死了。就算是超越極限的治癒能力也沒辦法治癒那麼多的傷。

  那種大廈裡的□□多到驚人,每一個爆炸的瞬間對方都面臨死亡,就算那些傷口一直在不停的恢復又怎麼樣呢?總有那麼一個瞬間,對方是在身上千萬個傷口自行癒合之前死去了。仍有活性的人與組織未受到大腦皮層的控制,它們鍥而不捨的加速細胞生長,分化,然後去填補每一個空缺。所以她的皮膚是那般光滑,有的部分甚至是潔白無瑕。然而在某一個時刻,她身上所有細胞活性都消失了——它們都死了。

  轟炎司站起身來,「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進行救援!!」還沒有結束呢……還有好多人正氣息奄奄地被壓在某個角落。

  他不是一個好男人,但他是一名真正的英雄。

  一件如同絲綢般的斗篷從他眼前飄過,黑色的斗篷像是羽毛般輕輕覆蓋在那具逐漸冰冷的身體上面。

  轟焦凍。

  他的兒子焦凍。

  他的臉色看上去並不好看。

  中島跌落在地面上,他感覺自己的內心出現了一個空洞,渾身上下的人性都消失不見了。

  「老師?」她唇間逸出破碎的喘息聲,他一直堅信著老師會突然跳起來嘲笑他們是一群腦子鏽住了的傻瓜。可三分鐘的沉默成就了不可打破的永恆,空氣中的每一顆微塵都給那具身體帶來了壓力。中島覺得那個空洞已經完完全全的籠罩了他……他頭痛欲裂……他眼淚汪汪。

  新趕來的職業英雄開始抓捕外逃的犯人。

  當密林神威用樹藤綁住那個從廢墟裡搖搖晃晃站起來的年輕人後,他意識到那個青年便是AFO的弟子,敵聯盟的少主死柄木。那就常年覆蓋在他面部的陰慘的手已經裂成兩半被埋在灰塵裡,從來都對那只手珍貴萬分的死柄木弔一點兒也沒有反應。他眼神渙散,渾身上下都在流血,除了已死去的人,沒有人會知道在那場爆炸當中,他的老師給了他所能給予的最大的保護。三個人之中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密林神威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所幸治癒系的職業英雄已經在不遠處了。最大敵人死亡的消息讓他振奮了一會兒,而那時白髮青年就用他右手上的個性[崩壞]解除了來自密林神威的束縛。

  這位新時代中的英才察覺到某些違和的地方了,那名本應該窮兇惡極的青年臉上帶著澄淨的如嬰兒般的無辜表情來,他朝著那個聚滿了人的地方走去。

  為了防止對方對在場的人下毒手,密林神威跟了上去。

  -

  「蜜是甘甜如蜜,它的反義詞是罪無可恕。

  「大人們只不過是一群傻瓜他們腦殼裡的大腦部分,甚至還不如一個核桃的果肉更大。」輕蔑的話語。女人的臉和男孩的臉重疊起來了。「這世界上值得延長這苦悶生命去堅持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所有擁有的終究會失去。」男孩的臉;女性的臉;太宰治深入骨髓的傲慢……她如同一支古歌節奏般誇張的姿態。

  中島有些喘不上氣。他啞著嗓子尖叫道:「她沒死!」他那麼健康,一點也不痛苦。他看見老師手臂上那塊被剜了肉的地方……若狹哭著和他說著對不起的話……他活下來了,他活下來了,可他一點兒也不想要這樣活著。

  她活著是想要何老師和那個可憐又可愛的女性在一起,而非是這種一命換一命(胡說)的結果。他痛哭流涕,他被生和死這兩個怪物折磨著。

  經過稱重後發現人的靈魂只有28克,但為什麼那具身體卻會沒有一丁點分量呢?

  轟焦凍擁住他的同學,他血緣上的生母捧在手心裡的怪物男孩,他的眼淚無聲的,像黑白片裡的海浪一樣湧來了。

  他明明都沒有和對方接觸過,不僅沒有溫柔,連痛苦也沒有。他們兩個像是陌生人,可是血脈讓悲傷連接起來了。

  白髮的青年跪在了地面上。他微微側過腦袋,那張鮮血淋漓的臉孔帶著詩一樣的寧靜和孩子般的困難。明明還在昨天,對方還在痛斥這渣滓般的英雄社會。

  死柄木弔那乾燥的嘴唇動了動,「敦,你在哭嗎?」

  中島抬起頭來,看見了那雙眼裡不諳世事的尚且年幼的眼神。他感覺自己的頭就要炸開了,道德感與仇恨交織一起,在他腦中嗡嗡作響。那個白髮青年也看到了被磚瓦掩埋的「無面人」的臉。問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這個長得很眼熟的人到底是誰。

  這個巨嬰嚶嚶地哭了起來。

  -

  中島抑鬱地抱著老師的相框,相框裡的那張相片拍攝于對方的青春時代。那個時候的津島修治已經有那種厭世的潛質了,鏡頭捕捉到她時,對方正在剪一條細細的薄荷煙。因為人影她便抬頭看了一眼,這張相片被這般流傳了下來。

  在舉辦完老師的喪事之後,他決定去福田醫院看望一下死柄木。

  據醫生所說,是因為遭遇了強大的衝擊致使腦部受到打擊引起記憶功能的片段性缺失,對方現在大概是十一二歲的繩子。那個年紀的死柄木和中島在尚未成型的敵聯盟裡相遇了。

  他本想自己去的,但轟焦凍堅持要陪她一起。

  前幾天中島資料上的那塊污垢在安德瓦的出面下終於洗白了,他們還同時進行了戶口對接。憑藉當年那份手續完備的收養文件和津島修志保險櫃裡找出的遺囑(果然,她早就想好了),中島繼承了津島家在保須市的房產以及位於橫濱的鈴蘭孤兒院的控制權。中島從未聽老師說過什麼鈴蘭孤兒院,但對方季度帳單上的確是有那麼一筆巨額流出,匯款人為[藤原]。

  他決定不久之後過去看看。

  除了有關津島這一姓名的繼承外,轟炎司也將對方養子的身份半強迫性的轉移了。

  他覺得這根本沒有必要。

  但是他有新的身份了……

  老師以前說,有了新名字,就去沒有多少熟人的地方吧。

  那張印有[津島望月]那個名字的身份證被安安穩穩的放在皮夾這裡。

  高樓的大螢幕上,女主播正用略微放鬆的語調報告了最近七天的天氣情況,一如既往都是豔陽天。

  中島進入了病房,掩上了門。

  身穿寬大白色病服的白髮青年正坐在床上,臉色病殃殃的,他在讀那本曾經折磨了他好長一段時光的老師指定的書目《資本論》。其實再怎麼看也不會有用處的啦。

  死柄木的眉頭時而蹙起,如湧起的山巒的線條。

  他說:「我討厭這裡的醫生和護士。」他陰鬱著臉,「我討厭他們看我的眼神。」

  那個年紀的實木已經有「下流」的心思了,他的臉色陰沉如地獄的薄雲。中島在他旁邊坐下來,淡淡的應了聲哦。

  死柄木又說:「老師怎麼會輕易的死掉呢?太宰小姐又到哪裡去了?」心智為十一二歲的青年發問道。他在白髮男孩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對方的眼珠——如果移開了眼神,那麼就說明對方在撒謊。

  中島沉默,組織了一下語言,「老師也死了。」他們兩個師從不同的老師,可兩位老師死在了同一個地方。

  死柄木板著臉,「你騙人。太宰小姐吃了人魚肉的,她不可能這麼輕易死掉。」

  中島用悲哀的眼神看著他,「可是人魚也是會死的。」

  死柄木陷入了沉默。

  -

  轟君是比轟同學更加親密的稱呼。

  ……至少親密一點。

  「轟君,我想再去一趟酒吧。」在走到羽西街的時候中島開口。

  「那個被遺棄的據點?」

  「老師有些東西放在那裡還沒有拿走。」他說,「希望那些東西還在。」酒吧位於這幢樓的三樓第三層幾乎都是敵聯盟的所屬。後邊有雜物間,對面是有幾個房間,一條暗梯能夠通向地下那個實驗室。

  中島頗為懷念的走過,然後在那個大書架前站住了。

  從名著到人物訪談……啊……在那裡。在高高的書架最上端有一排粗陋封面的本子,是非正規印刷的作品。他當年已經看過那本少女王與格尼薇兒的書了。

  中島困難的把那排書搬了下來,十幾本的樣子。他還看見了《人間失格》前一半的手稿。

  他突然很想哭。老師那張帶著陰沉之色的臉再度浮現在他的眼前,笑容也好,嘲諷也罷。中島透過那些層層疊疊的、新舊不一的書籍,看見了貼在牆壁上的幼稚的話,那種幼稚是對於死柄木來說的幼稚,漆黑的畫面上有一條粗糙的、紅色的大蛇。

  死柄木的畫被老師用膠帶隨意的貼著,那張畫與這個書架有一種違和感。中島觸摸著那條翹起的膠帶,他目光中有淡淡的蠟筆影子。

  那是什麼……畫嗎?他咽了咽口水,幾乎是顫著手揭開了那張兒童畫。

  轟焦凍正在按他的請求把那些手稿裝進盒子裡去,一張紙從某本書裡飄了下來。

  四開大的紙上寫著「人!人!人!」一個「人」字顛覆了這張紙的每一個角落。

  紅色的畫紙後面,有一行用蠟筆寫著的成年女性的字。

  「中島。」轟焦凍把那張紙遞給他,他注意到那行細小的,卻如同烈火般的字句。

  [我不在人間。]

  中島簡直想像的出寫下這句話的時候那名女性是怎樣的姿態:她坐在地上,細長的手臂伸長著。

  我想成為人類。

  中島讀到了這個。

  「死亡對於人來說是一種如釋重負。

  「所謂死亡,就像是人從一場夢魘裡醒來。

  「死亡,並不可怕。

  「我有人才能回歸死神的懷抱。」

  她的青春在地獄般的人間的影子裡遊蕩,她的生命被自己的密謀所奪走。

  中島不禁流下了眼淚,他的呼吸裡填滿了苦澀的汁液。

  「老師終於成為了一個普通的人類。」他說。

  ——她終於回到了人間。

  正文END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點番外。一齊發給你們了。

  雖然寫得像流水帳但是……嘖,其實還刪掉了好多東西。

  最後的話參考了一下叔本華哲學。

  推一下隔壁我生病時會更新的文:《聖母的視線[我英/文野]》——人格分裂也相當好爸爸

  還有一條:

  [佐倉蜜柑]:

  女孩拿著手裡黑色的、被提取出來的代表[人間失格]的黑色結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第 53 章

   番外-後來的歌。

  津島望月給津島家的宅子我上鎖的時候, 正好是隔壁芥川家的長子考完試回家的那個時間段, 津島望月問那個黑髮底下有白髮的男孩:「你明年是要去上高中了嗎?」

  芥川龍之介謹慎地點了點頭, 「我要去雄英。」男孩繃著張小臉努力裝出可信的嚴肅表情來。

  「那你要加油啊。明年,你可能會遇到很多強敵。」

  芥川龍之介挺了挺自己單薄的小身板, 「我絕對會拿到第一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在閃閃發光, 是和芥川完全不一樣的孩子啊。

  是啊, 津島修治和太宰也不是一個人。

  津島望月出門的時候帶了一個小型的手提箱,裡面裝著簡單的備用衣物, 一套未拆封的三島由紀夫的豐饒之海四部曲——最近迷上了其中的轉世論, 一些積蓄和用於工作的筆記型電腦, 還有老師的遺照。

  位於東京非繁華地帶的冬枝社並未遭到多大的破壞, 而《野犬》也尚未到達可以打上完結的標籤的程度,直到目前他依舊通過郵箱的方式將原稿件發送至高和編輯的手中。他搭上了新幹線打算去橫濱。因為在老師的支出帳單裡有一個孤兒院的存在。

  上一次來到橫濱還是在國中的時候, 因為沒趕上巧, 也沒和國木田一家碰上。此時,津島望月提著箱子站在鈴蘭孤兒院的大門口, 他它顯然不久之前剛剛翻新過,每一面牆壁上都有孩子們的筆彩。

  他扣響大門後,一個身穿赭色外衣的中年女人出來了。

  藤原女士看著客人年輕的臉,一時琢磨不透這個學生是來幹什麼的。

  志願者麼?……可是穿著打扮也不像。

  津島望月從錢包裡拿出一張相片, 問:「她買下了這裡, 是嗎?」藤原女士在看見那張相片上的女人的時候大概明白了來人是誰。

  「是的,津島女士目前把院長職位交托給我。」

  津島望月看著對方樸實的面容,倒有些怯怯的笑了一下。在院長的個人辦公室裡, 他把合同交由對方審核過。

  藤原女士問:「津島小姐不會來了嗎?她上次挺喜歡紫苑的。」

  津島望月搖了搖頭,「她兩個月之前去世了。」

  藤原女士噤了聲。

  津島望月流覽了一遍孤兒院裡的孩子的資訊,指這幾個較年長的問:「他們上學了嗎?」

  藤原女士笑著說:「是的,在附近穗原國中。」他指著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說:「実花還是班長呢。」

  ……

  「錢我會定期寄過來的,我最近有些脫不開身,孤兒院裡的一切事務就拜託給您了。」津島望月深深的鞠了個躬,藤原女士也連忙回禮。

  「我在鈴蘭孤兒院幹了十多年了,無論哪一個孩子都是我的孩子。」那張大象般淳樸的臉上露出了相當溫柔的神情。

  津島望月出門的時候剛好和一個小女孩撞上了,那是個相當平庸的,放在人群當中根本找不到的普通女孩。

  藤原女士連忙介紹道:「這是洋子。」

  小小的洋子努力把自己緊閉的拳頭抬高,張開手掌後津島望月才發現那是一顆包著花糖紙的糖果。

  「給我的?」

  洋子羞澀地點了點頭。

  津島望月問:「作為回報,你要不要舉高高?」

  -

  這次去橫濱,是有兩個地方本來想去拜訪的。一是鈴蘭孤兒院,而是他出身的孤兒院。他並未打算去拜訪國木田一家,上次來參加老師的葬禮的時候,冷夫人幾乎當場昏厥。他也不想給對方帶來什麼麻煩了。

  津島望月順著河畔走在路上,一個小偷故意撞到他偷走了他口袋裡的一個小包。但是那個小包裡其實只有一塊津島家門口的泥土那些生長在薔薇花下的稍顯肥沃的土壤。他注視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河畔。

  他歎了口氣,又去尋找自己此次的目的地。當他沿著過去的記憶來到那前身是醫院的孤兒院門口的時候,那種怯弱感一時控制了他的身體。

  這個地方承載了他長達十多年的恐懼,從六條院長到深村先生。

  沉重的鐵門如同記憶中那般敞開了,這座監獄翻版般的孤兒院對從他當中走出的孩子給予了冰冷的懷抱。

  這個時間,正有一位身著條紋襯衫的矮個男人在考慮自己想要領養的孩子。

  「我希望年紀小一點……乖一點,如果長得好看就更好了。」對方是這樣描述的,看上去有隱隱成為嫌疑犯的潛質,但對方的履歷相當的清白。

  眼角已經長出皺紋的六條院長背著個手冷冰冰的注視著那個矮個男人。

  那雙高筒靴踏在地面上的聲音異常的響亮,惹人注意。津島望月才發現自己已經得到了來自他人過多的關注,密集的視線給他帶來了小小的恐慌。

  「午安。」他欠身道。

  孩子們對於這個身著黑風衣的先生產生了莫大的興趣——至少高於矮個男人。六條院長從那個男孩熟悉的配色和沒有變化太多的面部線條裡看得出來當年那個孩子的影子。

  「中島。」他輕聲說道。

  津島望月看著六條院長逐漸蒼老的面孔。

  「你好。」

  孩子們很快就對這位年輕的先生失去了興趣,因為對方太年輕了,年輕的像個學生。根本沒義務,也沒有資格去撫養一個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孩子,他們又開始圍著矮個男人嘰嘰喳喳。

  六條院長打量著這個從孤兒院裡走出的男孩,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東西。

  「本來,上次就像給你的。你上次來橫濱的時候。」

  那個時候,作為國中生的津島望月遠遠地看了一眼這個孤兒院。

  六條院長攤開手,那是一塊表。

  「雖然有些磨損了,但的確是一塊好表。」

  在孤兒院裡,唯有真正長大成人的孩子才會擁有一塊表。

  六條院長沉默了一會兒。

  「拿著吧。你已經不是小孩了。」

  津島望月呼了一口氣。

  他別過頭,流下了眼淚。

  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要不動聲色地偽裝自己的情緒了。

  他粗魯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銀色的表被他握在手掌中央。

  指針不停地轉動。

  滴答,滴答。

  -

  武裝偵探社的鐘壞了。

  「我可不會修鐘啊。」國木田獨步說。無奈之下他們只好請了修理工來。

  門被輕輕扣響。

  「請等一下。」國木田獨步說著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黑髮的男孩。

  「嗯……這種時候我是不是要去叫太宰?」

  啊,總感覺接下來的生活並不會多平靜。

  國木田獨步作出了今天份的、最厲害的預言。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下篇文再見(估計沒什麼人。)

  再求一波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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