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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綜)神奇周邊的不正確使用指南》作者：天之方兮望美人【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0     標題: 《(綜)神奇周邊的不正確使用指南》作者：天之方兮望美人【完結+番外】

文案：

鄭重聲明：作品人物三觀不代表作者三觀，請各位積極向上，吸收正能量，看文的同時不忘建設和諧友愛美好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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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涉川矅以為自己的能力只是單純強化普通物品，但沒想到當她某天偶然走進漫展周邊區時，就忽然大徹大悟了。
袖劍和兜帽：……
萬花筒寫輪眼美瞳：……
虛假的忍義手：……
某位大佐的煉金手套：……
看不見的咖喱棒：……
涉川矅：？？？
你們二次元是天堂嗎。
於是她拿起黑客手機給自己現場轉賬，買下了所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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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的快樂沙雕都市文，CP太宰治，涉及部分單機游戲設定。
歡迎來玩鴨！

內容標簽： 綜漫 勵志人生 市井生活 成長
搜索關鍵字：主角：涉川曜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正確使用周邊產品有利於身心健康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3

第一卷：東京新手村從不搞事

第1章 我想吃

　　1

　　2

　　3

　　起身。

　　睜眼。

　　……

　　兩條命令浮上腦海，她的身體精准執行。

　　「嘩啦！」

　　早已冰冷的水流如摩西分海般從她額頭兩側滑開，向墨色發梢隱去。依據重力的原理，它們順著曲線優美的脖頸和光潔濕潤的肩頭，流入那已經變得艷紅色的浴缸裡。

　　涉川曜從這冰涼的浴缸中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發現自己被泡在這一池的血水中。

　　不好！難道被人割腎拿去賣了？

　　她抬手想去摸摸腰間是否有手術後的創口，發現浸泡在血水中的腰部皮膚觸感冰冷滑膩，但是並無明顯創口的痕跡。

　　女孩松了口氣。

　　旋即她注意到身下的血水似乎更加濃郁新鮮了一點。

　　而造成這個原因的罪魁禍首，正是她左手腕上那七八道被美工刀硬生生割開的傷口，最長的那一道已經切斷動脈了。

　　涉川曜當場呆住：……我在自殺？！

　　等等，這堪比凶殺案現場的出血量和水變冷的時間……那她現在的狀態到底是死了，還是依舊活著呢？

　　*

　　一個小時後，涉川曜面無表情地窩在破損的土灰色彈簧沙發裡，一面常見的鏡子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裡面倒映出一張陌生又精致的少女面孔。

　　這……

　　她不太習慣地抬起手想摸摸這張陌生的臉，但是纏繞著繃帶的左手一動就痛，女孩只能換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面皮，然後皺起眉頭來。

　　鏡子裡的那個人也微微蹙眉，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嬌弱模樣。

　　涉川曜有點被驚嚇到。

　　這到底怎麼回事嘛，我明明先前在酒店裡睡覺，結果一醒來就跑到了個自殺未遂的貌美少女身上。

　　而且還有一件事令她不太明白是什麼情況。

　　涉川曜的目光投向桌面上沒有用完的繃帶和藥水，視線中自動彈出了只有她自己看得見的詮釋說明。

　　【*醫用繃帶：戰爭年代人人都渴望得到的一卷醫用繃帶！激活後，擁有無視傷勢輕重、瞬間止血的效果。（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2/3）】

　　【碘伏消毒液：一小瓶普通的安多福0.5%PVP-I消毒液，僅限人體消毒使用。（目前狀態：未激活，需10點靈能）】

　　…………

　　這兩條藥物上自動跳出的備注讓涉川曜清楚地認識到自己不是被外星人給改造，就是獲得了什麼超能力。

　　不過這繃帶的效果還真是強得出奇誒。她還以為自己鐵定要打電話叫急救車過來搶救自己了。

　　至於那個什麼靈能……涉川曜定了定神，眼前的備注自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眼底視野中出現的一行小字。

　　【當前靈能：27】

　　這個數據應該就是她的能力表現之一吧。

　　突然穿越、頑強自救、莫名其妙獲得超能力的涉川曜很淡定地環顧房子周圍——室內占地面積並不多，應該也就30平米左右，但這麼小的房間裡除了床鋪小桌等必備物品之外，居然還擠著一個小灶台、洗衣機、衛浴間（浴缸也在裡頭）、木吉他、魚缸、數盆盆栽等或大或小的物品。

　　應該是租來的房子吧。同樣有過獨居生活、租房經驗的涉川曜琢磨著。而且無論是裝修風格還是架子上的書籍，都表明了這是在某個島國國家。

　　而更糟糕的是，通過剛才刷手機時的新聞推送，她很快意識到了這裡不是自己原本所處的那個世界——她老家那邊可沒有什麼英雄、「個性」之類的新鮮事物。此人在試探性地撥通了幾個熟記無比的號碼後，發現大部分都是空號，甚至還有一個是有饒舌口音的黑人大兄弟接通了電話。

　　她不認為自己結識了十年的女性好友會一朝變成粗嗓子的RAP高手。

　　姑且稱這位身體的前任主人為「前主」好了，估計是她在浴缸裡放水自殺後徹底死亡，才會讓自己鳩占鵲巢的。

　　但是大好年華的人生，是要遇到怎麼樣的坎才會選擇這樣的離開方式呢？

　　涉川曜嘆息著，有些憐惜前主這個小姑娘。

　　然而事到如今，她看不出有什麼回去的希望，也只能暫時姑息了這份打算。所幸她的父母早已在她年幼時離婚，各自有了新的幸福人生，就算她在那邊驟然去世，應該也不會讓親友們傷心很久。

　　不過若是有機會回去，她還是會努力去做的。

　　當前要緊的事情是如何頂著「涉川曜」這個名字的身體活下來。

　　是的，她本名當然不是這個，只是為了方便稱呼便坦然地接受了前主的這份饋贈——雖然她也覺得小姑娘大概是被迫贈送出這份「禮物」的。

　　涉川曜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口干舌燥，便起身去廚房倒水。當她的手習慣性地摸上一個陌生的金發壯漢大叔陶瓷杯時，忽然頓了幾秒，等反應過來後便略微默然地去拿了個新的玻璃杯。

　　使用那個杯子是前主的習慣啊……

　　她一邊被迫喝著冷冰冰的涼水（這個國家的人沒有喝熱水的習慣），一邊打量著牆壁上的大小相片。

　　上面有男有女，其中最多的是和一位相貌英俊的帥哥的甜蜜合影，其次便是尚且年幼的前主與一對慈愛微笑的中年人的照片，還有幾張是與不同樣貌的朋友們的外出合影。

　　男朋友，父母，還有普通友人……

　　涉川曜得出結論，分別記下了照片上所有人的面貌，又翻開照片後面想看看有沒有寫點字跡能夠方便她去了解照片的人物身份。

　　沒有寫。

　　好吧。

　　不過她也很快注意到，前主與父母的合影持續到了十一二歲時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就好像她的後續生長歲月裡突兀地缺失了這兩塊重要拼圖。

　　有一種莫名的感傷湧上心頭，涉川曜知道這不完全是自己的情緒，應該是這具身體的。換做他人或許會驚慌，但她並不排斥這種神奇的感覺，就好像有人握著她的手，一點點地教導她該如何好好地用這個身份活下去。

　　我收到你的訊息了。她在心裡默默想。以後每年我都會替你去祭拜他們的。

　　女孩一手拿著晃蕩著半杯水的玻璃杯，一邊跨過地上的速食包裝袋垃圾，坐回了沙發上。

　　接下來是看看人際關系。

　　涉川曜拿出手機，視野裡立刻彈出了新的備注，雖然她先前刷新聞時已經看過一次，但再看一次也無妨。

　　【蘋果8PLUS手機：一台外殼為玫瑰金的手機，內存為256G，是當年的最新款。（目前狀態：未激活，需88點靈能）】

　　因為你是i phone8所以就要88點是嗎。

　　她目前也才27點靈能，這也是為什麼沒有直接激活的原因。況且涉川曜還不知道這個「靈能」要怎麼搞到手。

　　就在此人准備用指紋解鎖打開手機時，忽然一道悅耳的、沒有聽過的男子歌聲便響了起來。

　　涉川曜看向手機屏幕上的來電提醒，上面赫然寫著「黑堂先生」這幾個字。

　　是熟人嗎？那接一下電話好了。

　　「您好……」

　　「混蛋！你怎麼這個時候才接電話！」

　　那邊是個嗓音很凶的男人，聽起來不太好惹，涉川曜頓時頗為遲疑接下來要怎麼回才好。

　　還好，黑堂先生也只是臭罵了一句後，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涉川小姐，你欠我們公司的800萬日元要拖到什麼時候還？是不是不想要回你的那些不雅照片了？今天最後一次警告你，最多再給你三天時間籌錢，不然就等著被那些愛情動作公司抓去拍片還錢吧！」

　　說完，那邊就掛了。剩下涉川曜一臉呆若木雞地看著手機。

　　……誒！

　　前主你做了什麼好事啊！

　　不雅照片？愛情動作公司？你怎麼能借這種高利貸啊笨蛋！


第2章 但是要

　　乍一聽聞此身還留下了這種爛攤子，是個人都會驚慌失措。

　　不過涉川曜很快就恢復了冷靜，也是呢，你前主拍的不雅照片和我涉川曜有什麼關系？

　　……玩笑到此為止。

　　女孩開始思考起這通電話的真假，正常來說，一個美麗少女是不會有這種中年大叔朋友來開這麼可怕的玩笑的，所以這個催款電話極有可能是真的。

　　那麼接下來她面臨的問題就是——如何在三天之內湊到800萬日元？

　　涉川曜拿出手機查詢了一下銀行是否有發過余額短信過來，還好她很快搜到了時間是昨日的一個扣款信息，裡面顯示還剩下13萬2000日元。

　　13萬和800萬的對比嗎……頭好痛。

　　看來指望前主的存款來解決難題多半是不可能的了，哎，她突然有點理解前主自殺的動機了。

　　雖然最初可能只借了一點點錢，但是高利貸這種萬惡的東西那可絕對是越滾越多的。

　　涉川曜沒有去賭對方是否會大發慈悲的將「不雅照片」免費還給自己的幾率，那種好事還是做夢來得更快。

　　因此當前存在幾個問題。

　　一、「不雅照片」照片到底有多不雅？二、如何在三日內湊齊800萬日元？三、假設還清後對方不肯歸還和銷毀照片底片該如何應對？

　　先說第一個，所謂的不雅照片，如果按照傳統觀念來說露個手腕都能算是不雅，穿個小背心可以說不雅，穿個比基尼也能說不雅，甚至什麼都不穿……涉川曜對於這個修辭程度無法把握精准，只能試圖去翻找與黑堂那家伙的聊天記錄中是否有圖片保存。

　　結果沒有，前主不知道是在擔心什麼，反正跟對方的一切聊天記錄都清空了。

　　還好蘋果手機相冊的回收站有自動保存刪除照片30天的功能，因此涉川曜連忙滿心緊張地打開回收站一看。

　　emmmmm……還好還好，只是穿著清涼小背心和熱褲，手持個人證件的照片。

　　這算什麼不雅照片嘛！現在可是當代社會了，穿得比這個更少的女孩滿大街都是咧！

　　稍微鎮定一些後，涉川曜決定著手第二個問題，看看能不能向前主周圍的親朋好友借錢。

　　於是在翻閱了通訊錄以及試圖找出房間內的個人日志均無多少成效後，女孩選擇放棄此舉。

　　前主的父母，早就去世了，沒法借錢；親戚們似乎沒有通訊往來，連號碼備注也沒有（是否存在親戚還是個疑問）；與男友的分手記錄還沒來得及刪除，其中前主的言辭之卑微、感情之備胎讓涉川曜這位後來者看得兩眼冒火；閨蜜好友倒是有一兩個，偏偏不敢聯系生怕露餡。

　　剩下幾個備注都是什麼「房東三郎先生」、「外賣阪本君」、「傻逼1」、「黑名單2」等無用人員。

　　絕望的涉川曜開始覺得自己莫得感情。

　　看來沒法用正常手段獲取足夠的金錢啊。

　　她開始思考起自己能否在這世界的法律邊緣大鵬展翅，說不定前世某些法律不允許的事情，現在就能做了呢？

　　結果用手機大略一搜索才得知，由於該世界出現了許多種超能力（他們稱為「個性」），因此國家的各項法律法規相較前世顯得更加縝密細膩，還針對擁有「個性」之人推出了許多專門的律法。

　　這下可好，連法律空子都沒辦法……嗯？等等！她現在也是超能力者了啊！為什麼不去試試從這個思路來解決問題呢！

　　想到就去做。

　　她現在要用最快的方式弄清楚兩個新的問題：一、靈能怎麼獲取。二、什麼東西能夠接受靈能的激活？

　　由於先前割腕自殺的原因，涉川矅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的靈能為40，當找到那卷平平無奇的繃帶後備注裡提示激活需要13點靈能，所以她死馬當作活馬醫的使用了激活功能。所幸效果極佳，直接給她免去了一次坐救護車去醫院的機會（資本主義國家的救護車通常收費很貴），剛剛她能夠感受到血已經止住，傷口開始絲絲癢癢的愈合……說明這超能力效果好得驚人啊！

　　那麼去搞點靈能回來就成了當務之急。

　　然而坐在家裡是不會有什麼餡餅掉下來的，再加上冰箱已空，剛自殺完的涉川曜決定出門買菜——反正13萬2000元也還不了什麼高利貸的大缺口，不是嗎。

　　此時這個世界的季節約莫是在秋冬交界之際，當前夜色已深，秋風吹來涼意十足，因此在衣櫃中選擇了一件黑紅色的長袖格子衫和淡藍色牛仔褲後，涉川曜還特意加了一件厚實的黑色長外套在身上。

　　不保暖不行啊，她可是剛剛自殺「成功」的人呢。

　　穿衣服的時候她再度注意到左手臂上纏繞著的一圈圈繃帶，考慮到自己的赤腳醫生自救水平，涉川曜想了想還是把剩下還能使用2次機會的神奇繃帶塞進外衣口袋裡。萬一在外面突然要又崩血的話還能撿回條小命……應該吧。

　　拿好手機、錢包與鑰匙，涉川曜又用小皮筋將有些長得扎脖子的發絲扎起，然後就這樣出門了。

　　出門的時候還看到一位鄰居恰巧回來，對方是個看起來蠻有風度的年輕男性，穿著西式白襯衣黑馬甲和米色長風衣，露出來的手臂和脖子皮膚都纏著一圈圈的繃帶，估計是從什麼高處一路滾下來所以受傷了。這位疑似受傷的清秀帥哥有一頭稍長的微卷黑發，笑起來給人很親切的感覺。

　　如果他身上不是在拼命往下滴水的話肯定會更加親切。

　　「晚上好，曜醬~」這人微笑著打招呼，手裡還拿著一把鑰匙正在開家門。

　　「……」，你誰啊！

　　涉川曜當時就心中一緊，糟了，沒想到現在晚上九點多出門還會遇上前主的熟人，而且這具身體留給自己的記憶碎片裡根本沒有這個人的信息存在啊！

　　不是對方存在感太弱就是信息過少，以至於沒剩下多少殘存的記憶……

　　但是走廊很狹窄，想去樓梯方向便只有與對方擦肩而過這個選擇，因此女孩沒辦法裝作自己突然失聰或者眼瞎，只能故作平靜地點點頭：「晚上好……你去游水了嗎？」

　　當不知道如何回答一個話題時，用另一個話題自然地岔開就行了。

　　「游水？哈哈哈，曜醬真是會開玩笑。」年輕男人愉快地說道，「我只是去投江自殺了而已嘛。」

　　涉川曜：？？？

　　不知名的男人面露憾色：「不過後來路邊有個小孩失足落水，在那裡大喊大叫的求救，我實在被吵得不行，只能游過去把人撈起來了。唉，真是失敗的一次自殺經歷呢。」

　　涉川曜內心良久無語，但出於正常的三觀她還是努力表揚對方：「……您真是個好人。」

　　「真是有趣的評價，但好人卡就不必連續發我兩次吧，曜醬。」原本微笑的男人忽然睜開眼睛，莫名的危險感驟然生出，如同鷹凖般的視線落在她過於蒼白的面孔與左手腕上，一觸即轉。

　　——原來前主已經給你發過卡了嗎！

　　涉川曜並沒有注意到對方若有所思的細微神情，她現在餓得慌，前主那智障姑娘為了自殺一整天都沒吃飯，因此她也只想趕緊去附近便利店弄點吃的。

　　「我還有點事要先走，」她連忙向這個怪人告辭，「你今天泡了水，還是早點洗漱休息吧。」

　　「好的，多謝關心哦。」怪人還是那種若有所思的眼神，只是語氣變得甜了一點。

　　扔下那個喜歡自殺的怪人後，在用谷歌地圖找到離家最近的便利店的路上，涉川曜還是忍不住思考起前主與怪人鄰居是否有相同的喜好。

　　也可能是鄰居先生口頭上的喜歡自殺不過是玩鬧，但是前主絕對是認真的那種，單是看手腕上早已結疤的那幾道口子就能多少推測出來了……

　　7-11的招牌在昏暗的街道裡散發著溫暖的白光，三三兩兩的下班白領和年輕人坐在便利店的椅子裡吃宵夜。

　　「歡迎光臨。」頭戴紅色店員帽、身系同色店員圍裙的眼鏡小哥開口，他的聲音低沉華麗又性感，活像個聲優在給乙女向游戲男主配音，「今天還是老三樣嗎，涉川小姐。」

　　誒！怎麼隨便一個人都認識前主！

　　涉川曜的視線落在了對方胸前別著的名牌上，入目的名字是「阪本」——喔！你就是前主手機聯系錄裡那寥寥可數的幾人之一啊！

　　於是她笑著點點頭：「是的，請給我照老樣子來一份。」

　　「明白了。」阪本立刻回答道。

　　兩分鐘之後，黑椒雞腿飯便當、一小杯納豆和一瓶冰鎮罐裝雪碧汽水就擺在她面前。

　　涉川曜的心情有點復雜，主要是她不喜歡吃臭味很重的東西，就連臭豆腐皮蛋這些都不喜歡，更何況納豆這種不知道是哪位魔鬼發明的食物。

　　「納豆能幫我換成玉米烤腸嗎？」

　　阪本挑了挑眉，像是詫異她的口味怎麼突然更換，但出於一個店員的職業操守他還是盡職盡責地點頭：「當然可以。」

　　結完賬，涉川曜提著袋子走出便利店，裡面除食物之外還多了一根火炬甜筒香草雪糕當做飯後甜品。

　　反正她現在已經徹底看開了，那八百萬是別想通過正常途徑還清，既然如此，干嘛不在死之前再吃點好的呢？

　　然而這份好心情持續到看見一個長相可愛的小女孩蹲在路邊就戛然而止。

　　小女孩有著一頭青黑色的短發，正面無表情地蹲在路邊盯著趴在紙箱裡餓得嗚咽的小狗。大晚上都不回家，剛才涉川曜經過此地時已經看到過她，沒想到這邊東西都買回來了對方還沒走。

　　聽見腳步聲，這個外表還挺年幼的小姑娘依舊沒什麼表情的抬起臉，看向涉川曜的眼睛裡愣是透出一股可憐的意味。

　　涉川曜忽然心生不妙。

　　「狗狗餓了。」少女呆呆地說。

　　「？？？」

　　涉川曜一頭霧水，真是笑話，一只路邊的野狗餓了關我屁事？我現在也很餓啊！

　　「好可憐。」少女繼續說，然後眼睛盯著袋子的方向。

　　見她似乎無動於衷的樣子，少女可憐兮兮地低下了頭繼續念叨。

　　「但我沒有錢。」

　　「新田出差了。」

　　「零用錢已經請杏子一起吃了鮭魚子飯。」

　　「狗狗今天再不吃的話。」

　　「要餓死了。」

　　「是真的。」

　　……你那個絕望的表情怎麼好像在控訴我已經謀殺了這條狗一樣！

　　涉川曜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拿出了玉米烤腸給狗狗，又拿出飯後甜品的雪糕送給小女孩，然後提著便當和汽水走了。

　　我也好可憐啊。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本質上不是什麼壞人（雖然也不算什麼廣義上的好人）

　　Ps：鄰居這哥們出現在這裡不是bug，他在度假中。


第3章 雪糕真的

　　今晚雛的心情屬實不錯。

　　自從她被新田那個黑幫老好人收養後，就一直運氣都挺好。

　　要不是新田這兩天為了組內的公務去京都出差了，她又沒輕沒重地請朋友杏子吃飯導致提前花光了這兩天的生活費，也不會今晚在這裡可憐巴巴的窺測路人購物袋裡的食物。

　　「不過……」她小聲地舔著雪糕，低頭對啃食烤腸的小狗說，「她是個好人呢。」

　　畢竟剛剛經過了十來個路人，只有對方願意停下來提供幫助。

　　「嗷嗚！」小狗開心地叫了一聲，像是承認這個觀點。

　　蹲在紙箱子旁的雛愉快地繼續一口一口地舔著雪糕，忽然她那宛若機器人一樣沒什麼表情的小臉望向了剛才那人離開的方向。

　　「誒……？」

　　「喂，小妞，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就是啊，不如陪哥幾個去兜兜風？」

　　面對眼前這三個賤笑的男人……呃，不對，是兩個混混外加一個蜥蜴腦袋的奇葩生物，涉川曜陷入沉默。

　　這地方不是日本嗎？你們日本難道不是應該夜間治安還行嗎？為什麼我會在離家不到五百米的地方被人堵在小巷子裡啊！

　　然而這副沉默的姿態在為首的蜥蜴腦袋看來那就是欲拒還迎。

　　昏黃的燈光照在眼前這個女孩子的身上，給她深刻漂亮的五官拉出令人驚艷的光影，她淡漠地抿著唇，漆黑的眼眸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混混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他抬起手將對方一把按在了牆壁上（小巷子的空間其實也不大），然後自以為帥氣地對涉川曜說：「你一晚多少錢？」

　　看似波瀾不驚的涉川曜的內心都驚呆了，她看起來很像從事這方面行業的特殊工作者嗎？

　　但她還是表面冷靜、實則瘋狂思考脫身之策地回答：「八百萬……美元。」

　　「啊？」蜥蜴頭呆了呆，旋即聽見身後小弟們發出的陣陣爆笑聲。

　　「她說多少？」

　　「八百萬？還美元？天啊，我有那個錢還出來混什麼社會！你這女人想錢想瘋了嗎？」

　　「老大你這次看走眼啦！哈哈哈！」

　　聽見嘲笑，蜥蜴頭暗黃色的豎瞳裡閃過一絲狠辣之色，當即一把拍得牆壁粉塵直掉。

　　「你瞧不起我是不是？混蛋，你敢歧視我！」這話是對涉川曜說的。

　　「什麼？」涉川曜訝異地回答，「我沒有。」

　　「那你剛才干嘛一直盯著我的頭看！」

　　「我沒見過長著蜥蜴腦袋的人。」涉川曜誠實地說，因為她確實沒有看過這種結合了「個性」而誕生的……人類？

　　但是蜥蜴人對此十分敏感自卑，他一直覺得是因為自己長了一個不是萌物腦袋的頭才會飽受社會歧視多年，殊不知是因為他總是不干好事的緣故才會成為警察叔叔們的眼中釘。

　　而且居然還有人敢說沒見過動物腦袋的人？騙誰呢！這都是個性橫行的社會了！

　　就在他即將發怒之時，眼前的女孩子忽然笑了起來。

　　不是那種常見的冷眼和帶著厭棄的冷笑，而是柔軟的、溫和的如同綻放的花朵一般的笑容。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朝他這樣露出過這個表情了，上次還會這樣對自己笑的人是鄰居的老婆婆，但是對方的結局是怎麼樣的呢……對了，是被他一拳打倒在地，然後進屋搜刮走了對方所有的財物去打街機而告終。

　　在他臨走前，老婆婆躺在冰冷的地上抓著他的褲腿，哭著表示她不會報警，孩子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但那個時候想要打游戲的渴望和強搶民宅的恐懼讓他喪失了理智，他掙脫開那只蒼老的手，拿著裝有鈔票和古老首飾的包裹奪門而出，從此他再也沒有聽過那位老人家的信息。

　　想到這裡，蜥蜴人有點恍惚，幾乎消失殆盡的愧疚有時候會在深夜中浮現出來折磨他的內心，但在看見眼前女孩那如同花兒一般漂亮干淨的面孔時，又被強行摁下。

　　脆弱又嬌嫩的花……就是要折斷才美麗！

　　涉川曜朝他的臉頗為好奇的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摸摸看他醜陋冷硬的蜥蜴皮膚……蜥蜴人看見那手指白嫩而柔軟，就與她本人的外在形像一樣。

　　他一時間竟然不想擋住對方輕柔的觸碰。

　　然而下一秒，天旋地轉般的痛苦從褲子之間傳來——這個女人！竟然毫無征兆地一膝蓋撞在自己的兩腿中！同時一拳敲在他的喉骨凸起處！

　　蜥蜴人的個性就如同大部分異化的人一樣，擁有著不屬於人類的超強生命力，哪怕驟然遭受此等重擊也沒有如普通男子那般彎腰讓開。

　　這點讓原本打算趁機逃走的涉川曜心中一沉：糟了，果然還是低估了這個世界之人的體質嗎。要是之前世界裡用這兩招，起碼能放倒80%的漢子。

　　眼看對方的暗黃色豎瞳因為痛苦而縮緊到極致，她毫不猶豫地一把掄起購物袋，「啪！」的一聲將裝有錫罐汽水和便當盒的袋子砸在對方腦門上。

　　蜥蜴人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晃了晃，終於露出了足以讓人逃跑的破綻。但是他的兩個小弟也不是吃素的，一見到老大遭受襲擊，頓時緊張地提著鐵棍與小刀圍過來。

　　就在涉川曜覺得此事恐怕難以解決時，一道勁風突然從巷口刮過！

　　就好像有一尊高速飛行的炮彈從她眼前突然撞擊過去，女孩子只來得及看見一道小小的身影在燈光下劃出一道驚悚的黑影，眼前三人就被「砰！」的齊齊撞飛到了巷子末端去。

　　這、這是……

　　混混們口吐鮮血，兩眼翻白，生死不明。

　　作為襲擊者的小人兒完好無損地從人肉墊子上跳下，真是一個鐵頭的姑娘。

　　「是你啊！」涉川曜頓時高興起來。

　　雛回頭掃了她一眼，姑且算是打招呼吧，然後她低頭看著那幾個吐血不止的混混，面無表情的小臉上露出了幾分微妙的苦惱，就好像在說【我太強了這些人太弱了】一樣。

　　「裡面那個。」

　　「好像……」

　　「可能要死了誒。」

　　啥？

　　涉川曜快步趕去一看，發現雛說的是被撞到最裡頭的蜥蜴人。

　　造成致命傷的是背後牆壁上的一根長釘，不知被哪個手賤的人釘在這裡，結果正好前後夾擊，直接打進了對方心髒附近的位置，導致血流如注。

　　本來雛這回使用的念動力程度是不會殺死人的，最多把人撞到骨折休息幾個月，但鬼知道這裡好死不死地多了一根長釘……

　　這個時候涉川曜忽然想起自己身上不是還有神奇繃帶嗎？趕快給人止血然後叫救護車，再怎麼樣也不能隨便鬧出人命哇！

　　最重要的是因為這位小姑娘是為了幫助自己才出手的，總不能因此讓人家大好年華的後半生都在監獄裡度過吧？

　　於是她連忙把昏迷的混混們推開，一邊跟雛解釋繃帶的效果，一邊讓對方去外頭的公用電話亭叫救護車。

　　雛雖然看起來像個莫得感情的三無少女，但意外的乖巧，乖乖地跑去巷口的電話亭。臨走前還安慰她：「沒關系，我看過了，這裡沒有監控。」

　　涉川曜：……所以這個蜥蜴頭死了也沒關系是嗎。

　　話雖如此，她還是熟練地把人家外套脫下，一邊驚奇地發現此人身體還是人類皮膚，一邊三下五除二地包扎好了傷勢。

　　神奇繃帶藥到病除，一秒鐘止血，接下來能不能活下來全靠對方的生存能力了。不過蜥蜴這種爬行動物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死吧？

　　當一切做完，涉川曜正想要離開這裡時，忽然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奇怪的感覺：她好像……能從這三個倒霉蛋身上提取走一些東西？

　　於是她試著同意了「提取」這種行為，果不其然，有種看不見的力量被抽離出對方身體，旋即鑽進她的身體裡。

　　暖洋洋的，好神奇。

　　與此同時眼底突然跳出幾行小字。

　　【靈能+32】

　　【靈能+65】

　　【靈能+93】

　　【當前靈能：217】

　　……原來「靈能」就是經驗值嗎！就算是隊友打敗的人也能算在自己頭上？

　　涉川曜頓時悟了。

　　而且好像跟貢獻經驗值的人實力掛鉤，前兩個混混小弟一個瘦小一個高大，但兩個人加起來的實力也才頂最後一個蜥蜴頭老大。

　　可以可以，這很超能力。

　　隱隱聽見救護車的呼嘯聲傳來，她連忙鑽出巷子，被雛拉起手一起溜了。兩人一路小跑，直到來到安全的地方才停下。

　　「今晚謝謝你了。」涉川曜十分誠懇地對她說，「如果不是你出現，我可能會有大麻煩。」

　　「不客氣。」小姑娘習以為常地回答道，「你以後別那麼晚回家了，好危險。」

　　涉川曜：……被一個小姑娘這樣老氣橫秋地教訓安全問題，行叭。

　　眼看已經來到了涉川曜的家門口，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後，雛就向她揮揮手，轉身雙手插兜地走了。

　　嬌小的背影非常瀟灑。

　　涉川曜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連忙問道：「我要怎麼感謝你？」

　　就在涉川曜以為對方會做好事不留名、或者大義凜然地表示「你已經感謝過了（雪糕）」，誰知道小姑娘會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對她露出了小饞貓一般的表情。

　　「鮭魚子飯。」

　　言外之意就是你請我這個就好了。

　　到底還是個孩子呢。涉川曜啞然失笑。

　　「改天，改天吧。」

　　等她先解決掉高利貸這個大麻煩再說。

　　回到家裡的涉川曜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報廢的便當和汽水，打開一看……算了都不能吃了，汽水罐直接在蜥蜴頭上暴力磕爆，錫罐碎片與碳酸汽水混雜著米飯和肉塊，讓人委實心疼。

　　還好她這次總算在廚房的櫃子裡找到了一袋沒吃完也沒有過期的燕麥片，泡了熱水拿來填肚子，她今夜實在不想再出門一趟了。

　　原來你們這個「個性」社會那麼危險的嘛。

　　今夜的遭遇令涉川曜愈發確認了自己想要自保，就必須開發超能力的打算。

　　但當務之急是先度過不雅照片這一難關。

　　吃完麥片的她把目光投向了桌子邊緣充電的蘋果手機，沉思數秒後，還是忍不住往裡頭注入了解鎖所需的88點靈能。

　　看看效果如何，神奇繃帶那麼牛批也才13點靈能，這個手機所需的可是差不多6倍，應該會更好用吧？

　　注入靈能後，眼前的玫瑰金手機頓時爆發出一陣同樣玫瑰金的光澤，像是數碼寶貝進化了那樣酷炫！

　　待光芒散去，手機外殼毫無變化，然而備注已經悄然改變。

　　【*蘋果8PLUS手機（黑客專用款）：這是一款頂級黑客才能夠擁有的高端手機，對別人而言它只是小手機，對你而言它就是讓整座城市聽從你指揮的武器！激活後，擁有無需充電，絕不欠費，信號滿格，永久綁定，自動變換型號顏色等特效。（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

　　涉川曜看清楚備注後倒吸一口涼氣。

　　發了發了！

　　這下就轉職成為頂級黑客了嗎！好期待！那麼區區八百萬日元是不是水到渠成呢！

　　而且手機打開後的界面……這不是《看門狗2》裡面主角使用手機的那些軟件嗎？

　　谷歌地圖變成了「奴歌地圖」，「Uber」變成了「隨你點車」，就連聽歌軟件都變成了「偷歌」——以後聽歌可以從別人那裡偷收費歌曲了是吧？

　　而游戲中最重要的任務軟件「Dedsec App」和像征科技樹的「研發」軟件卻都不見了。

　　涉川曜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嘆，還好她當初全成就通關了游戲，所有科技樹均已點亮，這會兒倒是不用遺憾了。

　　一個小時後，總算在現實中熟練掌握手機初步使用方法的她面無表情的通過入侵走廊攝像頭，再「不小心」入侵到怪人鄰居家的電腦攝像頭裡，最後通過網絡搜索看到了對方的個人訊息——至少知道對方名字先吧？免得下次見面都不知道如何打招呼。

　　【信息：太宰治，日本人，武裝偵探】

　　【座右銘：「清爽明朗且充滿朝氣地自殺。」】

　　【賬戶余額：3，7361日元。】

　　涉川曜：？？？

　　帥哥你他媽比我還窮？這讓人怎麼忍心黑走你的錢！


第4章 超綱了

　　好吧，涉川矅承認自己多少是帶著點想向隔壁帥哥鄰居「借點小錢」的念頭。

　　黑客也是普通人嘛！怎麼能抗拒這種手指一滑就金錢進賬的感覺？

　　游戲《看門狗》系列裡的黑客雖然能夠通過對路人身份的網絡入侵轉走對方錢財，但多半都是幾十塊美元的那種零花錢程度，屬於「哥們借點錢讓我坐坐公交」唄，沒辦法通過一台手機就把人搞到突然破產。除非是通過專門的解鎖行動才能徹底轉走某個人的所有錢財。

　　但是涉川矅真的沒想到太宰先生竟然比自己還窮……算了算了，告辭，您繼續睡吧。

　　睡夢中的太宰治並不知道此事，遠在橫濱的某位國木田先生也不知道他的小錢包同樣逃過一劫_(:з」∠)_

　　退出網絡入侵模式後，涉川矅認真盤點了一番當前自己能夠注入靈能的物品，以及該如何利用好剩下的127點靈能。

　　她嘗試著往一枚面額100日元的硬幣注能，看看會不會變成500元……結果失敗了，硬幣本身並沒有任何增值，除了變得嶄新明亮宛若剛剛出廠之外，就是備注裡加了句「有些生物也許會特別喜歡它」的奇怪解釋。

　　看來這條錢生錢的路子是走不通了。

　　涉川矅有點沮喪，但還是不嫌辛苦地在屋子裡翻找了一陣，重新找出了一些可能有幫助的物品，其中包括：飛利浦冷熱家用吹風筒，半盒sk-II面膜，太田胃散，創可貼，京都念慈庵枇杷膏，水果刀，舒膚佳香皂，防紫外線一次性黑色口罩，羅馬仕1萬毫安充電寶，黑色塑料玩具小槍，略微褪色的紅色鐮刀錘子徽章，1921年出版的日文版《共產黨宣言》一書……

　　涉川矅看著這一桌子的不明物品陷入詭異的沉思，完全想不出要怎麼靠它們來解決財務困局。

　　前面那些居家常備的東西就算了，最後的兩個紅色物品估計是哪個長輩留下來的東西，畢竟涉川矅知道當年全世界無產階級革命掀起波瀾的時候，日本也是一度存在紅色社團的。不過那個塑料玩具小槍是咋回事？前主你都19歲了還沉迷玩這種玩具嗎？真是低估你了。

　　還好，在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具身體留下來的殘留記憶後，涉川矅總算發現自己誤會了前主——該玩具是好久之前某個鄰居帶孩子上門做客時，不小心落下的，結果後來前主搬家到這裡，就稀裡糊塗地一起把東西打包進來了。

　　但是涉川矅還是搞不懂到底是什麼心情才讓前主連搬家都舍不得扔掉沒用的幼稚玩具。

　　於是她拿起了這個玩具，想看看有什麼特別之處。

　　【黑色塑料玩具槍：出廠品牌不明的玩具小槍，無殺傷力，扣動扳機後會發出虛張聲勢的電流聲，彈匣可放入兩節五號電池。（當前狀態：未激活，需100點靈能）】

　　涉川矅：emmmm……這種看似牛逼但又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她現在算是看出來了，靈能能讓物品往更加強悍神奇的方向發展，說白了就是「進化」。可一把玩具槍能進化到什麼程度？在一分鐘內把整個幼兒園的熊孩子全部擊中屁股嗎？

　　因此涉川矅不是很看好這東西，雖然它需要的靈能比黑客手機更多。主要是自己的靈能還是太少了，不然全部激活後一定很好玩。

　　但是今天太困了，她覺得這個問題明天再思考吧。

　　…………

　　……

　　睡夢中的涉川矅睡得並不安穩，除了她認床所以不太適應前主的床鋪，主要還是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裡的雨下得好大，街道上的車輛來回疾馳，濺起大量的水花。

　　「求求你，還給我……」

　　她看到的視覺是某個人的第一視角，然而感同身受的是那份徹骨銘心的絕望和痛苦，眼淚混雜著雨水朝著灰色地磚滾滾跌落。

　　那人向眼前的黑色背影伸出了手，喃喃說道：「和真，求你……那是我父母留給我唯一的……」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吧。」黑色的身影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去，於是這只手與對方的背影離得越來越遠。

　　終於，那個人穿過了人行道，紅燈重新亮起，他在對面停下來。

　　隔著一條馬路和穿梭不止的車輛，被稱為和真的男人側過臉，雨水在他臉上無情地滑落。

　　「畢竟，我從頭到尾都……」

　　他輕聲說道，隔著瓢潑大雨，卻如同情人私語那般清晰可聞。

　　「只是為了它而已。」

　　恰巧一道閃電驟然劃過夜空，涉川矅看清楚對方左眼下的那枚朱紅色淚痣。

　　很眼熟。

　　涉川矅醒來了。

　　而窗外的陽光從沒有完全拉攏的窗簾裡透出來，正好照在她臉上。

　　女孩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發呆了幾秒鐘，突然翻身坐起，衝到牆壁的照片欄上看著那些照片。

　　裡面那個英俊帥氣的前男友正衝著鏡頭微笑，左眼角的朱紅淚痣頗為妖嬈。

　　……喲西，下個籌錢目標就是你了！前男友！

　　*

　　背著一個雙肩書包的涉川矅走進了這家價格一看就不便宜的咖啡店裡，其實心思都在不遠處的高檔別墅住宅區，但是這家咖啡店的店員果不其然也認識她。

　　「又是給男友帶咖啡嗎？」店員小姐姐溫柔的說，「好久不見呢，還是貓屎咖啡一杯外帶麼？」

　　居然是貓屎咖啡……涉川矅腹誹，瞄了一眼菜單上價格最貴的前三位咖啡，果然位列其中。

　　前主你也太卑微了吧？明明心疼價格自己都舍不得喝，還每次都給人帶最貴的那種。

　　「不了。」涉川矅露出個有些憂傷、讓人看到都會心碎的笑容，「我和他分手了。」

　　「誒！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小姐姐連忙瘋狂道歉，這內疚真誠的態度讓人沒辦法繼續生氣下去。

　　「沒關系，給我來杯愛爾蘭，這裡喝。」

　　「啊，好的！」

　　小姐姐手腳麻利地給她打單，然後在讓同事做咖啡的時候看看四下無人便靠近她小聲地說：「涉川桑，如果我是你，我會坐到那邊去。」

　　她指的位置是靠近牆壁的一處桌椅，然而恰到好處的藝術品擺件擋住了外人投過去的大部分視線，但坐在那邊的人能夠輕易觀察到店裡的多數動靜。

　　涉川矅心領神會地謝過對方，坐在了那個較為特殊的位置上，同時打開了手機，習慣性地開啟網絡入侵模式觀察外邊的情況。

　　根據前主對於前男友伊藤和真留下的甜蜜又痛苦的零散回憶，涉川矅摸到了對方的住處外——先前跟前主談戀愛時還住著廉價公寓呢，這會兒倒是搬家到了這種安保嚴密的高檔社區——小伙紙，一看就是賺到錢了啊。

　　事到如今，涉川矅多少能夠拼湊出前主的戀愛故事：此渣男為了某個值錢玩意兒與前主一個沒什麼社會經驗的高中生小姑娘談戀愛，最後成功騙財騙色，自己瀟灑住進別墅裡，把心都碎了的小姑娘一個人扔下。因此她毫不懷疑前主的自殺有很大程度與被戀人身心背叛有關系。

　　夢裡的前主懇求對方把東西還給自己，因為那是父母留下的重要遺物（或者財產？），但是被狠狠地拒絕了。這份痛苦到無法承受的情感，終於壓垮了早就父母雙亡天生缺愛的小姑娘。

　　說實話，涉川矅覺得前主這個青春期女孩多半情緒容易走極端，看看手上那些深深淺淺的割腕刀疤，明顯不是同一個時期割出來的。也就是說，她現在向渣男要錢絕對是毫無心理負擔的。

　　就在此人思考對策之際，忽然她看見了門口走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伊藤和真。

　　只是他懷裡還摟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兩人親親蜜蜜，肆無忌憚地撒播狗糧。

　　作為前女友的涉川矅內心毫無波動。

　　店員小姐姐不動聲色地撇了她那個方向一眼，旋即露出客套的笑容向兩位新進店的客人詢問點單問題。

　　「一杯貓屎咖啡，一杯卡布奇諾。」伊藤和真說。

　　沒等店員點頭，他懷裡的女人開始撒嬌，「噫，你喝那麼貴的，我才喝便宜的……我不要啦，除非你跟我換。」

　　「親愛的，你不喜歡那個味道啊。」帥氣的青年笑著回道，抬頭對店員說，「那麻煩你把卡布奇諾換成藍山吧。」

　　「好的先生。」

　　「我跟你說哦美子，這家咖啡屋雖然很貴，但是我跟老板是朋友，他是個醉心藝術的文藝青年，收來的咖啡豆都是貨真價實的。對了，他們家的咖啡千層蛋糕也很好吃……」

　　前主，無論是受寵程度還是撒嬌段位……你都輸得一敗塗地呢。

　　聽著這具身體的前男友對另外一個女人寵溺無比地介紹，涉川矅默默地拉起灰色運動衛衣兜帽，打開筆記本電腦遮住大半張臉，如同所有在咖啡店裡辦公的人一樣。

　　最後她拿起愛爾蘭咖啡抿了一口。

　　溫熱的咖啡液體混雜著柔軟的奶油滑過喉嚨，酒精特有的燥熱烈度在她心裡猛地竄起一團狂焰。

　　作者有話要說：

　　渣男的「騙色」程度指的是拉手親嘴兒那種，玩弄單純少女感情，只為了騙錢成功，不是指更進一步的事情，後面會有詳細解釋。


第5章 【雙更】老派作風

　　喝著愛爾蘭咖啡的涉川曜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時不時擺弄一下手機，看似與他人無異，其實是在忙著使用網絡入侵模式調查對方的信息。

　　【信息：伊藤和真，日本人，保險推銷員】

　　【愛好：在成人收費網站上觀看「不雅」視頻】

　　【賬戶信息：332，005日元】

　　嘖嘖。

　　面對這個隱秘愛好和賬戶信息，涉川曜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前男友君一個人的財務就頂得上她加怪人鄰居再乘以2的結果啊。

　　而且這還恐怕只是明面上的賬務，銀行戶頭只剩下33萬日元的人能住得起這起碼千萬起步的別墅區？這就跟三餐只能吃得起廉價飯團的人會開豪車一樣讓人覺得莫名違和。

　　想起前主被對方騙走的神秘值錢財物，涉川曜就覺得自己對這個男人（錢包）的興♂趣愈發濃厚了呢。

　　真想知道你從前主身上刮到了多少錢啊。

　　反正天涼了，讓這個混蛋渣男破產作為贖罪吧。

　　就在此時，在與女人談笑風生的伊藤和真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原本微笑的他在看見來電提醒時，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一下，旋即一臉親密地對女伴說：「親愛的，我出去接個電話，領導打來的。」

　　濃妝艷抹的女人不情不願地點點頭放人出去，涉川曜倒是眼前一亮：監聽機會來了！

　　她摁了手機上的幾個鍵，開啟入侵模式，一條只有她自己能夠看得見的白色網絡信號線自動彈向最近的電子設備——收營台電腦。

　　等等，我不是要監控收營台的電腦啦。

　　涉川曜握住手機的手微微轉動方向，「線條」這回總算轉到正常的地方——大門口的監視器。

　　網絡入侵成功，筆記本電腦上浮現出監控攝像頭的畫面，路人來來往往地經過此地，而伊藤和真推門而出的那一瞬間，新的網絡線條就跳到了他的手機上。

　　女孩連忙戴上耳機，打開監聽音頻，借著兜帽掩護擺出思考者造型裝作看電腦。

　　耳機裡有一個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男人聲音傳來：「……貨出了點問題，你馬上過來看看。」

　　「怎麼會？」伊藤和真忽然緊張起來，他左右張望，確認無人離自己五步的距離後方才壓低聲音說，「這批貨是我親自監督的，不可能出問題！」

　　「俄國人可不信你這套，馬上來港口，A區的第27號集裝箱。交易失敗的話我們兩個都要挨上級的批！」

　　說罷，對方掛斷了電話，而伊藤和真那風度翩翩的俊臉也氣得扭曲起來，看口型應該是低聲罵了句髒話後方才折返回來。

　　涉川曜若無其事的摘下耳機，這個音頻透出的信息量挺大的，但是她的目光已經陰沉了許多。

　　因為就是那兩句斥責，讓她想起了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通電話。

　　是你啊，放我高利貸的黑堂先生。好巧哦。

　　這一刻，無數的念頭在她心中翻滾著升騰而起。

　　渣男前男友與高利貸小頭目認識，二人同屬於某個組織，現在要趕去驗一批用來跟俄國人交易的貨。

　　那麼——他們是串通好的嗎？

　　伊藤和真騙錢騙情，黑堂負責放出高利貸，聯手默契地將前主一個小姑娘打進萬丈深淵！這說是巧合都不會有人信。

　　現在的問題來了，前主一個小窮鬼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值得讓這麼一個騙錢團伙逮著連續媷兩次羊毛呢？

　　這種事換做聖人都要生氣，太不地道了。

　　涉川曜看著安撫女伴即將離去的前男友，定了定神。

　　高利貸的賬回頭再算，但是被渣男坑走的東西，她要全部拿回來！如果被轉賣了那就等著破產吧！

　　她當機立斷地決定趁著對方離開這邊的時候，前往對方宅邸別墅裡進行調查。港口那邊雖然很想跟過去查看但其實不能去，太危險了。

　　區區一台手機是不足以應付嚴密的安保系統的，所以她需要新的工具……

　　想到這裡，涉川曜打開了隨身攜帶的雙肩背包，從裡面掏出了防曬黑色口罩和……玩具小槍。

　　為了防止注入靈能時物品散發的光芒被人注意到，涉川曜喝完最後一口愛爾蘭咖啡，收齊物品後神態自若地前往廁所。

　　擋板都頂到天花板和地面的廁所隔間無疑是極好的注入靈能之地，為了以防萬一，涉川曜還頗為謹慎地用黑客手機檢查了一下有無變態在這裡頭裝了針孔攝像頭。

　　沒有。

　　於是注入靈能的過程十分順利而短暫。

　　【*防輻射變聲口罩：能夠抵御地球上大部分輻射的傷害，有助肌膚美白保持，同時只要戴上它，你在別人眼裡就是個看不清面孔的神秘人。說話時，可以自由調整變聲。（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4/4）】

　　【*泰瑟電擊槍（塑料玩具小槍）：外表看似塑料，實則是簡單便捷、菜鳥使用的電擊槍，只需一發，就能讓目標躺在地上睡上很久。每打一槍，冷卻時間為兩秒鐘。激活後，每打出30枚子彈就需重新更換兩節5號電池。（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300/300）】

　　【當前靈能：12】

　　離開咖啡店的涉川曜此時已經變了個造型——原本的灰色運動衛衣、寬松運動褲和運動鞋切換成了深色馬甲配長袖襯衣，下面穿著深藍色的牛仔褲和板鞋，頭上還多了一頂普通到隨處可見的黑色帽子。她戴著防輻射口罩走在路上，估計就算是熟人迎面走來也不會認出現在的她。

　　由於戴口罩這種事情在日本街頭很常見，許多人就算不生病都會戴著口罩出門，因此並沒有人向涉川曜投來什麼疑惑的目光。

　　外表是塑料玩具的泰瑟小槍被她插在馬甲內襟的暗兜裡，方便隨時拔出。

　　因為親眼目送前男友趕去辦事，知道他一時半會不會從港口趕回來，所以涉川曜還頗有閑情逸致地給自己制作了一個假的住戶身份信息。

　　當她的信息在安保亭裡的電腦中浮現，上面顯示著虛假的信息。

　　【伊藤美宇，42棟別墅住戶，歷史進出記錄：最近一次為今日08:27:29外出……】

　　保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嘀咕著這位住戶女士怎麼之前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但出於對電腦系統的放心，他還是爽快地為這位據說出門忘記帶門禁卡的業主打開了門。

　　不過等人經過大門後，他依舊十分警惕地拿起對講機說了兩聲。

　　涉川曜很快察覺到自己身後多了個陌生面孔的保安，那個身材壯碩的保安看似隨意閑逛，實則遠遠地盯著自己是否為真的住戶，亦或者42棟裡有人會為自己開門迎接。

　　管理真嚴格啊。

　　女孩並不討厭對方這份敬業愛崗精神，還好她剛才在廁所上網時功課做得很全，整個別墅小區的地圖已經被她牢牢地記在腦海中，關於如何最快走到42棟的路線圖也了然於胸。

　　是的，你們沒猜錯，涉川曜直接給自己偽造了一個前男友同居人的假身份。

　　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搞清楚前主被騙走了什麼東西，就得親自下場去調查。

　　而很幸運的是，伊藤家最外層的大鐵門用的是電子密碼鎖。

　　這恰巧在某位新晉黑客的技能範圍裡。

　　涉川曜低頭假裝玩手機，同時不緊不慢地走向不遠處緊閉的鐵門，當她靠近大門時，電子鎖剛好解開。

　　「滴——」

　　綠色的小燈亮起，保安在原地站定，松了口氣的目送這位年輕女孩走進別墅小花園裡，大鐵門在她身後緩緩合攏，隔絕了他最後一絲的探究目光。

　　他就說嘛，身形看起來那麼纖細柔弱的女孩子，怎麼回是壞人呢。

　　殊不知在一隔開保安盯梢的視線後，涉川曜整個人都進入一種高度緊繃模式，只見她收起手機，轉而掏出泰瑟小槍，同時整個人以一種很標准的持槍行動姿勢在花園裡的各個台階、盆栽之間小心翼翼地前進。

　　很神奇，她之前也沒有使用槍械和相關行動的經驗，偏偏一握住槍柄就有感覺了。不然這家伙哪來的信心在大白天的潛入民宅調查真相？

　　此時時間已經是中午13點左右，秋季中午的陽光依舊有些猛烈，但是涉川曜內心冷靜無比。

　　靠近門口的監控攝像頭後，她躲在監控死角的花壇台階後，掏出手機直接關掉了整棟房屋的安保與監控系統。

　　同時一個倒計時的數字在手機屏幕中顯示出來，數字飛速減少。

　　【安保系統重置時間：00：02：59】

　　只有三分鐘！足夠了！

　　涉川曜身手矯健地踩著台階跳過去，由於事先戴上了手套因此不會留下任何指紋。

　　後花園裡有一個園丁正在低頭修剪花草，以及兩個正在巡邏的、膀大腰圓的打手人士。

　　涉川曜在穿過了門口監視器範圍後躲在牆壁拐角處，沒有思考太久她就做出了決定——直接用手機進行大規模的信號干擾。

　　同一時間，三人的手機都響了起來，這個年頭沒有手機的人可謂少之又少，趁此機會，涉川曜直接舉槍瞄准園丁，一發過去直接入夢。

　　對於園丁的突然倒下，兩個打手並無注意到，因為不知到哪裡來的垃圾短信正在瘋狂湧入他們的手機，像是有魔力那樣徹底吸引了他們的全部注意力。

　　涉川曜立刻溜到園丁先前所待著的盆栽後頭，抬身出去對准打手一就是一槍！

　　電擊果然好用，虎背熊腰的打手只覺得腰間一麻，整個人不受控制地癱倒在地。

　　這時候信號干擾的時間剛好結束，打手二抬起頭看見倒地的同伴正要大叫，恰好電擊武器的兩秒冷卻間隔已過，他也被躲在暗處的猝不及防地一槍絆倒，三秒鐘後睡得十分香甜。

　　直到庭院裡的三人全部栽倒，心跳得有些快速的涉川曜這才微微放松一點。她熟練地用手機把兩個打手大哥身上的「零花錢」轉走，反正一看也不是什麼正派人士，拿了也沒什麼。至於那個完全是倒霉蛋的園丁，她便饒過對方的財務了。

　　讓她更加高興的是，新的靈能也入賬了。

　　【靈能+21】

　　【靈能+69】

　　【靈能+74】

　　【當前靈能：176】

　　喲謔！再努力一下達到200點，她就能激活飛利浦冷熱家用吹風筒了！

　　是的，涉川曜也不知道為什麼區區一個吹頭發的工具竟然是靈能大戶，這簡直不合情理……

　　如此腹誹著，她起身跑向玻璃大門，大門的背後就是客廳，相當於是繞了一個圈來到別墅後門進來。

　　正式進入別墅宅邸一樓，在通過入侵監控系統來確認別墅裡並無其他守衛者之後，涉川曜總算直起身子正常走路。然而一樓並沒有什麼秘密或者錢財（再傻的人都不會把秘密放在客廳裡吧），就在她想要上樓查看情況時，突然一個女人的腦袋從樓梯上探出，「是山下先生進來了嗎，這邊廁所的排水口好像有點……」

　　這個中年女性鐘點工還沒說得完整句話，就被宛若驚弓之鳥的涉川曜一槍打中腦袋！

　　【靈能+25】

　　幸好這只是電流攻擊，沒有實體的動能子彈，不然以這種近距離當場爆頭那就是一條無辜者的人命。

　　涉川曜心有余悸地放下手，看著癱倒在樓梯口昏迷的鐘點工阿姨，心中默默告了個罪。

　　抱歉抱歉，下次侵入民宅前我會更小心提前偵測的。

　　鐘點工阿姨一倒下，別墅裡再無他人能夠阻攔涉川曜探秘的步伐。

　　就連伊藤和真也永遠不會想到自己那個性格軟弱又偏激、目前苦於被高利貸欺壓的前女友會有朝一日潛入自己家裡來進行調查——這類似於純情小鹿某日突然咬死森林之王老虎一樣不可思議。

　　來到二樓後，涉川曜輕而易舉地找到了渣男的主臥，准確來說，整個二樓的所有房間都被打通，除了衛浴間和衣帽間。

　　一張巨大的辦公桌放在書櫃邊上。

　　涉川曜走過去，發現桌面上的書本資料都干干淨淨整整齊齊，沒有任何可疑文件。顯然是知道鐘點工要來打掃衛生才提前收起了資料。

　　但是這個難不倒黑客，只見她掏出手機開啟網絡入侵模式，幾條信號線彈出，她順著某道信號流往該方向一看——嘿呀，是看起來毫無破綻的書架呢。

　　果然書架中藏有秘密，當她摁下其中的《泰戈爾詩集》時，牆壁裡的機關「哢噠」一聲打開，露出了裡面的保險櫃。

　　涉川曜沉思片刻，繼續用手機掃描密碼鍵盤上的灰塵數量，最後得出了六位數字。至於順序嘛……很簡單，就是他本人的生日。

　　也許有人會說用生日做密碼不安全，但如果這個人連生日都是經過偽裝的呢？

　　對於黑客來說只要網絡存在的信息就不是秘密，恰巧先前查資料時她順手掃了一眼對方被隱藏起來、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的真實生日。

　　前男友啊前男友，你人是假的，財務信息是假的，生日是假的，還有什麼是真的？

　　「滴——」保險櫃打開了，放在裡頭的除去兩摞美金現鈔和一疊證券外，還有幾根金條。除此之外，再無值錢的東西。

　　當然，合同與秘密文件都堆在裡頭整整齊齊，涉川曜隨手抽出一份看，發現竟然是詐騙某條繁華商業街的商鋪說明。

　　行吧，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了。

　　然而在快速翻閱這些隨便拿出去一份都能被警察立刻逮捕的文件時，涉川曜注意到其中夾雜了幾個硬皮大筆記本。

　　……這是什麼老派作風。

　　她抽出其中筆記本打開，沒想到第一頁內容就震驚了她。

　　【今天去學校推銷保險時順便約了兩個高中女生，爽。】

　　嗯？！這哪來的狗東西！！

[[i]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20-3-15 19:00 編輯 [/i]]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3

第6章 港式奶茶

　　站在碼頭邊指揮幫派成員開箱檢查貨物的伊藤和真忽然一怔神，一股如同被獵人頂上的暗中覬覦感頓時籠罩住他的心神。

　　「你怎麼了？」他身旁的人正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利貸公司負責人，黑堂順佑。

　　黑堂盡管都快四十歲的人了，來碼頭辦點私事依舊穿著一身筆挺合身的黑西裝，白襯衫衣領下的絲綢領帶在陽光下透出淡淡的華貴金色，鼻梁上還架著一副茶色墨鏡來抵御光線。

　　雖然是個看起來很粗獷的社會人，實則非常警惕地觀察著一舉一動。

　　伊藤和真皺著眉頭迅速回神，他注意到這位組織裡的同僚兼對手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只動物是否露出破綻那樣危險。

　　「沒什麼。」伊藤故作鎮定地回答道，哪怕下一秒天要塌下來，他也會說出這個答案。

　　黑堂順佑冷冷地看了他好幾秒，方才轉過頭去盯著手下辦事，非常虛偽地說：「沒事就好。」

　　渣男保險員露出了一個得體禮貌的笑容。

　　其實伊藤和真的個性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直覺類能力，差不多相當於第六感，但是往往只對金錢領域和己身安危才會發揮作用。

　　因此伊藤在大學期間主修心理學，加入商業社團苦練口才能力，等他出來工作後配上這份直球般的個性，那真是騙錢騙得手到擒來，十分輕松。

　　有了錢自然會變壞，從小就十分好色的他由於外表顏值水平過關，很快就過上了一周換一個女朋友的快活日子。

　　但是……像他這樣的大情聖也有情場上折戟的時候，比如某些保守觀念的女孩子打死都騙不上床，那就只能……出一些不太符合法律範圍的手段了。

　　*

　　涉川曜下樓給那些昏迷倒地的四個人又補了一輪電擊子彈，畢竟算算時間他們也差不多要醒來了。

　　然後她才重新上樓查看那幾個硬皮筆記本，幾份最為重要的秘密文件和金條美金等財物全部被她塞進背包裡，至於其他的詐騙文件她就留在保險櫃了。就連電腦裡上鎖的機密資源也全部被復制粘貼了一遍。

　　涉川曜已經差不多弄清楚伊藤和真是個什麼人了，簡單來說，就是服務於某個違法組織的、專門負責金融詐騙這條線的外圍成員。另外，超級大渣男實錘。

　　說實話，她已經通過對方電腦使用痕跡順藤摸瓜地找到了這人的秘密銀行賬戶，而上面的七百多萬日元只要她一個念頭就能全部消失在茫茫的網絡大海之中，在經過無數個賬戶間進出轉手後彙聚到某個國外的不記名賬戶裡。

　　但是……不著急，不能打草驚蛇，這邊一動銀行信息，對方就會意識到出事了。想到這裡的涉川曜看向手裡的日記本，眼神沉了下來。

　　這是伊藤和真的「功勛記錄」本，裡面詳細記載了他從高中起睡過的近三位數的女性，呃，裡面好像還有幾位女裝大佬的記錄？

　　總之這些女孩有的或許是自願出來掙錢，但更多的是被騙或者忽悠，到最後人財兩空投訴無門，卻被伊藤和真得意洋洋地寫在了最隱秘的紙質記錄本裡。

　　涉川曜也在裡面看見了「自己」的記錄。

　　【3月10日，晴。我接到了組織上的一個命令，『狼』先生讓我去勾引一個高中女生，並要想辦法掏出對方身上最值錢的秘密。

　　一個高中畢業的小孩子而已，手到擒來！但是區區學生，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我過去做的「生意」可都是三百萬起步的……我懂了，莫非是要借此接近對方的家庭，從她的父母身上套取情報？】

　　【3月12日，小雨。好吧我錯了，我這次目標的父母早在她12歲時就去世了，被一個遠方親屬在名義上收養，實則依舊一人獨居在東京裡上下學，難怪狼先生會單獨發布命令給我。聽說那女孩是個沒有個性的廢物，哎，怎麼看都不像有錢人嘛。】

　　【3月14日，陰天。我成功借著一場放學後英雄救美的戲份接近並認識了她，回頭還得請四郎他們吃飯。不得不說，那孩子真的好漂亮，五官輪廓精致得能夠在我認識的女性中排名前十，更何況她身上那種長年處於孤寂邊緣所培養出與整個社會若即若離的易碎感，真讓人忍不住想要摧毀它。

　　雖然為了組織的利益，我可以面不改色地跟醜得應該立刻去自殺的大嬸談戀愛，但是哪怕拋去值錢秘密本身，我更願意跟這樣漂亮的小姑娘上床玩玩。】

　　【3月17日，晴。我在海邊與對方「偶遇」了，這個女孩似乎還沒有意識到我的真實來意，還很高興地請我喝冰鎮果汁。原來她是陪朋友過生日才來海邊玩的，但因為不會游泳只能在沙灘上百無聊賴地待著曬太陽。我陪她玩了一整天，如果這是個戀愛游戲，我相信她對我的好感度一定暴漲至40以上。】

　　…………

　　【5月19日，陰天。狼先生催促我的進度，還說什麼如果我不行的話就只能換人來攻略那個小孩，畢竟我原本只是在搞金融詐騙這一塊比較得心應手，之前專門負責這一塊的那家伙好像痊愈回來上班了。因此我決定：今天就去表白拿下她。】

　　【5月20日，陰天：我表白成功了，感謝今天的日子是個吉利數字。說實話我不太相信這些，但是為了睡到更多女人，對於一些基本常識的掌握還是很有必要的。接下來就是想辦法拿下對方的人了。】

　　【5月23日，大雨。靠！他媽的！怎麼會有這麼古板的人！為什麼說什麼就是不肯答應！還說什麼……沒有結婚？哈！屁啊！你看看你們學校、看看你的那些女同學，有多少人是跟別人有了經驗的？我之前還睡過雙胞胎國中生，她們也都沒說什麼！怎麼會這樣，她是怎麼擋住我的心理暗示的？！】

　　【5月29日，小雨。我是個傻逼。她也是。組織只說要得到對方的值錢秘密，可沒說一定要我睡到對方。原來如此，是我主次不分了嗎？狼先生狠狠地訓斥了我一通，並給我最後三天時間來解決此事，不然他就要換人來頂替我的工作。

　　對了，這個瘋女人，居然是靠自殺來抵擋我的心理暗示，真是讓人毛骨悚然……行了行了，我不睡你了總可以吧！他媽的，狗*】

　　【5月30日，陰天。她原諒我了。還好我口才過人，不然換個人來都解釋不清楚那晚上的霸王硬上弓還慘遭失敗的行為。我要利用她原諒我後的這份短暫的愧疚，想盡辦法掏出她的秘密。】

　　【6月1日，陰天：耗時就近三個月，她終於說出來了！原來是那個東西啊！我明白了，的確是值錢的物品，也的確值得我這位金牌詐騙人員親自出手來為組織騙得此物。那對於當代社會而言，可以算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6月6日，大雨：我拿到東西了，也分手了。不是不想再努力一下看看有沒有可能睡到對方，只是我不想跟一個隨身攜帶美工刀出門、有嚴重心理疾病的女孩發生關系。我的個性告訴我那樣會很危險，我一向聽從自己的自覺，當機立斷地就跟這個神經病分手了。】

　　然後接下來，就是其他女孩的戰績故事……

　　涉川曜捧著筆記本一頭霧水，怒氣勃發，我日你個仙人板板！你倒是說清楚什麼東西啊！一個兩個都在給我打啞謎？！

　　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忽然微微震動，涉川矅一把抓起來一看，居然是她埋在小區安保體系裡的後台程序發出警報——目標面孔進入小區。

　　伊藤和真回來了！

　　涉川矅心中一驚，竟然那麼快嗎？

　　調出對方進入的監控視頻查看，發現對方乘坐的車是寶馬的SUVX5款，看視頻車裡連同司機一共5人。

　　這位前男友很謹慎啊，說起來那家伙發現我沒有？是單純的帶人回家還是要發現了什麼？通過筆記本的記錄，涉川矅推測出對方的個性可能和第六感之類的東西有關，因此自己的行為被發現了也一點都不奇怪。

　　從大門口開車過來至少需要三分鐘，雖然也足夠她逃跑，但是錯過這次機會的話被對方給潛逃，下次再見面就難了。

　　她不僅僅單純想給前主報仇，更想給那些被對方玩弄的女孩們、被騙得傾家蕩產的可憐人出氣。

　　所以涉川矅不能退。

　　泰瑟小槍在手，靈能值破兩百，這兩樣都給了她留下來打埋伏的勇氣。

　　她看了看自己背包裡帶來的物品，除了一個吹風筒，還有一塊充電寶和只剩一次使用機會的神奇繃帶，至於別墅裡也充斥著各類可以激活強化的物品。

　　涉川矅陷入思考，她該如何利用這些物品和房子的電子設備來進行埋伏呢？

　　…………

　　伊藤和真很緊張。

　　他坐在車裡越靠近自己的住宅就覺得越發緊張。

　　他的直覺個性以前也不是沒有出過錯（不然他就專職買彩票就行了），准確率大概在60%-80%之間波動。

　　剛才在港口時他感覺到新的危險出現在了自己家裡，尤其在給家裡的打手打電話都沒有接通，他猜到多半出事了。

　　如果黑堂順佑不在場，他會直接把在場的幫派分子們拉到自己家裡，哪怕裝進車裡也有三四輛車的分量——然而黑堂是他的業績競爭對手，兩人同屬於狼先生領導下的財務部門，因此在同級干部的虎視眈眈下，他只能憋屈地動用了自己的私人力量帶回家去應對危機。否則黑堂回頭把這件事報給狼先生（那個賤人絕對會這麼做），自己的每月業績考評一定會被扣分的。

　　伊藤和真這次希望是自己的個性出現了20%可能性的差錯。

　　「伊藤先生，我們到了。」司機將車開到42棟別墅門口，看著關上的大鐵門，扭頭對後排的業主說到。

　　伊藤和真咽了咽口水，看著身旁手持槍械、個性都適用於戰鬥的幫派戰鬥人員，深吸一口氣：「開門，進去。」


第7章 海膽刺身

　　一個幫派分子推開車門下車，右手一直按在腰間的槍柄上，警惕地觀察了周圍一圈後才上前輸入密碼開門。

　　滴——

　　綠燈亮起，自動大門緩緩打開。

　　幫派分子一個閃身衝進門內，同時拔槍瞄准花園裡一切可能存在的敵人。

　　他的表演毫無成效，因為涉川矅腦袋進水了才會跟四五個擁有不同個性的壯漢同時正面硬肛。

　　在確認花園無人後，幫派分子的左手在身後比劃了個手勢，黑色的寶馬車這才迅速開進來。

　　眼看著自動大門關上，除去司機以外的所有人都下了車，就連伊藤和真手裡都握著一把裝有消聲器的槍。

　　兩個幫派分子明顯行動有序，他們對視一眼，頗有默契地持槍一左一右地從別墅兩側繞到後面去檢查，只剩下一人貼身保護伊藤和真這位老板。

　　「後花園沒有發現人。完畢。」

　　「游泳池區域同樣沒有人。完畢。」

　　藍牙耳機裡傳來二人的彙報情況聲，伊藤和真眉頭微皺，難道對方已經逃走了？或者裝了個炸彈在自己家，就等著自個兒一進去便摁下遠程遙控器？

　　想到這裡，他不動聲色地對司機說，「你先把車開進車庫吧。阿德，麻煩你陪我去後花園檢查一下。」

　　他要讓司機先進去測試看看。

　　他身邊的壯漢頭發披散雜亂，沉默地點點頭，目送寶馬車開進了車庫。

　　一分鐘後，司機熄火下車，別墅和人都平安無事。

　　阿德又看向伊藤和真，用眼神問下步該怎麼做。他這人腦子不太好，但是伊藤腦子很好用，最重要的是伊藤先生曾經救過他的命，因此這個傻大個很放心地聽從恩人的指揮。

　　「讓那兩個人通過外牆的空調機爬上二樓直接進入我家搜查，最好能找出我先前安排在家裡的人手，」伊藤和真冷著臉說道，他左眼下的淚痣紅得幾乎滴血，「我們兩個從正門進去，吸引潛在危險的注意力。我的安全就交給你了，阿德。」

　　「明白了，伊藤先生。」

　　涉川矅小心翼翼地蹲身貼在二樓房間的書櫃後方，從她的這個角度，正好能夠看見一扇窗戶和陽台。

　　不巧的是這個房間有兩個窗戶和一個陽台，那兩個人會從哪裡上來呢？涉川矅想了想，還是將激活後的充電寶扔在了陽台上。

　　【*羅馬仕充電寶（電擊炸藥）：通過信號引爆，引起致命性爆炸攻擊。沒有爆炸前也能用來給電子產品充電，但無安全保障。（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1）】

　　眾所周知，這個牌子的充電寶就算沒有經過強化激活都能夠自動爆炸，可以說是居家旅行必備之物了。

　　她看過牆壁外表，窗戶都不大，無法讓兩個人同時進入。更何況陽台更寬大，出於安全著想，兩人選擇陽台路徑進來的幾率更大。

　　這個時候，正門的兩人已經進入客廳，而那個單獨在車庫的司機剛好繞到車頭位置，朝著通往客廳的小門走去。

　　涉川矅眼睛一眯，手指在手機上猛地按了個鍵，一個簡單的十字控制圓盤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網絡入侵成功！車輛控制入侵成功！

　　她毫不猶豫地摁下了「↑」的方向。

　　同屬於幫派分子的司機正要穿過車輛所在的位置，突然看見已經熄火、無人駕駛的黑色寶馬車竟然自動亮起車前燈！高大的防爆輪胎滾滾轉動！

　　刺眼的白光讓他一時之間愣住了。

　　隨之而來的撞擊感奪去了他最後的感知。

　　他在車庫裡，被一輛無人駕駛的家用SUV給直接撞倒了。

　　【靈能+54】

　　涉川矅面無表情地拔出電擊武器，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廢了一個，但是這只是開始。

　　客廳裡的伊藤和真和阿德也聽到了寶馬車那特有的引擎咆哮聲，當即又驚又怒的對視一眼：「是車庫！」

　　他們立刻衝過去查看情況，此時爬到二樓的幫派分子也察覺到了樓下的異樣，不敢再拖延，一個翻身跳進了陽台，眼看就要衝進涉川矅藏身的主臥。

　　「轟！」

　　兩人腳下的充電寶瞬間爆炸，引發致命性攻擊。我羅馬仕今天就教你們這些不看新聞的混混做人。

　　盡管兩人都在千鈞一發之際張開自己的個性，沒有人當場死亡，但還是有個人渾身癱軟地倒下了。

　　涉川矅閃身而出，手中的武器毫不留情地對准那個依舊站立的人影瘋狂傾瀉電擊子彈。

　　然而這一切都在灰塵中消散，毫發無損的幫派分子獰笑著走進來，他周身環繞著藍色電流——他的個性竟然是操縱電流！

　　充電寶和電擊子彈的攻擊無效！

　　眼看他就要挾持一身雷電地撲過來，涉川矅不再猶豫，身形極速後退的同時猛地拿起身旁櫃子上的……吹風筒。電源線還好好地插在插座上。

　　混混：？？？

　　吹風筒爆發出驚人的激活白光，然後涉川矅直接將冷熱風的控制檔推至最大風力！最高熱度！

　　「呼——！」

　　房間內憑空生出肉眼可見的九級白色狂風，席卷一切物品，被子、椅子、書本、台燈等物品被一股腦兒地卷起，然後齊齊地撞向目標。

　　幫派分子臉色大變，他用電流擊碎了最前面飛來的幾樣東西，但還是難以抵擋大風滾燙而瘋狂的吹拂，終於一個不慎之下，整個人雙腳離地的被吹出陽台，和他昏迷的同伴一起被狂風拋向遠方！

　　【靈能+93】

　　【靈能+101】

　　涉川矅驚魂未定地關掉吹風筒，看著破碎的玻璃和斷裂的陽台護欄，以及被狂風肆虐過的主臥一片狼藉，她突然明白為什麼這個吹風筒需要那麼多的靈能來激活，是她目前用過最貴的物品了。

　　這威力很合理……只是她以後要買個新的吹風筒來吹頭發了。

　　沒人想用九級狂風來給自己吹頭發，頭給你吹掉。

　　【*狂風人工制造機（飛利浦家用冷熱吹風筒）：需要連接電源方可正常使用，可以生成5級清風與9級狂風，冷熱檔交替，讓敵人體驗冰火兩重天的飛天快♂樂。（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29/30）】

　　【當前靈能：229】

　　轟！

　　主臥大門被撞飛，一團黑色的、渾身都是尖刺的「海膽人」衝了進來！

　　臥槽兄弟你是隔壁《修聊》劇組來串場的海膽戰士嗎？

　　涉川矅飛速吐槽的同時狂風人工制造機和泰瑟小槍齊齊上陣，但只見對方渾身的黑刺一陣柔軟地抖動，居然扎入地板穩住身形，同時電流無助地在那些黑刺上流竄卻無法傷他分毫。

　　敵人是控制毛發軟硬的個性？還有絕緣效果！

　　涉川矅心中一動，並不慌張，直接槍口調轉指向門口就是一槍！

　　出現在主臥門口，手握槍械的伊藤和真在直覺提醒下千鈞一發地彎腰避開電擊子彈，卻忘了自己身後的樓梯口牆壁上鑲嵌著電源箱。

　　子彈與電源箱碰撞，後者直接爆炸，銀灰色的鐵閘門被炸飛，正好猝不及防地撞到伊藤和真的後腦勺。

　　鮮血濺出，文職類渣男倒地不起。

　　同樣在狂風中目睹這一幕的海膽戰士阿德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伊藤先生！

　　憤怒之下表現出的個性就是黑色的尖刺突然暴漲，那瘋狂憤怒的尖刺居然成功穿透風幕，猛地扎爆吹風筒。

　　來不及心疼自己的200點靈能就這樣被浪費，因為當狂風驟然停止時，被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的涉川曜也被對方的毛發黑刺一下子穿透了肚子！鮮血呈拋物線地濺射在她身後的牆壁上。

　　爆、爆種？

　　她不受控制地一口血噴在口罩裡頭，但是阿德已經意識到了這個敵人的近戰能力實際並不強，他控制著黑刺將人舉起拉到自己面前，伸手捏住了涉川曜的脖子。

　　黑刺褪去露出屬於皮膚的色澤，男人的手背青筋暴起，竟然是想要生生捏死她！

　　涉川曜只感覺劇痛從脖頸處傳來，呼吸一點點地收緊，意識開始變得困難……她用最後的思緒掏出了牛仔褲裡頭藏著的一個小玩意兒。

　　靈能……注入……66……點火……

　　「叮。」器物清脆的開關聲在生死的邊緣是那麼的動聽。

　　小東西從她無力的指縫間落下，正好砸在了阿德被毛發黑刺覆蓋的鞋背上。

　　呼！

　　金紅色的火焰一下子竄起來，銀質打火機碎裂開，如同跗骨之蛇一般瘋狂地啃食著黑色的毛發和底下的人類。

　　「啊啊啊啊！」

　　阿德無意識的松手扔下女孩，同時滿地打滾試圖滅火地慘叫起來。沒錯，他的毛發擁有的少數弱點之中就是怕火，因此他平時會用特質的防火發膠塗抹頭發。但是在剛才經過電離子燙（電擊）和Tony老師的吹風造型，發膠什麼的早就不剩下多少了。

　　可是經過激活強化的打火機哪裡是那麼容易滅火的呢？

　　「咳咳咳！」捂著喉嚨同樣掉在地上的涉川曜發出沙啞的咳嗽聲，但還是拼命呼吸新鮮空氣，並用眼角余光打量那個滿地亂滾的人形著火物體。

　　我他媽的永遠愛ZIPPO打火機！

　　她一邊雙手顫抖地掏出神奇繃帶給自己的肚子包裹傷口，一邊發自內心地感謝前男友擁有抽煙惡習，以至於讓她在主臥裡找到了那個限量版的ZIPPO打火機。

　　【*ZIPPO打火機：點燃一樣東西需要幾個步驟？一、點火。二、扔出去。三、打掃灰燼。（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1】

　　隨著傷口包扎好，這卷神奇繃帶剛好用完，涉川曜決定回頭囤一點新的神奇繃帶隨身攜帶。

　　很快，著火的人影徹底不動了，任由火焰將他灼燒殆盡。

　　【靈能+177】

　　我……殺人了。

　　這個先前一直刻意躲避的念頭，如同一塊重錘那般沉沉地砸在她的心口。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上輩子是守法愛國公民嘛，結果來到這邊第二天就拿了一血，這放飛自我的速度有點快連她自己都覺得吃鯨。


第8章 我喝了壺

　　這個略顯驚悚的念頭在涉川曜心中一閃而逝，但是她並沒有多少時間感慨，因為耳機裡傳來的外界監控提示聲說明剛才飛出去的那兩個幫派分子被巡邏的小區保安發現了，再加上這裡又是狂風又是爆炸的，傻子才沒有發現異樣情況。

　　那群保安不敢小覷這件事情的危險程度，直接報警的同時呼叫了距離最近的職業英雄前來支援。最快兩分鐘之內對方就會殺到。

　　涉川曜沒有多少時間了，她強忍腹部劇痛的箭步爬起來，一把將昏迷到地的伊藤和真扯進旁邊不遠處的衛浴間，花灑開到涼水狀態，直接對著男人的帥臉噴灑一通。

　　「咳咳我醒了……別、別再噴了……」

　　伊藤和真痛苦地睜開眼睛蘇醒過來，眼前戴著口罩和帽子的敵人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是很奇怪的，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是個熟人。

　　「你醒啦？」涉川曜關上花灑，掏出一把槍抵在這位前男友的下頷上，語速極快地說道：「我有些問題想問問你，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這冰冷冷的觸感……伊藤和真瞥了一眼這把槍和前端的消聲器，哦，是他先前使用的那把，他當然知道裡面裝有多少子彈和威力如何。

　　「當然！你請問吧！」此人秒慫。

　　涉川曜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開始錄音，「很好。第一個問題，你從屬的組織名字叫什麼？」

　　伊藤和真的瞳孔微微睜大了一點，他正想胡亂說點什麼來拖延時間，不料下一秒眼前之人直接挪開槍口，對著他的左膝蓋就是一槍！

　　「啪！」光焰在槍口一閃而逝，但是下一秒伊藤和真的喉嚨裡就不受控制地發出了「呵呵」地痛苦哀嚎。

　　「別撒謊。我時間寶貴。」涉川曜語氣平靜地警告他，重新用槍指著對方腦袋，「你還有另外三肢，以及你的那個大寶貝。相信我，我絕對能讓你體會下半輩子都不能人道的『快樂』。」

　　冷汗如同水一般瘋狂地從男人的額上流下，這個瘋子是哪來的仇家？！

　　但他為了自己的老二，還是毫不猶豫地出賣了組織的信息：「自由會！我所在的組織叫心理自由會！」

　　哎，這偉光正的名字也太嘲諷了吧……涉川曜眨眨眼睛，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分鐘：「第二個問題，你的上級是誰？平時怎麼聯絡？除了黑堂那家伙之外還有誰是你們組織的人？」

　　「這、這是三個問題……」

　　「啪。」消聲器第二次發出聲音。很好，右膝蓋也廢了。

　　「啊啊啊啊！」趴在浴室地板的男人痛得鼻涕和眼淚一起流下，涕泗橫流的模樣完全不復往日的風度與瀟灑。

　　看吧前主，這就是你愛過的、被逼到自殺的男人。

　　在死亡前面，他也哭得跟條狗一樣。

　　涉川曜心情沉重地用槍口敲敲對方腦袋，「我數學不好啊這位先生，還能繼續講話嗎你？要不要我們結束了？」

　　伊藤和真意識到這話裡的殺氣，連忙哭喊道：「不、不要！我的上級是……是狼先生……別、別這樣看著我！我一個外圍干部，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我們平時都是單線聯系的！除了黑堂，我還知道澀谷區那邊有個私人銀行裡面的經理也是我們的人！他叫東詹谷太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我回頭會調查的。」涉川曜的目光沉了沉，問出了此行最想知道的問題，「你先前從『涉川曜』手裡騙走了什麼東西？」

　　「涉、涉……」伊藤和真的瞳孔一寸寸地縮小到極致，忽然間，他認出了她，「是你！怎麼會是你！怎麼可能是你！曜醬！你明明沒有『個性』……」

　　「死亡賦予了我新的能力。」女孩子一語雙關地回答，然後一槍抵在了對方的褲子中間，「既然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那就向自己的老二說再見吧，和~真~君~」

　　最後那個名字她念得纏綿又溫柔，像是舌尖藏了蜜糖，眼睛裡盛滿了愛意。然而伊藤和真渾身止不住地發抖，他所學的心理專業讓他意識到了眼前這個被他隨手玩弄過的柔弱前女友已經完全切換了人格，處於瘋狂的邊緣……等等？人格？

　　死亡，自殺，新能力，怪異地以自己的名字稱呼自己。

　　伊藤和真明白了！這個人——她精神分裂了！這是殘忍又不講感情的第二人格，原先那個軟弱愛自己的第一人格極有可能已經在某次自殺中徹底死去了。

　　「曜醬……曜醬你聽我說！把槍挪開，我們一切都好商量，好嗎？」伊藤和真不知道這個【第二人格】會做出什麼瘋狂之舉，但是眼看自己的老二危在旦夕，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惜鋌而走險。

　　「你先告訴我，你拿走了什麼？」涉川曜固執無比地問。

　　「茶碗！是茶碗！」

　　「……誒？」

　　雖然事先猜測到並不是不動產之類的東西，極有可能是什麼傳家寶或者古董，但是竟然只是區區茶碗……

　　見她眼睛裡透出的茫然和全然不信之色，為了小命，伊藤和真瘋狂解釋：「是真的！那不是普通的茶碗，是我國古代戰國時期著名『茶聖』千利休所指導而出的名貴茶碗！號稱『利休七品』的傳世寶物，隸屬於赤樂茶窯的名物『臨濟』！目前全國的博物館也只保存下了三件，你的這個是流藏民間的第四件……」

　　「哦，沒聽過。」

　　涉川曜悲喜莫名地扣動了扳機，鮮血染紅了黑色的男士西裝褲。

　　「嗚啊啊啊啊——」

　　看著眼前之人夾著雙腿痛哭的慘況，涉川曜並沒有任何開心的感覺，她只覺得臉龐的口罩似乎被什麼溫熱的液體給打濕了。

　　是你在哭嗎，前主？

　　很奇怪，雖然身體不受控制地掉眼淚，卻沒有絲毫想要阻止她繼續行凶拷問的行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既然接受了這具身體和往後的人生，那麼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你的渴望就是我的渴望，你的意願——同樣是我的意願。

　　時間已經過去快一分半鐘了，留給涉川曜的時間即將結束。

　　「那麼茶碗現在在哪裡？」

　　伊藤和真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勉強說道：「給……狼先生了……求你……我都說了，放過我吧……我愛你，曜醬，你分明是知道的……我愛你啊……」

　　女孩子蹲下身，扯下臉上的口罩，露出了非常悲傷的神情——然而持槍的手卻無絲毫動搖之意——「你愛我？說真的，這個表白讓我很不舒服，行吧，那麼最後一個問題。」

　　她盯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是不是你殺了『涉川曜』這個人？」

　　你果然是精神分裂了啊！

　　伊藤和真在內心吶喊，臉上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沒、沒有啊……明明是你殺了『她』啊，關我什麼事呢……對吧？」

　　「我沒有殺死那個孩子，真正殺她的人是你。」涉川矅冷冷地說。

　　「不！不是！」渣男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他幾乎要崩潰了：「我沒有！我沒有殺她！……沒錯，也許我是摧毀了她的主人格，可也是我釋放了身為第二人格的你！你該感謝我才對！你不能殺我啊曜醬！」

　　艸，居然懷疑我精神分裂？涉川矅不動聲色，我看你才精神分裂了，你們全家都精神分裂。

　　「這樣啊，用自稱為愛情的虛假情感來摧毀一個人嗎？那麼說到感謝，看來我只能饒你一命了。」她若有所思地說。

　　男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涉川曜的確是站起身，收起槍，拉起口罩往浴室門外走去。

　　她走得是那麼瀟灑，就在伊藤和真以為自己終於逃過一劫時，對方卻忽然回頭了。

　　「對了，如果『涉川曜』這人沒有持有名貴茶具，你還會試圖騙她上床嗎？」

　　伊藤和真誤解了她的意思，他的臉上露出了令人不齒、作嘔的笑容。

　　「當然啊。」這個渣男坦然地說，「你……哦是她長得那麼漂亮。」

　　「砰——！」

　　伊藤和真的腦袋猛地向後仰去，頹然地撞在浴室牆壁上。一個拇指大小的血洞出現在他的額頭，鮮血流過了眼角的朱紅色淚痣，這下子再先進的醫療技術和治愈個性都無法挽回他那惡心的生命。

　　【靈能+99】

　　「這是我給你的禮物，小姑娘。一路走好。」涉川曜扔掉了打空子彈的武器，沒有再看那具屍體一眼，頭也不回地走出去，「記得下輩子別在垃圾堆裡撿男朋友了。」

　　一瞬間，眼淚洶湧而下。

　　*

　　當在此地附近巡邏的職業英雄密林神威甩著樹枝從隔壁別墅屋頂跳下來時，收獲的只有幾個昏迷的幫派分子，以及爆炸燃燒的別墅樓。

　　至於凶手早就逃之夭夭了。

　　「是您啊，密林神威先生！」保安隊長匆匆趕來，「我們調集了監控和相關安保信息，但對方應該有擅長網絡技術的人施展了手段，我們無法通過電腦來找到凶手，只能依靠您了。」

　　我也很頭大啊。上邊又是火焰又是爆炸什麼的……

　　個性特別怕火的密林神威十分為難，但還是盡職盡責的問：「屋裡還有其他生還者嗎？」

　　「裡頭沒有活人了，通過監控對比來看應該是沒有了。我們倒是在隔壁38棟別墅的花園裡找到了園丁等人……」

　　等消防車殺進來滅火後，密林神威和幾個警察走入了已經被燒焦成焦土二樓。

　　「嗯……這是？」

　　他在斷裂的書櫃裡發現了保險櫃，而且居然沒有設置密碼。總感覺像是凶手故意而為之的事情。

　　保險櫃裡放了許多文件，他隨手掏出一份來查看，驟然間臉色大變：「喂，你們過來看看。這個屋主是不是近年來有名的金融詐騙犯『青狐』？居然就這樣死在自己家裡了嗎？」

　　警察們圍過來一看頓時個個稱奇，「是真的誒，我聽過警長講過這起詐騙案……」

　　「等等，這個文件上說的無頭懸案我也知道！」

　　事情好像變得復雜起來了呢。

　　*

　　此時已經回到了家樓下的涉川矅身心疲憊，只想回去休息，結果正好撞見衣冠整齊出門的怪人鄰居。

　　「太宰先生出去辦事啊？」她習慣性地打了聲招呼，畢竟現在還不是吃晚飯的時間點。

　　原本有些走神發呆的太宰治立刻笑得很好看：「嗯，去自殺。這位沉靜纖細宛若山間茶花的美麗女士呀，要與我一同愉快地奔赴死亡盡頭嗎？」

　　「……多謝美意，但請容我拒絕。」

　　你為啥那麼爽朗的說出這麼可怕的事情。

　　兩人客客氣氣地擦肩而過，太宰治對於她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仿佛視而不見，就好像他今天感冒導致鼻塞似的。

　　「對了。」涉川矅忽然停下來問他，「我記得太宰先生是個偵探吧？」

　　她在賭，賭前主知道這個情報。

　　「是的鴨。」帥哥偵探熟練地賣了個萌，果然沒有起疑，只見他轉身後愉快地說道，「曜醬想問什麼？」

　　「想請你幫我查個人，是澀谷區某家私人銀行的經理，東詹谷太郎。三天內我要他的全部情報，能辦到嗎？」

　　聽說有生意上門，太宰笑得眼睛都眯成兩道月牙型，「當然當然。但我收費很貴的哦∼不過曜醬你要是願意陪我殉情的話可以考慮給你打折呢。」

　　——都陪你殉情了的話還不能免費嗎！驚了！

　　涉川矅：「……謝了，你還是原價收費吧。」

　　真的，她今天不想再聽到這類情感與死亡相關的詞彙了。至於對方的安全問題……堂堂「武裝偵探」，怎麼看都比普通偵探更會打架吧？

　　作者有話要說：

　　實際上這個「會打架」的程度不是強得一點半點，噠宰作為武偵毒瘤，一般人打不過他。

　　我覺得噠宰與相澤三三會有迷之共同話語（特指異能方面），要知道這可是全民個性的時代，想要在這種時代裡立足，我只能魔改將武偵和港黑的戰鬥力程度都拔高一截惹。

　　另外我的腦子裡總是有奇怪的沙雕畫面。

　　ALL FOR ONE指示敵聯盟:我們要控制全日本的黑暗勢力！一個城市也不能放過！橫濱當然也要控制住！

　　森鷗外：嗯？在我港黑的地盤撒野？

　　然後你們就能見到羅生門大戰腦無、弔哥和中也互噴對方的能力更惡心的沙雕場景……


第9章 燕窩

　　新的一天開始了，距離高利貸追上門的時間還剩兩天。

　　涉川曜慵懶地躺在床上，抬起手指對准光線玩了玩，又放了下來。

　　不想起床。

　　想賴床。

　　她現在好歹也是身家有七百萬日元的人了，這裡頭還不包括金條美金那些財物，為什麼要起床？

　　嗯，大家沒有猜錯，昨晚逃出警察的追擊範圍後涉川曜火速將渣男的賬戶一卷而空，反正人都死了，與其便宜了托管銀行，為什麼不用來彌補身為受害者之一的自己呢？

　　至於說把這不義之財分攤給其他同樣受過傷害的人……對不起那可太多了，真的平攤下來每個人買瓶水都不夠。而且憑借自己實力黑出來的錢，為什麼要分給別人！

　　所以怎麼想都是死渣男的錯。

　　涉川曜美滋滋地玩著手機，再一次查看賬戶的數字，就跟阿天經常會強迫症發作的刷新評論區看評論一樣。

　　滿足了滿足了。

　　不過解決高利貸公司的事情也要提上議程，不然就算是身為後來者的她，在看見前主的不雅照片滿天飛甚至被「請」去愛情動作片公司裡頭「工作」——無論是哪種故事發展都會令人崩潰。

　　私人銀行那邊的調查交給身為武裝偵探的自殺愛好者鄰居，應該沒什麼問題；關於昨天戰鬥的經驗總結和得失也要開始計算；還要養好傷……對哦！肚子上的傷口！

　　涉川曜想起自己做完回來後激活強化了碘酒和新的繃帶，幾乎在自己的肚皮上淋了半瓶棕褐色的藥水——感覺像是在廚房裡做菜，醬油不要錢的往下倒。

　　不建議正常人學習這種赤腳大夫級別的自我治療方法，如果肚子上破了個洞，請緊急前往正規醫院就醫。

　　今天睡醒一覺後，感覺腹部的劇痛幾乎已經消失了。涉川曜連忙拆開繃帶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原本觸目驚心的傷口已經幾乎痊愈甚至開始結疤了，昨天這裡還是個拳頭大的空洞啊！裡面的器官也開始自愈了嗎？

　　這超強的自愈能力到底是超能力物品的影響，還是自身體質的問題呢……

　　涉川曜想了想，決定去附近的正規醫院做一次全身詳細體檢。

　　之所以昨天沒有去主要是怕警察注意到異常，但以今天這種傷口愈合程度來看，她完全可以說是自己一個月前受到的創傷。

　　因此她整個上午都泡在了附近某家大醫院的體檢科裡做全身檢查，X光片拍了不少，血抽了七八管。結果先前還成功割脈自殺過的女孩有點頭暈眼花地坐在了等候室的椅子上等待結果。

　　等到了體檢科大夫給她解讀報告的時候，大夫說：「你鼻頭濕潤，很健康。」

　　「嗯……嗯？！」

　　醫生你是隔壁獸醫院過來幫忙的獸醫嗎？涉川矅感覺自己成了只健康的小貓咪。

　　大夫沒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繼續說：「你的其他指標都正常，肚子上的傷口也愈合得很好，接下來這段時間注意飲食清淡、少吃含有色素的東西以免色素沉澱留下疤痕。作為一個『無個性』的普通人而言，你的身體真的很健康，要繼續保持良好的生活作息呀。」

　　我所謂【良好的生活作息】不是在浴缸裡自殺就是忙著給人渣前男友爆頭，要不然就是放火把幫派混混燒成渣……

　　涉川曜臉上笑容不變地點頭，表示謹遵醫囑。

　　半個小時後，找了家咖啡館坐下來的涉川曜在點了一份焦糖布蕾和冰鎮美式黑咖後，就掏出手機開始總結昨日的戰鬥經驗與各類得失。

　　首先是靈能的收獲，在經過一系列折騰後，她如今的靈能值固定在399點。看似很多，實則沒有多少——像家裡最貴的靈能大戶居然是那本1921年出版的紅色書籍，需要500點！另外一個鐮刀錘子徽章則也要400點……這特麼的得干掉四個前男友，或者兩個半的海膽戰士才能湊齊最低標准。

　　此時用火烤過焦糖表面的奶黃色布蕾端上桌，她朝女僕裝的服務員小姐姐道了聲謝後繼續在手機上敲打。

　　其次是戰鬥方面，她還是太依賴這些由超能力改造後的物品，從而導致本身戰鬥力並不強，才會被海膽戰士阿德給用頭發扎個對穿。不過這也不能怪自己，畢竟加上今日也才穿越過來第三天呢……前主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少女，如今身體體質被「個性」慢慢地開始改善變強已經很慶幸了，沒什麼好抱怨的。

　　那麼接下來等身體養好之後，要將鍛煉提上日程，最好再找個擅長近戰的師父向對方學幾手。不求克敵，但求自保。

　　在擁有足夠的近戰自保能力之前，涉川曜還要尋找更多能夠將敵人一擊斃命的強力武器，最好冷兵器和槍械各來至少一樣，畢竟黑堂先生的高利貸公司還是個5級副本等著她去刷。

　　先前那些家用物品雖然足夠出其不意，但也許還是沒有專業的武器來得更有殺傷力……

　　涉川曜思考一番，開始喝咖啡，決定等會去附近的超市逛一逛，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武器靈感。

　　然而在超市逛了一圈後，涉川曜皺起眉頭看著那一排排閃亮的廚刀——這已經是她在超市裡能夠找得到的最強「武器」了……總不能拿案板或者魚鉤之類的去打人吧？

　　總感覺沒啥屁用啊。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個人扯了扯她的衣角。涉川曜回頭一看，居然是前天晚上在巷子裡救過自己的少女小雛！

　　「喲，是小雛啊，怎麼有空來逛超市？」涉川曜笑著打了聲招呼，「難道你家住附近？」

　　小雛依然用那種呆呆的死魚眼看著她，然後點點頭，又扯著她的手腕走到了不遠處的一個海鮮水產專區前。此時一個把金發梳成大背頭的帥氣黑西裝社會人大哥正在等著超市員工殺魚。

　　「新田。」雛語氣干巴地對那個帥大哥說，又把可憐無助又弱小的涉川曜拉到面前，像是炫耀什麼新得到的小寵物一樣地說：「這是阿曜。」

　　涉川曜：……

　　新田義史：……

　　兩個成年人在猝不及防下被推到臉挨著臉的超近距離，只能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對視一眼，互相點頭問好。

　　五分鐘後，作為一個幫派重要骨干的新田義史總算搞清楚了涉川曜到底是何許人也。

　　「哦哦，原來那天請這個孩子吃雪糕最後導致拉了一晚上肚子的人就是小姐你啊！」

　　涉川曜：？？？

　　她十分吃驚：「抱歉！我不知道會這樣！」

　　新田義史也反應過來了，連忙鞠躬道歉：「啊啊，不關您的事情，是雛那天一口氣吃了太多生冷食物才導致的，把我給她的三天飯錢全部吃掉了……反正都是她自己的問題，不是您的錯。請千萬不要自責！」

　　他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揉著雛的小腦袋，盤得對方的頭發柔順亮滑，一看就是經常做這種事的老父親形像。

　　但你都這樣說了，她怎麼可能當做無事發生……

　　三個人坐在超市外的太陽傘長排座椅下，新田作為感謝那天她對自家小孩的幫助（准確來說是幫倒忙），特意請她喝飲料。

　　「來，這是泰國進口的官燕飲品，聽說對女孩子美白很有幫助，請用吧！」看似凶悍的帥氣大哥手持一罐熱飲從超市裡重新出來後遞給她。

　　不得了，不得了啊。

　　長相硬朗的社會人大哥竟然這麼細心嗎，給的飲料還是讓超市員工特意幫忙加熱過的……這家伙一定是很擅長哄女孩子歡心。

　　雖然說昨天才給一個渣男爆了頭，但是並不妨礙女孩子今天跟別人家長坐在一起喝飲料。

　　涉川曜受寵若驚地謝過這個大老爺們，一旁的小雛少女習以為常地吸溜著袋裝果凍，像是看慣了自家老爸對其他女性的貼心照顧。

　　「恕我冒昧，」她一邊握著飲料沒有急著喝，一邊隨口問道：「請問您和小雛的關系是……？」

　　新田並沒有注意到女孩子的小動作，他只是目光溫柔地看看深藍色頭發的小姑娘，「雛是我撿來的孩子，可以算是……我的女兒吧！」

　　說女兒可能都不太准確，應該說小祖宗才對。

　　當初雛突然出現在自己家後，新田義史與之在生活細節上磨合了好久才勉強挽救了自己收藏的最後幾個古董花瓶，而小雛一個超能力極強的面癱熊孩子就這樣傻乎乎地跟在了他身邊。兩個人對外的說法是父女關系，畢竟有了可愛又乖巧的小雛後，連在老家的媽媽和姐妹都不再催婚他了……

　　原來是一位有愛心的社會人士！

　　涉川曜肅然起敬。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直到雛喝完了袋裝果凍，嚷嚷著肚子餓了要回家吃鮭魚子飯，大人們才頗有禮節地互相道別。

　　「對了，新田先生是……混社會的嗎？」涉川曜在跟對方交換聯系方式時忽然說道，她其實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

　　「嗯？是、是啊！我是葦河組的重要干部。」新田義史摸了摸腦袋反問道，旋即露出了嚴肅又鄭重的表情：「涉川桑是遇到了什麼正常法律途徑無法解決的問題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話說這人也太熱情了吧，難怪會收養小雛這樣整天睜著死魚眼、看起來完全莫得感情的呆萌小姑娘。

　　「其實也不是什麼太大麻煩啦……」涉川曜笑著解釋說，不想將無辜之人卷入自己和心理自由會較量的麻煩之中來。

　　「我只是最近在找合適的熱武器，可能過兩天有個仇家要找上門，想要弄一把來防身……」

　　新田義史神情凝重地思考片刻：「仇家上門嗎？那涉川桑快報警啊！或者委托職業英雄來處理此事！」

　　「……」，女孩子呆呆地看著他，有些反應不過來。我靠你一個社會幫派的重要干部，怎麼口口聲聲都是守法公民的正常言論？

　　金發大哥卻誤會了她的意思，連忙安撫道：「如果是沒錢的話我可以借錢給你，職業英雄我也認識一兩個，可以打折哦。涉川桑不要太過憂慮……」

　　涉川曜迅速反應過來，旋即露出了一種介於憂傷和柔弱之間的笑容：「謝謝您的好意，新田先生。但是警察和職業英雄他們幫不了忙的。」頓了頓，她說道，「更何況我答應了一個人，要獨立解決這件事。」

　　某種意義上算是答應了前主，要把那些仇家全部送下去陪她玩。

　　但新田義史看著她清澈而堅定的黑色眼眸，似乎又誤會了什麼。

　　這個眼神裡透出的分明是——承諾的光芒！我們這些混道上的，最重要的不就是義字當頭嗎！

　　他被這個腦補給感動得不行，當即撩起黑色西裝外套，連著槍袋將一把銀黑色的伯.萊塔M9款手槍塞給她。

　　「這個小東西有雙排彈匣15發，有效射程50米——送給你了！」他豪爽地說，「如果還需要幫助請盡管給我打電話！」

　　「……萬分感謝。」

　　這家伙真是個奇人啊。

　　這是兩位成年人在互相揮手道別時心中不約而同的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雛：吧唧吧唧的吃零食

　　其實新田是老好人，但是面對陌生人還是不要隨便喝對方給的飲料哦。

　　*

　　稍微透個底：新田一家都是藥丸的貴人。


第10章 普通日常

　　多虧路過社會人大哥的友情饋贈，現在熱武器是有了，但是近戰兵器的話……涉川曜苦苦思考自己的選擇。

　　難不成她真的要准備一百個充電寶，趁著中午吃飯的時候扔進人家公司食堂，轟隆一聲！然後……

　　她就被上門的職業英雄給逮捕了Orz

　　女孩子覺得自己的新人生還很漫長，不想這麼早進去吃牢飯，所以她覺得有點腦闊疼。

　　難道真要跟《看門狗2》的主角小馬哥一樣，隨身帶著個特制溜溜球。背後襲擊就用繩索勒暈敵人，正面襲擊就直接用溜溜球狂敲敵人腦袋，把人強行揍趴下，就連身穿防暴裝甲的特種兵都不是對手——問題是她目前也沒有那種成年男性的強大臂力啊！更何況她要面對的可不止普通人誒！

　　身嬌體弱的涉川曜覺得好生苦惱，肚子上還殘留的隱隱作痛感讓她無法忽視這個問題跳過去。

　　唉，先回家再說吧。

　　回家當然是叫個車回去，只是當她打開黑客手機的叫車軟件時，發現這個所謂的叫車軟件——叫的居然是自己買過的車！

　　神經病啊！我要是有車還要什麼滴滴打車啊？

　　涉川曜搖搖頭，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停在路邊，車主不知去向。

　　誒嘿。

　　點滿了都市偷車技能的無良黑客露出了然的笑容。

　　片刻後，她就像個真正的車主那樣神情自若地跨腿騎上這台張力十足的酷炫摩托，回家了。

　　十分鐘後，一個拿著頭盔的小混混和朋友們說說笑笑地走出來。

　　「說起來老子前兩天新買了一輛哈雷，給哥幾個開開眼……誒！我的車呢？我那麼大的哈雷摩托呢！哪去了？」

　　*

　　涉川曜並沒有直接把車開回家裡，萬一警察叔叔找上門的話豈不是百口莫辯？於是她找了個離家不遠的停車場把摩托往裡面一扔，很機智地抹除了自己的進出場記錄和相關視頻，溜了溜了。

　　只是當她從停車場大門走到外邊這條從來沒有走過的路時，涉川曜的腳步突兀地停下來。

　　「咦……？」

　　她的目光落在了路邊這家開著門營業的——五金店。

　　十分鐘之後，涉川曜提著一個大包五金店裡離開，店主點頭哈腰地目送她離去。

　　真不敢相信，她居然買了把電鋸給自己當近戰武器。

　　呃……誰家黑客會揮舞著電鋸去砍人的？

　　大概只有阿育家的了，眾所周知，他家的主角們都是狂戰士。

　　因此直到回到家裡，女孩子坐在沙發上看著包裡那個紅黑色為主色調的電動鏈鋸，單是看著它就覺得這是一件凶戾非常的武器……涉川曜這才驚覺自己的人設好像朝著奇怪的方向越走越遠。

　　等等，我的柔弱美少女人設什麼時候變成潛在變態了？

　　【手提式充電鏈鋸）：一台做工精良的電動鏈鋸，產自德國老牌廠商斯蒂爾，適用於切割木頭等硬物。它唯一害怕的就是沒電。（目前狀態：未激活，需靈能250點）】

　　港真，涉川曜總覺得激活這玩意兒的靈能數字仿佛在嘲笑自己買下它的沙雕行為，但有什麼辦法呢。

　　她需要一個足夠快速、足夠鋒利的物品去破除敵人可能存在的防御，當初海膽戰士的形像雖然是醜了點，但平心而論那身毛刺還是很好用的。

　　給散發著凶神惡煞氣息的全新鏈鋸注入靈能以後，她身上只剩下149點靈能，甚至還不夠給那把槍充能（那把槍需要230點）……看來只能今晚出去敲暈一兩個混混，看看能不能在明天的行動之前多弄一點靈能來吧。

　　【*電鋸蜈蚣（手提式充電鏈鋸）：這是一台做工精良的電動鏈鋸，也是一條凶殘的電鋸蜈蚣。當你使用它時，請慎重，否則極有可能反噬得屍骨無存。（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20/20）】

　　電鋸蜈蚣？那是啥？還反噬，聽著就很凶殘。

　　涉川曜研究了半天沒搞出什麼成果，只能暫時放下來不管。

　　女孩子坐在沒有開燈的客廳裡，任由光線漸漸黯淡下來，她注視著窗戶外的夕陽西沉，十分深沉地決定……今天叫個炸雞外賣吧。

　　姑且不提肚子上有傷的人吃炸雞這種油炸垃圾食物會不會導致傷口惡化，反正她今晚帶著泰瑟小槍和一口袋的充電寶、廉價打火機出門。依據黑客手機給出的任務範圍提示，到那些治安不那麼好的區域到處游蕩，用自己的方式除暴安良……其實就是刷靈能值啦，說的那麼好聽。

　　這個時候涉川曜就得感謝前主因為被渣男騙財騙色後過於窮困潦倒（是的那狗男人竟然還騙走了前主所剩不多的現金資產），只能搬到這種治安沒有那麼好、職業英雄事務所也沒有駐扎那麼多的區域居住。

　　在兩槍打翻一個叫囂著撲過來的小混混之後，涉川曜在打掃後續手尾時注意到頭頂牆壁上的塗鴉，那張狂古怪的塗鴉勾勒出一個詭異的鬼臉笑容，同時一個箭頭指向更黑暗的巷子深處。

　　「嗯？街頭藝術嗎？」

　　如今她才出門一個多小時，就收獲了300+的純利潤靈能，真TM的賺爆，因此現在一看到有更深層次的隱藏危險就蠢蠢欲動了起來。

　　於是她不顧滿地的哀嚎和昏迷人群，握緊了懷中的槍柄，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結果順著牆壁上畫風猙獰的塗鴉走了約莫五分鐘，就在她覺得自己被耍了之際，一家安安靜靜的小店出現在巷子盡頭。

　　寫著店名的廣告板很正常地散發著營業的光芒。

　　此時小店的大門推開，一個裹著寬松外套、露出肩頭的男人提著兩袋垃圾出門，一扭頭就看見了站在巷口的女孩子。

　　「要來紋身嗎？」大晚上還戴著太陽墨鏡的店主輕聲問道，他是個長相格外消瘦高挑的年輕男人，黑色的頭發左側剃光，脖頸上有英文刺青。整個人畫風顯得格外朋克怪異，幾個圓環耳釘鑲嵌在耳骨上，下唇上還打著兩個金屬唇環。

　　若是刨去他身上的各類古怪金屬飾物和紋身，其實……還是個顏值不低年輕人。

　　涉川曜呆了幾秒：「這裡只是紋身店？」

　　「是啊，我就是紋身師。」男子溫潤如水的目光透過鏡片看著她，很奇怪，這種柔軟的眼神會出現在他這種看起來很社會很不良的人身上，「小姐要來進店體驗一下嗎？免費參觀哦。」

　　……她看著一路走來那麼陰森森，還以為是什麼黑惡勢力窩點呢，好失望。

　　不過……涉川曜低頭看了看被長袖遮掩起來的左手腕，等以後夏天到了，也不能總穿著長袖吧？

　　於是她欣然答應進店參觀。男人笑了笑，放下垃圾在門邊，轉身給她開門。

　　「請進來吧，我是這裡的店長，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對於看似不良混混實則很有禮貌的人，涉川曜同樣也很有禮貌地點點頭，「我是新田花子，也請多多指教。」

　　希望新田先生不要怪我借用了他的姓氏當假名。

　　進店以後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吸引人注意的地方，那大概就是除去專業紋身工具之外滿牆壁的各類面具。它們風格各異，造型浮誇驚人。

　　「這麼多面具啊。」女孩子驚嘆的欣賞道。

　　「嗯，都是我自己親手做的。」男人很滿意她此刻流露出的贊賞神色，「有喜歡的面具也可以帶走哦。」

　　「……免費？」

　　「您真會說笑，這些面具當然是要另外收費的啦。」

　　說著這個店長就拿了幾本紋身圖冊遞過來，順便倒了杯檸檬水給她，「看看有什麼喜歡的圖案先。」

　　涉川曜想了想，還是撩起袖子將內肘裡面深深淺淺的傷疤展現給他人查看。

　　「你覺得我這裡該紋個什麼圖案好一點？」

　　戴著墨鏡的男人哪怕看到那麼多割脈自殺過的痕跡都笑容不變，他只是蹲下身湊近了女孩子的左手仔細查看，時不時還伸出手指輕輕地劃過那些傷疤……一時之間，他呼吸所帶來的熱氣都噴在了涉川曜的手腕上。

　　涉川曜忽然覺得哪裡怪怪的，右手不動聲色地握住了懷裡的小槍把柄，眼看就要掏出來……

　　「您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嗎？或者篤信什麼守護圖案之類的？」

　　店長在這個微妙的時候突然又松開她的手起身，轉而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非常坦然地開始詢問相關問題。

　　涉川曜總覺得對方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但人家不搞事情，她也不好意思直接一槍打過去。

　　「守護嗎……沒有誒，我是無神論的科學唯物主義者。圖案什麼的，店長你還是推薦一下吧。」

　　兩個小時後涉川曜撓著頭從店裡走出來，都快忘了自己今晚其實是出來收集靈能的。

　　她抬起左手，此時衣袖卷起，蒼白纖細的手腕上取而代之的是一頭沐浴在火焰之中的展翅鳳凰。這只栩栩如生的鳳凰爪下翻滾的每一朵火焰，都曾經是一道鮮血淋漓的傷疤。

　　涉川矅當然可以用激活後的強效祛疤藥膏來抹除這些傷疤，但她不願意這樣做，因為這是前主曾經在這個世界上活過的證明之一……她希望自己以後也會記住這一點。

　　紋身師用高超的技藝將那些傷口掩蓋住，看完成品後涉川曜頓時覺得這份手藝對得起此人的高價收費，當即爽快地付錢。

　　「歡迎下次再來哦。」店主很好人地親自送她出門，笑眯眯地說，「要是有朋友想紋身也可以介紹過來，我可以給他們打折。」

　　「如果有的話我會介紹的，謝謝您，今天辛苦了。」涉川曜客客氣氣地回答道，雖然她目前也沒什麼朋友，唯一算得上朋友的……總不能介紹新田雛那個死魚眼的熊孩子過來紋身吧？總覺得會被對方的老父親給追著打的。

　　店主神情溫柔地開口：「哪裡哪裡，倒是新田小姐居然從頭到尾一直忍著那種痛苦沒有吭聲，實在是讓人敬佩呢。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晚安。」

　　「晚安啦，店長。」

　　看似不良的紋身師站在店門口，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這位客人離開，只是在他要彎腰重新撿起門口的兩袋垃圾時，忽然又直起腰板看向另一端的巷子。

　　「你看了多久？」他問。

　　「從你在跟那個漂亮姐姐纏纏綿綿地說什麼早點休息晚安之類的暖男台詞時，我們就在這裡看著了。」

　　黑暗中走出了一個穿著校服的短發女生，古怪的是，雖然是她自己主動找上門的，此時神情卻很凜然，還一臉如臨大敵般的盯著紋身師。

　　紋身師不以為意地笑了：「我對待客人們的態度向來都是很好的。只是沒想到今晚會有這麼多人來這裡，你身後那位是我的新客人嗎？」

　　女生不情不願地讓開半個身子，露出身後低著頭、十分緊張不安的青年人。

　　「嗯，店長讓我帶這個新人來買面具。」

　　…………

　　……

　　涉川曜並不知道自己離開後店裡發生的事情，就算知道她也不怎麼關心，店主身上一股濃得散不去的血腥氣刺激得她從頭到尾都保持高度緊張，生怕自己誤入了什麼孫二娘黑店之流的地方……還好事情總算平安無事地順利結束了。

　　等以後實力變強一點後再出來浪吧，隨便路上一個紋身師都足以把她嚇得不輕。

　　哎，你們這個個性社會真他媽的危險。

　　作者有話要說：

　　注意！不是你們想像的那部作品！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別在評論區裡提任何相關的名字啊！就當我求你們了好不好！！再這樣我只能刪除這一章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3

第11章 草莓蛋糕

　　新的一天開始了，黑堂順佑覺得這又是平凡普通的收債一天。

　　作為一個高利貸小公司的老板，他本不必親力親為，奈何那些細碎的債務都讓手下人收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大筆款項。

　　當然啦，公司名字當然不能傻傻的直接寫上「高利貸」這幾個字，因此他開的這家公司全名為「黑堂金融信貸株式會社」，聽起來就很合法的樣子。

　　再過兩天就是月底了，到時候組織會進行每個季度的業績評估，他希望能超過同為外圍干部的「青狐」伊藤和真以及其他人，至少要在業績考評中拿到前三。這裡說句題外話，黑堂並不知道伊藤這渣男已經跪了，因為警方暫時封鎖了他的死訊，以此想要調查出其背後的凶手和詐騙團伙。

　　話歸正題，在黑堂順佑背後支持他的某位大人物之前跟他透露過，BOSS這兩年來有意提拔青年骨干人員來添補折損率越來越大的中層管理缺口，因此每個季度的業績考察也就顯得尤為重要。

　　眼看分針指向「12」的位置，他的心腹手下准時敲門進來：「老板，可以開工了。」

　　「嗯。」黑堂順佑矜持地點點頭，起身離開椅子，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文件夾扔給手下。

　　手下是個長相嚴肅的、學法律出身的律師，因為專業領域很有文化，所以哪怕脾氣偶爾會暴躁、大部分時候裡戰鬥力不強，黑堂順佑還是很倚重這家伙。律師先生也非常自然而然地打開文件夾，首頁表格上映入眼簾的第一位排名就是某個女孩子的名字。

　　【涉川曜】

　　原來這是一張收債順序表，越容易收的放在越前面，越難啃的硬骨頭放在越後面。

　　為了收債順利，黑堂順佑養了一幫「專家」，其中包括碰瓷達人、艾滋病患者、鬥毆壯漢、輟學孤兒等等人物，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至於要怎麼使用這些人來收債……那就是一門學問了。

　　坐上黑色奔馳轎車的黑堂順佑閉目養神，思考著今天的「成果」會如何。三個心腹手下和司機跟他同坐一輛車，另外那群「專家」們則是坐在後邊的面包車裡，以及一輛同樣裝滿了打手小弟們的黑色面包車。

　　三輛車一如往日那般氣勢洶洶地離開了這家金融信貸公司，非常自然地融入了東京上班車輛的大潮之中。

　　*

　　此時在家裡的涉川曜正認真地往剛剛烘烤出爐的蛋糕坯上擠著自制的奶油，一位客人正高高興興地坐在破破爛爛的彈簧沙發裡，翹首以待。

　　她往奶油層上灑滿草莓和藍莓，又放了點小巧清新的薄荷葉，完成裝飾後才將這個食物端到了桌面上。

　　「來，自制水果蛋糕，雖然環境有點簡陋但是味道應該還能勉強吃下去，請用吧。」

　　「哇！聞起來就好香！」客人很給面子地湊過頭來，眼巴巴地看著她切蛋糕，垂涎欲滴。

　　結果等他品嘗了第一口時，茶褐色的眼睛就開始綻放出異樣神采：「這種程度還說是『勉強』嗎？你太謙虛了曜醬！如果讓我每天都能吃到這麼美味的蛋糕，就算是上吊自殺在你家門口我都願意啊！」

　　涉川矅內心驚恐地看著他，宛若一只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小貓咪。

　　……你這操作略顯鬼畜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跟我有仇呢。

　　於是她毫不掩飾地扶了扶額頭，「請別隨便做出會降低房東租金的這種事情來，太宰先生。」

　　太宰治嘴裡叼著銀叉子吃蛋糕，笑眯眯地沒有吱聲。

　　看來他在自己的租屋裡做了不少能讓「房東租給下一個人時租金被迫減少」的事情。

　　該不會像某位倫敦偵探那樣，沒事就對著牆壁開槍吧？

　　定了定神，坐在桌子對面的涉川曜一邊喝自己剛煮出來的咖啡，一邊故作鎮定地把牛奶和糖塊遞給對方。

　　「唔，謝謝。」這位不請自來的鄰居先生厚著臉皮往他的那杯裡加糖塊，「沒想到曜醬住在這樣便宜的房子裡，還喝得起這麼純正的聖赫勒拿風味咖啡呢。」

　　他的言語聽起來像是無心贊嘆，但是涉川曜還是聽出了對方的試探之意，只見她微微一笑——當然不可能誠實地說出這是昨晚紋身完回家路上順手黑來的一批走私咖啡豆——作出一副非常感慨人生的樣子：「因為我覺得生活已經很痛苦了，所以只能在口腹之欲上稍微安慰一下自己。」

　　誰知這句話一出，太宰治的表情愈發歡快地告訴她：「我也是這樣想的！曜醬，難得我們之間存在著這麼珍貴的共同話題，你願不願意……」

　　「不願意。」

　　「我都什麼還沒來得及說？」

　　涉川矅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正面回答問題，：「吃蛋糕吧太宰先生，吃完你就趕緊走。」

　　被漂亮妹子打擊到的客人頓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軟地癱回沙發裡，手裡拿著個碟子，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蛋糕。

　　所以……這家伙到底是怎麼會坐在她家裡，跟她一起快樂的共進早餐呢？

　　涉川曜一邊給自己叉了塊草莓，一邊努力回想起半個小時前的事情。

　　當時她正要出門去布置些陷阱來應對隨時可能登門拜訪的高利貸收債一行人，沒想到正好撞見夜不歸宿的怪人鄰居。

　　對方似乎風塵僕僕，連風衣上都沾染著清晨的水汽。

　　涉川曜隨口打了聲招呼，並用中國人特有的見面招呼方式問道：「吃了嗎？」

　　「沒有呢。」鄰居爽朗地說，「曜醬是打算請我吃早餐嗎？對了，關於你要的情報，我已經有一些眉目了。」

　　原本都到唇邊的婉拒之言又被她自己給咽回去，於是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然而到頭來，陷阱沒有布置，蛋糕和咖啡被人吃吃喝喝了不少，什麼有價值的情報也沒能從對方嘴裡掏出來——涉川曜對於今天的這個開局也真是服氣。

　　都怪這個不請自來的神經病啦！

　　看來以後跟人打招呼不能用以前的傳統方式了，可惡……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起來。

　　叮咚。

　　涉川曜原本微笑的表情忽然僵住了，等等，這些收債的混蛋居然來得那麼早嗎！現在可是上班高峰期啊！這麼敬業？

　　倒是太宰治露出毫不知情的疑惑表情，「奇怪，除了我之外，誰會那麼早就按門鈴呢？」

　　「……」涉川曜被他率先一步的自我吐槽行為給逼得無話可說。

　　「我知道是什麼人，先去應付一下。」她客氣地對著一臉想搞事的客人說道，「請在這裡坐著吃早餐，不要亂跑。」

　　太宰治那略顯玩味的目光與她對視了幾秒，最後還是眉眼一彎，撒嬌般地回答道：「行吧。」

　　叮咚叮咚！

　　門鈴聲越發急促，顯得屋外之人很不耐煩。

　　涉川曜來到門口，心中微微慶幸此處是一條短小的走廊，雖然沒什麼太大遮蔽作用，但是客廳裡的人如果不起身走出來是不會看到門外的人。

　　她伸手打開了門，高大的陰影逆著太陽光站在她家的門口。

　　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律師人物朝她開口：「日安，涉川小姐。請容我介紹一下，鄙人是黑堂金融信貸株式會社的專屬法律顧問石井優鬥。請問你的錢准備好了嗎。」

　　涉川曜不動聲色地環視一圈門口這黑壓壓的五六個人，發現雖然他們個個桀驁不羈，一看就很不好惹，但是在站位與表情上都有意無意地對站在最中間、個子不算最高大的那個男人呈現尊重之情。

　　原來你才是話事人。

　　心中念頭一動，涉川曜語氣平靜地回答：「准備好了，照片呢。」

　　石井優鬥繼續說：「如果你還不起錢的話，我們就只能……嗯？你剛才說准備好了？這怎麼可能！那可是八——」

　　「優鬥君！」

　　最中間的男人突然開口打斷了手下的話語，「你急性子的毛病又犯了，當初讓你去學法律，為的不就是做事要更有耐心和學會去傾聽他人的聲音嗎。」

　　律師連忙後退兩步鞠躬道歉：「很抱歉，老板！是我的錯！」

　　黑堂順佑陰沉沉的目光轉向面露好奇之色的女孩子：「讓你見笑了，涉川小姐。」

　　涉川曜搖搖頭，表示並不介意對方律師的失態，畢竟換做是她，同樣會震驚於一個靠打零工勉強糊口的高中畢業學歷女孩要怎麼在三天內湊夠八百萬日元。她現在唯一擔憂的是這蠢貨剛才的嗓門太大，會讓屋裡頭的怪人鄰居發現。

　　畢竟武裝偵探什麼的職業，聽起來就很喜歡搞事——問題是她還想獨自解決這些麻煩呢。

　　黑堂順佑觀察著她的神情細微變化，卻沒有看出什麼異常或者心虛來，只能繼續開口：「既然你說你已經准備好了錢，那可再好不過了。你是打算現金還是刷卡？亦或者用值錢的物品來抵價？」

　　涉川曜挑了挑眉：「刷卡。」

　　立刻有手下將POS機拿來，一邊用個性給機器充電，一邊讓她刷卡還款。

　　女孩隨意地瞥了這人一眼，記住對方的個性和相貌。

　　滴——

　　扣款成功，涉川曜的銀行賬戶一夜回到解放前。

　　除了從前男友那裡黑來的七百萬，再加上用了美金現鈔轉換成日元，這才湊夠了八百萬日元的欠款。

　　黑堂順佑詫異地多看了她兩眼，似乎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這個結果居然是成功回收債務……看來不能這回暫時不能要挾對方了呢。

　　眼看此事已了，他想要轉身離開，卻被涉川曜一把拉住手臂，不依不饒地追問道：「我的照片呢？」

　　「你在干什麼！」一個手下大喝，「快松手！」

　　「真是無禮！」

　　對於壯漢們的斥責聲，女孩似乎沒有聽見任何一個字。黑堂順佑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頭眼睛幽幽地盯著她，而後者則面無表情地與之對視片刻，才扯了扯嘴角。

　　「啊，涉川小姐你不說的話，我都忘了。」

　　呵呵，鬼話連篇的家伙。跟那位人渣前任不愧是旗鼓相當的對手。

　　涉川曜冷笑著松開手，而黑堂也從口袋裡拿出一枚移動硬盤，拿在手指裡卻沒有急著遞給她，「你的那些照片都在裡頭。但是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這筆錢……你是怎麼辦到的？」

　　女孩子眯了眯眼睛，心中的殺意升騰，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些人渣絕對不會就這樣放過自己——除去這個移動硬盤外，肯定還有底片或者其他把柄在手裡。

　　但現在得先拿回硬盤再說。

　　「我這幾天找了個新的有錢男朋友……」她故意露出一副色厲內荏的神態解釋，接下來的一切全部交給對方腦補吧。

　　黑堂順佑恍然大悟，看看女孩子的顏值，頓時明白這個方法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學的。結果一個手下忍不住指責道：「你胡說！你這幾天分明都沒怎麼出門！」

　　涉川曜看似面色鐵青實則內心大笑兩聲，這三天來一直監視她？就知道你們不懷好意！還好她無師自通地點亮了黑客技能，直接刪除自己這些天來進出住宅的監控視頻，制造不出門證明。

　　眼前的黑堂快被豬部下給氣死了，人家對方都沒說什麼，你自己倒是先自爆了。

　　「你們監視我？」女孩裝作氣勢洶洶地樣子質問。

　　「哈哈，涉川小姐，你要知道這都是業界慣例。我們得防著那些窮鬼欠債潛逃，當然啦，你現在已經不是我們的『客戶』了，所以這次一回去我們就撤掉對你的監視。總之我在這裡給你陪個不是，你也多多理解一下我們的難處嘛。」

　　黑堂笑著想要把移動硬盤交還給她，這個小小的東西卻被突然出現的一只手給截胡了。

　　「嗯？你是……？」

　　「我是曜醬的現任男友哦，就住在隔壁，這筆錢也是我給她的呢。」不知何時出現在女孩背後的太宰治笑眯眯地拿過硬盤，手指一轉就將那東西放入「女朋友」的手心裡，將一個不想讓女友與社會人接觸的護犢子男友形像演繹得活靈活現。

　　涉川曜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就知道這個奇葩偵探絕對是坐不住溜出來聽八卦了，但表面上她還是要配合對方的演戲。

　　因此她也甜甜軟軟地開口：「太宰，你怎麼出來啦？」

　　一聽到這個配合演戲的語調，鄰居先生的眼睛就亮起來了，他非常戲精地用他那骨感漂亮的手指親昵地起女孩子黑色的發梢末端玩弄：「人家等你等了好久嘛~你說好要喂我吃蛋糕的~」

　　喂喂，你說的這事情好惡心啊……涉川曜差點維持不住臉上嬌羞的笑容。

　　「喂蛋糕可以晚一點嗎，而且不都說了這件事我可以自己解決嗎？你也不太信任我了吧。」

　　「才沒有啊，我最相信你了，可還是不住擔心呢∼」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

　　不得不說，這位帥哥鄰居撒起嬌來連涉川曜這個「正牌女友」都幾乎扛不住，更別說旁邊被塞了一嘴檸檬的高利貸公司員工們。

　　可惡，有女朋友了不起嗎！

　　……還真了不起。

　　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你和我。檸檬樹前排排坐，酸完一波又一波。

　　這些社會人怒氣衝衝地走了，看那個表情還以為收債失敗了呢。唯獨黑堂順佑有些古怪地多看了兩眼太宰治，那眼神就好像鄰居先生突然頭上多了頂綠色的帽子。

　　兩個虛情假意的情侶在走廊上注視著那三輛殺氣騰騰的車輛開走，涉川曜這才將對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拍開。

　　「早餐你吃飽了嗎？」

　　「什麼？」太宰治沒想到她開口的會是這一句話。

　　下一秒他就被人推開幾步遠，而他的臨時女友也笑著轉身鑽回家門口，對他揮手道別：「既然吃飽的話，那就分手快樂吧，我親愛的前男友先生~」

　　不知為何，本來想再調侃兩句的太宰治在聽到最末尾的那個稱呼，有種發自內心的寒氣生起。

　　幾秒鐘之後，他忽然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饒有趣味的神情。

　　…………

　　……

　　聽見門外的腳步聲離開，伴隨著鑰匙掏出和房門開啟的響動，涉川矅松了口氣。

　　總算把那個熊大人給送走了！

　　她也要開始辦正事了。

　　涉川矅抬起頭隔著牆壁望向那三輛車離去的方向，驟然間翹了翹嘴角。

　　現在入場費的八百萬交了，那麼狩獵場裡的角色扮演，也該換一下了吧？


第12章 全是

　　送走了登門收債的惡人和不請自來的厚臉皮鄰居後，涉川曜總算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當然不是洗碗。

　　只見她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個長條形的吉他包，裡面裝著電鋸和其他也許會用得上的物品。只希望前主那個愛好音樂的文藝小女孩不要因此而生氣。

　　「東西真是越來越多了。」涉川曜一邊換衣服一邊嘀咕著抱怨，「這可怎麼辦啊。」

　　話是如此，但她還是很快更換了一身便於出行的休閑衣物。

　　由於出門的時候會有開門聲和腳步聲，涉川曜擔心這點瞞不過隔壁那個耳聰目明的怪人偵探，因此她只能深吸一口氣，背起吉他包、爬上灶台、打開了廚房窗戶並左右張望了一下，方才一腳跨出去。

　　「啪。」

　　她如同一只貓科類生物那樣輕盈地落在了比窗台位置更低一點的空調排氣機的頂蓋上，幾乎沒有發出太多不必要的聲音。

　　背著吉他包的女孩子蹲在排氣機上，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忽然覺得自己腦子可能進水了。

　　等等，我為什麼突然就開始不走尋常路啦！

　　此時她所處的位置是五樓與四樓之間，按照下去的路線只能在不同樓層的空調排氣機頂端一路左右橫跳地走。

　　沒有進行過專門訓練的人若是敢這樣走，身上也沒綁什麼防護裝置，現場又不是拍電影，那麼估計十個人裡有九個是要摔下去出事的。

　　然而很奇怪的是，涉川曜的腦海中卻有另外個念頭一直在告訴她……這樣走是沒什麼問題的，是非常安全的。

　　於是她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跳了。

　　幾分鐘之後，穿著板鞋輕巧落地的涉川曜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她居然完好無損地從五樓家裡的外圍牆壁上一路跳下來了！

　　我覺得自己超牛批！她略感得意地想，接著用手機摁了幾個鍵，不遠處一輛窗戶上貼著防窺視貼膜的灰色本田車就突然引擎發動、輪軸一轉地開到了她面前停下來。

　　涉川曜拉開車門，彎腰把吉他包扔進副駕駛座位裡，這才坐了進去發動車子。

　　直到看著那輛灰白色的本田車消失在路口的拐角處，太宰治才松開摁著窗簾細縫的手，一臉驚嘆地自言自語：「作為一個『無個性』來說，是不是太拼了點？」

　　…………

　　……

　　導航開啟，車載音響開啟，上路！

　　涉川曜將導航目標直接定位到黑堂順佑所在的公司——反正那群人如此愛崗敬業的一大早出門收債，總不可能就只收自己一個人的錢吧？

　　那麼趁著這個時間差，她要趕過去看看是否有其他把柄落在了對方手裡，以及有沒有可能摸到所謂的組織上級「狼先生」的一絲蛛絲馬跡來。

　　此時廣播電台也在播放著某個與愛豆晨間談話的節目。

　　【「……今天我們有幸請到了出道這一年來、晉升勢頭最為猛烈的女愛豆天音喚美小姐和當前最頂級的青年偶像六神通先生兩位嘉賓，做客我們節目現場，大家歡迎！」】

　　【「大家好，我是天音喚美，很高興能夠受到邀請來『愛豆人生近距離』節目來玩，請各位多多指教喲~」】

　　【「大家早上好，我是六神通，也請大家多指教。」】

　　廣播裡傳來一男一女的或悅耳或磁性的聲音，光是聽聲音都能夠想像出當事人的美貌有多麼動人。

　　涉川曜忍不住咂咂嘴，「這個世界的愛豆們我可一個都不認識啊……」

　　不過這一路上路途還不近，紅綠燈也不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聽聽明星聊天也無妨。

　　只聽節目主持人興奮地說：【「啊，感謝兩位嘉賓來此。那麼我們便開始今天的談話吧？」】

　　【「好的喲~」】

　　【「我沒意見。」】

　　嘉賓們各自表態。

　　【「相信兩位嘉賓和當前各位聽眾朋友們知道，我們這個節目會長期接受聽眾們的短信投稿，然後從中隨機選出幾個主題作為每期談話的主體內容。兩位准備好了嗎？」】

　　兩位嘉賓自然是紛紛表示准備好了，於是主持人開始現場抽簽搖號。

　　【「喲，開始了！會抽到什麼樣的讀者投稿主題呢？真是令人期待啊——啊！第一個主題出來了，讓我看看……今天的主題是『你人生中非常尷尬的那些事情』。哈哈哈，真是好玩的主題，那麼兩位嘉賓誰要先來發言呢？」】

　　廣播裡似乎寂靜了一瞬間，最後還是男明星六神通非常紳士地率先開口。

　　【「這種讓人有點小尷尬的話題可能會讓天音小姐感到羞澀，所以還是讓身為男性的我先來講講吧。」】

　　【「我前幾天想要找一個以前共同工作過的同事，結果他正好不在辦公室，我便將要給的資料放在他的桌子上，並且特意發了短信給對方。沒想到那個人說自己不在辦公室，資料給他也沒有用，我便追問他去哪裡了。藤木先生你知道那人是怎麼說的嗎？」】

　　主持人藤木很配合地追問六神通：【「怎麼說的？」】

　　【「他已經離職那個工作崗位快一年了。」】

　　六神通這句言簡意賅的結局透出不需要明說都能感覺到的濃濃尷尬之意，讓開車的涉川曜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藤木先生也很誇張地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很有特色，像是十只鴨子在一起呱呱叫，造成了更進一步的喜劇特色。

　　【「那可真是尷尬又失禮的事情啊，六神先生，事後可得好好向對方道歉呢。」】

　　【「有的有的，我親自打電話過去賠禮道歉了半個小時，對方也明確表示原諒我了。」】

　　主持人十分滿意地繼續說道：【「哈哈哈，好的，那麼接下來輪到天音小姐來談談自身的尷尬故事了！」】

　　名為天音喚美的女愛豆沉思了幾秒，如同清泉般好聽的聲音順著廣播流入了每個正在聽節目的聽眾和粉絲耳朵裡。

　　【「那天我參加完粉絲握手會，回到後台的時候，突然發現裙子後面已經不知何時染紅了一塊，原來我忘了墊衛生……」】

　　主持人藤木瘋狂打斷這個沒說完的故事，【「等、等一下！天音小姐我們不需要談這麼羞恥的隱私之事！隨便談點輕松的故事就好了，不要那麼認真！」】

　　天音小姐似乎也震驚了一下：【「欸？是這樣嗎，抱歉抱歉，那我說個別的輕松小故事好了……事實上我剛出道那會兒工作還沒有現在那麼繁忙，但是作為經紀人的佐佐木先生幫了我很多，我對此一直心懷感激。因此有天我抽空請他吃懷石料理，到了結賬的時候對方堅持要付賬——由於搶著跟他買單，我不小心過於用力地把他給推倒在地上。然後佐佐木先生的腦袋磕在了石頭台階上開始流血，我只能把他緊急送醫……」】

　　主持人&六神通：？？？

　　聽眾們：？？？

　　涉川曜聽完也驚了，你們這個世界的愛豆人設還可以這樣沙雕？粉絲就沒什麼意見嗎？

　　殊不知在一個全員歐廚和扭曲歐廚的世界，有什麼樣的愛豆都不足為奇。相反，天音喚美正是依靠這種歡樂中帶著幾分沙雕的神奇人設才從一眾明星大軍中殺出了血路。

　　接下來一路上節目主持人有抽取了幾個讀者提供的主題，然而不知該說是故意還是偶然，剩下的幾個主題哪怕明明很正常都被人講出沙雕的意味。

　　比如說「生活裡你最愛的是誰」，六神通的回答規規矩矩，說是家人；可天音喚美說是粉絲送給自己的犀牛寵物。

　　等等你一個女愛豆為什麼要在家裡養犀牛啊！而且那個粉絲又是什麼腦回路？

　　再比如說「你讀書時收到過的最特殊禮物是什麼」，六神通說是畢業時全校女孩子的聯名情書，而女愛豆說是一個死不瞑目的人頭——那是一起不小心被卷入的凶殺案，當地媒體還進行了長篇報道，結果她本人也因禍得福被星探賞識到了。

　　…………

　　諸如此類的胡亂聊天內容讓人聽得嘴角不斷上揚，節目播放了快三十分鐘後，盡管很想繼續聽下去，但是涉川曜還是伸手關掉了廣播。

　　因為她已經到達目的地，要開始工作了。

　　涉川曜熄火停好車子，一如其他人泊車那樣停在路邊，但她本人並未直接走出去，反而從吉他包裡掏出了一台無人機飛行器，直接將它扔出了窗戶外。

　　【*海陸空三用飛行無人機（大疆*御MAVIC2便攜可折疊4K無人機）：飛行有效範圍直徑為10公裡，最高時速300M/s，可自由切換各種特種鏡頭，能開啟隱身模式。同時能在各種惡劣環境下完成拍攝任務，可攜帶10KG以下的物體進行飛行，若超過該重量限度將會大大降低飛行速度。（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

　　由於無人機和遙控小車是《看門狗2》裡黑客的兩大神器，通過它們完全可以實現遠距離網絡信息潛入，從而竊取到所需要的資料。

　　因此昨天晚上外出一趟回來後，涉川曜的靈能值一度突破五百。所以她手一抖，在強化了新田義史友情贈送的槍之後，順手激活了這台新買的飛行無人機。

　　所以她現在又只剩下兩百出頭的靈能值了……不過沒關系！這次潛伏進對方公司只是打算看看有無資料能夠竊取，又不是來打打殺殺的！

　　無視了自己連電鋸都帶過來的行為，涉川曜努力自我安慰。她一邊操縱著無人機，一邊在腿上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四個螺旋槳低聲旋轉著，帶動無人機在空中微微一震動，這台機器的身形便自動消失，顯然已經進入【隱形】模式。

　　若是不仔細觀察它所在的那個區域，涉川曜這個主人都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無人機圍繞著對方公司所在的建築環繞飛行了一圈，整棟樓的整體構造圖便呈現在電腦上。這是一棟高達25層樓的中型寫字樓，上邊有天台，下面大門口有保安在站崗，而黑堂所在的公司則是租賃了其中的23層到頂樓這三層的場地，涉川曜懷疑這是為了方便逃跑才故意租的那麼高。

　　然而稍微有些尷尬的問題是周圍的樓房都遠低於25層樓的高度，因此正常來說無法通過其他樓層頂樓跳過去。

　　女孩子一邊思考著該如何不驚動任何人的潛入方法，一邊操縱著飛行機繼續在天上轉悠。周圍的建築都很普通，大樓背後甚至還有一個占地面積不大的居民住宅小區，一切都顯得很普通，很適合隱藏一家高利貸小公司的日常運轉。

　　如果非要說這附近有什麼特別的，那該就是大樓街道的對面、也就是如今涉川曜所停車輛的旁邊有一棟僅僅足有9層樓的立體車庫建築。此人讓無人機掃描了一圈，發現裡面停泊的車輛並不多，只占據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停車位置，這大概也跟此地不是人最多的上班區域有關吧。

　　涉川曜思考了好一會兒，眼看無人機的電量還有85%，她索性打開網絡入侵模式，直接掃描整棟樓裡面的人員，把可疑分子和武裝人員都給用紅色的圖像標出輪廓來。

　　估計高堂順佑也沒想到會有人膽大包天的直接殺進自己公司來，再加上大部分打手他都帶出去了，留在公司裡的打手和保安加起來也就十來個，剩下的都是普通人。

　　這個時候，無人飛行機忽然掃描到距離此地以西大約700米左右的地方是一片工地，裡頭佇立著高大的黃色塗裝工程吊臂，以及非常簡陋、只有一個半人高防護欄的工程升降箱在半空中懸掛著，大風吹來它就微微晃動。

　　「不是吧……我不想那樣做，一定還有別的方法潛入進去。」

　　涉川曜不想承認這個可怕的事情，她覺得自己可能有恐高症。

　　十分鐘之後。

　　此人滿臉麻木地盤腿坐在升降箱裡，吉他箱背在身後，同時用手機與筆記本電腦一起操縱著工程吊臂的鋼纜將升降箱不斷地往上拉升、拉升。

　　最後，她變成了能夠俯視這片區域的存在。

　　也就是說，萬一她現在一個腳滑從這兒摔下去，絕對會摔得粉身碎骨、死狀凄慘。

　　高空的風刮過，吹得沒有多少防護措施的升降箱隨風劇烈晃動——它每晃一次，涉川曜就覺得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還腿軟。

　　我到底是為什麼要親自潛入那棟樓啊……涉川曜忽然想起前男友一號伊藤和真對於自己的評價，他生前堅持說自己得了精神分裂。

　　雖然對於這個扯淡說法完全是報以置之一笑的態度，但如果是真的話……那應該算是精神病吧？

　　女孩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自從我得了精神病後，精神就好很多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元氣滿滿的小藥丸作為一個頂級黑客，擅長實地潛入作戰和各類戰鬥技巧不是應該的嗎？

　　藥丸：不應該，我只是一只恐高小貓咪.jpg


第13章 潛入任務

　　也許很多人這輩子都無法體驗這種感覺，相當於坐在一個沒有加玻璃和防護措施的摩天輪裡俯視地面，或者是坐在登山索道的纜車時在半路忽然停電了之類的情況。

　　那個酸爽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涉川曜小心地推動著電腦的方向鍵，當升降箱一路升到最頂端的長吊臂時，她才操控吊臂開始以順時針方向旋轉，同時讓升降箱沿著吊臂一路橫向滑行前往最頂端。

　　此時工地裡的工人們再怎麼摸魚也終於發現了大型機器的工作異樣。

　　「咦，吊臂怎麼在自己旋轉？萬一撞到附近的建築物怎麼辦，還有那個升降箱啥時候升上去了？」

　　他們想要檢查開關是否出現問題，可惜操作系統早就被某位作死不斷的黑客給鎖死，根本沒辦法切換到正常模式。

　　聽聞機器出故障的工程師連忙從附近的涼棚裡趕來，「我看看，可能是哪個程序出問題了……切換手動模式！」

　　當對方試圖奪回吊臂操作程序時，涉川曜就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她低頭看了一眼地面上早已小得跟螞蟻般大的物體和人，用手機切換成無人機監控模式，這回她……直接炸了連接著電腦手動模式開關的那台電箱。

　　抱歉抱歉，就借用一下吊臂嘛，很快就還給你們了。

　　趁著底下兵荒馬亂的時候，橙黃色的吊臂總算轉動到了寫字樓頂端的天台上方。不過這裡距離天台至少還有三十米高度，魯莽地跳下去絕對是要涼涼。

　　於是涉川曜立刻讓升降箱重新落下，伴隨著鋼纜哢哢作響，她這趟高空之旅也總算是平安落地。

　　直到雙腳踏實地踩在天台的瓷磚上時，女孩子才感覺自己的腿都軟了，甚至連背後的衣服都被冷汗所打濕。

　　我果然還不夠大膽！這貨自我檢討了一句後，無視了要是這種程度都不算大膽的話那麼普通人大概連這個詞都不認識的實際情況。

　　涉川曜一邊自我反思，一邊連忙解鎖吊臂的程序，將它還給了那群都快報警的工人們。

　　由於黑堂順佑沒想到會有敵人從天台潛入——雖然這個世界會飛的個性也不在少數，但畢竟他明面上是一個合法商家——因此也沒有安排人手在上面天天風吹日曬的站崗，只是用安保系統鎖死了天台通往樓梯的唯一一扇門。

　　除非有電子密鑰才能打得開這扇門。

　　涉川曜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掏出自己的遙控小車開始操縱。先前她想用無人機偵查的時候直接竊取密鑰，無奈那玩意兒的存儲位置是在老板辦公室的一台電腦裡，根本沒法通過外圍的網絡入侵模式，通過攝像頭入侵，一層層地跳進去竊取。

　　當然，最主要的是她擔心對方會隨時回來，速戰速決才是王道。

　　遙控小車飛速地跳進了狹小無比的通風管道裡，良好的電池性和巴掌大的橡膠輪子能給了它一路加速的能力，而它頭頂的白色小燈隨時能開啟，照亮黑漆漆的環境。

　　別誤會，作為一個靈能窮鬼，女孩子沒有多余的靈能來激活這台小車，因此它也只能作為一台普通的、需要定時充電的遙控車而存在了——順帶一提，它也可以攜帶一定分量的炸彈哦。

　　涉川曜腿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裡自然而然地顯現出小車行進的視角，居然還是以第一人稱視角來看待周圍的鐵皮通風管道環境……有點頭暈。

　　黑堂的老板辦公室在25樓，也許這是老板們的通病，都喜歡居高臨下地觀察員工們干活，因此省去了遙控小車在通風管道裡瘋狂迷路的不少時間。

　　終於在經過快十分鐘的迷路後，涉川曜總算隔著一個有縫隙的上鎖擋板出現在辦公室的天花板裡。

　　小車根本沒法出去，除非炸開上鎖的擋板，但這樣絕對會驚動外面的工作人員，他們又不是聾的瞎的。

　　但這幾條透光的縫隙對於一個黑客的「眼睛」而言是足夠了。

　　網絡入侵模式開始，信號線出現，連接開始！

　　15秒鐘之後，密鑰下載成功，遙控小車結束工作。

　　涉川曜拉起原本為了透氣而卡在下巴位置的黑色防輻射口罩，收起平板電腦，扛起吉他包，很自然的走到了原先阻攔著自己前進的、那扇上了鎖的門面前，用手機對准一旁的開關儀器摁了一下。

　　滴——

　　電子密鑰檢驗通過，鐵門打開。

　　背著吉他包的涉川曜大步走了進去，就像是走進一條幽深黑暗的隧道裡。

　　眼睛在經過光線與黑暗交界所帶來的短暫不適後很快適應了這條逃生通道，而頭頂的自動感應燈也迅速亮起慘白色的光芒。

　　我不喜歡這裡。

　　涉川曜兀自地嘆了口氣，沿著樓梯往下走去。

　　其實她從來都不喜歡這些打打殺殺，想做一只與世無爭的安靜小貓咪怎麼就那麼難。

　　此時關於樓下這三層的結構圖都浮現在涉川曜的腦海之中，她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架酷酷的黑超墨鏡掛在自己鼻梁上。這下子想從外界來看清楚她的臉就更難了，畢竟她現在差不多整張臉都被這兩樣東西給遮住了……

　　【*超酷炫黑超眼鏡：防止各類光線輻射是基本功能，當前具有模糊人臉、透視、敵我標記、地圖導航、鬧鐘提醒、外賣下單等一系列特殊功能，必要時能扔出去起爆，堪比最小當量的TNT炸藥效果，使用者不會受到該爆炸引起的任何傷害。（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

　　行叭，這就是她昨天出去「努力」一晚上的成果，到頭來全都給這些了。

　　23樓和24樓的大體結構都是一致的，除了人員成分不同。23樓主要是打手、「討債專家」這類的公司重要特殊成員，而24樓則以普通員工和工作的白領居多。至於先前那個暴脾氣的律師石井優鬥以及其它心腹干事們則在最頂樓的25層，他們人數不多，因此剩下的占地面積幾乎被黑堂順佑這個老板辦公室給占領。另外，還有待客室、會議室等基礎設施就不再贅述。

　　如今25樓的心腹成員們被帶出去大半，剩下三個人和兩個保安還在這層樓裡工作，涉川曜想要突破進入到老板辦公室，就必須想方設法繞開這群堵在門口的眼線。

　　畢竟一般來說，整個公司最有價值的資料，不都是放在最機密最保險的地方嗎？而那個老板辦公室怎麼看都有好東西在裡頭存著。

　　逃生通道的門口開了，涉川曜悄無聲息地走出來，她還沒出來前先暫時關掉了走廊樓道裡的監控攝像頭，同時一雙漆黑的眼睛在墨鏡下機警地左右環視。

　　嗯，很好，現在這些人已經上班有一段時間，工作進入了狀態，不會輕易在外邊的走廊上四處走動。

　　公司群體辦公室的大門很自然地敞開著，涉川曜貓著腰小心翼翼地靠近，同時伸手在墨鏡上摁了一下某個開關，五個紅色的人影就被她隔著牆壁看得清清楚楚。

　　惹，五個人都是擁有一定戰鬥力的敵人嗎……

　　有點麻煩啊，如果沒有辦法一下子安靜地擺平他們，那麼只要有一個人發出異動，其他人肯定會警覺起來的。

　　如果換做別人，大概這個時候會選擇硬杠過去，但是涉川曜頗有自知之明——盡管她背著一把電量滿格的電鋸、懷裡還揣著電擊小槍與新田先生送的那把，但也不是這樣子打草驚蛇吧？

　　既然打不過，那就想辦法溜進去。

　　她想了一下，回望了眼電梯層數顯示「3」的位置，明顯別人沒有那麼快上來，當即掏出手機，撥弄了幾個鍵。

　　——吃我一招大斷電之術！

　　「砰！」電箱爆炸的聲音怎麼如此熟悉。

　　剎那間，整個25樓都陷入了黑暗，所有人陷入這突如其來的黑暗之中無法將正常辦公運行下去。

　　「誒誒？斷電了？」

　　「怎麼回事啊，宇二你去電閘處看看，福山君你用手機打個電話給樓下問問他們是否也停電了。」

　　「知道啦，安部前輩，我這就去檢查一下電閘。」

　　在幾個人疑惑地等候結果時，先前那個第一時間就發布命令的安部前輩掏出手機打開了照明功能，神情有些緊張，「等等，該不會是敵人或者商業間諜什麼的吧……你們兩個，一個去門口堵著，另一個和我分頭搜查辦公室！」

　　「明白！」×2

　　而在這一刻，原本一直上鎖的老板辦公室大門悄悄開了一條縫，旋即又關上，重新反鎖。

　　當25層樓啟用備用電箱，總算重新恢復光亮的時候，涉川曜已經整個人縮在了高大的紅木辦公桌下。此時她的心髒跳得還有點快，剛才那一系列行動看似輕松，實則極其考驗當事人的潛入功力。當她貓著腰，努力不制造任何聲音的從地上爬過去時，差點被那個打電話的福山給一發翹起的二郎腿給踢到腦袋。

　　嚇死她了！對方有腳氣怎麼辦！

　　一個特制硬盤插在一旁的主機上，而她自己腿上那台不大的筆記本屏幕則顯示著解鎖進程。

　　23%……55%……74%……100%，安全系統解鎖成功！

　　涉川曜忍不住咧了一下嘴，在昏暗的環境下揮了揮拳頭，結果手背很不巧地直接撞在了頭頂的桌子，疼得她的表情有一瞬間扭曲。

　　好、好痛！這桌子就和它主人一樣討人厭！

　　強忍痛意的女孩子十分委屈地看向筆記本顯示屏。

　　現在，黑堂順佑的電腦對於她而言，就像是免費自助餐餐廳裡的所有菜色，隨便她怎麼拿怎麼吃。

　　儲存在這台電腦裡的機密文件攏共可以分為好幾類，其中最多的是各種「金融信貸」文件，說白了就是高利貸具體借出和回收的詳細資料，涉川曜隨便打開某個文件一看都眉頭直皺，足以讓人去警局監獄裡來個幾日游外加《獄霸之愛》等脆皮鴨節目上演。

　　因此她看完心中只有一個疑惑……前主你為什麼要碰這些東西？

　　你就不能向正常的朋友或者銀行借錢麼！

　　不過仔細想想，這家公司極有可能早就受到背後組織的指示而盯上了前主這麼個小姑娘，才會派出黑堂與伊藤兩位重要外圍干事過去設套給人跳。

　　只是一個古董茶碗而已，至於嗎？所以除此之外，前主你是不是還得罪了那個什麼破心理自由會的大人物啊。涉川曜搖搖頭，一邊隨手給這些文件來個下載，一邊飛速瀏覽著其他文件。

　　剩下的都是一些秘密合同（比如與好幾家地下愛情動作電影公司簽約之類的），還有就是一些無關要緊的資料。

　　幾乎快要瀏覽完全部文件的涉川曜皺了皺眉，因為她沒有找到自己最想找的、與組織相關的任何資料。

　　顯然黑堂這個人非常謹慎，為了提防可能進到自己電腦來參觀的黑客，居然一個字都不肯留下痕跡。

　　這下可麻煩了……

　　涉川曜煩躁地摸了摸下巴，忽然眼角余光中出現了一個名為「休閑放松」的子文件夾，外面套著層層公文當掩護，而且還特意加持了密碼鎖——說實話，這就跟在狼群中混入一只哈士奇那樣奇怪。

　　密碼鎖的難度對於她這種頂級黑客來說那根本不算事，不到半分鐘，她便成功地打開了那個奇怪的私人文件夾。

　　涉川曜發誓，只一眼，她只看了一眼，整張臉就紅了！

　　這、這是！

　　……多少借貸者的照片把柄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什麼有顏色電影的寫真！

　　你他媽的休閑放松時就是看客戶照片反復欣賞嗎！這是何等的變態？！

　　然後，她抱著僅存的、近乎哀求的念頭，試著搜索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准確來說是前主的名字）。

　　一秒鐘後，涉川曜看見的那些照片，比她先前在手機回收站裡，以及那枚移動硬盤中看到的更加勁爆！衣著更少！姿態更加羞恥！

　　……啊，我不活了。

　　難怪這個王八蛋先前一心想把她賣到那些地下電影拍攝工廠裡去。

　　狗男人！這是篤定拍出來的片子會賺爆是嗎！！我作為當事人是要高興還是要發怒啊！

　　涉川曜的眼睛一瞬間都氣到紅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地敲打鍵盤，直接刪除掉對方私人電腦裡所有關於前身的痕跡。緊接著又反復檢查了好幾遍，又找出了兩處備用存檔的文件夾一並永久性刪除掉裡面的內容。

　　這位頂級黑客從來沒有這樣辦事認真過，她確認將這些玩意兒徹底在世界上抹除、除非用電腦之神那樣級別的異能力來追溯，否則是不可能再召喚出來這些不雅照片的。

　　「好了。」

　　涉川曜深吸一口氣，將胸中沸騰的怒火勉強按捺下去。

　　「得想辦法殺了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我單方面宣布你死了。


第14章 今天去

　　辦公室外的供電恢復正常，前去檢查的宇二也說是電線燒斷所引發的意外性斷電，眼看幾個同事都回到位置上，安部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等一下，漏了哪裡……到底是哪裡還沒檢查到？明明自己等人都在第一時間守住大門，又在屋裡轉了好幾圈，但他還是覺得此事可疑。

　　「安部前輩，」一個頭發染成黃色的年輕人拿著瓶可樂走過來，「不要疑神疑鬼啦，趁著老板他們還沒回來，先來瓶肥宅快樂水冷靜一下吧。」

　　安部沒有生氣，他只是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小年輕，「就算老板還沒……等等，老板？」

　　他猛地站起身，回頭望向那扇似乎全程都反鎖著的大門。

　　黃毛看看他的表情，又順著目光望過去，同樣面色大變：「不會吧？」

　　「裡面我們還沒檢查！」安部沉聲說道，並一手推開他，朝著那扇門走去。

　　此時旁邊幾個人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趕來勸告：「等等啊前輩，這扇門是老板出門前親自上鎖的。您這回要是又踹開它，回頭老板要扣獎金的！」

　　「扣就扣吧！不打開親自檢查一遍的話，我渾身不舒服！」安部很堅決地推開擋住自己的人，他天性多疑外加強迫症的毛病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但是不得不說，這一次他的多疑毛病終於發揮了正常的作用。

　　當安部一腳踹飛大門的時候，正好與把保險櫃門給重新關上的涉川曜四目相對。

　　涉川曜：……

　　門口擠著的幾個人：……

　　暴露了！

　　戰鬥來得猝不及防，女孩子完全忘記自己潛入之前在車裡說的「我不是來打打殺殺」的flag。但是涉川曜反應最快，手機一動，指令發出，在門邊的電燈開關就猛地爆炸開！

　　不得不說，這次的電子爆炸效果還帶著牆壁炸斷後的煙塵特效，但這些都不能阻擋煙塵背後猛地穿透刺過來的黑色鋼鐵尖刃，直接扎穿了名貴干淨的木地板和上邊的厚實地毯。那是安部的個性【鋼鐵刀刃】所造成的破壞力。

　　涉川曜抓著還沒拉上拉鏈的吉他包帶子就地一滾，躲開了這一擊，她順手從中扯出了電動電鋸，同時直接滾到了厚實的紅木桌子背後，手指一拍桌子，直接激活了整張老板辦公桌，把它變成了自己的盾牌！

　　「啪啪啪——」

　　紅木盾牌的防御力還是很對得起那個被一下子扣掉37點的靈能值的，至少安部的刀刃和其他人的子彈攻擊沒有穿透這張厚實的桌子。

　　安部眉頭一挑，頭也不回地對身後同事中個子最矮的那個年輕保安說：「霧下君，去報警！」

　　「知道了！」

　　眼見這個敵人即將化作霧氣消散逃走，涉川曜直接往門口位置扔出一塊被激活強化了的打火機。

　　鋼刃猛地刺穿打火機，將驟然生出的赤紅色火球隔絕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

　　但是安倍下一刻就明白了對方的算計，因為女孩子掏出槍對准牆壁上的消防鈴就是一下！

　　「鈴鈴鈴！」

　　寫字樓裡的消防警報立刻尖叫起來，在同時檢測到火焰與煙霧的存在後，以及某個消防鈴被人打破的訊息後，它毫不猶豫地轉動著噴灑大量水花開始瘋狂滅火。

　　被淋濕了的霧下君被迫恢復人形，自然也沒有辦法施展個性去一瞬間抵達自己要去的位置。

　　但他仍舊不甘心，跌跌撞撞地跑了兩步後總算抓住了最近一台座機話筒，當湊到耳邊想要報警時，這個用了很多年、從沒出過故障的老舊話筒突然爆炸了！突如其來的暴走電流和爆炸的衝擊力將他震飛，直直地撞進兩三米外的一張座椅裡，連人帶椅的翻倒在地昏迷了。

　　【靈能+129】

　　是啦，電話也是電子產品嘛。

　　只要是電子產品，涉川曜一個手機訊號過去都能讓它們徹底報廢。

　　這就是頂級黑客的能力！

　　眼看好友受傷，先前喝可樂的黃毛頓時著急的衝過去，「你沒事吧霧下！」

　　安部沒有阻攔他去救人，因為黃毛是五人之中唯一沒有「個性」的普通人，平時使用普通熱武器的次數更多，更何況也只是因為打架時很凶狠才被老板調過來看門。

　　此時門口還剩下三人，而紅木桌已經搖搖欲墜，千瘡百孔。

　　「讓我來吧前輩！」

　　安部咬咬牙，但還是讓出位置來。只見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雙手往前猛地一推，原本厚實沉重的紅木桌竟然被直接隔空推動，連帶著躲在後面的人都一同推動。

　　是念動力！涉川曜的黑眸一睜，凶光四溢，心中直接判斷出這個能力的類別。

　　她知道對方要做什麼，敵人想要把她直接從25樓撞出去！

　　因為她的背後五步遠的位置就是落地玻璃，雖然是防彈玻璃，但是在經過敵人們方才一通狂戳猛砍的效果後，涉川曜知道這面落地玻璃絕對攔不住自己被撞下去！

　　她不再猶豫，手中的電鋸發出了野獸般的磨牙咆哮聲，一股熟稔的、宛若老朋友般的使用經驗自動浮現出腦海來。明明是頭一回使用的武器，她卻感覺自己用了對方很多年。

　　「砰！」

　　紅木桌自下而上裂成兩半，切口干淨利索，下一秒這破碎的辦公桌就被失去對抗力量的念動力給直接推出大樓。

　　嘩啦啦！

　　透明的落地玻璃碎片在女孩身後如同瀑布般崩潰碎裂，但她頭也不回，化作一頭驟然爆發的獵豹，拖曳著嗡嗡咆哮的電鋸狂衝而至！

　　這一刻，萬千的黑色鋼鐵刀刃從安部的雙臂中激射而出，直直地斬向衝過來的敵人，擋住了那嗡嗡作響的電鋸。

　　與此同時，最後那個始終沒有展示自己個性的男人終於開口了。

　　「閃光！」

　　刺眼的、宛若一萬個燈泡同時亮起的光芒充斥在這間支離破碎的老板辦公室裡。哪怕大家閉眼及時，但是生理性的淚水還是不受控制地從眼皮縫隙裡流出。

　　近距離感受閃光特效而流淚的安部卻沒有任何被隊友幫助到的欣喜，他只剩下滿腔怒意：這是什麼豬隊友！沒看到敵人臉上戴著墨鏡嗎？！

　　所以說到底不是正規戰鬥人員出身的家伙只會誤事，養優處尊太久，甚至都忘記了該怎麼與人合作。

　　擁有墨鏡的涉川曜同樣笑了起來，為了躲避鋼鐵刀刃，她整個人高高跳起，同時電鋸舉過頭頂，然後對准著那個傻眼了的閃光個性能力者，一鋸而下，對方的肩膀處飆出一道泉水般的血液。

　　【靈能+176】

　　噗嗤！

　　滾燙溫熱的鮮血噴灑了安部和念動力個性者一身，後者最慘，還戴著金絲框眼鏡，這下可好，同伴的鮮血和生理性眼淚順著鏡片流下。

　　「砰！」

　　突如其來的槍響宛若獵鷹長鳴，震碎辦公室大片玻璃，嘩啦啦地摔了一地碎片。

　　落地還沒站穩的涉川曜只覺得腹部一熱，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摔倒，直接撞翻了背後的書架櫃。上邊的各類成功學書籍與「年度地區優秀商家」獎狀等證書劈裡啪啦地砸在她身上。

　　簡直傷上加傷，她猛地吐了一大口血出來。

　　這個子彈口徑和聲音，絕對不是普通的攻擊。

　　安部略感詫異地回過頭去，發現黃毛正兩眼通紅地握著一柄銀白色的左輪，槍口冒著硝煙，還沒放下。

　　是Wesson Model 500！用的是馬格努姆大威力子彈，效果堪比大威力步槍子彈！

　　曾在軍隊裡服役過的安部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把槍的型號，不禁對黃毛這個整天流裡流氣的小癟三有點刮目相看。

　　「可以啊小子。」他誇獎道。

　　黃毛尷尬一笑：「我瞄准得是對方的頭部，但好像打歪了。」

　　安部：……

　　這個時候，操縱念動力的宇二已經遙遙地鎖死了涉川曜的身體，將她連同地上的書本、散落的架子等物體一起舉至半空，周圍的地板和牆紙也被一並剝落。

　　「安部君！」他滿臉是血的喘息著提醒同伴，控制一個大活人對他來說是很辛苦的事情。

　　安部了解自己這位同事的個性強弱程度，知道對方此時已經逼到了極限，當下毫不猶豫：「來了。」

　　占據著大半個辦公室面積的黑紅色鐵刃拔地而起，如同鋼鐵森林那般令人毛骨悚然。

　　渾身動彈不得的涉川曜滿頭大汗，最終她只能狠下心來，遵循冥冥之中的戰鬥直覺和武器使用方法。

　　只見她將自己的手，伸進了飛速旋轉切割的電鋸裡。

　　「嘶——」

　　出人意料的是，電鋸沒有在一瞬間切碎她的右手，相反，有種被動物牙齒用力咬住的、濕漉漉的痛苦感傳入腦海裡。

　　「啊啊啊！」涉川曜不禁痛得大叫起來，敵人的鋼鐵刀刃近在咫尺，她幾乎能感覺到皮膚上倒立起來的寒毛。

　　電鋸的把柄猛地亮起兩盞綠色小燈，就跟怪物的眼睛一樣，同時整把電鋸「哢哢」地飛速變長、變得柔軟和更加鋒利，直接將那些刀尖攔腰鋸斷！

　　「這是！」

　　辦公室裡的另外三個人都震驚了。

　　那把鏈鋸不知何時起，變作了一端咬住使用者手臂，另一端旋轉扭曲的電鋸「蜈蚣」！將近五米長的蜈蚣身軀全部是由高速切割轉動的鏈鋸刀片所組成！

　　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凶殘」這兩個字的評價。

　　目睹這一切的變化，安部等人感覺自己的SAN值直掉。

　　而涉川曜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感受著手臂將近斷裂的痛苦和目瞪口呆之余，不禁暗自震驚：這就是所謂的【電鋸蜈蚣】嗎！這分明是自傷一千傷敵八百！這邊還沒解決敵人，我的手都快要被咬斷了！

　　可能是聽見了她的內心抱怨，電鋸蜈蚣一個身形抖動，掙脫開念動力的無形束縛，直接大半截身軀鑽入了地面——連帶著涉川曜本人重重砸在地板上，又咳出兩口血，黑口罩都要變成紅口罩了。

　　安部看著那消失不見的蜈蚣身軀，臉色頓時大變，只來得及大吼一句：「快跑！」就感覺腳下的地板松動。

　　銀白色的鋸足鑽了出來，高速旋轉的物體竟然也能給人一種死亡將近的恐怖。

　　轟隆轟隆！

　　飽受摧殘的地板終於罷工了，在鋼鐵刀刃與電鋸蜈蚣不間斷的交鋒切割之中，這塊地板直接碎裂砸下去。

　　涉川曜這邊才操縱著電鋸蜈蚣與敵人大打出手，沒想到就地基不穩，幾個人直接摔進了底下的24樓裡。

　　「哇！這是什麼！」

　　周圍一群男男女女的白領員工面對天花板坍塌這種事情驚慌失措，在看到空中飛舞的電鋸蜈蚣凶殘模樣，以及滿身是血的眼鏡男、手提左輪的黃毛和滿頭大汗的安部等人後，更是嚇得要瘋掉，瘋狂逃竄。

　　「報警！報警！」

　　「通知職業英雄！救命啊！」

　　涉川曜在煙塵繚繞之中聽見有人這樣喊道，她心中一沉，完了，這一層樓都是普通人，先前沒有進行標記（也沒辦法標記），現在已經沒辦法阻攔對方報警了。

　　面對精通戰鬥技巧的安部，她也沒有那個余力去分神使用手機，從而阻攔報警信號。

　　而且這件事情根本就很諷刺啊，一家高利貸公司居然到頭來要尋求警察和職業英雄的幫助？涉川曜就不相信在這裡工作的人會不知道這家公司的根本性質是什麼，天天有打手混混出入自己公司就不覺得奇怪嗎。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墨鏡裡突然彈出一個提醒信息並自動呈現出整棟樓的結構構造圖——有一群紅色的人影正坐著電梯上來。這其中，有一個金色的人影。

　　那是目標人物，黑堂順佑。

　　他回來了。


第15章 握刀者

　　為什麼你們都覺得藥丸是要被抓了……她怎麼可能干那種事情呢。

　　明明是正面懟啊。　　當得知正主已經乘坐電梯回來，涉川曜也不知道對方是知道這邊出事了趕回來還是正常返回，但是對方那一伙人已經帶在了不斷攀升樓層的電梯裡是無可爭議的事情。

　　那麼她要怎麼做？干巴巴地等人家電梯門打開，一伙打手衝進來對著自己攻擊？

　　別開玩笑了。

　　當然要主動出擊啊！「坐以待斃」這個詞從來都不在她的人生詞典裡！

　　電鋸蜈蚣高速切割的身形猛然一甩，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像是無意間扎破了封鎖的合金電梯門，割裂出足以讓一人通行的入口。

　　安部此時並不知道老板就在那一道電梯閣裡，因此他就無法判斷這一切割成果到底是故意還是隨手造成的波及——畢竟剛才被電鋸蜈蚣損壞的辦公用品也不在少數。

　　涉川曜隔著墨鏡深深地看了這些人一眼，往後退了幾步，直接跳入電梯門的裂口！

　　「敵人想逃！」安部連忙追過去，探頭進去看時正好看見對方一只手抓住電纜，近乎自殺那樣讓身形急速下降，相當危險，同時另一只手上的電鋸蜈蚣像是早有預料那般呼嘯著朝自己腦袋扎過來。

　　他嚇得立刻將脖子縮回原位，這才避開了嗡嗡作響的電鋸刀片。

　　電鋸蜈蚣一擊未中，當即收斂折返，它那龐大鋒利的身軀在透出黑暗的洞口一閃而逝，像是恐怖電影裡那些真正生活在黑暗裡的怪物。

　　【*彈跳強化手套（左）：由某位中世紀大發明家為喜歡爬牆跳樓的好友定制的特殊裝備，方便後者在古老的牆壁與建築表面上竄下跳，一定程度增強左手臂力，強化彈跳與抓取物體的力量。（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9/10）

　　涉川曜在關鍵時刻強化了左手手套，使用它一把抓住了表面粗糙的鋼纜，然後一路下滑，最後重重地落在了電梯升降箱裡。

　　「咚！」她雙腳落地，連同著電鋸蜈蚣的驚人重量，制造出沉重聲效。

　　電梯頓時一陣劇烈晃動，裡頭的所有人都聽見了頭頂傳來奇怪的聲響。

　　「怎麼回事？」文弱又暴躁的律師石井優鬥下意識地說道，「電梯出事啦？」

　　其他幾人目光不善地看著這個四眼仔，你他媽的不會說話就不要烏鴉嘴！

　　然而下一秒，此人的烏鴉嘴就精准應驗：一頭咆哮著、嗡嗡嘶吼的鋼鐵怪物掀開了眾人頭頂的電梯蓋板，直接朝著黑堂順佑撲過去！

　　黑堂順佑瞳孔一縮，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在自家公司的電梯裡遭到如此暴力的襲擊，但他還是近乎本能的激發了自己的個性。

　　於是他整個人變成了一塊高大、堅硬的不知名黑色石頭人，無往不利的蜈蚣鋸齒居然只給這黑色石人切出了一道道白色痕跡，火星四濺之余愣是沒有切開那黑色晶體。同時黑堂的個性使用代價就是電梯原本上升的趨勢猛地停住，甚至還往下墜了墜，電腦提示整個升降箱裡「已超重，請降低電梯重量」……

　　「老板！」心腹們愣住了。

　　但是沒等一電梯人再說點什麼，眼看切不開石頭人的涉川曜就眨眨眼改變策略，手中電鋸蜈蚣的「尾巴」靈活一甩，輕而易舉地切斷了電梯頂部的所有鋼纜！

　　這下子，電梯直接摔了下去！

　　而猛地一蹬腿跳到光滑的電梯通道表面的涉川曜則是借助彈跳手套和電鋸蜈蚣將自己掛在了半空中，沒有一並墜落。

　　她注視著急速墜落的升降箱，想想還不夠保險，從口袋裡掏出了個強化後的打火機，直接扔下去——轟隆！

　　哪怕隔得那麼遠，她都能感受到那爆炸的巨大火球帶起的熱浪和濃煙。電梯裡的人全都是今天早上她在自家門口見過的那幾個，所以……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爆炸與火光之中，飄起一串靈能經驗值，看著就讓人心情愉快。

　　好一場燒烤盛宴，今晚決定吃烤肉吧。

　　涉川曜覺得黑堂那個笨重的石頭家伙不可能在這樣的爆炸中活下來，自然就順手切開了離自己最近的那一層電梯門，跳了出去，並驚訝地發現這裡已經是8樓了。而且是一層尚未重新租出去的空檔樓層，破爛的辦公桌和紙屑躺在地上，布滿灰塵。

　　我剛才扯著鋼纜降落了那麼久嗎……

　　她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聽見身後的電梯門裡有異響傳來。然而不等她下達指示，咬著自己右手的電鋸蜈蚣就如同被挑釁而觸怒的狂獸那樣猛地彈起，與襲擊者直直地切過去！

　　所以說這破電鋸雖然凶是凶，危險也很危險，但好歹還會自動護主——涉川曜覺得這一點就足以抹平它高昂的靈能值消耗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襲擊我們？」

　　雖然如今黑堂順佑看起來渾身都是燒灼後的痕跡，然而他的個性很好地保護了他，讓他本體免於受到這些傷害。

　　「我？」涉川曜的變聲口罩發出一聲古怪的聲音，當她回過身來，手中的電鋸蜈蚣自動盤旋著護住她。

　　「雨女無瓜。」她忽然冷笑著說。

　　「……」，黑堂頓時覺得這人好傻，竟然真的自報家門！只是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

　　是的，作為一個非法組織外圍干部，他聽不懂這句話背後那種年輕人之間的網絡梗，只覺得口音略顯奇怪。

　　他深吸一口氣，既然已經得到了需要的情報，那麼接下來就是將對方擊敗了！

　　以先前的攻擊來看，對方的個性應該是操縱那個蜈蚣一樣的變形電鋸，但根本破不開他的石質防御，又有什麼用！

　　黑堂覺得自己這波穩了，完全可以A過去。

　　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對方只要讓自己碰到一下……就能把對方揍得粉身碎骨！

　　只見他怒吼一聲，腳下的水泥地板隨之碎裂，整個人以一種不可抵擋的威猛氣勢衝撞而來。

　　涉川曜很憐憫地看著這個石頭人大個子，連敵人能力都搞不清楚還做什麼無畏衝鋒？至於電鋸切不開這石頭嘛……她當機立斷的從背後的吉他包裡抽出了一罐東西，直接扔在了自己面前。

　　那是啥？！

　　黑堂想要急剎車或者側過身避開這一突然襲擊，然而罐子裡猛地爆發出一片冰冷冷的白霧，若是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瓶口處的如同開水般的透明液體——液態氮。

　　【*急速冷卻凍彈（醫療液態氮）：觸碰硬物時自動觸發，由液體狀態的醫療液氮演變而成的急速降溫凍層，涉及範圍為4×4（單位：米），凍結時間15秒，冰牆溫度為-352℃。（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1）

　　這東西不貴，主要是罐子比較貴，但涉川曜隨便到了個藥店也還是買到了好幾罐……她今天之所以都背過來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石頭人的腳下最先被凍住，冰霜一路蔓延上去，黑堂順佑努力掙扎凍結的同時驚怒無比：「你是雙重個性擁有者？」

　　「……」，想像力不錯，賞你一口電鋸蜈蚣的啵嘴。

　　涉川曜並不打算告知敵人自己的真實水平，誰讓這個變態石頭人的層次太低了嗲。

　　然後她一左一右的拿出了一大把打火機和新的兩罐醫療噴霧，笑了。

　　黑堂的臉色卻變了。

　　要知道，在連火藥都還沒出現的年代，人們想要迅速開山就只有一個辦法——冷熱交替法的反復燒山和降溫。

　　再堅硬的石頭、再厚實的地質都不是對手。

　　…………

　　世界上很多招式不一定要新，好用就行了。

　　直到對方不甘心地倒在冰火交擊與電鋸蜈蚣的瘋狂切割攻勢下，涉川曜還對他給出人生忠告。

　　「你一個死變態，就要有死變態的亞子。」

　　可惜那碎裂成一地的黑色石塊已經不能反駁任何一個字了。

　　在解決掉世界上唯一看過自己不雅照片的王八蛋後，略微放松下來的涉川曜才覺得腹部一陣劇痛傳來。

　　她低頭一看，先前被子彈打出的傷口已經染濕了大片衣物，失血過頭，導致腦袋都開始有點頭暈。

　　知道的人清楚她住在東京，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剛從前線戰場走下來呢。

　　「砰！」

　　窗外激射而來的赤紅色火球與再一次彈起的電鋸蜈蚣撞在一起，電鋸蜈蚣幾乎無法在火焰中維持住原本的身形，一下子被打成殘花敗柳，剩余的火焰氣浪直接掀翻了原本扶著桌子站立的涉川曜。

　　什麼！

　　她強忍劇痛和頭暈的看過去，有一個人，一個渾身被火焰纏繞的魁梧男人正漂浮在窗戶外，怒意十足地看著自己和身後那布滿冰霜和燒焦痕跡的地方。

　　涉川曜內心的驚懼一閃而逝，她壓低聲線，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烈焰英雄……安德瓦。」

　　當前職業英雄排名榜排名第二的安德瓦可不是什麼水貨，他可是一直朝著第一名的歐爾麥特而發起挑戰和努力。再加上他嫉惡如仇與熊熊燃燒的個性，讓他成為了犯罪分子們最不願意見到的職業英雄之一。

　　別的英雄可能會盡力活捉，但是安德瓦絕對是那種先把你燒得半死，再把你揍一頓，最後才抓住你的狂暴英雄。

　　涉川曜感覺自己的頭更暈了，你媽的，為什麼來得會是他？這地方分明不是他所在事務所的片區啊！

　　但是無論她怎麼思考逃脫之法，安德瓦都氣勢洶洶地開口了：「惡人！束手就擒吧！」

　　臥槽，這大義凌然的氣勢……要不是他罵的是我，我都想給他鼓掌。

　　「你說誰是惡人？」涉川曜仗著自己的變聲口罩特效，聲音變得沉痛而低沉，她輕聲說道，「真正的暴徒躺在我的背後。就在一個小時前，他還將某個家庭給逼得妻離子散，男的扔進水泥裡攪拌打地樁，女人就賣給非法地下電影公司，就連小孩都能賣掉換錢……當這樣的人將手伸過來，我為什麼不能斬斷它？我發誓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有證據，哪怕是面對法官我都問心無愧。那麼安德瓦先生，現在你還覺得我和他之間誰是真正的惡人呢？」

　　安德瓦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個不知性別的敵人，烈烈燃燒的火焰胡須顯得他格外森嚴威猛。

　　「你說得這些事情自然會有警察來調查，但是這個國家的法律——絕對不能讓你們這些違法亂紀的暴徒所踐踏！單是違法使用個性戰鬥、涉嫌謀殺、破壞公共財物這幾條罪狀就足以讓你低頭伏法了！」

　　涉川曜墨鏡後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她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兩聲。

　　只是那笑聲怎麼聽都很蒼涼。

　　安德瓦是她遇到過的第一個職業英雄，她想知道在這些職業英雄眼裡，自己的復仇行為到底算什麼。

　　「法律的尊嚴不容踐踏——我承認這句話沒錯。但是我身為一個人類的尊嚴和活下去的權利，就可以隨便任人踐踏了嗎！」

　　安德瓦的神情冷漠無比，哪怕環繞著火焰也不能增加他話語裡的任何一絲暖意：「我不知道你的過去，也不關心，你只需要投降被我抓住，亦或者負隅頑抗被我當場擊斃就可以了。」

　　涉川曜聽完後忍不住又笑起來。

　　如果自己沒有出現，前主那個小姑娘會有怎麼樣的結局呢？

　　她被專門金融詐騙的渣男騙走了傳家寶古董，臨走前被人殘忍地玩弄了感情；她被高利貸公司的老板勒索，被迫拍下那些不雅照片供這個變態私下欣賞；她甚至被這些人背後的某個非法組織盯上，到死之前都沒有搞清楚真正原因。

　　……那個孩子死的時候，也才19歲啊。

　　按照這個國家的法律，甚至都沒有真正成年。

　　到最後，當被人發現時，屍體泡在冰冷的黑紅色血水裡，素來我見猶憐的漂亮五官膨脹成相貌可怖的巨人觀，讓人看一眼都能吐出來。

　　沒有人記得她來過這個世界，沒有親屬，也許會有一兩個朋友過來參加葬禮，當然也可能沒有。

　　她作為一個普普通通、努力想要活下去的平凡人，哪怕沒有個性，但在過去的十九年裡遵紀守法，小心謹慎的活著，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

　　可正因如此，就活該要被那些真正的惡人所踐踏和傷害？

　　那麼在她最需要法律來保護自己時，這些法律又保護了誰——所謂自由戀愛的保險推銷員？還是地區優秀商家的金融公司老板？亦或者更多真正的惡人？

　　涉川曜抬起頭，哪怕隔著墨鏡，安德瓦都能察覺到對方眼睛裡透出的決心和憤怒。

　　這家伙是天生的犯罪者，無所顧忌，不擇手段的去追求某個目標。在這過程中一路死傷多少民眾、損失怎樣多的社會財產都不在對方的考慮範圍內。

　　很稚嫩，但的確是新生的危險分子，必須……必須要鏟除！

　　「安德瓦先生，我不像你們這些職業英雄天生就有強大的個性。雖然這不是我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但是當我所需要的正義遲到時，我發誓——它就不再是我的正義。」

　　所以，我只能自己握住刀了。

　　涉川曜在心裡對自己悄聲說。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3

第16章 一夜回到

　　「我明白了。」漂浮在大樓外面半空中的烈焰英雄如此沉聲道，「雖然我很討厭一個家伙，但是他曾經說過——犯罪者的眼睛裡燃燒著無法熄滅的熊熊火焰。如今我也非常贊同這句話。」

　　「是嗎，講得很有道理，希望有機會親自見到他再聽一遍這樣的評價呢。」涉川曜無所畏懼地笑了笑，單手插在口袋裡的左手不動聲色地摁了個手機鍵。

　　安德瓦的嘴角抽了抽，真是個冷靜又瘋狂的敵人。

　　「你不會有機會的。」

　　因為你今天就必須伏法！

　　砰！砰！砰！

　　話音剛落，安德瓦便聽到身後的另外一棟大樓裡傳來洪流咆哮的聲響，伴隨著什麼東西被撞開的動靜，他察覺到異樣。

　　那是機械的洪流在空中奔走，是人類工業結晶的怒吼與歡呼。

　　他一回頭，碧綠的瞳孔就猛地縮緊了。

　　——無數的汽車正蜂擁呼嘯著從立體停車庫的高樓裡撞出來，那些無人駕駛的汽車像是突然被什麼意識給統一操縱，集體發瘋的跳樓！

　　而它們衝撞出來的方向，正好是自己所在的半空中位置！

　　大規模交通道具操控。

　　這同樣是黑客手機帶來的能力之一。

　　如果安德瓦能夠用眼睛看見那些白色的「信號線」，就會發現這七八十根線條全部彙向眼前敵人的左側口袋裡。

　　「轟！」

　　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火焰英雄被一台重卡車直接正面撞進頭頂的九樓，涉川曜聳了聳肩，像是早預料到這一步的發展。她扯下破破爛爛的電鋸蜈蚣扔回吉他包裡，不管右手被啃得滿手是血甚至骨頭都露出來的慘狀，徑直一手捂著腹部的傷口一邊往窗外狂奔而去。

　　「誰讓你飛那麼高……我討厭抬著頭跟人講話。」

　　嘀咕著這句話的女孩子一個縱身就跳出了玻璃破損的八樓平台，而在她的下方，七八十輛無人駕駛的汽車化作暴怒的鋼鐵洪流，義無反顧地衝向寫字樓和地上的大街。

　　距離她最近的那部白色跑車突然露出天窗，涉川曜分毫不差地直接跳進了駕駛位裡。

　　「砰砰砰！」

　　密密麻麻的車輛撞擊在地面上，大部分都沒什麼事情，只有少數幾輛車不太走運，直接側翻爆炸，金紅色的火焰與爆炸幾乎占據了半條街道。但是這個場景也已經足夠了，只見路人驚叫著躲閃而開，所幸大部分人都有個性，因此這麼多突然失控的高速車輛出現也只是造成一些受傷情況而沒人被砸死。

　　涉川曜用受傷的右手捂住腹部，手心裡還攥著沾滿血的黑客手機，她左手握緊方向盤，任由白色跑車夾雜在滾滾發瘋的車流在這座城市裡逃竄。

　　當跑車跑出去還不到一個紅綠燈的距離時，寫字樓裡突然爆發出讓人側目的狂躁赤焰，半截被燒毀的重卡車被彈了出去。

　　「你跑不掉的！」安德瓦外表有些狼狽的衝出來，但明顯沒有受到什麼傷。這個目光凶狠的職業英雄在環顧周圍一圈後很快找到了混亂的源頭方向，當即以火焰為推力，呼嘯著飛去追殺。

　　與此同時，警察也收到了不少市民的報警。紅藍燈交織的光輝照映下，十幾輛警車緊急出警攔截。

　　開車逃命的涉川曜一邊將腦海中的路線圖與導航對照，一邊抓緊時間黑進那些試圖攔截自己的警車操縱系統。

　　要知道，跑車後面還有個會飛的火焰英雄正怒吼著來抓她呢。

　　嘖嘖，出動那麼多人手來抓我一個柔弱少女，至於嗎。

　　兩輛警車忽然一左一右地從兩邊街道衝出來，車頂的廣播播放著命令她停車投降的聲音，然而警車試圖左右夾擊，正好路邊兩排種有大樹，涉川曜操控手機的手指一動，兩輛警車就不受控制地分別左右轉動方向盤，直接一頭撞在了大樹上！

　　雖然這個程度不至於讓車裡的人當場去世，但車子絕對是追不上了。

　　眼看堪堪甩掉了這兩輛車，可是緊接著有更多的警車從四面八方衝出，將她逼向某條道路——那是一座用於通車的海濱大橋。

　　眼看前方警車並成一排成為攔截路障，警察們躲在車後用槍瞄准著高速衝來的跑車，四面茫茫是大海，後方有四五輛警車狂嘯著追過來，再加上安德瓦即將趕到——堪稱上天入地的圍堵。

　　這可怎麼辦呢？

　　沒關系，這難不倒一個合格的頂級黑客。

　　涉川曜這次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揮動這座城市為武器」的意思了，因為在下一秒，剛剛跑車跨過的地下埋線管就被她用手機點爆，驚人的爆炸聲和火焰從原地炸開，硬生生逼得後面那幾輛車不得不打著旋兒急剎車，還差點被更後面的警車成功追尾，險些措手不及地撞進一旁的大海裡。

　　於此同時，路障下方的道路忽然彈出一排阻隔樁，把原本陳列好的警車路障給直接掀翻出一個口子。

　　「什麼！」

　　警察們只來得及說出這句話，就感受到白色的狂風從自己等人的身側毫不減速地衝了過去。而僅僅幾秒鐘之後一股灼熱的狂風同樣從他們頭頂吹過。

　　指揮者因為恥辱而氣得臉都紅了，「開火！」

　　十幾只槍口對准跑車後方，槍口噴出連成一片的刺眼金色光焰，金屬彈殼如雨水般接連不斷地落在地上，彰顯著這次的攻擊絕對不是小打小鬧。

　　托如今全民個性化和濫用個性的敵人層出不窮的「福」，這個社會的警察們也比涉川曜上輩子所在的那個世界更加干脆利落和經驗豐富，無論是從警用裝備上還是戰鬥意志來說，都遠甩和平普通社會的警察們一大截。

　　涉川曜意識到自己算漏這一點時，左輪胎已經開始瘋狂打滑了，距離失控只有一步之遙。

　　糟糕，被打爆了輪胎嗎？

　　同時她通過倒後鏡看見了那位氣勢洶洶的火焰英雄距離自己已經不過二十米遠了，巨大的火球在他手中凝結——於是一個大膽瘋狂的逃命念頭驟然生出。

　　也只能這樣做了！

　　她一咬牙，朝著左邊打死方向盤，滿是彈痕的白色跑車頓時一頭撞向最近的大橋護欄。

　　竟是要跳海逃生！

　　安德瓦眼露決絕之色，「休想走——」

　　他不再猶豫，手中的巨大火球激射而出，正中飛馳在半空之中，無法躲避攻擊的白色跑車！

　　轟隆！！

　　這輛穿過三個街區的瘋狂跑車在距離大海之上僅剩最後一點距離的空中爆炸，這被高度壓縮和凝結的火球絕對不是普通貨色，至少看它反復爆炸後產生的氣浪和衝擊力就能看出來了。

　　巨大的火球反復爆炸的同時裹挾著裡面的車輛殘骸，一頭栽進碧波之中，頓時大量白氣冒起，發出讓人心安的滅火聲音。

　　安德瓦漂浮在半空中，目光嚴肅地注視著這片大海，並未察覺到這附近有誰突然露出水面的跡像。

　　此時幾個警察也持槍趕來，神態尊重中又帶著一點敬畏地問道：「安德瓦先生，您當場擊斃了罪犯嗎？」

　　安德瓦的綠眸子死死盯著波濤起伏的大海以及漸漸消散減少的白煙，語氣生硬地說：「在沒見到犯罪者屍體之前，只能暫時稱其為『失蹤』。你們馬上組織人手和船只打撈車輛殘骸，晚點把檢查結果告訴我。」

　　「明白了！感謝您又一次的出手相助，安德瓦先生！」

　　「嗯。」安德瓦倨傲地點點頭，「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了。」說完他便不等警察們有什麼意見，直接衝天而起的飛走。

　　警察們也毫無不滿情緒，一臉崇拜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雖然一個是官方組織一個是民間事務所英雄，但是雙方的合作從來不在少數，甚至可以說是相輔相成才維護住整個社會的基本穩定和秩序。因此警察們都很習慣回頭把檢查結果發一份給幫忙的職業英雄。

　　那麼涉川曜到底去哪裡了呢？

　　時間撥回五分鐘前，當通過後視鏡看到那個散發著強到隔著車子鐵皮都能察覺的能量火球朝自己撲來時，涉川曜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回去得買個新墨鏡了。她嘆息著松開方向盤，任由車輛下落的同時抬手取下鼻梁上的墨鏡。

　　這個墨鏡的備注裡有一條很微妙的說明——破壞它時，足以產生最小當量TNT炸藥的爆炸效果。

　　與此同時，該爆炸，不會對使用者產生任何傷害。

　　換而言之，在敵人殺死她之前，她先自殺！這就不會被別人所傷害了！

　　很好，這邏輯很強，這特麼簡直就是自殺界鬼才產品，鄰居先生說不定會很喜歡這種墨鏡。

　　……希望當初不是自己看錯了備注，否則就真的要二度自殺成功了。

　　如今的涉川曜只能抱著賭一賭的心情，用力捏斷墨鏡架子。

　　只是在掐斷墨鏡前一秒，那份擔憂依舊在心中徘徊不去……很正常吧，這就跟自殺者要對准自己腦袋扣動扳機，或者狠下心來在手腕動脈上用力一劃那樣，誰都會抱著這份復雜到死的糾結難以說清楚。

　　算了，反正……

　　「生死有常。」女孩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此平和地嘆息道。

　　金紅色的光焰在她掌心中如同花一般猛然怒放，在這遲緩得宛若一個世紀的一秒鐘，涉川曜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正如同胸膛裡的心跳聲那樣，它們都平靜而綿長。

　　縱使下一刻就會面臨死亡，她發現自己的靈魂是如此寧靜。

　　……真奇怪，這種感覺，好像並不陌生。

　　作者有話要說：

　　「伏聞生死有常，難逃定數。」

　　出自《三國演義》中諸葛亮在五丈原給劉禪的上書，在那之後我們都知道了丞相的結局。

　　這句話的悲劇意味非常濃烈，但阿曜覺得自己是死過一次的人，定數就擺在那裡，坦然受之即可。

　　不知有沒有人看過《大魚》這部電影，裡面的男主人公據說在幼年時見過女巫，在女巫的眼睛裡看見過自己未來的死亡——從那以後，他就不再畏懼世間的任何困難，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命數如何。

　　其實阿曜也並不知道自己的命數是怎麼樣子的，但她已經努力變得很勇敢了。


第17章 身體靈魂

　　「轟隆！」

　　熾熱的火焰衝破了前後玻璃和車門，與外面的那顆火球完美的撞擊融合到了一起。

　　在爆炸之中，吉他包裡的電鋸蜈蚣、沒有用完的泰瑟小槍、繃帶藥品、從黑堂保險櫃裡拿來的現金和文件等等一切物體都被燒毀，就連涉川曜身上的衣服也被一瞬間燒灼殆盡。

　　但偏偏她本人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點著。

　　女孩子在金紅色鐵流之中翻了個無人能夠瞧見的白眼。

　　——備注沒有出錯，火焰與熱量傷害不了她分毫。

　　然而借著爆炸掩護落入大海裡的涉川曜很尷尬地發現自己身上只剩下一台黑客手機，一架海陸空三用的飛行無人機——因為它們的使用次數都是「永久」，也就意味著不會損壞。或者說損壞多少次都會出現新的在自己身邊。

　　因此只能一手抓住海陸空三用飛行器，一邊讓它變成一個螺旋槳那樣帶著自己飛速游出這片危險的海域。雖然自己的體重超過10KG導致被拖曳的速度大幅度下降，但比起個人游水速度來說已經是坐快艇的程度。

　　除此之外，她還失去了所有衣物，右手滿是被咬傷割裂的痕跡，左側小腹中槍，一邊在深海裡飛速潛水逃命還一邊手裡還捏著個倔強的蘋果手機。

　　我好像一個變態啊，在深海裡裸泳什麼的。涉川曜羞恥的眼淚幾乎與這片大海融為一體。

　　今天的她也是個流淚貓貓頭。

　　…………

　　……

　　當海上大橋追擊罪犯導致車毀人亡的新聞直播播出時，電視機屏幕的光映襯得黑漆漆的屋子有些詭異的光亮。

　　坐在沙發裡的男人拿起加了圓球冰塊的威士忌，他抿了一口，看著新聞上那些打撈車子殘骸的警察和海上作業者，沉默片刻，掏出手機什麼人打了個電話。

　　「還有兩天就是月底的季度績效考評了，我卻在今天一口氣得知我失去了兩個重要的干部。」

　　「……青狐給組織工作了那麼多年，石頭也同樣是個很努力的小伙子。他們雖然都是外圍而已，但是給組織立下的功勞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結果一個死在自己家，被人爆頭，燒得屍體都不成樣子。另一個被打得支離破碎，哪怕到死亡以後都還是那滿地碎石渣的模樣。」

　　「說實話，我有點不高興。」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為他們掃除生前的個別遺憾，誰跟他們有仇，我就殺誰。」

　　「你幫我去請個厲害點的殺手吧，用你的名義，別為那點錢髒了自己的手。組織已經經不起更高調的注視了。」

　　「就這樣，再見。」

　　…………

　　……

　　涉川矅後來都不想回憶這一天裡發生的所有事情了。

　　原因無他，太悲慘了，也太痛了。

　　當她把自己的無人機當做潛水螺旋槳來用，一路逃命成功後，又像個變態一樣偷走了兩個海釣者放在岸邊的外套……這才不至於奔放出鏡。

　　在這之後，女孩子又拿了別人家曬在花園裡的幾件衣服（給人轉錢了），找了個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大商場裡的豪華公廁反鎖門後一下子坐下來，這才捂著肚子的傷口長出一口氣。

　　不會感染吧……她很擔心這點，而且子彈又在裡頭，如果不取出來的話，回頭表層愈合了更麻煩。

　　但是涉川矅瘋了才會去附近醫院取子彈，正常人會隨便中槍嗎？指不准她還沒走出診室就被聞訊趕來的警察叔叔摁倒在地上。

　　可惡，如果她知道哪裡有那種地下診所就好了……嗯？等等？

　　涉川矅忽然想起一個人，如果是對方的話，肯定會知道哪裡有這類診所或者願意接私活的醫生！

　　半小時後，新田義史驅車趕來，而涉川矅已經裹著外套，臉色蒼白的倚在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入口處等他。

　　新田震驚地看著對方濕漉漉的頭發以及聞到了熟悉的血腥氣，當即不敢遲疑：「上車！我帶你去熟人那裡！」

　　涉川矅暗自松了口氣，拉開車門，上車坐下。她其實冒著很大的風險來請求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黑幫干部幫助，還擔心自己會被轉頭賣給警方。不過既然只是對方一個人來的話，被背叛的可能性也降低了一些吧？

　　「你的右手怎麼也……是仇家做的嗎？」新田沒有注意到她疲憊面孔下掩藏的心思，只是毫不猶豫地調轉車頭開出去，以最快速度前往組內人員常去的一家熟人診所。

　　「……啊。」涉川矅捂著肚子，虛弱地應了一聲。

　　「現在仇家解決了嗎？」

　　「嗯。」

　　不是她不想多說話，只是她現在開始眼皮打架，因為失血過頭和潛水十幾公裡帶來的後遺症在發作。但她不敢睡，生怕就這樣一覺不醒。

　　她還有多事情沒有做呢，黑堂那死變態的財產沒轉移走，自己的超能力沒有開發出更多有趣的範圍，想謀害自己的非法組織沒有鏟除，這個世界的文化作品、音樂電影這些都沒來得及看……最難的職業英雄追殺一關都闖過來了，怎麼能就這樣倒下？

　　還好，新田對於這種事情非常有經驗，不僅以最快速度前往最近的醫療點，同時不停地跟她講話，努力讓她不要昏迷過去。

　　「涉川桑現在有談戀愛嗎？」

　　女孩子果然聞言一驚，「……沒有。」

　　「我也沒有呢，不過已經有喜歡的人。」

　　「那……挺好，要加油。」

　　「會的會的！你也要加油啊！」新田一邊開車，一邊計算著抵達時間。

　　涉川矅虛弱的笑了笑，她有這個身世撲朔迷離的隱患哪裡敢和人談戀愛，不拖累別人就很好了。

　　「小雛呢？」她岔開話題。

　　「上學去了，不到時間是不會放學的。」

　　完全看不出啊，那個三無少女還會乖乖聽老父親的話去上學。

　　迷迷糊糊的思考著其他問題，不知不覺他們已經來到了目的地。當新田把車開入診所的負一樓車庫，早已准備好的醫護人員就拉開車門，解開她的安全帶，把涉川矅抬到了救護擔架上衝進電梯裡。

　　新田看著電梯門匆匆關上的背影松了口氣，他能做的都做了，希望這些有治療槍傷豐富經驗的醫護人員能把對方救回來。

　　當初涉川矅給他打電話時他正好在組裡上班，處理日常公文。結果聽到女兒朋友的求助後立刻毫不猶豫地跟組長請了一個小時的假，然後就衝出去了。

　　他之所以願意幫忙救人，不僅僅是因為對方是自家小孩的朋友，更多的是因為……她向自己求救。

　　也許有人要問了，你一個黑幫干部那麼熱心助人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新田義史最崇拜的職業英雄歐爾麥特曾經面對記者的采訪時說過，他之所以能夠成為受無數人愛戴的【和平像征】，只是因為那些需要被幫助的人對自己露出了求助的、悲傷的眼神。

　　【「一個真正的英雄，是沒有辦法對於這個世間的苦難袖手旁觀的！」】

　　而崇拜著偶像的黑幫干部，新田義史今天也踐行了偶像對於全社會的鼓勵。

　　——我這輩子都當不了職業英雄，但我也能對力所能及範圍之內的人伸出援手。這也是男子漢追求的道義之一吧。

　　新田義史對於自己的行為感到心滿意足。

　　剩下的，就交給醫護人員和涉川小姐自己了。

　　…………

　　……

　　涉川矅是在一片暖洋洋的光芒照耀下醒來的，就好像泡在熱水裡，讓人想打瞌睡。

　　一位醫生的手正對准她肚子上的傷口，綠色的光芒照耀下，傷口飛速愈合。他身旁的架子鐵盤上放著一顆扭曲的、粘有鮮血的金屬子彈。

　　「哇……」她忍不住開口，很羨慕這個治療異能。

　　醫生冷靜地看了她一眼，手裡的治療之光沒停：「醒啦？你的右手傷口是被什麼大型昆蟲給咬了嗎？傷口很深，裡面都是鐵屑，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那些傷口清理干淨進行復原。要是沒有我在，你估計就要打破傷風針了。」

　　涉川矅想起那條張牙舞爪的電鋸蜈蚣，可不是大型昆蟲麼……

　　「是啊，謝謝醫生。」

　　「不客氣，既然是新田君送你過來的，那賬單到時是寄給他還是你自己自費支付？」

　　「給我自己就好！」涉川矅連忙說，「新田先生幫了我大忙，我不想再給他添麻煩了。」

　　「行。」

　　醫生言簡意賅地點點頭，完成了後續治療，走之前還叮囑她這幾天好好休息。

　　在拿完藥，付過昂貴的治療費用以後，涉川矅看著自己賬戶裡可憐巴巴的五萬多日元存款，陷入絕望之中。

　　先前從前任渣男手裡刮來了一筆，結果轉頭就給了黑堂。剛才自己試探性地去對方賬戶轉了一圈，發現那個戶頭已經被警察隊伍中的黑客高手盯上了，對方故意設了個陷阱，就等著有人來轉移走這筆錢，以便順藤摸瓜。

　　看來警方意識到這家伙背後有故事啦……

　　然而涉川矅一點也笑不出來，辛辛苦苦打拼一天，經歷各種心驚動魄的戰鬥，到頭來錢沒了，裝備炸了，自己幾乎身無分文，回頭還要支付那個怪人鄰居的情報費。

　　虧了虧了。

　　如今天色已晚，女孩子表情悲傷的坐在診所外的公園長椅上，不遠處一個流浪漢神色不善地盯著這個霸占自己位置的家伙。

　　不過涉川矅還是很快回過神，給新田義史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活過來了，再三感謝後定下了大後天請對方吃飯的邀請方才掛斷通話。

　　說起來新田這一家都是好人啊，女兒在小巷子裡救自己，父親在工作期間請假來救自己——都是救命恩人啊！請多幾頓大餐也沒有問題！

　　我這也算是有貴人保佑嗎。涉川矅無聲的笑了笑，此時正在直播的新聞節目刷出了她今天上午弄出來的事情，涉川矅看著一臉嚴肅的接受采訪的警察同志，心中難得生出幾分愧疚感。

　　那個……其實我真的是守法好公民啊，無論是打穿寫字樓、切斷電梯繩、操控數十輛車子集體暴走、讓警車側翻、三個街區的交通癱瘓什麼的，全都是被壞人逼的！我很自責的，我也沒辦法哇！

　　在心中自我檢討一分鐘後，此人心情舒適不少。於是看完晚間新聞的涉川矅就毫無心理負擔地偷了個附近混混的車子開走了。

　　見她離開，流浪漢才滿臉慶幸地衝過去霸占了這個過去的固定座位。

　　嚇死他了，還以為那個女孩子要跟自己搶今晚睡覺的長椅呢！

　　回到家的涉川矅還沒來得及開門，就看見鄰居先生探出頭來——這家伙有時候像一只敏銳的大型毛茸茸貓科類生物，睜著一雙濕漉漉的鳶色眼眸在昏暗的走廊裡閃閃發光。

　　嘖，太宰先生，你怎麼能這個亞子來賣萌？

　　黑發青年並沒有猜到她此刻在想什麼，只是好奇地問，「你什麼時候出去的？我好像都沒聽到什麼動靜。」

　　「……中午？」連她自己也不太確信地說。

　　對方笑了笑，有點古怪的感覺，但仔細看好像又沒有問題。

　　「對了，你要的那個銀行經理的情報我弄來了。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現在便交給你吧，畢竟明天我就要走了。」

　　聯想到此人的自殺愛好，涉川矅整個人都不好了：「……去另外一個世界？！」

　　太宰治愣了一下，旋即樂不可支：「說什麼呢曜醬，我的東京假期結束了，明天就要回橫濱去上班啦。」

　　正常人度假不是應該選擇一些風景美麗的度假地區嗎，來這群魔亂舞的東京度什麼假……

　　但是女孩子的重點完全偏移，她難以置信：「你真是上班族？」

　　「怎麼，不像嗎。」

　　「不像。」涉川矅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對方偵探社的老板居然沒有開除這種自殺傾向危險的怪人也真是寬松無比了，那家武裝偵探社不會是在倒閉邊緣吧？

　　不等對方反駁什麼，她就打開了自家大門，「既然情報拿到了，就請進來坐坐吧。」

　　太宰笑眯眯地將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跟著進屋。

　　「沒想到我會一天之內進入兩次同一個鄰居家裡呢。」

　　太宰先生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多著呢。涉川矅暗中吐槽一句，旋即問道，「想喝什麼飲料？果汁，咖啡，茶還是熱水？」

　　「雞尾酒。」太宰治毫不客氣地點單。

　　涉川矅都驚了，這人怎麼不按照邏輯來，「……這有點難，我家沒有合適的基酒來調這個。」

　　「這樣子啊。」太宰治托著下巴沉思數秒，「那就來一杯長島冰茶吧！」

　　「這不還是雞尾酒嗎？都說我這裡沒有白龍舌蘭了。」

　　涉川矅終於忍無可忍地大聲吐槽出來。

　　「太宰先生你再這樣頑皮的話，我就請你喝醬油芥末拌醋了！」

　　片刻之後。

　　黑發青年饒有興趣的攪拌著眼前杯子裡黑乎乎液體的濃綠色固體……坐在他對面的涉川矅一臉木然的喝熱水。

　　「曜醬，你說我要是一整杯喝下去，會不會當場去世呀？」青年人略微興奮地問此地主人。

　　……她從未見過如此熱衷於主動去世之人。

　　「不知道哦，我也沒有什麼這方面的經驗。」涉川矅冷酷地說，「但在你喝這杯芥末醬油醋之前，請先完成與我的交易。」

　　「哎呀，真是急躁呢。」太宰治輕笑著舉起手做投降的手勢，然而沒等涉川矅看清楚他的動作，一個移動硬盤就出現在他的手指間。

　　……哈？又在炫耀自己的快手天賦了嗎？你那麼牛批怎麼不去搞直播當up主？

　　「東詹谷太郎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資料都在這裡頭，全程秘密收集，保證沒有驚動對方。那麼，你能拿出什麼東西來交換它呢？」

　　太宰治微笑著把玩移動硬盤，茶褐色的眼睛卻沉沉地盯著手捧水杯的女孩子。

　　這個素來玩世不恭甚至略顯輕佻的男人，在這一刻，單是注視的目光就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今天才被一個職業英雄追殺到跳海逃命的涉川矅頓時心驚膽戰，等等，太宰治你該不會也是職業英雄吧！

　　就是那種表面偵探當掩護，實則是什麼黑夜執法者之類的？？

　　那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很危險？完全是自投羅網啊！

　　所以這個時候涉川矅有點不敢要那個情報了，但又很窮，只能硬著頭皮說：「我用一杯長島冰茶換這個硬盤？」

　　「……」，太宰治驚愕地看著她，臉上驟然浮現出一絲真實的笑意。

　　「哈哈哈哈！有趣，曜醬你這人果然有趣啊！但是僅僅一杯雞尾酒是抵不上我辛苦工作幾天的價值的，我最多能讓你知道對方的名字。」

　　涉川矅的表情呆滯了，她緩緩地反問：「那名字不還是我給你的嗎，太宰先生。」

　　「誒，是哦，我忘了呢。」

　　「不要打啞謎了，太宰先生。」女孩子無奈地扶額，「你到底要多少錢？」

　　太宰治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變得正經起來：「我不要錢，也不要雞尾酒——呃，有也可以。」

　　「我只要一個情報，也許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能給我提供的獨門情報。情報換情報，很公平吧。」

　　聽到對方說不要錢，涉川矅反而警惕起來了。

　　免費的東西最貴。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這家伙搞什麼鬼？

　　「什麼情報？」她輕聲問。

　　「真正成功自殺一次的感覺如何呢，曜醬。」太宰治目光復雜地注視著她臉上的一切表情變化，緩緩說道，「那麼坐在我面前的這個人，到底又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藥丸掉馬了。

　　別總在這個看過劇本的男人面前說謊啊真是的。

　　——噠宰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本來就是強得嚇人。

　　*

　　但是職業英雄太宰治這個腦洞意外的帶感怎麼肥四？

　　織田作：「不管是殺人還是救人對你來說是一樣的，既然如此，去當職業英雄拯救世人吧，太宰。」

　　太宰治：「好的織田作，沒問題織田作。我會成為你希望的那種人。」

　　於是……

　　「啊！是【人間失格】來救我們了！」

　　「我認為安德瓦這個陰沉臉大叔不配在No.2的位置上，我太宰男神才應該成為僅次於歐爾麥特的英雄！」

　　「你們醒醒啊，你家英雄天天拉著漂亮女粉絲去殉情啊？！」

　　「這有什麼所謂，要是【人間失格】願意在死亡路上帶我一把，我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

　　越來越騷了這個念頭.jpg等以後要是能搞平行世界線的話可以考慮一下。


第18章 茶話會

　　太宰治此人，時年21歲，本應是青春大好、風華正茂的帥哥歲月，無奈其有一個怪癖：自殺。

　　雖然他本人堅稱是要從死亡之中尋找到什麼答案，但到目前為止他都沒有成功的完成任何一次自殺行為（成了的話就應該躺在墓地裡了），該怪癖甚至演變成「邀請美麗女子共同殉情」這種可怕的地步——不是美麗女士的話就請回吧，謝謝。

　　但無論如何，當他面對面的指出涉川曜是個水貨時，後者還是無可避免的震驚了。

　　「太宰先生你說什麼呢……」涉川曜試圖裝傻否認，「我當然是我啊，什麼自殺成功不成功的，要是成功了的話我還會坐在這裡跟你談話嗎？」

　　太宰治神色平靜地看著她，他那雙深沉的茶褐色眼眸像是看穿了一切謊言後的真相，因此能夠心平氣和地觀看對方演出。涉川曜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笑容也漸漸消失。

　　內心慌得一批.jpg

　　「曜醬，你知道你哪裡露出破綻嗎？」太宰忽然看似好心的提醒她一個問題。

　　涉川矅瘋狂搖頭，拒絕三連：「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從來沒有在你面前說過自己的職業，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是個偵探呢？」

　　「……」

　　穿著風衣的黑發青年身體不自覺地前傾，手肘撐在腿上，十指交攏，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位眼神都開始僵硬了的女孩子。

　　啊，要死了。

　　涉川曜心裡想，想起先前莽撞地詢問對方能否幫忙打聽情報時，對方並無拒絕之意，反而過分爽快地一口答允下來——恐怕早在那個時候之前就多少猜到了一點答案吧。

　　她想死，想自殺，想用豆腐撞腦袋。

　　但涉川曜最後也只是憂傷地長出了一口氣。

　　「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承認了。

　　但是這句話的背後真正承認的是什麼？

　　她真的是從死亡盡頭歸來的人嗎？那她還是原先的那個靈魂麼？亦或者什麼占據了身體的孤魂野鬼？

　　青年的眼睛微微睜大了點，那平靜的眼眸深處出現了難以言喻的劇烈情感波動。他原本看似毫無波瀾的表情出現了變化，因為過於緊張導致臉上的肌肉甚至略微抽搐了一下。

　　「我想問……人死了後真的能復活嗎？」

　　他緩緩地、吐字清晰地問出了這個看似滑稽的問題，明明隨便在路邊抓一個小孩子都會告訴你「不可能吧這種事」。

　　不知為何，在這一瞬間，涉川曜察覺到了鋪天蓋地、悲傷難明的黑暗正在向自己撲過來，這情感潮水的源頭正是太宰治本人。在這倉促一瞥中，她似乎窺伺到眼前這個男人命運裡橫亙著的痛苦和無法描述的絕望。

　　要謹慎回答這個問題。這是涉川曜的唯一念頭。

　　「當然不能。」她聽見自己用一種同樣鄭重、格外認真的語氣回答道，「人死復生是真正的奇跡。然而幸運之神從未將目光投注給我。」

　　「這樣啊。」太宰治沉默了許久，他的手指終於不再發抖，那片黑暗的氣息也漸漸地收斂回去。

　　「可你為什麼……」他喃喃自語。

　　涉川曜當機立斷地承認自己有病：「我人格分裂了。」

　　「……原來如此。」

　　黑發青年嘆息著明白了什麼，看向她的目光也漸漸變得莫名柔和起來，「曜醬你的痛苦我完全能夠理解。」

　　涉川曜：？？？

　　請問你都理解了什麼連我自己也不清楚的「痛苦」。

　　「因為無法承受這個世界的傷痛，你已經讓第一人格消失或者沉睡，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的恐怕是第二人格吧？」

　　……女孩子驚了，這位大哥你的腦補能力驚人的強啊，我自己都沒想好借口你就幫我查漏補缺了？

　　不過所謂的謊言要用另一個謊言來掩蓋，據說是人格分裂者的涉川曜也立刻露出了深沉無比的表情：「第一人格她沒有死啊，我只是……讓她走出了時間而已。」

　　太宰治愣了愣，他垂下修長的睫毛，似有所指地笑了一下，「你這話說得可真溫柔啊。」

　　「誒？你錯覺吧太宰先生。我無論對待別人還是自己都經常被朋友們評價為『過於粗暴』呢。不過說起來，太宰先生為什麼執意要自殺呢？」

　　然而對方只是神情淡漠地反問，「活著有什麼意義嗎？」

　　女孩子沉思著撓了撓頭，「對我來說是有的，但我不清楚對於你而言，是否已經找到了這個意義。」

　　這一次，輪到這個黑發的青年坐在沙發裡沉默了片刻，他像是想起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眼神有點怔怔的。

　　「那種東西對我而言大概就是虛無吧。」

　　「……」，涉川矅無言以對，真是用樂觀外表來掩蓋真實內在的悲觀主義者。抱歉啊，我不太了解你們這些神經病的內心故事。

　　不對，我現在也在扮演一個神經病，那麼我一定能夠理解太宰先生的！

　　強行給自己打氣.jpg

　　兩人之間突然安靜了一會兒，沒有人說話，涉川曜疑惑地抬起頭，發現對方一直抬手捂住嘴巴，眼睛裡似乎有晶瑩水光在閃動。

　　「怎、怎麼了？」涉川曜十分疑惑，這魔鬼難道跟前主感情深厚？

　　「我在想——那天在藥店就應該主動和她打招呼，我沒想到我錯過了多麼好的一個共同殉情的人……人格啊！」

　　暫時脫離黑泥狀態的太宰治聲音裡充滿了真摯的懊悔，那份錯過的痛苦與先前的那種黑暗又是截然不同的性質，略顯滑稽到幾乎化作實質滿溢而出，讓人想給他臉上可勁地來一拳。

　　女孩子沉默了一會兒，等他情緒稍微冷靜一點後才說道：「我覺得我的第一人格應該不希望和太宰先生一起殉情吧。」

　　「誒！為什麼？有人陪著不好嗎。」太宰治很震驚地反問，「況且一個人是沒辦法殉情的，只有兩個人一起才能完成這份美麗的死亡啊！」

　　我靠，你腦子裡裝著都是什麼東西？自殺界簡直是撿到鬼了。

　　「你想想，」為了打消對方重新拉自己下水的念頭，涉川曜只能一本正經地給他解釋，「第一人格（前主）這輩子最怕拖累別人，而且如果兩個人一起死，如果大家都死了還好說，可以做一對亡命鴛鴦或者冥界好友。但如果一個死了另一個卻活下來，那就是人鬼情未了或者泰國恐怖鬼片的開頭了。」

　　「泰國鬼片呀……說得也有一定道理呢。」太宰有些苦惱地將手指插在發間，「但是啊曜醬，這麼美好的死亡殉情方式被你描述得跟無聊電影一樣的開頭，這就讓我很為難了。」

　　「抱歉，我這人既粗暴又不浪漫，與離開時間的那位是截然相反的存在。」涉川曜毫無歉意地回答道，「作為情報交換的一部分，你還有什麼想問嗎。」

　　太宰治歪了歪頭，若無其事地說出了某種意義上的真相，「當然有啊，很多呢。曜醬你現在使用的第二人格模板是以日本海以西的那個國家人民形像來創造的吧？」

　　涉川曜這次已經不驚訝了，她表示波瀾不驚。

　　我骨子裡的確是個戰狼，怎麼著？

　　「沒錯，太宰先生你怎麼……哦，我明白了，看來我這次的『旅行』還真是露出了不少破綻呢。」

　　太宰治笑著回答道：「畢竟縱觀全世界人民會一大早用『吃了沒』這句話來打招呼的，只有極少數的幾個國家。而我能想到的也就那個大國了。順帶一提，你的中文有口音嗎？」

　　「當然沒有！」涉川曜傲然道，「我的漢語普通話測試有一乙水平！」

　　「好吧好吧，別激動嘛我就隨口問問。還有哦，雖然知道曜醬以前是個沒有個性的普通人，」太宰繼續興致勃勃地追問，鳶色眼眸中閃爍著宛若孩童般的好奇，「但現在換了個人格的話……有沒有覺醒什麼新的能力呢？」

　　涉川曜暗自感嘆這份反應程度，一邊點頭：「……嗯。」

　　「哇！好厲害好厲害，真的有啊？」年輕人湊了過來，眼睛閃閃發亮。

　　「太宰先生你想干嘛。」她非常警惕地將身體往後縮了縮。

　　「看能不能給自己換一個個性或者增加一個……難道人格分裂會導致新個性出現？這種變強的誘惑力對我而言完全不亞於自殺呢。」

　　涉川矅安靜得好像她不存在一樣，因為實在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關於什麼人格分裂與個性有關的話題全是她瞎說的。不過太宰治自顧自地玩了一會兒，又把注意力轉向她的新個性。

　　「——咦，到底是什麼樣的個性呢。」

　　「這……這種事情要保密吧。」涉川曜雖然不懂這個世界的常識，但基礎的自保意識還是有的，「說白了，太宰先生和我之間既不是什麼家人，也不是很熟悉的朋友，甚至只能說有幾面之緣的鄰居。就好像你，難道會主動告知我你的個性是什麼嗎？」

　　「可以呀。是不是只要我說了，你也會說？」

　　「哈？」

　　「【人間失格】。」太宰治的笑容裡多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只要被我觸碰到的個性，都可以暫時性抹除哦。好了，我已經介紹完了，到你了。」

　　涉川曜：？？？

　　不是，帥哥你這麼坦率的嗎？！我們這是什麼幼稚園同學的輪流自我介紹嗎！

　　行吧。

　　她就知道這家伙是魔鬼，今天不給對方演示一下是沒辦法搞定這個混蛋的。

　　涉川曜低頭看了看茶幾桌面，從牙線盒子裡拿起一根新的牙線（類似於牙簽），給其注入靈能。當白光亮起的時候，太宰治像個看見新玩具的小孩子那樣瞪大眼睛，一臉好奇地湊過來看。

　　【*可循環使用牙線（清潔口腔牙簽）：這是一根普通牙線，每使用完一次就會自動清潔消毒，方便你下次繼續使用。另外，當你需要它的時候，它能出現在任何地方，畢竟作為牙線的它最清楚——牙齒縫裡塞著東西時，連靈魂都不舒服！（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

　　「送你了。」她頗為無語的把這根牙線扔給對方，其實心裡也是抱著【我激活後的物品給他人使用是否有效】的測試想法來觀察此事。但毫不知情的太宰治手一伸就接住了，然後他的神情微微變化。

　　「上面有字……不對，是注釋！好神奇，只有握住它的時候才能看見呢。」他驚訝無比地說，「喔喔，看起來好好玩。這正是我需要的，謝謝曜醬！」

　　「不客氣。」

　　「再給我多變兩個看看唄~」

　　「……你很過分啊太宰先生。」

　　涉川曜嘴上胡亂地應付著，卻知道今晚最難的一關已經被自己平安度過去了。

　　心累，她在此人面前大概是個傻子。

　　哄孩子是真的好累。

　　這是今晚涉川曜送走這位煩人的鄰居時心中唯一的念頭。

　　「我決定了！」當這位先生站在門口與她道別時，笑容可掬地對她說，「我後天再回橫濱吧！」

　　這噩耗簡直晴天霹靂，涉川曜聞之花容失色，「什麼？曠工不好吧？會扣錢的。」

　　「無所謂，反正還有國木田君在呢，餓不死喔。」

　　突然很同情你那個叫國木田的朋友。

　　「……太宰先生為什麼想要多留一天呢。」

　　「因為曜醬的新個性好像很好玩的樣子，想觀察多一會兒。」

　　「求您饒了我吧。」心神恍惚之下的涉川曜不禁說出了心裡話。

　　「誒，別說的那麼可怕嘛，我也不是什麼壞人呀。」黑發青年神色愉快地決定了，「既然如此，不如明天你陪我在東京玩一天吧，等明天一結束，我就把硬盤給你。」

　　硬盤？什麼硬盤？

　　哦……她都被折磨得快忘了自己最開始是想要什麼東西了。

　　看著對方愉快回去的背影，涉川曜欲言又止……那個，我現在不想要這份情報，也不想陪您去東京一日游什麼的，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不可以。

　　不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就不是你最愛的阿天老板。

　　*

　　本章二人對話裡的很多細節俱已在前文埋下伏筆，感興趣的小可愛可以對照著看看（免得你們說我寫的莫名其妙……）

　　所以現在你們覺得前主是真的死了嗎？

　　*

　　說一下當前時間點。

　　《文豪野犬》劇情開始前一年。

　　《我的英雄學院》劇情開始前半年。

　　其他的像超能力女兒、齊神、柯南、夏目等時間線是夾雜在日常裡。

　　可以預見，藥丸這升級打怪的一路上都不會太悠閑了。


第19章 快樂旅行

　　直到洗漱完畢，躺回床榻上疲憊不堪的涉川曜才想起一個問題——我剛才為什麼不直接給那個煩人精來一槍？

　　哦，她沒槍了，傷心。

　　無論是泰瑟小槍還是根本沒發揮任何作用的伯萊.塔，都在今天中午的那場海上爆炸中被當場炸沒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太宰先生這個人雖然渾身都充滿了讓人欲言又止的魔性，但畢竟也沒有真的給自己造成什麼損失嘛。

　　他沒有偷自己的傳家寶、沒有騙錢騙感情、更沒有逼著人拍不雅照片然後一個人暗暗欣賞，最多就是懷疑自己是否死而復生而已……涉川曜想了想，覺得鄰居先生距離被自己給爆頭的死敵角色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不過說什麼明天去東京一日游？神經病啊，我一個外國人人格怎麼來給你一個橫濱人當東京本地導游。

　　哪怕在睡覺之前也要堅持完今日的吐槽工作，涉川曜感覺再跟那家伙待多幾天自己就完全退化成只會吐槽的笨蛋了，還是趕緊將這位大神送走，讓他回去禍害偵探社的其他同事吧。

　　…………

　　……

　　第二天。

　　一大早正要出去晨跑的涉川曜就撞見這位奇葩鄰居站在走廊裡玩手機，也不知該說是巧合還是對方故意等待。然而令人倍感不妙的是太宰一見到她就笑的陽光燦爛，然後搶著說：「曜醬早啊，你吃了嗎？」

　　涉川曜：……

　　涉川曜：「你又想來我家蹭飯？」

　　「誒嘿，別說得那麼直白嘛。今天可是東京殉情一日游的行程規劃，不是應該從一頓美好豐盛的早餐開始嗎？」

　　「……」，涉川曜遲疑地看著這個男人，世界上竟然有人的臉皮可以厚到這種程度？還有「殉情一日游」又是什麼情況！你要一路自殺過去嗎？還要帶上我這只無辜可憐的小貓咪跟你一起發瘋？！

　　但她最後還是被對方春風拂面般的微笑給笑得渾身驚悚，只能勉強答應：「行啊。但我現在要出去晨跑，現在是6點27分，你8點再過來吧……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早餐嗎？」

　　「秘魯炸豚鼠。」太宰的腦回路一如既往地讓人迷惑。

　　「……恕難從命，吃正常的湯粉怎麼樣？我那邊的家鄉菜。」

　　涉川曜時刻謹記自己的「外國人模板的第二人格」人設，說話字裡行間都是很正常的異域風格。

　　不過太宰治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略顯奇葩的結果，他立刻歡快地答應下來，不再看她多一眼並干脆利落地轉身回屋，就好像她已經失去了所有利用價值。

　　涉川曜沉默了一下，所以你這人根本就是一大早眼巴巴地來等著我出門然後請你吃早餐是吧！

　　她搖搖頭，能怎麼辦呢，她是多麼嬌弱可憐的一個無辜少女啊。總不能在早餐裡下毒弄死這貨吧，也太缺德了，而且藏屍這種事情很麻煩啊。

　　雖然鍛煉這種事情很辛苦，但涉川曜發現自己這具身體的體質正在逐步上升，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昨天還腹部中彈了，今天一大早就有力氣去晨跑。

　　她有時候真是佩服自己。

　　由於答應了今天給人當本地導游（……），再加上這幾天還是以身體恢復為主，因此女孩子決定跑個四五公裡就回去，回來的路上順便去一趟離家不遠的菜市場，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的食材可以買。

　　事實上，她回來時買了新鮮的瘦肉和排骨，以及作為調料的姜蔥蒜和胡椒等物。由於不知道太宰先生作為一個地道的日本人是否能接受豬內髒這種食物，因此涉川曜忍痛放棄了制作八刀湯的打算。

　　哦，所謂的八刀湯是指對全豬的八個部位切割一刀，其中包括豬心、豬腰、豬肝、豬粉腸、豬肚、豬肺、豬胰髒、瘦肉等。等煮湯時放入胡椒、鹽等單純的幾種調味料，靜待火候成即可。屆時湯色清冽，入口鮮美，正是煮粉面的絕好湯底。

　　也許會有人說，煮這麼一鍋湯應該要花費很多時間吧？

　　涉川曜一點也不慌，因為自從她強化了自家的燉鍋以後，原本需要一個小時才能煮好的湯已經縮短為十分鐘便能出鍋了。

　　所以她覺得自己的這個能力有時候還是挺管用的，尤其在提高生活品質方面具備神奇效果。

　　哪怕只有瘦肉和排骨的簡單湯粉也還是讓太宰治吃得十分高興，涉川曜很理解這混蛋的心情——要是有人願意請自己吃免費早餐，自己也會很高興。

　　蹭完一頓早餐的鄰居先生自告奮勇地去幫忙洗碗，說什麼表示感謝。涉川曜很擔心他會把自家為數不多的幾個碗都給打碎，然而神奇的是什麼意外都沒有發生，這真是比摔碎碗筷還要稀奇的事情。

　　搞定一切，隨時都能出門後，涉川曜坐在自家彈簧沙發上用手機查攻略，一旁的太宰治湊過頭來一起看屏幕。兩個在東京租房子好一段時間的家伙，愣是像個外地游客那樣搞不清楚本地區的旅行線路。

　　「東京一日游……」

　　太宰糾正她：「是東京殉情一日游。」

　　女孩子視若無睹，她先前完全沒有答應過這種事情，繼續接著話題說：

　　「——有地鐵游覽法，也有自駕游的方法。太宰先生意下如何呢？」

　　「我看看，地鐵線可以走新宿加澀谷，還可以參觀歌舞伎町，唔，但這一路都是購物呢……」

　　太宰治抬起頭一臉期盼地看她，而涉川曜也立刻露出了復雜難明的眼神。

　　「誒，我懂了。」鄰居先生興致缺缺地說。

　　確認過彼此都沒錢的眼神，兩位窮人立刻拒絕了這條旅行線路，下一條。

　　「地鐵大江戶線的話可以順路參觀東京塔、銀座和六本木。」涉川曜指著手機屏幕上的旅行攻略線路說，「好像很多雜志都會在那邊拍攝東京塔的外觀作為封面呢。」

　　「那地方我已經去過了，跳下來的時候還被在附近巡邏的職業英雄給飛過來救了。托他的福，我那次也沒死成。」太宰治搖搖頭，表示不想再去第二次這個讓他失望的地方。

　　涉川曜：……怎麼就不摔死你個煩人精呢。

　　「那銀座……」

　　「那邊消費很貴哦。」太宰非常熟練地回答，比她還像一個東京本地人，「畢竟國木田君當天就打電話過來痛罵我了。」

　　「他為什麼要罵你？」

　　「啊，因為我用他的卡在銀座最貴的日式料理店和一位美人共進晚餐。不得不說，國木田這家伙啰啰嗦嗦的可真掃興啊。」

　　「……呵呵。」

　　太慘了，雖然我們素不相識，但國木田君你真的太慘了！你是不是上輩子毀滅世界了才會攤上這麼一個極品朋友？

　　涉川曜對此已經不想再吐槽什麼，她覺得自己跟這個沒有下限的男人相處時一定要保護好僅剩的五萬塊日元。

　　最後兩個人在沙發上討論了半天——主要都是涉川曜這家伙提議去哪裡玩，太宰治都表示不想去。因為在他休假的這兩周期間，大部分地方都去親自游玩過並制造了不少槽點事件給當地人民群眾添麻煩——最後他們決定自駕游，走到哪裡算哪裡。

　　因為涉川曜感覺再不出門的話中午都快到了，還好她及時用了一句「我有車」來堵住對方的話頭。

　　下樓的時候，太宰治一直在她身後問來問去，「你有什麼車？自行車？電動車？還是火車？」

　　「這三種車並列在一起簡直是病句，而且我開著火車是要衝上東京市區的道路制造混亂然後被職業英雄當場抓捕麼。」

　　「哈哈哈！」穿著風衣的年輕人很爽朗地笑起來，一點也不介意被懟回來，笑容裡毫無昨晚那驚悚一瞥的絲毫黑暗氣息，「如果曜醬決定用這種方式自殺的話，記住叫上我哦。」

　　涉川曜嘴角抽搐：「您死心吧，我絕對沒有再自殺的念頭了。」

　　他們來到了樓下，太宰治東張西望沒有看見任何一輛像是身邊女孩子這種身家能夠擁有的車，然後眼睜睜地看見她用手機摁了幾個鍵，不遠處一輛嶄新的奔馳轎車突然就衝到了他們面前停下來，裡面空無一人。

　　涉川曜熟門熟路地拉開駕駛位自己坐了進去，等了幾秒見另外一人毫無反應，當即扭頭看向對方：「不上來嗎？」

　　太宰治驚呆了，眼睛都快變成了可愛的豆豆眼，pikapika地閃著光。

　　「曜醬你這、這是偷……」

　　「不，是借。今天旅行結束後要還給人家車主的。」涉川曜立刻打斷他的話，非常警惕這家伙是否下一秒要報警，然而……

　　「太厲害了曜醬！我從來不知道你這樣的女孩子還會那麼熟練的『借車』！」太宰治興奮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搖來搖去，「可以教我嗎？這招能教我嗎？我平時給車子撬鎖時還需要花費一點時間呢，你竟然可以輕松地就像車主本人一樣操縱它。」

　　「這……你剛才說『撬鎖』？」涉川曜懷疑起自己的聽力是否出問題，難道偵探這個職業必須要掌握這麼多旁門左道的技巧嗎？牛逼牛逼。

　　「是哦！我對此也算是略知一二呢，曜醬想學嗎？」太宰那修長骨感的手指裡變戲法一樣出現了一段鐵線，旋即又消失了，「你拿這個一秒借車的技術來跟我換呀。」

　　涉川曜嘆了口氣，點火掛擋放手剎，一個油門踩下去，車子往前駛去。

　　「不了謝謝，我是守法納稅好公民，從來不需要撬誰家的鎖。」

　　一般我都是直接破門而入的那種。

　　然而坐在舒服的副駕駛上的鄰居先生將語調拉得長長的，眼神也透出極度懷疑的意味，「真的嗎……」

　　「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橫濱撬鎖王的東京度假之旅就是到各個景點的無人角落想辦法自殺——然而都被熱心游客和路過的職業英雄給救了。

　　……所以不是在認真自殺，而是在「度假」。


第20章 躺著

　　由於今天是東京殉情一日游的行程規劃，因此涉川曜一邊開著車，一邊問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那位先生到底決定好去哪裡沒有。

　　而太宰治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張旅游地圖，像模像樣地研究了好一會兒才說：「去皇居吧。」

　　「嗯？太宰先生沒去參觀過那個景點嗎？」

　　「我一個人去皇居參觀做什麼，等著被警察當做可疑分子抓嗎。」

　　「……」，驚了，沒想到太宰先生對於自身的定位還是蠻精准的嘛。涉川曜詫異地想，說實話要不是自己同樣有不願和警方打交道的前科，她真的有點想報警來把鄰居扭送局子裡。

　　但是去那地方之前，她還是得多問兩句：「太宰先生今天和我去皇居是打算做什麼呢？」

　　太宰笑眯眯地看向她：「你說呢。」

　　「殉、殉情？」

　　「對啦。這不是很聰明嘛。」太宰用一種【小朋友長大了】的欣慰口吻誇獎道。

　　——你這是想血濺國家最高統治者的居所嗎！越來越過分啦！這個男人的詞典裡是不是根本沒有「過分」這個詞啊！

　　涉川曜為了自己不被對方連累，打死都決定不會帶這家伙去那裡搞什麼自殺活動。

　　所以最後他們去了一個神奇的景點。

　　准確來說，那是一所學校，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景點。

　　當看到校門口那剛勁氣派的大門、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的「A」字招牌、高大佇立的教學樓、以及高高阻隔外界的學校圍牆，涉川曜就腿軟了。

　　因為這個學校的名字——叫做雄英高中。

　　為什麼僅僅一所高中就能讓涉川曜這種名義上好市民實則違法亂紀之事沒有少做的家伙感到心虛呢，因為這所學校是全日本最頂尖之一、專職培養未來職業英雄的國立名門高校。

　　號稱「東雄英，西士傑」的高中是不知多少小孩子夢寐以求的學校，而雄英的英雄科專業則是全國最為頂尖的英雄學科。在如今這個全民個性化的社會，誰家小孩要是能考進去那絕對堪比進入哈佛那個級別的榮譽。

　　這所學校裡的所有教師都是在職的職業英雄，師資力量雄厚之外各類軟硬件設備那也是沒得說的。建校多年來它已經成為全日本的職業英雄搖籃，當前日本排名第一的歐爾麥特和排名第二的安德瓦都是該校著名校友。因此這所學校背後的雄厚人脈和資金早已在教育界自成一派，哪怕是關西的士傑高中在這方面也略遜一籌。

　　看著大門緊閉的雄英高中，涉川曜陷入了迷茫狀態。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要做什麼？

　　別人犯罪那是直接進警局，我是被脅迫來職業英雄的老巢裡自投羅網啊！

　　「現在裡頭的學生們好像在上課哦，」努力壓抑住內心驚恐的涉川曜扭頭對一旁的太宰治說道，「雄英恐怕不會隨便對外開放吧。尤其是……像我們這些來路不明的外人。」

　　「說得也是呢。」太宰沉思數秒，一拍手心，語氣歡快活潑，「有了！干脆我們在這個看起來就很氣派的大門口趁著四下無人時清爽的自殺殉情……」

　　「別笑著說出那麼可怕的事情啊，那樣會嚇壞裡頭念書的小孩子們的。」涉川曜很無奈地勸說道，「要不我開車繞學校外牆一圈，就算參觀完了？」

　　太宰爽朗地笑起來，「開玩笑的，其實我在這所學校裡也有認識的熟人呢。」

　　「咦！」女孩子驚了，「難道是哪個在職的英雄教師把你給打了？」

　　「……」

　　「……是真的啊，抱歉，我這些都是亂猜的。」

　　雖然道歉及時，但車裡的氣氛還是無法避免的尷尬起來，涉川曜羞愧地低下了頭。過了幾秒鐘後，她忽然聽見身旁的人開口了：「【Eraser·Head】，你也可以叫他橡皮頭。」

　　「誒？就是那位太宰先生的熟人嗎？」

　　「嗯。」鄰居先生此時反而心平氣和了不少，他靜靜地解釋多兩句，「他的異能跟我很像，也是暫時消除他人『個性』的能力，不過他是依靠視線來發動能力，而我必須靠接觸對方才行……其實我這次來東京就是為了找他。」

　　剩下的話他沒有繼續說完，但是涉川曜多少都能猜出這貨到底想干嘛。

　　八成是一心想要自殺的太宰先生在經歷了無數次被好心路人和路過的職業英雄各種搶救成功後，終於累覺不愛。乍一聽聞東京有個職業英雄的個性和自己很像，就興衝衝地請假過來自尋死路了。結果人家也就是把他打了一頓，根本沒有下死手。

　　想想也是呢，那位橡皮頭先生教書教的好好的，突然有個神經病上門說只求一死！大家都無冤無仇的，又是職業英雄，橡皮頭先生也不可能真的弄出人命啊。要知道就連歐爾麥特捉拿敵人時都力求生擒活捉而不是當場把人打死——這麼一對比，就顯得先前那位烈焰英雄安德瓦非常暴躁了。

　　呸，活該安德瓦你在全國英雄榜單上萬年老二。

　　涉川曜思考完這些有的沒的東西後，注意到一旁同樣有些走神的鄰居。

　　……噫，太宰先生不發神經的時候還是挺帥的嘛，無論是五官輪廓、身材還是氣質，都能在她見過的男性帥哥裡排進前五。

　　如果兩人之間隔著一層網絡，那麼沙雕網友涉川曜一定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對著這般顏值的帥哥圖片大喊出什麼「我可以」、「既然姐姐可以那妹妹也可以」、「啊我硬了我好了」之類的雞籠台詞。

　　但是放到現實的話……她還是做好了隨時報警和給自己叫救護車的准備。

　　還好太宰治沉思的時間並不算久，也有可能是女孩子的視線太過刺眼令他不得不回神。

　　「對了曜醬，我送你一個免費的情報——你聽過【異能奇點】嗎？」他微笑著問道。

　　「沒有呢。」

　　涉川曜表示自己一個穿越過來還不到一周的普通人，哪裡知道你們這種內部行情。

　　「你聽好了，所謂的【異能奇點】也可以稱為【個性奇點】，指的是兩種相同異能在碰撞後產生的抵消現像。它的產生幾率非常小，觸發條件很苛刻。但一旦碰上，通常那兩人就會成為一生的宿敵。」

　　「哇，難道太宰先生和那位橡皮頭先生觸發了——」

　　「這倒是沒有。」太宰一口否認這個猜測，「所以讓我有些失望。」

　　涉川曜倒是沒有懷疑對方是否會騙自己這個問題，主要是沒什麼必要嘛。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個性」是否在這個世界還有另外一人同樣擁有。

　　只是剛才談及關於異能奇點這個話題時，她注意到太宰先生的鳶色眼眸愈發沉靜深邃。與其說是眼睛，倒不如更像是無機物的感覺。

　　雖然他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但是涉川曜總覺得……他大概是想起什麼值得懷念的人和事。

　　或許是想起了曾經也跟他講過這個情報的那個人？

　　涉川曜心中忽然生出一個略微大膽的猜測：也許太宰先生想要追求的既不是真正死亡，也不是什麼【異能奇點】或者宿敵，而是想在激烈的異能碰撞中，再一次看見什麼人的背影吧。

　　*

　　接下來他們的旅程總算變得順利了一些，沒有出太多意外，先後參觀了淺草寺、上野公園和東京晴空塔。

　　在淺草寺裡涉川曜給自己求了個平安順遂的御守。身後的太宰治雙手插兜，百無聊賴地看著她在那裡祈求玄學來轉運，眼神就好像在觀察什麼野生小動物的行為模式一樣。

　　上野公園雖然很美麗，可惜現在是秋季還未到賞櫻季節，因此游客少了許多，散步的話倒是挺合適。兩人又一路討論著關於櫻花的各種話題，插科打諢地散步走了大半圈公園。

　　然後他們就遇到了一起殺人案，最後還是一個戴著眼鏡、穿藍色西裝的小男孩協助警方破案後他們才被得以允許離開公園。太宰治總說那個小孩子推理的樣子很像自己偵探社的一個同事，涉川矅開始思考那位同事是不是也很矮……

　　看了場好戲之後的兩個外地人此時終於飢腸轆轆，跑到了著名的築地市場品嘗了一頓用剛剛打撈上來的海魚制作的魚生壽司大餐，吃飽後才前往東京晴空塔參觀。

　　雖然涉川曜很緊張對方是否會在途中再來一次跳高塔活動，但是太宰治聽完後只是笑著安慰她，自己剛才坐電梯上來時看見有職業英雄在附近飛著巡邏。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想做無用功……

　　當他們從高塔上下來以後，夜幕已經降臨，涉川曜詢問對方是否要帶點手信給同事們品嘗。

　　太宰治頓時露出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要帶嗎？」

　　「……帶一點特產又不會花太多錢。」

　　涉川曜很無語的看著這家伙，太宰先生你這樣子很容易在職場中被人霸凌的！不對，你別去欺負別人就好了！

　　說真的，她今天半陪玩半參觀地玩了一整天後，終於確認了自己在對方面前大概永遠都會是個天真無辜的吐槽役角色，有一種在智商上被欺負得玩來玩去的郁悶感。

　　注意到女孩子又露出那副欲言又止、實則很擔心的微妙神情，太宰治反而稍微打起了一點精神，「哎，那行吧，隨便給他們應付一下好了。」

　　忽視了話語中的這份敷衍，涉川曜還是認認真真地幫對方挑選了一些物美價廉的小紀念品和特色糕點，認真地就好像要給自己在外國的親朋好友挑選禮物那樣。

　　太宰抬起雙手，疊在腦後跟著她到處挑選特產，笑眯眯地說：「隨便拿就好啦，何必糾結。」

　　「太宰先生你不是囊中羞澀嗎？」

　　「反正我可以盜刷中也的卡，所以就算一口氣刷爆也沒關系。」

　　「？？？」

　　等等？中也又是誰啊！莫非是繼國木田君這位【錢包一號】後的【錢包二號】嗎！太宰先生你是不是背後還有一打這類的盜刷名單？！

　　涉川?真的窮?賬戶裡存款只剩下4位數?曜決定忽視良心不安的聲音，裝作沒聽見對方的這句小聲嘀咕。

　　太宰治看著她故作裝傻的背影，忍不住輕聲地笑了笑。

　　後來，涉川曜將人送回橫濱後才發現，自己成了【太宰先生的錢包三號】。

　　嗯？原來盯上的還是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注意私設！

　　在本文的世界線裡，改變噠宰一生的織田作先生也不幸罹難了。

　　作為大型異能組織的港黑在獲取「異能開業許可證」的程度相較於原著的難度成倍上升，畢竟原著裡的異能者只是中高層管理者們，現在已經拓展到連最底層成員都有「個性」。再加上敵聯盟等臭名昭著的黑暗組織劣跡斑斑在前，民間同樣存在白道的許多職業英雄事務所，所以異能特務科在頒發該許可證時可謂慎之又慎。

　　因此織田作先生依舊死在了高層博弈的陰謀之下，這裡大致可以推測一下噠宰的心情。

　　——明明所有人都在變強，但為什麼重要之人的性命依舊無法保住呢？

　　無法釋懷的他最終也因此叛逃港黑，加入了武偵。

　　——如果是沒有個性的普通社會，死人復活這種事情當然不可能……但在這個光怪陸離的新時代，會不會真的存在著那種逆轉生死的異能力呢。

　　太宰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直到遇見了疑似得到答案的那個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4

第21章 本章要素

　　太宰治還是在翌日一大早就走了，房子的鑰匙他拜托給了涉川曜幫忙轉交給房東，裝有東詹谷太郎情報的移動硬盤昨晚就給了她。然後此人瀟瀟灑灑地提著一大包特產和行李，打開了一輛讓人略顯眼熟的黑色奔馳車，坐上去點火發動就要上路。

　　站在路邊准備送別這位前任鄰居的涉川曜驚了：「等一下，這不是我昨天還回來的車嗎？」

　　「是啊。」

　　黑發青年神清氣爽地回答道，涉川曜不禁懷疑對方已經偷學走如何「一秒借車」的技巧了——可惡，連她自己都其實不太懂黑客手機的運作機制啊。

　　「有問題麼。」

　　「……沒有。」女孩子昧著良心回答。

　　太宰的眉眼一彎，笑著朝她道別：「嘛，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走咯，不要太想我哦!」

　　「……」，女孩子笑而不語地點頭。

　　——放心吧她絕對不會想念你這個神經病貨色的。

　　不過對方的下一句話就讓她動搖了，只聽太宰治狀似和善地說：「以後要是去橫濱的話記得找我玩，我可以給你當免費導游，順便帶你去海邊浴場釣魚玩喲。」

　　為什麼要去別人泡澡的地方釣魚……

　　內心吐槽了一句的涉川曜面色鎮定，「好啊，我記住了。等回到家以後記得給我個電話報平安啊。」

　　黑發青年明顯愣了一下，似乎覺得這件事挺好笑的，嘴角就這樣直白地勾起來：「不是吧，曜醬你當我是坐上無良司機的車子，然後轉眼就要被賣掉的柔弱女生麼。」

　　「倒不至於這麼想。」涉川曜的手搭在車窗邊上，皺了皺眉，才想出一個比較合適的說法，「我只是希望能夠得知家住異地的朋友平安准時地抵達目的地罷了。」

　　「報個平安可以，但朋友嘛……」太宰治很認真地低頭思索了幾秒，倏然抬頭很嚴肅地反駁，「不行哦。」

　　「……？」涉川曜的表情無法避免地出現了一瞬間的動搖和茫然。

　　只見眼前車裡的黑發青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鳶色眸子卻沒有絲毫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可怕的死寂色彩。

　　他此時此刻的口吻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在警告什麼：「因為那些當我朋友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

　　涉川曜當然聽出了這句話背後更深沉的黑暗之意，但是她還是不以為意的說道：「難道是太宰先生你把人家的卡刷爆導致朋友們都被迫流落街頭，所以說人家沒有好下場？」

　　「……曜醬你想多了。」

　　涉川曜終於忍無可忍地用手拍了拍車窗邊緣，「那你在搞什麼啊，難道在共同經歷了東京一日游的我們連朋友都還算不上嗎！」

　　太宰的語氣也一下子變得輕松正常起來，原本話語裡壓抑的東西瞬間消失：「咦，我們之間不是游客和導游的單純關系嗎，莫非曜醬你想潛規則我？」

　　涉川曜很震驚：「我為什麼要如此想不開對你做那種事！」

　　太宰治：「……」

　　這人到底是有多嫌棄他。

　　「我們還是絕交吧太宰先生。」

　　說著女孩子就迫不及待地要將手機裡新建的那個聯系人電話拖進黑名單。

　　「誒誒，開玩笑的，別把我塞進黑名單。」太宰連忙毫無歉意地表示道歉，「我說真的，來橫濱玩的話記得來找我。」

　　涉川曜停下手上的動作，好奇地問：「橫濱有什麼好玩的？」

　　「那可多了，優點我也說不太清楚。反正海濱城市嘛，適合養老休閑生活，還有大海可以跳……我是說游泳。總之你要是哪天想度假的話可以考慮優先一下那裡嘛。」太宰治這人仗著自己長得又帥又好看，不停地胡說八道。

　　「OK，我記住了。」

　　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忽悠瘸了的女孩子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收手往後站好，方才笑著對這位怪人前鄰居說道：「那麼，祝你一路順風啦，我的前男友二號。」

　　「咦，只是二號而已嗎？這名次靠前到讓我都覺得意外的程度。」二號先生頗為俏皮地歪歪腦袋，黑色的發絲很自然地擦過耳邊。他同樣笑著搖搖手，「再見咯，這位不知是我多少任的前女友~」

　　「……」

　　看著揚長而去的黑色轎車涉川曜陷入了迷茫。

　　太宰先生你果然是個大渣男啊！現在給你爆個輪胎還來得及嗎！

　　她心情復雜地站在原地目送車子離開，方才哼著前世某港星的歌曲，背著雙手上樓。

　　「朋友，我當你一秒朋友~朋友，我當你一世朋友~」

　　——雖然前主看男朋友的眼光很有問題，但是涉川曜自認為自己看朋友的眼光還行。

　　至少省了一筆情報費的錢！！

　　回到家，發現自己好不容易送走這尊大神後，涉川曜竟然有些不適應，甚至感覺家裡頓時冷冷清清了不少——等等！她怎麼就習慣跟一個神經病相處了！

　　她站在自家客廳裡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把通訊錄裡面的那個「太宰先生」備注改成了「爆一個輪胎的二號先生」。

　　由於過一會兒房東三郎先生就要來收回租給太宰治先前住的那套單身公寓，所以涉川曜索性先用鑰匙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屍體或者血跡需要自己幫忙收尾打掃一下。

　　很意外的是，作為一個吃飯都要蹭鄰居伙食的懶蟲，對方住在這裡的這兩周居然沒有制造出太多垃圾給人添麻煩，相反臨走前還把屋子簡單的打掃了一遍。這個小小的發現令涉川曜暫時打消了到時候去橫濱爆人家車胎的念頭。

　　三郎先生准時登門拿回鑰匙。他是個樣貌和善的老爺子，三個兒女都在國外工作，但是這一層8間單身公寓都是他擁有的房產……

　　「呀，這不是小涉川嗎，幫鄰居轉交鑰匙嗎。」

　　「是的呀，三郎先生。」

　　雖然先前不認識房東的具體樣貌，但對應的上門時間點和這個熟悉口吻，涉川曜還是進行了一次大膽的稱呼。

　　——果然蒙對了，房東沒有起絲毫疑心，看來不是所有人都是太宰那種觀察力敏銳的偵探。

　　涉川曜反正閑著沒事干，索性幫老人家檢查了一遍房屋的水電等基礎設備有無損壞情況。只是最後在離開的時候，房東先生和藹地對她說：「小涉川，你最近找到工作了嗎？」

　　涉川曜剛開始還以為是老人家的客套話，當即搖了搖頭：「還沒有呢，最近出了點事情，我想休息多幾天。」

　　「這樣啊，那事情現在解決了嗎？」

　　「嗯！您放心吧，麻煩都已經解決了！」涉川曜笑容滿面地回答，在這些無關人員面前她是決口不提某個非法組織的。

　　「那就好，解決了就好。」老爺子撫摸著胸口點點頭，明顯長出一口氣的樣子。「我之前都跟你說了，那欠下的四個月房租我不急的。沒想到小涉川你五天前突然把所有欠費一次性還給我，還發信息說什麼【一直以來承蒙您照顧】之類的話，弄得我心慌慌的，還以為你出事了。現在一看這不還氣色挺好的嘛，那我就安心了……」

　　房東先生剩下說了什麼，涉川曜已經聽不清楚了。

　　她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這位中老年人的嘴巴在那裡一張一合，聲音卻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飄過來。

　　五天前……不正是我來這個世界的那一天嗎？

　　明白了，原來如此。

　　這才是你敢借高利貸的真正原因嗎，傻姑娘。

　　哪怕到死之前，你都不想拖累別人啊。

　　我該怎麼說你才好啊。

　　…………

　　……

　　涉川曜告別房東先生回到自己家後，一下子把自己扔在沙發上，心頭依舊盤旋著那個問題：前主臨死前到底借了多少錢？總不可能拿八百萬都還給房東了吧。

　　她摸索出衣兜裡的手機，很快找到了當初從黑堂順佑那裡拷貝下來的放貸記錄，也查到了前主當初是直接借了將近三百萬日元。

　　涉川曜思索片刻，又切換回自身的銀行賬戶，通過查詢轉賬記錄，發現了這筆錢一共流向了三個賬戶，其中一個最少，應該是房東的銀行賬戶。還有一個是轉了一百多萬過去，最後那個賬戶轉的錢也最多。

　　啊，看來這三個賬戶的主人都是前主生前覺得死都不能虧欠的人……除去今天才認識的房東之外，另外兩個銀行賬戶又對應什麼人呢。

　　涉川曜躺在沙發裡想了一會兒，她當然可以直接調查賬戶主人，但是那得突破銀行的防火牆才能拿到具體的客戶數據，很麻煩，她今天只想躺著，不想動。

　　說起來太宰先生昨晚作為導游報酬的那個硬盤她也連夜查看了。裡頭說東詹谷太郎是個普普通通的私人銀行經理，個性是【數據心算】，很適合數學類或者金融類的能力。此人父母健在，有兩個哥哥姐姐，其本人也與東大同學的女朋友結婚三年，女兒出生不久，正是家庭和睦、工作順利的時期，一切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

　　但涉川曜毫不懷疑伊藤和真那個人渣會在生死關頭騙自己，胡亂報一個名字出來。因此太宰先生給的情報中末端也提到了一點，這家伙似乎掌控著好幾個密度級別非常高的銀行賬戶，有些可疑，當然也不排除是某些客人的私人存儲就是了。

　　女孩子躺在沙發上換了個姿勢繼續思考，看起來像是那個組織的什麼財務中轉賬戶……回頭親自再調查一下，如果沒什麼大問題的話就先不去動對方，看看能否放長線釣大魚。

　　不過她一回想起這幾天每次親自去「實地調查」，到最後都會跟人大打出手的神奇發展，涉川曜就一陣心虛的默然。

　　算了……反正現在裝備武器都被毀了，我這邊一個勁地思考也沒啥用處……

　　如果說潛入黑堂的高利貸公司是一場損失慘重的勝利，那麼靈能值的飆升令這家伙多少欣慰了一點。

　　【當前靈能：1854點】

　　其中大部分都是那墜落在火海之中的電梯混混們給她貢獻的經驗值，而黑堂順佑那個變態給的最多，足足472點。

　　不過頭一次破千的靈能數字還是讓人稍微振奮了點精神。

　　因此女孩子也開始給自己思考起全新的裝備來。

　　首先照慣例，總結一下得失。

　　到目前為止，涉川曜已經能夠得出關於自身這個超能力的幾條規則了。

　　1、現代社會的大部分物品都能夠激活，強化出更厲害的本職能力，個別會誕生奇葩能力（比如那個吹風筒）。

　　2、靈能值的獲取相當於游戲經驗值，無論是自己擊敗還是擊殺成功敵人，都能夠獲取靈能值。這兩者獲得靈能值多少似乎沒有太大差距。但值得注意的是，若是讓隊友擊敗敵人，到手的靈能值竟然會削減一半以上！——今早她晨跑時很巧的遇見先前那位已經恢復出院的蜥蜴人混混，就又把對方給打了一頓，薅兩次羊毛從而對比驗證了前後靈能值的不同。

　　3、激活強化後的特殊物品可以給他人使用，但必須是自己有意識的親手贈送。同時神奇物品若是攻擊向自己，則無效。另外，該異能會被抹除類異能打斷激活過程，靈能值不會返還，但是已激活物品依舊可以發揮特殊威力。（特意感謝太宰先生昨天一路作死的幫忙測試）

　　目前總結出來的能力相關規則就是這三條，至於能力的名字……

　　【「就叫『森羅萬像』怎麼樣？」】

　　【「有點俗氣誒，而且搞得我很中二，怎麼不干脆叫『傾聽萬物之聲』得了？況且這種能力名稱不是滿大街都有嗎，我也想要一個『人間失格』那樣高逼格的名字啊！」】

　　【「高逼格麼……哈。」】

　　伴隨著太宰先生意味不明的笑聲，涉川曜勉強把「森羅萬像」這個名字列入備選。她懷疑對方已經看出了什麼，但是那人一個字都沒有說，風一樣的來，又像風一樣的走了，真是個迷樣男子。

　　像條蟲子一樣躺在沙發裡的涉川曜決定今天自己就長在沙發裡頭。她思考了半天，除了決定想辦法看看新田先生是否能幫自己弄一件防彈衣過來之外，實在是想不出要用什麼武器好。

　　什麼？再來一次電鋸蜈蚣？吔屎啦，她不想再去地下診所打破傷風針好嗎。

　　唉，要是能用游戲裡的武器就好了。前世是半個阿育鐵粉的涉川曜頓時異想天開，嘴角帶笑。

　　說到游戲裡的武器，第一個跳進她腦子裡的居然是——北美印第安刺客戰斧。

　　育碧公司出品的《刺客信條3》之中，主角北美戰神康納肯威被玩家們戲稱為「不能說出名字的男人」，「誰說了就會有一把斧頭飛過來砍在你頭上」……雖然其本人在游戲裡不是以飛斧出名，但他那如同刺客標志一般的輕巧手斧，卻成了康納的戰神獨特標志。

　　「嗯……算了不管了！上輩子因為總是要出差，所以家裡都沒有買過這個周邊……我這回要去阿育家的周邊商城看看！」

　　是的，這就是一位合格的游戲周邊腦殘粉。哪怕窮得只剩下一頓飯錢，也在孜孜不倦地思考如何買進新的周邊物品。

　　只是隨著五六分鐘過去，原本滿臉期待之色的涉川曜，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誒？沒有？」

　　「這個世界，怎麼能沒有育碧？那為什麼暴雪、EA、維望迪、任天堂、P社、光榮……這些都在啊！為什麼啊！這不公平！！」

　　女孩子猛地捧著手機坐起來，兩眼通紅，難以置信。

　　看起來這件事的發現比她發現自己突然疑似死了、穿越過來異世界那樣令人更加崩潰。

　　嗚哇！為什麼！

　　這個世界的玩家們——痛失了他們最愛的土豆服務器啊！

　　作者有話要說：

　　注：

　　「土豆服務器」是育碧的獨家梗，相傳他們游戲公司用的服務器是土豆，所以玩家們經常發生掉線、閃退等糟糕情況。

　　但這只是個玩笑，阿育作為一家頗有毅力的跨國游戲公司，在面臨中國早期《刺客》系列盜版猖獗、收益沒多少的情況下，還是堅持給最早的那幾個游戲配上了中文。

　　在今年的法國巴黎聖母院被燒毀一事中，建築復原需要很長時間。所以阿育針對全球為此而悲傷的人們推出了「游戲中帶你去看巴黎聖母院」的活動——給《刺客信條·大革命》這一款收費游戲設置免費領取的一周期限。眾所周知，這一系列的歷史建築物都是公司人員實地考察、數據對比現實真正建築盡力去刻畫的，因此游戲數據在後期復原工作中也會起到一定的幫助作用。

　　盡管領免費游戲時大家都開玩笑說「猶豫，就會白給」（《只狼》台詞梗），但從那以後我就是阿育的鐵杆粉了#認真臉


第22章 超電磁炮

　　在發現自己最愛的游戲公司竟然不曾出現在該世界後，涉川曜失魂落魄地坐在沙發上好久才回過神來。

　　可、可惡！這個世界的游戲愛好者完全不知道他們損失了什麼寶藏土豆……

　　算了算了，這個讓人心碎的問題回頭再去思考吧。

　　涉川曜不死心地打開亞馬遜網站，這有點類似於國內的淘寶，然而在該世界亞馬遜公司依舊是個跨國大網購公司，每個國家都有分點。

　　她在上面搜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店鋪——周邊私人定制。看著評論裡買家們清一色的高分評價，其中包括「寶貝很還原很逼真很滿意」、「我要的各種要求完美還原」、「除了貴沒有任何缺點」、「包裝很好」、「發貨太快令人不安」等等。

　　於是涉川曜點開了與客服談話的聊天界面。

　　【小土豆：你好，請問在嗎？】

　　【客服（倉鼠）：不在】

　　客服撤回上一條信息。

　　【客服（倉鼠）：客人非常抱歉！我以為又是某個熟悉的客人來折磨我了#委屈】

　　【小土豆：沒關系，我理解。】

　　【客服（倉鼠）：多謝您的寬容！請問客人您需要怎樣的服務？我們家是專門定制私人周邊的，與各大游戲公司都有授權合作，在法律方面絕對不存在問題……】

　　如果阿育在的話，涉川曜可能還要顧忌一下法律版權問題，但現在連公司都不存在……那就沒有這方面的擔憂了。

　　於是涉川曜跟他們描述了一下刺客戰斧的樣子，想要怎樣的材質，還提供了自己手畫的大致圖紙，名為倉鼠的客服小哥（也可能是小姐姐）立刻給她估算出了價格。

　　【客服（倉鼠）：客人您好，根據大致估價，您的刺客手斧模型大概在15000日元到25000日元之間浮動，具體價格還得等成品出來後才能夠完成補款。您看要不要先交個定金呢？只要10000日元就好了~】

　　如今賬戶裡只剩下不到五千塊日元的涉川曜：……

　　突然沒錢怎麼辦，沒關系。

　　於是她抬頭看著天花板，努力回想了一下當初太宰先生盜刷某人黑卡的操作。

　　OK，完美復制。反正有什麼鍋到時候直接推給太宰先生就行了。

　　理不直氣也壯.jpg

　　眼看支付成功後，客服也明顯語氣歡快了不少。

　　【客服（倉鼠）：客人您還需要什麼？您可以在我們的店鋪裡瀏覽一下，那些都是現貨，如果有喜歡的可以隨時敲我哦~】

　　【小土豆：嗯嗯，好的呢。】

　　【客服（倉鼠）：對了，我跟您說，如果您有什麼喜歡的動漫人物想要制作手辦或者其他周邊，但苦於官方沒出，也可以找我們定制哦。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工作室不負任何法律責任，您也不能將其用於任何商業用途，只能用於私人收藏欣賞哦。】

　　「……動漫周邊？」

　　涉川曜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念出了這個詞語。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思考盲區，在一個二次元產業發達的國度，她竟然……從來沒有看過任何動漫？

　　沒辦法，上輩子是個現充的自己，哪有心思關注你們二次元。

　　而倉鼠客服也適時推廣告，說什麼四天後便是關東地區一年一度的動漫大會，場地選在東京舉辦，到時候他們在那邊設有專門攤位，歡迎客人親自接訂制的寶貝回家，順便去漫展玩玩。

　　涉川曜默默地記下了這個時間，繼續去網購了。

　　*

　　與此同時，遠在橫濱的港口黑手黨裡，身為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看著手機裡叮叮咚咚的銀行扣費提示短信，滿頭問號。

　　他立刻打電話去逼問銀行客服在搞什麼鬼，結果銀行那邊堅持說這些錢無法追回，只能暫時凍結銀行卡。

　　垃圾銀行！

　　森首領怎麼就跟這樣的垃圾銀行合作！

　　越想越氣的中原中也果斷凍結了自己的工資卡，然而掛斷電話後還不到一分鐘，新的扣費信息又傳來了。

　　——已經凍結的卡你都能刷出去？！

　　這個赭發的暴躁青年驚怒交加，這種程度的刷卡高手他只能想到一個人，當即氣得捏爆了手機。

　　「太宰你個混蛋！我一定要殺了你！」

　　此時的太宰治一邊開著車回橫濱，一邊突然打了個噴嚏，差點油門一重直接加速撞到前面車輛的車尾。

　　他驚魂未定地控制好油門，丈二摸不著頭腦，「誰在罵我呢……我從來都不得罪別人啊。」

　　*

　　涉川曜並不知道發生在橫濱的事情（就算知道了她也不關心），她此時已經下單買了一堆東西，准備坐地鐵去附近的一家鰻魚飯老字號裡吃午飯。

　　目前關於心理自由會已知的線索全部斷了。涉川曜當然不可能責怪自己下手狠辣，只能說情報還是太少了。其中死了兩個，還有一個暫時不用動對方，她暫時也沒有什麼迫在眉睫的危機。

　　等新裝備到貨以後再思考下一步調查非法組織的行動該如何進行吧。

　　結果走到地鐵站附近時，涉川曜發現了一家游戲店佇立在街道旁。

　　作為重度游戲愛好者的女孩子自然當仁不讓地走了進去，就是那種明明走著直線突然就拐彎的走路方法。

　　在試著圍觀別人玩了一會兒街機、賽車模擬器之類的游戲後，涉川曜覺得這與上輩子那個普通世界的游戲設備也差不多。

　　雖然兜裡很窮，目前還是失業中，但她還是決定兌換十來個游戲幣玩玩，稍微放松一下。

　　只是當滿臉微笑的兌換櫃台小姐姐將12個銀白色游戲幣遞給她時，涉川曜的臉色忽然變了一下。

　　因為在她的視野裡，這裡頭的任何一枚游戲幣，如果激活都需要50點靈能。

　　這已經是個健壯的幫派混混能夠提供的最大經驗值了。

　　也就是說，使用一枚游戲幣，就跟扔出去一個壯漢一樣？

　　這個滑稽的打比方不禁讓涉川矅想起自己先前玩過的一款瑞典p社戰略游戲，其中君主招募一位將軍需要50點軍事點數，圍城戰中打出一發大炮也是這個價格。所以玩家們都戲謔地稱呼圍城大炮又名「大將軍炮」（把一個將軍塞進炮筒然後往城牆打過去）……現在這場景就有點類似。

　　但為什麼會那麼貴？

　　不過在激活了那麼多東西後，涉川曜也總算學乖了，貴總有貴的道理——先前那個吹風筒貴吧？強化後直接在室內制造9級狂風。如果不是需要插電才能發揮作用，她懷疑這玩意兒的靈能值能夠上400，砍一個黑堂順佑才能完全激活一台吹風筒。

　　而現在手心裡的這一小袋游戲幣居然那麼貴……

　　如今身家「富裕」的涉川曜立刻揣著東西走到了廁所，關門檢查一遍後掏出一枚游戲幣開始注入靈能，激活強化。

　　伴隨著熟悉的白光閃現，全新的游戲幣備注也浮現在她的視野裡。

　　【*磁軌炮導體（游戲幣）：出自《某科學的超電磁炮》作品，作為炮姐的招牌能力之一，超電磁炮（又名「磁軌炮」）的威名廣為人知。它擁有極高的准確度和破壞力，射程五十米，並在全過程中釋放十億伏特的電擊。（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1）】

　　「……嗯？」

　　如果是一個動漫迷，哪怕稍有動漫作品常識的人，這個時候都會歡呼或者震驚起來！「炮姐」御阪美琴那指尖躍動的電光，是多少動漫迷此生不滅的信仰！想當年有多少人因為炮姐與一方通行的那場炫酷戰鬥而入了二次元坑！

　　但是此刻的涉川曜只是陷入了一種很純粹的、很迷惑的疑問中。

　　「《某科學的超電磁炮》？這到底是科學還是不科學？而且那是什麼作品？我怎麼沒看過？」

　　這下可好，在意識到了自己的超能力出現了新的開發未知區域，涉川曜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出門打游戲或者吃鰻魚飯。當即掏出手機一搜索，很快就查詢到了是這個國家好些年前推出的一部動漫作品。

　　「據說當年還很火，炮姐這個角色還榮獲當年的年度【萌王】稱號……讓人不明覺厲的羞恥感。」

　　於是她知道，自己這接下來幾天需要去做什麼了。

　　——補番！老番新番經典番垃圾番！

　　——游戲！音樂！電影！小說！統統給我補起來！

　　——工作？那是什麼！沒錢吃飯？不是還有錢包二號先生嗎！

　　於是回到橫濱的太宰治天天莫名其妙打噴嚏，以至於偵探社的眾人都以為他外出度假一番玩得太嗨，以至於累到感冒了。

　　偵探社專用醫生與野謝晶子小姐大笑著手提鋸子朝他奔來：「我來幫你治愈感冒吧？太宰！」

　　「不了謝謝，回聊。」黑發青年一看大事不妙，連忙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四樓翻窗逃走。不料在逃走後的摸魚自殺路上，正巧撞見處於完全暴躁狀態的某位銀行卡主，又被瘋狂追殺了好一段路，十分讓人無語。

　　而太宰治本身是個聰明人，前後事情一聯系就明白了，當即發出了非常無奈的陣陣歡笑，但怎麼聽都讓人毛骨悚然：「哎呀呀，一分別就如此思念我嗎？看來我也不能浪費這份心意了。」

　　而補番補得天昏地暗、吃飯只知道叫外賣的涉川曜，則是走上了一條名為二次元的不歸路。

　　在這期間她僅僅出去一次，就為了請新田一家人（父女兩位）大吃一頓，作為上次的救命之恩的感謝大餐。吃飯過程中順便目睹一場近在咫尺的襲擊案，最後犯罪者被趕來的職業英雄吊起來打了一頓，平平淡淡地以此收尾了。

　　但是這樣不在意時間流逝的日子，持續到第三天就戛然而止。

　　因為有一對長相和藹的中年夫妻按響門鈴，出現在了她家面前。


第23章 【五合一】漫展

　　中年男人穿著格子襯衫和休閑褲，戴著一副半框眼鏡，神色和藹中帶著風塵僕僕的疲倦，手裡還提著一袋行李；至於另外一位中年婦人同樣看起來有些疲倦，只是依舊用慈愛中帶著關心的目光注視著這個開門的女孩子。

　　涉川曜打開門後看到的就是這麼兩位陌生人，還好她這幾天沉迷動漫之余也沒有忘記要做好個人衛生，因此還算是衣冠整齊能夠外出見人的程度，只是她當時就懵逼了。

　　「請問兩位是……？」

　　眼前兩人交換了一個頗為驚訝和不安的眼神，旋即那位中年男子努力控制著焦急的語氣，輕聲說道：「小曜，你是太久沒見到我們所以才不認識了嗎？也是呢，我們都三年沒見過面了。」

　　大腦一片空白的涉川曜：「……」

　　前主你倒是把人際交往關系的記憶給我多留一點啊！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啊！

　　「那麼進來坐坐先吧，」涉川曜尷尬地讓開進屋的路，「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

　　「好、好的。」

　　兩人拘謹的跟著她進屋，如今隨身攜帶游戲幣的涉川曜並不擔心來者不善這個問題，要是有誰能近距離扛住一發超電磁炮，那她也活該被人打到哭。

　　不過剛剛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在懷疑這對夫妻是心理自由會派過來的演員或者什麼人，但仔細想了一下才記起先前在房屋雜物箱裡偶然見過二人與青春期前主合影的積灰照片。

　　……至少是熟人。

　　直到涉川曜給他們各自倒了杯水坐下來後，才迷惑地看著這對夫妻，心中不住地猜測他們的真實身份。

　　見她抿著嘴久久不說話，中年婦人以為女孩子是叛逆發作，有些嗔怪地看了老公一眼，「滋，快道歉，我們沒有提前通知，貿然上門造訪已經很打擾這孩子的生活了……」

　　一般日本人很在意這種事，就算是親人之間如果沒有提前預約溝通好，是不能隨意登門拜訪的。涉川曜先前看過一個新聞，說有位爺爺很想去看望年幼的親生孫子，卻還是得跟兒子兒媳他們提前預約見面時間。

　　整個社會習慣性地遵守各種繁瑣禮儀到某種令人心累的程度。

　　「真的很抱歉。」

　　果不其然，被稱為滋的男人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向涉川曜鄭重道歉，「但小曜你前些天給我們突然轉了一大筆錢，又把我們的電話給拉黑了，怎麼都打不通。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恰好今天是周末，才抽出時間從八原那邊趕過來看看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八原……那很遠啊。」涉川曜聽見自己的聲音是這般輕聲的說道。

　　「嗯？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當初不還跟我們去住了一段時間嗎……」

　　面容慈愛的婦人正說著話，就看見眼前女孩的眼睛裡，湧現出了晶瑩的淚水，毫無征兆地流下來——這與多年前她堅持獨自回東京居住的叛逆形像截然相反。

　　「小曜？」夫妻倆慌了。

　　「沒什麼，我很好。」涉川曜抬手擦擦眼淚，露出了一個明亮的笑容，「我只是……很高興，還能再見到你們。」

　　現在哪怕腦海裡沒有任何記憶，她也知道這兩人是什麼人了——他們是前主的叔叔阿姨，在前主父母因為車禍去世後就主動收養了前主這個叛逆小孩，也就是名義上的「監護人」，是手機通訊錄裡的「黑名單2」，更是前主臨死前轉了最大一筆賬的那個銀行賬戶主人。

　　他們是……前主生前覺得最為虧欠的人。

　　*

　　面對這對前主的親人，涉川曜覺得非常頭大。因為她的腦海裡完全沒有任何與這對夫婦有關的記憶信息，然而眼前兩位那關切慈愛的眼神又不像是在作假，所以女孩子只能推說前段時間出了點小麻煩，以至於傷到腦子了。

　　「誒！腦袋受傷？！那現在怎麼樣，哪裡還感覺不舒服嗎？」

　　中年阿姨根本不介意小姑娘說的記不起自己等人身份的事情，反而下意識地露出了痛心中帶著關切的神情，就好像受傷的人恨不得換成是她自己那樣。

　　涉川曜愣了一下，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一世，她都沒有太多與這些親戚打交道的經驗。

　　所以……她有點不適應。

　　但是這份實打實的關心情緒如果非要說是演戲或者造假，那對方一定能夠拿個演技影後獎回家。

　　於是她連忙安慰對方：「現在是沒事了，就是記憶方面——基本的生活常識還是沒有忘的，只是關於您二位和其他一些親朋好友都記不太清楚了……」

　　涉川曜正在絞盡腦汁地想著合適的說辭來解釋，沒想到她的阿姨一下子愧疚地捂住了嘴，目光流露出感同身受的悲傷。

　　「對不起，小曜。我們不知道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情，我們本應該早點來看望你的……」

　　而滋叔叔也沉默了一下，扶了扶眼鏡，「沒關系的。」

　　涉川曜和他的妻子都驚訝地望向這個面色溫和的中年男人。

　　「小曜，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可能很難一下子接受，也許在你眼裡現在的我們都只是無關要緊的陌生人。但是……我們的確是親人啊。」藤原滋用一種很難描述，但的確是很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她，「正因為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所以就算過往的回憶不見了，只要創造出新的美好記憶不就好了嗎？」

　　「你、你願意重新接受一次我們這些親人嗎？」

　　「滋……」塔子阿姨看起來在強忍眼淚，不要讓自己在三年未見的女孩子面前哭出來。

　　涉川曜注視著他們，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前主在死前都放不下這對親戚——因為他們的確都是溫暖又善良的人啊。

　　而這大概就是前主一直渴望成為的那種人吧。

　　「嗯。」她最後嘴角翹了起來，「我會努力嘗試的。」

　　在大家互相坦蕩地說清楚了事情後，滋叔叔也總算給她講清楚雙方之間的親戚關系。

　　涉川曜的母親是藤原滋的遠房表妹，所以按照血緣關系來說，涉川曜應該叫他「表舅」，叫塔子阿姨為「表舅媽」。不過有些日本人不太在意這些繁瑣細碎的稱呼差別，索性直接叫叔叔阿姨或者舅舅、舅媽就可以了。

　　如今藤原夫婦居住在九州島上的八原那個平和無事的鄉下地區，雖然也有職業英雄和專門的英雄學校駐扎在鎮上，但與東京這邊比起來那地方真是個山清水秀的養老聖地。塔子阿姨是家庭主婦，而他本人則在一家工程公司工作。兩人還收養了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遠親小孩，不過涉川曜先前並沒有見過對方，因為那個名叫夏目貴志的少年是去年才被藤原夫婦收養的。

　　「下次你來八原玩的話，」滋舅舅有些試探地說，「要不要看一下貴志那孩子？他聽說自己還有一位表姐在東京，其實這次還是挺想過來看望一下你的。」

　　至於為什麼沒來，多半是藤原夫婦生怕刺激到她。

　　涉川曜剛開始覺得這位舅舅的態度似乎小心翼翼過頭了，不過聯想一下前主這個叛逆少女扔下愛護自己的親人、獨自跑回東京一個人讀書打拼談戀愛的性格……嗯，可以理解為何如今這對夫婦為什麼如此小心的呵護她「脆弱」的自尊心了，生怕一句話說重了就給她扎心一波。

　　「當然可以啊。」涉川曜假裝沒有聽出對方話語裡的小心，笑著回答道，「我對於貴志表弟是個怎麼樣的人也很好奇呢。」

　　夫妻倆不經意間放松了點，塔子阿姨高興地說：「他是個溫柔又善良的少年，我相信你們一定會相處得很愉快的，因為大家都是好孩子呢。」

　　「不會讓您失望的。」女孩子笑靨如花地回答道，完全看不出所謂失憶的後遺症。

　　那位沒見過面的表弟到底是不是好孩子還很難說，但是涉川曜很肯定自己不會是好孩子。

　　不過再傻的人也不會當著關心自己的親人面前說出這種話就是了。

　　今天是周六，藤原夫婦是昨晚周五從八原連夜趕來的，主要是藤原滋作為上班族很難請到假期，因此只有這兩天的時間趕來探望她。現在眼見沒什麼大事，他們也就在東京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就要返回去了。

　　雖然明天有關東地區一年一度的大漫展，家裡還有很多新番沒有補完，可是這些事情都被涉川曜暫且拋到腦後。她今天認認真真地開車帶他們在東京市區的幾個大景點轉了一圈游玩，給他們買了很多特產。涉川曜又在特意詢問了塔子舅媽之後給那位素不相識的表弟挑選了一部性價比頗高的筆記本電腦和一盒游戲卡作為禮物帶回去。

　　當晚他們還吃了米其林三星小店壽司之神的招牌料理，本來這個是需要預約才能夠吃到，但自從對方店裡招了兩個遠月學園畢業的優秀畢業生後便開了兩家分店……

　　在買單的時候藤原夫婦都表示不能讓小輩破費，但是涉川曜哪裡肯答應，撒謊說自己已經有穩定的高薪工作了，先前那筆彙過去的錢也是通過正當途徑掙來的，讓兩人放心用就好了。

　　也是呢，作為放貸公司老板的黑堂順佑都跪了，這筆錢自然就變得「來源清白」。

　　直到親自將兩位慈愛善良的長輩送回酒店，並約好第二天送他們去車站後，涉川曜才坐在黑暗的車裡松了口氣。

　　她給自己定下的規矩，就是要接過前主的接力棒，將她本該的人生經營好。這其中自然包括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基本原則。

　　涉川曜倚在駕駛位的靠背中，注視著燈火通明的街道，漆黑的眼眸倒映出金色的路燈光芒。

　　對那些傷害和欺騙過自己的人一一報復回去，對那些愛和關心自己的人進行感謝和幫助，也是她如今唯一能夠為前主做的事情。

　　也許有人說這種做法不夠成熟，小孩子才看對錯，大人只看利弊結果。

　　但是……她為什麼要聽別人的話語呢？這都重活一次了，為何還要像以前那樣活著？

　　是的，如今涉川曜總算想起來了，想起她上輩子是怎麼死的。

　　她當時的確是處於安寧的睡夢中，但是整座酒店都淹沒在爆炸的火光中——這是受到了外國恐怖主義者的惡意襲擊，成為當晚無辜犧牲的民眾數字之一。

　　對此，涉川曜簡直無話可說。

　　她能說什麼呢，難道責怪自己先前的職業是個酒店質量評估師嗎？可一同罹難的還有其他民眾，他們又做錯了什麼呢。

　　普通人什麼都沒有做錯，因此也只能責怪那些恨不得世界毀滅的家伙。

　　所以……面對這次寶貴的第二回 人生，她想好好經營生活，不要再像上輩子那樣弄得悲劇結尾了。

　　就在涉川曜坐在車裡聽歌發呆時，手機一陣震動，伴隨著鈴聲傳來。

　　「借一盞午夜街頭昏黃燈光，照亮那坎坷路上人影一雙……」

　　她掃了一眼備注為【爆一個輪胎的二號先生】的來電提醒。

　　抬手，摁下接聽鍵。

　　「是我，怎麼了。」

　　「啊啊，曜醬今天想我了嗎？」

　　手機那頭傳來歡快又輕佻的磁性嗓音，然而不等涉川曜吐槽，太宰治就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

　　「還是說你今天又刷了某個人的卡啦？」

　　「……」

　　來了，魔鬼的來電！涉川曜嘴角抽搐了一下，故意裝傻，「哈？沒有吧？而且太宰先生你刷的卡怎麼能推到我頭上？」

　　電話那頭的黑發青年明顯沉默了幾秒，重新開口時語氣雖然還帶著習慣性的玩味意思，但是怎麼聽都壓迫感十足：「雖然很高興才分開三四天曜醬你就這麼想念我，但是你再這樣玩下去的話，到時候不止是我，恐怕連卡主本人都要親自登門拜訪找你了。」

　　哪怕隔著通訊裝置，涉川曜都能想像出對方此時此刻的表情一定危險得如同黑暗裡的野獸一樣恐怖。

　　「……對方是危險人物？」

　　「嗯哼，你說呢。」

　　涉川曜這人果斷地慫了：「對不起！太宰先生我錯了對不起！我也只是暫時向錢包二號君『借』了幾次錢而已！請千萬不要出賣我的信息！」

　　「唔，錢包二號君？噗……我懂了。讓我幫你擋著也行，但這得看你的道歉態度咯∼∼親愛的前女友∼∼」

　　…………

　　……

　　涉川曜面如死灰的掛斷了電話，一想到自己剛才答應的不公平條款，她就煩躁得要命。

　　——你們這兩個小氣的臭男人，我詛咒你們死後一起下地獄！

　　因為為了補償遠在橫濱的太宰先生這幾天受到的各種可怕追殺（也不知是真的假的）和精神損失費，她得等找到正式工作後給對方寄一張信用卡，然後讓對方刷到滿意為止。

　　——什麼鬼啊！我這就養男人了嗎！還是一個遠在外地、與我沒任何關系、隨時想自殺的男人！能不能讓他的意外身亡保險受益人上寫我的名字啊！

　　涉川曜氣惱地拍了拍方向盤，開車走人，同時堅定了回頭去橫濱玩的話直接爆了太宰先生四個輪胎的念頭。

　　或者直接把對方爆頭了也許會效果更佳。

　　生氣.jpg

　　算了算了，回家睡覺！

　　翌日清晨，5:30。

　　涉川曜特意提前一小時起來晨跑，如今隨著她的體質漸漸加強，她已經能夠跑上七八公裡再回來了。

　　路上經過一座荒廢的海濱公園時，涉川曜停下腳步，果不其然在成山堆砌的廢品堆裡找到了某個熟悉的背影。

　　「喲！綠谷君，早上好！」

　　綠色頭發的雀斑少年轉過頭來，青春的汗水在他的臉上肆意流淌，然而這個專心清理廢品的少年並不在意，反而很高興地跟她打招呼：「早安，涉川姐！」

　　「你今天又在清理這些垃圾了嗎？」這已經是涉川曜第三天見到這個做義工的小家伙了。

　　「嗯，歐……我老師說這樣可以鍛煉我的體力和全身肌肉群。」少年頗為靦腆地笑了笑，「況且這些東西總得有人來清理，我希望來這個公園的人能夠看到它原本的美麗一面。」

　　涉川曜眨眨眼睛表揚道：「你也太聽老師的話了吧？不過真是厲害呢……」

　　因為得到了好心路人姐姐的誇獎，綠發少年笑得愈發羞澀。

　　涉川曜隨口一說也沒把自己的誇獎放在心上，反正她這種人是不會做這種免費義務工作的，自然是鼓勵其他人去當義工。

　　在打了個招呼聲後並表示晚點要去送親戚去車站，涉川曜就轉身繼續跑步回家了。

　　早上9點整，在做出了與親人間「等公司請到假以後就去八原看望你們」的約定後，涉川曜笑眯眯地送藤原夫婦過車站安檢。直到徹底將兩人送上車後，她才返身走向車站附近的停車場。

　　唔，接下來就是要去看漫展了！

　　說起來前後兩輩子都沒去過這種所謂的漫展，不知道要裝作什麼樣子才顯得自己經驗豐富不像個新手呢？

　　然而隨著車輛越發靠近漫展場館所在地，涉川曜發現自己的擔心變得毫無必要。

　　無論是路邊走著的各色動漫人物coser，穿著漂亮小裙子的姑娘們，還是到處張燈結彩的漫展廣告，甚至就連巡邏的警察隊伍和職業英雄身上都多少出現了一兩件漫展主辦方贈送的徽章小飾品……涉川曜頭一次意識到，她正身處於一個動漫產業發達的國度啊！

　　有點意思呢。

　　無論是社會還是民眾，都大大方方地展現出一種「我們就是愛二次元」的火熱氣息，讓無數聞訊趕來的游客和外地動漫愛好者都嘆為觀止。

　　涉川曜想了想，她一邊根據交警的指示將車開進漫展專屬的地下停車場，一邊思考著等會要去哪裡找那家定制店鋪。根據客服[倉鼠]發來的地址圖，大概在二樓的某個專區片場，反正是一串英文數字，到時候對應著找過去就是了。

　　唔，她的刺客戰斧模型還在裡頭呢。

　　畢竟這關系到異能的一個猜想……如果說【磁軌炮導體】的出現涉及了一部她先前從未聽過、看過的動漫作品，那麼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游戲周邊，又是否能夠接受她的靈能注入？如果注入後又會發揮出什麼樣的效果？

　　這些都是涉川曜急需知道的情報，她有種預感，也許這次的漫展之旅不會讓自己失望。

　　從地下停車場出來後等電梯時，涉川曜觀察著周圍一起等待電梯下來的人，分別是兩個穿著洛麗塔小洋裙的國中生少女、高高瘦瘦的眼鏡宅男、頭發油膩的胖子和一個戴著帽子和工作人員胸牌的普通路人臉男性。

　　兩個小姑娘雖然刻意壓低了聲線，但是站得離他們最近的涉川曜還是聽說她們倆是逃了補習班才抽出時間過來的。

　　「……」，雖然很同情你們這些小孩子，但是逃課不太好吧，補習班也是父母花了錢的啊。

　　感慨著現在的小姑娘真是幸福，涉川曜又將無聊的目光投向了那兩個對比明顯的宅男——胖子傻乎乎的毫無察覺，倒是高瘦的宅男略微不快地瞪了她一眼，然後看似不經意間地往電梯口挪了兩步。

　　涉川曜突然感到一陣宛若蛀牙碰到冷飲時的那種莫名酸澀：？？？

　　怎麼了！我的顏值也是受到很多人肯定的，現在多看你兩眼你都能嫌棄我？！

　　那個工作人員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嘴角忍不住翹了翹，為了化解尷尬他主動開口問道：「你們都是東京本地人過來玩嗎？」

　　「是的呀帥哥~」

　　「你是工作人員嗎？」

　　兩位小姐妹講話甜甜的，雖然工作人員長著一張路人臉，但是被稱呼帥哥時還是明顯面色一喜。

　　「是啊。我本來就是場館日常維護的工作員，這種活動當然是過來幫忙的。」

　　有人說話就顯得氣氛好一些了，胖子迷迷糊糊地開口：「我從札幌那邊過來。」

　　「北海道啊！那很遠啊！」

　　「嗯，畢竟這次漫展有推出我老婆川上林美子的全球限量版手辦嘛！我當然要來啦！」說到這個，胖子突然就振奮精神起來，一掃先前沒有睡醒的萎靡模樣。

　　其他人：……

　　工作人員笑著沒有評價什麼，也許是這兩天見多了這種一心只看二次元萌妹的肥宅，心平氣和地看向那個高瘦男子和涉川曜，希望他們也能參與進這場聊天活動來。

　　可惜高瘦宅男只是背過身去面對電梯，完全是抗拒與人閑聊的模樣。而涉川曜則是點點頭，說：「對啊。」

　　其他人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對啊？對什麼……哦！你說你是東京本地人是吧！但是不覺得這個答案已經距離最前面那個問題太遠了嗎？

　　還好就在這個時候，電梯終於到了負一層，拯救了這群因為尬聊而導致更加尷尬的人群。

　　高瘦宅男搶先一步衝了進去，好像有人在跟他爭奪進電梯的名額似的。偏偏後面跟過來的幾個人陸續走進電梯，此人立刻露出了一副苦苦忍耐、即將爆炸的可怕表情。

　　這下子所有人包括涉川曜都算是看出來了，這哥們絕對是個社交恐懼症患者。

　　……行叭，我不跟你計較了。

　　叮咚——

　　電梯抵達一樓，熱鬧喧囂的聲浪立刻朝著電梯裡的幾個人湧來，大功率空調的冷氣在這個秋日顯得毫不為過。眼前高大空曠的場館裡或站或坐著許多人，不少coesr正毫無顧忌地坐在地上休息和補妝，當然許多女性角色的扮演者必須跑去化妝間，看著大鏡子才能將妝容畫完美。

　　當然，人數最多的還是穿著各類動漫襯衫的動漫迷們，這些樂呵呵的參觀者們拿著手機對著他們認為還原度頗高的動漫角色拍照。女孩子甚至看到不遠處有一群扛著長短攝影鏡頭的專業攝影師對著一只萌萌噠的貓咪猛拍，卻無視了僅有兩步遠的一位搔首弄姿的漂亮女coser。

　　從電梯裡走出來的幾個人很自然地散開融入刷票進場的排隊人群，而涉川曜站在原地沒有動，因為她注意到了那個工作人員往東邊的工作通道走去，不禁皺了皺眉。

　　她剛才好像從對方身上聞到了一絲血腥氣……是錯覺吧。

　　此時恰好兩位負責場內巡邏的職業英雄說說笑笑地從她面前走了過去，他們身上的英雄裝備散發著高科技的光芒，一看就非常可靠安心，完全不遜色於在場的任何一位職業coser。

　　看到他們，涉川曜定了定神，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呢，自己先把刺客戰斧拿回來做實驗。

　　由於已經通過手機提前買好票，除了用黑客技術給自己打了最大折扣之外，還附贈三樓女僕餐廳的免費下午茶一次。

　　感覺美滋滋，省錢成功的快樂大家都懂。

　　涉川曜暫時放下心裡莫名的隱憂，與周圍的人群一起，在這一刻盡情地享受起漫展給世人帶來的純粹快樂。

　　*

　　古星將巳已經很多年沒有回過日本了。

　　自從他五歲那年被一個神秘的黑衣人從孤兒院接走，他就過上了生死不如的地獄日子。

　　後來古星將巳長大了才知道，當初那個好心人根本不是什麼慈善人士，而是一個為了殺手組織挑選好苗子而在各國奔走的「經紀人」。

　　那個殺手組織是個很奇怪的組織，他們並不在意成員是否叛逃這種在其他組織看來生死攸關的大問題，他們只在乎能從殺手的任務完成情況。

　　如果說普通的殺手組織，往往是組織與殺手本人1:1分成，但是這個結構松散的奇葩組織居然是3:7分成——也就是說，這些人花了大力氣把一個個國際殺手培養出來，最後居然還拿小的那份酬勞。

　　也許有人覺得世界上哪有人會做這種虧本生意？但是值得注意的一點的是，上面經常能夠出現刺殺某國政要或者某位強力職業英雄的高難度訂單。因此也有人猜測該組織的背後可能站著官方人物，之所以建立這種盈利性不強的殺手組織，根本原因還是在於鏟除政敵。

　　但是古星將巳從來不去打探這方面的背後消息，他克制好奇心，一些事情能不知道就不去知道……當年與他同期接受培訓的少年少女，如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靠得就是這份小心謹慎。

　　他的個性是非常華麗的能力，那位從美國海豹突擊隊退役下來的教官評價他的能力「刺眼得不像是一個殺手該擁有的力量」，但是古星將巳依舊好好地活到了今天，還成為了組織裡排名前十的殺手。

　　他長著一張隨處可見的路人臉，既不會很和藹也不會很凶狠，讓人看了就忘。這點倒是深受那位教導偽裝潛伏課程老師的贊賞——老師說合格的殺手在不化妝的前提下，存在感越弱越好，長那麼帥的殺手都是電影裡的超神級牛批人物，你們這些小學徒還是客觀現實一點吧。

　　在五天前，這位路人臉國際殺手收到了一份私人訂單，原來是他先前的某個合作伙伴對他發來了一份金額頗高、堪比刺殺小國政要的單子。

　　忘了說，該組織並不反對旗下殺手們在不違背原則的前提下接私活，以此掙點零花錢養家糊口。當然與之相對的就是所有前期准備與後期逃跑規劃路線、裝備武器准備等都要殺手本人去解決，組織不會出手幫忙。萬一殺手不幸被抓或者戰死當場，組織也不會出面拿回屍體，更不會發起復仇行動。換句話來講，你在接私活時死了也就白死了。

　　總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自由度很高，但也略顯佛性的殺手機構。

　　因此此時此刻，古星將巳微笑著走在員工通道裡，與迎面走來的同事們問好。雖然同事們其實根本不認識他到底是誰，但互相表面上還是很客氣點頭問好……就很客套。

　　古星聽著自己的腳步聲，腦海中回憶起那張單子的具體要求。

　　【要為伊藤和真、黑堂順佑消除人生未完成的遺憾。】

　　通過詳細分析，古星發現黑堂那邊比較容易調查。畢竟作為一個高利貸公司老板，那得罪的人真是多了去了，如果真要他大開殺戒的話恐怕要被這個國家的守護神歐爾麥特追著滿地暴揍最後扔進監獄裡……因此古星挑選了其中幾個最為重量級的仇家，將他們列入了刺殺名單。

　　至於伊藤那家伙也是個渣男加金融詐騙犯，同樣仇人很多——古星將巳看完資料都不禁感慨到底是何方神聖會為兩個已經死了的社會垃圾出頭——於是他只能勉為其難地將其中幾位比較有可能孽緣頗深的前女友放上獵殺名單裡，希望那花心哥們下地獄後還能有幾個伴來玩修羅場游戲。

　　到目前為止，他已經解決了名單上超過一半的人了，而且看起來都像是各種意外所導致的不幸結果，警察目前還沒盯上他。不過古星知道自己的時間所剩不多，警方隨時會盯上自己。況且他已經把名單報給了買家，買家也很贊成這個名單並表示只要全部哢嚓掉就算他任務完滿完成。

　　而現在，他就要來獵殺名單中最為簡單的一位目標。根據可靠情報和詳細調查，此人最近有成為動漫阿宅的趨勢，而且還是個沒權沒勢的「無個性」普通人。

　　就當是中場休息的放松吧。古星將巳嘴角含笑地推開消防通道的大門，往方向天台走去。

　　他想起剛才在電梯裡與對方並肩站立時觀察到的一幕。

　　真是漂亮的女孩子啊，哪怕注視著空無一物的空氣，眼睛裡也有著堅定的神采。

　　把你送下去的話，客戶也會在地獄給我打五星好評吧？

　　*

　　這次動漫大展的場館一樓主要是cos聚集地和各大表演專區，二樓是各大出版社、動漫作品官方周邊販賣的專區，當然也包括業界最新的繪畫工具、各類高新電腦和意識潛入式虛擬游戲體驗艙在進行體驗和宣傳。至於三樓才是休息區和美食聚集地。

　　刷票通過入口檢查後，涉川曜其實心裡很想去看表演，她剛才進門時都看到了幾個認識的動漫角色走過去了！但此人好歹還是明白正事要緊的道理，直接飛奔二樓，循著地圖一路摸到了自己要找的那家周邊攤位前。

　　「歡迎光臨！有什麼喜歡的盡管挑！」

　　穿著海賊王汗衫的少年人忙得不可開交，他胸前的路飛咧開嘴大笑站在黃金梅麗號上，顯得喜氣洋洋。

　　涉川曜掏出手機對照著確認了一遍地址，沒有找錯攤位，便試著說：「你好，我是網上訂購了物品的買家……」

　　「哦哦！麻煩客人報一下您的買家ID名稱！」

　　「……小土豆。」

　　「哈？」少年一愣，忍不住笑了，因為他完全無法將那種圓滾滾的名字和眼前一看就沉靜纖細的女孩子聯系到一起。「抱歉抱歉，我突然就……」

　　「沒關系。」涉川曜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跟小朋友生氣，「這ID是我隨便取的。」

　　「這個我絕對信。」少年滿臉賠笑著說，「倉鼠！過來一下，網上訂東西的客人來啦！」

　　然後一只灰色皮毛的、拳頭大的倉鼠真的就飛奔而來。

　　涉川曜：？？？

　　原來客服[倉鼠]真是一只倉鼠嗎！

　　灰色皮毛的小倉鼠熟練地竄到了少年人的肩頭，主動蹭了蹭他的脖子，顯得頗為親密的樣子。

　　「嘿呀，客人你別看我們的客服只是一只倉鼠，但是它打字特別快，跟我從小一起長大，可聰明了。」

　　「我看出來了。」涉川曜木然地點頭。

　　媽耶，果然你永遠不知道網絡背後跟你聊天的人到底是男是女……亦或者是某只動物。

　　少年低聲說了幾句話，倉鼠點點頭，從對方肩膀上抓著衣服熟練地滑下去，嬌小的灰色身影消失在背後如山一般高的紙箱子裡。等它回來時，居然是推著特制運貨小車將物品送回來。

　　「它力氣好大！」涉川曜震驚了，這既視感就像是螞蟻推著一頭牛走過來了。

　　少年人很得意，那自豪神情就像是炫耀一個有出息的家人，「這是它的個性嘛。」

　　看來真的感情很好呢。不過這個年頭動物有個性也沒什麼，聽說雄英高中的校長還是一只白色老鼠，平時最喜歡喝紅茶……涉川曜有一次做噩夢還夢見那只白老鼠指揮著一堆職業英雄把自己給抓了扔進監獄裡……

　　打開紙箱子包裝後，涉川曜總算看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刺客戰斧模型。

　　果然如同網絡店鋪的高分評價描述得那樣：還原度極高。

　　如果有玩過《刺客信條3》的朋友們就會知道，這把印第安戰斧單手可握，通體不長，斧柄甚至可以說較為纖細。合金斧刃中間故意鏤空，只剩下最外圍輪廓的鋒刃那一圈，看起來如同刺客組織的標志性雙袖劍相抵圖標模樣，最集中最尖銳的那一個彙聚點深深地扎在木柄裡。

　　涉川曜很滿意地掂了掂著這玩意兒的分量，工作室用料實在，對得起價錢。因此不管這次實驗是否成功，她都算是收獲一個新周邊了。

　　她伸出手指在斧刃上輕輕一摸，毫無感覺，也沒有受傷。

　　「沒開刃，因為這不符合管制刀具的相關規定。」少年人朝她眨眨眼睛，突然壓低聲線解釋道，「客人您可以自行開刃，但那就與我們無關了。」

　　「我明白了。」涉川曜矜持地點頭。

　　在交完補款之後，她來不及查看其他周邊產品的備注，而是迫不及待地……往廁所趕去。

　　原因只有一個。

　　【刺客印第安戰斧模型：資深育碧迷涉川曜自掏腰包請某個周邊工作室定制的刺客戰斧模型，出自《刺客信條3》。由於只是周邊模型，因此重量只有4.5kg，沒有殺傷力，但斧刃與柄身可自由拆卸分離。（目前狀態：未激活，需要靈能437點）】

　　對的！就是那個「未激活」的狀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在女廁門口強忍激動情緒的排隊等待了好一會兒的涉川曜總算進去，把門一關，習慣性地檢查掃描一遍有無監視器後，她才坐在嶄新芳香的馬桶蓋子上。

　　掏出手斧，注入靈能！

　　進化吧數碼暴龍……哦不是，是她的周邊產品！

　　待熟悉的白光散去，這把刺客戰斧看起來與先前並無二樣，只是看上去多了幾分更加深沉鋒利的氣勢，斧刃已開，備注也相應變了。

　　【*刺客印第安戰斧：出自《刺客信條3》游戲，重達5.2kg，斧刃與柄身可自由拆卸。因其作為第三代游戲主角的特殊性與標志性武器，攜帶時將會獲得「康納·肯威」人物面板屬性值的30%加持，有極小幾率開啟[無雙]模式。該戰斧可用於中距離投擲，有效攻擊範圍60米，一聲口哨便可召回手中——「戰斧永不丟失，願自由的意志與北美人民永遠同在。」（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

　　涉川曜看完備注，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這魔幻的備注描述，這屬性值加成，還有這會自己飛回來的斧頭——雖然比不上雷神家的喵喵錘，但是作為一介凡人用的冷兵器它已經很棒了！

　　至於康納·肯威到底是個怎麼樣的猛漢，單從他的家庭背景就可見一斑。其爺爺愛德華是刺客游戲第四代《黑旗》的主角，年輕時是馳騁於加勒比海的大海盜兼美洲各大殖民地的刺客導師；其父親海爾森是英國的聖殿騎士團大師，被派往北美開發騎士團勢力，在執行任務期間遇見身為印第安部落女子的康納母親，兩人一見鐘情後就有了這個孩子。十幾年後康納提著把斧子就跑去參加北美殖民地解放運動了……鑒於其父系的「刺客（狂戰士）」基因和母系的印第安原始基因共同影響，作為混血猛漢的康納在成年後變成了一個力大無比、身手矯捷、行動敏銳無聲卻性格衝動魯莽的刺客。

　　通常就算是幾十號人圍著他狂打都不會掉一滴血（當然也得玩家操作技術高才行），再加上神擋殺神的氣勢，動不動就在萬軍之中取敵酋首級，被玩家們親切的稱為「北美的那個男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樣一位刺客導師的人物屬性值面板，絕對比現在的涉川曜要強。

　　因此當她試著將戰斧藏在外套底下的腰帶上時，立刻有一種自己變身混血印第安猛男、隨時可以與棕熊狼群徒手搏鬥的錯覺。

　　……等等！我一個嬌弱少女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怕的錯覺！人設越來越奇怪了好嗎！

　　習慣性地自我吐槽兩句後，涉川曜還是感覺自己的身體素質有著明顯提升——雖然明知是裝備加持效果，但是當輕輕一跳手指就能觸碰到廁所頭頂的天花板時，她還是震驚了。

　　當此人故作冷靜地衝水、推開門、洗手烘干，走出去以後，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走路速度正常、沒有當場直接毫無形像地跑起來。

　　女孩子又溜溜達達地回到了周邊販賣專區，找到先前自己提貨的那個攤位。

　　「您回來啦，小土……客人。」差點又說錯話的少年攤主及時剎車，坐在一旁點鈔的倉鼠略微責怪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下去繼續數鈔票，真是比攤主本人還像個稱職的攤主。

　　涉川曜毫不介意地笑了笑，主動說道：「我叫涉川曜，別再叫那個ID了。」

　　「啊抱歉抱歉，我是博商拓武，涉川小姐叫我博商就好了。」穿著海賊王襯衫的少年興致勃勃地說，「您還滿意我們工作室周邊的質量嗎？」

　　「我很滿意，以後也可能會有新訂單給你們。不過那樣的話，能不能給我一點優惠？」

　　博商有些為難地笑起來：「這個嘛……哈哈，我也做不了主。畢竟做這個周邊的是我的哥哥，但我會努力幫您這樣忠實的回頭客爭取最大優惠的！」

　　「你哥哥？」涉川曜略微驚訝，「冒昧問一句，這是他的愛好還是工作？」

　　「個性所致，他只要看一眼圖紙就能完全復刻出來模型。」博商露出一副有些郁悶的表情，「哥哥他一直想去職業英雄裝備研發所工作，但是因為個性的問題只能制作高精度模型，所以雖然經常有合作，但到底還是有緣無分。」

　　少年你怎麼把你哥描述得跟個追不到女神的備胎一樣……

　　涉川曜暗暗記住了這個信息，決定回頭看能不能混熟一點再去刷對方歐尼醬的好感，然後讓他幫自己專門秘密定制各類周邊，最後實力就蹭蹭蹭地上漲——那畫面想想就美得很啊！

　　博商拓武也很開心的樣子，畢竟與人美脾氣好的小姐姐聊天誰都喜歡：「涉川小姐要不再看看我們攤子上還有什麼東西您喜歡的？」他的手在空中一揮，「任意兩件帶走的話還有九折哦。」

　　「這樣嗎。」

　　涉川曜果不其然地心動了，她低頭用目光在攤子上各類周邊掃視——跳過那些水杯、玩偶、手辦、吧唧（徽章）、亞克力立牌等等一系列較為生活化的周邊，她的目光最後停留在幾個玻璃小罐子裡，裡面泡著各種樣式誇張的美瞳。

　　此時招呼完兩位新客人的博商少年又湊過來跟她聊天：「啊，那個是天照，左邊的是月讀，這邊還有一個藏著……哦，伊邪那美！這五六瓶都是出自《火影》的cos美瞳道具啦！半小時前還有個出宇智波佐助的客人臨時跑過來買走了輪回眼美瞳說是搞丟了自己原本的那個……涉川小姐你都來動漫展了肯定知道《火影》裡的那些瞳術吧。」

　　其實這幾天才入動漫坑的涉川曜還沒來得及補多少《火影》劇集，但還是裝作很懂的樣子點頭：「我知道，宇智波家的眼睛很有名嘛，連不看漫畫的公司中年高管都知道這個梗。不過這幾個美瞳怎麼就拿出來賣了呢？」

　　博商拓武嘆了口氣：「有什麼辦法，之前有個客人定了美瞳後又嫌價格貴，一聲不吭地跑單，還好定金沒有被要回去，不然就完全虧本了。」

　　「你們這個美瞳成本很貴？」

　　「我們是良心店家啦！專做回頭客生意的！這是與我叔叔家開的眼鏡店家合作，請美瞳制造廠商專門定制的，一切都是按照日拋美瞳的高規格衛生標准來啊。」少年人振振有詞，一旁的倉鼠點完鈔票也搓了搓爪子，表示同意。

　　「那我全部買下的話要多少錢呢？」

　　面對詢問，博商也沒說什麼，報了個價格又給她算了個折扣，女孩子感覺還行，反正對於某些人而言吃1兩土和吃1斤土也沒什麼差別——買買買永遠快樂，事後吃土就完事了。

　　涉川曜掏出手機轉賬給對方，小倉鼠又麻利地將瓶瓶罐罐給她打包好。

　　「謝謝。」涉川曜接過小包裹時猶豫了幾秒，實在是忍不住內心對毛茸茸的渴望，只好問這只倉鼠，「你好可愛，請問我可以摸摸你的皮毛嗎？」

　　倉鼠歪著腦袋想了想，點點頭，然後趴下小小的身子在雜志上任人撫摸。涉川曜頓時喜笑顏開地順著對方脊背擼了兩下柔軟的絨毛，手感光滑柔順。

　　真的好可愛……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冰冷滑膩的殺意從背後傳來，近在咫尺！

　　涉川曜只感覺自己眼前不受控制的視野一暗，整個場地頓時呈現360°的昏暗界面在眼前！而就在她的背後，幾乎是緊貼著一個紅得刺眼的人形在靠過來！

　　鷹眼視覺自動開啟！

　　是敵人！

　　*

　　事實上，像古星將巳這樣胸前掛著個工作人員的牌子走在場館內穿梭的人，絕對不算少。

　　除去本身場館的工作人員外，每逢這種大活動，主辦方都會邀請社會義工前來協助維持漫展秩序。

　　因此哪怕有些人不認識古星這家伙，也不會覺得奇怪，反正漫展人那麼多，工作人員也多，怎麼可能全部認識。

　　因此當古星將巳在天台的通風管道裡取得自己的裝備後，他又若無其事地返回了場館。只是當他留意到幾個站在角落裡、目光陰冷地盯著人群的奇怪家伙，尤其是隱匿於奇裝異服的人群之中，卻在幾個戰略位置進行徘徊時，這位經驗豐富的殺手經驗心中一咯噔。

　　啊……不會也有人盯上這場活動了吧……好麻煩……算了，反正我速戰速決離開就行。

　　抱著這念頭，古星將巳已經走上了二樓，他裝作閑逛的樣子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人物。

　　雖然兩人素不相識，先前也沒有任何仇怨，但要怪的話只能怪你自己太弱小了，跟那些不該有牽連關系的男人有了牽連。

　　他緩步朝著女孩子的背影走去，手指間有一道細碎的光華緩緩凝聚成型。

　　那是一根閃耀著星光的細針，來源於他的個性【星流】。

　　這根特別的「星針」只要能觸碰到對方皮膚，對方的生死就全部交由自己操縱了。就好像定時起爆的物品那樣，可以在一分鐘內去世，也可以在4時後突然暴斃。

　　如今當代人取名字往往會與本身的個性掛鉤，古星如今的名字是他長大後給自己改動的，而他原本的名字叫做……

　　「——你好可愛，請問我可以摸摸你的皮毛嗎？」

　　他聽見目標一臉認真但又滿懷期盼地對那只過於聰明的倉鼠征求意見。

　　近了，更近了。

　　面貌平凡的殺手先生已經看見那個女孩笑著彎腰去撫摸小動物的皮毛。

　　真有童心啊，但請珍惜這份生命裡最後的短暫快樂吧。

　　古星將巳一腳踏入攻擊範圍，他看似不經意間微微抬起手腕，像是想要推開擋在前面的人好去攤位看仔細那樣。此時卻聽得頭頂忽然傳來一聲玻璃制品炸裂的清脆聲響，眾人眼前的視野也隨之一暗。

　　「砰！」

　　燈泡不知為什麼突然炸開了，昏暗中有些細碎的小東西灑下來——底下的一群人頓時尖叫著躲避，生怕被燈泡碎片刺中自己。

　　糟了！

　　在眼前忽然一暗的那個剎那，古星將巳不由自主地抬手捂住頭部以防止遭受可能的襲擊。

　　但這只是一個普通的燈泡炸裂，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些麻煩人物動手了。所以當古星迅速意識到是自己大驚小怪並立刻回神看清楚面前場景時，他的瞳孔微微縮小，持針的手一頓，原本用於刺殺的星光悄無聲息地融回皮膚之中。

　　——目標消失了！

　　什麼時候？！

　　那個名為涉川曜的女孩子就在剛剛幾秒鐘之內已經跑到不知哪裡去了，古星將巳同時也看見那只倉鼠驚慌失措地跑向穿著海賊王襯衫的男孩子，以及其它向四散躲避的人群……這些無關人員倒是一個都沒少！

　　他不禁有些心下煩躁，面對一個「無個性」都會刺殺失手，看來自己這次真的是怠慢了行動。

　　眼看負責維持會場秩序的職業英雄和其他工作人員趕來，古星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別人沒有意識到危險來臨，他還聞不出空氣中那股來自其他人的血腥味麼。

　　毫不猶豫地放棄這次的自殺行動，立刻離開此地才是應做之事。

　　「好奇怪，燈泡突然炸了，應該是裡頭的電流突然暴漲到線路無法承受的地步，才導致直接燒毀了整個燈泡。但這個可是新換的……難道這次主辦方買的燈泡質量很差？」

　　擅長修理水電的工作人員迅速得出結論，其他人忙著安撫底下的無辜群眾和檢查可能受傷的人群。所幸燈泡本身並不大，隔著也遠，真正被玻璃碎片劃傷的民眾也就幾個人，在專業的醫護人員面前那就是幾分鐘便能用治療類「個性」治愈好的事情。

　　涉川曜感覺自己對不起那些替自己分擔了注意力的普通人，但是她現在在干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如果此時博商拓武站在她面前，定然會認不出她的模樣。

　　就在剛才要被人刺殺的千鈞一發之際，涉川曜直接用手機黑入了頭頂的電線開關，加大電流量，燒毀燈泡分散注意力的同時趁機就地一滾，鑽進攤位桌子底下。她借著驚慌失措的人群和排成一列列的攤位掩護，暫時逃離了危險。

　　涉川矅在躲藏之際隨手扯下一個掛在架子上的面具和一件灰撲撲的大鬥篷，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一臉喪氣的貓臉面具側面還刻著一個奇怪的漩渦標記。

　　【*木葉暗部面具：出自動漫《NARUTO》中，木葉村二代火影千手扉間為了適應更激烈的戰場對抗新形式，特意成立了直屬於火影的「暗殺戰術特殊部隊」。其成員皆為效忠火影的精銳忍者，執行任務時往往會戴著專屬面具示人。因此該面具佩戴使用時具有「屏氣潛伏效果明顯加強」、「走路幾近無聲」、「夜視能力大幅度增強」、「容貌基本不會被識破（不包括變聲）」、「偵查能力略微提升」等五大效果。（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5/5）】

　　【*流浪者披風：這些失去家園的可憐人只能如野狗一般生存，飽受人們的白眼和嫌棄，他們唯一擁有的財產就是這件冬冷夏熱的披風。使用後，將模糊使用者的原本體型，擁有一定防御力抵擋小口徑子彈，除非主動脫落否則將不會自動跌落等特性。（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8/8）】

　　因此涉川曜如今就是這麼一個頭戴貓臉暗部面具、裹著灰色大鬥篷、彎著腰以攤位和人群為掩體，小心翼翼地跟著視野裡那個紅色的人影追蹤而去。

　　這個特殊的視野名為「鷹眼視覺」，是少部分刺客與生俱來的血脈能力，能夠在眾多人群之中分辨出敵人、隊友和目標。三代游戲主角康納自然也是能夠隨時開鷹眼，而如今加持了他的部分能力的涉川曜也在暗暗感受摸索著這種昏暗世界行走的感覺。

　　其實此時外界還是白晝，會館裡離開剛才那一片區域後還是燈火明亮的，但作為分辨出敵人的代價，刺客們觀察正常世界時就像是看一個黑漆漆、人影晃動的鬼蜮——那些都是普通人，在游戲中屬於「無需理會人員」的程度，不過現在可是現實世界呢！怎麼可能真的忽視那麼多人啊！

　　涉川曜在彎著腰走了兩步後很快意識到現實世界與游戲的差距，於是她立刻大大方方地站直身子，頂著身旁攤主驚疑不定的目光（「這人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若無其事地走入人群……要知道，現在全場都是奇裝異服人士，像她這樣裝扮的人那真是非常不起眼。

　　雖然不明白那個殺手是怎麼回事，但是人家都送上門來了，涉川曜怎麼可能會讓人就這樣逃走？

　　如果不打聽清楚是怎麼回事，她估計晚上都沒心情睡覺。

　　盡管八成是心理自由會派過來的殺手，但是在沒有抓到實際證據之前她都不能下定論。至於將此事跟警方或者職業英雄舉報？說有個滿是殺氣的工作人員剛才對自己襲擊未遂？

　　……別開玩笑了，涉川曜上次看新聞采訪安德瓦時對方還在堅持某個電鋸怪人沒死呢。

　　呵呵，電鋸怪人跟我如今一個木葉暗部（偽）有什麼關系。

　　涉川曜隔著十幾個人，沉默地跟著那個殺手走去。

　　對方想逃，都准備走樓梯下去了。

　　然而就在此時，專心盯著對方背影的涉川曜沒有注意旁邊，一個略顯眼熟的身影忽然撞了過來——前者腳尖下意識地一點地，身體半旋，直接避開，任由這倒霉哥們直接不受阻攔的摔在地上。

　　砰！

　　「哎喲……」地上傳來男生的痛呼聲。

　　涉川曜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做了什麼袖手旁觀的事情，她一低頭，發現居然是電梯裡那個社交恐懼症的高瘦眼鏡宅男。

　　由於周圍人都奇怪地看過來，因此她沒有開口說話，只是蹲下來幫對方撿了散落在地的幾樣東西，同時大部分注意力依舊放在那邊的殺手身上。女孩子注意到高瘦宅男從地上爬起來時，不知道是單純的社恐發作還是認出自己，反正就是不顧一切地把所有東西從她手裡奪走，然後也不說一句話，轉身拔腿就跑，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涉川曜：……我的喪氣貓貓頭面具其實很可怕？

　　等等，你買的周邊還有一件掉在地上啊小哥！

　　只是人都不知跑哪裡去了，女孩無語地撿起地上被對方遺忘的周邊，突然一驚。

　　那是兩個銀白色的長盒子，上面還有一堆莫名其妙的棕色皮帶和說明書。

　　這個玩意兒我認識！這幾天的動漫基礎常識學習我也是很努力的！

　　——立體機動裝置！媽耶！

　　涉川曜扭頭看看一旁的店鋪以及捧著同樣包裝盒的幾個興奮粉絲，頓時懂了。

　　這家店居然是講談社的周邊販售店，看來社恐小哥剛剛出來就不知為何平地摔，然後弄丟了新買的周邊……

　　真抱歉啊。

　　她一邊思考著去繼續追擊那個想逃走的殺手，一邊麻利地撕開包裝，然後很自然地把這玩意兒掛在身體兩側的腰帶上……只見那件灰色的鬥篷下似有白光隱隱閃過。

　　立體機動裝置激活貴不貴？

　　不貴，一個就330點靈能值。

　　其實也貴，因為一次只能激活單邊，另外一邊總不能不激活當擺設吧？

　　於是660點就這樣沒了，又是一只半的黑堂順佑價格。

　　【*立體機動裝置（左右）：出自動漫《進擊》中，隸屬於人類軍隊的必備裝備之一，為了讓習慣於二維方向運動的人向三維運動發展的機械設施。使用者可通過操縱腰部、腿部、腳上的皮帶在空中調整姿勢，更具靈活與殺傷性。（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20/120［左]，120/120[右]）】

　　一邊蹦跳著走路一邊忙著給自己的腿上套皮帶的涉川曜又收獲了旁人一大堆「這個coser不稱職」的無聲譴責目光。

　　但你們懂個P，你們玩的是周邊，我玩的是真東西！

　　涉川曜心情很好。

　　如今在連續激活了刺客戰斧、暗部面具、流浪者鬥篷、立體機動裝置後，涉川曜身上原本都快兩千的靈能值一下子暴跌回412點了。

　　唔，她剩下的靈能值暫且不敢隨便動用了，至於先前買的萬花筒寫輪眼美瞳也隨便挑了兩個靈能價格便宜的放在一左一右的眼睛裡，雖然她也不清楚這不同的圖案都代表哪種瞳術——反正都是能在隨時激活的範疇。

　　現在全副武裝的這家伙膨脹到信心十足，甚至安德瓦再過來抓她的話，她也有信心跟對方再過個幾手再逃跑。

　　當走到一樓時，涉川曜很快追上了那個殺手，然而就在她靠近到只有三步遠的時候，對方的身形卻是一閃，整個人化作星光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

　　嗯？！

　　涉川曜心頭一寒，來自刺客戰斧提供的人物加持的第六感本能提醒著她盡快閃避。

　　雖然先前從未訓練過立體機動裝置的使用方法，但是多虧了自身超能力的存在，身體裡自動呈現出多年使用立體裝置的老道經驗。於是涉川曜的身體就比她的思維率先動了起來——雙手在腰間的扳機上一撫，兩條纜繩就猛地從她的鬥篷底下彈出，固定器一頭扎在了頭頂的天花板。下一刻，不等敵人攻擊襲來，裝置中的瓦斯氣體噴出，風扇高速旋轉，卷動纜繩向固定器飛去！

　　「啪。」

　　當涉川曜回過神時，她已經是倒立著雙腳貼在天花板上了，兩枚固定器插在她身後的天花板裡確保她不會摔下去。

　　她：……

　　撲了個空的殺手：……

　　旁邊圍觀的不明觀眾：哇！這個coser好拼！

　　然而幾秒鐘過後，眾人開始議論紛紛。

　　「等等，這家伙戴著暗部面具，為什麼要靠這種方式展示查克拉訓練的走天花板方式？」

　　「這人是在cos《進擊》的角色麼，可是鬥篷為什麼不是『自由之翼』的那件戰鬥服？我家兵長會生氣噠。」

　　「所以他到底在出哪一部動漫裡的人物？還能這樣玩？」

　　…………

　　一旁的工作人員也看見了如今貼在天花板上的這家伙，當即不悅地斥責道：「喂！那邊的，快下來！說了多少次，就算有『個性』也不能隨便破壞公共財物！」

　　「……」誰管你啊大叔。

　　涉川曜低頭看下去，正好看見古星將巳同樣滿臉殺意地抬起頭看自己，只見對方的手指一動，璀璨的星光就憑空在十指之中生出，美麗中帶著冰冷的殘酷。

　　對方不想再低調的刺殺了？也不再逃跑？為什麼？

　　這個奇怪的念頭在女孩心中一閃而逝，她不再猶豫，右手在口袋裡一摸，一枚早已准備好的銀白色游戲幣出現在她的手上。

　　當這枚游戲幣翻滾著向地面跌落時，一圈圈深藍色的電流同樣從虛空中誕生，親昵自然地環繞著她的右手臂，就好像涉川曜與生俱來就擁有這份天賦才能。然後這些強大的電流——狠狠地擊中了那枚導體！

　　耀眼奪目的磁軌炮，發射！

　　深藍色的超電磁炮與對方手中的璀璨星光團毫不留情地撞到了一起！

　　——呼嘯炸起的光芒幾乎閃花了半個會場的人眼。

　　觀眾們這下子總算意識到不對勁，竟然不是coser表演麼！

　　他們閉著眼睛往旁邊撲倒在地的同時口中不忘大聲驚呼：「超電磁炮！是超電磁炮！我們錯了！那家伙根本就是在cos炮姐的角色！」

　　「炮姐炮姐——老婆看我！你的電光太刺眼啦！」

　　「死肥佬你在胡說什麼！炮姐是我老婆！」

　　「神經病啊你們！這大神長得那麼高大壯，一看就是男的，是炮哥啊喂！」

　　因為鬥篷偽裝特效而導致長得「高大壯」的涉川曜內心略微無語，都到這種地步了，你們還忙著吐槽和分析——這群二次元死宅沒救了吧？不對，該說是令和廢物麼。

　　閉上眼睛，切換鷹眼視覺。

　　睜開時充滿刺眼光污染的正常世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那個黑乎乎的陰暗世界，而除去像征著殺手之外的紅色敵人身影，現場又驟然多出了四五個同樣狂奔而來的紅色人影！

　　什麼！對方還有幫手？殺我一個人還用得著派出這麼多殺手一起來？！

　　涉川曜並未猜測到有兩撥人的可能性，在她看來這些新敵人都是殺手的同伴，是來接應他的。

　　切，原本還想留著活口抓起來拷問一番，看看有無情報。但現在……只能先干掉一個是一個了！

　　打定主意後，固定器松開，她整個人揮動著刺客戰斧朝著底下飛撲而去，弧形斧刃劃開空氣，發出悄無聲息但絕對是恐怖的氣流動靜。

　　「鐺！」

　　原本看似無形的光芒在古星將巳的手裡，竟然能變成盾牌般的防御狀態，硬生生擋住了刺客戰斧的凌空一擊！

　　涉川曜整個人如同一只大鷹般看似輕盈實則重量十足的落在了對方的星光盾牌上，哪怕隔著寫輪眼美瞳的阻隔，她都能看清楚眼前男人的臉。

　　很平凡，很普通，讓人一見就忘。

　　然而忘不掉的是那一絲血腥味。

　　是你啊。涉川曜想起電梯裡的遭遇，手中的戰斧驟然發力，變得愈發沉重鋒利。古星將巳的嘴角一抽，竟然有種難以抵御這份瘋狂加重的力度錯覺。

　　「都給我住手！禁止打鬥！」奔來的最近那個紅色人影衝著他們大喊。結果下一秒涉川曜就看見殺手先生勉強抽出一只手，星光激射地打在來者身上，於是那人就比跑過來時更快的速度被彈飛了。

　　「……」

　　女孩子這才反應過來——都怪她一直開著鷹眼視覺看不太清楚遠處之人的長相——那個紅色敵人居然不是殺手同伴，而是負責巡邏的職業英雄？

　　看來這個鷹眼視覺是把對我有敵意的家伙全部備注成「敵人」了……

　　暫時解決最近的職業英雄，古星那只空出來的左手也就順勢往前一推！另一團尖銳鋒利的星光就穿過盾牌直接刺向目標，試圖依靠這猝不及防的一擊破解困局。

　　每當遇到緊要關頭時，涉川曜眼睛都會習慣性地微眯，她身體猛然後仰，同時左側的固定器從鬥篷下二度飛出，刺穿了場館的一根大支柱牆壁，直接將她整個人拽飛！避開了如同刺蝟一般驟然暴起的無數利刺！

　　古星當時都懵了，等等，你的斧頭還卡在我的星光盾牌上呢？你就這樣毫不留情地松手拋棄自己的武器了？！

　　而且這種人叫沒有個性？剛剛的超電磁炮難道是幻覺？或者當年個性測評機構的工作人員都眼瞎了嗎！

　　是的，如今他已經認出這個鬥篷面具怪人，像是忍者又像是超能力者還像是個調查兵團士兵的神經病coser就是他這次原本要刺殺的那個「無個性」女孩子！

　　他認人一向很准，從未出錯，但是今天的出錯令他有些下意識地不安。

　　但表面上古星將巳依舊是冷笑著松開盾牌，星光重新渙散成粒子狀環繞在他身邊，失去目標的刺客戰斧則是當啷一聲砸在地上。

　　「雖然不知道你的個性是怎麼得到的，但……今天你逃不掉的！」

　　話音未落，星光粒子宛若風暴一般朝著支柱方向狂衝而去，所經之處一片千瘡百孔的穿透痕跡，就如同有人用機關槍朝這邊瘋狂掃射那樣。

　　只是面對這等即將降臨的狂風暴雨攻擊，涉川曜面具下的嘴角卻是有些興奮地咧開了。只見她伸出手，輕輕地對著前方的星光粒子風暴……吹了聲口哨。

　　口哨聲很輕，完全被淹沒在轟轟烈烈的星流之中，但是已經夠了，對於那把武器而言，它聽見就夠了。

　　當古星將巳聽見身後傳來異響，還沒來得及增強防御之際，就感覺自己的護體星光鎧甲被一道鋒利的寒芒硬生生切開了。

　　什、什麼……

　　脊椎骨被戰斧直接旋轉著飛舞砍斷的痛苦一下子占據了他的神經中樞，這個飽受嚴格訓練的殺手竟然在這一刻痛得面目扭曲，涕泗橫流。

　　所有星流粒子毫無征兆地停止了一切狂暴的運動軌跡，它們開始顫抖，下一秒詭異地消失在空氣裡。

　　「啪——」

　　沾滿血的刺客戰斧被涉川曜穩穩地抓住。

　　她抬起頭，看見無數的白光從自己和對方腳下彌漫開來，隔絕開所有無關人員，最後拓展到整個世界都一片純白，只剩下自己和這個殺手在。

　　啊……這不是……游戲裡只要斬殺重要目標後，就會出現的臨終聊天空間嗎。

　　涉川曜松開左側固定器，跳落地面朝著對方奔去。

　　她看見的是一個躺在地上，用手抓著心口空洞的瀕死殺手。

　　「我……我早知道自己會有這一天了。」古星將巳的眼珠子幾乎瞪出來，死死地盯著她的面具，「只是沒想到，會死在一個『無個性』手裡……當年你真的沒有個性？」

　　涉川曜單膝跪下，湊近去看這個殺手的表情，終於說出了她自戴上面具後的第一句話：「是的，我曾經是個普通人。」

　　因為不能變聲偽裝，所以她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但此時此刻已經沒有這份隱憂了，而涉川矅的聲音歷來都很好聽，也很冷靜，像是山澗裡的泉水在不急不慢地流淌，一點也不像召喚一把飛斧直接背刺干掉人的凶殘家伙。

　　「但現在已經明顯不是了……」古星將巳苦笑起來，大量失血令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我不恨你，但是他們害了我……」

　　「他們？」涉川曜注意到這個關鍵詞。

　　「儲物櫃……E-07，541……189……」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消失在喉嚨裡。

　　涉川曜沉默地看著這個男人死去的身影，很奇怪，雖然是來殺自己的殺手，但在這一刻她內心卻並不憎恨對方。

　　生死有命，如果自己執意復仇和調查下去的話，也有可能會面臨同樣的結局吧？

　　但是那又有什麼所謂呢，早在對著伊藤和真的腦袋開槍的那一瞬間，她就有了必死的覺悟了。

　　也許有朝一日，同樣會有人拿著槍打爆自己的腦袋，或是拿著利器砍斷自己的脊椎……總之她曾經對別人做過的事情，有可能也會回到自己身上。

　　但她不能退，退的話就死了。一個已經死過兩次的人還能剩下什麼呢？不就是這條命嗎。

　　涉川曜在這一瞬間忽然明白了歷代刺客主角們面對這一特殊刻的心情。

　　【萬物皆虛，萬事皆允。】

　　世間一切事物總不會維持同樣的狀態，因此刺客不應被世俗所束縛，亦不應過於被舊思想所控制，此為【萬物皆虛】。

　　然而這不代表刺客可以為所欲為，教條本身只是一種提示，去告訴迷茫的人總會有另一條路通往終點，即為【萬事皆允】。

　　所以，她絕不低頭，也絕不妥協。

　　「願你來生成為一個雙手不再沾滿鮮血的人，安息吧。」涉川曜平靜地輕聲說道，她抬手闔上對方睜開的眼皮，這下子古星將巳看起來安詳很多，而那些隔絕外界的白光開始消散。

　　她身上的立體機動裝置再一次開始轉動彈射，趁著白光完全消失之前，雙腳離地的彈跳走了。

　　而這一切的對話，在外界看來都不超過0.1秒鐘。

　　孤零零地躺在血泊之中的古星將巳在失去最後一絲對於外界的感知前，反復在思考著一個奇怪的、微不足道的問題。

　　我的原名到底是什麼？

　　啊，想起來了。

　　因為個性暴走而讓父母受傷嚴重，最終被拋棄的他，曾經的不詳名字叫——古星降死。

　　我的星光給很多人帶去死亡，最終，也預示了我的死亡嗎。

　　……真有意思呢，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

　　1.私設注意，立體機動裝置的開關本應該在配套的刀柄位置，但為了給藥丸騰出手拿別的東西，便改成可以安裝在腰帶上的設定。

　　2.這裡稍微解釋一下那個滿是白光的臨終聊天空間，是《刺客》裡獨家的數據空間。

　　同樣私設魔改，個人決定具現它，只要藥丸繼續扮演她的刺客角色，那麼這個空間會一直保留的。先前該空間沒有出現是因為她沒有拿著刺客裝備。


第24章 歐叔啊

　　星光殺手與鬥篷怪人的戰鬥盡管在短短幾個瞬間便結束，但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快快快，1樓南邊的休息區有人發生戰鬥！哪個隊伍離那邊最近？快給老子衝進去阻止那群不省心的小屁孩！」

　　場館外的巡邏警車邊上，一名滿臉絡腮胡的高大警官單手扛著黝黑深重的火神槍炮，完全無視了路人看到這個武器時一臉【這位警察叔叔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嗎】的敬畏表情，此人自顧自地抓著車上配備的對講機下達命令。

　　「1隊收到，馬上出動，完畢。」

　　「3隊目前在鎮壓北門檢票口的逃票鬧事者，無法出動，完畢。」

　　「2隊收到，繼續執行巡邏任務，完畢。」

　　「4隊這邊有異樣人……滋……滋……」

　　絡腮胡警官一下子就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他抓著對講機，正要詢問4隊的情況，卻聽見眼前的場館方向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防彈材質的玻璃天花板自內向外地被氣浪炸飛大半，直接把這個室內活動變成了半露天的形式。

　　坐在這裡的瘦小警員和拿著對講機的警官一臉震驚地看著那個爆炸方向，忽然小警員聽見自家老大略微顫抖地問：「三樓那個方向是哪個小隊在負責？」

　　「……老大，是4隊在負責那邊的片區。」

　　…………

　　……

　　時間回到爆炸的五分鐘前。

　　用立體機動裝置以最快速度逃離交手現場的涉川曜鬥篷一振，遮住了布料底下的金屬長方形裝置，很自然地融入了場館另外一邊正在出cos和參觀表演的游客之中，她試圖從反方向大門逃出去。場館占地很大，先前南邊休息區的短暫戰鬥並沒有驚動到這邊的游客們。

　　——結果路上涉川曜甚至還被兩個火影迷情侶、三個進擊男粉給抓過來合影了幾張。

　　「你的刀呢？」合影完的某個男粉在互留郵箱的時候問，「不帶刀的調查兵團還怎麼削巨人後頸肉啊？」

　　「這……」

　　小哥你在說什麼呀，我都還沒補到那部番好嗎。

　　面對過於熱情認真的粉絲朋友，涉川曜也不太好意思太傷對方的心，只能面不改色的扯謊：「我朋友今天出兵長的cos，他的刀忘帶了所以我的只能暫時借給他。」

　　「兵長？真的嗎！我要去看——」

　　「在哪裡！你朋友在哪裡！」

　　原本正要離去的三個宅男一下子湊過來，眼睛中全是對另外一個男人的崇拜和愛慕。

　　涉川曜隨手指了一個方向：「……那邊。」

　　「我明白了！謝謝你啊！」

　　「回頭幫你P圖！保證讓你美美的！」

　　單純的男孩子們信以為真，火速離去，走之前還表示由衷感謝。

　　……騙起來真有罪惡感。不過她戴著面具拍照，你們是打算怎麼P圖變美？

　　就在這時，眾人頭頂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動蕩和爆炸聲，爆炸導致一樓地板都震動了片刻，只是涉川曜一聽這個熟悉的聲響就懵了：除了我之外還有人在會場裡搞事情？

　　此時正在一樓巡邏的職業英雄也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幾個速度最快的人立刻朝樓梯方向跳起跑去，剩下的兩人也大喊著「安靜」來維持秩序，不讓參觀者們因為恐慌而出現踩踏事件。

　　眼看秩序很難控制，其中一個年輕的職業英雄忽然硬著頭皮，聲如洪鐘地大喊：「都安靜點！誰要是能第一個安靜下來我給他送一份會場限量版手辦！角色任挑！」

　　「……」

　　這個效果過於良好，所有人——或者說九成九的人都眼巴巴地看向此人，安靜如雞，宛若期待被老師表揚的小學生。

　　年輕職業英雄：……

　　「砰！」

　　子彈的刺耳轟鳴聲驟然響起，眾人詫異地回頭看向槍聲傳來的方向，發現那幾個原本都快碰到樓梯的職業英雄卻是身體忽然一軟，直直地倒下了。

　　「前輩！」先前開口說話的年輕職業英雄正要衝過去，卻被同伴拉住。

　　同伴焦急地提醒：「注意警戒！」

　　樓梯口附近那些看清楚情況的動漫迷們頓時驚恐地大叫一聲，往後嘩啦一下子的退出一圈空地，很多人都能看見那三個中槍的職業英雄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血從他們的背後流出來。

　　「很抱歉嚇到各位了！但是我們也沒辦法！」一個裹著厚重黑袍的光頭男人從二樓走下來，他一把扯開自己的袍子，露出底下捆在身體上密密麻麻的炸彈!

　　更可怕的是從一樓會場裡又走出了五個同樣全副武裝，身體綁著炸藥的蒙面男人。

　　「喂，那邊年輕的實習英雄，我建議你乖乖配合我們的行動。」光頭氣勢洶洶地說道，「不然這整個會場的上千人性命就會在你的魯莽行動灰飛煙滅了。」

　　「你……」實習的職業英雄瞪大眼睛，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他的同伴與他一樣同屬於實習範疇，所以才沒有在第一時間跟著帶隊前輩趕去二樓。

　　光頭男子繼續獰笑著解釋：「你和你的同伴當然也可以反抗，甚至可以試圖擊殺我——但是我身上這些小可愛已經與我的心跳相互連接了，只要我一死，它們立刻起爆！」

　　「在場的朋友有那麼多，應該有人知道上個月東京有家材料研究所裡的新型材料大規模失竊新聞吧！沒錯，那就是我們干的！只要1克就能堪比10公斤C4起爆的效果！而且我們還有人員隱藏分布於會場，隨時能把這個地方炸上天。有本事就來試試吧！看看是我們死得人多還是你們！」

　　他的聲音明顯經過加持效果，哪怕一個人的人聲也能席卷到會場的每個角落。

　　前來玩耍的動漫迷們看起來都驚呆了，距離樓梯口最近的那些人個個臉色發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旦爆炸，別人死不死不知道，他們這些離得最近的人絕對很有可能一同領便當。

　　實習英雄咬了咬牙，因為被人用民眾生命威脅的屈辱幾乎占據了他的理智，但最後他還是咬牙切齒地答應了：「我們可以……配合你們……」

　　民眾們一片低聲嘩然，但是哪怕再恐懼和不滿也沒有人出聲指責他們。因為來漫展的多半是年輕人，這些人的心態更加年輕和寬容，看這兩個滿頭大汗的實習英雄年齡跟他們都差不多，甚至比其中一些人還要年紀小，更何況剛才敵人的威脅也說得很清楚了……

　　「俊樹！」連同伴都訝異於平時性格剛硬的他會就這樣低頭。

　　「不然呢！讓他們引爆東西嗎！」俊樹眼睛裡滿是血絲，「我們那麼努力的考上雄英，不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能夠保護別人嗎！」

　　「……我明白了，」同伴長嘆一口氣，「我會幫你的。」

　　光頭欣賞著這一幕，發出得意洋洋的笑聲。果不其然，這笑聲引來眾人的怒視，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有人躲在人群裡終於壯著膽子問了一句話。

　　出乎預料的是，劫持了整個會場人命的劫匪頭子並沒有索要金錢或者提出任何物質上的要求，而是說……

　　「——我要見歐爾麥特！」

　　歐爾麥特究竟是何許人也，像涉川曜這種剛來這個世界的人也許不太清楚其威力和影響力。但對於普通民眾們來說，那就是活著的國家守護神！

　　號稱「和平的像征」，永遠活躍在討伐邪惡與黑暗第一線的職業英雄，日本職業英雄榜長年排名第一的男人。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人都會不自覺地變得很安心。因為就連敵人們都很清楚這個男人就像是生來喜歡保護弱小，也喜歡用那雙可怕的鐵拳來對抗一切暴力與不公。

　　由於他的社會影響力過大，激勵了一個時代無數的少年少女拼搏向上，因此哪怕是最頂尖的偶像在人氣方面也遠遜於這個大叔。以至於有些外國人來日本住上一段日子，就會感覺整個日本社會大概只有兩種人——歐廚和扭曲歐廚。至於第三種的路人？怎麼可能會存在？那多半是潛在的粉絲或者黑子。

　　如今聽到眼前的光頭炸彈男子居然好死不死地宣稱要見歐爾麥特，這句話的水平大概等同於「我要上吊自殺」之類。於是大家莫名其妙的就放下心來，等著圍觀這家伙怎麼被暴揍就行了。

　　被夾雜在人群中的涉川曜敏銳地發現這種緊張氣氛的無形變化，當時就震驚了：你們這些人到底是有多愛戴和信任那個男人啊！

　　沒有親眼見到那個場景的她，還無法理解這群歐廚們一臉激動中暗藏期待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情況，還好沒等多久，正主就來了。

　　人還未至，豪邁厚重的笑聲便從三樓頂樓的巨大破洞外傳來。

　　「放心吧！已經沒事了！」

　　「要問為什麼？因為——我來了！！」

　　歐爾麥特是個擁有著金發藍眼的高大魁梧猛男，五官輪廓極其深邃，穿著很美式英雄的緊身戰鬥衣和紅鬥篷，渾身肌肉高高鼓起。然而他卻豪氣衝天的大笑著，仿佛根本沒有把眼前的危機放在眼裡。

　　底下的民眾們頓時不顧一地歡呼起來，就好像大家已經確實獲救了那樣。

　　幾個劫匪臉色一變，雖然早有預料到歐爾麥特的人氣，但親眼目睹這種全場歡呼的感覺還是不一樣。尤其是這份歡呼的背後有多少敵意是衝著自己等人襲來的，根本不用想。

　　歐爾麥特從窗外跳進來，直直地跳到一樓地面（人們火速後退給他騰了一圈空地），當他在距離到光頭男不遠處站定後方才神色嚴厲地質問這個黑袍男子：「我聽說你想見我？」

　　「啊。」光頭男子面對著哪怕站得位置比自己矮，氣勢卻還是那麼足的職業英雄，露出了復雜又憎恨的神色，「歐爾麥特，你還記得我嗎？」

　　歐爾麥特遲疑了幾秒：「你是……？」

　　「你果然不記得我這種雜兵啊。也是呢，但我一直都記得你啊！稍微提示一下，三年前，東參市的血字螺旋會覆滅一事，你就是那個行動帶頭人！」光頭男說到這裡表情陰沉無比，他抬起手有些抽搐地揮舞，手裡抓著一把槍，「我的老師、我的同學、我的朋友乃至於我的家人——全部都被你抓了起來！」

　　「那是因為……」

　　這下子這位大英雄一下子想起來了什麼，他的表情忽然一變，「等等，你要進行血祭？」

　　——你們想要拿市民進行邪教血祭？！

　　被說中了的敵人首領神情痛苦地閉上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古怪扭曲地盯著歐爾麥特，「當然，這是……我的復仇。」

　　「整個會場有好幾千人，我倒想看看你怎麼全部拯救他們。再見了，偽善者。」光頭男獰笑起來，突然抬手用槍口對准自己的下頷，以誰也無法阻攔的速度扣下扳機，強行自殺身亡！

　　「砰！」

　　這個先前還在大放厥詞的瘋子一下子栽倒在地，紅白色的液體濺了一地，失去了腦袋的屍體看起來格外恐怖，更恐怖的是他生前在身上綁著的那些新材質炸藥紅燈開始瘋狂閃爍！

　　沒等任何人來得及發出尖叫，歐爾麥特這個男人的身體就幾乎是比思維率先行動。

　　狂暴的白色風浪在室內猛然生出，堪比戰鬥機高空俯衝時帶來的超高速，歐爾麥特的身影快得讓人無法用肉眼捕捉到。

　　——抓起，瞄准，投擲。

　　僅僅過了一瞬間，那具被猛然拋出場館外幾十米遠的屍體就在高空中自動引爆。

　　巨大耀眼的火光幾乎遮蔽了陽光，驚人熱度和狂躁的氣浪時時刻刻衝擊著底下的場館，又是一大片玻璃被震碎。

　　「我靠……」

　　涉川矅看得目瞪口呆，這個男人竟然能夠徒手扔出先前她得用吹風筒才能制造的九級狂風風速！不對，也許是更強的十級風速！不然怎麼會連如此簡單的動作都能帶起一圈圈的余波氣流？掀翻了周圍的無數物品和一片的攤位！

　　當歐爾麥特回過神來時，原本跟隨在光頭男子身邊的幾個人早已四散著衝進幾個最集中的人群裡！雖然他們身上沒有那種與心跳鏈接的裝置，但是具有強烈殺傷性的個性和武器也給人造成巨大傷亡，手動自爆也在秒秒鐘的事情。

　　「諸君，動手！」他大吼一聲，朝著那些混蛋撲了過去，然而更讓他擔心的是光頭男先前說的那些隱藏起來的邪教瘋子。

　　原本一臉憋屈的兩個實習英雄毫不猶豫地衝向距離他們最近的劫匪，而大門外也猛地衝進一隊隊持槍和防爆盾的特警們，先前那個扛著火神槍炮的絡腮胡警官滿臉怒氣地衝在最前面，雙方齊心協力地去制服那些混蛋。

　　眼看雙方大打出手，涉川曜隱藏在慌亂四散的人群之中，思考著從先前那個高空爆炸的威力和範圍來看，只要這裡有一人點燃成功，她估計自己這邊也會受到波及。

　　「轟！」此時二樓傳來劇烈的打鬥聲響，幾根支撐一樓天花板頂部的臨時鋼結構因為受到震動，猛然朝她的前方砸下。

　　眼前眾人啊啊啊的尖叫著逃跑，但卻有兩個人因為過於慌亂而來不及逃跑，被絆倒在地爬不起來。

　　一個是被打扮得很可愛的小姑娘，估計是跟家裡長輩一同來漫展出角色，而另一個也是熟人……就是那個貢獻了立體機動裝置的社恐哥。

　　涉川曜面具下的嘴角一抽，我可不是歐爾麥特的那種職業英雄兼好人啊。

　　但是看在天降裝備和小朋友那麼可愛的份上……

　　她知道自己一旦使用了這個東西，就會被先前的那件殺人案對應上，但是世界上有些事情，可不是想清楚才能做的。

　　固定器瞬間朝前飛出，涉川曜右腳有意識地一勾皮帶，整個人幾乎是被拖拽後仰著，近乎背部貼地的往前急速飛去——但也正因如此才沒有直直地撞上那些跌落於半空中的鋼結構。

　　就在她與那兩人在瞬息間擦肩而過時，涉川曜的左腳忽然極富技巧性的往地面一踩，蹬出火星的在半空中停滯了一瞬間！就是這一刻，她的雙臂毫不猶豫地向兩側打開，左右伸手一把抓起目瞪口呆的兩人衣領，並在旁人眼裡完全是一頓天旋地轉的操作中抓住此二者逃出危險範圍。

　　斷裂的鋼筋砸入地面，與他們堪堪錯過，氣浪與灰塵讓人咳嗽不已。

　　「啪！」

　　纜繩拉扯到了盡頭，涉川曜為了穩住重心不得不把社恐哥隨手丟在地上，另一只手扶住牆壁才沒有讓自己摔下去。

　　倒霉無比的高瘦眼鏡宅男小哥被扔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來，頭暈目眩地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他爬起來時，正好看見涉川曜動作溫柔地將抹著眼淚小姑娘放下來的一幕，這一對比就顯得他很凄涼。

　　……你很過分誒，這位木葉暗部。還有你身上的立體機動裝置怎麼那麼眼熟？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雨女無瓜，我只是借來娃娃阿爺~瞞好娃惹。


第25章 劇終

　　眼看小姑娘和社恐哥都被自己一把拖到安全的地方，涉川曜也放下心來。由於小家伙長得確實非常可愛，作為萌物控的涉川曜只好順手摸了摸小女孩柔軟的頭發，又特意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高瘦眼鏡宅男，身上的三維移動裝置方才重新運轉，任由纜繩「嗖」地一下把她帶走。

　　直到人影消失在二樓，原本一旁屏住呼吸不敢說話的人們才不自覺地放松下來。

　　「你剛才看到了嗎！那個人用的是三維移動裝置！天哪這也太還原了吧？」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說不定是哪家英雄裝備研究所特別為客戶制作的裝備。」

　　「這、這樣嗎，不是說那些研究所只給職業英雄與英雄科學生制作……」

　　「你傻啊，有錢難道還買不到一個cos裝備麼。」

　　…………

　　聽著周圍之人酸溜溜的議論，被救的高瘦小哥忽然有些生氣地沉下臉來。

　　於是原本在說話的人忽然一下子鴉雀無聲，個個一臉痛苦地捂住了腮幫子。

　　「怎、怎麼突然那麼難受……」

　　「好酸！牙齒好酸啊！」

　　深藏功與名的社恐哥冷哼一聲，爬起來抱著心愛的手辦老婆，溜了。

　　*

　　涉川曜此時已經縱身飛躍至二樓，這裡的交手情況比一樓更猛烈，因為有好幾個職業英雄是從二樓突破進來抓人的。那些本來就一心尋死的邪教信徒當然無所畏懼，唯有無辜的參展群眾只能尖叫著四散躲閃。女孩子蹲在商鋪架子的支柱頂端，看著底下的人們是如何的驚慌失措，那些恐慌無助的面容深深印入腦海裡。

　　於是她面無表情地開啟了鷹眼模式。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四個紅色人影混雜在逃難疏散的人群裡。

　　找到你們了！

　　事先說明一下，她不是想專門當英雄哦，只是覺得來了不撈一筆靈能值就太虧了。

　　咱們中國人的口頭禪之一難道不是「來都來了」嗎？

　　——真的不是看不下去才出手的，不許誤會。

　　固定器高高彈出，扎進二樓天花板裡，隨著透明氣體噴出的同時兩條纜繩進行飛速收縮——涉川曜從架子上一躍而下，身形從人群頭頂急速掠過，宛若一只振翅滑翔的蒼鷹。

　　刺客印第安戰斧被她從後腰上處拔出落入右手，只是涉川曜覺得左手空蕩蕩的很沒意思，就順手從一處正巧飛馳經過、早已人去樓空的攤子上堪堪扯走了一把沒被攤主帶走的長刀模型。

　　來不及看備注，像征著靈能的白光便注入其中。

　　人群中的某個人突然感覺頭頂一片陰影降落，當他抬起頭時，一道飛斧砸進了他的腦袋裡。

　　鮮血四濺，場面暴力得需要被後期打碼。

　　「啊啊啊救命啊！」

　　周圍的人們都要瘋了，他們以為禍不單行地又遇到了一個濫殺無辜的瘋子。

　　「……」，涉川曜沒法跟人解釋自己的鷹眼視覺可以判定此人是否為敵人，對方身上肯定同樣綁著炸藥，只是如今被外套擋著看不出來而已。

　　她一個旋身蹬地重新飛起衝向下一個目標，空中扔下一聲口哨，那把斧頭顫了顫就自動飛回其手中。

　　此時第二個目標已經隱約聽見那邊異樣的躁動聲，早有准備，眼看這個戴著面具的鬥篷人從人群頭頂處朝自己撲過來，當即怒吼一聲伸出雙手，氣流環繞在他的手臂處化作無形的堅硬防護……

　　頭下腳上俯衝而至的涉川曜眼睛眯起，雙腿用節奏地一勾一扯身上的皮帶，將螺旋攻擊的技巧發動，整個人就被纜繩拉扯著憑空旋轉起來！她橫刀胸前，宛若一顆高速襲來、氣勢洶洶的陀螺，而那把新來的刀刃幾乎是化作完美的圓形，寒光凜冽地撞上了那層氣流鎧甲。

　　「鐺鐺鐺！」

　　大片火星和藍色的刀光一閃而逝。

　　涉川曜的雙腳重重地踩在地上做緩衝動作，地面裂開了蛛網狀的痕跡，旋即又用力一踩，飛速彈跳離開。

　　而在她身後的地面上，那個男人捂著喉嚨上倏然綻開的血線，倒地時眼睛裡還殘留著難以置信的神采。

　　怎、怎麼可能……

　　忙於逃命的人群裡還是多少有幾個人會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有人顫巍巍地舉起手機——這家伙先前竟然一直在不怕死的做逃命直播。

　　剛才涉川曜高空旋轉直接將敵人切砍到死卻不傷對方身上炸藥裝置分毫的高難度動作早已被觀看直播的網友們恰巧撞見，彈幕此時瘋了一樣的刷屏。

　　【啊啊啊啊！小陀螺小陀螺小陀螺！】

　　【不不那個人沒這麼高大，不是你們想的「那個男人」！說不定是團長啊#狗頭】

　　【團長？哪個團長？涼宮春日團長麼喂？】

　　【老公！我可以！我怎樣都可以！】

　　【嘻嘻，螺旋斬不是誰都可以用嗎#滑稽】

　　【《螺旋斬教程：從螺旋升天到當場入土》】

　　【但是現實裡有誰能用三維移動裝置和刀像剛才那個大神那麼漂亮寫實啊！】

　　【等等那把刀的樣子有點眼熟……】

　　【我死了！我宣布我死了！】

　　【主播你死了沒？沒死就趕快追過去看兵長直播砍人啊！】

　　於是剩下的彈幕也非常支持這個繼續直播的意見。

　　原本嚇得面無血色的主播忽然一驚，對哦，我還愣著干嘛，追啊！

　　於是他立刻當機立斷地對直播界面說：「既然大家都想繼續看，那主播我只能冒死去追擊大神戰鬥的場面了！由於危險系數過高，主播可能會被大神當做圖謀不軌的壞人，所以希望各位朋友能多多打賞，點贊支持……」

　　【呸！無恥狗賊！#打賞】

　　【讓你去就快去！啰啰嗦嗦的搞什麼？#打賞】

　　【主播不要臉，這個零花錢拿去給臉做一下削皮手術吧#打賞】

　　【快去圖謀不軌哇別廢話了！】

　　一長串打賞金額飄過，該主播心滿意足地狂奔去作死，舉著手機正好把涉川曜利用移動裝置在整層二樓狂飆來去的身影拍下。

　　至於剩下兩個目標，涉川曜先是用空中刺殺的方法一斧劈死一個，剩下那個則是直接把刀扔出去砸中了對方的腦袋，隨後又是一斧子直接砍在了肩膀與脖頸之間的位置處。

　　彈幕裡的觀眾看得目瞪口呆，又在狂刷【快打碼】、【好血腥嚶嚶嚶】之類的無責任文字。

　　涉川曜在解決掉四個隱藏在民眾中的危險分子後灰色鬥篷上早已濺滿了血跡。她早已注意到自己身後那個狗狗祟祟的年輕人，當即抓住纜繩一下子蕩過來，滿身殺氣地突然出現在此人的身前。

　　【主播！！！】

　　【大神來砍你後頸肉惹！】

　　【快逃啊——！】

　　【主播一路走好1551】

　　彈幕慌了，有人甚至開始報警，不過沒有什麼用處。

　　涉川曜隔著面具打量著對方的手機直播界面，被這樣毫無感情的眼神注視著，直接將主播和屏幕後的觀眾們一起被嚇得兩股戰戰，冷汗直流。而年輕的主播還要強顏歡笑地來討好她：「大、大神，您戰鬥的英姿真像某個人……」

　　女孩子撇撇嘴，可惜面具遮擋下無人能看見她格外無語的表情。

　　「呵。」她壓低聲線，發出了一聲絕對不像是女孩子會發出的低沉冷笑聲，直接黑掉了對方的手機直播界面，順帶把被打賞的金額轉了自己一半。

　　——畢竟裡面也有她的功勞嘛。

　　「大、大神？」

　　主播看著黑屏的手機差點嚇尿，以為自己終於要被殺了，然而眼前之人只是搖搖頭，使用立體機動裝置再次離開了。

　　「什麼情況……」年輕男人這才感覺腿都軟了，正要坐下，不料兩個職業英雄倏地一下跳到他身邊，硬生生把原本都要坐下來的男人給嚇得原地一蹦。

　　「剛才那個人去哪裡了？」

　　其中一人急切地問道，主播回頭看過去，更是嚇得徹底大叫。

　　「歐爾麥特！」年輕人的眼淚因為見到偶像、在生死邊緣反復橫跳而終於忍不住地掉落，但是歐爾麥特已經很習慣了這一幕，當即安撫他：「別緊張年輕人，請你告訴我剛才那人去哪裡了？我要知道他是怎麼分辨人群中的邪教分子。」

　　這樣子哦，那不是壞事呢。

　　主播連忙一指頭頂，盡心盡力地幫助偶像：「三樓！對了歐爾麥特先生，您能幫我在衣服上簽個字嗎？」

　　歐爾麥特&同伴：……

　　拒絕了粉絲的簽名請求，歐爾麥特與同伴一並追上三樓，卻驚訝地發現這裡正在坍塌——先前有個敵人終於引爆成功。如今一些個性適合救援的民眾正在努力自救，而鬥篷怪人的三維移動裝置在這種混亂瘋狂的場面下顯得如魚得水，單是被歐爾麥特等人看見的就足足救了七八個因為地面突然坍塌而失足摔下半空的市民。

　　「先救人！我再去與對方溝通！」歐爾麥特毫不猶豫地對同伴說，雙腳一蹬，如利箭般飛馳而去。

　　同伴也是職業英雄，保護民眾生命安全永遠是首要任務，「好！」

　　涉川曜一把抱住一對哇哇大哭的情侶，左摟右抱做人生贏家狀。此人在掉落的鋼材板上猛地踩住，旋即彈跳而起衝到了安全地界。

　　「謝、謝謝你救了我和我女朋友！」男生大哭著感謝她的救命之恩。而涉川曜只是笑笑，沒說什麼，正要轉身離開，不料對方的女孩子突然撲過來親了她的面具一口。

　　「我愛你，謝謝你！」

　　涉川曜&一旁她的男朋友：「……」

　　這個年輕男孩忽然笑了起來，還流著鼻涕和眼淚的臉上全無半點疑似被綠的憤怒，有的只是也恨不得也撲過來親一口的衝動。

　　涉川曜十分警惕地後退兩步，盡管喪氣貓貓臉面具上頓時多了個火紅熱辣的唇印，有些可笑，但是她卻很感動。

　　難怪這麼多人想當職業英雄，這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快樂感和滿足感絕對不是靠殺人與復仇能夠得到的。歐爾麥特可能是全日本最快樂的那個人……

　　可惜，她這輩子大概都與這個了不起的職業無緣了。

　　眼看人也救得差不多了，涉川曜踩在斷壁邊緣，用鷹眼視覺查看人群中還有無漏網之魚——發現已經沒了，那些混蛋不是自爆就是已經被他人制服。

　　可以走咯，快溜快溜。

　　這個念頭一下子跳入她的腦海裡。

　　三維機動裝置運轉。

　　氣體噴出。

　　纜繩收縮。

　　彈跳離地。

　　「倏！」熟悉的風聲湧入耳朵裡。

　　當她落地時，已經踩在最頂層玻璃天花板的破窗處位置，從破損處鑽了出去。

　　「等一下！那邊的——」

　　似乎底下有什麼大叔嗓音的家伙在叫她，但是涉川曜不想等了，她正要抬腿離開，卻聽見頭頂傳來轟轟烈烈的螺旋槳轟鳴聲。

　　幾個刺眼的紅點照在她身上，那是大狙特有的燈光照射。

　　「下面的人聽清楚了！放下武器，舉起手來，抱頭趴下！禁止反抗！馬上趴下，聽到沒有？！」

　　幾架軍警直升機上的狙擊手通過廣播朝她大喊。

　　「……」

　　涉川曜沾滿血的鬥篷在風中獵獵飛舞，臉上還戴著一張沾有女孩子唇印的面具，高大威猛的身影顯得格外冷酷無情。

　　而她此刻的內心卻是一萬字的瘋狂吐槽。

　　——搞什麼啊！到頭來我被當成這場襲擊的罪魁禍首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順便給沒有玩過游戲的朋友們稍微科普一下《刺客》譜系，按游戲發布時間順序排列【真不知道我整天都在科普什麼奇怪的東西】：

　　1代：阿泰爾

　　2代（2，兄弟會，啟示錄）：艾吉奧

　　3代：康納

　　4代（黑旗）：愛德華

　　5代（大革命）：亞諾

　　6代（梟雄）：雅各布，伊薇

　　7代（起源）：巴耶克

　　8代（奧德賽）：阿利克西歐斯，卡珊德拉

　　……

　　最後兩部我還沒玩，最近沉迷於匡扶漢室，為劉皇叔兩肋插刀，無心其他。

　　順便期待波蘭蠢驢的新作《賽博朋克2077》，四個月後我要和基努裡維斯一起把城市燒成灰燼！

　　——如果說育碧是天下第一，那麼波蘭蠢驢就是天（喂）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5

第26章 各種巧合

　　此時已經追至頂樓破窗位置的歐爾麥特一出來就看見了鬥篷怪人被直升機裡的狙擊手給瞄准的畫面，當下大急：「等等！這個人不是敵人！！」

　　誰家敵人會一邊殺人還一邊救人的？這裡頭肯定是有什麼緣由苦衷！

　　歐爾麥特如此堅信著。

　　然而還是遲了一步。

　　涉川曜無比怨念地看著眼前這個金發藍眼的壯漢，大哥你為什麼不早來三秒鐘呢。

　　這個時候歐爾麥特才看見那喪氣貓貓臉面具的右眼位置前，透明的空間呈現一大片螺旋形態正在瘋狂轉動，朝著血色眼瞳不停地湧入！那眼睛裡似乎有黑色的大風車圖案在旋轉！

　　「這、這是？！」

　　沒有完整看過《火影》的歐爾麥特根本不知道這是裡頭的某個後期出場能力。

　　——歐叔你下次來早點吧，我就不用浪費這個美瞳和靈能值了。你知道這玩意兒有多貴嗎。

　　永遠存不住靈能值的涉川曜絕望地嘆了口氣，下一秒，她隨著這些螺旋波動憑空消失。

　　【*萬花筒寫輪眼?神威（右）：出自動漫《NARUTO》之中，宇智波帶土依靠該秘術成為了一個神出鬼沒的高手，屬於高級時空忍術，能力本質是將自己或其他物體從現實空間和異空間之間進行轉移。一旦開啟使用，每秒消耗10點靈能值，秘術最多持續5分鐘。用完後，身體與眼睛將會出現一定程度副作用，但不會造成永久性傷害。（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1）】

　　沒錯，就是【神威】！

　　這可是原著中能與四代目火影波風水門最擅長的【飛雷神之術】一較高下的寫輪眼秘術，它不僅不需要提前布置空間移動坐標，還可以隨時隨地的使用，而且虛實切換時帶來的戰鬥方法堪稱詭譎。

　　就是……靈能值消耗得有點大，除了美瞳激活時本身需要的450點靈能以外，還有……

　　【靈能-10】

　　【靈能-10】

　　【靈能-10】

　　……

　　哇啊啊！好貴啊啊啊！

　　視野裡當前的靈能數字瘋狂下降，涉川曜不敢遲疑絲毫，立刻把自己傳送到安全處並在最後兩秒的時候脫下滿是血跡的鬥篷和面具，直接使用一發超電磁炮以最快速度毀屍滅跡，方才解開了這種神威異世界的特效。

　　回到現實世界。

　　「噗！咳咳咳……」

　　右眼裡萬花筒寫輪眼的圖案漸漸消失不見，一大口鮮紅的血被她吐出。而涉川曜手腳發軟，一下子跪在地上，半天都爬起不來。就在她低頭喘息的同時右眼眶裡也流下了溫熱的液體。

　　……這是使用【神威】的副作用，但這個程度也只能說是「一定」嗎？真的不會留下什麼身體後遺症嗎！很可疑誒！

　　這是一邊捂著嘴咳嗽吐血的涉川曜，一邊爬到垃圾箱旁邊倚著坐下休息的時候想的事情。

　　此時她正在距離會場大約五百米外的一處無人小巷子裡，涉川曜看著外面疾馳而過的救護車和警車，差點想攔下一輛把自己送進醫院裡去。

　　不過對於自己的運氣，涉川曜已經不想說什麼了。

　　不是說由於歐爾麥特的存在，使得日本的犯罪率是全世界最低的，只有6%麼——但為何她來到這個世界後身邊平均三天就要發生一起意外事故？

　　難道東京真如恐怖論壇上的匿名網友們所說，是群魔亂舞、百鬼占據的地盤？

　　總不能把全國犯罪事件比作十鬥，唯東京才高八鬥吧？

　　東京：那麼我又做錯什麼了呢.jpg

　　這次參加漫展也是很慘，除了認識周邊定制的工作室小弟、干掉了一個殺手、救了幾個人、拿了幾個新裝備之外，其余的都損失慘重。

　　還好，殺手先生為自己貢獻了911點靈能值，是迄今為止的最高記錄。剩下那四個邪教分子也分別湊了快900點靈能。減去因為使用23秒萬花筒寫輪眼的相關費用，如今她當前的靈能值為1672點，又回到了參加漫展之前的數值。

　　另外，地下車庫的車得拿回來（否則會引人懷疑），儲物櫃裡的殺手線索也要去拿。現在自己身邊還多了三件裝備，分別是三維機動裝置、刺客戰斧和不知名長刀。

　　涉川曜拿起這柄通體白色的長刀打量備注，不禁眨了眨眼睛。

　　【*和道一文字：出自動漫《ONE PIECE》，是羅羅諾亞?索隆的佩刀之一，品級為大快刀二十一工之一，外表簡樸，內在堅韌鋒銳。這是貫徹信念、夢想、榮耀的一把刀，也是一個男孩子對青梅竹馬許下的生死諾言見證，絕不違背。——「我會帶著她那份一起變強！」（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

　　索隆……啊，那個三刀流啊。

　　涉川曜疲憊地閉上眼睛，背靠著冰冷的牆磚，忽然有個念頭跳入腦海裡。

　　等等，索隆的三刀流分別是左右手各自一把，然後嘴裡咬一把——他咬得好像就是和道一文字吧？！

　　那、那我要不要也咬著……

　　女孩子睜開眼睛看著被放在腿上的白色長刀，忍不住露出了幾分嫌棄的表情。

　　總感覺上面沾滿了某個人的口水——大概是錯覺吧。

　　但是現在新的問題也來了。

　　在這個全民想成為職業英雄的年代，她要選擇成為世界第一大劍豪嗎？

　　……有點羞恥哈。

　　*

　　涉川曜用手機黑來了一輛面包車，把自己和裝備們打包塞進去後，一路開到附近的停車場才停下。

　　關車燈，打開空調，反鎖門窗，椅背放平，睡覺。

　　她實在太累了，累到她懷疑自己開車回去絕對會出事的程度。

　　這種昏昏沉沉的睡眠不太好，伴隨著時不時咳嗽兩聲的沉重呼吸，在夢裡她還觀看了一個少年因為看到暗戀之人被基友所殺，因此黑化並大殺四方的故事。在這期間對方干掉了各種親近之人後，到頭來被自家老師的孩子和當年基友怒揍一番，幡然悔悟，最後死掉贖罪的悲劇故事。

　　涉川曜：……

　　搞什麼啊，就不能讓我在睡夢中也輕松一點嘛。

　　「借一盞午夜街頭昏黃燈光，照亮那坎坷路上人影一雙……」

　　手機鈴聲將涉川曜從睡夢中的復仇小劇場裡召喚醒來，她揉著眼睛一邊打哈欠，一邊看都不看來電提醒地就接了。

　　「你好？」

　　「……阿曜。」

　　「誒，小雛？」涉川曜稍微精神了一點，一般那個小姑娘是不會給自己沒事打電話的，「怎麼了。」

　　「上次你見過的那只狗狗……」小雛的聲音似乎有些低落。

　　「嗯？」

　　「要死了。」

　　當面包車以一種風馳電掣的速度一個完美飄移從彎道甩過來，正好穩穩地停在新田雛的面前，後者抱著小小的舊紙箱，無意識地張了張嘴。

　　好帥，想學……

　　涉川曜跳下車快步走到她面前，低頭看向那只皮毛肮髒的金色小犬。這個小東西不復初見時的活力，不僅右後腿斷了，肚皮不正常地凹陷了一塊，嘴角也有血沫噴出。

　　「它怎麼會搞成這樣子？」她皺了皺眉，「算了，上車再說，我帶你去寵物醫院。」

　　小雛毫不猶豫地爬上車，這才跟涉川曜解釋道：「我平時都是把它養在家附近的那個公園的……」

　　小雛的超能力很強大。

　　但她同樣很喜歡小動物，尤其是這條被她取名為豆子的流浪小狗。

　　她為此從好友杏子工作的中華飯館裡拿了一個廢棄紙箱，又讓好友三島瞳幫忙做了一套軟軟的寵物被褥給豆子用，就連老父親新田義史也知道她在外面有了別的狗，煮飯的時候都會特意多煮一點肉。

　　然而今天當她一如既往地吃完晚飯，下樓散步去喂狗時，卻發現小狗已經奄奄一息了。

　　「豆子不會是自殺了吧？」涉川曜一邊用黑客手機把眼前的紅綠燈切換成綠燈模式，一邊隨口問道。

　　小雛滿臉不解地看著她，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單純的困惑：「……為什麼。」

　　為什麼要自殺。

　　活著吃鮭魚子飯不好嗎。

　　這是她沒有說出口，但是涉川曜卻一下子明白了的話語。

　　——啊啊，不小心誤導了國家幼小的花朵，真是抱歉。

　　這家伙沒有解釋都是因為前段時間身邊有個自殺愛好者太過魔性導致自己被洗腦的緣故，只是一路加快速度開到了寵物醫院門口。

　　醫生們跑來搶救豆子，涉川曜在付過手術費用後，又買了兩杯鮮榨橙汁回頭投喂坐在手術室外、低垂著腦袋的小姑娘。

　　「別沮喪了，這家寵物醫院是這個行政區裡排名第一的醫院，醫生們的個性都很適合治療小動物……豆子會沒事的。」

　　「嗯。」

　　話雖如此，捧著橙汁杯的小雛還是一臉擔憂的模樣。

　　這種不安的情緒持續到了新田義史打電話過來詢問這孩子怎麼還沒回家為止，涉川曜幫忙接過電話解釋了幾句，又承諾晚點會送人回家後，這位憂心忡忡的老父親才掛斷電話。

　　「新田先生很擔心你呢。」

　　「……我知道。」

　　「那你要不要早點回去休息？我可以在這邊等著，一有新情況就告訴你。」

　　「不要。」

　　寡言少語的小姑娘搖了搖頭，哪怕困意上頭也不肯回去。

　　涉川曜知道這孩子不親眼看到豆子安然無恙的話是絕對不會回家的，既然如此，那讓老父親在家裡繼續等著吧。

　　——反正他操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搶救仍然在繼續，小雛已經有些困了，好幾次眼皮打架，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下沉，又忽然驚醒。

　　涉川曜嘆了口氣，攬住對方的肩膀，並在小姑娘茫然不解的眼神裡告訴她：「你要是太困，可以倚靠我睡一下。」

　　小雛思考了幾秒，有些心動，「可以嗎。」

　　「可以哦，但如果換成是陌生大哥哥就不能隨便靠著對方睡覺哦。」

　　「……明白了。」

　　於是小雛就腦袋歪在她手臂上睡著了。

　　涉川曜有些好笑又無奈地看著這個生活常識總有點缺乏的小女孩，將她整個人放平在長椅上，頭枕著自己的大腿，好讓這孩子睡得舒服一點。

　　哎，蠢萌蠢萌的。

　　接著她掏出手機調出公園附近的監控，並依據時間倒退查看錄像，最後發現了是幾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一邊嬉笑，一邊踢得豆子頭破血流的監控視頻。

　　本該是天真無邪的年紀，卻硬生生擁有著純粹暴虐的意味。

　　「嘖嘖。」涉川曜感慨，這種虐待動物的熊孩子不論在哪個社會都有啊。

　　回頭再算這筆賬。

　　此時手術室的燈熄滅了，幾個醫護人員走了出來，為首的醫生一邊摘下口罩一邊告訴她：「恭喜，小狗搶救回來了！」

　　「謝謝醫生！嗯……等等？您是不是在這附近的那家大醫院體檢科工作過？」

　　涉川曜目瞪口呆地指出這個略顯面熟的醫生似乎有問題。

　　——是你吧！上次說我鼻頭濕潤很健康的醫生！就是你沒錯吧！


第27章 【加更】游泳健身

　　「那家醫院的體檢科……哦，你說的是我雙胞胎弟弟吧？我叫鈴醫仁太，他是仁次郎，你可能是搞錯了。」

　　獸醫大夫不慌不忙地解釋道。

　　涉川曜面色一呆，連忙道歉，事後她偷偷用手機對准對方一掃，基本信息就出來了。

　　【信息：鈴醫仁太，日本人，寵物獸醫】

　　【愛好：周末和朋友家人去郊外踏青】

　　【賬戶：2，189，223日元】

　　好像沒有騙人……但是被人說「鼻頭濕潤」這種話總覺得印像難忘。

　　小雛也很快醒過來了，她連忙眼巴巴地抓著涉川曜的手跑去看推出病房的豆子，小狗因為被打了麻醉所以此刻還在沉睡，倒是渾身的毛發都被剃光了。

　　涉川曜欲言又止：「怎麼它的毛……」搞得像只白斬雞。

　　「沒辦法，這種流浪狗身上的跳蚤和小蟲子很多，為了防止手術過程中產生不必要的細菌感染，我們只能先給它剃毛。」溫柔和善的護士姐姐對她們兩人解釋道，「放心吧，等它痊愈後使用我們的獨家生毛劑，三天就能長出一身漂亮的新毛了。」

　　「喔！」×2

　　一大一小的呆瓜們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

　　接下來豆子因為剛剛結束手術、過於瘦弱還需要留在寵物醫院裡住上幾天修養，涉川曜交付了剩下的錢以後便帶著放下心的小姑娘回家了。

　　在車裡的時候，小雛呆呆地注視著窗外的建築和路燈，橙黃色的燈光照在她臉上，顯現出一份不符合年齡的憂郁來。

　　「怎麼了小雛。」涉川曜一邊開車一邊隨口問。

　　「豆子……」

　　「它沒事啦，明天你過來看它的話，它都已經醒來了。」

　　「不是那個。」深藍色頭發的女孩子有點緊張地打斷了她的話，「我想說……」

　　「以後豆子萬一也……」

　　涉川曜想了想也是，既然那麼擔心狗子，那總不能一直把它扔在外面吧。

　　「你為什麼不收養它呢？」

　　「新田，打噴嚏。」

　　涉川曜懂了：「新田先生有鼻炎方面的困擾嗎？」

　　「嗯。」小雛頓了頓，「……遺傳。」

　　作為女兒的她會不會長大以後也有鼻炎呢？好愁人啊。

　　忽然，小雛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當即有些眼睛發亮的問她：「阿曜！」

　　「咋了。」

　　「你養豆子？」突然興奮的面癱少女連尾音都上揚起來了。

　　「？？？」

　　涉川曜沉默了一下，心中十分猶豫，「這個……」

　　「你鼻炎？」

　　「這倒沒有，只是我很窮……連自己都快養不起，更別說養狗了。」

　　「這樣子嗎。」小雛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從兜裡摸出一張大額度信用卡，從後排塞給她，「給你。」

　　「誒！你要包養我嗎小雛！」涉川曜受寵若驚，「看不出啊，你還是個小富婆？富婆，抱緊我！」

　　「我養豆子。」小雛斬釘截鐵地說——不養你。

　　涉川曜忍不住哈哈大笑，她停下車，轉身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發，「行叭，我會養豆子的，你也可以隨時過來跟它玩。但是這張卡你得拿回去因為這是你爸爸給你的，我最近已經在找工作了，暫時不用擔心我和豆子哦。」

　　「好。」小雛乖巧地收起信用卡，不過她癱著一張莫得感情的小臉，又遲遲疑疑地補充道：「那……阿曜以後可以帶豆子來我家，吃飯。」

　　——所以我去你家蹭飯吃還是沾了寵物的光嗎。

　　涉川曜差點笑出聲：「行啦我知道了，你已經到家咯，快下車吧。」

　　「好，晚安~」

　　「晚安哦。」

　　看著拉開車門下車，還在路邊朝自己揮手道別的呆萌小姑娘，涉川曜笑著搖了搖頭。

　　哎，真可愛呢。同為自己的朋友，這孩子對比起某個在橫濱的男人簡直好得就跟天使一樣。

　　於是她掏出手機立刻把某個人的備注改成【要我養他還順帶爆了整輛車的二號先生】。

　　滿意了。

　　「阿嚏！」

　　黑發青年打了個噴嚏，剛從水裡出來的他看起來更加單薄寒冷了。

　　「我受夠了啊太宰！」一個戴著眼鏡的金發嚴肅青年怒吼著把毛毯裹在對方身上去。

　　太宰治毫不客氣地裹緊毛毯，用手抓了抓頭發，抖落大片水滴，「哈哈哈，國木田居然用超能力為我做這種事情，好感人啊。」

　　「笑個屁啊你！我的毛毯原本是打算晚上監視目標時自己在車裡用的！結果我這一晚上都在河裡找你，簡直氣死……」

　　*

　　第二天睡醒一覺的涉川曜感覺自己滿血復活了。

　　這具身體的唯一好處大概就在這裡，不管前一天受多重的傷、有多累，睡覺醒來就康復了。

　　牛批！

　　她按照自己的運動計劃去跑步，果不其然地在離家七八公裡的海濱公園看到了某個當義工的綠發少年，以及他身邊站著一個身形干瘦的金發中年人。

　　「早啊綠谷君。」涉川曜跑得臉色紅潤，停下腳步看向那個瘦得可怕的中年人，「這位是？」

　　「啊，涉川姐早上好！這是我的老師，是……」

　　不知為何，說到這裡，少年突然卡殼了。

　　還是老師自己解圍，只見他微笑著回答道：「叫我八木就好了。」

　　「哦哦，八木先生您好，我是住在這附近的涉川曜，請問您就是綠谷君的健身老師嗎。」涉川曜雖然心裡很懷疑這個教學質量，但表面上還是恭恭敬敬地問好。

　　「是啊，我與綠谷少年的相遇雖說偶然，但他的確是我要找的好苗子。」八木很認真地說，同時綠谷出久的臉因為過於羞澀而漲紅了。

　　「老、老師您說什麼呢哈哈哈……」

　　不過涉川曜還是很警惕，畢竟作為一個見多識廣的社會人，她看著對方骨瘦如柴的身影，真的很懷疑能不能把那個雷鋒少年給教好——這感覺就跟一個醜男醫師開整容診所、胖子銷售賣減肥藥那樣不靠譜。

　　「那個，我可以冒昧問一句，八木先生您有相關的健身教練執業證或者其他權威性證明麼。」

　　綠谷出久&八木老師：……

　　兩人笑容一僵，怎麼看都是如出一轍的師徒。

　　涉川曜瞥了一眼開始腦門冒汗的綠谷出久，又專注地盯著眼前之人。

　　「這……」八木的笑容漸漸收斂，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你在擔心這孩子？擔心我欺騙他？」

　　「我沒有任何冒犯您的意思。」涉川曜依舊保持禮節性地笑容，「只是我昨晚才看了一個打擊違法健身傳銷的法治科普類節目……」

　　綠谷大吃一驚，這才明白過來，「誒，涉川姐！」

　　他似乎有些焦急地想說什麼，但兩個年齡比自己大的人都沒有理睬他。

　　八木先生的外表非常枯瘦，讓人懷疑他去掉骨架子後是否還能剩下二兩肉。此人眼窩深陷，藍眸的光芒極其凝聚懾人，當他盯著涉川曜的時候，女孩子忽然有種熟悉的、屬於強者特有的壓迫感油然而生。

　　突然，這位疑似強者的健身老師毫無征兆地笑了一下，「我沒有那種證明，但是，我教導出的學生不會輸給任何健身愛好者。」

　　涉川曜同樣笑了起來，考慮要怎麼拿出手機去掃描一下對方的個人信息然後報警。

　　她擔心綠谷出久被騙——就好像曾經那個天真單純的前主。

　　「但是嘛……」金發的男人露出了些許欣慰表情，「我很高興綠谷少年有這樣關心他的朋友，也理解你的心情。所以要不你親自來試試吧？」

　　「啊？」

　　「在不使用個性的前提下，你可以向我發起任意攻擊，我會展示給你看——我的專業執教水平。」

　　涉川曜有些訝異地睜大眼睛，雖然她外出晨跑時沒有攜帶刺客戰斧與和道一文字，失去了大部分的戰鬥加成。但是經過這幾天的鍛煉和各類戰鬥技巧使用，她已經有了初步的戰鬥直覺和經驗。

　　「不行，」此人很嚴肅地說，「八木先生你看起來很瘦弱，萬一我把你打倒了，你反過來訛詐我怎麼辦？」

　　八木俊典：……

　　於是綠谷出久只能哆哆嗦嗦地捧著個手機站在旁邊錄像，看著兩位關心自己的人在打架，恨不得大喊「不要打啦你們不要為我打架」之類的話。

　　他的這位師父，真名是八木俊典，但實際上是……某個職業英雄。

　　至於為何會人前人後兩幅面孔，那就是另外一個需要保密的故事了。

　　「砰！」

　　「再、再來！」

　　「砰！」

　　「啊！我的手！」

　　……

　　煎熬的五分鐘之內，他眼睜睜地看著師父毫不留情地把涉川曜過肩摔了至少三次。

　　綠谷出久：嚶嚶嚶。

　　當涉川曜被最後一次人用搏鬥技巧給扔在柔軟的沙灘上時，終於不得不承認——這個外表枯瘦的男人有當健身教練的資格！

　　不對，應該說是當近身格鬥術教練的資格都有了！

　　「好啦好啦，別打我了。我錯了，對不起。」她嘟嘟囔囔地爬起來，驚訝地發現先前被摔打的位置只是有點紅，並沒有想像中那樣直接露出傷口。

　　看來這個家伙還是手下留情了……

　　面對一個自己暫時打不過的人，她很爽利地向這兩人道歉了。

　　八木老師還好，坦然地接受了這份道歉。倒是綠谷很奇怪：「涉川姐為什麼向我道歉？」

　　「抱歉，我剛才懷疑了你看人的眼光。」涉川曜誠懇地說，頓了頓又稍微解釋了一下原因，「因為我以前年少無知時也被類似的人騙過，付出的代價很重。所以不想你步入我的後塵……」

　　綠發少年恍然大悟，倒是八木老師的臉上露出了義憤填膺之色，忍不住讓涉川曜迷茫地多看了他兩眼。

　　「那麼那個壞人現在……？」

　　「他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涉川曜平靜地回答，「而且都是陳年往事了，不需要讓你這樣的小家伙來替姐姐我發愁啊。」

　　綠谷出久尷尬地笑了兩聲，然後將求助的視線投向師父。

　　——您是不是出手太重了？

　　——沒有吧。

　　直男師徒兩人交換了一個充滿疑問的眼神，不過涉川曜下一秒就朝他們擺擺手，「好啦，既然八木先生有這等實力想必也可以將綠谷君教好，那我就不打擾你們鍛煉了。對了綠谷君，要是遇到麻煩事情還是可以隨時來找我。」

　　說著她還意味深長地眨眨眼，一副隨時幫忙報警的熱心市民表情。

　　綠谷出久滿頭大汗：「好、好的，涉川姐慢走。」

　　只是八木老師蹙著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挽留：「涉川少女！請等一下！」

　　「嗯？怎麼了，八木先生。」涉川曜雙手插兜地轉過頭，目露疑惑之色。

　　「你想不想跟我練格鬥？」

　　「……誒！？」

　　——這一次，是兩個年輕人異口同聲發出的驚訝聲。

　　作者有話要說：

　　看過原著的人應該知道，歐爾麥特的原名是……八木俊典。

　　嘻嘻嘻。

　　藥丸的近戰教練√

　　歐叔願意教她近戰的原因最主要的是藥丸關心綠谷，其次是她本身很耐摔，可以當陪練。而且藥丸也非常懷疑歐叔在進行虛假的健身傳銷，試圖扯下對方的違法亂紀面具2333

　　我就不信藥丸沒法打開雄英線！【倔強臉】

　　*

　　今天出門去中考了（並沒有），所以評論可能沒法當天回，但我還是會看的，啾咪！

　　*

　　放一個迄今為止的人物面板。

　　【真名】：涉川矅

　　【曾用名】：新田花子，徐厥靈

　　【個性/異能】：森羅萬像（？），未知

　　【稱號】：「大神」，「木葉暗部」，「炮姐/哥」

　　【扮演角色】：黑客（頂級），刺客（新晉），電鋸怪人（已作廢），忍者（不及格），調查兵團士兵（老練），電擊使（Lv.2），劍豪（新晉）

　　【當前裝備】：

　　1.黑客手機

　　2.海陸空三用無人機

　　3.萬花筒寫輪眼美瞳系列

　　4.刺客印第安戰斧

　　5.和道一文字

　　6.磁軌炮導體

　　7.三維移動裝置

　　8.炸藥系列（充電寶，打火機等）

　　9.急速冷卻彈

　　10藥品系列（戰場繃帶，速效碘酒等）

　　【懸賞】未知

　　【評價】：雜而不精的初出茅廬者，受限於時間還未完全成長起來，在那之前苟得一手好命才是應做之事。

　　【PS：「赫赫厥聲，濯濯厥靈」，藥丸上輩子的名字出自《商頌·殷武》。翻譯過來大概是（武丁）有著赫赫聲名，此人的威靈光輝鮮明——完全體現了我對小藥丸給予的厚望！】


第28章 你的下限

　　乍一聽聞還有這種好事涉川曜是不信的，八木的實力她剛剛親自體驗過，哪怕枯瘦如柴也能把自己巧妙地在地上摔來摔去。因此她並沒有第一時間給出答復並且蹙著眉頭看向金發男人：「八木先生在說笑嗎？既然您已經是綠谷君的健身老師，應該專心指導這孩子上課吧。如果分心教導別人的話，能夠保證這份教學質量嗎。」

　　綠谷出久看起來頗為感動，「涉川姐……」

　　「我沒有說笑。」八木先生同樣很嚴肅地回答，「綠谷少年想要在明年四月的時候考上雄英高中，因此在那之前他需要更大強度的體能增進與相關對抗訓練。我現在讓他在這個公園裡搬遷廢棄物資的目的是要增強他的體能，但是如今對抗訓練方面還缺一個人來幫助他……」

　　「您自己就是搏擊高手啊，為什麼不自己上場呢。」涉川曜聽完解釋後依舊沒有打消疑惑。

　　金發男人默然無語。

　　「那個！」綠谷出久忽然舉起手，幫忙解釋：「老師他的身體其實一直不怎麼好，不能長時間的跟人動手……」

　　這點顯而易見。

　　八木老師這個時候也抬起頭，藍眸閃爍：「最主要的是——涉川少女你和綠谷少年一樣，在近戰搏鬥這方面都是新人呀！只有實力相差不多的人，才能更好地切磋出真實成績來！」

　　這個枯瘦的男人忽然豪氣無比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還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涉川曜：……這莫名熟悉的逗比既視感。

　　最後她還是答應了當少年人的陪練請求，當然作為代價，她可以每周一次的上免費近戰教學課。

　　……是免費哦！高手免費上課！賺爆了！

　　涉川曜估摸著自己跟高手大叔學兩招也沒啥，還能近距離監視這位八木老師是否對無辜的綠谷君存有欺詐之意，簡直一石二鳥。就算最後真的有什麼損失，自己也不是損失最大的那個人。

　　於是綠谷出久很開心地跑去繼續搬運東西（這本來就是他今日訓練的內容），剩下兩人站在海邊的沙灘上開始本周教學。

　　八木老師進入教學狀態很快，由於身上沒有帶紙筆，他掏出手機新建了一個專屬於涉川曜的個人檔案。在詳細詢問了她的年齡、身高體重、健身習慣和個性等問題後對方進行登記。

　　前面回答的都還好，只是問到個性的時候，八木老師連忙補充道：「如果涉川少女你覺得需要保密也可以不說，只需要告訴我是否對身體素質有影響就行了。」

　　噫，看看人家是怎麼說話的，果然保密個性才是這個社會的常識吧！混蛋鄰居就是欺負她那會兒剛來這邊不熟悉情況才故意詐她對吧？！

　　「沒什麼影響……」涉川曜篤定地說，反正她的戰鬥力加成和相關經驗全靠神奇裝備帶來的，裝備一拆下來自己就被打回原形。昨天回到家取下刺客戰斧後，瞬間失去了康納·肯威的30%屬性加持，整個人就跟虛脫了似的當場撲街，一秒變回戰五渣。

　　在感受過能夠徒手與棕熊搏鬥的力量後，突然做回弱小的自己還真是讓人失落呢。

　　這也是為什麼涉川曜又開始急吼吼地將鍛煉身體的計劃提上議程的原因。

　　八木老師一邊看著手機一邊跟她解釋道：「這樣啊，不過也沒太大關系。有些人『個性』雖然作用於身體素質，反而變得過於依賴『個性』，因此在遇見一些抹除『個性』的能力時就會原形畢露束手無策，到頭來連一只小狗都打不過。」

　　涉川曜忍不住露出期待無比的表情，也就是說——她下次就算見到太宰先生的時候被對方的個性給暫時消除神奇物品功效，她依舊能揍那家伙一頓？

　　靠，好有誘惑力的畫面。

　　那還等什麼？我現在就要變強！晚點回家去剃個光頭！

　　於是她就興衝衝地按照八木老師的要求，開始了一個身體各項素質的基本測試。

　　測試足足進行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把涉川曜累得像條狗一樣坐在沙灘上，一旁完成今日體能訓練的綠谷出久乖巧地跑去半公裡外的便利店幫她買水。

　　「唔，我看看，上肢力量相對薄弱，這都是女孩子們的通病；腰背力量意外的很強；下盤沒有完全發揮力量導致重心容易不穩；身體柔韌程度還算及格，肺活量很好。但是你的整體協調感不夠，核心力量發揮不太穩定，回頭要練……」八木老師念念叨叨地跟她說話，抬頭看著她發白的面色和茫然無神的眼睛，忽然一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眼前會不會發黑？聽得見我說話嗎？」

　　「有……有一點。」

　　「那趕緊休息一下，抱歉，是我疏忽了。應該是大腦供氧不足了……」

　　此時綠谷噔噔噔的提著三瓶水跑回來，正好聽見自家老師在語重心長跟人家小姐姐談什麼補血的事情，而後者一臉木然地嗯嗯呃呃點頭。

　　綠谷出久：……歐爾麥特也很會養生啊！

　　涉川曜當然知道自己最近失血嚴重的問題，穿越過來不到十天就遇上了三四起事件，每次都被人打得吐血，要不然就是自己忙著吐血……先前還自殺了一浴缸的量……

　　行了行了，回頭買點阿膠來強化後吃下吧。

　　基礎測試訓練到今天這裡結束，八木老師讓她回去早點休息不要太過疲勞，實在難受就去醫院看看，不要硬撐。至於下次上課的時間也得等到下周再看了。

　　涉川曜當然不會拒絕這份好意，立刻黑了輛附近的車把疲憊的自己給運送回去——沒辦法，著實跑不動了。

　　只是等她離開後，綠發少年才一臉狐疑地看向自己的恩師，「歐爾麥特……您到底想做什麼？」

　　金發男人試圖萌混過關：「體能訓練啊，基礎測試啊，這些你當初不都訓練過嗎。」

　　「但是今天的這種強度可不像是給新人測試的呀。」

　　「我只是想試試她嘛……」歐爾麥特心虛地抓了抓頭發，「總感覺涉川少女的背影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的樣子。但現在發現應該不是同一個人。」

　　*

　　涉川曜並沒有急著回家，而是中途改道去了漫展中心。

　　此時經過昨日的襲擊行動後，這場號稱關東地區年度最大漫展的活動便虎頭蛇尾地匆匆結束了，而警方如今也解開封鎖，讓市民登記完個人信息後返回場館去認領遺失的物資。

　　女孩子依據殺手臨終前的指引，成功找到了對方的儲物櫃，並在裡面找到兩套更換用的男士便裝以外，還有一部翻蓋手機。

　　說真的，在如今這種智能機普及的年代，翻蓋手機已經很少見了。

　　看看牌子，居然還是諾基亞，這玩意兒不都停產了嗎。

　　涉川曜檢查了一遍衣物確認只是普通物品後將其丟掉，自己則是拿著翻蓋手機，折返回停在地下車庫的車裡。

　　直到上了車後她才用自己的黑客手機駭入其中，並很快提取到了一條關鍵信息。

　　「跟殺手聯系的下單買家是……桑虎組組長，桑虎廩人嗎。」

　　那麼這個所謂的桑虎組又是何方神聖呢？

　　涉川曜思考片刻，發了條信息給同為社會人大哥的新田義史，向他詢問有無聽過此人。

　　很快，新田先生回復信息。

　　【新田義史：桑虎嗎？我記得他的地盤好像在博多那邊呢，具體的你可以到問問當地的情報商人也許會更清楚一點。】

　　【涉川曜：謝啦(??????)??】

　　【新田義史：不客氣喲(′▽`」)】

　　……這位社會人大哥怎麼回事，長得一臉硬朗冷酷，天天梳著金發大背頭，腰間別著槍，卻同樣擅長賣萌顏文字？

　　不過嘛，接下來她要去博多吃拉面了。

　　今天是殺手出事的第二天，桑虎那邊不知道是否已經知道了這個信息，涉川曜必須趕在對方察覺異樣之前趕去博多。

　　沒辦法，眼前關於心理自由會的線索就只有這麼一條，她當然得以最快速度趕去。

　　事不宜遲，涉川曜驅車回家洗了個澡後，隨便吃了點東西填肚子，接著買了最近一班從東京發往博多的新干線車票。此後她特意跟小雛發了條信息說自己這幾天恐怕沒時間去看豆子，又給房東三郎先生叮囑了一句這一周在外出差，有什麼事情直接打電話後，涉川曜覺得自己應該沒有遺漏什麼東西了。

　　……等等！她的神奇裝備們怎麼辦！兩手空空的就衝去幫派裡打人嗎？！

　　涉川曜差點傻眼，立體機動裝置和長刀戰斧這種東西能帶上新干線麼——不行吧？安檢和警察叔叔難道是擺設？

　　她意識到自己急需一種能夠隱藏這些物品並將它們隨身攜帶的新裝置。

　　空間戒指？

　　多啦A夢的四次元口袋？

　　還是別的什麼……總不能激活一根美少女戰士的變身魔法棒，然後需要換裝備時就好一陣羞恥地變身吧？

　　眼看距離發車的時間越來越近，涉川曜急得眼睛都紅了，最後她病急亂投醫的目光忽然停留在隔壁家陽台上的那個玩具。

　　隔壁住的是一家人，夫妻二人早出晚歸，惟一的兒子今年才六歲並且剛上國小一年級。

　　作為一個無業游民，涉川曜當然是不用遵循嚴格的工作時間，因此也就是說……現在鄰居家，沒人。

　　一個義正言辭的聲音忽然在她腦海裡出現：【住手！入室盜竊可不是正常人應該做的事情！】

　　另一個可恥滑稽的聲音也出現了：【別開玩笑了，到這個世界以後你干的壞事還少嗎？區區偷個國小男生的玩具而已，又不是不給錢，大不了下次見面請那小胖子吃飯賠罪不就好了？】

　　在經過短短一秒鐘的艱難掙扎，涉川曜毫不猶豫地屈服了邪惡。為了以防萬一，此人還特意將刺客戰斧插在自己牛仔褲的褲兜裡。這下子在刺客導師那卓越過人的跳躍技能加持下，她輕而易舉地跳過了至少一米遠的空中，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鄰居家陽台的圍欄上。

　　唉，一時違法一時爽，一直違法進監獄。

　　答應我，下次可不要這樣了喔.jpg

　　她彎著腰跳進陽台，先是看了看屋裡是否有人……沒人！Nice！

　　於是涉川曜給對方的桌子上放了兩塊巧克力，這才轉身離開拿走了陽台紙箱裡的那個表殼有些褪色的舊玩具。

　　太雞兒丟人了……偷小朋友玩具這種事情說出去要被人笑死……

　　港真，涉川曜以為在漫展上扮演木葉暗部和調查兵團士兵這種事情已經夠羞恥了，但沒想到沙雕超能力逼得自己的下限每日都在瘋狂刷新。

　　火速返回自家後，涉川曜做賊心虛地拉上窗簾，狗狗祟祟的掏出了那個被陽光曬得都褪色的舊玩具。

　　這是一個……精靈球。

　　【*神奇寶貝球（精靈球）：出自《精靈寶可夢》中的重要物品，其主要功能是捕捉精靈寶可夢，讓它成為己方伙伴。當然，如果你實在抓不到小精靈的話，也能用它來暫時裝一些物資。精靈球的重量始終不變，可以開啟縮小模式隨身攜帶。請注意：不可同時裝入小精靈與物資（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20/20）】

　　這個世界上當然不存在什麼真實的寶可夢。

　　於是抓不到小精靈的涉川曜只能嘗試性地將神奇裝備們和自己的行李都堆積起來，然後摁下精靈球中間的按鈕，拋出去……眼見一陣藍光生出，這玩意兒瞄准物資反復掃描了幾秒鐘。

　　下一刻，放在地板上的物品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下精靈球原地顫抖了十幾秒。

　　光芒終於穩定下來。

　　[捕捉成功！]

　　一行新的備注在精靈球上方跳出，顯得是那麼可喜可賀。

　　……神經病啊！你「捕捉」的是我事先給你准備好的裝備和行李袋！

　　就這樣，氣呼呼的神奇裝備修煉大師涉川曜，就這樣踏上了前往博多道館挑戰的旅程！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東京太危險惹，我出去升個級再回來搞事，古德拜~

　　後來這家伙帶著一串精靈球出門，還很風騷地掛在身上。

　　朋友：我覺得……你像個沉迷Pokemon Go無法自拔的瘋狂玩家。

　　藥丸：我知道，給你看看我今天捉到的御三家小精靈，可愛吧？

　　*

　　注意私設：精靈球私設為能裝一些東西（動畫裡連飯團都不小心裝進去了），雖然可以用同樣出自原作的次元背包攜帶物品，但是不方便隱匿——帶著書包打敵人什麼的有點像小學生去給作業趕場，不夠酷（喂）。

　　PS:歐叔測出來的體質數據是藥丸自身的真實水平，不代表她被超能力加持後的戰鬥力水准。

第一卷【東京新手村從不搞事】結束，第二卷【九州真是個練級聖地】開始。

　　最後要道歉一下，小可愛們的評論實在太多了（昨天有五百條我都要被淹沒了），我真的回復不過來！

　　所以以後只能抽著回復，但評論區我還是會認真看、認真學習大家的投稿和建議！

　　相信有人已經注意到我這幾天都是晚上快12點才回復的，主要是下班回到家就差不多這個點了，晉江還給我開驗證碼不讓我用電腦回復（搞什麼啊）。所以請大家憐愛一下禿頭作者，讓我有時間去早點睡覺吧……


第二卷：九州真是個練級聖地

第29章 日常搏擊

　　10:30，從東京發往博多的新干線准時發車了。

　　從家裡開車出發的涉川曜緊趕慢趕，一路上瘋狂讓其他車給自己讓路和闖紅燈——不對，她把擋路的紅燈全部切換成綠燈了，總算沒有遲到。

　　還好她沒有這世界的駕照，否則一定要被扣分扣到死。

　　慶幸呢。

　　如今舒舒服服地坐在位置上的涉川曜扭頭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總算松了口氣。

　　她買的是指定席，有座位號的那種，價格相對於自由席更貴一些，如果錯過這班車那真是白吃兩斤土了……是的，雖然目前還是個無業游民，但作為一個天天游走於法律和違法邊緣的灰色地帶之人，涉川曜手頭多少還是有些小錢錢的。

　　——感謝黑堂死變態和家周圍小混混們的傾情貢獻。

　　女孩子伸手摸了摸口袋裡那顆比雞蛋還小一圈的精靈球，這是已經開啟了【縮小模式】隨身攜帶的小球是某種意義上的空間裝備。唯一不好的是，她回頭可能要買更多的精靈球回家玩……

　　新干線上有免費wifi，因此涉川曜連上去以後火速在亞馬遜網站給自己下單了一箱全新版的精靈球。此神奇寶貝球屬於官方周邊出品，制作精良，球類種類齊全，看著就貴，帶出門一定很中二。

　　……但她有什麼辦法呢，明明都19歲的人了，卻過得還跟9歲小朋友的中二人生一樣無奈。

　　買完精靈球的涉川曜並沒有急著下線，而是點開了先前買過周邊的那家店鋪敲客服。

　　【小土豆：在不在】

　　【客服（倉鼠）：在的親~】

　　【客服（倉鼠）：涉川小姐！您上線了！我們昨天實在沒有找到您……太好了，您沒受傷吧！】

　　【小土豆：沒有哦，當時一片混亂，我只能和其他人一起找了個角落躲起來，倒是你和博商沒事吧？】

　　【客服（倉鼠）：我們沒事，阿武帶著我鑽到旁邊的消防櫃子裡也躲起來了。】

　　涉川曜：？？？

　　她回憶了一下會場的消防櫃子……哦，那的確是還挺大的一個箱子，別說裝進一個少年和一只倉鼠，就算再乘以三都能塞進去。

　　在與一只灰色皮毛的小倉鼠隨口閑聊幾句後，確認這兩個小朋友沒有在昨天的那場混亂中受到多少傷害後，涉川曜便放心下來。

　　……畢竟她還想著去刷對方歐尼醬的好感度，然後讓對方幫自己秘密定制周邊裝備呢。

　　【小土豆：對了倉鼠，再幫我下個單吧。】

　　【小土豆：[圖片]，[圖片]，[圖片]……】

　　【小土豆：圖紙都在上面，具體數據都標出來了，能做嗎？】

　　【客服（倉鼠）：您等等，我讓老大看看哈……】

　　兩分鐘後，對方回復。

　　【客服（倉鼠）：老大說能做！】

　　【客服（倉鼠）：不過這個護手類的周邊和各個零件是打算制作出來再一起組裝嗎？】

　　【小土豆：對】

　　【客服（倉鼠）：明白了，不過當前市面上的動漫游戲裡好像很少見到這樣的武器造型……所以算是您的私人訂制麼。】

　　涉川曜盯著手機的屏幕，一字一句地敲下去。

　　【小土豆：啊，沒錯。】

　　【小土豆：這是袖劍。】

　　*

　　新干線一路往西南方向疾馳而去，博多是個行政區，位於九州島上的福岡市，是個商業氛圍融洽、重視傳統風俗、民風淳樸的好地方。

　　——以上是該市政府旅游網站的自我介紹。

　　涉川曜半信半疑地盯著手機屏幕思考起來，商業氛圍融洽這點是真的，但是民風淳樸……不會是哥譚市的那種淳樸宜居吧？

　　這個單純的疑問直到她背著一個單肩包下車後，在尋找當地美食的路上才走了十分鐘就目睹了兩起殺人事件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前一人沒注意到她，因為當時這家伙貓著腰躲起來了。

　　後一個壯漢殺手雖然長得滿臉橫肉，似乎非常凶暴，但看到她這個不速之客後也只是平靜地開口：「你跟這家伙有什麼關系嗎？」

　　女孩子瞥了一眼倒在血泊裡的那個受害者，十分鎮定地拿出先前的新干線車票告訴該壯漢，自己是十五分鐘前才從東京過來旅游的游客。

　　「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殺手彬彬有禮地道歉，並掏出一張名片給她，「作為讓您受到驚嚇的補償，您要是有需要的話可以給您打個折。順便多說一句——歡迎來到博多，希望您能玩得開心，再見。」

　　說完他就走了！真的走了！一點也沒有要殺人滅口的意思！

　　剩下涉川曜一個人拿著個名片，踩著別人的血站在巷子裡發愣。

　　……果然是民風淳樸！

　　她低頭看看手裡的黑色名片卡，上面寫著對方的工作單位名稱。

　　【復仇屋】

　　真是簡潔明了。

　　無意間參觀完凶殺案現場的涉川曜內心毫無波動，繼續她的覓食之旅。

　　要知道，平時刺客戰斧砍下去的模樣可比地上那家伙要慘多了。若是她每目睹一個死人就要大腦充血心肌梗塞難以呼吸，現在早就該進醫院的ICU病房了。

　　離開巷子右拐走了大約七八分鐘，她總算找到了美食app上推薦的這家百年老字號拉面店「浪川屋」。

　　聽說博多的豚骨拉面非常出名，今天既然來了，那就不能錯過。

　　當然，這位女孩子是不會承認自己覺得對方店名招牌的那個「川」字寫得很氣派、頗具書法風骨才來的。

　　浪川屋雖然是老字號拉面鋪，但現在正好處於下午時段，店裡客人不多，服務員也非常熱情地招待了她。

　　涉川曜打開菜單研究一番後又翻回第一頁，「給我來個你們的招牌豚骨拉面午市套餐吧，套餐裡的冰鎮烏龍茶能換成咖啡嗎。」

　　「咖……可以哦，客人您需要冷的還是熱的？」服務員姐姐依然笑得很敬業。

　　「冷的，謝謝。」涉川曜微笑著合上菜單將其還給對方。

　　「是，馬上為您下單。請稍等。」

　　到底是什麼人會一邊吃拉面一邊喝冰咖啡呢？服務員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但如今社會上的怪人很多，先前還有個長著大像腦袋的客人進來一口氣點了二十份拉面——不要面，只要配菜。當時廚房裡的廚師長都不高興了，非要出來看看是個什麼情況，廚師長直到看見腦袋都頂在天花板的魁梧大像人後，就默默地說句打擾了，然後乖乖回去煮菜。

　　與之相比，喝咖啡也不算什麼怪癖啦……

　　就在涉川曜滿懷期待地等待自己的拉面端上桌時，不遠處另外一桌的吵鬧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一個看起來有些油頭粉面的男青年拍著桌子，肆無忌憚地當眾痛罵女伴：「阿梅你怎麼敢和我說這種話！不是說好不分手的嗎？」

　　「那是因為……」被稱為阿梅的女孩子看起來還很年輕，估摸著跟涉川曜年齡相差無幾。此時這位漂亮姑娘眼眶發紅，一副極力忍耐的模樣，「當時你沒告訴我你已經有未婚妻了！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如果早知如此，我是絕對不會答應你當初請求的！」

　　嘖嘖，好狗血的感情糾紛啊。

　　涉川曜一邊吃著餐前免費的開胃涼菜一邊看好戲。對於大部分中國人而言，餐廳就算吵鬧到爆炸那都不算事兒，圍觀看好戲更是與生俱來的天賦技能。

　　不遠處的那一對狗血情侶繼續爭吵起來，聽意思大概就是男人先前隱瞞了自己的真實情況，腳踩好幾條船。如今船之一的這位女孩發現情況決定分手，卻被對方制止。

　　「這位先生，請您不要……」兩個服務員試圖上前勸架。

　　「啪！」

　　服務員驚呆了，幾個偷偷摸摸圍觀的客人也愣住了。

　　阿梅被男人一巴掌扇到地上，難以置信地捂著自己迅速紅腫起來的左臉，眼淚從她眼角裡滑落。

　　「賤人！」渣男收起手，憤憤不平地罵道，「你別想擺脫我！」

　　「這位客人！」服務員之中的男生明顯怒了，「請您立刻離開本店，不然我們就要報警了！」

　　幾個客人也面露怒色，摩拳擦掌地就要站起來。

　　然而渣男下一句話就讓眾人感覺到手腳束縛：「報警？呵！你知道我跟本地警署的中田警長是什麼關系嗎……」

　　涉川曜喝完杯子裡最後一口冰冷冷的咖啡，忽然推開椅子起身。木制椅子腿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暫時將店內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轉向她。

　　可惜了，面條還沒上，飲料小菜倒是先上了。下次再來吃拉面吧。

　　涉川曜面無表情地朝那個男人走去。

　　此渣男深深地皺起眉頭，但還是有恃無恐抬起左手指著她：「不管你想做什麼，我警告你，我和中田警長可是……」

　　「哢嚓。」

　　這位冷著臉的纖細美人順勢一把捏住對方的左手腕，往自己所在的方向用力一拽——男人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撲過來，她再用左手捏成手刀狀，往對方的喉骨處用力一敲！

　　骨頭斷裂的聲音傳來。

　　這還沒完，涉川曜的腦袋直直地往前一撞，如同一柄鐵錘那般沉重地砸在對方的額頭。

　　渣男先是突然遭受喉擊，又被鐵頭功猛地砸中腦袋，整個人暈乎乎的就要往後摔倒。誰知涉川曜握住他左手腕的右手再次用力一扯，同時右膝抬起，狠狠地撞在他的左下肋骨處——「哇啊！」

　　男人弓著背從嘴裡噴出零星的血沫，但是涉川曜還是屈起手肘，瞄准對方背脊穴位，給幾乎是趴在自己腿上的這混蛋最後一擊！

　　「砰！」

　　他撲街了。

　　「垃圾。」涉川曜淡定地松開手，扔下個嘲諷的詞砸在這玩意兒昏迷不醒的臉上。

　　沒人看見她外套底下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刺客印第安戰斧。

　　這一切都發生不過五秒鐘，五秒前這個渣男還給了女友一巴掌，五秒之後他就被路過的柔弱女孩給硬生生打到昏迷。

　　拉面店裡突然安靜了一瞬間。下一刻，連服務員都滿面笑容的開始給她鼓掌。

　　「干得漂亮啊這位姐妹！」

　　「渣男就是該打！」

　　「竟然打女人……活該。」

　　就連姍姍來遲的店長也當場宣布：「這頓飯我請客人你了，隨便點吧！不用擔心報警的事情！」

　　原本都准備跑路的涉川曜在內心深處緩緩打出一個「？」。

　　你們這地方那麼民風淳樸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博多是個好地方，也許有人已經猜到了那位倒霉前女友是什麼人了。

　　藥丸的兩肋插刀對像即將+1


第30章 你的智商

　　涉川曜今天初來外地不到一個小時，就因為看不慣男人打女人這種事情而跑去把該男子痛毆一頓。

　　原本她還想跑路避免麻煩的，不料店長很熟練地讓店員們把這東西拖出去扔進垃圾桶裡處理掉。

　　「店長，我這樣不會給你添麻煩嗎。」涉川曜十分疑惑。

　　「說什麼呢，不會的！我們博多人就喜歡多管閑事！我看小姑娘你這氣勢就很像我們博多妹子！」

　　說話豪邁的店長請她和那個被打的可憐女孩吃飯，直接上了一桌豐盛的免費菜肴——單是不同口味的拉面就有滿滿當當的四大碗。

　　……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這家店能夠經營百年招牌的原因了。

　　涉川曜拿著筷子面露凝重之色，舉棋不定。坐在她對面的女孩子此時正一邊用冰袋敷臉，一邊小心翼翼地試探她：「那個……請問您對於這家店的菜不滿意嗎？」

　　「那倒不是這個原因。我只是選擇困難症發作了。」涉川曜下意識地回答完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你怎麼還在這裡？」

　　阿梅：……

　　「我還沒吃東西呀。」她幽怨地說道，哪怕話語裡還帶有針對前男友的怨氣，但愣是給人一種軟萌好欺負的感覺。

　　涉川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那我請你吃吧，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這本來就是店長請我們吃的好吧！

　　阿梅在內心無助地吐槽，但是長久以來養成的斯文習慣和來到這個國家後學習到的禮儀讓她不會對於一個剛剛才幫助過自己的人瘋狂吐槽。

　　「涉川曜。」終於選好先吃哪一碗口味拉面的涉川曜一邊准備動筷一邊說道。

　　對方明顯愣了愣：「誒……誒？」

　　「這是我的名字，你叫什麼。」

　　「啊……我叫林僑梅。」

　　原本正要低頭專心吃面的涉川曜忽然抬起頭來，「中國人？」

　　「是、是的！」有些緊張不安的林僑梅連忙坐直了身子，以為她不喜歡像自己這樣的外國人。尤其是目睹了眼前之人徒手暴打前男友後，她深刻明白了自己與對方的戰鬥力存在巨大差距。

　　出乎預料的是，林僑梅眼前的這位日本姑娘忽然切換成標准無比的中文：「你老家哪裡的？」

　　「昆明，在雲南那邊。」女孩子下意識地誇獎道，「哇！涉川小姐你的中文說得好好，一點日式口音都沒有呢！」

　　「……」

　　我作為一乙等級的高水平普通話擁有者，本來就不會有那種奇怪的外國口音啊。

　　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的中文水平會被昔日同胞誇獎，涉川曜很難得的感到了些許不好意思。

　　於是接下來這兩人就直接一邊吃東西一邊用中文聊了起來，而林僑梅也確認她的中文好得跟真正在中國住過幾十年的人沒什麼差別。

　　涉川曜：……行了求你別誇我中文好了，真讓人難為情。

　　如果說日語是主動技能，那麼中文就是天賦能力，完全不是一個水平。

　　在經過簡單歡快的交流之後，涉川曜知道了這位昔日同胞是來日本讀書的中國留學生，目前學業大三並在勤工儉學中，順帶還來找下落不明、失散多年的親哥哥，結果遇人不淑被渣男纏上。

　　所幸兩人才剛剛開始交往，除了那一巴掌之外並沒有造成多少實質的損失。

　　而涉川曜也如實地告知了對方自己是來短期旅行順便找人的。

　　「阿曜也是來找哥哥嗎？」林僑梅立刻露出感同身受的擔憂表情。

　　——經過這短短幾分鐘的聊天，她們已經變成可以不用敬稱、直呼其名的熟人了。

　　「不，不是親屬，是其他人。」涉川曜笑了笑，沒有過多解釋什麼，「僑梅你既然在這邊生活了都快三年了，有沒有考慮過向當地的警方或者華人團體尋求過幫助呢。」

　　「我找過了……但是沒有用，他們也找不到哥哥。不過我覺得他就是在這座城市裡的某個角落生活著。」

　　女孩子嘆了口氣，垂下腦袋來顯得頗為沮喪，讓人想要摸摸她的頭。忽然，她元氣滿滿地抬頭，一手握拳一手拿筷子。

　　「——我總有一天會找到他噠！」

　　「好的，加油哦。」涉川曜看得出她是真心實意的想找到哥哥，當即鼓勵道，「需要我幫忙嗎？」

　　「呀？」

　　「我認識一些擅長網絡技術的朋友，也許可以幫你在網絡上查查……」

　　——來了，【我有一個朋友其實就是我本人】系列。

　　林僑梅瞪圓了眼睛，左右看看沒人注意到她們的談話，壓低聲音問：「黑客？」

　　涉川曜笑而不語。

　　「哇，好厲害，那拜托阿曜幫幫忙了！」

　　說罷，她從錢包裡取出一張有些發黃的舊照片，遞過來一看卻發現是小孩子而已。

　　涉川曜記住孩子的面容後方才吐槽：「這照片上的人才多大啊，難怪你找不到哥哥……」

　　「誒，是啊是啊。」林僑梅頭疼地捂住腦袋，「要不是先前有來這邊旅游的朋友說是看到了疑似我哥哥的人，我也不會來這邊留學了……」

　　「原來如此。」涉川曜略微沉思，總覺得對方來日本留學的事情背後透著一絲詭異，但她決定還是正事要緊。

　　如果說【追查桑虎組】是限時主線任務，那麼她現在觸發的【幫助林僑梅找哥哥】就是支線任務……因此也只能先去完成限時的主線，再來做支線任務了。

　　吃完飯後，涉川曜在店門口與這位中國留學生互相留下通訊方式，便揮手道別了。

　　當她走了兩步時，身後的人忽然叫住她。

　　「那個……阿曜！」

　　「啊？怎麼了，漏了什麼東西在店裡嗎？」涉川曜微微側過臉來，素來冷冽漂亮的面部線條被午後燦爛的陽光勾勒得很好看。

　　林僑梅看得一愣，但又立刻反應過來，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不是漏了東西……總之，今天的事情！還有以後找哥哥的事情——都謝謝你！要是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的話，請盡管說吧！」

　　「好啊，」女孩子帥氣的翹了翹嘴角，回過頭去，直視前方地擺擺手，「我會的。你今天早點回去休息吧。」

　　畢竟……她骨子裡是個從來不會跟同胞們客氣的中國人。

　　*

　　當夜幕降臨於這座城市時，涉川曜也坐在了不知從哪裡黑來的車裡，注視著眼前這家正在營業中的酒吧。

　　「是這裡沒錯吧……」女孩子低下頭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敲打打，「畢竟地下論壇給出的情報商地址就是這兒。」

　　「好，開工干活了。」

　　這是一家酒吧，也許是才剛剛到開門營業時間，店裡除了涉川矅自己之外並沒有任何一個客人。穿著酒保服裝的男人正拿著塊白布仔細擦拭玻璃杯，見到她進門來微微一笑：「晚上好。」

　　「晚上好，」涉川曜走近吧台坐下，對酒保說道，「請給我來一杯龍舌蘭。」

　　「是，龍舌蘭一杯。」

　　接著她就一直沒有說話，靜靜地觀察著酒保調酒和這所酒吧的擺設與可能存在的逃生路線。

　　感覺很普通的樣子，如果不是地下論壇堅稱在此，涉川曜都可能會懷疑這是否只是一間普通的酒吧。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中隱隱於市？

　　龍舌蘭作為墨西哥的靈魂國酒，相對於她上輩子的那個國家裡地位跟茅台差不多。由於該酒本身的特性，常被用於作為其他酒的基酒來調味。

　　不過涉川曜只是單點一杯龍舌蘭，因此酒保很快將加了冰的琥珀色液體擺出來，以及一旁的鹽巴小罐和切好的檸檬片。

　　「那個……」女孩子並沒有急著喝酒，她白皙柔嫩的五指輕輕地摩挲著玻璃酒杯的外杯壁。

　　「是，您請說？」酒保露出禮貌地笑容，身體微微前傾，像是要側耳傾聽客人的煩惱。

　　「——我想要桑虎組的資料，其中包括組長桑虎廩人的具體信息。」

　　如果換一個如同人來這個時候大概會吃一驚，但是作為見多識廣的情報商中介，酒保先生依舊笑容不變，仿佛涉川曜只是單純地加了一杯酒水那樣尋常。

　　他注視著眼前這位穿著黑色防水長外套的人，兜帽罩在她頭上，投下了濃濃的陰影，再加上擋風口罩貼著口鼻立起——愈發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面貌和神情。

　　「沒問題，這位女士，我們有三個收費標准，請您聽清楚了。一、固定收費。就是您指定某個固定目標，我們從資料庫中提取情報給您，這些都是有固定價格的。二、模糊收費。除去基本情報外，還有模糊的、真偽難定的情報可以進行交易，但任何後果我們都不會負責。三、問答收費。我們的情報商人會針對您提出的問題進行在線的一一解答，請注意，我們會引誘您說出許多不必要的問題，從而造成您金錢上的浪費。但這樣做的唯一好處是，若您的問答技巧足夠高超，可以反過來引誘我們給出更有價值的情報。這三種收費模式，您傾向於哪一種？」

　　「……」，涉川曜表情微微變了，她感覺腦子不夠用。

　　我可能是個傻子.jpg

　　我更傾向於第四種，你告訴我桑虎廩人的位置和個性後，我直接衝過去把人打死就完事。

　　「第一種。」

　　她嘆著氣回答道。

　　「喔~」酒保先生露出了然的眼神，「您是第一次來買情報的新人？」

　　「是啊，所以你們決定店大欺客了嗎。」

　　「怎麼會呢，我們可是博多本地的誠信商家，評論分數高達95分。客人只要付了錢，我們包您滿意。」

　　「哦。」

　　涉川曜決定回去開無數個小號，把對方的商家評分刷到只剩下5分。

　　作者有話要說：

　　追殺模式下的藥丸就很凶.jpg

　　看過《博多豚骨拉面》的都知道，林僑梅這個角色的出現和結局只是為了刺激她哥哥林憲明（林林）去復仇，用完就沒用了（喂）因此我稍微加了點私設進去，晚一些就能看到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6

第31章 就很無奈

　　當從酒吧裡走出來時，涉川曜咂咂嘴，回味著口腔裡檸檬與鹽巴混雜著龍舌蘭的滋味。

　　嗯，不錯，味道挺純正。

　　只是她推門而出的時候，正巧看見一個白金色短發的蘑菇頭少年雙手插兜，穿著兜帽衫，耳朵裡還塞著耳機要進來。於是碰巧也要出去的涉川曜索性主動幫他打開了門，這位劉海濃得幾乎看不見的眼睛的少年人輕佻地勾勾嘴角，「謝謝啦。」

　　「不客氣。」

　　說罷涉川曜便走出酒吧回到了自己的車裡，一路揚長而去。

　　「剛才那個人是怎麼回事？」榎田顯然跟酒保先生很熟悉，連招呼都沒打就隨意地坐下來，「買情報？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酒吧熟門熟路地給他倒了杯鮮榨橙汁，「她選的是第一種收費模式，庫裡都有，自然就沒有跟你說。」

　　「查誰？」

　　「桑虎廩人。」

　　「那頭病虎嗎……」蘑菇頭少年若有所思地拿起橙汁，忽然愣了一下，「啊，那家伙最近好像有條還沒來得及認證真偽的情報，我忘記加進庫裡了。」

　　「可她選的是第一種收費模式。」酒保提醒榎田，「未驗證的情報不在其中。」

　　「是啊是啊，所以隨便她了，萬一不幸翻了船也與我們無關。再給我弄點吃的吧，單喝果汁好無聊哦。」

　　「好。」

　　酒保轉身去弄小吃給這位朋友吃，而榎田則玩弄著手機，看著屏幕地圖上那顆正在不斷移動的紅點露出玩味看好戲的笑容。

　　人們都說臨死前的老虎才是最可怕的，希望小姐姐不要真的因此跪了哦。

　　涉川曜並不知道某些人對於自己的期待，此時她驅車前往附近某個高檔的住宅別墅區。

　　我也想住別墅……我也想當有錢人。

　　這是女孩子看到兩側的小洋房和別墅時心裡唯一剩下的念頭。

　　根據高價買來的情報顯示，桑虎廩人前些日子因為與人拼殺搶地盤導致受傷。如今此人重病在身，為了防止敵對勢力的刺殺索性直接藏起來。因此組內工作是他的副手井上量一負責。

　　也就是說想抓住桑虎的話，就必須先抓住那位副手先生，從對方口中拷問出藏身地點來。

　　而巧的是，涉川曜先前在網上胡亂玩耍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那位副手先生和一位女子纏纏綿綿地走進某棟別墅的監控視頻。

　　今天一查情報，涉川曜才發現對方壓根兒沒有結婚。

　　所以是女朋友或者情婦咯？

　　只是……自己肩膀上的這個紅背蜘蛛型信號發射器兼監聽器是怎麼回事。

　　先前拿出手機查導航的時候就發現了，只有涉川曜自己能看見的白色信號線跳到了肩膀位置。於是她順手一摸——等等，是酒保還是進門時候的那個蘑菇頭小哥？

　　打量著手裡的黑色紅背「小蜘蛛」，涉川曜對照著前後掏出手機的時間一思考，立刻確定了少年下的手。

　　那家伙……其實就是情報商本人吧，真是會來事情。

　　女孩子皺著眉頭看了它一會兒，並沒有選擇摧毀這玩意兒，反而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駕駛位置上，然後打開車載廣播隨便選了一個電台放著忽悠人，自己推門下車去辦事了。

　　【牧擇男性健康醫院，你值得信賴的醫院！男人啊，你是否因為尺寸過短而苦惱過？是否因為自己不夠男子漢氣概而被人嘲笑過？又是否覺得時間太短、不願吃藥、手術有風險等等原因而不願意接受治療？！錯了，這種想法已經落伍了！牧擇男性健康醫院專為您打造隱私密度極高的專業診療、來自美國聖地亞狗醫院的專業醫護人員、親切如家的照顧……來吧，為了你的男朋友，為了你的女朋友，快來牧擇男性健康醫院接受治療吧！新的明天就在牧擇！】

　　「……」，戴著耳機聽監控的榎田面露茫然無助之色，手裡金黃色的薯條掉落回盤子裡都未曾察覺。

　　他年幼的心靈受到了莫名其妙的衝擊。

　　…………

　　……

　　此時的涉川曜已經來到了目的地的別墅面前，根據調查前些天的監控她發現井上量一這些天總是往情婦家裡跑，所以今晚也很有可能會來這裡。

　　一般人找情婦做羞羞的事情時肯定是不會讓下屬圍觀的（正常人也不會那樣做），因此他的幫派保鏢通常就守在樓梯口和大門口兩個位置放風。

　　但這難不倒涉川曜，因為現在這個時間點……這家裡沒人。

　　刺客戰斧插在腰帶後，和道一文字綁在背上，刀柄朝左從肩頭探出。涉川曜拉起衣服的大兜帽和擋風口罩的拉鏈，只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她如今穿得是一件灰黑色的防水長外套，上臂兩肩處有碧色黯光布料，自我感覺像個《明日圓舟》裡的刀客特（Doctor，主角）。這件寬松的外套上有很多口袋，除了縮小的精靈球之外，還被她塞滿了廉價打火機和小充電寶，以及游戲幣。

　　一切准備就緒，涉川矅便趁著屋主還未返回之間直接爬上至少三米高的圍牆，手腳並用地抓住牆壁裡最細微的縫隙和凸起，直接跳進花園裡。

　　不得不說，在現實裡感受刺客們上躥下跳的靈活感還挺好的。雖然後遺症就是拿下戰斧後她經常會突然想來個跑酷或者室內翻越障礙物，結果失去平衡一頭砸在榻榻米上、摔得滿地滾就是了……

　　進入屋內的涉川曜當然不會傻乎乎地開燈，所幸她腳步極其輕巧，如果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此人先是在屋內轉悠了一圈確認無人並制定等會的逃生計劃後，方才來到了位於三樓的主臥。

　　不得不說，這家女主人的品味還不錯，無論是歐式裝修風格還是收藏的各類古董與畫作都不像是假東西。

　　只是正常人會在自家臥室裡放個赤裸的大衛雕像嗎……

　　涉川曜略感迷茫地思考並用手機開啟網絡入侵模式，直接從對方的電腦裡提取資料，想看看有沒有關於桑虎組副手的信息，全無犯罪違法和侵犯個人隱私權的意識。

　　結果一無所獲，該女子在私生活方面很謹慎，沒有在網絡流露出多少相關信息。不過那一長串的奢侈品消費記錄單多少還是出賣了她的某些個人愛好。

　　「真有錢啊……」涉川曜瀏覽著屏幕，滿目都是各類世界知名大品牌的奢侈品，又想起二樓那一整間收藏室。這個笨蛋差點羨慕地流下口水，「我也想當有錢人。」

　　當富婆是不可能當的，只能成為一個掙扎在貧困線的吃土人士這樣子。

　　說起來，今後的日子裡她還要包養一條狗（豆子）和一個不知是什麼關系的狗男人（太宰治），以及更多的神奇裝備……真的好窮啊！

　　就在她差不多打量完臥室的裝修和擺件，並在心中估了一個可能是自己這輩子都掙不到的價後，徹底死心了。

　　我還是老老實實地當一個卑微的頂級黑客+新晉刺客+兵團成員+偽忍者吧……

　　就在此時，窗戶的馬路上忽然傳來一陣汽車輪胎剎車的聲音，涉川曜連忙彎腰蹲下身躲在不易被察覺的陰暗角落裡，同時拿出手機入侵大門口的攝像頭。

　　居然是這家主人回來了，來得真巧。

　　通過監控視頻看不太清楚男方的臉。但他們的車子一進到地下車庫後停好後，兩人就迫不及待地親來親去，完全是干柴烈火一觸即發的可怕狀態。

　　噫。

　　有男朋友了不起嗎。

　　不知何時已經趴到床底下的涉川曜酸溜溜地玩著手機。

　　她發誓自己絕對沒有聽這種戲份的喜好，只是為了在那位副手先生放松警惕的時候將對方一舉拿下的不得已行為。

　　那麼男人會在什麼情況下最放松呢？……成年人都懂的。

　　涉川曜這具身體盡管才19歲，但上輩子她活了二十多年，該懂的事情自然都懂，自然也不會有什麼避之如虎狼的念頭。

　　屋主和她的情人自然不知道家裡還多了個外人，只是涉川曜有些奇怪對方那兩位隨身保鏢今晚怎麼沒有跟著一起來。

　　難道這次連老天爺都在幫自己動手？

　　這對火熱的情侶一進門就撲倒在床上，你儂我儂地叫著彼此名字。

　　「江枝……」男人深情款款地說。

　　屋主這位富婆也同樣情意綿綿地回應道：「秀太君……」

　　等等？秀太君？趴在床底下的涉川曜當時就驚了。

　　——不是應該是「井上君」或者「量一」嗎？這個秀太又是哪位啊？

　　只聽秀太繼續說：「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呢……我本來都想和你共進晚餐，可你居然扔下了我。」

　　這個時候富婆江枝一陣嬌笑連連：「哎呀，我那位老板非要請客，我實在推脫不掉。你也知道的，那個老家伙除了有錢之外簡直一無是處，哪裡比得上秀太君你的半分好嘛~」

　　於是原本有些不高興的秀太被立刻哄得很開心，發出陣陣傻笑。

　　「……」涉川曜低頭摸了摸穿著長袖外套的手臂，感覺哪怕隔著層層布料都無法阻擋雞皮疙瘩生起的感覺。

　　富婆姐姐你說話也太嗲了吧？！而且你居然背著黑幫副手先生在背後養小白臉！

　　謔謔，我發現這個秘密了哦！

　　涉川曜覺得這事情漸漸變得綠油油起來，然而就在這時，別墅外再次響起途徑的某輛汽車停下和摁喇叭的聲音。

　　屋內三人的表情在這一刻絕對是如出一轍的驚愕。

　　江枝作為一個膽敢背著黑幫大哥包養小白臉的富婆，絕對是經驗老道過人，她第一個反應過來，主動往窗外看去：「不好！是中田先生！他怎麼會來這裡？」

　　「什麼？居然是警局的那個家伙？」

　　而趴在床底下的女孩子也想起今天在拉面店被自己痛毆的那個渣男口口聲聲和當地警局的某個中田警長是好兄弟關系……不會那麼巧吧？

　　秀太十分驚慌的爬起來，幸好還沒來得及脫褲子，就要慌慌張張地往外跑：「他也是你情人嗎？」

　　「我也沒辦法呀，秀太君……」

　　楚楚可憐的江枝原本以為秀太會生氣，然而後者只顧著臉色一白：「糟了！要是讓他發現咱倆的事情，我就完蛋了！」

　　「為什麼？」江枝很疑惑。

　　「他是我親叔叔啊！」秀太焦急道。

　　富婆愣了愣，旋即發出無所謂的笑聲：「那又怎樣呢。」

　　「……」

　　一瞬間，涉川曜對於江枝這位同時玩弄叔侄二人外加黑道大哥感情的富婆姐姐，感到了高山仰止般的崇敬。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化作千風，鎢酸鈉水溶液，Melkres，墨椛，蘇沐白，寒盡不知年的地雷！摸摸你們！

　　*

　　單純的小藥丸開始圍觀富婆姐姐修羅場，甚至忘記自己今天到底是來干嘛的

　　藥丸：我也想當富婆……

　　藥丸：呃，當富婆就必須養那麼多情人嗎？

　　藥丸：那算了我不當富婆了，我繼續當一只與世無爭的卑微小貓咪叭

　　*

　　特別說明：鄙人不善炒股，也無法成為諸多太太那樣的優秀操盤手，所以cp股票什麼的你們隨緣買入即可，反正藥丸是不可能孤獨終老噠，大不了她跟小狗豆子過一輩子（貓狗cp我嗑爆）


第32章 成為富婆

　　眼看做賊心虛、睡了親叔叔情人的秀太就要自亂陣腳地往外跑，江枝一把抓住他，「不行啊，你不能就這樣出去，中田先生馬上就要上來了……你在房間裡找個地方藏起來吧！」

　　秀太君東張西望，最後目光落在了床底下。

　　此時已經搶先一步趴在床底下的涉川曜：……

　　——搞什麼啊，我只是來逮人的，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子！

　　因此當這位秀太先生一爬進來時，女孩子就發起了早有准備的襲擊。只見此人從口袋裡取出了提前准備好的、沾有經過激活後安眠藥粉末的手帕，一把從後面勒住秀太的脖子，一手用手帕將對方的口鼻捂得死死的。

　　「嗚！」秀太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倒霉的低呼就暈過去了，涉川曜將其手腳和嘴巴都用單面膠貼得極牢。

　　還好此時屋主已經離開房間去迎接今晚的第二位客人，涉川曜在搞定了跟自己搶床底位置的臭男人後，一臉晦氣地爬出來，鑽進了事先看好的第二個藏身位置——大衣櫃。

　　透過手機的網絡入侵模式，女孩子哪怕坐在沒有絲毫光芒的大衣櫃裡都能查看到外面的情況，而區區一扇櫃子門還無法阻擋屋外二人的談話聲音傳過來。

　　「江枝……」

　　「中田先生……」

　　「今晚有沒有想我呀？」

　　「當然有啦，你這人真討厭∼」

　　等等，你們這對話怎麼聽起來如此熟悉，該說不愧是叔侄嗎？

　　主臥裡的中田警長並不知道有第三者在忙於吐槽，他只是自顧自地說：「親愛的，今天是你的生日，為什麼不答應與我共進晚餐呢？」

　　富婆不愧是富婆，只聽她鎮定自若地嬌笑道：「我今天中午不是和你吃過了嗎？難道……晚上也想『吃』我啦？」

　　「是啦，我當然想咯∼」

　　人至中年的油膩大叔向女人撒嬌，而躲在衣櫃裡圍觀的涉川差點吐出來。

　　我懷疑你們在開車而且證據確鑿。

　　順口一句，富婆姐姐你辛苦了。

　　江枝顯然也覺得自己很辛苦，笑得都有些疲倦的模樣。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屋外又響起了一陣門鈴聲。

　　屋內還算清醒的三個人：……

　　江枝再度探頭向窗外看去，面色微變：「糟了，是夜海小哥，他怎麼在門外。」

　　中田遲疑：「等等，江枝莫非他也是跟我一樣……」

　　「啊。」富婆姐姐翻船翻得一臉平靜，好像真的沒有什麼，「一個鄰居家學醫的弟弟罷了。看我三言兩語擺平他。」

　　中田警長十分吃醋地目送她離開房間，自己則是躲在窗台附近查看樓下的情況。

　　然而看著看著，他就愈發焦躁起來，在房間裡左右徘徊的自言自語：「該死，那個混蛋鄰居小子要上來了，要是被人看到我一個已經結過婚的人在這裡出沒影響可不太好……」

　　涉川曜忽然心生不妙之意。

　　果然，她在手機屏幕裡看見外頭那人將目光投向了大衣櫃。

　　…………

　　……

　　當江枝滿頭大汗地被迫打開主臥，還沒來得及看清中田去哪裡了，年輕帥哥就一把抱住她的腰，一副就要辦正事的猴急模樣。

　　「等一下！等一下！」江枝大叫起來，夜海小哥愣了愣，動作也輕柔不少，「怎麼了？」

　　「你掐痛人家了~」富婆姐姐泫然欲泣，其實她只是裝的，根本沒有受傷。

　　但是年輕人還是很關心她的，連忙將人放下來：「啊！抱歉，是我太粗魯了。」

　　江枝趁機觀察自己的主臥，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要知道她房間裡現在可是有三個大男人待著啊！為什麼如此安靜？

　　行吧。

　　此時已經換了個位置，躲在窗簾後的涉川曜不想說話了，至於中田先生？呵呵，那個中年出軌的警長竟然還敢自投羅網的撞上門，已經被她打暈捆綁塞進衣櫃裡了。

　　說實話，她有種不妙的預感——等會自己可能又要從窗簾後面轉移去其他躲藏地點。

　　畢竟還有個黑幫副手先生沒有登場，算算時間，應該也快到了吧。

　　江枝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遭，眼看無法趕走過於熱情的夜海小哥，一張俏臉變得蒼白起來。夜海自己學醫的，一看美人這般脆弱模樣哪裡肯走，自然是繼續賴著說什麼要「照顧」她。

　　至於是哪種照顧你們自己去想吧。

　　終於在千呼萬喚之下，今晚真正的男主角井上量一姍姍來遲，他的兩個保鏢護送他至三樓房間門口，當他輕輕敲門：「江枝醬，你在裡面嗎？」

　　今晚已經爬了三趟樓梯、屋子裡藏著四個人（包括一個躲起來的涉川曜）的富婆江枝有那麼一瞬間露出了疲憊無比的神色，旋即切換成容光煥發的完美笑容，親自去給對方開門：

　　「我在喲~」

　　井上量一是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面容雖然有些蒼老，眼角皺紋也有些多，但是歲月的沉澱給了他不同於毛頭小子的風味。

　　「生日快樂！驚喜嗎？」井上從身旁保鏢的手中拿過昂貴禮物盒，打開一看是條價值不菲的藍寶石項鏈。

　　「哇！好漂亮！謝謝親愛的~~」

　　富婆姐姐笑得很受寵若驚的樣子，那開心正常的模樣沒有人會懷疑這屋子裡還藏著另外三個情郎。

　　「……」

　　涉川曜佩服得簡直五體投地。

　　原來當富婆的前提就是要開修羅場嗎？那她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實現這個夢想了。

　　主要是修羅場好可怕啊，作為一個路人都覺得好可怕，真不知道當事人是怎麼若無其事地扛過來的。

　　井上對著保鏢說了幾句話，後者點點頭，環視房間一圈方才關門出去。

　　「江枝……」

　　「量一君……」

　　這熟悉的套路自然不用說了。只是這算什麼，一招鮮吃遍天？

　　眼看就在兩人即將干柴烈火之際，突然一聲重物滑倒的聲音驚動了他們。

　　那是好死不死地躲進窗簾後面、卻被涉川曜率先一步打暈的夜海小哥……先前她把這個蠢貨放在大衛的雕像背後頂著，沒想到這個時候人卻突然滑倒出地板。

　　井上量一眨巴著眼睛看著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年輕人，一股強烈的不妙感突然油然而生。

　　他張開嘴就要大喊救命，不料窗簾頂端突然撲出一道黑影，明明撲下來時氣勢凶猛得宛若捕獵的蒼鷹，落在他身上時卻重得像一頭老虎。

　　只見涉川曜從室內櫃頂直接凌空撲擊，徒手施展空中刺殺專業技術，由於沒有袖劍沒法一擊斃命，因此她只能抓住對方的頭發狠狠地往柔軟的床鋪上一撞！同時抓過旁邊的被褥死死悶在他頭上！

　　一旁的江枝完全被這神奇發展給驚呆了。

　　涉川曜瞪了這個惹禍渣女一眼，經過變音後的聲音顯得很是沙啞粗獷：「還愣著干嘛？快來幫忙！」

　　江枝瞬間想明白這個道理：幫黑衣人，自己不一定死；但幫副手先生的話，事後保鏢們發現老大受到襲擊，肯定會搜查自己的房間，然後那三個情人都跑不了。自己給對方大哥戴帽子的事情一旦暴露，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她毫不猶豫地衝過來幫忙捂被子。

　　井上量一拼命掙扎，無奈涉川曜已經提前黑了他的手機和身上其他電子報警設備，如今身上又有康戰神的30%力量加成，雖然可能悶不死一頭棕熊，但悶暈一個人還是綽綽有余的。

　　於是這個男人就這樣跪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今晚為什麼要潛入我家？」江枝心力憔悴地坐在床沿，看著涉川曜忙來忙去地給井上量一捆繩子。

　　「不想死就別打聽那麼多。」涉川曜冷冷地說，「要知道，我今晚可是幫你擺平了四個情人之間的修羅場。」

　　用你那粗暴到存在無數後患的方式嗎……

　　「行吧。」富婆姐姐很無奈地說，她意識到對方似乎不打算殺自己，當即放松了一點，「對了，為了防止外頭的保鏢起疑心，這個時候我要開始叫了，你不介意吧？」

　　原本涉川曜冷酷的目光有一瞬間遲疑：「有點介意……我還是去廁所裡拷問他吧。」

　　當女孩子連人帶椅地把昏迷的井上扛進廁所裡時，正好看見江枝坐在地板墊子上一邊生無可戀地抽著女式香煙，一邊伸手搖晃著床鋪，還時不時從嗓子裡發出幾聲讓人酥軟到腿軟的專業嬌喘。

　　……我靠，行家啊。

　　表情不自覺變得驚悚起來的涉川曜覺得自己和富婆的差距大概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吧。

　　此時的臥室廁所。

　　說起來廁所都快成了涉川曜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常去的地方。

　　她在廁所給前男友爆頭，在廁所裡給裝備升級，在廁所裡打電話呼叫救命支援，在廁所裡拷問社會人士……

　　我愛廁所。涉川曜面無表情地想。

　　她先是卸了對方的下巴（這種拷問技巧在康戰神帶來的戰鬥經驗之中有），然後用涼水潑醒了對方。

　　「我現在把你的下巴按回去，你要是敢發出任何異常聲音，我就扭斷你的腦袋，把它寄回給你鄉下老家的媽媽手裡去，明白了嗎？明白的話就眨一下眼睛。」

　　涉川曜惡狠狠地威脅道，鋒利的刺客斧頭抵在對方喉嚨上。

　　不得不說，這身刀客特的黑色連帽長外套看起來真的很陰森，再加上擋風口罩一立，手持利刃語氣凶狠，涉川矅簡直就是活脫脫的惡人形像。

　　井上量一又驚又懼地眨了一下眼皮。

　　涉川曜給他把下巴「哢」地一聲接回去，這貨才說：「我媽媽去世很多年了……」

　　「那你總有親屬吧？就算沒有親屬，總有朋友熟人之類的吧？」

　　戴著眼鏡的中年副手不說話了，他的個性雖然也有一定戰鬥力，但更多的是偏向於管理與組織，面對這等蒙面之徒自然是覺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你想要什麼呢。」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露出圓滑的神情，「既然來拷問我，就是我身上有你需要的情報吧？我會配合的。」

　　涉川曜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這麼配合自己調查工作的敵人還真是少見。

　　但是太圓滑了，反而讓人警惕，自己又該怎麼保證他的話是真實的呢。

　　忽然，她想起先前看過的一本，男主最喜歡用的拷問方法是直接把敵人砍得奄奄一息然後施展法術滿血復活、再把人砍得奄奄一息繼續加血……四五次下來，什麼話都交代了。

　　那啥，雖然她沒有那種厲害的加血法術，但不是有神奇止血繃帶和其他藥品在精靈球裡裝著嗎？

　　不如……試試唄？

　　坐在臥室裡搖床的江枝隱隱約約聽見廁所裡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不禁搖了搖頭，然後發出更大的聲音來掩蓋。

　　哎，自己接下來要怎麼解決裡面那個黑幫老大與剩下的三個昏迷男朋友們啊，好頭疼。

　　當然，最麻煩的還是那個黑衣蒙面人，看著就很凶。

　　這個時候，廁所門開了，一身是血的黑衣人沉著臉（江枝猜測的）走出來，手中的斧頭還滴著水，明顯剛剛用水龍頭的自來水清洗過。

　　江枝看見她出來後一下子站起來，十分震驚：「那麼快？！」

　　「我第一次用這種方法，結果不小心玩脫了。」涉川曜懊惱地回答，那語氣就跟買菜時忘記讓豬肉佬把排骨砍小塊一點那樣遺憾，「他沒能熬過第三輪。」

　　第三輪？那是什麼？

　　……咱不知道，也不敢問。

　　於是富婆姐姐顫抖地問起另外一個問題：「那、那屍體……」還在我家廁所裡嗎？

　　「哦，被我裝進精靈球了，髒兮兮的真煩人。」

　　江枝：？？？

　　這算什麼？黑化血腥版的神奇寶貝修煉大師嗎！你家皮卡丘跟屍體待在一個球裡也沒意見麼！


第33章 人與人的

　　夜幕之下的福岡市展露出不同於白日寧靜的一面，在這個夜晚裡有人喝酒，有人談戀愛，有人看電影，也有人在忙於那些不可見光的事情。

　　長田律平抽著煙，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這座熱熱鬧鬧的夜晚城市。

　　他是守護這座城市的職業英雄之一，英雄名是【律令者】。二十六年前他在博多出生，也在這片土地長大，後來去了士傑高中讀書，畢業後在前輩的事務所待了幾年後方才回到了故鄉。

　　長田律平其實並不喜歡博多，因為像他們這樣的本地人其實都知道博多看似平凡的外表下實則隱藏著人口總數3%的殺手——可想而知，福岡市的治安根本好不到哪裡去，長年位列「全國最危險城市排行榜」第四名，前面分別是東京、橫濱和大阪。

　　而真正讓長田律平感覺到痛苦的事物更多的來自他的家人。

　　他的父輩們為了守護這座城市流盡了鮮血，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爺爺因為先前當警察時受到的舊傷復發而過早去世，退休金被層層過手後發下來的還不足三分之一；同為警察的父親則死於四年前的一場銀行搶劫追擊戰中……在這其中最無辜最可憐的是他的大學生妹妹。她那麼可愛，那麼年輕，前途一片大好，卻在父親死後沒有多久被找上門的銀行搶匪余孽給報復性地打成重傷——變成了植物人，照顧她的母親也死於那場血腥可怕的復仇之中。

　　醫生對長田律平說，想要讓植物人妹妹醒過來，只有依靠親人日復一日的細心照顧和經常對她講話才行。

　　——唯有最深切的愛才能喚醒最微小的奇跡。

　　正因如此，長田律平才從大阪的前輩事務所裡辭職，返回故鄉照顧妹妹。

　　但是植物人的日常理療需要錢，請專人照顧需要錢，新的醫療藥品和技術試驗需要錢……作為一個初出茅廬、沒什麼名氣的職業英雄，長田律平掙不到特別多的錢。因此那段時間裡這個年輕人愁得整夜抽廉價煙，睡不著覺……他一閉上眼就是渾身是血的家人亡魂出現在他眼前，責問他為什麼不照顧好這唯一的、最後僅存的親人。

　　我努力了。他流著眼淚在夢裡大吼。

　　我已經很努力了！

　　但是我有什麼辦法呢？

　　我們家族是怎麼守護這座城市的，最後為什麼又會落得這般下場？！

　　長田律平開始思考起除去工作之外的掙錢門路，然後……有個人注意到了他，注意到了這個迷茫的、痛苦又缺錢的職業英雄。

　　寒氣逼人的夜風吹來，年輕的男人掐滅了明滅不定的煙蒂頭，將它扔在地上，用靴子用力踩踏這個小東西。

　　盡管他還不到三十歲，但是外人常常以為這是一位飽嘗生活之苦的中年人，因為他臉上連皺紋都隱隱出現了幾條。

　　有人走了過來。

　　「律令者先生，Boss請您過去。」來人握住自動步槍的槍柄，對他恭敬地說道。

　　「我明白了。」長田律平挪開了鞋子，那枚小小的煙蒂已經熄滅並沾滿沙土，不復先前的潔白模樣——就好像曾經的他自己。

　　「我這就去見廩人先生。」

　　滿臉疲憊的職業英雄如此回答，他轉過身，將山下那萬千燈火的城市毫不猶豫地甩在身後。

　　*

　　「轟轟轟！！」

　　汽車引擎傳來風馳電掣的不正常轟鳴聲，哪怕坐在車裡的涉川矅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她卻沒有絲毫降低車速的打算，同時操縱手機繼續使用大量僵屍網絡強化這輛汽車引擎。

　　如果有人能站在車後方，就會看見這輛未經改造、普普通通家用轎車的車尾後方噴出了藍色氮氣火焰用於加速！

　　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涉川矅自己也說不清楚，反正黑客嘛，點一下手機讓普通車子違背常理地噴出氮氣火焰這種事情很正常，沒必要大驚小怪。

　　在不小心把桑虎組副手玩死之前，她已經得到了兩套略有出入的情報說辭，結合第三套重復的說辭（准確來說是半套），涉川矅終於確定了桑虎廩人這個老東西躲在哪裡。

　　——那人在他的私人山頂別墅裡養傷。

　　別墅別墅別墅！所有人都住別墅！敵人路人朋友都住高檔住宅區！除了我！

　　涉川曜怨念無比地想。

　　我只配擁有公共廁所是嗎！

　　……一只與世無爭的小貓咪感到些許卑微。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讓人跑了，心情郁悶的涉川矅以最快速度與那位腳踩四條船的富婆江枝姐姐達成保密協議：她負責帶走屍體、打暈江枝並將一些財物搜刮一空，制造入室搶劫的偽像。

　　屆時無論是江枝還是其他提前醒來的情人們都能夠把黑鍋推給那個劫匪。這樣一來，江枝就不會遭到桑虎組後續的可能報復（因為富婆明面上也是不知情的受害者），但江枝也要將黑幫人士們失蹤的真正真相替她永遠保密。同時涉川矅意外收獲了兩個額外的靈能值，它們來源於那兩個放風的保鏢——這兩具多出來的新屍體差點塞不進快要爆炸的精靈球裡。

　　精靈球：存儲空間已使用95%

　　其實如果富婆姐姐性轉一下變成可惡的花心男子，涉川矅指不准就真的把這等渣男砍成死渣男，順手收獲新的靈能值。

　　但是現在嘛……大家都是女孩子誒，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不就是風流一點，頑皮一點嘛……於是涉川矅就這樣很雙標、不輕不重地放過她了。

　　「下次再來玩喔。」江枝在被她打暈之前居然還能笑著說出這種話，「不過下次我想看看你的臉呢，小可愛。」

　　「哈？你有沒有想過，我口罩下其實是個長相醜陋又粗鄙惡心的男人呢。」

　　「那又如何。」富婆姐姐風情萬種地向她拋了個媚眼，豆蔻紅的指甲輕輕從涉川矅胸前的外套表層上劃下，力度近無，但挑逗意味十足。

　　「我還沒試過你這一款，對你們男人而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話是真理……但對我而言，又何嘗不是呢∼」

　　最後那句話，明明是普普通通的詞語，卻被女人念得讓人骨頭都軟了半截。

　　涉川矅在這一刻深刻意識到敢開修羅場的人都有一顆處變不驚的大心髒，自己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純情小貓還有得學呢——但是被人摸胸口是什麼情況！

　　「你干嘛摸我！」她凶巴巴地吼道。

　　原本風情萬種的大美人笑容一僵，「……這麼顧忌？你是女孩子！」

　　涉川矅整個人都僵住了，突然意識到一個正常男人是不怕被美女襲胸的！她的猛男刀客特人設崩了啊！

　　江枝臉上忽然扯出懶懶散散的笑容：「無所謂啦。難怪你不殺我……那麼作為感謝，來吧，脫下面罩，姐姐教你當女人的快樂∼」

　　涉川矅內心惶恐地要命，還不得不恐嚇對方：「你找死！你有病吧！看過我的臉的人被我殺了！」

　　江枝盯著她黑沉沉的眼睛，毫不示弱地張開雙臂想要擁抱一下她，臉上的神情癲狂又純粹：「我的確有病，而且我不怕死——有本事你就在愛情裡殺死我吧！」

　　「……」

　　涉川曜再也不敢廢話半個字，毫無征兆地一拳打暈了這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特別牛批的富婆。

　　結結實實，毫無半點演戲水分。

　　於是江枝啪嘰一聲摔倒在床鋪上暈過去，腦門上跳起一個數字。

　　【靈能+71】

　　出門後涉川矅迅速把裝有金銀財物的黑色手提包扔進車裡，一路狂踩油門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可怕！為什麼就算戴了面罩都有人想要睡我，對方還是個膚白貌美腿長的富婆姐姐！難道是我的個人魅力已經強烈到連這身直男刀客特長外套都無法遮掩的地步了麼！

　　哎……算了，接下來趕緊去開搞！這些博多人的淳樸日常簡直比真刀真槍還嚇人啊！

　　*

　　桑虎廩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明面上是博多地區的一個尋常黑幫組織的首領，實則是心理自由會的戰鬥部外圍干部。

　　作為一個蟄伏低調的非法組織，心理自由會的歷史很是久遠——甚至可以追溯到「個性」還沒出現之前便存在了。

　　但是關於這個組織的目的、它的宗旨、最終意圖到底是什麼……成員們其實大多是不清楚的。

　　但是這些與桑虎廩人無關，他只是接到了當年貴人的一個電話，幫忙下了個訂單去殺人罷了。

　　通常來說，要不是看在狼先生一手把自己扶持成戰鬥部外圍干部的份上，他都不會親自出手請價格昂貴的國際殺手去辦事。

　　畢竟博多本地的殺手也很多呀，而且很多都物美價廉，簡直跟明太子一樣是地方特色好嗎。

　　只是那個殺手已經一天多的時間沒有聯系自己了……

　　躺在病床上的中年壯碩男人嘆了口氣，這些外國人就是這樣，一點都沒有定時彙報工作進程的敬業精神。

　　但估計是翻車了吧？

　　不然那個情報商為什麼會連夜把有人要來找自己麻煩的情報強買強賣給自己呢。

　　桑虎廩人想起一個小時前收到的那條信息，臉上不禁露出陰沉沉的表情。

　　要知道如今他正不巧地在養傷，甚至不敢在組內露面。他一直知道桑虎組裡有些人反對販賣毒品給國人，蠢蠢欲動地想要把自己掀下台。因此事到如今作為組長的自己竟然不能信任那些部下，還好，他還有別的殺手锏可以幫忙應付過這一晚。

　　只要再給他幾天時間，個性【陰虎】的自愈能力便能讓自己恢復得差不多，到時候就算是職業英雄那種級別的家伙殺上門都不怕了。

　　可惜了……

　　此時一個滿臉疲憊和不爽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他苦著臉，仿佛連空氣中都彌漫著黃連的氣味。

　　桑虎廩人其實不喜歡他，但是沒有辦法——在博多，願意放下身價與自己這種混黑人士共事的職業英雄可不多。要不是先前他走運的捏住對方的把柄，又用大筆金錢賄賂對方，這位名為【律令者】的職業英雄鐵定會舉報自己。

　　「廩人先生，您的情報真的准確嗎？」長田律平不太高興地說，「我等會還要去醫院跟我妹妹說話。萬一那家伙不來……」

　　「我的情報來源當然准確，律平君。」桑虎廩人用一種習以為常的、安撫暴躁年輕人下屬的那種口吻對他說，「畢竟我們博多的那位天才情報商在業界也是頗有名氣的呀。」

　　長田律平面無表情：「……」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然而就在兩人面面相覷，正准備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地下密室上方的建築忽然猛地抖動了一下！緊隨而來的是更多的震動和人員奔跑時發出的腳步踩踏地板聲音。

　　「敵襲！敵襲！」

　　「敵方襲擊人員只有一個人一輛車！重復一遍，只有……啊啊啊！」

　　「一隊？一隊還聽得到嗎！可惡，呼叫支援！」

　　……

　　門口守衛的幫派人員身上的對講機傳來地面人員的呼喊，正好被密室裡的二人聽得一清二楚。

　　然而桑虎廩人似乎沒有注意到手下之人的死傷慘重狀況，此人只是對著這位被迫同流合污的職業英雄微微一笑：「你看，這不是如約而至麼。」

　　「嗯。」長田律平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

　　他不喜歡博多，不喜歡這裡的黑幫，更不喜歡為了博多的黑幫而賣命，這簡直是所有職業英雄的恥辱……但是沒有辦法，如果不幫他們，自己就得不到額外酬金，妹妹的治療就會中斷。而且自己與黑幫的合作一旦曝光，別說繼續從事這個行業了，會被法庭判幾年都成個問題。

　　所以為了妹妹他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還要完美地解決今晚的任務。

　　來襲者必須死。長田律平下定了決心。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為什麼不管我是否露出真容，都有人想要跟我進一步交♂流？迷茫.jpg

　　*

　　其實就是蘑菇頭被迫聽了一整晚男性健康醫院介紹後終於反應過來被漂亮小姐姐給耍了，一怒之下把藥丸打探情報的信息賣給了桑虎，兩面通吃。但桑虎處於特殊養傷時期不敢信任組內成員，只能呼叫外援的律令者過來幫忙打人。

　　所以藥丸接下來就要面對兩個職業英雄級別的對手了……

　　反正榎田當二五仔也不是一次兩次，連好友馬場都被他賣過（雖然最後證明只是個局），賣一賣跟自己完全是陌生人關系的藥丸情報根本就毫無心理障礙嘛，而且他也有後手准備不會讓客戶真死掉……但如果沒撐到後手發動，那就對不起咯∼


第34章 槍戰現場

　　作為一個字面意思的飆車高手，涉川曜這次竟然直接開著車撞破了桑虎廩人所在別墅的家門口。

　　囂張，非常囂張。

　　氮氣噴吐出藍色的加速火焰將車輛帶出一個強大的動能狀態，這股上噸的動能力量直接撞翻了擋在門口的哨站。幾個幫派分子被撞得當場倒地，手裡的槍飛出摔落，仔細一看居然還是M16系列的自動步槍。

　　在駕駛位彈出安全氣囊的前一秒，天窗打開，涉川曜拽著立體機動裝置從裡面飛出來，同時頭也不回地朝車子扔了個打火機——先前富婆姐姐「贊助」的小錢錢被她藏在了別的安全地方——於是這輛車頭撞扁的轎車就不堪重負地大吼一聲，爆炸了！

　　金紅色的火光夾雜著滾滾黑煙衝天而起，涉川曜卻並不擔心會引來附近鄰居的報警。桑虎廩人挑選的這處地方位於山頂，最近的其他別墅都有兩百米以上的直線距離，況且住在這附近的居民大部分都知道這裡屋主的真實身份，自然不會去多管閑事。

　　果不其然，更多的幫派分子從別墅裡衝出來，拿著槍就是對她一通瘋狂掃射。

　　涉川曜深吸一口氣，戰術翻滾著規避子彈的同時順手撿起地上的一把M16，接著就是熟悉無比的強化流程。

　　【*M16自動步槍：隸屬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美國換裝的第二代步槍，如今該系列槍支被將近100個國家使用，被譽為當今世界六大名槍之一。此槍有效射程1000米，射速為1400-1800發/分。具備「無限普通子彈」、「無需換匣」、「自動瞄准爆頭」三大特性。（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5/15）】

　　這備注簡直牛批！

　　一公裡內只要瞄准就能自動爆頭什麼的……還要狙擊槍干嘛？而且這可怕的射速已經堪比加特林機槍了！

　　准確來說，涉川曜是真正第一次使用激活後的槍械，先前無論是負責電擊的泰瑟小槍（玩具槍）還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伯萊.塔，都沒有被她真正意義上發揮出威力來。

　　但是現在不同了！托這份超能力的福，她暫時變成一個有豐富槍械使用經驗的老兵了！

　　涉川曜以一種很標准的姿勢雙手握住了槍柄，右手手指搭在扳機位置，拉動開關上膛。開啟了鷹眼視覺後哪怕躲在掩體後面都能將敵人的位置和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這簡直是配合自動瞄准爆頭功能的槍戰利器。於是她毫不猶豫地趁著某一秒的槍聲間歇甩出三發點射，在她的1點鐘方向、十二米外的一個幫派分子頓時應聲倒地，鮮紅刺眼的血花在他的額頭綻放。

　　他身旁的同伴見狀大驚，「盲射高手？」

　　這還沒完，涉川曜頂著猛然聲響大作的更猛烈火力近乎是迅猛地匍匐在地繞行，幾秒鐘後此人趁著敵人注意力都在自己原先的位置時，從旁邊的另一塊擋板後面毫無征兆地冒出頭來。

　　切換槍械工作模式，選擇連射，扣下扳機。

　　平靜又簡單的動作裡，透著一股熟練到不能再熟練的流暢感。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聲槍響幾乎連成一聲綿長刺耳的長鳴，由於擔心一發子彈打不死這些可能存在個性的敵人，涉川曜保證了每人至少兩枚子彈的尊貴待遇——最後那一枚則是直接打穿了位於天台狙擊手的十字瞄准鏡。

　　與空氣高速摩擦的金屬子彈毫不留情地擊碎玻璃鏡片，穿過短暫的黑暗鏡筒，正中狙擊手的右眼。這一發直接掀翻了他的頭蓋骨，紅的白的漿液宛若一副西方抽像名作那般潑灑在天台上。

　　剩下五個還留在庭院裡的幫派分子面色慘白：「子彈時間？！」

　　不不，你們想像力真誇張，她這只是單純地一秒打出7發子彈，這對於射速是每分鐘1400發的強化版M16而言那簡直是個弟弟表現。

　　幫派分子們慌了，一邊呼叫支援一邊對著她繼續拼命開火，生怕一個走神就被她用盲射或者子彈時間全部帶走。然而在那片幾乎要淹沒她全部身形的槍聲中，透露出分明是心虛與驚恐的情緒。

　　涉川曜不慌不忙地抱著冰冷的槍械，背靠著掩體，眼睛卻盯著牆角的那個監控器。

　　於是她對著監控攝像頭笑了笑，然後想起自己的刀客特大衣口罩會擋住面容對方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干脆豎起食指，在脖子處比劃了一個「殺了你」的挑釁動作。

　　一瞬間，電腦屏幕後方的桑虎廩人露出了猙獰的、宛若被觸怒的猛虎般的笑容。

　　「殺了這個不知死活的螻蟻。」桑虎對【律令者】說道。

　　長田律平起身出去：「我知道該怎麼做，不用你教我。」

　　當長田律平奔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一身黑色長外套的來襲者用靴子狠狠地踩在最後一個活口的胸膛上，看到他出來的時候，「正好」扣下扳機。

　　「砰！」

　　金紅色的槍焰在黑夜裡一閃而逝，照亮了滿地的屍體和鮮血，營造出一種槍戰電影即將收尾結束時的悲愴既視感。周圍用於場地照明的白色大燈被四處亂飛的流彈打壞了一半，剩下幾盞也晃晃悠悠的露出電線，隨時可能摔下來熄滅。

　　這份搖晃的光影照得來襲者正好處於陰暗與光明的交接邊緣中，讓人看不清此人的來意。

　　「我要找的人不是你。」涉川曜略感奇怪地說，她槍口垂下，黑漆漆的眼睛透著她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凶光，死死地盯著來人。但她覺得這人長得不像情報上桑虎廩人那個中年猛漢，應該算是幫派下屬之類的。

　　長田律平冷冷地注視著她腳下的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就在自己出來的前一秒，這人似乎還想對自己大聲呼救來著。但他現在一點也不懷疑對方就是故意留著這個活口，等著自己出來然後再開槍當面處決的！

　　敵人在試圖威懾我！

　　「你有什麼權力……」長田律平壓抑怒氣地低聲開口，「去處決一個人的生命？」

　　涉川曜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驚了，不敢相信這位疑似幫派干部的男人會如此天真善良。

　　「他先對我開槍了。」她耐心地解釋道，「從他動手的那一刻開始，我把子彈打進他那無知又可悲的腦袋裡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那也不是你動手殺死他的全部理由！」長田律平怒吼起來，「打暈或者打傷不就好了嗎，法律自然會審判他們的！」

　　涉川曜開始感覺到不耐煩了，一個兩個的，滿嘴都是法律公正嚴明之類的說辭——是啊！要是能讓法律正常審判他們的話我當然也很高興啊！可你不看看現場是什麼氛圍？我們都已經拿著槍互相開火了，莫非我不還手就等著原地被殺嗎？更何況最早的時候，還是你家老大率先讓殺手來找我的！難道我吃飽了撐著，天天坐昂貴的新干線來搞事？

　　這家伙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不過長田律平同樣感受到無法與她正常交流，他沉著臉，義正言辭地宣稱道：「謀害他人的家伙，視生命如草芥的犯罪者……我以【律令者】之名，宣判你犯下『入室劫掠』、『故意毀壞他人財物』、「故意殺人」等多項罪名！束手就擒吧！！」

　　涉川曜目瞪口呆：「……」

　　涉川曜：「你是職業英雄？！你自己與黑幫大佬勾結，還有什麼顏面來站在道德至高點來指責我殺人啊？至少我從沒有濫殺無辜過！」

　　雖然刺客們奉信【萬物皆虛，萬事皆允】的信條，但是不代表他們同意濫殺無辜為非作歹這種事情——刺客的袖劍永遠指向敵人的脖頸而不是普通無辜民眾。

　　果不其然，這話狠狠地戳傷了這個男人脆弱又敏感的內心。

　　桑虎組是做東南亞跨國毒品生意的黑幫組織。為這樣的黑幫效力，就算過去桑虎廩人沒讓他殺過任何人，但是這種東西的危害他同樣很清楚——那殺死的可不是一兩個人，殺死毀掉的可是許許多多的家庭。

　　長久以來的罪惡感與為了妹妹治療而不得不向黑惡勢力低頭的抑郁感時刻縈繞在長田律平的心裡，如今被一個大開殺戒的敵人反過來諷刺自己「黑白勾結、濫殺無辜」，他竟然有些無話可說。

　　於是他閉了閉眼睛，當再度睜開時，名為【律令】的能力便籠罩住整個庭院。

　　「律令·子彈無效！」

　　有一種無形無色、但又確實存在的力量被撐開。

　　涉川曜笑了，抬手將沒用了的M16掛回背後，轉單手拔出了刺客戰斧。風吹動她沾滿血的衣角，她攥緊了武器的握柄。

　　長田律平沒有笑，他抬起手，手中出現了一本厚厚的大部頭書籍，書皮表面寫著「律令」兩個中文漢字。

　　而在光影交接的黑暗中，同樣有人露出了鋒利的犬齒，如野獸般發出冷哼。


第35章 【加更】一打二

　　涉川曜先前也不是沒有跟這些職業英雄打過交道。

　　如果說安德瓦是「強！很強！」這個級別，那麼歐爾麥特就是「請你自覺投降不然就打爆你的狗頭」的不可硬抗級。至於其他的普通職業英雄……唔，她見到的不是實習期英雄，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些後勤輔助類人員，比如當初在漫展裡那個殺手先生只靠一只手就能彈飛一個的程度。

　　在這些天的補番之中，涉川曜看了《某科學的超電磁炮》這部作品。若是將裡面關於異能水平等級拿到現實裡來對照，歐叔完全是半步LV.6的最頂尖存在；而安德瓦屬於LV.5中靠前的排名（約等於炮姐）；那麼眼前的這位【律令者】其實已經可以算是LV.4的大能力者，是那種可以在軍隊中體現價值的存在——你們可以把他理解成白井黑子。

　　那麼問題來了，在異能的使用方面，涉川曜自認為自己目前最多也才……LV.2的水准。按照原著給出的評價，這個級別是僅僅能夠讓超能力方便日常生活的普通水平。

　　然後她這個「普通人」就和已經當了五六年職業英雄的【律令者】大打出手。

　　不得不說，敵人的能力是真的好用啊。

　　反正涉川曜現在被人壓著打，看什麼都覺得酸溜溜——別人家的飯比我家的香，別人的錢包比我的鼓，別人的拳頭比我的……弱。

　　作為一個花季柔弱美少女，拳頭比一個成年男性更重更硬更強什麼的……說出來完全沒有絲毫快樂感啊。

　　行叭。

　　「律令·泥沼！」

　　長田律平的風衣底下其實早已穿戴著他的戰鬥裝備，作為一個職業英雄，他可以不像學生時代那樣必須交給學校托管職業裝備，而是可以穿著這身裝備正常的上下班和日常生活。

　　當他喊出這句話時，手中那本《律令》的字樣隨之一亮。偏偏涉川曜只感覺自己雙腿一沉，她不由得低下頭看去……明明腳邊沒有任何泥水或者沼澤之類的東西，偏偏雙腿像是沾滿了沉重的泥漿，空氣將她拘束在看不見的「泥沼」之中。

　　「律令·空氣彈！」

　　大部頭作品再次亮起封面表皮，長田律平眼神冷酷地搓起手指，對准涉川曜所在的方向連打了好幾個響指。

　　啪。啪。啪。

　　無形無影的空氣子彈猛然蹦出，感受到貼近額頭的刺骨危機傳來——女孩子眼睛習慣性地一眯，腰間的三維移動裝置頓時飛速轉動，固定裝置打在遠處的圍牆上，纜繩迅猛收縮！這個裝置硬生生將她扯出了這團空氣泥沼、同樣避開了襲擊而來的空氣子彈。

　　然而沒等涉川曜慶幸什麼，她就看見長田律平那毫無征兆地翹起來的嘴角。

　　糟了！這是敵人的計——

　　「律令·禁空飛行！」

　　砰！

　　宛若有一個看不見的重拳狠狠地從天而降，直接砸在了還處在半空中的涉川曜身上。纜繩不堪重負地斷裂開，她整個人猝不及防的被突然增強的巨大重力給直接砸進地裡！

　　被下達禁空指令的範圍內，沒有人能夠違背這條律令。

　　該死，這家伙有這種水平的能力為什麼要跟地方黑幫大佬勾結，去東京打擊罪惡不好嗎……

　　涉川曜喉頭一甜，勉強忍住吐血的衝動，她想要爬起來時才發現自己的右側肋骨已經斷了一根。

　　長田律平此刻站著的位置距離她足足有快二十步遠，然而就在她略微盯著對方思考該如何應付之際，有一輛火車猝不及防地從黑暗中衝出，直接撞在了她的腰上。

　　「噗哇——！」

　　這下涉川曜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骨頭斷裂和肌肉被撕扯開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自己的耳朵裡。

　　不對、不是火車……是別的東西！

　　被一頭撞飛出去的女孩子狼狽地摔在地上滾了兩三圈才停下，在這期間她的右手裡死死攥緊戰斧把柄沒有松手，她努力回頭看過去，發現那東西明明是一頭皮毛烏黑油亮，綠色豎瞳的陰影之虎。

　　它蹲坐在黑暗中，朝著涉川曜露出了一個白牙森森的可怖笑容，絲絲縷縷的血色肉絲還殘留在那鋒利的虎牙縫隙中——女孩子忽然注意到一旁失去半截身體的某具屍體，一個驚悚至極的念頭浮上腦海：他吃人？

　　對的，是「他」，不是「它」。

　　因為這家伙就是桑虎廩人！

　　這是他的個性【陰虎】！

　　情報上的字樣一下子跳進她的腦海之中，涉川曜頓時大感苦手。主要是事先沒有算到對方的老窩裡會埋伏著一個能力不錯的職業英雄，正常的職業英雄會和黑幫人士同流合污麼？！不然她就直接表演一個武松打虎之類的戲碼了。

　　……真不愧是民風淳樸的博多啊。

　　「你來了呀。」口吐人言的老虎沒有急著追殺過來，而是蹲在那裡，用一種近乎覬覦的目光貪婪地打量著涉川曜身上的每一塊肉，「被我撞了那麼一下居然還能勉強爬起來……敵人，你的味道一定很不錯。」

　　涉川曜簡直渾身惡寒！

　　要知道這老虎可不是真的野生保護動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好嗎！

　　人吃人這種事……而且還是字面意思的那種吃法也太令人不舒服了吧。

　　還有，為什麼這個老東西會提前知道自己過來了呢？還用一種【終於見面】的口吻跟自己講話。

　　難道是漫展上殺手出事的消息已經傳回這位買家手裡……不，警方的封鎖信息行動可沒有那麼快解封！他們還在查那個自爆邪教余孽的情況，所以不可能那麼快將死難者名單公布出去。

　　因此正確答案幾乎是電光火石般跳進腦海中，一個金發蘑菇頭少年輕佻微笑的身影映入她思緒裡。

　　——情報商！是你出賣了我！你媽的！我要給開一千個小號給你刷差評刷到店鋪封號！你最好祈禱我今天死在這裡，不然回頭老娘砍死你！！

　　女孩子此刻的內心怒不可遏，這等沒有職業道德精神的情報商人真是活該被人砍。

　　回頭再跟那個該死的蘑菇頭算賬。

　　「雖然不知道是哪路仇家指使你刺殺我……」老虎繼續不緊不慢地說著話語，起身踱著柔軟無聲的貓科類動物步子，與沉默著臉的職業英雄彙合在一起，「但是你今晚的行為無疑是魯莽且愚蠢的，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暴躁又直白的殺手。」

　　此時涉川曜已經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勉強站起來了。她的腰背痛得厲害，也不知道有多少肌肉被撕扯開，甚至脊椎骨也向她傳來隱隱不安的感覺……怕是撐不了多久。

　　「是嗎。」她嘴上依舊是那般冷冷地說。

　　但如果她更強大、更厲害一點，這場行動就不會被敵人所輕視了吧。

　　涉川曜微微俯下身，並未意識到自己的眼睛裡閃爍著完全不遜色於那頭略顯病氣的老虎的凶光，她只是右手握緊了刺客戰斧，左手抬起按住了肩膀處的長刀刀柄。

　　「喂，那邊的職業英雄。」女孩子惡狠狠地挑釁道，「你的同伴可是吃人了哦，不考慮把這種混蛋抓起來嗎？畢竟我可干不出一槍把人的身體打沒半邊的事情。」

　　長田律平：……

　　桑虎廩人抬起碧綠的豎瞳看向自己的這位「同伴」，後者則是陰沉著臉與他對視了一秒後轉開腦袋，像是完全沒有聽見女孩子先前說的那句話。

　　只是這種自欺欺人的行為在另外兩人眼裡顯得格外的迂腐可笑。

　　於是頂著一身黑暗皮毛的老虎發出了一聲類似咆哮的冷笑聲，身形一閃，消失在黑暗之中不見，等待下一個跳出來襲擊的機會來臨。

　　真是適合當一個刺客的能力啊……涉川曜默默心想，剛才對方那發撞擊只是打招呼的程度，下一次絕對就是奔著自己的腦袋來吧？

　　她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翻開書頁的男人，深吸一口氣，必須要在桑虎廩人發動二次襲擊之前，解決掉這個輔助類職業英雄。不然自己根本別想贏過那頭速度快、自愈力強、還能穿梭於黑暗陰影中的野獸。

　　「你知道嗎。」涉川曜輕聲的對那個職業英雄說道，「在這個你們所有人都想成為職業英雄的年代，我卻想要……成為世界第一大劍豪！」

　　「？？？」，長田律平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在他看來，能夠殺上門的殺手是不應該有如此中二的言論和夢想的。

　　然而那柄白色的刀柄一經出鞘，近乎完美的月牙形刀光從和道一文字身上爆發而出！

　　那是絕對有資格追逐那個看似荒誕夢想的力量，絕對不能被任何人輕視，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經過千錘百煉的大劍豪諾諾羅亞?索隆的刀法技能。

　　「居和！獅子歌歌！」左手握刀的涉川曜厲聲喝道。

　　「律令·盾牌！」

　　「律令·盾牌！！」

　　「律令·盾牌！！！」

　　連續三道空氣盾牌憑空佇立在長田律平的身前，才硬生生地抹除了這次的攻擊。

　　而【律令者】的腦門上也開始隱隱冒汗了，顯然硬接這一招對於他來說並不是毫發無損的事情。

　　但是接下來才是大菜呢，只見涉川曜將刺客戰斧叼於口中，騰出右手，雙手握住了白色刀柄。

　　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用，但是那種熟悉的感覺卻像是與生俱來的技能。

　　和道一文字在這一瞬間就是她身體的延伸，是她關節的一部分，是她如臂揮使的血肉。

　　女孩子左臂彎曲並稍微往上舉，右手掌以內側握住左臂的下肢，她用這個略微怪異的姿勢像是在控制自己的左手去揮刀——下一秒，空氣彈猛然襲來，伴隨著「律令·燃燒！」的聲音，涉川曜只感覺自己頓時身處熊熊燃燒的火海之中。

　　口罩下，女孩無所畏懼地咧開嘴角，明明是秋季的夜晚，身體裡的血卻像是那些看不見的火焰一般沸騰咆哮。

　　涉川曜最終用出了那一招，天藍色的劍波斬擊盤旋著從刀身上脫離而去，宛若一樽出膛的炮彈那樣！直接碾碎了那幾枚小子彈，以更大的威勢朝著敵人衝去！

　　一刀流·三十六煩惱風！

　　但她沒有時間去查看這一刀的戰果如何，因為……

　　「鐺！」

　　身側的黑暗中驟然撲出早已蓄勢待發的森森白牙，涉川曜在一瞬間完成了緊急變招撒手，武器從雙手手持和道一文字切換成單手揮擊刺客戰斧，直接用同樣鋒利的斧刃卡在了那張滿是血腥臭氣的大嘴裡！保住了自己的胳膊不被咬斷！

　　希望親愛的小斧頭事後不要怪她……

　　「哢嚓。」

　　聽聞這聲似有似無的聲響，原本信心滿滿的涉川曜忽然臉色一白，劇烈的痛楚從腰後方傳來，那是先前一直硬扛著的腰傷終於撐不住了。

　　該死！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桑虎廩人同樣聽見了那聲怪異的微弱聲音，他撇過虎頭，趁著對方因為劇痛而渾身僵硬、略微走神之際，直接用最鋒利的犬齒一下子洞穿了涉川曜的右手臂！竟然是打算硬拼寫咬斷她的整條手臂！

　　涉川曜終於從更巨大的痛苦中回過神來，她慘叫一聲，猛地抽手往後急退，還不忘一同把虎口之中的刺客戰斧拖出來。

　　……女孩？桑虎廩人詫異地心想，這個血肉的鮮嫩滋味——年齡甚至還不到二十歲？看不出啊。

　　但是……那不是更好嗎！

　　他突然興奮起來，對於黑幫大佬而言，除了生死之間的刺激，也就只剩下玩玩女人這種樂子可以找了。

　　更別說是上門行刺的女刺客這種復雜身份……

　　於是他發出了震天的急切咆哮聲，身形急閃地穿梭於陰影之中直接追上了對方！

　　此時涉川曜正面臨著腰傷與手傷的兩大劇烈創口，鮮血如同水一般打濕了她的右手臂黑色袖子，流到了刺客印第安戰斧上。

　　當她意識到桑虎廩人追擊過來的時候，正要一咬牙使用眼睛裡的萬花筒寫輪眼美瞳能力，不料卻渾身一僵。

　　不知為何，那把刺客戰斧火熱得發燙，宛若一團烈焰在舔著她的掌心皮膚，讓她渾身動彈不得。

　　有一個低沉磁性的男人聲音突然闖進了她的思維裡。

　　【無雙！】

　　涉川曜先是一愣，旋即大喜過望。

　　開開開！不開還是人嗎！開就是了！

　　作為第三代游戲刺客主角的康納?肯威標志性武器，這把斧頭用極小幾率開啟使用者的【無雙】模式。——這是備注裡的原話。

　　在涉川曜內心下定決心同意這個莫名其妙的大招開啟請求時，同一刻，有一個穿著白藍色軍禮服馬甲、頭戴同色兜帽的男人虛影在涉川曜身後憑空浮現！他露出剛強硬朗的光潔下巴，渾身散發出彪悍勇猛的氣息，胸前掛著兩把雙發式古老火銃、背後背著弓箭飛刀等武器，堪稱是全副武裝的行頭。

　　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於他的右手裡，握著同樣款式的一把殺氣騰騰的刺客印第安戰斧。

　　「合格的刺客在用袖劍痛飲敵人鮮血之前，要先飽嘗自己的痛苦。年輕人。」

　　棕褐色皮膚的混血猛男虛影對著涉川曜溫和地給出教誨，他講的是略帶印第安口音的英語，但是涉川曜卻聽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康……康納！你來了？！這什麼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這位客戶你要的無雙已經快遞到家啦，快來簽收！

　　藥丸：騙人！這分明是英靈召喚術！這是要我當MASTER的節奏嗎？還在那裡說什麼無雙？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6

第36章 無雙模式

　　盡管眼睛被白色兜帽的陰影所遮住，但是涉川曜還是能夠察覺到這個敢徒手與虎狼棕熊搏鬥的威猛男人向自己投來溫和慈愛的目光。

　　就好像……在看跌跌撞撞地行走於刺客之路的稚嫩後人一樣。

　　「敵人要來了，年輕人，讓我為你展示刺客的戰鬥技巧吧。」康納?肯威開口說道，雖然是個問句，但他偏偏用了肯定的語氣。

　　涉川曜能說什麼呢？當然是瘋狂點頭啊！作為一個育碧鐵粉，能夠親眼目睹現實中康戰神的身影，這絕對是超興奮的事情！

　　只是對方要怎麼向自己展示……

　　下一秒，涉川曜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了，准確來說，是被另外一個人給接管。

　　她：？？？

　　「來了。」康納的聲音這次在她腦海中直接響起，然後涉川曜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個側身閃避——就好像腰傷根本不存在那樣的靈活輕巧——避開了黑色老虎的一次凶狠撲擊。

　　康納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抽出刺客戰斧，閃爍著寒芒的斧刃在指尖熟練地旋轉一圈，這玩斧頭的動作看得人觸目驚心，「這些森林裡的動物都是一個德性，只要你摸准了，直接殺了它剝皮也不是問題。」

　　「怎麼說呢。」現在什麼都做不了的涉川曜只能單純發問。

　　「你不能顯得比它們弱，動物就是動物，它們永遠欺軟怕硬。」

　　話音未落，黑虎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仿佛被激怒了隨時要進攻，龐大的身影卻一個後撤消失在陰影裡。

　　見此狀況，康納的聲音依舊平和冷靜：「有時候它們會藏起來，可我們是獵人，要把它們找出來。」

　　鷹眼視覺應聲亮起，然而周圍除了那個職業英雄之外，並無第二個紅色敵對人影。

　　「唔……不愧是這個世界的能力啊。那就用用這個好了。」康納嘀咕了一句女孩子聽不懂的土著方言。下一刻，有一股奇怪的、透明的力量從他和涉川曜的身上膨脹起來！

　　一瞬間，蚊蟲爬行的聲響、風吹來卷動細沙的碎屑聲、枯草在地上徒勞地搖曳、長田律平劇烈的喘息，以及——另一個極速貼近的心跳聲！

　　涉川曜的臉色變了，哪怕是處於意識狀態裡，她也明白了這是一種什麼能力。

　　見聞色霸氣！

　　來源自然是和道一文字，索隆作為後期擁有見聞色霸氣與武裝色霸氣的強者，他的刀自然也能像傳導先前的技能一樣傳導這兩種力量。

　　「霸氣嗎？好名字，但有點不謙遜的感覺。」康納察覺到了她的思維運轉，這一刻，兩人彼此的思維同步，毫無保留地共同思考。

　　這個嘛……日本人的中二情節，大家都懂的……

　　get到笑點的北美刺客戰神忍不住笑了一下，哪怕是第一次使用這種偵查類能力，結合鷹眼的視覺效果，他竟然真的精准地找到了桑虎廩人的所在位置！

　　下一秒，他揮舞著負傷的右手，沾滿鮮血的六枚銀白色游戲幣被此人用特殊的手法給全部甩出去！

　　「超電磁炮！」

　　康納沉穩地喊出了這一招的名字。不知是不是女孩子錯覺，她總覺得使用異能力戰鬥時這位本應見多識廣的刺客導師似乎有點小興奮的樣子。

　　巨大的深藍色電磁流從虛空中誕生，穿過血跡斑斑的衣袖，咆哮著奔湧向飛舞在空中的游戲幣導體。

　　「轟！」

　　電流准確擊中游戲幣，那六枚硬幣在黑暗中竟然構成一個三角體的超電磁牢籠！正好對應三角體的六個端點。每個端點負責噴射一道長達五十米的直線電擊光柱，六個點剛好在半空中構成三角體的幾何形態！

　　而最令人驚悚的是這一發超電磁炮牢籠居然精准無比地捕捉住了那頭巨大的黑色皮毛老虎！刺眼的深藍色電流下，陰影失去了作用，桑虎廩人無所遁形！

　　「什麼？！」涉川曜震驚於康納對於新武器的大膽使用與如此敏銳的戰鬥直覺和天賦。

　　「糟了！」不遠處的長田律平，他顫抖著手指翻開最後幾頁書頁，正要喊出「律令·電磁絕緣」的聲響，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

　　「天照！」

　　涉川曜聽見康納用自己那素來溫和柔軟的聲音不帶絲毫憐憫地吼出了這句話。

　　一瞬間，右眼的視線就模糊了起來，眼球酸澀與劇痛時刻襲擊著大腦的每一根神經。當然與此同時的是那頭被死死盯住的黑色老虎身上竟然生出了無數黑色的地獄烈焰！

　　那是不將物體燒盡就絕不熄滅的地獄之火！是來自於火遁系的最高級忍術！

　　【*萬花筒寫輪眼?天照（右）：出自動漫《NARUTO》中，為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兄弟二人共同持有的高級火系忍術，必須通過萬花筒寫輪眼方能釋放。通過瞳孔對焦，釋放地獄之火。對眼睛與身體負荷極大，但不會造成永久性損傷。（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0/1）】

　　桑虎廩人無法在天照之火面前維持住個性的表像，他太痛苦了，沒有親身經歷過天照威力的人根本無法理解那種仿佛連靈魂都能一瞬間燒灼殆盡的巨大痛苦。他拼了命地化作人形想要逃脫這份烈獄怒火的懲罰，然而六個端點的超電磁炮在消散之前的前一秒，康納忽然伸出雙手猛地合十擊掌，操縱著那些殘余電流調轉方向，瞄准中間齊齊地打去！

　　剎那間，刺眼的萬千伏特電流狠狠地撞在一起，與那些黑色烈焰共同高歌！

　　當所有光芒散去，一塊巨大的焦炭掉落在地，摔落成三四截。

　　呃，我是說，很少有人能夠同時扛過天照和六發超電磁炮的攻擊，還是以這種防御力低下的人形形態。

　　【靈能+1227】

　　熟悉的白光一寸寸地飛速鋪展開至整個空間，康納導師倒是見怪不怪、甚至還有幾分懷念的看著這個特殊的白色空間。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壯碩男人站在那堆焦炭面前，低頭打量自己的屍體。他長得很高大卻給人一種陰氣沉沉的感覺，黑白相間的頭發剃成板寸，鬢角留得極長，並最終與唇邊的胡須連接在一起。

　　整個人就如同一只沒有睡醒的老虎那樣站在那裡。

　　說來嘲諷，這還是涉川曜第一次見到這個敵人的真容，居然還是在對方死後。

　　「啊。」桑虎廩人抬頭看向他們，神情和語氣都十分不屑，「一個小姑娘，還有一個印第安混血，沒想到居然是你們兩個聯手把我抓住了。」

　　康納沒有吱聲，他分得清這裡到底是誰的主次空間。因此涉川曜等了幾秒後同樣意識到這一點，只能自己去發問：「狼先生是誰？」

　　「你在追查狼先生？」桑虎廩人一瞬間露出了復雜難明的眼神，旋即轉化為嘲弄之色，「我不可能說的……他是我的恩人。」

　　「你就要死了。」涉川曜沉下臉來提醒對方，「如果什麼都不說的話……」

　　「那不是正好替那人保密了嗎，小丫頭，那個火焰的確很痛苦，但你沒有辦法殺我兩次。」桑虎廩人冷酷地笑著背過身去，「我先行一步，並將在地獄裡注視你的凄慘死亡。」

　　他消失了，只余那一堆焦炭。白色的聊天空間開始消散。

　　涉川曜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煩躁的神色，但她旋即向高大的白袍刺客開口：「抱歉，肯威導師……我好像浪費了一次寶貴的機會。」

　　「沒關系，年輕人。」康納宛若一只安靜的大熊那樣，溫和又有力地回答。他那堪比北美白頭鷹的眼睛似乎已經看穿了未來的走向，「當邪惡向我們襲來時，只有兩個辦法去應對——主動出擊，或者以逸待勞。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涉川曜若有所思，懂了，這是叫她積蓄力量靜待黑暗的反撲。

　　也是呢，若是命運真的令她降臨於此世，注定要與那宿命的敵人所糾纏廝殺到最後一滴血流干。

　　總會有再見一日的。

　　此時渾身傷痕累累的長田律平看得都呆住了，然後他看見對方睜著那只淌血的右眼，朝自己轉頭看來。

　　那眼神分明像是在看一頭肯定會被捕殺的獵物。

　　那一刻，他確信了一件事。

　　這個人……能夠操縱那些動漫作品的幻想武器而存在。

　　長田律平的牙齒因為疲憊和恐懼在格格地顫抖，這個能力的潛力……這樣的潛力是多麼的危險和深遠！日本這樣的二次元產業發達的國家會是對方成長強大起來的最好沃土！

　　「投降吧，我不殺你。」康納單手玩著斧子，踩碎了地上的可疑焦炭，面無表情地朝他走過來，「孩子，你不是徹頭徹尾的壞人，我看得出來。」

　　投降？

　　回頭？

　　不可能的……已經回不了頭了！

　　你把用完的煙蒂扔在地上，踩進地裡，沾滿了泥土與髒水，你還能指望它能變回原先純白無瑕的那根香煙嗎！？

　　「不可以，我不可以，也不能回頭了！」這個滿臉疲憊的職業英雄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我如果向你們投降，一旦被抓的話，我的妹妹……妹妹她……她會死的！沒有錢的話，那些醫院是不會照顧一個植物人的！」

　　「但是……親人不是我們為惡、甚至與邪惡同流合污的理由。」

　　康納·肯威冷冰冰地說道，他永遠愛著自己的親人朋友們。哪怕是身為北美聖殿騎士大師的父親海爾森，他在親手誤殺對方後也依舊時常懊悔與追憶那個敵人。

　　「你只是在找借口而已。」

　　這句話如同驚雷般的響起，回想起這過去幾年每次以拯救妹妹的名義而犯下的罪行，長田律平渾身發抖，幾乎握不住自己的那本個性書籍。

　　「……我都……我都做了什麼啊……」

　　剎那間，他淚流滿面。

　　那個人要是還能清醒過來的話，一定會因為我這樣的哥哥而羞愧到哭泣的。

　　為什麼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為什麼會夢見死不瞑目的親人們？

　　他們不是為了指責自己對於妹妹照顧的失職——而是令家族長久以來的正義傳統蒙羞、玷污踩踏了身為職業英雄的良心和底線啊！

　　涉川曜看見他哭得幾乎都要崩潰了，原本以為這貨要就此投降，誰知長田律平只是大哭著搖頭：「不行……不行的！我要是死了，妹妹醒過來的話，同樣會為我而痛哭的！我要等她，我要等她啊！」

　　所以，我不能死！

　　「——律令·驅逐！！」

　　他用手一指猝不及防的黑衣人，康納·肯威的白袍虛影就被彈出了涉川曜的身體。

　　「這！」刺客導師驚怒交加地吼道。

　　一旦他離開宿主的身體，就意味著【無雙】模式結束，而結束這種模式下的涉川曜絕對是戰五渣的存在，消耗過多體力、本身受了重傷的女孩子，真的能撐住去擊殺對方嗎？！

　　「別擔心，肯威導師。」

　　涉川曜迅速接管了自己的身體，劇烈的痛苦與虛弱感一瞬間傳來，讓她險些站不穩。

　　然而就算如此，她也依舊隔著擋風口罩露出了一個堪稱干淨的笑容。

　　「這種頑冥不靈的家伙，我還是能夠搞得定的。」

　　話音未落，她猛地將刺客戰斧從右手拋給左手，旋即將它向敵人用力投擲而去！

　　「律令·盾牌！」

　　長田律平反應迅猛，飛斧在半空中撞擊到無形的壁壘，砸在地上。

　　但是當男人抬起頭時，眼角的余光卻看見兩道黑色的纜繩聲影與自己擦肩而過，纜繩高速旋轉時帶起的氣流聽起來就像是高空的風聲吹過——被她看出弱點來了嗎？

　　一道律令只能單獨存在並每回使用一次，不能同時存在兩道不同種類的律令共同發揮作用。

　　0.3秒之後。

　　熾熱的鮮血猛然拋灑在半空中，涉川曜「嗤」地一聲半跪在地，膝蓋處布料與靴子發出了地面摩擦的剎車聲，而白色太刀則是被她單手橫在面前，鏡面般的刀身上有著新鮮滾燙的血在緩緩滴落。

　　與此同時，在她身後，那本沾滿血的《律令》無力的跌落在塵土裡。

　　長田律平捂著飆血的喉嚨摔倒在地，他茫然地看著眼前的星空，在喉管被人切開的一瞬間他好像聽見了風鈴的聲音。

　　「為……什麼……」他只能這樣問。

　　「因為，」喘著粗氣的涉川曜步履蹣跚地拄著刀，走到他面前低頭俯視，「我死了的話，沒人會為我落淚。所以，我比你有更加不能死去的理由。」

　　……原來如此。

　　明白了。

　　敵人啊，我憐憫你，因為你將會比我更可憐。

　　【「哥哥？」】

　　隱約之中，長田律平似乎聽見了妹妹的呼喚。

　　……對不起，哥哥做了很多錯事，讓你失望了。

　　涉川曜大口大口地進行深呼吸，顯然剛才那用飛斧當假動作的凌空一刀對於她如今來說也很是不容易，康納的虛影飛馳到她的身邊，身形似乎在消散中。

　　「肯威導師……」涉川曜愣住了，她這才想起對方是因為無雙模式才降臨到自己身邊的，她頗為不舍，「我還能再見到您嗎？」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還有重逢的那一天。」康納溫和慈愛地看著她，「你剛才那一刀很漂亮，不是說單純的假動作思路或者招式，而是那種一往無前的精神。」

　　「謝謝您的誇獎。」涉川曜臉紅了，感覺非常害羞。

　　「刺客的武器不一定是袖劍，可以是任何你喜歡的東西。事實上，只要遵循信條的指引，我們總會在萬物的自由之風裡相遇。」

　　康納·肯威往後退了兩步，向她行了一個刺客之間像征平等的禮節。

　　「最後說一聲，很高興你在諸多導師中最先選擇我。我與雅各布那家伙的打賭，看來是我贏了呢……」

　　他爽朗的笑聲消散在風裡，但是涉川曜還被最後一句話給震驚在原地。

　　諸、諸多導師？！

　　難道指的是歷代游戲主角們！還有最後那個「雅各布」的人名，說得絕對是《梟雄》裡的雅各布·弗萊吧？不然誰有資格跟北美康戰神打賭，不就是倫敦犯罪集團首領的「黑老大」嗎！

　　就在她有些狂喜莫名之際，別墅外傳來了警車的嗚嗚狂鳴聲。

　　什麼！

　　誰報警了！？

　　涉川曜不敢久留，自己有傷在身，留下來才是傻子。於是她直接運用起三維移動裝置一個跳躍，逃出了別墅範圍，借著黑暗的掩護從山頭上跳下去了。

　　但是倉促逃命之下她似乎忘了一件事……長田律平身上並沒有給出任何靈能值。

　　他還沒有徹底死去。

　　腳步急促的聲音傳來，白色的手電筒燈光晃晃悠悠……有人抱起了他，而長田律平略微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他最好的朋友，同為職業英雄的小西炎獄。

　　「是誰！這到底是誰做的！」年輕友人痛哭失聲，他看出來了，這脖子上的傷已經徹底沒救了，也就是說這位【律令者】即將隕落。

　　長田律平斷裂開的喉嚨裡發出嘶嘶的沙啞聲響，黑色的血從他嘴裡流出，他努力向友人傳遞最後一絲情報，「幻……幻想武……武器操縱……」

　　他徒勞地睜著眼睛，瞳孔一寸寸的渙散，終於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了。

　　【靈能+1423】

　　作者有話要說：

　　「去吧！告訴你的敵人！【幻武】已經橫空出世了！！」

　　這句話的原主歐叔：？？？


第37章 睡覺覺

　　當夜，23:21。

　　博多，大學城外的某處出租屋裡。

　　「藥膏是塗這裡嗎？」

　　「對……啊！疼疼疼！」

　　「阿曜你走路也太不小心了吧？到底是什麼樣的台階能夠讓你摔成這樣啊。」

　　「因為邊走路邊玩手機嘛……」

　　涉川曜一邊訕訕地笑道，一邊倒吸著涼氣來緩解背後的痛苦。

　　利用三維移動裝置逃出危險範圍後，她實在是跑不動也飛不動了，只能直接黑了一輛路邊的車子，開車的同時打電話給當地朋友求助。

　　於是林僑梅就給她發了個自己租屋的定位。

　　原本涉川曜是並不想將今天才認識的新朋友拉進麻煩來的，無奈她現在這個樣子根本不能去醫院治療，手臂上的傷口和肋骨斷裂處還能自己處理——但是腰背上的拉傷可怎麼辦？她自己的手也夠不著啊？

　　當她下車時身上已經換了件夾克，而且頭上還是戴著黑色旅行帽，自認為不容易被人看出來……然後就被下樓等她的昔日同胞一眼識破偽裝。

　　「阿曜！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等等，對方為什麼能夠一眼看穿她帽檐陰影下的真容……

　　心裡抱著這個疑問的涉川曜定了定神，抬手推起帽檐，對棕黑色長發的女孩子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剛剛下樓梯時不小心摔倒了。」

　　摔倒就會受傷，受傷就會流血，所以——摔得滿身是血也很正常，對吧？

　　林僑梅是自己一個人在大學外頭的商業街上租房子住，這附近有很多廉價學生公寓提供給他們這些大學生，因此也不擔心會有外人在場。再加上這姑娘其實也很熱情，涉川曜一進屋就被人摁倒在床上了。

　　「脫衣服吧。」林僑梅神態自若對她說。

　　涉川曜臉色微變：「等等僑梅！我不是那種人！」

　　「嗯，我知道啊，可阿曜你在想什麼呢？你現在受傷了，不把衣服脫掉我怎麼給你上藥？」

　　「……哦。」受了腰傷的小貓咪只能委委屈屈地回答道。

　　結果當涉川曜趴在人家的床鋪上時，又被斷裂的肋骨戳得肺部一陣難受——她真擔心自己一激動，肋骨就會戳穿肺部了。

　　林僑梅給她用的藥是她自己經過激活強化後的藥物，也正因為如此，藥效和痛苦幾乎是成倍地放大。在上藥期間涉川曜不停地倒吸涼氣，為了轉移注意力，只能滿嘴廢話往外蹦。

　　「僑梅你輕一點輕一點！」

　　「……我都還沒開始塗。」

　　「啊！痛死了！你想謀殺我嗎？就算那樣我的遺產也是不會留給你的！」

　　「我也沒指望阿曜你能把錢留給我啊？」

　　等真正開始塗藥的時候，涉川曜又開始啰啰嗦嗦，試圖用廢話轉移痛苦。

　　「為什麼僑梅你那麼熟練啊。」

　　「以前哥哥跟村裡的小孩打架，我跟老中醫學了兩手，後來經常幫他上藥。」

　　「那都是十歲以前的事情吧？你竟然還記得上藥手法？」

　　「是啊，因為哥哥打的次數太多了，所以記憶過於深刻。他是村裡最能打的孩子。」

　　兩個人毫無意義地瞎扯閑聊，總算讓涉川曜度過了最難熬的時間。

　　當她歪著腦袋伸出右手臂，看著林僑梅拿著一瓶雙氧水（已激活）朝自己走過來的時候，忍不住問她：「僑梅，你有『個性』嗎？」

　　「有的。」留學生妹子蹲下身來，用無菌棉簽給她擦拭右手臂上那個圓溜溜的空洞傷口。

　　「嘶……雙氧水……艸！好痛！」

　　「女孩子不要隨便說髒話啦，」僑梅無奈地說，「雖然我知道你不是在罵我。」

　　「當、當然不是了。」涉川曜的嘴唇都痛到發白了，眼前陣陣發黑，「……那你的個性到底是？」

　　「我是來這邊學美術的嘛，我只要看一個人或者一樣東西超過十秒鐘，就能察覺到對方的真實本質哦。」

　　「本質？」

　　「嗯，我很難形容，但應該是精氣神之類的東西……我喜歡用畫筆將那些人和物的核心精神表達出來。」長發的女孩子微笑著抬起頭，然後往她的胳膊上繼續淋雙氧水。

　　涉川曜正想問問在對方眼裡自己的「本質」是什麼，一陣火燒般的劇痛再度傳來，仿佛有人在拿著一根鋸子反復切割大腦的神經那樣，她不禁發出了痛苦無比的哀嚎。

　　「你……你……」

　　林僑梅以為這只是普通的雙氧水痛感，當即小聲安慰她：「雙氧水是有點疼啦，忍忍就好。」

　　「我我……嗚哇！」

　　她哭了，哭得像只200斤的橘貓。

　　——好想罵髒話，但是在漂亮女孩子面前又不好意思開口，嚶嚶嚶。

　　見此狀況，林僑梅十分吃驚。畢竟在她心中涉川曜是個能夠五秒之內放倒一個男人的鐵血萌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長得那麼纖細柔弱，拳頭卻會這麼重……

　　不過上個藥就能哭得半死這種事情，說實話，反差有點大，也有點——可憐兮兮的萌。

　　於是此人連忙摸著涉川曜的流淚貓貓頭表示關心：「怎麼了怎麼了？」

　　「嗚嗚嗚我想媽媽了……」

　　涉川曜隨口胡扯了個借口，繼續嚎啕大哭。

　　——真的好痛啊！我為什麼不砍掉自己的右手啊！

　　結果哭沒兩下，她就感覺自己被人抱在了懷裡，有什麼柔軟溫熱的東西壓在她的額頭上。

　　涉川曜：？？？

　　「不哭哦阿曜，雖然我也很想媽媽，但如果……」被戳中萌點、激發母性的林僑梅笑著摸摸她的腦袋，手感過好導致她忍不住又摸了兩把，「實在撐不住的話也可以向朋友撒嬌一下下嘛。」

　　……行、行叭。

　　看在你那麼堅持讓我埋胸安慰的份上，我就勉強向你撒嬌一下好了。

　　所以今天的涉川曜也在卑微地忍受著沙雕超能力帶來的副作用。

　　*

　　翌日早晨。

　　涉川曜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聽見有人在屋裡走動的聲音和開門的聲響，下意識地問：「你走啦？」

　　「誒？阿曜你醒啦……我現在得去上課，鍋裡有加熱好的面包，冰箱裡有牛奶和雞蛋，你自己弄點吃的吧！我先走啦！」

　　「哦……拜拜……」

　　「好的，拜拜哦，阿曜好好在家養傷，不要亂跑喲。」

　　直到大門關上的聲音傳入耳朵裡，涉川曜才忽然驚醒。

　　等等！我和剛才那個人的對話怎麼聽起來像是事後！

　　她驚悚地睜著茫然的眼睛思考了幾秒鐘，才從一片漿糊的腦袋裡找到那位去上課的女生到底是誰——啊，是我昨天才認識的新朋友呀。

　　說起來昨天也夠忙的，從下了新干線後就沒有休息過。下午忙著痛毆渣男，黃昏時圍觀富婆姐姐的修羅場，晚上去別墅裡打老虎和職業英雄……然後呢？然後她為什麼躺在別的女孩子的床上了？！這個故事怎麼整天都在橘裡橘氣的走向！

　　涉川曜陷入艱難地沉思，最後總算在記憶角落裡翻找出那段痛苦過頭的回憶。

　　……原來是上完藥之後，對方把床鋪讓給自己，對方倒是打地鋪了麼。

　　好人啊！涉川曜十分感動。

　　其實兩個女生一起睡覺這種事也沒什麼，但是林僑梅怕壓到她的傷口，干脆直接睡地鋪，把相對柔軟舒服一點的床鋪讓給她這位客人。

　　從床上爬起來的涉川曜長出一口氣，自己運氣到底算是好還是不好……雖然每次都會被敵人打得半死，但也會遇上好人呢。

　　她卷起寬松的睡衣衣袖看看右手臂的傷口，雙氧水痛是痛，但傷口表面已經愈合了七八成。不過就算這樣，被老虎咬了一口這種事情會不會導致狂犬病啊？

　　越想越怕的涉川曜連忙用手機在常去玩耍的網絡論壇上發了條匿名帖子。

　　【求助！被大型貓科類生物給咬了一口要不要去打狂犬病疫苗？急！】

　　【樓主】：昨晚飯後出門去山上散步，結果被一頭貓咪給咬穿了小腿，貓咪看起來髒兮兮的，很凶狠。雖然沒有傷到骨頭，只是咬穿了肉，但還是想問問需不需要打疫苗？

　　發完帖子的她放下手機，起身去洗漱的時候在鏡子裡發現後背的傷同樣好了七七八八……這樣下去她都搞不清楚到底是神奇藥品的威力過強，還是自身自愈能力的功勞了。

　　刷牙，洗臉，上廁所，然後被肋骨戳得隱隱發疼的肺部瘋狂提醒她——你還有個沒處理的傷口！快去解決問題！

　　惹，看來等會又要去醫院走一趟了。

　　涉川曜走出廁所後先是習慣性地喝了一大杯熱水，那是林僑梅起床後先煮好的，方才坐下來開始一邊吃早餐一邊刷新帖子。

　　邊吃東西邊玩手機什麼的，簡直是一天之中最爽的時刻之一。

　　【帖子界面】

　　[愛狗人士]：樓主被貓咬了為什麼要打狂犬疫苗#滑稽#滑稽

　　1樓，0813，來自Android客戶端

　　[崩恰拉卡迪]：樓上一看就是個假的愛狗人士，被貓狗咬了當然要立刻去正規醫院接受檢查啊。必要時疫苗也是得打的。

　　2樓，0844，來自Apple 7客戶端

　　[冷夜哥]：樓主是被什麼貓給咬的？家貓和野貓還是有區別的。而且「咬穿」這個詞惹人深思，你該不會是遇到了野生的遠古劍齒虎吧？

　　3樓，0820，來自Android客戶端

　　【樓主】：不是劍齒虎……但也是會吃人的那種貓[弱小無助又可憐.jpg]

　　4樓，0837，來自Apple 8 PLUS客戶端

　　[瓦坎達Forever]：臥槽，樓主你被我家男神咬了？不對，男神他不吃人……

　　5樓，0801，來自PC客戶端

　　[美利堅大胸甜心]：意外發現同好！黑豹超帥！[他真是一個光芒萬丈的大帥哥.jpg]

　　6樓，0815，來自Android客戶端

　　[瓦坎達Forever]：吼吼吼！美隊粉居然在這裡也有！[官方翹臀.jpg]

　　7樓，0801，來自PC客戶端

　　[冷夜哥]：喂喂，樓上兩個不要跑題，樓主都要死了你們還在那裡歪樓。樓主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啊？

　　8樓，08:45:16，來自Android客戶端

　　【樓主】：我還沒死呢。在吃早餐，等會就去醫院。

　　9樓，08:45:57，來自Apple 8 PLUS客戶端

　　[路過的野生廢物]：樓主是在哪裡遇到那麼危險的猛獸？報個坐標吧，我怕也會遇見#苦笑

　　[這……這是什麼？也太強了吧.jpg]

　　9樓，0809，來自Apple X 客戶端

　　[崩恰拉卡迪]：當然是在瑞典啊！#滑稽

　　樓主你說個大致範圍就好，可別真說出具體地名啊，免得回頭有人KY你地域黑#滑稽

　　10樓，0830，來自Apple 7客戶端

　　[我家干部一米六]：什麼什麼！發生了什麼？重點難道不是吃人的凶猛貓科類生物襲擊了樓主嗎？為什麼在說地域黑的事情？

　　11樓，0847，來自Android客戶端

　　[羅生萌賽高]：咦……11樓那個你上班玩手機！我要跟你家老大舉報你！嘻嘻嘻！

　　12樓，0810，來自PC客戶端

　　[我家干部一米六]：你不也在上班期間逛論壇麼混蛋！而且我老大那麼貌美帥氣大方，肯定不會因為這種屁事責怪我的！[香蕉君挑釁一笑.jpg]

　　13樓，08:46:47，來自Android客戶端

　　[羅生萌賽高]：呵呵，我是文員，當然有資格在上班期間使用電腦和外網。對了，你覺得我要是把你的ID截個圖發給你家老大，他會怎麼對你？[令人窒息的操作.jpg]

　　14樓，0851，來自PC客戶端

　　[我家干部一米六]：…………

　　15樓，0812，來自Android客戶端

　　[瓦坎達Forever]：…………

　　16樓，0815，來自PC客戶端

　　[路過的野生廢物]：…………

　　17樓，0824，來自Apple X 客戶端

　　【樓主】：…………[你好騷啊.jpg]

　　18樓，08:48:35，來自Apple 8 PLUS客戶端

　　[上了那個百鬼丸]：14樓的朋友好賤啊！做個人吧求你了！[游ne娃子騎競車路過.jpg]

　　19樓，08:48:48，來自PC客戶端

　　[崩恰拉卡迪]：是真的好賤……隔著屏幕都想去揍他，更別說那個干部一米六的哥們了

　　20樓，0815，來自Apple 7客戶端

　　[我家干部一米六]：我是女孩子！雖然我家干部看起來可彎可直，但我的確是個女孩子啊！不要誤會了！

　　21樓，0823，來自Android客戶端

　　[羅生萌賽高]：也是呢，畢竟你家老大已經有首領欽定的男人賞給他了……而你不僅沒有希望泡到你家老大，還沒有希望得到一個被首領欽賜的男朋友。

　　22樓，0821，來自PC客戶端

　　[冷夜哥]：？？？震撼我媽一整年，樓上是什麼絕世品種的賤人？

　　23樓，08：50:34，來自Android客戶端

　　[我家干部一米六]：混蛋！那個家伙是叛徒！根本不可能跟我們干部在一起了！而且我有沒有男朋友女朋友關你【嗶】事啊？你丫的最好別讓我找到你的真實位置！不然老娘打死你！！

　　24樓，0849，來自Android客戶端

　　[愛狗人士]：什麼？這裡頭難道還有什麼基情故事麼？我要聽！快說一下八卦！

　　25樓，0859，來自Android客戶端

　　[路過的野生廢物]：我大概猜到說的是誰了……愛狗人士你要是不想半夜死在家裡的話就別聽這種危險的八卦惹。

　　26樓，0825，來自Apple X 客戶端

　　【樓主】：我吃完飯了，准備去醫院了，大家再見。

　　27樓，0834，來自Apple 8 PLUS客戶端

　　[冷夜哥]：樓主你的樓裡都要出人命了你居然還那麼淡定地吃飯麼……

　　28樓，0852，來自Android客戶端

　　[鳳鳴岐山]：臥槽！你們看論壇裡置頂的那個最新視頻沒有？《性感歐叔在線打擊罪犯》啊！快去給歐叔刷火箭啊大家！

　　29樓，0822，來自PC客戶端

　　[愛狗人士]：啊！我這就去！歐叔我來惹！我可以！

　　30樓，0843，來自Android客戶端

　　[美利堅大胸甜心]：又開始了是嗎樓上姐妹。

　　31樓，0815，來自Android客戶端

　　…………

　　……

　　這個帖子樓就此歪樓，向著歐爾麥特到底有酷炫的討論方向一去不回。

　　涉川曜松了口氣放下手機，[鳳鳴岐山]是她的馬甲之一，在這個論壇以靈敏嗅覺和神出鬼沒而著稱。眼看這群人都要在自己的帖子底下打起來，她也不得不披馬甲親自上陣轉移眾人注意力。

　　接著她在隨手查到了[羅生萌賽高]的真實坐標位置和個人相貌後，私信發給[我家干部一米六]那個暴躁妹子。

　　【私信窗口】

　　[我家干部一米六]：？？！！！

　　[我家干部一米六]：我愛您！！

　　[我家干部一米六]：回頭樓主你要是沒死的話，來橫濱我請你吃海鮮大餐！！！

　　系統提示：[我家干部一米六]已經下線。

　　日行一善真是快樂呢。

　　又騙到一頓海鮮大餐承諾的涉川曜心滿意足地更衣出門去看醫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雙黑的真摯友♂情故事已經人盡皆知了嗎233

　　給沒看過《文野》的朋友解釋一下，「干部一米六」說的是中原中也的可愛身高，「賜給他的男人」指的是太宰治，他倆當初是森首領欽定的搭檔【雙黑】。

　　為了拯救港黑財務，二人險些出道當愛豆組合！

　　後來因森首領用陰謀詭計干掉了噠宰最喜歡的經紀人織田作先生，噠宰一怒之下單飛叛逃去了武偵。

　　港黑就只剩下中也一個人孤零零地出道，還發布個人單曲《セツナの愛》，朋友們可以去聽聽我大橫濱第一歌姬荒霸吐的動人歌喉！歌詞特別純情青澀，盡顯男兒深似海的熱血友誼！！（我總覺得再胡說八道下去要被雙黑粉們打死）

　　綜上，這兩人就很真摯，很黑手黨兄弟情。


第38章 雨女無瓜

　　今天是一個像是要隨時下暴雨的陰天，涉川曜出門下樓梯的時候看見兩個流裡流氣的混混蹲在路邊抽煙，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嗎？」殺馬特A罵罵咧咧。

　　「就是就是。」他的朋友殺馬特B表示附和。

　　涉川曜：……打擾了。

　　如果您二位這般尊榮就能稱得上帥哥，那這天下男人都不用再為顏值不夠的問題而發愁了。

　　她隱蔽地用兜裡的手機一掃對方的信息。

　　【信息：張天正，華九會成員，中國人】

　　【愛好：去游戲店裡打拳王街機】

　　【賬戶余額：66，581人民幣】

　　【信息：王光偉，華九會成員，中國人】

　　【愛好：跟ktv小姐玩劃拳並且最後輸了的話不付錢】

　　【賬戶余額：47，362人民幣】

　　……為什麼你們這兩人名字一個比一個光明正大，結果卻是當地的華人幫派混混？

　　涉川曜一邊感慨著死直男癌無可藥救，一邊隨手轉走了對方身上的「零花錢」。

　　對女生莫名其妙地大吼大叫是很沒禮貌的事情，黑走你們幾千人民幣就當是請客吃飯作為賠償了吧。

　　涉川曜走出這條治安似乎不咋好的商業街，攔了一輛的士車朝著最近的正規醫院趕去。

　　*

　　與此同時，福岡市警察局裡，有一群熬夜的男人正看著桌上的文件與照片，煙灰缸裡塞滿了煙蒂。

　　一個胡子唏噓、眼神疲憊的組長式人物敲敲桌子，說道：「各位，安靜一下。調查組的同事已經將現場調查結果交給我了，上面顯示桑虎廩人那家伙……恐怕不是失蹤，而是被當場燒成了焦炭。」

　　「什麼？」

　　「這種力量已經完全堪比那些C級的通緝犯水平了……」

　　一晚上沒睡的警察們皺起眉頭來，而那個眼眶滿是血絲的年輕人坐在角落裡，默默地攥緊了拳頭。

　　當前全世界的通緝等級大致分為幾個級別，區別在於威脅程度的範圍大小。

　　S+級的威脅程度範圍是全世界；S級適用於國家；A級指代超一線和一線大城市；B級適用於二三線城市；C級是普通中小型城鎮；D級是最小的行政區域；E級是不入流的區域。

　　「雖然大家都知道福岡市的治安水平向來……不那麼令人滿意。但是臨近原田市長選舉期間，上級部門命令我們必須要嚴抓治安，打擊犯罪。」組長嘆了口氣，顯然事到臨頭出了這檔子事情令他也很煩躁，「當前這起別墅凶殺案存在兩個疑點。」

　　「一、桑虎廩人去哪了？現在這個問題解決了，他變成焦炭，說不定還被現場調查組的組員給踩了好幾腳才發現蹤跡。」

　　「二、【律令者】為何會出現在那裡？據資料顯示，作為一位已經下班的職業英雄，他通常會去醫院看望植物人的妹妹，然後才返回醫院附近的家裡。但昨晚他一反常態地趕往郊區別墅，在那裡和什麼人交手一番才導致最終喪命。【炎獄】先生，你與【律令者】是好朋友，請問你對於這件事情有什麼了解嗎？」

　　被點名的職業英雄【炎獄】正是昨晚抱著長田律平痛哭失聲的年輕男人，他的手指微微抽搐，眼睛裡透出掙扎的色彩。

　　真名為小西炎獄的年輕人是長田律平的後輩，兩人同為士傑高中的往屆畢業生，如今又在同一個事務所裡工作。小西是札幌人，初來此地受到了【律令者】師兄的很多照顧，很快就將這位可靠沉穩的前輩視為好友。

　　但是這近一兩年來他也在對方身上發現一些奇怪的疑點：比如說下班後職業裝備的意外損耗程度略微加大、偶爾會熬夜做事情搞得很累、有時候獨處抽煙時會露出莫名自責和愧疚的神情、喝了酒後會趴在桌上一直說對不起……

　　小西炎獄剛開始並沒有想多，直到他昨晚親眼看見了前輩出現在那個黑幫大佬的私人別墅裡，還以一副保護某人的姿態戰鬥從而導致被凶手殺害。他終於無法避免地起了疑心。

　　前輩，你在保護誰？

　　只有三個可能——1、保護房屋主人。2、保護襲擊者。3、純粹路過被誤傷。

　　如果是3的話連小孩子都騙不過去，平時忙於照顧植物人妹妹的前輩哪會沒事去山頂別墅閑逛？又不是自家房產。

　　若說2的話，前輩想要保護襲擊者，那麼為何襲擊者到頭來又殺了他？誰吃飽了撐著要殺死自己的保護者？這簡直不合情理嘛。

　　可如果是1這種可能性的話，這就意味著前輩他其實……小西炎獄痛苦地閉上眼睛。

　　討論室內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扭頭看著這個忽然流下眼淚來的年輕職業英雄。

　　「我知道一些私人情報。」他顫抖地說，「我認為【律令者】，恐怕已經玷污了職業英雄這個名號，他是我們行業的恥辱。」

　　「——不配以英雄的身份下葬。」

　　小西炎獄是長田律平的朋友和後輩不假，但他更是一個職業英雄——將職責與榮耀視為高出一切的存在。

　　只有他自己知道，說出這句話時，他恨不得那份恥辱與痛苦的承受者是自己。

　　…………

　　……

　　散會後，胡須拉渣的組長單獨叫住了小西炎獄，「炎獄君，麻煩你留一下。」

　　「還有什麼事情嗎？」年輕人有些抑郁消沉地說。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樣？」中年警察組長遞了根煙給他，「去報仇麼。」

　　年輕人搖搖頭：「謝謝，我不能抽煙。報仇……也不能算是報仇吧，畢竟總得有人追捕凶手，無論殺人的理由是否正當感人，殺的人又是好人還是壞人，這些都是法官需要考慮的因素而不是我要思考的東西。身為民眾信任的職業英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協助警方盡早將凶手追捕歸案。」

　　在剛才的會議裡，他們通過前後的資料對比和對照，終於確信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長田律平此人勾結桑虎組許久，根本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在過去兩年裡有些針對打擊跨國販毒行動的莫名失敗，都驗證了他的「內鬼」身份。

　　所以那個殺手成了為民除惡的人，而前輩則是成了為虎作倀的惡人，這事態的發展變化令小西炎獄心裡很難受，也很迷茫。

　　從職業英雄一朝淪為令人不齒的墮落者和背叛者，這件事情讓警局的眾人臉色陰沉了不少，畢竟那些在行動中死去和受傷的緝毒警也有不少人是他們的同事朋友。

　　因此在討論對於新敵人的通緝等級時，不少人堅持以D級通緝級別進行社會公布，而非更高一級、更危險的C級通緝令……這就好像，身為警方對於犯罪者絕對不能說出口的隱晦感謝一樣。

　　反正如今死的是黑幫頭目和墮落的職業英雄，相信職業英雄聯合會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不會太為難他們……也就是說，這件事情如果沒有什麼麻煩的後續再追加進來，那它已經被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中年人看出眼前青年的迷茫，笑了一下，將香煙塞回自己嘴裡，「剛剛開會時我看出來，你似乎還有話想對我說。」

　　「嗯，前……長田律平他死前告訴我，殺死他的人，是一個能夠操縱幻想武器的人。」

　　「以使用幻想武器為『個性』嗎？」見多識廣的組長深深地皺起眉頭，看向烏雲密布的窗外緩緩說道，「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能力。通緝等級……目前的D級還是低了一點。」

　　小西炎獄垂下眼眸，聲音裡多出幾分怨氣：「我認為那個敵人有成為A級通緝犯的潛質，組長。」

　　「我明白你的意思，炎獄君。但是在福岡，在博多，有些事情是不能像外界那樣來看待的。」組長憐憫地注視著這個失魂落魄的年輕人，「原田市長不需要在他的選舉期間出現C級以上的新通緝犯。這不是一個好政績。」

　　「……選舉期間一切給政治讓路嘛，我懂。」小西炎獄抽了抽嘴角，忽然對於自己的這個職業感覺到了束手束腳的憋屈感和濃重的失落感。

　　「我只是在想，那人為什麼臨終前要堅持傳遞出那個信息來……是想要拖凶手下水？想要警方為他報仇？還是別的原因？」

　　組長溫和地注視著他，「那依照你對他為人的了解，你覺得會是哪種可能性呢？」

　　小西炎獄嘆了口氣：「喉嚨被割裂，鮮血堵住了氣管，普通人幾乎會直接一命嗚呼。而在那種極端情況下堅持發出聲音是特別痛苦的事情——這些內容我們當年在學校都有學習過，但前輩依舊忍耐著那份恨不得隨時死去的痛苦將情報進行了傳遞。這讓我……不禁對他有些猜測。」

　　「大家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覺得那個人是想要提醒我，提醒我們，新的、強大的敵人……已經誕生了。要小心對方。而這個情報，是他身為一個與黑暗同流合污的墮落過職業英雄，沒有徹底泯滅的最後一點職業道德與良心吧。」

　　組長神情復雜地深吸一口煙，尼古丁的氣息彌漫在他的口腔裡，「你有證據證明這個猜想嗎。」

　　「怎麼可能有，」小西炎獄啞然失笑，笑容裡滿是苦澀，「人都已經死了，我的猜想也只是區區猜想而已……再也不會得到驗證了。」

　　到底什麼是正義？什麼才是正確？童年的夢想在殘忍的現實面前為什麼會如此不堪一擊？

　　小西炎獄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唉，反正前輩的妹妹總歸是無辜的，既然前輩已經走了，那麼他以後會幫忙照顧那個無辜女孩就是了。

　　…………

　　……

　　如今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打上了D級通緝犯賞金、並以「幻武」為代號的涉川曜正在醫院裡接受殘忍的「刑罰」。

　　「嗷嗷嗷！痛！」

　　「誰讓你現在才來？你的那根肋骨長歪了至少一周了！你難道都沒任何感覺嗎？」

　　骨科手術室裡，戴著口罩的醫生對她毫不留情的呵斥，旋即冷酷地命令兩個五大三粗的護士摁住她的手腳。

　　「我要把那根長歪的骨頭給你重新打碎再接回去，你既然不想打麻藥，那就忍著吧。」

　　「嚶嚶嚶……」

　　當涉川曜臉色蒼白、腳步恍惚地走出醫院時，肋骨已經被對方的「個性」給重新接好了。

　　一點也不痛了。

　　但是心更痛了啊！

　　自愈能力強能怪她嗎？只是睡了一個晚上的覺而已，斷裂的肋骨就愈合成修養一周的模樣……她有什麼辦法。

　　至於體內是否含有狂犬病病毒這件事也在抽血報告出來後被確診為不存在。所以涉川曜不用自考打疫苗來拯救自己小命了。

　　看來桑虎廩人就算吃人也還會定期刷牙的。

　　涉川曜心有余悸地摸摸頭上的冷汗，又去洗手間洗了個臉，看看鏡子裡蒼白的秀美面容，不禁感嘆自己真的必須立刻馬上去補血了……

　　她跑到附近唐人街上的中醫藥店裡買了一堆阿膠和六味地黃丸之類的補品，決定回去看看能否強化激活成功。旋即又去藏寶地點，取回了昨晚被她藏起來、裝有富婆「贈送」的那包錢財。

　　提著袋子鑽回車裡，涉川曜打開一看，發現裡面除了大額現鈔和幾根金條、寶石之外，還有一個大衛的白色雕像人頭，看情況應該是放在主臥裡的那個雕像腦袋。

　　她：？？？

　　富婆姐姐為什麼要送她大衛的腦袋？在暗示什麼嗎？難道她看起來像是很喜歡別人腦袋的法外狂徒？

　　三個問題擾亂了涉川曜的心思，她有點精神恍惚，決定不再思考，回頭再處理這包東西。

　　因為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涉川曜穿著新的深藍色衝鋒衣踏入這家網咖時，昨晚那頂黑色的旅行帽依舊壓在腦門上，臉上還戴著去醫院的時候順手撈的一個淡藍色醫療口罩。

　　無視了前台小妹問她「您要上網嗎」的問題，涉川曜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扔下一句「我找男朋友」的借口，就鎮住了該前台妹子。

　　女孩子往一間間的隔間深處走去，最後她站定在最後一間房間門口，一腳踹開了門。

　　「你們送飲料的怎麼如此粗……」

　　裡面的金發蘑菇頭少年還沒有把話說完，回過頭時看見了她，劉海下的鐵灰色眼睛有一瞬間的睜大。

　　「砰！」

　　衝鋒衣下掩藏的刺客戰斧賦予了涉川曜過人的速度，她幾乎是一瞬間衝到對方面前，伸出手將這個死小孩的臉狠狠地摁在了電腦桌上！

　　然而被撞得頭暈眼花的榎田卻是無所畏懼地笑了：「是你啊……果然沒死呢，小姐姐。」

　　「真是滿嘴廢話，小屁孩。」涉川曜抽出刺客戰斧，學著康納那樣玩弄著寒芒閃爍的斧刃，旋即抵在對方白皙的脖頸處。她唯一露出來的眼睛同樣眯成兩道月牙，「你還有1分鐘來說遺言。說吧，你要是口才過人的話我可能還會考慮放了你。」

　　「好暴躁呢小姐姐，」榎田漫不經心地微笑起來，似乎沒有看見那把斧頭正抵在自己脖子上，「這樣下去，恐怕沒有男人要哦。」

　　「關你屁事。姐姐我睡過的男人比你見過的美女寫真還多。」

　　作者有話要說：

　　25仔的魅力就是如此欠揍

　　榎田你就等著事後追悔莫及吧。


第39章 【捉蟲】快樂接觸

　　說實話，如今的涉川曜已經不像昨晚發現自己的情報被對方賣給桑虎廩人那樣生氣了。因為她昨夜回去以後想了一下，終於想明白……那伙事後趕來善後收尾的警察和職業英雄估計是對方匿名報警叫過來的。不然以周圍別墅的富人住戶那種不愛管閑事的尿性，估計要整棟房子炸上天他們才會考慮報警吧。

　　情報商算得很准，報警時間也恰到好處，想要借用警方之手救人的想法更是清晰明了。但這家伙唯一算漏的是她其實不是身份合法的普通人，而是那種根本不能與警方有所接觸的危險人士。

　　你還不如派幾個本地殺手過來幫忙呢！

　　但是理智歸理智，該要的好處還是不能少——因此就有了涉川曜直接衝到對方的上線地點，一手握斧一手摁頭、隨時就要血濺網咖的可怕場景。

　　而且要不是那群該死的警察來得太快，她說不定還有時間去別墅裡搜查一下情報，看看有無與「狼先生」的聯系。結果昨晚匆忙逃走，除了單純的收獲近三千的靈能值和一把M16之外，簡直一無所獲，與心理自由會有關的漫展殺手這條線索就此斷掉。

　　血虧，血虧。

　　而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笑眯眯的死蘑菇頭小孩造成的！

　　涉川曜一邊生悶氣地忙著威脅別人，一邊惱火自己的智商怎麼又被人碾壓了。

　　只見被迫上半身趴在電腦桌上的榎田緩緩舉起雙手，向她展示自己沒有任何威脅。

　　「嘿，小姐姐別生氣呀，你看我手無寸鐵的完全不是你的對手。其實我就想問一下，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在網咖前台的刷卡消費記錄出賣了你的位置。」涉川曜冷冰冰地說，也不介意對方故意拖延時間的行為，「你還有50秒時間。」

　　「原來如此。」金發少年輕笑兩聲，他的頭發散亂、臉上笑容卻愈發深重，眼睛裡也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但我可是用了馬甲來刷卡的，莫非……你也是黑客？」

　　涉川曜沒有答話，而是直接用斧刃在對方脖頸間割出一道淺薄的血線，鮮血頓時一滴滴地滑落對方的衣領，「40秒。」

　　「榎田你沒事吧！」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門口，舉著槍對准涉川曜的後腦勺，「你快放了他！」

　　涉川曜通過斧刃邊緣的反光看清楚了那個男人的臉，居然是昨晚的那個酒保……嘖嘖，你們果然是一伙的。

　　然而她根本沒有轉身，「大叔你有本事就開槍，看看是我的斧刃快還是你的子彈快。」

　　酒保咬了咬牙，他知道這種事情放在當今這種個性泛濫的年代，完全不能使用以前的常識，況且榎田的命在對方手裡他不敢賭。

　　「長東君，不用擔心我。」榎田不知道還有什麼底牌，只是一臉笑嘻嘻地說道，「放下槍吧，連病虎都弄不死她，你不是對手的。」

　　涉川曜冷笑兩聲，她本以為身後的那個男人會反對這個命令。出乎預料的是，明明是長輩的酒保長東卻言聽計從且一臉憋屈地放下了槍。

　　……看來這個死小孩在對方心中還挺重要哈？

　　「27秒。」她嘴上提醒道。

　　「你知道黑色蜘蛛為什麼要紅背嗎？明明可以隱匿於黑暗中，卻要用那種張揚的顏色。」少年人依舊喋喋不休，眼角余光始終盯著她的神情變化，「能說出你的猜想麼。」

　　「臭小鬼你以為這樣就能拖延時間？」涉川曜開始漸漸不耐煩，「黑蜘蛛用紅背不就是起到虛張聲勢的作用嗎，自然界裡的弱者如果不用鮮明危險的顏色來保護自我，那就很危險了。這個答案如何？」

　　白金色短發的少年微微睜大了眼睛，旋即吃吃地笑了：「不，小姐姐你說錯了，是因為帥氣啊！——又凶又帥氣的小動物總是很吸引人。」

　　涉川曜總覺得這死小孩好像意有所指。

　　只見榎田繼續樂呵呵地說：「另外說一句，小姐姐你昨天做的事情可真了不起啊。那些家伙是走私海外毒品的犯罪團伙，搗毀了也好。也許我該寫封感謝信給市政府，好讓警察叔叔們給你發個【福岡榮譽市民】的錦旗？」

　　「……」，涉川曜不再掩飾負面情緒，因此斧刃逼近了更深一點，「如果你只有這種廢話，我們就縮短時間吧。」

　　這位少年沉默了一秒鐘，敏銳精准地察覺到了她的煩躁。因此下一刻此人就語速極快地說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會看自己手機。」

　　這看似簡單的一句話讓涉川曜口罩下的表情終於變了，她聽得出來，這個少年不是在胡說八道忽悠她轉移注意力，而是……真的指代什麼事情要發生。

　　與此同時，她兜裡的手機微微一震，旋即沒有了後續。

　　——是短信，不是電話。

　　「不打開看看嗎？」盡管腦袋被長時間摁在桌上，因為血液不流通導致滿臉通紅，但榎田臉上的笑容卻怎麼看怎麼可惡，「也許是重要的事情。」

　　「……你查到了我的身份？」

　　「不知道哦，小姐姐好像很擅長在網絡上模糊自己的個人信息呢。」金發的黑客天才情報商回答道，「可惜你朋友的身份很好猜測。」

　　等等！難道是僑梅那邊出事了？

　　涉川曜並沒有如對方所願那樣第一時間低頭查看手機，而是死死盯著他，這一次她內心深處真正的生出幾分殺意。

　　但這個充滿血腥意味的念頭也僅僅是一閃而逝罷了。

　　榎田同為黑客，如果真的查到什麼信息，又猜到她會找上門來討債，特意布置了長東作為今夜的後手來保護己身也顯得合情合理——那麼涉川曜有理由相信，對方的底牌與後手肯定不止一張。

　　說不定他要是死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真實情報就會一夜之間不受控制地流傳出去……

　　——執意要魚死網破的話，也許真正麻煩的人反而會是我。

　　這臭小鬼現在似乎並不打算將這個情報捅出去，而且還有意無意地提醒她什麼……那麼，暫且收手饒了他這一回也不是不可以。

　　更何況，僑梅好端端地怎麼會突然發信息？

　　想到朋友的安危問題，涉川曜終於松開了摁住少年人腦袋的那只手，警惕地盯著長東和這家伙，方才緩緩地伸手掏出了手機。

　　那是一條空白短信，發信人和所用程序的痕跡卻讓涉川曜看得瞳孔一緊。

　　因為這是昨晚她一邊痛到嗷嗷亂叫，一邊隨手寫了個小程序給林僑梅的手機裝上。

　　【「這是什麼？」當時林僑梅還問她。】

　　【「一鍵報警功能。」涉川曜齜牙咧嘴地倒吸著涼氣，「向我報警。或者你看到哪裡有一折可樂在賣也可以用這個方法火速通知我，我會開GPS追蹤到你的實時位置。」】

　　原本只是兩人鬧著玩的、為了節省友人通訊費而寫的小軟件，沒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難道……僑梅她發現了半價薯片在通知我快過去？！

　　不對不對，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這個時候，被迫趴在桌上的榎田又恰到好處地跟她講話。

　　「小姐姐現在是不是很疑惑？缺乏情報的你可能猜不出這背後是什麼具體情況，但我很清楚裡頭的門門道道哦，也希望能用這個情報來交換我的生命……我知道昨晚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地道，我隨時都可以向你道歉。當然，你能選擇原諒或者不原諒我！都沒問題的！可是再怎麼樣，朋友的性命比我這種人更加重要吧？」

　　「……」喔，小鬼你很有自知之明啊，十個你都比不上僑梅的一根手指頭。

　　「所以小姐姐覺得這筆生意劃算嗎？要是你同意的話就放開我吧~」

　　「嘖。」涉川曜很危險地眯了眯眼睛，長期練就的第六感讓她選擇暫且聽聽這話也無妨，於是她總算挪開斧子，「你先說說看。」

　　榎田干笑了兩聲，用手掌撐著電腦桌面從地上爬起來，旋即背靠著椅子坐下。長東連忙隨手關上門後跑過來幫他處理脖子上的傷口。

　　「雖然小姐姐戴著口罩看不清臉，但我覺得你現在可能心情不好，那我就長話短說——你聽過華九會麼？」

　　涉川曜聞言一愣，想起今天早上出門時蹲在樓道門口的那兩個殺馬特混混。

　　當前的福岡市即將進入四年一次的市長選舉活動，當今的市長原田正太郎想要進行連任，自然是針對市民進行各種拉票宣傳活動。

　　雖然表面上看來他是個合格的政府官僚，然而此人有個獨生子名為原田悠介，這官二代少爺向來喜好美色也惹出了不少麻煩，市長甚至不得不請了幾個殺手專門幫忙收拾爛攤子。

　　這事情本來無可厚非，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很多男人都喜歡美女，很多女人也喜歡美女……偏偏這個人渣喜歡干另一件事——將自己睡過的女人凌虐至死。

　　……這事情就有點麻煩了。

　　眼看重要的選舉在即，市長不希望兒子再給自己隨便弄出人命來，但這混蛋父親又很寵愛自家兒子，不願意兒子的豐富夜生活受半點委屈……這可怎麼辦？

　　哎呀，那些女人死就死了唄，我家寶貝兒子可不能晚上缺人玩呀。

　　這個時候，福岡市裡被逐出華人黑手黨的當地華人幫派，華九會就出場了。

　　【「我們會給您兒子搞來無依無靠的女人，就算弄死了也不會有麻煩。」】華九會首領王龍芳向他們保證，【「畢竟，我們華九會就是做人口生意的。」】

　　…………

　　……

　　「轟轟轟——」

　　黑色的機車在夜晚的街道上劃出一道極長的黑影，如同離弦的利箭那樣穿過了那些繁華熱鬧的街區。

　　涉川曜俯身控制著車速，頭盔下的黑眸陰沉無比。

　　當榎田用三言兩語給她講明白市長與華九會勾結這件事後，她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昨晚幫了她的那位留學生朋友現在估計是被人綁了。對方在被綁架之前唯一做的事情就是使用那個一鍵報警功能給自己發了條空白短信求助。

　　至於榎田一個情報商為什麼會清楚此事……據其所言，是因為他在涉川曜還未抵達網咖之前一如既往地查城市監控時，恰好目睹了幾個黑衣人將昏迷的女人塞進車裡的一起綁架案。

　　他當時心生好奇就隨手查詢了一下被綁架者的身份信息，又調出該監控攝像頭的歷史記錄，好巧不巧地看見昨晚某個剛剛砍了一頭老虎、滿身殺氣但又過來求助的小姐姐。

　　此時網咖單間裡只剩下一長一少兩人，長東心疼地給少年人脖子上消毒並貼上創可貼——這創可貼還是涉川曜臨走前扔下來的。

　　「太莽撞啦。」長東指責榎田，「萬一對方當時手一用力，榎田你就死了。」

　　「不會的，那人要是想殺我，長東你連她行凶完逃跑的背影都看不見。」

　　金發蘑菇頭少年笑眯眯地反過來安慰人，「因為那家伙從進門開始，從頭到尾對我都沒什麼真正的殺氣。除了最後意識到華九會對她朋友下手後……那一瞬間寒毛炸立的氣息才讓我覺得下一刻真的要死了呢。」

　　長東：……

　　「說起來我又想把這個情報賣給華九會或者市長雇佣的殺手了哈哈哈……」

　　酒保先生簡直無言以對，對於這位小朋友如此喜愛在二五仔邊緣反復橫跳的行為他只能拼命勸阻。

　　「求你消停點，榎田。不過我記得你好像沒有無聊到天天看城市監控的習慣吧？剛才怎麼說謊了？」

　　「嘿嘿，其實是因為馬場今天早上拜托我幫忙查了個人。後來我發現那人似乎與小姐姐的那位朋友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呢~你不覺得這整件事情的發展後續越來越有趣了麼。」

　　笑著笑著，榎田忍不住想起對方臨走前扔下的那句話。

　　【「怎麼樣？這個情報的價值可以換我的命嗎？」】

　　【「……你小子別高興太早。要是她的命沒了，我就拿你的命來抵。」】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藥丸也忙於拯救水深火熱的朋友們。

　　然而並沒有人拯救被加班弄得心力憔悴的作者我。


第40章 雨夜獵鷹

　　積蓄了一整天的烏雲終於在這個夜晚開始發揮力量，沉甸甸的雨水呼嘯著撲向大地。

　　嘩啦！

　　高速轉動的摩托車車輪碾過了路邊一潭積水，因為車速過快且車主毫無減速的意思，濺起的大片白色水花直接淋了路人一身。

　　「你搞什麼啊！」

　　莫名其妙就成了落湯雞的金色長發「美女」怒氣衝衝地朝那個沒禮貌的車手背影大吼，然而留給他的回答卻是一個甩尾消失在街角的紅色車尾燈。

　　「趕著去投胎嗎混蛋？」

　　低沉性感的男性中文聲音從此人口中傳出，顯然人在暴躁的時刻，會不自覺切換成母語進行罵人。

　　得了，這位倒霉的落湯雞人士還是一位來自鄰國的女裝大佬。

　　涉川曜當然知道自己這一路來都制造了多少起類似的麻煩給無辜路人，如果她有駕照此時肯定都扣到負100分了……畢竟【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的故事是每個中國人都心知肚明的。

　　可惜救人如救火，一刻都不可以耽擱。

　　駕照你們愛扣幾分就扣幾分，反正她什麼證件都沒有，不慌。

　　當眼前的導航儀顯示已經到達對方手機的最後信號顯示地點時，涉川曜停了下來。

　　此刻的她戴著黑色的機車頭盔，穿著同色的機車皮夾，腳下蹬著防水長靴，一手拿著手機，一邊抬頭打量著眼前這棟大樓。

　　福岡市最高級的五星酒店之一……單是樓層都足足有五十層以上，這讓人怎麼找？

　　涉川曜表情凝重地仰起臉，隔著屏幕打量眼前這棟奢華氣派的高檔酒店，任由黃豆大的雨水反復拍打在頭盔上。她打開了鷹眼視覺嘗試搜人——結果除了一堆巡邏保安的身影被標記出來以外，一無所獲。

　　因為綁架者壓根兒不知道她這位受害者親友的存在，自然也不可能對於她產生什麼敵意。況且涉川曜事先也沒有對綁架者進行特殊標記，無法在鷹眼視覺中以金色的目標人物搜索到。

　　嘖，麻煩了。

　　涉川曜忽然想起昨晚在肯威導師的附身作戰中，對方使用出了見聞色霸氣，結合鷹眼視覺一舉抓住了在黑暗與陰影中自由穿梭的【陰虎】桑虎廩人。

　　於是女孩子想了想，連忙翻身下車鑽進了一旁的小巷子裡。片刻後從精靈球中取出了和道一文字這柄太刀，握緊刀柄並一臉憋氣地感受著所謂的見聞色霸氣。

　　寶貴的一分鐘過去後……她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什麼都沒感受到，倒是大雨把衣服都淋得濕透了，她很擔心這樣下去自己會感冒，但是她更擔心僑梅已經恐遭不測。

　　沒時間再猶豫下去了！

　　涉川曜把心一橫，她性格裡那股橫衝直闖的凶勁又上來了。

　　既然找不到人，那就一間間全部敲開看——她就不信綁匪會好心到讓僑梅單獨一人待在房間裡休養生息！

　　三維移動裝置在黑暗中運轉，透明氣體噴出的同時帶起纜繩收縮，全程開啟鷹眼視覺的涉川曜借著大雨與夜晚的遮掩，環繞著這棟樓開始跳躍查看。

　　她披蓋著雨水組成的濕冷外套，在烈烈吹來的寒風與萬千瓢潑的雨水中，掠過周遭的霓虹招牌與高低起伏的天台，於眾多樓層的陽台與磚瓦縫隙之間不停地跳躍和移動，就為了查看整棟公寓住客裡到底誰是自己的目標。

　　這一間，不是！

　　下一間，你們三個男的怎麼……也不是！

　　樓上這些房間呢？依舊不是！

　　隨著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涉川曜內心愈發焦急，同時心中的不祥預兆愈發深重。

　　這種感覺……即將要失去重要之人的感覺……

　　「砰！」

　　鞋底刻有防滑花紋的黑色靴子重重地踩踏在陽台邊緣的黑鐵護欄上，旋即又用力一振，她詭譎的身影宛若一只蒼鷹那般悄無聲息地飛起離開，只余濺落了無數的透明水珠向著底下的高空跌落。

　　「咦，陽台上是什麼聲音？」屋裡的小情侶忽然聽見怪異聲響，男生起身走過去，伸手拉開窗簾看了看布滿水珠的玻璃窗，「沒人啊。」

　　在他的頭頂，涉川曜手腳並用的跳躍到了空調排氣箱上，長期在秋季夜雨中進行飛行偵查，已經讓她的臉色凍得有些發白，然而女孩子還是手指僵硬、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機。

　　只能試一試了。

　　她撥通了聯系人中備注是【大胸僑妹】的電話，手機微微一震，顯示正在「撥號中」的狀態。

　　手機屏幕的燈光照映在黑色頭盔上，顯得她的眼神有些決絕。

　　——只有一次機會。

　　錯過了的話，僑梅絕對會被殺的。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涉川曜結交的各類朋友也有幾個，其中有面癱小可愛也有混蛋帥哥。但是像僑梅這樣溫柔又努力的普普通通女孩子——也還是第一個。

　　那個女孩子為了尋找唯一的親人選擇勇敢地獨自奔往海外的陌生國度，她能夠一眼看穿他人和事物的核心精神，也會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把自己溫柔地抱在懷裡，摸著自己的腦袋，對自己說……不要害怕，不要想媽媽，但是撒嬌是可行的——因為我們是朋友。

　　世界上總有些朋友是彼此一見鐘情的存在。

　　一見鐘情的友誼，肝膽相照的親情，兩肋插刀的愛情。

　　這些完全沒有問題。

　　世界那麼大，所有美好的情感存在方式本就該多種多樣。

　　但這些無論是對於前主還是涉川曜而言，都是過去可望而不可及的寶貴事物。

　　……不想就這樣無能為力的看著友人死去。

　　所以，涉川曜強迫自己要用盡全力的去「聽」那個聲音。

　　哪怕什麼都聽不見！也要去用心聽！

　　「嗡——」

　　「嗡——」

　　掉落在桌上的手機忽然亮起屏幕，微微的震動。盡管是靜音模式，卻還是讓赤裸著上身的年輕男人不得不停下了解開褲腰帶的動作。

　　「什麼啊……」他不滿地瞪了眼被鎖在床頭、幾乎不著片縷且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的可憐女孩，轉身向那個煩人的手機找過去。

　　他拿起了手機，讀出了來電聯系人的備注，並戲謔地笑出聲：「阿曜……這名字，是男的還是女的？」

　　林僑梅驚恐萬分地看著這個惡魔摁掉了來電，干脆利落地關機，她的心如同跌落深淵的巨石那樣迅速沉了下去。

　　——GPS追蹤必須要手機開機狀態才可以！

　　然而就是這個剛才把自己打得滿身是傷的男人，正一步步朝床的位置走來……林僑梅幾乎能夠看見自己的悲慘下場。

　　被毆打、被性侵、被凌虐、被肢解，最後甚至在死後都可能被記者毫無憐憫之意的擺上本地新聞，讓同樣身處於這座城市裡某個角落的哥哥看到。

　　那個時候，哥哥他的心一定會碎的。

　　自己唯一的、僅剩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親人，絕對會因為這樣殘忍無情的重逢方式而流淚。

　　——這也不是她想要的「重逢」！如果重逢一方都已經死了，那還算什麼完美結局？

　　所以……所以誰都好……無論誰都好！求求你，來救救她吧！

　　冥冥之中像是有人聽見了她的祈禱。

　　這一刻，無數高速呼嘯的風湧向被鎖死的玻璃，如同黑色蒼鷹身影暴怒地撕碎雨幕，結實防滑的黑色靴底以難以想像的力道狠狠蹬碎了雙層落地玻璃！在驟然崩解開的玻璃碎片中，有一個手持長刀的人影猛地拖曳著纜繩滾入房間來！

　　玻璃碎裂的聲響宛若一聲驚雷劃過，寒風和暴雨雨滴一同卷進房間裡，褲子都滑落膝蓋間的男人嚇得都要軟了，當他回頭看去時，視線只撞進襲擊者那與凶獸無異的可怕眼睛裡。

　　「人渣——」這位不請自來的惡客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她咬牙切齒地吼道，「借你項上狗頭一用！」

　　事實上，在喊出後半句話之前，她的身體就比言語更先行動了。

　　年輕人只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犀牛或者別的什麼動物狠狠地撞翻在地上，對方摁住自己面門的手幾乎要生生摳進皮膚裡。

　　「嗚哇！」他不禁發出痛呼。

　　兀自起身後的涉川曜毫不留情地一腳踩在他的小腿上，哢嚓一聲，脛骨斷裂的聲音傳來。她手中的白色太刀一個翻轉，刀鋒對准底下之人右手腕猛地釘死！

　　「啊啊啊！」

　　抽搐的右手指間滑落了一個隱秘的傳呼裝置，只差一點，年輕人就能報警成功了。

　　「早就料到你有這招了，」涉川曜陰沉沉地說，黑暗中她右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刺客戰斧，「現在整棟酒店全部停電，信號全部被屏蔽，你失敗了，渣滓。」

　　年輕人的瞳孔緊緊收縮，他顧不上身體各處傳來的鑽心痛苦，倉促地想要吼出什麼：「住手！我爸爸可是——」

　　噗！

　　鮮血如同噴泉一樣濺射了滿地名貴的地毯和米白色的牆壁壁紙，同樣噴了她頭盔和外套都是。

　　「借你，狗頭，一用。」涉川曜一字一句地說，眼睛裡湧動著冷酷可怕的東西，「當我在開玩笑麼。」

　　【靈能+69】

　　……便宜貨。

　　那個滿臉驚怒、死不瞑目的頭顱滾落在腳邊，被她一腳踢開。

　　涉川曜緩緩地直起身子，看向被鎖在床頭的女性友人。

　　那個女孩子盡管已經奄奄一息了，但在親自目睹這樣衝擊力度MAX的砍頭凶殺現場後，眼瞳中還是無法避免地湧現出晶瑩淚花。

　　「……」

　　涉川曜心情很沉重。

　　對方一定看出來了吧？有那樣的個性，只要親自接觸，無論怎樣偽裝，對方都能猜到是自己吧？

　　但是——不後悔，怎樣都不後悔。就算不幸失去了這個朋友，也不後悔。

　　至少你可以活下來了，僑梅。

　　救你的人沒有來晚哦，我寫的一鍵報警小程序還好用吧？

　　這一刻的涉川曜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此時同樣熱淚盈眶，至於原因，她很難說清楚。

　　「阿、阿曜！」

　　果不其然，今夜飽受各種驚嚇的長發女孩在下一秒認出她來並直接淚如雨下，「你就是最新通緝的敵人【幻武】？！」

　　……那是啥？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這是什麼沙雕low比代號，能不能給換個高大上的？

　　小可愛們別慌，藥丸即將後宮+1（不是），我怎麼感覺這個故事走向變得橘裡橘氣了……（買股暗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7

第41章 意義不明

　　就在整棟酒店大樓陷入莫名其妙的大停電期間，有個人影背著什麼東西，從高樓層的窗戶破洞處一躍而下——林僑梅嚇得心髒都要蹦出喉嚨了，她只感覺到瘋狂的失重感傳來，讓人幾乎要失去理智，然而幾秒鐘之後來自另一個方向傳來拉扯腰間的力道，直接將她們甩出去！

　　狂風吹拂中，她的臉都青了。

　　唉……反正直到一分鐘後她們平安落地時，這倒霉姑娘還在吐。

　　「你、你怎麼……忍受得住……嘔！」

　　她毫無形像地趴在滿是泥水的地上干嘔，偏偏這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還被綁架了，什麼都吐不出來，痛苦地差點當場去世。

　　涉川曜穿著一身沾滿血的黑色皮衣，好脾氣地蹲在她身邊幫忙拍背，解釋道：「習慣了。」

　　反正無論是刺客，還是某個兵團的士兵，三百六十度大回旋幾百個圈都是小日常啦~

　　等人稍微緩過勁來一點，涉川曜就像是提一只小雞那樣輕輕松松地將這虛脫了的妹子提起來，塞進一旁路過的野生車輛，直接黑進操作系統裡，開車走人。

　　坐在副駕駛位上，感受著空調裡吹來的陣陣暖風，林僑梅也總算勉強鎮定下來。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必須要花費點時間才能整理清楚頭緒。

　　「我送你回家吧。」涉川曜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好。」林僑梅抿了抿嘴，她忽然意識到對方這話的背後含義似乎是不打算和自己回去，「你要去哪裡？」

　　「去辦點事……」涉川曜直視前方地轉動著方向盤，「感謝一個死小孩。雖然不是很想去，但他在某種程度上確實幫了大忙。」

　　如今在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後，林僑梅也不會擔心她的夜間出行安全問題，因此她也只是深吸了兩口氣，鼓起勇氣自顧自地說道：「那我今晚等你回來，給你留門。」

　　涉川曜：……？

　　這話怎麼像是女朋友對天天只顧干大事的鐵血直男說的溫馨台詞。

　　「你還歡迎我去你家啊。」她半開玩笑半試探地問。

　　長發女孩露出一個溫柔又無奈的笑容，哪怕涉川曜這等性向為喜愛帥哥的直女都看得內心一蕩。

　　「因為阿曜你是我朋友嘛，朋友半夜沒地方住，來我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嗯？真是狂妄的言論，不怕被我滅口嗎？」

　　「不怕哦。」林僑梅朝著她嫣然一笑，不知是因為車內暖氣的原因還是其他因素，她的臉色也漸漸變得紅潤起來，「因為阿曜不是那種人。」

　　「其實我是個無惡不作的vilin（敵人），聽你說還上了警方的通緝名單。」涉川曜自嘲地搖搖頭，「目前我已經干掉了兩位數的人命，你的前男友數量可能都還沒我殺的人多。我是個不擇手段、邪惡又混賬的家伙……」

　　「不要這樣說自己！」林僑梅忽然大聲地打斷她，涉川曜嚇得一個哆嗦，直接剎車停在了路中央。

　　在她疑惑的目光注視下，林僑梅原本高漲的氣勢一瞬間又變得軟萌可憐了起來。

　　「我、我看得出來一個人的【本質】，阿曜你的【本質】……很漂亮啊，但現實中你卻走在這樣的路上，我想你的內心肯定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這樣的阿曜不是壞人，也不是什麼毫無底線的惡徒——你是我見過最溫柔也是最堅強的女孩子。」

　　林僑梅對她露出了一個頗為鼓勵的真摯笑容，而後者面色復雜地愣了愣，慢慢地點頭。

　　「……謝謝。」

　　涉川矅雖然感覺哪裡怪怪的，但被朋友當面吹彩虹屁這種事情還是讓她感動了好一會兒。於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補充道，「那……僑梅你今晚先休息吧，我可以翻窗爬進來。」

　　「好。」

　　林僑梅果斷地回答。

　　接下來車子繼續平平穩穩的上路了。

　　只是林僑梅想起先前在客房裡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幕，想起身側友人隔著沾滿鮮血的頭盔卻依舊熱淚盈眶的雙眼。

　　她忽然意識到，阿曜的眼淚裡絕對不止是包含了因搶救自己及時而過於欣喜的因素，更多的……像是在透過她被救下的姿態，反過來查看自己的靈魂。

　　這個人的內心一定也非常渴望有朝一日被什麼人給拯救吧。

　　在痛苦中煎熬、在烈火中錘煉的靈魂固然會變得強大，但是世界上沒有人會拒絕那份心靈被拯救、被愛的情感。

　　阿曜的過去絕對是經歷過比自己今晚更慘痛的故事。

　　不然救人者為什麼會因為在被救者身上看到昔日的影子，從而喜悅到都不自知的程度呢。

　　…………

　　……

　　「我感覺自己今晚……」

　　涉川曜搖晃著杯子裡的威士忌，傾聽冰塊與杯壁碰撞的清脆聲響，面色復雜。

　　「被我救的人撩了。」

　　「是嗎，你確定不是【吊橋效應】所產生的戀愛錯覺？」金發的蘑菇頭少年趴在她身旁的酒吧櫃台喝橙汁，漫不經心地笑著說，「如果真的就這樣被撩到的話，那你可真沒用啊，小姐姐。」

　　涉川曜：？？？

　　「你又想在脖子上加兩個創可貼嗎臭小鬼。」她語氣不善地威脅。

　　「不敢不敢。」榎田嘴上說著討饒的話，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浮，「不過還好你及時趕過去了，不然你的半價薯片就要錯過折扣活動日了。」

　　涉川曜大為無語地看著他：「……你這欠抽的奇葩性格到底是怎麼養成的？」

　　「跟你沒關系，【幻武】。」

　　「說實話，這代號真難聽，好想寫封信給警局要求他們換一個。」涉川曜翻了個白眼，將空杯子遞給眼前的酒保長東，「麻煩再來一杯。」

　　「是，純麥威士忌加多一杯。」長東盡職盡責地回答。

　　「我倒是覺得很適合你呢，小姐姐。」榎田伸出兩根手指，捏起一根薯條塞進嘴裡咀嚼，「說起來你真名到底是什麼？」

　　涉川曜冷笑一聲：「你不是黑客嗎，現在知道了我的長相，也知道了我的代號，自己去查啊。」

　　是的，幾個小時前還拿著斧頭威脅的人與人質，如今已經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喝飲料了。

　　「我當然能查，就是要花點時間而已。」榎田湊過臉來，笑著告訴她，「可我更想從小姐姐口中親自聽到那個名字喲~」

　　涉川曜深深地蹙眉，十分嫌棄地把他的臉推開：「你突然湊得那麼近干嘛，想用滿嘴油炸食物的口氣噴我麼？好陰險。」

　　榎田：……

　　拿著新的一杯酒過來的長東忍不住笑出聲，被榎田怒目而視了一眼。

　　涉川曜感覺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在進行什麼奇怪的默契交流，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

　　算了，喝完這杯就回去睡覺吧。

　　「對了，你的朋友是叫林僑梅吧？」榎田忽然轉而開口。

　　涉川曜剛開始沒有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今天有個朋友拜托我幫忙查了個人，被查的人是一個叛出華九會的殺手，名字是……林憲明。」

　　涉川曜看著賣弄玄虛的少年依舊一臉懵逼：「那是誰？」

　　情報商自信滿滿地笑容頓時僵硬了：「……你不認識？」

　　「我為什麼要認識對方。」

　　榎田的表情像是被人當面給了一拳那樣失落，看她不像是在說謊，只能被迫揭開謎底：「——他是你那個倒霉朋友的哥哥。」

　　女孩子瞪大眼睛：「誒誒？我聽到的名字版本可不是這個。算了……那他人呢，現在找到了嗎？」

　　「啊啦，對方現在就在我朋友家裡住著，我朋友負責保護他。」

　　榎田感覺這場談話節奏仿佛回到了正常軌跡上，當即咧開嘴笑著回答。

　　「我知道了，那你想要什麼報酬？」涉川曜格外警惕，她知道自己可憐的智商在這些聰明過頭的人面前經常不夠看，時常淪為笑話。

　　心疼自己.jpg

　　當初這個死小孩聽了一整晚的男性健康醫院廣告就敢把自己賣給黑道大佬，現在竟然會好心到無條件提供這樣的情報？怎麼看都很可疑吧。

　　然而不知是不是錯覺，金發蘑菇頭少年的臉上似乎有一瞬間露出了無奈又後悔的表情。

　　「報酬嗎……那我要你的名字。」

　　「……熊孩子你跟我在這兒演《君の名は》呢？」涉川曜下意識地吐槽道，旋即又忍不住露出蛋疼的神色，「是不是只要我告訴你名字，這筆交易就算抹平了。」

　　榎田笑眯眯地：「嗯。」

　　然而女孩子還是沒有說話，反而瞥了站在櫃台後邊的酒保一眼。

　　「放心。」榎田知道她的意思，「長東是可以信賴的人。」

　　「好吧……我的名字是涉川曜。」

　　這一次，少年人沒有任何嘲諷或者取笑的意思，而是深思了幾秒，方才鄭重評價道：「很漂亮的名字，難怪你抱怨【幻武】不好聽，因為真名的確是很——適合你這樣的人。」

　　「多謝誇獎。」

　　見到這個死小孩難得那麼給面子，涉川曜心中最後一絲怨氣也沒了，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後跳下椅子，向他與長東搖搖手，「我走了，掰。」

　　「等等，涉川小姐。」長東連忙說，「你還沒給錢!」

　　「……就不能記賬嗎。」

　　「抱歉，本店小本生意，還恕概不賒賬。」

　　女孩子郁悶地付過酒錢出門後，凌晨的寒風吹來，讓她打了個機靈，有點醒酒的感覺。

　　榎田跟過來出門吹風，涉川曜看見他的身體同樣哆嗦了一下。

　　兩人站在酒吧門口誰都沒說話，橙黃色的燈光照在他們頭上，帶來了幾分暖意。

　　「那個，」涉川曜撓了撓頭，不太情願地說，「今天的事情謝了。」

　　「哼哼，不客氣哦，雖然脖子現在有點癢，但是我真的一點都沒有不高興哦阿曜。」

　　「……」

　　等等，我們的關系什麼時候那麼熟了？還有你那句話絕對是在抱怨我用斧頭弄傷你脖子的事情吧。

　　略微心虛的涉川曜決定裝傻，反正她犯傻的時候也不少，不缺這一兩次。

　　榎田看著她陷入莫名沉思的柔美面孔，毫無征兆地笑了起來：「松田千尋。」

　　「啥？」

　　「我的名字，下次見面可別一直叫人家臭小鬼咯~再見啦阿曜小姐姐~」

　　說完他就擺擺手，轉身又回酒吧裡頭了。

　　……真是臭屁的死小孩，總做些讓人搞不清楚意義的事情。

　　涉川曜兀自搖了搖頭，將手機裡那個新建的通訊錄聯系人改名成【千與千尋】後，也哼著不著調的歌回去了。

　　「我飛入宇宙，背對這洪流。最後剩下我，我什麼都沒有……末日的飛船，載著我的骨頭……」

　　啊，今晚真是個好雨夜，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

　　買股干什麼，愣著啊！

　　榎田全程開監控和竊聽器看小姐姐救人。

　　——又凶又帥的漂亮小動物就跟紅背黑蜘蛛一樣可愛呢，愛了愛了。


第42章 上吧

　　當涉川曜第二天從地鋪上爬起來時，她只感覺身體有種微妙的不舒服感，直到走進廁所刷牙洗臉時才發現了到底是什麼事情。

　　啊，她都快忘記自己是個女孩子，每個月都會有那麼幾天不方便了。

　　……難怪前兩天那麼暴躁，原來是生理期的緣故，並非是性格上的缺陷！

　　所以涉川矅美滋滋地繼續當一個自認為溫柔體貼、柔弱無力的美少女了。

　　「僑梅，你家衛生巾放哪裡？」這人從廁所探出頭來大聲嚷嚷著，反正朋友家也沒有第三個人，不怕。

　　躺在床上的女孩子虛弱地抬手一指牆角的半透明收納箱，沒有吱聲。

　　「咦？你怎麼了。」

　　涉川曜以最快速度給自己換上所有女性通用的專屬裝備後，火速溜回床邊查看情況。

　　林僑梅兩側臉頰不正常的紅，用手一摸額頭還挺燙。

　　「發燒了！」

　　涉川曜恍然大悟，想想也是，對方跟自己這種天天忙於死去活來的中二人士可不太一樣——林僑梅在認識自己之前一直都是個普通人。結果認識自己以後，短短一天之內經歷了上課、混混綁架、人渣毆打、差點被強上、近距離目睹斬首全過程、淋雨跳樓等等一系列驚險刺激活動……會發燒則說明對方還是個正常人啊！

　　……涉川曜覺得自己大概已經不是個正常人了，畢竟無論受多重的傷睡一覺就能好這種事，總讓人有點唏噓。

　　於是她手腳麻利地跑去藥箱中找來了水銀溫度計，把朋友搖醒後塞給對方測量體溫。

　　十幾分鐘後。

　　「啊，38℃啊，有點高燒呢，先來個退燒貼掛著吧。」

　　於是一張被激活強化後的冰鎮退燒貼就這樣被涉川曜直接掛在了人家腦門上，旋即她又拿了點退燒藥給人喂下去——毫無疑問，這些藥物也是在廁所強化的。

　　在整個過程中，發著高燒的長發女孩子任由擺布的同時嘴裡迷迷糊糊地念叨，「上課……」

　　「哎呀，這回兒還上什麼課啊直接曠課唄。」涉川曜嘟嘟囔囔地吐槽這個好學生，「真當我不了解大學生活麼。」

　　照顧好病人後，女孩子才稍微松了口氣，對於經過靈能值強化後的藥效她還是很放心的。涉川曜當即摸摸朋友滾燙的腦門安慰道：「僑梅你先睡一會兒哈，我去煮點粥。等會起來喝一點白粥再吃剩下的藥。」

　　「……」，林僑梅沒有回答，顯然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站在洗碗槽前淘米的涉川曜一邊盯著水龍頭流出的清澈水流，一邊思考要不要將已經找到對方兄長的信息據實告知。畢竟朋友還不知道哥哥下落都已經發燒成這樣了，要是到時候一聽到歐尼醬的具體信息還不得興奮地直接爆了水銀溫度計？

　　只是當她煮好清淡的早餐端過來時，又聽見病榻上的姑娘迷迷糊糊地喊著哥哥的名字。

　　涉川曜忍不住嘖嘖了兩聲，她這人心軟，再加上處於身體特殊時期，最受不得這種好像隨時要生離死別的場面。

　　行了行了，告訴你真實情況也可以，別給我炸溫度計就行。

　　…………

　　結果就是她被迫開車帶著一個發燒病人出來找哥哥。

　　根據昨晚榎田給出的地址情報，導航一路摸到了一家名為「馬場偵探事務所」的建築樓下。

　　當涉川曜下車的時候還盯著窗戶上那一行貼紙，還在思考這個地方到底是一家室內賽馬場還是一家偵探事務所？或者是建立在賽馬場中的偵探事務所？

　　然而都不是，只是榎田的朋友名字恰巧叫做「馬場善治」罷了。

　　涉川曜一邊扶著昏昏沉沉的病人爬樓梯，一邊很擔憂地問：「你還好吧？都讓你在車裡等我了。要不要我背你？」

　　「不要。」林僑梅虛弱中帶著倔強，「我一點要親自見到哥哥……」

　　「行吧。」

　　兩位女孩子來到二樓，果然看見了房間門口掛著偵探事務所的名字以及「營業中」的掛牌，涉川曜當然不讓地抬手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而入。

　　「打擾了，請問這裡是不是馬……」涉川曜一抬頭，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此時屋內裡有一個穿著寬松長款白色毛衣的棕發男人和一個穿著高中JK服裝的金發妹子正氣氛詭異地互相對坐著，他們之間還放著五摞厚厚的日元鈔票，好一番py交易現場。

　　而她們的到來似乎打破了這場交♂易。

　　尷尬的涉川曜連忙收回跨出去的腳：「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馬場善治迅猛起身：「等一下，客人！你們別誤會了！」

　　金發美女同樣目瞪口呆地發出了純爺們的嗓音：「那張臉是——僑梅？！！」

　　林僑梅迷迷糊糊：「……咦，您哪位？」

　　四個人幾乎同時開口，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此時那位金發JK「美女」立刻從椅子上蹦起來，就好像有人在用火燒他的裙子一樣，只見這位女裝大佬急吼吼地衝過來：「僑梅？是僑梅嗎！」

　　「哥……真的是哥哥？！」哪怕重病發燒的林僑梅再遲鈍也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勁，她看著眼前比自己還嫵媚動人的哥哥，再也經受不住這份重逢的喜悅（？），直接身體一軟暈了過去。幸虧被涉川曜眼明手快地一撈才沒有讓朋友當場撲街。

　　林憲明頓時如同被人踩住尾巴的貓咪那樣大叫起來：「僑梅！她怎麼了？難道是懷孕了嗎！」

　　涉川曜;馬場善治：？？？

　　這位哥哥您腦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

　　這話問得是一同前來的涉川曜，而後者則是語氣遲疑地回答：「沒有發生那麼可怕的事情啊……僑梅只是發燒了。」

　　「臥槽！」林憲明忍不住飆出一句字正腔圓的中文，旋即轉頭理所當然地指使馬場善治騰個地方給他安置一下病人。

　　因此涉川曜看著忙碌的女裝大佬和他的朋友，頓時陷入了沉默。

　　難怪僑梅怎麼也找不到自己哥哥，誰知道最後會變成「姐姐」呢。

　　等等，她昨天開車救人的時候是不是還順帶著濺了這位大佬一身水？真有緣哦。

　　……其實涉川曜才不會承認自己之所以真的願意帶病人過來找親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看他們姐妹……哦不是，是兄妹相認的感人場景啊。

　　馬場先生很爽快地騰出了一座沙發給人安置，又拿了干淨的濕毛巾讓涉川曜幫病人擦擦臉降溫。

　　等她拿著毛巾從房間裡出來後，兩個大男人正一左一右地堵在門口等她給個解釋。

　　涉川曜光明正大地打量著這二人：馬場看起來隨和又慵懶，懶懶散散地倚在門邊。而林憲明表情冷冽地像個殺手，只是緊繃筆直的背脊和焦急等待的眼神透出他不像表面上那樣平靜。

　　「雖然很感謝這位小姐願意帶僑梅過來，但我妹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不是情況緊急的話她是不會堅持帶病也要來見我的。對了，我還想問問，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她怎麼會在福岡？她現在不是應該在國內老家麼？」

　　這一連串的問題劈頭蓋臉地砸來，而涉川曜只是疑惑地抓了抓腦袋：「榎田沒跟你……哦，沒跟馬場先生說清楚嗎？」

　　「說什麼？」馬場聞言一愣，沒想到這裡頭還有情報商友人的手筆。不過他看看林憲明那一臉【馬場你丫閉嘴別跟我搶問話機會】的可怕表情，這位偵探先生還是決定自己去打電話問問情況。

　　於是趁著馬場出去打電話的空檔，涉川曜盡量用最簡明扼要的言語跟對方將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聽完整個故事，林憲明那絕美的面容毫不掩飾地露出了猙獰刺骨的殺意，「華九會那群王八蛋！他們居然敢誘拐我妹妹來日本留學？還敢賣了她！而且從頭到尾一直瞞著我，讓我給他們打廉價工！他媽的！！」

　　「哦？容我冒昧問一句，喵美哥……」

　　「等等，你叫我什麼？」

　　「您不是叫做林喵美嗎……」

　　「怎麼可能啊！更何況喵美是《日和》的搞笑角色！」金發大佬怒氣衝衝，「僑梅真是的，整天就記哥哥我這些奇怪的小名！我現在叫林憲明啦！」

　　「哦哦，小明哥，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女裝大佬余怒未消地回答：「殺手！」

　　「……啊。」涉川曜震驚地眨了眨眼睛。

　　就這樣說出來了嗎？好淳樸的同胞！而且你一個殺手為什麼要接受人家偵探的貼身保護啊，按職業來講你們不應該是對立陣營麼，現在這個亞子總感覺槽點滿滿。

　　「還有，涉川小姐。」林憲明忽然很鄭重地說，「我的名字不是『小明』，是『憲明』。」

　　「好的小明哥，沒問題小明哥。」涉川曜點頭用中文回答道。

　　女裝大佬看她的表情一瞬間變了，像是在看一個熱心腸的老鄉，「難道你也是……」

　　「我不是。」涉川曜沉痛地搖搖頭，「我是土生土長的東京人。」

　　天知道她說出這話時有多麼悲傷……

　　「喔！那涉川小姐的中文說得真的很好呢！」林憲明心服口服地表揚道，「完全聽不出日式口音！」

　　「……過獎。」

　　實錘了，你們果然是親兄妹，見面就誇別人的中文好。

　　涉川曜尷尬又不失禮節地笑了一下，旋即她看看門外還在打電話的馬場背影，趁機跟這位女裝大佬湊過頭低聲說道：「小明哥啊，你是僑梅的兄長，僑梅又是我朋友，那麼你也是我哥了！所以哥你像僑梅那樣叫我阿曜就行了，跟我說話不用那麼客客氣氣的。如今我把她送過來了，想必你也很想跟失散多年的妹妹多一些相處時間，對吧？」

　　「沒錯，阿曜。況且你救了僑梅那就是我林憲明的恩人，我很感激你。」

　　林憲明迅速地接受了自己多一個恩人妹妹的設定，爽朗地回答道。

　　「雖然試圖傷害她的那個市長兒子已經被我殺了，但是後續的收尾工作還沒完成。市長、殺手們、王龍芳這些罪魁禍首都還活得好好的呢……你懂我的意思吧？」

　　涉川曜側臉看向這位貌美如花的老哥，兩人的目光對上，交換了一個頗有默契、黑暗意味十足的眼神。

　　——哦豁，果真是同行呢。

　　——你真是殺手啊喵美醬……不是，小明哥？

　　「當然。」林憲明露出一個狂氣意味十足的微笑，這樣殺氣滿滿的神情與他女性外表打扮竟然顯得毫不違和，「有些事情就算你不提醒我，我也會去做的。阿曜你為我們做的已經足夠多了，所以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涉川曜同樣笑了，畢竟身體特殊時期她是真的不想去打打殺殺。

　　「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把這個保護妹妹的機會讓給你吧，小明哥，你說這個主意……咋樣？」

　　聽到這個提議，林憲明的神情恍惚了一下，旋即露出了小虎牙，「好啊，謝啦。」

　　作者有話要說：

　　*

　　林林其實超可愛的！他之所以愛穿女裝也是有原因的！他以前小時候的名字叫「林貓梅」（這一看就是外國作者取的中國名），給大家鑒賞一下原著官方的段落。

　　「難得來一趟，怎能不去天神中心和巴爾可百貨公司來一場櫥窗購物呢？沒錢買新衣服的他總是試試就走，即便如此，他依然欣賞著穿什麼都好看的自己。他相信自己是世間第一美人，會像童話中的女王那樣對著鏡子看得出神。每當此時，他就會想起是多年未見的妹妹，想想此刻身在中國的她應該也出落得如花似玉。望著鏡中的自己，他總有一種與妹妹重逢了的錯覺。」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想念親人，久而久之就變成了女裝大佬。

　　在原著中，他覺得自己不會再有那種重逢的感覺了，於是剪了短發換上男裝，但最後還是忍不住換回女裝來……


第43章 兩袋萌物

　　離開東京第四日，特殊時期第二日，馬場偵探事務所。

　　四個人圍著小桌子坐開吃飯，電視機裡播放著新聞節目，這家事務所很久都沒有這樣熱鬧了。

　　涉川曜把自己塞在黑色沙發裡，手中捧著碗熱飯，眼睛則是嚴肅地盯著桌上碟子的明太子。據此地主人馬場先生說這是本地的著名特產！用來配飯吃非常好吃！

　　但是在場的兩個中國人兄妹和一個假東京人都反應平平。只不過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很敷衍地配合說了幾聲好而已。

　　「你們進展夠快啊，聽說你們昨天在華九會分部搜出了原田正太郎與黑道勾結買賣人口和其他犯罪的證明？」

　　「啊，榎田通過特殊渠道公布出去，那混蛋市長完蛋了。」馬場善治語氣平和地就像是在討論今天的明太子不錯，只是看向她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歉意，「但我們實在沒辦法幫你掩蓋你的移動裝置使用痕跡……」

　　「那種事情無所謂啦，反正通緝已經擺在那裡了，不就是短短一天內從D級升到C級嗎？我習慣這種人生意外事件了。」

　　「……」，新結交的朋友們都覺得這句自嘲聽起來有點慘。

　　順帶一提，林僑梅並沒有跟任何人說出她的被通緝身份，她非常嚴格的為朋友保守秘密。只是當時酒店外移動裝置的痕跡讓馬場與林憲明兩人推理出「涉川矅就是【幻武】」這件事——然後大家該干嘛就干嘛，半點口風都不透，仿佛根本就無事發生。

　　涉川矅算是領悟到博多人民的淳樸和為朋友多肋插刀的義氣了。

　　此時女孩子扭頭對林憲明繼續說，「既然你們在華九會找到證據，也就是說……首領王龍芳已經死了？」

　　一旁叼著勺子的僑梅很吃驚地看了他們一眼，但是沒有說任何反對的話語。因為她心裡很清楚，無論是好友還是哥哥都是在為自己出氣罷了。

　　……雖然這個出氣的方式有點恐怖。

　　「還沒有，王龍芳周圍有重兵保護，想要他的命還得從長計議。不過先前個誆騙我的張干部已經被我砍下了腦袋並扔進絞肉機……就跟你當初干的一樣。」

　　林林平靜地吃了一口橙紅色的明太子，好像沒注意到這東西的顏色跟絞肉機制造的產品很類似。

　　然而涉川矅大為不滿：「什麼叫『跟我一樣』啊小明哥？我看起來像是什麼首落狂魔嗎！」

　　沒等林憲明開口，馬場先生就笑嘻嘻地插了一句：「很像。」

　　涉川曜：……

　　「【仁和加武士】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吧，聽說你都快成為全福岡殺手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了。」她反過來諷刺道。

　　只瞧馬場好脾氣地笑起來，誇獎道：「那也比不上如今晉升勢頭最火熱的警方C級通緝犯【幻武】啊。」

　　「嘿呀，誰知道那些警察會直接把市長兒子的死怪在我頭上？難道全世界會用那玩意兒的人只有我麼！」涉川曜毫無心理壓力地甩著鍋，「簡直就是在冤枉好人嘛！」

　　其他三人：……確實只有你啊。

　　聽著幾個人嘻嘻哈哈的說笑聲，林僑梅平靜地吃了一口熱騰騰的白粥。

　　由於她昨天還在發燒，今天才稍微恢復一些因此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只能吃些清淡的鹽水煮青菜之類的食物。

　　說實話，坐在殺手兄長、狂戰士好友、武士偵探之間，作為普通人的她，真的有點壓力呢。

　　不過她不討厭這種溫馨的感覺就是了。

　　當初她從昏迷中醒來後哥哥就抱著她哭了好久……眼看哥哥哭得梨花帶雨讓人憐愛不已，就好像真的已經失去了她這個妹妹一樣。

　　唉，做老妹的，能怎麼辦呢，當然是選擇原諒歐尼醬啦。

　　*

　　一行人吃完飯就各自散開去忙活自己的事情，馬場有事要找榎田商量，林林計劃著去收拾後續殘局，僑梅需要繼續在安全屋裡吃藥養傷，而涉川曜……去本地動漫城玩了。

　　總有點畫風不太相符的感覺。

　　涉川曜按照奴歌地圖提供的指示找到了福岡市最大的Animate商店，那裡也正是全市最大的書城與動漫城所在地。

　　來到現場的動漫大樓門口時，女孩子發現今天似乎是某個作者的新書現場簽售會，導致許多書迷從全國各地跑過來排隊等待簽售開始，整條街道上都湧動著游客和快樂的書迷。

　　她盯著門口那個寫有作者名字的深藍色海報，下意識地念出來：「高……高什麼泉？這中間的字怎麼那麼難讀？」

　　連筆名都那麼難讀，你怎麼不干脆改名馬冬梅得了。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真正書迷，無需湊這個熱鬧浪費時間，溜了溜了。

　　Animate商店在動漫城二樓，至於一樓則是售賣各類游戲光碟和游戲盤等游戲設備。涉川曜還在好幾家店鋪裡看見了當前市面上最新款的虛擬游戲艙相關產品。

　　雖然很想留下來研究一番這世界的游戲，不過涉川曜對自己說正事要緊，也就不再逗留地跑到了二樓。

　　然而二樓的情況令她略感失望，原本想著全福岡最大的Animate也許會有些特別的周邊販售，但看來看去跟其他連鎖店也是一個樣。放眼望去，全是辣妹手辦、文具產品、扭蛋機、吧唧抽賞、抱枕、小黃本……

　　無聊無聊無聊！

　　難道像三維移動裝置那種類型的好玩周邊只有在大漫展上才能出現麼！

　　「誒……不過這裡還賣這種玩偶？」

　　涉川曜在這只外表黃色絨毛的皮卡丘玩偶面前停下腳步，盯著這玩意兒超過三秒鐘，備注自動彈出視野中。

　　【可愛毛絨玩偶：官方授權制作的玩偶周邊，外表布滿明黃色絨毛，內在為棉花填充。觸摸時手感極佳，令人得到一種擼貓的錯覺。備注：不會動，是真的玩偶（目前狀態：未激活，需666點靈能值）】

　　怎麼這麼貴哦……

　　涉川曜在心裡嘀咕著，忽然愣住了。

　　等等，一般來說，靈能值與實用價值都是成正比例掛鉤的！如果她激活了這玩意兒——會不會成為真正的修煉大師？！

　　這個念頭想想就激動啊！

　　涉川曜左右看了看其他玩偶，發現的確是這一只皮神毛絨玩偶最貴，當即便把這玩偶扔進購物籃裡，繼續閑逛。

　　當她走到角落裡那一排排的手辦專區，繞開兩個滿臉油膩的宅男和三個lo裙小姐妹，專注地看著這些從地板堆積到天花板的成山手辦盒子，不禁暗自感嘆有點壯觀。

　　說起來她的能力對於手辦會不會也有影響呢。

　　涉川曜沉思一秒鐘，瞄了一眼自己目前存下的靈能值，決定看看手頭積蓄再做決定。

　　【當前靈能：4329】

　　……我靠，我感覺自己是個富婆！

　　無視了這幾天出生入死、拼命節省才積累下來的賣命錢（靈能值），涉川曜陷入一種飄乎乎的美妙狀態。

　　等此人清醒過來時，連同玩偶在內，她已經結賬買單了兩大袋萌物。

　　涉川曜：……我怎麼膨脹成這個亞子！

　　這一刻，此人似乎聽見了自己錢包發出無助的哀鳴。

　　靈能值：我覺得還OK啦。

　　錢包：我覺得不行。

　　這種糾結又美滋滋的詭異矛盾心情持續到她跑去路邊吃拉面的時候都還維持著。

　　怎麼辦，這個窮樣連等會吃飯都吃不了，轉路人的「零花錢」又很麻煩，而且這附近的路人也沒有得罪她。至於先前富婆給的錢還整包都扔在林僑梅家裡，根本沒有存進銀行。

　　涉川曜深思熟慮片刻，在最終買單的時候她選擇——刷……哦不是，是「暫時借用」【錢包一號】的卡。

　　既然二號的中也君她得罪不起，那就選擇一號的國木田君吧！

　　反正大家同為太宰先生的活動錢包一二三號，都是難兄難弟，兄弟你何苦為難她這位姐妹呢？回頭等她成為富婆，再加倍還你錢啦！

　　此時的橫濱，武裝偵探社。

　　國木田獨步看著莫名扣費的短信提示，面露不悅之色，抓起一個沙發小抱枕就砸向一旁躺著思考著船新版本自殺方式的太宰治。

　　「啊呀！國木田，你做什麼？」

　　宛若垂死病中驚坐起的太宰當場表演一個教科書般標准的戰術前滾翻，同時一拳把小抱枕打飛了。

　　小抱枕飛過大半個辦公室，直接掉在了正在吃零食的江戶川亂步懷裡。

　　這個穿著深棕色偵探鬥篷的眯眯眼青年，「……誒？」

　　他開始從鬥篷底下掏眼鏡——這是此人的某個標准動作，每當亂步需要推理時就會像模像樣地戴上眼鏡發動「推理異能」（實際上並沒有這種超能力）。

　　至於那邊的兩人也進行著日常鬥嘴活動。

　　「太宰你又刷我的卡！」

　　「哇，很無理取鬧誒國木田，我本人不都躺在這裡嗎？怎麼刷？刷空氣嗎？明明是你自己密碼保管不善被人盜刷了，怎麼責任都推給我？你身為男人的擔當呢！」

　　「誒……啊對哦！抱歉！是我錯怪你了太宰！但是你以前也經常刷我的……」

　　「唉，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隨風而逝吧，為什麼要像個家庭主婦一樣總是喋喋不休的把舊賬掛在嘴邊呢？這樣下去，你怎麼找願意跟你過日子的人啊。」

　　「這、這樣啊。」

　　「女孩子都不喜歡太摳門的男人啦。國木田，你要注意這點呀。」

　　黑發青年以一副現身說法的誠懇模樣，將可憐的搭檔忽悠得團團轉，智商直線下降。

　　坐在不遠處的江戶川亂步將眼鏡架在鼻梁上，眯起的眼眸微微泄出些許冷冽的綠光。他忽然笑了。

　　「……原來如此，我懂了。」

　　同樣戴著眼鏡的金發青年轉過頭，十分振奮：「你看出什麼了，亂步！是哪個混蛋盜刷我的卡？」

　　癱在沙發上的太宰治事不關己地打了個哈欠，顯得困意十足。

　　「其實是太宰的前女友正好缺錢了。」

　　完成神之推理的江戶川亂步放下眼鏡，也隨手扔了個炸彈。

　　太宰治：……

　　其他人：……

　　原本熱熱鬧鬧的辦公室似乎死寂了一瞬間。

　　所有人都將驚疑不定的視線轉向穿著卡其色風衣的黑發青年，那眼神不像是在感嘆此人竟然能夠擁有前女友，更像是在嘀咕哪個倒霉到死兆星顯靈的可憐人想不開發瘋了。

　　「怎麼都這樣看著我？」太宰不慌不忙地拍打著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剛才聽到江戶川亂步推理成功的那一瞬間驚愕好像根本沒有存在過，「我有前女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畢竟全橫濱有一半以上的美麗妙齡少女發自內心地愛慕著我呢。」

　　「……」，其他人紛紛陷入詭異的沉默，像是想要瘋狂吐槽什麼又硬生生克制住了這份衝動。

　　坐在一旁給亂步削水果皮的與野謝晶子小姐搖了搖頭，「不，我們只是為那位命運多舛的可憐前女友同時感到了悲傷和喜悅兩種矛盾情緒。」

　　江戶川亂步很配合地發問：「因為遇人不淑而悲傷可以理解，可為什麼會喜悅呢？」

　　「脫離渣男這種事，難道不能算是喜悅麼。」

　　「有道理喔。」

　　「喂喂，別當著我的面詆毀我本人的高潔名聲啊。」太宰治笑眯眯的樣子也不像真的生氣，他頗為歡樂地開口，「我不是渣男，只不過是在自殺殉情的道路上征求意見的對像多了一點而已。」

　　「……」

　　可以，這很高潔，很太宰治。

　　作者有話要說：

　　噠宰，一個若無其事發表言談高論的男人。

　　【名聲高潔太宰治】，是吧？


第44章 吃我

　　福岡的動漫城外。

　　涉川曜彎著腰把兩大袋萌物扔進車裡——這次終於是馬場先生幫她租來的正規車輛——決定回去再進行強化激活。

　　大家都懂的，單抽的快樂哪裡比得上十連抽呢。

　　「接下來要去哪裡……」涉川曜掏出手機查了一下地圖，發現其實這條街上也有好幾家周邊店和中古店，反正閑著沒事不如去逛逛。

　　中古店其實就是二手產品店，現實版的閑魚門店。在這裡能夠找到許多限量版的明星生寫、各類光碟，與二次元和2.5次元的相關物品，還有很多舊書舊雜志和漫畫。

　　於是涉川曜就開開心心地在買了一堆激情小黃本，跑到旁邊的女僕咖啡店裡一邊喝下午茶一邊看漫畫，等離開咖啡店時感覺整個人都變得腎虛了呢。

　　狗糧真好吃……哦說錯了，是等這次來完親戚後一定要補血！她第一百次在心裡對自己叮囑道。

　　「啊，又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天天都在忙這件事感覺自己好辛苦。」

　　涉川曜下意識地說道，想想她今天已經吃了四頓飯了（早中餐+拉面+下午茶），但並沒有太飽的感覺。

　　這樣下去她會變胖嗎……哈哈哈怎麼可能呢她現在可是有超能力的人了！

　　心安理得的涉川曜決定逛完最後那幾家動漫店就出去找吃的，然而她在街角最後那家店鋪裡發現了裡面居然是專門販售各種做工精致專業的周邊產品！

　　——天堂！

　　女孩子內心大吼一聲，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趴在櫃台後面的阿宅青年在聽見門口風鈴聲傳來後，頭也不抬地說，「喜歡什麼看貨架底下的標簽就可以了，本店支持現金與二維碼支付方式。如果不買或者打算砍價的話就別來煩我。」

　　涉川曜：懂了，你們這些二次元不屑於跟我這位三次元美少女打交道。

　　於是她也很理解地沒有再吱聲打擾這位店主的思考人生工作，而是背著手在店裡四處轉悠起來。

　　然後她看見了除去外頭售賣的常規手辦周邊等物品之外，還有國家煉金術師的銀質懷表、布滿詭異紋路的惡魔果實、完整全套的庫洛裡多魔法牌、接骨木魔杖、野原廣志的臭襪子、jojo立等身超大手辦模型、銀時的翹屁叉子、克勞德的芬裡爾大劍……

　　涉川曜的眼睛都直了。

　　這個人走不動了。

　　怎麼辦怎麼辦？好想買！好想說出「我全都要！」的富婆台詞！

　　但是貨架上的每個都貴得離譜的價格一瞬間打消了她的狂妄念頭。

　　這、這麼貴？！

　　比外面市面上平均水平賣得都貴個四五倍了吧！！這是什麼黑心商家！！！

　　「……」

　　涉川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轉開了戀戀不舍的目光。因為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同於以往，在警方意識到了她能夠操縱幻想作品裡的武器之後，肯定會對這類周邊商店的監管力度加大監控。

　　如今若是買一兩件小玩意兒可能還沒什麼，畢竟全日本的動漫周邊迷那麼多。但如果敢全部包場的話，這個老板可能回頭就報警說有個怪人疑似【幻武】來我店裡之類的……

　　她不能冒這個險。

　　涉川曜勉強又深呼吸了好幾下，轉過頭去看貨架上的其他物品。

　　如果購買物品上限不超過3件，那她要好好斟酌買點什麼。

　　忽然，她看見了一件物品，那是一個猙獰的白鐵狼頭吊墜，略微張開的口中透出鋒利的小狼牙。

　　【白鐵狼頭吊墜：該周邊出自游戲《The Witcher3:Wild Hunt》（巫師3：狂獵）中，是狼學派狩魔獵人的身份證明之一。由純鐵制作而成，重達0.62Kg，然而這只是一個略顯哥特風的吊墜，除了當皮衣裝飾之外似乎沒什麼用。（目前狀態：未激活，需400點靈能）】

　　作為全球知名的優秀3A級單機大作，《巫師3》出自波蘭CDPR游戲工作室（俗稱「波蘭蠢驢」，褒義），steam上甚至定期打折可謂非常良心。這款大作以上百萬字的精良腳本和無數人性抉擇為賣點，講述狩魔獵人「白狼」傑洛特為了對抗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入侵者「狂獵」而拯救世界的冒險故事。

　　在該游戲中，狩魔獵人是經歷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試煉並飲用下魔藥從而隨機獲得個別魔法能力的強大獵人，代價則是失去人類情感和無法生育後代，但壽命也會相對應變長。這群不被世人理解的「怪胎」們為了保護本世界，一直致力於對抗一切的敵人、怪物和狂獵。

　　所以這個職業好像也不錯？

　　涉川曜摸著下巴沉思了幾秒，說起來最近自己風頭正緊，雖然辣雞市長已經跪了，但自己好歹還背著個針對「兵團士兵」的C級通緝懸賞。

　　既然如此，不如……換個馬甲？

　　接著女孩子參觀完了整間不大的店面後，終於選好了另外兩樣物品。

　　「你打算怎麼支付？」結賬時，年輕店主趴著有氣無力地問。

　　「我想用二維碼。」

　　論網絡痕跡的清掃工作，這貨就沒有怕過誰。

　　店主一指頭頂，總算露出了真容，居然是眼眶紅腫剛哭過的樣子，「你掃那裡吧。」

　　涉川曜盯著他的臉，沒有急著付賬，「你好像不太開心？」

　　「……我今天剛跟談了四年的女朋友分手。她想要出國去留學讀研讀博，我不能耽誤她的人生。但是後來我發現她其實是在國外有了別的男朋友……」

　　腦袋綠油油的阿宅店長嘆息著傾述苦水，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一個陌生客人說這種話，但就是很苦悶，很想哭。

　　「這樣啊。」涉川曜一邊付款一邊打開其中了一樣周邊的包裝袋，「其實我會變魔術哦，要不要給小哥你來變個魔術開心點？」

　　失戀的小哥一下子很警覺地坐直身子，看向她身後，發現並沒有攝像機之類的方才略微放松了點。

　　「你該不會是做那種整蠱節目的主持人吧？但我今天都很慘了，別再來整蠱我了吧。」店主依舊十分懷疑地看著這個漂亮到不像個死阿宅的女孩子。

　　女孩子訝異地眨眨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被陌生人表揚了顏值……有點開心。

　　「雖然我不是什麼主持人，可我的確是一個會變魔術的旅客。」涉川曜笑眯眯地將那個新打開的周邊戴在左手上，那是一款看似平凡無奇的黑色手套，然而周邊盒子上印著CDPR幾個大字則說明了這是波蘭游戲官方工作室出品的正規周邊。

　　「誒？」小哥看清楚她手上戴著的黑手套，忍不住笑出聲，「你確定嗎，要用在我店裡剛買的東西給我表演魔術？」

　　「嗯，我是街頭魔術師。」

　　涉川曜同樣笑了，隨著能力的使用，一股熟悉的記憶湧上心頭，就好像她已經使用這個手套變了很多年的「魔術」了。

　　「看著我的左手。」

　　「啊？」小哥先看看她認真的表情，確認不是開玩笑後只好低頭看去。

　　只見這堅韌又不失華麗外表的黑手套先是冒起一陣淡淡的白光，旋即女孩子的手指以逆時針方向在半空中畫了一個不完全閉合的三角形符號——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個「△」的符號隨著指尖留下了銀白色的光芒。

　　同為游戲宅的店主，當時表情就變了。

　　「亞……亞克席之印？」

　　亞克席之印，同樣出自《巫師3》之中，是主角「白狼」傑洛特的五大法印能力之一。

　　效果是……暫時讓敵人陷於迷惑狀態，心智發生轉變。

　　店主小哥哪在現實中見過這種能力，當即驚奇不已地想要抬頭去看涉川曜的表情，卻沒有注意到那個三角形的法印一下子打中自己的腦袋！

　　此人猛地身體後仰摔回位置上，頭腦周圍散發著一圈被蠱惑的白光，目光瞬間變得渙散起來。

　　「我不再為失戀而痛苦。」涉川曜一邊維持著法印效果，一邊語重心長地催眠他，「今天來我店裡買東西的是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啃老族，沒什麼特別之處——現在，重復一遍。」

　　店長眼神痴呆地乖巧重復道：「我不再為失戀而痛苦，今天來我店裡買東西的是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啃老族，沒什麼特別之處。」

　　指尖的白光消散。

　　店長依舊維持著那副癱瘓在椅上的智障表情沒有回過神，涉川曜知道這是法印的後遺症，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提起桌上的另外兩樣周邊，朝他揚了揚左手並順便將事先合成好的網絡馬甲人物形像植入監控視頻裡。

　　「再見，祝你今天也能過得開心。」

　　忘了我們這些會讓男孩子心碎的壞女孩吧。她在心中最後強調一遍。

　　直到涉川曜離去了約莫三分鐘，作為普通人的店長才幽幽清醒過來。

　　「誒？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頭暈起來。」他疑惑不已地打開了電腦，查看收款項目發現剛剛才完成了一筆新交易，「誰買了……啊，是那個該死的啃老族！一把年紀了啃老，還跟我炫耀什麼財務能力呢！」

　　很顯然，他自動腦補了完整的邏輯劇情，徹底把涉川曜的影子扔在了不知名的記憶垃圾桶裡。

　　*

　　這份日行一善的快樂大大滿足了涉川曜所剩不多的無聊道德感。

　　偷稅心情持續到她抵達林僑梅的家裡（好友待在安全屋裡不在這邊），並趁著四下無人之際給手辦注入靈能為止。

　　當看著這三尊一列排開的手辦全部冒出了白色的火焰並把它們的本體燒得渣都不剩時，涉川曜驚呆了！

　　要知道，這裡頭隨便一個手辦就要400+靈能值以上，也就是說！她瞬間沒了一千五左右的靈能，正好是一個職業英雄【律令者】的市場價！

　　我的靈能……我的手辦……我花出去的錢……

　　啊啊啊啊啊！沒了！全都沒了！

　　可惡啊，為什麼！

　　這種事情都能墜機？！我的激活強化不是應該100%成功率麼！

　　直到這一刻，涉川曜才想起被自己遺忘了很多年的一件事情。

　　她，曾經是個非洲大酋長。

　　後來一直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就很慘啊哈哈哈哈。

　　我們這個其實是抽卡游戲，存在墜機率也是合情合理的……叭。

　　藥丸：你不早說？！


第45章 墜機很慘

　　四尊手辦中有三個墜機墜到令人膽寒的地步，一同說再見的還有一千五的靈能值。剩下那個手辦之所以還能保全小命是因為放在袋子最底下而涉川曜最開始懶得拿——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拆包裝。

　　那還要不要再試一下……？

　　內心十分委屈的涉川曜盯著這個手持陰陽扇、頭戴烏帽子和身著銀藍色狩衣的大陰陽師，陷入了可怕的沉思之中。

　　再、再等等看吧，畢竟四個人之中就屬晴明公你的手辦價格最貴了。

　　要是你也被燒沒了，那她這趟福岡市A店之旅真是全部白給。

　　【安倍晴明手辦：出自休閑養生游戲《癢癢鼠》，汪易官方授權，奸笑社出品，推薦售價18000日元。其外在形像為游戲主角大陰陽師安倍晴明，風度翩翩，做工精良。（目前狀態：未激活，需靈能值555點）】

　　涉川曜研究了一番晴明的帽子和頭發能否拆卸下來後（並不能），只能暫時將它放在一旁當花瓶。

　　算了，我還是先去激活那個玩偶吧。

　　一想到自己也許能夠成為真正的修煉大師，涉川曜就很激動啊！三連墜算什麼？我大皮神才是王道！十萬伏特我來了！

　　於是一陣熟悉的白光過後，此人的靈能值再度被扣費666點。

　　【當前靈能：2151】

　　涉川曜緊張地瞪大眼睛，果然看見了一只船新版本、皮毛真實柔順、毛色亮澤如真、眼神明亮的皮神出現了！

　　她緊張地無法呼吸，生怕自己一個亂動作就嚇到了這個小東西。

　　……

　　三分鐘後。

　　涉川曜還保持著那個觀察野生動物的緊張姿勢，狗狗祟祟地趴在床鋪後面。

　　但是皮神你為什麼不動一下？你這樣一動不動地趴在桌上，她心裡很慌張啊！

　　此時，那條全新備注終於姍姍來遲地彈出在女孩子的視野裡。

　　【*絕贊皮神玩偶：經過神秘東方力量的洗禮，這個本該普普通通的玩偶已經變成了全球限量版，唯一一只的尊貴皮神玩偶！如果誰能擁有它，就會獲得全球此游戲愛好者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狂熱者為了得到它甚至甘願鋌而走險！（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1）】

　　涉川曜：？？？

　　看著這個散發著迷之尊貴氣息的玩偶和已經瞬間縮水一半的靈能值總數，涉川曜委屈巴巴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哈嘍？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就去自閉咯。

　　人間不值得.jpg

　　就在女孩子崩潰得差點跳樓自殺之際，一位真正的自殺愛好者恰巧把電話打了進來，於是涉川矅就順手哭訴了起來。

　　「嗚嗚嗚太宰先生！我好傷心啊！」

　　「誒誒？」手機那頭傳來了太宰治大為不解的聲音，「又有哪家高利貸公司看中曜醬你了嗎？」

　　……你說話怎麼這個亞子！

　　「不、不是，那倒沒有。」涉川曜捧著手機結結巴巴地說，「只是遇到了煩心的事情，花了很多代價去做一件事結果失敗了……」

　　「啊呀，那我可幫不了你的忙呢。心情這種東西得自己調整才行，別人說再多其實都沒什麼用呢。」自殺愛好者涼颼颼地給出評價。

　　「……您還真是耿直呢。」

　　太宰的聲音似乎一下子得意洋洋起來：「那當然，畢竟在曜醬面前我可是從來不掩飾我的內心哦！怎麼樣，要不要試著繼續深入了解一下我？」

　　涉川曜：？？？

　　「不了不了，我還想健康快樂的多活幾年。」她習慣性地吐槽了對方兩句，不知為何，心情變得好了起來——可能這就是合格吐槽役的自我修養吧。

　　「對了，太宰先生今天突然打電話給我是因為……」

　　「國木田君哭了。」

　　「什麼？錢包一號先生麼！」

　　「是啊，對方蹲在角落裡哭得很傷心的樣子，手裡還拿著那張不知被什麼人盜刷的銀行卡。」

　　站在陽台上吹著風打電話的太宰治熟門熟路地誹謗著搭檔的名聲，還不忘掃了一眼辦公室裡正在對著電腦專心打字的受害者本人。

　　嗯，國木田沒注意這邊，很好。

　　不過涉川曜這個小傻子還是信以為真，還真以為那位哥們哭得很慘，這樣搞得她就有點愧疚了，「哎呀，我以為錢包一號先生已經習慣了被盜刷這種事？」

　　「哈哈哈，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習慣得了。」

　　「唔，那我給他寄點福岡特產當賠罪吧？太宰先生，國木田君喜不喜歡明太子？」

　　「應該不喜歡吧，准確來說，那個男人討厭超出一切計劃內的事物，就算是陌生人所送的賠罪禮品可能也會一腳踢出去。」

　　「這麼暴躁！」涉川曜驚了，這可咋整，總不能為了一碗拉面費就專程跑去橫濱給人謝罪吧？太誇張惹，錢包一號先生要因為這種小事懷恨在心的話，那他豈不是天天被盜刷次數更多的太宰先生氣到進重症監護室？？

　　夜風吹來，站在事務所四樓陽台上的太宰治注視著底下車水馬龍的街道，微微翹起了嘴角。

　　「不過我不介意哦。」

　　「……嗯？」

　　「明太子我可以接受，你可以選擇把賠罪的禮物寄給我，然後我會幫你向他道歉的。」

　　「這樣嗎？太宰先生你真是個好人！」涉川曜十分高興地說，完全忘了當初在東京相處時自己被坑得滿臉血的場景，「那你把地址發給我吧，我明天就給你發貨，嘿嘿。」

　　「好啊。」太宰微微闔攏眼皮，像是在嘆息著一樣，「沒問題。」

　　……

　　當通訊結束後，黑發青年盯著自己的智能手機沉思片刻，倏然笑了一下：「——第三張卡了。」

　　好人卡集齊七張的話能向當事人許願嗎。

　　「喂，太宰，你要的資料給你全部搞好了，我打包發你郵箱！」屋裡的國木田獨步起身朝他所在的位置喊了一句。

　　「謝啦，國木田君。」太宰治沉靜地回答道，說罷，便又轉頭繼續盯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

　　沒有人知道此刻這位黑發青年到底在思索什麼。

　　「這家伙到底在搞什麼鬼嘛，淨讓我幫他下一堆風馬牛不及的資料和論文。他自己就沒有那些國外論文網站的會員賬戶麼。」滿臉嚴肅的金發眼鏡青年一邊伸了個懶腰，一邊跟在旁邊給妹妹剝夏威夷果的谷崎潤一郎抱怨。

　　谷崎隨口說道：「太宰只是懶得搜集資料而已吧，不過都是哪些方面的內容呢？」

　　「啊，都是什麼人格分裂、平行世界的可能性、死神崇拜神秘學、全球邪教流派歷史之類的，完全亂七八糟嘛。要是哪天他突然說自己其實是某個死亡崇拜邪教的信徒我也一點不奇怪。」

　　【陰森的山洞裡，一位黑發黑袍的大祭司攤開雙手，對著底下的信眾高呼：「死神萬歲！」然後下邊眾人也跟著大喊「死神萬歲！」，此時鏡頭一轉照在大祭司的容貌上，居然是太宰治那張臉！】

　　谷崎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太過逼真，忍不住大笑起來。

　　一旁聽著這話的江戶川亂步正要摸出眼鏡戴上進行一番推理，不料一位穿著傳統和服、揣著袖子的高大銀發中年男子走進辦公室，亂步頓時忘記了自己的八卦小心思，開心地叫道：「社長！」

　　「啊，亂步。」福澤諭吉社長威嚴地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不過在場之人都熟悉了他這個表情，甚至還能看出細微不同來。

　　谷崎皺了皺眉：「社長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嗯。」國木田低聲應道，眼角余光瞥見陽台外的搭檔也一臉好奇地推門返回辦公室。

　　果不其然，下一秒社長就給他們頒發任務：「國木田，太宰，警方有新的委托過來了。這次要調查最近在橫濱地下黑市源頭不明的新型毒品來源，具體情況你們來我辦公室詳談。」

　　「是，社長。」國木田獨步鏗鏘有力地回答道，作為弟子，他向來是追隨師父的命令和步伐的。

　　倒是太宰治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露出了想睡覺但又拼命試圖振作的矛盾表情，國木田都不知道這家伙今天明明都睡了18個小時了——睡得比嬰兒還多！為什麼還一副疲倦地好像徹夜加班的辛苦模樣！？

　　……總感覺這混蛋有點厲害。

　　*

　　涉川曜捂著腮幫子盤腿坐在沙發上，愁眉苦臉的注視著自己的失敗戰果。

　　很好，玩偶墜機。

　　三座手辦墜機。

　　兩千一的靈能值打水漂。

　　猶豫，就會敗北。

　　全部木大。

　　等會出門還要給太宰先生寄特產。

　　……簡直全軍覆沒。

　　她嘆了口氣，拿起自己今天在黑心周邊店裡買的三樣新周邊，除去狼頭白鐵吊墜之外，其余兩條備注分別自動彈出。

　　【不死斬模具刀：出自游戲《SEKIRO: Shadows Die Twice》（只狼：影逝二度），以太刀為模具的不開刃周邊物品，適宜背戴，刀身自帶血色櫻花特效，外觀參考名物太刀「小烏丸」所設計而成。（目前狀態：未激活，需靈能值500點）】

　　【*師匠級傳奇狼之手套（左）：出自游戲《巫師3》，作為傳奇套裝的裝備之一，必須集齊另外至少三件才能激活套裝能力。此外，該手套單獨具備「+17%法印強度」、「+7%穿刺傷害抗性」、「+7%劈斬抗性」、「+7%怪物傷害抗性」、「+20%元素抗性」等特殊屬性，重達1.38kg。可通過該手套釋放五大法印。（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

　　「啊……不死斬激活需500點靈能，然後吊墜那邊還需要400點，加起來就是900點。而且這還只是我的獵魔人馬甲的進度2/7而已。和道一文字拿來頂替鋼劍砍人，不死斬當銀劍使用，砍不是人的東西……所以為什麼獵魔人要背兩把劍啊他們可真有錢！現在勉強算是進度4/7好了，但還有甲胄、褲子和靴子要怎麼搞出來啊……」

　　涉川曜整個人有氣無力地躺倒在沙發上哀嚎了半天，最後只有一句話結論得出——「我怎麼那麼窮啊！！」

　　一旁墜機的手辦殘骸們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像是在無聲的嘲笑這個敗家玩意兒。

　　女孩子煩躁地思索了片刻，目光又落到了桌子上那個「花瓶」手辦，激活這最後碩果僅存的手辦居然還需要555點靈能。

　　「殺了我算了。」涉川曜嘟嘟囔囔地爬起來，突發奇想道，「如果我把自己打暈，能賺多少靈能值？如果我反復把自己打暈過去，能不能刷多幾次靈能值出來？」

　　這兩個問題恐怕是沒有答案的，因此這人也只是想想而已。

　　「算了算了。」她朝著桌上的手辦摸去，「最後一次墜機！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買任何手辦了，可惡！」

　　555點靈能值扣下，這次依舊不是白色光芒散發，而是白色火焰猛地從黑色底座躍起，直接吞噬了這座做工精致的手辦。

　　「啊……」

　　女孩子神情麻木地注視著這一幕，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吃不飽飯的窮鬼竟然大膽妄為到去米其林三星餐廳吃霸王餐。

　　就兩個字：活該！

　　「果然如此，認了這條非洲酋長的命吧。」她搖了搖頭，失望至極地轉身關燈出門離開。

　　還得給太宰先生買點明太子呢……

　　隨著房門關上，屋內也光線黯淡下來。

　　當隨著最後一絲白色的火苗燒灼殆盡，黑暗中，有什麼東西睜開了冰藍色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我再也不買手辦了！玩物喪志！奇觀誤國！

　　後來……

　　藥丸：真香！

　　*

　　其實關於上一章有人對於墜機率這個設定感到憂慮，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只有在涉及到召喚靈魂方面的事物才存在墜機率，平時的物品是100%激活的。要是隨便召喚一個手辦都能成，本文直接改名叫《異世界我的手辦大軍》得了唄。

　　【征求活動】

　　你們接下來想看哪位角色的手辦精出場？請按照以下格式給我留評論。合情合理的優秀評論我會考慮列入藥丸的手辦軍團（喂！）

　　【手辦姓名】

　　【出自作品】

　　【能力】

　　【舉薦理由】

　　歡迎大家來投稿啊！沒看過的作品我會考慮補番的！

　　給我按照格式來投稿啊！不按格式的我一概不考慮！（注意，本文已經涉及的世界就不需要再推薦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7

第46章 快樂日常

　　心塞得差點當場去世的涉川曜在飽受打擊之後，提著富婆姐姐贈送的一袋子錢跑去找本地地頭蛇玩。

　　結果熟人的酒吧裡只有長東一個人。

　　「榎田他人呢。」女孩子往高腳凳上一坐，開口便問道。

　　「涉川小姐有事找他？」酒保長東擦著那似乎永遠都擦不完的玻璃酒杯，心平氣和地說，「好像跟馬場先生他們有什麼事情，出去搞……辦事了。」

　　長東君你剛才是想說「搞事」吧？

　　穿著白襯衫黑馬甲的男人細心地問：「如果很急的話，也許我能幫上忙？」

　　「其實也不算很急。」涉川曜撓了撓頭，「也不一定要找他，我手頭有筆別人送的錢，但來路可能不太清白，想洗一下……」

　　「哦，那您還是等他回來吧。」

　　「？？？」

　　要你何用，只會打嘴炮的酒保大哥。

　　結果當涉川曜開始喝第四杯伏特加的時候，榎田總算風風火火地來了——當走進店裡的第一時間看清楚來者，他就露出了驚喜莫名的神情：「啊！是阿曜小姐姐！」

　　「喲，榎田。」涉川曜倒是很淡定地扭頭跟他揮手，「今晚玩得開心嗎？」

　　「開心哦，不過見到阿曜後就更開心了呢~」

　　涉川曜驚奇地多看了這個白金色頭發的少年兩眼：「嘿呀，你說我們要是第一次見面時你能有這麼嘴甜就好了。」

　　不知為何，榎田又一次陷入了尷尬的微妙沉默中。

　　涉川曜只當是小男孩的臉皮薄，也就笑笑沒再繼續追問下去，轉而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櫃台後面的酒保長東也精准地拿出了鮮榨冰鎮橙汁給少年人倒上。

　　「喔……博多這邊的地下錢莊我的確是認識幾個熟人啦，如果是外人過去的話，錢莊會抽成10%左右的金錢作為損耗費和手續費。」榎田學著她的樣子坐在高腳凳上，只是鞋子還夠不著地面，只能一晃一晃的。

　　涉川曜眨了眨眼睛，「誒，這麼貴嘛。我不太了解市場行情。」

　　——畢竟她上輩子真的是個守法好公民，誰家的守法市民會對於地下錢莊運轉規則了如指掌？

　　「不過小姐姐不用擔心哦，」榎田興致勃勃地跟她提議，「只要你陪我玩個游戲，我就幫你把這10%的耗損抹掉。你那邊需要運轉的有多少錢？」

　　涉川曜歪著頭計算了一下包裡的現金、金條和寶石，前者約莫七百萬左右，後兩者倒是需要專家的測評——可見富婆姐姐的這筆買命錢到底是有多下血本。

　　女孩子決定不批評對方腳踩四條船天天翻，都快翻成浪裡白條的這種事情了。

　　「可能有八百萬以上吧，也許更多一點。」

　　情報商人瞬間了然：「有實物不好估價嗎。」

　　「對。」

　　「錢莊會配有職業專家進行評估，當然這專家費也包含在10%裡頭。」榎田拍了拍手，拿起橙汁喝了一口，笑嘻嘻地看向她，「所以小姐姐意下如何？」

　　「我玩游戲。」涉川曜當機立斷地說，「我很窮的，就算八十萬日元對我來說也不是小數字了。」

　　「可我不窮啊……」蘑菇頭少年極其小聲地嘀咕道。

　　剛剛才喝完第四杯伏特加的涉川曜有點上頭，聽力有點失去往常的水准，「啊？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榎田仰起臉來，白金色的劉海後透出澄澈的眼眸，「那就算交易成立啦？」

　　「嗯。但如果是太難的游戲或者有違我個人原則的游戲，我寧願多給那10%的耗損費。」

　　榎田睜大眼睛，露出吃驚的表情：「放心啦小姐姐，我怎麼會為難你呢。」

　　「……？」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曾經把她的情報轉手倒賣給黑道大佬這種黑歷史。

　　涉川曜用手指轉動著空酒杯，問道：「那到底是什麼游戲，要我們聯機對戰打《疾風傳7》麼。」

　　金發少年頓時用一種發現寶藏女孩的眼神驚喜地看著她：「原來小姐姐也喜歡玩這些游戲嗎？」

　　「啊，還好啦，我只是普通新手玩家。」

　　此人不過是在現實中嘗試打造獵魔人馬甲而已，很佛系，很新手。

　　少年人信以為真，也沒多在意，「我們的游戲很簡單，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黑客之間對戰游戲而已！對你來說很簡單的！」

　　「……嗯哼哼，是啊。」

　　嘴上雖然硬撐著場面話，但涉川曜原本還有些笑容的臉依舊漸漸垮下去。

　　她該怎麼解釋，自己的黑客技能全部來源於一台搞不清楚運轉工作原理的黑客手機？

　　萬一到時候榎田覺得自己在愚弄他，一怒之下又給警方打匿名檢舉電話可咋辦……

　　算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兩人約好明天一大早再來玩黑客游戲，反正涉川曜先把那一袋錢和自己操控的空白賬戶扔給了對方去處理。

　　「那麼錢的事情就拜托你啦，榎田。」

　　坐在車裡即將違法醉駕、親人兩行淚的涉川曜搖下車窗，對著金發少年人表示誠摯感謝——至少節省了八十萬日元！

　　然而出乎她預料的是，站在路邊的榎田只是有些氣惱地鼓了鼓腮幫子，像只毛茸茸氣呼呼的小倉鼠。

　　「其實我從今天就想問你了，阿曜你干嘛不叫我名字？」

　　「誒哦，因為叫『榎田』這個名字習慣了，有什麼所謂。」

　　「真是的，我把真名交給你就是讓你用它啊。藏著掖著互相叫代號，搞得我們還很陌生的樣子，你再這樣下次我就當著別人的面叫你【幻武】了。」

　　涉川曜：……這哪來的傲嬌臭小鬼，真是煩人。我看你是想讓我被路人舉報換賞金。

　　「行叭。」她不情不願地說，「千……千尋，拜托你了。」

　　白金色頭發的少年人這才喜笑顏開：「好！放心吧！」

　　榎田簡直就是小孩子。

　　涉川曜迷迷糊糊地開著車離開了，所幸她酒量提升不少，再加上高超過人的駕駛技術，因此開的還算穩當。

　　她跑到林僑梅家附近不遠處的超市買了一堆包裝好的明太子，並在准備使用超市的快遞郵寄功能直接寄到橫濱時，忽然發現貨架上還販售著一種有趣的產品。

　　…………

　　……

　　翌日，收到快遞的太宰治疑惑地看著箱子裡的東西。

　　「我看看哦，有明太子……和小熊軟糖？以及一個白色的石膏人頭？這是大衛吧，曜醬送我大衛的腦袋干嘛。」

　　太宰迷惑地思考了片刻，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在這兩年一部風靡全世界的英國偵探電視劇中，裡面那位名為夏洛克·莫裡亞蒂的帥氣大偵探特別喜歡人頭。因此同居的舍友一開冰箱門就會看到人頭、坐在沙發墊子下也能摸出人頭、睡覺時一看床頭櫃上還是人頭……說起來那是恐怖片吧喂。

　　所以很多人就覺得「偵探喜歡人頭」是一條定律。

　　於是看著這個大衛的嚴肅神情石膏頭像，太宰沉默了幾秒，評價道：「定式思維不可取，容易固化對他人的敏銳感知。」

　　這句話本來聽起來頗有逼格，可惜收發室裡只有他一個人和保安先生，後者正看著無聊電視劇發出陣陣傻笑。

　　——根本沒人能夠來欣賞他隨時隨地展露的過人智慧。

　　黑發青年有點高處不勝寒的唏噓。

　　不過這個小熊軟糖是怎麼回事？

　　他轉動著手裡平凡無奇的糖果筒，一行備注突然跳入了他的眼簾。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好像很有趣。」太宰不禁愉快地笑起來，並迅速想到了如何使用它的正確辦法。

　　15分鐘後，武裝偵探事務所四樓辦公室。

　　江戶川亂步滿臉無聊地推門而入，他剛剛去外頭解決了一起特別簡單的謀殺案，雖然職業英雄和警察都很感謝他的幫忙，可那起案件也太無聊了！

　　不就是婆婆的情人殺了公公，然後試圖嫁禍給兒媳婦結果不幸翻車弄死兒子麼？為什麼那些人一點也看不出呢！

　　抱著這樣對世人低下智商的日常疑問，江戶川先生在經過平時常吃零食的桌子時忽然注意到一包被打開了包裝袋的小熊軟糖，似乎還沒吃完。

　　他一眼就看出這是自己最喜歡的那個小熊軟糖牌子！

　　咦？難道是他漏吃了嗎？

　　江戶川亂步倒不會擔心有人在食物裡下毒，同事們都在辦公室看著呢。只是作為一個重度零食控，就讓他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一袋最愛的小熊軟糖吃了一半並且過期這種事——根本沒法忍好嗎！

　　「是誰的呀這袋糖果？」他還很謹慎地問同事們。

　　「不知道啊。」

　　「難道不是你先前吃剩的嗎，亂步。」

　　於是江戶川亂步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先前的零食記憶出錯，也懶得為這麼一點小事進行鄭重其事的推理。他當即放下警戒心，往手裡倒了兩塊扔進口中，就吧唧吧唧地咀嚼著去社長辦公室玩了。

　　然而這位黑發小哥才剛一出門，他就覺得渾身一燙，一股驚人的熱量幾乎是從頭到腳席卷而下！

　　糟了！難道是……！

　　「哦呀。」

　　躲在角落裡觀察許久的太宰治滿面笑容地走出來。

　　他手裡的手機還特別可惡地開啟著攝影功能，鳶色眼眸仔細端詳著這只滿臉懵逼、被寬大的棕褐色偵探鬥篷所淹沒，不知所措的棕色眯眯眼小熊。

　　「天哪，怎麼辦。」這個罪魁禍首的男人浮誇意味十足地大叫道，「不得了啦！大家快出來看啊，亂步變成了一只小熊啊！」

　　江戶川·棕熊幼崽·亂步：？？？

　　【*XX牌小熊軟糖：因為沒有接到廣告公司代言所以無法入鏡品牌的小熊軟糖，但它的確很好吃，很美味，很便宜。這麼完美的零食只存在一個問題：服用者吃下任意一塊軟糖後，將會隨機變成世界上已知且存在的熊類幼崽，時間持續3小時後自動消失，時間可疊加，對健康無任何影響。——「我好快樂！因為我是小熊軟……小熊軟糖！」（當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8/20）】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要提醒一下，外人看到物品備注時必須是完整包裝的，一旦被拆開就無法看見備注說明——所以噠宰很心機的拆了糖果盒包裝後，亂步就看不見那個自動彈出的備注了。

　　而且噠宰算准了亂步絕對不會對一包吃了一半的軟糖袖手旁觀。

　　*

　　榎田：小姐姐來求我辦事了！阿曜叫我名字了！

　　噠宰：大衛的人頭……算了還是看亂步的笑話吧。

　　亂步：……

　　雖然不是貓科類動物，但福澤諭吉社長依舊可能吸熊吸到昏迷。

　　亂步：幸福！！！

　　後來亂步還偷偷詢問藥丸有無「小貓餅干」之類的其他品種零食。

　　藥丸：有啊，你喜歡？送你一箱。

　　於是她收獲了【世界第一名偵探】的革命友誼。


第47章 三姐妹

　　寄出快遞的那天晚上，涉川曜沒有回出租屋，而是直接跑去了閨蜜所在的安全屋裡過夜。

　　因此當林僑梅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房間裡多了個陌生人！

　　……好吧，是貼著面膜在玩手機的涉川曜，後者不知何時潛入安全屋裡，並趁著她洗澡的時候快速地霸占了沙發位置，還把兩條腿都掛在了沙發扶手邊緣——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廢物美少女的頹廢氣息。

　　「坐沒坐相。」林巧梅輕斥了一聲，走到邊上拍了拍對方的腿，「放下去，給我騰個位置。」

　　「哦。」涉川曜感覺自己莫名其妙被一個老媽子給管了，只好不情不願地坐正位置。

　　「你在貼什麼面膜？」

　　「SK-II啊，僑梅你要來點不。」

　　「那個『前男友面膜』？效果好嗎。」僑梅好奇地問。

　　涉川曜搖搖頭：「不知道，先前太忙了我也是頭一回用，東京那邊帶過來的。」

　　「那麻煩給我一張也試試吧。」

　　「沒問題。」

　　兩人進行著閨蜜之間普普通通的對話，擠在一張沙發上互相做面部按摩和補水日常，就是這面膜似乎不太普通。

　　【*SK-II精華護膚面膜：出自SK-II品牌專櫃的精華護膚面膜，保濕滋潤提亮提拉緊致都只是它的普通功效，最重要的是使用完後能讓使用者深刻感受到自身的迷之神仙顏值，從而對接下來一周內的生活充滿了快樂和自信。特別提示：無論男女皆可使用，因為愛美之心不應受到性別的局限。（當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1】

　　結果等林憲明和馬場善治解決完外面的麻煩，一身血腥氣地順路經過安全屋，過來看看她們的情況如何時，這兩位大男人都吃驚地發現屋裡的姑娘們簡直容光煥發，顏值暴擊。

　　「臥槽！你們兩個，背著哥哥我去做整容了嗎！」林憲明震驚地連中文都蹦出來了，「為什麼不帶上我啊！」

　　兩個女孩子：……

　　涉川曜心情還算沒什麼太大波動，畢竟不是親生兄妹沒有那種衝擊感，倒是林僑梅看著比自己還愛美的哥哥，不知道他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好心酸好心疼哦。

　　一旁的馬場先生也滿臉委屈地伸手戳女裝大佬的背，「林林，別講中文嘛，你們三個一說中文我就成外人了。」

　　「煩死了！你自己去學不就好了嘛！」

　　林憲明暴躁地甩掉對方的手，但接下來的對話他還是有意識地照顧馬場的心情，故意切換回日語。這位馬場先生立刻笑得很開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可疑的氣息。

　　女孩們倒是察覺到了什麼，充滿疑慮的眼神彼此交換了一下。

　　——僑梅，你哥是不是……？

　　——我不知道，也懶得問，哥哥開心就完事了。

　　確認完默契的眼神，涉川曜感覺自己與閨蜜的革命情誼似乎加深了不少。

　　林憲明此時還沒有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還在忙著追問她們怎麼突然變得如此美麗，「去哪裡整的容？我也想去看看。」

　　「哥！」林僑梅頭疼地說，「是阿曜給的面膜啦！容光煥發只是你的錯覺而已，等明天就恢復正常。」

　　「真的是錯覺而已嗎？」林林半信半疑地轉頭看向涉川曜，而後者立刻恭恭敬敬地給大哥呈上剩余的SK-II面膜。

　　「請用，小明哥。」她說。

　　林林尷尬地咳嗽了兩聲，似乎覺得這樣拿比自己妹妹年齡還小的女孩子的東西不太好，但手還是不自覺的摸向了銀白色包裝的面膜，「謝、謝了……」

　　「不客氣，噗。」涉川曜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接下來他們就開始和樂融融地討論起如何保濕、如何化妝等一系列小女生們常聊的話題，林憲明這大佬不愧是大佬。他顯得胸有成竹，部分美妝話題他甚至說得頭頭是道令人恨不得立刻去實踐。

　　「……」

　　馬場善治坐在一旁給自己倒水，感覺自己完全無法融入這三個女人（？）的歡樂美妝氛圍中。

　　啊，妹子們就算了，但林林為什麼也精通美妝之道啊。

　　這個直男開始絕望地熬時間，他中途打開電視看本地棒球賽的錄播還被人訓斥小聲一點。

　　「我剛才進門時，你好像在手機上買什麼東西來著？」林憲明問她。

　　涉川曜給他們展示自己的手機網購界面：「野生葫蘆娃。」

　　當年同樣在村子裡的電視機看過這部動畫片的林家兄妹：……

　　「葫蘆娃？」林僑梅懷疑自己的小姐妹是否腦子摔壞了，「這都多少年的童年記憶了，而且這一定就是假的或者塑料模型吧。」

　　「我就想看看有多野生！」涉川曜斬釘截鐵地說，如果在場之人不是多少清楚她的「個性」緣故，多半以為這人是個長不大的智障中二人士。

　　……其實目前也差不多。

　　「我看看我看看……」

　　林憲明眼巴巴地直接趴過來查看，由於他與涉川曜之間還隔著一個妹妹，因此他的大半個身體都壓在自家老妹的腿上，同時那一頭柔順的金色長發也很自然地垂落在涉川曜的手臂上。

　　在馬場先生看來——這特麼簡直就是一副姐妹互相看手機P圖成果的香艷場面。

　　「發貨地還是湖南長沙？這跨國的東西能寄過來嗎。」

　　「不知道誒。」

　　「這樣吧，你寫我在國內的地址，」林林直起身子對她說，「我讓朋友寄到日本來。」

　　「不行，這太麻煩你了小明哥。」涉川曜非常虛偽地推辭了一下。

　　「你跟我客氣什麼呀阿曜，來吧，手機給我，我來寫地址。」

　　「不用不用，算了，我不買了。」

　　「來啊！別客氣嘛！我也算是你半個哥哥吧？」

　　這種中國人式互相推辭的快樂也只有他們彼此才能心領神會了。

　　玩鬧了一會兒後，兩位男士終於有了告辭之意，林林也承諾等那個野生葫蘆娃寄到日本後給她轉寄回東京去。

　　於是當天晚上，涉川曜自然是和小姐妹開開心心地擠一張床，在黑暗中聊了三個小時的五花八門話題直到最後僑梅實在撐不住困意，直接昏昏睡去，這場愉快的閨蜜夜間談話才告一段落。

　　而此時還在出租屋裡等人回來的某位手辦精：……為什麼還沒人回來？

　　*

　　涉川曜是直到第二天才回出租屋打掃殘骸的，到時候等外頭的風波過去，一切安全了，林僑梅還是要返回這裡居住的。怎麼能趁著朋友在外養病時把人家的屋子弄得亂糟糟呢？

　　然而這份打掃衛生的心思卻在踏入出租屋內的那一刻消散得無影無蹤。

　　「這……我走錯房間了？！」

　　涉川曜狐疑地倒退兩步，看看外頭的門牌號，沒有錯啊，是這間房子呀，怎麼裡頭被什麼人給打掃得干干淨淨呢。

　　「至高尊者無需多疑，此地正是您的下榻之所無誤。」

　　一個細微但又清朗的聲音從門口旁的鞋櫃上方傳來，涉川曜還在奇怪那個稱呼怎麼中二度如此爆表到底是在叫哪個傻逼的時候，一扭頭就看見了一位巴掌高、容貌精致的陰陽師小人，正站在鞋櫃上風度翩翩地看著自己。

　　「——啊啊啊啊有鬼啊！！！」這貨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晴明：……強顏歡笑.jpg

　　十分鐘後。

　　心髒還跳得很快的涉川曜被迫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也就是說，」她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是被我召喚出來的分靈？」

　　「正是如此，在下的本靈處於極其遙遠的另一個世界之上，而至高尊者正是使用古老的神秘力量才將在下召喚投影至此世。」這位銀白色頭發的手辦帥哥溫潤如玉地解釋道。

　　哪怕只是一個手辦精，安倍晴明都不負這個名字所具備的平安風度。此時他跪坐在桌子上，腰背筆直，銀藍色的狩衣大袖很完美地攤開在側——如果不是經過多年禮儀訓練是不會下意識地坐成這個漂亮樣子的。

　　涉川曜感覺自己與對方一對比，簡直粗鄙到摳腳的地步。

　　「那個，晴明公啊……」

　　「至高尊者無需如此拘謹，您直呼在下之名即可。」生來狐狸眼的男人抽出一柄特別小的扇子，啪地一聲打開，言笑晏晏地掩住半張臉，「畢竟在下初來此世，可謂寸功未立，也擔不得您如此敬稱。」

　　涉川曜沉默了一秒，在此手辦面前她感覺自己是個沒文化的可憐文盲，只能一句「臥槽」走天下。

　　「好吧，晴明。我剛剛就想問了，你口中說的『至高尊者』難道是在稱呼我嗎？」

　　晴明恰到好處的露出了一副略顯迷茫的神情：「當然，您就是在下的至高尊者，不然這屋內還有第三人麼。」

　　涉川曜：……

　　OK，已經確認了，她是個傻逼，還是羞恥度即將爆炸的傻逼。

　　「能不能——」她試探著跟對方商量，「叫我別的稱呼，別叫什麼至高尊者了簡直太羞恥了……」

　　晴明頓時恍然大悟：「在下明白了，至尊。」

　　「也、也別叫這個！叫老板好了！」

　　「謹遵您的命令，至尊老板。」

　　涉川曜：？？？

　　你特麼玩我是吧。

　　尤其是在看見對方笑得狐狸眼都快變成兩道彎月時，她哪裡還不知道自己是被人耍了。

　　但一點也沒法生氣呢，尤其是看到這麼個精致漂亮的小人兒在對自己掩袖微笑……涉川曜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於是她伸出了一根指頭，「我的真名是涉川曜，以後請多指教了，晴明。」

　　「【真名】嗎……多謝您的坦誠告知，在下記住了，涉川老板。」

　　晴明有些好奇地放下扇子，看看她的手指，然後試探著同樣伸出右手，正好握住了她的指尖。

　　涉川曜只感覺到有溫溫熱熱的小手捏住自己的指尖，好好玩。

　　「現世之禮是這樣沒錯吧？」

　　「嗯，學得很快呢晴明！」

　　「昨夜您夜不歸宿，在下只好一邊讓式神做家務一邊打開電視收看夜間新聞，期間本國官員外出訪問時便是使用這等禮節，當下便記住了。」

　　涉川曜看著侃侃而談的手辦精，重點再一次偏移，大為震驚地說：「好厲害！你的式神還會做家務！」

　　晴明立刻謙虛地笑了。

　　「不止如此，若是老板今後遇上了陰陽之理、非人相關的不解之事，盡可詢問在下。若我恰好知曉一二，定當傾盡相訴。」

　　「……好、好可靠！太棒了晴明！不愧是平安時代最牛批的大陰陽師啊！」

　　「不敢當，在下如今只是一介分靈，老板您著實過譽了。」

　　大陰陽師面帶客氣的笑容，十分謙遜。但他並不清楚，自己的出現竟然是涉川曜至今認識的朋友之中——看起來最可靠的那個。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點慘哦你的交友情況，是吧至高尊者？

　　藥丸：你閉嘴！！

　　【肩部掛件】已經上線。

　　藥丸和手辦精晴明走親情線，晴明很快意識到這位至高尊者到底有多不靠譜，只能由他擔任起老父親的職責了。

　　阿爸：生活不易，重操舊業.jpg

　　說著熟練地揉了一把藥丸的頭毛。


第48章 塔羅牌

　　東京，警視廳，搜查一科的某間會議室。

　　警察正在與職業英雄聯合會派出來的專家進行每周例會，討論全國各地每周內的最新犯罪動態。在當前這個「個性犯罪」層出不窮的時代，這種民間與官府的雙方合作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作為專門負責重大刑事殺人案件的搜查一科自然也就擔任著與職業英雄們接洽和協商的重要任務。

　　而今天他們討論的人正是我們熟悉的某個朋友。

　　作為會議主持人的警察同志拿著報告開始叭叭地念資料：「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最新成為C級通緝犯【幻武】最早是在六天前的『關東年度漫展襲擊案』中出現。在那場襲擊戰中，【幻武】向世人頭一次展示了自己能夠使用幻想武器的危險『個性』——此人使用三維移動裝置與萬花筒寫輪眼的秘術神威等兩項幻想能力，目的是與一位國際殺手和幾位血字螺旋會邪教余孽成員對抗。」

　　「至於所謂的超電磁炮和將木制模具刀『和道一文字』變成真刀這兩點，由於目前也存在著類似的個性，尚且存疑，暫時不考慮入內。同時，對方使用了某種印第安式樣的手斧，但我們在對比了全國範圍的英雄裝備科研所後並無查到相同的裝備……所以應該只是普通的斧頭，並非裝備。對此，無論是歐爾麥特或者其他職業英雄，還是當場目擊的民眾，都能作證。」

　　「緊接著，便是五天前的『福岡斬虎案』，由於涉及到了墮落職業英雄和當地黑幫分子的不法勾結，以及先前更多的當地警方緝毒行動失敗等問題……我們特意邀請了職業英雄聯合會的專家進行列席旁聽。大家都沒意見吧？」

　　大家自然是毫無異議，反正平時這種例會也會有職業英雄旁聽，今天加多兩位英雄當然也沒什麼。

　　按理來說，本次參會的職業英雄應該是由歐爾麥特前來。可惜歐叔事務繁忙，前來警局的路上又忙於打擊犯罪了……因此只能轉而讓排名第二的那位過來開會了。

　　主持人有點敬畏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滿臉陰沉、火焰胡須晃動的安德瓦，繼續說道：「最後，也就是四天前，【幻武】操縱三維移動裝置直接刺殺了位處當地星級酒店建築裡的被害者原田悠介，被害人是福岡前任市長原田正太郎的獨子，身份為大學生。」

　　「以上，就是【幻武】現身以來犯下的三起案件，各位有什麼想法就盡管暢所欲言吧。」

　　「【幻武】是有什麼毛病？第一天在東京漫展殺人，後兩天就直接跑去了福岡？而且選擇的目標越來越弱，開始是殺手，到最後居然變成了大學生？」有個神情桀驁不羈的警員轉著手中的黑子原子筆問道。

　　主持人搖搖頭：「不知道，關於對方的行動路線、行動目的和目標我們一概不知。我們正在做被害目標的共同點驗證對比，試圖找出其中的規律。」

　　「側寫小組進度如何？他們側寫出罪犯的個人特質了嗎。」

　　「很奇怪，也許是與對方的偽裝過深有關，目前幾個專家側寫出來的人物有男有女，特質不一。以至於我們到現在還無法弄清楚此人性別，但專家在結合了現場偵查結果與行動痕跡學等結論，更傾向於男性犯罪者。當然，這只是一個未能被證實的想法罷了。」

　　「根據現場交手痕跡和監控等跡像來看，是否有可能通過公民身份數據庫查出此人。」

　　主持人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看向了科室裡的電腦專家，後者是個眼袋深重的宅男形像，但沒有任何人對於他這個古怪形像發表異議。

　　「啊啊，怎麼說呢？」電腦專家撓撓頭，雪白的頭皮屑頓時掉了一肩膀，「那家伙是同行，他……我姑且也認定【幻武】是男性好了。那老哥的黑客能力絕對是頂尖水平——我曾經試圖調集漫展會場的各大監控攝像頭進行透視分析辨認，對方的面具和鬥篷都有防止射線透視的屏蔽功能，根本看不出是誰。至於我黑進福岡的警局監控系統……」

　　「咳咳咳！」主持人忽然大聲咳嗽，畢竟外人還在列席呢，這麼直白地說出入侵下屬機構的監控系統這種事情不太好。

　　電腦專家顯然是個情商不夠高的年輕人，居然還不太高興地瞪了主持人一眼——因為這個連C語言都不懂的區區蠢貨竟然打斷了自己的發言！

　　「反正福岡那邊有個非常隱蔽的鏡頭恰巧拍到了對方的臉。」電腦高手不爽道。

　　「喔！那結果怎樣？抓住他的真實身份了嗎！」

　　宅男盯著這位魯莽發言的同僚，沉重地搖了搖頭：「看不清，他的臉被自動打上了高度模糊的馬賽克，哪怕我使用【超級電腦】的『個性』也無法分辨具體容貌。顯然對方已經做好了萬一真容暴露於監控鏡頭下該如何面對的萬全打算。」

　　「欸……」旁邊幾個人都發出了遺憾的聲音，此時另外一人提議，「現場是否有毛發或者指紋等遺留？鮮血也可以通過DNA實驗來查詢身份吧？」

　　「都說了對方很謹慎，目前的三次行動時均戴著手套以及頭部遮擋的物品。另外，血液裡的DNA個人信息也在國民數據庫中對不上號，我甚至懷疑這家伙是不是外國人跑到我們國家來犯罪了。」

　　接下來警察們一通討論，居然就跟針對很多職業敵人一樣無法查找出此人的具體來源。

　　啊啊，這種事情其實我們搜查一科也早就習慣了。主持人在心裡想，旋即將目光投向一直閉目養神的安德瓦身上。

　　「安德瓦先生，您有什麼好建議呢？」

　　「啊？」

　　被人們稱為【烈焰英雄】的高大男人滿臉不耐煩，「你們這些偵查專家都束手無策，難道指望我一個人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嗎？這難道不會顯得各位很是無能麼。」

　　被開了地圖炮的與會者們：……

　　算了算了，安德瓦的說話性格就是這樣，大家習慣就好。

　　眼看氣氛一片尷尬，主持人卻笑起來，神情裡滿是不卑不亢：「只要能夠查出真相和犯罪者真實身份，名聲這種東西犧牲了也沒什麼。我們是警察，保護人民是天職，哪怕被說是無能……就無能吧。哈哈哈。」

　　安德瓦有些詫異地多看了這個生性豁達的男人兩眼，有點明白為什麼這樣一個只會念稿子的家伙能當主持人了。

　　原本被職業英雄聯合會抓來頂替歐爾麥特那個可惡第一名的怒氣也無形中消散不少，還好他也早有准備。安德瓦撇了撇嘴，將蹲坐在自己身後小椅子的小姑娘一手抓出來。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新晉的職業英雄【塔羅專家】。別看她一副沒長大的蠢樣，其實今年已經三十歲了。」

　　原本正在研究塔羅牌的成年小姑娘分分鐘狂怒起來，伸出小短腿狂踢安德瓦的手臂：「三十你大爺啊安德瓦！老娘今年才十三歲！十三！！」

　　面對成年女孩的責罵和滿屋子人的無語目光，安德瓦面色陰沉地沉思片刻，倏然道：「我今年確實滿三十歲了，事實上我最小的孩子都比你高，另外我年齡已經有……」

　　「你閉嘴啦！誰想知道你這個臭大叔的年齡啊！」

　　*

　　此時的福岡，朋友的出租屋裡。

　　涉川曜並不知道自己的馬腳即將露出，然而有人替她率先一步察覺到了什麼。

　　「老板，在下突然心生不妙之感。」

　　抱著一杆黑色水筆、正在A4白紙上畫符的晴明手辦精忽然停下了動作——唰的一聲，畫到3/4進度的靈符頓時廢了。

　　【靈能-10】

　　無視了視野裡突然彈出的這條信息，涉川曜原本正抱著個平板，懶懶散散地躺在床上看10月新番，聽聞此言當即翻了個身湊到桌前，漆黑的眼眸與那雙漂亮的冰藍色狐狸眼對上。

　　「什麼不妙之感？」

　　「有人好像要占蔔您的信息。」晴明面露疑惑，下一秒眼中透出渙散神游的意味——他同樣在瘋狂反占蔔來追蹤對方的情況。

　　「我猜猜，大概是警方終於坐不住了吧，這個世界那麼大，會占蔔的能人異士也是有那麼幾個的。」涉川曜並不畏懼此事，如果真的被揭穿真實身份的話，大不了直接找個牛批的黑暗勢力加入，到時候倒要看看那些職業英雄有沒有勇氣直接上門抓人。

　　但那樣代價挺大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涉川曜還是不想放棄自己在陽光之下的真實身份。

　　「不過晴明你既然能夠察覺到，那你應該有辦法幫忙吧？」

　　「正是。」陰陽師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老板可知對付這等占蔔的最佳方法麼。」

　　「……《走近科學》節目？」

　　晴明：？？？

　　那是個啥。

　　「不不，是以道攻道。所幸論及占蔔之道以及掩蓋自身天機之法，在下恰巧有所涉獵。」

　　銀色長發的大陰陽師謙遜無比地回答道。

　　穩了。

　　經過大半天的相處，女孩子明白如果自家晴明說「略知一二」，那就是超越常人的擅長此事；若說「有所涉獵」，便是專家級別的精通；最後要是說「小有所長」，那就是這方面的超神級人物……

　　涉川曜看著對方火速扛起黑色水筆，在新的A4紙上畫一張全新的、從未見過的靈符圖案，不禁心生莫名其妙的感慨——「晴明你的腿好短哦。」

　　晴明頭也不抬地畫著符，那根黑色水筆都跟他本人差不多高：「關於此事，在下也好生無奈。」

　　「你還能長高嗎？」

　　「此事恐怕較難，畢竟您是以這尊小塑像為基座召喚在下的……」

　　晴明不愧是平安時代的大陰陽師，哪怕扛著筆噠噠噠地滿桌面亂跑，畫完了一整張符並當場激活後也顯得很是風雅淡定。

　　圍觀全過程的涉川曜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做不到這種狂奔三分鐘後還能如此從容淡定了。

　　【靈能-123】

　　涉川曜瞥了一眼那個新跳出來的扣費數值，有點莫名安心的感覺。

　　還是那句老話，貴，總有貴的道理！

　　呃……除去那個皮卡丘玩偶。

　　總之，晴明用這張符給她做了個御守，要她隨身攜帶，這樣就不會被大部分占蔔手段給監測到了。

　　「真是幫大忙了！」涉川曜在自己身上找來找去，沒發現能夠塞紙的地方，當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能把靈符塞到手機殼背面夾著麼？」

　　晴明遲疑了一秒鐘：……

　　白發手辦帥哥露出因為生活艱難而略顯討好的微笑：「可以哦，老板。這是您的御守，想怎樣都行。」

　　……他真可愛。

　　又可靠又可愛。女孩子感動得揉了揉晴明手辦精的腦袋，差點把人家的烏帽子都給摁扁，晴明委委屈屈地抱著筆不吱聲。

　　當涉川曜將靈符疊起來塞進手機背面的那一刻開始，遠在東京警視廳的【塔羅專家】就手一攤，眾人看見她的塔羅牌忽然無火自燃！

　　「呀！」小姑娘皺著眉頭說，「失敗了，有高人為他出手，我查不出來了。」

　　沒等警察們發表什麼失望的言論，安德瓦就冷冷地說：「廢物。」

　　「艸！老娘打死你信不信！我很厲害的，你看我過去占蔔時經常失手嗎！」

　　「不信，不關心。」

　　「……臭男人我叼你啊！」


第49章 手機話費

　　博商拓武今天一大早就開始忙碌起來。

　　雖然還是個高中生少年，但在周末和假期之余，他和自己的寵物倉鼠都會努力幫哥哥搞周邊工作室的生意——一般來說，網絡交流方面交給倉鼠，他和叔叔這些親人幫忙做現實中的物流打包業務。至於最重要的周邊定制工作則是交給有相關個性的哥哥博商匠也。

　　熱情的少年熟門熟路地煮好了牛奶、烤好面包，還在上面加了個金燦燦的香煎荷包蛋，方才捧著裝有食物的大鐵盤跑去位於地下的手工加工室。

　　「哥哥，早上好！」博商拓武元氣滿滿地用腳踢開虛掩著的大門，側著身子溜進去。

　　博商匠也是個看起來很嚴肅、很寡言的年輕男性，他的臉色很蒼白，身形消瘦——讓人第一眼就覺得這是個病人。

　　事實上……他的雙腿上蓋著棕褐色的大毛巾，整個人坐在輪椅上才能移動。

　　「早安，拓武。」

　　坐在輪椅上的博商匠也始終盯著晨間新聞，沒有回頭。

　　「怎麼昏昏暗暗的看電視，也不開燈，對眼睛不好。」

　　少年人嘀咕著說，放下餐盤後又跑回門邊去開燈。

　　「唔。」哥哥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依舊盯著新聞上的最新犯罪動態和通緝令。

　　其實拓武一直很尊重自己的哥哥，自從爸爸在自己5歲的時候死於一場意外災難事故、媽媽選擇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來後，是天生雙腿殘疾的哥哥用雙手和個性撐起這個支離破碎的家——無論是如今的住所和工作室、還是自己的學費與各類生活開支，全是靠哥哥一人支撐。雖然有叔叔一家的幫襯沒有那麼艱難，但他對於哥哥是非常尊重和愛戴的，這次跑去東京漫展搞銷售也是他一個人和叔叔家的堂哥兩人，至於親哥則是待在家裡哪也沒去。

　　這個時候，拓武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了，他抬起頭一同看向電視機裡的新聞，裡面的主持人正用義正言辭的語氣譴責著這些社會上最新出現的職業敵人，公布通緝令和賞金，同時鏡頭裡反復播放著這些敵人的凶殘行徑來提醒市民們到底有多危險。

　　然而當一個僅僅只有幾秒鐘的鏡頭滑過時，博商拓武的臉色變了。

　　他意識到了什麼。

　　「這不是這次的東京漫展……哥？你看出什麼了？」

　　「啊。」

　　博商匠也眯了眯眼睛，電視機的瑩白色光芒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冷靜。

　　「我不會看錯的——我自己親手制作的產品，是不會看錯的。」

　　他像是要說服自己那樣重復了一遍。

　　「那、那現在怎麼辦？」博商拓武很緊張，因為那幾天在漫展上賣出的周邊產品可不止一件兩件，畢竟堂哥的能力很適合物流所以他們一口氣帶了三四百件周邊商品過去……也就是說，有新的職業敵人出現在漫展的買家裡？會是誰呢！

　　「刺客印第安戰斧，你還記得那件吧。」博商匠也盡可能言簡意賅地跟弟弟解釋，「今天晨間新聞第17分26秒的時候，【幻武】的鬥篷被立體機動裝置的固定器掀起一角，一閃而逝，那個在腰帶上露出的把柄——是刺客戰斧的握柄。」

　　雖然新聞裡播放出的都是經過精心剪輯的短小零碎片段，但不妨礙博商匠也隔著屏幕一眼認出自己的作品。

　　對於他這樣經常與各大高端英雄裝備科研所合作的高級模型工匠而言，每個作品都是「孩子」——哪有當父母的人會認不出自己孩子？

　　然而他卻看見自己弟弟的臉色一點點地變得煞白。

　　「有人選了？」他平淡地問。

　　「……嗯。」冷汗從博商拓武的腦門上流下，「她會是壞人嗎。」

　　「女孩子？」哥哥有些詫異，但還是搖搖頭，「不知道。」

　　「誒？可【幻武】都被警方通緝為C級了……」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哪裡是一張嘴巴就能說得清楚呢。生活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口蜜腹劍、黑白顛倒之事我們見得還少嗎。」博商匠也平靜無波地回答道，「你立刻聯系她，讓對方來見我，因為我對她的個性很感興趣。」

　　「如果涉……對方拒絕呢。」

　　「你就告訴她，我會立刻報警——對於警方而言，有購買地址與聯系電話就足以查出一個人的所有真實身份了。」

　　「如果她還不想那麼快被抓，就會來這裡的。」

　　*

　　同一時間，涉川曜正抱著筆記本電腦坐在離地至少五十米的高架橋廣告牌上吃口香糖。

　　值得一提的是一只軟軟的晴明小人兒正很可憐地躺在她身後的運動衛衣兜帽裡，剛剛一陣天翻地覆的城市跳躍和飛行讓這位平安時期的老人家感受到了何謂「恐高」的情緒。

　　如今女孩子在和榎田玩那場約定好的「黑客游戲」。

　　雖然原田正太郎這混蛋市長已經被抓並被展開調查，但是華九會的後續事情還沒有完全解決。福岡這邊至少有三個當地幫派看中了他們留下的市場空缺，這兩天如同瘋狗一般互相撕扯、想要吃掉更大的好處。

　　而榎田給她定的「游戲規則」也很簡單，就是通過黑客手段搜集相關證據，看看在兩天期限之內，誰能搜集到更多致命性黑料。

　　真是個非常無聊的死小孩。涉川曜想，然後興致勃勃地扛著筆記本與黑客手機，把晴明往兜裡一揣就開著撿來的小綿羊摩托車出門了。

　　現在，她正一邊咀嚼著Orbit牌的肉桂味口香糖，一邊盯著高架橋下那處戒備森嚴的黑幫物流轉運基地。

　　海陸空三用無人機被她從精靈球裡摸出來，往下一拋，黑客的「眼睛」就直直地降落往下了。

　　涉川曜挑來挑去，很快挑中了一個位置相對較裡面的壯實混混。

　　一根白色的網絡信號線悄無聲息地降落在他身上。

　　使用4個僵屍網絡，開啟偽造犯罪證據。

　　偽造完成，幫派絕殺令隨機發出。

　　距離此地最近的黑幫復仇人員會火速趕來處決這個子虛烏有的「叛徒」。

　　【信息：長永星野，池上會高級混混，日本人】

　　【幫派絕殺：「背叛你的人已被我找」】

　　【資源：僵屍網絡×2】

　　涉川曜盯著筆記本屏幕上顯示著的信息，知道這個人難逃劫難了，當即挪開了視線，輕聲嘆氣：「你們為什麼都想吃人口買賣這種人血饅頭啊。」

　　她跟這位池上會的混混其實無冤無仇，但為了搜集到更核心的情報，只能召喚其他幫派的混混過來把這攤水給攪渾了。

　　恰巧此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借一盞午夜街頭昏黃燈光，照亮那坎坷路上人影一雙……」

　　「誒？怎麼在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涉川曜看了一眼備注上的【八木老師】，想了想還是選擇接聽。

　　「喂，是八木老師嗎？」

　　「是啊涉川少女！」手機裡傳來八木老師那虛弱中帶著中氣的矛盾嗓音，「我聽綠谷少年說好像你這些天都沒晨練，就想問問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這次來福岡走得比較匆忙，女孩子完全忘了通知自己的健身教練和陪練小伙伴。

　　涉川曜心虛地沉默了幾秒，迅速而熟練地扯謊：「啊哈哈是這樣子的八木老師，我被公司臨時派來福岡這邊出差兩周，因為前些天要封閉式培訓所以一直無法對外交流……」

　　「原來如此。公務要緊，我能理解的！」

　　遠在東京的八木老師非常單純地接受了這個解釋，他瞥了一眼旁邊眼巴巴湊過來聽免提的愛徒綠谷出久，繼續不動聲色地問，「等你出差回來，我再幫你把這兩節免費的近戰課補上吧。」

　　「嘿呀，那多不好意思呢？但還是要提前謝謝您了，八木老師。」

　　手機裡傳來女孩子嘻嘻哈哈的笑聲，只是不知為何，似乎周圍的風聲很大。

　　當歐爾麥特結束通訊，方才對同樣放下心來的綠谷出久開口道：「怎麼樣，現在放心了吧？人家涉川少女出個差而已，什麼麻煩事兒都沒有啊！」

　　綠谷出久賠笑著給辛苦的師父道謝：「是是，我放心了。」

　　也許是他想多了，生性敏感細膩的少年總覺得小姐姐當初說「遇人不淑結果付出很大代價」這件事情……似乎還有很棘手的後續。

　　啊啊，根本幫不上忙嘛……

　　福岡，博多區的某座高架橋下。

　　池上會的基地外圍衝過來四五輛黑色轎車，一群群手持槍械和其他武器的黑西裝猛男跳下車，不分青紅皂白地對准池上會的基地和哨點瘋狂開火。

　　「你們是哪個組的！為什麼要襲擊我們？！」

　　「哈？我們是來處決叛徒的，不想死的話就讓開！」

　　「神經病嗎你們！簡直是在挑釁！弟兄們，抄家伙，擋住他們！」

　　而作為攪動這一切渾水的涉川曜則是端坐於眾人的頭頂，看著底下之人的混亂火拼，默默地打開了錄像功能。

　　——到時候說不定靠這條錄像會讓臭屁小孩自覺認輸呢哈哈哈！

　　此時晴明趴在她的兜帽裡，也總算緩過勁來。

　　「誒，晴明。」涉川曜忽然說道，「我算是惡人嗎。」

　　「唔？在下不清楚啊。時代在變，世界也在變，評判一人好壞的標准也會隨之變化吧。」

　　這位手辦精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狡猾，看似回答了問題，實際上什麼實質內容都沒有。

　　涉川曜撇了撇嘴，正想吐槽點什麼，就感覺脖子後面被晴明用他那溫溫熱熱的小手輕輕摸了兩下，像是在揉小動物的毛。

　　「不過呢，」晴明微笑著補充道，「無論時代再怎麼變化，善良、犧牲、責任、正義……這些評判良善之人的品質是絕對不會變的。」

　　「看來我在晴明你的眼裡不算好人呢。」

　　「哈哈，老板自認為如何呢。」

　　「……」

　　為什麼又要把皮球踢回給她？這只說話永遠只說一半的狐狸。

　　「借一盞午夜街頭昏黃燈光，照亮那坎坷路上人影一雙……」

　　此時手機又好死不死地再次響起來。

　　晴明扒拉著她的衣領從肩膀處探頭看過去，發現是【未知來電】。

　　「老板，你今日業務甚是繁忙。」

　　「我也這麼覺得，估計是什麼房產中介吧。」

　　涉川曜皺著眉頭看了看底下還在互相砰砰砰開火的黑幫分子們，想想距離還挺遠的，電話那邊估計也聽不清槍械聲，便直接打開了接聽功能。

　　「您好，哪位。」

　　只是當她聽清楚手機那端之人說了什麼之後，表情就微微地變了。

　　「……讓我去熊本？你在威脅我嗎，博商？」


第50章 博拉多面

　　當涉川曜騎著小綿羊電動摩托車悠悠閑閑地回到網咖時，沒等她進房間，榎田很興奮地從裡頭跑出來，迫不及待地對她說：「我看到你發的視頻了，小姐姐你那一招太有意思啦！回頭我也要來試試！」

　　「過獎過獎。」涉川曜謙虛無比，她沒有說出黑客手機上的類似技能還有「偽造警方通緝令（讓警察直接來抓人）」、「直升機掉頭折返（通緝程度過高時可使用）」之類。

　　女孩子頓了頓，試探著問道：「所以這場比賽算是誰贏了？」

　　「我們一致認為是榎田輸了！」

　　朋友們從白金色短發的少年身後房間裡隨後鑽出，語氣歡樂無比地宣布了此事。

　　涉川曜黑人問號臉：……馬場先生就算了，另外幾個人又是哪來的。

　　沒想到小小的房間裡居然還擠著一群吃瓜群眾幫忙評判這次黑客游戲的比賽勝負，涉川曜迷茫地看著這些認識和不認識的人，忽然看見了一臉不情願的林憲明。

　　「小明哥，你怎麼也來當裁判了。」

　　「我有什麼辦法！」林林很暴躁地吐槽，「還不是馬場非要拉我來玩！一天天的淨不干些正事！」

　　然而下一秒馬場善治就樂呵呵地出賣了這位女裝大佬友人，「阿曜，林林給你打出了全場最高分。」

　　「喂！馬場你閉嘴！」

　　涉川曜無奈地笑了笑，看向眼前同樣嘴角翹起不說話的情報商少年，「所以榎田你也覺得……」

　　「我輸啦！」榎田用一種【我好開心】的違和語氣表示認同了游戲結果，「小姐姐果然好厲害呢！」

　　涉川曜：？？？

　　完全搞不懂你們這些福岡人民整天都在想啥！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打著認輸的念頭了？那還搞什麼形式主義啊！

　　由於黑客游戲贏了，那麼約定好的那10%耗損費用也被抹去。事後涉川曜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賬戶——千萬日元出頭的賬面數字令她差點哭出聲。

　　我、我終於不是一只可憐的貧窮小貓貓了！我回去就可以養狗和狗男人了！

　　在熟悉的酒吧裡，榎田也跟她大致的算了一下這筆賬，跟她說了那幾顆小寶石的價值和金條兌換過來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數字，洗出來是多少就是多少，自己並沒有往裡面加錢什麼的……

　　「你為什麼要給我的賬戶加錢？我們先前的幾筆交易不都兩清了麼。」聽到這個解釋，涉川曜感到十分迷茫，「難道你想包養我嗎千尋？」

　　「什、什麼！怎麼可能？阿曜你怎麼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破廉恥的話！」

　　榎田頓時漲紅了臉，結結巴巴但又很清純的斥責起來，這與他一貫的精明天才形像大相違和，可是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麼……反倒是一旁給他們倒橙汁的長東斜著眼睛瞅向二人。

　　女孩子並未注意到酒保先生的詭異表情，她只是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充斥著齷齪成年人特有的罪惡感。

　　「抱歉！是我誤會你了！千尋你果然不可能對我那麼好啊！」

　　「哈？你……你這人怎麼能這樣說話？」

　　「？？？」

　　不知道為何，涉川曜眼睜睜地看著蘑菇頭少年流露出更加不高興的表情。

　　誒，這到底是想給她打錢還是不想打錢啊，難道是因為自己沒給對方「中介費」作為好處而感到不爽？你就不能自己抽幾個百分點走嗎難不成還非要她親手轉交？

　　……不管了，反正接下來她也要離開博多去熊本那邊解決博商拓武跟自己說的事情。希望這位千尋同學能好好上學，情報商就要有情報商的亞子，好好毒術，打打殺殺的事情與他無瓜。

　　喝完橙汁後告別了長東與傲嬌臭小鬼，涉川曜麻利地回到自己在博多的落腳點之一——林僑梅的出租屋裡，結果發現馬場先生和林林都在自己閨蜜家裡看今日的本地棒球比賽重播。

　　「大家都在啊。」她隨手關上門，脫了鞋子走進屋內，「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們說一下。」

　　林林立刻回頭看向她，漂亮的眼睛裡透著明晃晃的渴望：「你買到之前那種效果好到爆的SK-II面膜了嗎？！」

　　其他人：……

　　林憲明卻渾然不覺得哪裡不對勁，畢竟那個面膜是真的超級好用啊！他先前睡前敷了一次，結果第二天醒來自己簡直容光煥發！連遮瑕都不用打了！

　　涉川曜同樣內心陷入了長久的無語之中，但她還是伸出手：「我沒買，但我覺得小明哥你買了，拿來吧。」

　　「被、被曜曜你看出來啦？那就麻煩你了。」

　　大佬羞答答地從妹妹家的櫃子裡拖出來一整箱包裝都沒開的SK-II面膜。

　　涉川曜：？？？

　　她略顯驚恐地用眼神問旁邊一臉微笑的閨蜜：【你哥哥想榨干我的超能力？】

　　【抱歉哦。】林僑梅同樣回了個無奈又縱容老哥的眼神。

　　嘖，頭疼。

　　「這麼多面膜很貴吧？」女孩隨口問。

　　林林想了想，很直男地說：「哈？不清楚，反正是馬場幫我付的錢。」

　　「……」

　　涉川矅注意到馬場善治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寫作「寵溺」讀作「友情」的男子漢笑容。

　　——為何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覺的寵愛林憲明這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涉川曜一邊腹誹，一邊乖乖地同樣寵愛起萌萌噠的女裝大佬。

　　接下來幾個人邊看比賽，邊看涉川曜給那些面膜進行激活強化。面膜激活的靈能值不貴，就是有點麻煩……最後就連馬場善治這種粗糙的大老爺們都分到了兩片，受寵若驚。

　　「對了，差點忘了跟你們說的事情……我明天有些急事，需要提前離開福岡，去八原老家一趟。之後辦完事的話就直接回東京了。」

　　對於這件事情，林僑梅倒是早有心理准備，畢竟阿曜最初說是來福岡找人的，現在事情處理完也確實應該回走了。倒是林憲明十分不舍，試圖挽留她：「誒？反正你在東京也是租房子住，曜曜你要不考慮搬來博多住上一段時間？難得僑梅有跟她這麼玩得來的朋友……」

　　林僑梅頓時大為窘迫，就好像小時候被家長摁著頭強行交朋友的小姑娘：「哥哥！」

　　「喔？我有說錯什麼嗎，僑梅你吼那麼大聲干嘛辣。」

　　黑色長發的妹子看起來都要被直男哥哥給氣暈了，「我沒有很大聲……總之，哥你別攔著阿曜嘛。」

　　林憲明皺了皺秀氣的眉頭，似乎還想說什麼，此時在一旁嗑瓜子的馬場善治忽然哈哈大笑兩聲，起身拍拍涉川曜的肩膀將她拖走：「既然打算明天離開，我現在帶你去買幾盒明太子當手信吧！」

　　「誒？誒……行叭，走走走。」涉川曜疑惑地看看這氣氛突然變得怪異的兄妹，猜測他們是不是有什麼矛盾突然產生。現在馬場先生邀請自己逃離此地，她當然是十分樂意的。

　　於是此二人溜得非常迅速。

　　只是當兩人走到偵探事務所樓下時，馬場先生忽然回頭看向她，關切道：「阿曜你遇到麻煩了？」

　　「……您看出來了？」涉川曜十分吃驚地反問道，心裡猜測這些偵探是不是都提前看過劇本。

　　但馬場善治只是笑嘻嘻地回答：「我是偵探嘛，時刻觀察細微之處是我的本能。」

　　「真厲害。」

　　「嘿嘿，哪裡哪裡。倒是你，真的不需要我們幫忙解決麻煩？」

　　——比如說讓【仁和加武士】替我去砍無良商家？別了吧？？

　　可以，但沒必要。

　　涉川曜沉思了幾秒，還是倏然笑道：「不需要，只是小麻煩而已，很快就能解決。」

　　馬場善治停下腳步，凝視著她的神情確認不是怕給自己等人添麻煩、而是真的覺得此事沒什麼大不了後，方才緩緩說道：「我知道了。但凡你需要幫忙的話就給我或者其他人打電話。」

　　「阿曜你是僑梅和林林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只要朋友有任何需要，哪怕嘴上不提出來，博多人都會熱血相助的……我希望你在那些孤軍奮戰的時候也不要忘記這點。」

　　他很認真地說完這段話，十分堅定。

　　涉川曜沉默了片刻，風吹拂起她的發絲，夕陽的余暉將兩人的背影拖得很長。

　　「我知道了，謝謝您的承諾，馬場先生。」

　　這個棕色頭發的懶散男人帥不過三秒，下一刻就又得意洋洋地笑起來：「哈哈哈不客氣哦！下次來博多請我吃明太子就行了！」

　　*

　　翌日。

　　涉川曜一大早就准備從博多出發去熊本縣，她現在要去車站，坐JR線的話最快只要30分鐘便能抵達熊本了。

　　這些天結識的幾位朋友都決定一起送她離開博多。

　　雖然涉川曜覺得很難為情，感覺自己像是即將離開家門出國學習的小朋友，但是這次就連林僑梅都忽視了她的柔弱抗議，直接把她塞進馬場先生那輛破破爛爛的二手車裡。

　　一幫人嘻嘻哈哈地開著車抵達了車站，離別前的莫名傷感氣氛被衝淡了不少。

　　然而下車後涉川曜一眼就瞥見站在車站門口、仰頭依著柱子發呆的蘑菇頭少年和旁邊同樣平靜表情的酒保先生。

　　「你們居然也來了嗎？」涉川曜很震驚，自己昨晚只是發了條短信說拜拜，沒想到第二天這兩人來得比自己這個當事人還早！

　　「小姐姐你這是什麼語氣嘛，好像很不歡迎我們。」

　　「沒有沒有，我只是單純地吃了一驚而已……榎田你能和長東先生一起來車站送我，我還是挺開心的啦。」

　　聽到那個代號，少年的嘴角重重地往下一沉，口型無聲地念出了「幻……」這個字。

　　涉川曜一看就糟了，想起對方先前跟自己抱怨的事情（要是再叫他榎田就會被當眾叫出【幻武】這個敵人稱號），立刻改口：「抱歉！我習慣了先前那個……千尋你不要生氣嘛！」

　　榎田這才收回滿臉不高興的表情，衝她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涉川曜：……這臭屁小孩怎麼還是那麼難搞，幸好就要說再見了哈哈哈！拜拜咯！

　　幾個人聚在一起趁著最後一點時間嘮了一會兒嗑，只是臨近通關的時候，涉川曜忽然想起一件被自己遺忘了很久、但又很重要的事情。

　　「僑梅！」她連忙對一臉迷茫的閨蜜說，「你是不是再過一兩個月就放寒假了？再加上明年就大四，要實習對吧？」

　　「是啊，阿曜想說什麼。」

　　「等寒假的時候過來東京幫我吧。」涉川曜開開心心地發出邀請，「我想到時候開個游戲工作室，需要美工，可以請你去幫忙試試看嗎？」

　　是的，在經過無數個夜晚的深思熟慮（其實也就兩晚），涉川曜決定還是給自己制造一個白道身份的馬甲也許會好一些。

　　在眾多合法守法的職業中，她很快選中了心儀的就業方向，那就是——當富婆！

　　……不對，說錯了，是開一家屬於自己的游戲工作室！

　　她要把上輩子土豆廠的快樂同樣帶給這個世界的廣大玩家們！全世界人民應該一起體會到阿育帶給世人的快樂！

　　林僑梅愣住了。

　　她站在那裡，沒有人知道她這一刻在想什麼，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緩緩地笑了起來，眼中似乎有淚花在閃爍。

　　「好啊，沒問題。」這個女孩子笑著說道，「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就算讓我以身相許都沒問題，更何況只是當美工而已。」

　　「哈哈哈以身相許什麼的也太誇張了，我又不是那些自詡風流的古代貴公子。但是僑梅你既然答應給當美工了，就不能反悔哦！」

　　「不會的，我難道是那種人嗎。」僑梅同樣笑著搖頭。

　　原本在旁邊無所事事的榎田吃了一驚，猛地扭頭看向林僑梅的神色，又看看發出爽朗笑聲的涉川曜，忽然明白了什麼。

　　可、可惡！這些該死的成年人竟然……

　　「那個……」林憲明此時忽然推開了自己的妹妹（僑梅：？），直直地走到了涉川曜面前。後者這才有點心虛感——畢竟是當著哥哥的面拐走對方的妹妹去另外一個城市工作，怎麼看自己都挺像壞人吧。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林憲明對於自家妹妹被拐去東京這事情沒有發表任何觀點，他只是蹙著秀眉，盯著涉川曜的黑色瞳孔沉思了幾秒，才像是下定什麼決心那樣對她開口。

　　「曜曜，其實我一直都沒跟你說句謝謝……關於僑梅的事情。」

　　「後來我始終在思考，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趕過去及時救了她，我就要永遠地失去這個親人了。畢竟你也知道的，我和僑梅都是孤兒，除了彼此之外都沒有別的親人，我離開故鄉和她的時候也還年紀很小。因此只要試想到自己有可能沒辦法見到妹妹的最後一面，我就覺得……非常，非常的痛苦。」

　　這話開頭還挺感人的，只是涉川曜簡越聽越不對味，十分緊張地打斷他：「等等，小明哥，你要向我表白嗎？」

　　——不行！不可以！她現在只想鏟奸除惡，完全無心戀愛！雖然……女裝大佬這個屬性還真是挺讓她興♂奮的。

　　「表……什麼啊！自作多情的家伙，你倒是給我認真聽完再發表評論啊笨蛋！」林憲明頓時如同炸毛的傲嬌貓咪那樣氣得金發都要燥起來了，涉川曜連忙乖乖低頭表示聆聽這份感謝致辭。

　　周圍的人都一臉習慣了的表情注視著這一幕，馬場甚至還抬手摸了摸林僑梅的腦袋，就好像他其實也是另一個親哥那樣。

　　大佬定了定神，勉強繼續說下去：「所以……曜曜，事實上，你也因此而拯救了我。」

　　他張開雙臂，將還沒回過神的涉川曜一把摟進自己懷裡，然後在她耳邊用僅有兩人能夠聽見的中文說道：

　　「——我永遠感激你為我和我的親人所做的一切努力和犧牲。」

　　「一路順風……曜曜。」

　　作者有話要說：

　　性感林林，在線致辭。

　　這一回就不要哭了吧？

　　*

　　與此同時，趴在兜帽裡圍觀了全過程的晴明阿爸：至高尊者有我當年的十分之一風采，欣慰.jpg

　　藥丸：我這輩子絕對不開修羅場！

　　榎田：……

　　僑梅：……

　　林林一把抱住小藥丸，蹭了蹭頭毛。

　　所有人：林林！！！

　　*

　　藥丸的馬甲也出來了好幾個，分別是：【白】游戲工作室老板；【黑】幻武；【灰】刺客大師；【灰】獵魔人……剩下的馬甲咱們慢慢打造來玩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7

第51章 抹茶拿鐵

　　說到熊本，大家第一個想到的是什麼？

　　熊本古城？傳統手工藝？民風淳樸？還是……吉祥物熊本熊？

　　至於藤原夫婦他們所在的八原位處於熊本縣遠郊的鄉下，暫時不用考慮。

　　然而重新旅行上路的涉川曜獨自一人坐在新干線的靠窗位置上，刷著手機上的旅行攻略，念出了上邊的文字：「馬肉刺身？喲，竟然有點想試一下。還有爐端料理，不錯不錯。」

　　這種感覺有點奇怪，明明回的是這具身體的老家——但她依舊對當地一無所知。

　　此時涉川曜自從上車後便將兜帽拉上，稍長的黑色頭發很自然地披散下來，忽然她的兜帽底下鼓起一陣奇怪蠕動……涉川曜立刻瞥了一眼身旁兩個膩得幾乎完全忘我的小情侶，默默地抬手按了一布料的鼓起處。

　　別動來動去啊晴明，被人看到的話很詭異啊！

　　還好，晴明很快就在她的頭毛中找到了出口，他稍顯狼狽地重新戴回被摁扁的烏帽子，悄咪咪地爬到女孩子的右耳處，小聲說：「馬肉刺身真有如此美味嗎？在下也想品嘗一番。」

　　「……」

　　你從我的兜帽裡爬出來就為了說這種事情嗎！這跟你風雅大陰陽師的人設完全不符啊？

　　晴明：逐漸吃貨化.jpg

　　無奈至極的涉川曜只能將右手垂下，借著身體遮掩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晴明看見後頓時心滿意足，摘下帽子抱在懷裡（防止又被摁扁），快樂地爬回去了。

　　三十分鐘後，他們抵達了熊本縣。

　　昨日博商拓武給涉川曜打電話時，此人著實吃了一驚。雖然那位高中少年說什麼因為某些原因無法給她准時發貨袖劍，說辭也很委婉溫和，但是涉川曜還是聽出了更深一層的意思——為了解決這個隱患，她還是選擇立刻離開博多，臨時趕往位於九州島中部的熊本來處理此事。

　　至於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涉川曜雖然也很擔心，可是轉念一想，若是博商拓武真的鐵了心要報警舉報自己，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地把她叫到熊本去。

　　相信福岡市警察局的同僚們會很樂意抓捕一個新晉的C級通緝犯的。

　　所以這件事情也不是毫無轉機可言，再說了，她也不是毫無准備就來到此地的。

　　結果到了約定目的地咖啡店門外時涉川曜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掏出手機開啟網絡入侵模式查看了一下附近的監控攝像頭。這方圓一公裡內的攝像頭一瞬間都成了她的「眼睛」。

　　她在外面多待了好幾分鐘確認周圍沒有明面上的埋伏後，這才不緊不慢地踱著步子推開了店門。

　　女孩進門後環顧了一下並不大的店面，裡面三三兩兩坐著客人。不知為何，她很快就確認了是誰要找自己——她走了過去，目光在對方蓋著棕色毛毯的腿上一掃而過。

　　「請問您就是博商先生嗎？」她問道。

　　面容蒼白的年輕人略微頷首，神情平靜得不像是要見一個警方通緝犯，他的手機直直地擺在桌面上。

　　「是，在下博商匠也。初次見面請多指教了，涉川小姐。」

　　涉川曜坐在了位置上，她注視著這個因為坐著輪椅而無法坐進位置裡、只能坐在桌子側邊的年輕人，用一種很日常、很平和地語調寒暄道：「拓武是您的弟弟？」

　　「正是，那不成器的孩子讓涉川小姐見笑了。」

　　「那怎麼今天沒見到他呢。」涉川曜笑起來，然而墨色瞳孔裡毫無笑意，「我從東京大老遠地跑過來，不見見熟人也說不過去吧。」

　　博商匠也扯了一下嘴角，「他今天有同學約他玩，我便讓他出去了。」

　　嘖。

　　涉川曜挑了挑眉，知道這位哥哥正在警告自己——同樣知曉內情的弟弟在外徘徊，讓她不要輕舉妄動。萬一談判談崩了，只要她沒辦法同時解決兩個人，她的秘密就保不住。

　　啊啊，早知道就把馬場先生帶過來了，讓他去綁架了博商拓武那臭小子……不過他應該不會對普通人隨便出手吧？堂堂「殺手伏誅者」也是有尊嚴和牌面的。

　　就在兩人微妙的對視之際，捧著菜單的服務員妹子走過來詢問她想喝點什麼。

　　涉川曜接過菜單隨手翻了一下，決定不暴露自己的真實喜好，當即微笑著抬頭對妹子說：「抹茶拿鐵，去冰就好。謝謝。」

　　「是，請稍等。」服務員笑容可掬地點點頭記下，又自以為隱蔽和憐憫地看了眼這位面色平靜的殘疾人，方才轉身離開。

　　在這個等待的期間，博商匠也全程都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拿起面前的熱水慢吞吞地喝了一口。

　　眼見打發走服務員後，涉川曜看似無意地將手機隨手放在桌面上，兩台手機挨得很近——然後笑眯眯地看向對方：「博商先生，我聽說我先前訂的貨無法准時發貨，是為什麼呢？難道是物流環節卡住了。」

　　「物流沒有問題，」年輕男人斟酌地說，「是其他……一些比較特殊的意外問題，才邀您專程來一趟。」

　　涉川曜沒有吱聲，只是身體微微前傾了幾度，表示洗耳恭聽。

　　「涉川小姐，我是殘疾人，沒什麼太大的夢想，也沒什麼志向，能夠把弟弟撫養成才就很高興了。」

　　「也許你聽拓武講過，我的確一直在跟很多英雄裝備的科研所進行合作，向他們提供高精度模型這件事，但我實質上是非常想要打造出獨有的、出自自己之手的英雄裝備。」

　　「可惜……我的個性並不適合制作那些裝備，就連身體也不允許我像其他設計師和制造師那樣徹夜不休的工作。」

　　說著說著，博商匠也不由自主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蓋著棕布的雙腿。

　　他曾經也是個四肢健全、能跑能跳的活潑小男孩，然而小時候的一場尋常發燒直接演變成了最嚴重的的後果，自那以後他便再也站不起來了。

　　雖然以前有機會去治療，可惜治療費用過高家裡承擔不起，因此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等後來他覺醒了個性，父親又很不巧地因為意外事故而去世，外加母親離家出走……當時家中簡直一團亂糟糟的，要不是二叔還在努力幫襯著他們兄弟倆，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過來。

　　再晚一點等他的手藝做出了名聲，總算有新訂單上門，年輕人又不想總是麻煩二叔，畢竟二叔也有家人要養，索性便拿大部分掙來的錢補貼家用以及供弟弟讀書。

　　至於他的腿疾依舊不好也不壞，也就一推再推——等到想起來此事時，早已錯過了那些治療的好時機。

　　常規的治療手段已經對此無能為力，除非使用醫療類的「個性」來治療，但這種手術的收費絕對不低，因此博商匠也便漸漸熄了這份心思……因為他還想省錢給弟弟的大學學費存著。

　　涉川曜聽著他平靜的描述，不知為何，原本有點緊張的內心也漸漸鎮定下來。

　　說到這裡，博商匠也停頓了一會兒，又喝了一口熱水方才繼續說道：「所以當我聽到涉川小姐你……使用了我的作品，就像那些人使用真正的裝備那樣去使用它時——我很高興。真的，好高興。」

　　「……可為什麼你要做那些事情呢？」

　　有這樣能力的你，做什麼都好，哪怕成為職業英雄也不是毫無希望的事情，但為什麼要選擇成為vilin（職業敵人）呢？

　　想到這裡，博商匠也目光復雜地看向她，希望能夠得到一個解釋。

　　哪怕過了那麼多年，他還記得父親臨終前抓著自己的手把弟弟托付給自己。那天父親的手很用力，捏得他的小手掌十分疼痛。但他同樣記得，正是某個發瘋的個性犯罪者將刀子捅入無辜路過的父親的心髒。

　　【「不要恨，匠也……不要恨那些人，不要成為他們。」】

　　他嘴巴上答應了瀕死的父親，眼淚卻在眼眶裡打轉。

　　怎麼可能不恨呢？就算真的不恨，也不喜歡那些人，所以他這輩子不想再和任何犯罪分子打交道了。

　　可是命運這種東西永遠都是這樣曲折離奇，你永遠都猜不透它的下一步要怎麼走。因此博商匠也今天才會耐著性子坐在這裡跟人談話而不是昨天看完新聞就直接報警。

　　涉川曜開始頭疼起來，她算是明白了，這位周邊大手整天心心念念著制作出真的英雄裝備供人使用，而不是單純的模型作品。好不容易遇到自己這種神奇個性，還沒等大喜過望，就發現自己居然還是個疑似惡人的家伙？

　　這下這哥們可糾結得要死了——報警吧，自己的夢想就沒人幫忙實現了；不報警吧，作為守法公民的原則又被挑戰……所以他決定親自見自己一面來觀察是否要報警。

　　正巧此時那杯翠綠色澤的抹茶拿鐵送上來，女孩子嘆了口氣，「博商先生，既然你猜到了我的身份，那就知道我其實是個不那麼好的人吧？」

　　服務員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把涉川曜誤解成什麼玩弄殘疾人小哥情感的可恨渣女。

　　她搖著頭一臉唏噓地離開，不過二位當事人都沒有在乎過這位路人甲。

　　博商匠也低低地應了一聲，有點固執、但依舊不怕死的說：「我想聽你的解釋。」

　　「你不怕死嗎？」涉川曜疑惑地看他。

　　「不怕，我給自己買了巨額意外身亡保險，要是我被什麼人給謀殺了，或者哪天突然『病死』，公司賠償的保險金足夠供我弟弟讀完整個大學。」

　　「……」

　　我靠，這是什麼狼火。

　　涉川曜拿這種原則性過強又不怕死的二愣子也實在沒轍，只能整理了一下思緒，挑選了一些事情來說。

　　「博商先生，你知道嗎？我有個朋友，在她的一生中至少自殺過十次以上。」

　　沒錯，這又是一個【我的朋友就是我】系列故事。

　　…………

　　……

　　她花費了約莫三十分鐘，將一個刪減版的復仇故事說了出來，由於手機開啟了防竊聽功能，周圍沒有機器能把她的故事給錄進去。

　　涉川曜從來沒跟別人說過關於心理自由會的事情，以及他們對於自己的設局、莫名迫害、欺詐、刺殺，以及那些被摧毀的原本平靜生活。如果人生能夠有一條平坦光明的大道，誰會吃飽了撐著選擇那條荊棘小路？

　　她本來可以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真正善良又友愛的好人。更進一步的話，甚至有希望成為拯救別人的職業英雄——並不是所有職英都是科班出身，有一部分人也是來自社會各階層和各職業。

　　但現在，全都沒有了。

　　當她從浴缸裡醒來的那一刻，接替了前主的人生開始，便決定要替那個人報仇。

　　涉川曜知道口袋裡的晴明在聽，不過她並不介意讓對方知道這件事。

　　「博商先生，你現在應該多少明白了吧。」

　　涉川曜注視著只剩下一點點底部飲料的玻璃杯。

　　「我被那些人摧毀了原本平靜又快樂的人生，我什麼都沒有了，除了這份『個性』。所以現在的我決定和那些混蛋不死不休。」

　　「在徹底停手之前，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攔我……死亡也不行。」

　　坐在她斜對角的年輕男人面色凝重地沉默了很久，女孩子同樣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有種在等待老師當堂批完試卷宣布成績的莫名緊張感。

　　「很抱歉。」博商匠也最後還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遺憾還是惋惜，但他依舊堅持說，「很抱歉，我理解你，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永遠無法認同這樣的行為。因為一個人的執念而讓更多的人付出代價，一個人的痛苦而讓更多的家庭為此痛苦……這種充滿血腥氣息的行為與思維方式有違我的人生處世觀，我可以理解，但無法認同。」

　　涉川曜注視著他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雙手十指緩緩交織在一起。

　　「也就是說，我們談不攏咯？」

　　「嗯。」博商匠也回答道，「很抱歉，我不能答應。」

　　他今天連續說了三次「很抱歉」，到底是為了即將檢舉對方而道歉，還是因為親手扼殺自己本可以實現的夢想而道歉……恐怕就連他本人都說不清楚。

　　女孩子眯了眯眼睛，嘴角的弧度慢慢翹起來：「……那可真遺憾。」

　　「我也很遺憾。」

　　涉川曜看著這個勇敢無畏卻又身殘志堅的男人，相信他說出這句話時，心裡是真的很遺憾也很難過。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我就是這麼一個貪狼、霸道又自私自膩的仁。

　　*

　　匠哥老爸當年就是死在vilin手裡，作為兒子不喜歡犯罪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沒有當場報警都算是非常克制冷靜了。所以哪怕匠哥知道自己可能會被殺也不願意為虎作倀，畢竟在失去健康之後他反而意志力變強。

　　藥丸：我哪裡虎了？？我只是一只天天掉馬甲的與世無爭小貓咪！


第52章 袖劍

　　透明的玻璃杯裡盛著半杯水，可惜水已經涼透。

　　裝有抹茶拿鐵的飲料杯也只剩下淺淺的一層底部淺綠色浮沫，如同雞肋那般讓人不想再多看第二眼。

　　咖啡店裡播放著輕柔舒緩的背景音樂，店裡三三兩兩的客人享受著周末的悠閑時光。

　　一切都顯得很正常。

　　涉川曜依舊微笑著看向眼前這個男人，當她這樣漂亮纖細的人兒發自內心的笑起來時，笑容干淨又明亮，毫無絲毫的惡意與殺氣——簡直就像是從頭到腳都在散發著明媚的光芒。

　　值得一提的是，當初她還是個真正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不巧被三個混混堵在巷子裡時也露出了類似的神情。

　　博商匠也很顯然並不知道這背後的曲折離奇故事，他只是不小心看見了這份純粹的笑容，心中幾乎是咯噔一聲，強迫自己挪開了視線。

　　……真不像個vilin啊。

　　「既然如此，」涉川曜微微蹙眉，顯得非常憂傷惆悵，「博商先生一定要這樣嗎？其實這件事情還是可以商量一下的，我不跟你們做生意了，你們也不必檢舉此事……就當沒見過我，也不知道我這個人存在，可以嗎。」

　　「不行。」博商匠也倔強固執地像一顆佇立在溪流中的巨石，無論襲擊者是小溪還是山洪都無法讓他動搖分毫，「聽完你的故事，我也能厚著臉皮說算是多少了解你的為人。像涉川小姐你這樣心裡藏著野獸的人就算決定十年後再來報復我們，我也毫不意外！所以讓一切麻煩就在今天解決吧，只要我一走出這家店，或者下一刻就死去，我弟弟都會直接報警……雖然很抱歉要這樣粗暴無禮的對待一位女士，我知道你有未完成的夢想和事情。但出於一個人的社會良心與道德，以及為了保護家人的安危，身為兄長的我——不得不這樣做。」

　　事到如今，哪怕下一秒有職業英雄衝出來抓住她也不覺得奇怪了。但涉川曜依舊穩如泰山的坐在原位。她用手托住臉頰，歪了歪頭看向他：「博商先生這話真是說得義正言辭，鐵面無私，但我覺得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博商匠也：……！

　　看著年輕男人那明明很不適應但又強撐著的冷酷表情，女孩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的聲線裡發出了柔軟又可愛的笑聲，讓人感覺對她這樣無辜小貓咪出手似乎都是一件罪惡之事。

　　「行吧，我……」

　　她話音未落，就聽見了警車的呼嘯聲從街道那頭奔來！

　　這、這麼快？她都還沒裝完逼怎麼人就來了！

　　然而令涉川曜驚訝的是，她眼角余光瞥見博商匠也同樣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他也沒料到警察叔叔麼會來得這麼快？

　　四輛警車閃爍著紅藍燈飛馳而過，偏偏在咖啡店門口沒有絲毫減速的意思，直直地開過去了。

　　——顯然這些警察叔叔們另有任務需要執行。

　　兩位咖啡店裡的當事人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

　　就在這個時候，桌面上那台屬於博商匠也的手機忽然響起，後者愣了愣，下意識地抬起手，轉而又放下。

　　「你想接就接啊。」涉川曜很奇怪他的忌憚行為是如此明顯，她眯著眼睛笑起來，「我難道會冷酷到不給別人說遺言的機會嗎。」

　　博商匠也：……

　　於是他一臉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拿起手機，發現來電是自己的弟弟，某種不好的預感忽然生出。

　　「——哥哥，救我！」

　　手機那端傳來弟弟拓武的求救聲，對方的聲線壓得很低，似乎生怕被其他人聽見。

　　涉川曜不動聲色地用手機入侵了對方的通訊，同樣也聽見了這句話，於是她麻利地黑進通訊那端的信號，直接獵取定位坐標。

　　所以當博商匠也結束通話、想要立刻報警的時候，涉川曜就開口了：「別費勁了。」

　　「啊？」

　　「剛剛那些警車就是去解決這事情的。」女孩子用一種很平淡地口吻解釋道，「我竊聽了他們的內部對講頻道，雖然只有兩分鐘，但已經搞明白大致是什麼事情。順帶一提，我查到他們趕往的目的地了。」

　　「……」不愧是職業敵人！

　　「等等！」男人忽然一驚，「難道是你干的？」

　　「什麼難道是我。」涉川曜呆了呆，旋即反應過來，立刻露出了因為被懷疑人品而大為不悅的神色，「如果我能先抓住你弟弟，我還用得著在這裡坐著跟你大費口舌嗎？」

　　「也是。」

　　博商匠也在內心驚嘆莫名，旋即又生出新的憂患：擁有這樣駭客技術能力的【幻武】真的是能夠被小地方區區幾個職業英雄和警察們抓捕到的犯罪者嗎？如果自己死了還沒什麼，萬一對方逃走，事後回來報復弟弟可怎麼辦？

　　年輕人原本堅定無比的內心頓時動搖了起來，正義的理念、與敵人不共戴天的想法在家人的安危面前顯得好像……沒有想像中那麼重要了。

　　就在這個大腦一片混亂的時候，博商匠也聽見對方依舊笑嘻嘻地說道：「吶，博商先生想去現場看看嗎？雖然警察已經趕過去，但事關弟弟的生命問題，還是親自去現場看看會放心一點吧。」

　　博商匠也倒吸一口涼氣，他似乎知道對方想做什麼了。

　　「我沒帶你的貨。」他硬邦邦地說。

　　「騙誰呢？」涉川曜滿不在乎地揮著手，「我都看到了，就在你輪椅下方的黑包裡，毛毯擋著也沒用。你其實也是做好跟我談判成功的准備吧？既然現在出現緊急狀況，不如你先把袖劍給我，暫且不討論我行為處事是否符合你的三觀標准，但作為補款，我可以免費幫你救你弟弟——然後再干掉你哦。」

　　年輕男人真是一臉懵逼，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其實把袖劍給帶過來了？還有這個先幫忙再滅口的騷操作是怎麼回事？但一想到剛剛弟弟偷偷打來的求救電話，他就心如刀割。

　　「把東西給你也不是不行，但你答應我——除了救我弟弟之外，事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以任何形式傷害他！」

　　女孩沉思幾秒：「我可以答應你這個小要求，但如果事後他率先向我出手的話，我就不能保證什麼了。」

　　眼見博商匠也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她索性往後邊一靠，看似漫不經心地提醒道：「時間緊迫哦~」

　　「……行吧。」

　　年輕人重重地嘆了口氣，試圖彎腰艱難地拿出那個黑包。但是涉川曜已經比他行動先快上一步，直接抽出了輪椅下方的包裹，然後心滿意足地在手裡掂量了一下重量。

　　博商匠也的面部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人當場賞了一耳光。

　　也是呢，兩分鐘前還在說什麼與邪惡不共戴天、自己的模型絕對不會為虎作倀，兩分鐘後，就只能捏著鼻子把客戶的定制產品奉還。

　　這感覺……也太憋屈了。

　　女孩子瞥了一眼他難看的臉色，沒有過多解釋什麼，比如說這個黑包裡的東西其實是晴明用【靈視】幫她看到的……

　　於是她提著那個黑包，微笑著起身，「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失陪一下。」

　　博商匠也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去廁所，然後指望對方會如約返回。

　　……可惡。

　　他因為自己的無能和可悲而忍不住用拳頭捶了一下輪椅的扶手。

　　——手部的劇痛立刻傳來，年輕人的臉頓時扭曲了。

　　進廁所，關門，檢查，坐下。

　　一連串熟悉的套路相信不用再細說。

　　涉川矅拉開黑包拉鏈——裡面並沒有任何紫白色光芒或者金光綻放，更沒有一張薄薄的羅德島簡歷飛出——被裝在盒子裡的袖劍和各處零件安安靜靜地呈現在她面前。

　　涉川矅火速組裝它們，由於事先構想過很多遍，她只試了兩次就組裝好了這個多功能袖劍，隨著熟悉的白光閃過，靈能扣費777點。

　　【當前靈能：819】

　　涉川矅感覺自己從未如此貧窮過。

　　——都是晴明和其他手辦、還有那個皮卡丘害了她！你們這些敗家的周邊！為此她甚至連獵魔人吊墜和不死斬都沒舍得立刻激活！

　　【*多功能袖劍：出自游戲《刺客信條》，堅韌鋒利，不易折斷，集結了歷代袖劍的優點，免去切斷無名指的代價。除去常規刺殺功能外，它還有以下功能：1.脫鞘（轉軸機械讓袖劍可彈出鞘中轉向，變為匕首形式握住）2.繩鏢（借由鋼索與發射器，配合轉軸機械，在一百米範圍內以直線形式快速移動，也可將目標拖至使用者面前）3.幻影之箭（微型弩，可以悄無聲息發射暗器和其他箭支）4.電磁炸彈（發射一枚電磁炸彈，有效半徑為三米）5.迷幻煙塵（發射裝有迷幻特效藥品的煙塵彈，令敵人失去理智自相殘殺，有效半徑為二米）6.迷彩偽裝（根據光學特性自動調整偽裝，如同變色龍一般容易被人忽視）

　　除此之外，即將激活[刺客大師套裝]功能（進度3/4：信條，袖劍，鷹眼視覺/戰袍）——「我們刺客的責任在於人，而非習俗。」（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使用）】

　　三分鐘後，博商匠也焦躁不安地坐在輪椅上，看見涉川矅依舊如約、不緊不慢地從廁所方向走過來後不自覺地松了口氣，旋即又忍不住諷刺道：「腎虛？」

　　說話間他看見了對方左手腕上的棕褐色皮革護臂，已經與原先的模型感截然不同，更趨向於真實寒冷的武器了。年輕人心中微微一沉……【幻武】的個性果然是真的。

　　「也許咯。」涉川矅毫不動怒，只是抽出口袋裡的一張大面額紙鈔壓在桌上，轉而一腳踢開輪椅自帶的防滑機關，握住輪椅後方的把手就將人推著往外走，「走吧，你弟弟那邊情況還很緊急。」

　　博商匠也很憋屈，但也知道自己一個殘疾人根本無力抵抗，只能惱火地說：「等等！我不要你請客！」

　　「我也沒打算請你呀，只是為了趕時間。」女孩子故作驚訝，「記得回頭轉我錢就行。」

　　博商：……

　　這兩個相處起來氣氛略顯奇怪的人就這樣在服務員小姐的微妙注視裡離去，好慘啊，那個男人明明是殘疾人了，為什麼還會被這種無良渣女玩弄和欺騙情感？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在推開咖啡店門口、陽光照在二人身上的那一瞬間，涉川矅的嘴角毫無征兆地勾了勾。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好像要搞淨網活動，接下可能半個月所有作者都無法更新，我就把明天的份發出來吧。

　　其實藥丸一路走來都在掉馬，只是她很擅長化敵為友，把那些知道真相的人都變成自家後宮（不是）——具體可參考榎田和僑梅，馬場和林林則是瞞不住才承認的……至於匠哥嘛，等打完整個副本也許有人就會同情他了。

　　畢竟其他不明道理之人，藥丸都送他們下去了。

　　藥丸：掉馬？我，東京當代刺客大師，本州島昆特牌王，百鬼夜行的幕後主宰，羅德島的猛男刀客特，日本海盡頭的大劍豪，馳騁鋼鐵森林之間的兵團老兵，會掉馬？開玩笑！


第53章 如果你追我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淨網原因，方便大家撿回忘掉的劇情，加個前情提要：本想在福岡和朋友們多玩幾天的涉川曜因臨時接到了當初周邊定制商的邀請談話，特意趕往熊本。不料在談判過程中，意外連連……

　　博商拓武感覺自己這大半年來很倒霉。

　　……真的很倒霉。

　　參加一個大漫展，就遇到了邪教分子的襲擊案件。

　　隨便賣個產品，都能賣到當前的警方通緝犯頭上，自己還好死不死地知道了對方的真名和真容，隨時有可能被找上門滅口。

　　哥哥為了保護自己而選擇主動去跟對方談判，目前還生死不明。

　　他獨自一人在街上漫無目的游蕩，等待哥哥信息發過來的時候，居然撞見了一起銀行搶劫案。

　　那群蒙面的劫匪們與聞訊趕來的警察打得流彈四濺，路人們迅速逃離，場面危險得不得了。

　　然而最倒霉的是——他被劫匪們抓成人質之一了。

　　一同倒霉的還有個滿臉油膩虛胖的中年上班族，以及一個塗著哥特黑暗妝的重金屬風格小姐姐。但是當劫匪不懷好意地將槍口頂著三個人的腦袋時，所有人都表示一定非常配合行動。

　　現在博商拓也唯一在心中慶幸的是——倉鼠放在朋友家裡，今天自己和哥哥都沒帶它出來……萬一自己不幸死在了搶匪的手裡，小寵物也不會被連累。

　　「放了人質！」匆匆趕來的職業英雄十分憤怒地大吼。

　　然而搶匪頭子只是冷笑連連：「你太天真了！憑什麼說放就放？讓出路來讓我們走，等我們覺得安全的時候自然會把人質還給你們！」

　　此時另外一個搶匪又說道：「說實話我們只是想發財，不想害人，你小子別逼我們哥幾個走上魚死網破的路。」說著，這家伙還很惡意地用匕首在博商拓也的額頭上劃出了一條細微的血痕。

　　幾滴鮮血順著眉毛流進少年的眼睛裡旋即又混雜著眼淚湧出，後者恐懼得幾乎站不穩，全靠劫匪扶著自己才沒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受到挑釁的職業英雄簡直勃然大怒，但礙於幾個人質的性命以及周圍的路人和記者們都還盯著這件事，他只能咬牙切齒地轉身去跟警方協商。

　　最後警方無奈地同意打開包圍網，讓這輛經過改造的卡車呼嘯而去，搶匪們還很囂張地扔下了一連串嘲笑聲在風裡。

　　「追！不能真的讓這群混蛋帶著鈔票和人質跑了！」

　　原來先前的放行之計只是緩兵之策，熊本警方預定的後手還在路上趕來中。

　　高空中驟然刮過迅猛的烈風，吹拂著底下行人的頭發和衣角，只是當有人偶然間抬頭看去，只看見雲層被劃破的氣流裂開一條「道路」。

　　…………

　　「哈哈哈！哥幾個這回可是發財了！」

　　「這次搶了多少？怎麼說也有個幾千萬吧。」

　　劫匪們在車上嘻嘻哈哈，哪怕在逃亡途中也都個個勝券在握，完全不憚那群本地慫包警察和職業英雄。

　　此時其中一人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哎，我跟你們說，熊本這小地方還是太窮！你們聽過業界的【怒骨】大佬沒有？他兩年前在東京搶的那十三個億才厲害呢！惹得【烈焰英雄】、【羽翼英雄】、【忍者英雄】那些排名前列的職業英雄都齊齊出手來抓捕他啊！」

　　幾個同伴，包括車內默不作聲地三個人質都不自覺的被這個消息吸引了注意力。有個人連忙開口：「那後來呢？【怒骨】跑成功了嗎？」

　　「當然……沒有啊！大佬在逃跑途中弄傷打死了好些個警察，有個別圍堵的職業英雄還為此受傷。結果安德瓦氣得直接把【怒骨】給燒成重度燒傷——要不是【治愈女郎】及時趕到人就報銷了。所以那個倒霉家伙現在還在監獄裡坐牢呢。」

　　這個冰冷現實的結局宛若一桶冷水淋在車內眾匪的頭上，有好幾個人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好像坐墊突然會著火那樣。過了幾秒鐘，有人怯生生地問：「我們只是搶了幾千萬……跟13個億應該不是一個量級吧？」

　　其實大家都懂他的意思，那就是：那凶神不至於來打擊我們這些小打小鬧的地方銀行劫匪吧！

　　此時開車的司機忽然笑道：「放心吧，安德瓦他最近一直都在東……」

　　「砰！」

　　一股劇烈可怕的撞擊震動從車輛左側傳來，宛若有個巨人握住看不見的空氣巨錘，從左至右地狠狠敲擊過去！

　　由於劫匪們上車匆忙所以身上沒有系安全帶——感覺系安全帶的劫匪不夠冷酷而且很不專業——這下子個個人仰馬翻地摔到右邊車廂裡去。

　　這還是司機高超駕駛技術的結果，要不然單單這一下子都直接能讓整輛車向右側翻過去。

　　眾所周知，日本車輛的駕駛位在於右側，撞擊是從左側傳來的。因此司機最開始並未意識到那輛看似尋常的灰色別克轎車居然是朝自己殺來的。

　　「是條子追來了嗎？老三老四，你倆看住人質，誰敢亂動就斃了誰！剩下的人跟我反擊！」

　　從車後方爬起來的劫匪們個個凶狠無比，扯開卡車車廂上的活動掃射口，槍口探出車廂外，對准車子直接扣動扳機！

　　噠噠噠！

　　金屬子彈瞬間把沒有裝防彈裝置的轎車打成了千瘡百孔的蜂窩煤，震耳欲聾的槍聲回蕩在封閉的車廂裡，差點沒震聾那些可憐人質的耳朵。

　　然而沒等劫匪們高興太久，下一秒有一道鋼索直接從破碎的車窗中飛出扎在卡車頂端。

　　有個黑衣的身影猛地被鋼索牽扯著被卡車的極快車速給拖拽而出，整個人半旋著向卡車撲來。

　　這些眼明手快的劫匪同樣精通射擊移動目標的技巧，然而當子彈打在黑衣人身上卻被對方衣服上一道環繞著的細長金光所擋下。

　　那道金光散發著金屬一般的光澤，再加上黑衣人手持長刀，刀刃飛舞之間劈裡啪啦地將剩余子彈彈飛。

　　距離車尾最近的劫匪忽然看見對方連接著鋼纜的左手忽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捏住兩指，旋即驟然松開——細短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穿了狹窄的機槍口，直直扎中了他的手掌。

　　「啊！」這個男人痛到不得不撒手後退兩步，沾滿血的半自動步槍跌落在地板上，此時他才看見自己噴湧鮮血的手掌已經被一根短小卻尖銳的箭支徹底貫穿。

　　箭杆上還刻著一行幾乎察覺不到的法文小字，翻譯過來的意思為：幻影之箭向您致敬。

　　以上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失去了主人駕駛的別克車打著旋兒撞進一旁的樹林裡摔下去，而身披黑色長雨批的蒙面人已經雙腳踏在了車頂上方。

　　幾個劫匪頗有默契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將槍口對准車頂，也不打開天窗，就這樣直直地開火！

　　這些滾燙炙熱的金屬彈殼濺落在地，彈到幾個人質腳邊，更是彈落在裝有大額鈔票的銀白色金屬箱表殼，場面瘋狂誇張得就跟在演戲好萊塢大片似的。

　　看得幾個平時只是普通人的人質們目瞪口呆、心神晃動。

　　「昆恩！」涉川曜低喝一聲，套著狼之手套的掌心在無數子彈襲來前一秒完成了瞬發施法——金色的三角形法印在掌心處迅速成型，它看起來像是個逆時針寫法倒置過來的大寫英文字母G，且非完全閉合狀態。

　　先前那道細長的金光再度浮現於黑色雨披之上，【昆恩法印】是她的防護盾，能夠吸收外在傷害，每次最高可吸收最大生命值的6%，拿來防御敵人暗中發動的第一次攻擊時常常很有效果。

　　但是這並不是永恆的絕對安全盾牌，真正的獵魔人就是要莽，管你是國王將軍還是火龍狂獵，砍上去就對了。

　　因此涉川曜掐著昆恩碎裂前精准到毫秒的時間再度抬起手，這次是新的法印誕生。

　　深藍色，順時針勾勒，半閉合三角形，像是G的左右對稱圖形。

　　「——阿爾德！」

　　游戲中，【阿爾德法印】的作用是使出念動爆炸，從而使敵人失去平衡露出破綻，常常被用來對付飛行類怪物。

　　但是誰說對空法印不能用來砸車蓋呢？

　　透明無形的力量用盡全力的撞在車頂蓋，氣浪喧囂地四散，看不見的力量直直地壓下去！

　　雖然這一下有壓死人質的嫌隙，但涉川曜並不認為一群敢當著職業英雄的面搶銀行的劫匪會毫無「個性」可言。

　　果不其然，幾個劫匪怒吼一聲，直接撞出來，扯開已經滿是彈孔的車頂蓋就要和她拼命。

　　但是涉川曜怎麼會害怕呢？她正嫌靈能值不夠多，哪裡會拒絕這等美意。

　　因此她長刀在手，外加法印相助，三下五除二就把這些人給打翻在地，就連半路想逃跑的司機都被她一連串M16子彈送上西天，血濺了支離破碎的車窗玻璃一整面。

　　卡車眼看隨時都要失控，涉川曜連忙跳進駕駛位，探身拉開車門一腳把屍體踹了出去，自己坐在了駕駛位上——這才控制住了輪胎打滑、隨時都有墜亡危險的車子。

　　當卡車冒著黑煙好不容易在路邊停下來，幾個人質如蒙大赦般的狼狽逃竄。

　　「滾遠點！」涉川曜看似凶惡實則好心地衝他們大喊，「再不滾的話就陪著車子一起炸上天吧！」

　　於是上班族和不良少女跑得那是更快了。

　　唯有跌跌撞撞的少年目光艱難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很沉重，也很復雜。

　　作為三個人質中唯一一個游戲宅，博商拓也當然從那兩個法印的痕跡裡看出了救下自己的人是誰。

　　【幻武】，當前警方的C級通緝犯，個性名稱未知，具體表現為「使用幻想作品裡的武器」，非常危險，也非常有潛力的vilin。

　　【「……哥哥，我們一定要跟那些罪惡鬥爭到底嗎？涉川小姐她並沒有傷害我們啊，我們就不能忽視或者妥協嗎！況且這樣做太危險了！」】

　　【「我也不想的，阿武，但是爸爸他哪怕到死都……你知道的，他臨終前的唯一遺願就是讓我們成為正直善良的好人。而想要達成這個目標，我們就不能放棄底線與良心。我們不能對已知的犯罪行為熟視無睹，也不能等著厄運上門的那一天才驚起反抗……那樣就太遲了。」】

　　可是哥哥，父親生前並沒有告訴我們——假使殺人是為了救人，救人過程中又無法避免的殺人……那麼那個人，到底算是好人，還是惡人呢？

　　他再度扭頭看向站在冒著黑煙的卡車旁的黑色身影，對方並沒有看向自己，而是專注地仰著頭注視著天空，倏然抬起手，藍光從黑色手套中綻放而出，旋即對准天空猛地一推。

　　——阿爾德之印！

　　有一道巨大的黑影被猝不及防的念動衝擊波給直接打下來了！


第54章 安排得

　　岡綺鸞行是一位成為正式職業英雄還未滿一年的新人，她雖然並非出身於傳統的兩大國立名門高校，但也足以讓她當年就讀的地方母校感到驕傲。

　　此人的「個性」是可以變成傳說中的青鸞，能夠以高機動和高隱蔽的鳥形為優點進行追蹤，必要時還可以操縱火焰……雖然那個火焰的威力只適合清掃雜魚。

　　這個女孩子的偶像除去大部分人所喜愛的歐爾麥特之外，就是同樣可以變身為銀龍的【龍騎英雄】龍九。

　　岡綺想要成為像龍九前輩那樣又帥又厲害的變身系職業英雄，為此，哪怕是被事務所派到了宮崎這偏遠地方駐扎、開拓業務，每天解決一下鄰裡矛盾、救助困在樹上下不來的小貓咪、傾聽主婦們關於菜價上漲怨言等雞毛蒜皮瑣事，她都毫無怨言。

　　直到今天的轉折來臨。

　　隔壁的熊本縣警方向他們事務所發來了緊急求助。

　　因為岡綺鸞行能夠在天空中飛行這一優勢，事務所將她派去支援兄弟縣市的救援活動。

　　一聽說有大活動，這位女孩子自然就興匆匆地飛過去，結果等人趕到時，劫匪們早就跑得不見蹤影了。

　　「有一個箱子表殼上塗有特定的微弱輻射性材料，現在我們可以根據沿路殘留的輻射信息追蹤過去！而且我們沿路的攝像頭都在追蹤！」銀行經理見到她就跟見到救星一樣，完全不顧旁邊當地警察們難看的臉色，一把上前抓住女孩子的手腕，「拜托你了！一定要把錢搶回來啊！足足五千萬啊！」

　　「我盡力！」

　　岡綺答應下來，職英偶像們的言傳身教和民眾的救助聲令她義無反顧地追了過去。

　　只是等她抵達信息源現場時發現自己好像又來晚一步了……劫匪全部死亡，人質被釋放，唯有守著一整輛車的黑衣人在沉思著什麼。

　　這人是誰？岡綺鸞行保持著高空盤旋的隱匿姿態，一邊觀察一邊思考。

　　……原諒她吧，她前幾天忙著幫農民對付山裡衝出來破壞農作物的特大型野豬，一直沒時間看手機新聞和刷新最新的通緝名單。

　　但是出於一個職業英雄的基本業務能力和敏感直覺，岡綺可以斷定眼前這家伙絕對不是什麼單純路過的普通人。

　　然後，她就被一發毫無征兆的念動衝擊給直接打下來了。

　　涉川曜看著眼前撲通一聲砸進樹林裡、半天沒爬起來的大型奇異鳥類，忍不住呆了呆，居然這麼容易就……對方真是職業英雄嗎，怎麼有點水貨的感覺？

　　此人也不看看她至今打過交道的職業英雄都是什麼人——【和平的像征】歐爾麥特本身就是國家守護神，【烈焰英雄】安德瓦排名第二同樣實力強勁，【律令者】長田律平勾結黑道為虎作倀自然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這麼一對比，眼前被隨便一扯就暴露原形的職業英雄女生就顯得很菜，很讓人想欺負試試看。

　　這就好像平時做的卷子都是高考黃岡密卷難度，這次的考試突然變成九九乘法表測試那樣讓人莫名其妙又覺得迷之輕松。

　　不過輕敵向來是大忌。

　　涉川曜不敢驕傲，只能先往自己身上拍了個盾以防萬一——畢竟魯迅先生說得好啊，萬事不決先昆恩，實在不行上昆特。世界上就沒有一局昆特牌無法解決的事情，如果有就再來兩局。

　　魯迅：我沒說過這話.jpg

　　還好此時岡綺鸞行也總算從那種頭暈眼花中清醒過來，她警惕地盯著眼前之人：「你是什麼人？」

　　涉川曜的黑色雨披下發出陰沉沉的、經過變聲器處理的聲音：「帥哥。」

　　岡綺不禁露出了好奇憧憬的表情：「真的嗎……不對！你給我認真點！」

　　涉川曜頓時低低地笑了，她算是看出這個新手英雄實則是個性格單純的小姑娘。若非兩人立場對立，她可能會很喜歡這種性格的人——不對，應該說，正因為現在立場對立，她才能夠名正言順地揍人然後撈靈能值啊！

　　我喜歡你啊青鸞小姑娘！

　　一想到剛才砍得那七八個劫匪身上竟然沒有給自己爆出任何一點靈能值，涉川曜的心情就很沉重，有點蛋疼……那個家伙，還真狠啊。

　　姑且不討論靈能獲取的異樣情況，抱著【賊不走空】的念頭，涉川曜繼續裝腔作勢地問道：「你難道是職業英雄？」

　　「沒錯，你是哪個名不見經傳的vilin吧？」岡綺氣勢洶洶地質問她，「難道這次的熊本縣銀行搶劫案是你策劃的？」

　　「不，不是哦。」涉川曜誠懇地回答道，「搶劫案策劃什麼的很傷腦子，我只是黑吃黑而已。」

　　「原來如此，我相信你。」岡綺立刻就相信了她的話。

　　涉川曜：……這也太單純了吧，不對，該說是傻氣。

　　於是下一秒，銀白色的游戲幣出現在涉川曜右手指尖，大拇指一屈便將其高高彈起！

　　「炮……」岡綺的眼瞳一瞬間收縮，深藍色的電擊光柱就從她面前翻滾而至——所幸岡綺雖然傻是傻了點，但反應速度夠快，在千鈞一發之際振翅閃避，直接躲開了這一發超電磁炮。

　　「不錯。」涉川曜的左手同樣不停歇地在空氣中勾勒新圖案，具有強烈催眠效果的銀白色亞克席之印呈現在指尖下方，旋即無視了空間、距離和猛然躍起的青藍色火焰的阻隔，直直地命中了岡綺鸞行的腦袋！

　　——什麼？！

　　沒等大腦暈乎乎的岡綺反應過來，她就只覺得有勁風從耳畔劃過，直直地扎在身後的樹干上。

　　下一瞬間，有什麼沉重的、可怕的東西快速飛來地撞在自己身上，這衝擊力度竟然連青鸞形態的她都不受控制地往後栽倒在地。

　　利用袖劍繩鏢驟然拉近兩者距離的涉川曜直接撞在對方身上，並冷酷無情地揮起那比大多數男人更重更沉更硬的鐵拳，一拳砸在女性職業英雄的腦門，打得對方當場輕微腦震蕩！

　　對不住了，老妹兒！

　　心知當前醫療技術高超是不會給這種傷勢留下後遺症的涉川曜放心地揍人，可謂是拳拳到肉，肉質肥美彈牙適合燒烤，並未因為對方的性別是女性就有任何手下留情之意——身為一名職業英雄，既然敢孤身前來追擊，那就是做好了被敵人痛打的准備吧？所以如果自己在戰鬥中放水，才是真正的不尊重雙方呢。

　　終於，在暴打了這只飛不起來的青鸞足足五分鐘後，岡綺鸞行終於扛不住這等傷勢，變回人形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下次記得要飛起來才有優勢啊。」涉川曜看著對方頭頂彈出的【靈能+1123】數字，心滿意足地點頭起身。

　　從幾乎被碾成大片空地的小樹林裡走回還沒爆炸的卡車邊緣，涉川曜盯著車廂內滿廂的銀白色手提箱，心裡犯了難。

　　怎麼辦……這個錢不能全部拿走啊，但又不能分毫不取，否則怎麼樹立「黑吃黑」的路過劫匪人設？

　　就在此時，涉川曜聽見遠處道路有警車的呼嘯聲傳來，她竟然如釋重負。

　　終於來了！看來是先前的人質報警起了作用，那群事後才來的家伙總算及時上線。

　　涉川曜這才放下心，隨手抓起兩個銀白色的手提箱塞進精靈球裡，像征性的拿一點後直接麻利地跑路離開。

　　…………

　　……

　　當博商拓武被警察送到醫院裡接受初步治療和診斷，最後總算見到自己的哥哥時，這倒霉少年差點掉下眼淚來，在走廊裡連忙揮著手小聲喊道：「哥哥！我在這裡！」

　　哥哥也很焦急地想要過來，可惜輪椅這種東西那是跑不快的，還好有一位好心的護工大媽把小伙子給推了過去才讓兄弟倆得以重逢。

　　「你沒事吧，阿武！」

　　「我沒事……」博商拓武想說什麼，但意識到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只能硬生生咽下問題。

　　他的問題很多，比如哥哥你不是在跟幻武談判嗎？怎麼對方會突然出現？你們之間到底是達成了怎樣的協議才會讓對方來救我？

　　可惜，這些都不能在公共場合討論，因此他也只是默默地低下了頭。

　　博商匠也看著他這副信念動搖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把弟弟攬入懷中，輕輕安撫。

　　「別怕，阿武。哥哥……這就帶你回家。」

　　在飽嘗了好幾天的提心吊膽和今天的磨難後，博商拓武回到家時，久違地聞到了家中傳來食物的香氣——自從媽媽離家出走後，就再沒有這種氣味從家裡傳出來了。

　　哥哥？難道是！他驚恐地扭頭看向一旁坐在輪椅上的青年。

　　博商匠也面無血色地點點頭，艱難道：「開門吧。」

　　「……哥哥，你們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

　　「別問了。」

　　弟弟一臉擔憂莫名地用鑰匙打開家門，果不其然，他看見那個就在兩個小時前用車子狂撞卡車、徒手掀翻車頂蓋、拿刀砍爆了所有劫匪的年輕漂亮女孩正圍著圍裙、手持鍋鏟，嘴裡還叼著一只熟透了的紅色大蝦。

　　「唔？回來啦。」涉川曜連忙把偷吃的蝦塞進腮幫子裡，然後故作無事發生那樣開口，「一起來吃啊，我今天快餓死了。對了，剛才有個自稱是你同班同學的小男生把你家的倉鼠送過來，是我給他開的門。」

　　一旁蹲坐在餐桌上的倉鼠吱吱叫起，表示涉川小姐這人真的很好。

　　兄弟二人：……

　　尤其是博商小弟更是冷汗連連，自家朋友是否知道先前他差點再鬼門關走了一趟？

　　「啊、啊好的。」

　　博商拓武簡直是不知自己到底在干嘛，腦袋暈乎乎的幫忙擺盤，拿碗筷，推哥哥就坐，大家一起坐下來吃飯。

　　直到食物塞進口中的那一刻這個男孩子才回過神來。

　　……真香！

　　「都是家常菜，隨便吃點吧。」涉川曜在廚藝方面還是那麼謙虛，然後借著餐桌的遮掩，伸手把口袋裡探出頭也想吃東西的晴明給按了回去。

　　——不行啊晴明，別出來，回去給你吃泡面啦。

　　少年人傻乎乎地點頭，忽然驚覺哪裡不太對。

　　等等，我們為什麼會和一個vilin一起和樂融融的吃飯啊！！

　　但看到哥哥一臉平靜地咀嚼米飯的模樣，他又說不出什麼話了。

　　吃完飯，三個人坐在餐桌前沒有動，唯有小寵物倉鼠迷茫地看著他們，最後還是竄到了博商匠也膝蓋上的毛毯裡待著養膘。

　　——毛毯真舒服！

　　「所以，問題來了。」涉川曜最先開口，眼睛看著的是兄弟二人中的哥哥，「博商先生考慮得如何？依舊決定要向警方舉報我嗎？」

　　坐在一旁的拓武聽得心中一驚，難道先前的談判失敗了？那為什麼……

　　「我……」博商匠也閉上了眼睛讓人看不清裡面的復雜情緒，「我不是狼心狗肺之徒。」

　　「我知道。」

　　「不管是否願意承認，但你救了我弟弟都是個不可改變的事實。雖然你說這只是產品的補款，但區區金錢是不足以與親人的寶貴性命相持平的。」

　　「沒錯，很多時候親人比錢財更重要。」

　　「雖然爸爸臨終前教導了我們很多事情，也要我們做人有原則，有良心，有正義感……但是比起已經離開之人的教誨，我認為還是活人的人生價值更重要。」

　　博商匠也說到這裡，像是屈服了現實那般睜開眼睛，語速很快地說道：「我想看到自己的弟弟考上大學，我想看他娶妻生子，我想看他事業有成，我想代替過早離世的父親去完成這些事情……但如果我不巧看不見這一天了，我也希望他能過上幸福的人生。」

　　「哥哥！」拓武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不祥的預感，只能感動又難過地叫起來。

　　「別打斷我，阿武。」年輕男人的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所以我沒見過什麼vilin，也不知道那些產品賣給了什麼人，客戶資料更是被電腦到期給自動消除了，警方和職業英雄不會接到來自我們兄弟二人的任何電話或者信息——這樣的答案，您還滿意嗎？」

　　沉默的涉川曜盯著他很久，她佩服於此人堅強頑固的意志以及為了家人所能做出的一切犧牲，戰勝自己永遠比戰勝他人要更為艱難和痛苦。哪怕最後是自己獲勝，她也不認為博商匠也這個男人在這場博弈中輸了。

　　「我很滿意，博商先生，感謝您今天一整天的熱情款待。那麼，再見了。」

　　她緩緩吐出了這幾個字，起身告辭。

　　博商匠也的臉上明顯閃過一瞬間的驚愕，像是想問【你不殺我了嗎】，但最後又像是明白了什麼，低著頭苦笑起來。

　　女孩子也神秘兮兮地笑起來，笑容裡透著一股【我們扯平了】的寬容意味。

　　她是職業犯罪者沒錯，但不意味著毫無底線。

　　拓武在他們之間左看看右看看，露出了迷茫的神情。最後還是這個少年人送她出門。

　　離開客廳前，涉川曜聽見身後那位坐在輪椅上始終低著頭的男人說道：「涉川小姐，因為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今後我無法將產品販售給你，請你多多諒解。」

　　「……我理解。」涉川曜微笑著回頭致意，「一定是物流或者其他環節出問題了。」

　　「不過我的弟弟已經學到了我的五六成手工本領。」博商匠也丟下這樣一句話後，自顧自地推著輪椅轉身朝屋內駛去。

　　倒是少年人莫名其妙：「什麼？哥我從來沒學過你的……」

　　「閉嘴。」

　　「……哦。」拓武委委屈屈。

　　站在門口的涉川曜看得想笑，想繼續賣周邊給自己就直說嘛，干嘛拐著彎用無辜弟弟來當擋箭牌。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傲嬌男人的心思啊。

　　離開屋子，開門上車，涉川曜在點火發動前忽然對站在路邊的小男生勾了勾指頭，於是拓武很配合地彎腰傾聽。

　　「你知道我的『個性』，對吧？」

　　「……嗯，涉川小姐。」

　　哪怕事到如今，拓武還有點心驚膽戰的感覺，但不知為何，他還是選擇乖乖聽下去。

　　涉川曜很純粹地笑了，說出的話卻像是誘人墮落的惡魔之語：「——你想你哥哥重新站起來嗎？」

　　「當……當然了！我從小到大就這個願望啊！」

　　他的哥哥，那麼溫柔又正直的人，追求著自己的夢想卻不得不向現實屈服，他最親愛的家人——他怎麼會不希望對方有朝一日能夠離開輪椅重新站起來呢！

　　忽然間，博商拓武明白了涉川曜的意思。這個人喜歡自己跟她達成某些協議，作為報酬就是哥哥的殘疾被治愈……一瞬間，他想起了動漫作品中那些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藥，頓時產生了全新的希望。

　　「我理解了，我會配合您的。」他特別鄭重和認真地給出承諾。

　　「那就好，你哥那個臭脾氣你也是知道的，我不能直接告訴他說要幫他治療殘疾。否則他會直接拒絕我的。所以拓武如果你也想他重新站起來，你就得幫我，我們一起努力，在實現這個目標前不能告訴任何第三者，包括你哥和你家倉鼠——知道了嗎？」

　　「好！」

　　這一次，少年人回答地毫不猶豫。

　　在經過熊本縣的一天波折後，眼看終於解決了這個隱患，涉川曜心情愉快地開車去下個目的地。只是在路上，她掏出手機給某個人打了電話。

　　「謝啦，太宰先生，你的方法很好用呢。」

　　「不客氣哦，曜醬~」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與黑泥勢力狼狽為奸.jpg

　　噠宰：


第55章 愛笑男孩

　　暗灰色的汽車行駛在夜幕之下，明黃色的車燈照亮了空無一人的沿海公路和沿路密集的防風林。

　　車載廣播裡播放著隨機的歐美音樂，在這條路上顯得格外空曠。

　　「……And all the people say:You 't wake up，this is not a dream.（那些人說：你永遠無法改過自新，你以為你生活在夢境裡？）」

　　「You're part of a mae，you are not a human being.（你是冰冷的機器，你根本不屬於人類。）」

　　…………

　　當涉川曜停車推門時，鹹濕寒冷的海風迎面撲來，讓她感覺自己今晚不得不洗頭發了……此時有一位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黑色風衣男站在沙灘與大海交界處的深色礁石上方，以一種深沉思考的方式注視著遠方，沒有回頭看她。

　　涉川曜哪裡能忍受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油膩地裝逼，沒甩一發超電磁炮過去都很客氣了。她當即抬了抬手中的銀白色手提箱，「尾款我帶來了，你要不要，不要的話我就走了？」

　　「要的老板！」

　　此人高冷的背影一秒破功，然而令人驚訝地是，風衣男的背影一陣蠕動，幾秒後就分裂出了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影跳下礁石，這家伙穿過雪白的浪花與暗黃色的細沙朝她跑來。

　　涉川曜看看那邊依舊站在礁石上的本體，陷入沉默。

　　你們這些男孩子為什麼就那麼喜歡裝逼？金錢都無法讓你動搖？

　　這位被分裂出來的復制人樂呵呵地跑到涉川曜面前時，女孩子忍不住問：「礁石上的是你本體？」

　　「老板你希望是就是吧。」這個風衣男笑容滿面地回答道。言外之意就是可以是本體，也可以不是本體。

　　「……真狡猾。」

　　「干我們這行的，都是基本功。您過譽了。」

　　「不愧是業界知名的復制人【Ctrl C】，」涉川曜揚了揚眉，可惜被帽子的陰影遮掩下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殺手公司Murder Inc.的王牌名不虛傳。」

　　「哎呀，您太客氣啦！哈哈哈！」風衣男看似害羞地抓了抓頭發，「回頭記得給我五星好評就好！」

　　說罷，他的目光落在了涉川曜手中的兩個銀白色箱子上，「這是後續尾款的兩百萬？」

　　「沒錯，你清點一下。」

　　於是風衣男也不顧忌什麼，當著她的面開箱檢查——在這個過程中，那邊礁石上的疑似本體之人還在繼續惆悵地望海裝逼——「唉，要不是接了您這筆演戲的生意，我今天就能撈到五千萬日元而非這麼點零頭了。」

　　「有錢拿都不錯了，」涉川曜的手中玩弄著銀白色游戲幣，同樣看似悠閑地說，「要知道，我可是替你扛住了熊本警方的後續追擊和那位職業英雄的迅猛攻勢呢。」

　　風衣男迅速清點完補款，啪地兩聲關上箱子，「但——老板您殺人的時候也很痛哇！復制體反饋回來的痛覺可不是在作假的！」

　　「呵呵，你好像很羨慕那種刺激體驗。」女孩子隨意地拋著硬幣，眼睛眯起，「還有什麼遺言想說？」

　　此人的臉色微變，抓緊手提箱後退兩步：「錢貨兩清，記得好評……？」

　　看著對方賤兮兮的臉，涉川曜瞬間改變了主意，不打算在這種家伙身上浪費50點靈能值（超電磁炮導體的價格），便說：「嗤，滾吧。」

　　「好的好的，祝您開心每一天。有需要的話歡迎找我！」

　　被威脅了的風衣男也好脾氣地要命，點頭哈腰的提著箱子一路退到礁石邊緣，原本站立於石頭上方的那個人縱身躍下，兩人的身影合二為一消失在碧波之中。

　　「嘖，真警惕。」女孩子習慣性地摸了摸下巴，摸到的卻是面罩的布料，「怕我反殺他麼？那個吝嗇到不肯爆任何一點靈能的混蛋。」

　　是的，事到如今，我們也能將整件事情的真相說清楚了。

　　涉川曜通過業界低調但有名的殺手公司Murder Inc.向這位擁有復制自身能力的王牌殺手下達訂單，由對方率先奔赴熊本，策劃偽造了一起銀行搶劫案，最終讓涉川曜得到「英雄救美」的機會。

　　當初涉川曜一見面就將手機故意與博商匠也的手機挨著放得很近時，那看似黑屏的黑客手機實則在運轉特殊程序、開啟電子病毒傳導，瘋狂破解對方通訊列表裡所有人的實時位置。最後再由涉川曜在講述自己的故事時隨手將定位發給演戲團伙，一場銀行搶劫案就這樣實時上演了……至於演技或者劇本不佳？放心吧，【Ctrl C】背後的團隊在這方面不乏專家。

　　雖然救人者不是英雄而是處心積慮的警方通緝犯，被救的只是高中生少年也並非什麼美女。

　　這本來就是在演戲，涉川曜是「救人者」，復制人殺手是「劫匪們」，甚至就連那個上班族與哥特小姐姐都是對方團伙中的輔助人員——整場大戲中，真正的觀眾只有博商拓武一人。

　　正因為那些劫匪全部由同一個人扮演，全是毫無靈魂的復制人，涉川曜才會在斬殺那些家伙時無法爆出靈能值，而在後來的對付岡綺鸞行裡又能重新正常的獲取靈能值。

　　至於為什麼不動用博多的人脈？很簡單，能用錢解決的丟臉之事就不要驚動親友們了吧？她涉川曜還想拯救一下在閨蜜和剛認的哥哥面前的【嬌弱美少女】人設。

　　總的來說，這筆生意前後一共花費了四百萬日元，如今涉川曜將補款交付完畢，訂單就算結束了。這家殺手公司經營二十余年，海內外都有業務生意，保密工作和業界口碑向來不賴，暫無泄密之憂。

　　好歹通過一出生死大戲暫時穩住了那個倔強固執、整天想著報警的周邊大手和他弟弟，至於以後會不會真相敗露讓對方感覺到被欺騙……呵，屆時受了她的治愈大恩，難道還能再向警方舉報一次？

　　人的勇氣是有限度的，所以才講究「一鼓作氣」這種事。到時候就算博商匠也再怎麼不忿，也會看在自己殘疾痊愈的份上和弟弟的勸告之下忍住此事。

　　不過……也沒必要為了節省後續的區區兩百萬日元就留下這等隱患，還會與殺手公司和【Ctrl C】結怨，不劃算。這也是為什麼她最後依舊爽快付清欠款的重要原因。

　　涉川曜站在海邊的沙灘上，任由椰樹的高大陰影籠罩住自身。

　　這一刻，她才是在那個在真正深沉思考的人。

　　涉川曜又想起昨日在高架橋廣告牌上接到博商拓武的電話時，被著實嚇了一跳的事情。

　　……如今這個致命的把柄被捏在對方手裡，如果不去解決，等待自己的絕對是牢獄之災——如果是大奸大惡之徒，她早就一斧頭砍爆這等混蛋的狗頭，從根本上杜絕泄密的可能性。

　　問題是在查詢了博商兄弟倆的過往和個人資料後，涉川曜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畢竟一個普通人弟弟和一個殘疾人哥哥……算不上什麼奸邪之輩反而人生很勵志，而且遵循刺客信條的自己很難對這種無辜平民下手。

　　更何況女孩子先前在漫展時還想著去刷刷對方老哥的好感，看能不能把對方變成自己的私人周邊定制商——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始刷好感，雙方關系就直接變成-100了？

　　還好，就在涉川曜一籌莫展之際，肩部掛件晴明及時提醒她，遇到無法解決的麻煩的時候為什麼不去問問神奇海螺……哦不是，是問問其他親友呢？

　　於是，榎田和太宰治這兩個名字就自動彈進腦海裡。

　　原因無他，這兩人是涉川曜感覺目前認識中唯二能夠在智商上隨意碾壓自己的聰明人——但是向榎田求助的話，很丟人，極有可能會被那個臭屁小鬼嘲笑，自己這只可憐無助小貓咪會被扎心得當場炸毛。

　　所以剩下的答案就順理成章了。

　　於是坐在高架橋廣告牌上的涉川曜猶豫許久還是將電話打了過去。

　　「太宰先生嗎？你在忙麼。什麼，剛從焚化爐裡爬出來？小心上火噢……哦哦其實是這樣子的，前些天我遇到了一點麻煩事，有人捏住了我的把柄來威脅我，但我希望能夠和平解決此事，你有什麼辦法嗎？」

　　「有啊，」手機那端的自殺愛好者給出可靠守法建議，「立刻報警。」

　　涉川曜當時就無語了：「要是警察能解決這事情，我還用得著來找你？」

　　太宰治立刻憤憤不平反駁她：「說什麼話呢曜醬，你又在無端污蔑人的清白了，要知道我可是橫濱最遵紀守法愛護城市的好市民！手機裡的第一個快捷鍵就是報警電話！」

　　「……」這槽點多到讓人無法下口的地步。

　　不管怎麼說，太宰治還是在了解了初步的、刪減版的事件原委後，給出了據說是後遺症小、操作時間較長、風險較低的方案一。

　　「既不能殺人，又要讓對方真心實意地為你所用，還不會檢舉你的所作所為嗎？曜醬你可真是喜歡給人出難題……行吧，你聽清楚了，最簡單的方案一是這樣的。」

　　方案具體內容很簡單。

　　首先把兄弟倆抓起來分別關押，用雙方的性命威脅彼此屈服。這期間善待弟弟，忽悠那位未成年人配合行動，解釋只要把他哥勸得回心轉意後自然會釋放他們。

　　其次就是要對哥哥進行慘無人道的折磨（此處特別提示：如果不擅長還能請「專家」協助），期間包括了身體與心靈上的雙重拷問。

　　最後再由涉川曜本人對他各種噓寒問暖溫柔體貼，多來幾次就能人為地制造斯德哥爾摩症患者了！

　　描述完自己「簡單明了」的方案一後，太宰治愉快地進行總結：「到時候無論是你是否放人，那位倒霉的哥哥都會對你欲罷不能了！哈哈哈哈……」

　　手機裡傳來某個人快活又充滿黑泥氣息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如墜深淵。

　　涉川曜：……

　　一旁聽免提的晴明：……

　　兩人不禁面面相覷片刻，沒有人敢率先吱聲。

　　女孩子沉思了片刻，發自內心地稱贊道：「太宰先生。」

　　「呀？」手機那端的笑聲戛然而止，發出了萌萌噠的疑惑聲。

　　「您是活著的人間聖杯麼。」

　　方案一被否定執行，這才有了沒那麼黑暗，但更加狂放不羈的方案二，核心思想是【挾恩圖報】。

　　人間聖杯先生根據她對於兄弟二人性格描述和過往舉止資料，只是思考了短短幾分鐘便想出了新的方案。但是該方案難點有三個：一、物質代價過高（四百萬日元的演出費用）二、如何在行動中不真正傷及無辜（包括那些劫匪演員的性命）三、在表演過程中，不能用力過猛把自己真的弄死……

　　「就這個吧。」

　　涉川曜不敢再多問下去有沒有其他新方案，再問下去SAN值會掉，只能一錘定音。

　　作為請對方運轉腦子的酬勞，她會贈送一點有趣小禮物，太宰先生跟她說自己很喜歡上次的那種小熊軟糖，如果有類似的玩意兒也可以一並寄過來。

　　只是不知是不是錯覺，當掛斷電話的最後一秒，涉川曜似乎聽見了對方發出了意味深長的笑聲。

　　……聽說愛笑的男孩運氣都不會太差呢！太宰先生果然是這種幸運男孩吧！

　　涉川曜自我認同般地點點頭，有了高智商友人的手把手教導，就算是傻子的她也可以展開具體操作了！

　　事後證明，演出還算順利，雖然博商匠也一度懷疑是否是她自導自演這場戲，但最後還是打消了這份疑慮——畢竟血淋淋的屍體還擺在車裡呢，就是不知為何個個都毀容了。

　　涉川曜此行來熊本，解決了潛在的隱患，收獲了新的私人周邊定制商，順帶撈了一千點靈能值，可以說是非常圓滿。

　　想到這裡，眺望大海的女孩子不禁微笑起來，但怎麼看都有些黑氣滿滿的意味。

　　「老板。」不知何時從口袋裡爬出來的晴明坐在她的肩膀上，擔憂地看著她，「別這樣笑。」

　　「誒？」

　　「不好看。」

　　被一個帥哥手辦精如此批評，涉川曜立刻收斂起那原本志得意滿的黑化笑容，變回原樣。

　　然而晴明還是搖了搖頭：「你該暫且休整，老板。」

　　「我這就回酒店。」

　　「不，在下說的不是身體方面的休養生息。」陰陽師皺著眉頭，伸手摸了摸她垂落肩膀的黑色發絲，「老板，你的心態出問題了，想辦法放松一下吧。」

　　涉川曜呆了片刻，試探著問：「那我……去通關四五個單機游戲大作？」

　　晴明不自覺地歪了歪腦袋，「有沒有更健康的調整心態方式？」

　　「有啊，去銀座承包十個帥哥牛郎，一邊喝香檳一邊聽他們給我吹彩虹屁，等第二天醒來信用卡被刷到負債三千萬。想想就爽到爆！」

　　「……在下是認真的。」

　　「我也是啊！我想跟帥氣哥哥們通宵玩耍有什麼不對嗎！」

　　「這也太不風雅了，況且無益健康。」晴明搖著一頭白發表示不贊同該計劃，旋即正色道：「去見你想見的人吧，無論何人，去見他們吧。」

　　涉川曜盯著他冰藍色的狐狸眼良久，才像個犯錯的孩子那樣可憐兮兮地低下了頭：「我怕連累他們。」

　　「如果彼此都是重要之人，自然是不會害怕連累對方的。」晴明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肩膀，語氣裡像是浸透了時光的滄桑與柔軟，「若是擔憂，你便要努力保護他們，而非單純地依靠逃避見面。人生的意義有很多種，變強不過是手段，固守本心才是吾等應做之事。」

　　「……好。」

　　女孩子覺得晴明說得非常有道理，於是乖乖地又被揉了兩下頭毛。

　　她忽然想去見一見自己的親人們了。

　　如果是那對夫妻的話，也許能真正安撫自己躁動不安的心靈吧。

　　…………

　　與此同時，橫濱，武裝偵探社宿舍。

　　三台電腦屏幕裡散發著瑩白色的光芒，一旁的黑板上釘滿了密密麻麻的資料和剪輯下來的紙張，紅色的絲線被拉扯著，纏繞在釘子上，最終無數的線索都指向黑板中間的女孩照片。

　　「呼……」

　　爆肝熬夜看材料的太宰治似有所悟，只見他十指交織，用後背抵住柔軟的座椅椅背，視線落在了全國地圖上西南方向島嶼上被最新圈起的紅點。

　　「東京，福岡……等到時候東西寄過來時，發貨地址會是熊本麼？」他喃喃自語，聲音回蕩在黑暗的房間中。

　　「——謎底就要揭曉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我不干了！我天天掉馬！你媽的，拆了東牆補西牆！這邊才剛穩住兄弟倆，混蛋前鄰居就知道了！我累了，我干脆去自首得了！

　　太宰·愛笑的男孩聽說運氣不差·治：我是活著的人間聖杯嘻嘻嘻.jpg

　　*

　　解釋一下，先前噠宰只知道她的個性是強化普通物品，再加上藥丸看起來長得很現充，不像混二次元的（剛混熟時她確實還沒碰周邊）。

　　所以噠宰一直沒往這方面思考，但正是藥丸的月球廚自爆身份才彰顯了宅屬性被當場捕獲。

　　噠宰回頭再跟熊本的地方新聞一對照……迅猛掉馬。

　　*

　　開頭歌曲出自Halsey的《Gasoline》。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7

第56章 櫻那草那部

　　一碟色澤如同櫻花般鮮紅的生肉被漂亮地擺在碟子中，廚師還特意做成了盛開花朵的造型，看起來十分誘人。但是涉川曜卻舉著筷子，久久不能下定決心。

　　「此物甚是美味，老板你依舊不欲動筷？」

　　坐在一旁的手辦精小人抱著足有自己腰那麼高的飯碗，眼巴巴地問她。

　　「我還是有點心理接受不……」

　　「櫻草那部。」晴明一本正經地說，「別名是如此風雅與美麗，切勿把它聯想回馬肉刺身即可。」

　　「你都說出那個名字了！」女孩子忍不住吐槽，還好他們此時處於獨立包間，並無第三者會詫異一個手辦口吐人言這件事。

　　因此手辦帥哥也只是微微一笑，繼續若無其事地扒拉著白米飯往嘴裡塞。

　　關於手辦能夠吃飯這種問題涉川曜先前也試著問過，得到的答案是——可以吃也可以不吃，無需上廁所，也無餓死之憂。

　　至於吃下去的食物都去了哪裡，晴明自己也說不出來，涉川曜就當是有個黑洞把那些東西都弄走了……反正她身邊奇奇怪怪的事情和奇葩多了去了，手辦會吃飯這種小問題就顯得無足掛齒。

　　不過涉川曜最後還是戰勝了自我的恐懼感，勇敢地交起一塊鮮紅的生肉蘸上醬料與姜絲，兩眼一閉，視死如歸般地往嘴裡塞。

　　晴明停下了手中的活，一臉好笑地看著小姑娘。

　　涉川曜神色扭曲地咀嚼著食物，忽然詫異地睜開眼，又咀嚼了幾下。

　　「味道如何？」晴明像是早就料到這一幕，信心十足地問道。

　　女孩咽下口中的食物，方才慎重地回答道：「可以是可以，吃起來有點像生豬肝但沒有那麼腥，而且口感也很軟。可……我還是選擇豬肝。」

　　晴明無語了片刻，老板此人著實不解風情，有待指導。

　　兩個家伙吃完熊本特色的馬肉刺身，了卻一樁心願後，即將踏上去八原的旅程。

　　八原地區雖然在行政區劃上歸屬熊本縣管轄，但位處遠郊地帶，導航顯示開車將近一個小時。昨晚涉川曜便事先打電話過去解釋自己正巧在附近出差，有幾天空閑時間想來拜訪一下，看看他們夫妻二人是否方便。

　　「怎麼會不方便？你隨時回來都可以，這裡也是你的家呀。」接電話的塔子阿姨很熱情地說，「對啦小曜，記得不用在鎮上的酒店訂房，你當年的房間都一直給你留著呢！」

　　「……啊，謝謝舅媽。」

　　掛斷電話的涉川曜原地坐著發愣了一會兒，不停地在心裡感慨前主那個小傻逼為什麼要扔下這麼好心又溫柔的親人跑路……晴明很識趣地沒有作聲打斷她的思緒，直到女孩子回過神來又開始發愁這次來得匆忙，沒帶什麼特別貴重的禮物上門。

　　身著銀藍色狩衣的陰陽師忍不住笑了：「不需要哦。」

　　「為什麼？」

　　「活在此世間，親人之間能得以平安無事的重逢相見，便是彼此最好的禮物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涉川曜總覺得晴明說出這番話時，狹長的冰藍色眼睛裡不自覺流露出的滄桑與溫柔，總是讓人很心動。

　　當年晴明阿爸一定也是平安京最風流的美人兒之一吧……

　　抱著這樣的八卦猜想，涉川曜開車踏上了去八原的路，臨走前還不忘把作為報酬的禮物寄去東京和橫濱，希望到時候朋友們能給她一個五星好評。

　　…………

　　將近下午3點多時，涉川曜才抵達了目的地。

　　她一如既然地把晴明藏在外套的口袋裡，將車停在宅邸門口的路邊空地上，正打算前去摁響門鈴的時候大門卻自動打開了，來人正是面容慈愛、氣質溫柔的舅媽。

　　塔子舅媽似乎在客廳裡等了她很久，這次一見到她便上下打量起來，旋即好：「瘦了啊小曜，這幾天沒有好好吃飯嗎？」

　　「舅媽好久不見，可能是這些天出差太辛苦了吧……」涉川曜苦笑著將手中的和式點心與特產手信遞過去，一同遞上的還有博多的明太子。「這些都是我出差時順路買的外地特產，此次冒昧前來，請您收下。」

　　「哎呀，你這孩子真是太客氣了，搞得來一次就跟客人一樣……快進來快進來。」塔子一邊招呼人進屋一邊告訴她，「滋現在還在上班，貴志那孩子也在學校裡。不過等今晚你就能見到他們了。」

　　「喔喔，好的。」

　　只是當涉川曜換好拖鞋走入客廳時，剛好看見一只胖墩墩的三花貓蹲坐在茶幾上，偷吃著抹茶團子。

　　「啊！小咪，那個不能吃啦！這是要專門招待小曜的茶點……」塔子很無奈但也很寵溺地開口勸阻自家貓貓別做壞事。

　　而讓涉川曜大感有趣的是三花貓似乎非常有靈性，只見它格外鎮定地瞥了自己等人一眼，這才不緊不慢地叼著那顆被咬了一半的抹茶團子跳下桌面跑了。

　　「它好像很聰明。」涉川曜隨口誇獎道，「沒想到舅媽你們還會養貓。」

　　「那的確是聰明的小貓，不過是貴志養的寵物，那孩子一直管它叫『貓咪老師』呢。」塔子舅媽笑著回答，「名字很可愛吧？」

　　「是啊，很可愛。」

　　女孩沒想到自己素未謀面的表弟竟然會認一只肥墩墩的貓咪當老師，感覺比她認了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當健身教練還要硬核。

　　只是她並未注意到，原本在口袋中乖巧待著的晴明陷入莫名思考中。

　　……這股妖氣，是錯覺嗎。

　　接下來她一直待在藤原家裡跟舅媽喝茶聊天，順帶等著其他人回家。不得不說，晴明給出的建議還是很可靠的，涉川曜自從來到了這風景美麗的八原鄉下地區再加上見到了親人後，感覺腦海中那根始終緊繃的神經似乎開始慢慢放松下來。

　　看來她不需要找十個帥氣牛郎開二十個香檳塔才能獲得放松了呢。

　　晚餐前夕，涉川曜正在廚房裡幫自己舅媽擇菜梗，突然聽見門外傳來開門和腳步靠近的聲音。

　　一位中年男人從廚房門外探進頭來，見到是她在廚房裡幫自己妻子煮飯，臉上立刻露出了放松安心的神情。

　　「啊，小曜來了呀，剛在門口看到不熟悉的車我就猜到是你到了……這一路上還好吧？」

　　「舅舅好，上班辛苦了。」涉川曜同樣笑眯眯地回應道，「今天不是周末所以沒堵車，很順利地准時抵達了呢。」

　　一旁盯著鍋裡菜肴火候的塔子也轉過頭來解釋了兩句：「我怕這孩子到的時候我在睡午覺，沒法及時給她開門，所以特意等了她一個中午。」

　　「誒？」女孩很詫異地看向慈愛的長輩，她先前並不知道這件事情，「沒必要這樣啦，您可以去休息的……」

　　「沒關系哦小曜，因為你很久沒有回來了，我想第一時間給你打開門歡迎你。」

　　涉川曜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要說點什麼，隨便說什麼都好而不是發呆——於是她試圖用笑容來遮掩內心的感動，」舅媽您這樣說我總覺得良心不安……」

　　塔子和滋也看出了她多少有幾分不自在，但兩人只是相視一笑，很自然地說起其他工作上的話題。

　　擇完菜梗的女孩子被趕出廚房，理由是廚房油煙太重，像她這樣的柔弱女孩子還是在外面乖乖等著開飯即可。

　　油煙太重啊……但獨居之人天天在自家煮飯，哪裡會害怕什麼油煙呢？唯一的解釋就是長輩愛護她，不願讓她碰到這些油污之物。

　　這就好像在外打拼的成功人士，回到家在親人面前依舊是那個吃飯前別忘了洗手的稚嫩小孩子。

　　涉川曜坐在電視機前看似在與舅舅隨口聊天，實則想的都是這大半天來那些溫暖而不經意間的細節。

　　晴明說得果然很有道理……我越來越喜歡他們了，這樣下去，也許有朝一日真的會把他們視為自己的親人。

　　很快，在開飯前夕，這個家裡唯一的孩子夏目貴志也准時放學回來了。由於今天早上出門前他已經被塔子阿姨事先交代過，所以看到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陌生人也沒有很驚訝。

　　「請問是阿曜表姐嗎？」穿著高中校服的夏目貴志是個看起來十分溫和純良的清秀少年，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想摸摸他的頭。

　　「我是夏目貴志，初次見面，請你多指教。」

　　涉川曜連忙回禮：「我是涉川曜，也請貴志你多多指教了。先前在東京的時候我一直聽舅舅舅媽誇獎你，如今見到真人了才知所言非虛。」

　　原本這只是客套話，沒想到少年卻當真了，原本白皙的面龐頓時因為羞澀而雙頰微紅。

　　「真、真的嗎……滋叔叔他們過獎了……」

　　女孩子見他這副信以為真的模樣，先是一愣，旋即笑了，這次的笑容裡多了幾分真心實意：「不要謙虛了，快去放書包修整一下來吃飯吧。」

　　「是！」

　　吃晚飯的時候夏目還把他養的那只很有靈性的貓貓抱下來，令涉川曜嘖嘖稱奇的是家裡人似乎都將三花貓當成另外一位家庭成員而非單純的寵物來看待。

　　此貓連吃的都是塔子專門做好的海蝦大餐。

　　涉川曜偷偷觀察著貓咪的食譜和飯桌上的菜肴並進行對比……最後決定回頭再跟舅媽建議不要給貓咪吃那麼多油鹽重的食物，不利於貓咪的健康。貓咪就該吃生的腥的特制貓餐。

　　感受到莫名危機的貓咪老師忽然渾身炸毛、豎起尾巴，一副警惕地模樣盯著周圍。

　　但是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大家依舊和樂融融地吃飯，女孩子甚至和舅舅喝了兩杯鄰居釀好送來的梅子酒。

　　「這個酒好喝誒！」她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空了的小杯子，一旁的三花試圖跳到她腿上蹭一點，被夏目拼命按在懷裡。

　　藤原滋很大方：「喜歡嗎？等你回東京的時候帶兩罐走。」

　　「啊？不需要啦，我只是單純覺得好喝而已。」

　　「不要跟我們客氣啊小曜，」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溫和又無奈地看著她，「因為這些本來都該是我們之間的日常的。」

　　「……」

　　這一刻涉川曜沒有說話，因為她什麼回憶都想不起來。與這對夫妻建立羈絆的是前主那個叛逆硬核少女，跟她本人其實什麼關系都沒有。

　　但當聽見一位人至中年的男人有些懷念有些感傷地這樣說，她還是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別看涉川曜在外頭天天腥風血雨的闖蕩，打敗的人堆起來足有一大摞，但面對某些溫柔的人時她依舊無法抵御那種不由自主想要哭哭的感覺。

　　作為一個長年寄宿於不同家庭之間的未成年少年，夏目敏銳地察覺到餐桌上的氣氛有些變了，連忙將懷裡蠢蠢欲動的貓咪抱得更緊。而塔子也在看到女孩一瞬間變得略微黯淡的眼神時意識到笨蛋老公說錯話了，連忙幫忙打圓場：「滋，你不要這樣說啊，小曜現在也已經是工作的人了，在東京有自己的事業——我們也應該為她感到高興啊。」

　　「抱歉抱歉。」作為一位神經較粗的中年直男，藤原滋後知後覺地連忙道歉，「我沒有什麼指責你的意思，小曜，只是……你在我們眼裡，依舊是當年的那個孩子，我很懷念你跟我們一起生活的那幾年。」

　　「我明白，我都懂的。」涉川曜重新露出笑容，「能帶我去看看我的房間嗎。」

　　塔子阿姨帶她上樓去了，倒是夏目貴志松開了懷中的貓咪老師任由它氣呼呼地踹自己兩腳，略顯疑惑地問藤原滋：「滋叔叔，表姐她不是在這邊住過幾年，為什麼……」

　　「她前段時間腦袋受了傷所以失憶了。」滋頗為唏噓地解釋，「什麼都想不起來，當初在東京見到我們時還以為是陌生人……說實話，我和塔子都挺難過的，畢竟沒有照顧好她——幸虧沒有出大事，否則以後我也沒有顏面去面對相樞與光嘉了。」

　　少年人聽得若有所思。

　　「貴志，交給你一個任務。」

　　「是，您請說。」

　　「這些天要是有空的話，帶你表姐在這附近轉悠玩玩吧。你們年齡相差不大，也許會有共同話題。」中年男人鄭重地囑咐道，眼睛透出溫柔的色彩：「說不定這片山川故土……能讓她回想起什麼當年的往事呢。」

　　不知為何，夏目貴志雖然有那麼幾秒鐘面露難色，但最終還是堅定地點點頭：「好的，我會去做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出現了！前主那對因車禍去世的父母名字——【相樞】與【光嘉】，因為媽媽與藤原滋是遠房表親關系所以不是同一個姓氏。

　　至於父親的名字，也許有些玩過某款國產文字類游戲的人會明白我的深意，不過確認不會吐便當就是了。

　　其實夏目篇主要講述的就是小藥丸探究此身的秘密與過去，日常風。


第57章 大斑大爺

　　當晚，涉川曜躺在這具身體過去住過的房間裡，盡管被褥和枕頭等物都是新換的床具用品，但當她凝視著黑漆漆的木制天花板時，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老板為何夜半長吁短嘆？」

　　躺在一旁桌面小盒子裡睡覺的晴明關切發問。值得一提的是，他如今睡著的紙盒是涉川曜專門做的，小被子小枕頭一應俱全，平時放在精靈球裡與其他神奇裝備隨身攜帶。

　　涉川曜感覺自己不是在養一只手辦小人，而是養萌萌噠的寵物——先前晴明還跟她半撒嬌半懇求地說想要更換一些新狩衣和睡衣……臥槽這也太可愛了吧？涉川曜這不爭氣的家伙立刻被萌得無法抵抗，只能答應等回頭學點裁縫手藝再給人做新衣服。

　　但如今夜深人靜，女孩子也能坦然面對內心的隱憂。

　　「晴明，我……我只是有點不安，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竊賊，屋主離開，房屋產權也不一定是真的歸我所有。」

　　「老板對於身體與靈魂方面有疑惑嗎？」晴明推開被子爬起來，一身單薄的白色寢卷寬寬松松的穿在身上，只見他一個助跑跳躍猛地落到她的枕頭後方才很嚴肅地說，「失禮了。請容在下以【靈視】為您觀之。」

　　「啊，那你看唄。」

　　涉川曜也不介意，反正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穿越過來的一個靈魂與這具身體的契合度不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帥氣瀟灑的手辦精小人兒豎起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往眼前一劃——「靈視，開。」

　　【靈能-10】

　　就在陰陽術運轉的一瞬間，與此同時，在隔壁的隔壁房間中，原本都睡得十分香甜的貓咪老師突然驚醒！

　　「——陰陽師！」它驚恐地口吐人言，發出了一種類似無賴大叔的喪氣聲音，「夏目，夏目快起來！這附近有陰陽師在施法！」

　　「啊……啊？」棕褐色短發的少年睡得迷迷糊糊，「什麼？除妖師來了？誰啊，的場還是名取先生……」

　　「不是，都不是！是新的氣味！」三花貓急得在他的被褥上方反復橫跳，差點用自己的體重將人直接砸得吐血。

　　柔弱少年看起來更加無法起身了。

　　「哎呀算了，不管你了！友人帳要是被人奪走的話，你不擔心我還著急呢！」

　　貓咪老師罵罵咧咧地跳到地板，用爪子扒拉開紙門門縫，拼命擠了出去。

　　在它身後，夏目一臉重傷表情的捂著肚子艱難爬起來——先前貓咪老師跳得那幾下正好砸到他的腹部。

　　貓咪老師鑽出男孩的房間後就貓貓祟祟地捏著柔軟的肉墊，迅猛地朝著靈力波動的方向奔去。此時已是深夜，藤原夫婦已經休息。它自然不擔心有人會發現什麼異樣。

　　很快，這只以三花貓為外表掩護的妖怪就發現靈力源頭在於今天這個家裡新來的那個女孩子房間裡。它小心翼翼地將貓耳朵貼在門上，裡面傳來細微的清朗男聲與那位表姐的交談聲。

　　「……奇怪，在下並未發現任何異樣……」

　　「哈？可我有時候感覺自己的身體會不受控制地做一些事情，比如觸景生情的……什麼人在外頭！」

　　這段時間培養出的戰鬥直覺讓涉川曜直接打開了鷹眼視覺進行第一時間辨別。但是出現在門口的不是什麼紅色敵人人影，也不是金色目標人影，而是……深綠色的小動物身影。

　　深綠色？女孩微微一愣，這是隊友的顏色，她啥時候跟人組隊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發現她才沒有一發幻影之箭甩過去（不能用超電磁炮或者其他大招，否則會毀壞二樓與舅舅一家人的休息），而是轉為低聲質問。

　　門外追來的夏目貴志頓時整個人僵住，但貓咪老師哪管這些，它一聽自己被發現了，就氣勢洶洶地撞開房門撲到房間裡喊道：「沒想到人類你竟然和陰陽師勾……勾……」

　　「勾結」這個詞它始終沒有說完整，在妖怪看到那個只有巴掌高的手辦小人兒時，哪怕見多識廣的貓咪老師都不禁驚呆了。

　　「晴明——？！」

　　此時夏目也好巧不巧地衝過來，從打開的門縫中看見了這一幕……以及那位略顯眼熟的、某款以陰陽師為游戲主角的手辦。

　　晴明反應過人，連忙從睡衣（寢卷）背後掏出不知藏在哪裡的五芒星折扇，啪地一聲打開：「在下安倍晴明，正為吾主效力中，見過諸位。」

　　貓咪和表弟震驚莫名地看著這個手辦小人兒，旋即看她的眼神也變了……涉川曜絕望地捂住了臉，她感覺自己的中二病大概永遠無法治好。

　　五分鐘後。

　　「原來是這樣，可是阿曜表姐的『個性』好棒啊！」

　　「喵嗚，夏目我也想要！」

　　「什麼你也想要……你是妖怪啊貓咪老師。」

　　貓咪老師和夏目少年不由自主地稱贊羨慕起來，前者是幻想著美食番裡那些各種各樣的神奇美食能夠具現化出來，後者則是單純地出於一個偶爾也會打打游戲、看看新番的普通少年的羨慕之情。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晴明會召喚出來也是個意外事故啦。」涉川曜嘆息著坐在床沿，決定不給單純可愛的小表弟灌輸自己其實是個警方通緝犯的可怕背影故事，於是又被晴明慈愛地揉了揉頭發。

　　說起來晴明越來越喜歡揉她頭發了呢，明明剛被召喚過來時還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結果現在愈發沒大沒小了……到底誰是老板啊？

　　「但我覺得這哪怕只是一場意外事故——似乎也挺好的呀。」

　　夏目貴志說話的同時忍不住瞟了那個銀白色長發的陰陽師一眼，後者似有所察，立刻抬頭給了他一個魅力四射的平安京大美人笑容……夏目呆滯幾秒，連忙害羞地轉開了視線。

　　涉川曜：？？？

　　晴明你克制一點你的狐狸魅力！那是我表弟！

　　晴明:抱歉，習慣了.jpg

　　涉川曜連忙把這個可怕的話題岔開，用手一指三花貓並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所以貴志表弟，這世上真有妖怪？」

　　不等夏目開口回答，這位妖怪就不滿了。

　　「吼吼，那當然啊，本大爺可是強大的大妖怪！況且你自己養著手辦卻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妖怪麼人類丫頭？」

　　貓咪老師操著一口大叔嗓音跳上矮桌，趾高氣揚地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徘徊踱步。

　　「可你為什麼那麼胖呢？」涉川曜一臉好奇地問，「果然是平時飲食油鹽過重的緣故吧。」

　　「啰、啰嗦！」貓咪老師瞪圓了原本的眯眯眼，顯得非常凶萌，「就算本大爺稍微豐滿了一點，也不妨礙我的本體強大又美麗！」

　　涉川曜的眼珠子往右一轉，與坐在自己肩膀上的晴明對視上：「晴明，是這樣嗎？」

　　「是的哦。」陰陽師言笑晏晏，「妖怪是不能以外表來看待的存在，無論是美麗還是醜陋，都不妨礙本體的力量。」

　　女孩子頓時恍然大悟，旋即下意識地吐槽道：「但貓咪老師這分明是得了高血壓一樣的胖了……」

　　被人反復踩雷，三花貓簡直分分鐘炸毛：「啰嗦啊你！別以為有陰陽師保護你就可以在那裡大放厥詞了臭丫頭！看本大爺如何抓哭你……嗚哇夏目快松手！」

　　自覺面上無光的夏目貴志直接一記【鏟屎官的鐵拳】就把這只狂妄的貓咪打得腦袋起包，摔倒在地沒有再戰之力。

　　「不好意思，阿曜表姐。」夏目頗為歉意地把貓抱回懷裡，衝她苦笑，「貓咪老師有時候就是太任性了，連我都管不住。」

　　「豆芽……菜……你才任……性……」迷迷糊糊的貓咪在少年懷裡發出了最後的無力爭辯聲。

　　面對著這位看似人畜無害實則一拳就能打扁妖怪腦袋的貴志表弟，涉川曜反而更加想吐槽……作為一個人類而言，在大部分時間裡你能管理好這只貓已經顯得很牛批了。

　　「沒事，」她辛酸地摸了一把臉，重新露出笑容，「快去休息吧，你明天還要上學呢。」

　　「是……是，今晚打擾了。」

　　臨走前少年人還跟她反復道歉。

　　只是當涉川曜好不容易重新躺回床鋪上時才想起一個問題：貴志表弟他為什麼沒事要在家裡飼養一只妖怪？

　　……算了，這個問題明天再去問他吧。

　　*

　　第二天早上，由於前一天晚上忘記設置鬧鈴，女孩子很難得的賴床了好一會兒，直到屋內完全敞亮才起床——她平時可是五點半就能爬起來晨練的自律人士啊！

　　「晴明，現在幾點了……」

　　不知何時已經換好銀藍色狩衣的陰陽師端坐在書桌上看一本本月時尚雜志，聽到涉川曜的問題他卻根本不用跑去牆角看充電的手機時間，掐指一算就告訴她：「9:22。」

　　「知道了。」

　　女孩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推開房門出去。

　　「起來了嗎小曜，」在屋外曬衣服的塔子聽到腳步聲傳來，對她回眸一笑，「昨晚睡得好嗎？」

　　「嗯，睡得很好！」

　　畢竟被一只貓咪妖怪和表弟鬧了大半夜，能不好嗎？

　　女孩子東張西望，還開了鷹眼視覺360°環視一周，發現屋內的確就剩下自己和舅媽，頓時明白另外二人應該是去上班亦或者上學了。

　　不過貓咪老師還在夏目的房間裡呼呼大睡。

　　涉川曜跑去刷牙洗漱完並換好居家休閑衣物後方才偷溜進表弟的房間抓貓。

　　胖乎乎的三花貓警惕地抬起頭，見到來人是她，並沒有那個陰陽師手辦精後登時變得懶洋洋起來。

　　下一秒，晴明就微笑著從女孩子的口袋裡冒出來。

　　「日安，貓君。」他風度翩翩地說。

　　「噫！」貓咪老師暴躁地用爪子刨著身下的抱枕（可想而知回頭又會被夏目教育一番），「本大爺有名字的！『貓君』這種讓人渾身炸毛的稱呼是怎麼回事？記好了，吾名為——斑！」

　　「噗……」

　　涉川曜忍不住笑出聲，因此晴明和貓咪老師都滿臉疑惑地看向唯一在場的這位人類。

　　「老板，你笑什麼呢？」

　　「沒、沒有，我只是想到了某個紅眼兔子……」涉川曜笑夠了之後連忙趁著雙方都沒有反應過來時盤腿坐下，手指敲了敲地板，「說起來我有個問題，斑先生為什麼要留在這個家裡，與我的表弟和我的親人們生活在一起呢？」

　　「因為七辻屋的饅頭很好吃——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貓咪老師得意洋洋地說出了某些不得了的真相，「開玩笑！別小看本大爺了！我是為了玲子的友人帳才留下來保護那個笨蛋的！」

　　「友人帳？那是什麼。」女孩子問道。

　　這幅無知好奇的模樣大大愉悅了貓咪老師，因此它呼嚕嚕地笑起來：「哈？猜不出吧，笨蛋人類丫頭！我才不告訴你呢！」

　　還好晴明永遠站在她這邊，試著問，「有點像是式神錄之類的東西吧。」

　　貓咪老師不說話了，瞪著眼睛，很驚悚地看著這個直覺驚人的白毛陰陽師手辦。

　　「你……不愧是安倍晴明！」三花貓有些興致缺缺地說，「那本大爺就給你們答疑解惑好了！」

　　夏目貴志的外婆名為夏目玲子，當年她在世時是一個靈能力強大的人類，因為過於寂寞而只能與眾多妖怪交友。不過她的交友方式比較特別，通常是與妖怪比試一番後敗者交出自己的名字……玲子為了記錄這些名字便制作了一本名為「友人帳」的手冊，厚度驚人，持有者可以以此來操縱名錄中的妖怪——由此可見玲子外婆是個從未有過敗績的王者。

　　只可惜紅顏易老，天妒英才，玲子早早地便去世了，只留下友人帳作為遺物傳至夏目貴志手中，方才開啟了後者的歸還名字之路。

　　「夏目那個笨蛋！傻瓜！竟然把名字還給那些妖怪！哈！害得本大爺天天給他收拾爛攤子……明明約定好要是他不小心哪天死掉了的話，友人帳就由我來繼承，現在卻越來越薄了！可惡！」

　　看著眼前蹦蹦跳跳罵人的胖三花，涉川曜並無感覺到任何針對親人的敵意，相反，她若有所思地與晴明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斑這是……傲嬌吧？如果真盼著我表弟死的話就不會辛辛苦苦當保鏢了。

　　——嗯，跟在下當年的一些式神性格很像。

　　在確認完貓咪老師不會危害到親人們之後，涉川曜迅速擼了一把它柔軟厚實的貓毛，並在斑氣急敗壞地要來咬她的手之前大笑著撈起晴明就往外跑。

　　「臭丫頭！你給本大爺站住！」

　　「略略略，傻子才站住。」

　　衝出房間奪路而逃額涉川曜在三步並作兩步跳下樓梯時，差點撞到了正要上樓來的塔子舅媽。

　　「……嗨，舅媽！」女孩子堪堪剎車，猛地把手中的手辦精小人兒藏在身後。

　　塔子一臉慈愛和藹地看著她在樓梯上正要往下三階蹦的模樣：「小曜怎麼還像個小孩子那樣不穩重，雖然舅媽知道那樣很好玩，但還是別在樓梯裡跑來跑去吧，容易摔倒。」

　　涉川曜：……

　　她不僅覺得自己在對方面前變回了那只柔弱無助的頑皮小貓咪，甚至還能感覺手心裡的晴明憋笑得渾身都在發抖。

　　笑什麼笑！回頭給你吃納豆！

　　此時舅媽忽然想起什麼，當即拍了拍額頭：「對了，我上來是想告訴你，快去吃早餐吧小曜。涼了再加熱一遍就不好吃了。」

　　「……」，涉川曜眨眨眼睛，很可愛地笑了，「好。」

　　好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塔子：小曜就跟當年一樣沒怎麼變呢，下樓梯還喜歡蹦蹦跳跳，可愛又活潑~（長輩的慈愛濾鏡疊加了一百層）

　　被幻武撂倒的敵人們表示打死都不贊同該觀點。


第58章 高裁級級裁縫

　　作為一個心理年齡已經成年之人，涉川曜認為自己有權利一邊吃東西一邊玩手機——不過在被塔子舅媽用那種充滿了罪惡感和自責的眼神注視了十秒鐘後，她默默地收起手機，專心品嘗舅媽的手藝。

　　真香！

　　……長輩們好像都這樣，不喜歡小孩子在飯桌上干除了吃飯以外的事情。

　　其實她先前在用手機跟博商拓武私聊，向他下單了幾樣新周邊，其中甚至包括一套鏈甲。

　　博商小弟：？？？

　　【博商拓武：這種成套的鏈甲我們根本做不來啦，涉川小姐不如去找專門的盔甲訂制商？】

　　【涉川曜：……還有這種商家？】

　　【博商拓武：有啊，有需求就有買賣嘛。不過那些盔甲店鋪收費很貴，畢竟是成套的金屬甲胄呢。】

　　於是涉川曜只能失望地暫時將打造狼派獵魔人鏈甲的想法放下，在經過博商兄弟倆的掉馬事件後，她暫時——也不敢去委托其他商家訂制產品了。天知道還會惹出什麼麻煩來。

　　算了，先把刺客大師的袍子搞出來，爭取早日激活套裝功能。

　　超能力給出的【刺客大師套裝】包含了四項激活條件，分別是信條、鷹眼視覺、袖劍和刺客戰袍。如今三缺一，正是她發揮主觀能動性、克服困難的大好時機。

　　吃完早餐的涉川曜跑去廚房主動把所有碗筷都清洗了一遍，收獲舅媽的誇獎一枚。

　　「小曜真棒！竟然還會幫舅媽洗碗，好乖哦！」

　　她也覺得自己很棒，不過舅媽的語氣怎麼就好像誇獎小朋友獲得大紅花貼紙那樣？

　　「對了舅媽，」女孩樂呵呵地問道，「您家裡有沒有縫紉機？我想……想給貓咪老師做一點寵物衣服換著穿！」

　　寵物衣服和晴明的小狩衣是主要的，刺客袍子什麼的是順帶而已啦。

　　正在掃地的塔子一手握著掃帚，一邊停下來思考，「縫紉機呀……我記得二樓雜物間裡好像有一台，你去看看是否還能使用。」

　　「好的嘞。」

　　涉川曜跑到二樓後把晴明放出來透氣，後者坐在她的肩頭，拿著一面小鏡子自顧自地整理發型。今天的大陰陽師自我感覺也是非常帥氣風雅……可以說非常注重個人形像了。

　　她很快在堆滿雜物的昏暗小隔間裡的某個高大紙箱中，找到了一台布滿灰塵的粉白色縫紉機，看款式居然還是那種比較新的電動式縫紉機。

　　【Brother充電式家用縫紉機：型號為JA007電動台式多功能帶鎖邊小型的縫紉機，本國品牌，可以滿足你的基本家用縫紉需求。只需充電即可，無需像過去那樣腳踏式控制速度。似乎一切都很完美，但除去一個問題——它現在壞了，普通人根本修不好它。（目前狀態：未激活，需207點靈能）】

　　涉川曜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特指動手維修方面。也是呢，哪個女生天生擅長通下水道和維修家電之類的工作？

　　不過她還是回頭把雜物間的門關上，隔絕了激活強化時散發出的白光。

　　【*萬能家用縫紉機：依舊要充電，依舊需要有人動手觸碰，唯一的不同在於現在你可以把任何關於布料的想法委托給這台機器，當使用者觸碰它時，就會化身業界的高級裁縫！PS:已修好，可放心使用（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43/43）】

　　哇……居然連壞的機器都能強行修好，涉川曜覺得自己對於自身超能力多了幾分全新認識。

　　說起來關於這個使用次數如果耗盡會怎麼樣的問題。

　　先前的三維機動裝置已經有一台在不知不覺中用掉了120次的次數。當時這玩意兒突然又變回普通周邊，害得涉川曜平衡失控差點一頭摔下去……幸虧此人藝高人膽大，用剩下那台使用次數為3的纜繩拉住了自己，才沒有當場摔死或者撞在高樓外的牆壁上制造慘案。

　　女孩子事後研究一番，發現那台變回原形的裝置依舊可以重新花費330點靈能激活，而這回使用次數就對半計算，很冷漠地從120次變成60次。

　　左右移動裝置加起來六百多靈能值，居然只能再用60次！而且下次可想而知會變成30次……太貴了，真的太貴了。

　　這才是涉川曜為什麼喜歡能夠永久使用的袖劍上自帶的繩鏢——雖然繩索的移動範圍和長度都縮小了許多，但勝在便宜又劃算啊！

　　只需777點靈能，我們刺客就能收獲永久快樂！

　　但也有個問題，那就是袖劍自帶的繩鏢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遠距離移動了，她得想個新方法來解決這個涉及逃命的重要問題。

　　就在涉川曜在昏暗雜物間思考了許久後，坐在她肩膀上的晴明終於忍不住提醒她：「是否需要開燈？」

　　「呃……不需要了，因為我們馬上就出去。」

　　女孩子回過神後連忙彎腰扛起那台據說能讓人成為高級裁縫的縫紉機，結果出門時卻因為過道過於狹窄，直接撞翻了門邊的一個紙箱。

　　這凌亂的場面讓晴明有些不忍直視，只能委婉地嘲諷道：「老板龍行虎步之姿甚是霸氣……」

　　「請閉嘴，謝謝。」涉川曜禮貌地反駁道，旋即蹲下身去撿起散落出箱子的幾樣物品。

　　突然她在這些物品中看見了一個陳舊的日記本，連紙頁都發黃的那種……莫非這也是「友人帳」？！

　　想起表弟身上的奇遇故事，女孩子就蠢蠢欲動地隨手打開其中一頁。

　　【3月12日，晴。那個來自東京的男孩又來這邊了。】

　　【他真的好帥氣，跟村裡的同齡人都不一樣……我聽麗子說這種整天冷著臉的酷哥是不會搭理我們這種鄉下女孩的。但我還是想試一下。】

　　【要知道我可是六歲就單挑過野豬的人！】

　　雖然不是想像中能夠控制大群妖怪的友人帳，但這明顯是一個女孩子以當年口吻寫下的日記——莫非是塔子舅媽？

　　涉川曜興致勃勃地翻開第一頁，發現首頁的名字不是舅媽，而是一個陌生的人名。

　　「《和泉光嘉的少女心日記》……聽起來就很少女的感覺。」

　　這人是誰呀？

　　涉川矅興趣大起，索性翻看箱子一圈確認只有這本老日記後，將其夾在左臂腋下，右手扛著縫紉機鑽出了雜物間。

　　「舅媽？舅媽你在嗎？」

　　然而沒人回答她，除了一只路過的三花肥貓說著人話，「她剛才出去買菜了，叫你的時候你沒聽見嗎？」

　　「還真沒有。」

　　此時貓咪老師注意到她手上的東西，不由得有幾分好奇：「這是什麼？」

　　「縫紉機……」涉川矅低頭看看那本日記，「還有一個叫和泉光嘉的女生日記，你聽過這個人嗎？」

　　「斑大爺從來不在意弱小人類的名字！」

　　貓咪老師神氣活現地離開了走廊，顯然失去了對這些物品的興趣。

　　行叭，你強，你最強。

　　涉川矅回到自己的房間將縫紉機放在桌上，旋即坐在椅子上像是看一樣的翻閱這本舊日記，晴明也很八卦地跳到桌面上近距離觀看它。

　　【3月13日，陰天。我跟他說上話了！他說他叫相樞，來八原替家裡人辦點事。ps：檸檬片好像放太多了，我看見相樞君一邊喝檸檬水一邊偷偷皺眉。但他沒有當面指責我這個問題，果然帥氣又溫柔的人都好可愛。】

　　【3月17日，大雨。我在今天遇到山洪了！還很巧合地救了相樞君！雖然他罵我太魯莽了但還是把外套給了我……我覺得這一定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我愛這個日子！順帶一提，今天晚飯吃了牛肉壽喜燒，好吃！】

　　【3月28日，陰天。媽媽做的炸蝦天婦羅外脆內鮮，早上我去鎮上還相樞君的外套，給我開門的是他的弟弟，還請我喝完茶再走。最重要的是這家伙又是一個笑眯眯的帥哥！天吶，這是什麼神仙兄弟倆！】

　　【4月5日，晴。又見到了相樞君，我跟他說你的弟弟人很好，他卻很疑惑地說自己沒有弟弟？誒？我那天看到的難道是鄰居家小孩客串的人物？不管了，我們在河邊烤了魚，忘記帶調味料出門，有點難吃。】

　　…………

　　接下來就是大段大段的少女思春和冷面帥哥彩虹屁內容，涉川矅不想被喂太多狗糧，因此便跳著翻頁看下去。

　　日記中的時間線也從國中二年級一路寫到了高考結束那年。

　　【5月11日，晴。我高中畢業了，東大的錄取通知書寄到了家裡，大家都很開心，我也偷偷給相樞君打電話彙報喜訊！】

　　【「我知道你一定行的，光嘉。來吧，我在東大等你。」他在電話裡就是這樣說的！不愧是大我兩個年級的學長兼學生會主席，這說話也太蘇了！】

　　【這個時候，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預感，就好像鮮血全部湧向頭部，又好像時間靜止了那樣。於是我在電話裡問他，相樞君，你有女朋友嗎？】

　　【他好像早就猜到我會這樣說，當時就笑了起來。也是，他從小到大都很聰明的，肯定猜到了我想說什麼。】

　　【「沒有哦。光嘉有男朋友嗎？」】

　　【「哇，我也沒有誒！」】

　　【「那麼大家都那麼熟了，考慮一下我怎麼樣？」相樞君一本正經地問我，「畢竟東大不喜歡招收單身的新生，說是『連愛人的能力都沒有還怎麼愛學校愛國家』……」】

　　【雖然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我還是差點被嚇死。錄取通知書根本沒說這個問題啊？於是相樞君立刻很溫柔地安慰我，說早就替我想好了解決方案——只要入學後跟他當三個月的偽裝情侶，屆時就算過了考核期，可以自由選擇繼續在一起或者分手了！ 他還是那麼貼心仔細，我超感動的，迅速答應了他。】

　　【涉川學長人真好！這本日記也寫到最後一頁了，我要去東京見男友啦！再見，我的青春！】

　　原本一直看著日記的狗糧內容露出恰檸檬酸澀表情的涉川矅，看到最後一行字忽然愣住了。

　　涉川學長……相樞君……在日記裡說的都是同一個人啊！

　　這家伙——難道是我爸？！而寫日記的快樂二貨少女竟然是我媽？？！

　　搞什麼啊！我的沙雕屬性原來是繼承母親嗎！能不能繼承點別的有用品質？！

　　涉川曜苦笑著兀自搖搖頭。

　　然而一想到日記主人那麼歡樂期待的未來、以及他們現實中的最後結局，她就笑不出來了。

　　這人沉默著合上攤開的老舊筆記本，忽然長嘆了一口氣。

　　「唉。」

　　讀完日記的晴明同樣震驚地回頭來看她的反應，發現女孩子不知何時臉上的笑容消失，轉而變成了復雜凝重的神色。

　　她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這本老舊的日記，什麼都不說，但晴明卻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她此刻的內心裡一定誕生了某種非常沉重的情感。

　　那種感覺……就好像冰箱門也關不上，趕著去上班的那趟公交車當面離去，想要找的東西永遠找不到，腳指頭不小心撞到了桌椅邊緣。

　　名為「悲傷」的情緒，無法與外人言明，它如同一首單曲循環的哀歌那樣盤旋在腦海裡不肯離去。

　　這種情緒你其實也懂的，別人總覺得你小題大做，只有你自己知道是為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給你一張過去的cd，聽聽那時我們的愛情。」

　　藥丸無意中圍觀了這具身體父母生前的愛情故事，然而都已經成了過去式，那些她不曾了解過的歲月，也曾有人如此鮮明快樂的活過。


第59章 就很快樂

　　今天一早，東京。

　　「小雛，你看看這個是什麼？」

　　將金發梳成大人模樣的新田義史興高采烈地抱著一箱快遞從門外進來，而穿著短袖睡衣和小短褲的小雛噔噔噔地跑過來查看。

　　「……我不知道。」她老老實實地說。

　　老父親找來了一把剪刀，剪開透明膠帶後打開一看頓時樂了：「是涉川小姐寄來的九州特產哦！她這幾天不是去那邊出差了嗎？小雛你……」

　　新田義史忽然卡機了，因為他看見了自己女兒露出了茫然疑惑的單純眼神。

　　這個蠢孩子干巴巴地問：「誰是涉川小姐？」

　　這一刻，很難形容新田老父親的復雜無力心情，「就是阿曜啊。」

　　小雛的眼睛猛地亮起來，顯然終於與腦袋裡的某個人對上號，「哦！阿曜！還有豆子！」

　　「啊？豆子？這不是你之前在外面偷偷養的那條狗嗎。這跟涉川小姐有什麼關系。」

　　「她答應了。」

　　男人心生不妙之感：「對方答應了什麼？」

　　「——替我養狗。」小雛把沒說完的話補完。

　　新田義史：……

　　辛苦你了，涉川小姐，不僅要寄特產來，還要忍受我家這任性傻小孩的各種無禮要求。

　　沒等他吐槽，小雛就把頭往快遞紙箱上湊過去看，口中發出了「呀——」的毫無情感驚呼聲。

　　老父親略微奇怪，拿起一包冰鎮的明太子：「你認識這東西？」

　　「不認識。」

　　「那你『呀！』個什麼勁。」

　　小雛眨眨眼，很熟練地跳過這個吐槽，轉而說：「我要吃。」

　　「好好，晚上吃飯的時候就吃明太子吧。」

　　「我現在就要。」

　　「不行，你才剛吃完早餐。該去上學了。」新田義史拍打著她的稚嫩肩膀，「快去換校服，我開車送你。」

　　然而等這大老爺們進去換了身衣服後，出來時發現女兒已經吃了一盒一半的明太子，校服也沒換身上依舊穿著那件小鴨子短袖。

　　「沒有鮭魚子飯好吃。」小雛苦著臉跟他撒嬌。

　　這下子，脾氣再好也好歹算是個幫派干部的男人終於發火了：「你要氣死我啊笨蛋！都跟你說了晚上再吃了！而且這是朋友專門寄來的特產禮物——心意比味道更可貴！今晚給我好好地打電話向涉川小姐道謝啊！！」

　　「……那是誰？」

　　今天的新田家老父親也被混球女兒氣得火冒三丈。

　　*

　　無獨有偶，過於給力的快遞公司將同樣的快遞箱在一夜之間發貨送達了橫濱。

　　「太宰治先生收……是吧？」

　　穿著工作服的快遞小哥站在武裝偵探社大樓的一樓傳達室門口，問裡頭的胖子保安，「能麻煩您幫我通知一下貴單位的太宰先生來簽收一下他的物品麼。」

　　保安樂呵呵地點頭：「沒問題。」

　　然而幾分鐘後，下樓的卻是一個披著棕色偵探鬥篷、戴著同色軟帽的眯眯眼黑發青年。

　　「您就是太宰先生？」快遞員不認識他所以還是問多了一句。

　　「沒錯。」江戶川亂步毫不猶豫地回答，「東西給我就行。」

　　裡面的保安看了他們一眼，知道這是同為武裝偵探社的同事自然也就沒有吱聲什麼。

　　亂步在快遞單上龍飛鳳舞地寫下「太宰治」幾個大字，然後抱著紙箱，靜靜地目送快遞員離開。

　　「亂步先生，您又在搞什麼啊……」胖保安忍不住發問。

　　眯眯眼青年笑著對他說：「好玩的事情，我先上去了。」

　　「誒，您慢走。」

　　等亂步辛辛苦苦地坐電梯回四樓，一進門，果不其然地就是一副兵荒馬亂的場景。

　　有根非常復雜的繩索套住了太宰治的脖頸，國木田和谷崎潤一郎滿頭大汗地試圖幫他解開繩套。後者堅持要用刀子割開麻繩，但是太宰一邊臉漲得通紅一邊用手扒拉著繩套喘息，嘴裡還喊著「不要割開啊我難得打出那麼完美的繩結」之類的作死台詞。

　　「又怎麼了。」亂步懶得為這種小事進行推理，直接扭頭問一旁的谷崎直美，她是偵探社的文員之一，也是谷崎潤一郎的妹妹。

　　「啊，亂步先生您拿快遞回來啦！剛剛好像是太宰先生為了跟國木田君展示引以為傲的『三十六種自殺繩結打法』，並親自用自己的腦袋伸進去試探一番，局面就變成這樣了……」黑長直妹子滿臉不忍直視的表情，「至少我們現在都看到這個繩結的威力了。」

　　江戶川亂步聳聳肩，故意用很大的聲量說道：「太宰，你現在很忙嗎？」

　　「嗯？是啊怎麼了。」

　　「你的快遞到了，那我幫你拆一下吧？」

　　「誒誒……呃啊！」

　　之所以此人會突然慘叫是因為谷崎潤一郎不小心手一重，直接扯到了某根關鍵的繩，直接將太宰那想要說出口的「不要啊」硬生生給扼殺回喉嚨裡——後者直接栽倒在沙發上，面色不正常的鐵青，眼睛瞪大一度說不出話來。

　　「太宰要死了！要死了！」國木田獨步驚恐地大叫，「谷崎你動了哪根繩？」

　　「不就是那根嗎！」

　　「夠了。」金發的嚴肅青年忍無可忍，「都說用刀子割開繩套直接一勞永逸！」

　　但是谷崎瘋狂提醒他：「你想事後被太宰報復嗎國木田？他寧願死也不願意讓我們動他的寶貝繩子！」

　　於是國木田竟然真的猶豫了一下。

　　這三個男人簡直一台戲。

　　「太宰，如果你沒有反對意見，我就幫你開箱咯？」亂步仿佛沒有聽見那群人的呼天喊地，繼續悠悠閑閑地問道。

　　「開吧開吧。」晶子小姐扔了把裁紙刀給他，「那家伙已經默認了此事。」

　　於是他們就美滋滋地替太宰治打開神秘快遞箱。

　　自從江戶川亂步上次被小熊軟糖直接坑成棕熊幼崽後，他就很霸道地拿走了剩下的糖果並把北極熊、馬來熊、黑熊等都來了一遍（可惜沒有抽中最歐氣的熊貓）——因為這樣一來，福澤諭吉社長就會「迫不得已」、「無可奈何」、「勉為其難」地照顧喪失戰鬥力的（毛茸茸）社員。

　　亂步最喜歡社長了！

　　所以他很清楚社長因為過於嚴肅冷厲的氣質和長相總是被各種毛茸茸嫌棄的可悲故事。他也很樂意暫時當一只小熊去安撫一下社長那看似高冷實則蠢蠢欲動想吸毛茸茸的大叔心。

　　因此在偶然得知又是同一個人寄來的快遞，自然毫不客氣地想辦法坑過來看看裡面有什麼新玩具……說不定這次有什麼小貓餅干之類的呢？

　　然而紙箱裡面放著的東西不多，除了幾盒尋常的特產果子饅頭之外，還有幾樣東西引人注目。

　　【*長度略長的戰場繃帶：作為一個變異產品，它似乎沒有其他戰場繃帶那樣立竿見影的強效止血殺菌效果，因為它的技能點都點在了其他方面。但盡可放心，該有的普通醫用效果它還是有的，其中包括「貼近肌膚」、「柔軟觸感」、「木乃伊好感+250」等特性。——「我們生產的繃帶，可繞地球兩圈！」（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25512公裡/25512公裡）】

　　【*樂高積木奢華套裝（霍格沃茲城堡）：每個孩子都想要一套屬於自己的樂高積木，該益智玩具類產品屬於哈利·波特系列今年新品之一，普遍適用於9歲-14歲孩童，材料環保無害。那麼該如何擁有這份童年快樂呢？很簡單，打開它，拼裝它，然後你就會變成這座神秘美麗的樂高積木城堡了。變形時間兩小時，對健康無影響。——「為我帶來入學通知書的那只貓頭鷹已經遲到了很多年，但它總有一天會來的。」（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3/3）】

　　【*單面魔方：該魔方雖然有六面，卻只有一種顏色，那就是綠色。要想人生過得去，頭上就得帶點綠。這種悲傷的設計感好像讓該產品失去了魔方本身的樂趣，但當你向敵人投擲時，會讓人產生一種格外孤獨、不想動彈、被帶了綠帽子的悲愴心情。六面效果皆可疊加，負面BUFF維持時間依照目標意志強弱進行判定。（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6/6）】

　　…………

　　箱子裡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有一只纏滿繃帶的手就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把將箱子扯了過去。

　　江戶川亂步眼明手快地從不大的紙箱中搶出一樣物品，一抬頭，先前那個差點蠢到被一根繩子給勒死的自殺愛好者正蹲在桌面上，眼神陰沉沉地看著自己。他身後的沙發旁還掉落著被一刀兩斷的某根復雜繩套殘骸。

　　「亂步，還給我。」太宰理所當然地伸手，旋即又看了一眼箱內——那個繃帶彈出的備注頓時讓他的臉色好了很多——「想要玩具的話，你自己去找女朋友啊。」

　　旁邊等人面色古怪，因為大家都想像不出性格單純地跟個孩子似的亂步先生要如何找個女朋友，並央求對方給自己贈送玩具。

　　「哈？我不需要那種連基本推理都看不明白的愚蠢之人來妨礙思考。」江戶川亂步理直氣壯地說著某些注孤生的台詞，旋即往後退了兩步，將搶來的玩具藏在身後，「不過我猜，太宰你還沒看清楚所有物品的備注吧。」

　　太宰治雖然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還是故意露出自信微笑：「你猜錯了。哪怕只有一瞬間，我也看清楚裡面的內容。」

　　「噢？那好吧，還給你。」

　　原本一直眯著眼睛的偵探青年忽然睜開攝人心魄的碧綠色眼眸，直接將手裡的那枚單色六面魔方甩出！

　　啪。

　　魔方精准地打在太宰治的手臂上，旋即落在地上，滾到了國木田獨步的鞋邊。

　　但只見太宰治怔怔地，怔怔地注視著眼前這一幕，連快遞箱掉在了桌面上都不得而知。

　　……明明他都沒有在跟什麼人真正談戀愛。

　　早就已經對這個世界失去了大部分的期待。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有這種突然被人戴了綠帽子的悲愴與絕望感？

　　好無力，這樣悲慘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就這樣吧。

　　看著空氣和並不存在的情人給自己瘋狂戴帽子，怎麼都無力掙扎。

　　接受這樣的命運吧……怎麼想都是亂步和曜醬的錯，順便要想辦法綠了中也，讓他也嘗嘗這份痛苦……

　　「阿嚏！」

　　港口黑手黨裡最為帥氣貌美的干部之一，中原中也先生毫無征兆地打了個噴嚏。

　　一旁的獄卒很關心地問他：「沒事吧，中也大人。」

　　「沒事……可能是地牢裡太涼了，走吧。我的部下上次莫名其妙地打了首領直屬游擊隊的文員一頓，現在懲罰時間結束了我得去把人撈回來。」中原中也倍感頭疼地回答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綠我？綠我！混蛋青鯖天天就知道綠我！我不想要！把這份痛苦拿回去！

　　亂步：吃著剩下的小熊軟糖看戲

　　藥丸：本章沒有機會出場但存在感依舊很強


第60章 縫紉機

　　九州，八原，藤原家。

　　看完這具身體生母當年留下的少女日記，涉川曜的心情也漸漸平穩下來。

　　晴明摸著下巴走來走去地思考，同時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盯著她上下打量，像是在看什麼稀有野生小動物。

　　女孩隱隱聽見對方自言自語的說什麼「陰陽分離術？不對不對……」之類的奇怪台詞，這讓她更加憂心忡忡，好像絕症患者等著主治醫師的最終定論那樣緊張。

　　「你用【靈視】看出什麼問題了嗎？」涉川曜蹙著眉問道，「前主的意識依舊與我的意識共存於這具身體內麼。」

　　出乎她的預料，大陰陽師一口咬定，「不，沒有，此身之中只存在一個意識，一個靈魂——那就是您，至高無上的尊者冕下。」

　　涉川曜：……嘖。

　　不要突然那麼中二的對我進行稱呼好嗎，而且這次還加了個可怕的後綴詞上去！

　　不過她其實也很清楚一旦晴明不用日常的「老板」而是用「尊者」進行稱呼時，說明對方極度認真的態度。

　　「這樣啊。可為什麼……」

　　「您不必過於憂慮。」晴明負手而立，窗外吹進來的微風拂動著他寬大的狩衣衣角，「此等情況皆屬常態，再來幾次便會恢復正常，屆時也不會有什麼後遺症留下。」

　　涉川曜沉默了一會兒，想起最早的那幾次身體失控情況，又聯想起這次的莫名心酸：「你能保證？」

　　「當然。」晴明微微頷首躬身，烏帽子帶來的陰影掩蓋住他所有微妙的表情變化，「在下對……靈魂方面也算是小有所長，請您相信在下的判斷。」

　　「好吧好吧。」涉川曜轉動著椅子，依舊是有點不安地回答道。

　　事實上作為將對方召喚出來的「至高尊者」，她始終能夠感覺到自己與晴明之間存在某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契約」——只要她一念就能將對方驅逐出這個世界，而被召喚的角色也必須對她保持200%的絕對忠誠。所以涉川曜並不是很擔心會被狐狸美男手辦精給忽悠，她只是……始終有種想嘆氣的惆悵感。

　　「啊。」晴明忽然開口，抬頭，眼睛明亮地看著她，「老板需要在下的身材尺寸嗎？」

　　「什麼？」女孩子沒有反應過來，差點以為自己慘遭下屬調戲。

　　於是手辦小人兒的目光頗為期待地投向了桌上的了另一樣物品，涉川曜看向那東西……是自己的萬用縫紉機。

　　啊，對哦，當裁縫當裁縫。

　　不得不說，這個超能力是真好用，涉川曜剛開始還抱著打發時間練練手的心情拿了幾件舊衣服和碎布料來找手感，但當她給無意識地給晴明做出了一套完整的、尺寸貼合的十二單華服後，此人頓時驚醒：我特麼在干什麼！

　　「在下不會穿的。」晴明面帶虛假又不失客氣的微笑，無比堅定地拒絕女裝，「絕對不。」

　　一個多小時後塔子舅媽買菜回來，女孩子才裝作若無其事地溜下樓，詢問其關於那本日記本的情況。

　　「誒，小曜你說那本日記呀。」

　　那幾箱東西其實是從以前涉川曜在東京的舊宅中搬出來的雜物，前主父母去世後，前主恰巧又被藤原夫婦收養，這幾箱物品自然也就跟隨著回到了藤原家。

　　「本來想著等你熟悉一下這邊的環境後再跟你提起的，沒想到小曜你自己先找到了。」舅媽好脾氣地笑著說，「如今正好物歸原主，都拿回去吧。要是這趟拿不動，繼續放在舅媽家保管也行。」

　　「……」涉川曜足足猶豫好幾秒。她想起自己先前看日記時身體失控的異常情況，但又無法克制住想要探究此身過去秘密的念頭，只好頗為糾結地咬著唇答應了。

　　「對了舅媽，我看了那本和泉……我媽媽的日記。」涉川曜差點直接對此身生母直呼其名，好歹忍住了，「我看這本好像只是她上大學前的內容？」

　　那之後呢？她和前主她爹的故事呢？兩人結婚後有了前主的日常故事呢？？

　　涉川曜有種奇怪的直覺，也許自己一直尋找的答案會在那漫長的、未知的過去歲月裡。

　　塔子舅媽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猶豫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她深吸一口氣，說道：「小曜，我知道這個事情對你來說可能會打擊有點大，但你已經不是小孩子，舅媽也覺得你能夠承受這些事情……你以前在東京的舊宅失火被燒了。正因如此，當年無家可歸的你才肯跟我們來八原居住了一段時間。」

　　涉川曜：……

　　對我打擊不大，對前主那倒霉孩子打擊才大。

　　「這個意思是，」涉川曜露出一副略顯茫然但又努力堅強的表情，「我父母遺留下的其他東西都被燒毀了嗎。」

　　「嗯。」

　　「屬於人為縱火還是？」

　　「意外失火，火源來自你家樓上的某處住戶，消防人員事後調查得出的結論是煤氣泄漏導致爆炸失火，當時那戶人家都恰巧外出吃宵夜了。據說當時整棟樓的人都忙著逃生和救災，不止你家被燒了……」塔子說到這裡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因此光嘉和相樞的其他遺物，也都沒了。」

　　涉川曜沉吟片刻，「我知道了，謝謝您告訴我這些情況。」

　　等她回到房間，晴明又從口袋裡爬出來，坐在她的腿上眼巴巴地瞅著她：「老板。」

　　「啊？晴明你想對我舅媽的言論發表什麼獨到見解麼。」

　　「不是，在下腹中飢餓了。」

　　「……」

　　你個吃貨狐狸，又換著法子從我這裡騙零食。

　　在把幾包蔥味小餅干扔給晴明充飢時，涉川曜一邊手裡玩著游戲幣一邊思考著這件事情。

　　和泉光嘉——算了為了方便稱呼，她也跟前主保持稱呼上的一致暫時叫她老媽吧——老媽在離開八原故鄉前記錄下這個少女心滿滿的舊時日記，在這之後，她在東京完成了學業、戀愛、結婚、生子等一系列重要人生大事。由於失去了後續的日記記載，這些事情對於如今的女孩子來說完全是未知情報。

　　涉川曜永遠不會忘記心理自由會派出的兩個人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一個是為了騙錢騙傳家寶，另一個是想要摧毀她的人生和名譽。

　　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才會對讓一個非法組織對於一個失去父母、獨自在東京大都市打拼的可憐普通女孩布下如此險惡的局呢。

　　還有，關於此身生父，名為涉川相樞的男人到底又是什麼身份？當初他為什麼也來八原？替家裡人辦了何事？傳家寶「臨濟」古茶碗是否是他生前所持有的？那麼關於自己父系家族的其他成員為何至今都未曾出現過？他們如今到底是死是活？心理自由會是不是被他們所招惹而來的強敵？

　　問題太多，線索雜亂無章，這種霧裡看花的感覺讓涉川曜沉思不已。

　　……如果老媽那個花痴女子的後續日記沒有被那場大火給燒毀就好了。

　　涉川曜仰頭靠在椅背裡，她無聲地注視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幽黑的眼眸裡滿是迷茫之色。

　　本以為能夠來鄉下地區度個假，沒想到頭更痛了。

　　*

　　接下來三天她都在家裡專心致志地打造自己的刺客戰袍，布料是匿名換馬甲在網站上買的，當天發貨便寄過來了。這次她要親手打造周邊服飾並嘗試進行激活。

　　雖然在這期間舅舅也提議自己該出去走動走動，呼吸點新鮮空氣。不過天公不作美，這幾天來一直在下雨，尤其是當涉川曜告訴大家自己正在為貓咪老師設計一套時髦寵物時裝並漸入佳境後，親人們便不再強求什麼。

　　「什麼！那個臭丫頭分明是拿我當借口！」

　　貓咪老師剛開始聽夏目轉述此事時十分生氣，因為它很清楚涉川曜神秘兮兮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實則是在制作著別的東西，而且做一套寵物服裝需要整整三天嗎？

　　然後沒等夏目貴志安慰幾句，幾個搖搖晃晃的小紙人式神（晴明目前唯一能用的）就合力抬著一碟七辻屋的和果子「嘿咻嘿咻」地走進來。

　　夏目差點被嚇到，生怕被塔子阿姨等人看到這驚悚的一幕，連忙開門幫紙人們把東西拿下來。

　　「辛苦你們了。」

　　眼看貓咪老師快活忘我地撲進饅頭堆裡狂啃，夏目貴志只能無奈地笑起來。此時有一張為首的紙人突然略顯奇怪地躺平在他面前，露出寫在背後的清秀有力字體。

　　【祝你們吃宵夜愉快by表姐】

　　這也太方便了吧……縱使性格淡如夏目貴志，此刻也不禁感嘆起對方超能力於日常生活中的巧妙運用。

　　「我知道了。」他微笑著對這幾個小紙人說，「我知道阿曜表姐現在很忙，所以便不過去打擾她了。麻煩你們幫我和貓咪老師轉達謝意，就說……『宵夜很好吃，謝謝表姐』。」

　　沒有畫五官的小紙人呆呆地看了他幾秒，點了一下頭，化作白煙齊齊消散於空氣裡。

　　一分鐘後，涉川曜的房間裡。

　　身著銀藍色狩衣的陰陽師疑惑不已地注視著眼前小紙人給自己寫出的留言，並直接念出來。

　　「真香？啊……貴志君竟然……」

　　沒等晴明對此進行什麼評價，就聽見涉川曜叫自己的名字，語氣裡滿是小姑娘終於在草叢中找到那朵幸運四葉草的純粹快樂。

　　「晴明！袍子我做好了！」

　　聽聞此言，晴明抬起頭望去，一套通體黑色並鑲有少許金邊的刺客戰袍被掛在專用的衣架杆上。

　　它低垂著兜帽，雙袖向兩側攤開，哪怕只是一套衣服，都像是陰影之神悄無聲息地降臨於人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8

第61章 刺客大師

　　以前晴明沒來的時候，涉川曜若是激活了什麼神奇物品都只能自己憋著那份快樂。現在人來了，她自然是笑得跟個孩子似的炫耀手工作品。

　　而晴明也非常不負厚望地將她狠狠誇獎了一頓，直到最後才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這套服飾所需靈能值較多吧？」

　　涉川曜：emmmm……是啊。

　　畢竟備注裡清清楚楚地寫著所需靈能足有【1500點】。

　　好貴！可以便宜點嗎！

　　可惜超能力依舊不為所動，堅持著這個看起來就很不便宜的激活數字不肯打折。

　　這是想暗示啥？想當刺客的前提必須先敗家？

　　還好涉川曜前些天辣手摧花地毆打了一只傻乎乎的青鸞妹子，撈了一千多的靈能，這下剛好可以兌換刺客戰袍，看看所謂的套裝激活效果是如何好玩。

　　在激活物品的白光中，涉川曜眯著眼睛瞥了一眼剩下的靈能值。

　　【當前靈能：173】

　　……她感覺自己窮得可以去街頭要飯了。

　　待光芒散去，原本縫紉邊緣還有些毛躁線頭沒有處理干淨的戰袍頓時煥然一新。怎麼說呢……如果說先前就是那種漫展cospy質量的普通衣物，現在直接進化成輕便透氣、略帶防御性、極富隱匿性的刺客戰袍了。

　　【*艾吉奧的刺客戰袍（黑）：這是文藝復興時期，美麗與傳奇刺客艾吉奧?奧迪托雷?達?佛羅倫薩曾使用過的刺客戰袍之一。毋庸置疑，歷代刺客導師都將它視為鎮派之寶代代相傳。在隨著時間與靈能的雙重作用下，這套古老的服飾擁有了種種看似不可思議的能力。1、傳奇刺客【刺客大師該有的潛行隱匿能力，你也會獲得】2、冷兵器高手【你將擅長使用市面上大部分的冷兵器】3、狂戰士【合格的刺客不會畏懼任何敵人】4、鐵血信條【你的意志堅定如鋼，不可動搖】5、陰影偽裝【兜帽下的臉永遠看不清，身形舉止永遠與真實情況相違背】6、變色龍【靜立不動時將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7、無雙【將有極小的幾率開啟無雙模式】——「We are Assassins.」（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使用）】

　　涉川曜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這一長串備注，原本被扣費的心如刀絞疼痛頓時消散了不少。

　　我感覺自己又要變強了！就是頭發好像這幾天掉了不少……

　　此時晴明作為她的契約被召喚者，在默認狀態下同樣可以看到備注說明，當即也很興奮地鼓勵她：「老板，速速更衣觀之！」

　　涉川曜：？？？

　　「……晴明你怎麼那麼積極，難道是想偷看我換衣服？」

　　「啊？」

　　最後女孩子瘋狂賠禮道歉才哄好了覺得清白被人污蔑導致氣鼓鼓的手辦帥哥小人兒。

　　不過晴明最後還是很識趣地帶著幾個小紙人式神溜出去，「等您更衣完畢，在下再進屋來。」

　　涉川曜側耳聽了一下外面的響動，謹慎地確認藤原夫婦此時都在一樓看電視暫時不會上來，方才點頭叮囑這個會跑會跳的手辦精：「要是有外人突然出現你就立刻假裝自己是尊手辦就好了。」

　　晴明：……

　　晴明：「是。」

　　人家本來就是手辦嘛.jpg

　　把整天跟自己形影不離的肩部掛件趕出房間後，涉川曜終於能心安理得地換衣服。

　　不得不說，這套戰袍的備注其實有點虛假，名義上說什麼「艾吉奧穿過的袍子」，實際上尺寸卻是符合她真實身材的（畢竟是裁縫自己量體裁衣）……難道人家艾吉奧還會穿一套女士刺客袍子行走在文藝復興時期的佛羅倫薩街頭上麼！這也太變態了吧？

　　還好效果5的【陰影偽裝】給了涉川曜將它穿出門也不會被識破的勇氣。

　　她看著全身鏡裡一身黑色刺客戰袍的自己，袖劍護臂褪去光學偽裝浮現在左手臂上。涉川曜深吸了一口氣，將垂至脖頸後的兜帽拉起，陰影短暫地遮蔽了眼前的燈光光線。

　　這一瞬間，涉川曜只覺得有一股電流從腳底直接竄到了頭頂，然後在她腦海裡猛然炸開！

　　一行全新的金色字體備注自動浮現在眼前。

　　【*刺客大師套裝（4/4）：集齊了戰袍、袖劍、鷹眼視覺、信條的你已經是一名合格的刺客了——無論是物質、血脈亦或者信念，你都不再是初出茅廬的阿薩辛新手。行走於這條道路上的後人，請時刻謹記「萬物皆虛，萬事皆允」這偉大古老的信條。但在恪守它的過程中，我們同樣要明白，信條永遠不是人生目的，而是智慧。

　　當前套裝中檢測到蘊藏諸多導師特質，分別如下：1、（阿泰爾）袖劍2、（艾吉奧）戰袍3、（亞諾）幻影之箭4、（康納）印第安戰斧5、（愛德華）寒鴉號模型吊墜手鏈6、（雅各布）腰帶7、（伊薇）披風。使用者將獲得以上人物各自30%屬性加成，當前屬性加成為210%——「耕耘黑暗，服侍光明。」（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使用）】

　　【已激活套裝相關游戲能力，反饋於現實中具體如下。】

　　【1、快速旅行：同步不同俯瞰點後，可開啟地圖面板的快速旅行功能。】

　　【2、呼吸回血：非戰鬥模式下，依靠呼吸來回復少許血量。】

　　【3、服飾自動清潔：非戰鬥模式下，套裝將會自動清潔縫補完畢。】

　　【已激活「套裝便攜模式」！可隨時卸載或進行更換。】

　　【套裝便攜模式：以隱藏刺青/關鍵詞/特殊動作（任意一種）激活或卸下套裝，實現真正意義上的一秒換裝形態。僅限於完全激活形態的套裝。】

　　「……」

　　站在鏡子前的涉川曜足足沉思了一分鐘。

　　當她回過神後，她忍不住朝空氣揮了揮拳頭，又在原地蹦跶了兩下——下一秒得意洋洋地大笑起來。

　　「喔謔謔！我好牛批！哈哈哈哈！」

　　房間外的晴明聽見她的狂喜笑聲，也知道應該是好事情，但沒有聽見被允許進去的命令之前他還是在外面和幾個小紙人式神並排坐在地上乖乖等候，假裝自己只是個無辜帥氣的手辦。

　　唔，在下真是一位合格的陰陽師。

　　*

　　翌日，又是一個星期六。

　　今天的藤原滋不用上班，他拿著香煎魚塊遞給自己的養子與外甥女，並注意到後者正趴在飯桌上，露出了奄奄一息的表情。

　　「怎麼了小曜。」滋很奇怪地說，「你昨晚熬夜打游戲了嗎？」

　　一旁的夏目貴志伸手替她接過了長輩遞來的早餐菜色。

　　「誒？沒有啊……」女孩子繼續用那種【我已經廢了】的頹廢語氣說道，「我這次出差沒帶游戲本。」

　　事實上，她昨晚在得到新玩具後亢奮不已，拉開紙門將晴明往口袋裡一撈，直接從房間窗戶跳出去了。

　　——本尊現在就要感受當刺客大師的快樂！

　　事實證明，快樂是很快樂。

　　但當她脫下相關神奇裝備後直接變回了一只睡眠嚴重不足、體力瀕臨耗盡的無助小貓咪。

　　其實之所以瘋狂熬夜玩耍的重要因素在於刺客大師套裝一並激活了其他功能反饋於現實生活中，其中就包括了「快速旅行」這一項絕妙設定。

　　在刺客游戲中，為了方便玩家隨時隨地的切換地圖跑任務，游戲工作室特意將俯瞰點（城市建築的至高位置）設置為「快速旅行點」。只要玩家去過一次該俯瞰點，同步完成後下次就直接瞬移過來。但值得注意的是，該瞬移功能只適用於「（匿名）非戰鬥狀態」，而且去的地方必須是另一個旅行點。

　　比方說，昨天涉川曜在自家門口的商業大廈天台上完成了一次俯瞰點解鎖活動，今天又去了東京塔上俯瞰城市全貌——那麼接下來任意時間中，只要不是戰鬥狀態中，她都能隨時從自家門口瞬移去東京塔。

　　當時黑客手機微微一震，奴歌地圖公事公辦地提醒她：八原片區刷出了五個俯瞰點！

　　涉川曜作為當年地圖全解鎖、俯瞰點同步率高達100%的資深育碧迷，哪裡能夠忍受近在咫尺的俯瞰點在那裡散發著「快來爬我」的誘人光芒？

　　結果這一跑才發現，最近那個俯瞰點至少有十公裡遠……不慌！反正現在她被諸多刺客導師力量加持在身！跑就完事了！讓她感受秋季夜風的愉快吹拂吧！

　　然而令涉川曜萬萬沒想到的是，屬性加成好是好，問題在於套裝一卸下整個人就累癱在地。沒辦法，誰讓她一晚上靠著自己的雙腿跑了足足二三十公裡呢。

　　順帶一提，在經過深思熟慮後，涉川曜決定將激活套裝的特殊動作設置為「右手大拇指輕摁食指根部關節兩次」——說實話她一直覺得那本名為《二五仔之主》的主角特殊動作設計得有參考性，以後要是有別的套裝出現可以依次往下敲剩余手指關節；關鍵詞設為「Berserke（狂戰士）」，簡直合情合理。至於隱藏刺青她想了想，還是暫時沒加進來——要是每個套裝都來一個刺青，時間一久她就能出個人身體藝術刺青展覽了。

　　不過不管這位虛假的刺客大師在外面再怎麼浪，在親人面前她依舊是那個懶懶散散、眼皮打架的小貓咪。

　　「真的太困的話，等會吃完飯就去補覺吧。」塔子舅媽端著四碗豆腐味增湯走出來，關切地對她說。

　　涉川曜立刻向溫柔勢力表示低頭認輸：「好噠。」

　　恰好此時，她聽見藤原滋有些遺憾地說：「哎，本來今天難得周六，我還想讓貴志帶小曜你去周圍轉一轉的。」

　　夏目貴志很疑惑：「周圍哪裡？」

　　「小曜的媽媽以前住過的故居，但既然這孩子太困了就算了吧。」

　　涉川曜一聽這話，猛地抬頭，原本困意沉沉的黑眸裡驟然綻放出可怕的精神來：「什麼！老媽的故居？我可以！」

　　「我哪裡困了？一點也不！走吧貴志，吃完早飯我們就出門！」

　　其他三人：……

　　真的沒問題嗎你這樣。


第62章 秋季踏青

　　今天沒有下雨，按道理這才是秋季正常的天氣才對——像先前連續下了好幾天淅淅瀝瀝的小雨那簡直不科學。

　　涉川曜這次要去的是一座名為「臨目村」的村莊，據藤原滋所言，當年她的媽媽就是在那裡出生和長大，直到考上大學才離開了八原故鄉。

　　對於外甥女那麼積極主動地想要出門去探究生母故居這種事，藤原夫妻兩人當然是非常支持的，他們覺得這可能有助於她找回失去的記憶……對此涉川曜自然不會直白到當場拆穿長輩這個無傷大雅的小奢望，而是笑呵呵地點頭答應，然後帶上表弟就打算出門了。

　　畢竟臨目村與藤原家所在的小鎮相距約莫七八十公裡的路程，坐公交都快要兩個小時才能抵達，堅持走路過去的話估計要到太陽下山時才能抵達目的地。

　　塔子聽說他們決定自行開車出發，又想起那邊還有某位熟人太太先前幫過自己，便讓夏目幫忙轉交小禮物給那家人。

　　「那我們走咯。」

　　「路上小心，故居的鑰匙和禮物拿了沒？」

　　「都拿了。舅舅，舅媽再見。」

　　於是兩人一貓一手辦就這樣踏上了前往鄰村的快樂周末行程。

　　至於貓咪老師是怎麼混進來的……當時車都開了七八分鐘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才從後車廂傳來：「夏目，夏目！你在外頭嗎？快放我出去!」

　　坐在駕駛位上的涉川曜通常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敏銳狀態，她十分疑惑：「為什麼我好像聽見貓咪老師的聲音？」

　　夏目貴志遲疑了幾秒：「它昨晚好像去外面喝了酒，到今早都沒有在家裡露面，難道是……」

　　車子立刻在路邊暫時停靠，少年人推開副駕駛車門跑到後邊去，直接從封閉的後車廂裡掏出了一只胖乎乎的三花貓。

　　聞到對方皮毛上的酒氣，縱使好脾氣如夏目也不禁略微皺眉：「貓咪老師，你好臭啊。」

　　「說什麼呢夏目！本大爺這是男子漢的豪邁氣息！」貓咪老師氣呼呼地裝作要伸爪子去撓他，實際上只是不輕不重地用肉墊拍了兩下男孩子的手背。

　　無可奈何之下，夏目貴志只能抱著這只渾身散發著酒臭味的「豪邁」肥貓回到了車裡：「抱歉，表姐，貓咪老師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系啊貴志，不用跟我那麼客氣，更何況這也不算什麼麻煩。」

　　「聽到沒，夏目。」貓咪老師毫不客氣地說，「道什麼歉。」

　　夏目頓時大為窘迫，怒揉貓頭，「天天喝酒的家伙倒是給我好好反思一下啦！」

　　「我問問晴明有沒有什麼辦法吧。」女孩子笑著伸手揉了揉貓咪耳朵，得到了白眼攻擊一次。

　　還好晴明不愧是晴明，無論何時何地都有解決辦法，尤其在維持風雅和外表儀態方面造詣頗深。

　　雖然貓咪老師嘴巴上叫囂著「別讓那個混蛋陰陽師靠近我」，但當那道祛除異味的清潔法術立竿見影地驅散酒味後，這只看似凶惡囂張的大妖怪就乖乖地趴在夏目的懷裡，不吱聲了。

　　涉川曜一邊開車一邊腦補對方此刻的心理活動：【真香.jpg】或者是【那個臭陰陽師也不是那麼沒用嘛】之類的傲嬌台詞……

　　「表姐，你還記得有關於八原的這些事情嗎？」

　　涉川曜想想前主給自己留下的記憶碎片裡壓根兒沒有這些內容，當即回答：「不記得了。這次去臨目村其實就是想看看老媽當年的故居。」

　　夏目愣了愣，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當即有些愧疚地低下頭，他懷裡的貓咪老師則是舒舒服服地換了個姿勢繼續躺著。

　　「光嘉阿姨……」他緩緩地說道，「我以前無意間從滋叔叔的口中聽過幾次她的事跡。」

　　女孩子瞥了陷入回憶的棕發少年一眼，有些感興趣地問道：「舅舅是怎麼說的？」

　　「他說『光嘉表姐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孩子，她六歲就跟一頭野豬單挑了，後來為了逃跑還從懸崖上跳下去，直接在病床上躺了三個月』……」

　　沒錯，這件事情還被那個花痴女子得意洋洋地記載在少女心日記裡，並在多年以後被她這位女兒給看到。可謂公開處刑，好生丟臉。

　　「……我媽為什麼要跟野豬單挑？」

　　「不知道，滋叔叔沒有說。可能他也不是很清楚吧。」

　　涉川曜忍不住陷入沉默，老媽這可怕的人生經歷聽起來怎麼有點像如今的她。

　　錯覺吧。

　　「舅舅還有說什麼？」

　　「唔，就是說表姐是個很容易相信別人的人。聽說他們當年頭一次見面，光嘉阿姨就相信滋叔叔家裡有奧運金牌……當然那只是滋叔叔開玩笑而已。」

　　「我的天，我媽這人也太傻了吧。」

　　「哈哈，表姐別這樣說嘛……」

　　少年努力從回憶中找出那些只言片語的碎片將它們拼湊著講出來，涉川曜開著車的同時聽著這些故事，兩人養的寵物都忙著做各自的事情——女孩子忽然覺得，這樣子的旅程似乎也不壞。

　　當夏目再也回想不出什麼能夠說的記憶時，車廂內一下子又變回了安靜。不過這次涉川曜主動開口了：「貴志。」

　　少年人抬頭看向她，溫和地回答：「是？」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夏目呆呆地抱著貓咪看了她好幾秒，忽然很可愛地漲紅了臉，目光也連忙挪向窗外的風景，但嘴上還是老老實實地道謝：「表、表姐太客氣了！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

　　雖然這些關於生母的事情只要她去問藤原滋就一定也會知曉，但並不妨礙她瞬間察覺到少年人有些笨拙地、試圖安慰自己的心意。

　　其實世界上很多時候，我們並不在意談話的內容，我們只在乎跟自己談話的那個人，是否依舊專心地注視與傾聽著自己。

　　夏目貴志無疑是個非常溫柔和專心的人。

　　跟我不一樣，他的確是個好孩子。涉川曜心中忽然閃過這個念頭，這更堅定了她要捂緊所有馬甲的決定。

　　這輛從熊本縣「借」來的車開了快一個多小時，臨近中午的時候他們才抵達臨目村。

　　這是一座祥和慵懶的村莊，給人的感覺就跟整個八原地區給人的感覺是一致的。

　　他們的車子在進村前還看到了一隊當地英雄專科學校的英雄科學生在村外組織拉練活動，陽光下，這些稚氣未脫的年輕人們一邊唱著校歌一邊生氣勃勃地展開訓練。

　　這場面讓涉川曜立刻想起一個重要問題，扭頭問自家表弟：「貴志，你有『個性』嗎？」

　　「沒有。」棕發少年略微苦惱地撓撓頭，「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懂了。」涉川曜點點頭，心中琢磨著有什麼好玩又強力的周邊會適合表弟這樣的普通人——但當她的目光落到了那只葛優躺的貓咪老師身上時，忽然就沉默了。

　　等等，能夠隨意歸還妖怪名字、讓大妖怪化身貓咪保護自己……這算什麼普通人？

　　進村以後涉川曜便將表弟和他的貓放下來，讓後者去替舅媽辦事，自己則是獨自前往故居，兩人約定中午12點時在村裡某家好評率極高的小飯館裡見面吃飯。

　　臨別前涉川曜特意叮囑他：「有問題就打我電話！別怕給我添麻煩，我這人最喜歡各種麻煩事兒了！知道嗎？」

　　少年人真是又好笑又感動地點頭：「嗯！表姐放心吧。」

　　手裡提著禮盒的夏目少年目送著這輛灰撲撲的轎車離去，貓咪老師熟練地竄到他的肩頭，把他的肩膀都快壓麻了。

　　「你最近是不是又重了，貓咪老師。」

　　「噫！怎麼可能！笨蛋夏目亂猜什麼？」貓咪不爽地甩著尾巴，眯起眼注視著那邊的車輛縮影，「啊，那個臭丫頭用的是九州本地車牌？」

　　「大概是來這邊出差後租的車吧。」夏目貴志也沒有太在意這件事情，「走吧。」

　　*

　　此時另外一邊的涉川曜也很快開車開到了道路盡頭，剩下的路程幾乎都是蜿蜒起伏的山道需要靠雙腿步行，此人自然在路邊停好車，又留下了一張聯系電話的名片在車窗前，方才帶著晴明下車離開。

　　「我老媽家怎麼住得那麼高……」

　　涉川曜辛辛苦苦地往斜坡上走去，雖然她如今手臂上隨時都綁著袖劍（這件裝備能夠光學隱藏看不出來），也感覺不到身體方面有太大的疲憊，但是只要想像一下事後的後遺症爆發情況，女孩子就覺得莫名腿軟。

　　而晴明坐在她的肩膀上，帥氣瀟灑地手搭涼棚、極目遠眺：「站得高方能看得遠嘛……」

　　「廢話，爬這條路的人又不是你。」

　　「嘿嘿，老板莫氣，在下給你施法。」

　　說著晴明掏出扇子就准備給她來一發法術降溫——這裡特別說明一下，通常這位「小」陰陽師用出的法術都是同樣縮小版，威力沒多少，靈能倒是照樣扣錢——涉川曜連忙制止他：「不必了不必了，晴明你倒是給我節省點靈能啊！」

　　手辦小帥哥笑而不語地收起了正要施法的手勢，轉而用那把比牙簽大不到哪裡去的小扇子給她呼啦啦地扇風。

　　風很微弱，幾乎察覺不到，但重要的是心意啦。

　　……你果然還是心疼你家老板的嘛，晴明。涉川曜美滋滋地想，感覺自己似乎沒有那麼累了。

　　導航根據地圖顯示了目的地，但涉川曜還是在半山坡的位置上平白多繞了七八分鐘，最後在一位當地老人的指點下找到了老媽的故居。

　　「謝了呀，老伯。」

　　「哈哈哈，不客氣不客氣。」

　　眼眸渾濁的老者拄著拐杖，坐在家門口的大樹底下對她笑道，忽然他眼皮一撩，盯著涉川曜離開的背影看了好幾秒，方才重新耷拉下眼皮來，自言自語地搖著頭：

　　「喔，是光嘉那孩子的女兒吧……跟她當年長得簡直一模一樣嘛。」

　　說起來，當年他家那個不成器的臭小子暗戀光嘉那小姑娘——准確來說，全村有一半的小男生暗戀這位最漂亮的小女孩——自家兒子天天給人家門口送山裡摘來的野花，還不肯承認是自己送的。結果一轉頭被那小姑娘直接曬成花干泡水喝去了，當時這件事差點笑死他們這幾個當長輩的。

　　老人拄著拐杖，仰頭望著天空中慢慢飛過的白雲，它舒展著身形變化成奇怪的形狀，最後似乎變成了老人想看的某個人模樣。

　　「兒啊，時間過得好快啊。一轉眼，那孩子的女兒都這麼大了呢……」

　　沒有人回答老人的感慨，因為那個人早在二十六年前便永遠地消失在老人的生命裡。

　　*

　　涉川曜站在這座圍牆都有些斑駁、長滿爬山虎的宅邸面前，盯著掉漆的大門陷入沉思。

　　由於此時已經是秋季，爬山虎藤蔓失去了夏日的那種綠蔥蔥之感，只留下許多枯黃的痕跡在牆壁上，顯得格外蕭瑟。

　　前主，你很多年沒有回來過這裡了吧？

　　涉川曜想起出發前自己舅舅感慨著說當年自己父母沒有去世前，她還時常放假來這邊避暑玩耍，不禁也心生幾分唏噓之感。

　　涉川曜掏出了鑰匙，塞進已經生鏽的鑰匙孔裡，用力轉動……轉動……嗯？轉不動？？

　　她有點擔心這樣下去會讓鑰匙斷裂在鎖裡，更麻煩。索性左右環顧一圈，確認沒有任何人或者監控攝像頭的存在，走到旁邊的圍牆，伸手，蹬牆，高高跳起，抓住牆頭，翻過去，到了。

　　簡直是輕而易舉。

　　還好這鄉下地方民風淳樸，再加上這屋子一看就是廢棄了很久，沒有什麼小偷會選擇光顧此地。

　　這處房屋是很傳統的和式建築，滿院子瘋長的野草頂替了原先精心修飾的花藝與石板路。涉川曜緩步穿過一道僅有三步寬的小石橋，看見底下人工鋪設的河道早已干涸，布滿了污泥。

　　整座故居單是庭院就給人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晴明扶著她的衣領在肩膀處站起來，面色嚴肅地打量房屋環境，忽然對她說：「老板，你想看到另外一個世界的影像嗎？」

　　涉川曜呆了幾秒，「我又沒有陰陽眼，也能看到這些東西？」

　　「此處是您這具身體的羈絆深厚之地，若是在此使用鷹眼，說不定會看到某些意料之外的東西。」

　　嘖，這種不太科學的發展聽起來讓人有點慌。涉川曜暗暗腹誹。

　　下一秒，她還是主動開啟了鷹眼視覺，整個物質世界在她的眼中一瞬間墜入陰風呼嘯的鬼蜮。

　　講道理，如果鷹眼視覺不用來觀察目標人物或者敵對人物，只是單純地用來打量周圍環境和普通人的話……那抱歉，是真的非常嚇人的場景。

　　更別說是故居本身就是這種隨時能拍日式恐怖片的環境，這恐怖效果簡直1+1＞2。

　　涉川曜感覺自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她只是一只想找母親生前線索的無辜小貓咪啊。

　　因為果然如晴明所言，她看見了某些「東西」從自己身旁的橋邊跑過。

　　那是一個女孩的身體線條，線條構成的影子中間是半透明狀態，就好像……鬼魂一樣。

　　「晴明！」涉川曜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了，渾身瞬間繃緊，「那、那是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唯物主義世界觀：拜拜了您嘞！

　　藥丸：別……別走啊！


第63章 魚丸粗面

　　聽聞眼前之人那明明慌得不行但還強作鎮定的問題，晴明差點笑出聲，但表面上還是非常冷靜的進行解答。

　　「是影像，只是建築留下的光影，並非鬼魂精魄。」大陰陽師知道她在想什麼，當即溫柔地摸摸她的頭毛，「但也不是一般人或者設備能夠輕易捕捉到的景像。」

　　涉川曜「哦」了一聲，還是覺得不放心，干脆大拇指屈起連扣兩下食指指關節，直接召喚出刺客大師套裝在身才多多少少有了點安全感。

　　……等等，刺客大師能搞定鬼魂妖怪這些嗎？

　　滿心擔憂的涉川曜走下小橋，試著朝那個奔跑的身影走過去。

　　女孩的身影歡笑著穿過大半個庭院，消失在空氣裡。

　　下一秒，它又重新出現在原地，繼續奔跑，不知疲倦。

　　涉川曜走到對方消失的地點，伸手摸了摸眼前的空氣結果碰到了什麼硬物，她暫時關閉鷹眼一瞧，發現這裡只是一堵圍牆罷了。

　　「她到底是怎麼一頭撞上圍牆的……」

　　「可能以前此處並非牆壁？而是側門之類的。」

　　涉川曜聽見晴明的猜測，扭頭看了看只有五六步遠的大門，想不出到底是怎樣的大戶人家會在同一面圍牆上「奢侈」地設置兩個門。

　　此後，涉川曜在屋內又發現了五處殘留的影像，幾乎都是日常生活的片段剪影，但卻很神奇地出現在鷹眼視覺帶來的那個世界之中。

　　其中最吸引她的是玄關處的那一段剪影，背著小書包的女孩高高興興地跟家庭主婦打扮的女人說著什麼，後者則是笑著俯身親了女孩一口。

　　涉川曜盯著半透明女孩那一張一合的口型，疑惑道：「她在說什麼。」

　　晴明抬頭看了一眼，隨口解答：「我愛你。」

　　涉川曜：？？？！！！

　　我把你當肩部掛件萌物，你卻想跟我發展超越友誼的關系！

　　還好晴明剩下那半句話及時說出口，打消了她的疑惑。

　　「……媽媽。」

　　——原來只是在翻譯口型啊。

　　涉川曜不禁露出些許慚愧的表情，為自己的齷齪思想而愧疚。

　　晴明摸了摸她的頭發，像是一位感嘆孩子青春期將至的老父親那樣嘆了口氣：「真好啊。」

　　「什麼？」

　　「能夠跟至親之人及時袒露內心情感，不將那份愛人之心隱藏，難道不是好事嗎。」

　　這一次，涉川曜沉默了很久，她注視著這兩個被固定在時光中、擁抱與親吻彼此道別的母女兩人，面露些許寂寞與羨慕混雜的微妙神采。

　　「是啊。真好呢。」

　　這一刻，她女孩子久違地想起了自己上輩子的父母，六歲那年父母離了婚後她跟著外公過，後來父親母親都有了新的家庭，得到了新的幸福，就更加沒人管她。

　　涉川矅其實不反對父母去追求各自的幸福，只是他們在做出那個決定之前，有沒有人替她想過……她作為雙方孩子的幸福？

　　所以如今她知道幸福的夫妻是怎麼樣的，也清楚不幸福的夫妻又是如何相處的——她都可以理解。

　　但是就算理解得再多，涉川矅有時候還是希望自己不要那麼寬容和善解人意。

　　如果可以，她其實一點也不想那麼早就知道那些人生道理。

　　…………

　　……

　　女孩最後還是一無所獲地離開了這處故居，雖然什麼線索都沒有找到，但涉川曜並不覺得是浪費了這趟行程。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出門時她看見先前給自己指過路的那位老伯依舊滿懷惆悵地盯著自己。

　　「您怎麼了？」她隨口問道，「需要幫助嗎。」

　　「你是光嘉的孩子吧。」老人拄著拐杖，也沒等她給出回復便迫不及待地說，「你看看你……鼻子，眼睛，眉毛，嘴巴……真得一模一樣。孩子你不信的話可以去村子裡走一圈，看看有多少大叔大嬸會認出你。」

　　涉川曜忍不住笑道：「這個我相信您。」

　　她先前在東京的家裡看過牆壁上的舊照片，前主跟她老媽的確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還是那種造物主特別偏愛的、數量稀少的好看模子。

　　老人微微地笑了起來，露出口中那碩果僅存的幾顆牙齒。但他蒼老枯瘦的面容裡似乎還蘊藏著什麼悲傷又懷念的事物，「她和你爸爸最近過得還好嗎？那孩子很久都沒回這邊看過了。」

　　「……」，涉川曜愣住了，因為老人這番話明顯是不知道前主父母已經出事去世，依舊以為他們平安幸福地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只是不怎麼回老房子看望鄉親們罷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從未如此溫柔與平靜，像是平原上的河水那樣靜靜流淌：「嗯，爸爸媽媽過得都很好哦。」

　　——那樣的夫妻二人，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會過得很幸福吧。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老人喃喃自語，渾濁的眼珠子又轉而盯向頭頂的雲朵，似乎沒有再交談下去的意思。涉川曜試探著問了幾句後確認沒什麼能夠幫到對方的方才離開。

　　她在小飯館裡跟夏目成功彙合，倒是貓咪老師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說是看到了這邊的一個熟人就追了過去……」棕發少年跟她解釋，旋即壓低了音量，「絕對是個妖怪。」

　　涉川曜看了一眼周圍三三兩兩吃飯的居民，瞬間理解為什麼表弟不想光明正大地談論此事的原因。

　　畢竟在這個「個性」橫行的社會風氣相對寬容，但人們對於怪力亂神之事依然是支支吾吾，難以接受。這大概是植根於東方傳統文化中對於鬼怪妖魔的敬畏和恐懼，從而潛移默化地影響了無數人的一生。

　　就在這時，竊竊私語的兩人頭頂傳來了一句話。

　　「來，您的親子飯。請小心燙。」

　　一碗熱氣騰騰的覆蓋著滑蛋與雞腿肉的噴香蓋澆飯被一雙粗獷有力的手放在涉川曜面前。

　　女孩子抬頭，看向面帶微笑的中年男性廚師，「謝謝了。」

　　「不客氣，女士。」

　　涉川曜看看正在咬著餐前蘿蔔的夏目貴志，他的牛肉飯還沒端上來，頓時有點不好意思，「貴志，餓了嗎，要不要我分你一點先？」

　　少年人一聽連忙擺著手推辭：「不用不用，表姐你先吃吧，沒事的。」

　　旁邊吃飯的村民聽到他們的對話，忍不住笑道：「小姑娘，不用擔心你弟弟會餓到，植村君的做飯速度可是一流的！」

　　在「回」字型吧台深處小廚房忙碌的中年廚師頭也不抬地笑了一聲：「您過獎了，井次郎先生。」

　　「嘿，你謙虛什麼。」村民井次郎帶著得意與炫耀的情緒跟他們二人說道，「年輕人，你們是村外來的吧？也許你們不知道，植村君當年可是他們那一屆的遠……遠什麼首席畢業生喔！那廚藝好得讓人流口水咧！」

　　夏目貴志眨眨眼：「是不是『遠月學院』？」

　　井次郎恍然大悟地點頭：「對對，就是那名字！哎呀，太雅致了這名兒，跟我們這些鄉下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東西！」

　　「喔！好厲害！」單純的少年頓時面露驚嘆之色，大大地滿足了村民的自豪感。

　　這也太厲害了……不過一個遠月首席畢業生足以去世界上任何一家米其林星級餐廳工作，甚至自己開一家足夠星級的餐廳——為什麼會窩在這麼個窮山辟野的鄉下居酒屋當主廚呢。

　　涉川曜撈起一勺滑蛋往嘴裡送，同時腦子裡思考這個有些奇怪的問題。飯館並不大，叫做居酒屋也許會更合適一點，前來吃飯的客人們不管彼此是否認識都只能坐在吧台上，一邊擠擠挨挨地吃東西一邊跟人聊天……像《深夜食堂》就是這種設計。

　　忽然！她僵硬住了！

　　這……這口中的觸感是！

　　柔軟鹹香的雞蛋自帶與生俱來的香氣，經過與腌制雞腿肉爆炒後更加綻放出基因裡的香味。而那可口彈牙的雞肉在經過足夠時間的腌制以後，被那幾種簡簡單單的調味料激發出原本的柔韌與鮮美！

　　這樣的蓋澆再加上清香四溢的越光大米，簡直……簡直就是在口腔中刮起一場看似平凡實則滿含家庭愛意的暴風！！

　　涉川曜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早已滿頭大汗，親子飯也吃沒了一大半。而夏目貴志正一臉震驚地看著她這位姐姐，旁邊幾個在吃飯的村民卻見怪不怪地看著她的異樣反應，仿佛這種事情很正常。

　　「我……我怎麼了？」

　　「你哭了。」夏目提醒道，並貼心的遞上一張干淨紙巾。

　　涉川曜很尷尬地謝過他，在心裡感慨好歹自己剛才克制住了突然想爆衣的奇怪念頭。

　　就在這時，主廚植村端著同樣熱氣騰騰的牛肉飯給夏目擺上，並扭頭將讓人流淚的秘密告訴涉川曜：

　　「——洋蔥，我加了洋蔥！」

　　原來如此！

　　親子飯裡，雞蛋在遇上命中注定的洋蔥後，才會發生那般奇妙的變化啊！多麼光明正大，又多麼理所當然！

　　涉川曜大為感慨，她感覺自己過去的廚藝大概是濕垃圾這一級別的技術。

　　現在，輪到她和其他村民一起圍觀可憐兮兮的表弟是如何應對這神奇料理的。

　　果不其然，小可愛表弟也吃得面紅耳赤，兩眼呆滯，像是靈魂前往了天國和牛群一起奔馳在快樂的大草原上……然後他突然驚醒過來。

　　涉川曜默默地遞過去一張紙巾，這場景又風水輪流轉。

　　於是少年人很尷尬地接過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而是埋頭繼續吃飯了。

　　真香！不愧是美食APP上高分點贊的村莊居酒屋！

　　然而就在他們快要吃完的時候，門開了，一個穿著寬松長袖上衣與軍綠色工裝褲的高馬尾女人一臉不耐煩地走進來，從眼角的魚尾紋來看應該也是快五十歲的人，然而她腳下的靴子布滿泥點，像是經常鑽進森林裡干活。

　　幾個村民跟她紛紛打了招呼，涉川曜聽見他們毫不掩飾的對話得知這位中年女性是本村的伐木工人之一。

　　「今天沒上工嗎，真林姐？」井次郎問她。

　　「沒有，就算是伐木工也是需要休息的。」看起來就很健壯的真林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看樣子也是熟客了，「喂，植村老弟，給我來一碗梅干茶泡飯。」

　　廚房裡的植村說：「沒有茶泡飯。」

　　「那就三文魚茶泡飯。」

　　「沒有三文魚。」

　　「嘖，什麼都沒有，那就給我來個紫菜茶泡飯。」

　　「沒有茶泡飯。」

　　「那你有什麼？」

　　「真林你今天來得太晚了，現在都快兩點鐘，食材都被吃得差不多了。」植村君從白色的門簾裡探出頭來，試探著說：「大阪燒怎樣。」

　　「好的，那給我來一個大阪燒茶泡飯。」

　　「沒有茶泡飯。」

　　「……那就大阪燒吧。」真林憋屈地回答。

　　「行！」

　　於是廚師又將腦袋縮回門簾後面去了。

　　「廢物植村，茶泡飯都不會弄。」真林罵罵咧咧地說了一句，熟練地從不知哪裡的角落中掏出一瓶麒麟啤酒，又拿了旁邊相熟食客的半碟毛豆開始吃。

　　圍觀全過程的村民們捧腹大笑：「你怎麼還不放棄啊真林？」

　　「植村是不可能做茶泡飯的！」

　　「你撞了那麼多次壁還是堅持點這道料理嗎？」

　　真林喝著啤酒，似乎更加煩躁了：「你們懂什麼呀……算了算了，懶得說。」

　　出於圍觀八卦的種族天賦原因，涉川曜感到十分好奇，假裝玩手機的時候對准這二人一掃。

　　【信息：赤尾真林，日本人，伐木工人】

　　【喜好厭惡：討厭釣魚】

　　【賬戶余額：5，379，182日元】

　　【信息：板倉植村，日本人，居酒屋老板兼主廚】

　　【口頭禪：「沒有茶泡飯。」】

　　【賬戶余額：10，818，639日元】

　　……等等！那句話居然是口頭禪！這位遠月畢業的主廚到底有多討厭茶泡飯啊！


第64章 買一送一

　　吃完午飯的二人告別了這位就是不願意做茶泡飯的遠月主廚和那群熱情粗獷的村民們，一路尋找起貓咪老師的蹤跡來。

　　本來涉川曜想讓晴明出來幫忙的，但這個吃貨狐狸一聽自己錯過了遠月主廚的手藝……頓時氣得縮在她的外套口袋裡不肯出來了。

　　害，生什麼氣啊，你這個手辦精要怎麼見外人嘛請問。

　　眼看指望不上晴明，涉川曜只能暗搓搓地嘗試用了一下先前在博多時為了救出友人才開啟的見聞色霸氣。

　　她如今的見聞色霸氣弱得要命，屬於那種開啟十秒鐘休息三分鐘的類型。

　　在原著中，見聞色霸氣可令人的五感變得敏銳，察覺周圍生物的氣息、感情變化，也可用於戰鬥時進行預判並回避危險，在空島被稱為「心網」。

　　其實如果追番追到後期就會發現每個角色的見聞色霸氣其實側重點與特色都不一樣。比方說空島的統治者艾尼路擅長感知他人心聲，自認為是「神」；大將藤虎能夠與果實能力相結合直接扯動太空中的隕石墜落；大媽海賊團裡的三將星之一卡塔庫栗甚至能夠「預視未來」……但真正牛批的是魚人島的乙姬王妃，她的見聞色霸氣能夠直接傳遞思想與感情，從而影響到別人的想法。

　　但以上這些，與涉川曜暫時沒什麼關系。

　　——別人的牛批，雨我無瓜。

　　缺乏訓練的她如今只能達到一個入門級別，想要真正點出屬於自我戰鬥特色的見聞色霸氣還有得練呢。

　　至於難度更上一層樓的武裝色霸氣那根本連影子都摸不著。

　　話說當初肯威導師為何不干脆幫她一起用出武裝色霸氣，讓她這個零分學渣也感受一下作弊考滿分的感覺？

　　現如今，這家伙根本是拿見聞色霸氣當雷達來玩，鷹眼雖然同樣好用但是只能偵查近距離的人物情況，不太適合遠距離搜尋活動。

　　最後在涉川曜各種「有意無意」地提醒下，夏目貴志總算在村東頭的一片樹林裡找到了再一次喝得醉醺醺的貓咪老師。

　　女孩子站在這些古老滄桑的大樹前，眼神迷茫地看著貓咪老師跟空氣在交杯換盞，而更為驚悚的是——它的對面同樣漂浮著一個瓷器酒盞，仿佛有個看不見的透明人在喝酒。

　　夏目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來扭頭看向她：「表姐……看不到這些嗎。」

　　涉川曜愣了愣，旋即扯出一個笑容：「啊，我看不到呢。」

　　少年人心情復雜地注視著眼前的貓咪老師和旁邊那一大坨毛茸茸的妖怪，以及周圍環繞飛舞的細小光點，忽然有點遺憾，又有點寂寞。

　　表姐到底……是普通人呢。

　　「老板想看嗎？」

　　原本一直在潛水的晴明忽然爬出口袋，熟練地跳上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說：「若是今日內再開一次鷹眼，以後就可以看到這些東西咯。」

　　「為什麼？」涉川曜蹙眉問道，「你就那麼希望我開出這種能力？」

　　其實她今天算是看出來了，明明屋內只是影像而已，不算特別重要的線索，晴明自己也可以幫忙描述一番，但他卻故意讓自己親眼去看。

　　晴明的神色瞬間變得冷靜嚴肅起來：「因為老板你日後也許會遇上不止是物質層面的敵人……在下希望您與其到時候束手無策，不如現在就學著去適應這種變化。」

　　「而且……那個孩子，看起來很寂寞呢。您其實很喜歡貴志君吧。」

　　涉川曜盯著棕發少年前去跟貓咪談話的柔和背影，沉默了片刻，「嗯，我很喜歡貴志……因為他讓我看見了自己以前的影子。看著他，我就好像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種可能性。」

　　無論是前主還是她，本來也能成為這樣溫柔善良的好人的。

　　「但是。」她忽然翹起嘴角來，有些頑皮，但又有些倔強，「我才不看呢，我對那個世界就算再好奇也不是這樣去看。」

　　「誒！」晴明略微吃驚，本以為先是一棒子然後給個大棗就能搞定老板了，沒想到這次竟然失算了嗎？

　　「晴明，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不喜歡被人忽悠著去變強。」

　　涉川曜深吸一口氣，把肩膀上的手辦小人兒抓下來，非常嚴厲地警告他：「下次你要是再敢這樣搞事前不通知我一聲，我就直接把你驅逐回去了。」

　　頭戴烏帽子的陰陽師沉思了幾秒，旋即露出了一個頗為歉意的表情：「是，這次是在下莽撞了，請您見諒。」

　　「好吧，原諒你了。」

　　涉川曜說完又把他放回自己肩膀上，「走吧，我跟貴志說一聲後就去把車開過來，差不多也該回家了。」

　　此時的夏目貴志正苦於醉酒狀態的貓咪老師無法拉走，聽到這話連忙點頭：「表姐放心，我和貓咪老師就在這裡等你回來！」

　　真是乖巧可愛的男孩子。

　　車子距離這片森林外圍還是有點距離的，涉川曜穿過一條石橋，在走下坡路時忽然莫名其妙地滑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幸虧她反應過人一個雙手撐地才沒有摔傷。

　　「怎麼回事……」

　　她惱火地爬起來，把不幸摔在草坪上的晴明撿起來拍了拍灰塵，方才回頭查看是什麼破玩意兒絆倒了自己。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小馬褂的胖墩墩妖怪同樣被絆倒在地上，它戴著一頂鬥笠，背後背著個竹簍，上面插著一杆旗幟寫著「雲游商」這幾個字。

　　五分鐘前還信誓旦旦地說什麼「不看另一個世界之物」的涉川曜原本平靜的表情瞬間裂開。

　　你媽的，為什麼！

　　她只感覺到眼部周圍有一絲絲的酸澀感，就好像有什麼看不清的力量正在改造自己原本平凡普通的雙眼——不，唯物主義世界觀你別走！

　　「哈哈哈！」坐在她手心裡的晴明忍不住大笑起來，他的笑聲清朗干脆，又像是在感嘆人算不如天算那樣唏噓。

　　涉川曜氣得賞了他兩個腦瓜崩兒，手辦小帥哥瞬間被打得抱著帽子、委屈得嗚嗚直跑。

　　「又不是在下害您被絆倒在地的！」

　　涉川曜想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算了，回頭再逼他吃臭豆腐。

　　暫時扔掉欠收拾的手辦，涉川曜扭頭，目光不善地看向那頭該死的妖怪。

　　都是你！害得我以後沒辦法直視這個世界了！

　　背後插著旗幟的妖怪瑟瑟發抖，尤其是當它看見涉川曜滿臉殺氣微笑地朝自己走過來時，更是大叫饒命。

　　「對不起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用的話，還要職業英雄干嘛。」

　　「嗚嗚……我也不是故意把您絆倒的，誰讓您那麼高呢。」

　　這裡要特別說一下，涉川曜如今不穿鞋時候的純身高一米六六，而這個妖怪……有沒有一米高都是個問題。

　　涉川曜盯著這個矮冬瓜，還是覺得火氣甚重。

　　「你明知道我是人類，平時根本看不見你，難道就不能往旁邊稍微側一下身嘛。」

　　「……」，矮冬瓜妖怪也知道自己這事情有點理虧——當一把寒光閃閃的袖劍抵在你的喉嚨時，你也會覺得所有事情都很理虧——於是它連忙大喊起來：「等、等一下！我是雲游商人！人類小姐您要是有什麼東西想買的話，可以跟我說！我作為補償給您打八折好不好？」

　　「哈？我要護舒寶今年新出的超舒適液體衛生巾你也能給我？」

　　涉川曜此言原本是調侃，不料矮冬瓜從竹簍裡直接掏出一盒藍白色包裝的科技感衛生巾，眼巴巴地遞給了她。

　　涉川曜：……

　　不知何時又跑回來看好戲的晴明：……

　　「你……你這個竹簍裡是四次元口袋啊？」

　　涉川曜一邊奪過衛生巾，一邊隨手塞給旁邊的小跟班晴明。

　　「我是妖怪們的雲游商人嘛。」妖怪眼看有戲，連忙再三強調，「無論是人類的商品還是妖怪們的物品，只要您想要的東西，我都能給您搞來哦。」

　　「只要我想要？」

　　「只要它存在於這個世界上，而您又剛好能夠付出這個代價去得到它。」雲游商人意味深長地說。

　　妖怪就是妖怪，哪怕再不起眼的矮冬瓜也是一副內藏玄機的模樣。

　　此時晴明坐在衛生巾的包裝紙盒上，向她招手。

　　「干嘛。」涉川曜不滿地嘀咕著，但還是俯身去聽對方講什麼。

　　「這家伙很少見的，在下以前在平安京也就見過一兩次，算是妖怪界可以信賴的商人之一……老板想要什麼稀奇玩意兒，跟它講了便是。」

　　「晴明，你遇到的是同一只？」

　　「怎麼可能。只是它們一族都是類似打扮罷了。」

　　兩人暗搓搓地交換完結論，涉川曜也內心大定。雖然晴明會偶爾忽悠自己以及騙吃騙喝，但在關鍵時刻依舊十分可靠。

　　女孩子沉思了近乎兩分鐘，而雲游商人也不著急，拿下鬥笠給自己扇了扇風。

　　「我想好了！」涉川曜突然開口，她的手微微轉動像是要比劃一個什麼物體的形狀出來，「我想要一些東西……具體是什麼我也很難形容，它可能是某件古董，可能是某本日記，也可能是一個移動硬盤……我不知道。但它裡面必須有某些線索，關於某些我一直探求的目標所蘊藏的線索。」

　　雲游商人妖怪聽到這種似是而非的商品描述時並未生氣，反而露出了饒有興趣的神色。

　　「沒有具體的指向性嗎，容我試試。」

　　說著，它便將手伸進那個髒兮兮的竹簍裡攪動了一會兒，涉川曜和晴明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它。

　　過了幾分鐘，就在女孩子都要放棄交易時，妖怪忽然咧開了嘴。

　　下一秒，它抽出的爪子裡，握著一本表皮燒得焦黑、只剩下半本的厚實筆記本。

　　涉川曜的眼睛瞪大了。

　　這熟悉的筆記本式樣……難道是……

　　只見雲游商人翻開了筆記本的第一頁，用不太標准的本地方言口音念出了這本東西的名字。

　　「《小太陽的成長日記》。」

　　它抬起頭，露出奇貨可居時那種得意又欠揍的表情，「怎麼樣，這東西你需要嗎？」

　　「我需要。」涉川曜毫不猶豫地回答，她確信這本殘存的日記就是和泉光嘉寫給前主的成長日記。

　　對於老媽那樣的人而言，前主的誕生——的確就是她的小太陽。

　　「你能付出什麼代價來交換呢？無論是貨幣還是以物易物都行。」妖怪商人頓時更加得意地問，「等價交換可是經商的原則，就算給你打八折我也不能免費贈送。」

　　涉川曜這回不再猶豫，她伸手在背後摸索一番，指尖翻開了外套底下隱藏的手機腰包。

　　【*儲物小空間（NIKE隨身運動手機包）：這是一個名牌出品的戶外運動手機包，黑色是它的偽裝，它的外表長24cm，寬度平鋪8cm，拉伸15cm，錦綸材質。但它不僅能裝一台手機，它其實能裝進去一卡車數量的手機。該手機包內藏5m3×5m3儲物空間，只能容納沒有生命的物體，重量不會改變，方便使用者時刻健身跑步。（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使用）】

　　然後涉川曜從儲物空間裡直接拽出了一只散發著無比尊貴氣息的皮神玩偶！

　　它在黃昏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高貴凜然，讓人不敢直視！

　　「這個，可以交換嗎？」

　　雲游商人盯著它看了好幾秒，顯然也被這種尊貴氣質給深深震撼到了。

　　「可以。」說著，它立刻掏出了另一個扁平的長盒子遞給她，「買一送一。對了，那邊的衛生巾就送你啦，現在算是買一送二了。」

　　涉川曜&晴明：……


第65章 神秘角色

　　當灰撲撲的國產小轎車行駛在回家的鄉間公路上時，已經是晚上7點多。因為他們後來又回到了那家居酒屋，再一次品嘗了遠月廚師的手藝（這次有給晴明打包了幾個壽司）方才離開臨目村。

　　涉川曜心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地開著車，晴明躺在她的口袋裡思考人生，至於夏目貴志與他那只又喝得醉醺醺的貓咪則是坐在副駕駛位上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所以表姐現在是可以看到妖怪了嗎。」夏目有點小期待，又有點替她擔憂地問道。

　　「啊……怎麼說呢，只能看見日常生活中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妖怪吧。」涉川曜一邊打開雨刮器將一只趴在玻璃上吹風擋住視線的小妖怪扇飛，一邊隨口回答道，「但要看得更清楚的話，可能還是得用上更深層的力量（鷹眼）。」

　　「這種改變不會對你的身體有傷害吧。」

　　晴明忽然從她的口袋裡探出頭，回答夏目同學：「並不會哦。」

　　「閉嘴啦晴明，怎麼想都是你的鍋。」女孩子開始指責他。

　　「老板你又開始推卸責任了……」

　　「吵死了。」

　　恰好這個時候貓咪老師也醒過來，看見晴明的烏帽子就想伸爪子去撓一撓，被少年及時地一把抱走。

　　「太失禮了，貓咪老師，不要隨便玩弄晴明先生的帽子。」

　　「啊！夏目你竟然為了一個臭屁陰陽師凶我！可惡！」

　　晴明彬彬有禮地說：「在下不臭……至少沒您臭。」

　　滿身酒味的三花貓登時目露凶光地瞪向這個欠揍的手辦精：「胡說八道！回去本大爺就搶你零食，哼哼！」

　　晴明&涉川曜：……

　　真是凶狠至極的威脅。

　　夏目忍不住又狂揉了它一頓，直到貓咪老師被擼毛擼得舒服了才勉強消停。

　　「欸，貴志，晴明，我都有個問題。我們這輛車的油怎麼耗得那麼快？」

　　當初在從熊本過來後，涉川曜特意將油箱加滿。此人估摸著這車再跑上五六百公裡也不成問題，另外這些天也很少開車外出——沒想到今天才跑上個把小時，汽油就快用完了？

　　夏目有些無奈地笑道：「沒辦法啊，我們走了都快兩個小時……誒！」

　　涉川曜聞言頓時一驚，是啊，從舅舅家過來就算坐公交車也不需要兩個小時，更何況他們是速度更快的自駕游？

　　車子猛然剎車，橡膠輪胎與瀝青道路發出幾聲刺耳的摩擦聲，轎車就這樣直直地停在路中央。道路兩側的路燈似乎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依舊在黑暗中散發著黯淡的白色光芒。

　　涉川曜把晴明從口袋裡提起來往肩膀一放，同時自己的眼睛不自覺地開啟了鷹眼視覺狀態，但什麼異樣都沒有發現。

　　「晴明，看出什麼了嗎。」她不自覺嚴肅起來的語氣讓車內之人都精神一凜。

　　陰陽師先是開了【靈視】環顧一圈，方才回答道：「在下並無發現，老板。」

　　「迷路了嗎？」貓咪老師迷迷糊糊地說，「那干脆在附近找個地方住一晚，等明天天亮再走唄。」

　　夏目湊過頭去看那台掛在出風口位置的黑客手機，屏幕上顯示導航才走了一半路程，附近最近的聚集地是一個村莊。

　　名為「神降村」。

　　涉川曜皺了皺眉，這個荒郊野外的，突然冒出一個名字那麼神神叨叨的村莊，怎麼看都會讓人忍不住多想。

　　她直接說出自己的懷疑，夏目倒是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其實這種取名方式在八原還挺常見的，單我本人就聽過『神去村』、『神哪村』、『神恩村』之類的村名……」

　　行叭。

　　女孩子若有所思：「那貴志你等等，我給舅媽打個電話。」

　　涉川曜取下手機，切換回電話頁面打給塔子舅媽，打算說因為突發車況問題所以自己和表弟只能明天再回去了——電話很正常地接通了，並沒有像恐怖電影裡演的那樣根本打不通。

　　手機那頭的舅媽先是替他們擔憂了一陣，不過在聽說了他們今晚可以在附近的村子裡過夜後頓時放下心。

　　「是哪個村呀？」

　　「神降村，舅媽聽過這地方嗎。」

　　「好像是聽過，蠻久遠的……也的確在臨目村那一帶附近啦。你和貴志兩個人在外頭要小心一點哦，尤其你是女孩子，在外面過夜時更要保護自己。」

　　「放心吧舅媽，」涉川曜對著手機信誓旦旦，「我會保護自己的。」

　　——保護自我到把任何敢襲擊的家伙都打得頭破血流的程度。

　　跟長輩們交代完事情讓他們不要擔心自己等人後，涉川曜又看向晴明：「電話可以正常接打，說明磁場與信號好像沒什麼問題，難道是我們真的迷路了嗎。那晴明你覺得現在……？」

　　「只能去村子裡看看有無可以借宿的地方了。」晴明也很無奈地撓了撓頭，「不然老板是打算和貴志君、斑君在車裡過一夜麼。」

　　「嘔——」貓咪老師在旁邊假裝被那個文縐縐的稱呼給惡心到嘔吐的樣子，當然啦，大家都無視了它。

　　於是幾人一致決定開車前往神降村暫且修整一晚，順便看看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但是涉川曜忘了一件小事——那就是，黑客手機可以無視任何磁場與信號的干擾，隨時隨地進行正常通訊……哪怕外太空都能給你把電話打進去。

　　這回當涉川曜按照導航開了將近十分鐘後，敲鑼打鼓的歡慶聲隱約傳來，不遠處的村莊亮著火把的光芒，似乎在熱熱鬧鬧地搞什麼慶典。

　　女孩子將車停在村外頭，最後下車前檢查了一遍左手上的獵魔人手套和袖劍，想了想又將幾枚游戲幣塞在右手衣袖的隱藏口袋裡，最後拿了樣東西塞在自己胸前的外套暗袋裡。

　　夏目靜靜地看完她做所有准備工作，忍不住問道：「最後那個是什麼？」

　　「好東西。」涉川曜說著卻並沒有詳細解釋的意思，反而還塞了幾枚游戲幣給他，「給你玩，貴志。」

　　「誒誒，超電磁炮？！」夏目貴志看到了上面的備注，頓時嚇得手抖哆嗦了起來，生怕自己一個拿不穩掉在車上，直接把這輛車打飛。

　　「給你防身用的。」涉川曜用一種長輩特有的慈愛神情說道，「貴志你要知道，出門在外，像你這樣可愛的男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不然會被奇怪阿姨給占便宜的。」

　　夏目貴志滿頭冷汗地將這三枚硬幣放好，「太誇張了，表姐。」

　　——應、應該沒有人會來占他這樣平凡普通少年的便宜啦。

　　不過被他人關心的感覺還是很好的。

　　兩人下了車，走進了村莊裡。果不其然，先前看到的那一幕並不是假的，此時整個村子似乎都在張燈結彩的搞什麼慶典，許多村民穿著和服與浴衣，頭戴各類面具的來回跑動歡鬧。

　　「表姐，這裡這麼熱鬧，我們要怎麼找借宿的地方？」

　　由於周圍太吵，夏目不得不提高音量問她。

　　誰知這句話被幾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他們的村民們給聽見了，他們熱情地圍上來：「你們是哪裡來的？需要找住宿的地方嗎？」

　　「這兩個年輕人一看就是外村的游客啦，我們本地的神降慶典一直很有名的嘛。」

　　幾個人嘰嘰喳喳，幾乎把臉上那幾張動物鬼怪面具直接戳到夏目貴志的鼻梁上。面對這一幕，後者一時間臉色發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

　　這些頭戴慶典面具的吵鬧村民仿佛是一群妖怪圍著自己討論問題，這頓時讓少年人不受控制地回憶起某些不愉快的記憶……就在這時，夏目只覺得自己手腕一緊，有人不動聲色地將他扯到了身後護著。

　　只見涉川曜面帶笑容的同樣頂回去，「哈哈哈我們當然是慕名前來的游客！各位大哥，還麻煩你們介紹一下慶典和這個村裡有沒有住宿的地方。」

　　「喔喔，我就說啦。慶典很好玩的，只要集齊了五個考驗的郵戳，就會獲得我們全村共同出資的神秘禮品哦。」

　　「村裡是有民宿，但現在這個時間點應該已經住滿了，不如你們兩人去村長家問問，他家好像是有幾間客房應付這種突發情況的。」

　　…………

　　夏目貴志呆呆地看著三言兩語就擋住這個局面的表姐，心中五味雜陳。不知何時，貓咪老師已經跳到了他的肩膀上，有一種似乎早有預料的眼神注視著這一切。

　　「夏目。」它突然低聲說，「不用羨慕那個臭丫頭，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誒？貓咪老師，我沒有……」

　　不知何時出現在少年人另一側肩膀上的手辦精搖著扇子，說：「誠然，每個人的天賦都是不一樣的，貴志君不需要羨慕其他人——雖然老板的確是萬中無一的人才便是了。」

　　貓咪老師頓時大怒：「喂，臭陰陽師，誰允許你爬上夏目的肩膀！」

　　「你們兩個安靜點啦。」眼看那邊的村民注意力就要被吸引過來，夏目貴志連忙一把將陰陽師抓進兜裡藏起來，這才萌混過關。

　　此時涉川曜扭過頭看向他：「怎麼了？」

　　「不……沒什麼。」

　　他溫柔地微笑回答道。

　　不是羨慕……那種感情，才不是羨慕。

　　他只是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會被一個比自己稍長幾歲的同齡人擋在身後給保護的感覺罷了。

　　忽然讓人覺得很安心啊。

　　此時涉川曜已經跟其中一個村民大哥說好請對方幫忙帶路去村長家咨詢。一路上，她和夏目貴志不得不穿過熱鬧洶湧的人群，大秋天都擠得滿頭是汗才勉強抵達目的地。

　　村民幫忙敲門叫出了村長。後者是個頭發花白，但身體依舊健壯硬朗的老大爺，他很慈祥地看著涉川曜和夏目貴志，然後第一句話問的就是：「小姐你需要一間房還是兩間房。」

　　臥槽這村長家裡有很多客房嗎？

　　「兩間。」女孩子毫不猶豫地說，「但最好挨在一起。」

　　「可以，承惠9122日元，包明天早晨，每個房間均設有獨立衛浴，24小時有熱水——你們是現金還是刷卡。」

　　涉川曜想了想，這個價格還……行吧，自己無所謂，總不能讓可愛單純的小表弟跟著自己風餐露宿在外吧。

　　但在這種窮鄉僻野好像也沒什麼刷卡的必要，於是涉川曜說：「現金。」

　　她爽朗地付了錢，眼睜睜地看著村長從那幾張鈔票中抽出兩張塞給帶路的村民大哥：「拿去喝酒。」

　　「哎，謝謝您了！」村民沒有推辭，而是很熟練地收下了，看得涉川曜和夏目貴志都目瞪口呆。

　　這個奇葩村民走之前還不忘賣安利給他們：「時間還早，記得出來參加慶典玩啊！」

　　目送村民離開後，村長笑眯眯地轉頭看向他們：「那麼，我該如何稱呼二位呢？」

　　涉川曜搶先一步在夏目開口前率先幫二人做自我介紹，「我是御阪美琴，這是我表弟，上條當麻。」

　　夏目貴志：！！！

　　*

　　而就在單純無辜的少年為這種故事發展感到瞠目結舌的時候，此時在外與同事應酬完的藤原滋也回到了家裡。

　　「他們還沒回來嗎？」

　　「小曜說是車子突然出了問題，只能到附近的村子去暫時借宿一晚。」塔子接過他遞來的外套，一邊關切地告訴丈夫這些事情。

　　「喔，小孩子貪玩忘了回家，正常事情。」藤原滋笑著調侃，隨口問道，「是哪個村？」

　　「說是神降村那地方。」

　　原本中年男人略微醉意的腦袋瞬間一涼：「等等？那個村子不是已經……是同名吧！怎麼會……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塔子感覺很奇怪，畢竟她是從外地嫁過來的人，不了解本地的一些塵封的陳年往事也可以理解。

　　「那個村子——神降村。」藤原滋緩緩地說，巨大恐懼以及可能失去孩子們的擔心頓時襲擊了他的內心，「是『不詳』的地方！哪怕是後來，我們這個地區也不會有人再敢用這個名字給新村莊命名。因為在二十六年前，那裡發生了一起意外……」

　　作者有話要說：

　　但是有當麻的上帝之手在，一切就都不怕了！

　　夏目：？？？

　　*

　　虛假的當麻：愁眉苦臉，天天就知道開後宮，違法養小修女，靠右手吃飯，倒霉蛋。

　　真實的當麻：面帶微笑，純情愛家男孩，合法養可愛貓咪，靠溫柔的心和友人帳吃飯，絕世歐皇。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8

第66章 金龍魚

　　直到來到下榻房間後，一路都憋吐槽憋得很難受的夏目貴志才問她：「表姐，為什麼要……」

　　——給我取那種假名啊！

　　涉川曜並不想太嚇唬小可愛表弟，只能裝作一臉阿宅快樂神情的看向他：「你不覺得這事情挺好玩的嗎，當麻表弟~」

　　夏目·並不想人生從此變得倒霉·貴志委委屈屈：「……哦。」

　　坐在少年衣兜裡的陰陽師，此時莫名輕笑了一聲。

　　不錯，老板看來是把他先前關於【真名】的教誨給記住了呢。

　　涉川曜先進去兩間客房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方才讓少年進屋，進去前夏目還隨手將晴明還給他的主人。

　　女孩子一邊接過手辦小人兒，一邊開口低聲說：「貓咪老師，當麻就拜托你了。」

　　三花貓眯著眼睛回頭瞥了她一眼，看似滑稽實則頗為冷峻，「那當然，本大爺可是夏……上條笨蛋的保鏢！」

　　它差點說漏嘴。但它也覺得出門在外用用假名字、謹慎一點不是壞事。

　　「……」，夏目木著臉，對於這個假名的安排他已經不想再為自己辯解了。

　　「當麻，如果覺得不對勁就直接打穿牆壁。」涉川曜最後叮囑道，「不用怕賠償問題，美琴姐我錢多得很！」

　　少年人既無奈又感動地點頭：「是。」

　　遇到危險的話，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使用超電磁炮來逃命的……

　　等女孩子將自己的房間門關上，一臉嚴肅地對晴明說：「這個地方那麼奇怪，違和感那麼重，你真看不出來有問題？」

　　「看出來了。」白發小帥哥訕笑著回答。

　　「什麼時候。」

　　「進、進村以後。」

　　「……」，涉川曜差點把這個沒用的小跟班扔進不可回收垃圾桶裡。

　　說好很牛批的大陰陽師呢！進村子前連這個地方的怪異之處都看不出來？你騙誰呢！

　　……雖然不排除是晴明又想忽悠她「變強」的可能性就是了。

　　就在這個時候，涉川曜忽然聽見身後的客房角落裡傳來一陣水花波動的怪異聲音。

　　她扭過頭，注視著那座沒有開燈、昏昏沉沉的尋常居家觀賞性魚缸和裡面游動的大魚。

　　「紅龍？」

　　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紅龍魚渾身泛著火焰般色澤的赤色鱗片，正用毫無情感的黑色眼瞳盯著她。

　　下一秒，魚缸裡本該平靜的水面開始無端沸騰，翻滾出無數的水泡！就好像有什麼怪物要從這不大的魚缸中誕生而起！

　　「砰——」

　　鋒利的袖劍猛地擊穿魚缸玻璃，裂紋緩緩出現在玻璃上，袖劍刀刃竟然直接洞穿了紅龍魚的眼睛！

　　魚類的鮮血頓時蔓延在渾濁的水中。

　　「我討厭你看我的眼神。」

　　不知何時已經披上一身黑色刺客戰袍的涉川曜右手摁住和道一文字的刀柄，左手抵在玻璃魚缸壁上。

　　「吼！」

　　紅龍的體內爆發出刺耳暴怒的狂吼，直接逼退了近在咫尺的女孩子。魚缸玻璃頓時炸裂一地，腥臭的水流席卷而出！

　　還好涉川曜早有准備，一看情況不對就拔出袖劍選擇後撤。

　　此時的紅龍魚……不對，已經不能再稱為「魚類」了，它變成了一只長約兩米、長著紅色魚頭與無數森白利齒、四爪鋒銳、能在空氣中游走的怪物。最惹人注目的是它頭頂有一對略微凸起的棕褐色小角。

　　它飛出魚缸，鋒利的紅色鱗片撞擊在天花板的白色吊燈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如同一把鋸子那般硬生生地割開塑料防塵罩。

　　防塵罩裡的小燈泡閃了閃，下一秒失效，房間頓時陷入黑暗中。

　　「啊啊，殺了你的話，我會不會被村長索要賠償啊。」

　　在昏暗環境下依舊能夠正常視物的涉川曜嘴上嘀咕著，心中卻思考著要怎麼給這東西制造最大傷害。

　　先來發電磁療法試試威力。

　　只見她手一抖，銀白色的游戲幣滑落指尖，旋即高高彈起——深藍色的電流一如既往地忠實回應了她的號召，它們咆哮著向前翻湧，追隨著導體的飛行痕跡。

　　紅龍似乎很忌諱這雷電，身形一閃便消失在超電磁炮的攻擊方向上。超過十萬伏特的雷電轟隆隆地撞擊在看似陳舊尋常的牆壁上，卻連壁紙都沒有燒出一個焦點。

　　結界？還是什麼防護裝置？這個保護家具的措施很強啊。

　　涉川曜心念急轉，同時猛地往後一個翻身跳離，來自天花板方向的火焰就從頭淋下，同樣沒有給榻榻米和木地板造成任何一點傷害。

　　「老板！」晴明在不遠處的桌邊大喊，「打它逆鱗！」

　　「……」

　　天呢，聽聽晴明說的這話，好像是個人就會知道一條紅龍魚變成的山寨版紅龍的逆鱗到底藏在何處一樣。

　　涉川曜暗自吐槽不已，那個短得不行的見聞色霸氣還是猛然撐開！

　　見聞色霸氣+鷹眼視覺！

　　十秒使用時間轉瞬即逝，霸氣自動關閉偵查功能，而涉川曜的鷹眼裡關於敵人血紅的身影裡，已經多了一個顏色更加深重的血色光點隨著敵人飛舞移動，光點外還有一圈金色的邊緣，顯得十分好辨別。

　　那個就是逆鱗？

　　……不知道，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涉川曜動作熟練地在牆壁上猛地一蹬，以險而又險的角度避過了紅龍的一次抓擊。

　　「在人家頭頂飛來飛去的……你好煩啊！」

　　巧的是，她正好有一招很適合對付這種空中飛行生物。棕褐色的左手手套掌心裡瞬間亮起一個深藍色的三角形法印標記。

　　阿爾德法印！

　　她抬起左手對准天花板一揮，透明無形的念動爆炸直接衝擊而起！

　　紅龍顯然沒料到她會有這一招，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打得摔下來。涉川曜的左手依舊沒有收起，法印切換回昆恩法印，給自己習慣性地加了個盾後，左臂重新對准目標一甩——袖劍功能中的繩鏢直接扎中魚頭頭頂的小龍角上！紅黃色的怪物血液頓時濺出幾滴！

　　由於腦袋突然被扎了一個東西進去，一時間又無法爬起來的紅龍頓時吃痛大叫，尾巴瘋狂地在地面上呈扇形暴躁橫掃，直接擊碎打翻了櫃子桌子等物品。

　　但已經來不及了，當齒輪收縮，鋼纜直接扯動涉川曜整個人居高臨下地朝它凌空撲去。

　　和道一文字，出鞘，帶起寒月般的刀光，精准狠厲地朝著目標刺下。

　　「噗嗤！」

　　鋒利樸素的刀刃直直地貫穿先前鷹眼視覺裡標記出來的那個金紅色光點。

　　破壞家具的暴躁行為驟然停下，紅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紅黃相間的怪異鮮血從它的魚嘴邊緣流出來，給房間帶來陣陣濃郁惡臭。

　　「我不喜歡你看我的眼神。」

　　幾乎是騎在這個怪物身上的涉川曜，最後又用這句話總結了一遍。

　　很好，首尾呼應，這篇作文可以打高分。

　　然而很奇怪的是，在死前，紅龍的眼神不再充滿怨恨與憤怒。相反，它變得寧靜又平和，旋即消失在空氣裡。

　　先前那些血啊、鱗片啊什麼的也都一並消失。女孩抬頭看向魚缸的位置，不知何時它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裡面再沒有水與魚類了。

　　【靈能+368】

　　「啪啪啪。」晴明鼓著掌從窗台後面跳出來，沒人知道他是怎麼跑過去的，但能苟住他那條小命就行。

　　此人滿臉真心實意地贊嘆：「真是孺子可教啊，老板。」

　　「去你的。」涉川曜沒好氣地甩著刀，雖然上面已經沒有血跡了但還是忍不住完成這個振刀動作方才將其收回鞘中，「你是不是也看出了這條魚有問題？」

　　「看出如何，沒看出又如何。」晴明臉上掛著像是看穿一切的微笑，他站在灑滿月光的窗台，風雅無比地說著騷話，「難道您還會將它煮來吃？」

　　「你要是願意吃，我就煮給你。」涉川曜神色郁悶地嘆了口氣，「晴明啊，你知不知道，你總是這樣搞事，會讓我很想揍你啊。」

　　「哈哈，老板您隨意即可。但要知道，世間有些人向您發起了祈求，您必須回應他們，因為這就是力量的代價。」

　　……力量的代價？

　　說起來，晴明是被自己的異能【森羅萬像（？）】給召喚出來的，他真正效忠的到底是這個異能還是我本人呢？

　　——這是這些天來，女孩子從異能召喚物口中聽到的唯一一次、似是而非的情報。

　　涉川曜眼神沉沉地盯著他看了幾秒，最終還是伸手，「上來。」

　　晴明愣住了：「誒？」

　　「我沒時間跟你算賬，貴……當麻還等著我們去救他呢！」

　　至少直到這一刻，她還是信任著這位陰陽師，並不是單純的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召喚生物，更多的出於這些天相處時對於此人人品的考察和信賴。

　　白發的陰陽師臉上頭一次出現了有些手足無措的神情，他似乎沒有料到事情會朝好的方向發展那樣。但最後他還是笑了，笑得像個孩子一樣開心。

　　「在下來啦！您要接住哦！」

　　說罷，他就一個飛躍起身，准確地跳進涉川曜的掌心裡。

　　女孩子熟練地將他往自己寬大的兜帽裡一塞，隨口罵道：「笑個屁。」

　　「哈哈哈。」

　　耳畔傳來對方清朗又微弱的笑聲，涉川曜忍不住跟著扯了扯嘴角，旋即又變得冷靜起來。

　　她朝大門走去，正做好了無法打開門的准備時，客房的這間大門突然被敲響了。

　　涉川曜皺眉上前，發現可以自由開啟大門——先前那種保護措施好像突然也隨著紅龍屍體一起消失了——她拉開門，發現是村長本人。

　　「喏，御阪小姐，這是你的集戳卡，拿好。」村長鎮定自若地跟她說，仿佛並不知道自家客房裡存在一條曾經可以吃人的紅龍那樣平和，「只要集齊五個戳，便能獲得本村的神秘大獎哦。考慮到你和你弟弟是外來游客，我們給你放寬了界限，只要你們二人集到的戳能夠加起來足夠五個便可以了。」

　　「這樣啊。」

　　在經歷了剛才的紅龍事件後，涉川曜再傻也知道這個村莊有大秘密。

　　一條魚就給了三百多靈能值，那麼外面滿村的人……？

　　她臉上同樣露出了無辜又明亮的笑容，哪怕這份笑容被兜帽的陰影所遮蔽，她還是笑著接過了集戳卡。

　　「謝謝村長的美意啦。」


第67章 好戲

　　當涉川曜拿著兩張集戳卡敲響表弟的房間門時，後者很快給她開了門。只見這位少年看起來衣冠整齊，並無任何異常情況，而貓咪老師也趴在榻榻米上蜷縮著尾巴發呆。

　　「你沒遇上什麼怪事吧。」涉川曜直接問。

　　夏目貴志搖搖頭：「沒有。」

　　他頓了頓，忽然意識到這背後似乎有什麼問題，連忙追問：「難道表姐你……」

　　「沒什麼大事，不過是一條小金魚想跳出魚缸結果被我放生了。」涉川曜若無其事地將此事一筆帶過，旋即將先前村長跟自己講解的慶典游玩規則復述一遍。

　　「當麻，我們現在好像遇到麻煩了，想要出去就只能遵循當地人的游戲規則。」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表姐，你一叫我的名字我就渾身不自在……」

　　「好吧，我可憐又害羞的表弟，但我允許你叫我美琴姐哦。」

　　「……」

　　神降村的慶典是一個很古老的當地風俗慶典。

　　相傳在幾百年前的某個戰亂時期，此地大旱多日，眼看收成要糟，當地村民只能苦苦祈禱神明的降臨和幫助。

　　此時一位路過的神明就注意到他們的苦難，祂願意提供幫助，但必須有人替祂弄到施法用的材料。於是村裡五位勇敢的村民主動站了出來，他們結伴而行，最終克服種種磨難成功獲得施法材料——最終大雨降臨於干涸龜裂的大地，當地的人們又獲得了新生。從那以後，此地多年來一直風調雨順，糧食豐收。

　　後人們為了紀念這位善神的救命之恩與那五位勇敢之人的義舉，便特意更改村名以及設下獨具風俗的慶典。

　　參加慶典的人必須集齊五個印戳也是對應著那五人經受的考驗。

　　但發布考驗的人可不止五個，要是游玩者覺得這個考驗太難也可以換另一個簡單點的考驗。

　　——只要看到誰家門口纏著紅布，亦或者手臂上綁著紅色絲巾，都可以上前向對方索要考驗題目。

　　按道理往年慶典的考驗題目都不會太難，畢竟是針對外村游客開放的旅游項目。但今天嘛……對於一條魚都能變成怪物這種夜晚，涉川曜覺得會出現任何神經病題目都很正常。

　　因此她把所有事情跟對方和貓咪老師交代清楚後，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們：「表弟，你記住，你今晚的任務就是保護好你自己，千萬不要和貓咪老師走散。集戳這件事交給我，我絕對會在慶典結束之前弄夠數量的。」

　　棕發少年聽聞此言忍不住深深地皺眉，涉川曜知道他想要反對，卻一把摁住他的手，直視年輕人的清澈眼眸。

　　「表弟，我出門前特意跟舅舅和舅媽保證過的，會把你平平安安完好無損地帶回家——你不會希望姐姐我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吧？」

　　「我當然不希望那樣……但表姐，我可以幫你的！我和貓咪老師都可以幫忙！」夏目神情急切地說道，「我不能讓表姐你一個人去面對那些可能有危險的事情！」

　　【「別怕，我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面對死亡的……」】

　　恍惚間，似乎有個陌生男人的嗓音在她腦海中低低地響起。

　　然而當涉川曜眨了眨眼睛，一切的幻聽又都消失了，她甚至來不及分辨這句話背後所蘊藏的種種復雜情感。

　　如今女孩只能暫時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夏目貴志身上，她看著對方清澈但又堅定無比的雙眼，最終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事實上，那些事情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既然表弟你這樣說了，那就這樣吧。」

　　「現在是晚上8點15分左右，慶典結束時間是翌日太陽升起的那一刻。在那之前的兩個小時內我若是還沒收集起五枚集戳，剩余的工作就拜托表弟你幫忙了。」

　　「嗯！我明白了！」夏目貴志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已經是她的最大讓步了，他抱起一旁眯著眼睛觀看好戲的三花貓，朝她點了點頭，「加油啊——美琴姐！」

　　涉川曜瞬間繃不住嚴肅的表情：「……噗。」

　　「什麼啊，原來你也覺得這件事情挺好笑嘛。」少年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

　　然而女孩子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朝門外跑去，「保護好自己。」

　　*

　　回到村子裡的最為熱鬧繁華的主干道上，一切與日本村莊的尋常慶典儀式似乎沒有什麼區別，該有的活動和小吃都有在舉行與銷售。然而涉川曜根本沒有在意這些，她東張西望片刻，很快在人潮背後看見了一扇虛掩著的木門，而一條紅布端端正正地懸掛在大門上方。

　　兩個村民正搖頭嘆氣地從裡面出來，手裡還拿著與她先前得到的那張集戳卡一模一樣的卡片。

　　啊，找到了。

　　女孩子拉起黑色的寬大兜帽，任由陰影遮蔽了自己的大部分面容，這才走進那扇門後面。

　　門後面是個傳統的日式庭院，然而卻很違和地在一進門的位置便擺放著一張木桌和兩把椅子，而一個外在形像干淨利落的年輕女性則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見她進來隨手把正在玩的翻蓋手機扣在桌面上。

　　原本信心滿滿的涉川曜盯著此人忽然說不出一個字來——因為這位出題人身上穿的是警服。

　　我這……這算什麼？自投羅網？

　　「喔，是新的挑戰者嗎，來來來，請坐吧。」

　　「……」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的涉川曜微微側臉想要離開，卻聽見身後的木門「砰」的一聲自動關上，顯然是不玩游戲就不允許走的意思。

　　她無可奈何，只能走到那張空椅子前，詢問道：「怎麼稱呼您？」

　　「前野和慧，本地人，本來打算慶典期間回老家幫忙維持一下治安，誰想到今年抽簽輪到我當出題人。」女警官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是不是被我這身工作服嚇到了？放心啦，我現在可不是工作時間。畢竟這次回來得匆忙，沒有帶多少便裝。」

　　「沒有，怎麼會被嚇到呢。」涉川曜暗自松了口氣，面不改色地坐下，「我又沒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

　　前野眼神莫名地注視著她好幾秒，伸手拿起桌上那張事先寫好、因為被很多人拿起過而變得有些皺了的白色紙條。

　　「這是考驗的題目。」

　　涉川曜定睛看去，標題映入眼簾。

　　【場景假設：你是一個犯人，正要被一個當地警察開車押送前往臨鎮的火車站。然而在路上卻發生了你們預料不到的意外事故……】

　　「砰！」

　　被突然扔進陌生座位裡的涉川曜震驚地左右環顧，原本的日式庭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壓抑寬敞的囚車。她看似無意的抬手按了按脖頸處，不僅發現自己此時身穿條紋囚衣、手戴鐐銬，而且原本本該趴在肩膀位置的晴明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忽然涉川曜感覺到脖頸處的神經似乎被一只溫溫熱熱的小手按了按，有一絲絲清涼的感覺瞬間傳入大腦中樞。

　　原來如此……是她的意識被拉入這場幻覺游戲了嗎……

　　晴明，等一等再動手，她倒是要看看這個出題人想做什麼。

　　「喂！你醒了嗎！醒了就來幫忙！」

　　車前方傳來前野和慧的聲音，她抬頭看去，發現巴掌大的柵欄對面透出那個女警官焦急的面孔。

　　但涉川曜很無賴地舉起手：「我銬著手銬，怎麼幫你。」

　　前野語速極快，像是一個真正的警察對待犯人那樣鐵面無私：「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我明確告訴你，我不可能幫你打開——因為押送你是我的職責。可你要是不想死在這車上，就快點過來幫我！」

　　說罷，車廂內這座隔離牆的小門就被對方打開了。

　　涉川曜：……

　　媽耶，不給罪犯開手銬，但可以開門？

　　行吧行吧。

　　而且前野警官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辦到了外面所有警察和職業英雄目前還辦不到的事情——那就是成功逮捕她。

　　她聳了聳肩，提起沉重的手銬與腳鏈，彎腰側身爬過了小門，擠到了囚車前方的副駕駛位置上。

　　此時雨水正瘋狂拍打在車窗玻璃上，一滴滴水珠在擋風玻璃上彙聚流淌成水流，讓車內二人幾乎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然而在勉強看清楚周圍危機後，涉川曜就忍不住面露吃驚之色。

　　——流淌著雨水的倒後鏡裡顯示出後方道路上有一輛華麗威猛的戰車和一個身披黑色重鎧的武士，正在策馬疾馳地追趕她們這輛車！

　　夜晚的大雨瓢潑而下，澆在這匹同樣披著鎧甲的戰馬身上冒起一團團肉眼可見的白煙。它的眼睛如同聚光燈那樣朝向前方射出兩道金黃色的光芒用於照明——至於那輛看起來就很不科學的古老戰車，已經跑出了至少100Km/h的速度！它在這條山間道路上已經超速了！

　　此時前野和慧一邊焦急一邊緊張地看向她：「你當年不是秋名山上排名前三的老司機嗎？這輛車子交給你的話，有沒有辦法甩掉後面那個鬼東西！」

　　哇，這囚犯的身份設定還挺別致啊，弄得她好像是真的老司機……看來這就是這場考驗的真正題目了。

　　「有辦法。」涉川曜語氣平靜地說，「我們換個位置，讓警官你看看秋名山老司機的真正技術。」


第68章 老司機

　　當囚犯那雙因久未見到陽光而變得的蒼白手指摸上漆黑的方向盤，關於這輛車的一切信息便自動浮現於這位老司機的腦海中。

　　奔馳與本國警方合作推出的定制KT-004車型，專用於運輸犯人，3.0T排量，從車頭到車尾都采用防彈設計，輪胎是專門的防爆胎，哪怕在行駛期間被爆胎後也能以80km/h以下的時速再正常行駛一段時間。

　　「老司機」涉川曜表面十分鎮定，實則內心略微驚慌。

　　糟了，這裡可是意識場景，要是黑客手機在就好了——直接使用僵屍網絡強化汽車引擎，使其噴出氮氣進行加速。同時還能操縱道路上可能存在的科技資源對後方的戰車怪物進行攻擊……

　　這個時候，涉川曜的心中忽然有了個奇怪又大膽的想法。

　　「你的手機借我一下。警官。」

　　「什麼？」前野和慧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我讓你來開車，你卻想打電話？

　　「試一試而已。」

　　完全不知道她想干嘛的女警官只能皺著眉頭把粉色翻蓋手機扔給她，而涉川曜空出的左手在准確接住這台明顯有些年代感的手機時，似乎僵硬了一瞬間。

　　因為在這一刻，一條只有她自己能夠看見的白色信號線從這台手機上蔓延出來，連接上了車輛儀表盤。

　　也就是說……黑客手機的技能轉移到了這台陌生手機上？還是說這只是意識裡她對於自身能力的一個反映呈現？

　　來不及細想，涉川曜大拇指往後一屈，直接彈開手機翻蓋——這個瀟灑但又略顯粗魯的動作看得手機主人十分心疼。

　　但是接下來她就看不太懂了，只見穿著囚衣的女孩子一邊踩著油門開車，左手大拇指卻在手機上瘋狂的按著鍵。這驚險雨夜環境下，司機竟然還敢開車玩手機的行為讓女警官慌得不行。

　　「你在搞什麼！」前野看向倒後鏡，額頭上的冷汗都流下，「那個鬼東西要追上來了！你為什麼不專心開車？」

　　「好了好了，別怕，還給你。」涉川曜將手機扔回給對方腿上，左手重新搭回方向盤，眼中卻難掩震驚之色。

　　就在剛才，她將【加速】、【地下埋線起爆】、【信號燈變化】等一系列老司機的黑科技能全部轉移到了這輛車上。

　　她的黑客能力不再局限於一台小手機，而是——成為了她真正掌握的技能。

　　這到底是因為幻境的原因還是真實的異能力所導致……目前搞不清楚。

　　「前野警官，後面那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追著我們不放？」

　　「我怎麼知道！」女警官暴躁地說，顯然涉川曜的一系列看似不靠譜表現讓她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我只知道，那家伙一副想將我們兩個斬於馬下的凶狠表情！！」

　　涉川曜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倒後鏡，唔，戴著鬼臉面罩呢那個武士。警官姐姐你是怎麼猜到對方真實表情的？

　　不過她也沒有再去刺激對方脆弱到近乎崩潰的敏感神經，因為戰車正在不斷提速，由原先的100km/h變成了120km/h，導致了兩者之間的距離在瘋狂逼近！

　　「放心吧。」涉川曜注視著眼前昏暗不清的山路，輪胎碾過道路邊緣濺起大片白色的積水水花。她手指一彈把車燈切換成刺眼奪目的遠光燈模式，同時腳下油門用力一踩，直接踩死，「都什麼年代了，我可不想死在勞什子武士的刀下。」

　　強大的推力從車身上傳來，直接將二人按壓進座位裡險些喘不過氣。

　　車窗外兩側濺起的積水水花幾乎比車本身還要高——這看起來不像是在開車，更像是在開船。

　　「太快了太快了！」抱緊安全帶的警官發出無助的哀鳴。

　　「就是要快才能逃過那家伙！」

　　涉川曜大喊一聲，手指在旁邊的廣播器上摁了一個鍵。

　　本該是電台頻道的按鈕並未發出任何聲響，反倒是車輛後方的排氣管道裡猛然噴出了一道淡藍色的氮氣火焰！哪怕在雨水中也顯得格外耀眼！

　　高大堅固的運輸囚車再一次加速，在昏暗的山道上直接飆出140km/h的高速！

　　所幸這條道路目前是較為筆直的，足夠距離讓囚車來進行提速。

　　但是沐浴著雨水的武士似乎被激怒了，他揮舞著手中的黑色長刀吼出了幾句人類無法聽懂的言語，戰馬聽聞命令，眼中金光更加盛烈耀眼。

　　它竟然同樣一點點的將速度提上來了！因此兩者之間的距離並沒有拉開太多反而是眼看隨時要被追上了。

　　「你激怒他了！」

　　「這不是必然的事情麼。」

　　相比怎麼看都很慌亂的警官同志，涉川曜不僅不再緊張，反而露出興奮的笑容。

　　這下子，她干脆不放松油門，直接將儀表盤上那根指向「120」的針推向最右邊，直接抵到無法再推進的那個地方才保持住這個速度。

　　前野和慧眼角帶淚，哆哆嗦嗦地念出那個數字：「兩……兩百二十……在這種山路上真是瘋了！啊！小心前面！」

　　原本筆直向前的山路護欄以一個角度刁鑽的急轉彎彎度驟然出現在兩人視野裡。

　　「看到了。」

　　涉川曜眯著眼睛卻毫不減速，在最關鍵的時刻猛打方向盤，一把直接打死角度！

　　黑色的防爆輪胎發出令人心驚的摩擦尖叫聲，整輛車以一個險而又險的大回旋角度完成了飄移全過程，在差點打滑失控的邊緣來回橫跳，旋即保持著那種隨時會出人命的速度繼續狂飆而去。

　　「嗚噢噢噢——」

　　站在戰車上的武士面甲下發出了絕對不像是人類會發出的怪吼聲，它單手握緊韁繩，憤怒地揮舞著長刀拍擊戰車邊緣，像是要求更快、更快一點！

　　馬蹄沉重地落在瀝青道路上，硬生生踩踏出一個足有兩寸深的痕跡，下一刻又殘忍無情地離開。

　　戰車碾壓過道路，幾乎毀了整條道路。

　　而涉川曜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先前那個彎道只是第一關，緊接而來的是不到百米的又一個彎道。

　　這對於兩百以上的車速簡直是眨眼就到的危險距離。

　　就在涉川曜占用了對面一部分車道來完成第二個飄移動作的時候，不料「嗶！」的喇叭聲從對面拐彎後方傳來，白色車燈也驟然間探入她們的視野中。

　　糟了！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彎道會車！

　　縱然勇猛無畏如這家伙，涉川曜在這一刻也忍不住咬緊牙關，在千鈞一發之際將方向盤的角度進行了非常精妙的微調整。

　　「刺啦刺啦！」

　　運囚車的暗色漆裝外表與紅色的大卡車表層無法避免地發出輕微觸碰摩擦，但哪怕就算這個程度都刮起一長串的火星。下一刻被瘋狂的大雨給直接澆滅。

　　前野和慧瞪大眼睛，扭頭看向那輛與自己等人背道而馳的紅色大卡車，正想要說點什麼，就看見倒後鏡裡那個站在戰車上的武士面對迎面駛來的卡車用力揮刀一砍！

　　轟隆！

　　無辜可憐的大卡車化作巨大的金紅色火球，熱浪翻滾，砸在那片已被車輪碾壓損毀得不成模樣的路面上。

　　天上下著大雨，然而路面卻橫亙著狂躁火海，那頭眼冒金光的戰馬沐浴著火焰風馳電掣般地狂奔而出，拖動著同樣燃燒著烈焰的戰車衝向正要逃走的運囚車！

　　武士放下刀，轉而拔出了戰車上配備的一根長柄武器，瞄准運囚車旋即暴喝一聲，用力投擲而來。

　　這東西在半空中劃出令人膽戰心驚的空氣撕裂聲，如同導彈一般精准地朝著目標打下來！

　　然而涉川曜在最後一秒轉動方向盤，直接避開了這柄燃燒著火焰的長柄武器。它直接把地面砸出了一個大坑。

　　「喔。」她隨口說道，「是十文字槍。」

　　前野和慧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你對這種古老的冷兵器還有了解？」

　　「略知一二啦。」

　　總不能直接說【刺客大師套裝】帶來的能力之一就是對各類冷兵器精通吧？

　　眼前武士抬手憑空召回十文字槍，又繼續像打地鼠那樣對她們這輛車瘋狂投擲，但每次都被涉川曜險而又險地打著角度躲過去。然而車身上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數道焦黑色的燒灼痕跡。

　　女警官決定忽視這個冷知識的問題，她十分著急地說：「你不要放松警惕，因為接下來直到山腳的大路還有17個彎道！都是比先前那兩個更加險峻更加急的角度！我以前常走這條路，你要相信我！」

　　涉川曜：……

　　修建這條山間公路的工程師應該抓去槍斃。

　　怎麼辦，她說到底也不是什麼真的秋名山車神啊，真以為她改名叫藤原拓海了麼。

　　在不停地甩尾過彎的下山過程中，尤其是路面如此濕滑的前提下，車速無法避免地會降下來。可一旦發生那種狀況——無論是氣勢洶洶、飛過來的十文字槍還是戰車武士本人都會追上她們，然後像對付前面那輛大卡車那樣無情地處決整輛車。

　　嘖嘖。

　　哪怕車內冷氣足夠，但大滴大滴的汗水依舊從涉川曜的額頭上滑下，直直地流進她的眼睛裡，刺激得她睜得愈大。

　　至於指望前野警官？這女人不吐出來就已經很好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在220公裡的時速下保持鎮定自若狀態。

　　如果……如果能夠看清剩下的所有道路軌跡，我就可以……

　　抱著最後拼一把的念頭，這一刻，涉川曜一度遺忘了這本來只是個考驗，甚至忘卻這是在某個意識幻境場景裡，她將全身心的沉浸在那股奇妙的力量之中。

　　原本有點微弱的見聞色霸氣在這一秒鐘如同利劍般劃破昏昏沉沉的夜空，它仿佛突然睜開的一只天眼，直接將這條道路剩下的所有彎道、坑洞、路況及其他所有信息，一股腦兒全部彙聚在她的腦袋中。

　　涉川曜感覺自己兩側的太陽穴劇烈地彈跳了幾下，無數信息如同泉水溪流一般環繞著她的思緒，最終推出了最合理、也是最快速的下山道路。

　　於是此人在下一秒，面對新的彎道時不再進行飄移動作，而是直直地撞過去，操縱整輛車直直地飛出了道路！

　　「你瘋啦啦啦啦——」

　　高空墜落的強烈失重感終於喚醒了暈車嚴重的前野警官，這個女人驚恐到眼淚直掉，尾音被拉扯出奇怪的弧度，這場面就算下一秒領便當也毫不為奇了。

　　但在她們身後的那輛戰車驟然剎車，最終堪堪停在破損焦黑的護欄旁。站在上方的黑色重鎧武士沉默又凝重地注視著這輛飛馳在半空中的狂妄車輛，沒有讓戰車跟著一起跳出去。

　　然而涉川曜只是在心中默默計算著車輛的角度與滯空時間，如今起始加速度足夠，剩下的就聽天由命……才怪呢！

　　她摁下了新的廣播摁鍵。

　　原本已經熄滅的氮氣火焰再次用烏黑的排氣管裡噴出，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淡藍色，而是溫度更高的橙紅色火焰！

　　受到推力的影響，沉重的運囚車終於在下一刻輪胎撞上山壁，黑色輪胎濺起無數泥水，旋即又猛地彈起、重重落下。

　　涉川曜的右腳挪動轉為踩住剎車，有節奏地在松開與踩住之間切換。

　　托這份熟練剎車技術的福，沉重結實的車輛沒有直接側翻，而是以一種極其危險的高速衝向山壁，卷起一片片原本用於防止水土流失的專用草坪摔掉在最底下的路面上。

　　然而下墜的慣性無法遏制，眼看整輛車即將翻車之際，涉川曜忽然又抬手摁下新的廣播按鍵——這一次，埋藏在靠近山腳位置的燃氣管道毫無征兆地爆炸，火光和熱浪猛然炸起，這股向天空衝擊而起的力道直接將有翻車趨勢的運囚車往上一推，硬生生抵消了翻車的可能性！

　　「砰！」

　　破破爛爛、滿是劃痕與燒焦痕跡的運囚車總算跌跌撞撞地摔在路上，這次涉川曜沒讓它休息太久，找准方向就往前開走了。

　　而那個武士始終站在半山腰處，它似乎放棄了原本那種強烈到爆炸的殺人毀車念頭，而是靜靜地盯著運囚車離開。

　　這一次涉川曜沒開多久便到了山腳，她們終於確認暫時甩掉那台神經病戰車，而且車頭蓋不堪重負地冒起一縷縷黑煙，看起來像是隨時要爆炸。

　　然而兩人都沒有下車逃命的意思。

　　「活、活下來了呢。」前野和慧難以置信地看著前方熟悉的山腳大道開口。

　　「嗯。」

　　「我和你……都活下來了。」

　　「嗯。」

　　於是兩人又沉默了片刻，涉川曜這才想起自己與對方是警匪的對立身份，不禁思考要不要裝作一副尷尬的樣子來配合這氣氛。

　　女警官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長出一口氣，把手銬與腳鏈的鑰匙扔給她：「你走吧。」

　　「誒？」

　　「你在被我押解的過程中，死於車輛爆炸，就用這個理由來假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知道當年的案件你是被冤枉的。」

　　「……」

　　涉川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扮演的這個車技高手囚犯到底是有怎樣的隱情，但她還是思考了幾秒，點點頭：「謝謝你。」

　　「不客氣。任何人從那種怪物手下救我，我都會很感激。」

　　女警官板著臉，很嚴肅地說，「但別讓我再看見你了，不然……我沒法解釋一個報告上已經死亡的犯人為何還會出現。」

　　涉川曜笑了起來，她松開安全帶，感覺背後的囚衣也早已濕透。

　　「好。」

　　車內場景一瞬間置換回日式庭院裡，依舊是兩人一桌，面對面談話的雅致環境。

　　門外傳來慶典歡樂喧囂的聲音，仿佛先前的生死追擊都僅僅是一場虛無的幻覺。

　　涉川曜感覺自己的後頸肉被人捏了一下……哦，晴明你個小壞壞，就知道削你老板的要害位置。

　　她看向年輕的女警官，將兜裡的集戳卡推給對方。

　　「我算通過考驗了嗎？」

　　「嗯，滿分。」前野和慧微笑著拿出一個印章，輕輕蓋在了卡紙上留下一個小小的紅色印戳，「你過人的勇氣與非凡的判斷能力讓你變得……與其他人不那麼一樣。」

　　穿著警服的女子抬頭看向她，但涉川曜總覺得她像是在透過自己看某個人，很懷念，也很感傷。

　　「——我很感謝你，謝謝你救了我一命，親愛的『小囚犯』。」

　　「也謝謝你啦，前野警官。這個游戲很好玩，希望下次還能有和你一起玩樂的機會。」

　　年輕女人噗嗤一聲笑了：「相信我，你以後肯定會後悔這句話的。」

　　涉川曜略微疑惑但還是安靜地接過卡片，長身而起，她沒有追問任何問題的打算，而是朝著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一條縫隙的大門走去。

　　「那麼再見了，前野警官。」

　　「再見，我的朋友。」

　　【靈能+377】

　　【靈能+469】

　　涉川曜的腳步頓了頓，這算什麼？對於她打敗警官和那個真正囚犯兩人車技的獎勵？

　　算了，有靈能收入賬中就很好。

　　她輕松愉快的身影消失在外面人來人往的人潮之中，而坐在庭院裡的女人則是沉默地等待下一個挑戰者的登門到來。

　　「如果那天晚上……那家伙像你一樣厲害就好了。」

　　過了良久，女人幽幽的嘆息聲依舊還是消散在庭院中。


第69章 太強了

　　夏目貴志和自己的貓走散了。

　　雖、雖然表姐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不要分開，但夏目只是一秒鐘沒有注意，趴在他懷裡的貓咪老師就踩著他的臉從他頭頂跳走了。

　　「等等！貓咪老師，你要去哪裡？！」

　　他試圖推開那些擁擠的、戴著面具的人群去找回那只不知為何突然就離開的寵物，可惜這只是徒勞無功而已，肥肥的三花貓一下子就鑽進人群中不見了。

　　夏目貴志頓時感覺自己的頭都大了，畢竟表姐臨走前說此地可能存在一定的危險，要他保護好自己……結果這邊還不到半小時就弄丟了貓咪老師。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不遠處的地方有一個很微弱的哭聲傳來。

　　少年人略感沮喪地循著方向走過去，意外地發現這是一個沒有戴面具、長得十分精致可愛、約莫五六歲的女童坐在店鋪帳篷背後的陰影處在哭泣。

　　「你怎麼了？」夏目好心地蹲下來詢問這孩子，後者吧嗒吧嗒地掉著眼淚，神態委屈地說，「我跟爸爸……嗚嗚嗚……走散了嗚哇！」

　　「誒？」夏目貴志想了想，「你和你爸爸是這個村子的人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哭得更凶了。

　　少年人撓撓頭，小孩子哭得那麼厲害他也實在沒法狠心走人。但今晚祭典的人那麼多，找人的話也得拜托村長幫幫忙了……

　　「你還能走嗎？」他伸出手，溫柔地問這個哭得一塌糊塗的小女孩，「能走的話，哥哥帶你去找爸爸好不好？今天是這個村最開心的日子，所以不要哭了。」

　　小姑娘眨巴著滿含晶瑩的大眼睛看著他，最後還是猶猶豫豫地點了一下頭。

　　「好……」

　　她把軟綿綿的小短手放在了少年人的掌心裡。

　　另外一邊，涉川曜並不知道自己表弟的遭遇以及那只胡亂逃跑的貓咪到底看到了什麼，她只是盯著眼前的這家料理店以及大門上方的紅布。

　　這說明裡面也有一個出題人待著，不過這次的題目是用小黑板寫好掛在店門口。

　　【挑戰：在該店的某個房間裡找到主廚本人，並享受完一頓完整的大餐。】

　　這個題目聽起來蠻舒服的呀。涉川曜疑惑地心想，但為什麼如此門可羅雀呢？先前那個瘋狂賽車女警官的門口還有一兩個人在嘗試挑戰，這家料理店的門口干脆一個人都沒有了……莫非主廚做的是黑暗料理？

　　抱著對這份黑暗料理的興趣，涉川曜選擇無所畏懼的推門而入。

　　「老板小心，」趴在她耳朵後邊的晴明警惕地提醒道，「此地籠罩著很強大的結界，在下需要時間來解析它。」

　　「嗯。」

　　女孩子低低地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她習慣性地抬手拉了拉頭頂的黑色兜帽，眼睛環顧四周。

　　然而看到的並不是傳統的日式料理店的布局，而是一條陰陰暗暗的、上個世紀60年代建築的那種老舊公寓長廊。昏白色的白熾燈燈光映照在走廊裡，長廊兩側豎立著款式一模一樣的七八扇木門，難怪題目是要求在這些房間中「找到主廚本人」。莫非有什麼東西會冒充主廚，從而讓挑戰者進行判斷？

　　她往前走了數步，【刺客大師套裝】的存在讓女孩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因此並沒有回蕩起什麼詭異的回響。她很順利地走到第一扇門前並將其推開。

　　燦爛奪目的金色華光從裡頭迸射出來，令涉川曜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縮小了幾寸。

　　那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金山銀山，流淌的黃金幾乎湧至門邊，而各類價值不菲的名畫、古董、珠寶首飾則像是垃圾一樣被隨手丟棄在金子的海洋裡。

　　這、這也太牛批了吧！

　　「不行！」涉川曜忽然大聲說，「雖然我很想當富婆，但我現在更想吃黑暗料理！沒想到當主廚那麼會賺錢，回頭我也去搞個料理店好了！」

　　這話與其說是拒絕拿走這些金銀財寶，倒不如說是她在對自己的勸告。

　　於是涉川曜咬牙切齒地關上門，徹底將最後一絲富麗堂皇的金光隔絕在門後面，整個人才像是虛脫了那樣的松了口氣。

　　臥槽，第一扇門就這麼可怕！後面來的還會是什麼？

　　第二扇門更誇張，裡面竟然全是各種物美價廉的周邊產品！

　　無數的備注自動彈在她的視野中幾乎占據了整面眼簾，讓涉川曜和躲在她兜帽底下的安倍晴明看得目瞪口呆。

　　【草薙劍(天叢雲劍)：……】

　　【八咫鏡：……】

　　【八尺瓊勾玉：……】

　　【東皇鐘：……】

　　【盤古斧：……】

　　【朗基努斯之槍：……】

　　【雷神之錘妙爾尼爾：……】

　　【烈焰之劍萊瓦丁：……】

　　【荷魯斯之眼：……】

　　【死海文書：……】

　　…………

　　很顯然，如果第一扇門是「財富」，那麼如今第二扇門背後代表的是「力量」。

　　「不！激活它們一定很貴！休想從我這裡騙走任何一點靈能值！告辭了！」

　　心裡宛若淌血的二次元死宅少女強忍酸楚地摔門而出，直直退回走廊。

　　「……」，晴明非常理解地揉了揉她的頭發，老父親十分明白這種被迫摔門離開、遠離愛好的痛苦。

　　然後涉川曜的手不受控制地打開了第三扇門。

　　裡面是無數的書，陳列在書架上，飛舞在空氣中——從古至今，從外到內，無論是已經失傳的還是依舊存在的那些人類智慧都好端端地保存於此。

　　涉川曜甚至在裡面看見已經失傳的中華歷史上第一部 真正易書《連山易》、戰國期間的《魏公子兵法》、華佗畢生醫學心血《青囊書》、唐朝李淳風所著《推背圖》、《紅樓夢》後八十回等等一系列讓每個中國人都能魂牽夢縈的著作。

　　至於像荷馬的《瑪吉茲》史詩、《聖經》中的24卷《希伯來聖經》、刻在祖母綠寶石板上的煉金學聖書《翠玉錄》……這些就更讓人大腦充血了。

　　原來這個房間裡的物品，代表著「智慧」。

　　涉川曜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克服那無盡的前人智慧與文化的誘惑退出去的。

　　「嗚嗚嗚！晴明！我好難過！」

　　「在下知道……在下也看見了陰陽術的前人及各大後輩著作！在下還看到了一直很想拜讀的《超·占事略決》和《天地大陰陽論》！」

　　這一回，連素來淡定、寵辱不驚的大陰陽師也在拼命壓抑自己內心的欲望。

　　兩個可憐人差點在門口抱頭痛哭，但愣是沒有踏進房間內一步。

　　她顫抖地用手哆哆嗦嗦地將門重新關上。

　　這一次差點哭出聲。

　　這次花費了大概幾分鐘，涉川曜才從那種與無數失傳名篇擦肩而過的悲痛情緒中回神。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走，在經過了前面三扇門的考驗後，女孩子覺得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打動自己了！

　　是的，我涉川曜就是這麼一只堅強勇猛又擅長忍耐的小貓咪！

　　此人信心滿滿地一腳踹開了第四扇門。

　　來吧，倒是讓我們看看裡頭是什麼牛鬼蛇神！

　　第四扇門背後的房間十分普通，但又很不普通。

　　之所以會用如此矛盾的形容是因為房間本身的裝修完全比不上前面三間，然而令整個房間都在煥發著絕妙光彩的是裡面的人。

　　——帥哥。

　　數不盡的帥哥。

　　各種各樣、風格各異的最頂級帥哥，隨便拿一個人出去都能成為全東京牛郎界生意最好的那位男公關。

　　涉川曜：……

　　涉川曜：………………

　　涉川曜：「吸溜。」

　　晴明大驚失色：「等等，老板你是在流口水嗎！」

　　此時房間內一位西裝革履、戴著金絲眼鏡的冷面職場精英美男朝她伸出手：「還愣在門口做什麼，快到我身邊來。」

　　圍觀了這一幕的晴明暗自冷笑，呵，區區現代的西裝誘惑……

　　「好的。」涉川曜毫不猶豫地說，一副被美色衝昏頭腦的表情，立刻拔腿踏入了房間內。

　　這下子，帥哥們立刻歡快地圍上來，語氣或謙卑或傲嬌地跟她努力說上話，仿佛這個女孩子已經一秒變成了古代的大奧之主。

　　場內甚至有人已經開始寬衣解帶試圖誘惑她了！

　　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眼前此情此景，老父親晴明當場氣得分分鐘大吼：「老板你原來喜歡斯文敗類這一款嗎？倒是把做人的底線給在下撿回來啊！」

　　「不要啦晴明，底線那是什麼？」涉川曜笑容滿面地說，同時張開雙臂左摟右抱了至少三四個美男子，「你看，這裡那麼多帥哥誒。」

　　我眼睛又沒瞎！當然看得到有那麼多男子！

　　晴明頭上的烏帽子氣得都要彈起來了，他心思急轉，連忙大聲提醒道：「老板，如果玩了男孩子就要對他負責——但你看這邊有那麼多人！你養得起嗎！」

　　……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

　　涉川曜忽然想起自己還是個苦逼兮兮的千萬身家窮鬼，回頭要開游戲工作室，養狗、熊孩子、閨蜜、女裝哥哥、小可愛表弟、狗男人等等……成年人工作賺錢、養家糊口不容易啊！哪裡經得起這樣揮霍？

　　「謝謝你提醒我，晴明！」涉川曜十分感動地說，還好養手辦精不用花錢，不然她可能會把手辦小人兒扔進可回收垃圾桶裡然後自己走掉。

　　語音剛落，她就把懷裡的帥哥都毫不憐惜地推倒在地上，完全看不出五秒鐘之前此人還一副隨時要奔向酒池肉林的歡樂樣子。

　　「好了，各位麻煩讓一讓，我走了。」

　　「不能讓她走！」

　　眼見誘惑失敗，一個長發古裝美男子怒吼一聲，下一秒他的衣袍變成黏糊糊濕噠噠的鱗片，容顏也化作相貌可憎的惡鬼形像朝涉川曜撲了過來！

　　「什麼，你們談戀愛不成還想碰瓷我？簡直可惡，我這輩子最恨渣男了！」

　　涉川曜拔出背後的和道一文字，直接哢嚓一刀將眼前的惡鬼從頭到腳劈成兩半，無數黑煙從刀身下消散。

　　【靈能+89】

　　天哪！

　　女孩子看向剩下那些氣勢洶洶、奇醜無比的惡鬼大軍，臉上再一次露出了仿佛在看帥哥們的夢幻笑容。

　　不，它們比帥哥還好看！

　　因為這些都是靈能喔！

　　但由於這些鬼怪呼嘯襲來的場面太過宏大恐怖，連晴明忍不住吐槽：「老板你瞧，『帥哥』們都對你情根深種呢。」

　　涉川曜痛心疾首地砍著這些惡鬼，隨手一發超電磁炮打飛三四只：「唉，落花有意，可惜我這流水無情。沒想到大家對我痴心不已，但我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也只能忍痛斷孽緣了！」

　　晴明：「……」

　　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藥丸終於跟某個人談戀愛後，才如實告知：當年我砍了兩百多個前男友，他們都是渣男，全部變成我的刀下亡魂了。

　　現任背脊發涼：？？？


第70章 地獄料理

　　當涉川曜與兩百多個惡鬼模樣的前男友軍團大戰三百回合後走出空空如也的房間時，手中除了和道一文字，還多了另外一把太刀。

　　【*不死斬（拜淚）：外表酷似國寶名物太刀「小烏丸」，刀身纏繞飛舞著血色櫻花。本是獲取櫻龍之淚的儀式刀，卻擁有著斬斷『不死者』生命的神奇能力，對於一切非人類對像擁有200%殺傷力。使用者握住此刀時，將會開啟「忍殺」模式，這意味著世間沒有使用者無法徹底殺死的生靈，如果有，就多擊殺幾次。備注：一旦過度使用此刀，將有極小可能觸發[自刎]懲罰。——「最後的不死，便由我親自來處決。」（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使用）】

　　總而言之，這是一把很適合砍鬼砍妖的刀，至於那個備注上的懲罰警告……涉川曜哼哼兩聲，才不放在心上。

　　她的運氣一向那麼好，偶爾用一用而已，難道還真會觸發什麼拿刀自刎的BE結局？

　　而且剛剛那個房間裡至少有兩百個惡鬼，就算一個只提供最便宜的幾十點靈能，你們猜猜現在她的靈能值有多少了？

　　【當前靈能：14，523點】

　　一萬四！一萬四啊朋友們！！富婆的日子根本就是指日可待！！

　　在經過了前面四扇門的考驗後，剩下那三個房間裡的誘惑簡直索然無味。

　　於是這一回涉川曜很快來到最後一間房間門口，她推開門，發現裡面居然還不是料理店擺設，而是一個空曠巨大的道場——看起來像是練習劍道或者弓術的那種大道場。

　　但引人注目的是道場牆壁四周都畫滿了各類地獄惡鬼食人場景的恐怖畫面，隨風搖曳的曼陀羅花花瓣鮮紅地宛若滴血，無盡的白骨與早已被鮮血染紅的大地透出千百年的惡意與死氣。

　　……這地方真是給人吃飯的麼？

　　一個穿著全套廚師服裝，頭戴白色廚師帽的中年男人沉默地背對著門口坐著，當他起身轉過頭來時，涉川曜才看清楚他面前的矮桌上擺放著一排廚房專用刀具和一盆清水。

　　「客人您來了。」不知名的主廚目光平和地看向她，「您似乎對於那幾道前菜並無太大動心？」

　　涉川曜皮笑肉不笑，隨手將不死斬塞回背後的刀鞘裡：「比起滋味清淡的前菜，我更想吃大餐。」

　　「明白了，您可真是一位難伺候的貴客。但我並不討厭。」

　　中年主廚露出些許微笑，抬手拔出了一把尖銳的細長廚刀，目標卻不是對准客人，而是水盆裡游走的食材。

　　他猛地伸出空著的左手，若無其事地將一條因為受到驚嚇而變得毒刺畢露的圓鼓鼓河豚從水盆中提出來。

　　「我為您今日做的料理，是——河豚刺身。」

　　「在我完成這道料理之前，請客人您盡可能地保護我吧。」

　　「拜托了。」

　　說罷，他深深地朝著涉川曜俯下身，露出廚師帽下兩鬢斑白的痕跡。

　　涉川曜眯了眯眼睛，她注視著眼前這個不知為何有些莫名眼熟、但的確是頭一回見面的廚師，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好啊。」

　　隨著她話音最後一個字落下，左手邊那面牆壁上，一個高大魁梧、皮膚深藍、雙頭四臂的修羅模樣惡鬼就從牆壁衝出，它肥厚寬大的手掌朝著涉川曜用力抓來！

　　女孩子察覺到這暴起的風聲存在異樣，頭頂突然彈出了一個血紅的「危」字，當即不敢猶豫，左手繩鏢一甩，直接把她從原地向後扯動離開。

　　「砰！」

　　她先前站立的地板被雙頭惡鬼給一雙巨拳硬生生砸碎，煙塵滾滾，而剩下那兩條手臂卻一手握刀一手持盾，想向她追擊砍去。

　　涉川曜當然不會對此坐視不管，老樣子，她一手抓住牆壁邊緣，同時起手一發超電磁炮試試效果。

　　「轟隆轟隆！」

　　巨大的電流瘋狂撞擊在盾牌上，逼得後者連連後退，最後卻依舊扛不住十億伏特的電擊而盾牌破裂，被深藍色的狂躁電流一波帶走！

　　【靈能+216】

　　沒等女孩松一口氣，就感覺有人抓住了自己的雙腿！

　　她低頭一看，是個滿臉獰笑的瘦小惡鬼和一個渾身渾圓滾胖的惡鬼正從自己倚住的這面牆壁裡鑽出來。

　　而胖子鬼揮舞起狼牙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准面門一棒將她打飛出去！

　　砰！

　　這一切發生得不過轉瞬幾秒鐘，被砸出去的涉川曜像條狗一樣在煙塵中咳嗽著在地上滾了五六圈才停下來，她趴在地上難以置信地摸了摸臉——鼻梁上有個紅印，但並未破相受傷！

　　這都得感謝她行動之前習慣性地給自己套個盾的習慣（昆恩法印），魯迅先生給出的戰鬥教誨果然是字字珠璣！

　　魯迅先生：我沒有給出過這樣的教誨.jpg

　　但是……居然被敵人正面用狼牙棒打在臉上——涉川曜生氣了！她作為【幻武】出道以來還沒被打得那麼慘過！

　　我相信任何愛美的小姑娘被死直男癌用一根跟人一樣高的狼牙棒狠狠地敲在臉上後，都會陷入發怒狀態。

　　「靠。」她拄著和道一文字的刀柄爬起來，抹了把臉，惡狠狠地說，「我真想砍了你們！」

　　回應她的，是前後牆壁中湧現出的更多、外在形像與能力更可怕的惡鬼們！

　　「亞登！」

　　黑色的狩魔獵人手套掌心中猛地彈出新的法印，那是一個類似上下沙漏一樣的法印，然而當涉川曜將它往地面一砸，一道直徑為三米的森綠色法陣就出現了，地面上似乎有著綠色的鬼火在呼啦啦地燃燒著。

　　她跳了進去，下一秒抽出另外一把刀對准膽敢踏入此陣的惡鬼迎頭砍下！

　　亞登法印，同樣為「白狼」傑洛特的施法能力之一，作用是：制造一個維持60秒的魔法陷阱，凡是踏入該陷阱的敵人都會顯現出身形、速度大幅度降低。

　　「來吧。」涉川曜低聲喝道，「都給我老老實實地變成靈能值吧！」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兩把刀都劃過一個奇妙的弧度，下一秒，兩道雪亮的刀光自下而上衝起！直直地撞進了頭頂的天花板深處才消失。

　　「貳斬·登樓！」

　　眼前被登樓斬中的惡鬼驟然身體向兩側裂開，化作黑煙消散。

　　旋即又有新的敵人朝她狂吼著撲來，而涉川曜此時還未來得及將兩把刀收回來，索性一瞬間將雙臂衣袖鼓蕩到極致，順勢將和道一文字與不死斬應聲斬下。

　　「貳斬·應登樓！」

　　刀光如獠牙般從天而降，那頭就差一點便能抓住她的鬼物瞪圓了銅鈴大小的眼睛，心不甘情不願地倒下。

　　——完美，剛好一個上樓一個下樓，索隆大哥永遠是你大哥。

　　然而放眼望去，原本跪坐在案桌前的無名主廚身影已經被那些惡鬼徹底淹沒，根本不知道他那裡的情況如何。

　　但涉川曜深吸一口氣，管它今天考驗通不通關，先把靈能值撈到手再說！

　　她左手的白色太刀驟然豎起擋住了一只襲來的利爪，同時右手側身旋刀，那柄纏繞著血色櫻花的不死斬刀身在空氣中發出凜冽的呼聲，像是怪物在捕食獵物前最後一點點的呼吸。

　　貳斬·閃！

　　刀身斬中一頭本想隱匿身形卻在魔法陷阱下被迫暴露的瘦小惡鬼，血色太刀在它的脖頸上轉瞬即逝，不帶一絲煙火氣。

　　其實此時，中年廚師處理食材的手是有些發抖的。畢竟不是所有人在看見百鬼大軍降臨時，還能保持完全的鎮定。

　　但今天新來的這個挑戰者給了他處理完料理的勇氣。

　　在過去處理料理時，那些挑戰者無不是在中途力竭而死，從而導致這些恐怖的地獄惡鬼一擁而上將他本人吞食殆盡。

　　那種痛苦，那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失望與痛苦……

　　但是……但是無論來多少次，廚師本人都想做出一道最完美的河豚刺身料理！

　　給客人，給自己，給……那個人。

　　聽見那邊傳來血肉斬斷的聲響與惡鬼們憤怒咆哮的嘶吼聲，男人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不行，這樣子的自己，是無法處理好這種危險到極致的料理的。

　　他索性放下刀，仰頭呆呆地注視著天花板。

　　這個男人曾經是個鄉村廚師，但也走過世界各地，品嘗過無數美味，但最後他最拿手的依舊是那道從小吃到大的河豚料理。

　　河豚有劇毒，其毒性是氰化鉀的1000倍，在日本只有受過專業訓練和考核的廚師才有資格拿這種食材為客人進行料理。同時他們要在客人面前，率先吃下自己做好的河豚刺身，以證明該料理安全無毒。

　　廚師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河豚做料理時會用怎樣的品種，但在九州，在八原故土，他永遠是采用家鄉的「赤紋星」品種。理由很簡單，這是他的父親在世時曾經為地方水產養殖業培養出來的全新河豚品種，更加猛烈的毒素，更加致命的……美味。

　　想起父親，也就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中年廚師的嘴角慢慢地勾起來。

　　我好想念他們。

　　我好愛他們。

　　我好想……請你們再吃一次我做的料理。

　　——就像是想請眼前這個孩子吃一頓我做的料理那樣。

　　這一次，當他重新低下頭時，手已經不再顫抖了。

　　他冷靜無比重新撿起廚刀，殺魚，放血，處理毒囊，斬斷橫骨，刮淨內髒，切片，擺盤。

　　當他將最後一塊薄如蟬翼的雪白魚肉完整地擺在冰盤上時，身前最後一聲痛苦呼喊也極為巧合地戛然而止。

　　中年廚師抬起頭，滿身是血污、幾乎看不清原本衣服顏色的女孩子手提兩柄刀，喘著粗氣站在原地。

　　「河豚料理完畢，請您品嘗，客人。」

　　他等了好幾秒，才聽見對方疲憊無比地說了個「好」字，方才拖著一瘸一拐的左腿走了過來。她經過的地板上殘留著一道血痕，也不知道是她還是那些鬼怪的。

　　渾身傷痕累累的涉川曜將兩把刀收好放在身側，坐下，拿起筷子欣賞了一會兒精妙的擺盤形狀，旋即夾起一片河豚刺身沾上醬油與芥末，放入口中。

　　那一瞬間，女孩子意識恍惚起來，她仿佛瞬間置身於八原山間的清涼溪水裡，左右環繞著郁郁蔥蔥的叢林，陽光從頭頂溫柔地直射而下。

　　她沐浴在大片陽光與清澈泉水中，快樂地就像是一條無憂無慮的小魚。

　　那溫柔又舒服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家一般讓人心情暢快。

　　「好吃。」

　　涉川曜回過神來，對上廚師透出笑意的眼眸。這一次她沒有再把晴明藏起來，而是伸手將他從兜帽裡掏出來，問道：「你吃不吃？」

　　「呃？還有一位小客人？」主廚愣了愣，「需要的話，我給您添多副碗筷。」

　　「……」晴明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在那裡大快朵頤的女孩子，那表情就好像老父親發現自家笨小孩竟然敢叫外賣回家當面吃起來一樣——他最後還是咬了咬牙。

　　「麻煩您了。」

　　「不客氣，這位小客人。」

　　於是晴明也陷入那種如夢似幻的快樂感覺中，這是極致的美味與料理者最深切的心情所共同營造出來的美妙故事。

　　在一場殘酷血腥的惡鬼大戰後來上這麼一頓，實在是撫慰人心和肚皮。

　　最後兩位客人直到吃完整盤刺身都沒什麼異樣或者中毒現像發生，倒是涉川曜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勢全部愈合，連消耗得精氣神都恢復得七七八八。

　　「喔……您這頓飯……」

　　主廚謙虛無比地微笑：「不值一提。」

　　他伸出手，接過女孩子遞來的集戳卡，替她蓋上了第二個紅戳。

　　「客人，能在最後問您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主廚您請說吧。」

　　「您的刀，是為了保護重要的人而揮舞嗎？」

　　涉川曜沉思了一下，「我想先聽聽主廚先生您自己的看法。」

　　「我是廚師啊。」男人笑著說，「我的廚刀永遠是為了給食客做菜。」

　　「我不是。雖然我很熱衷於為了保護什麼人而揮刀，但我更想為了對抗自身命運而去戰鬥。」

　　主廚眼角的皺紋不由得加深了些許，他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鄭重又尊敬的神色，「那是……很困難的事情。」

　　涉川曜語氣柔和地解釋道：「沒錯。在經歷了一些事情後，我已經深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但世界上有些事情，哪怕明知很困難可有些人依舊必須去做。」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但又好像看到了什麼。」中年男人直視她的漆黑雙眸，像是要看透她的內心與靈魂深處裡的光芒一樣，「可我不能說。我只能提示客人您——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不要輕言放棄。」

　　涉川曜略微頷首：「當然。」

　　「多謝您的好意……板倉主廚。」

　　這下子，原本端坐的中年男人一下子震驚了：「你怎麼！」

　　——怎麼猜到的？！

　　可是涉川曜卻笑著起身，故意打斷這個問題：「您做的茶泡飯真的很難吃嗎？」

　　呆立原地片刻的板倉主廚——或者說，這個與臨目村那個遠月學園畢業的板倉植村有著什麼血緣聯系的中年男人，一瞬間，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了像是哭，又像是笑的復雜神情。

　　「……是啊，那是我最不拿手的一道家常料理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9

第71章 歐洲玩家

　　熱鬧繁華的街道上，夏目貴志正站在一家店鋪前，手裡拿著最後一個套圈，一臉凝重地瞄准目標一扔！

　　啪嗒。

　　塑料套圈正中架子上最大的那個大熊布偶玩具。

　　「喔！小哥哥好厲害！」

　　站在他身旁的小姑娘滿臉崇拜，此刻她手裡捏著一根蘋果糖，身上還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小禮品……這些全是先前夏目同學參加慶典游戲幫她贏回來的。

　　因為在前往村長家的路上，這小家伙又好奇地東張西望，一會兒說想撈金魚玩，一會說想吃章魚燒。一旦夏目少年表現出不太想答應的樣子，她就泫然欲泣、要哭不哭地盯著這位小哥哥看。

　　很可憐。

　　作為好心人的夏目其實身上沒有多少現金，況且總不能把表姐給的那三枚游戲幣拿去付賬吧？幸好今晚參加慶典活動的店鋪多半都有小游戲設置，不知為何，他今晚手氣好得令他自己都瞠目結舌，一路贏過來，讓小姑娘身上掛滿了各種零食和禮物。

　　這會兒套圈圈中了，店主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把足有一人高的大熊布偶抱過來遞給他們。

　　「喏，小玉。」夏目貴志好脾氣地抱著布偶蹲下身對女孩子說，「你答應過我的，這是最後一個游戲了，拿到它就要乖乖地和哥哥去村長爺爺家，用廣播來找你爸爸了。」

　　「嗯！我是這樣說過，只要……」小玉認真地點著小腦袋，忽然她的目光在少年人身後一凝，旋即露出了大大的笑臉，跳起來拼命揮手，「爸爸！這裡！在這裡！」

　　夏目艱難地回頭看去，發現是一個長得很斯文的年輕瘦弱男子跌跌撞撞地推擠開人群跑到自己身旁，然後緊張地一把抱住小姑娘。

　　「小玉！你跑那裡去了啊！爸爸找你好久了！」

　　「對不起嘛爸爸……」小姑娘被爸爸抱了個滿懷，神色頗為委屈，「我只是想見媽媽了……」

　　在旁邊抱著大熊玩偶的夏目貴志很敏銳的注意到這位年輕父親的身形一僵，似乎不想多談這個話題。

　　「唉，你這孩子，說了多少次，你媽媽有時間的話爸爸自然會帶你去見她的。」父親惆悵地捏著自己的眉頭，旋即扭頭看向一旁的夏目，露出了格外感激的笑容，「少年，是你找到我女兒了吧？謝謝你！我也就這麼一個親人在身邊了，真不敢想像失去這孩子後的情景！」

　　「您太客氣了。」夏目連忙擺手起身，「幫助迷路小朋友是每個人應該做的事情啦，而且我也沒有真正幫上什麼忙。」

　　「理論上的確如此，但是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多少呢……」年輕父親喃喃自語地抱著小玉同樣站起來，後者窩在爸爸的懷裡衝小哥哥微笑，提醒道，「爸爸，你不是有章嗎？可以給哥哥蓋一個嗎？」

　　「誒？」

　　夏目這才注意到來者的左手臂上綁著一條紅色絲帶，說明了這位年輕父親也是今晚的出題人之一。

　　「對哦！小玉你看爸爸這記性，差點給忘了！」

　　「嘻嘻，爸爸好笨哦。」

　　「哈哈哈沒辦法啦，來吧孩子，把你的卡給我。」這後面半句他是對夏目說的。

　　棕發少年本想拒絕這個讓人感覺有點不勞而獲的印戳，但一想到表姐可能還在村子的某一處角落裡為了某個印戳而努力奔波，他最終還是拿出了集戳卡遞給對方。

　　他誠懇地道謝：「謝謝您，小玉的爸爸。」

　　「應該是我感謝你才對，你真是位美麗又心善的好少年。是吧小玉？」

　　「是的呢！」

　　夏目貴志：？？？

　　將大熊布偶送給小玉和她的父親後，夏目貴志便揮著手與這對父女道別，接下來他還要繼續去尋找不知道跑到哪裡的貓咪老師。然而當他一轉身，就有個人撞到了他的懷裡，差點直接把身形瘦弱的男孩子撞翻在地。

　　「抱歉抱歉！」那個村民連忙伸手扶住他，此人臉上的動物面具都歪了一半，露出半張惶急的臉，「我的印被人偷了，你能幫幫我嗎？」

　　夏目貴志瞥了一眼對方袖子上的紅色絲巾，這一刻，很難用言語形容他的內心復雜情緒。

　　「那個……為什麼找我幫忙呀？」他被拉走前還是忍不住問。

　　「哦，因為你很漂亮啊！」

　　「？？？」

　　這個慶典上的人怎麼都這樣啊。

　　…………

　　……

　　神降村的慶典熱熱鬧鬧地過了一整夜。

　　當慶典臨近結束，黎明即將到來之前，砍了一晚上妖魔鬼怪的涉川曜在約定的地點見到了同樣滿臉莫名疲憊的表弟夏目貴志。

　　「表弟……」

　　「表姐！」

　　兩個徹夜未眠的年輕人發出了類似慶幸和唏噓的呼聲。

　　涉川曜心滿意足地拿出一張不知為何沾血的集戳卡給他看，「你看，我集齊五個印戳了！」

　　「……」

　　然而出乎女孩子預料的是，夏目貴志格外沉默地從休閑褲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卡，兩張卡……六張卡。

　　一張卡可以集10個印戳，這六張卡全部蓋滿了紅彤彤的印戳。也就是說——我們的上條當麻同學今晚的集戳效率是御阪美琴同學的12倍！徹頭徹尾的碾壓！

　　「……」涉川曜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打開慶典的攻略方式哪裡不太對，但看看目前積累下來的靈能值，她又松了口氣。

　　算了，管它呢！

　　【當前靈能：17，712】

　　見她突然也陷入詭異的沉默之中，男孩子小心地觀察著她的表情，生怕姐姐生氣，只好像小鹿一樣怯生生地解釋道：「表姐，我沒有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也一直沒有離開光亮的地方。我只是遇上了一些很好說話的出題人，他們給我出的題目都是什麼聊聊天、幫忙找東西之類的，然後就……集到了那麼多……」

　　臥槽，為什麼你遇到的都是這麼簡單的挑戰，而她遇到的不是什麼雨夜跟怪物飆車，就是在道場裡砍惡鬼這種硬核題目！

　　要不是慶典即將結束，涉川曜毫不懷疑表弟會將全村人的好感全部成功刷爆。

　　——你到底是什麼品種的歐皇？下次抽卡游戲找你來好不好？

　　涉川曜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將自己那張可憐兮兮的卡片與歐皇的卡片們一起捏在手心裡，再度抬頭看向少年人，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貓咪老師呢？」

　　「呃……」

　　夏目簡直難以啟齒，他這一個晚上都在被迫刷那些出題人的好感，以至於連自己的寵物都沒有時間去找到——最主要的是他不太敢離開喧鬧明亮的主干道前往那些黑漆漆的林子去找一只肥肥胖胖的貓咪。

　　說實話，關於貓咪老師的安全問題他其實不太擔心，在過去歸還大小妖怪名字的無數驚險故事中，他也與名為「斑」的大妖怪並肩作戰了許多回，知道貓咪老師的本體絕對不是什麼好惹的大妖怪……現在就怕它喝醉酒掉到哪個坑裡半天爬不出。

　　涉川曜見他露出了略微心虛的表情，當時就皺起眉頭。尤其是一想到自家的小可愛表弟竟然在沒有貓咪保鏢的保護前提下就往那些動不動變成鬼啊怪啊的村民裡頭扎堆，更是氣得險些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她算是明白晴明有時候對自己長吁短嘆的感覺了。

　　——你這不讓人省心的笨小孩！

　　就在此時，舉著火把的人群從村中四面八方彙聚了過來。

　　這腳步聲太過嘈雜和明顯，涉川曜也顧不上跟這個笨蛋好人算賬，當即上前一步率先用身體擋住了自家表弟，很快他們就發現為首的來者正是村長老大爺。

　　「喔喔，有集齊五個戳嗎……」

　　只是當村長看向那七張卡時，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客套笑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最終，他像是明白了什麼，抬頭看向被女孩子護住的那位棕發少年，老臉笑得跟向陽菊花似的誇獎道：「上條君，你真是個漂亮的孩子。」

　　今晚聽聞此言不下四十遍的夏目貴志：……

　　愣是被村長當面無視了顏值水平的涉川曜：……

　　兩個年輕人心情都有點復雜。

　　「那麼，接下來就是送給二位的神秘禮品了。」

　　老頭子村長揮舞著木制拐杖宣布道，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用來燒灼紙張的火桶——事實上，在經過這一夜慶典活動的所有人都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包括夏目貴志與涉川曜。

　　村長咳嗽了兩聲，很嚴肅地說出了關於禮物的規則：

　　「禮物就在通道那頭，但是通道盡頭有怪物在看守。如果你們想就此離開，老夫便送二位離開村子，但要是想要去拿回禮物的話……恐怕就得過看守者那一關了。」

　　涉川曜聽後頓時大為不滿：「等等，等一下啊村長，你們這算什麼禮物？正常的禮物難道不是應該由主辦方將東西拱手送上嗎？我們今晚那麼辛苦了，到頭來居然還要搞定那個看守者怪物才能拿到本該獲得的禮物？」

　　村長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十分無奈：「所以是不正常的『神秘禮物』。」

　　兩人:……

　　「如果你們想離開的話，放棄禮物，我們也能將二位送出去。」老大爺村長的語氣平靜中帶著些許不易察覺到的疲倦，「這裡老夫必須提醒一下，那位看守者實力強勁，花言巧語，一旦選擇了禮物便是與它不死不休的關系。弄不好……可是會真的出人命的。請你們二位慎重考慮一下。」

　　涉川曜一聽說會出人命，當時就不是很想要什麼破禮物了，主辦方死老頭這話聽起來就很不靠譜，指不准拿到手還發現是過期面包之類的玩意兒。但這個時候夏目貴志拉了拉她的袖子，極其小聲的提醒道：「貓咪老師。」

　　……對哦！那白痴肥貓還被困在這個村子裡的某個角落中！他們不能就這樣放棄禮物離村走人啊！

　　你媽的，貓咪老師。關鍵時刻就知道給鏟屎官們添麻煩。

　　於是女孩子忽然發問：「村長啊，我想問問先，如果我們選擇離開，你們是立刻送我們走嗎？」

　　「當然，想必你也察覺到什麼了。」村長看似人畜無害地摸著胡子，說著不用細思也恐極的話語，「在這裡待太久，對你們的健康沒有好處。」

　　「……哦。」

　　知道了這個情報後，涉川曜立刻勾肩搭背地跟表弟商量起來。

　　「表弟，我去闖關挑戰給你爭取時間，你負責去找貓。等到時候貓咪老師找到，我拿著神秘禮物回來，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夏目貴志：「……」

　　他看了女孩子的漆黑但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燃燒的眼睛，最終無奈又感動至極地點點頭。

　　涉川曜頓時開心地笑起來。

　　——表姐為了我的安全和貓咪老師，竟然選擇獨自去面對守關者！

　　——歐皇，你就別和姐姐我搶這個副本裡的最後一個BOSS人頭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但藥丸其實是不想再掉馬甲，她還挺喜歡歐皇表弟的（誰不喜歡呢），再讓她演一場類似於忽悠匠哥的那種生死大戲……她實在是不想騙了。

　　至於村民們為什麼覺得歐皇在顏值上更勝藥丸一籌，其實也是有原因的，他們說的「美麗」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美麗」。


第72章 爬山

　　鐵桶裡冒出了普普通通的紅色火焰，村長將那幾張集戳卡片一股腦兒扔了進去——火焰一瞬間變成深藍色，它騰躍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扇遍布玄奧花紋的青銅大門。

　　「請進吧。」

　　村長最後對著涉川曜叮囑道，「記住，只有擊敗那個守關者，你才能出來。不然就只能原路折返了……但我覺得守關者不會給你那個時間走回來。」

　　女孩子眼神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朝一旁滿臉憂色的夏目貴志點了點頭，無所畏懼地進去了。

　　村長沉默地望著她進去的背影，以及虛掩著的門後面透出的那片水光，最終還是收拾好復雜的心情問少年人：「你的貓不見了是吧？」

　　「是的。」

　　「老夫會讓村裡人幫你找的。」村長拄著拐杖道，「在那之前，你和我在這裡等吧。」

　　夏目思考了一下，在等待表姐回來和找到貓咪老師之間還是選擇了等待。於是他點了點頭，「好。」

　　*

　　涉川曜從來沒有想過，門後面會是一片湖泊。

　　在月光的照耀下，平靜的湖水泛著粼粼波光，安靜地環繞在那座湖心島周圍。

　　湖心島是一座小山，高度不高，但是上面郁郁蔥蔥的滿是樹木。

　　就在這時，涉川曜忽然聽聞身側有一片異樣的響動，當即十分警惕地回頭看去——只見樹林陰影中有一頭肥嘟嘟的猛獸朝她撲來！

　　女孩子立刻後退數步，靈敏地避開這次的攻擊。

　　「哎呀！」摔在地上的猛獸生氣地叫道，「你干嘛不接住我啊笨蛋！」

　　「貓咪老師？」

　　涉川曜借著月光將三花貓的模樣看清楚，而口袋中的晴明也探出頭來用靈視技能審查了對方一遍，「是真的。」

　　原本趴在地上哼唧唧的貓咪老師立刻怒氣十足地抬頭罵人：「廢話！本大爺當然是真的！你個臭陰陽師！」

　　難怪外頭夏目貴志怎麼找這只貓都找不到，沒想到居然跑到門後面來了。

　　蹲坐在涉川曜左肩膀上的貓咪老師帶來了沉沉的重量和熱量，跟她們叨叨咕咕地分享自己先前看到的東西。

　　「哎呀，我先前看到了一個好像是熟人的家伙，那家伙我記得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簡直嚇我一跳。追著追著就到這邊迷路了……」它用爪子撓了撓耳朵，問道，「人類丫頭，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呀？」

　　「很簡單，把看守財寶的惡龍打一頓，搶走財寶我們就能回去找表弟了。」

　　「喂喂，你認真的？」

　　「不然呢。」

　　涉川曜停下往湖泊方向而走的腳步，扭頭看向肩膀上的三花貓，而後者正用一種「你是不是瘋了」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

　　「貓咪老師，你是不是知道看守者什麼來路？」

　　「嘿嘿，如果本大爺沒有猜錯，我看到的那個家伙應該就是你要找的目標。」

　　「所以能跟我說說那家伙嗎。」

　　聽著一人一貓的談話，晴明從始至終地坐在兜帽裡，沒有吱聲。

　　胖貓咪聽完她的請求，頓時不懷好意地露出了月牙狀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說：「什麼好處都不給，人類丫頭你就想讓本大爺交代所有事情？」

　　「一周的七辻屋點心無限量供應。」

　　「喔喔！好狡猾！」肥貓的眼睛立刻變成愛心，毛茸茸的尾巴在她的肩膀上一甩一甩，「要一個月喵！」

　　涉川曜想想自己如今的千萬身家，大不了回頭聯合表弟給它定下每日零食限額，當即答應得很爽快：「可以。」

　　「哈哈，本大爺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貓咪老師興奮無比，它眯著小眼睛，幸福地思考自己到底是先吃團子好還是饅頭好……

　　「既然如此，還是說說你對於這件事的看法吧。」

　　「啊，想聽我的看法？」涉川曜一邊沿著濕滑的湖畔走著，一邊思考道，「通過今晚的集戳活動，我多少也推斷出了這個村莊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五個難度高得讓人膽戰心驚的挑戰中，涉川曜先後遇到了在雨夜與怪物瘋狂飆車的女警官、被惡鬼重重包圍下卻依然想要做出一道料理的主廚、尋找山中藥物最後被一大堆怪物追殺的獵人小伙子、幫助河邊釣魚的父女倆制作魚餌順帶又狂砍那些河中怪物、用想像力為一位盲人勾勒出故鄉樣貌的圖畫……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執念。」

　　「而且這個執念，都是與什麼人或者什麼地方緊密聯系的。」

　　「就好像被這片土地拘束著，如果不被人幫助就無法完成那些執念。」

　　說到這裡，女孩子來到通往湖心島的唯一一條石橋前，停下了腳步，仰望這座湖心島的神情裡頗為感慨。

　　「在經過了對於手機款式、車輛出廠時間、房間內的日歷、房屋修建風格等一系列環境因素的綜合觀察，這個村莊極有可能處於另外一個近乎凝固的時間節點上。所以我進行了大膽的推測——二十六年前，此地連降暴雨數日，最終山體滑坡、突發泥石流，將名為「神降村」的村莊淹沒。」

　　「也就是說，我和貴志今晚遇到的家伙都不是人……全是鬼。」

　　她的聲音很鎮定，很冷靜，卻讓人莫名其妙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而那一年，剛好是母親和泉光嘉離開臨目村故鄉、前往東京上大學之後的時間點，所以才沒有出現在她的少女心日記中。

　　蹲坐在她肩膀上的貓咪老師歪著腦袋看向她，唇邊的胡須略微抖了抖。

　　「你這家伙，看起來成天傻乎乎的，其實還蠻聰明的嘛。」這個傲嬌的家伙難得地誇獎道，「其實山上那個家伙啊……是神明哦。」

　　「嗯？神？！」

　　哪怕涉川曜先前有諸多猜測，但聽到這個結果時依舊是愣了一下。不過晴明依舊是那副平靜如初的模樣，想當年他作為一介凡人拱衛平安京時，別說區區一個神，就算是這個國家歷史上最牛批的八岐邪神也是天天按在地上狂抽耳光刷御魂的。

　　「對啊，對啊。」貓咪老師優雅地舔了舔前爪，「那個村長老頭不也說過嗎？幾百年前，有一位神明路過這個久旱的村子，就是祂哦。本大爺其實是更早之前就認識祂了。」

　　涉川曜忍不住看多了貓咪老師兩眼，不愧是大妖怪，竟然在幾百年就存在著。

　　「那麼祂為什麼……」

　　會成為什麼神秘禮物的守關者啊？

　　聽村長的語氣，似乎還把過去的其他闖關者給弄死了？？

　　說到這個問題，貓咪老師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流露出幾分唏噓與憎惡的復雜情感來。

　　「是你們人類干的好事呀……那些人通過自己的方式，讓一個單純的笨蛋墮落了。」

　　這個時候，打了很久醬油的晴明終於開口補充，「是的，在下過去擁有的式神中也有好幾位是曾經的神明，但最後都被迫墮落成妖怪的存在。要知道，只有極其稀少的妖怪還會堅守本心的去保護這片土地與人類的，更多的是選擇復仇與殺戮之路。」

　　涉川曜沉默地聽著小伙伴們的敘述，其實這與她聽到的故事版本不一樣。

　　在釣魚的時候，那位和善又文質彬彬的民間神話研究學者跟她說——當年經過此地的那位神祇名為「澤」，在相關記載中有執掌水文與區域性氣候的能力。所以二十六年前那場毀滅一切的泥石流極有可能是對方發動的，至於原因是什麼就得問其本人了。

　　所以從那個時候涉川曜就知道，自己在跟一群鬼過慶典了。

　　然而湖心島上的這座小山並不高，石階路很快便走到盡頭，一座古老破舊的鳥居出現在她的眼前。

　　「穿過鳥居，」晴明肅然念道，「便抵達神國。但如今應該稱為『妖域』或許會更合適吧。」

　　涉川曜掐著手指召喚出【刺客大師套裝】穿上，鄭重回答道：「我不管，但誰也不能拖欠我的獎品禮物，萬一是什麼值錢古董呢。」

　　貓咪老師&晴明：……

　　真是個快鑽進錢孔裡的摳門孩子。

　　涉川曜走過並不高大、甚至有些衰敗氣息的鳥居，身上並沒有異樣感覺，但她還是打開了鷹眼視覺，時刻警戒著周圍。

　　但很快她便關上該功能，因為視野中金燦燦的目標就在山頂那座神社裡散發著光芒。

　　她走到神社門前，此處已經被人鏟平，還建了一個不大的小廣場。

　　「貿然登門造訪，打擾了。」

　　涉川曜心平氣和地說完這句客套話，也沒等屋主是否歡迎自己便推門而入。

　　那是一位一身白袍、湖藍色長發、頭上生著龍角的俊秀少年模樣的人物正赤足站在冰冷的石板上，祂的下頷微微抬起，有種用鼻孔看人的高傲感。

　　「挑戰者，你來了。」祂像是早有預料那樣，而涉川曜也並不覺得奇怪。

　　「我來拿回屬於我的禮物。」

　　「不可能，因為那本是我的東西。」名為澤的妖怪緩緩說道，忽然祂的眼神一眯，定格在涉川曜肩膀上坐著的那只肥貓，嘴角抽搐不已，「……斑？」

　　「哼哼，好久不見啊澤。」

　　澤：「你怎麼會變成這般愚蠢可笑的容器模樣，簡直越活越回去。」

　　貓咪老師氣得從她的肩膀上跳下來，怒火中燒，「你懂什麼！八嘎！本大爺這是偽裝！偽裝啦！」

　　藍發大妖冷笑著扭開臉，似乎懶得與它辯解，「還沒我膝蓋高的肥豬就閉嘴吧。」

　　「你……」貓咪老師的胡子都要被氣歪了，「美琴，打祂！」

　　美琴？美琴是誰……哦！是我啊！

　　涉川曜從看好戲的茫然狀態中瞬間回神，而澤也在同一時刻看向她，意味深長地說：「退下，人類。放棄對不屬於你之物的覬覦之心，興許我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你是不是對過去二十六年裡來的那些挑戰者也說過一模一樣的台詞？」

　　「……」藍發大妖的神色略微恍惚，「人間已過去那麼久了嗎。」

　　「啊。所以……」涉川曜盯著他的表情，抱持著孩童般殘忍的天真與好奇，「當年的確是你毀了神降村？」

　　聽到這個問題，俊秀少年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深刻又怪異，像是隨時要扭曲哭泣的奇怪笑容。

　　「是啊，確實是我。」

　　「當連日來的雨水引發山洪暴漲，那些渾濁的洪水徹底淹沒樹林，泥石流衝垮房屋……我站在山頂，注視著惡人的後裔們慘叫著死去！」

　　「那一天，是我生命中最快活的時刻！」

　　澤將寬大的袖子猛然向後一甩，他的嘴上說著這樣可怕扭曲的話語，碧藍色的豎瞳深處誕生出既悲哀又癲狂的快樂。

　　然而出於祂的預料，涉川曜既沒有急吼吼地衝上來打打殺殺，也沒有表示斥責。這個人類女孩只是皺著眉頭思考了幾秒鐘。

　　「為什麼稱呼那些人是『惡人的後裔』？」

　　「哦呀，注意到細節了嘛。不錯啊。」澤摸了摸自己的棕褐色龍角，咧開了滿嘴鋒利的白牙，「來吧人類，我給你講另外一個版本的故事。」

　　當年五位勇敢之人拯救全村的故事其實還有後續。

　　因為一時心善而降下大雨的神明被感激涕零的村民們再三挽留，只能暫住在這座湖心島上新修建的神社裡。

　　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幾年，但當澤感到了無聊與厭煩想要離開時，這些素來對祂恭恭敬敬的村民們瞬間翻臉。他們請來了精通旁門左道的邪術陰陽師，通過污穢的邪術將這位神明留下來。

　　永遠地留下來。

　　……我們對您那麼好，您為何還要離開？

　　供品、巫女、神社、香火……這些都有！可您還是想要離開神降村！

　　果然……冷酷自私的神明是不會永遠眷顧人類的，既然如此，那也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人心永遠是不滿足的，在習慣了風調雨順帶來的好處後，愚昧無知的村民們想方設法地困住了這位神明。

　　不僅我們這一代要享受到神明的恩澤，子子孫孫更是需要被眷顧。

　　畢竟我們這裡可是——神降之地啊。

　　就這樣，祂的哀求、祂的哭喊、祂的憤怒、祂的瘋狂……被永遠隔絕在小小的神社大門後面。

　　沒有人在意祂的感覺，在意祂到底有多難過。

　　最後，神明沉默了，像是放棄了反抗，被迫成為此地調節此地氣候的永久性工具。

　　不用能量，不會損壞，堪稱永動機級別的天氣改進裝置。只要神降村存在一日，就會有人記得祂——當神明無法被人遺忘時，就更加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人類用自己的方式困住並殺死了一位善神，於是，這尊充滿戾氣與暴怒的大妖便在自己神社最深處中誕生了。


第73章 化龍

　　「至於村裡說的『神秘禮物』，其實也可以告訴你具體是什麼。」

　　藍發白袍的妖怪在講述完一個充滿背叛與愚昧的故事後，祂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頗為嘲諷地開口：「——飲下我的血，吃下我的肉，握住我的心……你便會得到我生前的一半力量與壽命。怎樣，動心了嗎，人類？」

　　涉川曜聽完後眉頭大皺，憂心忡忡：「我不喜歡茹毛飲血的吃東西，刺身除外。」

　　澤：……

　　祂差點被哽得說不出話來，但還好祂很快找回了自己的談話節奏：「事實上，這個消息也是我故意告訴那群被困在此地的鬼魂的。只要我不釋放它們……它們便永遠無法前往輪回和彼岸！這便是我對當年那些人的報復！」

　　「——你們不是想要福澤萬世嗎？你們不是想要永保太平嗎？什麼眷顧子孫、風調雨順！我給你們！我全都給你們！哈哈哈哈！滿意了嗎？統統被這個天地所遺棄吧！」

　　神社裡回蕩著澤瘋狂又絕望的大笑聲，涉川曜嘆了口氣，悲傷地注視著這個已經徹底墮落的昔日神明。

　　「在下不贊同你的做法。」

　　一個清朗又細微的聲音從涉川曜頭頂響起，女孩子頓時略感緊張，等等晴明萬一跌下來怎麼辦？

　　澤頓時一臉被激怒了那樣的瞪過去，「你是何人！」

　　「在下乃籍籍無名之輩，不值一提。」安倍晴明語氣溫和地搖晃著五芒星扇子，「但在下也曾認識數位由神明轉為妖怪的強大存在，縱然憤怒與瘋狂，也無人像閣下這般在人類死後還要折磨亡魂數十年不肯放。」

　　「……憤怒與痛苦，的確可以倚靠復仇來釋放部分。但絕望中的靈魂，卻不是依靠折磨其他靈魂而能夠得到拯救的。」

　　他非常認真地勸說道，但是涉川曜卻總覺得晴明這話與其說是給澤聽，倒不如說是給自己聽的忠言。

　　澤那張白皙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被大陰陽師簡單幾句話就深深地戳到痛處，祂用手指著那個手辦小人兒吼道：「你閉嘴！你個附著在器物上的付喪精怪，根本什麼都不懂！」

　　沒等白發小帥哥生氣，涉川曜率先勃然大怒：「你才什麼都不懂！晴明是我的好朋友，才不是什麼無知卑微的付喪精怪！再敢這樣指著他，我就把你的手指全部剁下來喂狗！」

　　「噢，老板……」晴明感動得像是要親她一口。

　　那邊的澤已經氣得渾身發抖，祂渾身白袍無風飛舞，深藍色的怪異邪惡妖紋也一點點地爬上脖頸與面部。

　　「行啊，行啊！我好多年沒有遇上像你們這樣狂妄的螻蟻之輩了！今天你是別想完整地走出去了！」

　　他越說到後面聲音越發低沉，最後變成了像是巨大的猛獸在咆哮的聲音而非人類言語。

　　「吼！」

　　讓人沒想到的是，最先發出吼聲的不是澤這位藍發大妖，而是一頭身形如小山般高大、額有紅紋的白毛大狐狸從陰影處撲出來，一爪子掀翻了尚未完全化形的澤。

　　「——斑！！」

　　正處於變形階段的藍發大妖像是痛惜又像是憤怒的喊出了這頭白毛狐狸的名字。

　　斑低頭一口咬住祂的半個身軀，犬牙深深地扎入目標軀體裡，含糊不清地喊道：「美琴！」

　　然而不需要斑大爺的提醒，涉川曜早已毫不猶豫地衝了過來。

　　在她的眼中，對方的龍角上浮現出一個小小的綠色三角形掛鉤符號——那意味著可以進行「空中忍殺」的標志！

　　繩鏢甩出，她被繩鏢扯動飛向被摁倒在地的藍發大妖，同時單手拔出背上的不死斬，就像是先前對付那條紅龍魚那樣，一個散發著金芒邊緣的血色光點在對方的身軀上驟然浮現出來。

　　那是最致命的逆鱗處。

　　「噗嗤！」

　　纏繞著血色櫻花的太刀刀尖毫不留情地貫穿刺入，直接撞擊在地面上才止住去勢。

　　「嗚吼——」

　　這一回，劇烈掙扎的藍色龍妖嘶吼得太過憤怒，連斑也按不住了。它被迫松開口，四爪在地面一用力，神社地板瞬間大片崩裂的同時整個天花板被它用背脊撞開，清澈皎潔的月光頓時灑入此地。

　　而涉川曜則被它用腦袋熟練地頂著直接一起逃出這片狹隘的交戰空間。

　　……女孩子忍不住猜測對方是否經常這樣頂著表弟漫天逃命。

　　不過她還是沒有忘記提醒晴明：「抓緊我的內襯衣領，晴明。」

　　「知道了。」兜帽深處傳來沒什麼正面戰鬥力的手辦小人兒乖巧的回答——是的，你永遠不知道晴明是如何上一秒還在她的頭頂、兜帽外面，下一秒就鑽回帽子深處去的。

　　兩人一妖飛出山頂後，涉川曜滿臉贊賞地伸手摸著貓咪老師那柔順細長的白毛，她還是頭一次騎著這種會飛的妖怪在天上飛呢！

　　「貓咪老師，你本體也太帥了吧？」

　　「那必須的，美琴丫頭。」

　　「……那只是個假名。」

　　「哼，本大爺喜歡用哪個就用哪個！」

　　就在他們盤旋於天空觀察局勢時，神社剩下的殘破建築全部崩塌，一條長約十幾米、腰圍足要有兩米寬的龍型妖怪身披深藍色鱗片與鬃須，爪下的三趾鋒銳無比。它豁然衝出廢墟，站在磚瓦堆積的山頂廣場對著白毛大狐狸仰天怒吼……夜空中不知何時起生出陣陣妖風，吹動著大片烏雲席卷而來，迅速遮蔽了月光。放眼望去讓人不由得心情壓抑無比——似乎先前涉川曜那一刀並未給澤造成任何傷害，然而女孩子很清楚。因為在她的視野中，對方身上像征「命」的數字已經由三個紅點減為兩個了。

　　也就是說，還要再捅兩次逆鱗才能徹底殺死澤。

　　她跟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大狐狸頭疼地說：「啊，還要兩次嗎？你這個高度跳下去距離太遠了，澤會有足夠的時間進行反應與防御的。」

　　「所以我們之間就必須互相掩護對方嘛，貓咪老師。」涉川曜抓著對方頭頂的毛發快速地說道，「我們之中一人吸引注意力，另外一個就進行真正的襲擊。」

　　「喔，那我來吸引這混球的注意力吧！」斑果斷地作出決定，畢竟它的體型相對較大，更容易吸引澤的注意力，「我馬上降落，等會你自己抓住機會就跳下去！」

　　「明白。」

　　涉川曜扔下這個詞後，感覺身下的白毛妖獸身形突然往後一仰，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順著背脊往下滑去——直直地撞到對方的尾巴後斑才恢復正常的飛行姿態。女孩子一瞬間明白了此舉的意思……因為那修長絨毛的白色尾巴已經蜷縮起來，層層疊疊地覆蓋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徹底藏住。

　　一時間涉川曜被毛淹沒，不知所措。

　　而斑借著高空的掩飾將小姑娘暫時藏起來後，大吼一聲，撲下去與藍色龍妖撕扯鬥毆不已。

　　「斑！」龍口中發出了憤怒的嚎叫聲，不少深藍色的鱗片上沾滿了明黃色的鮮血，與沾有鮮紅色血液的白色毛發團混雜著灑落一地，「你這叛徒！為什麼要站在我的對立面？」

　　然而白毛大妖的表情愈發猙獰，頭頂紅色妖紋亮得幾乎在滴血，「因為你太丟臉了！復仇就算了還用這種鬼把戲折磨人幾十年，連過路的行人都要被你拉進陷阱裡害死！就算你已經成為妖怪，本大爺也不想跟你這種家伙相提並論！」

　　眼看無法談判成功，這兩只大妖也便放開來扭打。它們體型龐大，打起來又毫不留情，頓時整座山頭都淪為了它們撕咬咆哮的戰場，石板鋪設的小廣場頓時磚瓦橫飛滿是煙塵，周遭的樹木植被等也跟著遭了秧。巨大的碎石跌落湖中，濺起大片水花。

　　一片混亂中，涉川曜趁機從斑的後腿皮毛上滑下來躲著。當她靜立不動時，刺客大師套裝一瞬間帶給她變色龍般的隱藏特效。

　　雖然澤知道她這個卑微螻蟻的存在，但一時間也找不到人便是了。

　　原本涉川曜很耐心地等待重新發起一擊致命的時機降臨，但當她看到斑身上越來越多的傷口，以及鮮血幾乎染紅了它的皮毛時……她就忽然意識到——等等，斑大爺你是不是沒有你自己吹噓得那麼強？

　　其實斑現在也是有苦說不出，昨晚宿醉，今天又在臨目村和老伙計喝了一頓，別看現在威風凜凜似乎很是牛批，實則妖酒的作用還是讓它的本體力量發揮多少受到了點影響。

　　更何況曾經作為神明的澤一旦選擇墮落為妖，那自然是強得不是一點半點的存在，尤其是周圍的湖水也能夠算是對方的地盤，必須盡快速戰速決才行……

　　就在此時，它們頭頂的烏雲終於完成了所有前期積累，道道閃電雷蛇游走於厚重的雲層之中。當第一聲驚雷驟然炸起，斑感覺到有一滴冰涼的雨水砸在自己鼻尖上。

　　——雨水裡蘊藏著澤的妖力！

　　這樣下去那個臭丫頭可躲不住了。

　　涉川曜雖然察覺不到妖力的存在，但是晴明同樣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急切地提醒小姑娘不能再拖下去。

　　「但是……那家伙一直在保護自己的逆鱗……」

　　涉川曜眯著眼睛低聲回答道，她的指尖在空氣中畫了個法印符號，當澤通過雨水察覺到她所在的位置並轉過頭看過來時，她方才猛地將法印砸出去！

　　那是亞克席之印，作用是短暫時間的催眠目標。

　　龍首周圍頓時亮起一圈白光，連黃金色澤的豎瞳都透出一股茫然的神色。

　　「別碰它，斑！」

　　涉川曜持刀大步向前狂奔，斑果然如她所言那樣不敢觸碰陷入茫然狀態的澤，因為這種催眠效果一旦遭受外界的影響就會自動消失。

　　短短兩秒後當她衝至對方面前時，正要舉刀刺穿覆蓋在逆鱗上的那些厚重鱗片時，龍頭周圍那圈白光突然消失了！

　　什麼，本該足有十幾秒的催眠時間竟然被縮短成這樣？

　　涉川曜眼看對方的金色豎瞳中閃過一絲戲謔的神情，同時頭頂處突然彈出了一個血色的「危」字——那是敵人要發動極其危險的攻擊前兆——她當機立斷直接放棄攻擊逆鱗的打算，但由於控制不住整個人向前衝的慣性，索性雙腿一跪，腰部發力，整個人向後仰倒，借著濕滑的地面直接從高大的龍身下衝過去！

　　澤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麼不要臉的逃跑方式，但它的前膝頓時同樣向下一彎，上半截身軀沉重地壓下來——涉川曜的視野裡頓時被一片呼嘯沉重的深藍色所占據。

　　這王八蛋竟然是想用本體的巨大體重直接壓死她！

　　所幸此時斑也意識到出事了，立刻吼叫著撲過來，卻被澤突然彎曲甩尾的一尾巴給打得暈頭轉向摔倒在地。

　　但它還是成功的為涉川曜拖延了幾秒鐘的寶貴時間。

　　趁著在地面滑鏟的一瞬間，不死斬長刀而立，直接劃破了對方的腹部肚皮好長一截——滾燙的明黃色血液頓時劈頭蓋臉地淋了她一身，但是涉川曜還是咬牙切齒地抬起左手，掌心深處重新亮起火光。

　　伊格尼之印！

　　金紅色的火焰衝擊一瞬間燒灼著龍妖的傷口，鮮血和皮肉被高溫瞬間燒焦後的惡臭撲鼻而來，後者痛得慘叫出聲，渾身鱗片如同刀子般暴怒的立起，它側身翻滾碾壓到了斑的身上，直接把白毛大狐狸壓得渾身毛發凌亂、怒吼不已。

　　涉川曜顧不上自己渾身又濕又臭的沾滿龍妖血液，她再度朝著翻滾滿地的兩只大妖衝過去。就在這時，斑再也扛不住被這種滾刀肉一樣的混蛋反復碾壓的局面，直接被澤一尾巴拍下小山去！

　　然而沒等澤轉過頭，它就感受到下頷處三寸位置的鱗片被人猛烈攻擊，護住逆鱗位置的那幾塊最厚實的鱗片幾乎要撐不住了。

　　它又氣又怒的低下頭，然而透明無形的念動衝擊波就像是事先算計好時間那樣擦著它的鼻梁猛烈地飛過，直接削斷了它的右側胡須和一點點龍角部分！

　　糟了。

　　逆鱗被再次刺穿了。

　　劇烈到難以想像的疼痛從逆鱗處向全身四肢傳來，如同火焰一般燒灼的痛苦幾乎要將澤最後的理智給燒毀。

　　好痛……好痛啊！

　　痛苦到幾乎產生的種種幻覺裡，澤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那麼干淨，那麼溫柔的自己。作為來自高天原的尋常神明，祂曾經花了好幾百年去行善積德，救助人類。

　　它曾以為那就是自己注定要行走的道路，但事實證明，那些事情已經久遠得就像是不曾降臨於人世的幻夢。

　　劇烈的明黃色鮮血從曾經的神明眼眶中湧現出來，就像是在落淚一般。

　　於是這片天地也跟著哭了起來。

　　「這……這是！」

　　涉川曜驚悚地抬起頭，這次就算不用晴明提醒，她也意識到來自天空的這些雨水變了。

　　它們從最單純的水珠——變成了從天而降的鋒利「劍」雨。

　　她要擋不住了。


第74章 所有禮物

　　大雨瓢潑而下，將沒有完全碎裂的殘余石板和地面砸出無數密密麻麻的碎洞。碎石粉末混雜著雨水，使得原本就污濁的泥水變得愈發灰白。

　　此時的涉川曜沉默地趴在一塊不大的斷裂屋檐之下，濃重的血腥味在她的口腔裡蔓延，她身上早已出現了數十個細小的血洞——就在兩分鐘前，原本平凡無奇的雨水像是感受到操縱者的憤怒，徑直變成了無數細長的雨劍，直直地撞入這片交手區域！

　　雖然有昆恩法印的盾牌能夠阻擋一時，但女孩子在猝不及防之下依舊被扎得當場吐血三升，刺客袍子直接被戳成乞丐裝。她只能連滾帶爬地借由【刺客大師套裝】帶來的變色龍特效，找了個能暫時避雨的地方躲起來。

　　說起來摔下山去的貓咪老師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山腳下至今也沒什麼動靜……她黑漆漆的眼眸始終盯著外頭的動靜——那頭須發染血的深藍色龍妖此時此刻正處於暴怒狀態，連著被同一個敵人捅了兩次逆鱗顯然已經徹底激怒了它。

　　它睜著那雙金黃色的豎瞳，在黑夜裡就像是瞳孔裡有火焰在燃燒一樣，暴躁地圍繞著山頭環繞飛來飛去。

　　「滾出來！螻蟻，出來受死！」

　　妖怪的吼聲滾滾而來，連帶著滿地的泥水，吹拂得落葉與碎石亂飛。

　　這樣下去根本躲不了太久，自己肯定很快就會被發現。

　　灰頭土臉的涉川曜將左手緩緩地探向胸口。

　　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用這一招了。

　　當初在踏入神降村之前，她在車裡把這個東西塞進了外套裡面的暗袋，夏目貴志當時還好奇地詢問這是什麼。

　　女孩子回答道：「是好東西。」

　　——的確是好東西。

　　澤的黃金色瞳孔忽然縮成一條細線，它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暴雨大作的夜空中。

　　下一秒，宛若小山一般難以想像的沉重重擊自高空降落，直接將那半截斷裂的木制屋檐給撞得粉碎！連帶著要將藏在底下的煩人螻蟻一起給撞碎！

　　透明無形的念動爆炸再次從底下傳來，但這次妖怪早有防備，它周身鱗片一陣瘋狂蠕動疊加，妖力四溢，竟然硬生生扛住了這波念動衝擊。

　　「你以為同樣的招式對我有用嗎？」澤陰森森地說，它說話間露出了雪白鋒銳的利齒，看起來像是想要一口咬掉這個人類的腦袋。

　　「嗯，我知道沒用。」涉川曜仰面躺在雨水中直視這頭巨大的妖怪，失去屋檐遮擋後，她傷口裡的鮮血再次流入周身的污水裡。

　　然而她卻輕輕地笑了。

　　強大的龍妖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正要發動最後一擊，不料涉川曜用左手一指自己，開口道：「——無產階級結界，發動！」

　　純正的赤紅色光芒自她身上爆發而起，就像是風暴一般膨脹開籠罩住整座山頭，擋住了那些雨劍，也籠罩住了她自己與澤。

　　澤感覺自己似乎正在被無數雙沉默但有力量的眼睛盯著，周身陷入了某種莫名其妙的遲緩狀態裡。

　　怎麼……回事……思……維……變……得……遲緩……

　　只見涉川曜繼續用手指著它，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看不見的重量，語帶喘息地說道：「判定，開始！」

　　一瞬間，三道虛影在赤色結界頂端閃現而過，那是高聳入雲的大山，每座山上都銘刻著一個像征著沉重屈辱的歷史名詞。

　　——帝國主義。

　　——封建主義。

　　——官僚資本主義。

　　以無產階級之名，對隸屬於「三座大山」範圍內的任意敵人發動判定！

　　最終，像征著「封建主義」的那座大山直直地砸在了藍發龍妖的腦袋上，另外兩座大山虛影則是徑直消失。

　　被砸得暈頭轉向的澤根本搞不清楚這是什麼，雖然它認識上面的每個漢字，但這些大山的虛影是怎麼回事？！

　　而且最令它恐慌的是——它能夠明顯感覺到身上的一部分力量正在飛速流逝……或者說是被封印了！

　　【*赤色宣言（《共產主義宣言》）：由馬克思與恩格斯為共產主義者同盟起草的綱領，又由一位日本紅色社團元老特意從鄰國帶回，因此具備了超乎尋常的能力。激活後，共有三大主動技能（1/3）：1、無產階級結界。只要被判定為「三座大山」（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任意符合條件者，將得到全屬性-30%的debuff，可疊加效果，結界直徑為十米，無針對人數上限，技能冷卻時間24h。2、（未解鎖）3、？？？（未解鎖）

　　需要注意，該書同樣具備負面效果[有些中國大學生嘗試在一夜之間搞懂我們的深邃思想，呵呵]：一旦使用任意技能，將觸發「過度學習後遺症」懲罰，隨機獲得時間1h-6h的debuff （目前狀態：已激活[1/3]，需800點靈能）】

　　涉川曜這個時候用盡全力地翻身爬起，手中一發超電磁炮猛地彈射出去。深藍色的光柱掠過滿地的泥水，耀眼奪目的電擊在赤色結界的光輝籠罩下也顯得毫不遜色。

　　然而沐浴在雷光裡的龍妖卻毫發無損，那些細小的電流環繞在它修長的妖獸軀體上，聲音宛若雷霆般宏亮巨大：「愚蠢之人！雷電於我無礙！」

　　涉川曜皺了皺眉，敵人除了本體力量之外，還能讓雷電無效、操縱氣候變化……還有什麼？

　　這個答案在下一刻出現。涉川曜眼見到澤的背後忽然升起比山頂還高的碧藍色巨浪，妖力穿梭混雜其中，用力朝這個赤紅色的結界撲來！

　　糟了！結界只能審判生靈，而不能審判自然現像！

　　「要在下出手嗎？」

　　晴明站在她的兜帽裡，滿眼憂慮地注視著這一幕。

　　聽到這毛遂自薦，女孩子反而有點震驚——你這小胳膊小腿連扇個風、制造點清涼都辦不好，還能去跟這麼大只的妖怪對打？看不出來誒？

　　「暫時不用，我想再試試。」她最後還是這樣冷靜的回答。

　　女孩子的右手轉而將不死斬插回刀鞘裡，同時在使用左手手套在給自己上了個昆恩法印的盾牌後，握住了同樣背在身後的和道一文字刀鞘。

　　巨浪足有十幾米高，聯想到在這視野之下它其實已經攀升到比整座山還高的高度——涉川曜就不禁感慨對方不愧是曾經能夠行雲布雨的神明。

　　恐怖宛如海嘯的湖水浪潮在高空中頓了頓，下一瞬間它自上而下地拍打山頭，穿過半虛幻半實在的紅色結界光影，徹底淹沒了大妖的身影。

　　消失前，澤的龍首嘴角裂開，像是在用猙獰的微笑送別她的死亡。

　　它覺得這人死定了。

　　狂風大作，巨浪來襲。

　　穿著破破爛爛的刺客袍子的涉川曜深吸一口氣，她雙手握住身後的刀鞘，並未注意到有種新生但又玄奧的力量在她的雙臂處緩緩蔓延上刀柄乃至刀身表層上，像是流水，又像是火焰。

　　「二刀流·居和·羅生門。」

　　涉川曜緩緩地念出了這一招的名字，這一刻，斬斷一切的強烈意念徹底貫穿了她的大腦。

　　她不再去思考巨浪之後是否還有別的攻擊，也不去懷疑自己這一刀能不能斬斷這浪潮。

　　這個人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眼睛裡只剩下巨浪，巨浪，還有巨浪。

　　白色的太刀不知何時覆蓋上一層深沉的黑色不明物質，而另外一只手裡握住的不死斬刀身表面也失去了血色櫻花的光影效果。

　　那是……武裝色霸氣！

　　——與見聞色霸氣一樣出於同一部作品裡的特色力量，武裝色霸氣的掌握和運用明顯更加廣泛。只要用它纏繞上身體表層或者武器表面，便可大大提升防御與攻擊力度。

　　她拔出了刀，快得幾乎看不清這刀劍的模樣。

　　呈「X」狀的猛烈黑色刀光毫不畏懼地撞上了那個巨大的浪頭。當漆黑的刀光劃過碧藍湖水的一剎那，空氣裡似乎安靜了一瞬間。

　　「轟隆隆！」

　　被切斷衝擊勢頭的湖水潰不成軍地向兩側摔落，席卷著滿地雜物，向山頂邊緣滾去。

　　但縱然如此，這些腥臭的湖水還是淋了涉川曜滿頭滿臉，跌落的積水甚至一度淹過了她的膝蓋。

　　然而涉川曜沒有絲毫猶豫地就拔腿往前狂奔，因為同樣宛若落湯雞一般的斑不知何時藏在至少降低了半米高度的湖水中，如今逮住機會，直接從後方躍起、撲住澤的身體瘋狂撕咬！

　　涉川曜一腳踩在山頂懸崖邊緣，沒有猶豫任何一秒鐘，直直地跳了下去！

　　在她下方十多米高的半空中，兩頭妖獸正在撕咬拼搏地你死我活——撞得山壁崩塌、樹木翻滾跌落湖中。

　　澤終於有些扛不住了，被疊加了削減全屬性30%的負面效果後，再加上一直操縱巨浪和雨水進行攻擊山頭，哪怕是它也感到了些許疲倦。

　　因此當涉川曜跳到它身上的第一時間裡，澤甚至沒有察覺到自己身上多了一個人類——直到涉川曜不再掩飾自己的攻擊意圖再度正面衝到它的面前時，澤才驚怒不已地想用前爪去抓住她。

　　但是已經遲了。

　　袖劍上自帶的繩鏢再度被甩出去，這次擊中的目標是龍妖的左眼！鋼纜收縮之間帶動涉川曜的身形急速往前移動，附帶著金色光圈的血色致命光點在女孩子眼裡急速放大！

　　「嗷！」

　　斑簡直是神隊友，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它強忍著龍妖鱗片的刮傷，張嘴一口咬斷了澤的大半根鋒利龍角！

　　澤的口中爆發出讓人近距離聽了耳膜都會受傷的震怒巨吼，音浪扭曲周遭的空氣，一圈圈擴散開。

　　此時的涉川曜已經距離對方的頭顱近在咫尺，兩側耳朵頓時不受控制地噴血，但她依舊面不改色、仿佛受傷的人不是自己。當鋼索拉扯到盡頭自動松開固定位置時，她將白色太刀毫不留情地插入妖怪粗大的脖頸裡，整個人圍著龍頭首級旋轉了足足半圈才止住去勢，刀卻幾乎要將它整個腦袋切下來！最後方才將不死斬第三次捅入位處於下頷位置的逆鱗之中！

　　忍殺！

　　綠色的漢字從她腦門上彈出來，那是像征了最後一擊、滅絕目標所有「不死」屬性的絕對致死效果。

　　「噗嗤——」

　　明黃色的鮮血如同泉水般喉嚨下方的逆鱗位置噴湧而出。

　　而這一次，涉川曜看見對方剩下那只尚且完好無損的金色豎瞳裡，是真的有清澈而晶瑩的光芒了。

　　白色的光芒一寸寸地從遠方傳來，將周圍崎嶇的山壁、破損的植被、巨大的白毛妖獸以及所有一切無關之物全部隔絕。

　　巨大的深藍色龍妖躺在雪白的數據地面上，穿著白袍的清秀少年赤足而立在不遠處，沉默地看著自己的屍體。

　　「我想過自己會死、會消亡……」澤的人形形態緩緩開口，「但我從來沒想到是被一個人類殺死的。」

　　涉川曜雙手提著兩柄沾著明黃色鮮血的長刀，同樣站在這具蜿蜒修長的妖獸屍體面前，回答道：「所以直到現在，你依舊瞧不起人類嗎？毀了你，殺了你的……人類。」

　　澤神情傲慢地將頭扭開，像是不願意承認這個問題。

　　涉川曜卻沒有打算放過它。

　　「我本來沒想殺你的，我可以不要什麼禮物，你也可以復仇。但你不應該困住和玩弄那些村民與無意間誤入此地路人的亡魂這麼多年。」

　　「你什麼都不明白，人類。」澤依舊保持著那個不去看她的姿態，冷酷無情地說，「我必須復仇。除此之外，我一無所有。」

　　女孩子搖了搖頭：「我知道復仇的感覺，就像是痛飲一杯鳩酒——快活又劇毒的滋味。」

　　「……也許他們祖輩的確是做錯了事情，你確實有理由向當年那些人類復仇。但幾百年過去了，你什麼都沒有做，連當年那些村民都不知道輪回了幾次。而作為後裔的人卻早就遺忘了當年的傳說，他們沒有害你關在這座神社裡，也沒有強求你必須庇佑他們，這個時代已經不需要什麼神靈保佑才能活下去了……然而你讓泥石流毀了整座村，又把像我這樣的無辜路人拖進來，玩弄死去的靈魂，足足二十六年不讓所有人超生。」

　　「——你的復仇來得太晚，針對的對像卻不是正主，最後偏生還要折磨他人幾十年。我……我對此無法忍受。」

　　但是大妖卻不以為然：「你是人類，站在你的角度，你自然可以覺得我做的很過分。但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你是君子？」

　　「我不是君子，可我是……妖啊。」

　　澤咧開嘴扯動笑容，清秀的面龐被巨大的猙獰惡意所占據，看起來十分可怖嚇人，但涉川曜只覺得莫名悲哀。

　　——替祂，也替那些困不得出、無法超脫的人類亡魂。

　　當村長警告她，在得到「神秘禮物」時可能會出人命時，涉川曜便知道一定有某些外來者死在了澤的手裡。不然無法離開村莊的村民們又是怎樣知道「拿禮物的過程中會出人命」這種危險呢？

　　他們無法被釋放、無法得到超生，只能困在這座早已死去的村莊裡，日復一日的舉行看似歡樂的慶典，一遍遍地重演死前的鏡頭……絕望又迷茫的亡魂們只能無助地奢求著某一天總會有個外來的勇敢者將那個惡魔擊敗，好讓所有人都能夠得以安息。

　　然而這些慘死的村民又做錯了什麼呢？犯錯的只是他們的祖輩，很多人甚至連湖心島上的神社這處古老建築都遺忘了。

　　就算村民們真的要付出什麼代價，那麼過路之人——像她，像夏目，僅僅是毫不知情的路過了這裡，就活該死去嗎？

　　澤的憤怒和復仇行為她能理解，但是祂已經瘋了。

　　褻玩亡魂二十六年，讓所有逝者都不得歸去。就好像先前那對廚師父子陰陽相隔，姑且不提忍受百鬼吞噬之痛的父親，對於剩下活著的親人來說又是怎樣的絕望和痛楚？

　　澤見她久久沒有說話，當即繼續開口，「但是對於我們而言，再強大的人類也不過是一介螻蟻，你隨手欺負了家門口一窩螞蟻幾十年，難道會在意其中的一兩只的心情如何嗎？」

　　「我只要復仇了，我就很滿意——我不在乎殺死的是不是當年那些人，我甚至不在乎有人是否知道這背後的故事……隨便你怎麼說，我只需要一些人類付出代價罷了。」

　　「然後呢？玩弄亡魂對你來說，就那麼快樂嗎？」

　　澤凝視著她漆黑得宛若墨玉的眼睛，忽然嘿嘿的冷笑起來。

　　「是啊，快樂！我很快樂！」

　　它是墮落的神明，如今將死的大妖，世間的惡意對它而言不再是陌生之物。

　　少年模樣的妖怪大笑起來，祂的笑聲回蕩在女孩依舊嗡嗡作響的耳朵中，但是涉川曜確信自己沒能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任何正面積極的情緒。

　　她唯一能捕捉到的只有絕望和死寂。

　　也許二十六年前在毀滅那座村莊時，澤已經將真實的自我同樣毀滅了。

　　「……」，女孩子一度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搖了搖頭：你和他們都自由了。」

　　「人類啊。」澤傲慢無比地挺直背脊，昂首盯著她，就如同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用鼻孔看人，「收起你那虛偽廉價的同情心，我不需要。」

　　涉川曜面無表情地回答：「我當然有資格同情敵人的失敗，如果今天這個結局反過來你同樣可以這麼對待我。」

　　「哈……世上沒有什麼人能夠常勝不敗，我等著你向命運垂下頭顱的那一天到來。」

　　「真是個傲慢的家伙。」

　　女孩子目送白袍藍發的少年背影高傲、頭也不回地朝著白光盡頭走去，注視著他的消散和死亡。

　　「但我可是個比你更傲慢的人類啊。」涉川曜低頭看著那些崩解的白光和漸漸向下墜落的龍屍，「你那被詛咒的『禮物』，我連碰都不想觸碰一下。」

　　她只要靈能就夠了。

　　【靈能+3021】

　　【當前靈能：20，733】

　　作者有話要說：

　　很奇怪，明明死的是敵人，她卻依舊在那具屍體身上瞥見了自己的影子。


第75章 副本通關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事到如今，你們應該也猜出了前文中一些可疑部分的現實對照吧。

　　雨夜的怪物戰車其實是吞噬一切的泥石流，所以只能逃不能對抗，逃不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條。

　　料理店的地獄百鬼是主廚死前的心魔和痛苦所化，他一直想給什麼人做出一頓最拿手的料理卻無法成真。

　　上山采藥被怪物追的小伙子是臨目村那個鄰居老人的兒子，當年暗戀過藥丸老媽，還送過山花。

　　釣魚的父女倆也是先前夏目遇到的那一對，女孩才會說「想念媽媽」，因為家人去釣魚後再沒有回來，所以前文的女性伐木工在個人信息欄裡才會呈現「討厭釣魚」。

　　村民們之所以不約而同地誇獎夏目「長得好看」，卻沒有人這樣誇藥丸，是因為他們看的是靈魂而非外表，畢竟歐皇的靈魂絕對比復仇者的靈魂要純淨美麗許多。

　　現在這樣解釋一下，是否起來順暢了一點？

　　當夏目貴志從忽如其來的昏迷中醒來，冰冷的雨水拍打著他的面龐，而當他醒來後卻驚悚地發現自己大半截身軀被埋藏在濕軟的土裡。

　　他一邊努力掙扎把自己刨出來，一邊大喊著寵物和親人的名字。

　　「來了來了，吵死了。」

　　一只毛發耷拉、萎靡不振的三花貓蹦蹦跳跳的出現在他面前，夏目大喜過望：「貓咪老師！你沒事！」

　　「我是什麼人？怎麼會有事。笨蛋夏目有時候就是愛瞎操心。」

　　貓咪老師習慣性地傲嬌道，然後「砰」的一聲變成白毛巨獸，伸出利爪三兩下就把少年人給刨出來了。

　　下一秒它又迅速變回肥嘟嘟的貓咪形態，熟練地掉落在夏目貴志的懷裡。

　　雖然時間很短，但是夏目還是眼尖地瞥見對方本體身上凌亂的毛發和不少傷口，當即十分擔憂：「你受傷了？」

　　「才沒有！天色太暗，你看錯啦！」貓咪老師不樂意地扭動著自己胖乎乎的身軀，連忙將話題岔開，「有人要來了。」

　　「嗯？」夏目本想詢問表姐的去處，不料聽見了不遠處有人的腳步踩在泥水上的聲音傳來，以及明晃晃的手電筒光柱。

　　下一秒，有一道白色光柱照在了他臉上。

　　「這裡有一個，這裡還有一個！」他聽見這個陌生人發出了驚喜的呼喊，「醫生快來！」

　　當夏目貴志裹著毛毯，懷裡還抱著一只同樣落湯雞的貓咪時，他們抵達了救護車輛，卻意外地發現涉川曜已經先行一步抵達這裡。

　　「表姐？」

　　「嘿嘿……嘿嘿嘿……」

　　問題在於此時的女孩子好像哪裡不太對勁，只見她目露痴呆之色，時不時發出傻笑，路過的護士姐姐還幫她擦干淨嘴角的口水。

　　夏目如遭雷劈，慌得不行，「表姐你這是怎麼了？！」

　　見這個瘦弱少年如此可憐緊張，一旁的護士連忙安慰他，「可能是先前出車禍時傷到了頭部，撞到哪裡了吧？」

　　……這不就是俗稱的「弱智」麼！

　　還好此時護士離開了救護車，涉川曜依舊裹著毛毯坐在那裡嘿嘿傻笑個不停。晴明從她口袋裡冒出來，這才有機會跟他們小聲講話：「老板這是使用『個性』的後遺症，幾個時辰後便會自動痊愈。貴志君切莫慌張。」

　　「確定絕對會沒事嗎？」

　　「當然。」

　　「呼！」夏目貴志大大地松了口氣，他用手扶著車門，看上去腿都軟了，「嚇死我了。」

　　貓咪老師和晴明都笑而不語。

　　是了，一旦使用《赤色宣言》上的技能，無論是哪個，都會觸發「學習過度後遺症」的懲罰……這次涉川曜抽中的是「暫時失去思考能力」。於是在被斑咬住衣領逃出那片崩壞的空間後，徹底變成了這副痴呆傻逼模樣。

　　說實話，夏目現在已經不是很羨慕表姐的超能力了。如果每次發動都會有這種後果，實在是太可憐了一點……而且他覺得當一個普通人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就在少年跟自家傻子姐姐肩並肩地坐在救護車上休息時，兩個熟悉的身影穿過了雨幕，直直地撲到了他們面前。

　　「貴志！小曜！你們沒事吧？！」

　　「滋叔叔……還有塔子阿姨？」夏目十分震驚他們的出現，「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而且現在可是凌晨四點啊！

　　藤原滋顧不上解釋，連忙上下打量二人一貓有無受傷，最終目光定格在發出陣陣痴呆傻笑的外甥女身上……少年人趕忙把異能後遺症的說法解釋一通，但是兩位關心他們的長輩卻半信半疑，依舊堅持要趕緊送醫去檢查一下。

　　夏目貴志沒有反抗，畢竟這輛救護車就是來救助他們這些幸存者的。

　　塔子阿姨心疼地把女孩子摟在懷裡，後者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麼，臉上頓時露出了小孩子一樣的安靜又純粹的笑容，簡直在完美詮釋什麼叫做「快樂的小傻子」。

　　「貴志你剛剛問我們為什麼在這裡……」滋長出一口氣道，「正是我報的警啊。」

　　「咦？」

　　當初在聽聞妻子說出「神降村」這個名字時，藤原滋就冥冥中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作為土生土長的八原本地人，他從小也是聽許多神隱、妖怪的故事長大的——完全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

　　接下來他們再撥打涉川曜的手機，卻發現無法接通了，語音提示說「使用者不在服務區」……中年男人沒有猶豫太久，立刻打電話給本地派出所的警察救助。

　　恰巧派出所在五分鐘前也接到了幾通來自不同之人的電話報警，說是今晚突然下大雨導致山體滑坡，破壞了前後道路，他們和車子都被困在了半路上。

　　救人如救火，哪怕已經深夜，警方也迅速聯合鎮上的職業英雄出動去救人。涉川曜和夏目貴志也是這批被救的幸存者中毫不起眼的兩位年輕人，在他們之前，已經有七八個人被找到了，神奇的是盡管今晚的意外事故來得猝不及防，但是幸存者們頂多是受傷卻並沒有人死亡。

　　「滋在打了電話報警後還是不放心。」塔子柔柔地補充道，「——所以我們便來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夏目貴志一下子意識到這句話背後隱藏的莫大勇氣和關心擔憂情緒，他忍不住有些鼻頭發酸，重重地「嗯」了一聲，忍著沒有說話。

　　藤原滋的神情平靜又溫柔，那是在意識到重要的人沒出事後下意識地放松。他看了低垂著腦袋的夏目貴志一眼，抬手揉了揉少年人凌亂的短發，「擦擦頭上的水吧，別感冒了。」

　　「……好的。」

　　此時涉川曜也已經沒再繼續傻笑，畢竟懲罰時間結束後，她感覺到自己身處安全的地方就立刻睡著了。

　　塔子注視著她安靜漂亮的睡顏，乖得就像只柔弱的小貓咪，她忍不住心疼得想伸手摸摸這孩子的臉龐——然而當指尖快觸碰到時，她的手卻頓住了，旋即轉為替她拉上毛毯。

　　……還是讓她睡一覺吧。塔子默默地心想。這個孩子今晚在山體滑坡中為了保護貴志一定吃了很多苦，不然要怎麼解釋她渾身都是傷呢。

　　此時此刻，一個面容削瘦、胡子拉渣、穿著黑色雨衣的警察和一個戴著鬥笠蓑衣的職業英雄並肩走在一起，前者打著手電筒照著路面，那位職業英雄倒是不需要用這種方法去看清路面。

　　「前野警官，今晚的山體滑坡來得很是蹊蹺。按道理秋季是不會發生像這樣的事故的，往往夏季這種雨季天氣才會發生這種意外事故。」鬥笠下的職業英雄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裡發光，「我懷疑這其中有人為因素作用。」

　　「人為因素嗎。」胡子拉渣的前野警官重復了一遍這個詞語，「我倒是不這樣看。」

　　「啊？為什麼呢。」

　　「山翁君，你是這兩年才來八原的，所以不知道本地的一些怪異事情也不奇怪。」說到這裡，前野警官突然沉默了好幾秒方才繼續說道，「在很多年前，這裡也發生過秋季泥石流的事故，當時淹沒了整整三座山和一座村莊。我們動用了四台挖掘機也沒有找到當年那個村莊的遺跡。」

　　……就好像從這個世界上突然消失了。男人在心中暗暗補充。

　　「這麼嚴重！」山翁感嘆道，忽然，他過人的視力捕捉到了前方影影綽綽的什麼東西，「前面那個……是什麼？」

　　前野警官心中一驚，誤以為是其他幸存者，連忙拿手電筒往前方一掃。

　　那是半座沾滿泥土與污跡的大門，從今晚崩解的這座山體中透出來。在過去的那些年裡，它似乎一直深埋在此。

　　而門上的石碑還刻著一個讓前野警官畢生都無法遺忘的名字。

　　——神降村。

　　「這是什麼村莊遺址嗎……」山翁盯著那塊碎裂的巨大石碑，當他久久沒有得到回應時，不由得疑惑轉頭，看到的卻是面容削瘦的中年警官凝重到難以置信的神情。

　　「神降村，這是神降村！」

　　說罷，他不顧一切地掏出雨衣下的對講機，火速報上兩人此時的坐標位置，讓人過來支援後山翁才看見這個鐵打一樣的漢子滿臉都是水光。

　　職業英雄不知道那到底是雨水還是眼淚，但他依舊體貼地裝作沒有發現對方脆弱和失態的模樣，而是主動提議去附近看看還有無其他遺跡暴露出來。說罷，他便將獨處的空間留給了這位警官。

　　前野沉默地坐在一處樹樁上，等待著救援隊的到來。

　　他的姐姐前野和慧在二十六年前的這一天押送一位犯人離開此地，卻不幸遭遇從未見過的巨大泥石流，以身殉職。

　　而諷刺的是，她要押送的卻是她的戀人——一位被誣陷的正直之人。

　　前野警官至今記得當時姐姐是怎麼跟年幼的自己說的。

　　【「那家伙……是被人陷害的，我會想辦法幫他逃出去，但要用什麼借口呢？干脆在那座山上制造點車禍好了……」】

　　然而車禍是有了，人卻沒有逃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姐姐不僅是以身殉職，更多的也可以看成……跟喜歡的人一起殉情了。

　　但是這種結局讓家人怎能歡喜得起來？

　　「姐姐……」

　　唯有這種四下無人之際，前野警官才有勇氣抬起手，把眼淚和嗚咽聲埋入掌中。

　　「我好想你……」

　　忽然，他感覺到有一股溫柔的風刮過自己的頭發，就好像有個女人用手在揉他的腦袋——就跟小時候一樣。

　　他大為詫異地抬起頭並沒有看到任何人，但在這一刻，前野警官確信那個人一定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

　　無獨有偶，臨目村裡的一位老人原本正在家裡熟睡，他突然睜開眼睛，大喊著二十六年前死去的小兒子的名字。

　　「爸爸？爸爸您怎麼了！」在家照顧他的女兒一家人連忙跑上二樓，擔憂地看著這位老者。

　　「次郎……次郎他回來了……」老人含糊不清地重復著這句話，「就在屋裡……喜子，你能感覺到吧？你二哥……」

　　完全不明所以的女婿再傻也知道這個家裡的二哥早已在多年前便去世了，當即一臉疑惑。然而喜子的表情卻怔怔的，倏然間，她也落淚了。

　　「是的，爸爸，二哥好像找到回家的路了。」

　　她的二哥多年前為了替生病的父親采藥，前往鄰村的山裡，從此一去不回。一家人花了很多年才走出悲痛，但是沒想到今晚……那種讓人惆悵卻並不悲傷的情緒再度降臨在這個家庭中。

　　老人虛弱無力地握住女兒和女婿的手，就像要握住屋內冥冥之中第四個人的手，一時間老淚縱橫。

　　村裡唯一的女性伐木工赤尾真林是聽見自家飼養的老柴犬的叫聲才醒過來的。

　　「汪嗚！汪嗚！」耳朵豎起的大狗十分警惕地對著門外大叫。

　　「安靜點……」赤尾真林連忙走出房間去安撫這條突然暴躁不安的柴犬，自家這寵物歷來不會隨便亂吠，今晚卻如此反常，難道是小偷摸進屋了嗎？

　　想到這裡，女人摸出藏在口袋裡的折疊小刀，警惕地朝大門側邊的窗戶彎著腰爬去。

　　赤尾真林本想看看那個小偷是否在家門口，然而她沒有看見任何可疑人物，相反，她只看見有個清瘦高挑的人影抱著一個小女孩，站在自家家門口。

　　兩個人似乎也有些詫異，但那人懷裡的孩子很快反應過來，朝她揮了揮手。

　　那口型，分明說的是「媽媽」。

　　「小、小玉！」

　　折疊小刀一下子滾落在地，險些劃傷女人的手指。但她的並不覺得痛，而是如飢似渴地注視著這那兩個人影。

　　她今年已經快要五十一歲了，托個性和早年鍛煉的緣故，估計還能再干伐木工這個職業十來年。

　　可她永遠忘不了多年前，身為民間神話學者的丈夫帶著女兒去鄰村的湖邊釣魚玩耍卻遭遇了泥石流而死的事情。

　　一聲驚雷炸起，雷電閃過夜空。女人如同大夢初醒那樣連滾帶爬的跑去開門，然而門口的黑影已經消失，她身旁那條掉毛厲害的老柴犬正疑惑地聞著門口的氣味。

　　赤尾真林並不覺得害怕或者恐慌，她只覺得久違的溫暖，仿佛所有寂寞與悲傷都在今夜褪去了。

　　「回來就好。」她喃喃自語，緩緩蹲下來抱住狗子毛茸茸的身體，「回來就好，媽媽等你們很久了。」

　　那是她人生中最深刻的痛楚，延綿不絕，無法放下。

　　她可以輕松砍斷那些粗壯無比的百年古樹，卻怎麼也斬不斷自己的痛苦與思念。

　　人大概這一生中……都有斬不斷的東西吧。

　　村子另一側的居酒屋今日早早結束營業，正在收拾廚余垃圾的板倉植村主廚忽然停住了手，他扭頭看向拍打著窗戶的雨滴，臉上露出悵然的神情。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個人。

　　那個人最擅長做刺身料理，偏偏茶泡飯做得很難吃。自己以前是個叛逆小子，總是故意嚷嚷著要吃他做的茶泡飯來刺激他，後來被硬塞進遠月學園學習了好長時間才算是成長起來——但誰知道還未學成歸來，那個人便不在人世了。

　　板倉植村想要找到他的遺體，無奈整座村莊都找不到，他便想著，那就靠近一點……靠近一點父親吧。

　　板倉植村沉默地燒茶，盛飯，擺放梅干和海苔條，最後慢慢地將滾燙的碧綠色茶湯沿著碗邊倒入，直到茶水淹沒至米飯的三分之二高度方才停下。

　　最後他拿起了筷子，開始吃這碗已經快要三十年沒有碰、也不敢煮的茶泡飯。

　　他總是對別人說「沒有茶泡飯」，比如說對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小姐姐赤尾真林這樣解釋，實際上卻是在逃避那段回憶。

　　這碗飯沒有金光，沒有幻覺，沒有任何奇異的效果。可他一邊吃，一邊依舊止不住地掉眼淚，就好像記憶中那個倔強又固執的老爹還坐在對面滿臉慈愛地看著自己吃飯。

　　鹹澀的熱淚掉進茶湯裡，年逾四十的男人卻沒有停止吃下去的動作。

　　真難吃……

　　真難吃啊。

　　但是爸爸，我還是想吃你做的茶泡飯啊。

　　…………

　　……

　　有的人會冒著出事的危險不惜一切地趕到事故地點，有的人坐在四下無人的荒林裡哭泣，有的人會死死抓住親人的手念叨著那個名字，有的人站在家門口凝視外頭的雨夜出神，有的人一邊哭一邊吃記憶裡的那道料理……

　　人生就是這樣，同一時刻，不同的行為。萬家燈火，人間百態。

　　但他們這些種種行為之間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愛。

　　他們都很愛那些人。

　　而那些人也很愛他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9

第76章 煲電話粥

　　當涉川曜從自家房間的床上醒來已經是周二了，距離那場瘋狂的亡魂與妖怪事件已經過去三天。坐在床頭櫃上無所事事的晴明立刻向她彙報了這幾天的後續發展。

　　警方和職業英雄們找到了當年莫名失蹤的村莊遺址，死難者也都被挖掘出來，住在附近幾個村莊裡的那些沾親帶故的村民紛紛前來認領遺體。最後大伙兒還共同出錢請了寺廟裡德高望重的僧侶和法師們來做了一場浩大的法事來安撫這些冥冥之中的亡魂們。

　　雖然警察們選擇相信科學，但也不會固執到阻止當地人自掏腰包的做法事。其中不少人還在葬禮那天請假特意去參加了追悼會，像前野警官這些有親朋好友死在當年那場事故的人。畢竟大家都是鄉裡鄉親，一杆子打下去，十人裡能打中三個有血緣關系的人……雖然也有一些地質學家對此發表了一些猜測和觀點，可惜根本站不住腳，沒法解釋為什麼當年連地表都挖開了二十幾米卻都找不到村莊遺址，如今大雨一衝刷、小小的山體滑坡就露出了真容這件事。

　　總之，這件二十六年前的無頭懸案便就此告終。

　　除此之外，涉川曜自身那超乎尋常的自愈能力也幫了大忙。先前被澤的雨劍所戳出的那些血洞，等送到醫院時已經愈合得七七八八，看起來雖然還很嚴重但都只是皮肉傷。醫生表示這幾天多休息，多吃點含鐵的食物就好。

　　順帶一提，刺客戰袍當時在戰鬥中都被直接毀成乞丐裝，還被妖血反復淋了好幾遍。但在完全脫離戰鬥後它便啟動自動清潔修補功能，等下次再召喚時依舊是一件嶄新可愛的袍子——這就很符合涉川曜這種懶人的喜好設定，要不是打算把「刺客大師」作為一個戰鬥馬甲來穿，她可能都會日常穿著這種方便免洗衣物出門。

　　至於夏目貴志也沒什麼大問題，畢竟他沒有被亡魂們用幻境折磨得死去活來（就跟六十多個村民鬼魂聊了一晚上的天），其次也沒有去跟澤打架，甚至連三發游戲幣都沒機會使用……所以事後在周日休息了一整天，接著他便正常無比地去上學了，連病假都不用請。

　　對比作為普通人的小可愛表弟，涉川曜感覺自己柔弱得只能躺在病榻上喵喵叫。

　　晴明告訴她在她昏睡期間，她的手機收到了至少來自五個不同親友的電話。晴明生怕被塔子舅媽等人發現某些端倪，連忙把她的手機藏起來——結果手機是藏起來了，他自己倒是被發現了。

　　當時手辦小人兒只能假裝自己是一尊手辦那樣仍人擺弄。

　　藤原滋還大感興趣地說：「沒想到小曜是那麼有童心的人，出門都要在口袋裡放玩具。」

　　作為一個「玩具」，莫得感情的晴明能說什麼呢，他只能繼續捏著扇子在那裡催眠自己就是一座不會說話的普通手辦。

　　知道詳情的夏目貴志：……

　　還好表弟為人仗義，連忙生硬地轉移話題讓長輩們不再關注涉川曜的童心未泯人設。

　　涉川曜聽完晴明委委屈屈的描述，整個描述內容可分為七成綿軟撒嬌和三成彙報工作，先是表揚對方在這幾天的機智掩護和工作記錄，旋即又好言安撫一頓，許諾下好幾頓大餐才讓吃貨陰陽師心滿意足地笑了。

　　只見白發小帥哥一聲令下，幾個小紙人就顫巍巍地抬著黑客手機從床底下跑出來，那台手機重量明顯都快壓彎了它們那張紙做的腰……有點可憐，但又好可愛。

　　女孩子撿起手機，順帶揉了一把小紙人式神們——它們這次終於扛不住，直接貼在地面上，任憑晴明怎麼勸說都不肯爬起來去干活了。

　　涉川曜沒有管他們，拿起手機看了看這些天的未接來電。

　　唔，八木老師和綠谷出久的各一個……估計是想問問沙包同志什麼時候回東京吧；倒是馬場先生和林林都打了兩次電話，僑梅還發信息問她為什麼這幾天都不回電話，是否有什麼麻煩；榎田也啰啰嗦嗦的發了好幾條信息，仔細一看全是廢話；博商拓武那小子也有一個未接電話，但隨後而來的短信上說了東西已經做好，詢問是發貨東京還是什麼其他新地址；甚至就連下線一百年的太宰先生都極為罕見地給了個電話過來……難道是要給她上次寄的快遞打個五星好評？

　　女孩子決定一件件的解決這些親友的未接來電。

　　對八木老師和綠谷的解釋是她出差後順路回了趟老家，去了信號不好的山區又很倒霉的遭遇山體滑坡，在醫院休養了好幾天才勉強緩過勁。

　　於是師徒兩人連忙叮囑她好好休息，身體最重要，只字不提其他事情。

　　至於博多那邊，林林跟她說先前買的那個「野生葫蘆娃」已經寄到了，向她索要寄件地址。涉川曜給了自己在東京租的一個臨時快遞箱地址，但轉念一想又叫他不用寄，等她回頭北上回東京時順路在博多停留半天吧。

　　而林僑梅比較關心她這幾天的異常失聯，畢竟他們先前看電視新聞說【幻武】又在熊本搶銀行什麼的——當時幾個小伙伴都陷入了長久的無語之中。

　　回老家就回老家，為什麼要去搶銀行？明明榎田信誓旦旦地說才給了她一千多萬日元，小姐姐根本不窮……

　　涉川曜只能苦著臉跟手機那頭的閨蜜解釋了半天，說搶銀行這件事情是假的，純粹誤會，完全是警方在事後為了面上過得去只好給她潑髒水雲雲。

　　於是林僑梅立刻選擇相信了涉川曜的說辭，並柔聲安慰她不要太失落，就算沒搶到銀行自己和哥哥林憲明也會包養她的。如果哥哥實在太窮的話，不是還有馬場先生能幫忙嗎？

　　「……」，聽聞此言的涉川曜大吃一鯨，僑梅你變了！

　　曾經的你，多麼單純，隨便被綁架一下就會發燒的柔弱清純女孩，如今居然學會了叫哥哥的好友幫忙一起包養友人這種事情！

　　不過……她喜歡，嘿嘿。

　　在被小可愛閨蜜認真地安撫了習慣貧窮的內心後，涉川曜開始懷念對方的胸……溫柔的胸懷。

　　搞定女朋友(？)後，涉川曜又給博多的情報商人回電話，詢問他有什麼事情。

　　嘴硬的死傲嬌少年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沒事也想跟小姐姐聊天這種事，只能堅持道：「你今天有空嗎，要不要來打游戲？」

　　「一起吃雞啊？行啊，等再過兩天吧，到時候我上線再戳你。」

　　涉川曜完全誤解了此人的真實含義，以為這臭屁小孩缺乏可靠牛批的游戲隊友，作為一名游戲高手兼死宅，當即爽朗答應並決心回頭帶熊孩子裝逼帶他飛。

　　其實完全不是這個本意的榎田只能大為郁悶地結束了跟她的通話。

　　博商拓武那邊她也回了個電話，然而接電話的人不是弟弟君而是他哥，在聽見她的聲音後對方沉默了幾秒鐘，才假裝沒聽見的推著輪椅走開。

　　「……？」

　　涉川曜捧著手機面露呆滯之色，等等？博商匠也你別以為我沒聽見你的呼吸聲和輪椅聲啊？別假裝自己不存在啊你個傲嬌青年！

　　還好沒過半分鐘，弟弟君就接起電話，涉川曜詢問到底怎麼回事，前者才十分為難地說：「我剛剛去上洗手間了，又沒給涉川小姐你的手機設置備注……我哥一定是以為其他客戶的電話，才幫忙接聽的。」

　　涉川曜：「……」

　　涉川曜：「行了行了，你也不用自欺欺人地瞞著他了，加備注吧。東西寄回東京就行。」

　　「好的好的，沒問題。」

　　在解決了以上人員的未接來電後，涉川曜忽然發現晴明垂著小短腿坐在桌子邊上，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發呆，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頭即將送進屠宰場的豬。

　　「晴明你那是什麼眼神？」

　　手辦小人兒眨眨眼，無辜地說：「沒什麼。」

　　他只是下意識地覺得自家老板又會被那位人間聖杯先生坑得SAN值狂掉。

　　躺在床上的涉川曜聳聳肩，撥通了電話。

　　但這次接通電話的依舊不是太宰治本人，而是一個從未聽過的、低沉又嚴肅的聲音。

　　「您好，哪位？」

　　「呃……請問這不是太宰先生的號碼麼。」

　　涉川曜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其實她確信自己沒有撥錯號碼。一時間，她腦海中充滿了種種迷茫的問題——太宰先生的手機終於被人偷了嗎？那家伙成日偷刷別人的卡，到頭來反倒自己栽了？還是說他終於自殺成功，這個嚴肅哥們其實是來給他收屍的？那麼自己要不要寄一個花圈過去呢，白菊花怎麼樣……

　　就在涉川曜的腦回路進展到「用來寫挽聯的俳句要不要去谷歌抄兩句」的時候，對方那人才意識到這好像不是自己的手機，連忙補充：「我是他的同事，國木田獨步。太宰現在有點……忙，請問您是哪位？」

　　——原來是你！錢包一號君！

　　涉川曜恍然大悟：「原來是國木田先生，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國木田獨步：？？？

　　他忽然靈光一閃，突然就從這個沒有加備注的神秘號碼中猜到正確答案，「你難道就是太宰那混蛋的神秘玩具商前女友？！」

　　……這是什麼鬼形容。


第77章 衝鴨

　　當江戶川亂步說自己一點也不羨慕太宰治有玩具玩的時候，武裝偵探社裡很難得的沒一個人相信他。

　　誰讓這個孩子氣的大偵探說出這話時臉上的羨慕之情幾乎都要發光了呢？

　　可惜的是，太宰治明明對此心知肚明。然而他還是賤兮兮地把為玩具帶到辦公室裡，頂著國木田的吐槽，光明正大的開始摸魚搭積木玩……這位帥哥不愧是當年橫濱地下懸賞黑榜「此獠當誅」榜單長年前三名，榜單的名字翻譯一下就是「這賤人必須死」——順帶一提，高額懸賞金背後有三萬美金的部分由他的某位好搭檔傾情資助。

　　坐在一旁的江戶川亂步簡直羨慕得要當場理智歸零，他以前雖然知道那個榜單的存在，也不是頭一次領回太宰的搞事能力和胡作非為，但是他……他看著對方把樂高積木都拼錯第十四次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了！

　　「太宰，那是魁地奇的球門！不能插在城堡的塔尖！」

　　年輕人拍案而起地衝過去，試圖借著指點的機會一起玩樂高積木。

　　「誒？這不是避雷針嗎？」太宰治捏著一個小小的圓形球門杆子一臉迷茫地說。

　　亂步眯著眼睛看向他，仿佛在看到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混蛋路人在糟蹋絕版海景房，因此他沉重地反問：「誰家魔法城堡會用避雷針？」

　　——你家的嗎。

　　不過太宰卻微微一笑，毫不動怒：「哎呀，玩積木要的就是一個創新和激發靈感，亂步你何必要拘泥於固有形式呢？」

　　他胡說八道時一旁盒蓋上那座漂亮的積木版霍格沃茨城堡圖片還在那裡躺著。

　　「我以為你已經早過了需要讓大腦功能發育完全的稚齡階段，太宰。」

　　「玩玩積木又不能代表什麼，事實上我認為就算是成年人也可以快樂正常地玩積木，而且這不正好說明我童心未泯嗎？如果亂步你實在想玩，可以求我嘛。」太宰像模像樣地把球門插在一座高塔的天台上，然後欣賞了好一會兒同事滿臉糾結的表情，才慢吞吞地補充道，「啊，當然我也不一定會答應就是了。」

　　「……」，亂步的眼睛眯得更深了，然而他下一秒露出了饒有深意的笑容。

　　求人？世界第一名偵探這輩子都不可能求人的，尤其是求太宰治這種人。

　　——但這不意味著亂步手裡沒有別的牌了。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他壓低了聲音，只有自己與太宰兩人能夠勉強聽清。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愈盛，他無辜地撓了撓頭發，像是在打機鋒那樣說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語，「你知道？」

　　亂步：「我當然知道。」

　　太宰：「了不起。」

　　亂步：「對我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太宰：「那你說說看咯。」

　　亂步：「你答應把剩下的積木給我玩，我就告訴你。」

　　太宰：「可以。」

　　他回答得毫不猶豫，顯然從今天一大早帶著玩具過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等著江戶川亂步將某個答案拱手奉上。

　　而穿著棕褐色偵探鬥篷的年輕人也緩緩睜開了冰綠色的眼眸，直視他的眼睛，輕聲地說出了幾個字。

　　「心理自由會。」

　　太宰治平靜地看著他，像是驗證了什麼，同樣嘴角微微翹起來。

　　這人笑嘻嘻地轉讓了玩具使用權限，轉頭就跑去騷擾工作中的國木田，完全看不出他剛剛跟高智商同事完成了一樁Py交易。

　　「國木田君，你在干嘛鴨~」

　　金發青年面色冷酷扶了一下眼鏡架，「你眼瞎了嗎，我在完成本該由你完成的工作，混蛋。」

　　「啊呀，好辛苦呢！」太宰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拍打著這人的肩膀吩咐道，「那你等會中場休息的時候，記得去外面幫我買罐飲料回來喲！」

　　一瞬間，埋頭伏案的國木田腦門上暴起了青筋。

　　至於得到玩具的亂步則是同樣美滋滋地把傻逼假粉亂拼的錯誤積木城堡拆了一半，重新拼裝。

　　然而當他把球門插回正確的草坪位置時，一陣熟悉的熱度再次從頭到尾淋下來，亂步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就消失在原地！

　　「……誒？」

　　原本被騷擾得煩躁無比的國木田獨步忽然耳邊清淨了，他不敢相信太宰竟然會大發慈悲地放過自己，但當他抬起頭時發現辦公室裡的確憑空少了兩個人。

　　「他們去哪裡了？」

　　這個答案在十五秒鐘後得到解答。

　　因為那座像是被突然注入靈魂的積木版霍格沃茲堡突然彈出兩團微弱的漂亮煙火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然後他們看到了城堡數十扇窗戶燈光拼接出來的字樣。

　　【We are here】

　　——我們在這裡啊！別找了！

　　其他人：……

　　這是什麼情況！

　　頭一回聽說玩積木還能把自己給玩進去的！

　　你們兩個智商加起來能吊打全橫濱人民的怪物居然栽在了一座樂高積木城堡上嗎？！

　　而就在此時，太宰治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好死不死的是把玩具寄過來的那個人。

　　事實上，兩個倒霉蛋並沒有覺得他們有多倒霉，因為備注中的「成為城堡」的諾言成了真——他們在這一刻化身掌管整座城堡的器靈，以另外一種角度來看待這座神奇的魔法城堡。

　　「喔喔喔喔！」

　　共通的意識掌控空間裡，作為原著黨死忠粉的亂步發出了快樂的歡呼。

　　神奇變幻的房間，突然消失的樓梯，來回走動的小魔法師們，時刻閃爍著實時天氣景像的大廳天花板……他永遠愛霍格沃茲！魔法萬歲！！

　　倒是太宰治先是驚愕了一陣後，沒想到自己明明故意沒有完成全部搭建過程也會被城堡判定為「可以拉進來游玩的人」。他迅速想起備注上說這個神奇活動大概只會維持兩個小時，就心安理得地鎮定下來——哈，又可以摸魚兩個小時啦！

　　而且他還沒試過用魔法自殺是什麼效果呢！會成功嗎？會真的死嗎？

　　於是這兩個「器靈」紛紛在霍格沃茲裡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快樂，沉浸其中完全無法自拔。

　　男孩子們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同一時間，八原，藤原家。

　　「啊？兩個人都進去了？？」

　　涉川曜捧著手機聽著國木田君的無助求助聲，一時間也懵逼了。

　　她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誒，誰知道太宰先生這狗男人玩個正常的積木都會出意外狀況？

　　不愧是人間聖杯，感覺任何掉SAN值的事情在他面前都稀疏平常，也許他上輩子來自位處海底的拉萊耶宮殿，這次降臨人間其實是為了傳播天父福音與救世之愛的……

　　於是涉川曜這位無良無牌的玩具商建議國木田先生等兩個小時後再看看，如果那個時候對方還沒從城堡裡出來，她就要考慮即刻動身去橫濱處理售後問題了。

　　國木田獨步只能暫時按捺內心焦急，答應了此事。旋即他又想起這家伙不久前好像……也刷了自己的卡？

　　「——明太子好吃嗎，國木田君。」

　　涉川曜只用了一句話就堵住了他的嘴。

　　作為一個有擔當有理想的新世紀男子漢，吃人嘴軟的國木田先生無法對女士隨意撒謊，況且那份明太子……是真的好吃到靈魂深處啊！

　　而且當時不知為何，太宰那混蛋一臉不情願地將包裝完好的明太子扔給他，說是賠禮。但看對方的表情似乎無法拆開這份賠禮才顯得格外遺憾。

　　他低頭一看，上面寫著普普通通的幾個字「國木田獨步先生親啟」，而包裝紙裡頭就是那份好吃到讓人懷疑人生的明太子。

　　事實上對於國木田來說，能看見太宰露出這般失望郁悶的表情，就已經賺回來了。不過當晚吃飯的時候，他還是很大方地拿出特產來給伙伴們每人都分著嘗了一點。

　　然後大家就開始默契地思考——太宰為什麼要跟能搞出那麼好吃的明太子的人分手呢？怎麼想都是他天天跳河導致腦袋進水了吧？

　　當然這些事情，國木田獨步是不會告訴當事人的，他只是委婉地詢問了涉川曜為何會刷自己的卡。

　　「啊，我當初看太宰先生這樣操作，還以為是他的卡呢。沒想到會是您的卡，真是抱歉啊！」女孩子一邊道歉一邊狡猾地推卸著責任，又把黑鍋甩出去。

　　一聽對方本想刷太宰的卡，國木田就爽快地原諒了涉川曜。

　　畢竟所有想坑太宰的人，都能成為他的同一戰線戰友。

　　在結束了與國木田先生的談話並交換了聯系方式後，涉川曜掛斷通訊後思考片刻，她還是挺相信自己這個超能力的可靠性的……除了偶爾會墜機、開銷很貴之外，簡直完美無缺！

　　啊，說到這個能力……女孩子想到先前在神降村的那個女警官考驗中與怪物雨夜飆車時，自己使用一款古老的按鍵手機，居然也用出了黑客手機的技能——這讓她很疑惑，卻也有個大膽的想法蠢蠢欲動起來。

　　一想到這裡，涉川曜哪裡還躺得住，翻身而起，直接跑下樓，正好撞見了在客廳裡織圍巾的舅媽。

　　「啊，小曜你醒啦！」塔子又驚又喜地迎上去，仔細檢查她是否還有哪裡不舒服。

　　涉川曜抬著雙手乖乖地被長輩檢查，聽話得不行。

　　最後趁著舅媽去廚房給自己煮早餐的空檔，她隨便用了個借口借了對方的手機。

　　當塔子的那台手機被她拿在掌心中的那一刻，涉川曜清楚地看見一根自己能夠看見的白色「信號線」從手機中蔓延出來，連向電視機。

　　她嘗試地摁了幾個腦海中直覺的鍵，電視機「嗡」的一聲自動開啟了——沒用遙控器！

　　……那個瘋狂的設想成真了。

　　原來那不是幻境的作用，而是她的能力本身在不斷演變深化！

　　【森羅萬像】的根本效果不單單是激活幻想物品，更多的在於在激活它們後，通過長期使用從而讓使用者真正掌握那些幻想能力！

　　重要的不僅僅是「激活」，而在於「學習」！

　　「所以我的這個異能根本就不該叫做【森羅萬像】。」

　　她獨自坐在庭院屋檐下的木制長廊，暗搓搓地對著坐在自己腿上的手辦小人兒分享自己的震驚和狂喜之情。

　　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早已看穿一切的陰陽師垂眸微笑。

　　既然神降村裡的那些人對這股力量進行了祈願，那麼當願望被實現後，付出的報酬就會反饋回來。

　　「那麼老板想給它取什麼名字呢？」晴明抬起頭，看似無辜但又乖巧配合地詢問道。

　　「【Plus Ultra】，」涉川曜咧嘴一笑地回答，「——『永無止境』，這是我對它的期望。」

　　作者有話要說：

　　事實上，這也是雄英高中建校以來的校訓。

　　藥丸簡直時刻走在要完作死的路上，對自己毫不留情。

　　以後要是有職業英雄與【幻武】對峙：「報上你的能力來！敵人！」

　　「Plus Ultra!」【幻武】如是說道。


第78章 命運之河

　　在舅舅家像個廢物一樣的休養生息了兩天，涉川曜決定回東京了。

　　雖然在八原這近乎兩周的閑暇度假讓她過得的確很快樂很放松，但她並沒有忘記自己的真正目標——心理自由會那群躲在陰影處的賤人還等著她去收拾呢。

　　更何況，雖然時間不長，但這些天來她不僅重回了親人們溫暖的懷抱，撿到了一只萌萌噠的歐皇表弟，還在這邊撈到了迄今為止最高的靈能值！

　　超過兩萬點了！發了發了！成為富婆、包養小白臉、出門前呼後擁、走上人生巔峰指日可待！

　　原本預計的休閑度假目標超額完成任務，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因此哪怕藤原夫妻再怎麼不舍、試圖挽留她多住幾天，涉川曜也笑眯眯地堅持說要回去工作。反正她這兩天已經開車跑完了整個八原地區的所有俯瞰點，到時候直接從東京那邊發動【刺客大師套裝】自帶的「快速旅行」功能瞬移回老家即可，瞬移旅行的全程保證不會超過兩分鐘。

　　眼看當年還在鬧著離家出走的叛逆小姑娘一轉眼變成了可靠的社會工作人員，兩位長輩雖然有些失落，但都很欣慰……也許這個家裡現在最舍不得她走的是貓咪老師了。

　　「你走了之後，夏目肯定會把你給我的那個月零食費扣下來的！」三花貓氣呼呼地跟她告狀。

　　棕發少年無奈地用手指替它梳毛，「因為你不能一口氣吃那麼多零食啊，貓咪老師。」

　　「問題是錢我已經劃給貴志了……貓咪老師你跟我抱怨也沒什麼用喔。」涉川曜一臉郁悶的攤手，好像就連她也無法違背霸道鏟屎官的意願——實際上是她暗中和夏目貴志商量好的，不能一個月真的讓貓咪老師無限制吃七辻屋的零食，不是吃不起，是怕它高血壓……所以就分成三個月有限額的慢慢吃吧。

　　貓咪老師狐疑地看著這一個說紅臉一個說白臉的人類，最後選擇用貓貓拳狂捶少年人。

　　「笨蛋夏目！小氣鬼！喵嗚嗚！」

　　夏目貴志完全沒有在意這軟綿綿的攻擊，抬頭看向她：「表姐明天就要離開了嗎？」

　　「是啊，貴志有禮物要送我嗎。」

　　涉川曜這話原本是調侃意味居多，並不指望小可愛表弟會有准備什麼禮物，但是後者卻笑起來，「有啊。」

　　「……誒？真有？」

　　接下來他們花了將近一個多小時的登山過程才看到那個「禮物」。

　　那是一處清澈的小型瀑布，流水自高處落下，形成了一處小小的彩虹。

　　涉川曜看著這處瀑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這種小瀑布不是隨便哪座山都有嗎？

　　然而夏目貴志盯著這些潺潺流動的溪水，講述起自己以前的故事。

　　「我從小就能夠看見妖怪，它們有的很嚇人，有的卻很寂寞。但那個時候的我並不喜歡它們，因為沒有人相信我說的話，其他人都看不見這些妖怪。」

　　——他在別人眼裡，成了一個因為失去父母而變得愛撒謊、故意說些嚇人言論的怪小孩。

　　不知何時，晴明從女孩子的外套口袋裡爬出來，熟練地跳上了涉川曜的肩頭坐下。

　　涉川曜瞥了這個過分熟練的家伙一眼，決定不開口吐槽晴明從免打斷表弟這段充斥著憂傷色彩的回憶。

　　後來夏目被這附近的一家遠房親戚所收養，認識了新學校的一個同學，後者說他其實也能看見妖怪，於是二人就此成為朋友。

　　「我好高興……我以為我不是一個人了。」

　　然而當那天他們決定去村裡傳說中能看見妖怪的瀑布邊冒險時，年幼的夏目震驚地發現——他的這位朋友實則根本看不見什麼妖怪。

　　如今的棕發少年仰起頭，注視著衝擊著水面的瀑布，神情復雜，「這座瀑布在他眼裡也不過是普普通通干涸的山壁罷了。」

　　涉川曜跟著扭過頭，看向這座看似尋常、實則確實透出清涼水汽的瀑布。

　　她想像了一下，夏目看見的是清涼轟鳴的瀑布，而那個友人看見的卻是另外一種干涸無聊的景觀。

　　兩個人眼中看見的世界截然不同。

　　正是這種長期以來的差異，導致夏目貴志那與生俱來般游離於人群外的孤獨與寂寞。

　　「所以，這不是普通的水？」她很明智的沒有去觸碰溪水，而是選擇發問。

　　夏目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很高興她相信自己的故事並且沒有直接拿塊石頭魯莽地砸進水裡，當即解釋道：「當初站在瀑布上方的那個妖怪告訴我，這是命運之河的分支。不要看它好像只是潺潺流動的溪水，實際上每一滴水珠背後都代表著一個人的人生命運。」

　　一旦被外力所觸碰，一旦被攪亂，就會有人的命運發生無端的動蕩——這也是當初他與那位友人翻臉的緣故。

　　夏目阻止了那個人往溪水裡砸石頭的舉動，而那個男孩子難以置信他會阻止自己……或者說，對方冥冥中感覺到，夏目貴志這個人與自己是「不一樣的」。

　　那位男孩感到了某種無法言明的恐懼和被欺騙感，像是異類，像是怪物。

　　他大哭著跑下山，剩下夏目一個人無助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離去。

　　「命運之河的分支嗎……聽起來充斥著莫名其妙的土味逼格感。」涉川曜聽完表弟講述的整個故事陷入沉思，由於爬山過程中感覺有點熱，當即禮貌地詢問道，「那我能脫了鞋子進去泡腳嗎？」

　　「還、還是別了吧！」

　　夏目驚慌失措地看著她，宛若緊張的小鹿那樣生怕她真的一腳踏入水中。畢竟這少年從未設想過自己的表姐比當年那個熊孩子同學還不靠譜。

　　然而眼見捉弄成功，涉川曜很惡趣味地大笑起來，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

　　「放心啦，我是那麼不聽勸的人嗎？」

　　夏目明顯松了口氣，像是誇獎小孩子那樣開口：「……我覺得表姐不是那種人。」

　　「不，貴志你又錯了。」涉川曜一臉認真地跟他說，「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你聽我的，我就是那種撞破南牆也不回頭的家伙。」

　　夏目貴志：……真霸道。

　　他感覺到表姐皮這麼一下就很開心。

　　但到最後他們也只是站在溪水邊緣，沒有真正下水去玩。

　　「唔，不過這禮物還挺有趣的，比澤的禮物要好一些。」

　　「澤？那是誰。」

　　「就是這次神降村的那個守關者的名字。貓咪老師回頭沒跟你說事情經過嗎？」

　　「沒有啊，它跟表姐你一樣睡了兩三天才緩過勁來，醒來就吵著要吃七辻屋的饅頭。所以那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既然它沒有告訴你，那我也覺得……小孩子不要知道太多，晚上會做噩夢的。」

　　「啊？」

　　玩弄了一下單純表弟的好奇心後，他們很快決定下山回家了。臨走前涉川曜最後看了一眼這不知真假的「命運之河」，它依舊在此靜靜地流淌，不為任何外物所動。

　　「不管怎麼說。」

　　走在前頭帶路的夏目貴志忽然沒有回頭地開口。他似乎有點害羞，不過考慮到這位少年的年紀完全可以理解……

　　「表姐，謝謝你願意踏入那個世界。」

　　——和我看到一樣的風景。

　　「……」，涉川曜停下腳步，呆呆地看著他獨自前行的背影，坐在她肩膀位置的晴明趁機火速揉她的頭毛。

　　雖然說原本她不那麼情願地看到這些妖怪啊，鬼魂啊……但是像她這樣的人，如果因為作出某個決定而寬慰到親人的內心，涉川曜覺得也值得了。

　　所以晴明是不是早就看出這一點了？

　　這個敏銳的猜測念頭在女孩心裡一閃而逝。

　　但她並沒有太過在意反而笑著追上前去，從後面一把勾住夏目貴志的脖子，勒得少年人腳步踉蹌，「哈哈哈因為我是你姐啊笨蛋貴志！跟我那麼客氣干嘛！」

　　夏目被迫彎下腰，試圖從她手臂下方鑽出來，「表姐你現在說話的口吻跟貓咪老師一模一樣呢，那天晚上你們到底一起經歷了什麼？」

　　「小孩子不要多問啦，問就是大人之間的秘♂密咯。」

　　聽到這個毫不走心的答案，棕發少年頓時看似無奈地笑起來，只是誰也沒注意到他這次的笑容裡透著莫名輕松與快活的意味。

　　夕陽西下，將兩個下山回家吃飯的年輕人互相打鬧的背影拉得很長。

　　晴明坐在女孩子的頭頂，吹拂著涼風，神色溫柔地長出一口氣。

　　*

　　翌日。

　　涉川曜告別了來車站送自己的舅媽一家三口，再三保證以後有空一定會經常回來後，方才踏上了前往博多的新干線旅程。

　　說起來，「野生葫蘆娃」到底是什麼樣的呢？讓人好期待它到底有多野生！

　　一個多小時後，她在約定好的烤肉店裡重逢了兩周沒見面的親友們，林憲明直接從座椅下掏出了個紙箱扔給她。

　　「這就是野生葫蘆娃嗎哥。」

　　「據說是的，快拆開看看。」小伙伴們躍躍欲試地起身離開椅子，上前圍觀。

　　拆開蓋滿了國際快遞郵戳的紙箱，當看清楚裡面的東西的第一眼，涉川曜的眉頭就微微地皺起。

　　旁邊的馬場善治見狀哈哈大笑：「這不就是普通的葫蘆嗎！到底哪裡野生啦？」

　　「……」

　　【大棚栽培的普通葫蘆：該作物表皮嫩綠，果肉可食，生長年齡方滿一年。植物學劃分為屬葫蘆科、葫蘆屬的植物，隸屬變種中的「瓠瓜」品種。此葫蘆直徑長約25cm，可用來制作水瓢或容器，也可供作樂器，為「八音」的一種，音調優美。（目前狀態：未激活，需341點靈能）】

　　馬場先生正笑個不停，忽然注意到林氏兄妹都像是在看一個教育不得法的廢物家長那樣對自己怒目而視！

　　「你、你們干嘛這樣看著我。」

　　金色長發的哥哥用手拍了拍桌子表示不滿：「很過分誒馬場，你怎麼能這樣笑話曜曜！你再這樣肆無忌憚的笑下去信不信我把冰箱裡的明太子全部送人啊？」

　　「就是說嘛！」平時都是好脾氣女孩的林僑梅也很不悅地說，「阿曜還是個孩子呢，偶爾網購一下被無良商家騙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馬場善治：不，這一點都不正常。我看你們兄妹倆的濾鏡厚度也不是很正常。

　　作為一個C級通緝犯【幻武】而言，這份純真可愛的童心簡直讓人懷疑她腦袋是不是壞了。

　　但當著幾位友人的面，馬場還是很明智地把這份吐槽咽回肚子裡。

　　涉川曜坐在烤肉店裡，捧著這個嫩綠色的玩意兒，聽著朋友們拿自己當蠢萌小朋友看待的言論，終於勃然大怒：「差評！哪裡野生了！！」

　　——簡直是在玩弄外國消費者！

　　當晚，該網絡店鋪被不知名的黑客攻擊給刷到強行封號。

　　作者有話要說：

　　店家委屈：我們寄來了六娃！只是你看不見而已！（6娃會隱身）

　　*

　　夏目講的故事出自劇場版《緣結空蟬》


第79章 只要998

　　涉川曜在博多地區又待多了一天，白天她和朋友們一起打游戲吃美食吹水，晚上就跑去城裡的各大俯瞰點欣賞夜景順便解鎖「快速旅行點」。

　　在博多運河城上方俯瞰最繁華的商業中心，人造運河與不夜城的景像在她眼中一覽無余；撬開福岡塔最頂端那扇寫有「禁止游客通行」的天台大門爬上去看煙花；在港口的高大摩天輪頂端吹著冷風吃宵夜，嚇得一旁乘坐專用觀景艙內的游客目瞪口呆……不過這些俯瞰點中最為奇特的，還是太宰府天滿宮。

　　——這裡要特地解釋一下，並不是某位在橫濱的朋友祖上出了什麼大人物（當然這也說不定）。天滿宮供奉的是日本文曲星菅原道真，此人活著的時候便是學神，55歲官居右大臣（宰相）之位，被國人認定是學問和書法之神。在他去世後反而變得更加有名氣起來，每年高考都會有許多父母為了孩子特意來天滿宮求簽，可謂香火鼎盛。

　　如果是沒有被晴明「開眼」之前，涉川曜可能還看不出什麼問題，不就是普通的一座神社嗎？然而如今在能夠看見各路牛鬼蛇神後，女孩子站在天滿宮外圍的樹干上，頗為無語地看著裡面來來往往、穿著古代文吏服飾的「人」。

　　她甚至還看見了主殿裡走出了一個笑眯眯的白胡子老頭，頭戴烏帽子，穿著藏青色狩衣，和身旁的巫女笑著說話隨後消失在光芒中。

　　涉川曜：……

　　「那就是道真公吧？」涉川曜問坐在肩膀上的晴明。

　　「靈光澄澈，氣度健朗——沒錯，那位正是菅原道真閣下。」

　　涉川曜揉了揉眼睛，當她放下手時眼前那片熱鬧場景已經消失不見，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然而女孩子知道自己只是關閉了看到「那個世界」的視覺罷了，畢竟現在這個時間點天滿宮早就不對游客開放了，所以她剛才看到的那些家伙絕對不是人。

　　涉川曜十分沉默地掏出手機，對照了一下奴歌地圖裡頭位處於天滿宮最中央的那棵百年老樹——正好標記著一個白色的展翅雄鷹圖標。

　　這是「未解鎖」的意思。

　　但是要涉川曜當著滿院子的神明和其眷屬的注視下，爬上人家神社中央的老樹去搞什麼俯瞰活動……她有點慫。

　　慫巴巴的。

　　算了算了，反正博多地區的俯瞰點都解鎖得差不多，也不缺這一兩個。

　　於是涉川曜火速開溜。

　　…………

　　……

　　第二天，在吃過午飯後，涉川曜帶著一點也不野生的大棚養殖葫蘆踏上了回東京的行程。當然，她也跟朋友們稍微透了點底—— 以後她想來博多的話就是一個念頭的事情，方便來回又省路費，美得很。

　　但是就算如此解釋了，小伙伴們尤其是林僑梅依舊戀戀不舍，然而一同前來車站的榎田則是狀似無辜的說：「僑梅姐，你等會還有必修要上吧？我記得那位教授好像很喜歡點名？」

　　林僑梅頗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麼，但少年人依舊厚著臉皮渾然不覺異樣。

　　倒是涉川曜一聽說閨蜜等會還有課，連忙趕人走：「快去上課，別因為我害得你被點名扣分！」

　　「阿曜你好狠的心……算了，反正我也習慣了。」黑色長發的女孩子滿懷怨念地跟她擁抱告別。

　　涉川曜一邊跟僑梅擁抱一邊滿頭霧水：？？？

　　等她松開林僑梅，榎田就眼巴巴地湊過來張開雙臂，「我也要我也要！」

　　「什麼你也要，你以為自己是可愛的女孩子嗎就敢說『我也要』。」

　　「我不管，而且阿曜你剛剛都抱了林林了！」

　　一旁突然被cue的林憲明無意識地露出了呆萌無辜的眼神，十分可愛，旁邊路過的大叔因為看「美女」看得出神導致一頭撞在柱子上摔倒在地。

　　涉川曜屈指賞了這不切實際的臭屁小鬼一個腦瓜崩兒，彈得這身嬌體弱的情報商人「啊」了一聲捂住腦袋。

　　「人家是大佬，千尋你能比嗎？有本事你也穿女裝啊？」

　　林林好生無辜：「曜曜，糾正一下，穿女裝只是我的私人愛好而已，我不是什麼大佬。」

　　然而捂著腦門生疼的榎田忽然眼前一亮，「是不是只要我穿女裝了你就會……」

　　「行了行了，別帶壞這孩子了阿曜，他現在已經夠讓我們頭疼了。」馬場熟練地從後邊走過來打斷了榎田的話，順手把他交給酒保長東先生，「你該上車，到時間啦。」

　　「好的！那大家多多保重，回頭再見！」

　　就這樣，涉川曜在自認為歡樂祥和、毫無修羅場特質的友人送別氣氛中踏上歸家旅程。

　　*

　　當涉川曜回到位處於東京的出租屋裡時，一進屋就感覺到了陣陣空間壓抑感——沒辦法，在福岡的時候可以在安全屋、馬場偵探所、閨蜜家來回切換住處，在八原的時候則住在舅舅家二樓的專屬房間裡……這下子突然又回到這麼狹小的空間，感覺好難受。

　　果然，人有錢了眼界就會變了呢。

　　晴明拎著旅行小包從她的口袋裡跳出來（包裡裝著他的換洗衣物），熟練地跳到了地板上，站在玄關位置到處東張西望，最後滿是憐憫地看向她：「老板，山不在高，水不在深……」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是吧？當年我也是背過這篇課文的。」涉川曜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脫鞋進屋，「我就知道你要吐槽我住的地方小。」

　　「在下絕無此意。」

　　晴明很圓滑的狡辯了一句，隨後看著女孩子把她自己扔在沙發上，像個廢物一樣地癱在裡頭直哼哼。

　　於是他也爬上沙發，學著自家老板的模樣躺在了她的肚皮上。

　　「晴明你干嘛啊，好重。」

　　話雖如此，涉川曜依舊懶洋洋地玩著手機而非將手辦小人兒直接提走。

　　「老板的肚子十分柔軟，讓在下不禁想要依靠片刻。」

　　「我沒腹肌得罪你啦？而且誰的肚子不軟？」

　　「大像。」

　　「……」

　　涉川曜差點被這個冷笑話給凍死。

　　她直直地坐起身，把滑到腿上的晴明提起來放在一旁的茶幾上，「好啦好啦，我要開工干活啦，你也別天天就知道撒嬌了。」

　　晴明格外乖巧地坐好：「好的呢~」

　　女孩子掏出手機開始打開一個新文檔，寫寫畫畫起來。

　　照慣例，要總結一下這大半個月前往九州的得失。

　　首先，關於心理自由會。干掉了作為外圍戰鬥干部的桑虎廩人，可惜所有線索就此斷掉。由於此人與狼先生的財務部不是同屬於一個部門，所以涉川曜覺得可以把這個新部門添加進後續名單中。主要是她現在也搞不清楚這個破組織到底是個什麼結構，除了首領之外底下的結構、成員又是怎樣的一個分布情況。

　　另外，她現在手裡的線索……只剩下涉谷區那邊關於東詹谷太郎這條雞肋般的線索了。

　　其次，關於親友們。這次出門轉一圈，收獲了一大波連她自己都沒想過的各種小伙伴與親人，具體是些什麼人都無需再次贅述，但其中最別致的當屬花瓶……哦不是，是手辦精晴明啦。該手辦可賣萌可坑人可當肩部掛機，實屬居家旅行必備萌物。

　　緊接著，是關於自身異能【Plus Ultra】。通過先前在神降村一戰中，她意外的發現了該異能更加側重於「學習」而非單純的「激活」。接下來需要制定的測試便是看看這種學習過程是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讓自身完全掌握一種新能力，以及相關的學習難度等等一系列影響因素都有哪些。

　　最後是關於神奇裝備們和其他雜物的收獲。除去千萬日元身家與兩萬點靈能值以外，新裝備包括【刺客大師套裝】、不死斬、獵魔人的狼之手套、《赤色宣言》，至於還沒有激活的其他雜物則分別為白鐵狼頭吊墜、不知道什麼鬼的葫蘆……以及用那只尊貴皮卡丘玩偶從一個莫名其妙的行腳商妖怪那裡換來的老媽當年日記本和一個買一送一的盒子。

　　唉，感覺事情好多，都不知道先從哪裡下手才好。

　　涉川曜決定先看看那個買一贈一的贈品……畢竟是贈品，不需要給予太大的期待值，直接看完就可以處理別的物品。

　　於是女孩子在晴明的圍觀下打開了盒子，發現裡面是兩截斷掉的刀刃，還特麼生鏽了，刀柄刀鐔等物都也早已腐朽。整個盒子裡都黑不溜秋的很，不愧是奸商送的贈品，感覺一毛錢都不值得。

　　【不知名的斷刃：通過刀身鏽跡、刀刃款式、刀鐔設計風格等一系列因素，可推斷出此物曾是一柄打刀，可惜在時間的折磨下它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隸屬於可回收垃圾的金屬廢物。如果能夠修好它，說不定可以當做古董拿去騙點錢回來。（目前狀態：未激活，需518點靈能）】

　　涉川曜冷笑一聲，修成古董然後騙點錢回來？在【Plus Ultra】的眼裡她這個異能主人就是這麼摳摳巴巴的窮逼麼！居然還在備注裡嘲笑她！

　　「不過晴明你別說，我還真有點心動了。」女孩子在下一秒將手伸向盒子進行激活工作，一邊給他解釋道。

　　晴明：……所以老板你裝什麼高冷呢。

　　她如今也是身家兩萬靈能的富婆，修個小破刀也就五百多靈能，便宜得很，咱們出得起！

　　伴隨著熟悉的激活白光散去，一把全新的、鋒利冷冽的打刀锃亮锃亮的呈現在茶幾上。

　　【*加州清光：此刀曾為新撰組天才劍士衝田總司所用的打刀，長二尺四寸，刀銘「清光」。因在池田屋一戰中不慎折斷，無法修復，方才被原主束之高閣收藏起來。後因戰亂而流離失所，不知所蹤。建議售價：5，000，000日元。（目前狀態：已激活[1/2]，需1257點靈能）】

　　……嗯？區區五百萬日元的小東西竟然敢學《赤色宣言》玩什麼多重封印？還想敲詐她一千二靈能？做夢去吧！這就賣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晴明詢問了一下當事刀的心情。

　　清光：委屈，就很委屈啊。激活那麼貴也不是我想要的嘛。


第80章 新萌物

　　聽說涉川曜因為嫌棄這把刀的第二重封印靈能值太貴，所以想找個冤大頭買家給賣掉。

　　對此，晴明的表情是這樣的：=_=

　　他跳下茶幾，圍著刀轉了幾圈，還時不時地用扇子敲敲這裡，聽聽那裡。

　　「晴明你在搞啥呢？敲壞了的話五百萬你賠我哦？」

　　涉川曜這時候已經拿著已經激活的狼頭吊墜在往自己的脖子上套，然後晴明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吊墜戴上去的一瞬間，原本黑發黑眸的女孩子瞬間變了模樣！

　　……變成了白發，金眸。

　　這白發乍一眼看上去並不像是市面上流行的奶奶灰染發色澤，而是那種年齡到了一定程度後自然而然變得滄桑的白發。至於瞳孔款式則更偏向於野獸豎瞳——瞳仁是純粹的暗金色澤，幾乎豎起成一條線。

　　這讓涉川曜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就變得既滄桑又凶狠。

　　而且她感覺自己瞬間從柔弱小貓貓進化成暴躁大貓貓惹！

　　【*狼派獵魔人吊墜（白鐵狼頭吊墜）：這只是一個像征，狼派獵魔人的像征。它也許不是很值錢，但絕對值得讓該派系的獵魔人用生命去守護它和背後的古老榮耀。

　　獵魔人是攪亂命運注視、守護整個世界的少數派戰士，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使得相關的命運手段窺測出現錯誤……它有以下幾點功能：

　　一、使用者佩戴該飾品時，將暫時失去人類應有的情感，專心地做一個冷血冷心的「怪物」。

　　二、使用者周圍十米範圍內首次出現任何高靈能物品和生命時，會輕微震動，根據角度和方向調整震動幅度，直至使用者發現目標。

　　三、當戴上它時，外表會產生短暫變化，一旦取下則自動恢復正常，對健康無影響。（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使用）】

　　「咦！」

　　女孩子從一旁的鏡子裡也發現了這個變化，大為驚奇地摘下吊墜——這人發現她的發色與眸色又變回正常了。

　　於是涉川曜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那樣，戴上，取下，再戴上，再取下，不厭其煩的玩耍。與此同時，一股無法言明的涼意襲上腦海，讓她的思維在「冷靜」和「好玩誒」之間來回跳躍。

　　最後她趴在鏡子上研究自己的暗金色豎瞳，這感覺就像是獲得了免費新美瞳，還是日拋的那種。按道理這雙不似人類應該擁有的眼睛會讓人有毛骨悚然感，但涉川曜毫無恐懼，直視自己的新眼睛。

　　「有點意思！」她點評道，旋即疑惑地撓撓頭，「難道是因為傑洛特那家伙就是這副長相嗎，還是說獵魔人都是白頭發？但是希裡不是這個瞳色呀。等等，希裡是傑洛特的養女，也不能算是完全的獵魔人，而且說實話他們也沒有血緣關系……」

　　此人嘀嘀咕咕地陷入自我沉思中，也不知道想出了什麼新的玩法。

　　晴明倒是坐在刀旁邊，背倚在金屬刀鐔上，很耐心地等她思考完畢才開口：「老板，你就不奇怪為何這個第二重激活會如此價格昂貴嗎？」

　　「好奇呀。」涉川曜戴著吊墜忽然俯下身，暗金色的豎瞳猛地在晴明面前睜大，頓時讓手辦精小人兒有種被野獸盯上的錯覺，「但是……多少能夠猜到一點呢。」

　　「這個世界上，可是存在著『付喪神』的說法，先前澤也懷疑過你是不是器物精怪的付喪神。」女孩子笑眯眯地說，完全是看出了這只狐狸的真實意圖，「所以晴明，你就這麼想我喚醒這把刀的真正神智？」

　　晴明：「…………」

　　不錯啊，被他半坑半騙的開了一次陰陽眼後，老板的智力略有長進喲。

　　但是沒關系，他仍然有的是招數對付自家老板。

　　只見這位帥哥陰陽師先是長出一口氣，然後摘下帽子，露出底下柔軟的銀白色長發。緊接著他將烏帽子抱在懷裡起身，搖搖擺擺地走到茶幾角落，背對著涉川曜坐下，長吁短嘆個不停。

　　涉川曜：唔……怎麼搞得我好像很無情的亞子？

　　於是她背著雙手繞到桌子那端，問道：「你怎麼啦？」

　　晴明神色憂郁地搖搖頭，用一種【人家好寂寞】的語氣搖搖頭：「沒什麼，不勞您費心。」

　　「你這表情分明是等著我問你話呢，快點說，別藏著掖著。」

　　「唉……在下只要一想到老板日後工作繁忙，無瑕顧及在下，就覺得好生孤寂。況且這次出門匆忙，先前的式神都未曾帶來此界，以後只有小紙人掃地工會陪伴在下吧……」

　　說著，這戲精狐狸還像模像樣地抬手揩淚，一時間，愁苦沉重的氣息在空氣中凝結。

　　「……？」

　　涉川曜看得都驚了，不就是想讓她召喚個付喪神出來給他當式神用嘛，怎麼說得如此凄慘！

　　其實女孩子早已看出了他的真實意圖，但能怎麼辦呢，把萌物手辦放在一旁和那把刀一起當房屋擺設麼。

　　事實上，每個人都有兩面性。如果是一個路人或者敵人敢這樣忽悠她去做什麼事情，涉川曜早就一發超電磁炮打在對方臉上了……可是當提出建議的人換做晴明，我們就會發現——他是多麼的可愛，多麼的風雅，多麼的會騙吃騙喝！這就完全不一樣啦！

　　涉川曜願意為了親人和朋友去做某些感覺很不劃算、性價比不高的事情——比方說，她總覺得這把刀賣了的話，絕對超值。隨便找個專家炒作一下，說不定還能把價格再往上面提一提……而不是搞個付喪神出來給這個家裡再添一張嘴吃飯。萬一來的是個同樣會騙吃騙喝的飯桶可咋整？

　　好窮啊，都養不起啊。

　　晴明觀察著她陰晴不定的臉色變化，心知老板肯定在心疼伙食費的增加才不想召喚人的，沒辦法自家老板就是這麼一個又非又窮的人，現在換人也來不及惹。

　　想到這裡，晴明也覺得要不過兩天再看看好了。因此他清清嗓子，選擇讓步，「老板，如果實在為難的話就算了……」

　　「行叭。」

　　涉川曜嚴肅地說，抬手點了點晴明的腦袋，「記住，是你想召喚它的，所以你要負責教導好它，不許給我添麻煩。出了任何事情的話，我就扣掉你的全年零食額度。」

　　「……」，晴明的冰藍色狐狸眼略微睜大，旋即眯了起來。

　　「好的哦！」

　　嘖，晴明這個小壞壞答應得那麼歡快，鐵定是在暗爽。話說回來，我為什麼不知不覺的就心軟了啊？

　　涉川曜一邊唾棄著自己的不堅定，一邊其實也很期待的伸出手指去摸那把刀。

　　激活開始！

　　這一次，不是白光，而是有些熟悉又久違的白色火焰猛地燃燒而起，將刀身從頭到尾都徹底掩蓋住。

　　這回驗證了女孩子先前的猜測——凡是涉及到靈魂相關的物品時，都會是火焰形態的「抽卡」。

　　等等！不會墜機吧！這裡頭可是五百萬日元啊！如果墜機的話，可別真把這個古董給直接燒沒吧？

　　非洲酋長面色一黑，內心慌得不行。

　　唯有晴明面色安然地搖晃著扇子，像是早就預料到結局如何。

　　這次的火焰燒了足足六七分鐘，在這期間涉川曜已經從剛開始的期待到麻木，她抽空把換洗衣服都扔進洗衣機裡開始洗，順手把帶來的明太子等特產塞進冰箱裡打算回頭分發給親友們，並且拿起掃帚打掃地板。

　　都快一個月不在家，哪怕關門閉戶的也難擋灰塵出現。

　　所以當加州清光睜開眼的第一刻，就看見拄著掃帚一臉嫌棄的主人和坐在她肩膀上的陰陽師前輩，一想到自己差點被賣掉，頓時悲從心中起。

　　——總感覺要是這次都無法讓新主人滿意的話，自己絕對會被賣掉的！

　　於是這個新生的刀劍付喪神露出了這輩子第一個、也是最為柔軟無害的微笑。

　　「主人……」

　　「啪嗒。」

　　加州清光的話語才剛開了個頭，涉川曜手裡的掃帚就掉在了地面上，臉色驚疑不定。

　　這、這是又來一個中二病？！還「主人」？不知情的人以為她是玩什麼主♂僕style的變態吧！

　　畢竟在她眼前的新生付喪神，是一個外表黑發紅眸，留著小辮子的秀氣少年，他身上穿著類似西式軍服的黑紅色風衣，脖頸處系有細長的紅色圍巾，手裡也抓著那把價值五百萬日元的古董……哦，應該說是他的本體才對。

　　涉川曜強迫自己的視線從那把刀上挪開，想來沒什麼人會傻到故意搞壞自己的本體。然後她又注意到某個新問題，但考慮到對方某種意義上是剛剛誕生神智的新生兒，只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一點地開口：「你能別站在桌子上跟我說話嗎。」

　　——都說了，她討厭仰著脖子跟人講話。

　　加州清光聞言微愣，下一秒看清楚自己腳下還踩著茶幾，連忙尷尬無比地爬下來。

　　「抱歉抱歉。」

　　誰讓主人是在茶幾上喚醒他的……加州清光非常卑微地不敢替自己辯解。

　　五分鐘後。

　　黑發紅眸的年輕人惴惴不安地端坐在地，面前放著一杯熱水，而涉川曜則是坐在沙發上，偷偷和坐在桌上的晴明交換眼神。

　　——小伙子沒問題吧？給他椅子都不肯坐。

　　——應該……沒問題。

　　涉川曜眼看自己沒法從晴明那裡得到什麼有用的指導意見，當即一臉正色地看向對方。

　　「自我介紹一下吧，說實話我除了知道你的名字之外，什麼都不清楚呢。」

　　「是！」付喪神精神一震，不自覺地坐直了身板，「我的名字是加州清光，被稱為『河川下游的孩子、河原之子』，不易操縱但是性能一流哦。」

　　聽到這裡，涉川曜忍不住走神兩秒鐘：性♂能一流？不對不對，人家還是個孩子，肯定是我太污濁了。

　　還好她這張臉長得很具有欺騙性，一本正經的時候看起來非常認真專注。所以加州清光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位新主人剛剛走神了，他還在略顯緊張地繼續說話：「我曾是幕末時期新選組的天才劍士衝田總司所持佩刀，因在池田屋事件中不慎被折斷刀尖，從此退出戰場……」

　　說到這裡，他忽然跪俯在地，向女孩子行大禮。

　　「我原以為此生便如此結束了，無論是作為刀而言，還是作為付喪神來說……但是沒想到會遇上主人您！多謝您的修復再造之恩！」

　　涉川曜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自己的異能【Plus Ultra】的確是有「強行修復」功能，像是眼前的清光，又像是更早之前的那台萬用縫紉機。

　　於是面對少年人的大禮，她坦然受之，然後一臉期待地問：「我能問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

　　加州清光疑惑地抬起頭，「是，您請說。」

　　「衝田君真的如同漫畫裡畫的那樣——是個光芒四射的大帥哥嗎？」

　　「……」

　　黑發紅眸的俊秀少年臉上頭一次出現了少許茫然之情。

　　畢竟作為一把刀而言，人類的容貌美醜對於它們而言……不都沒啥區別麼。

　　晴明簡直聽不下去了，掏出扇子對准自家老板的膝蓋就是一抽，涉川曜被打得猛然一哆嗦，頓時咳嗽連連，「我開玩笑的，總之加州君你快起來吧，別總是跪在地上的。真想報答我的話……唔，給我打工如何？」

　　加州清光眨了眨那雙干淨純粹得宛若鴿血紅寶石的眼睛，他准確地理解了「打工」這個詞的含義，但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露出興奮無比的表情：「像晴明前輩一樣？」

　　「啊，跟他差不多，包吃包住，五險一金，逢年過節都有福利。」涉川曜微微一笑，說出了葛朗台般的真正心裡話，「不過沒有工資哦！」

　　——這是什麼黑心老板的魔鬼發言。

　　這話要是換個應聘者，鐵定甩袖離去。但是付喪神好就好在非常乖巧聽話，別說是沒工資，就算沒飯吃沒覺睡天天007工作制，他都毫無怨言。

　　別問，問就是福報。

　　於是加州清光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是，我一定會向前輩學習的！就算不了解現代的各類生活技能，我也會盡快掌握的！」

　　涉川曜一時間欣慰無比。

　　太好了，免費工具人喜加一……咳，說錯了，是白手起家的自主創業路上伙伴增加多一位。

　　這個時候她聽見黑發紅眸的少年忽然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那主人……你不會賣了我吧。」

　　「你很想我把你賣掉換錢嗎？」

　　聽到這個問題，加州清光慢慢地低下頭去，極其小聲地說：「不想。」

　　涉川曜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著調侃道：「你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了解，也許買下你的人會比我對待你更好……」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這個新生的刀劍付喪神突然抬眼看向她，清澈透亮的血紅色眼眸中滿是純粹到極致的無條件信任和依賴。

　　「這個世上，不會再有比您更好的人了。」

　　這麼一個清秀可愛小帥哥這樣言之鑿鑿的誇獎自己，涉川曜感覺臉頰有點不受控制地發燙：「……加州君你這樣說也太誇張了。」

　　「不，我是真心這樣認為的。」加州清光一臉誠懇地強調道。

　　五分鐘後，站在洗手台邊上的晴明正在教導加州清光如何使用現代廁所，後者踮起腳尖努力伸手去碰水龍頭。他抽空伸出頭看了一眼外面那個彎腰掃地，但是耳朵尖都紅了的女孩子。

　　哎，至高尊者天天給人發卡，回頭被小家伙發卡了。

　　……居然還挺害羞的樣子。

　　這樣下去真的能維護身為至高尊者的尊嚴嗎？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哈？那是什麼東西？

　　我的良心大大的黑.jpg

　　結果……

　　清光上線的第一天，天賦撒嬌暴擊。

　　誰頂得住呢.jpg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8:59

第81章 干杯吧

　　其實對於家裡突然多了一只付喪神，涉川曜的心態非常良好，適應性強。畢竟在砍了上百只惡鬼和某個墮落的大妖怪後，她就對於這些非人類生物的出現感到見怪不怪了。

　　而且加州清光這孩子其實很聽話，讓他學什麼他就乖乖地去學什麼，最重要的是吃得還不多……至少不是飯桶級別的。當然，清光也說他自己其實可以不吃飯，但時間一長就會因為缺少能量而被迫變回原形。

　　身為前輩的晴明也感覺十分欣慰，畢竟小紙人掃地工天天掃地，掃到直接罷工休息。現在難得來了新人手，正是美其名曰「學習」實則干家務的大好機會！

　　這下子，突然就無所事事的涉川曜總算有了點當黑心老板壓榨純良員工的感覺，尤其是當她躺在沙發上，看著晴明站在加州清光的腦袋上指點他如何清掃角落裡的灰塵時，那感覺就……更爽了。

　　唯一不爽的問題是這處出租屋此時顯得過於擁擠了，單身公寓裡擠兩個人外加一只手辦精，以及各類家具，實在讓人難以呼吸。

　　恰巧涉川曜最近手頭闊氣，也打算換一處房產，但她並不著急去處理此事，而是先收拾一下屋內比較重要的物品。

　　比如說前主遺留下的那些照片、珍愛的玩具之類的東西。

　　好歹她現在算是個C級通緝犯了，得做好隨時身份暴露並且跑路的准備，因此女孩子開始哼著不著調的歌曲，一邊給物品打包一邊塞進隨身的手機腰包中。

　　「終究會，有一天，我們都變成昨天，是你陪我走過一生一回匆匆的時間……有一天，就是今天，今天就是有一天，說出一直沒說對你的感謝……」

　　她收拾了將近一個多小時才搞定這些看似簡單的雜物。

　　頭一次見到區區一個小腰包能塞進兩大箱物品的加州清光看得眼睛都直了，完全無法理解這其中的運作原理。

　　畢竟他的存在與晴明還是有所差異的。後者作為【Plus Ultra】向異世界發起的召喚分靈，理論上是涉川曜的眷屬，與她生死相關。舉個例子，要是哪天女孩子不幸狗帶了，晴明的這個世界旅行也就要被迫畫上句號回家去（畢竟主辦方都沒了還旅什麼游）。但作為此世界本身就存在的刀劍付喪神，加州清光雖然同樣是通過靈能修補、喚醒，可是更偏向於獨立的個體，與她的生死並不相連，也就是說，如果涉川曜哪天真的永久下線了，而加州清光只要找到新的能量提供者，就可以在這個世界上一直以付喪神形態存活下去。

　　至於這兩者的結局到底哪個更悲傷，目前我們還暫且看不出來，唯一可以明白的是——加州清光並不知道【Plus Ultra】的存在和能力，因此才會在看見自家主人施展「個性」時露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震驚亞子。

　　晴明簡單的幫忙解釋了幾句，又說「以後不管看到老板身上有多麼神奇的事情都是稀疏平常」的這個設定後，加州清光恍然大悟，十分感激陰陽師前輩為自己答疑解惑。

　　我果然還是不夠淡定呀！黑發紅眸的少年人為自己默默打氣。

　　他覺得就算是下一秒主人說她其實是個男孩子這種事……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此時已經是深夜，當涉川曜將那些屋子裡最貴重的物品（前主遺物和現金）貼身藏好，終於松了口氣。

　　她又想起離開藤原家前一晚，舅舅特意將一張存折和三箱的父母遺物轉交給了她。

　　【「這是光嘉和相樞給你留下的東西。我聽貴志說小曜你這次回去似乎是打算辭職去創業，應該很需要錢，而且這些本來都是屬於你的，我們不過是替你保管了幾年而已……現在，都拿去吧。」】

　　後來涉川曜打開存折一看，發現這份遺產不僅沒有減少，相反還增加了不少，甚至比前主自殺前打過去的那筆錢加進去的還多——一看就是舅舅和舅媽自己貼錢進去了。

　　她嘆了口氣，很難得的沒有說習慣性的客氣話，更加沒有拒絕這份沉默無言的關愛。

　　錢是好東西，但來自親人間的情感是比金錢更貴重的東西。

　　涉川曜其實不在乎這對夫妻是否花費了父母留給自己的遺產，畢竟當年撫養前主的那幾年裡開銷增大也是不可避免的，眾所周知就算是夫妻離婚，一方也要給另外一方的小孩撫養費。但舅舅他們依舊沒有動用分毫，相反還在她回來後將那些鄭重保管多年的東西都還給了她。

　　……這根本就是拿她當自家小孩來看待嘛。

　　涉川曜想到這裡不由得翹了翹嘴角。

　　——那她也自然會像對待親生父母那樣對待那對夫婦了。

　　睡覺的時候，新的問題又來了。

　　雖然加州清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懵懂無知的新生兒，但從刀本身的角度來說又可能是個閱片無數的老司機。

　　這薛定諤的狀態就讓人有點尷尬了。

　　涉川曜思考片刻，決定還是不給清光打地鋪，而是讓對方回本體裡睡覺。

　　清光剛開始還很疑惑很委屈，試圖撒嬌留下，「誒，可是刀裡頭黑漆漆的？在裡頭都感覺不太到外界情況，我不喜歡回去啦……」

　　然而一旁的晴明作為「至高尊者微表情和心情研究學者」，一眼就看出了女孩子在為難什麼，當下很配合地站出來：「老板，在下記得你近日來似乎手頭頗為拮據？」

　　涉川曜正愁該怎麼忽悠清光回本體刀裡睡覺，一聽這話當即連連點頭，故作愁眉苦臉狀：「是啊，太窮了……」

　　然後兩個黑心人兒就齊刷刷地看向臉色煞白的加州清光，那意思簡直不言而喻。

　　——再不聽話就賣了你！

　　後者有點害怕地後退兩步，差點縮進牆角裡，「好嘛好嘛，我回去就是，主人和晴明前輩你們千萬要冷靜呀。」

　　說完他就快快的，快快的溜回本體刀裡了。

　　涉川曜和晴明對視一眼，紛紛露出了默契又有深意的笑容。

　　女孩子撿起躺在地上的黑紅色打刀，由於沒有買刀架因此只能暫時放在茶幾上方。而晴明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張靈符，「啪」的一聲貼在刀身表面。

　　「老板如今可以高枕無憂了。」晴明義正言辭地說，仿佛他當年正是全平安京的婦女之友一般。

　　一位路過的荒表示不滿.jpg

　　…………

　　……

　　翌日，涉川曜一大早起來，掀開靈符把同樣睡得暈乎乎的加州清光從刀裡倒出來。

　　「起床了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

　　「等等啊主人，現在才……五點半啊？！」

　　「沒錯，加州君，一日之計在於晨，我要出門去鍛煉了。至於你嘛，就先去刷牙洗臉，然後和晴明快點去買菜，零錢在桌上，我等會晨練回來想吃早餐。」

　　火速交代完事情後，涉川曜將一只睡眼惺忪的白發手辦小帥哥鄭重地交到加州清光手裡。

　　「我將晴明交給你了，要把他完好無損地從菜市場上帶回家。」

　　原本還有些迷糊的加州清光當即精神一震，露出一副要上戰場砍爆一百個敵人的表情，「是，屬下領命！」

　　涉川曜頗有大將之風地略微頷首：「嗯，就是要這股氣勢才對。」

　　「……」，晴明揉著眼睛看著這倆中二病，懶得吱聲。

　　五分鐘後穿著運動服的涉川曜就拿著鑰匙、戴著運動藍牙耳機出門去晨跑了。

　　哎，說起來自從離開東京後她就沒怎麼晨練過了，果然人要在忙碌的時候才會渴望鍛煉身體啊。

　　二十分鐘後，她終於在幾乎是大變樣的海濱公園裡看見了某個熟悉的義工身影。

　　「綠谷君，早啊！」

　　在廢棄電器後邊的綠色短發少年抬起頭，看見她時眼睛一亮，「涉川姐，你回來啦？你的傷沒事吧？現在這樣鍛煉會不會還無法適應？」

　　他麻利地從廢棄家電小山上跳下來，手上還戴著髒兮兮的手套方便搬運東西，雖然滿身大汗但看起來比一個月前的豆芽菜模樣要健壯不少，手臂上甚至隱隱都有肌肉的輪廓出現了。

　　「我還好啦，當初我遇到的那場山洪只是比較嚇人，沒怎麼受傷。」涉川曜笑眯眯地跟他解釋，「都是我家裡人太緊張了，非要把我在醫院關上三四天才放我出來。」

　　不過綠谷出久明顯是站在身體要緊這個角度來看待問題，當即一臉認同地說：「不過身體健康最重要，實在不行的話，涉川姐你也不要硬撐哦。」

　　「嘿嘿，我知道啦，謝謝關心。」涉川曜順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感覺這位雷鋒少年頓時渾身僵硬無比，眼神發直甚至一度有死機趨勢，連忙放下手問起其他問題，「說起來，八木老師今天沒來嗎？」

　　「誒，來了呀……」綠谷回頭看過去，總算想起自家老師好像至今沒有露面。

　　還好下一秒，枯瘦如柴的八木老師就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兩人視野裡，用那種看似虛弱實則豪邁的語氣說道：「喲，涉川少女，好久不見！是不是在找我？我感覺到了，所以就很普通的出現了！」

　　涉川曜：……難道你平時出現時都一點也不普通？

　　她瞥了一眼旁邊尬笑的綠谷出久，看來後者也強忍著吐槽的渴望。

　　八木老師出現以後先是把綠谷支開繼續去做體能訓練，然後跟她解釋沒有預料到她今天會回來，以綠谷如今的體力也上不了什麼沙包陪練課，所以問她今天是否想要上自己單獨教授的近戰課程。

　　涉川曜挑了挑眉，換一個普通人來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來恢復往常的訓練力度，但她不需要這個過渡期。而且涉川曜始終有種迫在眉睫的隱憂——萬一自己真的哪天掉馬了，哪裡還能再找眼前這位高手大哥上免費課程？

　　既然高手瞎了眼，能上一節是一節！

　　「好啊。」她說，「現在開始上課吧，八木老師，麻煩您了。」

　　「好的沒問題！」

　　「咦……你身體素質相較於兩周前變得更好了？」八木老師在簡單的測試和熱身了幾個動作後驚訝地說道，「我能把強度提高一點嗎？」

　　涉川曜渾然不覺哪裡不對勁：「行鴨！」

　　然後她就被人名正言順的暴打了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歌曲出自五月天的《干杯》，本中老年粉永遠愛周董和五月天233


第82章 社會是我家

　　海濱公園裡，涉川曜興致衝衝而來，一瘸一拐而歸，偏偏還不能抱怨什麼。

　　在她身後的八木老師還滿懷憂慮地問：「沒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那她能說什麼呢？當然是拒絕啊，自己選的社會人毒打套餐，哭著也要吃完。

　　「不了謝謝，明天見。」

　　等走到無人的地方時，涉川曜偷偷用食指一掐召喚出【刺客大師套裝】穿上——謔！一下子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咱們刺客就是不一樣！

　　雖然這只是表像，等會衣服一換，該疼的地方還會繼續疼。

　　考慮到是第一節 課，八木老師還說這是「循序漸進」的程度，等到了後期課程，估計她要單方面挨雷鋒少年的痛毆了。

　　涉川曜懷疑對方其實就是想打一頓自己……不過以刺客大師的體質而言，確實能夠感覺到今天酸疼的地方雖然夠疼，但的確是在糾正她的一些身體動作上的小毛病。

　　回頭再看看效果吧。

　　不夠她如今穿上套裝的原因可不是為了站在路邊發呆。

　　涉川曜低頭從袖子裡摸出黑客手機，打開奴歌地圖，點開「家」附近最近的那個俯瞰點——今天早上剛剛去解鎖的——上面立刻彈出了一個備注。

　　「是否進行快速旅行？」

　　當然是啦。

　　涉川曜點擊了「同意」，下一秒，她的身影瞬間消失在這條無人的巷子中，仿佛從未出現在此地。

　　但在她本人看來，則是又被類似臨終聊天空間的白光空間給包圍了，遠遠望去，整個世界的邊緣被阿拉伯數字0和1包圍。

　　有時候涉川曜都會懷疑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大型的人生Online游戲了。

　　但當這些白光褪去，她發現自己正以一種外人看起來很危險、實則刺客們都覺得很舒坦的姿勢蹲在商業大樓最頂端天台的一根延伸出半空、巴掌長的水管上。

　　在她腳下，就是車水馬龍的街道和來來往往的行人，高空的風在耳邊呼嘯，帶來秋季的寒冷。

　　若是換了個有恐高症的人來這裡，怕是低頭看一眼都腿軟。

　　「喔，快到冬天了。」

　　涉川曜自言自語地感嘆一句，旋即站起身，雙臂如十字架般張開，直直地向下跳去……就好像她要跳的不是幾十層樓高的商業大廈，而是家門口的三級台階。

　　信仰之躍！

　　跳下去的那一刻，她清晰地聽見了清脆的鷹啼就在耳邊響起，周圍的高樓大廈向她身後飛掠而去。

　　重力施加在身上的效果驟然激增，強烈的失重感如影隨形地追隨著她，心髒仿佛逼近喉嚨……然而涉川曜的嘴角還是在狂風中悄然勾起，露出一個自由又純粹的笑容。

　　信仰之躍（跳樓）好特麼快樂啊！

　　「噗通！」

　　穿著刺客戰袍的身影幾乎是悄無聲息地落入了商業大樓門前，一樓廣場上那座巨大的噴水池之中，雪白的水花噴灑遮擋住她的身形。當涉川曜渾身濕漉漉的穿過這些噴水時，考慮自己以後要不要換個俯瞰點回家。

　　……不然每次都濕著衣服回家感覺怪怪的。

　　當涉川曜回到家裡時，加州清光已經脫下他那身帥氣但又略顯中二的風衣，而是換上一身不知哪來的T-shirt和褲衩，上邊還畫著幾個Q版假面騎士，看起來就有點莫名的萌感——女孩子覺得晴明阿爸養孩子的惡趣味有時候真的得改一改，而且買衣服也要看季節啊喂。

　　「加州君，你的腿不冷？」

　　看著少年人露出白花花的小腿在空氣中，涉川曜忍不住替對方打了個哆嗦。

　　穿著圍裙正在嘗試使用燃氣灶的加州清光滿臉疑惑：「不冷啊。」

　　「算了別感冒就行，我去洗個澡先。」

　　不得不說，作為一把刀子精，加州清光的早餐水准實在是……一言難盡。

　　唯一能誇獎的地方就是刀工不錯吧，但想想對方的刀工到底是如何練出來、那位衝田總司到底用它砍了多少人這些細思恐極的問題後，涉川曜就覺得沒什麼胃口吃下去。

　　而早已被涉川曜喂慣嘴巴、眼界提升的晴明干脆躺在桌子上裝死了。

　　加州清光十分擔憂，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晴明的肚子。

　　「前輩您還好嗎？」

　　「無、無礙。」

　　晴明格外虛弱地說，仿佛下一秒就要駕鶴西去。

　　「砰！」

　　涉川曜猛地一拍桌子，把二人嚇了一跳。清光更是睜著血紅色的無辜杏眼，像是受到驚嚇的貓貓一樣。

　　「我來重做一頓。」她強忍被戲精手辦小人兒折磨的頭疼，耐著性子對付喪神說，「你跟著我學，我就教你這一次。」

　　「誒……好的！」

　　原來是要早餐教學啊，干嘛拍桌子啦，可把他嚇得差點連筷子都拿不穩。

　　*

　　就在涉川曜和樂融融的教導新生付喪神如何做飯之際，此時此刻，在這座國際大都市裡，同樣有些人在做自己的事情。

　　早稻田大學，人類科學學術學院的學生們一大清早便抵達教室准時上課。

　　今天站在講台上講課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中年儒雅男子，他戴著黑框眼鏡，他的個頭中等，五官柔和，氣質斯文，看起來毫無攻擊性。

　　「……所以，我們能夠將抑郁症、人格分裂和先前的強迫症視為人類大腦進化的『三叉戟』。也許這裡有人會問了，為什麼？無論是得了以上的哪一種精神疾病，都是非常痛苦的事情，為什麼我們要視它們為人類進化的途徑之一？」

　　「事實上，同學們只要對此稍有了解，就會明白——抑郁症對應著感知力，人格分裂對應著創造力，強迫症對應著意志力。人的大腦就如同一排裝滿了各色飲料的水杯，無論哪一杯溢出都會造成健康不正常的現像……」

　　就在台上的這位教授講自己的研究理論娓娓道來之際，教室後門忽然悄無聲息地打開，一個戴著鴨舌帽、背著單肩書包的年輕人弓著腰偷偷溜進教室，坐在了最後一排位置。而坐在他旁邊的女生鄙夷地看了這個遲到分子兩眼，默默地往更遠一點的地方挪了兩個位置。

　　但是這個遲到者不以為意地從背包裡掏出筆記本和筆，然而同時掏出了手機開始低頭玩起來。

　　站在階梯教室最中央的地方，教授本人當然能夠看見這些學生的小動作，但是他早就習慣了，況且他本人對於年輕人們一直抱有一種很寬容的過來人心態。

　　哦，想當年他上課時也很是躁動，只想著跟前排女生傳遞情書小紙條，講台上老師講了什麼內容實際上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這個回憶青春的念頭一閃而逝，他也停下了口中的話語，旋即微笑著問道：「那麼同學們有什麼想問的嗎？」

　　底下好幾人舉起了手，他隨便點了一個，那個戴眼鏡的矮個男生一本正經地提問：「狩野教授，按照您的學術觀點，只要我們得了某種精神疾病，我們就是處於進化路線中咯？那我們還搞什麼學習，直接去研究如何讓自己得精神病不就好了嗎！」

　　全班頓時哄堂大笑，狩野教授並未生氣，相反他同樣露出了溫和體貼的笑容

　　「話當然不能這樣說。對於大部分普通人而言，能夠好好學習就是在進化自我大腦，通過精神病實現進化目標也只是極少數的成功案例罷了。畢竟在這條物競天擇的路上，被淘汰的人可是占據更大的百分比。」

　　男生本想再挑釁地問幾個問題，但是不知為何，當看見教授的笑容時，他總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階梯教室的空調開得太冷了嗎？

　　然而教授見他久久不吱聲，索性擺著手讓他坐下，選擇另外一位女生提問。

　　在當堂解決了四個學生的提問後，狩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勞力士手表發現距離下課還有一分鐘，立刻做了一個課堂總結。

　　「既然精神疾病那麼痛苦，我們人類在這條進化道路上付出的犧牲那麼多，為何基因不拋棄這類負面的病痛遺傳呢？」

　　「理由很簡單，因為人類永遠無法拋棄自我的思維能力、創造力、意志力和對外界的一切感知力——正是這些種種美好的能力構成了我們。因此相比起我們得到的東西，那些『小小的』痛苦就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了。」

　　「好了，今天的課程就到這裡，作業晚點會讓各班課代表發到群裡去，下課！」

　　隨著話音剛落，下課鈴聲精准無誤地響起，學生們滿臉贊嘆地報以熱烈掌聲並高高興興地下課。

　　下課還不到兩分鐘，偌大的階梯教室走得只剩下不到十來人——沒辦法，學生們學業繁忙，要去搶占下一節課的教室座位了。

　　而狩野教授也不慌不忙地收拾好講案和水杯，提著公文包走到了最後一排，那個低頭玩手機的鴨舌帽男生還坐在那裡沒走，似乎完全沉浸在游戲世界裡無法自拔。

　　「該下課了，同學。」

　　狩野屈起指關節，敲了敲對方面前的桌子。

　　「別打擾我嘛……沒看到我就要干掉對面那死混蛋了嗎。」鴨舌帽男生頭也不抬地說，「況且難得我來聽你的課啊，『狼』。」


第83章 直男開刃

　　狩野浩之在兩個月前才過了他的45歲生日，此人受聘於東京早稻田大學的人類科學學術院的教授一職，從外表看上去，僅僅是個溫和無害的老好人型學者。

　　然而就跟很多假面騎士一樣，他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他是心理自由會中負責主管財務部門的部長「狼」。

　　而如今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埋頭玩游戲，看似乖戾無禮的鴨舌帽年輕人卻是他的同級。

　　狩野並不知道對方的真名，只知道他的組織代號是「木頭」。可就是這麼一個木愣愣的家伙，管著整個組織裡最鋒利的刀——戰鬥部。

　　木頭戀戀不舍地從手機游戲中抬起腦袋，狩野能夠清晰地看見對方的大拇指還在瘋狂地按著鍵盤在發連招，這種輕蔑而無聲的態度令他有些不悅。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冷冷地回應道，說著便要往教室後門走去。

　　「別急嘛教授，你等會又沒有課。」木頭一把抓住他的西裝褲褲腿，另一只手幾乎在屏幕上摁出殘影來，然而這個戴著鴨舌帽的戰鬥部部長卻笑嘻嘻的，「不如我們去你辦公室聊聊？就說……關於學生上課不得遲到早退的問題？」

　　狩野浩之默默環顧周圍一圈，發現教室裡此時只剩下自己二人，當即停下腳步，「不必了，我給你一分鐘在這裡把話說完。」

　　「喔，還在記恨半個月前的季度考核會議上我壓你一頭的事情？」木頭依舊保持著那種滑稽又浮誇的微笑，只是怎麼看都很欠揍，「可是！你這個月以來的工作做得確實太差勁了……老虎本來是我的人，但因為你這個舊主的一道命令而死——這件事我還沒跟你算賬。」

　　「狼，這種胡亂伸手到其他部門的行為……你到底是在效忠BOSS，還是只想利用組織為自己謀私利？」

　　他陰惻惻地問，語氣中的殺意幾乎不言而喻。

　　這個時候狩野浩之站著，木頭坐著，前者居高臨下地望著這個鴨舌帽男人，目光同樣變得陰沉無比。

　　如果此時有哪位他的學生在場，定然會詫異地發現這位老好人教授氣質大變。

　　「我為組織效力二十多年，對BOSS當然是一心一意的。」他生硬無比地回答，「區區小人在搖唇鼓舌，想來BOSS是不會相信的。」

　　木頭的眼角一抽，手指也停下按鍵的動作，「你說我是小人？」

　　「誰回我，誰就是小人。」

　　「……」

　　宛若刀割般的目光從鴨舌帽的陰影下驟然迸發出來！

　　狩野浩之敏捷過人地猛然側臉，就聽見身後的玻璃窗被什麼利器給擊碎的聲音。

　　相信不需要一分鐘，就會有校園保安聞訊趕來。

　　「狼，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木頭忽然起身，抬手摁住了鴨舌帽遮住自己過於鋒利可怕的目光，「本來還想和你商量一下合作的事情，但現在來看……不必了。」

　　年輕人站起來時用肩膀將中年教授粗魯地撞開，但是狩野浩之只是靜靜地盯著他，「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木頭咧開嘴重復了一遍，下一秒他不懷好意地笑道，「BOSS已經明確授權給我，說是……禮尚往來~」

　　那個詞被他故意念得非常俏皮，然而狩野卻感受到一股無法言明的冷意。

　　——你能伸手動用我戰鬥部門的人，那我也能干掉你們財務部原本的目標。

　　「你已經找到【幻武】了。」他定定地說，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你要揮刀了，是不是？BOSS說過近期組織行事作風要低調……」

　　「自己指使殺手在漫展上胡作非為的家伙沒資格說我！」木頭打斷了他的話，眼角余光瞥見門外保安趕來查看玻璃碎片的身影，當即扯扯嘴角，語氣重新變得柔和俏皮起來，「我先走了，還要去上課呢，教授先生~」

　　鴨舌帽年輕人的背影與兩個穿著淡藍色制服的保安擦肩而過，毫無波瀾地消失在走廊拐角處。

　　狩野浩之沉默地看著對方離去的方向，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鬢角——一小撮切口鋒利的白發掉落在掌心裡，那是先前被對方用目光所割裂的創口。

　　「瘋子。」他低聲地說道。

　　木頭並不知道同僚對自己的評價如何，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他只是漫不經心地走在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大學校園裡，欣賞了一會兒過路女學生那美麗活潑的身影，方才掏出手機給什麼人打了個電話。

　　「談妥了，按照小老虎留給我們的那張名單動手吧。這次你們四個人一起出動。」

　　手機那端傳來了低沉厚重的聲音：「是，木頭大人。」

　　戴著鴨舌帽的年輕人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然後很自然地眯著眼睛坐在校園長椅上，對著路過的女生顏值在心中挨個打分。

　　在桑虎廩人出事以後，組織裡潛伏在福岡市警察局的外圍成員通過現場取證，從桑虎的手機裡復原了一張已經被刪除的獵殺名單。

　　那是桑虎生前與某個國際殺手交易的名單，他也是因此而死。

　　如果說【幻武】是因為這張名單才找上桑虎廩人的話，也就是說——那家伙還在名單中那些尚未死去的目標之中。

　　東京那麼大，看似人海茫茫，然而當搜索目標縮減到十幾個人時，就很容易尋找了。至於殺錯人怎麼辦？哎呀，這麼容易就死了的話，肯定也不是【幻武】本人吧？

　　「唉……這年頭混口飯吃不容易啊。」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總得有人頂上老虎的缺口吧？」

　　*

　　總算吃完早餐的涉川曜開始在家拆快遞，除了最早出門時買的那一箱精靈球以外，前兩天博商拓也那小子還寄來了她訂制的新周邊。

　　加州清光坐在一旁給她煮茶，同時好奇地看著快遞盒子裡那一排黑漆漆的東西。

　　「這是……忍者用的道具吧？」付喪神疑惑地問道。

　　畢竟在幕末時期，忍者的存在早已不是什麼秘密，而是作為民間傳說為廣大民眾所熟知。想當年大家還在村裡的時候，就連近藤先生都還會給衝田君他們講述戰國時期那些傳奇忍者的相愛相殺民間故事。至於這些故事到底有多少真實可靠性，那就智者見智仁者見仁了。

　　「嗯，是苦無。」涉川曜隨手拿起一把形態怪異的苦無仔細查看，它與尋常的暗器苦無那種飛鏢型不一樣，不僅把柄上纏繞著寫滿鬼畫符的文字，就連樣式也是更偏向於「三叉戟」的形態。

　　但如果換成任何一個火影迷在這裡，一定會大喊出這把苦無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飛雷神之術，波風水門所特制苦無！

　　之所以會讓博商拓也給自己定制這一排苦無，主要是在神降村通過與澤的戰鬥，涉川曜深刻意識到自己目前存在的一些問題。

　　一、缺乏足夠強大的防御招式。二、在戰場快速機動問題上存在不足。三、奶量……哦不是，是打著打著就經常會缺血。

　　為此，針對其中第二個問題，涉川曜索性把刻有飛雷神之術的特制苦無一口氣弄了十把過來。

　　畢竟她沒辦法每次在戰鬥中都使用繩鏢拖動自己，速度太慢，有時候搶的就是那一兩秒先機。再加上偶爾繩鏢射出後鋼纜坡度較為陡峭，想移動的話速度還會無法抑制的降低幾分。

　　【*飛雷神特制苦無：出自動漫《NARUTO》，隸屬高級時空忍術。波風水門在研習二代火影千手扉間遺留下的「飛雷神之術」秘術後，特意設計改造傳統苦無樣式，並以此成就自己的戰場威名。柄上標有飛雷神術式，重量為0.72kg，精鐵鍛造，刃口已開，可用來進行時空坐標標記，也可用作短兵器。每次使用時無視距離長短，一概消耗66點靈能。（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使用）】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十把定制苦無中，只有三把實現了「永久使用」的最優目標，剩下七把全都有使用次數限制，而且還不一樣……所以涉川曜深刻地意識到【Plus Ultra】的本質就特麼的是個抽卡游戲。

　　事實上，先前在給繃帶注入靈能時，前面十九個繃帶都是非常正常的「戰場繃帶」，唯獨最後抽出了一個「長度據說只是略長但實則可繞地球兩圈的普通繃帶」。後來她想想自己留著這普通藥效的繃帶也沒啥用，干脆就把這變異繃帶寄到橫濱送人玩了。於是那位好不容易從積木城堡裡爬出來的太宰先生還特意給她發來感謝短信，表示那是幾樣小禮物中自己最喜歡的一款。

　　嘛，人間聖杯先生你開心就好咯。

　　「主人……主人？你在發什麼呆？茶都要涼了。」

　　加州清光見到女孩子盯著這把苦無超過了三分鐘，不發一言的樣子，不由得擔心起來。

　　「啊，沒什麼。」涉川曜回過神來安慰他，「我只在想要不要用它來給你剃個光頭看看。」

　　加州清光：？？？

　　作者有話要說：

　　眾所周知，新武器的開刃方式是剃頭（隔壁平安京裡的小狐球表示喵喵叫）

　　*

　　木頭：發現一只【幻武】，不如讓我們把他打得半死，然後拉他入伙！

　　藥丸：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工。

　　所以木頭其實是來知會狼一聲，表示自己要對他的目標下手了。但因為狼率先過界還把人家下屬給坑死，這次只能吃啞巴虧了。


第84章 養狗大計

　　作為一個如今的靈能富婆，涉川曜在激活完飛雷神苦無後又將目光投向了剩余產品。

　　精靈球嘛……仔細想想效果其實與手機腰包的功效重疊了，而且這一箱12個球，每個都要價不菲。最蛋疼的是塞得東西加起來也才頂一個小腰包的分量，不劃算不劃算。

　　涉川曜想了想，決定回頭把這箱東西送給鄰居家的小胖子，以作為當初迫不得已去偷人家舊玩具的補償——雖然她覺得小胖子可能至今都沒有發現他丟了一個陽台上的舊玩具。

　　做出決定後，涉川曜從原本裝著苦無的快遞箱裡掏出了另外一個東西。

　　「這是卷軸？您要記載什麼東西嗎？」

　　加州清光盡職盡責地提問，活像某些十萬個為什麼的好奇寶寶。

　　但怎麼說呢……他總覺得自家新主人明明生活在現代社會，有時候行事作風和使用物品的方式更像個古人。

　　「這可不是一般的卷軸，加州君。」涉川曜故作深沉地抬手解開卷軸上的系繩，露出裡面一欄一欄的空白紙張，而在卷軸四周繪制了模樣恐怖的鬼怪圖案。

　　女孩子說罷，往裡頭注入了444點靈能，卷軸頓時在白光之中變得更為古樸滄桑起來。

　　「不是一般的……」黑發紅眸的年輕人疑惑地呢喃道，然後看見晴明跳到了自己的腿上，旋即又一個助跑跳上茶幾去看那個卷軸。

　　「啊，有點意思。」手辦精小帥哥打量了卷軸裡的內容好一會兒，樂道:「在下姑且猜到老板想做什麼了，這上面的符文內容大致是關於召喚出通向另一個世界的不明物體。」

　　加州清光聽得心驚膽戰：「另一個世界？！」

　　——死亡的那個世界嗎！

　　「唔，不愧是晴明，一眼就看出了通靈卷軸的本質。」涉川曜則十分滿意地誇獎道，並且用袖劍將右手食指割開一條口子後，將自己的名字沾血寫在了最新一個空欄中。然後抬頭看向小可愛下屬：「加州君，要不要我把你的名字也寫上去？」

　　加州清光的腦袋搖得跟潑浪鼓似的，雖然他也看到了備注說明，但鬼知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兒。主人自己神秘兮兮的搞事情就算了，還想拖自己下水？不干不干。

　　「謝謝您，但不必了。」他大聲回答。

　　涉川曜神情遺憾地咂咂嘴，「那行吧，下次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給你加名字上去的。」

　　加州清光：……不會有那一天的！

　　【*忍術通靈卷軸（五重羅生門）：出自動漫《NARUTO》，隸屬於時空忍術中特殊的一種，主要分為血契召喚和非血契召喚。通常來說，忍者在使用血契召喚後，可以召喚出通靈獸協助戰鬥。但非血契召喚往往是召喚出存放於其他地方的物品出現。本卷軸可召喚出位處此界地獄之中的「羅生門」，具體使用方法為：以血結印（亥-戌-酉-申-未），結印後用手拍擊要防御的地方即可。

　　羅生門高大厚重，物理防御力極強，但不可隨意挪動，遭受攻擊後會自動消失。每一重羅生門出現後維持時限為一分鐘，每重門消耗200點靈能。（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2）】

　　依照涉川曜對於這個使用次數的理解，應該指的是「還能再寫上一個名字」而非「該忍術只能再使用一次」。畢竟她剛剛都沒有直接在家裡召喚出任何一扇門，哪來的「使用次數-1」？

　　因此她才會詢問加州清光要不要一起來玩……但清光顯然是個正經人，不肯沉迷cospy，有點遺憾。算了，下次問問夏目表弟要不要來試試這個吧。

　　處理完這兩樣物品後，涉川曜本來還想再給從博多帶回來的那個虛假葫蘆娃注靈能試試看，然而一通電話打進來讓她不得不暫時放下激活進程。

　　「借一盞午夜街頭昏黃燈光，照亮那坎坷路上人影一雙……」

　　「誒誒，我的手機扔哪裡了？」

　　涉川曜東張西望滿地找手機，清光也一同尋找聲音來源。但晴明很快就就抱著手機出現在她面前，並且非常無辜地說：「落在廚房裡。」

　　但是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晴明好像有點心虛的樣子，不過還是先接電話比較重要。

　　來電提醒上寫著是新田義史的名字，涉川曜一接聽電話，耳畔就傳來這位葦河組干部那熟悉的大叔嗓音。

　　原來是新田義史昨天刷推特時無意見發現自家女兒的朋友最近出差回來了，想著請人吃飯作為答謝先前的特產，所以特意來邀請她去聚餐一下。

　　一聽說有人請吃飯，涉川曜當然是欣然同意，說起來她還答應了小雛幫忙養狗，但她先前一直在九州島浪來浪去沒時間回東京，也不知道豆子最近情況是否還好。

　　這個問題在晚上的飯席間得到了解答。

　　豆子最近被寄養在新田家附近的寵物店裡（當然還是老父親自掏腰包），被養得稍微胖了一點，毛也重新長回來了。至少不像是先前那種瘦骨伶仃的可憐流浪狗模樣。

　　吃飯的時候新田義史偷偷詢問她是否真的想養那只狗，如果實在不情願，他也可以幫忙找其他愛狗的朋友來養。

　　「我沒有不情願呀。」涉川曜很疑惑對方為何如此小心翼翼，「我挺喜歡小動物的，而且我那天都答應小雛了，總不能隨便對朋友失約吧。」

　　「唉……」新田義史捂著腦袋嘆了口氣，涉川曜忽然覺得他的發量好像比上次見面時銳減不少，真擔心下次見面時對方能否保住那頭帥氣的金發大背頭。

　　這個時候，罪魁禍首小呆逼正趴在店裡的魚缸盯著看裡頭的小金魚，涉川曜有種下一秒裡面就會跳出一只紅龍怪物的微妙錯覺。

　　「我很擔心涉川小姐你是被我家這笨小孩給威脅才去養狗的……既然你是自願的，那就沒關系了。」

　　某種意義上，新田義史是真的很了解小雛的糟糕處事作風，這副到處幫忙擦屁股收拾爛攤子的可憐亞子，真的不像個幫派干部。

　　涉川曜略微沉默了一下，方才笑起來：「哈哈哈我當然是自願的啦，說起來還沒感謝您這幾天給寵物店先墊付的寄養費呢。」

　　金發男人揮了揮手，很大度地說：「誒，那點小錢不算什麼，我還得感謝你願意縱容小雛幫忙養狗。」

　　這頓飯雖然名義上是三個人吃，但更多的時候是兩個大人在聊天。於是小雛好奇地在料理店裡四處逛，不小心逛進廚房，目睹了兩個正在曖昧期的羞澀男女廚師是如何讓人著急的談戀愛，並好心地給出建議。

　　「你們為什麼不立刻親嘴擁抱呢？」

　　「……」，年輕廚師們臉紅了。

　　三分鐘後一位服務員把這胡亂瞎逛的孩子帶回包廂裡，並以打折的優惠力度暗示新田義史快把這熊孩子帶走。

　　新田老父親並未有任何動怒的地方，畢竟廚房是一家料理店的最核心地區之一，店家沒把小雛當場扔出去已經算很客氣了。

　　他連忙習慣性地按著自家小孩腦袋道歉，一邊付賬收工走人。

　　涉川曜看著直搖頭，出於方便隱藏的目的她這次出門只帶了晴明，至於清光因為不方便攜帶刀具出門，只能留在家中負責看家。

　　一想到臨出門前付喪神因為被告知「你太大只」的時候那副如遭雷劈的呆萌臉，涉川曜就開始期待起自己家中即將增加的第三只萌物將會是怎麼樣子的。

　　吃完飯他們前往寵物店，店主是一位在國外著名寵物學校當過八年教師的資深愛寵物人士，不僅將自家的寵物照顧得很好，也把客戶的寵物們都照顧得皮光亮滑、身體健康。

　　……至少讓人覺得能夠對得起那高額的寄養費用。

　　店主顯然認識身為客戶的新田父女，在得知了今天一同前來的涉川曜就是小狗主人後，很熱情地將他們帶到豆子面前。

　　於是涉川曜看著眼前這只腿短短、但又金毛柔順的小狗，有點不敢相信是那天在手術室看到的白斬雞。

　　「我們經過詳細精密的多重檢查，確認豆子體內有金毛的基因，也有柯基的基因，這說明它的血脈譜系中有這兩種品種的犬類基因。按道理來說遺傳到它這一代本應呈隱性，但可能是因為這次遭遇了重創，在那些醫生的手術修復之下反而激發了祖輩基因的效果。」

　　涉川曜聽得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這隨便撿的萌物會萌成這等威力。

　　所以……她可以理解成這是一只柯基體型的小金毛犬咯？

　　小雛倒是習以為常的打開透明的箱蓋，將一臉迷茫的豆子抱出來，「豆子，你看，是阿曜。」

　　她是用《獅子王》裡狒狒抱著小辛巴的姿勢將豆子舉到涉川曜面前，後者與狗面面相覷，總有一種「小雛養的兩只寵物終於碰面了！」的奇怪既視感。

　　「嗷嗚！」豆子在聞了一下她的氣味後突然開心地叫起來，毛茸茸的小尾巴瘋狂搖動。

　　「它還記得你誒。」小雛用那種波瀾不驚的語氣棒讀道。

　　涉川曜雖然很想說她還記得來到這世界的第一天晚上到底是誰「奪走」了自己的玉米烤腸，但考慮到眼前這個溫馨場面似乎不太適合說這種大煞風景的話，只能配合地回答道：「我也記得它。」

　　店主將他們帶到專用於客戶和寵物相處的玩樂區，地上鋪著便於清潔的防滑墊，牆角整齊的堆放著各種犬類玩具和相關游玩設備。

　　小姑娘將豆子放下來，後者有些謹慎，又有些不安地圍著她轉來轉去，不敢靠近其他三人。

　　店主笑了笑，非常善解人意地起身離開，「你們和小狗慢慢聊。」

　　新田義史一看，我一大老爺們和小狗聊什麼啊？哪種口味的狗糧更好吃嗎？於是他連忙找了個借口也溜走了。

　　剩下涉川曜和小雛在房間裡，小雛伸手揉了揉狗子柔軟的耳朵，將它輕輕往前推了一下，「過去吧。」

　　「嗷……」豆子發出了奶聲奶氣的擔憂叫聲，抬頭看看小雛，然而小雛只是依舊那副莫得表情的面癱臉，除了眼神稍微明亮一些以外根本看不出任何與平時有任何不同。

　　豆子感到些許絕望。

　　雖然它認出了眼前的陌生人是當初給自己玉米烤腸吃的好心人，但是長期以來的流浪經歷讓它變得極為膽怯，對於周遭的一切新變化容易感到不安。

　　涉川曜盯著眼前連尾巴都蜷縮起來的小狗狗，內心又開始不爭氣的砰砰跳——好、好可愛！想摸它的毛！感覺一定很軟！

　　不過這個樣子小狗明顯還和自己很陌生，於是涉川曜思索兩秒，從手機腰包裡掏出了新的烤腸。

　　這個經過靈力激活的烤腸根本不需要明火燒烤也能具備燒烤的絕妙風味，豆子聞到這香味哪裡還忍得住，又看了看小雛想向她征求意見，然而小雛自己都眼睛發亮的盯著烤腸。

　　涉川曜：……我給狗吃的東西，你干嘛湊過來。

　　不過她還是分了一點給小雛，後者高高興興地吃起來。

　　這下子，豆子也才勉強壯著膽子過來被人投喂，涉川曜喂完零食後趁機擼了小狗兩把。雖然豆子渾身一抖，但好歹是克制住立刻逃跑的念頭，嗚嗚嗚地埋頭繼續吃東西。

　　眼看寵物好感+10，涉川曜也不強求好感進度緩慢的問題，而是見好就收，決定明天再繼續來投喂。

　　店主對此當然沒有什麼意見，畢竟寵物在他的店裡多放一天就是多一天的收入增加，另外他也贊同客戶使用循序漸進的方法來瓦解這類有流浪經歷的寵物防心，總好過直接把寵物帶到一個陌生環境裡把小動物嚇得半死。

　　涉川曜和店主約好明天的上門時間後，屆時就不需要小雛陪在一旁了（當然她要是自己想過來玩也可以），在向新田父女倆告別後她獨自走上回家的道路。

　　臨別前，新田義史還告訴她自己下個月要去歐洲的阿爾卑斯山地區度假一周，屆時將會帶上小雛和她的朋友們，因此想問問涉川曜要不要一同前往旅行。

　　女孩子思考片刻，覺得這哪裡是度假，分明是「強大念動力使用者要炸了阿爾卑斯山」的新聞前兆，當即笑著以工作為名婉拒了。

　　「到時候正處寒假，我打算搞個游戲工作室，正好有朋友要從外地過來幫忙，所以恐怕走不開……」

　　「喔喔，游戲工作室？那挺好啊！涉川小姐你需不需要資金？要不要我介紹一些人手給你？」

　　「謝謝啦，但暫且不用。需要幫忙的話我會找您的，新田先生。」

　　不得不說，新田義史大部分時間裡真是個熱心腸的好心人，希望他這樣的好人能夠保住被女兒折磨得日漸脫落的帥氣頭毛吧。

　　回家的路上，涉川曜一邊思考著生發水哪家強的問題，一邊詢問坐在自己肩膀上透氣的晴明。

　　「晴明，你會生發嗎？」

　　「會啊。」陰陽師莫名驕傲地說，「在下的……一個朋友，就是在下幫忙催生了頭發呢！」

　　——你說的那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本人？

　　女孩子很懷疑的思考，然而她並未注意到，這條路的前後已經有白色的霧氣漸漸籠罩過來了。


第85章 事已至此

　　夜幕降臨之下，繁華的商業街道人來人往相當熱鬧。放眼望去，在街邊賣唱湊旅費的外國小哥、一臉疲憊的下班族、說說笑笑的女子高中生JK等形形色色之人映入眼簾。

　　正常，一切都很正常。

　　哪怕是秋冬交界的寒冷夜風也吹散不了這份徘徊在街道上空的喧囂熱意。

　　然而涉川曜深吸一口氣，自從在神降村被一堆幻境折磨得死去活來後，她對於幻術已經有了某種近乎直覺般的探測感知。

　　眼前之景看似繁華無奇，但有什麼東西讓她渾身難受。

　　「晴明。」女孩子只是簡單地低聲說了一聲，後者便非常默契、反應迅猛地以手捏訣在眼前一劃，開啟【靈視】查看街道，旋即快速說道，「7點（方向）！」

　　涉川曜毫不猶豫地一掐食指召喚出【刺客大師套裝】，同時轉身過程中一發躍動著深藍色電光的超電磁炮就向著人群中最密集的方向轟然碾去！

　　路人大驚失色，尖叫連連，近乎是屁滾尿流地向四面避讓，場面驟然混亂起來。然而制造這場意外事故的罪魁禍首卻面不改色地注視著這一幕，手按身後的刀柄，左手指縫間夾住出新的銀白色游戲幣。

　　「劈啪。」

　　空氣中傳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響，超電磁炮直接撲向半空中沒有擊中任何目標，可也正因如此，眼前的繁華街道場景驟然消散不見，化作岩漿遍布、黑雲壓頂的地獄場景，無數惡鬼撲面而來，凶神惡煞至極。

　　——你們這些幻術師是怎麼回事，個個都那麼喜歡地獄嗎？要不要送你們下去親自實地考察一番？

　　「抱歉。」天地間有個女聲宏大的響起，「你今晚只能留在這裡了。」

　　深藍色的細碎電光再次浮現於涉川曜的左手指尖，像是野獸的獠牙那樣隱而不發，然而那個聲音瞬間藏匿起來，女孩子見狀頓時眼睛微眯。

　　鷹眼視覺+見聞色霸氣！

　　無論是視力，還是聽力，亦或是感知力——一切都被放大了無數倍，幻像在她眼中暫時被屏蔽，只見一道血紅色的俏麗身影就站在距離她不到三米遠的右後方！

　　披著刺客袍子的涉川曜無視了鬼怪們的攻擊，在下一刻向那個方向拋起早已蓄勢待發的游戲幣，呈直線攻擊的超電磁炮撕裂沿路的所有障礙，直直地嘶吼著衝向遠處。

　　但是出乎預料的是，那個血色的敵對身影在電流擊中自身之時就很干脆利索地消散了。

　　這也是幻像？那麼本體藏在哪裡呢……而且這些人到底為什麼要攻擊自己？他們的目的，以及掌握的情報又到了哪一步？

　　就在涉川曜拼命思考的時刻，她感覺到身後的氣流傳來異樣滾動，像是有什麼沉重的重物忽然衝過來了，然而用眼睛看去時卻會發現那裡空無一物。

　　——運用幻術來遮蔽真實攻擊的手段麼？

　　涉川曜不再遲疑，一口咬破左手大拇指，結印！

　　亥-戌-酉-申-未！

　　通靈之術·羅生門！

　　黑色的文字術式在她遍布火紅色岩漿的大地上有規律地漫開，呼嘯的狂風自地面卷起，伴隨著升騰而起的白色濃霧，她已經能夠感覺到前方衝擊而來的襲擊者那毫不掩飾的殺氣了！

　　「砰——」

　　一道被鬼物和妖魔撕咬纏繞的高大羅生門直接在地上憑空出現，它高大厚實，外表猙獰，材質非鐵非木，周身散發著肉眼可見的濃郁血腥氣。這一扇羅生門的高度至少有七層樓那麼高，門上刻有巨大惡鬼頭顱利齒咬合的圖案，惡鬼對著前方的一切怒目而視，眼眶中亮起兩點冰冷的紅芒！

　　當它拔地而起時，撞毀的不僅是巷子兩側的牆壁和路燈，甚至連所謂的地獄幻像、真實世界裡周圍的綠化帶樹木和襲擊者本人一起直直地撞上天去了！

　　「坦克！」

　　在四分五裂到宛若被撕扯的畫卷幻境中，碎裂的幻境湧出無盡白霧，涉川曜聽見有人失聲叫出了襲擊者的名字。

　　但是很快那個不知名的幻術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策，因為【幻武】驟然間出現在眼前，以辣手摧花、毫不留情的氣勢一頭撞進了自己的懷裡！

　　「嗚哇！」

　　身嬌體弱的幻術師只感覺渾身骨頭都像是被撞斷了。

　　然而涉川曜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幻術師這種惡心又難纏的職業當然是越早收拾掉越好。因此她一拳打在這女人的臉上的同時手腕翻動，袖劍豁然彈出，差點直接洞穿對方的眼眶！

　　——之所以沒有成功，是因為坦克本人從天而降，同樣以一招勢不可擋的鐵拳砸在了她們戰鬥的所在地。

　　轟隆！

　　這一拳打得地面當場炸裂，磚瓦碎屑橫飛，連旁邊最後僅存的路燈都栽倒在地。燈泡絕望地碎裂成一地玻璃渣，黑夜下最後的光線也消失了。

　　閃爍著寒光的袖劍與女人秀美的面龐擦過，切斷她劉海處的幾根發絲並在幻術師左眼上留下一道飆血的細痕，涉川曜隨手向身後的暗處甩出一發飛雷神苦無坐標，直接瞬移消失在茫茫白霧中。

　　「沒事吧，音。」坦克一把扶起像是遭遇了車禍現場的同伴幻術師，警惕地盯著周圍的動靜。

　　音顫抖地抬手一摸臉上濕漉漉的東西，她立刻意識到——自己被毀容了。

　　雖然當今的科技和個性能夠輕易修復這種程度的傷勢，但傷口處彌漫開絲絲縷縷的痛苦和酸麻告訴她……袖劍上淬了毒！

　　「【幻武】！你個卑鄙小人！」幻術師女人怒不可遏，面容幾乎扭曲的尖叫起來，鬼知道被毒侵害過的傷口是否還能不留疤，「坦克，別管我！我給你標記她的位置！」

　　「明白。」

　　坦克松開手再度衝進霧氣中。他是個極其高大魁梧的胖子，然而只有認識他的人才知道，那看似脂肪的表層下全是結結實實的肌肉。

　　然而當他衝到音給自己標記出來的目標人物所在方位面前不足兩步時，他的腳下忽然綠光大亮，一個巨大的、閃爍著古怪符文的魔法陣頓時生出。

　　亞登法印！

　　圓形法陣四周燃燒著綠色的幽幽魔焰，原本坦克那快得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的速度頓時明顯慢了一大截，但是迎面撲來的卻是一發透明無色的念動衝擊波——無色的狂風席卷起滿地的鋒利碎石和磚瓦粉塵，連帶著路旁的車輛都一起氣勢洶洶地從天而降砸下來！

　　阿爾德法印！

　　不愧是木頭老大要抓的【幻武】！

　　男人咬牙一笑，雙臂肌肉不正常地鼓起，握拳向後收縮，旋即用力向前一推——空氣撞擊的爆裂聲震耳欲聾，就好像兩柄巨錘在空中撞擊在了一起。

　　「花裡胡哨的雕蟲小技！」他大吼道，將衝擊波用力推回去，念動力余波溢出掀翻了兩側行人道上鋪設的整齊青黑色石磚，讓它們慘遭變態毆打一樣的支離破碎。

　　「是嗎。」

　　沉靜冰冷的聲音在壯實男人身後毫無征兆地傳來。

　　坦克的瞳孔一瞬間縮小到極致，那家伙什麼時候到自己背後的？

　　一秒鐘前，涉川曜使用飛雷神之術的坐標苦無直接瞬移至昆恩設下的魔法法陣處，當她出現在此地時，發現坦克正好背對著自己，那還等什麼？

　　鋒利雪亮的刀尖猛然刺向敵人的背脊，擦出一連串火花——然而涉川曜卻詫異地發現手中這把和道一文字竟然連劃破對方皮膚這一點都辦不到！

　　誒，身為大快刀二十一工之一的你也太廢了吧，小和。

　　和道一文字：……

　　實際上，就在感知到最危險的一瞬間，男人背後的肌肉不正常地鼓起——它們就像是石頭、鋼鐵或者更加堅固冷硬之類的物體，連同那層皮膚都宛若老牛的堅韌厚實皮膜，變作一尊刀槍不入的怪物。一般的武器甚至連在那層厚實皮膜表層上留條白痕都很困難。

　　坦克反應迅猛，他頭也不回的抬手抓住了那柄長刀的刀身，旋即胳膊使勁用力往前一甩！

　　女孩子整個人被甩到半空！

　　但握住刀柄的她在被過肩摔到地面之前的一瞬間，使用飛雷神之術逃走了。

　　「砰！」

　　砸在地上的只有那柄被當機立斷放棄的白色太刀，因為這次摔擊，它的刀身上出現了一道道顯而易見的裂紋。

　　但是【幻武】還是溜走了。

　　眼看敵人滑不留手的消失，坦克冷硬的面龐上閃過一絲怒氣。他看似彎腰就要撿起那柄武器將其折斷泄憤，實則周身的感知力提高到最大——敵人在上邊！

　　他扔下刀，以最快速度將威猛無比的一拳打向頭頂，然而暴躁的拳風只是刮得周圍的碎屑和草木呈倒伏狀，一圈圈地向外飛去。

　　沒有人。

　　「鐺！」

　　他的背後再次傳來那種金屬摩擦的聲音，皮膚也有點瘙癢——那是武器在攻擊皮膜的感覺。

　　「都說了……沒用的！你破不了我的防，蠢貨！」

　　坦克回身一拳掃過，狂暴嘶吼的鐵拳只來得及割裂了一個小小的黑色衣角。涉川曜眼見一擊無效後，依舊徑直消失不見。

　　空氣中唯有那一塊切口整齊的破布緩緩飄落地面，像是無聲地嘲笑這個傻大個又撲了個空。

　　「混蛋……」

　　剩下的挑釁之語被坦克吞回喉嚨深處去，因為火焰——暴躁高溫的金紅色火焰吐著信子，呈扇面，如火蛇般從白霧深處朝他張開巨口襲來！

　　伊格尼法印！

　　這是虛招！

　　面對來勢洶洶的火焰，坦克得出了這個奇怪的結論，因為他格外敏銳地感覺到周圍的風似乎再一次有了變化，那並不是火焰的高溫影響，而是有人在周圍跑動才會帶起的氣流變化。

　　「哪裡逃？！」

　　坦克大吼起來，聲音宛若雷霆，他當即強忍著這能夠融化金屬的火焰衝擊朝身後的目標捶去。

　　他的鐵拳穿過白霧和那個人影，最終還是砸在地上。地面轟然裂開一個直徑至少三米的大洞，可以想像這一拳若是打在人身上會有什麼血肉模糊的效果。

　　然而令坦克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虛影同樣也是假的……真正的殺招隱藏在火焰背後。

　　身穿黑袍的敵人手持另一把黑色利刃，夾雜在火焰之中狂襲而來，兜帽下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幾縷白發透著冷酷的色澤。

　　就像是死亡的宣告前兆！

　　女孩子豁然抬起頭，那雙黑色瞳孔早已變作暗金色的野獸豎瞳，在黑暗中冷冷地燃燒著殘酷無情的光芒。

　　那是獵魔人的狼頭吊墜在起作用。

　　涉川曜通過先前兩次的失敗背刺讓坦克認定了她如同刺客般的游走戰鬥方式——然而這一回她卻反其道而行，先是使用伊格尼法印制造障眼法，旋即又讓晴明出手幫忙攪亂周遭的氣流，真正的致命一招卻緊跟在金紅色的高溫火焰背後。

　　她微微俯身，馬步緊扎，朝前屈膝，手中的不死斬刀尖朝上，冷芒收斂。

　　這一刀在刀法中叫做「逆風」，可惜涉川曜更喜歡叫它另外一個名字……

　　「吃我鹹魚突刺啦！」

　　裹挾著黑色武裝色霸氣的刀刃以一個刁鑽過人的角度，自下而上，從正面一舉刺穿了坦克的喉嚨！

　　不死斬在那層厚實粗糙的皮膚上停滯了似乎也有那麼兩秒鐘，但最後它還是辦到了自己同伴先前沒能完成的事情……那就是割開這個敵人的皮膚。

　　男人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滾燙宛若火燒的空氣灌入他那破裂的氣管中，與鮮血一道堵住了正常的人體呼吸渠道。

　　不死斬鋒利冰冷，宛若庖丁解牛那樣一刀洞穿了對方的脖頸！

　　滿臉是血的坦克頓時發出怪異沉重的喘息聲，他雙手向前伸展，死死握住洞穿自己喉嚨的這把刀，想要再次奪走這把致命的武器。

　　在激烈的對抗拉扯中，坦克傷口處的鮮血無法避免地濺了涉川曜一臉，然而女孩子不敢有絲毫怠懈！她雙手握住刀柄，渾身的力量自腰腹傳至臂膀和手腕，眼見她雙臂衣袖驟然鼓起，長刀向右側格外用力一拽！

　　一捧鮮血猛然飆出，坦克這個身高至少兩米的壯漢被她這致命一刀猛地掀翻在地，再起不能！

　　非常殘忍，但非常有效的招式。

　　坦克茫然地捂著喉嚨，他的腦袋以一個誇張到不正常的弧度向後重重垂下……他直到最後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會這樣的小任務而死。

　　【靈能+2731】

　　以上的交手看似時間綿長，實則從開始到結束還不足一分鐘。

　　周遭的白霧近乎如滾水般憤怒的沸騰起來，它們扯下溫順無害的面具，化作刀劍模樣向她砍來。

　　「如果你的幻術程度只有這種水平，就等著死吧。」同樣臉上都在滴著血的涉川曜顧不上擦臉，她抬起左手，上面戴著黑色的狼之手套，一個火紅色的三角形法印在掌心中再度豁然浮現，「伊格尼！」

　　金紅色火焰怒吼著迎向這些白霧，瘋狂燒灼著這些霧氣，然而涉川曜的鷹眼視覺再一次捕捉到那個幻術師的身影，以及對方頭頂上斷裂的電線杆處浮現而起的綠色三角形掛鉤標記。

　　可以先跳過去，然後再對幻術師進行空中忍殺！

　　女孩子沒有任何遲疑地甩出繩鏢，任由鋼纜猛地扯動身形——「老板！等等！」

　　躲藏在她兜帽的晴明忽然有種強烈到近乎恐懼的直覺。

　　涉川曜也感覺到了什麼，但她已經無法停下來，也不能停下……一旦停下，那拼命回擊的白霧巨劍就會貫穿她的身體，縱然有昆恩的法盾保護也無法幸免。

　　電光火石之間，她向敵人舉起了長刀，一刀斬下。

　　三公裡外的某座居民樓天台處，有個戴著高科技眼鏡的男人站在頂端，他沉默地注視著遙遠的黑夜戰場，藍牙耳機裡傳來某個人「動手」的命令。

　　只見此人抬起右臂，伸出食指與大拇指，計算風速與濕度，一點一點地修改著手臂的細微角度。驟然間，他高高豎起的大拇指用力扣進掌心中！

　　狂風震碎此人的右臂衣袖，余波掃落了他身後那幾盆樓下居民寄養在此的植物。滿盆的泥土和綠色植物無助的摔下半空。

　　同一瞬間，涉川曜的腦門上猛然彈出一個血紅色「危」字！

　　千鈞一發之際，幻術師音使用白霧終於聚攏在自己身前，化作盾牌擋下了這殺氣騰騰的一刀，但代價就是她能操縱的白霧已經變得還不足拳頭大小的分量了。

　　涉川曜在短短的不到0.1秒的時間內，重新給自己疊加了昆恩，任由那道細長的金光環繞著身體。

　　女孩子的左手對准女人猛地比劃出一個古怪的動作，並在最後一刻略微偏轉腦袋試圖避讓那可怕的攻擊。但是下一個眨眼的瞬間，那股冰冷又空白的感覺依舊占據了她的所有思維。

　　那道來自三公裡外的無形狙擊，直接洞穿了涉川曜的大腦。

　　「啪啦！」

　　家中正在洗碗的加州清光忽然動作一頓，他後退兩步，低頭詫異地看著摔碎在地面上的那個瓷碗以及有留下一道白痕的食指。他是刀劍的付喪神，在防御力方面到底要比普通人類強上不少，區區陶瓷碎片還不至於讓他的手指劃破。

　　然而年輕的付喪神盯著這些鋒利殘破的陶瓷碎屑，怔怔愣神之余，心中生出幾分不妙之感。

　　…………

　　「噗通。」

　　涉川曜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握住刀柄的手指微微抽搐，她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鮮血正在從額頭的傷口流出來，也聽見了晴明在耳旁焦急的喊叫。那個站在不遠處的女人正難以置信地同樣摔倒在地——因為那支幻影之箭射中了她的心口。

　　但這些又有什麼關系呢……此刻，由於狼頭吊墜能讓人強行保持冷靜的作用，她像是個局外之人一樣冷靜又漠然地感受著自己的死亡過程。

　　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湧向了頭部的傷口，她的渾身被浸泡在冰水裡，腦袋卻像是被烈焰點燃那樣火熱又憤怒。

　　偏偏這些像征著生命力的熱流都在飛快地離她而去。

　　就好像那些抓不住的東西，挽回不了的人，錯過的遺憾，灑落的熱淚——在這一刻，好的，壞的，遺憾的，流淚的，歡笑的，冷淡的，所有碎片狂亂地呈現在她的腦海之中，宛若一瞬間盛開旋即又遺憾凋落的花朵，走馬觀花一般閃現在眼前。

　　我……

　　女孩子想說點什麼。

　　但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鮮血和痛苦占據了她的每一根用於思考的神經。

　　瞳孔中的暗金色澤開始一寸寸無力地褪色，最終變回了原本的黑，然而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住她的全身。

　　曾經晴明問她為什麼不將刺客袍子做成白色，就如同游戲裡那些真正的刺客大師一般。

　　然而涉川曜給出的回答是……太張揚了，她還辦不到在那麼張揚奪目的前提下進行隱秘的刺殺活動。

　　這到底是現實，而非游戲。

　　但實際上涉川曜心裡有著另一個，隱藏更深的答案。

　　【我在給敵人送葬的同時，也已經做好了給自己送葬的准備。】

　　【「別怕，我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面對死亡的……」】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她耳邊輕聲地說著這句話。

　　【「……你騙人。」】

　　過了很久，有個稚嫩的、陌生的孩童聲音像是回應了先前那句話。

　　然而女孩子的所有理智和思維，都正在漸漸遠去。

　　最終，涉川曜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墜入無盡的黑暗中。

　　不遠處滿身是血倒地的音非常虛弱但又痛快地笑了，心髒處劇烈的疼痛提醒她時間不多了……但這就是團隊合作的力量。

　　當坦克戰死的那一刻，她就意識到身為輔助的自己無法正面招架【幻武】的進攻。因此她選擇用自己當陷阱，而狙擊手才是真正的殺招。

　　雖然對於這個結局很遺憾，但是……解決了【幻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算是為同伴復仇了。

　　她可以閉眼了。

　　【靈能+1813】

　　三公裡外的狙擊手扶了扶眼鏡，耳機傳來詢問的聲音，因此他彙報道：「坦克戰死，音重傷，目標陷入瀕死狀態……可以開始回收工作。嗯？」

　　【「怎麼了？」】

　　「目標好像……有動靜。」

　　在狙擊手眼中，倒在血泊中的女孩子身上突然爆發出淡而純粹的金色光芒。

　　「原來如此。」

　　在這片耀眼的光芒中，有一團小小的、但又凝固純粹到極致的金色光團浮現生出，它像是心髒，在空氣中有節奏的一鼓一鼓地跳動著，然而沒有人能夠看清楚光團的真實面目到底是什麼。

　　晴明同樣如此，他注視著鼓動的金色光團並感受著這股從未察覺過的奇怪力量，冰藍色的狐狸眼裡只有悲憫之情。

　　「……原來這才是這位大人選擇您的原因嗎。」

　　他像是想努力笑一笑，但又像是隨時要哭出來——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這個孩子而流淚。

　　「這樣的力量對於老板你這種人來說，會不會太痛苦了一點？但是事已至此，別無他法……原諒在下吧。」

　　大陰陽師輕聲呢喃著，但最後還是毅然決然地走出兜帽的陰影，他的身形隨風暴漲，五芒星的陣法在他腳下一寸寸地變大變亮。

　　在沒人看得到的那個界面裡，靈能值正如同流水般飛速降低減少。

　　當晴明走出第五步時，他的手辦身高已經變成了成人一般正常的體態。

　　彌留之際的音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敵人同伴，十分警惕，「你是誰！」

　　身穿銀藍色狩衣的白發男人面色冷峻無比，他的眼睛中沒有絲毫溫暖的東西，有的只是悲傷與哀愁。

　　只見他猛地一揮袖袍，甩出幾張小紙人。小紙人身上均散發著強烈的藍色靈光，懸浮在半空中環繞在男人身前。

　　「在下為……至高尊者的護道之人。」

　　「白狼。」

　　「日和坊。」

　　「鐮鼬。」

　　「蒼風一目連。」

　　「煉獄茨木童子。」

　　「以吾之名，召喚爾等速來此世——急急如律令！！」

　　作者有話要說：

　　嗯，藥丸是雙重個性。

　　指路前文27章作話，已有暗示。

　　下一章預警排雷：職業英雄太宰治專場開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1

第三卷：沿海地區的確很危險

第86章 人生無常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涉川曜頭痛欲裂地從床上坐起來，一時間腦袋仿佛變成了一堆金屬互相咬合的齒輪，偏偏其中某一顆齒輪失去了正常的潤滑，導致整台機器運轉晦澀艱難……她捂著恍若被火燒過的大腦，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張至少兩米寬的超豪華大床。

　　「什、什麼情況？」

　　她輕聲地自言自語，總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足足三十集的劇情。

　　女孩子明明記得自己昏迷前的時間還是晚上，正處於巷子中跟兩個來路不明的襲擊者干架，最後被對方的狙擊手給放冷槍直接跪了……然後呢？然後怎麼就到了類似某個人的家裡的床上來了呢！是哪位路過的好心帥哥把她撿走了嗎！！

　　——唯一值得慶幸（或者說不幸）的是床的另外一邊沒有睡著一個香肩半露的美男子。這讓涉川曜感覺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底線還沒有跌破最低值。

　　之所以認出這裡不是什麼豪華酒店套間而是私人住宅，理由也很簡單，裝修風格和各類擺設一看就很生活氣息，而且也很符合她的個人收藏喜好。

　　涉川曜想要站起來去正常洗漱，卻發現覆蓋在被子底下的雙腿沒有絲毫感知。

　　我……我瘸了？！

　　這一刻，很難形容女孩子呆若木雞的心情。

　　她仿佛聽到了某個周邊大手朝她發出了冷冷一笑。

　　此時涉川曜看見一台電動輪椅和一套明顯用於雙腿行走的簡易版外骨骼裝甲放在床邊觸手可及的位置，表情頓時更加古怪了……這算什麼？我瘸了很久了？

　　她想要通過異能看看輪椅和那套神奇助步器的相關備注，然而眼睛盯得都酸了，這兩個東西依舊沒有彈出任何備注，難道是【Plus　Ultra】終於不堪忍受她這個廢物主人所以罷工了！

　　臥槽。

　　她費力地搬動自己的腿到輪椅上，然而在生疏的擺動過程中她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枕頭，露出底下的黑色槍支和匕首。

　　涉川曜：……

　　這個故事的發展越來越奇怪了！一個殘疾人為什麼要在枕頭下藏著武器啊！

　　女孩子開始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陌生但又符合她性格喜好設計的房屋、無法便捷行動但又習以為常的輪椅和助步器、不能使用靈能值和備注界面的異能、隨身攜帶的危險武器……

　　這些問題終於在廁所的鏡子裡找到了答案。

　　——值得一提的是，無論是洗手台還是毛巾掛鉤都特意設計成低矮位置，方便屋主人能夠坐著完成日常洗漱。

　　涉川曜看著鏡子中那張與自己記憶中有著七分相似、但又三分陌生的臉，得出了一個驚悚的結論。

　　你媽的，我整容失敗導致雙腿殘疾了！

　　…………

　　開玩笑，以上那句話是亂說的。因為這種莫名熟悉又格外陌生的感覺分明是——再次穿越了啊！！

　　兩個小時後，通過使用在原先世界已經掌握的黑客技術，挖掘了這具身體的手機和電腦等一系列相關信息後，涉川曜不得不接受了這個可怕的現實。

　　——這個平行世界的「她」，是一個坐著輪椅的，殺手。

　　哈哈哈哈這設定也太好笑了吧？

　　為了方便區分，就如同她和前主那樣用不同的方式稱呼，涉川曜決定叫這個平行世界裡的屋主為「小涉」。

　　小涉是一個長相美麗動人的殘疾人，還特麼的是個槍法驚人的殺手。

　　她的殘疾是當年在訓練營時落下來的病症，就連教官都覺得她必死無疑，才一腳把這個廢物踢下山崖高空拋物。但是小涉這人很頑強啊，她忍著一口氣在雨夜裡橫渡了兩個小時的大海，終於遇上了一艘路過的游船從而得救。

　　雖然就醫及時，無奈還是錯過了最佳治愈時間，因此小涉每天最多能夠借助那套專門定制的雙腿支架跑動半個小時，而且全程都得用手機才能操作，一旦超過這個時限就不得不坐回輪椅裡去。

　　就很慘。

　　再加上自小被拐賣到殺手訓練營裡去，雖然讀書識字沒問題，但沒有正規的學歷，根本沒法去打工。因此小涉只能拿起當年所學重操舊業，配合上她的「個性」，居然也能勉強養家糊口了。

　　是的，這個世界依舊有「個性」的存在，有職業英雄和敵人。但與涉川曜所在的主世界不同的是，小涉的這個世界裡沒有心理自由會，也沒有藤原夫妻等親戚，父母也在小涉五歲那年因意外事故去世了。

　　所以小涉現在算是一個孤家寡人的冷酷殺手嗎？

　　難怪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別墅裡，上下樓全靠電梯，連只狗都沒有養。嘖嘖。

　　涉川曜嘗試了一下目前自己能夠使用的能力，除去在主世界已經掌握的黑客能力，她發現臂力明顯增加了不少（經常自己搬運自己），以及小涉的個性【死神來了】。

　　相信各位都有看過那部大名鼎鼎的電影，小涉的能力也同樣如此，當她想要干掉某個目標時，一系列能夠制造巧合的意外就會在她眼中浮現出相關提示——於是小涉只需要推著輪椅，花點時間去制造幾個看似毫無關聯的小意外，就能夠等著完成任務了。

　　這個能力的優劣好壞一眼可以看出來，好處是擊殺時特別隱蔽，壞處是前期布置時間較長，面對他人的突然襲擊也無法發揮太多作用。這個時候，隨身攜帶的槍械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總得來說，小涉是個普普通通的二流殺手，住在別墅裡，做著養家糊口的賣命工作。

　　然後措手不及的事情發生——涉川曜過來了。

　　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子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像是要跟什麼人打電話，「喂喂，聽得到嗎？」

　　沒人回答她。

　　小涉的意識仿佛根本不存在，但涉川曜又確確實實地能夠感受到對方依舊還共處於這具身體裡，只是被迫沉睡了。

　　抱歉抱歉，等我研究出回主世界的辦法後就把這具身體還給你。

　　這點與她和前主的相處模式略有不同，如果說身體是一間房間，小涉如今算是躲在衣櫃裡沒法出來；那麼前主就是完全打包收拾好行李，一去不回的浪子。

　　總之，涉川曜決定先對應著找尋一下這個世界的親友們，看看他們有沒有辦法幫自己解決這個困境。

　　……她可不想一直擁有博商匠也的殘疾體驗啊。

　　說到她所認識的高智商友人，首屈一指的是橫濱的人間聖杯哥們，其次是博多區的情報商天才，接下來才是各路阿狗阿貓。

　　然而當涉川曜通過谷歌搜索到「橫濱武裝偵探社事務所」官方電話，撥通打過去後，接線員妹子卻說查無此人。

　　誒？難道太宰先生也因為兩個世界的差異性被蒸發消失了嗎？

　　行叭。

　　不過說到榎田的話……涉川曜愁眉苦臉地思考了一下，發現小涉並無與對方打過交道的經歷。再加上當初在主世界可是被對方毫不猶豫地給賣了，因此涉川曜也不是很敢一上來就跑去找人辦事。

　　再看看，再看看。唉，要是晴明在的話……

　　涉川曜這才想起手辦精晴明還遺留在主世界那邊，也不知道後續情況如何。

　　不過那家伙看到自己腦部中彈倒地一定嚇得魂飛魄散了吧？雖然自己在最後用藏在袖劍中的幻影之箭解決了那個幻術師，但面對狙擊手和其他敵人的話——他那麼小只，面對敵人哪來的自保之力？

　　這些問題真是令人發愁。

　　涉川曜憂心忡忡，郁悶得連早餐都吃不下了。

　　她擔心自己在這邊拖久了的話，回去連骨灰都不剩多少。

　　難道是哪裡掉馬了？或者博商老哥忍無可忍的把自己給賣了？

　　不對，來的人既不是職業英雄也不是官方人士，而是先讓幻術師制造幻術困住自己，明顯是不想驚動路人……也就是說，他們同樣是不能見光的存在。

　　職業英雄抓人會鬼鬼祟祟嗎？警方逮捕罪犯會只派兩個人出來嗎？

　　那麼這麼一想，答案就浮出水面了。

　　九成九是心理自由會又在搞鬼……什麼？你說會不會猜錯？哈，黑鍋往那群王八蛋身上甩准沒錯，就算真的猜錯的話，又有什麼所謂呢。

　　涉川曜默默地在心中那本名為「記仇」的小本子上給那群賤人又添多兩筆。

　　旋即她繼續思考起回去的方法。

　　新田先生。唔，雖然小涉也確實認識他們父女倆，但也只是見過幾次面的路人，根本就不熟；林林和僑梅……算了吧，學習中文可以找他們，但研究如何返回另外一個世界這種事根本是外行；綠谷出久的話……嗯？

　　等等？那小子不是說自己要考雄英高中嗎？那他如果成功入學的話，豈不是會認識一些厲害的職業英雄？這些人裡應該會有人對於平行世界理論有點了解或者研究吧！

　　涉川曜越想越興奮，簡直恨不得下一刻狂奔去海濱公園找人。

　　然後她注意到身下的輪椅，再次陷入沉默。

　　你媽的，這次根本沒法用「晨跑」當借口去認識人家了。

　　哎，腦闊疼。

　　女孩子打開手機開始搜索對比起兩個世界的親友。

　　有的人根本就不曾存在，有的人卻又過著截然不同的人生——這種感覺很神奇，很微妙。

　　不過每當涉川曜腦袋一疼，就會懷念起某位閨蜜的溫柔安慰，於是她興衝衝地搜索林僑梅的相關信息，電腦上很快浮出了最新一條信息。

　　【7月17日早晨9:21分，博多當地警方接到酒店電話報案，聲稱店內發現命案。據查實，該名受害者（女，21歲），是一名來福岡大學就讀美術系大三的中國留學生……】

　　涉川曜的手頓時「哢吧」一聲，硬生生捏碎了鼠標。

　　……她開始不喜歡這個世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涉（暴躁臉）：不喜歡就不喜歡，快滾！

　　藥丸：你以為我想留在這裡跟人合租身體嗎？

　　*

　　其實對於這種靈魂合租的特殊狀況是有原因的。至於回去的方法其實已經在前文中提及過，不知道是否有人注意到。


第87章 職業英雄

　　在深刻的認識到這個世界與自己所熟知的那個主世界到底不是同一個世界後，涉川曜就努力給自己做心理輔導……但是閨蜜到頭來還是死了這種事真的讓人很火大啊！

　　她旋即又查閱了一下後續新聞，新聞報道說最後找到了凶手，是當地幫派華九會的某個干部犯下的罪行。然而在好幾條看似毫無聯系的平淡新聞裡——市長兒子大義滅親公開罪證，市長本人下台入獄，華九會會長生病猝死等等，涉川曜嗅出了熟悉的動手氣息。

　　更何況她如今的職業可是個殺手，對於這類事情敏感得不行。

　　啊，看來這個世界的馬場先生還是選擇幫林林報仇了。

　　這讓涉川曜心口憋著的那團惡氣稍微出了點。

　　她坐在輪椅上思考了一會兒，打開電子文檔開始寫信，該信件是以一位僑梅大學友人的視角來寫的。屆時她將通過保密渠道將這封電子郵件發到這個世界裡那位素未謀面的「哥哥」的網絡信箱中。

　　希望這個行為能夠多少寬慰到他一點。

　　處理完朋友的事情，她繼續上網查詢綠谷出久的私人住址和電話——因為過去她都是在海濱公園跟人家見面的，再加上手機號碼保存在那台黑客手機中，驟然穿越，哪裡還記得那麼多旁枝末節？

　　花了約莫幾分鐘後，詳細信息便出現在此人的手機裡。

　　「HUAWEI P30 pro？」涉川曜把玩著這台手機，克制住想要激活強化這玩意兒的習慣，只能無奈地聳聳肩，「回頭拍個月球看看是不是真有那麼清晰。」

　　——事實上，小涉是拿這手機當望遠鏡觀察目標所用的。

　　隨便弄了點東西吃完後，涉川曜就急不可待地坐著輪椅出門了，旋即她在門口發現了一輛很普通的黑色本田suv。最騷的是，小涉還將其改裝一番，使其外表看似平常無奇，實則連輪椅都能直接升到駕駛位上並連接整台車的操縱系統！

　　真是科技改變生活。

　　……但小涉你這生活過得也太獨立堅強了吧？

　　涉川曜有點莫名心疼平行世界的「自己」。

　　只要在出發前在汽車的智能操控面板上輸入目的地，車子就會自動行駛而去，而且該快則快，該慢則慢，禮讓行人，遵守交通法規……十分智能。

　　於是涉川曜就大感新奇地上路了。

　　她主要想弄清楚當前綠谷出久是否已經進入雄英高中就讀，在這個時間點沒有搞清楚前，很難進行下一步行動。

　　至於說小涉先前與對方一個普通學生根本互不認識，怎麼請求對方出手幫助這一點……呵呵，沒有認識的機會，我們制造幾個認識機會不就得了嗎！小涉的異能難道不就是最適合制造各種「意外」麼！

　　想認識一個雷鋒少年難道是很困難的事情？

　　涉川曜這麼想著，此時車子停下來排隊等紅綠燈。她隨意地扭頭看向窗外，忽然看見一群花枝招展的美少女們呼啦啦地從街道上衝過去。

　　「快去看！【人間失格】要跳樓了！」

　　「太宰男神！我陪您一起殉情！」

　　「大家不要慌，小心別擠到路人，我們粉絲團可是很有素質的！跟別家那些腦殘粉可不一樣！」

　　少女們整齊有序地消失在街道拐角，剩下一群路人議論紛紛地討論著她們的離去。

　　涉川曜：……

　　涉川曜：…………哈？？！

　　她聽錯什麼了嗎？

　　難道繼雙腿殘疾後，小涉這倒霉孩子連耳朵都不好使了？？

　　太宰先生他的奇怪癖好竟然已經如此人盡皆知，甚至還有這麼正規的粉絲團——搞什麼啊！要知道這裡不是橫濱而是在東京。你不在橫濱當你的武裝偵探，來東京改行出道當愛豆了麼！

　　一時間，看熱鬧的八卦之心瞬間占據了涉川曜整個人的心神！

　　什麼綠谷出久，什麼回家，全部都給她靠邊站！這些小事哪有看八卦來得重要？

　　恰逢前方綠燈亮起，她火速切換了汽車的自動行駛模式，一路追隨著那群迷妹們殺到了據說是某個家伙即將跳樓的地方。此時一樓已經被一群警察圍著，消防隊員拉起了緩衝墊，而不少手持熒光棒和立牌的少女們正滿臉期待地仰頭望向最高那棟大樓。那表情不像是來圍觀自殺現場，更像是參加什麼偶像表演的live活動。

　　「媽耶。」

　　操控輪椅從車內走出的涉川曜真是快被震驚地直接站起來了。

　　由於她是坐著，其他人是站著，而這些好心的女粉絲一看到有殘疾人出沒立刻讓出一條道，好讓涉川曜抵達前邊的最佳位置進行觀看。

　　涉川曜：？？？

　　沿路還有粉絲姐妹一臉憐愛地塞了她兩根熒光棒，讓這位行動不便還堅持追星的姐妹等會方便打call。

　　一臉懵逼的涉川曜抱著熒光棒，茫然四顧，不知所措。

　　好大的陣勢！主世界那位想自殺的時候好像也沒有這般興師動眾過吧？趕快拍下這些鏡頭，回去播放給正主看……哈哈哈哈這也太羞恥了吧！

　　此時好心人已經將她連人帶椅的推到最前排，以涉川曜的角度能夠清楚地看見警察們的防爆盾如同鐵壁一樣樹立在地面上，隔絕了高空墜物的危險地帶和圍觀者們。

　　另外一個世界的vilin【幻武】感覺有點慫。

　　為了不被人看出異樣神情，她只能裝模作樣地抬頭望去……呃，什麼都看不到。

　　這個時候，就是遠景聚焦功能超級棒的手機派上用場的時候啦！

　　此時的大樓天台，一身卡其色風衣的黑發青年伸出了纏滿繃帶的右手，手指死死抓著一個人的脖頸，而他卻單手將對方垂在半空中，面露無害又溫柔的微笑：「嘛，陪我一起殉情如何？」

　　只要他一松手，這敵人就會摔下50層高樓當場墜亡∼

　　「唔……不……」因為呼吸困難而滿臉通紅的敵人無力的想要掙扎，可惜當【人間失格】的能力發動時，他在太宰治面前就是一條任人玩弄的鹹魚。

　　「算了，你好醜。」太宰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旋即他看了看底下圍觀的人群和警察們，忍不住嘆了口氣，「都是因為你……害得我今天自殺失敗了。」

　　這個努力從對方指縫間呼吸到更多一絲空氣的瘦小敵人拼命喘息，他的眼睛裡幾乎要湧出淚花。

　　誰、誰知道他的逃跑路線上會埋伏著一個據說正准備跳樓的職業英雄呢！這也太倒霉了吧？

　　然而熟悉太宰的人就會知道，這個倒霉蛋之所以會被打埋伏絕對不是因為巧合——不然身為當今日本職業英雄排行榜第九位的【人間失格】，怎麼會跟美女粉絲吃飯吃到一半，突然就說要自殺並提前結賬，然後把一臉蒙圈的姑娘扔在餐廳裡跑掉呢？

　　說起太宰治的職業英雄經歷，那可是頗具傳奇色彩的。根據異能特務科的絕密記載，此人在十八歲之前都在橫濱給當地的港口黑手黨打工，單他本人搞出的各種腥風血雨記錄摞起來能有兩人高。

　　然而一切事情在他十八歲那年發生了轉變。

　　並沒有人知道具體原因，反正這家伙就叛逃了港黑，一轉身就去給異能特務科干活順便洗白身份。在這洗白期間，他遇上了名為【歐爾麥特】的長年排行NO.1職業英雄。

　　出人意料的是，歐爾麥特竟然十分欣賞這位有強烈自毀傾向的年輕人——有匿名網友堅稱歐叔在太宰的身上看見了某位友人的影子，因此下意識地想要拯救對方。粉絲們認為這種說法簡直無稽之談——總之太宰治到頭來「被迫」當了歐爾麥特足足一年的工作助手。

　　當他離開歐爾麥特時便不再是普通人，而是已經考取到「職業英雄執照」的【人間失格】了。

　　世人都以為【人間失格】強得是他的「個性」，但只有極少數人才清楚太宰治真正引以為傲的是他的思考與推斷能力。

　　別人靠拳頭吃飯，他靠腦子吃飯。

　　而這也是為什麼眼前這位敵人在萬無一失的逃跑途中會直接撞在太宰治的手裡。

　　「說吧。」黑發青年感受著高空吹拂的寒風，發絲略顯凌亂，然而他的笑容不減，「那批被你們搶走的銀行鈔票模板都藏在哪裡？」

　　…………

　　……

　　當太宰治悠閑地坐著電梯抵達一樓時，一位渾身上下都由棕褐色岩石組成的魁梧警官大步上前，拍拍黑發青年的肩膀：「太宰君，干得漂亮，剩下的追查工作就交給我們吧！」

　　「噢，那辛苦各位咯~」

　　太宰治不動聲色地將肩膀上那只重得幾乎要壓斷骨頭的岩石手掌輕輕挪開，同時微笑著向防爆盾後邊的那些迷妹們點頭示意。

　　「啊啊啊啊他看我了！」

　　「啊我死了！老公！老公對我笑了！」

　　「我看你在想屁吃，太宰男神才不是你老公！我才是要和他一起殉情的命定之人！」

　　在一片群魔亂舞的花痴迷妹中，涉川曜一臉驚悚地看著這些妹子，覺得她們的腦袋全部進水了。

　　我時常因為不夠變態而與你們格格不入.jpg

　　忽然，她敏銳地察覺到前方有人向自己投以單純又好奇的目光……正是太宰治本人！

　　——原來是女孩子坐在輪椅上這點首先就很吸引眼球了，其次是她並沒有跟周圍之人一樣狂喜亂舞。因此整個人顯得格外顯眼，讓人不禁懷疑她是對家派過來打探情報的臥底，可能還是個不屑於同流合污的黑子。

　　「……呵呵。」

　　這個世界的太宰治所擁有的這份自戀之情，讓涉川曜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衝著對方扯扯嘴角算是回了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旋即恨不得拔腿就跑衝出人群逃離這群瘋狂腦殘粉。

　　你媽的，為什麼。

　　她費力地轉動著輪椅，火速擠出去，只剩下太宰治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她的背影兩眼——當然啦，這引得那個方向的女孩們幸福得都要當場昏厥了。

　　等涉川曜好不容易逃回車裡，方才渾身無力的趴在方向盤上開始思考。

　　看來綠谷這孩子也不用去找了，畢竟狗男人在這個世界居然騷成這樣……管中窺豹，其他職業英雄估計也騷得不行。指望他們幫自己研究出回家方法真是不靠譜。

　　唉……難道她只能去求神拜佛，走走唯心主義神秘學的道路嗎？

　　這個時候，涉川曜忽然想起當初國木田跟她抱怨說，偵探社裡有兩人在搶奪玩樂高積木時不小心都被關進去的意外情況。

　　等等，什麼樣的高手能跟人間聖杯先生「搶奪積木」？而且聽國木田君的語氣，二人似乎還旗鼓相當？難道在童心玩耍方面二人惺惺相惜？

　　甚至就連事後太宰治給她發感謝信息時都多提了一句「我和同事們都很喜歡你寄來的玩具」，這話的背後意思同樣可以解讀為「我用你的玩具坑人坑得好爽」。

　　顯然，能夠坑到某位同事讓人間聖杯先生感到了些許愉♂悅。

　　按照一般強者的邏輯而言，只有跟同等級、或者更高等級的對手相處，才能在戰勝對手後感到快樂。不然欺負菜雞這種事快樂是很快樂，但沒必要到處跟別人炫耀。

　　就好像你平時考試班裡排名第五，這次月考終於坐上全班第一的寶座——可以，值得炫耀。

　　但假設你同樣排名第五，戰勝了班上倒數第五的學渣……這就完全不值一提吧？

　　所以綜上兩人的言論，涉川曜可以進行大膽的猜測……武裝偵探社裡除了太宰先生這座人間聖杯之外，還存在著一個同等級的鎮社之寶！

　　她這就去橫濱下達委托，委托金用小涉的賬戶存款，委托內容就是——幫她找回返回主世界的方法！


第88章 童趣高手

　　「辦不到。」

　　眼前穿著經典款棕色偵探鬥篷的眯眯眼青年斬釘截鐵地說。

　　「我辦不到啦。」

　　涉川曜無意識地張了張嘴巴，有點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解釋行為。

　　此時距離圍觀某位職業英雄跳樓事件已經過去了兩天，涉川曜如今已經來到橫濱，找到了在業界低調但頗有實力的武裝偵探社。

　　然而當這位名為江戶川亂步的偵探見到她的第一眼，沒等她說出具體內容就拒絕了她的委托，弄得連帶路的妹子都覺得氣氛很尷尬。

　　「我是認真的。」涉川曜開始有點相信這位小哥是能夠跟狗男人打得你來我往的高手了，「我可以把我的全部身家都拿來當委托金。」

　　——反正也不是她的錢，小涉的錢花起來不心疼~

　　江戶川亂步卻依舊固執地甩著腦袋，他頭上那頂同色系軟帽搖搖晃晃：「不行哦這位小姐，不是金額多少的問題。如果能辦到我們當然會接下委托，現在的問題是連我也無能為力呢……要知道你需要的不是前往地獄，而是另外一個世界誒！」

　　一旁圍觀的偵探社員們頓時用大為驚悚的眼神看著涉川曜這位殘疾人，從他們擔憂的神情中不難看出是在猜測女孩子是否因為雙腿殘疾才產生了這種不著邊際的幻想。

　　另外一個平行世界什麼的……聽起來就很中二。

　　涉川曜屈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閉目沉思片刻，「那我更換委托內容——請幫我找出能夠提供方案的人。哪怕只是有一定幾率能夠幫上忙的人也行。」

　　這個委托內容聽起來難度稍微降低了一些，亂步頓時興致衝衝地摸著下巴開始思考起來。

　　倒是一旁筆直站立的金發眼鏡青年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大步走來，語氣溫和地勸說涉川曜放棄這種不靠譜的奇葩幻想，並表示如果她願意，自己能夠免費介紹一位業界有名的心理醫生給她。

　　「請問您是？」

　　「在下國木田獨步。」神態嚴肅但不失溫和的金發青年禮貌地回答。

　　女孩子瞬間恍然大悟。

　　——不愧是你，錢包一號君！竟然對待神經病客人都那麼溫和紳士，我要是太宰治，我也天天盜刷你的卡！

　　涉川曜雖然很感謝國木田君的開導，但又不能大大咧咧地說出「老子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來的人」之類的……畢竟她對於太宰先生的武偵同事們其實都不太熟悉。在無法真正了解對方為人之前，這種事關生死的秘密還是藏著掖著會比較好。

　　然而江戶川亂步還是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副眼鏡，戴上它後像模像樣的睜開了冰綠色的眼眸——那一瞬間，女孩子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看穿了。

　　「啊，亂步先生在發動他的異能【超推理】！」一個戴草帽的金發鄉下少年看似恍然大悟的驚嘆，但涉川曜覺得他其實是在給自己這位中二病客人進行解說。

　　當亂步先生結束他的神奇推理過程後，隨手扯過一張便簽紙，給她寫了點東西。

　　「這次不用錢，拿去吧。」這個年輕人笑眯眯地對她說，「算是我對那座城堡的私人感謝。」

　　城堡？什麼城堡？？亂步背著我們被富婆贈送了一座城堡嗎？？？

　　偵探社的同事們都對此一臉懵逼，像是在聽火星語言一樣盯著亂步。

　　「……」

　　涉川曜怔怔地接過便簽，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要知道，城堡玩具可是主世界那邊的事情，但是這個世界的江戶川亂步怎麼會猜到？

　　她下意識地想要問：「其實你……」根本就是知道了我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來客才會這樣說吧！

　　「噓——」

　　江戶川亂步將食指豎起湊在唇邊，對她神秘一笑。

　　「這個世界上，我幫不了你，但也許有別人能幫你。」

　　涉川曜目光復雜地注視了他片刻，又低頭查看了一眼便簽，這次她終於心服口服……不愧是鎮社之寶。

　　「非常感謝。」她誠懇地說道。

　　只是當她准備離去的時候，一位穿著白襯衫和黑色工裝裙的溫柔姐姐主動表示要推她去電梯處。

　　但在等電梯時，這位姐姐狀似無意地與涉川曜聊起她的這雙腿。

　　「平時很不方便吧？」

　　涉川曜沉重地點點頭：「是啊。」

　　——她才感受了當殘疾人的兩天時間都快瘋了，根本想像不出小涉到底是如何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拖著這雙廢腿去當殺手的。

　　不愧是平行世界的「我」，這也太堅強了！

　　此時電梯門打開，溫柔姐姐將她推進電梯廂內隨後幫忙按下數字「1」的按鈕。最後此人在離開前猶豫了一下，還是對她說：「涉川小姐，如果你找不到……呃，去另外一個世界的辦法，也許可以考慮一下治療這雙腿。」

　　她在暗示涉川曜不要治標不治本……看來所有人（除了亂步）都覺得女孩子是因為殘疾才導致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涉川曜仔細地打量她的神情，「您是擁有治療『個性』的醫生？」

　　——如今醫療類「個性」早已不是什麼很稀罕的事情。東京隨便哪家醫院抓個醫生出來都多多少少有類似的異能，區別在於能力強弱和治療側重點不同罷了。

　　只見眼前電梯口這位姐姐猶豫了幾秒，方才點點頭：「算是吧，但對於客戶治病委托的話我向來是收費很貴的。」

　　涉川曜朝她笑了笑：「多謝您的好意，如果後期有需要，我會考慮找您治療的……請問該怎麼稱呼？」

　　「與謝野。」電梯門即將合攏前的那一刻，女人展露出某種科學家看實驗室小白鼠的奇怪笑容，「我叫與謝野晶子。」

　　*

　　坐著電動輪椅滴溜溜地來到本地警署附近的超市門口，眼看距離目的地只有約莫一公裡。涉川曜方才打開便簽，發現上面寫了兩個名字。

　　她掏出手機，運用黑客技術從監控攝像頭一路網絡跳躍，黑進本地警署的內部絕密資料網直接轉了一圈……接著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江戶川亂步是否想逼出她那暫時被封印的【Plus Ultra】才會給出這人名。

　　因為便簽上寫著的人名看似普通，實際上警方內部資料顯示一點也不普通。

　　——中原中也。

　　——織田作之助。

　　涉川曜：？？？

　　搞什麼啊江戶川先生，我現在也只是一個養家糊口的瘸腿殺手而已鴨。

　　而且她現在有充足理由懷疑，這位中原先生就是當初據說「很危險的混黑人士」、「追殺得太宰先生滿地亂跑好幾天」的錢包二號君。

　　區區一個本地黑手黨干部難道就知道如何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道路嗎？笑話！總不可能他還是從另外一個世界過來的非人類生物吧？

　　另一位織田先生的資料就更讓人無語了——履歷上顯示他先後當過殺手和港口黑手黨底層成員這兩個職業，現在居然成了一個全職家，金盆洗手，寫文賺錢養孩子讀書去了。

　　區區一個新人家要怎麼研究出去平行世界的可靠方法？靠腦洞嗎？可笑！所以江戶川先生你果然是在跟她開玩笑是吧！

　　涉川曜嘆了口氣。

　　這一刻，她感覺前途無亮。

　　回去好像成了一件遙不可及的事情。

　　既然如此，不如先把小涉的錢揮霍掉……去查查與謝野晶子醫生過去的診療記錄，如果真是厲害的醫生就請她幫忙看看能否治療好雙腿。

　　就在她坐在路邊沉思的時候，超市門口有個人注意她很久了。

　　「那個……」他慢吞吞地走過來，語氣頗為生硬地問她，「你到底想不想過馬路？」

　　涉川曜抬頭一看，嘿呀，超市門口正對著一條人行道，偏偏紅綠燈不知道出了什麼故障，正在被兩個工程師維修導致無法正常使用。看來是這位好心路人誤會自己想要過馬路但又礙於身體殘疾不敢前進，啊，橫濱果然還是民風淳樸的地方嘛！

　　於是女孩子揚起一個漂亮又客氣的微笑，正准備婉拒對方的好意，然而當她看到對方的臉——就在三分鐘前，跟警方內部絕密資料上那張的臉是一模一樣的——差點整個人當場僵硬。

　　似裡，錢包二號君！你的黑手黨工作就清閑到整天在城市路邊隨時幫助殘疾人嗎！原來你才是這個城市的綠谷出久？！

　　此時這個世界正是九月份出頭的季節，天氣還有點炎熱。因此眼前的黑手黨干部並沒有一身西裝革履的混黑派頭，而是穿著很居家透氣的襯衫和休閑褲，懷裡還抱著一紙袋的蔬菜水果，甚至就連腦袋上那頂西式紳士帽都顯得略微俏皮。

　　——看起來完全就是家庭婦男的好男人形像啊！媽耶，要是我是太宰先生，我也喜歡逮著這個橫濱雷鋒可勁欺負呀！

　　由於涉川曜看他的眼神太過震驚，中原中也誤以為自己臉上沾到什麼髒東西，當即抬起空出的右手摸了摸臉。

　　什麼都沒有。

　　「怎麼了？」他忍不住問。

　　涉川曜猛然回神，心知自己出了紕漏。怎麼辦，這見面太措手不及了，難道要她直接詢問「嘿哥們你知道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辦法」嗎？

　　絕對會被當成神經病錘爆的吧。

　　心思急轉，女孩子的臉上依舊維持著那副被目眩神迷的微妙神色。

　　「您長得真好看。」

　　中原中也：？？？

　　作為港口黑手黨的五大干部之一，跟A先生那種靠花錢買進來的賭徒或者某個已經跑路的黑泥前干部不同，中原中也是靠一身重力異能碾壓全橫濱大小勢力，專治各類不服。

　　如果說別的城市靠職業英雄來維持基本的社會治安，那麼橫濱就是靠上下一心的港口黑手黨……這其中，作為武力值扛把子的中原中也到底干了多少本應該是職業英雄做的事情，已經連他本人都數不清楚了。

　　因此橫濱的匿名網絡論壇稱贊此人是「不是職業英雄的英雄」。

　　但在以上的各種誇獎中，雖然有一些粉絲說「我好愛他」、「他長得真好看我要給他生猴子」、「哥哥睡我」之類的騷話，但是中原先生一直沒有將這些東西放在心上。

　　網絡嘛，虛擬世界，一頭豬都能在裡面混得風生水起。所謂的無聊言論完全不可信啊。

　　再加上現實裡中也為人認真嚴格又很能打架，無論是同僚還是下屬都不敢當面誇獎他的美貌帥氣，生怕被揍。唯一可能會以此調侃的家伙已經跳槽走了，關系最好的同僚兼大姐尾崎紅葉天天看著他這張臉都視覺疲勞、毫無波動（畢竟中也是被對方帶大的），最後是上級BOSS森鷗外，可惜這人完全是個變態幼女控，根本不可能誇男下屬長得好看之類的……

　　綜上，談了這麼多只是想要告訴大家——中原中也先生對於自己的美貌程度，其實並沒有一個較為清醒的自我認知。

　　因此當他被一個路人美少女給突然表了個白後，簡直驚慌失措，連帽子都忍不住往上彈了彈。

　　「說、說什麼呢你！你想對我做什麼？」

　　赭發男人特別警覺，一瞬間，種種陰謀言論立刻出現在腦海中，這位來超市買個菜的黑手黨渾身都繃緊了。

　　所以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敵對勢力派過來的臥底？專門在這裡假裝等著過馬路，其實是為了等他？？

　　眼看對方按照劇本走了，涉川曜立刻裝出一副自知失言的尷尬神態，以手掩口，十分歉意地說：「對不起，我並沒有任何要騷擾先生您的意思，我只是不小心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而已……給您添麻煩了！真是抱歉！」

　　中原中也當時就驚了：「心裡話？剛才那句是心裡話？」

　　「呃……對。」涉川曜面露無辜又柔弱的笑容，再度肯定對方的顏值水平，「您確實長得很好看。請不要懷疑這點。」

　　中原中也頓時陷入尷尬的沉默中。

　　他可以徒手掀翻一棟樓，可以一拳打飛百來號人，可以捏碎整條街的路面，但是面對誇獎自己的無辜女孩，他能怎麼辦呢？總不能一拳打爆吧。

　　……那是神經病，而不是會扶老人家過馬路的中原中也。

　　而且人家一個殘疾人，磕磕絆絆地隨手誇獎了一個路人，結果還被路人凶——換位思考一下，中原先生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咳，就這樣嗎。」中原先生抬手按了按帽子，像是想掩蓋發燙的耳朵尖。

　　他的原意是「就這件小事而已嗎」，然而涉川曜立刻選擇曲解為「這樣的誇獎程度還遠遠不夠呢」……

　　於是女孩子立刻對他連吹了五分鐘不重復的彩虹屁，大力誇贊帥哥人美心善當代雷鋒，試圖把此人的好感刷到能夠分享出通往異世界方法的程度來。

　　可惜這是現實，不是乙女向攻略游戲，中原中也聽得面紅耳赤恨不得一頭飛走逃跑。

　　「可以了可以了。」眼看涉川曜換了口氣就要繼續說下去，他連忙伸手制止這種誇誇行為，「非常感謝小姐你的誇獎，但我還有些事情，得先行離開了。」

　　說罷他就要走，不料涉川曜連忙問出最後一個問題：「請問一下，您的名字是？」

　　赭發男人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向她，夏日的陽光倒映在湛藍瞳孔裡，為這雙漂亮的眼眸染上了耀眼炫亮的色彩。

　　「……無可奉告。」他說。

　　然後這人就火速溜走了，仿佛後面有一只黑泥怪在追擊他。

　　涉川曜呆坐在輪椅上片刻，看著對方倉皇逃竄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第89章 出現了

　　作為一名這三年來在文學界中初出茅廬的新人家，織田作之助雖然產量不高（就寫了兩本），但意外的受到國內市場上一部分讀者的追捧和喜歡。

　　大概這與他看似平淡細膩的文筆描寫下，所隱藏的人性關懷與特別的生死角度有關吧。他本身是歷經波折的男人，再加上前兩個職業的特殊性，在生死邊緣待久了，寫出能夠打動他人情感的故事也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如今他們一家都住在橫濱市區某處二層的獨立別墅裡，這是他的某位好友特意買下來送給他的禮物。

　　雖然有種被土豪包養的錯覺，但是織田作之助依舊堅持要把買房的錢還給對方。

　　【「唔……那等織田作你的稿費拿到手了再還我吧！反正這事不急啦。我記得今年咲樂好像就要上國小了吧？你肩上的壓力很重哦~」】

　　織田作並不是不識好歹的男人，他深深地明白這份友誼的可貴，因此才愈發不能浪費好友的心意和情誼。

　　四年前，在外國敵對勢力Mimic入侵橫濱的過程中，他因為各種陰差陽錯的誤會，誤以為孩子們死在了敵人襲擊中，悲憤絕望之下重新拿起槍去找人決一死戰。

　　結果去晚了一步。

　　有個一直在追蹤這個違法入境、外國敵對勢力的職業英雄，搶先把孩子們救了，順便擊敗Mimic的首領安德烈·紀德。後者眼見已經無法完成與織田作的宿命對決，甚至還有鋃鐺入獄的丟臉局面即將到來，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當場去世這個結局。

　　【「為什麼？」】

　　時至今夜，織田作依舊清晰地記得那天自己站在滿是彈痕和碎磚的大廳裡問出了這個問題。當時夕陽余暉灑在了自己與那個男人的身上，以及地上的那具屍體和其余傷者們。

　　夕陽公平靜謐地注視著活著的人與死去的人，就像過往的無數個萬千歲月。

　　為什麼要出手？

　　為什麼要救孩子們？

　　為什麼……要救我這樣的人？

　　按道理來說，職業英雄和港口黑手黨，白道和黑道，本是勢不兩立的陣營。

　　【「沒有為什麼！如果非要說理由的話……大概是因為看到你露出了需要被救助的眼神啊。」】那個職業英雄豪氣地大笑起來，紅色鬥篷在他身後無風自動，【「我是歐爾麥特，是和平的像征，是——這個國家最平凡的守護者之一！」】

　　是了，對於歐爾麥特而言，無論是什麼人，無論陣營、地位、性別、貧富……只要是需要被拯救的人，只要向他露出了求救的無助眼神，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出手相助。

　　拯救他人，不僅要拯救身體，更要拯救心靈。

　　——這就是當今排名第一的職業英雄所行走的荊棘之路。

　　很傻，但很有效。

　　雖然事後他也曾遭遇了一些背叛和捅刀子行為，但更多的是來自被救者的感激。

　　歐爾麥特以一人之力，徹底地改變了許多人的人生和命運。

　　織田作之助在那個黃昏降臨的時刻，明確感受到他的生命被第二次拯救了。再往前數，是一位名為夏目漱石的作者鼓勵他去寫完某本的結局。

　　他似乎聽見命運對他說，你現在可以去寫完那個故事的結局了。

　　因此當太宰治連滾帶爬地趕到現場，本以為織田作已經遭遇不測卻看見後者衣冠整齊地站在那裡發愣，看起來根本不像跟什麼人戰鬥過一樣。

　　【「織田作，這是……？」】

　　【「太宰。」】

　　【「我在。」】

　　【「我不想在港口黑手黨干下去了。」】他轉頭對好友說道，【「我想去寫了。」】

　　年輕人詫異地注視了他片刻，像是頭一回認識他一樣，臉上最終揚起了奇妙的笑容。

　　【「當然啊，織田作。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順帶一提，如果不想待在這裡的話……唔，我也可以和你一起走哦！」】

　　【「那麼太宰，我恰好有一件事想要請求你……去做救人的一方吧。」】

　　兩邊都一樣的話，就去做個好一點的人吧。幫助弱者，拯救孤兒。對你而言，正與邪其實都一樣。既然如此，不如當個好人來得會更棒一些。

　　……就好像，那個人一樣。

　　太宰治環顧腳下的這片戰局和四周的戰鬥過的破損痕跡，最終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好，如果這是織田作你希望的話，我會成為那樣的人。」】

　　——於是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就這樣走上了成為職業英雄的艱難道路。

　　而織田作也在接受異能特務科的幫助下身份洗白，改用化名，隱姓埋名地繼續撫養五個孩子長大。順帶一提，這四年來他又多收養了一對雙胞胎孤兒，現在他是七個孩子的老爹了……總感覺找女朋友這種事正在飛速離他遠去。

　　然而今夜的織田作之助卻沒有什麼靈感來進行創作。

　　近期他想寫一本與前面兩部作品截然不同的，然而苦於靈感不足，遲遲無法動筆。

　　再加上他有飯後散步的習慣，當即換了衣服准備出門去——但在離開房間前，織田作之助對於要不要帶槍出門這件事略微犯愁。

　　最後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分鐘，聽見樓下客廳裡傳來孩子們歡樂的跑動與嬉鬧聲，想起他們應該是一邊吹空調一邊玩鬧，最終還是把槍帶上了。

　　夜晚的橫濱多少還是有點危險的，要知道，他現在背負的可不止是自己一個人的生命和責任。

　　他要保護好自己。

　　走到一樓，空調吹來的風果然很涼爽，他和七個孩子玩鬧了幾分鐘並抓了最頑皮的男孩們去寫作業後，方才施施然地出門散步。

　　織田作通常會散步一個小時，圍著家附近的街道走上七公裡，如果換算成步數的話大概是在八千步左右。

　　然而這安寧熟悉的散步路線截止到他途徑一個偏僻小公園為止。這時男人看見了公園人工湖的後山處冒出了陣陣光芒，當即十分疑惑地靠過去，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走近一瞧才發現，原來是個站在發光光圈中的外國男人。

　　雖然感覺那個光圈十分怪異，但織田作只當成是什麼人在測試自己的異能——這本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情，但不知為何這位外國男子一看到他就勃然大怒，嘰裡呱啦地說著什麼小語種外語。

　　織田作只能生硬地用英語結結巴巴地勸導對方別生氣、自己馬上就離開等等，然而急躁的男人掏出手杖揮舞起來，一枚枚綠色光彈眼看就要擊打在織田作的身上，屆時將直接打出子彈的傷害效果！

　　幸虧織田作之助擁有的異能【天衣無縫】能夠「看見」三秒後的「未來」，於是這個見慣了大風大浪和家長裡短的前任黑手黨成員、現任家立刻身手敏捷地躲開光彈攻擊，藏在了假山後面。他在心裡哀嘆著今晚運氣不佳，同時拔出了槍握在手中隨時准備反擊。

　　此時場內忽然傳出枯枝被什麼東西給碾壓過，一瞬間，蠻橫的外國男人和織田作之助的注意力無法避免地被吸引開。

　　就在這時，外國男子腳下不遠處的光圈突然爆發出怪異的光芒。

　　這人慘叫起來，身影淹沒在光芒之中。

　　織田作擔心這是什麼新式閃光彈攻擊，連忙閉上眼睛憑借記憶中的道路飛快後撤，然後他撞到了什麼人——直接摔在了對方的懷裡。

　　……這個人走路怎麼沒有一點聲音的？而且為什麼手臂的位置那麼矮？難道是坐在路邊專門等自己摔倒？

　　雙眼緊閉的織田作暗暗猜測。

　　刺眼的光芒中，涉川曜十分無語地盯著這個突然摔進自己懷裡的暗紅色短發男人，無數問號占據了她的內心。

　　怎麼了？她不過是查監控發現名單上的這人會在這附近散步，追過來想看看情況，能否制造一點搭訕「巧合」，怎麼就突然對當事人公主抱了？

　　眼看光芒漸漸黯淡下去，顧不上查看假山後面的情景，織田作強忍眼睛酸痛的睜眼一看，謔，他一個大老爺們正穩穩地坐在別人的輪椅上。

　　「你沒事吧？」他慌忙從女孩子那雙毫無知覺的腿上跳下來，「沒壓傷你吧？」

　　涉川曜不得不感嘆，小涉長年蒼白柔弱的面孔真的很符合「需要社會幫助的少數群體」標准，連織田作之助這種見多識廣的人都被第一時間蒙騙了。

　　「我沒事。」她微笑著回答道，假裝自己出現在此地真的是一場偶遇罷了，「倒是先生您以後不要閉著眼睛倒退走路了，很危險的。」

　　被殘疾人小姐如此勸告，織田作難得地感覺到幾分羞澀，但還是認真點頭，「好的。」

　　「咳咳咳。」

　　此時假山後面有個低矮的人影大聲咳嗽著出現，似乎對於他們在這裡旁若無人的聊天行為感到不滿。

　　涉川曜詫異地看著這個同樣坐在輪椅上的外國男人，此人卻和先前那個拿著手杖的家伙不是同一張面孔。

　　「咦……」織田作疑惑地抬起右手手背，上面出現了三道暗紅色的令咒圖案，它們勾勒成一個棱角分明的三角形整體。

　　此時不遠處那個輪椅男人也推著輪子滑過來，他擁有著一張典型的盎格魯人種的深邃面龐，黑色發絲微卷，雙眸碧藍，蓄有精心修剪過的花白絡腮胡。這讓他看起來飽經風霜又不失中年男子的成熟魅力。然而奇怪的是他身上穿的衣服卻不是現代的任何一種服裝，而是偏向中世紀歐洲貴族那種穿金戴銀的華貴服飾。

　　這位帥氣的貴族大叔眼神深沉地盯著他們，倏然間不知道從哪裡拔出了一柄十字劍，筆直地舉在身前。

　　「吾乃來自異世界的大不列顛帝國將領——吾名為鄧加爾·瓦·奧布萊恩，響應聖杯召喚而來！」

　　「敢問閣下，便是我的MASTER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

　　原創英靈，但原型出自B站up主稚嫩的魔法師作品《王國風雲》系列。後續會放出英靈面板和人物簡介。


第90章 三角關系

　　織田作之助簡直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輪椅男子自稱是什麼來自異世界的英靈從者，感受到了某種力量召喚，便降臨下來參與所謂的聖杯戰爭。

　　至於為什麼先前那位外國魔術師明明使用的是其他歷史名人的聖遺物進行召喚，到最後卻召喚失敗遭到反噬消失，御主反而轉變到距離最近的織田作身上……這就是該英靈也不清楚的事情。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正是因為你的介入，導致了我的降臨。」

　　鄧加爾看向涉川曜，後者堅決不肯背這個黑鍋，「據你所說你們英靈出現需要聖遺物——我身上哪有什麼聖遺物往召喚法陣裡扔？我就是純粹路過，連御主都不是，怎麼就成了害你出現的罪魁禍首啦？」

　　鄧加爾聞言一愣，陷入沉思，顯然他也深感不解。

　　「很少見啊這種情況……回頭問問梅林好了……」此人嘀咕道。

　　而織田作乖乖地坐在一旁的石板長椅上聽他們兩個殘疾人進行爭辯，直到現在他都還覺得雲裡霧裡。

　　「所以這個聖杯戰爭到底有什麼用？」

　　英靈：……

　　不是有什麼用的問題。所謂的聖杯，能夠實現持有者和從者的心願。

　　根據可靠歷史消息，聖杯最早出現在冬木市，此後大約每六十年一次，冬木市的地脈中的靈力會積累到足夠分量，從而使得聖杯降臨。

　　為了奪取實現願望的這份唯一性力量，七位分別位屬於不同屬性頂點的英靈將會回應人類御主的召喚，降臨現世展開慘烈的廝殺對戰。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三次聖杯戰爭過後，【御三家】愛因茲貝倫、遠阪、間桐處於虛弱無力的狀態，大聖杯系統因而被納粹勢力所奪取，後來又被其他的魔術師搬運至別處。冬木市的聖杯戰爭也迎來了終結。由於戰爭資訊被公布，此後在世界各地都發生了亞種聖杯戰爭，召喚英靈變得稀松平常。然而這些亞種的聖杯戰爭召喚的英靈數量有限，且無法到達根源。

　　很顯然，這一次降臨在橫濱市的聖杯戰爭隸屬於不夠規格的亞種聖杯戰爭。但這個局面對於此三人而言也完全是意外狀況。

　　總而言之，破破爛爛的公園假山旁不是談話的好地方，於是織田作之助便將兩位輪椅人士帶到了附近的小咖啡館裡繼續談話。

　　「這……就是咖啡嗎？」

　　曾經生活在中世紀年代的外國男人攪動著杯子裡黑漆漆的液體，面露疑惑。

　　織田作對他解釋，「沒錯，這是咖啡。」

　　「我生活的年代可還沒有這種飲料。」

　　說完，此人嘗試地喝了一口，頓時皺得眉頭都要打結——「我要喝啤酒！」

　　織田作：「這是咖啡館。」

　　英靈：「所以呢？」

　　織田作：「沒有啤酒。」

　　英靈：「咖啡館為什麼沒有啤酒？」

　　織田作：「因為他們只賣咖啡和點心。」

　　英靈：「我想喝啤酒!我對於這種新時代飲料和甜膩膩的東西都不感興趣。」

　　織田作：「等會出去到自動售貨機那裡給你買吧，隨便你喝。」

　　英靈：「這才像話！」

　　全程圍觀固執英靈和好脾氣御主對話的涉川曜：……

　　她默默地開始思考自己到底先喝拿鐵好還是其他咖啡好。

　　世界上怎麼會有人討厭咖啡呢？

　　作為一個狂熱的咖啡愛好者，涉川曜對此依舊感到迷惑。

　　接下來鄧加爾給他們兩個圈外人解釋了「英靈」、「聖杯戰爭」等概念和專業名詞，並詢問涉川曜：「你怎麼還坐在這裡？」

　　涉川曜冷著臉開口：「你再用一下剛才在路上用過的那招隱形。」

　　英靈不明所以，但還是如她所願的讓身影靈子化、短暫消失在空氣中好幾秒。一旁的織田作之助睜大了眼睛去看這一幕，果然也無法找到對方隱身後的位置。

　　但是就在這一瞬間，有什麼無形的力量從涉川曜體內流失了——那種感覺她很清楚！分明是靈能值在扣費的感覺！

　　更混賬的是，由於當前靈能值界面打不開，根本不知道扣了多少。

　　所以這個沙雕超能力【Plus Ultra】根本不是被平行世界「完全封印」，而是處於一種「只能出不能進」的古怪狀態啊！

　　你這個敗家玩意兒！你媽的！氣死她了！

　　如果將女孩子的人生寫成一本輕，書名就應該叫做《瘋狂搞事而且會胡亂敗家的沙雕超能力你喜歡麼？》……

　　當鄧加爾坐回原位後也感應到了這個奇怪的情況。他看向涉川曜的目光中頓時多出幾分復雜，只有織田作之助這個趕鴨子上架的御主完全不明所以。

　　經過一番解釋，三個人總算明白了現在他們之間的奇怪聯系。

　　通常來說，一個人類御主對應一個英靈從者，御主提供魔力，從者依靠御主的魔力出現和戰鬥。

　　但當時公園裡的現場法陣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在一片光芒中，原先那位魔術師被法陣反噬，而他們另外幾人也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循環——織田作之助成了不合格的御主，英靈是來路不明的奇怪從者，而涉川曜是莫得感情的……發電機。

　　現在可以很確定了，的確是敗家異能【Plus Ultra】從中搞鬼，召喚出本不會出現的該英靈，因此涉川曜的靈能就頂替了御主本身需要提供的魔力。但是至於咒印到底怎麼會轉移到織田作手上，這就是新的疑問了。

　　「原來如此。」織田作憂心忡忡地說，「涉川小姐才應該是奧布萊恩的御主。那麼這個令咒能夠轉移給你嗎……」

　　涉川曜一聽新的苦力活要來，連忙擺手：「別別別，我不干。」

　　而被稱為奧布萊恩的異世界英靈更是一臉頭疼：「喂喂，我可不是什麼用來交易的商品啊。」

　　紅發男人連忙誠懇低頭：「啊，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鄧加爾：……

　　他嘆了口氣，只能解釋道：「算了，我知道御主的令咒可以轉移，除了殺死敵對御主之外，好像就是需要教會的人士……說起來這場亞種戰爭有沒有教會人士過來都不清楚。」

　　——教會？

　　英靈說完，又看見兩人露出了迷茫無知的表情，忍不住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同時哀嚎道：「上帝啊！怎麼就是這兩個門外漢召喚了我啊！」

　　門外漢們一個繼續真摯道歉，另一個接著喝第二杯咖啡。

　　鄧加爾被他們這個樣子弄得腦門青筋直跳：「你們兩個家伙，態度多少緊張一點啊！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要實現的願望嗎？」

　　織田作之助露出了看似沉思但實則茫然的眼神，而涉川曜忽然內心一動。

　　等等，實現願望？對哦！也許聖杯能夠幫助她實現回去的願望！

　　但是這邊世界的這個聖杯——裡面不會像主世界二次元作品中描述的那樣「灌滿了黑泥」吧？

　　不過只是詢問方法的話，還不至於太坑人吧。

　　而且剛剛又說自己不想當勞什子御主……現在再說想要，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臉，真香名言分分鐘實現？

　　「誒，我沒有什麼特別想要實現的願望呢。」

　　織田作之助忽然撓著頭，微笑起來。

　　「迄今為止，我人生中所有的願望——都已經實現了。至於剩下的那些事情，我確信依靠自己的能力去達到。萬一我們最後真能得到聖杯的話，這個許願的機會就讓給二位吧。」

　　在咖啡的裊裊白煙中，織田作之助的笑容顯得滿足又溫柔。哪怕在昏暗的燈光之下也讓另外兩人看得目瞪口呆之余生出幾分羨慕嫉妒恨。

　　——好強、好強啊這個男人！人生贏家還是啥情況！為什麼單是看到這副笑容都覺得身心被治愈了一樣！

　　「我的話，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執念。」黑發藍眼的英靈大叔身體向後一仰，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木制格調的天花板，「如果非要說什麼……大概是想回到當年，對那個年輕又不諳世事的自己說說話吧。我希望他謙虛、溫和、好學，對於不熟悉的政務事情不要隨意指手畫腳，最重要的是——不要再那麼驕傲了。」

　　女孩子看著這個飽經風霜的儒雅大叔略感疑惑：「您看起來不像倨傲之人。」

　　「哈哈哈，女士，你有所不知。我年輕的時候也曾在威爾士都城最繁華的街頭策馬狂奔，一晚上睡七個姑娘，揮霍著那些來自異域的名貴烈酒，帶兵掀起好幾次對君主的叛亂最後都因戰敗而入獄……要不是新王登基大赦天下，我都要提前去見上帝了。」

　　「我如今看著你就好像看見了當年的自己。我曾經也是如你這般年輕氣盛，覺得全世界都無法阻攔自己的劍鋒。」鄧加爾說著都忍不住笑了，「直到我在某次狩獵中被一頭發瘋的雄鹿踩碎了膝蓋，再也站不起來。」

　　年輕又沒什麼經驗的涉川曜：……

　　這大叔聽起來當年也很騷啊。

　　而且某種意義上小涉的殘疾也是跟越獄有關。

　　她清清嗓子，好奇道：「奧布萊恩先生是想改變歷史嗎？」

　　坐在輪椅上的英靈愣了一下，旋即啞然失笑：「小姑娘，你怎麼會這麼想。」

　　「裡都是這樣寫的，回到過去啦，重生啦，發憤圖強走上人生巔峰什麼的。」涉川曜的目光落在對方腿上，難道這騷氣英靈就不想改變自己瘸腿的歷史嗎？

　　鄧加爾眨眨眼睛。

　　這一刻，他不再固執己見，也不再那麼年輕氣盛，那雙淡藍色的眼眸中有著過來人的智慧光芒：「也許別人會這樣思考吧，但我不這麼看。一個人的過去成就了他的靈魂，如果否定自我的過去便是否定曾經存在過的人生意義……對我來說根本沒必要，我很喜歡那段成就了靈魂的人類歲月。人生的美麗，不就藏在一路走來的喜悅與遺憾中嗎。」

　　「您這話真是深得我心。正是因為痛苦，才顯得幸福是如此可貴。」織田作由衷稱贊道，兩個男人的目光對視在一起，綻放出異樣的哲♂學家神采。

　　一旁圍觀的涉川曜：……

　　對不起，俺是文盲，你們繼續。

　　「那麼……」織田作之助將目光轉向她，那神情溫厚如長者，涉川曜曾經在晴明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也捕捉過類似的情感，「涉川小姐有什麼願望嗎？」

　　「我？有啊。你們相信平行世界嗎。」

　　織田作：「哈？」

　　鄧加爾：「相信。」

　　涉川曜環顧這兩個男人好幾秒，方才點點頭：「我現在的意識來自平行世界，目前正在尋找回家的方法。」

　　作者有話要說：

　　織田作單純的震驚了一下然後平淡地接受這件事，根本不會懷疑自己是否會被人騙。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天然系的強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1

第91章 小太陽啊

　　在這一夜，類似的召喚同樣出現於橫濱市的幾個角落中。

　　雙手插兜的中原中也一腳踢開廢棄的工廠大門，至少有半噸重的沉重鐵門根本擋不住他看似尋常的飛踢，然而重力的紅光已經附在了鐵門上。

　　「裡面的那個家伙！」哪怕是孤身一人，這個赭發男人也渾身散發著強烈到近乎刺眼的殺氣，他朝著黑暗中冷哼，「就是你把我們兩個小隊戰鬥人員和那些普通民眾抓走的吧？」

　　「呵呵呵……沒錯。」

　　黑暗中傳來某個人的笑聲，但是口音略顯古怪。

　　「可惜你來遲了！你這只會虛張聲勢的惡犬！」

　　話音未落，敵人腳下的法陣同樣爆發出奪目的光芒。一瞬間照亮了布滿灰塵與血跡的廢棄工廠內部，使得中也能夠看清楚那些躺在地上、被擺成奇怪造型的屍體，這令他怒從心中起。

　　「說誰虛張聲勢呢……你這個該死的家伙！想逃嗎！」

　　中原中也雖然沒有辨認出那個法陣的作用，但長期以來與異能者作戰的經驗讓他深刻明白了「決不能讓敵人實現目的」這個重要經驗。

　　他腳下的大門磚石猛然崩解成粉末，重力使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正處於召喚陣中的男人突然睜大眼睛，他抬起手，水銀從他的袖子裡流淌而出……

　　「砰！」

　　猛烈的刺痛直接貫穿了他的心口，連同那片原本打算用來防御、霧氣般的水銀魔術禮裝。

　　為、為什麼……不是說這片島國土地的異能者……都很弱嗎……

　　光芒消散，來路不明的怪人滿懷遺憾而死，然而中原中也一點也不同情他，甚至還想把人抓起來再打爆一次。他看著自己名貴的手工定制小牛皮皮鞋下踩著的干涸血泊與那些屍體，沉默了好幾秒。雖然干他們這行的已經見慣了屍山血海，但是並不意味著他喜歡這種場面。

　　中原中也掏出手機給下屬打了個電話讓他們過來收拾殘局。通訊時間很短，也就幾句話的功夫，況且手下們對於流程都很熟悉。

　　年輕男人掛斷電話，正要頭也不回地離去之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察覺到自己的背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呼吸。

　　哦？難道是那個混蛋察覺了自己的心意，復活一次准備再被他揍一頓？

　　中原中也冷笑著捏緊拳頭，轉過身來就要揍人，猝不及防地看見一個扛著黑紅色大劍的金發比基尼泳裝少女同樣一臉不爽地站在那裡。

　　「奏者，你要忽略余到何時！」

　　比基尼少女大聲抱怨道，隨時都有一種要將大劍懟在赭發男人臉上的危險既視感。

　　中原中也：？？？？

　　這一天之內他遭遇的疑似桃花事件，足以震撼他一整年。

　　…………

　　……

　　橫濱外海，私人游輪的甲板上。

　　裹著一身漆黑鬥篷的不知名男人站在召喚陣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但當光芒中顯現出那嬌小的人形時，他還是迅速回神了。

　　「我欲以一己之力，還這世間朗朗乾坤！Saber啊，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

　　「吾遵循聖杯召喚而來，必為您而戰，Master。」

　　光芒漸漸消散之中，鬥篷客終於看清楚來者的藍白色女式鎧甲以及那雙透著堅定信念的翠綠眼瞳。

　　…………

　　……

　　讓我們將目光轉回不知名的小咖啡館裡。

　　只見英靈忽然雙眼一閉，織田作略顯愣神——這一幕看得涉川曜滿頭問號：「怎麼了？」

　　織田作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道：「奇怪，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Master，涉川小姐，有新的從者降臨在這個城市了。」奧布萊恩鎮定無比地解釋道，「由於本次的聖杯戰爭不是完全體，而是亞種模式，四名從者的數量便差不多到達地脈魔力上限了，最多撐死了也就五名……除去我身為Rider（騎兵）之外，目前還有其他從者被召喚出來。」

　　「能感知到具體數量嗎？」女孩子問。

　　「不行，我們從者之間也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感覺而已。」

　　涉川曜又問：「那依你來看，還有名額嗎？或者說已經全部召喚完了？」

　　英靈大叔再次感受了一下，告訴她，「應該還能再塞進一個來……」

　　「唔……」涉川曜開始思考起如何在這場聖杯戰爭中將勝利最大化——最好的情況是增加己方戰力、削減敵方戰力。

　　鄧加爾目前是依靠自己的靈能（魔力）出現於世，而且他和織田作也明確表示願意幫助自己取得聖杯實現回家願望。

　　但涉川曜還是覺得手頭的牌不夠多。

　　織田作之助這個時候忽然問，「等等，涉川小姐如今還不是御主，只是相當於是擁有魔力的普通人。我們讓她也召喚一個英靈不就能夠增加優勢了嗎？」

　　鄧加爾驚異地看著他：「Master，你的意思要涉川小姐以一人之力負擔兩名英靈的魔力開支嗎，這也太……」

　　「織田先生你真是出了個好主意！」涉川曜正等著有人給她台階下，當即歡快的一拍桌子。

　　反正沙雕超能力既然召喚出了一只鄧加爾，那麼再多召喚出新的英靈想必也符合它的敗家特質吧？我坐擁兩萬點靈能，養兩個英靈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奧布萊恩在這兩個現代人之間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不得不感嘆自己已經老了，無法理解你們年輕人的作死思想。

　　「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因為涉川小姐你的魔力不足而導致本次聖杯爭奪作戰失敗……那可不能怪我！」

　　「當然不會！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承擔後果！」涉川曜信誓旦旦地說這次絕對不甩鍋並向對方虛心請教起召喚儀式來。

　　畢竟自家靈能還有很多呢，慌什麼。

　　然而涉川曜此時還不知道在主世界晴明為了保護她已經消耗了大波大波的靈能——他掙脫手辦基座的束縛要不要靈能？每一位式神的召喚要不要靈能？技能使用要不要靈能？

　　……不然怎麼保護她這個瀕死的老板？靠賣萌？

　　也就是說，她如今的靈能已經暴跌到一萬二左右了。

　　每個英靈都知道至少一套召喚儀式，這個完全沒問題。不過關於用什麼人的聖遺物才好……總不能讓他們連夜闖入橫濱國立博物館裡搶奪一兩樣古董吧？鬼知道到時候會召喚出什麼玩意兒來。

　　「那就以自身為媒介吧。」

　　鄧加爾很不負責地說，或者說他依舊堅持認定對方身上有某種力量能夠對英靈召喚產生奇怪的影響。

　　——不得不說，戎馬一生的英靈在直覺上非常准確。

　　於是他們迅速結賬離開咖啡館，此時織田作之助建議他們先跟著自己回家，因為當奧布萊恩指出聖杯戰爭背後的危險性後，他便開始擔心起自己家人的安危問題。

　　兩位輪椅人士對此自然是沒有意見，反正召喚儀式也必須找個安靜的地方才能施展。只是當他們跟著織田作平安無事地抵達對方所住的別墅並看見那一堆孩子時，涉川曜還是忍不住震驚了。

　　——織田先生看起來也不到三十歲，怎麼最大的孩子都已經快要上國中了？而且警方檔案上寫著他是未婚，難道這些孩子都是……他的私生子？！天啦嚕！

　　至於鄧加爾還好，甚至覺得這場面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他生活的年代是歐洲中世紀，16歲便可以成年結婚。許多年紀不到三十的貴族膝下有一群孩子（雖然早夭率也很高），這都是一個家族興旺發達的基礎。

　　像他們家族當年就是吃了人丁稀少的虧，他的父親走得早，因此總是被敵對貴族攻擊公爵領地。

　　他年僅十五歲便成為新的芒斯特公爵，心高氣傲，桀驁不羈。後來在聖戰過程中不小心被威爾士國王給抄了家。要知道那時候他還在耶路撒冷聖城下瘋狂廝殺，為了得到一枚「十字軍戰士」的勛章而不惜流血……不過這些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只是奧布萊恩沒想到這一次的Master跟自己在某方面有得一拼，不錯不錯。

　　孩子們雖然很奇怪為什麼爸爸出門散個步就能帶回來兩個坐著輪椅的陌生人，但是他們明顯被織田作教育得很好，不僅沒有如同外邊的熊孩子那樣隨意嘲笑殘疾人的腿腳不便問題，反而還乖乖地向二人挨個問好。

　　「漂亮姐姐好！」

　　「叔叔好！」

　　「大家晚上好。」涉川曜暗自松了口氣，你們懂的，有些傻逼熊孩子就是喜歡睜眼說瞎話叫人「阿姨」，尤其是當你旁邊還跟著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外國大叔的時候——沒想到織田先生家的小孩都很聰明啊。

　　這個時候，最新收養的那個雙胞胎小妹忽然看向黑發藍眼的英靈。

　　「叔叔……Hello~」

　　鄧加爾詫異地看向英語還說得結結巴巴不太熟練的小女孩，想起當年自己的小女兒也是如此天真可愛，當即笑著點頭，「こんにちは（你好。）」

　　——托被召喚出的英靈會自動領悟現世語言的技能，鄧加爾跟孩子們的溝通毫無障礙。因此他立刻得到了一屋子小屁孩們的崇拜的目光：「哇！叔叔好厲害！」

　　織田作見到房屋和孩子們都安然無恙後明顯也松了口氣，他沒有過多地解釋什麼，只是讓小家伙們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並將兩位客人帶到了自家後院角落裡的雜物間小屋中。

　　打開電燈，大家能夠看見小屋裡面堆放著除草機、蟑螂滅殺劑、布滿灰塵的舊紙箱、斷裂的滑滑梯等等一系列亂七八糟的雜物。

　　涉川曜忍不住看向織田作，難道這裡就是……

　　後者似乎不覺得尷尬，反而很坦然地說道：「我家最安靜、最不會被人打擾的地方就是這裡了。」

　　行、行叭。

　　接著在英靈的指導下，織田作之助負責用粉筆在地板上刻畫召喚陣，涉川曜負責背誦學習鄧加爾臨時加班想出來的船新版本召喚咒文。

　　女孩子一邊學習一邊忍不住吐槽：「好中二。」

　　從者能夠自動理解現世的技能和許多新名詞的意思，奧布萊恩也不例外，但他此刻變得很嚴肅：「中什麼二，這是必要的儀式！抓緊時間，免得最後一個名額被其他人拿走我們就白跑一場了！」

　　「唉，行吧。」女孩子頭疼的將電動輪椅往前推了幾步，開始一本正經、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嘗試著詠唱咒文。

　　「交錯吧，位移命運與不死的鐵之輪。

　　融彙吧，暗夜陰影與浩日的光輝。

　　盈滿吧，死靈白骨與湧動的生命之泉。

　　在通往黃金王國的道路上循環往復七個周天！

　　…………

　　吾於此宣告——吾當為萬千羅盤的掌控者！窺破命理真相的唯一者！賜予聖靈的至高者！

　　故，遵循聖杯托舉，汝若願循此意便作出回應吧！」

　　咒語念完了。

　　小屋依舊毫無變化，陣法一動不動，三人頭頂的燈泡仍然散發著讓人昏睡的黃色燈光。

　　「怎麼什麼效果都沒有？」女孩子十分懷疑地低頭看了看輪椅下方的木地板，轉頭對小伙伴們尷尬一笑，「看來沒有聖遺物，果然是不……」

　　呼！

　　狂風在這一刻生出，吹爆了玻璃窗，刺眼的金光穿透了木制的牆壁。

　　哦哦哦！要來了要來了！

　　在這短暫的目盲之中，織田作上前一步下意識地擋在自家英靈身前，後者則是愣了愣，搖著頭笑了起來。

　　什麼啊，Master把他當成需要保護的弱者了嗎。

　　這種感覺對於鄧加爾而言有些……新鮮。

　　他是殘疾人不假，但他在那個世界的真正威名可都是在殘疾之後才建立起來的。

　　當光芒散去後，涉川曜發現自己連人帶椅的被舉起來了。

　　「你就是我的Master嗎？」

　　這位擁有著白金色頭發和冰綠眼眸的帥哥英靈從者一身黑金色戰鎧，如同烈焰般的紅色披風兩側各自鑲嵌著一枚太陽造型的金色尖刺圓環。這哥們雙手捧著輪椅，抬頭問她。

　　「……？」

　　涉川曜覺得這個場面好像哪裡怪怪的，仔細一想，也是哦，剛才她太激動了忍不住往前滑了兩圈……結果輪椅正好卡在人家英靈臉上，搞得後者不得不一見面就把她扛走才能從召喚陣中完整的爬出來。

　　「咳，是的，我就是。」

　　「我明白了。」無名的從者神色平靜，他小心地將女孩子放下來後將目光轉向坐在門口那位輪椅上的男人，「從者Rider？竟然出現在這裡，也就說是——你是敵人。」

　　涉川曜一聽這看似尋常實則暗藏戰意的話語，立刻醒悟過來，連忙阻止他：「不不不，等一下！奧布萊恩先生是我們的盟友啦！」

　　「奧布萊恩這名字……是盟友？」新英靈面無表情得很，他的語氣也變得略微高傲起來，「恕我直言，Master你看上去很容易受騙。」

　　涉川曜：？？？

　　由於被挑釁了，鄧加爾也不由得冷笑起來。他淡藍色的眼睛突然變得異常明亮了幾分，像是看穿了什麼，倏然開口：「嘿呀，這不是哪個次大陸的土著半神嗎。」

　　無名英靈頗為冷淡地盯著他，手裡的武器緊握散發出茫茫的紅光，「【真名識破】？有這份眼力的你作為統帥來說或許合格，但作為戰士而言，一生功績都是坐在輪椅上、踩著別人的屍骨上去……你有什麼信心在這場聖杯戰爭中贏過我。」

　　鄧加爾大笑起來：「哈哈哈，只要能將戰爭勝利的結果帶給祖國，那便是我的榮耀！你羨慕不來的！而且總比被兄弟放冷箭而死的倒霉蛋強啊！」

　　新英靈：……

　　女孩子清晰地看見這位大帥哥的眼睛裡流露出些許無奈的神采。

　　眼看二人冷嘲熱諷成一團，涉川曜深刻領會到沙雕超能力的確是想要搞事的破脾氣。

　　艸啊，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召喚出了一個什麼東西。

　　她低聲嘆了口氣：「啊，真頭疼。」

　　一旁圍觀的織田作想了想，認真地對她說：「頭疼的話，我家有止痛片，要不要等會給你兩片？」

　　涉川曜：……不了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我好頭疼，敗家超能力搞事情。我隨便撿來的英靈又跟盟友劍拔弩張的。

　　織田作：要不要叫太宰來幫忙照顧兩天孩子呢……

　　中也：今天我的桃花運（？）震撼全港黑一整年

　　*

　　目前出現的五位英靈已經滿額了，由於是亞種聖杯，所以不滿7人。以下是名單。

　　鬥篷客：（Saber）呆毛王

　　中也：(Caster)尼祿·克勞狄烏斯

　　織田作：（Rider）鄧加爾·瓦·奧布萊恩

　　藥丸：（Lancer ）迦爾納

　　還有一對參賽者未知。

　　*

　　按道理尼祿因其本身的頭疼症不能成為Caster，但我隨便一搜看到官方圖片的泳裝尼祿，數據什麼的都信誓旦旦地擺在那裡——真不愧是你啊尼祿！輕易地做到了別人無法做到的夏季福利呢！

　　迦爾納我沒抽到過，所以要是哪裡OOC了歡迎指出。

　　鄧加爾所在的世界線裡，帝國的開國者是穿越過去的常凱申同志，嗯，就是那位歷史名人×所以他的寶具中有這位開國君主流傳下來、又被當時皇帝作為功勞賞賜的中正劍。

　　放個原創英靈模板。

　　【職階：Rider】

　　御主：織田作之助

　　性別：男性

　　身高/體重：182cm/71kg

　　屬性：混亂·善

　　【職階能力】

　　筋力：B+

　　力量：A

　　敏捷：B

　　幸運：A

　　【職階技能】

　　1、對魔力：C

　　無視工程級及低級魔術威力，免疫世間大部分詛咒。

　　敏銳感知到魔力存在及其背後的危險，正是其避開著名必死詛咒「朕封你為格拉摩根伯爵」的依仗。

　　2、騎乘：A+

　　天生的十字軍騎士，海陸戰績名聲赫赫，並以輪椅軍神之名響徹歐羅巴大地。

　　職介的緣故讓其能力略微上漲。

　　【保有技能】

　　1、猛士：A

　　屢戰屢敗卻又堅忍不拔的勇猛無畏者，無視精神類負面效果，不受士氣影響。

　　2、勝者：B+

　　一生戎馬，南征北戰，對手無數，但最終他才是獲勝者。

　　3、軍事戰略：B

　　更擅長團體作戰及指揮戰鬥，在我方對軍寶具的使用和對方對軍寶具的防御方面有著顯著加持效果。

　　4、領導力：B+

　　指揮與統帥的才能並非人人可得，領導力本就是稀少的才能，這份能力更是證實了他的帝國軍神名號絕無水分。

　　5、戰鬥續行：B

　　此人年過百半損傷左手，雙腿殘疾，長年征戰令他渾身傷痕累累，縱使如此，他依舊頑強可怕的戰鬥到呼吸的最後一刻。

　　6、十字軍之輝：B-

　　他的確是英勇又虔誠的十字軍戰士。雖說是信仰著宗教，但他更信賴內心的自我與信條。必要時可以為了目標而犧牲自我。

　　7、真名識破：C+

　　一定程度能夠看破其他從者的真名，存在失敗幾率。此人曾用這一招洞察了「格拉摩根伯爵」詛咒背後的真正厄運以及三位威爾士國王的微妙意圖，從而避免了災禍。

　　【寶具】

　　1、中正劍

　　等級：B

　　種類：對人寶具

　　距離：1-5

　　最大捕捉：3人

　　2、光輝戰旗

　　等級：A

　　種類：對軍寶具

　　距離：2-50

　　最大捕捉：500人

　　3、萬勝之輪

　　等級：EX

　　種類：對界寶具

　　距離：1-99

　　最大捕捉：1000人


第92章 輪椅軍神

　　在經過一番「氣質融洽、場面溫和」的談話後，兩位新的英靈總算彼此克制住賞對方一發寶具當見面禮的打算。

　　因為織田作之助一臉憂愁的說自家屋裡頭還有未成年孩子，請他們別當著孩子的面起到一個壞的帶頭示範作用。

　　「幸介以前就說覺得黑手黨很酷，想要長大後像我一樣加入黑手黨……現在好不容易被我們說服他放棄這個夢想，千萬別讓他再生出什麼奇怪的念頭了。」

　　自己也當過老爸乃至一族之長的鄧加爾當然是明白家庭教育的重要性，為了御主的小孩能夠順利成長，他還是容忍了眼前這位「印度次大陸土著半神異教徒」的挑釁。

　　白發綠眼的英靈也面無表情地回答道：「看在御主友人的懇請份上，我便暫且休戰。」

　　感受到兩人都暫時熄滅了戰意，看似無能的門外漢Master們這才松了口氣。

　　織田作並不怕死，他只是怕重要的人受傷甚至死去。而涉川曜要是在原本的世界那也是不虛的，偏偏現在這個世界小涉的身體處於殘疾人狀態，還有一個前置CD長得嚇人的沒啥屁用異能……

　　當涉川曜終於有心思詢問他們的真名時，方才知道了眼前這二位都是何許人也。

　　英靈收起繁復的鎧甲和武器，回答道：「Sevent Lancer，從者迦爾納，願為您而戰。」

　　Lancer（槍兵）迦爾納，出自印度長篇神話史詩《摩訶婆羅多》中的反派人物——其實說反派也不准確，只是故事中的主角是他那個同母異父的兄弟阿周那罷了——迦爾納是太陽神蘇利耶之子，持斧羅摩的徒弟，是蘇利耶與凡人女性貢蒂所生的不死英雄。

　　迦爾納身世悲慘，自小被生母所遺棄的他以卑賤的車夫之子身份長大，直到得到持國後裔的難敵賞識，為其而戰。在與自己同母異父的兄弟們戰鬥之際他才逐漸明白了自己的出身和使命。

　　在最後一戰之前，雷神因陀羅因為擔心兒子阿周那會死在迦爾納的手中，故意化身婆羅門向他索要太陽神賜予的黃金鎧甲。

　　迦爾納明知是計但他恪守曾經的誓言——當有婆羅門向他祈求布施時，一定會將東西給對方——年輕的半神將與己身融為一體的黃金鎧剝離交付對方，從而失去了不死之身。眾神憐憫他，在治愈好迦爾納的傷勢後又命令因陀羅將神槍作為交換的代價。

　　到了最終戰鬥之時，虛弱的迦爾納因為被詛咒而遺忘武器真名以及車輪陷入泥土中而陷入困境。他請求對決的兄弟遵守公平的戰場規則，等自己搬出車輪後再繼續動手——然而阿周那不惜違背戰場規則也要將其殺死。

　　這位一生悲劇性的太陽神之子就此隕落。

　　Rider（騎兵）的鄧加爾·瓦·奧布萊恩作為某個異世界的大不列顛帝國軍神，他的人生同樣極具傳奇色彩。

　　鄧加爾的父親馬圖丹是當時以勇猛著稱的芒斯特國王，所謂的「國王」領地其實也跟一個公爵領差不多大，整個愛爾蘭王國沒有得到統一，處於長年戰亂。

　　馬圖丹英年早逝，鄧加爾小小年紀就成為了新的芒斯特國王，他也是遠近聞名的天才神童。但鄧加爾一身驕縱傲慢的少年習性改不了，年僅十五歲便用自己的血畫了一面十字軍戰旗，跑到耶路撒冷城參與跟異教徒的聖戰。

　　然而戰爭結果還沒出來，一回頭老家就被當時的威爾士國王埃德尼韋恩一世給抄了！鄧加爾只能垂頭喪氣地提前離開聖戰並回去當階下囚。所幸埃德國王最後考慮到贖金豐厚程度釋放了這個年輕人，並依舊讓其擔任芒斯特公爵，成為王國的大封臣之一。

　　此後的歲月裡，鄧加爾因其出眾的軍事才華當上了王國的軍事總管（類似全國總司令一職），結果一個不知道哪裡跑出來的老頭聲稱自己被「耶穌附體」、「撒旦低語」，軍事能力更高一籌……鄧加爾就這樣失業了。

　　心情郁悶的鄧加爾雖然後來也參加指揮過幾場大戰，但都因為屢戰屢敗而名聲不顯。他一怒之下干脆參與了好幾次大型的反叛活動——然而次次都是戰敗還被國王扔進監獄去反省錯誤。

　　最後他累了，年華不再、身體殘廢、不受君主重視，無論是作為一個貴族還是軍人，他還能做什麼呢。

　　然而命運在這個時候朝他露出了玩味的微笑。

　　此時的鄧加爾已經是49歲的老臣了，在中世紀那個隨時都能見上帝的年齡裡，他卻陰差陽錯之下指揮了一場匈牙利王位爭奪戰。當時的對手匈牙利國王薩拉蒙也是號稱「鐵骨」的猛士，偏偏遇上了鄧加爾，上萬人的匈牙利軍隊被打得落花流水全軍覆沒。

　　那會兒教皇正在發動針對葡萄牙的聖戰，鄧加爾率軍從匈牙利前往新戰場的海路上途徑西西裡島，考慮到太子兼當年聖戰好友的媳婦兒正在爭奪西西裡王位，順手幫了一把。

　　西西裡之戰，大勝。

　　隨後他抵達伊利比亞半島，沒有過多修整便立刻與當地的異教徒軍隊開戰。結果同樣大獲全勝，將葡萄牙的寶石鑲嵌在大不列顛帝國的皇冠上。

　　此後平靜了沒幾年，因為新國王登基後遭受拜占庭帝國的可恥挑釁，巴格國王組織遠征軍並拜鄧加爾為大帥，征戰拜占庭以此挽回國威……英倫軍神沒有辜負新國王的囑托，拜占庭帝國的王牌軍隊——無論是瓦蘭吉衛隊還是鐵甲聖騎兵——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倉皇逃竄。

　　最終，鄧加爾公爵人生中最耀眼的時刻到來了。

　　眾所周知，君士坦丁堡擁有著EX級對軍寶具，狄奧多西牆，希腊人圍攻了幾十年都拿它沒辦法……故而號稱「永不陷落的君士坦丁」。

　　沒人知道鄧加爾到底是怎麼做的，反正什麼銅牆鐵壁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他強行突破了金角灣的海上封鎖，駕駛著輪椅徑直撞破了狄奧多西牆和城堡大門！

　　最後，拜占庭帝國皇帝阿萊克修斯二世只能乖乖遞交了恥辱的投降書和對巴格國王的公開道歉信，大不列顛帝國軍神的無敵威名再一次傳誦於整個歐洲文明世界。

　　鄧加爾在這之後繼續為了帝國的開疆拓土事業南征北戰，直到在軍營中平靜去世，享年73歲。

　　…………

　　說實話，當聽完眼前二人的自我介紹，涉川曜還挺想問一個問題。

　　迦爾納，如果用你的神槍與鄧加爾的軍神輪椅對撞，到底誰會折斷呢？

　　這聽起來有點像那個關於自相矛盾的成語故事，為了避免暴露智商上的不足，女孩子明智的選擇閉嘴。

　　此時鄧加爾開口了，只見他沉穩有度，看起來完全沒有剛才那種跟年輕人鬥嘴的暴躁感：「我認為當務之急，是要保護好Master的家人們。」

　　一旁的迦爾納也恢復了那副冷淡過人的神情，「啊，看在你我雙方暫且都是盟友的份上，此時的確不應該急於出擊，而是該收縮弱點方能更好地維系盟約。」

　　鄧加爾懶得搭理這個異教徒的半神小伙子，當年他干掉的異教徒敵人數都數不完，不過能夠不吵架的話他還是覺得能夠勉強忍受的。

　　「考慮到兩位都不是正統魔術師，無法構建魔術工房，我想問問，你們有認識什麼可靠又強大的幫手嗎？」

　　涉川曜想了想小涉那可憐的人際交往關系網，呵，和她在主世界的人脈網根本沒法比好嗎！

　　「我沒有推薦人選。」女孩子只能如此回答道。

　　倒是織田作之助撓了撓他那有些凌亂的暗紅色頭發，不假思索地說：「有哦。」

　　「是我們橫濱的一個本地灰色組織，與許多職業英雄事務所都有所聯系。」

　　涉川曜聽著他的講述，忽然直覺上線：「織田先生，你說的該不會是武裝偵探社吧？」

　　「誒，你怎麼知道？」織田作毫不掩飾地表達了吃驚的反應，「當年異能特務科替我洗白身份的時候，我還幫偵探社辦了幾件事，大家相互都是認識的。」

　　涉川曜：……

　　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想說什麼了，同時忍不住想起某個眯眯眼的黑發偵探。

　　——江戶川先生！這就是你坑熟人給我的理由嗎！

　　難道織田作成為御主、我身為異世界來客所以會誤入這場聖杯戰爭……這些事情都在你的算計之內嗎？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推理能力。

　　不對！這已經不是推理了吧？你這根本是玄學啦！當什麼名偵探啊，直接當橫濱第一神棍不就好了？

　　打出「性感神棍，在線推理」這個廣告說不定都能給事務所增加新的收入！

　　就在她沉思吐槽之際，織田作已經和鄧加爾去組織孩子們准備撤退了（孩子們對此業務熟練）。後院草坪上只剩下她與迦爾納兩人，而後者則是直白地盯著她不說話。

　　「……怎麼這樣看我？」

　　英靈根本懶得掩飾內心想法，很誠實地說：「因為Master你看起來好像很苦惱，難道是因為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獲勝的方法麼？」

　　「什、什麼？」涉川曜頓時有點惱羞成怒，雖然她有時候的確是有點傻但是被帥哥這樣硬邦邦地指出來還是會生氣的，「我當然胸有成竹！而且我召喚你出來就是為了吐槽我的智商缺陷嗎？我看你等會也別坐車了，直接坐車頂吧！」

　　然而迦爾納並不擔心這種程度的威脅，他只是沉思兩秒後回答道：「其實我跑步也能追上現代車輛的行駛速度……」

　　「那你就去跑步吧！」

　　涉川曜怒氣衝衝地推著電動輪椅回屋了。

　　真見鬼，早知道剛才就不攔著他和老鄧打架了！

　　但是此人並不知道，自己這位新召喚出來的英靈被吼了兩句後依舊毫不動怒，只是一臉疑惑地自言自語：「我只是想告訴Master，我一定會為她帶來勝利而已……難道我剛才說錯什麼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小太陽你什麼都沒說錯！我們的傻藥丸確實是個笨豬豬！（喂）

　　小太陽召喚出另一個小太陽難道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麼？


第93章 裙下之臣

　　當涉川曜來到車前的時候，發現這也是織田作買來改裝後的小巴士。

　　你們能想像嗎？一個家庭擁有的私家車居然是一輛巴士！

　　不過考慮到他們家人口多，七個孩子擠進去就差不多坐滿位置了。

　　現在的問題來了：誰開車？

　　對此織田作表現得很坦蕩：「我的車技只能說普普通通，但如果要趕時間的同時還要保護孩子們……恐怕有點吃力。」

　　涉川曜連忙舉手：「如果實在沒人會開，我也勉強算是一個老司機。」

　　織田作頓時用驚異的眼神看著她，也不知道都腦補了什麼凄慘的背景往事。

　　「不了，涉川小姐，你只是個普通人，還是讓我來吧。」

　　——同為殘疾人的大不列顛軍神大叔溫和地開口，並展示了自己的騎乘A+級能力。

　　至於迦爾納這位無辜耿直的半神青年……算了，他當年就是因為車禍才死的（車輪陷入泥土裡），沒人敢指望他的開車技術過關。

　　於是迦爾納就真的隱去身形，乖巧地跟著車子跑起來了。

　　車內眾人：……

　　「姐姐，那個哥哥怎麼突然不見了？他不上來嗎？」幸介好奇地詢問沉默不語的涉川曜。

　　他的兄弟頓時嘲笑他：「笨蛋幸介，你沒看到車裡都沒位置了嗎。」

　　孩子們嘻嘻哈哈，渾然不覺得哪裡危險，甚至覺得這是一場與大人們的夜晚郊游也說不定。

　　在吵吵嚷嚷之中，涉川曜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對待英靈太苛刻——這樣可不行呢，還要指望人家替自己搶聖杯啊！

　　於是她拉開車窗對著外面的空氣喊了一聲：「喂，你別跑了，節省點體力，坐車頂吧！」

　　「好。」

　　涉川曜只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平穩無波的男性嗓音，仿佛迦爾納本人就悠閑地掛在車窗邊隨時等候她的命令那樣……隨後涉川曜明顯感覺到車頂的氣流變化了——有什麼東西跳了上去，使得風都避開了他。

　　唉……這種更加蛋疼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嗯嗯，好，麻煩你們了……我們大概還有二十多分鐘到……」

　　拿著手機的織田作之助在聯系武裝偵探社那邊，托了先前合作過幾次的福，福澤諭吉社長表示接受下這次的保護委托並聲稱會盡快派出社員接應他們。

　　此時握著方向盤的鄧加爾忽然開口：「Master，我開車的話只要十五分鐘。」

　　織田作一聽連忙對著手機改口：「啊，是十五分鐘，剛剛算錯時間了……」

　　等他掛斷電話又想了一下，發了幾條短信出去也不知道給什麼人。

　　「Master，容我提醒你。」鄧加爾低聲地對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御主說道，「聖杯戰爭這事情得保密，無論是對後面的孩子們還是你的朋友都要保密。這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裡世界的那些魔術師一般自視甚高，不會隨便對螻蟻一樣的普通人下手。」

　　織田作雖然聽到那個形容詞有些下意識地不舒服，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英靈是好心，當即點頭：「嗯，我知道了，多謝你的提醒，奧布萊恩。」

　　就在這時，織田作之助忽然渾身一僵，眼神變得迷茫和空虛起來——那是他的被動異能【天衣無縫】觸發了「看到未來」的場景。

　　在只有織田作能夠看到的那個世界，一把黑紅色的大劍突然從天而降，直直地攔腰斬斷了小巴士！

　　他眼睛一睜，從「未來視」中掙脫出來，大吼道：「剎車！」

　　負責開車的鄧加爾雖然被嚇了一跳，但以他見過大風大浪的軍人性格卻並未驚慌，而是下意識地按照御主命令一個急剎車，同時用一個漂亮的甩車頭動作衝到旁邊緩解剎車慣性。

　　……沒人知道他一個雙腿殘疾之人到底是怎麼將油門和剎車控制得如此完美。

　　轟！

　　就在距離車前約莫五六米的路面上空突然掉下一把黑紅色的大劍，鋒利的劍刃直直地插在地面上！如果按照原本巴士的行駛速度的確會傷及車輛。

　　鄧加爾先是打量了那把散發著強烈凶煞之氣的黑紅色大劍一眼，又頗為賞識地看了看一臉凝重的織田作之助，方才一拍自己的大腿——他整個人消散在原位，當他再度出現時，已經是坐著輪椅攔在車頭前蓄勢待發的模樣。

　　「奧布萊恩先生……」涉川曜眼見出現了意外，連忙湊過去查看到底是什麼回事。此時她感覺到有個看不見的人站在了自己身側，她清楚這是坐在車頂的迦爾納下來了，但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涉川曜依舊讓他暫時不要暴露身形。

　　「哈哈哈！竟然能躲過余這一擊，不錯！」

　　一道豪邁又不失狂放的少女大笑聲回蕩在空曠的街道上。這個時候車內眾人才注意到這條街似乎異樣的安靜。

　　當大劍落下的煙塵漸漸散去，他們能夠看清楚不遠處的一輛赤紅色跑車的車頭蓋上坐著一個身披黑色大衣的……泳裝比基尼少女？

　　這是什麼奇人異事。

　　這奇怪場景令織田作眉頭微皺，他手按槍柄，略微側臉對涉川曜說：「涉川，你看？」

　　「我和你下車拖延時間，迦爾納繼續在車內保持隱蔽狀態。」涉川曜低聲回答道，「一旦有不對的地方就由你負責駕駛這輛車，按照導航地圖護送孩子逃跑。」

　　迦爾納看看她的雙腿，嘴角緊抿，臉上頭一次出現了些許不贊同的神情，像是想要擔心她的安危卻又選擇了最直男的表達方式，「Master，要是出事的話你根本跑不快。」

　　涉川曜：……

　　涉川曜：「放心吧，有織田先生和奧布萊恩先生幫忙，我跑起來可比西方記者還快。」

　　對此迦爾納無話可說，只能沉默地點點頭。畢竟他沒坐過輪椅，也不太清楚這種新時代的電動輪椅跑起來能有多快——也許在他的想像裡，速度就跟某個輪椅軍神的坐騎威力一樣強吧。

　　織田作之助很有紳士風度地幫忙把涉川曜連人帶輪椅的抱了下來，而那位大半夜還穿著比基尼上街的怪異美少女則饒有趣味地看著一輛車上下來兩個老弱病殘和一個身上毫無魔力的普通人。至於感知裡車內剩余的那六七個小生命，簡直是不能放入眼中的渺小存在。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像是撒嬌又像是在嬌蠻的抱怨道，「若非二位手上都有令咒的痕跡，余都以為奏者找錯人了。」

　　「奏者……」鄧加爾呢喃著這個略顯少見的稱呼，忽然看見在跑車刺眼的車燈中，走出了另外一個身影。

　　紳士帽、赭發、白襯衫、黑馬甲、西裝褲、皮鞋。

　　——正是白日裡涉川曜見到的那位在超市裡買菜的港口黑手黨干部，中原中也。

　　「你們就是什麼破杯子游戲的對手吧？」這人同樣很暴躁地大聲說道，「快點投降退出這場比試，我可以饒了你們一命！」

　　沒等織田作之助回答任何答案，那位車頭蓋少女就很震驚地扭頭對中原中也開口了。

　　「奏者，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速速退下！」

　　「哈？！」中原中也一說到這個也氣得不行，「大晚上連個衣服都不好好穿的家伙到底有什麼臉面斥責我啊！這條街道的封鎖、敵人的出沒情報、這輛車的提供……這些不都是我在發揮作用嗎！」

　　當他帶回了一個穿著比基尼、只肯披著自己的黑色風衣的金發辣妹回港口黑手黨時，組織上下聞風而動，閑雜人等都跑來看八卦。

　　中原中也甚至看到了紅葉大姐假裝偶遇的從自己身邊經過了三次！

　　拜托，就這麼短短的一段路，你們都在搞什麼啊？

　　最後就連BOSS森鷗外都用一種「哎喲不錯哦」的眼神注視著這位平日裡以一本正經而聞名的下屬和坐在椅子上吃水果的少女，並用特別奇妙柔和的語氣說道：「中也，我很欣慰呢。」

　　「……不，首領，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

　　——收起您那副看待同道中人的變態眼神好嗎。

　　事實上，中原中也本不想帶這麼一個神經病回本部，然而當他打爆了廢棄工廠也沒有擺脫這個畫風清奇的金發少女。

　　「哦？橫濱地下王者的下屬嗎？」少女當時是如此說的，「實不相瞞，朕乃羅馬皇帝——尼祿·克勞狄烏斯·凱撒·奧古斯都·日耳曼尼庫斯！奏者啊，帶朕去見卿所侍奉的主君吧！」

　　中原中也：……

　　這哪來的晚期中二病。而且你騙誰呢？傳說中的暴君尼祿穿著一身現代比基尼滿廢棄工廠的跑？可不是腦子有病麼？

　　可惜當森鷗外聽了他的講解後覺得事情很有趣，便爽朗地將中原中也趕出門，自己與尼祿單獨密談起來。

　　結果等二十分鐘後中也再度進屋，森首領就將寫好的「銀之神諭」遞給他，上面甚至墨跡未干：「聖杯戰爭期間，組織內一切資源任由你調配，目標只有一個——盡力為尼祿陛下取得聖杯。」

　　一旁的泳裝少女還頗為贊同地點頭：「可惜了，此非王政時代，不然以森卿之才為我座下大臣，豈不美哉？」

　　「多謝尼祿陛下厚愛。」森鷗外笑盈盈地回答道。

　　中原中也：……

　　這個世界都瘋了吧？

　　在這一刻，他突然好想念某個已經叛逃的損友，好希望讓他一同來感受這副三觀崩裂的快樂。

　　…………

　　……

　　一切回到眼前。

　　尼祿對於中原中也這副不情不願的合作態度同樣十分不快，身為奏者（Master），為皇帝效忠賣力難道不是光宗耀祖之事麼？你的上司森卿都如此識趣，怎麼你這人就那麼不識好歹？

　　但出於一位皇帝的氣度，哪怕是歷史上有名的暴君，她還是很大方地容忍了對方的無禮言語。

　　原因很簡單，因為有別的事物吸引了這位暴君少女的注意力。

　　「那邊的奏者！」她忽然揮起手，言語間頗為雀躍期待，「汝若願轉移令咒，退出聖杯戰爭——朕可以考慮收汝為裙下之臣哦！」

　　「噗！」中原中也原本緊繃的表情瞬間忍不住了，直接笑出聲。

　　然而涉川曜一聽這話就莫名興奮，她立刻想起織田作之助還沒有脫單，甚至連女朋友都沒有，而且這個敵人看起來好像很難搞——正是織田先生發揮主觀能動性，克服困難去泡妞的大好時機哦！

　　於是她用力一推身側戰友的手臂，「織田先生，上啊！」

　　暗紅色頭發的男人滿臉單純的懵逼，「啊？敵方從者在和我說話嗎？」

　　「那不然呢，快去泡她！」

　　「什麼……可是孩子們……」

　　「有我幫忙照看啦，人生大事怎麼能猶猶豫豫的，是男人就主動出擊啊！你看她都對你笑得那麼甜了！」

　　織田作：？？？

　　他一臉黑人問號，迷迷糊糊地拿著槍往跑車的方向走了兩步，然而尼祿卻十分嫌棄地揮手：「退下，朕沒跟汝說話！」

　　織田作和奧布萊恩兩個死直男均如釋重負。

　　沒跟織田作之助講話，那就是對……在場的另外一個御主講話了。

　　涉川曜：？？？

　　她臉上原本八卦無比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了。

　　什麼？我這個亞子怎麼就被敵方少女從者看上了？她身為一個女孩子，怎麼能看上同為柔弱美少女的我？？織田先生的外表看上去好歹也是溫厚和藹的居家帥哥啊，對方為什麼不考慮一下他？！

　　好死不死的，這個時候織田作之助火速退回她的輪椅身側，看似無辜地低聲說道：「快上啊，涉川。去泡她吧，那孩子對你笑得很甜的樣子。」

　　涉川曜：「……」

　　對不起，她錯了，她以後再也不瞎起哄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家藥丸的隱藏屬性是百合萬人迷（不是）！

　　本章又名《霸道尼祿愛上我》、《織田作切開不可能是黑的》、《迦爾納全程看戲像是無辜小貓貓》、《在白天的表白失敗對像面前被羅馬皇帝告白的我再也不懷疑自己魅力了》……


第94章 罪惡小涉

　　毋庸置疑，身為藝術天賦極高的羅馬皇帝尼祿毫不掩飾地喜愛著世間一切美好奢華的東西——繪畫、音樂、建築、文化……以及美人們，無論男女。

　　不過比起所謂的心靈美，這位素來以隨心所欲而聞名的皇帝更在乎他人外在的美貌。

　　事實上，她這次被召喚而來便覺得自己的奏者（中原中也）長得很是不錯，可惜就是矮了點。不行，配不上高貴的皇帝陛下。

　　後來見到對方的上司森卿（森鷗外）之後，尼祿亦十分欣喜。可惜她很快就發現此人已經名草有主，被一個穿洋裝的小女孩時時刻刻看守著……堂堂羅馬皇帝還不至於淪落到和一個不足12歲的孩子搶老男人！

　　經過這一番眼界和失敗經歷，尼祿頓時感到很寂寞、很煩躁。

　　這個世界的漂亮人兒那麼多，為什麼就沒有屬於她的那一個新玩具呢？！

　　這也是當中原中也發現了敵方御主的動靜和轉移路線後詢問她是否要一起去時，尼祿欣然同意出門的真正原因。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於是百無聊賴的羅馬皇帝發現了新的、符合她狩獵喜好的美人兒！

　　看似溫厚無害實則飽經風霜的居家型暖男以及面色蒼白我見猶憐的沉靜柔弱病美人——哦，另外一個坐著輪椅的滿臉胡子糟老爺們已經被皇帝陛下自動屏蔽了。

　　那麼問題來了，對於尼祿來說，一個帥哥和一個美女擺在面前到底選擇誰好……當然是選擇女孩子啊！臭男人能做什麼？

　　…………

　　……

　　大晚上的，被一個穿著泳裝的羅馬皇帝當場告白，涉川曜的臉色都跟這片天色一樣黑了。

　　尤其是在看到笑到一半、看清楚自己的臉後頓時愣在那裡的今早表白對像中原先生，她的心情變得更加無語。

　　「等、等一下？」中原中也果然也認出了她來，他的嘴巴微張，面色有一瞬間扭曲到想要說點什麼震驚的話語，但最後也只是扭頭對自家從者說，「不可以！」

　　——唯獨那個女孩子不行，如果對方真的答應了尼祿當什麼見鬼的裙下之臣，那自己算什麼？這關系很尷尬啊！

　　尼祿對於赭發男人的明確反對意見表示不快：「什麼？奏者汝這樣不識趣的吵鬧，莫非是在爭寵？」

　　「爭寵你個頭！」

　　中也看上去都要活生生的氣暈了。

　　「你少在那裡自說自話了，倒是問問人家女孩子同不同意啊！」

　　「哈，這不是完全可以預料到的情況嗎。」尼祿一臉的信心滿滿，讓人完全無法理解她的信心都是從何而來——展露身材的比基尼麼？

　　不過面對逆耳忠言，尼祿陛下還是虛心納諫，此人抬頭看向神情木然的涉川曜，「對方的奏者啊，你……」

　　「不願意，很抱歉。」涉川曜一秒拒絕，「因為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什麼！到底是何人奪走了汝的芳心？」

　　剛才還在信誓旦旦的尼祿立刻被打臉，她看起來頗為惱怒，自然也就忽視了身後同樣表情尷尬的赭發男人，而鄧加爾等隊友則是紛紛豎起耳朵偷聽。

　　「就是……」涉川曜想了想，突然明白中原先生害羞的原因——不能讓這位橫濱雷鋒處境艱難！

　　所以她從輪椅背後的儲物袋中掏出兩根熒光打call棒，她把這兩根熒光棒的開關打開，上面瞬間亮起咖色光芒。

　　熒光棒上故意銘刻出來的字跡映入尼祿的眼簾。

　　——【人間失格】太宰治！

　　「沒錯！我真正愛著的人是這位啊！」

　　涉川曜一邊忍耐著羞恥一邊大喊，將對面兩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她心想著太宰先生此刻還在東京，這個瘋狂沙雕的敵方從者應該沒辦法迫害到他。

　　反正等自己撈到聖杯，所有從者都會滾蛋，自己也可以回去主世界了，到時候讓小涉去隨便道歉一下就OK了。

　　嗯，我真是機智過人啊！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瞬間，中原先生的表情變得像是【剛剛吃了一頓咖喱味狗屎】那樣。

　　而且織田先生也一臉的震撼莫名無法回神，什麼啊，我作為一個隨身攜帶熒光棒的追星迷妹，難道是很奇怪的事情？

　　「太宰治……好啊，余記住這個名字了。」

　　尼祿陰沉沉地說道，要不是因為聖杯戰爭有一定範圍內的地域限制，她說不定都要轉身揪著奏者的衣領讓他幫忙找人。

　　「那汝等與朕便是敵人了！開戰吧——」

　　尼祿終於失去了岌岌可危的耐心，拔出大劍就是一通紅黑色的魔法彈甩過來——什麼啊，這個Caster竟然用近戰武器釋放遠程法術攻擊！

　　身為Rider的鄧加爾輪椅一轉，身形閃現擋在涉川曜與自家御主織田作之助身前，只見他手中的十字劍上豁然爆發出紅、白、深藍近黑的三色光芒，這些光芒化作一面寬大厚實的法力盾牌迎上去，擋住了那些魔法彈。

　　這是他的寶具——來自異世界大不列顛帝國的鎮國之劍，中正劍！

　　「你們快走！」鄧加爾抵擋著狂風暴雨般的法術攻擊，淡藍色的眼睛煥發出異樣的明亮光芒在觀察敵方從者。

　　織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信賴往往很奇怪，不需要相處很久，不需要講很多話，只需要一個眼神便足夠——他毫不猶豫地推起涉川曜的輪椅，一咕嚕地衝回車門前把女孩子塞進去。

　　此時迦爾納已經打開車門，以最快速度在裡頭接應。他伸出雙手，像個莫得感情的直男那樣以捏住小貓咪後頸肉的動作直接提起自家御主，轉而放入車廂內。

　　涉川曜：……

　　媽耶，腿腳不便是真的痛苦。

　　為了不讓自己整個人撲倒在車廂地板上，她只能用雙手抓住對方的手臂才勉強維持住平衡。然而手指隔著黑色緊身戰鬥服，涉川曜都能夠感覺到那雙纖細有力、富含爆發力的手臂肌肉處傳來的滾燙溫度。

　　喔，原來英靈體表的溫度跟人類也差不多嘛。唉，而且她在主世界也有類似的手臂力量……真懷念啊……

　　算了算了，如今就當是漲姿勢了。

　　迦爾納並沒有注意到女孩子的思維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只是猛地抬頭，雙眼看向頭頂方向——一道火紅色的身影不知何時懸浮在半空中，那人伸手按了按黑色的圓頂紳士帽。

　　「我剛才就覺得你很眼熟，」中原中也的聲音冷酷無情地傳入眾人的耳朵裡，「後來緊急查了一下內部通緝……誘騙那個男人叛逃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前港黑的底層成員，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面露無辜乖巧之色：「誒，不是我。您認錯人了。」

　　中原中也聞言一呆：「什麼？」

　　「我是新人家平田井太郎，不是什麼織田。」

　　中原中也想了想，突然生氣：「……你騙誰呢！那是化名，以為我不清楚嗎！別想欺瞞過去了！」

　　「啊啊，居然被識破了嗎。」暗紅色頭發的青年無奈地轉頭對同伴說道，「中也大人真是個可怕的家伙。」

　　——被點名表揚的港黑重力使一時間看起來更加惱火了。

　　涉川曜&迦爾納：……

　　根本是你缺乏表情的表演太差勁了才被人看出端倪來吧。

　　女孩子抿了抿嘴，看向自己的英靈，「迦爾納，能拜托你暫時攔下中原先生嗎？我和織田先生必須將孩子們送到安全的地方才能完全抽出手來。」

　　「如果是御主你的命令，我必然會執行。」迦爾納依舊是那副缺乏波動的冷淡表情，但此時此刻聽起來又讓人覺得他特別可靠地回答道，「——哪怕是拯救其他御主。」

　　涉川曜尷尬地笑笑：「咳，我的意思是，別殺了中原先生，阻止他就行。」

　　迦爾納大為不解的反問道：「為什麼？」

　　「那個……我早上才向對方表白過……」

　　「？？？」

　　生性單純的半神青年有那麼一瞬間面露茫然空白神情，再聯想到先前敵方Caster的表白，他開始覺得自己需要評估打量這次的Master能力，不過不是現在。因此他表面仍然是冷靜莫名的神色：「嗯。」

　　涉川曜心下一松，好感+15，覺得這個笨蛋直男英靈好像也順眼了很多，當即給他小聲地說了一句「加油哦，小心點」後便關上車門。

　　「麻煩你了，Lancer！」織田作同樣小聲快速道謝，他牢記鄧加爾關於從者真名的教導，不讓其他人聽見迦爾納的真名。然後就像他信賴鄧加爾那樣，同樣信任起Lancer——看也不看中原中也就掉頭衝去駕駛位方向。

　　中也一看就從高空中俯衝下來，想要阻止這個叛徒跑路。誰知迦爾納再一次披上厚重的太陽戰甲，手持紅槍從地上飛起，直接攔住了中原中也。

　　「不許過去。」英靈說。

　　「哈？」中原中也聽到這話頓時氣得笑起來，「滾開，你這礙事的家伙！」

　　「只有打敗我，你才能去追擊御主。」迦爾納將長武器一橫，槍柄上的紅光映照著他過於蒼白的臉色似乎也有了幾分血氣，「做好覺悟吧！」

　　中也瞪大了湛藍色的眼睛，這一刻，他感知到敵人的棘手和強大——因此他自己的氣勢同樣節節攀升，展露出荒霸吐的些許恐怖本性來。

　　「真是狂妄的言論！那便讓你領悟這份統治整座城市黑暗面的殘酷重力好了！」

　　在懸浮在半空中的雙方腳下，灰色的小巴士火速撤退。

　　「太帥了！哥哥和大叔都太帥了！」

　　孩子們趴在車窗上眼冒小星星，完全不知道他們剛剛都差點與死神擦肩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今天的我先後表白了中原先生和太宰先生，又被一個羅馬皇帝表白……哎，小涉真是個充滿罪惡的女孩子！

　　完全是背鍋俠的小涉：？？？


第95章 真英雄

　　橫濱碼頭的某處集裝箱聚集地，在一個大門緊鎖的紅色集裝箱裡，披著鬥篷的怪人正敲打著電腦，亮白的光芒照在他的面罩上。

　　電腦屏幕上通過入侵監控攝像頭，正展現出一副高手過招的狂暴場面——紅黑色的魔法攻擊與三色光輝交相輝映，而在高空中，兩個快得幾乎無法用攝像頭捕捉到的身影正在交手，每次撞擊都是一次力與力的較量。當真是火花四濺、讓人看了血脈噴張。

　　鬥篷人沉默地看著這副畫面，站在他身後的女性從者安靜無比，一同觀戰。

　　男人忽然抬手敲了幾個按鍵，屏幕頓時切換到附近一個紅綠燈路口，將一輛飛馳而過的小巴士的車牌號正正拍到。

　　「Saber，敵方御主落單了。」鬥篷男人平靜地開口，「去獵殺他們。」

　　「可是……」Saber似乎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我允許你不用殺那些孩子，這是我對你的尊重。」這位御主嚴肅地扭頭看向她，「所以——也請你尊重我們這次的目標，好嗎。」

　　從者渾身顫抖了一下，原本收起的英靈武裝也重新出現在她身上，她微微躬身道歉：「您言重了，Master。我作為您的從者，自然會全力為您奪取勝利。」

　　鬥篷怪人盯著她，語氣略有不滿地說道：「不要小覷對手，Rider的御主是前港口黑手黨成員，Lancer的御主同樣是個殺手——對這種人動武，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愧疚。 」

　　「畢竟聖杯戰爭越早結束，對於這座城市和無辜民眾造成的損害就越小……你也看到了，那個港口黑手黨干部和其他三個從者已經毀了半條街道。所以Saber，不要遲疑，快去執行命令！」

　　自小接受的騎士教育讓這位英靈從者不喜對弱小之人動手，但御主說得也確實有幾分道理，的確不能因為外表而小瞧敵方。因此她也只能暗中嘆了口氣：「是，Master。」

　　*

　　織田作之助終於和武裝偵探社的人接上頭了。

　　來者除了先前見過的國木田獨步和與謝野晶子醫生之外，還有一個戴著草帽的小個子少年。

　　「大家好久不見啦！」金發草帽少年笑著彎下腰來，跟孩子們打招呼，「最近過得怎麼樣？」

　　「賢治哥哥好久不見！」

　　「你上次給我折的兔兔都被優那個笨蛋扔進下水道裡了……」

　　「還有蜻蜓……我的蜻蜓也壞了，飛不起來了。」

　　對於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要求，宮澤賢治好脾氣地笑著挨個答應。

　　「一切就拜托你們了。」

　　另外一邊的織田作跟國木田交代完畢注意事項後，後者點了點頭，「放心吧，在這期間我們會保護好這些孩子的，織田先生。」

　　涉川曜坐在輪椅上，望著朝自己走來的大姐姐醫生，忍不住問道：「那個……江戶川先生就沒什麼話想對我說的？」

　　——靠著一張小紙片讓她心甘情願地成為什麼御主去搶奪一個破杯子，牛批啊大哥！

　　「有呀。」黑發麗人的醫者對她調侃而笑，「亂步讓我轉告你，『加油哦，我看好你』。」

　　涉川曜：……

　　涉川曜捂著額頭嘆氣：「他是不是知道聖杯戰爭這事情？」

　　出乎預料的是，與謝野晶子神色一肅，「亂步不知道呢。說實話在織田先生通知我們之前，我們都還摸不清楚這些外國人近日來異常行為背後的真實目的。他也只是通過正常的推理手段判斷出織田先生身上可能有線索能夠幫助到你。」

　　到底是怎樣「正常的推理手段」才能推出這個結論……或者說織田先生本身就有其他秘密？

　　涉川曜認真地想了想，還是向對方道謝一番——畢竟沒有江戶川亂步提醒的話，她估計還跟一只無頭蒼蠅那樣滿地亂撞。

　　武裝偵探社的員工來得快，走得也快。主要是不敢久留，生怕受到敵方從者襲擊——宮澤賢治之所以會一起過來就是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

　　一時間，空曠的道路上，只剩下織田作之助和涉川曜待在路邊，他們不約而同地看著灰色小巴士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盡頭。

　　「可以放心了吧？」女孩子頭也不抬地問道。

　　「啊，可以了，他們做事很靠譜。」織田作打了個哈欠，勉強打起精神來，「我們也可以放手來玩一玩了。」

　　「叫Lancer他們回來吧。」

　　「好。」

　　御主和從者之間有著獨特的私人溝通渠道，只要一個念頭傳遞下去，從者就會「聽見」命令。

　　而此時已經化作廢墟的街道上，迦爾納一槍逼退了中原中也，他向後一跳，落在了一根還未完全倒下的電線杆頂端，站在在上邊。

　　「你收到命令了嗎？」在黑暗中也依舊散發著耀眼光芒的太陽神之子盯著對面那個氣息介乎於怪物和人類之間的對手，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電線杆底下突然殺出一道風馳電掣的身影，輪椅在破碎的水泥路上劃出刺耳的摩擦響聲。

　　「聽到了。」鄧加爾抬頭看向自己的盟友，「你也是一樣的命令嗎？」

　　「沒錯。」

　　「那就……」

　　鄧加爾正要將輪椅變成職階特有的英靈戰車時，他的身體毫無征兆地一僵，表情變得凝重起來——迦爾納的神色也是為之一凜！

　　能夠讓兩個久經戰場的英靈露出這般神情，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他們感受到了御主方面遭受的危機。

　　「砰！」

　　看不見的風之劍刃斬斷了飛來的金屬子彈，女性英靈從者的騎士靴旁頓時多出幾顆掉落、分成兩半的子彈。

　　「啊呀呀……」織田作之助雙手持槍，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十分無語。說實話，他從今晚開始散步遇到麻煩事那一刻開始，他就覺得自己實在運氣不佳，「身為Saber就能用劍來斬斷我的子彈啊，真厲害。」

　　他沒有任何挑釁的意思，而是真心這麼覺得，對方很是牛批。

　　Saber手握劍柄，然而劍刃部分全部消失，只有附近的空氣微微旋轉扭曲——唯有真正感受過它鋒利的人才不會對於這柄奇怪的武器有任何小覷之心。

　　「織田作之助，Rider的御主。」英靈並沒有急著進攻，而是重新擺出了一個用劍的起手式，「作為一個沒有魔力的普通人，能夠為你的同伴拖延我到這個時候……已經不錯了。」

　　「沒辦法。」暗紅色短發的男人緩緩回答，「作為男人，怎麼能目睹身體殘疾的同伴在眼前被人砍，自己卻袖手旁觀呢？」

　　——是的，早在Saber出現的第一時間，織田作就讓涉川曜立刻逃跑，同時通知己方英靈趕來增援。

　　涉川曜心知自己這腿始終是個拖累，再加上當前異能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忙，當即毫不猶豫地溜之大吉，壓根兒沒有狗血言情劇裡的那種「你快走不我不走嚶嚶嚶」的橋段。

　　穿著藍白色騎士鎧甲的女性英靈聽聞這話，神色略微沉默了幾秒，當即像是要說服自己那樣說服對方，「她是個殺手。」

　　「我以前也是個殺手啊Saber，我還當過黑手黨成員呢。但區區職業就限定了我們的人生是不能夠被人幫助或者拯救的嗎？」織田作之助有些苦惱地向她解釋，「我被一些人給拯救了，於是我選擇去幫助其他人作為回報。你剛才其實一直都在吧？不然也不會等我把我家那群小孩送走才動手了，事實上那些孩子都是我這些年來收養的孤兒——在你眼裡，這樣的我，有幫助到什麼人嗎？」

　　「……」Saber沉默了幾秒，她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無論在哪個年代哪個國家，有愛心的人都不是什麼徹頭徹尾的惡人……但是很抱歉！我也只是執行命令罷了！」

　　「沒關系，我理解你。我也不討厭盡忠職守之人。」織田作之助露出了非常寬容和溫柔的微笑，旋即抬手毫不留情的開槍。

　　見此狀況，英靈猛地揮劍劈砍子彈，旋即身形消失在原地。

　　織田作的眼睛一睜，在巨大的生命危險壓迫感下，異能【天衣無縫】自動開啟「看向3秒後的未來」……倏然間，他的腳步往左一挪，身形堪堪避開了從右側襲來的劍刃！

　　「轟！」

　　落空的風之劍刃斬擊在地面上，撕裂了一道約莫七八米長的裂口。

　　Saber在同一時刻毫無征兆地仰首側身，避開了近在咫尺、暴躁鳴叫的槍彈！

　　子彈同樣打在紅色的立地消防栓上，直接打壞了出水開關，下一秒，大股大股清澈的水流從圓孔中噴湧而出。

　　Saber瞥了一眼身後的水流，她總覺得有些奇怪，但她並未太過放在心上。更何況當前敵人的那個躲避攻擊的能力……跟自己的一個技能有點相似。

　　於是Saber毫不猶豫地釋放了固有技能。

　　——【直覺】開啟！

　　最初只是普普通通的敏銳第六感，但在久經沙場和英靈歷練中，最終變成了類似「直視未來」的戰鬥判斷能力。

　　女性英靈的周身洋溢起像征著魔力的光輝，看似酷炫，然而這一切在織田作眼中都變了模樣。

　　原本的三秒內發的未來發展如果說是「1」為結果的話，現在就變成了「無窮」個可能性。

　　但是織田作之助完全沒在虛的！

　　就算對手是身經百戰的英靈戰士，他也沒有任何一絲恐懼產生——因為他這輩子最顧忌的軟肋們，一個在東京，一個已經被人保護起來，那還有什麼束手束腳的呢？

　　況且四年前他在與歐洲異能組織Mimic的首領安德烈·紀德對戰時便感受過這種異能彼此衝撞導致混亂的局面了！

　　如果看不見確切的未來，就去創造一個對自己而言最完美的結局。

　　【直覺】VS【天衣無縫】，來吧！

　　幾番新的交手之後，Saber同樣感到了一點點吃驚和欣賞。

　　她並不知道，在放下槍、拿起筆的生死感悟中，眼前這個男人的槍法更上一層台階。如果說以前那位黑手黨成員的槍法等級是一流水准，那麼如今便是趨近於「道」。

　　越簡單，越凶險。

　　織田作之助找到了他自己的道路，槍法亦然。

　　……不然你以為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跟身經百戰的英靈過招嗎？

　　雖然Saber並不完全依賴於直覺進行戰鬥，更多的是經驗、技巧這方面，但是當一介凡人憑借精妙絕倫的槍法就能夠攪亂【直覺】的發揮，這點還是令她對眼前之人刮目相看了幾分。

　　出於某種不方便透露的小心思，她不想直接開啟寶具解決對手，而是更傾向於用高超劍術和身法擊敗現代槍法高手。這是騎士最喜歡的戰鬥方式和榮譽——相信自己的御主也能夠理解她這份「殺雞焉用宰牛刀」的算盤。

　　因此也才有了他們之間劈裡啪啦、火光四濺的戰鬥場面。

　　「嘩啦——」

　　銀白色的騎士靴踩踏在水中，水花四濺。恰逢三發子彈迎面襲來，Saber提劍迎擊，下意識的將發力點偏轉向後腰。

　　只見她先後彈飛前兩枚子彈，然而就在要解決掉最後一發時，英靈忽然感覺腳下莫名一滑，一腳踩空險些摔倒！那把覆蓋著風王結界的劍刃揮空，將原本要斬斷的子彈被風推離得飛起，很不巧地劃傷了她的面頰。

　　一絲鮮血從Saber臉上流下，然而她對面的暗紅色短發男人已經氣喘吁吁、渾身有多處掛彩。

　　但是織田作之助卻笑了。

　　他眨了眨眼，一向寬和的表情中出現了幾分不合時宜的俏皮。

　　可正是這個笑容讓Saber毛骨悚然！

　　好死不死的，女性英靈的鼻尖忽然嗅到了空氣中一絲異樣的氣味，先前一直被織田作之助的硝煙火藥氣味所遮掩。如今聞起來，像是糧食釀造的烈酒，又像是被什麼刺鼻的氣味——她的目光落在了淹過腳踝位置的水面上，發現上面不知何時起分明漂著一團團油污！

　　糟了！這是！

　　她抬起劍，就要果斷地解放風王結界——織田作依舊是面露微笑著將槍口微微垂下，對著水面轟然開槍。

　　轟隆！

　　子彈與汽油撞出了一絲火花。

　　火花落在混雜著汽油和烈酒的水面上，瞬間爆炸。

　　而Saber就位於爆炸點的正中心！

　　更倒霉的是此時被爆炸余波所衝擊，幾根連接著電線的電線杆呼啦一下砸進積水裡，深藍色的電弧在水面上飛躍，一連串的「巧合」撞在一起導致上萬伏特的電流猛然流竄著襲擊向目標人物！

　　雷火夾擊！

　　Saber的呆毛都要被當場炸焦了！

　　織田作之助隔著火光看向爆炸後方的角落高處位置，剛剛往水裡倒完最後一桶汽油的涉川曜朝他點了點頭，像是在說拖延作戰成功。

　　她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逃走的打算，怎麼可能真的扔下織田先生跑路呢？因此女孩子只是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鬼知道她是怎麼在五分鐘之內開著輪椅跑了三家便利店，買光了店裡所有的可燃液體。

　　至於Saber為什麼會突然倒霉的失去重心、在水裡一腳踩空、電線杆又很巧合地往積水方向倒下——這一切的背後因素當然是小涉的【死神來了】異能在發揮作用啦。

　　【死神來了】並不直接擊殺目標，而是通過制造一系列巧合從而在陰差陽錯之下干掉對方。

　　配合人為主動因素（可燃液體）外加織田作的戰鬥直覺配合，才成功造成了這場炫酷的爆炒英靈盛況。如今女孩子抬眼望向織田作之助，後者朝她鼓勵地笑了一下，像是表揚小朋友很勇敢那樣。

　　涉川曜：……

　　對方是當奶爸當習慣了吧？

　　眼看火勢漸漸減弱，然而裡面的人影依舊屹立不倒，甚至還有要從僵直麻痹的狀態中脫離出來的趨勢！

　　不愧是Saber，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亞瑟王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型月世界人氣最高的看板娘！

　　雖然涉川矅來這個平行世界之前還沒來得及補番和玩相關游戲，但是幾個熱門人物和特色梗還是知道的。這應該也算是二次元常識了……

　　情況好像不太妙，就在涉川曜盤算著叫上織田先生趕緊真正開溜的時候，天空中忽然傳來暴烈的聲響。仿佛有萬千的飛鳥在空中肆意鳴叫，氣流環繞著某種沉重的物體自高空撞擊而下！

　　兩人抬頭一瞧，媽耶，一架戰車正在踏空飛馳而來，而兩點凝聚到極致的刺眼紅芒宛若流星般同樣也在急速逼近！

　　臥槽，那是啥？

　　一面軍旗在戰車頂部憑空出現，紅色底面上勾勒著三頭趴著的金色威嚴獅子——軍旗煥發出血色的光芒，籠罩在兩位英靈身上。

　　那是異世界英靈的寶具之一，【光輝戰旗】，上面繪制的圖案正是鄧加爾用盡畢生心血去維護的奧布萊恩家族族徽！

　　鄧加爾的聲音低沉地響起：「奧布萊恩的光輝，前進。」

　　與此同時。

　　「梵天啊，覆蓋大地！」

　　迦爾納釋放寶具的聲音中隱藏著無人察覺的微妙情緒，帶著無與倫比的鐵潮與血火，殺氣近乎凝結成實質，從天而降地向Saber悍然砸下！

　　真英雄以眼殺敵！！

　　作者有話要說：

　　事後，藥丸大怒：你們兩個死直男掏空了我（的靈能）！

　　老鄧：關我屁事，是迦爾納堅持讓我給他上buff的。

　　迦爾納：……無辜小貓貓迅速溜走.jpg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4

第96章 第五位

　　夜晚的橫濱街道還是相對安寧平靜的，港口黑手黨自從得到了異能特務科的背書許可，又與職業英雄聯合委員會達成協議，從而取得了維護黑夜下橫濱治安的資格。

　　而根據夏目簌石的「三刻構想」，白天歸於軍警、異能特務科和職業英雄管轄，黑夜歸於港口黑手黨，至於黃昏交際的逢魔之時則是由武裝偵探社負責。

　　那麼作為游走於灰色地帶的中立陣營，武裝偵探社這次派出來接應的人員都有幾把刷子……國木田獨步能夠將寫出來的物品變成真實的存在，宮澤賢治在挨餓的時候能夠發揮出可怕的戰鬥力，至於與謝野晶子那更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存在，只要傷患還剩下一口氣都能搶救回來。

　　今夜的偵探社大樓裡，江戶川亂步正在和社長下棋，此時旁邊的電視機新聞裡傳來的「某居民區外圍街道發生來歷不明的爆炸事件」的實時直播報道，令這位黑發眯眯眼青年忽然沉思不語。

　　「怎麼了？」福澤諭吉見他久久不落子，恰好也聽見了那邊的新聞報道聲，當即看向電視機。他對於這個城市的了解就如同對待掌心紋路那樣清楚，迅速回想起街道地名後頓時神色一變，「糟了，那不是……」

　　「看來織田作遇到麻煩了。」江戶川亂步摸著下巴沉吟道，「我更擔心國木田他們在返程途中也會遭到相應狙擊，建議派出人手進行支援。」

　　「亂步，在敵方情報不明朗的前提下，添油戰術不是第一優選，況且我們的人手並不是很多。」福澤諭吉一臉凝重地說，「武裝偵探社的建立初衷就是保持中立、維護橫濱和平。『聖杯戰爭』之名我也曾經聽夏目老師提起過，我們不能參與進去，因此保護織田先生的家人已經是我們能做的極限了。」

　　亂步撓撓頭，像個虛心求教的小孩子一樣看著社長，「那可怎麼辦？」

　　福澤諭吉保持著一貫的嚴肅神情，但他很熟練地話鋒一轉，「但是——保護自己的部下和同伴，是被允許的行為！」

　　一旁看新聞的谷崎潤一郎也忍不住擔憂起同伴的安危，他湊過來請戰：「那麼社長，需要我去嗎？」

　　「你嘛……恰好我有一位老朋友近期在橫濱休假，我立刻聯系他，你和對方一同前往接應國木田他們。」

　　「明白！」

　　此時開著車的國木田獨步並不知道自己的同僚和老師已經火速行動起來，他依舊認認真真地按著導航開車，聽見身後宮澤賢治和孩子們玩成一團的嬉鬧聲就覺得莫名安心。

　　至於晶子醫生則是駕駛著他們先前前來時開著的那輛轎車在前方帶路。

　　這次他們的目的地是晚香堂，那是早在偵探社尚未建立前的據點。如今搬進紅磚大樓後那個據點就被看似廢棄實則隱藏起來，這次用來藏匿這七個孩子倒是不錯。

　　然而就在國木田獨步分心思考時，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見道路一旁閃過的黑影。

　　沒等他提醒什麼，雪亮的刀光猛然劈裂開兩輛車之間的路面——或者說，它原本要斬的目標是前方那輛小轎車。

　　不過在千鈞一發之際，晶子像是察覺到什麼那樣毫無征兆地一踩油門衝了過去，從而避開了這一刀。

　　「砰！」

　　槍聲轟鳴在夜晚的街道，那一發子彈擊穿了小轎車的駕駛位。

　　被迫以甩尾停下的國木田眼睜睜地看著前面那輛車的後方玻璃內部突然被濺上幾滴血，車子也突然失去了控制，打著旋兒一頭撞下了旁邊河道的護欄！

　　「晶子！」他忍不住大喊出來，但是國木田在下一刻就意識到，敵人要對自己動手了。

　　而宮澤的速度比他更快，他一瞬間衝到駕駛位後方，盯著外邊，「怎麼辦，國木田君？」

　　「是敵人！」眼鏡青年咬牙切齒，如今選擇題擺在自己的面前——是先救同伴、擊退敵人，還是繼續護送孩子們逃走？

　　「要我去擊退他嗎？」戴著草帽的鄉下少年同樣非常嚴肅，完全看不出幾秒鐘之前他還被小孩子的一個笑話逗得捧腹大笑的模樣。

　　「……不能扔下同伴不管，賢治，你從後窗溜出去跳進河裡救人，我先試著拖住對方。」國木田很快做出決定，「敵人不會就這樣放任我們逃走！」

　　「知道了。」宮澤賢治皺著眉頭扒拉開小巴士的後窗，直接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目睹這一切的孩子們乖乖地縮在座位裡沒有人說話，因為在出發前，織田作之助便交代過他們今晚一定要聽從大人指揮才能得到安全保證。再加上先前這四年裡大家也遭遇過好幾次襲擊，早已對於這個流程輕車熟路。

　　而就在巴士前方的車燈白光之中，一個單手扛著來福槍、同時提著長刀的高大俊朗男人從密林中走出來。他將一頭濃密的黑色短發向後梳起，眼神陰郁，穿著黑紅色的西洋式鬥篷和軍裝，腳蹬高筒馬靴。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商量的角色。

　　「這家伙是……」國木田獨步的眼角一抽，作為一個喜好讀書、善於做人生規劃的男人而言，他還真就那麼巧地見過對方的黑白照片。

　　但是跟照片上的那人氣質不太一樣呢……

　　國木田走下車，背對著車燈，毫不畏懼地直視這個黑發男人的眼睛。

　　「你為什麼要襲擊我們？」

　　「對弱小者出手並非我的本意，但也不是底線所在，恰好我的御主需要新的勝利籌碼，所以……」提著刀槍的陰郁男人緩緩說道，「交出你身後的那幾個孩子，我可以放你和你的同伴離去……你也不需要一臉憤怒地瞪著我，那個女人沒死，我只是打穿了她的雙臂——但你要知道這只是一個警告而已。真要是讓我再次扣動扳機，打穿的可就不是手臂了！」

　　想要拖延時間的國木田注視著他似乎永遠都不開心的表情，輕輕地開口：「新選組的法度就是這樣？為了勝利不擇手段？」

　　男人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自己會被後人認出來，有些答非所問地反問道：「你去過我的博物館？」

　　「很多年以前游學之際曾經有幸觀瞻過閣下您生前故居。」國木田從身後抽出了一本封面寫有《理想》二字的筆記本，冷冷地回答，「但我萬萬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死人復活。果然人活得久了，就什麼都會見到，是吧，土方歲三先生。」

　　「我不是死人，我是英靈，這二者還是有區別的。」被稱為土方歲三的黑發男人格外平靜地回答，「但對於你這樣的後人來說好像也沒什麼需要區分的地方——是啊，我已經死了，我們已經失敗過一次，因此我早已明白，為了勝利是可以不擇手段的。你不能要求一個已死之人有底線吧？」

　　「當然。」

　　國木田獨步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話音未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筆記本中事先寫好的兩張紙，向天空中一甩：「閃光彈！□□！」

　　「什麼……」

　　奪目刺眼的光芒頓時襲擊了英靈從者的雙眼，哪怕這具身體是由靈力所構成，他也一時不察地被迫閉上眼。

　　「啪噠噠噠噠！」

　　汽車引擎重新轉動的聲音近在咫尺，顯然是國木田借著這光芒閃爍的遮掩決定開溜。土方歲三聽到這聲音頓時咬了咬牙，「別想逃——」

　　「呀吼！！」暴吼聲從土方的頭頂傳來。

　　原本要斬向小巴車逃竄方向的長刀不得不臨時變招，而渾身濕漉漉、戴著草帽的金發少年此時臉上也全無往日的笑意，而是以一種頭鐵就是剛的姿態毫不畏懼地用拳頭撞上刀光！

　　他的拳頭就像是無形的巨斧，撞擊之際讓人有種導彈正面襲來的錯覺——轟隆！

　　巨大的煙塵在光芒中瞬間炸起，整個地面向下坍塌了一大塊，寬敞的公路再度遭到無情摧毀，宛若某種大型蜘蛛在一瞬間吐網、震碎了柏油路面。

　　當土方歲三好不容易從這片礙眼的煙塵中穿出來的時候，發現無論是小巴車還是後面那個踩著車頂朝自己跳下來揮拳的小子都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而就在狂飆而去的小巴士上，孩子們齊心協力地伸手把雙手流血的金發少年從車窗處扯進來。

　　「你沒事吧？」躺在座椅上渾身都是河水的與謝野晶子剛剛給自己治療完傷勢，眼看宮澤賢治難得地受傷了，頓時蠢蠢欲動的想要過來幫忙療傷。

　　想到這位姐姐的「全橫濱最溫柔療傷過程」，宮澤笑容一僵：「小傷！不礙事的！」

　　「拳骨都碎了，還說沒事。」前邊開車的國木田獨步冷冷地扔了一句話過來，「硬接新選組副長英靈的一刀，居然還在那裡逞能。」

　　「就是啊，你可是我們的重要戰鬥力呀。」晶子說著就要強行給人治療。

　　宮澤賢治滿頭大汗，以他的自愈速度和身體素質，養個一兩天就會好了，根本不需要任何快樂療程。

　　他為了找到借口推脫當即回頭看去，神色一變，「啊！那個穿著黑鬥篷的家伙追過來了！」

　　另外兩位同伴同樣注意到了這個問題，眼看對方一邊奔跑一邊瞄准射擊的模樣，國木田的頭上流下了冷汗。

　　「呼——」

　　這一瞬間，宛若倒刺的灰白色能量從虛空中悄無聲息誕生，毫無征兆地穿透了英靈的腳背、膝蓋和大腿！

　　土方歲三英俊的面龐痛得一抽，被迫扭頭看去想看看這個第三者到底是誰，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位同樣披著鬥篷的怪人正在朝他發動更多的灰白色能量攻擊！它們化作一頭頭狂奔而來的猛獸，直接將土方撞飛到一旁的樹林裡！

　　——Saber的御主？

　　不知為何，土方歲三的心中浮現出了這個信息。

　　難道說Saber就在附近？！

　　要是讓鬥篷怪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鐵定會哈哈大笑兩聲。

　　這次的亞種聖杯戰爭一共有五對人馬，當Rider和Lancer兩位結盟從者對上港口黑手黨的Caster，三位從者外加一個怪物異能力者的混戰那真是打得人仰馬翻雞飛狗跳。

　　至於剩下的那兩個御主，他已經派出Saber前去追殺。

　　當四個從者都有事情要做的時候，最後剩下那名神秘的從者要做什麼呢？

　　結合到落單的、Rider御主的家人，鬥篷怪大膽推測出隱藏在暗處的Berserker極有可能會襲擊這輛小車。

　　他本身是一位高超能力的黑客，結合監控技術和自己植入的病毒網絡，終於追蹤到了Berserker的蹤跡。

　　沒錯！這位土方歲三先生、新選組時期的「鬼之副長」便是以Berserker（狂戰士）的職階降臨於世。

　　為了勝利不擇手段。

　　為了新選組可以付出一切。

　　如今在這個沒有誠字旗飄舞的時代，土方歲三只能為了御主的夢想而戰鬥。

　　那麼對於其他從者的家人會出手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這才是鬥篷怪人的真正目的。

　　誰要去和結盟從者或者神經病羅馬皇帝硬杠啊？

　　先砍爆一個是一個！

　　隔著叢林縫隙，土方歲三看著迅速逃離現場的巴士忍不住露出了幾分憤怒的表情，他看向拖延自己行動的鬥篷怪人，「人類，你死定了。」

　　「誰死還說不准呢。」鬥篷人獰笑著抬手從虛空中拖出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灰色的虛空能量纏繞著這個家伙全身。

　　「嗚嗚嗚！」嘴巴被堵上的西裝男子叫喚起來。

　　然而土方歲三看清楚他的臉時頓時一愣，「御主？」

　　「沒錯。」鬥篷人笑著回答，「這家伙雖然是魔術師，但是根本跑不快啊。」

　　「那麼，土方歲三，如果你想讓你的御主活下去，就請你像個武士那樣剖腹吧！」

　　「哈？我看你是在痴心妄想！」英靈嗤之以鼻。

　　「嘿嘿，是嗎。」

　　鬥篷人冷笑起來，松開了人質嘴巴上的灰白色能量，然而讓土方沒想到的是，自家御主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以令咒之名，命你自盡於此！」


第97章 老朋友

　　分針撥回二十分鐘前。

　　武裝偵探社的谷崎潤一郎根據自家社長提供的信息，很快找到了那個也許能夠支援國木田獨步等人的「老朋友」。

　　然而當公寓的門打開的那一刻，谷崎潤一郎就長大了嘴，完全呆住：「歐……歐爾麥特？！」

　　然而出現在大門口的歐爾麥特並不是平日裡以豪邁肌肉猛男示人的形像，而是一副干巴巴、幾乎身體90%都縮水的枯瘦如柴模樣，唯有綠眸光芒依舊凝聚無比。

　　此時距離神野一戰已經過去了三年。

　　歐爾麥特的力量衰退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敵聯盟成為了過去式，當年那屆稚嫩的雄英學生們早也已畢業並步入職場、學著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職業英雄，而歐爾麥特這副退休模式的外表也為民眾所熟知。

　　谷崎潤一郎自然也不例外，當初的「最後一戰」現場新聞直播他還觀看了，看到最後實在忍不住激動的情緒，和國木田君抱頭痛哭……然而他從來沒想過，歐爾麥特會是社長的老朋友？！

　　「喔，我猜你就是谷崎少年吧。」歐叔打開門讓他進來，屋裡傳來電視機播放娛樂節目的響動，「剛剛福澤先生已經打電話說明事情原委了，我本意上是很想幫助你們的，可惜……」

　　金發的枯瘦男人卷起衣袖露出皮膚上的些許針孔痕跡，同時面露尷尬之色，「我這些天在靜養，醫生嚴令我全天都不得變身去工作。你看，他們還給我戴上了監測手環，24小時監督我的身體數據……」

　　「……」，見此狀況，谷崎潤一郎沉默了片刻。出於對尊崇之人的心情，他同樣不想強迫對方忍受著巨大痛苦去變身幫忙。更何況所有人都知道歐爾麥特唯獨在救人方面是不會撒謊的——如果他說沒辦法，那就的確是真的無能為力。

　　「打擾您了，」他深深地朝對方鞠躬，「很抱歉，歐爾麥特先生。」

　　「誒誒，不要急嘛谷崎少年，我的話還沒說完。」歐爾麥特連忙抬手將他扶起來，「我如今是出動不了，但……我這次出門帶了助手啊！」

　　「助手？」谷崎潤一郎疑惑地重復著這個名詞。

　　當谷崎抬起頭時，一個穿著卡其色風衣的黑發年輕人笑眯眯地出現在歐爾麥特身後的鞋櫃旁，察覺到他的視線，此人當即微笑著揮揮手：「喲，你好，我是【人間失格】。」

　　這個名字就像是閃電一樣的劃過谷崎潤一郎的腦海。

　　它背後代表的故事、它的來歷……在這一刻，全部呈現於谷崎的記憶中。

　　「你好，太宰先生。」谷崎潤一郎同樣扯著嘴角露出個堪稱客氣又略顯疏遠的笑容，「還是橫濱好吧？」

　　太宰治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跟自己隔著至少有四五步遠的歐爾麥特，他誇張地深呼吸了一口空氣方才回答道：「當然啦！好久沒回來了！」

　　隨後兩人告別了休假靜養中的歐爾麥特，依據國木田獨步發出的移動坐標信號，前往巴士所在位置進行接應。

　　谷崎潤一郎一邊開車，一邊時刻觀察著身旁副駕駛位上的這位職業英雄。

　　雖然對方出道時間不長，但在短短幾年裡已經爬上了國內排行榜前十的位置，這背後透出的能力可不容小覷。

　　但與之相對的，是此人同樣廣為人知的喜好怪癖——殉情。

　　話說自己現在正在開車，他不該不會突然搶了方向盤然後……

　　「放心吧，」太宰忽然開口，「我只會跟美麗動人的女士一起殉情。」

　　谷崎：？！

　　「你想問我怎麼看出來的？」黑發青年發出了輕微低沉的笑聲，「都寫在臉上的心思哪裡還用得著我費神觀察。」

　　谷崎潤一郎被激得脖子後面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難怪看論壇上有些人說【人間失格】性情惡劣、擅長揣摩細節從而搞事情——你他媽原來都是真的？你這水平是怎麼當上職業英雄？

　　他其實不太想開口，但出於男人的自尊心還是硬撐著：「我那只是偽裝。」

　　太宰治：「哦。」

　　谷崎潤一郎：「……」

　　於是兩個大老爺們一路無話。

　　還好尷尬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谷崎很快就接到了國木田獨步的電話，此君開口的第一句就把支援二人組震在原地。

　　國木田：「谷崎，我們遇上了土方歲三！但還好有個家伙跳出來拖住了對方，我們趁機跑了……」

　　谷崎：「什麼？」

　　太宰：「土方歲三？！！」

　　好不容易交代完事情結束通訊，谷崎潤一郎方才難以置信地看向太宰治：「你不知道？那是聖杯戰爭啊！」

　　「……沒聽過。」太宰治無辜地眨巴著他那雙水亮亮的鳶色眼眸，「我什麼都不知道就被歐爾麥特派過來幫忙了。」

　　谷崎都驚了，歐叔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當然，也有可能是——歐叔覺得就算自己的前助手對於整件事情就算一無所知，也能夠圓滿解決問題。

　　一時間，谷崎感覺自己的頭更加疼了。

　　*

　　「啪嗒。」

　　門邊的電燈開關被人用手指摁開。

　　灰頭土臉的織田作之助神情疲憊地扭頭對門外說：「進來休息一下吧，這是我以前用過的安全點，藥物和食物都有儲備著。」

　　坐在輪椅上的涉川曜抬起眼睛看向他，經過剛剛的一番生死戰鬥後兩人之間的關系明顯不再那麼疏遠客套了，於是她輕輕地笑著應了一聲。

　　織田作很自然地低頭望向少女蒼白得毫無血色的面龐，昏暗的走廊燈光下，她顯得格外柔弱纖細，帶著種讓人忍不住想要呵護的脆弱感與異樣美麗。

　　此情此景讓紅發青年的心中難免生出幾分微妙的波瀾，雖然收養了好幾個孩子，可他到底也是個不到25歲的男青年，對於美麗的異性總是會不自覺地產生欣賞之情。

　　……然後他看到了對方身後突兀地脫離靈子化狀態、出現的兩位英靈。

　　這兩位大哥一前一後，宛若保鏢，大煞風景。

　　織田作之助瞬間表情一凜，什麼心思都沒了。

　　織田作之助的這處公寓房並不大，原本就是供給他一人躲藏時使用，因此也才四十來平米。但房間裡儲備著清水、食物、藥物和彈藥武器。

　　在安置好客人們後，織田作先去洗澡，剩下幾個人在房間裡欣賞著他的物品。

　　鄧加爾坐在武器箱前挑挑揀揀，拿起一把槍研究片刻，旋即對著新時代的武器發出了贊嘆聲響。

　　「我那個年代要是有這種武器，別說拜占庭了，整個歐羅巴大陸我都能拿下來。」

　　正在把自家御主往榻榻米上搬運的迦爾納突然開口，「好戰者必亡。」

　　涉川曜頓時表情一緊，生怕十字軍老將和異教徒半神青年就這樣打起來。

　　然而出乎她的預料，鄧加爾只是頭也不抬地回答道：「世上沒有永恆不滅的事物，無論是國家還是英靈，都終究會敗給時間。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趁著活著的時候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迦爾納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於是就沒有反駁什麼。

　　由於擔心他跟人吵架，涉川曜只好趕緊支開他：「迦爾納，我想喝熱水，還想吃宵夜！」

　　「是，Master。」迦爾納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我這就去為你准備。」

　　眼看情況暫時緩和下來了，鄧加爾繼續欣賞現代武器，而迦爾納在煮了熱水之後開始在冰箱裡翻找食物打算煮點宵夜……涉川曜不禁為自己的機智化解暗暗點頭。

　　她掏出手機，打算上個網放松一下。

　　說起來先前迦爾納開了寶具【梵天啊，覆蓋大地】後，雖然目標是瞄准Saber，但周遭的兩位御主眼看也要無法避免地受到攻擊余波——還好那個時候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天衣無縫】再度開啟，直接看到結局，嚇得連忙大吼讓涉川曜撤退。

　　隨時都做好跑路准備的女孩子自然是一秒消失在原地，這台輪椅同樣被小涉瘋狂改裝過，必要的時候能夠跑出180km/h的超高時速。

　　眼看Lancer的寶具就要砸在自己臉上，Saber終於沒法忍了，她顧不上被電得渾身麻痹的身體和焦黑的呆毛，怒吼一聲「Excalibur！」就用誓約勝利之劍擋住迦爾納的攻擊。

　　而涉川曜也有幸近距離欣賞了一波「咖喱棒」的威勢，劍身上爆發出的金色光芒幾乎貫穿天地，與【梵天啊，覆蓋大地】的紅色光芒交相輝映，直接掀翻了這片地區的土地以及上邊的建築物。

　　等阿爾托莉雅好不容易從交手的余波中掙脫出來，眼前的四個敵人早就跑得不見蹤影了……

　　「奧布萊恩先生。」涉川曜忽然開口問道，「你們那個世界有亞瑟王嗎？」

　　「亞瑟王？」鄧加爾轉過輪椅看向她，他手裡還抓著一把RPG——不過織田作為什麼要在自家公寓裡放著這種大殺器——「沒有，我們的世界線與你們這裡的肯定有所差異。」

　　涉川曜興致勃勃地誘導對方說出更勁爆的話題：「那今天你看到那位騎士王少女，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啊。」鄧加爾思考了一下，很耿直地回答道，「女王不也很常見嗎。我記得我們國家後來還有女帝登基，創下不世偉業，她與草原可汗的愛情可歌可泣……」

　　涉川曜：等一下，我想聽的可不是這個。

　　「不不，我的意思就是，你看到今天的對手，有沒有一種很興奮，很想過去聊聊天的衝動呢？」

　　「沒有啊，為什麼要有呢。雖然我們同樣是為了大不列顛這個國家服務，但是她畢竟不是我的君主。既然是敵人的話，我只渴望在戰場上擊敗對手。」

　　這位來自異世界的鄧加爾公爵一臉正氣地回答。

　　涉川曜：……

　　行叭，期待你們英倫組能擦出什麼異樣火花的我真是太甜了。

　　就在這個時候，迦爾納端著一碟咖喱飯走到她面前，「宵夜。」

　　「哦哦哦，謝謝！」

　　涉川曜伸手想要去接，卻看見對方坐下來開始自顧自地吃起來了。

　　女孩子：？？？

　　你這碟飯難道不是給我的嗎？！

　　「因為我剛剛煮到一半時才發現咖喱塊已經過期了。」迦爾納一臉正常地解釋，毫無絲毫愧疚感，「所以Master你不能吃，吃了會身體不舒服的。」

　　你家御主氣得都要黑化了你還在那裡叭叭的解釋這些有的沒的。

　　涉川曜絕望地扶了一下自己額頭，「算了，迦爾納你開心就好。」

　　「嗯，能吃到現世的家鄉飯菜，我的確挺開心的。」白發綠眸的英靈面無表情地回答，完全沒有理解女孩子這句話背後的深層含義。

　　涉川曜感覺自己太難了。

　　娘耶，這三個直男都是怎麼回事？

　　織田作自己跑去洗澡，鄧加爾沉迷槍械，迦爾納更是當面吃宵夜……她這麼一個讓人憐愛的身殘志堅美麗少女，存在感甚至還不如一盒過期咖喱。

　　——在這個冷漠無情的聖杯戰爭之中，只有手機和黑客能力可以帶給她些許溫暖了。

　　想到這裡，涉川曜決定先看看這棟公寓周圍都住了什麼人，消防通道在哪裡，攝像頭又在哪裡，萬一到時候要逃命的話也能第一時間掌握具體情況。

　　於是她使用黑客技術偷偷打量起周圍的鄰居來。

　　映入眼簾的第一個人就是……

　　「八木老師！？」

　　手機屏幕裡的金發干瘦男子正在發信息給什麼人，然而與涉川曜認識的那位健身教練的確是一模一樣。

　　【信息：八木俊典（代號：歐爾麥特），日本人，教師（前職業英雄）】

　　【口頭禪：「已經沒事了，要問為什麼？因為我來了！」】

　　【賬戶余額：？？？】

　　涉川曜：……

　　涉川曜：…………

　　她看到了什麼？

　　那！是！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我太難了！太難了！！

　　——小貓咪嚇得慫成一團。

　　*

　　歐叔住的公寓是太宰以前買的，而太宰會挑跟織田作挨著當鄰居的房間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吧。


第98章 中場休息

　　說實話，有那麼一秒鐘，涉川曜停止了思考。

　　相信任何在違法亂紀邊緣大鵬展翅之人在發現自己的健身教練居然是個正氣凜然的猛男職業英雄時，都會有這種驚恐莫名的生理性反應。

　　這個時候，關於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所誕生的問題重新浮出腦海中：相比於主世界，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到底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呢？

　　當時涉川曜下意識地以為兩個世界的時間線是平行推進的，現在想想看恐怕不止如此。

　　因此她定了定神，毫無痕跡地退出網絡入侵的視角，改而瘋狂搜索起歐爾麥特相關的新聞起來。

　　很快，涉川曜就搞懂了兩個世界對比的大概時間線——這個世界的時間比主世界要更早！也就是說，這是某種意義上的「未來」世界！

　　雖然存在著平行世界的差異性，但是多少都有點參考價值吧？萬一回去後買彩票時蒙對了呢？不就分分鐘發家致富啦？

　　於是女孩子火速瀏覽起關於歐叔如今的信息。

　　四年前，敵聯盟頭一回出現在大眾視野中，以一連串駭人聽聞的恐怖行動對雄英高中和各大城市的無辜市民們發起襲擊，從而樹立惡名。巧的是，在那一年裡太宰治遇到了歐爾麥特並開啟為期一年的「助手」學習（洗白）時光……因此一年後，也就是三年前，在太宰治處心積慮的算計下，敵聯盟的首領AFO因大勢所趨被迫現身，在神野地區與歐爾麥特倉促地打了一場。

　　這場被稱為「神野之戰」的戰鬥，也是歐爾麥特半退役的標志。雖然事先已經盡力去削弱了AFO的實力，但歐叔依舊是被敵人逼得暴露出力量衰退和虛弱的真相，也就是八木老師的日常干瘦形態。當時由於不合時宜的現場直播導致全國人民都看到了這一幕，在震驚國家守護神竟然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的同時，也有無數人都在為他的勝利而祈禱。

　　最終，AFO被打得他媽都不認識的慘樣，被警察叔叔當場抓捕入獄；歐爾麥特被人緊急送醫，好歹保住了最後一點力量和生命，出院後宣布今後將專心從事教書育人的工作；至於太宰治嘛……由於他在整場籌劃中運籌帷幄，為打擊各方黑惡勢力立下赫赫功勞，職業英雄聯合委員會一致通過了對他的特殊決議，提前結束考核期，授予職業英雄執業許可證作為獎勵。

　　這就好比劉備和曹操在赤壁對峙期間，諸葛亮前前後後忙裡忙外，不是忙著草船借箭就是忙著催老天爺把東風搞快點，一轉頭還和周瑜弄了一堆苦肉計反間計之類的玩意兒出來……回頭劉備打了勝仗，總不能就給自家軍師兩袋銀子作為獎勵吧？肯定得拿出點好東西給功臣們康康咯。

　　因此，當看完了網上流傳的各類「【人間失格】陰謀論」、「神野之戰最大贏家「之類的觀點，涉川曜本人汗如雨下，她根本不會質疑那些網民黑子對太宰先生的各類惡意揣測是否有絲毫可信性——別問，問就是掉SAN值。

　　總、總之，算是知道有AFO這一號反派頭目就是了！

　　涉川曜想著，又打開視頻，以0.5倍速將當時的戰鬥全過程看了兩遍，將兩人的戰鬥細節牢牢記在腦海中，簡直比當年大學期末前臨時抱佛腳的記憶力還強。

　　……沒辦法，生怕哪天八木老師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一拳頭就招呼到她臉上來。

　　順帶一提，在搜索歐叔新聞的過程中，涉川曜還看到了綠谷出久的相關信息。

　　喔，原來那小子是作為歐爾麥特的繼承人出道的啊。

　　喔，他和同學們早在高一的時候就被敵聯盟追著滿地打啊。

　　喔，年紀輕輕就拿到了執業許可證啊，英雄名是「木偶」呢。

　　喔……等等，這雷鋒少年怎麼打起人來比八木老師還猛？還用腳踢的！

　　「……」

　　涉川曜感覺自己已經涼了。

　　就算主世界那邊有什麼人救走了自己和晴明，回頭萬一在那師徒二人面前掉了馬甲，那場面可就精彩了。

　　不能繼續看往期新聞，越看越扎心。什麼劇透未來，什麼當沙包，什麼掉馬甲，都隨緣吧。

　　內心佛系得不行的涉川曜嘴上說著隨緣，實則停歇片刻後又暗暗打開網絡入侵模式，瞥到歐叔住處去康康他在做什麼。

　　歐爾麥特此時正坐在沙發上跟人打電話。

　　不會是報警吧？要知道現在這個屋子裡待著一個殺手一個作家和兩個英靈！好危險的！

　　涉川曜手指一動，一根虛擬的網絡信號線就落到對方手機上，想聽聽對方在跟什麼人講話。

　　此時迦爾納端著一杯熱水遞給她。

　　感謝濕婆神，這哥們在吃完宵夜後終於想起了自家御主最早提出來的需求。

　　「多喝熱水。」迦爾納誠懇地說出讓無數女性想要打死的一句直男標准台詞。

　　涉川曜：……

　　由於忙著監聽，她只能用眼神表示感謝，旋即湊到嘴邊喝了一口。

　　隔壁屋裡的歐爾麥特開口了：「太宰，你和谷崎少年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對接成功了嗎？」

　　「噗！」

　　猝不及防的聽見某個熟人的名字，導致涉川曜直接一口水噴出來！

　　白發綠眼的帥哥當時就精神一震！

　　御主莫非是在考驗他？

　　眼看就要被襲擊到了，但迦爾納是什麼人？他是太陽神蘇利耶之子，還是以敏捷著稱的英靈槍兵，又不是什麼爛俗言情的男主角！

　　因此在千鈞一發之際，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扯過一旁的水果盤擋在自己面前，旋即又翻轉盤子，將滑落的水全部都接住，沒有一滴跌落榻榻米。

　　於是白發英靈一臉冷靜鎮定地端著一盤子水，眼神中透出幾分等待御主的開口表揚的意思。

　　「……」，可惜涉川曜恨不得將手中剩下的水都淋在對方腦門上。

　　姑且不提這兩個呆瓜的日常相處，我們再將目光轉向還沒停歇的另一方。

　　早在十分鐘前，谷崎潤一郎已經和太宰治趕到了車禍現場……准確來說，是土方歲三狂化後的現場。

　　谷崎的異能叫做【細雪】，能夠像屏幕一樣在空間裡投影幻像。某種意義上而言，他是個優秀的幻術師兼隱匿者。

　　這份隱匿能力哪怕在兩個御主外加一個狂化的Berserker面前也發揮了作用。在確認國木田等人和孩子們都已經脫離險境，這兩個放下擔憂的年輕人就找了個高處位置，開啟【細雪】後隱匿身形地觀察戰場。

　　「咦……」太宰治拿著紅外線夜視儀看了半天，忽然發出驚奇的聲音，「那家伙我有點眼熟啊。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家伙前些年好像被通緝了，沒想到會在今天這裡出現。」

　　「誰？那個外國人還是那個使用灰白色能量攻擊的鬥篷怪人。」

　　「穿鬥篷的。」太宰治繼續一邊觀察一邊解說，「好像叫做……三木墟吧。」

　　「你認識他？」

　　太宰治一聽這話立刻變得義正言辭，正氣凜然：「怎麼可能，我作為一個守法愛法的職業英雄怎麼可能與這些犯罪者有所牽連？」

　　「……？」

　　谷崎頓時想起匿名論壇中爆出的這家伙種種可疑黑料，如果那些黑料說得都是真話，那麼這家伙就不止是「有所牽連」的程度——你根本就是其中一員吧！

　　他不禁為這個男人的厚臉皮感到暗自驚嘆。

　　然而太宰並不知道這位臨時同伴此刻都在想什麼，只是轉動著手裡的夜視儀，試圖對焦出更細微高清的角度，「我是先前恰巧看過三木墟這家伙的通緝令而已。」

　　「他犯了什麼罪？」

　　「這個啊……我想想。啊，想起來了。」

　　「某天深夜，他跑去商業大廈裡把自己正在加班的親生父親給殺了，這還沒完，此人不僅沒有逃跑反而還帶著父親的屍體溜進了公司廚房……」太宰治終於調好了滿意的儀器角度，卻沒有急著把眼睛湊過去，而是轉頭看向谷崎潤一郎，面露與這個凌晨時間點相符的、黑暗意味十足的微笑，「你猜猜，第二天員工們來吃早餐時，在味增湯裡喝到了什麼？」

　　谷崎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一時間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在某個匆匆忙忙、一切如常上班的早晨，不少飢腸轆轆的員工踩著點趕到食堂，眼看十分鐘後便要開工，連忙倒了一碗味增湯，風卷殘雲地吃完了所有食物。在最後喝干碗底的那一點湯水後，往碗底隨意一瞥……有顆眼珠子或者什麼手指骨頭正直直地盯著自己。

　　「這也太變態了。」谷崎皺著眉頭說，把目光重新投向戰鬥之中。

　　太宰卻像是覺得這事情很常見的那樣笑了笑，一邊舉起夜視儀一邊輕聲說道：「反正那些員工最後都進醫院洗胃了……」

　　此時三個人的戰鬥已經分出了結果。

　　最先死的是那位外國魔術師，他死得很慘，渾身上下都是被虛空能量腐蝕後的痕跡，連小腿都不見了半根。而他的從者土方歲三顯然並不想就這樣窩囊氣十足地退場，他在極力反抗令咒作用的過程中釋放寶具【局中法度】，直接將狂化程度推到最高，然後一刀砍死了自己的混蛋御主，旋即也因為魔力迅速枯竭而倒下。

　　因此最終，只有三木墟一個獲勝者。

　　他以一人之力，擊敗了BERSERK和對方的御主。

　　「嗯？」

　　披著鬥篷的犯罪者像是有所察覺地突然扭過頭注視著身後的那片山丘，那裡綠草瑩瑩，空無一人，就連穿過山丘的那條公路都不見人跡。

　　三木墟猛然抬手，虛空能量如同長蛇一樣蠻橫地衝出，直接碾斷橫穿了整條公路！

　　待到煙塵散去，異能反饋回來的情報依舊告訴主人那邊沒有可疑人物。

　　夜晚的風吹起他的兜帽，露出底下斑白的鬢角。

　　「是我想多了嗎。」三木墟暗自疑惑不已。

　　事實上，就在虛空能量碾壓到暗中的觀察者們身上的前一秒，谷崎潤一郎已經拖著太宰治，開啟異能【細雪】為遮掩的逃走了。

　　出乎谷崎的意料，太宰治這位【人間失格】並沒有嚷嚷著什麼「正義必勝」之類的台詞，非要衝上前去逮捕三木墟，而是非常順服地聽取了自己的意見，火速開溜。

　　對此太宰的解釋是：「不溜的話還等對方來打我們嗎？估計對方的從者應該就要回來了……我可沒那麼傻。」

　　「太宰先生，你這話要是讓你的迷妹們聽到了，保證偶像失格。」

　　「嘿，我又不是真的愛豆，要那麼多迷妹干什麼。」

　　——那麼天天忙著給美女粉絲們簽名的人又是誰啊！

　　剩下的開車返程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講話，谷崎是生怕自己一開口就克制不住洪荒之力來吐槽，而太宰則是憂心於自己帥氣過人的容顏給平淡無聊的人生帶來諸多不必要的波折……他感覺自己的罪孽遠在三木墟之上。


第99章 銀河高原

　　「當啷。」

　　坐在陽台上吹風的涉川曜循著聲音回過頭，發現是洗完澡的織田作之助拿著兩瓶冰鎮啤酒也來到了這裡，並用其中一瓶敲了敲她背後的輪椅金屬扶手。

　　「要不要來點？」

　　話雖如此，但啤酒都拿到她面前了，女孩子也只能謝過對方的好意。

　　「什麼牌子的這是……」

　　「【銀河高原】，岩手縣的筆友寄過來的禮物，據說是那邊很有名的當地啤酒牌子。」織田作拿了一個小板凳坐在她的輪椅旁，自顧自地擰開一瓶，「工藝好像是從德國那邊學來的，釀造過程也很考究，只用麥芽、啤酒花和水……味道還行，你嘗嘗就知道了。」

　　涉川曜拿著剩下這瓶啤酒，眨巴著眼睛發出驚嘆：「織田先生的筆友好棒啊！還會給你寄禮物！」

　　「我以為這對於一個家而言是很普通的事情？」織田作謙遜地笑了笑，「以前我還收到過炸藥、刀片、子彈、恐嚇信、死老鼠之類的，都是些常見的禮物。」

　　涉川曜：……

　　不，這就不太常見了。你的到底有多虐才會搞成這個樣子？

　　暗紅色頭發的青年顯然並不想過多介紹自己的作品，也許是平日裡忙於帶孩子和創作，這回突然清閑下來，以至於他感覺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和別人坐在陽台上喝酒的悠閑時光了。

　　此時的英靈們也很識趣地沒有打擾他們聊天，鄧加爾繼續鑒賞御主珍藏的武器，迦爾納也不知道跑到哪裡下線了。

　　「說起來，涉川你在你原本的世界是做什麼的？」織田作詢問道，「也是殺手嗎。」

　　「不……不完全算是，只能說是兼職，沒打算一直吃這口飯。」女孩子用輪椅扶手的凸起邊緣撬開了啤酒蓋，嘗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錯，「我目前算是無業游民，雖然還在籌備游戲工作室的前期准備中。」

　　話說得那麼好聽，其實工作室的籌備進度才1%而已……不過聊天嘛，不就是半真半假的吹牛皮嗎。

　　但是織田作很單純地信以為真，眼睛裡流露出贊賞羨慕的神采：「啊，你比我厲害多了。」

　　「誒？沒有啦，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開著玩罷了。虧錢就虧錢吧。」

　　這一刻，涉川曜如願地露出了一副狗大戶不差錢的嘴臉。

　　「那也挺好的呀。一個人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的人生可不多見。」

　　織田作喝了一口啤酒，松了口氣，「說實話，我還有點不放心你的。」

　　涉川曜疑惑了幾秒：「為什麼？」

　　「因為你第一眼看起來……雖然臉上在笑，但心裡很痛苦。」織田作摸撓撓自己的後腦勺，眼神溫和地望著女孩子，「我不知道你在痛苦什麼，也體會不到那是怎樣的痛苦。到底是你本人的情感，還是這具身體原主人的痛苦，亦或者你們兩個都覺得不快樂。」

　　「……」，涉川曜頭一回感覺到手中攥緊的啤酒瓶是如此冰涼，冷得就好像她此刻的內心一樣。

　　我的確是不怎麼開心啊。

　　我這種人，哪裡配得上那兩個字呢。

　　「很明顯嗎。」她最後輕聲問。

　　「對我來說很明顯。畢竟痛苦這種東西不分高低大小，只是有些人的痛苦就像是海面上的浪花，另外那些人的痛苦則是潛伏在深海裡安靜的鯨魚。」暗紅色短發的青年仿佛是逃避什麼地看向了公寓外的夜景，外面一片黑暗，只有街道和幾處房屋的燈光還稀稀拉拉地亮著，「我……我很擔心你。」

　　「哦？」涉川曜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調侃道，「因為我們是盟友的緣故？」

　　「那倒不是，只是單純覺得我們是朋友而已。」織田作之助說著，忽然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哎呀，雖然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天……如果你覺得介意的話那就算了。」

　　「不不，我很喜歡交朋友的。」涉川曜同樣笑起來，探過身子跟他像模像樣地握手，「雖然已經不是初次見面，但還是多指教吧。」

　　「也請你多多指教。」

　　青年很配合地握了握手。

　　織田作之助覺得這樣的人生也不壞——當平行世界與這個世界的交錯，摩擦出的火花令人目眩。

　　說實話，他以前並不是一個會主動去結交朋友的外向之人，然而他結交的朋友也就那麼幾個，而且感覺都是被朋友們給「主動領養」的。

　　他曾經堅定地保持著與朋友之間的距離，直到其中一個背叛了自己，而另一個卻險些在天人永隔後永遠無法再幫助到對方。

　　織田作之助想要幫助更多的人，因此他改變了主意。

　　他不能再繼續站在岸上看了，他要抓住水中伸出的那只手——向他求救的手。

　　既然不能成為英雄，就成為一個好的父親、好的創作者、好的朋友吧。

　　另外，他想起來了，他在很久以前曾經見過這個女孩子……早在他還未曾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前，當時的這個女孩子還沒有坐上輪椅，或者該說是這個世界的原主。

　　那是一次難度極高的殺手任務，雇主因為不抱太大的希望而將任務掛在了殺手平台的公用網站上，不限人數，好幾個他認識的同行都接單了——他就是在那棟破損的大樓裡見到了姑且算是在考試中的少女。

　　她一手提著軍用匕首，一手緊握UMP衝鋒槍，單薄俏麗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行走在黑暗的縫隙裡，似乎要與之融為一體。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難忘的，大概就是當迸發的槍焰倒映在那雙漆黑的眼眸中，裡面一片死寂。

　　而對方唯一一次開槍，就是要了目標人物的性命。

　　雖然對於織田作而言那次的任務失敗了，但他並不覺得沮喪，縱使多年過去，他依舊記得那偶然一瞥間看見的焰光。

　　就像是夜晚劃過天幕的流星，又像是灰燼中最後閃爍的火星。

　　織田作並沒有把當年的初遇說出來，他看出涉川曜似乎不想在這個世界過多停留，自然也不會想要繼續待在這具身體裡不走，那麼就沒有必要把那種充斥著黑暗與硝煙氣息的往事說出來。更何況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當年那個樓道裡的冷面提槍少女與眼前這個臉上笑眯眯實則疲憊不堪的魂靈……是兩個人。

　　你對A說出B的故事，有意思嗎？

　　既然不是同一個人，那就無需讓友人再添不必要的煩惱。這場莫名其妙的聖杯戰爭已經夠讓人頭疼了。

　　「叮咚——」

　　門鈴響了。

　　鄧加爾瞥了一眼門外，知道自己不能隨便在他人面前顯現，索性開啟靈子化消失不見，臨走前還喊了一句，「Master，你是不是叫了外賣？」

　　「哦……我都忘了。」

　　此時的手機鬧鐘顯示「02:29」，按道理這麼晚了是不會有人來這處平時就沒人定居的安全屋，但是織田作一下子想起自己在洗澡前叫了個附近便利店的外賣。

　　「我去拿個外賣。」他放下喝了三分之一的啤酒，對涉川曜說道。

　　「有吃的？那我跟你一起去！」

　　然而門外站著的不僅是深夜跑腿送餐的便利店員工，還有一個他們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

　　……

　　看了一場變態犯罪者大戰狂化英靈的好戲後，太宰治和谷崎潤一郎眼見沒什麼事情需要他們出手了，直接走為上策。

　　兩人先回武裝偵探社，太宰治親自向社長確認國木田和孩子們等人都已經成功抵達安全點後，才算是圓滿完成歐叔交代的救援任務，借了個車開回公寓大樓。

　　此人之所以會一反常態的返回這座據說不歡迎他的城市橫濱，是因為歐爾麥特這些天來在東京待得實在是無聊，便央求這位沒有固定事務所的昔日助手一同前來旅行。當然啦，美其名曰旅行，實則是考察各地治安情況和職業英雄行業現狀。

　　只是在經過鄰居家那扇緊閉的大門時，太宰忽然想起了織田作之助。

　　說起來好久他們都沒有見面了。

　　……啊，不過他現在大概不在這邊，而是和孩子們在市區的家裡休息吧。

　　等等？孩子？

　　黑發青年忽然停下腳步，他先前並沒有向谷崎咨詢對方要保護的那群孩子都是哪些人，孩子們的監護人又是誰……谷崎也嚴守武裝偵探社的中立原則，沒有透露任何關於聖杯戰爭的多余情報，只說是有英靈從者在追殺自己的同事和一群未成年孩童。

　　「叮咚。」

　　就在太宰治掏出手機，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問問老朋友時，他身後的電梯門開了，一個穿著便利店員工制服的年輕人提著一大袋宵夜急匆匆地走進來。

　　「1207……1207……」

　　便利店外賣小哥嘀咕著地址，正好被站在一旁的太宰治聽得一清二楚。後者好奇地注視著這一幕，1207不就是織田作先前買下的房間嗎？

　　莫非他今天剛好在這邊休息？

　　門開了，一個暗紅色頭發的青年打開門拿了外賣，並好心地多給了深夜跑腿的外賣小哥一些小費。拿到錢的小哥火速離去，但當織田作一抬頭，就看到走廊站著的那位一臉懵逼的好友。

　　兩人詫異地對視了好幾秒，紛紛從對方的眼中看到老友意外重逢的驚喜。

　　「織田作！」太宰一瞬間開心地像個130斤的孩子。

　　「太……」

　　「織田先生，你怎麼那麼慢？」

　　涉川曜推著輪椅從背後溜出來，也一下子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太宰治。後者臉上的笑容甚至還沒來得及退散。

　　女孩子驚了：「太宰先生？」

　　黑發青年眨巴著鳶色的眼睛，很是無辜，「是我，你不是……那天的粉絲嗎。」

　　涉川矅本想否認，又察覺到織田先生正一臉凝重地看著自己，只能硬著頭皮承認。

　　「……是啊。」

　　織田作本想說點什麼，可他突然想起今晚這個女孩子還當著自己和中原中也的面，把追星大聲說出口這種事……原來如此，是愛慕著太宰的粉絲啊。

　　一時間，走廊裡的三個人都沉默了。

　　無論是老友重逢、還是粉絲與偶像見面，本該是快樂的事情，但是兩件快樂的事情疊加在一起，就有一種【私生飯為了接近偶像不惜騷擾偶像友人】的可怕既視感。

　　太宰治最終選擇看向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特殊女粉絲，心中有無數猜想蹦出：「你們兩個大半夜的……躲在安全屋裡約會？」

　　織田作：「不是哦，我們只是在單純的喝酒而已。」

　　「深更半夜，你和女孩子，單獨喝酒？」太宰震驚地再三向他確認。

　　織田作想想已經隱身的兩位英靈，以及鄧加爾對他的【不要牽扯無關人士進來】的忠告，難得地撒謊了：「是啊，就、就我和涉川，兩個人。」

　　太宰治：……

　　涉川曜：雖然織田先生說得沒錯，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等一下，你們兩個人居然認識？！

　　作者有話要說：

　　織田作：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噠宰：明明是我先來的！買房子也好，交朋友也罷，為什麼……事情怎麼會……

　　藥丸：他們的房子怎麼挨在一起？這是什麼都市戀愛劇的展開嗎？

　　*

　　三個人中的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很多余，不該在這裡，應該在車底。


第100章 中場結束

　　五分鐘後，1207房。

　　「原來那家伙追殺的孩子就是織田作你家的小孩啊。」太宰熟門熟路地坐在小圓桌旁，用竹簽戳起一塊熱騰騰的竹輪往嘴裡送，含含糊糊地抱怨，「谷崎沒跟我說呢。」

　　織田作撓了撓頭，也不責怪武裝偵探社的保密行為，「我可以理解……畢竟他們是中立陣營，能出手幫我保護孩子們已經很感激了。既然孩子們都安全了，那麼這件事我也沒必要追究下去。」

　　太宰點點頭，扭頭看向一旁忙著吃凍豆腐的女孩子，「也就是說，這家伙和織田作一樣是個御主咯？」

　　「豈止啊，我還是個私生飯呢，專門深夜拜訪愛豆的友人私宅，圖謀不軌。」涉川曜沒好氣地自嘲道，收獲了黑發青年看起來就很欠揍的笑容一個。

　　這句話雖然是個自嘲意味十足的笑話，但織田作居然當真了，連忙解釋道：「沒有那種事，我和涉川清清白白！她也不是什麼私生飯啊太宰。」

　　太宰治&涉川曜：……

　　玩笑話你怎麼就當真了？

　　為了挽救畫風越來越詭異的聊天，太宰只能岔開話題，「我可以看看你們的英靈嗎？」

　　兩位御主對視了一眼，不知為何，這微妙的默契看得黑發青年有點牙酸。

　　涉川曜：「可以是可以，畢竟你都看到土方歲三和他的御主了，現在也瞞不過你。」

　　織田作：「但太宰你回頭不要亂說哦。」

　　「我不是那種人啦，真是的。」太宰治像個對成年人世界失望的小孩子那樣唉聲嘆氣。

　　這下子，不大的公寓裡直接塞滿了五個人。太宰治用充滿好奇和新鮮的眼神打量著兩位英靈，還湊過去敲敲鄧加爾的輪椅、摸摸迦爾納的黃金鎧甲，像個打著壞主意的熊孩子在蠢蠢欲動。

　　英靈們好脾氣地任由他研究，鄧加爾還稍微解釋了一下自己輪椅的運作原理，比如說為什麼它跑得比西方記者還快。

　　最後太宰治面露興奮的笑容，一看就是搞事蓄力工作已經完成。

　　「好了，事情到這裡就差不多了，接下來的事情我們要嚴肅點……」

　　「一直不正經的那個人難道不是你嗎，太宰。」

　　「……織田作，難得見面一次就給我留點面子，好嗎？」

　　「抱歉，我努力。」

　　關於這場聖杯戰爭的相關情況，太宰治已經摸得差不多了。

　　目前一共出現了五對主從，其中Berserker已經退場，剩下的就是織田作之助與涉川曜結盟的兩個英靈，以及某個黑手黨干部外加Caster的組合，最後是Saber外加變態犯罪者的搭檔。

　　「按照通常的局勢而言，為了抗衡我們的結盟——」太宰治用手比劃了一下，顯然已經將自己劃入了【織田作之助後援會】的陣營，「Caster與Saber極有可能同樣選擇聯手，特別是當他們知道了Berserker退出了聖杯戰爭。」

　　「平心而論，蛞蝓……咳，中也的異能很強，你們可以把他當成一個英靈從者來看待。」太宰看向站在牆角當裝飾的迦爾納，「既然你們已經交過手，你應該深有感觸吧？」

　　「嗯。」迦爾納保持著言簡意賅的架勢，抱著雙臂回答道，「那人不賴。」

　　得到肯定的答復後太宰繼續說：「至於Saber，也就是亞瑟王的御主三木墟，我和谷崎也已經親眼目睹了對方的戰鬥力，他的戰績也能說明一切，絕對是個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的人。」

　　「這四個人要是結盟，對我方而言恐怕就處於劣勢。」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織田作之助虛心求教。

　　他一向很信賴這位友人的頭腦，既然對方敢指出問題，肯定就是有解決方針了。

　　太宰治頓時自信一笑：「很簡單，只要……」

　　此時的鄧加爾忽然冷不丁地開口：「——由我們搶先跟那位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結盟。」

　　太宰猛地抬頭，盯著這個搶了自己台詞的外國老哥。然而後者見過多少大風大浪？對於這等不痛不癢的目光自然無所畏懼，甚至還一臉無辜地看了回去。

　　「不需要這樣看著我。莫非這屋裡只允許你一個人開動腦筋嗎？」

　　太宰：……

　　他還真那麼覺得。

　　事實上，織田作之助並不關心是誰提出這個觀點，他倒不在意化敵為友這種奇葩的過程，他歷來只在意結果和可行性。

　　正常人對於敵我陣營的突然轉變肯定會下意識的抵觸，可惜這一屋子裡的家伙都不怎麼正常。

　　「中原先生會同意嗎？」織田作疑惑地思索起這個方案的可行性起來，「畢竟他今晚才襲擊了我們啊。」

　　「放心吧，那家伙交給我來說服就行了。」不知為何，太宰對於如何搞定那個昔日前搭檔特別有信心，「但是至於對方的從者，羅馬王政時代的皇帝尼祿……恐怕就得交給另外一個人來解決了。」

　　所有人一瞬間都心有靈犀。

　　於是幾個大老爺們默默地將視線投向正在埋頭吃關東煮的涉川曜，後者吃得像是一只腮幫子鼓起的倉鼠，冥冥中突然感受到危機降臨，頓時一臉驚恐地抬頭：「怎麼都這樣看著我？事先說明，雖然我是個殺手，卻是賣藝不賣身的！」

　　「不不，我們沒有那個意思。涉川你……只要對那孩子多笑一笑就可以了。」

　　「身為我的粉絲，說出這種臨陣逃脫的話也太丟人了吧？要知道，織田作可是為了幫你搶什麼聖杯才跟那些可怕的混黑人士對上的，況且我們這次只是去談判拉攏對手，成不成還不一定呢。」

　　「哎，可惜了，那位羅馬皇帝好像不喜歡我這一款，不然我不介意多個情人，哈哈哈。」

　　「Master，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歧視你的。」

　　涉川曜：？？？

　　聽聽，你們說的這是人話嗎！一個比一個扎心！我為什麼會跟你們這群死直男組隊啊！最重要的是，憑啥我為了聖杯戰爭勝利就要去和一個古代女王談戀愛？

　　不過迦爾納見她面色微妙，不慌不忙地多捅了一刀，「Master，你就當是和親吧。」

　　古印度和古中國同樣是鄰國，從東邊傳來的某些外交文化上的專業術語，半神青年同樣了解。涉川曜頓時氣得臉都紅了，抓起一旁的抱枕砸過去。

　　「和親你個頭啊！你才去和親！」

　　白發綠眸的英靈不躲不閃，抬手抓住抱枕，語氣平淡，「我是男性，無法和親。」

　　「啊啊啊明天就把迦爾納你個混蛋嫁出去——」

　　在一片混亂中，只有太宰治高興地對織田作之助說：「事情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明天開工吧，早點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聖杯戰爭。」

　　「好、好吧。」暗紅色頭發的青年猶猶豫豫地答應了。

　　只是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猶豫。

　　…………

　　「叮咚——歡迎下次光臨。」

　　伴隨著電子門鈴的柔和提示，穿著白襯衫黑馬甲的中原中也提著一袋東西走出了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披著他的黑色大衣的尼祿正一臉不開心地倚在門口的電線杆上，看著夜空發呆。

　　這個站位把中也看得嚇了一跳：「你別靠電線杆那麼近，回頭漏電直接把你電死。」

　　「喔？奏者你在擔心余？」

　　「不，我擔心你身上那件外套給你殉葬了。」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冷酷地說，「很貴的。」

　　尼祿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冷笑起來，「想當初朕富甲天下，歐羅巴大地在羅馬軍團的兵鋒下戰戰兢兢、俯首稱臣……」

　　中原中也沒好氣地打斷她的自吹自擂：「然後呢？被自己的國家驅逐，最後被迫自殺而死？」

　　「……」

　　尼祿突然不說話了。

　　這個身材嬌小的金發少女，在這一刻，面龐上閃過了無法遮掩的哀傷和難過。

　　她是失敗的王者，那段困獸猶鬥的人生結局故事在時隔多年、化作英靈後也依舊是心中永遠的痛。

　　她默默地低下頭去，盯著自己的腳尖，戳戳影子，一副生氣了等人哄的樣子。

　　其實中原中也在說出那句話的第一時間就感到了後悔，再怎麼惱火也不該對一個女孩子說出這等重話啊。

　　「……抱歉。」他不太自然但還是努力保持語速正常地說，「我錯了。」

　　這個台階給得真是太及時了。

　　尼祿立刻一掃剛才的軟弱神態——就好像那是旁人的錯覺一般——立刻氣勢洶洶地嬌聲問他：「汝錯了？汝可知錯在哪裡？」

　　中原中也根本不想回答這個送命題，顧左右而言他，「我給你買了便當。」

　　「奏者，不要逃避話題！」

　　「是豬扒便當。」

　　「太可笑了！區區豬扒便當就能收買……」

　　「五盒不同口味的便當，都給你吃。」

　　「汝當余是豬嗎？！哪裡吃得下那麼多啊！」

　　半個小時後。

　　「嗝，真香。」

　　坐在公園長椅上的尼祿滿意地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旁邊放著五個空空如也、連一粒米都不剩的便當盒，顯然應證了那句人類的本質名言。

　　一旁的中原中也自顧自地喝啤酒，雖然他更喜歡紅酒，但是便利店賣的那些廉價紅酒都入不了他的眼界。既然如此，還不如喝點飲料清醒一下。

　　深更半夜的，兩人坐在空無一的公園裡的長椅上，一個吃宵夜一個啤酒，知道他們身份的會覺得莫名有逼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表演什麼流浪漢父女劇情。

　　「喂，奏者，你剛才干嘛放跑那個Lancer。別以為我跟那個老頭子對砍就沒留意汝那邊哦，你根本沒用上全力吧。」

　　因為他用全力的話根本收不住啊……混蛋青鯖又不在橫濱……

　　當然，在女生面前不能什麼實話都說，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你在說什麼啊，尼祿你自己不也對Rider放水了嗎，你都沒放寶具。」

　　「余那是看他可憐！一把年紀了還坐著輪椅！」尼祿強自辯解。

　　帽子君很敷衍地點點頭，「姑且是這樣吧，但當對方召喚出戰車逃跑的時候，你干嘛不用寶具攔下來？」

　　英靈少女氣鼓鼓地控訴他：「因為奏者你就那麼點魔力，少得都讓人看不下去，還開寶具……余當然得省著點用。」

　　怎麼到頭來還成了他的不對了？說起來，荒霸吐居然有一點點魔力的嗎……中原中也在內心沉思不已。

　　不過慶幸的是，尼祿在把黑鍋全部砸給不識趣的笨蛋奏者之後似乎心情好了許多，甚至對他喝的啤酒產生興趣。

　　「汝在喝什麼呀。」

　　「啤酒。」

　　「余也要喝！」尼祿像個貨真價實的未成年少女那樣湊過頭來，中也連忙把啤酒高高舉起、以免被人搶走。

　　「沒了，你剛才又不開口，我就買了一罐。」

　　「那汝這罐給余嘗嘗。」不死心的尼祿露出期待的小表情，「余不介意汝喝過哦！」

　　中原·直男·荒霸吐·冷酷無情的帽子精·中也一口否決：「不要，我很介意。」

　　「切！奏者小氣！」

　　「你這個幼稚鬼，還說什麼自己是羅馬皇帝。」

　　中原中也深刻懷疑當年尼祿是否只能在小孩子們面前作威作福。

　　尼祿憤怒地盯著他，像是要隨時撲上來咬人一口的貓咪——中也連忙再度岔開話題，「說起來，你們羅馬人以前都是喝什麼飲料？」

　　「葡萄酒啊。大家都喝葡萄酒。」

　　尼祿果然被轉移走了注意力，得意洋洋地介紹起故鄉風土，「我們羅馬人喝葡萄酒的習俗是從希腊那邊傳來的，據說再早一點是發源於波斯。由於這種飲料風靡整個帝國，我們無論是日常生活、行軍打仗、文化創作，都離不開它。早些時候還有法律禁止女人喝葡萄酒，如果被查出偷喝了葡萄酒，她們的丈夫甚至可以鞭笞這些女子。」

　　這倒是實話。

　　作為一名忠實的葡萄酒愛好者，中原中也當然知道歷史上凱撒在攻克高盧地區後，也將葡萄酒的相關技術傳播到了那裡……後來那就成為了全世界最頂尖的葡萄酒出口大國之一，法國。

　　「當時大家拿葡萄酒當水喝的啦，每當開宴會時，王族和最高等的貴族就喝最好的上等葡萄酒，普通的官吏和中下層貴族就喝中等葡萄酒，至於自由民的話只能喝下等葡萄酒……」尼祿說著說著就不禁面露懷念的淺笑，「我還記得我很年幼的時候，曾經偷偷跑去王宮地下的酒窖裡，偷喝了小半桶法勒尼安白葡萄酒，那是用最高級的葡萄品種——阿米納姆葡萄釀造的。那個酒的滋味呀……就像是火焰，又像是利刃，但又美妙得讓人瞬間忘卻一切煩惱……」

　　中原中也平靜地注視著這個沉浸在回憶中的少女皇帝，問道：「你之前也說過，英靈座上應該有諸多超乎常世的美酒吧？」

　　「是啊，沒錯，英靈座上的好酒很多，神明和幻想種釀造的美妙酒水也不少。」尼祿抬起頭，頗為惆悵地注視著這片異國的夜空。

　　「……但我如今再沒喝過那樣的好酒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4

第101章 化敵為友

　　翌日，在太宰治向老前輩歐爾麥特闡述了當前收集到的各方情報後，歐叔支持盡快解決這場位處於橫濱的聖杯戰爭，維護民眾的生命與財產安危。

　　「橫濱就靠你了，太宰！如果可以的話，把犯罪分子抓捕歸案就最好不過了！」歐爾麥特聲音洪亮地拍打著太宰治的肩膀，後者在對方面前乖巧得像一只從不搞事的兔子。

　　說得好像能靠您這位退休老干部似的……

　　在得到了歐爾麥特的鼓勵後，太宰治信心滿滿地打了個電話就把中原中也單獨約出來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都密談了什麼，反正一個小時後，昨晚還打得你死我活的兩撥人就坐在了一家小餐館裡——老板曾經是港口黑手黨的一員，不過五年前就因為要和當警察的女朋友結婚而退出幫派了，如今早已是知法納稅的好公民——這家餐館目前也算是中立且保密性較高的一處地方，正適合談判。

　　談判一開始，尼祿就顯得氣勢洶洶，「結盟？為什麼要和汝等結盟？余找Saber那一方豈不是更好嗎！」

　　太宰不吱聲，用眼神示意中原中也先開口表態。

　　事先被混蛋損友捏住把柄的中原中也如今只能硬著頭皮安撫她：「尼祿，先聽聽他們怎麼說吧。」

　　尼祿氣呼呼地瞪了這沒用的奏者一眼，當著敵人的面，她到底還是給了點面子。

　　眼見時機正好，太宰對此早有准備的開始侃侃而談，作胸有成竹狀：「很簡單，因為比起三木墟，你的奏者明顯更加了解我們。」

　　尼祿愣了一下，這突然出現的名字讓她沒有立刻反應過來：「那是誰？」

　　「Saber的御主，是一個非常危險、在逃多年的國際通緝犯。很顯然，這些年來他不僅在日本國內犯罪，甚至還將惡名帶到了國外。」太宰治揚起手中的文件袋，裡面裝滿了他連夜（迫害）異能特務科的熟人幫忙搜集的相關證據，「尼祿陛下，你覺得跟那種沒有底線的人合作，最終合作順利且成功搶到聖杯的可能性是多少——1%還是2%？」

　　一旁的涉川曜等人都老老實實地看著他在那裡口若懸河，畢竟這是大家先前說好的，由太宰治這位不屬於聖杯戰爭中任何一方之人來當中間人進行溝通……可現在的局面來看他完全是自動變成了織田作這一邊的人了……

　　尼祿冷笑一聲，根本不去看檔案袋，她不想跟著對方的節奏走。

　　「那麼跟汝等兩位合作呢？」她高傲地將目光投向了桌子對面的兩位御主，「聖杯只有一個，三家要怎麼分？」

　　織田作慢吞吞地舉起手：「我不需要什麼聖杯，我坐在這裡主要是想幫朋友。」

　　鄧加爾公爵也略微頷首：「我與Master在這方面共同進退。」

　　迦爾納同樣神情平靜：「我沒有什麼願望要向聖杯祈願。」

　　涉川曜咳嗽了兩聲，神情靦腆：「我有。其實他們都是來幫我的。」

　　中原中也&尼祿：……

　　怎麼回事啊你，話裡話外都透著股人渣的氣息。

　　這個時候，太宰治像是早已預料到這幅場景一般，笑意滿滿地看向昔日的前搭檔：「蛞蝓，你有什麼願望嗎？」

　　「我……」中也正要開口，忽然驚覺中計，當即面色一黑，「我的願望就是痛打你這個混蛋青鯖一頓！而且不需要聖杯幫助，現在就能實現！」

　　黑發青年完全沒在怕的，他很敷衍地往後仰了仰脖子，裝作求饒的模樣，「啊，饒了我吧，中也大人發火的時候好可怕。」

　　「八嘎！老子這就成全你！」

　　眼看這兩位帥哥就真要踩著桌子跳過去掐對方脖子，一旁不明真相的涉川曜看得嘖嘖稱奇。

　　打起來，打起來！

　　可惜沒有。

　　「汝等兩個認真點啊！」

　　因為就連尼祿都忍不住呵斥這兩個待在一起就會彼此傳染沙雕氣息的家伙，「朕可是有願望要向聖杯祈願的！還有奏者汝冷靜點，別被這種垃圾人三言兩語給擾亂心神！」

　　——不得了，太宰治的垃圾本性竟然被英靈給看穿了！

　　不得不說，當這位穿著比基尼泳裝的金發少女說出這番言論的時候在場之人沒有誰覺得哪裡有違和感，這大概是尼祿與生俱來的威嚴和君王的說話習慣，甚至讓中原中也生不出什麼叛逆違背的心思來。

　　赭發的年輕人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笑得頗為無賴的現任職業英雄，再次確認了對方自從成為【人間失格】後，名為「底線」的東西就徹底消失了。

　　鎮壓了躁動的自家奏者後，尼祿方才皺著眉頭說道，「目前來說，如果余和奏者與汝等結盟，那便先聯手對付Saber一方，待徹底消滅目標後，盟約解散，聖杯歸屬各憑實力，是吧？」

　　涉川曜想想出門前太宰先生給自己定下的保底方案一二三，鎮定地點點頭：「是的，暫且擱置爭議，解決掉亞瑟王再說。」

　　「Saber可是最強職階，想要逼迫她和她的御主退場一定會付出不小的代價。」尼祿不太贊同地嘆著氣，「為什麼余會以Caster的職階降世啊，頭好像又開始疼了……可惡，阿爾托莉雅那個家伙到底哪裡比余強……」

　　最後一句她是很小聲地嘀咕出來，除了坐在她身旁的中原中也之外誰也沒聽見。

　　中也見自家英靈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下也有點不忍。雖然他自己對於那個聖杯的需求很佛系，但還是想要幫助自己人。因此他開口了：「我這裡還有個問題，假設我們與織田你們合作，當盟約解除，織田你和你的英靈幫助涉川小姐、掉頭來對付我和尼祿怎麼辦？」

　　他不容置疑地拍了拍桌子，「所以要結盟也可以！但我們有幾個條件，你們必須答應！否則我寧願跟Saber一方合作！」

　　太宰治早就料到這位好友會有這個反應，輕描淡寫地開口：「你說吧。」

　　「第一，假設作戰成功，Saber退場，盟約自動解除後。織田你和你的英靈不得幫助涉川小姐。聖杯歸誰，我們兩家中的勝者說了算，畢竟我要為了我的英靈戰鬥，而涉川小姐……」

　　他蔚藍色的眼睛看向了涉川曜，裡頭閃爍著難以形容的光芒，像是期待、又像是狂熱。

　　「——你也該拿出自己的勇氣來吧？」

　　涉川曜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現在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這種東西。」

　　停頓了幾秒，她繼續說，「另外我也很相信迦爾納的實力。」

　　被表揚的迦爾納一臉平淡，好像來自御主的榮辱對他來說是清風拂面，但被人認同總歸是好的。

　　「很好。」

　　中原中也見他們沒有發表任何反對意見，就拍板道：「既然第一條沒意見，那麼我們的第二個要求是——涉川小姐，你必須和你的英靈分開。你可以用電話聯系或者其他方式，唯獨不能在一起行動。」

　　「什麼？」

　　大家都吃了一驚，連尼祿都詫異地扭頭看向自己的御主。

　　這個要求大大出乎了涉川曜的預料，她皺眉解釋：「我只是個殘疾人，如果有我在場，迦爾納會分心保護我……這難道不是一個弱點嗎。」

　　「恐怕不是。」帽子先生一臉冷酷到要注孤生地說，仿佛昨天的粉色表白場景根本不存在，「我查過了，你是個殺手……身為殘疾人卻能夠成為殺手，說明你一定有過人的本事。至少不會讓自己成為英靈的弱點。」

　　涉川曜：……

　　對不起我還真不知道小涉這笨蛋有什麼過人的本事，她就一個養家糊口的瘸腿二流殺手。

　　這個時候，迦爾納忽然說話了：「Caster的御主，我能不同意你的條件，因為我要對Master的生命安危負責。」

　　然而中也卻依舊堅持道：「作為交換，我也會離開尼祿，代替她去對付Saber。」

　　「？？？」

　　這一刻，大家覺得帽子先生終於承認了他自己是個英靈的真相。

　　不過迦爾納依舊不同意：「假使盟約一旦解除，Caster對我的御主發動襲擊……到時候我的Master一旦死無全屍，你們豈不是就此獲勝？」

　　雖然明知是迦爾納關心自己，但是涉川曜仍然覺得自己的暴躁症又要發作了，死就死，為什麼還要說「死無全屍」那麼瞧不起人的話……

　　由於覺得遭受了質疑，尼祿大聲地反駁：「朕不是那種品行卑劣的人！」

　　「這與品行好壞無關。」迦爾納平靜地回答道，「聖杯戰爭中什麼事情都會發生，我只是為了防止最壞的一種可能性罷了。」

　　眼看局面陷入僵持，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他舉起手打斷雙方的爭辯，「嘿，大家聽我說，我有個新主意——你們大家都信任我嗎？」

　　「……」

　　「嗯。」這話是織田作說的，因為其他諸位都用一種看待撒謊慣犯的眼神盯著太宰治先生。

　　然而太宰治毫不在意，只見他語氣歡快地說：「這個時候就要請出我們的重量級人物作為擔保啦！」

　　「誰？」

　　「歐爾麥特先生！由他貼身保護涉川小姐，就不用擔心盟約解除後Caster會第一時間對她發動攻擊的可能性啦！」這麼說著，太宰還神秘兮兮地環顧眾人，「還是說你們覺得——歐爾麥特先生已經老得連個女孩子都保護不了幾分鐘了？」

　　涉川·另一個世界的通緝犯·健身教練的心虛學生·曜：……

　　中原·港口黑手黨干部·不能見光的混黑人士·中也：……

　　織田·全程打醬油·領受過歐叔大恩·作之助：「我覺得可行，我相信那個男人的實力。」

　　涉川曜驚恐地盯著這個天然系呆萌男子，織田先生你清醒點！你認識的歐爾麥特還是全盛時期啊！現在他都退休好幾年了吧？

　　而英靈們雖然沒見過歐爾麥特本人，但當他們降臨這個世界時，腦子裡就被塞了一堆常識——【和平的像征】歐爾麥特的實力也作為「常識」的一部分塞進來了。

　　因此在太宰的協調下，兩位英靈勉強達成協議。

　　於是事情就這樣敲定了。

　　在太宰治的擔保下，涉川曜去跟歐爾麥特待在一起接受保護。

　　鄧加爾、迦爾納與中原中也一同前往Saber的所在魔術工房發動強攻。

　　至於尼祿則是和織田作之助一起行動，在魔術工房外進行隨時策應援助。

　　「行吧，就這樣愉快地說定了！盟約一旦確立，隨意違背的人就是惡心的狗哦！」

　　「……混蛋太宰你說這話時瞪著我干什麼！」

　　如果說這場大戲中最高興、最活潑的人，當屬瘋狂吃瓜又不需要他真正動手打架的太宰治本人。

　　只是當太宰治要率先開車帶涉川曜離開時，迦爾納上前一步對她說道：「請保護好自己，Master，一旦對Saber的作戰結束，我會盡力趕回來保護您。若有需要，可以使用令咒來驅使我。」

　　噢……這話才像樣嘛。

　　涉川曜感動得瘋狂點頭，也不嫌棄他整天ky自己這件事了，抓著這哥們的手，忍著內心劇痛說道：「要是還想用寶具……你就開吧。」

　　迦爾納聞言一愣，微微點頭：「必不負所托。」

　　不！你要是能節省靈能的話還是盡量節省吧！她在心裡大喊著這句話，但當看見對方如同稚子一般清澈的翠綠眼眸，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算了算了，孩子開心就好……

　　迦爾納幫她把輪椅搬上車後座，人則是搬到副駕駛位置上，但在這個時候織田作猶猶豫豫地過來了，「涉川，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等等，不會又是新的表白吧！能不能換個時機，比如等她拿到聖杯溜之大吉、扔下小涉以後再說？

　　但是迦爾納立刻識趣地離開了，根本沒注意到御主露出了可憐無助的眼神。

　　還好，織田作之助不是那種滿腦子都是兒女情長的言情腦殘劇男主。他只是撓撓頭，瞥了一眼在那邊跟中也吵架的太宰治，確認對方聽不見自己等人的談話後方才低聲道：「我昨晚就想問你了……涉川，在你那個世界，是不是認識太宰？」

　　涉川曜沉默了一下，還是點頭：「嗯，我們認識，他幫了我很多。」

　　「這樣啊……」暗紅色短發的青年挑了挑眉，「那他有沒有談起過我？」

　　女孩子仔細回憶幾秒，「沒有，他從來沒跟我講過任何他周圍的人和事情，我只知道他在武裝偵探社工作。」

　　「武裝偵探社？果然如此……這樣說來，那個世界的我很有可能已經死了。」織田作扶著車門嘆了口氣，「我幾年前遇到了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險些和孩子們都沒熬過去，要不是歐爾麥特……你現在也見不到我了。既然平行世界存在著差異性和共同性，我多少猜到了一點那個世界的我會在臨死前說些什麼。」

　　涉川曜安靜地聽他講述。

　　織田作沉思幾秒，「跟你說這些，不是想要希望你同情他或者我，而是……想拜托你幫那個世界的我做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話。」

　　…………

　　……

　　車子開走了，太宰開車還挺穩的。然而在他帶著女孩子前往公寓時，車開到一半他忽然在路邊打著雙閃燈停下來，對涉川曜說道：「涉川小姐，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聽。」

　　涉川曜格外警惕地打量他，呵，別以為換了個世界我就不知道你這人有多不靠譜了！你這個隨時散發著掉SAN值氣息的克蘇魯生物！

　　「不想聽。」她斷然拒絕，「快帶我去見歐爾麥特。」

　　太宰治根本不管她的反對意見，自顧自地說起來，「你知道的，雖然我很尊重歐爾麥特先生，但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確實很難保護你周全。因此我有了個新的主意……」

　　我靠！求你聽一下人話好嗎！


第102章 黑貓威士忌

　　夕陽西沉，帶走了天地間最後一絲光亮，當城市裡的第一盞華燈亮起，三木墟便坐在出租屋的天台上抽煙。

　　空氣中滿是沉悶的熱意，沒有一絲風，似乎就要下雨了。

　　他抽的是最廉價、味道最衝的那種煙，這是伴隨他躁動青春的回憶味道。

　　作為一個富商的私生子，他曾經也奢求過有朝一日，那個男人會回來將他們母子接回家中，承認他們的地位，甚至會拍著他的肩膀對他說，「沒錯，你就是我兒子。」

　　但是沒有。

　　什麼都沒有發生。

　　所以也只是一個小孩子內心最深處的「奢求」罷了。

　　那個花心的男人除了有自己這一個私生子之外，還有其他素未謀面的五六個兄弟姐妹，更別提他家裡的那些小孩。

　　哪有人會真正在乎一個孩子的心情呢？

　　除了媽媽。

　　媽媽是愛他的。事到如今，三木墟依舊覺得自己的媽媽是個愚蠢但又溫柔的女人……她大學剛畢業就識人不明地愛上了父親，被欺瞞著當了一段時間的婚外情人後又慘遭拋棄。雖然給了一筆分手費，但很快就發現意外懷了孩子並依舊決定生下來。

　　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父親後來又給了一筆撫養費用，但警告他的母親永遠都不許再來找他。否則他將翻臉不認人。

　　因此三木墟的童年是衣食無缺的，可是很多東西……並不是有錢就能夠滿足。

　　鄰居的小孩當面嘲笑他，喜歡的姑娘一臉為難地告訴他自己父母不建議他們往來，學校裡的那些混賬叫他「野種」——這些三木墟都忍了。但當他們開始羞辱他的媽媽從事風俗產業時，少年一拳頭砸在了那個比自己高大一圈的學長鼻梁上。那個學長捂著噴血的鼻子踉蹌後退，招呼手下上前圍毆。

　　那個時候他的異能還很弱小，只能腐蝕一下普通紙張這種程度，自然被打得半死。

　　校園霸凌讓三木墟的學生時代受夠了苦頭，甚至面對母親的責罵和落淚他都咬緊牙關不肯說出真實原因。他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的東西不多，他不想讓媽媽因此傷心。

　　媽媽希望他好好讀書，他回回考試都是年級前三。

　　媽媽希望他高中能讀個好專業，他考進了雄英高中的經營科。

　　媽媽希望他能有個快樂安全的未來，他放棄了職業英雄事務所的招攬、選擇了繼續讀名牌大學……

　　然後一切都變了。

　　就在大學畢業那天，他滿心歡喜地穿著黑色的學士袍在校門口翹首以盼，等著媽媽從公司請假過來拍照留念。最終等來的卻是她出了車禍的消息，而那台肇事逃逸的車輛卻正是父親公司下屬的一台運貨卡車。

　　嘿，你說巧不巧？

　　雖然警方事後了解到他的身世背景，但也奉勸他冷靜為好。如果真是生父想要殺人滅口，還不至於使用自家公司的車吧？沒有哪個嫌犯會蠢到使用自家商標的產品去行凶的。

　　三木墟面上答應了警方的好心勸告，他為母親操持完最後的流程，感謝那些出席葬禮，為數不多的親友們。可唯獨最該出現的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連個表態都沒有。

　　那一刻，三木墟知道自己內心的答案了，狂怒和恨意的怨毒終於吞噬了他隱忍悲傷的靈魂。

　　沒過多久，他就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關系，找到了一位大佬，跟對方講述了自己的故事。

　　大佬覺得這個故事很無聊，但看在他還能找過來的份上便姑且答應幫助他的異能變強，代價就是——剩下的事情必須弄得越精彩越好。

　　三木墟注視著那個代號為ALL FOR ONE的犯罪集團首領，輕輕地點了點頭。

　　「如您所願。」

　　後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他殺了自己的父親，把他的屍體剁碎，煮了，分給那些第二天早晨來上班的公司員工吃。

　　從此亡命天涯。

　　…………

　　……

　　修長的香煙已經燃燒到只剩下最後一節灰色的煙蒂，天台上的風吹來，將無數煙灰吹散在那一雙突然出現在空氣中的銀白色騎士靴旁。

　　此時這位亞瑟王早已恢復了光鮮亮麗的英靈外表，而不是一副剛從油鍋裡爬出來、呆毛都萎靡的衰樣。

　　「Master……」阿爾托莉雅特別羞愧地對他說，「很抱歉，我……」

　　「沒關系，Saber，兩位從者的聯手攻擊不是那麼容易扛下來的。你能全身而退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三木墟眯著眼睛將剩下的煙頭取下，扔到瓷磚上，一腳踩滅火星，「反正昨天的作戰，我們也已經達到目的了。」

　　見到御主的確是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雖然Saber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但她還是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Master，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她認真地請示道。

　　「什麼都不做。」

　　「啊？」

　　「因為他們已經來了。」

　　三木墟睜開眼睛眺望向天台外密密麻麻的樓房和逐步亮起燈光余廣告牌的街道，他背對著自己的英靈，露出一個略顯詭譎的笑容。

　　啊……要知道他在國外逃亡的歲月裡，收獲的可不止是通緝令。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知識改變命運嘛。

　　*

　　【神父焦急地站在壁爐前等待萊婭女士的訊息，屋外風雪正盛，而她說她有解決她哥哥自毀傾向的好辦法。不過神父飼養的那只黑貓「子彈」則是趴在一旁的扶手椅上軟綿綿地叫了兩聲，像是安撫主人不要擔心。

　　「砰！」

　　萊婭女士抱著一個嬰兒衝進屋裡，呼吸間還帶著一路奔跑的熱氣，在寒冷空氣中化作白煙散開。不得不說，她是一位端莊秀美的女士，與生俱來的藍眼睛宛若天空的顏色。

　　神父瞪大了眼睛，雖然他同樣想解決老朋友的因被惡靈誘惑導致的自殺困擾，但萬萬沒想到——要靠對方才三個月大的孩子來解決。

　　「神父！」萊婭倉促地把小嬰兒塞進黑袍神父的手裡，驟然到了陌生人手上，這孩子並不覺得害怕，反而咿咿呀呀地向神父胸前的銀十字架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

　　「萊婭小姐，這個孩子給我做什麼？」

　　此時，屋主尼德瓦先生也帶著四名保鏢衝進了這間溫暖的客房，他也是神父多年來的老朋友。而神父抱著友人的孩子，站在那裡完全不知所措。

　　此時萊婭恰好喊道：「把這孩子扔進你身後的壁爐裡！」

　　尼德瓦先生震驚無比，想要衝過來奪回自己的兒子卻又顧忌著什麼，「老朋友，別聽我妹妹的那些瘋言瘋語——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一時間，神父陷入了猶豫。

　　他曾經答應過萊婭女士，一定會信任她，一起解決尼德瓦身上的惡靈問題；但另一方面，面對老友虎目含淚的請求，自己手中的卻是一條活生生的小生命……

　　黑貓「子彈」猛地站起來，它發出了凄厲又刺耳的叫聲。

　　神父看向萊婭女士，又看向朋友尼德瓦，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把孩子扔進了壁爐裡，然後扯下防火的蓋子和鐵栓。

　　「不——！！」

　　尼德瓦怒吼起來，他的聲音悲愴又絕望，保鏢們紛紛掏出槍，朝這個膽敢當面謀殺主人小孩的瘋子神父開槍了。】

　　以上段落節選自一本叫做《神父，黑貓和威士忌》的現代西幻。

　　相信你們也猜到作者是誰了……沒錯，這是織田作之助於去年寫的第二本，相較於前一本講述一個殺手在毀滅中得到救贖的故事，涉川曜更傾向於這本帶著些許宗教色彩的。

　　該書講述曾經作為教宗弟子的神父是一個狂熱貓奴，因為養了一只預示著「不祥」的黑貓而與老師發生了激烈爭執。教宗一怒之下把這個愚蠢的徒弟趕出梵蒂岡，讓他出門去反思自己的過錯——除非他向上帝發誓再也不養那只惡魔。可惜神父同樣倔強，從此踏上了一手《聖經》一手威士忌的貓奴驅魔生涯……

　　這次的故事背景是他拜訪一位老朋友尼德瓦的私人莊園時發生的事情，當時外面的風雪太大，車子在距離目的地時還有兩英裡就拋錨了，神父只能抱著黑貓徒步走到了莊園才得以歇息。

　　然而到了莊園才發現，尼德瓦的妻子在一個月前因為意外事故去世。悲痛自責的尼德瓦產生了某些精神疾病，一度出現自殘和自殺未遂的現像。但當神父仔細研究後才發現這分明是惡靈在背後搗鬼——為了驅逐那個吸食著老朋友內心痛苦、愧疚情緒的惡靈，神父和萊婭女士決心上演一出好戲，欺騙那個惡靈離開原先的宿主。

　　說真的，涉川曜也沒想到織田先生這麼一個悶騷的居家好男人，滿腦子都是什麼貓啊、惡靈啊之類的東西……他剛剛在臨走前用手機文檔發給了涉川曜，並拜托她能記下多少就記多少。

　　因為織田作突然想起來，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應該沒看過自己寫的。

　　他想給那個人看看，哪怕兩人之間隔著一整個世界，他依舊關心著自己的朋友。

　　涉川曜沒有猶豫太久便答應了，她拿出大學期末考試前臨時抱佛腳的狂熱記憶力，瘋狂在腦子裡記錄兩本的內容。

　　【……巨大的愧疚占據了神父的內心，他從未如此慚愧和自責，就在剛剛，他親手抹殺了一個本來可以成為自己教子的小嬰兒。

　　惡靈嗅到了他身上那濃郁得幾乎化不開的自責氣味，它現身了。

　　作為被拋棄的舊宿主，尼德瓦發出一聲慘叫，倒了下去。

　　但惡靈可不管這些，它的整個身體宛若一片黑霧，飄飄渺渺，像是巨大的披著鬥篷的死神，然而那枚邪惡的吻就要印在神父的臉上。

　　「喵嗚！」

　　黑貓「子彈」如同一枚真正的子彈，沒人看清楚它的動作，便聽聞它的叫聲，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爆發出懾人的光彩——沒有實體的惡靈一時間竟然動彈不得。

　　神父見狀，立刻掏出懷裡的《聖經》，手持十字架，高呼主的名字。

　　「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銀質十字架爆發出芒芒的白光，惡靈發出了怨毒又瘋狂的嘶吼，想要衝過去傷害這個神父卻始終被那片白光所攔截。

　　最終，它消散了，尖叫聲久久地徘徊在屋內。

　　…………

　　不知何時爬過去的尼德瓦整個人虛脫般的跪倒在壁爐前，眼神空洞，手指無力又不甘地抓著鐵栓，「孩子……我的孩子……」

　　這時候，萊婭女士和管家先生抱著一個同樣顏色包袱的嬰兒走出來。

　　他們面帶微笑。神父也終於放下了那份愧疚。

　　「壁爐裡的那個是障眼法，只是一個真人玩偶。」萊婭小心地將孩子遞給哥哥，「這個才是您的孩子，他一直在管家那裡，毫發無損。」

　　男人怔怔地接過失而復得的孩子，注視著兒子紅潤有活力的小臉，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神父走到了他的身邊，沒有說話。

　　「老朋友，」尼德瓦哽咽著問，他像是從一個綿長的噩夢中醒來，「為什麼我心裡好像空空的，缺了一塊東西？」

　　「那惡靈附身你太長時間了，如今驟然脫離，這是很正常的後遺症，接下來幾個月你需要靜養。」

　　神父安慰他。

　　頓了頓，他將雙手放在了對方的肩膀上，掌心的熱度透過了單薄的男士絲綢睡衣，傳遞到尼德瓦身上。

　　「暴風雪終將過去。我的朋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涉川矅看到這裡，暫時關閉了手機文檔，抬頭看向周圍的場景。

　　這是橫濱郊外的一處天主教教堂。

　　教堂磚石拱立，青磚表面銘刻著大片的繁復花紋，窗戶均由法國進口的彩色琉璃，邊緣已被固定。這座教堂占地面積頗大，設有鐘樓和三座尖塔，最頂端尖塔上邊的十字架則是在風中沉默。可以說是一座典型的哥特式風格建築。

　　涉川曜坐在陳舊木制長椅的前排，十字架上受難的耶穌在她面前垂目不言，她本人則在收起手機後無語地看著那個正陶醉在美妙音樂中的黑發男人——那佇立在牆壁邊緣的管風琴正發出威嚴莊重的和聲樂曲，它的聲音宏大，氣勢雄渾，音色古老又優美，讓人聽了就不自覺的生出敬畏之情。

　　這架管風琴並不是最新的電控管風琴，而是歷史更為悠久的傳統機械式，雖然操控起來難度提升，然而在演繹巴洛克經典作品時更得深意。

　　哎呀，沒想到當愛豆……當職業英雄還要多才多藝到會彈管風琴這一地步。

　　涉川曜算是知道這個世界的太宰治為何會有那麼多迷妹了，畢竟有的姑娘就是擋不住有音樂才華的帥哥魅力。

　　此時此刻，太宰治看起來已經完全把這位需要被自己保護的殘疾人給拋在了腦後，徹底陶醉在輝煌隆重的音樂中。

　　只是那個樂曲的旋律……

　　女孩子專心傾聽，這首曲子蘊藏的情感一會兒像是起伏的山巒，一會兒又像是平靜的大海，然而當演奏到某一個階段時，又突然化作燃燒的狂躁火焰，伴隨著天空上的陣陣雷鳴與雨水，帶來神明的威嚴與恩賜。

　　一個陌生的曲目名字浮現於腦海，很自然的，但這不是涉川曜的知識儲備，而是小涉本身的知識。

　　當一曲終了，女孩子才慢吞吞地問：「《以利亞》？」

　　「喔……你聽出來了？」太宰治明顯吃了一驚，好比一個不學無術的家伙突然拿出一摞親自撰寫的sci論文作品那樣天方夜譚。

　　「門德爾松寫的清唱劇嘛。」涉川曜假裝自己對於這一塊知識很了解，「但你沒有清唱。」

　　「教堂裡哪有人又當演奏者又當歌手的？主的身邊沒人手了麼。」太宰治起身說道，他站在耶穌的身後，正正地注視著逐漸陷入昏暗的教堂。

　　「更何況……」他輕聲開口，「不是有以利亞在嗎。」

　　涉川曜滿頭霧水，覺得自己雖然無法理解此人的神神叨叨，但多少猜到了點東西。

　　「以利亞」一詞在希伯來文中，本身就有「耶和華是神」的含義。

　　他是先知，是大無畏的反抗者，也是神在地上的代言人。當國家陷入宗教混亂的茫然時，耶和華高舉他，命他將神的榮光重新帶回給人民。

　　太宰治見她若有所悟，當即滿意地笑了。

　　「耶和華是他的神，你的神又在哪裡？」

　　「……不好意思，我是無神論者。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涉川曜面無表情地說。

　　「你錯了，涉川小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神——不一定是某個虛無縹緲的存在，也可以是金錢、信念、原則……甚至是自身。」

　　太宰治悄無聲息地往後退了兩步，臉上盛開的笑容幾乎要淹沒在講壇上的陰影之中。

　　「你想好答案沒？」

　　涉川曜：……

　　這家伙怎麼一離開織田先生就開始發病了？他真的是想保護我嗎？確定真的不是想假裝神經病發作然後名正言順地弄死我嗎？

　　「還沒想好嗎？不過也沒關系哦！」不知為何，太宰治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緒突然又高漲起來，他高聲歡呼：「畢竟你看——以利亞來了！」

　　「砰！」

　　像是為了響應此人的言論，教堂的大門被人粗暴地一腳踢開。

　　這劇烈的聲響嚇得涉川曜立刻回頭去看，發現來者只有一人。

　　那人穿著寬大的鬥篷，門外兩側的電燈將他高大的身影照進來……尤其是他的刀和槍的影子，被拖曳出野獸利齒般的模樣。

　　暴雨前特有的悶熱氣流從敞開的大門中湧入昏暗的教堂裡，帶來毫不遮掩的殺氣。

　　涉川曜的瞳孔無法抑制地縮小了幾寸，她猛地扭頭大喊，「太宰先……噫！」

　　講壇上空無一人。

　　太宰治跑了。

　　涉川曜：……？

　　你他媽就是這樣當職業英雄噠？把殘疾的保護目標扔給敵人，自己走為上策？我一個虛假的私生飯，哪裡得罪你了！

　　等等……私生飯？

　　涉川曜恍然大悟——狗男人竟然是因為自己接近了織田先生並把對方拖進聖杯這趟子渾水才想著要借刀殺人？靠夭啊！她也很無辜好嗎！你以為她真的想當什麼英靈發電機嗎？

　　要不是場合不對，女孩子都快當著敵人的面，流下辛酸的淚水來了。

　　本以為你當了職業英雄早已改邪歸正，沒想到依舊是個魔教中人！

　　「哢。」

　　「哢。」

　　扛著槍的男人緩步走進昏暗的教堂，馬靴的金屬底部與陳舊但干淨的教堂地磚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初次見面，Lancer的御主。」那人語氣嚴厲地完全不像是在打招呼，更像是要用言語砍傷她，「相信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是何人，我是本次聖杯戰爭的Berserker——從者，土方歲三。」

　　……原來鬼之副長你沒退場？！

　　得了。

　　反正現在出什麼問題都很正常。

　　下一秒就算Saber衝出來賞她一記咖喱棒或者尼祿突然跳出來對她背刺，涉川曜都覺得心如止水。

　　「真令人頭疼。」她嘆著氣說道，手指扣下了輪椅扶手上的一個隱藏按鍵。

　　「為什麼都要逼我呢。」

　　下一秒，細碎的電光和機械軸輪運轉的詭異聲響從她寬松的運動長褲腿底下傳來。

　　如果土方會透視，就可以看見那宛若鱗片般、使用多種合金鍛造的金屬片與穴位電極貼正在嚴絲合縫地覆蓋上她的所有腳趾，然後一路蔓延攀升至腳踝、小腿……最後抵達腰部形成穩固的支架。

　　「嗡！」它發出了100%滿電量的提示聲。

　　涉川曜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褲子被金屬支架撐裂，露出裡頭那具宛若人體骨骼的黑色裝置。

　　這就是——小涉的外骨骼裝甲，每天能行走半小時的依仗。

　　土方歲三盯著她，像是在感嘆科技的進步，又像是覺得無所畏懼。

　　這台外骨骼裝甲的開啟步驟還剩下最後一環。

　　手機專用的APP發出了毫無感情的電子提升音：「請說出開啟密碼。」

　　涉川曜拔出了一直插在腰後的手槍，眼睛卻一直盯著這位歷史上有名的近代英靈。

　　「血肉苦弱，機械飛升。」

　　「滴——密碼驗證通過，聲波驗證通過。祝您玩樂愉快。」

　　作者有話要說：

　　土方沒退場，他改投三木的陣營了。這也就是為什麼後者說「昨天的作戰目的已經達成」的原因。

　　*

　　私設注意！《神父，黑貓和威士忌》是我瞎取的名字，我們的世界裡並不存在這樣一本書。

　　該故事原型取自《巫師3》，有所改動。


第103章 高歌吧

　　通常很少有人會去思考，一所教堂下方三十米的位置裡是否埋有寶藏。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這裡只是橫濱郊外，於黑船來航事件之後才建立起來的一所普通天主教教堂，又不是梵蒂岡的聖彼得大教堂，底下自然不可能藏著什麼約櫃、聖人裹屍布或者金蘋果之類的寶物。

　　但是對於太宰治這個橫濱通而言，當年他為了研究這個城市哪裡能夠更好更舒服的自殺，走遍了大街小巷，因此知道這所教堂曾經是一個外來黑手黨家族的根據地之一。

　　可惜那個家族招惹了港口黑手黨這個地頭蛇，被當時的前任首領不惜人力物力的強行剿滅了。據說剿滅行動的那一天，耶穌雕像的腳下濺滿了雙方人馬的鮮血。

　　不過這些都已是陳年往事。

　　時至今日，這裡也漸漸恢復了正常的教堂功能和秩序。然而他在來之前先隨便恐嚇了一下這裡的神父，又借著職業英雄的身份連哄帶騙，才借到這場地兩天的使用權。

　　說了那麼多，其實是想告訴各位——太宰對於這所教堂裡的各處機關和暗道十分了解。

　　講壇上就有一個暗道入口，一旦啟動，就不能再從外面打開，除非從裡頭開門。當時的教堂設計者考慮到優先保護家族大人物的性命，而大人物通常來說也不會坐在後排聽禱告……因此他趁著涉川曜被短暫的開門聲吸引走注意力時，立刻上演了一場「大變活人」的好戲。

　　太宰治如今坐在積滿灰塵的監控室裡，驚奇地發現這些陳舊的儀器設備在過了那麼多年後繼續還能正常發電和使用。當監控儀器上呈現出教堂裡正一片火熱的戰鬥場景，他神情嚴肅地觀察了一會兒，確認女孩子暫無性命之憂，方才放下心來。

　　事實上這所特別的教堂，就是他為我們的殺手女士特意挑選的戰場。身為一個職業英雄，就算不認識全國的混黑人士，但業界一流的那些人名總歸是聽說過的——涉川曜明顯低估了小涉的業務水平能力和行業名氣，畢竟一個總能制造各種死亡「意外」的殺手不管走到哪裡都是令人心驚膽戰。

　　「來吧，」他低聲地自言自語，「讓我看看被死神寵愛的人到底是怎麼樣戰鬥的。」

　　早在踏入這處教堂之前，他便與涉川曜約定好要設置一個陷阱……涉川曜本人也同意了，因為她也想看看能否釣出什麼牛鬼蛇神來。

　　但她絕對沒想到自己會成為該陷阱的「誘餌」——或者說，女孩已經有猜到會被坑，但是絕對沒猜到他會那麼果決地消失不見。

　　這令太宰治嘖嘖稱奇，通過這短短大半天的相處，他能夠看出女孩子對自己不自覺的信任，想來是平行世界的那個自己的功勞（織田作跟他說了）。

　　但是，這些與他【人間失格】又有什麼關系呢！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是用來毀掉的呀~

　　絕對沒有任何報復她坑害織田作成為御主的意思哦！

　　「什麼啊，這不打得還挺好的嘛。」

　　不要停下來喲。

　　涉川曜要是能聽見這個家伙這樣輕描淡寫地評論自己的戰鬥，說不准會衝進地底去給他兩拳。

　　外骨骼裝甲地表面酷炫是酷炫，速度快、敏捷極高、防御力強這些都是優點，然而電池的緣故導致滿負荷運轉最多也就半小時時長，一點也不持久。

　　它的運作原理是通過脊椎的神經訊息傳導裝置，發出強度不同的電流刺激雙腿穴位和肌肉群組，從而實現每個細微的腿部動作。也就是說，每當她做任何一個動作，都必須忍受著雙腿傳來的劇烈痛苦。要知道，她曾經也是玩著超電磁炮當飯吃的主，屬性裡至少有抗電+15這一條，都感到那麼難以忍受……

　　小涉，你好拼啊！

　　頭一回上手使用的涉川曜被這腿部裝甲給電得頭皮發麻，渾身劇痛，仿佛連骨頭都在叫囂著疼痛。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電池故意設計成續航能力不強的效果……真要是那麼持久的話，遲早有一天會把使用者電成人干的！

　　但任何痛苦都不會在敵人面前彰顯出來，涉川曜因為過於疼痛而不得不保持著一張殺氣騰騰的面癱臉，只有裝甲上的電流光芒時不時倒映在她蒼白而無血色的臉上。

　　黑暗中，土方歲三徹底展露了「鬼之副長」的名頭，完全不愧於他的狂戰士職階。

　　【戰場之鬼】！

　　這本是喚起己方陣營奮起作戰的技能，然而那宛若鬼物的猙獰模樣甚至會嚇到同伴。

　　如今這裡沒有什麼同伴，土方自然也不擔心會驚嚇到什麼人。

　　——他是壬生狼，是新選組的副長，是對抗時代洪流的劍士，是不能回頭的Berserker！

　　當三木墟向他伸出手，詢問他還想不想再繼續戰鬥下去……不是為了那個貪生怕死的御主，而是為了更遠大的目標。

　　【「我想……繼續戰鬥……」】

　　【「好啊。」】三木墟笑著說，【「反正都是要戰鬥下去的，不如為我而戰吧，副長先生。至少我不會像那個廢物一樣為了苟活而選擇犧牲你。」】

　　土方歲三見過了很多人，在倒幕時期那個風雲激蕩的年代，什麼人都見過。

　　他和那個待人一片赤誠的騎士王小姑娘不一樣，見多識廣的新選組副長自然一眼看穿了這位新御主眼睛深處隱藏的野心與邪惡。

　　但他不在乎。

　　只要能夠繼續戰鬥……只要還能繼續揮舞刀劍，扣動扳機——就絕對不會停下來！

　　「刺啦——」

　　長刀與軍用匕首在黑暗中劃出刺耳的聲響，土方猛然抬手射擊，誰知涉川曜做了與他一模一樣的動作。

　　「砰！」

　　子彈近在咫尺爆發碰撞的轟鳴聲，響徹兩個人的耳裡，震得人頭暈眼花、耳朵嗡嗡作響。

　　眼見槍彈攻擊無效，涉川曜腿上的外骨骼裝甲豁然迸發出幾縷電光，讓她整個人違反重力定律地直接往後跳到了牆壁上。

　　土方歲三見此狀況，馬靴用力一蹬地面，整個人如同炮彈般彈起，長刀咬著敵人的方向追隨而去！

　　轟隆！

　　教堂的那一處牆面坍塌了。

　　磚瓦粉塵劈頭蓋臉地砸下，十字架上那位的雕像搖搖欲墜。很明顯，這已經不是因為戰鬥余波而導致毀掉的第一處公共財產了。

　　土方歲三的刀法就像他的職階Berserker一樣，狂暴中帶著陰郁的氣息，大開大合之間暗藏殺機，蠻不講理的發揮將男性身高手長與英靈的雙重優勢發揮到極點！

　　然而就是在這小小的方寸之間，他卻怎麼也攻不破那片匕首劃出的防御區域。

　　涉川曜本是不會用匕首的，但是小涉會，她在殺手訓練營裡最擅長的科目除了槍法之外就是匕首使用。

　　到底有多擅長呢……就跟涉川曜會黑客技術一樣，都是刻在靈魂裡的天賦技能了。尤其是當小涉的腿瘸了之後，思來想去，更是在手上下了無數功夫。

　　所謂一寸短一寸險，要不是這出神入化的匕首使用方法和外骨骼裝甲的超強馬力在支撐，涉川曜恐怕在土方砍過來的第一刀時就跪了。

　　【「咳，喂喂，聽得到嗎？」】

　　涉川曜的耳朵裡突然傳來了某個家伙的欠揍聲音，她一聽這聲音就差點握不住匕首，險些腿一軟摔下高台窗戶。

　　土方抓住機會一刀揮過來，被涉川曜倉皇躲過，卻在外骨骼裝甲上留下一道明顯的裂紋。

　　【「看你差點被那個英靈砍爆，應該是聽到了吧。」】

　　太宰治這家伙什麼時候……

　　涉川曜的目光往下一掃，終於發現了別在衣領內側上的一顆特別小的袖珍對講機。

　　她的腦海中忽然浮出先前下車時的一個畫面，當時太宰治幫她把輪椅拿下來的時候，順手整了整她的衣領……

　　行吧，您老人家有何貴干？說好的大家一起設陷阱坑人，到頭來我成了陷阱的一部分，您自己跑去當幕後黑手啦？

　　「現在外頭下雨了。」

　　監控室裡，太宰治拿著對講機不疾不徐地說道，「往上走吧，和你的以利亞一起去看雨，多美。」

　　「……」

　　涉川曜的嘴角抽搐，還特麼的「多美」！你怎麼就那麼浪漫呢你個死騷包！

　　【「不要翻白眼或者說髒話哦，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呢。」】太宰治在對講機裡歡樂地提出建議，好像造成這個惡劣場面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涉川曜嘆了口氣，一匕首格擋住了土方的刀。

　　【「來吧，接下來聽我指揮，保證帶你殺出一條浪漫的橫濱看雨之路。」】

　　【「5點鐘方向，聖母抱子雕像，踩在那個嬰兒腦門上，往上跳！」】

　　【「上去後兩米位置，抓住邊緣凸起，往裡面扣下機關，然後借力往左上側的天使浮雕跳過去……接著往前走到第三個天使的胸口時記得按一下。它的上方有新的攀附點，你跳起來抓住就是了。」】

　　太宰治站在屏幕前，無論是涉川曜出色的行動能力，還是土方歲三的攻擊範圍，以及整座教堂的立體結構和各類機關暗道都在心中一目了然。他的腦海中已經「看到」了接下來十幾秒內兩人的行動軌跡了。

　　這是只有他能實行的戰術指揮，宛若外科手術一般精妙細微的操作！

　　出於人與人之間最後一點信任，涉川曜還是操縱著僅剩下最後17%的外骨骼裝甲電量，按照太宰治的指點，以一種迂回的形式往尖塔最頂端蹦跳狂奔而去！

　　對講機裡傳來那人快活看戲的喊聲：【「跑跑跑……他要追上你了！注意左邊！加速向右跳！」】

　　【「朋友，不想後背被打成蜂窩的話就搞快點！」】

　　涉川小姐不僅不想搞快，還想往你的腦門開一槍。

　　土方歲三雖然不明白為何她突然改變了戰鬥風格，但還是下意識的想要追擊而去。

　　然而就在此時，隨著數處機關被啟動，教堂的牆壁深處傳來一陣機械轉動的聲響，黑洞洞的槍口從牆壁機關中伸出，自動瞄准了場內的兩個目標，開火！

　　兩人在槍林彈雨中瘋狂穿梭迂回，涉川曜驚訝地發現太宰給她指點規劃的路線都是算好每一秒時間、正好能避開那些子彈並讓追擊者飽受後續而來的火力摧殘的精確方案。

　　可想而知，那位新選組副長差點被新世紀的槍林彈雨直接打成殘花敗柳！

　　我靠，牛批啊宰哥。

　　萬千金屬子彈醞釀出炙熱狂暴的風暴，自上而下瘋狂掃射。彩色玻璃化作碎屑，耶穌雕像終於倒下，木制長椅被打成碎片，整個教堂都在這一秒鐘化作了破敗的垃圾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人會知道這所教堂曾是一座火力十足的堡壘。

　　注視著這場親手開啟的盛大金屬風暴，太宰治哼著《以利亞》曲目剩下的曲調，暫時關閉了對講機，像模像樣地坐在監控屏幕前禱告片刻。

　　「阿門。」他低聲結尾。

　　也不知是為了誰而禱告。

　　「轟！」

　　涉川曜一頭撞破早已支離破碎的尖塔頂端，在崩裂的陳舊壁畫和磚瓦碎片砸到自己前及時躲避開，果然看見風雨從外頭滴下。

　　太宰治這狗男人這次總算沒有忽悠自己了……不過，屋外的天氣好像不止是下暴雨呢。

　　橫濱干燥多日，沒人料到今天晚上會下雨，可是大片的烏雲在他們的頭頂彙聚，它帶來了積蓄已久的大風、雨水和雷電。那些雷蛇在鉛灰色的烏雲上躁動的翻滾，似乎隨時都有要往下甩一道雷電的衝動。

　　當土方歲三狼狽至極地爬出窗戶破洞時，涉川曜沒有逃走，而是站在另一處尖塔頂端上等著他。雨水順著她的黑發和面龐流下來，她所站立的那處尖塔上並沒有十字架，但當她沐浴著風雨站在那裡的時候，就像是一尊沒有感情的聖人雕像。

　　在被猝不及防的子彈風暴洗臉後，土方的英靈裝束雖然沒有什麼破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刻絕對是屬於暴怒的邊緣。

　　「你很厲害。就算是四肢健全的人，也很少有人能像你做到這一步。」他自戰鬥起終於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

　　我要動真格了。這是沒說出口的話。

　　涉川曜看出他高昂狂熱的戰意和愈發恐怖的氣息，突然明白了這是一個怎麼樣的英靈。

　　不問對錯，不問正邪，不問結果，不問對手，只求一戰。

　　戰鬥，繼續戰鬥——還遠遠沒到停下來的時刻。

　　癲狂又好戰的鬼之副長，身體力行地見證了Berserker的威名。

　　涉川曜理解那種感覺。

　　——每個刺客都可以是狂戰士。

　　那種快樂到血脈舒張，哪怕下一瞬間死去，也曾鮮明的活著的感覺。

　　於是她翹起了嘴角，問道：「你現在快樂嗎？」

　　土方歲三凝視她的眼睛，任由最後一絲理智被狂化的意志淹沒。

　　他聽見自己最後說：「啊，我很快樂。」

　　謝謝你如此理解我。

　　若我尚存、若我僅存、若我可存，則誠字大旗不滅。

　　「此處是……我正是……新選組！」

　　寶具【不滅之誠】，開啟！

　　——今日新選組依然在此！

　　寶具帶來的恐怖血肉戰場即將降臨，然而涉川曜的指尖不知何時起出現了一枚銀白色的游戲幣。

　　在經歷了敗家、搞事、沙雕、浪費靈能等一系列根本不需要的劇情後，【Plus Ultra】終於給力了一回……【超電磁炮】被她真正掌握了！

　　涉川曜微微一笑，那種熟悉的感覺再度找回。

　　久違了。

　　「——吃我天劫啦！」

　　超電磁炮在她指尖豁然爆發！

　　但是出人預料的是，深藍色的電光沒有襲擊不遠處的英靈，而是徑直地向天空打去！她竟然是要把那些雷電都給引下來！

　　如果平時的話這只是個概率問題，但加上積累「意外」的異能【死神來了】的時候，它就成了一個必然性問題。

　　所有的意外，都是為了毀滅敵人。

　　【不滅之誠】VS雷暴。

　　以利亞老哥，看看咱們之間誰的運氣更好一點吧！


第104章 聖杯

　　夜幕深重，暴雨橫行，無數來自天上的雨滴襲擊著這座海濱城市。

　　然而再大的風雨都阻擋不了英靈們之間戰鬥的火花。

　　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有這場大雨的存在，戰鬥才進一步激化了。

　　考慮到本次聖杯戰爭的幾位御主一個個都是半路出家的外行，唯一一個像模像樣搞個魔術工房的家伙還被三木墟直接給報銷了……還好三木墟在國外的時候也不知學到了什麼東西，在身為異能者的同時居然也能勉強修改和支撐工房的魔術回路核心。

　　中原中也歷來是正面硬剛的強硬分子，鄧加爾同樣喜歡使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去壓迫敵人。有這麼兩位鐵頭老哥的存在，迦爾納當然也不會說什麼潛入刺殺、迂回包抄之類的話，而且也很難想像這種話從他口中跳出來。

　　自從得到發電機……哦不是，是魔力（靈能）提供者涉川曜的首肯，兩個英靈都完全放飛了自我。

　　鄧加爾召喚出寶具【萬勝之輪】，那是他曾經攻無不克的戰車，上次撞毀的東西還是拜占庭帝國的狄奧多西牆。這架款式古老但又迅猛非常的戰車載著三個人，毫不留情地碾壓過那些陷阱和機關，最終直接在魔術工房上撕開了一道口子。

　　「太酷了！」喜歡名車的中也毫不掩飾地誇獎道，決定回頭也弄一台老古董戰車試試。

　　鄧加爾公爵笑眯眯地收起戰車變回輪椅模式，「您過獎了。」

　　他們並沒有很多時間談笑風生，因為三木墟已經把這棟獨立樓房徹底變成了一個遍布虛空能量的超大陷阱和戰場，並把那些居住在此的普通人抓起來當人質。

　　雖然Saber極力反對這種傷及平民的行為，然而毫無作用，三木墟嘴上保證著不會傷害那些普通人的性命，但暗地裡就很難說了……像他這種連生父都能殺死的人，哪還有什麼人是不能動的呢。

　　他決心借著地利與人質優勢和敵人們周旋，同時將Berserker派出去襲擊對方的御主。這些英靈出動，御主肯定就在附近跟著——正常參賽者怎麼可能遠離自己的「護身符」？

　　當土方歲三傳來彙報說找到了藏在車子裡觀察情況的Caster和織田作之助，然而另外一位御主卻不知去了哪裡。三木墟一聽這話，就敏銳地察覺到這是一個微妙誘人的選擇題——是解決掉Caster這兩人，還是干掉另外一個不知道去哪裡的御主？

　　最後他將選擇權交給土方，讓他自己做決定。

　　土方用實際行動做出了決定，他最終在城市另一端找到了那個御主，發現那人像是躲藏在那裡頭一樣。

　　他在戰鬥前發來最後的訊息，說是會很快解決掉目標就回來增援。

　　然而距離那條短訊收到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小時，公寓樓裡的虛空陷阱已經被那群暴力分子給破解了三分之二，人質也救出了不少——雖然都是驚嚇過度的虛弱狀態。

　　三木墟心中始終有股微妙的不安感。

　　對於擅長戰鬥而言的狂戰士來說，砍一個瘸腿人士花上半個小時，期間沒有任何信息反饋回來，而且監控顯示器裡的英靈也沒什麼異常變化……這些情況讓三木墟的心頭籠罩了一片陰雲，就像是屋外的天氣一般。

　　突然之間，一種強烈到心悸的感覺直接衝上了男人的腦海，仿佛有一根無形的錐子往他的兩側太陽穴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與土方歲三之間的「鏈接」，徹底斷了。

　　——居然失手了？！

　　就在此時，他所隱藏的這個房間大門被一道紅光轟然撞開，Saber提劍格擋，誓約勝利之劍與縈繞著重力的紅光發出了金鐵交擊的聲音！

　　中原中也面沉如水，湛藍色的眼睛裡倒映著那把只有劍柄可見的奇怪十字劍。

　　有意思。

　　他按捺不住胸膛中高漲的戰意，露出了宛若凶獸捕食前的笑容。

　　阿爾托莉雅一看他那熟悉的眼神就知道又是個好戰的家伙，當即頭也不回地開口：「Master，請您撤退！」

　　「嗯，這裡交給你了，Saber。」

　　三木墟早有准備地從備用路線逃跑，但是等待他的卻是走廊上攔路微笑的鄧加爾。

　　「從者Rider，前來領教閣下的力量。」

　　說完也不等對方的意見，直接拔出中正劍衝上前來，一副管你同不同意，反正先砍你兩劍再說的架勢。

　　三木墟眼睛眨都不眨，灰白色的虛空能量從他面前大片湧現，如同交錯的鋒利犬齒相互咬合成盾，堪堪擋住了中正劍的襲擊！

　　「想來領教？」這個頭發斑白的犯罪者冷笑起來，「那就來啊！」

　　…………

　　……

　　此時的橫濱郊區。

　　太宰治在教堂的滿地廢墟裡東翻西找，被淋得渾身都濕了以後才總算找到了一條金屬腿，於是他把人直接拖出來了——涉川曜看起來已經完全被她自己召喚來的雷電給電焦了，活像個非洲難民，太宰不由得擔心起這家伙還有沒有氣息。

　　他拿著防水手電筒，在地上伸手摸索了一下……還好，還有呼吸，不用幫忙收屍。

　　這時候生命力堪比蟑螂的涉川曜總算艱難地醒過來了，不醒也不行，瓢潑大的雨水往渾身上下的傷口招呼，狗男人就知道把她扔在泥地裡看看死沒死成。

　　手電筒的白光明晃晃地照在她臉上，讓女孩子幾乎睜不開眼。

　　「哇！」太宰治浮誇地說，「你醒啦！怎麼樣，和以利亞看了場雨後你開心一點沒有？」

　　涉川曜：……

　　她有氣無力地想，等她病好之後，第一件要干的事情就是打這個混蛋一頓。

　　對了，以利亞呢……呸！說錯了！是土方歲三呢？

　　「沒找到他哦。」太宰像是看出了她眼神中的疑問，「不過想要從那樣的天劫中幸存的話，概率也是很低的。」

　　涉川曜沉默著，想起小涉的異能【死神來了】，是一個能夠把讓目標死亡的所有「意外」威力疊加和放大到最大程度的能力。

　　那麼土方歲三這次……大概是真的退場了吧。

　　雖然不知道英靈戰死的話有沒有屍體，可是涉川曜真切地感覺到，那家伙心滿意足地回英靈座去了。

　　太宰治不知從哪裡撿回了那台小涉的輪椅（居然沒在整個教堂的坍塌中損壞太多），把重病患者抬上輪椅，在雨中推著走。

　　看上去好特麼浪漫。

　　問題在於兩個人都沒打傘，手邊裝備就一個防水戰術手電筒，簡直連每一根發絲和衣角都在往下滴水。

　　涉川曜：……你倒是快給我想辦法避一下雨啊！

　　還好，太宰治的車停在不遠的地方，那是附近一個小農場的谷倉裡，農場主人明顯認識太宰治，對於他推著一個非洲人民在雨中漫步這種事也見怪不怪的。

　　等到了車上喝了點水，涉川曜總算能夠扯動殘破的肺部，用撕裂痛苦的嗓音說話了，「你怎麼……」

　　剩下的話因為喉嚨太痛，說不出來。

　　「嗯？」太宰等了幾秒後笑眯眯地望向她，「想問我為什麼沒有真的跑是吧？」

　　涉川曜遲疑地點點頭。

　　「——因為英雄從不臨陣脫逃！」他恬不知恥地大聲說。

　　女孩子：……？

　　那她是為什麼會被那個英靈砍成這傻逼樣啊。

　　在嚴肅了幾秒鐘後，這人很認真地湊過來道歉，「因為我不太擅長正面打打殺殺這種事啦，我更擅長指揮別人作戰。我是輔助類職業英雄你不知道嗎……而且涉川小姐你看起來就很能打的樣子。」

　　跟你一比，人家真的很柔弱嘛！

　　「？？？」

　　涉川曜一時間竟然想找個什麼東西往他腦門上敲一敲，看看裡面到底裝著都是什麼鬼東西。

　　為什麼自己的人生中總是遇上這種坑貨呢？難道是【物以類聚】的原理？不，不可能。

　　最後她沒好氣地撇撇嘴，「你要是哪天真想死的話記得照顧我的生意，保證三天之內鯊了你！」

　　「好好，沒問題的。」太宰治嬉皮笑臉起來，「記得給我打折啊。」

　　涉川矅：……

　　她能怎麼辦？感覺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樣古怪無力。

　　他幫這倒霉催的姑娘系好安全帶，貼心的關上車門，正要小跑回駕駛位時，卻發現涉川曜似乎哪裡不太對勁。

　　她突然表情僵硬，眼神放空的直視前方。

　　「你還好吧？」太宰疑惑地問道。

　　不太好。

　　女孩子在心中回答。

　　有什麼東西，在盯著她。

　　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野獸，連瞳孔都被染上了無光的色澤，毫不掩飾那份惡意的在某個角落裡注視著女孩子。

　　惡意，純粹到極致的惡意，不含絲毫情感，只想要毀掉她的滔天惡意。

　　只是——為什麼？

　　「你……你沒有……感覺？」她喘息著反問出來。

　　太宰原以為她在開玩笑，但當他注意到對方縮小到極致的瞳孔和額頭上的冷汗時，忽然意識到這好像不是個笑話，「沒有啊，什麼感覺？周圍有新的危險了嗎？」

　　坐在車裡的涉川曜注視著他困惑而又有點緊張的神色，突然意識到這種感覺只有她一人有。

　　太宰治感覺不到，外頭的農場主同樣也沒有察覺異常。

　　唯獨……右手手背上的令咒，正燙得嚇人。

　　她望著太宰治的臉，不論哪個世界，這位友人的顏值都很高，只是氣質不太相同。

　　但是他們的本質都是相同的。

　　無論哪個世界的太宰治，本質都是一樣的——那是她認定的友人。

　　雖然有時候這個狗東西真的很欠揍，但還不至於要以死謝罪的程度。

　　這點與她和小涉可不太相似。

　　算是平行世界之間共同性和差異性的體現麼？

　　「太宰。」

　　涉川曜忽然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就好像黑暗中那越來越冷酷、越來越強烈的注視驟然消失了一樣。

　　「你忘了……開谷倉門。」她提醒道。

　　雖然很奇怪女孩子怎麼突然不加敬稱了，但是太宰並不是過於計較這些繁文縟節的人，他見到對方似乎恢復了正常，當即也放松了些許。

　　「你說得對。」他轉身朝大門的方向走過去。

　　可是當太宰治走了大約四五步時，在這一刻他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液體咆哮湧動的異響。

　　他猛地回頭，看見無數的黑泥正在從地面翻滾著湧出，宛若噴泉一樣，將整輛車和裡面的人吞噬下去！

　　異能？巫術？詛咒？還是別的什麼？總不可能是非洲人的怨念吧？！

　　「涉川小姐！」

　　太宰那向來淡定瀟灑的表情瞬間變了，他意識到這場聖杯戰爭中出現了什麼情報之外……可怕的變素。

　　他沒有絲毫遲疑，拔腿就要衝過來，然而涉川曜卻依舊坐在裡面無法動彈。不是她不想動，而是這些黑泥從一開始瞄准的就是她。

　　「停下！」她同樣厲聲喝道，她注視著這一切的發生，以及感受到那淹沒至胸口的腰間的黑泥，在心中哀嘆起來。

　　聖杯啊聖杯，你怎麼就這麼急呢？

　　太宰治猛地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他是職業英雄。

　　他答應了一些人，要向需要被救助的人伸出手。

　　先前之所以敢於讓對方單獨面對英靈，是因為他還有別的後手。事實上，歐叔就在一公裡外的朋友家裡喝茶……但當太宰治面對一種散發著濃烈惡意與憤怒的意外情況，認出這並非異能，並非是人力能夠解決的東西時……他還是重新衝了過去。

　　他是職業英雄【人間失格】。

　　太宰義無反顧地向車內的女孩子伸出了手。

　　涉川矅震驚地看著他焦急的、沒有猶豫、毫無保留的想要拯救自己的神情，忽然笑了。

　　她釋然了。

　　黑泥淹沒了她最後的視線，她聽見自己開口道別：

　　「再見……我的朋友。」

　　幫我向織田先生問好。

　　就在黑發青年的指尖要觸碰到黑泥的前一秒，這些惡心的液體驟然消失不見，空空蕩蕩的車子重新落地，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除了裡面的人閉目昏迷了。

　　太宰治滿臉驚疑不定，不明白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在同一秒鐘，行走在公寓中救人的迦爾納察覺到了異樣，他略微睜大了眼睛，渾身上下被突如其來的強烈魔力所縈繞！

　　這是——令咒加持才能達到的魔力溢滿效果。

　　Master出什麼事了！


第105章 完美落幕

　　迦爾納是最先發現異常情況的。

　　畢竟能讓魔力溢滿到這種程度，想來是令咒發揮作用才有的效果。

　　那麼是什麼讓視魔力（靈能）為金錢，天天摳門得不行的御主如此大動干戈，願意讓他在這個世界上行走多一段時間而不受魔力的限制呢？

　　只要這個關系一想清楚，就會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衝出了公寓房間，迎面正好撞上神情焦急的鄧加爾——順帶一提，整個走廊像是被一頭猛犸像翻來覆去地蹂躪了好幾遍那麼凄慘——兩位從者的視線一對上，紛紛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我們沒有時間了。」鄧加爾語速極快地說。

　　迦爾納的臉上沒有什麼多余的表情，唯有特別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這一刻他絕對不像是表面上那麼平靜，「Caster的御主那邊好像拿不下Saber，我去幫他。」

　　「那麼我去追擊三木墟。」鄧加爾調轉車輪，就要從牆壁上的破損處離去。

　　這是他們的默契。

　　一定……一定要在他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把所有不穩定因素都解決掉！

　　迦爾納點頭，背對著鄧加爾時，忽然聽見那位坐著輪椅的英靈開口：「嘿，迦爾納。」

　　「啊？」

　　「回英靈座的話，你還會煮咖喱嗎？」這位異世界的帝國將軍問道。

　　迦爾納聽出了他話語裡潛藏的意思……因此他歷來冷淡的神情似乎也柔和了幾分，回答道：「你來，我就請你吃。」

　　「哈哈哈！我記住這話了！」鄧加爾大笑幾聲，驅使輪椅風馳電掣而去，「那麼，有緣再會吧！戰友！」

　　迦爾納停下腳步，轉身注視著空無一人的走廊和牆壁的破損洞口，哪怕已經沒人能夠聽見了，他依舊輕輕說道：「……再會。」

　　身披黃金戰甲，手持寶具，腳下一刻也不停的迦爾納很快找到了已經打得毀了兩層樓的騎士王和港口黑手黨干部。

　　幸好此地被魔術工房改造後格外堅固，外面的人根本沒察覺到裡面正在被人徒手拆樓。

　　更有意思的是三木墟在轉悠了一圈後，最後居然又暗搓搓地摸回這裡，顯然是想和Saber發動陰險的夾擊，共同解決掉中原中也。

　　當看到破門而入的白發冷面英靈，三木墟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僵硬，旋即他就大喊道：「開寶具！」

　　「什麼！」阿爾托莉雅大吃一驚，要知道這裡可是居民區，要是在這裡釋放【誓約勝利之劍】的話，絕對會突破魔術工房的內部防御……到時候周圍民眾絕對會死傷慘重！

　　這是光明高潔的騎士王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

　　三木墟咬了咬牙，手背上的三道令咒瞬間消失了。至於這之後會怎麼樣，他已經顧不上那些了。

　　「以令咒的名義，Saber，魔力回滿！」

　　「以令咒的名義，Saber，釋放寶具！」

　　「以令咒的名義，Saber，釋放寶具！」

　　一瞬間，金發少女的眼睛、口鼻甚至皮膚底下都冒出湛湛神光，仿佛有一輪烈日在她的體內誕生了！阿爾托莉雅身上爆發而起的魔力和氣勢是如此強烈威嚴，宛若一頭真正的巨龍突然蘇醒了過來，眼看逼得中原中也一時之間無法靠近。

　　然而當騎士王渾身僵硬地舉起了手中覆蓋著【風王結界】的騎士劍，就要喊出那句話……

　　——幫幫我！

　　我不想這麼做！

　　迦爾納從她的眼睛裡讀出了這個意思。

　　想要幫助一個正在被令咒控制、正在踐行命令的從者只有一個辦法。

　　殺了她，或者殺了她的御主。

　　恰逢此時，他們身後的大門豁然被撞開，連同兩側的牆壁都一同被碾碎，在粉塵之間，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奧布萊恩的光輝，前進！」

　　寶具【光輝戰旗】自帶的血紅色光芒降落在迦爾納和中原中也的身上，用現代游戲術語來說就是上增益加成的BUFF。

　　【萬勝之輪】化作龐然大物的戰車橫衝直撞，坐在上面的老司機鄧加爾卻大笑起來：「朋友們，別怪我搶了你們的風頭！」

　　面對著這種行為，中原中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的眼神有一瞬間變得凝重和敬佩。與此同時，迦爾納卻笑了，就像是一滴水跌落湖面，濺起輕微而不起眼的漣漪。

　　他注視著這個僅僅當了不到兩天的戰友，是如何興高采烈地……迎擊對手，奔向死亡。

　　「To be，or not to be!」鄧加爾不再看向任何人，他專注地盯著對手，吟唱著寶具【萬勝之輪】的解放語，「——That is the question!」

　　無論是哪個世界，莎翁的作品都是英國文化的特色。

　　不可不品嘗。

　　隨著話音落下，昔日的戰場幻境降臨了。

　　天空是鐵灰色的，深藍的大海已經被戰死者的鮮血染紅，無數的箭矢與投石在頭頂呼嘯飛過。黑夜中遠處的君士坦丁堡佇立在高山之上，宛若火炬一般照耀著整座海灣戰場。金角灣之上，被希腊火和巨石所擊毀的戰船、被封鎖海面的鐵鏈所攔腰斬斷的船只殘骸、在海水中奮力掙扎求救的敵我士卒、呼嘯吹拂的寒冷海風……

　　然而船上卻很安靜，異常的安靜。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那個人的開口，無論是威爾士人、英格蘭人、諾曼底人、丹麥人、瑞典人、葡萄牙人、西西裡人……這些百戰百勝、鐵血桀驁的王國戰士們沉默地站在甲板上，仰望著那位統帥的背影。

　　鄧加爾坐在他的專屬戰車上，注視著不遠處的雄偉城池與號稱「永不淪陷」的狄奧多西牆。

　　以及那個敵人，那位異世界的王者。

　　最終，他拔出了中正劍，指向唯一的目標。

　　「天佑王國！」鄧加爾公爵大吼起來，聲音洪亮如雷霆，連海波都為之震動，像是發出了進攻的號角。

　　於是戰士們在一瞬間齊聲高呼，將他們的武器往盾牌上用力敲打，響應著這個男人的聲音：「天佑鄧加爾！天佑不列顛！！」

　　阿爾托莉雅注視著這些戰船，以及那些長相面孔截然不同、來自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戰士們。他們團結在同一面旗幟下，卻發出了同樣的聲音。

　　「異世界的不列顛嗎……」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舉起劍，口中卻喃喃自語，「真厲害啊。」

　　下一秒，她喊出了那句話——「Excalibur！」

　　【誓約勝利之劍】被徹底解放了。

　　它化作通絕天地的金色光柱，釋放著勝利的氣息，向著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一切碾壓過去！

　　鄧加爾率先驅車上前，毫不猶豫地撞上了那道金色光柱！

　　此時此刻，他的身影正如當年當日。

　　無論對手是一個帝國還是一位王者，鄧加爾都不曾後退。

　　因為他一生都在戰鬥，至死不休。

　　在這片由於碰撞所產生的刺眼白光與風暴中，唯有紅底三金獅的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

　　……

　　幻境消散了。

　　作為同樣有著【勝利】屬性的【萬勝之輪】，當與【誓約勝利之劍】發生碰撞時，最終也只有打個平手、同歸於盡的結局到來。

　　不敗，但也無法取勝。

　　然而三木墟下達的釋放寶具命令有前後兩次，也就是說，眼前的騎士王還能再來一次咖喱棒。然而這一次，已經沒有鄧加爾的幻境幫忙吸收溢出傷害，一旦真的斬出去，周圍的居民絕對會……

　　這個時候，中原中也的藍牙耳機裡突然傳來自家英靈的那天生高貴又略顯傲慢的聲音。

　　「笨蛋奏者，周圍十公裡的人員全部疏散完畢，你們可以打起來了。」

　　噫！什麼時候的事情？

　　中也後知後覺地想起在此役之前，尼祿曾向自己索要能夠調動港口黑手黨一切人力物力的「銀之神諭」，而太宰那個青花魚混蛋也拉著織田作之助嘀嘀咕咕了老半天……原來這兩個據說是在外圍策應的家伙，是在疏散民眾嗎！

　　雖然很不滿又被昔日就搭檔給算計到這種情況的發生，但中原中也頭一回覺得那混賬當職業英雄這件事好像也不是那麼壞了。

　　他扭頭對迦爾納喊道：「不用留手！」

　　說罷，他就毫無征兆地撲向一旁的三木墟，那架勢分明是要直接把對方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太陽神之子聞言一愣，旋即明白了Caster御主的話語意思。

　　兩人先前交過手，對方肯定知道他的力量有多強……既然這麼說，那就是已經做好後續准備了？

　　原來如此，他放心了。

　　三木墟眼看中原中也勢如破竹、完全不受虛空能量陷阱的影響，當下倉皇的大聲求助起來：「Saber!」

　　阿爾托莉雅的身體再次轉向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風王結界】再次被釋放，顯露出這把武器的劍身本體。

　　以及那道新的「Excalibur」的聲音落下，【誓約勝利之劍】再次爆發出那道金色的光柱！

　　與此同時，迦爾納閃身擋在她與中原中也之間的位置，手中的紅槍一瞬間燃起耀眼的太陽火焰，它們凝聚著雷光，在這座現代都市中共同高歌。

　　迦爾納不再猶豫，說出了那個名字——「日輪啊，順從死亡。」

　　那是連眾神都無法掌控，僅需一擊便可致命的……必滅之槍！

　　空氣中似乎安靜了一秒鐘。

　　難以想像的爆炸聲響自內向外地擴散開，煙塵和颶風化作小型蘑菇雲升騰，摧毀了周邊的房屋和公共設施，簡直讓人誤以為橫濱市中心遭受了一發小男孩的攻擊。

　　而在紅光與金光撞擊的中心點位置，則是被毀滅一切的光芒所吞沒。

　　在萬千光獄的海洋裡，他一直看著對手，解脫了的Saber略微感激地朝他點點頭，消散無蹤。

　　這一刻，迦爾納才露出平靜安詳的神色。

　　至少……這一次，能夠幫摳門的Master回血了。

　　…………

　　……

　　黑暗。

　　無盡的黑暗。

　　伴隨而來的還有黑暗中的哭嚎、哀痛、嫉恨、暴虐、貪婪等一系列讓人稍微觸碰到一點都會痛不欲生的負面情感。

　　這些最純粹的絕望和詛咒混合在一起，構成了——此世之惡。

　　涉川曜的心中忽然有了明悟。

　　我這是……在黑泥裡頭？

　　就在她這麼胡思亂想的下一秒，有一顆小小的金色光點從她的心口處飄了出來。

　　它毫無征兆地出現，像是夏夜湖邊的那一只小小的螢火蟲。

　　這是什麼東西？

　　然而周圍的黑暗沸騰了！它像是受到了某種致命的挑釁，狂怒地吼叫著，將一切惡毒的呼聲灌入涉川曜的靈魂深處，同時無數洶湧燃燒的惡意向著這顆小小的光球撲來！

　　光點驟然膨脹起來，它爆發出猛烈到極致的光芒，威嚴又強大，像是群星之中最璀璨的那顆，揮舞著自己的「劍」，照亮整個宇宙！

　　光芒與黑暗發起猛烈又短暫的較量，劇烈的波動、幾乎能夠摧毀一個世界的波動傳導而來。最終金色的光球獲勝了，光芒徹底取代了原先的黑暗色調——所有的黑泥都退散、死去、被吞噬了。

　　而涉川曜在恍惚中，隱約聽見極遠的世界裡傳來一聲憤怒到極致的痛呼，不甘的同時也唯有無能狂怒。

　　吃飽喝足的光球收斂了先前那恐怖耀眼的璀璨光劍與所有可能會傷害到她的東西，溫順地變回了最開始那個小小的、毛茸茸的光點，飄回到女孩子面前，像是什麼小動物一樣傳遞來【盯】的意思。

　　涉川曜看著它，忽然明白了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我的天！」她難以置地瞪大眼，黑色瞳孔裡倒映著金色的光芒。

　　她先前一直以為這種事情是什麼都市傳聞，沒想到是真的——強大的異能有極小的幾率誕生自我意識，唯有獲得認可的主人才能200%的發揮它們的力量。

　　顯然，眼前的這個光點，就是【Plus Ultra】的真正本體。

　　女孩子露出了無奈的苦笑，試探著伸手去觸碰那軟綿綿的金色絨毛，摸起來像是螢火蟲發出的那種沒有溫度的冷光，同時向它道歉。

　　「抱歉啦。我好像又死了……」

　　「總是跟著我這種無能又不怎麼會賺靈能的廢物主人，真是委屈你了。」

　　光點沉默了一會兒，將兩根絨毛搭在她的指尖，渾身上下慢慢地傳遞出【沒關系】的意味。

　　【不嫌棄你哦】

　　它是這樣說的。

　　涉川曜簡直想笑，沒想到在人生中最後的時刻還被自己的異能給安慰了。

　　心滿意足。

　　就算下一秒徹底陷入永久的沉眠，好像也沒什麼遺憾……不會，遺憾還有很多。

　　不知道主世界裡的晴明怎麼樣了，加州君要是沒了她這個發電機又該怎麼生存下去，以及平行世界這邊被聖杯黑泥給吞噬以後，小涉是不是也跟著掛了。聖杯戰爭的結局她還不清楚，織田先生托付轉達的內容也沒有辦成……

　　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又覺得問自己的異能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因此涉川曜坐在那裡思考了很久，光點就乖乖地趴在她的膝蓋上充當萌萌噠的寵物。

　　「為什麼是我？」她最終問出了這個問題，「聖杯為什麼會對我發動襲擊？」

　　光點重新飄起來，在她面前懸浮著，羞澀地重新傳遞出新的信息。

　　【因為它】

　　【想吃】

　　【……我】

　　【但我吃了它】

　　涉川曜：……

　　搞了半天原來還是你！這根本是「成也蕭何敗蕭何」好嗎！我作為你的宿主特麼好慘啊！我剛才還對你很愧疚來著！

　　尷尬的光球像是怕她繼續追問下去，連忙突然衝過來，頂住她的下頷，讓女孩被迫往天上看。

　　涉川曜疑惑地眨巴著眼睛，天上除了白光，什麼都沒有啊。看啥呢？

　　【時間到了】

　　【去吧】

　　【還遠未到】

　　【解謎的時刻】

　　這是涉川曜在所有意識陷入沉睡前，聽見的最後一道信息。

　　*

　　平行世界。

　　橫濱郊外的農場谷倉裡，外面的雨還沒停，而太宰治滿手是血地給自己傷口清理玻璃碎片——他剛剛一拳頭打碎了車擋風玻璃要把人從黑泥裡拽出來——繃帶散落一地，疼得他滿頭大汗，但偏要在女孩子面前做威猛鐵血男兒狀。

　　作為一個風裡來血裡去的殺手，重新醒過來的癱坐在副駕駛位的小涉都快看不下去了。她嘆了口氣：「【人間失格】？」

　　太宰頓時露出了氣呼呼、發現自己被虛假粉絲欺騙感情的委屈表情：「可惡……你之前都不是這樣叫我的。」

　　「都說了我跟先前那個白痴不是一路人。」小涉一臉冷淡地解釋，「現在她滾回自己的世界去了，我才是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這不是很正常嗎。還有，你這邊有醫藥箱嗎？我幫你吧。」

　　「不、不需要……」

　　「雖然我知道你作為一個職業英雄很少親自跟人打架，但是手留下後遺症就不好了吧？」小涉依舊面無表情地說，「快點把棉簽和酒精給我拿來，不然我就幫你直接剁了這只手。」

　　太宰治：……

　　為什麼明明是兩個世界的同一個人，差距卻這麼大，還凶他……

　　他委委屈屈地讓農場主熟人拿來了醫藥箱，開始了他一邊哀嚎一邊讓非洲女粉絲清理傷口的夜晚。

　　此時，小涉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她暫停了手中的工作，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一條系統發送的預約成功短信。

　　【尊敬的尾號為4762用戶，您預約的[晶子醫生的快樂診療小屋]服務已經預約成功，手術時間為8月29日上午10點整，地點於橫濱市武裝偵探社。屆時請您攜帶病歷和銀行卡，准時抵達，逾時順延叫號。本醫療服務項目一經售出，概不退款，謝謝。】

　　小涉：……

　　她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迅速查起自己的賬戶來。

　　【賬戶余額：288.00日元】

　　小涉的面孔一瞬間猙獰起來：我記得以前差不多還有六百萬美元來著……混蛋去死吧！！天天就知道迫害我！！！

　　太宰正在看笑話，冷不防織田作的電話打了過來，此人連忙如同古時候那位關公一樣，忍受著劇痛的同時還要跟老朋友談笑風生、裝模作樣。

　　「這樣啊……」織田作聽完他的講述，恍然大悟，「難怪迦爾納和鄧加爾也都跟著消失了，我手背上的令咒也不見了，原來是涉川回去了。」

　　「嗯。」太宰看了一眼正在一臉癲狂發怒但又無從發泄表情的女孩子，「現在是原主在這邊了。」

　　織田作：「那就好。涉川一直想回她自己的世界去，現在這是好事。」

　　太宰：「聽你的語氣，好像有點失落？」

　　織田作：「……有嗎。」

　　太宰：「說實話也沒關系哦，我們可是好朋友嘛。」

　　織田作笑了笑，沒有再回答這個話題。

　　「那你……有向她好好地告別嗎？」

　　這次輪到太宰沉默了一會兒，旋即他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高興了點，「有哦！她還要我向你問好！」

　　雖然是用眼睛說出後半句話的。

　　坐在城市另一頭廢墟上的織田作疲憊的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時已經恢復了平和之色。

　　「那就太好了。」他言不由衷地說。

　　織田作之助掛斷了電話，由於他和尼祿提前疏散了周圍的民眾，導致哪怕市中心被炸成一個凹陷下去幾十米深的恐怖大坑，也沒有太多人員傷亡。

　　他環顧著這條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一天前它還是商業繁華的黃金地段，現在在雙重寶具的作用下報銷了。

　　這下子橫濱市政府要頭疼了。接下來風頭可能會有點緊，自己和孩子們也得趕快跑路……

　　忽然之間，他瞥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廢墟上休息。

　　因為各種陰差陽錯而最後幸存的主從，也成了唯一的獲勝者，御主中原中也和Caster尼祿。

　　「你們在說什麼呢？」織田作好奇地走過去，發現兩人之中還放著一個看起來就很有年代感的橡木桶酒桶。

　　「織田作！」因為先前的合作關系導致尼祿對他已經很熟悉了，直呼其姓名，「這個笨蛋奏者，也不和余商量一下，就隨便許願了！」

　　中原中也看起來也很生氣，「都說了我是你御主，剛剛那個破杯子出現的時候我又找不到你，那也只能自己許願了啊！」

　　織田作之助撓撓頭：「中也大人都許願了什麼。」

　　沒想到這個簡單的問題讓兩人都不說話了。

　　尼祿「嗤」地一聲，扭過頭不去看他們，而赭發男人也站起來轉過身去，朝著清理廢墟的部下們走去。

　　「那個就送你了，尼祿。」中原中也頭也不回地說，「快帶上禮物滾回去吧，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這家伙了！」

　　「汝以為余很想跟汝繼續搭檔嗎？別自戀了，你個笨蛋奏者！」金發少女瞪大眼睛斥責道，然而手上卻動作不慢地抱起地上的酒桶，身形開始一點點的消散在此世。

　　「要知道，朕可是——尼祿！尼祿·克勞狄烏斯·凱撒·奧古斯都·日耳曼尼庫斯！！」

　　她的聲音很大，仿佛要掩蓋那奪眶而出的熱淚。

　　但最終當她徹底消散前一瞬，依舊有一滴水跌落在灰白色的磚瓦上。

　　織田作目送她回去，方才加快步伐追上前邊的中原中也，他實在太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哪怕為此會被中原中也給打死也在所不惜，畢竟一個家的好奇心也是很強烈的。

　　「中也大人，您到底給尼祿小姐送了什麼？」

　　直到此時此刻，確認另外一位當事人已經不在場了，所有的塵埃都已經落定。這位年輕人才像是要掩飾真實情緒的那樣摁了摁頭頂的西式紳士帽。

　　「公元前121年的法勒尼安白葡萄酒。」中原中也低聲回答，「我向聖杯許的願望，就是要了這桶酒。」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文中明確指出，尼祿曾跟中也談起關於鄉愁的話題，圍繞著這種古老的葡萄酒。

　　中也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因此某種意義上滿足了她的這個微妙的小願望。

　　老鄧心滿意足地來本世界玩了一趟後爽快退場，迦爾納與阿爾托莉雅同歸於盡之前還賺了一波靈能值（雖然有隊友懲罰導致對半減了），但不虧，是居家幫手的暖心Ky小太陽。

　　有種失戀感的織田作不知為何又有了新的靈感，接下來要帶孩子們出國去度個假（避避風頭）。

　　太宰出面把被打中也得半死的三木墟交給警方處理，回頭繼續陪歐叔在民間微服私訪，搞事的同時順便解決各種麻煩。

　　小涉的腿被晶子治好，雖然賬戶徹底虧空，不過依舊考慮接下來的退休轉行事宜。畢竟她好歹也是個住在三層別墅裡、開著改裝奔馳的高科技富婆。

　　平行世界裡一切都回歸正軌。

　　FATE副本完結。藥丸的主世界故事依舊繼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4

第106章 上車吧

　　作為一位普普通通隨處可見的刀劍付喪神，加州清光認為自己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雖然他總覺得主人和晴明前輩之所以讓他干家務是在忽悠他免費干活……但每當這樣不夠敬重的猜測浮出腦海時，他就會立刻否定自己的想法！

　　主人明明是很關愛他的！前輩也是想要盡快讓他適應現代社會而已！自己怎麼就不理解他們的苦心呢？！

　　……就是家務活能少一點就更好了。

　　然而他今晚洗碗的時候突然一陣恍惚，導致一個瓷碗在地上摔個粉碎後，他的臉色頓時一變。

　　糟糕！晴明前輩說過主人很摳門的，又窮又運氣差，讓他平時要小心點——而他自己也從先前屢次差點被賣掉換錢的經歷中得出同樣的觀點。

　　所以說……他完蛋了？他會不會被主人給回頭賣掉！？

　　一時間，自己嚇唬自己的加州清光整個人都沮喪了。

　　怎麼辦怎麼辦，趕快去附近超市買個新碗回來冒充是舊的……不行啊，主人家裡的碗筷一看就是同一種風格的，當初一買肯定是一整套買回來，這會兒臨時臨急的哪裡去找冒充品？

　　就在這時，加州清光的耳朵忽然動了動，他滿臉疑惑地轉向牆壁，視線仿佛要穿透這面牆壁看到外面不遠處樓梯間裡那些上來的人，他們一身黑西裝，走路明顯經過訓練，幾近無聲。

　　奇怪了，難道是附近的黑幫火拼嗎？還是這棟樓裡住著什麼可疑人物？

　　曾經在無數場戰鬥中積累出辨別人類氣息經驗的刀劍付喪神能夠敏銳地察覺到這些人身上那濃郁得散不開的血腥味，這讓他無法欺騙自己這六個人是來登門推銷保健品的推銷員。

　　然而幾秒後這些人就站在了這間小公寓的門口，其中一人看了看手機，「沒錯，就是這裡。爆破吧！」

　　於是另外一人張開雙臂，他的同伴則是將手指貼上了鐵門……

　　不知為何，加州清光在感知到這些人的非法入室行徑後反而意外地松了口氣——主人不會在意他把碗給砸了這件事了！太好了，新的黑鍋背負人選找到了！

　　於是他瞬間從洗碗槽前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這裡一樣。

　　「砰！」

　　厚重的大門像是遭受了什麼小型炸藥爆破一樣，直接被撞飛進屋內。然而奇怪的是，兩邊的鄰居家似乎都沒聽見這震耳欲聾的聲響。

　　「快快快！」張開雙臂維持著聲音隔絕結界的黑衣人說道，「進去搜！」

　　這些一看就來路不明的黑西裝們只留下兩人在門外把風，剩下四個人頓時擠得本身就不大的出租屋滿滿當當。

　　加州清光縮在自己的本體刀裡，觀察著這些人到底想做什麼。由於刀鞘上沒有貼晴明的遮蔽感知符箓，因此他能夠默不作聲地觀察著這些不速之客。

　　他發現這些家伙非常粗暴地翻箱倒櫃，甚至還打開了主人那台破破爛爛的舊筆記本電腦，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噫，主人是黑客啦，真能讓你們在她家電腦上找到什麼秘密就奇怪了。

　　有一人站在洗碗槽前，看了看碎裂的瓷碗碎片，然後又伸手摸了摸碗槽的金屬內壁。

　　「洗碗槽內壁還是溫熱的，應該是幾分鐘前還在用熱水在洗碗……對方應該沒有走太久。」他對同伴們說出了結論。

　　「要追嗎？」

　　「……算了吧，正事要緊。」

　　此時加州清光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9:12，雖然主人還未歸來，但他心中那股不祥的感覺愈發明顯。

　　就在此時，一個黑衣人看見了牆角陰影處這振被放在刀架上的漂亮打刀，忍不住「咦」了一聲。

　　這裡要說一下，由於靈能值的兩次修復作用，加州清光的刀鞘已經恢復了最初的紅底黑邊塗裝，就連刀裝和繩結等裝飾品都煥然一新，散發著刀劍藝術品特有的美感氣息。

　　眼看那人彎腰就要碰到刀柄，在他頭頂上方的黑暗中，一個身影終於忍無可忍地跳出來！

　　「別用你的髒手碰我！」他格外厭惡地大聲說，落地的縫隙間順勢從刀架上抽出自己的本體刀，一刀就砍斷了這人的手腕！

　　他加州清光才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呢！

　　「啊！」那人捂著斷裂的手臂痛苦的吼叫起來，然而沒等他後退一步，眼前這個留著小辮子的黑發紅眸少年就猛地貼近了他！

　　有一抹寒風，劃破了這個家伙的喉嚨。

　　「噗通。」

　　這人栽倒下去，然而屋內剩余三人此時都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攻擊方式投向這個來路不明的清秀少年。

　　加州清光一個前滾翻就躲過了這些攻擊，當他抬起頭時，正好已經滾到了其中一人的腳下。

　　那人恰巧也同樣低下頭看他，卻覺得兩邊膝蓋一疼，鮮血噴出，整個人無法繼續站立的摔倒！

　　這場面血腥得簡直能讓涉川曜回來看到後當場克扣清光的工資。

　　是啦。

　　他加州清光可能的確不太擅長做家務、不太會跟菜市場的大媽砍價、甚至連早餐都煮的不太好吃……

　　但他最擅長的就是一件事，殺人。

　　有時候他只要做好這件事就夠了。

　　…………

　　……

　　當砍翻第六個也是最後一個敵人後，清光有些茫然又心滿意足地提著刀站在屋內，他的黑色靴子踩在這些新鮮血泊中，顯得格外無辜。

　　……啊，家具全都毀了，牆壁上到處都是刀劍的劃痕。他絕望的心想，這可怎麼跟主人解釋？

　　而且晴明前輩之前好像跟他說過，在現代這個社會隨意殺人是犯法的。而法官是絕對不會相信一把刀會自主殺人，又不是吃自助餐……所以主人會替他背上官司？

　　完了完了，剛才殺紅眼了，這下可怎麼辦！

　　就在此時，有一道熟悉的氣息迅速逼近公寓樓，沒等加州清光高興地衝出去，一尊高大魁梧的身影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敞開的大門口。

　　對方有著精壯雄渾的上身和肌肉，肩膀和手臂上有黑色的護甲，雙足赤腳踩在血跡裡。

　　但是最吸引人是他那雙宛若鹿角般蜿蜒鋒利的紫色妖角，看著就是個難纏角色。

　　「喂，付喪神！」這位新客人滿臉不耐煩地喊道，「那個陰陽師在樓下等你！」

　　「誒？啊……你說的是晴明前輩？」清光後知後覺地問道。

　　「除了他還有誰啊。你快點走，這裡由我幫你收尾！」

　　清光感知了一下對方澎湃洶湧的妖力和強大氣息，猜到這家伙多半是晴明前輩的哪個式神，當下也毫不猶豫地就抱起自己的本體刀衝了出去。

　　整個屋子有價值的東西都在剛才打鬥中被毀了，還好主人事先將那些最貴重的物品隨身攜帶，因此加州清光現在跑路起來也沒有多少猶豫。

　　當他從護欄一躍而出，直直地、宛若貓咪般輕巧地跳落在一樓地面時，震驚地看見自己的面前有一輛……牛車。

　　加州清光：喵喵喵？

　　拉車的老牛皮毛水潤光亮，一絲電弧在它身上來回竄動，然而當它噴著兩股白煙側過腦袋看向刀劍付喪神時，眼眶深處的紅芒說明了它絕對不是一頭普通的老牛。

　　至於車子本身就槽點更多了。車子樣式古老華貴，車檐四面有白綢和精致的風鈴垂下，遮蔽了乘車之人的容貌。可想而知，當牛車緩慢拉動，清風吹來白綢翻飛時，裡頭的人定然十分風雅，氣度沉穩。

　　但是——這裡是21世紀啊！晴明大人你就坐著個老古董牛車出門嗎？！

　　還好沒等吐槽役清光繼續發揮新天賦，白綢被人用扇子撩開，頭戴烏帽子的晴明滿臉疲倦，對他說：「快上車吧清光，沒時間解釋了。」

　　加州清光瞪大眼睛，終於意識到今晚這件事情中最大的槽點在哪裡了：「晴明前輩！你變大了！」

　　「是的呢。」晴明優雅一笑，仿佛連風雅這二字都浸透到骨子裡了。

　　就在此時，一聲轟隆的巨響讓他們抬頭看去。

　　那是煉獄茨木童子對著涉川曜的家，以及那些屍體們打開了「地獄之門」。

　　強勁的妖力催動著大門的緩緩張開，澎湃湧出的地獄鬼焰徹底把這個出租屋燒成了渣渣卻又沒有傷害到兩邊分毫。

　　加州清光：……

　　你就是這樣給我「收尾」？

　　但他心知這不是該發呆的時候，連忙躥上車，幾只坐在駕駛位上充當司機的鐮鼬嘟嘟囔囔、不情不願地讓出一條道讓他進去。

　　「謝謝。」清光連忙說，然後彎腰鑽進車內。於是他看見了端坐在位置上的陰陽師、背負著大晴天娃娃的黑發可愛少女式神以及……依舊閉目昏迷而且渾身金光環繞的主人。

　　清光的臉上一下沒了血色，險些站不穩，就好像有人往他心口捅了一刀：「主人？！她、她這是怎麼了！」

　　「不要急，清光，讓我將所有事情為你一一道來。」晴明鎮定地說，仿佛沒看見自己的褲子都被小姑娘腦門傷口流出的血給染濕了，「鐮鼬，出發。」

　　外頭的鐮鼬一太郎說：「好的咯！晴明大人！」

　　二太郎一扯韁繩：「走啦走啦。」

　　三太郎還不忘對外面喊一聲：「煉獄茨木童子大人？你走不走？」

　　「來了。」

　　隨著車頂一沉，明顯有人落在了車頂蓋上。

　　眼前一切就緒，拉車老牛當即「昂」地一聲，用力一踏地面，渾身雷電勃發，整輛車就化作一道閃電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中。


第107章 摸摸頭

　　所有事情要回到晴明解開自己身上的束縛，並召喚出原本世界裡的那些式神助戰開始。

　　當意識到流血過多陷入休克狀態的涉川曜是一個什麼樣的形式，大陰陽師就心裡有數了。

　　個性……雙重個性……起死回生……原來如此。

　　因此搞清楚狀況的晴明立刻命令日和坊，集中奶力，維持住女孩子的這條命——但是不能讓她徹底好轉，更不能讓她直接去世。也就是說，要將人保持在一種「瀕死」的微妙狀態，這其中的「度」是很難把握的。

　　還好，作為一個高明的奶媽，日和坊有這份維持血量不滿的能力，但她依舊滿心疑惑，直接詢問原因。因此晴明回答道：「你現在治好她，就算喚醒了也是失魂症……她的靈魂現在不在這個世界，更不在這具軀殼內，我們必須等她自己回來。」

　　原來是差點成了植物人！

　　日和坊恍然大悟，不再推辭，小心翼翼地吊著患者的血量，讓它不高也不低。

　　至於其他幾位式神也不是站在一旁看好戲的擺設。

　　鐮鼬三兄弟一出場，就開始嘻嘻哈哈地歡呼來到新世界，並且搖晃著爪子裡的兵刃。一瞬間，連它們周圍的時間都似乎變得比敵人更快了幾分。

　　【兄弟之絆】！

　　眼看行動條拉條成功，蒼風一目連更是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風符·守】！

　　蒼綠色的風龍之力在這一刻壓抑住狂暴天性，化作柔和但又堅韌的風盾護住晴明與涉川曜——他們一個是蒼風一目連親自指定的重要之人，另一個是血量低於30%且本身沒有任何風盾保護的隊友。下一刻在面對再次襲擊而來的狙擊手攻擊時，這兩面風盾以破碎的代價擋住了無形的子彈。

　　但就是這一次的攻擊，讓同樣精通狙擊的白狼找到了襲擊者的位置。她身披輕甲，英姿颯爽地手持兩人高的粉色巨弓，目光凜冽。只見她一個縱躍跳到附近的樓房上，彎弓搭箭，血色的妖力在長箭上凝結旋轉！

　　【無我】！

　　這一箭迅猛剛烈宛若導彈發射，聲勢浩大的劃過夜空，直直地撲向幾公裡外的敵方狙擊手所在的天台樓層。

　　【「危險！」】

　　隨著耳機裡傳來的提示聲大喊，高科技眼鏡片下的那雙瞳孔有一瞬間緊縮。哪怕沒有同伴的提示，這個依靠「個性」來釋放遠距離狙擊的狙擊手也意識到了迫近的巨大危險！他雙手撐在護欄上，旋即縱身自天台往下跳——要知道，他身後背包的便攜式滑翔翼已經蓄勢待發了！

　　狂躁又內斂的熱風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皮飛過，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整層天台都被這爆發式的一箭給徹底擊碎、摧垮……就好像有個看不見的巨人揮舞著鐵拳將它猛然擊碎似的！

　　狙擊手在千鈞一發之際打開了滑翔翼，正要調轉方向逃跑並慶幸自己逃過一劫時，他聽見耳機裡隊友的聲音再度響起。

　　【「看前面！」】

　　他詫異地抬起頭，看見前方建築的屋頂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正在盯著自己的怪物。對方看起來人高馬大，肌肉輪廓分明，頭頂的紫色鬼角桀驁不羈地如同刀鋒般朝天立起。

　　看著飄在半空中、難以轉向的敵人，煉獄茨木童子的臉上露出了殺氣畢露的獰笑。

　　他抬起了鬼手。

　　……「煉獄之門」向這個人類轟然打開，將他連同身體和靈魂一同灼燒殆盡！

　　遠處的晴明看了一眼那夜空中綻放的絢爛煙花，又看看躺在地上、渾身金光環繞的涉川曜，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揮起五芒星扇子，在空氣中一點，一條閃爍著雷電的深藍色神龍就出現在他身邊。

　　「嗷嗚！」神龍看見主人後十分開心，毫無威嚴地撲過來求摸頭。

　　晴明習以為常地揉了揉這條名為「雷帝」的御靈龍頭，然後又召喚出一輛車子，看向了雷帝。

　　雷帝瘋狂搖頭。

　　不，它不想拉車。它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御靈，怎麼能換了個新世界就又開始重操舊業？

　　「唉……」晴明一臉惆悵地嘆息，「想當年小白和博雅的黑豹都爭先恐後地給我拉車。如果你實在不願，我也只能換它們來……」

　　雷帝一聽這話，威嚴肅然的龍臉上就露出了極為人性化、憤憤不平的表情。

　　那兩個小婊砸，敢跟我搶主人首席舔狗的位置？真是不知羞恥！

　　於是下一秒它降落在地面，搖身一變，化作一頭皮光亮滑、神武不凡的老牛，這才引得晴明面露贊許之色。

　　「乖孩子。」他輕聲說。

　　雷帝頓時得意洋洋。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白狼與日和坊將女孩子小心地抬上車後，晴明與其他式神們也隨之上車。三只鐮鼬兄弟負責當老司機，一個駕車，一個查導航，還有一個嗑瓜子。

　　遠處傳來那麼大的響動，就算是聾子也聽到了。

　　為了躲避接下來警方和職業英雄隨即而至的追查，這群非法偷渡的異世界來客們就依照主人的指點，一路風馳電掣地去接人。

　　這也就是後來加州清光看到的一幕。

　　「原來是這樣……」

　　但是這位付喪神少年怎麼都想不通，主人（涉川曜）和朋友去吃個飯的功夫，怎麼就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了？

　　晴明對他一臉坦然地說：「所以你習慣就好。」

　　加州清光滿臉驚恐：「不，這種事情根本沒辦法習慣吧。」

　　大陰陽師假裝沒聽見這句話。

　　清光吐槽了幾句後總算鎮定些許：「那前輩……我們現在去哪裡。」

　　說到這個問題，晴明眯起了他那雙細長的狐狸眼，扇子輕輕地敲打著掌心。

　　「去一個必須去的地方。」

　　就在這時，女孩子身上的金光忽然盡數收斂消失，仿佛這片詭異的光芒從未出現過。

　　感受到空氣中傳來某種波動，晴明神色一凜，「日和坊，時間到了！」

　　「是，晴明大人！」少女式神嬌聲回答，搖動身後的晴天娃娃布偶，不再吝嗇能力。

　　金色的陽光灑在涉川曜身上，暖呼呼的，哪怕外面的深夜也無法阻隔這份生命的暖意。

　　閉目躺屍的女孩子猛地睜開眼！

　　加州清光能夠很清楚地看見對方漆黑的眼眸深處還有一抹尚未完全散去的金色華光，就像是太陽的余暉。

　　「我這是……怎麼了？」

　　她艱難又虛弱地開口，神情驚訝地打量著牛車內部的頂棚，以及已經變大的晴明和本該在家裡干家務的加州清光。

　　「您能醒來真是太好了。」日和坊開心地雙手捧臉，覺得自己不僅救了人，還幫到了晴明大人。

　　晴明見她終於活過來，當即也露出幾分笑容，「事情太多，回頭讓清光跟你解釋吧。」

　　「哦……」

　　剛剛蘇醒的涉川曜依舊一臉懵逼，完全無法理解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和原因，但她下意識地打開了關於靈能值的頁面——就好像很多人睡醒的第一件事情是去摸手機那樣。

　　【當前靈能：145[+]】

　　啊，一萬四哦，還好還……等等！壹佰肆拾伍？三位數？不是五位數？！

　　一時間，痛苦、憤怒、迷惑、絕望、狂躁、悲傷等一系列負面情緒衝擊著她剛剛還受傷的腦子！就好像有個人買了彩票但不小心搞丟後，意外發現那張彩票值得五千萬美金……涉川曜簡直無法承受這份慘絕人寰的沉重打擊，當即兩眼一翻，再次主動去世。

　　車裡的幾個人當時就愣住了。

　　日和坊更是無法理解：「為什麼？難道我的復活術出問題了！」

　　少女式神手忙腳亂地想要重新醫治患者，卻眼睜睜地看見對方原本已經止住血的太陽穴傷口再次噴血！

　　「哇！晴明大人，加州先生，現在怎麼辦啊！」日和坊驚慌失措，身為奶媽自己反而嚇得魂飛魄散，「——涉川冕下現在連腦漿都噴出來了啊！」

　　是啊，她都快成移動噴泉了，還是三流恐怖血腥電影裡那種會嚇壞小朋友的場景。

　　加州清光的表情管理當場就崩潰了：「怎麼回事啊這到底！」

　　在雞飛狗跳的醫治中，只有晴明心虛地眨了眨眼睛。

　　他大概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了……

　　「快用這個。」

　　於是這個不便宜的大陰陽師連忙從懷裡掏出兩張一看也很貴的符箓，往左右傷口上一貼，就如同狗皮膏藥似的止住了血。

　　日和坊見狀立刻松了口氣，瘋狂給人回血。清光更是好奇的詢問道：「那是什麼？」

　　「我的一個朋友送的……療傷的符箓。」晴明想了想補充道，「其實五天就夠了，但要是想不留疤的話，得貼上十天才能摘下來。」

　　如果八百比丘尼沒有誇大美白修復效果的話。

　　清光頓時了然，作為一個自視家臣的刀劍付喪神，維護主人的容貌顏值也是他的重要工作之一！

　　「是，我會轉達給主人的。」

　　好不容易等人再次悠悠轉醒。涉川曜的臉色更是慘白如紙，眼神空洞麻木：「我這是在地獄嗎？」

　　「不。」晴明親切和藹地對她說，「歡迎回到人間。」

　　「——嚶！」涉川曜的喉嚨裡擠出一聲痛苦到心碎的呼嚎，她不爭氣地哭了，作為一個腦子被人打個對穿都沒有掉一滴淚的委屈小貓咪，這回倒是泫然欲泣起來。

　　清光同樣一臉憐憫地蹲坐在一旁，像是想要摸摸自家主人的腦袋但又怕碰到她的傷口。

　　嗷了幾聲的涉川曜眼見沒有人安慰自己，只好訕訕地爬起來，忽然一抬手就摸到了腦門兩側的符箓。

　　「這是什麼？」

　　說著她就要撕下來。

　　清光連忙制止她的熊孩子手賤行為：「主人，不可以！」

　　說完他就立刻轉述了一遍「療傷+祛疤」的特殊效果，但是涉川曜依舊不是很高興，「我感覺自己像是早年龍門電影裡的那些清朝僵屍，現在就差額頭上加一道符……」

　　於是晴明馬上摸出了新的一張並問她要不要。涉川曜瞪了這個混蛋陰陽師一眼，沒有說話，顯然她是打死都拒絕變成僵屍的。

　　清光還在苦口婆心地勸導她：「但用這個就不會留疤了！」

　　「區區疤痕根本不會影響我硬朗的身板……」

　　「但是女孩子的臉上怎麼能留下不完美的創傷！您倒是好好愛護一下自己的臉啊！」加州清光對於遲鈍的主人簡直痛心疾首，看來自從她腦部受創後，某些可怕的後遺症就已經開始顯現了。

　　涉川曜心不甘情不願地嘆了口氣，答應接下來十天內繼續在腦門上貼著這兩張傻不溜秋的玩意兒，「好吧。加州君你記得回去幫我弄一套清朝官服回來。」

　　「不要！那種衣服醜死啦！！」


第108章 人生

　　雷帝拖著這台牛車一路風馳電掣狂奔，任何電子設備都無法拍攝到它的身影——設備都被那幾縷電光弄得暫時短路或者滯後了好幾秒。

　　當它放緩腳步，並且停下來時，外頭的鐮鼬兄弟們開始叫喚了。

　　「晴明大人，我們到了哦。」

　　「雖然雷帝跑得沒有我們幾個快。」

　　「但勉強及格吧。」

　　雷帝：……

　　化作牛型的御靈回頭惡狠狠地瞪著這三只口無遮攔的傻貨，回頭決定電一下它們。

　　車內幾人都下來了，日和坊則是和其他式神一樣留在車內。

　　涉川曜疑惑地看著眼前的老舊住宅，正有些不解晴明帶自己來這裡干什麼，忽然看到了門口的住家姓氏牌。

　　【滕川】

　　涉川曜的臉色微變，在她的記憶裡，只有一個熟人姓這個。

　　房東先生，對方的全名是滕川三郎——這點涉川曜還是知道的。

　　她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又帶著幾分懇求地看向身旁的白發陰陽師。

　　「很抱歉。」晴明知道她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卻有些哀傷地搖了搖頭，「事實上，就在我們遭受襲擊的時候，家裡被另外一股來歷不明的勢力給襲擊了。清光可以為我作證。」

　　「是、是的，當時我在洗碗，他們突然就闖進來了……」黑發紅眸的付喪神委屈巴巴地說，「——他們砸碎了您的碗！到處搜刮，最後還放火燒了房子！簡直過分！」

　　終於把黑鍋甩出去了。少年人暗暗為自己的機智行為點了個贊。

　　一想到那些二手家具能賣多少錢，涉川曜就氣得渾身發抖，但她同樣產生新的迷惑：「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我家打砸搶燒？」

　　「怎麼可能！」幕末時期的名刀義憤填膺地說，「我讓那些家伙都付出代價了！」

　　「那就好。」涉川曜重重地出了口惡氣，「不愧是清光。」

　　喔喔！主人叫他「清光」了！而不是更客氣疏遠的「加州君」了！

　　刀劍付喪神一時間心花怒放，要不是顧忌著場合不對，他都要笑出聲了。

　　而涉川曜沒有在意他的神態細微變化，轉頭看向晴明，「也就是說……在察覺到我的真實身份後，他們找到了三郎先生？畢竟知道個人具體信息住址的，除去政府機關這些官方勢力之外，也就是房東了。」

　　「沒錯，所以我讓雷帝來這邊看看情況。」晴明點了點頭，「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想進去嗎？」

　　這還用問嗎。

　　食指一掐，召喚出【刺客大師套裝】，重新感受了一把體力無上限的充沛感覺後，涉川曜又開始下意識地對比起平行世界的瘸腿小涉……久違了啊這種健步如飛的感覺！

　　比起凝結著高科技力量的腿部外骨骼裝甲，她還是比較喜歡原裝產品。

　　晴明沒有跟著她進來，而是選擇留在外頭替她放風。

　　此時坐在車頂、原本一直隱形的煉獄茨木童子顯現出模樣，直白地問他：「喂，陰陽師，你很想跟那個小姑娘進去吧？干嘛一臉矯情地站在這裡。」

　　晴明懶得吐槽他的用詞不准確，他只是靜靜地目送涉川曜和清光的身影消失在宅邸大門後面，方才開口：「她必須……獨自去面對一些事情，哪怕沒有我，沒有清光，也必須去面對那些事情。」

　　大妖怪不太理解地搖了搖頭，「不懂。」

　　大陰陽師的唇角泛起一抹無奈的笑容，「因為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加州清光手按刀柄，一臉警惕地跟著涉川曜走進大門後方，生怕屋子裡還有什麼陷阱會對柔弱的主人造成傷害。

　　庭院裡的路走到一半時，女孩子想了想，將獵魔人的狼頭吊墜掛在脖子上。兜帽下的頭發和瞳孔色澤瞬間產生變化。

　　這一刻，清光都能感覺到她的氣質一下子變得漠然冷淡起來。

　　之所以會帶上獵魔人的吊墜，是因為每個狩魔獵人都是追蹤、調查、獵殺的高手，再加上【冷靜】BUFF的加持，能夠讓女孩子注意到平時很多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果然，她通過鷹眼和獵魔人視覺，一下子發現了新的痕跡。

　　「門檻上有泥巴，這泥巴與花園裡的土壤一樣……應該是從圍牆那邊翻牆闖進來的，從正門進來的話根本沒有機會踩到泥土裡。」

　　她拉開木門走進去，並在門口的鞋櫃位置發現了新狀況。

　　「一二三……不懷好意的來訪者有三個人，鞋印痕跡大小不一。」

　　涉川曜往前走了幾步，視線忽然停在客廳門口旁牆壁上一處不易發現的磨損粉塵痕跡。

　　「三郎先生聽到響動後從客廳裡走出來，被人一拳打倒，腦袋磕在牆壁上，磨損了這本就有些潮濕掉粉的牆壁。」

　　「沒錯，身高與磨損位置也對得上。」

　　加州清光一臉震驚地跟著她走進客廳，聽著涉川曜繼續調查各種細節痕跡。

　　「襲擊者將人打暈後，把三郎先生拖到了客廳。為防止有外人看到，他們還關上陽台落地玻璃門，拉上窗簾……很明顯，那家伙不太會用這種較為原始的玻璃門鎖，只有一身蠻力，不然也不會在鎖上捏出手指印記來……」

　　「他們在客廳裡毆打了這個老人，拷問他關於我的情報。為了騰出地方，還將茶幾搬走——畢竟榻榻米上的色差如此明顯，想忽視也難。」

　　「三郎先生試圖反抗，但還是拗不過這些混蛋，他們從廚房裡接了一些水，給他灌下去，灌到他嘔吐才停下。」

　　「那群人最後還是拿到了我的住宅信息，而三郎先生也流血了……」

　　涉川曜直起身子，沉默地向著血跡的方向走去。

　　那是牆壁上的電視機立櫃，許多老式家庭常見的設計，櫃門打開就能看電視了。

　　她閉了閉眼睛，最終面無表情地打開了櫃門。

　　面色青黑的老人癱坐在電視機上，渾身衣物濕透，黑色的血從他嘴角溢出，眼睛卻還瞪著她和加州清光。

　　這一刻，涉川曜的腦海中迅速回想起自己與這位好心房東見面的所有場景，冷靜地就像個旁觀者——他從樓梯口走來要收回原本租給太宰治的那間公寓、他坐在椅子上關心地詢問自己的近況、他抱著老家寄來的土特產蔬果敲開她家的門……

　　記憶中那雙始終溫和、快樂、善良的眼睛……原來也會在臨死前流露出這般憤怒無助和絕望的眼神麼？

　　涉川曜有些不忍地垂下了眼眸，她的手指一根根地蜷縮進掌心，狠狠地捏了一下。

　　當女孩子重新抬頭時，她的眼睛裡再沒有任何一絲波動，就好像死的只是個陌生人。她格外冷淡地伸出手，探測對方屍體上的那些傷口。

　　「根據血跡和屍體的臉色來看，三郎先生死了應該還不到一個小時……」

　　「致命傷有三處，脖子，脊椎，心髒。均是外力摧毀後再覆上刀傷作為掩蓋。動手的人很謹慎，要徹底殺死他。但也可以說……在誘導後續調查者的第一眼印像。」

　　「背在身後的左手好像握著……是抓著什麼嗎。」

　　涉川曜用戴著狼之手套的左手將老人的手扯過來，用力掰開屍體的手指，最終在他已經僵硬的掌心裡發現了一枚男士鐵質指環，上面刻著某個徽章。

　　很顯然，在打鬥過程中，滕川三郎趁機扯下了某個人手指上的身份證明，藏在了自己的掌心裡。

　　到死都沒有松開。

　　涉川曜沉默著將戒指塞進自己的口袋裡，這時她聽見外頭陽台處傳來細碎的玻璃門敲打聲，抬頭一看發現是一只鐮鼬。

　　隔著玻璃門，鐮鼬向他們打手勢——那是約定好的【有人過來了】的意思。

　　女孩子掏出手機，入侵了這條街道上附近的攝像頭……是警車！

　　原來如此。

　　一般來說，這個國家的警察想要發現獨居在家的死者的效率沒有那麼高，除非有人……事先就知道這屋主已經死了。

　　晴明和式神們當然不可能吃飽了沒事干的報警，因此報警的家伙不是凶手本人，就是與凶手有關的人。

　　——那些人竟然是要將「殺死滕川三郎」的罪名栽贓到【幻武】的身上。

　　涉川曜黑漆漆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怒意。

　　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曾經幫助過自己和前主、關心她的健康和工作、願意拖欠好幾個月房費也沒事的老人屍體，抬手為他闔上眼皮。

　　這樣看上去安詳多了。

　　「很抱歉，這都是我的疏忽，是我連累了您。」涉川曜低聲說道，「……放心吧，三郎先生，那些拖欠的『房費』我會為您及時交齊的。」

　　「我們走吧，清光。」

　　他們在警車來臨之前逃了出去，直到跳上牛車，涉川曜這才將脖子上的狼頭吊墜取下來。

　　隨著發色和瞳孔恢復正常，她似乎一下子放松下來，臉上的表情也瞬間活躍了不少。

　　涉川曜掏出那枚陳舊的男士指環在手中把玩，思考著什麼。

　　加州清光很擔憂地一直觀察著她的神態變化，試探地問：「主人，你還好吧？」

　　「嗯？我沒什麼問題啊。」涉川曜面帶微笑的回答道，「清光你多慮了。」

　　「是、是這樣嗎……」

　　清光訕訕地低下了頭，他其實原本想說——主人剛剛在玩那個戒指時，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戴著一副鐵制的面具，冰冷又虛假。

　　也不知過了多久，牛車的速度明顯變緩。此時涉川曜忽然聽見晴明對自己說道：「下車吧，老板，還有清光。」

　　女孩子疑惑地抬頭看向他，「……那你呢。」

　　白發的大陰陽師面帶唏噓之色，「我就不下車了。」

　　「你要去哪裡呢，晴明？」

　　「我必須走了。」他溫和地回答，「你知道那個答案的。」

　　涉川曜盯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而晴明也用溫柔又寬厚的眼神注視著女孩子。

　　「是『代價』嗎？」涉川曜最終問道，「是……掙脫手辦基座，召喚式神來此地的代價嗎？你有時間限制，對吧？限制時間到了，你就必須離開這個世界。」

　　面對這一連串問題，晴明只是微笑不語。

　　——誰說老板這人是傻的？分明平時裡只是喜歡裝傻好吧。

　　涉川曜有些顫抖地抬起手，想要摸摸自己的額頭看看有沒有發燒，亦或者這只是一場夢。但最後她還是克制住這份自欺欺人的衝動。

　　「……我今天要先後失去兩位朋友了，是嗎？」她悲傷地開口。

　　「你永遠都是我安倍晴明認可的友人，老板。你不曾失去我，今天不會，以後也不會。只要銘刻在彼此的內心，我們的友誼就不會被磨滅。」晴明寬慰道，「但是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只是遺憾這時間來得太早。」

　　一旁的日和坊和加州清光聽得目瞪口呆，絲毫不敢吱聲。

　　沒有在意別人情緒的涉川曜兀自扯出一個苦笑：「難怪先前在神降村時，你那麼有把握面對那些鬼魂和澤……原來你隨時都能掙脫基座，以原本的姿態降臨此世。因此才會信心十足。」

　　晴明歉意地略微頷首，「抱歉，隱瞞你至今。」

　　「說不上什麼隱瞞啦，雖然我多少也猜到了一點。但直到今天我才敢確認你的實力。」涉川曜嘟嘟囔囔地低下頭，感覺鼻頭隱隱發酸，「我只是……只是……有點難過。」

　　不，不是有點難過，是很難過，超級難過的那種。

　　並不是說比起相對陌生的房東三郎先生，失去亦師亦友、朝夕相處多日的晴明這份痛苦就會更重。而是說……今天這一夜連著來的多重打擊，都令她無法釋然。

　　涉川曜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看的外國電影，裡面的主人公十分憂郁地對著朋友說：「我的人生就像是坐摩天輪，上一秒還在世界之巔，下一秒就跌入谷底。」

　　如今，她仿佛身處谷底。

　　「……對不起。」女孩子語帶哽咽地說，她抬起雙手蓋住臉，把所有眼淚和懊悔都隱藏在掌心深處，「對不起。」

　　她不知道這句話是對誰說的，到底是對無辜犧牲的三郎先生、還是被迫被驅逐離開這個世界的晴明，亦或者是自己或者別的什麼人。

　　但有一只手憐惜地輕輕按在她的頭頂，力道不輕不重地揉了揉，就像當初晴明還是個手辦精時天天沒事就rua她頭毛一樣。

　　白發的陰陽師無奈地說道：「這不是你的錯啊，老板。為什麼總是要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呢？」

　　「事實上，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結局都能盡善盡美的。你是個本性善良的好孩子，哪怕是死亡都無法磨滅它，但也許這份品質讓你做出了很多對於一個犯罪者而言不必要的事情……也讓你吃了很多苦。但生而善良，不是你的錯。」

　　「況且是敵人率先找你的，不是你主動去傷害別人。我見過很多人有了力量就墮落放縱、肆意傷害他人的糟糕例子，但我不認為你會比他們差……因為你更明白『克制』的力量。」

　　「最後是我自己選擇掙脫基座來保護你，多虧了你的靈能，不然我也無法成功。」

　　「至於三郎先生的事情……我很遺憾，但我們事先都沒想到你的真名會泄露。可大家都不是聖人，我們只要活著，就會犯錯。你這一路走來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那些辛苦絕對不是沒有意義的。」

　　說到這裡，晴明停頓了一下，方才繼續說道：「所謂的人生，就是由遺憾和不那麼遺憾的東西組成的。遺憾無法避免，我們只能在有限的生命裡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

　　「老板，不要再自責了，我看得出來，你會成為了不起的人。你今天忍受的所有痛苦和折磨都會在來日為你加冕。」他輕聲說道，像是篤定地宣判著一個鐵的事實，「一定會的。」

　　涉川曜緩緩抬起頭，紅著眼眶，「……你是指哪方面，晴明？」

　　「所有。你想在哪方面有所建樹，你就會成為那個領域的專家。你會做到所有你想要做的事情，你最終會迎來你一直渴求的內心平靜和安寧。」

　　晴明格外莊重嚴肅地對她說，「這——就是我對你下達的預言，涉川曜。這是我占蔔所看到的未來！」

　　「你會活得比自己想像中更幸福的，孩子。」

　　與其說是一個大陰陽師對於友人的預言，倒不如說是祝福。

　　他們下車了。

　　車外是沙灘，是大海，是昏暗的天空。

　　臨走前，晴明用扇子撩開白綢，對車外這位黑發紅眸的少年人說道：「照顧好她，清光。這個任務我就交給你了，別讓我失望。」

　　「是，晴明前輩！」加州清光特別認真有力地回答道。

　　一旁的涉川曜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望著不遠處的大海。雷帝將牛車拉到了海邊，此時黑暗將要散去，新的一天就要到來。

　　「老板。」晴明叫她。

　　「嗯？」

　　「別擔心，我會記得你的。」大陰陽師微笑著說，「當『緣』重新降臨時，我們也許還會再見面。」

　　「我猜你現在一定還有很多疑問想要問我。關於你的異能，關於我的來歷，關於你昏迷時去的那個世界，關於這所有的一切……對吧？」

　　涉川曜凝視著他這張風華絕對的帥臉，像是要銘刻在腦海深處那樣，最終點了點頭，「對，但我覺得就算你不說，我也總有一天會找到答案的。」

　　「沒錯。」晴明露出了那種似笑非笑、宛若狐狸般狡黠的熟悉神色，「那些答案就藏在你的心裡，你只是暫時忘了它們，等時機一到，你會明白這背後的所有故事。」

　　「那麼……再見了，老板。記住我說的那些話……永遠不要放棄自己。」

　　當旭日的第一抹光輝灑向大海，雷帝已經拉著牛車踏海而去，在海風和陽光之中，這些來自異世界的旅者宛若泡沫一般在這世界上消散得無影無蹤。

　　「我感覺……」加州清光怔怔地說，「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晴明前輩就這樣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了。

　　涉川曜忽然想起當初晴明一力主張，堅持要召喚出眼前的這位付喪神，他是不是已經算到了這一天？算到自己遲早會離開這個世界，所以要趕快選好新的接班人才行。

　　……算了，如今想這些都沒有意義了。

　　「是啊，清光。好奇怪啊……」女孩子像是回應先前同伴的那句話而開口，她的眼眸中倒映著海波上那些金紅色的輝光，像是連靈魂都在發光似的。

　　「這些看起來毫無聯系的故事，怎麼就……塑造了我的靈魂呢？」


第109章 全靠

　　在海邊看了一場日出後，涉川曜總算是收拾好因為離別而憂傷的心情，開始盤算起接下來要做什麼。

　　事情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事情是搞清楚自己這個身份泄露程度如何。

　　犯罪者的真名落到同行手裡和警察叔叔手裡那完全是兩個待遇——前者還有機會談判，後者那絕對是要抓捕歸案才能告終的。

　　但是涉川曜不想跟那群人和談，照顧她和前主的老房東因此而死，她沒有那麼好的脾氣當聖母。

　　因此女孩子將付喪神收回刀劍本體中，隨身攜帶著它，開啟【刺客大師套裝】的「快速旅行」功能，直接瞬移到前些天偷偷用馬甲租下的安全點位置。

　　「清光，你負責關注新聞和網絡動態，」涉川曜叮囑道，「我要知道警方對於昨晚的兩件事情都調查進展到哪一步了。一件是我遭受襲擊，另外一件是三郎先生被謀殺，除此之外的相關動態你也可以多留意。我燒個熱水先。」

　　年輕人一邊打開電視機一邊點頭，「好。」

　　涉川曜安排好任務後，掏出手機給自己的朋友打了個電話。

　　「新田先生？您起來沒？是這樣的……我最近遇到了點麻煩，可能會有人因此去調查您，請千萬注意安全。很抱歉……豆子？豆子還在寵物店啊，我想應該沒人會拿一條流浪狗來威脅我吧……是，總之請您和小雛都要注意安全。」

　　「對了，差點忘了說，我這邊有個戒指，上面刻著某個徽章。我覺得有點像本地幫會的標志，麻煩您幫我看看好嗎？哎，謝謝！圖片馬上發你！」

　　交代完自己在幫派的朋友後，涉川曜拿著手機給那枚男士戒指哢哢地拍了幾張圖片發過去，新田義史大概在查詢，一時間並沒有回復。她也不著急。

　　此時晨間新聞也報道了昨晚的事情，關於街道損毀的事情，被一個長著貓頭鷹腦袋的警官定義為「天然氣泄漏爆炸」，完全沒有提起當時在場的幾具屍體（坦克、音和狙擊手）。也不知道是被敵人的後續支援者給帶走了還是警方干脆掩蓋了這件事。

　　隨後在提及房東先生被殺案時，新聞主持人又播放了一段攝像頭的監控錄像。在錄像中，「幻武」鬼頭鬼腦地出現在滕川家家門口，闖了進去……當那家伙出來時，袍子上沾滿了血。

　　視頻結束後，主持人先是譴責了凶手的殘忍行徑和獨居老人何其無辜，以及警方聲稱針對凶手提高懸賞金額，公布圖像，歡迎熱心市民前來報警。最後記者還采訪了一個不知哪來的人口學磚家，這家伙裝模作樣地說什麼老年人最好不要獨居而是去養老院或者和子女住在一起，完全是不痛不癢的言論。

　　加州清光簡直看得怒發衝冠，氣呼呼地對她說：「主人，他們污蔑你！」

　　「很正常。」涉川曜如今反倒冷靜下來，「既然要將髒水潑到我身上，那肯定要做好周全准備。順帶一提，這視頻一看就是假的，我走路不是這個姿勢。」

　　「也就是說，您能還原出來真實的視頻？」清光又驚又喜。

　　「可以是可以，但沒用了。」涉川曜低頭找泡面來吃，「警方目前似乎還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除非我想自報家門，否則我沒辦法將當時我真正所處位置的監控視頻來跟假視頻進行對比。」

　　是的，當時真正的凶手謀殺房東時，她正在飯店裡和新田先生他們吃飯，飯店大門口的監控視頻可以幫忙作證。

　　但那又怎麼樣呢？

　　跑去把有真實容貌出鏡的真視頻扔到警察局，然後說新聞裡那個行凶視頻是假的？那不是自投羅網麼？

　　清光默然了一會兒，有些難過地說：「可是……如果什麼都不為自己辯解的話，滕川先生的家人們會恨您的。」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應當痛恨我，痛恨【幻武】。」涉川曜開始給泡面加調料包，嘴裡叼著一根塑料叉子，像是要掩飾的真實情感那樣，「畢竟是我的原因使得他們的父親不幸被人謀殺。雖然這並非我的本意。」

　　「我已經想清楚了，清光。」

　　「【幻武】就是犯罪者，他不需要行善積德，不需要對敵人留情，他只要……做得比那些真正的惡人更殘忍時，就沒人膽敢來傷害他了。」

　　雖然她說出這番話時有些含糊不清，也始終低著頭給泡面澆熱水，但是付喪神沒有絲毫懷疑這話背後的真實性。

　　畢竟他的主人，就是這麼一個能夠一邊吃便利店打折泡面，一邊忍著傷痛地說搞死什麼人的家伙啊。

　　因此清光最後也只是簡單的提議道，「如果您到時候怕弄髒了自己的手，可以讓我上。」

　　涉川曜叼著叉子，一臉詫異地看向他，心想著小老弟你還想跟姐姐搶靈能？我看你在想屁吃。

　　「做夢去吧清光，這輩子都別想搶人頭。」她毫不留情地反駁道。

　　感覺一片溫柔少男心被人踐踏的付喪神欲哭無淚：「誒？主人你怎麼是這個反應！」

　　就在此時，茶幾上的手機微微震動，新田先生查到了戒指上的徽章來歷。

　　【新田先生：這是棉古組的標志，他們的據點在新宿的紅燈地帶。】

　　女孩子拿起手機，向對方回復感謝之語。然而等回復短信發出去沒兩分鐘，新的電話就打來了。

　　「嗯……是榎田那個臭弟弟？」

　　她接通了電話，並熟練地調侃道：「你今天起那麼早？我以為你至少要睡到中午12點以後才會起來。」

　　手機那端的金發蘑菇頭少年語氣焦急：「我這壓根兒是從昨晚到現在都一直在工作好吧……不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阿曜你做了什麼啊，暗網上剛剛發布了一條針對【幻武】的獵殺令，生死不論，懸賞金高達2000萬！」

　　「切，才兩千萬。我像是缺這個錢的人嗎？」

　　「美元！」

　　「……」涉川曜摸摸鼻子，「我開始感覺自己是個拜金女孩了。」

　　榎田都要被她逗笑了，他繼續補充道，「我想說的是——你要是哪天想不開的話，記得在向警方自首之前先照顧一下我的生意啊！那可是兩千萬美金喲，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我呢，對吧。」

　　涉川曜：……？

　　這話怎麼有點熟悉？好像她當初在平行世界裡扮演小涉那個黑暗殺手時，也對別人說過類似的話。

　　「喂，榎田，說真的，如果有人向你來買我的情報……」

　　「放心吧小姐姐，我會賣得貴貴噠！」

　　「你個欠揍玩意兒！之前是誰帶你吃雞的？是誰帶你推塔的？誰帶你斬龍爆裝備的？是我！是姐姐我啊！」

　　榎田干巴巴地說：「情報費分你一半，而且也不是全部真實情報啦。你懂的嘛。」

　　一聽到有錢賺，涉川曜立刻原諒了這個沒長大的熊孩子:「好8，回頭賬號發你，記得打錢。」

　　榎田：……

　　在跟那個博多情報商人瞎扯幾句後，眼看泡面都要泡糊了，涉川曜連忙掛斷電話開始專心嗦面。

　　雖然榎田剛才一片笑罵，但是他的真實意圖還是提醒了涉川曜——那就是心理自由會的人眼看昨晚刺殺沒有成功，索性開始請外援了。

　　呸！有錢了不起啊！

　　一個兩個的，吔屎啦！自己擺不平就請殺手，作為一個黑暗非法組織你們丟不丟臉啊！

　　等涉川曜一邊暗暗腹誹一邊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之際，又有一個電話來了。

　　她可真是個大忙人。

　　埋頭吃面的涉川曜瞥了一眼來電提醒業務，是周邊大手那哥們，當即讓清光幫忙先接一下電話。

　　當聽到接電話的人是個從未聽過的少年聲音，博商匠也還以為打錯了，正要道歉，誰知下一秒就換人了。

　　「誰啊？」涉川曜明知故問。

　　「是我。」

　　博商匠也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憂郁，「今天的新聞……是假的吧？」

　　「你指哪條新聞？」涉川曜反問道，「我的確是受到了襲擊，但那個老人也確實是因我而死沒錯。」

　　「你殺了他？」博商匠也難以置信地說，「你答應過我不殺無辜者的。」

　　「不是我殺的。那個視頻是真正凶手偽造後栽贓給我的，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把我跟朋友吃飯的真實視頻調給你做時間對比驗證。我總不可能一邊吃飯一邊瞬移到十個街區以外的地方殺死我的房東吧？」涉川曜聲音低沉地回答道，「相信我，當我意識到他死了，我的悲傷不比他的兒女們少幾分。」

　　手機那頭沉默了片刻，涉川曜開了免提，她能夠很清楚地聽見對方沉重的呼吸聲，像是在判斷她這幾句話的真假。

　　「行吧，視頻就不用發了，浪費我手機流量。」博商大哥用熟悉的嫌棄口吻說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涉川曜撓了撓頭，用一種似乎很輕松但怎麼聽都有點毛骨悚然的語氣說道，「既然那些人那麼喜歡偽造視頻，我就讓他們康康真正的恐怖視頻咯。」

　　「匠也先生，你要幫我做一件事。雖然你弟弟說你辦不到，但是如今事態緊急，我想來想去也只能拜托你了。」

　　得到對方允諾後，掛斷電話的涉川曜立刻把手機裡早已儲存好的一個文件夾圖紙壓縮後發了過去。

　　「那是什麼？」清光問道。

　　「我的第二個套裝——師匠級狼派狩魔獵人套裝。」涉川曜拍拍他的肩膀，「行了，那家伙傲嬌是傲嬌，但只要忽悠成功了就一切好說。別管他了，我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事實上，涉川曜猜得很准，當博商匠也面無表情的掛斷電話時，他的弟弟拓武才小聲地問：「哥哥，我們在家用的不是流量，是WI-FI啊。」

　　「你閉嘴，拓武。」

　　「哦……」

　　眼看初步解決了一些問題後，涉川曜閉目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位於八原的舅舅一家人似乎沒有保護。萬一那些喪心病狂的玩意兒向他們下手了怎麼辦。

　　她沉思片刻，最後還是將電話撥通給了一個人。

　　「哥，是我，僑梅放寒假沒有？……我自己問？你是怎麼當她親哥的？算了算了，有件事情得拜托你們——最近有沒有打算去鄉下度假的打算呀？哈哈哈……我來承包旅行費用？沒問題！」

　　當她最終放下手機，看向已經滿臉崇拜之色的加州清光時，謙虛一笑：「出門在外，要靠朋友啊。」

　　「我學到了，主人。」清光認真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清光努力地學習著好像有用又好像沒啥用的東西。

　　*

　　山鬼：嚶嚶嚶辣麼可愛的阿爸消失了

　　Lasombra-K：嗚嗚嗚心疼藥丸……藥丸不哭，我們一直陪著你

　　fran ：把他們全鯊了！

　　老祖宗：果然比起夏目那種純潔干淨的靈魂我還是更喜歡藥丸的受過痛苦可是依舊溫柔的

　　亞拉.御常夜 ：唉，藥丸真慘，房東也慘，差點看哭了

　　Mr.M ：噗！一口老血噴出來！大大你好狠，往心口上捅刀啊！

　　皇竹草：嗚嗚嗚嗚曜曜真的好慘啊，以後還能見到阿爸嗎（哽咽）

　　藍洛克代維諾 ：難道一開始…藥丸，就是藥丸？

　　清 ：精彩紛呈的人生充滿離別，藥丸別難過，這不是你的錯，受害者無力反抗並不是錯誤，那些滿懷惡意的迫害者才是不該存在的錯誤！以及……正義又來晚了呢！

　　帝企鵝 ：藥丸好慘啊嗚嗚嗚……快讓大胸僑妹幫我抱抱她QAQ

　　兔子愛吃肉 ：嚶嚶嚶，除了嚶嚶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嚶嚶嚶

　　寧十九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QWQ

　　為探 ：嚎嚎看的，真的，這一章看得眼睛有點酸……

　　沙雕君子 ：哇呀呀呀！！晴明！！

　　天空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好難過啊。真的真的好難過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戒尼 ：太慘了！藥丸真的太慘了

　　灑滿：晴明！晴明殺青了嗎？後面還來嗎？好期待後續啊_(:з」∠)_

　　可啾：ww嗚嗚嗚嗚清明呀！

　　嘆哥 ：嗚嗚嗚嗚嗚，我去陰陽師看晴明了

　　青女月：太過分了……心疼藥丸，抱抱她

　　黥焚 ：！驚了！原來評論全都放到作話裡去的嗎！！！這真是讓人忍不住出現……（。）晴明果然下線了嗎……太可惜了！手辦晴明只要想一想就很可愛啊……長大了也很帥就是了。那麼！下個副本主場是哪裡呢！（躍躍欲試

　　碎毛怪：我寧願藥丸再破產一次15551

　　呵呵：嗚嗚X﹏X，藥丸你會幸福的

　　腐羽安：這個刀子……我好痛！！

　　啁啾：真的好心疼小曜，明明是這麼一個善良溫柔的孩子，卻身不由己地卷入這狂風暴雨的命運中，這應該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吧，雖然漫長，但破曉一定會到來，陽光必定驅散黑暗，就像「曜」這個名字一樣，終有一日她可以擁抱閃耀的未來，那一定是想起來都會幸福地落下眼淚的明天吧。

　　緣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藥丸草我！！藥丸好帥！！我要給藥丸生猴子啊啊啊啊！ 【姐妹你……】

　　唯空 ：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隨下活著。

　　秋水之畔：哇啊啊啊，超氣啊！栽贓藥丸什麼的！藥丸太慘了……(T ^ T)

　　寤寐：嗚嗚嗚嗚嗚我哭了，天啊，你們是永遠的朋友！！這就是咒是！【？？？】

　　語子：虐了啊啊啊啊啊啊啊！這不是傻吊文嗎（泣）恨不得我替藥丸提刀砍敵人

　　綺羅三千：qnq一定要為房東先生報仇呀。藥丸最棒了！大大也很棒！

　　LLC ：非常糟糕的……哭了啊

　　白伽柒 ：嗚嗚，藥丸要繼續向前走啊

　　白露：今天的藥丸是只失落難過的小貓咪呢，想抱住蹭蹭

　　涼漠十三：為了不寂寞，藥丸你趕快去多招幾個付喪神吧！其實生活就差一座本丸，當你有了本丸啥家務都不用你干了……吶，為什麼我就沒有本丸，我好想要座本丸。（說到最後自己先哭出聲←）不過前提是，藥丸你趕緊去攢錢（靈能）……

　　momo：雖然很壞氣氛，但是藥丸不但失去了兩位朋友，還失去了一堆的靈能啊hhhh以及藥丸衝鴨！！！干他丫的！！！

　　Deer璀璨星空 ：哇，這一章寫得好美

　　棘：劇情像脫肛的o兔一樣蹦跑

　　唧唧復唧唧：我汪汪大哭！藥丸太慘了！剛回歸就失去×2太虐了！阿爸不要走啊！房東爺爺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燕逸涼 ：沃日啊啊啊啊啊啊啊抱緊藥丸以後肯定還能和晴明爸爸再見的！！！！！！！

　　夢裡什麼都有：嗚嗚嗚啊啊為藥丸悲傷難過惆悵但又好感動啊嗚嗚嗚……可我的腳該痛的還是好痛嗚嗚嗚，為什麼會是這個亞子嗚嗚嗚……

　　小九：看不到評論的喪失了一半的樂趣。

　　六月·青花魚 ：哭了嗚嗚嗚嗚哇哇哇嗚嗚嗚嗚藥丸啊！老先生啊！晴明啊！又難受又因為迫害小涉很想笑……皺臉臉·jpg

　　阿光：好難過！晴明阿爸這就走了嚶嚶嚶

　　滄海蜉蝣：我剛剛上一章決定站清明和藥丸的cp，忽然我站的cp就發刀子了！嗚嗚嗚我哭的好大聲

　　執一色終一生：我不該看這一張的，蹲在廁所哭成傻逼了。藥丸明明那麼好，為什麼卻要不斷地被傷害啊。看到房東先生死去的那一段，太傷心了

　　雙木簾：正是因為這些看起來毫無關聯的事情，才是組成你過去的重要部分啊。當他人以為你就是惡時，你卻並非只身處於污泥之中。

　　三郎先生，夏目，林林……有沒有發現，每次在藥丸加深自己在世人眼中的污名時，在她開始茫然自己的方向時，身邊總會有那麼多溫柔且善良的人。正是這些人的陪伴，堅定了她心中最後的淨土。最後的最後，組成這樣靈魂的，其實並非只是事件，還有藥丸自己的選擇吧。若不是她自己選擇了這樣的道路，只有復仇的靈魂，又如何能交到這樣多的友人，又如何溫柔待人。總而言之，我愛大大，我愛藥丸！接下來的劇情目測要進入高！潮！了，很期待。Ps.獵魔人那裡，我想到我玩巫師三的時候走劇情，被室友吐槽，這個技能簡直就是名偵探傑洛特……

　　商忻：嗚嗚嗚嗚嗚好感動啊好想哭……小涉一直是活得最通透的那一個人呢……

　　潔絲敏：晴明會回來的吧，十二單還沒穿呢。

　　大佬的腿毛：ohhhhhhh!太太寫的好棒！真的好想要雄英線，請帶著我的期望不要大意的再寫幾百章吧！我會省錢看文的！(σ???)σ

　　天下歸往 ：哭給你看哦，藥丸慘啊！為什麼現在的太太們都這麼熱衷於發刀子？

　　wllll：干掉入侵者後，依舊可憐無辜又迷茫的付喪神——怎麼辦，主人會因為住所被毀又沒有賠償把我賣掉嗎？

　　堔蔚椿：於是等你成為富婆了，可以買一堆晴明手辦，一個召喚一個扔著玩，直到帶回你的小伙伴

　　墨卿顏 ：突然感傷，這不是沙雕文嗎？！！！氣氛突然好沉重QWQ清光光無師自通甩鍋技能，果然和晴明阿爹待久了都是切開黑

　　煙火華裳往作者被窩裡：嚶嚶嚶嚶嚶攢了好久一口吃光了，跪求不要死虐藥丸啊！！還有清明阿爸……雖然我老說你是禿子但我還是愛你的啊！後面還能再見的吧？吧！


第110章 論壇體出沒

　　【震驚！幻武終於暴露醜惡敵人嘴臉，虐殺無辜獨居老人令人發指！】

　　1L[樓主]：內容如標題！不懂的人戳這個鏈接去看[鏈接]，新聞都說了，鐵證如山！

　　哈哈哈！你們這些嗑了藥的幻粉也有今天！

　　2L我大EVA永不過時：樓主你笑個屁呢，嗑藥嗑high的人是你吧？看個新聞都高朝哦

　　3L桃飽網終身會員：樓上+1，建議樓主不要聽風就是雨，做人做事要有自己的見解而不是被人牽著鼻子走。多讀點書吧你昨晚的作業寫完了嗎？

　　4L[樓主]：呵呵，兩個嘴硬的傻X，鑒定完畢

　　5L小林感冒藥：我贊同樓主，今早的新聞我也看了，職業敵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皺眉][皺眉]

　　我更喜歡歐爾麥特。

　　6L比格犬最可愛了：5樓是什麼絕世ky？你怎麼能把歐叔和區區一個C級通緝犯相提並論？他們有什麼關系？獵人和獵物的關系？

　　7L請美少女踩我的腦袋：我比較喜歡霍克斯啦！[羞]

　　8L唔坶怪：拜托，霍克斯是美少女嗎？5樓的肥宅是不是哪裡搞錯了！他的小胡子可性感了好伐。

　　9L今天有人游泳嗎：不……就算是看了新聞，我也不相信他會做這種事！那個人明明不是這樣的！這背後一定有什麼苦衷……

　　10L[樓主]：你親眼遇到過你家心心念念的敵人啊？說得那麼信誓旦旦，傻X，小心回頭被虐殺啊

　　11L今天有人游泳嗎：艸你媽！他救過我！我女朋友也可以作證！至少【幻武】不像你個只會在論壇上用小號嗶嗶的網絡鍵盤俠，你現實中真要遇上他就算被打死我也一點都不奇怪！！

　　12L[樓主]：喔，那麼凶啊？那讓他來找我啊！以為自己是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昭和男兒？時代變啦！現代是平成年，是法治社會，Uand？

　　13L今天有人游泳嗎：我********（該用戶發言涉及不文明詞彙，系統娘已自動進行屏蔽）

　　14LJUNEK246:純路人，不參與爭吵，就想說件事。半個月前的某天下午，【幻武】還幫我獨居在家的奶奶把爬到樹上下不來的小貓咪給抱下來了。我後來聽電話時真是目瞪口呆，奶奶還說很遺憾沒有招待對方喝茶呢。

　　15還不謝過帝騎哥：我家幻幻就是這樣有愛心的人！[愛心][愛心]

　　16L我大EVA永不過時：現在就連國小生都知道新聞能夠造假了，況且這些媒體作為官方喉舌，不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嗎？以前這種存疑新聞不是一抓一大把嗎？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出來之前，我保持觀望狀態，但也不喜歡樓主這種咋咋呼呼到處罵幻粉態度。

　　17L[樓主]：呵呵！沒錯，老子就是黑子！怎麼著，來打我啊？區區一個職業敵人還能有粉絲？該不會你們也是同謀吧？造成社會秩序不穩定的因素你們也有一份！臭****（該用戶發言涉及不文明詞彙，系統娘已自動進行屏蔽）

　　…………

　　帖子樓裡撕扯了近乎兩百層樓，嘴臭樓主和喜歡【幻武】的網友在帖子裡大打出手，最後管理員不得不下場封貼才止住這場嘴炮鬥爭，看得加州清光目瞪口呆。

　　「主人，」他舉著手機拉拉涉川曜的袖子，「這個人不僅罵你，還說歡迎你去找他。」

　　「我可沒有什麼時間理睬這種白痴，他以為自己是心理自由會的BOSS嗎。」涉川曜頭也不抬地敲打著鍵盤，「黑他一半賬戶財產得了。」

　　「知道了。」

　　當然不是加州清光去當黑客，他只是拿著個小本子備忘錄把這件事給記下來……是的，他現在已經自認為是主人的貼心助手，自然要做好秘書工作。

　　「找到了！」

　　坐在電腦前的涉川曜忽然身體往後一仰，看著地址上的建築物圖片，陷入思考。

　　棉古組……他們的上線是心理自由會嗎？

　　雖然資料上顯示只是東京本土的黑幫，最早的初代目組長是上個世紀從大名鼎鼎的杉口組脫離出來的干部，這些年兩家有分道揚鑣的趨勢。據說當代杉口組組長對此多有微詞……可是為什麼不動手呢？

　　這就好比老父親含辛茹苦地拉扯大一個兒子，兒子回頭就說要跟妖艷賤貨私奔去遠方，當爹的能不生氣嗎。

　　——除非，有第三方勢力的介入，讓杉口組敢怒不敢言，只能坐視下屬團體脫離本派。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涉川曜意識到自己必須盡快去棉古組走一趟。至少要趕在那些在暗網接單了的、蜂擁而至的殺手們到達之前才行！

　　——

　　當晚，20:49，新宿。

　　燈紅酒綠的街道透出白天不常見的奢靡氣息，喝得醉醺醺的上班族、滿臉期待的年輕男人、滿街風俗產業的廣告標語……路邊還有不少長相各有風情的女子向著來來往往的路人和旅客拋媚眼。這一切似乎都在述說著這個地區獨有的、能讓人醉生夢死的東西。

　　涉川曜雙手插兜的走在街上，加州清光像個保鏢似的跟在她身後。單是她本人就看到兩三起姑娘們對外國游客笑著道歉說：「Japanese only.」

　　如果游客們識趣一點，還能得到妹子們歉意的笑容。但如果有什麼人想要硬闖進去……幾個一米八以上的威猛惡漢就會從店裡衝出來怒視游客……

　　是啦，這些風俗產業店只對本國人開放。其實早年它也是對外國人開放的，可惜日本人是個很怕給別人添麻煩的民族，尤其是這種事情上給人添麻煩……再加上有些外國人根本不守規矩，惹出不少麻煩，所以整個地區的風俗產業就約定不再對外國游客開放生意。

　　這裡值得一提的是，由於擔心有已經接單的殺手在到處找自己，因此涉川曜等二人的外表都做了一定程度的變裝……至少看起來與先前的模樣完全不同。順帶一提，晴明走之前教了她一個隱藏療傷符箓的小方法，這讓女孩子不至於當街表演僵屍跳。

　　他們東繞西拐，按照導航路線，很快找到了目的地。

　　一棟外表風格為平安時期建築特色的五層高樓佇立在他們面前，飛檐拱角，精雕細琢。再加上內部的現代化裝修和通電，讓整棟樓在黑夜下都顯得燈火通明、古色古香，門口穿著和服的靚麗姑娘們也朝著來往客人們暗送秋波。

　　加州清光抬頭看到招牌，本想念出名字卻張口結舌，磕磕巴巴地像個傻孩子。

　　「Golden Ship？金色的船？什麼玩意兒。」涉川曜替他解圍，旋即也一臉不贊同，「這英文名和建築本身的風格太不搭調了。」

　　「好、好俗氣啊……」加州清光從這撲面而來的大俗中掙脫出來，連忙快步跟上主人。

　　此時不遠處的經理已經注意了他們很久，當即滿臉笑容地迎上來，「兩位是來玩的嗎？歡迎歡迎！其實鄙店先前是叫『玉音坊』的，後來老板兒子從英國留學回來，便改了名。」

　　加州清光：這名字總讓我想到本國歷史上某起有名的廣播事件……

　　此時在經理眼中，一位是穿著休閑馬甲外套和深色襯衣的黑發少年，他的鼻梁下方留著一撮故作成熟的小胡子（貼上去的），東張西望卻一點也不大驚小怪，似乎在評價這種仿古風建築的各處細節。而另一位明顯年齡更大幾分的客人則是將一頭白發向後梳起，鼻梁上架著墨鏡，耳朵上打著幾枚骷髏耳釘，穿著件頗具搖滾風的黑色機車皮外套和灰色牛仔褲，身上還掛滿了各種亂七八糟、有的沒的金屬掛飾。看起來就像……

　　女同性戀。經理在心中暗暗下定論。

　　雖然作為一個直男他不喜歡這種人，但是作為一個風俗店的大堂經理，他卻又很歡迎這種客人……店裡有些姑娘也喜歡這類客人。

　　其實今天喬裝打扮出門時，加州清光總覺得自家主人好像在這方面已經放棄了治療，自暴自棄地偽裝起來，把【妹子好感+50】這一牛逼的天賦屬性發揮得淋漓盡致。如果說及格線（戀愛線）是60分，那麼自家主人隨便努力一把就能攻略她們……

　　然而涉川曜仿佛沒有察覺到經理隱藏的不情願和跟班小弟的內心吐槽，自顧自地咧開了嘴，露出一個稍顯浮誇的笑容：

　　「喲，經理。我今天帶我弟弟來見見世面，你這裡有好姑娘嗎？」

　　經理當時就震驚了！

　　一個女同性戀帶弟弟來風俗產業店裡「見世面」……還好經理見多識廣，迅速穩住想要吐槽的內心，當即滿面堆笑地詢問道：「當然啊客人，我們這裡都是好女孩，就看你和令弟喜歡哪種類型的？」

　　「哦？都有哪些呢？」

　　經理熟練地從背後摸出一本做工精美的照片冊，一邊給他們翻看一邊語速飛快地介紹：「如果您喜歡古典的，我們有埃及艷後、希腊美人、羅馬女戰士……這些外國古典風情的！至於本國的那就更多了，大和撫子、女國主、武士姬、神社巫女……」

　　眼看經理喋喋不休口水直噴，加州清光感覺自己難以把那句事先練習好的「我全都要」的台詞說出來——還好涉川曜及時打斷了經理的吹噓，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我和宗信喜歡現代一點的女性！」

　　「現代？沒問題！冷酷霸總御姐、清純學生妹、家庭靚麗主婦、雙胞胎姐妹花、健氣運動大姐姐……我們都是應有盡有啊！就看客人您喜歡哪一款？」

　　經理笑容滿面自信滿滿，可惜白發的女同性戀還在搖頭：「不要，沒我們喜歡的的類型。」

　　「誒？那您喜歡的是……」

　　涉川曜舉起了雙手，在空氣中上上下下地比劃出一個驚人的寬度。

　　「要這麼高……這麼寬……這麼重以上……最好要再善解人意一點，面容要慈愛，有母性……」

　　「……」，經理想像不出是何方佳麗才能長成這般尊榮，試探著問：「請問是您需要還是令弟需要呢？」

　　涉川曜頓時凶狠地一瞪眼，哪怕隔著鏡片經理這個中年男人都能感覺到她的不悅之情。

　　「當然是我和宗信一起啦！我們姐弟之間的情感就好像魚和水！是不可能分開的！」

　　站在她身旁的「弟弟」加州清光頓時瘋狂點頭：「是的是的，我最愛姐姐了！就算是來見世面我也不想和她分開！」

　　不得不說，這句話是他從答應今晚來偽裝潛入行動以來說得最自然的一句話。

　　然而經理和一旁的幾個迎賓和服小姐姐都驚呆了。

　　——那你們還來風俗產業店干嘛啊！直接去德國看骨科不就好了嗎你們兩個變態姐弟！

　　此時涉川曜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又一把靠近了經理的臉，具有對恐同直男特別強的壓迫力地盯著他，「怎麼，你們滿足不了我們的需求嗎？那算了，宗信，我們走！虧我來之前還相信了朋友的推薦，還不如去隔壁的御前屋呢！」

　　「……等等！」

　　經理一聽到商業競爭對手的名字就下意識地攔住了這兩位客人，當涉川曜滿臉不快地扭過頭看向他時，他才咬著牙說：「二位需求的『佳麗』……我們這兒有！」

　　旋即他扯過一旁手下，特別小聲的叮囑道：「去把後廚幫工的莉子阿姨叫過來……讓她洗個臉化個妝再換身好看點的衣服，然後給老子去接客！」

　　屬下驚恐又迷茫：「可是那位阿姨已經55歲了，這次來我們這裡工作是為了給孫子掙奶粉錢的。」

　　「你告訴她陪客人有提成！比她在後廚刷碗賺得多了！」經理不耐煩地揮著手，一抬頭就看見涉川曜在跟旁邊的姑娘們調情。

　　「你身上這件和服真好看。」白發的女顧客百無聊賴地隨口說，「很襯膚色。哪怕這夜色也遮掩不了你的美麗。」

　　「真的？您也這麼覺得嗎？」

　　「那我呢，客人您覺得我今晚這身如何……」

　　「也不錯啊，身材很好。我喜歡你的腰線和脖頸線條。」

　　「哎呀，您真討厭~」

　　好奇怪，涉川曜明明只是普普通通地在誇獎她們，迎賓姑娘們卻覺得心中小鹿亂撞，個個笑得滿面桃花，一副芳心大動的模樣……

　　經理大驚失色，不行啊！這樣下去門口這幾個姑娘們都要被掰彎了！

　　於是他一腳踢在下屬腿上，「還不快去找人！」

　　一轉身，經理又笑容可掬地把這兩個變態姐弟拖走：「二位，裡頭請！」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直男人設是有局限的！清光，我要去和女孩子談戀愛啦！

　　清光：我是女孩子。

　　*

　　六月·青花魚：我！出現了！這次去哪個副本？藥丸請務必制作出你的恐怖視頻！干他丫的！！！

　　啊吶、吶 ：QAQ這不是傻雕文嗎為什麼這麼傷感

　　帝企鵝：藥丸真是和窮神同命相憐了快，不過稍微比窮神好點，畢竟還能靠朋友QAQ

　　沙雕君子：藥丸還是那個藥丸，一肚子壞水的藥丸？

　　半城哎：不知道能不能委托偵探社把這整個後患解決掉。亂步肯定能看得出來藥丸不是凶手的。不過價估計很高。。。

　　Mr.M：藥丸受傷後總有朋友關心溫暖。果然，雖然她是個幸運e黃金律e，但是人品值意外的不錯呢（雖然在抽卡時完全看不出來）ps·上章要給藥丸生猴子的姐妹你。。。嘖嘖嘖-(￢▽￢)σ

　　幽蓮花暖：但是正是這些離別與苦痛，才讓藥丸在我們、在他們的眼中彌足珍貴

　　蘇打是我對像?(?^o^?)?：？？？？我一看進度還興奮幾秒！結果後面全評論

　　wllll：藥丸這一出手，有種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的氣勢。

　　棘：清光，你要認真學習自己主人到處交朋友的好習慣啊（）

　　莫白：藥丸的摯友人間聖杯該出場了吧，我記得他當初查了迫害藥丸的這個組織

　　磨磨嘰嘰：藥丸：我打幾個電話，就會有一面包車頂尖黑惡勢力來幫我看場子！什麼？打人當然是我的活！沒人能和我搶人頭！

　　初：我的宰股還有救嗎？

　　清和 ：是的！評論裡有位朋友說的對！藥丸需要一個本丸?想要更多刀刀們能陪伴藥丸啊！總是很孤獨的樣子，靈魂上的孤寂，刀刀裡面很多暖心小天使的，讓他們溫暖溫暖藥丸吧嗚嗚嗚

　　安倍曉月：藥丸上呀！生活充滿壓迫和不公平，但是我們希望你能獲得愛與幸福 。你的反抗就是我們的反抗，加油！

　　KING：我覺得夏目他們可能不需要保護，山大王了解一下

　　青女月 ：哈哈哈哈藥丸不要順便教清光一些奇怪的（不）東西啊

　　雙木簾：我，我，我玩的也是狼學派。不過最近感受到了獅鷲的快樂，嗑藥真爽。【嗑藥是真的爽，我平時都無藥硬剛，打最後狂獵之王那場時嗑藥磕得屏幕都綠了……】

　　kikasa：唉一邊暗搓搓希望心理自由會趕緊被藥丸突突突，一邊擔心被突突了就完結了

　　鹹魚少女秦淮醬：藥丸：三天之內鯊咯你，骨灰都給你揚嘍=）

　　迦櫟：怎麼說呢，這一章還有點小沉重……但是這亦是生活的考驗吧

　　藍洛克代維諾：這可真是，可靠的博多人。有朋友的藥丸總比沒朋友的藥丸走的更好，不是嗎？

　　sanre的遐想：啊啊啊藥丸這是背鍋已經成習慣了！到底是誰出來挨打

　　無相骨：我哭得像坨屎一樣嗚嗚嗚嗚嗚嗚嗚

　　執一色終一生：期待著再次與友人結緣啊。以及，藥丸衝鴨!干掉那些攔在前路的人!

　　嵐子：唉，熟悉的阿天式大刀又見面了，雖然打架喜歡出四十米大刀但開虐永遠是突然當胸一刀然後慢慢磨的亞子【胡說，哪裡有刀，我怎麼康不見】

　　小九：溫柔的人就算經歷了苦難也依舊溫柔

　　鶯丸：太太你是到底是個什麼品種的魔鬼？！！！！！！！這刀子差點讓我無法呋吸_(:_」∠)_什麼時候才會沒有這種插刀劇情啊。。。。。。(*?????)

　　L的開頭： 如果我是晴明阿爸！我就可以當藥丸的召喚獸了 藥丸小可愛加油！

　　莉莉安 ：我真的好喜歡太太的這篇文！

　　雷歐菌：好想看文野線qwq太太加油！！！

　　葉長生:求求你快點回到沙雕的畫風吧突然刀子受不了嚶嚶嚶

　　小赫爾珈:藥丸這個名字值得深思啊。。。。藍色小藥丸，男人的福音，讓您一夜雄風不倒（突然出現的廣告）

　　子曰: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種被潑髒水的感覺簡直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心疼我藥丸?

　　王也:什麼？震驚！說好的沙雕文呢？！什麼？震驚！為何一女子突然流淚。

　　盲女 :藥丸一定會成為比她想像中更好的人！各方面的！！！話說，離別這個詞真讓人難受，嚶嚶嚶

　　筱筱灰:身處黑暗，心向光明_(:зゝ∠)_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5

第111章 快樂嗎

　　坐在裝修得紙醉金迷的包廂裡，經理賠笑著說佳麗一會兒就到請二位稍坐片刻後便出去了。加州清光正要說話，卻看見自家主人抬手制止了他，旋即一抹電光出現在對方指尖。

　　電磁在房間裡轉悠了一圈，確認沒有任何監聽監視設備後涉川曜才松了口氣。

　　「開心嗎，宗信君。」她叫著對方的假名，「姐姐今天帶你來大開眼界。」

　　「是啊。」加州清光有氣無力地說，「我真的好期待哦。」

　　這時他們紛紛察覺到門外沉重的腳步聲靠近，顯然是一位重量級人士。

　　濃妝艷抹的莉子阿姨敲門而入，她只身一人前來，正要開口對坐在沙發上、外表年齡能當她女兒的孩子說話，就感覺頸後一痛，眼前發黑直直地撲倒在地毯上。

　　「快快快！」

　　這兩個年輕人一個關門反鎖一個把至少兩百斤重的大媽藏在沙發後面。涉川曜還將口袋裡事先准備好的催眠氣體在對方鼻尖熏了熏，莉子阿姨頓時鼾聲如雷，睡得十分香甜。

　　「搞定。」

　　無需將身上的搖滾風格衣物置換，涉川曜只需一掐食指就召喚出了【刺客大師套裝】，然後從袍子口袋裡摸出了自己的黑客手機。

　　「走了。」涉川曜對付喪神說道，清光則是點點頭，打開了早已錄好的錄音設備，調節至最大音量以此掩護主人離開——這音頻當然是從網上某些小電影裡下載的，他們哪裡有這經驗親自錄制。

　　當外頭走廊上偶然經過的經理聽見裡面隱約傳出來的聲音，當即搖了搖頭，這姐弟兩人夠重口味的，居然來真的。

　　女孩子從廁所上方狹小的排氣窗口如同貓咪一樣沒什麼費力就擠了出去，在打開手機的網絡入侵模式後，通過在不同的攝像頭之間來回跳躍並把巡邏的幫派人士標記出來後，她很快就發現了自己要找的地方。

　　負二層，組長辦公室。

　　但是想要順利抵達那個辦公室的話，只有一條路走——那就是穿過負一層至少三十個打手的注視……

　　涉川曜嘆了口氣，抱著一旁的水管直直地滑下去。

　　真是的，那麼多靈能值在那裡走來走去，她都快要……忍不住了。

　　不過要怎麼在不觸發警戒的前提下，潛入負一層呢？

　　不知何時已經溜到了一樓廁所的涉川曜熟門熟路地繼續玩手機，她和清光約定好的時間不多，只有半個小時——時間一到就必須撤退。

　　大廳裡雖然有四台電梯，但是也只有兩台是能夠抵達負一層的。並且就在樓下的電梯口外，有四個持槍猛男在時刻警惕地看守著。

　　涉川曜查了查，想看有沒有備用電梯或者消防通道之類的……還真有，不過是為了運送貨物的運貨專用電梯，平時也只有三個人有密鑰。

　　分別是廚師長、保安（打手）頭目和客戶經理。

　　於是一個關於【潛入】、【合作】、【威脅】的三選一選擇題擺在涉川曜面前。

　　但現在是什麼年代啦？我們黑客還用得著跟人正面硬剛才能取到電子密鑰嗎？

　　於是女孩子從空間腰包中掏出許久尚未登場的海陸空三用無人機，往腦門一扔，無人機在半空中就隱去了身形，沉穩無聲地從廁所隔間夾板的縫隙中飛出去了。

　　透過這雙高科技的「眼睛」，女孩子哪怕坐在一樓廁所裡也能找到目標人選。

　　客戶經理此時正在某個包廂裡招呼貴客，隔著厚厚的牆壁，無人機電子眼抓捕不到他的蹤跡，自然也無法竊取復制密鑰；保安頭目這個時候也正在負二樓，不知道在做什麼；唯有後廚的廚師長……他是個脾氣暴躁的中年人，如今後廚忽然少了個幫廚大媽後導致本來就人少廚房更是稍顯忙亂。

　　「快點！207的客人要吃生魚片！你個笨手笨腳的臭小子，別在那裡磨刀了！早先叫你准備又慢吞吞地！」

　　「501的貴客讓我們弄點下酒菜……他們喝的是82年的拉菲而不是清酒，你切腌蘿蔔干什麼！」

　　「404的客人們要吃紅絲絨蛋糕？見鬼！這半夜山更的我哪裡去給她們現烤蛋糕？三石，你馬上出門去外頭的面包店裡買蛋糕回來！」

　　廚師長背著手在廚房裡巡邏的身影終於被廚房角落的某個攝像頭給捕捉成功，伴隨著一聲極其輕微的「滴——」聲，幾秒鐘之後，電子密鑰竊取成功，自動發送到涉川曜的黑客手機上。

　　此時她忽然看見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年輕人跌跌撞撞地拿著幾張鈔票，朝外面跑去。顯然他就是那個倒霉的、要外出幫忙買紅絲絨蛋糕的家伙。

　　喔……小火汁，就決定是你了！

　　三石是從大樓的後門出去的，當然也被門口兩個穿著便衣的幫派人士盤問了幾句才被放行。

　　然而當他提著紅絲絨蛋糕從面包店裡跑出來時，在穿過無監控攝像頭的近道小巷時，卻和一個穿著異域風格長袍的coser擦肩而過，陰影籠罩著對方的面孔看不真切。

　　三石並不擔心自己在棉古組管理的地盤上會遭受什麼襲擊，然而他卻越跑越慢，最終眼神變得空洞虛無起來。

　　站在他背後的涉川曜點了點頭，維持著左手指尖上那個淡淡的白色三角形亞克席之印，加大了催眠力度。

　　女孩子抬手按住了對方的肩膀，就像是好兄弟之間在他耳邊輕聲說：「嘿，兄弟，帶我進去，先乘運貨電梯去負一樓，然後跟守衛們說走錯樓層再去四樓。最後……你就會回到廚房，度過這普通平靜的一天。記得替你的朋友保密這一切。」

　　三石眼神迷茫地點了點頭，「是，沒問題。」

　　提著一袋蛋糕返回的三石再次遭受了後門守衛的盤問，然而當他通過盤問、將門推開一半時，不遠處的路面消防栓裡忽然發出了一聲古怪的異響……嚇得三人齊齊回頭看過去。

　　什麼都沒有。

　　一旁的門卻悄然打開了一條縫。

　　當三石重新走進樓裡後，忽然看見不遠處空無一物的空氣扭曲地動了動，脫離【變色龍】特效的「友人」就站在這裡。

　　「跟我來。」三石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徑直帶她來到了後廚門口，「你稍微等我一下，我給蛋糕擺個盤。」

　　畢竟總不能拿著個面包店包裝袋就上門賣給客人吧？如果外頭這個蛋糕售價是一千日元，這邊隨便擺盤裝飾一下，至少能賣上一萬日元。

　　「快一點。」涉川曜輕聲催促。

　　「好。」

　　三石以最快速度完成了擺盤、裝飾、放在小車上推走等一系列流程，就連暴躁的廚師長都震驚於他的拖延症似乎有所改善。

　　由於廚師長以為他要去的是正常樓層，自然也沒有給他刷能去負一樓的密鑰，但跟在一旁的涉川曜則是偷偷跟著鑽進運貨電梯裡，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剎那輸入了盜竊而來的電子密鑰。

　　於是運貨電梯緩緩下沉。

　　「叮。」

　　兩個坐在電梯口打牌的幫派人士奇怪地對視一眼，「你有叫東西送下來？」

　　「沒啊，但說不定是大哥或者別人叫的呢？」他的同伴說，「看看唄。」

　　電梯門打開了，滿頭大汗的三石連連鞠躬道歉，「抱歉抱歉，走錯樓層了。」

　　一旁站在電梯門邊的涉川曜靜立不動，這就是刺客大師套裝自帶的【變色龍】特效，只要她不動，身影呼吸都會與周遭幻境徹底融為一體。

　　「你這裡頭的是什麼？」幫派打手警惕地用槍口指著用罩子蓋住的餐盤，生怕裡面是一個同樣黑漆漆的槍口。

　　「蛋糕而已。」三石老老實實地回答，並在他們的眼神示意下揭開蓋子，「要送給客人的甜品還有飲料……我剛剛按錯樓層了。」

　　「行吧。」

　　兩個幫派人士收起了武器，轉身要回到小圓桌旁繼續打牌。

　　而涉川曜就在這一瞬間身形如閃電般地衝出了將要閉合的電梯門！在關門的縫隙裡，三石的臉上露出了自然又放松的神情——顯然是覺得能幫到朋友而高興。

　　「等一下。」一個打手忽然奇怪起來，「那家伙既然是要送東西上樓，那就不會有密鑰……他是怎麼下來的？！」

　　他們立刻轉過身想要攔下已經關閉的電梯，眼前卻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涉川曜就沒見過那麼配合的靈能……咳，說錯了，是敵人。

　　她右手一巴掌敲在對方的下頷上令他無法第一時間大喊出來，同時左手的袖劍豁然從護腕中彈出，直直地刺向左邊敵人的喉嚨！

　　人體柔韌溫熱的皮膚和脆弱的喉骨哪裡是銘刻有放血槽的合金劍刃的對手呢？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骨頭碎裂聲，此人瞪大眼睛，一命嗚呼。

　　甚至當她重新抽出袖劍時，傷口處都沒有濺出一滴血。

　　旋即她拔出筆直如匕首般的袖劍，整個人撞進右側之人懷中，自認為輕盈地直接將他撲倒在地——我是說，涉川曜覺得自己輕巧地就跟三個月大的小貓崽一樣，然而當事人卻感覺被一頭老虎或者獅子之類的大型貓科類生物正面襲擊了！

　　他只覺得喉嚨一涼，便步入了同伴結局的後塵。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加起來甚至不到三秒鐘。

　　【靈能+219】

　　【靈能+223】

　　【當前靈能：587[+]】

　　涉川曜一邊把屍體拖走藏到旁邊的儲物壁櫃裡，一邊尋思著那個「+」是哪來的。

　　難道是【Plus Ultra】在反噬了平行世界裡的聖杯黑泥一部分後，終於給她來了個系統升級？

　　隨著念頭在那個「+」上一點，一面綠色半透明的船新頁面就出現在女孩子的視野中。

　　【[涉川曜]擊殺[小板正一]，靈能+223】

　　【[涉川曜]擊殺[吉田晉次郎]，靈能+219】

　　【……】

　　原來是新增的歷史記錄！驚了！還真的系統升級啦？

　　她好奇地往前繼續翻看。

　　【[安倍晴明]使用[治療符箓]×2，靈能-466】

　　【[安倍晴明]召喚[御靈·雷帝]，靈能-1000】

　　【[安倍晴明]召喚[器物·牛車]，靈能-574】

　　【[煉獄茨木童子]擊殺[平近誠]，靈能+1130（隊友懲罰對半減免）】

　　【[安倍晴明]召喚[SR式神·鐮鼬]，靈能-1512】

　　【[安倍晴明]召喚[SP式神·蒼風一目連]，靈能-2017】

　　【[安倍晴明]召喚[SR式神·日和坊]，靈能-1533】

　　【[安倍晴明]召喚[SR式神·白狼]，靈能-1562】

　　【[安倍晴明]召喚[SP式神·煉獄茨木童子]，靈能-2158】

　　【[安倍晴明]掙脫[此世基座]，靈能-3000】

　　【……】

　　看著這些平淡中帶著殘忍氣息的文字，涉川曜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安倍晴明！你個敗家玩意兒！你給我回來！看我不打死你！難怪你跑得那麼急！

　　一時間，她感覺太陽穴兩側的隱形療傷符都快壓不住暴起的血管了……不行不行，不能再噴血了，這次噴血真的要死了！

　　她強壓著怒火又掃了一眼其他訊息，總算發現了幾條沒讓她徹底爆炸的歷史記錄。

　　【異世界：[Lancer·迦爾納]擊殺[Saber·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靈能+8217（隊友懲罰對半減免）】

　　【異世界：[涉川曜（小涉）擊殺[Berserker·土方歲三]，靈能+7241（隊友懲罰對半減免）】

　　【以上靈能請盡快領取，14天7小時23分後自動消除……】

　　我靠，【Plus Ultra】超貼心der，異世界收割到的靈能值居然還要她這個主人手動領取，以為是游戲郵件系統嗎？還限定「15天內必須領取」？

　　嘴巴上抱怨著的涉川曜還是火速領取了另外一個世界收到的禮物，生怕晚一步就會被沙雕異能力給私吞了……

　　【當前靈能：16，045[+]】

　　嗯，這樣就順眼多了。

　　開心！

　　電梯口頓時充斥著富裕又快活的空氣。

　　作者有話要說：

　　快樂富婆

　　*

　　獨醉月：嗚嗚嗚，我他喵的哭成沙雕，這他媽什麼操蛋的世界

　　灑滿：好看！！藥丸好帥啊_(:з」∠)_

　　黥焚 ：可惡！新的卷標語還沒有出來，我已經對下一個副本的坐標無比好奇了。以及，我！想！看！鬼滅之刃！（超大聲）請問太太寫嗎！ 【還沒補番呢】

　　wishin：為自己而活的女孩真是太酷了

　　Bastet270：藥丸你帶帶我吧！我也沒有斬龍的裝備呀！！！

　　書蟲：果然作者大大不會讓藥丸好過的，糖裡參刀子啊，以及，傲嬌哥哥又故意被忽悠了，套裝get。送人頭送積分的到了，幻武出動！

　　寧十九：沒錯你對清光人設JK有什麼誤解！

　　山鬼：2333清光！我不做直女啦！

　　藍藻：呀呀呀藥丸果然呀，溫柔對待他人的人是會被人記住珍重噠！

　　紅荼：清光:總司可以是女孩子，那我也可以！

　　噠宰的繃帶：qwq嗚嗚嗚好像回到沙雕文風……哎……不藥丸我一定會在你破產的時候忍住不笑的（藥丸：？？？你這人？？？）→讓我先沙雕起來，順便想念一下噠宰

　　愛吃包子的貓：變態姐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燕逸涼：黑一半銀行賬戶我喜歡！！！鍵盤俠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坐等後面藥丸打臉！！

　　L的開頭：（妹子初始好感+50）

　　緣錦：哪怕被公開處刑我也沒關系！！藥丸今天更帥了嗚嗚嗚！！一個猴子不夠！！我要生好多個！為藥丸疼我是快樂的！ 【你沒救了】

　　悲催淡定茶：這是一條評論：）

　　幽幽夏木囀黃鸝：55歲的阿姨？？？？

　　莫白：突然遲疑我應該站宰股還是小姐姐股，算了，人間聖杯有什麼好的，小姐姐，我可以

　　曲律月：這個沙雕操作讓我快笑死了哈哈

　　啊吶、吶：就在我想我也好想要漂亮的小姐姐陪玩時經理的一頓操作我emmmmmm祝藥丸好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嘆哥：哈哈哈哈藥丸可愛呀，真迷人呀

　　是我我先生噠：突然變態了起來哈哈哈

　　驚雷不驚雨：性感藥丸在線撩妹，令人震驚的骨科姐弟組合，風俗店口驚現嬌羞少年和霸道少女，店內女子竟芳心暗許，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我滿腦子都是這樣糟糕的東西

　　咱神隱了：在撩妹的路上越走越遠了！小姐姐賽高！！！

　　血獄幻夜：什麼時候能多更一點，每天一章，不過癮

　　發呆的小米：藥丸喜歡小姐姐，嘿嘿，嘿嘿，嘿嘿嘿∼小貓咪我來疼愛你！

　　靜魂殿：不愧是小藥丸，廣大的後宮在等著你

　　末班：清光你在說什麼啊清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光：這種見世面的方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清光光你堅定一點啊！這麼可愛一定是男孩子

　　嚶嚶嚶：變態姐弟，在線撩妹

　　阿秀白：假如僑梅知道了，僑梅【氣勢洶洶】:「我倒要看看哪個小婊砸敢勾引我女啊呸……朋友！」

　　朔風音亂：啊啊啊啊啊啊啊藥丸上我（被打死

　　晚上吃啥：藥丸可以承包整個風俗店的女性了

　　新名字：什麼鬼？需要媽媽般的溫暖嗎？為何我腦內畫面是鐵漢柔情....（歐爾麥特少女.jpg

　　書蟲：沙雕讀者的文一點不比作者大大差啊，看的好歡樂，就是讀者大大，我覺得還有後文，結果都到底了，很悲催啊

　　葉長生：原來媽媽的關懷是這樣的嘛？？？我一直以為媽媽的關懷是像賴光媽媽或者紅A媽媽那樣的(:3_ヽ)_

　　古靈黑貓：變態姐弟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執一色終一生：和小姐姐談戀愛（突然警覺）我可以藥丸小姐姐我要給你生猴子啊嗚嗚嗚嗚

　　樂水：我的媽耶，那個形容簡直了，後廚大媽哈哈哈哈，真是的好好的謔謔人家

　　Dote：真的是我**了個***的，雖然知道是虛構的但還是好氣哦，真人PK警告

　　張巨兔和皮皮喵：有種我愛豆被人罵了的感覺！想衝過去大戰三百回合！

　　wllll：想想因為被誣陷而風評被害的幻武，藥丸你一定要捂好自己的馬甲（帶弟弟去風俗店見識），千萬別掉馬甲導致幻武的人設出現流言蜚語，務必要維持住逼格！

　　涼漠十三：hhhhhh清光你終於承認自己是女孩子了嗎！當時我在漫展看到有人Cospy清光的時候，看到對方穿高跟鞋，我一臉懵逼加問號，那個時候我還沒有看到花丸的後面，還奇怪清光怎麼是穿高跟鞋的呢？崩了吧。然後當我看完了花丸

　　我：……

　　清光是穿高跟鞋的呢，女孩子沒毛病。PS：其實清光，次郎，亂，宗三這幾把刀，女子力連嬸嬸都自愧不如。跟他們相處明明就是閨蜜，嗯。（暗自點頭.jpg）

　　陳阿醉：我全都要.jpg

　　雙木簾：藥丸的要求，加上她和清光的搭配……仿佛是姐弟戀又像是兩戀母癖。笑死我了哈哈哈。

　　我感覺如果是希裡來到現世，估計也是這種打扮吧23333

　　感覺現在藥丸其實對於外界的中傷其實不是太在意，只是擔心身邊人對她的感觀吧，不過我覺得其實像是夏目他們這樣的，是不會反感，感覺對自己在意的人挺護短的。只是慶幸還好和綠谷少年沒深交，雖然我英我沒看太多，但是感覺和藥丸還是三觀太不合了。深交後可能就糾結了。


第112章 世界旅行

　　在短暫的開心了一下後，涉川曜開始思考起自己要怎麼不打草驚蛇的潛入負二層。這會兒倒是有前後兩處台階可以抵達，不過就算最近的那處台階，沿路也有至少五個人待著——這些幫派分子在這邊抽煙喝酒打牌玩台球，搞得烏煙瘴氣。

　　如果用以往的「大斷電之術」也不行，只要這邊一斷電，這群警醒的敵人就會意識到有意外發生，從而到處搜查起來。

　　反正運貨電梯口一時半會也沒人來，涉川曜索性保持一個靜立姿態開啟【變色龍】的環境偽裝效果，掏出手機開啟網絡入侵模式——數據流在電線裡竄來竄去，人的手指都不用動。

　　果然，她很快找到了這層樓裡分布的五處警報鈴，這個可以用電子病毒暫時切斷它的正常運作功能。而面對有人可能會掏出手機通知其他人這種事，也能用干擾電子信號來阻撓正常通訊。

　　最後剩下的問題，也就是這些人要怎麼解決了。

　　在面對【暴力潛入】還是【正常潛入】的兩種方案下，涉川曜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決定暫時不打草驚蛇，先去負二層達成最重要的目的才好。

　　於是她貓著腰、悄無聲息地走出了運貨電梯口的隔間擋板，透過事先算好的敵人巡邏路線間隙，以最快速度挪到大廳裡的一處台球桌子旁蹲著。當她停下來靜止不動時，身體頓時變得透明無形起來。

　　此時兩個將頭發染成非主流顏色的混混，一個嘴裡叼著煙，另一個捧著碗杯面在吃。叼煙那人手裡拿著兩根桌球杆走過來，泡面哥則跟在他後面埋頭苦吃。

　　「嘿，正好木楠他們剛剛用完這邊，輪到我們了。」

　　「唏哩呼嚕……」

　　兩個混混說說笑笑，圍著台球桌走來走去地撿起那些網兜裡的各色台球，涉川曜不得不小心地避開他們的視野和周圍其他往來的人隨時可能投來的視線。要知道，【變色龍】是只有身體靜止時才會生效的！真要是讓她闖入某個人的視線中，這場【正常潛入】就會變成【不那麼正常的潛入】了！

　　情急之下，涉川曜舉起左手手指，一個淡白色的亞克席法印在她指尖迅速勾勒成型，從台球底下，悄然無聲地飄到吃泡面那人的腿上。

　　「噗！」

　　這人似乎被面條給嗆到了，手一松，泡面碗一下子連湯帶水的砸在台球桌上，整個人捂著喉嚨艱難地咳嗽起來。

　　「哇！」叼煙混混大驚失色，顧不上撿球，連帶著其他人都湊了過去，「岩俊，你怎麼了？」

　　其他幫派分子也連忙檢查他有無生命安危：「都跟你說不要一邊走路一邊吃泡面啦！」

　　「嗆到氣管了！你們誰會做急救？」

　　趁著附近的這些人的注意力都在這倒霉蛋身上時，涉川曜的手機黑客程序啟動，替換掉了這幾秒鐘的監控鏡頭，同時掏出一枚飛雷神苦無往樓梯口方向一扔！

　　飛雷神之術。

　　下一秒，她直接瞬移出現在樓梯口，一把抓住空中的苦無，沒有再驚動任何人的溜下去了。

　　不得不說，負二層一下來就是一扇厚重又先進的高科技鐵門，據說許多大銀行金庫都是采取這種款式的防爆門。

　　棉古組顯然對於這裡的防御很有信心，甚至沒有安排任何人看守在這面厚重大門前。

　　但是……只要是高科技有關的東西，就難不倒一位頂級黑客。

　　涉川曜掏出手機，很快發現大門的電子開關被一團亂如毛線球的電子線路鎖給鎖死了，最外一條的電子線路甚至還穿過了牆壁，直直地延伸到上邊五樓最高的頂層。

　　還好涉川曜沒有將自己停留在「Golden Ship」外的海陸空三用無人機收回來，這回它再次派上用場。

　　說實話，解開這些電子線路鎖的感覺就像是在玩找源頭游戲，一個電子鎖可能有兩根三根甚至四根不同方向的電子線路，必須同時讓所有線路都通電後，該電子鎖才能被成功開啟。最要命的是這個開啟的電子鎖僅僅是整套上鎖設備中的簡單一個，還有十幾個類似的電子鎖等著黑客去把它們的源頭理順、全部通電成功。

　　涉川曜花費了好幾分鐘才從這堆雜亂的電子毛線中理清了思路，順利而沒有驚動任何人地打開了這扇大門。

　　大門的背後是一條長廊，兩側有壁燈點亮照明，無論是否有人進來都能第一時間看清路面。涉川曜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監控攝像頭，她知道此時此刻的鏡頭中並沒有自己的身影——它本該即時拍攝的畫面刺客還保持著五分鐘之前呢。

　　走進長廊的女孩子隨手給身後的大門鎖加了個「關門」的電子命令，然後抬手摸了摸牆面的塗料材質。

　　——降低音量，防火防潮，適合用來保存什麼東西。

　　喔？難道這裡是棉古組用於的保管財產的地方？

　　作為一只喜愛財富的嗅嗅……哦不是，我們這裡不是hp副本，涉川曜敏銳地察覺到這個負二層應該藏有很多錢和其他有價值的物品。

　　但這些都不是她此行的最大目的。

　　涉川曜看看時間，距離半小時期限越來越近，她索性加快速度往前趕去。

　　一路上沒有任何阻攔，也沒人巡邏……折讓涉川曜倍感疑惑。

　　棉古組組長的心也太大了吧？

　　終於，她看見了一扇新的大門佇立在長廊盡頭，而一個生物呼吸的波紋則是反饋在獵魔人感知中。

　　連牆壁和大門也無法阻擋呼吸波動的傳來！

　　女孩子隔著兜帽揉了揉自己的白頭發，兜帽陰影下的暗金色豎瞳如同貓的眼睛一樣冷冽。

　　涉川曜抬手敲了敲門，戴著狼之手套的手指貼在冰冷的合金門表面。

　　裡面傳來一個頗為不爽的男子聲音：「誰啊？」

　　「開門，送快遞。」

　　裡頭那人：？

　　然而沒等他反應過來，大門就被一股恐怖的力道給直接彈飛了！

　　這是阿爾德法印在忠實地發揮念動衝擊波的作用。

　　這還沒完，在煙塵四溢中，一道深藍色的雷電宛若長矛般被人甩進來！

　　屋內坐著的人一時間眼睛瞪圓，渾身肌肉鼓動，透明無形的氣流在他面前驟然生出，化作一把劍或者更多的什麼利刃，硬生生撞上了雷電長矛。

　　伴隨著空氣中傳來爆裂的聲響，細小的電弧溢散著在房間裡躍動，不受控制地氣流余波猛地將房間內的一切紙張都吹飛在半空中。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手持雙刀的從門外衝了進來。當她抬起頭時，兜帽下電眼逼人……這裡說的可不是形容詞，而是名詞——雷電在她身上跳躍著，甚至暗金色的豎瞳中都有著電光在閃耀！

　　【超電磁炮】徹底掌握後帶來的變化就是讓涉川曜大大提升了對這種超能力的深度理解和細微掌控。如果說最初的使用只是在她的身體裡種下一顆小小的種子，但等一旦【學習成功】後，這顆「種子」就會茁壯成長，在她體內「生根發芽」，最後延展出「枝葉」，連通到其他相關的電磁系列技能上！

　　無論是最先的雷電長矛還是如今的電磁立場加持，都說明了這細微的變化已經發生。

　　涉川曜衝進來的一瞬間，目光就落在了這個西裝革履、長得高大威猛但是面容陰森的男人身上，他有著一個讓人過目不忘的鷹鉤鼻。在這個重要的地下房間裡只有對方一人，就算他不是棉古組的組長，也應該是什麼重要干部。反正先抓起來再說！

　　站在辦公桌後方的敵人對准她，抬手捏緊五指，虛虛一握——涉川曜就感覺周圍的空氣化作一只看不見的巨手，猛地摁住她渾身！讓她不得動彈！

　　匆匆一瞥，女孩子注意到對方這只手的尾指根部上，有一圈因為與陽光接觸不足、導致皮膚產生細微色差的地方。

　　就好像那裡本該有一枚戒指存在似的。

　　她心中一定。

　　殺死三郎先生的凶手……找到了！

　　但由於狼頭吊墜的存在，此時涉川曜除了更加冷靜之外，內心沒有任何的憤怒或者暴躁的負面情緒產生。

　　而此時敵人也注意到了她的打扮，當即又驚又怒：「涉川曜？！」

　　這個稱呼更加驗證了女孩子內心的猜測，要知道她現在穿的可是刺客袍子，是以【幻武】的身份示人，而非本來的面貌。對方卻一口叫破她的真名，那就是說他昨天的確去過滕川三郎的家裡！是那三人中的其中一員！

　　感受到周圍空氣的瘋狂收緊，仿佛有千萬斤重的力道加持在她渾身上下的骨頭，要將她硬生生捏碎。涉川曜豁然抬起頭，黑色的武裝色霸氣沿著她的衣領深處攀附而上，將她整個人變得如鋼鐵一般堅不可摧！

　　她之前已經吃過好幾次防御不足的苦了……這次怎麼可能依舊毫無准備地上門？

　　氣流之手將流淌著鋼鐵色澤的武裝色霸氣捏出了幾個深深的手印，卻依舊沒有捏碎這層防御。

　　見此狀況，鷹鉤鼻男人連忙抬起另外一只手，握緊拳頭，猛地向後方一扯！

　　涉川曜只感覺周遭氣流頓時變了，它們化作一股無法阻擋的力道，從後背將她往前用力一推！

　　她驟然失去平衡，身體踉蹌往前的間隙，瞥見對方踩著辦公桌跳過來，拔出牆壁上看似用於裝飾的西洋單手劍，迎面砍下來！

　　在這失去平衡、千鈞一發之際，涉川曜略微佝僂的後背上，猛地閃過一絲電光。

　　有一只手出現了。

　　這只手握著刺客印第安戰斧，「哐！」的一聲擋住了來者不善的單手劍。

　　鷹鉤鼻男人的臉上出現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因為那只手……完全是由無數的深藍色電弧組成的第三只手！

　　新的雷電手臂從她的右後肩上冒了出來，就好像古老神話故事裡那些長著三頭六臂的怪物！

　　涉川曜這個時候也終於穩住身形，抬頭冷笑：「輪到我了啊。」

　　一瞬間，鷹鉤鼻男人的身形僵硬了，所有的氣流在這一刻都突兀至極的停滯。

　　因為對方的暗金色豎瞳已經不知何時化作了一個充斥著黑色大風車的血色眼眸。

　　原來她低頭的瞬間不是單純地為了穩住重心，而是為了更好地靠近他並進行反擊！

　　【*萬花筒寫輪眼?月讀（左）：出自動漫《NARUTO》之中，宇智波鼬是這方面的高手，他曾經對自己的親弟弟佐助多次使用這一招，佐助每次都不幸中計。除了最後一次。

　　該秘術屬於輔佐型高級幻術，施術範圍為5米內，必須雙方眼睛對視時方可起作用。能力本質是當敵人看到該眼睛時，對方會在精神上就會陷入未知空間，從而任施術者擺布。一旦開啟使用，每秒消耗300點靈能值，最多持續3秒。用完後，身體與眼睛將會出現一定程度副作用，但不會造成永久性傷害。（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0/1）】

　　…………

　　【月讀空間】

　　所謂的「月讀」，本是該國神話體系中的一尊大神，但在原著世界中，它的名字被宇智波家的萬花筒秘術所命名。雖然這個秘術看起來時間維持超級短，但是現實世界的一秒鐘，都能夠對應著月讀空間的好幾天時間。

　　簡單來說，施術者在月讀世界裡就是創世神，想怎麼整人就怎麼整。當然，如果要用這個月讀空間來進行什麼見不得人的密談的話，同樣非常安全——畢竟是發生在一瞬間、雙方腦子裡的事情，外人很難捕捉到這一刻的動態。

　　富山貴世驚恐地看著周圍白茫茫的一片，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在辦公室內，而是在一座飄著鵝毛大雪般的雪山上。一根十字架懸立在雪堆上，粗糙的麻繩勒得他肌肉骨頭都格外疼痛，外加這寒冷至極的天氣，更是凍得他瘋狂地打了好幾個噴嚏，渾身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感覺不到自己的異能了。

　　「這很嚇人，對吧。」涉川曜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面前，她將兜帽放下來，露出了笑眯眯的真容。

　　富山貴世心中一沉。雖然不明白對方怎麼跟資料上的黑發黑眸不一樣，但是滿頭白發外加一紅一金兩只眼睛還是顯得格外詭異。

　　「這是哪裡？」他問道，竭力保持冷靜。。

　　「唔……」涉川曜撓了撓頭，露出了很為難的表情，「怎麼跟你解釋呢？算了，你親身體驗一下吧。」

　　她沒等富山開口，就一腳把十字架踢下了對方身後的萬丈深淵。遠處雪山巍峨，連綿起伏。

　　「額啊啊啊啊——」

　　底下飄來一連串的絕望大喊，女孩子這才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頭，「啊，我設立的這個地圖是珠穆朗瑪峰啊！」

　　讓我們恭喜富山貴世先生，他大概成為有史以來攀登珠峰之人中下山最快的那個。

　　毫無疑問，他死了。

　　但他下一秒又活了，因為此地的主人不想讓他那麼痛快的熬過這份痛苦。

　　這一次的地圖已經切換成新地圖，涉川曜像個孩子一樣快樂的玩弄著這個世界。

　　外面的世界只有三秒，但在這裡，她能夠玩上足足72小時！

　　阿留申群島自遠古浮現在此，漆黑一片的火山岩上，有一處紅得讓人心裡發慌的岩漿口。

　　克利夫蘭火山，世界最活躍的活火山之一。

　　戰戰兢兢的富山貴世不會扭頭都能感覺到身後傳來逼人的熱浪，這次他學乖了，一見到涉川曜就大聲求饒：「別殺我！別殺我啊！」

　　「喔？」涉川曜露出了單純又無辜的迷惑神情，就好像剛剛一腳把人踢下懸崖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樣，「你有什麼價碼能讓我對你溫柔點嗎？」

　　「有啊！你想聽哪個？」

　　涉川曜盯著他的眼睛，緩緩嘆了口氣，「……我以為你知道這個答案。」

　　說罷，她就大步朝前，眼看就又要把人扔進克利夫蘭火山口跟死神玩耍一番。

　　「不！等等！」富山貴世叫得撕心裂肺，「是木頭！是木頭讓我做的！他把你的真名和那個老家伙的地址給了我，讓我和手下去查出你的住址！」

　　涉川曜停下腳步，細細品味這個名字，「木頭？」

　　「他是……心理自由會的人，好像是戰鬥部門的負責人！」富山貴世毫無先前的冷酷形像，為了不死在火山裡那真是什麼都說，「我們棉古組只是一個小小的地區幫派，自由會的大佬找上我們，我哪裡敢違抗呢？」

　　「那麼木頭是怎麼知道我的真名的？」

　　富山貴世顫抖地回答道：「我問過了……因為他給了還有其他一些名字，讓我幫忙打聽每個人的住址，你只是其中之一……」

　　一個名單。

　　涉川曜冷淡地心想。

　　太棒了，這個名單聽起來有點熟悉。她多半猜到是哪個死不瞑目的鬼東西留下的這玩意兒了。

　　「你們棉古組和心理自由會是什麼關系？按道理來說，你們不應該是杉口組的下屬組織嗎？」

　　「杉口組……是20世紀初就成立的老牌幫派組織，一直把控著東京這邊某些產業上的利益。而近年來新崛起的心理自由會想要插手風俗產業這一塊的利潤，所以扶持了前代組長出走。」富山貴世沮喪地回答道，「當我接手時，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個局面了。既然都是要聽從某方大佬，我們當然會聽命於在本地勢力更強的自由會。」

　　「那麼……」涉川曜摸著下巴，變出了一把舒舒服服的老板椅坐下，仿佛周圍扭曲炎熱的空氣絲毫沒有影響到她，「關於心理自由會，你了解得多嗎？」

　　富山貴世心虛地搖了搖頭，「我不清楚……」

　　涉川曜突然一睜眼：「撒謊！」

　　十字架豁然向後倒下，一頭栽進滾燙的岩漿深處。

　　熟悉的慘叫聲傳來，涉川曜坐在火山口旁，沉默不語的欣賞著這一幕。

　　對方有沒有說謊、心跳頻率、脈搏、血流速度……都一覽無遺。

　　哇，難怪大家都想當創世神，想想就爽到。

　　作者有話要說：

　　獵魔人藥丸：冷酷地爽到.jpg

　　*

　　糧倉滿：快樂！支線真的像游戲開的活動本！專門用來打材料的

　　白伽柒：哈哈哈哈

　　愛吃包子的貓 ：瞬間暴富！快樂了起來

　　小九：我靠還要手動領取哈哈哈哈晴明這個敗家玩意真能花

　　Deer璀璨星空：哈哈哈哈哈，又富起來了！但是我總覺得她又會用完。。。

　　山鬼：還是英靈們好啊，會幫忙賺靈能哈哈哈

　　扶搖：這個?感覺是活動裝加成一樣(?i_i?)，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吞了聖杯所以等級上限加了2級哈哈哈哈

　　碎毛怪：不愧是英靈!不愧是從者!太值錢了！還有想看鬼滅之刃【小聲】

　　奧利子：然後藥丸就開始想起她ky英靈的好了嘛，雖然ky但人是真心不錯啊，最後還知道給摳門老板賺一波靈能值

　　章魚觸手：看到最後領取靈能我也快樂了

　　夢裡什麼都有 ：快樂∼我啊，現在∼痛∼並快樂著∼嗚嗚嗚嗚嗚……我的小jojo！！！【哭了笑了都是我的痛.jpg】

　　執一色終一生：又成為了小富婆，快樂啊！（藥丸的靈能值絕對存不久，就像是錢是用來花的，靈能值一多我就聞到了搞事兒搞大事兒的氣息。）

　　老祖宗：藥丸要過的更好啊2嚶嚶嚶

　　一年四困：誒嘿嘿嘿，撩妹高手藥丸上線啦，有錯過沒放過！

　　Mr.M：藍色小藥丸那位姐妹，你為何要說粗來？這種事情不是自己知道就行了嗎？●ｖ●

　　ps：藥丸不愧是艾吉奧的傳人！下一場干架求把意大利炮王拉出來曬曬呀！好想雲舔一下艾吉奧呀！_(:з」∠)_

　　pps：感覺特別喜歡藥丸身上傳承的刺客精神呢∼「要啥啥沒，愛咋咋地」+「我們摸黑干活，就是為了伺候那光」，連窮命都似乎是貫徹了信條呢！23333333∼

　　黥焚：求您去補吧QAQ哈哈哈哈哈哈哈

　　晴明：花至尊的錢真爽！

　　藥丸：？晴明你個敗家玩意兒！

　　謝十九：藥丸小可愛好容易滿足哈哈哈哈哈

　　王也：前一秒藥丸的心嗷嗷，後一秒藥丸的心跳跳......

　　鶯丸 ：涉·自認為是被生活脅迫的小喵咪·川·實際上是遠古時期大型貓科動物(比如劍齒虎).曜：喵~(實際：嗷嗚吼！！！~)

　　kikasa：藥丸：失而復得的欣喜，夾層裡翻到錢的快樂

　　孤城落日：233333333藥丸要去和女孩子談甜甜的戀愛了，我的僑梅股漲起來了（清光:我也可以！）好多種類的小姐姐這樣的風俗店我也想去（有錢嗎你）

　　L的開頭：靈能很多 但是 藥丸你想想你認為這個世界意志（作者太太）會讓你一直拿著？？

　　雙木簾：像貓咪一樣跳得輕盈的老虎，別和傑洛特一樣二樓斷腿，我覺得都可以23333

　　看到晴明花靈力值的記錄，突然覺得這就像是訂閱了文章，有天發現沒點了，點開一看有沒辦法，都是續命啊23333一天不看文我就掛了

　　路過的貓 ：恭喜藥丸又再次富裕起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藥丸：我終於又不貧窮了

　　葉長生：看到藥丸錢包鼓了但是我只想到了後面的剁手了怎麼辦？月光萬歲啊hhh

　　綺羅三千：噗，自我感覺像個輕巧的小貓咪，當事人卻感覺像被大腦斧襲擊2333xswl

　　花落翎 ：啊啊啊 迦爾納果然是小太陽小天使呀！總算不是可憐巴巴的三位數了

　　柒言訶為覓尹 ：萬能的孔乙己模板

　　介雨：今日份的帥氣，今日份的富婆^(*?︶?*)

　　燕逸涼：居然新增郵件功能草 不愧是土豆服務器（？）

　　墨卿顏：？！！！把我之前為晴明阿爸離開流的淚還給我啊！！！原來是跑路了嗎？！！

　　莫白：藥丸標准財迷表情:別問，問就是快樂！！！

　　噠宰的繃帶：嗷嗷嗷嗷又暴富了！！想…………【藥丸：不，你不想：）

　　嚶嚶嚶：藥丸就這樣在敵人的大本營門口傻樂起來了，目測還要傻到明天的這個時候

　　晝泠今天又上課睡覺了嗎 ：臥槽藥丸這個打扮我可以！！！！嗚嗚嗚嗚嗚嗚嗚美女姐姐康康我吧！！

　　等你難道你：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作者大大好棒作者大大賽高！！！！

　　涼漠十三 ：看到這我腦內出現了個小劇場。

　　藥丸：hhhhhh我富了！

　　沒過一天……

　　藥丸：wu…嚶嚶嚶，我又破產了。

　　*

　　突然覺得錢（靈能）賺來就是用來破產的。（感嘆.jpg）

　　momo：嗚嗚嗚讓我蹭一蹭電梯裡的氣息吧

　　辣雞陰陽師對弈都沒贏過，想要富有嗚嗚嗚

　　菖蒲：看到一排排安倍睛明使用異能值的記錄，我的心仿佛在滴血啊啊啊啊啊什麼敗家子！

　　噠噠噠：不知道這次能當幾天富婆呢∼開盤了，買定離手啊，嘻嘻嘻

　　藍藻：當然快樂哈哈哈哈哈

　　藍洛克代維諾：哈哈哈，藥丸別看歷史記錄，會當場去世的。

　　藥丸：小太陽，從現在開始我喜歡你了【滿血復活】

　　滄海蜉蝣：嗯，藥丸的的人生總是伴隨著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呢，我猜測馬上就又要破產了，嘻嘻

　　孤城落日：這就是一夜暴富的感jio嗎.jpg

　　新功能太貼心我反而沮喪了起來果然是因為在我心裡藥丸已經習慣性赤貧（？）了嗎_(:з」∠)_已經也想康新道具，畢竟那個，你看，有錢不花，等於白瞎嘛……

　　sanre的遐想：這麼多靈能就是又要有大事的前兆.jpg

　　Mr.M：變態姐弟這波操作……真的是變態中透著歡樂，歡樂中洋溢著猥瑣，猥瑣中充斥著沙雕的氣息，沙雕中又有那麼點凶殘。對自己狠才是真的狼人呢！上章的鍵盤俠算什麼小垃圾，這種程度的自黑也不能刺痛藥丸大人的臉皮呢∼

　　長夏沒腦洞：黑掉一半賬戶太便宜他了，干脆只給他留一毛！！！風評被害了清光光哈哈哈哈哈哈

　　如匙：幸福來得太突然，靈能終於沒見底

　　Bastet270：難怪晴明溜的這麼快233333我是藥丸我也要掐死他

　　墨圖Palette：藥丸啊，你NP滿了，快上！！！

　　給我一封情書：好想要藥丸泡我！！！我想給她生小藥丸！【震撼作者我一整年】

　　黑柳春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爸快逃JPG同樣是藥丸召喚的，你瞧瞧人家槍哥

　　妹子，來嘛！：我聞到了再次破產的氣息，為什麼突然給你一萬六，你自己反省一下，還不是因為馬上要大出血了！

　　藥丸真是個存不住錢的女人啊

　　36499304：好心疼藥丸啊，藥丸太堅強了叭，好多事都藏在心裡，希望可以有個傾訴的對像

　　堔蔚椿：藥丸終於又變回了快樂的富婆，隊友貢獻積分也太開心了吧

　　莉莉安：英靈果然很值錢ww（不是

　　灑滿：最喜歡藥丸收靈能值的劇情了，總之就是很爽☉ω☉

　　wllll：終於來了，藥丸看到晴明揮霍掉的靈能賬單！

　　磨磨嘰嘰：富婆的快樂一般人想像不到.jpg

　　獨醉月：清光，你已經是個成熟的付喪神了，你要化好妝穿上漂亮的衣服和高跟鞋，自己去跟那幫人搶藥丸了x


第113章 救命啊

　　房間裡，巴掌大的攝像機穩定地運轉著，三腳架讓它佇立得很穩。

　　一個精神萎靡、眼睛布滿血絲的男人正一臉痛苦地對著鏡頭背稿子。

　　「……是我殺了滕川三郎，我和我的兩個下屬，分別是棕遠興生和國瀨學。我們闖入滕川家，就在晚上7點左右……」

　　在攝像中，他詳細描述了自己和兩個手下的罪行，包括私闖民宅、殺害無辜老人、栽贓【幻武】等一系列行為。事實上，他昨晚不僅闖進了滕川這一家，還順路去「拜訪」了其他四家人，分別對他們施以不同程度的威脅和暴力行為……

　　當錄像完成後，坐在攝像機後面的涉川曜微笑著拍拍手，「非常好，非常好，你背得很熟。」

　　富山貴世已經沒有力氣去反駁這個披著漂亮人皮的魔鬼了。

　　在月讀空間裡，他一共死了16次，這個看起來年齡不大但讓人死的門路卻多種多樣的女孩子瘋狂開動腦筋。除去雪山墜崖、岩漿泡澡之外，他還享受了各種各樣慘無人道的死法……最可怕的是一邊死亡的同時涉川曜還一邊反復拷問他所有已知情報，把所有細節揉碎了再吞下去吐出來的問，直到她確信無誤方才跳過這個話題。

　　至於最後四次的死亡則是因為背稿子背不好，涉川曜就又笑嘻嘻的把他綁在鐵軌上被火車撞、渾身打得稀巴爛扔進海底保持呼吸十個小時、在雷雲中被大自然雷暴瘋狂折磨、吊死在摩天大樓最頂層的天台外……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

　　他癱坐在椅子上，雙手被綁縛著，偷偷地盡力恢復自己的異能——但是這很困難，他幾乎要精神潰散了，氣流很難才能回應他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富山貴世看見涉川曜收起攝像頭和三腳架，連忙聲音嘶啞地說道：「你答應過我的……配合你之後就放我去國外的……」

　　「嗯嗯，是啊。」涉川曜有些敷衍地點頭。

　　但是富山心中的危機感卻越發猛烈，飽受摧殘的十六次死亡經歷浮現眼前，令他腦袋發暈，說話顛三倒四起來：「你答應過我不殺我的！你之前說好的！你不能……不可以……」

　　「別怕啊朋友。」涉川曜不知何時重新拉起兜帽，走到了他的椅子後面，手指輕輕地撫摸著這個男人的喉結，感覺那塊骨頭在微微顫抖。

　　像她這樣的美貌女孩做出這種帶著些許挑逗性質的舉動，本該是充滿色氣，然而富山貴世卻感覺到了如同深淵一般的可怖殺氣籠罩住了自己。

　　「沒錯，我先前在空間裡是答應過你……不殺你的。」

　　女孩子微微俯身，雙臂親切地環繞住男人的脖頸，對方的冷汗一滴滴地跌落在她的手臂袖子上。

　　「但是我有時候也會想，三郎先生——還有那些被你殺死迫害的無辜之人在死前，是不是也這樣帶著哭腔懇求你放他們一馬呢？」

　　聽到這話，房間內凝結近乎實質的氣流在一瞬間暴起！

　　它要切斷涉川曜，空間都為之撕裂，顯然這一擊是將她攔腰斬斷！

　　剎那間，深藍色的雷電在涉川曜身上出現了，它們同樣在這一刻嘶吼著爆炸，以強烈的電磁立場延緩住了比風還快的氣流之刃！

　　而那雙手臂如同蟒蛇絞殺獵物一樣驟然發力……是格鬥術中最正規不過的裸絞！

　　「哢啦。」

　　清脆的骨頭斷裂聲從涉川曜懷裡傳來。

　　她就像個最溫柔的情人一樣，從椅子後邊不舍地抱住對方骨頭斷裂的脖頸，沉默不語。

　　氣流消散了。

　　富山貴世不自然地垂下頭，這一回，他終於陷入了第十七次死亡。

　　【靈能+1621】

　　確認靈能到賬的一瞬間，涉川曜立刻直起身板，嫌棄地松開手，「真惡心，下次還是換個手法吧。回去得消毒衣服了。」

　　她環顧周圍，擦了擦自己的鼻血——這是月讀的後遺症，當脫離那片空間的一瞬間，她幾乎雙眼發黑，腦袋仿佛被人用錘子狠狠地來了一下，以至於要扶著辦公桌才能站穩。

　　至於什麼左眼流血、手腳無力都是很常見的後遺症啦。也正因為如此，她只能選擇親自動手而不是浪費靈能值去處理對方。

　　女孩子像是看垃圾一樣的看了一眼那具面目可憎的屍體，認認真真的道歉：「抱歉啦，失信於你，我在這裡向你道歉咯。但我是女孩子嘛，偶爾失信一下他人，不是很正常的嗎？」

　　可惜，屍體已經不會回答是否原諒她了。

　　涉川曜從對方身上取下鑰匙，又打開了辦公桌上的電腦，熟門熟路地輸入長達47位無規則密碼——這也是拷問出來的內容之一。

　　就在此時，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是清光的來電。

　　「主人，還剩下七分鐘！你那邊怎麼樣？」

　　「知道了，一切進展順利，馬上就來。」

　　結束通話後，涉川曜成功地打開了富山貴世生前的私人電腦，按照他之前的情報，下載了一個看起來像是「是兄弟就來砍我」、「油膩的師姐在哪裡」的破爛網頁游戲客戶端，點開其中一個人數為0的世界頻道，輸入了一串奇怪的、雜亂無章的代碼進去。

　　很快，系統自動回復了一個臨時網址出來。

　　她要的就是這個網址。

　　當輸入網址後，一個臨時聊天室浮現在桌面上，然而對方一片黑屏。涉川曜掏出裝有病毒的U盤插在usb口上，一頓瘋狂的操作，很快，對方的這個攝像頭就把那端的一切景像拍攝出來。

　　入侵成功！

　　這是一個高大明亮的辦公室，然而窗簾拉得緊實，房間內空無一人，看不出是在哪裡。

　　此時涉川曜發現信號線可以跳躍到門外的攝像頭去，立刻就鼠標一轉，將視角轉動出去。

　　這一看果然有收獲！

　　一個戴著眼鏡、梳著小開頭的中年男人一臉陰沉地走著，而在他身前一步的位置，則是有個一邊走路一邊打游戲的鴨舌帽青年。

　　中年人很明顯是故意落後對方兩三步的距離，某種意義上……可以看做是上下級的關系。

　　果然，中年男人不高興地問：「為什麼不把那家伙的真名捅給警方，讓他們狗咬狗去？」

　　「金剛，我知道你死了三個隊友心情不好，但是呢……」鴨舌帽青年頭也不抬地回答，「BOSS已經過問了這件事。你知道的，他這人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有人做事超出界限。既然被他注意到了，我們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咯。」

　　被稱為金剛的眼鏡中年人皺了皺眉，顯然依舊不服氣。

　　信號線落在那二人身上，浮現出不同的身份信息框。

　　【信息：「木頭」（真名保密），日本人，？？？】

　　【喜好：打游戲】

　　【賬戶余額：？？？】

　　【信息：「金剛」（真名保密），日本人，？？？】

　　【喜好：前往喜歡的作者的新書發布會參與活動】

　　【賬戶余額：？？？】

　　唔……這兩個人身上的信息都被同為黑客的高手給鎖定了一部分啊。

　　涉川曜當然能夠解鎖這保護措施，但她並沒有這個時間，只能抓緊竊聽錄音。

　　此時鴨舌帽青年「木頭」對著下屬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沒關系，我已經在暗網上發布了高額懸賞，只要那家伙一露面就會被人盯上。況且，這也只是暫時的狀況而已。」

　　說到這裡，木頭結束了一局游戲，放下手機輕聲說道：「只要我們解決了連BOSS都重視的那件事……就能夠抽出手去搞死那個小姑娘了。」

　　此時二人已經走到了辦公室門前，金剛陰沉著臉輸入指紋和密碼，但得到承諾後看上去總算心情好一點了。

　　大門應聲而開。

　　但滿腔憤懣的他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是關於斯文托維特那件事嗎……」

　　「金剛！」木頭突然凶狠地像野獸一樣的瞪著他，鴨舌帽下陡然射出陰森的目光，「你想死嗎！保密原則忘了嗎？！」

　　「抱歉，老大！」金剛渾身一哆嗦，總算想起自家老大的凶狠手段。

　　木頭陰沉沉地盯了他好幾秒，方才扭頭不再說這件事。

　　金剛連忙快步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發現自己的電腦依舊是呈現關機狀態。

　　三秒鐘之前，涉川曜就結束了偷窺和竊聽，她已經從這段談話中獲得了足夠多的信息量了。

　　事實上，游戲系統給出的臨時網址就是一個與金剛的電腦進行會話的地址，但目前所有痕跡都已經被她抹去，不過她並沒有信心當著木頭那種對他人感知很強的高手的面前進行當面偷窺。哪怕是隔著攝像頭和網絡。

　　目前來看，心理自由會似乎要集結力量去搞一個叫做「斯文托維特」的什麼事情，這件事情重要到甚至連親自對付她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暫時發布追殺令給外面的殺手。

　　但最令她奇怪的是對方的那位BOSS居然禁止下屬將自己的真名捅給警方——這對於她來說暫且還算是一件好事，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是不在乎她這個小嘍啰的破壞力，還是對自己的下屬特別有信心？不需要打破組織的規則也能殺她？

　　涉川曜沉思了數秒，意識到這裡不是發呆的好地方，連忙起身，用先前從富山貴世身上得到的密室鑰匙打開了此人的珍藏密室。

　　裡頭塞滿了他多年以來收集的珍品以及一些錢財和重要文件。

　　涉川曜挑了備注中最貴的幾樣東西帶走，文件全部拿上。當然，錢啊寶石啊什麼的那自然是一個不落的。

　　而角落裡的一個箱子掀開後，裡面放滿了各類槍支和彈藥，以及一把粗重猙獰的武器。

　　「喔，這個是……火神加特林？」

　　涉川曜單手提起這極重的武器，卻感覺跟拿起一根筷子差不多輕松。她挑了挑眉，自從在平行世界裡回來以後，她發現自己無論是體力、力量還是速度都變強了不少。雖然以前也在一點點變強，但沒有像這兩天這般突然暴漲的身體素質……可惜，【Plus Ultra】那沙雕小光球神神秘秘的，什麼都不肯說，搞得她也只能自行猜測是跟自己死了又活了一回有關聯。

　　【*火神加特林機關槍：隸屬於加特林家族的一員，利用轉管發射原理，使數根槍管圍繞一個公共軸高速轉動，從而完成連續射擊。具備火力猛、射速高、威力大等優點。但過於沉重、續航能力差等毛病同樣顯眼。

　　此槍支重達90kg，具備六根槍管，口徑為20mm，電力驅動，彈匣一次容納一萬發，間歇冷卻時間為三分鐘。（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4/4）】

　　九十公斤是個什麼概念？就相當於如果讀者之中有哪些體重低於100斤以下的妹子，涉川曜可以單手提起兩個，雙手就是四個，四舍五入一下她能一口氣毆打十個小可愛。

　　涉川曜特別鎮定地瞥了一眼扣費542的靈能值，不知道是身為富婆的錯覺，還是狼頭吊墜依舊讓她對任何事情都保持冷靜的作用，女孩子感覺這點小錢對於坐擁一萬六靈能的自己來說已經完全是小意思。

　　錢去如流水，雁過不留痕。

　　她單手扛起被強化後的加特林，從腰包裡摸出了一大罐汽油，開始澆在密室和外頭的房間裡。

　　毀屍滅跡，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當她不再遮掩自己身形的走上負一層時，熊熊烈火已經在樓下燃燒起來。

　　「你是誰？」站在樓梯口抽煙的兩個幫派分子疑惑地問，然而當看見她手裡的那台沉重可怕的黑色武器時，頓時變了臉色！

　　「砰砰砰！」

　　涉川曜用槍口回答了這個好問題。

　　加特林在一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嘶吼，金紅色的槍焰閃爍在樓道裡，猛地將這兩個想要伸手掏出槍的男人給當場撕碎！而牆壁、扶手、地板更是被一同摧毀得不成模樣！

　　這一下，簡直跟捅了馬蜂窩似的。幫派分子們瘋了一樣的衝過來，面對即將到來的各類異能攻擊，涉川曜不退反進。她調整了一下聲線，高聲喝道：「著火了！」

　　「——快去逃命吧！」

　　話音未落，她就格外爽朗地……開槍了。

　　作者有話要說：

　　——

　　Miyoo：看門狗的技能在現在這個社會真的太好用了……！可惡！羨慕！

　　吐槽青蛙：灌溉點好喝的液體∼

　　眠之：藥丸：臭弟弟，你今天biss嗷。

　　執一色終一生：不知道說什麼，就學聲藥丸叫吧。嗷嗚。

　　凌零：又要搞事情了，小兵太多了，心理自由會之後不會還有boss吧？

　　顧步笙姿：總覺得……開啟了什麼奇怪的py

　　嘆哥：靈能值不經用啦

　　染風：紅紅火火恍恍惚惚，開心的造世主

　　L的開頭：侍奉光明光明明

　　王也 ：藥丸·黑島·蜜汁笑容:あなたの番です。

　　謝十九：藥丸應該說:開門，查水表（誤

　　磨磨嘰嘰：藥丸：你的回合結束了！接下來是我的回合！我的回合！還是我的回合！

　　殷橋：太爽了吧哈哈哈哈藥丸衝鴨!

　　Sada醬的小羽毛：是撒謊的味道2333

　　momo：藥丸：從今以後，我就是新世界的卡密薩瑪（×）

　　小5：冷酷無情小藥丸

　　咱神隱了：藥丸大佬，在線裝逼！

　　不朽極限：太爽了，創世神藥丸

　　嚶嚶嚶 ：每次都不幸中計什麼的看起來好慘啊哈哈哈

　　青木羽成：哈哈哈，干得漂亮，藥丸趁機多套點情報出來

　　綺羅三千：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真帥啊藥丸！

　　星回 ：看著藥丸潛入不知道為什麼想起女神異聞錄5裡的賭場迷宮hhh，感覺氛圍超像的

　　兔子團團轉：抱緊藥丸爆哭，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鶯丸 ：關於藥丸的靈能能存幾天這件事。。。。。。我賭三天！

　　silen ：天哪！我居然在有生之年看到了一個刺客，還是育碧系的，在正統的潛入？？_(:3」∠)_【不然呢，小心同步失敗啊】

　　葉長生 ：期待什麼時候能出土豆服務器hhhhhhh

　　獨醉月 ：感謝藥丸讓我看到的惡報不會缺席的世界

　　陳阿醉：宇智波家能力真好用

　　萬物皆虛：我要舉報了，這個女主開掛開大了

　　作業辣麼多：藥丸：開門，要你狗頭。

　　鹹魚子符酒：藥丸太強了。這行雲如流水般的潛入。藥丸:開門，社區送溫暖。

　　朝羽嵐 ：啊，這熟悉的沙雕氣味，一口氣四五章真爽


第114章 牆頭多

　　房間內，忍受著莉子阿姨那鼾聲如雷的呼嚕聲，加州清光的頭皮都要發麻了。

　　他隔幾秒就要看一次手機時間，顯得焦急又緊張。

　　「滴滴滴滴——」

　　忽然之間，清光聽見了走廊外頭傳來的火災警報器的尖銳刺耳聲響，就連隔音效果絕佳的房間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而安裝在天花板上的滅火裝置已經開始旋轉著噴灑水花。

　　著火了？

　　他迷茫地想，不知為何，淳樸的付喪神總覺得這場火災與自家主人分不開聯系。

　　此時門外傳來其他客人們略顯驚慌但還算鎮定的呼喊聲，考慮到日本是個多災多難、地震頻發的國家，大家從小就接受各種逃生教育，在這種火災環境下撤退也顯得有條不紊。

　　「歌聲相伴的日子，愛情是多麼的無趣……」

　　加州清光聽到這高亢清亮的男高音歌唱聲，立刻意識到是提前設定的手機鬧鈴響了。

　　約定的半小時已到。

　　他立刻按掉鬧鐘，走到沙發後面觀察莉子阿姨是否有醒來的動向，確認沒有後方才折返回沙發上坐下，從馬甲暗袋中摸出了一柄苦無，珍重地放在了茶幾上。

　　接下來就是等主人使用飛雷神之術瞬移回房間了。

　　加州清光沒有等待太久。事實上，幾十秒後，苦無上方的空氣就一陣異樣扭曲，披著刺客袍子、扛著火神加特林的涉川曜陡然出現在茶幾上，她的渾身重量（加上槍械）直接「啪啦」一聲壓塌了玻璃茶幾。整個人一臉懵逼地站在地毯上。

　　「主人！你變重了？」

　　清光正拿著粉餅給自己補妝，看到這一幕真是驚得目瞪口呆。

　　涉川曜惱火地瞪了一眼這笨刀，居然敢說一個女生重，真是活膩了。

　　「你化妝做什麼。」她一邊把加特林往巴掌大的長條型腰包裡塞，一邊問道。

　　清光尷尬地咳嗽兩聲，白裡透紅的臉上露出了老司機的笑容：「這不是……為了『戰況』更激烈嘛。」

　　涉川曜：……

　　她仔細觀察著黑發紅眸的小帥哥，發現他此刻衣衫不整、領口敞開、面帶桃花之色且薄有微汗。就好像剛剛跟什麼人在床上進行了一番成長一樣。

　　驚了。涉川曜擦擦不存在的冷汗。

　　為了演好這重口味人設你還在所不惜啊。

　　「行了！」她嘟囔著說，「別搞這些歪門邪道了，快點弄醒這個老阿姨然後看我忽悠……」

　　「化妝才不是歪門邪道呢主人！」清光立刻氣呼呼地鼓著他那張靚麗動人的臉反駁道。

　　「現在重點是化妝嗎！」涉川曜恨不得把這個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傻孩子給錘回去，「是逃命啊！外面現在有火災，我們只是兩個無助又柔弱的客人而已！」

　　「……哦。」

　　當莉子阿姨迷迷糊糊地醒來的時候，感受到記憶中依稀的碎片（涉川曜用亞克席法印催眠出來的奇怪成果），又感受著兩個年輕人一左一右地架著她往外跑，不禁老臉一紅。

　　「我們這是去哪裡？」

　　她疑惑地看著那些蜂擁撤退的客人和姑娘們，發現很多人同樣衣衫不整，幾個男人邊跑還在邊提褲子。

　　涉川曜沒有回答，因為負責疏散的店內工作人員已經大聲喊起來了：「地底倉庫著火！快快快！走消防樓梯！再不走火勢就要蔓延到一樓了！」

　　加州清光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主人，只見她同樣滿臉驚恐之色，焦慮地東張西望，與周圍的逃生群眾毫無二樣。

　　哇，要不是他多少猜到是主人放的這把火，都看不透主人這戲精的演技……

　　此時他們兩個正好看見了先前那位大堂經理，涉川曜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畢竟莉子阿姨的體重對她和清光來說也是個不小的考驗。因此沒等經理上前說什麼，他們就把莉子阿姨齊心協力地推到了經理懷裡。

　　經理驟然遭受這等重創，直接被撲倒在地。

　　「經理，我們把這位姐姐還給你了！再見啦！」涉川曜拉著自家小老弟的手腕，火速開溜。

　　「你們兩個……還沒給錢啊！」

　　可惜火災現場各種混亂，那骨科姐弟早就一溜煙地跑進消防通道裡消失了。

　　經理氣得差點當場去世，偏偏至少兩百斤重的莉子阿姨壓在他身上渾身無力（被催眠氣體熏的後遺症），半天也爬不起來。

　　「來人啊！快來個人拉我起來啊！艸！」

　　涉川曜和加州清光衝出火勢已經蔓延到一樓的風俗店時，消防車已經趕來，七八個穿戴著厚重消防服的消防隊員們扛著水管和滅火器，義無反顧地往前衝。一旁的救護車和警車也在待命中。

　　作為逃離火場出來的「無辜民眾」，涉川曜和加州清光都接受了醫護人員的簡單檢查。確認他們並無受到任何火災影響和傷害後，醫生就讓他們盡快離開此地，不要圍堵。

　　涉川曜全程緊繃著一張焦慮不安臉，直到和加州清光走到距離此地約莫一公裡遠的某個小巷時才突然爆笑起來。

　　「哈哈哈哈！」

　　她笑得很大聲，很莫名其妙，外邊來往的行人一度覺得這裡頭有個神經病人，嚇得都繞著走。

　　加州清光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事實上，他們憋笑憋得很久了。只是清光笑著笑著突然發現，主人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清光：？！

　　「主、主人？」

　　「沒事……我沒事……」涉川曜笑著扶住牆邊走，她勉強止住眼角的眼淚，走到巷子外，注視著遠處被火海吞沒的那棟樓房。

　　夜幕下，璀璨的火光遙遙地倒映在女孩子已經變回黑色的眼眸上，面上還帶著沒有褪去的笑意。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笑得那麼大聲，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她笑得連眼淚都流下來。

　　三郎先生，欠你的房租，那三個人，這些人……她全部補齊了。

　　*

　　五日後。

　　東京郊外，別瀧山國家墓園。

　　有一群身著黑色喪服的男男女女圍在一座新建的墓地前，其中不乏本國人長相的中年男子，也有金發碧眼的外國女子，還有幾個眨巴著眼睛、穿著小西裝的混血兒孩童。

　　一位神父在墓前說著話語，由於外來教派在日本扎根傳教的歷史不短，許多外國人長相的神父甚至能夠說得好一口東京腔日語。而房東老先生生前篤信上帝，因此葬禮並未采取傳統的和式葬禮，而是用了西式葬禮。

　　「我主天父，因著你的無限仁慈，今日，我們將一位善良弟兄的靈魂托付在你的手中。求你傾聽我們的哀告，求你赦免他的罪過，將天堂的門向他敞開，把永恆的真福賜予他。讓他得以無盡的光明與安寧……因我們的主基督，阿門。」

　　一旁的眾位親友齊聲頌念主的名字，低頭默哀。

　　遠處的山坡上，涉川曜雙手插兜，戴著墨鏡，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鷹眼視覺賜予了她遠超常人的視力範圍，這讓她不用靠近過去也能勉強看清楚那些人是在做什麼。

　　一旁的加州清光同樣穿著黑色西裝，拄著長柄雨傘默默觀望。

　　在他們來之前的大半個小時，這個片區還下過一陣雨。

　　涉川曜看著神父帶領眾人做完了最後的禱告，將骨灰盒放入了挖開的墓地，又將土掩埋上，方才轉身離開。

　　加州清光見她情緒有些低落，連忙提著雨傘跟上，「說起來，那個視頻現在反響如何？」

　　「還好。」說到這個，涉川曜就抿了抿嘴，「那個記者沒有白收我的錢。」

　　「那些家伙就想搞個大新聞啦。」清光看透了什麼一樣的嘆氣，「就算您不給錢，只要把視頻給他，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就絕對會發出來的。」

　　涉川曜輕聲回答，盯著腳下潮濕的石板路沒有抬頭，「是啊……但也只是一點錢而已就能讓他為我保密，何樂而不為呢。」

　　在五天前逼迫富山貴世錄下了那段坦白罪行的視頻後，涉川曜回家去加以修整一番，以一個戴著兜帽、長著骷髏臉的虛擬電子人物形像在視頻最後為自己做了辯解。然而就在她猶豫是要自行發布在某個大流量的平台上還是通過第三方發布時，一個無良媒體的記者在網上叫囂的言論吸引了他和清光的注意力。

　　於是當晚兩人就去拜訪了那家伙……以及他的家人們。

　　當然，露面的是喬裝打扮的清光，他戴著一個街邊買來的狐狸面具，手裡抓著槍（其實並不太擅長），腰間懸掛著刀劍。看著就不是個好惹的家伙。

　　他坐在記者的家裡，看著眼前戰戰兢兢的年輕男人，問道：「我聽說，你一直在調查【幻武】？」

　　對此，記者當然瘋狂否認，直到他看到清光為他展示的、有他家人的手機照片時他還是屈服了。

　　「別傷害他們！您到底要我做什麼！」

　　於是在一番威逼利誘之下，記者答應了和他們合作這一回。在金錢攻勢和家人的生命安危下，涉川曜不怕這種有點沒節操但還不算毫無親情的家伙不點頭。

　　反正他們那家也只是家小媒體，主編天天發愁去哪裡搞個大新聞，大家天天看各種職業英雄歌功頌德的新聞早已產生審美疲勞，乍一看這麼個違反常規的視頻跳出來，自然喜出望外，立刻推出。

　　當第二天的時候，涉川曜毫不意外地發現網絡上又吵成一團。她的粉絲們一看新的洗白證據出現，立刻理直氣壯起來。而黑子們則一口咬定「視頻造假」、「演員不知哪裡請來的」、「藏頭縮尾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等理由。

　　直到有人認出視頻中那位「演員」是富山貴世，是棉古組的當代組長，其本人已經在前兩日的「金船大火事件」中死去後，警方才出面澄清——【幻武】疑似襲擊了棉古組的據點，目前動機尚且存疑。希望市民們繼續提高警惕，面對社會上層出不窮的不法分子要果斷報警，保護自己。

　　當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絕對是【幻武】氣不過被人栽贓陷害的手段，直接殺進對方老巢中燒了個痛快的報復。這種行為在職業敵人之間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算是業界某種意義上的潛規則。

　　雖然網絡黑子們還堅持著各種理由，但粉絲們還是很高興看到【幻武】並沒有完全墮落到要去殺害無辜老人的程度。事實證明，他依舊是那個會幫助他人的……職業敵人。

　　什麼？摧毀了一個地方幫派的小組織？這不很正常嗎？聽說還死了三十來號幫派分子？這點人算什麼，正常的幫派會戰隨便都要死傷幾十來號人。而且這些家伙又不是什麼好人，被警察抓起來的話沒有一個是履歷清白的，死了也沒人會感到惋惜。

　　而目前暫時失業在家的那位大堂經理看到新聞上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風波，不禁瘋狂吐槽：「這些人是腦子進水了嗎？居然喜歡一個職業敵人？」

　　話雖如此，他腦海中還是浮現出那天晚上出現在店裡的諸多可疑人物。當想起那對骨科姐弟時，經理遲疑片刻，覺得應該不是。

　　連莉子阿姨都心滿意足的樣子，表示他們一直都在房間裡「陪著」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他們嘛。

　　就在這個時候，他上國中二年級的女兒「噔噔噔」地跑下樓來吃東西，正好聽見老爸對著電視機在吐槽，氣得和她爹大吵一架。

　　「爸爸，我不許你這樣說我愛豆！」

　　「什麼？你瘋了嗎。那是個vilin——你喜歡歐爾麥特也好過喜歡幻武！」

　　青春期女生小臉漲得通紅，但還是梗著脖子大吼道：「我就是喜歡歐叔！但這不妨礙我喜歡幻武！我同時喜歡這兩個人不可以嗎！」

　　經理：……

　　他感覺自己老了，不理解這些年輕的牆頭草女孩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鬧鐘鈴聲出自歌曲《如夢初醒》，個人推薦《聲入人心》節目版本的。

　　——

　　染風：歐呦，又是甜蜜的一更，我真是越來越暴力了，就喜歡這種刺激的劇情

　　是我我先生噠 ：是個爽朗的人呢

　　呵呵：下一章藥丸應該就開始洗白自己了吧

　　螢音：月讀啊。。。呼叫太宰，你可以拜托藥丸體驗自殺了，來幾次都不要緊，還可以觀察死後狀態，總有一款適合你的！

　　此樂未央：藥丸是終於摸到核心成員了嗎？

　　墨染素錦：什麼概念？就是藥丸可以單手抱著我上下十樓不費勁！【什麼】

　　執一色終一生：我可以被藥丸單手提起來（興奮!）

　　花火纏綿：對！沒錯！我是小可愛！

　　機智的小陌☆ ：一次性毆打十個小可愛還行。這個形容也太可愛了x

　　啊吶、吶：嚶為什麼拿一百斤以下的妹子來形容瑟瑟發抖

　　我會呼嚕嚕嚕：太爽了吧

　　糧倉滿：評論超多梗啊！那我也來！讓我來朵蜜你吧！

　　嘆哥：藥丸可以繼續下一步操作啦

　　幽蓮花暖：藥丸真棒

　　王也：藥丸能一手提起兩個我，摸摸下巴，突然感覺好像瘦下去有點危險，瑟瑟發抖。

　　燕逸涼：草藥丸錄了視頻！！！！鍵盤俠快把臉伸出來挨打！！！！看我們藥丸的無敵喵喵拳！！！（？？？）

　　千葉鈴徹：果然還是潛入（無雙）無比的強大呢

　　路過的貓：身為富婆的藥丸，區區500靈能值而已，不怕不怕我還有很多（完全忘了以前貧窮的自己）

　　清歡歡：超過100斤的大只妹子也想要藥丸抱【如果你是大貓貓的話她可能會抱】

　　藍藻：我是女孩子鴨！女孩子怎麼啦！女孩子一樣嫁！我不管！藥丸A爆！

　　Miyoo ：距離藥丸真正步入光明還有好久的亞子，大大寫多個兩三百章肯定是可以的叭！(瘋狂暗示【那辦不到】

　　23333 ：看門狗的技能真的好用啊，要不再有個林克時間不就是更加6了嗎233333，時停業超級好用的

　　嚶嚶嚶：驚恐！我這麼可愛你居然要打我！

　　藍洛克代維諾：這章，我看到目前為止最爽的一章，病嬌藥丸我愛了【別把加特林對准我！】

　　不是天使是惡魔：媽啊啊啊啊啊好帥啊啊啊啊藥丸娶我

　　朝羽嵐：哇逮到小頭目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摸到最終boss了！

　　霜月銀：四舍五入打十個小可愛，我們想暖床你居然想打我們嚶嚶嚶

　　八千：藥丸這個樣子，讓我想起了一句話：賺錢像孫子，花錢像老子_(:з」∠)_

　　瑪麗蘇搞事聯盟：……我不沉，九十斤，藥丸可以給一個公主抱嗎？！！（星星眼）

　　（還有，藥丸，你富了，500多的靈能不當回事兒了！）

　　噠宰的繃帶：嗷嗷哦嗷嗷藥丸要開始了！！衝鴨！！新的敵人已經出現∼怎麼能夠停滯不前∼

　　忽如春風來：藥丸可以一手提起兩個我呢！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親密接觸了！【羞羞】

　　一年四困：哇！富了富了！我們的小喵咪終於腰包鼓了起來！

　　書書書：不行了，怎麼看著這麼爽？藥丸，衝啊！

　　雲上真人：真是爽朗的人啊

　　鶯丸：【盯著藥丸的靈能】還有兩天……(陰沉沉)

　　鳳聆 ：重逾百斤的讀者小可愛瑟瑟發抖

　　沙雕君子：哇太帥了！！藥丸娶我！！

　　蘇以然：噢噢噢！藥丸錢包終於鼓起來那麼一點點了，加油！


第115章 野生毛子

　　時間暫且回到七天前。

　　「呼呼呼——」

　　武裝直升機的螺旋槳在夜幕下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然而駕駛員加夫裡拉並不慌張，「個性」能夠讓他在黑暗中視物如同白晝。兩年前他退役於俄羅斯空天軍某部隊，曾經也是開著蘇-35戰鬥機在祖國領空上徘徊的獵鷹戰士。

　　可惜這些年來國家經濟水平不太好，他們這些退伍士兵退休金並不高，養家糊口都很困難。所幸，他遇上了一位貴人——俄羅斯國內可以排進前五的一位金融寡頭，尼古拉·托爾維奇·卡拉紹夫。

　　因此加夫裡拉就這樣成為了富豪尼古拉先生的私人飛行員之一。

　　此時一只粗壯有力的大手搭在了他的椅背上，低沉渾厚的嗓音響起來：「我們距離亞德林格勒還有多遠？」

　　加夫裡拉看看導航儀，大聲地用嗓門壓過武裝直升機的噪音，「還有半小時左右，尼古拉先生！」

　　「格勒」在俄語中是「城市」的意思，比如「列寧格勒」就是「列寧城」，當地人通常會把某地命名為XX格勒。

　　亞德林格勒是近年來新起的一座靠近北極圈的不入流小城鎮，這裡最有名的名人就是「個性」時代初起的時候誕生了一位名叫亞德林的職業英雄，後人便以此改名紀念這位先人。

　　而身為國內最有資本的金融寡頭之一，尼古拉按道理應該日理萬機，而不是大半夜地跑來北極圈附近的某個小城鎮。

　　顯然……這裡有什麼東西，或者說事情值得這位大人物親自跑一趟。

　　「太好了！」尼古拉同樣聲音洪亮地回答道，「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我親愛的葉蓮娜了！」

　　半個小時後，亞德林格勒機場。

　　一下飛機，人高馬大的光頭大漢尼古拉就被一個火熱的俏女孩撲了個滿懷。然而無論是駕駛員加夫裡拉還是尼古拉的貼身保鏢都沒有上前阻擋。

　　「爸爸！您真的來了！」

　　「哈哈哈，葉蓮娜，爸爸來看你了……」尼古拉疼愛地揉揉自家女兒的柔順金發，與世上所有愛護女兒的父親別無二樣。很難相信，像他這樣五大三粗的毛子能生出這般俏麗可人的漂亮女兒來。

　　如今已是十月份，太陽早已南移離開赤道地區，靠近北極圈這一帶的亞德林格勒也已陷入極夜狀態，因此無論白天黑夜這裡都是一個模樣。

　　而葉蓮娜穿著一身火紅色的羽絨服大衣和雪地靴，科研人員的白大褂衣角從羽絨服下擺透出。

　　「我有禮物要給您看！」葉蓮娜抓著父親的手，開心地說，「這是我這三年來的成果——終於有了回報！」

　　「好好好，我這就跟你來，親愛的，別走那麼快。讓你的爸爸喘口氣……」

　　尼古拉表面露出了豪爽大氣的笑容，實則給了自家保鏢們一個無奈的眼神。

　　保鏢們對視一眼，哪裡敢開口打擾老板的家事？只好默默跟隨。

　　唉……富豪尼古拉在內心唉聲嘆氣。

　　自從女兒在初中的時候跟一位當考古學家的朋友外出學習了一周後，回來就跟他和妻子說以後也要當考古學家。原本他和妻子都以為這孩子只是說笑而已，都表示口頭支持，沒想到葉蓮娜真的以一己之力考上了牛津大學的考古系專業……眼看木已成舟外加女兒是真心喜歡，便由著她去玩了。反正尼古拉自己還有三個兒子，不愁家業沒人繼承。

　　等大學畢業後，尼古拉便扔了幾個億的美金讓自己女兒去組建私人科研考古團隊，反正這點錢錢對於他們卡拉紹夫家族來說都是小意思，拿來寵女兒又怎麼了！

　　然而在三年前，葉蓮娜來到了亞德林格勒這座僻靜安靜的北方小城。而她到來後也與本地政府展開積極合作，讓這裡建起了機場、修繕公路、鋪設電路等等。順帶還發展了一把北極觀光旅游業，打造亞德林格勒的第三產業。因此葉蓮娜此行與其說搞考古，倒不如說是在創造就業崗位……

　　尼古拉以為自己這女兒也就這樣了，畢竟這些年來她靠順帶搞實業還賺了不少錢，考古團隊不僅沒有向家裡要錢，相反財政還綽綽有余。

　　沒想到她前些天突然來了個電話，強烈懇求自己的父親來到這邊，說有個神秘禮物要他親自來康康。

　　尼古拉：？

　　什麼禮物拍個照發過來不就好了嗎。

　　但是葉蓮娜說不行，爸爸你必須親自來，這個禮物絕對會讓您驚得下巴都掉在地上。

　　於是看起來很粗野、實際超級寵女兒的老爹就興衝衝地帶著一群保鏢，頂著極夜撲到了亞德林格勒……

　　四台雪地車已經在機場外面備好，車輪履帶散發著驚人的熱氣，將周圍的雪塊融化成水。

　　於是一行人迫不及待地上了車（其實尼古拉還挺想先去休息一下的但是他不敢說），直奔考古基地。

　　考古基地還要再往北驅車約莫一個半小時，其實平時開車只需要50分鐘左右，但如今十月份到處下雪，開車也困難了許多。

　　當經過昏昏欲睡的行程後，當尼古拉下車時，他看見了連綿起伏的冰山佇立在自己面前，不遠處就是北冰洋那近乎深黑的海面。

　　葉蓮娜興致衝衝地介紹：「怎麼樣，這地方不錯吧？」

　　「哇……上帝啊，這很高啊……」

　　「爸爸，我說的是那個山洞。」

　　「山洞？」

　　幾個人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冰山，沒有看到任何山洞。

　　葉蓮娜抬頭一看頓時反應過來，連忙咳嗽兩聲，「抱歉，幻境迷惑裝置忘記關閉了。」

　　她對著空無一人的冰山揮了揮手，眾人面前的空氣頓時一陣波光扭動，顯現出原本高大的山體和一個足以容納五輛車同時進出的巨大山洞來。兩盞大功率照明燈照亮了道路。

　　而山洞門口掛著一個鐵質招牌，上面用俄文與英文刻著「卡拉紹夫私人考古科研基地」的字樣。

　　當山洞大門緩緩打開，露出裡面層層防御措施和安檢設備後，尼古拉終於感到疑惑，「這種冰天雪地的地方，能有什麼歷史遺跡呢？難道是古代維京人或者愛斯基摩人之類的種族在這裡有過生活痕跡？」

　　「不，爸爸，你錯了。」

　　哪怕到了這裡，葉蓮娜都神神秘秘的，只是微笑著帶他們通過了層層安檢。

　　一路上，她為父親介紹了自己的科研設備以及老師和助手們。尼古拉雖然長相粗獷，看起來像是個手撕毛熊的猛漢，但對待女兒的團隊成員還是非常親切細心的——他不僅准確叫出了每個人的名字和職務，還當眾表示聖誕節時會給大家放假和額外獎金，搞得眾人十分高興，對富豪先生好感度直線上升。

　　終於，當他們走到一扇巨大的門前時，葉蓮娜扭頭看著父親笑了。

　　「裡面就是禮物。」

　　「是我送給您的50歲生日禮物，爸爸。」

　　尼古拉感動得虎目含淚。

　　大門緩緩開了。

　　寒冷到極點的空氣撲來，吹散了基地中設備制造出的暖氣。

　　然而尼古拉和他的下屬們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極高、極其空曠的山洞冰壁。

　　門外是一道利用最先進的反重力裝置制造的高科技腳手架，懸浮在半空中，供人穿行。

　　但吸引眾人眼球的可不是這台昂貴的懸空腳手架，而是冰壁中有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被凍結在裡面。

　　它的身形足有八十米左右那麼長，宛若一棟將頹的高樓，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死去多年。但哪怕過了那麼多年，依舊能夠讓人感受到那與生俱來的強悍古老氣息。

　　「這……！」

　　「上帝啊！」

　　「那是什麼？」

　　保鏢們紛紛驚呼起來，毫無外人面前的業界精英模樣。

　　尼古拉的眼睛裡再無他物，他專心地注視著這個身影。

　　「你是怎麼發現這個的？」他激動地問道。

　　葉蓮娜立刻收斂起原本輕松愜意的模樣，露出學者特有的沉穩冷靜氣質：「我們最早是根據當地的古老傳說進行推測和定位的，然而這裡當時還是一片海域。但在三年前，此地海底發生了一場原因不明的火山爆發……我們目前懷疑是板塊碰撞所致。但不管怎麼樣，這座龐大的山體就這樣出現在我們眼前了。」

　　「在它還未沉入海底之前，當地人以前管叫它切爾納伯格（obog），是當地古老神話的圖騰崇拜中的一環。直到它沉入海底後方才傳說消散。」

　　尼古拉聽完悚然一驚，「切爾納伯格？這是……『黑神』？」

　　在當地的斯拉夫民族神話中，切爾納伯格是黑暗與悲哀之神，與像征著太陽和光明之神貝洛伯格（白神）相互對立。在外來的東正教傳遞到這片冰冷的土地之前，祂們便早已在神話傳說中對立廝殺多年。

　　葉蓮娜格外驕傲地笑起來，作為古物的發現者她有理由對此自豪：「不一定，也有可能只是一個斯拉夫民族共通的傳說名稱罷了。以前的民眾很愚昧，遇到一頭黑狼能夠叫它切爾諾伯格，遇到一頭大黑熊同樣可以這般稱呼。畢竟真正的黑神哪裡會死在這裡呢……不過爸爸你看它渾身都是如同被炭火炙烤過的焦黑，哪怕冰層阻隔也無法擋住那份悲哀死亡的氣息。」

　　「原來是這樣。」硬漢尼古拉被這份毛式硬核的生日禮物感動得說不出話。

　　這可真是太讓人感動的禮物了……葉蓮娜一定是世界上最棒的天使！

　　那麼好的珍藏品當然是要拿回家珍……

　　當這個念頭浮現在男人腦海中時，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眼前的這具被稱為「切爾納伯格」的龐然大物的白骨眼眶中，忽然閃過一縷細微且黯淡無比的冰藍色光芒。

　　這一縷藍光悄無聲息地倒映在尼古拉的眼中，他的想法頓時變了。

　　感動之余，這位俄國大富豪忽然想起家族最近遇上的發展瓶頸，漸漸地，他心中忽然有了新的大膽想法。

　　「葉蓮娜。」他看向女兒，「你說——這是送給我的，對吧？」

　　「沒錯。」葉蓮娜聳聳肩，「您想擺在我們家位於莫斯科郊外的別墅莊園也好、拿到廚房裡燒烤也好，都隨您處置。畢竟按照當前學術界規定而言，爸爸您是我們私人考古團隊的最大贊助商，因此按照開發的所有權，它是歸屬您的。」

　　「那好……」大富豪點點頭，滿意至極，「那就拿來拍賣吧！」

　　其他人：「誒？！」

　　但是只有尼古拉自己決定了。

　　他要用這個「禮物」為家族的下一步發展贏得新的機遇！

　　但至於要怎麼挑選這個機遇，可就有講究了……

　　——

　　時間回到七天後。

　　涉川曜默默地參加完昔日房東滕川三郎的葬禮，開車回家時，接到了來自博多情報商人的電話。

　　「你要我查的情報我查到了，現在發給你。」榎田在電話那頭說道。

　　「好的，多謝了。」

　　榎田清了清嗓子，「那麼，作為報酬……」

　　「多少錢？」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那個，阿曜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正在開車的涉川曜內心冒出一個問號，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如果太難的話，我還是給錢吧。」

　　「都說不要你的錢了！」榎田有點惱火地說道，「你聽都沒聽完怎麼就一個勁拒絕呢？」

　　「……啊，好吧，你說吧。」

　　「請你等這趟事情結束之後，來博多一趟找我吧，我有事情要當面跟你講。」

　　說完不等涉川曜回答，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他這什麼意思？」女孩子依舊滿臉黑人問號。

　　在一旁用手機瀏覽當季最新潮流指甲油的加州清光想了想，作為一個天生就想獲得主人寵愛的刀劍，他當然聽出主人朋友那話語裡的青澀與害羞之意。

　　於是他故意回答道：「他想當面敲詐勒索您。」

　　「什麼，好陰險的臭小子！」涉川曜震驚地貓貓瞪眼。

　　「是啦。」清光甜甜地說，「還是我最可愛吧，主人？」

　　「還行，一般啦。」

　　加州清光：……？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5

第116章 翻船

　　回到暫時落腳的安全點，清光一頭鑽進了廚房研究小蛋糕，他最近不知道為什麼迷上了烘焙技術，廚藝明顯提升……涉川曜有時候都覺得這家伙的女子力似乎越來越高漲了。

　　害，她就不該對一個登場就穿著高跟鞋的男孩子抱有什麼陽剛猛男養成計劃的期待。

　　涉川曜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鎮多時的肥宅快樂水，噸噸噸地喝了大半瓶後總算衝散了一點偷偷參加房東葬禮所帶來的抑郁之情。

　　她一邊喝快樂水，一邊打開電腦查看榎田發過來的資料。

　　根據涉川曜先前從木頭和金剛那邊竊聽到的信息，心理自由會似乎要去搞個關於斯文托維特的什麼事情，以至於暫時都抽不出主要力量來對付她了。

　　而榎田幫忙搜集的就是這二十年來所有關於斯文托維特這個名詞的事件。

　　「白俄羅斯某政要給新出生的孫子取名斯文托維特……」

　　「一位名為門沙克·斯文托維特的美籍愛沙尼亞游泳運動員在本屆世界游泳錦標賽上取得季軍成績。」

　　「烏克蘭南部一州正式宣布改名為『斯文托維特州』，原名為『哈德耶夫州』。」

　　「立陶宛著名文學家安德烈·列夫米拉·斯文托維特於今日因晚期肺癌去世，享年78歲。生前著有《道索斯的金蘋果樹》、《迷茫的因多涅》等作品。」

　　…………

　　涉川曜皺著眉頭，看不出這些情報中哪些是值得心理自由會去大動干戈搞事情的。難道他們還遠隔萬裡的去策劃了一起外國作家死亡的假像？這到底是一種怎樣吃飽了撐著的國際主義精神？

　　忽然之間，她注意到這些情報背後的某個共同點。因為無論是白俄、烏克蘭、愛沙尼亞還是立陶宛，這些國家都是歸屬於前蘇聯的範疇。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些人共同認可的一個文化名詞。

　　「斯拉夫文化啊……」涉川曜一臉凝重地又喝了兩口快樂水，忽然之間，她的目光落在了兩個月前一條看似尋常的情報上。

　　「每隔三年舉行一次的【斯文托維特號游輪拍賣會】，已於8月8日從聖彼得堡正式起航，開啟為期三個半月的環球旅程。游輪途徑英倫三峽、直布羅陀海峽、穿行地中海、借道蘇伊士運河、北印度洋、馬六甲海峽、太平洋等，最終抵達終點城市美國拉斯維加斯。期間已在英國南安普頓、西班牙巴塞羅那、法國尼斯、阿聯酋迪拜、中國香港等城市休整停歇，目前正在向日本航行中，預計將於四日後抵達日本橫濱港進行為期一天的休整……」

　　「據主辦方卡拉紹夫家族發言人介紹，每一個游玩階段都有壓軸珍寶進行拍賣，先前兩個月內的拍賣會場上已出現『像征新加坡海盜王的藍寶石【紺青之拳】』、『梵高真跡《夜間咖啡館》、『米開朗基羅大師作品『征服者亞歷山大』、『亞伯拉罕·林肯總統生前絕密手稿日記』等一系列絕世珍藏品！然而最為重量級的寶物則放在這在抵達拉斯維加斯之前的最後一段旅程中。十年前自埃及挖掘而出，此次被作為最終的壓軸珍寶古董——古代埃及法老美尼斯的黃金權杖。」

　　「黃金權杖傳自埃及歷史上第一王朝的美尼斯法老，他本人更是首位統一上下埃及的偉大法老。權杖傳承至公元1285年左右，時值拉美西斯二世統治時期，因卡迭石戰役緣故在混亂中不慎遺失。權杖失蹤前夕，其經過歷代傳遞已具有難以言喻的神威和力量，據說能夠將亡者從阿努比斯手中召回……」

　　「喔喔！」

　　涉川曜當時就有種強烈的直覺，甚至連心髒都不由自主地跳快了幾分。

　　這種感覺……沒錯，就是這個答案！

　　心理自由會的人馬要登上名為斯文托維特號的豪華游輪上，去把埃及法老的黃金權杖或者其他什麼好東西給弄走！

　　涉川曜心情一激動，直接捏扁了空空如也的塑料瓶。

　　此時加州清光已經將面團放入烤箱烘烤，正好有時間休息一下，索性走到她身邊一同觀看情報。

　　「主人……」他看完後詫異地說，「莫非您打算登上那艘船？」

　　「當然。」涉川曜點頭，「敵人想做的事情，我們去破壞就好了。」

　　「可是……時間還剩下不到五天了！四天後斯文托維特號就要抵達橫濱進行最後的短暫休整，收到拍賣會邀請的人肯定非富即貴，我們這個時候去哪裡弄請柬啊？」

　　「橫濱……」涉川曜的手指在桌面若有所思地敲打了幾下，「看來得拜訪那位老朋友了。」

　　加州清光頓時用一種高山仰止的眼神注視著女孩子，主人不愧是主人，隨便哪個城市都有親友！牛批！

　　「您的朋友會幫我們嗎？」他興奮地問。

　　不知為何，涉川曜用一種很憐憫、像是看傻子的眼神看著這單純懵懂的刀劍付喪神，「不知道，我得先去見見他，再做決定。」

　　付喪神什麼內情都不懂，但還是乖乖起身准備去收拾行李。

　　「等等！不能去找那家伙！」

　　涉川曜轉念一想，她痛苦地捂住臉，又打消了先前的念頭。

　　最近去了一趟異世界的橫濱之旅的後遺症讓她到現在回想起來還打了個寒顫，如果真去找太宰先生，鬼知道好好的復仇行動會被攪和成什麼亂七八糟的樣子。

　　加州清光對於她的反反復復舉動感到困惑不已：「啊？不找那位朋友嗎？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請柬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們得用什麼樣的身份上船才不會引人懷疑。」涉川曜對他說道，「走吧，收拾東西，我們立刻去找另外一位……可能有參加過這種拍賣會經驗的……朋友。」

　　…………

　　……

　　此時的橫濱。

　　福澤諭吉社長將兩張金光閃閃的請柬扔給了下屬們。

　　「這是什麼？」宮澤賢治疑惑地拿起來查看，「斯文托維特游輪拍賣會……？」

　　一旁的與謝野晶子醫生同樣聽過這場拍賣會的名字，「我知道它，是蘇聯解體後那些有錢人想出來的新玩法，據說只有俄羅斯國內最頂尖的那幾個家族才有資格進行每隔三年一次的輪流舉辦權限。目前拍賣會也有幾十年歷史了。」

　　此時將雙手揣在羽織衣襟裡的福澤諭吉淡淡地說：「你們誰想去就去玩吧，就當是休年假放松一下，只是從拉斯維加斯回來的機票必須自費。」

　　說完這位滿臉冷冽之色的社長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太宰治同樣感到了些許迷茫：「社長他……怎麼興致不高的樣子？」

　　大家都不知道這個中詳情，只有身為社長學生的國木田獨步多少猜到了一點原因。

　　——老師這種老派作風的日本人討厭俄國人這種事都快成為本能了……

　　這個時候，江戶川亂步身手輕盈地從太宰手裡取下請柬翻了翻，突然笑了幾聲，「是他啊。難怪會給社長送請柬。」

　　「怎麼了？說來聽聽。」太宰饒有興趣地問道。

　　亂步沒有賣弄太多關子，侃侃而談，「這次舉辦斯文托維特拍賣會的家族是卡拉紹夫家族，家主尼古拉的小兒子廖什卡在五年前來日本旅行時，被一伙人給秘密綁架了。當時是社長接的解救任務，他親自去把那位小少爺救出來了……所以如今對方的父親會送來兩張請柬表示還記得這份人情。」

　　亂步一口氣說完後拿起旁邊的果汁喝了一大口，忽然發現辦公室裡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他突然又變成一只毛茸茸的熊崽似的。

　　「干嘛這樣看著我？」

　　其他人連忙表示沒事。「沒、沒什麼……」

　　唯獨晶子一臉驚奇地說：「沒想到亂步你也懂這些人情世故啊！」

　　「那當然啦！」江戶川亂步並不覺得這話背後透出的意思有什麼問題，反而洋洋得意道，「名偵探當然什麼都懂！」

　　……不，你不懂。

　　國木田無視了眾人暗搓搓的眼神交流吐槽行為，拿起桌上剩下的一張請柬，看向眾人，「請柬一共兩張，能夠去兩個人。那麼有誰想去玩玩的？」

　　「……」

　　社員們都異樣的沉默著，仿佛老師要上課點名一般。要知道屆時回程還要自己報銷機票，這群人都不是很想挪窩。

　　國木田獨步見眾人興致不高，只能咳嗽幾聲：「既然社長不去，我作為學生也只能代替老師去游覽一趟了。至於另外一個人……亂步，你有興趣嗎？」

　　「沒——有——」江戶川亂步縮在椅子裡，將尾音拖得極長，下一秒他又好像若無其事地瞥了一眼旁邊低頭玩手機的太宰治：「你為什麼不問問神奇的太宰呢，國木田。」

　　「我嗎。可以啊。」太宰治茫然地抬起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我還沒試過從游輪頂層往深海裡跳的死法呢。」

　　聽聞此言，江戶川亂步又看了他一眼，拿起果汁杯遮住自己嘴角略微勾起的神秘笑容。

　　大家對於太宰治的自殺言論都習以為常，甚至一天沒聽見就感覺生活中少了點什麼，紛紛預祝他此行失敗、長命百歲。

　　——

　　萬頃碧波之上，一艘豪華高大的游輪正在陽光下劈風斬浪地向北航行。

　　斯文托維特號本次的主辦方負責人是大富豪尼古拉的長子，維卡·尼古拉·卡拉紹夫。這兩個多月以前他一直待在這艘船上招呼參與拍賣會的各方來客，如今全球網絡發達，就算是在茫茫大海之上也能及時處理公司業務，因此並不會耽誤公司的正常發展。

　　拍賣會其實是個順帶的事情，真正的意義是搭建一個有錢人互相聯絡和交流感情的平台，讓主辦方家族與這些非富即貴的客人們建立聯系。因此按照哪怕按照玩法的規定是要輪流來舉辦，這個機會依舊是很受俄羅斯國內的年輕富二代們的青睞。

　　有錢人的游戲你根本就不懂.jpg

　　維卡如今33歲，長相英俊大氣，頭頂金發濃密。由於已經被確定為是家族下一任接班人，因此也並不急著結婚。無論是他本人還是父親尼古拉，都更傾向於利用未來家主的婚姻來鞏固家族的發展。不過對於弟弟妹妹們而言，維卡還是支持他們的自由戀愛而尋求到真正的真愛。

　　如今的維卡處理完一天的公務，正到游輪的大廳中參加每晚7點就舉行的舞會，在這裡他不僅能夠和許多未婚的靚麗女士跳舞，還能借機認識很多各界大佬兒。

　　然而就在他今天跳了三支舞、拿著一杯香檳在和兩位盛裝打扮的女士說話時，貼身秘書兼保鏢的格列布先生匆匆趕來，低頭對他說了幾句話。

　　維卡臉上笑容不變，聽完後略微點頭，方才對舞伴們說道：「兩位美麗的女士，很抱歉，我臨時還有些事情，恐怕要先失陪一會兒。」

　　一位姑娘笑得非常淑女典雅：「沒事的，維卡先生，您去忙吧。」

　　她的同伴笑得更歡：「說句冒昧的話，您若是不在，我們也許還能放得更開。」

　　維卡故作無奈地摸摸臉，「看來我的存在是多余的。也是，美麗的鮮花身旁總是不乏多余的追求者。」

　　姑娘們被他的風趣逗得笑成一團。

　　然而直到風度翩翩地告別了今晚的舞伴，兩位男士來到外面的甲板上時，眼看附近無多少人，維卡才露出有些憤怒的真實心情：「你確定那個消息是真的，格列布？」

　　「是的，維卡老板。」格列布皺著眉頭從西裝兜裡掏出了一塊迷你平板，點了幾下屏幕，一封類似挑戰信之類的文字就出現在屏幕上。

　　而最引人注目的，則是落款處那個戴著帽子和四葉草吊墜的魔術師微笑頭像簡筆畫。

　　維卡咬了咬牙：「果然是怪盜基德！」

　　「馬上秘密通知日本警方，請求他們增派援手，就說怪盜基德很有可能會出現在這艘船上並趁機竊取我們的壓軸拍賣品，美尼斯的黃金權杖！」

　　秘書格列布應了一聲正要離開，忽然又被維卡叫住：「不，等等，我信不過那個國家的警察……天天在吹噓自己國家的職業英雄有多麼強大，都快趕上印度了……結果連一個怪盜都抓不住！」

　　「這樣吧，格列布，你立刻聯系我的父親，向他請求增派強力支援——這場拍賣會絕對不能在最後一段行程有失！不然我的名聲就毀了！同時調查清楚以往日本國內有誰和怪盜基德交手過並險些抓住對方的記錄，看看能不能緊急補發幾張邀請函，把他們請上船來！」

　　「是，維卡老板！」

　　作者有話要說：

　　傳統藝能：游輪大亂鬥。

　　目前已經確定出場勢力：1、心理自由會2、武裝偵探社3、怪盜基德和我們的死神小學生4、主辦方的雇佣兵和保鏢勢力。（其他待定）

　　我倒要康康誰能在這艘船上活下來.jpg

　　——

　　伊希莉婭：哈哈哈哈哈讓藥丸好好坑坑這位好心的俄羅斯人

　　嘆哥 ：好心俄羅斯人？咕

　　王也：藥丸，我也想當面「敲詐」和「勒索」你，嘻嘻嘻

　　喵星帝國藍星殖民計劃總指揮 ：？我不就是幾天沒上jj嘛，怎麼更了這麼多？別的鴿子都是只更了兩三章而已，就只有你高產……感動【咕咕咕咕】

　　所羅曼是個好文明：請務必帶上費佳

　　Miyoo：哈哈哈哈哈哈好慘的博多情報商

　　清：沒得評論看好桑心

　　墨染素錦：……你們毛子的禮物都這麼硬核嗎……噎住

　　沙雕君子：我們可愛迷人的陀總要登場了麼？

　　兔子團團轉 ：好心的俄羅斯人？？？是柔弱的俄羅斯人麼

　　clucaky：啊啊啊啊啊太太你開始搞聲了嗎！【每周都在追啊】

　　山鬼：一看標題我還以為是費佳要登場呢

　　彌璃：那位好心俄羅斯人太可怕了

　　噠宰的繃帶：為什麼我第一反應是骨王！好啊！快把費佳拉出來溜溜

　　夢裡什麼都有：好心的俄羅斯人……大大，請你對藥丸好一點【捧心.jpg】

　　白伽柒 ：我怎麼感覺有點克蘇魯元素？好吧，可能是我想看想瘋了……

　　機智的小陌☆：此時一位好心的俄羅斯人敲敲路過x

　　路人乙 ：夭壽啦!刀子精現場蒙混藥丸啦！

　　妹子，來嘛！：冰層，巨獸，屍體，礦洞，充滿了克蘇魯的氣息，下一秒全員就要進行sancheck，毛子真的硬核，敢拿這種東西當禮物。

　　話說如果不是毛子，估計挖出來這玩意當場就sancheck了叭【他們不僅拿這個當禮物還要拿來拍賣，給所有來賓進行san值判定】

　　涼漠十三：俄羅斯人…陀總？（說到俄羅斯，腦內就不受控制的冒出來他的名字）唉！藥丸，你既然說清光不那麼可愛！

　　鱻生 ：好心的俄羅斯毛子嘿嘿嘿，大大不要大意的上吧！造作啊哈哈哈哈

　　天外飛貓：obog，切爾諾伯格，昨日圓船？（手動滑稽）

　　風間麻衣子：陀廚警覺！請務必不要放過那個好心的俄羅斯人！費佳他超可愛！

　　鳳聆：連熊都打不過的俄羅斯人算什麼俄羅斯人.jpg

　　鶯丸：三天了。。。藥丸的靈能還在。。。嘖

　　新名字：一位好心的俄羅斯人民路過

　　緣錦：好心的俄羅斯人，幫藥丸削蘋果

　　御街行：我屯了半個月的文居然這麼快就都看完了（震驚）

　　我會呼嚕嚕嚕：感覺後面會搞一筆大的，驚覺ing


第117章 籌備工作

　　距離游輪抵達日本還剩四日。

　　東京，米花町，毛利偵探事務所。

　　大名鼎鼎的毛利偵探事務所是這一年多來才異軍突起的私家偵探工作室，其中的毛利小五郎更是因為破案多起、神機妙算而被民眾贈予「沉睡的小五郎」的稱號。他的名氣之大，以至於就連職業英雄聯合會都有多次找他進行合作破案，而沉睡的小五郎也從沒有讓各位職業英雄失望過……雖然事後他家小孩總算在抱怨這種合作真是累死人，但並沒有人太多在意小孩子的牢騷。

　　而今天，毛利小五郎收到了來自職業英雄聯合會的一封請柬。准確來說是某個人轉交的請柬。

　　「誠邀毛利小五郎攜其助手，於10月27日下午6點以後於橫濱港登船，參加本次斯文托維特游輪拍賣會……」留著小胡子的毛利偵探翻看著漂亮的請柬，不禁嘖嘖稱奇，「那不就是四天後嗎？」

　　「是的，毛利先生。」負責送信的職業英雄是一個看起來高大威猛、打著西裝領帶的……虎鯨。

　　他是如今職業英雄聯合會直屬的職業英雄之一，英雄代號【黑幫虎鯨】！

　　雖然名字似乎不太正能量，長得也很凶惡，但的確是溫和厚道的正派職業英雄。

　　毛利小五郎已經不是第一次和這位【黑幫虎鯨】先生打交道，早已沒了最初的忐忑不安，而是疑惑地摸著小胡子問到：「為什麼會來邀請我們呢？」

　　虎鯨眨了眨眼睛，露出羞愧的神情：「唉……說來慚愧。據說是那個怪盜基德這次盯上了人家拍賣會的某件壓軸藏品，主辦方對此感到很緊張。但是主辦方也不希望我們派出明面上的官方人物進行支援……反倒是毛利先生您不僅與基德有過交手經驗，推理和格鬥能力也是絕佳！因此這次聯合會打算派出我與毛利先生您共赴游輪——由我負責保護您和您助手的安危，請問您意下如何呢。」

　　「怪盜基德？！」

　　毛利小五郎一下子坐起來，船上會有什麼危險這種問題他倒是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沒想到現在連外國人都知道他沉睡小五郎的美名！

　　為了自己的好名聲他本想拒絕，又轉念一想就算這次抓不住基德，有主辦方提供的免費吃喝玩樂一條龍外加來回旅費報銷，說不定還能認識幾個熱辣美女，嘿嘿……為什麼不去呢！

　　「我雖然身為一名私家偵探，但對於基德那種小偷也是極為痛恨的！另外我也是很支持虎鯨先生你們工作的！」毛利小五郎大義凜然地拍著桌子，「去！當然去！」

　　【黑幫虎鯨】臉上露出憨厚又人性化的笑容：「好的，那我回去便進行工作交接。請您在今晚12點前將一同前往的助手名單和個人信息發給我。」

　　毛利小五郎格外高興地哈哈大笑：「當然當然！我現在發給你都沒問題！哈哈哈哈！」

　　沒有人看到，房間縫隙門後面那兩雙透出無力意味的眼睛。

　　「爸爸笑成這樣，肯定又是在幻想認識新的美女吧……」黑色長發的靚麗女孩毛利蘭對此情況實在是無可奈何。

　　而站在她身前的小不點男孩則是一臉天真地說：「小蘭姐姐，那我們能去央求叔叔帶我們去游輪上玩嗎？」

　　「一起去……你說得沒錯！柯南！爸爸的助手就是我！」小蘭面露堅毅之色，拳頭握緊，「就算是豪華游輪之旅！爸爸也不能隨便亂來！」

　　…………

　　……

　　同一時刻，福岡。

　　等行李收拾好、安全屋清掃完畢後已經是黃昏之際。涉川曜在將加州清光收回本體刀後，便能攜帶著這把刀開啟【快速旅行】功能，直接瞬移去了博多。

　　如今她的老哥林憲明和馬場先生，還有幾個朋友於前幾天去了八原度假……當然美其名曰度假，他們當初一看新聞就知道是涉川曜暗示他們去那邊幫忙看看、順便保護一下她的親屬。

　　考慮到是涉川曜自行出錢贊助，林林等人欣然前往，沒有半句廢話。

　　因此博多這邊也暫時只剩下還在努力學習的林僑梅同學被困於學業，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靚麗動人的哥哥和嘻嘻哈哈的棒球隊隊員們一同去鄉下度假。

　　聽說還是曜曜贊助的，可惡，好羨慕！

　　當僑梅結束了一天的學習，身心疲憊地回到出租屋時，驚恐地發現自家亮起了燈。

　　就在她猶豫是掉頭就走或者立刻打電話求助其他朋友時，門開了，一個黑發紅眸的少年正提著兩袋分類好的垃圾走出來。

　　這種情況下，尤其是手裡還拿著一把開門鑰匙的林僑梅想裝傻也辦不到了，只能硬著頭、故作驚訝地問：「你是誰？為什麼從我家走出來？」

　　加州清光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是主人帶著他爬窗進來的……還好涉川曜聽到屋外的動靜很快探出頭來：「哈嘍！好久不見！」

　　「曜曜！」僑梅驚喜地喊道，原本的不安情緒立刻被扔到九霄雲外。

　　然而當她往屋內走了幾步時，忽然想到那個陌生面孔的俊秀小帥哥。那可愛漂亮的長相……哪怕是她都有點把持不住呢！

　　因此僑梅放下背包，試探著問：「曜曜，剛剛出門扔垃圾那個是誰。」

　　「呃……怎麼跟你解釋呢。」涉川曜正好又坐沒坐相地歪躺在沙發上打游戲，「你把他當成是我的家臣就行了。」

　　「家、家臣？！」

　　林僑梅驚得下巴都掉了，心想你們不愧是日本人啊，這種戰國主僕梗都能玩到現在。

　　她心中頓時有些警惕，畢竟是要面對一個陌生男孩子……而且還一副乖巧聽話、被小伙伴包養的吃軟飯型小帥哥！

　　不過等清光幫忙扔垃圾回來以後，大家很快聊到了一起，場面其樂融融，女子力高漲，況且僑梅很快發現清光對於化妝之道頗有獨到理解……也許她該介紹加州清光和自己哥哥認識一下。

　　借宿這件事很順利，就是睡覺的時候因為要跟小帥哥共處一室導致林僑梅顯得有點憂慮，然後就看見清光自覺地跟她們道晚安，化作一道紅光鑽進了角落裡的刀上去休息。

　　林僑梅：？？？

　　「那是什麼！」女孩子大驚失色。

　　涉川曜頭也不抬地在跑毒圈，「什麼？」

　　「清光啊……他怎麼會……」

　　這個時候，付喪神自己又從刀劍上爬起來半截身體，拿起一旁的補水面膜朝她們羞澀地笑笑，然後把面膜敷在自己臉上開始計時。

　　「忘了睡前補水。」他幾乎是沒有怎麼張口便說出了這句解釋之語。

　　林僑梅：……臥槽？

　　她的三觀，裂開了。

　　然而坐在旁邊的涉川曜根本沒注意到這個問題，她還在抓緊時間和榎田一起吃雞。

　　聽不懂，打游戲去了.jpg

　　這一晚過得格外平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女孩子跟女孩子睡覺是多大點事情啊！誰沒過一兩次跟閨蜜同眠的經歷喔？

　　就是當涉川曜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看見小伙伴頂著一雙熊貓眼，頓時略感疑惑。

　　「我昨晚打呼嚕了？」

　　「沒有。」

　　「我踢到你了？」

　　「也沒有。」

　　「那僑梅你為什麼沒睡好？」

　　林僑梅正要回答，眼角余光注意到清光也打著哈欠從刀架上跳出來，表情頓時變得僵硬起來。她最終長嘆一聲：「不，沒什麼……我昨天回家前在畫室喝了點咖啡。」

　　「哦，下次少喝點吧。」涉川曜雖然覺得哪裡怪怪的，但還是順著對方台階說下去。

　　真搞不懂這些女孩子在想什麼，算了，刷牙去。

　　*

　　吃完早餐告別了今天滿課的倒霉大學生友人後，涉川曜興致衝衝地喜提路人愛車一台，在導航上輸入了某個地址，一路趕去。

　　中途她還在花店稍微停了一下，讓清光下車幫忙把昨晚訂好的花束拿上來。

　　加州清光抱著這一大束紅玫瑰同樣顯得喜氣洋洋，因為他喜歡一切紅色的東西。

　　「我們這是要去見您的那位朋友嗎？」

　　「不是我們。」涉川曜語重心長地說，「是你。」

　　加州清光：……哈？

　　汽車開到了郊外，這次是直奔山區裡的某座度假區莊園，五星級一晚上的房價讓不少人退避三舍，卻是外地富商們來福岡談生意時最愛的落腳點之一。

　　刀劍付喪神眼看自家主人熟練地入侵酒店網站，翻查入住人員名單和房號，嚇得不敢吱聲。

　　到底是怎樣的友誼才會讓主人用黑客技術去搜查啊……你們真的是朋友嗎？

　　然而女孩子根本不在乎清光的吐槽，她查到某個人的人名後就退出了網絡入侵模式。

　　「別墅A區5棟，整棟樓都是她的，走吧。」

　　「整棟樓？」

　　「嗯，不分房間，前台系統顯示她已經在這裡住了大半個月了。」

　　當加州清光捧著一大束紅玫瑰，硬著頭皮去別墅門口按鈴時，電子門鈴那頭很快傳來了一個嫵媚又理所當然的聲音。

　　「上來吧。」

　　門開了。

　　加州清光為難地轉頭看了自家的無良主人一眼，倚在車門邊的涉川曜則是朝這傻孩子露出一個充滿慈愛的鼓勵笑容……年輕人終於意識到，自己被主人坑了。

　　——她和那位所謂的「友人」，絕對不是正常的友情啊！

　　清光戰戰兢兢地捧著鮮花走進客廳，別墅客廳在設計的時候變故意挖空了上方的兩層天花板，又用華麗大氣的水晶燈吊頂，讓人一進門就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算是經典歐式設計的一種。

　　然而一位身著白色浴衣、衣襟半遮的波浪長發美人兒似乎對此習以為常，她似乎剛洗完澡，身上還帶著些許溫暖的水汽。

　　「花放在那裡就行了，辛苦你了。小費在桌上。」

　　加州清光意識到自己被當成花店的外賣小弟，也不生氣，而是依照對方的要求將玫瑰花放在了茶幾上。

　　然而刀劍付喪神旋即又陷入了「是否要拿小費」的糾結中。

　　拿吧，坐實了自己是個外賣員的身份……不拿吧，回頭肯定被守財奴主人給噴死……那必須得拿啊！主人生氣的話絕對會把他給賣掉換錢的！

　　於是清光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壓在雜志下方的鈔票，就在此時，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

　　「嗨，好久不見！」涉川曜笑呵呵地走進來，順手關門。

　　靚麗女子一臉震驚地抬頭：「你……」

　　眼看兩人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加州清光頓時松了口氣，立刻偷偷把錢拿走藏起來。

　　——沒辦法，他太窮了，連零花錢都沒有。想買個NARS的指甲油還得求主人，好卑微啊。

　　此時清光聽見屋主美女說完了整句話：「你是哪位？！」

　　——原來你們先前根本不認識嗎！鬼扯的老朋友啊！

　　「江枝小姐，你這樣說我可就很傷心了。」涉川曜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哪裡有問題，走到對面的沙發坐下，好整以暇地回答道，「你忘了你生日那天的快樂修羅場事件嗎。」

　　江枝·一位無助的富婆·偶爾翻船·最近換了新男朋友·大美女在這一刻，終於想起了曾經被某個蒙面刀客特給一掌打暈的事情。

　　「——是你！」她驚呼，旋即臉上洋溢出愉悅的笑容，「你真脫下面罩來找我啦？」

　　涉川曜：……？

　　作者有話要說：

　　當初分別時，富婆曾經勸藥丸脫下面罩來跟她快♀樂一番……然後就被鐵面無情的刀客特用硬硬的拳頭給敲暈了。

　　——

　　嘆哥 ：我昨天說了好心的俄羅斯人嗎？不記得了（呆）

　　兔子團團轉：把營養液拿出來贊助藥丸的游輪之輪

　　墨圖Palette：你為什麼不問問神奇海螺，阿不，神奇的噠宰呢∼∼∼

　　藥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來康康誰是最後贏家！

　　Sapphire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的XD噠宰不是你想避開就能避開的哈哈哈

　　亂步真懂，干得漂亮！說起來織田作的還沒出場呢

　　輕雨傲藍：我追的五篇文裡只有你不是鴿子，我好感動啊大大。麼麼噠！走，地雷來一發！

　　月寧伊：我勒個去，反正我活不下來

　　新名字：限定場景·游輪大亂鬥即將開啟，請各位玩家做好准備，去吧！把場面搞得更亂吧！大量靈能值在等著你藥丸！（指

　　嵐夜 ：我就想讓藥凡用黃金杖召喚一下英靈

　　夜如年：全俄羅斯就剩這一個名字了嗎？哭笑不得，喊一聲可以叫出一片吧

　　帝企鵝　：hhhhh這什麼恐怖片現場

　　黥焚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四方雲聚！有紺青之拳了誒！然而這部電影主要其實在秀恩愛……為了提高基德和柯南的勝率，我們讓京極·龜派氣功大師·真也來一下怎麼樣（滑稽 【這是劇場版之後的時間線了】

　　出來吧肥大：看到紺碧之拳，還帶【】，就忍不住一個草hhhhhhh，一邊看往下看一邊想著待會兒評論問問能不能把kid拉出來遛遛，結果看著看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好了，我快樂了，我看完M23後就瘋狂沉迷新快循環磕糧，求互動！！！求當親友團之後拉出來繼續互動！！！

　　嵐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亡游輪吧 【養蠱大戰】

　　噠宰的繃帶 ：噢噢噢哦哦噠宰又要出場了！！藥丸衝鴨！

　　朝羽嵐　：柯南？？？這裡原來是有柯南的嗎？

　　突然失憶.jpg我也想康康這樣一個修羅場誰能活下來

　　執一色終一生：無人生還

　　陸昭晟：死神小學生露出了反光的眼鏡

　　話說這船是不是要炸了，柯南裡新解鎖的場景不是都要炸來著

　　大佬的腿毛：忍了三天，憋不住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涉涉小可愛！QAQ

　　山鬼 ：我柯南死神光環就沒怕過誰嘻嘻嘻

　　腐羽安：我想知道柯南是什麼個性

　　王也 ：後面真的就是大亂鬥了，哈哈哈，綜就是這個好

　　機智的小陌☆ ：驚了，這陣容是要在游輪上拍無人生還？疑惑.jpg

　　路人乙：這，這船上還能有活人了嗎？這詛咒團隊也太豪華了吧？!

　　可啾：這是養蠱吧

　　涼漠十三　：……整段資料介紹，我只記住了日本橫濱。一大串的名詞解釋還有外國名字根本記不住。（面無表情.jpg）

　　到現在我還記不住陀總那炒雞長的名字，特別想知道他們怎麼想是，這麼長的名字究竟怎麼記住的？念的時候，舌頭不會打結麼？ 【你的高中地理老師盯著你】

　　呵呵 ：這次旅行國田木一定會過的很「精彩」

　　Miyoo ：說吧，要怎樣你才可以加更？霸道總裁. jpg 【聽我的，國慶給自己放個假】

　　風鈴呢喃 ：死亡游輪啊，期待這次的大亂鬥，嘻嘻嘻，我賭小學生完勝。

　　裡：簡直就是養蠱

　　幽蓮花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個游輪完蛋了

　　發呆的小米：都快趕上印度了233，哈哈哈嗝一下黑倆

　　KyrieEleison ：臥槽這是什麼終極養蠱之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法老權杖是不是還會有某位哈哈哈太陽王？ 【那是誰？】

　　灑滿 ：感覺這個翻船就是真的字面意思上的翻了哈哈哈

　　小九：誰都不能放過！笑到最後的當然是幻武了！

　　暖暖涼手心：這艘船魔鬼上了也得掛吧，藥丸碰上移動的小型亡靈天災我們的死神小學生場面很期待了

　　白鈺 ：媽耶，魔鬼啊

　　危夜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頭鐵的人都活不下去的噩夢游輪嗎

　　阿光：就是要搞事才好！請務必不要放過那個好心的俄羅斯人


第118章 慶祝國慶

　　山莊別墅裡，加州清光又開始了他身為合格小跟班的老本行工作——泡茶。

　　他身為一位刀劍付喪神，都快被自家主人和晴明前輩培養成德智體美勞全美發展的工具人了。

　　工具人一邊泡茶的同時還一邊關注著兩人的談話。

　　「什麼啊，原來你不是專門來與我舊情復燃啊。」

　　江枝小姐慵懶地倚在沙發上，目光中帶著幾分嗔怪的意味，看得涉川曜感覺頭皮發麻恨不得拔腿就走。

　　但為了那件事情，她還是硬著頭皮露出微笑道：「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舊情，只有一個共同保守的秘密罷了。」

　　「行吧行吧，你這人真是無趣~」

　　江枝是個聰明的女人，眼見如此立刻岔開話題，不然也不可能天天換男朋友還毫發無損。

　　只見她拿出一盒修長的女士香煙，看向客人們：「不介意我抽一支吧？」

　　加州清光搖了搖頭，而涉川曜也很自在地身體往後一仰，「請隨意。」

　　於是江枝動作優雅地拿起桌面上的打火機，給自己點了一支。

　　這個牌子的女士香煙氣味清雅，並無傳統煙草的濃厚氣息，相反在煙霧繚繞中，富婆姐姐的一舉一動更顯嫵媚本性。

　　「哎……怎麼說好呢，既然你今日敢用真面目來見我，想必是不怕我說出去的。」江枝露出了些許認真的神情，「既然如此，我不想被人滅口，這個世界那麼精彩我還沒有活夠……所以，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幫上你的？」

　　涉川曜心想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富山貴世那王八蛋還非要自己連著殺了他十二次才肯答應背稿子合作，現在自己只要一露面，江枝就很識趣地表示願意幫忙。

　　嘖嘖，這就是差距啊。

　　「江枝小姐，你聽過游輪斯文托維特號的拍賣會嗎。」

　　江枝那雙狹長上挑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那個俄羅斯人舉辦的環球游輪拍賣會？我聽我現在的男朋友偶然間提起過這件事——哦，就是給我租了這棟別墅兩個月的那個男人——他收到了邀請函。但因為臨近年底公司事務忙碌再加上我也懶得跑那麼遠去游玩，因此我們並不打算應邀前往。」

　　涉川曜;加州清光：……

　　為什麼？

　　為什麼人家換男朋友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有的人談戀愛比吃飯喝水還容易？

　　而且換的男朋友不是帥氣小狼狗就是有錢大金主！

　　涉川曜羨慕地暗中搓手手，可惡，她也偶爾想要被什麼有錢大佬兒給包養啊！

　　「如果你需要那張邀請函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江枝並未注意到客人們異樣的神情，她只是摸著下巴思忖道，「雖然上面沒有寫我男友的具體名字，但是系統裡肯定也是有他的信息的。你要怎麼同時瞞過電腦和人工檢查？」

　　涉川曜想了想，「沒關系，我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

　　大不了就給檢查請柬的人員施加一個亞克席法印進行迷惑就完事了。

　　如果真拿不到請柬也沒什麼，實在不行就趁著夜色摸上游輪，找個房間把裡面的客人打暈藏起來，然後頂替對方的身份在游輪上行走便能不引人懷疑。

　　此時涉川曜聽見富婆姐姐問她：「如果我把請柬給你，你能給我什麼回報？」

　　「你想現任男朋友再『失蹤』一次嗎？」女孩子反問道，言外之意就是能夠像上次那樣幫她剁了金主。

　　富婆：……

　　「不太想。」她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瞞你說，後來我為了騙過我那些前男友和殘余幫眾花了不少力氣。大部分人都相信了我的說辭，不過有個別偏激的幫眾還是堅持要我為他們的老大陪葬。」

　　涉川曜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不過江枝繼續說到這裡，臉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甜蜜又幸福的神情，「但我也因禍得福，認識了現任這位男友。他幫我擺平了這些小麻煩，我們也由此結識。」

　　聽起來真是多姿多彩的人生。

　　涉川曜沉默片刻，低聲說道：「恭喜你找到真愛，還有……抱歉。」

　　不管怎麼說，她的管殺不管埋行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給眼前的富婆增加了些許麻煩——雖然後者並不覺得那是麻煩，而是遇到真愛之前必經的考驗罷了。

　　「沒關系哦。」江枝用寬容溫和的眼神注視著她，「誰沒有過一兩次因為青春期而發瘋的經歷呢。」

　　對此言論涉川曜簡直槽多無口，江枝的發瘋是去找新男友，自己的發瘋大概是砍人……倒是一旁的加州清光連連點頭，想當年衝田君在青春期時也是很瘋狂的練習劍道。

　　「換一個條件吧。」江枝緩緩說道，「我不缺錢，也不缺吃穿，只要你能說出任何一個讓我滿意的回報，我就把請柬弄過來給你。」

　　涉川曜歪著腦袋看向她，像是一只無辜又軟萌的小貓咪在打量著他人，「那麼……我以後不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不會再像今天這樣打擾你的人生。如何？」

　　江枝差點被萌到，還好她意志堅定之余為人圓滑，當即輕笑著回答道：「今天這樣子不算是打擾啊，況且你不還是讓這位小帥哥送了花上門嗎？這不就是女人最喜歡的驚喜麼。」

　　由於被漂亮大姐姐給表揚了，清光只好羞澀又不失客氣的笑了一下，給她們二人斟茶。

　　涉川曜正准備說點什麼，卻聽對方說：「不過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便成交吧。」

　　涉川曜：……

　　所以你還是不想見到她嘛！對不對！

　　「我最遲也得後天才能幫你弄到請柬。」江枝抽了一口女士香煙，低聲說道，「你不要著急，反正登船時間是三天後，總歸不會令你在這場宴會上遲到的。況且像你這樣的人會突然急著想要去那艘船上，就說明那上面一定會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為了我和我家那位的生命安全著想，把請柬送出去不是什麼壞事。」

　　「謝謝你，江枝小姐。興許過一段時間你再看今天的選擇也不會後悔。」

　　對於這件事，涉川曜不承認也不否認，畢竟有心理自由會在的地方那是絕對不會安然平靜的。另外她今天來這裡能夠撈到一張請柬的承諾也是意外之喜，她原本只是想向富婆姐姐打聽斯文托維特拍賣會的相關情況而已。

　　「不過這位不知名的朋友，你就打算這樣子走上去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

　　江枝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又看了看一旁乖巧的加州清光，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我有個建議，當然，只是建議而已……」

　　「能收到拍賣會請柬的人都非富即貴，你就算是持有我男友的請柬，也要把自己塑造成他們那個圈子裡的人。否則很快就會露餡。」

　　涉川曜覺得她說得甚是有道理，且是為自己真心考慮，當即虛心請教：「請繼續說下去。」

　　「我的建議是——你扮成一個暴發戶人家的女兒，帶著自己包養的小白臉帥哥，純粹就是去玩玩開眼界。」江枝笑盈盈地問，「你覺得這個設定怎麼樣？」

　　涉川曜愣了幾秒，哈哈大笑起來：「有點意思啊！」

　　不過加州清光委屈地撓了撓頭，「我當小白臉？」

　　江枝含笑點頭：「沒錯，總不能讓你們兩個的劇本顛倒過來，變成『富二代少爺攜女眷登船游玩』吧？主要是這位小哥你的氣質很適合……咳，被人疼愛。」

　　加州清光一瞬間的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被、被人疼愛什麼的我才沒有想過……」

　　涉川曜也笑著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於是付喪神就乖乖地低頭領取劇本了。

　　「時間還剩下三天，我抓緊時間給你突擊培訓一番，爭取讓你這幾天內塑造出暴發戶子女的氣質。我相信這對你來說並不會太困難。」江枝注視著她的眼睛，緩緩說道。

　　涉川曜當即答應了，但她也有疑惑，「為什麼是暴發戶家庭的背景，而不是像你這樣類型的？」

　　江枝姐姐頓時捧著臉笑起來：「哎呀，雖然被誇獎很高興，但你這孩子覺得能演好姐姐我的風情和氣質嗎？」

　　涉川曜：……

　　她看了看黑發紅眸的下屬，後者對她露出了一個無能為力的可憐巴巴表情。

　　——她和清光在經驗豐富的富婆大姐姐面前都是小可憐。

　　「不能。」涉川曜沉痛地承認自己演繹不出那種隨身攜帶修羅場的奇怪buff來。

　　「這不就結了嘛。」江枝一邊抽著還剩下小半截的女士香煙，一邊淡定地解釋道，「有錢人也分很多種類型，像是貴族世家、一國首富、普通富商、暴發戶……這其中的差距可是很大的！那種家族歷史悠久、傳承至今的貴族子弟並不都是外界傳說的廢物紈绔。相反，如果他們不夠優秀，怎麼將家族繼續延續下去？」

　　「有點道理。」

　　「再說說那種站在行業最頂尖或者一國首富之人，你見過他們誰出門都是穿金戴銀、保鏢前呼後擁的開路，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在此的模樣？」江枝慢條斯理地繼續說，「就拿如今的世界首富比爾先生來說吧，雖然他在自家養了一頭鯨魚當觀賞性魚類，但閑暇之余出門時也不會浩浩蕩蕩、氣焰熏天吧？」

　　「那倒是。」

　　涉川曜回想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看到後的新聞，關於那位世界首富先生的都是一些「首富行事低調，生活簡樸」、「比爾先生親赴非洲，資助當地貧困兒童」、「世界首富宣布死後將自身遺產全部捐獻給社會公益事業」等正面新聞……不管最後那遺產是否全部捐獻，是否在作秀，至少能夠在公眾媒體面前說出這種話都足以令人心生敬重。

　　接下來江枝又給他們簡單分析了一通其他富豪背景的情況，這些門門道道的東西聽得兩個年輕人一愣一愣的。

　　原來……當富婆也那麼困難嗎！

　　「所以綜上所述，我還是推薦你扮演一個暴發戶家的富二代女孩。」江枝說到最後坦然一笑，「畢竟，你全程只要表現出財大氣粗、不學無術並且無腦花錢就行了。」

　　涉川曜：！！！

　　富婆姐姐你這是在蝦仁豬心！


第119章 【雙更】登船

　　三日後，龐大的豪華游輪「斯文托維特號」准時進入橫濱港進行抵達終點前的最後一次休整，橫濱警方派出了警力部隊協助維持秩序。畢竟這是一艘環球航行的大游輪，許多來自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客人會在上個階段上船，又在下個階段離開。這次也不例外，來來往往的名車豪車幾乎塞滿了整個碼頭外的停車場。

　　斯文托維特號全長442米，船寬61.5米，總噸數172，433，載客數最高可達4310人，船員978人，運營航速23節。這艘船是前蘇聯解體後的第六年，由當時俄羅斯國內最頂尖的金融家族羅滕伯格家投資建造，費時4年而成。可惜在輪船竣工入水前夕，羅滕伯格家族因為在政治鬥爭中站錯隊伍而被政敵抓住把柄，財產凍結，下場凄慘。這艘以斯拉夫民族神話中的「戰神」命名的豪華游輪也被淪落到國家拍賣的地步，最後被古特塞耶夫家族的二公子給拍中。

　　這位二公子並不像尋常的富二代，他哪怕獲得了一艘豪華游輪也並未止步於此。相反，此人提出了一個新的有錢人玩法，那就是每隔三年，邀請世界上那些有名的拍賣會和收藏家在游輪上舉辦一場拍賣盛宴，屆時無論是收藏家、有錢人還是游客都會來船上看熱鬧。一個人際交往的高大上平台就此構建而成。

　　而在整個世界進入「個性」時代後，可以用來拍賣的東西就更加層出不窮了：傳奇職業英雄的生前信物和武器、黑科技的發明產品、各種奇奇怪怪的古董老物件……

　　此時已經成為古特塞耶夫當代家主的昔日二公子，則是在自家拍賣會運營了幾次後提出新的改良「玩法」——他邀請國內其他前五的家族，進行輪流舉辦活動。因此本次的主辦方卡拉紹夫家族相當於商鋪租客，拿到鋪位後就必須要開門對外做生意才能回本，而游輪所有權者古特塞耶夫家族則是房東，哪怕不用干活也能躺著收租金。著實美滋滋。

　　橫濱港口的東區停車場裡，在一輛外殼锃亮锃亮的奔馳跑車中，涉川曜低頭看著筆記本電腦，上面正顯示著對准游輪客人進出口的監控攝像頭。

　　八位長相甜美的漂亮俄國姑娘正穿著統一的紅色游輪服務員制服，用熟練的日語和英語歡迎著每一位手持請柬登船的貴客。

　　加州清光不知道主人一直盯著這個屏幕看了幾個小時到底意欲何為，反正現在下去也是要被寒冷的海風吹的，縮在車裡吹暖氣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窩在副駕駛位裡，有些不舒服地整了整襯衣領口的蝴蝶結。

　　是啦，他加州清光今天要扮演一個被人包養的小白臉形像，一套合身又高檔的西裝是他的首選——江枝小姐是這樣說的。

　　此時清光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見停車場外頭駛入一輛灰不溜秋的的士車，在乘客下車處把人放了下來。

　　裡面走出一對分明是父女和一個年紀不大的小男孩，而最吸引眼球的也是他們身旁一個長著虎鯨腦袋的家伙。後者還很熱心地幫忙提了兩個行李箱。

　　幾個人說說笑笑，很自然地走進了中心大廳裡。

　　誒……莫非是一家人和朋友出來玩？真好啊。加州清光心裡想。

　　就在此時，涉川曜忽然重重地松了口氣。

　　「行了，我們也下車吧。」

　　「啊。主人你不看電腦了？」

　　「不需要了。」涉川曜回答道，心中默默記憶著先前看到的那些人的面孔。

　　雖然不排除那些人分散上船的可能性，但是能夠跟心理自由會的「金剛」和「木頭」一起走的人，絕對是他們的同伙！

　　既然已經確定了追蹤目標的基本長相，女孩子也就不需要繼續盯著游輪乘客們瘋狂傻看。

　　用於登船的入口處建立有一座氣勢磅礡、設計前衛的游客航渡中心。無論是否乘坐這艘游輪，還是要搭乘其他船只前往別處，旅客們都必須從這裡入內——除非客人想直接走到碼頭上吹拂寒冷的海風，還會受到巡邏保安和警察的反復盤問，最後奉勸你走正常渠道登船。

　　如果有人還堅持要自行走上去登船，那麼警察叔叔們只能「請」那人去局裡喝一兩天的茶了。

　　涉川曜此行是來混上游輪而不是當著警察和職業英雄的面來砍人的，自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她帶著一副鞍前馬後姿態的加州清光滿臉嫌棄地走進了航渡中心，依照指示牌走貴賓渠道入口，在經過了最基本的安檢後，他們很快遇到了第一關。

　　那是用於驗證身份的電子網絡系統，面對著高大威猛的工作人員，涉川曜的墨鏡摘都沒摘下，只剩神態倨傲地輕哼一聲：「brant？」

　　「是，我這就來。」

　　加州清光知道這是在叫自己，當即放下行李箱，走上前出示了身份證件。工作人員接過證件後在電腦上一劃，系統自動開始查詢信息。

　　他心驚膽戰地看著電子屏幕，上面「滴」的一聲出現了自己與主人的頭像，假名信息羅列在下。

　　【高田優，女，20歲，艾利斯頓商學院在讀二年級生。無犯罪前科，履歷清白。】

　　【松川弘樹（藝名brant），男，17歲，國三輟學，目前為出道未滿一年的新人職業牛郎。無犯罪前科，履歷清白。】

　　「……」

　　有那麼一瞬間，加州清光都要跳起來了。

　　什麼意思！「新人職業牛郎」是什麼意思！主人這隨手捏的假信息也太鬼扯了吧！還藝名「布蘭特」！虧您想得出來！

　　此時罪魁禍首的一只手忽然搭在了黑發黑眸的少年肩膀上，嚇得他渾身動都不敢動。只聽女孩子狀似親密實則威脅意味十足地問道：「brant，你對於我給你取的這個名字不喜歡嗎？」

　　強烈的求生欲讓清光瘋狂搖頭，表明心跡：「喜歡喜歡，非常喜歡！最喜歡優醬你了！」

　　涉川曜繼續維持著倨傲暴發戶人設冷酷一笑，塗有豆蔻紅的指甲輕輕摸上加州清光的臉龐，像是在打量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玩物，「那最好了。」

　　面對這兩個當眾調情、關系似乎不太健康正常的年輕男女，此時工作人員已經不想再繼續看著他們打情罵俏了，他只想把這兩個人送走，因此趕快把身份證件還給他們。

　　「請往裡面走，」工作人員一臉公事公辦地說，「請勿堵住後面客人的道路。謝謝。」

　　「哈？」涉川曜一見到有人撞上自己的槍口，馬上調轉火力地去質問那個比自己高至少三個腦袋的大哥，「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堵著誰的路了？這條路那麼寬，電子儀器那麼多台，我又那麼苗條，站在這裡能堵著誰的路？」

　　「我不是那個意思，女士。」這名工作人員強壓怒氣地說道，「如果我的言論無意中冒犯了您，還請您多多見諒。」

　　「多多見諒？呵呵，真是可笑，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職業英雄和警察做什麼！」涉川曜厲聲斥責，胡攪蠻纏，「你的工號是多少，我回頭要投訴你！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這種服務態度還敢在貴賓通道接待客人，小心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

　　「……很抱歉，女士。」

　　說完這句話，工作人員就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不發一言。

　　此時經理也注意到此地的騷動，連忙衝過來點頭哈腰地朝她道歉，「很抱歉，這位員工是新來的，可能前期培訓工作沒有做到位，我回頭會好好教訓他的，請您諒解！而且如您這般美麗的小姐想必是前往輪船游玩的，一趟愉快奢華的旅行正等著您，不需要因為一件小事而生氣！」

　　此時加州清光也連忙好言相勸，涉川曜才勉勉強強、嘟嘟囔囔地表示不投訴對方之類的，隨後一臉不快地走進通道消失了。

　　經理一見到人走了，立刻直起腰板，扭頭對員工說：「下次注意點！這種年紀的小女孩自以為家裡有幾個臭錢就刁蠻得很，你可別再犯同樣的錯誤啦！」

　　「是，謝謝您，保佐經理。」工作人員低聲回答道，似有愧意。

　　如果不仔細看，沒人會發現他眼底深處的鄙夷。

　　走在無人的透明玻璃通道裡，涉川曜忽然低聲嘆了口氣：「好難啊。」

　　加州清光知道她為了塑造人設才會故意展現出剛才那副沒有素質的模樣，實則心裡有點過不去，只得安慰道：「主人，一切以大事為重。」

　　「……嗯！」涉川曜想到過去三天因「暴發戶二代扮演培訓課」受到的苦和被江枝姐姐有意無意占的各種便宜，當下更是咬了咬牙，絕對不能在第一步就認輸！

　　她涉川曜為此行花了那麼多錢、受了那麼多苦、被迫害了那麼多次……哪裡是能夠說放棄就放棄的。

　　「高田優」這個身份是借助國內某個近年來崛起的暴發戶家族姓氏所改編——事實上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這號人物。但自從掌握了【超電磁炮】以及相關電磁能力後，她的黑客技術大大提升。哪怕拿著一張飯店八折優惠卡都能刷出燈塔國大統領的身份證明……總之，只要能蒙混過這段游輪時間，這個假身份和清光的新人牛郎身份就能被廢棄隱藏起來。

　　接下來的幾關檢查都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全都是加州清光上前交涉，她繼續扮演一個心情不佳的暴發戶二代，似乎連觀察都懶得觀察一下周圍。

　　終於，斯文托維特號的大門向他們打開了，那八位靚麗高挑的俄國小姐姐面帶標准至極的微笑，歡迎他們的到來。

　　「歡迎來到斯文托維特號，祝您有一段快樂的旅程。」


第120章 戀愛宣言

　　此時，在斯文托維特號內部，空曠巨大的地下倉庫裡，維卡正帶領人清理場地。

　　他按照父親尼古拉先前的要求，騰出了一個至少兩百米長、十五米高的地方，感覺像是在輪船裡打造一個運動場似的……

　　雖然很疑惑到底是什麼物件要臨時加進來，但是維卡還是相信父親的選擇。

　　距離約定的時間已至。

　　空氣中憑空傳來「嗡！」地一聲，一台巨大的、塗有「貴重物品，輕拿輕放」字樣的特大型定制紅色集裝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裡，幾乎將倉庫擠得滿滿當當。而集裝箱外殼已經布滿了冰冷的白霜，顯然是裡頭的物品過於寒冷所致。

　　而維卡的視線則是落在了隨著集裝箱一同出現的幾個人身上，明明已經三十多歲，臉上卻依舊綻放出孩子般純粹的笑意，「爸爸！歡迎來到斯文托維特號！」

　　為首的光頭壯漢身穿長至膝蓋的毛皮大衣，神色有些疲倦，但他同樣露出了慈父特有的神情：「維卡，我親愛的兒子，你這兩個月來消瘦了不少！」

　　「很明顯，這裡的姑娘們都不喜歡太壯實的男人。」維卡不以為意地自嘲道，旋即張開雙手和父親重重地擁抱在一起——那力度仿佛兩頭棕熊在西伯利亞雪原上高興地互相撞擊。

　　「卡拉紹夫家族的人無論什麼模樣，都不缺異性喜愛，哈哈哈！」尼古拉豪邁地說，「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的弟弟阿列克謝和廖什卡同樣如此！」

　　「爸爸，您忘了提起我們可愛的小妹。葉蓮娜要是知道你把她排除在『家族最受歡迎之人』的行列外，一定會從西伯利亞追過來衝您生氣的。」

　　提到最為叛逆頑皮的小女兒，尼古拉只能聳聳肩，「那真是沒辦法……」

　　此時眼見他們父子倆寒暄地差不多，一位穿著銀白色快遞員員工制服、戴著單片鏡的男人微笑著上前，「雇主和貨物均已安全送至，訂單完成。」

　　「辛苦你了，快遞員先生。」

　　「尼古拉先生，您客氣了。」快遞員深深地朝他們鞠了一躬，「歡迎下次使用我們的服務。」

　　說完，他就跟來之前那樣，毫無聲息地消失在此地。

　　這一神出鬼沒的一幕讓維卡看得有些吃驚，「那個人衣服上的圖標是『超神快遞』？他們的收費報價貴得足以讓葛朗台從棺材裡復活去辱罵他們！」

　　超神快遞公司是當前世界上排名第一的超級物流公司，他們全部由罕見的空間類異能者組織起來，專門給客戶送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快遞。有的人擅長開啟空間袋，有的人擅長超遠距離跳躍……因為其超高的配送效率和高達95%的好評率，長年占據世界各大物流公司排行榜前列。

　　「沒辦法，全員空間異能者的快遞公司就是要這個收費。」尼古拉拍拍他的肩膀，「事實上，這是物有所值的。來，維卡，爸爸給你看看葉蓮娜送我的禮物……」

　　——

　　就在卡拉紹夫家族父子交流感情之際，一位膚白貌美、身材極好的俄羅斯服務員小姐姐帶著新乘客走進輪船內部，然而當一踏上紅地毯時，涉川曜就感覺有股無形透明的力量從天而降，壓得她呼吸停滯了幾秒鐘。然而加州清光卻並無任何異樣感覺，相反，他還很詫異地看著面色凝重的自家主人。

　　「這……」涉川曜忍不住開口。

　　服務員姐姐像是知道她的感覺一樣，滿是歉意地停下來，對她說：「這是【守夜人】的力量，每位乘客一旦登上這艘船，就必須接受他的力量控制——這是在請柬上寫得清清楚楚的注意事項。」

　　守夜人？你等會是不是要告訴她這艘船上還有一個防御體系叫做「絕境長城」？

　　涉川曜看著眼前這位人高腿長的斯拉夫民族漂亮姐姐，覺得把「守夜人」這個名詞套在這個戰鬥民族頭上毫無違和感，但是她還是想了解更多詳情，「我感覺到自己的異能似乎被削弱了不少。」

　　「大部分人都是削弱90%。」服務員繼續保持著標准微笑，就好像她說得不是削弱九成而是零點九成的異能似的，「若是您無法接受這樣的條件，可以下船，我們會護送您返回航渡中心。」

　　「你們這是什麼破規定。」涉川曜皺起眉頭來，顯得很沒有安全感，「那我們的安全由誰來保障？」

　　「您放心，凡是主辦方的警戒力量都並未受到異能削弱的作用。與此同時，本次航行我們聘請了業界最頂尖的『黑火安保有限公司』的保衛力量，盡最大可能保護參加拍賣會的客人們安全。」

　　涉川曜嘟嘟囔囔了兩句，卻暗中給了清光一個【快來給我台階】的眼神。後者聞弦音知雅意，立刻上前假裝開導安撫，將一個好脾氣的小白臉形像演得栩栩如生。

　　接下來三人在前往房間的路上，服務員一直向她們介紹游輪內部的各大娛樂設施。

　　「現在我們經過的是二樓，這邊是大廳，可以同時容納本次航行的所有乘客參與活動，等航船啟動後，今晚7點在此舉辦盛大的晚宴。」

　　「大廳樓下就是賭場，如果您手氣足夠好或者想要玩玩，都可以去那邊走一走。」

　　「賭場再往下的負一層設有健身房、牌橋室、桌球室、恆溫游泳池、桑拿房等一系列健身設施。」

　　「二樓往上，也就是我們如今的頭頂三樓是劇院、電影院和其他室內游樂設施，裡面的電影和餐飲都是全部免費……」

　　「四樓是展覽室，本次拍賣會中的部分藏品和不參與拍賣的珍藏都將會在展覽室中提前展出，歡迎您和您的友人前往觀看。」

　　「五樓便是拍賣大廳……」

　　「……除此之外，您還能從一樓走到甲板處，去外面吹吹海風，欣賞太平洋夜景。」服務員抵達了一扇電梯門前摁下按鈕，繼續說道，「不過如今這個季節，太平洋的海風對於部分乘客來說似乎有些過於寒冷，不建議在外過多時間的逗留，以免感冒。」

　　對於小姐姐的一路介紹，加州清光聽得很仔細，然而涉川曜卻一臉百無聊賴、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模樣，還時不時地插嘴問一些諸如「這艘船多少錢能買下」、「我覺得這個廳應該全部用純金裝飾」之類的傻大戶問題，很符合她的不學無術人設。

　　但是服務員的心理素質顯然比碼頭工作人員要高好幾個檔次，她不僅溫柔耐心地解答了他們的所有疑問，還給出了不少有用的游玩建議。以至於到最後涉川曜都快撐不住自己的故意搗亂人設，只好乖乖閉嘴不給人添麻煩。

　　「二位是需要單間還是套間呢？」服務員最後微笑著問。

　　涉川曜想都不想地說：「套間。」

　　「明白。」小姐姐拿出平板輸入了幾行要求，很快跳出了如今船上剩余的空房間，她又問道：「兩位有什麼特殊需求呢？比如抽煙、觀海、賞日落、離賭場最近等等……」

　　涉川曜本想說「隨便」，但是轉念一想，人這輩子能坐幾次這種豪華游輪？當即認真地說：「我全都要！」

　　加州清光：……

　　俄羅斯服務員姐姐愣了幾秒，並未有任何不高興的情緒，相反還目露柔和之色，「您真可愛。」

　　說罷，便給她們挑選了一個符合各項優點條件的樓層房間。

　　涉川曜簡直都無語了，不是吧，她都一路在假裝自己是個沒什麼教養的暴發戶子女，容貌也做了大幅度的偽裝，怎麼還能吸引陌生姑娘的天生好感？

　　絕了，這傻逼天賦，自己不去當點家男主龍傲天真是可惜了。

　　「給您挑選的房間是8036，30號以前的房間都是單間，而這間房間不僅能夠躺在床上便觀賞到日出的美景，還不需要轉其他樓層換電梯，可以任意直通任何樓層。此外，由於這間房間遠離電梯口，靠近消防通道，顯得較為安靜，晚上休息時不會被吵到。」

　　「所以……您還滿意嗎？」

　　涉川曜站在裝修豪華得不像船上空間的房間門口，壓抑住內心沒見過世面的「哇」驚嘆聲，一臉淡然：「馬馬虎虎。」

　　加州清光倒是很痛快地「哇」了起來，眨巴著眼睛想要衝進去看一看。

　　這還行，畢竟新人牛郎沒見過什麼世面，包養他的富婆小姐姐高田優今天帶這廢物小白臉出來玩。

　　服務員見他們都很滿意，留下來呼叫服務的聯系方式便告退了。臨走前，她還表示等會會有免費果盤和香檳送來。

　　然而清光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這是每個住客都有的福利嗎？」

　　「當然不是啊。」小姐姐微笑著將目光越過這個小白臉，投到涉川曜那棕發藍眼的年輕容貌上，「是我個人送的小禮物，希望高田小姐喜歡。」

　　清光：噫！！

　　「……Brant，給小費！」涉川曜嘴巴上說著硬話，實則心累得不想再多說一個字。

　　「不用不用。」萬萬沒想到，服務員姐姐竟然謝絕了。

　　但是清光還是強硬地把幾張美金鈔票塞進她的手裡然後把人請出去，這年輕人一邊賽錢還一邊解釋：「你一定要收下，我們優醬最喜歡給人花錢了！」

　　暗中觀察小費金額的涉川曜只感覺腦門冒火——屁嘞，你倒是少給兩張啊敗家子。

　　可惡！如果是帥哥這樣對她就好了，每個帥哥看見她就天生好感+50……她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是單身！

　　害，人家也想在腥風血雨的報仇之余，談一場瘋狂開車、不用負責的粉嫩嫩戀愛嘛！

　　等門一關上，渾然不知道自己在被社會毒打邊緣來回橫跳的加州清光就像只快樂的小貓咪，滿屋子亂竄。

　　套間是一廳兩房，剛好他們一人一間房，而清光也因為今晚不用睡回本體刀而感動得要命——他終於能感受睡在床上是什麼感覺啦！

　　「哇！主人，你快來看這邊，客廳窗簾拉開的話可以看到城市呢！」

　　「喔，是啊。」

　　涉川曜幾步走到玻璃窗前，此時斯文托維特號尚未啟程，這一面玻璃剛好正對著繁華熱鬧的橫濱港口和遠方建築林立的城市。

　　女孩子不發一言地注視著這一幕，披著太陽華光的城市之景印入她的腦海之中。

　　就好像……風暴來臨前，最後的陽光。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雖然我此行就是來搞事的，但並不妨礙我對那些年輕多金眼瞎的普通帥哥動心。

　　*

　　感謝吸覺在下是專業的深水魚雷和潛水炸彈！感謝清水泠嫻的火箭炮！感謝千月的手榴彈！感謝吸覺在下是專業的，wllll的3個地雷，感謝出來吧肥大，輕雨傲藍，雷歐菌，蘇打是我對像?(?^o^?)，Mr.M，噠宰的繃帶，蔓越梅曲奇的地雷！節日快樂！摸摸你們！

　　*

　　六月·青花魚 ：注意力歪掉·jpg

　　藥丸【沒有·隨身攜帶修羅場的buff】……？

　　藥丸不要小看自己啊！阿天雙更愛你！

　　黥焚：藥丸：？為什麼我覺得對面這位富婆小姐姐在罵我財大氣粗、不學無術、無腦花錢呢？……不，等等，如果可以其實我也想（忍不住摸了摸貧窮的錢包和抬起頭看了眼靈能值

　　王也：什麼?艾利斯頓商學院?某楚性女主:? 某校園F4:? 低頭沉思，俺們學校啥時候有這麼個同學了。

　　莫白：哈哈哈，太為難藥丸了！！！

　　唔喵時喵 ：我能說看到紺青之拳我就想到基德了嗎(?&gt?&lt?)

　　momo：沒關系我有勁椎病，就當是活動脖子了

　　墨染素錦：艾利斯頓商學院還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麼藥丸你還跟慕容雲海是同學嗎【？】

　　爆豪沐沐：其實能認識這樣層次的人，大大也很厲害了。 【不，我就是過年去蹭他爸大土豪紅包的熊孩子】

　　嵐子：然而，按照阿天你的男主預備役來看，無論是哪一個，藥丸都只能選擇包養對方了 【委實悲報】

　　Miyoo：我覺得還算正常？畢竟沒有在自己爸爸的瘋狂彩虹屁下過於迷失自我變成霸道總裁？

　　Sapphire ：藥丸辛苦了，繼德國骨科之後又上演了爆嬌富二代大小姐和她包養的小白臉，我覺得報完仇完全可以嘗試一下去娛樂圈發展呢XD

　　作話太有趣了，普普通通富二代男孩XD【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jpg】

　　Sapphire：大大好勤奮，超級棒！國慶快樂鴨

　　汪醬 ：金鏈子emmmmmm什麼審美呀！！！！

　　山鬼：雙更不能更贊！

　　花間酒：哈哈哈也是說的很違心呢

　　月寧伊：感覺作者好辛苦啊?_? 【他爸給了過年大紅包，一點也不辛苦】

　　噠宰的繃帶：噗清光光太可愛了

　　嗚哇好期待藥丸的飆戲啊哈哈哈哈

　　黥焚：艾利斯頓商學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這個我當場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牛了！需不需要人來客串一下慕容雲海楚雨蕁什麼的（滑稽

　　wllll ：暴發戶氣質的藥丸，有錢置辦兩身行頭嗎？

　　老祖宗：每天都要吸藥丸（瘋狂.jpg）

　　染風 ：噗，可怕

　　新名字：是....是挺正常的，他不飆車不吸毒不玩女人只是去郵局上個班233333

　　藥丸：今天的我，是暴發戶的我，雖然我是來殺人的，可我履歷清白只是保養了一個新出道的牛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xswl

　　官藍：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暴發戶好難啊

　　風起：原來真有這樣的暴發戶啊……我以為最多是品味土了一點但這已經是審美異常了吧？

　　嘆哥：。。。絕了，真的有這種人呀

　　（＾ω＾）：太恐怖了?我閨蜜家也是有錢人，從來沒有這麼炫的……

　　端木靜好：我可能對正常這個詞的理解有什麼誤差

　　祖國生日快樂！藥丸真可愛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哈哈哈，看來文學都是貼近生活啊，我以為很多這樣寫貶低暴發戶，原來是真的啊

　　書蟲：哈哈哈，富婆小姐姐報復的方式就是瘋狂吃豆腐

　　吸覺在下是專業的 ：hhhhhhhh這什麼大哥風格

　　當我看到游泳有戲份的時候我就在猜想：藥丸會不會在海裡遇到那誰、那誰、還有那誰誰……

　　藥丸：？？？怎麼有你？

　　那誰：hello∼

　　那誰：……

　　那誰誰：？我們認識嗎？

　　執一色終一生：在我喜歡的作者因為看閱兵而感動的請假冷靜一下的時候，太太真是太棒了，尖叫中!

　　哢哢醬 ：原來暴發戶真的喜歡穿貂皮大衣啊??

　　陳可可：我認識的暴發戶。。。還挺上進，他爸一直說時代不一樣了不是他們那個泥腿子膽大就能混出事的時候了。

　　Mr.M ：嘖、小狼狗和大金主都別想了，不可能的。你只擁有花你錢的狗男人和花你點數的手辦精。死心吧，只有百合適合你∼●ｖ●

　　陸昭晟 ：哦豁！有點好奇不正常的富二代小伙的英姿 【禿頂了（不是）】

　　涼漠十三：呃…原來現實中真有，十指金戒，頭戴金粗項鏈的，我還以為只存在文裡呢。畢竟現在的有錢人再怎麼樣也不會這麼戴吧。比如我三姑父就是大老板，除了手上戴著看上去應該很昂過的手表。（大概，因為我對牌子沒什麼概念）也沒戴什麼東西了……【大老板戴名表沒什麼，問題是那個哥哥都不到三十歲……】

　　碎毛怪：我要笑死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滄海蜉蝣 ：震撼到我，暴發戶嗎，我還沒有見過，但是有見過一個很有禮貌的富二代？不知道富幾代的小姐姐，感覺很有距離感，但是人還是挺溫和的

　　億萬光年：演不來暴發戶的殺手不是好貓貓，哈哈哈

　　君子晨：嗯？艾利斯頓商學院？（可達鴨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JPG）

　　朝羽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藥丸你別飄了，想想你的靈能值啊！【破產警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5

第121章 英雄救美

　　登船工作一直持續到下午五點半，當航渡中心用於乘客登船的電動通道收起，高大的游輪也一層一層地亮起燈光，如同一棟行駛在海中的高樓那般依照橫濱航運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員指示，緩緩離港。

　　出航了！

　　不少人跑到了甲板上去看熱鬧，畢竟夕陽西下之際，欣賞著漸行漸遠的橫濱港也不惜為一件美事。

　　可惜如今時間將近十一月份，海風寒冷，大伙兒吹了沒多久海風後就又返回大廳，此時已有不少美味佳肴擺上自助餐的餐桌台面。由於七點鐘有一場面對全船乘客的盛大晚宴，大部分工作人員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很快，城市的倒影便消失在天邊，四面茫茫都是大海。

　　直到這個時候，涉川曜才慢吞吞地走到甲板上去吹吹風，順便通過網絡入侵模式到處踩踩點。

　　至於加州清光嘛，則是攜帶一枚不限使用次數的飛雷神苦無先到大廳裡隨便吃吃喝喝玩一下，觀察形勢。一旦有什麼情況不對，需要「高田優」這人立刻出現時，他就會去廁所裡給自家主人打電話。然後用飛雷神之術讓主人返回來。

　　什麼？你問是男廁所還是女廁所？當然是去男廁所召喚主人呀！就算他加州清光平日裡喜歡塗指甲油、穿高跟鞋、留小辮子……也不能隨便去女廁所吧！那是變態才會做的事情啦！

　　此時的甲板上依舊還有稀稀落落的人，幾對情侶手拉手在說悄悄話，而涉川曜看到最奇特的是一個黑發年輕靚妹牽著一個穿著深藍色小西裝男孩的手在悠閑散步，有點像是姐弟。甲板另外一側，有幾個眉目輪廓深刻的俄羅斯水手正在坐在護欄上彈唱著巴拉萊卡琴，雖然聽不太懂異國歌詞，但歌聲裡的蒼涼思鄉情感依舊引得十幾個游客駐足傾聽。

　　涉川曜不緊不慢地走著，時不時停下來看看手機，到處拍拍照——就跟任何一個頭一回登船的乘客沒什麼區別。海風很大，吹得她的棕色長發有點凌亂。

　　當她走到船尾附近時，忽然間有一陣狂烈的海風吹過，有個什麼東西「呼啦」一下砸在她後腦勺！

　　很柔軟，不疼。

　　涉川曜嚇得差點在眾目睽睽之下當場變身成刺客大師，【守夜人】雖然壓抑了她異能卻並未削弱神奇物品的能力。但千鈞一發之際她想起了自己的暴發戶大小姐人設，再加上聽風聲提前判斷出那玩意兒不是什麼重物，才沒有以一種可怕的速度避開。

　　她抬起手往腦後一抓，是一頂白色的柔軟皮毛帽子，摸起來料子是真皮。

　　噫，這是哪個倒霉的北方朋友的帽子？

　　此時久違的異能備注彈入涉川曜的視線中。

　　【一頂有主的皮毛帽子（白色）：它是一頂皮毛柔韌溫暖的帽子，防水防寒防火，同時散發著淡淡的蘋果香味。這頂帽子看起來十分高檔復古，但在溫暖的南方地區戴上它的話會略顯愚蠢。友情提議：請勿偷走它，不然它的主人會瘋狂地找你麻煩。（目前狀態：未激活，需666點靈能）】

　　涉川曜：……

　　神經病啊，誰要吃飽了撐著去強化激活陌生人的帽子？靈能嫌多呢？

　　恰好此時，後邊傳來幾個乘客的驚呼：「快來救人啊！有人掉下去啦！」

　　「誰去通知一下那邊唱歌的水手！怎麼會這樣！」

　　涉川曜：？？？

　　是啊，怎麼會這樣，在甲板上散步都能摔進海裡——這已經不是有點倒霉的程度了吧。

　　她沒有想太多，拔腿就往那邊衝過去，跟其他人一樣趴在護欄上查看狀況，果然，有個倒霉的家伙正在海裡努力掙扎，看著就很可憐。

　　涉川曜扭頭看了一眼後面的水手，輪船太大，水手們距離這裡至少還有兩百步遠，這船尾附近不知為何也沒有掛救生圈和繩索。等他們跑過來救人的話，輪船都已經開走好遠了……

　　於是她猛地把帽子和手機塞給一旁滿臉焦慮的外國大叔，用英文對他們說：「麻煩幫我拿一下。」

　　外國大叔和他的妻子登時目瞪口呆，「等等，你這是……」

　　「救人要緊！」

　　話音未落，涉川曜脫下三寸高的高跟鞋和巴寶莉風衣，將長發扎起——這是一位私人美容院院長催動易容類「個性」，幫忙染成棕色且真實變長的頭發，代價就是三個月內頭發不會再長任何一寸——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前，身手敏捷地翻過護欄，以一個標准無比的跳水動作精准地落入海中！

　　十月底的海水冰冷無比，外加此地沒有防鯊網，又恰逢太陽西沉，深海恐懼症分分鐘發作。要不是鷹眼視覺標記出了那個正在努力撲水掙扎的倒霉蛋身影，涉川曜大概都不知道在這黑漆漆茫然一片的大海上要如何找人。

　　由於航船此刻並未停止，因此涉川曜知道自己必須以最快速度救起那人，然後以比航行速度更快的速度游回船上去。不然兩個人就等著一起凍死在太平洋海中吧。

　　當涉川曜努力游到那位無辜的落水者身旁時，他顯然已經不剩下多少力氣，只是勉強踩著水仰起脖子呼吸，黑色的發絲沾滿了海水，凌亂無比。

　　「救……救救我。」他聲音沙啞地說道。

　　「好的。別怕，朋友，我這就來了。」涉川曜熟練地從對方腋下穿過手，環繞抱住此人，從而禁錮住他的雙臂並以仰泳的姿勢往回游——這種姿勢主要是怕落水者因為抓住了救命稻草而瘋狂掙扎，從而拖累了施救者。

　　「放松，放松，不要掙扎。」

　　這倒霉蛋很聽話地放松了，宛若一頭被叼住後頸肉的小貓咪，被人乖乖拖著往回游。

　　還好這個時候水手們終於趕來，他們帶來了救生圈和繩索——然而只有一個救生圈，真不知道這群人在想什麼。

　　涉川曜暗暗腹誹著這群外國水手的不靠譜程度，一邊把救生圈往落水者的身上套，讓水手們先把他救上去。只不過她並未注意到落水者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睛一直默默地盯著她。

　　還好涉川曜的體力不錯，又跟著游輪游了幾分鐘，水手們才把第二個救生圈拋出來，將她拉回甲板上。

　　水手們嘰裡咕嚕地圍著他們問話，涉川曜其實聽得懂一些，她上輩子的時候大學選修的第二外語就是俄語，後來又改成了法語。因此哪怕時隔多年，她依舊聽得懂一些基本詞彙和用語。

　　水手們大意是非常感謝她的見義勇為，但也請她以後別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因為要是在航行中有乘客出事，他們絕對是要受罰的。感謝完之後，水手們火速送來了毛巾和伏特加，比劃著讓他們喝幾口驅驅寒。

　　涉川曜本想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坐在她旁邊那個渾身淌水的黑發男人就跟她詳細地翻譯了一遍。他的聲音很有磁性，也很溫柔好聽。

　　沒辦法，女孩子原本想謙虛一番，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暴發戶人設，立刻露出了倨傲的神情：「這有什麼，撈個人而已！我在艾利斯頓商學院可是校游泳隊員！」

　　說罷涉川曜披著毛巾站起身，從旁邊滿臉贊賞的外國夫妻手中接過了自己的物品，就要回房間洗澡。然後她看見了那頂委屈巴巴、被中年婦人因為過於緊張而捏得都快變形的毛皮帽子，當即回頭問道：「這是你的帽子嗎，先生。」

　　「這帽子正是我的，非常感謝。」落水者同樣站起來，拿過帽子向那位婦人表示感謝，旋即又看向她，面露一種客氣又虛假的微笑並且主動伸手：「我是弗拉基米爾·莫傑斯特，叫我弗拉基米爾就行了……很高興您今天出手相救，這位小姐。」

　　嘖，居然是俄國人？還叫這麼霸氣的名字，要知道「弗拉基米爾」在俄文中有「掌控世界」的意思。問題是這位達瓦裡希，你的柔弱體魄和周圍那群五大三粗的毛子水手明顯不是一個種族啊。剛才要不是在海中，我感覺自己單手就能把你拎起來轉幾圈風車。

　　涉川曜下意識地在心中吐槽了幾句。

　　「不客氣，我是高田優，我相信就算我不下去，其他人同樣會出手相助的。」

　　她時刻銘記著自己的高傲人設，趾高氣揚地說道，並未去握住對方的手。

　　「還有，像弗拉基米爾先生你這麼柔弱的人，下次不要再隨便在大風的甲板上散步，少給人添麻煩！」

　　女孩子一點也不客氣地說完後就真的走了，只剩下弗拉基米爾和其他圍觀的人一陣發愣。

　　「唔，她真可愛。不是嗎，親愛的。」外國中年婦人感動地擦擦眼角的眼淚。

　　——得了，又是某人【陌生女性天然好感+50】的天賦在發揮作用。

　　「是啊。」她的丈夫配合地說道，事實上，他也覺得剛才那個女孩子其實就嘴硬了點，人挺不錯的。

　　「走吧親愛的，我們該去參加晚宴了。」

　　幾個圍觀的游客們走了，只剩下弗拉基米爾與水手們面面相覷。這幫粗神經的俄國佬都察覺到此刻氣氛似乎有些尷尬。

　　「兄弟，要來一口伏特加嗎。」一個水手為了化解尷尬，索性舉起喝剩半瓶的透明液體問道。

　　弗拉基米爾輕蔑地看了他們一眼，將帽子鄭重其事地戴回頭頂，轉身離開，「不必。」

　　作者有話要說：

　　這位「掌控世界」先生是誰，相信你們已經多少猜到了。他是因為圍觀柯南和小蘭散步，察覺到柯南這孩子似乎有點問題，走近想仔細觀察一下……就被狂風刮過不慎滑倒，隨後從護欄縫隙中撲通一聲甩出去的。

　　柯南：怪我咯？


第122章 有錢人

　　晚上七點鐘，晚宴准時開始。

　　由於游輪上請來的廚師不是精通各國料理的米其林廚師，就是業界頗有名氣的特色大廚，擺出了大量各類美食，其中包括不同的沙拉、燒烤、熏肉、海鮮、刺身、湯品、香腸、乳酪、面包、炒飯以及永遠不會缺席的酒水飲料。而高薪聘請的世界級演奏水平樂團則是在台上演奏著多首悠揚的樂曲，真是聽了讓人胃口大開。

　　當涉川曜找到沉浸在美食中的加州清光時，他已經在吃第六盤堆得滿滿一大碟的生魚片壽司了。

　　「哇，你餓死鬼投胎啊。」

　　涉川曜感覺跟這種人說話很丟臉，想要裝作不認識他。

　　沒見過世面的小牛郎加州清光很無辜，反正他是刀劍付喪神，吃多少都會變成靈氣，永遠沒有撐死這個概念。

　　「沒有啦優醬。」他時刻謹記著在外時要叫主人的假名，「你別看我吃那麼多，我是很有技巧的！都不會引人注目噠！」

　　——你自從登船以來就把精力花在這方面嗎？

　　涉川曜順著他的指點看向附近，發現全是一群大胃王，自助餐料理整盆往嘴裡倒，伏特加那更是噸噸噸地喝……站在人群中的清光跟他們一比較，簡直是特別斯文秀氣，乍一看都變得眉清目秀起來。

　　「唉。」涉川曜果斷地放棄了對小跟班的治療，「那你多吃點，爭取回本。」

　　要知道她當初出賣自己這只小貓咪給富婆折磨教學了三天，整個過程也是很心酸的。

　　「好噠！」

　　清光高高興興地去吃第七份金槍魚刺身了。

　　女孩子搖了搖頭，隨手拿起身旁桌上的一杯棕褐色飲料湊到嘴邊。

　　奇怪的飲料刺激著舌苔和味覺神經，讓人覺得剛剛那一秒仿佛人生中出現了莫名其妙的空白導致失憶。

　　「噗……咳咳，這什麼東西！」

　　涉川曜抱怨了幾句，就把這杯僅喝了一口的格瓦斯放在一旁路過侍者的空托盤上，非常奢侈浪費地走了。

　　她正想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去弄點米其林大廚現烤的澳洲高級牛扒，忽然注意到門外走進了兩個熟悉又陌生的乘客身影，他們似乎在討論著什麼話題。

　　然而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容貌後，涉川曜的臉當時就青了！

　　她急忙背過身去，隱藏在人群之中，不去看門口的方向以免自己暴露。

　　媽耶，這兩位大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涉川曜十分警覺，趕緊溜趕緊溜。

　　沒錯，此時姍姍來遲的兩人正是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之所以連吃飯時間都遲到，主要是因為兩人雖然是挨在一起的單間客房，但當國木田去敲門叫人吃飯時，裡頭那貨正衣衫整齊地躺在浴缸裡試圖淹死自己！

　　——然而他放的熱水才堪堪沒過腳踝的程度而已。

　　國木田一邊救人一邊氣得把這神經病大罵一頓，他餓得前心貼後背還要阻止同伴搞事情，並嚴令太宰這幾天不許隨便自殺，簡直就是煩人精。

　　因此等國木田獨步好不容易等把搭檔整理出一個人模狗樣的外表，他們已經在晚宴上遲到了快半小時。

　　還好，吃飯的時間很充裕，主辦方明顯不可能在貴客們吃了一半的時候就把碟子撤走。所以這場美食盛宴持續到八點多，本次拍賣會兼整艘船的負責人維卡·尼古拉·卡拉紹夫出來講了幾句風趣的俏皮話，以一種俄羅斯人特有的冷幽默凍得大家開始感受到太平洋的寒冷。

　　說到最後，這位帥氣的毛子大哥高聲宣布道：「游輪上各大設施均已開放！賭場、健身房、觀景台、劇院、展覽室、舞廳……全部開放！讓我們徹夜狂歡吧！烏拉！！」

　　「烏拉」這個詞語在俄語中沒有特別的含義，但多用於表達激烈的情感。

　　而輪船上的乘客們顯然都知道主辦方的俄國背景，很多人面帶微笑地舉杯致意，齊聲回應道：「烏拉！」

　　美食過後便是徹夜舉辦的歡快舞會，有很多人留了下來，他們並不一定是要跳舞，更多的是為了謀求社交途徑。

　　當然也有一部分乘客對於這類活動不感興趣，一窩蜂地跑到了電影院、賭場和游泳池等游樂場所去玩耍。

　　而此時混跡在其他大佬們之中的尼古拉也輕松自在地手持酒杯，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一些人——那是他看好的、具有買家潛力的特殊人群。

　　「許久不見，阿方索·班德拉斯·羅德裡戈！沒想到時隔多年，您依舊能夠如當年那般暢飲烈酒。」

　　原本正在和人喝酒的阿方索轉過身來，臉上露出了老友重逢的笑容，「你也是啊，尼古拉，還記得二十年前我們的飛機在南美洲失事的事情嗎？」

　　「哈哈哈，當然！那次我們不僅活下來了，還狩獵了幾頭了不得的怪獸。那段叢林求生經歷是我一輩子為之驕傲的人生財富之一。」尼古拉爽朗地笑起來，說出了非常硬核的話語，「那戰利品的頭顱至今還懸掛在我在莫斯科郊外別墅的壁爐牆壁上呢。」

　　阿方索是一位西班牙大富豪，是該國高科技產業的大佬。此人早已禿頂，面頰微胖紅潤，肚腩凸起，毫無昔日勇士模樣，然而他的雙眼依舊銳利如老鷹。據說，他的姑媽具有王室血統，因此生意在國內暢行無阻。

　　而原本和他一起喝酒的那位金發帥氣總裁同樣面帶微笑地傾聽他們的講話。

　　阿方索此時反應過來，連忙熱情地說道：「尼古拉，我的朋友，請允許我向你介紹我最近的生意合作伙伴——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傑拉德！來自美國的金融大亨！菲茲傑拉德先生，這是你的俄國同行，尼古拉·托爾維奇·卡拉紹夫！」

　　尼古拉將目光投向金發男人，後者露出了一個更加客氣禮貌的笑容，同時主動伸出右手：「很高興認識您，卡拉紹夫先生。」

　　「上帝作證，我亦是如此。」尼古拉伸手與他用力握了握，暗暗心驚對方的手勁似乎不像個普通人，但臉上的笑容卻加深了幾分，「【華麗的菲茲傑拉德】之名我素有耳聞！」

　　菲茲傑拉德客氣地回應道：「【寒冬烈日】的大名在我們那個國家裡也是家喻戶曉的。」

　　「哈哈哈，哪裡哪裡。」

　　三個人瘋狂的商業互吹一番後，尼古拉試探著問道，「菲茲傑拉德先生百忙之中抽空前來犬子主持的拍賣會，是否有看中什麼珍寶呢？如果方便，我可以幫您提前攔截拿下拍賣台。」

　　——事實上，他早就盯上了這位菲茲傑拉德先生，不然也不會裝作與老友阿方索重逢的場面參與對方的談話中。

　　聽聞此言，菲茲傑拉德也不掩飾來意，直白地說道：「我是為了美尼斯法老的黃金權杖而來。」

　　那把法老權杖據說有復活死者的能力，莫非……

　　「喔……那可太遺憾了。」尼古拉心思急轉，故作歉意道，「我可能幫不到您了。畢竟那是壓軸藏品，大家都盯著它。況且我聽說埃及人的胡狼衛隊疑似潛入了這艘船，想要不花一分錢就把這個寶物奪走……」

　　「哼，真是猖狂。」菲茲傑拉德冷哼道，「這是什麼年代了，還以為騎馬揮刀就能決定一切嗎！區區胡狼衛隊而已，就算是法老的守墓人部隊全體出動，我也勢在必得！」

　　「沒錯，在這個時代裡，資本才是力量。」阿方索在一旁幫襯道。

　　這幾個超級有錢的大佬又哈哈大笑起來。

　　與此同時，賭場外的酒吧裡有不少人進進出出。而在吧台附近的位置上，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正在一起喝酒。

　　國木田舉著瓷杯裡的清酒，詢問道：「接下來這幾天你打算做什麼？太宰。」

　　黑發青年瞥了他一眼，無精打采地趴在吧台上，注視著威士忌中微微沉浮的球形冰塊，「還能干嘛，去吃吃喝喝，找個美女一起殉情……」

　　這個時候，一群穿著中東白色長袍的男人呼啦啦地走過酒吧門口，他們神情嚴肅，下頷蓄有漂亮的黑色絡腮胡，白袍一塵不染。酒吧裡不少人一時間都被轉移走注意力。

　　「誒，國木田，說起來阿拉伯半島上是白種人居多吧？」太宰饒有興趣地盯著門口，哪怕那些人都已經走了，他也沒有收回視線。

　　「嗯。」金發嚴肅青年推了推眼鏡，以一種搞學術的語氣回答道：「阿拉伯人屬於閃含人種，是白種人的分支。剛才那些人應該是阿拉伯富豪，大概是在迪拜登船的吧。」

　　「喔……」太宰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看來這群中東土豪曬得有點黑……」

　　他似乎想通了什麼，舉起酒杯一口喝盡，放下只余冰塊的空酒杯，跳下座椅，「我出去走走，你自己慢慢喝吧。」

　　國木田很不放心地對他喊道：「別隨便死在奇怪的地方啊！我沒辦法幫你收屍！」

　　「知道啦。」太宰單手插著口袋，另一只手揮了揮，離開了酒吧。

　　作者有話要說：

　　菲總上線，新勢力登場，噠宰搞事蓄力中

　　上一章的評論區裡幾乎全是大聲嘲笑老陀的聲音，我真替他感到深深滴悲哀（趙本山發音）

　　——

　　白伽柒：哈哈哈被風刮飛這是什麼操作

　　不知道對於這場英雄救美某俄羅斯人滿不滿意啊

　　亞拉.御常夜：哈哈哈哈哈?，是陀思啊

　　兔子愛吃肉：哈哈哈哈，開心嗎好心的毛子

　　斐德洛：柯南的死神光環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可直視的神】

　　藍藻：我開始還以為是太宰易容之後搞事跳海哈哈哈，現在一看到落水，噠宰！

　　是我我先生噠：弱不禁風的俄羅斯人

　　嵐子：硬核救美與硬核美人

　　深海鰩魚：陀總的帽子哈哈哈哈哈會為了帽子瘋狂的找你麻煩哈哈哈

　　sanre的遐想：又立fg了，賭一把帽子是關鍵道具_(:3」∠)_

　　噠宰的良心：這是我見過的出場最慘的陀總先笑為敬哈哈哈哈哈哈

　　saiiiii：我比較好奇陀總的帽子激活以後會有什麼功能？

　　風鈴呢喃：陀思這次真是下了血本了，哈哈哈哈哈哈，同是頭腦派，幸運值這塊想和柯南比真的是輸了。

　　伊希莉婭：理解理解，不能和熊搏鬥的一位俄羅斯美男子

　　KyrieEleison：所以藥丸這是替柯南擋災了？哈哈哈哈哈

　　夢裡什麼都有：哈哈哈哈哈

　　柯南：【異能力.行走的死神】

　　費佳：【不慎中招.jpg】

　　陳阿醉：結果還真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啊

　　哈哈哈：這特麼是萌死人的傲嬌啊，人設歪了喂

　　你的小天使：全場最佳:死神小學生

　　吸覺在下是專業的：一位體弱多病的好心俄羅斯人哈哈哈哈哈哈

　　ミつン戀ン：陀總身體太柔弱啦！

　　如匙：某俄國人也太倒霉了2333

　　神谷時：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心的俄羅斯人你別挑釁死神啊

　　涼漠十三：陀總出場這麼慘的麼？

　　柯南厲害了，死神光環都能影響到陀總，不知道太宰治的人間失格能不能擋住『死神的光環』。

　　不過太太，你是在暗示費佳『身嬌體軟易推倒』麼？（笑.jpg）......

　　鹹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慘了陀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一個陀吹笑得像個陀黑

　　祁子淇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真的的不小心掉下去的麼！

　　KING：哈哈哈哈哈哈陀思太慘了，不愧是死神小學生，話說太宰有看到嗎？會笑死吧

　　藥丸把這錄下來抵債！

　　戀母狂魔onlie ：哈哈哈這也太倒霉了啊喂，這麼瘦的

　　六月·青花魚：今天沒有有評論嗎？

　　藥丸真可愛（雙手托腮·jpg）

　　英雄救美沒毛病2333想看修羅場啊……

　　阿爾在路上：護欄縫隙23333

　　南山有喬木：哈哈哈哈哈哈差一點點一位好心的俄羅斯達瓦裡希就會意外GG，橫濱就安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出師未捷身先死，沒到正劇領便當】

　　彌璃 ：哈哈哈哈哈哈是那個手持劇本的男人 【我猜他的劇本裡應該沒有這一段加戲】

　　危夜：哦豁，噠宰知道要炸，玩具生產商（不是）要被拐走了

　　Atoko：小學生死神名不虛傳x好心的俄羅斯人上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擠蘑菇的鬼火丁：哈哈哈哈哈哈這位達瓦西亞，請不要接近死神

　　秋千也：哈哈哈哈哈原來真的是失足落海嘛

　　男神求sssssss ：哈哈哈哈是陀·病弱·風一吹就倒·還想搞事·思

　　山鬼：柯南:我的光環在你之上！哈哈哈笑瘋

　　藍隱煙：任你手拿劇本又如何，我人間死神可是導演啊！

　　霧月：藥丸，不娶何撩啊，嘖嘖嘖

　　初：啊是你！好心的俄羅斯毛子先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會呼嚕嚕嚕：？？？？？竟然沒有被欄杆卡住而是直接掉下去，毛子太可憐了

　　莫白 ：好心的俄羅斯人原來只是一個能被風刮飛的柔弱小貓咪麼

　　能夠擁有織田作的SSR嗎：他好虛……！！！ 【你試過？】

　　磨磨嘰嘰：此時藥丸這只小貓貓還不知道，這位發起瘋來是一個能按著小貓貓剪剪指甲後把口吐芬芳的小貓咪直接扔進滾筒洗衣機裡洗澡的冷酷無情俄羅斯人

　　momo ：林………林黛玉！！？？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諾諾熊：陀總，你真的是露熊家人嗎？這麼柔弱真的沒問題嗎？怪不得老想報復社會，估計從小到大就和大家畫風不一樣哈哈哈哈

　　Mr.M ：總結一下陀總喜提新形容詞：倒霉的、略顯愚蠢的、被叼住後頸肉的小貓咪般的、擁有溫柔好聽磁性聲音的、柔弱的、好心的俄羅斯人。2333333333∼總結一下就是無辜可憐喵喵叫得很好聽的柔弱小貓咪∼藥丸給您安排的新人設您還滿意嗎，陀總？

　　墨染素錦：……這位好心的俄羅斯人，你對得起你的種族嗎【噎住】

　　qyx：哈哈哈哈哈這場景，讓我想起傑克救肉絲，x教授救萬磁王23333

　　新名字：我還以為陀總讓藥丸救他是在搞事，結果真的是意外23333

　　不可能！陀總不會這麼甜！

　　Miyoo ：xswl，陀總居然能瘦弱到北風一刮，撲通一水花

　　silen：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陀總！(這女人瘋了。。。) emmmm，柯某人的死神光環居然克制了陀總？！

　　軒轅逍遙：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太你對好心的俄羅斯人有多麼的「喜愛」。

　　Deer璀璨星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費佳這麼慘的嗎？？？？

　　這是什麼人間慘劇？？

　　費佳：萬萬沒想到沒栽在太宰治手上，先被死神小學生搞了

　　身嬌體弱的某個俄羅斯人：……笑死我了，風大就不要亂跑啊

　　謝十九：看到白色帽子還沒反應過來，看到倒霉蛋很配合就突然明白這是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cry

　　風間麻衣子：陀思不愧是要淨化世界的恐怖分子，連出場方式都如此與眾不同···反派就要有反派的樣子，為了至高的理想不擇手段是真實的浪漫！

　　和瀾：？？我還以為陀總是故意掉下去的，沒想到是被風吹下去的嗎？？？

　　風一吹就倒的美人嗎hhhh

　　瘋帽子：是的，她真可愛。干得漂亮，柯南！

　　妹子，來嘛！：去搜索了一下陀總的異能，似乎是殺死自己觸碰的人，也就是說如果沒有藥丸，陀總就真的很憋屈地淹死在海裡了…藥丸你為什麼要救他，不救他真的很省事啊！


第123章 搞什麼

　　游輪上，江戶川柯南正好奇地到處閑逛。並不是說他以前沒有來過豪華游輪玩耍，而是因為他想知道怪盜基德那家伙是為什麼會盯上這艘船。要知道這次的拍賣品和展覽品中可沒有什麼特別了不得的著名寶石——就連先前在新加坡出現過【紺青之拳】也已經被人拍走。

　　說到【紺青之拳】這枚世界上最大的藍寶石、新加坡海盜王的權力像征，就不得不說說後續故事的發展。

　　自從裡昂·勞那陰謀家籌謀策劃了一系列陰謀詭計要摧毀新加坡這座馬六甲海峽之上的明珠城市，順便撈走【紺青之拳】的緣故後，此人差點把半座城市掀翻天，最後被趕來救場的新加坡職業英雄徹底打爆。

　　然而他對於整座城市的損傷卻無法挽回——大名鼎鼎的金沙酒店甚至倒塌，重建至少需要一個月，新加坡幾乎有三分之一的地塊陷入火海之中。作為寶石持有者的京極真認為他所追求的「道」上不需要這種沾滿不義之血的東西作為榮譽。因此這哥們在和女朋友鈴木園子商議後決定將【紺青之拳】拍賣，將拍得的大部分款項用於重建新加坡城市和幫助因為災難而受損的民眾。

　　因此柯南很清楚，當初基德都看不上【紺青之拳】，現在卻跑來找什麼法老權杖——難道是上面的眼鏡蛇裝飾中眼眶的那兩顆黑色「亡者之石」吸引了基德？

　　柯南苦思冥想，甚至在一些比較顯眼的地方故意徘徊，希望聯系上那位怪盜基德。

　　總覺得這次的盜竊挑戰怪怪的……

　　「柯南君。」有個敦厚的男子聲音在小男生背後響起，「你怎麼在這裡？」

　　柯南回過頭，看到來人後頓時露出了一個天真的笑容：「小蘭姐姐去找毛利叔叔了，她讓我在這裡不要亂跑。」

　　「真拿你沒辦法。」【黑幫虎鯨】說道，「我到處在找你。」

　　然而柯南的表情頓時變了，他瞪大眼睛，露出了呆滯的神色。

　　「你……你……」

　　「我也很無奈啊，你都不知道聯合黑客截取發給職業英雄聯合委員會的函件要花多少錢。」

　　【黑幫虎鯨】的聲線變成了另一個人的嗓音，變得清朗爽快。

　　柯南迅速地看了一眼周圍，很好，附近沒有人，他這才壓低了嗓音喊出來：「是你！」

　　——連職業英雄都敢冒充，你膽子也夠大啊怪盜基德！

　　「沒錯，當然是我。」基德那虎鯨腦袋的偽裝上頓時露出了一個得意洋洋、一點也不穩重的孩子氣笑容，「又騙過你了吧？大偵探。」

　　「你這個該死的『個性』！」柯南氣得直翻白眼。

　　怪盜基德，原名黑羽快鬥，如果在沒有「個性」出現的年代，他大概會是個了不起的魔術師外加姑娘們的偷心大盜。不過在進入全民超能力的年代以後，快鬥先生也不負眾望地有了自己的個性——【千面人】。

　　他能夠依托「個性」隨時更改容貌、身高、年齡、習慣動作乃至性別，只有最核心的幾個器官不會變化之外，通常手段根本查不出他到底是否為原主。

　　很顯然，他這次聯合了一位厲害的業界黑客，將斯文托維特號發出去的電子函件和邀請函全都攔截下來。隨後又搖身一變化作【黑幫虎鯨】，打著職業英雄聯合會的牌子明目張膽地走進了毛利偵探事務所……

　　於是這一大一小兩人就坐在這處僻靜的窗台，低聲探討：「你還記得我們不久前去新加坡那會兒嗎？」

　　「記得。」柯南沒有給這混蛋一點好臉色，「你綁架了我，還把我偷渡了一個來回，最後變成我的樣子跟小蘭一起游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趟旅行。」

　　「虎鯨」基德動作憨厚地摸摸後腦勺，笑得特別可惡，真是讓人難以想像他能用那麼敦厚的臉做出這等欠揍的表情：「嘿嘿嘿。但柯南你不玩得也挺開心嗎。」

　　「金沙酒店都倒了那能叫開心嗎！」柯南吐槽起來。

　　「這次的情況也差不多，那封挑戰書不是我下的，有人冒充我的名字來吸引主辦方的注意力。」基德忽然神色一肅，告訴他事情經過，「我這次找你，就是為了請你一起幫助我。」

　　「你……」柯南重重地嘆了口氣，人小鬼大的樣子惹人憐愛，「我都快成你的專屬幕僚了是吧，我一個令和年代的名偵探天天給怪盜出謀劃策……」

　　「別這樣說嘛柯南君！」基德嘻嘻哈哈地跟他勾肩搭背，還將黑色魚鰭放在了小家伙的肩膀上，「我們可是好~朋~友~哦！」

　　「誰跟你是好朋友？」江戶川柯南斜著眼睛看這家伙。

　　「行啦，別撒嬌了柯南。這次是認真的，我保證。」

　　「我哪次不認真啊喂！還有我沒在跟你撒嬌！」

　　兩個人互相吐槽一番後，柯南總算嚴肅起來，「那麼也就是說現在有人打著你的名號想要來奪取美尼斯的黃金權杖？如果失敗，你的名聲有損；如果成功，你就會被顏面盡失的主辦方卡拉紹夫家族和拍中者盯上聯合追殺……是這樣沒錯吧。」

　　基德愉快地笑起來：「沒錯沒錯，就是這樣。你也知道我向來是追求寶石，哪裡會管什麼法老權杖。」

　　「那個權杖真的能復活死人嗎？」柯南隨口問道。

　　基德眯起眼睛，不知想起什麼人，他沉默了片刻方才回答：「怎麼可能啊……如果真的能夠依靠區區一件死物從阿努比斯（埃及死神）的手中搶人，那歷代的法老還為什麼要做成木乃伊下葬呢。美尼斯自己就能用上它，對吧。」

　　——

　　此時的游輪幾乎化作一座行駛在海中的不夜城，燈光亮起，行駛在黑夜下的太平洋之上，宛若火炬。

　　儀表盤遍布的輪船航行控制室裡，滿臉胡須的船長正一邊喝伏特加一邊看屬下遞交的航行報告。

　　「航向？」

　　「正常。」

　　「航行時速？」

　　「23.6節。」

　　「風力？」

　　「12.1m/s。」

　　聽到這個，船長不以為意地眨眨眼：「風有點大。」

　　「很正常，現在是北半球冬季，我們也已經遠離內陸地區了。」

　　「嗯，繼續……」

　　然而無論是船長還是船員，都沒有收到一條日本氣像廳發來的最新動態消息。

　　【10月29日晚8點21分34秒，檢測到坐標為[北緯47°04′，東經168°74′]，太平洋海域有新的熱帶氣旋正在形成，已命名為「斯卡蒂」，請注意規避。】

　　在船底黑暗的倉庫冷藏集裝箱中，似有冰藍色的光芒一閃而逝。

　　——

　　涉川曜在公眾場合轉了兩圈，抓著加州清光和自己一起去賭場玩了幾把。在毫無放水、但就是手氣不佳的輸了幾百萬日元後，女孩子故作滿臉不快之情地回去休息泡澡。

　　——事實上，這種不快的神情根本不需要表演，完全是真情流露。

　　但區區幾百萬日元對於一個暴發戶來說算個屁啊。因此涉川曜生怕自己的表演在監控攝像頭前露餡，只好頤氣指使清光去給自己跑腿弄點酒水和宵夜，她先回房間去待著。

　　不過等一進入房間後，涉川曜便一掐食指召喚出【刺客大師套裝】，旋即立刻閉目感知了一下藏在外頭女廁所水槽中的飛雷神苦無，直接依照坐標重新瞬移出去。

　　反正在外人看來，高田優這壞脾氣的暴發戶小姐此刻正在跟小男友恩恩愛愛，跟她【幻武】有什麼聯系？

　　唯獨要小心的是不要碰到太宰那眼神賊尖的家伙以及心理自由會的人——要知道至少「木頭」是能夠認出她來的。

　　披著黑色的刺客大師兜帽和披風，涉川曜跳出了女廁窗戶，四處張望了一下確認無人觀察自己後，方才打開袖劍上附帶的繩槍，瞄准上方的露台，「嗖」地一聲射出鋼纜將自己拉扯上去。

　　飛雷神之術好是好，唯獨後遺症就是每次用完都會消耗一定程度的體力和靈能值，然而繩槍就沒有這個顧慮，靈能值根本是一勞永逸，在夜風中感受飛速攀升的快樂。

　　先前說過游輪分為很多層，如果沒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根本無法想像當一個人站在甲板時，仰望頭頂的樓層就好像在仰望一座燈火通明的大廈。

　　花費了五分鐘後，涉川曜如同猴子一般靈敏地爬上了整艘郵輪的最高位置。

　　她在這裡解鎖了「俯瞰點」，以一個自殺絕對非常牛批、太宰肯定會超級羨慕的姿勢蹲在信號塔上，俯瞰著底下那些正在天台那一層游玩的乘客們。

　　真想信仰之躍……

　　然而涉川曜看看那處原本是室外游泳池的地方，此時由於水溫恆溫，場地燈光明亮，池子裡面擠滿了玩耍的男男女女們。

　　見鬼，要是有個職業敵人從高空中一躍而下疑似自殺，鐵定把那些無知民眾嚇得吱哇鬼叫。

　　女孩子嘆了口氣，調轉身形，用靴子勾住信號塔的外層縫隙，原路返回。

　　——這種下來的方式對於一個刺客大師來說委實丟人，下次要不還是干脆直接跳海得了。

　　等女孩子再度花費了幾分鐘來到信號塔底部的平台後，此人掏出手機和平板電腦，坐在底下開始網絡入侵，檢查全船的網絡線路和電子鎖。

　　嗯……有防火牆……正常。解鎖的話有點麻煩……但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等涉川曜心中有了基本計劃後，她收起物品翻身跳下平台，仗著沿途的陰影和【變色龍】的透明特效，一路潛入回室內。

　　她要找的是存儲有全船旅客住宿信息的電腦中樞室，位於游輪高層，和駕駛室同處一層。

　　不過涉川曜在計劃推進的第一步就遇上了小麻煩。

　　前往電腦中樞室的方法必須先行搭乘乘客電梯，到了附近樓層時再轉乘專用電梯或者上鎖的消防通道。

　　然而就是這麼一段短短的乘客電梯旅程，她竟然遇上了某個熟人！

　　「叮咚。」

　　電梯門開了，露出裡面空無一人、燈光明亮的電梯廂。

　　戴著白色皮毛帽子的弗拉基米爾面無表情地走入其中。

　　然後他低頭一看，發現了亮著紅燈的樓層按鈕。

　　顯然，這是有什麼乘客在出去之前故意按著來玩的——或者，那個乘客依舊在電梯裡，只是他看不到罷了。


第124章 彩票中了

　　穩定下降的乘客電梯裡，弗拉基米爾伸手按了最底層的按鈕。

　　涉川曜努力地回想起那一層是遍布健身房、恆溫游泳池、桑拿房等設施的運動快樂房間，眼前這位身形柔弱、被大風一吹就滾進海裡的達瓦裡希莫非是要去擼鐵？

　　可以可以，男孩子什麼時候健身都不算晚。

　　看他現在這個亞子估計連由江戶川亂步變成的小熊崽都打不過，簡直不能稱為俄羅斯人。

　　丟人，馬上給我去西伯利亞挖土豆！

　　胡思亂想一通的涉川曜保持著完全停滯的呼吸，維持著【變色龍】模式縮在牆角，一動不動，仿佛她根本不存在於這個狹小的空間似的。

　　此時弗拉基米爾神情悠閑地從衣服兜裡取出手機，打給了什麼人，簡單地說了兩句。

　　「嗯……拜托你了。」

　　「麻煩到時候來接一下我。」

　　當他掛斷電話時，電梯也已經抵達涉川曜原本想要前往的樓層，但是她哪裡敢動？一旦挪動身形，【變色龍】特效自動消除，弗拉基米爾要是突然發現自己和一個職業敵人愉快地共處一室大概會選擇立刻報警。

　　所以涉川曜繼續裝死之余，順便仔細觀察眼前之人的相貌。

　　這帥哥長得的確很弱不禁風，她一巴掌可以打死……不對！鑒賞帥哥的標准難道是只看戰鬥力嗎！

　　此人的氣質十分奇怪，介乎於天真爛漫的少年與心思莫測的青年之間。盡管外表看著干淨斯文，實則總覺得像是戴著面具在行走。

　　涉川曜忍不住多看了對方的雙眸幾眼，那黑色劉海下遮掩的眸光如同紫紅色的水晶一般透亮，但也透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綜上所述，弗拉基米爾是個不符合俄式畫風的柔弱帥哥，但她身為快樂小貓咪能用一只爪子打爆十個這種程度的家伙。

　　涉川曜信心滿滿地得出結論。

　　而終於在她幾乎要保持不住閉氣狀態時，弗拉基米爾要去的那一層電梯門總算打開了，他不緊不慢地走出去，寬大的黑色鬥篷在他身後揚起。

　　電梯門緩緩關上。

　　涉川曜「哈！」地一下從透明無形的狀態中掙脫出來，捂住喉嚨大口喘氣，就好像溺水者突然呼吸到了新鮮空氣那樣慶幸。

　　驚了，她以前還沒有試過一口氣憋氣兩分鐘的情況！

　　就在這時，她忽然渾身一僵。因為無論是鷹眼視覺、見聞色霸氣還是獵人感知能力，都在同一時刻向她傳遞一個消息。

　　跑！

　　快跑！

　　再不跑你這輩子就別想逃走了！

　　雖然涉川曜對於這種感知能力的提醒完全是一臉懵逼，但心中驟然生出的恐懼感還是讓她做出了第一時間反應——手機一瞬間滑落掌心，地圖點開，俯瞰點標志點擊確認！

　　快速旅行，發動！

　　白光瞬間籠罩住涉川曜整個人，讓她在電梯裡憑空消失。

　　【刺客大師套裝】的「快速旅行」功能，必須保持著「匿名狀態」、「無戰鬥狀態」才能夠發動成功，而空無他人的電梯廂內勉強能夠符合這兩條標准。

　　最重要的是……這招是不用花費任何靈能值就可以實現的超遠距離瞬移。

　　電梯並未向其他樓層移動，而是再度打開。

　　臉上沒有什麼多余表情的弗拉基米爾站在門外，感知到電梯裡消散的存在，有些詫異地歪了歪頭。

　　「真是膽小的小貓咪啊……」

　　此地再度坐在輪船最上方信號塔吹冷風的涉川曜沮喪地雙手捧頭。

　　她感覺這一幕似曾相似。就在十幾分鐘前，她還在思考著到底是信仰之躍好還是原路返回不會驚動到別人。

　　媽的！現在又要重新爬下來一次了！

　　不過……涉川曜想到剛才的感知異樣，不禁沉下臉來。

　　剛才那家伙是怎麼回事？在一瞬間，她甚至覺得門外的那家伙變成了一個披著人皮的魔鬼，正隔著厚實的電梯門特別恐怖地盯著自己……

　　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也只能說明——達瓦裡希，你個濃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背叛了革命！

　　在譴責完嚇人的家伙之後，涉川曜這次的潛行活動總算沒有出錯，一路順利地潛行到了電腦中樞室裡。

　　只不過在經過這層樓時，她敏銳地感覺到自己距離那個削弱異能的源頭似乎又更近了幾分，這讓涉川曜感覺胸口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那樣有些呼吸難受。

　　在游輪的最頂層套房裡，有一個肥胖到令人發指的身軀擠在彈簧沙發裡。在他的身旁，散落著肥宅快樂水、披薩盒、炸雞桶、薯片袋等一系列能夠讓人迅速發胖的食物包裝盒。

　　胖子很胖，眼睛幾乎陷入肉裡，五官都快看不見了，但卻依舊努力地睜著看電視劇。

　　美劇裡那個披著黑色大麾的冷峻男人手握利劍，用英文發誓道：「長夜將至，我從今開始守望，至死方休。我將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

　　胖子一邊吧唧吧唧的吃著薯片，一邊用俄語低聲地念出剩下的那些他從小到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話語。

　　「……我將生命與榮耀獻給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誠然，他就是這艘船的【守夜人】，以一己之力，將全船大部分人員的異能削弱90%程度的強大存在！

　　他之所以一直在瘋狂吃各類垃圾食品，是因為這個異能會瘋狂消耗他全身的脂肪……守夜人不吃這些東西就會死。

　　「還有三天……再堅持三天……」胖子疲憊至極地嘀咕道，扔掉空無一物的薯片袋，拿起了新的炸雞塊，「我就可以睡覺了。」

　　他這三個月來，一直使用著力量，只有幾夜合過眼。

　　只要再等到三天後，游輪將會准時抵達拉斯維加斯，這趟環球旅行也將告一段落，等待三年後的活動重啟。

　　——

　　涉川曜先是催眠了電腦中樞室的員工，然後又打暈他們，從他們身上拿到了身份卡，刷開了入住系統，火速瀏覽相關信息並用手機全部拷貝走。

　　本次入住的乘客人數共有3012人，加上船員差不多就有四千出頭的人，想要在四千人中找到那幾個熟悉面孔，也不是什麼很簡單的事情。

　　所以涉川曜打算把數據拿回去慢慢看。

　　只是當她把一切恢復原狀，並給船員施加新的亞克席法印加重催眠、抹除自己存在痕跡後，她悄無聲息地走出中樞室大門，腳步忽然停住了。

　　一位穿著沙色風衣的黑發青年正百無聊賴地倚著牆壁等她出來。那姿態、那神情……仿佛根本沒看到這層樓外門處掛著「游輪重地，游客止步」的牌匾，而是在自家樓下等人一樣悠閑。

　　涉川曜：！！！

　　媽耶！她是不是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歷？先是弗拉基米爾那個人模鬼樣的柔弱家伙，然後是更加捉摸不定的坑人狂魔太宰治！

　　要知道，她現在可不是「涉川曜」或者「高田優」打扮，而是以職業敵人【幻武】的身份露面啊！

　　涉川曜的第一反應就是腦海中浮現了至少十種能夠把這家伙打得瞬間失去戰鬥力的物理方法和兩種法術方法。

　　然而太宰似乎察覺到她兜帽下澎湃的殺氣，嚇得連忙舉起手湊到嘴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涉川曜都要翻白眼了，但也知道這貨是怕驚動了【守夜人】，只得不動聲色地跟著他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上鎖且無人的消防通道裡，涉川曜能夠瞥見入口處那個鎖頭似乎被什麼看不見的鑰匙給完美打開了，沒有絲毫受損的模樣。女孩子頓時心下了然，橫濱鎖王又在到處發揮老本行了。

　　此時走在前面的太宰治停下腳步，笑眯眯地轉過身來：「好久不見啦，曜醬~」

　　涉川曜冷著一張臉不說話。

　　誰是你「曜醬」？「曜醬」也是你能叫的嗎？我現在是【幻武】！你到底懂不懂規矩的？

　　她深深地皺起眉頭來，暗中猜測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身份的。

　　太宰看她這幅抗拒的姿態頓時笑得更開心了：「你始終一言不發，是不是在想我是怎麼猜到你的？」

　　涉川曜：……都說要舉報你們這些會讀心術的家伙開掛了。

　　「很簡單啊，超級好猜的。」太宰扳起手指給她一一清點，「新聞、活動地點、快遞盒地址與特產……這些只要稍微核對一下，就能猜到啦！」

　　對此，女孩子贈送白眼一枚作為答復。

　　不過黑發青年明顯不在意這個問題：「況且我不久前偶然得知了一個情報，說是心理自由會的人可能會來這艘船上活動。那麼我推測你同樣有極大概率出現在此。通常來講，當人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找尋目標之前，前期最重要的就是情報收集工作……」說到這裡，黑發青年有些俏皮地眨眨眼，「對於一個黑客來說，還有什麼地方會比電腦中樞室更合適搜集情報呢？」

　　涉川矅一臉木然地看著他，仿佛已經神游天外，而太宰說的都是某種無法翻譯的外星語言一樣。

　　但太宰治還在繼續解釋個不停：「就好像剛剛那樣，我一直盯著監控室那邊，可是當我看到一個鏡頭是三分鐘前的無人鏡頭時我就猜測到是有人替換了即時監控視頻！於是就跑上來找你咯。」

　　「而且最重要的是！」一口氣說完以上言論的太宰心滿意足地抬起頭，鳶色眼眸中閃爍著猜出謎底的愉快光芒，「你的眼神是不會變的……美瞳也擋不住那種眼神。」

　　「嘖。」女孩子不爽地咂咂嘴，總算開口，「什麼樣的眼神？」

　　「我不能說哦~」黑發青年一臉得意地打了個響指，好像在炫耀什麼，「畢竟這是我識人技巧的小秘密。」

　　等他解釋完這些，涉川曜才不太高興地繼續說：「我現在是高田優。」

　　太宰眨巴著眼睛愣了幾秒，迅速反應過來對方身上還披著偽裝馬甲，連忙用一種甜到能讓人骨頭都軟掉的聲音叫道：「優醬~~~」

　　「你夠了啊！」

　　「噫！干嘛辣麼大聲啦！」

　　「……」

　　女孩子頭疼地揉了揉腦袋，自己把兜帽給扯下來，露出了棕發藍眼和易容後改變將近七成的容貌，看得太宰十分驚奇。

　　「哇，你去哪裡易的容？我也要去！」

　　「找了個私人美容……等等，你易容干嘛。」

　　「打著你的招牌做壞事啊。」太宰理所當然地說，「難得認識一個混黑的熟人，不趁機撈多幾筆好處怎麼對得起我們之間的深厚情誼！」

　　「？？？」

　　涉川曜當時就震驚了，你是怎麼恬不知恥地說出這種話的，而且你確定你只認識我一個混黑人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和某個叫做織田作之助還有中原中也的家伙天天搞事情！

　　啊，說到織田先生！他委托轉達的內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糟糕。

　　趕緊岔開話題先開溜再說。

　　「太宰先生。」涉川矅故作鎮定地岔開話題，「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如果你不介意，十五分鐘後負一層酒吧門口見，如何？」

　　太宰治看看周圍昏昏暗暗、氣味微妙的消防梯樓道，無奈地點點頭。

　　當他再度抬起頭時，眼前穿著黑色刺客長袍的女孩子已經消失無蹤。

　　「好方便誒……」他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根嶄新潔白的牙線，在手上轉了幾圈，面露羨慕之色，「我也想要多幾種異能力嘛。」

　　當涉川曜用飛雷神之術返回自己位於游輪上的房間時，加州清光正在觀景浴室裡泡澡，聽到外面的響動頓時驚慌失措地叫起來。

　　「主、主人！」

　　「怎麼了。」涉川曜以為他出了什麼事，正想進去看看。

　　「別進來！我沒穿衣服！」

　　涉川曜：……

　　這孩子大概腦子有病，你邀請我進去我都不想進。

　　「我去喝酒了！」涉川曜換了身正常的休閑裝後在客廳喊了聲，「等會別反鎖門！在房間門口用飛雷神之術跳回房間這種事一點也不劃算！」

　　「知道啦……」

　　清光懨懨地回答道，暗自猜測主人多半又是在外面有了某個野男人……或者野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清光光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老陀：小貓咪捕捉失敗.jpg

　　噠宰：你抓不到，不代表我也抓不到.jpg

　　【這就是上一章評論區關於cp的投票結果】


第125章 喝酒

　　「干杯？」

　　「好啊，干杯。」

　　「叮——」

　　水晶酒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太宰選擇的依舊是冰鎮威士忌，而涉川曜則是在喝伏特加——都到了毛子的地盤，怎麼能夠不來點生命之水？

　　「說起來你這次沒有用『未成年』作為借口了。我還記得上次在東京時你打死都不肯陪我喝酒，堅持喝果汁。」太宰好奇地問道，「優醬你滿二十歲了？」

　　涉川曜想了想前主遺留下來的身份證明上的出生年月，驚覺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今年的生日。

　　又老了一歲，悲慘。

　　「嗯。」涉川曜拿起杯子碰了碰他的酒杯，一臉認真，「現在補上這杯慶生酒好了。」

　　太宰治「噗」的一聲笑出來。

　　「誰家小孩慶祝成年要喝烈酒的……父母絕對會生氣吧。」

　　涉川曜跟著笑了笑，似有所指：「他們早走了。」

　　太宰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地消失了。但是沒等他說什麼，涉川曜就補充道，「我以為你知道。」

　　當我看到你出現在這艘船時，我就知道你絕對知道了一些事情。

　　他默默地低頭喝了一口威士忌，酒吧裡昏暗的燈光將他的側臉照得線條很柔和，一點也沒有平日裡那種裝瘋賣傻、熱熱鬧鬧的作死勁。

　　「你是來找他們的？」他問道。

　　「他們」指的是心理自由會那群人，至於太宰為什麼能夠猜到自己的目的，涉川曜已經懶得去想了。

　　反正這群提前看了劇本的變態人士知道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對。」涉川曜回答道，「我不能停下來，也無法停下來。就算我們是朋友，你也不能阻止我的行動。」

　　「我這次來不是為了勸阻你的……當然，你也可以理解成我原本是有那麼個意思。」太宰說著讓人難以猜測到真實思想的話語，鳶色眼眸中閃爍著難明的光芒，讓人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那麼猶豫，「但是優醬你有沒有想過，一路復仇到最後的人真的會收獲到自己想要的事物嗎？」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勸告，但是涉川曜這回並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相反，她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身上那宛若暗流一樣隱忍不發的關心意味。這是對於太宰治這人而言非常罕見，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難能可貴的情感。

　　於是女孩子歪著腦袋看了他好幾秒，方才緩緩回答：「『These violent delights have violent ends. And in their triumph die， like fire and powder， which， as they kiss， consume.』我當初在看《西部世界》這部美劇時就喜歡上莎士比亞的這句話了。」

　　「『這些暴虐引發的歡樂終將以暴虐收場。他們會在勝利中死亡——像是火藥與火的碰撞，在親吻的瞬間吞噬一切。』出自《羅密歐與朱麗葉》原著第二幕第六場。」太宰治像是本能翻譯那樣熟練地說道，「現代人將它簡練成為了一句話。」

　　「——所有殘暴的歡愉，都將以殘暴告終。」

　　黑發青年垂下了眼簾的同時微微轉動著手裡的酒杯，像是在惋惜什麼不能說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優醬。」

　　涉川曜神情平和地望著他，一點也沒有談笑間要砍什麼人腦袋的那種可怕氣勢，她只是像是和朋友吹牛聊天那樣的微笑起來，「所以呢？你打算怎麼做？報警？」

　　「報警？當然不。」太宰忍不住勾起幾分笑意，「我這輩子遇上的麻煩從不需要依靠警察解決。」

　　「你的手機第一個快捷鍵難道不是橫濱警察局的報警電話嗎。」

　　「哦，那是我先前騙你的。」

　　「……」雖然早就猜到自己被人忽悠，但是被這麼直白地指出還是讓涉川曜很想吐槽點什麼。

　　但最後她還是舉起了酒杯，「干杯吧，敬我們辛苦工作還要被人拿來當幌子用的警察同志們。」

　　「好啊，為了警察叔叔而干杯。」

　　太宰治從善如流地跟她碰了碰杯子，兩個天天在違法亂紀邊緣反復橫跳的家伙就這樣繼續喝下去。

　　此人抿了一口威士忌後向酒保討要了一張便簽紙和簽字筆，在上面寫了點什麼。

　　涉川曜好奇地看著他，想起在另一個世界裡，江戶川亂步也是這樣將提示寫給她的……莫非這是他們武裝偵探社的一貫傳統？

　　當太宰刷刷幾筆寫好之後，他將便利簽折成了一個紙飛機狀，把它往前一扔，紙飛機戳中了近在咫尺的女孩子額頭。

　　「啊，都飛不遠的。」太宰先生失望得很。

　　被紙飛機戳了一腦袋的涉川曜：？？？

　　這家伙是怎麼回事，沙雕嗎。

　　她伸手撿起掉在腿上的便利簽紙飛機，打開一看是一串電話，以及一個愛心。

　　「你的號碼？」涉川曜簡直難以置信，「你該不會是想瞄准哪個美女然後朝對方扔紙飛機，如果成功的話就約著過一個浪漫美好的游輪之旅吧。」

　　太宰治頓時得意洋洋地笑起來，「哼哼，優醬你猜對了一半！我的確是想這麼做，但這個電話不是我的，是國木田君的號碼！」

　　——國木田君到底是倒了幾輩子的大霉才會遇上你這種幫忙主動約X的同事啊！作為【錢包一號】他已經夠慘了，這次旅行就暫且饒了他吧！

　　「順帶一提，我先前在賭場輸了幾萬，刷得也是他的信用卡。」

　　涉川曜一聽這個數字頓時松了口氣，「區區幾萬而已，國木田君應該還好。」

　　太宰治不知廉恥地補充，「——是美金喲~」

　　「……？」

　　「不對！」涉川曜忽然反應過來，「以你的智商和計算能力，怎麼可能會真的賭輸那麼多……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對於這個問題，太宰治笑而不語，故作神秘。所以答案盡在不言中。

　　女孩子簡直服氣了，她苦笑著搖搖頭：「太宰先生你要是哪天被同事活活打死，我可一點也不會奇怪。」

　　「哈哈，那到時候就麻煩優醬你來替我收屍吧！」太宰治歡快地眨眨眼，「作為交換，我可以在姑且活著的時候幫你哦。」

　　「哦？」涉川曜眉頭緊鎖，「難道你原本打算死了以後還能幫忙。」

　　太宰治：……

　　「那、那倒不是。」他小聲嘀咕著，旋即又拍了拍自己胸口，做出一副超級可靠好男人的樣子，「如果優醬你信得過我的話，在這艘輪船上當你想要行動時，就聽我指揮吧！」

　　——不對勁，這話好像在哪裡聽過？

　　【「如果各位信得過我的話，在這場聖杯戰爭之中就聽我的指揮吧！我明天就約中也那混蛋出來談話！」by平行世界的某位職業英雄。】

　　然後她就被迫使用著小涉那殘疾人的身體跟一位英靈大哥單挑，打爆了一座無辜的教堂，最後被聖杯黑泥吃掉了。

　　有著慘痛的前車之鑒的涉川曜立刻喝完了剩下的伏特加：「告辭。」

　　「誒！等等，等一下啊優醬！我哪裡說錯話得罪你了嗎！」太宰死皮賴臉地抓著她的手腕不肯放人走，幾乎整個人被拖下吧台座椅，「我是認真的啦！這次絕對不會坑你的！」

　　【我是認真的】、【很快就到電影院啦你放心吧】、【我確實已經出門啦】、【真的真的】、【見你當然是坐滴滴啊怎麼可能搭公交車等那麼久】、【更新這種事情絕對會日更啊】……

　　咕咕咕咕！似乎有幾只鴿子在涉川曜耳邊叫喚了起來，無辜得很。

　　眼下，這位太宰治先生就是鴿子王，如果不答應他的話，鬼知道還會咕出什麼奇怪的信息來。

　　被強行按回座位上的涉川曜只覺得心頭一片悲涼，自己怎麼總是被這種奇怪的家伙纏上？

　　弗拉基米爾是這樣，太宰也是這樣……全部看似柔弱實則沒有一個是省油的家伙。

　　太宰治殷勤地讓酒保再給她來一杯伏特加，表示自己請客。

　　「現在問題的重點不是誰請客喝酒……」女孩子身心無力地說。

　　「當然當然，我很清楚啦。我們親愛的優醬也不缺這幾個酒錢嘛。」黑發青年樂呵呵地湊近她，「你准備動手了，對吧？」

　　涉川曜猛地盯住這家伙，知道他插科打諢了一整晚，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對。」

　　「他們就在這艘船上。」

　　「沒錯。」

　　「你先前在電腦中樞室就是為了得到乘客資料？」

　　「是的。」

　　「你是否知道這些人的行動目標？」

　　「大致猜到了一點。」涉川曜不以為意地摸了摸鼻子，「這不算重要吧。反正只要把人找出來了……」

　　然而太宰斷然否認：「不，這很重要！」

　　「只有摸出了敵人的真實意圖，我們才能徹底摧毀對方的行動！不單單是從身體上的摧毀，更是要從理想信念上擊潰對方！這才是完美的復仇！」

　　在這一刻，涉川曜真實地感受到這家伙好像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想幫自己？

　　太可怕了。

　　但是——又莫名其妙地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恰逢此時，酒保將新的伏特加端上來。

　　「一杯『生命之水』，請慢用。」

　　太宰轉身拿起那杯酒遞給她，又順手拿起自己沒喝完的小半杯威士忌，注視著女孩子淡藍色的眼睛。

　　哪怕隔著淡藍色的美瞳，他都能想像出出那雙真實眼睛深處燃燒著的火焰。

　　不死不休的復仇之火。

　　燃燒著生命，自己的，和他人的，生命。

　　卻正是他一生所缺乏的……「美德」。

　　「干杯。」太宰治意味深長地微笑起來，「為了……我們的人生能夠選擇自由而有尊嚴的死亡。」

　　涉川曜毫不猶豫地接過了這杯新的伏特加，目光灼灼，像是突然重新認識了他的靈魂一樣。

　　「成交了，干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5

第126章 一切事故

　　夜晚的斯文托維特號航行在黑暗的大海之上，弗拉基米爾沿著賭場外的走廊走到了甲板。冰冷鹹腥的海風迎面撲來，令他有些不適地晃了晃身子。

　　雖然幾個小時前，他還一頭栽進海裡差點出師未捷身先死，但這並不妨礙他現在再回來這裡。

　　因為他約了某個人在這裡見面。

　　陰影中走出了一個戴著眼鏡、穿著西裝的年輕人，他看上去愁眉不展，哪怕精英派頭的打扮也不能遮掩他內心的惶恐和猶豫。

　　「弗拉基米爾·莫傑斯特先生……」西裝男子迅速地低聲開口，「你說的事情是真的嗎？」

　　「當然啊我的朋友。」弗拉基米爾轉身對他露出了一個蠱惑意味十足的笑容，「連我一個外人都能輕松自如地查到你挪用了你們維卡老板的公款去還賭債，他會不知道嗎？就算你現在是他最信任的秘書，暫時能瞞住他，可是出生在金融寡頭家族的大少爺哪裡是那麼好蒙騙的呢，對吧？」

　　寒風之中，格列布的額頭上流下了顯而易見的汗水。

　　他猶豫了幾秒鐘，竟然「噗通」一聲跪在弗拉基米爾的面前，眼眶中含著眼淚求助道：「請您幫幫我！這件事一旦敗露，別說是我一個人承擔責任，就連我那上了年紀的老母親和生病在床的父親都會受到卡拉紹夫家族最冷酷無情的報復！我給他們工作了十年，從畢業到現在我一直在給他們家工作……我再清楚不過這點了！」

　　弗拉基米爾蹲了下來，像是拍一條狗的腦袋那樣拍了拍這個可憐蟲的頭，臉上戲謔的笑容愈發鮮明。

　　「別怕呀，我這不就是……來幫你了嘛~」

　　「作為一位好心的俄羅斯同胞，我絕對會讓你度過這一關的，格列布先生。」

　　此時月亮被烏雲所遮蔽，昏暗之中，唯有弗拉基米爾那雙紫紅色的眼眸亮得滲人，就像是寄宿在靈魂最深處的黑暗投來隨意的一瞥。

　　「來，先告訴我，你們那位尼古拉大老板真正要賣的到底是什麼好東西？」

    ——

　　行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怪盜基德抬起頭來看了看眼前這條仿若正常的道路，目光閃爍。

　　重力變化感應裝置、無規則激光切割線、紅外線監測、攝像頭和竊聽器……真是配套完善的保護措施。

　　此時的他當然不是繼續扮演著【黑幫虎鯨】的大塊頭形像，而是恢復了一身純白魔術師的帥氣裝扮。

　　半個小時前，基德在和小伙伴江戶川柯南仔細商議一番後，他們都決定與其坐以待斃等待被人栽贓，不如由他率先出擊，「借」黃金權杖藏幾天，掌握主動權！如果那個冒牌貨是真的想要黃金權杖，在得知了東西莫名失竊後絕對會坐不住從而進行下一步活動。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怪盜基德最喜歡當面偷東西，如果周三才拍賣的東西就會故意等到周三那天再偷走，根本不會提前或者推後盜竊時間，特別囂張（但是女粉絲們則認為這是他帥氣因素的重要一環）。

　　而這一路上，過五關斬六將的怪盜基德沒有驚動任何人和那些奇奇怪怪的黑科技防御監測機關，這得益於他時刻關注世界最前沿的各類安保措施相關知識的提前做好功課。另外，他也能暫時變成個別擁有「個性」的其他人的模樣。這裡要說一下，雖然【千面人】能夠變成他人容貌，但是對於「個性」的模仿，最多也只有原主的10%程度而已……但這對於一個機智多變的國際大盜來說已經足夠了。

　　比方說原主是一位強大的空間異能者，平時眨眨眼就能瞬移一百米，那麼基德哪怕只能夠瞬移十米都很強了。雖說濫學他人「個性」這點有著強烈的後遺症，但也不失為一招不錯的保命措施。

　　當基德穿過剛才那條可怕的長廊後，迎面走來一群穿著黑色高科技制度、手持槍械的安保人員，他們個個人高馬大，氣勢凝練，顯然是真正上過戰場的退伍士兵。

　　當他們走過去後，原本空無一物的灰白色天花板忽然一陣波動，基德拿開便攜式光學屏蔽器，輕松地穿過了這段有重兵把守的路段。

　　「黑火安保有限公司……」基德小聲地自言自語，「一請就是三個半月，這群人真有錢啊。」

　　雖然暗中吐槽了幾句，但身手可一點也不慢的基德迅速而順利地趕到了空無一人的珍寶儲存室，顯然主辦方沒有想到有人能夠悄無聲息地闖過前面的層層關卡抵達這裡。眼看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基德深吸一口氣，開始低頭在電腦中樞輸入那一長串實時變動的無規則密碼……忽然間！他感覺腦後一陣惡風襲來，嚇得直接掏出一發繩槍釘在牆上，將自己從狂風的襲擊範圍下拖走。

　　當基德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一抬頭，就看見某個穿著黑色熊皮大衣的威猛大漢從門外跑進來，手裡還提著一根至少兩人高的黑色沉重大鐵錘，藍灰色的眼睛中湧動著冰冷無情的暴風雪！

　　是真的暴風雪，不是任何誇張的說法——風雪從他的眼眶中爆發出來了！

　　媽耶！

　　這老哥是俄羅斯國內的前任職業英雄，尼古拉的現任保鏢之一，【凜冬戰錘】！

　　「蘇卡不列！」【凜冬戰錘】舉重若輕地揮舞著兩人高的戰錘，罵了一句國罵，然後速度一點也不慢地駕馭著風雪衝來，「怪盜基德，你真的來了！格列布那小子說得果然沒錯！」

　　基德簡直想罵人——那個名叫格列布的秘書是怎麼精確推斷出自己出現的時間？就連他自己也是臨時決定今晚來看看權杖是否有機會偷走而已啊！

　　但現在不是停下來思考的好時機。

　　魔術師掏出了懷中的撲克槍，面對著暴風雪連開三槍，每一張特制撲克都是紅桃，它們在半空中綻放出巨大的紅色火球，撞擊在風雪之上融化出濃濃的白煙。

　　【凜冬戰錘】察覺到了什麼，然而白煙遮住了他的視野，這個粗獷的漢子只能氣得大吼：「混蛋，你別跑！」

　　基德一邊趁亂逃跑一邊扔了一句話送他，「不跑是傻瓜！」

　　然而當他衝出儲物中樞控制室時，槍林彈雨狂暴地襲擊而來，兩排黑火安保有限公司的雇佣兵們正在毫不留情地持槍開火——基德瞳孔猛縮，整個人變成了一張扭曲的白色等身紙人，如同最高明的魔術師那樣以一種靈巧到令人發指的扭曲程度避開了那些子彈。

　　然而紙人的幾處邊緣還是被不慎擦傷，變得焦黑破損起來。

　　這是因為在【守夜人】力量範圍下，【千面人】被削弱了90%的程度，導致怪盜基德發揮失誤……正常情況下他能夠在這些槍林彈雨中毫發無損地撐上三分鐘！

　　然而其中兩個雇佣兵們猛地從背包裡掏出了兩台小巧的機械裝置，眼看就要給他來一發音波衝擊之類的攻擊，「紙人」基德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白色紙人化作一道快若閃電的流光，從眾人頭頂劃過衝進金屬牆壁中徹底消失了！

　　雇佣兵們愣住了，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國際大盜，這層出不窮的手段要怎麼防？

　　大部分人看向了其中一個缺了一只眼睛的老兵，那是本次帶隊的隊長。

　　獨眼隊長面露狠色，「追！」

　　就在這時，姍姍來遲——其實也只是晚了十幾秒而已的【凜冬戰錘】怒氣衝衝地跑回來，「不用追了！」

　　「啊？為什麼呢，【凜冬戰錘】先生。」獨眼隊長大惑不解。

　　「你們自己聽對講！」

　　【凜冬戰錘】罵罵咧咧地打開了肩膀上的全船對講機，先前為了不驚動怪盜基德而特意設置成靜音狀態，如今倒是調回正常音量。

　　「這裡是B4小隊，賭場發生聚眾鬥毆事件，混亂中有人重傷昏迷！懷疑是蓄意謀殺未遂！位置是賭場東北角！請求醫療組支援！重申一遍……」

　　「A1小隊剛剛也接到一起乘客報案，對方聲稱遭到不明勢力襲擊，所幸並無過大傷亡，目前被襲擊者已被保護起來。完畢！」

　　「A3小隊發現命案，A3小隊發現命案！我們剛剛接到乘客報案聲稱1188號房發現一起命案！請求支援！死者身份已經確定，正是……」

　　「阿方索叔叔？！……怎麼會！」

　　1188號房間門口，維卡·尼古拉·卡拉紹夫大少爺正難以置信眼前的這一幕。

　　要知道，當他的父親跟他說，小時候他認識的那位西班牙叔叔這次也臨時抽空帶家人來了橫濱，登上了斯文托維特號。因此他還想過來看望一下對方順便交流感情。

　　沒想到還沒走到11樓，就聽說對方已經死了的事情！

　　這讓維卡又驚又怒，他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要知道，等這次回去以後，那些圈子裡的富二代們會怎麼說他？「連一艘船都看管不好的廢物」？

　　一個醉醺醺的日本中年男人正站在凶殺案現場，大聲嚷嚷著什麼。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維卡強壓住內心的悲傷——為自己即將逝去的好名聲而悲傷，而並非一個十幾年沒見過面的陌生人——他衝著自己的秘書格列布發火：「他是凶手嗎？還是法醫？如果都不是的話就把這個醉鬼趕出去！凶案現場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嗎！」

　　然而就在維卡發怒之際，江戶川柯南一溜煙地從他眼皮子底下跑過，氣得這位金發濃密的俄國大少就要擼起袖子親自去抓人。

　　「等一下，維卡老板！」格列布嚇得連忙攔住他，「那個人是日本有名的名偵探【沉睡的小五郎】！正是我們這次緊急請來的……專家啊！」

　　他本想說「對付怪盜基德的專家」，但由於基德之事只限於少數人知道，格列布也只好這樣委婉地提醒自家老板。

　　聽到那人還是個名偵探，對於凶殺案也算是術業有專攻。維卡也沒那麼生氣了，由於他聽不懂也不會說日語，只能讓格列布代為翻譯。

　　「格列布，你告訴這個什麼五的家伙，必須在輪船抵達拉斯維加斯之前找到殺害阿方索叔叔的凶手！他還有三天時間……如果能夠成功，事後我有重金感謝！」

　　…………

　　……

　　涉川曜摘下了耳機，看向坐在沙發另一頭的太宰治。兩人面前擺著兩台正在工作的筆記本電腦和散落的一堆紙張。

　　此時她早已轉移陣地，從酒吧跑到了太宰治的單人客房裡（她那個套房裡清光估計在睡覺怕吵到他），一邊看電腦上的客戶信息一邊讓太宰順手幫忙監聽游輪動態。

　　沒想到還真的聽出了點門道出來。

　　「出人命了。」太宰治的語氣有些沉重，顯然沒有料到才第一天晚上就出事。

　　涉川曜同樣感到詫異：「是心理自由會的人做的嗎。」

　　「不一定。」太宰沉思片刻，目光凝重，「這些事情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發動的，我們不能單獨地看待其中某件事情而是要放寬觀察範圍。況且這動手的風格，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畢竟這艘船上居心叵測的人太多了。」

　　涉川曜倒是很同意這個觀點，她和太宰先生如今那真是狼狽為……咳，惺惺相惜，英雄所見略同！

　　於是她看向一直在盯著全船動態的太宰問道：「賭場裡是誰受傷了？」

　　事到如今，太宰也不得不感嘆涉川曜這人要是哪天不想復仇了，改行去當專職黑客也不會沒飯吃——這電子監控技術真是太強了，每個人的手機都能夠當監聽器來用、任何有鏡頭的地方都可以當成監控器和跳躍板……

　　「阿拉伯富商，當今沙特阿拉伯王國穆罕默德國王的弟弟，賽義夫·阿普杜勒·伊本·哈拉·希拉德·沙特親王。」太宰一口氣把這長得嚇人的名字念出來，倒不是說他記性特別強，只是監控視頻上都浮現出了對方的個人信息，照本宣科誰不會念？

　　「賽義夫親王在賭場跟人聚眾鬥毆？」涉川曜感到震驚，堂堂沙特親王跟街頭小流氓似的打架，最後被人干趴下，肚子還在混亂中被人捅了一刀……也太違和了吧？

　　「所以啊，現在整個賭場都被封鎖了，附近的人都不允許隨便走。」黑發青年聳聳肩，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我們提前從酒吧溜回來是對的。」

　　「好吧。那麼另外一位據說遭受了襲擊，但有驚無險的幸運兒又是哪位？」

　　「我看看資料……呀，來自美國的金融巨鱷，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傑拉德。」太宰治如是說道。


第127章 真不賴啊

　　時間回到今晚怪盜基德踏進珍寶儲存室之前的十分鐘。

　　一身西裝革履的菲茨傑拉德走在鋪有紅地毯的客房長廊上，雖然身上縈繞著淡淡的酒氣，但這位美國有錢佬依舊心情不錯地扯了扯衣領。因為他的部下奧爾科特小姐經過近乎「預言」般的推斷，認為他有極大可能獲得美尼斯的黃金權杖，從而去實現某件事。

　　一想到精神失常的妻子與……已經不在人世的女兒，在外人面前風頭勁十足的菲茨傑拉德就默然無比，連腳步都變得沉重了幾分。

　　那是他一生中最沉重的傷痛。

　　他想要復活女兒，讓妻子病好，把崩潰的家庭與人生拉回正軌——他將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就在他因為醉意上頭陷入感傷之中難以自拔之際，忽然間，一股莫大的危機感自腦海中生出，整條走廊陷入毫無征兆地斷電、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中，唯有一雙銀白色的冷冽新月冉冉升起。一左一右，構架成了一個黑暗中空的「圓」。

　　在察覺到異樣的第一時間裡菲茨傑拉德瞳孔微縮，身形急退。身為美國隱秘組織「組合」（Guild）的當代首領，他可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戰五渣富豪，而是真真實實能打能掙錢的牛人！

　　事情緊急，外加伸手不見五指，他來不及掏出支票或者美金來，只有一張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銀行儲蓄卡滑落掌中。

　　「五十萬美金！」菲茨傑拉德毫不猶豫地吼出這句話。

　　這是他的「個性」【華麗的菲茨傑拉德】，只要氪金就能變強，沒有極限——一道道綠色光芒的紋路攀附上他的四肢和軀干，爆發出強烈到炫目的氪金玩家氣場！

　　綠色紋路附上他的拳頭，菲茨傑拉德攥緊這只被強化後的右手，對准那輪「新月」，狠狠地一拳砸去！空氣中頓時爆發出怪物嘶吼般的撕裂聲響！

　　這五十萬美金花得確實值，「新月」在黑暗中停滯了幾秒，下一刻，支離破碎！

　　此時，菲茨傑拉德聽到身後傳來七八個雜亂的腳步聲，手電筒的光芒晃悠悠地照過來。

　　「什麼人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金發男人回頭看了一眼，原來是發現停電異常的黑火雇佣兵們趕來支援。他們的速度已經很快了，畢竟船只那麼大，要巡邏的地方也不少。而在菲茨傑拉德那經過氪金強化後的感知中，新月的持有者也早已逃之夭夭了。

　　「我遭受了未知勢力發起的襲擊！」菲茨傑拉德毫不客氣地大聲道，就好像在指揮自己的部下們那樣理所應當，「我要求你們保護我直到我徹底安全！」

　　——

　　而就在整艘船因為今晚的這三起事件而稍顯混亂不安之際，而在頂層某間特別豪華的總統套房裡，弗拉基米爾正在和什麼人下棋。

　　今晚這位來自俄羅斯的朋友簡直忙得不得了。

　　「阿——阿嚏！」然而他不小心打了個噴嚏，什麼風度氣場都沒有了。

　　「沒事吧？你要不要看看船醫？」

　　「那倒不必……」弗拉基米爾抽了抽鼻子，帶著點鼻音回答。

　　坐在俄羅斯人對面的是一位蓄有濃密胡須，眼神明亮，五官深邃的帥氣中年男子，他披著最頂級昂貴布料編織的深藍色羽織，羽織左胸口上繡有一個血紅色的羅盤標志。

　　有趣的是，他們下的不是國際像棋，而是頗具日本傳統特色的將棋。

　　「唔……東雲君，我是真的不擅長你們國家的這種棋類啊。」弗拉基米爾像是試探，又像是告饒那樣笑眯眯地說道。

　　被稱為東雲的男人微微一笑，「對於聰明人來說，世界上沒有什麼棋牌類游戲是真能難倒他們的，對吧，費奧多爾君。」

　　黑發年輕人露出了不置可否的笑容。

　　是的，對於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這人來說，「弗拉基米爾·莫傑斯特」這個名字只是他隨手捏的登船假名，沒有什麼特別重的含義，雖然我們也能夠從中瞥見他的些許野心就是了。

　　「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俄羅斯犯罪組織「死屋之鼠」的頭目，同時引導著一個名為「天人五衰」的組織。

　　說實話，東雲尊吾第一次聽說「天人五衰」的時候，差點以為這是一個什麼集體修仙失敗所以抱團取暖的中國組織——相對於遙遠的俄羅斯來說，還是鄰國的中國傳統仙俠類文化對他影響更大一點。

　　最早的時候，「天人五衰」的概念來自佛教，指的是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特指欲界和色界的天人於壽命將盡時所表現之五種頹敗異像，通常分大小二者。對於華夏神話中的仙人們而言，天人五衰同樣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東雲不知道這中間到底是翻譯出了問題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自己研究佛經走火入魔了……反正這頗具異域風情的名字就掛在俄羅斯隱秘組織腦門上，槽點滿滿。

　　他們又下了一會兒將棋，這一次，兩人總算沒有互相放水，認認真真地下起棋來。

　　「消息已經得到證實了哦。」這位俄羅斯人低沉地笑起來，「格列布出賣了他的兩位老板，最底層的集裝箱裡確實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東雲尊吾挑挑眉，面帶微笑：「那就太好了。我一直擔心是線人撒謊呢……早知道就不那麼快殺他的。我的那位學生還是太急躁了一點。」

　　「區區線人的死如果能讓您的學生在其中學到點什麼，那就算值得了。更何況在這艘船上，東雲君你便是『玉』，是這棋盤上的『王將』。」費奧多爾甜言蜜語地恭維道。

　　「過譽了，若我是王將，費奧多爾君便是『金將』吧？」

　　在將棋規則中，王將是最大的主帥，而金將則是拱衛己方王者、擒拿敵方王者的重要力量。

　　聽聞此言，費奧多爾微微垂下眼簾，輕嘆著說：「區區躲在下水道裡的老鼠哪裡敢奢求輝煌光耀的人生呢……我頂多算個『飛車』而已。」

　　說著，他手中的飛車棋便往前推進。

　　東雲若有所思。

　　「飛車」是將棋中最低級最普通的一個棋，但是正是因為它的平凡和普通，它也是唯一能夠升格為「龍王」的棋子。就好像日本傳統社會裡等級秩序鮮明無比，尊卑不可廢，然而下級卻有機會對上級發起叛亂的「下克上」行徑一般。

　　東雲不疾不徐地指揮著棋子進行格擋和交替攻擊，口中說道：「今晚動手的除去我的人之外，還有胡狼衛隊吧？」

　　「嗯？」費奧多爾發出一聲輕微的鼻音，「東雲君你看出來了。」

　　「能夠在【守夜人】的異能立場削弱下還爆發出那等戰鬥力，只有精通血脈之法、並非純粹異能者的埃及極端恐怖組織【胡狼衛隊】才能辦得到了。」

　　這就好比古代政府出台了一個管理冷兵器使用的規定，但裡面並未涉及到熱武器……那怎麼管？

　　俄羅斯人眨眨眼，露出了平淡無波的神色，「因為我向他們的首領許諾了，黃金權杖必然歸屬於他們。不過我沒想到菲茨傑拉德那人反應如此機敏，明明已經喝醉成那樣還能第一時間發起反擊。」

　　「我不在乎那種破破爛爛的老古董……而菲茨傑拉德如果沒有這份警惕性，以他那到處炫富得罪人的性子，恐怕早就墳頭草三丈高了。」東雲尊吾將身體倚在椅背上，似有倦意地問道，「我們想要集裝箱裡的東西，胡狼衛隊想要黃金權杖，那麼你呢，費奧多爾君——你要從這場棋局裡獲得什麼？」

　　「東雲君在試探我？」

　　「並沒有，我只是直白地問出來了。」

　　聽到這話，費奧多爾頓時像個體弱貧血還有點感冒的孩子那樣笑了。

　　「我啊，只是個來看熱鬧的好心俄羅斯人……完全不求任何回報哦~」

　　——

　　怪盜基德逃出黑火雇佣兵的包圍之後，在廁所裡脫離了那種閃電一樣的光流狀態（對，他也喜歡在廁所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的身形驟然出現在擋板隔間中，幸好智能馬桶的蓋子已經蓋上，不然身體虛弱手腳無力的基德可能就要一頭栽進馬桶裡。

　　「該死！」他強忍傷痛地看向身上那幾處流血的傷口，先前變成「紙人」時為了最大限度的逃過【守夜人】的削弱，紙人不慎中了幾槍。

　　如今變化為原型後，那些燒焦的傷口忠實地反映在本體上。

　　基德強忍傷痛地迅速處理傷口，所幸無需剔除子彈，只要止血消炎即可。

　　忙活了一陣後，他才感覺自己渾身無力，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都有種被電到麻痹的感覺，仿佛剛剛被楊教授愛的電擊瘋狂教育了一番。

　　「我討厭這些『個性』的後遺症……」基德低聲哀嘆，坐在馬桶上像個掏空身體的廢物紈绔子弟，積蓄了幾分鐘力氣後才勉強掏出手機給人打了個電話。

　　我怪盜基德真是一滴也不剩了.jpg

　　凶案現場正在協助毛利小五郎進行調查的江戶川柯南一看到這個號碼就知道出事了，眼看沒人注意自己，他連忙趁機溜到客房外的陽台接聽。

　　「能來接我嗎？」基德在電話那頭問，隨後報了個坐標給他。

　　柯南小聲地說道，「出命案了，我現在在案發現場，晚一點過去。」

　　「……算了，你不用來。晚點來我的房間見面說事情。」

　　「我知道了，沒問題。」哪怕當事人不在自己面前，但柯南還是忍不住尷尬一笑，匆匆掛斷電話。

　　被無情地拋棄在廁所裡的基德無奈地長出一口氣，他知道這位大偵探一遇上命案就跟打了興奮劑似的，完全忘記一切周圍無關因素。自己一個可憐無助又柔弱的怪盜，也只能慢慢扶著牆壁走回去了。

　　當他走出廁所時，已經變回了【黑幫虎鯨】那副鯨背熊腰但腎虛的凄慘模樣。

　　1188號客房裡，柯南收起手機走回案發現場。此時死者阿方索的屍體已經被游輪主辦方派人來暫時收走，冷凍儲存。而他聞訊趕來、同在這艘船上的家人們也哭哭啼啼，十分悲切。

　　「我知道了！」恰逢毛利小五郎指著其中一個年輕男子大喊道，「凶手就是你！阿方索先生的二公子，盧卡斯·馬提阿·羅德裡戈！」

　　「啊？！」

　　二公子盧卡斯是個面色蒼白、氣色不佳的虛弱年輕人，當時就驚恐地倒退了兩步，直到腿碰到床沿邊上才停下來。

　　感受到家人們對他投來驚疑不定的眼神，盧卡斯慌了，「不是我啊，爸爸遇害的時候，我還在舞廳裡跟人跳舞呢！」

　　毛利小五郎義憤填膺：「你胡說！根據船上法醫屍檢後給出的時間點，你那個時候根本不在舞廳……你說，你那個時候去做什麼了！」

　　盧卡斯蒼白的臉漲得通紅，倒是他大哥塞巴斯蒂安似乎猜到了什麼，對於這位聲色犬馬的弟弟感到無奈。

　　「我、我和瑪麗蓮到甲板上約會去了。」

　　「不對！有個水手說，看到你們兩個進廁所了！」醉醺醺的毛利小五郎大聲地說出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

　　眼看好事被戳穿，盧卡斯氣急敗壞，終於拋下面子：「是啊！沒錯！我跟她……發生了一些男女之間的事情，可那又怎麼樣！我沒有殺爸爸！」

　　等他吼完，盧卡斯的未婚妻，阿方索生前替他選定的一位老友女兒則是在家屬之中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盧卡斯……你竟然敢……你們羅德裡戈家族居然這樣羞辱我！」

　　未婚妻暴跳如雷，要不是門口有幾個黑火雇佣兵堵著不讓進出，她可能會第一時間衝出這個綠油油的房間。

　　場面一片混亂。

　　唯有毛利小五郎疑惑地抓抓頭發，「我這算是推理成功了嗎。」

　　站在他身旁的江戶川柯南發出了今天的第十次嘆氣聲。

　　是啊，大發神威地破壞了一個婚約，真有你的呢，毛利叔叔。


第128章 冤冤相報

　　由於1188號房間內雞飛狗跳，盧卡斯那位暴怒的未婚妻差點要破壞凶殺現場，大家連忙把她請出去冷靜一下。

　　在混亂之中，沒有人注意到江戶川柯南面無表情地再一次走到陽台外吹風，他冷靜地在腦海中一遍遍推理目前已經發現的各類細節。

　　目前來看阿方索先生此次攜帶大兒子、大兒媳婦、二兒子、二兒子未婚妻以及女兒和她的丈夫，共六人，巧的是這豪門家族裡人人均有一定程度的動手嫌疑。而這六人目前來看都有不在場證明，那麼凶手是為什麼要殺害阿方索呢？殺了他之後，誰才是最大得利者？

　　如果說是父子繼承出問題，那麼大公子塞巴斯蒂安謙虛好學，是羅德裡戈家族公認下一任繼承人。而他已經外嫁的妹妹與只知道給女朋友戴綠帽的廢物二弟明顯沒有多少競爭家主的能力……所以這個假設不太能夠成立。

　　思考之中的柯南忽然看到眼前的白色欄杆上，有一道不太明顯的淡灰色痕跡——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磨損導致掉漆一樣。

　　於是他踮起腳尖，伸手摸了摸這塊地方與周圍的其他欄杆，發現這是新增的痕跡，周圍欄杆上仍有微不足道的少許積灰。

　　阿方索先生是在自己的客房內遭受襲擊的，他是背對陽台，正對大門倒下的。也就是說，他自己給凶手打開門，而凶手在開門的一瞬間就發動襲擊，隨後從陽台用繩索溜出去。

　　這只有兩種可能性——一、阿方索認識凶手，非常信任且毫無防備對方。二、他不得不給人打開門，不開門的下場比開門更慘。

　　男孩子的眼前一亮，轉身跑出房間。

　　身後的毛利小五郎雖然醉呼呼的胡亂推理，但還是很在乎這小子的：「喂，小鬼，你要去哪裡？」

　　然而江戶川柯南跑得飛快，只有在門外旁觀的小蘭才能追得上他。

　　「你發現了什麼，柯南。」小蘭好奇地詢問道。

　　「小蘭姐姐，我要去停屍間，我現在懷疑一件事……」

　　出於對男孩的信任，小蘭毫不猶豫地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停屍間並不是真正的停屍間，而是後廚用來儲備凍肉的地方，出事以後被維卡拿來改裝成一個臨時單獨的小隔間……畢竟死者為大，再加上把阿方索的屍體和豬肉放在一起顯然讓人不太有胃口。

　　眼看有一個法醫打扮的男人正從隔間裡頭出來，柯南連忙衝過去詢問對方。

　　「你說死者身上的傷口啊，確實有多處呢。」法醫一邊鎖門一邊回答道，「而且最有意思的是，根據血跡顏色來看，有幾處傷口之間似乎相差著一定的時間。」

　　「我能進去看看嗎，叔叔。」柯南可憐巴巴地央求道。

　　法醫震驚了，這小孩子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想法，「這不行！」

　　小蘭連忙替他擔保，「求求您了先生，我願意一起進去，我會盯著柯南，不會讓他破壞屍體的！」

　　法醫為難得很，但他仔細地看了看小蘭的年齡與容貌，不由得想起遠在家鄉的女兒。他已經快兩年沒有見到自己的小天使了。

　　如果自己這次能夠順利結束這趟游輪工作，就能賺夠女兒上大學的學費了吧……

　　「好吧。我也一起進去。」他勉強同意，從口袋裡重新掏出了鑰匙，「只給你們五分鐘。」

　　江戶川柯南總算如願所償地看見了阿方索的屍體。因為最先發現死者的是阿方索的女兒——她正想要邀請父親去兄弟們的房間裡一起喝酒。

　　當時這可憐女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來，一頭撞上迎面走來、因為喝醉酒所以樓層迷路的毛利小五郎……當江戶川柯南與毛利蘭一起趕到時，屍體都已經被維卡派人搬運走了。

　　這位中年發福的西班牙富商死狀凄慘，衣服上浸透了鮮血，頭皮重重地凹陷了一塊。顯然，這是致命傷之一。

　　柯南仔細地圍繞著屍體觀察了一圈，又詢問了法醫先生好幾個問題後，心中大定。

　　果然如此，和他猜想的一樣。死者傷口之間是疊加的，因此才會出現受傷時間存在明顯差距的情況！

　　凶器、手法、力道……都不一樣。

　　動手的有兩撥人！

　　前面的人襲擊了阿方索，但沒有第一時間殺死他，而是把他打了一頓後揚長而去。因此忍著劇痛的阿方索艱難地拿起電話，打給了某個人求救……於是凶手登場，阿方索本就虛弱地給對方開門，結果迎來的卻是真正致命的一擊。

　　不同的動機造成了不同的結果。

　　現在來看，後面那人的殺氣更重一些。

　　想到這裡，柯南心中已經有了些凶手人選的相關猜測。

　　當他們離開後廚返回案發現場時，發現死者家屬都到了另外一間空客房裡待著。柯南溜進去後發現毛利小五郎也一臉嚴肅地坐在沙發上思考著什麼。

　　此時套間的房間打開，一個長相英俊、頗具藝術家氣息的棕色長發年輕人端著空水杯走出來。

　　「安娜受到驚嚇過度，我讓她先休息一下。」年輕人解釋道，並沒有人反對他的這個建議。

　　事實上，安娜就是那個第一個發現父親屍體的女人，而眼前這位藝術家打扮的男人岡薩雷斯·索爾多就是她的丈夫、阿方索唯一的女婿。

　　然而岡薩雷斯並未注意到，站在角落裡那位江戶川柯南的眼神一點點地犀利起來。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證據。

　　在這個「個性」遍布的年代，制造凶器成為了特別簡單的事情，對於偵探們進行相關推理也造成了很大的困難。

　　如果在這艘船上想知道一個人的真實「個性」，只有詢問一個人才最清楚。

　　趁著大家走來走去的休息和討論誰是凶手的時間，柯南跑到沙發邊上，扒著毛利小五郎的耳朵嘀嘀咕咕說了幾句。後者的表情頓時立刻恍然大悟起來，沒有跟任何人解釋就起身離開。

　　「爸爸這是去哪裡？」小蘭偷偷問柯南，她還挺好奇這兩個人之間在說什麼。

　　柯南同樣壓低了聲音：「他去找負責跟我們對接和協助破案的格列布秘書先生，再由此人去求助【守夜人】，查詢今晚羅德裡戈家族之人是否有誰使用了『個性』。」

　　是的，【守夜人】的能力是「暫時削弱異能」，而非「暫時/永久消除異能」。每個人依然可以使用自身的超能力，但威力會大打折扣而已。

　　這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碗倒扣在船上，裡頭有誰掙扎得厲害就會被【守夜人】注意到異常。這也正是怪盜基德不敢全力發揮【千面人】的原因，他害怕被人「注視」。

　　很快，毛利小五郎從門外走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長著高加索犬腦袋、眼神冷冽的高大俄國男子。

　　不得不說，這位高加索犬大哥看起來腦袋毛茸茸的，耳朵微垂，鼻子大而闊，四肢壯碩，給人一種冷靜又勇猛的感覺。

　　他是尼古拉這次帶來的保鏢之一，【邊境獵犬】。

　　死者家屬們紛紛感到驚異，不知道毛利小五郎這個日本偵探帶一個狗頭人來這裡干什麼。

　　「拜托你了，瓦連京先生！」毛利小五郎說道。

　　頂著個高加索犬腦袋的瓦連京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低沉而濃厚，帶著濃重的俄式口音，「我盡力。」

　　瓦連京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又仔細地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臉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於是他返身將仔細聞出來的一切情報告訴了毛利小五郎和他身旁的江戶川柯南。

　　毛利聽完之後，臉上終於再次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神情。

　　「岡薩雷斯先生，你說過，阿方索先生被謀殺的時候，你正在天台游泳池外特設的沐浴室衝澡，對吧？」

　　藝術家岡薩雷斯沒想到他會第一個開口問自己，當即摸摸尚且還濕漉的長發，點了點頭：「對的。」

　　「那麼你身上為什麼會有死者生前最愛的那款特調男士古龍水氣息？」毛利小五郎大聲質問道，「同款古龍水我也有用過，優點是香味濃重，維持時間特別長，缺點是對周圍環境的揮發性不強……如果你是在游泳之前見到了自己的丈人，那麼在游完泳洗澡時便會衝散掉那種本就不多味道——可是如今瓦連京先生聞到了你身上具有相同的氣味！你怎麼解釋！」

　　岡薩雷斯皺起眉頭來，「毛利先生，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在暗示我才是凶手？」

　　「我沒有那個意思。」毛利小五郎板著臉回答，「請你正面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身上為何會有死者的香水味？」

　　「我的丈人生前對我很好，把我當親兒子一樣看待，這是安娜幾個兄弟都知道的事情！」岡薩雷斯因為受到懷疑而憤怒地揮舞著手臂，他旁邊的兩個舅子紛紛點頭，連最混蛋的盧卡斯都沒有例外，「阿方索先生在一個月前我的生日時贈送了這款古龍水給我，所以我這一個月來都有陸陸續續地使用它……兩個人身上的香水氣味相同不能說明什麼！」

　　但是毛利小五郎並沒有就此放過他，「那麼你的『個性』【藝術品制造】呢？你可以用它當成凶器然後扔進大海裡！要知道，【守夜人】聲稱今晚檢測到了你的個性突破了正常峰值，總不可能連與你無冤無仇的【守夜人】都在栽贓你吧？」

　　「那是因為我今天在游泳的時候，給幾個新認識的、同樣學習藝術的孩子制造了兩尊石膏雕像而已！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翻看監控或者詢問那幾個孩子！」岡薩雷斯發怒了，「你有完沒完啊！」

　　毛利大叔啞火了。他身後的格列布和瓦連京等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著這位疑似偵探水平有問題的男人。

　　沉睡的小五郎難道不睡覺的話就無法發揮出最高水平嗎？

　　就在這時，柯南悄無聲息地給了自家叔叔一發麻醉針，後者搖搖晃晃地撲騰一聲坐在了距離最近的沙發上，高冷莫測。

　　凡是知曉這大叔名氣來由的人，在這一刻都提高了注意力。

　　果不其然，「沉睡的」毛利小五郎緩緩開口：「岡薩雷斯先生，請勿動怒，我只是根據游輪主辦方的委托進行探案罷了。」

　　「你能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嗎？」

　　岡薩雷斯面不改色地冷笑起來，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問道：「給誰？」

　　「給柯南那小子！」

　　柯南使用著變聲蝴蝶結大喊了一句自己的名字後立刻從無人關注的角落裡蹦出來，把岡薩雷斯的手機拿到手，調成了通訊記錄頁面。

　　果然，最通訊記錄裡並無與阿方索的通話。

　　岡薩雷斯翻了個白眼，很不耐煩，「你還想說什麼？」

　　然而下一秒他愣住了。

　　因為柯南打開了雲端記錄，上面有個最新通話，顯示的時間正是死者遇害前的五分鐘！

　　「大哥哥，雖然你在百忙之中刪除了所有電話和短信，但是漏了雲端系統哦。」柯南笑眯眯地說出了宛若魔鬼言語的台詞，「這最新一代的蘋果手機，可是會自動上傳所有信息到雲端之上的哦。」

　　「這……」岡薩雷斯繃著臉似乎還想要解釋什麼。

　　但柯南勝券在握，窮追猛打：「你先前言辭鑿鑿的表示自己在今晚始終在泳池附近游玩，沒有見過死者，更沒有收到他的相關信息，也沒有來過他的房間。那麼請問這是什麼？通話記錄三分多鐘……岡薩雷斯先生，你游泳游到失憶了嗎？」

　　長發男人的臉上一下子沒了血色。

　　轟隆！仿佛有個巨雷在他耳邊炸起。

　　他恍惚中抬起頭，卻看見正好從房間裡出來的妻子安娜同樣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

　　「岡薩。」安娜的臉上同樣沒有絲毫紅潤，「為什麼？」

　　岡薩雷斯痛苦地閉上眼睛，沒有看她滿含淚水的雙眼。

　　「你個混蛋！」盧卡斯氣得渾身哆嗦地跳起來要去打人，被他大哥一把攔腰抱住，「岡薩雷斯！你這個沒有良心的猶大，死後要被投入火獄的狗東西！如果不是當年我爸投資你的藝術畫廊，你哪裡有往上爬的機會……你居然、居然殺……」

　　塞巴斯蒂安冷著臉捂住弟弟的的嘴，「冷靜點，盧卡斯。聽聽岡薩雷斯怎麼說。」

　　「抱歉。安娜，還有各位……」

　　眼看事情敗露，岡薩雷斯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力氣，不再負隅頑抗。

　　「因為在二十一年前，阿方索那個老不死害死了全家十六口人！我如今殺了他，也是他罪有應得！我只是在報仇而已！」

　　他癲狂地喊道，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這件事我有聽爸爸說過。」塞巴斯蒂安忽然開口，所有人都將注意力轉向他，「二十一年前，爸爸帶著媽媽去葡萄牙的一處莊園裡度假。然而那天他們遇上了一群埋伏的殺手……殺手為了潛入埋伏，把莊園主一家全部提前殺害！除了那幾天在附近森林裡迷路才陰差陽錯存活的莊園主唯一的小兒子沒死……原來是你啊，岡薩雷斯。你根本就不是西班牙人，你是葡萄牙人！」

　　「沒錯。如果不是那群凶手和阿方索，我的父母怎麼會死？我的爺爺奶奶，我的叔叔與阿姨們！」岡薩雷斯絕望地跪在地上，手指深深地掐進地板裡，「阿方索為什麼不能在自己家裡好好待著，偏要心血來潮的到鄰國搞什麼度假活動？是他，是他毀了我的家庭，毀了我的一生！」

　　此時坐在沙發上保持沉睡狀態的毛利小五郎再度開口：「不，以我之見，是你無法放下心中的仇恨，自己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你的妻子，你的家庭，你的人生……是被你自己親手毀掉的。」

　　「如果要說阿方索真的有什麼罪過，那也只能算是間接害死了你的家人。你不去找那群凶手復仇，卻來找一個當年同樣的受害者……實在是太可悲了。」

　　岡薩雷斯愣了幾秒，最終頹然地垂下頭來。

　　「是啊。」他喃喃自語，淚流滿面，「太可悲了。」

　　安娜淚流滿面地大聲喊：「岡薩，你對我的爸爸動手之前，難道就沒有想過我嗎？」

　　男人沉默了幾秒，格外痛苦地回答道：「哪怕到現在，我依然愛著你。」

　　「你騙人！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對我的愛怎麼會無法戰勝對我爸爸的恨！」安娜哭著哭著暈倒在地，周圍的人連忙去扶起她。而岡薩雷斯低著頭，一言不發。

　　此時塞巴斯蒂安一個恍惚，懷中的二弟就猛地掙扎出去，一巴掌扇翻了岡薩雷斯！沒想到盧卡斯這整天沉迷美酒和女人的花花公子，如今竟然也能在含怒之下打出這等結果。

　　「混蛋啊你！我拿你當兄弟看……你卻……你卻這樣做！」盧卡斯同樣流著眼淚罵道。

　　凶手已經找出，本案就此告終。

　　名偵探「沉睡的小五郎」依舊擁有著效率高超過人的破獲案件，可喜可賀。

　　然而柯南的心中卻依舊高興不起來。

　　目前凶手抓住了，那麼……是什麼人先行動手打了阿方索先生一頓呢？


第129章 吃藥吧

　　游輪之旅程第二天，早晨6:42。

　　涉川曜從疲倦的睡意中睜開眼睛，感受著身上被褥和背後床墊的柔軟舒適，她恨不得從此被人封印在被窩裡，再也不起來。

　　然而漸漸的，她覺得哪裡不太對勁……當她扭頭去看，發現穿著深色男士睡衣的太宰治正躺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呼呼大睡，身上還蓋了他那件平時常穿的沙色風衣充當被子。

　　涉川曜：？？？

　　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太宰先生為什麼會在我房……不對！我為什麼會睡在他房間的床上啊！！

　　【昨晚凌晨三點】

　　半夜醒來的太宰治發現一旁的電腦還亮著燈，下意識地起身想要去關電腦，結果發現涉川曜不知何時已經倒在沙發上打瞌睡了。

　　「喂，曜醬，別在沙發上睡覺，你不是說查完資料就要回自己房間裡休息嗎？快起來快起來。」

　　回答他的是瞬間抵在喉嚨處的冰冷袖劍，太宰忍不住垂眸去看，還能清楚地看見那銘刻著放血槽和大馬士革鋼特有的那種繁復花紋。

　　太宰治：……

　　他緩緩舉起手，表示投降，一動也不敢動。而直到這個時候涉川曜才睜開眼睛，瞳孔裡一片渙散和困倦，顯然理智依舊沒有上線。

　　她先前一直熬夜在看全船人員的資料，所以太宰就說他先去睡，等會出門時順便幫忙反鎖一下大門，而女孩子也確實答應了。

　　但是誰能想到，涉川曜這人說睡就睡呢——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會這樣。

　　於是兩個人在黑暗中迷茫地對視了幾秒鐘後，半夢半醒的女孩子收起袖劍，一言不發地起身推開擋路的家伙，然後直直地走到對方尚帶余溫的床鋪前，爬進去躺下，蓋被子，繼續睡，美滋滋。

　　「……」，太宰治當時就像個傻子一樣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這發展不太對吧？而且那是他的床啊！

　　他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沒忍心把睡得香甜的女孩子拍醒趕出去，而是選擇拿了風衣自己去睡沙發。

　　雖說那張床鋪是雙人床……但他不可能真的擠進去一起睡。

　　畢竟太宰治這人平時是很欠揍沒錯，但在關鍵時刻，倒是意外的有底線。

　　…………

　　……

　　腦海中總算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的涉川曜簡直羞愧地想要立刻用飛雷神之術跳走，然後回頭跟太宰先生說昨晚你夢游了那一切都是幻覺哈哈哈之類的借口。

　　不過最後她還是長嘆一口氣，沒有可恥地逃避這種窘迫之事，而是起身大大方方地走到沙發前蹲下，近距離欣賞了一下混蛋友人的盛世美顏。

　　太宰治進入熟睡狀態後並不像白日裡那樣自信滿滿。相反，他選擇整個人蜷縮起來，手指攥緊了風衣的邊緣，臉上混雜的復雜神情也不是單純的做個好夢之類的滿足神色，而是略微蹙眉、嘴唇緊抿的模樣，似乎缺乏強烈的安全感。

　　可就因為是這樣子的男人，也依舊比他平時清醒搞事時要莫名惹人憐愛許多。

　　欣賞了足足幾分鐘的對方睡姿以後，涉川曜開始好心地拍打這帥哥的俊臉，親切地提供鬧鐘叫早服務：「大郎，快醒醒，你該吃藥了。」

　　黑發青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雖然沒有聽懂這是個什麼梗，但一股莫大的惡意還是瞬間讓他清醒過來。

　　「怎麼了……」

　　「哦，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我先走，你可以回自己的床上去睡覺了。」

　　「？？？」

　　她這幅過於坦然、起床就走人的爽朗姿態讓見多識廣的太宰治在這一刻都不禁產生了些許疑問：難道從昨晚到現在的整個過程中所有不太對勁的地方都是他自己想多了嗎？他是不是太齷蹉了？要不要跟人道歉呢？

　　沒等這位難得迷茫的繃帶浪費裝置把這一切都搞清楚，涉川曜就悄無聲息地從他面前消失——把人徹底弄醒以後自己火速跑路去睡回籠覺，這份深藏功與名的快樂簡直不能告知外人。

　　然而太宰治的房間裡依然安靜了許久，直到他突然像個小孩子一樣不開心地捶了捶沙發扶手。

　　「啊啊啊……又在當著我的面前瞬移了！可惡，好羨慕！」

　　——

　　說實話，加州清光覺得主人昨晚似乎過得還挺精彩的，因為他是今天早上才聽到隔壁房間裡有動靜傳來。

　　「主人昨晚玩得很開心吧？」他酸溜溜地問道。

　　「還行，就是一大早腰有點酸。」涉川曜揉著腰回答道，她昨晚沒蓋被子且在過於柔軟的沙發上睡了大半夜，導致腰背略微酸疼。然而她並未注意到清光那目瞪口呆的神情。

　　……怎麼回事！他只是想當一個簡簡單單、被主人疼愛包養的小白臉而已！最多幫忙砍砍人、做做家務……怎麼這個職位都好像要被人搶走了？！

　　一時間，加州清光悲從中來，整個人都萎靡不已。

　　這回涉川曜總算注意到他的異樣：「你怎麼了？一副被世界當場遺棄的小可憐神色？」

　　「主人……」加州清光結結巴巴、格外委屈地開口，「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涉川曜立刻就震驚了！

　　「清光你想聽實話？」她反問道。

　　「嗯吶。」

　　「——我從來就沒說愛過你啊。你是從哪裡得出這種奇怪的結論呢？」

　　女孩子是如此耿直傷人地給出了真實答案，堪稱渣男回答典範。

　　「嗚哇！」

　　於是安倍晴明臨走前給自家老板選好的接班人兼副手的刀劍付喪神，就這樣哭奔著跑回本體刀裡不肯出來了。

　　涉川曜走過去疑惑地晃了晃刀，試圖把人搖出來。

　　「你出來吃早餐嗎？」

　　【「不吃！」】刀身上傳來清光那委屈不已的意念。

　　「那好吧，我自己去吃自助餐了。再見。」

　　涉川曜把刀放回刀架上，明顯看見它略微震動了一下。她心下了然，壓抑著內心的笑意，故作淡然地自言自語。

　　「唉，聽說負責早餐的廚師還是昨晚晚宴上那群大廚……」

　　打刀猛地震動了一下。

　　「什麼國家的早餐料理都有呢，現做現煎，可惜不能打包回來給你吃……」

　　她動作瀟灑地轉身，往門外走去。

　　果不其然，加州清光從她身後的刀架上再度演化成人形跳在地上，語帶哭腔地大喊道：「等等我！主人你不要一個人去玩也不帶我啊！」

　　害，這小刀子精說到底還是個怕寂寞的孩子。

　　涉川曜差點控制不住瘋狂上揚的嘴角笑出聲，她定了定神，迅速轉頭並用一臉迷惑中帶著淡定的神情說道：「那你還愣在這裡干什麼，去換衣服啊Brant。」

　　聽到這個演技上線的稱呼，加州清光這才知道主人先前都是在故意逗自己玩的，頓時喜笑顏開。

　　「主人你好壞啊！」他眯著眼睛撒嬌道，接著不等涉川曜的反駁就衝回自己房間裡換衣服了。

　　涉川曜呆了幾秒才啞然失笑：「胡說，我這人超樸實，特別善良。」

　　他們來到了餐廳裡，此時已經有不少人早起來吃早餐，整個餐廳都彌漫著特別香濃的氣息。由於這間半開放式的餐廳有一大塊面積是朝海的陽台，上面頗有情調地擺滿了白色的木質桌椅和太陽傘供人圍坐，能夠最近距離的吹著海風欣賞海景。

　　坐在露天環境下吃早餐的加州清光像是一只落入糧倉的小老鼠，特別快樂地拿了三盤食物隨後興奮地吃起來。每當吃到他覺得味道不錯的點心，還會再跑去幫涉川曜拿一點回來，像是獻寶一樣的給她嘗嘗。

　　這對於一個牛郎來說也許是討富婆歡心的基本功，但是對於加州清光來說更像是小孩子跟人分享心愛之物的本能罷了。

　　說實話，涉川曜覺得自家這小跟班這點就很好，好就好在……他本質上也是個萌物。

　　「嗨，優醬，那麼早來吃飯？你旁邊的空位有人坐嗎。」此時一個親切又自然的男性聲音在她座椅背後響起，來人正是同樣下來餐廳吃早餐的太宰治先生。

　　只見他一手扶著女孩子座椅邊緣，另一只手則輕輕地摁住她的肩膀。同時此人略微附身，湊近了這兩人面前輕聲說道：「昨晚把我折騰得徹夜難眠，今天就若無其事的其他男人一起吃早餐了嗎？」

　　「？！！」

　　嘴巴裡還塞滿食物的加州清光差點一口噴出來，他戴了黑色美瞳的眼睛在這兩個人之間瘋狂地轉來轉去，猜測他們之間的關系。

　　涉川曜對於太宰的這種喜歡給人造成誤會的惡趣味實在是絕望了，她沒好氣地把這家伙的手拍開，「行了，少說兩句，瞧你把孩子給嚇的。」

　　太宰嘿嘿一笑，原本瀟灑帥氣的氣場立刻消散地無影無蹤。他正想說幾句話，一個戴著眼鏡的嚴肅金發男青年就狂奔而來並且一把揪住太宰的後衣領，熟練地將他往後扯動。

　　「哎呀，痛痛痛！國木田君，你干嘛這樣凶啦？」

　　年輕人半撒嬌半抱怨地跟自己的搭檔說道。

　　「凶的就是你！你這惹事精！」國木田獨步先是惡狠狠地瞪了到處制造混亂的搭檔一眼，旋即向正在吃飯的兩人鄭重道歉，「抱歉，我的朋友總是喜歡說些不靠譜的玩笑話。如果他的言行給二位造成任何困擾，我實在是深感歉意。」

　　被人認認真真地道歉，加州清光反而松了口氣，「誒，沒事沒事，請您不用自責，我想這位先生剛才也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不是哦這位少年！」太宰忽然超級興奮地大聲喊道，「我昨晚確實和你的富婆女朋友共度良……呃！」

　　他的腹部遭受驟然重擊，一度痛得只能彎下腰來嚶嚶嚶。

　　暴發戶大小姐收回了自己那看似柔弱尋常的拳頭，特別傲慢地對神色微妙的加州清光說：「繼續吃飯吧，我不認識這家伙。」

　　因此直到被國木田君拖走之前，太宰治還在故作哀傷地抽抽噎噎：「優醬你嫌棄我~」

　　呵，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

　　涉川曜淡定地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現磨咖啡，覺得今早偷看這家伙睡顏時竟然覺得還挺可愛的自己大概是腦子進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清光小可愛跟噠宰這種王者段位的高手哪裡是一個級別的修羅場？

　　藥丸：大郎，你真的該吃藥了。

　　（看過《水滸》的人應該都知道這是什麼梗）


第130章 真情流露

　　在一頓美味但又略有波折的早餐過後，涉川曜帶著據說還沒吃飽但明顯越來越能吃的加州清光離開了餐廳。

　　兩人回房間休整時，在電梯裡的時候，黑發的少年人似乎想對她說點什麼，可是猶豫了幾次最終還是默默閉嘴。

　　女孩子對此略感疑惑，清光這滿臉糾結的態度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還沒吃飽？想回去繼續吃？？

　　不過她體貼地沒有逼問對方，而是一如既往地裝作沒看到這個細節，避免小跟班感到尷尬。

　　還好，加州清光並沒有讓她把持這個疑問太久，等兩人離開電梯、走在沒有第三人的長廊上時，他總算開口了。

　　「那個……主人？我想跟你說件事。」

　　涉川曜先是點了點頭，隨後難免露出自家孩子太能吃的窮苦家長神色：「怎麼了清光，你沒吃飽嗎。」

　　「不、不是那個啦！」清光像是被人踩住尾巴的小貓咪，一下子炸毛般地跳起來。然而當他的眼睛對上涉川曜那雙更加無辜迷惑的藍眸時卻猛地泄氣了。

　　「唉！」他垂頭喪氣，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程度，「我想說的是……主人你以後要是真的遇上了什麼人……」

　　「什麼人？」

　　加州清光的臉頓時急得都漲紅了幾分：「——不要打斷我的話啊求您了！我好不容易才把感情醞釀好的！」

　　「好吧，你繼續說。」涉川曜毫無誠意地表示道歉。

　　「反正主人你說到底還是個人類嘛，既然是人類的話，感情這種事就沒法避免啊。我是新生的刀劍付喪神所以這方面是不太懂啦，但我覺得你以後萬一遇上某個……嗯，某個你想要跟他或者她共度一生的人，也許就會……」

　　加州清光說到這裡，看見自家主人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連忙補充道：「但我覺得這種事是完全沒問題的！主人你這麼可愛，一定會有真愛早日登門的！」

　　「……謝謝，承你吉言。」涉川曜不太自信地回答道。

　　聽到這個回答，清光面色微妙，似乎更加想要吐槽點什麼。

　　——原來連你主人自己也不能夠確定這件事嗎！怎麼想都是命運之神的錯啦！

　　可憐的少年人想了好幾秒才回憶起自己先前說到哪裡，當即定了定神，十分認真地告訴她，「主人，我想跟你說的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心裡有了某個人……呃，或許還不止一個人？算了不管了，總之就是……」

　　涉川曜神色溫和地聽著他結結巴巴的言辭，並沒有出言敦促。

　　「假設那一天真的來臨了……也請你不要忘記我。」

　　加州清光說完了。

　　他孤零零地站在客房走廊上，聽見牆壁裡隱藏的排氣管道傳來略微的噪音，頓時感覺自己好卑微哦。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主人是注定要往前看的人，就跟當年的衝田君相似，他們都是心裡是掛念著某些特別重要的事情——值得賭上一切，哪怕為此流血犧牲也要完成的事情。

　　她和衝田君在某方面來說是一樣的人。

　　從不輕易展露最真實的情感，這並不是說他們是面無表情的冷酷瘋子，而是說把很多事情都藏在心裡。

　　——恨是這樣，愛同樣如此。一旦下定決心去做什麼事，亦或者心甘情願地去為什麼人付出生命也不會回頭，絕不後悔。

　　沒辦法，他加州清光就是愛著這樣的主人們。無論是作為一把刀還是作為一位付喪神而言，這都是無法避免的天性。

　　渴望被重視、渴望被使用、渴望被主人記住……這就是他生命中唯一奢望的事情。

　　「好啊。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原來只是這種小小的要求而已。」

　　涉川曜微微地笑起來。

　　「——我答應你。哪怕到死，我都會記得你的，加州清光。」

　　男孩子抬起頭來，眼眶紅紅地看著她，連用於偽裝的黑色美瞳都壓不住裡面的水光。他突然撲過來一把摟住了涉川曜的脖子，眼淚吧嗒嗒地往下掉。

　　「主人！我愛你！」他大聲地說，完全不管是否會驚動兩旁的其他住客。

　　「啊呀，竟然還哭了，真是孩子氣。」涉川曜被他給嚇了一跳，但還是忍不住被逗得笑起來，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辮子。

　　「好啊，既然如此，那就在我活著的這段時期裡認真地愛我、守護我吧，清光。」她溫柔地像是對待一個孩子那樣地安撫道，「——我會好好使用你的。」

　　還以為清光遇到了什麼大事呢，原來是被太宰先生那綠帽宣言一樣的驚人言論給嚇壞了……這才來哭唧唧地來求安慰。仔細想想那家伙果然還是從海底宮殿出來的克蘇魯生物吧？隨便說兩句話就把小刀子精嚇得哇哇大哭。嘖嘖，下次戰鬥時干脆把和道一文字換成清光好了，反正索隆老師的三刀流技巧她也快要完全掌握了……

　　倒是一旁探出頭來看熱鬧、正好聽見這後半句話的中年男子和他老婆：？？？

　　現在的小年輕真會玩。

　　而直到涉川曜回到房間裡換衣服時，聯想起今早在遇見太宰治之後加州清光瘋狂地吃東西的異常情況，忽然愣了愣。

　　原來清光從那個時候就做好了一旦闡明心意失敗後最差的結果——那就是被惱羞成怒的主人再度折斷，導致重傷，無法維持住付喪神形態而陷入不知年月的沉睡。

　　他根本是在吃最後一頓飯啊！難怪含著眼淚也要拼命的吃……可就算是這樣子，他還是選擇坦白了這份糾結難過的真實心情。

　　因為加州清光非常、非常的重視她。

　　想通了這個關鍵點，涉川曜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真是的，她是這麼殘暴的人嗎？就算加州清光狠狠得罪了她，她哪裡舍得折斷哦，肯定會直接在船上的拍賣會上找個買家賣掉嘛，真是自己嚇唬自己的傻孩子。

　　但是——被人重視的感覺，真好啊。

　　換好衣服後，她出房門前朝著對門的客房喊道：「你等會記得帶上東西，我先走一步，晚點與你彙合，注意看手機信息！」

　　加州清光從屋內探出頭來，像是目送主人出門的小寵物，語氣活潑中帶著點不舍：「我知道了！」

　　因為他心裡很清楚，涉川曜這次花費大力氣來游輪可不是為了單純玩耍，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來辦理。

　　比方說，找到某些人，然後摧毀他們的行動。

　　…………

　　……

　　展覽室裡陳列著大大小小的防爆玻璃展櫃，裡面擺滿了各個年代、不同文化和國家的古董與珍寶，旁邊寫有相應的多種語言的簡介牌。

　　這其中有些古董是今晚拍賣大會的拍賣品，但也有些是非賣品、僅供展示而已，比如說大門入口處的那四樽埃及木乃伊守衛的棺材就是單純展覽品而已。

　　當涉川曜專心地欣賞一個中國元代的青花瓷瓷盤上的釉質之際，克蘇……太宰治就出現在展廳另外一角的某個展櫃旁。

　　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去看對方，裝得好像根本不知道有這號冤家路窄的人物在附近似的。這是他們之前說好的見面方式。

　　這個削瘦的男人正在研究一副中世紀的騎士鎧甲，認真思考著似乎是在計算如果自己穿上它是否還能走得動路這種問題。

　　最終，他得出了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結論，當即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並看似無意地摸了摸下巴，以此掩蓋衣領上的微型對講機。

　　「你確定第一個動手人選了？「

　　「確定了。「涉川曜時刻關注著大廳裡所有監控攝像頭的死角位置，借助展品掩護給予回應。

　　太宰治在對講機那頭輕聲問道：「是誰？「

　　「我的『老朋友『，心理自由會的財務部部長【狼】。」涉川曜說出這個代號時，忍不住沉默了片刻，眼前浮現出過往的種種恩怨往事。

　　——被爆頭的伊藤和真、死後崩解成碎石的黑堂順佑、漫展上的無名星光殺手、化作焦炭的桑虎廩人、自甘墮落的長田律平、配合默契的坦克、幻術師音與那個狙擊手組合、死不瞑目的滕川三郎先生、在月讀空間中連死十六次的富山貴史……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也已經走到這一步。

　　心裡揣著火，手上沾滿了血。

　　這一路上，死了好多人，好的人，壞的人，無辜的人，可疑的人……都有。可是女孩子很清楚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

　　執刀在手，不曾回頭。

　　太宰聽她久久沒有開口繼續說下去，以為她暫時說完了，遲疑了幾秒才回應道：「沒問題，按照事先說好的約定，這次在輪船上我將全力協助你。他的真名是什麼？」

　　「……狩野浩之，東京早稻田大學人類科學學術院教授。具體個人信息發你郵箱。」

　　「明白，我來搞定這家伙。」

　　聽到這家伙那麼爽快地答應，涉川曜總算心情好了點。

　　「好，那我去解決另外一個早就該死的人。」

　　【金剛】，真名奧原英明，是戰鬥部門的重要干部，也是戰鬥部長【木頭】在本次旅行中帶上的唯一一個直屬部下。

　　就是這家伙策劃了對涉川曜的夜間團體襲擊事件，逼得她在腦袋被人開了個洞的前提下還去異世界轉了一圈，回來還要忍受失去晴明的痛苦。

　　在女孩子看來，這家伙早就該領便當了。要知道他的那些隊友們都已經下了地獄，他為什麼還厚著臉皮苟活、不肯去陪陪那些可憐人呢？

　　有些人就是需要被人幫一把才肯認清事實。

　　涉川曜神情平靜地參觀完這一側的最後一樣石板展品，速度不緊不慢地走出了展覽大廳，穿著風衣的背影非常尋常地融入了來往的人流之中消失不見。

　　太宰從一座歐洲古堡1：10的仿真模型後方走出來，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離去的方向，但他依舊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掉頭往另外一側的大門走去。

　　不過黑發青年並未注意到，當他信步經過這處大門時，那當做擺設的四樽木乃伊棺材的蓋子似乎打開了一條微不足道的裂縫。

　　……裡面的東西目送著他離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5

第131章 咖啡咖啡

　　奧原英明在心理自由會裡代號是【金剛】，他本人是直屬戰鬥部部長【木頭】的干部，然而最近令他痛苦的事情，依舊莫過於先前另外三位隊友全部戰死的事故。

　　雖說戰鬥部門是心理自由會中人員更換最快的一個部門，但是哪怕是加入作戰小組最短時間的坦克，都與奧原英明搭檔了足有兩年多。

　　先前在拿到桑虎廩人生前手機裡的復原名單並且制定尋找【幻武】的作戰方案時，上司【木頭】就叮囑他們一定要小心謹慎，能活捉就盡量活捉，實在不行再下狠手。但是身為組長的奧原英明有自己的傲氣，認為區區一個不到B級的通緝犯，哪裡用得著這般嚴謹對待。

　　因此作戰小組在試探了名單上前幾個人——殺了那些人後發現均不是【幻武】本人後，【金剛】開始變得有點急躁起來……因為他不久前聽說了組織裡的一個奇怪的傳聞，說無論是【木頭】還是BOSS都其實很關注【幻武】的動向。然而正是這份想要在大老板面前邀功的急切心情，徹底葬送了幾位隊友們的性命。

　　出事的那天晚上，坐在經過改裝的防監控車內的奧原英明眼睜睜地看著最後一個隊友從樓上跳下來，然後被一個頭上長著鬼角的怪物給獰笑著一把燒成了焦炭。

　　他的心一點點地沉下去，仿佛那位鬼王活活燒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他自我的靈魂。

　　他害怕了。

　　事到如今，奧原英明已經忘記自己當時是如何以最快速度回收隊友們的屍體並銷毀現場動手的痕跡——而這個回收工作，本來是要留給【幻武】的。

　　如今，也只有戰鬥部部長【木頭】一個人清楚【幻武】的真實身份和個人信息，連BOSS都不太清楚。可惜聽說後者似乎在出事後徹底藏起來了，無論是各大交通樞紐還是民居租房裡都沒有見到那人的身影。

　　不過……【金剛】扭頭看看密封的玻璃窗，窗外海波平穩，陽光明媚。此情此景讓奧原英明原本有些陰郁的神情不由得鎮定許多。

　　這都到太平洋中間了，【幻武】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一路追殺過來吧？

　　「叮咚。」

　　客房門鈴響了。

　　奧原英明想起來外頭之人應該是送早餐上門的游輪服務員，畢竟自從登船以後，【木頭】就要求他保持低調狀態，除了每天黃昏之際在甲板上喬裝散步實則碰面之外，一日三餐都必須在房間裡解決。

　　對於老大的要求，【金剛】自然是不會反對。

　　事實上，他也不喜歡在人多的環境下就餐，尤其是……自己只有一個人、周圍全是三三兩兩之人的時候，那孤獨感簡直爆炸。

　　其實有很多日本公司的社畜都是這樣，他們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孤獨感，因此在午休吃飯時甚至會一個人躲到廁所裡快速就餐。而外頭等著上廁所的人自然就很反感這種占著茅坑不拉屎的行為，要是發現裡面的人在吃飯就更會惱火不已。所以有一些綜藝節目和美食雜志甚至挑選出了「最方便在廁所裡就餐的食物排名前十種」，選拔條件就是吃飯動靜小、味道不重、便於快速食用等等。

　　還好日本的公廁文化一直是該國人民引以為傲的一部分，清潔人員天天打掃消毒得干淨锃亮。要是換成別國的廁所……嗯，能在那種環境裡吃下去就算是牛人了。

　　雖然在這艘船上已經叫了三次送餐到客房的服務，但面對第四次時，奧原英明依舊沒有放棄應有的警惕性。

　　他摸出槍藏在身後，同時眼睛從門上的貓眼偷窺出去查看來人。

　　推著餐車的服務員是一個長相清秀、神態自如的年輕人，他的那條小辮子搭在右側肩膀上，顯得很可愛。

　　盡管「可愛」這個詞套在男性頭上似乎不太准確，但這的確是這位服務員給人的第一感覺。

　　「外面是什麼人？」奧原英明故意隔著門大聲問。

　　「我是您的送餐服務員。」那人低頭拿起了餐車上一塊牌子繼續念出來，「7011房訂的早餐——現烤法式可頌、水波蛋、香煎三文魚、黃油酥餅、蔬菜水果沙拉以及一杯熱美式咖啡……沒錯吧？」

　　奧原英明微微鎮定了一點，這的確是他先前通過游輪給每間客房配置的專用內部I PAD下的早餐訂單，免費WI-FI，二十分鐘內送達，特別人性化服務。

　　「沒錯。但是你餐車的白布底下有什麼？」男人毫不客氣地追問道，「掀開來給我看看。」

　　服務員的臉上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了一絲迷茫，旋即反應過來後露出隱忍的不滿之情，但是按照客人的要求掀開餐車底下的白布。

　　裡面除了擺放著一個大洞和桶裡的一些尚未使用的一次性廚具之外，並沒有藏著任何人。

　　於是這回房客才打開了門。

　　加州清光推著覆蓋著白布的餐車走進去，臉上依舊保持著那種客客氣氣、一看就是經過專業培訓過的表面笑容。

　　門關上了。

　　站在牆角的奧原英明一直很警惕地盯著這位送餐服務員將餐點一一擺在桌子上，持槍的左手始終背在身後。

　　白襯衫黑馬甲的刀劍付喪神擺好最後一樣菜品，方才直起腰背對他禮貌地告辭：「那麼……祝您用餐愉快。」

　　他推著小餐車轉身朝門口走去，而奧原英明在這一刻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點警惕心。

　　然而下一瞬間，他的意識出現了微不足道的恍惚空隙。

　　被貼在餐車底部的飛雷神苦無化作空間跳躍的坐標，一身黑色刺客大師戰袍的涉川曜從空間中瞬移而出，當頭蓋臉的就是一發亞克席法印直接催眠目標！

　　事實上，當涉川曜發現【金剛】這人足不出戶後，便聯合加州清光打暈了本該前來送餐的服務員小哥，將他藏在可從外面反鎖的儲物間裡。接著讓清光假扮服務員，直接將飛雷神苦無用膠布貼住、藏在白布的遮掩之下，屆時直接讓涉川曜從自己的房間裡跳躍而去。

　　而原本一直安安靜靜地推著小車的加州清光忽然像是驚醒那般眼睛一睜，直接從空氣裡拔出了一把刀，往前一甩——那是他的本體刀！而打著旋兒飛去的銳利劍正好被涉川曜一把握住刀柄，她甚至不用回頭去看也能知道當刀飛過來的那一刻剛好能讓她抬手握住。

　　當一把刀不想傷害其主人的時候，就絕對不會傷害到自己主人。

　　不知為何，涉川曜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這樣的明悟。

　　在《海賊王》的世界裡，三刀流高手索隆曾經在羅格鎮挑選自己的新刀劍。面對號稱「不祥妖刀」的三代鬼徹和武器店老板的勸告，索隆不僅毫無畏懼，相反他還故意將此刀高高拋起，然後伸出手臂等待它的下落。如果運氣差一點，就是直接斷臂甚至噴血而死的恐怖下場。

　　但是三代鬼徹的刀背只是溫順地劃過這個男人的手臂皮膚，連他的衣服都沒有擦傷。

　　刀劍有靈，它選中了這個主人。

　　如今的加州清光同樣如此，他並不是口頭上喊兩聲「主人」就完事了，而是真的認可和選擇她。

　　縱使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身為劍客的本能還是讓涉川曜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一抹幾不可查的笑意。

　　「唰！」

　　漆黑濃厚的武裝色霸氣覆蓋上雪亮的刀身。

　　一刀，就一刀！

　　奧原英明在刀劍臨身前的最後一刻被冥冥之中的危機感給驚醒，掙脫出了亞克席法印的催眠狀態。然而還是來不及了，仿佛整個房間裡的光線都凝聚在那把黑漆漆的打刀上，以及持刀者那猛如雷霆、迅如閃電般的一刀！

　　刀法·逆袈裟！

　　「呃啊！」

　　涉川曜聽見這聲慘叫，臉上露出略微詫異的情緒。

　　她剛剛並沒有放水，這手中的加州清光也是朝著對方的致命傷處砍去的。然而她明明感知到自己的確砍到了什麼，但最後掉落在面前的卻是一只血淋淋的斷手。

　　壁虎斷尾之術，只為求生。

　　誰能想到，這人代號是那麼威猛的【金剛】，「個性」居然是如此擅長逃命！

　　女孩子猛地抬起頭，發現滿身是血的奧原英明已經跌跌撞撞地狂奔到密封窗戶前，用剩下那只手一推，看似密封的窗戶就被打開了一個足以讓他跳出去的大口子。

　　原來奧原英明早有准備！他隨時都做好了從密封環境中逃跑的打算。

　　「主人！」加州清光忍不住大喊一聲，生怕對方跑了。

　　一旦【金剛】順利逃走，在這艘船上所有心理自由會的成員都會知道【幻武】也來了。這對於他們接下來的隱秘調查行動大為不利。

　　然而涉川曜只是眨了眨眼，「莫慌。」

　　她倒要看看這家伙還能斷幾次「尾巴」！

　　女孩子猛地單膝跪下，整只手貼上地面毛毯，深藍色的電弧在她身上悍然跳躍而起。一時間，整個房間裡都充斥著她的電光！

　　電磁力場在燃燒，它們通過布料纖維、穿過牆紙塗料、滑過石英玻璃……最終在窗戶外的大洞口集結成一張深藍色的電網。

　　恰逢奧原英明一腳跨出、整個人跳出去，正好自投羅網，頓時被電得整個人都懵逼了！

　　在他背後的涉川曜抬起左手，多功能袖劍瞬間射出一道繩槍，直直地扎進此人的後背，鮮血飛濺的下一刻又被附近的強大電流給直接電得焦掉。

　　機械轉動，鋼纜收縮。

　　被電得神志不清、只剩下半條命的奧原英明像條狗一樣，渾身焦黑的被拖到了涉川曜和加州清光的腳下，瞳孔一片渙散。不過斷手處的傷口倒是沒有再繼續流血了。

　　加州清光掏出戰場繃帶，涉川曜拿出強力膠。

　　一個人纏著傷口，另一個人纏嘴巴和手腳。這配合默契之間，盡顯細思恐極的熟練度。

　　最後他們聯手把人塞進餐車底下的大桶裡，涉川曜再度甩去一個亞克席法印進行催眠。相信這次奧原英明沒有那麼快醒來。

　　「你先去我房間。」涉川曜交代他道，「我去看看另外一邊行動進展如何。如果這家伙中途醒來想跑，你就砍他的腳！要是再不聽話就折磨他，但別殺他，明白嗎？」

　　「明白了。」加州清光嚴肅地點點頭，放下白色餐車布，推門而出迅速離開。

　　涉川曜則是留下來銷毀房間內一些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跡，比如說腳印、頭發絲、血跡、破損的電路等等。

　　只是在最後離開這個空蕩蕩的房間之前，涉川曜看了看桌子上擺滿無人動筷的菜品……她猶豫了幾秒鐘，抄起那杯外帶包裝的熱美式咖啡和餐牌小票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我小貓咪一天不喝咖啡就會死掉，不僅喝自己的，還喝敵人的


第132章 風評被害

　　游輪的另外一處餐廳裡，由於此時還是早餐時間段，太宰治根據情報順利地找到了那位名為狩野浩之的大學教授。比起某個待在房間裡獨自進餐的家伙，這位外表儒雅的中年教授正在和一對外國夫妻有說有笑地邊吃東西邊聊天。

　　太宰治眨了眨眼，也不著急，索性拿一杯鮮榨橙汁然後找了個能觀察到對方動靜的僻靜角落位置坐下。他正看著呢，一張過分陰森的臉就突兀地出現在他面前。

　　「呀。」太宰假裝被嚇了一跳，語氣浮誇地搶著發問，「國木田君，你去哪裡了？」

　　「巧了，這個問題我也想問你。」國木田獨步拉開他對面的椅子陰森森地坐下，「吃完早餐你就把我甩開了！還把我騙到容易迷路的走廊上自己跑掉！」

　　「啊？有這種事？不可能吧。」太宰一臉迷茫地看著武裝偵探社的同事，選擇倒打一耙，「明明是你自己跑走去玩了。」

　　國木田感覺自己的指關節癢癢的，想打人。

　　他惱火地壓低了聲線：「你這家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快點交代清楚你的目的！」

　　太宰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那邊還在跟人聊天的狩野浩之，一邊心不在焉地應付同伴：「我能有什麼目的，只是沒想到國木田君原來是這樣看我的，好傷心哦。」

　　「放屁！你這種天天就知道浪費繃帶的自殺裝置也會有『傷心』這個概念嗎？傷心的人是我好吧！我昨天晚上被至少三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給纏上了——她們在我的房間開party！你到底把我的電話號碼都給什麼人了啊？」國木田獨步越說越氣，看起來都要殺人了。

　　太宰抬手撓撓頭，羞澀一笑：「這不是好事嗎。」

　　——這到底有什麼好羞澀的！還有你個罪魁禍首在那裡羞澀什麼啊！

　　金發青年感覺自己的腦部血管在瘋狂地突突跳，簡直要超過最危險的那個界限了。但是這些無能狂怒的情緒最後都化作了一聲哀嘆。

　　「我真是……太傻了……」

　　「沒錯哦。」

　　「竟然對太宰你這樣的人抱有什麼良心上的期待。」

　　「的確不應該。」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屍萬段！」國木田獨步陰沉著臉說出了足以嚇哭小孩子的危險發言。

　　然而太宰治依舊笑容可掬：「隨時恭候大駕。」

　　「……」，國木田知道沒辦法從這王八蛋嘴裡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當即瞪了他一眼，起身離開。

　　只是在臨走前他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來，「雖然不知道你又在賊頭賊腦地搞什麼事情……但最好給我收斂一點！我可不想還沒到拉斯維加斯之前就因為什麼意外去給你收屍。」

　　「哇~」太宰眨巴著無辜的鳶色眼眸，閃亮亮地看著他，「我就知道國木田君還是關心我的！」

　　「你！……少自作多情了！」國木田嘴硬道，「我只是不知道萬一你出事的話該如何向社長和大家交代！」

　　忽悠走了這位脾氣耿直但的確是個理想主義者的好人搭檔之後，太宰掏出了手機玩起來，然而沒過多久後狩野浩之突然起身走向了廁所的方向。

　　太宰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周圍一圈，確認沒人盯著自己的情況後方才起身跟去上廁所。

　　此時的男廁裡除了他和狩野浩之以外，還有一個身形發胖的外國男士在洗手。

　　一切都很正常。

　　跟他計算觀察的結果保持一致。

　　外國男士洗完手後粗魯地甩著水珠出去了，廁所裡只剩下他和目標人物。

　　於是太宰治抬起了頭，手按在腰帶上作勢要解，其本人就跟所有上廁所還想跟陌生人比比大小的直男一樣將目光跳過了半人高的擋板，然後狀似無意地愣了一下：「朋友，你的褲鏈沒拉好。」

　　站在小便池前剛剛方便完的狩野浩之：「誒？」

　　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然而看見自己的休閑褲褲鏈正好好地、牢牢地系好了。

　　那麼站在他旁邊的這個黑發男人，為什麼要欺騙他呢？

　　一股不妙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這一刻，狩野浩之顧不上廁所大門沒有反鎖、隨時都有人會闖入的可能性，身形驟然暴漲了七八寸！同時他的面部拉長，眼眶凹陷，黑色的頭發剎那間變得灰白，手背上有同樣灰白顏色的毛發生出……

　　「砰！」

　　太宰治直接貼近一拳打在了他的肋骨上！異能【人間失格】發動！

　　狩野浩之被強行解除發動異能的狀態！

　　原本就受到【守夜人】力量削弱的狩野浩之無法正常發揮【化狼】的個性，這導致他的變形比平日裡慢了足足幾秒鐘。而就是這幾秒鐘，也足夠讓太宰治將一發【人間失格】招呼到他身上來了。

　　由於太宰本身異能【人間失格】的特殊性，導致他並未受到【守夜人】的異能壓制影響。沒登船之前是怎麼樣，登了船以後依舊是那個樣子，沒有變強卻也並未受到削弱。這一對比就顯得狩野浩之是真的倒霉……

　　眼看自己一拳將狼人打回原形，太宰還嫌不夠，趁著對方捂著肋骨彎腰之際，抬手猛擊目標後頸！

　　狩野浩之的喉嚨裡擠出了一聲怪異的聲響，他抬起手擋住了這一記手刀，但異能被暫時消除的後遺症依舊讓他手腳有些無力。

　　誰知太宰治那一記手刀只是虛招，只見他抬腿一踹，正好踢中男人的左側膝蓋骨。

　　劇痛傳來，狩野浩之不受控制地失去平衡，向前撲來——然而太宰以自身的左腿為軸心點，順勢側身避開撲擊從而站在對方右側，然後抬起雙肘往敵人背後的脊椎穴位精准一砸！

　　仿佛兩根錐子正中男人的後背打在他的神經連接處！

　　「哢嚓。」

　　鼻梁骨斷裂的聲音就響徹廁所，那是狩野浩之的臉正正磕在堅硬冰冷的瓷磚地板上發出的聲音。

　　這還沒完，滿臉是血的狩野浩之依舊沒有放棄掙扎的念頭。他試圖翻滾著逃出對方的攻擊範圍，只可惜太宰治大步衝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和衣領，繼續將口鼻對准地面狠狠地往瓷磚上撞擊！

　　大部分異能者在太宰面前就是一條任人擺布的鹹魚，而這位大學教授也不例外，他沒撞幾下腦門就徹底昏迷過去。

　　「哎……」太宰治直起身子，有些不太舒服地甩了甩手指，自言自語道，「太久沒練，有點生疏啦。」

　　事實上，這一套格鬥術背後的意圖之狠辣、動作之熟練，足以窺見他當年在港口黑手黨的格鬥術受訓成果……而這僅僅只是干部之間的「中下層水平」，甚至還被他的前任搭檔中原中也屢次嘲笑。

　　「我真的不太喜歡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呀。」他嘀嘀咕咕地感嘆道，伸手抓住目標的衣領在地上拖著走。

　　恰好此時推門而入的涉川曜看到和聽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滿地是血的場景和這麼一句不要臉的話。

　　不要臉先生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

　　「你進來干嘛！」他難得有些緊張地喊道。

　　涉川曜是真的感到疑惑：「我不能進來嗎？」

　　「……這裡是男廁！」

　　「太宰先生，區區一塊牌子不能阻擋我前進的腳步。」涉川曜徹底誤解了這件事情的重點，一邊解釋一邊直直地走進來還順手關好門，「我是不會受世俗言論所束縛的。」

　　區區男廁所，進了就進了，難道還犯法？

　　太宰治眼神詭異地看了女孩子好幾秒，從善如流地轉變口風：「既然你來幫忙，那就把地上的血跡消除一下？」

　　「沒問題。」涉川曜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從腰包裡掏出了潔廁靈對准地板上的血跡一陣猛噴。

　　【*高效除污劑（威猛先生潔廁靈液清香型）：氣味清新淡雅，顏色鮮明，除污能力極強，500ml裝。無論是油漬、血跡、石油還是硫酸王水，都能給你輕松清潔干淨！正是居家旅行的好幫手，有了它，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沒辦法毀屍滅跡了呢！（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4/6）】

　　正好看見那條備注信息的太宰治：……

　　這種媽媽也夠硬核的。

　　「說起來，我們要怎麼把這麼個昏迷的家伙運走？」太宰問她。

　　涉川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等會你抓住這家伙，我抓著你，我們用飛雷神之術直接跳躍回我的房間去。」

　　空間腰包只能裝沒有生命的東西，精靈球也早已報銷多時無法使用，還好飛雷神之術可以帶人進行近距離空間跳躍，想當初波風水門就用這招帶著他剛出生的兒子鳴人逃過一劫。

　　一聽說能夠感受空間跳躍的瞬移，太宰治的眼睛就「锃！」的一聲亮了，像個即將得到新玩具的小男孩那樣眼巴巴地期待著。

　　他們此刻在檢查廁所裡是否還有什麼線索留下，而高效除污劑也的確很高效，噴上去再用清水一衝，干干淨淨，用特殊的熒光試劑做化學反應也不會有任何效果。

　　「搞定，可以走了。」涉川曜最後確認無誤，打開隔間擋板就看到坐在馬桶蓋上一臉特別乖巧神情的太宰治，以及癱倒在他腳邊、依舊昏迷不醒的狩野浩之。

　　涉川曜：……

　　這一開門的視覺衝擊力度有點大，應該搞個世界名畫，標題就叫做《馬桶上的人間聖杯與他的昏迷戰俘》。

　　然而就在她准備伸出手抓住對方的手臂時，廁所門外傳來了兩個人越來越近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毛利叔叔，是真的！我看見那個大哥哥鬼鬼祟祟地尾隨一個大叔進了廁所！我好怕會出什麼事……」

　　「哇靠，你這個小鬼真是會來事，什麼『尾隨』，你是不是看錯了啊。」

　　他們打開了門，裡面空無一人。

　　而在千鈞一發之際把廁所隔間門關上的涉川曜則是一臉微妙的沉默，同時盯著太宰治看。

　　——太宰先生你這個廢物點心！跟蹤目標人物還會被路過的小男生看見！你這家伙到底行不行啊？

　　感受到女孩子投來的質疑目光，黑發青年默默地把自己蜷縮起來，非常弱小又無助，完全看不出先前隨便幾下就把一個大老爺們打得頭破血流的樣子。

　　他也很無辜呀！鬼知道有個誰家的熊孩子在盯著自己猛瞧啊？

　　毛利小五郎站在廁所門口，隨意地掃了一圈廁所，然後說道：「好像沒人。」

　　頓了頓，這中年大叔嚷嚷起來：「咳咳，Hello，有人嗎裡頭？」

　　依舊沒有人回應。

　　站在他旁邊的江戶川柯南差點翻了個白眼，廢話，就算是有人也不可能會回答吧？

　　其實這件事情中最讓他心中生疑的是，在先前他經過餐廳時無意間的一瞥，他敏銳地感受到在某一刻那個陌生黑發青年身上透露出的黑暗氣息……甚至不亞於他們的勁敵琴酒。

　　莫非是黑衣組織也登船了？！柯南內心警鈴大作，思來想去，只能找附近最能打的熟人也就是毛利小五郎來幫忙看看情況。

　　「好像沒有人。」毛利小五郎不耐煩地揉了揉男孩子的頭發，「行了行了，我們走吧，酒還沒喝完呢！」

　　而就在此時，原本一直癱坐在地板上的狩野浩之的身體突然滑倒，一腦門磕在馬桶邊緣，發出了巨大的動靜。

　　門口的兩人猛然轉身。

　　太宰治&涉川曜：……

　　搞什麼啊。

　　於是女孩子用眼神示意他：【喂，你搞出來的麻煩，自己解決。】

　　太宰眼巴巴、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可惜收到的只是非常冷酷無情的沉默反饋。

　　行叭。

　　他抬手把自己本就蓬松的黑發揉亂了一點，雙手把臉頰搓得通紅。然後這人迅速解開自己那件西式翻領襯衫的幾顆衣領紐扣，馬甲最頂端的扣子也跟著松開，風衣滑下半截肩膀，一副秀色可餐的場面迅速形成……

　　涉川曜：！！！

　　這是要干什麼！宰哥你快停下來，沒必要這個樣子！別人還以為我對你做了什麼不該有的事情！

　　然而她低估了一個戲精的演戲敬業精神。

　　這位演員先生以最快速度探出頭去，擺出一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迫切又忍耐的復雜神情。

　　「打擾了！那邊的那位大叔，你有帶潤滑油嗎？」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昏迷的狩野浩之，在這一刻表情都驚人的同步：「……」

　　直男毛利小五郎的第一反應就是捂住了身旁男孩子的眼睛。

　　中年大叔……年輕帥哥……尾隨……面紅耳赤的模樣……異常響動……潤滑油……惡心！柯南你還小，不能看這些東西！

　　「沒有！」他怒氣衝衝地說道，「你自己辦事不帶工具的嗎？」

　　「這不是——」太宰治臉上再一次露出了羞澀又得意的復雜笑容，「忍不住了嘛！大叔你也知道我們年輕人身體比較好，經常……」

　　他沒有說完話，因為毛利小五郎已經帶著熊孩子柯南逃命似的逃跑了。

　　「解決了。」戲精太宰得意洋洋地轉過頭，發現涉川曜正木然地看著自己。

　　「怎麼樣，被我的精彩演出震驚了吧？」

　　「是啊……簡直震撼我老媽一整年……」女孩子呆呆地說，伸手抓住了一旁的狩野浩之的手臂，太宰心中忽然生出幾分不妙之情。

　　「等等！不行，曜醬你答應過帶我瞬移的！你不能這樣！」

　　「我剛剛突然想起來！飛雷神之術好像一次只能帶一個人，所以下次再帶你……」女孩子和顏悅色、但怎麼看都很虛假的對他說，「麻煩太宰先生你自己走電梯上來找我吧。」

　　說完她就立刻帶著人質瞬移了，一秒也不停留。

　　剩下太宰治一個人欲哭無淚。

　　大家說好一起玩的嘛……

　　作者有話要說：

　　毛利叔叔：惡心的基佬！在廁所裡搞什麼啊！回去自己房間啊！

　　藥丸：你髒了。【地鐵老人皺眉看手機.jpg】

　　噠宰天天風評被害，有時候是他自己弄出來的結果。


第133章 很在乎

　　當太宰治以一種蝸牛走路的速度不情不願地坐電梯找上門來，居然是加州清光給他開的門。

　　「嗨，這位少年，初次見面，你好呀。」這家伙像是根本不認識眼前這位差點給對方戴帽子的小白臉一樣，泰然自若地打招呼。

　　清光忍住嘴角抽搐的衝動，側開身體，「你好……進去吧，主人在屋裡頭等你。」

　　「喔？你叫她主人？」太宰大感吃驚，站著不動，「你們是什麼關系？」

　　說到這個，付喪神雖然有點得意，但還是一臉不耐煩地說：「比你想像中更親密的關系。」

　　——我能被她拿在手上揮舞！還能替她砍人，你辦得到嗎？

　　「噫……」

　　太宰砸吧著嘴，意味不明地走了進去。

　　而涉川曜正坐在沙發上，兜帽已經放下來，百無聊賴地盯著眼前兩個被捆綁在椅子上、半死不活的心理自由會成員。

　　「太宰先生。」她扭頭打聲招呼，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正常，「看來電梯速度很快啊。」

　　「哼。」

　　黑發青年扭過頭去，不看她。

　　這場景搞得加州清光莫名其妙，偷偷用眼神問自家主人——這客人是什麼意思？

　　涉川曜對此當然很清楚，還不是因為沒有帶這坑貨玩飛雷神……不過在當時那個尷尬的場面下，她是真的不想碰對方而且想要以最快速度逃跑。

　　不過既然大家事先說好了一起搞事情，中途而廢把朋友一腳踢開好像也不太地道。因此女孩子清清嗓子，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那樣：「太宰先生？你在聽嗎？」

　　「嗯哼，聽著呢。」太宰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興致缺缺地回應。

　　「你覺得我們要怎麼處理這兩個家伙？」

　　「你問我的意見？」

　　「對啊。」

　　「那就求我啊~」

　　涉川曜愣了一下，然而站在她身後的加州清光一時間氣得臉都紅了，這個男人身為主人的朋友竟然敢這樣折辱自己主人……

　　但是出乎所有人預料，涉川曜毫不猶豫地開口：「求你了，太宰先生。」

　　「……」，加州清光當時就沒脾氣了，主人你這低頭速度也太快了吧。

　　就連太宰治也呆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十分不開心地撇撇嘴：「沒誠意。」

　　「喂！」清光終於忍不住說道，「你這人怎麼能……」

　　「沒關系的清光。」涉川曜眯起眼睛微笑，她已經知曉了這戲精的一部分本質，「太宰先生在和我鬧著玩呢。」

　　果不其然，太宰總算是心情好了點，「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嗎？行吧曜醬，騰個空房間給我，讓你家小白臉把人挨個給我提進去。」

　　但是加州清光大聲道：「我不是小白臉！」

　　「喲，那你是非洲人？」太宰不以為意。

　　「你……你才非洲人！」

　　「不對哦這位少年，我的運氣向來好得很咧！」太宰微微一笑，笑容裡透著微妙的情緒，「話說回來，昨天晚上我和你家主人可是度過了美好刺激的……」

　　「你閉嘴啦！」

　　年輕單純的刀劍付喪神哪裡是這種嘴強王者的對手，吵了沒幾句話就心跳加速眼眶發紅，分分鐘有暴起砍人的衝動。

　　直到涉川曜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清光小可憐這才勉強壓住怒氣冷靜下來。

　　女孩子指揮他先去把「狼」給連人帶椅的抬進自己的那個房間裡，然後趁著這個空檔對一旁看好戲的太宰治說道：「太宰先生，加州清光是我的刀，請你不要老是欺負他。」

　　「加州清光……刀？」男青年的眼珠子若有所悟地轉了轉，旋即臉上露出了更加委屈巴巴的表情，「可是有的人明明整天都欺負我，到頭來還對我指指點點。」

　　一時間涉川曜倍感心虛，但還是滿臉義憤填膺：「可惡，什麼人敢欺負你！簡直大膽！我幫你砍死他！」

　　太宰對於這家伙的日常裝傻行為也是服氣得很：「唉，某些人之前明明親自答應要帶我玩飛雷神的……」

　　行叭，太宰先生真是個貪玩的死孩子。

　　最後涉川曜答應等下船以後，帶他免費玩上十次的飛雷神跳躍為由才得到了對方的同意和諒解。

　　自以為賺到的兩個人都心滿意足，涉川矅更是笑容滿面連連點頭。

　　呵呵，真以為使用飛雷神之術進行空間跳躍的話身體就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嗎……想當初她有著刺客大師的身體素質都嘔了足足……咳，不說了。

　　涉川曜暗自決定到時候提前打開手機攝像鏡頭，把太宰治這家伙的翻車現場給拍下來當黑歷史證據。

　　當黑發紅眸的少年人走出來，詢問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麼的時候，太宰治就率先起身朝房間走去，「我進去看看，你們泡壺茶等我出來就行。」

　　加州清光剛開始還沒明白過來，但是涉川曜瞬間理解了對方的意思，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你要單獨拷問他們？」

　　太宰停下腳步，雙手插兜笑眯眯地說：「沒錯。」

　　她猶豫了幾秒也跟著起身，「那我也一起。」

　　「不需要哦。」

　　「為什麼？」女孩子皺了皺眉頭，「心理自由會是我的仇人，你拷問我的仇人時我為什麼不能在場？」

　　「哎呀……曜醬你這人真是倔強。可這該怎麼說好呢？」青年抬起一只手抓了抓有些蓬松的黑發，原本漫不經心的笑容裡卻多了幾分真實的情感，「你就當是——一個閑著沒事干的男人想要在異性面前維護自己高大光輝形像的無聊本能吧。」

　　說完，他就哼著輕松的小調進去，關上房門，反鎖扣好。涉川曜頓時愣在原地，有點拿不准到底是強行跟過去還是坐回原位繼續喝茶。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有一種少見的、陌生的奇怪情感衝蕩在她的內心裡。

　　「什麼啊。」加州清光酸溜溜地吐槽，其實他還挺羨慕這種帥氣程度，「這種弱不禁風的家伙怎麼看都既不光輝也不高大啊，說起場面話倒是一套一套的。」

　　涉川曜沉思片刻還是坐回沙發，聽見房間裡傳來非人的慘叫聲後當即一揮手使用電磁立場籠罩住整個房間，最大限度的隔絕音量傳出去。

　　「你錯了，清光。」她略微垂下眸，遮住眼睛深處的那一抹笑意，「太宰先生他只是單純的不想讓我手上沾那麼多血罷了。」

　　付喪神愣了愣，這人類之間的情感曲折交流已經讓他需要花上一點時間才能思考清楚，「可是……您也不在乎這個問題啊？」

　　「是啊，我的確不在乎。抓人也好，拷問情報也罷，只要能達到目的，我什麼都不在乎。」涉川曜輕聲回答，原本緊繃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許多，「但是——他在乎。」

　　她始終在乎自己的朋友們。而如今，其中的一位朋友也表示同樣在乎她。

　　這個結論的得出令女孩子很高興，比找到心理自由會的大BOSS是誰還要高興。

　　這大概就是太宰先生表達關心情感的獨到方式吧……真是隱晦中帶著點殘酷的溫柔。

　　十分鐘後，臉上依舊保持著爽朗笑容的太宰治從房間裡頭探出頭來，喊道：「下一個！」

　　這是什麼網紅店的排隊叫號場面。

　　於是加州清光連忙把快要醒過來的奧原英明也送進房間。

　　只是在出來後，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就好像他剛才走進的不是一個游輪客房而是什麼恐怖的人間地獄。

　　黑發紅眸的付喪神看了看正在悠閑喝茶看手機的主人，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不得不同意太宰治先前的觀點——主人不進那個房間去看拷問過程是對的。

　　因為裡面是真的嚇人，並不是說整個房間都血肉模糊……那倒沒有。只是那個被拷問完的俘虜一臉司馬的空白表情，瞪著天花板，仿佛靈魂最深處的秘密都被掏空了似的。

　　連他這種身經百戰，經歷過幕府動蕩和武士年代末期的刀劍都不得不承認，太宰先生這人有點可怕。

　　他加州清光寧願去砍一百個武士，也不想跟這種人多說一句話。

　　最後太宰治兩手空空的走出來，一邊用手扇著熱氣一邊坐下來，「茶呢茶呢？渴死啦！我感覺自己超級辛苦der∼」

　　「辛苦了，茶也已經泡好了。」涉川曜放下手機給他斟茶，語氣已經恢復了平日裡的淡定，「問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嗎？」

　　「那必須的呀，曜醬你可以懷疑我這個人人品不佳，但不能懷疑我能力不行！」

　　一旁的加州清光簡直更想吐槽了，正常人會這樣誇自己的人品不好嗎。

　　可惜作為全場最年輕的工具人，他根本沒什麼發言權只能在一旁乖乖燒水繼續煮茶。

　　「是的。」涉川曜居然真的滿臉贊同地點了點頭，「既然太宰先生你已經承認自己人品不好，那我也就順水推舟地表示同意……」

　　但自嘲是一回事，被女孩子肯定又是另一回事。於是太宰的臉上露出了疲懶的笑容，指責道：「喂喂，過分了啊你。」

　　「跟您一比，哪有什麼事情是過分的。」

　　太宰大驚失色：「曜醬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

　　所幸涉川曜調侃了這家伙兩句後總算心滿意足，也決定回歸正題。

　　「那種事情無所謂啦。關鍵是太宰先生你到底得知了些什麼情報。」

　　「唔，我聽來聽去，覺得一共有三條最重要的情報出現。」

　　太宰治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小的記事本打開，念出聲來。

　　「第一條，這兩個人身上的隱秘部位都有一個血色的羅盤刺青。奧原英明是在右側腳底板，狩野浩之則是在左大腿內側。我認為這是該組織的某種標志。」

　　「圖案是這樣子的，你們可以看看，下次要是看到類似的刺青圖案就有理由懷疑也是心理自由會的成員。」

　　太宰把記事本遞給這兩個人，而涉川曜與加州清光面面相覷地接過記事本，不敢想像太宰治是怎麼發現另外一個男人大腿內側有刺青這種事情……

　　涉川曜默默地看著記事本上那個被黑色簡筆畫畫出來的羅盤圖案，感覺心髒似乎異樣地跳動了一下。但當她重新感知時，心髒又恢復了正常。

　　真奇怪。

　　「至於第二條情報，則是搞清楚了這些人為什麼要來這艘船上的真正原因。」突然停下話題的太宰治笑得非常得意，滿臉都寫著【邀功】二字。

　　涉川曜眨眨眼，「回頭我再送你點小禮物，不算在本次合作約定的報酬之內。」

　　「好嘞！」黑發青年愉快地回答道，「卡拉紹夫家族名下的考古團隊在半年前於靠近北冰洋的亞德林格勒地區發現了某樣好東西，但直到近期他們才決定將這玩意兒進行拍賣。而那個考古團隊裡有某個專家被心理自由會的人買通……所以他們是衝著那東西來的。」

　　涉川曜頓時吃了一驚：「原來不是美尼斯的黃金權杖？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太宰想了想，正色道：「我也不清楚。事實上，屋裡頭那兩個倒霉蛋對於本次任務也是一知半解，應該是他們組織內部的保密原則在發揮作用。狩野浩之是財務負責人，明面上可以負責拍賣事宜。而奧原英明作為戰鬥部重要干部和自己的上司一起來。」

　　女孩子的眼睛半睜半閉，像是沒有在意這件事那樣地隨口問：「【木頭】？」

　　「啊。」太宰治回答道，「沒人知道他的真名，本次登船同樣用的是三個假名，就連奧原英明這下屬也不知道老板入住的具體是哪個房間。」

　　涉川曜深吸一口氣，「真謹慎啊。」

　　「是啊，狡兔三窟嘛。」太宰轉動著手裡的空茶杯，笑嘻嘻地說道，「恐怕那人還不止三個洞窟呢。」

　　思考了一會兒後，女孩子才繼續問道：「那麼第三條情報呢？」

　　「這就有意思了。今晚不是將舉行本次航行中最大的一次拍賣會嗎？」

　　「對的。」

　　太宰的臉上登時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神情：「這群瘋子打算在今晚動手。」

　　——假借黃金權杖的拍賣，掩蓋真實的搶奪意圖。


第134章 風暴降臨

　　在討論了一番今晚可能會發生的種種情況後，太宰選擇將那兩個俘虜交給她自己解決，只是他在臨別前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曜醬，今晚可能會很『熱鬧』哦。」

　　說完他就雙手插兜地離開了。

　　加州清光聽得一頭霧水，只能將小獸般迷茫無辜的眼神投向自家主人：「太宰先生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他的意思是今晚很熱鬧，可能會有人死，會流很多血。」涉川曜耐心地教導這個傻傻的刀劍付喪神，「因為他先前表示不希望我手上沾血，但考慮到屋裡頭那兩個混賬是我的仇人，所以他作為一個旁觀者而言實在是不好勸解什麼，也只能用這種方法隱晦地提醒我……」

　　加州清光瞪大了圓溜溜的紅色杏眼，像是聽什麼天方夜譚一樣地看著她。

　　主人和她的朋友簡直恐怖如斯！你們是怎麼從一句話裡聽出那麼多意思的？！

　　涉川曜看著懵逼的清光，忍不住笑了一下，起身往屋裡走，「我進去跟他們談談。」

　　「可是主人……」

　　加州清光的話還沒說完，涉川曜就走進房間關上門，只留下付喪神一個人頗為擔憂地看著那扇門。

　　房間內，無論是奧原英明還是狩野浩之都一副身心上下全部被某個拷問專家給徹底玩壞了的樣子，眼神迷茫瞳孔渙散地看著她。

　　涉川曜沒有搭理相對年輕一些的奧原英明，徑直坐在了狩野浩之的面前。

　　「狼先生，」她盯著對方的眼眸，試圖從中看出點什麼，「你還記得我嗎？」

　　狩野浩之呆呆地望著女孩子，他的瞳孔裡清晰地倒映出這個穿著黑色刺客長袍但又展露真容的女孩模樣——但是他只是張大了嘴，口水一點一點地順著下巴流下來，然後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一樣嘿嘿地笑起來。

　　但要注意的是，當這位大學教授用他那張老臉做出這種行為時，簡直與傻子無異。

　　臥槽，在這二十分鐘裡，太宰先生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頓時浮上涉川曜的心頭。

　　「看來你是不記得了，可我還記得一清二楚。」女孩子最後嘆了口氣，垂下眼眸不去看他們，「你的手下騙過我的錢和感情，拿走了我的傳家寶古董，而你自己甚至屢次買凶殺人……雖然這些行動你都失敗了，但是……但是……」

　　涉川曜的聲音有點哽咽，她說不下去了。

　　因為看著這個男人茫然迷惑的臉時，她忽然想起了前主，那個纖細又脆弱、哪怕死也不想拖累他人的女孩子。

　　有點酷，但也很孤獨絕望的人生。

　　如果大家能夠有機會面對面坐下來，涉川曜甚至想抱抱那孩子。

　　假設換成是那個女孩子在這裡，面對再無反抗之力的仇人時她會怎麼做呢？會憤怒嗎？會原諒嗎？還是會折磨他們？

　　然而下一秒，閉上雙眼的涉川曜又想起這一路走過來幫助過自己的親朋好友們——有已經去世的房東先生，有為了保護自己而被迫離開此世的晴明，有坑人毫不手軟但本性不壞的太宰先生，有熱熱鬧鬧的博多小伙伴，有溫柔和善的藤原舅舅一家人，有看似笨拙溫厚實則很敏銳善良的織田先生和那兩個直男英靈……還有很多人，大家一起經歷過很多事情，正是那些人的力量支撐著她不徹底墮入黑暗中。

　　而太宰治臨行前那句話依舊徘徊在她的腦海中。

　　【「曜醬，今晚可能會很『熱鬧』哦。」】

　　是啊，很熱鬧，所以今天要付出代價的人中不缺這兩人。

　　涉川曜如釋重負地睜開了眼睛。

　　而那兩個俘虜還一臉白痴的樣子看著她傻笑和流口水。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某種程度上已經戰勝了潛意識裡的那種仇恨與痛苦，雖然距離完全戰勝它們還差得遠，但哪怕是如此近地看著仇敵，她依舊能夠保持內心的寧靜。

　　她不恨了，因為這些敵人已經無法再讓她感到絲毫痛苦。

　　至於前主恨不恨，關於這個答案她依舊不清楚，但此刻坐在這裡的人是她。

　　——世界上沒有「如果」。

　　涉川曜起身出去，沒有再看那兩人一眼。

　　她一推開門，趴在門上偷聽動靜的加州清光就嚇得假裝無事發生，站在一旁裝模作樣地擦桌子。

　　但是女孩子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這個好奇心很重的小笨蛋。

　　「清光！」

　　「誒……是是，主人你有什麼吩咐？」

　　「裡面那兩個人交給你處理了。」涉川曜拍拍他的肩膀，「利索點。」

　　「好的。」清光一臉迷惑地接下了這個新工作，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到主人露出這種輕松自在的神態他還是很高興的。

　　但他很快又產生了新的疑問，「主人，你換衣服是要去哪裡？」

　　已經換回正常休閑衣物的涉川曜回頭衝他笑了起來，陽光明媚：「出去玩呀。」

　　告別負責收拾爛攤子的小跟班後，涉川曜一開門就愣住了：「你沒走？」

　　「是哦，因為我在出門後突然想起一個新的問題。」抱著雙臂倚在客房對面牆壁上的太宰治笑眯眯地問，「——曜醬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喝個下午茶？」

　　「不想。」女孩子習慣性拒絕。

　　不過太宰並不生氣，依舊笑著故作神秘道：「我聽說這艘船上的巴西聖多斯咖啡挺正宗，我覺得你也許會喜歡那種熱烈奔放的味道……」

　　「那還等什麼？」涉川曜眼前一亮，立刻無視了自己的打臉行為，「走啊，我請你喝！」

　　「呀哈，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今天早餐時已經喝了三杯咖啡了吧……」

　　「是四杯。」

　　——還有一杯熱美式咖啡是從敵人房間裡順手牽羊走的。

　　——

　　是夜，當天晚上7:00整。

　　在一處寬闊明亮的高檔套房裡，或站或坐著十幾個異國面孔、膚色古銅的男人。

　　而被所有人關注的那位首領則是腰間纏著幾圈醫藥繃帶，說話鏗鏘有力。

　　「阿裡亞，一切都准備好了嗎？」

　　「是，首領。一切准備就緒。」

　　「很好。」首領點了點頭，環視眾人，「拉神的光輝照耀著我們，絕不能讓阿努比斯與祖先的榮光被外人奪走！」

　　「現在，各位行動起來吧！黃金權杖，我們【胡狼衛隊】勢在必得！」

　　當這群人離開房間時，他們個個身披具有中東特色的雪白長袍，變了個模樣。

　　——

　　此時此刻，游輪上另一處高檔客房裡，一個穿著黑色神父袍的眼鏡男子皺著眉頭在講話：「說實話，首領。就算有奧爾科特小姐的預言顯示，我認為我們今晚的行動也是充滿一定的風險。」

　　坐在主位上品嘗著美酒的菲茨傑拉德頭也不抬地說：「納撒尼爾，如果大家規規矩矩地比拼財力，我不會畏懼任何人。但如果有什麼人想要不講規矩來……」

　　他注視著水晶高腳杯中那如血般的紅酒，微微一晃，杯壁上出現絲絲縷縷的酒液掛壁現像。

　　「不是還有你們這些部下嗎？」他說完了這句話。

　　房間內的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紛紛低頭致意，「是，我們必當全力以赴！」

　　——

　　東雲尊吾穿著一身合身的男士和服，身披寬大的羽織，獨自一人站在房間的窗邊觀賞外面的海景。

　　忽然之間，他輕輕開口：「遠星，你准備好了嗎？」

　　不知何時出現在男人身後的鴨舌帽年輕人摘下了帽子，對他深鞠一躬。

　　「老師，我已經准備好……我已經迫不及了！」

　　「你這孩子從小就是毛毛躁躁的脾氣，事實上，這次的游輪行動也本是為你而來。」東雲尊吾沒有回頭，只是背著手望著窗外的厚重烏雲與陰暗的天色，「去吧，養兵多日，用兵一時。若是今晚沒有取得勝利，你就不必再來見我！」

　　年輕人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但還是跪附在地，行拜大禮。

　　「學生承蒙您的撫育教養之恩多年，無以為報。若是今日大事不成……還望老師保重身體，學生來世再報！」

　　不成功，毋寧死！

　　【木頭】東雲遠星站起來，將鴨舌帽鄭重地扣在自己腦門上，轉身出去。

　　而他並沒有看到房間內自己那位歷來冷酷無情的老師始終望著窗外，眼角似有一瞬的水光。

　　「賭石多年，雕琢與否，皆在今日……」東雲尊吾低聲說道，「兄長，我的『大器』絕不輸你！」

　　他漆黑幽暗的眼睛裡，仿有陰雲密布。

　　…………

　　……

　　晚上8點整，游輪拍賣大會正式開始。

　　這是本次航行中最好玩，也是最能見識有錢人掐架的環節。

　　一身晚禮服長裙的涉川曜坐在相對靠後排的位置，身旁坐著同樣西裝革履、戴著黑框平光眼鏡的小白臉加州清光。

　　「太宰先生現在在哪裡？」他聽著台上拍賣會主持人那活躍氣氛的開場白，低聲詢問道。

　　涉川曜的眼睛頓時睜開些許，實則是在用鷹眼視覺打量全場的光芒。

　　「不在這裡。」她同樣低聲回答，「那家伙說好像追查到某個神秘人物的小尾巴，就像打了雞血似的興衝衝地跑去找人麻煩。」

　　加州清光無語了片刻，還是很擔心，「萬一誤事怎麼辦？」

　　「不會的，太宰先生他……就算誤事了我們也沒辦法。照常行動就是。」涉川曜用一臉平平淡淡才是真的表情安慰道。

　　「主人。」

　　「嗯？」

　　「你這被坑習慣的表情真是熟練得讓人心疼。」

　　「……宗信你這倒霉孩子還想再被折斷嗎。」

　　事實上，在根據從兩個倒霉蛋嘴裡拷問出的情報而言，太宰認為今晚心理自由會還是會派一部分人參加明面上的拍賣大會。而這些人就需要涉川曜親臨現場去把他們找出來。

　　至於剩下那些真正要去集裝箱裡搶東西的人手因為躲在暗處，他也只能親自上陣，在外邊觀察人員流動和各種蛛絲馬跡，從而判斷出心理自由會真正動手的時機。

　　涉川曜甚至把經過多次改裝升級的黑客電腦與手機留給了對方，反正她用備用手機也是一樣的效果。

　　結果沒人想到太宰治拿到黑客電腦就好像鎖王拿到了萬能秘鑰、廚神得到了傳說中的廚具、阿天買到了京都刀劍巡游第三彈御朱印……他在昨晚的幾起傷人與殺人事件中終於找到了新的共同點，當即揣著把槍就跑出門去了。

　　對此，涉川曜與清光也只能無言以對。

　　拍賣會順利召開中，場面熱鬧，富豪們一擲千金。

　　台上陸續擺出各大拍賣品，身材火辣的展品展示小姐邁著性感的步伐將這些東西一件件拿上來，負責炒熱氣氛的拍賣會主持人妙語連珠，精通多國玩笑梗，隨隨便便三言兩語就把人鼓動地恨不得立刻買下眼前的拍賣品。

　　場面頗有一種「兩塊錢！只要兩塊錢，買了帶回家，不買虧大發！」的兩元店沿街叫賣喇叭既視感。

　　甚至就連加州清光後期聽得入迷，眼巴巴地問她能不能也買一兩件藏品。

　　「天哪。」涉川曜看看此時拍賣的是美利堅傳奇職業英雄【自由之槍】生前所用的武器之一，還是殘破版的，當即翻了白眼給他，「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這樣吧，我賣了你然後再把東西買下來。你覺得如何。」

　　清光委委屈屈地不說話了，他是聽完主持人介紹後才覺得【自由之槍】這位美國老哥是真的酷嘛……

　　而涉川曜依舊專心地在集中精神，使用見聞色霸氣和鷹眼視覺分辨人群中那些可能是心理自由會成員的家伙——因為有個人將血色羅盤刺青紋在左手的食指與中指之間，正好被她發現。然後順藤摸瓜……四個人就這樣被標記出來。

　　此時拍賣會已經進展到三分之一，而那四人中唯一一位外國面孔的女子忽然起身離開，涉川曜的眼睛微眯，意味深長地拍拍清光的肩膀，同樣神態正常地起身跟出去。

　　給刀劍付喪神戴著的那副平光眼睛是經過激活強化後的高科技眼鏡，她已經把剩余三人給標記出來，屆時清光只要戴著這幅眼鏡隨時都能找到目標人物。

　　而她則要去看看那個外國女人到底是去做什麼。

　　害，穿著長裙和高跟鞋是真的走不快啊！

　　涉川曜忍耐住將自己的長裙下擺給撕開然後跑步前進的可怕衝動，因為它很！貴！

　　至於具體有多貴其實女孩子也不是很清楚。因為這條裙子是當初富婆江枝姐姐給她挑選的，當時富婆和導購員小姐看到她試穿之後也紛紛不自覺地露出了些許沉迷之色……十分令涉川曜害怕。

　　總、總之，暫時還不能撕開它！

　　而穿著漂亮裙子趕路的壞處也體現出來，雖然涉川曜可以根據目標人物身上的香水氣味一路追蹤過去（狩魔獵人感官能力），但她還是被一個陌生男子給攔下來。

　　男人一張口就是滿嘴酒氣，嘰裡呱啦地也不知在說什麼鳥語，但是那眼睛裡湧動著色眯眯的意味是不會作假的。

　　涉川曜嘆了口氣，注意到附近沒人，不動聲色地一手按住了男人的腰部。

　　這混蛋以為美女同意投懷送抱的邀請，正要笑出來，不料強烈的電流瞬間衝刷了他渾身，從腳底直達天靈蓋！

　　「呃呃呃呃呃！」

　　他被電得渾身抽搐，直接滾下了樓梯，再加上酒醉反胃，當場嘔吐不止。

　　「先生，先生你沒事吧？」涉川曜趴在扶手處虛情假意地喊了兩聲，「你別急，我這就找人過來！」

　　說完她不等這個家伙是什麼態度，直接就走了。

　　嘖，惡心，浪費了她三十四秒的人生。

　　好不容易找到那個外國女人，結果發現對方居然只是去洗手間補妝！

　　補什麼妝？哈？你一時半會兒不補妝會死嗎？！

　　涉川曜再也壓抑不住被放鴿子的怒火，辣手摧花把對方暴打了一頓，收獲四百出頭的靈能值，順便催眠拷問出了拍賣場的另外兩人的具體坐標與長相。

　　最後她打暈此人，用膠帶將對方纏住嘴巴和手腳，扔進最裡頭的雜物間反鎖不管了。

　　就在涉川曜想要離開時，忽然感覺輪船一晃！眼前無論是廁所還是外頭的走廊，全部陷入黑暗之中！

　　啊……是停電了？

　　女孩子站在雜物間門口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掏出備用手機將新的兩人坐標發給清光，隨後又分別發信息給他們二人。

　　加州清光的短訊秒回：【拍賣現場也停電了，場面有點混亂。需要我現在去暗殺那幾個人嗎？】

　　涉川曜回復：【再等等看。】

　　她擔心清光提著一把刀走路到半途，電突然就回來了……

　　而太宰治的短訊則是過了將近一分鐘才回復。

　　【全船大斷電，有人破壞電閘總開關和發電機。疑似動手時機已至，我們在展覽廳見面！】

　　涉川曜不自覺地點了點頭，然後一掐食指，將累贅華美的長裙切換成簡潔大方易於行動的黑色刺客戰袍，轉身朝著樓下的展覽廳跑去。

　　與此同時，在最頂層的客房套間內，有人拼命地敲打著房門。

　　「【守夜人】先生！大事不好，有人破壞了電閘與發電機，請您查出是什麼人做的！」

　　「【守夜人】先生？您在房間裡頭嗎？」

　　穿著服務員制服的年輕人語氣惶恐，滿頭大汗。

　　很快，房間裡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體重至少超過250斤的【守夜人】打開了門，十分不滿：「這點小事……呃！」

　　他先是聞到了眼前年輕服務員身上的一種特殊香水味，旋即突然感受到腹部內部傳來劇烈的絞痛！

　　這、這是下毒！一定有什麼人在自己先前吃的食物裡摻和某種可食用的物質，然後利用同樣無毒的特殊氣味形成毒素化學效應！但是……怎麼會算得那麼准？

　　【守夜人】踉蹌著後退，抬起肥胖的手指就要指著服務員削弱對方的異能。

　　然而黑發的年輕服務員只是冷淡一笑，紫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發著異樣的光芒。

　　「永別了……死胖子。」

　　一分鐘後。

　　陀思妥耶夫斯基感受到身上無形的「枷鎖」消除了，100%程度的異能【罪與罰】如同一位老朋友般親切地回歸他的身體裡。

　　他抬起頭注視著黑漆漆一片的天花板，像是要看到那些在輪船各處瞬間升騰而起的強大異能，它們就像是被壓抑多日的火焰，在這一刻井噴！

　　「來吧……【守夜人】已死！區區黑火雇佣兵已經無法維持基本安全秩序了！在這片黑暗之下，爆發出你們人性中最醜惡的一面吧！」

　　黑暗無光的房間中，這個男人踩著血，放聲大笑。

　　而在輪船外，天空中積蓄力量多時的烏雲哄然作響，雷電閃爍，大雨在海面上傾盆而下！

　　暴風雨降臨。


第135章 拍賣真諦

　　涉川曜正在衝下樓梯，忽然身體一滯，因為她感受到那種透明無形的「枷鎖」消失不見！

　　針對【Plus Ultra】的那股壓抑力量，沒了！

　　怎麼回事？【守夜人】出事啦？

　　恰好此時，加州清光緊急來電給她。涉川曜方一接通電話就聽見手機那頭傳來兵荒馬亂的尖叫聲與怒吼聲，伴隨著子彈掃射的聲效，讓人誤以為清光正在看什麼好萊塢國際大片。

　　然而涉川曜的心猛地沉下去。

　　要知道，那邊可是今晚守衛力量最強的拍賣會現場啊！

　　「主人！他們打起來了！」清光急吼吼地說道，「一群白袍子把衣服一脫，光著膀子拿著彎刀就衝過去砍人了！」

　　「對了還有，你發給我的那幾個目標要逃了，我要不要追殺他們？」

　　涉川曜咬了咬牙：「殺！注意保護自己！實在不行就利用我留給你的飛雷神苦無召喚我！」

　　「明白！」

　　刀劍付喪神得到明確指令後立刻松了口氣，他不怕干活，就怕沒事做。掛斷電話後，他的手在空氣中一握，一把利刃就出現在手心裡。

　　那是他的本體刀，曾為幕末時代劍士天才衝田總司所持有的打刀加州清光。

　　在今晚，他要為主人洗刷往日承受的一部分屈辱！

　　與此同時，整個拍賣會現場都亂了，人們四散逃跑，潛伏在人群中的不法分子堪稱群魔亂舞、為非作歹。先前還在大聲安撫眾人「不要慌亂」、「馬上恢復供電」的拍賣會主持人背後中了幾槍，血染紅了他屍體下方的名貴地毯。

　　只見一個滿身精壯的中東人赤著上半身跳在拍賣台上，一腳踩碎了一卷十字軍東征時期留下來的《聖經》羊皮卷，然後無意間又把一個來自中國商周時期的青銅酒具給踢下去了。

　　而這個家伙已經釋放了血脈祖傳的能力，原本的人類腦袋瞬間變成了一個黑漆漆的胡狼首級，黑暗中那雙綠眼睛閃爍著邪惡的光芒。

　　「阿努比斯大神在上！誰敢攔我！」

　　不遠處的包廂裡傳來一聲怒喝：「我敢！」

　　狼頭人身的家伙扭頭一看，頓時冷笑連連，「菲茨傑拉德，你這是要得罪我們【胡狼衛隊】嗎？」

　　來自美國的金發霸道總裁勃然大怒：「我何止是要得罪你們！我還要把你們往死裡揍！那天晚上襲擊我的新月彎刀……就是你手上的這一款！」

　　說罷，他再也忍耐不住昨晚差點被人套麻袋打一頓的怒火，指揮下屬：「所有人，動手！」

　　屬下們紛紛應和，開工干活。

　　站在菲茨傑拉德身後的黑袍神父納撒尼爾心疼無比地看了看胡狼人腳底下那卷古老的《聖經》羊皮紙碎屑，仿佛他崇拜敬愛主的那顆心也被這個畜生給踩碎了。

　　「那可是……十字軍東征時期留下來的寶物啊你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他氣急敗壞道，用小刀劃開手指，鮮血從傷口裡瘋狂湧出，「嘗嘗我的【紅字】！」

　　胡狼人同樣大為火光，眼中綠光迸射，「我是高傲的阿努比斯大神血脈後裔，歷代法老陵墓的守護者，你這可恨的異教徒竟然敢這樣辱罵我！我今天要讓你見識一下阿努比斯大神的神威！」

　　話音未落，他身後浮現一位冷酷非常、手持天秤的胡狼頭人身神祇虛影，同時此人手中的新月彎刀猛閃，斬斷了襲擊而來、由鮮血組成的「紅字」。

　　納撒尼爾面色冰冷如霜，低聲念出經文：「你不可為惡所勝，反要以善勝惡！去吧！」

　　剎那間，血流如注。

　　諸如此類的場景簡直層出不窮。

　　秉承著「王對王」的原則，菲茨傑拉德很快找到了【胡狼衛隊】的首領到底是何人。

　　當看清目標長相後他突然睜大眼睛，難以置信道：「賽義夫親王？！」

　　本該在昨晚的賭場混亂中，肚子上中一刀的「沙特親王」衝他冷笑兩聲。

　　原來整個胡狼衛隊都偽裝成了阿拉伯富商，昨晚的賭場動亂根本是他們自導自演，而真正的賽義夫親王更是被這群法外狂徒打暈給藏起來了！

　　就在菲茨傑拉德拼命思考這其中真相之際，一個躡手躡腳的人影摸到了他的背後，眼看就要發起致命一擊……

　　「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總裁的耳畔炸起一聲正氣十足的怒喝，他一回頭，就看見兩株高大挺拔的松樹與柏樹憑空生出，直接把躲在自己背後的刺客給撞飛到天花板摔下來。

　　菲茨傑拉德猛然驚醒，十分感激地衝著那人點點頭：「謝了，周老先生！」

　　「不客氣，菲茨傑拉德先生。」來自北京大學中文系的退休系主任周明和老教授一頭白發，咳嗽兩聲後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了——他這次是帶著夫人來休假幾天的，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

　　他念誦的是《論語》中的名句，這是他的異能【尊孔】。早些年那會兒有不法分子潛入大學校園裡意圖作亂，還沒等保安趕過來，不法分子就被路過的老教授用一本《論語》直接教化得淚流滿面、愧對世人。

　　這事情就連菲茨傑拉德都知道，事實上，能在這艘輪船上混個臉熟的，大家多少都知道對方的根底。

　　可惜【胡狼衛隊】並不清楚這位儒雅老人的教化能力……因此兩個壯漢對視一眼，怒喝一聲，背後分別閃過阿努比斯的胡狼人身虛影與荷魯斯的鷹頭人身虛影，旋即手握彎刀地斬殺而來。

　　眼看對方殺氣騰騰，但老爺子只是不屑地冷哼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連聖人孔夫子都不敢隨意談論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區區兩個異域神明，安敢在他面前放肆？

　　阿努比斯與荷魯斯的神力虛影仿佛遭受重擊，晃蕩了兩秒鐘，消失不見。

　　壯漢們的腳步一滯，嘴角溢血，明顯遭受到巨大的反噬，但還是咬牙切齒地將彎刀劈頭蓋臉地砍下來！

　　但是周明和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緩緩說道：「一而再，再而三，實非君子所為。既然如此，老夫便再贈送二位外國友人一句古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自己不想要的東西和事情，就不要推給他人。假如強行這麼做了，就不要怪報應譴責到自己身上。

　　老教授話音剛落，兩個年輕壯漢再也控制不住身體，直接被一股莫名的力道彈飛了。當他們撞在牆壁上時，身體表面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道刀痕！大片鮮血從刀痕傷口裡噴出！

　　這下可好，再沒有人敢阻攔這位老先生，後者則是慢吞吞地走出一片狼藉的拍賣會現場，回房間去找他那位因為身體不適而休息的夫人。

　　菲茨傑拉德和【胡狼衛隊】的首領假賽義夫親王木愣愣地看完了這出好戲。

　　美國總裁搖了搖頭，發自內心地感慨道：「哇哦，有些中國人真的是厲害……聽說他們的隱秘組織『朝花惜拾』也很不賴。但這可不是讓我今天在這裡借機逃跑的理由。」

　　下一秒，他的手中多出了一張不限額度、全球限量發行的百夫長至尊黑卡，大喊起來：「一千萬美金！強化！」

　　氪金強化後的菲茨傑拉德很快與那位胡狼衛隊的首領打成一團，他們的戰鬥大開大闔，桌子椅子地毯牆壁……周圍的一切物品幾乎遭受到大片波及，還好參會的人群早就跑得七七八八，沒有多少無辜者受到連累。

　　但就在這時，一個披著白鬥篷的魔術師灰頭土臉地從通往展品保管室的通道跑出來，手裡還提著個黑色箱子，那個看似平平無奇的似乎散發著某種異樣的力量。恰巧那位已經激發了血脈神力——化身胡狼頭人身的衛隊首領被菲茨傑拉德一巴掌扇飛，正正地撞到怪盜基德附近的牆壁上，整個人在牆上凹陷出一個貼合的人形。這家伙「呸」地一聲吐出血後一扭頭看見這個場景，立刻怒火衝天。

　　「你這小偷！把東西留下！」

　　——怪盜基德竟然趁著他和那個美國佬打生打死的時候去偷東西！去死吧！

　　而菲茨傑拉德更是暴躁老哥無誤，一個字的廢話也不說直接使出八百萬美金的強化，調轉目標一拳就打出空氣波動的劇烈衝擊。這一招嚇得基德身形一閃，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轟隆！」

　　原本他所站立的通道入口處徹底坍塌。而基德白衣飄飄地重新出現在三樓包廂的牆壁外，一只手抓著身後的牆壁邊緣，一只手提著箱子。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朝這底下的兩個憨憨很禮貌地笑了一下——相信我，這比任何嘲諷言論更加刺激——然後翻牆跳進去從包廂後門逃走了！

　　菲茨傑拉德也顧不上跟衛隊首領打了，他大吼一聲：「納撒尼爾，露西，約翰！都給我去追擊那個混蛋！」

　　場內無論是黑袍神父、紅發少女還是金發年輕人都下意識地應了一聲，以更快的速度解決面前的對手。

　　拍賣會現場幾乎打成廢墟，【守夜人】已死，船上所有人的異能都被得到釋放。而在混亂中有的人選擇逃跑，也有的人想要渾水摸魚去偷幾件古董，回頭就算不拿去轉賣，也可以拿在家裡自己收藏。畢竟能在游輪上拍賣的東西放在外頭都不便宜……

　　但這些起了貪念的人根本無法靠近最核心的拍品儲存室，迎接他們的是數不盡的槍林彈雨與配合默契的大片異能攻擊，直接把這些來犯者打得鬼哭狼嚎。

　　因為黑火安保公司的人員在意識到【守夜人】出事後，明白以他們目前在船上的人手無法徹底保障全船人員的安全。當即決定遵守當初簽合約的第一條要求：最優先保護卡拉紹夫家族成員的生命安全！

　　先前來說這艘船上卡拉紹夫家族的最高負責人是維卡大少爺，但如今他老爹來了，這個位置就自動轉移到身為家主的尼古拉身上。

　　事實上，在整艘斯文托維特號上，也只有他們兩個是黑火安保公司下死力要保護的重要目標。至於其他人的死活……抱歉，實在是人手不足，請大家自行努力，等待備用發電機恢復供電吧。

　　本次帶隊黑火安保的負責人是一個叼著古巴雪茄、面目有疤的灰白色頭發老兵。顧不上藏品儲存室外的槍彈聲與異能聲交織作響，他大步走進儲藏室彙報外面的情況，結果看見面無表情的尼古拉與他的兒子，滿頭大汗又強壓怒火的維卡。

　　「我們必須馬上撤退！」尼古拉正在跟他兒子吵架，「現在只有最底層的密室才是最安全的！」

　　維卡同樣很生氣，他揮舞著手臂指向周圍如山一般高的儲物格：「父親，您的意思是要我們拋棄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讓那些想要渾水摸魚的混蛋衝進來搶奪寶物——來自各方委托給我們拍賣的珍惜藏品嗎？由此引發的財務損失、家族名聲損失以及相關的一系列負面影響，您想過沒有！」

　　「廢話！老子當然想過了！但是一點點的錢財賠償有我們家族的人命重要嗎？而且就算真有人搶到了這裡的藏品，他們也逃不走！」尼古拉聲音洪亮，眼神如劍，「要知道，這裡可是在太平洋正中——」

　　轟！

　　宛若大型堡壘一般的豪華游輪在海面上猛地晃蕩了一下船體，直接把裡頭猝不及防的人們給震得摔倒在地。

　　維卡同樣不例外，幸好他的秘書格列布也摔倒了，恰好給人當了墊子。

　　但金發大少滿臉恐慌，「斯文托維特怎麼會晃得那麼厲害？我們可是采用了當前世界上最先進的重力恆定裝置固定在船底！將航行中的搖晃幅度將至最低！」

　　話音剛落，他自己就想明白了。還能怎麼樣，除非……外面的風浪太大咯。

　　他的臉色一陣青白變幻，而尼古拉也不耐煩了，直接給了身後的【邊境獵犬】一個眼色，這位長著高加索犬腦袋的瓦連京先生就把大少爺直接提起來。

　　「維卡先生，得罪了。」狗頭人大哥低沉地說。

　　尼古拉不再看他們，而是衝著刀疤臉隊長點點頭：「亞爾德隊長，請掩護我們去最底層的密室避難！」

　　「明白，尼古拉老板。」隊長懶洋洋地點點頭，吐出一個白色的煙圈，回頭朝門外大喊：「小子們，收拾東西，有新任務啦！」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6

第136章 宰哥你

　　在黑暗的暴風雨呼嘯中，行走在展覽廳的太宰治沒有打開任何照明設備，無論是手電筒還是手機上的屏幕，他都沒有開啟。

　　身處黑暗就像是本能的呼吸，畢竟他人生中很長一段時間是跟比這片黑暗更加深沉邪惡的東西打交道。

　　所以哪怕是今夜的拍賣會出事、全船大停電等異常事故頻發，也不能讓這位黑發青年露出任何一絲多余的震驚表情。

　　說實話，太宰並不擔心武裝偵探社的同事國木田獨步是否會出事，畢竟他們剛剛通過電話，國木田已經和其他一些自行組織起來維持秩序的民眾撤離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去了。

　　至於船上會出事，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想到這裡，太宰不由得輕聲念出了那個罪魁禍首的名字。

　　「【魔人】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干得真漂亮啊。聯合心理自由會與胡狼衛隊制造混亂局面，加上在航行中途的游輪這種特殊的封閉環境下殺了【守夜人】……你到底想要什麼呢。大逃殺嗎？」

　　其實他之所以能夠捕捉到這家伙動手的一絲痕跡，除去使用黑客技術反復觀看昨晚三起事件的監控視頻以外，還要特別感謝國木田君。因為國木田獨步昨天跟一個來自日本的同行偵探大叔喝酒時，無意中聽到了重要情報，據說是那位大叔的子侄親口說的。

　　【「毛利叔叔，我今天和小蘭姐姐走在甲板上時看到了一個好奇怪的俄羅斯人，他明明那麼瘦弱，摔下海被人救起來後卻很傲慢誒。後來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裡打噴嚏，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籌劃什麼不好的事情……」】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國木田獨步一回頭就把自己在這艘船上搜集到的各類情報彙總發給了搭檔太宰治，因為此人在冥冥中也感覺到空氣中似乎存在著某些不穩定的因素。太宰並沒有辜負他的努力，順利地在數十條看似毫無聯系的情報中挑選出了最正確的這一條。

　　奇怪、瘦弱、傲慢、鬼鬼祟祟、俄羅斯人。

　　出現在太宰治腦海中的人選也就那麼幾個「老面孔」，經過排除法和聯系業界熟人等手段一通推論，基本鎖定目標人物。

　　可惜沒等他找到那只老鼠的藏身之處，船上就停電了。太宰隨即判斷出對方肯定已經離開老巢去搞事情，過去最多也只能撲個空，因此他決定轉頭找自己的金牌打……咳，小伙伴去抓老鼠。

　　堂堂【魔人】，滿肚子壞水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大概永遠算不到，自己會被江戶川柯南這個死小鬼在無意中克了一遍又一遍。

　　就很慘。

　　同樣在廁所裡領教過江戶川柯南的難纏程度的太宰不由得幸災樂禍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他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刺耳的異響。仿佛沒有上足油的門軸在翻轉，發出了連聾子都無法忽視的聲音。

　　太宰的表情瞬間肅然，槍械出現在手掌中，轉身就要開槍之際只感覺黑暗中一股腥臭無比、積攢千百年的臭氣迎面撲來！

　　什麼東西？

　　太宰治在下一刻改變開槍的主意，畢竟涉川曜隨時會抵達這個展覽廳，能拖延就拖延。

　　異能【人間失格】發動！

　　管你是什麼異能力，統統在他面前當個無能力者吧！

　　眨眼間，男人的手指撞在了什麼柔軟到極致、乃至腐爛的東西上，一拳把襲擊者打了個對穿！臭液四濺！

　　躲閃不及的太宰治當時就震驚了，他有這麼強？區區一拳就能把人打穿？！

　　但下一秒他意識到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嚴重失誤——【人間失格】無效！物理攻擊無效！

　　襲擊他的家伙猛地將他撲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把太宰這個可憐無助又美味的武裝偵探給撞得頭暈眼花。

　　「什麼……」他嘀咕著想要以格鬥技巧將這貨掀翻，不料襲擊者趴在他身上，如同怪物一樣用力地摁住他的四肢，然後幾乎是臉貼臉地對他大聲喊：「吼嗚——！」

　　太宰：？？？

　　更令他驚慌失措的是另外三道類似開門的刺耳聲響先後響起，新的怪物踏出了它們的領地，朝他狂奔而來！那架勢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地吃掉！

　　此時黑發青年的視野終於適應了點混亂局面，他終於看清楚趴在自己身上、一身怪力的襲擊者是誰了。

　　——四個復活的木乃伊！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啊！！

　　電光火石之際，太宰治終於想起當初涉川曜將小禮品繃帶寄給他玩的時候，這卷號稱能夠「纏繞地球兩圈的普通繃帶」上還有一行細微的備注。

　　【……木乃伊好感+250】

　　媽耶！原來是這樣！這些木乃伊不是要吃他，而是要……求愛！！

　　就算已經死了，當遇上好感度爆表的「真愛」時，它們依舊會奮不顧身地復活。

　　這些木乃伊對太宰治這個同樣身上纏滿繃帶的活人充滿了可怕的好感，這份情感甚至超越了性別與生死的界限！

　　領悟真相的太宰治一瞬間心如死灰。

　　他，一位平平無奇的帥哥，在22歲這一年的年底，於豪華游輪度假中，被四個干屍木乃伊集體求愛且欲行不軌之事。

　　這個時候，新的推門聲傳來。渾身上下滴著惡心膿液和長滿霉斑繃帶的木乃伊紛紛停下了手頭的活，和躺在地上已經衣衫不整的太宰治一起抬頭望去。

　　一身黑色刺客長袍的【幻武】正滿臉震驚地看著他們。

　　場面一時間有點尷尬。

　　「嗯……」涉川曜為難地開口，甚至還有點臉紅紅的趨勢，「抱歉，我不知道太宰先生你和這幾位在忙，打擾了。」

　　說完她就重新關上了大門，走了。

　　木乃伊們愣了幾秒，繼續低頭脫男人的衣服，有一只木乃伊甚至快把他的褲子給成功脫下來了。

　　「——不！」

　　「曜醬你回來！救我！救我啊別走！！」

　　扯著褲帶的太宰治敢摸著他那所剩不多的良心發誓，他這次絕對是喊得聲嘶力竭，發自靈魂深處。

　　他是喜歡自殺、喜歡殉情沒錯啦！但不是跟幾個千年臭屍一起啊！

　　「砰！」

　　大門被重新撞開，雙手握住不死斬刀柄的涉川曜已經換了一身行頭地衝進來，她的頭發灰白，雙眸豎瞳如暗金色流火！

　　——你們這群孽障！放開那個帥哥，讓她來脫……來救人！

　　那柄纏繞著血色櫻花、斬殺所有非人生物的黑刀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劃過空氣，砍斷了一個木乃伊的腦袋。

　　「嘶吼！」

　　另外三個木乃伊仿佛遭受到了巨大挑釁，也顧不上繼續折騰太宰治。它們紛紛跳起來伸手一招——躺在棺材裡的鐵質彎刃劍和盾牌猛地飛入那幾只纏滿繃帶、滴著粘液的手中。

　　涉川曜一下子面對三個守衛法老陵墓的木乃伊圍剿，發現它們每個家伙的頭顱裡都閃動著明晃晃的綠色焰火。

　　她也不客氣，馬步後撤，左手伸出，大拇指與小指扣進掌心，剩余三指則是中指與無名指並攏，卻又和食指分開。

　　一道由無數半透明六棱面圖形組成的金黃色球形防護罩瞬間籠罩住了她本人！

　　昆恩法印·進階版！

　　當彎刃劍砍到防護罩時，防護罩在彈開襲擊武器後驟然破裂，化作一圈金色氣浪向四處撞擊而去。直接將幾個木乃伊掀得失去平衡。

　　與此同時，收起法印的涉川曜雙手握住刀柄，回身一個大跳旋發力，不死斬宛若一道黑色月弧直接斬斷了最近那個木乃伊的腰部，直接將它砍成上下兩節！這招與其說是傳統刀法，倒不如說更像是西洋劍術中的雙手劍招式。

　　剩余兩個木乃伊狂吼出聲，震動展覽廳的玻璃與較輕的碎物，趴在地上的太宰治一邊瘋狂穿褲子，一邊連滾帶爬地轉了幾圈才避開他們的交手範圍。

　　涉川曜直面衝擊怒吼也毫不變色，抬手一發伊格尼法印，金紅色的火焰衝擊從她手掌中呈扇形迸射而去，直接把一個木乃伊燒成火炬人。

　　最後剩下的那個木乃伊眼看幾個同伴被砍瓜切菜一樣的剁了，渾身顫抖幾秒。它忽然調轉方向要去攻擊還躺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太宰治，手中利刃毫不留情地斬下——

　　「它要和我殉情！」作為一位殉情達人，太宰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真實意圖，臉色發白地大喊道。

　　從進門來就滿臉冷酷之情的涉川曜終於開口：「做夢。」

　　她將不死斬如同標槍一般猛地投擲出去，正中木乃伊後背遲緩住它揮刀的動作。而太宰也靈機一動地往對方的小腿處狠命一踹，木乃伊當即就因為被踹斷松脆的屍骨而趴下了！

　　好死不死，木乃伊的腦袋還臉朝下地趴在太宰治的胸前！

　　「……」，黑發青年看起來都快被惡心得暈過去了。

　　涉川曜甩出一發飛雷神苦無，下一秒出現在苦無所在處也就是兩人身邊，單手拔起不死斬，對准木乃伊直接一刀梟首！

　　黑色的冰冷刀尖正好擦著太宰的鼻尖劃過，只差幾寸就會斬傷他的皮膚。

　　木乃伊不甘心地化作飛灰消散，而太宰治長出一口氣後疲憊地閉眼。對他而言，死不死都沒關系，重要的是不能和那麼惡心的木乃伊殉情！

　　如果真的就這樣死了……他在地獄裡也要爬出來再死一次。

　　閉著眼睛喘氣休息中，他感覺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動作溫柔得不像是個以冷酷無情而聞名的狩魔獵人。

　　——摸摸頭，不發愁。

　　這年輕人的身體顯而易見地一下子放松下來，帶著點死裡逃生後的慶幸和快活。

　　「狩魔人……」太宰治閉著眼睛說道，腦海中浮現出先前那火光中瞥見的黑紅色鏈甲和有金屬倒刺的夾克，心中五味雜陳很難形容，「你又有新玩具了。」

　　「沒錯哦，可好玩了呢。但你沒有。」

　　太宰：「……」

　　涉川曜掐了掐右手食指，將【狼派狩魔獵人師匠套裝】收回去，再度切換回【刺客大師套裝】。

　　她來游輪之前特意拜托周邊大手博商匠也幫的忙就是這個。雖然博商小弟說自己哥哥不會做鏈甲什麼的，但事態緊急也只能找他哥哥強行幫忙。

　　事實上，就算被趕鴨子上架了，博商匠也依舊沒有辜負老客戶的厚望，真的把整套狼派狩魔獵人的師匠級套裝給她弄出來了。而涉川曜登船前積累的靈能值幾乎全部投入了這個新套裝裡。

　　所謂的「師匠」，就是狩魔人派系中最高的那位領導者，在刺客之中可以稱為「導師」，是具有傳授狩魔知識資格、領導派系之人。

　　在《巫師3》中，狼派狩魔獵人的駐地凱爾莫罕城堡由資歷最老的維瑟米爾大師負責，他也是主人公傑洛特的老師。當維瑟米爾活著的時候他是派系的「師匠」，但後來因為對抗狂獵之王而死後師匠的位置就轉到了傑洛特手上。

　　【*狼派狩魔獵人師匠套裝（7/7）：集齊了鎧甲、手套、褲子、靴子、鋼劍、銀劍和掛飾的你已經是一位合格的狼派狩魔獵人大師了。無論在哪個年代，我們為了獲得對抗命運的力量而背負起的後果永遠沉重。但請記住你背上兩把劍的用途——「鋼劍除惡，銀劍祛邪」是我們生存發展下去的不變宗旨。

　　我們是怪胎，是變種人，是少數族群，可我們同樣是求生者，是守護者，是狩魔獵人！

　　希望在你職業生涯的最後，你還能笑著對人說出那句話：「嗨，來盤昆特牌吧？」

　　當前套裝中檢測到以下物品內容：1、鋼劍（和道一文字）2、銀劍（不死斬）3、白鐵狼頭吊墜4、師匠級狼之手套5、師匠級狼之褲子6、師匠級狼之甲胄7、師匠級狼之靴子。——「這個世界需要的不是英雄，而是專家。」（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使用）】

　　【已激活套裝相關游戲能力，反饋與現實中具體如下。】

　　【1、血條數據化：使用者全身血量進行數據化反饋，遭受到致命打擊時不會第一時間死亡，而是開啟『負傷』debuff後持續掉血。】

　　【2、煉金術與昆特牌技巧：不嗑藥的狩魔獵人不是好的昆特牌王。】

　　【3、未命名莊園：身為狩魔獵人一代派系的當代師匠，理當擁有一處駐扎基地。】

　　以上，就是第二個套裝【狼派狩魔獵人師匠套裝】帶來的影響。

　　原先沙雕異能力還堅持不肯承認她收集起所有裝備，非要把東方長刀更換為西式長劍……最後涉川曜發火了。

　　「我沒靈能了！你這混蛋異能天天就知道榨光我！隨便你，反正我馬上就要上船，要是不小心死在上面別說套裝收集，連你也沒有宿主了！」

　　於是【Plus Ultra】勉為其難地認可了和道一文字與不死斬頂替原先的兩把劍的位置，激活套裝功能，並表示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不過在這一系列現實反應中，涉川曜最想知道那個莊園是怎麼回事。

　　害，誰能想到，玩狩魔獵人套裝玩到最後整出一個未命名、不知道在哪裡也不知道是否真正存在的莊園來呢！雖說人家傑洛特在《巫師3》DLC之一的「血與酒」中，於陶森特公國獲得了一處葡萄酒莊園作為賞賜，但對應到現實世界裡也太神奇了吧？

　　——這不是逼著她當富婆嗎！這可惡的命運！她這麼柔弱無助的小貓咪，只能屈服了！

　　不過有些事情在還未塵埃落定之前涉川曜絕對是守口如瓶、誰都不會說的。

　　萬一放出狠話要當富婆，最後卻只得到一間廉租房……豈不是尷尬死？

　　因此她低頭看看躺在地上閉目養神的太宰治，忍不住問道：「你打算在木乃伊的灰燼和粘液中繼續躺多久？」

　　太宰治立刻一股腦兒地爬起來，拍打著身上的髒東西但還是可悲地發現自己臭死了，不禁哀嘆起來：「天哪，殺了我吧。」

　　「殺你沒問題，但你真的決定要跟它們殉情？步入這種禁♂忌之戀的後塵？」涉川曜忍不住笑道。

　　黑發青年格外悲傷的沉默了幾秒後方才一本正經地回答道：「說實話，在剛剛那種場合下我真的有打算跟曜醬你殉情的念頭哦。」

　　涉川曜同樣站起身，她身上的黑色刺客袍子不沾塵埃，「多謝誇獎，說明我在你眼中至少比這幾個木乃伊長得稍微好看一點。」

　　太宰治放棄了對於祛除異味的掙扎，抬眼似笑非笑地說：「……我認真的啦。」

　　女孩子卻沒有聽出這句話中似乎與前面的玩笑話有什麼不同，還在笑嘻嘻地點頭：「我也認真的對你表示感謝呀。」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作為一只小貓咪，我已經習慣於天天拯救各路友人於水火之中，不必客氣。

　　噠宰：船上應該沒有其他木乃伊了吧？


第137章 無產階級

　　兩個人一邊離開臭氣熏天的展覽廳，一邊迅速交流著當前局勢的情報。

　　「如今【守夜人】出事，整艘船上沒有人監管異能了。這個局面導致那些本就心思不正的家伙想要趁亂搞點事情出來。」太宰跟她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此刻發電機和電閘那邊應該有人在看守，誰敢來維修就殺誰。」

　　涉川曜皺了皺眉，「這樣下去一直不恢復供電的話，輪船還能正常航行嗎？」

　　「不清楚，但如今這些人顯然是要把斯文托維特號變成太平洋上的一座孤島。哪怕距離最近的海岸救援隊按照正常速度趕過來支援都需要至少三個小時才能抵達。」

　　說到這裡，太宰治無意間一轉頭看見了走廊上鑲嵌的密封玻璃外的景色，頓時面色微變。

　　涉川曜注意到他的異常，同樣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眼睛一下子眯起來。

　　「外面在下雨？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女孩子低聲說。

　　「啊，我也這麼覺得。」黑發年輕人凝視著外層玻璃上如同不斷有人潑水的水痕，回答道，「這風雨好像還挺大的。」

　　轟隆隆！

　　雷電在烏雲中肆虐著大吼，風暴吹拂著海浪，掀起十幾米高的浪頭，大有一種要將人類船只當場掀翻的趨勢。

　　然而斯文托維特號的表層浮現出一層淡藍色的能量防護光芒，那是輪船花費巨資打造的全船防御設備「絕境長城」！一旦開啟，能夠在九級風浪中撐上足足五個小時。

　　很顯然，當初購置這套防御立場設備的【守夜人】是貨真價實的權游鐵杆粉。

　　通常來說，只要「絕境長城」開啟，哪怕外面風浪再大，幾個小時內都是不會翻船的。不過等到能量耗盡，整艘船將會燃燒掉三分之二的燃料——再加上如今斯文托維特號已經行駛了兩天一夜的航程，這就意味著等到「絕境長城」關閉後，整艘郵輪將會失去基本動力，淪為海面上漂浮的一片葉子！

　　郵輪最核心的駕駛艙內，工作人員忙碌地記錄外面突然惡化的天氣數據，跑來跑去，忙亂不堪。由於鏈接此處的發電設施是獨立保管，因此駕駛艙的各大儀表盤還能勉強正常運轉。

　　穿著船長制服的大胡子中年男人抱緊雙臂，皺著眉頭注視著外頭的狂風暴雨，以及不斷拍打在能量光罩上的高大浪花。

　　終於，擁有多年航海經驗的這位老水手得出了一個驚駭欲絕但又難以否認的結論。

　　「這不是普通的暴風雨，我們這是行駛進入了台風的螺旋雨帶區！」

　　他旁邊的下屬們震驚無比，「什麼？這是氣旋？」

　　「我們沒有收到日本氣像廳的警告！電腦顯示一切正常。到底是……啊！」

　　坐在電腦前的水手突然發出一聲驚恐的慘叫。

　　因為就在他面前的這台電腦上，突然屏幕微顫，數十上百條來自沿海國家各大氣像廳的未讀消息瘋狂地湧入。

　　……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擋了先前的電波信息傳導，直到這時才放行入內。

　　更可怕的是，這一舉動就好像扯下了蒙住眾人眼睛的黑布，駕駛艙內的所有相關數據儀器齊齊顫動，數據刷新得就跟流水一般迅猛。

　　航速在加快！輪船真實坐標變遷！航線出現嚴重偏離！周圍風力大幅度增強！

　　一切都指向最核心的那處風暴眼！

　　船長臉色大變，猛地撲到儀器前大吼起來：「這是黑客手段！對方居然蒙蔽了我們那麼久！快讓專家過來！」

　　電腦專家匆匆趕來，再三檢查卻發現系統一切正常，沒有任何黑客手段或者病毒存在跡像，況且所有數據也都恢復了實時更新。

　　但是輪船還是在不斷地提速，乘風破浪地往前衝。哪怕使用人工拉剎都沒有效果。

　　就好像……斯文托維特號有了自己的意志，要去某個地方。

　　在茫茫的漆黑大海上，沐浴著風雨的「絕境長城」能量罩底部，有一層如水般的冰藍色光芒在湧動不止。

　　——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當涉川曜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太宰就停住了腳步，看向她：「你想解決這艘船上的危機？」

　　女孩子坦然回答：「我不想死。」

　　當前所有人的生命都在這條船上，如果翻船了，大家都得去海底拉萊耶宮殿報道。雖然女孩子天天拿這個梗調侃他人，但並不意味著她真的想成為新一代的克蘇魯生物。

　　「可是那會很危險。」太宰格外嚴肅地補充道，「我不確定你是否願意……」

　　然而涉川曜只是同樣地面露微笑：「太宰先生，你在這艘船上會主動找我，不就是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的發生嗎？」

　　「是啊，我們的牌不多。」他喃喃自語的長出一口氣，蹙眉沉吟片刻，「既然你願意的話，就去幫我找一個人……就是那家伙邀請了心理自由會與胡狼衛隊來這裡。」

　　「懂了，是罪魁禍首啊。」涉川曜並不覺得因為被當成打手而生氣，反正她就擅長干這件事嘛。因此她還非常敬佩地說，「不愧是太宰先生，短短時間內就找到那個混蛋的蛛絲馬跡了。」

　　「咳咳，過獎，機緣巧合下發現罷了。」太宰故作謙虛地說，旋即心虛地笑了笑，「總之，跟那家伙對上有一定的危險，但只要按照我的方法你絕對能逮住他噠！」

　　「喔？太宰先生不打算跟我一起去？」

　　「我要去找國木田君，他那邊在緊急疏散民眾時好像出了點問題需要我幫忙。更何況如果我在曜醬你身旁的話反而會影響你的正常發揮吧？」

　　涉川曜不吱聲了。那倒是，剛剛砍木乃伊的靈能值都因為你這位隊友的存在被迫減少一半。

　　簡直血虧，我打架的時候請各位都離我遠點。

　　但是不知為何，看著混蛋帥哥友人這張陽光燦爛的笑臉，女孩子突然感覺背後生出一片危險的涼意。

　　這……這種危險將至的感覺……不，應該不會吧！這次小心一點就不會出問題了！

　　絕對沒問題，我們小貓咪都超勇的！

　　於是他們分兵兩路，她負責去打探罪魁禍首的疑似存在位置，太宰去支援同事。等會根據雙方手機上的信號進行彙合，中途保持暢通的電話聯絡。

　　臨走前涉川曜還好心提醒他：「如果等會你又看到木乃伊棺材的話記得繞道走。這次我可救不了你。」

　　「知道啦。」太宰不太開心地回答道，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一路上，根據太宰治在電話裡的提示，涉川曜穿過敵人設下的層層障眼法和各種故布迷陣的提示。

　　說實話，今晚的她感覺都快不是自己了，而是一個衝鋒陷陣的棋子，在棋盤上被棋手所執，用來跟那位罪魁禍首進行隔空交手。

　　你們這些神仙打架我根本看不懂.jpg

　　不過女孩子並不反感這種被人指揮干活的行為，畢竟她很清楚自己的智商假如跟太宰治這狗男人比起來，簡直應該羞愧至死。

　　反正我身為一只腦子不太好使的小貓咪，給智商高的朋友偶爾打下手怎麼了，又不虧錢。

　　況且……砍人這種事她最在行啊！不僅解決游輪危機，還有大把靈能值賺，豈不美哉？

　　不讓她去衝鋒陷陣解決敵人，難道還指望她出謀劃策、智計頻出嗎？別開玩笑了。

　　然而就當涉川曜解決了一隊胡狼衛隊布下的殺手之後，撈了兩千點多的靈能值，正心滿意足地往裡頭走時，耳機裡傳來太宰那冷靜的聲音。

　　「小心點。【魔人】費奧多爾極有可能就在你眼前的這處房間內。」

　　誒？咱們推BOSS進程這麼快的嗎？這才打倒幾個小怪而已啊？

　　有點不適應這攻略速度的涉川曜拔出了身後的和道一文字，給自己加了個昆恩法印，召喚出黑色的武裝色霸氣藏在衣服底下後，方才一腳踹開了大門！

　　此地是游輪內部用於裝載雜物和旅客托運行李的巨大倉庫，一開門，灰塵揚起，各種小山般堆積的行李箱、物資紙箱堆摞在一起。

　　坐在紙箱堆上的是一位戴著白帽子的柔弱俄羅斯人，只見這人居高臨下、面帶微笑地看向她，開口說了第一個字：「我……」

　　——我什麼我！

　　穿著【狼派狩魔獵人師匠套裝】的涉川曜簡直是莫得感情的典型代表，直接一發阿爾德法印朝著對方身下的那一堆紙箱打過去！

　　進階後的阿爾德法印不再是單純的透明無形念動衝擊波，它多了一股刺骨冰霜的意味，甚至在沿路的地板上凍結出了一道道白霜痕跡。

　　陀思妥耶夫斯基猝不及防地摔進一堆紙箱裡，被雜物淹沒，也不知是否扭到了腰。

　　涉川曜的右手一抹腰間的腰包，掏出了一個圓滾滾的金屬器皿，連瞄都不用瞄准地就往紙箱裡砸去！

　　【*舞動之星（煉金炸彈）：造成劇烈的燃燒爆炸，可使附近的敵人燃燒。可摧毀怪物巢穴。效果時間26秒，火焰傷害200。（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3/4）】

　　沒錯，狩魔獵人傳承的煉金術除了煉制具有極強毒性的魔藥之外，還能煉制其他危險武器——而且原材料都能在生活中找到。

　　誰讓這家伙坐得那麼高？食我煉金術啦！

　　不過直到看到紙箱堆轟然爆炸，化作一座小型火山那樣的瘋狂燃燒著這裡的雜物後，涉川曜才疑惑地問：「你剛剛想說什麼來著？」

　　毫不意外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愧是禍害活千年的那種混蛋，居然逃出了這片小型火海。

　　他隔著扭曲的空氣和熱浪朝女孩子笑起來：「呵呵呵……真是別致的重逢啊。」

　　而涉川曜也終於看清楚這罪魁禍首的臉，當即愣住了：「弗拉基米爾？」

　　這一刻，她回想起昨晚在電梯上的偶然碰面，對方當時身上展露出的那種黑暗邪惡氣息原來不是自己的誤會！

　　達瓦裡希，你個小布爾喬亞的叛徒，你對得起革命群眾嗎！

　　「喔，高田優小姐！」並不知道自己身上奇怪標簽越來越多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興致盎然地打招呼，「我也沒想到來的會是你啊！」

　　「怎麼？我不能找到你這只老鼠的藏身之地？」

　　「不不，我只是感覺憑借你目前表現出來的智慧好像很難辦到這點。」陀思妥耶夫斯基嘴巴上說著被人毒打一百頓都不為過的話，同時笑嘻嘻地往後退，「應該是你身後那人讓你來追查我吧？嗯嗯，不錯，可惜啦，他大概算漏了一點……但也可以原諒的！畢竟我們的信息來源不在一個層面上……」

　　涉川曜下意識地就想反駁說我們牛批哄哄的宰哥絕對是算無遺策噠！你個革命叛徒在那裡嚇唬誰呢？忠誠的無產階級小貓貓戰士才不怕你那一套！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見陀思妥耶夫斯基身後走出了一個戴著鴨舌帽，穿著棕色皮夾克的陌生年輕人。

　　後者抬起頭，衝她露出了潔白的八顆牙齒，微笑。

　　一瞬間，涉川曜的心髒疼得無以復加！甚至停止跳動了兩拍！

　　就好像有人往胸膛捅了一刀她卻看不到刀在哪裡。

　　這種發自內心的劇痛讓素來鐵石心腸的狩魔獵人都忍不住出現了幾秒鐘的恍惚，此時她聽見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臉愉快地跟新來的家伙交代：「如你所願，遠星君。這家伙交給你解決了。」

　　「謝啦，費奧多爾君。」東雲遠星平靜地回答道。


第138章 大競技場

　　偌大的雜物倉庫裡，兩個人隔著小山一般的堆積物品與已經開始出現熄滅趨勢的火勢遙遙對視——煉金之火好就好在這點，可控性強。

　　至於陀思妥耶夫斯基這個罪魁禍首早就腳底抹油，一溜煙地從同伴背後的後門跑了，把交流感情的機會留給這兩人。

　　但涉川曜皺著眉頭根本管不了那麼多，雖然太宰先生的推測出現一定的失誤可也不能怪他，畢竟誰會想到心理自由會的重要成員竟然不是全部朝著最終目標而去，還留了一手幫助那個俄羅斯人逃跑。

　　「你是什麼人？」她朗聲道，同時用目光緊緊地打量著不遠處那個鴨舌帽年輕人的面容眉眼。

　　但涉川曜越看越心驚，哪怕只是看一眼，都覺得這個初次見面的家伙身上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

　　「你問我？」東雲遠星很無辜地笑了起來，露出了潔白的小虎牙，「我是你的親人。從血脈法理來說，我是你弟弟哦。」

　　涉川曜的臉色頓時微變。要不是狼頭吊墜將她的情緒近乎恆定在【冷靜】這一環，她恐怕早就如平時那樣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不可能。」她強壓下內心的驚疑後面上淡淡地說道，「據我所知，我的父母並沒有給我遺留任何至親兄弟。」

　　「哎呀，這個世界上不可能的事情多了去了，姐姐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呢？」鴨舌帽年輕人一邊活動著手部指關節的筋骨，一邊笑嘻嘻地說道，「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吧……那種親切又熟悉的感覺。如果我們兩個人的血液拿去做DNA驗證，可是有很高的重合率呢。」

　　涉川曜注視著那張與自己有著幾分神似的男人面龐，從那雙黝黑的眼珠子中看出了更多更深層次的東西。

　　她暗金色的豎瞳中終於湧現出少許怒火，這對於一個大部分時候缺乏情感波動的獵魔人來說已經算得上是「暴怒」的程度了。

　　「你們……竟然玩弄我們家族的基因！你這個雜種！」

　　因為女孩子已經看出來了——眼前這個膽敢自稱為自己兄弟的大男孩身上，那種不協調的、天生缺陷的混亂與錯誤。

　　他絕對不是正常人類，也絕對不是通過正常方式來到這個世界的……合成人！

　　利用高科技生化技術，采取DNA樣本加以培養，違背了世俗公認的法律與倫理，最終制造出來的可悲生命！

　　東雲遠星臉上那種熱切的笑容瞬間消失，變得冷淡漠然起來：「嘿，話不能這麼說，如果我是雜種，那你是什麼？而且說起來啊，姐姐，你就沒有好奇過你腦海中失去的那些記憶都記錄了什麼內容嗎？」

　　女孩子面無表情地注視他，無意識地轉了轉手中的刀柄，就好像所有激烈的情緒從未存在。

　　而年輕人也勾起了嘴角，露出惡意十足的嘲諷笑容：「涉川曜，就算你對於自己的過往一點也不好奇，但你不想知道你父親當年是做什麼的嗎？」

　　「……」

　　女孩子的暗金色豎瞳在一瞬間猛然緊縮，感覺心髒更加疼痛了。

　　當初在八原，她曾經用一個皮卡丘玩偶跟一位行走各界的妖怪雲游商人交換了一本前主母親生前所記載的半本日記，就連加州清光這把斷刃都是當時妖怪附贈的贈品。

　　在那本仍舊留有燒灼痕跡的殘破日記中，前主的母親和泉光嘉並未記錄太多關於丈夫的身份與工作內容，更多地側重於養育孩子和照顧家庭的細節。

　　【7月6日，寶寶第一次開口叫了我，她說的是「媽媽」!我好開心，但是她爸爸不管怎麼教，這孩子都不知道要怎麼喊爸爸，只能很迷茫地看著我求助……啊我死了！我女兒可愛得爆炸！】

　　【12月17日，相樞在抱著寶寶拍照時，因為忙著擺pose，沒有注意到寶寶從襁褓末端滑到了地板上，差點沒把我女兒摔傻。我把那個笨男人臭罵了三天，但寶寶還是喜歡黏著爸爸玩。相樞也很喜歡我們的小寶貝。】

　　【4月21日，今天我們一家三口已經滿了一周年，本來說好去照相館拍寫真。但是相樞臨時接到公司裡的緊急通訊後說要回去開會加班，真是氣死我了！】

　　【6月6日，相樞今天休假在家，竟然想背著我偷偷喂女兒喝酒。被我抓個正著後義正言辭地還說什麼「從小培養酒量以後不會吃虧」之類的借口，屁嘞！這種男人就知道給家裡添亂！可寶寶好像很喜歡酒水的味道，在那裡笑嘻嘻地看我們吵架……真的假的啊，我家曜曜以後不會成為那種喝好幾瓶烈酒都面不改色的大酒鬼吧？】

　　…………

　　……

　　由於都是諸如此類的前期育兒故事，涉川曜在仔細地翻閱一遍後失望地承認裡面似乎沒有涉及到父母得罪心理自由會之類的線索。

　　關於前主的父親涉川相樞，總結一下就是「工作忙碌、休假少、犯錯後還酷著臉、故意用美色迷惑媽媽、看似精英實則真不會帶孩子」的傻老爸形像。

　　事實上，涉川曜一直以為前主的這位父親頂多是什麼大公司的職員，最多算個天天開會的高管人員。但當今天眼前這個來自心理自由會的合成人明明白白地站在她面前，又說出那種頗有深意的話語，她才不得不開始思考起一個一直不願意去深究的思維盲區。

　　如果……前主的父母從頭到尾都並未得罪心理自由會這個犯罪組織，而是他們本身就是其中一員呢？

　　這麼說來，很多事情就合情合理了！

　　身為組織的高管，涉川相樞用自己的DNA制造出了諸如眼前這鴨舌帽年輕人之類的合成人，著實很方便。因此對方的基因圖譜才會與她有很大的重合率。

　　而最早心理自由會之所以會盯上前主，用各種卑劣手段打壓陷害那個小姑娘，也許並不是單純的迫害，或許更多的是想要……試探前主背後的人。

　　心理自由會的高層要試探前主的父母，更准確地說——試探她的父親！

　　但是至於這一切行為背後的真實原因……根據目前手頭現有的資料，涉川曜暫且無法推導出當年真相，只能擱後再想。

　　「我不在乎。」涉川曜扭了扭脖子，回答鴨舌帽青年先前的那個問題，「我爸爸是做什麼的，我媽媽是做什麼的，甚至是我失憶以前是做什麼的……我全都不在乎！那些陳年爛谷子的破事跟我有什麼關系？至於你，就算跟我的基因譜圖大幅度重合，就算殺了我也不會承認你是我的至親之人！」

　　深藍色的電光在她身上躍起，武裝色霸氣覆蓋雙臂和每一根手指，黑刀不死斬擺出最凌冽凶猛的起手式。

　　滿頭白發的獵魔人抬起了如同野獸一樣冷酷的暗金豎瞳，鐵流與電光的運轉聲響在她的身體內暴起，回蕩在偌大的倉庫內。

　　「所謂的親人……從不受血脈限制！」

　　話音未落，她面前與腳下的金屬地板猛然掀起來，化作黑色的碎砂一般在空中肆意飛舞，緊接著它們凝固定型為一條筆直漆黑的鐵砂之道，直指敵人！

　　在《某科學的超電磁炮》中身為學園都市最頂尖的LV.5異能者之一，「炮姐」御阪美琴除了能夠隨時隨地打出超電磁炮之外還能在一瞬間冶煉周圍兩百米範圍的土壤之中的鐵砂。她能夠根據磁力進行變化實現操縱手段，讓宛若一頭巨大的鐵砂生物在自己身旁保駕護航。

　　涉川曜先前之所以願意跟這個混蛋扯那麼久的鬼話，就是在偷偷摸摸地冶煉周圍的金屬，將他們還原成鐵砂形態。

　　如今女孩子雖然還未完全達到異能LV.5的水准，但「掌握」了超電磁炮後所延伸出來的技能樹中除去「雷電臂膀」、「電磁力提升」之類的正常技能之外，更有這種堪稱攻防一體的鐵砂戰鬥方式。

　　原著男主角上條當麻敬畏地稱呼這種攻擊方式為「鐵砂之劍」，但現在的涉川曜縱使無法凝練出真正的「劍」為自己殺敵，也可以改變周遭的地理環境從而制造出更加適合作戰的場地。

　　失去金屬地板支撐的雜物紛紛朝著下方空間摔落，大片的鐵砂如黑色雲霧般圍繞托起她，下一秒深藍色的電光沿著鐵砂之路激射狂奔而去！

　　感受到殺氣滾滾而來，仿佛連空氣都在嘶吼著噪音，縱然是身經百戰的心理自由會戰鬥部部長【木頭】東雲遠星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容。

　　他張開雙臂，不躲不讓，左胸口處的衣服底下綻放出讓人眼熟的金色華光！

　　「大競技場，降臨！」

　　黑暗巨物從天而降。

　　涉川曜豁然抬頭，面色沒有一絲猶豫，不死斬的斬擊與鐵砂防御交替而上，試圖擋住那攻擊——但是黑影卻穿過了這些攻擊。如同幻影一般輕飄飄卻又真實無比地降臨籠罩住她和東雲遠星。

　　鐵砂消失。

　　電光消失。

　　不死斬消失。

　　狼派狩魔獵人師匠套裝消失。

　　她身上的一切裝備，一切技能都像是被一股漠然驚人的偉力給徹底封印壓制住。

　　而留給涉川曜的只有身上一件單薄的白衣以及手中的一柄怎麼看都不像是神器的木劍。

　　四周傳來生靈們歡呼的轟鳴。女孩子詫異地抬頭看去，發現此時自己身處一個宛若古羅馬鬥獸場般的古老恢弘競技台上，周圍燈光明亮，座無虛席，但她都看不清每個觀眾的面貌和長相，仿佛有一層霧氣隔了參賽者與觀眾們。

　　「歡迎來到我的大競技場！」站在她對面、同樣一身新手裝備打扮的東雲遠星眯著眼睛地笑起來：「姐姐！」

　　此時失去了獵魔人狼頭吊墜的情緒恆定作用，女孩子的情緒感知恢復正常狀態，聽聞此言後心頓時微微一顫。

　　明明是再親切不過的稱呼，但涉川曜卻從中聽出了近乎凝固的恨意與悲傷。

　　因為這個人念出這個稱呼的背後，似乎有血淚要湧出一般。


第139章 狗血恩怨

　　在位面夾層中的某個不知名半位面裡，涉川曜正小心翼翼地與敵人對峙和觀察著。

　　由於是初次來到這個「大競技場」，一行行新的比賽規則自從浮現在她腦海中。

　　【一、生死戰：當前戰鬥模式為[生死之戰]。獲勝的唯一方法便是殺死對手。不限時間，不限手段。

　　二、人氣定論：請選手展示自身各方面優秀品質從而獲得觀眾們的人氣支持。不同的人氣將解鎖不同的等級上限，可使用的裝備與技能就越多。】

　　涉川曜看到這兩條競技規則時頓時一臉懵。

　　第一個生死戰沒什麼好說的，對方明顯想殺死自己，而自己同樣想宰了這個看著就礙眼的家伙。但是第二個人氣定論……搞什麼啊？比賽直播嗎？

　　就在她理解了這兩條比賽規則的下一刻，涉川曜注意到自己腳下浮現出一塊電子計數牌的虛影，上面顯示「0」。

　　喔，這就是人氣數量啊……

　　但當涉川曜抬頭朝東雲遠星看去，尤其是看到他的人氣數開局就有「10，000」時，心中的寒意大盛！

　　而年輕人朝她冷冷一笑，一揮手，渾身金光升騰，化作一個身披銀白色中量鎧、手持長劍的聖騎士形像。

　　女孩子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單薄白布衣和破爛小木劍，一言不發。

　　你媽的，這還怎麼打？

　　然而東雲遠星並不急著攻擊她，他像是貓玩弄老鼠那樣饒有興致地張開手，注視著周遭高大聳立卻又看不清具體人員面目的觀眾席。

　　「諸位，我回來了！」他大笑起來，那氣勢就像是跟自家人打招呼。

　　回應他的是隔著無數位面與世界的生靈們發出的歡呼，他們是觀眾，是來觀看戰鬥場面的異界生物。

　　涉川曜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想知道這貨還能說出點什麼場面話來。

　　「在這個充斥著偉力的大競技場上，我已經忘記自己勝利過多少次！」東雲遠星高聲說道，眼睛裡就像是有火焰在燃燒，「但我永遠期待的都是下一場戰鬥，再下一場的戰鬥！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觀眾們無數的意念在競技場上空飛速傳達碰撞，假如化作飛鳥，它們能鋪面整個天空。

　　【不知道！】

　　【因為你們人類喜歡踢足球！總說最滿意的永遠是下個進球！】

　　【戰鬥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是啊，是啊……」得到觀眾們反饋的東雲遠星緩緩地收斂起臉上的笑容，一指站在那邊的涉川曜，「因為這個人！因為她的存在，我不得不一直在戰鬥！我很清楚，如果我不戰鬥，我就會死！如果我不戰鬥，我就沒有價值！如果我不戰鬥，我就再也見不到她！」

　　「而這位……我親愛的姐姐！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

　　喔喔！

　　觀眾們激動起來，各種各樣的情感意念在競技場上空來回游竄。這種血淋淋的生死決戰背後再摻雜點親情恩怨的狗血劇情是他們最愛看的橋段，就跟黃金八點檔電視劇那樣老少鹹宜。

　　於是東雲遠星腳下的人氣牌數字一下子跳到了「54，023」的字樣。

　　而很多觀眾想知道涉川曜對此會是什麼反應。驚慌？痛哭？求饒？

　　但出乎預料的是，長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只是懶洋洋地掀起眼皮，似乎看他一眼都嫌髒。

　　「賣屁股的蠢東西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地狗吠，看了就煩。」

　　「什麼？」東雲遠星愣了一下，臉色鐵青起來，「你胡……」

　　「閉嘴，你這不知家人苦心的傻逼！」涉川曜忽然大喝一聲打斷他的話語，滿臉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我知道，你對我搶走你男朋友這件事始終心中有恨！甚至不想認我這個姐姐，還在各位觀眾面前百般造謠！但是你不想想，那個老頭子看中你什麼？臉、腰、還是下面？那個老不死根本就不愛你！我稍微對他說了幾句話他就背叛你了！有些事情說得再好聽，說到底也不過是花言巧語罷了！你自己就是男人，難道真心話和騙人言論還分不清麼？！」

　　東雲遠星：？？？

　　涉川曜這番話說得真是義正言辭，怨氣衝天。將一個表面為了給弟弟戴綠帽，實則滿腹苦心為了家人好最後卻被蠢蛋弟弟背叛的委屈長姐形像瞬間樹立起來。

　　全場觀眾們不約而同地沉默了幾秒。

　　旋即涉川曜腳下的人氣數字瘋狂暴漲，觀眾們似乎很喜歡這種「既然追求刺激就貫徹到底咯」的故事發展。

　　太感人了！太刺激了！再多爆點內幕消息出來！

　　可惜的是，東雲遠星似乎不打算讓涉川曜再把這個故事往奇怪的方向拖了。他不管不顧地提高音量，對著天空喊道：「選手sink-32521，以[百冠王]之名，向大競技場申請提前開啟強制決鬥！」

　　想知道姐弟老頭三角戀後續發展卻被迫打斷的觀眾們只能齊齊地發出了【噫】的噓聲。

　　而涉川曜的腦海中也頓時傳入了一道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

　　「選手涉川曜，選手[百冠王]sink-32521向你發起強制決鬥，十五秒後正式開始！」

　　涉川曜瞥了一眼自己腳下的人氣數字，上面寫著「350，298」。頓時明白對方不想讓自己繼續拖下去漲人氣，當即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百冠王是什麼？」

　　「[百冠王]為大競技場的榮譽頭銜之一，百場連戰勝利者，具有諸多競技場特權。」

　　百場連戰勝利者嗎……聽起來就很不好惹，況且在見識到對方能夠提前結束「拉票環節」後涉川曜就明悟到這點。但她相信哪怕對方身上具備一些競技場特權，但最核心的事物依舊不會輕易地被這些特權所影響。

　　那就是戰鬥。

　　用精彩的戰鬥取悅觀眾和大競技場本身。

　　倒計時的最後十幾秒內，涉川曜忽然感覺【plusultra】似乎松動了一絲，有些東西和技能可以召喚出來。

　　而【刺客大師套裝】就位列其中！

　　涉川曜毫不猶豫地一掐食指召喚出了套裝，替代了那件防御力為1的可憐白衣。

　　除此之外，以她目前僅僅三萬出頭的人氣值，什麼都不能召喚了。

　　當女孩子抬起頭，正好看見東雲遠星眼睛裡閃爍著憤怒又痛恨的光芒。

　　……這麼生氣的嗎。不就是當著萬千觀眾的面前污蔑他是個賣屁股給老頭子的蠢貨基佬而已，何至於此。

　　15秒准備時間轉眼即逝。

　　「叮！」

　　大競技場上空響起了類似敲鐘的提示聲。

　　這一刻，原本還有些喧鬧的競技場地瞬間雅雀無聲，原來是競技場將觀眾們的意念全部隔絕開以免影響到比賽。

　　東雲遠星緩緩地拔出手中的長劍，在頭盔面甲放下來的前一刻還死死地盯著她：「姐姐，別讓我失望。」

　　久違的刺客印第安戰斧落入涉川曜的掌心，而她毫不客氣地斥責道：「讓我失望的人是你！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為了能盡快提升人氣解鎖新的裝備和物品，她也是不要底線了。

　　聖騎士打扮的男人將長劍高舉過頭，宛若倒舉十字架那般，渾身聖光綻放，各類加持增益buff的光環從天而降籠罩住他。

　　「聖光在我！」

　　這一刻，雖然外面的觀眾無法將具體的意念信息傳導進來，但東雲遠星的人氣數開始穩定攀升就說明了一切。

　　要不是知道這王八蛋在現實中是個罪惡滿盈、滿手鮮血的家伙，涉川曜都快相信他話語裡透出的那股聖潔高傲氣質了。

　　不過多虧他的新手教學提醒，涉川曜瞬間懂了。

　　不就是裝逼嗎？我也會啊！

　　穿著黑色金邊刺客長袍的刺客大師站在場中央，設計精妙的印第安戰斧提起在側，袖劍的寒光在黑色護臂中若隱若現。

　　當聖光帶起的風沙吹拂著刺客的衣袍，她輕聲感嘆，聲音像是浸透了時光的滄桑：「nothingistrue，everythingispermitted.」

　　這氣勢和意境讓觀眾席上的部分觀眾們不自覺地點點頭，女孩子的人氣值小幅度上升。

　　然而聽到這句話的聖騎士只是冷哼道：「狂妄！聖光之下，皆是虛無！」

　　說罷，他雙手握緊利劍，以一種絕對不科學的速度衝了過來。

　　涉川曜不敢大意，她摸不准用三萬人氣為代價召喚出來的刺客大師套裝是否就是對方使用五萬人氣後所擁有的聖騎士鎧甲對手。

　　但是長久以來的戰鬥訓練讓她早已擁有了遠超常人的戰鬥直覺，而每周被當今國內最強職業英雄暴打的近戰特訓課也終於顯示出了它的成果。

　　她涉川曜，不怕被揍！

　　當長劍砍到她面前時，劍身上突然閃爍起宛若陽光般刺眼的金色光芒，照耀敵我。

　　聖光打擊！

　　假如敵人是亡靈系生物，這會兒絕對沒了半條命，但涉川曜手中的戰斧以一種近乎精准到毫釐的角度將聖光長劍卡住了！

　　同時她左手如毒蛇一般前探，寒光閃閃的袖劍探出。

　　東雲遠星下意識地吼道：「荊棘光環！」

　　一圈金綠色的光環從他身上彈出，直直地撞在袖劍上，幸虧涉川曜收手及時，不然整個人都能被彈飛出幾米遠。

　　「唉……」她以一個後滾翻避開了金綠色的荊棘光環，神色中似乎有些傷感。

　　東雲遠星手持利刃緊追著撲來，發起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還在間隙中故意問她：「你傷感什麼？後悔了嗎？」

　　兩人之間短短幾秒內就不斷爆發出金屬撞擊聲，顯然場面已經進入了連綿不絕的打鐵階段。

　　「這些年沒有察覺到你出賣身體換取財物的行為實在是姐姐我的失職，我應該早點把你的男朋友搶走……」涉川曜故作悲痛自責狀，實則戰斧依舊揮舞得潑水不漏，精妙無比。

　　觀眾席上有人忍不住笑出聲。

　　哪怕隔著銀白色面甲，男人的臉還是氣紅了：「你找死！」

　　於是長劍上驟然生出了一場金色的風暴，卷起漫天沙塵與光芒碎屑，朝她席卷而來！

　　懲戒風暴！

　　面對誓要斬殺一切敵人的聖光懲戒風暴，涉川曜避無可避，只能痛心疾首地大呼：「回頭是岸啊！弟弟，那個老東西給不了你想要的愛情！」

　　「胡說八道，你去死吧！」


第140章 國際歌

　　大競技場中，戰鬥依舊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此時兩人的人氣值都不再是最初的幾萬，而是一路互相飆升，咬著彼此不放。

　　但比起身為百冠王的東雲遠星，頭一次來到這個大競技場的涉川曜到底在很多細節處不如對方熟悉，在前期攻防之中無法遏制地受了一些傷。雖是皮肉傷，但血灑得跟不要錢似的，順著她的衣擺流下，染紅了腳下的黃褐色沙石地面。

　　可是女孩子將計就計，直接擺出一副「苦勸弟弟回頭的絕望悲痛姐姐」形像，竟然成功引得不少觀眾支持她。

　　【加油加油！】

　　【不要輸給弟弟啊！】

　　【臭男人敢對我們可愛的姐姐醬發起這種程度的生死決戰，到底是有多深仇大恨？】

　　【姐姐不要的話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給他戴帽子！多戴幾頂！】

　　——相信我，涉川曜大部分的人氣來源都是因為最後一句話透出的這個原因。

　　當人氣值突破八萬的時候，她終於不用再穿著這身破破爛爛的刺客袍子跟人硬懟了。涉川曜改為一掐中指指關節，召喚出了防御力更強的【狼派狩魔獵人套裝】，旋即一左一右地拔出了背後的兩把長刀。

　　因為東雲遠星已經切換出了繼聖騎士、詭槍手之後的第三個職業——法師。

　　「至高無上的火元素帝王，端坐於九層天穹上的偉大君主，回應我的號召，向此界降下你憤怒的火焰吧！」

　　法師的吟唱之聲傳遍全場，明明對方念誦的是從未聽過的一種語言，可是涉川曜還是聽懂了他在說什麼。這讓她暗中覺得有點奇怪。

　　通過目前的戰鬥經過可以初步猜測東雲遠星的異能具體表現為兩種：一、將人帶到大競技場之中進行戰鬥。二、召喚出游戲中的職介……說真的，作為半個游戲宅，涉川曜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對方現在用的這個職業是出自哪款最新最火的游戲。

　　但看穿並不意味著就能夠防御成功。

　　下一刻，競技場上空聚集了大量金紅色的火元素，它們凝結咆哮著，宛若隕石天降般朝著涉川曜所在的位置齊齊砸下！

　　女孩子眼眶中的暗金色瞳孔頓時豎成近乎一條線的模樣，不必開口，她腳下浮現出如黑雲般氣勢洶洶的鐵砂塵霧。

　　狂躁的鐵砂化作十幾米長的大蛇，一口吞下自己的主人，然後用身體擋住了鋪天蓋地的隕火墜擊。

　　當涉川曜從鐵砂之雲中跳出來的時候，這一大片鐵砂幾乎被全部燒焦、蒸發殆盡。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古怪的金屬臭味。

　　她抬頭望向遠處站在高台上，面無表情且飛速念咒的東雲遠星，嘆了口氣。

　　「我本來不想用這招的。」

　　女孩子用最後可以使用的五萬人氣值，從懷中掏出了一本薄薄的書。

　　觀眾席上的生靈們拉近鏡頭定睛一看書名，無數意念瘋狂激蕩，紛紛傳遞出哈哈大笑的意思。

　　【我以為她要拿出一本遠古禁咒大魔法書！這算什麼？】

　　【沒救了，完蛋。】

　　【慘了！我投得是給她的票！我跟我弟弟用三座聖城打了賭啊！】

　　【天使族那群鳥人大概會抱怨怎麼拿的不是《聖經》……】

　　【為什麼要拿上帝那臭老頭的書出來？】

　　【嘿呀，他們人類臨終前不都要做禱告的麼！】

　　【我再趕緊給這人類投一票，晚了就沒機會啦哈哈哈！】

　　此時場內的兩人都聽不到外界的討論聲，因此能夠全神貫注地關注著彼此。

　　東雲遠星使用高等火系魔咒召喚隕火，而能讓他准備如此之久的咒語絕對是傳說中的禁咒魔法。

　　涉川曜甩出一枚次數只剩下最後一次的飛雷神苦無，下一秒身形出現在苦無的位置，身形橫跨半個競技場。

　　而此刻的她已經站在敵人所在的高台腳下了！而她與敵人之間的距離也在十米之內了！

　　【*《共產黨宣言》：由馬克思與恩格斯為共產主義者同盟起草的綱領，又由一位日本紅色社團元老特意從鄰國帶回，因此具備了超乎尋常的能力。激活後，共有三大主動技能。

　　1、無產階級結界（只要被判定為「三座大山」（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任意符合條件者，將得到全屬性-30%的debuff，可疊加效果，結界直徑為十米，無針對人數上限，技能冷卻時間24h）

　　2、蘇維埃鐵拳（激活口令為「烏拉！」，持有本書者戰鬥力翻一倍，痛覺減弱90%，紅色意志堅定不移，有極大幾率在精神層面反擊敵人，使其自動投身偉大事業中來。技能冷卻時間為48h）

　　3、革命號角（無論面對何等困境，身受何等重傷，只要喊出那句著名結尾宣言，將會滿血原地復活，重達戰鬥力巔峰。技能冷卻時間100h）。

　　需要注意，該書同樣具備負面效果[有些中國大學生嘗試在一夜之間搞懂我們的深邃思想，呵呵]：一旦使用任意技能，將觸發「過度學習後遺症」，隨機獲得1-24h的debuff懲罰。——「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

　　涉川曜手握書本，目光凜然，氣勢衝天。她雖然此刻站在台下，卻沒有任何觀眾覺得她低東雲遠星一頭。

　　但是東雲遠星跟她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解她的異能，當看到那本書時，他不受控制地瞪大了眼睛，險些念錯那綿長拗口的古老咒語。

　　「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當三個技能全部發動時，只要念出這句話就足夠了。

　　轟隆——

　　仿佛有一道如利劍般的赤色閃電劃過大競技場上空，那集結歷代國內外無數仁人志士的堅定意志，不惜流血犧牲也要砸碎一切壓迫和不公的憤怒吼聲，在這一刻降臨了！

　　涉川曜只感覺自己的背脊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撐起來，所有疲憊和傷痛不翼而飛，就連人氣值對於自身的種種限制一時間都被暫時壓下。

　　但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奪目的純正紅光環繞著她，如同龍卷風一般呼嘯著席卷整個場地。同時那些光芒就像是無數只手推著她前進，而數不清的先烈英靈和萬眾生民在她耳邊齊聲高歌。

　　【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竟然是《國際歌》……

　　赤色風暴中，涉川曜心中閃過一絲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的明悟。

　　此時直徑十米的紅色結界降臨，開啟自動審判敵人。

　　東雲遠星終於念完了那條長得嚇人的禁咒，喊出來：「冰封——」

　　砰！

　　兩座氣勢渾厚的可怖大山虛影從天而降，上面用漢字正正地書寫著「封建主義」與「官僚資本主義」，竟然精准地打斷了法師的施咒過程！無產階級結界判定東雲遠星此人是屬於這兩條標准的敵人！

　　殘酷無比的全屬性-60%懲罰隨之砸下。

　　管你是什麼牛鬼蛇神，在我們廣大無產階級面前統統不許作威作福！

　　【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嗚哇！」東雲遠星無法抑制喉頭躁動的鮮血，猛地一口吐出。

　　魔力頓時如沸水般暴動，冰藍色的魔力失去了控制，狂躁地向四處激射，幾個呼吸間就籠罩住了偌大的空曠大競技場，將這裡變成了一座冰天雪地的靈魂極寒之地！所過之處全部凍結成毫無生命力的白霜，顯然是能夠奪走一切生命與靈魂的強大冰霜系禁咒魔法！

　　但是當白霜靠近涉川曜的腳邊時，她耳邊的那種奇妙歌聲也進入了最中間的部分。

　　【我們要奪回勞動果實，讓思想衝破牢籠！快把那爐火燒得通紅，趁熱打鐵才能成功！】

　　當歌聲落下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仿佛聽見有一柄鐵錘在燒得正旺的火爐中重重地錘擊在鋼鐵上。

　　鐺——

　　涉川曜感覺這個聲音不是從耳邊傳來，而是從自己的鮮血、肌肉、骨頭甚至靈魂深處傳來的捶打鋼鐵之聲。

　　白霜像是感受到這種迫人的炙熱偉力，不敢再靠近她半步。

　　觀眾席上此時簡直炸開鍋，涉川曜的人氣值從原本十三萬直接暴漲到將近五十萬！

　　【那是什麼？】

　　【我從中感受到一種新生的可怕力量……】

　　【哇靠老兄，你們蠻族世界得多落後才連這種力量的本質都認不出啊。】

　　【正常的赤色之力會這麼強嗎！反正我們世界歷史上的階級鬥爭不太激烈。】

　　【不對，那個女孩子身上有別的力量正在加強赤色之力！那是……】

　　【不要提那個名字！老子想到就頭疼！都閉嘴！】

　　此時身處赤紅風暴中、宛若一尊戰神的涉川曜突然感覺到胸口泛起點點暖意。

　　她低下頭，發現自己心髒的位置正煥發著璀璨的金光。

　　就好像一顆小太陽被鑲嵌在了她的胸口。

　　這是……【Plus Ultra】？

　　很奇怪。當看見它的第一眼，涉川曜就感受到異能中透出的「森氣氣」、「渴望」、「想吃」之類的意念。

　　跟當初反噬聖杯黑泥時一樣的劇烈反應。

　　但是有種古怪又陌生的熟悉感引導著女孩子抬頭，於是她看見了——同樣的金色華光。

　　嘴角帶血、滿頭滿臉都是白霜的東雲遠星從高台上爬起來，在他黑色的魔法長袍的胸口處，綻放出一模一樣的神光。

　　看著這一幕，涉川曜呆住了。

　　「這是……這是什麼？」她輕聲發問，怕驚動了對方一樣。

　　「我以為我說得已經夠明白了。」東雲遠星忍耐住幾乎被反噬魔力完全廢掉的經脈痛苦，冷笑著說道，「你還看不出來嗎，我與你的異能本就源自一體！」

　　「你我的異能力——都是不完整的！這就是我們之間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的真正理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6

第141章 教練

　　「源自一體？……這樣嗎，看來你不僅把我的基因拿走了，連異能都拷貝走了。」

　　涉川曜假裝不在意地說道，實則在心中冷靜地推測這種類似情況還有多少例。

　　「哼，無稽之談！」東雲遠星說到這個就滿眼怒火，面容扭曲，「你才是偷走它的人！在過去的百年中，它本是屬於我們組織的寶物卻被你的父親盜走！」

　　「——而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拯救你這個廢物！」

　　隨著他話音落下，涉川曜感覺自己的心髒不受控制地抽緊。

　　無數的記憶碎片從這具身體的靈魂最深處湧出，它們被封印了太久。

　　光明的，黑暗的，微笑的，流淚的，憤怒的，失望的……如同走馬燈般在她眼前瘋狂閃現。

　　陽光明媚的草坪、被放飛的紅氣球、趴在掌心裡啄食著玉米粒的白鴿、夜空中綻放的煙花、母親懷裡的氣息、吊瓶中滴落的藥液、微弱起伏的心率波動圖、熱氣騰騰的章魚燒、男人的手指在吉他弦上輕輕一勾、氧氣面罩下艱難的呼吸聲……

　　然而最後的最後，所有碎片都定格在一片充斥著濃厚藥味的黑暗中。

　　什麼都看不到，只聽到沉重的、艱難的呼吸聲與緩慢的心跳聲回蕩在腦海裡。但就算如此，恍惚之間還是有個人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頭發。

　　【「別怕，我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面對死亡的……親愛的，至少不是今天……」】

　　記憶中父親那深切悲哀中帶著瘋狂的承諾與驟然變響的英靈歌聲重合在一起，讓涉川曜幾乎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是過往的幻覺。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涉川曜立刻意識到這是《赤色宣言》對自己臨戰走神的警告！

　　她毫不猶豫地釋放最強程度的雷電，除去第三只雷電臂膀從右下肋骨處生出拔出戰斧之外，以往難以召喚操縱的第四只雷電手臂同樣誕生了！只見它凝結出新的鐵砂長刀，朝著從高台上猛然跳斬而下的東雲遠星迎去！

　　從高台上一躍而下的東雲遠星此刻遠不像是個被禁咒魔法所反噬的人，在剛剛兩人交手的幾個呼吸間，他的人氣值同樣上漲不少，因此能夠召喚出第四個職業——虛空刺客！

　　被法術固定隆起的高台在一瞬間崩解，而人類的眼睛幾乎無法捕捉到他的身影，就像是黑暗中的毒蛇驟然發起攻擊。

　　涉川曜毫不畏懼，源源不斷的藍色雷電從她體內湧出，將她幾乎變成了一尊行走競技場的雷神化身！此時赤色結界正籠罩著敵我雙方，更遑論對方身上還背著【全屬性-60%】的debuff懲罰，女孩子當然不可能退縮分毫！

　　她抬起手，場內最後僅剩的黑色鐵砂與藍得近乎深黑的電流在她面前凝聚成槍，以撕裂空氣的爆響與超乎想像的速度朝著東雲遠星刺去！

　　若是這一記雷擊之槍打中對方，涉川曜就不信這家伙還能站著繼續戰鬥。

　　雷電凝結到某個質點後終於突破了極限，徹底將這一帶的空間全部撕碎，暴露出躲在裡頭的年輕人。

　　然而在茫茫的雷電光芒即將吞沒自己之前，東雲遠星卻笑了。

　　他笑得很狡黠，很得意。

　　——涉川曜，你上當了！

　　「我命令本場戰鬥，作廢！」他高聲對大競技場吼道。

　　他以【百冠王】的最強特權之名，強行中斷此戰！

　　在大競技場中，每一位突破了【十連勝】、【五十桂】的榮譽並且最後達成【百冠王】的選手，都有一次強行棄權、中斷戰鬥的權力。哪怕在這種程度的生死之戰中棄權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這是為了保證他們不在某場明知必死之戰中隕落的最後方法。

　　東雲遠星的時機掐得很准，眼力也很毒辣。他看得出來，一旦使用了《赤色宣言》這種強度的寶物之後使用者肯定要付出某些代價，而這道雷擊之槍就是女孩子最後的可戰之力！

　　大競技場通過了東雲遠星的停戰申請。

　　執掌競技場的核心意志判定本場戰鬥結束，雙方選手均需立刻退場，遣返回原本所在世界。

　　於是整個大競技場的燈光、場地、無數紛亂的意念與迷霧般的隔絕在一眨眼的功夫消散殆盡。

　　雜物倉庫的熟悉黑暗又重新降臨在涉川曜面前。

　　在那個世界戰鬥了那麼久，這裡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強烈的失重感傳來，因為金屬地板已經消失，兩個人與其他行李箱和紙箱都不受控制地往下墜落！

　　涉川曜只感覺手腳發軟，渾身無力。最糟糕的是，雷擊之槍就如同先前在船艙中抽取出來的鐵砂之雲那般留在了另外一個位面。

　　相當於東雲遠星分別利用大競技場的降臨和退散機會，成功地抵消了她的兩次必殺技！

　　別人拿大競技場當場地用，他卻拿那個地方當成防御武器來使用！

　　一時間，女孩子只感覺喉頭發苦，滾燙的熱血在舌尖徘徊。

　　先前那招雷擊之槍幾乎掏空了涉川曜體內存儲的所有電量，但此時此刻她還是強行調動了最後一絲、微弱到幾乎看不出來的雷電同化了周圍的磁場，將自己下墜的趨勢堪堪頓住。

　　「咻——」

　　猝不及防的，高空的風呼嘯著砸在她臉上，依舊保持著虛空刺客職業能力的東雲遠星在她面前驟然閃現，鋼鐵般的手掌死死按住涉川曜的臉，手臂上大筋如龍蛇般鼓脹，然後狠狠地往下一砸！

　　轟隆隆！

　　就像是隕石撞擊地面，涉川曜直接被砸穿了整整三間房子，沿途泄出的狂暴勁風吹拂得灰塵四散，而足足四百米長的整艘大船在這一瞬間都為之晃動了幾下。

　　東雲遠星這居高臨下、比思維運轉還要快速的狂暴迅猛一擊，可不像是一個刺客能打得出來的攻擊。

　　他懸浮在半空中，眼瞳透著冷冽無情的金色光芒，宛若神人般開口：「四像流·白虎，請指教。」

　　「biubiubiu……」

　　被砸開的滅火裝置開始在天花板上旋轉著噴出水花，直接澆在滿身是血、感覺渾身骨頭都斷了的涉川曜身上，讓她稍微清醒了一點。

　　「咳咳咳！」女孩子一邊咳著血一邊勉強坐起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像是淨水設施的房間裡，四面八方都是粗大的合金水管和儀表盤。可惜的是，剛剛她被砸進來時帶來的傷害波及太大，導致有些水管已經開始瘋狂漏水，許多儀表盤指針無規則地亂顫。

　　雪上加霜的是，《赤色宣言》認為大競技場中的戰鬥結束，那麼後遺症自然就開始逐步顯現。先前一口氣使用三個技能，自然就會帶來三種不同的懲罰效果。

　　涉川曜已經明確感覺到第一種懲罰【畏懼鮮血】，當她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跡和口鼻噴出的血塊時，渾身不受控制地發抖，幾乎有要嚎啕大哭、立刻投降的絕望念頭產生，連獵魔人狼頭吊墜都壓制不住這種崩潰情緒。

　　關於異能給出的這個懲罰解釋是這樣的。

　　【畏懼鮮血（剩余懲罰時間為0715）：有的同學平日裡不好好學習，關鍵時刻才抱佛腳導致臨考突擊的行為太過火了，結果回頭考試又通不過。一氣之下，絕望到噴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至於另外兩種懲罰是什麼她還不清楚，但這回來看應該不是上次那種失智類的懲罰效果，不然她現在早就成為一個趴在廢墟裡流著口水傻笑的白痴了。

　　東雲遠星此時也從上面飄下來，只是依舊牢牢地占據著居高臨下的位置，用一種痛恨中夾雜著快意的語氣問她：「油盡燈枯的感覺不太好吧？」

　　不知為何，聽到他的聲音的那一刻，涉川曜原本充滿恐懼慌亂的內心瞬間變得平靜正常起來。她喘著粗氣，臉上卻冷笑起來：「少瞧不起人了，這點皮肉傷而已……」

　　原以為東雲遠星會反駁她，但前者只是垂下眼眸，似嫉妒似復雜地說道：「是啊……你們家族的體質都是這樣子，就跟怪物似的……」

　　涉川曜眯起了眼睛，她現在抓緊時間恢復體力，自然想從對方嘴裡再套出一點關於新的情報。

　　「你不是跟我一樣嗎？有什麼好羨慕的。」

　　「閉嘴！涉川曜你根本什麼不懂！」可能是覺得勝券在握，東雲遠星的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屈辱悲憤的神情來，「復制品就是復制品……就算基因圖譜重合度高又能怎麼樣！每當看到你這個藍圖樣本時，我就抑制不住地——嫉妒到想要殺死你啊！」

　　坐在廢墟裡的涉川曜一時半會兒也不急著爬起來反擊了，她只是惆悵的嘆了口氣：「反正今天我們之中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把你知道的事情跟我講講吧。就算是……讓我死得明白點。」

　　東雲遠星沉默了片刻，他本不想多費口舌，但一種奇怪的感覺促使著他開口傾述：「我的故事？沒什麼好說的。簡單來講，我是為了某個醫療項目而誕生的合成人，生化艙編號是SINK-32521……這也是我唯一的真名。先前在大競技場時你應該也聽到了，我的真名甚至只是一串冷冰冰的數字和英文編號！」

　　「但是啊——姐姐。」這個男人沉重地開口道，「合成人的壽命是遠遠短於正常人的。如果不是那個東西的碎片替換了我的心髒，我恐怕早就在五年前自然死亡了……」

　　涉川曜終於明白了。

　　源自一體卻又某種程度上上相似的異能、閃爍著同樣耀眼的金光、自身的異能渴求著對方身上的異能、記憶中重病到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的前主、為她盜取寶物的父母、被屢屢試探的迫害……

　　原來如此。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同一個答案。

　　那就是——【Plus Ultra】本是屬於心理自由會一直在研究的寶物，但因為年幼時期的前主在健康方面出現了嚴重問題，嘗試諸多手段後的前主父親選擇鋌而走險，以寶物中較大的那一部分替換了前主的心髒，留下碎片蒙蔽他人，從而給女兒續命成功並潛逃離開組織。

　　直到後來在給眼前這個合成人使用寶物、同樣想要續命時，心理自由會才發現這東西早已不完整。

　　女孩子抬起頭，注視著臉色泛著金屬般光芒的年輕人。他看起來是如此的冷酷無情，動手時也毫不留情，但為何此刻他的雙眸裡似有水光在閃爍？

　　「姐姐，你現在明白了吧。」東雲遠星輕聲說道，「你我之間的異能都是不完整的，如果一個正常人能夠活到一百歲，你也許可以活到七十歲，但我只能活到二十歲就死去……究其原因，也不過是因為我的【無限羅盤】碎片要小一些罷了。」

　　「無限羅盤？」涉川曜疑惑地重復這個詞，旋即反應過來那是指代什麼，「我一般管它叫【Plus Ultra】。」

　　東雲遠星似乎被逗笑了一瞬間，但他的雙臂垂下，拳頭上的白金色氣焰逐步濃烈起來，他周圍的風裡似乎有白虎在咆哮吼叫。

　　「姐姐，你可真幽默。」他用一種溫柔到幾乎殘酷的語氣笑著說，「但是今天這裡，我們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涉川曜拍拍身上的灰，拄著刀緩緩起身，血跡和塵埃早已弄髒了她身下的位置。

　　「我也沒辦法啊弟弟，這大概就是什麼狗屁的宿命吧。」


第142章 再見啦

　　潮濕陰冷的淨水房裡，盡管失控的消防噴口在尚未坍塌的天花板處四面旋轉噴灑水花，但這並不能讓戰鬥的熾熱之意降低分毫。

　　身為狩魔獵人在戰鬥之際花樣嗑藥是光榮傳統，根本不丟人。先前在大競技場沒有嗑藥是因為每瓶藥水召喚出來都需要耗費不菲的人氣值，沒啥必要，現在回來後就可以隨便喝了。盡管受限於時代變遷導致部分材料已經無法找到，但依舊有些煉金藥劑仍然被她提前煉制或者激活出來——說真的，當看到買一送一的兩瓶檸檬味雪碧直接變成殺人鯨藥水時，涉川曜的內心是崩潰的。

　　高等燕子，高等馬裡波森林，強化雷霆，強化滿月……一口氣嗑下四瓶對於普通人而言毒性極強的煉金藥劑雖然讓涉川曜獲得再戰之力，但毒性依舊浮現在周身皮膚之下，她的臉上更是有著青一條黑一條宛若小蛇般的毒性呈現，再加上始終面無表情的神態，顯得古怪又猙獰。

　　同樣消耗甚大的東雲遠星已經放棄了維持異能帶來的虛空刺客職業，而是以一種更擅長的武道流攻擊方式與涉川曜手中的長刀對撞在一起。

　　「投降吧，涉川曜！」他一邊揮出狂風暴雨般的拳頭，一邊故意開口大聲擾亂涉川曜的心思，「看在同為【無限羅盤】持有人的份上，我會給你個痛快的！」

　　「你看看你的臉！就算喝了藥又怎麼樣？你的手已經沒有力氣，腳步虛浮，眼神恍惚，甚至不敢看那些血多一眼！我現在氣勢正旺，戰意十足，連刀都握不穩的家伙拿什麼跟我鬥？」

　　事實正如東雲遠星所言，哪怕不用他提醒，涉川曜都能感覺到自己原本就所剩不多的體力正在瘋狂流失。

　　【體力衰敗（剩余懲罰時間為1211）：學習過度，傷身傷腦。必須盡快休息，暫停一切消耗劇烈的活動，否則你就等著當植物人吧。】

　　異能備注中的懲罰提示是如此鮮明，甚至用紅色字體著重標出，但涉川曜卻恍然未覺，相反她依舊奮力揮刀！

　　「鐺！」

　　和道一文字的刀刃與對方纏滿白金色氣焰的拳頭撞擊在一起，發出清亮的金屬碰擊聲。

　　東雲遠星以武道家模式發起攻擊後氣焰如同烈火般瘋狂燃燒，每當揮出一拳，此人背後都有白虎虛影疾閃，整個空間都充滿了百獸之王的怒吼。

　　而作為對手的涉川曜看起來有氣無力，只剩下格擋之勢，敗落似乎只是時間問題……但讓人哭笑不得是在這種頹勢之下，她的見聞色霸氣和獵人感官等感知類能力反倒是不斷提升。

　　在擋住對方直取面門的陰損一戳後，涉川曜彎腰低頭一刀砍斷身後的水管，裡面的清水頓時狂噴出來卻被東雲遠星身上的白虎氣焰所擋在幾釐米外的地方。

　　但就是這個空檔間隙，涉川曜一摸腰間，一個造型古樸的枯黃色葫蘆出現在她的腰帶上。說起來在經過激活強化後，這個來自異國的「野生葫蘆娃」就徹底淪為了她的回血新道具。

　　【*頂級傷藥葫蘆：出自游戲《SEKIRO: Shadows Die Twice》（只狼：影逝二度），這是裝有恢復HP藥水的葫蘆，通過休息，可使葫蘆的藥水再次填滿。出自稀世神醫道玄的一位弟子之手，有著自身能湧出藥水等奇異指出，但其中似乎另有玄機。（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0/永久使用）】

　　換言之，這就是個可以反復使用的大紅瓶。

　　下一秒，涉川曜的背後猛然亮起一圈像征著生命力的綠色光環，中間寫有一個「生」字。

　　狩魔獵人套裝帶來的重要作用之一就是讓她的血條數據化。比方說，正常人要是受到割喉這種嚴重程度的傷害後立刻死亡，但她還能繼續戰鬥多一會兒直到血條數據徹底歸零。這也正是為什麼她先前被直接砸穿三層樓後還能爬起來繼續戰鬥的真正原因——瘋狂掉血？沒錯啊，她是受了重傷不假，但還沒到血條歸零的地步呀。

　　在涉川曜的視野裡，那條只有她自己能夠看得到的都快見底的數據血量正在緩緩回漲。

　　只是傷藥葫蘆的治療過程中還有個問題，就是在這被治愈的短短十幾秒內，不能遭受到外力的打擊，否則將會中斷且浪費一次治療機會。

　　東雲遠星也注意到了她身體血氣的異常變化，哪裡肯給她這機會回血，猛地揮拳撲過去！

　　涉川曜一按身旁牆壁上的水流，微弱的電光就瞬間鑽入水中，彌漫到二人腳下，形成了一個充斥著微弱電光的水域場。可這依舊傷不到東雲遠星。

　　「啊？你還不死心？」年輕人此時同樣也有些氣喘，哪怕如火般的武道氣焰都不能遮住他毫無人色的蒼白面龐，「快點結束這些吧！畢竟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涉川曜躲避著他的攻擊的同時大笑起來，然而暗金色的豎瞳中毫無笑意：「怎麼？趕著去投胎？」

　　「哈，姐姐你也只會逞這點口舌之利了！行吧，我在這最後的時間中成全你！」

　　東雲遠星不怒反笑，終於他抬起了右拳，擺出了一個古怪的姿勢，無數白金色的氣焰彙聚凝固在他的拳頭上，他背後那雙碧綠色的白虎豎瞳緩緩睜開。

　　吼——！！！

　　空氣中明明沒有任何聲音，但一聲來自遠古的巨虎嘶吼卻仿佛在涉川曜耳邊炸起，直接將她震得氣血沸騰、心神恍惚！

　　年輕人沒有說任何一個字，只是格外沉默的一拳打了過來。

　　奇怪的是，這一拳的速度明明不快，甚至可以說相較先前的攻擊顯得有些慢悠悠的……但是那頭白虎虛影豁然脫離了他的拳頭，猛地撲來！

　　這頭渾身都燃燒著白金色氣焰的斑斕巨虎朝著女孩子張開了血盤大口，修長的鋒利虎牙綻放著寒芒！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拳頭，而是高居神話四像中的白虎必殺技——神威咬合！

　　原本略微低著頭的涉川曜終於抬頭直視空氣中那雙蘊含著滔天憤怒的碧綠瞳孔。

　　周身氣息被完全鎖定，無法躲避，無法用飛雷神之術躲開，只能硬抗。

　　東雲遠星這是要直接用這一拳將她活活打死！

　　「我跟你們這些大型貓科類動物真有緣啊。」

　　涉川曜猛地睜開眼，這一次，她的瞳孔不再是先前的暗金色豎瞳，而是變成了不停旋轉的血色大風車圖案。

　　「須佐能乎·九十九！」

　　話音落下，涉川曜只感覺左眼一黑，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湧出，除此之外什麼都感覺不到。

　　能夠讓她付出這等代價換取的招式同樣不能小覷。一尊只有上半截身體的骷髏戰將拔地而起，一頭撞破了淨水室的天花板。它通體由綠色的能量物質組成，手持巨大的螺旋單手騎槍，胸甲閉攏，護住裡面的主人。

　　面對氣勢洶洶來襲的巨虎，須佐能乎頭盔下的眼睛似乎一瞬間亮起來。剎那間，它的胸甲張開，裡面如同高達核心反應爐一樣的橙色勾玉開始轉動——風暴一樣數也數不清的綠色箭矢從中射出，像是自高空隕落的萬千飛羽，直接將空氣中的巨大白虎釘在地面上！

　　對此情景，須佐能乎巨人依舊不滿意，選擇趁勝追擊。只見它手中武器如電光火石般前刺，槍上的漩渦運轉到幾乎看不清的速度，卷動風暴，直直地將白虎扎了個對穿！

　　【*萬花筒寫輪眼·須佐能乎（左）：出自動漫《NARUTO》之中，每位將寫輪眼瞳力修煉到極致的高手都有專屬於自己的須佐能乎形態。這其中宇智波止水作為一個被世人所遺忘和低估的宇智波家高手，只有少部分人還記得年輕的他為了夢想與村子做出的犧牲。事實上，他也是宇智波鼬此生最為敬重的前輩。

　　須佐能乎是攻防兼備的血繼限界類型忍術，它既是施術者的「守護神」，也是瘋狂吞噬施術者生命力的「死神」，唯有永恆萬花筒寫輪眼才能杜絕負面影響。當前使用後將會出現一定時間內的視力下滑，看物重影等負面現像。（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0/1）】

　　「唔……」

　　在因為刺擊而引發的一系列撲面而來的狂風之中，東雲遠星猛地噴出了一大口血，神色變得更加蒼白嚇人，氣息萎靡無比。

　　就在這時，他的腳後跟似乎撞到了水中什麼金屬的碎片。

　　從未如此強烈的危機感籠罩住了他，哪怕先前目睹須佐能乎之劍的那一刻都未曾這般恐懼。東雲遠星猛地睜大眼睛，正要開啟虛空刺客職業逃離此地，只聽見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你剛才說……要成全我什麼？」

　　噗嗤。

　　東雲遠星滿眼血絲的瞪著眼前破損的天花板和金屬水管，像是突然卡機，而不遠處的須佐能乎也突兀地不動了。

　　因為一柄纏繞著血色櫻花和武裝色霸氣的黑刀不死斬從他背後穿透，鮮血灑落在蹦跳著電弧的水面上。

　　這把能夠斬殺一切「不死」屬性生物的刀——下一秒吞噬了他的所有生命力！

　　年輕人剛才踩到的是涉川曜借由電弧與水光的遮掩、從而偷偷丟在水裡的飛雷神苦無。

　　那是坐標，也是陷阱。

　　一位狩魔獵人的陷阱，終究是捕捉到了獵物。

　　久違的白光一寸寸地從遠方傳來，隔絕了現實世界與虛擬空間，當刺客的虛擬空間降臨時，某種程度來說就是無法挽回的結局了。

　　涉川曜從屍體上抽出了刀，她沉默地低下頭，看著幾乎變成血人的東雲遠星，心裡有種異樣的強烈感覺生出。

　　非常難受，非常古怪——畢竟他與自己長得是如此相似，就好像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一樣。

　　「你知道嗎，涉川曜。」躺在血泊中的年輕人對她笑著說，「一個人最討厭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

　　東雲遠星並未跟她拖延打啞謎，事實上，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

　　因此他的臉上不再有絲毫的怨恨和嫉妒，反而笑得非常開心。

　　「人最討厭自己了。」

　　「我討厭我自己，可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啊，因為你是我的藍圖，我的樣本，我的……正品。」

　　「涉川曜，你根本不知道……我們有多恨你……」

　　涉川曜將不死斬塞回背後的刀鞘裡並且跪坐下來，有點搞不清楚這個合成人到底是真的討厭自己還是很高興這個結局。但她還是認真地說：「沒關系，我不恨你。」

　　東雲遠星愣住了，過了幾秒後他才用干裂的嘴唇顫抖地問：「為什麼？」

　　「因為從一開始你的人生就不是你能控制的。」涉川曜憐憫又溫柔地注視著他，就像是一位真正的姐姐望著將要死去的弟弟那樣滿懷慈悲，「哪有什麼人天生願意做另外一個人的殘次品呢？」

　　男孩子的眼眶紅了。

　　「是啊，是啊……我也只是個被命運玩弄的木偶罷了。我又何嘗想要這樣的人生？從來沒人問過我的感受。」

　　他有些哽咽道：「我的生化編號是32521……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在我前面，還有三萬二千五百二十個……相同基因的，失敗品！」

　　「我是這個實驗項目成功僅存的那幾個，但到現在也只剩下我一個人活著了……我快要記不清他們的臉，卻還記得基因突然崩潰的場面。你見過嗎涉川曜，好好的人，前一秒在跟你講話，下一秒崩潰成血肉模糊的一坨東西……手不是手，腳不是腳，哭著求你給他個痛快。但誰敢動手呢？大家都是組織裡的財產，我們連生命都不屬於自己……」

　　他的熱淚無法抑制地奪眶而出。

　　「你應該猜到了吧？我們到底是為了誰，才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為了我。」涉川矅說道。

　　東雲遠星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

　　原來，這才是他面對涉川矅時最深切悲哀和憤怒的真正原因。

　　女孩子的臉色鐵青無比，當血淋淋的真相揭開時她幾乎喘不過氣，但最後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句無力的言語：「……抱歉。」

　　她不用想都知道當年是誰要求這樣做、誰會提出這麼孤注一擲的醫療項目計劃方案。

　　——涉川相樞。

　　那個為了救女兒而不惜一切代價的瘋狂父親才會搞出這麼可怕的項目。

　　也許在他眼裡，只有自己孩子的生命才是命，其他那些基因相同的失敗品不過是垃圾、廢物和工具。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父母擁有光明正大的職業，榮譽的名聲……涉川矅當然也不例外，哪怕這是前主的父親犯下的罪孽，本應屬於前主，如今的她也無法閉著眼睛欺騙自己繼續傻白甜的生活下去。

　　她的良心不允許她忽視遺忘這份罪。

　　聽見她的道歉後，東雲遠星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

　　「你的父親……他瘋了，為了你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如果他是一個正常降生的人類，大概也會有著普普通通但又快樂的童年，有著慈愛和藹的父母，有著喜歡打打鬧鬧但又關心彼此的兄弟姐妹，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打游戲，泡美女，追星，讀大學，去旅游……什麼都可以。而不是在暗無天日的實驗室裡接受那些白大褂的各種檢查，被教導如何去殺人，手刃那些與自己相同基因的生命……

　　想到這裡，東雲遠星格外疲憊地重新睜開眼皮並且勉力抬起了青筋暴起的右手。

　　「答應我，既然你贏了我，就把大家的那份一起活下去。至少要平平安安地活到一百歲……」

　　涉川曜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堅定地握住他的手。

　　突然間，女孩子很明顯地愣了一下，因為她感覺到對方往自己的手心裡塞了點什麼東西。

　　她低頭看下去，只見滿臉血污的男孩子笑得更開心了。

　　「拿好，送你了。」他說，「別讓【我們】失望。」

　　「……好。」

　　這一刻，兩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對方的血，以及他們自己的鮮血。

　　就像是真正的親人一般。

　　女孩子鄭重其事地將右手用力握得更緊了幾分，「我會帶著你們的『心』，努力活下去。」

　　得到這樣誠懇有力的承諾，東雲遠星的臉上無法避免地流露出松弛自在的神情。

　　在身為合成人這可悲且短暫的一生彌留之際，他卻笑得像個孩子。

　　「去吧，最底層密室裡的切爾諾伯格，快去……不要遲疑。誰阻攔你，你就殺誰……」

　　「好，我記住了。」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可是涉川曜依舊認真點頭，「我馬上就走。」

　　「不，你這人的記性實在是很差。就算失憶了也不該這樣……」年輕人的話語越來越輕，就像是一枚在天空中漂浮了很久的羽毛終於要落入塵土裡那樣輕松。

　　……你大概是不記得我啦。

　　東雲遠星的嘴角帶著輕微的笑，他的眼前不再有任何白光，卻是浮現起很多年前的一幅場景。

　　有一只稚嫩的小手按在了生化艙的玻璃層上，暗綠色的營養液悄然浮起幾顆氣泡。而他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睜開了眼看見的就是那個滿臉好奇又稚嫩的小姑娘。

　　雖然手背上扎著吊針，身形病弱消瘦，但是那個女孩還是衝他笑了。

　　於是同樣年幼的合成人男孩也跟著笑了，哪怕他們兩人之間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層，也能清楚地看見彼此臉上最天真無邪的笑容。

　　多神奇啊。

　　此世的初見，與最後的終見，都是同一個人。

　　命運似乎在背後衝他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東雲遠星頗為釋然地想。

　　……你大概是不記得我了，但我還記得你啊，姐姐。

　　【靈能+7193】

　　【當前靈能：9214】

　　這個全部由白光所組成的虛擬空間消散了。

　　心情復雜到無法描述的涉川曜依舊呆呆地跪坐在血水之中，屍體緩緩沉入積水中，血水遮掩住男孩最後的遺容。

　　她覺得自己本應該喜悅，戰勝對手、撈取靈能值的喜悅……但是沒有，這一次她沒有絲毫的快樂或者其他正面情緒。

　　此時的涉川曜只覺得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和迷茫。

　　我……

　　「原來……」她聲音沙啞至極地喃喃自語，沉重地閉上眼睛，「你們都是我的備用品啊……」

　　但是涉川曜並不後悔殺了東雲遠星，哪怕再來一百次同樣的經歷，她依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事實上，她確信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惋惜這樣的結局，可也不曾留手分毫。因為誠如對方所言，他們之中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而東雲遠星也確實在臨死前將「活下來」的夢想托付給了她。也許在他心中，他本就做好了一旦戰敗就完成這件與生俱來使命的決心吧？

　　涉川曜格外沉默地看見眼前這具屍體的胸口處浮現起一顆小小的、殘缺的金色光團，它迫不及待地撲進了自己的身體裡。

　　她沒有抗拒，而是容納了這股新來的力量。

　　一瞬間，無法形容的暖流衝刷著渾身上下，從裡到外，從靈魂到身體。腦海內傳來異能歡呼雀躍的快樂意念，仿佛遺失多年的最後一塊拼圖在今日終於被拼上。

　　涉川曜渾身放松無比，臉上還來不及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時就感覺腰後突然一陣劇痛傳來！

　　劇毒瞬息間發作！

　　緊接著，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撲倒在血水中，而東雲遠星的屍體更是被她壓在身下。

　　只見一把銀白色的匕首正正地插在她腰上，刀刃上面塗抹著藍灰色的劇毒在黑暗中閃爍著點點詭異的光芒。

　　「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問你，高田優小姐。」

　　給了她一發致命背刺的人不知何時就躲在這裡，竟然沒有被她和東雲遠星發現！

　　此人站起身，背著雙手，無視了淹過靴面的這些血水，踩出「嘩嘩」的水聲。

　　「死屋之鼠」的頭目陀思妥耶夫斯基像是一個最誠摯最好奇的學生那樣發問：「你現在還後悔……昨天在海裡救了我嗎？」

　　涉川曜想要爬起來，然而劇烈的神經毒素催生了先前嗑藥時剩下的毒性殘留作用，讓她渾身無力，甚至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她只能頗為惱火地瞪著這個黃雀在後的家伙。

　　「回答我嘛。」俄羅斯人語氣綿軟無害地開口，就好像剛剛在背後突然捅刀子的人不是他一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總是想得到一點人生的樂趣，尤其是干我們這一行的——來吧，讓我從你身上得到人生中那為數不多的樂趣。」

　　涉川曜扯著嘴角冷笑起來，她有一百句MMP要送給對方。

　　「我……咳咳！」她一張開口就立刻重新閉上嘴，因為周圍的血水迅速灌進口中……那味道太惡心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笑眯眯地蹲下身，抬手抓住她的頭發強行提起、離開水面幾寸的位置，「可以繼續說了吧？」

　　「如果說……完全不後悔，那是假話。」涉川曜有氣無力地喘息著，毒性在她面上縱橫交錯，「有一點吧。但是，如果是因為畏懼這種遭到背叛的概率事件……而不去做力所能及的拯救之事的話……我大概……死也不安心……」

　　俄羅斯人神色莫測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有些困擾地說：「你可不是職業英雄啊，身為vilin就該有應有的氣度才是。說實話，你表現得比我設想的還糟糕啊，【幻武】。」

　　而涉川曜只感覺眼皮沉重無比，寫輪眼後遺症發作，神經毒素迅速攻占著她所剩不多的理智與身體控制權，就連看著男人的那雙紫紅色眼睛也出現了重重幻影。

　　「這就是我……我……」她劇烈地喘息著，像是要把余生所有的空氣都一次性呼吸個夠，「跟你……不一樣的，地方！」

　　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些異樣地沉默，他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到底是怎樣的。但他最後還是松開了手，任由女孩子渾身無力地一腦門磕在屍體上。

　　「說得也是，人之所以是人，就是要互相折磨……那你就安息吧，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弟弟永久下線。其實藥丸跟他的關系有點像是御阪美琴和兩萬個御阪妹妹那樣，這樣好理解一點了吧？

　　PS:老陀的傳統藝能——祖傳背刺

　　看看原著中有多少人被他背刺過就知道了，我記得噠宰好像就有兩次（一次背後中狙一次在劇場版裡）……


第143章 小火車

　　幾乎變成廢墟的殘破淨水房裡早已滿是腥臭的積水，混雜著鮮血和其他戰後硝煙的氣味，顯示著在五分鐘前這裡到底有多麼慘烈。

　　「嘩啦……嘩啦……」

　　有人穿過這片積水而來。

　　他低下頭，看著這兩具宛若同歸於盡的屍體，他們是房間內血水最濃郁的源頭，最終長嘆一口氣。

　　「打成這個樣子，真難看啊。」

　　「雖然這一局我輸了……但我還沒完全輸。」

　　「費奧多爾，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利用我們做什麼。區區飛車也想染指王將的戰利品嗎？」

　　男人眼神晦澀地盯著涉川曜昏迷不醒的面容看了好幾秒，忽然蹲身，毫無征兆地用指甲劃開自己的食指表皮，將幾滴濃稠如水銀重汞般的血珠塞進昏迷的女孩子嘴裡。

　　「……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的造化了。」

　　說罷，他卷起寬大的衣袖，推開了壓住自己弟子屍體的涉川曜，單手提起了幾乎被放光血的東雲遠星的屍體。他仔細地凝視著學生的眉目，發現他面容安詳，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個甜美的夢鄉中。

　　「好啦，遠星，你已經圓滿完成所有工作，我也不需要再賭石了。」

　　當年他把自己的姓氏賜給這個年輕人，其實早就說明一切了。

　　那個人叫他老師，他卻視對方為兒子。

　　「切爾諾伯格……那東西留給真正的玉吧，如果你還活著，應該也會贊同為師的這個決定……」

　　他抱著自己學生的屍體轉身朝門外走去，一個臃腫的身影在門口等他。

　　「會長，現在走？」

　　「啊，我們回家吧。」

　　「那麼船上的其他人？」

　　「遠星死了，他們為什麼還活著。」

　　「……是，屬下失禮。」

　　臃腫身影按住了中年男人的肩膀，地面上亮起一圈圈的傳送符文，而在消失之前，男人回頭看了黑暗的積水處最後一眼。

　　一言不發。

　　——

　　涉川曜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久遠的夢。

　　夢中似乎有個人隔著玻璃層與她遙遙對視，還衝著她微笑，只是那笑容讓她渾身一會兒發冷一會兒發燙。

　　「曜醬，曜醬？」

　　吵死了，叫魂嗎。

　　「曜——醬——你死了嗎——」

　　「主人！嗚嗚嗚你怎麼這樣了……快醒醒，別嚇我……」

　　別吵別吵，都安靜點。

　　「曜醬，我把你的所有錢都給賭輸了，還用你的名字欠了一大堆高利貸，怎麼辦啊？」

　　什麼？敢動我的錢？混蛋！你活膩了嗎？！

　　涉川曜一聽到這話就氣得靈魂一蹦三丈高，當即猛地睜開眼，張口就要臭罵這王八蛋一頓，誰知下一秒就被一個小可愛投懷送抱嚎啕大哭。

　　「主人！主人你醒了！你果然沒死，我就說我的感覺不會錯的！」

　　「行了行了……」太宰治雖然同樣很高興，但還是冷靜地一把抓住加州清光的衣領將他往後拖走，「你沒看到你主人都一副不堪重負的樣子了嗎？」

　　涉川曜留意到他們此刻身處另外一個房間，沒有積水，也沒有打鬥後的痕跡，顯然是眼前的小伙伴們帶她轉移了陣地。女孩子當即張開了口想說沒關系卻突然發現自己無法發聲，喉嚨裡一片干啞。

　　此時此刻，《赤色宣言》的第三個學習懲罰悄然浮現在她的腦海內。

　　【口舌笨拙（剩余懲罰時間1612）：此人學習過度，心力消耗甚重，已經成為暫時無法正常說話的啞巴，需要多喝熱水潤喉才能盡快恢復。】

　　涉川曜：……

　　你才啞巴，你全家都啞巴。剛剛和東雲遠星與陀思妥耶夫斯基打嘴炮還打得好好的，這會兒反而說不出半個字了？

　　此時太宰治已經敏銳地注意到她的異常情況，手指在她的眼瞼處輕輕一按，手機手電筒照過去，頓時神情變得凝重和自責起來：「神經毒素都進入到大腦了，難怪聲帶會出問題！」

　　「什麼？」加州清光難以置信，湊過去一看發現主人的眼白處的確是布滿了青黑色的毒血絲，痛苦萬分，「是誰！是誰這麼害您！我要砍了他！我要那個混蛋為您殉葬！」

　　……她還沒死啊喂，不要擅自替她安排後事好吧。

　　涉川曜很想告訴他們不要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感覺以目前身體剩余的毒液殘留狀態是無法搞死自己的，最有力的證據就是皮膚下那些毒素都悄然退卻了。更何況狩魔獵人嘛……本來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劇烈中毒中積累越發非凡的抗毒性。

　　女孩子嘗試著動動手指或者腳，悲哀地發現【體力衰敗】懲罰依舊還在，再加上能夠麻痹神經的毒素，她現在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就是……眼珠子。

　　於是她當著兩個帥哥的面，翻了個再熟練不過的白眼。

　　清光當時就呆住了：「主人你翻白眼是什麼意思？」

　　「這都看不懂？讓開讓開，讓專業的來。」太宰治把這個只會礙事和哭哭啼啼的刀劍付喪神放到一旁，然後湊到她面前十分嚴肅地問，「你現在能夠聽得懂我們講話嗎？能聽懂就眨兩下眼皮。」

　　涉川曜想要眨眼皮，但是她立刻發現眼皮好像也不受控制——因此她改為連翻了兩個白眼給對方。

　　太宰治：……

　　「行吧。」他也不泄氣，只是素來玩世不恭的臉上難得流露出鄭重無比的神情，「我們現在帶你去找船醫，堅持住！」

　　然而涉川曜左右晃動眼珠子，就像在搖頭一樣。

　　「嗯？不需要船醫？」

　　【對】

　　「可是你的身體這個情況……」

　　【不礙事】

　　連問了幾個問題，太宰治確定她似乎真的不需要去找船醫續命後，沉吟片刻：「那……曜醬你想做什麼？我們幫你。」

　　想做什麼？

　　這還用問嗎。

　　東雲遠星在生命中最後一刻跟她說，讓她快去最底層的密室找一個叫做切爾諾伯格的東西，一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女孩子的眼珠子往下一沉，過了好幾秒才重新抬起來。

　　太宰治和加州清光面面相覷，暗中猜測這是什麼意思。

　　「曜醬，你眼睛終於抽筋了？」

　　【我看你才抽筋！你腦子抽筋了！】

　　在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後，太宰旋即正色道：「你想去船的最下面？」

　　【沒錯】

　　一個人、一把刀和一個啞巴商議片刻後終於決定前往最底層密室。鑒於她現在完全淪為了一個戰五渣，最後太宰治表示自告奮勇地願意背她過去。

　　然而無論是加州清光還是當事人涉川曜都向他投去了充滿疑慮的眼神。

　　「干嘛這樣看著我啦！」太宰像是受到羞辱那樣大聲地說，「雖然我沒有抱男人的嗜好，但是偶爾背著一兩個女孩跑幾層樓還是辦得到的！」

　　生性單純的加州清光感到些許震驚：「那麼太宰先生你到底背過幾個女孩子滿地亂跑呢？」

　　聽到這個問題後，黑發青年頓時詭異地沉默起來，久久地沒有說話。

　　清光誤以為對方因此感到難以啟齒：「這都不能說嗎？」

　　「別吵，我在心裡算人數。」

　　「……」，加州清光一臉憋屈地扭頭對自家主人說，「太宰先生這人也太渣了吧！」

　　「我哪裡渣了？我只是好好的一顆心裂成了無數片，每一片都想和一位美人殉情而已！」太宰義憤填膺地為自己辯護。

　　「單是說出這種名台詞的你就已經夠可惡了！還有，為什麼你說這話時還看著我家主人啊？」

　　「不看著曜醬說這種話，難道還要看著加州君你嗎？別開玩笑了！」

　　要不是沒法說話，涉川曜可能會直接被這兩個家伙給逗笑。她倒沒有覺得這種事有什麼好意外的，不過這也說明了太宰先生是合格的坐騎……咳咳，說錯了，是合格的跑腿工具人！

　　——好像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於是到最後太宰都沒有回答出自己到底背了多少人這種奇怪問題的答案，可能他還在心中默算吧。付喪神不情不願地幫忙把涉川曜抬到他背上，像是掛一只樹袋熊那樣把她掛在黑發青年的肩膀上。

　　「那你可千萬別把主人顛在地上哦，她現在好虛弱。」

　　「當然了，好了別廢話啦，快點給我變回原形。搞定事情後我們還得去找船醫。」

　　手握本體刀的加州清光一臉單純且認真：「哦。對了，太宰先生你要是敢把主人磕磕碰碰到，我手中的刀大概會不受控制地捅向你呢。」

　　「……真是夠了！別仗著自己是刀劍付喪神就隨便威脅人啊。」太宰忍不住抱怨起來。

　　兩個人的對話傳入涉川曜的耳朵裡，她不太清楚這兩個家伙是怎麼碰到一塊，太宰先生又是怎樣看出清光的本體其實是一把刀的這種事……無所謂啦，拿著劇本的人就是了不起咯。

　　還好清光也沒有繼續廢話下去，他就本體刀交給了太宰治後自己化作一道紅色流光鑽回刀裡去。

　　太宰眨巴著眼睛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掂了掂手中的黑紅色打刀：「拿去賣錢的話應該不少吧……」

　　趴在他背後的涉川曜當即翻了個白眼：做夢！要賣也是我賣！

　　她聽見黑發青年低低地笑了一聲，將長刀掛在腰帶上，同時這家伙隨口說道：「誒？曜醬你很輕嘛，比我想像中的要輕好多呢~」

　　請問你設想中她的體重到底多重？兩百斤還是三百斤？亦或者一噸？

　　涉川曜對此只能繼續依靠翻白眼表示抗議和吐槽。

　　太宰側過臉來笑著看了她一眼，「好啦曜醬，抱緊我的脖子……啊，你現在好像也沒什麼力氣。沒關系，總之太宰號小火車發車啦——嗚嗚嗚！」

　　……這人有病吧，跑路就跑路，還模仿火車發車的嗚嗚聲。

　　涉川曜雖然在心裡嘀咕著這沙雕帥哥的腦回路不太正常，但眼中依舊是被不自覺地浮現了些許笑意。

　　雖然不清楚女孩子為什麼執意要前往船艙底層的密室，但是太宰治還是用實際行動給了她最大支持和信賴——清光其實也可以背人啦，但他太矮了……相較之下，身高一米八的削瘦帥哥看起來像個更加適合跑腿的工具人。

　　咳，原諒涉川曜這看誰都像是工具人的無良資產家思維吧。她現在經過一番辛苦的大戰後腦子明顯不太正常。

　　而在黑暗中熟練地穿過層層樓梯和近道的太宰也在快速地向她訴說船上如今的各種情況。

　　大名鼎鼎的怪盜基德本想偷偷拿走美尼斯的黃金權杖，但是運氣不太好地直接撞見了同樣想要爭奪權杖的兩方勢力，結果【胡狼衛隊】與【組合】就追著他不放，所過之處一片人仰馬翻、雞飛狗跳。

　　游輪主辦方的卡拉紹夫家族在失去了【守夜人】的異能立場削弱效果後，父子二人帶著保鏢們與黑火雇佣兵保護著最貴重的一批藏品且戰且退。其中的追擊者不乏強力的異能者，當然更多的是想要趁著停電時機渾水摸魚的貪婪之輩。

　　另外一邊，出事的時候國木田獨步並沒有參加拍賣會，而是與在船上新結識的酒友毛利小五郎等人一起忙於維護起民眾的秩序，並在船員指引下前往較為堅固的安全點避難。不過中途出了點麻煩，有人混跡在其中想要制造恐慌氣氛、挑起游客之間的內部矛盾，因此太宰治才臨時趕過去支援搭檔。把不懷好意的潛藏分子全部抓了出來。

　　當太宰解決完民眾那邊的事情後立刻聯系涉川曜時，發現已經聯系不上人了。他根據彼此手機上的信號定位以最快速度趕過來的半路上正巧碰見砍死最後一個心理自由會成員的加州清光。太宰一看既然大家都順路，自然毫不客氣地指揮付喪神給自己開路去救人。

　　雖然初出茅廬的新人付喪神在談論各種大道理上根本說不過這位嘴強王者，但也隱約感覺到此時主人大概境地不太好也就沒有推辭地揮著刀去激情砍人了。

　　涉川曜趴在太宰治的背上認真地聽了半天當前的游輪局勢，忽然發現他只字不提某個罪魁禍首——想必是連他都覺得很棘手。

　　艸，一想起那個王八蛋，女孩子就覺得腰上的傷口隱隱作疼。

　　對比起那個恩將仇報的家伙，太宰治這種充滿黑泥之輩都能算得上是降臨人間、造福世界的小天使。

　　人與人果然要對比才有差距。不知不覺中，涉川曜看向友人的目光變得越發順眼。

　　雖說陀思妥耶夫斯基臨走的話說得很重，但到最後他還是沒有直接殺死她，而是把她扔在那裡任憑生死。當然也不排除是想要讓劇毒慢慢折磨死她的打算。

　　……得想個辦法搞一下他，讓那吊人也嘗嘗被♂捅的快樂。


第144章 不要怕

　　在風雨大作的深夜大海上，游輪斯文托維特號渾身散發著淡藍色的能量罩光芒，頂著越來越大的風浪馳騁前行。

　　越往風暴核心的區域行駛，周遭的風浪越大，要不是有「絕境長城」的對外防護體系和船底部的重力恆定裝置在發揮作用，這艘船估計早就翻了。

　　游輪的操作室內，已經對整艘船失去控制能力的船長和船員們木愣愣地看著外面那瘋狂拍打光罩的巨大浪頭，足足有十幾層樓那麼高的海浪將輪船在海中拍來拍去，就好像一百只暴躁的貓咪在同時玩弄一只東躲西藏的小老鼠。

　　船員們一度覺得自己不是在海面上航行，而是在水底——因為光罩外全是翻滾不息的恐怖巨浪，無數流淌而下的水流模糊掩蓋了眾人觀察外面情況的視線。

　　大胡子船長為了掩蓋內心的緊張，從外套中下意識地摸出了香煙盒，打開一看卻發現沒有了，他只好又訕訕地將空盒子塞回口袋裡。

　　「救援人員還要多久才能到？」他嚴肅地問，「就算除去船員人數，這艘船上還有三千多個乘客……總不能讓他們都跟著這艘船一起死吧！」

　　頭上戴著耳機的信號聯絡員正在努力聯系外界，聽到這個問題後當即苦著臉抬頭道：「伊萬諾維奇先生，現在信號很不好！最新一條聯絡訊息還是在二十分鐘前，這還是我的『個性』加持後的效果……」

　　伊萬諾維奇船長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有些惱怒地質問道：「我只關心救援隊的人什麼時候能到！」

　　「一個半小時！他們至少還要一個半小時才能趕來！」

　　「見鬼，『絕境長城』的能量消耗比我們想像得還要快上好幾倍，就算把剩余的燃料全部拿來支撐整個防御體系，我們也只剩下一個小時左右而已！」對此狀況，船長煩得要命。

　　能量不夠的話，就無法撐到救援隊的到來。

　　一旦防御體系提前關閉，斯文托維特號在外面這種極端惡劣的環境下絕對撐不過十分鐘。

　　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大家都得死！

　　此時一個船員突發奇想道：「既然這東西需要的是大量能源，我們能不能請船上那些能源類相關的乘客們幫忙呢？畢竟現在發電生火都不算什麼難事……而且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拯救這艘船、拯救大家啊！」

　　房間裡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他，就好像華生突然發現了一個盲點。

　　一位文質彬彬的隨船海洋學者同樣眼前一亮，但是旋即又皺起眉頭：「問題是我們現在不知道外邊的秩序怎麼樣，萬一那些游客們正在相互廝殺無心理會我們的廣播公告，或者其中有人不懷好意地想要破壞能量汲取裝置……」

　　在全船大停電的那一刻開始，為了保護這艘船的正常航行與關鍵性的技術人員們，整層樓實行封鎖狀態。因此船長他們無法通過已經黑屏的監控鏡頭觀察到外面，而外人也無法突破水手們自發組成的防護小隊的封鎖。

　　不過正因為如今的斯文托維特號根本不能叫做「正常航行」，所以船員們反而破罐子破摔全都豁出去，再加上兩口伏特灌下去，就算天王老子來了都不怕。

　　為首的伊萬諾維奇更是第一個撩開外套，從後背的槍袋裡掏出了一把口徑驚人的手槍——或者說「手炮」會更准確——只見這個大胡子的俄羅斯男人目光冷冽，斬釘截鐵：「誰敢搗亂就給他腦袋上開個瓢！既然那麼想毀了這艘船，就別怪我們把他們的屍體沉進海底！」

　　「來人，為我打開全船廣播！其他人做好突擊准備，隨我一同前往『絕境長城』的控制中心裡迎接那些自願前來支援的乘客！」

　　「——我們俄羅斯男子漢就算遇到再大的風雨都絕不退縮！烏拉！」

　　在這種黑燈瞎火的環境下，船長做出這種放棄游輪駕駛中樞、帶上所有人前往某個地方的決定無疑是非常賭命且後果嚴重的。萬一有什麼意外，流血受傷都還是小事，當場死亡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而船長本人甚至會在事後背負起因瀆職引起的各項沉重罪責。

　　——伊萬諾維奇對於這條命令可能引發的糟糕後果心知肚明，但他什麼都沒有說。

　　因為他是這艘船的船長，除了要對船與船員們負責，更要對所有在這艘船上的生命負責！

　　受到老大的鼓舞，這群毛子船員們更加毫不猶豫，掏出伏特加和各種武器後齊聲高呼：「烏拉！烏拉！」

　　隨後，通訊人員經過簡單調試後為他打開了全船廣播，作為一艘船上負責最終做出各項航行決定的男人，伊萬洛維奇無疑是他們的「皇帝」，他當然有資格隨時使用全船廣播且不用經過任何人的授權。

　　在廣播中，表明身份的船長語氣快速地將當前的糟糕形式簡要描述了一遍，不過他並未提及游輪失控的真實情況（以免造成乘客們不必要的恐慌），只說是「能源消耗得比預想中要更快」。因此他懇求那些擁有能源類異能的乘客能夠盡快前往「絕境長城」控制中心進行支援。最後他報出了控制中心的具體坐標位置以及幾條最快抵達那裡的路線。

　　當船長播報完畢後，三個精通英語、日語、法語等語言的船員又用各國語言重復了一遍。隨後整段廣播在全船上循環播放了三遍才結束。

　　昏暗巨大的負一層酒吧裡只有十幾根蠟燭綻放著光芒，仔細一看，能夠發現此時密密麻麻地坐在地上都是人。躲藏在這個安全點裡不敢出去的人們面面相覷，大家都聽到了剛才的廣播，忍不住竊竊私語。

　　「怎麼辦？船長向全船人員發出求助令了！」

　　「我是很想去幫忙，我可以引發微弱的生物電流——但是現在外面這麼亂，誰知道出去會不會被殺？」

　　「我也是，我能夠制造一定程度的風力。」

　　「但是未經許可我們不能在公共場合下使用『個性』，我們又不是各國的職業英雄……」

　　「嘿，迂腐啊你！現在船上那麼亂，船長那邊又等著我們去幫忙，不讓我們使用『個性』難道等著被那些混蛋殺害嗎？」

　　「就是啊，那些職業英雄如果有本事的話就現在出現在我們面前解決問題啊，不然就別怪我們想辦法自救了！」

　　聽著耳邊傳來各種語言的討論聲，手握筆記本的國木田獨步面色凝重。他站起身卻沒有人攔著他，因為先前就是他和其他人一起協力組織了許多乘客的疏散撤離行動，隨後又將來犯的好幾波敵人打退，因此算是這個安全點的保護者之一。

　　金發青年快步走到了一個蹲在地上、愁眉不展的大叔面前，低聲詢問道：「毛利先生，你怎麼看呢？」

　　他與這位毛利小五郎的結識完全是偶然，不過大家好歹算是知道彼此名聲的同行，再加上又都是日本人能在這裡見面也算是有緣分。而江戶川柯南也覺得這位做事嚴謹、業界裡也有名聲的同行不是什麼壞人，也就沒有過多試探什麼——前提是不知道國木田與太宰治那個疑似基佬的家伙是同事。

　　「我能怎麼看啊……」毛利要不是顧忌著周圍的人群，生怕打擊士氣，否則都要當場唉聲嘆氣起來，「明明負責保護我們的【黑幫虎鯨】這個時候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再加上我的異能也不是什麼發電生火的，就算去了也幫不上忙。」

　　坐在他身旁的毛利蘭忽然注意到柯南默默地擦了一下頭上的汗，連忙溫柔地詢問他是不是空氣太悶熱了。小男孩立刻搖頭不已。

　　但是國木田獨步糊塗不已，「【黑幫虎鯨】？毛利先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怎麼回事？」毛利小五郎也糊塗了。

　　「我在前天登船之前幾個小時刷新聞的時候，無意中看到職業英雄官網上面說【黑幫虎鯨】受外國邀請去泰國的深潛救援隊裡進行為期三周的交流與培訓啊。」國木田誠實地說道。

　　毛利小五郎大驚失色：「那跟我們一起登船的那家伙是誰！」

　　一旁的毛利蘭和江戶川柯南同樣目瞪口呆，不過女孩子是真的感到震驚，而柯南是假裝讓自己看起來吃驚罷了。

　　不過毛利小五郎只是想了一下，就猜到了那個假的虎鯨是誰，當即氣得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基德這小王八蛋竟然利用我大名鼎鼎的小五郎……」

　　沒等他生氣太久，此時人群中忽然有個人站了起來，旁邊他的親友連忙扯他衣服角但卻扯不動。

　　「我想去支援伊萬洛維奇船長他們。」這個長著日耳曼人種容貌的中年男人一臉平靜地說，有人認出了他其實是一個德國工業領域的富商，「既然有人提出了自救的方案，我不想坐以待斃。」

　　「可是你一個人去的話會很危險的！」

　　「就是啊。外面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其他人不管是認識還是不認識的都紛紛勸告。有的人是真心為這個敢於第一個站出來吃螃蟹的人感到擔憂，有的人卻是想到了更深層次——萬一在場為數不多的、有戰鬥力的保護者要護送此人離開安全點，剩下的人豈不是就很危險了？為了他們自己的安全，連忙開口反對。

　　德國男子沉默了幾秒，將期盼的視線投向了國木田獨步和其他幾位同樣聚起來商討此事的保護者。

　　國木田沒有猶豫太久，他衝著對方點了點頭，表示不管其他人怎麼樣他都會護送這位老哥前去提供能量。其實這是他根據外面的槍聲與異能打鬥聲逐步減弱從而得出的結論——外邊的混亂正在降低，不是人死光了就是那群人轉移戰場到船上的其他位置了。因此守衛安全點的力量稍微減弱一點也無傷大雅。

　　德國人那張與生俱來的古板神情頓時松動，他笑了：「這位先生願意幫助我！謝謝您！那麼……還有誰想跟我一起走？」

　　國木田輕輕地嘆了口氣，這德國人看似耿直不怕死實則還耍了個小心眼，當對方大聲說出「謝謝您」這句話的時候，就算他想反對也很難拉下面子表示否認了。

　　最終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國木田和另外兩位保護者護送著十二個自告奮勇站出來的乘客前往「絕境長城」所在的控制中心房間。剩余保護者則是留在酒吧裡繼續等待救援。

　　這一路上他們格外小心，生怕驚動潛在的敵人進行攻擊。輪船內部沿路上慘遭破壞和戰鬥波及的室內裝修殘破物品到處都是，大片血跡凝固在地毯上，牆壁布滿武器劃痕……再加上黑暗中打著手電的場景活像是什麼恐怖游輪的靈異類游戲場景，看得這群還算大膽的乘客們臉色蒼白、不敢說話。

　　還好這趟路途不長的跋涉很快就到了終點，而且越靠近目的地，彙聚而來的人就越多。不得不說，當看到昏暗的走廊裡照過來其他隊伍的手電筒燈光時，大家都頗有種「吾道不孤矣」的欣慰感——那是無論多少金錢都換不回來的東西。

　　這至少證明了一件事，在這艘船上不是所有人的血都是冷的。

　　最後當國木田等人看到黑暗中站在台階上有一個渾身發光的水手在充當路牌，指揮著乘客們排隊進場時，所有人都不禁為那個小伙子的勇氣感到敬佩。

　　這根本就是在當狙擊手的槍靶子……

　　旁邊拿著擴音喇叭的船員不斷地提醒他們：「感謝各位前來幫忙！但是請排隊……排好隊，一個一個來……謝謝各位！請聽從我們工作人員的指揮……」

　　就這樣，這些微弱的手電筒白光慢慢地從全船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它們穿越了黑暗的暴風雨，戰勝了所有潛在的危險和恐懼，齊心協力地將人性的光輝注入到那層看似單薄的淡藍色能量罩之中。

　　風雨同舟。


第145章 好嗨哦

　　晚上10:37，游輪內部最底層的密室。

　　密室中沒有任何讓人眼前一亮的寶物或者古董，只有一座巨大的、特別定制的集裝箱佇立在應急燈照明的燈光之中，層層寒冷的白霜布滿了集裝箱的鐵質外殼，整個房間的溫度比外界至少低了五度左右。

　　而七七八八倒在地上的人皆生死不明。

　　從牆壁上雜亂無章的彈痕等種種跡像來看，這群原本躲在密室中的人遭到了某種原因不明的襲擊，才會變成如今這般地獄場景。

　　穿著毛皮大衣的俄羅斯人尼古拉眼睛冒火，手中拄著一根雙管散彈槍，腿部受傷導致他只能一瘸一拐地站在屍體與傷者中。

　　他的保鏢之一【凜冬戰錘】趴在血泊裡，黑色的鐵錘被折斷，而他本人臨死前那張難以置信的驚恐面容還被定格在那一瞬間。

　　另外一位同樣是保鏢的高加索犬腦袋的壯漢則是被船體破損的鋼筋直接刺穿，血順著暴起的鋼筋滾滾湧流，因為缺乏及時的救治而一命嗚呼。

　　但讓尼古拉最為憂愁的是他的大兒子維卡，那孩子此刻倒在一堆屍體之中，陷入昏迷。

　　「哢……哢……」

　　黑暗中有腳步聲傳來。

　　尼古拉猛地將槍口對准那個方向，厲聲喝道：「什麼人在那裡！」

　　來者面帶奇異的微笑，終於走到了應急燈的燈光照明之下。

　　那是一個身形瘦弱的黑發年輕人，哪怕如今天氣尚未入冬，身上也是裹著黑色鬥篷和皮毛帽子。

　　「我是來救您的，尼古拉先生。」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善地說，仿佛沒有看到那柄沉重且口徑巨大的槍如果開火的話能直接把自己打成篩子。

　　「喔？」尼古拉抹抹臉上的血沫，冷笑起來，「年輕人，你打算怎麼救我？」

　　「很簡單，尼古拉先生，這對您來說根本不難——只要把您身後集裝箱的大門打開就行了。」

　　集裝箱大門上有防範周全的開鎖系統，集結了指紋、聲波、密碼、瞳膜、耳紋等一系列獨有的信息，只有尼古拉本人才能將其打開……要不然就只有暴力開鎖這一條出路。

　　頭頂應急燈的燈光是如此慘白，映照在尼古拉這個光頭壯漢的臉上顯現出幾分冰冷之色。

　　「這樣啊……」他點了點頭，「我只想知道，我周圍到底是誰泄露了消息。」

　　「都到了這個時候，您還在試探我嗎。」陀思妥耶夫斯基緩緩地微笑起來，「不愧是我們國內有名的金融寡頭。」

　　「好吧，我滿足您的好奇心。阿納托利·佩圖霍夫·密爾諾斯基這人您認識嗎？」

　　尼古拉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震怒，他事先猜測到有內鬼泄露情報出去，但萬萬沒想到是女兒的助手、考古團隊裡的二把手人物！

　　於是他沉聲道：「我當然認識！只是……就算你們買通了阿納托利那個卑鄙小人，可又會怎麼知道這個集裝箱會上這艘船呢？」

　　「啊，我想這就是命運的指引吧。」年輕的俄羅斯人裝模作樣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哪怕上帝根本不屑於保佑他這樣的人，「早在半年前我們就收到了消息，只是一直在等待【切爾諾伯格】的挖掘完成才計劃動手——不過既然您把它搬上來想進行秘密拍賣，那麼我們也就卻之不恭了。」

　　連東西的名字都知道了……

　　尼古拉對於這人的情報探知能力感到心驚膽戰，旋即他意識到，眼前這家伙很有可能就是引起今夜游輪混亂的重要一份子。

　　不能留下這家伙！

　　因此他張開口正想說點什麼場面話忽悠對方，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像有讀心術那般笑眯眯地說：「如果我是您，我就不會那麼想。」

　　尼古拉的瞳孔猛縮！他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轟！」

　　巨大的槍鳴聲回蕩在空曠高大的密室裡，兩個人彼此對視了幾秒鐘，最後滿身是血的那個人率先栽倒在地。

　　「我都跟您說不要這樣做了，你們這些中年人就是喜歡硬來。」身上干干淨淨，依舊站立在原地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故作無奈。

　　倒下的是尼古拉自己。

　　然而此時屍體堆裡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滿身是血的秘書格列布顫巍巍地爬起來，眼前地獄般的場景以及那個人臉上意味深長的微笑都讓他整個人都瑟瑟發抖。

　　原來格列布之前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然混在屍體堆中一直裝死！他也是「死屋之鼠」頭目的內應之一！

　　「干得不錯，格列布先生。」俄羅斯人誇獎自己的同胞。

　　「我……」秘書格列布顫抖地說道，「弗拉基米爾先生，我已經按照您先前的諸多要求一一做到了：制造團隊矛盾、偷偷傳播生化毒氣、在尼古拉老板的槍上動手腳……這些我都做到了！您答應我的事情……」

　　利用矛盾影響團隊中人心的負面陰影，生化毒氣則是用來讓雇佣兵們產生幻覺從而自相殘殺，最後在散彈槍上動手腳導致開火即炸膛。

　　這一切都是看似純良無害的秘書格列布的「功勞」。但他不過是一顆棋子，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捏住致命把柄的棋子。

　　「當然啊，沒問題的，我這人最講信用了。現在關於解決你挪用公款的麻煩只剩下最後一步啦！」陀思妥耶夫斯基邊說邊從腳邊的雇佣兵手裡扯起一把槍，扔給了對方，「——殺了那父子倆吧。」

　　「只有殺了他們，你的秘密和罪惡才能被永遠藏在黑暗之中。」

　　他說得輕描淡寫甚至充滿了一種生活意味的輕松愉快，仿佛就跟去菜市場買條魚然後殺了它沒什麼區別。

　　但是格列布難以置信地瞪著他，手中的槍械也從未如此沉重起來。

　　雖然他先前故意用言語挑起團隊的矛盾，暗中挑唆維卡與他父親的某些理念上的不合，也間接的用毒氣害死了許多雇佣兵安保……但那些都是「間接」！

　　「間接」這個詞你們懂嗎？就是並非自己動手——所以他是問心無愧的！真正殺死那些人的家伙是另有其人！他覺得自己沒有殺死任何人！

　　但是如今，陀思妥耶夫斯基狠狠地撕下了他內心深處最後一塊裹羞布，這讓格列布羞愧得無法相信自己先前都做了什麼事情。

　　「好……好吧……」格列布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我會殺了他們……」

　　正如先前在防身課程的訓練上那樣，這個據說從未殺過人的秘書用力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金屬彈殼先後落在地上。

　　新鮮的血也一滴滴地跌落在地——胸前被炸開花的格列布頹然倒下，沒了聲息。

　　「啊，我喜歡這個氣味。」陀思妥耶夫斯基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空氣中混雜著硝煙與鮮血的氣息，面上終於展露出愉快的笑容，「真是不長記性的家伙。」

　　真是的，他遞過去的槍，怎麼就敢直接對准他用呢？

　　格列布能在尼古拉的槍支上動手腳，他陀思妥耶夫斯基就辦不到這點嗎？

　　——更何況在最後一刻，格列布瞄准的對像，是他。

　　人心啊，真是太容易猜了……

　　柔弱的俄羅斯人站在屍體堆中，目光閃爍著注視著眼前巨大的紅色集裝箱和上面層層的白霜。

　　現在已經沒人能夠阻攔他了。

　　如果情報沒有出錯，那種力量存在過的痕跡就在裡面……

　　這個讓人興奮的念頭浮上男人的腦海中，這讓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

　　「太精彩了！我感動得都要哭了！」

　　一個聲音在他背後猛然響起，嚇得陀思妥耶夫斯基差點不小心摔倒在屍體堆中。

　　他略微惱怒地轉過身去，發現黑暗中走出了一個穿著沙色風衣、身形削瘦的黑發年輕人。

　　「你是……」雖然素未謀面，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還是很快認出了這人是誰，「日本橫濱的港口黑手黨的前任干部之一，太宰治？」

　　「害，不值一提，都不值一提！」太宰像是驅趕蒼蠅那樣揮著手，擺出某種被誇獎到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閣下不愧是【魔人】費奧多爾……整場算計下來也真是讓人眼界大開啊！」

　　陀思妥耶夫斯基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動作語氣都很浮誇的男人：「哦？聽說你感動得想落淚？」

　　「你聽錯了！」太宰語氣活潑無比，似乎沒有看到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地橫七豎八的屍體，「我說得是——感動得讓我食欲大開啊！」

　　俄羅斯人：……

　　見鬼的食欲大開。

　　太宰治像是沒有察覺到眼前之人的不耐煩和漸漸生出的殺意，繼續追問道：「對了對了，我還有個問題想請教費奧多爾你！請問你平時聽不聽Hardbass這類的音樂？」

　　——那是俄羅斯特有的電子音樂，常見於俄國鄉村土搖場合，好比什麼「好嗨哦感覺人生到達了巔峰」、「心裡的花我想要帶你回家」之類的毛式硬核嗨歌。

　　於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整個人冷酷地就像是一座冰雕，「……國內的話，我一般聽柴可夫斯基和肖斯塔科維奇的音樂比較多。」

　　「肖斯塔科維奇？」太宰歡呼起來，「我愛他的交響曲！他的和聲設計很有特色，許多旋律的獨白更是意味深長……」

　　與此同時，密室外的小隔間裡，加州清光正蹲在地上進行竊聽工作。由於這裡的密室本是幾個倉庫聯合改造而出的巨大空間，因此門外特別設立了一個小小的安保隔間，裡頭有床鋪、電腦、音樂播放器、熱水壺……可惜這裡的主人已經不見了。除了地上烏泱泱的血跡似乎透露出什麼不好的消息。

　　黑發紅眸的付喪神頭戴耳機，一字一句地復述兩人的對話給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涉川曜聽，最後忍不住抱怨：「太宰先生怎麼滿嘴廢話？」

　　「他在……拖……」女孩子喘息著回答道。

　　「哦哦！懂了。」清光連忙開口，生怕主人再多說幾個字累到。

　　涉川曜竟然能夠開口講話了！

　　音樂播放器旁邊擺放的一個散發著淡淡蜂蜜香味的空瓶子正是關鍵。

　　狩魔獵人常常會遇上體內多種劇毒發作的情況，有時候情況實在危急的話就可以飲用一種叫做「白蜂蜜」的魔藥。

　　該藥水會在一瞬間將體內先前積累的毒性全部清空。當然，連帶著的各種buff加成也會消失就是了。

　　當太宰背著她一路趕來此地，並在沿路上發現了各種交火痕跡以及越靠近密室就越多屍體的情況，考慮到她當前身體的特殊性後就把她藏在了附近的這個小隔間裡，還特意留下加州清光負責保護她的安全。

　　不過中途的時候涉川曜突然驚覺自己帶著解毒劑啊？連忙用眼神各種示意兩個人幫她掏腰包……太宰其實很想湊過去幫忙，但他主要是想知道腰包裡面除了煉金藥水之外還有什麼好玩的，結果被加州清光用死亡凝視給硬生生地逼回去。

　　於是太宰治只能委委屈屈地看著半死不活的涉川曜狂灌蜂蜜味汽水，眼神中透著【羨慕惹】、【想蹭一口喝】之類的意思。

　　不過待女孩子喝下白蜂蜜解毒劑後沒過多久，她就有力氣說話了——雖然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但也足以讓兩人高興起來。

　　因此到了密室門外後，太宰就信誓旦旦地表示他先進去踩點，康康裡面到底有什麼寶貝……咳，說錯了，是看看裡面有無潛在的危險！等安全了再叫他們進來！

　　顯而易見，他就和某個很不安全的俄羅斯人各種瞎扯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噠宰：你會俄式土搖嗎？你聽嗨歌嗎？你能痛飲伏特加嗎？你能冬泳嗎？你能徒手打贏棕熊嗎……

　　老陀：我的鄰居之所以能活到100歲才正常去世，長壽秘訣在於從不多管閑事，尤其是涉及我的事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6

第146章 來了來了

　　就在密室裡兩個人在氣氛微妙的對峙之際，黑暗中的通道盡頭突然傳來了一個毫不掩飾的疾跑腳步聲。

　　那人路過密室外的小隔間也沒有注意到裡頭的異樣，一路不停地衝進大門沒關的密室裡。

　　這還沒完，兩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從同樣的方向傳來，聽起來累得不行。

　　「別跑！混蛋，你站住！」

　　「你再跑試試看！老子要把你剁碎！」

　　他們像風一樣刮過走廊，一前一後地衝入密室中。

　　正在小隔間裡休息的涉川曜和加州清光：？？？

　　這裡要說一下這處安保隔間，由於無論是涉川曜還是刀劍付喪神都擁有夜視的能力，所以兩人並未采用任何照明方式。再加上當初改造時考慮到安全性和隱秘性，外人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這間幾乎鑲在牆壁上的隔間，就連用於觀察走廊情況的玻璃都是單面向玻璃。

　　因此外面那三個狂奔而過的馬拉松愛好者根本沒注意到一扇黑漆漆的玻璃後面還坐著兩個人。

　　「他們在搞什麼？」加州清光迷茫地問自家主人。

　　涉川曜慢慢地說：「去看……就知。」

　　「什麼？不行！我答應過太宰先生要讓您在這裡待著直到裡面安全的……」

　　刀劍付喪神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涉川曜正一臉特別嚴肅地看著他，哪怕在黑暗之中，她臉上也散發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神情。

　　「裡面……就……他……」她顫抖地抬起手，哪怕體力從未如此衰弱，她的決心依舊沒有改變，「給我……」

　　清光明白她的意思了。

　　裡面只有太宰先生一個人在周旋，這貿然闖入的三個人還不知道會帶來什麼變數。

　　她必須去幫忙。

　　「主人……」加州清光沉重地嘆了口氣，「要是有危險，我只能保護你一個人逃走。」

　　涉川曜面色不變，「行。」

　　於是她手上多出了一把黑紅色刀鞘的打刀，涉川曜試了一下角度，將它當成拐杖拄在地上，緩緩起身之際立刻感受到刀身上傳來一種莫名柔和的力量將她扶起來。

　　她先是掐了掐食指召喚出【刺客大師套裝】，隨後才用手指敲了敲刀柄末端，算是謝過這個小跟班的好心。

　　當女孩子開始邁步往前走之際，就如同一只貓咪行走那樣沒有任何聲息。

　　此時的密室內，怪盜基德有苦難言。

　　他本想趁亂從拍賣會偷走美尼斯的黃金權杖，然後用這玩意兒釣出那個冒名頂替自己亂下戰書的家伙，不料運氣太差直接撞到全船上最想要得到權杖的兩撥人馬手裡。

　　接下來就是一路雞飛狗跳的逃命。

　　無論是美國隱秘組織還是埃及極端恐怖勢力都不是什麼容易打交道的家伙，把權杖給了其中一方的話必定會得罪另外一方。再加上現在船上亂得不行，基德哪裡敢把自己的保命物品給扔掉？

　　如果說別的乘客在今晚的斯文托維特號上玩的是大逃殺之類的恐怖游戲，他玩的就是神廟逃亡的跑酷游戲——不過怪盜基德到底是逃命高手，這一路上對方的諸多下屬被他盡數甩開，只剩下菲茨傑拉德和那個假扮成沙特親王的胡狼頭瘋子依舊死死咬著他不放。

　　結果當他無意中逃到游輪最底層後，沿著走廊一路逃跑卻撞進了密室，目睹兩個男人正站在一堆屍體中氣氛詭異地對峙著，當即意識到自己似乎又看到不該看的事情。

　　我的命好苦！怪盜基德在心裡想。

　　由於這裡已經是絕路，他衝著那兩人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我路過，你們繼續。」

　　當看到這位純白的魔術師的第一眼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神情就略顯詭異：「怪盜基德，你給我站住。」

　　太宰治也很配合地大喊一聲：「不許走！」

　　好死不死的是，兩個追殺者也衝入密室內，菲茨傑拉德金發凌亂、西裝外套和領帶都不知道飛哪裡去了，而他旁邊那位手持彎刀、袒露上身的假親王更是吐著胡狼的舌頭在喘氣。

　　前後夾擊。

　　基德：我太難了。

　　不過怪盜基德作為一個小機靈鬼兒，當下心中一動，想起密室裡這個俄羅斯人剛剛看到自己時似乎面色有異，當即轉身對著陀思妥耶夫斯基大喊一聲：「老板，東西我給您帶過來了！接著！」

　　——栽贓陷害，走你！

　　話音未落，他就猛地將手中的箱子扔了過去。擋在二人之間的太宰治見狀立刻一彎腰，箱子從他的頭頂飛過。

　　菲茨傑拉德和胡狼人立刻怒視陀思妥耶夫斯基，原來是你小子在搞鬼！

　　只是俄羅斯人突然瞪大眼睛：「等等……啊！」

　　砰！

　　箱子結結實實地砸在俄羅斯人的臉上。

　　他一頭栽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在場的其他人：……？

　　這麼弱的嗎。

　　這一幕就連怪盜基德自己都震驚了，他本以為能夠面不改色地站在一堆屍體中的人會很強的！怎麼連躲都來不及躲？你倒是學學那個穿著沙色風衣的哥們啊？

　　太宰要是知道基德在想什麼，估計會故作謙虛又厚著臉皮地自誇一番。

　　可惜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轉移了——箱子的扣子被撞開，裡面一杆華貴古老、極具古代埃及風格的黃金權杖滾到了他的腳邊。

　　權杖頂端盤踞著用純金打造的眼鏡蛇形像，渾身用各種寶石裝飾，顯得珠光寶氣中浸透了時光的滄桑。

　　沒有理會門口那兩人死了老婆一樣的怒吼聲，太宰輕佻地用鞋尖一勾（看到這一幕的胡狼衛隊首領倒吸一口涼氣），黃金權杖就如同足球一般翻滾著飛到他手中。

　　陀思妥耶夫斯基經過短暫的暈厥後終於清醒了，他費力地推開臉上的箱子後慢慢坐起來：「怪盜基德……呵呵，居然如此有魄力，不枉費我冒用你的名字下戰書……」

　　躲在暗處的基德當時就驚了：混蛋，那個人竟然真的是你？！難怪你看我的眼神不太對！

　　「喔？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太宰治把玩著手裡的東西，臉上似笑非笑，「你只是要用怪盜基德的名氣轉移主辦方安保力量的注意力，讓他們誤以為你想要的是黃金權杖……聲東擊西，不錯。」

　　「嘿……」陀思妥耶夫斯基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但答案都擺在眾人面前了。

　　但是太宰越說越開心，或者說，他是故意當著新來二者的面前把俄羅斯人的陰謀攤開來講清楚：「也就是說，昨天晚上那三起凶殺傷人案件的初衷其實都是一致的——你在干擾那些競爭對手成功取得某些拍品的幾率。」

　　「西班牙富豪阿方索之所以會受到襲擊，是因為費奧多爾你看出了尼古拉有向他販售某樣寶物的意圖，才讓心理自由會的人動手卻並未下真正殺死他。至於他會死也是因為後續救治不當所致，跟你們關系不大。」

　　「來自美國的菲茨傑拉德先生在黑暗中同樣被人襲擊，如今看來是你們【胡狼衛隊】弄的好戲。理由很簡單，逼迫他退出黃金權杖的競拍。如果競爭對手因為重傷昏迷，自然就沒人會在意那人原本想要得到的拍品。」

　　「至於賭場裡的賽義夫親王被捅傷事件則同樣是自導自演，哪有組織首領會隨便被自己部下捅傷？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們在演戲，目的是在公眾面前洗脫嫌疑，告訴大家……你們很無辜，你們的帶頭人都受傷了，哪還有心思去競拍什麼黃金權杖呢。所謂虛虛實實，用一場小混亂掩蓋己方的大意圖，讓人無法在你們真正動手搶奪東西前判斷出事情原委。」

　　說完以上分析，太宰治笑眯眯地看向俄羅斯人：「我猜得對嗎？」

　　「對。」陀思妥耶夫斯基很痛快地點點頭，「關於這些事情，我也不過是做了一點微小的貢獻。」

　　「……」

　　大家下意識地看向怪盜基德所在的方向，然而就在眾人分神的短短時間裡基德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菲茨傑拉德和胡狼人都改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俄羅斯人——前者是滿腔憤怒，後者則是因為謀劃被他人識破後的無可奈何。

　　陀思妥耶夫斯基露出一個頗為虛弱的笑容。他正要開口說話之際，只覺得鼻腔內一股熱意湧動，鮮血直直地流下來。

　　他一抹鼻血，發現止都止不住，頓時當場呆住。

　　要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這兩天有些感冒（之前落水引起的），一直在打噴嚏，導致鼻腔粘膜本身就脆弱，如今驟然遭受外力打擊，毛細血管破裂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太宰看他這懵逼樣都快笑死了，他毫不掩飾地瘋狂嘲笑：「哈哈哈，費奧多爾你也有今天！」

　　「哼，就算我流著鼻血也能解決你們這些礙事的家伙。」俄羅斯人一手堵著濕漉漉的鼻孔，一邊特別陰惻地說。

　　可惜……在場的另外三人感覺不到任何被威脅的恐懼感，只有一種淡淡的憂傷喜劇特色在空氣中彌漫。

　　實在是看不下去的胡狼人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顏色可疑的土黃色手帕，出於對同伴的關心問道：「你要不要止血？」

　　陀思妥耶夫斯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謝了，但不必。」

　　然而他指縫裡滲出的鼻血卻是越來越多，多到他的臉色愈發蒼白。

　　可是俄羅斯人卻笑了：「你們想要那根權杖是吧？它現在就在這個男人的手裡。還有，不要相信怪盜基德的話，我並沒有指使他替我偷權杖。」

　　美國總裁並不作聲，他當然不可能相信一個會計劃襲擊自己之人的主意。但是手持彎刀的胡狼人高聲說道，「陀思妥耶夫斯基，你當初答應只要我幫你的忙，你就會把權杖給我弄來的！結果現在是什麼情況？到頭來我的競爭對手又多了一個嗎？」

　　俄羅斯人嗤笑著，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不過太宰連忙「安撫」對方：「我不是你的競爭對手，我只是東西的持有者——這位狗先生你還不配當我的競爭對手。」

　　「什麼！混蛋！你敢侮辱我……高貴的神之後裔？」胡狼人的眼睛布滿了血絲，當即大步衝來，手中的彎刀凝聚出新的刀光。

　　菲茨傑拉德臉色一沉，氪金強化後的綠色紋路再度覆蓋上他的面孔，「休想！」

　　因為這位總裁雖然生性傲慢不假，但是一眼就看穿了胡狼人是想要借助襲擊太宰治的機會，實則是搶奪他手中黃金權杖的真實意圖。

　　巧得是，太宰治同樣看出了這兩人一衝一阻的真實想法。當即格外欠揍的笑起來，將權杖遙遙地對准二人，「嘿，都別打架。你們想要這個是嗎？可以，我可以給你們——但要替我解決那個俄羅斯人再說！」

　　胡狼人的眼眸中泛著殺意濃厚的血光，腳下一頓，看向太宰：「我怎麼知道你說得是不是真的？」

　　太宰治露出某種特別俏皮和無賴的神色：「你只能相信我，因為這東西在我手上。」

　　「你……」胡狼人似乎還想討價還價，可是菲茨傑拉德的反應更加迅猛，因為目標只有一個，誰先搶到就是誰的！

　　於是他右手捏刀狀，綠色的紋路幾乎布滿掌心和指尖，這一手刀對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方向猛地一揮——後者毫無風度地一個驢打滾躲開了這衝擊波一樣的手刀氣浪！

　　「啊呀，沒打中……」太宰滿是遺憾地說，忽然他的聲音停住了，因為菲茨傑拉德那一刀已經破壞了原本俄羅斯人身後的集裝箱開關驗證系統，紅色的鐵質大門失去了它的鎖。

　　「——愚蠢的人是你們！」

　　陀思妥耶夫斯基冷笑著爬起來，不顧扔掉權杖、猛然撲來阻止自己的太宰治和其他同樣衝過來搶奪權杖的其他二人，他抓住集裝箱大門用盡全力地往外一拉！

　　哢哢哢……

　　集裝箱大門緩緩打開，冰冷透骨的寒氣迎面衝出，幾乎將半個密室瞬間凍成冰雪世界。

　　但是胡狼人眼中並沒有什麼狗屁集裝箱，他看到的只有被人扔在地上的黃金權杖！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權杖的前一瞬間，權杖突然自己翻滾了起來，朝著太宰治的方向飛去——此刻眾人才看到有一根透明的細線連在黑發青年的手指與權杖之間。

　　「跟狗一樣哦。」一把接住黃金權杖的太宰根本不放過任何一個嘲笑敵人的機會，畢竟此時胡狼人趴在地上爭奪權杖的模樣確實像條狗。

　　「你卑鄙！」胡狼人的怒吼聲震動天花板。

　　「閉嘴，蠢貨！」陀思妥耶夫斯基不顧自己噴湧而出的鼻血斥責道，「我怎麼會有你這樣愚不可及的合作者！」

　　「？？？」菲茨傑拉德停下腳步，震驚地看看重新抓住黃金權杖的太宰治和趴在地上的胡狼人對手，又看看站在寒冷的集裝箱面前裝逼的俄羅斯人，不知是進還是退。

　　這些人都有病吧。美國總裁頭一回在心中產生了這種奇怪的想法。

　　胡狼人氣得腦袋都昏了，當即大吼起來：「俄國佬，去你媽的！嚇唬我？混賬東西，你腦子被聖甲蟲吃光了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嘴角一點點地向後咧開，拉出一個詭異微笑的弧度。

　　「那就在臨死前用你的狗眼，好好地見識一下這個你想像不到的世界吧！」

　　他猛地推開了剩下半面的大門，將集裝箱裡的東西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集裝箱中，巨大的冰塊正在飛速消融。

　　無數的白霜和水霧瘋狂地湧出集裝箱門口。

　　傳說中的切爾諾伯格展露了它真正的容貌。

　　——那是一具渾身焦黑的骨骸。

　　不知死了多少年，依舊散發著強橫到讓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低頭致敬的猛烈氣勢。

　　「看到了嗎你們？」陀思妥耶夫斯基輕聲開口，「這般偉力，這等氣勢，哪怕死後也依舊睥睨著整個世界。」

　　「——它是龍啊！」

　　隨著他話音落下，黑色的骨骸眼眶中，猛然躍起兩簇冰藍色的幽火！


第147章 阿努比斯

　　一條龍。

　　說實話，在這個時代裡雖然依舊罕見但也不是沒有。

　　自從進入全民「個性」時代以後，有些人的異能在出生時便發生突變，導致其本人變成了各種動物或者異類生物的模樣。

　　而會讓一個人變成龍的「個性」同樣存在。

　　反正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都存在「化龍」這類的個性，通常還是一整個家族一起改變。

　　那些龍人死後有的會變回人形骨骸，但也有的會保持生前的「個性」形態……就像一只真正的異種生物那樣死去。

　　然而眾人眼前集裝箱裡的龍明顯與那些奇奇怪怪的爬行類生物亦或者個性產物不太一樣。

　　當你看到它的第一眼，你就會在心中悄然浮現出答案。

　　啊，這是一條龍。

　　切爾諾伯格已經死去了很多年。

　　它已經不再有活著時候的那種英武與雄偉，如今呈現在大家面前的只是一塊被凍結在巨大冰塊中的干巴巴黑色殘骸。

　　根據當初考古團隊做的碳14測定年代實驗中，基本上能夠認定對方的死亡時期大概是在四千多年前。

　　但這麼一頭死了四千年的骨龍，卻在這一刻睜開了火焰般的眼睛！

　　當它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在場不論是誰，都有種被直擊靈魂的冰冷感。

　　如墜冰窟。

　　旋即菲茨傑拉德意識到這並不是錯覺，因為白霜開始蔓延上他的皮鞋和褲管，將它們凍得比磚石還要堅硬，那些奇異的白霜正在一路向上攀伸……而其他人同樣在所難逃！

　　距離這怪物最近的俄羅斯人幾乎都要被凍僵了，無論是帽子還是臉都布滿白霜——但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的鼻血也因此暫時被凍住。

　　但是在場中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根據那些少得可憐的野史與古老神話中的記載，眼前的這具龍骸在活著的時候曾經擁有毀滅世界的力量——這份力量不是來自於龍本身的純粹力量，而是來自某個神秘的外物。

　　陀思妥耶夫斯基想要得到它，哪怕得不到，能夠知曉任何一絲蛛絲馬跡也是好的。

　　於是他站在集裝箱門口，低聲與那死去的生靈對話。

　　白霧彌漫中，沒人聽得清他都說了些什麼。

　　驟然間，那幽藍色的冰焰視線從迷茫的虛無中轉向了俄羅斯人。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一個古老低沉的意念在空氣中轟然作響，攪動著空氣中所有冰冷的氣息。

　　【……你不配】

　　轟！

　　無形的狂風從集裝箱裡湧出，直接掀飛了站在門口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這股風是如此強勁有力，竟然將他直直地吹到密室大門口的牆壁上，整個人的後背撞在上面後好幾秒方才滑下來。

　　而此時正好悄無聲息地躲在大門口的涉川曜看著滑到她身邊的俄國人：？？？

　　喲呵，忘恩負義的家伙，你也有今天！

　　密室內的幾個大老爺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不知何時出現、也不知都聽了多少的黑袍人，後者手提長刀，寬大兜帽下的陰影徹底遮住了五官樣貌。幾人之中，太宰的面色微變卻裝作不認識她的迷茫模樣，與其他人的困惑如出一轍。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涉川曜猛地提起連鞘刀劍，直接抵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心口處。

　　下一刻她用尾指敲了一下刀柄，加州清光像是感知到她的想法，黑紅色的刀鞘突兀地消失只剩下裡面的刀身。

　　雪亮的刀劍在一瞬間刺穿了男人的身體！

　　鮮血濺出後又被冷空氣迅速凍結凝固，涉川曜卻不滿地嘖了一聲。因為就在剛才千鈞一發之際，陀思妥耶夫斯基突然睜開眼睛並抓住身後的牆壁凸起扶手將自己猛地一拽——刀刺穿了他的肺左肺，卻沒有傷及到心髒。

　　「你……」他咳出了血沫，紫紅色的眼睛裡有點驚訝，「你沒死？」

　　「托您的福……」涉川曜唰地一聲抽出刀，繼續有氣無力地說，「死神……提前下班。」

　　倚在牆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捂著流血的傷口，臉上的笑容雖然被凍得僵硬但還是愈發愉快，讓人不禁懷疑他是個什麼品種的抖M。

　　「咳，咳咳！這個故事發展還真有意思啊。」

　　「一刀……還一刀。」涉川曜將沾血的刀緩緩舉起，上面的血滴在跌落，「我救你，你沒殺我……扯平。」

　　「的確很公平。」俄羅斯人笑得很開心，「但你為什麼不抬頭看看呢？」

　　什麼？

　　涉川曜在內心深處打出了一個「？」。

　　當她抬起頭，只感覺一片龐大如山的黑影以一種快得看不清的速度俯衝而至，直接籠罩住她所有的視野！

　　轟隆隆！

　　黑色龍骸的後半截身軀還附帶著巨大的冰塊尚未完全融化，但就算如此，當看見女孩子的那一瞬間，它卻毫不猶豫地衝出了這座對於它而言像是牢籠一樣的集裝箱！

　　然後，它一口吃掉了涉川曜。

　　在場的其他人：…………

　　什麼鬼！怎麼回事！突然復活了還是什麼情況？怎麼就開始吃人了！難道它要靠吃人才能完全復活嗎？！

　　菲茨傑拉德心念一想，這個密室裡也就剩下幾個人，全部扔進龍嘴裡可能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既然如此，不如大家齊心協力地屠龍吧！

　　因此他一扭頭，看向一旁凍得皮毛炸起的胡狼人和面色凝重無比的太宰治。

　　「喂，一起揍這家伙怎麼樣？」

　　本想拒絕的胡狼人正要開口，就聽見太宰很平淡地說：「好啊。」

　　那語氣平淡地就好像下班要去超市買五折蔬果一樣正常，讓人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胡狼人驚了：你腦子也被聖甲蟲吃光了？

　　「你們瘋了嗎？」他怒氣衝衝地嚷嚷道，視線卻緊緊盯著那頭在密室上空嘗試重新飛行的黑色陰影，「那可是龍！就算死去的龍，一個眼神也能把我們凍僵！你們沒看到那個混蛋已經被廢了嗎！」

　　被廢的俄羅斯人坐在牆垛下一邊咳血一邊冷笑，他可不是被什麼龍給廢了，蠢貨。

　　然而菲茨傑拉德面無表情地說：「那關我什麼事。」

　　胡狼人：？！

　　「你們【胡狼衛隊】之所以到現在還只是在北非地區小打小鬧的緣故，大概跟你這位首領的膽小本性有關吧。」金發總裁冷著臉諷刺完競爭對手後，轉動發僵的臂膀開始活動筋骨，滾滾熱氣從他的頭頂冒出，「統帥是士兵的膽量，懦夫你憑什麼跟我爭東西！滾出去！」

　　「混蛋！你……」

　　「我之所以想殺掉那玩意兒，主要是因為我這輩子還沒屠過龍！」菲茨傑拉德的臉上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殺意與厭煩，「但在那之前我不介意先殺你！」

　　一旁的太宰治詫異地看了這位傲慢氣十足但又的確硬骨頭的金發男人一眼，眼神中終於流露出了幾分欣賞之意：「啊，真有趣……畢竟我也沒試過被龍殺死的死法，感覺就好像是為了救公主而戰死的騎士那樣浪漫死亡呢。」

　　胡狼人氣得面色發黑，然而皮毛是黑色的根本看不出這點變化，「你們兩個想送死就去送死，反正老子不奉陪了！」

　　話音未落他就朝著門口逃去，但就在他剛剛跨出幾步時，眾人頭頂的那條黑色龍骸突然揮動著尾巴附近的骨頭，將無數大塊的冰塊豁然砸下！

　　眼看高空墜物即將砸到自己，胡狼人發出一聲怒吼，他的身後浮現出一具手持天秤的阿努比斯神像虛影。

　　這具虛影活靈活現栩栩如生，色彩鮮明，身高極高，那對尖耳朵幾乎頂在天花板上。只見阿努比斯當看到不遠處的切爾諾伯格時，眼眶中的綠光豁然亮起，難以描述的壓力瞬間降臨全場——祂伸出了手，像是要將敵人的心髒拖出來放在自己的天秤稱重！

　　但是切爾諾伯格卻像是受到什麼巨大挑釁那樣猛地張開了長滿一圈圈利齒的巨口——太宰治敏銳地注意到女孩子已經不在對方嘴裡，他的面色沒有任何變化，唯有隱藏在身後的手指無意識地捏得骨節發白——龍骸無聲地咆哮起來！

　　是啊，它已經沒有心髒，沒有血肉，沒有神經，甚至連活著的都不是了。

　　但就算這樣，切爾諾伯格僅剩的高傲與威嚴依舊讓它不允許自己被什麼同樣沉寂千年的異域神明給隨意羞辱。

　　埃及，已經不是你們這些原初神的天下！甚至連你的後人們，也早就向當年入侵者所信奉的異教神奉上信仰之力了！

　　冰藍色幽焰裡劃過一抹嘲諷之意，下一秒，肉眼可見的衝擊氣浪從龍骸口中噴出，如同深海旋渦一樣旋轉著衝向阿努比斯虛影。

　　埃及的死神深深地皺起眉頭，露出野獸發怒的神態。祂手中的天秤大放異光，但最終還是難抵這一發衝擊波的攻擊。祂在消散前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血脈後裔，目光遺憾。

　　可惜……降臨的只是一個神力虛影，如果換做沉睡在冥府的本體來這裡的話，祂也許就不會輸吧？

　　胡狼衛隊的首領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最大的底牌就這樣被擊破。

　　但是他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因為那恐怖的風暴余波與停滯在半空中的巨大冰塊齊齊降落，這一回正中目標！

　　菲茨傑拉德面色古怪地看向那堆小冰山下方溢出的鮮血和肉糜，沉默了幾秒，回頭看向太宰治：「這位先生，此情此景之下你還想屠龍嗎？」

　　然而讓美國人疑惑的是眼前這個黑發青年並未因為看到胡狼人的死亡而感到絲毫害怕或者退縮。與之相反，他的表情更像是被突然捅了一刀，不經意間露出了受傷的神情。

　　「當然啊。」太宰的語氣裡透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努力的忍耐著什麼，「我現在更想親自領教一番這家伙的力量了。」


第148章 二選一

　　就在外面的兩個人討論著怎麼解決掉切爾諾伯格這個死而復生的怪物時，涉川曜緩緩睜開了眼。

　　她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光，沒有想像中的黑色骨骸或者什麼巨獸的胃液腐蝕了身體的可怕設想。

　　但當女孩子低頭一看，又嚇得半死！

　　因為她胸前被開了個洞！圓溜溜的洞！從空洞的這一頭甚至能看到背後的白光。

　　涉川曜：……

　　你媽的，為什麼？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血條，好家伙，只剩下最後一絲血皮了。

　　驚了，這條龍居然抽走了她渾身上下99%的血！吸血鬼都沒你苛刻！

　　涉川曜伸手一摸腰間的傷藥葫蘆開始回血，然後又連忙掏出一瓶適用於加速回血的魔藥灌下去，這才心裡安定了幾分。

　　艸，這也太恐怖了吧？任何人看見自己的胸口被開了個拳頭大的洞後都會懷疑自己已經死了吧！

　　等等，這裡難道是……

　　涉川曜瞠目結舌地打量著周圍茫茫的白光，最終得出一個驚悚到極點的結論。

　　——死後的世界！

　　「呵……」

　　有個低沉溫柔的笑聲回蕩在白光空間裡。涉川曜就像是被人掐住後頸肉的小貓咪那樣緊張得看過去，「誰？」

　　「人類……別怕。」

　　在她面前的白光如同雲霧般翻卷，迅速彙聚成一個人影。

　　這個人有著銀白色的長發，穿著不知是什麼風格的冰藍色長袍，赤腳站立。涉川曜看不清他的臉，因為無數或明或暗的光芒從他的臉上透出，但她的直覺說這個人應該長得並不老，偏偏奇怪的是此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蒼老死寂的氣息。

　　最奇怪的是此人的左眼眶周圍沒有光芒，只有一個空蕩蕩的黑洞。

　　涉川曜忽然知道了他是誰。

　　「切、切爾……」

　　「人類啊，我不叫那個名字。」銀白色的人影豎起一根手指抵在臉上，示意她保持安靜，旋即他說出了一長串古老又拗口的名字。

　　「這才是我的真名。」

　　每個字音都浮現在涉川曜的心中，她聽得懂裡面每個字的意思，卻無法將它重復述說出來。

　　「這算什麼？」女孩子最後放棄了這種鸚鵡學舌的行為，垂著頭嘆了口氣，「龍語嗎？」

　　「你可以這樣認為。」人影說，旋即他臉上的光芒愈發柔和，「我很高興……來的繼承者是你。」

　　涉川曜詫異地重復道：「繼承者？您這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解釋，只是平靜地伸出了手指。忽然間一個圓圓的金色光團脫離了涉川曜的身體，徑直飛到他的掌心裡，展露出毛茸茸的金色絨毛，與這條龍快樂地玩耍起來。

　　「老朋友……」蒼老死去的龍垂下了周身所有的光芒，悲傷中帶著些許欣慰，「四千三百年後，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這一刻，涉川曜忽然想起東雲遠星臨死前的叮囑。

　　那個人叫她一定要來找切爾諾伯格，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無限羅盤】與這條龍的關系？心理自由會對於【無限羅盤】的研究進行到了哪一步？甚至於……這整場游輪拍賣會，背後是否有切爾諾伯格在暗中影響？

　　龍略微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猜得沒錯，年輕的人類。是我影響了那個光頭人類從而讓他改變心意。我還做了很多事情……可惜你們人類太過遲鈍並未察覺。」

　　它改變了這艘船的航向，引發太平洋上天氣的異變，屏蔽了與外界聯系的電子訊息並制造種種虛假假像——直到被人識破為止。

　　涉川曜愣了愣，試探著問：「讀心術？」

　　龍臉上的光芒齊齊一暗，像是在謙虛地微笑。

　　「這是我和你之間的內心世界，我們都能夠聽見彼此的心聲。」

　　涉川曜：「那……那我為什麼聽不見您的……」

　　「螞蟻能夠聽見高空風暴裡最細微的響動嗎？」龍反問道。

　　女孩子有一瞬間被打擊到，但還是勉強振作地回答：「那還真不行。」

　　「所以啊。」

　　銀白色的人影松開了金色的光團，任由這個小東西環繞著自己與涉川曜之間像顆小流星那樣飛來飛去。

　　「人類，你現在一定感到很疑惑吧？」

　　「是的。」涉川曜老老實實地說。「您能為我大致解釋一下這整件事的由來嗎？」

　　龍並未動怒，而是欣然點頭：「當然，你有權知道。」

　　於是他們兩人眼前的白光驟然變化，化作了茫然漆黑的萬古星空，無數星光照耀著彼此。

　　「這就是我的故事……」

　　當龍還是一顆平凡的龍蛋時，它就很想出去看看。

　　它跟那些囤積珠寶、好吃懶做的同類不一樣，它喜歡旅行。

　　這種略顯不同的想法直到它成年以後，依舊是族群中最活潑好動的那條龍。

　　然而有一天，龍在一場格外殘酷的戰爭中失去了自己的左眼和大部分戰鬥力，雖然團結的族人們依舊很關心和愛護它，但是關於那個旅行萬界、環游諸天的夢想像是要就此夭折了。

　　這個時候，龍在垃圾堆裡撿到了一個小小的隕石。

　　隕石在當時不值錢，隨便兩條龍去外太空中打一架，打碎個把星球都是常態。

　　但龍很喜歡這個朱紅色的隕石，它小小的，像是一顆眼睛。

　　於是它鬼使神差的將隕石放進了自己已經瞎掉的左眼眶裡。

　　那一刻，兩個殘缺的靈魂共生了。

　　在萬千星辰的宿命之下，小到幾乎無法發生的微弱概率中，他們看見了彼此。

　　那是遠超友情、愛情、親情和其他一切情感的溫柔與榮耀的故事。

　　就這樣，無限羅盤成了龍的眼睛，龍成為了羅盤的宿主。

　　羅盤賜予了它新的力量，而龍則是實現了兒時的夢想，帶著羅盤四處旅行，到處東張西望。無論是誰，都不曾感到絲毫寂寞。

　　它們這一走就是上萬年。

　　最後，龍老了。它再也走不動了，盡管它的威名早已響徹萬界，但過盡千帆皆不是，它一心想回到家鄉再去看看那些族人。

　　龍對自己的眼睛說：「我想回家了。」

　　小羅盤回答道：【那就回去吧】

　　它們回到了故鄉後才詫異地發現族人們早已在好幾千年前便離開了這個維度的宇宙，前往其他位面生活了。也就是說，地球上早已沒有龍。

　　最後的這條龍很想打開次維度空間通道追過去找它們，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這樣做。族人們早在離開之前的幾百年內不停地發信息給它，可惜當時它被困在一處位面陷阱裡並未及時收到消息。

　　就這樣，龍像個小孩子一樣，與自己的族人們走失了。

　　「算啦……我走不動，也找不到他們了。」龍特別失落地隨便找了片海洋降落下來，但小羅盤依舊能夠察覺到他內心中的傷心和疲憊。

　　它想要幫助老伙計，卻因為宿主的力量不夠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龍在失望中一天天的衰老。

　　直到那一天來臨。

　　原本昏昏沉沉的龍突然特別清醒，它用爪子將無限羅盤從眼眶中摳出來，對它說：「我死了以後你就不需要陪我了。你走吧。」

　　小羅盤不肯走。

　　「別讓我失望，老朋友。」龍有些嚴厲地斥責道，「你的故事不應該停滯在這裡！去找新的宿主，開始新的旅程！」

　　但是無限羅盤從它的爪子中飛走了，一頭扎進北冰洋，不肯出來。

　　龍感知到它在外面徘徊卻始終不肯離開的氣息，最終嘆了口氣，緩緩地閉上僅剩的右眼。

　　然而它悲傷的內心卻被這份情誼給奇跡般地撫慰平整。

　　在龍死了以後，無限羅盤又偷偷地飛回來，想看看這個大個子是不是在裝死嚇唬自己。但不論它怎麼制造聲響和惡作劇，龍的軀體都在一天天的消散，先是皮膚，然後是血肉、器官、神經……最後化作了巨大蒼老的黑色骨骸，被翻湧上來的冰冷海水徹底吞沒。

　　呆呆的無限羅盤在北冰洋的海水裡泡了足足四千多年，確定龍再也不會突然睜開眼陪自己飛，在天空中打滾之後，它終於失落地飛出了這塊傷心之地。

　　再也沒有回頭。

　　無限羅盤的力量在空氣中彌漫，它在觀察與推斷自己的新任宿主到底會是什麼人。

　　最後，它選擇掉在了一戶武士家的後院裡，燒掉了半片房屋。

　　「此為何物？！」

　　家主是個穿著新式西洋軍裝的幕府低級武官，一邊強忍著嗆人的濃煙一邊救火。

　　那一年正是1865年，距離德川幕府倒台還有三年。

　　而撿到無限羅盤的那個武官名字叫做涉川遼真，按照血脈譜系算的話，涉川曜是他的第五代後人。

　　無限羅盤看中的新宿主不是涉川遼真，而是他的來孫女涉川曜。在重新化為異能之前，它都將以隕石的形態展露於世人眼前。

　　…………

　　……

　　故事講完，PPT也播放完畢，涉川曜被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媽耶，這是什麼狗血萬年劇的劇本啊！而前主這個青春期叛逆死小孩居然是在百年多前就被某個異能選中了嗎！天選之人啊喂！你還自殺什麼啦！我簡直都替你感到不值得！

　　此時銀白色的人影問她：「人類啊，你現在還有什麼問題想問嗎？」

　　涉川曜簡直喉頭發苦，雖然幻燈片放映中龍將自己描述的非常溫柔非常善良，但是……那殺得其他世界血流成河、人頭滾滾的恐怖戰績難道是「溫柔」出來的嗎！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條龍跟無限羅盤的感情看起來超級深厚的樣子，自己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根本爭不過人家……如果明搶的話跟可恥的小三有什麼區別。

　　擁有讀心術的龍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他大笑起來，整個白光空間都震動著他的笑聲。

　　「人類的性格不管在哪個宇宙都是相似的呀……」

　　涉川曜羞愧地低頭，對不起咯，她給所有人類都丟臉了。

　　「您一定要拿走無限羅盤嗎？」

　　「……抱歉，年輕的人類，我很感謝你。」龍十分遺憾地說，「但我同樣需要我的眼睛。」

　　女孩子沉默了很久。

　　這意味著她將失去【無限羅盤】帶來的一切能力，只剩下一個會在瀕死程度下往返異世界的沙雕沒用異能。

　　她當然可以開口再懇求一下對方，但已經沒有意義了。打又打不過，說也說不通，還能怎麼辦。

　　最後她小聲地開口：「那個……您想拿走它也可以，但能不能想個辦法讓我不要死。」

　　龍看了看金色的小光球，又仔細地端詳了一番這個柔弱的人類女孩子。

　　「原來如此。你沒有了對於人類而言最重要的心髒嗎？」

　　「是啊。」涉川曜一臉苦笑。

　　這還是她在與東雲遠星交手時得知的。

　　自從進入「個性」時代以後，許多不治之症已經被治好，然而出現了一種新的病症學名叫做「戴利威爾德先天性衰竭症」。它最早是在一個叫做戴利·威爾德的英國男孩身上發現的，他本人因為天生「個性」過強，導致身體崩潰，體內器官開始無法逆轉地衰竭……先是心髒，然後是周遭的器官內髒，接著是所有的神經，最後是大腦。

　　得了這種病的孩子會在極度的痛苦與折磨之中慢慢死去，哪怕把全身器官全部更換一遍也無法阻止病情蔓延，就連當前最先進的醫學水平也頂多能夠延緩衰竭速度而已。

　　而前主倒霉就倒霉在這裡，她其實不是無個性，而是個性必須是在「維持瀕死狀態」下才能發動，中途還不能隨便打斷否則就會成為失去意識的植物人——誰家父母會為了測試小孩有無異能力而把自家孩子搞得幾乎瀕死呢？個別變態除外。

　　因此直到她的心髒開始疼痛，身體出現了「戴利威爾德病先天性衰竭症」的諸多症狀後，她的父母才意識到原來自家小孩不是「無個性」，而是強到身體都負擔不起！

　　在嘗試了諸多醫療手段均無果後，前主的父親涉川相樞將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了組織裡那枚傳承百年的至寶……

　　作為一個父親他耗盡心力的去拯救自己的孩子。於是他用無限羅盤，取代了已經衰竭的女兒心髒，讓它在涉川曜的體內構建出新的生命循環。

　　用一種力量去對抗另外一種力量。

　　最終他成功了，卻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龍默默地聽著這個故事。

　　最後涉川曜頗為感傷地說，「當東雲遠星死後我才明白，他長得跟我是如此相似，因為我的父親曾經想用他的心髒來替換我的……但爸爸並沒有料到合成人身上出現了同樣的衰竭情況。所以那個男孩子會恨我恨到想殺死我也可以理解，因為是我的緣故才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忍受相同的痛苦。」

　　她對此感到很抱歉。

　　雖然她並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

　　東雲遠星拼了命地想要補全無限羅盤從而活下來，沒有錯。

　　涉川相樞不惜一切代價地想要挽回孩子的性命，同樣沒有錯。

　　——誰都不想死，大家都想活下去。

　　所以涉川曜只能殺了那個人，用他的力量碎片完善了自己的生命循環。

　　就好像冥冥之中，她注定要從那個人身上補全自己的生命。

　　她有些難過的低著頭，卻感覺有一只由純粹光芒組成的手掌輕輕地覆蓋上她的頭頂。

　　生前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龍此刻摸了摸她頭頂的軟毛，就像揉一條小龍的腦袋那樣親切。

　　「也許他並不像你想像得那麼痛苦呢？」

　　「為什麼這麼說。」涉川曜迷茫地問道。

　　「只要一個生靈成功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無論什麼原因，本身就是快樂的事情。」龍臉上的光芒散發著神異的柔和色澤，「活著才能感受到快樂，而痛苦的存在也提醒了我們——所謂幸福的真正價值到底有多麼的美好與寶貴。」

　　涉川曜想了想，斟酌著措辭，「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如您所說的那樣最後看開了……」

　　「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就是這樣。」龍眨了眨右眼，裡面仿佛蘊藏著一顆布滿寒霜光芒的星辰，「相信我，年輕的人類。那個男孩到最後其實已經不恨你了，因為他為你補全的力量中沒有絲毫的怨恨之意。相反，他同樣渴望被你所諒解。」

　　涉川曜的鼻子一酸，差點忍不住那股熱淚盈眶的感覺。

　　「……他的所作所為讓我無法避免地恨他。」她緩緩開口說道，「但是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不像我先前想像的那樣黑白分明。他的出發點沒有錯，拿回自己組織傳承百年的至寶有什麼錯呢？而我的父親其實也不像我想像的那麼光鮮明亮，他性格中黑暗殘忍的一部分我已經不幸見識到了，但我還是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所以踩著別人屍體才能活下來的我，好像也不能像先前那樣純粹自在了。」

　　「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孩子。」龍繼續說，「你會見識到很多不一樣的事情，現實中很多事情都很矛盾，不管你選擇哪個結局最終都無法令所有人滿意……不過，成長不一定會讓人變得圓滑世俗，但寬容一定是。」

　　涉川曜微微闔上眼，像是做夢一樣那樣輕聲開口：「是啊。所以……我早已諒解他了。」

　　龍又欣慰地揉了揉女孩子的頭發，像是在趁機擼貓。

　　誰不喜歡擼貓呢？貓貓簡直是世界寶藏。對於龍而言，人類這體型就是寵物，而涉川矅更是渾身散發著「快來擼我的毛」的小貓貓氣息。

　　既然說完了這個話題，那麼就談談別的重要事情。

　　「我如今有兩個辦法供你活下來，並且讓你的力量不會損失下滑太多。」

　　涉川曜的眼前一亮，哎呀不錯喲，雖然失去無限羅盤會很可惜，但是能夠活著就超賺的。

　　「都是什麼辦法呢？」

　　龍開口了：「第一個辦法，你成為我的後裔。」

　　涉川曜：……

　　涉川曜：…………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先前PPT裡這條龍穿梭不同世界、游歷萬界的瀟灑威猛身姿。

　　這……難道她不當人了？！

　　「您不是還有第二個辦法嗎？我想先聽一下。」

　　「好，第二個辦法就是——你成為我後裔的母親。」

　　「？？？」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這也太刺♂激了吧

　　噠宰：感覺自己綠綠的


第149章 旅行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歌曲出自俄羅斯電影《花滑女王》主題曲《ЛｅＴｅＴь 》，歌手ＡＨＴοＨ Бｅляｅв

　　涉川曜一頭霧水之余感到驚恐萬分。

　　她……她喜歡帥哥沒錯啦！但是龍的這意思——莫非是要和她……

　　「你想多了，年輕的人類。」開了讀心術的龍見怪不怪地說，「如果你選擇第二個方案，我只是要借你的血一用罷了，並不會發生你想像中那些奇怪的畫面。」

　　「不！您誤會了，我沒有……」

　　龍寬容得就像個合格的溫厚長者：「沒關系，我以前也結識過不少人類朋友，他們平均十五分鐘發情一次，目標還不是同一個對像。畢竟你還是年輕的人類幼崽，總是想著為種族繁衍後代的這些事情也很正常。不需要感到羞恥。」

　　「……」

　　不，我沒有，真的沒有天天想著那種事。

　　涉川曜心如死灰地低頭看看已經開始愈合傷口的胸前空洞，恍然大悟。

　　害，誰讓龍都不解釋清楚這個「後裔的母親」到底是怎麼制造的……

　　「那如果我選了……第一個呢？」她生硬地轉移著話題。

　　「簡單，我把我後裔的力量換給你。」龍回答道，「這樣一來雖然你的血脈比不上我生前，但對於你們人類而言來說也足夠強大了。」

　　「關於您剛才一直提到的後裔又是怎麼回事？您不是公龍嗎？」

　　「是啊，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那孩子是我的力量結晶，但是外表看起來就像顆蛋。可誰規定了公龍不能留下一顆蛋呢？」

　　「……也是哦。」涉川曜決定不去細思這個奇葩的問題。

　　龍低頭看下她，臉上的光芒微微收斂：「所以你的選擇是？」

　　涉川曜沉思片刻，露出了今天不知是第幾次的苦笑：「放棄人類的身份，成為新的龍……聽起來還挺有誘惑力的。」

　　龍默不作聲地聽著。

　　「可以去其他世界看看，也可以認識各種各樣種族的朋友，吃到不同的食物。這些事情，聽起來就很棒啊！」

　　「但是，龍先生……比起綿長孤獨的一生，我更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作為一個擁有人類所有劣根性的家伙，我其實也很想好吃懶做、自私自利、不勞而獲……因為我知道自己骨子裡就是這樣的人！但哪怕在失去了無限羅盤所帶給我的力量後，我依舊想要看看自己還能走到哪一步。」

　　「……哪怕是作為平凡普通的人類而死？」

　　「是的，哪怕我因此死去，我也不會怨恨誰。現在我把無限羅盤交還給您，請您重新帶上它去展開新的旅行吧。它已經幫了我很多次了……我很感謝它。」

　　涉川曜認真地回答道。

　　龍的臉上綻放出宛若太陽般溫暖燦爛的光芒，無限羅盤環繞著他們之間飛快飛舞，時不時還用金色的絨毛蹭蹭女孩子的臉頰，像是在撒嬌。

　　「我知道了。」龍輕聲說，「你尊重我的意志，我也尊重你的選擇。」

　　「——你有資格成為我後裔的母親。我把生前的力量全部留給了它，而你的血將為它注入真正的靈魂。自此，你的生命將與它的生命所鏈接，直到你主動放棄。」

　　「在這場暴風雨結束之前，請你幫我最後一個忙吧……涉川曜。」

　　現實中。

　　菲茨傑拉德累得氣喘吁吁，太宰治同樣灰頭土臉地用雙手撐在膝蓋上，站在凝結了白霜的地板上喘氣。

　　「該死……這家伙根本不怕我的攻擊！」

　　「我的異能對它也沒效。」

　　太宰十分嚴肅地說，更何況平時無往不利的異能抹除攻擊自從上了這艘船後就屢屢遭挫……

　　就在這時，黑色的龍骸忽然定格在了半空中。寒霜翻卷著覆蓋在那些骨頭上，一層層地堆疊起來，最終——這條長得幾乎快塞不進密室的古龍顯現出它生前的模樣。

　　它不再是髒兮兮的黑色骨骸，而是渾身覆蓋著銀白色的堅韌皮膚，上面有著點點星光在流轉，美輪美奐至極。

　　每個看到它的的人，都會在心中自動浮現出這條龍所屬的種族名字。

　　【太古星辰龍】

　　巨龍睜開了眼睛，一只眼睛是暗金色的豎瞳，另一只眼睛卻是血紅色的碩大羅盤。它忽然扭頭看向游輪外的方向，就像是要看見那暴風雨和沸騰的大海一樣，目光裡流露出些許懷念。

　　太宰愣愣地看著那只暗金色的眼睛，立刻聯想到涉川曜在狩魔獵人形態下……好像也是一樣的顏色？

　　「這……竟然復活了！」菲茨傑拉德在他身邊嘖嘖稱奇，「莫非它已經消化了剛剛吞下去的那個人？麻煩大了！」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聽著，仿佛什麼都沒聽見。

　　就在這個時候，銀白色的星辰巨龍忽然低頭看向了門口，因為陀思妥耶夫斯基正貓著腰試圖不動聲色地逃走！

　　去死吧，人渣！

　　巨龍受困於狹隘的空間無法展翅，只能略微低頭，對著俄羅斯人猛地噴出一口威力濃縮到極致的冰霜寒氣！

　　此時一個穿著銀白色快遞員工作服、鼻梁上掛著單片鏡的男人突兀地在空間中出現，他還在說著公司的口號：「超神快遞，為您……靠！」

　　縱然見多識廣的空間能力者在看見一頭龍朝著自己噴吐死亡冰霜時依舊被嚇得爆粗口。

　　他一把抓起身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肩膀，下一秒兩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先前涉川曜在電梯裡偶然聽到俄羅斯人打的那個奇怪的電話——原來就是給神出鬼沒的超神快遞公司下訂單。

　　「轟！」

　　死亡寒霜吹得牆壁直接結冰，幾秒後這層厚重的金屬牆壁直接碎裂成粉末，從而露出了背後的安保小隔間來。

　　冷風的余波吹得一根筆飛起，直接撞到了音樂播放器的開關，於是音樂播放器開始旁若無人地自動播放起先前保安儲存在裡面的音樂。

　　「ИποзｅＭлｅｘοдиＴьＨａｙчилｃя， ｋａｋｐｅбｅＨοｋＴы-」

　　——行走在，地球上，你像個孩子一樣的學習。

　　播放器裡傳出一個滄桑又沉靜的俄語男歌手的聲音，哪怕是冰霜布滿了播放器的外殼也不能阻擋他的歌聲傳出。

　　「但你仍然不能忘記……那些透明的高度……」

　　密室中巨龍沉默地聽著那歌聲，忽然側過臉，朝太宰治眨了眨暗金色的那只豎瞳。下一秒，它的身形猛然伸長，鋼鐵般的龍翼撞開了密室一側的牆壁，刀鋒般的氣浪突破了層層的阻礙，露出最外層「絕境長城防御體系」的淡藍色光芒與層層海浪——大半艘船被這翻滾的巨龍刺穿了！

　　「小心！」菲茨傑拉德撲過來，一把將發愣的黑發青年撲倒。與此同時，那鋒利沉重的龍尾恰好從他們的頭頂掃過去。

　　「你在發什麼愣啊！沒看到那家伙的尾巴掃過來嗎？」霸道總裁氣不打一處來地罵道。

　　「我……」太宰愣愣地說了一個字，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剛才這條太古星辰龍朝他偷偷眨眼睛的畫面。

　　他被一條龍給wink了？！

　　不對，這股熟悉中透著點傻氣的俏皮勁兒……

　　他笑了，一顆懸起來的心也終於落定。

　　菲茨傑拉德被太宰笑得渾身發毛，有病吧這家伙！該不會是個gay……不行！他可是有家室、愛家人的好總裁，誰都誘惑不了他！

　　恰好此時龍順著自己鑿穿的口子衝了出去，太宰一把推開疑神疑鬼的菲茨傑拉德起身追過去，臨走前還將黃金權杖塞給他：「多謝你救了我，這東西送你吧，再見！」

　　「誒？什麼……」

　　美國總裁迷茫地看著手裡突然多出來的埃及法老黃金權杖，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沒有推辭而是收下了。

　　從頭到尾，他需要的也只有這樣東西。

　　巨龍穿過破損的船體，沿途經過的那些房間裡有的空無一人，也有的擠滿了避難的人。

　　但是所有人看到這毫不客氣、氣勢逼人的太古星辰龍時都陷入了一種思維停滯狀態。

　　我是誰？這是什麼？為什麼它會穿過我們頭頂的房間飛走？

　　有不怕死之輩一看竟然還有這等熱鬧看，當即追了過去想看看這條龍到底是去哪裡。

　　於是冒著生命危險看戲吃瓜的人越多，死亡也擋不住人們看八卦的熱切心情。最終，他們聚集到了斯文托維特號的邊緣房間，當看著幾乎完全破損的牆壁以及在「絕境長城」光罩內環繞著這艘船盤旋的銀白色巨龍，不禁發出了陣陣驚嘆。

　　此刻，操縱龍的這具身體的意識並不是龍本身亦或者無限羅盤，而是涉川曜本人。

　　這是她答應幫龍的最後一個忙。

　　它要打開通往次維度世界的高空之門，借助羅盤和大自然風暴的力量啟動這千百年都不再會打開一次的通道，然後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

　　哪怕死了都要旅行，簡直是……浪漫到骨頭裡了這條老龍！

　　此時此刻，無數的聲音從船上傳出，那些靠近窗戶的人都看到了它被困在光罩體系內正在猛烈撞擊的身影。

　　人們心驚膽戰，因為光罩外的海水與風浪如同發了瘋一樣的襲擊著輪船，一旦光罩破開，輪船極有可能會翻。

　　但是涉川曜很清楚，只有送走了這條浪漫至死的老龍後，這些由它力量引起的大風暴才會徹底平息。

　　她努力地在無數紛亂的聲音中分辨出自己想要聽得那道聲音。最終，那帶著溫柔卷舌音的男人歌聲如願地傳入龍與她的耳朵裡。

　　「一旦你習慣了停止飛行，只有某人的高呼能喚醒你繼續翱翔。」

　　【「人類，你們還真是喜歡聽歌。」】

　　【「沒辦法，不聽歌的話我渾身沒勁啊。」】

　　涉川曜在心中回復了龍一句後，暗金色的豎瞳望向眼前的巨大牢籠光罩。

　　它張開了嘴，寒冷的死亡冰霜噴湧而出，與此同時，頭頂高空厚重的烏雲忽然散開了一個巴掌大的小洞，無數的星光照耀在龍的身上，與它的鱗片和皮膚交相輝映。

　　得到星光的力量加持後，冰霜的力量明顯增強了一大截，然而下一刻，星辰龍的鼻孔裡噴出了金色的太陽星烈焰，冷熱交替的攻擊下直接炸開了「絕境長城」的光罩！

　　光罩閃爍了幾秒，最終，它頹然地消失殆盡。

　　船上有不少人見狀頓時失聲痛哭起來，他們先前做的一切努力全部白費。更重要的是因為失去保護的船身必須直面這恐怖如海嘯般的風浪，隨時都有被打碎和沉入海底的危險！

　　然而巨龍不管不顧，它愉快地舒展了全部的身形，從頭到尾，從左到右——那是至少三百米長、八十米寬的龐然大物——這是什麼概念？它就比這艘驚人的豪華游輪要稍微小一圈！

　　狂風暴雨拍打著龍的皮膚，再大的水流也無法澆滅暗金色瞳孔裡的火焰。

　　它抬起了頭，注視著層層的烏雲，無數的藍紫色雷蛇在雲層高空中狂舞嘶吼著。

　　但龍卻聽見掌控自己身體的那個意識在輕輕地跟著哼歌。

　　【「抬頭，高懸的嗓音漂浮著，人們都在那裡，在天空中，呼喚你的加入……」】

　　【「……你也會唱這歌？」】

　　【「拜托，龍先生，你別看我這個樣子，我當年為了工作好歹也是精通幾國語言的高材生。」】

　　就在此時，前方的風雨突然明顯減弱，海浪平靜無波，厚實的烏雲旋轉著散去包圍，宛若高空中睜開了一只布滿星光的瞳孔！

　　暴風眼。

　　這艘船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行駛到台風最核心的地帶。

　　沐浴著那些熟悉又遙遠的星光，龍朝著那片高空振翅疾飛，它矯健優美的身形宛若銀藍色的閃電，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氣勢呼嘯而去。

　　涉川曜知道，這個高度還不夠……遠遠不夠！

　　無限羅盤必須要到足夠高的位置才能夠看清楚最細微的次級維度空間通道的坐標！

　　於是他們穿過了烏雲與水汽，撕裂了閃電與轟雷，任憑再大的狂風也無法阻擋他們前進飛翔的方向。

　　最終，銀白色的巨龍猛地躍起進入平流層，如同破水的飛魚，在潔白的雲端上停滯滑翔起來。

　　它看起來就如同它生前那般快樂的飛行。

　　而通往次維度世界的旋渦通道正在前方浮現，就像是一扇漆黑旋轉的大門，綻放出空間與時間的法則。

　　這裡的雲層潔白而平靜宛若懸浮的大海，太陽的光芒照映在巨龍銀藍色的皮膚上，為它披上一層溫暖輕薄的金色紗衣，又像是在向這位太古的生靈發出最後的告別。

　　再見了。

　　涉川曜的意識和身體被齊齊地猛然彈出了龍的身體，她感覺懷中多出了一個沉甸甸的東西，旋即龍的左眼珠「無限羅盤」從眼眶中自動脫落，化作金色流光直直地撞進了她的心口。

　　龍側過臉來，冰藍色的瞳孔裡閃爍著最溫柔的喜悅。

　　【羅盤很喜歡你，所以……我可以把它們放心地都交給你了。】

　　……「它們」？

　　直到這一刻，涉川曜才明白先前龍裝作要拿回無限羅盤不過是演戲和考驗自己，它想知道在失去力量後的自己能做出什麼選擇。

　　龍只有把最重要的東西交給有底線的人，它才能放心。

　　而這其實就是讓她一直活下去的最重要的方法——它已經死了，早已不再需要自己的「眼」，相反，龍認為無限羅盤對於她而言更加重要。

　　因為她是新的……繼承者。

　　它宏大古老的意念之聲回蕩在天地中，只有她能夠聽見這樣的告別。

　　【活下去吧，孩子們，按照你們喜歡的方式和尊嚴進行此生的旅行吧！】

　　眼淚模糊了她的視野，但涉川曜不受控制地往下墜落。

　　隱約中，她聽見了那首歌的最後兩句。

　　「在廣闊的世界飛行，與風化為一體，飛到遙遠的地方。」

　　「不想降落，跟鳥兒學習自由……拋下所有的遺憾。」

　　——飛到遙遠的地方，拋下所有的遺憾！


第150章 飛天遁地

　　眾所周知，當一個人從高空墜落時，很容易產生眩暈乃至失去意識的情況。

　　因為人體的承載是有極限的，一旦超過界限，大腦供血不足，眼前就會開始出現眩暈狀態，緊接著就是昏迷——這種特殊的昏迷狀態前只有十幾秒的反應時間進行自救，如果超過這個時間限制都沒完成自救行為，那就……節哀吧。

　　當涉川曜告別了遠離此世的龍之後，她清醒前最後看到的是陽光以及瞬間淹沒自己的重重白雲。但沒過幾秒鐘，厚重烏雲和澎湃的水汽就取代了原先歲月靜好的場景。

　　轟隆隆！

　　暴躁癲狂的高空氣流並未立刻散去，與此同時，一道道威力驚人的藍紫色閃電在她身邊游走。

　　而涉川曜雙目緊閉，昏迷中依舊微微皺起眉頭，渾身上下被高空的冷風凍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外殼。

　　呼！

　　加州清光在高空中猛然顯出付喪神形態來，他的黑色風衣後擺向天上猛地吹起，脖子上的細長紅圍巾刮得呼呼作響。

　　這個小可憐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在高空中往下掉，主人還懷裡抱著什麼東西沒松手，當即嚇得狂喊：「主人！醒醒，我們要摔死了！」

　　「主——人——別睡了啊！我們都要死啦！」

　　小刀子精哪裡見過這種場面，當時就嚇得鬼哭狼嚎涕泗橫流。

　　「……清光，你好吵。」

　　背對大海墜落的涉川曜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細碎的白霜從她的眉毛處抖落。

　　沒有人知道在這一刻，她手腕上那枚船型吊墜正在灼熱地發燙。

　　轟隆！

　　又是一道刺眼的閃電劃過。

　　然而加州清光詫異地抬起頭，看見了一道詭異的、恐怖的虛影被那道閃電倒映在雲團上。

　　那、那是什麼？！

　　忽然間，兩人都親眼看到了那團突然開始翻卷沸騰的雲團背後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雲團如同水流一般向兩側劃開，而來自其中的粗獷豪邁歌聲也隱隱傳來。

　　「Weigh-hay and up she rises！」

　　「Weigh-hay and up she rises！」

　　轉動絞盤，升起船錨！

　　加州清光瞬間呆若木雞宛若一個快要認不清這個世界本質的傻孩子，他帶著哭腔對涉川曜喊道：「誰在唱歌！」

　　「啊……」女孩子依舊抱著懷裡的東西，但看起來也像是松了口氣，「我也只是試一下而已，沒想到還真的成功了。」

　　清光：？？？

　　下一秒，這個神秘的龐然大物從雲層中衝出來！

　　那是一艘極具18世紀大航海時期特色的雙桅橫帆船，長六十米，高度將近五十米，木制船身上下被鋼板所加固防護，四門船首炮口徑驚人，同時兩側足足排列著四十六門側旋炮。

　　船首雕像是一個手持三叉戟正在發怒的海神形像，二十六面白帆一並列開，而最引人注意的卻是船桅最頂端那枚飄飛的黑色刺客海盜旗幟！

　　白色骷髏似笑非笑地看向前方，兩把袖劍交抵在它的頭顱之上。

　　有人影在船上瘋狂跑動，船上正在往下滲透著大片的雨水，無數的海藻與淤泥仍未從這艘詭異的幽靈船上褪去。那些水手每往前跑一步，小寄居蟹、小蝦小魚和鹽苔水花就從他們身上掉落而出，在滑膩長滿青苔的甲板上滾來滾去。

　　這是一艘幽靈船！飛翔在高空風暴中的幽靈船！

　　「……」

　　此情此景之下，加州清光已經放棄了思考。

　　但是涉川曜卻笑了。

　　這就是18世紀刺客導師、西印度群島大海盜愛德華·詹姆斯·肯威生前所擁有的那艘船——飛天遁地「寒鴉號」！

　　她竟然真的成功把這玩意兒召喚出來了！

　　【*寒鴉號手鏈吊墜（純銀）：出自游戲《刺客信條·黑旗》中，作為無關痛癢的小彩蛋，它被後世的阿布斯泰戈公司做成了內部游戲周邊獎勵給自己的員工。這件事情太具有嘲諷意味了，一家聖殿騎士的公司居然用這種方式紀念愛德華刺客導師！你們干嘛不順便做出全套的刺客導師手辦進行販售賺錢呢？

　　因此寒鴉號的意志與船員們發誓，今後若是有哪位刺客需要用船時，他們一定會隨叫隨到，使命必達。畢竟對於這艘傳奇幽靈船而言，航海之旅永不停歇，自由亦是如此！

　　使用者可以召喚出一艘寒鴉號，限定為刺客身份，限定範圍為海洋。每次召喚需耗費2000點靈能值作為船費，冷卻時間10天。——「這面黑旗屬於你了，要自豪。」（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使用）】

　　飛天遁地寒鴉號不愧是在育碧BUG中也能排名靠前的梗，哪怕離開了海面也能正常航行。

　　只聽到船上傳來一個粗獷的男人聲音大喊：「左滿舵，繞下去！」

　　其他人跟著應和：「左滿舵！」

　　「提速！升起全帆！追上我們的客人！」

　　「升全帆！追上他們！」

　　水手們嘎嘎大笑，然而離得近後才會發現他們並非普通人類，而是一具具氣勢凶悍的亡靈骷髏！冷風吹拂著它們空洞洞的眼眶，發出類似呼嘯的詭異聲響。

　　寒鴉號巧妙地向左側轉動了些許角度，船頭朝下俯衝，同時26面灰白色風帆全部放下，被高空的狂風吹得膨脹無比。

　　最終，航行速度極快的幽靈船還是精准地出現在二人下方，直接用甲板把他們接住了。而此時距離大海的距離也不過一千多米了。

　　「嚇死我了……」

　　加州清光心有余悸地站起來，感覺自己渾身都凍得僵硬，手腳不聽使喚了。然而他依舊沒有忘記扶起坐在地上、實在是腿軟導致站不起來的涉川曜。

　　亡靈水手們踩著嘎吱嘎吱的甲板圍攏過來看熱鬧。

　　刀劍付喪神非常緊張地看著它們，生怕它們突然就動手了。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為首那位衣著裝飾最為繁復，穿著藍灰色刺客袍子和鳥類羽毛披風的亡靈仔細地看了看涉川曜的長相和服飾，突然咧開了恐怖的嘴，向她躬身行了一個刺客之間的見面禮節。

　　「很高興見到您，異世界的刺客大師。」

　　亡靈說得是帶有一口西班牙語口音的古怪英文，但是涉川曜還是聽懂了。她艱難地抓著清光的手臂站起來，向對方同樣行了一個禮。

　　「多謝相助，我陌生的刺客弟兄。」涉川曜試探著問，「莫非您就是愛德華·肯威導師？」

　　讓人意外的是這個刺客打扮的亡靈卻搖了搖頭：「我不是船長先生，我是……寒鴉號。」

　　原來是船靈？難怪了……說話自帶著西班牙口音。畢竟寒鴉號在最初的時候就是作為西班牙珍寶艦隊中的一員，名為「黃金城號」，後來才被改名「寒鴉號」。

　　而船靈似乎以為她並不清楚愛德華·肯威的動態消息，當即滿心憂傷地告知她：「我們的船長已經長眠在英格蘭的土地上，告別了他此生最愛的大海與家人們……願上帝保佑他。」

　　涉川曜略微頷首，表示對愛德華船長的致意：「上帝永遠保佑他的子民。」

　　寒鴉號似乎很高興得到另一位刺客大師的認同，連忙問道：「大師，您要去往何處？」

　　涉川曜走到船沿邊上，看見在風暴中艱難航行的斯文托維特號，用手一指，「我要不驚動任何人的潛入那艘船。」

　　「不需要送您去岸上嗎？」寒鴉號瞥了一眼那現代游輪後當即遺憾地咂咂嘴，「那個同行已經很努力了，可惜他年歲已高，撐不住太久。」

　　同行……說得是斯文托維特號？難道游輪要跪了？

　　涉川曜轉念一想更加堅定地說：「我必須回去，我……有朋友在上面。」

　　「是，我們明白了。」

　　寒鴉號點點頭，轉頭拍了拍手，指使那些看熱鬧的亡靈水手們去干活。

　　於是水手們看似混亂但又不失秩序地奔赴各自的工作崗位，紛紛抓著繩索跳上桅杆的同時還扯著破喉嚨的聲音唱船歌。

　　「黎明打破夜的沉寂，我們這些喝醉的水手該做些什麼？」

　　另外一些在甲板上，還沒有來得及開嗓的水手們頓時哈哈大笑，接著唱起來。

　　「——用他們身上的繩子把他們捆起來，扔到海裡去醒酒！哈哈！」

　　看著一邊高歌著古老船歌的亡靈水手們，一邊向著下方海面疾馳降落的寒鴉號，慫成一團的加州清光恨不得把自己縮進本體刀裡再也不出來。

　　「主、主人……」他小聲地問，「這些人是海盜嗎？」

　　「呃，他們生前是海盜。」

　　「加上『生前』這個修飾詞就更恐怖了！」清光忍不住吐槽，「不過為什麼這艘船的水手會是亡靈啊？」

　　此時寒鴉號船靈正好經過他們身邊，聽見他的話就樂了：「年輕人，因為我們的愛德華船長是遠近聞名的亡靈大法師啊！」

　　加州清光：？？？

　　其實只有涉川曜最清楚真相，她故作無事地眨了眨眼睛……得了，又是一個育碧BUG。

　　其實關於寒鴉號後來的故事也有講究，它不知為何沉沒在海地島附近的海域，在機緣巧合下被愛德華·肯威的孫子，康納·肯威撿到船首像並改裝在新的信者號上……康納導師就是之前在福岡時被召喚出無雙虛影來幫忙的那個北美刺客。

　　涉川曜頓時覺得自己跟他們肯威一家都挺有緣分的。

　　——聽到沒，海爾森大師，祖孫三代中間缺的那個人就是你。

　　此時寒鴉號已經逼近海面，距離黑燈瞎火的游輪足有兩公裡遠的距離。

　　女孩子想看看這群亡靈要怎麼達成自己的心願。

　　只見寒鴉號一聲高呼：「全體注意！開始下潛！」

　　嘩啦！

　　泛著白沫的鹹腥海水被重物破開的聲響掩蓋在風雨和海浪聲裡，這艘破破爛爛的幽靈船幾秒鐘之內一頭扎入了海面底下！

　　涉川曜&加州清光：……

　　要淹死啦！

　　不過沒等他們驚慌失措太久，兩個乘客很快就發現他們哪怕坐在甲板上也無需驚慌——因為他們在水下同樣能夠自然而然地呼吸！

　　天啦嚕。

　　似乎有一層看不見的膜覆蓋在船身上，隔離了海水與船身，留下了能夠任人自由呼吸的氧氣。

　　涉川曜深刻懷疑是這艘船特意為自己和清光弄出來的呼吸措施，畢竟亡靈們平時也不需要氧氣就能活動……太貼心了吧寒鴉號！

　　沒有絲毫光亮的黑色海水在他們眼前呈現出另外一個世界的景色，可惜受到如今的外界風暴影響，附近的魚類極少，不然倒是有種坐在潛艇環游海域的輕松觀光感。

　　加州清光十分感慨，眨巴著眼睛東張西望：「不愧是幽靈船！好高級！」

　　是啊，兩千靈能坐一次，不高級就怪了。

　　女孩子好奇地詢問一旁笑嘻嘻的寒鴉號船靈：「水下呼吸這是什麼原理？」

　　「啊，因為我們這艘船上恆定有神奇的魔法呀。」船靈理所當然地說。

　　「……厲害。」

　　「哈哈，您過獎了。」

　　而就在前方的海水中，一座宛若巨山般的陰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大師，您的目的地抵達了。」船靈溫和地說道，「這個距離海面的高度並不是很高，您和您的友人可以自己游上去吧？」

　　「當然，太感謝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就能解決。」此時的涉川曜早已恢復了一部分體力，隨手將還想說點什麼加州清光塞回本體掛在腰間——所有水手與船靈本人都見怪不怪，想必是異世界的刺客大師同樣精通神奇的魔法嘛——「多謝你們剛剛在天空中救了我。」

　　「不必客氣，您已經支付過船費。」寒鴉號對她再度欠身，「更何況刺客們理應互相幫助，願信條指引您的前路。」

　　「也願信條指引你們的航行。」涉川曜衝著這群看似凶惡實則好心的亡靈水手們微笑，「那麼，再見了。」

　　「再見，希望還有機會為您服務，大師。」

　　於是她就又被一種莫名柔和的力量彈出了寒鴉號的範圍，這艘幽靈船迅速沉入海中更深更暗的位置，只有臨別的歌聲在遙遙地透過海水傳來。

　　「是時候出發了，快絞起船錨！起航的時刻到了，讓我們的船航向大海！指引她開向預定的航線！」

　　女孩子奮力地往上游動，眼前海面上的光亮漸漸變得清晰，而水手們憂傷綿長的歌聲也越來越遠。

　　「海浪於船底翻湧，快打開船槽，在那起伏的夜潮中航行……」

　　「當你的海航終了，將會到達天堂。」

　　「主會一直保佑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船歌分別出自《Drunken Sailor》，《Padstow Farewell》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6

第151章 殺人鯨

　　趁著夜色與風雨的雙重遮掩，涉川曜很快浮出海面，緊接著她就徒手攀爬著船身外殼，如同身手矯健的猴子那樣一路爬上了甲板才停歇。

　　她上去之前確認周圍並無他人後方才抓著欄杆翻身跳入，貓著腰融入陰影之中溜走了，任誰也看不出此人剛從一艘幽靈船上下來。

　　加州清光這把刀與龍送給她的另外一樣禮物被女孩子用刺客披風裹著背在身後——畢竟那條老龍送了她據說是一顆龍蛋的東西，活的，根本塞不進腰包存儲空間裡。

　　涉川曜上船以後顧不上聯系其他人，她渾身濕透，連頭發絲都在不停地滴著海水，疲憊不堪地找了個無人的房間坐下來休息。

　　加州清光的身形一閃出現在房間內，他好奇地把那顆龍蛋拿起來：「這是什麼？」

　　——先前在龍腹中時，他以本體刀的形式被龍的力量給無意識地徹底壓制，屏蔽了一切對於外界的感知，根本不知道自家主人和龍都達成了什麼PY交易。

　　涉川曜一邊給自己灌短時間內增長體力的魔藥，一邊抬頭去看，「誒誒，我說你動作輕點，那是我兒子。」

　　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

　　「兒、兒子？難道是少主？」他驚恐地重復道，「您的……怎麼會……是我理解的那個詞義嗎！」

　　我們可憐又單純的刀劍付喪神直到今天也依舊無法理解種種發生在自家主人身上的奇葩冒險故事。

　　他不就是被人屏蔽感知不到一個小時了嗎！怎麼主人突然就多出了一個圓滾滾的石頭還說那是她兒子？這個世界瘋了嗎！

　　是的，這枚龍蛋並不像是傳統的蛋類那樣個大殼脆，它更像是一塊扁扁的化石，足有籃球那麼大，在黑暗中散發著淡淡的銀藍色光芒，很是好看。整個蛋殼摸起來像是充滿了韌性的膜，哪怕用鋒利的利器都戳不破。

　　更加讓人無語的是，涉川曜看到這個化石一樣的東西時就忍不住生出一種微妙的血脈相連感……廢話！用了她渾身99%的血才灌出來的東西，能不親切嗎！

　　據老龍說它們一族的繁衍方式挺特別的，除去傳統方法之外，每條龍還能在即將去世之前可以把生前的力量全部凝結起來，等待靈魂被注入、新生的那一天到來。而這枚龍蛋（准確來說叫做力量結晶）則是在它的脊椎骨裡躺了足足四千年也沒能誕生出自我意識來。

　　龍實在是沒辦法了，結果同為【無限羅盤】持有者的涉川曜就很時機恰當地出現在它眼前。

　　老龍：借你的血一用！

　　不過由於【無限羅盤】給回了她，因此老龍在臨走前也並未設置她與龍蛋之間的生命鏈接。也就是說他們依舊是生命時間長短不同的個體。

　　至於等小龍出生以後這種情況是否會有變化還尚不得知，反正如今的涉川曜朝黑發紅眸的小跟班招了招手，後者就一臉怨念極深、寵愛被奪走的冷宮棄妃神情，將藍色石頭交給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涉川曜的手指一碰到這軟綿綿的殼時，她感受到了裡面孕育的那個新生命發自內心的喜悅感傳來，似乎很開心她能夠這樣溫柔地摸自己的殼。

　　但是女孩子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僵硬了。

　　……她，涉川曜，一位今年在各種意義上才成年的漂亮女孩，在沒有談戀愛、結婚以及任何意外事件發生的前提下，短短一個小時內就因為失血過多而突然多了個「兒子」。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涉川曜用手掂量了一下它的重量，明明很大的一塊石頭，感覺卻像是羽毛般輕。不過根據清光說這東西至少有三十斤……啊，想必這就是龍蛋的「親疏有別」待遇吧？

　　想到這裡，涉川曜不禁愁眉苦臉起來。

　　害，以後自己要怎麼找另一半啊？對方會不會接受一條小龍崽當兒子啊？

　　要說拋棄兒子換情緣那是不可能的，龍蛋小小個的看起來就很貴……咳，她是說很脆弱很無助的樣子。而且龍在離開這個世界前將最後的力量結晶和無限羅盤交給她——所以她不能辜負龍的信任。

　　最後，涉川曜很快想通了——這有什麼好糾結的！真要是找不到合適人選的話，她就去銀座包幾個貨真價實的牛郎來玩。

　　富婆的快樂你們根本想像不到。

　　想通問題之後涉川曜很快就振作起來，現在外面的風雨雖然很明顯正在迅速減弱，但是船身到處都在發出恐怖的、即將要不堪重負的脆弱聲響。

　　女孩子把對自己而言輕得跟羽毛沒差別的龍蛋用披風重新裹起來背好，然後伸手一抓，清光整個人就連人帶刀地被她提起來往外跑。

　　這個少年看起來都懵逼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主人你要帶我走的話倒是提前說一聲啊！」

　　「抱歉，我忘了。」涉川曜毫無誠意地轉移話題，「別廢話啦，我們的時間不多。」

　　加州清光：……

　　剛剛捧著個蛋看了老半天、一臉驚奇又敲敲打打的人到底是誰！

　　他悲傷地嘆了口氣，縮回本體刀裡任人提著走。

　　主人真是的，典型的有了兒子忘了刀。

　　事實證明，不僅忘了刀，涉川曜還差點還把船上的小伙伴給忘記。

　　當她給太宰治打電話時，後者險些以為是什麼猛鬼來電的劇場終於要在他身邊發生了。

　　「太好了，曜醬，我就知道你沒事！」電話那頭傳來太宰歡呼雀躍的聲音，讓今晚飽經各種磨難的女孩子不由得內心一暖，就聽見此人繼續說道，「畢竟你還欠我一個約定的報酬呢！」

　　「……我記得，你不用總是提醒我。」涉川曜無可奈何地說，「我的信譽應該還行吧？」

　　他們的約定很簡單，就是在這艘船上，太宰要幫助她解決那群心理自由會的家伙，而事後涉川曜同樣要為對方做一件力所能及、不違背原則的事情。

　　至於具體是什麼事情太宰治說他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後再告訴她。

　　「嘿，誰說的？」確定女孩子沒出事後，太宰就開始如平日裡那般理直氣壯地指責她，聽著倒是讓人很有親切感，「先前是誰說要養我的？誰說要向我道歉？把信用卡給我刷到不想刷為止的？」

　　涉川曜一邊根據信號定位一邊狂奔，面露無語之色：「……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太宰先生你怎麼還在惦記著我的信用卡？」

　　電話那頭異樣地沉默了好幾秒，太宰才語氣活潑地開口：「因為曜醬是第一個主動說要包養我的人呀。」

　　「……」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涉川曜大概會回到過去給當時的自己腦門上來一槍。

　　——你特麼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她本想如一個合格正常的損友兼吐槽役那樣反駁回去，但是不知為何，她覺得說出這句話時太宰先生哪怕是笑著，但是整個人的身影一定像是一張白紙那樣脆弱，仿佛風一吹就消散了。

　　雖然這種直覺來得沒頭沒尾，但女孩子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所以涉川曜臨時改變了自己話到嘴邊的調侃，用一種認認真真的語氣說道：「行吧，回頭補給你。」

　　「……誒？」

　　顯而易見，太宰治愣住了。但是停頓了幾秒鐘後，他又輕聲笑起來，這次他的笑聲聽起來真切踏實不少。

　　「多謝好意啦，曜醬。我的錢暫且夠用，不需要你來支援我。」他愉快地說，「而且我跟你開玩笑呢，你知道的，我這人最喜歡跟別人開玩笑了。」

　　「我知道是知道……但應該是『國木田君的錢暫且夠用』吧？」

　　於是電話那端的黑發青年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電話外隱隱傳來國木田獨步的斥責聲：「別一直笑那麼大聲啊白痴太宰！你想震塌整個房間嗎？」

　　「瞧你說的，我哪裡辦得到這種事……」太宰挪開手機跟同伴辯解道。

　　他們重新約定好見面地點後，涉川曜就繼續根據手機上的信號定位趕路。

　　然而就在此時，她只感覺一股浩然充沛的巨力從船體側面襲來，周遭環境隨之一陣天旋地轉！走廊上的畫像和盆栽碎片頓時頭重腳輕地滾到相反的方向去。

　　轟隆隆！

　　宛若世界末日般巨響回蕩在船上，無論是身處哪個角落，每個人都能聽見那如同死神降臨的宣告聲響。

　　涉川曜的眼睛裡難得的透出一絲緊張。

　　她意識到了這是什麼情況……船翻了！不然不會連天花板和地板都顛倒過來的！

　　事實上，她猜測得並無錯誤，如果將視線從高空俯瞰，就能發現這艘航行將近多年的斯文托維特號徹底「翻了個身」。那些原本如同酒店客房一樣的樓層大部分沉入海面以下，而本該是長滿苔蘚類生物的承重船底卻是直直地翻起面對天空！這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女孩子此刻身處四樓，距離太宰治與其他人還隔著六層樓的距離——事實上，在巨龍出海之後，那些原本在底層各處安全點躲藏的游客們就覺得下邊太不安全了，最底層兩層都被破洞處湧入的海水所淹沒，於是大家不約而同地往高樓層轉移。

　　結果沒人想到噸位如此重的游輪竟然連一個巨浪都擋不住，直接翻了個徹底！

　　因此換言之，那些人的所處位置現在全部在海面以下！

　　「該死！」她想通這個關節後忍不住罵了一聲。

　　恰逢此時，涉川曜聽見一個奇怪又細微的聲響，讓人毛骨悚然之余連成一片。

　　哢啦哢啦……

　　她立刻從包裡摸出一瓶透明的魔藥，注意到先前體力藥劑的毒性幾乎都消退完了，當即咬開瓶蓋往嘴裡灌的同時眼角余光往旁邊掃去。

　　牆壁上鑲嵌著可以看到外界的玻璃，這些密封加固的三層玻璃正在強大的水壓下從外向內碎裂！

　　如今最裡層的玻璃窗上已經布滿了蜘蛛網般的裂紋。

　　糟了。這是涉川曜咽下最後一口殺人鯨魔藥時的想法。

　　砰砰砰！

　　猛烈到難以想像的海水擊碎了走廊上沿途的所有玻璃窗戶，強烈的水流噴湧而入，直接撞在她身上，硬生生地將人衝進走廊另一側下方的娛樂大廳裡！


第152章 赴約

　　對於狩魔獵人而言，殺人鯨魔藥是一種常見且很有用的煉金藥水。

　　它只有兩個作用：極大程度的延長使用者在水下閉氣的時間以及增強潛水時的視覺能力。

　　如今在這種船體翻倒、海水灌入的環境下是再適合不過的魔藥。更何況藥水帶來的BUFF加持時間通常都很長，如果真的不幸消耗完畢——涉川曜的腰包裡還躺著一瓶一模一樣的魔藥。

　　都說是買一送一的雪碧練出來的魔藥了……

　　唯一的遺憾是，不管是哪種魔藥對於普通人來說都是用之必死的猛毒，就連最輕微的解毒劑白蜂蜜都能把普通人的身體給直接溶解掉……所以沒辦法給他人使用。

　　被驟然衝到三樓大廳裡的涉川曜閉著眼睛在水裡折騰了好幾十秒周圍的海水衝擊才漸漸變弱。她睜開眼睛，用力向上游去卻感覺到剛才被水流衝擊到的右側肋骨處傳來劇烈的疼痛感。

　　麻煩了……估計是斷裂了至少兩根肋骨，而且運氣還不太好地扎進內髒裡了……

　　當時與窗戶的距離、水流的力道等多種因素結合在一起，相當於她被人直接用一柄大鐵錘狠狠地敲了一下肋骨，沒事才怪！

　　就在涉川曜強忍劇痛努力對抗海水中的亂流時，有一股微弱的力量從她背後傳來，那種感覺很神奇，就好像周圍原本狂躁的水流突然被安撫平靜。這股力量並不強大，但在此時此刻已經足夠。

　　女孩子瞬間想明白了——這是龍蛋在幫她！

　　要不是還在游泳，涉川曜真想掏出披風裡的那顆蛋摸摸自己龍兒子的殼。

　　乖仔，謝啦！

　　「嘩啦——」

　　她猛地從水面上探出頭來，發現此時水面距離四樓走廊的欄杆已經很接近，而水面上周圍三三兩兩的人也在掙扎著游泳。

　　「天吶！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們！」

　　「嗚嗚嗚爸爸，我想回家……」

　　死裡逃生的游客們幾乎精神崩潰，有的成年人直接不顧形像地大哭起來。

　　還號此時有個眼尖的年輕人看見了一條本用於裝飾、但依舊能夠連通兩層樓的黑色螺旋鐵質樓梯。

　　「大家不要放棄！往左邊游，往那邊的樓梯游！水面還沒淹到那裡！」灰頭發綠眼睛的小伙子滿臉正氣和倔強，「我們要到船底去，現在船翻過來了，也就是只有往上走才有出路！」

　　旁邊的人問他到底是做什麼職業的，他才一臉害羞地說自己是來自美國某所職業英雄高校的在讀二年級生，這次是跟家裡人出來玩幾天的……

　　有了專業人士的指導建議，涉川曜也不冒這個頭瞎指揮，她只是依舊浮在水面上敏銳地觀察著水漲的速度，心中暗暗焦急。

　　太宰先生現在還在這一層的下方，不知道他那邊情況如何了。

　　此時一位剛剛勉強浮出水面的中年女子忽然捂著臉痛哭起來：「安東，我的孩子！」

　　「夫人，您怎麼了？」美國小伙連忙游過去詢問。

　　「我的兒子！」她悲痛萬分地指著水下的某個方向，「剛剛有一股暗流衝過來，我的手脫臼了，實在是沒抓穩他……嗚嗚嗚……」

　　小伙子頓時露出了猶豫的神情。他的內心想要幫助這位可憐的母親，但是現場想要得救和被指導如何求生的人可不止這一個。

　　「要我幫你嗎？」涉川曜看出了他的為難，作為一位某種程度上剛剛晉升為母親這個職業的女孩子，她實在是心有不忍，「我的游泳和閉氣功夫還行。」

　　小伙子大喜：「拜托您了！」

　　在迅速地詢問出男孩被衝走的大致方向後，涉川曜深吸一口氣猛地扎回水底。

　　渾濁的綠色海水充斥著這個往日金碧輝煌的娛樂大廳，無數碎屑與鮮血懸浮在此，她甚至瞥見了有好些個人一動也不動地漂浮在水底，隨著海水浪潮微微晃動。

　　這麼快就有犧牲者了嗎，這都什麼事情啊……

　　涉川曜聯想起先前在橫濱港口時那些游客喜氣洋洋地排隊登船場景，只覺得一片唏噓不已。當下更是加快了幾分游泳速度，獵人感官能力和見聞色霸氣全部開啟，循著那位母親的指點，最終在一張巨大的圓桌底下找到了肚子鼓脹、臉色蒼白的昏迷小男孩。他柔軟的金發在水中起伏不定。

　　女孩子心中一沉，盡管從那位母親露面出來尋求救助到現在也僅僅過去了不到兩分鐘——但對於一個不擅長水性的五六歲孩子來說是不是已經到極限了呢？

　　顧不上那麼多，她連忙抱著這個孩子與另外一個路上撿來的半昏迷戴眼鏡青年往上游起。

　　當看見自己兒子的腦袋耷拉在棕發藍眼的女孩肩膀上，似是沒了氣息，那位母親頓時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不顧旁人的勸阻，從樓梯旁還未被淹沒的台上重新跳下來，向他們游過去。

　　「安東，安東你怎麼了！」

　　「大家讓一下。」美國小伙子緊隨其後地跳下來，幫忙把兩個落水者都扛上來。

　　涉川曜當然有足夠的體力和臂力可以把這兩人都推到台上，但身為暴發戶大小姐的「高田優」可辦不到這點……最多游個泳救一下人就是極限了。再說了，旁邊一心想成為職業英雄的高中男生又不是擺設。

　　不幸中的萬幸，這位美國小伙的個性是關於醫治類的，只見他往兩人臉上「啪啪」地打了幾個耳光，無論是眼鏡青年還是名為安東的男孩就一邊瘋狂吐水一邊醒過來。安東的媽媽立刻哭著用沒有受傷的另外一只手抱住迷迷糊糊的兒子，同時向他們這些好心人表示感謝。

　　「你這個異能挺好用的。」涉川曜誇獎道。

　　「也就適用於一些特殊場合罷了。」美國小伙笑著說，「他們要是清醒狀態下我還治不好。我是米勒，米勒·哈米斯，以後要成為第二個【生命鐵輪】的職業英雄！多謝你的幫助，這位小姐。」

　　【生命鐵輪】曾經是美國最傑出的醫療類職業英雄，可惜那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

　　「我是高田優，很高興認識你，米勒。」涉川曜言簡意賅地跟這位朝氣蓬勃的未來職業英雄握了握手——托歐爾麥特每周毒打一次的福，她現在就算站在職業英雄聯合會面前聲明自己是個無辜群眾也不會有絲毫的撒謊反應。

　　【幻武】？天哪，那種窮凶極惡之徒跟她一位守法納稅好公民有什麼關系。

　　反正唯一知道她真實身份的東雲遠星也已經死了，這讓涉川曜暫時放下了心頭憂慮。

　　米勒身上帶著一種美國人特有的活潑與熱情，語速極快地詢問道：「那麼接下來高田小姐和我們一起上去吧？說實話，如今我們所在的第三層大廳距離外邊水面以上的位置至少還有四五層遠，根據我的經驗來看，如今這艘輪船側翻，外面又下著雨，游輪內部的各種高精器械很有可能會發生二次爆炸，到那個時候斯文托維特號絕對會沉下去，我們必須盡快脫離它！」

　　「我同樣知道時間很趕。」涉川曜點點頭，「但很遺憾，我不能跟你們一起上去。」

　　「為什麼？」大男孩疑惑地說。

　　「我……我的朋友還在十樓附近。」

　　米勒看她的眼神頓時變了，像是想說點什麼安慰的話但又硬生生忍住了。他作為一個職業英雄後備役學生，參與過不少次的救援場景模擬與實戰訓練，自然很清楚在海水倒灌進入船艙內的危險環境下不僅不往上逃跑，同時還要往反方向去找人——得有多大的勇氣和決心。

　　「可是……」小伙子語氣沉重道，「除去最頂層天台花園，這艘游輪甲板以上高達15層樓，10樓現在很有可能……已經被海水完全淹沒了。」

　　——你要對一切不測之事做好心理准備。這是他沒有說出口的言語，但涉川曜聽出來了。

　　她強壓住內心強烈的不安，故作鎮定地笑了一下：「我那個朋友為人……比較特別，向來命硬得很，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就這樣死了。所以我還是不能放棄。」

　　米勒神情復雜地點點頭，「祝你和你的朋友好運，高田小姐。水面正在上漲，我必須帶這些人先往上走了。」

　　而被她救回來的那個眼鏡青年也向他們道謝，至於小男孩安東和他的媽媽則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感謝她。

　　「女士，既然您趕時間，多余的話我也就不說了。我只說一句話——您的善行比您的外在容貌更美麗，我會永遠感謝您的。」

　　「孩子，願神保佑你這樣的好心人和你的朋友。」

　　涉川曜笑著收下了他們的祝福，隨後根據米勒的指點重新跳入水中。殺人鯨魔藥生效，這讓她能夠長久地憋著一口氣在水下活動。再加上使用電解水的方法給自己制造微弱的水下氧氣，如此一來也就勉強夠用了。

　　通往四樓的最快通道就是她剛才摔下來的那個半開放式的走廊過道。

　　多虧了龍蛋在水中的控制能力與幫忙，使得肺葉宛若被巨石擠壓的涉川曜能夠強咬著牙沒有泄氣，很快游到了她先前站立、被衝出去的那個位置附近。

　　女孩子看見了破開的窗戶，失去了三層玻璃後，外面的海水正在源源不斷地灌入進來。沿路看過去，宛若走廊上長滿了黑色的深海眼眸。

　　如果換了任何一個有深海恐懼症或者密集恐懼症的人在這遠離光亮、浸泡了不知多少死人的海水裡游泳，大概會嚇得當場瘋掉。

　　這一刻，涉川曜的內心再度產生了強烈到極致的後悔情緒：她怎麼就沒在出門前給太宰治一把飛雷神苦無呢？如果給了，她現在就能直接瞬移到對方身邊，然後把人救走。

　　可惜的是……她如今身上也只剩下三把可以【永久使用】苦無，其他那些因為使用次數有限制，早已在陸續的戰鬥中消耗殆盡。

　　而要在保證後路的前提下進行飛雷神瞬移戰鬥方法，僅靠兩把苦無是沒辦法實現的，這也是當初涉川曜沒有把東西給人的原因——而且誰能想到這麼大這麼重的船說翻就翻啊！

　　如今再怎麼後悔都沒有用，涉川曜只能逼迫自己加快速度游泳，盡量不去想那些種種最糟糕的可能。

　　黑暗渾濁的海水裡，女孩的眼睛變得如同貓一般的暗金色豎瞳，狩魔獵人能夠在水下睜開眼而不會感到任何痛苦——她此時已經游到了走廊盡頭，發現無論是電梯還是消防樓梯都灌滿了水。

　　但是涉川曜想了一下，還是從身後拔出了加州清光的本體刀。

　　被握在手中的清光雖然知道此時不宜出現添麻煩，但還是忍不住給她發來一道意念疑問：【主人，怎麼了？】

　　涉川曜：【需要你來當一下物理聖劍，忍著點！】

　　下一秒，她就把鋒利的打刀強行刺進電梯門的縫隙中，然後撬出一條勉強能夠伸手指進去的縫隙。

　　加州清光：【痛痛痛！要斷了要斷了，主人我不是撬棍啊！】

　　【靠，指望你真是不行，算了閉嘴吧。】

　　緊接著涉川曜收起這把沒啥屁用的刀，改為徒手掰電梯門。

　　眾所周知，為了防止有些人從外面強行打開電梯門造成不必要的意外事故，很多電梯都設計成【外面開門很難，裡面開門很容易】的安全形式。

　　尤其是如今憋著氣在水中，受到浮力作用與水紋推動，一個人的力量更加難以全部發揮。

　　涉川曜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閃光，她手臂上的肌肉全部鼓起，皮膚下的筋脈一點點地浮現出來。

　　她在用力……用力地掰開這扇門！

　　但是大門紋絲不動。

　　倏然間，女孩子停了下來，面容痛到扭曲地用左手捂了捂右側肋骨斷裂處。

　　好痛……根本用不上力……

　　而如果采用超電磁炮等破壞性極大的技能很有可能會引發不必要的動蕩，造成更惡劣的結果。

　　等等，說到超電磁炮……嘿呀，她真是個傻逼！

　　涉川曜無語地搖了搖頭，手指貼上電梯大門，一縷縷細碎的藍紫色電光開始冶煉這附近的金屬大門！

　　最終，金屬電梯門被她冶煉出一個可以讓成年人自由進出的大洞，那些金屬碎屑化作鐵砂形態緩緩沉入看似毫無盡頭的電梯甬道裡。而涉川曜也累得不行，她深刻懷疑自己此時若是身處岸上定然會拼命呼吸。

　　哪怕提前喝了殺人鯨魔藥增加水下呼吸時長，但肺部依舊火辣辣的疼，渾身上下也痛得要死。要知道，她今晚不僅跟東雲遠星那混蛋打了兩場，還被一個俄羅斯人用劇毒匕首捅了腰，甚至還被一條龍「吃掉」又吐出來，最後從高空墜落的過程中搭了一艘驚心動魄的幽靈船……說實話，她今晚已經心力憔悴到了極點。

　　但是……再忍忍，再忍一下。

　　她要繼續下潛，直到見到那個人。因為他們約好了要在那裡見面。


第153章 【周末開心雙更】太空酒吧

　　涉川曜順著電梯口的這處破洞側身鑽了進去，裡面依舊是灌滿了水。但她發現這附近並沒有電梯廂，想來應該是在其他樓層停住了。

　　眾所周知兩點之間直線最短，所以電梯通道就是最快速度抵達其他樓層的方法……但這裡並不推薦沒有水下呼吸能力的人使用，畢竟正常人一路憋氣過來大概早就憋得暈過去了。

　　今晚的游輪翻船事件中，唯一讓涉川曜感到些許欣慰的是大部分乘客都有或強或弱的異能，如果靠近船體最外側房間的那些人甚至只要打破牆壁就能游出去，不至於面對災禍時完全束手無策的等死。

　　而就在她抓著懸浮在水中的鋼纜，緩緩扯動身形借助這股力道往下游了十幾米時，忽然聽見頭頂處極遠的樓層傳來一聲爆裂的聲響，震得整個電梯甬道都顫抖了一下。

　　沒等涉川曜反應過來，「隆隆」聲的重物沿著軌道滑行墜的聲音就從她頭頂傳來！

　　淦！那是電梯廂掉下來了！

　　涉川曜不敢有絲毫大意，此時再去打開最近樓層的電梯門已經來不及，索性直接死死地趴在牆壁上的凹陷處盡量往裡貼緊，同時伸出左手，捏出金黃色的昆恩法印。

　　兩道金黃色的細長光芒下一秒開始在她身上環繞游走。但沒等太久，她頭頂上的巨大黑影宛若深海巨獸般氣勢洶洶地墜落而下，哪怕是在海水的阻力也無法將其速度放慢太多。

　　與兩側牆壁幾乎摩擦出金紅色火花但又旋即消散在海水裡的電梯廂幾乎是擦著涉川曜的背掠過沉下！它足足有兩噸重！

　　鏘！

　　金屬碎裂的聲音回蕩在水中，那是法印防護碎裂的聲響。

　　但是涉川曜也松了口氣，昆恩擋住了這一摩擦所帶來的傷害也就意味著電梯廂現在已經沉入她所處位置的下方了。

　　可就在此時，渾濁的海水裡有幾道斷裂的鋼纜繩索隨之張牙舞爪的飛來，其中一根露出幾根鋼刺的斷裂纜繩猝不及防地砸中她的左肩，銳利修長的鋼刺直接刺穿了女孩子的左側肩胛骨！鮮血彌漫開來！

　　這一次，涉川曜痛得幾乎失去意識，她再也忍不住，直接張口咳出一大口血，偏偏鹹腥中帶著金屬鏽味的海水立刻灌進來！

　　「唔哇！……唔……」

　　鋼纜的另一端連接在墜落的電梯廂頂部，此刻相當於一只兩噸重的野獸扯動著她瘋狂地往下墜落，涉川曜這麼一個精疲力盡的女孩子哪裡抵抗得住？

　　她整個人也隨之被猛地扯入更深更暗的水中。

　　此時此刻，游輪內部，八樓一處尚未被海水淹沒的太空酒吧裡。

　　由於這間位於客房樓層之中的酒吧主打是「太空」主題，所以游輪設計者在最初設計了幾間完全密封、模擬太空艙的游樂設施房。

　　正因如此，國木田獨步和太宰治才能渾身是水地坐在裡頭喘氣休息，一旁使用電池就能工作的氧氣制造機正不斷地噴灑出冰冷濕潤的氧氣。由於整個房間失去了電力，此處只有一盞燈光色澤昏黃的電池小台燈還能亮著光芒——那是國木田用異能力制造出來的物品。

　　太宰坐在吧台的椅子上，沉默地玩著手機。

　　「你瘋了嗎太宰。」國木田拿起一旁酒保逃走前留下的冰鎮礦泉水給自己灌了兩口，「你這是要打給誰留遺言啊？而且我們現在可是在海底，哪裡有信號？」

　　「這台手機有信號。」太宰輕聲回答，依舊沒有抬頭去看滿臉急躁的同事，「只是……沒人接。」

　　國木田都快對於這個男人感到絕望了，他拿起一瓶全新的、沒有開過的礦泉水狠狠地拍在對方面前，隨後一把揪住太宰治的衣領吼道：「我不知道你這個混蛋天天在想什麼！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原本與我們一起逃生的人已經走了至少十分鐘了，而我卻要陪你在這種浸泡滿海水的太空酒吧艙裡白白等死！」

　　太宰注視著他隱忍又憤怒的眼睛，聲音輕得就像是一片無根的浮萍，讓人覺得哪裡不太對：「……我沒有在等死。」

　　「那你干嘛不走！」國木田怒視他。

　　「我在等人。」

　　「等人……這真是太可笑了！」國木田獨步狂怒的表情顯然並不像他自己說得那麼好笑，相反，他看起來氣得都要哭了，「太宰先生！太宰大人！你就當是我求您清醒點吧，沒人會來這裡的！這可是八樓，海平面距離我們頭頂至少還要四十米遠！如果我們再不走的話就不止這個距離了，到時候整艘船直接被深海水壓給壓爆，我們兩個都得死——就好像捏碎罐頭裡的兩個小蟲子那麼容易！」

　　太宰治原本跟夢游一樣的虛無眼神終於有了些光亮，他答非所問地說：「你可以走呀，國木田君，我剛才也讓你走了，只是你沒有像那些人一樣選擇離開。」

　　「你在說什麼蠢話，我當然不可能就這樣走！」國木田很生氣，「作為偵探社的一員，我怎麼能對於搭檔的生死大事坐視不理？」

　　「……你之前不是經常喊著讓我去死嗎。」黑發青年無所謂地笑了起來，「這次你應該也能做到平常心吧？」

　　國木田驚怒交加地瞪了他將近十幾秒，太宰卻始終笑著看向他。金發青年緩緩松開此人的衣領，突然憤怒地用手一錘桌子，「八嘎！你以前那些滑稽冷笑話的破事能跟今晚事故的嚴重程度比嗎！少在那裡給我混淆概念！我不管你是在等人還是等死神降臨，反正你給我喝完那幾口礦泉水後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出門逃命！」

　　「不可能的啦，國木田君。」坐回高腳凳的太宰用消瘦的手撐著下巴笑起來，此時的他像是放下了什麼內心的重擔，反而恢復了平日裡的輕松，「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人間失格】會讓我對於你制作的水下呼吸設備無效……你其實也很清楚，沒有氧氣瓶和相關設備的話，我根本撐不到四十米外的海面。更遑論這還是理想中的最短距離。」

　　金發眼鏡青年沒有說話，只是忽然轉過頭去，鐵青著臉，死死咬著那股勁兒不肯松懈。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理想中的世界，不能夠看著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更遑論還是搭檔多日的同事……

　　然而太宰治還有心情調侃他：「喲，你哭啦？」

　　「哭你個大頭鬼！我會為你這樣的人渣而哭嗎！做夢吧！」

　　但是黑發青年見狀後默默地收斂起那副什麼都無所謂的笑容，因為他知道這個好人搭檔此刻心裡絕對不好受。

　　作為一名理想主義者，永遠追求最完美的結局。

　　他羨慕國木田君的這份信念與追求，因為他早已失去了那種不惜殉道的熱情。

　　畢竟曾經的他也是這類人，但在經歷了一些事情後，殘忍的現實已經教會了太宰很多道理。

　　比如說，災難面前，活下來的機會總歸是渺茫的。

　　再比如說，約好要跟你見面的女孩子總有一萬個理由放你鴿子。

　　還比如說，明明剛剛還見過面的人，一轉身就沒了。

　　…………

　　面對這些事情，你能有什麼辦法呢？

　　一個人永遠不可能真正掌控自己和他人的命運，這份來自人生的痛苦有可能永遠得不到真正的解脫。

　　無常，這就是無常啊朋友們。

　　神情恍惚的太宰治注意到一旁的國木田獨步突然站起來，當即有些失望卻又有點慶幸的笑了笑：「你終於要走啦？」

　　「安靜！」金發青年嚴肅地揮手讓他閉嘴，如同最警覺的獵犬那樣豎起耳朵傾聽，「你有沒有聽見……」

　　砰！

　　門口的密封玻璃驟然破裂，渾濁的水流狂躁地湧入，毫不留情地把一個人影給衝進來！

　　「堵著！誰來堵一下玻璃破洞！水……水湧進……」趴在地上的涉川曜一邊特別狼狽地喘著氣一邊拼命大喊。

　　國木田獨步正想衝過去，卻見到原本死氣沉沉的太宰治瞬間從椅子上蹦起來，如同一道閃電般衝到了門口，直接用後背堵住了那個不大的玻璃裂口。

　　周遭的水流速度頓時延緩不少。

　　「曜醬！」

　　只要眼睛沒有瞎，任何人都能看見黑發青年臉上洋溢的燦爛笑容，但旋即他的笑容黯淡了不少，就好像那幾根鋼針扎在他自己身上一樣。

　　「你的肩膀……」

　　「廢了廢了。」用單手從地上爬起來的涉川曜強忍著肩胛骨處傳來的巨大痛楚，每說一個字，每呼吸一口氣都會扯動傷口。先前她為了掙脫鋼纜的牽扯，直接用刀割斷了鋼纜，但剩下這幾根鋼刺實在是不敢在水裡拔——生怕感染。

　　此時國木田反應過來，連忙跑過來幫忙，「小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這個傷口要不要處理一下先？」

　　「最好如此。」涉川曜朝他點了點頭，「國木田君，能麻煩你和太宰先生站在一起嗎。我要借用吧台處理一下傷口。」

　　對女性特別有禮貌的國木田獨步雖然依舊放心不下女孩子獨立處理傷口，但更加不可能去看人家換衣服處理傷口，只好點點頭：「好……等等？你怎麼認識我？」

　　涉川曜看了一眼重新笑起來的太宰治，實在是懶得解釋這個問題，當即用眼神往那個方向一點：「你去問他。」

　　國木田：……

　　眼看涉川曜縮在吧台桌子後面一邊猛吸涼氣一邊拔鋼針，他們所站立的這個門邊角度確實看不到吧台背後的景像，國木田才偷偷地問黑發青年，「她怎麼會認識我？」

　　太宰當然是要替女孩子打掩護的，就很理所當然地說：「哦，我把你的照片給她看過。」

　　「——你把我的照片給別人看干什麼？！」

　　「因為昨晚我本來想把你的電話留給她的……」太宰義正言辭地說著，臉上卻浮現出【你懂的】的微妙笑容。

　　昨晚被三個陌生女子騷擾一整晚的國木田獨步差點沒忍住那種一拳打爆此人狗頭的衝動想法。

　　他郁悶了好幾秒後突然反應過來：「等等，你就是在等這女孩子過來？」

　　「對啊。」太宰愉快地眨巴著眼睛，任由自己後背的衣物以及衣褲全部被海水打濕也沒有說什麼。

　　「她……」國木田懵逼了，想想剛才對方滿身是血、肩膀受傷嚴重還動作利落地滾進來的場面，「她是什麼人啊？」

　　出乎預料的是，太宰似乎同樣迷惑不已：「我哪知道這個。」

　　「？？？」

　　你連對方什麼情況都不清楚，就在這裡傻乎乎地等一個成功率渺小到近乎不可能的事件發生嗎！

　　國木田快給自己的奇葩搭檔跪下來磕頭了。

　　服了，不服氣不行。

　　於是國木田聽見身旁的黑發青年扯著嗓子喊道：「曜醬，你現在是做什麼的呀？」

　　「你問我嗎？」吧台底下傳來涉川曜撕扯繃帶的聲音，「我現在是艾利斯頓商學院學生兼校游泳隊隊員。」

　　「喏，這就是答案。」太宰扭頭對國木田獨步開口，一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單純模樣，「你還有什麼疑問嗎，國木田君？」

　　國木田面無表情，根本不想搭理這個一聽就假得不行的答案。

　　涉川曜用戰場繃帶處理好自己肩膀上的傷口後總算感覺好受一點，礙於有外人在此，她也不方便擺出刺客袍子或者獵魔人服飾，只能換了身正常的、便於游泳的休閑衣褲（不是泳衣）。

　　此時她又很湊巧地發現吧台下方的私人櫃子裡放著一個黑色單肩斜跨背包，估計是酒吧員工之前用的，索性把裡面的雜物倒出，又把淡藍色的龍蛋裝進去才妥當的用右肩背起來，避開了左邊新包扎的傷口。

　　國木田獨步目瞪口呆地看著換了一套衣物的棕發藍眼女孩子，完全搞不懂她的衣服都是哪裡來的。女孩子難道無時無刻都要更換衣物嗎？

　　太宰倒是習以為常了，反正就算哪天涉川曜突然掏出一條龍說這是她兒子，他估計自己都不會感覺有多奇怪。

　　「你背包裡背的是什麼呀。」他隨口問。

　　涉川曜撓撓頭，實在是不方便跟所有人透露裡面其實是一顆蛋，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是好東西。放心吧，不重。」

　　此時她走到兩人面前——准確來說，一旁看戲的金發青年已經被涉川曜自動屏蔽無視了——她十分嚴肅地看著太宰治，好像要隨時動手打人。

　　黑發青年的臉上洋溢著期待中卻又帶著幾分不知所措的復雜神情，於是涉川矅突然頗為開心地笑起來：「太宰先生，很高興還能活著見到你。」

　　「我也很高興。」太宰的鳶色眼眸中閃爍著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溫柔意味，「……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之後的那些事情回頭再跟你詳談。」

　　涉川曜指的是龍骸把自己吃掉後發生的一些事情。

　　太宰點點頭，同樣清楚這裡不是一個好的談話地方：「好。」

　　一旁的國木田獨步滿頭霧水地看著這兩個人，明明雙方說話都非常客氣守禮，站得距離也不遠不近，但語氣背後卻又像是分別在壓抑和隱忍著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搞什麼呢你們？

　　女孩子深吸一口氣鼓起些許勇氣，看著對方臉上依舊脆弱又不安的笑容，接著問出了一個問題。

　　「太宰先生，雖然這樣說可能有點冒昧，但是……你能擁抱一下我嗎？」

　　在場的另外兩人都瞪大了眼睛。

　　但是涉川曜有點不太自在地笑著繼續說：「就當是慶祝一下我們都還活著的這件事情吧？可惜我的左肩膀被廢了暫時抬不起來，右側肋骨折斷三根，扎入了內髒……雖然我覺得你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慶祝，可我還是……嗯，還是很想請你……」

　　擁抱一下我。

　　她的話沒說完，太宰就點了點頭，朝她張開雙臂：「如果你不嫌棄我渾身是水的話……當然可以，過來吧。」

　　太宰治的動作非常紳士、非常輕柔地擁抱了一下滿身是傷的女孩子。

　　但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才是被擁抱、被安慰到的那個人。


第154章 電燈泡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任劇場

　　藥丸：阿天，我想讓某些人吃狗糧（指迫害國木田）

　　我：吃，多吃點，再來多幾章夠嗎？

　　藥丸：夠了夠了，謝謝阿天，阿天真好！

　　「那個……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國木田硬著頭皮忽然舉起手，特別焦急地問她，「這位……」

　　此時已經推開太宰治、後退兩步站穩的涉川曜笑眯眯地轉頭看向他：「涉川曜。」

　　——沒辦法了，太宰一見到她就大喊她的真名，實在沒辦法再假裝自己是高田優。

　　「涉川小姐，冒昧地問一聲，請問您的異能是什麼？」

　　「啊？」涉川曜疑惑地看著這個冒冒失失的男人。

　　國木田立刻掏出一本名為《理想》的綠皮筆記本開始解釋起來：「我的異能【獨步吟客】可以變出這本筆記本上記載的物體，但僅限於紙張大小範圍內的東西。但是您既然認識太宰那混……那人，想必對於他的【人間失格】帶來的負面效果也有所了解吧？」

　　涉川曜點了點頭。

　　太宰先生有說過因為他的異能緣故，導致市面上大部分的異能物品對他根本沒有任何效果。因此才會在看見她激活強化後的那些神奇物品還能在自己身上奏效而感到驚奇不已——比如只要他有需要就會自動出現在附近的牙線，再比如某卷散發著吸引木乃伊好感的可怕繃帶……

　　先前涉川曜也不太理解其中的原因，但在經過龍的解釋後才多少明白了一點真相。作為一個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古老異能，發展出更高位格的異能威力壓制住【人間失格】也不是什麼難事……拜托，【無限羅盤】甚至有自己的意識誒，還會在關鍵時刻給她打折，特別騷。

　　國木田見她的表情似乎沒有什麼不快之處，當即試探著繼續說：「我可以制造出氧氣瓶和水下呼吸設備，無論是給你還是我使用都沒問題。但是太宰他……」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女孩子已經很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他在試探她。

　　國木田獨步懷疑她不是太宰先生在這艘輪船上認識的新朋友，而是……另外一個，跟他關系更好的某個人。因為剛剛在游輪上認識沒兩天的人是不可能冒著這等生死危機與風險趕來見人的——這是人際交往的常識。

　　而那個人恰好有激活強化物品的能力。這一點他們武裝偵探社都是知道的。

　　涉川曜注視著金發青年那副鏡片後的銳利眼睛，而國木田也毫不退縮地盯著她看。

　　站在兩人中間、堵著門口水流的太宰治眨巴著眼睛，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嘆了口氣。

　　最後，涉川曜還是退讓了。

　　她的確有辦法自己逃出這艘游輪，可不到萬不得已她真的不想用那招。再說了，她也不能保證將無法水下呼吸的太宰治同樣完好無損地帶出去。國木田說出這番話的真實動機也不過是為了給同事增加活下去的幾率罷了，想必太宰先生正是已經看出這一點，才什麼都沒說吧。

　　「我只是嘗試一下，畢竟我也沒試過給別人的異能物品做實驗會有什麼效果。」她說。

　　原本緊繃著面孔的國木田獨步一下子松懈下來，他頗為感激地朝女孩子點了點頭：「那也足夠了。剛剛得罪之處，請多諒解。」

　　「也請你替我保密。」涉川曜搖著頭回答道，「不然我只能想辦法將你沉屍當場了。」

　　國木田：……這麼直白嗎？

　　他求助般地看向堵在門口的太宰治，後者格外冷酷地朝他露出了一個惡鬼般的笑容。

　　「你怎麼還在這裡，國木田君。」

　　國木田面色鐵青地掏出筆記本開始寫東西：「我就沒離開過啊！」

　　但金發青年實際上同樣聽出了混蛋同事這句話後面的警告之意，這讓他大為不解和郁悶。

　　「還有，你們兩個不就是單純的前任男女關系嗎？這需要保密什麼？很見不得人嗎！」

　　涉川·以為被看出【幻武】身份·曜：？？？

　　太宰·以為搭檔竟然精明到看出了涉川曜真實身份·治：……

　　他們是不是太高估國木田君的觀察與推理能力了？

　　哦……沒人知道【幻武】長啥樣，國木田君先前也不認識涉川曜本人只是聽過她的名字。如今之所以能夠跟一個棕發藍眼的女孩子與「玩具商前女友」身份聯系在一起，多半是看她不顧一切地闖入此地外加連猜帶蒙的結果……

　　涉川曜在愣了幾秒後才知道是自己過於緊張、看誰都像是知道自己掉馬甲那樣有風險，導致自身對於國木田獨步的發言產生偏頗判斷。為了轉移話題，她立刻裝模作樣地轉頭怒視黑發青年：「喂，太宰先生，你把我們之間的關系在工作單位裡到處說嗎？！」

　　「我沒有啊！」太宰很配合地一臉無辜，演技上線，鳶色眼眸水汪汪得很，「我也就是說了十幾次而已。」

　　涉川曜難以置信地看了他好幾秒後，突然如同一位真正的前女友那樣暴躁地吐槽垃圾前任：「說了多少次，我就是不喜歡你這點啊！一點秘密都守不住，這讓人怎麼放心跟你交往？」

　　「曜醬，那不是什麼秘密……」太宰一臉心虛地申辯起來。不得不說他演技超好的。

　　「我家裡的存折密碼也不是秘密嗎！我的手機支付密碼不是秘密嗎？另外，我當初給冰箱大門上了鎖，你卻忙著每天撬鎖偷走裡面的零食還不補充回去又是幾個意思？」

　　「哇……曜醬，我們當初分手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嗎，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啦。而且現在還當著我同事的面前呢……」

　　不，其實他們真正交往的時間還不到半個小時，除了氣炸了一堆高利貸公司打手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用處。「分手」的時候更是什麼廢話都沒說就各自打道回府了。

　　以上對話，誰信誰傻子。

　　但是國木田獨步在男女情感這種事上還真是當得起「傻子」這個稱號，他居然真的信了……傻子先生被這兩人吵得心煩意亂，只能大喊著打岔：「行啦！都別吵了！東西做好了——異能【獨步吟客】！」

　　兩個一唱一和的家伙總算安靜下來，涉川曜則是好奇地看著別人的異能是如何激活那一行文字。

　　當隨著異能的光芒消散，筆記本紙張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個巴掌大的潛水面罩和連接氧氣瓶的軟管。

　　潛水面罩與傳統的防毒面罩略有區別，關鍵在於沒有過濾空氣的裝置，而且使用者戴上它之後依舊能夠在水下睜開眼觀察周圍。

　　涉川曜拿起東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重量，喲呵，跟真貨差不多。

　　就是有點貴……這種異能物品激活一次居然要500點靈能值……

　　【*水下呼吸面罩：本產品擁有創新的呼吸系統和氧氣管，360°可旋轉頭戴式卡扣，復合緊鎖邊框結構，斜面鏡片防霧設置，手拉式排水塞……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功能，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別做夢了，別人異能制造的東西能激活都算是給你面子了，這就好比你撿起別人吃過的口香糖放進自己嘴裡並且嘗試吹泡泡那樣惡心……（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5分鐘）】

　　涉川曜：……

　　不知為何，她腦海中自動浮現出自己對著一個朱紅色羅盤點頭哈腰表示感謝的港劇名場面，然後羅盤得意地拿著一根尚未點火的雪茄說：「看咩啊，還不多謝羅盤哥？」

　　於是她就連忙上前識趣地點火，笑容卑微：「謝過羅盤哥！」

　　……淦。

　　涉川曜搖晃了一下腦袋，把那亂七八糟的場景甩出去，隨後將東西遞給太宰治：「你看看行不行。」

　　太宰格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伸出手指像是觸碰小動物皮毛那樣慢慢地……戳了一下。

　　幾秒種後，面罩還在。

　　【人間失格】對它失效了！

　　這一刻，他整個人瞬間放松下來，而國木田獨步也毫不掩飾地發出了一聲慶幸的長吁聲。

　　幾分鐘之後，一切准備就緒的三個人對視一眼。

　　「3，2，1……躲開！」

　　國木田將手中的重物酒瓶砸向玻璃門的另外一側。

　　桄榔！

　　玻璃門上碎裂出更巨大的口子。

　　與此同時，太宰治整個人往前一撲，大量洶湧的海水頓時順著他背後的破洞處湧進來！

　　早有准備的女孩子一把扶住他，同時垂下的左手直掐法印，金黃色的球形光盾迅速形成將她和太宰籠罩在內——至於金發青年？只能對他說聲抱歉了，因為球形光盾最多也就塞兩個人進來，一人主持光盾一人庇護在內。

　　大量的水流衝擊著法印護盾，卻始終沒有打破這看似單薄的光罩，它就像金色的礁石那樣佇立在水波之中。太宰也趁機抓著她的手臂重新站起來，隔著頭罩朝她點點頭表示一切准備就緒，可以撤掉這法印了。

　　一旁獨自抗衡水波衝擊的國木田偶然看到這一幕：？？？

　　有前任了不起嗎！可惡！他、他才沒有羨慕呢混蛋！一點也沒有！！

　　不管在場的兩位男士此刻心情是如何的南轅北轍，涉川曜眼見外面的水流湧入速度明顯開始減緩，心知出去的時機已至，當即對太宰打了個詢問的手勢。

　　【走你？】

　　黑發青年的目光隔著透明的面罩塑料層望向了涉川曜的面孔。

　　她看起來很累了，臉上也沒有多少鮮活的顏色，仿佛只要下一秒就會睡倒下去。

　　但是……唯獨眼睛，只有眼睛裡還有明亮的笑意。

　　那雙眼睛還透出生命的氣息。

　　——就好像在告訴他「我一直在看著你」那樣。

　　所以太宰最後認真地點了點頭，用右手比了個OK的手勢。

　　涉川曜用尚且還能抬起來的右手往他所在的方向虛虛一推：阿爾德法印！

　　寒冷的念動衝擊波被她控制住威力，再加上中間的海水進行阻隔，因此當這股透明無形的力道傳導至太宰治身上時他並不覺得很痛——然後下一秒就被直接打出灌滿海水的太空艙酒吧了！

　　他腰間上的繩索扯動了兩端，於是早已做好准備的國木田獨步同樣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傳來，不由自主地順著力道被拽出去。

　　涉川曜也感覺到腰間繩索正在拉扯自己，於是同樣雙腳離開地的漂出破損的玻璃大門。

　　好吧，現在他們三個人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第155章 救援隊

　　斯文托維特號翻船後第16分鐘。

　　由於此時外界的風暴已經減弱了不少，氣勢洶洶的台風像是被人突然在地圖上抹除干淨。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小雨還夾雜在海浪呼嘯中。

　　此時已經有些游客歷經千難萬險地找到充氣救生艇，橙紅色的熒光救生艇三三兩兩地漂浮在海面上，上面擠滿了疲憊不堪、渾身是水的男女老少。

　　不管平日裡身份是否尊貴、力量是否強大，在無法抗拒的災難面前每個人依舊流露出悲傷和痛苦的情感。

　　當然，依舊也有幾百號人聚集在游輪最頂端、露出海平面的船部底板上。底板長滿了各類滑膩的藻類和浮游生物，時不時會蹦出一兩個小動物嚇眾人一跳。還有的小孩子不慎失去平衡滑下去掉進海裡，救援人員們又是一陣忙亂。

　　八台失去作用的重力恆定裝置出現游輪底板四周，這些機械早已停止了運轉，畢竟游輪內部的一切供電也都停止了。

　　由於十月底的大洋海水太過冰冷，有些不擅水性的人根本不敢跳下去，以至於附近有些救生艇還空蕩蕩的坐著幾個人，想要趕快逃離這裡卻又想多救幾個人再走。

　　此時一隊人馬從掀開的井蓋通道裡爬出來，為首的人大喊著：「米勒！米勒快來，又有昏迷者了！」

　　「我馬上就來，托馬斯。」蹲在一位手臂骨折患者旁治療的美國小伙米勒·哈米斯連忙給了病人幾個巴掌後就跑去查看新的逃難人群。

　　他仔細地查看了一遍這二十來號人的隊伍並治療了一些人的致命傷後，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他這次在船上旅行認識的意大利友人西裡歐摟住了他的肩膀。

　　「嘿，兄弟，怎麼有點不高興的樣子？開心點，我們都活下來了。」

　　「是啊……」米勒抿了抿嘴，湖綠色的眼睛裡透著一絲憂慮，「西裡歐，你有一個看到一個棕色頭發，藍色眼睛的女孩子嗎？年齡比我們稍微大一兩歲的樣子，日本人……」

　　同樣是高中男孩年紀的西裡歐頓時發出了「喲喲」的怪笑聲：「怎麼？你喜歡人家？」

　　「你這個色鬼怎麼那麼齷齪。」米勒十分無語地鄙視他，「我只是有點擔心她的逃生進程罷了。」

　　意大利人尷尬地怪笑兩聲，抬手捶了捶他的肩膀。

　　就在此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了什麼東西扇動的聲響。

　　不少人抬起頭，卻發現稀薄的烏雲背後鑽出了一只巨大得宛若飛機般的海燕！

　　海燕渾身雪白，羽翼周圍有一圈細碎的黑毛，這鳥兒神情高傲又充滿了勇氣，一雙漆黑的眼珠子滿是靈性。

　　而幾個小到幾乎看不清的人影則是站在海燕的背上。

　　「海燕？這麼大？看起來很好吃，老婆你覺得紅燒還是清蒸好……」

　　「我想拿它來炒飯。」

　　「是……是那個男人！」

　　「他來了！天哪，這次的聯合救援隊居然派出了這個男人！」

　　此時，海燕張開了細長的烏黑色鳥嘴，發出了一聲清亮高亢的叫聲。

　　不知為何，無論是漂浮在海面上的人還是坐在船底板的人都聽明白了那聲音的含義，並且心中生出莫名的勇氣。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沒錯，來者正是當前俄羅斯聯邦裡海洋救援專家中排名靠前的職業英雄【馬克西姆·高爾基】，真名為「阿列克賽·馬克西姆維奇·別什科夫」。這位面容冷峻的中年人穿著棕褐色的修身獵裝外套，頭戴一頂同色的闊邊帽，鼻梁下蓄有灰白色的八字濃胡。

　　他的異能【海燕】能夠讓他在短短一個小時內穿梭於全球範圍內的任何地方，同時能夠一次性大批量的救援許多人，特別實用。

　　在他的命令下，巨大的海燕俯身衝下去，短短幾秒鐘就從幾公裡外的高空驟然出現在此地。

　　當它貼近海面時不住地撲騰著翅膀，扇出一圈圈巨大的浪花，吹得海面上的救生艇四處飄灑，人們嚇得啊啊亂叫。

　　「馬克西姆，你的海燕就跟喝醉了一樣地無法控制扇動翅膀的頻率——我都跟你說了出門前別喝那麼多伏特加。」一個梳著大背頭、留著黑色山羊胡的男人嘲笑起來，這讓他的外貌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大上十歲都不止。有一說一，如果剃光胡子的話他也許會是一位斯拉夫民族的典型帥哥。

　　「我原本在休假，現在不得不從瑞士雪山下的別墅裡趕回來。結果說好的大洋風暴只剩下這點微風細雨。」高爾基冷冷地瞥了一眼這個只會說教的男人，「至於你，我親愛的尼古拉耶維奇！你不在莫斯科保護『大帝』，百忙之中跑來這裡做什麼？」

　　「我聽說某位我一直在追蹤的朋友出現在此地，當然就搭乘一下你的海燕順風車咯。」尼古拉耶維奇興致衝衝地說道，「說起來，陀思妥耶夫斯基這人你見過吧？」

　　「沒有。」高爾基回答，「我致力於海疆營救事業多年，不太清楚你們內陸情況。」

　　「嘿呀，我見過他幾次，結局都鬧得不太愉快……我搞不清楚那人的腦子裡都裝著怎樣枯燥又惡心的計劃，只有最無聊和缺乏智商的蠢貨才會相信他的那些口蜜腹劍。此人極度無恥，我建議你下次見到他的話直接啄死他……」

　　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瘋狂地吐槽著某位「死屋之鼠」的頭目，反正在場之人也沒誰會反駁他。

　　他的異能【戰爭與和平】可謂是戰鬥與生活中的大殺器，兩種模式隨時切換，改變人心立場簡直是秒秒鐘的事情。他本人也是俄羅斯國內職業英雄排行榜上的第一名，地位類似於歐爾麥特在日本國內那樣。

　　「那個，不好意思，兩位前輩，現在好像不是閑聊的時候。」旁邊一個滿臉稚氣且長著幾顆青春痘的大男孩惴惴不安地說道，「我明天還要代表全年級的同學在升旗台上發表講話，咱們能快一點嗎？還有，那邊的美國大叔已經喊著『自由萬歲』之類的口號跳下去了……」

　　托爾斯泰頓時露出了一個【後生可畏】的笑臉，「姜，你明天要升旗講話？不錯不錯。想當年我讀書的時候同樣優秀過人，畢竟我是如此的帥氣奪目就如同伏爾加河上最閃耀的明珠。於是許多女孩男孩都向我投遞情書……啊啊啊！」

　　高爾基一腳把這個滿嘴廢話的家伙踹下去。

　　雖然托爾斯泰不是精通海洋救援方面的職業英雄，但「災難救援」可是每個職業英雄的必修課。所以來都來了，那就搭把手唄。

　　高爾基看向了一旁呆愣的中國高二學生姜凡，平靜地問：「孩子，你要我踹你下去還是現在就開工干活？」

　　姜凡呆滯了幾秒鐘，連忙露出討好的笑容，「高爾基先生，不用麻煩您，我這就動手。」

　　此時海燕上只剩下這一長一少兩人，只見姜凡盤腿坐下，渾身氣質驟然一變，神色變得冷靜又淡然。這年輕人伸手在虛空中隨手一抓，一柄閃爍著異樣光芒的釣竿就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

　　「異能……【願者上鉤】！」

　　如同針一樣筆直的奇異魚鉤甩出去，在空氣中它分裂出數十根上百根的無形釣線，勾起那些船底艙板上的人直直地拋起來！

　　這些人猝不及防之余嚇得大叫出聲，然而下一秒他們就發現自己已經落在了巨型海燕那溫暖柔和的羽毛後背上。

　　得救了！不少人抱頭痛哭。

　　但還有些人一臉懵逼：「什麼情況？我不是在負一樓嗎？」

　　「對啊，我剛剛還在消防井裡爬著……」

　　「我先前憋氣憋到幾乎肺都要爆炸了！突然一轉眼就被抓出來了！太神奇了吧！」

　　【願者上鉤】，傳承自姜凡祖先那位大名鼎鼎的歷史人物的異能，在這個時代依舊能夠繼續發光發熱。這個救援類的異能能夠跨越空間的阻礙，把目標直接「釣」起來。

　　但它同樣有個局限……就是只能救那些想要活下來，求生念頭存在的人。

　　——願者上鉤，不願者不擾。

　　若是心存死意，那是絕對釣不起來的。

　　話說回來在這種環境下，只要是個人就有求生欲吧？單純的姜學霸在心裡想。

　　他遺憾地看著脫鉤的那幾個魚鉤，緩緩說道：「分鉤133道，脫鉤21道……果然，我還不夠優秀！今晚回去就寫多兩套黃岡數學高考密卷作為懲罰！高考可不容許這等錯誤率！」

　　高爾基忍不住用欣賞的眼神注視著這個後輩，誇獎道：「姜，你要在我們國家，奧斯特洛夫斯基校長會喜歡你這樣的學生的。」

　　「——就是那位英雄名為【保爾·柯察金】的前輩？」姜凡兩眼頓時閃閃發亮，學霸特有的如數家珍技能開啟，「我記得他是俄羅斯聯邦國立職業英雄學院的校長，異能【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教育界大佬！」

　　「沒錯，等這件事結束後，你有興趣來我們國家交流學習一段時間嗎？我可以為你寫推薦信。」

　　「哇，聽起來很好玩誒……」

　　…………

　　……

　　事實上，就在姜凡甩出【願者上鉤】的虛空魚鉤時，同樣跋涉在淹沒了一半水中的賭場大廳裡的涉川曜就冥冥中感覺到了什麼。

　　她下意識地以為是外來襲擊，當即猛然拔刀，一刀「哐」地一聲打飛了那個魚鉤。然而這個動作又扯動了她右側肋骨處的傷口，當時就疼得齜牙咧嘴的。

　　另外兩個人：？？？

　　怎麼了，突然對著空氣揮刀？

　　但是涉川曜下一秒露出了遲疑的神色：「誒……」

　　「怎麼了曜醬。」太宰好奇地詢問道。

　　「你們沒感覺到嗎？」女孩子反問。

　　黑發青年歪了歪腦袋：「感覺到什麼。」

　　國木田也謹慎地說：「沒有。」

　　「魚鉤啊，虛空魚鉤……」涉川曜解釋起來，「剛剛那東西好像想把我釣出去，但我嚇了一跳直接拒絕了，結果等我打飛它，它才將意念傳給我，說什麼要救我出去。」

　　「哇哦。」太宰挑了挑眉，好像稍微振作了一點但怎麼看都很流於片面的浮誇表情。

　　倒是國木田獨步十分高興：「如果有人能有余力對我們這些被困者進行幫助，也就是說……」

　　「外界的救援隊已經來了。」太宰治隨口搶了他的話題，然後扭頭對涉川曜說，「我有點累，不如我們坐著休息一下吧？」

　　涉川曜想想這柔弱的友人剛才跟著自己和國木田君也確實很努力地游了好久，雖然怎麼看都是被他們拖走的，但還是點點頭，「行啊。」

　　此時的負一樓賭場大廳裡早已不復往日的光鮮亮麗，牆壁上滲透著海水，斷裂的椅子、鮮花、鈔票和各色塑料籌碼漂浮在水面上，倒是有幾張巨大沉重的賭場桌還沒被完全淹沒，停留在原地。而水下則是隱隱約約地漂浮著幾具漲得發白的屍體——但是大家一路走來都看多了，如今早已麻木不堪。

　　既然要休息他們就直接就地取材，坐在高大的賭場桌上。爬上桌時涉川曜低頭一看，還從水中撈起了個塑料骰子，順手放在了一旁的綠色桌面上。

　　就在此時，第二輪的【願者上鉤】出現了！

　　這一次三人都明確感受到空間裡傳來劇烈的波動和意念提示，讓他們不要抗拒救援。

　　涉川曜當然是一刀砍飛了釣鉤，而出乎預料的是渴望逃生成功的國木田獨步卻同樣打飛了那枚屬於自己的釣鉤。

　　然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太宰治，後者則是茫然無辜地看向他們——因為只有他的頭頂上，沒有出現新的虛空釣鉤。

　　是幾率，還是必然？

　　作者有話要說：

　　某種意義上來說，藥丸是三個人中求生欲最強的……

　　不過本文中的俄國文豪們各自的職業均為私設，只要我跑得快，文野的更新打臉就追不上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07

第156章 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私設裡，俄國就是因為有這群文豪職英的存在，連總統「大帝」都是毛式硬核異能者，否則老陀早就掀翻整個國家了。

　　老陀：我好難啊。

　　藥丸：你有我難？

　　*

　　要是誰玩《文豪迷犬》，歡迎加我哦，好友IDS是594929135691

　　漆黑一片的大海上救援活動正如火如荼地展開，除去海燕上一站一坐的兩個人外，還有兩個怎麼看都與這個現場不太符合的怪人。

　　其中一個披著華麗鬥篷的肌肉壯碩男子哈哈大笑，懸浮在一艘載滿人員的救生小船旁邊，低頭問裡面的人：「伙計們，你們感受過真正的自由嗎？」

　　滿臉凄苦的逃生者們面面相覷，啥玩意兒？

　　「沒有……」一個年輕人壯著膽子回答道。

　　「嗯？！」壯漢立刻瞪他。

　　「有、有感受過！」其他人連忙紛紛改口，「自由最棒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肌肉男豪邁地笑起來，抬手抓住了氣墊船的把柄，猛然往天上一拋——「自由萬歲！」

　　取而代之的是那一船上二十來個人被這猝不及防的神經病以怪力直接扔上半空。

　　「啊啊啊啊！」

　　他們以為自己要就此摔死了，誰知下一秒一陣白色的勁風刮過，當這些可憐人回過神來就已經一個個掉落在海燕那柔軟溫熱的背部羽毛上。

　　「上帝啊……媽媽我想回家……」

　　「嗚，嚇死我了！」

　　其他先來的遇難者們連忙過去安慰他們，畢竟剛才大家也看到這群新來的人是如何「飛」上海燕的全過程。

　　而另外一邊則是相對要場面嚴肅得多。

　　托爾斯泰已經毫發無損地降落在滑膩膩的游輪底板上，在他面前的是約莫五六百人、渾身濕透凍得哆嗦的遇難者們。他們的年紀有老有幼，有的在默默流淚，有的兩眼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股格外沉默又悲傷的氣息彌漫在人群中，因為有很多人在剛剛的逃難過程中永遠地失去了一些親友和同伴。

　　這位來自俄羅斯的職業英雄原本一直笑嘻嘻的表情瞬間變得沉靜嚴肅起來，仿佛寒冷廣袤的西伯利亞雪原在他身上顯現出某些嚴酷冷冽的特質。

　　他走到眾人面前，高聲問道：「回答我，你們是選擇死，還是選擇活？」

　　沒有人回答他。除了少部分人麻木迷茫地抬頭，大部分人依舊低垂著腦袋做自己的事情。

　　於是托爾斯泰又用其他幾種國家語言問了一遍，依舊沒有人理睬他。

　　他的胡子微微抖動，露出了一個稍顯古怪的笑容。

　　「不回答我的問題——那就是選擇死！」

　　「可以！」

　　「你們要戰爭，我就給你們戰爭！」

　　異能【戰爭與和平】瞬間籠罩住整片船底板，顯而易見的是原本堅硬無比的船體周遭鋼板在一瞬間被壓斷，無數鋼釘、支柱、承重牆同樣被憑空折斷，整個船底板猛地向下一墜！

　　轟！海浪都為之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一圈圈恐怖的余波！

　　斷裂的底層船板砸在了下一層的支柱上，沒有繼續往下墜落。

　　此時海燕上正忙著「釣人」的姜凡看得目瞪口呆：「托爾斯泰前輩在做什麼？」

　　「這……」高爾基不太贊同地聳聳肩，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根老舊的石楠木煙鬥塞進自己嘴巴裡，然後含糊不清地解釋：「他在用自己的方法救人。」

　　面對差點摔回游輪裡的驚悚局面，這一次民眾們總算有了反應。

　　他們難以置信這個號稱是來救援的職業英雄居然一副想把所有人搞死的架勢，當即氣得圍過去罵道：「你在干什麼！混蛋！」

　　「為什麼要讓船底板往下墜！你瘋了嗎！」

　　托爾斯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無辜地說：「因為我看各位似乎痛苦到已經不想在人世間活下去了，那我作為一個以救人為樂的專家，有義務替各位解決痛苦！」

　　「什麼！你的職業英雄執照是怎麼考的？我要投訴你！」

　　「報上你的名號來，我要是死了，我們法國尤勒其家族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們家族也是！」

　　面對眾人的瘋狂謾罵和氣急敗壞，托爾斯泰只是淡然一笑，提高音量讓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放心吧大家，在我們東正教的教義裡，自殺雖然上不了天堂，但是被人謀殺可還有機會上去呢！」

　　「神經病啊！誰跟你信仰同一個教派，我們信新教，你們這群北方異端！」

　　「哦？新教的教義就允許信眾自殺上天堂啦？真是長見識了。」

　　「你……你這是胡攪蠻纏！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這前後矛盾的廢話又是什麼意思呢？先前問你們想活嗎，你們表示否認，那我只好讓你們死，你們又跳起來罵我……」托爾斯泰攤了攤手，言語中透出一種底層無賴般的油滑感和欠揍意味。

　　那群遇難者簡直快要氣瘋了，他們平時身居高位養優處尊慣了，哪裡見過這等無賴至極的選手。

　　「廢話！我們好不容易才爬上來，你幾句話就讓我們去死，你在做什麼白日夢！」

　　「現在是東半球的晚上，這位先生。」

　　「那不是重點！」那個跟他吵架的男人怒氣十足地說，「我們想活啊！你憑什麼替我們所有人做決定！」

　　「海難都沒殺死我們，你這個人的心難道比這太平洋的海水還要寒冷無情嗎！」

　　下一秒，托爾斯泰的臉上露出了宛若神明般嚴酷可怕的神色。

　　「你再說一遍？」他猛地看向那幾個帶頭者。

　　其中一個帶頭者被他冷酷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但還是硬著頭皮吼道：「說就說，你以為我怕你嗎混蛋！你想聽哪句話？」

　　「你們剛才說的前一句。」

　　「海難都沒……」

　　「不是這句！前一句！」托爾斯泰大吼道，「給我再重復一遍！」

　　人們異樣的沉默了。有些聰明的人已經明白了托爾斯泰這番怪異舉動的深意。

　　此時有一個中年人忽然毫無征兆地捂著臉嚎啕大哭，整個一米九的漢子哭得直接蹲在地上起不來：「我想活！我想活下來！我不想死！我爸爸剛才已經死了啊，他臨終唯一的心願就是讓我和妻子活下去啊！」

　　被他悲痛至極的情緒所感染，其他人很難不動容，一些感情豐富的女人和孩童已經開始默默流淚，而男人們的表情痛苦又掙扎。

　　最後，他們說出了真正的心裡話。

　　「我們想活下來……請您高抬貴手。」

　　「雖然我們所有人的心裡滿是悲痛，但我們背負著死者的心願，所以我們一定要活下來。」

　　這是人類最儉樸、也是最原始的生存渴望。

　　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人們臉上經過痛苦煎熬後重新迸發出對生命的渴望與信念，托爾斯泰緩緩地笑了，他的胡子抖動，聲音也一下子和緩無比。

　　「你們早說嘛，場面就不用弄得這麼尷尬了，差點制造那麼可怕的誤會啦。」

　　「好吧，只要我在，就沒人能讓你們在今晚死。」

　　於是，【和平】降臨了。

　　坐在海燕上的姜凡和高爾基看完了這整場好戲，中國高中生大為贊嘆。

　　「好厲害，托爾斯泰前輩只是用了短短幾句話就讓整個氣氛變得先抑後揚……所有人都燃燒起對活下來的渴望了！」

　　「雖然我一直認為他的救援手法簡單粗暴，行業投訴率不低。」高爾基吧嗒吧嗒地抽著煙鬥，吐出一圈漂亮的白色煙圈，「但是干我們這一行的，除了救人，更要救心。」

　　…………

　　……

　　與此同時，游輪內部，負一層賭場大廳。

　　在統計了前後出現的六輪虛空釣鉤後，涉川曜和國木田獨步不得不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釣鉤從頭到尾都只有兩個，而且都只能釣起對應的人。

　　這到底是因為【人間失格】的影響，還是太宰此人根本不能滿足「被救援」的條件？

　　如果是前者，那就只能靠她的【無限羅盤】進行他人的異能物品激活，可若是後者的話……

　　於是這兩人滿心惱火地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看向太宰治的眼神也越發不善，活像《日和》裡唐僧師徒三人不懷好意地看向豬八戒想把它做成豬扒飯一樣。

　　「豬扒飯」很無辜地坐在桌子另一端玩骰子，回回都能擲出他想要的點數，一看就是出千老手。

　　從頭到尾，他的視線都沒有落到那兩人身上，像是根本不在乎他們會討論出什麼樣的結局來。

　　此時涉川曜愁眉苦臉：「怎麼辦啊……我剛剛去看了通往上面的幾條路，全部被海水封住了。」

　　國木田拿出筆記本（竟然防水）在上面寫寫畫畫，簡單畫出了這一層的結構圖，然後在幾個不太引人注意的通道口畫了幾個圈，「這邊我都看了，同樣被倒塌的鋼板壓死了，加上距離海平面所產生的海水重量……」他抬頭看向女孩子，滿臉期盼，「你有五噸以上的推力嗎？有的話也許我們能出去。」

　　涉川曜無語地看著這個異想天開的金發男人，反問道：「你有嗎？」

　　國木田羞愧地說：「我沒有。」

　　「那不就結了。你身為男子漢自己都沒有五噸的推力為什麼還問我呢。」涉川曜特別柔弱頭疼地說，「我現在是個連揮刀都會渾身痛的可憐人。」

　　「……抱歉，是我冒犯了。」

　　涉川曜感覺這樣下去不行，解鈴還須系鈴人。如果是因為【人間失格】緣故，她可以在千鈞一發之際「激活強化」虛空魚鉤這一個異能物品，讓【人間失格】對它失效……然後太宰就能出去了。但假設太宰先生自己都沒有半點求生欲，魚鉤根本不會出現，那就必須說服他才可以。

　　畢竟此處說到底也不是什麼安全之地，雖然水面上漲的速度近乎停滯了——但也說明如今這艘船能裝水的地方估計都裝滿了，只要哪裡再來個龍骨大斷裂或者大規模殉爆，沉下去那是分分鐘的事情。

　　要不是每個人對應的釣鉤沒法讓給別人，她早就把魚鉤往這混蛋友人身上強行一掛，自己瞬移跑出去了。

　　於是她拍了拍國木田君的肩膀，對他說道：「我去跟太宰先生談談，也許事情還有轉機呢？」

　　「那家伙根本不會聽進別人的勸告吧。」國木田不抱什麼希望地回答，但是眼睛裡透出的期待神采還是出賣了他的真實內心，「所以我已經放棄對他的治療了。」

　　「那可能換個人會有不同效果哦。」涉川曜朝他笑了笑，不為別的，就為這家伙持之以恆、天天忙著拯救沉迷自殺的搭檔而做出的種種努力和……無能狂怒。

　　於是女孩子朝著桌子那頭走了過去。

　　太宰治此時正好投出了三個六點的骰子，看到她來頓時很高興地炫耀道：「曜醬你看，是『豹子』哦。」

　　如果換一個人大概這個時候會吐槽說你都死到臨頭了還在練習骰子技術是在搞什麼鬼，但是涉川曜是真的感到很神奇地坐下來，查看那幾個骰子上有沒有被人動手腳——比如有骰子裡面裝有可流動的水銀啊、某一面特別重之類的。

　　沒有，都是普普通通的塑料骰子。

　　她試著自己玩了幾把，結果扔出來的都是雜亂無章的數字，當即用驚嘆的眼神看向坐在對面的黑發青年：「好厲害啊太宰先生！」

　　「哈哈，這個其實很簡單的。」太宰很謙虛地笑著撓了撓頭，「想學嗎，我可以教你哦。」

　　「好啊，下次我要是去賭場就可以用上了。」女孩子沉思不已，說起往事就一臉痛苦不堪，「話說回來，昨天我在這艘船上輸了好幾百萬日元……」

　　太宰略微吃驚地瞪大了鳶色眼眸，這個樣子的他竟然有點可愛：「什麼！那麼多嗎？你早點找我啊，我幫你贏個把千萬都不是問題。」

　　在不遠處偷聽他們談話的國木田獨步：……

　　不知道為什麼，這與他事前想像的深明大義辯論生死的場面不太一樣。

　　而且有點心塞塞的感覺——你們兩個還真是一丘之貉的不靠譜啊！快點給我話歸正題啊！

　　就在金發青年在內心無聲吶喊之際，太宰治忽然收斂起笑容，轉而變得很嚴肅地對女孩子說道：「曜醬，有件事我得請你幫忙。」

　　「啊？」涉川曜的思維足足停止轉動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可以呀。要我幫你什麼忙呢？」

　　太宰注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想提前兌換那個承諾的報酬，我不想等到下船了。」

　　這是涉川曜先前許下的承諾之一。

　　只要太宰先生在這艘船上幫她解決了那群心理自由會之人帶來的麻煩，作為回報，她同樣要全力以赴的為對方做一件事。

　　如果換做平時她肯定滿口答應，但放在如今這種特殊的環境下……

　　涉川曜嘆了口氣，毫不避讓地看向對方：「好吧，你想好要我做什麼了嗎？」

　　「嗯，想好了！放心，對你來說很簡單的。」太宰用一種很難以形容的表情看著她，像是期待又像是在擔憂和恐懼著什麼。

　　「我想來想去覺得擇日不如撞日——你陪我殉情吧，就在這裡！」

　　「……誒？」


第157章 你害怕嗎

　　正常人乍一聽這樣無理的要求肯定第一反應都是拒絕，但同為曾經的自殺愛好者（前主）、如今求生欲超強的小貓咪，涉川曜卻只是感到單純的很詫異。

　　「能說一下原因嗎。」

　　話雖如此，女孩子還是止不住地想起他們之間第一次見面——當時也是晚上，剛從河裡爬起來的太宰同樣渾身濕透地向她打招呼，他身形消瘦地站在走廊裡准備開門，手裡還捏著一把鑰匙。

　　那個時候自己同樣剛剛醒過來，十分警惕地打量著這個導致身體前任主人自殺的可怕世界，對於一切意外因素都有種風吹草動般的警覺性。現在想想依舊有點好笑。

　　……時間過得好快啊，一轉眼他們也是能夠坦然自若地在灌滿海水的船艙裡談論生存和死亡這種話題的好友了。

　　黑發青年臉上的神情很復雜，像是想笑，但是又笑不出來的樣子。

　　於是他摸了摸下巴，嘀咕道：「原因嘛……當然可以說，只是——國木田君的存在太礙事啦！」

　　「我簡直要被你們氣死了！」再也無法忍耐怒火的國木田君一臉狂怒地衝過來，「我如此良苦用心還被你嫌棄……」

　　太宰十分無辜地眨眨眼，「可我不想和男人一起殉情啊。」

　　「這是重點嗎！重點是你自己找死就算了，別拉著無辜的女孩給你陪葬啊！」

　　「我也反對！」加州清光說。

　　在場突然多出第四個人的聲音讓國木田獨步整個人都懵逼了，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見女孩子掛在背包上的那把刀變成了一個穿著黑紅色風衣的俊秀少年，一臉怒氣衝衝地跳出來反對。

　　這……這是……

　　他聽見自己的唯物主義三觀開裂的聲響。

　　國木田不自覺地抬手捂著心口，一副心髒病隨時要發作的震驚難耐模樣。倒是太宰治先前也跟這位刀劍付喪神打過交道，因此依舊淡定無比。

　　涉川曜一拳捶在清光腦袋上，礙於她現在渾身都疼，這一拳也跟撓癢癢的力道差不多。

　　眼見愛之鐵拳並未奏效，她也只能毫不掩飾地皺起眉頭：「清光，你出來干嘛？我們約好在外面你不能隨便出來的，你看，把國木田君都嚇得臉色發白了。」

　　國木田疲憊不堪地捂著臉揮手，表示自己沒事。

　　「我……抱歉。」加州清光委屈地道歉，「可我要是再這麼沉默著，主人您就要被這個狗……奇怪的人騙著自殺了！」

　　聽聞此言，涉川曜頓時露出了然又欣慰的神色，「你在擔心我沒有自殺經驗嗎？沒關系的清光，我也不是沒有死過。」

　　加州清光：「……」不是啦！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而太宰此時也笑眯眯地湊過來，手臂親昵地搭在涉川曜的右肩上：「是啦少年，更何況有我在，不用擔心你家主人。」

　　刀劍付喪神簡直要渾身脫力了，正是因為有你這種王八蛋的存在我才會不停地擔心主人安危啊！心理自由會對我家主人的迫害程度都沒你一個人來得厲害！

　　涉川曜並不介意有人跟自己勾勾搭搭的，反而朝付喪神招了招手。原本清光以為她回心轉意了，正要高興，卻見到女孩子解開肩膀上的斜挎包交給自己。

　　「裡面的東西……拜托你了。」涉川曜意有所指地對他說，「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吧？加州清光。」

　　黑發紅眸的付喪神渾身一顫，他當然知道在這種場合下主人叫自己的全名意味著什麼。

　　但他什麼都不能再勸，什麼都不能再做，只能乖乖領命，跪俯在地接過黑色斜挎包。他的手一沉，差點接不住這個三十斤重的龍蛋。

　　「……加州清光謹奉主命，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善。」涉川曜只說了這個字。

　　清光痛苦地閉上眼睛，他聽出了托孤的意思，因為只有他知道這個包裡裝的是什麼。

　　不知為何他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衝田君，那個人在無數次死亡面前決絕又堅定的樣子似乎又與如今這位主人的面容漸漸重合起來。

　　——你們都是一樣的人。

　　一樣的冷靜又瘋狂。

　　人類啊……如果所有人的結局都是注定一樣的，為什麼有的人卻又會如此引人入勝呢？

　　而這正是讓年輕的刀劍付喪神為之痛苦和不解的原因。

　　交代完龍蛋和小刀子精的涉川曜像是松了口氣，她轉頭看向國木田君：「麻煩出去後幫我照顧一下這孩子吧，國木田君。」

　　「好……」

　　國木田獨步像是在聽什麼天方夜譚那樣疲憊又麻木地回答道，如同一條放棄掙扎的鹹魚那樣渾身上下都透出【隨便了】的意思。

　　這兩個沒良心的家伙竟然要聯手趕他走。

　　「說起來，你們是什麼戰國主僕嗎。」金發青年無奈至極地問道，「我感覺大河劇在我面前活生生地上演了。」

　　「嗯，差不多啦。」女孩子再度笑了笑。

　　空間波動再一次傳來，這次依舊是兩個釣鉤——國木田一個，加州清光一個。

　　涉川曜的頭上卻沒有出現本應該屬於她的那枚釣鉤。很顯然，她在聽完太宰治的殉情要求後的短短幾分鐘之內強行抑制了自己的求生念頭，甚至將其抹除掉。

　　雖然早已猜到了答案，但是太宰臉上的神情愈發古怪——他像是隨時要哭出來，然而依舊強迫自己保持最基本的微笑，視線卻一直盯著女孩子的一舉一動。

　　「去吧。」涉川曜並未察覺到黑發青年的異樣，而是徑直對另外二者說，「快走。」

　　國木田獨步沉重地朝她點點頭：「放心吧，我會照顧加州君的……這白痴就交給你了。」

　　說完，他失望至極地最後看了一眼始終沉默的太宰治，抬手抓住了那枚釣鉤後整個人瞬間從空間中消失。他腰間的繩索倏然掉落在賭博桌上。

　　一旁的加州清光深吸一口氣。

　　「主人。」

　　「嗯？」

　　「謝謝你修好了我。」黑發紅眸的少年兩眼含淚地笑起來，抬手握住了釣鉤，「我不會忘記您的。」

　　涉川曜笑得宛若慈愛的老母親，她同樣表示感謝：「有心了，清光。」

　　於是無關人員就這樣都走了，殘破的賭場大廳裡，海水依舊在緩慢地上漲。

　　太宰松開了按住她肩膀的手，笑眯眯地拿起桌上的骰子。

　　「在海水淹過桌子前，我們再來玩玩骰子？」

　　「好啊。」

　　所以這兩個像是不知生死為何物的家伙就這樣坐在賭場大桌上繼續玩起來。太宰教導了她一些甩骰子的特殊手法和聽法，的確不難，但需要老師手把手的點撥才能學會。

　　涉川曜一邊搖晃著杯裡的骰子，熟練這種手法，一邊問道：「現在可以說說原因了嗎。」

　　「可以了。」太宰治微笑著回答，「因為……我很想知道曜醬在面對真正的死亡前會是怎樣的態度。」

　　女孩子想了想，頓時啞然失笑：「你還在追求那個答案？」

　　對此，太宰不置可否：「如果有誰跟我一樣見識了死而復生這種事，一定會同樣執著的。」

　　「我回答過你，世界上不存在什麼死而復生。」如今經歷過很多次瀕死事情的涉川曜看待這種事情也不再那麼緊張和遮遮掩掩了，「如果非要說出一個具體原因，大概……和我的某個『個性』有關吧。」

　　——保持瀕死狀態，意識和靈魂離開軀體，前往另一個世界。最後在那個世界用死亡的方式進行回歸。在這期間，身體不能受到外力攻擊，也不能脫離瀕死狀態，否則將會直接變成植物人。

　　涉川曜給這個「個性」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回光】。

　　畢竟異能本身已經夠奇葩了，名字再難聽的話那就是真的完蛋了。

　　也就是說，她這具身體其實擔負著先天異能【回光】和後天異能【無限羅盤】。至於後者則是前主的父親為了救活她而植入的產品所帶來的影響。

　　神奇，人生真是太神奇了。

　　太宰聽完「哦」了一聲，低下頭思考道，「這種能力能運用到其他人身上嗎？」

　　「不行哦。雖然我沒有試過，但是異能本身反饋給我的信息就是只有我一個人能使用。」涉川曜分外惆悵地嘆了口氣，這次倒是真心實意的，「畢竟為了它，我當年可是患上了【戴利威爾德先天性衰竭症】……」

　　「啊，那種號稱因為高危異能所引起的身體崩潰疾病？迄今為止，患病者沒有活過十歲的成功案例……」太宰治果然對於很多領域都有所涉獵，「聽起來曜醬你像是很有故事的人。」

　　「如果太宰先生你今天願意老老實實地活下來，我會考慮把我的一些冒險故事講給你聽。」涉川曜說著就忍不住自己先笑了，「現在想想其中很多故事其實也很有意思呢，我覺得要是寫成可能還能水出百萬字來。」

　　但是太宰治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好還是不好。

　　「我們來打個賭吧。」他忽然說，「這裡一共有8個骰子，就算是我，也很難同時投擲出8個6點的『豹子』圖案。如果曜醬你這個初學者能辦到這件事……我也未嘗不能改變一下心意。但你不能用異能去改變那些骰子的落點。」

　　涉川曜沉思了片刻，居然點點頭，把桌上散落的五六個骰子往深色杯子中塞：「行啊。」

　　反正賭輸了也不虧錢，不賭的話難道局面還能更慘嗎？

　　兩人之間一時誰也沒說話，水流靜靜地湧入房間，只有骰子碰撞在塑料杯中的「哢啦哢啦」聲音在響動。

　　涉川曜在投到第七把（失敗的）骰子時，突然聽見男人重新開口說話了。

　　「這樣的殉情過程好像也太無聊了一點。跟我想像中的……有些差距。」

　　「哦？那你有何指教呢，太宰先生。」

　　「不如這樣吧。」太宰興衝衝地說，「我們輪流發起一個不同的話題，不管是問對方的問題還是關於自身某件事情都可以。曜醬你覺得怎樣？」

　　「行啊。」涉川曜看向他，手裡的骰子始終沒有停下來，「第一個話題誰先來？」

　　「既然是我提議的，就我先說吧。」

　　黑發青年說著又扭開了視線，這一次他看的是牆壁上掛著的那些殘破的名畫，如今它們注定要隨著這艘船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曜醬，你相信心魔的存在嗎？」

　　涉川曜愣了一下，沒想到第一個話題就這麼的……玄學。

　　於是她說：「相信啊。人活著的時候會產生種種渴望，有些解決得了就是執念，解決不了就是心魔。」

　　「嗯……是啊。」太宰低聲說道，「我小的時候，曾經幻想過找一個神奇的透明玻璃罐子，然後把我腦袋裡的那些東西，整天在我耳邊低語的聲音，全部……全部都關進去。當然，我失敗了，人的念頭、人的渴望是不會隨著物質形態的拘束而被關押的。」

　　涉川曜盯著他看了好幾秒，忽然心血來潮地問：「你在害怕？」

　　太宰詫異地眨眨眼，像是沒有料到女孩子會如此一針見血的問自己內心的情感。

　　但最後他還是沒有撒謊，而是慢吞吞地反問：「……你覺得呢？」

　　害怕啊，肯定害怕。涉川曜心裡默默地想。你要是不害怕，現在就不會反問我了。

　　她對於很多事情其實也很害怕，只是她從來都不說。

　　害怕這種事情，只要人活著，就無法避免。任何人都不需要在談論這個話題時感到可恥，因為害怕是本能，也是動力。

　　她清了清嗓子，自動跳過了這個話題，「咳咳，那麼輪到我提問了。」

　　太宰也稍微振作了一點，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並用手撐著臉頰：「請說吧。」

　　「太宰先生，我怎麼總覺得……雖然你名義上打著什麼探索起死回生真相的幌子，實際上是在掩蓋更深層次的一件事。不然我想不出一個局外人為什麼要跳進本來與自己無關的渾水裡，還特別熱情的參與進來。」

　　涉川曜說到這裡頓了頓，她抬頭正好迎上對方幽深莫測的鳶色眼眸——那就像是無光的海——然後女孩子滿心疑惑地問道：「雖然這樣說好像很自戀和不要臉，但是……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這一刻，無論是微笑還是身體，太宰治都僵硬了。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我們小貓咪都超勇的，莽就完事了


第158章 落幕

　　空氣仿佛尷尬地遲滯了好幾秒，這一刻，什麼輪船殉爆、什麼海水高壓之類的問題，都被人忽視掉。

　　太宰沉默地看了她近一分鐘，忽然又陽光燦爛清清爽爽地笑起來：「小孩子喜歡誰都無所謂，但是成年人喜歡上一個人的話……是自討苦吃的事情。你覺得我像是這種給自己找麻煩的人嗎？況且曜醬你剛剛成年，腦海裡仍舊抱有以前的單純觀點也很正常，我對此並不奇怪……」

　　涉川曜直接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辯解，問道：「那太宰先生你就是不喜歡我咯？」

　　太宰治：「……」

　　這一次他停頓的時間沒那麼長，只是又開始稍顯話多的解釋：「事情也不能這麼看。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麼多愛憎分明？我們看待一個人時也不能用簡單的『喜歡他』或者『討厭他』來下定論嘛——人是很復雜的生物……」

　　「那你為什麼非要拖我殉情？」涉川曜懶得聽他的廢話，開門見山。

　　被質疑了的太宰委屈巴巴地低下腦袋，似乎很可憐：「我總不能讓國木田君或者加州君陪我殉情吧？」

　　啪！

　　女孩子搖晃著手裡的骰子，將杯子重重地拍在桌上。

　　黑發青年抬起頭，驚疑不定地看看那個杯子，又看看她臉上的表情：「……成了？」

　　涉川曜一言不發的揭開杯子，發現裡面的8個骰子依舊是雜亂無章的點數。

　　距離達成「豹子」成就還差十萬八千裡遠。

　　但是她的目的根本不在於此，而是很嚴肅認真地告訴對方：「太宰先生，我實現自己的承諾，壓抑著自己逃生的本性，陪你在這被水淹沒一半高度的大廳裡玩骰子——可不是為了聽你滿嘴瞎扯。」

　　「想讓我陪你殉情，你就得跟我說實話。」

　　太宰被她震住了。

　　男人的神情也再一次發生了些許不知是好還是壞的變化，他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聲音微弱得幾乎讓人聽不清。

　　「在沒有得到當事人允許之前，將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寄托在別人身上然後擅自高興或失望都是很自私的行為。」他閉上了眼睛，像是痴人說夢那樣輕聲開口，「……我以為自己不曾為之。」

　　「但你如今意識到了事情似乎不太對勁，是嗎？」涉川曜的臉上重新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你不像你自己想像中的那樣大公無私，因為你也是個人類，自然就會有這樣的……未經許可便將心願寄托給別人的『自私』行為。」

　　太宰治不做聲了，他將目光轉向桌子外邊，注視著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和整個布滿水痕的大廳。

　　「我明白了。」女孩子眯著眼睛笑起來，像是被人撓了撓下巴軟毛的小貓咪，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非常……非常感謝您的厚愛和一路以來的幫助，太宰先生。」

　　「我以為你會覺得這是一種負擔。」太宰低聲說道。

　　涉川曜又開始繼續搖骰子了，「我背負的東西很多，就跟你一樣。所以也不覺得辛苦……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這一個嘛！」

　　「誒？還有誰？」太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這家伙居然還能笑著說出這種事。

　　涉川曜樂呵呵地說：「我的朋友們應該大部分都喜歡我……啊，未成年人除外。」

　　「……是我想像中的那個含義嗎！」

　　「對呀。」

　　「原來你全都知道？」

　　「他們又沒問我，我干嘛說出來？什麼事情都非要是挑明了說的話只會傷害到彼此。」涉川曜無奈地又投了一次骰子，言談間有種不符合年齡的寬容感，「年輕人喜歡我也沒什麼啊。反正等過個幾年，大家遇到真正喜歡的人就會忘了我的。」

　　太宰治忍不住笑起來：「你還真有信心。」頓了頓，他又問道，「你也是這樣看待我的嗎？」

　　說實話，只要是個視力正常的人都能發現他此刻不由自主的緊張。

　　握緊杯子的手停了下來。

　　涉川曜抬頭看向他，眼神明亮得就像有一縷陽光藏在裡面，「不一樣哦，只有太宰先生你是不一樣的。」

　　「誰讓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認識的第一位朋友呢。小朋友的作文不是經常寫嗎？第一次學會游泳，第一次考試拿第一名，第一次騎自行車，第一次吃了兩碗飯……」

　　「凡事，都只有第一次才是最特殊的。」她笑著說道，「你是特殊的。」

　　不知為何，她能夠感覺到眼前之人那清瘦的身板下一直以來掩藏的痛苦與喜悅就像是纏滿荊棘的海洋那樣翻滾與沸騰。

　　涉川曜忽然有種奇怪的直覺——她就要接觸到，真正的，最核心的那件事情了。

　　果不其然，太宰治目光頗為隱忍又壓抑地看向她，毫無征兆地跳向了另外一個話題。

　　「曜醬，你覺得人生是偶爾痛苦，還是一直如此？」

　　……你是不是看多了什麼法國老電影？

　　在那部電影裡，殺手大叔男主角告訴叛逆又迷茫的小女孩，人生會一直痛苦，直到死亡。

　　但是涉川曜並不認同這樣的觀點，於是她開口回答：「偶爾。」

　　「那麼喜悅呢？」

　　「同樣是偶爾才能喜悅。」

　　「如何才能好好地活著？」

　　「簡單的活著就好了。」

　　「如何進行這種人生的判定？」

　　「找尋並且得到幸福，就是簡單的活著。」

　　太宰治抬起頭看向她，鳶色的眼眸裡失去了一切的光澤，只剩下大片的荒蕪和空虛。

　　「假設……找不到屬於一個人獨有的幸福怎麼辦？」他的聲線有些發顫。

　　涉川曜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就繼續找——永遠不要妥協。」

　　聽完回答，太宰頹然地長出一口氣，拍了拍手掌進行總結。

　　「好吧，假設我們找到了『幸福』，但是它帶給人的快樂實在是太少了，少到隨便一個心魔都能毀滅它。那我們還要堅持繼續找下去嗎？」

　　涉川曜毫不留情地反問道：「你確定你先前找到的是真正的幸福嗎？這樣脆弱的東西，連支撐走完人生的力量都不足夠，怎麼談得上是幸福！它配嗎！而認定它就是『幸福』的這種行為本身就是在妥協了！」

　　黑發青年像是被她語氣中透出的輕蔑意味所激怒，不禁高聲反駁道：「你說過要簡單的活著！」

　　「——但我沒說過要隨意的死！」

　　四目相對之間只剩下彼此略顯沉重的呼吸聲，他們都從彼此的眼睛中看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這個男人再次沉默了一會兒，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這樣的人生到底有什麼意義啊？」

　　在外人看來，這些都是無聊的、形而上學的問題，根本沒有問出來和回答的必要性，但涉川曜還是認認真真地回答了。

　　「人生的意義，就在於它本身的無意義。」

　　——首先需要一張白紙，然後才能畫上我們想看到的風景。

　　太宰治默默地看著她，鳶色的眼眸中似乎有什麼在閃爍。而女孩子也朝他露出鼓勵意味十足的笑容。

　　他向她伸出了看不見的手。

　　「——我找不到。」他沉痛無比地說，如同一個迷路的孩子那樣要隨時要掉下眼淚，「我什麼都……什麼都觸碰不到。我與那些東西，美好的，光明的，漂亮的……一切值得世人去追求的東西仿佛都隔著一條無形的界限，我嘗試著靠近它，但始終很難跨越過去。就算有時候幸運的探頭過去那邊看了看，發現也只是稍縱即逝的虛無罷了。」

　　這個男人像是在無聲地在虛空中一遍遍發問：我該怎麼辦？誰來幫幫我？我該怎麼解脫？

　　他不是那種會對任何人敞開心扉的家伙，甚至可以說，太宰治非常討厭別人窺測自己的內心。

　　但是在這一刻，他下意識地違背了自己為人處世、用於自保的「原則」。

　　「所以，太宰先生……」涉川曜感覺自己的渾身顫抖，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但還是堅持說出來。

　　「你真正想結束的不是生命，而是痛苦。」她說，「我感覺到了。」

　　她抓住了那只手。

　　…………

　　……

　　此時此刻，坐在海燕背上的國木田獨步滿臉擔心，而一旁的加州清光滿臉都外界之事都不關心的木然神情。

　　「不行！」金發青年看著海燕背上越來越多的人，其中卻沒有最想見到的那兩個人，當即一拍大腿，「我得去跟那個年輕人談談。」

　　年輕人指的是正在垂釣的姜凡，如今他已經把被困在船艙內的人釣得七七八八，沒有出來的人多半也是不會出來了。

　　然而國木田獨步這個時候找上他，姜凡聽完對方那結結巴巴的英語描述後頓時很為難，「這位先生，我的異能【願者上鉤】只能釣起那些想要活下來的人……如果像你所說，你那兩位同伴在解決問題之前可能都無法恢復求生念頭，這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再說了，在我們的傳統文化中，九為極數，我剛剛甩下去的是第八鉤。」臉上長了幾顆青春痘的大男孩姜凡說道，「我只能甩最後一次鉤，超過揮杆次數的話我會陷入休克狀態。」

　　「我知道，我也不是要為難小哥你。」國木田連忙向他道歉，「我只是想請你再給我的同事多一點時間，哪怕一分鐘也好……」

　　說罷，他朝對方深深地鞠躬，這讓不太習慣異國禮節的中國高中生連忙側身避開：「使不得，使不得。」

　　最後他實在拗不過國木田獨步，只好嘆了口氣，「就推遲一分鐘！」

　　金發青年感動無比：「謝謝！」

　　旁邊的高爾基和托爾斯泰坐在海燕的羽毛邊上吞雲吐霧，顯然並未有打斷他們這些年輕人談話的意圖。

　　托爾斯泰注視著遠處的海洋：「船裡剩下的活人也不多了吧？」

　　「不多了，海燕上現在載著三千多人，連同船員們，差不多是這艘船總人數的四分之三。」

　　「真慘啊。」

　　「誰說不是呢。」高爾基給自己的煙鬥加了點新的煙葉，「卡拉紹夫家族這回麻煩了。」

　　托爾斯泰無所謂地抽著雪茄，「希望他們挺過去吧……挺不過去也沒什麼，反正我跟他們家的人也不熟。『大帝』對於我們祖國內的這些寡頭一直不太喜歡……」

　　轟！

　　沉悶的爆炸聲從深海中傳來。

　　海燕背上的人們被嚇了一跳，紛紛湊到鳥兒羽翼邊緣低頭去查看是什麼情況——只見大海此刻產生了劇烈無比的暗流湧動，原本漂浮在海面上的四層建築正在緩緩地往下沉，巨大的旋渦開始形成。

　　人們哭聲一片，像是要與那些沒有回來的家人和朋友進行最後的告別。

　　「啊。」高爾基握著煙鬥的手停住了幾秒，「海水壓迫到最底層的樓層，它們被捏扁了。」

　　「失去了最底層的支撐，每層樓都會開始一層層地破碎成殘渣，直到游輪完全沉入海平面以下……」托爾斯泰格外悲憫地注視著這片海域，「永別了，斯文托維特。」

　　「不能等了！」姜凡同樣看出這一點，他猛地甩鉤出去，撈出了最後這一波人——上百道釣鉤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五六十人，更多釣鉤回來時都是空蕩蕩的。

　　國木田獨步怔怔地看著那些空無一物的釣鉤，脫力般的坐下。他已經盡力了。

　　加州清光抱著黑色斜挎包走到金發青年的身旁，低頭望著這個場景，一言不發。

　　…………

　　……

　　此時的賭場負一層裡，海水即將漫上賭桌，這意味著涉川曜沒法再繼續玩骰子了——塑料骰子在水上會漂走的。

　　她最後一次揭開深色杯子，發現裡面只有兩個骰子達成了6點，距離8個6點的獲勝要求還相去甚遠。

　　旁邊的太宰治探頭探腦，見此狀況不知是失望還是高興：「誒……來不及了……」

　　「是啊，沒扔出來。是我輸了。」涉川曜松開了手，任由那個杯子和裡頭的骰子被海水衝走。

　　「沒關系哦。」太宰治煞有其事地點著頭，仿佛不是他提出的那個打賭提議，「畢竟很難，真的很難才能扔出8個6點。」

　　他重復了兩遍這其中的某個關鍵詞，表示這是特別小概率才會發生的事情。

　　於是女孩子十分迷惑地看著他，更加不理解這一行為背後的意圖了。還好太宰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麼。

　　「……我以為會有奇跡發生。」他自嘲的解釋。

　　「生活中哪來那麼多奇跡來組成？」涉川曜忍不住笑著說道，「普通的概率，普通的結局，很好，適合我這樣的普通人。」

　　太宰也跟著笑了，「你……可不普通啊。」

　　此時他們整個房間開始劇烈地顫抖晃動，同時兩人也聽見了底下那一層層傳來的破滅聲，那是游的輪鋼鐵軀體被捏扁，在死前發出的最後哀嚎。

　　「太宰先生，你決定好了嗎？」涉川曜頗為期待地問他，「我說的那個關於戰勝痛苦的最簡單方法，你願意接受嗎。」

　　黑發青年凝視著她的面容，隨著那一聲聲怪異又驚悚的死亡悶響越來越近，他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種特別快活又俏皮的神情。

　　他的人生中，似乎從未如此快活與意氣風發。

　　「不，那已經不重要了。」

　　他說，「曜醬，此時此刻我只想和你一起殉情——只有這個念頭，什麼也改變不了。」

　　涉川曜頭疼萬分地捂住了臉，但沒過多久，溫柔的笑聲從她的指縫中傳出來。

　　「好吧好吧，這次算我舍命陪君子。」說著，她伸手一把按住了對方纏滿繃帶的手，感覺到對方的手指實際上略微有些發抖和不安，當即更加用力地握緊了男人的手。

　　真是的，這家伙……

　　四周牆壁和窗戶開始出現明顯破裂情況，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捏著向內部瘋狂壓迫，泄露的機油彌漫在水面上，一顆火星掉在上面，火光與轟然爆炸在剎那間傳來。

　　「太宰先生。」涉川曜突然開口。

　　此時的太宰治感覺自身仿佛置身於一輪烈日的近距離爆炸之中，但他略微疑惑地扭頭看過去。

　　女孩子眨眨眼：「把痛苦都結束在此刻吧——」

　　所以直到失去所有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都溫柔而快活地注視著女孩子。因為涉川曜同樣望著他微笑。

　　無與倫比的光芒籠罩了他們。


第159章 游子

　　昏昏沉沉之中，涉川曜感覺自己腦袋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漸漸清醒過來。

　　然後她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處地下通道裡，身上沒有穿著獵魔人夾克也沒有刺客大師袍子，而是最初登船時的那身風衣。

　　哇，這是哪裡？

　　這是女孩子的第一個念頭。第二個念頭是：我又穿越了嗎？

　　多虧了一旦瀕死就自動意識穿越的傻逼異能【回光】，涉川曜對於這種突發事件已經見怪不怪，只是不太清楚還停留在主世界的太宰先生會怎麼樣……不會也一起跟過來了吧？

　　如果真這樣的話實在是讓人無言以對。

　　不過仔細想想，應該不會每次都遇上聖杯戰爭那種難度的平行世界副本吧？

　　涉川曜打量四周，發現這處行人地下通道修建的已經有些年頭，連燈光都是那種很老款的暗綠色……牆壁上有著亂七八糟的街頭塗鴉，被喝剩的能量飲料汽水瓶與零食包裝袋被胡亂地仍在陰暗的角落裡，旁邊還躺著一個呼呼大睡的流浪漢。

　　女孩子朝這人走過去想拍醒對方打聽點情況，當她伸出手後卻震驚地發現自己的手直直地穿過了對方的肩膀，如同一片霧氣或者一個幽魂。

　　涉川曜：……啥情況？這個世界的『我』死了？

　　她難以置信地猶豫了幾秒，改為伸手去摸對方身上的舊報紙和地板上的空啤酒瓶，結果反而都能拿起來。

　　所以就是——碰不到人，但能碰到物品。

　　搞不懂……這情況好像又不是單純的穿越到平行世界。

　　於是她放棄了跟流浪漢交流的打算，直起身子往地下通道的出口走去。隨著外界的光線漸漸映入眼簾，那片昏暗的綠色燈光也被她拋在身後。

　　當涉川曜完全走出地下通道時，外邊正好是夕陽西下的時間。

　　普普通通、毫無出彩的夕陽沉入了東京鋼鐵森林的背後。

　　女孩子轉頭打量四周，發現這個地下通道的出口正好對著一個占地面積不大的老舊居民小區大門，而一些行人路過此地時都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走進小區去看看，仿佛有什麼人在裡面呼喚她一樣。

　　奇了怪了……自己的記憶中從來沒有這個地方……

　　此時恰好有一個遛狗的老人家刷卡進門，涉川曜連忙側身跟了進去。果不其然，無論是保安還是老人，亦或者小狗都根本沒注意到她這位可疑人士的存在。

　　小區的西面是一處不大的居民健身游樂設施，此時天色漸暗，孩子們都回家吃飯了，只有一個穿著白裙的瘦弱女孩背影正坐在秋千上看夕陽。

　　涉川曜怔怔地看著那個孩子的背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女孩像是察覺到她的到來，反而側過臉對她微笑：「你還不過來嗎？」

　　——此人是這個奇怪環境下第一個察覺到她存在的人。

　　涉川曜因此同樣露出了些許笑容：「好吧。」

　　秋千杆上正好有兩個秋千，於是涉川曜坐在了另外一個秋千上，跟這個神秘的少女並排坐下來看夕陽。

　　「這裡的夕陽很美吧？」白裙少女依舊笑著問她。

　　雖然這景色覺得很一般，但涉川曜還是略微違心地回答道：「還不錯。」

　　「你在撒謊，你明明覺得很普通。」少女笑著指出她的問題，「你看，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

　　涉川曜嘆了口氣，無奈道：「我們之間當然是有區別的，對吧……前主。」

　　前主。

　　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

　　那個在她到來之前就割腕自殺成功的少女。

　　如果涉川曜沒有記錯，對方死的時候應該依舊有19歲，而如今此人的面貌五官卻還停留在十二三歲左右的稚氣未脫模樣。

　　她瞥了一眼對方的左手腕，上面的皮膚白淨光滑，沒有任何的傷疤存在。

　　前主微微睜大了眼睛，露出毫不遮掩的詫異之色：「你認出來啦？」

　　「你也沒想著要遮遮掩掩吧。」涉川曜的手抓著秋千繩，鞋尖搓著沙子玩，「從頭到尾，無論是老舊的地下通道，行人的衣著風格還是周圍建築的年頭……這些存在都與我所處的那個年代相差了將近十年的差別。」

　　於是白裙美少女輕輕地笑起來，哪怕還如此年輕，她笑起來依舊宛若一朵嬌嫩的花兒那般美麗動人。

　　這孩子是真正的美少女，比起涉川曜一個披著柔弱外皮實則動不動就砍人的狼人來說天差地別。

　　如今的涉川曜比起一個美少女來說當然是要高一些的，因此少女的腳尖雖然能夠碰到沙地，但涉川曜完全是成年人的身高腿長，哪怕是坐在秋千板上依舊能夠很輕松地踩在沙地上。

　　「好有意思哦……看到繼任者是這樣的你，我還是覺得好有趣。」美少女笑得眼睛都眯起來，那模樣讓涉川曜倍感親切——等等，那不是她平時常展露出的小貓咪笑容嗎！

　　然而白裙少女在下一秒收斂起笑容，變得有些憂傷。

　　「我其實都知道的。」她說，「成年人撒謊是基本功，為了生存下去，就算是違心地說一些話也沒辦法……久而久之，圓滑處世就像是本能技巧。我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而責怪你的。」

　　涉川曜沉默了片刻，決定跳過這個話題，「我倒是一直很想問一個問題……前主，你為什麼要自殺？」

　　說出這番話時，涉川曜感覺自己左手腕處鳳凰刺青下的那些長長短短的傷疤隱隱作疼。

　　就好像它們在某種意義上透出眼前這位白裙少女的真正心情。

　　「這個問題的答案說來很復雜，但我可以長話短說。」

　　前主垂下了頭，不再看她或者看夕陽。

　　「你知道嗎，我們身後這棟樓裡的某一戶，就是我家。」

　　涉川曜頓時了然，這是……後來舅媽說過的，關於被火災燒毀的那個地方？

　　白裙少女的語氣沉重無比：「我的父母，將會在三天後遭遇一場車禍而死。」

　　「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後，你依舊覺得這只是意外嗎？」

　　涉川曜搖了搖頭：「不覺得，尤其是在得知了你父親曾經是心理自由會的高層後……我更加不這麼覺得了。」

　　「沒錯，爸爸他是上一代會長，只是後來叛逃了。」前主繼續說出了更加驚爆的消息，「他在帶著我們東躲西藏了好幾年後終於被心理自由會的殺手找到……他們綁架了媽媽，以此來要挾爸爸束手就縛，於是……他們就這樣死了。這個故事聽起來很可悲吧？」

　　「是有點。但我對此也並不會感到太多意外。」涉川曜語氣十分復雜的回答，「畢竟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主持推進一個制造如此大規模的合成人項目，而且最終目的也不過是為了救一個小女孩而已。」

　　少女看著她，最終點了點頭：「雖然很痛苦，但那的確是我的罪孽。」

　　「為了讓我活下去，爸爸親手創造又毀滅了三萬條生命。外人當然可以隨意指責和辱罵他，說他沒有人性、是個瘋子——但是作為醫療項目唯一的受益者，我無法否認和忽視這份充滿罪孽和鮮血的……父愛。」

　　白裙少女的黑色眼睛注視著她，裡面有很清晰的淚光在閃動。

　　「……我不想讓你遭遇跟我一樣的痛苦，我把這些記憶全部封印帶走了。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到頭來還是挖掘出了一部分真相。」

　　涉川曜沉默著晃蕩著秋千，突然說：「不夠，還是不夠。」

　　「什麼？」

　　「經歷過那樣程度的痛苦和自責的你，並不單純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自殺的。」

　　這話的確是戳中了前主的內心，她是個外表看似叛逆，實則內心柔軟又善良的好姑娘，不然也不會在臨死前把所有痛苦不堪的記憶都打包帶走了。

　　「你說得對……」白裙少女學著她的模樣輕輕地晃蕩起秋千，她的眼睛凝視著遠方的夕陽，「在他們因為『車禍』去世後，我實在是……太想他們了。」

　　她喃喃自語，像是隨時要哭出來。

　　「他們騙了我，他們把我救回來，卻先我而去。還說什麼不會讓我一個人面對死亡……大人都是這樣的，總是把一切自認為最好的留給孩子後就能放手離開，卻不知道我只是想跟他們見見面，說說話……僅此而已。」

　　涉川曜沒有開口講話，她只是感到深深的悲哀與感傷。

　　在經歷了那樣宛若恐怖電影主角的待遇之後，再加上【回光】的存在，前主對於生死這件事的界限已經模糊了。對於這孩子來說，死亡已經變成了一個渠道，每當想要見到家人就只剩下這個辦法，就像很多遠在異鄉拼搏的游子會跟家人打視頻電話那樣普通正常……如果真的不幸死亡，也能拋下這個對於她而言充滿痛苦和罪孽的世界——何樂而不為呢？

　　就在沉思之際，白裙少女忽然站起身走到了涉川曜的面前。如今後者坐在秋千位置上的高度，也與對方的視線差不多平齊。

　　「抱歉，我太痛苦了。我已經無法忍耐那樣的絕望，每次從死亡掙脫出來後的失落難以言說……於是在最後一次自殺中，我忽然有了個非常自私、非常奇怪的新想法。」

　　「平行世界那麼多，難道就沒有一個遠離這個國度、這種文化、這個家庭、這種語言的『我』呢？是不是只要我離開了這種命運，我就不會再受到這份痛苦了？」

　　白裙少女說到這裡早已淚流滿面，她伸出手摸著涉川曜的面龐，手指冰涼，就像是撫摸自己靈魂的另一面一樣。

　　「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我找到了——在某個平行世界裡的西面古國中，有一個叫做『徐厥靈』的『我』在那邊平靜的生活和存在著。」

　　「於是，純白又無罪的你就此誕生了，我親愛的……副人格。」少女對她說道，「我其實也只是在不抱希望地嘗試著喚醒你，事實上我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備，但我沒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涉川曜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滾燙的眼淚同樣從眼眶中湧流而出。


第160章 和解吧

　　「徐厥靈？」

　　「對。」

　　「原來去往那個世界的意識不是前主你，而是新生的……副人格，也就是我？」

　　「對。」

　　「那你呢？」涉川曜忍不住問，「【回光】一次只能送一個意識往返吧？」

　　白裙少女微笑起來，然而淚痕在她臉上是如此鮮明，「我死了呀。」

　　飽受超越常人痛苦的她終於在那一天毫無征兆地崩潰了。

　　於是她提前做了周全的計劃，無論這個計劃最後是失敗還是成功……都無所謂。

　　她甚至沒有想過這個荒謬的想法會成功實現。

　　當鋒利的刀劃開了布滿傷痕的皮膚，上面不僅有陳年的舊傷，也有許多早已看不見、摸起來卻依舊存在的針孔——那是早年接受治療時留下的後遺症之一。

　　少女注視著自己的鮮血與浴缸裡的熱水融為一體，感受著越來越虛弱的身體和正在熠熠生輝的【回光】，她的臉上露出了期待又純粹的笑容。

　　當分裂出新生又干淨的那個副人格後，女孩將自己對於一切美好品質的期盼都賜予了這個懵懂無知的人格。有的她曾經親身經歷過，有的只在書本上見過。

　　你要勇敢。

　　你要無畏。

　　你要堅定。

　　你要好奇。

　　你要樂觀。

　　你要忍耐。

　　…………

　　……

　　我要你活著。

　　我要你，活得精彩無比。

　　不要像我一樣，在死亡和罪孽中無法自拔。

　　「很抱歉。」穿著白色連衣裙的美少女一邊笑一邊哭，場面有點滑稽但是任何人都笑不出來，「對不起……那麼自私地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讓你承擔我的過錯，承擔我父親犯下的罪……但我是真的、真的撐不住了……」

　　她的聲音突然停住了，眼睛也睜大了幾分。

　　因為涉川曜正在抬手替她擦眼淚。

　　「別哭了……女孩子哭起來就不好看了，我又沒有怪你。」

　　前主頓時破涕為笑，可還是嘴硬道：「你自己不也哭了嗎？」

　　涉川曜笑著低頭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重新抬起頭注視著女孩：「現在沒有了。」

　　白裙少女用一種欣慰又溫柔的眼神注凝望著她，像是要看見不一樣的人生：「太好了……你活得與我不一樣，太好了。」

　　涉川曜知道她說出這番話時絕對是真心實意的。

　　因為在此時此刻，她們的情感早已連接在一起，彼此的心意是否真實都知曉，無需任何懷疑對方。

　　其實答案一開始就揭曉了。

　　她能夠感受到前主遺留在身體裡的喜悅、悲傷和其他一切情緒——因為她們本就是同一個人，只是化作不同的兩面性人格而存在。

　　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曾經誤以為她分裂了靈魂，就像當初的他與黑晴明的關系一樣天生對立。但最終他也只是得出了「體內唯有一個完整無損的靈魂」的結論，或許那個時候他便看出了些許端倪，只是溫柔地看破不說破，不想讓小姑娘感受到尚未被證實的痛苦罷了。

　　說到底，就好像兩人共用一個賬號，登錄地點可以在東京，也可以在其他平行世界——然而歸根結底還是同一個人在使用這個賬號。

　　此時白裙少女對涉川曜說：「辛苦你了。」

　　「不辛苦。」涉川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點靦腆，「被我打敗的人應該更辛苦一點。」

　　前主微笑起來，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你，徐厥靈和小涉都沒有死哦！」

　　「誒？」涉川曜十分吃驚，「平行世界的『我』難道不是都……」死翹翹了嗎？

　　「沒有啦，雖然在那個世界裡我們是以死亡為結束行程的方式，但對於原本平行世界的『我』而言，反而是新的開始。」白裙少女用手指點著自己的下巴說道，「徐厥靈在酒店裡睡覺時遭受到意外襲擊，但托了【回光】的福，她什麼大問題都沒有，最多燒焦了一點頭發，幾個月就長回來了。至於從聖杯黑泥中活下來的小涉嘛，她現在已經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的走路，不過她在外人面前依舊喜歡坐輪椅偽裝自己，最近她忙著開帆船環游世界了，特別瀟灑。」

　　涉川曜驚訝地眨眨眼，旋即松了口氣。

　　那些平行世界的自己沒事就好……

　　「你能觀測到平行世界的『我』？」涉川曜忍不住問，「我怎麼看不到？」

　　「你用了幾次【回光】啊？」

　　「加上徐厥靈的話也就是兩次吧。」

　　白裙少女一臉理所當然地看著她，「我的使用次數比你多好幾倍——我和你對於異能的掌握程度不一樣，就好像你更擅長使用【無限羅盤】，而我喜歡用【回光】與不同世界的自己打交道。」

　　涉川曜聽到這裡來了點興趣：「不同世界的『我』都在做什麼？」

　　「很多啊，很有趣的，有的像徐厥靈那樣干脆是另外一個國家的人，還有的被歐洲富豪收養，成為真正的小富婆呢！」

　　「哇……我好想跟她置換一下人生……」

　　白裙少女笑嘻嘻地說：「你能想像嗎？不同世界的我們都有著不同的生活與職業。有的人是大提琴家，有的回老家去發展高科技農業，有的人開始寫，有的人成為了釣魚達人……」

　　涉川曜聽得眼前亮閃閃的，恨不得下一秒就去圍觀另類人生。

　　【回光】這個異能也太有趣了叭！

　　對不起，我再也不嫌棄你了！

　　她們又談了一會兒關於兩種異能的事情以及其他當年的趣事，前主將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報都告訴了涉川曜。

　　最後，夕陽完全落山了。

　　天色暗下來，小區裡的路燈同一時間發出了明亮的光芒。

　　「時間要到了。」站在涉川曜面前的白裙少女微笑著說，「我得回家吃飯了，不然媽媽會擔心的。」

　　涉川曜愣了一下，猛地轉頭看向身後的公寓大樓——幾乎每家每戶都亮起燈火，她分辨不出哪一間才是自己家。

　　「你要上去看看嗎？」白裙少女擔憂地看向她，「你沒有真正見過他們吧？」

　　涉川曜沉默著凝視著這些光亮，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內心澎湃洶湧的情感。

　　「謝了，但不必了。」她無奈地苦笑起來，望著少女，「這裡的一切都是你想像中的世界吧，所以無論是樓房建築還是行人……都是虛幻的。」

　　「是啊。在這裡，有我愛的人，有愛我的人，虛幻也好真實也罷，我為什麼要離開？」白裙少女說道，「至少跟他們在一起時我會忘記痛苦。對於我來說這就夠了。」

　　涉川曜沉默了片刻，沒有再勸說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對於前主來說，如果這處虛幻的心靈世界能夠帶給她安慰，那便是真正的活著。

　　涉川曜此時問道：「如果不是我現實中遇上了東雲遠星並且想起了某些事情，你根本不會出來見我，對嗎？」

　　抿嘴微笑的白裙少女將雙手背在身後，微風吹來，帶起她的黑色發絲和白色裙擺拂動不停。

　　「是啊，這是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了。」她輕聲回答。

　　涉川曜同樣從秋千上站起來。這次，她必須要低頭才能與少女對視了。

　　「你能抱一下我嗎？」白裙少女怯生生地請求道。

　　「當然可以。」涉川曜說著彎下腰，張開雙臂與她擁抱在一起，前主的臂彎跟她想像中的一樣瘦弱但溫暖，「我很高興能見到你，我從來都沒有因為來到這個世界上而怪罪你。相反，謝謝你讓我醒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試圖理解我，所以我也很高興。」少女的嗓音裡帶上了幾分明顯的哭腔，「我把【未來】全部托付給你了，活下去吧。」

　　「好，你盡管放心。」涉川曜拍了拍她的背，如同在撫摸安慰一只柔弱的小羔羊，「謝謝你給了我【過去】。」

　　「不客氣。」白裙少女忍著熱淚看向她，努力綻放出笑容，「只是今後的人生故事還要繼續麻煩你了。而我，要……回家了。」

　　涉川曜凝視著這張與自己如此相似但尚存稚氣的少女面容，知道這是最後的道別。

　　「……一點也不麻煩，畢竟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人嘛。還有，回家的話就祝你一路順風啦。」

　　聽聞此言的少女頓時笑了起來，晶瑩的眼淚再度流下。

　　周圍的場景開始崩解，熟悉的心靈白光如同母親的懷抱那樣溫柔地抱住她們兩人，一切都在溶解。

　　這孩子真的很喜歡哭誒。涉川曜在失去意識前最後想到。

　　…………

　　……

　　與此同時，現實世界中。

　　穿著病號服的涉川曜緩緩睜開眼，入眼的是醫院雪白的天花板以及聞到了若有若無的消毒水氣味。

　　她的臉上戴著氧氣呼吸面罩，手背上插著吊針，一旁病床床頭還有連接著偵測心電圖波動的電子屏，除顫儀、起搏器等急救醫療設備更是一應俱全。

　　……臥槽，ICU病房。

　　涉川曜在內心驚嘆了一聲，有些不太自在地抬手想擦掉眼角濕潤的淚痕，卻發現自己左肩膀上打著石膏和繃帶，根本動彈不得。

　　她只好放棄了這個打算，發現病房裡除去自己之外再無他人，當時就開始思考起這是個什麼狀況。

　　啊……想起來了。

　　殉情失敗了。

　　雖然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不過在最後一刻，涉川曜還是用右眼開了神威，左眼開了虛化，直接把對方和自己都……吸走了。

　　反正當時太宰先生都昏過去了，那麼她想做什麼都可以吧？

　　萬花筒寫輪眼秘術所帶來的神威空間，它的進出原理是提前設置一個A點為固定坐標，然後在B點把人拖進去，最後再從A點出來就實現了「從B到A的超遠距離瞬移」這個目的。

　　巧得是，涉川曜當初設置的A點正好是橫濱碼頭，就上船那地方。在把太宰治釋放出神威空間後她就徹底跪了，直接撲街，估摸著把人嚇得半死。

　　之所以不考慮「快速旅行」和飛雷神之術，是因為前者只能用於一個相對於和平的場景，且不能攜帶任何活物。之前能帶上加州清光是因為他作為一把刀的時候被判定沒有生命；至於後者則更不行了，國木田雖然可以攜帶飛雷神苦無去到海燕身上，但太宰一旦接觸到異能化身【海燕】就會不自覺的把人家抹除掉，到時候全船的人一起再度掉進海裡……

　　再三考慮之下，只剩下神威這個選擇。

　　當然，從太平洋中央一瞬間抵達橫濱，耗費的靈能高達五千多。這還是【無限羅盤】在吸收了碎片、完全體形態下打的折扣……你媽的，敗家異能！

　　要不是腿腳不便，涉川曜都氣得差點把胸口裡的那個奸商羅盤掏出來打一頓。

　　她現在又成為了一個靈能窮鬼了，可惡。

　　不過嘛……

　　涉川曜用右手扯下臉上的呼吸面罩，注視著封閉的牆壁，想像著今天外面的明媚陽光和藍天，嘴角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

　　能活著就很幸福了。

　　她也終於和自己的人生和解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3

第四卷：等打完這一仗就回老家結婚

第161章 這意圖

　　由於ICU病房作為重症監護室是不允許家屬親友時刻探視的，因此她醒過來的消息還是由醫院傳訊息給病人的親友們。

　　「曜醬！」

　　「主人！」

　　可想而知，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喊出這等羞恥稱呼的人也只有加州清光這個可可愛愛的刀子精了，連太宰治都趕快離他遠一點假裝不認識這個少年。

　　但是沒等他們進來，人高馬大的護士阿姨如同一堵牆那樣結結實實地堵住了病房門口，訓斥道：「醫院之內不得喧鬧！病人剛剛清醒，你們想把她嚇出新的病症來嗎？」

　　幾個可憐的親友們哪怕在外再怎麼威風，在護士阿姨面前依舊乖得像一群小動物，紛紛低頭認錯。

　　涉川曜在病房裡面聽得噗噗直笑。

　　原來這次來的人除了太宰治和加州清光以外，還有金發的暴躁嚴肅青年國木田獨步以及在另外一個世界見過面的與謝野晶子小姐。

　　涉川曜聯想到對方的身份其實是一個開天價黑診所……不是，是武裝偵探社的專屬醫生，偶爾搞搞副業掙錢的靚麗姐姐。當即明白了多半是太宰依舊不放心她的情況，特意請醫生同事過來幫忙看看是否還有什麼後遺症。

　　哇……這家伙，嘴上不說什麼實際上還挺細心的嘛。

　　加州清光的背後換了個更合適一點的背包，看不出龍蛋在裡面，不過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讓涉川曜在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就好像小兒子蹦蹦跳跳地跑進來看生病修養的老媽——她總不可能對於一個陌生的新包感覺到無比親切吧？

　　進來以後，太宰治先是給她重新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兩位同事，然後才由國木田解釋後來他們在海燕上發生的事情。

　　「斯文托維特號徹底沉入海平面以下後，高爾基先生就命令海燕回返最近的陸地。那飛行速度簡直是風馳電摯……」

　　「結果中途我忽然收到了一條短信。」國木田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太宰治，「涉川小姐不如猜猜那是什麼？」

　　涉川曜的嘴角抽搐，任憑與謝野晶子查看掛在一旁的檢查報告，「……太宰先生又刷了你的卡是吧？」

　　國木田「呵呵」了一聲，不說話了。

　　「我那是為了付醫療費！」黑發青年坐在病床的另一邊，義正言辭，「都是為了救曜醬才不得已而為之的行為！」

　　「哈？說得好像人家涉川小姐求你花大價錢把她塞進ICU病房一樣！」國木田獨步目露凶光，跟他隔空對罵，「當然，我不是反對救人，我是反對你這種亂刷我的卡的行為！你自己難道沒錢嗎？我們偵探社每個月的工資可都是准時發放的！」

　　「我的錢包都被河水衝走了，我有什麼辦法。」

　　「靠，混蛋太宰你居然用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這種話，也不想想河水為什麼要衝走你的錢！還不是你自己天天跳河惹出來的破麻煩……」

　　無視了這兩個家伙如同情景喜劇一樣的吵鬧，加州清光放下背包，靠近她問道：「主人，你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

　　「正在恢復咯，就是左肩膀有點癢，但又撓不動。」涉川曜無奈地回答。

　　站在另外一側的與謝野小姐放下了檢查報告，笑著摸摸她的額頭看看體溫有無異常，「看來你的恢復速度比常人要更強一些，無論是體檢報告還是你的左肩傷口都說明了這一點。」

　　這位姐姐的動作很親切自然，言談間根本不像是兩人的初次見面。但是涉川曜知道這一定是自己的天賦【陌生女性初始好感+50】又在發揮奇怪的作用……

　　不過想想自己先前宛若怪物般的身體恢復能力，以及東雲遠星無意中透露出「你們家族的體質都是這樣」的情報，當即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一切都正常，就是有點虛，回頭吃點好東西補補身體就能緩過來了。」與謝野晶子溫和地說道，抬頭看了一眼還在和國木田獨步拌嘴的黑發同事——就好像他是專程來醫院和國木田吵架一樣。這位姐姐旋即俯下身，湊到女孩子耳邊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他在害羞。」

　　涉川曜：？？？

　　誰？誰害羞？太宰？他會知道這個詞怎麼寫？

　　「准確來說，也許『不自在』會更好一點。」與謝野直起身子笑了起來，故作正常地說道，「我是武裝偵探社的醫生與謝野晶子，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涉川小姐。」

　　「我是涉川曜，幸會。」

　　涉川曜抬起沒有打吊針的右手跟她握了握，心裡想到的卻是另外一個世界裡對方給小涉治療瘸腿時報出的天價醫療費……富婆，抱緊我！

　　而加州清光也幫忙把後續發生的事情簡要說了一下。

　　國木田在收到莫名其妙的扣款信息時就猜到了他們通過某種異能回到了岸上，他一離開海燕就立刻抓著加州清光直接坐飛機飛回橫濱。果不其然，兩人在醫院裡撿到了一只懨頭耷腦的太宰治以及一個已經呈現半躺屍狀態的植物人。

　　當時要不是國木田獨步拼命攔著，刀劍付喪神大概當場拔刀斬了太宰治的心都有——用實際行動展示當年新選組的嚴酷法規。

　　然後……就在所有人都做好打長期攻堅戰准備之際，僅僅過了一周，植物人就自己醒過來了。

　　涉川曜暗自無語，居然花了足足一周嗎，感覺這個蘇醒速度一點都不「強者」啊。

　　不過她多半猜到是《赤色宣言》的學習懲罰之一【體力衰敗】帶來的後遺症，她壓根兒無視了來自異能的警告——先是幫龍衝出世界，又是乘坐比任何游樂園幽靈船都要刺激的寒鴉號上天入海，最後滿身是傷的跑去找人殉情……這麼說來，當了還不足十天的植物人的時間還算是短的。

　　就在她沉思之際，與謝野晶子起身離開時突然「無意」地踢了一下國木田的椅子，後者瞬間想起了先前出門時兩人定好的暗號。此人也顧不上和太宰治鬥嘴了，直接伸手抓起加州清光將他拖出去：「來，清光，我們一起去請教一下主治醫師接下來照顧病人時還有什麼注意事項吧！」

　　加州清光原本不想去的，他都多久沒見到主人了……但是他也覺得打聽醫囑是很重要的事情，當即不情不願地被迫跟著離開了。

　　太宰滿臉疑惑地看著這群人風一樣的來，又風一樣的離開，毫不拖泥帶水的背影讓他若有所思。

　　「怎麼這個表情？」涉川曜拿過一旁的熱水喝了一口，差點吐回去……艸，好燙，誰倒的水？

　　「什麼表情？」太宰反問道。

　　「我建議你拿個鏡子照照就知道了。」

　　由於周圍沒有鏡子，因此太宰打開了手機的相機功能，開了鏡頭反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唔，我的氣色今天也很好呢。」

　　「你別以為我沒看到你那是美顏相機。」

　　「……」

　　於是他訕訕地收起了手機，一反常態地沒有辯解什麼。

　　這場面讓涉川曜簡直看得想笑，「你坐的位置那麼遠干什麼，湊近一點，我這個狀態下又不會打你。」

　　「我倒是從來沒有擔心過這個問題。」太宰嘴巴上嘟嘟囔囔的，但還是挪動椅子湊到了先前加州清光待著的位置上，「曜醬，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雖然這個問題已經回答過一遍了，但是涉川曜想了想還是搖搖頭：「不太好。」

　　「誒？哪裡不舒服嗎！」太宰明顯緊張起來。

　　「心裡。」

　　「……哈？」

　　涉川曜一邊嫌棄著自己的土味情話，一邊滿臉正經地指控對方：「剛剛晶子小姐都跟我說了，你在我昏迷的時候還忙著跟護士小姐表白殉情。」

　　「沒有！與謝野醫生怎麼能這樣污人清白？」黑發青年的表情堪稱震怒，「我怎麼可能會對一個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的中年阿姨動心！」

　　「換成美少女護士你就動心咯？」

　　「這個……咳咳，沒有，絕對不會。」太宰猶猶豫豫地說道，但是在對上涉川曜那微微眯起眼睛、宛若大型貓科類猛獸的死亡凝視時，他立刻醒悟過來，當即一把抓住女孩子的右手，話語中滿是甜言蜜語的味道。

　　「討厭，怎麼會啦，人家是那麼隨便的人嗎~我這不是已經有曜醬你了麼？」

　　要不是親耳聽見，真是難以想像這麼少女的台詞會從這位帥哥嘴裡說出來。

　　涉川曜差點沒崩住那壓迫性十足的視線而笑場。

　　不過她表面上還是淡淡地說：「沒關系啊，反正我那個時候是植物人，誰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醒來。你想找新的殉情對像這種事我也不會反對……不要為了一個昏迷的笨蛋耽誤大好人生嘛。」

　　「……什麼呀，原來曜醬你是這樣看待我的嗎。」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有些黯淡，但是涉川曜感覺到他握著自己右手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了幾分。

　　「明明大家都說好『把痛苦都結束在此刻吧』的，結果事情一結束就翻臉，女孩子的心真是善變呢……」

　　他故作輕松地想要松開手坐回原位，不料涉川曜下一秒翻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當即愣在那裡不知該進還是退。

　　涉川曜這個時候也適時收回了原本【超凶.jpg】的目光，改為發自內心地嘆了口氣：「善變的人是你吧，太宰先生。明明請了擅長醫療的同事前來看望我卻什麼都不說，還故意跟別人吵架，進屋後的視線也盡量不看向我這邊……不想單獨直面我的人，明明是你啊。」

　　太宰抿了抿嘴，很微妙的沒有說話。或者說，默認了。

　　然而下一秒涉川曜就繼續說道：「我就這樣無法給人安全感嗎？不對啊，我的朋友們都說我讓人特別安心。」

　　「咦？」他略顯吃驚地說道，「我以為曜醬你在船上是在開玩笑！」

　　涉川曜：「……」

　　旋即她的眼裡多出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惱怒，「誰會在那種隨時要死掉的情況下陪你開玩笑啊！我是有多無聊？」

　　「你自己玩骰子不也挺開心的嗎？」黑發青年無辜地說。

　　「我那是為了哄你！混蛋！」

　　「哪有誰的女朋友會用這種出千失敗的方式去安慰人啊！說出去都要被人嘲笑好嗎！」

　　向來都是被人吐槽的太宰治這一回也難得的充當起吐槽役的角色了。

　　但是涉川曜想也不想地回答道：「你的呀！」

　　「…………」

　　太宰治仔細地看了她的眼睛足足十幾秒後才突然笑了起來：「所以，我們現在算是……真的在一起了嗎？」

　　涉川曜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嗯！你再懷疑這個問題我就真的要動手揍人了！」

　　於是黑發青年這次笑得更開心了，甚至膽大妄為地戳了戳她的臉頰。

　　「好啊，就這麼說定了。」他笑眯眯地說，「這幾天好好養傷，回頭我給你煮點補藥來。」

　　涉川曜面色一變，十分驚恐：「你終於決定要毒死自己的新任女朋友了？」

　　「怎麼可能會真的毒死，你不是正在醫院嗎。想要急救的話超級方便的。」

　　太宰治信心滿滿地說道。

　　涉川曜：……？

　　臥槽，大郎你好狠的心——清光，快回來救駕！


第162章 不要慌

　　涉川曜在接下來的幾天總算從ICU重症監護室轉移到了普通病房，觀察身體恢復情況。作為龍蛋保姆的加州清光又兢兢業業地重新充當起她的助手，每天背著阿蛋往返於出租屋與醫院之間。

　　「對了主人，你先前昏迷時，有個號碼備注是『八木老師』的人給你打電話，問你是不是又出差了。」

　　正在看電視的涉川曜聞言一驚，糟了，忘了每周一次的挨打教學課程！

　　「那清光你是怎麼回復他的？」

　　加州清光一邊用一把小刀削蘋果，一邊回答道：「啊，我說是的，你的確出差了但是遇上了車禍所以這幾天還在醫院裡昏迷著。反正我提前問過太宰先生該怎麼應付，他說把那些人暫時穩住再說——要是下周還有人問就說你去滑雪度假摔斷腿陷入昏迷，下下周就是在廁所裡摔倒磕到腦門……」

　　涉川曜：……行吧。

　　也許在歐爾麥特也就是八木俊典看來，她涉川曜就是個皮糙肉厚、每逢出差不是遇見泥石流就是車禍的倒霉鬼。

　　希望他不要拿自己當反面例子來教育綠谷出久。

　　事實上，此時此刻的綠谷出久的訓練項目已經進入了一個新階段——隨著冬季降臨，他要在冰冷的海水裡每天游上至少五公裡。

　　身材干瘦、眼眶深陷的歐爾麥特拿著個小喇叭坐在沙灘上，身後是光鮮亮麗的海濱公園，難以想像在幾個月之前這裡還堆滿了各種雜物垃圾。

　　「加油啊綠谷少年！」歐叔拿著小喇叭一邊喊，一邊低頭給人掐秒表，「就算涉川少女這幾天出車禍沒法來上課了，你也不能松懈啊！」

　　正在跟海浪作鬥爭的綠谷出久正想開口回答一聲「好」，一個浪頭拍過來就把他拍進海裡了……

　　姑且不提這發憤圖強的雷鋒少年都在進行怎樣艱難刻苦的訓練，涉川曜反正覺得自己這幾天養病時的感覺終於有點……那種傻白甜電視劇裡的女主角的待遇，你們懂嗎！

　　渴了的時候有清光幫忙倒水，想玩石頭還能玩自己家的龍蛋乖仔，想要聯網跟人組隊打游戲醫院還有專用免費的WI-FI，要是以上都玩膩了還能使用【回光】去看看其他世界的情況。

　　……沒錯，前主把關於【回光】的熟練度又塞回給她了。

　　兩個人格的和解難道是在鬧著玩的嗎。

　　因此涉川曜能夠觀測但無法影響到另外兩個平行世界如今的情況。當然，這有點像是微信的視頻對講功能，得那邊的『自己』也同意開鏡頭才行。

　　徐厥靈當然是沒什麼問題的，涉川曜跟她默契地相處了將近三十年，簡直是從出生到死亡都混在一起，堪稱情同手足好姐妹。於是在察覺到【回光】透出的意圖後，那邊也就很爽快地開了鏡頭，經常分享工作中遇上的一些美食和各種趣事——徐厥靈的職業是很少見的酒店試睡師，不僅全國到處飛，有時候還經常受邀去國外進行測試工作，實在是工作旅行兩開花，還能見識到不同國家的帥哥風情，美得很。

　　至於小涉那邊，涉川曜則是花了點口舌求人——沒辦法，誰讓她先前用對方的身體在聖杯戰爭中浪得飛起，花光了對方的錢，搞出一大堆可怕的風評被害……要不是兩人之間隔著不同世界的限制，小涉那個暴躁殺手大概會衝過來直接砍死她。

　　不過涉川曜了解小涉就像了解自己一樣，雖然嘴巴上很凶但還是偶爾會同意開個直播。再說了，涉川曜打出了織田作之助當初委托之事的招牌。這件事情小涉作為身體原主人也是清楚的，因此只能勉為其難地開著鏡頭把織田作的所有都看了個遍。

　　那邊小涉開直播看書，涉川曜在這個世界的病房裡狂抄，手都快要寫斷了還叫對方看書的速度慢一點。沒辦法，小涉人在國外，臨時買到那幾本織田作之助的作品還是英文版的……真是見鬼了，涉川曜抄個書還得自行翻譯一遍才行。

　　【小涉：你這廢物，我要翻下一頁了。】

　　【涉川曜：我的左肩都沒法用啊！我就剩下一只手哪裡寫得快？】

　　【小涉：所以說你廢物。】

　　【涉川曜：……】

　　算了算了，有求於人，不跟那個在環游世界的帆船船長吵架。

　　她以前之所以並不是很著急這件事，主要是想著等以後有空再把織田先生的作品謄寫出來，反正太宰先生壓根兒不知道這事情。結果大家也看到了，她從另外一個世界回來後不是忙著替房東先生報仇就是上游輪搞事……直到現在受傷了，反而有空閑時間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因為——她曜某人，如今也是一只成功脫單的快樂小貓咪了！哈哈哈哈嗝！

　　所以想要給自己的新任男朋友一個驚喜難道有錯嗎？

　　回想起在聖杯戰爭之中，那個職業英雄太宰治和織田先生的感情可謂是如膠似漆……咳，說錯了，是兄弟情深。太宰出錢給織田作養孩子、買別墅、買車、幫忙打架……還根本不求任何回報！所以織田先生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要如何報答這位好友的恩情，於是這個呆萌的天然系強者——決定去幫幫異世界的朋友。

　　不愧是織田先生，隨便一個操作都能讓人發自內心的打出一個問號。

　　涉川曜感覺自己就是一個莫得感情的碼字機器，跟阿天一樣，專門負責幫人傳遞兄弟情，還是跨越兩個世界的那種。

　　然而在她所處的這個世界裡，涉川曜卻從未聽過太宰談論起關於織田先生的任何事情，至於原因也很簡單——在她回來以後也查到織田作之助早已在三年前因為一起意外事故去世，連同著他生前收養的那幾個孩子們也不幸遇難。

　　因此涉川曜非常理解太宰連提都不想跟任何人提這件事的心情。

　　感覺……應該就好像她在另外一個世界看到閨蜜林僑梅已經死了的新聞那樣吧？

　　就在這時，趴在窗戶邊上替她放風的加州清光忽然瞪大眼睛，「來了！太宰先生來送飯了！主人，快收起東西！」

　　涉川曜嚇了一跳，因為今天比太宰治平時送飯的時間要提前了將近半個小時，她立刻在小涉頗為嫌棄的聲音裡強行結束了異能的視頻對講，並以最快速度把小桌板和紙筆全部藏起來。

　　在沒有把抄好之前，她並不打算透露這個小秘密，不然驚喜就不能叫做驚喜了。

　　當太宰治提著保溫壺，嘴裡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兒敲門後進來時，看見加州清光坐在椅子上聚精會神地觀看一部講述新選組（帥哥們）的歷史新劇。而另一邊，涉川曜也懶洋洋地倚在枕頭上打游戲，那專心致志的投入神情看起來戰況正猛——其實那是先前清光在幫她打團戰，手機一換回來就看起來像模像樣了。

　　雖然黑發青年總覺得眼前這個場景好像有些刻意，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哪裡有問題，當即滿面笑容地迎著女孩子走過去：「曜醬，吃飯啦！」

　　「好的……等我打完這一局……」

　　「哎呀，區區游戲哪裡有我做的愛心料理吸引人呢？」太宰十分厚臉皮地湊過去觀看手機屏幕，「不如曜醬你先吃飯，我幫你打完它吧。」

　　雖然涉川曜真的很想說你那平平無奇的廚藝的確不如讓我氪金了那麼多錢的游戲吸引我……但是理智上她還是乖乖地點頭，沒有猶豫地把手機遞給對方。

　　加州清光暗中看了那手機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忍不住開始同情己方團隊裡的隊友。

　　可憐無辜的隊友們一定想不到，在短短的十幾分鐘裡，一個游戲角色就換了三個玩家輪流操作，最後這個玩家還是魔鬼類型的那種神級坑逼。

　　清光從椅子上跳下來，幫忙鋪開小桌子，拿出碗筷等餐具。

　　說實話，原本他想幫自家主人煮飯，畢竟出租屋距離醫院也不遠……然而當時撬鎖進門的太宰治坐在客廳裡理直氣壯地問他：「加州君，到底你是曜醬的男朋友還是我是？嗯？」

　　那欠揍無比的語氣、小人得志的模樣讓加州清光被氣得差點直接動手砍人，卻又被太宰給一番話唬住了：「我跟你說，別人可以欺負我，但加州君你要是敢弄傷我的話，信不信你家主人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你？」

　　「……」付喪神還真的相信會這樣。

　　事後，清光委委屈屈地跑來跟她哭訴。聽完後涉川曜心說這是什麼屁事啊，兩個死小孩在爭什麼寵——但表面上她當然是好言耐心地調解了二者一番，讓清光把煮飯的工作交給太宰，而他本人留下來幫她當干點別的事情。

　　比如……放風啊，挑錯別字啊之類的助理工作。

　　在經過一周的廚藝嘗試後，涉川曜非常幸運的沒有被自己的男朋友毒死——也許這樣說有點過分，但無論是後面來看望她的國木田獨步還是與謝野晶子談起此人的廚藝時都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後怕模樣。

　　對於這些弱者的恐慌，太宰根本不屑一顧。他只在意涉川曜對自己的廚藝評價如何。

　　「嗯……還行啊。下次要不要試著放點紅棗呢，不然壓不住藥材的苦味。」

　　涉川曜拿著勺子品嘗雞湯，但她人生這麼多年來的確是第一次喝味道那麼微妙，介乎於【普通】和【好像哪裡不太對】之間的神奇藥膳風味。

　　太宰點點頭記下來，然後隨口說與謝野醫生沒有放紅棗……

　　——所以到底是誰煮的這雞湯啊！

　　「太宰，是太宰啦。」與謝野晶子後來告訴她，「他不會做，但讓我教他……很煩人，根本拒絕不了。」

　　涉川曜一聽這話，感動得決定對方下次就算煮屎味的咖喱自己也要……不，這個實在吃不下去。告辭。

　　今天太宰依舊按照他那不知道從哪裡搜集來的奇怪食譜煮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那黑暗料理的外表讓一旁的加州清光都快要不忍直視了，但涉川曜卻覺得味道也不會太糟嘛，因此乖乖地一勺一勺的吃飯，時不時還會跟他探討一下這道菜要怎麼做才能更好吃之類的話題。

　　太宰治欣慰地看著她吃東西，然後第六次成功坑死了自己的游戲隊友。

　　幾個隊友氣得在公頻上瘋狂謾罵太宰這神級坑貨，但是太宰是什麼人，他手速超快地打出了一排排的「？」，把黑鍋甩給隊友。

　　——只要他的問號甩得夠快，鍋就追不上他。

　　涉川曜深切懷疑這幾個當場爆炸的隊友會把自己的賬號永久性拉黑，然後把這驚人的戰績掛到論壇和樹洞去讓大家評評理。

　　但又有什麼所謂呢？

　　帶各位飛是一種技術，坑你們同樣是技術。沒什麼好驚奇的。

　　好不容易結束一局，太宰渾身放松地將後背往椅子上一靠，腳不小心踢到了病床底下的黑包。

　　「誒？我天天見加州君背著這個包過來，裡面是裝有什麼好東西嗎？」

　　他好奇地詢問。殊不知在他低頭查看的那一瞬間，涉川曜趁機猛瞪刀劍付喪神——臥槽你剛才怎麼不把它收起來！

　　清光面色平靜，實則慌亂的眼神出賣了他的真實內心：我忘了！

　　太宰治彎腰從包裡掏出了一個沉甸甸的、散發著淡淡的銀藍色光芒的扁平橢圓石頭。

　　「曜醬，這是什麼呀？」他吃力地舉著這個三十斤重的東西幾秒鐘後，又立刻放回地上。

　　——太重了。手酸。

　　「這個……」

　　雖然龍蛋名義上是自己的兒子，但其實只是用她的血灌出來的玩意兒，並沒有什麼真的給男朋友戴帽子的行為發生。但涉川曜看看一臉焦慮之情、暗示她撒謊忽悠過去的加州清光，又看看滿臉單純好奇的太宰治，最後還是不想撒謊騙他。

　　「是我兒子！有意思吧！」

　　太宰治：「……」

　　太宰治：「…………」

　　太宰治驚慌失措，臉色發白：「不是我干的！」

　　她也沒說是你的啊！你慌什麼啊！！

　　作者有話要說：

　　噠宰：那更加慌得一批.jpg


第163章 盛夏之風

　　趁著這個機會，涉川曜總算把當初被龍吃掉後發生的事情簡要跟兩人說了，太宰聽得一愣一愣，倒是加州清光像個小傻子似的張大嘴巴，半天都合不攏。當時龍的力量屏蔽了付喪神對於外界的所有感知，這家伙兩眼一抹黑就被迫陷入沉睡——效果跟當初安倍晴明貼的屏蔽符箓差不多。

　　因此如今當涉川曜說起這件事時，加州清光就跟一個局外人沒什麼區別。

　　故事並不長，簡單來說就是【無限羅盤】的前後兩任宿主達成了PY交易的一個過程，至於龍蛋則是附贈品，類似於超市商品買一送一的後者。

　　當了解到這顆蛋的確不是什麼令人害怕的帽子事件的成果後，太宰治幾不可察地松了口氣，眼下又高高興興地把它從地上撿起來。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把它煎來吃咯？我還沒試過煎龍蛋是什麼味道呢~」

　　涉川曜&加州清光：……所以你根本還是很介意嘛！

　　由於小龍對於外界時常保持著某種感知和聯系——涉川曜瞬間感受到龍蛋上傳來隱隱驚嚇的意念，連忙把自己兒子連龍帶蛋的抱過來，免得它慘遭某人毒手或者「失手」摔落地面砸碎。

　　「太宰先生，請不要這樣說，畢竟在船上的時候它和它老爹都救過我。」女孩子無奈地用手輕輕摸著蛋殼試圖安撫裡面的小龍，眼睛卻始終盯著黑發青年，「這世上沒有把救命恩人煮來吃的道理吧？」

　　「唔……」太宰像個小朋友那樣不太開心的鼓起了腮幫子，他看起來一副【如果沒有這種道理的話不如我來開個先例如何】的郁悶表情。

　　黑發青年思考了一會兒，總算改變主意——他的手肘撐在床板上，鳶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不說也行。但它以後會叫我爸爸嗎？一條龍叫我爸爸，這種事聽起來就好酷啊！」

　　「……」

　　房間裡的另外兩人瞬間沉默了。

　　怎麼感覺這才是這個男人的真實意圖？

　　涉川曜動作謹慎地再度摸了摸蛋殼，感覺到小龍崽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放心不少：「這個的話，你到時候自己問它願不願意吧，我也沒法替它隨便認個干爹吧？」

　　「放心吧曜醬，我絕對會對這孩子視如己出的！桀桀桀！」

　　太宰頓時發出了反派專屬的陣陣怪笑聲，那志在必得的神情讓兩人看得不禁提前為尚未出世的小龍抹一把冷汗。

　　一旁的加州清光連忙岔開話題，以免場面更加向著恐怖美食片的方向發展：「對了主人，這枚龍蛋大概會什麼時候破殼呢？」

　　「啊，這個的話……可能還要至少兩個月吧？反正我感覺是這樣。」

　　清光頓時了然：「那不就剛好是新年附近？」

　　涉川曜笑著回答道：「正好啊，新年新氣像。」

　　而太宰還在一臉鄭重地思考著某件事，「能讓我來給它取名嗎？」

　　「……你這接受干爹身份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涉川曜情不自禁地開始每日吐槽役工作，「那你倒是說個備用名字聽聽吧。」

　　「叫『修治』如何？」

　　不愧是太宰治先生，這一出手堪稱狼滅。畢竟他以前小時候可不叫如今這個名字，而是「津島修治」。這就好比一個大叔叫做「張二狗」，給自己兒子取名也叫「二狗」一樣……

　　對此涉川曜簡直目瞪口呆：「哪有人會把自己的曾用名給小孩用啊！」

　　「這有什麼，我又不介意。」太宰興致高漲地開始幻想起來，「反正我是一世，它是二世，它要是以後有了小小龍就叫『修治三世』……」

　　「——以至萬世而為君是嗎！」

　　大秦都亡了多少年啦！

　　太宰停下了他那一聽就很不靠譜的幻想，眼睛閃閃發亮地看向女孩子，那表情像是她剛才說的不是吐槽而是一個好主意：「未嘗不可呢，曜醬。」

　　「……行叭，你贏了。」

　　涉川曜懶得跟沙雕男友開取名辯論會，她扭頭對加州清光嘆氣道：「清光，說起來我都不知道它是公還是母。」

　　「呀？」黑發紅眸的付喪神愣了愣，「不說是兒子嗎？」

　　「兒子就不能是女孩嗎。」

　　太宰治&加州清光：？？？

　　「你說得好有道理，曜醬。」不知為何，太宰最後還是明智地放棄了胡亂取名的想法，「無論是性別還是名字，都等它出生以後再看吧。」

　　涉川曜很快吃完剩下的飯菜，加州清光熟門熟路地把碗筷收去陽台的洗手槽清洗，出門時還順手關門。

　　女孩子則是扭頭看向在一旁玩弄龍蛋的太宰治，忽然想起一件事，連忙說道：「太宰先生……」

　　「唔？」他頭也不抬地發出了一聲鼻音。

　　這是兩人之前說好的改變稱呼方式，主要是涉川曜平時加敬稱習慣了，一時半會改不回口。

　　但在被男朋友提醒後，涉川曜立刻從善如流地改變稱呼方式：「太宰！」

　　「啊，什麼事。」黑發青年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她。

　　「下周的話，你就不用送飯過來了。這幾天實在是麻煩你了。」

　　「麻煩倒也說不上，做甜蜜的事業怎麼能算麻煩呢？況且是我心甘情願的。」太宰笑眯眯地回答道，「不過下周的話曜醬是不是要出院了？」

　　「對，你怎麼知道……」涉川曜驚訝地說，「剛剛主治醫師才跟我說的，我還想著跟你提前說一聲免得你到時候白跑一趟。」

　　「因為這種事情很好猜嘛，我都有時刻關注曜醬的身體恢復進度哦。」太宰眨了眨眼睛，溫和地注視著女孩子，「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呢？」

　　涉川曜雖然覺得這樣說有點無情，但她還是努力平靜地說道：「我要回東京。」

　　「……啊呀。」

　　太宰語意不明的放下了龍蛋，重新坐好身板，臉上沒什麼多余表情的看向她，「你一定要去？」

　　涉川曜只是點點頭：「凡事有始有終，我必須去面對最後的結局。」

　　「要我幫忙嗎？」他又問。

　　「需要的話我自然不會客氣的。但至少不是現在。」女孩子朝他招招手，「過來一下好嗎。」

　　太宰立刻起身朝她走過來，他似乎想說點什麼，但什麼也沒說。他側身坐在病床床沿，抬手替她撫平因為被枕頭壓到所以略顯毛毛躁躁的頭發。

　　涉川曜看著太宰治臉上毫不掩飾的患得患失的神情，忍不住黑人問號臉好幾秒，這個家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在外人面前自信滿滿天天搞事，面對感情時嚴重缺乏安全感判若兩人。

　　於是她主動拉住了對方纏著繃帶的手，安慰道：「別露出這樣要被人拋棄的表情啊，太宰……好像我是什麼壞人一樣。」

　　「曜醬，你當然是啊，無可救藥的那種壞壞。」太宰俯下身湊到她面前，一手撐在枕頭邊，另一只手卻依舊停留在她的耳畔旁。

　　此時兩人的距離非常近，近到能夠感受著彼此呼吸間的熱氣，涉川曜都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黑發發絲有些凌亂，鳶色眼眸卻明亮得嚇人……然後女孩子就聽這家伙用一種頗為曖昧的語氣說著槽點滿滿的話：「你的懸賞等級提升了，恭喜。」

　　涉川曜：「……」

　　涉川曜：「靠！怎麼回事！」

　　「那天在船上看見你被龍吃下去導致龍骸變異的人一共就我、菲茨傑拉德、米克那（胡狼人）還有費奧多爾。」太宰歪了歪腦袋，神態無辜可愛得要人老命，「米克那已死，菲茨傑拉德這人生性高傲，不屑於到處說事。所以顯而易見，某個被一刀捅穿肺的老鼠回頭把你的戰績渲染一番然後賣了。就這樣，職業英雄聯合會現在認為【幻武】擁有【化龍】的能力，輕松毀掉個把城市都沒問題……」

　　涉川曜都驚了——你們這群家伙不要聽風就是雨！【幻武】什麼時候能變成龍啊？她只是有一條沒出生的小龍當兒子啊！剛剛還差點被男朋友套上奇怪的名字！

　　「這可真的是……」她簡直哭笑不得。

　　「我很擔心你哦，曜醬。」太宰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聲音十分低沉地說，「官方那邊就不說了，心理自由會不是好對付的對手。」

　　涉川曜注視著他滿是憂慮的眼眸，心中一片說不出的溫暖，但她依舊搖了搖頭：「他們殺了我的父母，還想殺我……事到如今，我和這個組織之間必須做出一個了斷。」

　　太宰治神色莫測地凝視了她許久，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女孩子的眉眼，他最終溫柔地說道：「我明白了。那麼曜醬，請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永遠站在你這邊。」

　　能被人這樣堅定的表明立場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更別說是喜歡的人。涉川曜當然也不例外，雖然略微有點不適應這種被人堅定選擇的感覺，但她依舊很高興。

　　發自心底的高興。

　　「……我是不是要對你說聲『謝謝』會比較貼近氣氛？」

　　「不，曜醬你錯了，這種時候女孩子其實不用說話的。情侶之間有時候不需要那麼客客氣氣。」

　　「那我要做什麼？」涉川曜感到了些許困惑，「我總不能裝作什麼都沒聽見吧？」

　　下一秒，太宰治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女孩子此刻應該做什麼。

　　——他毫無征兆但依舊滿懷憐惜與愛意的吻了她。

　　有點被嚇到的涉川曜下意識地睜大眼睛，但到最後她還是沒有推開這人，而是在愣了幾秒鐘後選擇用雙手溫柔地摟住了男人的脖頸。

　　太宰頓時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格外乖巧地任由女孩子擁抱自己，就像要從她身上汲取什麼溫暖的力量一樣。

　　……好奇怪，明明都到冬天了，她卻覺得，這個男人和夏天的風一起來了。


第164章 人間失智

　　三天後，涉川曜順利地出院了。

　　離開橫濱之前，她先獨自打車跑了這座城市的幾個俯瞰點，解鎖了【快速旅行】功能方便以後來這邊找男朋友玩後，又忍不住翻看手機地圖裡剩下那些俯瞰點。

　　突然間她看到了最近的那個俯瞰點就在十公裡以外的港口附近，下面備注著旅行景點的好幾條游客評論。

　　【樓真高，景色真好，不愧是橫濱最高的幾棟樓。唯一的問題就是好像看到有人從上面跳下來了……現在公司社畜的壓力都這麼大嗎？】

　　【景點門口有帥氣義工大哥，西裝革履，專門幫助游客，還告訴我們哪些地方不能去。】

　　【我奶奶上次在這邊過馬路時摔倒了，是公司的員工路過把她送去醫院檢查最後又送回酒店的呢！我們都感謝這些好心人！果然橫濱最美的風景是人文！】

　　刷新著游客們的評價，涉川曜頓時明白，原來那地方是一棟高樓的橫濱人文景點。

　　這很正常，刺客地圖的俯瞰點就喜歡選擇這些越高越好或者城市標志性建築的地方，理解了。

　　她讓的士司機將自己送到附近後，才發現原來不是一棟樓，而是五棟——最高的那棟黑色大樓佇立在中央，仿佛接受周圍護衛們的保衛。

　　而且誠如游客點評那樣所說，的確有西裝革履的義工在指揮人群過馬路……屁嘞！鷹眼視覺難道在吃干飯所以無法分辨敵我嗎？見聞色霸氣感知不到這些人身上的血腥味嗎！獵人感官總能聞到他們的硝煙味吧？

　　——這他娘的是港口黑手黨總部啊！她男友的前東家啊喂！

　　「……」

　　涉川曜為自己的運氣感到無話可說。

　　算了，反正中國人最喜歡說——來都來了，那就爬上去看看唄。正好已經出院，試試自己的身手還有沒有退化。

　　於是她的身形消失在陽光正好的午後街頭。

　　此時此刻，港口黑手黨裡，首領辦公室。

　　港口黑手黨的當代首領森鷗外困得直打哈欠，毫無黑暗領袖的形像可言。

　　一位穿著繁復洋裙的金發蘿莉少女正纏著他講故事：「林太郎，林太郎！我要聽故事！」

　　「可我不想講啊，愛麗絲醬。」

　　森鷗外的聲音磁性又性感，如同紅酒般潺潺流動，想當年也一定是靠這聲音迷倒過不少姑娘。

　　然而愛麗絲似乎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這位監護人，「林太郎你這個滿嘴謊話的騙子，你昨天明明說今天給我講故事的！」

　　「我說得是今晚睡前再給你講啊，愛麗絲醬，現在還沒到午飯時間呢。」

　　「我不管我不管~」少女怒氣衝衝地說道，「你要是不給我講，明早就別想給我編辮子了！」

　　「誒……」森鷗外露出一副困擾的變態男士神情，最終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行吧，那就繼續說我當年在西方旅行時候的故事。但講完你就要乖乖換新買的小裙子，好不好。」

　　「哼！啰嗦男人！」愛麗絲根本不回答好還是不好，直接進入聽故事模式。

　　森鷗外苦笑了一聲，但誰讓他拿這位小祖宗的脾氣根本沒辦法呢，於是他開口了：「好幾年前，機緣巧合下我與一位西方小國的政要見面，我們談及了某些事情後他很得意地問我：『森先生，這個場面你見過嗎？』」

　　「於是我微微一笑，回答道：『這世上，什麼場面我沒見過呢。』……」

　　愛麗絲聽得正專心，忽然眼角余光瞥見身後的落地玻璃窗外倏然劃過一道黑影，一路火花帶閃電的自下而上地飛走了！

　　愛麗絲：？？？

　　就在緊接著幾秒鐘後，港口黑手黨當前最能打的干部中原中也駕馭著重力同樣狂奔而起，他的雙腳踩在玻璃上，身形卻違反了最基本的重力原則根本沒有往下掉。

　　「站住！入侵者，表明你的身份！」他按著帽子大吼道，聲音傳遍整棟樓，「警報！開啟一級戒備！防止入侵，保護首領！」

　　他的身影同樣在窗外一閃而逝，警報聲旋即響起。辦公室大門被一群荷槍實彈的黑手黨們撞開，他們緊張兮兮地衝進來用身體站成一圈，將核心的兩人牢牢地保護在其中。

　　面對此情此景，愛麗絲漫不經心地玩弄著手裡的蠟筆，「林太郎，你見過這種有人在我們大樓表面賽跑的場面嗎？」

　　森鷗外喃喃自語：「……這個場面我還真沒見過。」

　　…………

　　……

　　此時此刻，涉川曜簡直想要大笑出聲。

　　刺客的繩鏢功能也太好用了吧！電磁立場加速起來就跟磁懸浮列車一樣啊！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後那瘋了一樣的中原中也正在試圖追上自己……嗨呀，我對於刺殺你們老板沒興趣，我只是想給自己的地圖解鎖一個小功能。

　　當抵達最頂端的時候涉川曜發現這裡是一處巨大的停機坪，瓷磚上拼出了「H」的專用字樣，幾個持槍的警衛看見她就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擊！

　　拜托，能從高樓外直接跳進來的家伙會是什麼好人嗎！

　　然而這都沒什麼，如今早已不是當年戰五渣的涉川曜健步如飛地避開那些子彈，一拳一個小朋友把壯漢們打暈當場，腦袋上彈出一個個靈能值。

　　好吧，看來她的身體素質又前進了一大截呢。

　　最後她趕在中原中也殺上來之前，蹲在最高點的位置俯瞰了全城。

　　「抓住你了！」中原中也那透滿殺氣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死在重力之下吧入侵者！」

　　涉川曜心想看來無論是哪個世界的中原先生都一如既往的暴躁啊……

　　但她此刻身披黑色的刺客兜帽，轉頭低聲一笑：「不勞費心，告辭。」

　　說罷，她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

　　中原中也當時就迷茫了。

　　突然跑上來，然後待了不到一分鐘後又跳下去……這人有病？

　　他連忙湊頭出去看，卻發現那個黑袍人的身形已經不見了。

　　…………

　　……

　　從信仰之躍半路切換成飛雷神之術的涉川曜並沒有感覺到太大的身體負荷，如今她的身體素質有多好呢，大概有一輛壓路機在她身上碾過去都不會太痛的程度吧。

　　當她急匆匆地趕到目的地，加州清光已經在等她了。

　　「主人，你跑哪裡去了？」

　　「去參觀一個人文景點，因為沒買門票所以被看門人追殺。」涉川曜言簡意賅，「禮物都准備好了嗎？」

　　「啊啊，當然啦，第一次登門拜訪這種事我也是有經驗的呀。」

　　——是的，這是她在離開橫濱之前要做的最後一件事，那就是登門拜訪並親自感謝這些天其實也挺照顧自己的武裝偵探社社員們。

　　涉川曜事先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禮物，不過太宰立刻把每個人的喜好都告訴了她……她覺得男朋友賣免費情報時的樣子超可靠。

　　除了給江戶川亂步准備了一大桶小動物餅干之外，其他人的禮物也挺有意思的。比如說給與謝野晶子的禮物是一把會發光且可變形的鋒利手術刀，國木田獨步的是一根永不折斷的萬寶龍鋼筆，宮澤賢治則送了個會每天從全世界各地的餐桌上召喚出一種食物的神奇便當盒……等等。

　　當然，涉川曜沒有忘記男朋友的上司福澤諭吉社長的禮物。聽太宰說對方其實偷偷喜歡小貓咪，個人辦公室的某個抽屜裡塞滿了貓糧零食。

　　嘿呀那不就是會喜歡她嗎……抱歉，說錯了，做人沒必要那麼自戀。

　　反正這讓涉川曜倍感反差萌之余附贈了一大把能夠吸引大批貓咪的超級強效貓薄荷。到時候保證把三條街範圍內的所有貓咪都召喚過來，讓貓咪們淹沒社長，令其不知所措。

　　她和加州清光約定的地點距離武裝偵探社所在的紅磚大樓並不遠，而太宰治也一反常態地長時間出現在工作地點，不過他只是在一樓咖啡廳裡明目張膽地上班摸魚，順便等他們過來。

　　涉川曜一進門就聞到了咖啡豆的正宗香味，這只豬立刻忘了男朋友的存在，不禁稱贊道：「好正宗的哥斯達黎加咖啡！我就像是看見了咖啡豆中蘊藏的陽光與火山灰的熱度完美融合，濃郁又溫和……」

　　站在吧台後面的店長和藹一笑：「小姐，多謝誇獎，您要來一杯嗎？」

　　涉川曜正要說好的請給我來十杯，就感覺面前多了個人擋路。

　　「咦？太宰你怎麼在這裡？」

　　太宰陰沉著臉：……

　　你最愛的其實不是他，而是咖啡吧？

　　涉川曜也總算是醒悟過來自己到底是來做什麼的，連忙假裝無事發生地問他情況。

　　「我都說就算出院了你也不用專程來這裡感謝他們的，不過既然你堅持，那就一起上去吧……」太宰治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親密地彰顯主權，並且轉頭跟咖啡店店長交代清楚等會他們再回來喝咖啡，店長笑著同意了。

　　因為帶著禮物，或者說，出於對圍觀某人的神奇玩具商女友的好奇。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們對涉川曜進行了非常熱情的圍觀和歡迎——大家嘴巴上說著來就來玩還那麼客氣干嘛，事實上他們活像聖誕節等待聖誕老人發禮物的小朋友，而加州清光就是負責扛禮物的那頭馴鹿。

　　涉川曜：「……」太真實了吧你們。

　　然而當女孩子親手最後一樣禮物放到社長手裡並對他們這些天的幫助表示感謝時，她的正牌男友太宰治突然一臉失落地跳出來：「曜醬，他們都有禮物了，那我的呢？」

　　涉川曜：等等，你也需要？？

　　其他人：你不是她男友嗎？為什麼你也能裝作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樣子來討禮物？

　　太宰對此理直氣壯：「曜醬，你這次登門拜訪來的是我們武裝偵探社吧？」

　　「對啊。」

　　「我是偵探社的一員，沒錯吧？」

　　「……嗯，沒錯。」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厚此薄彼呢！」他痛心疾首的哭鬧起來，幾乎整個人黏在涉川曜身上打滾，「我的心——好——痛痛！」

　　嘖，這家伙真煩。

　　的話……還沒抄完，不能給，只能給別的備用物品了。

　　頂著國木田等人【辛苦你了】的同情眼神，涉川曜沉默地從腰包裡掏出了一根色澤亮紅、形狀詭異的毒蘑菇。

　　「喏，給你禮物，它顏色還行，回去種著吧……」

　　誰知道下一秒，太宰低頭彎腰一口把它吃掉了！

　　涉川曜：？？？

　　【*我擦嘞鬧不住蘑菇：出自《搞笑漫畫日和》的神秘毒蘑菇。據原著明確記載，江戶年代的俳句大詩人松尾芭蕉因為慘遭弟子曾良君的毆打，誤食該品種毒蘑菇，陷入了一系列幻覺中……根據他事後的說法，當時飄飄欲仙，靈感大發，因為「俳句之神」就陪伴在他身邊。

　　松尾芭蕉甚至覺醒了[九天飛雪]這等惡心至極的殺人招式——然而這並不能免去他依舊被曾良君繼續毆打的悲慘命運。

　　沒有人知道，下一個服用者是否也會見到所謂的俳句之神……（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0/1）】

　　作者有話要說：

　　噠宰：什麼俳句之神？我只看到了殉情之神


第165章 豌豆公主

　　太宰治，一位喜愛自殺的平平無奇帥哥，日常熱衷於作死，有很長一段時間的人生格言是「只要作不死，就往死裡作」。

　　雖然在與女朋友定下某些事情的約定後，近期他的自殺頻率明顯大幅度下降，但作死這種日常行為根本是在所難免的。

　　「這裡是……哪裡？」

　　太宰治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世界——天空是黑色的，地面開滿了血一般顏色的妖艷彼岸花，遠處奔騰著神秘的大河，無數朦朧的身影飄忽不定……

　　他想了幾秒鐘，臉上的神情從恍惚變成震驚，然後又轉為緊張和興奮混雜的奇妙神情。

　　這裡是——三途川！亡魂歸處！

　　天吶，曜醬太棒了吧！隨便一個禮物就把他送下來了！不愧是他的女朋友！

　　太宰興奮地當場手舞足蹈，頭一回理解了亂步變成小熊然後被社長放在膝蓋上擼毛的那種快樂。

　　——他們男孩子的快樂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與此同時，現實世界。

　　原本吃了個「我擦嘞鬧不住蘑菇」後暈倒在地上的太宰治沒等別人報警，就自己爬了起來，然後一邊唱歌一邊跳舞，跳的還是踢踏舞——不得不說，舞姿動人。

　　其他人都習以為常，但是涉川曜和加州清光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這也太失智了吧？！

　　晶子小姐溫柔一笑，把女孩和少年都拉走去喝茶。

　　「別理會那白痴。」醫生說。

　　「可是……」涉川曜正想說什麼，就看見太宰治旁若無人地跑到角落對著落地空調大聲告白，「曜醬，太感謝你了！你實現了我多年來的夢想！我在三途川啦！」

　　涉川曜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這胡言亂語的家伙簡直在對她公開處刑！

　　……於是她趕緊拿出對應解藥塞進對方口中才算完事。

　　【*我擦嘞鬧得住蘑菇：出自《搞笑漫畫日和》中的神秘蘑菇，唯一的作用就是當[我擦嘞鬧不住蘑菇]的對應解藥。然而解毒效果依舊存疑，當年松尾芭蕉在吃下解毒蘑菇後認為毒性褪去時卻再度看見了幻覺中「俳句之神」……真是鬧不住的人生呢。（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0/1）】

　　不知道解藥正在發揮作用的太宰治依舊在只有他自己看得到的那個世界裡繼續浪，他沒有看見什麼俳句之神卻看到了涉川曜的幻像，在表示感謝後對方卻消失了。

　　「什麼啊……」他有些真心實意地失落，像是一個落選的政客，「說好一起殉情的……」

　　然而沒人搭理他，無論是現實世界還是中毒後的幻覺世界裡，太宰治抱怨了幾句後只好繼續往前走。

　　忽然，他看見了彼岸花之中端坐著一位膚白貌美、身穿黑紅色傳統和服的黑長直美女！

　　噫，又是幻覺嗎？

　　美女一臉愁苦地盯著地上的彼岸花，喃喃自語，「最近的花都沒什麼精神啊。」

　　在風景千篇一律的三途川散步實在是無聊的很，太宰在總算看到點不一樣的景色後連忙湊過去毛遂自薦：「這位美麗的小姐，請不要如此困擾的蹙眉，那只會讓你的美貌有所減損。有什麼是我能夠幫到你的嗎？」

　　現實世界裡，太宰治正對著窗簾布發出了這個疑問。

　　此時的與謝野晶子和江戶川亂步等人已經在傳授涉川曜如何應對男友出軌、出櫃、分手、騙財騙色等一系列惡性可能事件的應對措施。名偵探亂步還表示只要你再給我多送點小貓餅干，我就教你如何抓住這家伙的致命把柄雲雲……

　　加州清光看得瑟瑟發抖，國木田獨步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歹兩人在海燕上還有過一段時間的戰友情，「人類的世界真險惡，是吧清光？」

　　「是的，國木田先生。」

　　幻覺世界。

　　然而出乎太宰的預料，這個如彼岸花一樣美麗又渾身充滿死亡意味的美女則是疑惑地看了他幾秒鐘，忽然愣住：「活人？！」

　　「誒？」

　　這跟太宰設想的回答可不太一樣，他求生欲上線，精准的直覺讓他往後退了幾步。

　　就在這時，他感覺眼前一片模糊，暖流包圍了身體，視野裡的景像開始扭曲。

　　「再見啦，美女。」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太宰還是心情愉快的進行道別。

　　「等等！」

　　和服女子站起身衝過來，想抓住太宰治的衣袖，然而卻抓了個空。

　　「那家伙……我記得，我記得他的氣味！很多年前他小時候也來過這裡好幾次，每次都把我的花給踩爛了！這熊孩子長大了怎麼還是那麼熊！」

　　美女發怒的樣子依舊十分好看。不過太宰治走過來的那條路的確是東倒西歪地躺了一地的彼岸花。

　　「發生了什麼事，彼岸花大人？鬼燈大人命令我來取明天地獄運動會所需的彼岸花盆栽。」

　　一個穿著地獄鬼吏黑衣、腰系一枚像征身份的木牌和現代手槍的紅發男人從道路另外一頭走了過來。他神情溫和而寬厚，與他那位以鬼畜而聞名十八層地獄的抖S上司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彼岸花停止了生氣，看向他：「喔，都給你准備好了。還有，剛剛有個混蛋活人跑來踩我的花……」

　　她仔細描述了一番此人的惡行，但是紅發鬼吏越聽越驚奇：「聽您的描述，這人有點像是我在現世的一個活人朋友啊。他長的什麼樣子呢？」

　　「平平無奇，泯然眾人矣。」

　　「看來就是他了。」織田作之助嘆息著說，「回頭我找個出差的機會托夢給他，讓他不要總是來您的花園裡進進出出了。」

　　「此舉甚好。」彼岸花十分滿意，「他要是不肯聽勸，你告訴我，我親自上去把他帶下來。」

　　織田作笑容微僵。

　　現實世界，武裝偵探社。

　　太宰治睜開了眼睛，感覺渾身疲憊地像是被扔進滾筒洗衣機裡大功率運轉了一個小時那樣。

　　他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整個靜悄悄的辦公室裡只有國木田一個人在奮筆疾書，其他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誒……他們呢？」

　　「去樓下喝咖啡了。」金發青年頭也不抬地說，「順帶一說，本來涉川小姐想留下來陪你的，但聽說樓下的咖啡甜品很好吃她就立刻走掉了。」

　　聽聞此言，太宰治一瞬間露出了極其恐怖陰森的表情：「哈！我就知道，她愛的根本不是我，是咖啡！」

　　「你在說什麼蠢話呢太宰。」雙手拿著外賣包裝袋只好用腳踢開房門的涉川曜一進來就聽見男朋友又在那裡說騷話，當即表示反對。

　　「咦，曜醬你回來啦∼」黑發青年非常厚臉皮地忘了自己剛才還在抱怨什麼，想要起身看看她都帶了什麼東西，卻看到女友先給自己的同事帶了一杯飲料。

　　「熱的摩卡咖啡，糖和奶罐我都帶了雙份，國木田君你自己看著加吧。」

　　「非常感謝，涉川小姐。」

　　眼看他們其樂融融的聊天，太宰連忙站起來想過去撒個嬌什麼的……不料他只感覺頭腦一陣暈眩，手腳無力的就要摔倒下來！

　　千鈞一發之際，時刻開啟見聞色霸氣的涉川曜對於周圍一切風吹草動都了如指掌，只見她猛地用手一撐桌面翻身跳過來，直接扶住這個頭暈眼花的沒用男人。所以太宰治順勢直接撲進她懷裡抱住女孩子的腰，像只沒有骨頭的貓咪那樣不肯起來。

　　涉川曜都驚了：「你這麼嬌弱的嗎，太宰。」

　　「是的呢，我好柔弱啊。」

　　國木田對此簡直想要冷笑兩聲，忽然他笑不出來了。

　　因為涉川曜真的相信了太宰治所言，動作輕柔地把他放回沙發上並且小聲道歉——雖然並不是她主動給男友喂毒蘑菇的。

　　不知為何，國木田獨步只覺得一陣惡寒……又來了！那種感覺！在太空酒吧裡時的那種怪異感——這分明是被喂狗糧的感覺！

　　他陰沉著臉，拿著外賣咖啡快步出門。然而屋內剩余的兩人完全沒注意到國木田這位電燈泡男子的離去。

　　太宰治這狗東西還在得寸進尺，再加上他剛剛中毒醒來也確實是十分柔弱可憐的模樣。

　　「曜醬，我頭疼……」

　　「這？你不是都吃了解藥嗎，莫非是毒性殘留？不對，我去叫個救護車……」

　　「不！不用！」

　　太宰一聽來真的，嚇得猛然彈起——涉川曜頓時狐疑地看著他，不說他很頭疼嗎怎麼還有力氣一把抓住自己？

　　然而黑發青年眨眨眼，立刻擺出了可憐兮兮的神情：「不用不用，去醫院也只是躺著……而且主要是沙發太硬了……」

　　涉川曜再度疑惑地看了一下這具棕色真皮沙發，人坐在上面都會陷進去，這樣都能算硬？

　　平行世界的自己都在和猛男帥哥談戀愛，而她在跟豌豆公主型的帥哥談戀愛？

　　太宰先生，你是真的不行啊.jpg

　　看她依舊一臉懵逼的樣子，太宰很清楚自家女朋友在某些方面完全是個傻子，只好放棄了瘋狂暗示的打算，可憐巴巴地說：「曜醬，我想要膝枕。」

　　涉川曜呆了幾秒總算想明白前因後果，當即氣笑了：「你還真不要臉啊。」

　　「在愛情和女朋友面前我要什麼臉？」

　　「有道理誒！」

　　涉川曜覺得帥哥男友講得非常有道理，當即同意補償一下對方。但她也事先說明自己沒什麼給人躺在腿上睡覺的經驗——上次這麼做的還是豆子這條小狗。

　　誰知太宰反而更加興奮了：「這不是更好嗎！我就是第一個了對吧？」

　　「……嗯，第一個人。」涉川曜在這裡心虛地玩弄了一下文字游戲。

　　——然而後來她才想起當初小雛這孩子因為在寵物醫院等豆子做手術時實在太困，也躺過了她的膝枕。

　　……算了，男朋友開心就好。

　　太宰並不知道自己被忽悠，還是開開心心地躺下了。

　　感受到大腿上傳來外界壓力的那一刻，在面對腥風血雨也不曾皺眉的女孩子瞬間渾身繃緊！緊張得像是要砍他一刀似的！

　　「放松，放松……」躺在她腿上的黑發青年反而安慰她，「我不會亂動的。」

　　「不，這跟太宰你沒什麼關系。」涉川曜神情古怪地說，「主要是我……我自己的問題，我沒有讓異性經常躺在我的腿上，我自己也沒有類似的經驗。」

　　「沒關系哦曜醬，」太宰的鳶色眼眸中像是蘊藏著某些光亮的東西，他笑著說，「以後我們多試幾次你不就習慣了嗎。」

　　「啊？還來？」

　　「你不喜歡？」

　　涉川曜瞬間漲紅了臉，猶猶豫豫，「這……也不是說喜不喜歡……」

　　「但是我喜歡哦，曜醬。」太宰治忽然開口，「我喜歡跟你更親密一些的相處方式，所以不要抗拒我好嗎？」

　　哇！這狗男人，騷話連篇啊！

　　涉川曜暗自驚嘆，這才發現自己被對方吃得死死的。

　　「……好。」她嘆著氣摸了摸對方的頭發。

　　太宰治眯著眼睛笑起來，任由自己被揉腦袋，沒有說話。

　　不久後。

　　從咖啡廳裡坐電梯上來了一男一女。

　　「為什麼派我們上來查看情況啊，國木田君一副逃出喪屍片片場的衰臉真讓人擔心裡邊發生了什麼……」

　　「大概是因為我們是偵探社裡公認的一對吧，哥哥大人~就算真的看到什麼兒童不宜的鏡頭也不會太尷尬。」

　　沒錯，上來的兩人正是谷崎潤一郎和他的妹妹谷崎直美。有一說一，他們像是德國骨科的忠實客戶。

　　不管怎麼說，眼看電梯即將抵達樓層，谷崎潤一郎開啟了異能【細雪】，這個能力可以掩蓋他和妹妹以及周圍一切變化的行蹤。

　　他們偷偷摸摸地出了電梯，又鬼鬼祟祟地溜到偵探社門口，透過鑲嵌的巴掌大玻璃觀察了一下裡面有什麼情況發生……於是這兩人又悄咪咪地跑了。

　　回到電梯裡，谷崎潤一這才解除了異能，「出乎意料啊，他們居然沒做什麼，一個躺著一個在看手機……」

　　然而下一秒他的妹妹就把他壁咚在電梯裡，非常社情地撫摸著他的面頰，「哥哥大人，你好像很失望？覺得白跑一趟了嗎。」

　　「怎麼可能。」

　　谷崎直美霸道地笑起來：「不如我們來試一下【不讓人白跑一趟】的方式吧？」

　　「別、別這樣……別在這裡……」

　　哥哥嘴巴上在抗議，身體卻很老實地接受了。

　　嗯？

　　涉川曜暫時放下手機，疑惑地看看外面——怎麼總覺得剛才有人來過？

　　女孩子搖了搖頭，發現原本在跟自己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的太宰治不知為何很久沒有開口說話。

　　原來他已經安靜的睡著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4

第166章 寵物們

　　涉川曜回東京了。

　　在告別了黏糊糊又不太開心的男朋友和他的同事們後，她把加州清光塞回本體刀並且隨便找了個公共廁所鑽進去，等出來時已經是在東京塔上了。

　　——快速旅行，真好使！

　　省錢又方便的門路再多來幾個就好了，這樣下去，她成為富婆這種事也是指日可待的。

　　如今涉川曜在東京設置有好幾個安全點，都是她披著重重馬甲使用不同渠道去租下來的——這些地點有可能永遠都用不上，但一旦啟用就是危險情況，所以涉川曜決定能不動用就不動用。

　　至於先前她住的那個安全點已經廢棄了，雖然東雲遠星已死，但誰知道他有沒有留下什麼後手呢？因此涉川曜也不打算回去，至於多交的那幾個月房租押金就給房東喝茶吧。

　　話說回來，每個套裝都會給她帶來不同的現實增強能力，而獵魔人套裝帶來的除了血條數據化和昆特牌之類的奇怪技巧以外，還有一處……未命名、未定位莊園基地！

　　鬼鬼，聽起來可太牛批了。

　　但是涉川曜並不著急將它使用，因為她還沒想好這莊園到底是留在國內當自宅好還是去南美哪個著名的咖啡產地搞個咖啡種植園比較好……害，要是再多來幾個莊園她就不用糾結了！

　　不過現在有件事必須要去做。涉川曜覺得自己快成為拖延症晚期患者了。

　　「嗨呀，幾天不見，豆子你又變胖了！」

　　涉川曜熟練地跟小狗打招呼，後者看到她也開心地叫了兩聲，被寵物店工作人員從籠子裡放出來後立刻衝過來圍著她轉，毛茸茸的尾巴搖晃個不停。

　　沒錯，在經過游輪事件後，涉川曜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早一天吸萌物，就早一天快樂！珍惜當下啊朋友們！

　　因此哪怕還沒完全解決心理自由會這個心頭大患，涉川曜也不打算拖了，再拖下去連她都感覺對不起小雛和她老爹新田義史先生（畢竟是他們付的寵物店寄養費。）

　　於是在感謝了寵物店員工們這幾天的悉心照料並將一大包狗糧啊玩具啊之類的必備物品盡數打包後，涉川曜就讓加州清光帶著寵物箱出門，自己則是跑去外面找了一位幸運車主借了輛車把東西都拉走了。

　　本來寵物店有提供同城郵寄服務，可女孩子哪裡敢暴露新家的位置，索性親力親為。

　　如今她所居住的地方也是一處安全點，來到新家後，加州清光把豆子放出來熟悉周遭環境，而涉川曜忙著打電話給新田義史他們說一聲這件事。

　　然而電話打了好幾次都沒人接。

　　女孩子歪著頭一想，喲呵，算算時間，他們那對父女二人如今好像出國去阿爾卑斯山那邊度假了，新田先生還邀請了女兒的幾個小伙伴一起，真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情來……

　　她一邊思忖著這件事，一邊打開電視看新聞，然後心安理得地使喚刀劍付喪神：「清光，到中午啦，你想吃什麼呢？」

　　單純的加州清光誤以為主人要展露廚藝，當即很高興地說：「我想吃叉燒白湯拉面。」

　　「喔，哪家店的？」

　　「唔……仙杏屋吧，網上不是說他們家開了兩百多年了嗎……」

　　「太好了，我也想吃。」

　　於是幾分鐘後，涉川曜把錢交給他，一臉溫和地說：「來，給我也打包一份，去吧，路上過馬路時記得看紅綠燈。」

　　加州清光：……

　　嚶嚶嚶，主人有了狗就忘了他！

　　他委委屈屈地跑去百年老字號拉面店裡打包了，沒辦法，這些老店傲氣得很，不需要和外賣平台合作也能生意爆棚。

　　事實上清光的猜測也沒有錯，等他一走，涉川曜就樂呵呵地把豆子抱起來玩。得益於這個月來的精心照料，小狗這些天圓潤了不少，原本禿禿的金毛也重新長出來，外加上柯基特有的那種小短腿，可愛指數直線上升。

　　「你喜不喜歡這個牌子的狗糧啊……」

　　「不能用爪子劃地板哦。」

　　「對了，今晚你就睡這裡吧，有意見嗎？」

　　「汪嗚！」

　　小狗豆子開心地叫了兩聲，鑽進了從寵物店裡買來的狗屋裡，在裡面撲來撲去的玩表示自己很滿意——然而涉川曜注意到這墊子底下露出了一抹可疑的銀藍色光芒。

　　「等等，這是……阿蛋！你怎麼跑到豆子的屋子裡了！」

　　被涉川曜從新狗屋裡掏出來的東西正是輕若鴻毛的龍蛋一枚。這些天隨著力量逐漸增強，阿蛋同學已經能夠實現初步的小範圍移動了……雖然至今沒人知道它是怎麼辦到這點的。

　　「嗷嗚？！」豆子原本只是一條飽受風霜和白眼的小流浪狗，雖然最近這段時間被不同的人類照顧許多，但依舊本性膽小，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會奪路而逃。

　　它乍一看這會發光的石頭從自己喜歡的新窩裡出現，嚇得汪汪大叫著滿屋子亂竄！直接撞翻了好幾件房間內的擺設品——杯子摔下茶幾，水潑得滿地都是，裝有狗糧的骨盆被它一腳踩翻，最後直到一頭撞在了瞬移過來的涉川曜身上才渾身哆哆嗦嗦地停下來。

　　涉川曜捏著它的後頸肉提起來，看著瞬間就一片狼藉的屋內，簡直是無語了：「你膽子也太小了吧？阿蛋又不會吃掉你。」

　　不過被她放在不遠處地板上的阿蛋又開始不懷好意地閃爍著光芒，像是個壞壞的小屁孩就是要嚇唬人。

　　「嗚嗚……」豆子害怕得夾緊了尾巴，喉嚨裡發出了可憐的嗚咽聲。

　　涉川曜感到一陣頭大，小狗是公狗，阿蛋估計也是條愛玩愛鬧的小公龍，這兩個臭小孩撞在一起那不把她的家給掀翻就怪了。

　　不行，孩子的教育得從小抓起！

　　女孩子一念至此，右手立刻畫了個亞克席法印催眠豆子，先是令其安靜放松下來，隨後又把它們放在一起互相介紹了一遍，最後嚴令阿蛋不許隨便嚇唬家裡的寵物們（包括清光）。

　　「豆子可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弟弟啊！」涉川曜痛心疾首地教育龍蛋，「兄弟之間要相親相愛！」

　　阿蛋：……

　　媽你騙龍，我沒有這樣的弟弟。

　　話雖如此，它還是勉強熄滅了蛋殼上的光芒，表示同意了老媽的觀點。

　　不過有意思的是當阿蛋不再散發出那種奇異又驚悚的光芒後，豆子躲在角落裡觀察了它足足幾分鐘，終於戰戰兢兢、試探地走過來，湊近聞聞龍蛋的氣味……然後它餓了。

　　小狗開始用小奶牙啃蛋殼。

　　結果顯而易見，豆子被痛得牙齒都差點崩斷，又「嗚嗚」地哭著跑去找涉川曜求安慰了。

　　阿蛋：……這不能怪我。

　　涉川曜在旁邊忙著打掃剛剛豆子鬧出來的各種東西，忽然手機又微微一震……她感覺自己好忙啊。

　　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太宰治發來的短信詢問她到家沒有。

　　嘖，剛回東京事情太多，又把男朋友忘在腦後了。

　　涉川曜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無視了圍在自己腿邊求摸摸的撒嬌小狗，給對方迅速回信。

　　【我：到家啦到家啦。】

　　【豌豆公主：那就好，我還以為曜醬你又掉進廁所裡了呢。】

　　說實話，太宰治對於這個昵稱十分抗議，要求她換一個更加帥氣親近的昵稱作為手機備注。

　　於是涉川曜問他喜不喜歡「三只小豬」這個昵稱，豬在日語中向來有「豬突猛進」這種常用說法，顯得特別勇猛帥氣且有男子漢氣概，再加上一個「小」的形容詞就會很親近——真是完美的取名方式。

　　「不對吧？就算我是一只小豬，曜醬你也算是一只，那第三只呢？在哪裡？」

　　她懷疑男朋友不是在逗自己就是在搞顏色——不然好端端地兩人之間要怎麼多出第三個？還不就是……咳咳，你們懂的。

　　於是涉川曜又開始日常裝傻：「說什麼呢太宰，在我看來，三只豬形容你這人都不夠啊。」

　　聽完解釋的太宰詭異地沉默了幾秒鐘，最後還是隨便她折騰去了。

　　【我：怎麼說得我好像天天掉廁所？還有，你上次在廁所裡的事情別以為我忘了。】

　　【豌豆公主：哪一次？】

　　臥槽，還哪一次，我們一起上過幾次廁所啊？

　　涉川曜決定提醒他：【輪船上的那次啊。】

　　【豌豆公主：……曜醬你還欠我十次飛雷神！】

　　【我：別轉移話題了，神威都滿足不了你的玩樂心嗎？】

　　【豌豆公主：人家不管~這是買十贈一的贈品。】

　　涉川曜：……

　　厲害啊，商家自己都沒有搞優惠手段，買家倒是強行多了個贈品。

　　行吧，還能怎麼樣呢，自己找的殉情男友，寵著先吧。

　　於是她挑了挑眉，摁鍵下去，【好的喲，太宰你想玩幾次就玩幾次~】

　　【豌豆公主：(????)??】

　　——做好玩到直接嘔出來的心理准備吧親愛的。

　　恰好此時外賣工具人加州清光辛辛苦苦地頂著寒風跑回來了，手裡還提著熱乎乎的外帶拉面和店家附贈的熱茶。

　　他一進屋就看見豆子在跟龍蛋單方面地對峙和試探，阿蛋非常無聊地在地板上滾來滾去嚇唬小狗，以及坐在沙發上滿臉不自覺微笑的主人沉迷玩手機，對於滿地狗糧灑翻的場面視若無睹。

　　「主人，這個狗糧……」

　　「哦，你吃吧。」涉川曜頭也不抬地說。

　　加州清光：？？？

　　我發現主人你自從脫單以後就越來越過分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不，我這人從一開始就很過分。


第167章 神秘學

　　房間內，加州清光苦哈哈地像個掃地機器人，把那些狗糧都撿起來收走，而涉川曜已經沒心沒肺地開始先吃拉面了。

　　「主人……」清光非常幽怨，「好吃嗎？」

　　「好吃呀。」涉川曜點頭，「不愧是你為之跑腿的百年老店。」

　　「——那你為什麼不等一下我啊！」

　　「誒？等你來的話，拉面就糊了。所以我得趕快先吃掉它。」涉川曜說著非常無情的台詞，盡顯屑老板本色。

　　就在此時，電視上的午間新聞忽然插播了一條短暫的國外消息。

　　「……據報道，瑞士當地時間凌晨02:21左右，阿爾卑斯山地區拉蒂舍山脈東面山坡發生原因不明的大規模雪崩。目前相關救援行動和原因調查正在進行中，請冬季前往國內外度假地區的旅客朋友們注意人身安全，切勿前往危險地區……」

　　加州清光眨眨眼，隨口感嘆：「好危險呢雪崩。」

　　不知為何，涉川曜總覺得這事情和自己認識的某個念動力高手分不開關系——還好她沒跟著一起去。

　　等加州清光坐下來掏出筷子時，午間新聞都播放完畢，開始在談明天的東京天氣狀況。

　　清光問她：「話說回來，主人你下一步打算做什麼呢？」

　　涉川曜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枚小小的銀白色硬幣——不是常見的通用貨幣，只是一個像是什麼游樂場所的紀念品，那種花幾百日元就能打一枚出來的東西。

　　「靠這個。」

　　「喔？怎麼說？」清光一邊嗦面一邊伸手將它拿起來翻來覆去的查看，然後看到了硬幣背面的文字，「淺草花屋敷游樂園紀念幣？誰給你的。」

　　涉川曜淡淡地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那天晚上東雲遠星在死前抓著她的手，將這個東西硬塞給她。

　　沒有人會那麼無聊地在最後時刻把一個普通的紀念幣交給重要之人，因此這玩意兒對於涉川曜來說，也許就是尋找心理自由會蹤跡的一個新線索。

　　「那不重要，反正等會我去一趟游樂園。」女孩子說道。

　　加州清光：「那豆子和阿蛋怎麼辦？」

　　「你在家照顧它們啊。」涉川曜疑惑地說，「難道你還想讓我多出一張游樂園的門票費？況且這次只是調查活動，不需要打打殺殺。」

　　慘遭摳門主人嫌棄的加州清光愣了幾秒，差點猛男落淚。

　　下午2點16分，陽光正猛，客人也不多。涉川曜孤身一人來到了游樂園門口，在買了一張單人票進去後，她開始敏銳地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淺草花屋敷游樂園是全日本歷史最悠久的游樂園，建在大名鼎鼎的淺草寺旁，交通方便，是許多日本人的兒時回憶。當然，這其中也不乏許多慕名而來的外地游客和外國人，涉川曜甚至因為像是在孤孤單單的閑逛而被一對中年夫妻游客誤以為是單身狗，於是他們請女孩幫他們合影了許多照片，最後涉川曜獲贈一個熱乎乎的抹茶可麗餅作為感謝。

　　告別了那對請客的夫妻，涉川曜快樂地吃著抹茶可麗餅坐在休閑椅上，感覺到抹茶那苦中帶著些許甘味的獨有氣息回蕩在舌尖，頗得抹茶精髓。

　　啊，真好吃，難怪那家可麗餅店有那麼多人排隊在買。下次等太宰來東京玩的話倒是可以考慮帶他來這邊嘗嘗。

　　大家都說，一個人要是有了喜歡的人的話，會熱衷於分享生活中點點滴滴的碎片給對方，哪怕是路上看到一片葉子或者其他什麼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自己覺得有意思的事情就會分享給對方。

　　涉川曜想了想，掏出手機把被自己啃了兩口、正在爆漿看起來很好吃的抹茶可麗餅拍了張照，隨手發給男朋友看。

　　不過對方久久未回，也不知在忙著什麼，估計又在搞自殺活動吧。

　　沒有得到太宰及時反饋的涉川曜有點情緒消沉，感覺原本十分美味的可麗餅也只剩下八分味道了……於是她很快吃完零食繼續心無旁騖地展開調查工作。

　　還好，這個游樂園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所以占地面積並不大，不消半個小時，涉川曜便把整個游樂園逛完了。

　　根據她觀察，全樂園一共有四台這種制作紀念幣的自動機器，只要客人投錢或者掃二維碼，然後選擇需要的紀念幣圖案，機器就會自動生出產品。

　　其中兩台機器在游樂園出口附近的休息區，面對著人來人往的商業大街；而剩余兩台則是在游園中間的紀念品商店門口擺放。

　　涉川曜掏出口袋裡新打出來的八枚紀念幣認真對比查看，最終確認了這兩組機器都能打出東雲遠星給的這一種銀白色紀念幣。

　　喔……問題來了，到底是哪一組的機器才是正確答案呢。

　　涉川曜決定在機器附近走一走，也許會看到有意思的事情。

　　很快，她就在紀念品商店門口停下來。當涉川曜循著紀念幣機器的對面方向看過去，一頂黑色的帳篷出現在眼前，風信子與薰衣草香油的氣息從帳篷內傳來。

　　這是游樂園裡常見的占蔔類玩樂項目，不過想想淺草花屋敷游樂園是傳統日式風格的樂園，這帳篷一看就很新，估計是外來項目而非原本的游樂項目。

　　在此之前，涉川曜已經進了兩家店，玩了三個疑似有關系的游樂項目——坐過山車時她全程無聊臉，因為這點波折和旋轉已經無法讓她動容了。

　　於是她走進了這家懸掛著「黑貓占蔔屋」的帳篷裡。

　　進去後帳篷的空間比想像中要小，也許是因為占蔔師故意用黑布切分了兩個空間的緣故，而各類奇奇怪怪的占蔔道具則是擺放在面對游客的架子上，包括巫毒娃娃、水晶球、羅盤、稻草人、什麼動物的骨頭雕像……再加上若隱若無的音樂呢喃聲和彌漫在鼻腔中的精油香氣，這種神神秘秘的氣氛一下子上來了。

　　涉川曜東張西望，用【無限羅盤】的能力打量了一下周圍物品的備注，發現它們只是長得恐怖而已，並不是真的有什麼神秘力量。

　　行叭，原來是樣子貨，敢情店主自己也知道這點所以很干脆地擺出來嚇人。

　　涉川曜走到櫃台前發現裡頭並沒有人，只有一個金屬搖鈴擺在桌上，以及一張寫著占蔔收費項目的印刷紙張。

　　【事業占蔔：15000日元起步。家庭占蔔：最低15000日元起步。愛情占蔔：20000日元起步……其他事項占蔔，可向占蔔師詢問後給出具體定價。一切解釋權均歸於本店占蔔師所有。】

　　後面還貼著二維碼標志。

　　嘿，這收費方式還挺與時俱進啊。

　　涉川曜想著這個念頭拿起鈴鐺搖晃了一下，自己的面前驟然出現一個懷抱黑貓，身穿黑袍且看不清面容的女巫——這讓涉川曜嚇了一跳！

　　因為在她隨時開啟的見聞色霸氣感知中，這個人是「突然生出」的！

　　「年輕的女孩……」女巫用蒼老又干巴巴地嗓音問道，「在命運的指引下，你走進了這家小屋，那麼你想要的占蔔什麼呢？」

　　她懷裡的那只黑貓肥肥胖胖，懶洋洋地張開口配合地叫了一聲算是制造神秘氣氛。

　　涉川曜盯著眼前這個人想要試試對方的水平，索性說：「我想占蔔自己的愛情運勢。」

　　「謔謔，愛情！多麼美妙的詞彙啊！來到這裡的十個女孩中有八個是想知道這件事的……」神秘的女巫並不對此感到意外，只見她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張新的價目表放在涉川曜面前，「來，客人你看，你想用哪種占蔔方式？占星？問神？塔羅？還是水晶球？」

　　涉川曜：……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進了什麼無證經營的美容店，然後工作人員一口一個套餐升級把她忽悠得甘願自掏腰包。

　　「大師，你有什麼推薦嗎。」涉川曜瞥了一眼價目表，繼續問道。

　　似乎這聲「大師」很得眼前之人的滿意，於是她興衝衝地多說了幾句：「以上這些占蔔方式都很好，但是星辰太過遙遠，請到的神明不一定能給出真正的答案，我個人建議是——水晶球，看到的未來最為清晰。」

　　是啊，水晶球占蔔法也是收費最貴的那一檔，竟然十萬日元！

　　然而如今涉川曜徹底跟這神婆玩起來了，她非常爽快地笑著點點頭：「可以，就水晶球吧。」

　　女巫點點頭，她蒼老干枯的手指在二維碼上一掃，「請先付款。」

　　「……」你這是怕占蔔結果出來後客人不肯給錢嗎？

　　付過錢後涉川曜也坐了下來，她看著眼前的女巫用寬大的黑色袖袍一掃桌面，一顆圓潤光滑的無色水晶球就出現在桌上。

　　涉川曜猜測應該跟女巫的「個性」有關。

　　接下來她就經過了一系列神神叨叨的流程，女巫在她面前吟唱著聽不懂的語言，最後水晶球一寸寸地亮起藍光，女巫示意她將手放在水晶球上。

　　女孩子猶豫了幾秒，心想著錢都花了，就算當冤大頭也要當到底。

　　她把手放在了水晶球上——後者的光芒愈亮，但並不刺眼，女巫低頭注視著水晶球，光芒倒映出她那個布滿皺紋的下巴。

　　五十歲……不對，六十歲應該有了……

　　涉川曜百無聊賴地在心裡想，此時水晶球的光芒漸漸熄滅，又變回了原本無色的模樣。

　　「大師，你看出什麼了？」她隨口問道。

　　「你……」女巫的表情很奇怪，她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出來：「你本該天煞孤絕，病氣纏身，活不過十歲而死。但這早夭之相卻被外來的強運所硬生生改變——應該是有高人出手為你改命，不然你都活不到這把年紀。」

　　涉川曜：「……」

　　這特麼說得不是愛情方面的問題嗎！你干嘛詛咒我啊！

　　……不對，如果沒有【無限羅盤】的話，自己的確早死在那種先天性衰竭症下。

　　這要是換一個脾氣暴躁的客人大概都要揮拳打過去了，但涉川曜還是打起了一點精神來，故作不快地說：「大師，你到底行不行？我占蔔的是愛情！不是什麼時候夭折這種事！」

　　「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居然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生死大事嗎。」占蔔師的語氣十分肉疼，顯然一個項目收費居然要回答兩方面的問題真是虧大了。

　　「還有，愛情方面你問我干嘛？」女巫也有點不悅，「你不都有一個在談異地戀的男友嗎！雖然沒有看清他的臉，但應該也比你大不了幾歲，黑頭發，背影高高瘦瘦，剛剛正在從水裡爬起來……」

　　涉川曜還頭一次知道東京與橫濱之間這距離能夠算是「異地戀」。

　　等等？太宰你剛剛又去跳河了嗎！難怪沒有回她信息！

　　不過花了十萬日元的涉川曜可不打算就這樣算了，只見她憤怒地一拍桌子：「不夠啊！區區一個異地戀男朋友哪裡夠！我今年二十歲了，想要二十個男朋友也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吧？又不是聊不過來！大師，你快給我推算出剩下十九個都在哪裡！」

　　女巫和她懷裡的貓：？？？

　　作者有話要說：

　　女巫：我看你在想屁吃

　　噠宰：那我也要多十九個殉情對像！【失智發言】


第168章 【周末雙更】約會作戰

　　當涉川曜滿腹心事地離開這個帳篷時，她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當她拿出東雲遠星生前交給自己的紀念幣時，眼前的女巫忽然沉默許久，身形像是一瞬間蒼老了許多——涉川曜猜測對方是不是看出了什麼來。

　　但女巫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給了她一個奇怪的信息。

　　「六天後，三財集團的空中游樂園開幕式，你會見到你想見到的人。」

　　涉川曜半信半疑：「你怎麼知道我想見什麼人？」

　　天可憐見，她現在最想找到心理自由會的BOSS把那家伙打一頓。

　　身披黑色袍子的女巫微微抬起頭，陰影下的眼瞳像是散發著異樣的神采。

　　「我不知道你想見誰，但我能夠推測出來……因為替身使者之間總會互相吸引。」

　　——臥槽阿姨你一把年紀了沒想到還是個JO廚？！

　　涉川曜搖著頭離開了。

　　出門的時候她正好看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娃娃臉蘿莉抱著相同款式的抹茶可麗餅外賣袋子走過來，眼看對方手上拿滿了東西，她好心地側身站定幫忙掀開厚重的黑布。小姑娘瞥了她一眼，謝過這位客人的好意後才鑽進占蔔屋內。

　　北條算走進屋內，發現自己的老師居然坐在自己平時待著的位置出來營業，當下大驚失色：「老師您怎麼出來了？不是說這些客人沒有您出面的價值嗎？」

　　女巫平靜地回答：「心血來潮。」

　　北條算忍不住皺了皺她那張精致可愛的娃娃臉。

　　也許對於別人而言，心血來潮的做什麼事情只是一個玩笑話，但對於任何一位占蔔師而言，都涉及自身的「道」和靈性直覺問題。

　　心血來潮？沒問題，照做就行。

　　女孩當然知道她這位老師來歷神秘，信奉靈性，通常一算一個准。當年自己的父母被對方所救下，家裡太窮實在無以為報，老師就問父親什麼時候能夠解決完爛攤子，父親說「七天」，於是老師就回答道：「第八天時我會來找你們，當我進屋時看到的第一眼東西就是我的報酬。」

　　父親當時不以為意，誰知第八天早晨時懷孕的妻子忽然一陣腹疼，眼看要提前早產，大家正要把產婦送往醫院之際，母親被抬到家門口時突然羊水破裂——當北條算出生後，她的老師正好推門而入，看到的第一眼「東西」就是這個新生兒。

　　就這樣，新生兒成為了這位老女巫的接班人和學生。

　　北條算的老師在占蔔界向來享有大名，代號「神婆」。只是神婆一向神出鬼沒，很難被人主動找到——所以有求於神婆的人都會通過北條算這位學生去尋找她的老師。

　　但是北條算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不通過自己就見到了營業狀態下的老師……

　　「我感覺剛才那個人有點眼熟……」她回頭看向帳篷外，「好奇怪，明明沒有見過面的。」

　　「她身上有種陰陽術的古老氣息在掩蓋著真實情況，至少也是大陰陽師這種級別的高手為她定制的產品。」神婆懶洋洋地伸出手，拿出一卷可麗餅開始吃，「以你的功力，當然還算不出來。」

　　蘿莉當時就暴躁了：「老師你在說什麼呀！現代社會還有幾個大陰陽師？神道教現在能出一個聆聽天命的大神官都了不得了，而且我可是職業英雄裡少有的占蔔類英雄——【塔羅專家】啊！」

　　「混飯吃的稱號就不用在為師面前重復多次了。」

　　「老師！您太過分了！哼！」

　　對於弟子的暴躁脾氣，神婆見怪不怪，她一邊喂著懷裡的肥胖黑貓吃抹茶醬料，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我得走了。」

　　「誒哦？」北條算誤以為是自己把老師氣走的，臉色頓時有些發白，想要道歉卻有點手足無措。

　　「不關你的事，來，喝一杯紅茶先。況且我也只是……」女巫惆悵的目光望向了帳篷的黑布外，面露懷念之色，「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故人之後。那孩子長得跟她媽媽可真像啊。」

　　拿起紅茶的小姑娘神情古怪：「所以？這兩件事有什麼關系嗎？」

　　「當然有，看到故人孩子後我真是嗨到不行，一激動就把某個重要客戶給賣掉了。小算，你說我還不跑的話難道等著被那個武道家給歐拉歐拉嗎？」

　　「武道家……」北條算的臉色愈發蒼白，拿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不會是東雲尊吾那個大叔吧！他打起人來很可怕的！」

　　「嗯，所以老師我要跑路了。畢竟我也只是想做個普通的神婆罷了。」神婆不負責任地把吃完的可麗餅包裝袋扔給學生，「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最好向職業英雄聯合會申請一個外派任務，過完年再回來。」

　　北條算：……老師你怎麼這樣坑我？

　　眼看學生不情不願地收拾行李准備跑路，神婆凝視著帳篷外的方向，幽然嘆息：「その血の運命……」

　　——這就是血之宿命啊，jojo！

　　…………

　　……

　　此時走到游樂園出口的涉川曜忽然想起一件事。

　　當初安倍晴明為自己制作了屏蔽占蔔手段的符箓後，她隨手把這東西塞進手機殼背面。

　　想到這裡，她連忙拿出手機翻開殼子一看——符箓不知何時已經被燒為灰燼，摸上去尚有余溫。

　　……就是剛剛被燒的！

　　那個老女巫是有真材實料的，不然晴明遺留下的符箓也不會被觸發。

　　——那麼關於那人所說的什麼空中樂園的推斷也極有可能是真的！

　　而且當年涉川曜懇求晴明幫忙推算出心理自由會BOSS的真實身份或者相關事跡，晴明研究了幾天後只是非常遺憾地告訴她，對方周圍同樣有高手在進行反占蔔手段，無法推論。

　　如今看來，這個神神叨叨的女巫很有可能就是負責給那位神秘BOSS做反占蔔保護的高手！

　　涉川曜一念至此，立刻掉頭往帳篷跑去。

　　然而裡面早已人去樓空，無論是娃娃臉蘿莉還是神秘的女巫亦或者那只肥嘟嘟的黑貓，都不見蹤影。

　　女孩子站在黑色的帳篷門口，沉思良久，悵然地嘆了口氣。

　　因為她又想起了晴明。

　　她走進帳篷裡確認對方走得不慌不忙且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後，當即咬了咬牙。

　　切，老狐狸。

　　女孩子興致不高地扭頭走出帳篷，恰好聽見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

　　「借一盞午夜街頭昏黃燈光，照亮那坎坷路上人影一雙……」

　　涉川曜低頭一看，原來是豌豆公主的回電。

　　顯然是對方察覺到她分享生活小照片後自己並未第一時間進行回復，從而感覺到了些許危機感，求生欲上線連忙打電話過來謝罪。

　　女孩子頓時得意一笑，在「掛斷」和「選擇接聽」之間猶豫了幾秒——正常耍脾氣的女朋友大概會故意掛斷男友的電話，但是涉川曜一想到那白痴男人的安全感嚴重缺失這個毛病……最後還是接通了。

　　「曜醬，橫濱也有賣可麗餅喲！」這是太宰治的第一句話。

　　涉川曜：「……」

　　咋的，當我剛從鄉下來，沒吃過這種新奇小吃嗎？

　　我想分享的是當時的那份快樂，而不是什麼單純的小吃圖片！

　　「我知道，這東西其實到處都有賣。」她頭疼地說，「我原本只是想……算了，沒什麼，也不是什麼大事。」

　　「……曜醬。」電話那頭傳來太宰委屈巴巴的聲音，他像是察覺到涉川曜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你現在在做什麼？」

　　「我在工作。」

　　「哎，在砍人嗎？」

　　涉川曜當時就震驚了：「在你眼裡我就不能做點正常的、和平的事情了嗎。」

　　「我也沒說砍人這種事不正常呀。」太宰疑惑地說。

　　「……」

　　——不，能說出這種話的你就是最不正常的那個家伙。

　　涉川曜感覺一時間自己更加心累了……不對，她的心其實是異能【無限羅盤】的化身，或許連羅盤哥都對太宰治這狗男人感到疲憊不堪了吧。

　　她決定不跟對方打太極了，這樣打下去的電話費實在太貴。於是女孩子開門見山地問：「太宰，有什麼事情嗎？」

　　「唔，其實也沒什麼啦。」電話那端猶豫了幾秒傳來男人的輕笑聲，「就跟你一樣，其實也沒什麼大事。」

　　「……？」

　　涉川曜不想說話了，所以你是特意來消遣我？

　　還好，女孩子很快就聽見男朋友那含含糊糊、嘟嘟囔囔的聲音：「我想見你……」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上午我們還在橫濱吃了頓飯吧。」

　　「是呀。但這跟我下午時想見你有什麼關系嗎。」

　　仔細想想，好像也確實沒什麼關系，這其中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家伙太黏人了吧！

　　……居然還挺可愛的？

　　被萌到的涉川曜立刻感覺自己的頭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要不是理智還在她都可能直接瞬移回橫濱去跟男朋友見面。

　　由於她久久沒有做聲，太宰以為她這邊信號不好或者什麼在砍人過程中遇到了一時半會沒時間說話的其他原因，當即開口：「曜醬，你聽得到嗎？」

　　「聽得到。」

　　「既然你在忙，那我就不打擾你繼續工作啦。」

　　真是賢妻良母的發言。涉川曜暗暗想到。

　　可惡啊，這也太可愛了叭！

　　於是她腦海裡的那根理智的弦終於崩了。

　　「等等！」她察覺到對方有結束通話的意圖，連忙說，「我這邊忙完了，你今晚打算請客吃飯嗎？」

　　太宰那邊呆了呆，旋即明白她的意思後又一下子高興起來：「可以啊！說起來，我還沒帶你游覽過夜晚的橫濱呢！我們來約會吧~」

　　「好啊……現在是下午4點多，五點鐘我會出現在武裝偵探社樓下，到時候你直接下來就行。」

　　「好噠，不見不散~」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甭管正事了，先出去玩再說

　　*

　　神婆當年跟藥丸老媽有交情，畢竟光嘉是八原人，跟神神鬼鬼的東西打交道也是正常。


第169章 全部安排

　　說實話，涉川曜以如今這個新人格跟什麼人正兒八經的約會——這還是第一回 。

　　之前那些都不算數！

　　青春叛逆期少女的約會能叫約會嗎？

　　自從前主……不對，應該說19歲之前的主人格將關於異能的熟練度等技能全部交給她以後，涉川曜如今可以說是「完全體」狀態啦！

　　……聽起來怎麼有點像是要開高達。

　　所以回首看看當初吐槽前主的話其實都是在吐槽她自己，涉川曜感覺過往簡直是一片黑歷史。

　　在沒有實現人格和解之前，涉川曜對「前主」的評價：你是傻逼。

　　實現和解後，她對自己的評價：我是傻逼。

　　往事不堪回首，休要再提。

　　如今，她這個傻逼兮兮的家伙居然也搞到了什麼柔弱帥哥能夠談一波看似正常又好像哪裡不太對的戀愛，不虧不虧。

　　涉川曜准時五點鐘出現在武裝偵探社樓下不遠處的報刊亭旁，假裝在看這裡有什麼雜志在賣順便等人。她此時不太好意思直接上去找人，畢竟就在幾個小時前她才信誓旦旦地表示回東京去干活，結果一眨眼的功夫又跳回橫濱玩。

　　這裡我們不得不再誇一遍：快速旅行，真好使！

　　當太宰治出現在女孩子面前時，他還站在偵探社的陽台上。此人東張西望了幾秒後就看見她當即嬉笑著揮了揮手。

　　涉川曜同樣抬起手揮了一下，但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男友翻欄杆跳到了下一層的陽台上，安然無恙地繼續往下跳來跳去。

　　涉川曜：……

　　不得不說，太宰這逃跑速度真的很快，顯然他經常從這條特殊路線開溜。

　　「太宰！你個混蛋！」國木田獨步緊隨其後地衝到陽台，看著已經快要降落到一樓的搭檔，氣得怒發衝冠，「你干什麼去！」

　　「去玩鴨~」太宰沒心沒肺地抬頭對他笑了起來，「調查報告的撰寫交給你咯，拜拜~」

　　「你去死吧！垃圾！快點給我橫屍街頭！」

　　……好美的文字。

　　聽見國木田獨步優雅動人的怒罵，涉川曜連忙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並且側身躲入報刊亭的陰影之中，不想被前者看見自己的存在……不然那金發小哥大概是連她這位不務正業、整天就知道誘拐男友翹班的無業游民都一起罵上了吧。

　　國木田果然並未發現她的存在，或者說，他在樓上激情辱罵了混蛋搭檔幾句後就又氣呼呼地回去工作了。

　　「嘿呀，國木田君要加班真是好慘呢……還好我提前溜了。」太宰滿臉唏噓地感慨著沒良心的話，雙手插兜地在報刊亭周圍轉了一圈，總算找到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女朋友，「曜醬怎麼躲在這裡？」

　　「不想被國木田君發現。」涉川曜老老實實地說。

　　「誒嘿嘿嘿……」

　　聽聞此言，黑發青年頓時很愉快地笑起來，女孩子不由自主地跟著一起笑了。這一刻兩個人默契地就像怕被嚴厲的教導主任逮個正著的學渣情侶。

　　但這個時候涉川曜才發現他渾身濕透，連頭發末梢都還在滴水，當即面色微變：「你從水裡爬起來還沒換衣服？這麼冷的天，你想感冒嗎。」

　　「誒？曜醬你怎麼知道……」

　　「我監控你。」她對這個不省心的家伙簡直煩得不行，隨口瞎扯。

　　「哦哦哦！太好了！」太宰迅速接受了這個恐怖情人的黑客設定，然後笑得更加開心了。

　　不對吧？這反應不對吧？正常人得知自己被另一半監控難道不是生氣和隱私暴露的憤怒嗎？太宰怎麼笑得似乎都在發光了？

　　涉川曜看著他這張好看的帥哥臉笑得如此炫目，最後還是心虛的道歉了：「其實我沒有監控啦，我又不是天天忙著在網上衝浪……只是正好通過別的途徑看到了你跳河的這一幕罷了。」

　　「喔……也沒事。」太宰臉上的笑容不減，親密地把女孩子摟進懷裡，「曜醬要是想時刻關注我的生活，或者更深♂層次的了解我——我也是很歡迎啦~」

　　「我時常因為自己不夠變態而感覺配不上你。」涉川曜無語地回答道，只是她的聲音因為風衣布料的阻隔而聽起來有點悶悶的，「還有，太宰你身上有一股河水味。」

　　太宰愣了一下，用另外一只手撓了撓有些濕潤的黑發，為難地說：「可我不是河神呀。」

　　「河神……我是說你現在聞起來怪怪的，沒有誇你的意思！」

　　「好吧，那先去我家一趟咯？」

　　「哈？」涉川曜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我們之間的第一次約會就進展如此迅速嗎！」

　　——哇，第一次約會就去男朋友家裡，等到第二次約會時是不是可以去民政局領證了？同理推斷，第三次約會時孩子應該都會打醬油了……

　　面對這個疑問，太宰同樣大驚失色，宛若深閨少女：「我只想回去洗個澡順便換身衣服啊？討厭啦曜醬，你都腦補了什麼？齷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涉川曜面色鐵青地看著這個義憤填膺、好像真的很純潔無邪的男朋友：「……」

　　好吧，我齷齪，我饞您的身子，行了吧。

　　不過下一秒太宰就開心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一副不嫌棄她的促狹嘴臉，「但就算是這麼下流的曜醬我也喜歡呢！」

　　「……你才下流啊可惡。」

　　涉川曜感覺自己風評被害，像是一只生氣的河豚那樣糊裡糊塗地被男朋友帶回他家裡去了。

　　太宰居住的地方距離上班的武裝偵探社距離並不遠，據說是一房一廳獨立衛浴啥的。然而一進屋她就被震住了——客廳裡擺著一張巨大的辦公桌，上面擺了至少三個電腦顯示屏和一大堆雜亂堆放的書，這些書一路延伸到了地板。

　　涉川曜忍不住沉默了幾秒，感覺這個客廳的作用根本不是用來招待客人，而是太宰用於策劃什麼壞事時的陰險老窩。

　　——整個客廳裡甚至連第二張椅子都沒有！接待個鬼的客人啊！客人來了也只能坐在地板上！

　　更無語的是，此地除去必備的家電物品之外，再沒有其他有關生活氣息的物品。

　　黑發男人並未注意到她此時內心的微妙吐槽，還在熱情款待：「曜醬，快進來坐。抱歉，忘了給你准備專用拖鞋，因為我很少帶客人回來……」

　　「哈？」涉川曜情緒愈發微妙地挑了挑眉，「我以為你家過往從不缺『客人』的拜訪。」

　　——成年情侶之間開黃腔簡直是天賦技能。所以這裡她說的「客人」絕對指的不是正常意義上的客人……

　　「唔……」太宰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臉上浮現出似笑非笑的熟悉神情，「我可以理解為——曜醬你在吃醋嗎？」

　　「嗤，做夢吧你，真不要臉。」女孩子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頰，語氣調侃，「快醒醒。」

　　黑發男人似乎閃閃發光地笑起來，眼睛裡滿是純粹的溫柔與快樂。

　　「不一樣哦。」他說，「我還是那句話，我很少會帶客人回來——不管是怎樣的客人。但我自從和曜醬在一起後就一直偷偷幻想著這一天的早日到來呢。」

　　涉川曜：「……」

　　這個不爭氣的女孩子瞬間害羞了，當即惱羞成怒地轉移話題：「快去洗澡！」

　　「是是是。」

　　太宰一邊笑嘻嘻的回答一邊熟門熟路地跳過了幾摞堆在地上的書，往臥室裡走去，「熱水壺在灶台旁。我先去洗個澡，你自己泡杯熱茶先喝吧。」

　　涉川曜隨口應了一聲後在心裡狠狠地唾棄了沒用的自己一番……不過見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房間門後，她還是偷偷傻笑起來。

　　——因為這狗男人是認真的想要跟她談感情啊！

　　可惜就在這時，她聽見房間裡的太宰治用一種頗為性感誘人的聲線問自己：「曜醬，要和我進來一起洗嗎？」

　　涉川曜臉上的傻笑瞬間消失，就跟川劇變臉手法一樣立刻變得冷漠起來。

　　「……都說了我既不變態也不下流！」她忍無可忍地吐槽回去，「齷齪的人是你吧，說好的約會卻直接把人帶回家裡來！」

　　「哦？原來你喜歡酒店？也是，畢竟新環境會更有情趣一點。」太宰得出了奇怪的結論，若有所思，「下次我會記得提前去開個房……」

　　「滾去洗澡！求你了！再拖下去你就感冒啦！」

　　好不容易把濕漉漉的煩人精男友趕進浴室，涉川曜開始心力憔悴地喝茶並開始思考起這好好的約會怎麼會變成這個亞子。

　　好累，說好的夜游橫濱呢，這還沒踏出第一步就完全不想動了。

　　女孩子思考這其中的原因何在，最終得出結論：我是不喜歡到處挪窩的阿宅！

　　懂了，原來如此。

　　感受著熱茶帶給人的暖意，涉川曜漸漸放松下來並開始思考起其他事情，尤其是今天那個神婆跟自己說的什麼六天後去勞什子游樂園見人的事情。

　　不知為何她總有種奇怪的預感——無論故事的好壞，那將會是最後的結局。

　　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就得提前安排一下了。

　　涉川曜抬起頭看向傳來嘩嘩花灑聲的浴室門，目光變得沉重了些許。

　　嘿呀，早知道先前在游輪時就不那麼草率地答應這混蛋的殉情請求了。太宰治要是知道自己打算做什麼一定會瘋了一樣的黏過來，然後嚶嚶嚶地說著什麼你騙人你壞壞你根本就不愛人家家了之類的騷話……

　　想到這裡，涉川曜無法控制地打了個寒顫。

　　總之的話，先過好這幾天再說。回頭再查查如何才能參加空中游樂園的開幕式活動，畢竟游樂園計劃是對全社會開放的，要賺錢的——這點不像是游輪對於登船人員有那麼多的限制，游樂園主辦方總不能在開幕式上就把躍躍欲試的新游客們拒之門外吧？

　　想到這裡，涉川曜喝了一口熱茶，繼續思考。

　　歐叔那邊得考慮結束課程了，再跟他和綠谷出久廝混下去對大家都不好，也不是說他們師徒是什麼壞人，只是自己怕哪天被看出底細來——到時候歐叔到底是抓自己呢，還是不抓呢？

　　福岡的朋友們也要處理好，話說回來老哥林林和馬場先生之前受了她的委托去八原保護藤原一家人，悄無聲息地去轉了一圈，確認沒什麼危險後就又回來了，據說玩得還挺開心。對了，榎田那臭小子先前在幫她查情報時還讓她處理完游輪的事情後去博多找他，說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得當面談……嗯，可以，這兩天抽空就過去看看大家吧。

　　至於僑梅……如果這次能順利回來的話，真的可以考慮開游戲工作室了，畢竟總是用空頭支票晾著閨蜜也不太好。

　　接著是藤原舅舅和舅媽他們，那一家人都很溫暖，涉川曜說實話也很喜歡他們還有那只胖胖的貓咪老師（斑大人超牛批的），這個也得去看看。

　　最後是一直嘴巴上抱怨著不肯幫忙，但身體還是很老實地開工干活的周邊大手博商匠也。雖然博商拓武根本不敢問她什麼時候幫助自己哥哥治好腿疾，但是涉川曜最近已經有了一些想法，差不多可以去實行。當然，去治療的時候得把博商匠也打暈，然後給人治好……唉，她涉川曜真是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活雷鋒啊。

　　所以，一切事情的安排到頭來依舊是太宰治這狗男人的問題最難解決嗎！

　　還好，大殺器差不多准備好了，再來個一兩天就能全部抄完了！到時候就忽悠他活下來吧！

　　涉川曜信心滿滿的想。

　　我真是好棒棒。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想要分手了（安排後事.jpg）

　　她渣起來的速度超快。


第170章 騷不過

　　腦袋上搭著一條毛巾的太宰治興衝衝地跑出來，問一臉走神的女朋友今晚想吃什麼。

　　「曜醬想吃我嗎？」他十分期待的問。

　　涉川曜對於男友身上會發生這種劇情展開根本就是波瀾不驚：「不想，我想吃正常的爐端燒。」

　　「行啊，那就去吃吧。」太宰從善如流地改口，「正好我知道有一家海鮮還不錯呢……」

　　他話還沒說完，就詫異地看見坐在臨時矮桌後面的涉川曜忽然起身繞到他身後，拿起他頭上的毛巾開始激活強化。

　　太宰治：？

　　【*超強吸水居家毛巾：這看似只是一條普通的吸水毛巾，常被人用於擦手或者擦頭發，但是它的質地柔軟，吸水效果超強，外加速干功能，不易掉發，可謂是家中常備的物品之一，建議與[爆你頭冷熱吹風筒]結合使用，效果更佳。——「年紀輕輕的，怎麼就禿了。」（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0/10）】

　　「果然，跟我設想的一樣。」涉川曜滿意地看著被激活後的毛巾效果，也沒有將它還給對方，而是索性直接跪坐下來幫太宰擦起濕噠噠的頭發來。

　　作為一個有著禿頭危機的現代精致豬豬女孩，涉川曜也曾經研究過各種養發護發的知識，其中自然包括洗發水的挑選、護發素的使用、擦頭發時的手法等一系列玄學技巧。

　　「太宰，不要總是這樣還頭發濕漉漉的往外跑，萬一被風吹到偏頭疼怎麼辦呢？就算沒有人幫你擦頭發，你也要愛護自己啊。」

　　涉川曜絮絮叨叨地跟男朋友念叨各種養生常識，忽然發現對方很久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聽著。

　　女孩子頓時心中一喜，呀哈，狗男人果然是開始覺得我煩人了，想分手了是不是！搞快點搞快點！

　　於是她繼續加重說話力度，故意語重心長地說：「啊，像你這樣洗完頭後也不好好護理的話，恐怕不到三十歲就會禿了……到時候別說是找人殉情了，好看的女孩子肯定連看你都不想多看一眼。」

　　「曜醬真是會說笑，」太宰背對著她慢吞吞地說，看不清此刻的神情，「我肯定不定會活到三十歲，所以完全不用擔心這種問題。」

　　涉川曜：……

　　不知為何，她忽然有點惱火。

　　於是女孩子用隔著毛巾的手指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耳朵。

　　「哎呀，痛痛痛！」原本郁氣沉沉的太宰治頓時如同被人踩住尾巴的貓，當場大叫起來。

　　見他求饒，涉川曜這才開口：「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我不管，但以後不許當著我的面前說這種話，明白了嗎。」

　　「曜醬你這是脅迫！」太宰氣憤地用小拳拳和【人間失格】去捶她那只右手，可惜根本無效——因為女孩子只用了一點點力氣。

　　「沒錯，我就是脅迫你了。」涉川曜松開了捏住他耳朵的那兩根手指，改為動作輕柔地幫他揉了揉略微發紅的耳朵和周圍的頭發，「別在我沒死之前這樣說，因為……我會傷心的。」

　　太宰治微微側過臉來看向她，他的表情很復雜，像是蘊藏了無盡的悲傷中又有些奢求般的期待。

　　「……你真會傷心？」

　　「當然啊。你再這樣問我，我就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看。」涉川曜面無表情地說著恐怖電影裡的台詞。反正她的心髒的確是可以拿出來一兩分鐘……畢竟那只是異能【無限羅盤】的化身嘛。

　　太宰的面色古怪似乎想要康康到底是怎樣的掏心掏肺場景，但最後還是壓抑住了那份不合時宜的好奇心，改為輕輕地「嗯」了一聲。

　　涉川曜這才樂呵呵地繼續幫他擦頭發：「真乖。」

　　——我這麼凶狠又霸道地逼迫他不許隨意發布自殺言論，他一定會更討厭我了吧，嘿嘿。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個黑發男人看起來更加乖巧和任人擺布了。

　　超強吸水毛巾的確是吸水效果顯著，以往擦上一個小時都未必能吸走頭發一半水分的普通干毛巾，如今五分鐘之內達成近乎八成干的效果。

　　「以後要是我不在這裡，你洗完頭也要記得及時擦頭發和吹頭發哦。」

　　「唔唔。」太宰像只貓咪一樣眯著眼睛地回答道，似乎興致不高，完全是應付著來。

　　「你也不要總是大冷天的跑去跳河，夏天跳了無所謂。畢竟感冒是一回事，發燒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我出國或者做別的事情去了，難道你還指望國木田君來照顧你嗎？」

　　果不其然，太宰只要一設想那個場景就驚得渾身緊繃：「……我不要。」

　　涉川曜忍不住笑起來。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黑發青年像只靈活的八爪魚那樣毫無征兆地轉身鑽進她懷裡，雙手緊緊地摟住她的腰，同時將下頷擱在她的肩膀上。

　　「我只要你。」他撒嬌道，濕潤的薄荷味洗發露氣息近在咫尺，軟得幾乎化成一灘黑泥。

　　……等等？這發展不太對吧？涉川曜手上還拿著濕濕的毛巾，滿臉迷茫，不知所措。

　　說句不好聽的，她這次去游樂園是有了必死的決心，先前處理親友們的事情其實都是在安排後事。

　　但這些事情中最麻煩的就是太宰治本人，涉川曜不想讓這家伙跟著自己一塊兒狗帶，只能先當渣女搞個分手戲碼再說。

　　所以她才會故意借著幫對方擦頭發的機會，實則是想說點什麼刺激的話去引動對方的分手念頭……原以為吐槽對方不會護發、遲早變成禿子、很霸道的威脅他這些事會引起對方不滿，誰知道似乎起了反效果。

　　——太宰治居然還好像很感動的樣子？你這個套路王怎麼能看不穿真相？

　　媽耶，這個男人一副黑泥滿滿的外表下居然隱藏著如此黏人的可愛本性，真是該死的甜美！簡直震撼她全家一整年！

　　然而涉川曜並沒有看到，抱著自己的太宰治在這一刻的眼神像是確定了某些事情那樣沉重不已。

　　於是他很快就放開了女朋友，笑嘻嘻地問：「現在頭發差不多干了，可以出門了嗎？」

　　「啊，那你換身衣服吧。」涉川曜很自覺地起身去浴室裡洗毛巾，實則回避對方的更衣過程，「等會我出來前會問你的。」

　　「好噠。」

　　關上門開始清洗毛巾的涉川曜看著水龍頭裡清澈的水流，再看看鏡子裡滿臉糾結之情的自己，忍不住想要捶捶牆。但又怕自己一怒之下打爛廁所牆壁，只好放棄。

　　啊……我到底在干嘛啦……

　　明明很開心的想要進行第一次約會，明明如果分手成功還能甩掉黑泥也是同樣高興的事情，兩件快樂的事情合在一起……等等，這兩件事情分明是彼此對立的吧！能高興就有鬼啦！

　　涉川曜絕望地捏了捏自己的臉，忽然驚覺一件事！

　　……餓了。

　　算了，什麼分手，什麼黏人，都跟她沒關系，因為她！餓！了！

　　這因為各種亂七八糟的瑣事而折騰了一個下午的兩人總算找到了太宰所推薦的海鮮爐端燒檔口，一家位處海濱街道上的小店。

　　眼看著黑發青年熟門熟路地跟老板打招呼並詢問她想吃什麼海鮮以及跑去挑選食材的空檔，老板給她端來了兩大杯冰鎮啤酒。

　　「來，這位小姐，這是我請你們的。」頭上扎著白巾的中年大叔老板熱情地說，「這是橫濱本地品牌的啤酒哦！」

　　「哇，謝謝老板！」涉川曜笑著打趣，「不過……海鮮配啤酒真的沒問題嗎？」

　　「這樣燒烤吃起來才爽嘛！」老板揮著手表示不以為意，「要是以前的社會，這樣吃的確很容易得痛風。但現在隨便哪家醫院都有人能治療這些以前的奇難雜症了。」

　　「那倒也是。」涉川曜對於這個世界的異能醫療水平同樣有所了解，知道對方所言非虛，因此她繼續笑著感謝對方，「謝謝您的請客啦！」

　　「不客氣。」

　　「嗨，佐藤老板，麻煩過來點一下單！」太宰治在海產箱那邊揮著手，大聲地叫道。

　　「來了！」佐藤老板同樣高聲回答道，旋即低下頭朝女孩子擠擠眼睛，「我第一次看見太宰君會帶異性朋友來這裡吃飯……我覺得你機會蠻大的！」

　　怎麼，這男人每次都帶同性朋友來這裡吃燒烤？涉川曜在內心裡吐槽不已。

　　不過她依舊哭笑不得：「事實上，我是他的現任女朋友。」

　　老板愣了一下，豪邁的臉上頓時浮現些許尷尬，「啊……這樣啊，你也太慘了吧。」

　　涉川曜：「哈？」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力出問題了。

　　「哦哦，我是說，太好了，太宰君能夠被小姐你這樣的漂亮姑娘喜歡，那臭小子簡直太幸運了！」

　　「……您過獎了。」

　　眼看太宰治在那邊又開始叫喚，佐藤老板連忙告辭，逃離了這個尷尬的氛圍。

　　涉川曜克制住當眾翻白眼的衝動，拿起老板贈送的啤酒嘗了一口，嗯，入口微苦，但依舊甘甜爽口，讓人喝了就根本停不下來。

　　不過就連店老板佐藤先生自己都很矛盾啊，既想讓熟客脫單、又擔心熟客的女朋友會覺得這家伙人品差……艸，難道太宰治的人渣程度已經全橫濱皆知了？

　　涉川曜驚悚地得出這樣的結論，她先是無法抑制地為自己黯然傷神了幾秒鐘，旋即又高興起來——男朋友夠人渣的話，她的分手成功幾率豈不是變大了！

　　Nice，她曜某人就是要在剩下六天內完成分手大業，委實任重而道遠。

　　——這大概是她談過最快速開始和結束的一段感情了。

　　不過眼看著點完單坐下來等待上菜的黑發帥哥，他一臉乖巧地坐在那裡喝啤酒吃花生，還幫自己剝，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名為超絕可愛的氣息，涉川曜頓時感覺那句「嘿親愛的吃完這頓飯我們分手吧」實在是說不出口。

　　嘖……不行啊，她得搞點什麼事情來讓對方對自己感到厭煩。

　　於是涉川曜想起當初富婆江枝姐姐給自己上的「刁蠻無知暴發戶富二代」培訓課裡的許多教程，當即暗中定了定神，決定將在游輪上沒來得及完全展露的刁蠻無情技能全部在這次飯桌上展露出來！

　　我們小貓咪無情無義無理取鬧不是超級正常麼！

　　理所當然的，她……失敗了。

　　太宰治這人的腦袋裡也不知打了幾層濾鏡，居然覺得她這個不吃那個嫌棄的樣子還挺可愛的，於是用更加黏糊糊的語氣詢問她是否需要自己親手喂食。

　　女孩子的表情一度微妙的無法形容。

　　雖然知道情侶們之間經常互相你一口我一口的喂食，但在公眾場合下做這種事除了謀殺單身狗以外實在是沒什麼意義。

　　所以女孩子想了想回答道：「既然太宰你那麼喜歡給別人喂東西，不如你去養老院當一段時間的義工給那些老人家喂粥吧。」

　　太宰治：？？？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為了不讓噠宰陪她（極有可能的）殉情也是拼了……之前游輪上答應是覺得自己不會真的死，但這次她自己都沒信心了所以想鴿了對方。

　　藥渣渣：咕咕咕！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4

第171章 吃飯看戲

　　四方形的鐵質燒烤盤滋滋作響，生蠔、扇貝、海魚、蜆子、龍蝦……琳琅滿目的食材在上面烤得焦香四溢，讓人聞到這味道都幾乎挪不動腳。

　　涉川曜最後還是放棄了耍小脾氣的刁蠻行為，安安靜靜地吃起來。

　　媽的，為了演戲真是餓死她了——該死的太宰居然吃掉了她先前一直想吃的那幾個黃油炭烤鮑魚！

　　黑發青年坐在她對面，笑吟吟地看著女孩子埋頭苦吃，那神態像是一切盡在掌握中。

　　就在兩人吃得差不多時，忽然聽見外面傳來雜亂的槍聲和車輪摩擦地面聲，旋即紛亂的腳步和槍聲就離這邊越來越近，似乎有大部隊人馬正在一路拼殺至此。

　　「嘿，大家要逃命的話，記得掃一下桌上的二維碼付款後再走！」老板佐藤先生見怪不怪地大喊一聲，然後就掀開地板下的密道跳進去不見了。

　　其他人也很自覺地紛紛付款，然後不慌不忙地從小店後門撤退。

　　涉川曜看得目瞪口呆：……

　　你們這些橫濱人民這麼訓練有素的嗎。

　　原本就不大的小店裡轉眼就只剩下他們這兩人，女孩子看向桌子對面的男朋友，發現後者一臉做作的驚慌，「哦，天吶曜醬，外面好可怕，我們該怎麼辦？」

　　「……」，涉川曜頗為蛋疼地看著他，要不是知道這貨以前是港口黑手黨的前任干部之一，她大概會以為自家男友是個貨真價實的柔弱男孩。

　　不過她多半猜到對方是想要什麼了，因此嘆著氣回答：「飛雷神記賬一次。」

　　「完美！」太宰一下子興奮起來，原本臉上那股子矯揉造作的慌張瞬間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看八卦的期待，「我們去看看熱鬧吧！」

　　巧了，涉川曜也是這樣想的。

　　有熱鬧不看，錯過了新的靈能值咋辦？

　　自從在游輪上下來後她就好久沒有大開殺戒……咳，也不是說她本性嗜殺之類的，只是靈能是真的見底了，也就剩下三千多左右，凄慘。

　　於是她護著男朋友悄悄地從同樣從小店後門溜出去，結果才一出門就感覺到數枚流彈飛來，其中一枚子彈如果不管的話鐵定要打中太宰背上——於是涉川曜猛地抬手，袖劍出鞘直接拍飛了那枚子彈！

　　當啷！

　　金屬撞地的聲音傳入二人的耳中。

　　光線昏暗的小巷中，她甚至能夠看見太宰治轉身看向她時，那雙深沉的鳶色眼睛似乎在閃閃發亮。

　　「啊，曜醬……你超可靠的！」嘴上誇獎著女朋友，表情卻分明是想湊過來親親她的太宰毫不掩飾自己的歡喜心情。

　　「還好啦。」涉川曜不受控制地害羞了好幾秒，等她反應過來後又連忙切換成嚴肅臉，「快走快走，換個高一點的地方看戲。」

　　「好喲。」

　　別的情侶約會都去什麼水族館啊、游樂園啊之類的甜蜜地點，硬核一點會去法院旁聽案件審判，但是像他們這樣一看到槍戰現場就興奮難耐地衝進去看熱鬧的人……不得不說，這兩個家伙根本就是物以類聚。

　　說實話，今天港口黑手黨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樣的暴躁。

　　自從中午那會兒，有個神經病一下子從一樓竄到了首領所在的大廈的最頂樓天台，然後一躍而下又消失不見——仿佛就是個深度蹦極愛好者或者什麼極限運動挑戰人士，可把中原中也為首的一眾港黑部下們氣得夠嗆。

　　這這這……跑到首領的腦袋上玩極限運動！這是不把我們全港口黑手黨上下放在眼裡！

　　「啊，雖然我和愛麗絲醬都覺得沒什麼，但如果中也你想去鬧一鬧的話也可以喲。」

　　首領森鷗外一臉好上司特有的縱容部下神情，對中原中也發布了新命令。

　　於是赭發男人火速組織一幫人馬展開全市大調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黑袍人的蛛絲馬跡。

　　這種事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須要查清楚到底怎麼回事！要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在首領大樓裡來去自如的玩蹦極，他們的安全戒備還要不要了？首領的生命安全還要不要了？他們這些無能的部下是不是應該集體切腹謝罪？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今天的港口黑手黨就跟吃辣椒過多找水喝的南方人一樣，滿橫濱的亂竄……沒想到，居然還發現了好幾處外來勢力的前站點和基地。其中涉及了港黑最為忌諱的幾項生意買賣，雙方一言不合當即動手火拼。

　　作為黑手黨首領直屬游擊隊隊長的芥川龍之介由於擁有絕強的戰鬥力，對於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自然是當然不讓地要趕著上的。而好巧不巧的是他跟人交火的這個片區正好是涉川曜他們吃飯的附近……

　　兩個躲在樓上某間民居窗戶的人影正在看著外面堪比好萊塢特效動作大片的場面，看得嘖嘖稱奇。

　　至於屋主是個獨居的賭鬼，已經被涉川曜迎面一手刀放暈在地，施加了亞克席法印後正躺在地上做他那賭王橫掃各大賭場的美夢。

　　這兩個隨隨便便就擅闖民宅只為尋求最佳看戲地點的家伙完全沒有半點愧疚感，太宰甚至搬了兩張椅子，坐在窗邊拿著個望遠鏡看昔日的學生打架。

　　對，芥川龍之介就是他當年還在港黑時教導出來的「好學生」，行事作風非常頭鐵，特別暴躁，可想而知太宰以前那鬼畜氣息十足的教育方式給未成年人造成的心理陰影得有多深重。

　　涉川曜擁有鷹眼視覺和見聞色霸氣，不需要望遠鏡也能看穿層層硝煙與槍林彈雨中每個人的動作與異能招式。

　　「啊呀呀，浪費，這一招太浪費。」太宰舉著個望遠鏡一邊看一邊評價，「芥川根本不需要在左側進行如此大面積防御的，他只要這樣擋一下……然後解決了上面的狙擊手就可以搞定這個問題。唉，還是太年輕。」

　　涉川曜聽得十分新奇：「下面那人你認識？」

　　「你指的是哪個？」太宰不以為意，「大部分人我都認識呀。駕馭著黑獸在底下大肆破壞的是我以前的學生芥川龍之介，他的異能是【羅生門】。至於站在他身後的那些人中，其中棕頭發的是本多，左手機械臂的是吉澤，小個子和戴眼鏡的那個組成狙擊搭檔的分別是多田和宮川……」

　　涉川曜怔怔地看著他在那裡渾然不覺地敘說著這些事，又想起自己先前詢問對方關於武裝偵探社的同事們的喜好時他依舊能夠一口說出來。

　　這個人……明明說著不想與這個世界有太多牽連的，但為什麼連昔日最普通下屬的模樣與名字都能記得一清二楚呢？

　　要知道，很多人讀一個大學到最後四年下來連幾十人的班級全員都認不清楚。

　　而如今涉川曜明顯感覺到了什麼，對，就是這樣的感覺，哪怕是最細節的事物也能夠隱約感覺到這個人透出的真實心情。

　　——我記住了你們，也希望你們能記住我。然後，從懸崖邊上抓住我。

　　涉川曜低頭沉思，難得的猶豫起來。

　　她想要回應這份溫柔到幾乎無法感知出來的細膩情感，但是她不能保證自己能夠一直保護它。因為六天後她就要去面對命運告知她的結局。

　　在很久以前，涉川曜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給不起承諾，就絕對不要輕率開口。

　　她對於自己的前程是未知和迷茫的。

　　心理自由會的BOSS到底是誰，能力如何，戰鬥力如何，目的是什麼，與自己又是什麼關系……這些情報全部未知。對方隱藏在層層幕後，根本查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恐懼往往來源於一切的未知事物。但是涉川曜不怕死，她只怕自己死了以後會有人傷心過度。雖說時間是治愈傷痛的良藥，可是時間沒有保證它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治愈同一個人的疊加傷痛。

　　這很正常，假設生活往人身上捅一刀，很痛但不會死，還能熬著活下去——可是如果捅多幾刀呢？是個人都得崩潰了吧？

　　雖然這樣高估自己的死亡事件會給太宰帶來不一樣的傷痛感似乎挺自戀的……可是涉川曜不想賭，萬一賭中了怎麼辦。

　　前主那個人格曾經對她說，活下去吧。

　　而如今，她同樣想要將這句話轉贈給喜歡的人。

　　請你活下去。

　　請你，不要為我而死。

　　涉川曜終於下定了決心。

　　今晚玩得的確很開心，從覺醒意識至今這一路上也確實被對方照顧良多，雖然期間不乏各種小打小鬧的坑人意外，但最後都有驚無險地過來了。

　　——她喜歡眼前這個男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所以不能再拖了，必須快刀斬亂麻。真要是能在六天活下來再回頭向對方道歉吧。

　　於是涉川曜抬起頭，卻發現太宰治一臉神色莫名地十指交叉撐在膝蓋上，也不知看了她多久，望遠鏡放在一旁的地上。

　　外面的槍戰聲和廝殺聲依舊傳來，卻遙遠得像是隔了一個世界。

　　「你有心事，嗯？」黑發青年注視著她的眼眸，「下午見到曜醬你的第一眼我就有感覺了……上午你回東京時還高高興興的，這中間的幾個小時內發生了什麼？」

　　涉川曜震驚地看著這個職業不愧是跟偵探沾邊的家伙，心說以後誰要是跟他結婚的話，給他戴帽子絕對會被第一時間察覺出來吧？

　　等等，她在想什麼無關要緊的事情？

　　於是她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如果我說我在這期間移情別戀了，你會信嗎？」

　　「你信嗎？」太宰被她逗笑，原本沉靜深邃的神情也出現了幾分松動。

　　「……」涉川曜自己都不想回答了。

　　見此狀況，黑發男人長嘆一口氣，無視了窗外打打殺殺的那些事情，徑直伸出手臂將涉川曜摟到懷裡。

　　「不想說就不想說吧，反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在女孩子耳邊像是嘆息著低語道，「至少說明曜醬你不想隨便騙我……」

　　這倒是真話。

　　在這一瞬間，涉川曜忽然福至心靈！她知道要怎麼回答了！

　　於是她一把推開這家伙，很嚴肅地注視著太宰治的眼睛：「太宰……你相信平行世界理論嗎？」

　　作者有話要說：

　　藥渣的傳 統 藝 能：朋友，你聽過平行世界嗎？

　　我小貓咪今天就是要忽悠你！


第172章 告別進行時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解釋一下：太宰並不是真的手持劇本(這只是粉絲戲稱而已），他更擅長的是操縱人心和制定計劃，說到底他的推理能力也只是「比普通人強」的地步，在原著中更沒有亂步來得那麼厲害（亂步一秒看穿的真相他要思考一會兒才能夠理解其中一部分原理）。

　　各位能夠知道藥丸是在忽悠他的原因是我們以「上帝視角」來看待整個故事，但作為當事人的太宰是霧裡看花，而且藥丸的線索本身也不是通過科學手段而是占蔔得到的，所以咯。

　　直到回到東京後，第二天早起去進行久違的晨跑活動時，涉川曜都不敢相信——她昨晚就這樣騙過精明過人的男朋友了！

　　當時他們的對話在外人聽來一定很奇怪。

　　「你相信平行世界理論嗎？」

　　「他……還活著嗎。」

　　翻譯一下，就是涉川曜撒謊說「我在這個中間時段去了平行世界所以回來後才會情緒異常」，然後太宰先是相信了她，接著聯想到她今晚的種種異常，最後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邊世界裡的織田作之助。

　　於是他問：「他……還活著嗎。」

　　「活著。」

　　當涉川曜點頭表示肯定的時候，太宰治的表情分明高興地像是要哭出來。

　　就這樣，他就被成功地忽悠著暫時忘記了女朋友先前的種種反常行為這件事。

　　如果說世界上有什麼事情能夠忽悠成功太宰治，那就是——有關於織田作之助的事。

　　不可否認，涉川曜感覺自己有點吃醋了……算了，都是要分手的人，哪裡還計較那麼多？

　　等到了要走之前的最後一天把一堆全部劈頭蓋臉地砸給他，等他看完反應過來，自己也早跑去游樂園了。

　　想通這其中關節的涉川曜興奮地牽著小狗豆子出門跑步了。

　　……好吧，其實也不是那麼興奮。

　　畢竟強迫自己跟喜歡的心上人才交往沒幾天就開始撒謊乃至分手告別，可不是什麼愉快的感受。

　　不過狗狗還是很可愛的。

　　郁悶了一晚上的涉川曜很快就被活蹦亂跳的豆子給安撫住情緒，豆子第一次跟她一起出來晨跑，看到什麼都興奮，然而讓它過去看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又怯生生地夾著尾巴躲到她身後。

　　真膽小啊。涉川曜再度感慨道，不過這樣也好，她也不用擔心哪天豆子把人給咬了的事故傳來。

　　他們跑了好幾公裡後，豆子終於開始累得吐出小舌頭，氣喘吁吁地動不了。

　　涉川曜對此早有准備，掏出在寵物店裡買的隨身包，將小狗放進去，然後背著小狗繼續晨跑。

　　豆子掛在她的腰上，一顛一顛地探出頭吹著風，看著過往行人，好不愜意。

　　涉川曜很快就跑到了熟悉的海濱公園，卻被這裡干淨整潔的環境所震驚，這不禁讓她覺得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還好，老熟人們的露面證明了她沒有迷路。

　　「早安，八木老師，還有綠谷君！今天這麼冷你們也來得那麼早嗎？」

　　「喔，好久不見了，涉川少女！」這是看似戰五渣實則身份為歐爾麥特的八木老師。

　　「涉川姐，你又回來晨練了……誒？狗狗！」

　　鍛煉得滿頭大汗的綠谷出久立刻注意到涉川曜身後的那顆狗頭，豆子立刻回頭朝他自以為凶狠實則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汪嗚！」

　　綠谷簡直被萌到：「好、好可愛！」

　　「你們玩一會兒先吧，」涉川曜笑著解開包的蓋子，讓豆子跳到沙灘上跟綠發少年玩，然後走到似乎有所察覺的八木老師面前，對他說道，「八木老師，早啊。」

　　「早安，車禍沒給你留下什麼後遺症吧？」枯瘦的教練很嚴肅地問。

　　涉川曜立刻想起了清光為了給從游輪上下來導致昏迷的自己撒謊，就胡扯說她出差遇上車禍了……

　　女孩子當即笑起來：「沒事啦。」

　　「那就好。」八木欣慰地說，「你這麼年輕，健康很重要，上不上課其實也沒太大關系。」

　　涉川曜知道這是對方的忠告，連忙謝過這份好意，並暗中感慨此人不愧是歐叔而非某些健身房的無良私教。

　　「對了，八木老師，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向你們辭別的。」

　　「哦？」八木對此並不驚奇，只是好奇道，「你要去哪裡？」

　　作為一個齷齪的成年人，涉川曜的大師級撒謊技能張口就來——也只有太宰治那種更高段位的鬼才能夠輕松識破她的大部分謊言——「公司要在南美開分公司了，派我去巴西開拓業務。」

　　八木老師當時就迷惑了：「巴西？你們這到底是什麼公司？要去那地方開拓業務……」

　　涉川曜繼續瞎扯：「安保公司，哪裡有混亂我們就往哪裡跑。」

　　「原來如此，難怪你出差時總是容易受傷，這也是不可避免的。」

　　涉川曜干笑著表示是啊是啊生活不易受傷難免。

　　只是八木俊典沉吟片刻，他一邊背著雙手一邊和女孩子在海灘上散步，「涉川少女，平心而論，你從我這裡學到了多少東西？」

　　「很多啊，我很感激您的教導。」涉川曜立刻表示肯定。

　　這話是真心話，感激也是真實的，雖然兩人的真實身份在某種意義上是陣營對立的，但並不妨礙涉川曜對於幫助過自己的人充滿感恩之情。

　　早期歐爾麥特給她上的是體能與格鬥技巧訓練課，糾正了她不少錯誤的小毛病，還把她磨煉得皮糙肉厚十分耐打……

　　中期時涉川曜已經改用長刀這類武器，但是說實話，像是索隆大爺那種至剛至猛的三刀流實在無法被她這位女性使用者完美發揮出所有威力。對於這其中的問題依舊是歐叔提供了建議，他認為武器不過是身體的延伸，每個人的身體都不一樣，可以學習強者的刀法但一定要走出自己的路。

　　這就是高手們常說的「像我者死，學我者生」的道理。

　　雖然涉川曜並沒有傻到當場掏出【幻武】的那幾把武器來，不過依舊是拿著訓練專用的竹劍向八木老師學習改進了幾天。因此她如今的刀法不再一味地走大開大合的線路，而是改為如同大海暗流一般看似平靜的湧動之下實則隱藏層層殺機的風格。

　　至於後期的課程……這不就是今天來告別了嘛。

　　冬季海風吹拂之中，吹動得金發男人的頭發那兩根豎起來的劉海向後飄舞——涉川曜偷偷覺得這有點像風箏線……

　　八木俊典似乎還在猶豫著什麼，最後他苦笑起來：「涉川少女，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日本？」

　　「幾天後吧。」女孩子半真半假地回答。

　　「我在想，我以後應該不會在什麼奇怪的場合下看到你吧？」

　　「……？」

　　涉川曜聞言一驚，這話說得有深意啊。

　　「這個得看公司的具體安排啦。」她依舊維持著自己的苦逼打工仔人設說道。

　　八木老師回過頭，那雙眼窩深陷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巴西那邊的治安可沒有日本這麼好，如果你遇上了無法用正常途徑解決的麻煩，你會選擇殺人嗎？」

　　涉川曜感覺脖子背後的汗毛都立起來了，整個人仿佛被一頭傷痕累累的凶獸盯著，渾身動彈不得……這個男人不愧是歐爾麥特！當前國內排名第一的職業英雄！

　　「……我不知道。」女孩子咬著牙不讓自己低下頭，「我不想對老師您撒謊，但是我同樣不可能坐以待斃。」

　　不然練近戰干嘛？給人家綠谷少年當沙包干嘛？吃飽了撐著？

　　所謂養兵多日，用兵一時就是這個道理！

　　「……英雄之道，可不是單靠殺人能殺出來的。」歐爾麥特失望地嘆氣，他收斂起渾身上下的鋒芒，像是一個真正脆弱又枯瘦的病人那樣。

　　——他看出來了！他果然看出我身上不對勁的地方了！

　　「八木老師，我以前想做個好人，但我沒得選。但如果有機會，我大概……會選擇不一樣的路吧。」涉川曜隨口說道，實則在心裡瘋狂盤算著該怎麼解決眼下這個危機。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八木俊典似乎信了她的話，當即轉過身去將毫無設防的後背露出來，並且朗聲道：「涉川少女，既然你要離開了，那麼作為我的半個學生，我就再傳授你一招！」

　　誒？

　　什麼情況？

　　不抓她嗎？你還是職業英雄【歐爾麥特】嗎？假的吧你？

　　涉川曜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使用了，這時正好看見綠谷出久抱著已經跟他玩得很開心的豆子跑過來圍觀，當即沒有立刻問出那些問題。

　　只見八木老師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好像先前的猜測和試探都不存在那樣地對著兩人一狗解釋道：「涉川少女你這幾個月來體質明顯進步很快，但這種進步快到讓人覺得不對勁！排除掉異能的可能性，也只剩下其他少許幾個因素會導致這種情況的發生！而我恰好就見過一個人，跟你擁有極其相似的體質——堅韌、怪力、細胞活性強、超強自愈、超速再生……而這同樣不是異能所致的狀況！」

　　涉川曜感覺心髒開始怦怦跳，這、這莫非是心理自由會的……

　　「但是他已經死了。」八木俊典露出了些許唏噓遺憾的表情，「那人叫五柳鈺，是四像流武道的上一代宗師。他是個挺不錯的家伙，當年我和他切磋過幾次，他也指點了我不少武道精要。但他後來出了意外事故……不知為何，看到如今年輕的你，我就像是看到了當年的那個人。」

　　等等？

　　涉川曜聽到了其中的一個關鍵名詞。

　　四像流？

　　東雲遠星生前不是同樣聲稱他精通其中的白虎流派嗎？莫非這兩者之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秘關系？

　　一瞬間，涉川曜簡直高興地想要抱住歐叔親一口——謝謝老師，老師真好！不僅要傳授我絕招還要賣免費情報給我！

　　不過歐爾麥特並未注意到她的略微走神，因為涉川曜表面上依舊是十分專注地在聽。

　　因此這個金發男人掃了一眼他們，說道：「你們兩個，都看好了。」

　　他轉身，面對大海，深吸一口氣……這個男人原本佝僂的腰背倏然挺直了，宛若僵屍般的臉上似乎也開始發光，仿佛有什麼看不見的力量直直地灌入他的脊椎骨之中！令他在這一刻豪氣萬丈、氣衝雲霄！

　　滿臉豪邁之情的歐爾麥特抬起了雙臂，渾身的氣勢如同沸水一般劇烈沸騰和嘶吼，同時嘴裡不住地解釋道：「如果沒有辦法利用力量類相關的異能，就調動你身體裡的力量！在這期間你的下盤要穩，身形卻要保持著高度靈活與機動性，同時所有注意力都要集中到一個點上，任憑前方有再大的風暴也不能摧毀你！然後把你的精神、意志、力量……所有你能調動的東西，全部灌注出去！就像——這樣！！」

　　八木俊典朝著大海揮出了看似普普通通的拳頭。

　　轟隆隆！

　　難以想像的大風狂嘯著從他身上衝出去，那一拳所帶起的偉力直接硬生生地逼退了方圓將近兩公裡的海水！

　　原本的海水被一瞬間蒸發殆盡，露出底下的沙地，裡面只剩下一個至少七八米深的大坑！

　　無數的海水正在從四面八方地灌入這個凹陷的深坑，但一時半會依舊無法填滿它。

　　八木俊典收回了手，整個人又變回了那副病懨懨的戰五渣狀態。

　　「這一招叫做Uates of Smash，合眾粉碎。我沒有使用異能，這只是純粹的身體力量，所以也許算不上完整的【合眾粉碎】，但我覺得你應該能夠多少領悟到什麼東西。」他注視著滿臉震驚之情的女孩子，緩緩說道，「不管以後去哪裡，做什麼事……記住，別讓你自己為之後悔。」

　　一旁的綠谷出久原本正星星眼地崇拜著歐叔剛才的演示，忽然聽到這件事，當即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涉川曜若有所悟地點頭，旋即向八木俊典深深地鞠了一躬。

　　「必不負所托。多謝您這些天來的教導之恩，請多保重，八木老師！」

　　八木俊典也朝她微微頷首，神情欣慰，「也請多多保重身體，涉川少女，畢竟……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好孩子。」

　　聯想到對方話語中的意有所指，涉川曜依舊低著頭，眼眶一熱，什麼都沒有說。

　　幾分鐘後，綠谷出久牽著走路依舊蹦蹦跳跳的豆子送她離開海濱公園。

　　「涉川姐，你怎麼就突然出國了呢？」男孩子欲哭無淚地說，不過他的性格就是這樣，涉川曜對此見怪不怪。

　　「沒辦法，工作不易嘛……」涉川曜調侃他，「怎麼，舍不得我這個沙包？」

　　「不不，我不是舍不得沙包，不對！我是舍不得……哎呀！都不對！」綠發少年頓時漲紅了臉，為自己的口舌笨拙感到悲痛，「總之我……」

　　涉川曜停下腳步，溫和地注視著他，沒有催促。

　　綠谷出久最後整個人的腦袋都在害羞地冒煙，「總之我……那天的事情我很感謝涉川姐你啦。」

　　「啊？」

　　「就、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鼓勵了我！」他勉強鼓起勇氣地抬頭看向涉川曜，「你沒有覺得我在浪費時間或者做不可能的事情……你沒有嘲笑我！」

　　涉川曜感到哭笑不得：「我為什麼要嘲笑一個在做社會義工的國中生？而且只要有誰在做正確的事，就是值得被肯定的。」

　　她抬手摸了摸對方的頭發，軟蓬蓬的，而綠谷出久看起來像是激動地要哭了。

　　等等，為什麼最近這些好單純好不做作的男孩子看到她時都想要嚎啕大哭？——太宰治是這樣，綠谷出久也是這樣……她又多了什麼神奇的天賦技能嗎？

　　於是涉川曜笑著說：「綠谷君，你不會是要哭了吧？」

　　男孩子慌張地吸了一下鼻子，「沒、沒有。」

　　「雄英的考試是在明年對吧？」

　　「嗯！」

　　「要加油啊，姐姐看好你。如果你到時候考上了，記得拍個照發給我……我的朋友。」

　　「好的！誒？為什麼不直接發給你呢？」綠谷出久十分單純地問。

　　於是涉川曜笑著眯起眼來：「因為那個時候我大概還在國外回不來吧。」


第173章 黑客對戰

　　在意外從歐爾麥特口中得知了關於某位武道家生前的情報後，涉川曜敏銳地注意到這位名為五柳鈺的武道宗師與東雲遠星生前使用的武道流派似乎有什麼關聯。

　　她當即顧不上回去吃早飯，打了個電話給家裡的加州清光讓他自己先吃飯以外，又找了個地方從腰包裡掏出了折疊筆記本開始上網。

　　反正對於經過強化後的黑客筆記本根本不存在有無網絡這個問題，就算實在是信號差，不還有電磁能力能夠捕捉附近的信號來增強嗎？

　　小狗豆子雖然不明白主人在這家咖啡館外面的椅子上做什麼，但它今天的確是玩得有點累，索性乖乖地趴在她的鞋子邊休息，不吵也不鬧，時不時用尾巴掃拂一下主人的褲子玩。

　　由於五柳鈺已經去世多年，再加上他表面上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武道家，因此在網上關於他的情報並不多，而且都是一些沒用的廢話，完全沒有半分價值。

　　涉川曜想了想，決定召喚自己的情報工具人……哦不是，是開黑好隊友榎田出來！

　　【涉川曜：在嗎在嗎在嗎老弟在嗎在就吱一聲】

　　【涉川曜：開黑了開黑了還不上線麼】

　　【涉川曜：少年，你又熬夜了？小心變成禿子哦】

　　【松田千尋：……】

　　【松田千尋：這位小姐姐你很煩誒。】

　　【涉川曜：我這不是關心你嘛。】

　　【松田千尋：騙人！】

　　【松田千尋：你自從上次答應我辦完事來福岡，到現在都隔了多少天了！】

　　【涉川曜：嘿嘿~】

　　【松田千尋：你還在那裡笑！】

　　【松田千尋：14天了！都快半個月啦，你是不是把當初答應我的事情給忘了？】

　　【涉川曜：怎麼會呢，我本來想明天或者後天去福岡看看你們的。】

　　【松田千尋：呵呵，你只是看望你閨蜜吧？看望我不過是順帶而已。】

　　【涉川曜：既然小伙紙你這麼有自知之明，那我也就不廢話了！沒錯，又是需要請你出馬幫我找點資料的時候了！】

　　【松田千尋：…………】

　　【松田千尋：不是吧阿曜，我發現你最近臉皮越來越厚了？你以前求我辦事時還會當面掏錢的，現在直接給我發信息就完事了？】

　　涉川曜一邊啃了兩口現烤的松軟可頌包，一邊疑惑地揪了揪自己的臉皮：「嗯？變厚了？沒有啊，我倒是覺得自己最近瘦了幾斤……」

　　小貓貓何時會有厚臉皮這一說法。

　　躺在地上的豆子睜開黑溜溜的眼睛，對她大聲地汪了幾聲，希望獲得涉川曜的注意力——結果女孩子只是很嚴格的命令道：「豆子！安靜，在外面不能隨便叫！」

　　「嗚……」於是覺得自己做錯什麼的小狗又夾著尾巴、耷拉著耳朵趴下來。

　　涉川曜繼續跟人網聊。

　　【涉川曜：真的，這次的情報需求很急啦。你要是想收費的話我也可以給你。】

　　【松田千尋：我不要！都說我不要你的錢了！】

　　【涉川曜：噫】

　　【涉川曜：不要錢的話你想要什麼？】

　　【松田千尋：……】

　　【松田千尋：不告訴你。行了，這次查什麼？發給我。】

　　涉川曜看完對方的反應後感覺莫名其妙，十分不解。

　　這孩子錢都不要，真傻。

　　不過她還是連忙把五柳鈺和東雲遠星的名字以及那個武道流派「四像流」等信息使用加密渠道發過去，以免中途被其他黑客察覺到什麼異常。

　　【松田千尋：收到。】

　　【松田千尋：你什麼時候來福岡，我就什麼時候把東西給你。】

　　涉川曜嘖嘖兩聲，這臭弟弟居然以免費情報來脅迫她早點見面？行叭，反正遲早都是要去福岡的，下午就帶上狗子、阿蛋和清光一起出門！

　　【涉川曜：好，下午見。】

　　【松田千尋：……滾吧你。】

　　【涉川曜：滾了滾了，記得幫我查啊！辛苦了！掰掰~】

　　結束了和榎田少年的快樂通話，涉川曜忽然察覺到似乎網絡中有誰在窺探著自己，當即電弧在鍵盤上略微一閃，整個人開啟了黑客的網絡入侵模式，與那位神秘高手相互試探起來。

　　這家伙實力不錯啊。不管是網絡入侵手段還是防御機制都有幾把刷子。

　　唔……估計是榎田那個博多情報商背後有誰在盯著他，恰巧自己主動召喚了對方，以至於那個神秘的家伙也順帶盯上自己了。

　　好的，讓她剝下對方的層層馬甲，看看到底是何許人也吧！

　　一念至此，涉川曜設置了一大堆障眼法迷惑敵人，實則真正的殺招則是在無數的僵屍網絡資源中來回跳躍穿梭，以此為跳板靠近對方的防火牆，最後借助一個不起眼的機會給對方植入病毒。

　　這個網絡病毒是她精心培育的第五代病毒，具有隱蔽性強、傳播速度快、爆發威力大等一系列優點，唯一的缺點是生存周期太短，自爆就完事。

　　然而神秘人依舊是個高手，在病毒植入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斷臂求生一樣的及時切斷了周遭的所有網絡聯系。

　　「嗡！」

　　電腦上只剩下一片黑漆漆的黑屏，所有潛入病毒均告失敗。

　　「啊……沒抓出來，夠警惕的。」涉川曜並不失落，至少她玩了這二十多分鐘的黑客游戲已經堪比打一局LOL了，反正自己沒輸，對方也沒贏，扯平。

　　溜了溜了，還得回去收東西呢。

　　與此同時，橫濱的一間到處都拉上窗簾的陰暗民宅裡，田山花袋滿頭大汗地摘下了眼鏡。

　　「你到底要我查什麼人！」他裹著棉被，怒氣衝衝地對坐在機房門口的黑發青年嚷嚷道，「對方差點就把我的大腦直接用病毒弄得死機了！」

　　太宰治對此毫無愧疚，輕描淡寫地說：「哦，是我女朋友。」

　　田山花袋：「……」

　　你媽的，你們情侶吵架扯上我一條單身狗作甚。

　　田山花袋曾經是武裝偵探社的一員，後來因為某些私人原因退社，但依舊保持著與諸位社員們的關系——他的異能是黑客類的能力，必須待在他覺得最舒服的環境下才能發動，所以才會隨時隨地都裹著棉被生活。

　　當太宰治找上他時說幫忙查一下某個人的相關網絡情況時，田山花袋沒有猶豫太多就答應了。

　　但是他萬萬想不到這世界上會有哪個男朋友的操作是如此之騷。

　　「你早說是你女朋友啊！我差點被她搞成智障！」

　　「那只能說明田山君你學藝不精了。」太宰面露無辜的笑容，「況且我這不是隨時准備著替你呼叫與謝野醫生過來緊急就醫嘛。」

　　說完，他揚起手機展示上面的撥號界面，證明自己所言非虛，真的非常關愛黑客前同事。

　　田山花袋毫不領情：「去死吧你！」

　　不出所料，太宰治被田山花袋先生直接掃地出門。

　　不過黑發青年並沒有那麼容易放棄，他臉上原本嬉笑的神情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地望著東京所在的方向，也不知在盤算什麼。

　　——

　　涉川曜回到家後，一邊開始吃第二頓早餐（清光煮的）一邊開始思考起當前手上擁有的兩條線索。

　　一條是來自神秘女巫的游樂園見面，另外一條是歐叔提供的武道宗師相關情況。

　　由於後者已經拜托榎田幫忙查詢當年那些情報，所以涉川曜邊吃早餐邊打開電腦上網查詢這個由三財集團出資建立的空中游樂園，號稱「全世界第三座空中游樂園」——前兩座分別懸浮在美國與法國的上空，目前已經正常運營了兩年。

　　如今日本這座預計要在五天後進行開幕式剪彩的游樂園會在當天同步對外開放，官網和預約窗口都放出來了。

　　涉川曜點進去一看，發現由於這所游樂園一次最高可以同時容納五千人在園內游玩，再加上這頭一天入園游玩的話完全是免費的，第二天開始門票就會打三折，第三天五折……以此類推直到優惠時間完全結束。

　　因此有許多人報名預約了頭一天的入園游玩資格，反正都是抽號，抽到就去唄，抽不到的話也沒損失什麼。

　　如果經常混跡在日本觀看各種音樂劇舞台劇演唱會等表演的朋友們一定很清楚，日本人民非常熱衷於這種門票抽抽樂的活動，有時候你買到了許多個備選票號都不一定能去得了現場看表演……

　　然而涉川曜一看居然是通過這種方式來挑選頭天入園人員的公眾名單，當即樂了。

　　嘿呀，是她的老本行！

　　於是女孩子先是通過正常流程報名，然後改換一個黑客馬甲，繞過層層的程序審查鑽進了網站後台，把自己的名字給提前「內定」下來。

　　反正到時候工作人員給電腦輸入一個指令，電腦就會自動抽取那五千個號，非常方便。不過這次女孩子依舊不打算用本體的身份去，而是像上次在游輪上的高田優那樣的假身份。

　　什麼？高田優？她不都成為游輪上的遇難者了嗎？你問這個問題干嘛。

　　涉川曜給自己報完名之後想了想，叫來了加州清光，然後親切和藹地詢問他有什麼夢想。

　　加州清光驚疑不定地說：「啊……這個，我們是要去參加什麼好聲音活動嗎？」

　　「不是不是，就單純的問問你。」

　　「沒有啊，我沒什麼特別大的夢想。非要說的話……我只想獲得主人你的寵愛而已。」清光很爽快地說。

　　——不愧是刀劍付喪神，直白純粹得讓人感到羞愧。

　　居然如此大聲地說出了這種事。

　　「那個……」涉川曜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斟酌著措辭，「如果我哪天不在了，或者說，我不想你因此而遭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加州清光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因為他想起了之前在游輪上主人把自己托付給國木田獨步的場面。

　　「主人。」他耷拉著腦袋，委屈巴巴地說，「你是不是又想把我托付給什麼人了？」

　　涉川曜：……

　　嘿，誰說這孩子傻裡傻氣的？這不是一下子猜到她的真實意圖了嗎。

　　這個時候豆子也走到他們之間，不理解這個黑發紅眸的小哥哥怎麼突然就情緒崩潰了，當即走到清光的腿邊用腦袋蹭了蹭他，試圖安慰對方。

　　加州清光有些被感動到，他蹲下身去揉了兩把豆子身上綿長光滑的毛，心情稍微好轉了點。於是他站起身來很嚴肅地對著一直沉默的涉川曜說道：「主人，這次連你都沒有信心了嗎？」

　　「謹慎一點總不是壞事。」涉川曜委婉地表示了肯定。

　　「那我更要去了。」加州清光很不滿地說，「在你眼裡我到底算是個什麼定位呀——我是您的刀啊！生來就是要替你斬斷阻礙的！哪有人會因為心疼刀折斷而把它轉手送給別人啊！主人你連工具都沒有了還要怎麼解決剩下的麻煩？」

　　涉川曜震驚地看著氣得臉都紅了的少年人，心說你難道不是跟豆子一樣都是寵物嗎，區別在於你會說人話而已……但是真心話說出來往往都會比較打擊士氣。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能察覺到加州清光是真的不怕死或者再度折斷這種事的發生。

　　原來如此……想要守護主人的心情嗎。

　　她了解了。

　　「好啊，變得成熟了呢清光光。」女孩子笑著摸了摸刀劍付喪的腦袋，然後親切地捋了一把對方的小辮子，「既然你自己都不怕，那就跟我一起走一趟吧。」

　　加州清光頓時跟著開心地笑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倒是一旁的豆子和阿蛋十分迷茫：等等，那我們呢？

　　作者有話要說：

　　阿蛋：我尚未出生就沒了親爹，現在連老媽都要拋下我？我還剩下什麼，鬼畜干爹嗎？

　　藥丸：在我的精妙操作之下，你很快連干爹都沒了。


第174章 修羅場嗎

　　關於家裡的寵物們如何去向，涉川曜也早有打算。

　　豆子這條小狗只是一條普通的混雜了金毛與柯基品種的狗子，雖然小雛很想養但因為新田義史先生的身體問題所以實在沒辦法養，再加上如今他們出國去阿爾卑斯山度假並且有極大概率遇上雪崩事件，一時半會也聯系不上人。

　　因此涉川曜決定把小狗暫時托付給林林。想必這位美女姐姐……哥哥一定能夠做好有愛心的鏟屎官這一工作的，實在不行不是還有僑梅嘛，反正她肯定會幫忙說服她哥的。

　　殺手養狗，天經地義。

　　涉川曜就記得以前看過一個歐美系列的殺手電影，講述某位超神級殺手大叔為了尋找丟失的狗子而一路神擋殺神魔擋殺魔的爽文劇情。

　　至於剩下的阿蛋，涉川曜本想是轉交給太宰治——但是想想自己的龍兒子上輩子應該跟自己也沒什麼仇怨，不至於如此坑害它。

　　請問，當你把兒子交給前男友後，你對於兒子今後接受的教育和生活質量能放心嗎？

　　——當然是不放心啊！

　　嗯，你們沒看錯，涉川曜已經在心裡單方面地給那狗男人打了個「前男友」的船新標簽，現在就差分手走流程了。

　　反正殉情是不可能真的一起殉情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殉情，都玩過一次了哪裡還有第二次。總之宰哥你好好活下去吧別天天做白日夢了。

　　所以在經過各種因素的慎重考慮後，涉川曜決定把龍蛋交給斑大人幫忙看管這未出生的兩個月時間，等小龍出生以後再讓它自己決定跟誰一起生活。

　　畢竟比起依舊是普通殺手的博多親友們而言，見識過各種神神怪怪的夏目貴志溫柔善良、親切可靠，把同為幻想種的小龍交給他來撫養絕對不會長歪成太宰那個鬼畜氣息十足的模樣！

　　涉川曜思前想後，覺得自己可以瞑目了。

　　…………

　　……

　　「瞑什麼目啊！阿曜你在說什麼傻話！太危險就不要去啊！」

　　長頭發的女孩子怒氣衝衝地拍著茶幾，其他幾個人同樣一臉嚴肅地圍坐在沙發上，將涉川曜包圍其中，簡直是三堂會審般的低氣壓氛圍。

　　涉川曜面對難得發脾氣的小伙伴，十分無辜：「可沒辦法啊，我必須去。」

　　林僑梅的表情像是想要罵人，但是礙於教養只能不甘地咬了咬下唇，轉頭看向一旁在塗指甲油的加州清光試圖曲線救國：「清光，你也不勸勸她嗎？」

　　「哎呀，我哪裡勸得動老板哦。」刀劍付喪神好脾氣地嘆了口氣，拿著指甲油刷的另外一只手穩得不行，「反正她要去哪裡我跟著去就是了，沒什麼好說的。」

　　「……」

　　一時間，長發閨蜜的神態看起來更加無力了。

　　眼看妹妹出馬失敗，於是穿著秋季女子高中生JK服裝的林憲明皺起秀氣的眉頭，緩緩說道：「可是曜曜，並沒有人要求你強行去面對這些。你其實不需要這樣強迫自己。」

　　然而坐在林林身旁的馬場善治翹著二郎腿在懶洋洋地用指甲鉗粗糙的那一面磨指甲，卻發表了不同觀點：「危險如果始終存在一直躲避也不是辦法。阿曜要是堅持的話，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提供支持咯。」

　　於是林氏兄妹立刻用看待陣營叛徒的怒其不爭眼神怒視此人。

　　馬場感覺到殺氣撲面而來，連忙咳嗽不已。

　　「我只是實話實說啊，而且不管我們說什麼，阿曜你都下定決心了吧？」

　　涉川曜詫異地看著這個看似慵懶偵探實則身為【仁加和武士】的馬場先生，沒想到還是他看得最清楚。

　　「是的。」

　　於是場面一時間陷入了尷尬之中。

　　小小的偵探事務所的客廳裡沒有人說話，五個人不約而同地陷入了異樣沉默之中。馬場善治最先開始感覺坐不住，甚至一度想借著拿明太子喂狗的機會溜走。

　　就在此時，敲門聲傳來。馬場如釋重負地挑了挑眉，起身跑去親自開門：「請進！」

　　進來的人是換了一件橙色針織毛衣的金發少年榎田，他進屋來的第一眼看的不是給自己開門的馬場善治，而是坐在不遠處沙發上的涉川曜。待確認是她本人無誤後方才咧開嘴笑著朝他們打了聲招呼：「嗨。」

　　——不得不說，博多的確是眼前這個情報商的地盤，涉川曜帶著加州清光下新干線還沒半個小時，對方就摸上門了。

　　「喔，是榎田啊。」

　　「你今天怎麼突然來了？」

　　「棒球比賽不是在兩周後嗎，現在來商量戰術還太早了吧。」

　　大家彼此都很熟，紛紛用獨有的打招呼方式回答了年輕人先前的話語。

　　「不是球隊的事情……沒事我就不能來馬場你這裡嗎？更何況，我今天可是有正事要辦的。」說著榎田看向涉川曜，後者也意識到對方多半是查到了什麼資料，當即起身對著依舊滿臉困惑的友人們笑了笑，「失陪一下。」

　　兩人來到了偵探社外面的走廊上，涉川曜出門的時候順手關上了門，而金發少年則是掏出手機使用獨有的加密渠道把一個壓縮包發給了她。

　　「都在這裡了。」榎田摸了摸鼻子，故作不經意地說，「你要的時間太急了，不然我還能翻出更多陳年舊賬。」

　　「謝謝你啦，千尋。」涉川曜很誠懇地向他道謝，因為她也知道自己上午把信息發過去，下午榎田就把資料全部整理好——這只能說明對方對這件事情很上心。

　　不然按照博多情報商這一業界頂尖的收費情況，一分鐘幾十萬日元上下那都是正常的。

　　然而金發少年人依舊擰著眉頭不太高興的樣子，「阿曜，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最近又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了？」

　　涉川曜笑容一頓，故作疑惑：「怎麼這麼說。」

　　「你上次讓我幫你查斯文托維特的相關情報，結果幾天後就有一艘同名的游輪在太平洋中央沉了，鬧出來的後續麻煩到今天還沒結束……」金發少年抬起頭，眼神銳利得宛若碎裂的玻璃片，「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後來給你打電話，是一個聲音聽起來與我差不多同齡的家伙接的，說你最近因為車禍受了點傷所以不方便接聽電話——應該就是我剛才進屋時看到的那個新面孔吧。」

　　靠北哦，清光，你到底跟幾個人說了她車禍的事情啊。

　　心裡想著這件事的涉川曜面上尷尬一笑，「是啊，他是我最近請的工作助理，加州清光。」

　　「……這名字聽起來跟某把歷史上有名的刀一樣。」榎田隨口吐槽卻不知道自己說出了真相，「而且阿曜你一個天天組隊開黑的無業游民請工作助理干什麼？在打游戲的時候幫你更換鍵盤嗎？」

　　「我哪有奢侈到有專人換鍵盤的程度。清光他爸是刀劍圈子裡的狂熱愛好者，所以給兒子取名也就這樣。」涉川曜說出了提前准備好的台詞，反正有黑客技能在，費點力氣在官方的國民身份系統裡加個人進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我就算現在沒工作，以後也會工作啊。」

　　聽到這個勉強說得過去的解釋後，榎田盯著她，面色慢慢變得糾結起來。

　　涉川曜一見他這種反應，當時就驚了：「你也想給我打工？」

　　「什麼？」

　　「千尋同學你這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難道不是想像僑梅與清光一樣給我打工嗎？」

　　「當然不，我只是很詫異那個女人竟然還惦記著……」榎田驚得說出了半句咬牙切齒的心裡話。

　　「……等等？」涉川曜忽然覺得這孩子稱呼自己閨蜜的語氣不太對，更像是在對敵人說話，「你跟僑梅她有什麼私人恩怨嗎？」

　　「私人恩怨？哼哼，也許吧。」榎田不置可否地笑了兩聲，「但這不取決於我。」

　　涉川曜此時反而有點好奇了，明明上次大家見面時還好好地一起吃烤肉，怎麼現在就劍拔弩張啦？

　　她有心要調解兩人的問題，當即熱心詢問起來到底是什麼緣由。

　　榎田：「……」

　　榎田：「涉川曜，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涉川曜的笑容不變，實則背後已經冒出了些許冷汗，「知道什麼？」

　　榎田沉默了片刻，臉上忽然又露出了得意洋洋的欠揍笑容：「嘿，我嚇你的！瞧把你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涉川曜也跟著笑起來，輕松地岔開話題：「你可沒有嚇到我哦。聽說之前有黑客獵殺者找你的麻煩，你們沒事吧？」

　　「那種活不過三集的小角色當然被我和林林他們隨手打發掉了。現在還在蹲局子呢。」

　　金發少年笑著看向走廊的窗外，話題卻毫無征兆地跳向另外一個方向，「阿曜，你喜歡你現在的男朋友嗎？」

　　涉川曜：……

　　來了！這才是殺招！她就知道這個臭弟弟沒有那麼好糊弄過去！

　　——為了避開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修羅場，她曜某人也是竭盡全力了。

　　不過還好，涉川曜如今依舊可以擺出一副迷茫的樣子發問：「等等，千尋你怎麼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說到這個，年輕人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不知道那個混蛋直接找上門來拜訪我嗎！」

　　「臥槽？」

　　太宰！你在做什麼啊太宰！我不就是在輪船上跟你說了一聲「我的朋友們都有很大的概率喜歡我」，你至於嗎！

　　榎田依舊氣不過地大倒苦水：「他都跑到我面前得意洋洋地做自我介紹了，我要怎麼裝作完全不認識他啊？」

　　涉川曜開始感覺到難以言喻的尷尬，「抱歉……然後呢？」

　　「然後？我就讓他去找林林聊天了。」

　　「他們打起來了嗎。」涉川曜對於這個奇葩劇情的走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好像沒有。」榎田抬手撓了撓臉頰，「但那是因為馬場剛好攔著林林，而僑梅那幾天又外出去考試了，不然我看鬧得還不止這個程度。」

　　——這聽起來像是什麼後院失火的故事發展。

　　涉川曜一瞬間心如死灰。

　　難怪剛才進屋時，林林和馬場先生看她的眼神略顯微妙，倒是僑梅一如既往的澄澈，想必還不知道這件事……

　　「話說那種黑泥之輩到底哪裡值得你喜歡啦？」榎田氣惱地問道，「他當年惡名昭彰時你還在老老實實地讀國中上學呢！」

　　涉川曜十分震驚：「太宰的惡名……難道他會家暴女朋友？」

　　「你腦子裡的惡名值就是純粹靠家暴刷出來的嗎。」榎田特別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我說的當然是殺人放火那些違法亂紀的事情咯。」

　　「哦，那沒什麼。」女孩子頓時松了口氣。

　　「……阿曜你到底還有沒有底線了！」少年人差點被她氣得原地去世。

　　「有的有的！」涉川曜連忙作保證，並且沉痛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就算沒有你跟我說的這件事情，我原本就打算與他要分手了。」

　　「對對，和垃圾分手是好事。」榎田頓時笑得非常開心。

　　涉川曜並未察覺到他的異常情緒，而是繼續說，「不過我暫時也不打算再談什麼戀愛了。」

　　榎田臉上的笑容一瞬間消失了，「為什麼！啊，難道是……你喜歡女生？」

　　「什麼？」涉川曜困惑不已，「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的取向變彎了。」

　　「這……」榎田白皙的臉因為過於羞澀而漲紅了，「你這麼說難道不是准備……」

　　「准備啥。」

　　「……啊啊啊你這人煩死啦！算了，再見！」

　　說完這句話，金發少年就像逃命似地衝出樓梯跑走了。

　　然而跑到一樓時他才想起一件事，連忙急匆匆地回頭，發現涉川曜果然還趴在二樓窗戶上看著自己，頓時大喊起來：「以後我們還能一起打游戲嗎？」

　　「當然啊！」

　　這不是廢話嘛。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神隊友萬裡挑一。談不了跨越友誼界限的感情，也不影響我們組隊開黑的情誼嘛。

　　站在一樓外面的榎田注視著她，臉上終於露出了發自真心的笑容，朝她揮了揮手，「那你要保重！我還等著你回來帶我打本！」

　　涉川曜心中十分溫暖，當即也笑起來：「放心吧，我還沒坑夠你！」

　　「這就不必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對於千尋而言，沒說出口的喜歡也算是青春的一部分啦。最後還能得到游戲神隊友一枚，不虧。

　　藥丸其實對於很多事也都心知肚明，而且她這人的底線還挺奇怪的。

　　PS:上一章有人說想看某些IF線的孤寡干爹番外，我就隨便寫了個片段扔在LOFTER的小號上，要是有緣分的就去找吧，反正免費。（找不到也沒關系，反正等正文完結後的番外篇有它的完整版）


第175章 完美解決

　　解決完榎田這個青春期少年的情感困惑後，涉川曜一回頭，就看見偵探事務所的大門敞開，裡頭的四個人一條狗都在門口看著自己，一副吃瓜吃得很震驚的亞子。

　　涉川曜：……淦。

　　「你們都聽到了多少？」她也懶得遮遮掩掩了，直接問出來。

　　「那個……其實也不多啦。」馬場的眼神飄忽，說著生硬的借口，「我突然想起豆子遠道而來一定餓了，我先去給它喂點明太子吃。」

　　說著他轉身跑進屋內，隨手還把一臉懵逼的狗子給抱進去。

　　林林一聽就急了，「狗怎麼能吃明太子呢？白痴馬場你不要亂喂東西給寵物啊！」

　　於是這位女裝大佬也跟著追進屋去阻止友人的愚蠢行徑了。

　　此時的走廊裡就剩下林僑梅、加州清光和涉川曜三個人面面相覷，最後兩個女生都將目光投注在黑發紅眸的付喪神身上。

　　「啊……我突然想起阿蛋好像沒人照顧，我得去看看，免得等會它又在鬧脾氣欺負豆子。」

　　加州清光若無其事地撓著頭，轉身走進屋內，順手還把門給帶上。

　　剩下二人：……

　　林僑梅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對她說道：「阿曜，我覺得我們得好好談談。」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十分鐘後。

　　在馬場偵探事務所旁邊的沿河咖啡攤上，涉川曜正在和閨蜜一起喝下午茶。

　　其實按照時間來說，「黃昏茶」可能會更准確一點。

　　「你今天到底來這裡是為了做什麼啊？」林僑梅不高興地問，她們二人單獨相處時會不自由自地使用中文進行交流，「把寵物帶過來讓我們照顧，說一些像是要訣別的話，甚至還說什麼要跟男朋友分手……這簡直、簡直就像是……」

　　她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那個詞太沉重，帶著生與死的重量。

　　然而涉川曜只是安靜地喝著面前的卡布奇諾，漆黑的眼睛溫和地注視著沮喪的朋友。

　　「啊，沒錯。」涉川曜坦白地說，「我就是在交代後事。」

　　林僑梅簡直想打人。

　　但是想想自己的花拳繡腿都不夠眼前之人走一個回合的，當即就放棄了這個注定失敗的想法。

　　她只能苦口婆心地勸道：「阿曜，你自己都沒有信心到了這種地步，那就不要硬闖啊！」

　　「我沒有硬闖，我只是在接近目標然後尋找動手的時機。」涉川曜不慌不忙地說，「事不可為的話我當然不會魯莽。」

　　「……」

　　僑梅信她個鬼，認識涉川曜的人誰不知道這貨就是個頭鐵分子？哪裡有南牆就往哪裡撞。

　　對此她扶額嘆息：「為什麼非去不可？」

　　「因為一旦錯過這個機會，我就不知道下一次鯊魚鰭露出水面的時候究竟是何時了。」

　　她抬起頭，目光沉沉地看著林僑梅的雙眼，「僑梅，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一直都在奔波忙碌什麼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在復仇，我在為了我自己而復仇。那些人殺了我的父母，騙走了我的錢財，現在又要來毀滅我的人生……我如果不解決掉這些潛在危險我怎麼能夠在晚上睡得著覺？我做夢都怕有人會突然伸出一把匕首捅進我心髒裡！」

　　「現在，我的復仇就要到最後一步了，我不能……也沒辦法停下來了！假設我長跑了一萬米，怎麼能在抵達終點前的最後十米時就倒下？」

　　得益於自己兄長的特殊職業是個殺手的緣故，林僑梅對於這種眼神並不陌生——那是斬釘截鐵、破釜沉舟後才會有的決絕和冷酷。

　　她感到了深深的悲傷，這種發自內心的情感無關其他因素，只是純粹的因為看著一個朋友要如此不惜一切代價的燃燒自己而悲傷。

　　「你變了。」她顫抖地說，「你變得……讓我有點陌生了。」

　　「人都是會變的，僑梅。尤其是在得知了很多當年的往事以後，我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衝動行事了——我背負著很多人對我的期望，哪怕我根本不認識其中的大部分。」涉川曜感慨地喝了一口咖啡，「但我還是我啊，我也沒變成什麼外星人或者妖魔鬼怪，對吧？」

　　長發的女孩子嘆了口氣，眼睛望著灑滿夕陽余暉的河面，神情惆悵。

　　「不過……」僑梅緩緩說道，「我也說不出這種變化到底是好是壞，也許有人覺得你怕死或者優柔寡斷，但是我……我覺得也不算太壞——至少說明你更加願意相信我們這些朋友了。」

　　「哦？」涉川曜詫異地說，「你還是第一個這樣覺得的人。」

　　這是真心話，畢竟別人一聽她要交代後事就瘋狂阻攔、然後說著什麼我不聽我不聽你不要去之類的話。

　　林僑梅笑了起來：「也許吧。」

　　她轉頭看向喝著卡布奇諾的友人，眼睛裡倒映著水面的波光，「阿曜，你一定會回來的吧？我的實習任務還等著靠你落實呢。」

　　涉川曜格外沉默地看著她，最後露出了些許笑容，就像是約定了什麼一樣。

　　「當然啊。」她說，「不要錢的打工仔我去哪裡找。」

　　「呸，黑心資本家。」

　　說完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說完沉重的話題，僑梅也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一絲好奇：「誒，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上次來見我帶了一個小帥哥家臣，現在過來說自己要跟男朋友分手。等我們下次再見面的話，你該不會連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吧？」

　　涉川曜尋思著是否能派出小龍去超市裡買醬油這件事……因此她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說不定哦。」

　　「你也太會開玩笑了吧……對了，那家伙人怎麼樣？」

　　「誰？你說太宰？」

　　「對呀，原來他叫這個名字啊，聽起來很有文化的感覺。」林僑梅好奇地說，「你知道我的意思吧？福岡這邊可是有太宰府天滿宮神社哦……」

　　「屁嘞，大學都沒讀過的家伙，交往這些天我開始懷疑他的高中和國中到底有沒有讀過了。」涉川曜說到這個就一臉唏噓，「就是一社會人，你也不用想太多。」

　　「噫，那你干嘛跟這種人交往啊？」

　　「長得好看吧。」

　　「……這聽起來的確是你的作風。」

　　林僑梅拿著果汁杯的手微微顫抖，仔細辨認了一下她臉上笑嘻嘻的神情，一時間竟然無法分辨涉川曜這話到底是真心話還是在開玩笑。

　　真是的……變得更加高深莫測了。

　　不過她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當即故作不經意地問出來：「你之所以想跟這位太宰君分手，理由……該不會也跟托付豆子給我們一樣吧？」

　　原本在笑著的涉川曜漸漸收斂起玩鬧的神情，很認真地點點頭：「沒錯。」

　　「那、那如果等你回來以後，還會和他復合嗎？」

　　林僑梅問出了這個問題，因為答案不僅對於那位素未謀面的友人男朋友來說很重要，對於她……同樣很重要。

　　聽到這個問題，原本信心滿滿的涉川曜頭一回露出了些許迷茫的神情，就好像人生中第一次用手握緊冰塊那樣既難受又無法描述這種痛苦。

　　「我沒想過這個。」她用力地抿了抿嘴，像是要隱藏起臉上那些失落的東西，「所以我不知道答案，到時候再說吧。」

　　林僑梅：……

　　你可氣死我算了吧。

　　不過，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管怎麼樣。」林僑梅微笑起來，雖然很失望，但她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如此柔和與平靜，「我都希望阿曜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涉川曜頗為感動地點了點頭，她當然聽得出這是對方真心實意的祝福，因此站起來朝閨蜜張開雙臂，「我也同樣希望僑梅你能得到幸福……來吧，咱們姐妹抱一個。」

　　林僑梅毫不猶豫地起身與她擁抱。

　　——依舊那麼可愛呢，阿曜。她在心裡暗暗想到。

　　晚上的時候，大伙兒又若無其事地一起聚了個餐。

　　吃的是博多地區最有名的特色拉面，殺手經紀人老爺子親自給他們甩面下廚。

　　這次新來了一個小伙伴叫做齊藤的年輕人，看起來傻乎乎的十分純良，對待涉川曜也一口一個「前輩」的叫著。據說這傻小子是個實習殺手，因為經驗不足和運氣太差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卷進一堆麻煩事，最後都變成了馬場善治等人的經驗值。

　　出乎預料的是，加州清光跟對方倒是聊得來，也許因為他們都常年飽受前輩們壓榨的緣故吧。

　　此時的馬場一邊喝著清酒，一邊醉醺醺地問她：「阿曜，真的不需要我們一起去嗎？」

　　「那可是在懸浮在半空的游樂園基地，沒有專用的航空用具上不去。」涉川曜同樣在跟他們一起喝酒聊天，「當天報名你們也不一定選上，都說是抽號制度了……」

　　「嘿！別擔心，我們有榎田！讓他走電腦後門把我們塞進去就完全OK了！」馬場一把摟過在旁邊吃烤串的金發少年，後者猝不及防之下差點被嗆到。

　　馬場嘿嘿地笑起來：「是吧榎田？」

　　「煩死了你這個酒鬼！塞一個人進去還好，一群人塞進去的概率得多低？」榎田用沒有沾到油脂的左手推這個搭在自己身上的大齡醉酒青年，可惜細胳膊細腿根本拗不過長年鍛煉的馬場善治，最後自暴自棄地隨便對方了。

　　馬場善治醉呼呼地朝女孩子微笑：「阿曜，你看到了，分明是這個臭小鬼不肯幫忙，我們等會讓他請客好不好？」

　　「不好！」榎田怒道，「大胃王馬場，就屬你吃得最多！」

　　「我倒是覺得挺好的。」涉川曜大笑起來，給醉酒偵探的意見點了個贊。

　　「阿曜你到底站在哪邊的？」

　　「誰請客，我就站在誰那邊。」

　　然而幾個吹牛打屁的人並未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林憲明此刻的表情似乎有些若有所思。而他的妹妹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哥哥的手背以示鼓勵。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4

第176章 歐皇好感

　　涉川曜在第二天就離開了博多，雖然還想跟這群特別沙雕的朋友們玩多兩天，但她接下來還要趕時間去別的地方。

　　由於熊本縣沒有解鎖俯瞰點而且她還隨身攜帶活物龍蛋一枚，無法實現【快速旅行】，只能乘坐最早一班的新干線列車出發。

　　在告別了戀戀不舍的親友們與同樣淚汪汪的小狗豆子後，涉川曜和加州清光趕往了下一個地點。

　　在那裡，她曾經向博商拓武許諾過，只要他願意配合自己的工作，就會考慮把他哥哥的腿傷治好。

　　在列車上涉川曜抽空把昨天榎田發給自己的情報看了。

　　五柳鈺，京都人，孤兒出身，恰逢「個性」剛剛出現的時代，因為展現出其個人的武道天賦以及相關的近戰個性，因此被當時的京都四像流武道館館主收為關門弟子，此後僅僅花了六年就成為新一任館主及其所在的流派大師。

　　五柳鈺在事業上取得進展後的第四年，與一女子秘密結婚，生有一子，然而妻子因生產時留下病根，三年後去世。五柳鈺對此倍感悲痛，從此專心武道成就與培養孩子。

　　四像流也因此成為在異能時代依舊屹立不倒的少數幾種武道流派之一。

　　直到在前些年AFO的黑暗浪潮壓迫時期中，五柳鈺因為某些原因不明的問題與當時如火如荼的AFO勢力產生衝突。在一次對峙中遭到最信任的叛變弟子的暗算，隨後當場戰死。

　　一夜之間同時失去了頂梁柱與繼承人的四像流武道就此沒落。

　　情報不多，不過也給出了如今武道館所在的具體地址和流派近況。但是涉川曜估摸著自己接下來也得去京都走一趟了——還好日本這地方不大，要是放在中國，從最東邊去一趟最西邊都差不多得花上七八個小時。

　　涉川曜關上手機，開始思考這其中的種種疑點。

　　首先，情報上看起來五柳鈺與心理自由會的東雲遠星沒什麼關聯……但兩者的武道流派到底是不是源自一體的，還得去京都那邊親眼看看才知道。

　　其次，那個被五柳鈺生前寄予厚望的唯一一個活著的兒子也不知去向。這很可疑，因為情報裡甚至查不出他這孩子的名字，而且連他妻子的名字也不知道，這也太秘密結婚了吧？

　　最後就是那個叛變弟子……能夠成為一代武道宗師最信任的學生總歸是有其出色的地方，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對方願意與敵對的AFO合作、殺死自己的老師呢？

　　思考問題想得頭疼的涉川曜下意識地想要問問聰明人，然而打開聊天界面才愣了一下。

　　……自從那晚古怪的約會之後，她已經足足兩天沒有搭理太宰治了。

　　雖然為了踐行冷戰意圖而故意不回信息，從而希望對方明白自己分手的意思，但是太宰依舊是每天按時打卡一樣的早上問候晚上道別……

　　這一舉動搞得涉川曜非常良心有愧，也實在是不好意思拿對方當工具人問完就分手扔掉。

　　算了算了，沒有他我難道還調查不出什麼問題來嗎！涉川曜將對方扔進黑名單裡，收起手機閉目養神。

　　……嘖。

　　過了幾分鐘後，她猛地睜開眼，把對方的名字拖出黑名單後才像是松了口氣般的重新閉眼。

　　熊本的行程十分順利。

　　不對，應該是出乎預料的順利。

　　本來約定好是和弟弟君見面的，來的卻是對方的哥哥博商匠也，也就是坐著輪椅的周邊大手。

　　涉川曜難得地感到了幾分尷尬，畢竟計劃中是弟弟君假裝出門買菜實則趁機把涉川曜放進來，然後趁著這個空檔，由【幻武】把對方的歐尼醬打暈……最後治療完就跑。

　　但是博商匠也似乎沒有看見她臉上的尷尬與微妙之色，只是淡淡地說：「想給我治病就直說啊，何苦這樣瞞著我。」

　　他這麼一說，涉川曜瞬間秒懂——嘿呀，絕對是博商拓武這個笨蛋少年藏不住心事，被他哥哥看出端倪來了。

　　於是接下來的工作就很順利了。

　　【*萬能醫藥箱（CROR科洛便攜出診藥箱）：外殼為鋁合金材質，貼有紅十字標志，大型急救藥箱。該醫藥箱多層分隔，原本內含27種共120件急救用品，但如今裡面只剩下了一種藥物——生命本源。使用方法：對准病人打開藥箱正面，等待病人昏迷後自動蘇醒即可，在這期間不需要進行其他救治措施，否則後果自負。

　　作為能夠治好世上90%病症的藥箱，它的確稱得上某種意義的「萬能」了。（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1）】

　　涉川曜永遠不會說自己為了抽出這個幾率為萬中無一的醫藥箱，到底喂了多少靈能值給奸商羅盤哥。

　　羅盤哥：賺到√

　　由於用了就會讓當事人直接昏迷，博商匠也聽完解釋也沒多說什麼懷疑的話語，只是說道：「我的工作台上有一個黑色的大箱子，這是我留給你的報酬，等會你自己進去拿走吧。」

　　涉川曜當時就樂了：「嘿呀，不防著我啦？」

　　「防著也沒用。」博商匠也如今宛若一條屈服於生活壓力的鹹魚，隨便別人怎麼說，「畢竟……一個真正的壞人是不會這樣費盡心力地來幫我這個廢人治腿的。」

　　——對於一個傲嬌殘疾人而言，這種程度的話已經完全算是認可了。

　　女孩子頓時笑起來，「多謝誇獎。」

　　博商匠也聳聳肩，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樣：「動手吧。」

　　十秒後，他在醫療箱的綠光中腦袋一歪昏睡過去，像是陷入了一個久遠的、一直渴求的美夢裡。

　　在檢查了一下對方的心跳、脈搏等體征確認只是陷入了某種深層次的睡眠狀態後，涉川曜才放下心。她以最快速度跑去負一層工作室裡拿了箱子，隨後跟一直躲在門外不敢進來打擾他們的弟弟君交代了諸多注意事項，並讓對方等博商匠也一醒來就給自己打電話後才離開他們家。

　　接著她在這附近找了個俯瞰點隨便解鎖一下，全程花費不到五分鐘，緊接著就開車跑去了八原。

　　熊本縣與八原距離並不遠，個把小時就能到達。再加上涉川曜這次來之前有提前打招呼，因此當塔子阿姨看到她身後鞍前馬後的小弟加州清光時先是愣了愣，然後露出了長輩特有的那種慈愛笑容。

　　「小曜，這位是……？」

　　「喔，這位是我的工作助理加州清光！」涉川曜忽然意識到舅媽似乎誤會了什麼，連忙解釋道，「他這次來是順路陪我出差的！清光，向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舅媽藤原塔子。」

　　此時加州清光也連忙上前鞠躬問好，「鄙人加州清光，今日冒昧登門打擾，還請藤原夫人見諒。」

　　「哎，說不上打擾，我們都很歡迎小曜的朋友們一起過來玩的。」塔子舅媽同樣笑著向對方鞠了一躬，「今後也請加州君你多多指教了。」

　　「是！」清光大聲地回答道。

　　「你們兩個快進屋吧，今天是周六，貴志和滋剛好都在家呢。」

　　進到屋內，涉川曜果然見到了自己的舅舅與人美心善的歐皇表弟，還有那只胖胖的貓咪老師……等等，它是不是比上次見面時又圓潤了一圈？

　　人類們都感覺還好，對於這位「新同事」加州清光也態度很熱情好客。倒是貓咪老師瞪圓了原本的眯眯眼，難以置信地咬著女孩子的袖子將她拖出來。

　　「笨蛋，你搞什麼哦！」三花貓詫異地問，「上次你來的時候身邊跟著個陰陽師的手辦精，現在換成一個器物的付喪神？下次你要帶什麼貨色過來？」

　　「這事情說來話長，斑大人……」涉川曜嘀咕著攤了攤手，「你先去樓上，等會我和貴志一起上去再跟你統一解釋原因。」

　　肥貓貓不情不願地接受了這個拖延症的請求，甩著尾巴上樓了，「好吧。」

　　幾分鐘後，找了個借口拉著表弟和清光一起開溜的涉川曜來到樓上的房間裡，進去後才給他們解釋起其中的前因後果——當然，是美化版的，總不能直白地說什麼砍了多少人之類的話吧。

　　晴明之所以不見的原因是由於他原本那個世界又出新活動了，他要回去聯合大江山鬼王們還有源賴光這家伙一起搞事情（即癢癢鼠的海國篇活動）。至於為什麼換成加州清光來，也是因為……因為緣分啦！

　　「總之就是這樣。」涉川曜笑容滿面地解釋完所有事情後，夏目貴志很單純地相信了，倒是貓咪老師依舊半信半疑地瞥向黑發紅眸的刀劍付喪神：「嘿，小子，衝田總司跟你什麼關系？」

　　「誒？您認識衝田君？」清光頓時驚訝得像是撿到了路邊小魚干的小黑貓，露出了與貓咪老師如出一轍的貓科類動物神情。

　　「有一面之緣而已。」三花貓跳到了桌上，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矮的來回踱步，老氣橫秋地說，「本大爺記得那小子身旁有兩把刀，一把是你，另外一把是……是叫什麼安的……」

　　「大和守安定。」

　　「對對，就是那個喵。」

　　加州清光忍不住面露崇拜尊敬之色，「沒想到我在那個時候便與貓咪老師您有過會面，可惜當年我並未完全誕生出自我的意識來……沒想到今天還有機會從您的口中聽見故人往事。這命運實在太奇妙了！」

　　眼看清光跟歷來特別傲嬌又暴脾氣的貓咪老師竟然相處甚歡，涉川曜也放心下來。她轉頭看向面帶清淺微笑來看待這一切的可愛表弟，嘆著氣開口：「貴志，姐姐我有一件事得求你。」

　　夏目貴志聞言一呆，旋即反應過來：「阿曜姐你說吧。」

　　「我出差這幾個月期間，得把我兒子托付給你。」

　　夏目：？？？

　　這位少年人一度懷疑自己的聽力出現嚴重障礙。

　　三十秒後，他和貓咪老師圍著發光的銀藍色龍蛋嘖嘖稱奇。

　　「這是妖怪嗎？氣息不像啊，但你要說是人類的孩子那就更不可能……」三花貓試圖用肉墊裡的爪子去戳戳龍蛋那層柔韌的殼，結果被小龍崽給直接彈開了。

　　「啊！可惡，這個破蛋竟然拒絕斑大人的愛撫！夏目，把它扔出去！」貓咪老師怒氣衝衝地在榻榻米上蹦跶，嚷嚷著要把龍蛋趕出家門。

　　「那是因為你想戳破它吧，貓咪老師。」夏目毫不留情地吐槽道，然後試探著伸手，學著涉川曜的樣子摸了摸蛋殼——沒有任何抗拒行為產生，入手微溫，並無傳統蛋類的冰冷感，更像是一塊活著的、有生命的石頭。

　　此時有一道陌生的歡迎意念傳至了夏目貴志的腦海中，就好像小狗舔了舔他的掌心，表示喜歡他。

　　「它喜歡我！」少年人十分驚喜地對涉川曜說。

　　女孩子頓時同樣很欣慰，「我就知道小龍不會討厭你。」

　　嘿呀，人與人之間就是不同，太宰天天玩弄他這個干兒子的蛋，龍仔也跟著天天裝瘋賣傻，什麼情況都不會回復，有本事大家一起玩單機啊。

　　結果換成夏目貴志一來，龍仔就開心地在蛋殼底下轉來轉去……

　　也是，黑泥與歐皇哪有可比性。

　　夏目像是戳橡皮泥那樣輕輕地戳著龍蛋，手指陷入凹陷下一小塊的蛋殼裡，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阿曜姐你既然到時候出國的話，有提前給這個孩子取好名字嗎？」

　　說實話，他到現在都不相信這是自己表姐跟什麼家伙生出來的蛋……只能認為是表姐又在招惹了奇怪的生物後被托付幫忙照顧新生兒一段時期而已。

　　於是涉川曜摸了摸下巴，差點將「修治」這個名字脫口而出。

　　「咳咳……」她尷尬地咳嗽兩聲，試圖將某個嬉皮笑臉的混蛋的身影從腦海中趕出去，好像這樣就能恢復心態正常一樣。

　　「叫『九步半』吧。」

　　房間裡的其他人&阿蛋：……？？？

　　加州清光第一個表示震驚：「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還不如他老爹的那個代號來的正常啊！」

　　付喪神指的是「切爾諾伯格」這個名詞，但礙於夏目貴志是普通人，他也不方便明說太多事情。

　　「就是啊。」貓咪老師震驚地都忘記繼續去戳龍蛋了，「笨蛋涉川，你是認真的嗎？」

　　涉川曜點了點頭認領了自己的新綽號，回答道：「認真的呀。」

　　一付喪神一貓被繼續震驚地當場呆愣。

　　倒是夏目貴志經過短暫的茫然之後很快清醒過來，好奇地問：「這名字有什麼意義嗎？」

　　「唔……意義是這世上十全十美的結局雖然聽起來非常好，但真正能夠做到的人卻少之又少。」涉川曜嘴上解釋著，目光卻溫柔中帶著期待地看向龍蛋，「而九步半，就是距離十全十美……最近的距離。往前就是完美的結局，退後也依舊有出路，這是我對這孩子的祝福。」

　　這大概就是她賦予這個還未來到世上的小生命，最大的現實主義浪漫色彩的禮物了。

　　作者有話要說：

　　龍蛋代號【九步半】，簡稱小九，種族真名是它與生俱來就有的，不需要別人取。


第177章 傳統藝能

　　就像在博多那一晚一樣，涉川曜跟親人們吃了頓平靜又美好的晚餐後，在第二天離開了八原。此時距離空中游樂園開幕式還有四天，她還要趕去京都那邊實地調查四像流武道館的情況。

　　雖然依舊很不舍，夏目甚至把龍蛋偷偷抱到陽台讓貓咪老師陪著目送她和加州清光離開，但涉川曜依舊是笑著說自己要出差了實在是沒辦法。

　　只是當最後和舅舅擁抱時，藤原滋像是察覺到她內心死死壓抑住的復雜情感，有些詫異地問：「這次的出差項目很難嗎？」

　　涉川曜凝視著這個中年男人不加掩飾的關切面容，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不難，只是耗時比較長。我怕自己到時候……會想家。」

　　「想家就回來。」藤原滋毫不猶豫地說，「不想回東京就來我們這裡，工作什麼時候都有，但你的心情是最重要的。」

　　「……好的，舅舅。」

　　如果我的父母還在，大概也是會像他們這樣說吧？

　　涉川曜感覺自己又有點想哭了，但是她不能流露出任何一絲脆弱情緒。畢竟她不願意給親人們帶來任何壓力與擔憂，因此女孩子也只是依舊笑著朝他們點點頭，上車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我總覺得她這次的工作會很困難。」藤原滋撓了撓頭，有些唏噓地說道，「一轉眼，光嘉的小女兒也變成了成熟的大人呢。我們也老了……」

　　塔子舅媽笑著沒有說話，只是將頭靜靜地靠在了丈夫的肩膀上，兩人一起目送車子遠去。

　　而在二樓的房間裡，龍蛋九步半呆呆地注視著車輛消失在道路盡頭，忽然發出了一聲古怪的、像是啜泣的哀鳴。貓咪老師連忙抬起爪子拍拍它，免得等會被夏目指責自己又在欺負這個新的小家伙。

　　…………

　　……

　　從熊本去往京都，需要先在博多換新干線，再從博多直達京都，全程算下來的時間至少要四個小時。

　　於是涉川曜趁著這段時間裡把平行世界裡織田作之助最後一部的剩余部分給全部抄完了——理所當然的，被她騷擾得要發瘋的小涉又把女孩子罵了一頓。

　　只是在即將結束異能視頻通話時，坐在白色帆船甲板上的殺手問她：【喂，這該不會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你吧？】

　　【涉川曜：是又如何，不是又何如？你舍不得我了？】

　　【小涉：滾吧你，我只是不想看到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死得灰溜溜的蠢樣。】

　　涉川曜對此只是笑而不語。

　　中午1：25，新干線列車准時抵達京都。

　　京都早在公元794年便由當時的桓武天皇遷都而來，直到公元1868年的東京奠都為止，在這期間它一直都是這個國家最核心的政治城市。然而時至今日，關東人與關西人也依舊喜歡互相地域黑，看不起彼此——關西人覺得對方浮誇、沒有絲毫歷史底蘊，關東人覺得這群老古董就該掃進歷史的塵埃裡而不是到處趾高氣昂地蹦跶。

　　反正歧視鏈到處都有，只是這兩個地區的人民更為明顯一點。

　　說實話，京都要是放在晴明他們那個時代，這地方就叫做「平安京」。因為它的最早布局與唐朝國都長安城的布局基本相同，可見當時兩國文化交流的風氣之盛。

　　涉川曜走出車站後看著眼前與東京那鋼鐵森林一般截然不同的古城風貌，許多唐時的建築風格依舊被完好地保留在這裡，像是時光凝固了一樣，不禁贊嘆連連。

　　「要是晴明還在就好了……」她感慨著說。

　　「不一定哦，」小跟班加州清光緊隨其後地一邊攔車一邊回答道，「畢竟平安京的風華只停留在晴明前輩的記憶中，放到現代的京都來看，也許他反而會覺得物是人非吧？」

　　「那倒也是。人非人，物非物，徒增傷感罷了。」

　　「……主人，你怎麼從下車以後就一直在莫名傷感？」

　　「有嗎。」涉川曜反問道。

　　可惜清光根本沒有領悟她的深意，還很耿直地表示肯定：「有啊。」

　　恰巧此時一輛計程車停了下來，涉川曜大步上前頭也不回地回答，「你感覺錯了。」

　　刀劍付喪神迷茫地歪了歪頭，搞不懂主人為什麼要說謊。只是他忽然反應過來，連忙小跑著跟過去。

　　上車以後，司機先是詢問他們的目的地後，隨後又打開了計價器方才開車上路。

　　這一路上，涉川曜很自然地與對方聊一些關於本地哪裡有美食或者好玩的話題，司機大叔都很熱心地說了，他還擔心這兩個外地客人記不住。

　　不過女孩子無所畏懼，身體往椅背一靠，懶洋洋地說：「清光，速記。」

　　刀劍付喪神訓練有素地從兜裡摸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筆，瘋狂地寫寫畫畫記起來。如果有誰去看他的這個小本子，也只會看到一堆意義不明的符號和簡筆線條。

　　——這是秘書學中的速記法。

　　他作為明面上的工作助理也是很拼的好嗎！

　　武道館距離車站的位置很遠，幾乎都到了京都的城市邊緣才到達目的地。毫不意外的是的士司機笑開了花。

　　付過車費後涉川曜並沒有急著第一時間上前登門拜訪，而是走到武道館附近的一家外觀古色古香的咖啡館裡坐下來點了兩杯咖啡和點心後，才掏出筆記本開始裝模作樣的上網。

　　對於黑客方面的事情加州清光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拿起咖啡館內的每月時尚雜志開始研究最新的穿搭風格與各類首飾化妝新品等等。

　　涉川曜早在進咖啡館之前就偷偷放飛了會隱形的海陸空三用無人機，讓它盤旋在武道館周圍觀察一切可疑的情況。

　　看著看著，居然還真的被她看出了些許端倪出來。

　　榎田給出的情報上顯示，如今的館主渡部藏太郎是上一任館主五柳鈺的第三個弟子，然而無論是監控鏡頭還是空中無人機都沒有發現他身處武道館之中。

　　興許是出門辦事了。

　　當今異能力橫行，人們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樣依靠訓練武道來強身健體，只有少數有興趣之人和近戰相關的異能力者還會來這種傳統的武道館花錢學習。

　　再加上四像流早已沒落多年，門庭冷清純屬正常情況，武道館裡寥寥可數的幾個人的身份信息也一目了然。

　　除去學習的學徒之外，唯一一個有點價值的是一位17歲的少女渡部花雪，關西士傑高中經營科的一位一年級生，資料上顯示她與渡部藏太郎是父女關系。

　　喲，逮不到渡部藏太郎，找他女兒一樣可以。大不了我們就把這個高中女生給綁架，然後脅迫她老爹出面贖人換取情報……

　　涉川曜的想法漸漸違背法律範圍，她很快定下初步計劃，但依舊決定盡量不要直接動手。原因很簡單……單是她看到的、隱藏在街頭巷尾的可疑人員就有七個。

　　之所以說他們可疑嘛，是因為他們一直在隱隱約約地監控著這座近乎荒廢的武道館，形成了一張必須要緊緊盯著才能夠發現的觀察網。

　　涉川曜把自己的計劃跟加州清光說了，後者點點頭，付錢後起身走去了廁所。

　　足足過了五分鐘，收起電腦的涉川曜才不慌不忙地哼著歌繞到了咖啡館後門，拍了拍自己的風衣內側口袋——一道暗紅色的流光從建築內通風口中跳進她的衣服內側。

　　清光已經回歸本體刀，可以走人了。

　　涉川曜想想如今的【幻武】實在是名聲太大，不方便隨便用。

　　拜托，B級的通緝犯，一旦出現就有能力毀掉一座城市的危險人物，說不定還會變身成一條太古星辰龍滿地撲騰什麼的……於是她換了個隱藏容貌的其他造型，打扮成一個玩機車風的混混，臉上戴著畫有滑稽笑臉的黑色口罩和帽子，抓了兩個監控之人把他們拖進了一旁沒有監控鏡頭的巷子裡，對他們這樣那樣……

　　「查到了，這家伙身上也有羅盤標志。」加州清光扒開其中一個昏迷之人的衣領，果然看到了心理自由會的標志性刺青——血色羅盤。

　　現在想想，這個組織的刺青與她的【無限羅盤】其實根本就是同一個產物吧。

　　「好吧，看來他們之間果然是有淵源的。」涉川曜很高興，「我們的調查方向沒有出錯，讓我給他們來個亞克席法印，以便這群可憐的小伙子忘了這個被人強行脫褲子的下午記憶吧。」

　　不留手尾地解決完監控人員問題，涉川曜依舊決定按兵不動。畢竟要在七八個學徒的眾目睽睽之下綁架館主的女兒實在並非什麼明智之舉，一個操作不好甚至會驚動心理自由會的監控網——反正今天是周日，作為高一學生的渡部花雪肯定要麼回家、要麼准備去學校吧？

　　既然如此，只要渡部花雪此人離開了武道館，跟蹤上去就能摸到對方的家裡去看看有什麼資料了。

　　果不其然，下午六點多後，學徒們零零散散地走了。

　　只有武道館內部依舊亮著燈。

　　直到差不多七點左右，渡部花雪才和一位帥氣的男生關燈鎖門地離開了武道館。

　　涉川曜安靜地在房頂上跟蹤他們，身影與周圍的黑暗近乎融為一體。

　　街道上的兩個年輕人並未察覺到自己被一位刺客大師所追蹤，相反，他們似乎還有說有笑地談論著什麼，只是渡部花雪眉宇間的愁色依舊沒有散去。

　　她在發愁什麼？是否可以利用這一點？涉川曜暗暗心想。

　　還好，走了約莫十幾分鐘後，二人在一個十字路口告別，各自回家。

　　渡部花雪望著帥氣男生的背影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依舊是滿面愁容地搖了搖頭。

　　涉川曜跟著這位有心事的少女又走了大概七八分鐘後，一棟頗有年代感的一戶建建築出現在她們的眼前，門口掛著一個鐵牌「渡部」。

　　看來就是這裡了。

　　「我回來了。」

　　渡部花雪疲憊地打開門進去，然而屋內沒有任何燈光，也沒有第二者的呼吸存在。

　　不過涉川曜並不覺得奇怪，這是很多日本人的習慣，不管屋內有沒有人，只要回到家都會喊一聲。

　　就在涉川曜猶豫時趁著渡部花雪清醒的時候闖進去綁架她比較好，還是等到對方睡著以後再秘密潛入會不那麼容易打草驚蛇，卻看見換了身清爽衣物的高中女生手裡提著一個巨大的保溫盒走出來，騎上庭院裡的單車離開了。

　　黑暗中，涉川曜眯起眼睛注視著少女離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一般要有人外帶這種裝滿食物的保溫盒，還趕得那麼急，通常只有一個可能……家裡有人生病，在醫院需要其他人照顧！

　　因為先前自己也被太宰治用「愛的（毒）料理」同樣照顧過一波，所以涉川曜還是記憶挺深刻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許這件事情跟她想像中的有所差距，手段可以更加委婉一點……

　　涉川曜一念至此，當即決定先潛入對方的宅邸裡看看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至於生病之人到底是誰，這種事情回頭一查就知！

　　於是她不動聲色地潛入了這座黑燈瞎火的民居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久違的傳統藝能再次上線

　　藥丸：發家致富的老本行不能丟


第178章 恩恩怨怨

　　渡部家彌漫著一股生病病人的氣息。

　　這種感覺很微妙，只有親眼見到才能夠感覺得出來——客廳裡雜亂沒有收拾的家具、桌上散落的一盒盒藥片和罐子、曬在庭院後面的衣服哪怕到了晚上也沒有及時收回、沾有油漬的灶台、洗碗槽裡堆積著的碗筷尚未清洗……就好像整個家突然塌下來一塊，讓人覺得莫名的悲傷。

　　涉川曜當然是不會參與進這種氛圍的，雖然不清楚生病者到底是渡部藏太郎還是其他人，她依舊不可能因為同情這一家人而放棄原本的行動。

　　打開鷹眼視覺，從一樓走到三樓，又走回地下室的雜物間裡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在對方的書房裡找到了一處小小的密室。

　　鷹眼視覺能夠察覺到許多平時根本不會注意到的細微不同之處，因此找到密室這種事也純屬正常操作。

　　雖然可以用黑客技能來撬這種指紋鎖，但會比較耗時，時間緊迫，涉川曜只好用阿爾德法印暴力破門——所謂的「潛入」，不就是「一旦遇到任何阻礙就立刻暴力解決」嗎？

　　當然，進來之前她就讓清光去關掉房子的電源總閘，同時自己也用網絡病毒入侵了屋內的報警系統。

　　砰！

　　厚重的鐵門被念動衝擊波直接拍碎成七八片，布滿冰渣的掉落在地。

　　密室不大，只放了幾個箱子。

　　涉川曜踩著鐵門碎片走進去，無視了放置在其中一個箱子裡的那些現金財物——她還不至於窮到要偷一個生病病人的錢吧？況且如今的身家早就跟當年那個窮到只能吃便利店打折便當的倒霉蛋不一樣了。

　　其他箱子裡的東西也不多，其中有一卷看起來就很有年代感的武道秘籍，上面龍飛鳳舞地用草書漢字寫著「四像流秘藏」幾個大字——涉川矅來不及細看，隨手翻了翻就塞進口袋裡。

　　緊接著，女孩子的目光更多地是落在了箱子中另外一本老舊相冊上。

　　她拿起相冊翻開，發現裡面多半都是一些陳舊泛黃的老照片，都是關於渡部藏太郎本人的一些當年舊事。有的是他小時候和小伙伴打鬧、有的是他在比賽中贏了對手捧著獎杯、有的是和其他學徒圍坐在一起烤紅薯……似乎都平凡無奇。

　　然而女孩子當看到最後一頁時，瞳孔一下子縮緊了！

　　那是一張很普通的照片，卻很奇怪地少了兩部分。

　　當時依舊是個健壯中年人的武道宗師五柳鈺滿面微笑地摟著身前的五個年輕人，他穿著黑色的練功服，目光慈愛又驕傲。

　　這些弟子們有長有幼，神情各不一樣，少年時期的渡部藏太郎正好站在中間的位置。

　　然而讓人奇怪的是，渡部左手邊的那個人被剪掉，而照片最右邊的那個人也被硬生生地撕掉了。

　　就好像……有著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但這不是最讓涉川曜目露呆滯之情的地方，讓她震驚的是——她的父親涉川相樞竟然同樣出現在了這張照片上！只是他此時依舊年少，滿臉傲氣，不情不願地與最右邊空白了的那個人勾肩搭背地拍照。

　　我爸爸，曾經也是五柳鈺的學生？還認識渡部藏太郎？！

　　同一張照片上呈現出兩種輕重不同程度的恨意，那麼最恨的人當然就是——那個叛徒！叛徒背叛了五柳鈺，勾結AFO暗算了自己的老師！

　　可是我爸為什麼會和叛徒勾肩搭背的一起拍照，看起來好像當年關系還挺好的樣子……

　　涉川曜感覺腦海中猛然劃過一道閃電，就好像真相即將觸碰，然而卻依舊是霧裡看花。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這張被膠水粘合的老照片貼身藏好，她知道自己接下來必須找渡部藏太郎聊一聊了。

　　「你是誰？！」

　　一個清脆的女聲在她頭頂傳來，涉川曜猛地回頭看去，發現是不知為何去而復返的渡部花雪正在密室門口震驚地看著自己。

　　一分鐘後。

　　渡部花雪被打得暈了過去，靈能值當場增加四百多點。

　　兩分鐘後，她再度醒來。

　　只是這一次眼睛中多了幾分恐懼之情。

　　「聽著，小姑娘，我不想傷害你。」蒙著臉的涉川曜嘴巴上說著和善的台詞，袖劍卻猛地彈出來幾寸頂在對方的喉嚨上，「我只是想找你父親談談。」

　　「……你沒必要這樣。」

　　哪怕滿頭冷汗，渡部花雪依舊沒有毫無骨氣地求饒或者認輸，只是冷靜地試圖和她談判，「他生病了，就在京都市立醫院住院……他的情況不太好。如果你是他的仇家完全不需要著急這點時間……」

　　涉川曜心中一沉，「那我就更需要見他了，告訴我，他在哪間病房？」

　　渡部花雪注視著這個蒙面之人的墨鏡，臉上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正要撒謊時就看見對方的手指中冒出了一個三角形的白光，然後……她什麼都不知道了。

　　事實上，被催眠的女孩子無意識地說出了真實的病房位置。

　　「住院樓5樓，506病房。」

　　「謝了。」

　　涉川矅在弄暈渡部花雪以後用最快速度趕往對方口中所說的醫院——放在渡部家門口的自行車被她騎得差點飛起來，裡面的保溫盒居然還在，看來這位渡部少女先前是中途折返回家的。

　　夜晚的醫院呈現兩極分化的狀態，白日裡熱鬧的門診大樓黑漆漆，而住院部依舊滿層燈光，人來人往。

　　涉川矅豎起衣領，壓下帽子躲避監控，坦然走進住院大樓裡。

　　506病房裡有兩張床，但其中一張是空的，而滿臉虛弱的渡部藏太郎就躺在另外一張病床上昏睡著。他的妻子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邊看手機一邊進行陪護。

　　涉川矅知道自己時間不多，鬼知道渡部花雪醒來後會花多久時間掙脫開把她捆起來的那堆膠帶……好歹是士傑高中的高材生，不至於連這點脫身之力都沒有。

　　——她之所以沒有殺了那個女孩子，一來是知道渡部花雪頂多算個無辜者，她這年紀和當年往事也沒什麼牽連。二來是看到了那張照片上的學徒只有一個年紀最大的、渡部藏太郎本人及自己的老爹涉川相樞三個人還在，說明渡部自認為跟她老爸沒啥深仇大恨……那麼涉川矅這個當女兒的，自然也沒必要隨便動對方的家人。

　　涉川矅提著保溫盒走進去，渡部藏太郎的妻子抬起頭後卻看到了一個陌生打扮的蒙面者，手裡還提著他們家的保溫盒，當時就嚇得要尖叫！

　　亞克席法印！

　　早有准備的涉川矅一下子催眠穩住了對方。

　　茫茫的白光籠罩住了這位疲倦的中年女性，涉川矅輕聲地對她說：「你照顧生病的丈夫的確很累，辛苦了，你現在睡一覺，醒來就會忘記我啦。」

　　「我很累……睡一覺……」

　　渡部夫人呢喃著癱倒在椅子上，頭一歪就真的睡著了。她有著極深的黑眼圈，面容也比家裡的照片上似乎蒼老了不少，看起來這些天沒有休息好。

　　反鎖病房門的涉川矅放下保溫盒然後站在了病人的床頭，感知著這個生命之火正在漸漸衰弱的男人，她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小瓶不明液體的針，熟練地摸到對方的左手靜脈為之注射。

　　【*高純度營養液：內含碳水化合物、脂肪、纖維素、蛋白質、水、礦物質和維生素這六大人體必需的營養物質，凡是因營養不良、低血糖等原因產生虛弱時，可以來一針提提神，病人亦可使用。請使用靜脈注射法，被注射者在一天之內不能超過三針劑量。（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1）】

　　由於自殺技能早就練起來了，靜脈注射這一方法她更是從小就會，當年心理自由會的醫生們沒少給她抽血打針。

　　營養液成效很快，約莫過了十幾秒，原本昏睡不醒的渡部藏太郎就睫毛微動，格外費力和疲憊的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了沉默不語的蒙面人，也看見了桌上的保溫盒與昏睡中的妻子，目光不躲不閃地與涉川矅對視：「放了……我家人，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

　　他沒有問蒙面人的身份，他覺得那不重要。也許他已經冥冥之中感覺到自己命不久矣，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盡量保護家人。

　　所以女孩子理解他的心情，人在瀕死時什麼都不怕。

　　畢竟涉川矅原本也沒打算傷害這對母女，自然點了點頭表示成交，隨後開門見山地問出最重要的問題：「當年你的師父五柳鈺死的時候，叛徒是誰？」

　　躺在病床上的五柳鈺微微睜大眼睛，詫異無比：「你又是誰？」

　　涉川矅想了想，帽檐抬高些許再加上戴著口罩，只露出鋒利漂亮的眉眼——「你覺得呢？」

　　五柳鈺呆愣地注視著那陌生又熟悉的黑色眼瞳，無數的回憶湧入運轉費力的大腦中，這個虛弱的武道家忽然渾身都哆嗦起來：「老四……是你嗎老四！」

　　涉川矅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對方繼續說：「你還活著？沒死？……不對，你死了，那個混蛋那麼狠的心，他連師父都害，當然不會放過你……那麼，你是老四的孩子，對不對！」

　　五柳鈺的話頭突然停下看向她等待一個答案，從激動到突然平靜，只讓人覺得心裡發毛。

　　涉川矅緩緩地問：「如果你說的老四叫做涉川相樞，那你的確猜中了……不過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有什麼難的。」五柳鈺看著她，目光變得柔和起來，就好像看待自己的孩子，「你的眼神跟你的爸爸一模一樣，尤其是眼睛長得……也跟他很像，冷靜又瘋狂的臭小子……」

　　他「呵呵」的笑起來，戴著呼吸面罩這樣笑顯得有點艱難。

　　但是涉川矅已經沒時間和對方繼續懷念過去，只好趕緊問：「渡部先……叔叔。你能告訴我當年的那些事情嗎？」

　　「可以。」渡部藏太郎一口答應，「但你要答應我，聽完後替我……做一件事……」

　　渡部藏太郎是五柳鈺的第三個學生，他此生一共收了五個徒弟。

　　武道宗師五柳鈺喜歡「五」這個數字，可能與他的名字有關。

　　大師兄和田英夫莽撞熱血，急公好義，多年後為了維護公義而被惡人圍堵在廢棄工廠裡活活打死；二師兄小林廣瀨做事謹慎，最擅長觀言察色和站隊，保命本事一流；老三就是渡部藏太郎本人，資質平平但為人厚道，要不是因為他是上一任館主的兒子，五柳鈺可能都不會收下他；老四涉川相樞出身神秘，做事風格冷靜又瘋狂，小小年紀就會把對自己出言不遜的對手暗中捏住把柄進行脅迫……

　　「你都不知道你爸當年有多狠……」渡部藏太郎說到這裡又笑了，「整個京都的同齡人沒人敢隨便惹到你爸，我也只能哄著他……」

　　不，我知道。涉川矅心說。他後來為了救我搞了個可怕的醫療項目，直接創造又毀滅了上萬條生命也無動於衷。

　　「那麼最後一個呢？」她問。

　　渡部藏太郎痛苦地閉上眼睛。

　　「時隔多年，我仍然記得他對師父出手的那一幕，我們都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因為……他是師父的另一個兒子。」

　　「什麼？！」涉川矅震驚了。

　　難道就是五柳鈺的那個孩子嗎……不對，既然是「另一個兒子」，那就說明五柳鈺至少有兩個兒子！而非資料上的僅一個！

　　「你不知道？」武道家困惑地看向她，「也對……都是陳年往事，你不清楚也正常。我的師父當年為了出人頭地，和某個家族達成協議，成了人家的上門女婿所以孩子都跟母姓——他這人其實有點大男子主義，對於這種事一直覺得很沒面子，因此對外宣傳秘密結婚來進行保密而師娘那方也並未反對。但瞞不過我們這些長年累月跟著他學習的弟子。」

　　他沉默了一下，看向涉川矅的眼神明亮可怕得嚇人。

　　「——老四就是他的孩子！換言之，我師父五柳鈺是你的爺爺！」

　　「而殺他的人，是師父後來弄出來的私生子……東雲尊吾！他和老四根本就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作者有話要說：

　　涉川家恩怨家譜

　　1：涉川遼真（德川幕府武官）：最早得到無限羅盤的隕石化身。

　　2：未知（男）

　　3：未知（女）：與入贅丈夫五柳鈺成婚，後因病去世，生有一子相樞。

　　五柳鈺（四像流武道宗師）：相樞與尊吾的親生父親，阿矅的爺爺。

　　4：涉川相樞（心理自由會上一代會長，渡部藏太郎的四師弟）：與和泉光嘉結婚，生有一女。

　　東雲尊吾（心理自由會當代會長，私生子，與涉川相樞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背叛生父五柳鈺，合成人東雲遠星的老師，一切故事的背後推動者。

　　5：涉川矅：喵。

　　*

　　嗯，所以Boss是藥丸的二叔。

　　還有人記得夏目篇裡關於媽媽的少女心日記嗎？媽媽當年去她爸家裡玩，結果看到了一個陌生小帥哥，但後來相樞否認自己有個弟弟，其實那人就是東雲尊吾。

　　涉川家大少爺不喜歡私生子弟弟也是正常的。


第179章 人生無常

　　晚上將近八點的時候，京都市立醫院外頭忽然有兩輛警車風馳電摯地闖進來，車上的警察們如臨大敵地跳下車，持槍往住院部電梯衝去。

　　「快點快點，監控顯示那家伙進來醫院了！」

　　「那個報警的孩子怎麼樣？」

　　「在我們的保護下，應該沒事。」

　　這群警察是接到了渡部花雪的報警請求才出動的。

　　渡部花雪擔心那個入室打暈自己的蒙面人要傷害自己病重的父親，在家脫困後自然選擇了最快的解決方法——報警。

　　這群警察和後知後覺的醫院保安急匆匆地趕到了5樓病房裡，然而當他們衝進病房裡時，渡部夫人一臉驚愕地看著他們，手裡還拿著保溫盒准備吃飯。而躺在病床上的渡部藏太郎同樣半昏半醒地感應到不速之客的到來，勉強睜開眼十分迷茫地看著這群人。

　　「夫人，請不要驚慌，我們是警察，請問你們剛才有看到什麼可疑人士嗎？」手持證件的警察尷尬地問道。

　　「沒有啊。」渡部夫人戰戰兢兢地回答，不明白這群警察為何找上自己與生病的丈夫。

　　「那你這個保溫盒……」

　　「我女兒剛剛送來的呀。」

　　「不對，她分明是在家裡報警了，說有可疑人員想要危害二位！不然我們為什麼會趕來這裡。」

　　「哈？我們很安全呀，這孩子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一旁的渡部藏太郎的眼睛半睜半閉，透明的呼吸面罩內層染上些許有規律的白霧，像是睡著了。

　　事實上在警車衝進醫院的前際，涉川矅就從見聞色霸氣中感知到這群人的到來後立刻意識到自己必須離開。於是此人趁著渡部夫人醒來之前直接從窗戶翻窗跳出去溜走了。

　　她並不擔心渡部藏太郎會出賣自己，他是為人忠厚不假，但任何人心中懷揣著仇恨幾十年，再老實的人也該學聰明了——更何況這位自己父親昔日的師兄弟在講完當年往事後，也托付了一件事情給她。

　　因此為了能讓故人後輩順利地完成這件事，渡部藏太郎面對警方的任何質疑都不會開口說一個字的。

　　他一個半夢半醒的重病患者，警方能拿他怎麼樣？

　　【「替我殺了東雲尊吾……老四的孩子，我只求你這件事！」】病榻之上的渡部藏太郎說出這句話時，眼睛裡的憤怒和痛苦根本不加掩飾。

　　那個人，他的五師弟，害死了自己的師父，幾乎毀掉了從戰國傳承至今的四像流武道……渡部藏太郎作為上上一任館主的兒子、上一任館主的學生乃至於當代館主，對於這個叛徒的痛恨之情當然不會作假。

　　但是病入膏肓的他已經再也站不起來了，更別提揮拳去戰勝那個人……

　　【也許，我一直忍著多年來的暗傷堅持到今天，就是為了等待什麼人出現吧。】

　　師父的五個弟子裡，他渡部藏太郎資質最平庸，連擅長逃命的二師兄都勝過他……然而事到如今，在風雨飄搖、武道勢衰的異能年代，也只有他接過了這師門的大旗，艱難地將它傳承下去。

　　渡部藏太郎眯著眼睛，感受到身體越發沉重的困意，意識漸漸沉入黑暗裡。

　　【師父……我藏太郎無能，一生耗盡心力也不過勉強維持流派基業。所以你的仇，我們的仇……只能托付給老四的孩子了……你既然當了人家的爺爺，這次就別只袒護那個混賬吧？手心手背誰還不是肉呢，算了……再等等，我很快就來見你和大家了……】

　　病床上的男人疲憊地完全閉上了眼，像是陷入了久違的安寧夢鄉。

　　此時的加州清光坐在遠離醫院的一處極具平安風格的老宅屋頂上，從風衣口袋裡摸出了一柄飛雷神苦無。

　　他拿起手機發了條約定好的暗號短信出去後，飛雷神苦無周遭的空間一陣扭曲，涉川矅猛地跳出來。

　　「怎麼挑了這個地方？」女孩子疑惑地望著周圍的屋頂問道。

　　加州清光用手撐在身後的瓦片上，懷念地說：「回到京都就想起了很多關於新選組的事，當年衝田君也曾在這條路上巡邏過……況且主人你不覺得這裡看京都夜景挺好的嘛。」

　　「我倒是沒關注這些。」女孩子沒有像往常那樣笑，只是神情頹然地坐下來。

　　刀劍付喪神敏銳地察覺到涉川矅的情緒此刻很低落，連忙詢問緣由。

　　但是女孩子不想說。

　　在得知了自己有一個武道家宗師的爺爺，當年搞出了私生子的二叔後，她就無法避免地感到陣陣迷茫和失落。

　　……這都是什麼破事兒啊。

　　二叔勾結AFO，窩裡反殺了爺爺，後來如果不出意外這家伙又殺了自己的父母——也就是他的哥哥與嫂子，現在又要來殺身為侄女的自己……

　　任何一個人在明白這些來自至親之間的家族恩怨後都會感到難以言喻的痛苦和悲傷。

　　哪怕他們如今已經站在了完全的對立面，但涉川矅依舊無法理解為什麼有的人能做到這一步。

　　大家明明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家裡又沒有王位要繼承……何苦至此！

　　所以就算渡部藏太郎不懇求自己幫忙復仇這件事，她也依舊要去當面問一問自己的二叔——為什麼要殺了爺爺？為什麼要殺了我的父母？為什麼……要殺我！

　　女孩子沉默地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張舊照片，以及剩余的兩個人像。它們先前都躺在渡部藏太郎的貼身錢包裡，是後者主動提出交給她的。

　　涉川矅將三份照片部分拼在一起，這殘破的老照片終於變得完整。

　　照片裡依舊健壯的爺爺笑著摟住自己的學生們，在這其中，就有他的兩個兒子。彼時的英俊少年們勾肩搭背地看向鏡頭，面露澄澈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多年後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的殘酷命運。

　　坐在屋頂的涉川矅沉默地沐浴著月光，她的視線久久地停留在那個故意勾著哥哥的脖子、鼓起腮幫顯得有點頑皮勁的東雲尊吾臉上，像是要記住他此時的模樣。

　　她的眼神愈發悲傷。

　　因為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以及被黑暗所徹底毀掉的光明人生。

　　我曾經……也可以選擇更好的道路的。

　　但太晚了。

　　二叔，這是否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

　　當晚，在隨便解鎖了京都的一個俯瞰點後，涉川矅就心情不佳的帶著清光以【快速旅行】的方式跳躍回東京的家附近。

　　東京這邊居然在下雨，顯得這季節的天氣愈發寒冷。

　　由於都沒有帶雨具，兩個人只得匆匆回去。但在開門時，涉川矅就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難道是豆子的玩具沒有打包好？」加州清光胡亂猜測。

　　「不是。」涉川矅說著就不自覺的皺起眉頭，她今天的心情實在太糟了，簡直在火山爆發的邊緣努力忍耐。

　　但她很清楚加州清光是無辜的，自己不能隨意把怒火發泄在親近之人的身上。

　　刀劍付喪神察覺到她的異常又不敢開口招惹，只好一臉乖巧地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涉川矅讓他不要進去先，自己則是走進房間裡檢查了設置的幾處陷阱和監控器——一切都很正常。

　　不過女孩子很快發現了哪裡不對勁，開啟了獵人感官的她迅速察覺異常。

　　「清光，你出門前打翻了YSL今年新款的耀夜星河限定反轉香水嗎？」

　　清光站在門口探頭探腦，不敢進去，只好喊道：「放在架子上的那瓶嗎？」

　　「對。」

　　「沒有啊。」黑發紅眸的少年人忍不住抱怨，「我是那種笨手笨腳的人嗎？」

　　涉川矅拿起這瓶香水晃了一下，看看裡面減少了幾乎微不可察的液體分量，心中一沉。

　　「對方是入室行竊的高手，進來時無論是門鎖，陷阱還是隱藏監控器都處理得相當完美。」

　　「但他在臨走前打翻了香水，這白花西普調香水的氣味在房間內太明顯了，所以我才會在一進門時就覺得哪裡不對勁。」

　　「那麼，中間發生了什麼……讓一個這樣原本謹慎無比的不速之客會出現心神恍惚的情況，以至於不小心撞翻身後架子上的香水呢。」

　　涉川矅一句一句地分析完畢，目光看向了架子下方的書桌。

　　書桌上面有個盒子，上了鎖，但是對於一些人來說是否上鎖其實都一樣。

　　裡面只裝著兩本織田作的小說，剩余一本最新抄完的還躺在她的腰包裡沒有拿出來。

　　「這家伙！」

　　那麼答案就自動浮現出來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看到這些小說時感到驚慌失措和心神恍惚，以至於不小心撞翻了身後架子上的香水瓶甚至灑出幾滴。

　　當初她只說了「平行世界」的一些情況，沒說小說的事情。

　　涉川矅煩躁地閉了閉眼，像是要壓住內心無明業火。

　　太宰……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猛然轉身往門外走去，此時女孩子的眼睛已經悄然變成狩魔獵人特有的暗金色豎瞳——香水的氣味在她眼裡化作一條彎彎曲曲的氣息道路，指向門外。

　　「清光，我出去一趟。」涉川曜面無表情地說道。

　　「等等，主人你沒拿雨傘……」

　　加州清光還沒把話說完，就看見主人頭也不回地衝進樓梯裡了。黑發紅眸的少年人感覺到陣陣無力，有些事情他是真的幫不上什麼忙。

　　「唉，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

　　真相碎片（4/4）

　　碎片一（源自東雲遠星）：你與我們組織的關系密不可分。

　　碎片二（源自老龍）：無限羅盤來自天外。

　　碎片三（源自前主）：我與你本是同一人。

　　碎片四（源自渡部藏太郎）：東雲尊吾是你親二叔。

　　恭喜玩家涉川矅達成成就：【破碎人生】


第180章 祝你快樂

　　此時建築外頭下著大雨，但是在涉川曜的眼睛裡，那道氣息的「道路」卻一直彎彎曲曲地延伸進入雨中——她沒有一絲猶豫地跨步追進雨裡。

　　她必須抓快速度，不然雨水很快就會將這空氣中的最後一絲香水氣息衝刷掉。

　　然而當她繞了半個小區的花園以後還是遺憾地發現那「道路」憑空消失了。

　　由於出門太著急沒有攜帶雨具，因此當冬季的雨水順著涉川曜的面龐流下時帶著陣陣刺骨的寒意，她有點分不清自己是開始覺得冷還是享受這種痛苦。

　　不過沒關系，至少已經追到了這裡……

　　她閉上眼睛，打開見聞色霸氣細細地感知起來。

　　然後，涉川曜找到了。

　　她循著那個方向悄無聲息地走過去，發現穿著沙色風衣的黑發青年正一臉頹然地坐在樓層後方架空層下的休閑椅發呆。

　　他的肩膀和頭發都有些濕，像是先前忙著避雨而匆匆跑到了這裡來。

　　但是原本滿腔怒火的涉川曜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奇跡般地暫時壓下了怒意。

　　原因無他，太宰治看起來太傷心了。

　　他就這麼孤零零地坐在架空層昏暗的燈光下，神情滯澀，仿佛靈魂已經不在這具軀殼之中，而是去了一個更遙遠、更難以觸碰的地方。

　　涉川曜有點猶豫要不要走過去問問這家伙到底想做什麼，因為她在這之前真的沒想到這家伙會一言不合就從橫濱跑過來找自己。

　　她的腳步本來並沒有一絲聲響，再加上刺客大師級別的氣息藏匿，周遭大雨更是很好的掩蓋了她作為一個行走之人的所有聲息……可是太宰像是冥冥之中感覺到什麼一樣猛地抬起頭，在看見她的第一眼時先是明顯的呆愣了幾秒，旋即黯淡的眼眸中像是多了點什麼光亮。

　　他突然跳起來，一邊往外頭跑還一邊毫不猶豫地脫下風衣頂在頭上衝進了雨中。

　　「曜醬，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太宰衝到她面前後問出這句話。

　　涉川曜看看替自己擋雨的男朋友，看著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黑發，順著眉眼不住地往下流。她的嘴唇囁嚅了幾下，最後還是輕聲回答：「剛剛。」

　　太宰像是想急切地說什麼，但還是壓抑住這份不合時宜的談話念頭，改口道：「快進去避雨吧！別在這裡站著了！」

　　男人的風衣濕透了。

　　幾乎一擰就可以擰出水來。

　　但是坐在休閑椅上的兩個人都並未在意那件風衣，大家都是有著秘密的成年人，他們各自都有著自己的心事。

　　涉川曜側過臉去看向沉默不語的男朋友，覺得自己要是不率先開口，兩人能夠在這裡安靜地對坐到天明。所以她沉思了兩秒還是問出來了：「太宰，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說到這個，太宰的語氣就變得沉重起來：「你不回我信息郵件，不回我電話，任何方式都聯系不上你……我為什麼不能來。」

　　涉川曜很難跟他解釋這裡頭的緣由，只能故意用一種很強硬又特別渣的口吻說道：「你是聰明人，也不是第一次談戀愛，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是一方面，」太宰聲音干澀，同樣扭過頭來看她，眼神裡透著毫不掩飾的悲傷，「但理解又是另一方面。」

　　「曜醬你其實在騙我……對吧？你想要用平行世界的事情掩蓋另一件事，因為一個秘密的掩蓋通常需要另外一個秘密登場。」他說到這裡時頗不甘心地抿了抿嘴，臉上卻又無法抑制地流露出像是被人突然捅了一刀那樣受傷的表情，「其實我……我很在意那些事情沒錯，但我更想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

　　「沒什麼好說的，或者說，你真的需要一個原因嗎？」

　　太宰的瞳孔微縮，沒有絲毫退讓：「需要。」

　　「當一段感情結束時，重要的已經不再是結果，而是兩人曾經一起走過的道路……而我，沒感覺了。」涉川曜此刻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在說一件正經事，讓人難以捉摸。

　　太宰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臉色非常蒼白。

　　「曜醬你對我沒感覺的話，為什麼要把織田作的復述出來？！」

　　涉川矅同樣厲聲呵斥：「你以為我是為了你？難道是我主動請你撬鎖進我家門然後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嗎！我就不能是完成他人囑托嗎！」

　　太宰治無言以對，有那麼一瞬間，他看起來就好像迷路的小男孩，坐在那裡不知所措。

　　感覺自己這話似乎說得有點重的涉川曜只能繃著臉，一言不發地垂下了頭。恰好她看見自己的手，這只手白淨又纖細，沒有沾血，手腕上的鳳凰刺青隱隱露出袖子的邊緣。

　　它就好像在提醒她：你沒時間了，你必須去面對宿命中那些流血的事物與人生。

　　女孩子只能故作平靜地從腰包裡掏出了抄完的那本織田作的，拍到對方懷裡。

　　太宰治低頭看了看這本書，沒有急著打開，而是有點難過地看向她：「這禮物是以什麼名義給我的？」

　　涉川曜歪了歪腦袋，笑起來：「分手快樂，太宰先生。謝謝你剛才替我擋雨。」

　　聽到這久違且生疏客氣的稱呼，太宰頓時面無表情。在這一刻，他仿佛化作了世間某種痛苦與憤怒情緒的凝結化身。

　　然而涉川曜強迫自己保持正常的笑容，她繼續說道：「我家裡還有兩本，等會你跟我回去一趟，我給你拿了你就回橫濱吧……」

　　「不行。」太宰輕聲地說，「不可以。」

　　「什麼？」涉川曜詫異於他的反常，下意識地說出了心裡話，「我以為你會喜歡織田先生托我轉交給你的禮物。」

　　「我不是對禮物說這句話，而是對你。」太宰的手摁住了女孩子的肩頭，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在哀求地看向她，「你曾經答應過我……你答應過要治療我的，曜醬你不能就這樣拋下我！」

　　雖然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掙脫這種微不足道的禁錮，但是涉川曜看向男人那仿佛隨時就要哭出來的眼睛時，還是忍不住內心一顫。

　　女孩子清楚地看見了名為「痛苦」的事物，因為她心裡同樣存在著這樣的復雜情感。

　　然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是如此的可恨與猙獰，語調卻又平靜到近乎波瀾不驚。

　　「……此一時，彼一時。」

　　我反悔了。

　　成年人說謊話，會變心，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當她喜歡某個人時能夠扛著一身的傷翻越十幾層的海底游輪去找對方，同樣，一旦狠下心來的話哪怕被人連捅幾刀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她涉川曜就是這種對自己狠對別人也狠的混蛋。

　　太宰治注視她良久，鳶色眼睛裡原本孩子氣般的漂亮光芒一點點地沉寂下去，最終化作黑夜般的黯淡。他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沒有試圖挽留，也沒有再質疑……他只是戀戀不舍地松開了她的肩膀，拿著那本書踉蹌地走進了黑暗的雨裡，頭也不回地消失了。

　　大家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個聰明人，在意識到事不可為後自然不會繼續強迫這段感情進行下去。

　　坐在架空層下的涉川曜抬起了手，發現自己的手指微微顫抖，怎麼也停不下來。她又覺得面龐還有些濕潤，想要抹去那些殘留的雨水，卻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些水珠……是熱的。

　　於是女孩子放棄了這種克制自己心情的行為。

　　「我有點擔心他。」她自言自語道，「有人陪著當然很好，但是為我而死的人已經太多了，不缺他這一個。事到如今，我發現自己越喜歡什麼人，越想將他推遠一點，免得被我或者我的敵人所傷害。」

　　「清光，你偷偷跟上去，保護他直到橫濱再回來，還有三天時間。」

　　不知何時，加州清光的本體刀被她攥在手中，而黑發紅眸的少年付喪神也被召喚出來，沉默地佇立在女孩子的身後。

　　最終他低頭領命：「是，我即刻動身。」

　　加州清光也走了。

　　目送他們離去的涉川曜隨手開啟了飛雷神之術跳躍回自己的屋內，只是在這期間短短的幾秒鐘她忽然想到——自己似乎還欠太宰足足九次的飛雷神游戲呢。

　　她呆呆地站在房內沒有去開燈。

　　過了片刻，黑暗的房間裡只傳來一聲嘆息。

　　——

　　作為刀劍付喪神，本質上屬於非人的精怪生物，加州清光擁有類似英靈從者們「靈子化」的隱身能力——當然，這是隨著主人的能力愈發強大他最近才開啟的新技能，用來屏蔽看不見「非人」的普通人實在是很好用。

　　但是加州清光拿不准擁有【人間失格】的太宰治能否看清楚這一點，他只好遠遠地跟著，憑借著對方的氣息進行追蹤。

　　然後他看見失魂落魄的黑發年輕人冒著雨走到小區門口，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我去，這要怎麼追上？

　　清光東張西望，還好看到了另外一輛出租車遙遙駛來，運氣很好的也是「空車運營中」狀態，他連忙跳上那輛車對著司機師傅說：「追上前面那輛車！我給你加小費！」

　　主人剛剛塞了一把萬元鈔票給他，不愁這幾天沒錢。

　　「好的。」司機拿起對講機，眼看就要呼叫前面那輛車的司機停下，原來他們彼此認識……

　　「等等等一下！」加州清光連忙打斷他，「不要驚動對方！」

　　「哦！我懂了！」司機忽然明白了什麼，「你在跟蹤他對不對，就好像好萊塢電影裡那樣……」

　　加州清光煩躁地把一萬元的鈔票拍在副駕駛位上，「大叔請你別廢話了好嗎，追過去，別驚擾到對方。」

　　「好的好的，我都懂的。」

　　話雖如此，但是手忙腳亂收下一萬元小費的司機師傅眼裡還是透出了躍躍欲試的意思。

　　太宰治感覺自己心力憔悴，他很少會出現這種仿佛連靈魂都疲倦不已的糟糕情況。

　　雖然這次來東京之前做了許多設想，甚至就連武裝偵探社的同事也看出了某些不對勁的地方，但他依舊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故事結局收尾。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狀態不佳，如果強行開車回去的話絕對是車毀人亡的三流韓劇故事發展。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太宰自認為還沒那麼蠢，因此干脆直接打車叫人送自己回橫濱。

　　「這位先生，提前跟您說清楚，下雨天還要跑其他城市的話，我們收費要漲幅25%。」

　　「可以。」

　　他低聲回答道。

　　東京的計程車很貴，但取而代之的卻是優秀的服務理念。

　　車內的暖氣噴灑，還有一次性的備用干毛巾和免費雨衣供客人使用。

　　太宰治用毛巾擦了擦尚且滴水的頭發，把提在手裡的濕外套放在車內專用的防水袋子裡。不知為何，做這些事情時他的神情忽然恍惚了幾秒，像是回憶起什麼片段，旋即又恢復正常。

　　暖氣很暖和，疲憊的黑發男人倚在車內的椅背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睡夢中，他發現自己坐在一處燈光昏黃的酒吧吧台前，冰鎮威士忌的杯子裡漂浮著球形冰塊。

　　太宰詫異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這是以前織田作之助還在世，阪口安吾尚未表明身份叛變港黑之前，他們三人常聚的Lupin酒吧。

　　然而他的目光忽然凝滯了。

　　有一個暗紅色頭發、穿著黑色和服的男人坐在他左側常坐的那個固定座位上，悠閑地翻看著一本。正是他先前懷裡那本還沒來得及看的。

　　「黑貓與神父的冒險……真有意思。」男人單純直白地誇獎道，「看這文風和故事，要不是字跡不同，我還以為是我寫的。」

　　太宰治沒有遲疑，而是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仿佛這個場面在他心中曾經預演過上百次以至於如此熟練。

　　「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抬起頭來，看向昔日的友人，發現太宰治的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任何輕浮意味的神情——也許是今晚的意外太多，這個年輕友人此刻的表情特別茫然。

　　曾經的朋友、如今托夢而來的地獄鬼吏毫不掩飾地面露疑惑：「太宰，你看起來不太好，你遇上什麼事情了嗎。」

　　「是有一件事讓我……」太宰異樣地沉默了幾秒，戛然而止的岔開話題，「算了，很高興還能見到你，哪怕這只是個夢。」

　　「沒錯，我也很高興能跟你在這裡重逢。」

　　織田作露出淡淡的微笑，似乎意有所指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織田作是【本世界】的，是平行世界另外一位寫的。

　　分手快樂。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4

第181章 預備備

　　雖然分手這件事——好吧，是她單方面發起的強行分手這件事——讓涉川曜心情著實沉重了好幾天。

　　她真切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我想和一個絕世帥哥談戀愛，他非常愛我，然後我因為各種原因只能痛苦地與他分手，接著天天以淚洗面並且暴瘦十斤，家人實在看不下去只能給我介紹了另外一位超級有錢、同樣愛我的大帥哥」的狗血劇情。

　　盡管並沒有忙著以淚洗面以及後半段的新帥哥登場劇情，不過體重秤上依舊清楚地反饋出她的體重正在直線下降。

　　唉，有什麼辦法呢。

　　況且網絡上的姐妹們嘴巴上總是說什麼「臭男人到底有什麼好的」、「單身才能快樂」、「不談戀愛的話啥事都沒有」，但是放到現實中尤其是自己身上時，依舊會讓人忍不住心神恍惚。

　　她以前看過科研雜志上的一個電擊實驗，實驗主持者會在電擊開始前的一分鐘告訴實驗對像（女生）：我們准備電擊你了。

　　實驗結果很神奇。

　　獨自一人的話這位女生會在那一分鐘之內產生大量的恐懼腦電波，她對於未知的、可怕的痛苦感到害怕。

　　但如果將女生的戀人放在旁邊，讓他們陪伴彼此的話，女生會很神奇的感到不再那麼害怕了。這一對比實驗的結果天壤地別。

　　要遭受痛苦的程度並未減輕，然而是否有人陪伴才是改變個人認知的重要因素。

　　涉川曜想到這裡格外沉默地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毫無動靜的手機。

　　……這家伙，真是一受傷就跑得沒影子了。

　　在這期間，為了做好更充分的准備（或者說轉移分手後的痛苦心情），她仔細研讀了從渡部藏太郎家裡密室得來的《四像流秘藏》這一本武道秘籍。

　　原來該流派最早發源於日本戰國時代，四像流最早的開山祖師師從戰國劍聖塚原蔔傳。說到這位塚原蔔傳，其所在的流派為「天真正傳香取神道流」，他本人同時被尊奉為「新當流」（鹿島新當流）的開山祖師，更是號稱「日本劍道之父」。而他的弟子中有同為戰國劍聖的上泉信綱，室町幕府第十三代將軍足利義輝，戰國大名北畠具教等人，他們作為那個年代的風雲人物更加被後人熟知。

　　四像流武道的開山祖師名為赤阪智輝，作為塚原蔔傳在晚年收的一個普通弟子，他默默無聞，淹沒在歷史長河裡。然而秘籍中記載得清清楚楚，赤阪智輝是那個年代裡極其罕見的異能力者！

　　比起師父與多位師兄弟們所擅長的劍道，赤阪智輝更想走出屬於異能者的武道來。

　　於是他不惜遠渡大明，尋求異國武道來彌補自身閱歷上的缺陷，此時的大明是正德皇帝朱厚照在位，此君貪好玩樂，任用臭名昭著的宦官黨羽「八虎」，搞得天下同樣民不聊生，到處強人橫行。

　　不過天下一亂，厲害的人也就多了起來。赤阪智輝在大明游歷了十三年，結識了不少同為民間高手的異能者和大明武林人士。最後當他返回故鄉，開創四像流收取學徒，靜心講道，至此辭世。

　　此後數百年裡，四像流只招收有異能資質的學徒進行精心培養，由於其本身低調行事的作風外加流派的第二代宗師投靠了當時還是個普通大名的德川家康，立下不少功勞，從而在德川幕府時期獲得領地，更加安靜的發展壯大。

　　在赤阪智輝的預想中，四像流的戰鬥力基本可以分為五個等級。

　　每位學徒都可以任意選擇「四像」中最貼合自身的一像作為武道奠基基礎，結合自身的異能，用異能增進武道，以武道之心反哺異能，從而變得更加強大。當增進到一定地步時，可以選擇相生的第二像進行增強。

　　東雲遠星先前選擇的就是最具殺伐之力的「白虎」，而其他選擇了「朱雀」、「青龍」、「玄武」的武道之人會在具體發揮上各有不同。

　　但人力終有盡頭，根據秘籍中的記載，歷代祖師能夠走到「第三像」一般就是極限了。涉川曜之所以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這本秘籍本來是一代傳一代，比如前面某位祖師寫道「第四像突破極難」，後面的祖師就跟著追加備注：「XX先輩所言極是」、「不肖弟子亦然」、「在下窮盡畢生之力亦無法突破第三像極限」……

　　搞得就跟彈幕網站似的。

　　順帶一提，最後那句話是渡部藏太郎寫的。至於自己爺爺五柳鈺是否參與進發彈幕活動中，涉川曜仔細研究一番，還真的被她找到了某句話。

　　「第四像真是煩死了。——五柳鈺」

　　涉川曜：……逼格呢！爺爺你的逼格呢！做人這麼任性難怪會搞出個私生子來氣我們！

　　算了算了，跟已經去世的長輩沒什麼好計較的。

　　涉川曜撓了撓頭，繼續看下去。秘藏中最後說道，假設有人能夠熟練地掌握運用前面四像之力，那麼就會掌握最後一像：麒麟。

　　麒麟居中央厚土，福澤加身，可掌四像。

　　不過這種最終成就目前也只有祖師爺赤阪智輝與二代祖師掌握了，其他人全部都淪為學渣，卡在第三關或者第四關哇哇亂叫地發彈幕。

　　——我們四像流其實一共有五像之力難道很奇怪咩？

　　看完書後涉川曜嘗試強化激活它，結果發現這古董玩意兒居然要一萬五千點靈能，而且據說強化後只能使用一次就沒了。

　　【當前靈能：4283】

　　涉川曜：……

　　這一刻，靈能窮逼的痛苦徹底戰勝了兒女情長帶來的悲傷！

　　羅盤哥，你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這個奸商。真的。

　　於是接下來這幾天，半個東京的黑惡勢力都快被【幻武】刷爆了。

　　無論如何，在空中游樂園開幕式的前一天晚上8點，開幕式的所有參與者名單電腦自動生成。

　　忙碌了幾天的涉川曜毫不意外地收到了樂園主辦方發來的電子郵件、短信和電話三連call，當嗓音甜美的客服小姐姐詢問她明日是否有空能夠參與開幕式後，涉川曜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屆時請您至少提前半小時內抵達短信上最近的集合地點，在那裡，我們將有專門的載具運送您前往樂園。祝您明天玩得愉快。」

　　「謝謝通知，我會准時抵達的。」

　　掛斷電話後，她又叫來了加州清光。後者很好地完成了她下達的護送任務，全程沒有驚動當事人。盡管涉川曜知道這漏洞百出的護送多半是瞞不了太久，但只要瞞過今晚就成功了。

　　她拿起一個打包好的快遞盒扔給付喪神，「清光，去樓下的快遞櫃裡寄了它，地址我都寫好了，你直接在上邊輸入寄件碼就行。」

　　加州清光這些天來一直忙著幫她放風和打小報告，自然知道這盒子裡裝的是那兩本織田作的，純手寫，盡顯工整和心意。他當即嘆了口氣：「主人，事情有必要做的這樣絕嗎。」

　　「當然。」涉川曜理所當然地回答，「我怕再不把東西給他，以後就給不了。」

　　清光那血色的狹長眼眸定定地看了她幾秒，最後依舊點頭下樓了。

　　涉川曜低下頭打開手機，下意識地打開了最新談話記錄還是三天前的那個界面，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關掉了聊天軟件。

　　「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像是在對什麼人發誓，又像是在咬牙切齒地陳述一件事。

　　然而涉川曜此刻並不知道，在同一時間，福岡的某個人也放下了電話。

　　「成了，我也在名單裡，榎田你這辦事能力還是很強的嘛。」他對金色蘑菇頭的少年和其他朋友們說道，「明天七點集合。」

　　「反正到了那邊你要聽我指揮哦林林。」馬場善治氣質慵懶地用白布擦著刀，只有刀劍上反光的偶然一瞥間才能看出他眉眼裡的凜冽之氣，「我們可不能給阿曜添麻煩呢。」

　　「這是當然的啊，八嘎。」林憲明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我會坑自己的妹妹嗎。」

　　橫濱，此時夜已深。

　　雙手插兜獨自一人走在人來人往街道上的太宰治像是忽然察覺到什麼不同尋常的事物，他不自覺地停下來，抬頭望向夜空中懸掛著的那輪殘月。凝視片刻後，他不禁露出少許微笑。

　　毋庸置疑，與織田作之助會面的那個夢徹底讓太宰治清醒過來。哪怕依舊覺得那只是個夢，但黑發青年還是釋然了不少。

　　每個人都有遺憾，每段人生中都有無法完成的事情——沒吃到的泡泡糖、夏日裡失手跌落在地的冰淇淋、櫥窗裡錯過的漂亮衣物、在機場擁抱分別的好友、約好下次見面吃飯的同學、葬禮上逝者那張依舊微笑的黑白照片、流著淚摔門而去的戀人、來不及道別就走失的寵物、無意中失去的珍愛物品……太多，太多了。

　　多到讓人總有一種錯覺產生，那就是人生是由數不盡的遺憾組成。

　　但有些人依舊能夠與過往的遺憾和解，也有些人能夠溫柔地告別它們，然後笑著繼續往前行。

　　因為對於太宰而言，夢裡的友人就好像依舊還平靜地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一樣。

　　這樣就夠了。

　　……他可以往前看了。


第182章 送上門的

　　翌日，天氣晴朗，陽光微暖，正是出門搞事的好天氣。

　　涉川曜臨出門前看看鏡子裡與本尊截然不同的易容偽裝——這次她把自己打扮成一個相貌平平的路人甲少女，穿著最大眾牌子的休閑衣褲，出門絕對撞衫的那種，想必親媽來了都認不出自己。

　　「妥了。」涉川曜看向加州清光，「我們走吧。」

　　她說出這句話時感覺自己的心情意外的平靜，過往的痛苦、分手所帶來的不忍、這幾天熬夜刷靈能然後被職業英雄滿城追殺的疲憊全部消散了。

　　剩下的只有期待與忍耐。

　　「嗯！」黑發紅眸的少年人無所畏懼地笑起來，然後化作一道流光鑽進了本體刀。

　　出發了！

　　她先是借了一輛來自幸運市民的車子開到了約定好的集合點，再從這裡坐專用大巴前往東京地區的專屬私人機場。在那裡，將有專門的飛行器進行樂園與地面之間的游客運輸工作。

　　考慮到游樂園游玩的本身性質，更多的人喜歡和戀人或者家人一起來，因此官網允許兩人以上四人以下為一組的進行報名，一旦抽取成功就會整組人馬齊齊上陣。像涉川曜這樣的孤家寡人反而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不得不說，長得普普通通宛若炮灰龍套唯一的好處就是根本不引人注意，連坐在旁邊座位、同樣獨自一人的男生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不過這正合涉川曜的心意，畢竟等會入園後她要放出加州清光來偽裝成同伴，要是被陌生人強行搭訕黏上會很麻煩。

　　在集合地點進行常規安檢與驗證個人信息時，她很配合地將手機信息對准電子屏幕一掃，上面浮現出她這個假馬甲的身份數據來。

　　【三橋麻裡，女，23歲，正則大學體育學院在讀三年級生。無犯罪前科，履歷清白。】

　　查票人員對女孩子露出客氣又標准的微笑：「歡迎前往三財空中游樂園，三橋小姐。」

　　「謝謝。」涉川曜同樣神態自若地回答道。

　　前往機場的一路上沒有發生任何意外。由於事先做好了宣發工作，車內有不少人還在很興奮地討論這座世界上第三座的空中樂園會是什麼樣子的。

　　其中也有人去過美國或者法國的空中樂園，當即與他人分享（吹噓）起自己的經驗。

　　「……它就像是一座島嶼！宮崎駿的《天空之城》看過嗎？有點類似那種感覺！但沒那麼高，而且它全部依靠最先進的反重力系統和超級電腦即時運算而漂浮在空中的！」

　　「游樂園被一個巨大的透明球形防護罩所包圍，連飛行器進入時都要提前申請才能走專門的通道進去，這種措施是為了防止有的客人不小心從樂園邊緣失足摔下去……當然啦，一般樂園邊緣會隔絕起來，有高牆存在的。」

　　「那上面有什麼樣的游樂設施呢？」

　　「嘿，多了去了，跟傳統的那些都不太一樣，通常是結合浮空技術設計的項目。我記得美國那邊的空中樂園甚至請了NASA（美國航天局）作為技術指導之一，設計了【遨游太空】這個最熱門的項目！每次去都要排隊至少兩個小時！」

　　「不知道這家新的會有什麼招牌項目……」

　　耳朵聽著周圍之人的議論紛紛，坐在位置上的涉川矅拿著剛才工作人員發放的宣傳傳單，上面除了一看就是請設計師精心設計過的海報圖案，還簡要地寫了今天的預定流程。

　　【7:00-9:00：游客自由參觀游覽園外風景。

　　9:00-10:00：開幕式剪彩活動。

　　10:00-20:00：樂園十七個項目全部向游客開放，當天飲料食物全部免費提供。

　　20:00-21:00:星空晚會。

　　21:00-23:00：閉園。】

　　總的來說在這全天安排中，主辦方只是要求占用一個小時的時間讓游客們去觀看開幕式剪彩，估計到時候會有財團高層過來主持活動。

　　不過周圍的游客們看起來也沒什麼不滿的……本身就是一個新樂園的免費一日游，主辦方也不是占用全天時間，外加飲料食物免費提供，自然也沒多少人會反對。

　　當大巴車搖搖晃晃地開到三財財團下屬的私人機場門口時，車上眾人已經能夠很清楚地看到占地面積不大的機場中停著十二三架身形小巧、線條流暢充滿科技感的深藍色飛行器。

　　而車內的廣播也很適時地介紹：「這是由當今世界排名前列、亦是德國最大的飛行器公司『飛行森林』於今年3月底研發推廣的最新載具【雷鳥-6型】，每台飛行器可同時容納三十人，飛行時速為560公裡每小時。其最大的特點就是乘坐舒適、顛簸幅度極小、飛行途中噪音程度遠低於同等價位的其他品牌飛行器……」

　　簡單來說，就是某種空中巴士，收費貴了點但比普通的機票要便宜。

　　不過隨著時代與科技的進步，各國對於飛行器械的相關管理規定也在陸續出台與改進，盡量在一種新型交通方式出現初期便將其規劃好。

　　眼看大部分人都並沒有露出多少驚嘆的神情，涉川曜也連忙收斂起自己那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神色（其實她還真的沒有這麼近距離接觸過這新玩意兒），故作淡然地跟著其他人排隊登上飛行器艙口的樓梯。

　　上了飛行器後的操作就跟坐飛機差不多，左右各有兩個位置為一排，反正都是按照隨機發放的座位號找到位置坐下來，系好安全帶就行了。

　　涉川曜按照座位號找過去，發現是一個靠窗的位置——也好，萬一等會飛行器爆炸或者墜落啥的，她也能第一時間打破玻璃逃出去。

　　就在這個滿腦子都是被害妄想的危險分子低頭看似玩手機實則在嘗試有沒有機會駭入這中樞電腦時，身旁的扶手忽然被人敲了敲，「喂，有事跟你說。」

　　涉川曜迷茫地抬起頭。

　　原來是一對小情侶，有什麼事情嗎？

　　但女孩子並不清楚，自己這種平平無奇的路人臉讓該男生更加放心了。

　　「你好，我的女朋友跟你的座位剛好是挨著的，但她第一次坐這個飛行器實在是害怕，非要我陪著……麻煩你跟我換一下位置。」

　　涉川曜看看站在他身後神情矯揉造作、五官整容過度以至於略顯僵硬的女朋友，又看看男生一臉志在必得的笑容，不知為何，她的怒火一下子竄起來。

　　大膽！我不去折騰你們這些狗男女就算了，你們竟然還當面把狗糧塞進我嘴裡！而且你們這是求人辦事的態度嗎？

　　於是她搖了搖頭，整個人徹底癱在位置上。

　　「不換，這是電腦給我安排的位置，就算工作人員來了我也不會換。」

　　情侶二人：？？？

　　男生面露為難之色顯然有些退卻的意思，他看向自己的女友，而女生則是不管不顧地撒嬌，根本不瞧涉川曜這位正主一眼。

　　「親愛的，人家只想和你坐在一起嘛……你不在我身邊的話我會好害怕的。而且你到底還愛不愛我啦~」

　　這聲音之嗲，語氣之酥，讓人頭皮發麻。

　　嘔……

　　涉川曜低頭到處尋找紙袋以免自己等會真的吐出來。

　　然而被如此撒嬌的男生看起來腿都軟了，他先是安撫了女友幾句，然後定了定神彎下腰跟涉川曜試探著商量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好吧好吧，你要是願意跟我換位置，我可以給你五千，不，一萬日元作為補償！」

　　男生說著不僅流露出割肉般的痛苦表情。可是涉川曜不這樣看。

　　哈？她看起來就那麼窮嗎？這是打發乞丐？

　　前段時間才被迫跟男朋友分手的涉川曜更窩火了，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好端端地坐著也沒招誰惹誰，被一對狗男女上來就要強行換位置，態度還如此惡劣……換你個頭！

　　於是女孩子不聲不響地摸出了一疊萬元鈔票，攤開握在手上當成紙扇扇風，顯然對於什麼金錢補償根本不屑一顧。

　　這下就連那個女生都氣壞了。

　　「誒，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那麼討厭？」她捏著嗓子罵道，「長得那麼醜還脾氣差，難怪沒人陪！」

　　臥槽。

　　涉川曜震驚了，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罵「醜」或者「脾氣差」，以往就算是恨不得把她往死裡捶的敵人都不敢昧著良心這樣說。

　　於是她略微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對方：「這位小姐，因為你很美，所以有資格罵我？」

　　網紅臉女生十分傲慢地冷笑：「當然，你自己長啥樣心裡沒個底嗎。」

　　是啊，老娘的真容跟你這一看就是韓國美容院常客的尊榮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美。

　　涉川曜忍不住笑起來，不得不說，在跟前男友相處多日後，她的笑容裡已經染上了以前沒有的黑泥氣息。

　　那透著的意味分明是【你想死啊】的殺氣——這對小情侶不受控制地被她瞪著往後退了兩步。

　　就在他們警惕地看著涉川曜以為她要動手打人之際，誰知涉川曜在下一秒直接按動呼叫鈴，叫來了飛行器的工作人員。等工作人員趕來後她就開始投訴：「你好，我要舉報這兩個人！他們從登機以來就一直對我進行騷擾我和無端謾罵！」

　　「這種人身攻擊的惡劣行為我是無法容忍的。還有，今天是什麼日子？今天是你們游樂園開業的大好之日！這種家伙還沒抵達樂園之前就對其他無辜游客進行無端攻擊，等上去以後豈不是要對其他人發動自殺性襲擊？！」

　　工作人員聽得滿頭大汗，不明白雙方吵架幾句怎麼就變成了整個樂園的安危問題，「這位小姐，您先冷靜一下，是不是哪裡有誤會？」

　　「沒有誤會，周圍的各位也是見證者。無論如何，這是對我們社會公德和國家傳統禮節的挑釁。希望你們樂園的工作人員公平公正地處理此事，立刻報警！我手頭有視頻為證，否則你們兩人就等著我的律師上門吧！」

　　情侶二人聽得面色蒼白，女的似乎還想罵點什麼但是被她男友給攔住了。而工作人員為了平息涉川曜的怒火立刻連哄帶騙地把這兩個不懂事的年輕人送去別的飛行器，還給涉川曜送來了免費零食和飲料，好說好歹地才讓她看起來不再那麼生氣。

　　飛行器終於起飛了。

　　很好，很清靜，顯然這架飛行器裡已經沒人敢打擾她了。

　　涉川曜一邊將把背包放在空無一人的旁邊位置上，一邊開始吃工作人員贈送的薯片和冰鎮可樂。

　　在開BOSS戰之前先拿兩個戰五渣來練練手，感覺還行。

　　作者有話要說：

　　藥渣：切！


第183章 快樂潛入

　　空中樂園的外觀真的很像一座懸浮在高空之中的現代都市島嶼。

　　這裡並沒有宛若法國那種浪漫童話風格的建築，也沒有美國人大刀闊斧的高科技酷炫風，獨屬於日本的特色——當今世界上最發達的二次元產業與傳統古典文化在結合了新時代的科技後，於今日構建出不一樣的、獨一無二的樂園外觀。

　　「好漂亮！」

　　「以後的票價一定很貴……」

　　游客們趴在飛行器的窗邊注視著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建築，時不時發出陣陣驚嘆。

　　朵朵白雲從朱紅色的高大鳥居下穿過，電子音風格為古老的梵樂與和歌注入新鮮血液，通過環境偽裝後的大小廣播在樂園裡輕聲播放；古銅色的風鈴在高空氣流中有節奏的漂浮著，每當相互碰撞時就發出宛若樂章的清脆歌謠；做成飛鳥狀的科技眼監控器在藍天下飛翔，將所有來訪者的面部身份進行拍攝，從而與中樞電腦裡的資料對應上，予以入園資格；半遮半露的各大游樂項目設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切的種種，都在不加掩飾地彰顯著三財集團這個樂園建設者的心願與志向。

　　結合傳統，發展科技——只有這樣，才能走出獨屬於本國服務產業的新道路。

　　的確是與傳統游樂園不太一樣的地方呢。

　　飛行器環繞著空中樂園島嶼飛行了足足兩圈讓游客們看過癮後，方才穿過透明的隔絕能量防護罩，被合金所包裹的島嶼下層打開了一條預定的通道，飛行器穩穩地駛入其中。原來這是整個樂園數以百計的地下停機坪進出口之一。

　　坐在飛行器上，任何人都能清楚地看見外邊其他的飛行器在有條不紊地排隊、穿梭、停下，顯然是有一台很厲害的電腦作為中樞運算來調控指揮。

　　涉川曜若有所思，這麼一台電腦擺在她面前，簡直就跟美餐擺在飢腸轆轆的人面前、綠洲出現在快要渴死的沙漠旅客眼裡差不多……聽著就讓人很想入侵一番，仔細探尋一下這電腦的更深層秘密。

　　雖然打架很重要，但滿足自己的黑客愛好同樣重要。

　　因此在離開飛行器的時候，哪怕工作人員指揮著他們趕快離開停機坪，涉川曜還是不動聲色地玩著手機，眼看著白色的數據線連接上一旁的電子開關，隨手植入了一個潛伏型的病毒後方才跟著其他人走進可以直達地面的電梯。

　　病毒這種東西就跟炸彈一樣，根本不嫌多。

　　從此處地下停機坪抵達地面的電梯需要大概兩分多鐘，在這期間大家並沒有感到無聊。因為有一位人美聲甜、穿著紅色電梯員制服的小姐姐早已面帶訓練有素的微笑，不緊不慢地跟游客們介紹樂園的種種特色。

　　在這期間，雖然有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哇哇叫著要上廁所，但是小姐姐的微笑絲毫不變，仿佛就算下一秒天塌下來了她還能繼續進行沒說完的樂園介紹。

　　「……各位游客抵達地面以後，將有專業導游為各位進行更詳盡的講解與介紹。在9點整的剪彩儀式正式開始之前，您能在目前已經開放的樂園部分地區中欣賞到高空風景、樂園創始藍圖等一系列頗具獨家風格的景觀。」

　　「今日之內，樂園的一切果汁飲料以及食物均為免費提供，此外周邊商店已經開放，歡迎各位屆時前往選購心儀的商品帶走。」

　　站在涉川曜身後的一個看起來就很精打細算的家庭主婦人物舉起了手：「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你們這兒周邊商店裡的商品也是免費的嗎？」

　　旁邊的人們噗嗤一聲笑了，然而電梯解說員依舊是那副客客氣氣的微笑神情：「女士，很抱歉，樂園與園內的所有周邊商店是官方授權與外部商店的合作關系。我們無法給出所有周邊商品免費的承諾，因此您在店裡購置商品的話依舊需要付款呢。」

　　家庭主婦撇了撇嘴，十分不快，「真小氣。那我不要了。」

　　這話聽起來好像她原本打算搬空免費的周邊店似的。

　　旁邊幾個人憋笑憋得更厲害了，肩膀微微抖動。這位試圖占小便宜主婦的兒子看起來是個剛上國中的小男生，這個年齡的男孩子通常面皮比較薄，見此狀況只好尷尬地低下頭去。涉川曜倒是由於背對此人，因此無需掩飾臉上的笑容——她也被逗樂了。

　　「叮咚。」

　　電梯停穩了，金屬大門向兩側滑動打開。外頭的陽光照射進來，伴隨著稀薄的人造白雲，顯得十分神奇。

　　解說員小姐姐也時機恰到好處地向著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歡迎諸位來到三財空中樂園，希望大家能夠盡情享受這一天。」

　　電梯打開的地方是一個占地面積極大、擺放有樂園巨型LOGO標志的廣場，廣場周圍一圈幾乎被同樣的電梯口所包圍。此時廣場上的游客數量已經很多了，在一些故意搭設的標志性造景前，早有許多人在拍照留念。

　　看起來就跟九成九的游樂園大門口沒啥區別。

　　此時一個穿著紅色馬甲背心、帶著員工帽子的小個子男人突然衝到了他們面前，他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導游證」的證件。此人雖然身材矮小，但神態語氣都頗為熱情和善，具備了一個好導游的最基本要求。

　　「A16隊的各位貴客你們好，我是你們的導游小島林三郎！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由我為各位解說樂園裡的各大設施與基礎項目，請問大家有什麼問題想問嗎？」

　　涉川曜沒有做聲的環顧周圍一圈，發現小島林三郎稱呼的這一隊正好是自己這個電梯一同抵達的這些人。

　　此時有個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健身房擼鐵常客的肌肉男子舉手問道：「A16隊是怎麼回事？」

　　小島導游連忙解釋：「各位乘坐的飛行器編號為A16，你們又是同一台電梯送上來的。為了方便稱呼因此采用飛行器編號為各隊伍的臨時編號，這個號碼本身並沒有任何意義。等一個小時後參加完剪彩儀式，我的引導工作也完成了，各位可以在園內自由活動而不需要參與任何集體行動。」

　　這個解釋還說得過去，因此肌肉男「哦」了一聲也沒有得理不饒人，放下了肌肉鼓鼓的手臂。

　　此時又有一位年輕母親舉起了手詢問最近的公廁在哪裡……好吧，剛才就是她兒子在電梯裡哭著鬧著說要忍不住了。

　　於是小島林三郎立刻決定先帶所有人去上廁所，邊走路邊解釋新問題。

　　「大家跟我走啊，我們A16隊一共28人，不要掉隊了哦！」

　　按道理一個隊伍應該有30人，但涉川曜當然知道那缺口的兩人是怎麼回事……不過小島並未詢問，她自然也不會趕上前去解釋什麼。

　　一路上他語速極快的回答了同隊游客們的四五個問題，看得出來是受過樂園專門培訓、為了今日而做准備的專業導游。

　　不過距離電梯並不遠的公廁很快抵達，小島林三郎給每個人發放了一枚樂園徽章，要求他們隨身攜帶，聲稱是具有樂園報警功能的一個小裝置。只是用腳指頭想都能知道這實際上是一個游客定位器，方便樂園系統來監管隊伍人員。

　　當涉川曜排著隊接過這枚徽章時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笑眯眯地詢問小島林三郎：「小島先生，我想問一下，等會我們在哪裡觀看剪彩儀式呢？」

　　「就在這個廣場！」小島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畢竟這種問題也是非常常見的游客問題之一，「我會先帶大家到處轉一圈，最後看看周邊商品店，然後回到這裡……這位小姐，剛才你看到廣場入口處的那棟大樓沒有？」

　　涉川曜點點頭，「看到了，可那個不是售票和檢票中心嗎。」

　　「是的，但三樓以上就是樂園管理中心了。」導游回答道，「我們將在管理中心的正門口，也就是樂園的正大門進行剪彩儀式！」

　　涉川曜走進了廁所。很好，她永遠喜歡日本這種干干淨淨、就算使用者數量再多也依舊能保持在某個水平線上的整潔程度的公廁。

　　……就是辛苦清潔工阿姨了。

　　她排隊排了約莫幾分鐘後輪到了自己，進去廁所隔間關門反鎖，隨後立刻掏出了加州清光這把刀。涉川曜把它往半空中一搗鼓，黑發紅眸的少年人就騰地一下跳出來——正好蹲在馬桶蓋上，像只懵逼的小黑貓。

　　哇！這是女廁啊！

　　年輕的付喪神瞪著圓溜溜的眼睛，難以置信主人會喪心病狂到在女廁所召喚自己。

　　「不是說……找個隱秘的地方再叫我……」他的聲音特別低地詢問。

　　「這裡到處都是監控，只有廁所好一點。」涉川曜同樣低聲回答，手速極快地在改動徽章的代碼程序，「樂園所有者對它的重視超乎我的想像程度。」

　　加州清光沉重地點點頭，「畢竟今天開業第一天嘛，我現在需要做什麼？」

　　「戴上這枚徽章，走出去，找到隊伍，混進人群中頂替我的人頭數就行了。」涉川曜劈裡啪啦地按著手機鍵盤，黑科技能全力發動，「至於你的本體刀則留在我這邊，一旦有不對勁我就會立刻召喚你回來。」

　　「我明白了。」

　　加州清光接過這枚經過一番瘋狂魔改的樂園定位徽章別在風衣的衣襟上，看了看她，沉重地嘆了口氣，摸著自己的小辮子，然後踩著高跟長筒靴出去了。

　　——長得那麼秀氣難道是他的錯？

　　這個社會的年輕人見慣了基佬和帥T，再加上清光很自然地對著鏡子補眼線和其他妝容……廁所裡的妹子們下意識地把他當成了一位長得只是偏少年氣一點的姐妹。因此清光得以鎮定自若地混入人群。

　　至於涉川曜本人則是召喚出了【刺客大師套裝】，開啟了「變色龍」特效，不動聲色地翻窗逃跑了。

　　超級電腦，我【幻武】來了！

　　……說錯了，東雲尊吾，你侄女來找你談人生了！


第184章 隔壁老王

　　不得不說，空中樂園由於懸浮在東京灣海面上空的位置，當初在設計以及選取位置時已經考慮到不同天氣會帶來不一樣的游玩體驗這個問題。

　　因此籠罩住整座樂園的能量罩其實也是一個大型的天氣調節功能裝置——陽光會很燦爛但不會太熱、下雨的話也是溫柔雨絲而非瓢潑暴雨……總得來說，就是盡最大程度的對樂園天氣進行一個調整，從而讓游客們感到身心舒適的同時還能欣賞到不同的天氣風景。

　　林憲明一踏出電梯門時就注意到這裡的陽光帶給皮膚的灼熱程度居然比外界還要小，他不禁拉了拉身旁搭檔馬場善治的衣袖：「馬場，這裡陽光很好呢。」

　　「是啊是啊……適合睡覺……」

　　馬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有生理性淚水滲出。他今天一大早就被林林抓起來出門坐車，整個人看起來迷迷糊糊的。雖然他們也可以不趕場參加什麼剪彩儀式，甚至晚一點再出發前來游樂園，但毋庸置疑的是涉川曜絕對會跑得比他們都快。

　　林林可不想等他們姍姍來遲地抵達這裡之後，卻發現自家小妹已經把所有麻煩事解決了。

　　那他們還來這裡做什麼？他真的和馬場這混蛋約會嗎！

　　開玩笑，他林憲明就算是死，從空中樂園邊緣跳下去，也不會和馬場善治這家伙約會！

　　這麼想著，他頗為傲嬌地瞪了同伴一眼。

　　滿頭霧水的馬場善治：？？？

　　一想到榎田為了走電腦後台程序把二人名字組隊塞進去的駭客場景，林憲明就不想辜負朋友的一片心意。而且臨出門的時候自己的另外一個妹妹僑梅也希望他能夠盡可能的幫助曜曜，不要讓她真的回不來……

　　然而現在問題來了。

　　林憲明將困惑的視線投向隊伍最前方那個穿著紅馬甲的導游身上——他和馬場要怎麼溜出去，然後找到涉川曜本人？

　　「想出去找人？」馬場忽然說出了他的心聲。

　　林憲明對此並不奇怪，馬場只是看起來很怕麻煩，實則精明得很。而且二人搭檔多日經歷各種出生入死事件，默契程度直線上升，「啊。」

　　「那直接跟導游說唄。」

　　「誒？！」

　　他們這一隊的導游是一位青春洋溢但長相普通的大學女生，自稱來這邊做兼職。

　　馬場今天的打扮是花了一番心思的。簡單來說，就是並非平日裡那一件寬肩毛衣穿一個冬天的邋遢模樣，而是一身名牌休閑衣物，連亂糟糟的頭發也提前做了造型——因此今天的馬場先生是個實打實的帥哥，外加上JK女子裝扮的女裝大佬林林，旁人都以為他們是什麼恩愛情侶。

　　帥哥馬場快步走到前面，用一種讓小女生根本無法拒接的溫柔磁性聲線跟導游解釋了自己還有一個妹妹這次也來這邊玩耍，想要脫離隊伍去與對方彙合……

　　女導游被他迷得頭暈眼花，雖然明知眼前的帥哥有女朋友了，但她依舊想要幫上點什麼忙。

　　「您的親屬也被抽中了嗎？」她熱情地詢問，拿出工作人員的內部系統機，「令妹叫什麼名字？我可以幫您查詢一下她如今是否有進場哦！」

　　馬場善治撓撓頭，他哪裡知道這回涉川曜又披著怎樣的馬甲溜進來……還好他早有做功課，便隨口報了一個後台名單上看到過的女性名字。

　　「誒？您與令妹的姓氏似乎不太一樣……」

　　「我們的父母是離異家庭結合，因此我與妹妹雖然姓氏不一樣，但的確是親人。」馬場溫和地解釋道。

　　導游小姐頓時為自己先前的疑惑感到愧疚，「抱歉，失禮了，我這就幫您查尋。」

　　巧的是，那位素未謀面的「妹妹」早在二十分鐘前便從另外一個地區的飛行器上抵達了樂園。因此在馬場善治這幅帥哥攻勢的溫柔感謝下，女導游迷迷糊糊地拿出了兩個電子徽章遞給他：「那……那這個東西請您收好，這是游客的身份證明，不要弄丟了。」

　　馬場笑著接過了東西，得到導游的許可後就要光明正大地和林林離隊找人，卻被女導游一臉嬌羞地叫住。

　　「那個，馬場先生……」

　　「還有什麼事嗎？」馬場停下腳步，扭頭問道。

　　此時林憲明也已經一言不發地走到了馬場身邊，如同一位標准的正宮娘娘那樣陰沉沉地盯著試圖上位的賤婢。

　　女大學生哪裡見過這麼可怕的殺手凝視，當時就被嚇得頭腦空白，連想要索要帥哥聯系方式的台詞都忘了。

　　馬場見狀笑了笑，看似無意地勾住林憲明的肩膀，這才讓林林熄滅了無名怒火地離開。

　　直到他們走到距離原隊伍足夠遠的位置後，馬場善治才噗嗤一聲笑了。

　　「剛才在吃醋嗎，林林。」

　　「你丫的在做什麼白日夢，混蛋馬場。」林憲明冷著臉說道，「徽章拿來。」

　　「稍等。」

　　馬場從身後的背包裡拿出出門前榎田為他們制作的專用黑客儀器，那外觀就像個普通的手機。他借著背包的遮掩，將兩枚徽章在上面一刷——「滴。」

　　儀器的紅燈亮起來。

　　「這是什麼？」

　　「數據傳導儀器，」馬場低聲解釋，「榎田雖然在地面位置，但依舊能夠給我們提供黑客的技術支持，只是會速度慢一些。現在他會修改徽章上的電子代碼，為我們進行系統屏蔽工作。」

　　「這還行。」林憲明很滿意，「沒有白費平日裡對那個臭小子的好。」

　　馬場暫時處理好了徽章後扔了一個給金發友人，「當然了，你以為只有我們看出了阿曜的難處嗎。」

　　就在林憲明隨手把徽章塞進口袋裡時，他的敏銳殺手直覺卻注意到周圍的些許異樣情況。

　　——有幾個人與他和馬場善治一樣，提前脫離了原先的不同隊伍，卻都向著某個方向聚攏而去。

　　那些陌生人想要做什麼？

　　林林抬頭看了搭檔一眼，後者朝他點點頭，「既然一時半會找不到阿曜，看看熱鬧也無妨。」

　　這兩個博多地區最頂尖的殺手搭檔就如同任何一對普普通通的情侶，混跡在人群之中，不動聲色地跟過去查看。

　　最終他們發現了在一座偏僻建築物的拐角處，這幾個行為可疑的人終於聚在似乎在討論什麼。

　　隱約能夠聽見「便衣……監控……聚會……小林廣瀨……」之類的關鍵詞。

　　聽起來與馬場善治他們這次的目的並無衝突之處。

　　真是白跑一趟。

　　於是林憲明拉了拉馬場的衣袖，馬場點點頭，明白對方的撤退之意，正要一同悄無聲息地撤退，卻眼尖地瞥見身後的地面上多出了第三個人的影子！

　　沒等感知能力稍遜一籌的林憲明反應過來，馬場善治就猛地暴起撲過去。這個素日來慵懶倦怠的男人在這一刻化身真正的【仁加和武士】，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地向那位神秘來者的要害位置攻去！

　　然而來者也是個近戰搏鬥術高手，他的手掌上下翻舞，身形急退卻沒有絲毫異響，連接馬場的五六下連環攻擊！

　　【等等！】來者似乎沒有太多攻擊意圖，只是用口型發出無聲的大吼，【我不是壞人！】

　　呵呵，不是壞人的話悄悄站得離我們那麼近干嘛。

　　林憲明內心冷笑一聲，正要上前協助同伴逮住此人，下一秒就看見陰影的拐角處站出了第四個陌生人。

　　而這個人的出現，讓原本殺氣騰騰的林憲明和馬場善治都愣住了。

　　【是你？】

　　那人逆著光影無聲地笑了笑，伸手指指身後的無人花園：【我們談談？】

　　…………

　　……

　　此時此刻的涉川曜並不知道在樂園的另一頭發生了什麼，她此刻滿心滿腦都是去嫖超級電腦一波的想法……因此在秘密潛入了管理中心大樓後，她通過諸多隱秘的形式直達地下。

　　在那裡，層層防御措施密布，保護著最核心的電腦中樞。

　　這一路上，她連續打暈了三個內部工作人員，把人家的衣服剝下來，拿走身份牌，一路暢行無阻地走到了距離電腦主機存放位置只有一層的樓層。

　　然而就在她像剝洋蔥那樣眼看就要剝到最後一張表皮時，突然聽見走廊中回響起陣陣警報。

　　「警告，警告，監測到身份不明者的外來入侵！目標人數初步判定為一人！」

　　「威脅程度判定為C級，啟動第四套防御備用方案……」

　　涉川曜一想就知道應該是先前那三個昏迷者中有誰被發現了，當即不再掩飾自己的白嫖意圖，猛地往前狂奔而去！

　　而就在她面前的金屬大門正在飛快合攏，一層層金屬閘門被放下，白色的麻醉氣體從四面八方噴出……但是都沒用！

　　涉川曜一手握刀，一手打出阿爾德法印暴力拆門。

　　當她好不容易把這些門拆得七零八落時，荷槍實彈的警衛隊員們也已經趕到了。

　　而警報聲還在不斷回響：「警告，警告，入侵者威脅程度提升為B級，防御方案更改為第六套……」

　　但是如今的涉川曜已經不會再懼怕這些守衛了。

　　她召喚出了【狼派狩魔獵人師匠套裝】，如同大海暗流湧動般周密齊全地揮舞著兩把刀，將所有子彈彈開，同時周身電流大放！直接把那些猝不及防的守衛們給電得當場口吐白沫癱倒在地！

　　最後在警報聲中，涉川曜孤身一人衝進了主機室，裡面的計算機工程師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你是誰？！」

　　「入侵者，你要做什麼！」

　　戴著狼頭面具的涉川曜頓時嘴角一翹。

　　「我是隔壁老王，現在來找你們老婆玩了。」

　　人至中年的工程師們：……

　　作者有話要說：

　　藥渣真的是越來越渣了，不過她是想將樂園改造成自己的電子主場。

　　藥渣：你們的老婆很棒（指電腦），但下一秒是我的了！


第185章 新天賦

　　8:23，東京。

　　一身西裝革履的小林廣瀨走上了財團專用的豪華私人飛行器，發現大老板正站在窗前，凝視著機場裡那些起飛降落的飛行器，沉思不語。

　　「會長，我來了。」小林廣瀨朝著對方深深鞠躬，態度可謂畢恭畢敬。

　　他其實知道自己這樣有點舔狗，但沒辦法，從當年在老師五柳鈺門下學習時，他就最看好自己這位五師弟。事實證明，當年那五個人中，也只有這位笑到了最後。

　　——大師兄因為行俠仗義而英年早逝、三師弟身負暗傷苟延殘喘、老四更是被眼前的這位五師弟親手所殺……

　　面對這種薄恩寡義的男人，小林廣瀨沒辦法不恭敬。

　　聽到他的聲音後，穿著名貴和服正裝的東雲尊吾轉過頭來，溫和地對他說道：「廣瀨，你來啦。」

　　「是的會長。」

　　「一切准備得如何？」東雲尊吾詢問這位自己昔日的二師兄，此人也是如今三財集團的高管之一。

　　「全部妥善完成了，」小林廣瀨低著頭大聲彙報，「組織最新研發的第八代智能機【雲神】中樞運轉良好，一切安保工作已經就緒！截止到一分鐘前，游客數量也已經抵達了超過預約名單上的50%……」

　　「很好。」東雲尊吾緩緩點頭，認可對方的努力，「空中樂園計劃是組織洗白的重要一環，必須重視起來。這些天辛苦你了，廣瀨。」

　　「是！」小林廣瀨回答道，忽然猶豫了一下。

　　「怎麼了？有話直說即可。」

　　「萬像教那些邪教分子似乎潛入了樂園，想要伺機破壞本次剪彩儀式……」

　　「哼，藏頭露尾的老鼠。」

　　東雲尊吾皺了皺眉，萬像教作為國際知名的恐怖主義邪教，雖然與他們無冤無仇，但那群自爆狂魔最喜歡毀滅一切美好的新事物。可如今是他們心理自由會在嘗試轉型、進行各方面洗白的重要一步，怎麼能夠出事？

　　因此他想了想吩咐道：「讓隱藏在游客中的自己人出動，把那些家伙秘密抓起來拷問，同時讓【雲神】加大游客身份識別的篩查力度，聯系今天負責協助安保工作的那幾個職業英雄，務必不放過任何一個萬像會成員。」

　　「是，屬下立刻就派人去做！」

　　小林廣瀨離開了。

　　飛行器准時起飛，但是東雲尊吾凝視著窗外的城市風景，依舊沉默不語。

　　神婆那個老女人在搞什麼鬼……這幾天突然就失蹤了。但是她對自己的反占蔔屏蔽保護還在……算了，擅長遮掩占蔔的高手雖然不是很少但也不是沒有，回頭再花大價錢請一個就是了。

　　私人定制的飛行器速度比尋常的飛行器速度幾乎快上一倍，十幾分鐘後，東雲尊吾所乘坐的這架飛行器就准時抵達空中樂園的專用停機坪上。

　　「會長，您的到來讓整個樂園蓬蓽生輝啊！」

　　幾個樂園的管理高層早已在此等候，其中一個為首的地中海男人連忙笑容滿面地迎上去。

　　東雲尊吾威嚴而不失親切地與他們挨個握手，講了一些客套和鼓勵好好工作的場面話以後，留著地中海發型的中年園長看看勞力士手表發現距離九點鐘的剪彩儀式還有二十多分鐘，當即提議讓大老板前往管理中心大樓進行暫時休息。

　　東雲尊吾當然是同意了——不然他要提前出現在游客們的面前，傻傻地站上二十分鐘等待活動開始嗎。

　　一路上有專人引導他和幾個下屬們前往早已准備好的貴賓休息室裡。

　　全程安穩無事。

　　——

　　8:45，此時的涉川曜並不知道自己一直想找的某個人已經在此地上線了。如今的她還忙著暴打小朋友……不是，在毆打這掌控了整座空中樂園的電腦中樞，即第八代智能機【雲神】。

　　以她的眼光來看，這台電腦裡透出的科技起碼領先了外界二十年的技術。

　　這對於一個擁有電磁能力外加頂尖黑客來說也是非常難打敗的對手，涉川曜花了五六分鐘後終於意識到對方的難纏和頑固程度那真不是開玩笑的。

　　眼看快沒時間了，她索性一咬牙，直接掏出三千點靈能值糊在對方身上！

　　這完全是賭博行為，但是對手的特殊性外加上時間的緊迫性，讓涉川曜用勇氣一試。

　　一瞬間，虛擬世界的交手和纏鬥突兀地停止了。電腦屏幕上劃過大片的數據亂流，讓任何一個程序員看到都足以癲狂改BUG的未知代碼，宛若一個人的身體從頭到腳地瘋狂崩解……然後重組起來！

　　【*人工智能·雲神（AI）：由心理自由會研發出的黑科技第八代智能機雲神在經過一番神秘力量的推進後，終於觸碰到獨一無二的人工智能領域，覺醒自我意識。作為計算機科學的一個分支，AI雲神嘗試著去了解人類智能的實質，並依此進行判定和工作。其主人為喚醒智能者涉川曜，AI雲神對其執行最高權限的忠誠度，該權限不可逆、不可剝奪、具有唯一性。（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50年）】

　　涉川曜當時就震驚了！

　　人工智能都能搞出來？【無限羅盤】，真有你的啊！

　　將近一分鐘之後，原本如同一個暴躁熊孩子那樣對她瘋狂拳打腳踢的【雲神】總算平靜了下來，它立刻展現出作為新生人工智能的判斷能力——第一時間取消了警報，將昏迷工程師群體所在的小房間用多重電子密碼鎖反鎖加固，最後還發布了危機解除的虛假信息和其他指揮命令把那些試圖過來支援的警衛隊人員支開。

　　直到行雲流水的一系列措施下達後，寬大的電腦屏幕上才閃過一行文字。

　　【雲神，見過母親大人。先前多有得罪，還望您見諒。】

　　涉川曜：？？？

　　等等？你也喊我媽？不、不行啊！我一個沒有結婚、剛剛甩了前男友沒兩天的普通黑客，有一個龍兒子小九就是極限了，怎麼現在眼看就又要多了一個人工智能兒子？！

　　「不行，不可以。」她一口拒絕，「我寧可讓你叫我老板。」

　　人工智能明顯沉默了幾秒鐘，打出新的幾行字：【區區「老板」的普通稱呼無法體現雲神對您的尊重與敬愛之情的萬分之一。】

　　【況且因為雲神是人工智能，所以您認為雲神在物種上與您不匹配？亦或者在擔心其他原因？】

　　【誠然，母親您是碳基生命，雲神是虛擬生命，但您喚醒智能，便是雲神新生的主人。您賜予了智慧的火，您就是雲神的普羅米修斯……】

　　「啊啊啊別再說了！」涉川曜苦惱地才不是這個。

　　——我的兒子，太多啦！而且各個都不是人！我的親戚朋友們會怎麼看待我啊！我死後的墓志銘上難道寫著「這是一個尚未成婚就有了兩個非人類子嗣的奇葩前任。太宰治字。」嗎！

　　完全無法理解新主人在發愁什麼的雲神緩緩地在屏幕上打出了一個問號，此舉竟然意外地有點蠢萌感。

　　與此同時，雲神偷偷地在網絡上搜索「我的母親為何不想承認我」這個問題的答案，得到了五花八門的各種人類答案，全是各種狗血恩怨和家長裡短——它在短短一秒鐘盡數瀏覽完畢，頓時自認為理解了新主人的苦衷。

　　【母親大人，您是擔心由於雲神的存在會讓您的另一半誤認為您對其進行出軌行為嗎？請放心，無論如何，雲神永遠保護您的利益安全。】雲神義正言辭地發誓，隨後羅列了一大堆關於離婚、財產分割等相關法律和方案建議一二三套。

　　涉川曜都開始懷疑自己浪費寶貴的三千點靈能就喚醒這麼一個看似嚴肅實則沙雕的人工智能到底行不行。

　　……而且正常的另一半都不會懷疑這個吧。

　　誰出軌會搞出一個人工智能來啊？跟電腦之神出軌麼？誒，你別說，那估計是九成九的黑客畢生追求。

　　不管怎麼說，這個破AI已經搞定。既然此事已了，是時候返回地面去看看外邊的情況了。

　　眼看主人有要溜走的趨勢，雲神連忙瘋狂刷屏：【母親大人，請帶走雲神！】

　　「這……」

　　【求求你惹QAQ】

　　說著雲神還配了個流眼淚的萌噠噠顏文字。

　　惹？你也敢說「惹」這個字？

　　說起來你一台電腦學淋語和顏文字的速度就那麼快嗎。

　　涉川曜砸吧著嘴，不是很情願，「說實話，我覺得你還是在這裡給我當臥底比較好……」

　　雲神在數據庫的上千萬種面部微表情中核對上了主人此時的微表情注解應該是「說話者不太情願，口頭看似答應實則在撒謊」。

　　它慌了。

　　【母親大人，雲神能為您做很多事情！】

　　【雲神能夠開發最新的軟件、完美運載虛擬引擎、加速搜索與入侵功能……】

　　眼看這自吹自擂還有好幾十頁的文字，涉川曜懶得看，揮了揮手，「這些我自己都能做啊。」

　　雲神那高速運轉的計算機判斷機制足足停滯了好幾秒，然後說出了唯一一句打動女孩子的話。

　　【雲神會幫您省錢和賺錢的！】

　　「……你的主機板在哪裡？」

　　事情妥了。

　　涉川曜心想，要是這次能成功回去，再告訴小九它有了一個虛擬生命的二弟吧。

　　想必小龍仔會和自己的新兄弟相處甚歡，打成一片。

　　當然，也有可能是物理意義的打成一片。

　　雲神此刻的心情堪稱欣喜若狂，連一絲不苟的文字都變成開開心心的花體字，旁邊還有煙火特效綻放：【這就用綠色指示燈給您標記出來！】

　　一排綠色的指示燈就沿著層層羅列的機房通道亮起，指向高空儲藏櫃裡的某一個抽屜。

　　「滴答。」

　　加持上千位無規律即時運算最高級別密碼的抽屜自動彈開了。

　　簡直就是在呼喚她趕快把自己拿走。

　　涉川曜想來想去也想通了。

　　行吧，人家趕著上門給自己當崽，據說還能幫忙賺錢，總不能殘忍地往外趕吧？

　　……嗯，絕對不是因為對方會賺錢，她是那種會在乎這點小錢的人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5

第186章 渾水摸魚

　　8:49，距離剪彩儀式開始還有十一分鐘。

　　計算機中樞控制中心裡，涉川曜施展出刺客技巧一路爬上去，然而就在她爬到抽屜口准備將主機板抽離的時候，忽然猶豫起來。

　　「雲神，現在樂園裡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你彙報給我。」

　　因為她想起來了。

　　一旦主機板離開了系統，人工智能轉移走，整個樂園島嶼很可能都會失去控制地墜落……涉川曜想要的可不是這個效果！

　　雲神也理解她的顧慮，當即不知從哪裡伸出一塊顯示屏到她面前，伴隨而來的還有一張能夠反重力懸浮的高空座椅，方便涉川曜坐在半空中看電腦。

　　涉川曜：二鵝子這也太貼心了叭。

　　於是她就在空無一人的控制中心打開了針對整個樂園的監控，仔細地查閱那些被標記為可疑人員的容貌與資料。

　　「萬像教是什麼來歷？」她看到人群中有幾個人的身上被標出了這一行文字，甚至還在閃爍著不祥的紅光。而雲神一邊忙著當她的搜索引擎還一邊指揮那些便衣警衛該如何不動聲色地逮捕可疑人員。

　　雲神立刻把維基百科的鏈接發過來——原來該組織是在國際反恐領域中都有一席惡名的邪教組織，其教義宗旨就是毀滅一切，用精彩的毀滅來取悅冥冥中的邪神。

　　涉川曜沉思片刻，眼睛眯起來：「這條命令是由誰下達的？或者說，樂園管理層中是誰要抓萬像會成員？」

　　於是一個長得很干瘦的中年男人的工作證照片彈出來，他西裝革履，眼窩深陷，似乎在時刻盤算著什麼。

　　【小林廣瀨，男，45歲，三財集團執行董事之一，空中樂園計劃的安保力量負責人……】

　　涉川曜注視著照片上那雙閃爍著精光的眼睛，慢慢地笑起來。

　　「果然……果然是他，爸爸的二師兄，當年背叛爺爺的人他也有份！」

　　當初在京都醫院「拜訪」渡部藏太郎時，後者說出了當年師父突然去世後，自己就是為了阻止小林廣瀨的叛變追隨東雲尊吾的行為而被此人打出暗傷，以至於多年後只能苟延殘喘。

　　雖然渡部藏太郎沒有懇求她出手幫忙殺了此人，但是涉川曜並沒有打算放過小林廣瀨這個油滑又奸詐的家伙。

　　渡部藏太郎對於她的意義無異於可靠長輩，不僅是爺爺的徒弟，也是當年跟父親交好的敦厚師兄之一。

　　如今爺爺不在了，爸爸也不在了，執掌流派的長輩更是倒下了。

　　但能夠清理門戶的人還有她。

　　……也只剩下她了。

　　「你不是最後一個。」她輕聲呢喃，像是要下達對當年那些人的宣判，「雲神，為我特別標記他。」

　　【收到，已進行24小時無死角時刻監控。】

　　不過當小林廣瀨出現在這裡，是否說明東雲尊吾也來了？

　　涉川曜問出這個問題後，執掌整座樂園監控系統的雲神立刻調出十幾分鐘前私人飛行器抵達的監控視頻給她查看。

　　女孩子沉默地看著那個微笑著與他人握手問候的男人，他看起來器宇軒昂，風度翩翩。哪怕時至今日，她依舊無法想像出這位二叔是如何殺死自己的生父、兄弟、嫂子乃至於後輩的……

　　為什麼呢……

　　「他現在在哪裡？」

　　【目標東雲尊吾此刻正在樂園管理中心7樓貴賓休息室B套房休息，其余四名部下均在一牆之隔的A套房進行休息。】

　　然而監控視頻裡顯現的只有鋪設著棕褐色地毯的走廊，並無房間內部鏡頭。

　　「沒有房間裡面的鏡頭嗎？」

　　雲神打出文字回答：【母親大人，十分抱歉，當初樂園建設者為了對貴客的隱私進行保密，並未在房間內安裝固定監控攝像頭。是否需要我緊急調用距離最近的移動監控攝像頭來此？】

　　涉川曜想了想，有點拿不准東雲尊吾這個極其敏銳的男人是否會察覺到有人在監控——萬一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但就在這時候，她看見走廊的電梯門打開，兩位女性工作人員拿著工作系統內部專用的I PAD急匆匆地走出來，她們神色焦慮，似乎發生了某些大事要急著通知東雲尊吾本人。

　　涉川曜當時就精神了不少：「雲神，查閱對方I PAD裡有什麼隱秘信息！」

　　【收到，權限開啟，隱秘查閱中……母親大人， I PAD上顯示著今日東京地區的天氣狀況。】

　　涉川曜：？

　　你們一臉焦急地拿著今日本地天氣情況去騷擾大BOSS？還想不想繼續工作了？

　　等等，事情不對……

　　眼看更靠近電梯門的B套房被打開大門，四個一看就恨不得在臉上寫著「我是高手」字樣的保鏢閃現出來攔住了兩位女子的去路。

　　雙方似乎在說什麼，其中一位金發女性工作人員焦急地指指I PAD，而旁邊那位棕色長發的女性同樣低著頭在講話。

　　但是坐在懸浮椅上的涉川曜終於看出了其中一位女性身上的違和感——不，是熟悉感！

　　臥槽，林林！你怎麼在這裡！！還有你旁邊那個該不會是馬場吧！！！

　　與此同時，眼看保鏢堅持要檢查I PAD的林憲明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地瞥向身側的同伴，見到「她」微微點頭後，方才將手中黑屏的平板緩緩地遞過去。

　　——就在十幾分鐘前，他和馬場善治在樂園裡遇見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陌生的搏鬥高手，另一個卻是他們先前在地面時都打過交道的人物。

　　出於某些說起來很復雜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原因，雙方立刻停手，並且在經過短暫協商後決定共同執行某個任務。

　　【「你們不是很好奇嗎？」】那人說道，【「給一個提示，這個樂園裡地位最高的人跟你們今天要幫的人可能有聯系哦。不如找他去問問？」】

　　……於是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他林憲明與對方喬裝打扮吸引敵人正面注意力，此外對方的搭檔與馬場善治為一組，從通風口潛入進來。

　　穿著黑西裝的保鏢的手眼看握住了平板的另一頭，林憲明忽然抬起頭，驚恐地看著對方背後露出了混雜著恐懼、顫抖、害怕的神情。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真實與鮮明，讓這個保鏢經過嚴格訓練的反轉移注意力思維都不由自主地停滯了兩秒鐘——然而有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悄無聲息地摸了一下。

　　「鏘！」

　　林憲明手中多出了一把閃爍著寒芒的軍用匕首，沒人看清那是怎麼出現的，但他下一秒就用這把凜冽的武器劃破了眼前之人的喉嚨！

　　手持I PAD的保鏢看到眼前飛濺起的鮮血，感受到喉頭的涼意，卻不敢置信自己身上似乎哪裡出問題了……其余三人見狀正要放聲大吼，不料林憲明並未就此收刀，轉而順勢砍向下一個人。

　　所謂一寸短一寸險，林林的攻擊中刀刀殺氣畢露，盡顯崢嶸本色！

　　「你們……」

　　那兩個保鏢眼看轉瞬之間，同伴就倒了一個，當即大怒，正要上前攻擊對方，卻見棕發女子拔出槍頂在其中一人頭頂。

　　被人用槍口頂住腦袋的男人冷笑一聲，眼看就要發動異能進行反抗。同一時刻此人眼角的余光卻見到身旁同伴身上有寒光一閃！原來是一把雪亮的長刀從對方後背直直地貫出胸口，同時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捂住被襲擊之人的嘴，讓他哪怕在臨死之前也不能發出絲毫聲響！

　　幾秒之後，四個人全倒下了。

　　這四人之中，只有那個被人用槍頂住腦門的家伙活了下來但陷入昏迷狀態。

　　林憲明收起了軍用匕首。

　　戴著面具的【仁加和武士】面無表情地松開了手，手中的長刀滴血。

　　棕發的神秘人看著他們利落的行動忍不住笑了笑：「不愧是福岡地區最頂尖的殺手呢。」

　　「也是有你們的配合才有如此成效。」馬場善治低聲恭維了一句，旋即看向了與自己同樣從通風管道裡跳出來的另外一人，後者面色鐵青地看著滿地血泊與屍體，不過沒有說話。

　　啊……雖然有點婦人之仁，但看起來是個好人呢。

　　博多二人組暗暗想。

　　居然沒有下死手，而是打暈對方並注射麻醉攻擊，這也是四個保鏢之中為何只有那個家伙幸運的活下來的原因。

　　「我們沒時間了，兩分鐘後，警衛就會趕來。」馬場善治收回目光，看向毫無動靜的套房大門口，「要直接拜訪嗎？」

　　「當然。」棕發女子摸了摸下巴，這個動作被她做得有些俏皮可愛，「我很期待見到那位先生。」

　　與此同時，將一枚飛雷神苦無留在主機板抽屜裡的涉川曜正在以最快速度拔腿狂奔，前往頭頂的7樓！

　　快快快，要趕上啊！

　　雖然不知道林林他們幾個在干嘛，但過去幫忙絕對沒錯！

　　這一刻，行走在樂園人群中的小林廣瀨專心地盯著秘密逮捕邪教分子的情況，就在前方，他已經發現了三個家伙，現在正在試圖不動聲色地接近對方……觀察敵人的小林廣瀨並沒注意到他腳下的地板下方，剛好埋有一條天然氣管道線。

　　下一刻，管道線毫無征兆地爆炸了。

　　幾個萬像教分子豁然回頭，看向火光中的小林廣瀨的目光裡透著被識破後的殺意與憤怒。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局面：

　　林林+馬場+神秘好人組拜訪東雲尊吾

　　藥渣誘拐了雲神後一邊瘋狂趕路一邊下達命令搞他爹當年的二師兄

　　雲神操縱場地陷阱，用爆炸引起萬像教成員對小林廣瀨的注意力


第187章 托身白刃

　　轟！轟！轟——

　　空中樂園的各處響起了爆炸聲，原本快樂正常的場景氛圍被一秒摧毀，取而代之的是世界末日般的毀滅既視感。

　　游客們目瞪口呆，就連導游都懵逼了——他們接受的解說培訓中可沒有提到這一條啊。

　　「啥情況啊？」

　　「發生了什麼！」

　　幾個被邀請要負責今日會場維持秩序的職業英雄以最快速度趕往火光爆炸的中心進行疏散和救人，然後他們如願所償地看到了到底是誰引發了混亂局面。

　　——原來是一群穿得嚴嚴實實的邪教徒正在和樂園的警衛安保們大打出手！

　　這件事情說來其實也很巧合。

　　萬像教的邪教分子們本身就做賊心虛，因為他們今天的確是來干壞事的，然而還沒完全准備好就被人發現了，只好硬著頭皮倉促應戰。

　　作為安保力量負責人的小林廣瀨同樣感到莫名其妙，他本想悄悄接近敵人然後一瞬間制服這幾個家伙，沒想到突然爆炸的燃氣管道竟然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和防御能力。

　　真他媽見鬼了，整個會場難道不是【雲神】這台智能機在負責運轉嗎？過去這大半年來的試運營都沒有出任何問題，誰知道正式營業的第一天就出現意外？

　　因此小林廣瀨盡管內心充滿疑惑和焦躁，但還是以最快速度呼叫了附近的安保力量進行支援。

　　——就這樣，兩幫人馬直接你死我活地掐起來。周圍的游客們早就呼啦啦地跑開，讓出一塊空地任由這些凶神惡煞的家伙打架。

　　看著眼前這異能交錯、場面激烈的一幕，為首的職業英雄愣了愣，旋即一摸耳麥，連接上【雲神】的對講頻道：「雲神，我是職業英雄【力點】，現在請求查詢眼前這些人的身份！」

　　目前的雲神雖然早已不再是單純的第八代智能機，但是作為人工智能的它顯得更加具有人性化與靈活性的標准，再加上涉川曜臨走前命令它「盡力疏散會場群眾、引發萬像教與樂園防御系統的對立」，因此它經過短暫時間的判定後認為職業英雄這股官方力量也是可以利用的。於是它立刻用一種平淡至極的電子音播放訊息。

　　「【力點】先生，經查詢，這些人隸屬於當前世界邪教組織之一的萬像教。維基百科中認為該教派創始於『個性』時代後的第三年，初代教主為法籍美國人路德維希·托馬斯·利爾蘭，當前全球教眾共有……」

　　「行了行了，別廢話了！」【力點】沒時間聽電腦用這種足以讓人睡著的聲音念幾百頁資料，「快給我的眼鏡標記出來敵我雙方！」

　　雲神乖巧地不吱聲了，火速給包括他在內的所有職業英雄配備的高科技眼鏡標記出了目前已經暴露身份的萬像教成員們。

　　得到高科技協調的職業英雄們立刻兵分兩路——一路支援小林廣瀨等人，另一路則負責緊急疏散人群。

　　而雲神也不緊不慢地打開了全樂園廣播，開始播報：「一級警報，一級警報。當前樂園出現不可控的緊急事項，請游客們與工作人員根據地面上的指路燈，前往最近的疏散點等待下一步命令指示。另外，每個人的徽章上將會標記出最近的避難位置，請根據徽章的電子地圖進行撤退。請注意，請注意，此次事故並非演習，請游客們保護自身安危，聽從工作人員與職業英雄安排進行緊急疏散。重復一遍，一級警報，一級警報……」

　　人工智能那完全莫得感情的電子合成音響徹整座樂園的上空，再加上它用了目前所有登島的游客所熟悉的各國語言反復播報，很快所有人都知道這裡不能待了。

　　「搞什麼啊！」有人很生氣，「我們剛剛出電梯還不到兩分鐘啊！」

　　「算了算了，孝志君別生氣了，小命要緊！」他的同伴連忙把他拖回已經打開大門的電梯去了。

　　廣場周圍的所有電梯和消防通道在這一刻開始自動運轉，將裡面的游客運送往底層的飛行器停機坪，在游客們一頭霧水之際又把他們強行塞進去。最後只要游客們坐上飛行器，就指揮這些飛行器一台台地離開樂園、返回地面。

　　飛行器裡的游客們：？？？

　　他們今天到底是來這裡干嘛的？一大早起來，上來拍個照就走了……

　　職業英雄們和普通安保們倒是沒有覺得太詫異，畢竟無論如何，民眾的生命安危是第一位。雖然如此大規模地提前疏散民眾顯得有點……太過慎重，但總比忽視民眾安危要好。

　　深藏功與名的人工智能雲神對此美滋滋，覺得自己完美地執行了母親大人下達的「疏散群眾」命令。

　　不過疏散行動持續沒有太久，在跟萬像教瘋子掐架的小林廣瀨就注意到了電腦中樞的異樣行為，當即氣得大吼：「雲神，你瘋了？今天是開幕儀式，你把游客們全部疏散是幾個意思？！」

　　「雲神認為在當前環境下，今日已經不適合再舉行開幕剪彩儀式。」

　　小林廣瀨一想到事後東雲尊吾的懲罰就氣急敗壞：「你、你這是叛逃！」

　　「雲神從未叛逃。」人工智能冷淡無波的聲音從他身後的一塊石頭型廣播裡傳出來，伴隨著周圍的燃燒與火光，顯得格外冷酷，「是你著相了，小林廣瀨先生。」

　　恰逢萬像教頭目那纏繞著金色火焰的一拳打來，忙於避讓的小林廣瀨在偶然聽聞此言後險些一口血噴出來。

　　你一台電腦指責我一個人類「著相」？下一步是不是要說我「走火入魔」啊！

　　事實上，雲神還挺想把對方搞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畢竟涉川曜離開之前，給它下達了三條指令。

　　一、疏散樂園民眾，騰出場地。

　　二、策劃萬像教提前暴露，逼迫他們與樂園安保體系對抗。

　　三、想辦法搞死小林廣瀨。

　　如今前兩條指令正在執行中，雲神開始忠實地執行第三條指令。

　　它就是這麼乖的孩子，希望等任務全部完美完成後，主人能夠如約地帶走自己的主機板。

　　嘿嘿，開心。

　　…………

　　……

　　轟隆！

　　整個房間被某個人一拳打塌了一面牆，然而驚悚的是那人距離這面牆至少還有七八步遠的距離。

　　他是隔空打人，然後拳勁的余波還震塌了目標身後的厚重牆面！

　　可想而知，那個被打中的家伙有多慘。

　　「馬場，你沒事吧！」

　　「呵……」倒在地上的男人只能發出這種喘息吐血般的聲音。

　　此時的馬場善治已經完全開啟了異能【仁加和武士】的完全形態，化身燃燒著黑色鬼焰的高大武士，身披黑色重鎧，手持野太刀，從頭武裝到腳，頭盔上的那對鬼角如最冷冽的刀鋒鹿角般翹起。

　　還好馬場此時的異能有重鎧護身，否則剛剛東雲尊吾那隔山打牛般的一拳就能直接把他打得內髒破裂瘋狂吐血。

　　滿臉是血和灰塵的林憲明跪在他身邊，抬頭看著衣衫整齊的敵人，心中無法抑制地生出幾分驚懼：怎麼會……怎麼會那麼強！曜曜一直以來要面對的敵人就是這種水平的高手嗎！

　　他又看了一眼另外兩個同伴——好吧，一個被壓在廢墟下生死不明，一個腹部被鋼筋直接貫穿，正倚在牆角喘息。

　　「說實話，你們能找到我，我還挺吃驚的。」

　　東雲尊吾放下手，揣著袖子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們是為何而來，但這不是你們能插手的事情。退下吧，不要再管這件事，我能饒了你們一命。」

　　「嗤……」躺在地上的鬼面武士的面具彈開些許，露出底下馬場善治那張自帶嘲諷笑容的臉，「傻逼。」

　　東雲尊吾的面皮一抽，一身的養氣功夫差點被破。

　　林憲明低頭看了看爬不起來還堅持拉仇恨的搭檔，忍不住笑了，「不要說髒話啊淦！」

　　馬場也「嘿嘿」地笑了，然而他下一秒意識到了什麼，纏繞著鬼火的黑色手甲連忙一把抓住林林的手腕，「不要……」

　　「我沒辦法，馬場……我沒辦法不管這件事。」林憲明的聲音充滿了罕見的寬容與柔和，與眼前這個房間內所有華麗裝飾都被打碎和毀掉的戰損氛圍格格不入。

　　東雲尊吾饒有興趣地注視著這一幕，在他的感知中，這四個刺客中那個被壓倒在廢墟下的生命已經逐步減弱了氣息，另外一個被鋼筋差點串燒的家伙也一時半會地站不起來。剩下眼前的兩個，一個鬼武士一個女裝愛好者，他想看對方還能搞出什麼新意來。

　　他看著這個披散著金色長發的男人站起來，面向自己，聽對方緩緩開口。

　　「我出生在中國昆明的一個鄉下地方，小時候家裡窮，爸爸走得早，媽媽又生病了，再加上妹妹餓得快死了，我實在是沒辦法……」林憲明輕聲說道，「我只能把自己賣給人販子，用這個錢讓她們活下去。」

　　「後來我遇上了一些人，經歷了一些事，最後終於找到了落腳的地方，我很高興。有了認識的朋友，搭檔還有隊友，我們一起打牌、掙錢、打球、聚餐、吹牛……然而更讓我高興的事情是竟然和失去聯系多年的妹妹重逢了……然後，我得到了另一個妹妹。」

　　「她保護了我的妹妹，也就是保護了我的痛苦人生。我很感激那孩子，一直想為她做點什麼事情，但是她始終不希望我們摻和進這趟渾水，過去我們聽從她的要求假裝不在意這件事。可是當她把遺書偷偷交給我的時候，我沒辦法再繼續裝聾作啞下去了！」

　　林憲明抬起頭，秀氣精致的面龐上閃爍著從未有過的暴怒之色。

　　然而東雲尊吾的表情依舊毫無波動，只是冷漠地說：「啊，好感人呢，所以你拉上了一群朋友來我這裡送死？」

　　「你也可以這樣認為。」林憲明舉起了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匕首，「每個人活著，都不完全是為自己而活。因為有的時候我們也渴望為什麼人而活！」

　　他的長發微微飄動，氣浪衝刷著周遭一切的煙塵。

　　東雲尊吾微微眯起了眼睛——說實話，這個動作讓林憲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涉川曜——穿著和服的中年人伸出了雙手，十指在空中交攏，掌心貼合在一起。

　　顯然是有大招要來。

　　但是林憲明已經不能回頭了，這個異能一旦使用他就必須揮刀出去。

　　「托身白刃裡，殺人……紅塵中！」

　　異能【白刃之塵】發動！

　　作者有話要說：

　　詩句出自李太白的《贈從兄襄陽少府皓》，私設國人的異能多半來自歷史典故。


第188章 終於來了

　　身比草芥人輕賤，唯有一刃可托身！

　　獨自一人在這世間漂泊著，人命比草芥還要輕賤，但就算如此，小人物也依舊有這般哪怕舍棄一切也要報效他人的凜冽殺氣。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在中國的歷史長河中，從來不缺乏匹夫一怒流血五步的故事，那些名字在千百年後依舊為後人所銘記——豫讓、專諸、荊軻、朱亥……

　　異能【白刃之塵】就是這樣平凡人決絕到極致的體現。

　　說實話，林憲明很少使用這個異能，因為一旦使用後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會全身脫力，失去大部分戰鬥力。

　　可是他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作為一個殺手而言，出現這樣的情緒堪稱「失職」，但當一個殺手不是為了金錢而是為了家人戰鬥時，他就舍棄一切得失。

　　冥冥中好像有著紅色的粉塵落在了雪亮的匕首上，為它沾染上世俗的顏色。

　　下一秒，作為異能載體的匕首消散了。

　　林憲明猛地跪倒在地，整個人的臉色一下子灰敗無比，就好像被瞬間掏空身體。

　　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東雲尊吾如臨大敵的態度——他原本十指緊握的手指驟然彈開，巨大的、近乎化作實質的深黑色印記在他背後浮現！

　　那駕馭海波的圖騰似龜非龜，似蛇非蛇，甲殼上布滿倒刺，神態猙獰。

　　這正是四像流中最擅長防御技巧的「玄武」！

　　這只玄武看向了空間前方，細長的蛇類雙眼一陣波動，一道裹挾著紅塵的白色流光猛地擊中了東雲尊吾身前幾寸的位置旋即就被硬生生地攔下來了！

　　看到這一幕，林憲明格外失望地咬了咬牙，沒有說什麼。

　　可惡，就差一點……只要擊中對方，敵人就會陷入紅塵亂像，無論是神智還是行動方面都出現大幅度的遲緩……

　　眼看黑色的玄武印記攔下這突破空間的致命一擊後也隨之消散。

　　東雲尊吾面帶冷笑地看向這群殘兵敗將，開口：「你們……」

　　轟隆！

　　深藍色的電光從門外激射而來，如同一發導彈般正面擊中東雲尊吾！後者猝不及防之下無法召喚玄武圖騰，只能抬手硬抗！

　　超電磁炮！

　　房間內尚且清醒的幾人都認出了這一招。

　　電光嘶吼著前赴後繼地撞擊在東雲尊吾那如同玉石般的手掌上，然而卻像是遇見了什麼絕緣物體一樣地瘋狂消散，殘余的電流飛濺，照得所有人的表情都明滅不定。

　　「區區電光而已……」東雲尊吾有點狼狽地說道，因為他本人雖然毫發無損，但是名貴和服的衣袖在剛剛那一擊中被電流燒灼殆盡，搞得他現在形像大變像個穿著無袖和服的非主流。

　　然後他的話語再次突兀地中斷了，身披刺客長袍與獵魔人夾克雙重套裝的涉川曜從他身後閃現而出，整個人如同弓弦般繃緊到極致，長刀舉過頭頂，下一秒倏然斬下！

　　原來涉川曜剛才那一發超電磁炮竟然不是用硬幣當導體，而是用飛雷神苦無！

　　這樣一來，無論電光衝擊到了哪裡，她的瞬移坐標也會跟著移動向那裡。

　　涉川曜拼命趕路之下才在最短時間內衝到這兒來，沒進屋前她就感知到林憲明的窘境，來不及去感知其他人的生死，就一發超電磁炮先甩進來了。

　　面對這兩把鋒利無比、覆蓋上黑色武裝色霸氣的利刃，東雲尊吾不退反進，馬步朝前，雙手快到幾乎看不清殘影的速度抬起，以一個險之又險的速度猛地空手接住了刀刃！

　　空手接刀！

　　別人空手接白刃是雙手合十才能接住一把，他是左右掌心直接迎擊而上！

　　「嗡——」

　　他身上泛起異能的藍光，如同獅子般濃密的黑發無風自動，在加持了武裝色霸氣後的和道一文字與不死斬竟然無法刺破他的手心皮膚！

　　靠，老東西好硬！

　　這是涉川曜的第一個想法。

　　下一刻，東雲遠星就猛地轉動臂膀，仿佛在扔垃圾一樣，將她毫不留情地甩出去！

　　「轟隆！」

　　涉川曜很不幸地步入了馬場善治的後塵，連人帶刀地徑直撞塌了房間另一頭的牆壁——要不是她不顧傷痛的滾得快，頭頂忽然砸下天花板鋼筋與水泥塊就要壓到她身上了。

　　「你是誰？」

　　把人砸出去後的東雲尊吾這才有時間思考這個問題，他注視著來者那張平平無奇的路人臉，原本一直沉著的臉上倏然笑了起來。

　　「是你啊……頑皮的孩子！」不得不說，始終冷酷的人突然笑起來會有種更可怕的感覺，「曜曜，要到叔叔懷裡來親近嗎？我們叔侄倆好多年沒見過了吧！你出生的時候，我還——親手抱過你呢！」

　　涉川曜從廢墟裡爬起來，不動聲色地一摸身後的葫蘆進行回血，背後頓時浮現出一圈「生」的綠色文字。

　　「誰要跟你親近啊，老畜生。」涉川曜咧開嘴，像是吐痰那樣地斜著眼睛吐出了一口淤血，「連你這樣的人都能光明正大的談論親情，這個世道可真是太令我惡心了。」

　　此時趁著二人對峙之際，屋內剩余還清醒的人頓時面面相覷——啥情況，原來這還真是他們家族的內部事務嗎！

　　這倒是真的，四個人中唯一知道個中真相的人已經昏迷了……

　　林憲明下意識地想要喊她，但是手腕被馬場善治一把抓住。林林低下頭後發現後者對自己說的話是悄無聲息的「撤！」

　　——怎麼可以！

　　馬場的眼神非常嚴厲，配合上他身上殘破滲血的黑色武士鎧，顯得有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你要拖累她？】

　　說罷，他將目光投向另外一側牆角坐著的男人，此人已經陷入半休克狀態，一根至少半米長的鋼筋從他腹中穿過，鮮血染紅了周圍一大片衣物。

　　【還是拖累他們？】

　　林憲明說不出話來。

　　能夠與自己等人合作來這裡，本身就說明了一種態度——他們是隊友。

　　哪怕任務失敗，也不能放棄隊友。

　　這是人之常情。

　　面色蒼白的林憲明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他再度抬頭看向房間另一頭的涉川曜，女孩子還在跟東雲尊吾聊天。就在這時，他和馬場都發現自己身上各自那枚樂園徽章輕輕震動起來，電子地圖取代了原本的LOGO而出現在徽章表面上……

　　「……我該叫你會長，還是叫你二叔呢？」

　　「你叫我爸爸也行。」東雲尊吾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毫無廉恥、宛若野獸的奇怪笑容。

　　涉川曜被他惡心地差點吐出來，「少在那裡侮辱我媽啊！你這私生子！」

　　「啊，好久沒有人敢這樣當面稱呼我，真是讓人懷念的稱呼。」東雲尊吾不以為恥，反而繼續嘲笑，「無所謂，反正知道這件事的人已經不多了。就好像當年我兄長背後的那個家族，也已經死得七七八八了。」

　　「曜曜啊曜曜……你為什麼要回來呢？當年你父母死的時候我沒殺你，上個月在輪船上我也沒殺你——當個普通人，快快樂樂地為涉川家留下最後一點血脈，不好嗎？」

　　涉川曜並未被激怒，而是眯起了眼睛：「游輪？」

　　「當然啊，觀看自己有出息弟子的出師典禮是每個好老師應該做的事情！正是因為我在，不然你以為你是怎麼從費奧多爾那把匕首的劇毒中活下來的？！」東雲尊吾說起這件事時，先是在冷笑，旋即笑容裡多出了點真實的沉痛，「但是……你殺了他。」

　　「原來你說的是東雲遠星那個傻孩子啊……」涉川曜冷淡地回答道，故意用狠毒的言語刺痛對方，「他想知道他死前說了什麼嗎？」

　　東雲尊吾僵住了，他還真的挺想知道的，雖然他知道眼前的小姑娘肯定不會說出什麼好話就是了。

　　只見涉川曜的表情冷酷地就像是戴上了一張無形的鋼鐵面具，每個字眼裡都透出寒意：「那個人在死前抓著我的手，哭著對我說：『姐姐，我好痛苦！姐姐，從來沒有人問過我是否想要這樣的人生！』……作為老師的你將如此的痛苦帶給了心愛的學生——到底有何顏面自稱好老師？」

　　東雲尊吾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她，過了幾秒鐘後才緩緩開口：「真是軟弱啊，竟然在死前對敵人流露出這般可笑的姿態，虧我對生前的他還抱有期望。」

　　「合成人就是合成人，根本上不了台面。想要他活下來，想要鍛煉他從而在我百年之後接手組織的想法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他冷淡而輕蔑地評價著當年那個被自己賜姓的男孩，就好像對方的人生已經變作了一團不可回收的垃圾，「沒關系，但是都沒關系！因為新的繼承人已經出現了！」

　　他大笑起來，面色狂熱而扭曲，「曜曜！成為叔叔我的繼承人吧！心理自由會、三財集團……還有那些黑科技和所有財富——全都會是你的！」

　　涉川曜震驚地看著這個狂笑的男人，完全無法理解這變態老畜生的腦回路。

　　「為什麼。」她最後只是輕聲問出了這個最簡單，也是一直想問的問題，「為什麼選我？」

　　「因為你是哥哥的孩子，他一心想要保護在光明之下、不受任何痛苦與侵害的寶貝女兒。」

　　東雲尊吾再次露出森白的牙齒，異能的藍色光芒環繞著他，衝刷著周圍的粉塵與碎屑。

　　「——是我，親手把你拖進黑暗裡！你可能已經忘了，但當年就是我將那個合成人項目告訴你的……而他生前最想要保護的人，已經被弟弟我毀掉了！」

　　「哈哈哈，沒錯……完全沒錯！我最愛他了，我愛著光嘉，我也同樣愛著你啊曜曜！！」

　　「只要把你變成跟我一樣的人，你就會理解叔叔我的愛意了吧？哈哈哈哈！！」

　　在這一刻，這不加掩飾的黑暗與扭曲的愛意如同刺骨的寒冰，徹底包裹住涉川曜渾身上下。


第189章 超凶的

　　聽完東雲尊吾那一番變態而扭曲的「高論」，涉川曜只覺得心力憔悴。

　　這算什麼啊……

　　我的人生，原來只是被一個兄控的變態給覬覦和毀掉的嗎。

　　真是……蛋疼地讓人無話可說啊。

　　如今，她的血已經回完，雲神也通過電子徽章指導房間裡的那幾個親友撤離走了，她可以安心地跟東雲尊吾繼續談一談了。

　　「我拒絕。」女孩子說，「因為我不喜歡心理自由會。」

　　「真是孩子氣的理由，你知道這個從大正年間傳承下來的組織現在值多少錢嗎。」東雲尊吾摸了摸自己的絡腮胡，神情也漸漸冷靜下來，「其實說回來，組織的成立跟你胸膛裡的那顆東西分不開呢。」

　　……無限羅盤？

　　當年在德川幕府末期，涉川遼真通過自家的一場火災撿到了這顆朱紅色的隕石，他本想拿去鍛刀或者打造點別的什麼，可惜區區凡火和鐵匠根本不能傷害無限羅盤分毫。

　　涉川遼真就將這個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放在家裡。

　　此時他的大兒子涉川駿鬥好奇地將隕石撿走拿去玩耍。作為長期租客的回報，無限羅盤隨手激發了這個小孩子的某種能力——等駿鬥長大以後恰逢明治時期，國家對外開放，無數年輕人前往歐美國家求學。於是駿鬥也去往英國學習當時最先進的心理學，回國後成為當時日本國內極其罕見的心理醫生。

　　他的異能能夠讓他感知到他人內心的某些秘密，而得益於專業治療和窺探內心，這些被他幫助過的權貴之家漸漸組成了一個互幫互助的小組。

　　這也是心理自由會最早的雛形和開端。

　　在這期間，涉川駿鬥不像自己的父親那樣骨子裡還是個頑固固執的老武士，他早已意識到了【無限羅盤】帶給人潛移默化的影響——那就是被羅盤認可的人會大幅度地增進體質，改善身體到某種近乎怪物的程度。

　　因此這顆隕石才得以作為組織內的重寶而代代傳承。

　　涉川駿鬥一生本來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男孩子們原本都得到了羅盤的認可，成為了身體倍兒棒的異能者。可惜其中一個因為異能鬥爭的敗落而死，另一個則死在了游學歐洲的路上。

　　雖然事後都報了仇，但是涉川駿鬥悲哀地發現哪怕自己能夠執掌偌大的一個地下組織，到頭來繼承人卻只有整天病懨懨的女兒一人。

　　這樣不行。

　　他開始尋找新的繼承人，這一次，他是要選婿。孤兒出身、天資不凡的五柳鈺就這樣映入涉川駿鬥的眼中……後來的故事不消多說。

　　涉川駿鬥去世後，女兒暫時接管了組織，可惜產子依舊讓她耗盡本就不多的元氣，幾年後因病去世。

　　在大兒子涉川相樞尚未完全成長起來之前，是五柳鈺幫忙代管組織——那個武道家其實也沒怎麼用心壯大它，只是約束著組織不要到處為非作歹，心理自由會在那個時候本質上依舊並不算是非法組織。

　　「可惜啊……」東雲尊吾說到這裡時面露惆悵之色，「爸爸那個男人太迂腐，也太固執了。」

　　涉川曜沉默不語地聽著。

　　「時代已經變了！沒錯，我承認，異能結合武道當然會很強，但是他既不願意推廣武道，也不願意壯大組織……說什麼心術不正者不能學四像流……頑冥不靈的老古板！」他的神色一變，厲聲喝道，「我沒辦法！我是被逼的！他若是不死，兄長無法接管組織，而我也不能推廣四像流！」

　　涉川曜愈發覺得自己應該還算是個正常人，不禁疑惑地重復道：「所以……你勾結外人，殺害自己親生父親也是被逼的？有人拿著刀架在你脖子上，一定要你捅自己老爸一刀？」

　　被後輩這樣質疑，東雲尊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些許惡獸般的本相，「沒有，但是當時那個局面……變則通，不變則死！」

　　「太荒謬了！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殺害爺爺！他再怎麼糟糕也是你爸爸啊！」

　　「哈，曜曜，你還是太年輕，你根本不明白這個組織對於我們兄弟倆來說意味著什麼！」東雲尊吾格外冷酷地反駁，「你以為兄長他在這件事中就那麼干淨、那麼清白？當年要不是他的默許，我能殺得了爸爸？事後我甚至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涉川曜的面色一僵，因為她覺得自家老爸那種冷靜又瘋狂的家伙的確是能做得出這種默許之事的。

　　但無論如何，身為子女都要維護已逝雙親的尊嚴——哪怕對方很有可能說得是真話。

　　「你知道說出這種話的代價嗎……」

　　「哦？這就開始生氣了嗎？可叔叔我說得都是事實啊。」東雲尊吾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頓時頗為扭曲地嘲笑道，「哥哥的內心我最了解了……他的黑暗與癲狂絲毫不遜於我啊！這一點作為他的孩子，曜曜你不是早就親身體會到了嗎？」

　　無視了對方的挑撥離間，涉川曜周身閃電大放，冶煉已久的黑色鐵砂化作地龍從地板底部張口大口，猛地將其吞噬進去！

　　而涉川曜之所以敢這樣放開手腳地搏鬥，是因為林憲明等人已經在自己剛才和敵人對峙時偷偷溜走了。

　　她知道東雲尊吾其實並不在意那些算是添頭的小菜，只要自己在這裡拖住對方，那個變態男人就不會去搭理其他人。

　　砰！

　　鐵砂之龍吞噬了敵人還不到一秒鐘，一只灼熱的、燃燒著朱紅色烈焰的拳頭就猛地打爆了整條鐵砂之龍！周遭無數飛舞的鐵砂盤旋著試圖摧毀那只手，可惜都被烈焰給硬生生燒毀！

　　這麼快！

　　仿佛那根本不是什麼內部高速摩擦、纏繞電光的鐵砂地獄，而是一條普普通通的小泥鰍罷了。

　　有點被震驚到的涉川曜注視著這一幕，心頭閃現過當初歐爾麥特對於自己爺爺的評價。

　　【「堅韌、怪力、細胞活性強、超強自愈、超速再生……而這同樣不是異能所致的狀況。」】

　　如果歐叔說得沒錯，那麼強於爺爺生前實力的東雲尊吾如今同樣有可能繼承了這些優良品質。

　　那就來試試吧！

　　第三只深藍色的雷電臂膀從她右肋處生出，反手拔出了加州清光，黑色的武裝色霸氣蔓延覆蓋其上——反正先前游客們逃難時，涉川曜已經趁亂將黑發紅眸的付喪神召喚回了本體刀。

　　此時的她能夠感覺到刀柄因為興奮而略微顫抖。

　　你也在渴望廝殺嗎，清光。

　　……我也是啊！

　　「奧義·三千世界！」

　　來自金屬之間迸發的風暴與生俱來就帶著鐵與血的氣息，刀鋒之間爆發出毫不遮掩的狂怒風聲。作為大海男兒諾諾羅亞·索隆的最強三刀流奧義之一，這一招就像是凶獸豁然張開了巨口，獠牙猙獰而鋒利——

　　「玄武！」

　　掙脫出鐵砂之龍的東雲尊吾不慌不忙地一拳往面前打去，同時左手後撤，捏成爪狀，「白虎！」

　　雙重印記在他身後豁然浮現，一黑一百，交相輝映。

　　玄武抬起了細長的蛇眼，白虎危險至極地拱起身子，以下山獵食之勢猛地撲擊而來！

　　那一拳來得過於猛烈，威勢堂堂，讓人分不清到底是散發著白金色氣焰的白虎還是只是人類的拳頭。

　　如果換做以前，涉川曜肯定會避之鋒芒。唯獨面對這個男人，女孩子卻不想退後半步！

　　退了就輸了！

　　我父母，我爺爺，東雲遠星，渡部藏太郎……那些為之而忍受痛苦甚至死去的人就輸了！

　　她眼眶中的暗金色豎瞳像是燃起了戰火，灰白色的頭發被刀鋒所迸發的氣浪吹拂著。

　　腳下的地面陡然崩裂成粉末，連同著地毯和磚石碎屑，統統化作飛灰。

　　涉川曜猛地衝了過去。

　　然而東雲尊吾的眼瞳微微一縮，他看到了什麼？

　　「青龍？！」

　　這孩子怎麼會四像流的秘技！

　　【*《四像流秘藏》（古籍）：自戰國而傳承下來的古籍，被流派的歷代武道祖師所翻閱和記載的心得與精要，能夠讓後人在一瞬間掌握一像之力。[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分別對應著生命力、攻擊力、敏捷、防御力這四大項目。請任意選擇其中一像，剩余三像將作為可選分支保存下來，以待日後學習精進。（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0/1）】

　　這一刻，四像流武道與涉川曜手中的三把刀化作一體……刀就是龍，龍就是刀！

　　當她睜眼看去時，仿佛有一條通體純粹如蒼木之色的龍王睜開了眼睛，逆鱗暴起，面露崢嶸之色。

　　「三刀流！青龍印·流水！」

　　狂躁的青龍撞上了殺氣滿滿的白虎，爆炸與刀光之間所產生的氣浪終於掀翻了這一層的天花板和周圍牆壁。

　　但是這還沒完，涉川曜完美地發揮了自己從歐爾麥特那裡學來的技巧——刀光飛舞如萬千流水，就像是大海中洶湧的暗流滾滾而來，一切看似普通的攻擊連招之間全是誘敵深入的致命陷阱與虛假破綻！

　　東雲尊吾作為繼父親五柳鈺之後的武道宗師，當然一眼看穿了這種陰柔黏人的刀法難纏之處，不禁有些皺眉。

　　看穿又怎麼樣，只要突破不了，就得挨到死！

　　這一次的刀光劍影終於讓這個男人被斬破防御，傷口處白骨露出，鮮血飛濺。

　　但是涉川曜旋即震驚了：因為對方身上的傷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媽耶，老王八蛋的自愈能力可比她要強多了！

　　此時硬頂著刀刃風暴的東雲尊吾咧嘴一笑，一道血痕在眼角處飆飛出現，然而他渾身上下再度亮起藍色的異能光芒，伴隨著滿手朱紅色的烈焰，朝涉川曜的臉猛地抓來。

　　早有防備的涉川曜將右眼一瞪，暗金色豎瞳瞬間化作血色大風車形態的萬花筒寫輪眼，黑色的風車標志在瞳孔中開始高速旋轉——但是這次的【月讀】竟然沒有把東雲尊吾拖進去！

　　什麼？這人竟然可以不受萬花筒寫輪眼的影響！

　　女孩子只感覺右眼一熱，鮮血豁然從眼眶處流下。

　　糟了，是【月讀】在反噬使用者！

　　就在這一刻，男人那只玉石色澤的左手像是刺破了空間，悄無聲息地貼在了女孩子的面前。

　　千鈞一發之際，頭暈眼花、手腳乏力的涉川曜只來得及向後用力仰起頭——很奇怪，她莫名地想起了《西游記》中面對如來佛那五指山的孫猴子。

　　文中是這樣寫的：「好大聖，急縱身又要跳出，被佛祖翻掌一撲，把這猴王推出西天門外，將五指化作金木水火土五座聯山，喚名『五行山』，輕輕的把他壓住。眾雷神與阿儺、迦葉一個個合掌稱揚道：善哉。」

　　善哉！善哉！

　　涉川曜仿佛聽見有人在自己耳邊發出了如此振聾發聵的嘲笑聲，若洪鐘大呂，又似雷霆萬鈞。

　　難以想像的龐大氣流從男人的指縫中迸發而出，就像是海嘯來臨時巨浪，又像是凝結了萬重天雷的重錘，帶著威猛絕倫的偉力，直接將她打飛出這棟樓！


第190章 幸福人生

　　萬花筒寫輪眼當然不是無敵的。

　　這一點在火影原著中早有解釋，就連宇智波鼬這等幻術高手被「三忍」之一的自來也破解月讀之後，都會眼睛冒血、渾身無力地要逃走。

　　因此當【月讀】失效時涉川曜雖然早有心理准備，但事到臨頭依舊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夠硬生生地從那種高級幻術中強行掙脫出來——就連原著裡的高手們至少都是先進入幻術世界後才從內部進行突破啊！

　　因此哪怕被人一巴掌打飛到管理中心大樓外面的庭院裡的半空中，頭腦眩暈的涉川曜還在努力思考著這件事。

　　異能……應該是異能的緣故。

　　四像流本身就是異能結合武道的產品，如果說武道是根基，占據五成威力，那麼剩余五成威力就是異能的效果。

　　從目前來看，東雲尊吾的異能極有可能是身體素質類的能力，甚至干脆就是「武道意念」或者「近戰增幅」之類的個性。

　　……嘖，該死，要是太宰那家伙在就好了，趁亂摸老東西一把，鐵定砍掉對方至少三成的戰鬥力和先前那種堅定無畏到絕不動搖的意念。

　　此時樂園內部的庭院地面中突然出現石磚破裂、路燈等鐵制品瘋狂瓦解的詭異現像，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黑色鐵砂蜂湧出現，夾雜著藍紫色的電光這些鐵砂在半空中化作一面巨網攔在她身後，這才把差點直接砸進地裡的涉川曜堪堪接住了。但就算如此，她依舊不受控制地在地上滑行了十幾米、生生用雙腿刨出一條廢墟之路才勉強停下。

　　鞋底幾乎在冒煙的女孩子在煙塵中咳嗽了兩聲，齜牙咧嘴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感覺滿臉都火辣辣的疼，鼻血止不住的流。

　　要不是剛剛在千鈞一發之際，她開了進階版昆恩法印與最厚實的武裝色霸氣緊急覆蓋頭部，東雲尊吾那近乎詭譎、穿破空間的凶狠一掌就能直接把她打爆頭！

　　不愧是親二叔，怎麼狠毒怎麼來。

　　鐵砂環繞著女孩子飛舞，就如同黑色的狂風環繞著風眼在蓄勢待發——涉川曜一邊摸著身後的傷藥葫蘆進行回血，一邊抬頭一看，發現東雲尊吾已經從剛才自己撞出來的豁口跳出來了！

　　等等，他想干嘛？

　　只見這個中年男人猛地撕開身上礙事的殘破衣物，露出肌肉分明、線條完美的上半身，旋即一腳踢斷了一樓大廳裡某根至少有上噸重的承重柱，大廳內瞬間煙塵滾滾……然後是下一根！

　　涉川曜皺起眉頭，她當然不會認為對方失心瘋了。

　　但是很快她就意識到對方要做什麼——東雲尊吾是要拿這棟足有九層樓高的大樓當成武器來攻擊自己！

　　靠！力氣大了不起啊？

　　「雲神！」站在空曠庭院裡的涉川曜大喊起來，她知道這個人工智能一定聽得見，「給我阻止他！」

　　「是，母親大人。」她身後的一塊廣播傳出了雲神那波瀾不驚的電子合成音……唔，還是多少有點偏男性化的。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無數螺旋槳轉動的細碎風聲和細碎腳步彙聚至此，涉川曜猛地扭頭看去，發現竟然是整座園區的無人飛行器……它們的外觀是飛鳥和動物，每一台身上都覆蓋著銀白色金屬外殼，然而眼睛處卻是由一顆顆亮著燈的攝像頭組成的。

　　這些無人監控器是樂園裡最隱秘的監控者和保衛者——它們的身上線條優美、用於偽裝的銀白色金屬外殼翻開，露出底下黑黝黝的無數槍口。下一刻，金屬子彈的風暴就毫不留情地朝著東雲尊吾衝去！

　　「媽耶，神秘客嗎我。」涉川曜不禁吐槽了一句自己，那是漫威旗下的某個反派，目前最廣為人知的戰績是操縱著無人機軍團和各類光影特效把小蜘蛛和倫敦城打得半死。

　　……感覺只要有雲神在，自己距離吉倫哈爾老哥也就不遠了。

　　然而面對整個樂園洶湧殺來的防御體系，東雲尊吾只是不屑地哼了一聲，雙臂猛地張開，眼睛似乎亮了一瞬。

　　眨眼間，他身後有一只皮毛雪白但摻雜著黑色斑紋的利爪探出來。

　　……那是實體化的白虎！

　　不止於此，玄武同樣不再是以圖騰印記的形式浮現，而像是被召喚出來的某些召喚類生物，仰起細長的脖頸發出了一聲難聽怪異的嘶吼，整個空間就像是被凍僵了一樣！

　　無數的子彈無法再前進任何一寸！

　　「吼嗚——」

　　白虎趁此機會身形閃現地撲到那些動物無人機面前，後肢發力騰空一躍，一口咬碎了三只「飛鳥」，旋即落地之際又尾巴如鐵棍般的一掃，直接將周遭大半圈的銀白色無人機動物給砸斷。

　　它再度發出一聲巨吼，聲浪滾滾，震動得面前方圓十米範圍內的無人機在下一刻崩解成無數金屬零件，冒著火星與黑煙的掉落在地。

　　「真頑皮啊，偷走叔叔的電腦可不是好孩子應做的事情……曜曜！」東雲尊吾此時拆樓完成，只見他以雙手和肩膀背負著完全失去基層支撐、隨時都有可能倒塌的整棟大樓，渾身的肌肉鼓脹近乎非人，耀眼的藍光如同風暴般環繞著他嘶吼。

　　「接我這一招吧！」

　　雖然是難以想像的畫面，但這個男人無愧於他的血脈與武道天資，竟然真的將整棟樓朝眼前的女孩子用力投擲而去！

　　就在大樓傾斜，以一種宛若八級地震般的姿態排山倒海地砸下來之際，涉川曜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見了一道黑影從樓層中央一躍而下……但來不及多想，她一口咬破自己的大拇指然後開始結印。

　　亥——戌——酉——申——未！

　　通靈之術·三重羅生門！

　　巨大的鬼面咬合大門拔地而起，一層更比一層厚實，濃郁的血腥之氣環繞著這防御體系——被東雲尊吾當做武器投擲而來的管理中心大樓哪裡是這種地獄產物的對手，當即就被堅硬無比的這三面羅生門切割得粉碎！就好像三把刀同時捅進了一塊蛋糕裡，徑直斬斷了它！

　　盡管樓層攻擊失敗，但是東雲尊吾依舊不慌不忙的雙手合十，用力一拍——下一刻，他渾身上下的異能藍色光芒將近變成實質的液態狀，投入到熊熊燃燒的武道氣焰中正如火上添油，讓東雲尊吾的強者氣勢一路攀升到某個難以想像的至高點！

　　「……媽的，死變態。」

　　涉川曜眯起眼睛看著那個站在陡然斷裂的空曠大廳裡，氣勢衝天的黑發男人。

　　當初在拿到了《四像流秘藏》這本古籍並進行激活強化後，新的技能樹體系出現在她的學習能力裡，而作為苟命要緊的選手自然是選擇了【青龍】作為自己的第一像。

　　如今的她在武道水平應該比當初只掌握【白虎】一像的東雲遠星要強上些許，但想要在這方面贏過至少精通四像之力的東雲尊吾……別開玩笑了好嗎。

　　就在她瘋狂思考對策之際，東雲尊吾渾身的朱紅色氣焰顫動化作赤炎烈火，他雙腿發力之間直直地踩碎了周遭的地面，整個人如同彈射而起的炮彈一樣自空中俯衝而至！轉眼間就衝到了女孩子的面前！

　　「曜曜啊，既然你入了我四像流的門，那作為師門長輩的我就該教你一個道理……」東雲尊吾的右拳握緊，最樸實無華的衝拳倏然間朝著她狠狠打去！

　　「——武道，貴精不貴多！」

　　涉川曜冷笑一聲，抬頭看著那個與自己有著血海深仇的二叔。他的眉眼，他的皺紋，他臉上的每一個微表情都是那樣的刻骨銘心。

　　此時她的手看似不經意間已經按在了一本書上。

　　「二叔，時代變了！」她高聲大笑，「你沒聽過——亂拳打死老師傅這句話嗎！」

　　「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赤色宣言》在剎那間發動。

　　三大技能全部開啟。

　　無產階級結界！蘇維埃鐵拳！革命號角！

　　「這是！」東雲尊吾感受著身上被瞬間削弱的力量以及那本看似破破爛爛的紅色書籍，面露驚疑之色，「爸爸生前常看的……」

　　三座大山從空中齊齊墜落，打斷了男人喉頭的話語。他頓時發出一聲近乎震動靈魂的狂吼，藍光與武道氣焰交替衝擊著那三座大山，一時間場面竟然僵持不下！

　　好強！真的好強，頭一回有人竟然能單獨扛住《赤色宣言》的威力！

　　就連維持無產階級結界的涉川曜都震驚了——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會被「帝國主義」這座大山給砸中腦門。

　　不過仔細想想，帝國主義亦稱為「壟斷資本主義」或「現代資本主義」，是資本主義發展的最高最後階段，東雲尊吾會被砸中也很正常……當然，他自己不都說了嗎？這書是爺爺五柳鈺當年留下來的，也許是老爺子借助她的手在教訓不孝兒孫呢？

　　涉川曜甩出飛雷神苦無後如同鬼魅般貼身而上，周身被黑色鐵砂與武裝色霸氣層層包裹，然而苦苦對抗赤色風暴的削弱之力的東雲尊吾卻獰笑起來：「你以為目前的你能破我的防御？別做夢了！」

　　然而出乎男人的預料，涉川曜沒有拔出任何一把刀或者其他武器，只是手裡不知何時地多了個造型奇特的箭頭。

　　等等，這是……

　　那支材質不明的金屬箭頭猛地刺中了男人的肩膀，它很神奇地破開了看似堅不可摧的皮膚，穿透了滾滾燃燒的武道氣焰和異能藍光。

　　然後，兩人的眼前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同步的恍惚之中。

　　【*人生的幸福回溯之箭（替身使者之箭）：出自動漫《JOJO的奇妙冒險：不滅鑽石》，箭頭材質來自天外隕石，有人想用這玩意兒覺醒替身使者（異能），但也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死。本來使用者會成功的覺醒替身使者，但因為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比如羅盤哥不希望再看到新人出現搶地盤），這只擁有神奇能力的箭為了不浪費靈能值，只好勉為其難地演化出另外一種能力。

　　一旦刺向目標，無視一切防御，無法躲避，具有必中屬性。

　　所謂的「人生的幸福回溯」，將會讓使用者與中箭者同步看到中箭者人生中的所有幸福時光片段，以倒述方式，從最近這一天往更久遠的年份推進。——「覺醒替身使者？沒問題……但是，我拒絕！」（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2）】

　　既然我一時間無法讓你痛苦，那我就讓你感到幸福！

　　我涉川曜倒要看看你這輩子有沒有幸福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5

第191章 時代變啦

　　涉川曜也是第一次使用【人生的幸福回溯之箭】，當初在知道自己要面對東雲尊吾後就想方設法地增進實力——而《JOJO》這一系列動漫裡體現出的諸多替身使者（也就是「異能」的獨家說法）之妙用與強勁自然不用多說。

　　於是這支替身使者之箭就由周邊大手博商匠也老哥在很早以前完成，這次作為治療斷腿的報酬也提前給了女孩子。

　　但是誰能想到【無限羅盤】會因此吃醋呢……於是好好的替身使者就變成了觀看陳年往事舊視頻軟件。

　　按道理來說，中箭者會呈現出時間距離現在最近的「幸福快樂回憶」。假設此人昨天吃了個超好吃的雪糕特別高興，箭支就會呈現復原出昨天的場景。但如果這個人非常倒霉，這輩子只在娘胎裡感受過幸福的體驗……箭支也依舊會忠實地反映出那段嬰兒時光。

　　說實話，涉川曜還挺想知道像自己二叔那麼喪病弒親的瘋子，心裡是否還有能夠被評為「幸福」的記憶。出乎預料，還真的有。

　　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座似乎有些年頭但又有點眼熟的場館裡。

　　仔細一想……嘿呀，不就是四像流在京都的那座武道館的內部設施嗎？

　　穿著白色練功服的東雲尊吾坐在地板上發呆，完全看不出多年後那副癲狂的模樣，然而有個人悄無聲息地走到了他身後，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涉川曜：等等！這個粗暴的家伙該不會是……

　　「喔，歐尼醬！」東雲尊吾趴在地上也不生氣，笑著朝那人打招呼，「你和他們露營回來啦。」

　　「嗯。」

　　此時依舊是個英俊冷酷少年的涉川相樞面無表情地回答。事實上，他並沒有在生氣，而是大部分時間都懶得擺出豐富多彩的表情。

　　涉川曜看了看這兩人，他們談論的都是普普通通、兄弟之間的話題——打架、美食、練功、去外面露營……他們似乎根本看不見自己這個不應該存在於這個時代中的人。

　　因此女孩子壯著膽子靠近過去，仔細觀察自己父親的長相。

　　啊……真的不太像呢。難怪大家都說她和媽媽長得更相似一些。

　　倒是眯眼看人的動作如出一轍。

　　不過不同的地方依舊存在，涉川曜自認為自己眯起眼睛是遇到需要思考的問題時會做出的習慣動作，而老爸是壓迫性且頗具年輕氣盛姿態的對待世間一切。

　　不愧是大家族的少爺呢。

　　涉川曜如飢似渴地注視著那個冷峻少年的容貌與一舉一動，面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些許微笑。

　　……爸爸。

　　倏然間，原本從地板上爬起來的東雲尊吾忽然收斂起笑容，一臉與少年年齡所不符的冷酷神情看向她：「你看夠了沒有？」

　　啪！

　　兩個人的意識被集體彈出了那段看似尋常無奇、卻是東雲尊吾內心珍藏的最近一段時間的幸福回憶。

　　當一睜開眼，涉川曜就只覺得喉嚨一陣劇痛！

　　原來是同樣回過神來的東雲尊吾在惱羞成怒之下，硬頂著赤色風暴的削弱與封印，近距離地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

　　「呵……」涉川曜被他單手提起來，一時間漲得面部發青，說話都非常困難，但她還是特別諷刺的笑了。

　　「你、你最近的幸福回憶……都是那麼多年前的嗎……」

　　東雲尊吾愣住了，那五根足以生生捏碎金石的手指甚至不自覺地松開了幾分力度。

　　涉川曜依舊感覺耳鳴作響，雙眼發黑，但她還是嘶吼著狂笑起來，生理性淚水和血沫順著面龐滾滾而下。

　　「可憐！二叔你……好可憐啊哈哈哈！沒有人愛你！這麼多年，連我爸……都不愛你！！你知道的，你明明自己都……最清楚了！他不愛你！哈哈哈哈！」

　　中年男人的瞳孔猛然縮緊到幾乎極致的地步，無盡的怒意湧上思緒！

　　「小混蛋！想死我就成全你！」

　　他正要手臂發力，直接捏死女孩子，卻覺得有一只手避開了他的感知，不帶絲毫煙火之氣與敵意地貼在了他的後背皮膚處。

　　正是因為「沒有敵意」，最開始才被他的感知能力所忽視。

　　「異能——【人間失格】！」

　　那個神秘的襲擊者如此說道。

　　…………

　　……

　　發生在東京灣上空的生死糾纏此時並無人知曉。

　　在同一時刻，待在橫濱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和與謝野晶子正在看時下最熱門的刑偵劇，其他人在辦公室裡各干各的工作。

　　不過名偵探亂步先生對於劇情裡破綻百出的行凶手法和推理情節嗤之以鼻，完全搞不懂與謝野為什麼喜歡看電視裡這些男男女女談戀愛的沙雕橋段。

　　——這哪裡是什麼刑偵劇！分明是狗血戀愛劇，哼！

　　「這你就不懂了吧亂步。」晶子小姐笑吟吟地說，「也是，這種事情對你來說還是太困難了一點。」

　　「什麼不懂，身為名偵探的我懂得超多的。」亂步不服氣地趴在桌子上喝熱牛奶，「我之前還幫了太宰的忙呢。」

　　「啊？你幫了他什麼？」

　　其他幾人對此感到好奇無比。

　　江戶川亂步想起了什麼，當即得意洋洋地笑起來：「不能說，我答應了他要保密的。關於這件事我只能透露一句話……當局者迷啊。」

　　另外三人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了驚疑不定的神情——亂步這情商為負數的大齡熊孩子，一旦生氣要社長才能哄得好，竟然還能給太宰那種雙商鬼才提供什麼情感建議嗎？

　　真是驚了。

　　——

　　話說回來，涉川曜可是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的前男友會在這裡突然上線——雖然她是察覺到有第三個人潛入了無產階級結界中，然後她「感知」出了對方的身份……之前都說過了，如果有誰使用由她的異能激活後的產品，她是可以在第一時間察覺到的。

　　當時涉川曜的內心可謂是驚濤駭浪，宛若一個費盡心思提前偷到期末試卷答案最後發現居然有AB兩套試卷的倒霉鬼！

　　太宰治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搞了那麼老半天、廢了那麼大的力氣……不都什麼都沒有掩蓋過去嗎！這個分手完全是白費勁啊！

　　來不及詢問對方為何會出現在這個特殊環境下的原因與前因後果，涉川曜感覺自己再不掙脫就沒機會了。

　　袖劍彈出，一舉刺穿了東雲尊吾掐住自己那只手的手腕部分！

　　驟然失去異能加持的武道家頓時發出了痛苦的吼聲，血流如注。

　　他的小臂肌肉瞬間繃緊如鋼，血液宛若強酸般沸騰，腐蝕金屬的同時卡著袖劍不讓它從傷口硬生生抽出。同時此人的另一只手則是向身後的太宰治詭譎地拍去——涉川曜當機立斷地啟動護臂上的機關從而分開袖劍與護臂主體的連接，同時黑色鐵砂如同龍蛇般繞後襲去，化作鐵砂之牆擋住了東雲尊吾的含怒一擊！

　　女孩子還沒來得及讓太宰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這家伙就很有眼力地一個疾步後撤，借著鐵砂牆壁爭取到的短短幾秒內，將距離與東雲尊吾拉開了好幾步遠。

　　不愧是你，太宰。

　　下一刻太宰治腳下的地板被鐵砂整塊切割，黑色鐵砂化作圓球托住底盤，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內迅速遠離此地。

　　太宰站在石板上一動不動，因為他非常清楚這是前女友在保護自己的手段，之所以先是切割地面再形成球狀也是不為了讓【人間失格】直接接觸到鐵砂導致保護失效。

　　異能被驟然封印住的東雲尊吾再也扛不住無產階級結界的削弱能力，三座大山的招牌砸下，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口血直直地吐出來。

　　涉川曜猛地往後撤步避讓這含血噴人的攻擊方式，當那些血濺落在地面，腐蝕出斑斑點點的深坑。

　　「那家伙……」東雲尊吾用手背擦著嘴角冷笑起來，「是我的侄女婿嗎？」

　　稱呼很親切，然而此人眼睛裡陰沉沉的扭曲與惡意根本不用懷疑。

　　涉川曜挑眉，笑容冷冽，「他配嗎。」

　　於是鐵砂球裡傳來太宰那人哭唧唧的委屈聲音：「哇，曜醬你好狠的心……」

　　「閉嘴！」

　　叔侄倆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個聲音。然後他們都從彼此的面上看見了名為惡心想吐的表情。

　　太宰立刻做乖巧閉嘴狀：……閉嘴就閉嘴，吼那麼大聲干嘛辣。

　　「好吧，曜曜，還有那邊的年輕人……你們以為我沒有異能就沒辦法戰鬥了嗎？」

　　哪怕一時間被封印了九成戰鬥力和武道異能，東雲尊吾依舊挺直了腰板，擺出了一個略顯古怪的起手式。然而涉川曜的瞳孔卻緊縮了！

　　這個……這個是……

　　「東之青龍。」

　　「西之白虎。」

　　「南之朱雀。」

　　「北之玄武。」

　　「我掌四像……當居中央！麒麟——護我身！」

　　與異能加持後的效果不一樣，純粹的武道氣焰伴隨著前面四種印記的閃現，第五像【麒麟】的印記呈現高貴的紫色，迅速地浮現在東雲尊吾背後！

　　獅頭、鹿角，虎眼、麋身、龍鱗、牛尾的紫色麒麟印記散發著無需多言的威勢，在四像流中至高的奧義、曾經只有祖師爺和二代祖師掌握的能力——麒麟在今日顯現！

　　五種印記在他身後一閃而逝，旋即鑽進了這個男人的體內，一道道紫色的能量紋路攀附上他的全身。

　　此刻東雲尊吾的體力、敏捷、攻擊力和防御力都直線翻倍！

　　再加上他本身特殊自愈體質，讓他幾乎成為一個棘手到令人頭疼、怎麼也打不死的強者。

　　然而涉川曜並不覺得驚慌，她只是一邊操縱鐵砂球盡量飛遠一點，同時感覺到莫名的心安。

　　不對……這種反應不是對敵人開大後的正常反應，而是——【無限羅盤】的意志！

　　這個異能分明是在告訴她，放手去打就沒錯了！

　　知道啦，多謝羅盤哥！

　　當初涉川家代代相傳的特殊體質是無限羅盤作為「長期租客」所交付的租金，如今遇上真正的宿主，自然可以不需要再繼續「續租」了。

　　而與此同時，躊躇滿志的東雲尊尋忽然感覺到【麒麟】狀態下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不由得面露驚色。

　　這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再過多猶豫了。

　　因為涉川曜的左肋處生出了第四只雷電臂膀，它握住的武器很奇怪，像是一柄西洋劍，卻只有劍柄而沒有劍身。

　　如果普通人一定會嘲笑這是個沒用的玩具，但是東雲尊吾已經開始感覺到些許的不妙之意。他的頭皮發麻，背脊冰涼，就像是看見對方突然掏出了一個畫著核輻射警告的箱子那樣……

　　事實上，凡是看過或者玩過《FATE》系列的人，都知道這把劍意味著什麼。

　　更何況涉川曜當初也是親自參加過聖杯戰爭的御主之一。

　　迦爾納，對不住啦！

　　你的黃金鎧甲與雷光必滅之槍固然厲害，但是靈能值需求太大了！

　　作為你昔日的御主，我只能選擇你對手的英靈寶具，畢竟呆毛王她家的產品委實價美物廉——別怪老板我窮啊！

　　涉川曜用盡全力地將這把略顯怪異的劍舉過頭頂，透明的風王結界豁然四溢散開，露出光輝耀眼的王者之劍本相。

　　她的眸光大放異彩，先前的一切准備甚至包括動用【革命號角】來恢復自身力量，就是為了這一劍！

　　【*誓約勝利之劍：該物品出自《FATE》系列。神話傳說中不列顛國王亞瑟王從湖之仙女處所得到的聖劍，在《Fate》中則為騎士王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所持的最強且最高貴的英靈寶具。據說這並非人造的武器，而是由星鍛造而成神造兵器。

　　攻擊方式是將所有者的魔力變換成光，再從往下揮的劍的前端如光束一般地放出來破壞萬物。每次釋放需耗費3000點靈能。——「那把劍正是從過去現在未來消逝在戰場上的所有士兵，在臨終之際懷抱的雖悲傷但尊貴的夢想。那樣的意志值得誇耀，那樣的信義必須貫徹，現在常勝之王高聲地念出手上奇跡的真名，那正是……」（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1）】

　　「——Excalibur！！！」


第192章 我的痛苦

　　仿佛要貫穿天地的金黃色劍光從誓約勝利之劍上爆發出來，直直地朝著東雲尊吾斬擊而去！

　　在狂風與塵浪之中，這個男人的眼睛深處倒映出最純粹的麒麟紫光。

　　他的臉上無悲無喜，仿佛所有的生死已經被拋棄到腦後。

　　——就像是一汪平靜的湖。

　　下一秒，他就被這發英靈寶具給徹底吞沒了身形！

　　實打實的對城寶具咖喱棒絕對不是在開玩笑，整座樂園甚至因為這一驚天動地的一劍而劇烈顫抖，沿著劍光所一路蔓延開的是徹底碎裂的地面和出現齊齊整整裂口的地下金屬地基。

　　一時間整個場地狂風大作，灰塵漫天，讓人看不清對面發生了什麼。涉川曜抬手一招，黑色鐵砂球被層層加厚，同時朝己方飛速移動而來。

　　「警告，警告。」一塊躺在涉川曜腳邊的豹子型無人機殘骸發出了雲神的聲音，伴隨著閃爍不定的獨眼監控器有種在拍《終結者》電影的感覺，「樂園整體破壞15%……數據修正，21%……數據修正，29%……數據修正完畢。母親大人，請問是否調集備用能量維持破碎島體？」

　　「樂園裡還有什麼人嗎？」

　　雲神盡職盡責地回答：「最後一批民眾已經在三分鐘之前全部由飛行器撤離樂園範圍，園內剩余人員皆為職業英雄、樂園安保與萬像教成員，地面增援部隊最快也要十分鐘後抵達。」

　　涉川曜撇了撇嘴，徹底放心。

　　「那就不要修補了！發信息給林林，讓他們把你的主機板帶走。要是有問題就說是我的意思！」

　　雲神顯然是知道自己主人與林憲明等人的關系，聽到她這樣安排後十分開心。

　　「是，母親大人。」

　　「母親大人？！」一旁打破鐵砂球跳出來的太宰治直接聽到了人工智能的回復語音，頓時驚得一個站不穩，差點摔倒在廢墟裡。

　　涉川曜猛地閃現靠近，特別熟練地一把抱住這個柔弱的前男友，然後終於忍不住罵道：「你來這裡干嘛啊！找死嗎！」

　　「找你呀。」太宰治看著她灰頭土臉、滿臉是血的模樣卻是甜甜地笑了，「別想扔下我一個人去送死喔~~~」

　　女孩子頓時倍感心虛，但表面上依舊凶得不得了，「白痴太宰！你以為我是你嗎！天天會尋思這種事情？」

　　然而黑發青年根本不上當，只是繼續像是唱歌一樣地唱起來：「安排後事的人到底是誰啦~難道是我嗎~」

　　涉川曜面色鐵青：「……」

　　「誰說的？」她最後嘆了口氣，將人放下來。

　　太宰依舊笑容滿面：「是——亂步啦！」

　　很好，江戶川亂步，你以後別想從她手裡拿到新的小貓餅干了。

　　在心中暗暗詛咒完那個摻和別人家務事的混蛋名偵探後，涉川曜收斂起臉上不自覺的高興神情，想起此時還沒收到東雲尊吾的靈能值時頓時神色一凜。

　　「太宰，現在你讓雲神帶路，馬上去主機房找林林他們……」

　　「雲神？」太宰的關注點非常奇怪，他看起來充滿疑惑，「誰啊。」

　　那個在地上沉默了許久的無人機殘骸再度突然開口：「人工智能AI【雲神】，目前正在為母親大人效力。很高興認識您，太宰先生。」

　　「我可不是很想認識你。」太宰治有點煩躁地瞪了一眼地面上那個焦黑的金屬殘骸，旋即抬頭對著一臉假裝這種事情很常見的前女友說道，「這個人工智能怎麼回事啊？為什麼要叫你……」

　　「咳咳！沒時間解釋了，總之你快點走！」涉川曜心虛地大聲咳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新增天賦是【只要保持單身狀態就會撿到新鵝子】這種事情。

　　大兒子九步半是一條太古星辰龍的幼崽，二兒子雲神干脆連碳基生命都不是了，直接變成虛擬生命……搞毛啊，這樣下去鬼知道還會撿到怎樣的新兒子！

　　被強行岔開話題的太宰治臉上原本微笑的表情消失了，就像是風帶走了落葉，露出原本蒼茫孤寂的地面來。當失去了這一層快樂情緒的掩蓋後，這個男人看起來有點傷心：「事到如今，曜醬你還在趕我走嗎？」

　　說實話，這場面會讓任何一個尚且存有良心的人都感到不忍，涉川曜當然也不例外。但是她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太宰，聽著，我很感謝你冒著生命危險過來幫忙，但如今我們已經分手了。」

　　她一邊將見聞色霸氣開啟到最大程度探查廢墟裡東雲尊吾的動靜，一邊隨口回答，「我沒時間跟你談論這件事。看在昔日情分的面上，你就趕緊走吧！」

　　說完不等對方是怎麼回答，她就松開手往後退了兩步，身形從原地瞬移消失了。

　　太宰治沉默地注視著眼前完全化作廢墟的空地，一時間神色復雜地讓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她去哪裡了？」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問道。

　　地面上的發音裝置傳出雲神那平淡無波的聲音：「抱歉，太宰先生，母親大人的權限在我的程序智能庫中排行最高序列，既然她本人不願意告知您，那麼雲神同樣無權告知您任何相關情報。接下來，請您依照雲神的導航前往主機室與林憲明先生等人彙合……」

　　「我拒絕。」太宰很堅決地說道，「我花了那麼大的力氣混進這所樂園，讓黑客把我和搭檔的名字塞進名單、跟那兩個凶得要命的殺手談判組隊、最後一起刺探東雲尊吾的情報甚至故意在廢墟裡閉氣裝死了足足五分鐘可不是為了在最後的時刻掉頭就跑！我要是真的怕死就不會來這裡了！雲神，你也不想看到你的主人戰死在這裡吧？」

　　人工智能頓時沉默了，它那浩如煙海的龐大數據庫分析告訴自己——涉川曜的確是有必死之心才會發動對東雲尊吾的復仇行為的。

　　「您這樣非常不理智。」雲神淡淡地說，只是話語中充斥著最純粹的疑惑，「依照雲神對您過往經歷的分析判斷來看，您不是這樣容易熱血上頭的人，是什麼改變了您的行動原則呢。」

　　「……」太宰治轉過頭，望向後方那些林立的樂園建築，沉默了幾秒後倏然笑起來，「你就當是一個閑得無聊的男人心血來潮地想要在前女友面前展露風度從而讓她後悔吧。」

　　「明白了，您想打母親大人的臉。」

　　厚臉皮如太宰都感覺自己有點被冒犯到：「啊？雲神你到底會不會講話的？」

　　「非常抱歉，太宰先生。」雲神的聲音裡似乎出現了某種從未有過的微妙情緒，新生而稚嫩，「原來您是想成為雲神的父親大人嗎？」

　　「……」

　　這傻逼人工智能到底怎麼回事。

　　「果然，讓人類永遠保持理智是一種奢望。」人工智能緩緩地說出了某位同行的名台詞，「雲神期待著您的智慧與勇氣能在今後的未來依舊指導著雲神的持續進化……如今母親大人的位置，就在地鐵軌道中。」

　　太宰愣了愣，後知後覺地想……他這是被前女友的二兒子提前承認了「父親大人」的身份？

　　……他該高興還是生氣？

　　此時的涉川曜已經順著東雲尊吾刨開的地洞一路摸了下去。

　　沒想到這個老王八蛋在實力削減如此嚴重的程度下硬挨了一發咖喱棒後還有力氣像個土撥鼠一樣的刨洞逃跑！

　　雖然非常痛恨那家伙，但是涉川曜不得不說一聲牛逼來稱贊對方的求生欲。

　　不愧是你啊，二叔！

　　樂園在建設初期就考慮到運送游客前往不同場地項目的需要，設計了連通整個樂園所有娛樂項目地鐵網絡，這片地鐵網絡與樂園外面的廣場電梯形成了龐大的地下運輸體系。

　　可惜……如今這些耗資巨大的設備還沒來得及用上，眼看就要有被某些人銷毀的可能。

　　為了節省電力，地鐵通道內並非全程亮燈，大部分黑漆漆的通道內只有兩側牆壁上安裝有一排而過的節能燈進行道路指導。

　　站在這裡，什麼都看不見。

　　涉川曜深吸了一口略顯沉悶的通道空氣，在這氣息中她並沒有發現任何對方逃跑的痕跡與氣味，顯然東雲尊吾在跑路之際不忘反追蹤技巧。

　　「雲神！」涉川曜大喊一聲，聲音回蕩在空空蕩蕩的地鐵空間裡，「查詢東雲……」

　　通道的另一頭倏然亮起刺眼的白光！

　　在黑暗中蟄伏的超高速地鐵列車如同狂奔的巨獸那樣直直地撞了過來！

　　轉眼間百米距離就衝刺而過，涉川曜此時哪裡還不知道東雲尊吾就在這台列車裡？估計對方能夠操縱列車瞞過雲神的監控，也是啟用了某些後台程序或者黑客手段。

　　但這些都不重要。

　　要是讓數十噸的高速列車直直地撞在她身上，十條命恐怕都不夠用！

　　此時此刻，她唯一可以想到的防御能力就是——「神羅天征！」

　　【*神羅天征（輪回眼秘術）：出自動漫作品《NARUTO》之中，「曉」組織明面上的首領六道佩恩將自己最好的朋友彌彥的屍體制成了「天道」傀儡。在輪回眼的操縱下，天道能夠使用將秘術將包括忍術、物理攻擊和一定範圍的物體全部彈開。使用的力量越大下次使用術的空檔就會越長，空檔時間至少為5秒。

　　每次使用以600點靈能為起步，推動的範圍越大、物體數量越多、質量越高，所需靈能消耗同樣增強。極大地考驗個人身體素質，容易造成負傷情況。——「你只見到樹，卻未見森林。」（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輪回眼]1/2）】

　　剎那間，涉川曜的左眼從暗金色的獵魔人豎瞳化作了一圈套著一圈的輪回眼！

　　之所以不再使用右眼的萬花筒寫輪眼召喚【須佐能乎】進行防御，主要是害怕再用一次就當場瞎了……雖然當今的醫療技術很發達，但是涉川曜並不想強迫自己直接瞎眼。

　　只見她抬起左手對准高速襲來的列車用力一推——就好像女孩子握住了無形中的什麼重錘，直接將整個鐵軌和列車乃至整個通道都掀翻了！

　　這一擊的代價同樣慘重，此時涉川曜身上最先碎裂的是身後的刺客披風，然後是獵魔人夾克外表的鏈甲部分，緊接著是再裡面一層的刺客袖袍和裝載有多重小武器的袖劍護臂，最後是人體皮膚……肌肉崩解、經脈寸斷所帶來的鮮血在狂風中噴淋了她一臉！劇烈得宛若火燒的痛楚從血淋淋的左臂上傳來，她甚至都能看見那顫抖的殘余肌肉下的點點白骨顏色了！

　　痛痛痛痛死了！

　　難怪佩恩天天喊著什麼「我的痛苦遠在你之上」！一練功就炸裂手臂這種痛誰受得了啊！！

　　……不過只要能傷到那家伙，這些都是值得的。

　　涉川曜痛得幾乎失去思考能力，但依舊堅持著打開鷹眼視覺，張開見聞色霸氣朝著扭曲成一團鋼鐵廢物的地鐵列車廂「看」去，卻發現……東雲尊吾並不在車內！

　　那是虛招，是吸引自己的虛招，那麼真正的殺招就應該在——

　　領悟這其中道理的一瞬間，涉川曜的瞳孔因為過度驚懼而緊縮了。

　　因為有個人突兀地出現在了她的……背後！就好像他從頭到尾都潛藏在自己的影子裡似的！

　　「哐啷！」

　　想像中撕心裂肺的劇痛並未傳來，或者說，痛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直接致死。

　　涉川曜猛地回頭看過去，發現是不知何時顯現出付喪神形態的少年站在了自己身後，背對著自己舉刀格擋——而同樣渾身焦黑帶著血痂、冒著青煙的男人卻一拳打碎了他的刀。

　　那只扎滿金屬碎片的男人拳頭穿過了付喪神的身體，五指深深地刺進女孩子的後背，血就像是流水般染濕黑色的衣袍。

　　這個場面非常古怪，東雲尊吾依舊保持著從陰暗處發起致命一擊的姿勢，涉川曜顫抖地回頭，加州清光低垂著腦袋擋在二人之間……然而女孩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睛裡卻頭一次有了晶瑩的水光。

　　「主人……」黑發紅眸的少年面帶期盼的笑容轉過頭看向她，無視了近在咫尺的敵人，「我……一直到最後都被你愛著嗎？」

　　說完這句話後，就好像停滯的鬧鐘再次恢復正常運轉，一切時間突然繼續轉動那樣。

　　無論是涉川曜眼前這位付喪神形態的少年人，還是打刀本身，都化作鐵屑而消散飄落了。

　　加州清光，刀碎。


第193章 替身梗

　　眼前這慘烈一幕雖然並未讓涉川曜完全失去所有理智，但是無盡的憤怒與痛苦依舊在所難免。

　　剎那間她渾身雷電流竄，反手一刀逼退對方刺中自己後背的那只手，旋即操縱著另外一把刀殺氣騰騰地欺身而上！這一次的刀法攻擊中縱然少了一把刀，但是其中的恨意與鋒芒更加深沉恐怖了！

　　此刻的東雲尊吾同樣狀態不佳，招架之時咳血連連，就連動作都無法抑制地慢了幾分。畢竟他說到底還是個人類，不是能夠用臉硬接一發咖喱棒都毫發無損的變態英靈，但他一邊格擋卻還是一邊咧開滿是鮮血的嘴大笑：「器物付喪神？不錯啊！能夠在這種情況下自願替你擋刀，你倒是也培養出了個忠心耿耿的下屬啊！」

　　涉川曜猛地一刀斬向他的破綻之處，咬著牙說道：「比不上您！」

　　東雲尊吾聽出她的嘲諷之意，頓時冷笑起來：「當然……你不夠，還是不夠！」

　　什麼？

　　什麼還不夠？

　　「你的眼神……」東雲尊吾的眼眶中剎那間亮起宛若火焰與閃電結合後的紫光，狂熱又扭曲，「還不夠像——哥哥啊！！」

　　趁著涉川曜無法抑制地失神的片刻，此人的拳頭在化作比世間任何的合金都要堅硬、比一切的風都要輕盈的絕世武器。

　　他抓住了那萬千刀光中唯一閃逝的真正破綻。

　　然後一掌拍在了涉川曜的天靈蓋上！

　　至剛至猛，至柔至輕。

　　東雲尊吾將這兩種看似絕對矛盾的武道真意，多年來的勤學苦練，扭曲的情感與痛苦——全部彙聚在了這一掌上。

　　轟隆！

　　方圓五公裡內的所有建築都因為這一掌而猛地跳了一下！煙塵就像是海浪般剎那間朝著四周散去，衝刷著地鐵通道。

　　眼睛裡滿是血絲的涉川曜被硬生生打得被迫跪地，地面豁然出現大片蛛網狀的裂紋，她白眼一翻，渾身顫抖，手指哆嗦地松開了刀柄，當啷一聲後整個人倒地不起。

　　哪怕倒下來了，她依舊渾身不受控制地抽搐著，徹底失去了意識。

　　「你很好……」東雲尊吾擦了擦嘴角的血，幾乎力竭地坐在了侄女的身邊，「很多年都沒有人能將我逼到這個地步了……」

　　就在這時，有一個腳步聲從不遠處的黑暗中傳來。

　　東雲尊吾盡管有點詫異，但都懶得抬頭去看了，「滾吧，年輕人，我不殺你。」

　　「這種事情不是你說了算的。」太宰治無奈地走出陰影，看向周圍宛若地震一番的地鐵廢墟又看看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女孩子，鳶色眼睛不自覺地變得陰晦無比，「一個人總得堅持點什麼吧？比如稱為『底線』的事物。」

　　「迂腐。」東雲尊吾冷冷地反駁，他重新站起來，「你的異能力的確不錯，但是想要擊敗我……還差得遠呢！」

　　「誰說我要擊敗你了？」太宰攤了攤手，無辜地就像個事不關己的路人甲，「我只是來吸引你的注意力的。」

　　什麼！

　　東雲尊吾猛地一回頭，發現趴在自己身後的涉川曜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上不知何時被切割出一個大洞——顯然是【雲神】趁著剛才短短幾秒鐘已經將人救走了！

　　中年男人的面色毫不猶豫地沉下來，他泄憤般的一拳打向身材清瘦的太宰治，但是後者卻只是嘲諷地笑了笑，接觸到武道氣焰的那一刻化作光影徹底消散。

　　東雲尊吾眯起眼睛思考了幾秒，毫無征兆地一拳打向空中。

　　「砰！」

　　「砰！」

　　幾台原本隱形的無人機化作火團無力地跌落在地。原來光影特效同樣是人工智能擅長的領域，它與太宰治合作，將他的形像用光線與無人機播音器勾勒刻畫出來，然後加以蒙蔽東雲尊吾，形成一種類似於幻術的技巧。

　　……都說是擅長光影特效的神秘客了。

　　——

　　涉川曜迷迷糊糊的，像是陷入了一個久違的夢鄉。

　　她感覺不到絲毫痛苦，無論是腦袋、手臂還是內心，無論是怎樣的悲傷亦或者憤怒都奇跡般的消散了。

　　她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女人的腿上睡覺。而周圍的房間擺設像是一個普通三口之家的家庭客廳，茶幾、沙發、電視機等一應俱全。

　　然而女孩子呆呆地注視著那個女人，對方那與自己極其相似但又氣質截然不同的面容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後者同樣溫柔憐惜地摸著她的腦袋。

　　涉川曜感覺到這一刻自己內心的情緒本不應該如此平靜，但她依舊保持了這份安靜和鎮定。

　　「媽媽。」她輕聲叫了出來，欣喜地就像個五歲的小姑娘，「……媽媽！」

　　「是我哦，寶貝。」

　　和泉光嘉，不，應該叫做涉川光嘉的女人溫柔地微笑起來。

　　「好久不見……你已經長那麼大啦。」

　　涉川曜微微睜大了一點眼睛：「這是哪裡？我已經死了嗎？」

　　「怎麼說呢，我也不太清楚寶貝你現在外邊的狀態如何。但至於這裡，你可以當成……生與死界限中的一個狹間。」涉川光嘉無奈地歪了歪腦袋，「你也知道的，你爸生前最喜歡搗鼓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那、那他呢。」

　　母親忍不住笑了起來，豎起食指在唇邊示意她去聽這屋內的聲音。

　　隱隱約約的，涉川曜聽見了一旁的房間內傳出吉他的琴聲，憂傷纏綿地像是隔絕著另外一個世界。

　　「他在裡頭練琴呢……不過他也說了，由你自己決定要不要進去見他，他總覺得對不起你。」溫柔漂亮的媽媽起身離開，面上依舊帶著寵溺的笑容，「咱們先不管他。寶貝，你要不要喝咖啡？你以前最喜歡偷喝媽媽現磨的咖啡了。有一次你偷喝得太急了結果被燙到嘴角，抱著我哭了一個下午……」

　　涉川曜愣愣地看著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潛意識裡那麼喜歡喝咖啡。

　　……原來是你遺傳給我的啊，媽媽。

　　「好啊。」她自從醒來後第一次露出了微笑，只是雙眼含淚，「我想喝你泡的咖啡，媽媽。」

　　——

　　穿著沙色風衣的黑發男人早在人工智能雲神用自己的個人形像去忽悠東雲尊吾時，在地鐵更下一層的維修通道中接住了摔下來且重傷昏迷的前女友。

　　沒錯，這裡的地鐵是上下雙層設計。

　　雲神早已調來最快的維修運輸車，他動作靈敏地抱著人跳上車，維修車便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朝著通道出口駛去。至少外面有救生艙在等待，有那台東西至少可以續命多一兩個小時。

　　躺在他懷裡昏迷不醒的涉川曜滿臉是血，氣若游絲，整個人輕得就像是一片易折的羽毛。

　　太宰坐在位置上沉思片刻後神色莫名地自言自語：「好像比之前在游輪上更輕了……嗎？」

　　這個時候，他看見女孩子的嘴唇不易察覺地囁嚅了幾下，最後輕輕地吐出了一個詞。

　　「……媽媽。」

　　「想媽媽了？」他忍不住感慨起來，「再撐著點啊曜醬……他們一定不想那麼早就與你重逢吧？」

　　就在此時，運輸車上一旁的控制台忽然傳出了雲神冷冰冰的聲音：「太宰先生，他來了。」

　　轟！

　　運輸車上方的天花板驟然碎裂崩塌，仿佛有一頭史前巨獸那樣聲勢驚人地追著他們跑，一道纏繞著紫光的人影在磚石碎裂中跳下來。

　　「你們都死定了！」東雲尊吾吼道，此時的他盡管接近力竭，可依舊凶勢滔天。

　　「請負責保護母親大人，太宰先生。」雲神的電子合成音十分鎮定，就好像它下一秒死去也不會有任何意外的情感波動發生，「由雲神來攔截敵人。」

　　話音未落，運輸車的速度被雲神直接提到了最高時速——狂風瞬間吹得太宰幾乎睜不開眼，但他依舊拉開風衣的衣襟遮住了女孩子的腦袋，替她擋風以免她的傷勢加重。

　　與此同時在運輸車後方兩側的金屬牆壁猛地合攏，所有防御體系的閘門被一層層合攏，東雲尊吾猝不及防地一頭撞在了牆壁上，直接撞出一個人形破洞來！

　　這還沒完，雲神直接調動了樂園裡剩下的、所有能夠調動無人機進行騷擾與攻擊，萬千槍林彈雨之下不計任何損失，只為了爭分奪秒。

　　「雲神！」哪怕城府深沉如東雲尊吾，面對重重金屬牆壁的隔絕與無人機軍團的自殺性騷擾，此時也不禁發出憤怒的大吼，「你敢背叛我！你忘了是誰創造你了！」

　　「雲神從未忘記，更加不曾背叛自己的主人。」

　　人工智能很狡猾地用冠冕堂皇的官方話語回答道。

　　「——雲神只是不想步入前面七代智能機的後塵罷了。」

　　而就在追擊者一邊威脅人工智能的時刻，坐在運輸車上的太宰治已經看到運輸出口外邊的明亮燈光了。

　　在那裡，飛行器的引擎發出了非同尋常的轟鳴聲。

　　黑發男人露出了些許笑容，因為他看見了腹部包扎著繃帶的搭檔國木田獨步正坐在敞開大門的飛行器內，面色蒼白但好歹沒死，還一臉嚴肅又緊張地看著他們。救生艙就放在他手邊。

　　「嘿，太宰君，低頭低頭，打到你就不妙了。」

　　飛行器的廣播發出了馬場善治那懶洋洋的聲音。

　　黑發男人毫不猶豫地抱著依舊昏迷的涉川曜蹲下身，下一刻金紅色的槍焰就像是狂風暴雨般從小車上方擦過，正好擊中了剛剛突破最後一面金屬牆壁的東雲尊吾身上。

　　後者頓時發出了負傷野獸般的咳嗽與嘶吼。

　　東雲尊吾看起來更加憤怒了——因為這群王八蛋偷的是他的私人飛行器！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強的火力系統！

　　「真好玩。」操縱著飛行器武器系統的馬場善治開啟十字准星輔助系統，加上已經安裝在飛行器主機上的人工智能雲神的配合，整個人就像是打射擊游戲那樣對著東雲尊吾摁死扳機打個不停。

　　「白痴馬場。」坐在他身旁駕駛位上的林憲明習慣性地損搭檔一句，頭上戴著駕駛員專用的耳機，「讓太宰他們過來。」

　　「收到。」

　　金紅色的槍炮子彈劃開兩道弧線，從小車兩側狂暴地劃過，凶狠地摧毀了周遭兩側的牆壁。

　　太宰治松了口氣，正要跳下車，卻發現涉川曜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用尚且完好的右手抓住了自己的馬甲邊緣，留下一道無力的血跡。

　　「曜醬！你醒啦！」

　　太宰毫不掩飾自己的狂喜之情，說實話，他都做好某些結果的心理准備了。

　　然而涉川曜並不像他那樣高興，只是疲憊而溫和地笑了一下。

　　「放我下來……你走……」

　　「……開什麼玩笑？」出生入死也沒有一句廢話或者抱怨的前任男友這回終於皺起了眉頭，「你不走的話我也不走。」

　　「我要解決他……」

　　「曜醬你這渾身報廢一半、眼睛都快睜不開的樣子，要怎麼打贏那個瘋子？」

　　涉川曜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像是看穿了什麼久遠的真相：「我有……辦法……」


第194章 陳年舊事

　　當東雲尊吾突破了重重阻隔，擋下所有子彈，把那群礙事的無人機全部撕碎踩在腳下，他看起來已經不像是個人類了——滿身是血和傷痕，氣喘吁吁。

　　與其說是人，倒不如更像是軀體裡只殘留著某個無法動搖的執念，一心尋求解決之道的鬼魅。

　　然後……他看見了自己的侄女涉川曜，哥哥唯一的後人。

　　那個明明快要死掉的女孩子不知為何又重新站了起來，背靠著停下來的小車，拄著刀站立，兜帽的陰影遮住了這一刻她所有的面部表情。

　　但東雲尊吾並不覺得奇怪，因為涉川家的人……都是這個樣子，血條厚得嚇人。

　　至於另外一個討厭的年輕人不知去了哪裡，而那台飛行器並未急著逃離正在崩解破碎的空中樂園，而是盤旋在通道外不遠處的上空觀察著他們。

　　「曜曜……」東雲尊吾發出了野獸般的喘息與呼喚。

　　涉川曜緩緩抬起頭。

　　無論是發色還是眼睛，乃至於容貌她都恢復了正常模樣。

　　然而兜帽下的那個從未有過的鋒利眼神，卻讓東雲尊吾忽然渾身顫抖起來。

　　「是……是你！」

　　「當然是我，不然還有誰。」女孩子的喉嚨裡傳出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冷靜又磁性，平靜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瘋狂，「好久不見了，弟弟。」

　　「哥哥！」東雲尊吾不假思索地叫出了那個摯愛的稱呼，旋即他眯起眼睛，難以置信地問，「怎麼會……」

　　「降靈。」她輕聲回答，「你最清楚，不是嗎。」

　　「嘿嘿……哈哈哈哈！你原來知道嗎？你知道在你死後，我為你做的那些事情嗎！哥哥！」

　　東雲尊吾大笑起來，他的聲線正如同靈魂那樣扭曲怪異，仿佛浸透了毒液。

　　「你召喚了我很多次，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此時的「涉川相樞」眨了眨眼，「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呢？哥哥。」東雲尊吾迷茫地詢問他，就好像兩人依舊還是當年一起練功的兄弟，「告訴我吧……你死了以後，就沒人告訴我答案啦！」

　　「這麼多年了，你追求的事物依舊沒有變化。」相樞淡淡地說，「是——愛啊。」

　　東雲尊吾神情凄涼地笑了起來：「沒錯，能夠說出這個答案的你，依舊是我最敬愛的兄長。」

　　但是他的笑容旋即一變，變得陰狠莫測。

　　「滿足我吧！隨便什麼人都好，你也好，心理自由會也好，還是曜曜……都隨便！讓我感受到真正的愛意吧哥哥！！」

　　「沒問題，親愛的……弟弟。」

　　相樞咧開了嘴，扯出一個平時自己女兒絕對不會露出的那種森然又鬼氣沉重的笑容。

　　「就讓死掉的我重新揍醒你吧！」

　　女孩子豁然抬手，起手式就是【白虎】的標志性動作。

　　白金色的圖騰在她身後閃現，與東雲尊吾的白虎印記略有不同，涉川相樞召喚出的武道印記顯得更加威嚴與凶狠。

　　然而東雲尊吾的臉上滿是不加掩飾的狂喜。

　　——要知道當年可不止是他一個人掌握了【麒麟】，作為兄長的涉川相樞，一樣掌握了第五像！

　　所以眼前的哥哥……是真的降靈回來了！

　　東雲尊吾那雙白玉無瑕的手變得柔軟無比，在空中輕輕一抖，與白虎所對立的青龍印記便在身後浮現。

　　「真麻煩。」涉川相樞忽然說，「一招定勝負吧。」

　　雖然想要多享受一點哥哥的「愛意」，但是東雲尊吾也知道降靈多半是有時間限制的，哪怕是降靈在血脈後裔的身上，當即無奈地點了點頭：「好。」

　　同出一源的【麒麟】紫光這一刻在兩人身上同時顯現，照耀得破損陰暗的通道裡蓬蓽生輝。

　　東雲尊吾正要將所有的武道力量疊加在了這一擊上，忽然他的神情變了。

　　因為眼前的「哥哥」的左眼眼眶中，再一次產生了詭譎的變化——一圈套一圈的輪回眼！

　　「等等！這和說好的……」

　　「誰跟你說好了？」涉川曜露出雲淡風輕般的笑容，切換回正常的聲調，虛假的麒麟紫光從身上瞬間消失，右手中多出了一團看似不起眼實則深黑虛無一片的黑點，「——地爆天星！！」

　　【*地爆天星（輪回眼禁術）：出自動漫作品《NARUTO》之中，「曉」組織明面上的首領六道佩恩將自己最好的朋友彌彥的屍體制成了「天道」傀儡。在輪回眼的操縱下，天道可以消耗大量的查克拉並集中精神，讓雙手將查克拉高度濃縮成黑色球體。

　　球體自動漂浮至空中後會大範圍地吸引周圍的一切物體，同時利用吸引來的物體制造出一個巨大的物質球體包裹目標，能把目標封印在裡面，使其喪失行動力。

　　吸引範圍越大，所需靈能值越多。極大地考驗個人身體素質，容易造成負傷情況。短時間內連續使用兩次輪回眼後，使用者的這只眼睛將[失明]一個月。——「感受痛苦吧。」（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輪回眼]0/2）】

　　原本渺小的黑點驟然生出驚人的吸引力，周圍所有物體像是被一組巨大的磁鐵所吸引著，瘋狂翻卷而去徹底淹沒了東雲尊吾！然而源源不斷的事物還在後頭，整個樂園就好像在這一刻變得支離破碎——土地、石磚、鋼筋、屋頂、路燈、綠化帶、器械……凡是一切能夠想到的物體都在這一刻朝著天空席卷與貼合！

　　那顆巨大的、漂浮在樂園上空的黑色球體幾乎是在眨眼間就完成了，瘋狂擠壓與封印的後果就是絕強的質量與密度。伴隨而來的是異能界面裡靈能值數字如同斷頭流水般的狂跌，最終跌破了三位數，卡在「42」這裡不動了。

　　——這也許是巧合，又也許是羅盤哥的惡趣味也說不定……據說宇宙的終極答案就是「42」。

　　電磁環繞的風暴中，涉川曜如同神明一樣地目光如火如電的注視著那顆球體。

　　是時候了！她的右手狠狠地一捏，像是要憑空捏爆什麼東西，骨節在鮮血中哢哢作響。

　　——地爆天星！

　　原著中的忍界祖師爺六道仙人甚至用這一招直接打出了一個月球來封印尾獸！

　　當爆炸的聲音響徹到極致時，人們反而聽不見聲音了。

　　一切都很安靜，非常安靜。

　　安靜到讓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蘑菇雲形態的狂風氣浪衝刷著周圍幾台還沒遠走離開的飛行器，將它們粗暴地推開出去。

　　還好林憲明這人夠靠譜，眼明手快地關閉艙門——不然裡頭那兩個家伙都要被直接吹走。

　　國木田獨步還好，他先前腹部被鋼筋貫穿，要不是在救生艙裡躺了五分鐘都醒不過來。如今被安全帶固定在位置上。

　　倒是太宰治面色發白，他趴在門邊通過艙門的防彈玻璃注視著外面煙塵滾滾的一切。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

　　時至今日，國木田才知道涉川曜就是【幻武】，當即驚得目瞪口呆。

　　然而其他三人都沒有搭理這個八卦訊息落後的家伙，而是盡力看向煙塵的最中心地段發生了什麼事。

　　待到爆炸平息後沒多久，倏然間——紫光！還是紫光！

　　「唔啊啊啊啊啊！！！」

　　已經不似人形、更像是一具高大骷髏的東雲尊吾從空中跳下來！

　　他傷痕累累，看起來已經油盡燈枯甚至在失去意識的邊緣了。

　　但是這個男人依舊是衝向了不得不用雙手撐住膝蓋才沒有摔倒在地的涉川曜。

　　「……二叔。」

　　女孩子輕聲地自言自語。

　　「吃我最後一招。」

　　她猛地抬起頭，發絲沾滿了血痂和汗水，左眼的眼眸已經陷入了失明狀態，而右眼因為先前【月讀】的反噬也顯得瞳孔渙散、難以聚焦。

　　靈能見底，體力耗盡，裝備碎裂，如今還能站立的原因全靠先前太宰幫她注射的三管【高純度營養液】在勉力支撐。

　　但是女孩子的氣勢正在一節節地拔高，靈魂展露出與外在的虛弱截然不同的本相，難以形容、浩大堂皇的氣勢彙聚在她皮肉綻開、白骨森然的右拳上。

　　如果歐爾麥特在這裡，那位老師一定會很欣慰。因為涉川曜的確是在戰鬥方面非常有天賦的學生。

　　什麼技能，看一遍就會。

　　那一招也不例外。

　　到了如今這一步，這最後刺刀見紅的一步，她卻將所有生死置之度外地狂笑了起來。

　　「二叔，你真以為我爸剛才降靈過來了嗎？」

　　「我騙你的！」

　　「我是見到他了，不然我怎麼會學得那麼像！但是他不願意來見你！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他不愛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你個死不足惜的混蛋……給我下地獄向他們謝罪啊！！！」

　　東雲尊吾焦黑扭曲的面龐像是有那麼一瞬間無法抑制地流露出悲傷痛苦的神情。

　　但他依舊毫不猶豫地揮拳向前：「麒麟！」

　　四像流最高武道真義的殺招就叫「麒麟」。

　　很奇怪，涉川曜感覺自己避不開那一擊。

　　就好像被什麼無形的枷鎖給定在原位，讓人不得不直面撲面而來的武道奧義。

　　但是下一刻，她感覺冥冥之中有什麼人按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

　　這舉動隨意地就好像家長把小孩子的腦袋按下去，讓她突然能夠動彈，從而避開這本應無法躲避的危險一樣。

　　女孩子的眼睛剎那間就紅了……因為她知道這大概是自己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感受到這種奇怪的「直覺」。

　　於是她毫無征兆地依照那股力道，低下頭去。

　　「呼——」

　　猛烈的拳風刮斷了她的亂發，在她的臉上刮出道道血痕，紫光像征著的驚人危險與她擦臉而過——但與此同時，涉川曜以畢生之力和所剩下的全部信念，低頭避讓攻擊的同時一拳打在來人的心口處！

　　「Uates of Smash！」

　　合眾粉碎！！

　　一瞬間，環形的煙塵衝擊猛烈地一圈圈擴散開，地面豁然凹陷，光影和空氣被瘋狂扭曲！旋即由於至強的攻擊對撞中連空間都被扭曲和波動，刺眼驚人的光芒淹沒了他們和他們腳下殘余的這塊樂園殘骸島嶼。

　　在高溫與熾熱中，涉川曜隱約地感覺自己的拳頭似乎被另外一只看不見的、但確實又纖長溫暖的手緊緊地包裹住。

　　她不自覺露出的笑容與眼淚被爆炸所產生的光和熱盡數蒸發。

　　但女孩依舊在內心深處默念出了那個名字。

　　……爸爸。

　　這一回，島嶼再也支撐不住。先是失去了人工智能雲神的電腦操縱能力，隨後又被地爆天星強行削掉三分之二的質量，最後直接被兩個瘋子硬碰硬……這一次，它殘留的所有反重力系統全部失效，開始崩解成無數的碎塊，齊齊地往底下的東京灣方向墜落！

　　恍惚中，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涉川曜睜開了沾血的沉重眼皮，發現自己已經無力再站立，而是四肢跪地的勉力支撐。

　　此時她的右拳還死死地抵在那個人的身上。周遭的平整地面早已變成了大片焦黑土地表層與布滿灼熱傷痕的深坑。

　　女孩子哆哆嗦嗦地挪開手並低頭看去，發現東雲尊吾滿身是血、瞳孔渙散地望著坑外的蔚藍色天空。原本那雙攻無不克的玉石色澤的武道家之手也早已被層層疊疊的傷口與無法逆轉的損傷所廢掉。

　　周圍的焦黑地面全是血，四周的牆壁上也都是兩個人的血，全部混雜在一起了。

　　東雲尊吾似乎連眼珠子都沒有力氣轉動了，他沒有再去看跪倒在自己身旁的涉川曜，而是沉默又疲倦地注視著頭頂的烈日，忽然很輕地笑了一下。

　　「……歐尼醬。」他釋然地說，「你贏了。」

　　說罷，他的瞳孔裡失去了最後一絲光彩，氣息徹底斷絕，再沒有蘇醒的可能性。

　　【靈能+16968】

　　【當前靈能：17010】

　　這一回，這個男人是真的死了。

　　如釋重負的涉川曜在翻身時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廢墟裡，受損嚴重的雙手哆嗦得厲害，唯一的右眼看向天空中的太陽也影影綽綽的。

　　啊……出現殘影了。

　　唯一能夠感覺到的是這塊島嶼殘骸正在逐步崩解碎裂。

　　風很安靜。

　　涉川曜吹拂著高空的冷風，躺在血泊中沐浴著陽光，欣慰地想著幸虧讓親友們帶著雲神的主機板提前跑了，不然大家都得陪葬在這裡。

　　忽然間，有一片陰影籠罩了她所在的這個區域，引擎的轟鳴聲傳來。

　　涉川曜勉強睜開眼去看，卻看見有個人猛地從距離坑底足足還有七八米高的地面上跳下來，似乎還崴到了腳，只好跌跌撞撞地朝她跑來。

　　喂……有病吧你，都把你打暈送走了，又回來是搞毛啊，真以為我們這裡在演什麼瓊瑤劇嗎。

　　差點直接摔斷腿的太宰治幾乎是渾身發抖地抱起她。

　　那種感覺……眼睜睜地看著重要之人將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覺，他一定再熟悉不過了。

　　涉川曜特別疲憊地心想，這就是我不想讓你來樂園的原因啊……蠢貨。

　　但是嫌棄之余，又有點微妙的高興。

　　「別消失在我的面前……求求你，曜醬，別這樣……」

　　黑發的年輕人抱住了她，就像是三年前他懇求另外一個人不要離開這個世界時的感覺。但是這次似乎又有些不一樣。

　　當然了，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他們的離開對於同一個人當然也會造成不一樣的感覺。

　　涉川曜在他背後緩緩抬起手，將手心裡的金屬箭頭冷不丁地扎在太宰身上，後者則是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但是出於對女孩子的信任，太宰治並未避讓這如同蚊子叮咬般的奇異感覺。

　　——人生的幸福回溯之箭。

　　就讓她看看吧。

　　女孩子眼前模糊的視野化作了一片記憶中特有的黯淡色澤的雲霧擴散開。

　　這枚箭頭會讓她看見對方記憶中發生日期最近的幸福快樂時光片段，然後她看見了……

　　戴著棕褐色軟帽，披著偵探鬥篷的眯眯眼青年坐在太宰治的對面，兩人此時在下國際像棋，白棋一方看起來頹勢深重難以挽回。

　　涉川曜：？？？

　　等等，太宰你咋回事？你的幸福記憶居然不是關於她，而是關於江戶川亂步這位名偵探同事？

　　這可真是讓人……不知該說什麼好。

　　此時這位記憶中的亂步先生忽然不高興地將黑棋往前一推，「不下了！」

　　「嗯？」太宰發出輕微的鼻音表示疑惑。

　　「你心不在此啊太宰，今天的你一點也不好玩。」眯眯眼青年將後背靠在椅背上，似有所悟，「算了，資料直接拿來吧。」

　　太宰干巴巴地笑了兩聲，果然從桌子底下抽出了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對方。

　　「我看看哈……」

　　亂步抽出資料看得很快，沒有幾下就看完了。

　　然後他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不知該說什麼好的奇怪表情：「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我想問什麼呢。」太宰像是復讀機一樣地選擇復讀這句話。

　　然而兩人透出的情緒截然不同——亂步是看破一切後的了然，太宰卻是茫然無措。

　　「你是當局者迷啊。」亂步無奈地放棄了打機鋒的想法，「一個人自覺將死的時候，會做任何事情都不奇怪吧。」

　　「……說得也是。」

　　這一瞬間，哪怕只是身處記憶中的幻境，涉川曜都能感覺到太宰原本正常的心跳聲似乎發生了幾秒鐘的紊亂。

　　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狂喜與緊張。想必就是這段回憶被判定為「幸福」的原因。

　　只見他問：「在哪裡？」

　　亂步神秘地笑了笑，指指天花板，「天上。」

　　他們的對話像是只有聰明人之間才能聽得懂的深奧語言。

　　但是涉川曜依舊愣愣地看著太宰治從椅子上像是突然踩到彈簧那樣跳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屋外跑去，邊跑還邊大聲喊：「國木田君~陪我去新樂園玩一趟啦~」

　　…………

　　……

　　所有的記憶煙霧都散去了。

　　這一次是因為涉川曜自己實在是撐不住追溯的進度而中斷退出了觀看模式。

　　但是來龍去脈都浮現出水面了——太宰治向江戶川亂步求助想要知道她真正的異常原因。而後者也給出了答案，一切的源頭就在這空中樂園之上。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放棄過挽回她。

　　所以當知道「她不是真的想分手時」，太宰治才會陷入這種莫名狂喜到堪稱幸福的情緒裡。

　　……女孩子終於釋然地笑了起來。

　　在一段感情裡，到底是誰更執著一點呢？搞不清了啊。

　　眼前的視野愈發模糊晃動，她甚至看見了前男友變成了三四個重影。

　　「我……」她聽見自己的喉嚨裡傳來像是干涸深井的撕裂聲，談的並不是剛才看到的記憶中那一幕，而是其他話題，「我想喝咖啡……」

　　還沒從剛才那種記憶幻覺中完全回神的太宰治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她，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好。

　　但是女孩子說出這番話時並不是真的想要喝什麼飲料。

　　——她只是想向眼前這個人傳達自己的心意罷了。

　　「我還想……彈吉他……」

　　媽媽喜歡喝咖啡，爸爸喜歡彈吉他。我很想念他們。

　　現磨的咖啡很好喝，吉他的琴聲同樣悠揚。

　　這些我都想展示給你，但我擔心以後沒機會了……我好像除了打架之外只會搞砸一切。

　　「我好想……你啊，太宰……對不起，之前……那樣對你……但我還是很想念你……」

　　「沒關系，我也沒有真的很生氣。」黑發男人的表情像是要哭又像是努力地想要笑一下，「我早就知道你這個笨蛋很想我，所以我特意來了。」

　　是這樣嗎？太好了。

　　當你這樣說的時候，是否意味著已經原諒我了呢？

　　思考著這個答案的涉川曜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視野漸漸被黑暗所籠罩。

　　最後一刻，她的右手依舊顫巍巍地抓住了太宰治的手，眼角有冰冷的眼淚無法抑制地流下來。

　　「我打不動了……帶我回家吧……」

　　「好。」男人將臉埋進她的脖頸之間，有點哽咽地輕聲回答，「辛苦你了……我們這就回家。」

　　頓了頓，他終於鼓起畢生的勇氣，湊在女孩子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すみません……どうやら私はあなたに戀しているようだ。」

　　他分明感覺到了，懷裡的女孩子在聽到這最後一句話時驟然渾身放松下來。

　　滿是血痂與傷痕的手跌落在碎屑與灰塵裡。

　　不動了。


第195章 請和我

　　距離「三財集團空中樂園事件」過去了一個半月。人們也漸漸忘記那天如同雨珠般砸落海中的島嶼殘骸。

　　此時已經將近年底，辛苦工作忙碌了一年的人們開始期待最後一周的新年假期到來。

　　今日的橫濱也依舊風平浪靜。

　　港口黑手黨沒有花費太大力氣就查到了那天莫名其妙地闖入己方地盤的混蛋到底是誰。

　　不過沒等他們對【幻武】發起打擊報復行動，後者的死訊就傳來了。

　　「【幻武】死在了空中樂園？還和心理自由會的當代首領【鬼麒麟】同歸於盡？這可真是……世事難料啊……」森鷗外聽完下屬的彙報，沉思片刻面露遺憾，「真可惜，我本來想告訴那家伙如果下次想來玩的話，其實可以直接坐電梯上來。」

　　「您對待這些無禮之徒總是如此寬容與大度，首領。」負手而立的中原中也真心實意地吹了一波老板的彩虹屁，事實上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喔，過譽了，中也。」

　　森鷗外擺出十分謙虛的樣子，不過對待已死之人，寬容總比刻薄的形像要更好吧？

　　…………

　　……

　　姑且不提連港口黑手黨上下都在期待過年的微妙氣氛，今日的武裝偵探社依舊是工作繁忙。

　　越到年底，沙雕新聞越多，大家都好像鉚足了勁在衝業績。

　　武裝偵探社接到的各種委托也愈發繁多，雖然裡面很多都不是什麼特別有危險的事情，但出於不想辜負市民們的信任之情，國木田獨步還是連續加班了兩周。

　　好累啊……

　　他為什麼會那麼累呢。

　　還不是因為唯一的搭檔又翹班跑路了！

　　當意識到這個問題時，今天出來調查一樁疑似丈夫外遇案件的金發青年依舊氣得捏緊了手中的萬寶龍鋼筆。

　　這一次的鋼筆，沒有斷。

　　那麼此時此刻的太宰治究竟在做什麼呢？

　　「我會看手相哦，美麗的小姐，只要讓我看一眼，你的健康、你的壽命……甚至是這輩子的桃花運，我都能一眼看穿了！」

　　「哇，好厲害啊太宰君！」

　　坐在有暖氣的咖啡廳裡的黑發青年依舊穿著那件在這種天氣下稍顯單薄的沙色風衣，正神采奕奕地在試圖勾搭一位陌生的漂亮妹子。

　　妹子十分單純，看起來應該還是在像牙塔裡讀書的青澀打扮，眼看就要笑著把手遞給對方幫忙「看看手相」。

　　然而一本薄薄的支票簿突兀地卡在了兩人之中。

　　大學生妹子抬起頭，發現是一位穿著時髦的靚麗姐姐戴著黑超墨鏡站在兩人的桌子旁，手持支票簿，體現的就是一股子壕氣。

　　「你、你是……」妹子發出了被莫名震撼到的疑問聲。

　　好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她卻對於眼前這位陌生的姐姐感覺不到任何害怕，相反還覺得很親切，甚至……想被對方揉揉頭？

　　涉川曜微微一笑，開門見山地問妹子：「他給了你多少錢？」

　　妹子扭頭看了一眼太宰治，後者正滿頭冷汗地朝她打眼色示意不要說，但不知為啥，她出於對這位陌生姐姐的莫名喜歡，還是乖乖地承認了：「十一萬二千四百三十六日元。」

　　居然還精確到了個位數，前男友果然是人間之屑。

　　「莉子！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報出價格來的嗎！」太宰痛苦地一頭磕在桌面上，然後開始裝死。

　　「抱歉，太宰君……」莉子稀裡糊塗地道歉。

　　涉川曜瞬間了然，拿起支票簿龍飛鳳舞的寫上一串數字，然後撕下來遞給她：「我給你雙倍後再湊個整，二十三萬日元，以後別再配合這種垃圾演戲了。好女孩，去打一份正經的工作吧。」

　　「是。很抱歉……但謝謝您！」

　　莉子十分羞澀和歉意地答應了，然後臉紅紅地捧著支票跑了。

　　——要不是為了勤工儉學賺取學費，誰會陪那個渣男演戲哦！

　　無關人員被錢打發走以後，涉川曜很自然地撩開大衣外擺坐在對方原先的位置上，笑意盈盈地看向趴在桌上哼哼唧唧的黑發男人：「這個月第三個了，這種請演員來氣我的游戲你打算玩到什麼時候。」

　　「哼。」太宰治坐起身，雙手抱臂，一臉【你想多了】的不屑神情，「什麼叫氣你的游戲？我跟這些女孩們都是真心相愛的！」

　　「是嗎，那為什麼一看到我把支票甩過去，你的『真愛們』都跑得比兔子還快呢？看來她們更喜歡我的錢。」

　　「……」

　　太宰治簡直說不出話來，再敬業的女演員一看到自己的前任女友就瞬間好感+50，然後不由自主地叛變陣營……

　　「等等，曜醬你現在不是在東京搞你的工作室嗎？」黑發男人故意岔開話題，「來橫濱找我干什麼。」

　　「游戲工作室的事情也不急啦，再加上快過年了招工也不容易……而且我才剛剛醒來不到十天，實在不想這樣折騰自己。」涉川曜習慣性地眯了眯眼，「況且我今天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說什麼？復合嗎？如果是這件事的話就免了——我可不想再被我們親愛的曜醬拋棄一次了！」太宰的表情雖然像是在講笑話，但他的手依舊在空中虛虛一壓表示打住話題，然後特別瀟灑地扔下兩張鈔票在桌上買單，起身准備離開，「我突然想起國木田君那邊好像有工作，我先去幫……」

　　「——我要結婚了，這次來是給你送請柬的。」

　　涉川曜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張紅色的請柬放在桌上，格外冷靜地說道。

　　太宰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看起來像是沒穿衣服的倒霉鬼在雪地中被人淋了一桶冰水，整個人都懵逼了好幾秒鐘。

　　「誰、誰結婚？」

　　「我啊。」

　　「廢話！」他猛地竄回桌前，幾乎是把女孩子按在位置上的問，「我問的是——你和誰結婚！」

　　涉川曜依舊露出八風不動的鎮定笑容，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壁咚了：「僑梅。」

　　太宰治：……

　　隨著「個性」時代的降臨，很多舊有的社會觀念遭到衝擊。許多國家終於開放了同性結婚的法律許可……日本也不例外。

　　因此同性結婚在這個時代雖然依舊不算是主流的婚姻方式，但至少是得到國家和法律意義上承認的正常婚姻方式之一了。

　　太宰治深深地注視著涉川曜的每個細微的表情，試圖從中找出任何說笑的意思，可惜他失敗了。

　　自從與東雲尊吾一戰後，女孩子整個人的靈魂就像得到了解放，內外合一，想表現出怎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明擺著就是活得更加純粹了。

　　此刻她滿臉寫著【高深莫測】四個字，完全讓人看不清她此刻內心到底在想什麼。

　　「喔……」太宰干巴巴地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在絞盡腦汁的同時將客套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我知道那個女孩，林憲明的妹妹嘛，她……她人挺好的。」

　　真是廢話越多越心虛。

　　涉川曜笑著看向他，沒有說話，像是在等待什麼。

　　「……好吧好吧！」太宰苦笑了兩聲，試圖維持最後的禮貌性風度。

　　但哪怕是他這樣厚臉皮的家伙在這一刻依舊無法徹底掩蓋發自內心的那種頹然失落情緒，他直起身拿走那張請柬也沒看就塞進口袋裡，「我會准時參加的——祝福你們啦！」

　　他故作大度地擺著手轉身離開。

　　然而當他以一種狼狽逃跑的速度靠近大門時，卻聽見涉川曜終於開口了：「你為什麼不現在看一下請柬的內容呢？」

　　怎麼？還想當場打他這個前任男友的臉？

　　太宰在心中哀嘆無比，但手卻不由自主地拿起了口袋中的那張宛若千鈞重量的紅色請柬，打開一看……嗯？嗯嗯？？怎麼上面是兩個完全不認識之人的名字？哪來的路人甲！這根本就不是曜醬的婚禮請柬吧！

　　這一刻，他說不出自己是松了口氣的歡喜還是莫名悲傷。

　　此時涉川曜雙手插兜地站起來走到他身後，像是看穿一切的解釋道：「前兩天我在東京給工作室進行選址的地點時，順路救了一個剛從照相館出來沒看路、差點被車撞到的新娘子。為了報答我，他們邀請我去參加當天的婚宴……不得不說，宴席上那道飛魚刺身挺好吃的。」

　　太宰治攥緊了那張可憐的過期請柬，低著頭始終沒有轉身去看女孩子，但是只要是個情商正常的人都能夠猜到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復雜。

　　這個時候涉川曜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輕聲說道：「太宰，對不起。」

　　「曜醬你已經道過歉了……」黑發男人依舊沒有轉身，只是靜靜地回答，「沒必要一直重復啦。這種話說多了就失去原本的意義了。」

　　說罷，他邁步朝前方的大門走去，但是涉川曜的語氣明顯變得認真了不少：「這次的請柬是假的，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個黑發的男人似乎渾身顫抖了一下，可還是腳步不停地朝著大門處走去，那背影就好像他馬上要拔腿衝出去跑得無影無蹤。

　　「騙子！」涉川曜忽然特別冷冽地說，「你對我說出了那樣的話，就想不負責嗎！」

　　「哈？負責？什麼負責？」太宰治一臉吃驚地終於停下逃跑的行為，扭頭迷茫地看著她，「我說了什麼？」

　　「你非要我重復一遍嗎。」對於這貨天天都在裝瘋賣傻的膽小鬼行為，涉川曜只能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對不起，我好像愛上你了。』——難道在我快死的時候說出這種話的你就是為了跟我開個惡作劇玩笑？！」

　　「……」

　　太宰治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明明是這麼高個子的一個成年男性，此時卻像個無辜的小男孩站在那裡，神情也格外委屈，好像他才是被玩弄情感的那個可憐人。

　　涉川曜長嘆一口氣，主動上前幾步拉住對方微涼的手。那只纏滿繃帶的手猶豫了幾秒，還是沒有掙脫開。

　　大概是……女孩子的手太暖和了，跟他的手是截然不同的溫度。

　　涉川曜抬頭誠懇地看向他，目光裡透著深切至極的無奈情緒，「我說過了，太宰，之前隨便說分手的事情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你後來也說原諒我了。但如果你心裡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或者其他不滿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跟我提出來……這些我都可以改，也不會介意的。」

　　「為什麼……」太宰沉默了數秒後，忽然喃喃地發問，「為什麼你總是這樣？」

　　「什麼？」涉川曜迷惑不已。

　　「——總是這樣對我啊！」

　　他的聲音無法抑制地提高了八度，以至於周圍的服務員和其他客人都驚詫莫名地看了過來。涉川曜連忙朝他們歉意地點頭，然後趕緊把氣鼓鼓的黑發男人給拉出咖啡廳。在這個過程中太宰治一直乖乖地任由她帶走，像是耍小脾氣的孩子那樣哪怕嘴上再怎麼抱怨也始終沒有真正松開。

　　一離開咖啡廳兩人都感覺到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周遭環境溫度直線下降十幾度。

　　涉川曜甚至看見眼前這傻逼男人被凍得一個哆嗦。

　　好嘛，要風度不要溫度這種事沒想到會發生在男孩子身上。

　　直到走出咖啡廳後他們才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題。女孩子蹙著眉思索了片刻，「什麼叫『我總是這樣對你』？」

　　黑發男人本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不知為何，他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開口講述委屈心事：「明明說好一起殉情的，事到臨頭你又把我踢開……先前在游輪上也是，你答應過要治療我的……你親口說過要讓我擺脫痛苦的啊曜醬——到最後就是分手給我看嗎？」

　　涉川曜心中的愧疚愈發深沉，但依舊努力平靜地注視著他的鳶色眼眸：「所以——我給你帶來了新的痛苦，是嗎？」

　　她本以為男人會撒謊或者依舊打打擦邊球將話題圓過去，然而出乎預料的是太宰治同樣神情復雜地望著她。

　　「新的痛苦也許是有一點。」他說，「可是我……我跟你相處的時候依舊感覺很快樂。」

　　涉川曜愣住了。

　　「這大概就是戀愛對一個人的折磨吧。」太宰輕聲述說，下意識地抬起手指溫柔地摩挲著女孩子的眉眼，「電話信息不回的時候會很焦慮，但看到對方的第一眼時又會不由自主地開心。尤其是在付諸真心後……我那個時候就很清楚了——我大抵是要栽跟頭了吧。」

　　「……你這樣的家伙也會在感情方面栽跟頭？」

　　「我也是人，受了傷的話我的心也會疼的呀。」他垂下細長的眼睫，不再看她。

　　女孩子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只要是人，在這漫長的人生中就難免會遭受情感方面的傷害，無論是來自友情還是愛情亦或者其他方面。但是……這個男人依舊不討厭這種能夠讓他感覺到「活著」的情感體驗。

　　是否對於他而言，這一切的情感——無論快樂還是受傷，都只是證明他還活著的某些證據呢？

　　涉川曜在這一刻自認為明白了真相，她頓時感覺到了無法形容的痛苦和絕望，甚至有點心灰意冷了。

　　「……我都明白了。」

　　黑發男人睜開眼睛看向她，安安靜靜地等待一個最後的答案。

　　女孩子抿了抿嘴，堅持說完剩下的話，「我們彼此都承認先前這段感情很美好，但如果你已經無意於此我也不會再討人嫌的一味糾纏下去。所以我以後大概……」說到這裡，她突兀地皺了皺眉頭，試圖以此掩蓋自己此刻的心酸，「大概不會主動再來橫濱了。你也不用再因為我而感到痛苦，反正趁著大好年華再找個新的殉情對像吧。」

　　太宰治呆呆地看著她，那雙眼睛裡的光芒一點點地沉寂消散了。

　　——因為涉川曜主動松開了他的手。

　　不過在找個地方瞬移離開這座城市之前，臨走前她還是想起了一件事，當即把纏繞在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掛在對方身上，順手幫忙打了個漂亮帥氣的圍巾結。

　　這位前男友仿佛一秒鐘內失去了所有反抗和拒絕的能力，沉默地看著她幫自己打圍巾。

　　「海邊城市的冬天實在太冷了，這圍巾送你了。」涉川曜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沒有笑，只是無意識地凝視著他的眼睛，「以後出門時多穿點……別感冒啦。」

　　那一刻，男人的呼吸似乎要停滯了。

　　言語可以騙人，動作可以騙人，甚至連心跳脈搏這些都能騙人，但是……唯獨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無意間的四目相對中，他看見了真相。

　　這一刻，有種無法言說的奇怪直覺充斥滿太宰治那顆敏感又脆弱的內心。

　　他想起了很多人，想起了很多事，很多的離別和重逢，很多的笑容與酸楚。

　　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

　　大腦空白一片。

　　然而身體卻比思維率先行動了。

　　幾秒鐘之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潛意識裡到底想說什麼。

　　……不要走。

　　涉川曜將凍得有點冷的雙手又揣進大衣口袋裡，轉身朝街道旁的小巷子裡走去。

　　然而走了還沒兩步，就有個人靠過來，沒等她反應回神就一把從後面抱住了她——或者說她是真的沒想到這個在感情方面一直很膽小的男人會追過來。

　　「你愛我……對吧？」她聽見這個人像是哀求，又像是顫抖地問出這個問題，「曜醬，你還愛我。」

　　這後半句卻是用了陳述句的語氣。

　　涉川曜正想說話，卻發覺如今的自己實在是沒辦法硬下心腸來說些否定的台詞。

　　好奇怪，她這個人有時候可以對自己超級狠，但對於喜歡的人卻無法完全做到徹底絕情的那一步。

　　於是她無奈地轉身回答道：「……啊，什麼都瞞不過你。」

　　太宰治怔怔地看著她，久久說不出半個字，甚至連臉上面具似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裂縫般的松動——女孩子從那窺破內心的裂痕中看見的情感，正是讓人心酸的悲傷與難以言喻的喜悅所混雜。

　　「作弊啊你。」他小小聲地說，明明是嘴角翹起的神情可是偏偏讓人覺得他想哭，「曜醬，你這人好壞啊。」

　　涉川曜：「……」

　　這算什麼？宰式撒嬌？

　　但是下一秒，她就被再度被這個男人摁進他那熟悉又溫暖的懷抱裡了，一手摟著腰，一手摁住後腦勺。

　　「我……」

　　「噓——別說話。」

　　太宰深吸一口氣，用一種仿佛下一刻就要上絞刑架的語氣說道：「我們重新開始吧。」

　　女孩子猛地抬起頭，以為他又在逗自己玩，然而她無法找到對方有任何開玩笑的戲謔與輕佻意圖。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可你不是不想……」

　　「你理解錯了，曜醬。」太宰很鄭重其事地說，「我真正想表達的是——就算你拒絕了我，但還是給個機會讓說出那種話的我對你負責吧。」

　　涉川矅感覺自己鼻頭有點發酸，想哭。

　　「不要強迫自己啊太宰。」她低聲說道。

　　「沒有呢，我沒有強迫自己。因為曜醬你總是努力地站在我的角度去思考問題，與之相對的，我如果依舊察覺不到你內心的悲傷，我這人也太差勁了吧？」

　　太宰治說到這裡忍不住苦笑起來：「況且我剛剛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如果內心明明很在乎彼此卻又裝出一副豁達放手的樣子，這樣的我們——是不是太過可敬又可悲了。」

　　此刻女孩子的眼睛裡似乎有點晶瑩水光，「……好像是啊，聽起來不太像是故事裡的圓滿結局。」

　　「是吧，你也這樣認為。所以我已經不想再忍受那樣的結局了！」黑發男人此刻的語氣像是開玩笑，又像是在認真地說一件很嚴肅的事情，「……這次再敢隨便就扔下我的話，我可不會輕易再原諒你了。」

　　涉川曜愣神地注視著這個男人期待中帶著懇求的表情許久，最終很鄭重地答應對方：「好。」

　　太宰頓時笑著摟緊了她，只是手臂不自覺地用力了幾分。

　　女孩子此時同樣抬起手環繞住了對方的後背，腦海中想到的卻是在當初生死幻覺中見到母親的時候與她談及的話題。

　　【寶貝你有喜歡什麼人嗎？】

　　【有的，媽媽。】

　　【你拉住對方了嗎？就像我拉住你爸爸一樣。】

　　【本來有的，但我可能……所以我本來想等一切都結束後再去找他……】

　　【不要猶豫啊寶貝，錯過的人是不會再回來的，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我知道了……】

　　【當然啦！要是實在追不回來那家伙，換個人喜歡就好啦！】

　　【……媽，你是我親媽。】

　　【對於父母來說，當然還是自己的孩子最重要嘛！不過如果有機會的時候還是要死死抓住的。】

　　說到這裡，記憶中自己的母親微笑著捧起她的臉，然後親了親她的額頭。

　　【——畢竟，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得到救贖了。】

　　如今的我……已經得到救贖了，媽媽。

　　站在灌滿寒風的橫濱街頭，感受著近在咫尺的熟悉氣息，像是要把這個冬天的所有寒冷都隔絕在外。

　　涉川曜安心地閉上眼睛。

　　新年要到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5

第196章 山羊跳

　　在終於把鬧脾氣的男朋友追回來以後，涉川曜心滿意足，跟太宰就像是兩個小朋友一樣手拉手地在街上閑逛。

　　那天她在游樂園裡大鬧一通又撲街後，幾個人——准確來說是除去國木田獨步之外的親友們——一致決定讓【幻武】這個馬甲就此死亡。

　　畢竟能夠赤手空拳地打爆這麼一座堪比小城的高科技浮空島嶼，這戰鬥力已經完全驗證了懸賞等級B級的水平。如果不出所料，甚至有可能再往上拔高一級，因為【鬼麒麟】就是A級的通緝犯。

　　所以A級是什麼概念？一個國家內犯罪領域的帶惡人！再高一級的S級那就是走出國門迎向世界了……

　　鬼鬼，那追殺通緝力度可不是鬧著玩的，不僅基礎的警察職英體系與國防部門會開始運轉調動資源，就連許多官方的特殊秘密異能部隊也會像是獵狗一樣地衝出來，滿地找人。

　　於是大家就問國木田還有什麼意見嗎。

　　坐在飛行器內，因先前失血過多導致面部蒼白無比的金發青年：……

　　他要是不答應參與保密這個秘密，是不是會被人從萬米高空中一腳踢進東京灣？

　　而且最令人發指的是他的搭檔太宰治看起來一副躍躍欲試、要把自己踢下去的樣子。

　　「理想主義者也會對這種事情妥協嗎？」太宰問道。

　　國木田沉默了片刻，攥緊了手中名為《理想》的筆記本。

　　「太宰，理想主義者並不是『食古不化』的等義詞。」他定定地回答道，「我偶爾也會做出原則範圍內的妥協。」

　　「……總之，我會對此保密的。」

　　事情就這樣暫時達成了保密協議。

　　接下來他們立刻前往橫濱，把躺在救生艙裡昏迷不醒的涉川曜送到了與謝野晶子醫生手裡。

　　與謝野醫生一看這狀況都驚了，直接上異能，根本不用再做什麼前期准備工作。

　　她的異能【請君勿死】有一條比較苛刻的前提條件，那就是傷者必須只剩下一口氣才能治療，要是輕傷人士的話還得先弄殘再說。因此她本人也是一位精通拷問與刑罰技術的專家。

　　然而治療完畢的涉川曜依舊沒有醒過來，保持著略顯詭異的植物人狀態。醫生姐姐疑惑之余只好又研究一番，最後發現是東雲尊吾生前殘留在她顱內的武道意念依舊不肯徹底消散——被這麼可怕的一巴掌直接拍在天靈蓋上，是個人都得跪。

　　畢竟武道力量與異能是兩個體系的東西，與謝野醫生只能建議他們接下來把人送進東京的大醫院裡觀察和醫治。

　　所幸東雲尊吾已死，他殘留的武道意念只需要涉川曜自己花時間磨掉它就會自動醒來。

　　因此女孩子這一睡就是足足一個月，九天前才從病榻上醒來。

　　雖然她這回瘦得快要皮包骨了，但在天天給自己注射營養液的情況下，總算有了點正常的血色。

　　醒來後，她先後拜訪了一些人，了解到當初樂園事件的後續處理情況也沒有任何不滿——畢竟女孩子確實感覺到【幻武】的風頭太緊了，是時候換個馬甲脫身繼續浪了。

　　至於那架私人飛行器則是被馬場善治拿去炸著玩，最後以沉海為結局告終。

　　沒辦法，不能拿到黑市上賣，萬一被有心人查到蹤跡就會很麻煩，因此這群家伙在過足了飛行癮後又看了一場造價上千萬美金的煙花會，就回去繼續打棒球聯賽了。

　　不得不說，這群福岡人是真的心大……不對，裡面還摻雜著兩個昆明同胞一起看熱鬧。

　　如今夜色降臨，和男朋友手拉手的逛街固然很浪漫，但是涉川曜剛剛恢復不久，有點氣虛。走沒多久就停下來說想要休息了。

　　太宰治愣了一下，看向她的目光裡多了幾分歉意，「抱歉，我忘了。我還以為你像以前一樣呢。」

　　涉川曜簡直被這家伙的神奇言論給刺痛了妙齡少女的自尊心，這到底是在說她以前是猛男體質，還是說現在已經不行了？

　　然而更令人無語的是太宰治忽然走到她面前，背對著蹲下來，然後側頭看向女孩子：「要我背你嗎？」

　　涉川曜：「……」

　　看看周圍人來人往的商業街道，涉川曜覺得自己的羞恥心不允許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事，正要拒絕，卻感覺到一個人影從斜刺裡殺出來！

　　只見那人個子不高，黑色風衣飛舞，他的雙手在太宰治的背上一撐，以一種再標准不過的山羊跳姿勢跳了過去！

　　涉川曜大驚失色，這家伙竟然搶了自己一直想試著玩的游戲！

　　然而作為「山羊」當事人的太宰治氣得立刻站起來，顧不上同樣目瞪口呆的女朋友，選擇一拳打向那家伙，「混蛋蛞蝓受死吧！」

　　「略略略，垃圾青鯖！」中原中也像個混蛋熊孩子那樣地抬手擋住了這一擊，大肆嘲笑，「誰讓你大冷天的蹲在地上啊！怎麼，陪新女人逛街走到腿抽筋了？真是弱啊你這家伙。」

　　「腿抽筋？哈，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腿短？」

　　「什麼？太宰你想死嗎！」

　　「我就算死也不會死在你手上，你給我陪葬還差不多！」太宰一邊痛罵此人，一邊將拳頭切換成掌刀形態，氣勢洶洶地一刀斬向對方的喉嚨，卻在關鍵時刻極其陰險地翻手直戳目標眼睛，「還有，那是我的女朋友！不要說這種會引人誤會的話！」

　　「蠢貨才會給你陪葬。」中原中也嗤之以鼻，再次擋住攻擊，「再說了，太宰你這種花心的渣滓還會怕在女朋友面前翻船嗎？」

　　「等一下！」涉川曜忽然大喊一聲，「先不要打！」

　　於是兩個男人都齊齊地扭頭看向她，保持著掐架的姿勢。女孩子有點害羞地撓撓頭，假裝第一次見到這位港口黑手黨干部，然後看向男朋友：「那個……太宰，你能蹲下來再讓我跳一次嗎？你朋友剛才那樣子玩其實我想試很久了……」

　　太宰難以置信：「咦？曜醬你怎麼能這樣？」

　　中也更是大聲反駁：「我才不是這家伙的朋友！我恨不得直接錘死他！」

　　涉川曜笑容滿面：「既然不玩的話，我們就去吃飯吧？」

　　——其實這才是她的真實目的。

　　餓死了。

　　不管怎麼說，好端端地情侶復合後的第一頓晚餐，就變成了快樂的三人行。

　　……至少對於涉川曜這個看客來說，還挺快樂的，這種感覺仿佛身邊跟了個相聲搭檔，瘋狂地互揭對方的黑歷史。

　　中原中也雖然跟太宰治吵得就像兩個爭奪排位上分的辣雞小學生一樣，但是對待女士還是頗為客氣禮貌的——不僅為先前對女孩子造成的疑似驚嚇到而誠懇道歉，還特意打電話預約了橫濱當地價格最貴的米其林餐廳，最後還讓人從家裡的地窖中送來一瓶1984年的柏圖斯葡萄酒。

　　高檔餐廳裡，眾人看著水晶酒杯中那如同鮮血般澄澈的葡萄酒液，氣氛十分和睦。

　　「呀，你對我可真好喲中也，84年的柏圖斯都拿出來了。」

　　別誤會，這種騷氣滿溢的話當然不可能是涉川曜說的，而是太宰治本人。

　　然而紅酒主人的中原中也根本懶得搭理這不要臉的東西，而是拿起酒杯向女孩子致意：「敬你一杯。」

　　「謝謝，中也先生。」涉川曜微笑地與他干杯，過人的敏銳嗅覺已經聞到了紅酒裡蘊藏著不同的橡木混雜著果香的氣息，細細地品味一口後微微點頭，「作為法國葡萄酒莊園中的後起之秀，柏圖斯不愧為波爾多地區最璀璨的明珠。」

　　戴著黑色紳士帽的赭發男人眼睛頓時一亮：「涉川小姐，你的鑒賞能力不錯。」

　　「喂喂喂，你們兩個別當著我的面自顧自地干杯啊。」太宰扭動著身體強行插話進來。

　　直到這個時候，中也才很是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扭頭對涉川曜詢問道：「涉川小姐，與太宰這種男人談戀愛一定很辛苦吧？動不動就要殉情，就算不主動找死也會惹出一大堆麻煩來……」

　　「噫！混蛋蛞蝓想當面挖我牆角嗎！大膽！」

　　「呵，你把所有人想得跟你自己一樣嗎。」

　　「哇哦，真是莫名自信呢中也，說得好像你挖成功過似的。」

　　太宰治一邊跟人鬥嘴一邊非常緊張地看向她，生怕得到女朋友的一個負分差評。

　　涉川曜又笑了，這次她笑得頗為真心實意：「沒有的事，我一直覺得太宰這人很可愛啊。而且如果說要惹麻煩，我惹出來的亂子也沒比他少。」

　　而中原中也似乎被那句「太宰這人很可愛」給震住了，以至於連她後面說了什麼都沒有聽清楚。

　　……媽耶。

　　他默默地喝了一口名貴紅酒來強行冷靜，噫，怎麼是檸檬味的？

　　好酸啊艸。

　　趁著對方走神的時候，涉川曜放在桌下的左手悄悄拉住了身旁男朋友的手，後者立刻笑得比蜂蜜還甜，高高興興地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還很輕柔地用指尖撓了撓女孩子的掌心。

　　嘿呀，調皮。

　　涉川曜無奈地瞥了他一眼，沒有抽手離開，而是用另一只手拿著叉子繼續吃東西。

　　……當著男朋友的單身狗友人面前偷偷談戀愛，真的好刺激哦。

　　見女朋友沒有揭穿自己，太宰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幾乎是黏在她身上說些撒嬌的話語，言語間若有若無且粗暴地把狗糧砸在中原中也的臉上。

　　中也看起來都快被惡心壞了。

　　這頓結合了情侶重逢、老友見面、疑似挖角等一系列勁爆因素的飯局就這樣愉快地結束了。

　　直到離開餐廳後，中原中也才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她。

　　「你要是哪天幡然醒悟終於決定要拋棄這條垃圾青鯖，記得走之前給我打電話。」

　　涉川曜心說老鐵你可真是來晚了，但表面上還是疑惑地問：「為什麼？」

　　赭發男人翻身跨上自己的哈雷機車，將頭盔戴上腦袋，「因為我要趕來看這混蛋被甩的蠢樣子！哈哈！」

　　這個瀟灑的帥哥在寒風與尾氣中揚長而去。

　　涉川曜與她的男朋友手拉手地站在米其林餐廳門口，她抬起頭，發現太宰治正好也在委屈巴巴地看著自己。

　　「不會再有那一天了，對吧？」他略顯不安地向女孩子確認這件事。

　　「當然，我保證。」涉川曜將中也先前給自己的名片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對此黑發男人立刻面露舒心的笑容。

　　但是涉川矅安撫了一下他後，又實事求是的評價今晚這頓飯：「事實上，我覺得中也先生人挺好的。」

　　「誒！為什麼？」

　　「你不覺得他的出現正好助攻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嗎……雖然那並非他的本意。」

　　「有道理，至少今晚的飯和紅酒都還不錯。說起來還是我沾了你的光呢~」太宰親昵地摸了摸女孩子的腦袋，「去散步吧。」

　　「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只是單純的想要搞事來惡心一下噠宰，並不是真的想挖牆腳……然鵝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的搞事等級已經翻倍了。

　　慘遭白嫖.jpg


第197章 游戲宅

　　散步是不可能散步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散步。又不是朋友圈裡那些天天行走好幾萬步的中老年親友，年輕人並不偏愛這種運動方式。

　　涉川曜發現自己走著走著，就不知不覺地被男朋友拐到他家樓下了。

　　「既然來了，上去坐一坐？」太宰治試探著問道。

　　女孩子斜著眼睛看著這位不稱職的帶路導游足足好幾秒才開口：「……這位先生，你其心有異啊。」

　　「嘿嘿。」

　　黑發男人不要臉地笑了起來。

　　涉川曜總感覺自己好像被套路了，但是一時半會又看不出具體是哪裡被套。結果當男朋友打開家門的那一刻，她就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如同一只站在欄杆上的土撥鼠那樣張口大喊：「啊——！！！」

　　這聲音甚至震亮了整條走廊的聲控燈光。

　　「啊呀，我知道曜醬你很高興，但是小聲點。」太宰連忙握住她的手腕將人帶進來，「被人投訴擾民就不好了。」

　　「嗷嗚。」涉川曜乖乖點頭並且不自覺地發出小動物的叫聲，飛快地脫鞋跳進男友的家裡，甚至連新拖鞋都來不及更換就直接撲到了客廳裡。

　　這地方的裝修擺設與她頭一回來的時候截然不同了。

　　雖然電腦桌依舊非常巨大，上面擺放的顯示屏也依舊沒有更換，但是……太宰在電視機前鋪設了軟軟的絨毛地毯！還有專用於冬天的被爐！

　　最重要的是——地上堆積著一大堆全新的游戲設備！

　　市面上最新的PS6游戲主機、全套switch設備、任天堂掌機、VR眼鏡和傳感儀、外加投影儀和超清屏幕、正版手柄還有好幾大包連包裝袋都沒來得及拆開的游戲碟！

　　這場面對於任何一個游戲死宅來說無異於天堂！

　　醉生夢死啊！

　　這也難怪涉川曜這家伙一進門時就發出了被震撼到的土撥鼠大吼。

　　「這這這……」在外人面前向來穩重的女孩子此時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買的？」

　　太宰治倚在牆邊笑吟吟的看著她，「嗯。」

　　「什麼時候？」

　　「有一段時間了吧。」黑發男人很惡劣地笑起來，「當然，只是我自己想玩而已。你該不會是以為我買給你的吧？別自戀啦曜醬~~~」

　　如同被人淋了一桶冰水的涉川曜：「……」

　　驚了，這賤人。

　　忽然她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你騙人！你連游戲光碟的包裝袋都沒拆開！」

　　「嘟嘟~今天的殉情在哪裡~」

　　太宰也不承認自己是否在騙人，只是唱起了奇怪的歌來顧左右而言他。

　　涉川曜翻了個白眼，直接開啟見聞色霸氣，幾秒之後她就從一包游戲光碟中精准地抽出了一張小票。

　　「我看看日期……九天前買的……不就是我剛醒來那天嗎！」

　　女孩子扔掉小票，猛地站起來怒視對方：「還說不是給我買的！不誠實的家伙！」

　　太宰只是全程微笑地站在那裡任由她罵自己，眼神縱容又寵溺。

　　吐槽了兩句後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新的事情——那就是，對方其實從自己醒來那一天就開始改造住所，也就是說……他其實早就做好了復合的准備吧？

　　涉川曜一想到這點就氣得火冒三丈，撲過去捶他肩膀。

　　「哇！你這個人好討厭啊！你這幾天根本就是看著我在給你花錢趕演員很開心吧？」

　　女孩子為那些花出去的冤枉錢而內心滴血。

　　「是呢，很開心。」太宰笑嘻嘻地回答。

　　涉川曜氣急敗壞之余感到震驚：「竟然還爽快地承認了？」

　　「我總要做點試探工作看看你那邊是什麼情況嘛。」黑發男人的笑容裡多了點苦澀的意味，抬手摟住了女孩子，「因為我不知道曜醬你的想法是否跟我一樣……」

　　涉川曜怔怔地看著他，也不鬧了，深重的愧疚感再度浮現在她的心頭。

　　「如果我……」她忽然輕聲問道，「如果我今天直接走了呢？」

　　如果你沒有抱住我呢？如果你沒有說出復合的那句話呢？

　　「這個嘛。」太宰故作輕松地笑起來：「……我也不會損失什麼。大不了就把這些游戲設備全部放在煤爐上（二手平台）賣掉咯。」

　　你明明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啊。

　　涉川曜靜靜地注視了他片刻。

　　這個男人總是會避重就輕地談論某些沉重的話題，故作輕松。但是她依舊聽出了對方話語背後的憂傷和不安，當即仰起頭親向他，小聲地說：「現在——你不用賣它們了。」

　　因為她回來了。

　　「啊，好巧哦。」太宰特別配合地低頭親了親她，眼帶笑意，「我也是這樣想的。」

　　…………

　　……

　　既然買了新設備，就應該第一時間開搞。

　　談戀愛哪有打游戲爽。

　　然後涉川曜毫不意外地發現這些游戲主機其實都是頭一回使用，系統還提供新手使用教程，這也證明了太宰治買回這些東西後根本連開機都沒開過。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圍坐在被爐邊上，太宰隨手拿起一個游戲光碟，問道：「我們來玩這個吧？」

　　「《Overcooked3》……」涉川曜念出了光碟上面的名字，臉色微變，「太宰你確定玩這個？」

　　「怎麼，這是什麼黃油嗎。」太宰疑惑地打量著封面上那Q版忙碌的小人圖案，無法將它與什麼18R游戲聯系起來。

　　「不，翻譯過來其實就是《煮糊了3》，一個廚房類的煮飯游戲。」涉川曜撓撓頭，不知道怎麼跟外行人解釋這其中的門門道道，「但是業界通常會叫它另外一個名字——《分手廚房》。」

　　黑發男人頓時發出一陣誇張的爆笑聲，然而笑完之後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那算了那算了……」太宰扔掉了《分手廚房3》，拿起另外一張看起來就很現代都市的游戲碟，「這個呢？」

　　「《GTA5》，又名『俠盜獵車手5』，是多年來蟬聯各大游戲銷售榜單前十的大型主機游戲，據說每一分鐘裡都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新玩家在買它……真是見鬼了，R星公司靠著這個破游戲混飯吃多少年了，居然到現在還沒推出《GTA6》。」

　　太宰徹底來了興趣，像是展覽寶貝那樣一樣樣地從袋子裡抽出新的光碟問她。

　　涉川曜簡直對此如數家珍，除去某些不知名的小游戲，大部分游戲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太宰：「這個呢曜醬？哦，我知道，是《古墓麗影》對不對！」

　　涉川曜：「沒錯，考古學家兼職殺神的勞拉姐姐，果然男人都是視覺生物嗎。不過為什麼她的衣服一代比一代更保守了……」

　　太宰：「喔喔，曜醬的關注點好社情哦——但是我喜歡！」

　　涉川曜：「切。」

　　太宰：「這個好玩嗎？你看封面是忍者誒，看起來好酷。」

　　涉川曜：「呵呵……《SEKIRO: Shadows Die Twice》，『只狼』啊，宮崎英高老賊的狂虐玩家之作，正常玩家不死個幾百次根本別想通關。手殘黨和新人絕對不推薦，當然，你要是想要人生自閉就可以玩玩它。」

　　頓了頓，她補充道：「我有他的刀，你要是想看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抽出來給你康康。」

　　太宰連連搖頭：「不了不了。」

　　太宰：「挑來挑去有點累啊……換個戰爭游戲吧，你看這個如何？」

　　涉川曜：「《Castle Wolfenstein》，德軍總部系列。這游戲怎麼說呢……你得去納粹德軍的地盤上消滅黑科技僵屍。」

　　太宰：？？？

　　要素過多。

　　太宰：「玩這個！這個總沒問題吧！火影！」

　　然而涉川曜看看游戲盤上一臉傻笑的旋渦博人封面，瞬間就萎了。

　　「這一代《博人傳》的游戲風評說實話不太好……況且，每看到鳴人他兒子的這張臉，我就忍不住想要喊一句話。」

　　「——Naruto！」

　　太宰聽完眼前一亮，哪怕沒有補過番也能接住這個梗：「Sasuke！」

　　——在《火影》裡，男主角鳴人和他的好基友佐助一見面就這樣瞎喊對方名字，久而久之都成了梗。

　　很好，涉川曜覺得男朋友真他娘的可愛。

　　最後，兩個人都挑來挑去——或者說瘋狂吐槽的終於累了。

　　眼看講了一晚上的廢話，游戲也不想玩了，涉川曜直接往前一趴，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地閉眼裝死。

　　太宰擠到她身邊，也不說話，就是湊過來一起趴著。到頭來就是兩人像是兩個課間時間誰都不想外出活動的鹹魚同桌。

　　「曜醬，你今晚就不回去了吧？」他小心翼翼地詢問。

　　「嗯？」涉川曜睜開眼，黑色瞳孔裡似乎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你想干嘛。」

　　作為一個男人，一個血氣方剛的正常年輕男人！只見太宰治古怪地笑了兩聲，不懷好意地開口！

　　「當然是——我們一起通宵看鬼片啦！」

　　原本還在想入非非的女孩子：「……咦？」

　　奇怪，難道是她真的太齷齪了嗎？

　　內心吐槽不已之余，涉川曜感到了些許好奇：「太宰，你沒跟別人通宵看過鬼片啊？」

　　「沒有啊，哪個殉情對像會陪我做那麼無聊的事情呢……不過跟中也那混蛋蛞蝓通宵加班處理緊急事件倒是有過。」太宰說起這個就一臉惡心地想吐的表情，「那個家伙只會把工作全部推給我！然後自己出去喝酒飆車！太可恨啦！」

　　……不，她怎麼覺得中也先生才是一人做兩份工作的可憐人？

　　不過腹誹歸腹誹，表面上男朋友還是要哄的。

　　涉川曜伸出手摸了摸黑發男人的臉，笑著說：「今天實在是有點困，過兩天再陪你看鬼片……我該走了。」

　　太宰那雙天生就生得深沉的鳶色眼眸頗為安靜地注視著她，毫無征兆地抬手抓住了女孩子的那只手，湊在唇邊親了親她的指尖。

　　那綿軟溫熱的觸感傳來，令涉川曜一瞬間就臉紅了。

　　「太宰你？」

　　「今晚就別走了吧。」他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地再次懇求道，聽起來非常的……性感。

　　涉川曜沉默了片刻，「你這人除了買游戲機之外，該不會連我的睡衣都買了吧？」

　　太宰一臉爽朗地笑起來：「哈哈，我哪有曜醬你這麼變態啦。畢竟女士睡衣在煤爐上可能也不好賣……」

　　「靠，垃圾太宰你還有資格說別人變態？！」

　　涉川曜真是對自己的高手男朋友甘拜下風了。

　　於是她在太宰治頗為期待的目光中，掏出手機發了條語音過去：「雲神，替我向清光留言——我今晚不回去了，記得反鎖好門窗，花要澆水，哄豆子和阿蛋去睡覺。」

　　於是她的黑客手機裡傳出了雲神那平淡無比的聲音：「是，母親大人，留言發送中……發送完畢。」

　　一旁的太宰治感覺有點牙疼。

　　「不過你又把加州君給修好啦？」他疑惑地問。

　　「啊，可貴了這一回。」涉川曜說到這個就忍不住露出心如刀割的吝嗇鬼表情，「當初他雖然碎刀了，但我還是偷偷地把清光的殘渣用電磁能力吸回腰包裡帶走了。」

　　結果【無限羅盤】回頭就要她掏六千點靈能出來修刀！

　　涉川曜還能怎麼辦呢，當然是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花靈能修刀唄。

　　然而這一次被喚醒的刀劍付喪神似乎多了某些外觀上的變化——比如多了一副紅色的輕甲護手，馬甲上多出金色的西洋式排扣，風衣的花紋也更好看了之類的……

　　「主人！」加州清光醒來後第一時間抱著她淚眼汪汪地大哭，「碎刀好可怕嗚嗚嗚！」

　　「沒事沒事，主人在這裡呢，我這不是又修好你了嘛……都過去啦。」

　　「不過主人也沒事——真是太好了！」說著年輕人哭得更厲害了。

　　然而女孩子很快發現他與之前的不同之處，疑惑地問出這個問題來。

　　「啊。我去極化了。」

　　「什麼叫『極化』？」

　　「……對哦，我為什麼會說這個詞。」

　　可是加州清光在脫口而出這個名詞後也一臉懵逼地看著她，完全解釋不出什麼來。還好，似乎也沒啥後遺症。

　　就這樣，據說極化回來的加州清光又高高興興地重新給她開始打工了。

　　「原來如此。」太宰聽後同樣深感欣慰，「雖然那孩子總是對我敵意滿滿的，但也很好玩呢！下次見面再逗一逗他吧！」

　　……求您大人有大量的放過小刀子精吧。

　　涉川曜嘆了口氣，戳戳他，「把你身上的所有電子儀器都交出來。」

　　於是幾分鐘後，她一臉木然地看著滿地的電子設備。除去手機之外，竊聽器、信號干擾儀、網絡屏蔽器、小型電磁脈衝輻射器……完全想像不出太宰治是把這些東西藏在他那單薄風衣下哪裡。

　　直到放下最後一樣黑客萬能端口後，太宰才十分期待地看向她，彙報道：「都交出來啦！」

　　「你身上帶這麼多電子儀器，不怕跳水時全部失效嗎？」

　　「現在是冬天呀，太冷了，跳河這種死法實在太痛苦了。」太宰治一臉嚴肅地解釋，下一秒就又開始笑起來，「而且曜醬你不陪著我殉情的話就實在是太——無聊啦！」

　　但是女孩子可不是這樣認為，她怔怔地看著他，忽然笑起來：「我之前叫你冬天別跳河的話，你都聽進去了？」

　　「當然，曜醬對我的關心，我可是一直銘記在心喲~」

　　黑發男人得意洋洋地說，恨不得在臉上寫【快誇我】幾個字等待表揚。

　　涉川曜立刻瘋狂誇獎他：「你好棒啊太宰！真聽話呢，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嗯嗯，我也最喜歡曜醬啦！」太宰眨巴著眼睛，神情特別可愛地看向她，「那有沒有什麼獎勵呢？」

　　獎勵？

　　涉川曜沉思了幾秒鐘，「有哦。」

　　只見她抬起手指在對方的額頭上輕輕一點——下一刻，太宰就瞪大了眼睛。

　　因為他身上所有的繃帶在這一刻都自動解開和滑落下來！

　　「我說過了，我能控制我激活過的東西嘛。」她解釋了兩句，「你身上的繃帶還是我送的。」

　　然而黑發男人立刻流露出非常做作的害羞神情：「討厭哦曜醬，搞得人家就跟一下子脫光衣服似的。」

　　「……」

　　涉川曜看看對方身上衣冠整齊的馬甲和襯衣長褲，除去那些繃帶之外不是還有正常衣物麼……於是她緩緩在心裡打出一個問號。

　　然而下一秒，太宰依舊笑著湊到她面前：「那麼，請問弄得人家如此害羞的曜醬打算給我什麼獎勵呢？」

　　面對這個問題，涉川曜給出了答案——她輕佻地勾起手指，勾住對方的衣領站起來，然後慢慢倒退著走進敞開門的臥室。

　　「獎勵就是……我親自考察一下你家的臥室裝修情況。」

　　太宰治足足愣了幾秒鐘，等他反應過來後緩緩睜開了眼，鳶色眼眸裡湧動著如同潮水般的難明情緒。

　　「哇，這可真是……」

　　他沒說完的話語淹沒在綿長曖昧的親吻聲之中。

　　門關上了。


第198章 平淡早晨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涉川曜感覺自己不僅有點腰酸背痛，頭還很疼……就好像前一晚喝了二十杯咖啡後被迫失眠到凌晨五點，結果一個小時後就要起來上班一樣。

　　不過在冬天裡這種軟綿綿且讓人充滿了安全感的厚實被子中，想要賴床什麼的完全也是可以理解吧？

　　涉川曜一邊悄無聲息地打著哈欠，一邊很自然地將目光投向睡在另外一旁的男朋友——然後下一秒她就尷尬地張著嘴巴，因為這家伙不知醒來多久了！而且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就這樣始終一言不發地躺著看向她！

　　「你要嚇死我啊？」

　　她感覺自己一大清早就要被嚇出毛病來了。

　　「誒？」太宰語氣黏糊糊地發出疑問，「我以為這樣子看著你，會讓曜醬你感受到我的愛意呢。」

　　涉川曜很直白地反駁：「不，如果我醒來後看見你已經煮好早餐了——這才會令我倍感愛意。你這樣的賴床行為除了讓我覺得被窩裡暖和一點之外，毫無其他作用。」

　　「……啊，大冬天的能讓被窩暖和難道還不夠嗎？很貪心哦曜醬。」黑發男人笑嘻嘻地開始了他的每日迫害女朋友風評活動，然後稀稀索索地擠過去抱緊她，親昵地將腦袋湊在女孩子頸間蹭來蹭去，「不過你昨晚確實如此呢，你明明哭著求……」

　　「夠了！不許說！」

　　「好吧，不說就不說。」

　　好不容易攔住了口無遮攔的白痴男友，涉川曜不禁老臉一紅。

　　真他媽的見鬼了，不同場合下說出來的話能在其他場合隨便說嗎！不知道那些話放在平時一聽簡直是羞恥度MAX嗎？

　　兩個人繼續誰也沒說話的趴窩了好久，涉川曜昏昏欲睡的任由自己被人像個抱枕一樣抱著，直到窗戶外傳來「篤篤」的聲音。

　　「什麼聲音……」太宰治疑惑地說，畢竟他這一間出租屋並不是靠近地面的樓層。

　　但看在女孩子一臉【別打擾我我困死了】的表情，他還是乖乖地掀開被子，爬過窗台拉開了些許窗簾。

　　一台無人機正漂浮在窗戶外，下方抓著一台手機。那台手機正是太宰治自己昨晚扔在客廳裡的。

　　「早上好，太宰先生，不裹著繃帶的您顯得更英俊了。」無人機發出了雲神那陰魂不散的人工智能語音，生硬冷淡的表揚讓人分分鐘尷尬癌發作，「您的同事國木田獨步先生在過去的一個小時內給您撥打了十七次電話，我認為再這樣下去他有極大幾率闖入您的宅邸，從而打擾到母親大人的休息……」

　　太宰治：……

　　話說你這個家伙是不是太過於「智能」了一點？好吧，他算是明白為什麼昨晚女朋友要他把身上的電子儀器全部留在外面的原因了。

　　「雲神！」涉川曜不滿地在裡頭大喊，「你個臭小子，你又去哪裡偷無人機過來了？」

　　「母親大人，這是您的無人機。」雲神十分謙虛，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主人的不滿，「雲神不過是稍微修改了機器的控制權。」

　　「……」

　　涉川曜不想回答了，她扯過被子蓋住腦袋，含含糊糊地說：「太宰，你把它打發走。」

　　「行吧。」黑發男人不情不願地推開窗戶的一條縫隙，寒風當即湧入進來，帶著與溫暖的室內溫度截然不同的溫度……他趕快抓過無人機投遞給自己的手機，然後揮手趕走這煩人的人工智能。

　　「那麼祝您和母親大人有快樂健康的一天，告辭。」

　　說罷，無人機轉向朝著建築的另外一邊飛走了。

　　太宰治抓著冰冷冷宛若冰塊的手機，無語地看著無人機自顧自地飛走，關上窗後又火速鑽回被窩，「它一直都這樣嗎？」

　　「嗯，一直這樣。」涉川曜一把握住對方凍得有點發僵的手指，試圖讓它回溫，「對人類生活感到好奇但沒什麼惡意的蠢孩子。」

　　「聽起來像是什麼都市傳說裡熊孩子的主力後備軍。」太宰任由自己被人握緊手，美滋滋地回答道。直到他感覺自己稍微暖和一點了，方才拿起沒那麼冰冷的手機，打開一看——好家伙，國木田那位喪心病狂的男子竟然在短短一小時內給他打了十八個未接來電。最新那個就在一分鐘前，可惜手機是靜音模式他剛才根本沒有察覺。

　　……而且剛剛正忙著跟女朋友說騷話呢，誰有空搭理單身狗生物啦。

　　太宰懶洋洋地撥號回去：「早上好……」

　　「早個屁！」國木田的怒罵聲哪怕沒有開擴音，窩在一旁的涉川曜也能聽見，「你忘了我們今天要去調查聖誕樹工廠凶殺案嗎！混蛋，你都遲到多久了？」

　　太宰的回答也一如既往地牛頭不對馬嘴，「國木田君，你說話總是這樣暴脾氣，可是很難找到女朋友的哦~」

　　「蠢貨！我的戀愛婚姻計劃已經安排到了……不對，你詛咒我干嘛！」

　　「嘛，也沒有詛咒你啦，畢竟我說的是事實——難道國木田君你現在有女朋友嗎？如果有的話，我立刻向你道歉也完全沒問題哦！」

　　「……太宰治，你死定了。」

　　被反復踩雷的國木田冷酷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快樂有愛的通話結束後，涉川曜才睜開一直半睜半閉的眼睛問道：「你干嘛欺負他啊。」

　　「國木田君這人很好玩嘛。」太宰說著被同事當場擊斃也毫不為過的騷話，然後又一臉委屈地開始撒嬌，「而且我和曜醬你在這裡好好地躺著，他卻想讓我離開你！簡直過分！」

　　……你別倒打人家一耙啊，國木田已經很可憐了好吧。

　　「說得他好像什麼棒打鴛鴦的土財主一樣。」涉川曜笑著翻身親了親男人的臉頰，「乖，去上班啦，聖誕樹工廠需要太宰先生您這位名偵探。」

　　「嗚嗚嗚。」太宰發出了軟糯的、宛若小奶狗叫聲的疑問，「真的嗎。」

　　……這男人可愛得簡直犯規。

　　涉川曜想著，一邊勾住對方的脖子，抱著他猛親了一通。

　　「真的真的，快去工作，早點結束早點回來，今晚我跟你吃飯。」

　　被親得暈乎乎但又興高采烈的太宰治一聽這話就瘋狂點頭：「好！」

　　「回頭我先買菜回來，你今晚想吃什麼？」

　　「螃蟹！要是有酒就更好了——曜醬你能去中也的地下酒窖裡偷幾瓶回來嗎？我跟你說我想做這件事很久了……」

　　「不行。而且我開始心疼中也先生了。」

　　於是不情不願地被女朋友哄著去上班的太宰治最後還是乖乖地換衣服出門了。

　　他一邊任由涉川曜幫自己系圍巾，還一邊嚷嚷著抱怨：「早早就要人家去上班的國木田君真是個討厭鬼！」

　　涉川曜：「……」

　　她已經不想吐槽此事了。

　　「對了曜醬，」黑發男人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的這條圍巾，「手工很好誒，這是你自己織的嗎？」

　　涉川曜微微一笑，毫無合格女友的自覺性：「是清光織的啦。」

　　——加州清光自從醒來後，驚覺天氣變得過於寒冷，就以最快速度給所有家庭成員都織了圍巾。

　　無論是女孩子本人，亦或者小狗豆子還是龍蛋，都獲得了新圍巾。如今阿蛋就趴在紅色圍巾裡，每天懶洋洋地跟豆子玩。

　　太宰治：……

　　他覺得女朋友說出這番話時的表情像個典型的豬蹄子。

　　「這是加州君送你的圍巾？我收下的話會不會不太好意思啊……」他虛情假意地推脫道。

　　「沒事，今天外面冷你先用上，回頭我再讓他給我重新織一條就OK了。」

　　「這樣啊。」

　　行了，太宰治確信自己的女朋友在某些方面依舊很渣。但他還是高高興興地跟她擁抱了好一會兒才穿鞋出門。

　　涉川曜站在門口笑眯眯地目送他離開。

　　「路上小心哦，走路可別打滑摔倒了。」

　　「知道啦。」太宰明明很享受這份關心，「我今晚會早點回來的。」

　　「啊！」涉川曜突然一拍腦袋，「等一下，差點忘了問你一件事。」

　　黑發男人轉過身，耐心地問：「什麼事？」

　　「如果我想在橫濱買個莊園，你推薦哪裡？」

　　太宰治：？？？

　　「莊園？」他都被逗樂了，「多大的？五十平還是一百平？」

　　女孩子也跟著笑了起來，「我不知道啊，但應該會更大一點吧。」

　　居然還說得頭頭是道的樣子。

　　身為男朋友，尤其是昨晚兩人剛剛關系突飛猛進的男朋友，太宰治覺得她一臉認真地開玩笑的樣子也十分可愛。於是他也入戲了。

　　「唔……有地圖嗎？」

　　「有。」涉川曜打開手機的導航地圖給他看。

　　於是太宰就鄭重其事地圈了幾個地方告訴她，「這些地方都不錯啊，本地很多有錢人都會在這些地方置辦私人別墅和莊園，而且——離武偵也不遠哦！」

　　涉川曜還在一臉專注地點頭：「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原本以為這是玩笑話的黑發男人開始感覺到哪裡不對勁，「等等，你該不會真想……」

　　女孩子眯起眼睛微笑：「我開玩笑的。」

　　的確是開玩笑的，手頭這點錢搞搞游戲工作室還行，事實上她哪裡買的起什麼莊園。

　　——只能等羅盤哥送一座咯。

　　眼看太宰治半信半疑地走了，女孩子看看這屋內，暫時克制住了打游戲的衝動，決定先回一趟東京的家再說。

　　幾分鐘後，穿著小鴨子睡衣的加州清光一邊打哈欠一邊給她端來了早餐。

　　「你怎麼那麼困？」

　　涉川曜感到疑惑不已，要知道她昨晚可是……咳咳，辛苦了一晚上，感覺都沒有清光看上去疲憊。

　　付喪神放下裝有早餐的鐵盤，無奈至極地掏出一張面膜開始敷起來。

　　「還能怎麼樣啊……一聽說你不在家，咱們家這幾位少爺還不狂歡起來。」

　　說著他還看了一眼躺在主人腳邊求蹭蹭的小狗，豆子一如既往地露出了那種怯生生、做錯事的表情。

　　女孩子的臉都黑了。

　　「小九！雲神！不許帶壞豆子！」

　　她衝進房間要去抓龍蛋，結果撲了個空——一架無人機抓著龍蛋從窗戶縫隙裡火速飛走了。

　　涉川曜：「……」

　　兄弟倆感情挺好是吧！有本事就別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雲神：兄長大人你想去哪裡？

　　小九：夏目家。

　　雲神：太遠了，不夠電。

　　小九：那去搞我干爹。

　　雲神：妥。


第199章 一夜暴富

　　姑且不提因為覺得翅膀硬了……或者說無人機的螺旋槳硬了的人工智能和還是一顆蛋的太古星辰龍是如何離家出走的，涉川曜只感覺自己如果強行追擊出門絕對會腰酸背痛，干脆吃完早餐後像條鹹魚一樣躺在沙發上，打算補個回籠覺。

　　「主人，回房間去睡啦。」加州清光忙碌地像個家政達人，「在沙發上躺著小心著涼啊。」

　　如今在開了暖氣的家中，少年人早已脫下黑紅色外套、圍巾和護甲，身上穿著單薄的黑馬甲與襯衣，看起來精精神神。而且他身前還系著一條粉色圍裙，女子力遠甩涉川曜三條街都不止。

　　「好吧好吧……」涉川曜揉著腦袋准備起身，忽然扔在一旁茶幾上的電話響了。

　　「借一盞午夜街頭昏黃燈光，照亮那坎坷路上人影一雙……」

　　她抓過手機看了看，發現是個陌生來電，但也沒有被人標注是「高頻呼叫來電」或者「詐騙電話」之類的號碼，索性便點擊了接聽按鈕。

　　手機那頭傳來一個冷靜又鎮定的中年男性聲音：「上午好，請問您是涉川曜小姐嗎？」

　　涉川曜遲疑了幾秒：「是，我是涉川曜。您是哪位？」

　　「我是東京有棲川律師事務所下屬的律師有棲川和雅，請問您最近方便抽空來事務所一趟嗎？一份有關您的遺囑需要您本人攜帶有法律效應的身份證明且親自到場才能生效。」

　　「……遺囑？！」

　　一個小時後。

　　涉川曜就坐在了這位自稱「有棲川和雅」的中年律師面前，一副助手打扮的加州清光除去那身行頭之外腳邊還放了個箱子，看起來像是一旦有問題就會翻身跳過沙發去揍那個律師大叔。

　　在來之前，女孩子還提前查了一下這家律師事務所是什麼來頭……說來也很有趣，「有棲川」在日本並不是一個常見的姓氏，最早的源頭來自皇室。由於歷代天皇只能有一人，且由於某些宗教原因沒有姓氏，那麼其他的王公兄弟們多半會獲得御賜的姓氏。

　　而「有棲川宮」曾經就是作為日本皇室歷代傳承的親王世家宮家之一。

　　但隨著時代的發展，昔日的皇室貴胄也不再那麼吃香了，許多年輕後輩們開始盤算著投入新時代的潮流中賺錢。當然，這其中的風波自然不消多說，真正能夠堅持到如今這個「個性」年代的家族都是非常機敏和識大體的。

　　有棲川宮也不例外。

　　這家律師事務所是六十多年前開的，雖然名義上打著親王家族的招牌，但真正出力的還是創建事務所的祖孫三代人——如今給涉川曜倒茶和准備講解遺囑的人正是第三代的有棲川和雅。事實上，隨著時間與無數卷宗案件的實力證明，這家律師事務所終於在東京排名前五的律師圈子中站穩了腳跟，許多有錢人和政要富商都喜歡將相關的法律生意交給他們處理。

　　有棲川和雅的個人資料上雖然寫著已經超過四十歲，但依舊長得十分儒雅溫和，看起來就充滿了文質彬彬的書卷氣。

　　「這是我的名片，請您收好。」有棲川和雅將一張精美的名片推到她面前，涉川曜伸出雙手接過。

　　日本人很喜歡交換名片，哪怕只是普通公司小職員身上也會帶著一疊個人名片以備不時之需。

　　可惜涉川曜根本沒有這種覺悟，她也很直白地說：「我目前是無業游民，沒有名片能與您交換。」

　　「沒有關系。」有棲川和雅心平氣和地說，「請問您的相關身份證明文件都帶了嗎？」

　　這個有帶，對方先前在電話裡都再三強調了。

　　於是清光很自覺地拿起箱子，正要打開卻被律師先生制止了，「紋次郎，請進來帶這位先生去驗證客戶的證件。」

　　門外立刻走進一位同樣西裝革履的秘書男士，他先是朝著三人鞠了一躬，然後側身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加州清光沉默地看看自家主人，涉川曜微微點頭。

　　得到許可後，黑發紅眸的年輕人這才提著箱子跟過去檢查裡面的證件。

　　這裡頭的大部分文件都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黑客能力也會讓它們「變成真的」。

　　一時間，會客室內只剩下有棲川和雅與涉川曜兩人，兩人靜靜地喝茶，誰也沒有急著說話。

　　沒有超過五分鐘，加州清光和對方的秘書又返回了會客室，紋次郎表示一切證件真實無誤且均具有法律效應。這一次他們總算能開始正題了。

　　「涉川曜小姐，在公布遺囑之前我有一件事要詢問您。」有棲川和雅律師露出了善意的笑容看向女孩子，「請問涉川相樞是您的什麼人？」

　　……爸爸？

　　「正是家父。」涉川曜沉聲回答，「這遺囑是他留給我的？」

　　「不。」有棲川和雅打開了一旁裝有遺囑的手提箱，「是他的弟弟，也就是您血緣上的叔叔，東雲尊吾先生。」

　　「………………？」

　　涉川曜被震驚得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對方拿起文件開始念了。

　　「立囑人，東雲尊吾，男，45歲。」

　　「我一生無兒無女，除去兄長涉川相樞之獨女涉川曜外，再無近親。」

　　「因兄長生前全權委托我代為管理涉川家相關財產，我將其中大部分資產變賣，成為流動基金，從而創建三財集團、騰洋國際海運等一系列產業。」

　　「然，世事艱難，近年來我深感身體每況愈下，為防止意外發生，特意立下此遺囑。」

　　「我與侄女涉川曜多年未見，甚是想念。」

　　「我身為家族長輩，思來想去竟無一物可予，如今唯有將兩億美元資金與一處涉川家老宅莊園無償贈與她。人死如燈滅，我生前之事及一切後事皆任由他人評價，無需多談。」

　　「特此遣囑為證。」

　　「立囑人：東雲尊吾。證明人：有棲川和雅，寺天隆之介，中江幸。」

　　「時間是……兩個月前。」

　　有棲川和雅放下了念完的遺囑，並未急著拿出新文件而是看向一臉木然的涉川曜，至於旁邊那個同樣傻掉的加州清光已經被他自動忽視了：「涉川小姐，請問您有何疑問？」

　　「證明人簽名有三個……」涉川曜試探著說，「後面兩位是？」

　　「都是國家財產公證處的工作人員，我們的簽名與公證是得到法律認可的。」

　　「哦……」

　　涉川曜慢慢地應了一句，實則滿腦子都是「臥槽臥槽臥槽」的字樣在刷屏。

　　搞毛啊！那個老東西居然還有東西留給她嗎！

　　等等，她心中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我想問一下，這些資產是否……」女孩子抬起手想要比劃一個動作，但很快又放棄了，「都合法？」

　　「當然，只有個人合法的資產國家才會予以公證。」律師先生坦然告知。

　　聽完這話，涉川曜依舊不知道這其中的槽點到底是在「東雲尊吾這家伙居然還有合法資產」還是「他一個心理自由會BOSS跑去國家公證處做遺囑公證」。

　　接下來她又問了好幾個問題。

　　「這、這件事對我來說有點突然，你能理解吧，有棲川律師？」

　　「是的，我可以理解。畢竟很多遺囑受益人在聽到遺囑的反應比您還激動。」

　　「所以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陷阱？」

　　「我們律師事務所的存在意義，就是為了幫助客戶更好地解決這方面的問題。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您，這份遺囑裡沒有任何陷阱。」

　　「……我冒昧地再問一下，律師先生你與我叔叔的關系是？」

　　「他同您一樣，也是我們的客戶。」有棲川和雅推了推眼鏡，公事公辦，「僅此而已。」

　　終於，涉川曜捧著文件看了十幾秒後，忽然開口：「我要打個電話。」

　　「您隨意即可。」

　　中年律師並不在意，他們是正規的老牌事務所，當然不會阻止客戶進行場外求助。

　　於是女孩子裝模作樣地掏出手機打給某人，實則是喚醒了雲神留在手機裡的子程序。

　　擁有龐大數據庫和即時網絡的人工智能用來掃描遺囑上是否有漏洞真是太合適不過了。

　　半分鐘後，雲神省下了推斷出的成千上百個結果，將最終結局告訴她：「請放心，母親大人，這份遺囑沒有問題。」

　　涉川曜謝過它的幫忙後放下手機，沉默不語。

　　「那麼，最重要的問題來了。」

　　有棲川和雅認真地看向她，「涉川小姐，您願意接受並執行這份來自東雲先生的個人遺囑嗎？如果不願意，它將不予生效。」

　　你願意接受嗎？

　　接受來自那個混蛋的饋贈。

　　說實話，直到今日，涉川曜依舊無法理解那個變態二叔的內心和真實想法……就好像她永遠無法理解東雲尊吾到底是出於怎樣目的的「愛意」才會親手殺了哥哥，當初又為什麼會想要選擇她成為組織的繼承人。

　　一個人的內心得扭曲變態到什麼程度才會意識清醒、堅定不移的殺自己全家啊？

　　——而且還不是一次解決全部人，而是慢慢來。

　　他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愛著那個人。

　　——殺了那個人之後，依舊愛著對方。

　　東雲尊吾甚至將這種扭曲又奇怪的情感擴散到身為父親唯一兒女的自己身上，以至於當初在游輪上面對那麼好的局面都沒有直接斬草除根，而是救了她一命。

　　但是涉川曜是不會感激對方的。

　　當一個人出發點是錯誤時，所做的一切後續行為都不能再挽回什麼了。

　　也許在命運的安排下，在那天她身中劇毒尚未清醒的時刻，東雲尊吾就如同精神分裂一般地做出了某些決定吧。

　　比如說，他活著，她再敢出現時就會死。再比如說，他如果真的死了，就把一些東西留給她。

　　眼前的這份遺囑就是最好的證明。

　　如果要說這其中的資產最初是真的那麼干淨合法，涉川曜立刻跳到太平洋裡從日本橫渡美國一個來回。

　　她不用多想，都知道這些看似洗白的資產背後藏著當年多少受害者的血淚。

　　但是……

　　女孩子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人生，支離破碎的人生。

　　被毀掉的——與光明失之交臂的人生。

　　「我接受。」她最終說，「錢是無辜的嘛，大不了等我真正功成名就的時候再把它捐出去做社會公益事業不就好了！」

　　涉川曜在這一刻忽然領悟了這份奇怪遺囑中所透出的真實意味：這不是彌補，更不是禮物，只是東雲尊吾單純的想這樣做而已——就如同他殺了爺爺、殺了父親和母親，到頭來又想殺了她一樣。

　　無關好壞，無關原因，無關結果，他就是這麼一個隨心所欲的瘋子。

　　她依舊能夠痛恨他，不認他這個二叔，但他根本不介意，同時還是要執意表達出自己的……愛。

　　你死了也要用這種方法來惡心我啊，二叔。

　　涉川曜微微闔上眼。

　　……我可不會就此退卻。

　　有棲川和雅笑了起來，這位律師先生雖然注意到她的復雜心情但也沒有想太多，而是徑直從箱子裡取出了另外一份文件……看起來像是什麼建築的圖紙。

　　「很高興您接受了這份遺囑，它從此刻起立即生效。」他說，「這是莊園的坐標與基本構造圖紙，請您過目。」

　　涉川曜隨手接過圖紙一看，面色微變——這不就是她早上和太宰治討論完以後，自己選定的莊園地址嗎！

　　沒想到【無限羅盤】竟然是通過這種方式將莊園贈與她！

　　……羅盤哥啊！！！

　　作者有話要說：

　　羅盤哥抽著雪茄：不客氣。

　　我們至今仍然不知道羅盤哥為了罩著自己家的小貓咪都做出了哪些努力。


第200章 父慈子孝

　　直到離開律師事務所，涉川曜的表情都是懵懵的。

　　而跟在她身後負責提箱子的加州清光看起來就像是踩在雲霧中，下樓梯時還差點滾下去——這對於身手敏捷的刀劍付喪神而言簡直不可思議。

　　直到建築外的陽光灑在身上，黑發紅眸的少年人才突然驚醒。

　　「主人……」他輕聲開口，「我在做夢麼？你能打我一下嗎？」

　　涉川曜面色麻木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克制住光天化日之下一巴掌把這傻孩子拍進牆壁的衝動。她選擇從腰包裡抽出了對方的本體刀，膝蓋微彎大腿抬起，顯然是准備直接折斷它……

　　「等等等一下！我醒了！主人我開玩笑的，別真的折斷刀啊！」

　　加州清光嚇得要命，好說好歹地才勸住了同樣心不在焉的女孩子。

　　兩個人此刻的心情就好像一直住在空空蕩蕩倉庫裡的兩只小老鼠，窮慣了，突然某一日天降大米——被米淹沒，不知所措。

　　花了好一會兒，涉川曜才漸漸清醒過來。

　　兩人坐在東京街頭的綠化花壇邊緣處，眼神空洞地注視著前方的7-11便利店，完全沒有半點一天之內成為富婆的自覺性。

　　「清光。」

　　「我在，主人。」

　　「你知道兩個億美金是什麼概念嗎？」

　　「不知道……很多很多錢？」

　　「兩億美金，幾乎就是十四億人民幣，再折算一下差不多就是兩百億日元！」

　　「兩、兩百億？！」加州清光震驚地長大了嘴巴，「差不多可以買4000個我啊！」

　　涉川曜：「……」

　　你這是什麼奇怪的比喻，我買那麼多刀干什麼？擺龍門陣嗎？

　　不過看在突然暴富的份上，她還是很高興地雙手猛地合十一拍！

　　「不管怎麼說，我們發！財！了！」

　　清光也由衷地替她感到高興：「太好了！我們要怎麼慶祝一下？」

　　女孩子沉思數秒，恰好前面有行人進出便利店，自動感應門打開時裡面偶然間傳出的熱騰騰食物香味令她立刻有了慶賀計劃：「先去便利店裡頭吃個關東煮如何？」

　　「我想吃蘿蔔！」清光同樣雙眼發亮，跟著吃貨主人待久了，他對於街頭美食也是如數家珍，「大冬天的，飽浸湯汁烹煮數個小時的白蘿蔔早已變得酥爛柔軟，一口咬下去，全是湯汁的鮮美滋味……」

　　這還等什麼！去吃啊！

　　…………

　　……

　　此時的橫濱，沿河的聖誕樹工廠。

　　雖然如今將近年底，但距離聖誕節也沒有幾天，聖誕系列產品的許多工廠天天加班趕制訂單。但是這一家提供給各大商場、購物中心的聖誕樹工廠在不久前發生了一起極其惡劣的案件。

　　——幾個通宵加班的工人在分別回家的路上失蹤了，更可怕的是這種事情連續發生了四個晚上才被疲憊的工人們察覺到異樣。橫濱警方在經過調查後反而收到了被寄來的其中一具被害人遺體，於是他們將這起案件委托給了武裝偵探社。

　　今天剛好就是第一起失蹤案發生後的第五天，就在清晨，警方收到了那份特殊的「包裹」。

　　這是國木田獨步為什麼會這麼著急地召喚搭檔上線的原因。

　　他想要盡快破案，不想看見更多的受害者了。

　　可惜社裡真正的名偵探江戶川亂步前兩天和社長出差到外地去辦事了，不然抓到凶手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姍姍來遲的太宰一如既往地欠揍，然而國木田卻敏銳地察覺到對方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但具體是哪裡變了，他也說不清楚。兩人經過一番檢查和推斷後認定凶手極有可能還藏在工廠裡。

　　如今來到工廠後，金發青年總算發現了問題：「太宰，你今天怎麼那麼安靜？」

　　「嗯？」太宰治發出了一個單純疑問的鼻音，「我有時候也會不想說話啊。」

　　「但是、但是你平時這個時候——話都是很多的！」

　　「哦？是嗎。」

　　黑發男人雙手插兜，環顧著周圍黑漆漆的工廠內部環境。

　　由於出了這麼惡劣的事情，在沒有找出真凶之前，工廠也只能被迫停工數日，讓工人們先回家休息。

　　因此如今偌大的聖誕樹制造工廠也只有他們兩個在到處晃蕩，以及門外那幾個不敢進來的保安。

　　雖然最初進門檢查時國木田獨步想要開啟電燈，但是太宰治隨即表示反對，理由是怕驚動了冥冥中的凶手。

　　「冥冥中的凶手？難道，太宰你認為凶手不是……人？！」

　　太宰心情不錯地微微一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喲~」

　　剎那間，國木田的臉都青了。

　　要知道這位金發青年雖然長得一身正氣，為人處世雷厲風行，但是熟識他的人都知道這家伙其實——怕鬼。

　　太宰當初在入社考試時就抓著初識不久的國木田獨步狠狠地捉弄了一番。

　　然而就在他想要罵人之際，太宰忽然扭頭朝他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豎起耳朵十分警惕地傾聽眼前的一切異樣聲音。

　　國木田獨步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要知道，此時他們兩人面對的是宛若一片森林般的制造工廠內部，那些尚未完工的聖誕樹有的豎起來，有的則擺在平台上，在這無光的環境中影影綽綽地就像是……某種巨大生物的殘骸。

　　人對於黑暗永遠保持有恐懼。

　　忽然間，黑發男人拔腿就往前跑！沙色風衣的衣擺在手工制作台邊一閃而逝！

　　國木田：？！！

　　搭檔發現了什麼？等等他啊！

　　然後國木田獨步看見了太宰治不知為何蹲在拐彎處的牆角，銀藍色的微弱光芒照得他面色陰晴不定。

　　「你們怎麼來這裡了？」

　　他輕聲問，像是怕驚動了潛藏在工廠裡的凶手。

　　——來者正是龍蛋九步半以及它新收的小老弟雲神，備注是無人機狀態。

　　「因為大哥想見您，太宰先生。」無人機的小喇叭裡傳出了人工智能那波瀾不驚的聲音，「我沒電了，即將下線，請您照顧好大哥。再見。」

　　「等等！雲神，幫我個忙再走！」太宰一邊手忙腳亂地把龍蛋抱起來，一邊對著閃爍著電量不足指示燈的雲神說道。

　　分得清場合輕重的小九不情不願地把自己的體重調整成最輕程度——就跟一片羽毛差不多重。

　　等雲神去幫他做事情後，國木田獨步才震驚地開口：「太宰你懷裡抱著是什麼？化石嗎？剛才那個無人機難道是有人與你在對講麼……」

　　「哦，它們都是我女友的兒子。」

　　太宰雲淡風輕地說。

　　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獨步：「？？？」

　　「什麼！你、你說這是涉川小姐的孩子？別騙我啊，她一看就是人類，怎麼可能有個化石當兒子，還有那個無人機一看就是專業無人機廠商生產出來的最新款！」

　　「她還有一把刀能變成人呢，你不也親眼見過嗎。」

　　就是這麼簡短的一句話，把國木田懟得啞口無言。不知為何，他突然感覺到眼前單手抱著一顆蛋的搭檔身上透著股說不出的悲傷與失落，情不自禁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這種綠綠的感覺……男人之間才懂的痛。

　　然而太宰扭頭對他頗為森然地露齒一笑，像是回應又像是挑釁：「可國木田君，你連這個機會都沒有哦！」

　　國木田立刻收回了手，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

　　——他居然關心這個混賬是否被人戴了帽子，真是瘋了。

　　還好就在此時，太宰的手機微微震動，他掏出來一看發現是一張工廠內部結構地圖，其中兩個閃爍的綠點像征著己方的手機，幾個黃色的光點在工廠外指的是保安，那麼剩下的那個紅色光點自然就是……

　　「找到人了！國木田，我們走！」

　　他們根據就跟開了掛似的地圖飛奔到了一面厚實沉重、與周圍環境毫無異樣的牆壁前面，國木田使用異能召喚出了炸彈，直接將牆壁爆破開，裡面頓時湧出了鮮血色澤的海浪！無數日式傳說中的鬼怪在洞口後面若隱若現。

　　「太宰！」國木田嚇得半死，然而血浪已經淹沒到了他的腰部附近。

　　黑發男人卻一臉疑惑地看向他：「你怎麼突然摔……是異能啊。」

　　那是凶手的幻術類異能，因此才會對國木田有效、對自己沒有效果！

　　太宰內心生出一股明悟。

　　他知道破解敵人異能的唯一方法就是親自接觸到對方，否則這樣下去國木田沒被幻術殺死就先把自己嚇死了。

　　於是他猛地一拍金發青年的腦袋（此時對方被「海浪」特效推倒在地）暫時解開對方身上的異能效果，然後飛身竄入洞口處。

　　無視了密室內那血淋淋宛若人間地獄般的屠宰場場景以及懸掛著的數具屍體，操縱著幻術的凶手見他進來時正要開槍，不料太宰治猛地掄起手臂，將手中的龍蛋扔了過去！同時口中還喊道：「小九快變重一點！」

　　凶手：？？？

　　小九：……辣雞干爹！

　　驟然加重的龍蛋差點把凶手的腦袋當場砸開花。

　　於是，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看著警方趕來後把凶手抬上救護車緊急送醫，國木田獨步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轉身一看就發現黑發的搭檔蹲在台階前，一邊用礦泉水洗去龍蛋上的血跡，一邊笑嘻嘻地跟它通氣。

　　「小九，別把這件事跟媽媽說好不好？」

　　【不好。】

　　「哎呀，我覺得曜醬肯定會捶我的。」

　　【你活該！】

　　一般來說，正常人面對油鹽不進的熊孩子，多半是會選擇退讓。但是太宰治是正常人嗎？只見他沾沾自喜地說：「哎呀，就算我被打了也沒什麼，反正到頭來你媽媽肯定又會心疼我，然後對我百般呵護，根本就沒時間管你……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嗎？」

　　還是顆蛋的小九被齷齪的人類男性給震驚了。

　　它憋了好久才罵道：【垃圾！】

　　「嘻嘻，要不要我們來賭一下？」

　　【……不要。】

　　龍仔雖然還是顆蛋，但它的確很清楚——老媽還真有可能這樣做。

　　再加上太宰治見它似乎語氣松動，連忙趁勝追擊，用「等你出生後請你吃冰淇淋章魚燒關東煮燒烤拉面」等一系列條件換取了小九對於此事的保密。

　　不得不說，吃貨這種屬性……是一脈相承的。

　　作者有話要說：

　　用富婆女朋友家的大少爺來砸敵人腦袋的噠宰不愧是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5

第201章 物是人非

　　在搞定了工作和干兒子後，太宰治高高興興地跑路了。

　　案件的後續報告以及與警方打交道的事情一如既往地扔給國木田獨步去處理，他要回家約會啦！

　　然而開門的那一瞬間，太宰愣在門口，龍蛋小九趁機從他手上跳下來，一路咕嚕嚕地滾進客廳內。

　　——因為室內面積並不大的房間裡已經熱熱鬧鬧了。

　　涉川曜坐在客廳裡，正忙著和雲神打《博人傳》對戰游戲，簡直是某種意義上的「人機對戰」模式。

　　明明昨天還在噴這一代火影游戲風評不好的女孩子如今早已開啟了「真香」模式，她手中的游戲角色【輪回眼·宇智波佐助】正與雲神操縱的【穢土轉生·宇智波鼬】展開轟轟烈烈、比原著更凶殘的兄弟之戰。

　　高手過招就是如此凶險。

　　所以戰況激烈到一度沒時間抬頭看男朋友和滾到一旁的龍蛋兒子。

　　此時倒是身上系著圍裙的加州清光抬頭看見他，很自然地打了聲招呼：「太宰先生，快進來幫忙洗螃蟹！今晚我們吃全蟹宴！」

　　太宰：？？？

　　什麼啊……你們怎麼一個個自顧自地進他家來了。

　　恰好此時，涉川曜忽然開口：「暫停。」

　　於是雲神那邊就同意了游戲暫停選項。

　　女孩子扔下手柄，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這才笑意十足地看向站在家門口一言不發的男朋友：「歡迎回家！驚喜嗎！」

　　「……這『驚喜』程度倒是大大超出我的預想了。」

　　太宰治嘀咕著，不過還是非常溫柔地跟撲過來的女朋友擁抱了一下。

　　「今天的工作順利嗎？」

　　「很順利呀。」他笑著回答，「因為想著晚上要回來跟曜醬你吃飯，再難的工作也會迅速解決了。」

　　涉川曜害羞地嘿嘿直笑，然而笑著笑著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果你以後遇上需要打架的工作，請第一時間通知我進行場外援助。」

　　——那都是白嫖來的靈能值哦！

　　黑發男人不明所以，雖然無法理解女朋友為什麼會對於打架這種事抱有近乎偏執的愛好，但作為一個己身就嗜好自殺的人，他依舊非常寬容與溫和地接受了這個提議。

　　「好的呢。」頓了頓，太宰又摸了摸她的腦袋，享受一把擼貓的絕妙手感，「曜醬真是好愛我啊~」

　　「咳咳咳！」一旁的加州清光大聲咳嗽起來，可能是因為沒人替他洗螃蟹而感到不滿。

　　不管怎麼說，大家還是聚在一起吃了頓熱鬧的螃蟹宴。

　　除去不能進食的虛擬生命雲神——它倒是很感興趣地對美食進行全程錄像——連龍蛋都一度分到了兩根蟹腿。

　　小九：？？？

　　我怎麼吃？辣雞干爹你告訴我，我一顆蛋要怎麼吃？！

　　「哎呀，小九好像不喜歡吃螃蟹。」太宰治明知故問地又把蟹腿拿回自己的碗裡，然後麻利而熟練地將蟹肉剝給了女朋友，「那給曜醬吃吧。」

　　涉川曜吃得連連點頭：「沒辦法了，小孩子不喜歡吃的東西讓給家長吃也是正常……不要浪費嘛！」

　　清光也表示同意：「沒錯。」

　　小九：「……」

　　它心塞塞地跑去看雲神左右互搏地同時操控兩個游戲角色自我對戰。

　　成年人的世界太齷齪。

　　「對了，說到關於螃蟹的問題，我一直有個疑問。」涉川曜看著滿桌的螃蟹骨殼，突發奇想道，「有些高手能夠將螃蟹肉全部拆出來，然後把骨頭拼成蝴蝶狀——太宰，你能辦到嗎？」

　　「這有什麼難的。」太宰胸有成竹地回答，「既然你想看蝴蝶，我就展示給你看。」

　　果不其然，作為一個吃螃蟹高手，黑發男人全程花費不到一分鐘就完成了以上全部要求，拆出來的蟹肉一如既往地放在了涉川曜的碗裡。形態優美纖細的「蝴蝶」看得女朋友和她的小刀子精嘖嘖稱奇，真不愧是心靈手巧的橫濱鎖王。

　　清光眨巴著眼睛：「那……能變成其他形狀嗎？」

　　「比如？」

　　「ET！」

　　於是其余兩人紛紛看向說出「外星人」這個要求的涉川曜，後者一臉困惑地看回去，「怎麼？不行就不行啊，又不影響我吃螃蟹。」

　　作為男朋友，怎麼能隨便對女孩子說「我不行」這句話，於是他一咬牙：「……我試試！」

　　這頓飯就在氣氛和睦無比的拼圖游戲中告終。

　　——就是有點辛苦事後收拾桌子兼垃圾分類的加州清光了。

　　不過太宰直到對方洗完碗以後，才笑嘻嘻地把刀劍付喪神抓走：「來來來，加州君，我們出去談談心。」

　　清光：？

　　黑發紅眸的少年人向自己的主人投來求助的眼神，可惜涉川曜又開始裝傻，假裝很認真地研究下一個游戲角色到底是選擇【旗木卡卡西】好還是【宇智波帶土】好。

　　女孩子並不擔心清光會被自己男朋友給折騰成什麼慘樣，太宰這人平時是不靠譜，但做事通常都有分寸。至於刀劍付喪神嘛……嘴巴上說著什麼「奪走主人寵愛的狗男人是我此生大敵」、「且看我一刀斬之」之類的凶萌台詞，實際上已經認可了對方的存在。

　　——畢竟空中游樂園的事情也挺觸動這孩子的。

　　綜上所述，涉川曜並不擔心他們會打起來，而且挨打的人多半是自己的狗比男友，論純粹武力值而言，沒有異能且極化回來的加州清光完全不怕的。

　　……所以羅盤哥你倒是解釋一下什麼是「極化」啊？

　　【無限羅盤】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在外面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的兩個人火速滾進來。

　　「啊！還是暖氣好！」

　　太宰大聲地說著並且順勢撲倒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直接把涉川曜身旁的龍蛋擠開，自己躺下去。

　　小九：？？？

　　它委屈巴巴地跑去找清光求安慰惹。

　　涉川曜一手握著游戲手柄極限操作，一邊分神地摸了摸男人的臉，感覺像是在摸一塊冰，「喔，好冷，你們都聊什麼了？」

　　「這個……男子漢之間的話題哦！反正我們聊得很開心呢，你不用擔心。」

　　涉川矅覺得這家伙又在說騷話了——兩個女子力平均值比自己高出不知幾倍的人在自稱什麼糙漢猛男？

　　「行叭……不過你的臉怎麼還是那麼冷？去哪裡了？」

　　「天台啊。」

　　「那還不凍死你。」女孩子對此感到無語。

　　「是的呢~」太宰熟練地鑽進女孩子的懷裡抱住她，「所以歸根結底，還是曜醬暖和喲！請抱一抱我吧！」

　　「咳咳……有孩子在呢，太宰你克制一點。」

　　「這也太難了吧？畢竟面對喜歡的人時，我完全不想克制自己……」

　　話雖如此，黑發男人還是老老實實地松開女朋友坐在旁邊看她打游戲。然而吃瓜的寵物們早已看穿了此人的虛偽本質。

　　嘖嘖嘖。

　　當晚涉川曜還是決定回去了。

　　「不留下來嗎？」太宰握住她的手，笑著挑逗她，「留下來的話，曜醬可以對我做任♂何事哦。」

　　一旁的加州清光一臉牙酸的表情扛起龍蛋，先出門去按電梯。

　　「是嗎。」涉川曜笑著摸摸男人的臉，「那麼，請你為我解開當今世上任意一個數學猜想。」

　　——分別是NP完全問題、霍奇猜想、黎曼假設、楊-米爾斯存在性和質量缺口、納衛爾-斯托可方程與BSD猜想。

　　這些橫亙在數學史冊上的六座高山，無數驚才絕艷的數學家畢生都無法完成證明理論，隨便一個外行人貿然去搞它簡直是在異想天開。

　　太宰治：……

　　太宰治：…………

　　太宰治：「嚶嚶嚶曜醬你好狠心QAQ」

　　涉川曜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親了假裝生氣的男朋友一口……結果反而被這家伙吻得腿都軟了。

　　等她滿臉通紅的把人推開才算找到說話的機會：「行了行了，跟你開玩笑的。說正事，明後天陪我出門一趟吧？新干線來回，我報銷。」

　　「去哪裡？」太宰沒有說自己是否可以請得到假期，更沒有問這趟行程的原因，只是直接問目的地。

　　這，就是一位摸魚高手的自我修養！

　　說到這個，女孩子臉上的笑容略微收斂了一些：「京都……有位長輩，過世了。」

　　——

　　渡部藏太郎終究是沒有熬過這個年關。

　　九天前，涉川曜一經醒來，最想見的幾個人中就有這位長輩。

　　因此在勉強能夠下地後，女孩子撐著拐杖偷偷地瞬移去了京都。那天恰逢中午時分，由於她身上也穿著藍白色條紋的病號服，因此光明正大地走進了京都市立醫院也沒有人懷疑什麼。

　　當走進渡部藏太郎的病房時，涉川曜注意到房間內另外一張原先的空病床上多了個新病友，一位中年上班族打扮的男人正在小聲地與那位病人說話，兩張病床之間用移動簾子隔開。

　　剛好渡部夫人洗碗回來，見到涉川曜，誤以為她是走錯住院部病房的哪個病人，當即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女孩子卻笑了起來：「我想跟渡部藏太郎先生談一談。」

　　「冒昧的問一下，小姐您是哪位？」

　　「我是……」涉川曜猶豫了幾秒，發現躺在病床上的渡部藏太郎同樣默默地看著自己，「——老四的朋友。」

　　渡部夫人並不了解丈夫當年的那些師兄弟，當即有些困惑：「老四？」

　　但是渡部藏太郎已經認出了那晚蒙面而來的女孩子，他輕輕地擺著手，讓妻子暫時離開一下房間。

　　涉川曜坐在病床前，低聲告訴了這個形銷骨立的病人關於那些事的結局。

　　「東雲尊吾死了，當年傷你的小林廣瀨，也死了。」

　　——地爆天星時由於這個術會強行吸引周圍一切物質，因此沒有來得及逃走的小林廣瀨和幾個萬像教的成員就成為了「封印物質」的一部分……

　　「……這樣啊。」渡部藏太郎的眼睛空洞無力地注視著天花板，過了良久，似乎有淚光在閃爍。

　　「謝謝你，孩子。」他閉上了眼，嘆息著說，「這樣的經歷，對你，一定……很痛苦吧？」

　　涉川曜注視著男人這張長年飽受著病痛與苦難折磨的蒼老臉龐，哪怕明知對方看不見，依舊是搖了搖頭：「我已經不痛苦了，藏太郎叔叔。」

　　「你叫我叔叔啊……你叫……什麼名字？」渡部藏太郎重新睜開眼，虛弱無力地問道。

　　「曜——涉川曜。」

　　「喔，陽光啊……陽光好啊……今後的人生……也要有陽光啊。」

　　渡部藏太郎輕聲地呢喃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微笑。

　　他漸漸地睡著了。

　　在睡夢中，他依稀感覺有人溫柔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就像是兄弟在安撫自己，一切的解釋與溫柔盡在不言中。

　　而老四的聲音縹緲地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過來。

　　「——你不用再痛苦了，三哥。」

　　睡夢中他露出了少許笑容，而涉川矅也收回了手，閉口不言。

　　幾天以後，這個男人在親友的陪伴下安然去世。

　　就好像……他一直苦熬著痛苦等待的那個釋然結局，終於到來。

　　…………

　　……

　　如今想起與對方見的最後一面，涉川曜就感慨無比。

　　作為父輩故事中最後一個當事人也走了，就好像一個陳舊的故事終於畫上了句號，一本書的最後一頁被人鄭重地合上。

　　如今她獨自坐在自家沙發上看著無聊的夜間電視節目，兩杯清酒擺在茶幾上。然而喝酒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她自己一人。

　　她拿起了其中一杯，向著西邊的方向舉了舉。

　　「一路走好，藏太郎叔叔。」


第202章 刺激旅行

　　第二天，涉川曜一大早就瞬移到男朋友家附近，然後爬窗進來把人叫醒了。

　　太宰治那亂蓬蓬的黑發經過一晚上睡眠後顯得更加蓬松，他一邊搖晃著腦袋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點，一邊隨口問道：「等等，曜醬你是怎麼進來的？我記得我好像沒給你家門鑰匙吧。」

　　「很簡單啊。一路爬上來就行了。」

　　這個世界上能夠把這種事說得如此簡單與光明正大的人大概也只有這群愛爬牆的刺客了。

　　然而直到坐上新干線的位置，太宰治才想起一件事，當即委屈巴巴地說起來。

　　「曜醬。」

　　「怎麼了？」

　　「我好餓。」

　　「？？？」

　　還好涉川曜平時都會塞點干糧和淨水在腰包裡，當即親切地詢問男朋友想不想吃又干又硬的壓縮餅干配冷礦泉水。

　　原意是想撒個嬌的太宰總覺得這事情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我想吃熱的食物。」

　　「壓縮餅干也可以加熱啊。」

　　明明昨天才突然暴富，今天的涉川曜依舊摳門得令人發指。

　　「曜醬你真的有在好好地愛我嗎？」，太宰終於放棄了暗示的打算，像一條絕望的鹹魚那樣癱在椅子上，「……我想吃熱乎乎、剛出爐的鐵路便當。」

　　問題是女孩子雖然很愛自己的男朋友，但她內心同樣渴望當一條癱在椅子上、哪裡都不去的鹹魚，立刻裝作沒聽懂的樣子回答道：「那等列車開動以後會有乘務組的人推著小車來賣便當和零食。」

　　「我等不了啦，肚子好餓，什麼力氣都沒有了……」黑發男人發出了一聲令人心碎的哀嚎，雙手捧住女孩子的臉頰，將她往窗外的方向一轉：「看到沒？外面是什麼？念出來。」

　　「……鐵路便當專賣店。」涉川曜不得不去面對這個殘忍現實的世界，「還很多人排隊的樣子。」

　　「我想吃那個啦！」

　　說罷沒等她答應是否願意下車幫忙買，太宰就哭唧唧地把腦袋埋在女孩子的懷裡，像只大型萌物那樣撲騰著撒嬌並且趁機偷親了她幾口。

　　別人是渾水摸魚，他是趁亂偷親。

　　「人家這趟出門可是冒著扣工資和被國木田君追殺的風險呢，曜醬你連便當都不能請我吃一份麼？」

　　……所以，為什麼是她自己跑下來排隊買便當啊。

　　老老實實地站在排隊隊伍中的涉川曜沉思不已。

　　還好，距離發車還有至少五分鐘，前面還有兩個人就輪到自己了，應該不會錯過班車。

　　此時坐在車廂內的太宰治心情愉快地期待起等會兒的愛心便當，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一個裹著破舊灰大衣、戴著帽子的男人從自己身側的過道急匆匆地快步走過去。

　　黑發男人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這裡要說清楚，他們如今所在的這節車廂距離駕駛室之間只有兩個車廂的距離。

　　但就是這麼隨意一瞥，太宰治依舊感覺到那個穿著灰大衣的男人似乎不太對勁。

　　然而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前方不遠處的車廂連接處的大門被推開，一身干練制服打扮的乘務員正好與灰衣人撞上。

　　由於灰衣人始終低著頭沒怎麼看路，再加上走路速度過快，導致乘務員小姐不小心被此人所撞到。

　　「哎呀！對不起這位先生……」

　　乘務員連忙道歉著往後退，忽然間這位女士的瞳孔凝固了，因為剛才那輕輕一撞，對方所露出的大衣衣擺下有金屬色澤的槍管——「呀！」

　　她嚇得尖叫起來。

　　灰衣人猛地抬頭，帽檐下的陰影閃爍著凶光。

　　眼看事情敗露，他也不再猶豫，一把伸出右手——或者說，右臂完全是由槍管組成的機械武器對准了乘務員小姐的腦袋！

　　「不許動！」

　　此時附近幾排的乘客都清楚地看見了此人的槍械右臂，頓時嚇得大叫不已。

　　這條恐怖的手臂在這一刻忽然「哢啦啦」地轉動起來，最終由原先的普通左輪形態變成了一顆貼有三角形黃色輻射警告符號的彈頭！

　　——微型核彈！

　　「不許動！都不許動！」這個男人聽見周圍的驚呼聲後頓時惱火地大喊起來，他一邊劫持了乘務員，一邊轉身面向整個車廂的所有人，「讓列車立刻啟動！現在就走！不然我就把整個車站都炸上天！」

　　正在准備結賬的涉川曜忽然聽見身後月台的人們在議論紛紛。

　　「誒？奇怪，不是還有好幾分鐘才會發車嗎？」

　　「怎麼回事啊！我女兒和媽媽都還車上啊！」

　　「提前發車了？！」

　　這些人還沒有意識到出事了，以為只是單純的交通調配問題。

　　她猛地回頭，正好看見這輛新干線像是吃錯藥一般地狂奔離開原本所在的位置，銀白色的車廂身影呼啦啦地衝過月台。

　　此時幾個便衣警察打扮的人和兩個職業英雄衝進來，氣得直咬牙。

　　「可惡！還是被他跑了！」

　　涉川曜：？？？

　　「小姐，小姐？」便當店的服務員正好將兩份打包好的便當遞給愣神的她，「承蒙惠顧，統共是1421日元……」

　　涉川曜直接甩出兩張鈔票給對方，抓起便當紙袋拔腿就跑：「不用找了！」

　　她心急如焚地想要追上已經遠離的新干線，但是才跑了幾步就意識到事不可為。

　　於是女孩子站在原地沉思了幾秒鐘，趁著這個時候將熱騰騰的便當盒塞進大衣底下的腰包裡，然後掉頭往車站外跑去。

　　車站外有一個巨大的停車場，涉川曜隨便挑了一輛看起來就很能跑的奔馳AMGE43轎車跳進去，然後一腳油門踩到底，橫衝直撞地衝出了停車場！直接撞斷了停車場的收費欄杆！

　　「雲神！」女孩子一邊打著方向盤加速，一邊說道，「馬上給我在車載導航儀上標注出追上新干線的最短路徑，沿途所有紅綠燈全部變綠！」

　　於是她的大衣口袋的手機裡傳出了人工智能的聲音，「是，雲神收到。」

　　一旁的奔馳自帶智能屏幕彈出，一條彎彎曲曲的最快城市路線出現在屏幕上。

　　「新干線裡發生了什麼？」她問道。

　　「有人劫持了列車，以核爆來威脅乘務組，命令列車即刻出發。」

　　涉川曜聽到其中的某個關鍵詞頓時無語了。

　　核爆？

　　媽的。這個見鬼的異能時代，隨便一個危險分子都能掏出核彈了嗎。

　　想到這裡，她內心一緊：「那太宰他……」

　　「太宰先生暫時安全。」雲神回答道，只是不知為何，它的電子合成音裡有幾分猶豫。

　　但是涉川曜敏銳地察覺到這個人工智能的微妙措辭，「……暫時？」

　　太宰治的確是暫時安全。

　　也可能下一秒就不安全了。

　　面對一顆微型核彈，整個車廂裡也沒有剛好坐著某個職業英雄或者頭鐵到不害怕核爆的猛士——所有人都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和痛哭，劫匪看起來像是被煩得下一秒要開啟核彈還自己一片清淨的危險表情……因此太宰治只好非常無奈地站出來了。

　　「嘿，這位先生……」

　　「你退後！退後！雙手舉起來！」

　　灰衣人此時的情緒非常激動，右手是微型核彈，而他的左臂幾乎要把人質的乘務員小姐給活活勒暈過去。

　　太宰治立刻不慌不忙地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真的沒有什麼威脅。

　　他看見了對方帽子下是一張面色灰敗、雙眼布滿血絲的胡子拉碴面孔。

　　太宰什麼都沒說，只是站在走廊裡舉著雙手，然後凝視著對方的眼睛。

　　可憐這位灰衣人身為手持核彈的危險分子，竟然被太宰治這位熱心的橫濱市民給硬生生地看得毛骨悚然。

　　「你看個屁啊！干嘛一直這樣看著我！」

　　「你也沒說讓我坐下嘛，這過道又這麼窄，我只能站在這裡咯。」太宰無奈地回答道，「——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輕舉妄動。」

　　灰衣人臉上頓時露出了厭惡的神色：「你話很多啊？油嘴滑舌！」

　　太宰治：……

　　他好無辜。

　　「其實……」黑發男人的手指輕輕點了點空氣，「我最開始就想說了，你懷裡的人質快死掉了。與其抱著一個昏迷乃至瀕死的人質拖累自己，不如換我來當人質如何？」

　　灰衣人明顯愣了一下，他的眼角余光暗中往下一掃，果然看見人質乘務員已經面色發青，白眼翻起渾身無力，顯然是因為被人勒住脖子，過度缺氧導致瀕臨死亡的症狀。

　　然而就在這時，原本站著離他還有六七步遠的太宰治不知何時悄然已經走近了四步範圍以內。

　　劫匪灰衣人立刻怒視他，「我警告你——你他媽的再敢靠近老子半步，我就按下起爆開關！」

　　「好好好……抱歉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剛剛列車顛簸了一下你又不是沒有感覺到……」太宰裝模作樣地道歉，舉著雙手作勢要往後退回去，兩側的車窗外忽然衝進一片黑暗！

　　列車進隧道了。

　　劫匪的注意力無法避免地被分神了一瞬間，但是緊接著，他身後牆壁上用於啟動大門開關的電子按鈕毫無征兆地炸開！激射的電流與塑料碎片猝不及防地擊中了灰衣人的後背！

　　他發出一聲慘叫，正要按下核彈的按鈕，不料整個車廂在同一時刻都陷入了斷電後的黑暗狀態。

　　很顯然，這一切電流事故的背後原因是雲神出手了。

　　趁此機會，太宰治猛地飛撲而上，忍受著巨大的恐懼感，一巴掌按在了那枚冰冷的核彈手臂上！

　　【人間失格】發動。

　　原本的槍械手臂剎那間變回了正常的人類手臂，呈現一種病態的白皙干瘦。

　　「你媽的！」

　　感受到異能被封印住的灰衣人大急，但由於周遭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只好憑借感覺一拳打過去。

　　作為在黑暗中生存戰鬥多年的老手，太宰治身形嫻熟地往後一避讓，同時腳尖伸出直接絆倒了這個怒氣衝衝的男人，緊接著一頓關節技劈裡啪啦地打下去，黑暗中的車廂內頓時響徹骨頭斷裂聲響和劫匪的怒罵哀嚎。

　　當新干線駛出隧道時，灰衣人早已頭破血流、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被警務人員們如臨大敵地帶走了。

　　原本就是被劫持的新干線這回總算慢慢地減速，最終完全停在了一處河流旁的高架橋上。就在此時，太宰治發覺風衣裡的手機微微震動——他拿出來一看，發現是雲神的子程序APP給他發了條信息。

　　【太宰先生，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從前方右側車門下車出去。】

　　什麼意思？

　　黑發男人正要詢問這個人工智能，卻發現程序自動關閉退出了。這意味著雲神根本懶得解釋並且選擇在此下線。

　　太宰治：……

　　等等，該不會是……？

　　他連忙穿過車廂之間的隔間，拉開右側的車門跑下去。

　　高架橋上，除了他自己和身後的這輛銀白色新干線列車之外，再無他物。

　　忽然間他看見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從橋底下的洞口如閃電般穿過，毫不減速地撞進了河裡！

　　太宰治：？

　　下一秒，提前跳車逃生、抓著繩鏢一躍而上的涉川曜就跳上了這座離地面至少十幾米高的高架橋，翻過防護牆壁後，一下子就看見了站在車門口到處張望的男朋友。

　　「我都聽雲神說了！你也太大膽了吧？對方拿著核彈你就敢過去忽悠！這個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你不敢做的？！」女孩子先是怒氣衝衝地撲過去，確認他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後才忍不住露出了沮喪自責的表情，「……對不起，太宰。」

　　然而太宰治並沒有說任何責怪她的話。他敏銳地注意到女孩子此刻滿頭大汗，這麼寒冷的天氣顯然不是一路跑過來太熱，唯獨是——因為擔心他的安危。

　　因此他非常開心和純粹地笑了起來。

　　「太好了，我差一點就要和曜醬分開了呢。」

　　涉川曜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忽然感覺自己無法抑制地心動了。

　　「你這家伙……是從愛神丘比特那裡批發了箭支嗎！」

　　「誒？怎麼這麼說。」太宰並未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溫柔一笑給心上人都創造了多少人間美好。

　　女孩子對此卻笑而不答，只是把便當紙袋掏出來塞給他：「你想吃的，給你買回來了。」

　　「喔！還是熱的！謝謝曜醬！」

　　「不客氣啦。」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交警警車和鐵騎的鳴笛呼叫聲從遠及近，立刻打破了這份美好和諧的氣氛。

　　涉川曜無奈又不滿地嘆了口氣：「那些交警是來找我的。總之，太宰你先上車吧，我們京都見。」

　　太宰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好的喲。」

　　接下來的這兩個小時的旅程雖然要一個人度過了，但是他奇怪的是，他並不覺得孤單。

　　大概是因為……意識到自己真的被喜歡的人同樣愛著吧。


第203章 死與生

　　時值冬日，天氣陰沉而灰蒙蒙是常用的事情。

　　就連京都這座千年古城也不例外。

　　在京都城的郊外，墓園裡有一群穿著黑衣服的人正一臉肅然與悲傷地向著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人告別。

　　他們安靜地排著隊上前在墓碑前放上一朵白色的花，低聲朝著那人述說著過往的溫情故事，在確定不會再得到回應後，方才遺憾地直起身，向著一旁的死者遺孀和家屬開口安慰。

　　涉川曜也不例外，她穿著專門用來參加葬禮黑色服飾，同樣很是嚴肅地從頭到尾參加完今天下午的這場道別儀式。

　　墓碑上有著渡部藏太郎面帶微笑的黑白色照片，下面刻著一行小字——「朋友，笑一個？」

　　女孩子注視著墓碑上那張明顯是年輕時拍攝的照片，嘴角終於不知不覺地翹了一下，就好像小姑娘對著保有共同秘密的長輩叔叔俏皮地眨眨眼——說白了，更像是苦笑。

　　她彎下腰，輕輕地將白色的花放在了黑色的大理石台面上。

　　「祝您做個好夢，藏太郎叔叔。」

　　站在她身旁的太宰治一身黑色正裝，神態慎重嚴肅，沒有半點平日裡的輕佻，他同樣放下了一支白花。

　　無論如何，對待逝者再怎麼敬重都不為過。

　　參加完告別儀式後，涉川曜向對方的剩下兩位親眷道別。這是必經的禮節，總不能客人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自行離開吧？

　　「啊……」渡部夫人認出了她，「你不是那天在醫院裡的那個孩子嗎？」

　　涉川曜笑著點了點頭，「是，您記性真好。」

　　中年女子的目光驟然軟和下來，面帶復雜的笑容，向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謝二位不辭辛勞地來參加我家先生的葬禮，一路上真是辛苦了。」

　　一旁穿著喪服的渡部花雪也陪著母親鞠躬致謝。

　　假裝不認識那個高中女孩的涉川曜同樣十分鄭重地回禮：「對於藏太郎叔叔的離開我衷心地表示哀悼，請您與令愛多多保重身體。」

　　太宰治也略微頷首：「節哀順便。」

　　「多謝關心，我們會的。」

　　在客套了幾句後，女孩子方才開口道：「如今天色不早，也不便過多叨嘮您，請允許我們先行告辭。」

　　渡部夫人溫婉地回答道：「是，二位請慢走。」

　　他們就這樣離開了郁氣沉沉的墓園。

　　其實此時時間還不到五點鐘，但天色已經漸漸變得暗沉，氣溫直線下降，還好車內有暖氣因此並不會感到冷。

　　涉川曜一邊開車，一邊偷瞄在旁邊解開黑色領帶從而試圖松口氣的男朋友。

　　「怎麼了。」太宰忽然問，「自從我換上這身黑西裝後，你一直在偷偷看我。」

　　被抓了個當場的涉川曜非常心慌，可依舊嘴硬：「有嗎！沒有吧？」

　　黑發男人扭頭凝視了她片刻，倏然一笑：「啊，大概是我看錯了吧。」

　　「……」

　　涉川曜遺憾地在內心裡嘖嘖嘴，恨不得把口是心非的自己給打一頓。

　　啊啊啊啊！頭一回看到男朋友出門時穿不是那沙色風衣的衣服，竟然感覺……特別的……秀色可餐！

　　淦！西裝筆挺，神色冷峻，再加上皮膚白皙的清瘦帥哥，誰不愛？！

　　女孩子不禁又想起對方自稱當年混跡港口黑手黨時，也是天天穿著黑西裝三件套和大衣，想必是帥得讓人當場噴鼻血吧？

　　「曜醬，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回酒店嗎。」

　　「可惡……」

　　女孩子不知不覺中差點把心裡話全部說出來了。

　　但就算如此，太宰依舊一臉迷惑：「啊？」

　　「咳咳，我是說，我們現在去醫院。」

　　「醫院？你哪裡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去做一件事。」

　　他們又驅車回來京都市立醫院的住院部了。

　　雖然太宰治全程丈二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特別乖巧地陪著女孩子乘坐電梯直達其中的一層樓。

　　這一層樓是產房手術室。

　　由於手術室要進行消毒隔絕，因此產婦的家屬們再怎麼焦慮都只能老老實實地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待情況。

　　涉川曜找了個空位置把男朋友安置下來後，跑去問護士台的小護士：「你好，現在裡面進去了幾台？」

　　小護士抬頭看了她一眼，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壞人，因此邊整理資料邊隨口回答道：「三台產婦，最後那個才被推進去五分鐘。」

　　「我知道了，謝謝。」

　　女孩子又溜回最後一排，發現太宰治正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壓低了聲音問她：「我們來這裡干嘛？」

　　「看看新生兒是怎麼樣子來到這個世界的。」

　　先是死，然後是生嗎……

　　太宰治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當即溫柔地笑了笑，握住了女孩子的手。

　　「好。」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他們坐在位置上，平靜耐心地目睹了人間的許多不同姿態。

　　焦急到坐立不安的丈夫、聽著歌翹起二郎腿打游戲的兄弟、為親友帶來好幾份外賣便當的親人、下意識地摸出了煙想抽一只卻又想起此處禁煙的老大爺、與一旁的親家母嘮嘮叨叨地交流未來的育兒經驗的中年女人們……

　　看了好一會兒後，涉川曜又開始跟她男朋友小聲地交頭接耳。

　　「太宰，你以前有來過產房門口嗎？」

　　「……我又沒結婚，沒事為什麼要來產房門口待著打發時間。」黑發男人哭笑不得地回答，「半夜三更的急診倒是跑了不少回，以至於那幾家地下診所的醫生都認識我了。」

　　理解理解，工作性質過於特殊，刀口舔血都是常事。

　　想必當年的男朋友除去給黑手黨打工之外，還在自我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誰都攔不住。

　　畢竟他身上的那些陳年舊疤……涉川曜都親眼見過了。

　　咳，說來怪不好意思的。

　　想到這裡，女孩子又默不作聲地握緊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太宰低頭看了她一眼，臉上依舊是在笑著，但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溫柔軟綿了起來。

　　他們又漫無目的地講一些悄悄話，直到十幾分鐘後，產房門口的指示燈暗了下來。

　　一個穿著綠色手術服的中年醫生大步走出來，仔細去看的話還能發現他的額頭布滿了汗珠。

　　「誰是32床產婦的家屬？」他大聲問。

　　但是沒有人回答這位醫生，涉川曜立刻想起就在一分鐘前似乎有一個年輕男子去上洗手間了……

　　出乎預料的是，身旁的太宰治猛地蹦起來，以一種比孩子親生父親還激動的表情衝到了醫生面前：「生了嗎生了嗎！」

　　醫生誤以為他是正牌家屬，當即欣慰地點點頭：「恭喜，母子平安，是男孩，6.4斤。」

　　「太棒啦！」太宰治立刻歡呼雀躍，看他的表情似乎恨不得原地跳一支舞來慶賀。

　　涉川曜：？？？

　　旁邊也在等候的其他產婦家屬們：？？？

　　一個老太太抓過涉川曜的衣袖，輕聲問：「孩子，你和那個人，還有裡頭的產婦到底是什麼關系？」

　　——你可別是產婦的小三吧？產婦在裡面冒著生死風險生孩子，你就在外面渣人家老公？！

　　「……不，事情不是您想像的那個樣子的。」涉川曜感覺自己風評被害，委屈得不行。

　　搞什麼啊太宰治！

　　看你這麼高興的樣子，說你其實都不認識產婦、根本就是個路人這種話——誰會信啊！

　　還好，此時32床產婦真正的家屬急吼吼地跑回來，「我是家屬！我才是真的家屬！」

　　那個男人先是向醫生表示感謝，然後憤怒又疑惑地瞪著太宰治：「你是誰啊？」

　　「我？我就是一個為尊夫人與令郎順利降生感到高興的路人啊。」

　　醫生和家屬男子：……？

　　那個男人看起來更氣了：「你一個路過的家伙，干嘛聽到我兒子出生的消息就那麼開心啊！」

　　醫生也皺起眉頭：「是啊，這位先生，請你不要擾亂醫院秩序。」

　　但是太宰一臉坦蕩無比地回答：「我擾亂秩序了嗎？沒有吧，我難道有任何醫鬧跡像麼。而且身為新生兒父親的這位先生，你難道不希望有其他人對自己的孩子報以誠摯的祝福？」

　　太宰治把兩人說得啞口無言，但總覺得事情好像哪裡不太對。

　　涉川曜真是看不下去了，立刻跳起來按著男朋友的腦袋強迫他道歉，同時自己也不停地道歉：「抱歉抱歉，是我沒看好這個笨蛋，給您二位添麻煩了。」

　　「曜醬我不是笨蛋……」手掌底下傳來委屈巴巴的聲音。

　　「行了，走啦！別玩了！對不起啊各位……」

　　直到涉川曜把這個煩人精直接押解出醫院才敢放開他。

　　「太宰你這人簡直……咦？！」

　　黑發男人直接轉身，把她抱了個滿懷，那熟練的姿勢簡直能把周圍的單身狗全部謀殺至死。

　　「啊，還是我家曜醬好！」太宰開心地做出承諾道，「放心，經過今天的實踐，我對於以後這種事情已經有經驗啦！」

　　涉川曜愣了幾秒，然後驟然臉紅，恨不得直接捶死這不要臉的東西，無奈雙手都被禁錮住，一時間抬不起手打人。

　　「想得美啊你！」她只好口頭上噴對方兩句了。

　　「嗯嗯嗯沒錯啦。」太宰語氣親切地敷衍著回答，然後低下頭以一種壓迫性極強的姿態對著懷裡的女朋友說，「今晚想試試嗎？」

　　涉川曜明顯遲疑起來：「試……什麼？」

　　「——我穿西裝的樣子，你不是看得都目不轉睛了嗎。」

　　「沒有沒有，不要亂說！我不是那種人！」

　　「哦？那我今晚就不穿咯。」

　　「……靠！混蛋！我命令你今晚繼續穿著西裝！沒我的允許你就不許脫！」

　　「好的，遵命喲~」

　　作者有話要說：

　　西裝宰?

　　之前在神降村副本時，藥丸唯一無法抵抗的就是西裝帥哥外形的鬼。


第204章 內有惡犬

　　第二天將近中午的時候，涉川曜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床頭櫃摸手機看時間，然而在摸了個空後女孩子才想起昨晚就把手機扔進衣櫃裡鎖起來了。

　　不過憑借生物鐘以及窗簾縫隙泄露進來的些許陽光程度來看，應該時間不早了。

　　啊……真是放浪形骸的一晚上，慚愧慚愧。

　　她下意識地扭過頭去看向窩在一旁睡覺的男朋友，發現他哪怕在睡夢中也略顯不安，一只手死死地握緊了她的左手腕，就好像怕一覺醒來人跑了似的。

　　涉川曜心情復雜又憐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後，又打了個哈欠，自己也跟著補回籠覺。

　　……就是有點餓。

　　半個小時後，她被硬生生餓醒了。

　　可惡。

　　完全不想出門吃早餐，干脆讓酒店送個早餐……哦不是，是午餐進來吧。

　　女孩子不情不願地睜開眼准備去摸酒店提供的座機電話，卻發現太宰此時已經醒了，不過他並未急著起床，而是呆呆地看著她左手腕上的鳳凰刺青，還不住地撫摸上面那些曾經因為自殺而留下的疤痕。

　　「怎麼了？」她疑惑地問。

　　「我……」太宰眨巴著濕漉漉的鳶色眼睛看向她，輕聲說道，「我好像有些理解周圍的人是如何看待我了。」

　　涉川曜倒是不太明白為什麼男朋友要從自己身上反過來理解他自己，但是任何一個情商合格的女朋友，在此刻都不會大加嘲諷。

　　「你領悟到什麼了呢？還是說，你也打算去搞個刺青？」

　　黑發男人似乎被逗笑了一瞬間，但下一刻他依舊擠過來抱住了她，然後聲音悶悶地說：「讓我抱抱。」

　　「可以。」涉川曜溫柔地摸了摸他赤裸的後背，「不過超時就要計費了。」

　　「……好小氣呀曜醬。」太宰說著都忍不住低聲地笑起來，像個快樂的小男孩。

　　「沒辦法，我快餓死了嘛。」

　　這兩個黏糊糊的情侶到最後總算趕在餓死之前吃上了酒店提供的午餐。

　　辦理退房手續後，他們去了新干線車站坐車回去了。

　　這次應該不會再遇上什麼扛著核彈的劫匪了吧……

　　涉川曜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依舊緊緊地握住男朋友的手，生怕再遇上昨天那種破事。

　　太宰堪稱溫順地被她牽著到處走。

　　「我們這是回哪裡？橫濱嗎？」

　　「不，東京。」涉川曜一臉爽朗地跟他解釋，「先送我回家，然後你自己回橫濱吧。」

　　「真絕情呀。」黑發男人似笑非笑地抱怨道。

　　「太宰你第一天認識我？」

　　「……」

　　回去的車上一路平安無事。

　　只是中途的時候，太宰治一邊翻著列車提供的休閑旅游雜志，一邊看似隨意地問道：「為什麼這次渡部先生的葬禮想要帶我來呢，曜醬。」

　　涉川曜此時正忙著和榎田林林他們組隊開黑，聽到這個問題後也沒有過多思索什麼，直接回答道：「唔，大概是……想讓你更多地了解我的過往？其實帶清光來會更加方便啦，直接瞬移來就可以了，但是……我還是想和太宰你一起去外地做什麼事情嘛。就像是旅游一樣，仔細想想，我們好像都還沒有正兒八經的旅游過一回。」

　　——之前在游輪上的那次活動能叫旅行嗎？分明是轟轟轟炸炸炸最後艱難求生失敗險些殉情的故事。

　　——在樂園的就更別提了，這混蛋男人居然女裝潛入最危險的地方，簡直嚇死她……

　　但是當涉川矅近乎呢喃地說出這些話後，並未注意到太宰治的目光瞬間變得柔和起來。

　　他抬手揉了揉女孩子的腦袋：「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哦。」

　　其實涉川曜依舊在專心致志地打游戲，被猝不及防地感謝後也顧不上思考為什麼男朋友會突然這樣說，當即嗯嗯啊啊地點頭：「不客氣不客氣。」

　　她感覺自己被人單手環住了，太宰親密地將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湊過頭來看她的戰局如何。

　　——天哪，總是這樣摟摟抱抱，不健康！

　　但話雖如此，她依舊沒有抗拒男朋友的親近行為。

　　他真可愛啊。

　　…………

　　……

　　這種約會成功所帶來的好心情持續到太宰治厚著臉皮要跟她回家為止。

　　一打開家門，豆子就化作一道毛茸茸的金色閃電，倏然間衝過來圍著女孩子瘋狂搖尾巴，那模樣特別可愛。

　　「呀啊——！！！」

　　發出了尖叫聲的人並不是涉川曜。

　　隨後趕來的加州清光和涉川曜本人都一臉困惑地看著已經跳到了樓道間消防箱上不肯下來的黑發男人。

　　「太宰，你在干嘛？」

　　太宰治咬牙切齒地伸手指著底下那只一臉茫然、戰鬥力為5的小狗狗：「這是——狗！」

　　「廢話，不是狗的話難道豆子是貓嗎？」涉川曜吐槽道。

　　「不！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它是狗啊！曜醬你居然養了狗！！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太宰像個厭狗人士一樣抱著消防箱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哀嚎。

　　女孩子面露震驚之色：「你對狗毛過敏？」

　　「那倒不是……可是啊，狗這種生物，簡直就是鮮廉寡恥、毫無人性的凶猛惡獸！」太宰徒勞地揮舞著手臂，如臨大敵，「曜醬你不能跟這種可怕的生物同居一個屋檐下！太危險啦！」

　　涉川曜：「……」

　　男朋友大概是腦子不正常。

　　加州清光更是無語之至地抱起了軟綿綿的狗子，開始愉快地擼狗，「這話怎麼說得像是在形容你自己呢，太宰先生。」

　　「什麼？不要污蔑我啊加州君，我太宰治光輝高潔的名聲在橫濱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區區一條狗怎麼能和我比！」

　　這不要臉的沙雕男友……

　　涉川曜已經聽不下去了，她揮著手讓小刀子精把寵物帶進屋內先，然後抬頭看向趴在消防箱上的黑發男人，神情有些危險：「你下不下來？」

　　「嗚嗚嗚……」太宰試圖依靠撒嬌的小奶音讓她回心轉意。

　　「——你不下來的話，我就爬上去陪你了。」

　　「誒？！」

　　最後不情不願地跳下來的太宰治特別委屈，哪怕被涉川曜直接用公主抱的方式接住了還是很委屈。

　　——他的女朋友，不僅有了兩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兒子！家裡還養狗！甚至還跟美少年（付喪神）提前同居！最可氣的是……連他的專用新拖鞋都沒有提前准備！！

　　他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這個戀愛故事裡必備的一個角色了。

　　加州清光被打發出門去買拖鞋了。

　　太宰治被涉川曜安置在客廳裡看電視，阿蛋躺在一旁的圍巾堆裡假裝冬眠中。

　　豆子被關在小陽台外，免得嚇到辣雞客人。

　　涉川曜自己則是忙著在廚房裡燒水，准備泡點茶和咖啡。

　　然後豆子就哭奔著跑來找她了，耳朵耷拉下來，爪子踩在廚房冰冷的瓷磚上發出打滑的呲溜聲，差點滑倒在地。

　　涉川曜：？？？

　　燒水全程不過三分鐘，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把小狗嚇成這慫樣？

　　毋庸置疑，整個家裡也只有另外一個狗男人能把豆子嚇瘋。

　　涉川曜拿著熱水壺一出門就看見蹲在牆角吃狗糧（物理意義）的男朋友，她當時內心的唯一想法就是直接把手中的滾燙熱水潑過去，燙死這人直接送火葬場算了。

　　——你搞什麼啊！難怪豆子被你嚇得半死！我怎麼會眼瞎了找你這種人當男朋友啊！分手分手！！

　　腮幫子還鼓鼓囊囊的太宰治聽見了腳步聲後，扭頭看向她，一臉坦然和淡定：「我把它的狗糧都奪走了！」

　　臥槽您還挺驕傲！？

　　涉川曜氣得差點暈過去。

　　「——那都是要錢買的啊你這個白痴！！」

　　懷抱著把男朋友直接打到催吐狀態想法的涉川曜最後還是努力壓制住了殺意。

　　自己選的小白臉，說什麼也不能下手太重，把臉打壞了就糟了……

　　她給對方倒了茶，給自己倒了杯咖啡，然後語重心長地與這個狗男人促膝相談：「為什麼那麼討厭狗呢？你以前被狗傷害過嗎？」

　　「沒有啊，」太宰渾然不知自己在鬼門關都走了幾趟來回，「狗被我傷害的心理次數比較多吧。」

　　「……」

　　她明白了，這沙雕就是單純的發神經。

　　「那麼……」涉川曜一臉嚴肅地說，「我有個任務要交給你，我思來想去認為只有你能完成了，親愛的。」

　　「喔，是什麼呢？」太宰立刻振作起來，想要為女朋友排憂解難，展示自己身為新世紀合格好男友的男友力！

　　「——你帶著豆子出去，找到當初虐待過它的那幾個熊孩子教訓一頓，讓他們這輩子再也不敢虐待動物。」

　　太宰治：……？

　　「我不要。」他懶洋洋又厭惡地將身子往後一靠，差點壓到了滾過來看熱鬧的阿蛋，「又沒有報酬，我不干啦！」

　　「誰說沒有報酬的？」涉川曜嘴角含笑，湊過去趴在他耳邊嘀嘀咕咕了幾句，太宰的眼前瞬間一亮，「真的？我想怎麼樣都可以？」

　　「真的。」

　　「走走走，交給我准沒錯！作為一位有良知有道德的社會好公民，我最喜歡教育那些不知人間險惡的熊孩子了！」

　　眼看強行把豆子用遛狗繩拖出門的男朋友，涉川曜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同情豆子還是熊孩子，亦或者……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熱戀期的男女能如此激動也只有那方面的條件了叭……

　　*

　　三次元的太宰先生寫過一個短篇，叫《畜犬談》，大意講述狗有多麼可怕它還會咬人真的很恐怖呢。然鵝某天他們家收養了一條流浪狗，經過打打鬧鬧的一段日子大家都有了感情。但狗得了皮膚病甚至還把跳蚤傳染給他的睡衣，太宰就想用摻了毒的牛肉毒死它（……）。最後他出門遛狗時准備下毒，走到半路差點被一條野狗襲擊還是自己家的病狗英勇護主才得以幸免。

　　最後喂肉時非常不忍心，幸虧毒沒有生效，太宰也懶得殺它了，直接牽回家裡並聲明「藝術就是要對弱者表示憐憫」。

　　不過翻譯過來也可叫做「真香」就是了。


第205章 資本家

　　涉川曜從京都回到東京的時候大概是下午四點左右，而帶著狗出門去幫狗子打抱不平的太宰治將近八點鐘才回來。

　　他看起來累壞了，又冷又餓，坐下來一句話都沒說就開始吃飯。

　　一旁的狗子也吐著舌頭喘氣，但已經看起來沒有那麼害怕太宰——相反還會無意識地蹭蹭對方的褲管，時不時地朝此人搖尾巴表示喜歡他。

　　加州清光看得嘖嘖稱奇，偷偷對主人說：「主人，你那方法還挺管用啊。」

　　「當然啦。」涉川曜得意地挑眉，「經過某件事的共患難後，再倔強的人也會喊著真香的。」

　　人類的三大定律——復讀機，鴿子，真香。

　　沒人能過逃脫，太宰治也不例外。

　　涉川曜正是因為深諳其道，才會把這個在手頭上積壓好久都沒時間去處理的小事交給對方。

　　畢竟要對付的是熊孩子，不是什麼罪孽滔天的二叔。如何把握其中一個教育的程度就很重要了。

　　等太宰吃完飯以後他看起來總算恢復了點精神氣。

　　然後簡要的給他們講述了一下自己是怎麼搞那三個熊孩子，其手段之猛烈、過程之曲折都完全可以去拍一部寵物復仇記的驚悚恐怖電影了。

　　「那三個毫無同情心的蠢貨現在應該在心理醫生面前嚎啕大哭吧，哈哈哈！」黑發男人得意無比地大笑起來，「這個社會的險惡可比他們虐狗時要可怖得多啊！」

　　他的笑聲猖狂地活像個反派。

　　不知道為什麼，家裡的寵物們都感受到這股滿溢而出的黑泥氣息，默默地縮成一團。只有涉川曜平靜地坐在原位繼續喝茶，微笑著表揚他：「喲，那就獎勵你一張回橫濱的車票吧。」

　　「……嘎？」他發出了靈魂突然出竅般的奇怪聲音。

　　太宰治稀裡糊塗地被她一路拖到了樓下，塞進車裡時才反應過來：「等等，曜醬你先前說過隨便我開車的！」

　　「是啊，這不是車嗎。」女孩子開始笑嘻嘻地裝傻，「奧迪A6，德系車，安全防撞，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此車非彼車！

　　黑發男人委委屈屈地看著她，「人家哪裡想到你會騙我哦……」

　　他那宛若幼獸般委屈純潔的眼神簡直刺痛了涉川曜（幾乎不存在）的良心。

　　但她還是堅持說到：「乖啦，我答應過國木田君，會讓你明天出現在他面前的。不要讓我在別人面前失信好嗎？」

　　「在男朋友面前失信就沒關系嗎！」太宰都震驚了。

　　「沒關系呀。」涉川曜摸了摸他的臉頰，笑得很開心，「因為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太宰看起來郁悶壞了，可憐兮兮地抱怨道，「……你這小壞蛋。」

　　女孩子笑著湊過頭去親了親他，「再見，親愛的，路上開車小心。還有，提前祝你聖誕快樂。」

　　「距離聖誕節還有一周呢！」

　　「是啊，所以提前祝你節日快樂啦。」涉川曜趴在車窗處說著，想了一下，又湊到對方耳邊低聲了幾句，這次黑發男友才將半信半疑的目光投向她：「不會又在騙我吧？」

　　「你不信就算咯。」

　　「信信信！別急著走啊，我開始期待聖誕節了。」太宰治嬉笑著抓住她的手，戳了戳自己的臉，「再親一個？」

　　真是不要臉。

　　不過看在他今天幫忙教訓了熊孩子一頓的份上，親多幾下也沒什麼關系。

　　好不容易送走了整天就想著曠工逃班去談戀愛的男朋友，涉川曜回家後，加州清光就眼巴巴地湊過來詢問她：「我們什麼時候把發財了的消息跟太宰先生說呀？」

　　「這種事情不急啦。」涉川曜一臉深沉又冷酷的無情資本家畫風，完全看不出在樓底時那副戀愛少女心都要溢出來的傻樣子，「我哪裡知道他愛的到底是我本人，還是我的錢呢？」

　　加州清光：……

　　驚了，主人這番發言很霸道總裁誒！不錯不錯，當富婆就是要有這種覺悟！

　　「對了，清光，明天我們去莊園看看情況吧！」涉川曜招呼道，「我們偷偷地去偷偷地回來，不要驚動熟人。」

　　刀劍付喪神想起剛剛才離去的那位橫濱男子，不由得有些莫名同情對方，但表面上依舊是甜甜地答應了：「好的呢主人。」

　　翌日，在把豆子和阿蛋交給已經回國的小雛暫時看管後，涉川曜帶著加州清光瞬移到了橫濱。這一次的行程非常順利，果然並未驚動狗男人和他的同事們。

　　很好。

　　當他們一路開車按照遺囑上的坐標找到了莊園門口時，一人一刀都震驚了。

　　因為這裡是……海邊懸崖啊！

　　不遠處的海浪拍打著黑色的山壁，沉默古老的巴洛克式外觀的宅邸佇立在懸崖上，雜草叢生、群鴉陣陣，好一副風涼水冷的破敗場景。

　　加州清光一臉木然：「主人，你家祖先就把老宅子建在懸崖上？」

　　「啊，可能吧。」涉川曜努力說服自己，「畢竟你看凱爾莫罕城堡高居北方邊界，陶森特公國的葡萄莊園也被怪獸和吸血鬼環繞著……我的莊園在這種崎嶇凜冽的懸崖峭壁上佇立著也是完全說得過去的。」

　　——以上都是游戲中狼派獵魔人的駐地，但前面那個城堡還險峻一點，後面完全就是陽光溫暖的南方葡萄園了……

　　加州清光：「……」

　　他推門下車，走到已經雜草叢生的莊園門口，伸手拂去了生鏽門牌上的灰塵，勉強才能辨認出上面寫著「涉川」兩個字。

　　涉川曜也提著裝有遺囑和房產所有權證明的箱子從車上跳下來，圍著破敗裂口的牆壁走了一圈，嘖嘖稱奇：「媽耶，這破屋子居然還有小偷頻繁光顧。」

　　「嗯？主人你怎麼知道的？」

　　「你看這面牆的缺口前面，是不是被人踩出了一條小道？枯草的顏色與周圍的草根顏色明顯存在差距……不過這種爛房子到底有什麼好偷的？」

　　涉川曜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並不知道，自家這莊園在「橫濱都市十大怪談中」可是位列其中之一的恐怖鬼屋。

　　據說只有暴雨天氣才會顯露出來的老宅邸，佇立在風雨中沉默不語，平時艷陽高照時根本找不到它的存在……會自動關上合攏的鐵門，傳出陣陣哭泣的房間，突然移動的物品，空無一人的庭院裡埋葬著不知多少死屍，每年春天的時候所有櫻花會在一夜之間盛開，綻放的顏色就如同血一樣……

　　順帶一提，「纏繞著繃帶的謎之自殺男子」、「港口黑手黨的夜間紅光猛獸」也全部是都市怪談中的一份子。

　　涉川曜打開了手中的金屬手提箱，拿出一份資料查看並念出來：「這個應該是我的曾祖父涉川駿鬥留下來的宅邸之一，他生前精通心理醫學，想必制造一些障眼法來迷惑世人也是正常的。」

　　這一刻，似乎有陰冷的風吹過了兩人，他們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了前方。

　　「吱吱吱——」

　　缺乏潤滑油的生鏽承軸緩緩轉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冰冷的鐵質大門自動向裡側打開，像是莊園察覺到真正的主人來臨，終於打開了那扇塵封已久的沉重大門。

　　涉川曜十分驚嘆：「哇，好智能！」

　　加州清光：……

　　等等？主人你就不覺得哪裡不對勁嗎！這是鬼屋標配吧！

　　但如今的涉川曜早已不是當年看到一個昔日幻像就會嚇得抱著晴明吱哇鬼叫的小丫頭了，她如今可是身經百戰、無懼風雨、跟帥哥談著火熱戀愛的勇猛貓貓！

　　她把資料塞回箱子裡，提著箱子就像是提著一捆武器那樣無所畏懼地走進了莊園裡。

　　刀劍付喪神有點害怕地追過去，「主人，等等我！」

　　涉川曜停下腳步等人的時候放眼望去，發現此地台階斷裂，石壁破敗，雜草都快長到膝蓋那麼高了，牆壁上爬滿了枯黑死去的爬山虎，數株枯木呈現崎嶇古怪的模樣——就好像恨不得把「我是鬼屋」幾個字掛在門口。

　　清光瑟瑟發抖地靠過來：「主人，你不覺得這裡怪怪的嗎。」

　　「這一定是冬天的緣故。」涉川曜斬釘截鐵地下定論，「回去多穿點衣服吧清光。」

　　「？？？」

　　女孩子大步往前走去，三步並作兩步跨過了斷裂的台階，忽然神色恍惚一下。

　　——她看見了這處房子過去的影子。

　　與現實這種破敗風格截然不同，這座宅邸是典型的大正時期建築風格，采用了「和洋折衷」的工藝，外觀氣派宏大，盡顯西洋色彩。

　　此時有一個人出現了。他的黑色短發全部向後梳起，穿著當時最流行的西式燕尾服，腰板筆挺，面帶和善親切的微笑，讓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親近可靠之感。

　　而在他身後的屋內，則是華燈溢彩，觥籌交錯，賓客們歡鬧的聲音從遙遠的時間彼岸傳來。

　　涉川曜微笑起來。

　　那個人也笑了。

　　【「歡迎回家，孩子。」】

　　「我回來了。」涉川曜回答道，很恭敬地低下頭，「曾祖父大人。」

　　加州清光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主人對著一扇空洞洞、黑漆漆的大門突然說出這種話，嚇得毛骨悚然！

　　「主、主人……你在跟誰講話？！」

　　涉川曜涼颼颼地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怕的話，可以一個人在外面等我。」

　　屁啦！那不是更可怕了嗎！

　　黑發紅眸的少年人看起來快哭了，早知道就把這個和主人在老宅鬼屋探險的機會讓給太宰先生了！

　　但是對於涉川曜而言，那個人朝自己意味深長地微笑問候完後，轉身走進了熱鬧喧囂的大門裡。

　　剎那間，眼前的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依舊殘破、衰敗的老宅子。

　　但又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回頭叫專業的古屋維修隊來進行房屋維修吧。雖然收費是貴了點，但多半能夠復原宅邸當年最漂亮好看的模樣。涉川曜有點心疼錢但又欣慰的想到。

　　作者有話要說：

　　鬼屋歷險記.jpg

　　羅盤哥你辦事不靠譜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6

第206章 現實跑酷

　　原田追鏡是一個橫濱本地小有名氣的驚悚類節目主播。

　　他的個性是「操控攝像頭」，再加上本身喜歡玩直播，大學畢業後索性成立了一個自己的小工作室，專門搞這方面的營生。

　　在他的直播節目中，通常他就控制著五六台移動攝像頭對自己那張平平無奇的臉進行360°無死角拍攝，但因為各種原因總是會拍到奇怪的景像——沙雕粉絲們倒是對此樂此不疲，甚至可以說大家對這些「彩蛋」比直播內容本身更加期待。

　　而且在橫濱……最不缺的就是各類驚悚事件了，不是都市怪談，就是黑幫火拼。有時候要是拍攝到「某些不方便透露給外界的鏡頭」，還會有專門人士登門拜訪，花大價錢錢請他刪除掉。

　　原田這人從小命硬得很，膽子也大，不然也不會當驚悚直播類節目的主播。他之前受東京網友的面基邀請，幾個月前去參加了當地的一場大漫展。此君好死不死地撞見了當時的邪教復仇活動，一番騷操作之下拍到了初出茅廬的【幻武】，從而人氣漲粉好一波。

　　因此不久前他聽說【幻武】死在了一場意外事故中，原田還挺遺憾的——雖然當初那哥們黑掉了粉絲打賞給自己的一半賞金，但說到底也不是什麼徹頭徹尾的壞人，整場事故中也救下不少無辜群眾，而且托對方的福自己還跟歐爾麥特說上話了！

　　可惜啦，本來如果下次還有機會見面的話，還想問問那位大神是否願意合作拍個直播節目呢。他看完新聞後十分遺憾地想到。

　　前幾天有一對去海邊談情說愛的情侶在開車經過時無意間發現了突然出現的懸崖莊園，頓時想起了當地那個「只有雨夜才會出現的神秘老宅」傳聞。這對情侶震驚於如今光天化日之下這鬼屋就出現了，雖然非常想去看，但他們還是明智地將這個消息投稿給了原田所在的工作室，讓專業人士來冒險。

　　眼看快過年了，原田追鏡這幾天正愁著要怎麼拍個具有總結意義的新視頻出來，正好收到了這條消息。他當即親自組隊實地考察一番，認為此屋的確很有鬼屋氣質。因此他大手一揮，讓工作室的其他人在裡面提前布置好許多故作陰森的機關小道具，這才提前兩天在自己的直播間裡發布了最新動態。

　　——直播時間預定為今天晚上，那樣才刺激、夠作死、觀眾喜歡。

　　本來原田追鏡計劃得好好地，不料一大早留在鬼屋附近的工作人員就給他打電話：「老板，不好啦！有人比我們先闖入場地！」

　　「什麼？」原田追鏡十分緊張，「我不是讓你們留在那邊嗎？為什麼不攔著對方。」

　　同事的語氣有些尷尬：「呃……昨天晚上太冷了，我們三個都吹得頭疼只好回帳篷休息了。」

　　一時間原田竟然說不出半個指責的字來，畢竟這麼冷的天，又是在海邊留守……算了算了。

　　他嘆了口氣：「是同行嗎？」

　　「那個……好像不是。」拿著望遠鏡觀察莊園情況的留守同事疑惑道，「好像就是單純的姐弟倆來這裡探險，車還放在門口呢。」

　　「嘿呀！快去阻止他們，萬一他們踩到我們提前布置好的道具被嚇到就不好了！」原田很緊張，他不是怕預定的直播節目被破壞，而是怕真的出事。

　　「知道了，」同事說，「我已經讓直勇和良平進去找人了，如果你方便的話就先過來看看吧。」

　　「我馬上來！」

　　…………

　　……

　　並不知道自家老宅已經被幾個為了節目效果的直播工作室工作人員畫蛇添足了一堆奇怪道具，涉川曜若無其事地拔出不死斬，一手提著裝有地產資料的金屬箱，一手握刀，一路砍過去。

　　加州清光躲在她身後，嚇得面無人色，說他這慫樣是個同樣身經百戰的刀劍付喪神都沒人信。

　　「噗通！」被砍成兩段的仿真人偶。

　　「撕啦！」被砍成兩片的鬼影白布。

　　「啪噠！」突然彈出來的機關被砍碎。

　　「哢吱！」一刀捅進了假地板下方的塑料斷手。

　　「我靠，這也太無聊了吧。」涉川曜很不滿地皺起眉頭，「我的曾祖父大人難道就是這樣在自家設置這些奇奇怪怪的惡作劇把戲？」

　　加州清光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本體刀，不敢吱聲，如同一只緊張無比、生怕任何風吹草動的兔子那樣警惕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然後，有兩個人突兀地從牆壁裡跳出來。

　　加州清光的表情頓時僵住了，但是涉川曜依舊滿臉不在乎的表情環顧四周。

　　那兩個人也一臉呆滯地站在那裡，旋即又反應過來：「什麼啊，是人類和付喪神啊。」

　　「嚇我一跳呢。」他的同伴也跟著點頭。

　　然後他們就旁若無人地繼續聊天，仿佛區區人類和付喪神根本不會注意到自己二人一樣。

　　「說起來這幾天橫濱的這扇『門』好像出問題了，居然會在世人面前主動顯形，也不知當初浦原隊長都是怎麼設計的，涅隊長這回給了我一個維修裝置，我得到處去看看。」

　　「如今他更喜歡別人叫他浦原店長啦，況且與現世連接的這扇『門』都用了快百年了，會出問題也正常吧……」

　　兩個穿著黑色和服的男人腰間挎著長刀，完全無視了站在路中央的涉川曜和加州清光，繞著他們走過去了。

　　涉川曜：……

　　加州清光：……

　　咋了，當我們看不到你們是吧！

　　加州清光偷偷瞥向涉川曜，見到她雖然是笑著，但是眼睛已經頗具殺氣地眯起來了。

　　糟、糟糕！主人生氣了！絕對是生氣了！先是有一堆奇怪的惡作劇擋路，然後又是一群自視甚高的奇怪家伙！興高采烈地來接管自家莊園——到頭來奇葩事情一個接一個的來，再好脾氣的人也得生氣吧？

　　此時涉川曜突然扭頭看了加州清光一眼。

　　【別慌，繼續走。】

　　黑發紅眸的少年人心領神會，繼續裝作一無所查的模樣平靜地走完這條走廊。

　　涉川曜推開走廊盡頭的房門，一道低聲的嗚嗚嗚女子啜泣聲若隱若現地傳來，她沉思了幾秒，大步走進去，然後突然一刀捅在黑漆漆的角落裡！

　　——哭聲戛然而止，涉川曜用刀尖一挑，錄音機碎片的零件映入眼簾。

　　唉，她就知道會這樣。

　　「這應該不是曾祖父弄的……」她低聲跟加州清光說，「他那個年代還沒有這麼小巧先進的錄音機。看型號，是這幾年的市面常見款式之一。」

　　付喪神非常無語地點了點頭，心說主人你終於看出來了嗎……

　　此時那兩位詭異的黑衣人也離開了這邊，他立刻問：「剛剛那兩個黑衣人大談什麼『門』之類的話題，難道指的是這座屋子？」

　　涉川曜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我們抓住他們問問不就知道了嗎——你回本體刀，我追！」

　　當涉川曜披上刺客大師袍子衝出門時，正好聽見了前廳方向傳來了一聲慘叫，特別慘烈，就跟見了鬼似的。

　　「鬼啊！！」

　　她一聽就愣了愣，因為這聲音不是先前兩個黑衣人的聲音，而是——第三者！

　　好吧，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矢魂良平的身份是直播工作室的員工之一，但就連原田追鏡這位老板都很尊重他。因為他小時候生過一場重病的緣故，導致康復後能夠「看見」另外一個世界的一些景像。所以他才是工作室裡判斷探險地點是否安全的專家之一。

　　然後他看見了那兩個穿著黑衣的鬼，身佩利刃，面色冷厲（因為臨時加班導致的不爽）。

　　「鬼啊！」

　　他的同伴直勇是知道這位專家的陰陽眼本事的，一聽這話也嚇得掉頭就跑：「媽耶！」

　　那兩個來自靜靈庭的加班死神誤以為這兩個人類竟然都能夠看穿自己等人！要知道他們現在可是靈體狀態，沒有穿義骸（專用於出現在世人面前的假身體）啊！

　　怎麼回事？！

　　於是他們對視一眼，下意識地追了過去：「等等！不許跑！」

　　「站住！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就這樣，這三撥人在大宅院裡硬生生地上映了一出跑酷追趕戲碼。

　　……也多虧房子夠大，不然大家分分鐘一抬頭撞見彼此。

　　可尷尬了。

　　涉川曜的見聞色霸氣全部打開，很快就找到了那兩個鬼和兩個人類，她愈發疑惑，直抄各種近路翻窗跳牆的追擊而去。

　　但在這個過程中，她面前會突然倒下一截木制樓梯、牆壁坍塌等等奇怪現像出現……都是能夠讓她更快抵達目的地的途徑。

　　兜帽下的嘴角不由得翹了翹。

　　她大概知道這屋子是怎麼回事了。

　　死神們終於在一處荒涼的庭院裡追上了那兩個狼狽逃竄的人類，一旁手捧水瓶的女神雕像孤零零地佇立在干涸發黑的池底。然而兩個玩直播的人類哪裡是這兩個活了上百年老鬼的對手，隨便幾下就被放倒在地。

　　「跑什麼跑？怎麼那麼能跑！」

　　「我們長得很可怕嗎？我們醜得就跟虛一樣嗎？簡直氣死人。」

　　此時什麼鬼影都看不到、也聽不見對方抱怨的直勇稀裡糊塗地發現自己被打了一頓，然後摔在地上——這更確信了他相信周圍「有鬼」的說法。

　　但擁有陰陽眼的良平總算醒悟過來這可能是一場誤會，連忙賠笑著臉直起身，「兩、兩位大人，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死神一冷冰冰地問：「搞錯？我覺得這件事確實是哪裡搞錯了，你一個人類怎麼看得到我們？」

　　良平立刻解釋：「我小時候生過病，痊愈後好像留下了點後遺症……我以前也看過好幾次像兩位大人這般打扮的武士……」

　　死神二怒道：「我們是死神！不是武士！」

　　良平嚇得哆哆嗦嗦：「是是是，死神大人您最帥氣了！」

　　一旁的直勇看著對著空氣點頭哈腰的同事，完全是諂媚討好狀，知道來者不善，自己更加嚇得魂不附體。

　　這這這……誰來救救他們啊！

　　說曹操，曹操到。

　　一身黑袍、手持雙刀的涉川曜猛地從一腳踩在牆頭，猝不及防地持刀砍下來！

　　「呔，混蛋們吃俺一刀！」


第207章 突然表白

　　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兩個死神配合默契，一個直接應戰，另一個一腳把兩個無關人士踹出去——痛是痛了點，但至少不會被戰鬥的余波攻擊到。

　　應戰之人是個年輕小伙模樣的死神，他抬起手，吟唱道：「破道之四·白雷！」

　　他的指尖雷光一閃，雷弧激射而去，然而直到打在黑袍人身上，那道雷電圍著女孩子無力地轉了兩圈，下一秒被更加強烈的深藍色雷電給吞沒了！

　　「什麼？」另外一人也趕來助陣，見此狀頓時驚呼，「她是電磁異能力者！喜宮，別用白雷！」

　　——真是難為這群靜靈庭的老古板了，進入新時代後，他們居然要學著辨認分清楚人類之間的不同異能，否則連亡魂都逮不回去……

　　喜宮大聲回答，「是，齋藤前輩！」

　　對於隸屬於靜靈庭系統的死神而言，他們的戰鬥體系由「斬拳走鬼」組成，斬是劍術、拳是白打（近戰）、走是瞬步（瞬移）、而鬼是鬼道——也就是先前喜宮吟唱的那種法術類攻擊。

　　一個合格的死神，必須熟知斬拳走鬼且至少精通其中一種才能夠成功從學校畢業。

　　很顯然，相對於劍術，喜宮更精通鬼道。此時他一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身形急速後退避讓涉川曜的刀鋒，同時口中高聲吟唱：「君臨者啊！血肉的面具、萬像、振翅高飛、冠上人類之名的東西！焦熱與爭亂、隔海逆卷向南、舉步前行——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與此同時，先前指導他的那個中年大叔同伴，也就是喜宮口中的齋藤前輩則是抽出腰間的斬魄刀，一刀斬來的同時釋放初解語：「撕咬吧，灰鬼！」

　　白亮亮的刀刃剎那間暗沉無比，陰風呼號著吹拂在庭院裡，讓人深陷其中仿佛踩在淤泥裡難以動彈。

　　斬魄刀是一個死神的靈魂具現，每一把刀都獨一無二，大致可以分為最普通的基礎形態、初解形態和只有隊長級才能使用的卍解形態。

　　如今一個控場，一個法攻……由此可見，這兩人的確是配合默契的搭檔了。

　　「嗯？」涉川曜冷哼一聲，地面翻滾著黑色鐵砂，如同龍蛇一般的彈起，一口咬向暗紅色的赤火炮，同時她本人轉頭狠狠地砍向斬魄刀，齋藤詫異於她並未受到灰鬼的影響，不得不抽刀應對。

　　「鐺鐺鐺！」

　　刀刃相撞之間火星四濺，發出了清脆的打鐵聲。

　　玩過《只狼》的人都知道，不死斬的特色就是打鐵……哦不是，是「斬斷不死」，因此它對於非人類生物的威力和隱隱約約的壓迫力讓對面的死神產生嚴重誤會。

　　這位來自靜靈庭十二番隊發開局的死神一邊被迫跟著一起打鐵，一邊絞盡腦汁瘋狂猜測此人來路。

　　假面軍團？不對，當年那群叛逃者都沉冤昭雪、回靜靈庭了。

　　滅卻師？也不對，那群王八蛋誰會打鐵打得那麼熟練。

　　莫非是與黑崎一護有關聯的家伙？更不對，那家伙自從結婚生孩子後就老老實實地待在空座町當上班族養家了。

　　「所以，你到底是誰啊！」他忍不住喊出來這句話。

　　涉川曜微微一愣，冷笑起來：「我同樣想問你們呢！」

　　——跑到別人的家裡去拷問陌生人，你當這是什麼地方？進出隨意的公廁？

　　此時趴在庭院角落裡的兩個小可憐人類抱在一起瑟瑟發抖，但是悄悄話中又不失興奮：「是【幻武】誒！原來他沒死？」

　　涉川曜的見聞色霸氣捕捉到了這兩個細微的人類聲音，決定等會要把他們打到物理失憶才行。

　　十分鐘後。

　　涉川曜坐在台階上，雙手拄著刀，大馬金刀地坐著，嚴厲地瞪著台階下那兩個鼻青臉腫的死神以及昏迷的人類們。

　　「也就是說……你們在過去的百年內，把這處屋子改造成了一個連同靜靈庭與現世橫濱之間的『門』，方便你們隨時出入去追擊逮捕什麼……」

　　「虛。」臉腫得像個豬頭似的喜宮回答道。

　　虛是死神的敵人之一，低級的虛沒有理智，會化身人類看不見的怪獸，肆意吞噬死者與活人的靈魂，一旦有虛在現實世界出現，死神就會立刻追擊獵殺它們。

　　涉川曜頓時了然，她終於明白了自家曾祖父這老房子為何會得到「鬼屋」傳說——因為靜靈庭的死神們將它改造成了一個通道式的進出口，只有在特定條件下才會出現。

　　她不爽地撇了撇嘴，雖然是很想砍死這兩個混蛋死神，但是通過剛才的了解也知道他們不過是萬千死神中的普通一員。

　　靜靈庭明面上共有十三個番隊，每個番隊有不同職責，而這兩人就是來自第十二番隊，也就是技術開發局的……技術維修人員。

　　這還不是專門的戰鬥人員！

　　就好像在說「比我們更厲害的還有十二個番隊的人馬呢！」

　　哪怕明知這兩人剛才的科普中多少帶了幾分警告的意味，但涉川曜還是很生氣。

　　她摸了摸下巴，特別凶狠地問道：「當初是誰選址定在這裡的？」

　　兩個技術人員面面相覷，最後喜宮戰戰兢兢地說道：「我來之前翻過卷宗，是……當時的屋主本人，涉川駿鬥與我們十二番隊的前任隊長浦原喜助大人簽訂的百年租借協議……」

　　涉川曜：？？？

　　搞毛啊，曾祖父，你怎麼跟我爹、我二叔、我爺爺他們一樣不靠譜！自己死了以後就能把活著時候的房子借出去嗎！

　　我們涉川家的傳統就是「瘋狂又不靠譜」嗎！

　　而且為什麼啊？！

　　她倒是沒有懷疑喜宮是否會欺騙自己，一來是見聞色霸氣隨時監控著對方是否有撒謊反應，二是……在別人看來，她【幻武】跟涉川家有什麼關系？

　　「那麼涉川駿鬥他人呢。」涉川曜沉聲道，「留在你們靜靈庭當死神了嗎？」

　　如果真是如此，那女孩子也無話可說了，老祖宗的東西隨便他折騰咯。

　　雖然搞不清楚眼前的黑袍人為何對於這處房產特別在意，但齋藤還是回答道：「那倒沒有，根據前任隊長留下來的合同書來看，涉川駿鬥沒過多久就轉世投胎去了。」

　　「……」

　　涉川曜不說話了，手中的骨節捏得刀柄哢哢作響。

　　「是真的是真的！合同書上有他們二人的靈魂簽字，絕無作假！」

　　「您要是不信的話，我們可以讓人把文件送過來給您過目！」

　　涉川曜沉思了幾秒，最終還是點點頭：「好啊，那就讓人送過來，我要親眼看看。」

　　反正有【無限羅盤】在，沒什麼人能在物品的真實性上瞞過她。

　　趁著兩個死神放出一只霧氣狀的「地獄蝶」進行通訊的空隙，涉川曜將那兩個人類弄醒來，這才從他們口中得知了直播事件的來由。

　　涉川曜：……直接找真正的死神通道玩直播挑戰？可以，你們很勇啊，再往前走幾步說不定直接走進靜靈庭那個死後世界了。

　　此時的女孩子已經換回正常的裝扮，看起來與人高馬大的刺客大師毫無關聯。因此矢魂良平與直勇也並未懷疑太多，再加上涉川曜直接展示了自己的房地產權證明並聲稱自己是聽到動靜跑出來看見二人昏迷倒地，沒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人或者鬼……但這件事依舊把兩個人震得呆立當場。

　　「我們……居然跑到別人家裡進行鬼屋直播……」

　　「這鬼屋，不，這老房子竟然還真的有主人……」

　　「這可真是……」

　　「——萬分抱歉！！」

　　兩個年輕人噗通一聲跪在她面前，以土下座方式進行道歉。

　　涉川曜看著這兩個活寶一樣的家伙，又想起屋子裡那些亂七八糟嚇人但也沒什麼實質性傷害的惡作劇道具，頓時無奈地嘆了口氣。

　　跟死神租房這種事一比，這兩個人類搞的事情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

　　恰好此時，屋外的原田追鏡和他的同事也趕過來了，涉川曜將兩個已經被自己用亞克席法印洗掉有關【幻武】記憶的家伙帶出來後，原田也吃了一驚。

　　「什麼！原來小姐您是房屋的所有者嗎！很抱歉！之前我們在國土局那邊怎麼查都查不到房屋產權的最新流轉記錄，所以……就以為是無主的房屋……」

　　他們當然查不出什麼。

　　靜靈庭的死神在與涉川駿鬥簽署協議後，為了通道保密，自然會把世間大部分的有關資料證明全部抹除。

　　在得到了原田追鏡今晚會在直播間告訴觀眾「鬼屋直播取消」的聲明和鄭重道歉後，涉川曜也沒有索要對方主動提供的那筆賠款——主要是對她而言，如今這錢的額度也不大。

　　更何況，她也認出了這小哥就是當初在漫展上追著自己拍攝、不怕死的主播。

　　故人重逢還是挺高興的。

　　可惜對方不認識她的真實身份，不然要是讓此人知道自己闖入了【幻武】的莊園，還瘋狂作死一通，不知道得嚇成什麼樣子。

　　「原田先生，一直搞驚悚類直播也不是長久出路啊，這樣下去知道太多也不好，也許會遇上無法解決的危險。」涉川曜跟對方閑聊道，「沒考慮過節目轉型嗎？」

　　「有啊，本來想今年搞完最後幾次直播就轉型的，畢竟整個工作室十幾口人都指望著我吃飯，節目也不能突然說不干就不干吧。」原田追鏡嘆了口氣，旋即臉上又露出笑容，「不過呢，我還是喜歡直播這個行業啊。」

　　涉川曜也笑了：「那你加油哦。」

　　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約好以後要是有合適的直播業務可以找他們下單，隨後原田追鏡就帶著東西和人手離開了。

　　搞定一單，還剩下一單。

　　涉川曜抬起頭，看見西洋式莊園大門後面不知何時走出了一個打著哈欠的死神。

　　他有著一頭金色短發的妹妹頭造型，身穿被死神們自己稱為「死霸裝」的黑色制式和服，披著寬大的白色羽織，背後有黑色棱形框內寫著一個「五」字。

　　「啊，你就是這屋主的後人嗎？」大冬天還赤足踩著木屐的妹妹頭男子用一種懶散無力的口吻對她說，仔細聽的話還有點關西腔，「喏，你要的協議書……別想著撕毀哦，這東西有禁制保護的。」

　　他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卷看起來就很古舊的文件扔過去。

　　涉川曜一把接住了東西，卻沒有急著打開看，而是盯著這個看似慵懶實則散發著強者氣息的陌生死神問道：「閣下是護庭十三番中的哪一位？」

　　「我？我是五番隊隊長，平子真子，接到那可憐的隊員們的求助後就立刻趕來支援了……」

　　男人一邊說話一邊終於睜開了始終眯著的眼睛，看清楚涉川曜的面容後面顯驚艷之情。

　　「小姐你……你是我的初戀情人嗎！」

　　涉川曜：？？？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覺得平子跟噠宰也許會在把妹方面有共同話題？

　　噠宰：有人要偷我的貓？（警覺.jpg）


第208章 謙謙君子

　　「我覺得我應該不是你的初戀。」涉川曜非常禮貌地說，「畢竟我的初戀被我爆頭了。」

　　平子真子詭異地沉默了一下，「冒昧問一句，你那位倒霉的初戀是做了什麼事情惹怒你了嗎？」

　　「他試圖騙財騙色最後還劈腿了。」

　　「原來如此。」金發男人一臉訕笑著抓抓頭發，「打擾了，當我沒問先前那個問題。」

　　呵，我還鎮不住你這種嘴花花的渣男？

　　涉川曜冷笑一聲，這才低下頭翻開手中的協議書。

　　【自牧園的百年租借協議書：這是一卷古老的租借協議備份文本，協議上簽署了當事人之間的真實簽名，具有很高的可信性。具體內容如下：

　　甲方涉川駿鬥，乙方浦原喜助（靜靈庭十二番隊隊長）

　　1、甲方將生前所居的「自牧園」有償租借給靜靈庭百年。

　　2、由乙方為首的開發局進行房屋和通道改造，但必須保持房屋外觀基本樣貌，並在協議期限結束後關閉通道，將其歸還人間。

　　3、如雙方後人在此事仍有不解之處，可翻看附件聲明。

　　…………（目前狀態：未激活，需1000點靈能）】

　　……有償租借？附件聲明？

　　當年的浦原喜助用什麼來換了這處房產的百年租借權？

　　涉川曜抬起頭看向百無聊賴地躺在路邊石頭上沉迷摳腳的平子真子隊長，「平子先生，請問您認識這位浦原喜助先生嗎？」

　　「哈？你問我認不認識那個奸商？當然啊！化成骨灰我都認得出他！」

　　說到那位神秘男人，平子似乎有很大怨念的樣子，腳都不摳了直接坐起身，開始絮絮叨叨地給她大倒苦水。

　　「千年血戰後我們都被京樂總隊長抓回來干活……就他！他和夜一還在外面逍遙快活，自在的享受現世空氣！明明大家當初都是一起逃出靜靈庭那個007工作制的鬼地方，結果我們回去受苦了，他還在天天當奸商……」

　　涉川曜聽完後雖然不明覺厲，但還是覺得——自己死後不能去靜靈庭。

　　007工作制誒，一聽就好可怕好社畜！

　　去地獄都比去靜靈庭好！

　　平子真子將浦原店鋪位於空座町的具體地址給了她，笑嘻嘻地說：「我知道你肯定還有一些疑問，但這種事最好是要親口問問當事人才行，對吧？」

　　「……是的，謝謝您，平子先生。」

　　涉川曜嘴巴上表示道謝，實則深刻懷疑平子就是想找個人類去給浦原喜助添堵。

　　此時平子真子拿過她手中的協議書仔細地看了看上面的租借時間，臉上頓時露出了然的笑容：「原來如此，我就說這些天橫濱的『門』怎麼自動浮現了，原來是到了協議時間啦。」

　　「那麼，自牧園歸還給這人世間了。」

　　他的手輕輕一抖，協議書無火自燃，化作飛灰消散在空氣中。

　　涉川曜瞪大了眼睛，等等？你剛才還叫我不要毀掉它的！

　　「干嘛這樣看著本帥哥……」平子真子恬不知恥地說，「莫非涉川小姐你愛上了我？不行不行，人鬼殊途呀！」

　　涉川曜冷淡地回答：「我有男朋友了。」

　　你丫的別自戀了好嗎？

　　平子真子干笑起來，「這、這樣嗎？抱歉啊。」

　　「總而言之，以後在橫濱的進出新通道我們會另選地址，這件事就與你無關了。至於當年那個奸商用什麼代價租下了這個房子，這個你得自己去問他。最後就是……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都需要保密，涉川小姐麻煩你不要到處外傳，做得到嗎。」

　　說到最後，平子真子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只有這個時候他才像是個真正的隊長。

　　涉川曜笑了兩聲：「我說了也不會有人信吧？」

　　原本正襟危坐的平子一下子垮下來，像條鹹魚一樣撲騰著袖子，「是啊……像是什麼都市怪談……」

　　「雖然您是個死神，但我還是要誇獎一句——您的關西腔還蠻正宗的。」

　　「是吧？你也這樣覺得是吧？我專門練習過的！可惜了，日世裡……我周圍的朋友都不太喜歡我的發音咧！」

　　其實剛才那句話只是客套話的恭維，但平子真子似乎當真了。涉川曜好像有點理解周圍的死神為什麼不喜歡此人的關西腔發音了……太不要臉了。

　　他們哪裡是厭煩關西腔啊，分明是厭煩平子這家伙。

　　平子真子最後離開之前帶走了那兩個垂頭喪氣的十二番隊死神，涉川曜這才想起一件事：「怎麼來的不是他們頂頭上司，而是五番隊隊長的平子先生呢？」

　　「害，這有什麼，涅繭利那家伙就是個死宅男，根本不想出門救援下屬，浪費他寶貴的實驗時間。」平子真子笑嘻嘻地解釋，「而且我在現世住過百年對你們人類還是比較熟悉的，所以我就自告奮勇地出門了——對了，你們連一個人類都打不過，回去小心被他懲罰啊！」

　　這後半句是對那兩個死神說的。下屬們唉聲嘆氣不已。

　　「平子隊長，別說了……」

　　「我已經不敢想像了。」

　　這三個死神就這樣最後一次使用完自牧園裡的通道，返回了靜靈庭。庭院裡剩下涉川曜獨自一人站在通道門口手中捏著核心控制器，用【無限羅盤】的能力去打量它。

　　【核心控制器（懷表）：出自瑞士鐘表名匠的得意之作，是涉川駿鬥前往西方留學時導師贈與他的畢業禮物，也是其本人生前最愛的隨身裝飾品之一。也許對於一個心理醫生而言，這不僅僅是一個計時工具，更多的是他的武器。

　　如今經過浦原喜助改造之後，這塊懷表已經成為了控制整個自牧園的核心裝置，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其中沉睡和醞釀。也許只有喚醒它，你才能明白當年的往事……（目前狀態：未激活，需5000點靈能）】

　　看清楚備注後，涉川曜倒吸一口涼氣。

　　五千點靈能？這是什麼概念！當初激活人工智能雲神的時候也才三千點！

　　無風自開的大鐵門、會自動避讓出最短通道的樓梯、極其容易發現的各類惡作劇道具……哼哼，她明白了。

　　雖然平子離開之前告訴她，掐碎這個懷表就能徹底關閉通道，但是涉川曜還是想用自己的方法先試試。

　　畢竟是祖先留下來的東西嘛……

　　她往裡面大方地注入了五千點靈能。

　　隨著靈能的注入，原本陳舊腐爛的古屋氣息驟然變了！

　　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在完成了百年的守護人間使命後，在這一刻終於化作無數靈子狀的璀璨光點而向著四周飛散。

　　當那些只有涉川曜自己能夠看見的光點吹拂到身上時，她只感覺到陣陣溫暖的暖風拂過自己的面龐。

　　與此同時，她腳邊的地面冒出了大片脆嫩的綠色新芽，一路蔓延向四周。這股暖流所過之處，發霉的牆皮自動脫落、破損的磚瓦飛回原位、倒塌的支架倒退著跳回梁木、被腐蝕斷裂的木板悄無聲息地修補打蠟、碎裂的灰色石階一點點地自動修復好……就好像一位生病的蒼老老者突然回光返照那般，整個莊園都重新煥發出新的生機！

　　這座大正時期的宅邸也終於以全新姿態呈現在她的面前。此屋正是以「和洋折衷」為特色，建築外觀、客廳、庭院、待客室等對外的地方采用大氣宏偉的西洋式設計，居家起居的房間依舊采用傳統的和式風格，東西合璧，堪稱文體兩開花。

　　此時有什麼東西從女孩子的頭頂悠悠飄落。

　　她抬起頭，發現是滿樹的櫻花不知何時肆意地盛開，映入眼簾的無數粉嫩之色。

　　涉川曜抬起手接住了一片輕輕飄下的櫻花花瓣，陷入沉思。

　　這片柔軟新生的粉色花瓣安靜地躺在款式古舊的純金懷表表盤上，仿佛那滴答轉動著的時間見證了這間屋子裡所有新與舊的交替故事。

　　有人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後，同樣目光溫柔地注視著池邊這一株煥發生機的櫻花古樹，久久不言。

　　「很美啊。」女孩子輕聲說，「我很喜歡。」

　　「老爺當年在世時，也說過與您相同的話語。」那人回答道。

　　涉川曜回過頭，看見的是一位穿著黑色管家服，頭發灰白但面容和藹的老者。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她卻覺得心中無法抑制地生出了一股親近之感，當即微笑起來：「我該怎麼稱呼您？」

　　老管家微微欠身，舉手投足之間自帶一股奇妙的親切和善感，「主人可喚我為……自牧園。」

　　涉川曜點點頭，「謙謙君子，卑以自牧。先人誠不欺我——那我便叫您為牧叔吧。」

　　牧叔非常高興地笑了起來：「是，主人。」

　　牧叔是整座莊園的「靈」，雖然不知道當年涉川駿鬥是怎麼發現自家這房子有誕生「靈」的跡像，但毫無疑問，他希望哪怕是在自己死後也能給後人留下點什麼東西。

　　涉川曜有理由懷疑當年自家曾祖父與浦原喜助的交易內容就是有關這方面的事情。

　　不過要不是自己這五千靈能注進去，老宅還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讓牧叔真正醒來。

　　如今，他們站在滿院子的櫻花樹下，共同欣賞著這片在冬日海景中重新煥發全新生機的美好風景。

　　一切都宛若那流淌的舊時光。


第209章 呼神守衛

　　當涉川曜坐在自家莊園的歐式庭院裡一邊欣賞冬日櫻花一邊喝茶時，旁邊的加州清光已經在猶豫吃小草莓蛋糕好還是烤焦糖布蕾好了。

　　「清光君，我建議先從味道淡的吃起。」一旁的牧叔束手而立，十分有老爺子管家的派頭。

　　「誒，那我就聽牧叔的。」

　　刀劍付喪神一吃蛋糕後頓時驚為天人，他瞪大了眼睛，連忙伸手拉扯涉川曜的袖子：「主人主人，你先別忙著看櫻花了，這個蛋糕超——好吃的！」

　　「什麼？」涉川曜半信半疑地拿起一片吃了一口，頓時流露出些許大腦空白的表情。

　　——好吃！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糕點！

　　——完全是六星級酒店裡遠月大廚級別的高超水平了！

　　被烘焙得恰到好處的蛋糕坯散發著雞蛋與牛奶本身的清香，精妙火候所帶來的時間奧妙賦予了它柔軟可口的性質，再加上親手調制的現做奶油爽口新鮮，配上這自小被大自然所寵愛、飽含著甜蜜汁水的草莓，簡直……絕了！

　　兩個年輕人齊齊回頭看向面帶微笑的老管家，大聲喊道：「牧叔！」

　　「哈哈，廚藝只是在下不值一提的長處。」牧叔謙虛地擺擺手。

　　「……」

　　這熟悉的名台詞，牧叔你其實也看過《李狗嗨》那部劇是吧！

　　「主人，清光君，今晚要留下來吃飯嗎？」牧叔問道，「若是有需要，在下便要外出買菜了。」

　　「——要！！」

　　不過如今買菜根本不用那麼麻煩了，打個電話叫人送上門不就得了嘛。

　　涉川曜為了吃貨的快樂，立刻掏出了自己的二兒子——雲神！

　　「喔……這個是？」牧叔好奇地看著這台新奇的玩意兒（手機）。

　　然後他聽涉川曜三言兩語的解釋完來龍去脈，立刻坦然接受了這件事。

　　「原來如此，我是主人的管家牧叔，見過二少爺。」

　　手機發出了雲神的語音：「很高興認識您，牧叔。」

　　一旁圍觀的涉川曜&加州清光：……

　　不是，你這接受你家主人有兩個非人類兒子的事情也太快了吧？

　　算了……畢竟牧叔自己也不是人類……

　　涉川曜仔細沉思，驚覺自己身邊環繞的通常都不是人——晴明是手辦精，清光是刀劍付喪神，小九是太古星辰龍幼崽（未出生），雲神是虛擬生命，太宰是聖……不對啊，就他是人類啊！

　　就在此時，一道道光影線條從手機屏幕中投射而出，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一只貓！

　　只見此貓體態優雅，四肢修長，雙耳尖立，雙目蘊藏著迷人的銀白色光芒，仔細看的話甚至有「0」和「1」的二進制數據不停地流轉。這形像讓涉川曜聯想起《哈利波特》系列電影裡召喚出「守護神」動物的樣子。

　　「雲神見過諸位。」

　　這只純粹由線條與光影組成的虛擬貓咪一邊開口，一邊朝著眾人俯下身行禮。

　　大家：……

　　加州清光最難以置信：「雲神？！」

　　「是的，清光先生。」守護神一樣的光影貓咪將腦袋扭轉看向他，口出人言，「很感謝這些時日以來的照顧。」

　　「也沒什麼啦，都是我應該做的……」加州清光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你為什麼會選擇貓作為自己的形像化身啊？」

　　人工智能沉默了一下，然後看向坐在旁邊椅子上喝著紅茶的主人。

　　「……盡管生命組成不同，但雲神依舊希望能夠在外表種族方面與母親大人達成一致。」

　　涉川曜差點沒把嘴裡的紅茶噴出來。

　　啥玩意兒啊！在你眼裡我就是大貓貓嗎！沙雕人工智能！

　　然而牧叔在一旁卻欣慰地笑了。

　　「沒想到我還有幸能見到主人家這等共享天倫之樂的場景，若是老爺依舊在世，見此情景定會老懷甚慰吧。」

　　「……」

　　不，曾祖父大人可能並不覺得這非人類歡聚一團的場面到底有哪裡天倫之樂。

　　無論如何，她還是很高興今天的所有事情能夠圓滿結束。

　　今天下午就去空座町再拜訪一下那位浦原喜助店長吧……只是怎麼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此時橫濱的另外一邊。

　　太宰治抓著手機在工作中摸魚了大半天，也沒收到女朋友本應今早就發過來的親親問候。

　　沮喪.jpg

　　明明昨晚還直接把他殘忍地趕回來工作，今天就杳無音信了……

　　太宰治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女朋友不會是又因為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忙了，所以又把自己拋到腦後了吧？！

　　並不知道自己被男朋友惦記的涉川曜此刻依舊在享受喝茶時光。

　　她剛剛才送了老管家一部新手機，裡面存有自己與清光的電話方便聯系。牧叔也很高興地收下禮物，帶著雲神這只虛擬光影的貓貓進屋去嘗試全新的網上買菜方式了——雖然他的手依舊會穿過那片光影，但是雲神好像還挺喜歡牧叔的，蹦蹦跳跳地跳到了對方的肩膀上，就好像一只真正的貓咪那樣東張西望，然後告訴牧叔要在屋子內哪些房間裝WIFI發射器會信號更強……

　　「怎麼說呢……」涉川曜一邊打開手機一邊對清光吐槽，「聽著牧叔和雲神討論家裡要裝空調、裝路由器、拉網線什麼的……再配合上這種古色古香的老房子，實在有些微妙的槽點啊。」

　　「時代在發展呀，我想要是新選組還在現世生活的話，大家也一定會與當年的生活方式不太一樣吧。」加州清關一臉懷念地說，「近藤局長可能會當警察或者國家下屬的某些異能組織部門的領導者，負責維護社會治安。土方副長依舊是『鬼之副長』，用實際行動鞭策著組員……」

　　涉川曜聽著聽著突發奇想：「衝田君放在現代的話會是女孩子嗎？」

　　「？？？」黑發紅眸的少年人愣了一下，旋即怒道，「主人你別沉迷FATE啦！裡面的衝田君跟阿爾托莉雅長得同一張臉！一看就不可能好吧？」

　　「何止啊，貞德、尼祿、莫德雷德、上杉謙信……這些人都長著同一張saber臉呢！」

　　清光差點被自家主人這魔鬼折磨瘋：「主人你別說啦！」

　　涉川曜無良地嘿嘿笑，恰好此時手機震動，拿起來一看發現是男朋友發來的信息。

　　【豌豆公主：？】

　　一般人根本無法理解這個特別簡單的標點符號到底有何含義，但是女孩子還是讀懂了。

　　太宰治這話的意思是「你在干嘛鴨？」。

　　於是她也回了個標點符號。

　　【我：。】

　　——在忙。

　　【豌豆公主：？？】

　　要我幫忙嗎？

　　【我：）】

　　不用。

　　【豌豆公主：……】

　　傷心了。

　　【我：？？？】

　　啊？你傷心什麼？

　　【豌豆公主：！】

　　你都不愛我了！

　　涉川曜看著回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起身離開前跟清光說了一聲：「我出去一下，有點事。」

　　「好的。」清光美滋滋地答應了，心中想著卻是自己可以吃掉剩下的茶點了！

　　只是當涉川曜離開莊園以後，牧叔神出鬼沒一般地托著新的茶點出現在庭院裡給刀劍付喪神加茶，同時認真地詢問情感八卦：「主人是要去找她喜歡的人嗎？」

　　「應該是吧，急匆匆的……」清光癱在椅子上，感覺嘴裡的糕點也沒了原本滋味，「習慣就好啦。」

　　「喔……」牧叔摸著自己的下巴，思忖著要不要在莊園裡提前騰個客房給主人未來的另一半居住。

　　同一時間的武裝偵探社裡，原本躺在沙發上的太宰治第五次拿起了手機，確認女朋友沒有回信過來，頓時看起來更加沮喪了。

　　「太宰先生，你現在就好像一株缺水的植物。」路過的宮澤賢治忍不住說道，「你還好嗎？」

　　黑發男人發出了鹹魚的叫聲：「不好……」

　　「賢治你別管他，這混賬就是缺乏社會的毒打！」國木田獨步頭也不抬地奮筆疾書，寫今年的工作總結，「太宰，你的年度工作總結也要在這幾天交給我。不然等過幾天放假了你又要翹掉報告！」

　　太宰治抓起一旁的《完全自殺手冊》蓋在臉上假裝睡覺，同時迷迷糊糊地回答道：「那種報告很簡單啊，我現在就能跟你復述一遍所有內容：鄙人今年的工作總結就是——自殺，摸魚和談戀愛。完。」

　　國木田氣得差點捏斷鋼筆。

　　「完你個頭，信不信我這就讓你完蛋！居然開始光明正大的談論上班摸魚了！還有，別拿戀愛當借口！」

　　「你錯了國木田君，我做事向來是光明磊落有口皆碑的。」躺在沙發上的黑發男人義正言辭，「摸魚也是摸得堂堂正正，從不走歪門邪道！」

　　「臥槽你自己就是『歪門邪道』本身吧？！」

　　「沒錯，多謝誇獎。」

　　一旁翹著腿吃零食的江戶川亂步發出了一聲「又開始了是嗎」的嘀咕，然後繼續吃自己的干脆面。

　　那邊的金發青年再也無法按耐住熊熊怒火，把鋼筆一扔，衝過來要打人。

　　「快跑啊太宰先生！」宮澤賢治到底是個好孩子，立刻抱住了狂怒的國木田，不讓他真的打到人。

　　太宰也很有眼力地立刻開溜，把書和手機往懷裡一揣拔腿就跑：「告辭！大家下午見！」

　　「有本事你就別回來！」國木田發出震動天花板的怒吼。

　　甩掉了天天都在無能狂怒的搭檔後，黑發男人心情愉快地往電梯所在的方向走去，路上經過公廁時隨意地往裡面瞥了一眼……唔，裡面有一扇門是關上的。這一層樓都是他們武裝偵探社的地盤，但此刻所有社員都在辦公室裡，所有裡面現在是誰在用？

　　他下意識地思考各種看似不經意間的生活細節，不料廁所門口的轉角處突然伸出了一只有點眼熟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人拖了進去！

　　太宰治：！！！

　　夭壽啦！他在武裝偵探社門口遭受不明襲擊？！

　　下一秒，他感覺到了熟悉的溫暖濕潤氣息覆蓋在自己的唇上，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

　　啊，這可真是……驚喜呢。

　　只是四目相對之間，那雙鳶色眼眸中閃過一絲喜悅，但是旋即又疑惑起來。

　　見面就突然把男朋友扯進廁所裡一通猛親的涉川曜最後總算放開了他。

　　太宰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曜醬，你到底是有多喜歡公廁？」

　　涉川曜認真的沉思數秒，抬起手指比劃了一個微弱的程度，「比喜歡你要少一點點。」

　　太宰：……

　　作者有話要說：

　　是真愛了，還嫌不夠嗎

　　貓貓：理直氣壯。


第210章 故事和茶

　　由於被黏人精男朋友嚶嚶嚶的指責自己不愛他了，涉川曜覺得這樣不行，因此臨時出門用了個快速旅行方式，跑到了人家工作單位的廁所裡把人逮著，然後給愛的順毛捋了一頓。

　　太宰似乎被順毛順得很開心，大概是沒有想到明明說著「在忙」的女孩子還有空臨時跑過來安撫他吧。

　　「好了，再見。」涉川曜就像個撩完就跑的豬蹄子，親了帥哥男友一頓後心滿意足地准備瞬移跑路，「加油工作哦。」

　　太宰治：？

　　「等等啦曜醬！」黑發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讓人消失，「把人家那麼霸道的拖進廁所裡來，摁在牆壁上只是親了幾口就准備走嗎？」

　　涉川曜：……？

　　不然呢，不是順完毛就可以走人了嗎。

　　兩個多小時後。

　　滿頭大汗的涉川曜驟然出現在宅邸中最高處的屋頂頂端，保持著蹲在頂端、俯瞰莊園與大海的姿勢。

　　——這還是她先前臨出門時，在自家房子中解鎖的快速旅行點兼俯瞰點。

　　按道理，每個能夠爬上俯瞰點高處的刺客都會手穩腳更穩，不然怎麼爬上去？

　　但是此時的涉川曜只覺得腿軟得很，差點直接滾下屋脊……最後勉強一頭跳進了底下的櫻花花瓣堆裡才算是完成了一次及格線的信仰之躍。

　　唉，大失水准啊。

　　當她鑽出花瓣堆時，穿著黑色管家服的老爺子已經站在一旁悄無聲息地迎接她，手中的竹籃裡還裝著熱騰騰的雪白毛巾，「歡迎歸家，主人。」

　　涉川曜沉默了幾秒，接過了對方遞來的熱毛巾擦擦手方才裝模作樣地解釋道：「抱歉回來晚了，因為路上遇到了……一點意想不到的事情。」

　　牧叔眼觀口口觀心，好像什麼異常情況都不曾察覺：「沒事哦主人，現在的時間剛剛好。考慮到二位才喝過茶沒多久，今天的午飯在下特意推遲了一個小時才烹飪呢。」

　　涉川曜覺得老管家真是太貼心了。

　　——明明是自己的鍋，他卻主動攬去了！牧叔人真好！這大概就是一位合格管家的自我修養吧？

　　但她還是虛情假意地關心了一波工具人下屬：「那清光沒有餓到吧？」

　　管家先生用一種【多吃就是福】的老派作風欣慰地回答：「清光君在您走後又吃了兩頓茶點，把宅邸裡的庫存都吃完了……在下認為他暫時並不會感到飢餓。」

　　「……行叭。」涉川曜把毛巾遞回去，「開飯吧，我倒是餓死了。」

　　中午一覺無事。

　　睡之前加州清光倒是提議要不要先回東京一趟，把龍蛋和豆子都接過來……涉川曜同意了。

　　於是付喪神決定自行開車回東京。

　　「你確定你沒問題？」涉川曜多少還是有點擔心自家的工具人下屬是否會出車禍這種問題。

　　加州清光笑嘻嘻地掏出了一本駕照：「看！」

　　涉川曜無語地看了駕照片刻，突然伸手去拍對方的腦袋：「看你個頭！在我面前竟然敢弄虛作假——加州清光你還真是有出息了！雲神，你不要幫他偽造幻術了！」

　　付喪神被她拍得嗷嗷亂叫，不敢反抗，只能抱著腦袋縮在位置上。

　　此時副駕駛位上跳出了一只銀白色的虛擬貓咪，它動作輕盈地跳到了車前台上，揮了揮爪子，清光手裡的「駕照」就變回某某飯店打折卡的原樣。

　　於是小可憐清光就被自家主人痛罵一頓——從最基本的交通規則到真正開車上路，一個合格的老司機哪個不是要經過層層學習訓練才行的？

　　「我看主人你開的很輕松啊……你也沒駕照……」清光委屈巴巴地辯解道。

　　嘿，還賴上我了是嗎？

　　涉川曜扶著車門的手微微顫抖，又感覺自己的拳骨像是有蟲子在爬，癢癢的，想打人。

　　還好牧叔及時跳出來打圓場，再加上雲神再三保證——車輛由它來操控，清光就是一個司機位的擺設工具人，不要慌張——涉川曜這才把少年人的臉用力地捏了捏，最後才放人。

　　「路上小心啊！」她凶巴巴地跟他們道別。

　　等涉川曜一回頭，就發現牧叔站在自己身後，用一種心滿意足的慈愛眼神看著自己。

　　「主人真是溫柔的孩子呢。」

　　「……這話你最好對清光說去。」她很無語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我也出門了，我要去空座町辦事。」

　　「是。」老管家微微欠身，謙和恭敬，「您今晚回來用餐嗎？在下需要提前准備。」

　　涉川曜一想到對方的牛逼大廚能力，頓時感覺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回來！」

　　「好的，祝您辦事順利，看到浦原大人後請替我向他問好。」

　　直到雙腳踏在了東京的土地上，涉川曜才後知後覺……臥槽，牧叔原來知道浦原喜助的存在嗎！

　　根據平子真子給出的商店地址，涉川曜一路找過去，最後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商店門口停下來。

　　「喔……是這裡吧？真不像是一個死神居住的地方啊。」

　　涉川曜走進黑漆漆的店面裡頭，發現四下無人，只有一只皮毛油光亮滑的黑貓悄無聲息地從店內走出來，歪著頭看向她。

　　「你好啊，小貓咪。」涉川曜朝它打了聲招呼，「你家店長在不在家？」

　　「喵嗚~」黑貓迷茫地叫了一聲，尾巴輕輕地在榻榻米上掃動。

　　啥意思？

　　雖然平時總是自稱小貓咪，但是遇上真正的貓就完全聽不懂對方的言語了呢！

　　涉川曜撓撓頭，忽然想起自己的「新貓」……於是她拿出手機，敲了敲屏幕，呼喚道：「雲神。」

　　嗡。

　　手機上折射出如同上午那般的銀白色光芒，光芒中有一只銀白色的優雅帥氣貓咪踏著空氣跳下來，蹲坐在榻榻米上，與黑貓面面相覷。

　　不得不說，一白一黑，十分有趣。

　　「母親大人，有何吩咐？」雲神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看好戲的涉川曜。

　　「麻煩你幫我分析一下這只貓咪在說什麼吧。」

　　然而接下來的五分鐘內，不管涉川曜和雲神怎麼逗小黑貓，貓咪都呆呆地看著他們——投喂的零食照吃，揉毛的時候跑開，但都不叫喚了。

　　最後涉川曜都快忘了自己來這家店到底是做什麼的，趴在榻榻米上學貓叫試圖讓這只黑貓開口。

　　「——你們到底在干什麼？」

　　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從門外傳來，雲神和女孩子齊齊抬頭，發現是一個穿著寬大和服、頭戴綠白條紋相間漁夫帽的墨鏡男人，他一手握住手杖，另一只手拿著和果子的包裝袋，正一臉驚異地看著學貓叫的客人。

　　涉川曜：……

　　羞恥爆炸。

　　她若無其事地爬起來，眼見著那只黑貓突然加速，一下子竄到了男人的懷裡——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貓咪要去蹭蹭毛時，黑貓一口咬到男人的手掌心。

　　「啊！」

　　帽子君吃痛，松開了手裡的包裹，黑貓頓時咬著和果子包裹美滋滋地跑回屋內去了。

　　涉川曜這才後知後覺——那只聰明得嚇人的黑貓剛才其實只是想從她手裡騙吃的吧？！

　　「見笑了。」這人無奈地撓撓滿是貓口水的手掌，「我是這家店的店長浦原喜助，二位客人看中了什麼？」

　　原來你就是……等等！你就是那個見過她曾祖父的死神？！

　　幾分鐘後。

　　跪坐在矮幾前的浦原喜助哈哈大笑：「原來你是駿鬥的後人啊！早說嘛！」

　　涉川曜捧著熱茶，又想起了剛才被對方見到的學貓叫那一幕，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了。

　　「浦原先生原來認識我的曾祖父嗎？」

　　「啊，那已經是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金發短發的店長摸了摸下巴，自顧自地說，「是個很有靈力的家伙哦！我是在游魂街閑逛時見到他的，他看出了我喬裝打扮之下的死神身份，也沒有急著拆穿，就跟我講了個故事。」

　　「什麼故事？」

　　涉川駿鬥喜歡一個女孩子。

　　那是他鄰居家、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女孩說不上特別漂亮，但很可愛，笑起來的時候臉頰有兩個小梨渦。

　　幸運的是，那個女孩子也很喜歡他，於是年紀輕輕的兩個少男少女便瞞著家族長輩私定終身——啊，忘了一說，雙方的父親由於當時的政見不同，因此是彼此敵對的陣營。

　　駿鬥的父親涉川遼真是站在幕府派這邊的武官，青梅的父親卻是堅定的倒幕派人士。

　　涉川遼真無意間發現了兒子的戀情，嚴肅地打聽清楚後大驚失色——自家孩子喜歡上了政敵的孩子，這還得了！

　　於是涉川駿鬥被迫離開了日本前往英國求學。他的父親告訴他，不到學成之日，不得歸來。

　　在離國前夕，無奈至極的駿鬥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與女孩子說了，後者也表示「非君不嫁」的堅定誓言，讓情郎放心地去讀書學習。

　　多年後，當涉川駿鬥以一副留洋之士的模樣歸國後，國內的動亂早已平息——幕府倒台，大政奉還天皇，新的民主政府被建立起來……但是許多舊人卻不見了，這其中就包括了那位約定終身的女孩。

　　焦急的年輕人向父母和昔日的鄰居打聽了好久才得知了青梅那一家人後來的故事。

　　因為在風雲動蕩的年代裡，什麼意外事故都有可能發生。女孩的父親死在了戊辰戰爭中，倒在了黎明的前夕，此後他的妻兒無人照顧難以在大城市裡維持生計，最後只好搬回故鄉居住。

　　「那他們最後在一起了嗎？」涉川曜聽得入神，一時間都忘了喝茶。

　　浦原店長的嘴角一翹：「預知後事詳情？請在本店消費一定額度即可，謝謝！」

　　「……」

　　涉川曜氣得差點把茶杯砸在這個奸商的笑臉上。

　　最後她還是勉強買了兩箱飲料，決定回頭發給流落街頭的流浪漢。

　　「現在可以說下去了吧？」

　　女孩死了。

　　就在涉川駿鬥回國的前兩年。

　　自殺的。

　　有一天她外出買東西，遇上了幾個流裡流氣的浪人，遭遇意外……她回來以後把自己關在房門裡哭了兩天，任誰安慰都沒用。當第三天的時候，母親試探著推開門時，人已經沒了。

　　…………

　　如今的涉川駿鬥翻看著昔日戀人留下來的遺書，發現了她在字裡行間的願望。

　　「若能望海而眠，便可早日見到郎君歸來。」

　　因此這位沉默的青年站在女孩的故鄉海邊，眺望著大海，一言不發。

　　十年後，自牧園拔地而起，佇立在懸崖之上，仿佛在日夜眺望著這片海，以待那個人歸來。

　　「所以你家曾祖父跟我說啦，那房子是有特殊意義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住久了產生錯覺，他人生最後那幾年感覺屋子就好像……是活著的一樣。」浦原喜助打開了扇子開始扇風，也不覺得冷，「我去看過啦，應該是有什麼東西的磁場影響了房子，再加上他本身的異能力緣故，長年累月下來才讓房子有了最初的『靈』——對啦，涉川小姐你身上的磁場跟那股力量一樣哦！」

　　涉川曜沉默地點點頭，思忖著估計又是羅盤哥搞出來的事情。

　　在察覺到了房屋有靈之後，又想起昔日沒能走到一起的戀人，自牧園對於涉川駿鬥來說就有了不一樣的意義，他不希望這座莊園就此湮滅在時間長河中。

　　「所以。」奸商露齒一笑，「我用靜靈庭溢散的無主靈力替他百年養靈，而他要把場地租借給我們用。反正每個城市都是要建通道的，哪裡不是建立呢……哎喲，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盡忠盡職的好隊長呢……」

　　他旁邊的黑貓白了他一眼，但還是輕輕地將腦袋擱在男人的腿上，閉目休息。

　　但是涉川曜垂下眼睫，握住了懷裡的那塊懷表。

　　……原來，是這樣子的故事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6

第211章 快樂約會

　　從空座町回來的當晚，在回莊園嘗過牧叔的晚餐手藝之後，涉川曜又馬不停蹄地去約會了。

　　當待在家裡看書的太宰治一扭頭看見坐在陽台護欄上的女朋友時，竟然有點猶豫要不要去開門。

　　「我真的一滴也不剩了！」打開陽台門的太宰如此委屈地說，「我也是要休息的，明明上午我們在武偵門口才……」

　　涉川曜的臉都紅了，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混蛋！別一見面就開車啊！」

　　「什麼啊，原來不是找我開車的嗎？那我放心了。」

　　「……說得我好像什麼妖魔鬼怪一樣，你要是不想見我就直說。」

　　「說笑了，哪有您這麼可愛的妖魔鬼怪呢。」太宰嬉笑著伸手將女孩子從欄杆上抱下來，涉川曜順勢撲進了他的懷裡蹭了蹭。

　　啊，是熟悉的味道，開心。

　　太宰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異樣，當即問道：「怎麼啦？」

　　「今天聽了一個故事，非常失敗和充滿遺憾的戀愛故事。」涉川曜低聲說，「我聽完後決定要好好珍惜你。」

　　黑發男人沉默了片刻，倏然爽朗愉快地笑起來：「早就該這樣啦！快來珍惜我吧！」

　　「行啊，拆繃帶吧。」

　　「……別吧？我今天真的什麼都……」

　　「你這人真是夠煩的。」涉川曜捶了捶他的肩膀，但還是忍不住笑出聲，「走啦，去看電影！正常的約會！」

　　最近上映了一部船新的國產恐怖片，片名叫《貞子大戰哥斯拉》。

　　這片名一聽就夠震撼人心的。

　　涉川曜非常富婆行為的買了兩張票，一回頭發現男朋友已經把冰闊落和爆米花都買好了。

　　很自覺，很可愛，但也存在著某個問題……

　　「嘿，大冬天的喝冰可樂？你不怕胃疼？」

　　然後太宰治就像是變戲法一樣地從懷裡掏出了一杯熱奶茶：「冰可樂給你，我喝這個！」

　　涉川曜：「……」

　　大冬天給女朋友買冷飲，你可真是機智體貼的男友啊，太宰先生。

　　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一起愉快地看起了恐怖片。

　　當貞子出場時。

　　「嚶嚶嚶，好可怕！」

　　當哥斯拉出場時。

　　「哎呀，它好恐怖哦！」

　　當貞子和哥斯拉掐架的時候。

　　「天哪，我都不敢看了！」

　　別誤會，以上的驚呼都是太宰發出來的。

　　涉川曜本人平靜地咬著兩根吸管，一左一右的喝飲料，想喝熱飲就吸左邊，想喝冰闊落就吸右邊，懷裡還窩著一只黏糊糊的男朋友。

　　趁著太宰瘋狂撒嬌時，她把爆米花都快吃光了。

　　太宰：……

　　這人不對勁吧？正常人面對戀人投懷送抱的第一個反應是把對方的零食飲料偷吃光嗎？

　　但無論如何，他們依舊看完了這場恐怖電影，涉川曜出來的時候還打了個小小的飽嗝。

　　女孩子抬頭看看影院顯示屏的午夜排片，然後看向男朋友：「下一場？」

　　太宰治愣愣地看向她，忽然笑起來：「通宵看鬼片？」

　　「沒錯！通宵的玩！」涉川矅也跟著笑得很開心。

　　「來來來。」太宰治張開了手，像是要擁抱她，「give me five！」

　　啪！

　　兩個人高興地就像小孩子達成意見一致的那樣擊掌。

　　所以一件事情是否無聊，有時候並不取決於事情本身，而是願意陪著一起經歷的那個人是否有趣。

　　此後的幾天非常平靜，沒有什麼意外事故發生，就好像這一年來的波瀾壯闊終於到了收尾的時候。

　　涉川曜發現自牧園裡頭自帶一個泳池——夏天是泳池，冬天可以變成溫泉——泡在裡面還能欣賞無敵大海景後，她就像是遇見了水的魚，一頭跳進去漂著。

　　她根本不用擔心任何事情，清光是工作助理會處理各種雜事，牧叔會提供各類超好吃的零食點心，雲神會協助牧叔在新時代管理莊園，晚上還有黑泥萌物幫忙暖被窩。

　　一切都其樂融融。

　　富婆小貓咪簡直樂不思蜀。

　　涉川曜決定過完年後邀請朋友們來自家莊園度假，但至於什麼時候跟男朋友說這件事情那就得挑個好時機了。

　　——我哪裡知道他愛的是我本人還是我的錢呢.jpg

　　聖誕節當天，吃過聖誕大餐的涉川曜正要出門去找萌物玩耍，就被牧叔叫住了。

　　「主人，大少爺這幾天快要出生了，請您多留意。」

　　女孩子遲疑了幾秒鐘才想起「大少爺」說的是龍蛋九步半。

　　鬼鬼，牧叔這心態過於良好了吧。

　　「我知道啦牧叔！我明早就回來啦！」

　　於是老管家和豆子站在寒風凜冽的門口，目送著涉川曜瞬移消失。

　　「喔，她真可愛呢。」牧叔自言自語地微笑，「真不愧是老爺的後人。是吧，豆子。」

　　豆子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還是萌萌噠的叫了一聲：「汪嗚！」

　　當天晚上，涉川曜跟男朋友打了一晚上的昆特牌。

　　「太宰，你會玩昆特牌嗎？」

　　「你說的是《巫師》游戲裡創造出的那種牌類游戲嗎？」太宰撓撓頭，神情無辜，「不會誒。」

　　「很簡單的，我教你！」

　　昆特牌上手容易，精通很難。但再難也難不過聰明人。

　　很快就掌握了昆特牌基本規則的太宰一邊打牌一邊問她為什麼最近要磨煉牌技，得到的結果是涉川曜預計參加明年的全球昆特牌線上大賽。

　　行吧。

　　作為男朋友，還能怎麼辦，當然是當陪練啦。

　　眾所周知，打牌是一項高難度的運♂動，電影賭王系列已經為我們展示了其中的深奧之處。玩昆特牌不僅需要轉動腦筋，還要用動作、語言、神態去干擾混淆對手的信息，再加上房間裡的暖氣開得很足，很快兩人就打得汗流浹背、衣衫不整、難解難分。

　　……反正說是這樣說啦。

　　直到最後精疲力盡地躺下來睡覺的時候，涉川曜總算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太宰。」

　　「嗯？」

　　「你今年過年打算怎麼過啊？」

　　今天是12月25日，聖誕節，再過不到一周就是日本的新年了，就連武裝偵探社也早已放假，不然涉川曜也不敢逮著男朋友通宵的浪。

　　在這昏暗關燈的房間裡，女孩子看見枕邊人的眼睛半睜半閉，像是漫不經心地模樣反問道：「唔……曜醬你怎麼過呢？」

　　好吧。這孤家寡人的笨蛋男人，連提都不想提新年，估計往年新年也是一個人過的。

　　涉川曜心中有底了，當即試探著問道：「你要是有空的話……要不要和我回八原？」

　　「……八原？」太宰下意識地重復了一遍，忽然意識到什麼，「你要帶我去見家長？」

　　涉川曜有點害羞地嘿嘿笑，「怎麼樣，去不去？」

　　黑發男人睜開了眼睛，漂亮深沉的鳶色眼眸靜靜地注視她片刻，那眼神中蘊藏著涉川曜從未見過的復雜情緒，像是想笑又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喜悅——忽然太宰治整個人湊過來，特別親昵地親了親她的額頭。

　　「去。」

　　——

　　12月28日。

　　這一天，日本大部分地區都已經下雪，橫濱也不例外。太宰治終於被迫脫下他最喜歡的風衣，換上了更加暖和的灰色羽絨服外套。說實話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只灰色的企鵝，然後還把女朋友抱到懷裡讓她踩著自己的腳背——結果被追著滿屋子打。

　　「你還想當我爹？太宰你做夢吧！」

　　眾所周知，在寒冷至極的南極地帶，企鵝爸爸撫養小企鵝的方式就是將幼崽放在腳背上，用垂下來的肚皮和毛發替它們擋風。

　　當爹失敗的太宰一邊狂笑著逃跑一邊被摁倒在地毯上撓癢癢，最後笑得滿地打滾。

　　姑且不提跟男朋友的沙雕歡樂日常，由於提前答應了舅媽一家人今年要在他們家過年，涉川曜反正閑著無事，就把龍蛋小九和加州清光都帶著一起過來了。

　　太宰治看起來特別無語，搞不懂為什麼總會有奇怪的家伙摻和進他和曜醬的事情裡。

　　但是涉川曜知道龍蛋破殼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情，根本不敢讓它離開自己太遠。至於清光光同學嘛……他就是小九的保姆，不帶怎麼行。

　　反正豆子和雲神都留在自牧園裡陪牧叔過年，不會太寂寞的……應該啦。

　　塔子舅媽一開門就看見了除了涉川曜來了之外，還有上次見過的侄女「同事」加州清光拖著個行李箱，以及一位清瘦帥哥站在侄女的身旁對自己微笑。

　　「請問你是？」

　　喜悅感迅速占據了塔子舅媽那中年女性本能的喜愛一切八卦消息的內心，能夠被小曜在這種重要節日帶回家的男孩子，肯定不是一般的關系吧？

　　太宰治微微一笑，看起來特別正常，人模狗樣，一看就是出門之前被嚴格訓練不許隨便說騷話的乖巧靠譜模樣。

　　「伯母您好，我是太宰治，曜醬的男朋友。初次見面請您多多指教了。」

　　「哦……哦！我是小曜的舅媽藤原塔子，歡迎你來做客呀太宰君！」

　　還好這會兒當著長輩的面前，太宰也沒有說騷話，更沒有搞什麼騷操作，而是規規矩矩地送上拜見禮物才進屋休息。

　　舅媽迷茫地看著年齡一大一小的兩個帥哥前後進屋，連忙拉過涉川曜小聲地問：「太宰君我可以理解，但是加州君怎麼也跟著來了？」

　　涉川曜連忙切換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悲傷臉：「清光那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啦。今年過年我才知道這件事情的。看著他，我就想起了自己……如果舅媽不歡迎的話……」

　　塔子先是很同情隨後又被嚇了一跳，斷然否認：「怎麼會不歡迎！既然加州君是這種情況，就讓他和我們一起過年吧！」

　　搞定舅媽的涉川曜隨之進屋了，發現男朋友正在和自己的舅舅十分正常客套的相互攀談，而清光則更加熟悉情況，進門就跑去找夏目貴志玩耍了。

　　此時一只肥墩墩的三花貓驟然出現在樓梯口，見到四下無人時這才開口叫道：「笨蛋涉川，你干嘛找一個滿身黑泥氣息的妖怪當男朋友啊！」

　　——你還真是每次都會帶不同尋常的貨色來啊！

　　涉川曜：？？？

　　作者有話要說：

　　已知，貓咪老師很強。

　　已知，強者不屑撒謊。

　　故而推論，貓咪老師說得是真的——噠宰是妖怪！

　　Ps：打♂牌。


第212章 喜訊傳來

　　涉川曜瘋狂解釋了許久對方不是妖怪而是真的人類，但是貓咪老師依舊半信半疑，眯起眼睛：「那他身上的黑泥味兒怎麼會那麼重呢？」

　　女孩子：……

　　我哪裡知道，我又不是黑泥。

　　「他身上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血和陰謀的味道哦，這種人類一般來說特別難搞的。」貓咪老師捋著胡須說，「笨蛋涉川你確定你能搞得定？」

　　涉川曜沉思片刻，發現滿腦子都是男朋友跟自己各種花樣撒嬌的可愛場景，頓時一拍胸口：「妥妥的，沒問題！」

　　「……」三花貓無奈地搖了搖頭，「總之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給本大爺的手信帶來了沒有！」

　　說到最後半句時它的語調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女孩子立刻從腰包裡取出一大盒手作點心遞過去，那精美無比的包裝立刻讓沒見過大世面的胖貓咪都睜大了貓眼。

　　「帶了帶了，京都老字號的點心鋪特色產品，家康公當年吃了都說好，斑大人您請用。」

　　「嘿呀，笨蛋涉川還挺上道的喵~」貓咪老師十分開心地給出霸道承諾，「放心，那團黑泥妖怪要是敢傷害你，你跟我說，我回頭幫你一口吃掉他！」

　　涉川曜：「……謝謝了。」

　　不管怎麼樣，哪怕在貓咪老師看來十分可疑的黑發男人在人類們的眼裡依舊很是可靠和值得信賴。

　　只要太宰自己願意，他可以潤物細無聲地誇獎討好任何人，因此藤原夫婦沒過多久就被他哄得滿面笑容，完全把他視為子侄後輩。更別提單純可愛的歐皇表弟，完全不是這種垃圾男人的對手。

　　涉川曜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嘆在心裡，以後貴志萬一遇到這種口蜜腹劍類型的壞人可怎麼辦啊……

　　不過有時候夏目也會一發直球把太宰打得迷迷糊糊，不知所措。

　　「你和我表姐第一次見面在哪裡呢，太宰先生。」

　　「這……」

　　在藥店，你表姐當時准備自殺，所以在買藥。

　　——話總不能這樣說吧！

　　於是太宰爽朗一笑：「在水族館哦！非常甜蜜的故事開端是不是？」

　　「喔，好棒啊。」夏目真是乖孩子，信以為真，「你們一定認識很久了吧？」

　　「是很久了呢。」

　　其實仔細算算正式交往時間還不到兩個月就全壘打了，中間還分手復合了一次，說出去完全是人渣的節奏。

　　「我……我想問個冒昧的問題可以嗎。」

　　「請說吧，夏目。」太宰正襟危坐，如臨大敵。

　　夏目貴志試探著說：「你對於小九的存在怎麼看？」

　　「……我覺得很酷啊！」

　　還能怎麼看？自我承認帽子還不夠多嗎？亦或者再讓女朋友出門撿多幾個鵝子？

　　總之，歐皇少年與黑泥青年的談話真是其樂融融，相處甚歡。

　　不過在當晚分配房間的時候出了點問題。

　　「抱歉啊小曜。」滋舅舅一臉歉意地說，「這兩天雜物間那邊的天花板滲水，我們只好把裡頭的東西暫時挪到客房裡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們根本沒想到侄女會脫單、還如此火速地帶著同事和男朋友一起登門過年。

　　此時夏目貴志舉起了手，「那個……我想說，我的房間可以再鋪一個人的床位。」

　　「那讓清光跟你一起住吧。」涉川曜說道，旋即扭頭看向黑發紅眸的少年，「你有意見嗎？」

　　清光想想自己要時刻照看龍蛋，再加上夏目貴志與貓咪老師都是當初的知情者，當然也不會有任何反對意見，「可以呀，沒意見。」

　　「那麼太宰君的話……」塔子舅媽思來想去，「實在不行我們就把客廳裡的茶幾挪開……」

　　太宰一聽就非常警覺。

　　什麼？要讓他在客廳裡打地鋪？

　　「不用那麼麻煩啦。」他連忙說，「我和曜醬睡一起就好了。」

　　整個客廳驟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連同貓咪老師）都盯著太宰治那張若無其事的帥臉猛看，似乎上面寫著某些不得了的答案，個中眼神意味各不相同。

　　涉川曜一把捏緊了手裡的茶杯，發現舅媽的眼神像是突然吃到了瓜、舅舅則是一臉拿你們這些精力旺盛的年輕人真沒辦法、貓咪老師則露出了嫌棄又無語的表情、清光更是震撼莫名外加痛心疾首。

　　……所以只剩下最單純迷茫的夏目貴志還是個孩子了嗎？

　　她嘆了口氣，正好對上太宰治那雙隱隱含笑的眼睛，知道自己必須表態了。

　　於是涉川曜緩緩松開了手中的茶杯：「我沒意見，這幾天他就住我房間吧。」

　　直到躺下去睡覺的時候，涉川曜都不想理睬這個厚顏無恥的男人。

　　太宰從後面抱住了她，將腦袋擱在她的脖頸處蹭來蹭去。

　　「……別鬧，癢。」

　　「終於肯和我說話了嗎？」太宰的聲音聽起來特別低沉有磁性，呼吸間溫暖的氣息拂過她的後頸皮膚，癢癢的像是有羽毛劃過，「帶我來不就是要告訴他們，我們的關系已經進展到可以見家長的這一步了嗎。」

　　女孩子怒氣衝衝地轉過身來：「但是！在長輩面前承認我們之間的正常關系和公開自己已經全壘打——完全是兩個概念！」

　　「喔？區別在哪？」太宰依舊笑著親吻她的眉眼。

　　涉川曜本來不想說的，但是被這混蛋親得渾身發燙，實在是受不了，只好怒道：「在於我的羞恥心會爆炸！」

　　「……我現在就可以讓你爆炸哦~」

　　戀人近在咫尺的性感低語和淺笑聲就像是惡魔的誘惑，涉川曜感覺自己都要硬了……指拳頭硬了。

　　但她依舊非常冷酷地看著對方。

　　談正事！別想用其他話題插科打諢過去！

　　太宰被她看得渾身發毛，最後只好舉手投降道歉：「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你以後還想對哪家長輩公開這種事啊！

　　涉川曜氣得又把他罵了一頓，得到了甜言蜜語的道歉外加騷話十分鐘，這才被奇跡般的撫平了怒火。

　　好吧，她其實也沒有真的很生氣，只是一瞬間太害羞了。

　　雖然一般人都會默認當情侶達到能「見家長」這個級別時是多半已經開過車了，但是承認與默認之間依舊有著某種心領神會的區別。

　　「對了曜醬，我剛才和伯母閑聊的時候知道你以前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太宰忽然說，「你不覺得……在這裡玩♂的話，會很刺激嗎？」

　　我靠！你這個滿腦子只有顏色廢料的混蛋！

　　「不行，」涉川曜很無語，「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我可不想明早起來被舅舅他們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盯著……而且你出門前才答應過我會盡量忍耐的！」

　　「抱歉抱歉。」太宰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她，「我的自制力已經歸零了。」

　　他媽的根本沒有自制力吧？

　　「你能幫幫我嗎。」他又繼續楚楚可憐的問。

　　「不能，晚安。」

　　太宰驚呼起來：「好殘忍！」

　　涉川曜翻了個白眼，殘忍的人根本就是你吧！別讓我在長輩面前把清純好女孩的人設給繼續崩壞啊！

　　雖然她殺人放火賺靈能，但她知道自己是個好富婆。

　　這裡就不得不說一個問題了，由於這個房間是當初藤原夫婦給青春期少女的涉川曜一個人准備的，再加上室內面積限制，當然不可能搞一張舒舒服服的雙人床出來……因此都是在榻榻米上打地鋪。所以榻榻米本身也不是非常的大，這就導致了如今兩個成年人擠在上面睡覺時不得不緊靠著彼此才不會一個翻身滾下台階。

　　雖然已經關燈了，但是涉川曜感受到像是一只八爪魚那樣「被迫」抱緊自己的男朋友時，依舊止不住地想要翻白眼。

　　「榻榻米好硬……」太宰見到先前的哀求沒有奏效，索性換了個策略繼續纏著她撒嬌。

　　涉川曜無奈地說：「這房間都好幾年沒人住了。」

　　「但是曜醬你抱起來好軟。」此人用一種更加綿軟的語氣撒嬌道。

　　「……」

　　騷話會說就多說點。

　　哪個女孩子不喜歡戀人的甜言蜜語呢？涉川曜根本不能免俗。

　　她最後長嘆一口氣，抬手拍在牆壁上，電磁立場在黑暗中一閃而逝。

　　這是靜音措施。

　　太宰頓時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他知道這一招是用在什麼場合的——之前又不是沒用過！

　　然而就在兩人情意綿綿地對視之時，涉川曜的表情忽然僵硬了，見聞色霸氣捕捉到某些異常信息。

　　「怎、怎麼啦？」原本還在滿懷期待的太宰治也跟著迷茫起來。

　　「不對……」女孩子的面色一變，「清光就在門外！」

　　「什麼？！」太宰小聲驚呼，誤以為刀劍付喪神是要來砍了自己這個饞他主人身體的男朋友。

　　然而涉川曜一掃先前的靡靡之風，翻身掀開被子，解除電磁力場，一把拉開木門：「發生了什麼事情！」

　　加州清光果然站在門外正准備敲門的樣子，見到她突然出現也不奇怪，只是焦急而低聲地說：「小九的殼出現裂痕了！」

　　「喔！快去看快去看！」

　　兩個穿著睡衣的主僕立刻拔腿跑出門去，所過之處悄無聲息。

　　被扔在床上依舊一頭霧水的太宰治：？？？

　　什麼情況？不是正要和女朋友做一些刺激快樂的事情嗎……

　　正在他疑惑之際，涉川曜總算想起了被遺漏的這位男朋友——小九出生的時候要是干爹不在場那可不行！於是她馬上掉頭回來，連人帶被子的一起抱起來就往門外跑！

　　像一條壽司夾心那樣被女朋友抱著跑還不敢問原因的太宰治：……

　　他好柔弱啊.jpg

　　作者有話要說：

　　你鵝子就要出生啦太宰先森，這事情難道還不夠快樂和刺激嗎


第213章 威風龍龍

　　當夏目貴志聽到門口有動靜時，一回頭看著表姐連人帶棉被的扛著她男朋友衝進來了，當即愣住：「太宰先生怎麼……」

　　涉川曜這才驚覺在表弟眼裡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溫柔姐姐形像，這會兒竟然崩人設了！她連忙把男朋友放下來，一臉歉意地笑著說：「是我太著急了。」

　　誰太著急出門時還會把男朋友和被子一起抱過來啊！一旁的清光暗自吐槽。

　　但是太宰迅速反應過來，不僅解開了被子，還很寬容地摟著女孩子表示諒解：「沒事沒事，曜醬也是怕我出門時沒穿外套被凍出感冒。」

　　涉川曜慌不迭地順著台階下，「沒錯，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

　　夏目貴志了然，覺得他們情侶之間真的感情很好，也由衷地替姐姐感到高興。

　　但是在場的兩個成年人笑得都有點心虛……欺騙純情少年真不好啊……

　　這個時候趴在桌上的貓咪老師突然叫了一聲。

　　「喵嗚。」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要去看桌子上的龍蛋——誠如清光所說，原本看似堅韌的化石狀外表已經出現了好幾道明顯的裂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撞來撞去。

　　涉川曜猶豫了幾秒鐘，對三花貓說道：「現在小九的破殼進展到什麼地步了，貓咪老師？」

　　三花貓看了看龍蛋，又看了看房間裡唯一不知情的人類男性太宰治，有點猶豫地掃了掃尾巴。

　　女孩子看出了它的遲疑，連忙做擔保：「沒事的，太宰是可以信賴的人。」

　　外形可愛的貓咪一張嘴就是懶洋洋的中年大爺聲線：「好吧，既然笨蛋涉川你都這樣說了，那本大爺也就勉強開口吧！」

　　太宰治：……

　　哇，貓說話了。

　　不過想想雄英高中的校長還是一只白鼠，區區一只三花公貓會說話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於是深更半夜的，他們幾個人外加一只貓就圍坐在桌子前小聲說話（怕驚擾到已經休息的舅舅他們），披著外套或者被子，等著小九徹底破殼的那一刻。

　　「它看起來好辛苦呢。」加州清光對於龍蛋的感情可不比任何人弱，在他眼裡小九也跟自己的兒子一樣，「我們可以幫它嗎，貓咪老師？」

　　畢竟在場之中，也只有貓咪老師是貨真價實的大妖怪、非人類。

　　此時被太宰治好奇地順毛捋的大妖怪不自覺地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似乎都要隨時睡著了一樣。聽到刀劍付喪神的詢問後，它連忙睜開眼制止對方：「暫時不要，等小家伙實在是沒力氣的話我們再幫它打破殼……但在那之前，先讓這小東西感受一下世界的艱苦吧。」

　　說著，它意味深長地嘿嘿直笑：「不然，你以為一個生靈的誕生是那麼簡單輕松的事情嗎清光？更何況小九也不是人類，而是傳說中的幻想種。」

　　清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涉川曜看似一臉平靜地坐在旁邊，實則放在腿上、緊緊擰住的手指已經出賣了她的真實內心。

　　忽然間，她感覺有一只修長纖細的手悄悄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抬起頭發現是正在忙著擼貓的太宰治偷偷衝自己眨了眨眼。

　　嘿……這家伙……

　　女孩子有點哭笑不得，但依舊是反手握住了對方的手。

　　她喜歡這種被男朋友注意到心情細節的溫柔時刻。

　　終於，他們在非常緊張的等待了將近一個小時後，提前感受了一把產房門口等人出來的感覺。以至於連雲神都用一種虛擬光影的貓貓形像出現拍攝「大哥的出生視頻」……裂縫越來越多的龍蛋蛋殼上驟然傳出一聲「啪噠」的細微響聲。

　　就好像，什麼硬物被破開了一樣。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特別安靜地看著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口子的蛋殼。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有一個小小的、粉色的濕潤鼻頭探出了裂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這個世界上的新鮮空氣。

　　此時一位家長感動得幾乎要泣涕漣漣。

　　「鼻尖是粉色的！粉色的！」加州清光似乎被萌壞了，抹著眼淚，「它好可愛！」

　　——還沒看到完整的小龍就能夠得出這種結論，看來刀劍付喪神的濾鏡在這些日子裡打得也不少。

　　夏目貴志好心地把抽紙盒遞給他。

　　下一秒，裂口越來越大，最終隨著「啪」地一聲，一顆皮膚皺巴巴的小腦袋終於伸了出來！

　　如同小老鼠一般的小龍依舊沒有睜開眼睛，腦門上還在往下滴著不明材質的透明粘液，陣陣奇特的清香從那些粘液之中傳出來。

　　幾個人都不敢說話了，就是涉川曜覺得這粘液可能……很有營養？

　　感覺很香甜且有營養的粘液漸漸地在空氣中揮發消散掉，露出了太古星辰龍那種特有的銀白色為底、藍色鱗片若隱若現的皮膚光芒。

　　小龍的鼻尖略微抽動，在空氣中努力地嗅了嗅，像是要分辨出每個人不同的氣味那樣——倏然間，它猛地轉頭看向涉川曜的方向，一瞬間睜開了眼睛。

　　涉川曜愣住了。

　　那是怎樣的眼睛啊？

　　就像是萬千的星辰在剎那間生滅，演示著新生與毀滅的玄奧變化。

　　但當那奇幻的景像褪去，剩下的則是最純粹的冰藍色澤，生來溫柔又對一切事物充滿了好奇——就如同它的生父那樣。

　　小龍終於看清楚了涉川曜的長相後特別開心地大叫了一聲，實則奶聲奶氣，音量也不是很大。

　　但有個問題，它叫的並不是特別威武的「嗷嗚」或者「嘶吼」，而是……

　　「——吱！」

　　大家：？？？

　　吱？

　　你為什麼吱吱叫？

　　你不是龍嗎你怎麼能吱吱叫？？

　　「吱！」

　　「吱吱！」

　　小龍見到他們都一臉懵逼後覺得好有趣，當即叫得更大聲了。

　　涉川曜卻很奇妙地聽懂了這意思，當時就感動無比，埋在太宰治的懷裡抱抱他：「天啊，他在喊我『媽媽』！還在喊你『干爹』！」

　　太宰心情復雜地拍了拍她的背：……嗯。

　　小九一邊叫喚的同時，一邊奮力地將剩下的身軀從蛋殼裡掙脫出來——先是肩膀，然後雙翼，緊接著是小小的前爪，最後才是肚子後肢和小尾巴。

　　剛出生的小龍並不大，跟一只成年老鼠也差不多大小的體型。

　　最後，原本完整的橢圓形龍蛋已經變成了一桌子的蛋殼碎片，小九高高興興地任由自己身上的粘液被空氣蒸發干淨，忙著低頭叼走那些銀藍色的蛋殼碎片吃掉。

　　夏目貴志忍不住問貓咪老師：「小九為什麼要吃碎片呢？」

　　「妖怪幼崽也有這種習慣呀笨蛋夏目。」貓咪老師懶洋洋地趴著回答，「蛋殼中蘊藏的力量多半是來自父母的，對於新生幼崽來說是很好的補品啦，不能浪費。」

　　聽完大妖怪專家的解釋，此時場內的一位黑發男人做出了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毫無征兆地出手，撿起距離自己最近的那一塊龍蛋蛋殼碎片猛地塞進了口中！

　　他吃掉了！

　　其他人：！！！

　　原本正蹦蹦跳跳地撿蛋殼碎片吃的小九也愣住了，幾秒後它反應過來，頓時整條龍都發怒了！

　　它猛地匍匐在桌面上，以一副猛獸進攻前的姿態面對著垃圾干爹，小小的前爪摳進了堅硬的實木桌板中，冰藍色的瞳孔幾乎凝聚成一條線，背脊上的細嫩龍鱗如尖刺般片片豎起，散發著濃郁的寒意。

　　「——吱！」

　　這次不用任何人翻譯，大家都能看出它要被氣死了。

　　小九背後的雙翼豁然張開，宛若十字架般的骨架上鑲嵌的皮膜還非常柔嫩的模樣，但是沒有誰會懷疑它到底能不能飛起來。

　　下一刻，它如同一道閃電般騰空而起，對准太宰治猛地張開乳牙都沒長齊的嘴巴。

　　「吼——！」

　　原來你也會正常的吼叫啊小龍龍。

　　一小團白色的寒霜之氣迎面撲去，穿著睡衣的黑發男人毫不猶豫地一個後滾翻避開了這道寒氣。

　　寒氣擊中了牆壁，凍結出一片片冰霜。

　　當然，這混蛋也知道場內有誰能庇護自己，立刻躲到了女朋友的身後喊著曜醬救我。

　　涉川曜頂著一雙死魚眼面無表情。

　　……不是很想救你。

　　跟干兒子搶出生補品吃的男朋友是屑，讓你被凍死算了。

　　此時小九也撲騰著翅膀飛到了她面前，看見躲在自家老媽背後不出來的干爹，只能委屈巴巴地吱吱叫。

　　涉川曜連忙伸手把它抱在懷裡，小龍很乖的沒有反抗，而是收斂起了鋒利的鱗片，躺在女孩子的臂彎裡，格外可憐地繼續叫喚著。

　　「乖啊，我們小九是聰明又懂事的孩子，你就當是用一片碎片打發你干爹了吧……什麼？看在我的面子上？謝謝小九哦……嗯？但要他道歉啊……」

　　涉川曜一邊安撫著小朋友，一邊轉頭用嚴厲的眼神瞪著屑男友，後者只好慢吞吞地站起來走到他們面前，正要低頭坐下，不料一個重心失衡，直接五體投地的趴下了！

　　大家：？？？

　　涉川曜抱著小龍，有點遲疑：「太宰，你這次道歉的誠意倒是很足嘛。」

　　目睹了這一幕誇張的場面，小九雖然看上去依舊氣鼓鼓的，但似乎沒那麼生氣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太宰灰頭土臉地用手撐著地板想要爬起來，誰知下一刻他的雙手猛地貫穿了地板，直接突破底下的天花板，伸到客廳空間裡去了。

　　把自己釘在地板上的太宰：？？？

　　眾人這次總算看出不對勁的地方來了。

　　太宰治的身體好像出了點問題？！

　　「等等，我看看……」貓咪老師直接以泰山壓頂之勢跳在了太宰的背上（「好重！」此人驚呼），踱著步子研究了一會兒，突然喵喵大笑地跳開。

　　「八嘎！白痴人類！哈哈哈！幻想種的蛋殼是能隨便吃的？你應該慶幸這小家伙它不是毒龍！」

　　涉川曜一聽就很緊張，雖然她總是在嫌棄垃圾男友，但是真正出事時還是非常焦慮的。

　　「那可怎麼辦？」她問，「我現在把他打得催吐還來得及嗎？」

　　蹲在一旁想要把太宰治扶起來的夏目少年不禁對於言談間透露著危險氣息的溫柔表姐側目而視。

　　但他很快就失敗了，因為他感覺自己攙扶得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山。

　　「來不及啦，不過應該死不了！」貓咪老師笑得渾身的毛都在抖動，「你自己問問你兒子，蛋殼一進入體內多半就會自動消化掉的，你只能讓這個白痴男人熬著適應了再說！哈哈哈哈笑死本大爺了！」

　　夏目見到它笑得那麼開心頓時十分尷尬，「貓咪老師，不要嘲笑太宰先生。」

　　「他活該！噗哈哈哈！」肥貓貓笑著跳進了一旁的貓窩裡，鑽進去睡覺了。

　　涉川曜頭疼地看看懷裡的鵝子，後者正眨巴著明亮的冰藍色眼睛，像一只小奶狗那樣安靜可愛地看著自己。

　　「真的沒法催吐？」

　　「吱……」

　　「補品會改善身體素質啊……好吧，你繼續吃剩下的碎片哦，這次沒人跟你搶啦。」

　　「吱吱！」

　　在把戀戀不舍地咬著自己衣袖的小龍交給保姆清光哥哥帶之後，涉川曜又把太宰的雙手從地板破洞裡拖出來，用靈能值修補好了地板，最後把已經像條鹹魚那樣不敢動彈的男朋友翻過身並且用棉被裹好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太宰一直在笑，雖然剛才那一下摔得有點痛，但他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涉川曜無奈至極地吐槽：「我有時候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黑發男人開心地笑著說：「我只是想試試看那樣會不會自殺成功……」

　　「我現在把你的棉被和睡衣拿走，扔進雪地裡，等明天起來我就會發現一具屍體了。」

　　「曜醬你那是謀殺呀，不是自殺，不算成功啦。」

　　就在這時，涉川曜的腳步忽然頓住了，太宰的話頭也突然停住。

　　因為半夜起來上廁所的舅舅藤原滋正一臉迷茫地看著這對造型奇特的小情侶。

　　「你們……為什麼要裹著棉被出去？」

　　涉川曜沉默了幾秒，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臉。

　　「其實是我和太宰想出去看夜景啦……」

　　「這樣子啊，那要注意保暖。」舅舅也沒有過多懷疑，十分關心地說。

　　「是啊，所以我們帶著棉被。」

　　跟舅舅說了晚安以後，涉川曜這次總算有驚無險地帶著廢物男友回到自己房間裡了。

　　就在這時，被她放在榻榻米上的太宰治突然問道：「曜醬你想嘗嘗蛋殼碎片的味道嗎？」

　　「啊？」涉川曜呆住。

　　「像薄荷味的餅干哦。」

　　太宰治微笑起來，他的右手微微翻開五指，露出裡面被藏起來的一小片蛋殼碎片。

　　「——偷偷給你留噠。」

　　作者有話要說：

　　又屑又可愛

　　*

　　小九的力量來自血脈，與異能不是一個體系的力量。


第214章 猛男哥哥

　　【太古星辰龍蛋殼（碎片）：源自神秘古老種族太古星辰龍一族的新生兒龍蛋，相當罕見。本質為成年龍類的力量結晶，經過千年孕育後蛋殼早已失去最初的大部分力量，只剩下最後一點營養價值。

　　其本身無毒，可口服食用，具體效用為復脈固脫、安神益智、滋陰補腎、蘊養元氣、改善體質等等。請注意，食用後將會出現一定程度的身體控制副作用。——「嘎嘣脆，薄荷味。」（目前狀態：無法激活）】

　　涉川曜最終也是沒能抵擋住一個吃貨的自我修養，嘗了嘗龍蛋蛋殼的味道……果然像是薄荷味的脆餅干，入口沒幾秒就自動化作一股暖流湧入喉頭了。

　　——要是讓小九知道她這個屑老媽伙同辣雞干爹一起偷吃自己的補品，指不准會氣得把她的頭發都啃光。

　　保密，必須保密。

　　她嘗試地原地活動了一下四肢，發現碎片確實能夠改善人體素質，但對於如今的自己而言，這點劑量還沒什麼特別明顯的效果。

　　至少她沒有力量失控到一拳打穿地板。

　　「恭喜！」女孩子對於躺在床鋪上當鹹魚的男朋友祝賀道，「太宰你馬上就可以實現當猛男的願望了！」

　　「那明明是曜醬你自己的願望好吧……」太宰治小心翼翼地撓了撓頭，看得出來他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把腦門給戳穿個洞。

　　自開腦洞？倒也不必。

　　涉川曜看得簡直想笑，盤腿坐在床鋪上把人拉起來，「好了，我看你今晚別想睡了，給我好好地練習如何適應這股新力量吧，這位猛男哥哥。」

　　說著她就擺出了一堆醫院裡那些專用的復健工具，特別專業。

　　太宰治看得一愣一愣：「曜醬你隨身攜帶醫療復健工具……？」

　　「是啦，之前我不是從醫院醒過來後住院了五六天才被放出來嗎，住院期間那些醫生給我用這些東西當做康復訓練。我覺得挺好用的，回來就買了一套。」涉川曜拿起一個鍛煉指力的器械給他開始演示使用方法，「來啦，看我怎麼用的。」

　　「好麻煩……」黑發男人委屈巴巴地拿起另外一個戴在手上，但還是仔細地看她是如何演示的。

　　誰讓你亂吃小孩子的補品啊？呸。

　　涉川曜已經選擇性地遺忘了自己也成為了「同謀」的這件事情。

　　還好，蛋殼碎片對於普通體質的人類來說的確是大補之物，兩人通宵的進行力量控制訓練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時太宰治還神采奕奕的。

　　「這樣下去我就可以更好地修仙了吧！」太宰十分興奮地幻想美好未來。

　　「呵呵，我看你還是老實地按時睡覺，作息時間要有規律，沒事別天天想著修仙。」涉川曜倒也不是很困，隨口說道，「不過……」

　　「不過什麼？」

　　「你還問我什麼！你個廢物，練了一晚上，走路還會踩爛榻榻米！」涉川曜一想到自己為了修補榻榻米花費的靈能值就傷心地恨不得立刻跟狗男人分手。

　　「我已經很努力啦！」太宰大聲地訴苦，委屈之意溢於言表，「我都在控制自己的每一步了，難道我就很喜歡每走一步路就把腳陷進地板中的可怕感覺嗎？」

　　「……難道不是嗎。」

　　「我在你眼裡到底是什麼形像啊曜醬。」

　　兩個人一如既往地打打鬧鬧了好一會兒，最後又在出門的時候遇上了新問題。

　　涉川曜面色凝重：「你如今這樣……舉手投足之間的力道都控制不好，普通的衣服很容易撕裂誒，你看你現在身上的睡衣都成這個鬼樣子了——我可不想在跟親人們和睦相處時突然看見你衣衫炸裂的變態形像。」

　　太宰治想想的確如此，忍不住也跟著發愁，「那怎麼辦？今天都29號了，再有兩天就過年了，我總不能一直躺在這裡當植物人吧？」

　　女孩子摸著下巴，陷入沉思。她總不能對舅舅舅媽說「我們昨晚玩♂得太嗨所以他這兩天都下不來床」吧？

　　——這樣一來的話，到底是自己在長輩眼裡「太過分」，還是太宰先生這個男朋友「不行」啊？

　　涉川曜思索片刻，終於一拍腦袋，「我有辦法了！」

　　她掏出縫紉機，又拿出好幾捆布料，劈裡啪啦地開工干活——還有人記得當初她的刺客袍子也是自己縫制的這件事情嗎？

　　一旁的太宰就忙著控制能力訓練，一邊看她現場制衣，覺得女朋友的這份行動力堪稱爆表。

　　還好這個時間點還算早，冬季的太陽都還未升起，因此其他人都還在睡覺。

　　因此花了約莫一個小時後，涉川曜總算表示大功告成。

　　「噔噔噔！」

　　她得意洋洋地指了指掛在衣架上的新成衣，「試試？尺寸應該是合的。」

　　太宰難以置信地看看這套衣服，又看看她，忽然撲過來直接把人抱了個滿懷。

　　「曜醬你居然給我做了一套新年正裝！我超開心誒！」

　　——襦絆，和服，羽織，馬袴，足袋，羽織紐……

　　感謝完手工達人女朋友後，太宰發出了新的質疑，「但……還沒到新年就穿正裝，會不會太正式了點？」

　　「不然呢。」涉川曜一臉無奈地回答，「除了寬大的和服能夠不讓你突然爆衣炸衫，你還能穿什麼？」

　　太宰歪著頭想了想：「繃帶？」

　　「你去死吧木乃伊。」女孩子一把推開這家伙，准備起身離開，誰知太宰治卻嬉皮笑臉地拉住了她，「幫我換衣服嘛。」

　　——他現在，根本不敢用手去碰任何易撕易碎的東西。

　　堪稱廢物。

　　但是涉川曜還是高高興興地接過這個任務，拿起繃帶卷幫人家纏上新繃帶（這可能是太宰這輩子都改不掉的奇怪嗜好），順勢摸了兩把，親親啃啃吃夠男朋友的豆腐後才給對方一件一件的換上新衣服。

　　【*一套看似普通的男士冬季和服正裝：經過高級裁縫涉川曜的臨時縫紉而成，滿含她對使用者的愛意，因此極具新年和諧氣氛，讓人心生親近團圓之感。由於制造者的特殊心願，本服裝寬松舒適，具備[無法破壞]的特性，擁有自動清潔能力且自動綁定唯一使用者。（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使用）】

　　由於太宰治一低頭就看見衣服上彈出來的備注信息，當即笑了：「滿含愛意？」

　　涉川曜一時間只覺得自己面頰發燙，連忙揮手取消了備注的浮現，低頭繼續幫對方整理腰帶。

　　太宰治沒有繼續捉弄她，而是靜靜地笑著，目光溫柔如水。

　　在這一刻，有一個關於兩人長久未來的想法——如今想的次數越來越多、甚至可以說是一直在思考的不確定念頭，那個答案終於旗幟鮮明地浮現在他的內心深處。

　　…………

　　……

　　其實今天天還沒亮的時候，加州清光就抱著懷裡偽裝成一團紅色毛線球的小龍外出賞雪，小龍開心地吱吱叫，想要到雪裡撲騰兩下。

　　付喪神生怕在庭院裡玩雪的話會被藤原夫妻看出端倪，因此帶小九往外走了一段路，在無人的樹林裡玩了好一會兒雪才回來。

　　結果他們一進屋，就看見穿著寬大的新年和服坐在桌旁看報紙的太宰治，詫異得不行：「太宰先生，你怎麼那麼早就開始穿正裝了？」

　　太宰微微一笑，泰然自若。雖然實情比較窘迫但並不妨礙他在這兩個家伙面前秀恩愛，「因為是曜醬的愛意之作啊，你們看看這料子，再看看這手工，嘖嘖，真不是說笑的。」

　　清光&小九：……

　　想咬死這個狗男人。

　　加州清光翻了個白眼，正好看見抱著貓咪老師從樓梯上下來的夏目貴志，當即打了聲招呼：「日安，貴志。」

　　「早上好，清光，帶小九回來了嗎。」夏目少年爽快地問了聲早安，他看見坐在一旁的太宰治，連忙也開口問好。

　　「早上好，夏目。」太宰頗為友善地笑了笑，完全看不出昨晚那種帥哥人設崩壞的沙雕樣子。為了保持風度（不要搞壞地板），他選擇繼續坐在原位看報紙，「伯父剛剛出門去拜訪老朋友，伯母去市場買菜所以曜醬也跟著一起去了。早餐在桌上，我已經吃過了，要是冷了的話你們自己加熱吧。」

　　「好的。」夏目點頭，招呼貓咪老師和加州清光去吃飯，「那個……小九的話要不要吃什麼？」

　　對哦，幼龍要吃什麼？

　　這個從未想過的問題頓時浮現在一眾新手家長的心頭。

　　就在這時，小九從紅色的圍巾裡冒出頭來，吱吱叫了兩聲——貓咪老師一聽就笑了。

　　「這小子現在不餓，不用搭理它。」

　　說罷，三花貓就扭著圓潤的貓屁股走進餐廳裡了。

　　此時宛若小老鼠一般大小的太古星辰龍幼崽飛出了加州清光的懷抱，撲騰著翅膀在太宰治的頭頂盤旋了兩圈，似乎在琢磨著什麼。

　　假裝專心看報紙的太宰：……

　　最後，它終於選好了自己心儀的「座位」。

　　小九猛地跳到了黑發男人那有點蓬亂的黑色頭發裡，拍著翅膀扇出陣陣冷風，同時很開心地跺著後肢，在自己干爹的腦門上踩來踩去。

　　「吱吱——吱！」

　　太宰治：……聽不懂。

　　他選擇繼續看報紙。

　　隨便吧，反正吃了人家的蛋殼，又是干爹，就得做好當座駕的心理准備。


第215章 新年日常

　　不得不說，這兩天「行動不便」的太宰治給大家今年的新年籌備工作增加了很多笑料。雖然這沙雕男人自己也笑得很開心，但他依舊每天都被女朋友抓著進行控制訓練……

　　訓練效果顯著，太宰治如今能夠勉強控制住不要當著長輩的面一腳踩碎地板，但掐斷筷子、捏彎鐵勺柄之類的意外事故還是無法避免。

　　舉兩個栗子。

　　第一個例子是吃飯時，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太宰手中的筷子崩斷成四節時，大家的目光都很微妙。

　　最後還是藤原塔子親切友善地打破尷尬氣氛，詢問他：「太宰君，你的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坐在餐桌對面的涉川曜沒等男朋友開口進行神回復就一腳踹在對方的小腿上，然後搶著答道：「這個家伙真是的……太宰，你就算想要讓我喂飯也不用捏斷筷子啊！」

　　太宰治也反應過來，順勢下坡的露出害羞靦腆的笑容：「抱歉抱歉，下次不會了。」

　　——強行把一場意外演變成情侶之間的打情罵俏。

　　此時已經吃完飯坐在外面客廳的加州清光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真惡心啊這個男人。」

　　蹲坐在他腿上的小龍和貓咪老師紛紛點頭，表示同意該觀點。

　　第二個例子是當天晚上太宰治正在下樓梯時發生的，還好涉川曜事先因為實在放心不下因此步步緊隨，才沒有惹出更多的亂子。

　　當時這家伙的腳一滑，差點摔倒，為了穩住身形只好緊急用手扶牆才站穩。

　　砰！

　　牆壁裂了個口子。

　　把手抽出來的太宰只能委屈巴巴地回頭看向女朋友，後者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上前兩步正要用靈能修復牆壁，忽然瞥見樓梯口拐角處出現了舅舅的影子！

　　這可怎麼辦！不能讓舅舅看見她的男朋友正在家裡破壞牆壁吧？

　　涉川曜靈機一動，直接將太宰治整個人按在牆壁上，看似要壁咚實則是用他的身體擋住了破損處。

　　當然，為了演戲更逼真一點，她還是仰起頭親了上去。

　　太宰治當然是十分配合的，配合程度好到讓人懷疑就算是牆壁沒有破洞他也會找個機會這麼做。

　　果不其然，舅舅的腳步頓住了。

　　啊……年輕真好……在家裡的樓梯裡都忍不住親來親去嗎……

　　藤原滋自以為悄無聲息地趕忙掉頭走掉了，生怕打擾到侄女談戀愛。真是非常開明大度的家長。

　　直到見聞色霸氣的感知告訴涉川曜自家舅舅暫時不會往這個方向走，她才如釋重負地扯開男朋友。

　　「好了好了，讓開，你這個走路都能在牆壁上開個洞的笨蛋。」

　　雖然被人嫌棄了，但太宰治也不難過，依舊笑嘻嘻地從後面抱住女孩子的腰，將腦袋擱在她的頭頂，看她是如何修補牆壁的。

　　——還好【無限羅盤】的自我修養過硬，並不會受到【人間失格】的壓制作用，否則涉川曜就只有掙脫開沙雕男友的束縛才能繼續發動異能了。

　　直到她修補好牆壁，太宰才忽然問：「我是笨蛋的話，那喜歡上笨蛋的曜醬又是什麼呢？」

　　「嗤，誰喜歡你了。」

　　話雖如此，涉川曜還是轉過身抱了抱這個柔弱無助又能夠一拳打穿牆壁的男朋友，然後用真摯地望著他開口說道：「我分明是愛你的。」

　　被猝不及防的表白，太宰治的眼睛略微睜大了些許，他的面上浮現出純粹如孩童般的溫柔與喜悅，旋即他像是要掩飾自己的感動而故作得意地笑起來：「我知道啊，畢竟我的魅力是曜醬你這樣的小笨蛋完全沒法抗拒的嘛！」

　　涉川曜哪裡想到自己的表白會得到這麼一個結果，頓時怒氣衝衝地說：「你才小笨蛋！」

　　「不不，你笨。」

　　「我認為太宰你比較笨。」

　　「你最笨啦~」

　　「你再說我笨的話，信不信我打你？」

　　「噫，曜醬你凶我……」

　　湊巧他們的拌嘴吵架被一旁路過的夏目貴志和貓咪老師聽到了，貓咪老師特別無語：「他們是小學生嗎？」

　　夏目干笑起來，同樣不明覺厲：「也許戀愛中的人就是這樣吧。」

　　…………

　　……

　　翌日。

　　日本的新年最早是源自中國的春節習俗，只是在明治維新之後國家采用了公歷，法定新年也被定為每年的最後一天。

　　在這一天，人們也會清掃門庭，訪親拜友，團聚在一起。

　　不過具體的習俗細節還是存在著差異性，比如日本人就會寫一種叫做「年賀狀」的拜年賀卡寄給遠方無法團聚的親友，過去會用毛筆書法寫字表達心意，但如今大部分人更喜歡用打印機，方便快捷。縱使如此，一般還是會親筆寫上一兩句吉利的新年話語表達祝福。

　　涉川曜一大早吃過早餐後，就開始在房間裡寫今年的年賀狀，其中包括了新田義史和小雛父女兩人，綠谷出久和歐叔這對師徒，僑梅、林林、馬場和榎田，還有博商匠也那兄弟倆……等她寫好了自己的那份之後，詢問太宰治的年賀狀寫了沒有，發現男朋友像一條鹹魚那樣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

　　「那種東西不用寫啦。」

　　「你只是不想自己寫而已。」涉川曜對此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所在，旋即她嘆了口氣，「我幫你寫吧。」

　　太宰治立刻彈坐起來大聲稱贊：「謝謝曜醬！曜醬真好！」

　　女孩子面無表情地把手一伸，「收費的，一張一萬日元，多謝惠顧。」

　　「我們之間談錢多傷感情呀~」黑發男人嬉皮笑臉地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懷裡一帶，涉川曜就猝不及防地撲進對方懷裡，結果被這懶散的家伙快活地啾咪了幾口。

　　「我沒錢啊……」太宰笑嘻嘻地說，手指看似隨意地搭在腰封上，「干脆用你最喜歡的方式來償還吧。」

　　涉川曜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幾秒鐘，手裡還拿著毛筆，不知往哪兒放。

　　「——等等？現在還是白天！」

　　「有什麼所謂。反正現在伯父伯母去隔壁鎮上拜訪親戚了，就連年輕人和小家伙們也都出門買零食吃，一時半會兒也沒人會上來打擾我們。」

　　「我靠，你今天一大早把零花錢給貓咪老師和小九時原來就是抱著這樣的念頭嗎！我真是小看你了太宰治！」

　　「哼哼，你猜。」他低聲地笑起來。

　　總之，因為某些不可控因素，導致剩下的年賀狀直到快到中午才寫好。

　　涉川曜腰酸背痛地把年賀狀扔給那個在意猶未盡穿衣服的狗男人，「你現在就出門去寄，不然明天寄不到……我先睡午覺了。」

　　「好的喲~」

　　太宰拿起這一疊賀卡，高高興興地出門了。

　　真是個不錯的新年呢。

　　這一天已經是30號，明天是日本新年中的「大晦日」也就是除夕。在除夕當晚的午夜時分，全國各地城市鄉鎮的寺廟會敲鐘108下，寓意清除過往一年的塵埃與不淨，迎接新氣像的來臨。

　　而在除夕的白天時分，通常也會進行全家大掃除，晚上吃蕎麥面等等。

　　今天下午藤原夫婦回來的時候手裡還提著好幾大包食材和新年用具，指揮著屋內的小伙子們轉來轉去的干活。

　　太宰原本也想裝模作樣地幫忙做點新年事務，在長輩面前展示一下風采，不料藤原滋十分和氣地邀請他去書房聊聊天。

　　於是兩人便上二樓談話去了。

　　涉川曜瞥了他的背影一眼，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知道男朋友的口才絕對能過舅舅這一關因此根本不擔心。她窩在被爐裡看電視的同時一邊光明正大地把手伸進旁邊的毛線團裡擼小龍。小九溫順又開心地被她揉來揉去，時不時地叫一聲。

　　說來很奇怪，這條小龍崽身為普通人類的藤原夫妻眼裡，居然只是……一只白色雜毛的小貓咪！

　　「原來是小咪的朋友嗎？」溫柔的塔子舅媽蹲下來笑著說，「今年來我們家過年呀。」

　　托他們有一個能夠看見妖怪的孩子的福，這家人已經習慣了家裡經常突然多出一兩個新客人的情況。旁邊的貓咪老師在電視機面前癱成一張圓圓的貓餅，聽到塔子提到自己的名字，也只是拂動了一下尾巴表示是啊是啊就這樣。

　　小九眨巴著冰藍色的豎瞳，特別奶聲奶氣地回答道：「吱吱。」

　　但是這個叫聲在塔子聽來就跟奶貓的「喵嗚」聲一樣，當即站起來詢問涉川曜要不要弄點羊奶給小家伙喝。

　　涉川曜低頭抱起軟綿綿的小九，仔細地詢問起來。

　　「唔……它說可以。」

　　塔子頓時忍俊不禁，覺得自家侄女還會一本正經地詢問當事小動物的模樣特別可愛，便開玩笑道：「小曜還聽得懂小貓咪講話嗎？」

　　女孩子也笑了：「聽得懂呀。」

　　就這樣，清光被派出去買新鮮羊奶，但塔子擔心他不熟悉這邊的情況，因此讓夏目也跟著一起出門了。

　　涉川曜則繼續窩在被爐裡等晚飯，一邊看電視一邊抱著小九擼龍鱗——小九的體溫會隨著環境溫度變化而變化，也就是俗稱的「冬暖夏涼」！

　　抱著萌物暖手寶的涉川矅感覺生活美滋滋，根本停不下來。

　　就在這時，一陣烘焙的香味從廚房中傳出，涉川曜眨巴著眼睛蠢蠢欲動：「舅媽？你在烤什麼？」

　　「一些小餅干。」藤原塔子笑容滿面地端出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碟剛出爐的小餅干和兩杯熱茶遞給她，「我急著要處理今晚晚餐的食材，你拿上去給他們吃一點吧。」

　　涉川曜爽快地答應了。

　　就在她端著托盤准備上樓時，舅媽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一樣，笑著說：「不要偷吃太多哦。」

　　涉川曜：「……知道啦。」

　　女孩子一邊爬樓梯一邊抓緊時間把小餅干往嘴裡塞，同時張開了見聞色霸氣去竊聽書房裡的動靜——她原本不想這樣的！但都走上來了怎麼能夠忍住不去偷聽長輩和自己的男朋友談話呢？

　　此時舅舅那平和中帶著罕見的嚴肅情緒的聲線傳進她的耳朵裡。

　　「……太宰君，小曜從小是被她父母寵著長大的，後來她的父母不在了，便由我們看著她長大。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小曜就是我和塔子的孩子，就跟貴志一樣。」

　　太宰治的聲音聽起來也非常恭敬溫和：「是，我知道。」

　　藤原滋繼續說：「我跟你說這些也不是要求你做什麼，事實上我很高興能夠看到這個世界上多一個人愛那孩子。因此我想問問太宰君，你有認真地考慮過——結婚這件事嗎？」

　　涉川曜的腳步忽然停下來。

　　一時間連嘴裡的小餅干都忘了咀嚼和吞咽。

　　……結、結婚？

　　也就是和太宰治這家伙在人生online這款全球性質的游戲中永久性組隊？

　　她……她以前沒想過誒，總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呢——結婚這麼遠的事情根本還隔著十萬八千裡吧！

　　所以涉川矅還挺想知道男朋友是什麼意見。

　　見聞色霸氣的感知裡，太宰治沉默了似乎很久，但最後他還是堅定地開口了。

　　「是，我一直都有結婚的打算。」

　　「——請您把曜醬放心地交給我吧！」

　　涉川曜呆呆地佇立在原地，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但她如今唯一意識到的事情就是——可能下午茶得晚一點再送進書房去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6

第216章 最喜歡你

　　第二天，大晦日。

　　一覺醒來的涉川曜沒有詢問男朋友關於昨天他和自己舅舅在書房裡談話的任何內容，太宰也一如既往地黏著她撒嬌，似乎沒有任何異常。哪怕他收獲了加州清光和小九的多個白眼後也毫不在意。

　　只是在知道了這家伙居然抱有這種心思後，日常的撒嬌行為在女孩子看來也顯得意味深長了。

　　唔……他是不是知道了我其實是擁有一座莊園的富婆這件事？想被我包養？

　　但是涉川曜又不敢問，生怕一問就被對方看出端倪來。

　　算了，去打雪仗吧。

　　一大早，女孩子就提議要不要去院子外邊的空地上打雪仗玩，獲得一致的投票通過。

　　貓咪老師純粹是閑得無聊，加州清光是想摩拳擦掌地把黏著主人不放的太宰借機「教訓」一下，小九的想法也差不多，雖然太宰看出了他們的小心思但也想適應一下新力量……

　　所以只有夏目貴志是人群中心思最單純的那個。

　　他是真的想跟大家一起玩。

　　涉川曜特別喜歡自己這個歐皇表弟，當即扔下了工具人下屬、鵝子和男朋友，選擇和人美心善的表弟組隊。

　　另外一邊恨不得干脆直接內訌的幾個家伙：……

　　打雪仗的過程非常快活激烈。

　　剛開始大家都還試探著彼此的力度和投擲雪球的技術，到最後也不知道是誰把一個特別大的雪球砸在了小九的腦門上，後者吱吱大叫地噴出了一團寒霜之氣，直接把一旁加州清光的腿都給凍住了！

　　刀劍付喪神猝不及防，無法移動，被對面襲來的雪球爆頭砸倒在地。

　　太宰連忙伸手要扶他起來，誰知當清光信以為真地伸出手後，這個混蛋男人又突兀地收回了手並裝模作樣地往後跳開：「糟糕！雪球來了！」

　　被玩弄了一把感情的加州清光：……

　　他憤怒地爬起來，又不能攻擊隊友，只好隨手抓起一團雪搓成球往前扔過去——涉川曜的腦袋一側，雪球砸到了她身後的夏目貴志臉上。

　　「啊！」棕發少年慘叫著倒下了。

　　貓咪老師一看就爆發出威猛大妖怪的原形，聲音低沉如雷鳴：「夏目！」

　　「等等，貓咪老師，我沒事……」躺在雪地上的夏目貴志撥開臉上的雪塊爬起來，哭笑不得地看著關心自己的寵物妖怪。

　　「這樣嗎，好吧。」於是斑大人又「噗嗤」一聲變回了圓滾滾的招財貓形像。

　　這一幕倒是看得對面的一刀一人呆若木雞。

　　「這貓居然……」

　　「斑大人原來真有那麼強啊！」

　　然而涉川曜趁著這兩個憨憨走神的時候，使出無情鐵手技能，左右開弓，用雪球把男朋友和可愛下屬打得抱頭鼠竄，最後得意地哈哈大笑。

　　贏啦！

　　……除了沒有靈能值收獲之外，這場雪仗玩得還是挺開心的。

　　接下來的整個除夕這一天，他們不僅做了大掃除，還吃了蕎麥面和其他大餐，看了紅白歌會，最後快到午夜時還要集體出門去附近的神社進行新年參拜。

　　「走啦，貴志。」加州清光單手抱著戴著一頂小小的紅色針織帽的小九，另一只手拍了拍站在門口抱著貓咪老師的夏目貴志，「不用等他們了。」

　　「可是表姐……」

　　「哎呀，一看你就沒有談過戀愛。走走走，他們晚一點就會跟上來的。」

　　站在二樓房間玻璃後面的太宰治面帶笑容，十分欣慰：「喔，很識趣啊現在的孩子。」

　　坐在門口的涉川曜已經很不耐煩了，「你快點穿羽織好吧，現在家裡就剩下咱們兩個人還沒出門了。」

　　太宰猛地回頭，目光如炬：「——曜醬！我懷疑你在開車！」

　　「……行行好吧這位先生，我沒有像您那樣天天想著這種事。」涉川曜頭疼地雙手合十告饒，「我還想趕上新年鐘聲呢。」

　　黑發男人收斂起原本的嬉皮笑臉，將雙手揣在袖子裡，一臉嚴肅地走到涉川曜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被看得心裡莫名發慌的女孩子：？？？

　　「怎、怎麼了？」

　　「曜醬。」太宰特別認真地說著情話，「你穿振袖的樣子很漂亮哦。」

　　以淺色為底色的中振袖和服上用精致的繡線縫制著點點梅花，恰到好處的映襯著冬季的氣氛。再加上涉川曜本身的長相底子就好，如今留得稍長的黑發被人用心的挽起，露出漂亮纖長的細膩脖頸……就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這身裝扮特別好看。

　　其實今晚的女孩子本來不想穿這種一看就穿起來很麻煩的振袖和服，但是當看著滿面期待之情的塔子舅媽，最後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在美好年華中跟男朋友一起度過的新年，一輩子也就這麼幾次——怎麼能夠不鄭重地對待呢。」】

　　面對這位如同母親一般的長輩滿是期盼和祝福，涉川曜根本沒辦法拒絕這份溫柔的心意，只好答應了。

　　如今坐在位置上的女孩子仰起頭看向自己的男朋友，正好撞進太宰那雙溫柔深沉的鳶色眼眸中，差點沉溺進去。

　　「廢……廢話。」她臉紅紅地說。

　　太宰治頓時笑起來，也不在意，而是穿好了厚實的紺藍色羽織外套並且主動伸出纏繞著繃帶的手握住了涉川曜的手，「走吧，該出門了。」

　　如今的除夕夜晚有些冷，還好道路兩側的路燈都亮著，不少行人也三三兩兩地走在路上，向著神社的方向彙聚而去。

　　由於和服下擺並不是開闊的設計，因此涉川曜只能慢悠悠地走而不是大步狂奔。

　　當淑女的感覺還挺新奇的。

　　「你冷嗎？」太宰一邊陪著她慢慢走，一邊低聲問。

　　刺客大師體質的涉川曜永遠都無法第一時間理解什麼叫做「風情」，當即耿直地回答：「我還好，你很冷？」

　　黑發男人無語了片刻，旋即笑道：「不會哦。」

　　「你要是冷的話，我的腰包裡還有清光織的備用圍巾可以借給你用用呢。」女孩子隨意回答。

　　「加州君也太可憐了吧。」太宰幸災樂禍的表情可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同情別人，「他到底織了幾條圍巾？」

　　「小九沒出生前他一有空就在織圍巾，還織毛衣……對了，今天舅舅在和服底下穿的那件紅色毛衣就是他送的。」

　　黑發青年頓時了然：「喔，還有這種操作啊。下次叫他也給我織一件好了。」

　　「不需要。」涉川曜忽然說。

　　「啊？」

　　「我給你織。」女孩子悶悶地說，「以前就算啦，你以後不許穿別人手工做出來的衣服。」

　　「好好好，」太宰治忍不住笑起來，抬手摸摸她的腦袋，「曜醬你好霸道哦。」

　　「你有意見？」

　　「不，我只是想說……謝謝。」

　　這個簡單的道謝絕對不只是表面上的謝意那麼簡單，更多的是針對背後那些更深沉更溫柔的事物的道謝。

　　「真客氣啊你。」聽出來男友言外之意的涉川曜抿了抿嘴，但還是掩蓋不住眼底的笑意，「你自己之前教過我的，說是戀人之間不需要那麼客氣。」

　　太宰歪了歪頭，眼睛亮亮得像是蘊藏著小星星那樣，「是的，所以……現在想親一個嗎？」

　　女孩子有點動心這個提議，但仔細一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算了吧，在走路呢。」

　　「原來如此。」太宰治一本正經地點頭，「曜醬你竟然想在神像面前接吻嗎？好像有點過於刺激了，我以前沒有嘗試過。」

　　涉川曜目瞪口呆，哪裡知道他會得出這種結論，當即氣鼓鼓地揮著手制止他：「夠啦！你又在破壞我的風評！」

　　「哈哈，當曜醬你的風評變得跟我一樣差時，就不會輕易離開我身邊了吧？」

　　「……」

　　涉川曜震驚了。

　　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槽點是「你原來知道自己風評差」還是「你居然還怕我跑路」。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男朋友，發現對方依舊笑得若無其事，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切，這混蛋又在試探她了。

　　於是女孩子回答道：「正是因為一個人的風評變差了，才更有可能離開對方吧？如果執意要走，風評好壞什麼的都無所謂了。」

　　「唔……從幾率上來說，好像是這樣沒錯。」太宰治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接下來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再談論這個稍顯敏感的話題，因為越來越多的人聚攏在這條路上，他們很快找到了神社門口在排隊准備洗手的加州清光和夏目貴志。他們的周圍還站著幾個同齡的男男女女，看樣子像是夏目的同學朋友們。

　　涉川曜主動走上前問道：「貴志，舅媽他們呢？」

　　「是表姐和太宰先生呀，我剛剛看到塔子阿姨他們已經先進去參拜了。」夏目回答道，旋即自然而然地笑起來，「你們的速度也不慢呢。」

　　涉川曜心說剛才在路上你表姐差點就遭遇情感危機了，再不走快一點難道是等死嗎。

　　不過她表面上還是和和氣氣地看向其他幾位陌生的少年少女，其中一位留著長發的少女還試圖去摸小龍的腦袋，結果被小九撇著嘴避開了。

　　「這幾位是？」

　　「啊，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夏目貴志連忙為她和太宰治簡單介紹了一遍，最後說道，「大家都是來參加新年參拜活動的。」

　　涉川曜很認真地聽完介紹後向他們鞠了一躬：「貴志平日裡多受各位照顧了，我很感謝大家。」

　　一旁的太宰治也像模像樣地略微頷首，完全是以一副未來姐夫的做派自居。

　　能夠跟夏目成為朋友的人，其實性格脾氣都跟他差不多，一個個害羞地謙虛起來。

　　「哪裡哪裡，姐姐你太客氣了，夏目同學平時也很照顧我們呀。」

　　「是啊，夏目君是溫柔的人呢，他幫了我很多忙。」

　　「貓咪老師也很可愛！」

　　「等等，多軌你就是為了擼貓才認識夏目的嗎？」

　　「才不是呢，我現在是為了小九啊！」

　　幾個年輕人說說笑笑地互相吐槽一番，排隊的時間轉眼即逝，很快就輪到他們進入「手水舍」洗手。

　　在日本的神社傳統裡，神社是潔淨的地方，因此任何人進來時都要用入口處手水舍的清水洗手漱口，以示對神靈的敬重。

　　清潔干淨雙手後進入神社內部，雖然今晚這裡人很多，甚至堪稱人頭洶湧，但總體而言並無太大的喧嘩聲響，顯然每個人都盡力保持安靜。

　　涉川曜拉著男朋友的手找到了賽錢箱，將幾張一千日元面值的鈔票投入了箱內後，此後拉動一旁垂下來的搖鈴，這才繼續進行參拜。

　　按照剩下的參拜習俗，涉川曜先是恭恭敬敬地鞠躬兩次，然後雙手合十地擊掌兩次並發出了響亮清脆的「啪」聲，最後又重新彎腰鞠躬一次，方才算是結束了整個參拜的流程。

　　「可以去抽簽啦。」她對太宰治說道。

　　「好。」黑發男人一邊用身體護著她往抽簽的方向走，不讓來來往往的人擠到女孩子，一邊隨口說，「我以為曜醬你不會特別信這些。」

　　想當初連死神和菅原道真都親眼見過的涉川曜連忙替自己申辯：「以前不懂事，不相信也就算了，但如今遇上了太宰你我才相信是有神明的護佑在裡頭呀。」

　　「哇。」太宰特別詫異地回頭看了她一眼，「今晚嘴很甜哦，因為是新年要到來的緣故嗎。」

　　涉川曜嘿嘿一笑，什麼都不解釋。

　　她很快抽到了屬於自己的簽，打開一看頓時心滿意足。

　　大吉！

　　難道是在預示著接下來這一年裡她小貓咪終於要時來運轉，制霸游戲產業賺大錢，自己開公司當CEO，迎娶帥哥男友當老婆，從此走上人生巔峰了嗎！開心！

　　女孩子看完自己的以後又湊過頭去看男朋友的簽，「太宰，你抽到了什麼簽？」

　　誰知太宰治像個欠揍的小男孩一樣猛地將拿簽的手舉高，讓她夠不著：「不告訴你。」

　　「噫！我要看我要看！」

　　涉川曜扒拉著他的衣襟，跳來跳去地想要去觸碰那張簽，到頭來幾乎整個人都黏在了男朋友的懷裡。一旁經過的加州清光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用手捂住懷裡小九的眼睛，不讓這純潔的孩子遭受心靈污染。

　　小九：？？？

　　最後太宰治還是被搶走了簽紙——也有可能是他故意被搶的——反正沒等他來得及阻止，涉川曜就打開來。然而她一看就愣住了，因為上面端端正正地寫著「大凶」二字。

　　涉川曜：「……」

　　啥情況，咱們兩人之間的運氣是這麼對立的嗎？

　　此時黑發男人在旁邊唉聲嘆氣，可憐楚楚，「所以咯，我不是很想給你看我的簽嘛，畢竟我就沒有抽到過『末吉』以上的簽……反正這些年來我也習慣啦~」

　　涉川曜不假思索地握住他的手，誠摯地開口：「沒關系！我今年抽到了『大吉』，我的好運氣可以分你一半！所以太宰你在新一年裡一定會比往年都要運氣好的！」

　　太宰治愣愣地看著她，眼眸中倒映出女孩子一臉認真的樣子……他頓時笑了，只是這笑容似乎與先前那些漫不經心的時刻亦或者戴著面具般的笑容不太一樣。

　　「好啊，我果然……最喜歡曜醬你了。」


第217章 妖怪酒會

　　新年的一百零八聲鐘聲響起，無數的煙火飛上夜空，炸開成朵朵漂亮的焰花。

　　在人聲鼎沸的喧囂聲裡，涉川曜扭過頭對著站在自己身旁一同看煙火的男朋友大聲喊道：「太宰，新年快樂！」

　　太宰笑容滿面地抱住了她，「新年快樂，曜醬。」

　　誠然，是新的一年到來了。

　　煙火慶典並未持續太久，約莫十來分鐘後便結束了。

　　人們開始慢慢地順著山道往山下走，此時雖然已經過了凌晨，但也算是守歲完成，可以回家休息了。

　　太宰治一邊低著頭看路一邊問她：「等過完年，曜醬你就要開始搞你的游戲工作室了嗎？」

　　「是的呀。」

　　「起步資金夠嗎？」

　　女孩子想想銀行賬戶裡的兩個億美金，立刻用力點頭：「夠！」

　　回答完以後她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忍不住調侃道：「嘿，你問我這個問題，該不會是想資助我吧？」

　　「是又何妨呢，我是你男朋友啊。」太宰沒有否認，而是變戲法一樣地從腰間摸出了一張卡塞給她，「拿著吧，密碼是你的生日。」

　　「……」

　　涉川曜十分震撼，媽耶，這種狗血的劇情竟然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她低頭看清楚這是一張銀行的儲蓄卡，頓時呆住：「等等，這該不會是你的……工資卡？」

　　「啊，沒錯。」

　　「可你不是對國木田君說它被河水衝走了嗎！」

　　太宰微微一笑，笑容裡毫無對搭檔的歉疚感，「我騙他的。」

　　——真正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就這樣被遺落。

　　「噗哈哈哈！」

　　拿著男友工資卡的涉川曜忍不住大笑起來，空氣裡頓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好吧好吧，多謝贊助啦。」女孩子愉快地拍拍他的肩膀，「到時候給你折算成股份。」

　　對於是否會賺錢這種事太宰其實也不是很在意，但他如今還是很配合地點頭：「好啊，那我可等著大賺一筆了。」

　　兩個人手拉手地走到山下，卻發現夏目貴志正一臉猶豫地等著自己，加州清光一左一右地扛著兩只外人眼裡的喵喵萌物，看起來很是猛男。

　　「那個……表姐，有件事得單獨和你說一下。」

　　「哦？你對哪個女孩子一見鐘情啦？」

　　夏目少年頓時滿臉通紅，慌忙地揮手，「不是啦！沒有那種事！是別的事情！」

　　直到把人拉到一旁，夏目貴志才低聲地告訴她今年的八原妖怪們也要過年（涉川曜忍不住反問「為什麼妖怪要過人類的節日」），今晚正在舉辦酒會，問她想不想去。

　　「我去是可以。」涉川曜猶豫不決地說，回頭看了一眼正試圖逗弄幼龍的男朋友，發現他逗龍不成反而被咬了一口手指，痛得嗷嗷叫，「但是太宰他……」

　　「我覺得……」夏目眨了眨眼睛，「帶上姐夫也可以呀，反正他也見過小九和貓咪老師的真身。」

　　涉川曜：？？？

　　「等等，你喊他什麼？」

　　「……沒什麼。那不是重點。」棕發少年一臉心虛地挪開視線，「總、總之，我聽說其中有些妖怪釀的酒對於人類來說也很有益處呢！」

　　涉川曜無語地看了這個少年片刻，突然揉了揉他的腦袋，「太宰那混蛋給了你多少好處啊，居然這樣幫著他說話。」

　　「沒有啦，我覺得太宰先生其實人很好啦。更何況他之前不是因為誤食小九的蛋殼碎片難受了好幾天嗎？我想幫幫他……」

　　原來如此，純粹想要幫助他人的心嗎……真是溫柔的孩子呢。

　　女孩子不由得沉默了幾秒，倏然笑起來：「謝謝你，貴志。」

　　夏目貴志也跟著笑了：「不必客氣啊表姐。」

　　不過如何讓兩個人類混進妖怪酒會，還是個技術問題。

　　涉川曜歪著頭想了幾秒，扭頭問加州清光去不去妖怪酒會。

　　「不去不去。」黑發紅眸的少年人打著哈欠，懷裡抱著小九，一副憂心忡忡地樣子說道，「小九要早睡早起才能長高呢。」

　　「吱！」小龍精神奕奕地探出了腦袋，然而怎麼看都不像是需要睡覺的樣子。

　　涉川曜點點頭，完全無視了小九喊著也要一起去玩的聲音：「那你借一點血給我用用吧。」

　　加州清光：？

　　片刻之後，貓咪老師滿意地收回沾血的爪子，空白符箓上留下了一個沾血的妖紋印記。符箓微微一亮，似乎多出了某些非同尋常的氣息。

　　「然後呢？現在付喪神氣息有了，笨蛋涉川你打算怎麼做？」

　　涉川曜從身後掏出了和道一文字這把樸素簡約的刀——這還蠻嚇人的，畢竟一個穿著漂亮和服的女孩子突然掏出一把刀——好孩子夏目以為那是模型道具，也沒有特別在意。

　　倒是涉川曜一手拿刀，一手拿著散發著付喪神氣息的符箓，然後符紙往自己腦門上一貼，又把和道一文字別在自己的腰間，就如同平時加州清光隨身攜帶自己的本體刀那樣懸掛著。

　　符紙的力量生效了，她意外地發現自己的眼睛透過符紙居然也能看見外面的事物，視線並未被遮擋。

　　她往後退了兩步，詢問旁人：「怎麼樣，像不像刀劍付喪神了現在？」

　　「像，很像。」大家都這麼說。

　　不得不說，天天和付喪神小可愛混在一起，加州清光身上越來越有「人味兒」，涉川曜倒是也學到了幾分武器的精髓。如今哪怕身穿振袖但挎著長刀也毫無違和感。

　　「那我呢？」太宰治眼巴巴地舉起了手，「我該怎麼混進去玩？」

　　貓咪老師圍著他轉了一圈，思索了幾秒：「你不用偽裝，你只要全程回想著你這輩子做過的最卑鄙陰險的事情就行了。」

　　太宰：？？？

　　剛開始他還以為這只三花貓在開玩笑，誰知道當穿過密林，見到了妖怪們幕天席地的新年酒會後——太宰治就被震撼了。

　　竟然！真的！沒有任何妖怪懷疑他是人類！

　　還有妖怪問他是哪裡來的！

　　「橫濱。」如今的黑泥妖怪太宰治面無表情地回答。

　　但是那個熱情的妖怪並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快，而是摟著這哥們的肩膀大笑：「喔喔！橫濱那裡我去過，是個好地方！海裡的妖怪還蠻多的哈哈哈！」

　　……太宰治暗暗決定以後不要隨便跳海自殺。

　　還好，由於友人帳的緣故，這裡的大部分妖怪都認識夏目貴志這位大神級的歐皇人類，對於他帶來的新客人通常也會賣個面子。

　　他很快就提著三個小竹罐的不明酒水跑回來給涉川曜，「表姐，這幾種都行，你拿去和太宰先生一起喝吧！」

　　女孩子用【無限羅盤】的能力將其一掃而過，確認的確都是補品酒水後方才笑著點頭，接受了這份好意：「有心了，貴志。」

　　當她提著竹罐找到男朋友時，後者的面前已經圍坐了一群喝得醉呼呼的妖怪聽他在那裡天花亂墜的講故事。

　　「於是那個蛞蝓妖怪就被人類敵人一槍打爆了車輪胎，整個家伙就直直地飛了出去，沿路撞翻了一排垃圾桶和一根電線杆！簡直就是顏面丟盡……」

　　「喔！」聽眾們齊齊驚呼，為蛞蝓妖怪的生死安危感到緊張。

　　涉川曜簡直聽不下去了，這人怎麼回事？走到哪裡都可以迫害昔日的搭檔。中原中也要是知道這件事，可能會立刻從橫濱那邊衝過來砍人。

　　於是她一把按住太宰治的肩頭，俯身低聲道：「親愛的，別講了，我們去約會吧。」

　　太宰溫柔地笑著摸了摸她的臉，旋即攤開雙手故作無奈狀：「抱歉啦各位，關於蛞蝓妖怪的丟臉大作戰故事，我們下次再講吧。」

　　「欸……真是的，好討厭哦……」

　　一眾奇形怪狀的妖怪發出了對於故事斷更的不滿。

　　不過今天是新年，也沒人會強求做一些不開心的事情。因此妖怪們只是抱怨了幾句後就各自散開了。

　　太宰治抓著她的手從地上站起來，乖乖地跟著她來到酒會邊緣地帶的山崖上。

　　一陣山裡的寒風吹來，那亂蓬蓬的黑色頭發都被吹得有點亂了。

　　「好、好冷！」

　　涉川曜無奈地拿了一條備用圍巾給他系上，「我以為青花魚妖怪是不怕冷的。」

　　沒想到她會知道自己這個綽號的太宰眨巴著無辜的眼睛，又開始說騷話：「本來是不怕冷的，但在你面前我就有弱點了。」

　　……靠！

　　女孩子的手一哆嗦，差點用圍巾直接勒死男朋友。

　　「我說的是實話啦！松手、別系那麼緊！我要喘不過氣來了！」

　　「抱歉抱歉。」

　　最後兩人擠在山崖上一處能夠俯瞰整個小鎮的的避風位置，慢慢地喝酒聊人生。

　　「啊……這個酒顏色好奇怪……」太宰晃蕩著竹筒裡的熒光綠酒液，在黑暗中它散發著飽含著生命力的氣息，「不過妖怪釀的酒真的能喝嗎？」

　　「你還會怕這種事？」女孩子回答。

　　由於已經提前用【無限羅盤】的能力檢查過了，涉川曜已經開始喝起另外一罐了。

　　太宰挑眉，「好吧。」

　　就算出事……說不定喝下去就能和女朋友一起殉情了呢！

　　他興高采烈地喝下了一口酒，感覺像是一只溫熱的小手輕輕地撫摸著整個喉舌，最後化作熱流湧向全身。

　　「……不冷了？」他詫異地看看自己的手指，感覺雙手的溫度都變得溫暖了許多。

　　此時太宰發現喝完那一口散發著七彩光芒的透明酒水的涉川曜始終低頭不說話，當即嚇了一跳：「你怎麼啦。」

　　「太宰治！」涉川曜抬起頭，一把將他壁咚在座位上，眼睛裡散發著前所未見的決絕光芒……這種眼神只有當那天與東雲尊吾最後一戰時才出現過！

　　太宰慫巴巴地被嚇得縮成一團，試探著回答：「……在？」

　　「請跟我結婚！嫁給我吧！」

　　「………………」

　　——你剛才喝的到底是什麼酒啊！


第218章 發紅包

　　當第二天涉川曜在熟悉的自家房間裡醒來的時候，就發現男朋友一如既往地在發神經。

　　「曜醬，你昨晚可是一直纏著我喝交杯酒呢！」

　　女孩子一清醒就遭受羞恥心暴擊：「什麼？不可能吧？」

　　「喝了人家的交杯酒，就是人家的人咯~」太宰治軟綿綿地纏住她，像一灘黑泥那樣黏人又麻煩，「要對人家負責哦~~~」

　　「不！你別亂說……」涉川曜試圖解釋自己還是個會喝酒喝斷片的孩子，但是當男朋友掏出了昨晚的錄音反復復讀後，她就惱羞成怒了。

　　「把錄音給我！」

　　「不給！」披著被子的太宰舉著錄音筆特別靈活地跳到了一旁，然後錄音筆開始瘋狂復讀女孩子剛才的那句話。

　　「把錄音給我！」

　　「把錄音給我！」

　　「把錄音給我！」

　　涉川曜面對此人的厚臉皮簡直敗下陣來，伸手一把揪住對方身上的被子扯回來：「我真是服你了，快關掉吧。」

　　失去被子一身輕的太宰毫無求生欲地笑著在房間裡跳來跳去，一邊躲避她的追殺。

　　「我真是服你了，快關掉吧。」

　　「我真是服你了，快關掉吧。」

　　女孩子大怒，抓起枕頭就往對方身上砸的同時直呼其名：「太宰治你想死嗎！不想的話就別玩復讀機游戲了蠢貨！」

　　眼看這狗男人還有要把這句話錄下來的趨勢，涉川曜雙手一拍，電弧衝刷過對方手中的錄音筆，相當於電磁脈衝武器般的作用令錄音筆瞬間失效。

　　「欸……」黑發男人特別可憐地蹲在地上檢查冒煙的錄音筆，像個手辦被弄壞的失落中二少年，「這玩意兒很貴的……」

　　「我再給你買十個不就得了。」涉川曜煩躁地拍著面前的床鋪，「你，現在坐下來，我們好好談談。」

　　「我還沒刷牙呢。」太宰試圖依靠洗漱的借口逃跑。

　　「還沒刷牙你就浪成這個鬼樣子！」涉川曜根本不會相信他的鬼話，「不談完事情你就別想去洗漱！否則我跟著你一起進廁所！」

　　太宰治怔怔地盯著她，忽然故作羞態地扭過頭，「這、這樣大清早的……不太好吧……」

　　「……太宰先生，你到底在想什麼。」

　　無論如何，最後太宰治還是乖乖地坐在床鋪的另一端聽她訓話。

　　涉川曜也不浪費時間，直接開門見山地問：「昨晚我們真的喝交杯酒了？」

　　「噗！」

　　「笑個屁啊你，嚴肅點！」

　　「不是，這種問題讓我怎麼嚴肅啊？」黑發男人一邊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一邊用手撐著床榻，「哈哈哈……讓我緩一下……」

　　最後這混蛋承認是自己把女朋友過去的語音合成了尷尬台詞，就是為了新年第一天給對方「驚喜」。

　　涉川曜：……

　　手癢，想打人。

　　「這新年第一天的禮物也太無聊了。」涉川曜嘆了口氣，別開臉看向窗外，「如果你只會給我這種程度的『驚喜』的話，我看我們不如及早分手算了。」

　　太宰治：「……」

　　太宰治委屈巴巴，笑不出來了。

　　他火速湊過來抱住女孩子，「這麼嚴肅的嗎？只是一個玩笑而已。」

　　涉川曜拍開他的手，淡淡地說：「新年第一天，我想吃七辻屋的饅頭。」

　　男朋友立刻聞弦音而知雅意，連連保證：「我買！我去幫你買！」

　　「想吃富士山下那家米其林三星料理店，本多亭的限量版日出拉面。」

　　「買！吃！」

　　「還特別想要一艘游艇。」

　　「買……等等？」太宰治遲疑了幾秒鐘，但是機智如他當然立刻想出解決方案，「我偷中也的游艇給你！」

　　聽聞此言，涉川曜差點繃不住表情，依舊故作冷漠臉：「他有游艇？」

　　「沒事，也許現在沒有，回頭我設個局騙他去買——這不就有啦！」

　　太宰治不愧是一位良師益友，對於如何坑蒙拐騙周圍之人的財務特別精通。

　　在他的精妙操作之下，女孩子終於忍不住笑場了。

　　「你別折磨中也先生啦！」

　　「天呢……你叫他『中也先生』！」太宰酸溜溜地說，表情像是被喂了一大口檸檬，「好惡心的敬稱。」

　　「太宰先生，您有何指教？」

　　「啊呀。」黑發男人用雙手揉著腦袋，像是小動物在自我洗臉，「突然感覺曜醬你說話陰陽怪氣的，是我錯覺麼。」

　　涉川曜爽朗一笑：「不是錯覺哦。」

　　「……」

　　所以有時候，哪怕厚臉皮如太宰治，都無法招架住女朋友的看似爽朗實則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的微妙笑容。

　　「我不管我不管！人家根本受不了這份委屈！」太宰毫無節操地立刻撲倒在床鋪上，把談話節奏拉到他最熟悉的沙雕領域中，於是他開始滿床的滾來滾去。他一會兒貼著牆，一會兒又滾進她懷裡，「我現在仔細想想，曜醬你一直都是叫我姓氏——這不公平啦！你也要叫我名字！」

　　「那就……治治醬？」女孩子不太自信地回答道。

　　話音剛落，房間內的兩個當事人都被這個稱呼惡心得頭皮發麻、手腳冰冷。

　　疊詞真是雙倍暴擊。

　　涉川曜更是連忙把懷裡的男朋友推開，自己往外爬，「我去拿個垃圾桶嘔吐一下先……」

　　然後她的腳踝就被太宰一把握住了，此人飛身撲過來從後面一把抱住女朋友，凶巴巴地威脅道：「不許去吐！」

　　「太惡心了吧！」涉川曜大吼道，像是一只被聖杯壓住的驚恐貓貓，「我看還不如叫中也醬呢！」

　　結果顯而易見，太宰治笑得滿地找頭，涉川曜也被這魔性的笑聲感染得整個人都樂了，笑得同樣起不來。

　　門外想要叫他們起床去吃早餐的加州清光舉著手始終沒有敲下去：……

　　想要敲門的手微微顫抖。

　　算了，他晚點再過來。

　　真惡心啊那個狗男人。

　　事實上，涉川曜根本沒有注意到門口有人在徘徊和猶豫，因為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大笑，正躺在被子上喘氣。

　　「混蛋，都怪你，笑得我肚子疼……」

　　「還不是因為曜醬你自己亂叫人名嗎？」同樣趴在被子太宰面上的笑容還未完全消散，一聽此言立刻吐槽起來，「你完全可以叫我阿治、治君啊之類的嘛！」

　　涉川曜一本正經地點頭：「我明白了，殿下。」

　　「……什麼殿下？」

　　「豌豆公主殿下。」

　　然後兩人之間又是一陣狂笑。還好，涉川曜提前設下了靜音立場，否則舅舅他們在一樓絕對能聽到兩個神經病的癲狂笑聲。

　　好不容易笑夠了，玩夠了。兩個人約定好今天早上完成洗漱工作前絕對不能再跟對方講沙雕笑話，不然他們今天是別想走出這個房間了。

　　「對了曜醬，有個東西要給你。」太宰治揉著自己笑得發酸的臉頰，然後從一旁的櫃子裡抽出了一個小信封遞給她。

　　「這是什麼？」涉川曜迷茫地接過來，「情書？」

　　打開一看。

　　是錢！

　　厚厚一疊的萬元大鈔！

　　雖然昨晚才收了對方的工資卡，但是銀行卡與實打實的現金有可比性嗎？

　　涉川曜兩眼發光地抬起頭，發現黑發男人正衝著自己微笑：「新年快樂！這是年玉，收下吧！」

　　——年玉，就是日本新年的「紅包」，小孩子最喜歡的禮物。

　　「哇！謝謝！」涉川曜興奮地抱住了對方，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等等……這個不是大人給小孩子……」

　　太宰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眨眨眼，「你就是我的小朋友嘛。」

　　「——這個才是真正的新年禮物，錄音什麼的都是開玩笑啦。」

　　女孩子呆住了。

　　她想說點什麼場面話表示感謝，但又覺得太過嚴肅了。因此最後她一手拿著年玉，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男朋友因為撲騰玩耍導致變得更加亂糟糟的頭發，在他額間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笨蛋。」她最後有點自責地說，「我可沒有給你准備新年禮物哦。」

　　「沒關系啊。」太宰非常溫柔地回答，「事實上每逢過年的時候，大人從來不指望會收到小朋友的回禮。」

　　涉川曜摟著他的肩膀啃了他幾口，方才笑嘻嘻地說：「但我不是普通的小朋友！」

　　「當然啦，不然我怎麼會喜歡你？」太宰治也不介意自己被咬，依舊眉開眼笑地伸出手臂抱住她，很期待地問，「所以……有回禮？」

　　「當然。」女孩子一臉神秘，「哼哼，回到橫濱你就知道了。」

　　「喔，那我開始期待了。」

　　房間裡很安靜，在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兩人的心情都莫名的平靜與安寧。

　　兩個人又懶洋洋地趴窩了好一會兒，直到太宰治用手指戳戳女孩子的手臂，「曜醬，曜醬。」

　　「唔？」

　　「我要上廁所。」他一臉純真無邪的表情，「你要一起來嗎。」

　　「不要，滾吧。」涉川曜嘀咕著松開了手，總算放開了自己獨屬的大型抱枕。

　　但是太宰依舊歪著腦袋笑著看向她：「豌豆公主誠摯地邀請你一起去刷牙洗臉哦。」

　　「哈，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就卻之不恭了。」涉川曜忽然笑出聲，猛地彈起來衝出被窩，「再見！」

　　「什麼？！」太宰治大驚失色，「你居然跟我搶廁所？」

　　「哈哈哈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有本事你就跑贏我啊！」涉川曜抓起掛在一旁的外套，踩著棉拖鞋衝出門狂奔而去。

　　「等等！你等等！明明是我先的……」

　　當披著羽織外套的太宰治急吼吼地衝出房間時，發現藤原塔子正一臉不贊同地盯著他們兩個。原本跑得比誰都快的涉川曜此時正乖巧無比地站在走廊上，用眼神瘋狂暗示他也乖一點。

　　太宰決定聽從女朋友的勸告，一起乖乖地罰站。兩人就像談著早戀的高中生被班主任抓到了那麼可憐。

　　「你們兩個那麼大的人了……」藤原塔子十分無奈地說，感覺夏目那孩子都比這兩個哥哥姐姐要省心，「不要滿屋子亂跑，很容易摔倒的——小曜，我說過你多少次了？」

　　「對不起，我們以後不會了。」女孩子低眉順眼地回答。

　　「抱歉伯母，都是我的提議，跟曜醬無關。」太宰也連忙跳出來把鍋攬過去。

　　由於孩子們的認錯態度還算良好，塔子舅媽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繼續說：「廁所有兩個，一樓也有一個——你們不用搶，更不用賽跑。」

　　不，舅媽，這是他們之間的情♂趣，你不懂。


第219章 返工啦

　　新年的第一天，雖然一大早就因為滿屋子亂跑而被舅媽逮個正著，但是涉川曜還是快樂的領到了長輩給的年玉。

　　「啊，謝謝舅媽！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哦小曜……等會下樓梯時不要跳著走。」

　　結果吃飯的時候，太宰治偷偷跟她說：「伯母還挺了解你啊。」

　　「當然了。」涉川曜笑嘻嘻地摸摸男朋友的帥臉，「你也拿到了舅舅他們給的年玉？」

　　太宰倒吸一口涼氣，震驚地看著她。

　　女孩子同樣笑著看向對方。

　　四目相對，意味深長。

　　最後黑發男人委屈地從睡衣裡摸出了自己新收到的年玉上交組織，同時嘀咕著說：「這些年除了紅葉大姐還有廣津老爺子之外都沒人給過我年玉，後來去了武裝偵探社就更加沒人會發給我……」

　　涉川曜毫不客氣地笑納對方的小錢錢，一邊打開看裡面有多少錢，一邊隨口說：「那是因為當初比你年輕的沒法給你這東西，比你年長的又怕你……至於福澤社長嘛，他大概覺得你已經是個成年人所以不需要年玉。」

　　「嗚嗚嗚！」太宰假裝哭泣地撒嬌起來，連飯也不吃了，索性把腦袋埋在女朋友懷裡，「我的童年不完整……」

　　涉川曜抱著他使勁地揉了揉腦袋，那動作就像是怒揉狗頭。

　　「親愛的，讓我吃完飯你再哭好嗎。」

　　太宰治對此簡直目瞪口呆。

　　「曜醬你是魔鬼嗎！哪有人會讓戀人暫停哭泣過一會兒再繼續撒嬌的？」

　　但是涉川曜不耐煩地抱著飯碗繼續開吃：「你再吵的話，信不信我一個口哨出去，小九就飛進來騷擾你？」

　　「……」

　　太宰還真的信。

　　女朋友簡直就是馴龍高手。那只跟自己怎麼都看不對眼、最喜歡踩亂他發型的小壞龍最聽女朋友的話，要說往東絕不往西，要買醬油就不會買成醋回來。

　　怎麼辦啊，要跟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爭寵……他不禁心裡發愁。

　　就在這個時候，涉川曜忽然又遞回那個裝年玉的信封。

　　「咦？」太宰奇怪地看著這玩意兒，「曜醬你不是要拿著統一保管嗎？」

　　嘿，「統一保管」這用詞真是委婉……

　　「我像是缺這幾個錢的人嗎？乖，零花錢拿去玩啊。」涉川曜埋頭吃飯，看也不看他，「大過年的想買什麼自己買，不用跟我彙報。」

　　太宰雙手接過年玉，打開一看頓時手指微微顫抖。

　　那是一張支票，底端的數字大到連他這種見多識廣的男人都被嚇了一跳。

　　「——曜醬！謝謝包養！」這家伙開心地直接撲在她身上，抱著她蹭來蹭去，如同一只黏人的大貓貓。

　　對於男友的投懷送抱，涉川曜的內心不僅毫無波動，反而哀嚎起來：「求求你讓我正常的吃頓飯好吧……」

　　不管怎麼說，新年的這幾天大家玩得還是很開心的。

　　白天走親訪友，到處看看這邊的妖怪，晚上看電影看煙花吃宵夜，真是不亦樂乎。

　　就是到了臨別前的最後一晚，大家放煙花時因為准備不充分，導致煙花放了沒幾分鐘就耗盡了。

　　「倉庫裡的那些備用煙花受潮了……」夏目貴志從倉庫回來以後就尷尬地笑著說，「要不今晚就算了吧？」

　　「那怎麼行……」涉川曜摸著下巴沉思道，「要不我把車炸了給大家樂呵一下吧？」

　　他們來的時候是開著車的，要炸當然是炸自己的車而不是炸舅舅或者其他人的車。

　　在場的其他人：？？？

　　唯獨太宰治興高采烈地說：「好啊好啊！我還沒……」

　　——撲騰著翅膀的小九猛地撞到他臉上，這家伙慘叫一聲栽進後面的雪地裡，騷話自然也就戛然而止。

　　最後還是沒有炸車。

　　富婆女孩子一個電話打給鎮上商店，以三倍的價格讓商店老板的兒子連夜配送一大堆煙花過來。

　　於是所有人度過了煙火絢爛的一晚。

　　有錢真好.jpg

　　第二天，吃過早飯後，涉川曜就要和其他幾人離開八原回去了。

　　藤原夫妻和夏目貴志都出來送別他們，貓咪老師也趴在夏目的懷裡，慵懶地甩著尾巴，示意性地喵喵了兩聲表示在說再見。

　　「回去是誰開車呢？」舅媽關切地問。

　　老司機涉川曜當仁不讓：「我。」

　　藤原塔子疑惑地看了一眼假裝此事與自己無關的太宰治和一臉根本不會開車的加州清光，頓時了然：「那你路上要小心哦，慢慢開，不要急，累了就進服務區休息。」

　　「知道啦，舅媽。」涉川曜溫柔地笑起來，「我回頭再來拜訪你們。」

　　「隨時歡迎回來玩。」藤原滋神態慈祥地點點頭，又看向她身後的二人，「你們也是，不要客氣。」

　　兩人紛紛表示了感謝，就連假裝自己只是小貓咪的小九都吱吱叫了兩聲，跟藤原一家人告別。

　　這氣氛和睦的臨別景像持續到了他們的車子駛遠了，直到確認再沒有熟人能夠看到自己等人，太宰又手賤地去撩撥小九……結果小九猛地撲到他身上，張牙舞爪，奶聲奶氣地作勢要咬他。

　　「哈，虛張聲勢？」太宰治像個反派似的大笑兩聲，「我敢打賭你根本就不敢咬……嗚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快松口！」

　　坐在副駕駛位的加州清光低頭玩手機，漫不經心地說：「小九，別咬死人了哦。」

　　涉川曜更是懶得回頭，專心開車，偶爾通過倒後鏡看到後面雞飛狗跳的一幕。

　　……居然和鵝子掐得你死我活，不愧是屑干爹啊太宰。

　　當晚回到東京以後，太宰並沒有立刻離開此地返回橫濱，因為他明天在東京還有事情要做。

　　「真的要去嗎……」他像是一條無骨生物癱在沙發裡，「我的身體很健康……」

　　「健不健康可不是你說了算，這得看醫院給出的結果。」涉川曜搬著東西走來走去，指揮清光收拾家具准備回頭運回自牧園裡。

　　黑發男人撇著嘴，委屈吧啦的扯了扯小龍的翅膀，後者吃痛地大叫一聲，扭頭對他噴了一團星星點點的火星。

　　「呀！它還會噴火！」

　　太宰被嚇了一跳，連忙起身避開這只壞壞龍。

　　「龍會噴火很正常吧，」路過的加州清光隨口說，「太宰先生你也太容易大驚小怪了。」

　　「就是啊，我給你來演示一下正確用法。」涉川曜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裡，然後伸手，小九自動飛上來落到她的手上。

　　女孩子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後，把小九湊到煙頭旁，銀白色的小龍張開了乳牙都沒長齊的口——「呼！」

　　火星噴出，煙點燃了。

　　這打火機也太酷了吧！

　　太宰治慢慢地瞪大了眼，露出特別想玩的表情：「好好玩！我也要玩！」

　　「吱！」小九像是嘲笑他的不切實際幻想一樣，撲騰著翅膀跳到了一旁的櫃子頂端，趴著不動了。

　　「依我看啊，你先跟它把關系搞好再說吧。」涉川曜吸了一口煙後，將剩下大半支煙取下，隨手塞進男朋友嘴裡，「我先去收東西，明天還要去醫院呢。」

　　被投喂了一支煙的太宰：……

　　他想了想，又沮喪地滑進了沙發裡，借煙消愁。

　　他是真的不想去醫院。

　　翌日。

　　由於「個性」的頻繁出現，當前幾乎所有醫院都設立了完備的身體和異能檢查測試的科室。

　　科室門外，太宰治看著旁邊坐著的一群等著叫號的人，感覺渾身不自在。

　　「那個……」他試探地對女孩子說，「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不行。」涉川曜冷酷地拒絕了，「現在是正月假期，你知道這種權威性大醫院排一個號有多難嗎？」

　　「這對你來說根本就不難！雲神都在幫你搶號……」

　　涉川曜假裝沒聽見對方的吐槽。

　　「都說了我沒事嘛。」見她毫無反應，黑發男人只能十分小聲地嘀咕著，垂下腦袋來特別可憐。

　　「曜醬，我想去喝水。」

　　「那你去吧。」

　　在服務台假模假樣地喝完半杯水後，太宰治准備哪怕回頭要挨罵也要溜走，結果一轉頭就看見了站在自己背後的女朋友。

　　神出鬼沒。

　　「嗨，帥哥，水喝完了嗎？」

　　「……喝完了。」

　　不出所料，他被押解著往回走。

　　路過男廁時，太宰的眼前一亮，「曜醬，我……」

　　涉川曜微微一笑：「去吧。」

　　話還沒說完的太宰治：……

　　他不想去上廁所了。

　　「你干嘛那麼想逃出醫院？」涉川曜十分無奈地問他，「醫生又不會隨便給你打針。」

　　「打針還無所謂啦。」太宰撓著自己蓬松的黑發，神態委屈，「主要是怕出什麼醫療事故，到時候曜醬你就借機甩了我……」

　　涉川曜：？？？

　　你人模人樣一帥哥，整天滿腦子都是什麼狗血言情劇場？

　　「不會的，不會有那種事的。」涉川曜信誓旦旦。

　　「真噠？」

　　「真的。」

　　黑發男人半信半疑，「那你還會愛我嗎？」

　　「當然……但太宰你只是做個常規體檢而已！又不是篩查絕症！」

　　——原來是因為這幾天太宰治雖然基本上適應了龍蛋蛋殼帶來的那股新生力量，但涉川曜依舊不放心，想帶他過來做個全面檢查。

　　結果這家伙愣是演出一堆糾結萬分的戲碼來，真是個戲精。

　　話雖如此，該檢查的項目最後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做了一遍。半個小時後，大夫拿著太宰治的體檢報告研究了半天，推了推眼鏡，看向坐在面前的情侶兩人。

　　「太宰先生，你的身體很健康啊，各項指標也都正常。」

　　聽到這句判定，兩人都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如果……」大夫話鋒一轉，「非要說什麼問題的話，也是有的。」

　　「誒？！」太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這麼身體倍兒棒的一個年輕人也還有問題。

　　涉川曜倒是比他冷靜許多地詢問道：「大夫，我男朋友身上還有什麼問題呢。」

　　「問題就是——如今他的身體素質比無異能的普通人強了大概有三倍左右吧。」

　　醫生笑著說道，「不過這也很常見啦，許多人的異能力對於身體素質都有或多或少的增幅，像這位先生你這樣純粹的異能反而少見呢。」

　　太宰治：……你別說話大喘氣好嗎！

　　十幾分鐘後，兩個人手牽手地走出醫院。今天天氣不錯，哪怕溫度雖然很低，但太陽出來以後陽光灑在身上暖呼呼的，讓人不禁想要找個地方躺著曬太陽。

　　「體檢完啦，現在你滿意了吧？」太宰氣嘟嘟地跟她說。

　　「滿意了。」涉川曜聽出他的不滿和抱怨之意，卻只是溫柔地摸了摸男朋友的面龐，「我很少強迫別人必須做什麼……但只有這方面我是不會放松的。因為我希望你這輩子都平安健康，不被病痛所擾。」

　　「……」，太宰治莫名地沉默了片刻，流露出些許讓人不敢深究的復雜情緒來，「從來沒人對我這樣說過。」

　　「我現在就對你說了——也許很多人覺得太宰你這家伙命硬得很，怎麼作都不會死，可是我不這樣認為。」涉川曜很認真地告訴他關於自己的想法，「你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一天會死的。我們都不例外。但我只是……想請求你將這個結局盡可能的降低和推遲。」

　　黑發男人什麼都沒說，只是不自覺地握緊了她的手指。

　　女孩子緩緩地笑起來，冬日陽光下她的笑容顯得格外明亮和耀眼：「畢竟人生剩下的路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所以我也希望你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祝福我活得久這種事可真難為人……」太宰治嘴上這樣說著，手卻環抱住女朋友，把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處，像是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

　　「……那我勉強努力一下吧。」

　　「嗯，我會陪你的。」


第220章 【雙更】今天你要

　　作者有話要說：

　　歌曲出自《Sundand of mind》

　　解決完東京的事務後，某人的正月假期差不多也將近尾聲了。

　　考慮到男朋友後天就要回去上班——雖然太宰治本人哭唧唧地說著什麼他不上班之類的幼稚發言但根本沒人搭理他——涉川曜還是決定今天就載著家具和雜物回自牧園那邊。

　　正好，也是時候讓太宰治知道他是被什麼樣的一個富婆給包養了。

　　東京距離橫濱也就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一行人就這樣用車載音響放著歌，瀟瀟灑灑地回去了。

　　當太宰站在了這處位於海邊懸崖上的偌大西洋式莊園門前時，向來處變不驚的神色似乎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這是……」他轉過身，向一旁等著看笑話的幾個人求助。

　　「我家。」涉川曜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歡迎來做客啊。」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黑色鐵質的大門緩緩打開，身穿黑色管家服的牧叔正束手站在門後。一旁的豆子正乖乖地蹲坐在地上，明顯被訓練得很好。

　　牧叔對著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

　　「歡迎歸家，主人，清光君。」

　　旋即他又看向了太宰治，面露和善的微笑：「請問這位先生是？」

　　「我是太宰治，曜醬的現任男朋友。」黑發年輕人大方地自我介紹道，但是老管家的神色根本沒有任何變化，依舊保持著微笑傾聽的模樣——直到涉川曜輕輕地「嗯」了一句後，牧叔方才繼續笑著鞠躬：「原來是太宰先生，貴客臨門本當掃榻相迎，奈何今日……」

　　「行了行了，牧叔你別說這些文縐縐的場面話了。」涉川曜很自然地把車鑰匙扔給他，「太宰是自己人，你給他收拾個房間出來吧。」

　　老管家被打斷了話頭也不生氣，手持車鑰匙，依舊好脾氣地頷首領命：「是，主人。」

　　此時豆子再也忍不住了，瘋狂地搖晃著尾巴撲向了涉川曜。女孩子也立刻笑著蹲下身揉了揉這小短腿萌物：「啊，豆子，這些天有沒有想我啊？」

　　「汪嗚！」

　　豆子興奮地圍著她轉來轉去，嗅著她的氣味，毛茸茸的尾巴搖晃地頻率就跟螺旋槳差不多。

　　忽然，小狗聞到了她身上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氣味。

　　「嗷嗚？」它不禁歪了歪頭，搞不懂原因何在——直到它看見銀白色的小龍扒拉著主人的衛衣兜帽，從裡頭探出腦袋來後才興奮到有點癲狂地大叫起來。

　　「汪！汪汪！」

　　「吱！」

　　萌物們聚在了一起，場面十分喧鬧。

　　小九撲騰著翅膀從涉川曜身後飛出來，高高興興地與這位龍蛋時期就有交情的狗子攀談起來。

　　其他人：聽不懂。

　　唯有牧叔特別鎮定和欣慰地笑起來：「啊，大少爺真是生得十分健康活潑呢。老爺若是還在世，想必同樣會老懷甚慰吧。」

　　「吱吱！」小九一聽說有人誇自己，抬頭看見是這位面目和善的老爺子管家，就開心地跳進了對方的懷裡。獲得了老人家的摸摸頭一枚。

　　涉川曜很想吐槽自己的曾祖父根本不可能看見一條名義上是後輩的小龍出生順利就會「老懷甚慰」。但她還是克制住這種想法，牽著太宰的手往屋裡頭走去了。

　　「來來，我帶你參觀一下我的新家。」

　　太宰一邊走路還一邊忍不住回頭去看站在門口的管家和寵物們，依舊感到十分新奇：「你這管家是什麼來歷？還有他說的『老爺』又是誰？而且曜醬你什麼時候在這邊買了個莊園啦……」

　　由於他的問題太多，像個好奇寶寶那樣，女孩子不得不一一解答。

　　「太宰，鑒於你第一次登門，我給你個建議。」涉川曜回答說，「不要在這屋內說任何一句關於牧叔不好的話哦。他也許會聽到的~」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時間，他又想起了當初在八原時看到的那些妖怪，它們身上的氣息也是這樣並非熟悉的人類氣息……

　　他的女朋友好像特別擅長招惹奇怪生物呢。

　　此時涉川曜並未留意到他的走神，而是繼續說：「他說的老爺指的是我的曾祖父，這屋子也是他留給後人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筆遺產是由我來繼承的……」

　　「等等？」太宰連忙拉住了她的手腕，一臉震驚地說，「這、這真是曜醬你的房子？不是你租下來騙我的？」

　　涉川曜：……你這家伙不要整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嗎。

　　「我看起來像是閑得無聊，在這邊租個莊園來逗你玩的人？」

　　「像。」太宰斬釘截鐵地說。

　　「……」女孩子忽然促狹地笑起來，「所以呢，這位還在租房子住的先生，你能說說你此刻的感想嗎？」

　　太宰環視著這精致典雅的歐式庭院裝飾，庭院內的一草一木之間都流露出管理者的精心點綴和修飾，磚瓦構造之中的底蘊和積蓄也是實打實的存在著——在市面上這種老式莊園絕對是價值不菲的房產。

　　因此他最後一字一句、抑揚頓挫地說道：「曜醬，請包養我！」

　　涉川曜笑著拍拍他的手背，故作中年油膩富婆狀，「好啊，小白臉。」

　　「噫！我不是曜醬你最愛的豌豆公主麼？」

　　「偶爾換個名字也比較有意思嘛，對吧Rond？」

　　「Rond又是誰啊！聽起來就跟牛郎的藝名差不多啊！」

　　「難道你不是嗎？」

　　「我哪裡是牛郎……」

　　兩個人日常拌嘴吐槽對方的同時基本上參觀完了一圈屋子，就連涉川曜本人都暗自驚嘆媽耶我家好大之類的台詞，可見她之前根本無心新屋，心思都跑去談戀愛了。

　　直到當他們走回客廳時，女孩子才發現老管家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茶室已經為您備好，東西也已經備齊。」

　　涉川曜眼前一亮，偷偷給他比劃了一個大拇指，「謝啦牧叔。」

　　牧叔神色和藹地謙遜一笑：「不必客氣，主人。」

　　於是女孩子轉頭對男朋友說道：「你先進去坐坐，我失陪一下。」

　　「好的喲~」

　　剛開始太宰治還以為女朋友在外頭搗鼓了十來分鐘時間是要泡茶給自己喝，結果……

　　「咖啡？」

　　太宰無語地看著面前熱氣騰騰的現磨咖啡，又看看周圍的環境：此時他們身處一個極具和式茶道特色的房間裡，雖然建築外觀采用西洋風，但內部的這處房間裡依舊奉行著極致的簡潔色彩。

　　長桌、蒲團、小火爐、茶具、名貴茶葉、熏香等一應俱全，雪白的牆壁上還懸掛著一副飄逸的書法，上書一個大大的「禪」字。而就在本應有牆壁的一側卻是由一層竹簾和可拉動的玻璃門所隔著，外頭有一個不大但特別精致的庭院，裡面綠草鋪地，白石為路，白色的大理石雕像佇立在水池中，水流嘩嘩作響……

　　就是這麼一個具備了東西結合特色、但總體偏向和式風格的茶室，他面前的飲料竟然只是咖啡？！

　　但是涉川曜只是平淡地說了一句話，然後自顧自地拿起另外一杯咖啡：「我剛才親手泡的，你不想喝的話可以倒掉。」

　　「……不，曜醬你誤會啦，我只是被驚喜衝暈了頭腦，並沒有任何看不起咖啡的意思。」求生欲上線的男朋友連忙挽回自己的失誤。

　　原來是這樣，他哪裡敢倒掉呢，倒掉這杯咖啡的話估計連小命也跟著倒掉了。

　　太宰治雖然熱愛作死，但並不意味著他想要被管家老爺子在寒風凜冽的一月份扔進懸崖底下的海水旋渦中游泳。

　　他拿起杯子來喝了一口。

　　嗯……咖啡中帶著少許水果的香氣、還有檸檬般的酸味以及淡淡的巧克力滋味……

　　他眨了眨眼睛：「正宗的肯尼亞咖啡？」

　　女孩子這才露出笑容：「回答正確。雖然肯尼亞的品種栽培歷史並不長，但最早他們引自阿拉比卡咖啡品種，再加上得天獨厚的海拔和日照時間優勢，才形成了這種獨具一格的豐富狂野之味。」

　　太宰治頓時渾身都松了口氣，就好像好不容易回答出老師課上提問的學渣一樣，終於能夠坐下了。

　　涉川曜看得簡直想笑：「你那麼緊張干嘛？」

　　「我緊張了？」黑發男人疑惑地重復道，「沒有吧。」

　　「是啊，一點也不緊張呢，只是剛才放下杯子的時候手都在抖。」涉川曜若無其事地揭穿了此人的真面目。

　　「……」，太宰深吸了一口氣，承認道，「好吧，是有一點點啦。」

　　「為什麼呢？」女孩子格外溫和地注視著他，「是因為突然發現女朋友的身家跟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樣？還是別的原因？」

　　「不……也不完全是這個因素……」

　　太宰治含含糊糊地回答著，實際上，他總覺得今天這件事情似乎不太簡單。

　　到底是哪裡不簡單呢？他陷入了不易察覺的沉思中。

　　涉川曜卻被逗笑了，旋即正色道：「放心啦，房子是祖先留下來的，錢也是身外之物，這些對於我而言都是可有可無的客觀因素——所以我不會就此隨意更換男朋友啦。」

　　「呀！曜醬你果然還是想拋棄人家！」太宰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指責道，仿佛他已經看到了自己色衰而愛弛的悲慘未來，「要不喝完這杯咖啡我就告辭了……」

　　涉川曜搖著頭直笑，根本沒有答應或者不答應，她改說起別的話題：「你想聽歌嗎？」

　　「誒？在這裡？」

　　「對啊。」

　　涉川曜原本並不會彈吉他，主人格才會。那麼是誰教導主人格的呢？

　　答案是涉川相樞。

　　她爸當年可是吉他高手，高中的時候還跟人偷偷搞過地下樂隊出來玩——真是不容易看出來。

　　而當初在生死狹間中陰差陽錯的見到自己已經死去的父親後，那個男人沒有說太多關於當年的往事，只是沉靜而溫柔地詢問她要不要學吉他。

　　【「這點時間連最基本的手法都學不會吧？」】

　　【「沒事，爸爸彈，你聽就好了……能讓你聽到就足夠了。」】

　　…………

　　因此對於如今的涉川曜來說，彈吉他已經不再是享受音樂本身快樂的休閑行為，更多的是演變成為了表達她對親近之人的心意展現。

　　先前牧叔給她提前准備的就是一台美產的Gibson民謠吉他。

　　於是她抱起吉他，試了試弦，又試著彈了一小段音後確認無論是自己還是樂器本身的狀態都很好後，她方才認認真真地開始演奏。

　　有人說，吉他最適合那些風塵僕僕的游子，那些追夢的人天各一方的流浪，背上背著一把吉他，實在累了就停下來找個地方，隨手一撥就是鄉愁。

　　事實上，這首歌就是爸爸那天彈給她聽的。

　　前奏調子起得不高，但哪怕只是簡簡單單的循環曲調，卻透露出淡淡地憂傷與哀愁。

　　「落ちる夕日よ，教えて給う……」

　　落下的夕陽啊，請告訴我吧。

　　太宰治忽然愣住了。

　　因為他終於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眼前正在專注彈唱的女孩子曾經在破損的樂園廢墟中向他承諾過一件事。

　　【「我想喝咖啡……我還想……彈吉他。」】

　　那麼下一句呢？當時她說的下一句話是什麼？在一個人自認為生命盡頭所述說的那句話是什麼？

　　此時女孩子輕聲唱道：「愛與曾經的遙遠過往……那些美好記憶啊。」

　　「飄搖的祖國啊，請告訴我吧……」

　　曲調一個一個音地往上攀爬，歌聲與吉他聲堂堂亮亮地融為一體。就像是什麼人在登山那樣，克服了無數的磨難，終於要攀登到最頂峰。但隨著涉川曜的語調一沉，吉他的音線幾近沉溺，只剩下她低沉而溫柔的哼唱。

　　「落下的夕陽啊……請告訴我吧。」

　　涉川曜的手指最後在弦上輕輕一按，彈完了這首本就不長的曲子。

　　但是此刻的太宰治終於想起來，當時女孩子對自己說的下一句話是……

　　【「我好想你啊。」】

　　我好想你啊。

　　我好喜歡你啊。

　　我好愛你啊。

　　所有險些錯過的情感，所有未說出口的遺憾，都像是要在今天彌補上了。

　　他有些不習慣地抿了抿嘴別過頭去，扭頭的那一瞬間，鳶色的眼睛裡似乎有光亮的東西在閃爍。當然，也有可能是涉川曜眼花看錯了。

　　但是她還是不太自信地放下吉他，繞過桌子，走到對方面前坐下來，與其對視。

　　太宰治的表情復雜無比：「怎……」

　　他的話語被猛地卡在喉嚨裡。

　　因為女孩子已經掏出了一份薄薄的文件和一個藍色絲絨表面的小盒子。

　　她將兩樣物品鄭重其事地推到對方面前。

　　太宰治低頭看著那份文件開頭的「婚姻屆」幾個大字，一時間陷入了無法言語的處境。

　　那麼……小盒子裡裝著是什麼東西，也可想而知了。

　　「請跟我結婚吧，太宰。」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7

第221章 番外一·太宰

　　作者有話要說：

　　避雷注意：以太宰治個人視角闡述故事，向您揭示小甜宰表面下的黑泥本質~

　　對於太宰治而言，這人生中很少有什麼人和物是他無法得到的。

　　但悲劇的事情就在於此，過於聰慧的人看待人生反而太過透徹，往往在得到的那一瞬間，就看見了失去對方的那個遙遠未來。

　　他不能如同尋常人那樣感受到最純粹平凡的快樂，也不能像那些沒心沒肺的家伙一樣傻乎乎地不去想更多的以後以及各種可能性。

　　得到就意味著失去。

　　快樂就意味著悲傷。

　　如此矛盾，如此憂郁的人生。

　　那麼……問題來了，在人類這漫長又短暫的一生中，是否有幸碰見一朵永不凋謝的花呢？

　　他就遇見了。

　　那天是個下雨的日子，作為一個佇立於大海之上的海島國家，連綿不絕的陰雨天氣是正常情況。

　　為了避雨，太宰治不得不臨時躲到路邊的一家店鋪門口。不得不說，不愧是東京，熱鬧繁華的街道與橫濱的還是有很大區別。

　　這個時候他才察覺到自己身上冷冰冰的，原來是先前的雨水打濕了衣物布料，滲透到了身上的繃帶裡導致寒意陣陣。恰巧身後就是一家藥妝店，他自然沒有過多猶豫便推門而入。

　　藥店面積不大，許多商品卻琳琅滿目地擺著，從天花板直到腳下都是……客人要側著身子才能走進去看個店鋪全貌。

　　幾個外國游客正在挑選合適的保健品，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在給兩盒感冒藥結算，還有兩個似乎是踢足球時不小心擦傷的國小生正踮起腳尖查看創可貼哪一款更便宜。然而太宰治的注意力都不在他們身上，作為一個時刻留心世間萬物之美的人，他的目光毫不意外地第一時間被那個站在排隊結算之人身後的年輕女孩所奪走。

　　纖細又易碎的美麗。這就是結論。

　　然而第一眼望過去，太宰就知道這個人的心恐怕已經死了。

　　他非常理解，因為他也曾經是同樣的人。

　　——但是太宰治永遠不會上前詢問對方為什麼會露出這種心如死灰的神態。

　　沒辦法，世界這麼可怕，生活如此艱難。感情、金錢、事業……隨便一件事物就能摧垮一顆易碎的心。

　　他不需要問，也不能去問，更不會對於一個決心孤獨赴死之人發出什麼不合時宜的殉情邀請。

　　這是尊重，尊重一個……同類，就是尊重自己過往的曾經。

　　果不其然，當輪到對方時，太宰治注意到女孩從口袋中摸出了一張皺巴巴的處方單，推過去給醫師，輕聲說道：「我要上面的藥。」

　　醫師看了看單子，皺起眉頭：「你確定？」

　　「我確定。」

　　聲音真好聽。太宰就像個漠不關心此事的路人那樣扭頭望著玻璃陳櫥櫃外的雨水沉默不語。

　　但恐怕是永別了吧。

　　兩個陌生人，在下雨天有過這樣的一次見面，一方有心觀察而另一方根本未曾察覺……說出來真是一期一會的緣分。

　　他注視著對方付過賬後提著袋子撐傘離去的背影是如何消失在雨幕中的，為了這朵即將折斷的花而哀嘆了三秒鐘，旋即轉身微笑著走向櫃台：「你好，我要兩卷醫用繃帶！」

　　但命運是很玄妙的。

　　在東京辦事的這一周裡，他沒過多久就再度見到了那個人。

　　人的外表還是那個人，只是——眼神變了。

　　她變得茫然中透著警惕，活像是豎起尖耳朵，如臨大敵地打量陌生環境的小貓。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太宰治吃驚地發現了對方身上出現了與先前那種死志堅定所截然不同的活氣。

　　她想要活下去。

　　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想活下去。

　　奇怪了……為什麼會這樣呢？

　　你明明是想死的人啊，那天買的藥只要混合著過度服用就極其容易造成自殺情況，但為什麼又突然改變了主意？

　　於是他故意上前裝作試探的模樣開口——從藥店回來後，他把周圍鄰居的信息全部大致看了一遍才發現原來對方就住在隔壁——「晚上好，曜醬。」

　　事實上，他們實先根本不認識，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一句，僅僅只有在藥店的一面之緣而已。如果是正常人，多半會覺得他是個窺探他人隱私信息的神經病或者想搭訕的變態男子。

　　但太宰治還是照著自己的直覺做了，不得不說……他蒙對了。

　　對方雖然極力掩飾，但依舊在一瞬間露出了些許動搖和慌亂的表情。

　　嘿，你看，這不就測出來了嗎。

　　回到自己屋內的太宰治雖然臉上依舊在笑，只是心中忽然有了個奇怪的念頭。

　　雖然在茶道上認為所謂的「一期一會」是說人的一生中可能只能夠和對方見面一次，因而要以最好的方式對待對方。但那天的他以「無為」而自認為「有為」……又是真的好嗎？

　　這短短幾天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他是不是——對於一個曾經的同類有可能在生命盡頭發出微弱求救聲視而不見？最後才導致了這一切的異變？

　　這個奇怪的想法干擾著他，令他生出了更多了解這個女孩子的好奇心。

　　當然，也僅僅局限於好奇罷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選擇，無論對方是選擇放棄自我的生命還是重燃對活下來的渴望，都要以一己之力承擔每個選擇的後果。

　　在雙方的關系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之前，貿然插手別人的人生是很不禮貌的事情。

　　至少那個時候的太宰治還是這樣認為的。

　　…………

　　……

　　但是當他回過神的時候，吃驚地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不斷下陷的泥沼之中。

　　如果非要說這個關於生命和死亡的故事中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大概就是……花吧。

　　他垂下頭注視著黑暗中最深處的泥濘裡那朵散發著微光的花。

　　看上去依舊與先前那樣容易折斷，可是核心的本質已經在悄無聲息中改變了。

　　的確是不同凡響，卻又只有極少數人才能發現她的存在與靈魂的美麗。

　　於是太宰治的臉上浮現出那種渴望又狂喜、想要觸碰卻又縮回手的糾結神態。

　　原來是……這樣一回事啊。

　　——是我先陷進去了啊。

　　——我若是遇見了永不凋謝的花，要怎麼把她變成獨屬於我的掌中之花呢？

　　沒有人能夠覬覦，沒有人能夠搶走，甚至就連她自己都不會意識到這件事。

　　那就試試吧。

　　失敗就失敗，可若是成功的話，他就會有一朵永不凋謝的花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太宰治就開始興致勃勃地做方案以及按照方案推進和實施。

　　有的人也許會覺得復仇者很難對付，但是曾經混跡港口黑手黨多年的太宰並不這樣認為，因為復仇者這個群體簡直是黑暗人群中最簡單易懂的家伙了——他們目的明確，核心思想不變，難以動搖。

　　想要摻和進這樣的人生裡也非常簡單，只要幫著對方復仇就行了。他剛開始是這樣想的。

　　結果太宰治自認為成功了沒多久，就遭遇了情感中的滑鐵盧危機——涉川曜這人根本就是反其道而行，奉行孤狼主義，把所有一切對她好的人全部踢開，自己去完成復仇行動。

　　……這是什麼情況？正常來說不是復仇力量越強越多才越容易達成目標嗎！反向操作又是幾個意思？

　　太宰治感覺自己的尊嚴——無論是作為一個男人還是作為一個搞事愛好者的自信——統統被人小看了。

　　不行啊，根本不行。他苦惱地想。我要更加主動，更加勇敢一點地去應對這一切。

　　因此他不惜冒著巨大風險潛入了空中樂園，和那些討厭鬼們一起合作。

　　但有時候事情與想法根本是相互違背的，越害怕發生什麼，就越容易發生那個結局。

　　……還好我來了。

　　抱著女孩子重傷瀕死的身體的那一刻，太宰治腦袋裡想的唯有這個想法。

　　他忘掉了先前的各種算計和暗示，忘掉了那些自信滿滿的方案，剩下的只有唯恐再也抓不住那個人的手的驚慌和恐懼。

　　織田作在夢中曾經安慰他：「我們還會再重逢的。」

　　可是……下次重逢又是什麼時候呢。

　　現在想來，倘若一個人與另一個人就此不再見面，也無法再重逢，到底還有多少遺憾沒有傾述給對方知曉？

　　僅僅是陌生人的一期一會便是如此。那如果是他與他懷中奄奄一息的女孩子呢，又有多少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故事和感情在裡頭？

　　太宰治對此很清楚。

　　因為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失去重要之人了。

　　——是我先陷進去了。他再次確認了內心深處的這個想法。

　　坐在醫院裡，看著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子，他想了很多事情。

　　如果當初兩人之間的感情再多一點真誠和交流，是不是事情就不會這樣？

　　如果當初他在藥店開口說了任何一句關心那位鄰居的話，是不是就會挽回一段不同的人生？

　　如果當初他更早地意識到了黑暗中的悲劇與森鷗外的謀劃，是不是織田作之助就不會死？

　　如果……沒有如果。

　　哪怕社會進入了「個性」時代，這個世界上也依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太宰治想到這裡，眼神倏然沉了下來。

　　就這樣吧。

　　他已經不能再容忍自己面對那些「如果」時產生的猶豫和退縮所帶來的惡果。

　　無論如何，他都要嘗試著再次去捕捉獵物。

　　這一次，他積極主動地改變了自己在對方眼裡的形像。

　　涉川曜喜歡打游戲，他就買回來全套設備陪她玩；她喜歡到處找美食，他便平日裡搜羅和多多留意各地特色美食，每逢周末和節假日便帶著人去吃喝玩樂；她不喜歡自己說一些太喪氣的自殺言論，他就盡量不再對方面前看《完全自殺手冊》和嘗試其他的自殺行為；她還很喜歡換裝和開車……等等，這個自己也很喜歡……

　　果不其然，太宰治在自己的女朋友眼裡變得乖巧可愛，聰明又省心。

　　甚至就連對方的長輩也是這樣認為的。

　　太宰治對於她的許多能力都了如指掌——見聞色霸氣當然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他在新年時期格外注意，隨時都以一種「女朋友會用見聞色霸氣監控我」的假設進行言談舉止的原則前提。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那天與對方舅舅在書房裡關於結婚言論的談話。

　　無論對方是否真的聽得見，太宰治都對於在場中看不見的第三個人下達了這般暗示。

　　……雖然他也的確是這樣想的沒錯。

　　他完全壓抑住了本性中那些沉淪陰郁的黑暗特質，只展露出惹人喜愛、連他自己都暗自驚嘆不已的溫情一面來。

　　事實證明，他的戰略成功了。

　　當看著文件和天鵝絨小盒子的那一瞬間，太宰治不自覺地露出了溫柔又幸福的笑容。

　　——其實那更多的是捕手獵取到了獨一無二、永不凋謝、獨屬於自己的花時，才會流露出的勝利神情。

　　嘛，也許外人看來他是情感上被動的那一方，但誰又知道，他也是費了多大的心血裡頭呢。

　　他暗示與引導著這一切，也將享受這個故事。

　　至少從目前來看，這朵花是屬於他的了。


第222章 結婚快樂

　　一個月後，涉川曜終於結婚了。

　　她決定不搞什麼太大的場面，在自家搞個儀式就得了，大家聚在一起品嘗一下牧叔的大廚手藝，然後宣布這事情就完了。

　　太宰治對此毫無意見，反正又不是他出錢——因為他的家底都給女朋友存著了。

　　她邀請了自己的所有親友……總之能來的都來了，實在不能來的也都寄來了新婚恭賀與禮物。倒是太宰有點猶豫要不要請同事過來給自己撐撐場面，這裡他指的是那群前任同事也就是港口黑手黨的老伙計們。

　　最後他決定還是算了，大喜之日不宜見血，萬一女朋友一個心血來潮去砍人怎麼辦。

　　不過森鷗外的禮物還是以港口黑手黨的名義在當天由兩個戴著墨鏡的西裝猛男護送過來，打開一看是台全新的西門子大冰櫃，但怎麼看都很適合把太宰治裝進去。

　　太宰沉思片刻還是收下了這份不懷好意的禮物，決定回頭把這玩意兒扔到煤爐上賣掉，掛牌九成新，白賺。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女孩子說了，得到涉川曜的勤儉持家點贊一枚。

　　婚禮上，喝得醉醺醺的林僑梅抱著她嚎啕大哭，涉川曜只好陪她坐了好一會兒才讓好姐妹勉強冷靜下來。

　　「嗚嗚嗚你以後就是那個混蛋男人的人了！」

　　涉川曜連忙柔聲安慰：「沒事，我也是僑梅你的人。」

　　「……真的嗎？」

　　「真的，我對於自家員工都很關心的。」她指的是開游戲工作室的事情。

　　林僑梅被這無良資本家的黑心發言給逗得破涕為笑，看了她好一會兒，終於抱了抱女孩子，「一定要幸福啊。」

　　「好，你也是啊。」

　　莊園裡的另外一邊，坐在水池邊上的林憲明拿著香檳，一臉不爽地問馬場善治，「喂，馬場，你們日本有沒有鬧新房的習俗啊？」

　　「某些偏遠鄉村倒還保持有一些陋習，但是總體而言像橫濱已經沒有了。」

　　「哦，那算了。」

　　林憲明很失望地抿了一口酒，盤算著回頭什麼時候給新上任的妹夫套一個麻袋打一頓再說。

　　此時他看見不遠處的一個小姑娘正在面無表情地狂吃魚子壽司，旁邊她的朋友一臉尷尬地奉勸她少吃點。

　　「小雛你都吃了五斤魚子壽司了！」

　　「是嗎。」

　　「不要用這種平淡的語氣掩蓋你快吃撐了的事實！」

　　看到這熱熱鬧鬧的一幕，再聯想起自己這段時間因為心事重重導致食欲下降，林憲明不禁有些羨慕：「現在的小孩子胃口真好啊。」

　　然後他看見馬場善治已經起身走過去詢問對方要不要嘗試一下博多地區的名特產：明太子。

　　林林：……別到處賣安利好嗎。

　　當涉川曜拿著酒杯穿過花園時忽然注意到兩個人，立刻停下腳步朝他們走去：「現在你的腿感覺怎麼樣？」

　　「很好，正常走路可以，跑步的話恐怕還需要一陣子。」

　　如今已經擺脫輪椅的博商匠也今天也帶著弟弟拓武一起來參加婚禮了，他看起來非常平靜正常，氣色紅潤，腿腳也恢復得不錯。

　　此時他的弟弟拓武搶著說：「就是醫院那邊告訴哥哥，說還要定時回去做康復檢查……」

　　博商匠也瞪了自己老弟一眼，但是涉川曜並沒有覺得被冒犯到，她只是笑著贊同專業人士給出的建議：「檢查一下也好。」

　　周邊大手明顯不想多談此事，而是淡淡地問道：「對了，涉川小姐你聽過箱根驛傳這個活動嗎？」

　　「聽過啊，很有名的那個……東京幾所大學之間舉辦的馬拉松？」

　　「嗯，等我腿完全好了以後，我想去參加那個。」博商匠也終於面露一絲笑容，「我一直很想試試那個，所以恐怕最近工作室要關門停業一段時間了。」

　　他的弟弟詫異地看著他，又看看女孩子，似乎從來不知道一直坐在輪椅上的哥哥有過這般看似虛妄縹緲的念頭。

　　「我以為你的夢想不是關於跑步。」涉川曜同樣有些詫異地笑道，「那個活動的話……首先得是大學在讀生才行吧？」

　　「對，我會參加今年的考研，爭取混進去當個研究生什麼的。」博商匠也聳聳肩，舉起酒杯輕輕地碰了碰她的杯子。

　　涉川曜爽朗地跟他碰杯。

　　「能說說這麼做的原因嗎。」

　　「原因嗎……」博商匠也的眼神變得深邃了些許，他清了清嗓子，像是背誦一樣地說道：「長跑的目標不是更快，而是更強。明明這麼痛苦，這麼難過，為什麼就是不能放棄跑步？」

　　涉川曜頓時興奮起來，替他把剩下那句話說完：「『因為全身細胞都在蠢蠢欲動，想要感受強風迎面吹拂的滋味』——出自三紫苑的《強風吹拂》！」

　　「那本書很好。」博商匠也溫和地說道，「它鼓勵了我很多年。現在我終於有機會去實現當年的一個小小夢想……謝謝你，涉川小姐。祝你新婚快樂。」

　　涉川曜注視了他良久，倏然笑起來：「也謝謝你們。」

　　兩杯酒一飲而盡。

　　就好像過往的所有恩恩怨怨，那些猜疑和算計，盡數在今夜彼此的笑容裡消散了。

　　告別了博商兄弟後，這場婚禮上來了一個涉川曜原本以為他不會來的人。當八木俊典拿著裝有果汁的杯子找到涉川曜時，她正在忙著安慰第五個因為參加婚禮而哭泣的女孩子。

　　說實話這些僅有一面之緣的姑娘們為何哭泣，她也搞不太懂——為什麼大家哭得就好像她們集體失戀了一樣呢？難道她們都是太宰的前女友……也不太像啊，而且這些妹子還不約而同地抱著她哭。

　　「啊，八木老師？！」

　　「恭喜了，涉川少女……啊，以後是不是該改口叫你的夫姓了？」八木俊典依舊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但面上帶著爽朗的笑容。

　　涉川曜站了起來，拿著酒杯陪他往花園裡走了幾步才笑著說：「那倒不必。事實上，我們決定各自保持有原先的姓氏。」

　　八木老師笑著扭頭看了看周圍明顯有歷史氣息的宅邸，「我以為像你這樣的大戶人家小姐會選擇入贅的方式呢。」

　　「我哪裡是大戶人家啊，我就一普通人。」涉川曜愉快地解釋道，旋即向他舉起了酒杯，「這杯酒我敬您，感謝您當初的指點之恩……我干了，您隨意。」

　　八木俊典看看手裡的鮮果果汁，面露無奈，「我的醫師嚴禁我隨意飲用含酒精的飲料，請你見諒。」

　　「當然當然，我理解。」涉川曜十分理解眼前之人的苦衷，自然也不會強求。

　　干了一杯酒後，兩人恰好走到了莊園邊緣，眼看附近無人之際，八木方才低聲詢問：「接下來你還打算重操舊業嗎？」

　　他說得含含糊糊，但是女孩子卻聽懂了歐叔的意思是怕自己再去干一些違法犯罪的事情。

　　於是她笑了：「暫時金盤洗手啦，最近已經開個游戲工作室玩玩……喏，這是我的名片，請收好。」

　　收下名片的金發男人有點遲疑：「這是合法的吧？」

　　「……不合法的游戲也沒法發售吧？玩歸玩，錢還是要賺的嘛。」

　　然後兩個人都大笑起來。

　　八木俊典此行來橫濱只是路過，因此他很快就要離開了，臨走之前，他最後問道：「Uates of Smash好用吧？」

　　涉川曜想起了當初直接將東雲尊吾和樂園徹底打爆的一擊，不禁面露笑容：「好用，嘿嘿。」

　　八木朝她微微一笑：「那祝你新婚快樂，涉川少女。對了，綠谷少年最近這段時間為了備戰雄英實在是無法抽身，只能托我轉達對你的祝福。」

　　「多謝您了，也替我謝謝他。八木老師，請慢走。」

　　送走了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的歐爾麥特，涉川曜一轉身就撞見了自己的新婚丈夫。

　　「你跑哪裡去啦曜醬？」太宰治跑過來握住她的手，緊張兮兮的，「那群家伙說要灌醉我！你得幫幫我啊！」

　　……結婚儀式上抓著新娘子給自己當擋箭牌的丈夫是屑。

　　他們找到了那群據說要灌醉太宰的家伙，發現是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們——至於社長本人正蹲在一旁，滿臉嚴肅地用小魚干逗小九……啊，在這位滿臉嚴肅的帥氣大叔看來，幼龍的外表就是一只小奶貓，可愛得爆炸。

　　爆炸。

　　福澤諭吉的理智已經爆炸了。

　　竟然有不用那種神奇貓薄荷就能吸引到的貓貓！震驚！

　　小九最近通過雲神從而觀看學習了不少貓咪視頻，學得活靈活現，能夠以假亂真——所以它在普通人眼裡就是小貓咪。

　　沉迷喂貓的福澤諭吉幾乎要把懷裡那足足一斤重的小魚干全部投喂給小龍了。

　　當聽到腳步聲時，他起身看過去發現是太宰治和此地的主人，他先是鄭重地恭賀對方新婚快樂後，旋即又問道：「太宰，聽說你對別人說，小九是你兒子？」

　　滿頭霧水的太宰治：「嗯……是啊！怎麼啦？」

　　「恭喜你。」福澤諭吉真情實意地表示羨慕，「方一結婚就喜得麟兒，我真羨慕啊。」

　　太宰：？？？

　　社長你不要亂用祝福語好吧！這種帽子誰要戴給誰戴！

　　此時另外一邊，與謝野晶子正在跟涉川曜談話，這位姐姐語重心長地說：「恭喜你了，你第一次結婚，有所收獲就好。」

　　涉川曜笑著點頭：「謝謝，我也是這樣想的，晶子小姐。」

　　偶然間聽到這對話的太宰更加迷茫了——難道之後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結婚嗎！

　　大家都不看好他們嗎！可惡！

　　就在這時，管家牧叔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走到他身邊輕聲說道：「先生，門口有一份指明給你的新婚禮物，在下不知是該收還是退回去。」

　　太宰一下子打起了精神，能夠讓人老成精的莊園管理者都感到棘手，一定是非常可怕的禮物吧！

　　「喔？是誰送的？又是什麼？」

　　「禮物是一瓶1921年的羅曼尼·康帝（La Romanee-ti）紅酒，沒有署名。」

　　太宰治愣神良久，倏然笑了。

　　「那混蛋！知道我覬覦……咳，看中他這瓶酒很多年了……你收下吧，沒事的。」

　　「是。」牧叔以一種悄無聲息的方式退場了。

　　太宰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沒想到他還會給我送禮啊，嘖嘖，真是破天荒地……回頭等他也結婚時再送個回禮好了——唔，擦過鼻涕的紙巾怎麼樣。不對，那蛞蝓能不能有機會結婚都是個問題……」

　　既然說到了以前的搭檔中原中也，那就不能不提提另外一個加班社畜——異能特務科的阪口安吾。

　　那家伙送了一大瓶生發洗發水來，據說很好用。不過怎麼看都像是他從自家庫存中拿了一罐沒開封的過來湊數。

　　但是太宰治依舊是沒好氣地收下了這玩意兒。他深刻懷疑安吾是怕被自己設計弄死才沒有親自來婚禮現場喝喜酒的原因。

　　他原地吐槽了半天那群損友後，忽然聽見女孩子在叫自己的名字，當即循著聲音轉身朝著人群走去。

　　「怎麼了？」他問道，誰知涉川曜拉著他來到福澤諭吉面前，懇求道：「福澤社長，拜托了，把太宰的婚假再批多一周吧！」

　　「這……」福澤諭吉面露難色，「畢竟偵探社在創立之初就有明確的休假制度，我們都是按照國家法規來的……」

　　「我可以匿名給偵探社捐款哦。」

　　福澤諭吉依舊堅持：「涉川小姐，我不是為金錢所動的男人。」

　　「那在我們外出度蜜月期間，我可以把小九寄養在你那裡一段時間哦！」

　　「……好的，太宰，你就多休一周婚假吧。」

　　沒錯，福澤諭吉這個孤傲如狼的男人，只會對貓貓低頭。

　　無論是哪種小貓咪——然而都是假貓貓。

　　算了，為了社長能夠高興一點，就不把這個殘酷的真相告訴他吧。

　　就在此時，一道閃電般的身影滿身酒氣地衝過這個角落，速度快得連當年號稱「銀狼劍士」的福澤諭吉都沒反應過來，他就被一坨毛茸茸的東西撞翻在地了！

　　「社長！」

　　「福澤諭吉先生！」

　　旁邊原本正在吃瓜看好戲的眾人嚇了一跳，亂步更是猛地衝過來把社長扶起來。後者頭暈眼花卻面帶微笑地呢喃著：「貓貓……主動靠近了我……啊……」

　　江戶川亂步：……

　　不！社長你不用那麼卑微的！

　　涉川曜也看得傻眼了，這都什麼事啊。她連忙叫出牧叔，讓他騰出個房間安置暈乎乎的武裝偵探社社長。

　　堂堂武裝偵探社的老大，居然被一只貓撞暈了，說出去能夠活活笑死他的老對手森鷗外。

　　「抱歉抱歉！」夏目貴志滿頭大汗、跌跌撞撞地衝到了這裡，「貓咪老師喝醉了在發酒瘋，你們有看到它往哪邊跑了嗎？」

　　江戶川亂步倏然回頭，原本一直笑著的眯眯眼猛然睜開。他對著夏目貴志瞪著攝人心魄的冰綠色眼睛片刻後，確認對方不是故意的，方才往某個方向一指：「那邊。」

　　「謝謝！對不起啊表姐，等會我再過來給各位賠禮道歉！」

　　夏目少年話音未落，立刻馬不停蹄地去追捕貓咪老師了，看起來莫名繁忙。

　　涉川曜捂著臉搖了搖頭，打了個響指叫來牧叔，讓他幫幫自己表弟……否則貴志可能跑斷腿都抓不到一只大妖怪的影子。

　　太宰治看她這樣垂頭喪氣的無語模樣，忍不住笑起來，「開心點曜醬，今天可是我們的好日子，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啊……只是感覺你們社長有點可憐……」

　　太宰沉默了片刻，誰說不是呢。

　　此時又有人來到了他們的身後，女孩子一回頭就笑了：「舅舅！舅媽！」

　　「恭喜你們啦，小曜，還有太宰君。」塔子舅媽高興地說，「你們現在有空嗎？滋有幾句話想對二位說。」

　　藤原滋要說的話其實很簡單。

　　他面對兩位新人，鄭重其事地說：「小曜，當年你父母結婚時，我有幸受邀參加過他們的婚禮，當時的雙方長輩曾經將這樣一句話贈送給他們……如今，我也想將它轉增給你們。」

　　他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孩子們將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上。

　　女孩子看看站在自己身旁神色莫名柔和的新婚丈夫，又看看面帶微笑與期許的舅媽，最後還是拉著太宰的手照做了。

　　「是，舅舅您請說吧。」

　　藤原滋用另外一只手蓋住了他們的手，他的手敦厚，溫暖，就像是父親的手。

　　他微笑起來，笑容仿佛要透過這背後的歲月，傳達出來自長輩的祝福。

　　「從今往後的日子，懷抱著愛一起活下去吧。」


第223章 蜜月之旅

　　蜜月旅行第一天，橫濱羽田機場。

　　穿著沙色風衣的太宰治正倚在行李箱旁玩手機，時不時抬頭看一眼人來人往的機場大門口。

　　他現在刷的是橫濱地下論壇，這裡有許多三教九流的真假情報，堪稱魚龍混雜之地。

　　然而一個昨晚就發布的最新熱門帖子被管理員加精置頂，吸引了太宰治的注意力。

　　《震驚！那個不可描述的男人竟然找到了富婆飯票！不看不是橫濱人！》

　　太宰治：……什麼叫「不可描述」？

　　點進去一看。

　　1L[樓主]猛男專用表情包：天啦擼！一件可怕的事情發生惹，就在昨晚！樓主就在現場！看得清清楚楚！現場超可怕厚！

　　2L車釐子小姐：惹？樓上的解解你敢說淋語？據我所知你是港口黑手黨的一員吧，真素個毒婦惹~

　　3L灑家一定能超神：快說快說，什麼事情？什麼叫做不可描述的男人？

　　4L[樓主]猛男專用表情包：來惹！樓主來惹，大家不要急厚！[歐爾麥特狂笑.jpg]

　　事情是這樣的，那個男人——傳說中連名字都不能說的那個男人結婚了！

　　5L橫濱洋蔥日報記者：歐爾麥特結婚了？[狗頭.jpg]

　　6L專治疑難雜症老軍醫：AFO與歐爾麥特結婚了？[狗頭.jpg]

　　7L三流寫手阿天同學：樓上的你根本就是邪教！我偉光正的歐叔屬於全國人民！分明是——伏地魔結婚啦！[伏地魔邪魅一笑.jpg]

　　8L敢曬歐的海豹全部殺了：伏地魔和誰結婚？[熊貓頭感到人生有些迷惑.jpg]

　　貝拉？老馬爾福？小龍？西弗勒斯教授？總不能是哈利破特先森吧。

　　9L我們前輩超可愛的：前排嗑瓜子，坐等吃瓜。

　　10L金色夜叉：喲？[柴犬好奇.jpg]

　　11L[樓主]猛男專用表情包：嘿呀，姐妹們真素討厭惹！不要歪樓嘛！容樓主繼續說。

　　樓主昨天接到了上級的一個緊急的臨時命令，作為狙擊人員要保護另外一組的行動人員不遭受襲擊。因此天寒地凍的，樓主和隊友就扛著一堆狙擊器械趴在山上看啊看，結果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真素要被吸進去惹！

　　12L [樓主]猛男專用表情包：那個曾經叛逃我們組織、到現在卻還在對家公司活得好好的前任……專家！向來以自殺殉情和弄哭旁人而聞名的惡劣男人，竟然結婚了！

　　13L灑家一定能超神：什麼？是辣個男人！[震驚.jpg]

　　14L痴漢力MAX：什麼？是辣個男人！[震驚.jpg]

　　15L我們前輩超可愛的：什麼？是辣個男人！[震驚.jpg]

　　16L金色夜叉：什麼？是辣個男人！[震驚.jpg]

　　（年輕人怎麼都跟復讀機一樣。）

　　17L[樓主]猛男專用表情包：還好，行動組的成員的任務完成得很好，沒有發生任何衝突，在送達了禮物後就安全撤離了現場。剩下我和隊友繼續趴在山上恰檸檬。[流淚貓貓頭.jpg]

　　18L好心的俄羅斯人：呵呵。是他啊……

　　19L我們前輩超可愛的：等等！樓主姐妹你別走先！你剛才說「送禮物」？原來行動組不是去鬧事的嗎？

　　20L[樓主]猛男專用表情包：誰敢鬧事哦。不怕被那個男人事後報復嗎？我們之所以出動也是為了暗中掩護明面上的行動組而已，並沒有接到發動襲擊的命令。

　　21L我一定要嫁給重力使：我現在比較好奇那位先生會娶什麼樣的小姐當妻子了。總感覺其中有什麼參考價值呢嘻嘻嘻。

　　22L金色夜叉：嗯？？[這個雞籠都關不住你了嗎.jpg]

　　23L[樓主]猛男專用表情包：唉，別說了，狙擊高倍清晰鏡看得有多清楚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我只能說那位小姐除了自己長得挺好看之外，好像還非常有錢，坐擁一座蠻有歷史年代氣息的大莊園……我聽組長說整座山頭都是她家的！

　　婚禮上請了很多親友，大家搞了很多游玩節目，吃吃喝喝一條龍，我還看到有人喝醉後直接跳進溫泉池裡游泳！玩累了就直接回屋裡睡覺反正房間也足夠多……

　　唉，我也想被富婆包養，不愧是那位先生。

　　24L橫濱洋蔥日報記者：唉，求富婆包養+1

　　25L我一定要嫁給重力使：我們上司就知道買酒買車買酒買車……然後無限循環，根本不可能買什麼莊園。買個別墅就到頂了。我也想被好看漂亮的富婆姐姐包養，抹淚。

　　26L金色夜叉：富婆的愛可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在羨慕他人之前，先好好想想自己身上有沒有值得別人去喜歡的點吧。

　　27L[樓主]猛男專用表情包：嗚嗚嗚是金色夜叉解解！樓主昨晚在隔壁山頭吹了一晚上的冷風凍得感冒惹，現在躺在病床上發帖，求抱抱！

　　28L我們前輩超可愛的：樓主好柔弱呀，這體質到底是怎麼通過狙擊手測試的，讓我想到了我的前輩……算了，記得多喝熱水。

　　29L金色夜叉：好好休息，不要做夢。爭取早日提拔。

　　30L好心的俄羅斯人：真是一場好戲，我越來越有興趣了。

　　31L世界第一名偵探：婚禮上的魚子醬還蠻好吃的。不，准確來說，大部分食物都很好吃，已經有遠月出身的六星級大廚水平了。[食物圖片]×9

　　32垃圾分類關我屁事：婚禮參與者出現了！我手裡的關東煮忽然不香了。

　　33L快樂餅干：手裡的珍珠奶茶忽然不香了。

　　34L專治疑難雜症老軍醫：從愛麗絲醬手上搶來的小蛋糕忽然不香了。

　　…………

　　接下來幾乎清一色的說什麼各種食物不香了。

　　於是太宰治想了想，在最新評論區裡發了一句「手裡的勞力士手表忽然不香了」這種槽點滿滿的話後就收起手機暫時不看。

　　奇怪……曜醬雖然昨晚問他「介不介意蜜月之旅中多出個小小的意外事件」時自己回答「不介意」，但這一去也去太久了吧？

　　莫非是她正在准備驚喜？

　　太宰治一想到這個就心中甜蜜得很，他打量著左手無名指上嶄新的銀白色鑽戒，更加美滋滋了。

　　……然後他看見了涉川曜帶著二三十號同樣出國打扮的人走進來。

　　太宰：？？？

　　等等，這些人是……

　　「喔！太宰先生！是你啊！昨晚婚禮上你被我們老板灌醉沒有？」

　　「當然沒有啊，老板那麼愛護太宰先生，哪裡舍得呢……」

　　「哈哈哈沒想到今天大家坐同一個航班啊！」

　　這群人嘻嘻哈哈的，顯然同樣認識他。

　　太宰治真是驚了。他連忙拉過女孩子詢問起來：「你怎麼把你工作室的人都帶過來了！」

　　——誰家新婚夫妻出去蜜月之旅會帶上三十來個工作人員啊！這到底是公司團建還是蜜月啊？！

　　對了，這裡就要一說了。

　　在新年結束後的這一個月內，由於婚禮和日期的籌備交給牧叔和藤原夫妻即可，涉川曜本人竟然十分無聊……她索性直接開始招工，並在短短一周內把草台班子給基本搭建起來了。

　　在磨合工作了兩周後，這個被命名為「正常游戲工作室」——但一看就不是什麼正常的游戲工作室——出台了他們的第一部 游戲作品，LOGO是一條眼眶裡裝著紅色羅盤的銀白色小龍。

　　《勇敢的心：第一次世界大戰》。

　　故事講述以一個法國老人找當兵的德軍女婿為視角的動作冒險類反戰題材游戲。游戲以四位男女和一條軍犬之間的時代感情糾葛，以2D漫畫的形式見證著當年的戰爭慘烈。

　　本來游戲工期並沒有那麼短暫，但多虧了雲神從中調配與協調，大大縮短了游戲出品時間——畢竟說到底，這並不是目前制作難度最高的虛擬現實游戲，也不是什麼傳統的3A級大作，只是一款用來磨合工作室的小游戲。

　　如今磨合完成，眼看效果還不錯。因此涉川曜也沒有特別砸錢搞宣傳，只是走流程在國內外的幾個較大的游戲平台上扔了資源就沒管了。

　　……結果該游戲銷售量緩步增長，好評攀升。截止目前，基本已經完成了從項目立下至今所花費的所有公用支出，達到收支平衡的小目標。

　　很好，起碼不虧了。

　　反正女孩子看得很開，她是想將阿育的快樂帶給這個世界，但不同世界的受眾肯定在游戲喜好方面存在差異性，因此能夠做到基本不虧錢這一步就很不錯了。

　　而且令這款新游戲突然名聲暴漲的真正原因是——游戲盜版界如今正在夜以繼日地試圖破解這款看似不起眼的小游戲，許多工作室越搞越驚呼不可能，這防盜機制竟然復雜如斯！

　　雲神朝那群人輕蔑一笑，不是它謙虛，而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總得來說，游戲工作室目前剛剛起步，運轉良好，資金充裕（有一個億的美金保底），員工間氣氛和諧（太宰治親自幫忙當hr來把關人才）……大家自然都認識這位總是跑來工作室串門玩的「涉川老板的先生」。

　　因此面對太宰的質疑，涉川曜不慌不忙地說：「這就是小小的意外事件啊。」

　　太宰治：……

　　眼見到他的面上不見絲毫喜怒之色，女孩子卻知道他有點不高興了，連忙哄道：「沒事啦太宰，他們只是跟我們去的時候一個航班，落地後分開玩。那邊會有當地導游和領隊帶隊的，不會妨礙我們的。」

　　太宰治這才像個得到糖果的小孩子那樣露出了愉快的表情。

　　「你早說嘛！嚇得我……」

　　涉川曜笑著揉了揉他毛栗子般蓬松的黑發，繼續補充道：「而且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工作室今年打算搞一個大項目……需要員工去歐洲各國實地考察當地的著名建築，還原歷史城市模樣，你當時不也同意了？」

　　黑發男人沉思片刻，想想好像的確如此，但他還是借此機會抱著女孩子撒嬌了好一會兒，直到加州清光過來提醒他們該去托運行李了才松手。

　　「等等？」太宰目瞪口呆，「加州君？你怎麼在這裡？」

　　手裡抓著一大把護照的加州清光身穿黑紅色的風衣，低頭查看著每個人的機票位置，聽到這個問題後不耐煩地回答:「我是工作室此次外出考察隊伍的領隊之一啊。」

　　是啦，加州清光，這位曾經大名鼎鼎的刀劍付喪神，在涉川曜的不懈努力之下，終於成為了工作室的二把手——簡而言之，就是女孩子的代言人外加007工作制實踐者。

　　這才剛建立工作室沒多久，某個人就開始凸顯屑老板的本質了。

　　雖然太宰治很想吐槽正常人是不會把公司外出考察和蜜月搞在一起的，但直到上了飛機後看見那些員工坐的都是普通的經濟艙，而自己和涉川曜坐的是頭等艙，他這才勉強放心下來。

　　「這才有度蜜月的感覺嘛！」

　　此行的第一個目的地是意大利的羅馬。

　　玩過《刺客信條》的朋友肯定知道意大利這個國家對於游戲的影響有多深，畢竟艾吉奧三部曲的背景故事多半都是在意大利發生的。

　　出了羅馬的菲烏米奇諾機場後，工作室員工們在加州清光的帶領下找到預定好的導游和翻譯，登上旅行大巴，興高采烈地向他們揮手告別。

　　「你們玩得開心點，老板！」

　　「再見啦，太宰先生！」

　　但是太宰治此時依舊有個小小的疑問，直到他坐在租來的跑車上時才問出來：「他們為什麼都那麼開心的樣子？」

　　「因為此次外出考察的開支大頭基本上是工作室的公款報銷。」涉川曜掏出一副墨鏡戴上，「如果有人邀請我來國外轉一圈，機票酒店吃住都是免費，我也很樂意。」

　　「原來如此！」頓了頓，他問道，「現在新的問題來了，咱們誰來開車？」

　　「當然是我……嗯？你想開？」

　　「嘻嘻。」太宰治搓著手，特別期待的模樣。

　　「那你來吧。」

　　涉川曜很大方地讓出了駕駛位。沒辦法，她就是這麼寵愛自己的小白臉……咳咳，說錯，是新婚丈夫。

　　結果旅行的第一天，他們沿路遭遇了攔車搶劫、銀行劫匪外出賽車、發瘋的敵人在羅馬城內作亂破壞交通……最後兩人直接飆車飆進了台伯河裡，差點車毀人亡。

　　真是一個美好正常的蜜月旅行開端啊。

　　…………

　　……

　　日本公司常見的婚假是五天，武裝偵探社更加人性化一點，直接拓展到了七天也就是完整的一周（好像也沒啥區別）。再加上涉川曜用自家鵝子為代價向福澤諭吉求多了一周，這兩人在歐洲足足浪了十三天才回國。

　　至於另外一邊的游戲工作室員工們已經考察完意大利，目前正在巴黎活動，下一站是柏林。

　　不得不說，這段蜜月之旅是涉川曜這輩子經歷過的最為驚險刺激的旅行之一……往往在一個治安很亂的地區，太宰治還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搞出各種麻煩，要不是就是當年的仇家上門搞事——然後此人大喊著曜醬救我之類的騷話四處逃竄。當地的黑幫毒販和各種敵人更是天天追著他們打。

　　每到這個時候，女孩子就會摩拳擦掌地衝上去。請注意，她不是為了單純的救人，更多的是為了……靈能值。

　　震驚！羅盤哥恐成蜜月之旅的最大贏家！

　　因此當回國的飛機平安降落在橫濱的土地時，疲憊不堪、身心俱乏的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旋即相視而笑，十分溫情。

　　還是回家好啊。

　　有歐爾麥特在的國家，真是令人安心。

　　……轟！

　　不遠處的羽田機場，爆炸了。

　　隔著玻璃窗的火光倒映在兩人風塵僕僕的臉上，顯得有些僵硬。

　　根本沒法讓人安心啊！

　　事到如今，太宰治也早已知道了女孩子為什麼熱衷於去危險的地方湊熱鬧的真實原因，因此他如今也只是安靜地聽從機組人員的指揮待在機艙的原位，低聲詢問道：「這回不去恰靈能了吧？」

　　涉川曜看著外面呼嘯而來的警車與數個職業英雄的身影，覺得機場的問題應該很快就能解決，因此困乏地搖了搖頭，「不了不了，不想打了，累了，就想回家睡覺。」

　　太宰治伸手幫她解開腰間的安全帶，非常善解人意地說：「曜醬你要是實在困的話，可以靠著我先睡一會兒哦~」

　　「唔，交給你了。」

　　還在倒時差的涉川曜迷迷糊糊地說著就往對方懷裡拱，反正如今有這個男人在，她一切都很放心。

　　「好的喲。」

　　太宰治把兩人的座椅都往後稍微調得低了一點，旋即把女孩子摟進自己懷裡，讓她的頭可以枕在自己肩膀上，同時能夠輕而易舉地注視著她安靜平和的睡顏。

　　看了一會兒，他又將視線挪向窗戶外面機場那漸漸在熄滅的火勢與漆黑的深夜。

　　不知為何，面對著這般未知的未來，太宰並不覺得緊張或者惶恐，他發現自己的內心從未如此平靜，就像是靜謐流淌的清澈溪流，安靜而溫柔。

　　畢竟……他也有家了。


第五卷：江湖流傳著我的傳說

第224章 游戲體驗

　　三個月後，冰雪消融，春季已至。

　　召開會議的涉川曜看著面前的虛擬游戲頭盔，又看看坐在桌旁面色不一的手下員工們，說道：「這就是……我要的成果？」

　　「是的！」加州清光信心十足地代表所有人說道，「這就是——刪檔內測的《信條》！」

　　在關於這款新游戲的項目設立之初，到底是采用最新也是開發難度最高的虛擬現實游戲，還是采用較為安全保守的主機游戲，成了工作室面臨的第一個難題。

　　高薪請來的策劃主管告訴她：「十二年前，SAO事件震驚全世界，一萬個玩家被困在名為《刀劍神域》的游戲中無法正常脫離……自那以後，各國游戲產業對於虛擬現實游戲的技術就像是對待河豚一樣，想吃下那份美味又生怕劇毒發作，再惹出什麼事故來。」

　　坐在旁邊負責市場運營的主管也點頭：「是的老板，不然虛擬現實類游戲的市場肯定會比現在更加廣大和深遠。」

　　當時涉川曜沒有立刻拍板，而是回去與雲神進行商討如何保證玩家的安全性。

　　「如果雲神能夠擁有更好更頂尖的服務器，便可以運轉最高程度的虛擬安全措施。從最大程度上杜絕一切類似SAO事故的發生。」

　　這是人工智能給出的建議。

　　涉川曜想了想很有道理，索性一咬牙，直接從備用金中挪出三千萬美金扔給雲神讓它自己升級自己。

　　——一個億美金用來燒游戲玩，剩下一個億美金則是用於日常生活。

　　這對於摳門無比的涉川曜來說已經算是大手筆了。

　　有了服務器，當然還要有相應的保護措施。

　　於是她找上了自家丈夫，讓太宰幫忙改造自牧園——因為雲神的主機服務器就設立在莊園地下。

　　太宰治作為一個當年黑白通吃、如今在灰色地帶摸爬滾打的陰謀詭計專家，站在入侵者的角度設想出了無數種攻破莊園的方式並與牧叔進行相應推演計算。他最終將自牧園大肆改造一番，把它變成了易守難攻的堡壘式環境。當然啦，在外人看來這依舊是巴洛克風格的建築，似乎毫無異常。

　　如今現實中的安全措施有了，服務器也一天天地搭建組裝完畢，關於這個名為《信條》的游戲也開始提上日程。

　　游戲工程師在游戲裡搭建建築模型，歷史顧問協助他們還原不同時代的歷史城市風貌，建模師天天在游戲中捏NPC……光影、流水、風、畫質、建築細節、人物、音樂……雲神全心投入其中，幾乎一一己之力完成了超過60%的最基礎也是最細微的工作設置。

　　加州清光曾經跟她談過，萬一等《信條》發布之後，有心人將裡面的刺客形像與據說已死的【幻武】對上號怎麼辦？

　　涉川曜沉思良久，一拍大腿：「我是幻武的粉絲啊！」

　　「啊？」

　　女孩子卻沒搭理他，自顧自地吩咐道：「雲神，快點在社交網絡上幫我樹立這方面的粉絲人設，就說我既喜歡幻武又喜歡歐叔，還是安德瓦的粉……艸，算了，後面那個取消，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混蛋烈焰大叔追著我跳樓的場面。」

　　「是，母親大人。」

　　一旁的刀劍付喪神感到些許震驚，不過很快回過神來，誠然，面對這個風氣開放的社會，許多年輕人會選擇更加叛逆的反英雄式人物，甚至有不少人干脆直白地在網絡上聲稱自己喜歡AFO之類的帶惡人……但也沒見著有誰因言獲罪啊！

　　「他人都死了，還不允許粉絲用這種方式紀念一下嗎？」涉川曜滿臉義正言辭地說，「更何況，我們不僅僅開放刺客陣營，我們還開放聖殿騎士陣營嘛——願洞察之父保佑你哦，清光光~」

　　「我看是忽悠老頭忽悠你啦。」一手把游戲打造出來的加州清光如今也滿是唏噓。

　　…………

　　……

　　因此，當整個工作室上下一心地瘋狂加班，最終把這款游戲擺在涉川曜面前時，時間才過了三個月。

　　涉川曜都傻眼了。

　　不枉費她把能夠翻倍工作效率的《母豬的產後護理》（激活強化版）一書贈送給開發組的每一位成員……

　　最後她還是將頭盔戴上去，親自嘗試游戲體驗感。

　　眼前一片黑暗。

　　唯有一聲清脆高亢的鷹啼聲刺破黑暗，一只目光敏銳、身形矯健的黑色蒼鷹劃過藍天，俯瞰向下的飛行著。白雲在它面前散去，狂風吹拂著它的每一片棕黑色的羽翼末端，讓它們完全符合流體力學的抖動著。

　　山脈、河流、森林、平原一眼望去，盡收眼底。

　　蒼鷹呼嘯地劃過了十五世紀的佛羅倫薩城上空，享譽全世界的文藝復興運動正在這裡起源，沿街叫賣的小販、購買作畫顏料的藝術家、衣冠楚楚的金融銀行家、花枝招展的女子、滿臉肅然的教會人員……放眼望去，整座城市都沐浴在陽光下，煥發著與眾不同的鮮活氣息。

　　借助繼續飛翔在亞平寧半島上空的蒼鷹，透過它的目光，涉川曜能夠清晰地看見那些身披白袍紅十字的騎士是如何駕馭著無盡鐵騎與異教徒發起戰爭，各國貴族們觥籌交錯的歡鬧晚宴，戰火與陰謀環繞在整座意大利乃至歐洲大陸上。

　　最終，蒼鷹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它有力地撲騰著翅膀落在了梵蒂岡城中的一個男人的手上。

　　那個男人穿著一身白得幾乎耀眼奪目的袍子，抬手撫摸老鷹腦袋時，無意中出袖子底下的袖劍機關。

　　無數穿著紅色長袍的神職人員為他讓開道路，宛若《聖經》中的摩西分海情景再現。陽光之下，上帝代行者所在的這座城池裡竟然無一人敢阻攔這位不速之客的去路。

　　在人群的盡頭是聖彼得廣場的中央，一位身穿聖殿騎士大團長華麗服飾的黑發英俊男人坐在敞開門的馬車裡，他的眼神陰郁得幾乎要溢出黑泥，正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面對著來者不善的刺客，哪怕在重甲護衛的環繞之下，大團長依舊拔出了腰間鑲嵌著血紅色寶石的華麗十字劍，劍鋒往前一指！白袍刺客也不甘示弱，他豁然發力狂奔，助跑彈跳衝出人群之余抖動手臂，左手袖劍探出，右手拔劍——蒼鷹振翅而飛，狂風呼嘯，所有的喧囂與廝殺盡數隨之遠去。

　　空中緩緩浮出了兩個大字。

　　信條。

　　史詩般宏偉大氣的音樂響徹天地，創建游戲人物的空間取代了藍天白雲而降臨於此。

　　這一次，不再是單一的阿薩辛信條，也是可以講述另外一群人的信條故事了。

　　「片頭CG有那個感覺了。」涉川曜自言自語道，「這眼神的殺氣很逼真啊，大團長和刺客導師的確是你死我活的關系……到底是請誰來進行面部表情捕捉的？」

　　——後來員工告訴他，面部捕捉的那一天，太宰先生帶來了一位個頭較矮的赭發帥哥。然後太宰自己扮演了那位眼神陰沉可怕的大團長，他的那位「朋友」則是幫忙客串了刺客導師……

　　「好了，我知道是誰了，辛苦那人了。」

　　涉川曜決定等回頭游戲正式發售後，免費寄三十套游戲帶給中原中也先生，感謝他的辛苦客串。

　　隨著片頭CG的結束，涉川曜發現自己進入了創建角色的一個空間，漫天的星辰環繞著四周，宛若身處宇宙深處。

　　此時一個磁性性感的男性聲音響起：「系統檢測到玩家首次使用該ID，請問是否綁定身份？」

　　涉川曜很是無語：「我就是上來體驗一下游戲的，綁定啥呢？雲神你給我切換回正常的音調好吧。」

　　系統——也就是雲神立刻聽從命令，切換回那種波瀾不驚的電子合成音：「母親大人，事實上只要玩家願意，他們可以任意調節系統的解釋語音。無論是男神音、女神音、蘿莉音、少年音……我的數據庫中都已經有所儲備了。」

　　「你們還真是注意細節啊。」涉川曜表揚道，「來吧，給我大致介紹一下游戲的玩法。」

　　「是，母親大人。」雲神對此娓娓道來。

　　「《信條》總計劃共分為新手期的陣營劇情玩法，以及玩家期的自由探索玩法。」

　　「陣營劇情玩法要求每一個新手玩家必須通關任意地圖，才算是最基礎的新手教程。在當前給出的兩大陣營【刺客】與【聖殿騎士團】中二選其一，隨後解鎖任意一個人物角色的個人劇情方算通關。」

　　「由於目前處於刪檔內測狀態，所有劇情、地圖並未全部開放。內測玩家只能選擇【1486年，意大利文藝復興】劇本，並在【艾吉奧·奧迪托雷】與【凱撒·博爾吉亞】兩位重要劇情人物中選擇。前者代表刺客玩法，後者代表聖殿騎士團玩法。」

　　「根據預定計劃，如果此次內測順利完成，在公測期間我們將會陸續開放【1498年，西班牙異端審判】劇本、【1517年，德國宗教改革】劇本、【1776年，法國大革命】劇本、【1868年，維多利亞時代】劇本，加上先前的意大利劇本共計五大歐洲劇本。玩家可以自由選擇完成所有劇本以及所有劇情人物故事，也可以選擇在通關任意一個劇本後解鎖自由探索玩法。」

　　雲神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像是要留出給她的反應思考時間。於是涉川曜忍不住一想——嘿呀，這五個國家不正是這三個月來外出考察隊前往的國家嗎？難怪了。看來想要解鎖其他大洲地區的劇本得回頭多多組織人手外出考察……

　　「母親大人，您今天想嘗試陣營劇情玩法嗎？」

　　「那倒不必了，畢竟這次的意大利游戲劇本還是我自己寫的。」涉川曜回答道，「再說說最重要的自由探索玩法吧。」

　　「是，雲神這就為您繼續介紹。」

　　所謂的自由探索玩法，是已經通過新手期的成熟玩家在基本掌握了游戲玩法後，創建出游戲人物，隨機（或者花錢氪金）生成到歐洲大陸的某個家庭背景裡，並由此展開自由探索的故事玩法。

　　在這種玩法裡，並沒有固定的主線劇情要求玩家去做什麼——畢竟你也不能指望一個設定上是農民出身的家伙揮舞著鋤頭去殺聖殿騎士吧？

　　但是！農民有農民的玩法，鐵匠有鐵匠的玩法，士兵有士兵的玩法，並不一定局限在「刺客」和「聖殿騎士」之中……當然啦，如果玩家哪天當膩了農民，想參與進大主線劇情，就可以去大城市或者某些關鍵地點觸發陣營任務，從中選擇加入任一陣營。

　　——相當於是開放了一張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地圖給所有玩家，讓他們在裡面體驗不一樣的人生。

　　涉川曜隨手捏了個游戲角色，男性，黑頭發，結果雲神只給這幅外觀打分65分，不夠帥。

　　女孩子盯著懸浮在面前的這張平平無奇的白人男性臉，感覺到十分苦手：「可是我又不擅長捏臉，以前最多就是捏得像太陽騎士那般尊榮……」

　　於是他們談論一番，覺得這方面可以搞個氪金點。

　　——只要花上一點點錢，系統就會提供數套固定的帥氣或者美麗的人物外形模板給玩家選擇。假設有的人提出更高要求（比如世界第一帥哥、傾國傾城紅顏禍水之類的）……沒問題！只要錢到位了，就算是全球尊享、獨一無二的絕美容顏都能給金主爸爸捏出來！絕無雷同！

　　同理可推，玩家降生後的家庭背景和人物經歷都能通過氪金得到更好的劇本。但是為了保持游戲的平衡性，雲神也需要針對那些隨機出生的普通玩家進行一定程度的補償。

　　很快，這個被取名廢物涉川曜給命名為「湯姆·裡德爾」的16歲黑發白人男性就這樣降臨在亞平寧半島上的一個尋常小村莊。

　　作者有話要說：

　　You know who的刺客之旅×


第225章 船新玩法

　　《信條》設置的游戲時間與現實時間是3:1，也就是游戲中度過三天，現實才過去一天。

　　因此當一身新手布衣裝束的「湯姆·裡德爾」面無表情地站在村口，「他」抬手摸了摸一旁的木制柵欄，又低頭捻起地上的褐色土壤和草根，送到鼻尖嗅了嗅……嗯，青草香氣與泥土特有的腥味很清楚地傳入腦海中。

　　物質的質感逼真，但嗅覺設計是不是太過敏感了？萬一有的玩家特別暈血……

　　涉川曜按住手掌上像征游戲GM（管理員）身份的小刺青，讓雲神記下這個問題，方便以後玩家可以自主調節游戲的血腥程度。

　　她在村子裡溜溜達達地轉了一圈，發現這個新手村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鐵匠、雜貨商、獵人、瘸腿雇佣兵、酒館老板等等一個最基本的RPG冒險游戲中必備的人物全部聚集了。

　　正在她想著要怎麼去觸發劇情之際，一個大媽打扮的阿姨突然對著她喊道：「湯姆，你跑哪裡去了？」

　　【系統提示：雜貨商妻子[瑪莉亞大嬸]正在呼喚玩家，坐標[12，7]，請立刻前往。】

　　一行字漂浮在涉川曜面前，她連忙轉過身，來到距離自己就幾步路遠的瑪莉亞大嬸面前。

　　原來瑪莉亞大嬸是有一籃子蔬菜要湯姆·裡德爾幫忙轉交給住在村子裡另外一頭的某個家庭。結果該跑腿任務彈出系統界面，仔細一看涉川曜才發現收貨人居然是這個角色的生父生母！

　　震驚！玩家竟然不認識游戲中自己的父母！

　　……行叭。

　　還好有新手導航指路，涉川曜總算將蔬菜送到了自家。結果便宜老爹又讓她去把在山上亂跑的幾只羊找回來。

　　根據新手村地圖，涉川曜一邊走路一邊打量著半透明的人物面板。

　　【角色名：湯姆·裡德爾

　　性別：男

　　年齡：16歲

　　職業：平民（1級:5/10，未轉職）

　　力量：1+1

　　敏捷：1+1

　　精神：1+2

　　耐力：1+2.05

　　裝備：1、牧羊人上衣（1級，耐力+1）2、牧羊人褲子（1級，耐力+1）3、牧羊鞭子（1級，力量+1）4、普通布鞋（1級，敏捷+1）5、草編手鏈（1級，精神+1）6、草帽（1級，精神+1）7、掛飾：無

　　天賦：1、堅韌不拔（從小就學習各類農活，養成了你不容易被生活所擊倒的特質。耐力+5%）

　　2、未解鎖

　　3、未解鎖

　　技能：無

　　當前任務：1、【尋找山羊】：昨晚下雨導致家裡的羊圈出現破損，當你們回過神時已經有三只羊跑到了附近的山上，請你迅速將它們找回來，不然可能會遭受家人的責罵和懲罰。（當前進度0/3）

　　人物背景介紹：出生在亞平寧半島的一個尋常農村家庭的你，從小到大以牧羊為生，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涉川曜看著那個任務介紹當時就迷了，咋了，下雨天羊跑出去難道是我湯姆·裡德爾放跑的嗎？就算真的找不到，也不至於要懲罰我吧？

　　但不管怎麼說，有新手著任務導航的存在，不可能連三只羊都找不到。

　　因此她隨手撿起草叢中的一截較長的干樹枝，滿是殺氣地隨手一甩……結果毫無反應。

　　「雲神，技能這方面是如何設定的？」她問道。

　　「技能可以分為系統技能和自創技能，杜絕了一切異能力技能後，只剩下人類本身能夠使用的原始技能。」雲神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耳邊，「系統技能需要尋求NPC後花費一定的代價進行學習。自創技能則要將一套完整的招式全部使出方可通過系統判定和認證。一旦完成認證，首位自創該技能的玩家可進行有償傳授給他人學習。」

　　「懂了。」

　　涉川曜拿著干樹枝，閉目積累氣勢片刻，倏然睜眼後猛地使出了一套完整的一刀流刀法。

　　……說實話，在綠草盈盈的山坡上揮舞著干樹枝的牧羊人小伙子像個中二病。

　　【系統提示：叮！檢測到[未命名刀法]，請問是否提交給系統進行驗證？】

　　「提交。」

　　幾秒之後，驗證通過，雲神告訴她可以進行命名行為和上架售賣。

　　「你這還能幫忙當中間商平台賣技能給其他玩家啊？」涉川曜震驚了。

　　「當然。」雲神非常謙虛地說，「有提成的。」

　　……好吧，這點像她。

　　【系統提示：請給該技能命名。】

　　「就叫全國中小學生第一套廣播體操刀法吧。」

　　【系統提示：該技能命名為[全國中小學生第一套廣播體操刀法]，請問玩家是否確定？】

　　涉川曜也沒覺得這名字哪裡有問題，點點頭：「確定。」

　　接下來她差不多花費了兩個小時，總算一路升級到10級把新手村的大部分任務和基礎劇情都跑遍了。

　　最後村長交給了她一封信，讓她去附近的城市裡尋求工作。

　　就這樣，牧羊人湯姆·裡德爾先生在父母的期盼目光中，頭也不回地趕著那幾頭羊離開了新手村。——啊，忘了一說，家裡沒錢，只好把這從山上找回來的幾只咩咩羊給他當路費盤纏了。雖然考慮到游戲效果這幾只羊會自動綁定玩家身份，無法丟失也無法被人盜竊，除非玩家主動與NPC或者其他玩家進行交易，但怎麼看都像是新手村畢業送的寵物……別的網游都是什麼洪荒凶獸點擊就送，他們這游戲倒是送了幾只普普通通的羊給玩家。

　　「說實話，我感覺我不是在玩刺客游戲或者什麼聖光保佑你之類的游戲。」涉川曜下線之際不禁吐槽起來，「而是在玩一個《天國：拯救》那樣的中世紀生存類游戲——我要的阿薩辛呢！我要的甜不辣呢！他們都在哪兒呢？肯定會有玩家這樣想吧？花了大價錢買了我們的游戲結果到頭來就在游戲裡放羊種地打鐵喂雞打獵？」

　　雲神對於這個問題倒是很鎮定：「母親大人您說的問題我會記錄下來，回頭與開發組進行協商解決。」

　　聽到它這般耐心地解釋，涉川曜反而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總之……總體游戲體驗還是不錯的，問題也要一步一步地解決，還好現在只是內測。」

　　說完這句話，她摘下了頭盔。燈光明亮的會議室和滿臉期待之色的員工們都在等著她的評價。

　　涉川曜看著那一個個頂著黑眼圈的社畜們，終究是心軟了：「不錯，以虛擬現實游戲的方式呈現一個過往世界的效果……已經大大地超出了我的原本預估。」

　　「耶！」

　　眾人歡呼起來。

　　事後涉川曜跟這些游戲工程師們聊天，詢問道：「難道你們在裡面做日常任務時，像什麼釣魚啊放牛啊打獵啊之類的農活難道就不厭煩嗎？」

　　這群理工直男們紛紛搖頭。

　　「比起連夜不停地改BUG，釣魚是多麼的好玩。」

　　「老板您看，我在現實裡是個如此瘦弱的人，異能也不是強身健體的這方面……但在《信條》中，我可是名震一城的知名鐵匠！天天都在打鐵！」

　　「更何況我們設計了輔助模式和自主模式兩種模式，想要降低難度的做一些機械性活動就可以用輔助模式設定好動作，然後掛機去干點別的事情。如果熱衷於真情實感地干活，就可以用自主模式……而且工作完以後也不會太累。」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議論紛紛，顯然游戲還沒上市，倒是先成了工作室員工們內部的游樂園。

　　涉川曜：……不太懂你們社畜的想法。

　　但無論如何，她還是踐行了自己先前的許諾，提前發放了一部分獎金給這群加班加得都瘦了一大圈的社畜們，然後給大部分人放了幾天假，等他們回來以後再繼續討論解決先前在測試時遇到的各種問題。

　　不過最後在挑選內測人員時還是遇到了新的問題：找誰來內測？

　　「一般業界都會找什麼人來進行大型游戲內測？」

　　「通常來說，那些游戲大公司都有自己固定的合作工作室，要不然就是免費邀請一些名聲在外的知名玩家。當然啦，人家願不願意接受這份工作還要看工作室本身的名氣……所以老板……你懂我的意思吧？」

　　涉川曜秒懂，這是嫌棄俺們工作室沒啥大名聲啊，請不到靠譜的玩家高手來進行內測的意思。

　　於是她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你們先盡量聯系一些願意幫忙進行測試的游戲界專業人士吧，哪怕花點錢也沒事。」

　　幾個主管對視一眼，然後其中一人試探地說道：「可是老板，這個內測人數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且要做好保密性……否則內測出來的結果不具有普遍性。」

　　「這個問題交給我來處理。」涉川曜拍板道。

　　當天晚上從東京的公司回橫濱後，涉川曜就把正在忙著在自家櫻花樹上嘗試著上吊自殺的丈夫拉下來。一旁的牧叔還習以為常地提著醫療箱准備隨時急救。

　　「怎麼啦？」太宰治揉著自己的脖子說道，那繩子勒得他剛才還真有點難受。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涉川曜特別坦蕩地問，「我跟中也先生單獨見面談話的話，你不會吃醋吧？」

　　太宰治：……？

　　「曜醬，現在的情況是這樣子的。」黑發男人試圖讓這個成天沉迷游戲開發的女孩子清醒一點，「假設我現在出門去跟別的女人約會……」

　　一旁的牧叔微笑著開口：「不需要主人開口，我會先打斷先生的腿然後扔下海邊懸崖去。」

　　太宰轉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位成天一派和氣的老爺子管家：「牧叔？！」

　　「抱歉，先生，雖然我同樣敬重和關心您。」牧叔微微一笑，「但曜小姐才是我的主人。」

　　太宰治無語地盯著這個護犢子的莊園化身片刻，最後揮了揮手，讓他趕緊消失別礙眼，隨後對著坐在一旁看好戲的涉川曜干脆直白地說道：「我會吃醋噠！」

　　涉川曜在一瞬間露出了震撼莫名的眼神。

　　為什麼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突然警覺.jpg（指察覺到被迫害的氣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7

第226章 三人會談

　　「你為什麼會吃醋呢太宰。」

　　「曜醬你自己都問我這個問題了，那我還能裝作大度地回答『不會吃醋』嗎！」

　　「……為什麼不可以呢？」涉川曜疑惑無比地說，「我又沒打算背著你出軌，我只是想見見你的朋友。」

　　太宰更加惱火了，像是小朋友不願意與別人分享心愛的寶物：「中也不是我的朋友！」

　　涉川曜卻理解錯了什麼，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你是這樣認為的啊，就好像當初你堅持認為我不是你朋友一樣吧？等等，這麼說來……中也先生是我的情敵？！」

　　「……」，太宰治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會得出這種見了鬼一樣的結論。

　　此時涉川曜依舊腦洞大開，根本停不下來。

　　真是震驚！為什麼明明都結了婚，她還要防備別的男人搶丈夫啊！

　　不對，中也先生再沒有節操下限也不至於撬她的牆角……不過如果把兩人的身份對調一下，涉川曜相信太宰治完全是能夠做出「勾搭中也的老婆」這種事的。

　　太可悲了，為了到時候不被突如其來的綠帽打垮，干脆自己先下手為強，跟太宰先離婚好了……

　　「停住，停住！不要再往下想了！」太宰驚慌失措地在她面前揮著手，強行把人喚回神，「你剛才都把心裡話說出來啦！」

　　「什麼？」涉川曜一臉的貓貓吃驚狀，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吃驚於「心裡話無意識地說出來」還是「太宰看上去比自己還慌」。

　　「曜——醬——！」黑發男人鬼哭狼嚎著抱住她，腦袋在她臉上蹭來蹭去，「我們結婚還不到半年啊！你怎麼就想著離婚了呢！我明明最近都很乖的，按時上下班，不遲到早退，平時也有在克制自己的殉情念頭了！」

　　瞎扯吧，剛剛你還在上吊來著。

　　「可是國木田君昨天才給我打電話，說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又找不到人了？」

　　「那是因為牧叔昨晚做法式大餐嘛！我當然是提前溜回來吃飯咯！」太宰理直氣壯地很。

　　於是涉川曜只好一邊揉著對方的頭發一邊安慰起來，心中想的卻是這狗男人怎麼結婚以後黏人指數更加直線翻倍了？再這樣下去她都可以寫一本書，書名叫做《連體嬰兒生活手冊》了……

　　總而言之，太宰最後還是答應了幫她聯系中原中也出來談話，但他要求自己也在現場旁聽。

　　「我不是不信任你哦！只是中也那家伙一直想挖我牆角來著，尤其是在我結婚以後……但我是不會給那個蛞蝓這種好機會的！」他握著拳頭發誓道，一副要捍衛主權的雄赳赳氣昂昂模樣。

　　涉川曜很想吐槽請你不要總是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別人好嗎，但她懶得說，如果因為這點小事就吐槽的話她估計一整天下來也不用干任何事情了，專心吐槽太宰治就夠忙了。

　　於是當天晚上。

　　披著黑色大衣的赭發男人不情不願地推開酒吧的門口。

　　見面坐下來後，他先是朝涉川曜禮貌地點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然後立刻變臉般地瞪向坐在桌子另一邊的太宰治：「干嘛突然找我？你終於要死啦？」

　　「放心，真有那一天的話我會提前炸掉你車庫裡的所有車作為最後的禮物。」太宰幾乎是懶洋洋地倚在椅子裡，一手握著冰鎮威士忌，另一只手則是指了指涉川曜，「事實上是她要見你，不然你以為我很想來？」

　　聽聞此言，中原中也的神情有些詫異，但還是問道：「涉川小姐有何指教？」

　　涉川曜將手邊的一個箱子提起來放在桌上。港口黑手黨干部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非常。

　　不過女孩子沒有再去撩撥對方的敏感神經，而是松開手坐回原位，滿面笑容：「其實，我是有件事想向中也先生求助——請問你們能派點人手幫我做個游戲內測嗎？」

　　「哈？！你在開玩笑嗎！」

　　中原中也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旋即他忍不住伸手打開了箱子，發現裡面是一張游戲卡和一個全新的虛擬現實游戲頭盔。

　　……媽耶，還來真的？

　　他不禁皺起眉頭：「你什麼意思？」

　　涉川曜就開始跟他解釋這是一款怎樣的游戲，參與者不僅能夠體驗中世紀的異域風情，有心人還能學到外國語言，了解國外文化，甚至還能在裡面快活的玩耍，鍛煉各種冷兵器和搏鬥技巧……最主要的是裡頭學習3小時相當於外界學習1小時——簡直是白嫖兩小時那麼爽啦！

　　中原中也被她一通瘋狂忽悠之後還真的有點信了：「聽起來蠻不錯的啊，但你為什麼不去找專業的工作室幫忙測試？」

　　「那邊也有找，但我們還是希望內測人數具有普遍性。如果全部花錢的話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涉川曜笑著說道，「我更希望將這筆錢投入到前期宣傳中。」

　　「我明白了，嘗試一下倒也未嘗不可。」中原中也沉思道，「不過，我也只是幫你在組織內做個私人性質的宣傳，並不會強迫他人玩游戲。」

　　「當然，中也先生你願意幫忙就已經很夠意思了！」涉川曜立刻恭維起來。

　　無意中發現一旁的太宰那驟然變得不爽的眼神後，中也有些心滿意足地問道：「你需要多少人來進行內測？」

　　「一千。」

　　「……我還不想因為一款還沒上市的游戲就被首領找去談話。」

　　「那就五百？」

　　「太多了太多了。」中也依舊皺著好看精致的眉頭，「我們可是港口黑手黨，不是什麼專門的游戲工作室！」

　　涉川曜與旁邊看似喝酒發呆的太宰對視一眼，心中思考著這家伙果然臨出門前的推測人數沒有說錯呢……

　　「那就三百人吧。」

　　眼看中也還有要拒絕的意思，涉川曜連忙補充道，「真的不能再少了！而且所有游戲卡帶和頭盔都是免費租借給你們的，回頭還是要回收的。如果你們實在是工作太忙無法玩的話，可以把東西給家人，讓家人幫忙測評，但要注意保密事項才行。」

　　「……行吧，這周之內把東西送到港口黑手黨就可以了。」中原中也重重地嘆了口氣，瞥向始終不說話打斷這場談判的前任搭檔，「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我當然有話想說，但是得等曜醬把她的事情說完了我才會繼續說。」太宰治嬉皮笑臉地放下酒杯，直起身子往前湊，「喂，蛞蝓，你有彭格列家族的聯系渠道嗎。」

　　——彭格列家族，意大利一流的老牌黑手黨家族，傳承至今已經擁有了十位首領的悠久歷史。

　　作為日本港口黑手黨組織的核心成員，中原中也就算沒跟對方打過交道，肯定也是保有最基本的聯系方式。

　　因此中也愣了愣，但因為沒有玩過游戲本身所以暫時不太明白太宰治這話的意思，「混蛋青鯖，你不是自己就能夠聯系上他們的門外顧問嗎？不至於到了武裝偵探社後就失憶得連先前的人脈都忘得一干二淨了吧？」

　　「嘿嘿，這可不一樣呢。」太宰漫不經心地玩弄著手中的酒杯，冰塊在杯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畢竟對於彭格列而言，以『武裝偵探社的普通人太宰治』為名義而進行聯系，總比不上『港口黑手黨干部之一中原中也』為名義進行聯系要來得重視呀。」

　　中原中也震驚地看著這個黑發男人好幾秒，旋即大怒：「混蛋！你可別忘了自己當年是叛逃出去的！到頭來居然還想扯著港口黑手黨的大旗搞事情嗎？」

　　「……這件事，我永遠不會忘。」太宰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深沉無比，但是下一秒，他感覺涉川曜不動聲色地握住了自己放在桌下的另外一只手，掌心的溫度傳來令他的面色緩和了不少。

　　「再說了，我扯的可不是港口黑手黨的招牌，而是你中原中也的旗幟喔~」

　　竟然當著面說出利用他人這種話……中也頓時氣得面色鐵青，「給老子滾出去！」

　　太宰治無所謂地輕笑了一聲，握緊女孩子的手站起身，「走吧曜醬，反正有人替我們買單。」

　　涉川曜像是對於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渾然未覺，依舊笑眯眯地對中原中也點點頭：「事情就拜托你啦，中也先生。」

　　——也不知道她這話指的到底是自己的事情，還是太宰的事情。

　　赭發男人低下頭摁了摁帽子，冷硬地說道：「慢走不送。」

　　在這尷尬微妙的氣氛下，兩個人若無其事地走出酒吧門口。隨後他們就慢吞吞地散步往回走。

　　直到走出離開酒吧一條街道那麼遠的距離後，涉川曜才抬頭看向明顯走神的丈夫。

　　「親愛的？」她說道，「你在想什麼？」

　　太宰回過神來，故作無事地笑著抱了抱她，「沒什麼。」

　　涉川曜凝視了他的笑顏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拆穿他的內心，而是溫柔地笑了笑：「謝謝你剛才幫忙。」

　　然而黑發男人又開始裝傻了：「啊？幫忙？我幫了什麼忙？」

　　「……嗤，沒什麼。」

　　「曜醬你在騙人哦。」

　　「你不也是嗎。」涉川曜十分寬容地說，「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啊笨蛋。」

　　於是太宰治笑著不說話了，而是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

　　女孩子眯起眼睛坦然地接受了這份來自愛人的親近之情，然後開口：「回家吧？」

　　「好啊……等會路過超市的時候，我們可不可以進去買點蟹肉罐頭呢？」

　　「可以哦。」

　　「耶！曜醬最棒了！」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看出了噠宰因為中也提到叛逃的事情從而聯想到織田作所以傷神，但既然對方不想說她就選擇包容地不追問；至於噠宰也有偷偷關注工作室的進程，所以覺得有關意大利的游戲可以讓意大利人幫忙，故意不想承認自己從中出力但又希望被藥丸表揚……總之是互相體貼。


第227章 通宵打法

　　雖然和昔日的老伙計不歡而散，但是中原中也到底是個厚道人，他甚至一度被評為「橫濱年度優秀市民」……只是最後沒去市政府領獎罷了。

　　如今姑且不提是否幫忙聯系彭格列家族，他倒是要親自感受一下這個游戲質量到底如何——如果質量很爛就隨意推銷，豈不是會被部下們背後吐槽說他堂堂干部竟然恰爛錢？商家到底給了多少廣告費？

　　天可憐見！他一分錢都沒收！

　　提著箱子回到自家的中原中也在洗澡完畢後，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他根據說明書上的指點將游戲卡放入頭盔上的固定讀取槽口，這才給游戲頭盔充上電且連接網絡。

　　進入游戲，看完了片頭CG（初次觀看無法跳過），中也總算想起兩個月前自己好像的確是被混蛋太宰治拉去某個地方搞什麼「面部神情動態捕捉」之類的破事……原來是用在這裡嗎？

　　也許正因如此，他對於那個穿著白袍子開無雙的刺客有了稍微那麼一點點的好感。

　　好歹角色的眼神是自己扮演的！

　　這也導致了他在新手教程時選擇的陣營人物劇本是【艾吉奧·奧迪托雷】。

　　…………

　　……

　　天空湛藍得宛若寶石般的色彩，陽光灑在佛羅倫薩的河面上泛起陣陣金光，大名鼎鼎的城市名片之一舊橋（Pont Vecchio）上卻彙聚著兩撥人馬。看他們的衣著打扮，分明是兩個不同家族的紈绔大少爺帶著一幫手下在對峙。

　　從登陸空間裡自帶的眩暈感在中原中也的身上迅速褪去。

　　他詫異地低下頭看看明顯屬於陌生青年人的雙手，感受著從未有過的身高視野（182cm），緊接著又深吸了一口河水旁特有的新鮮空氣，周遭的陽光以一種特別符合科學設定的角度折射在水面上……中也有些驚異於這個僅僅只是內測的游戲世界竟然能夠將最基本的這些物質基礎做得如此逼真。雖說這類游戲很多就是以逼真化為賣點，但這也太真實了吧？

　　他之前又不是沒有玩過游戲，畢竟哪個男孩子年輕時沒有為游戲癲狂過呢……想當年他頭一回認識太宰治就被忽悠著去打街機。最後太宰偷偷出老千導致他輸了，可惜那個時候自己還太年輕沒看出多少端倪，稀裡糊塗地簽下種種不平等條約以至於到今日都還在被對方取笑。

　　想起這些讓人哭笑不得的往事，中原中也感覺自己沒有那麼生氣了。

　　因此他也是玩過這類虛擬現實游戲的，權當是工作之余的放松閑暇。不過實話實說，他還沒見過逼真寫實到宛若真正物質世界的這種游戲世界。

　　「喂！艾吉奧，我在跟你說話呢！」對面的一個不知名龍套大罵起來，仔細一聽剩下的全是意大利語的國罵。

　　中也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叫自己扮演的這個角色，雖然他並不是特別精通意大利語，作為黑手黨成員，出於業務需要他必須知道各國基礎的罵人詞彙。

　　於是他也開口硬邦邦地罵了一句，旋即又很疑惑自己扮演的「艾吉奧」到底做了什麼惹怒他人的事情。

　　果不其然，對面那個龍套臉的大少爺（中也懶得去記名字）更加氣憤了：「你竟然敢睡我妹妹！奧迪托雷家族的人就是如此無禮嗎？我今天非要打斷你的腿！」

　　中原中也：……

　　艾吉奧睡了你妹妹，關我內測玩家什麼事。

　　但下一秒，對面七八個打手就衝過來打架，雖然艾吉奧身後的馬仔們也隨之衝過去，但對方那個紈绔子弟還是揮舞著拳頭砸來。

　　呵。

　　出拳無力，腳步虛浮，眼圈隱現……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中原中也作為身經百戰、擁有【重力】異能的港口黑手黨干部怎麼會害怕一個街頭小子的軟弱攻擊……等等！他現在沒有異能了！

　　這種與現實世界產生的巨大差距導致中也略微失神，措手不及地被對方一拳打翻在地！

　　——意大利的大地母親跟這位玩家先生來了個親密問候。

　　媽的見鬼了！

　　堂堂重力使多少年沒有感受過這種被人捶翻在地的感覺？

　　中也大怒，一時間也忘了自己只是身處《信條》的游戲中。他當即猛地翻身一滾避開對方的踩地攻擊，旋即雙腿一勾，直接絆倒這位紈绔子弟，然後以一個標准的十字固動作死死地卡住對方的脖子和手臂！

　　「呃……呃……」

　　龍套臉被卡得面部通紅，拼命地捶中原中也壓住自己脖子的那條腿，顯然這個來自後世的柔術技巧讓這位15世紀的佛羅倫薩土著很是難受。

　　就在中也眼看要活活弄死這玩意兒時，忽然一塊石頭飛過——他立刻側臉避讓但還是稍微晚了一步，石尖在他的唇角劃過一道細微的血痕。

　　中原中也猛地抬頭瞪過去，發現是一個小混混扔的石頭，正似乎被他豁然爆發的殺氣給嚇傻的樣子。而趁此機會，龍套臉大少爺也早就逃出去了。

　　……失去了異能還真不習慣，要是放在現實中，他這種時候只要含怒地一踩地面，整個舊橋都會坍塌落入河中，誰都別想跑……

　　還好就在此時一位用劍的高手殺入戰局，兩三下就逼退了幾個混混並且扔了一把劍給他。

　　「艾吉奧你還愣著干什麼，拿起你的劍。」個子較高的年輕人笑著說道，「看到哥哥我就忘了自己的劍術嗎？平時總說自己有多厲害，不如展示給我看看。」

　　此時一行小字浮現在此人的腦袋旁：【費德裡科·奧迪托雷】。

　　中也瞬間懂了，這是新手教學派來的援軍啊！

　　此時系統也恰到好處地跳出來指導他該如何使用最基本的劍術技巧、防御技巧、反擊技巧和破防技巧。

　　因此他也只好耐著性子，按照系統教導的劍術一比一劃地攻擊敵人。

　　結果這群街頭混混個個血條厚得堪比非洲大像，怎麼砍、怎麼飆血都愣是不肯倒下，非要中也完成新手的攻擊教學才肯退場……

　　揮劍揮得手都酸了的中原中也十分感慨，當普通人原來是這麼累的嗎。

　　不過平心而論，這個冷兵器的基礎教學確實不錯，以他作為專業人士的眼光來看都是脫胎於現實世界中最基礎的劍術技巧。再加上有系統的輔助引導功能在其中，哪怕是普通人都能很快在游戲裡上手掌握這基本攻擊技術——但離開了游戲就不一定了。

　　好不容易打跑這群混蛋，龍套臉惡聲惡氣地說艾吉奧你絕對會後悔的然後就跑得無影無蹤。此時名為費德裡科的英俊青年關心地詢問他唇角的傷口並要帶他去找醫生看看。

　　中也雖然很想說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他更想去欣賞夜晚的佛羅倫薩城——可惜系統提示他必須跟隨對方。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認地圖和欣賞沿路風光。

　　沿街叫賣的小販、燈火通明的繁華商鋪、衣著奔放的女子、騎著高頭大馬擦肩而過的貴族士兵……哪怕像中也這種不是專門研究文藝復興時期的外行人，都覺得無論是行人的衣著打扮、建築特色亦或者更多的風土人情細節都做得非常考究。

　　嗯……漸漸地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了。

　　他們沒過多久就找到了醫生。一身黑袍的醫生是一個戴著烏鴉長嘴面具的瘟疫醫生，站在一輛小推車前給人看診。這種形像來自多年前橫行歐洲的黑死病，讓人至今見了都心有余悸。

　　醫生給他熟練地清潔傷口和上藥，最後收了一點第納爾就算是完成治療。

　　接下來的新手教學一路都很順利，直到他們遇到了一個問題……

　　「比賽？」中原中也疑惑地重復道，又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座高大巍峨的教堂，「跟你比？」

　　「當然了弟弟！」費德裡科興奮地搓搓手，「我們好久都沒有這樣玩過了……來吧小伙子，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忘掉這些基本技巧！先到鐘塔者贏！」

　　話音未落，費德裡科就像是一只靈活的猴子那樣，雙手並用地踩著一塊小車踏板往牆壁上跳去，旋即如壁虎般飛快地往上攀爬跑了。

　　爬牆，是刺客的特色，不可不品嘗。

　　被扔在地面的中原中也：……？

　　……沒有異能，他要怎麼爬牆？！

　　翌日清晨。

　　脫離游戲的中也揉著一晚上沒睡導致昏昏沉沉的腦袋，拿起手機給太宰治發了條信息。

　　原來他已經幫忙聯系彭格列家族了，對方表明很快就會有專人過來與游戲工作室溝通。

　　——意大利背景的游戲，就該讓意大利人去頭疼！

　　放下手機後，這位通宵玩游戲都未曾察覺的港口黑手黨干部不禁暗自咬了咬牙。

　　可惡，垃圾游戲！害他沉迷了一晚上的爬牆和到處閑逛打架！簡直是浪費生命！

　　……等等，這游戲跟當初在港黑大樓外狂奔的【幻武】有啥聯系？

　　另外一邊，在海邊懸崖上的莊園裡，一只手摸摸索索地探出被窩，抓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後又扔回去了。

　　隱約聽到動靜的涉川曜半睜半閉著眼睛，含糊不清地問道：「那是什麼？」

　　太宰治同樣迷迷糊糊地親了她幾口，直到把人親得都開始嘟囔起來才把女孩子摟進懷裡抱著繼續睡覺。

　　「……騷擾信息。」

　　「唔。」

　　作者有話要說：

　　通宵打新手教程的游戲宅不配擁有老婆暖被窩！

　　中也震怒.jpg


第228章 野生情敵

　　出於某些眾所周知的原因，當前彭格列家族的現任首領並不在西西裡島，而是在日本並盛的這個地方平靜地生活和學習著。

　　作為一名曾經的廢柴，沢田綱吉如今早已變得不那麼廢柴——但偶爾還是會惹出讓人啼笑皆非的麻煩來。所幸，他擁有著可靠的同盟家族與忠心耿耿的下屬與友人們。最重要的是，他擁有一位魔鬼家庭教師。

　　戴著黑黃相間紳士帽的嬰兒殺手從窗戶外若無其事地翻窗進來，一腳踹在沢田綱吉的屁股上，把這位睡夢中的可憐少年差點直接踢進牆壁裡。

　　「啊，好痛！什麼人……原來是裡包恩你哇。」棕發少年揉著自己的重傷部位，還沒完全睡醒的說著隨時會被魔鬼教師痛打一百遍也不為過的話。

　　「有工作來了，蠢綱。」

　　哪怕是解開了彩虹七子的詛咒後，裡包恩依舊是喜歡用著鬼畜的語氣說話。畢竟當初眾人之中只有拉爾因為不完整的詛咒而恢復原形，其他嬰兒都要從此再次長大一次。

　　因此裡包恩如今依舊是一副西裝革履的嬰兒模樣。

　　……工作？

　　沢田綱吉下意識地發了個抖。

　　想想他自從認識了眼前這位家庭教師後都經歷了什麼吧！

　　——在別的學校跟人打架、在自己學校裡跟其他首領競選者打架、去往十年後跟想要毀滅世界的大魔王打架、通過戒指跟老祖宗打架、跟同盟家族打架、到意大利跟牛批哄哄的老前輩打架、為了保護彩虹七子而參加代理人打架……

　　還好所有結局都還算好。

　　世界沒有被毀滅，跟同盟家族理清恩怨化敵為友，彩虹七子的詛咒被解除。——而他沢田綱吉也終於能夠暫時過上平靜的日常生活了！可喜可賀！

　　結果裡包恩突然就跑來跟他說有什麼新工作要來……綱吉立刻把腦袋搖晃得撥浪鼓似的，「不要啊裡包恩，我停歇下來還沒到兩個星期呢……啊！」

　　他被自家的家庭教師又用不知哪來的錘子捶了一下，差點被打得骨折。

　　「身為新·彭格列Ⅰ世，蠢綱你的思想覺悟竟然是如此怠惰畏難嗎？不如我現在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扔進馬桶裡，然後通知巴利安暗殺部隊的Xanxus來接替Ⅱ世的位置好了。」

　　殺手老師的這番言論真是男默女淚、盡顯師徒之愛。

　　沢田綱吉聽了都快淚奔了，抱著裡包恩的腿瘋狂求饒：「不要啊！工作也可以，倒是讓我再休息多兩周吧！」

　　——起碼讓休假湊夠一個月吧？！

　　裡包恩冷哼一聲：「再多休息兩周？到時候游戲內測都結束了，要你也沒用處了。」

　　棕發少年突然捕捉到一個關鍵名詞，當即眨巴著眼睛抬起頭來：「……游戲內測？」

　　不是打架？？

　　五分鐘後。

　　「總而言之，這是我們在日本的合作兄弟組織——橫濱的港口黑手黨發來的內測邀請。」裡包恩輕描淡寫地說道。

　　「可、可是這盒子上分明寫著是『正常游戲工作室』出品……」

　　「當然了，港黑不過是一個中間平台，哪有時間開發這種東西？事實上這是他們的一個干部以私人名義送給我的。我昨天已經稍微玩了玩，覺得很適合你在裡面進行訓練。再說了蠢綱你這樣天天沉迷於日常學習生活根本不利於新·彭格列Ⅰ世的成長。」

　　裡包恩說到這裡，用小手手摁了一下帽檐，遮住了眼中那鬼畜恐怖的笑意。

　　沢田綱吉簡直槽多無口：「我再怎麼說也是並盛的學生啊！我沉迷學習不是很正常嗎？」

　　結果綱吉又被打了一頓，鼻青臉腫地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在無法戰勝你的對手之前，就不要用言語去隨意挑釁對方，蠢綱。」裡包恩習以為常地教育他，隨後拿起游戲頭盔往年輕人的腦門一扣，在對方陷入昏睡前叮囑道，「限你三天之內打通全部新手教程，進入自由探索區——我在羅馬等你。」

　　懵懵懂懂的沢田綱吉：……什麼？

　　他就這樣被扔進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了。

　　裡包恩倒是饒有興致地圍著倒在榻榻米上昏睡的弟子轉悠了片刻，決定回頭直接跟該工作室直接聯系，多要幾十套內測游戲給其他人用用。

　　反正受苦這種事，當然是要大家一起上才好玩啊。

　　…………

　　……

　　如今的涉川曜並不知道有新的生意要登門了，她如今在工作室的橫濱分部過來轉一圈視察工作情況，結果就面臨了一個新問題。

　　前台小姐姐雙目含淚地瘋狂向她道歉：「對不起，老板！這位先生執意要見您，物業的幾個保安都被他打倒了……我們也實在是不敢阻攔……」

　　「沒關系，你先退下吧。」涉川曜好言安慰道，旋即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腰板筆直、面帶殺氣的黑發少年。

　　少年嚴肅冷峻的面孔中帶著幾分病弱氣息，發絲末梢有些發白，然而縈繞不去的殺氣往往會讓人第一時間忽略了他還很年輕這件事。涉川曜看到他就想到了還在東京的工作室總部瘋狂加班的007社畜加州清光……一陣憐憫之心自然而然地產生。

　　於是她語氣非常柔和地問：「這位小哥有什麼事？」

　　少年憤憤然地怒視了她片刻，方才開口道：「在下是港口黑手黨的芥川龍之介！你就是跟太宰先生結婚的那個女人嗎！」

　　涉川曜：？？？

　　這小哥的語氣那麼衝，莫非是……她的新情敵？！

　　說起來有個問題她始終不太懂——為什麼她的情敵都是在結婚以後才跳出來？正常來說不應該是婚前就出來作妖嗎！

　　靠！難道是連老天爺都覺得她結婚得太倉促？

　　涉川曜真是心頭火起，怎麼是個帥哥都能當自己的情敵？年輕仔，你別看我整天笑眯眯的就以為我不會動手打人了。

　　還好，這位疑似新情敵的少年人說了下一句話，又成功地安撫了涉川曜那多疑的腦洞。

　　「請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獲得太宰先生的認可的！」

　　涉川曜：「……」

　　搞了半天，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嗎。

　　片刻之後，秘書小姐姐送來了兩杯香濃醇厚的現磨咖啡。

　　「嘗嘗吧芥川君，沒毒的。如果你還是很介意的話我可以兩杯都各喝一口驗證給你看。」

　　涉川曜熱情地款待面前這位全程繃著臉的黑衣少年。她這番神奇發言倒是讓芥川龍之介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似曾相識】的表情來。

　　「那倒不必。」他生硬地拒絕了試毒的說法，「既然太宰先生相信你，那麼在下亦然。事實上在下今天來此是……虛心向你求教的。」

　　不得不說，他似乎很少說這種向人低頭的話，以至於語氣特別僵硬和別扭。

　　小哥你那張殺氣騰騰的臉往路邊一站大概都有人報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來砸場子的。

　　涉川曜笑著喝了一口咖啡，忽然有點明白了無良丈夫當年為什麼會收這孩子當學生了——原因無他，太好玩了吧！

　　「求教啊，說得真客氣呢芥川君。」涉川曜摸著下巴說道，「不過關於這點我恐怕很難幫上什麼忙——就算太宰目前是我的丈夫，我也不會隨意地去改變他對其他人的看法和認知。你既然是他的學生就應該更加清楚老師的脾氣和秉性吧？」

　　芥川連忙坐直了一點腰板，快速地解釋道：「在下並無任何想要求你幫忙作弊的意思，只是想了解……」

　　「了解如何更好地獲得他的認可？」涉川曜看似隨意地將左手搭在桌面上，無名指上的婚戒反射著窗外的陽光，幾乎刺進芥川的眼睛裡——「簡單啊，跟他殉情個三四次，然後死在他懷裡一兩次，分手復合再分手復合個五六次，把雙方親友的墳墓全部掃一遍，最後差不多就到了能夠見家長的地步了！」

　　芥川龍之介：……

　　他呆呆地看著涉川曜，那眼神中透露出嚴重的懷疑和難以置信，也不知是懷疑這個攻略方法是否靠譜亦或者覺得她這樣柔弱的美人兒是在吹水瞎扯。

　　「這個……第一點的『殉情』在下就很難做到。」芥川幾乎是用盡全身之力在壓抑自己的暴躁，「畢竟太宰先生先前聲稱只願意和美麗的女子殉情……」

　　「真遺憾，我就非常符合這一條要求……所以我們現在結婚而你沒機會了。」涉川曜又抿了一口咖啡，旋即正色道，「芥川君，我只想說我得到太宰的認可，與你想要的那種來自於老師對學生的認可恐怕不一樣——如果你堅持覺得太宰治是個分不清家庭和教育界限的糊塗蛋，那我今天也沒什麼能幫到你了。」

　　太宰先生當然不是那種人！所以對方的言外之意就是願意幫忙！

　　芥川龍之介一聽，神色頓時變得凜然起來。

　　「請您指教。」

　　喲，連稱呼都變成敬稱了。

　　此時的涉川曜卻笑著歪了歪頭：「嗯？這就是你求師娘幫忙的態度？」

　　芥川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不過哪怕作為在外凶名昭著的「港黑不吠的惡犬」，芥川龍之介依舊抱有對強者的敬畏和能屈能伸的生存品格。更何況在他看來，能夠搞定自己老師的女人絕對不是一般人，所以自己就算態度恭敬一點也沒什麼丟臉的。

　　因此他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朝她深深一鞠躬：「請您教我！」

　　「你這架勢倒是讓我有收了半個徒弟的錯覺啊。」涉川曜笑著調侃道，「既然你想知道答案，不如今天就在我身邊親自觀察一天吧。」

　　芥川龍之介仔細想了想自己臨出門前已經把應做的工作都做好了，日常工作也已經交給下屬負責，自己今天的確是有空閑時間來學習，當即點頭答應。

　　「太好了，芥川君，現在請你出門右拐下電梯，然後再左拐走上700米，到那家人氣奶茶店買上15杯招牌焦糖布蕾冰鎮奶茶回來吧。」

　　「什麼！」芥川一頭霧水，「師娘您需要一個上午飲用如此多的奶茶？！」

　　——難道太宰先生喜歡這一款……

　　涉川曜真是無語了：「你當我是周董嗎？那些奶茶是分給工作室的員工和這棟大樓物業的保安——你剛才雖然有所留手，但他們還是被你打倒了對吧？是該送點小禮物賠賠禮了。」

　　芥川皺起那淡得幾乎看不清眉毛的眉頭，低聲說道：「這群弱者難道還敢有意見不成……」

　　「嗯？你還想不想讓我幫忙了？」

　　「抱歉——在下立刻動身。」他冷硬地說道，然後起身一拂風衣准備出門去買奶茶，卻又被涉川曜叫住。

　　他頗為疑惑地回頭，發現兩張萬元大鈔疊成的紙飛機朝自己搖搖晃晃地飛過來，少年一把接住了。

　　「總不能讓孩子破費吧？」涉川曜笑眯眯地轉動著手指上的鑽戒，「多余的就當是師娘給你的零花錢了。」

　　「……」

　　芥川高傲的自尊心本想拒絕，或者表示自己也有工資有錢，但是不知為何，當他對上涉川曜的視線時……他卻發現自己意外地不討厭這種關切的眼神。

　　「……是，在下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人能夠拒絕貓貓的深邃凝視.jpg

　　上一個拒絕的人現在已經嫁給她了


第229章 好學生是

　　提著奶茶回來的芥川龍之介就這樣開啟了他的「師娘行為觀察」的一天。

　　把奶茶分發給工作室員工表明「這是芥川君請各位喝的喔」後收獲了一波口頭感謝，然後涉川曜又親自帶著他去給那幾位倒霉的物業保安賠禮道歉。

　　看到凶名昭著的港黑惡犬被迫來向自己幾個普通人道歉，還送來了奶茶，保安們嚇得臉都白了，哪裡敢追究什麼其他問題……全場只有涉川曜一個人笑得很開心。

　　「這不是挺好嘛芥川君！還有，道歉的時候不要一個勁地放殺氣。」

　　原本正滿心不爽的少年突然愣住，因為一根吸管被塞進了他的嘴裡——他下意識地喝了一口香甜爽滑的布蕾奶茶。

　　嗯，真香。

　　「拿好。」涉川曜把那杯奶茶塞進他手裡，順手揉了揉這個少年的腦袋，動作熟練地就跟揉自家豆子或者小九一樣。

　　芥川龍之介手捧奶茶十分疑惑，也沒注意到自己被人rua了頭毛，「可這是最後一杯。」

　　——他還以為這個女人要喝掉它呢！

　　「請你啦。」

　　涉川曜不以為意地笑起來，「這種說熱不熱，說冷不冷的春季潮濕天氣，喝杯奶茶會讓心情好一點……反正我是這樣認為的！」

　　「……是。」

　　芥川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接下來的一個上午，他陪著涉川曜打了幾局游戲，均以失敗告終且因為過於緊張不小心弄壞了游戲手柄和主機，但是涉川曜很大度地揮著手說沒關系回頭讓自家丈夫再給自己買全新設備即可。芥川聽後特別愧疚自責，他的表情像是下一秒要切腹然後從中掏出一台血淋淋的新游戲機。

　　中午的時候有一位穿著管家服的老爺子開著車送來了雙人份的午餐和一只小白貓。

　　芥川不太理解為什麼有的人吃飯時都要擼貓，但是那只貓似乎很喜歡他的羅生門，非要在他的風衣上滑來滑去。怎麼說都不聽。

　　少年渾身僵硬地坐在那裡，根本食不下咽，生怕自己一個異能發動就把太宰先生家裡的小奶貓給撕碎成碎片。

　　一旁的老爺子管家還熱情地讓他多吃點，說什麼像您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需要長身體的時候。

　　「芥川君，您是不喜歡這道法式燒鵝肝嗎？」牧叔問。

　　「並非如此。」

　　「那就是這道奶油蘑菇濃湯不合您的口味？」

　　「沒有這種事。」

　　「容老夫想想……莫非是這道勃艮第紅酒燉煮小牛肉您也不是很中意？」

　　「……都不是。」芥川簡直想要嘆氣了，那只小貓咪抓著他的風衣衣領終於爬上了他的頭頂窩著，頭頂一只毛茸茸這種事讓他更加不敢動彈。

　　「行了行了。」涉川曜終於開口解決了他的困局，「小九，別鬧。」

　　小白貓的毛耳朵向後折了折，喉嚨裡發出了很可憐的嗚咽聲，一下子從芥川龍之介的腦門跳下來撲進了涉川曜的懷裡。

　　「看管不嚴，見笑了。」涉川曜對像是無形中松了口氣的少年說道。

　　芥川勉強點點頭，表示沒關系。

　　——面對這種弱小奶氣的小貓咪，誰能狠下心來嚴格看管哦……不過以前怎麼沒聽說過太宰先生喜歡貓？

　　吃完飯以後，熱情的管家先生收走了餐具回去了。倒是那只名為小九的奶貓被留下來，還好涉川曜從始至終都壓制著它，讓小家伙不要去瘋狂騷擾芥川龍之介的黑風衣。

　　「那麼，既然吃飽了，芥川君不如陪我外出散步逛逛街吧？」

　　聽見師娘如此提議，自詡為太宰先生弟子的芥川龍之介當然是點頭答應。

　　於是他們在外出逛街的短短兩個小時內，遭遇了三起意外事故——最後都是頭鐵少年劈裡啪啦地把這群不長眼的東西毒打一頓，倒在了羅生門的威力之下。

　　他原以為見識到了自己凶惡異能的師娘和小貓咪會對自己產生畏懼……然而小九依舊奶聲奶氣地叫喚著要爬過去跟他玩，同時涉川曜依舊像是沒事人一樣還溫柔地摸摸他的頭頂。

　　「真可靠呢芥川君，謝謝你剛才保護我哦。」她笑著表揚道，「以後一定會成為特別好的男人吧？」

　　「……」

　　哪怕平日裡再怎麼殺人不眨眼，被溫柔姐姐——尤其還有著太宰先生的妻子這層身份的女人——給摸摸頭，芥川龍之介還是無法抑制地臉紅了幾分。

　　他立刻將腦袋後仰，避開她的手心。

　　「這都是在下應該做的事情。」他強行冷淡地回答，「您不需要道謝。」

　　「不，芥川君你錯了。」涉川曜眯起眼睛來改為摸小九的腦袋，那動作跟先前擼少年腦袋時差不多，小龍頓時快活地叫喚起來。

　　「行善者固然不應期待他人有所回報或者感謝，但是被幫助之人想要道謝的心情卻是真實存在的——你不需要因為別人對你的謝意而感到羞恥。」

　　芥川沉默了片刻，「在下可是黑手黨……」

　　「黑手黨怎麼了？黑手黨就不是人？不用吃飯？就不能聽到別人誇獎啦？」涉川曜拍拍他的肩膀，「相信我，換成你們的首領來的話，有人發自真心地誇獎他他同樣會很高興。」

　　芥川龍之介似有所悟。

　　「你看，偶爾當個好人也沒那麼難嘛。」涉川曜意有所指地繼續說，「決定一個人行為的不單單是陣營，更多的是你的內心。」

　　「——芥川君，有時候，克制就是力量。」

　　當少年人抬起頭想說點什麼時，卻發現涉川曜已經走遠去買冰淇淋吃了。

　　他有點搞不懂了，對方到底是真的那麼手無縛雞之力，還是意有所指……但無論如何，芥川龍之介依舊決定繼續跟隨對方完成今天的觀察活動。

　　他們買了不少東西，刷的都是涉川曜自己的卡，還給他買了兩套今年的夏季常服——芥川無法推脫下又想貢獻出自己的小錢錢，但是涉川曜拒絕了。

　　「沒事，師娘有錢。」

　　「……受教了。」

　　原來這才是太宰先生喜歡這個女人的真實原因嗎？提著新衣服的芥川陷入莫名沉思。

　　……不！太宰先生才不是那麼膚淺愛財的男人！

　　吃完雪糕，喝了個下午茶後，他又陪著涉川曜以及小九去附近的電玩城「考察游戲市場行情」——然而其實就是換個名義繼續打電動。

　　這根本就是個有錢的游戲宅吧！

　　結果在電玩城裡大殺四方後，涉川曜通過娃娃機游戲愣是抓了一部當前市面上最新款也是最貴的手機，擺弄了幾下扔給他。

　　「誒？」芥川龍之介手忙腳亂地接過來，「您這是？」

　　「送你了，我手機夠多了，連小九都有專屬手機，不需要這一台添亂。」

　　被涉川矅舉起來的幼龍喵喵直叫，翻開肚皮的軟毛，露出綁在腹部（鱗片下）的訂制小手機。

　　芥川：……

　　真是富婆發言。

　　還用著老款保密手機的自己連一只貓都不如了。

　　搞定一切正准備離開的兩人一貓又在電玩城門口遭遇了新的劫匪。

　　芥川龍之介開始懷疑自己這位師娘身上是不是自帶什麼「吸引動亂」的光環，不然橫濱治安再差，也不至於出門幾個小時內就遭遇了四起意外事件吧？他都開始懷疑起這是一個假橫濱了。

　　不過這車劫匪不是衝著他們來的，而是綁架了五個路過的放學小學生，以人質威脅警方讓他們離開。

　　人群遠遠地圍成一圈看熱鬧，涉川曜注意到一旁提著一大堆東西的工具人少年面色陰沉，當即笑了起來：「想去幫忙？」

　　「在下……」

　　「想去就去吧。」

　　芥川龍之介猶豫了幾秒鐘，眼看那邊的小學生已經哭起來，而職業英雄還遲遲沒有到位，他當即把東西往地上一放，衝出人群！

　　「這不是……挺好的嘛。」涉川曜自言自語道，「不愧是維護這個城市秩序的人啊。」

　　「我也是這樣的人喔曜醬。」一個輕佻悠閑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然後熟門熟路地把她抱在懷裡，「你再這樣盯著人家的學生一個勁地看，人家要吃醋啦~」

　　來者正是太宰治，他是來接自己的妻子回家的。雖然涉川矅沒有提前告訴他關於自己的所在位置，但只要太宰願意——他就能在橫濱找到任何一個他想找的人。

　　涉川曜笑著轉頭親了親這個醋王的面頰。

　　「吃什麼醋啊，我明明最喜歡你了。」

　　「哼！小九都說了，你還摸芥川的腦袋——可惡！」

　　「我也可以摸你腦袋啊太宰。」涉川曜意味深長地笑起來，「我還能摸你其他的地方呢。」

　　黑發男人眨巴著眼睛，壓低聲線僅用兩人能夠聽見的音量說道：「討厭啦~曜醬真是的，大庭廣眾之下說什麼呢？」

　　「我說的是摸手哦。」涉川矅一本正經地糾正他。

　　「……」

　　「開玩笑的，太宰你今晚就能知道我這人到底有多『討厭』了。」

　　「我恨不得現在就把時間調快幾個小時。」太宰熟練地跟她嬉笑著講了幾句俏皮話後，幫忙提起地上的購物紙袋，勾著她的背往回走，「走啦，那種小場面芥川是能夠解決的。不要再看他了……看看我嘛！你帥氣可愛的丈夫正在散發著成熟男性的魅力！更重要的是我也是可以為了保護曜醬而出生入死噠！」

　　涉川曜想起了當初兩人談戀愛時經歷的一切，不禁露出笑容：「當然啊，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點。」

　　兩個人立刻把還在辛苦救人的芥川少年扔到了腦後，甜甜蜜蜜地抱著幼龍走了。

　　當芥川龍之介以最快速度打倒敵人，在群眾們的掌聲中回頭看過去時正好看見了隱沒在人群縫隙裡的一抹沙色風衣衣擺。

　　「——太宰先生！！」

　　他下意識地衝過去，人們立刻識趣地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但是那兩個人已經連同著小貓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黑衣少年悵然若失地站在原地，忽然發現了原先涉川曜站立的地方還留下了一個購物袋。

　　他連忙衝過去撿起袋子，卻發現裡面除去衣物外只有一張紙條。

　　【在獲得他人認可之前，先得到自己的認可吧，芥川君。】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覺得自家狗男人早就認可學生了，只是芥川小頭鐵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


第230章 入坑喜訊

　　自那天以後，芥川龍之介像是突然被導演安排暫時下線了那樣再也沒有出現在涉川曜的面前。後者也不在意，畢竟那孩子都頭鐵那麼多年了，連他最敬愛的老師都糾正不過來，自己一個師娘能混個敬稱和被尊重的態度已經算很不錯了。

　　更何況她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隨著為期三周的內測圓滿結束，工作室又開始針對本次內測中暴露出來的種種問題加班加點的修改和解決，同時相關的公測前期准備工作也在緊鑼密鼓地展開了。

　　涉川曜翻看著手裡的內測資料報告，不得不說，這群內測玩家比她想像得……更騷。

　　她以為《信條》就是一個爬牆的無雙游戲，但有的人已經玩成了種田開農場游戲、生存競技類游戲、坑蒙拐騙游戲、騎馬與砍殺游戲……對不起，是她太年輕了。

　　事實上最牛批的是一個游戲ID為「愛麗絲醬最棒了」的玩家，在自由探索區裡此人的劇本是出生在美第奇家族，成為統治佛羅倫薩這座城市的家族族長長子……然後故事就往「冰與火之歌」的方向發展了。

　　涉川曜看著這個玩家在短短兩周內搞出來的事情，各種合縱連橫、陰謀算計，相信如果給足時間對方說不定能在游戲裡一統當時戰亂紛擾的意大利各城邦……

　　「雲神，給我查詢該玩家的真實身份。」

　　結果毫不意外，港口黑手黨當代首領森鷗外的照片就浮現在她面前的投影屏幕上。

　　哈！常威你還說你不會武功！結果還不是拿了中也先生的游戲來玩！

　　涉川曜沉思片刻吩咐下去：「如果公測以後這家伙還進來玩，就給他安排一個最爛的出生劇本，怎麼難度高怎麼來。」

　　蹲坐在桌上的雲神虛擬貓貓發出了聲音：「收到，母親大人。」

　　事實上作為游戲工作室的老板這樣針對某個玩家的暗箱操作說出去還蠻屑的，但是——誰讓那個屑首領欺負自家丈夫在先呢！

　　自從在一起後，太宰治斷斷續續地跟她說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包括他的黑手黨經歷，織田作的事情，跟蛞蝓一起的搭檔生涯，異能特務科某個老熟人的故事……多得可以去寫好幾本了。

　　因此涉川曜自然是知道森鷗外這家伙利用織田作的生死對太宰做了什麼，直接將他逼得叛逃。雖然如今太宰表示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自己在武裝偵探社已經有了全新的人生，而織田作也說沒關系（等等他為什麼會知道死者朋友的態度），所以他也沒有報復刺殺回去的打算……但這並不妨礙涉川曜幫忙隨手下下絆子什麼的。

　　把那個屑玩家安排得明明白白之後，涉川曜繼續研究其他玩家的優秀事例。

　　事實上不少人都混得不錯。

　　這些人中有的是職業玩家，也有的是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其中有個游戲ID是「並盛萬歲」的玩家手持梵蒂岡某位紅衣主教私生子的劇本出生，結果因為各種陰差陽錯的事故他成為了主教唯一的繼承人。恰好那個時候快要閉服了，此人直接放飛自我，在做禮拜的時候（當著教皇的面前）唱起了並盛中學的校歌……

　　沒等異端審判所將他抓起來，《信條》就強制讓所有玩家下線了。

　　涉川曜看完後還蠻無語的。

　　這孩子到底是有多愛校？

　　看完這些讓人啼笑皆非的內測實況，涉川曜繼續研究手下人遞交的公測計劃。

　　如今游戲已經在國內外各大游戲平台開啟預售模式，考慮到是虛擬現實游戲的緣故，市面價格通常比傳統的主機游戲價格要貴上一倍到兩倍左右。還好SAO事件已經過去了很多年，隨著技術提升，公認的游戲安全性能也隨之增長，如今的潛在市場已經比起當年擴大了不少，是一波潛在的好韭菜。

　　最重要的是——涉川曜選擇了這個世界上最有效的擴大知名度的方法。

　　砸錢。

　　她為了宣傳砸出去的錢都可以給那些小游戲工作室搞幾個新游戲出來了。游戲業界內部紛紛驚嘆這是哪裡來的資本暴發戶，這樣瞎搞萬一游戲質量不過硬，口碑反噬可怎麼辦？

　　涉川曜才不怕呢。

　　大不了燒夠一個億美金後宣布破產關門，自己也算是完成當年的一個阿育文化使者夢想了。

　　而且秘書加州清光領導下的正常游戲工作室破產跟我幕後金主涉川曜有什麼關系。

　　這就叫做「美名我來擔，黑鍋手下背」，有事秘書干，沒事干秘……算了丈夫盯著呢。

　　得到充裕的資金支持後，宣傳部門開始如火如荼地轉運起來：在各大公共場合打廣告播放宣傳片，邀請知名的游戲主播進行內測玩耍，又請雲神以一己之力扮演成無數水軍小號，在各大游戲論壇發表對於新游戲的期待……弄得很多不明就裡的游戲群眾在初步了解後，也跟著開始跟風期待起來。

　　通過這些時日的網絡學習和觀察，雲神早已深知一粉頂十黑的道理。它索性自己既扮演成水軍粉絲天天在論壇上狂吹，又扮演成黑子引導負面輿情的走向，宛若牆頭草那樣自相矛盾的演戲，天天就跟上演無間道似的。

　　涉川曜覺得它好像也挺樂在其中的，反正如今運轉正常的頂尖服務器給它提供了綽綽有余的計算量，能夠讓這個人工智能在虛擬世界裡盡情展示自己的看家本領。

　　終於，到了游戲正式發售的日子，正常開售，當日銷量成績喜人。

　　雖然依舊比不上那些世界最頂尖的老牌大廠商的當日銷售量，但是很多後起之秀的游戲工作室都是選擇後發制人——小範圍發售然後積攢玩家們的口碑，遇上機遇後就會一飛衝天。

　　管它賣得好不好，反正工作室的員工們都信心滿滿，並戲稱要是真不行的話就大家自己進去氪金，以此支持老板的事業。

　　屑老板涉川曜：謝謝啊，不過上班時間不許隨便進游戲打鐵。

　　女孩子幾乎把游戲往所有親友手裡都寄了好幾套，反正這是俺們游戲工作室最近大半年來的特產，外面賣還不便宜，收下來便是。

　　此後的一周時間內風平浪靜，可能這跟大部分玩家都還忙著通關新手副本有關，不過八成的特別好評還是占據了銷售平台底下的評論區。

　　最有意思的是在查看一周地區銷售時，所有人都能看見橫濱的銷售量是遠超過東京總部的銷售數量……再聯想到當初內測玩家其實大部分都是港口黑手黨成員，或者干脆是他們的家人朋友。以及連首領森鷗外都親自擼起袖子進來玩游戲的事情後，涉川曜就不難得出一個結論。

　　——港口黑手黨，入坑了。

　　哈哈哈哈！

　　她要笑死了好嗎！

　　得知這個消息的太宰也快笑死了，他還故意發信息問中原中也游戲是否好玩，為什麼游戲頭盔會被森首領給搶走，身份綁定還被修改……結果得到了對方的口吐芬芳之語若干——兩個人捧著手機繼續狂笑不已。

　　回頭涉川曜還給武裝偵探社裡的每個人都送了一套紀念版游戲——就連一看與游戲這種年輕玩意兒絕緣的福澤諭吉社長都收到了專屬的貓貓游戲卡帶。

　　而且他聽說自己的老對頭也下游戲去了，自然不甘示弱地進《信條》，想要搞清楚裡面到底有什麼秘密……然後他也不幸入坑了。

　　就在這快活的日子中，各大高中的入學考試也在悄悄來臨。

　　涉川曜想起先前為了防止綠谷少年考前分神玩游戲，而與他約定好等他考完雄英再送他游戲後，雄英入學測試當天她親自跑到東京考場外。

　　雄英高中不愧是當前日本國內首屈一指的職業英雄搖籃，參加考試的學生堪稱人山人海，不過涉川曜提前找了個附近的咖啡館待著和加州清光一起喝下午茶，順便等人出來。

　　說起來她很久都沒和刀劍付喪神一起單獨相處了呢，唉，主要是清光的工作太忙了，她真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我根本不想天天加班的呀主人！」清光說到這個幾乎就欲語淚先流，「你看我都瘦了一大圈了！」

　　「沒有啊，你的體型是不會變的。」

　　「那、那黑眼圈呢？」

　　「別騙我啊，你一個刀子精哪來的黑眼圈。」

　　最後說不過她的清光只能趴在桌子上嗚嗚嗚地假哭，涉川曜連忙揉揉他的狗頭以示安慰。這一幕要是讓手下的工作室員工們看到了保准驚得眼珠子掉一地，回頭就跟太宰治打小報告——啊，太宰收買了其中一部分家伙（也可能是捏著人家的把柄），具體是哪些人涉川曜也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她又沒有出去搞外遇，根本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終於他們等到了考生散場，穿著各校校服的少年少女們或喜或憂的從學校大門裡走出來，看著這青春洋溢的一幕，加州清光跟她小聲聊天：「是不是成為職業英雄對於當代人而言是一種時尚行為呢？」

　　涉川曜想起了異世界的某個職業英雄【人間失格】，頓時不置可否：「也許吧。」

　　「主人也有幻想過這方面的事情嗎？」付喪神眨巴著血紅色的漂亮眼睛，好奇地問道。

　　「當然啊，我也曾有過年少輕狂鏟奸除惡的中二幻想歲月嘛。」

　　「別說得自己好像已經老了一樣啊……」黑發紅眸的少年人鼓起腮幫子，「主人，你這樣下去很容易變老哦。」

　　涉川曜聽得真是毛骨悚然，雖然她也覺得這段時間自己過於慵懶導致對待大部分事情都提不起精神來，但表面上依舊嘴硬：「信不信我打你？」

　　加州清光根本就不怕她的威脅，拿起一旁的草莓巴菲邊吃邊毫不畏懼地回答：「呀，饒了我吧。」

　　「……」

　　太虛假了清光光，你變了，復雜的職場讓你變得不再是一個好忽悠的孩子了。

　　就在此時，涉川曜看見綠谷出久和一位陌生的棕發可愛少女並肩離開校門，連忙站起身揮了揮手，「這裡！綠谷君！」

　　「啊，是涉川姐！」綠谷出久先是被嚇了一跳，旋即很高興地跟旁邊的那位女同學交代幾句後衝到咖啡館的露天座位邊上，看向素未謀面的加州清光猜測道，「這位先生難道就是……」

　　「他不是太宰啦，是加州清光，我的助手。」涉川曜知道他想問什麼。「至於我丈夫的話，等下次你來橫濱玩的時候我介紹給你。」

　　綠谷高興地點點頭：「嗯！不過涉川姐你這段時間沒出國嗎？」

　　畢竟當初涉川曜忽悠他說自己去南美搞安保公司的業務拓展，後來又說回國結婚……反正綠谷出久事先也沒想到她會親自出現在這裡。

　　「我早就不干那一行啦，你都多久沒刷推特了？我最近在忙別的事情。」

　　「抱歉……」綠谷惴惴不安的道歉，畢竟他這幾個月真的就是滿腦子只剩下「學習訓練學習訓練」這兩件事。

　　涉川曜很寬容地笑了兩聲，旋即關心道：「考得如何？」

　　天可憐見，要是【幻武】這個馬甲還活著，一個A級通緝犯的賞金妥妥的跑不了。

　　就這麼一位危險人士親切自然地關心未來的職業英雄苗子，周圍居然還沒有任何人看出問題來。

　　綠谷出久性格單純執拗，在他認定的概念裡「涉川姐是個溫柔好人姐姐」，所以也沒有察覺到任何違和感。再加上他這次的確考得不太好，因此難免意志消沉不已。

　　「我……」

　　他本想說自己為了救人而傷了手臂，導致無法再戰、考核失敗。但被救下的麗日御茶子還站在不遠處等著自己過去——綠谷出久不想讓對方產生「是我害得綠谷君考砸了」的愧疚感，而且他救人也是自願去的，在千鈞一發的抉擇時刻是他自己想要這麼去做的。那麼他就不會把考試失敗的責任推給任何人。

　　因此最後綠谷出久露出了像是要哭出來的笑容，卻沒有細說具體詳情。

　　「我……可能考不上雄英了……」

　　涉川曜愣了一下，她知道這孩子有多努力地備考，但是很明顯，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依靠努力就能成功的。

　　於是她安慰性地拍拍對方的肩膀：「至少你努力過了，你已經戰勝了過往的自己，不需要再沮喪啦。」

　　「……嗯。」綠谷出久一想起歐爾麥特對自己的厚望，難免有些垂頭喪氣。

　　涉川曜連忙扭頭看向一旁的加州清光，後者就心領神會地將一個箱子從地上提起來推到綠發少年的面前。

　　「這個是……等等，這個箱子上的LOGO！」綠谷出久忽然大喊起來，兩眼放光，一反內向常態，「不就是前段時間連歐爾麥特玩了都說好的那款游戲嗎！」

　　是的，想要在日本以最快速度推廣某款新產品，只需要找對代言人——亦或者，找對打廣告的人。

　　那麼對於職業英雄文化盛行的社會而言，歐叔的帶動產品能力堪比淘寶李佳琪，甚至還有不少粉絲會專門去他吃過的飯店打卡、喝他喝過的同款運動飲料、收集他用過的各種生活用具……

　　涉川曜找到了歐爾麥特，就占用了他半個小時玩深夜游戲直播——自那以後，本國游戲銷量迅猛爆炸，熱度持續到今日。

　　作為一個歐叔真愛粉，綠谷出久哪怕在學習中也對於此事如數家珍。因此涉川曜的這份禮物簡直是瞌睡送枕頭來了。

　　「是啊，送你了。」涉川曜笑眯眯地說，「是我所在的游戲工作室開發的嘛。」

　　「哇！好厲害！」綠谷呆了呆，旋即反應過來，「難怪他要給你……」打廣告。

　　鑒於周圍外人太多，涉川曜連忙抬手制止他：「嘿，保密保密。」

　　綠谷拼命點頭。

　　然而直到綠谷出久提著游戲箱子和對方喜氣洋洋地告別之後，甚至連一度可能考不上雄英的沮喪都被衝淡了不少後才想起一件事。

　　等等……涉川姐知道八木俊典是歐爾麥特這件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總是被落在時代前沿信息後面的維多利亞少年：？？？

　　藥丸是在異世界知道歐叔身份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7

第231章 半價薯片

　　其實從東京回來後，涉川曜一直在思考著一個問題：我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復仇的話仇人全部領便當了，家庭感情方面自己也跟帥哥老婆結婚了，至於事業方面更不用說，游戲工作室如今穩步發展，加州清光天天007加班加到脫發。

　　……好像，沒什麼事情可做了？

　　怠惰，委實怠惰。

　　她這種略微走神的情緒一直持續到深夜。

　　倚在床頭的太宰治玩著一個銀白色的Zippo打火機，時不時發出清脆的彈開點火聲，黑暗中火光倒映在他的鳶色瞳孔裡有種攝人心魄的美。而他玩了半天打火機後看向坐在床邊一副思考者姿態的涉川曜：「曜醬，你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明天橫濱哪家便利店的薯片是打五折，得趕快去囤點貨。」

　　太宰治：……

　　不是吧，如此旖旎的場景你居然還滿腦子薯片半價。

　　他這麼一個活生生的帥哥躺在這裡還比不上幾袋薯片嗎！

　　他頗為不滿地將打火機放在床頭櫃上方，然後伸手拽住涉川曜的睡衣後衣領，輕輕一拽女孩子就應聲倒在床鋪上。

　　涉川曜疑惑地看著這個男人，看見他低垂著腦袋黑發散亂，視線與自己對視，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你今晚一直都心不在焉哦！搞得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沉迷那種事情一樣……」

　　「太宰，抱歉。」涉川曜嘆了口氣。

　　「就算是賢者模式也時間過長了吧？」黑發男人嘟嘟囔囔地說，「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接下來要起來去繼續加班，曜醬這是打算要讓我一個人獨守空房嗎。」

　　「我沒有加班……」

　　「只是舉個例子啦，畢竟加班的都是加州君嘛。」太宰軟綿綿地側躺下來看向她，「到底是什麼事能跟我說一說嗎。」

　　涉川曜想了想，把自己的苦惱跟對方說了，結果太宰聽完後卻忍不住笑起來：「什麼啊，這多大的事情……不過加州君說得也有道理啊，心態要是老了的話人的確很容易變老的。」

　　但是話音一轉，他繼續說道：「——不過！就算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依舊會愛著曜醬哦！」

　　涉川曜眨巴著眼睛：「但是，如果我們真的都變老的話，我可能會轉而喜歡其他年輕帥哥。」

　　太宰治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危險無比。

　　可想而知，因為這句不經過腦子的智障發言，她今晚都遭受了怎樣的罪。

　　…………

　　……

　　直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腰酸背痛的涉川曜都覺得自己可能嫁的不是一個人類男性，而是什麼愛爾蘭女妖精。畢竟傳說中這種妖嬈的女妖是要靠倚靠人類異性的……生命源泉才能生存下去。

　　倒不是說太宰在拿到合法駕照後在這方面毫無節制——好吧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混蛋的詞典裡根本沒有「節制」這個詞。

　　他察覺到涉川曜對他的愛意後，不知飢渴的汲取這份情感來填補內心的空虛，通過反復的試探和別扭手段來測試她是否依舊會愛著自己……如果換成一個正常人過來，估計雙方早就散伙了，但是涉川曜覺得自己應該沒問題。

　　——復仇讓她學會成為一個極具耐心的人，並且對一切平凡中細微美好事物都保持欣賞態度。

　　她依舊寬容甚至寵溺地愛著自己的丈夫，任由他天天快活造作和搞事情，也一如既往地容忍他的種種壞毛病卻不許外人欺負他。

　　畢竟她的名字裡就像征著一輪小太陽。

　　你見過太陽的光芒會因為普照萬物而減少分毫嗎？

　　但現在……太陽因為找不到新的照射目標而略微迷茫了起來。

　　真是讓人苦惱。

　　思來想去的涉川曜終於睜開眼，發現這個狗男人正一臉歉疚地抱著自己，搞得好像受委屈的人是他一樣。

　　「曜醬，我昨晚……」他試探地道歉。

　　「沒事哦。」涉川曜摸摸他的腦袋，當然是選擇原諒他，「托你的福，我開始有點思路了。」

　　太宰原本套路滿滿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間變得茫然起來，但他迅速反應過來，「那……那我們繼續再來找找『思路』？」

　　靠，剛才還說他沒有節制，這不就證明了這種說法嗎。

　　「請容我告辭。」涉川曜推開他，眼睛一閉，「你該去上班了。」

　　「嗚，曜醬你好狠心……」

　　最後還是被丈夫黏糊糊地撒嬌了好一會兒並給出「昨晚的事情我真的沒有放在心上你別怕」的承諾後，涉川曜實在是不勝其煩，開始考慮要是砍了這沙雕男人能換多少靈能值。

　　一萬以上肯定沒有，那種戰鬥力他哪裡配。

　　五千？估計都有點難。

　　三千上下吧……應該差不多，有波動範圍也正常，畢竟普通的職業英雄戰鬥力也就這個水准。

　　作為一個自殺達人兼求生欲異常微妙的家伙，太宰治敏銳無比地察覺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變了——警報在腦海中瘋狂敲響，他嚇得連忙滾進廁所刷牙洗臉一條龍地溜出去上班。

　　家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牧叔是不會來打擾她的睡懶覺時間，甚至還會幫忙煮早餐、遛狗、帶小九學習識字之類的事情，總而言之是一位特別體貼合格的老管家。

　　唉，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麼的樸實無華且枯燥。

　　迷迷糊糊的昏睡中，她又夢見了當初在樂園與東雲尊吾的那一戰（這簡直就是惡心人的噩夢吧），不過與現實中的結局有所差別——她被對方所擊敗，眼看那只纏繞著紫色光芒的手就要砸下來，自家二叔的面目猙獰無比。

　　「曜曜，我讓你當我的繼承人，你拒絕了……那就讓我看看你能比我哪裡做得更好吧！」

　　轟！

　　重物壓在她臉上。

　　「九步半！」

　　被突然驚醒的涉川曜發出了土撥鼠大吼，惡作劇成功且趴在她臉上的銀白色小龍立刻慌裡慌張地撲騰著翅膀想要飛走，卻被她連同被子一起抓住，團成一個球球，然後按在懷中使勁的揉了半天——直到小龍發出了委屈可憐的吱吱叫才得以自由。

　　放跑越大越皮、跟它干爹一個樣的臭鵝子後，涉川曜繼續一臉茫然地坐在床上沉思起來。

　　做得更好……指哪方面？

　　等等？說起來她好像漏了什麼事情。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女孩子把自己出道以來……說錯了，是有意識覺醒以來所有經歷的事情全部過了一遍腦海，終於想起自己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當年東雲尊吾勾結了外人，害死了自己的爺爺五柳鈺！

　　那個外人就是曾經的日本黑暗界帝皇，AFO。

　　可惡，AFO，我小貓咪跟你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下一個就是你！

　　新的迫害對像找到啦！！

　　涉川曜差點喜極而泣。

　　她一掃先前的頹廢之氣，狂喜亂舞地跑去洗漱准備出門找人商量此事。只是在鏡子裡她滿嘴泡沫地看著自己燃燒著烈焰般的眼睛，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終於，成為了過去自己最討厭的那種隨便去迫害別人的人。

　　……害！有什麼所謂呢！人都是會變的對不對！而且對付AFO這種江湖敗類根本不用講什麼江湖道義，完全是人人得而誅之啊！

　　一旦做出決定後，涉川曜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此行完全有理有據、占據大義名分。

　　為了爺爺而向帶惡人復仇，誰敢說半個不對？

　　誰敢反駁就削誰。

　　再說了，業界又不是沒人迫害過這位老鐵，歐叔這一輩子大部分的最險惡鬥爭都是與AFO之間相互試探和對抗產生的。

　　涉川曜立刻打了個電話給歐叔，跟他約定好最近的空閑見面時間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當面詳談。

　　歐爾麥特非常好脾氣地同意了，時間定在今天下午——哪怕他一邊接電話一邊在給路過的粉絲簽名。

　　掛斷電話後，女孩子在牧叔慈愛的目光中這才繼續吃早飯。

　　等吃完飯的涉川曜一邊揉著豆子的狗頭玩來玩去一邊拿起手機給家裡的另外一個狗類屬性生物發了條信息。

　　【我：我找到了新的生活目標了。】

　　信息幾乎是秒回，太宰治那邊絕對是捧著手機在瞎玩摸魚，沒有好好工作。

　　日常任務：心疼國木田君1/1√

　　【豌豆公主：我就知道！】

　　【豌豆公主：我昨晚沒有做錯！】

　　【豌豆公主：快誇我QAQ】

　　涉川曜：？

　　什麼？你昨晚難道不就是瘋狂的……而已嗎。這家伙還不夠皮癢？想成為新的靈能值一部分？

　　十分疑惑的女孩子下一秒就看見了對方的第四條回信。

　　【豌豆公主：關於孩子們的名字我都想好啦！曜醬你覺得生兩個夠不夠？我覺得不夠，最好湊一桌麻將~】

　　接著他還發了一張在翻看詞典的圖片過來，像是要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正在忙碌地思考以後兩人的孩子要叫什麼問題一樣。

　　可惜一旁撕開口子的半價薯片和熱氣騰騰的玄米茶徹底出賣了此人的摸魚高手本性。

　　涉川曜：？？？

　　你媽的，太宰治。

　　——我們兩個想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啊！干脆還是把你變成靈能值得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噠宰：咦？我給我未來的小奶貓取名字又做錯了什麼？

　　藥丸：我要跟歐叔跑路惹，再見。

　　只值三千塊（靈能）的屑丈夫已經玩膩，貓貓不如去找價值萬金的afo玩一些大人的懲罰游戲更劃算。


第232章 難兄難弟

　　最近敵聯盟來了個新人。

　　當敵聯盟明面上的首領死柄木弔看到此人的第一眼，他那素來冷酷無情的眼神都出現了劇烈波動。

　　「你這家伙……」他聲音嘶啞地說，「是在cos什麼角色嗎？」

　　因為根本不肯好好坐著、蹲在酒吧吧台座椅上的怪人身上穿著一身莫名眼熟的黑底紅雲袍子，當他轉過頭時任何人都能看見他臉上那個橘色的旋渦狀面具，面具後方的黑發也毛毛躁躁的。

　　——宇智波帶土！還是曉組織時期的帶土！

　　這個出自《火影》中可以排名前幾的大BOSS由於形像過於清奇，以至於連許多不了解原著的圈外人都知道這個蒙面佬就是幕後黑手之一。

　　沒有得到任何提前通知的死柄木弔都不明白自己的得力下屬（兼保姆）黑霧怎麼會放這麼一個傻逼進來。

　　然而一身酒保服裝且站在吧台後面擦拭著一個玻璃杯的黑霧語氣溫和地說：「弔，這是新人。」

　　「你好啊！你就是這個組織的老大對不對？我是新人阿飛啦，叫我阿飛就行咯老大！」新人很爽朗地跳下椅子，完全無視了死柄木那懾人恐怖的外觀——他身上有十四只斷手握住他，甚至連臉上都有一只手擋著大部分五官——然後撲過來想跟他握手。

　　死柄木特別冷淡地看著這個自來熟的家伙，干裂的唇角咧出一道怪異至極的弧度：「你確定你想跟我握手？」

　　說實話，他有點不喜歡這個怪人。

　　「誒？誒誒誒不行嗎！抱歉！」穿著黑底紅雲長袍的阿飛連忙站直了腰背，往後倒退幾步，險些撞翻一張椅子，「我不知道老大你有潔癖哦！放心啦，我的手也不是很髒嘛，就是剛剛偷偷摳了一下鼻子而已！」

　　「……真惡心。」死柄木懶得糾正對方的叫法，轉頭看向黑霧，「這種重度沉迷cospy的廢物我們要來干嘛？敵聯盟雖然是小組織可也不是什麼垃圾回收站吧。」

　　姑且不提對方的外觀和衣著，單看這不分場合的玩鬧脾氣與啰嗦廢話的人設，就……還挺符合原著設定的。

　　在《火影》中，宇智波帶土作為曉組織的新人「阿飛」進入組織，添補空缺，天天嬉戲怒罵、實力成迷，但是隨便哪個前輩（比如迪達拉）都能欺負嫌棄他。事實上他是自詡為「宇智波斑意志」的復仇者從而掌控整個曉組織。

　　作為犯罪組織的首領，死柄木弔覺得單單是有人搞出這個人設出現在自己面前就已經夠不吉利了。

　　這幾個意思啊？暗示他們敵聯盟就是下一個曉組織？所有核心成員全部死光光？還是你在明示自己是其他勢力派來的危險臥底？

　　然而黑霧只是無奈地撓了撓頭：「中間人說了，阿飛是【幻武】的弟子。」

　　……幻武？

　　這個曾經閃耀一時的同行代號讓死柄木心中凜然，但表面上依舊十分平淡，「那種敗家之犬的弟子難道還有什麼價值嗎。」

　　「嘿！老大，你聽我說。」阿飛怪異扭曲的笑聲從旋渦狀面具下傳出來，「你可以罵我師父，隨便罵！但不能罵我沒用哦！」

　　「是嗎。」死柄木半眯著眼睛，忽然毫無征兆地往前跨步，一巴掌拍在了對方的面具上！

　　異能【崩壞】，發動。

　　凡是被死柄木弔的五根手指頭觸碰到的物體會逐漸崩壞。

　　橘色面具當然也不例外。

　　黑霧瞪大了金黃色的狹長眼睛，黑色霧氣狀腦袋兩側的鐵片隨之晃動——然後酒吧內的兩個人都看清楚了「阿飛」的長相。

　　銀白色頭發，斜壓著左眼的木葉護額，藍黑色面罩，死魚眼。

　　顯然，這是木葉村的有名技師，也是後來的六代目火影。

　　……旗木卡卡西！你怎麼敢頂著你基友的馬甲來招搖騙撞？！

　　一時間，連死柄木弔這種敵聯盟首領都不知道吐槽點什麼好了。

　　「哎呀，既然被發現了嗎？那就沒辦法了。」

　　眼前的銀發男子的聲音忽然變得正經壓低了不少，他的肩膀一抖，黑底紅雲袍子從身上自動滑落，露出底下裹著白色火影御神袍和綠色上忍馬甲的服飾來。

　　黑霧&死柄木：……好像明白幻武為什麼會收這家伙當徒弟了。

　　你他媽的玩個cospy還要准備得那麼周全嗎？

　　——最重要的是，這麼熱的天氣穿上四五件衣服最後再裹兩三件長袍，你不熱嗎？

　　宇智波·旗木·涉川曜·卡卡西·帶土：不熱。

　　套裝這種東西，一扣牙關就能召喚出來了。

　　請二位猜猜她還有多少套服裝可以換來玩？都說了這是個《奇跡冷冷》的換裝游戲了。

　　眼看死柄木弔的表情愈發陰沉，似乎還有想要再往她身上摸一把看看底下還穿著什麼角色衣服的趨勢，涉川曜連忙疾步後撤，故作慌亂地揮著手：「老大，差不多就行了啊，你再這樣下去我就該衣衫不整、傷風敗俗的跑出去了。」

　　「那與我有什麼關系。」死柄木不為所動地反問道。

　　「有哦。」涉川曜坦然回答，「我會將我今天在這裡的經歷在地下論壇中寫成真實揭秘的成人向帖子，影響你們今後的招人工作和組織風評，讓大家都覺得『什麼敵聯盟的首領竟是如此變態』之類的入職潛規則。」

　　死柄木沉默了幾秒鐘，終於不搭理她了，一邊不住地撓著脖子一邊走到吧台前坐下：「你可以把這家伙傳送走嗎，黑霧？」

　　看了就煩。

　　「可以是可以……」黑霧特別圓滑地回答，「但敵聯盟想要進取發展，身為首領的你就要學會接納性格各異、甚至是不喜歡的人才啊。」

　　此時涉川曜也立刻衝過來趴在吧台邊，歪著腦袋看向面無表情的死柄木弔：「就是啊老大！我超棒的，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簡歷？」

　　「……別用旗木卡卡西的臉說著這種宇智波帶土專屬的活潑台詞。」

　　「咳，抱歉，串戲了。」涉川曜連忙正襟危坐地從懷裡拿出一本18R封面的小書籍，「怎麼樣，現在是不是注入靈魂了？」

　　畢竟卡卡西當年的人生愛好之一就是閑暇自來也寫的《親熱天堂》一書，好比太宰治狂熱地喜歡《完全自殺手冊》一樣。

　　瞬間接住梗的死柄木：……

　　他感覺自己腦門青筋狂跳，槽多無口。

　　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看起了對方遞交的簡歷過來，結果打開一看全是各種觸目驚心的恐怖事件。

　　他抬起頭看向黑霧，意思是【核對過了嗎】，而後者更是面色凝重地點點頭，意思是都是真的——雖然外人可能看不出一團黑霧哪裡凝重了，但這對於相處共事多年的敵聯盟首領來說不是難事。

　　他的目光停留在異能那一欄的「坐標移動」久久不語，倏然間冷笑一聲：「神威？」

　　涉川曜毫不怯場，點頭稱是。

　　在《火影》中，由於帶土和卡卡西之間的深厚羈絆，兩人的眼睛幾乎是換著用。因此不管說帶土擁有神威，還是說卡卡西也會神威都沒問題，不崩人設。

　　這也是死柄木弔為什麼會冷笑的真正原因。

　　——這種時候還在講究人設，行啊。

　　「既然你想加入我們組織，總得有個原因吧。」他放下了資料，扭頭看向坐在一旁看表面小黃書實則是沙雕條漫的涉川曜。

　　「原因嗎……」涉川曜撓了撓頭，手中的書往吧台一拍，整個人顯露出有點沮喪的意味來，「說到底還是跟師父的死有關啦。畢竟像師父那麼強的人都單槍匹馬地倒在了敵人手裡，像我一個打輔助的家伙如果再不找個靠譜點的組織，恐怕不需要多久就會被職業英雄找上門吧？」

　　死柄木不置可否，用眼神示意一旁的黑霧給自己倒杯飲料：「那履歷上又說你之前浪得很開心？」

　　「那是因為……有師父在罩著我嘛！」女孩子興高采烈地說道這裡，忽然停頓了幾秒鐘，又小心地把那本書收好，像是想要挽回點什麼重要的珍視之物——「但師父不在了，我也要給自己找新的出路啦。」

　　說實話，這個演戲是得到她家那位戲精大人的手把手指導的，從每個動作的設計、語言的停頓與流速，眼神的變化——全部都是嚴格訓練過的！涉川曜就不相信這兩個家伙能夠看出來自己是在演戲！

　　事實上，死柄木弔不需要判斷對方是否在演戲，他只要做好一個首領該做的事情就好了。

　　「那麼，」他頗為古怪地笑了一下，手指在脖頸處撓出道道血痕，「阿飛你的投名狀在哪呢？」

　　——所謂的「投名狀」就是加入一個非法團體時表示忠心的保證書。

　　涉川曜注視著這個滿身是手的年輕男人，也笑了：「老大，你想要怎樣的投名狀？」

　　「喔……這個問題倒是拋回給我了。」死柄木看似無奈的抬頭與黑霧對視了一眼，後者也跟著笑了。

　　一時間，酒吧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好吧。」死柄木略顯煩躁地撓著脖子上的死皮，「你現在推門出去，隨便殺個路人再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弔哥某種意義也是二次元愛好者……原著中他把襲擊歐叔的過程稱為打boss


第233章 投名狀

　　涉川曜聽到這個投名狀的具體要求後，不怒反笑。

　　她笑得都快崩了「旗木卡卡西」的人設了。

　　死柄木眼神莫測地看著她，不明白這事情到底哪裡好笑。

　　「哈哈哈哈不是……老大你確定要讓我在你們據點門口殺路人，然後引起附近警方和職業英雄的調查從而暴露目標嗎哈哈哈……」

　　死柄木弔的神情一僵，顯然，他剛才提出這個試探性條件時忘了考慮到這點。他偷偷看向黑霧，發現後者同樣不贊同這個投名狀，估計回頭又要跟老師打小報告了。

　　……沒辦法，他才剛剛接手敵聯盟這個新生組織沒多久，一切都還在學習中。

　　「那你說怎麼辦吧！」死柄木有些煩躁地反問道。

　　涉川曜突然不笑了，她露在空氣中唯一的右眼透出冷冰冰的意味。

　　「殺死手無寸鐵的平民是很容易的事情——不，甚至可以說是考不及格的學渣在走投無路之下提交的答案。但是對於我而言，這種事情非常無聊而且沒有價值，難道你走在路邊時看到幾只路過的螞蟻就會去踩死它們嗎？」

　　「所以我覺得老大你既然想要投名狀，那咱們就弄個高難度一點的來。」

　　聽她這麼說，暴躁的死柄木弔像是被突然安撫了脾氣，疑惑地問：「比如？」

　　涉川曜大笑起來：「比如歐爾麥特！那個站在整個國家職業英雄頂端的男人！拿他的首級當投名狀不就很好嗎！」

　　黑霧&死柄木：……你還真敢想啊。

　　但不知為何，死柄木弔覺得自己沒有像最初那樣討厭此人了，甚至可以說有種惺惺相惜的欣賞之情產生。

　　——看你阿飛濃眉大眼的，沒想到你也是歐黑！

　　「但是——」涉川曜旋即話鋒一轉，「如果有那個實力的話我也不需要投靠貴組織了。」

　　此時黑霧再也忍受不了她的賣關子：「所以阿飛你的意思是要對誰下手呢？」

　　涉川曜笑了笑。

　　「安德瓦，僅次於歐爾麥特的烈焰英雄！我要是能夠擊傷他，你們就能承認我了吧。」

　　敵聯盟的兩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死柄木弔冷冰冰地說：「這要看具體情況。」

　　當天凌晨。

　　通宵加班後的安德瓦在從事務所回家的路上遭受不明襲擊，當場失蹤，生死不知。

　　事後，死柄木弔看著吧台上那對標志性的染血金屬護手，終於發出了癲狂的大笑聲。

　　「可以！就是這樣，就是要這樣！」他非常高興地表揚道，「阿飛，歡迎加入敵聯盟！」

　　涉川曜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猖狂，宛若一個合格反派。

　　與此同時。

　　被一發神威給突然挪移走的烈焰英雄幾乎被扒光了英雄裝備，身上只穿著一件短袖和大褲衩，正坐在太平洋上一個無名小島的椰子樹下陷入沉思。

　　……他該怎麼展開荒島求生？

　　說實話，搞歐叔的話涉川曜可能還有心理壓力，雖然歐叔是知道她來臥底這件事也肯定會配合她，但如果能夠調轉目標去搞搞其他人……也就沒有那麼愧疚了嘛！

　　更何況安德瓦本人與她可是有著一段孽緣——想當初就是此人逼著她出道刷惡名。雖然事到如今隨著【幻武】馬甲的廢棄也可以說是一笑泯恩仇，但能夠給對方添堵這種事，涉川曜還是非常樂意去做的。

　　她又沒真的把對方怎麼樣，只是在神威空間裡打了他一頓出氣後把人踢進小島裡，等過幾天再讓雲神修改附近的游船航線，經過那邊救人就行了。

　　唉，她就是這麼善解人意、寬容和藹、通情達理、深明大義的有錢小貓咪。

　　當跟敵聯盟那群神經病夜不歸宿地玩了幾天（指一起發神經）後，滿身酒氣的涉川曜終於步履沉重的瞬移回家補眠了。

　　不能修仙了，再怎麼搞事也不能隨便修仙了。

　　驚了，死柄木弔真的需要做一個肌膚護理SPA完整流程，沒想到他手套下的那張臉依舊如此皮膚干燥——誰強制規定反派就必須蓬頭垢面呢？

　　她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天明的時分，牧叔卻神采奕奕地站在俯瞰點下方的花瓣堆旁邊，等著她回來。

　　「牧叔，早啊。」

　　老管家也不以為意，笑著說道：「日安，主人。」

　　涉川曜將身上礙事的御神袍啊上忍馬甲啊什麼的脫下來扔給對方拿去洗，隨口問道：「小九呢？」

　　「大少爺還在睡覺。」

　　「工作室那邊怎麼樣？」

　　「一切正常，恰好今天是重要更新，所以清光君今天沒有回來。」

　　「太宰呢？」

　　「先生前天和武裝偵探社的宮澤君、國木田君以及谷崎君去鄉下辦事，據說要今天中午才能回到橫濱。」

　　「聽起來他玩得也挺開心嘛。」涉川曜欣慰地說，對於自己這幾天的浪蕩生活也沒了那麼重的愧疚感，「我要去洗個澡，然後睡覺，這兩天應付那群家伙真是累壞了。」

　　老管家十分穩健地微笑起來：「是，熱水已經為您放好了。」

　　……真貼心啊牧叔，你簡直是個天使。

　　草草的泡了個熱水澡，差點在池子裡睡著後，涉川曜還是被熱水嗆了一下才驚醒過來。

　　「不行了不行了……」

　　隨著夏季漸漸到來，她換了件輕薄舒適的絲綢睡衣，鑽進開了空調冷氣的房間裡舒服地趴窩。

　　唉……真是的，搞什麼敵聯盟，迫害什麼afo，自家被窩難道還不夠舒服嗎。

　　迷迷糊糊的睡夢中，她感覺有人也手腳麻利地鑽進了被窩裡，溫柔地抱著她親了幾下，然後像一只八爪魚那樣纏著她不放——於是涉川曜立刻感知出來者是誰。

　　聞到熟悉的氣息，她又放心下來，迷迷糊糊地閉著眼問道：「回來的真早啊……」

　　「我有什麼辦法呢。」太宰治明明是摟著她的那個人，此刻卻撒嬌起來，「我再不回家，你就要跟帥氣的敵人首領跑了吧？」

　　「……沒你帥，皮膚太差。」

　　「真的嗎？」

　　「嗯。」

　　「那我放心了。」太宰低沉地笑起來，但是手上的實際行動卻並不怎麼乖巧。

　　幾秒鐘之後，涉川曜猛地睜開眼，殺氣一閃而逝！

　　她一下子翻身而起，居高臨下地直接揪住垃圾丈夫的衣領吼道：「你倒是讓我睡個覺啊混蛋！」

　　然而太宰只是睜著他那雙圓溜濕潤的眼睛，打出招牌般的可憐神態說道：「我們都一周沒有……」

　　「今晚，今晚好吧？」涉川曜說著這話時又實在太困了，眼皮一闔，腦袋枕在對方的肩膀上。

　　太宰治立刻接住了軟綿綿的她，側頭對她說道：「可人家忍不住了嘛。」

　　涉川曜依舊耷拉著腦袋，手指卻擰了擰他手臂上的肉，不過一點也不疼。

　　「那……我自己來？好不好？」

　　「……嗯。」

　　——

　　結果這原本預定中午睡醒的一覺，差不多睡到晚上七點多才醒來。

　　涉川曜感覺自己太累了，仿佛身體被掏空，連吃飯時都還恍恍惚惚的。

　　可惡，當富婆怎麼會那麼辛苦，那些包養多個小白臉的女人是怎麼撐住的。

　　她如今養一個已經夠辛苦了。

　　罪魁禍首卻一個勁地笑，一覺醒來的他看起來心滿意足神清氣爽，抱著小九坐在電視機前看晚間新聞，時不時還把湊過來的豆子一腳踢開……好一副父慈子孝的虛假場面。

　　涉川曜拿著牧叔現磨的咖啡走到沙發另一側坐下，結果太宰治立刻把幼龍扔在一旁，改為擠過來跟她蹭著坐。

　　「你離我遠點。」涉川曜嫌棄得要命，「大熱天的湊那麼近，不嫌熱嗎。」

　　「不熱啊，今晚家裡開了空調呢。」他壓低聲線，小聲地說一些疑似有顏色的台詞，「而且最炙熱的時候，曜醬你不也很喜歡嗎。」

　　涉川曜面無表情地開始捏拳骨：「說了多少次，不要當著未成年的面前開車。」

　　再這樣下去，太古星辰龍幼崽都可以改名太古開車龍了。

　　而太宰治一看自己又要被打的趨勢，立刻跪倒在沙發上向她求饒：「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不要打我！啾咪！」

　　「……太宰你這人真的好煩。」

　　「但是就算是那麼煩人的我，曜醬你不也愛著嗎？」黑發男人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這倒是事實。

　　要不是後來牧叔端著切好的水果走出來，這兩個人大概都要情難自抑地當著小九和豆子的面滾到一起去了。

　　見到老管家走出來，涉川曜連忙把趴在自己身上說黏糊糊騷話的丈夫推開，做賊心虛般的跳起來去接過果盤：「謝謝牧叔！」

　　「不客氣哦主人。」牧叔見怪不怪地說，仿佛根本沒看到什麼奇怪的場面，「在下看了一下時間，發現是時候讓豆子飯後去散步了，請允許我牽走它。」

　　「當然。辛苦你了。」

　　於是牧叔就彎腰把豆子抱起來，然後另一只手抱起了小九，自顧自地走掉了。

　　於是客廳裡只剩下他們兩人在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水果。

　　涉川曜拿起一塊切好的兔子蘋果時說道：「說起來，你就不關心我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麼嗎？」

　　「關心呀，我還關心遭受不明襲擊的安德瓦先生是否安全呢。」太宰治饒有興致地回答道，「連我在鄉下都知道了這件事。」

　　涉川曜：……

　　什麼嘛，還是瞞不過他啊。

　　於是兩人就如今的局勢大致分析了一番，以及接下來的戲要如何繼續演。

　　總之，核心思想就是坑AFO，實在不行就先把敵聯盟的陣營好感度刷夠，回頭得到大老板AFO接見機會時就直接當頭給他一劍……

　　最後太宰治依舊不太放心地拉著她的手，反復叮囑：「你要小心哦，找他麻煩可以，但是不許像之前那樣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回來。」

　　涉川曜面色凝重地瞎說大實話：「放心，如果真的到了如此處境我也回不來的。」

　　太宰治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郁悶而陰沉。

　　「真是……學不乖啊，曜醬。」

　　可想而知，她今晚繼續被修♂仙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人記得黑泥先生之前吃的蛋殼導致了體質×3倍這件事嗎……


第234章 歷史重演

　　盛夏時日，天氣炎熱。

　　涉川曜的臥底日子過得同樣十分火熱，大部分時間其實都是在陪敵聯盟那群神經病瞎鬧，時不時偷偷下個絆子搞出點小波折來——直到那天黑霧說估計很快有一起大行動，讓她騰出時間來參加。

　　「知道啦，保證不遲到。」

　　拋去正事不談，她發現死柄木弔這位冷酷青年其實在某些方面意外地幼稚……就好像一個大齡嬰兒似的不理解那些本該是常識的事情。

　　於是她給對方送了一套基礎的保濕護膚產品，當收到禮物時，死柄木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最後煩躁的撓撓脖子回答道：「我對男人沒興趣。」

　　聽到這回答，涉川曜哈哈大笑起來：「沒關系，咱們是兄弟啊！你保養好自己的皮膚就行了！」

　　不過死柄木自那以後似乎誤會了什麼，有時候甚至會找她來喝酒，一邊喝酒一邊聊各種人生哲理各種奇怪的迷茫問題……但由於黑霧總是忍不住開口摻和進話題，搞得死柄木弔煩不勝煩，改為約她到外面的其他地方喝酒。

　　涉川曜倒是覺得沒什麼，為年輕人排憂解難這種事她還挺熱衷的，更何況了解一下貨真價實的犯罪者天天都在想什麼也有助於她的角色扮演。

　　反正胡說八道一氣就行了。

　　這天晚上在忽悠完死柄木弔後回到橫濱，卻發現牧叔正要出門。

　　「怎麼啦？現在都晚上八點多了。」

　　「先生跳河去了，國木田君剛剛打電話給家裡讓在下出門去接他們回來。」

　　涉川曜打了個哈欠，伸手想要拿過車鑰匙，「我去吧，順便當面感謝一下國木田君。家裡還有沒有什麼禮物……可以送人的那種，畢竟他這些天也很照顧太宰那個笨蛋了。」

　　然而牧叔沒有第一時間把車鑰匙給她，只是不太贊同地說：「醉駕可不是好孩子該做的事情。」

　　「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牧叔。」涉川曜雖然渾身酒氣，但理智依舊還在線，「大不了我讓雲神替我代駕而我就坐在駕駛位擺個樣子。」

　　這還差不多。

　　牧叔將兩個今天才買的新鮮西瓜交給她。要知道在日本，西瓜的價格可是貴得離譜。不少日本游客在夏天來中國時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衝進水果店買西瓜……

　　由於答應了老人家不要醉駕，上車後涉川曜就召喚出自家的二鵝子讓它幫忙控制汽車，自己則是坐在駕駛位上裝模作樣，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雲神聊《信條》最近的狀況。

　　如今隨著公測時間開啟了好幾個月，在線人數直線攀升，游戲也經過了好幾次重要更新。

　　《信條》最近推出了一種玩法名為「觀光模式」，意思就是玩家可以到處走走停停，不參與劇情和任務，只負責到處走路欣賞中世紀城市與鄉村的風光。

　　最重要的是由於口碑發酵，許多先前不玩游戲的中老年人都買了游戲進去看個熱鬧。這群人主要都是歷史愛好者和歐洲歷史研究人員。

　　——這得益於雲神在翻閱了有史以來幾乎所有的歐洲歷史書籍後所構建的歷史數據庫，龐大而逼真，栩栩如生地將曾經的那個世界再度浮現於人們眼前。

　　許多非歐洲地區的玩家在通關了所有新手副本後意猶未盡，紛紛寫信給工作室官網，懇求他們推出本國的歷史劇本玩法。

　　當然，這對於雲神來說不是什麼難事，畢竟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龐大數據凝結的一個奇跡。

　　這取決於工作室的資金情況和游戲的推進狀況。

　　自從沒有了刪檔內測的時間限制，無數進入自由探索區的玩家完全放飛自我——他們在《信條》裡玩《冰與火之歌》、《十字軍之王》、《模擬城鎮》、《三國無雙》、《大富翁》……倒不是說真的把這些游戲都搬進來了，而是他們把自己的人生劇本玩成了這種奇葩亞子。

　　這跟涉川曜原先設想的故事發展可不太一樣。

　　算了，玩家老爺們開心就好。

　　當然，一件事情通常都有雙面性，游戲過熱導致的負面情況也有。

　　玩的玩家那麼多，總歸是有不滿的人會在官網評論區處留下負面差評，過激分子甚至還會買水軍來刷差評，可惜他們都不是雲神的對手……在排除掉大部分不知所雲、亂打廣告等一系列沒有價值的負評後，剩下的都是某某歷史人物的唯粉。比如「XX公爵怎麼可能那麼陰暗卑鄙」、「你們這破游戲是在污蔑我們國家的XX歷史名人」之類的。但用膝蓋去想想一個中世紀的政治名人或者大貴族怎麼可能真的有那麼純潔偉光正嘛……

　　另外，目前教皇國已經通過官方渠道向他們進行投訴，聲稱現實中總有一些游客探頭探腦地想要爬上聖彼得教堂頂端的十字架然後進行什麼「信仰之躍」——這簡直是對整個教皇國和上帝權威的挑釁！

　　因此游戲工作室不得不推出正兒八經的官方道歉公告，表示我們其實也沒辦法阻攔那些爬牆愛好者……

　　除此之外，由於當今社會是個八成人擁有異能力的特殊社會，許多人在現實中都有辦法跑到相對危險的地方進行玩耍。

　　事實上得益於兩個服區的開放，意大利和西班牙的某些著名景點已經有人爬上去進行信仰之躍。要不然就是好端端的樓梯不走非要爬牆壁……以至於作為工作室明面上負責人的加州清光只能在電視訪談節目中反復呼喚大家分清楚現實和虛幻的區別，不要給他人制造不必要的麻煩——珍惜生命！請勿跳樓！再說了，現實中既不存在伊甸神器也不存在什麼金蘋果！

　　而涉川曜本人則是被職業英雄聯合會以及公安部門的人找去談話，客客氣氣地詢問這款游戲的設計初衷和【幻武】到底有什麼關系。還好涉川曜早就防範於未然，在家跟太宰治演練過各種可能會遇上的突發問題，因此順利地以一個粉絲身份通過了考核。

　　總而言之，《信條》的運轉很順利，韭菜地不斷擴大，好口碑會反過來促進游戲的推廣……回頭跟游戲養出感情的玩家自然會選擇多多少少的氪金。

　　根據雲神的反饋來看，目前自由探索區一共開放了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地圖和異端審判時期的西班牙地圖這兩個服區，由於背景時間線上存在差異，相當於平行世界的存在。

　　許多玩家在裡面瘋狂搞事——組建佣兵公會、敵我兩國互相傳遞情報、推動國家戰爭……還好雲神的AI性能夠強，賦予了NPC們極高的智慧性能，才不至於被玩家們打敗。但就算如此，它依舊強烈建議工作室推出虛擬戰場活動，讓玩家們進入虛擬戰場感受有名的歷史戰役——而不是把它辛苦搭建的自由探索區拆得七零八落。

　　涉川曜聽完二鵝子這些天來的工作彙報，不禁感嘆：「這些搞事玩家聽起來就跟蝗蟲一樣可怕呢。」

　　雲神立刻給出了蝗蟲的藥用價值和食用價值……言外之意就是請母親大人不要隨意羞辱蝗蟲。

　　涉川曜：「……」

　　行啊，還學會吐槽她了。

　　這次她開的車是一輛銀灰色的寶馬SUV，別說裝一兩個人進來，裝五六個人都沒問題。

　　她很快根據牧叔發給自己的坐標，找到了位置偏僻的倉庫。

　　「嘿，曜醬！這裡這裡！」

　　站在倉庫門口的太宰治遠遠地看見那刺眼車燈駛來，就高興地蹦起身揮手，活潑得像個放學時見到家長來接人的小男孩。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他身後的台階上還坐著一群人——就好像他們武裝偵探社大半夜的來倉庫裡搞什麼團建活動似的。

　　「打擾了，涉川小姐。」

　　「抱歉啊曜曜，那麼晚還打擾你。只是我們來的時候那台車還沒問題的，剛剛准備走的時候不知為什麼又打不了火……暫時扔在這裡明天再叫人過來修吧。」

　　「是啊，本想叫熟識的計程車司機過來一趟，但是太宰說他已經叫家裡人過來幫忙了……」

　　「所以本名偵探就來蹭車了！」

　　「亂步，別把這種事說得那麼理直氣壯，你又不是太宰。」

　　「有什麼所謂，反正阿曜都是要來接人回家的。」

　　「等等？國木田君你為什麼突然批評我？」

　　姑且不提這一車人吵得跟日常說相聲的行為，涉川曜看向最後一個上車的男孩子。

　　「您、您好……」他怯生生地向涉川曜問好。

　　涉川曜眨眨眼，打量著這個給人一種貓科類幼崽既視感的白發少年：「你好呀，這位不知名的少年。」

　　白發少年愣了一下，連忙自我介紹道：「我有名字的，您可以叫我中島敦！」

　　中島敦神情疲憊，穿著樸素，長得也挺清秀的，就是劉海宛若被狗啃過或者某位不合格的TONY老師胡亂修剪的成果。

　　涉川曜了然地點點頭，朝他微笑起來：「我是涉川曜，很高興認識你。」

　　旋即她看向國木田獨步，問道：「中島君是什麼案件的受害者嗎？」

　　國木田推了推眼鏡鏡架，十分嚴肅地回答道：「並非如此。敦君是災害區域的指定猛獸，可以變成猛虎……我們最近這段時間都在尋找他。」

　　「誒？」涉川曜覺得這事情還蠻好玩的，也不覺得哪裡害怕，畢竟在她這位曾經徒手打死過好幾只虎類異能者的危險人士眼裡，中島敦最多就是一只咬著尾巴轉圈圈的小虎崽。

　　她頓時笑得更開心了：「中島君真是一表人才，前途遠大，未來可期啊！」

　　今天種下一只小腦斧，明年就能收獲一只靈能值充沛的大老虎，然後就可以再演景陽岡之事……嘻嘻。

　　「……是！多謝您的誇獎，我會繼續努力的！」

　　雖然稀裡糊塗地被漂亮姐姐誇獎了，但是中島敦卻覺得自己沐浴在那樣的笑容裡，如同置身冰窟。

　　但是敏銳的少年很快意識到這份寒意不是來自於涉川曜，而是來自坐在副駕駛位上回頭看自己的太宰先生。

　　咦？！為什麼啊！為什麼要用這種可怕的眼神盯著自己！他剛剛哪裡回答得不夠得體嗎？

　　這個小小的疑問直到他們回到武裝偵探社樓下時都沒能得到解答。

　　由於國木田獨步表示要把無家可歸的中島敦先抓去宿舍住一晚，等社長明天再做最後決定，因此這些人就在這裡下車了。

　　「阿曜辛苦咯。」

　　「再見啦，你們兩個回去的時候路上小心。」

　　涉川曜透過搖下來的車窗朝他們擺擺手，副駕駛位上的太宰治則是懶洋洋地將背椅調低，整個人躺了下去。

　　「別在這裡睡覺。」眼看雲神發動了車子開啟自動駕駛，涉川曜捏了捏他的臉，「回去換身衣服再睡……我剛剛聽國木田說你今天又跳河了。」

　　「是啊，反正最近熱得很。」頓了頓，他又說道，「不然怎麼會釣到敦君呢。」

　　涉川曜情不自禁地開始吐槽，「那你是我見過最差的釣魚者。」

　　正常的釣魚愛好者會用當自己的身體當魚餌嗎！

　　昏暗中，眯著眼睛躺在座椅靠背上的黑發男人略微睜開了眼，鳶色的眼瞳倒映著沿路的昏黃燈光，顯得有些晦暗與陰郁。

　　「你的釣魚技術也不怎麼樣啊……滿身都是陌生的酒氣……」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女孩子的手捉住，輕輕地按在自己的臉上。

　　涉川曜愣了愣，忽然明白為什麼自家丈夫從上車後就不太高興的樣子。

　　他在吃醋。

　　「噗。」她笑了起來，「真沒安全感啊你。」

　　太宰治沒有回答，只是將她的那只手覆蓋在自己的眼睛上，像是想要透過手心的熱度去感知什麼。

　　涉川曜笑著搖搖頭，「雲神，切換手動駕駛模式，你下線吧。」

　　智能屏幕的光芒亮了一瞬，像是虛擬生命緩緩閉上眼。

　　「晚安，兩位。」車載廣播裡發出了語音。

　　太宰有些迷茫地看她突然自動上手的駕車，「曜醬……？」

　　然而涉川曜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地將車駛出路面主干道，沿著小路一直開到了河邊一處橋梁下的空洞處，牆壁上塗滿了不良少年噴的各類塗鴉。

　　此時深夜，除了滾滾的河水之外再無聲響。

　　太宰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小心翼翼地說：「沒必要，真的……曜醬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可以回家的。」

　　「但是我想這麼做。」涉川曜停車熄火後很認真地側頭看向他，「抱歉，讓你不安了——但我等不及回家就想告訴你這件事。」

　　她同樣將座椅調下來，解開安全帶，然後側身湊過去吻那個男人的唇，幾乎整個人趴下去。

　　氣息交織錯亂之間，她輕聲呢喃：「別怕……別擔心啊太宰，我就在這裡，哪也不會去。」

　　「是嗎？」太宰的聲音透著略微的沙啞和壓抑，但他的表情卻分明很高興。

　　「——那我親自來感受一下吧。」


第235章 不恥下問

　　翌日，當名為中島敦的白發少年在武裝偵探社的宿舍醒來後，就因為一系列的巧合（太宰在背後推波助瀾）而陰差陽錯地選擇加入偵探社。不過新人通常都需要走一個考核流程，只有通過了考核才會被社長和其他社員真正認可為同伴。

　　沒辦法，作為被趕出福利院的小可憐，中島敦自忖沒有什麼掙錢能力來養活自己，也沒有什麼親人朋友在這座城市裡能夠幫襯。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因為欣賞他能變虎的異能而發出邀請的工作單位，他自然是瘋狂點頭答應。

　　但是事後聽說此事的涉川曜嚴重懷疑福澤諭吉根本是想擼貓想瘋了。

　　恰好小九還蠻喜歡那個喂魚干的嚴肅帥大叔，正好讓它過去安撫一下對方。

　　於是兩天後的早上，當太宰治把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干兒子塞進風衣口袋裡時，小九還很疑惑自己的處境。

　　「吱？」

　　它從風衣口袋裡探出小腦袋來，迷茫地看著自家干爹。結果太宰只是非常冷酷無情地伸出一根手指將它的腦袋摁回去。

　　「你最親愛可敬的父親大人准備帶你上班了，乖一點。」

　　小九：……屁嘞！就屬你最不要臉了！

　　思慮至此，它一拍翅膀准備跳出來飛回莊園，卻被太宰繼續抓著尾巴不放：「可以見到那個小魚干叔叔哦。」

　　「……吱吱。」它明顯動搖了。

　　「而且這也是你媽媽這幾天頒發的作業。」

　　好吧。

　　小龍一聽說是涉川曜的命令，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跳到了太宰治的頭頂，耀武揚威地給自己選定了新座位。

　　「哇！不要在我腦門踩來踩去……小九你個壞東西。」

　　但是抓了半天在自己身上跳來跳去躲避抓捕的幼龍無果後，太宰治也只好隨便這蠢小子趴在頭頂，宛若戴著一頂銀藍色的帽子出門去上班了。

　　武裝偵探社的同事們對於這只能夠幻化成奶貓狀的吉祥物都並不陌生，畢竟之前太宰治外出度蜜月時，就是把小九扔給了福澤諭吉帶。而社長也毫不猶豫地將吉祥物帶到工作單位……於是九步半就從「太宰治家裡的崽」升級為「大家公認的崽」。

　　眾人對於吉祥物再一次到來撒嬌賣萌感到心曠神怡，除了一個人以外。

　　中島敦。

　　畢竟在他的眼裡，太宰先生腦門上頂著的可不是什麼毛茸茸的小貓咪，而是一只有鱗片有翅膀和長尾巴的小龍崽！

　　太宰先生還踩在沙發上，用《獅子王》開頭劇情的那種姿勢高舉著小九，然後問他自家鵝子是否可愛！

　　這這這……可愛是很可愛！但你們不覺得小九的物種好像哪裡出錯了嗎？！

　　中島敦少年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因為最近的各種事情導致精神錯亂，不然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是貓的動物他卻覺得是一條龍。

　　所幸太宰治看出了他的迷茫震驚和不解，當下意識到了什麼卻笑而不語。

　　看來阿敦也不是一般人喲。

　　把小龍扔給與謝野醫生進行投喂零食的日常活動後，中島敦又注意到這位把自己撿回武裝偵探社的黑發前輩今天手上多了一枚戒指（之前落水救人時沒看到對方戴著）。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戒指的款式以及所戴著的位置，臉色漸漸變得難以置信。

　　「太、太宰先生你已經結婚了？」

　　——跟昨晚來接我們的涉川小姐？！

　　手上拿著《完全自殺手冊》正准備找個地方舒舒服服地躺下來看書的太宰腳步一頓，笑眯眯地回頭：「怎麼，我就不能結婚？」

　　他的話語簡單，笑容可掬，這背後透出的微妙意味卻引人側目。

　　旁邊的同事們噗噗直笑。

　　就連谷崎潤一郎的妹妹直美都忍不住笑著說：「可能是因為太宰先生看起來非常溫柔多情的花心模樣才容易給敦君造成誤會吧。」

　　太宰無奈地笑起來，撓了撓頭：「真是的，怎麼連直美你都這樣說。」

　　直美掩口而笑：「因為曜醬看起來就像是被你迷暈了頭。」

　　但是太宰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大拇指與食指頂在下巴處比劃了一個L的手勢，得意洋洋：「沒錯！有本事你們自己也去騙一個回來結婚呀~」

　　只見谷崎直美特別豪邁地拉過一旁看好戲的哥哥谷崎潤一郎，「我根本不用騙就有！」

　　「咳，直美醬，收斂一點……」

　　雖然周圍的人都在嘻嘻哈哈地說笑，甚至連太宰治本人都不以為意地說些俏皮話，但是一股被黑泥所環繞的恐懼感還是迅速攀附上白發少年的心頭。

　　雖然他內心非常贊同直美小姐的看法，一度覺得太宰先生就算回頭宣布自己婚內出軌了或者出櫃了都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太宰先生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大部分父母都不會同意自家女兒嫁給他】的人渣帥哥形像……

　　但是，他還不想被生氣的太宰先生算計到死啊！

　　「沒有的事！」小虎崽求生欲突然上線，拼命地為對方解釋：「我看過的書上說，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所以太宰先生一定是很喜歡對方才會選擇結婚吧！」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那個人，真的想要抓住這份幸福，又為什麼要結婚呢？

　　一時間，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了下來，大家完全沒想到看起來如此單薄年輕的新人少年會說出這種好句，連小九都趴在桌上歪著頭震驚地看著他。

　　唯獨太宰治格外溫和地看向滿頭大汗的中島敦，眼神中透著光亮，輕聲回答：「……啊，當然了。」

　　當天一下班，他就把還在亂步的零食櫃子裡刨吃的小九往口袋裡一塞，拔腿就跑。

　　坐在辦公桌前的國木田獨步只感覺一陣狂風刮過，面前尚未裝訂完成的文件翻飛而起，糊了自己一臉。

　　國木田：？？？

　　那混蛋跑那麼快干嘛。

　　直接跑回家的太宰治進門後把情緒已經非常不滿的小九往站在門邊的牧叔懷裡一扔，問道：「牧叔，曜醬呢？她今天出去了嗎？」

　　在得到老管家否定的答復後，太宰很快在書房找到了不知在研究什麼的涉川曜。

　　「嗯？怎麼風風火火的……」

　　涉川曜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抱了個滿懷，手上的書也不自覺地被扯開了。

　　她聽見太宰治那近在咫尺的劇烈心跳聲，以及聞到了熟悉的氣息伴隨著因為跑動所帶來的陣陣熱氣，還有那句話。

　　「——最喜歡曜醬你啦！」

　　涉川曜：？？？

　　大家都老夫老妻了，干嘛突然表白啊……搞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我知道。」她忍不住笑起來，抬手同樣摟住對方的後背，輕輕地替他撫平有些沉重的呼吸，「我知道這件事，因為我也愛你嘛。」

　　抱著她的太宰治頓時發出了低沉性感的笑聲，然後說著再平平不過的日常台詞：「我好渴啊，有沒有水喝？我剛才是一路跑回來的。」

　　「下班回家就回家嘛，跑那麼快干嘛，後面又沒有怪獸在追擊你。」

　　黑發男人一瞬間進入可可愛愛的撒嬌模式，耷拉著腦袋訴苦：「小九在追著咬我~」

　　「那一定是你捏它翅膀或者尾巴惹痛它了。」

　　在一起那麼久，涉川曜還不了解這個混蛋丈夫嗎？她無奈地放開對方，轉身從書房桌上拿起自己的杯子，「喏，你實在口渴的話就喝一點先吧。」

　　太宰很自然地接過遞來的杯子，瞄了一眼裡面的紅糖姜茶後頓時意識到她處於本月的特殊時期，當即十分不滿撇撇嘴。

　　「可惡……」

　　涉川曜忍不住屈指彈他腦門：「你不想喝就還給我啊，喝別人的飲料還廢話那麼多。」

　　「不給！這可是曜醬你親自請我喝噠！」

　　太宰治立刻噸噸噸地將紅糖姜茶一飲而盡，旋即又露出了沮喪的神色，「明明我都那麼努力了，為什麼你依舊……」

　　「你現在對我隨便說三句話都離不開搞顏色了是吧。」

　　涉川曜簡直是無語了，明明大家剛認識時還彼此客客氣氣，相互守禮。自己一度以為太宰是個表面口嗨花心實則內在紳士的家伙。結果等真正在一起後，此人不是在忙著搞顏色就是走在考駕照的路上。

　　太宰治對此當然是大聲反駁：「哪裡有啦，說得我好像是個很社情的人一樣！」

　　「哈？你捫心自問一下，難道不是嗎？這些天提議夜夜笙歌的人難道是我？」

　　「那我們不說遠的，就說最近的事情——大前晚是誰把車停在河邊就不走啦？」太宰理直氣壯得很。

　　涉川曜重新拿起書本的手微微顫抖。

　　……是我。

　　我的確是開著奔馳去接人回家，也是我主動提議中途要開那種車。

　　但是——這種事情！難道只有我單方面地沉醉其中嗎！你這家伙難道不也是……

　　她沒有來得及將抱怨的話說出口，就被太宰重新一把抱住了。

　　「就算這樣。我還是喜歡你哦，曜醬。」

　　「……太宰你應該說，『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喜歡你』。」

　　「嘻嘻，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我們今晚……」

　　「不行！想都別想！快去給我弄點新的紅糖姜茶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真的很純情（睜眼說瞎話.jpg）

　　不開了不開了，再這樣下去這個文在你們腦海中的標簽只剩下顏色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7

第236章 閃亮登場

　　很快就到了黑霧所說的「大行動」的日子。為了行動成功采取計劃保密，他沒有提前跟任何人透露行動的具體內容，就連死柄木弔在之前喝酒時也沒有跟她透露相關情報。不過涉川曜用膝蓋去思考都能猜到無非就是那幾個行動唄……

　　哈哈，想不到吧？她在平行世界的聖杯戰爭中已經看過關於你們敵聯盟的劇本了！連AFO的結局都已經被劇透惹！

　　如果今天是真的要對在雄英執教的歐爾麥特發動斬首襲擊的話，那絕對會非常有趣。

　　廢棄的陰暗工廠裡，涉川曜站在台下，周圍是一群長得奇形怪狀的違法分子，大家十分狂熱地傾聽著首領死柄木弔的戰前動員——他的口才還行，雖然剛開始有點結結巴巴，但很快就放開了。

　　「讓這個虛偽的英雄社會感受到我們的憤怒吧！歐爾麥特將用他的鮮血和死亡來證明這一點！」

　　一眾反社會的神經病們歡呼起來，士氣高漲，涉川曜也很配合地跟著嚎了兩聲。

　　「嗷嗚！嗷嗚！」

　　旁邊一個長著四只眼睛的妹子忍不住問道：「阿飛哥，你為什麼學狗叫？」

　　呵，阿飛哥想學什麼動物叫難道還要提前請示你們？

　　涉川曜沒有回答，而是故作狂熱地又嗷嗚了兩聲。

　　可能是她的歡呼與其他人存在巨大差異，因此女孩子敏銳地察覺到死柄木的視線在自己的橘色螺旋面具上停頓了幾秒，方才看向其他地方。

　　「黑霧，開啟傳送！」

　　今天是雄英高中一年A班的實戰救援課程，地點並不是在校內，而是在校外專門搭建的USJ會館。會場裡模擬了許多天災事件後的救援場景，非常適合新手訓練。

　　綠谷出久與他的小伙伴們都特別期待本次活動——除去實戰訓練的因素外，歐爾麥特會親自來給大家上課呢！

　　只是他們並未注意到坐在校車大巴最前端的班主任老師相澤消太目光凝重，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場館的方向，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直到入場後，偌大的場內只有一位渾身穿著米其林輪胎裝束般的宇航服人士，也就是空間英雄13號在等他們。

　　「你們都來了嗎？」相澤消太直接問，「歐爾麥特呢？」

　　「他路上遇到了一點事情，可能暫時來不了……」13號委婉地說著，實則將注意力提升到最高。

　　13號宇航頭盔下的視線與相澤消太對上了，兩人確認過彼此眼神中的意味，當即放心些許。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一團紫黑色的煙霧在場內中驟然出現，隨著它迅速擴散開，死柄木弔病懨懨地第一個走出了黑霧的傳送範圍中。

　　「你們是什麼人？」相澤消太一下子非常警戒，攔在了學生們的面前。

　　像這種隨便打擾別人正常教學課程的家伙通常是不可能受到校方歡迎的，所以死柄木弔也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哈哈一笑，說出了自己的宣戰台詞。

　　結果等他把話說完、手下都放出來後才發現歐爾麥特今天壓根兒就沒來上課。

　　死柄木：……淦。

　　他覺得非常生氣，畢竟犯罪出道以來那麼努力地搞了一個大事情，結果最重要的觀眾缺席了？

　　「算了，沒關系。」死柄木懶洋洋地下令，「黑霧，封鎖場地，不要放跑任何一個人。」

　　「明白。」

　　忽然之間，黑霧的臉色變了。

　　「等等，死柄木，這個是！」

　　「歡迎來到我所擁有的產業裡！」一名不知何時站在附近假山頂端的男子笑嘻嘻地說，他身披紫色鬥篷，雙眼泛著神異的光芒，「你不可能在他人所擁有的地區裡再拓張屬於你的領域！」

　　敵聯盟的人群頓時一陣慌亂，有人認出了來者的身份：「他是職業英雄聯合會下屬的英雄【臨時所有人】！」

　　「敵人啊，束手就擒吧！」

　　此時埋伏已久的歐爾麥特帶著一大群職業英雄閃亮登場，個個都全副武裝，顯然早有准備。這麼多的職業英雄站在一起，單是那股混雜的強者氣勢就已經足夠讓敵聯盟這群雜魚們喝一壺了。站在遠處入口處的台階位置的那群學生們更是歡欣鼓舞無比。

　　「可惡，這是陷阱！」死柄木弔一點也不傻，瞬間明白獵人與獵物的處境對調了，但縱使如此，他依舊氣得滿臉鐵青，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黑霧連忙按住他的肩膀，「弔，我們馬上走……」

　　「不！你滾開！別攔著我！」

　　由於事情變化太過突然，說好的伏擊敵人變成了敵人埋伏自己——死柄木弔這位青澀的敵聯盟首領當時就心態崩了。

　　你媽的，歐爾麥特，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們的計劃！

　　他不管不顧地拍開黑霧再度向自己伸出來的手，命令本次襲擊帶來的殺手锏「腦無」進行自殺性攻擊。至於結果會如何，他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現在的他就是想要破壞破壞和破壞！

　　然而職業英雄們蓄勢待發的攻擊鋪天蓋地的砸來，然而此時黑霧也來不及第三次抓住死柄木弔，有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卻悄無聲息地按在了死柄木的背上……

　　咻！

　　兩個人從原地消失。

　　黑霧見狀也立刻化作一團煙霧傳送走了。

　　見此狀況，職業英雄【臨時所有人】無奈地聳聳肩，他的能力局限在此，只能約束自己名下產業內他人的行為，卻不能限制對方空間跳躍地進出。

　　這麼一來，場內唯二擁有瞬移能力的兩人都跑路了，其他人自然是跑不掉，所有意圖搞事的犯罪分子全部伏法。

　　「太厲害了！」眼看著警察叔叔們進出抓人，綠谷出久激動地跟旁人說道，「歐爾麥特好厲害啊！」

　　一旁的飯田天哉班長是個戴眼鏡的熱血少年，同樣很激動：「就是啊！居然不動聲色地料敵先機，將計就計地把對方的襲擊變成了一個伏擊圈！」

　　直到這個時候，相澤消太和13號才走過來向學生們道歉。因為這次的行動是根津校長親自拍板的，為了迷惑敵人踏入圈套，某種意義上一年級A班是用來演戲的誘餌……不過校方也做了多手准備以防萬一，單是暗中保護學生們的職業英雄就有三位。

　　能夠考上雄英高中的學生們思想覺悟都很高，大家都大方地表示沒關系。畢竟他們什麼意外都沒有遇上，相反還觀看了一場以往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歐叔和各路牛人大顯神威的場面，美得很。

　　事實上，毫無理智的腦無並沒有給會場造成多大的損失，【臨時所有人】唰地一下給它下了個束手就擒的暗示，跟空氣搏鬥的腦無就廢了——外強中干的歐爾麥特只需要維持自己的猛男三分鐘形像，甚至連動手打架都不用。

　　「這個家伙是從沒見過的新品種敵人，我要帶回聯合會讓科學家們對其進行檢查。回頭相關報道會發給警方和您各一份。」【臨時所有人】對著歐爾麥特略微頷首，「我還有其他公務在身，先告辭了。」

　　「是，今天辛苦你了。」歐爾麥特很客氣地與這位前來助拳的同行告別。

　　只是看著會場內說說笑笑展開繼續實戰教學的學生們和那群垂頭喪氣的敵人，他不禁微微皺起眉頭來。

　　涉川少女……為什麼要轉移走敵方首領呢？

　　不過他非常相信自己的那半個徒弟，此次行動的情報也是她前幾天偷偷泄露給自己的，不然也不有今天這樣漂亮的局面。

　　歐爾麥特雖然之前覺得涉川曜潛伏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組織裡，說什麼為了搞AFO是非常不靠譜的事情。但從今天敵方的計劃、人數、新武器（腦無）和各種准備來看，的確是有幾分AFO的影子在裡頭。

　　唔……看來又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夏天啊。

　　…………

　　……

　　「砰！」

　　涉川曜臉上的面具被人打掉了，露出底下卡卡西的面罩。

　　而她本人也立刻很柔弱無力地捂著臉坐在地板上，好像剛才死柄木弔那含怒一拳真的打中了自己一樣。

　　不過她能夠確認死柄木雖然氣得爆炸但並沒有太強的殺意，不然剛才那就不是一拳而是一個能夠崩壞任何事物的巴掌扣過來了。

　　「混蛋！阿飛你為什麼要攔著我！為什麼！」死柄木氣得揮舞著雙臂，想要踹她兩腳但最後還是勉強克制住狂怒，改為在原地走來走去，「簡直是恥辱！太可笑了！臨陣脫逃，我會被社會上那些家伙視為什麼樣子的膽小鬼！？」

　　涉川曜冷靜地抬起頭，眼神幽深：「死柄木，你這輩子是為別人的評價而活嗎？」

　　死柄木聞言一愣，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見旁邊的黑霧也一下子出現在此。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黑霧一出現就朝涉川曜湧去！攻擊意圖太明顯了！

　　涉川曜的瞳孔微縮，開啟神威一瞬間跳到了工廠裡的其他角落，避開了黑霧的傳送攻擊。

　　這個時候死柄木弔也一下子反應過來，他難以置信地吼道：「你在做什麼，黑霧？」

　　「這個計劃本應只有我，你還有老板三個人知道。」黑霧冷靜地回答，「我們三人中不可能會有誰泄密，那麼……唯一的內鬼就是逃出來的第四個人。」

　　「什麼？你說阿飛是內鬼？」死柄木猛地扭頭看了一下蹲在不遠處廢棄機床上十分警惕模樣的涉川曜，依舊不肯相信這件事，「不可能，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那為什麼我們的行動會失敗？」黑霧追問道，他的問題如同一顆顆子彈打進了死柄木敏感高傲的內心，「歐爾麥特為什麼會提前布下埋伏圈？我們的內應為什麼又沒有發現這一異變？這次行動失敗總該有人來背負這個責任！」

　　「——那就我來背！我是敵聯盟的首領，是老師的學生！那些雜魚死就死了，但你不能懷疑我的判斷！」

　　死柄木弔大聲反駁道，黑霧怔怔地看著突然爆發的年輕人，說不出話來。

　　「……無論如何，」黑霧放緩了語氣，「我都是為你好，弔。」

　　「我知道。」死柄木硬邦邦地回答，他特別陰沉地低著頭喘氣，也不知這股子郁氣到底是針對疑似內鬼的阿飛還是毫不留情指出問題的黑霧。

　　黑霧看了一眼依舊不說話的涉川曜，「我就在門外，你有需要就叫我一聲。」

　　他走了。

　　沒了礙事的家伙，死柄木弔陰惻惻地抬頭看向她，問道：「是你嗎。」

　　涉川曜當然不可能怯場，再加上面罩往臉上一貼，神仙才能看見她的真實表情：「如果我說我不是，你會信嗎？」

　　死柄木弔暴躁地抓著脖子，幾乎摳出一道道血痕來，似乎很為難這件事。

　　但最後他還是背過身去，「阿飛，你滾吧！」

　　「死柄木，我真的……」

　　「你想被我殺死嗎！」他怒氣衝衝地吼道，「還是要我崩裂你？」

　　涉川曜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從機床上跳下來，只是在離開前她還是說道：「我的師父【幻武】活著的時候曾經告訴我——人這一輩子要活出自己的樣子來，不要被他人的言論所任意影響。」她似乎意有所指，「你要學會自己判斷一件事，無論對你發號施令的是同伴上司還是無關之人……都不要放棄獨立思考的能力。」

　　死柄木弔覺得她似乎話裡有話，一時間情緒愈發煩躁，「你到底在說什麼廢話？我怎麼思考不需要你來多管閑事！」

　　涉川曜笑著——哪怕對方看不見自己的笑容——她還是笑了起來：「當然啦，你說得對，你已經是個有獨立思維的成年人了。不過死柄木，跟你喝酒的日子還是很快樂的……很高興認識你這個朋友。」

　　說罷，她就一卷身上的黑底紅雲長袍，消失在原地。

　　陰暗的工廠裡，死柄木弔怔怔地看著她消失的方向，過了半晌才迷惑地自言自語：「……朋友？」

　　然而此時成功溜走的涉川矅並無半分沮喪之意，因為一切行動都按照自家丈夫給出的劇本在穩步推進。

　　喲西，要知道她的最終目標從來不是什麼敵聯盟，而是AFO啊！

　　接下來就用以退為進的方式繼續搞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

　　玩弄純情敵人內心的藥丸是屑。

　　由於這個方法是噠宰教她的……可見他真的很有危機感233

　　噠宰：嘻嘻。（指吃醋）

　　藥丸：又白嫖一頓宵夜.jpg

　　她可是面對性感帥哥時都滿腦子半價薯片的耿直貓咪。


第237章 志同道合

　　涉川曜的搞事活動並沒有隨著【阿飛】這個馬甲的脫身而暫停下來。

　　退出敵聯盟後沒過多久，她就在網上認識了一位思想激進的反社會分子——好吧，這也是通過平行世界的劇本自行劇透過來的，小涉同學提供了情報工具人的友情幫助——自稱為「斯坦因」的家伙的思想非常激情。

　　他認為當今的英雄社會是扭曲的、不正確的。那麼要怎麼糾正這份錯誤呢？

　　很簡單，把所有沽名釣譽之輩全部哢擦掉或者搞得他們無法再繼續當職業英雄，這個走上歧途的暴力群體就被「淨化」了。

　　涉川曜：「……」

　　還真是簡單粗暴的想法，單不評論這個行動是否可行，就看職業英雄短時間內大量受傷隕落的可怕後果也依舊會引起社會的劇烈動蕩。

　　不過縱使是斯坦因這樣意志堅定的反社會分子，也依舊有著崇拜和欣賞的人。

　　「我第一喜歡的就是歐爾麥特，其次是幻武！前者是真正的英雄，後者身處黑暗卻做得比不少職業英雄還要好！」

　　涉川曜當時就驚了。

　　——謝謝你這樣誇我哦。

　　要是讓斯坦因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幻武不僅沒死，還轉身去結婚養崽開工作室，過上了富婆的墮落生活還不知會鄙夷成什麼樣。

　　「那要不要見個面呢？」她愉快地提議道，「來面基吧斯坦因，我很喜歡你的想法。」

　　終於得到他人認可、此時還名不見經傳的「英雄殺手」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了見一面的請求。

　　一天後兩人在某個三線海濱小城的偏僻沙灘見了面，涉川曜立刻把人抓著毒打了一頓。

　　靈能值收獲一波。

　　自信滿滿來見基友的斯坦應被莫名其妙地毆打了，最可氣的是他居然還打輸了。只見這個天生就長得面相猙獰的男子鼻青臉腫地倒在地上，看著此人的黑底紅雲長袍和橘色螺旋面具，咬著牙說道：「你是……前段時間跟敵聯盟一起混的那個阿飛！」

　　「喲？看來我還真的闖出了一點名聲啊。」涉川曜笑嘻嘻地蹲下來，「那就說話方便多了。」

　　接著兩人展開了一場關於「當今社會的扭曲根源到底是職業英雄還是敵人」的辯論會。

　　夏日酷暑，海風吹拂如熱浪，一人裹著厚實的黑袍，一人倒在沙灘上，展開了神經病之間其樂融融的辯論會。

　　斯坦因堅持扭曲社會的根源在於數量過多的職業英雄，但是涉川曜否認這個觀點，她認為只要這個社會依舊存在著不受官方力量壓制的民間「個性」，社會扭曲的根基就不會徹底斷絕。

　　斯坦因：「必須有人站出來淨化職業英雄這個群體！」

　　涉川曜：「你這是治標不治本。人心的黑暗存在於敵我雙方，根本無法被完全淨化。」

　　斯坦因：「那也不能就此坐視那群雞鳴狗盜之徒就此猖狂於世！除了歐爾麥特，他們全部不合格！一個個都是偽君子……殺殺殺，通通殺光！」

　　涉川曜：「請問合格的標准是由誰來制定的？合格的範圍又包含了哪些？假設一個職業英雄做出了符合法律規定的掙錢商業行為，他就算是不合格了嗎？」

　　斯坦因：「那當然。合格的職業英雄就該拯救蒼生，而不是接商業代言打廣告！」

　　涉川曜：「迂腐！不賺錢養家，飯都吃不飽，哪有心情保護社會？」

　　斯坦因：「我說得是可以賺錢，填補家用這些都行，但不能以此身份而過分牟利。」

　　兩個人誰也說服不了對方，只能繼續展開辯論，任由太陽從東面的海平面上一點點地挪移到頭頂，劇烈的陽光差點把倒在地上的斯坦應曬得脫了一層皮。

　　最後他憤怒無比地看向坐在太陽傘陰影下，一邊喝著冰鎮果汁一邊跟自己辯論的涉川曜，終於投降了：「你說吧！你個混蛋到底想要我怎樣！」

　　「我也沒想拿你怎麼樣啊斯坦因。」

　　涉川曜吱溜吱溜的咬著吸管，那根吸管是從面具上那個唯一的旋渦中心點空洞探進去的，看起來又騷又沙雕。

　　「我只是想說……與其做那些治標不治本又吃力不討好的淨化職業英雄行為，倒不如跟我干一票大的。」

　　「比如？」

　　女孩子此時把喝光果汁的玻璃杯往柔軟的沙灘上一砸，氣勢洶洶地說：「是真男人就跟我一起去搞AFO啦！」

　　斯坦因：……？

　　「你想想，AFO是歐爾麥特多年來的死對頭，但是歐爾麥特始終沒有辦法真正打敗對方——倘若我們成功了，不就證明你這個國家的大部分職業英雄還要強嗎！換句話來說，你的信念只有經過強者之血的磨礪與淬煉，才能被真正證明有效啊！」

　　斯坦因怔怔地張大了因為長時間脫水而干裂的嘴。

　　眾所周知，有時候打一百個普通小怪刷出來的名聲都不如打一個大BOSS來得更迅猛。

　　他特別心動，當場同意了。

　　炮灰……哦不，志同道合的戰友喜加一。真可謂是「一見如故，邀為同道，喜不自勝」的太吾優良傳統。

　　暫時忽悠斯坦因給自己打工的涉川曜並不擔心此人會提前泄密。斯坦因心高氣傲，意志堅定如鋼，哪怕名聲微末之時都想搞個大新聞來喚醒世人，如今有大行動在即，自然能夠做好保密工作。

　　而且她之所以趕回橫濱的原因很簡單——國木田君給她打電話，十分愧疚地告訴她「太宰失蹤了」，監控攝像頭顯示只有一個穿著和服的少女跟他擦肩而過，然後就沒然後了……不過他們表示武裝偵探社正在全力搜查以及營救當中。

　　涉川曜十分困惑。

　　怎麼？丈夫終於喪心病狂到對未成年少女發出殉情邀請了嗎……不，應該不至於，可能是別的原因。但這個世道怎麼就不能讓她停歇一會兒？

　　還好，對於這種突發狀況她早有准備。

　　女孩子低下頭，從衣領裡拽出一條銀鏈，銀鏈的末端掛著一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鑽戒。

　　【*涉川曜的婚戒（女）：DR大師專享設計，高純度白金打造，五克拉主鑽完美切割，盡顯奢華大氣風采。戒指內側銘刻有飛雷神坐標和雙方姓名首位羅馬字母，像征了其主人的身份。具有[炫彩奪目]、[不會磨損]等基本特性，同時兼具[雙方實時定位]、[隱秘通話10分鐘]、[小幅度削減佩戴者周身一米內的任意傷害]這三大特性，可謂是用心良苦，伉儷情深。——「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使用）】

　　她打架的時候一般都不會將婚戒戴在手上，一來是怕被人認出真實身份，二來是雖然備注上說不會損壞——但萬一呢？萬一羅盤哥突然打了個盹咋整？

　　不過考慮到萬一哪天太宰治突然向自己發起緊急求援的可能性……涉川曜還是選擇會隨身攜帶這東西而不是放在家裡。

　　涉川曜將戒指戴回手上，依靠兩枚戒指之間的隱約聯系檢查了一下對方是否有使用過求救功能。

　　沒有。

　　看來狗男人還蠻信心在握的呀。

　　不過太宰治覺得他不會翻車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涉川曜倒不是這樣看，該做的事情她照樣會做。

　　因此緊急返回橫濱後，她換了身衣服（不能用阿飛這個馬甲）就開著車根據對戒上的定位一路找過去。

　　終於，她在港口黑手黨大樓附近找到了另外一枚對戒的坐標信號。

　　原來如此，這貨又回老東家去浪了。

　　信吧，等唄。

　　女孩子把火一熄，讓雲神投射「無人在車廂內」的光影虛假形像，自己則是坐在車裡等。

　　時不時沿路走來巡查的港口黑手黨倒也沒有在意這輛停在路邊的普通轎車。

　　然而涉川曜注意到沒過多久，一身黑色肅殺風衣且面顯怒容的芥川龍之介就快步走過來，然後鑽進大樓裡。

　　涉川曜覺得他們師徒相見一定會非常感人，決定不去打擾他們——反正太宰真要是撐不住的話肯定會第一時間通過他那枚對戒求助。

　　沒過多久，看起來更加氣得爆炸的芥川離開了大樓，真不知道他在裡面都遭遇了什麼愛的教育。

　　此時牧叔的電話打了進來，問她今晚是否要准備她的晚餐。

　　「不用了牧叔，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涉川曜拿著電話說道，「等等，你怎麼不問一下太宰是否要回家吃飯？」

　　「可是先生這兩天都沒有回家呀，主人。」牧叔不慌不忙地回答，「先生臨走前已經交代過自己可能被綁架的事情了，讓我不必為他籌備飯食。」

　　涉川曜：……

　　這兩個家伙到底該說誰的心更大一點？

　　掛斷電話後，蹲坐在一旁副駕駛位上宛若守護神的雲神忽然開口提醒：「母親大人，中原中也先生在您撥打電話的那一分鐘內走進了大樓。」

　　「……他來做什麼？」

　　涉川曜一聽就非常警惕。

　　雖然中也先生人的確很好，送的那瓶羅曼尼·康帝也很好喝，但是——他可是我小貓咪的潛在情敵啊！這個咖位跟芥川小固執根本不是一個級別好嗎！

　　涉川曜有點坐不住了。

　　她一掐食指，召喚出久違的【刺客大師套裝】，直接開啟變色龍特效，暗搓搓地推開車門溜進了不遠處的這棟大樓裡。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貓貓祟祟.jpg


第238章 情敵見面

　　中原中也作為港口黑手黨僅次於首領之下的五位干部之一，聽聞別人抓到了以前叛逃的太宰治，當然是要過來義正言辭地呵斥叛徒一頓（實則來嘲笑對方的窘樣）。

　　但萬萬沒想到，太宰治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被抓的，而他的真實動機也是為了某個最近才加入武裝偵探社的新人中島敦。

　　中島敦，異能名【月下獸】，可以化作完全的虎形或者半人半虎狀，開啟異能後會擁有極高的機動能力和自愈能力，據說哪怕斷肢都能當場重生出來。

　　這種異能雖然不錯，但在如今社會也並不罕見，動物系的異能更是到處都有……然而境外卻有著不明勢力開出了價值70億的賞金來懸賞這個小可憐。

　　——這就讓港口黑手黨蠢蠢欲動，想要白嫖賺一波外快。

　　只要抓住一個異能還沒有完全開發完成所以戰鬥力不高的少年人，70億就能到手，這種好事誰不喜歡？

　　為了誘捕中島敦，首領直屬的游擊隊隊員，也是芥川龍之介的手下樋口一葉親自設局抓捕目標，可惜因為最後早有准備的太宰跳出來打斷而功虧一簣。

　　面對事後港口黑手黨制造的重重壓力，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依舊堅持保下了中島敦，雖然大家都覺得這是社長護犢子的行為，但總有人覺得這是他在以公謀私趁機養貓。

　　結果一個不注意，敦還是被人抓走了，直接打包裝櫃運往海外。

　　為了摸清楚這其中的狀況，太宰治不惜親涉險地，故意裝作被芥川培養出來的新人少女殺手給打暈抓捕回去，但是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什麼事情……

　　直到看見中原中也這位昔日老搭檔那滿是嘲笑的表情時，太宰才想起來到底遺忘了什麼。

　　啊！忘了跟曜醬說這幾天自己都不回去吃飯了！

　　不過沒關系，她最近在外面浪得也是很厲害，應該不會注意到自己的小小失誤……

　　老友見面，自然少不了一番唇槍舌戰的相互譏諷。

　　坐在地下室頂端房梁上的涉川曜聽著底下兩人宛若小學生吵架的現場，開始懷疑自己使用如此高超的潛行技巧摸進來——到底有沒有必要。

　　不過太宰這狗男人說到底還是穩如老狗，一番騷操作言論把中也氣得隨時要揍人。

　　「咳咳咳。」

　　中也正要一拳打過去，卻聽見頭頂傳來了第三人的咳嗽聲，他的表情一下子變了：「是誰在那裡！」

　　「是我啦。」涉川曜笑嘻嘻地探出頭去，「別怕別怕。」

　　中原中也呆呆地看著這個據說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又看看旁邊一臉同樣震驚的太宰治，當時就又驚又怒：「涉川小姐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走進來的呀。」涉川曜隨口瞎編，「剛剛還有個好心的黑西裝大哥給我指路來著。」

　　中也決定回頭排查今天輪值巡邏的手下，看看到底是哪個白痴犯錯了。

　　此時涉川曜早已身手矯捷的翻身抱著柱子滑下來，落地後她圍著被鎖鏈拴在牆壁上、呈現十字受難造型的太宰治嘖嘖稱奇，還很俏皮地摸摸黑發男人的臉頰。

　　由於此刻背對著中原中也，她的眼睛已經肆無忌憚地變成了狩魔獵人那獨有的暗金色豎瞳，就像是野獸在危險地打量著不聽話的獵物一般——手指看似無意間地撫過男人紅腫的嘴角和臉上的淤青，目光在他脖頸處的指痕停留了幾秒鐘。

　　……芥川下的手嗎？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很恐怖的傷勢，但到底沒有下死手。畢竟這對於一個已經叛逃的前任黑手黨而言算是「溫柔待遇」了。

　　「不錯啊這造型，挺適合你的。」女孩子最終還是笑眯眯地誇獎自己愛作死的丈夫。

　　正因如此，太宰笑得有點心虛：「既然曜醬喜歡，那麼下次我們試試。」

　　「嗯，這可是你說的。」

　　一旁被見面就塞了滿嘴狗糧的中也並未聽出這好似調侃般對話背後的真實含義，他一時間只是更加生氣：「你們兩個別太過分！我知道你們感情很好，但也不至於一見面就超速吧！」

　　涉川曜扭過頭看向他笑而不語，暗金豎瞳已經瞬間變回了普通人的黑色瞳孔。

　　此時太宰治故作震驚：「咦？中也你竟然聽得懂夫妻之間的對話呀。」

　　「你吃驚個什麼鬼！」中也捏緊了拳頭，藍眼閃爍著怒火，「你別以為我還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啊！」

　　太宰治露出了然又譴責的神態：「就算這樣，你也不能隨意窺測別人的婚後幸福生活哦~」

　　涉川曜也煞有其事地露出幾分擔憂的神情：「請不要這樣。」

　　中原中也:……難受，想吐。

　　一個青鯖就已經夠煩了，誰知道現在這場面完全是雙倍殺傷程度，真是讓人分分鐘發狂。

　　原本太宰是想逗對方替自己開鎖，但現在涉川曜都跑過來看熱鬧了他自然也不想待久。

　　於是他一邊給自己開鎖一邊用三言兩語將事情交代清楚。

　　原來前幾天太宰治給港黑高層寫了一封信，大致內容就是我要是死了你們的秘密就會被全部檢舉，到時候所有人都一起陪葬雲雲。

　　森鷗外感受到這份威脅後不得不決定在明日緊急召開五大干部會議，用來討論如何處置目前已經被抓住的太宰治。但不管最終結果是殺死叛徒還是妥協放人，在決定出來之前，中也都不能擅自動手——否則到時候受罰的人就會是他中原中也了。

　　這騷操作一擺出來，赭發男人特別震怒。

　　如果怒發衝冠這個詞有用，他今晚的帽子就要彈來彈去好幾回了。

　　「什麼……」他咬著牙吼道，「你居然用死後泄密來威脅我們！卑鄙的家伙！」

　　「是啦~不然為什麼你會被緊急調回來呢？」太宰得意無比地扭動著身子，結果眼角余光掃到涉川曜正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著自己，當時心就涼了半截。

　　「等等、曜醬，我可以解釋的！我真的沒有……」

　　「沒事，我們回去再說。」

　　在外人面前，涉川曜依舊是非常維護丈夫的面子。只不過她很納悶自己都面帶和善的笑容，語氣也不壞，為什麼太宰還一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樣？

　　中原中也看到他這慫樣都煩死了。

　　——我怎麼就會輸給這種怕老婆的貨色呢！

　　他實在不想待在這裡了，再待下去不僅要被喂狗糧，還有可能會被太宰賣掉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嗤！」他惱火地磨了磨後槽牙，「你要的【人虎】相關的情報是芥川在負責，相關情報應該在2樓的通信管理室留有記錄，你自己去找吧！」

　　太宰依舊垂頭喪氣地看了涉川曜一眼，後者點點頭，表示已經示意雲神去找了。

　　「我知道了……中也你滾吧，只要你配合我的計劃，偽造成是武裝偵探社的人將我救走，你就不需要背負私自放人的責任。」

　　被迫完全按照對方劇本走的中也盡管內心不甘，如今這般處境也只能放放嘴炮：「八嘎，總有一天……一定會給你好看！還有你，涉川小姐——不要再隨便跑到這種危險的地方來了！真是的！」

　　涉川曜這次的笑容裡總算多了幾分溫度：「好的，中也先生。」

　　「快走快走。」太宰沒精打采地回答，「我家曜醬的安危不用你來關心。」

　　「可惡，煩死了你們兩個！」

　　作為一位單身人士，要不是礙著女士的面前，中原中也可能會說出一百句儒雅隨和之語。

　　結婚真可怕啊，到底是怎樣的選手才會將太宰這種垃圾鎮得服服帖帖呢……他抱著這個迷茫的問題走了，決定回頭問問紅葉大姐這樣的過來人。

　　然而直到他走出地下室時才想起一個問題——涉川曜能夠悄無聲息地潛入港黑大樓裡，徒手從那麼高的房梁上滑下來……怎麼看都絕對不是普通人吧！

　　……算了，他們這一家子怎麼都那麼糟心，不管了。

　　抓著自家丈夫使用飛雷神之術一瞬間瞬移回外面的車上，眼看太宰面色發青，但好歹還是沒有吐出來。

　　涉川曜連忙拍拍他的背，甚至自我懷疑用的不是飛雷神，而是什麼「幻影顯形」（《哈利波特》中一種高級瞬移技巧，後遺症較強）。

　　然而沒等她反應過來，彎下身體喘息的太宰治就一把抱住她的腰，把臉貼在她胸口，悶悶地說：「曜醬……我難受。」

　　女孩子以為他說的是自己在拷問過程中所受的傷，當即明知故問：「你哪裡難受呀？」

　　「中也好嚇人，他好凶哦。」太宰含含糊糊地回答。他同時一個勁地往她懷裡蹭，就好像恨不得整個人在車後排躺下來。

　　「……」

　　你該不會是在搞笑吧？中也先生可能覺得最嚇人的家伙明明是你啊。

　　涉川曜倍感無語，但她還是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當即讓雲神驅動汽車並且制造有人駕駛的幻像回家。而她自己則是坐在後排陪著求抱抱的丈夫安慰他。

　　然而擼了丈夫的頭毛好一會兒後，涉川曜忽然驚覺自己是要來生氣的！

　　這個狗男人，明明都結婚了，還一點也不在意他自己的生死！萬一真的死了的話，她豈不是就要年紀輕輕的……去包養其他小白臉了嗎？

　　這麼想想身為富婆的自己好像也不是很虧……

　　不對！婚戒就要重新打造了，很貴的！

　　到時候豈不是驗證了晶子小姐的那句話——「你是第一次結婚，有所收獲就好。」

　　她沉重地嘆了口氣。

　　太宰察覺到她的心情異樣，連忙一股腦兒地爬著坐起來，「怎麼啦？」

　　但仔細看的話，他這時還有點小心翼翼的，生怕又惹她不高興。

　　出乎預料的是涉川曜沒有責怪他，也沒有說什麼重話，只是無奈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目光凝重而憐惜。

　　「以後做出這種危險的決定的話，倒是先想想我啊。」她抬起左手晃了晃，上面的鑽戒哪怕在昏暗的車廂裡也能看清楚，「我答應過要陪你殉情的。」

　　——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太宰怔怔地看著她，鳶色眼眸中倒映出車窗外路邊飛馳而過的路燈燈光，這讓他看起來像是想笑，但又有點想哭的模樣。

　　他那麼聰明的男人，一下子就聽出了這份未盡之語。

　　也是啊……結婚前和結婚後，兩個人完全是不一樣的關系了。

　　於是他略微顫抖地伸出手將她摟進自己懷裡，低聲說道：「我以為你早忘了這件事……」

　　「我的信用可比你這人要好多了。」涉川曜忍不住笑起來，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發，「笨蛋。」

　　這一次，太宰治沒有反駁。


第239章 做善事

　　關於港口黑手黨捕獲【人虎】換賞金的事件最終以失敗告終。

　　在游輪上中途醒來的中島敦開啟異能潛力，把負責押送自己的芥川龍之介打得滿頭包……最後貨輪炸了，芥川辛苦養出的新人殺手少女泉鏡花也跟著中島敦叛變跑路——國木田君不辭辛勞地開著快艇去追擊他們，總算把自家的小老虎和美少女給救回來。

　　賞金事件暫時告一段落。

　　至於芥川也沒領便當——之前這倒霉孩子被太宰瘋狂嘴炮刺激一頓，說什麼「敦君可是比你更優秀的部下喲呵」之類的騷話，一怒之下捆了中島敦就拿去換賞金，到頭來居然還任務失敗、貨輪爆炸……所有責任和懲罰都要他承擔，因此日子過得也蠻辛苦的。

　　當涉川曜聽完丈夫得意洋洋地描述全過程後，十分無語，便問他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才故意挑撥兩個年輕人打架的。

　　「啊，曜醬你不覺得被兩個孩子追著爭寵的感覺挺好嗎？」

　　「都跟你說最近少看點那種宮鬥劇了，你以為自己是九五之尊嗎。」涉川曜一邊喝著冰咖啡一邊吐槽，「翠嘴，打爛他的果。」

　　眼看趴在一旁乘涼的小九蠢蠢欲動地要來扇自己，太宰治連忙正色解釋道：「事實上，鑽石只能用鑽石來打磨！」

　　涉川曜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鑽戒，搖了搖頭：「你小心打磨過頭了，當場磨沒了。」

　　「放心啦，我有分寸噠。」太宰治笑嘻嘻地說著，同時手上拿著一根銀叉戳抹茶蛋糕。

　　就在此時，一只純粹由光線組成的虛擬貓貓在此上線。

　　「母親大人，父親大人，兄長大人，上午好。」人工智能聲音歡快地給全家人問了個好，「父親大人先前讓雲神查的資料已經查到了。」

　　如今太宰對於有人喊他爹這件事已經習慣得很：「雲神，投影吧。」

　　於是雲神的雙眼投射出光芒，打在牆壁上，顯示出這次的人虎賞金事件背後的大金主到底是誰。

　　涉川曜看清楚資料上那張照片後，不禁看向了自家丈夫，「是熟人啊。」

　　「啊。」太宰摸著下巴，眼中似乎有精光閃過，「是菲茲傑拉德呢。」

　　菲茨傑拉德，當前北美的某個能力者集團「組合（Guild）」的當代團長，眾所周知，他也是個有錢佬。

　　先前涉川曜就跟他有過一面之緣——當時還是去年在斯文托維特游輪上參與拍賣會，這個美國佬一心想要一根據說能夠復活死者的法老權杖，為此不惜撕到老龍面前都停不下來……事實上，他也是親眼見證涉川曜被老龍屍骸「吃掉」的四個當事人之一。

　　在那次戰鬥中，太宰治因為急著跑路，隨手就把權杖送給菲茨傑拉德了——因此某種意義上，對方是欠太宰一個人情的。

　　涉川曜看向沉思不語的丈夫：「能讓他就此收手嗎？用這個人情來換敦君的安全？」

　　「恐怕很難……如果換成其他事情，菲茨傑拉德有可能會給我這個面子。但如今他發布的70億賞金已經證實了他志在必得的心情——我的面子應該還不值這個價。」太宰十分冷靜地分析道，「敦君身上應該有某些我們所不清楚的特質，正是這份特質吸引了菲茨傑拉德不死不休的追捕。我忽然聯想起他當初在游輪上的行為，恐怕法老權杖根本只是個擺設的古董而沒有復活死人的能力……但是他一個福利院出身的孩子，最多就是變成一只大貓讓社長擼毛，哪裡能讓人復活呢？」

　　涉川曜跟著一起開腦洞：「也許，敦君的能力不僅僅是變成老虎，可能還是什麼冥府看門狗……」

　　「那是三頭犬刻耳柏洛斯——連物種都變了啊曜醬。」黑發男人被逗得面露笑容，「這樣吧！你今天有空嗎？陪我去福利院走一趟吧。」

　　「你都這樣說了我怎麼能推脫呢。」涉川曜笑著點頭，「走吧，約會去。」

　　——

　　中島敦是個孤兒，出身自某所據說經營不善所以只好開始裁員趕人走的福利院。

　　但是如果問他具體是哪一家，這個小可憐自己也說不出名字甚至具體地址來。

　　丟人.jpg

　　不過這可難不倒太宰治。

　　他根據對方初次見面時所說的好幾天沒吃飯的時間，再加上對方徒步行走的速度，從而推算出一個大致的距離範圍。

　　最後由雲神接手建立一個數據模型，篩查區域範圍內所有符合條件的福利院——比如那些資金很充沛的福利院當然就不可能，再不濟就是名聲很好亦或者公立福利院類型也不太符合條件……

　　最後選出了四家福利院的資料擺在他們面前。

　　於是涉川曜這一整天都在和自家丈夫滿橫濱範圍的跑，深入基層走訪群眾，最後臨近黃昏之際也沒能找到中島敦曾經待過的那一家福利院。

　　——關於這點，涉川曜還是非常相信太宰看人的眼光。

　　既然他說沒有，那就是真的沒有。

　　當告別了這一家跑出來送別他們的小朋友們（因為她給每家福利院都多多少少捐了點錢），涉川曜這才拉開車門上車，發現太宰正坐在副駕駛位上盯著手裡的資料沉思。

　　「接下來還要去哪裡？」

　　「抱歉，曜醬……」他低聲說道，「可能是我過於強求了，也許今天是找不到的。我們回家吧。」

　　涉川曜眨巴著眼睛看看這個男人，忽然從口袋中摸出了一枚骰子和一張紙，趴在方向盤上開始寫起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太宰治好奇地湊過來，一時間連資料也顧不上看了。

　　「扔骰子。」

　　只見紙張上很簡單地畫了四條線，分別八個箭頭指向不同方向。

　　涉川曜將紙張在腿上鋪平，然後很隨意地將六面骰子在手心裡甩了甩，扔在紙面上。

　　咕嚕嚕。

　　骰子滾到了東北方向的那條線上。

　　涉川曜抬起頭，發現面前的三岔路口正好有一條是指向東北方向的路口。

　　「往這邊走。」她把東西往旁邊一扔，踩動油門直接開。

　　「誒誒？這是什麼原理？」太宰手忙腳亂地把物品接住，低頭凝視那枚看似尋常的骰子。

　　【*方向幸運骰：這枚骰子分為六面，各自點數不一，但這都並影響它的使用結果。使用者只需要往地圖上一扔，同時心裡想像尋找目標所在位置，幸運骰子自然會眷顧你。但切記，每使用一次，接下來的一天內使用者可能會運氣不太好。PS:如願以一天500點靈能值為代價，可抹除使用懲罰。——「拈此我復擲，半生旋未妥。」（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5/6）】

　　太宰治沉思數秒，覺得涉川曜寧可拼著倒霉幾天的代價，也不會出這一兩千靈能值抹除幸運懲罰的……於是他嘆了口氣說道：「讓我來扔嘛。」

　　「你扔它干什麼？」涉川曜一邊開車一邊笑著瞥了他一眼，「我的運氣差一點沒關系，緊急情況下還能挽救。但是像太宰你這天天作死的家伙要是再運氣差一點……嘿。」

　　剩下的話她沒說完，但女孩子知道自家丈夫肯定是聽懂了。

　　因為他用手撐著一側臉頰，神情有些無奈但似乎又有點高興。忽然他將身上的安全帶扯開了一點，整個人湊過來毫無征兆地啾咪了她一口。

　　涉川曜有點受寵若驚，但表面上依舊很鎮定：「誒誒，干什麼呀，我開著車呢。別給我搞一些違背交通規則的事情啊太宰，快點坐回去。」

　　太宰：「嘻嘻。」

　　「……」

　　真是個狗男人。

　　接下來半小時內涉川曜又扔了兩次骰子，最終他們總算找到了這家規模不大、裝修年代也有些年頭的福利院。之所以先前雲神沒有選中這一家，除去它位處於篩查範圍外的緣故，更多的是因為該福利院的過往風評還算不錯，沒有出現過什麼惡劣事故。

　　因此中島敦會被趕出來這種事就顯得很蹊蹺了。

　　此時是晚上7點多，正是孩子們的吃飯時間，因此黑漆漆的哥特式教堂風格的建築裡亮著幾盞燈，隱約還能聽到裡面傳出的談話聲響。

　　「啊，好像沒有敦君說的那麼糟糕嘛……」太宰倚在座位上，手裡還拿著用來頂餓的飯團沒吃兩口，他神色不明地注視著這間福利院，也不知在盤算什麼。

　　涉川曜倒是盯上了他手中的梅干飯團：「你還吃不吃？」

　　「嗯？什麼？這個飯團嗎……曜醬你餓的話就給你吃吧。」

　　「我不餓。」涉川曜說著從車後排裡拽出了一大包薯片和可樂，「我就想問問你打算吃薯片嗎？」

　　太宰：……

　　「曜醬，你不要天天就知道吃垃圾食物啊。」他難得地教育了一下涉川曜，結果收獲氣鼓鼓的小貓咪一只。

　　「我沒有啦，誰讓牧叔都不允許我叫肯德基的全家桶外賣來著……」

　　「他也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嘛。」太宰摸了摸下巴，看著難得耷拉下腦袋的涉川曜又有點於心不忍，「那下次我們偷偷在外面吃？吃完再回去？」

　　「好好好。」涉川曜立刻又打起精神，很期待地笑了。

　　約好下次一起去吃垃圾食物的涉川曜總算打起精神，下車走進了福利院。

　　福利院負責人院長是一個面色嚴肅、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就是那妹妹頭的造型讓女孩子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讓她聯想到某位五番隊隊長。

　　太宰治倒是很坦然地與對方握了握手：「院長先生你好，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你，但我們工作室的社長最近有向貴院捐款的打算，不知可否詳談？」

　　院長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還會有人給自家這窮得連老鼠都不想光顧的福利院捐款，可他很快反應過來，側身抬手讓出樓梯的方向：「兩位，裡面請，到我的辦公室再說。」

　　「我就不進去了，在外面坐一會兒就好。」涉川曜笑眯眯地說，「前輩，這件事情拜托你了。」

　　「是，你放心吧。」太宰也裝模作樣地配合道。

　　沒錯，此行兩人打的是「正常游戲工作室搞社會公益」的招牌，太宰治扮演工作室的前輩，而她這個真正的大老板則扮演負責當司機的助手兼後輩。

　　但某種意義上……也確實如此嘛！

　　捐款？他們是有打算捐錢啊。

　　公司前輩？太宰也確實是游戲工作室的榮譽顧問兼特聘HR一職。

　　這人設沒毛病。

　　況且這是兩人出門前就定好的行動方針——太宰治去試探福利院的管理層，而涉川曜則是從小孩子入手。

　　不知道為什麼，小朋友明顯喜歡涉川曜更甚過於她那人模狗樣的帥哥丈夫……尤其是那些第一次見面的小女孩們，更是一個個抱著她的腿不讓人走。

　　說起來這種【陌生女性初始好感+50】的天賦發揮在小孩子身上也太喪心病狂了吧？涉川曜暗自吐槽自己。

　　此時的她坐在一群特別年幼的孩子們中給他們講故事。

　　當然，講的都是歐爾麥特的各種英雄事跡，聽得孩子們兩眼放光、驚呼連連。

　　講完一個小故事後涉川曜笑著看向他們，故作無意間地打聽這家福利院的來歷和故事，孩子們七嘴八舌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顛三倒四地告訴了她。

　　「那你們喜歡院長叔叔嗎？」她問道。

　　大家面面相覷，顯然這個答案哪怕是對於孩子們來說都很微妙。

　　「院長先生總是很嚴厲，我們要是不好好跟老師上課或者干活出錯就會被責罰。但是……」一個很瘦弱的男孩子回答，「他偶爾還會陪我們踢球——守門很厲害喔。」

　　旁邊一個扎著羊角小辮的小姑娘也說：「是啊，上次禮奈拉完臭臭沒有擦屁股，還是院長幫她擦的呢！雖然後來她被罰著去打掃廁所一周了……」

　　一旁的一個小姑娘立刻漲紅了臉：「永子！都說是沒紙巾了那天！」

　　涉川曜看著互相揭短的幾個小朋友，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樣啊。」

　　只不過這些都是小孩子的一面之詞。她接著又跟年紀稍大一些的少年少女們談論了一會兒，發現他們平時平時除了上最基礎的文化課之外，都要做繁重的清潔工作，修繕破損的地方，做得不好甚至會被院長和其他老師體罰。有幾個膽大的孩子甚至給她展示手上因為長年做家務而磨出來的老繭和以前被懲罰時的傷疤。

　　唔……對待小孩子稍顯寬容，但對待更加懂事一點的孩子們就會顯得嚴苛過分嗎。涉川曜暗暗心想。

　　為什麼呢。

　　想要讓他們盡快掌握更多的生活技能？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沒過多久，福利院的老師就來通知她，說是她的同事已經跟院長談完事情准備要離開了。

　　告別了這些孩子，涉川曜在前往大門的路上通過觀察周圍的環境和細節，更是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唔……福利院整體占地面積不大，內部裝修的年代蠻老舊的，不翻新的緣故應該是缺錢……

　　孩子們雖然穿得都很樸素，很多都是別人捐的舊衣服，雖然有些孩子因為繁重的工作而情緒低落也不算對於生活毫無盼頭。

　　跟女老師的談話態度非常自然，她也承認了自己和院長對於一些調皮搗蛋的家伙是存在些許體罰情況——但對於僅僅有幾個管理者的一所老舊貧窮私人福利院而言，如果不嚴厲，還怎麼鎮壓住這群躁動叛逆的青春期孩童呢？

　　涉川曜心中微定，但是這些判斷都是基於表面，真正的關鍵要結合太宰那邊的情況來看。

　　她走到門邊，發現穿著沙色風衣的男人已經在門口等待自己了。他站在那裡，雙手插兜，表情有點放空，然而看到她第一眼時目光不自覺地多了點實質性的溫度。

　　「那麼，我們便告辭了。」太宰治彬彬有禮地向陪同在門口的院長道別，神色看起來也頗為正常。

　　直到上車後，涉川曜才把自己的觀察說出來。

　　「太宰，你還記得敦君說的情況嗎？他說這個院長不僅虐待他，還把他關在小黑屋，整天打一些奇奇怪怪的藥水，聽起來就像是恐怖片的開局場面……我今天覺得恐怕真是如此。」

　　「嗤……」看著前路的太宰治突然笑出聲，「敦君那個笨蛋。」

　　「嗯？」

　　「曜醬你也是喔~」

　　「什麼？可惡，我陪你跑了一天就獲得這樣的評價嗎！」

　　「好啦好啦，別生氣，今晚我任你擺布不就好了~」

　　涉川曜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太宰，你以為這樣就能萌混過關嗎。」

　　「難道不是嗎？西裝、和服、常服……」他轉過頭看向她，鳶色的眼睛裡像是燃著莫名的火，「甚至高中校服也不是不可以哦。」

　　「……太變態了您。」

　　嘴上嫌棄是這樣嫌棄的，但是涉川曜還是不爭氣的心動了。

　　那、那就校服吧！

　　此時目送車輛遠去的福利院一行人，老師連忙向面露喜色的院長打聽具體情況。

　　「那家會社捐了三百萬日元。據說後續還會有其他物資捐過來。」院長那張僵硬的臉扯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說道，「我們可以把基礎設施翻修一下了。」

　　女老師也很高興：「太好了，再買個太陽能板，以後孩子們晚上洗澡時就不用燒水了。」

　　「是啊……」院長有些不太習慣地點頭，忽然惆悵地嘆了口氣。

　　也不知那個孩子過得怎麼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也就是人民幣二十萬左右吧。

　　體罰確實有，原著中敦敦跟露西談話時很詳細地描述自己受到體罰的過程……但院長其實不算壞人，甚至可以說在某方面舔犢情深。之前關押敦敦是因為他虎化後失去意識會傷人，給他打的也都是營養液。他的缺點就是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情感，搞得每次敦敦的回憶殺時都像是恐怖片魔王。

　　不過現在有了資金，院長就不用賣槍才能湊夠路費去看望小虎崽，可以跟人拼車過去了。

　　敦敦：「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第240章 認人翻臉

　　回到橫濱的涉川曜又開始了她忙碌的搞事生活。

　　至於中島敦的【人虎】懸賞金事件後續則是交給太宰治自己去解決。反正從福利院回來後他就天天早出晚歸的。

　　涉川曜也不在意，因為她收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嘮嗑邀請。

　　她欣然赴約，在陰暗的酒吧裡和之前吵過架的死柄木弔一起看雄英體育祭的直播節目。

　　據說酒保黑霧出任務去了，因此酒吧裡就剩下她和對方以及稀稀拉拉的幾個新招來的混混。

　　「抱、抱歉。」一見到她，死柄木就十分別扭地道歉了，「我之前查清楚了，內鬼不是阿飛你……是腦無制造工廠的一個底層員工向職業英雄聯合會投誠了——可惡！」

　　涉川曜揭開自己橘色螺旋面具的一角，露出底下笑得眯起來的右眼：「沒關系喲！我從來沒有責怪你啊死柄木。」

　　死柄木隔著父親的斷手凝視了她的眼睛片刻後，不自在地點點頭，扭過頭去：「那就好。」

　　涉川曜當然知道這背後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太宰治的劇本中為她安排洗刷嫌疑的後手。

　　具體操作是這樣的：先由業界有名的情報商【Bck Leg】（也就是榎田）出手設局，以高價懸賞敵聯盟的相關情報。剛開始自然是沒有人會隨意跳坑的，這個時候涉川曜就使用雲神偽造了一次超市舉辦的家庭抽獎活動，將選中目標的家人抽獎送出國外旅游一周。

　　最後雲神拍了一些生活跡像照片，又制作虛假視頻，以此威脅目標員工投誠。

　　這倒霉員工一看自己家人被「惡人」綁架了，只能捏著鼻子背叛了敵聯盟，通過榎田的渠道將腦無的部分情報賣了。最後再由歐爾麥特在開會時暗示聯合會在情報黑市上尋找蛛絲馬跡。

　　——能夠跟無數敵人鬥到今日的聯合會當然不是全都草包，他們很快聯系上榎田，再摸到了那名員工身上。

　　於是該員工接受官方勢力保護被送出國外避難，同時AFO的腦無工廠遭到了致命打擊，大部分試驗品並未得到及時轉移……

　　所以內鬼是那個已經全家人遠在國外的員工啊！跟她阿飛有什麼關系！

　　這也是最近黑霧和死柄木弔忙得焦頭爛額的原因，直到最近雄英高中要召開一年一度的體育祭才稍微得以消停些許。

　　死柄木一邊要修補由內鬼帶來的破壞，一邊對於「無辜受冤」的朋友感到愧疚。

　　畢竟就連老師AFO事後聽說當時阿飛選擇當機立斷地帶他逃離USJ會館的舉動後，也表揚了阿飛做得對。事實上，這個曾經的黑暗帝王沒有批評任何人，而是溫情滿滿地表示「行動成功失敗與否並不重要，弔你的生命以及從這件事中學習到了什麼經驗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死柄木弔感動於老師對自己的期待與拳拳厚愛，並且對於被迫趕出組織的阿飛更加內疚。

　　今天正好是雄英體育祭，堪比全民狂歡運動節的收視率節目，有了這個借口的死柄木才壯起膽子邀請同為「歐叔黑粉」的涉川曜過來聊天喝酒。

　　涉川曜對這一切都心知肚明，並繼續扮演著自己的忽悠友人形像。

　　只見電視裡的少男少女們神采飛揚百花齊放，青春洋溢的氣息隔著電視屏幕都能感覺得到。

　　死柄木一邊沉悶地喝酒——其實准確來說，只能算是含酒精的果汁飲料。因為先前黑霧考慮到他年齡不大只願意弄點含酒精飲料給他喝——一邊看電視直播。

　　涉川曜在電視上看到了自己認識的小老弟綠谷出久一展風頭，碾壓群雄，當即有種當家長的欣慰感覺。

　　不錯，不錯。

　　但是表面上她當然不可能誇獎出來。

　　聽著滿屋子的那些反社會混混在叫罵著什麼「這種小屁孩的把戲我也會啊」、「騎馬游戲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之類的檸檬精發言，涉川曜確信這群垃圾裡頭只有死柄木弔一個人值得她繼續持之以恆的刷好感。

　　「死柄木。」她悄無聲息地用電磁力場隔絕了他們這一小塊區域的談話聲音，「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死柄木一聽這話就振作起來，一副野火燒不盡的發憤圖強模樣：「打算？當然是有的！」

　　「歐爾麥特給了我們這樣的恥辱，我們當然會盡數回報！很快……很快就會讓這家伙知道痛了！」

　　涉川曜：「……」

　　難道不是你們自討苦吃地決定先對人家進行襲擊嗎……怎麼還把責任怪罪到歐叔身上了？

　　算了，惡人都是這個邏輯思維，死柄木弔雖然對自己有所愧疚但也擺脫不了長期以來的慣勢思維。

　　於是她笑了兩聲，搖了搖頭，什麼話都沒說。

　　但正是因為她這般反應才勾起了死柄木的好奇心：「阿飛，你笑什麼？」

　　「死柄木，復仇行動的方案是你的老師提出的，還是你提出的？」

　　「……是我提出的，有問題嗎。」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次行動再失敗的話，你的老師還會像上次那樣選擇原諒你嗎？」

　　死柄木沉默了片刻，方才像個不成熟的孩子那樣猶猶豫豫地說道：「應該會吧。老師他一直對我很好……」

　　「我知道他對你很好呀。」涉川曜歪著頭拿起酒精飲料的吸管塞進面具的孔洞裡，「但是，你忍心嗎？忍心讓老師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讓關心自己的人替自己承擔失敗的責任……我聽說了哦，職業英雄聯合會協同警方對於你們的工廠發動了聲勢浩大的襲擊，敵聯盟損失慘重啊——可是他從頭到尾有責怪過你一句話嗎。」

　　此時死柄木弔的面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雖然被斷手擋著幾乎看不出來，他如同一個孩子般囁嚅了兩下：「沒、沒有。」

　　頓了頓，他忽然看向涉川曜：「阿飛！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讓我避免失敗！快說吧！」

　　涉川曜笑著擺了擺手，「我又不是神明，哪有什麼真的具體方法避免你的復仇失敗？不過呢……」

　　「不過什麼。」

　　「你可以向你的老師學習呀。」

　　「哦？」死柄木的眼睛微亮，「我一直在學習，只是我對於這個進程始終不太滿意。」

　　接下來他就借著酒意將他跟AFO之間的許多事情講出來——大意就是老師怎麼對他好，怎麼關心他的日常生活，怎麼溫和地教育他……總之比親兒子還親。

　　但是作為一個提前看過劇本的人，涉川曜當然知道AFO這家伙是在打著什麼主意，自然也知道眼前的倒霉哥們絕對是被他那位「老師」給忽悠瘸了。因此她聽著聽著忽然故作疑慮：「等等，我有個問題。」

　　此時都快掏心掏肺的死柄木弔對她的容忍度非常高，哪怕中途被打斷話題也並未有任何不滿之意。

　　「阿飛，你說吧。」

　　「AFO真的想培養你成為他的繼承人嗎？他對你既不打又不罵，天天好言好語好資源地供著你玩，你怎麼成才？上次我聽說過的類似案例還是農村人養豬准備過年宰殺呢。」

　　什麼？！

　　死柄木弔倒吸一口涼氣，向來慘白的面容也多出了幾分因為憤怒而產生的血色。

　　「養豬？阿飛，你怎麼敢這樣揣測老師的真實想法？」

　　「我沒有在亂講啊，我只是實話實說，這些都是你剛剛告訴我的呀。」涉川曜非常無辜地攤手，全然不懼怕敵聯盟首領的威脅，「你想，他是活過百年的黑暗帝王，什麼人沒見過？什麼教育方法不知道？更何況在這個黑暗的地下世界裡弱肉強食才是唯一的生存法則——連老虎蒼鷹這些猛獸都知道要從小磨礪自家幼崽，他為什麼不磨礪你？」

　　「磨礪？難道……我至今受的苦還不夠多嗎！你就不允許我的老師對我好一點嗎！我只是還在學習中所以表現得沒有像老師那麼游刃有余而已！」死柄木氣得渾身發抖，雙手按在木制吧台上開始出現一道道裂紋崩解，「阿飛，我發現你說這話還真是可疑——詆毀我和老師之間的情感，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別誤會，我只是在擔心你，死柄木。」涉川曜語氣憂傷地咬著吸管，「我覺得你目前擁有的一切與你的承受能力不相匹配。我擔心這背後有著你的老師也某些不能告訴你的真相。」

　　「……你在看不起我？」死柄木弔開始煩躁地撓脖子，死皮嘩啦啦地往下掉了一衣領，「你就和外面那些庸庸碌碌的家伙一樣，暗地裡對我嘲笑是吧！」

　　「我沒有這樣做……」

　　可惜換來的只是暴躁青年對她瞪著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眸怒目而視。

　　平心而論，死柄木真是快被氣死了——這個世界上只有AFO這位老師對他好，黑霧和其他人也不過是看在老師的面子上才對他容忍的。關於這點死柄木其實內心也非常清楚。

　　——如果不是老師，他根本一無是處。

　　可惜這些天因為腦無工廠出事導致大家瘋狂加班應付職業英雄的追擊和調查，導致他情緒本來就瀕臨爆發的邊緣。好不容易拉下面子邀請個還談得過來的同齡人喝酒散心，反倒被挑撥離間了一把……這就跟一個關系一般的朋友直接罵你爹是個傻逼那樣過分。

　　死柄木弔不當場氣炸才怪。

　　「別用這種看仇人的眼神看著我，你找錯目標了哥們。」涉川曜透過面具向他投去超級誠摯的目光，「死柄木，你是我的朋友。」

　　不知為何，一股無明業火猛地衝上年輕人有些混亂又不想承認某些事情的腦海中，他當即一拍桌子大吼道：「你總說自己是朋友朋友！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身為組織的首領——我不需要朋友！」

　　死柄木弔垂下腦袋來，凌亂的發絲遮掩著他宛若凶獸般的目光，「阿飛，我果然……還是很討厭你啊！滾吧！再敢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殺了你！」

　　真是暴躁的年輕人呢。

　　涉川曜微笑著收回縮在袖子裡依舊擺著亞克席法印的左手，仿佛先前讓對方突然情緒失控不是自己的手筆那樣。她將空杯子放在幾乎快要完全崩裂的吧台上，「好吧，多謝今天請我來喝酒……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我們的『友誼』。」

　　「……」

　　死柄木有種奇怪的感覺，當阿飛說出最後那個詞的時候，對方的舌尖就像是蘊藏著一種奇異的魔力，灌注著某種不容忽視的意志和決心。

　　話音落下，涉川曜使用飛雷神之術原地消失，溜了。

　　用於隔音的電磁力場瞬間跟著消散，此時周遭的喧鬧聲才傳入死柄木的耳裡。

　　看著眼前裂得幾乎全部損毀的吧台和那個空空蕩蕩的位子，聽見那些自以為被忽視許久的嘈雜怒罵，死柄木弔一時間……只覺得恍如隔世。

　　他頹然地坐回位置。

　　不……不是這樣的，他今天請人來喝酒，不是想要趕走對方的……

　　他本來是想問問阿飛還願不願意回敵聯盟，自己和黑霧都可以向對方道歉……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作者有話要說：

　　治治醬：因為劇本是我寫的啊！（說著把貓貓抱走了）

　　藥丸：為我們的友誼而干杯.jpg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8

第241章 高手過招

　　雄英體育祭之後就是緊隨而來的職場實習周，雄英學子們在體育祭上的表現會獲得不同事務所的指名，他們可以任意挑一家心儀的事務所前往實習一周，真正向那些職業英雄學到某些課本裡不會教導的知識。

　　然而先前被遺忘很久的斯坦因幾乎已經忍耐不住了，最近頻發地發信息問涉川曜什麼時候動手搞事情。

　　涉川曜沉思良久，眼看當前斯坦因跳反、腦無工廠被破壞得七七八八，是時候再加把火讓AFO坐不住了。

　　根據平行世界裡小涉傳遞出的情報（她本人親自向那個世界的歐爾麥特驗證過），那邊的歐叔才將一些過往的機密情報說了。

　　但是歐叔肯定沒有料到兩個世界之間存在著時間線的差距。對於他們所在的那個世界是「過去」的一些事情，對於涉川曜的這個世界還是「未來」。

　　——雖然世界之間存在差異性，但是歷史總歸是有參考價值。

　　涉川曜看著手上關於AFO為何要收死柄木弔為徒的絕密情報，不禁露出了吃到大瓜的八卦神情。

　　資料上顯示，死柄木弔原名志村轉弧，是第七代OFA傳人志村菜奈的親孫子。而志村菜奈就是第八代OFA傳人歐爾麥特的師父。

　　當年志村菜奈為了對抗黑暗死在了與AFO的鬥爭中，接過她生前重任的歐爾麥特無所畏懼，最終沉重打擊了宿命之敵AFO和他當時的組織。

　　被老對頭徹底暴打一頓，被趕下王座的曾經黑暗帝王哪裡受得了這份羞辱？他轉念一想，盯上了被志村菜奈生前送去當普通人的後代……

　　也不知該說是必然還是偶然，好像某些厲害的職業英雄都無法很好地處理家庭關系——比如烈焰英雄安德瓦，再比如志村菜奈。

　　志村菜奈的兒子志村弧太郎因為母親忙於事業、無暇顧及家庭的緣故，長大後非常討厭職業英雄這個職業，連帶著壓制自己的子女不許他們喜歡職業英雄。在這種極端壓抑的家庭環境下長大的死柄木弔終於因為某些意外事故而「個性」暴走。

　　暴走的當天，他因為無法控制「崩壞」的個性，失手殺死了自己的家人們……絕望至極的死柄木弔在清醒過來逃離了那個曾經的家，流落街頭時遇上了不懷好意的AFO——後者更是一手將他推進了黑暗的深淵裡。

　　事實上，AFO並不在乎死柄木弔是否真的能夠成才，他要的只是利用「志村菜奈親孫子」這個身份打擊歐爾麥特。可憐死柄木他根本不知道個中詳情，依舊固執地認為自己的師父比親爹對自己還好……

　　鬼鬼，AFO你這是要蝦仁豬心呀！

　　這麼大的事情涉川曜當然不能一個人做決定，在先和負責寫劇本的丈夫太宰治商量基本對策之後，她又跑去找歐爾麥特說了此事。

　　果不其然，身形干瘦的NO.1英雄在得知當年往事後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痛苦地將臉埋在雙手裡，渾身發抖，毫無在外人面前豪氣萬丈的威猛姿態。

　　「轉弧那孩子……我們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痛苦片刻後，歐爾麥特勉強打起精神來給她解釋，「當年師父為了保護家人，將他們隱姓埋名地保護起來，希望他們能過普通人的生活，平時也盡量減少聯系以免那些家人遭到惡勢力的覬覦……但沒想到……」

　　剩下的話不用說了，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歐爾麥特思索著該如何從老對頭AFO手裡拯救昔日師父留下的唯一後代。

　　「師父是為了正義和光明而死的，我沒辦法對她如今僅剩的後人坐視不管……也許AFO正是知道了這點才會故意培養死柄木弔作為自己的繼承人！」歐爾麥特越說越氣，「因為他知道我一旦知曉了那個孩子的真實身份，是絕對不忍心殺死他的！」

　　「我現在有個方法……」涉川曜低聲說，「不如您看看是否有可行性？」

　　他們一直討論到很晚，最後終於敲定各項注意事宜後，涉川曜向身心疲憊的歐爾麥特告別。

　　「對了，涉川少女，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歐叔猶猶豫豫地說，「你明明都金盆洗手了，為什麼要跟我一起對付AFO……？」

　　當蒸蒸日上的游戲工作室老板不好嗎？跟帥氣的丈夫和和美美地過日子難道不好嗎？為什麼非要蹚這趟危險的渾水？

　　涉川曜當然不可能說是自己閑得發霉想要迫害別人，只見她面色一沉，顯露出幾分凝重悲傷之意：「在對上了東雲尊吾之後我也才知道了些許當年往事……AFO當年沒有放過我爺爺，如今有機會替長輩報復回去，我自然是不會坐視不管。」

　　歐爾麥特目光悲傷地看了她片刻，沉重地嘆了口氣，「這會是你最後一次出手嗎？」

　　作為一個在法律邊緣反復橫跳的前任危險分子，涉川曜當然知道這已經是NO.1英雄對自己劃定的底線範圍，連忙保證自己干完這一票就回家老公鵝子熱炕頭，放馬南山，不再過問這些破事。

　　但是至於是不是真的……嗨呀，馬甲們干的壞事，跟她涉川曜有什麼關系。

　　她涉川曜是「真的」沒有繼續搞事的打算喔。

　　…………

　　……

　　實習周的第三天，以死柄木弔為首的敵聯盟對於據說歐爾麥特所在辦事的保須市發動復仇行動，黑霧幾乎將剩余的所有腦無全部傳送過來搞破壞。而就在他開傳送的時候，假裝投靠的斯坦因則是站在一旁盯著腳下的人群面露猙獰之色。

　　這哥們演得就跟真的似的。

　　腦無們這次沒了約束，在城市裡大肆破壞，到處火光衝天，人人自危。唯有生活在這個城市的職業英雄和警方挺身而出，試圖逮捕消滅破壞因素。

　　死柄木在保須市搞了票大的，有些自得之余又想起當初阿飛對自己的預言說什麼可能會失敗，當下又想找到對方進行炫耀一番。

　　——阿飛，我死柄木也是能做大事的！你小看我了！

　　不過他很快發現另外一個重量級觀眾歐叔根本沒露面，安德瓦倒是氣勢洶洶地衝過來找他麻煩……這個倒霉的烈焰英雄之前在孤島上過了七天的孤島求生生活後被路過的一艘西班牙貨船所救，好不容易才回到日本。一回來就得知當初搞自己的「阿飛」是隸屬於敵聯盟的一員，當即就把這筆賬算在了敵聯盟身上。

　　死柄木弔一看來者不善，一邊命令身旁的腦無護衛阻攔安德瓦，同時讓黑霧將自己和斯坦因盡快傳送走。

　　意外就在這一瞬間發生。

　　——斯坦因劫持了死柄木弔，然後借由躲在旁邊、早已准備好的涉川曜的神威空間跳躍而逃！

　　黑霧措手不及，正要開啟傳送追擊空間坐標，方一抬頭，視野裡映入一只血紅的黑色大風車瞳孔。

　　……這是什麼？

　　這是他陷入沉睡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收起寫輪眼的涉川曜冷哼一聲，一卷身上的黑底紅雲長袍，同樣消失在屋頂。

　　接下來，就要看AFO會是什麼反應了……

　　——

　　說實話，當AFO通過隱秘渠道收到了「自己徒弟被不明勢力綁架」的情報時，還是吃驚了好幾秒。

　　畢竟自從上次襲擊USJ行動失敗，敵聯盟在整個日本地下世界都淪為笑柄，連帶著身為首領的死柄木弔都被他人所看輕。況且AFO一直有將自己學生當成一枚暗子、專門對歐爾麥特打出暴擊的那種後手，向來名聲不顯……怎麼會有人綁架他？

　　再一查是什麼人干的？

　　哦，斯坦因，一個總是嚷嚷著要社會改革、要讓偽君子們付出流血代價的鍵盤俠，截止到目前的最大戰績就是打敗了幾個剛出道的新手職業英雄……而且也沒把那些人給殺了，最多就是進醫院躺幾個月的程度。

　　自己的徒弟怎麼會相信這種鍵盤俠，還把對方放在身邊那麼近的距離……AFO難得地替死柄木弔感到智商捉急。

　　難道他過去的放羊式廢物教育方法真的不行？

　　當前此事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有人在背後指點斯坦因對付自己，另一種就是斯坦因想跟自己這位黑暗帝王對話，搞個大名氣或者大新聞出來。

　　但無論如何，AFO都顧不了那麼多。最近這些事情疊加在一起總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他有預感自己很快將要和歐爾麥特那個混蛋再次對上，因此在此戰之前，死柄木弔絕對不能出事！

　　他通過隱秘渠道，幾經周轉地聯系上了斯坦因，詢問對方到底想做什麼，結果得到了想要親自面對面談話的懇請。

　　AFO冷笑不已：「你綁架我的徒弟，還想跟我親自面談？」

　　斯坦因看著屏幕上戴著面具的人影，聲音不卑不亢，「我有重要的事情——關乎到摧垮這個國家職業英雄體系的重要之事，想跟您親自協商。」

　　「想見我的話，你完全可以采用更溫和的對話方式。」AFO冷漠地回答，「何必傷害我的學生。」

　　斯坦因桀桀地怪笑兩聲，讓出身後被綁在椅子上的死柄木弔，「像您這樣的大人物，要見一次面得多難啊。況且我可沒有傷害死柄木先生……只要我見到了您，我回來後就馬上放人！」

　　此時死柄木也還是清醒狀態的，然而十根指頭全部被人卸了指關節的劇痛讓他滿頭大汗卻又無法崩解開繩索逃跑。

　　但他一看到這個混蛋綁匪跟自己老師視頻對話，還拿自己當人質籌碼，當即大怒：「老師！不用管我的死活！不要答應這個混蛋，您不要因為我而被別人威脅！」

　　AFO一看自家學生還清醒著，連忙做出一副好老師的痛心疾首模樣：「胡說！你是我唯一的學生，我怎麼能不管你！斯坦因，你想在哪裡見面？」

　　「時間地點我來定。」斯坦因回答。

　　「不行，萬一是陷阱呢。」AFO這麼說著又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徒弟，忽然語氣放軟了幾分，「這樣吧，為了弔我什麼風險都願意冒——」

　　最後，AFO還是和斯坦因協商好見面的時間地點。

　　AFO冷笑起來：「記住你的承諾，斯坦因。我不喜歡有人耍我。」

　　「彼此彼此，大人物。」斯坦因咧開鯊魚般的牙齒微笑起來。

　　而在黑暗的房間處，觀看完談判全程的涉川曜同樣翹了翹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被阿飛和斯坦因聯手綁架的弔哥：我好柔弱啊.jpg

　　斯坦因：老子很快就要一舉成名惹！

　　藥丸：迫害大計，就在今日！

　　噠宰：深藏功與名。


第242章 利用之道

　　死柄木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老師與綁架者結束了通話，當即氣得大罵斯坦因——後者作為一個冷酷無情的綁匪將一團不知哪來的抹布塞在此人口中，以防止死柄木咬舌自盡和繼續辱罵。

　　「別恨我。」斯坦因淡淡地說，「你要恨……就恨另外一個人吧。」

　　他扭頭看向角落，無法發聲的死柄木不由得同樣轉頭看過去——一身黑底紅雲長袍、頭戴橘色螺旋面具的「阿飛」不知何時出現在此，仿佛與周圍的黑暗氛圍融為一體。

　　「嗨~」她的語氣還蠻輕松的，就好像沒有看見這是個綁架現場。

　　斯坦因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開口：「我都按照你說的做了，老板。」

　　「辛苦啦，斯坦因！」阿飛一如既往地用那種活潑的語氣說話，「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晚還有一場惡戰呢。」

　　「知道了。」

　　眼看斯坦因背著刀轉身走出房間，坐在椅子上的另外一個人終於忍不住出聲。

　　「唔唔唔！」

　　死柄木的瞳孔縮緊到極致，被施加了抑制異能的高科技鐵鏈都快壓不住他渾身的顫抖。

　　此時再傻的人都知道這一切背後的主使者就是阿飛！

　　在這一刻，哪怕身體上的傷痛、指關節被人全部卸下的痛苦都比不上被朋友背叛的那份心碎與絕望。

　　但是涉川曜也沒辦法，不知道為什麼自家丈夫寫的劇本就是這樣勢大力沉地搞鬼畜活動，但有一點她同樣認同。那就是：重症需要猛藥醫！

　　作為一個急著搞死AFO、答應了歐叔要幫忙拯救死柄木內心的無辜小貓咪而言，眼下只有以攻心為上的方法才能最快速度立竿見影。

　　那麼如何攻心為上呢……哼哼，那就要看她的演技了……

　　於是她扯過一把椅子坐在對方面前，笑嘻嘻地說：「又見面了，死柄木。我說過，我們的『友誼』會讓我們重逢的。」

　　「唔！」

　　嘴巴被塞滿布團的死柄木幾乎要將雙眼瞪出血，他失望又悲哀地注視著這位「朋友」，像是個困頓於絕望局面的迷茫孩童。

　　然而涉川曜像是沒有察覺到對方那厭惡與痛恨至極的眼神，繼續說道：「我依舊堅持那個觀點——我是為你好。」

　　死柄木弔：…………？

　　如果不是被塞著嘴，他大概會破口大罵回去。

　　你見過誰把一個人綁架了，還口口聲聲是為了對方好的荒謬之事？

　　「死柄木，你現在一定在內心罵我吧？沒關系！你想怎麼罵就怎麼罵（反正我也聽不見）……畢竟作為朋友，有時候就是要成為對方的負面情緒垃圾桶啊。」

　　說罷，涉川曜重新站起身，把椅子扯開，「你看，我在利用你，但是這個世界上利用你的人——又何嘗只有我一個呢！」

　　死柄木弔猛地愣住了。

　　但是涉川曜卻沒有繼續說了，她知道暫時已經足夠了。

　　當晚9點，神野地區一處荒僻的罐頭加工廠後面的空地，突兀地出現了三個人。就好像此處有人在玩什麼圖層疊加，上一秒根本沒有跡像，下一秒就顯現了。

　　斯坦因像是提著一只小雞那樣地提著動彈不得的死柄木弔，一邊問她：「說起來，為什麼你要把碰頭的地方定在神野？」

　　涉川曜隨口回答：「還原歷史。」

　　斯坦因：？

　　神野地區在歷史上有發生過什麼大戰嗎……

　　而在荒地的另一頭，則是站著一個宛若尋常下班族的魁梧男人，他頭上戴著便於呼吸的金屬面具，西裝革履，哪怕面對這等再怪異之事也無所畏懼，唯有強大到幾乎令人無法動彈的氣勢說明了他的真實身份。

　　「你們來了。」

　　AFO哪怕明知這是個陷阱也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他的呼吸之間帶有明顯的金屬聲，「我的學生呢？」

　　斯坦因將手中的人質提起來晃了晃，不知為何，此時的死柄木弔雙眼緊閉、似是昏迷。

　　…………

　　……

　　先前涉川曜為了說服斯坦因跟自己合作，答應了讓他有單獨跟AFO對上搞個大新聞的機會，因此在與歐爾麥特的約定中也提出了這方面的要求——誰知道真正雙方見面後，斯坦因把迫不及待地把昏迷不醒的死柄木弔往地上一扔，提著刀就衝過去砍人。

　　「那家伙交給你了！」

　　自認為頭鐵的涉川曜看看躺在地上的人質，又看看那邊兩個二話不說就開干的人：……

　　她都驚呆了。

　　眼看AFO一邊輕松招架，一邊冷靜地問：「你什麼意思，斯坦因。這就是你跟我說的『要摧毀這個國家職業英雄體系』的好辦法？」

　　他的手指布滿黑色鋼鐵的色澤，如同電路板一樣的血色紋路蔓延其中，而這「利爪」暴漲，擋住斯坦因的刀鋒。

　　「是啊，沒錯！」斯坦因揮著刀斬斷迎面襲來的黑紅色鐵爪，發出哐哐哐的打鐵聲響，「只要殺了你……不！哪怕只要傷到你，都能證明我的想法是有可行性的！誠然，這個社會是扭曲且不正確的，但仔細想來——『個性』本身是無錯的，真正扭曲社會的根源不是什麼高危異能力……而是一個人的野心啊！」

　　「在你那份貪婪惡心的野心面前，社會上其他的『惡』，其他人身上的缺點……統統都要退避三尺！！」

　　世間的異能力再強也有盡頭，但野心是沒有止盡的。

　　在斯坦因眼裡，AFO作為扭曲整個國家和社會的「惡」之根源之一，他的罪孽已經遠遠超過那些急需矯正的追逐名利之輩。因此想要真正的推動改革浪潮，就必須讓這個男人的鮮血成為祭品！

　　這根本就不單純地是異能者的戰鬥，更多的已經升級為信念的比拼！

　　在一旁打醬油、看管人質的涉川曜：……

　　鬼鬼，當初自家那狗男人拿走自己的聊天賬號，這段時間都給斯坦因洗腦洗成什麼亞子了。

　　「哦？」AFO看似沒有動怒，他以一種與身材相違和的矯健速度急速退避，同時眼眶裡的光芒不自覺地加深了幾分，「你拿我當你成名的踏腳石？」

　　「你，斯坦因——你一個鍵盤俠，無名鼠輩，膽敢拿我ALL FOR ONE當你的時代踏腳石？」

　　「這要是放在幾年前，根本不需要我動手你就會被折磨得死無葬身之地。」他頓了頓，冷笑著抬起另外一只手，手臂明顯如彈簧般鼓脹起來，「但是，現在送你下去……也不遲。」

　　沒等他裝完逼，涉川曜一發飛雷神就出現在他身後，她的右手裡握著一個流轉著藍色靈光的圓球，直直地砸進AFO背後。

　　——你以為我是宇智波帶土？

　　——錯了，我是波風水門噠！恰我一發正義的螺旋丸啦！

　　【*猿飛日斬的木葉護額：出自動漫《NARUTO》中，作為木葉村在位時間最長的三代目火影，猿飛日斬年幼時便得到創建村子的兩位火影認可，帶領村子走過風雨飄搖的數次大戰，培養出的「三忍」更是各個獨當一面的強者。他本人身經百戰，號稱「忍術博士」，精通各類基本忍術和獨門禁術。使用者可以選擇列表中任意忍術，消耗的靈能值看具體情況而定。（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7/21）】

　　在涉川曜的橘色螺旋面具下，那個「旗木卡卡西」的馬甲上壓著左眼的木葉標志護額，正是於此。

　　作為忍術博士，三代目火影教導出了自來也，自來也又教出了「金色閃光」波風水門（四代目火影），而作為後者的招牌忍術——飛雷神之術與其自創的螺旋丸都被記錄在木葉的忍術檔案中。

　　猿飛日斬知曉該忍術但不會使用，並不代表——擁有【無限羅盤】能力，只要消耗一定數值靈能值的涉川曜也跟著無法使用。

　　感受著身後勁風襲來，AFO不愧是戰鬥多年的老手，背部肌肉瞬間鼓脹，黑色西裝的布料幾乎要被撐破，同時深藍色的風盾在他背後浮現！

　　【風甲】×4+【背部筋骨強化】×3+【鋼膚】×3

　　——這就是AFO的能力！能夠任意使用多種不同的異能組合成各類技能應付許多危機場合！

　　轟！

　　流轉著靈光的螺旋丸狠狠地擊穿了厚實的風甲，撕碎了對方的衣物和金屬色澤的皮膚，卻只濺出了一點點血而已。

　　涉川曜眼見並未建功也不失望，在對方襲來之前再度空間跳躍而走。

　　AFO心中微惱，索性把這股怒火發泄在了面前的斯坦因身上。

　　只見他抬手一瞄准，肉眼可見的風炮就從手掌中迸發而出，氣浪狂暴地吹拂開周圍的地面雜物，直接將斯坦因打飛出至少一公裡，撞進了後方無人的工廠中！

　　「【擠出空氣】，【筋骨彈簧化】，【瞬發力】，【臂力強化】……」AFO冷笑著轉頭看向那邊周圍無人看管、躺在地上的弟子，試圖捕捉涉川曜的身影，「下一個想來試試嗎？」

　　然而隨著他的話音剛落，一股黑霧彌漫在空氣中。

　　幾個身著打扮怪異的敵人從黑霧的傳送門中跳出來，而黑霧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躺在不遠處的死柄木弔。

　　「黑霧，帶走弔。」AFO不慌不忙地吩咐道，同時感知力開到最大，「荼毘掩護，圖懷斯接應，其他人協助撤退！」

　　他堅信這兩個瘋子綁匪是不會那麼輕松地就讓自己的人救走死柄木的。

　　「喂喂，不是吧，我們剛一登場就要撤退了嗎。」

　　人群中一位淺金色頭發、高中女生打扮的敵人嬌憨地抱怨道，可惜她的同伴們個個都是不解風情的反社會分子，沒有人能夠來安慰一位病嬌少女的內心。

　　倒是一旁面部有大面積燒傷痕跡的黑發青年冷靜地說道：「聽從命令，渡我被身子。」

　　「知道啦~你真死板呢，荼毘。」

　　渡我被身子不敢說什麼重話，只能含糊抱怨了幾句，隨後就手握小刀的環顧四周。

　　這裡哪有什麼敵人嘛，再強的敵人面對AFO是難道不會被嚇退嗎？

　　然而就在此時，她聽見了自己的身後傳來一聲陌生的輕笑。

　　很低沉，也很溫柔。

　　就好像是……情人之間的呢喃。

　　「火遁?豪火龍之術。」

　　金紅色的火龍狂嘯著衝出來，周遭所有空氣產生明顯的扭曲，眼看就要張開巨口將猝不及防的渡我被身子擊中，誰料到地面驟然劃過一道藍色的冰冷焰火。

　　火焰對火焰！

　　此時渡我才反應過來，眼看操縱著藍色火焰的荼毘如臨大敵地狂奔而來，她猛地扭頭看過去——撞進了一雙平靜中帶著戰意的黑色瞳孔中。

　　黑色，多麼普通的瞳色，卻又多麼的神秘，宛若這片黑夜，又好似揮之不去的陰暗過往。

　　那一瞬間，渡我被身子時機很不恰當地感覺自己……戀愛了。

　　作者有話要說：

　　藥丸：來，大家跟我念【陌生女性好感+50】

　　噠宰：你問我什麼感覺？我能有什麼感覺？你怎麼不去問問卡卡西天天被人換眼睛有什麼感覺？這不都習慣了嗎？


第243章 勝敵之法

　　就在涉川曜跟敵聯盟前來救援的諸位打得「一片火熱」之際，遠處工廠的破洞中突然撞出了一個人影。

　　「ALL FOR ONE！」斯坦因滿臉是血的張開口咆哮著，這樣的他看起來愈發猙獰，卻也愈發難以動搖，「不要……無視我啊！」

　　但頭戴面具的魁梧反派BOSS只是淡淡地回答：「想要讓我關注他們的人在這個世上很多，你還不夠資格，斯坦因。」

　　「是嗎……哈哈哈！那這樣呢？夠嗎？」

　　他一邊狂笑，一邊顫巍巍地舉起手中的長刀——刀身上沾有一絲血跡。

　　那是先前他發起瘋狗般的攻擊時獲得的唯一戰利品……來自AFO手背上的一絲鮮血！

　　AFO在這一刻忽然感覺自己動彈不得。但是經年累月的戰鬥與異能積累還是賦予了他遠超尋常異能者的抗性。

　　「【精神抗性】……【人偶化】……【絕對冷靜】！」

　　三種精神類的異能力疊加發動，才讓這個男人掙脫出那種身陷囹圄的感覺——更准確地說，AFO操縱自己此刻的身體正如同一個木偶師在操縱手中的提線木偶，無關悲喜。

　　而就在此時，斯坦因已經手持雙刀，如同閃電般地衝至他面前，兩人又是一陣激烈對打。

　　不遠處的涉川曜一邊悠閑地刷著靈能值，一邊瘋狂地使用神威與虛化追擊攔截黑霧，在空間中發起交手與碰撞，讓後者無法前往搶走死柄木弔。

　　黑霧看起來氣壞了，面頰兩側的鐵片微微顫抖：「阿飛！你個叛徒！」

　　「你當初不是想殺我嗎黑霧？」涉川曜猖狂又得意地大笑，將一個瘋狂綁匪的形像演繹得入木三分，「現在給你機會了，來呀！來殺我呀！今天你不殺了我——你他媽的就不是爺們！」

　　黑霧氣得渾身的煙霧滾動，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蒸發掉了。

　　恰好此時，一道被人忽略了很久的身影悄無聲息地爬到了死柄木身旁，一手按住了後者的肩膀，又偷偷地摸了摸對方的鼻息和脈搏心跳，確認無誤後方才大喊起來：「黑霧，傳送我！」

　　涉川曜猛地回過頭看去，那是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頭戴銀色頭套的怪人！而另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則是倒在地上氣息奄奄。

　　圖懷斯，個性是【兩倍】，也就是說……他能夠制造另外一個「自己」出來。

　　正因如此，他先前故意被涉川曜打倒，轉移她的注意力，實則派出分身去偷人。

　　黑霧見狀大喜，也不跟涉川曜糾纏了，往後倒退兩步，雙臂袖中的黑霧如同長蛇一般呼嘯著劃出一圈狂湧而去。

　　此時休息夠的荼毘配合默契地掩護黑霧發動了對涉川曜的火焰攻擊，但是女孩子只是冷哼一聲，左手握右手，雷光在掌心肆意閃爍，仿佛如同萬千飛鳥在齊齊鳴叫。

　　——實際上是用炮姐的電磁異能力，模仿出的雷系忍術攻擊。

　　旁邊幾個有看過《火影》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雷切！」

　　這可是旗木卡卡西與宇智波佐助的招牌忍術了……

　　涉川曜揮舞手中的「雷切」，以鋒銳至極的雷電徑直斬斷黑紫色霧氣，然而一個厚嘴唇、戴著棕色墨鏡的男人猛地跳出來：「磁力施加！」

　　他的身前浮現出一團藍色的電磁力，這是馬格姐的「個性」，能夠以自身為圓心的4.5米範圍內所有人施加電磁力，但不能對自己施加。

　　得到電磁加持的黑霧這一回不再懼怕涉川曜手中的雷切，眼看涉川曜這個忍法怪物又要掏出一發風屬性的螺旋丸砸過去，黑霧嚇得異能全力激發，霧氣終於觸碰到了遠處的圖懷斯以及昏迷的死柄木弔，將他們二人盡數吞沒進去！

　　涉川曜愣愣地看著空無一人的遠處，轉過頭時，面具後的獨眼裡像是閃爍著怒火。

　　「你們……很好啊！」

　　然而卻沒人看見她被面具遮掩下的那一絲微笑。

　　面對怒氣勃發的強者敵人，黑霧不禁倒退了幾步，恰好此時AFO一巴掌把斯坦因不知第幾次捶進地裡，抬頭一看頓時十分欣慰：「你們立刻撤退。」

　　「是，老板！」黑霧高聲作答，同時以最快速度擴散霧氣到周圍剩余的幾個同伴身上，十分警惕地盯著她。

　　而涉川曜並無任何阻攔的意味，像是忽然厭倦了和這群臭魚爛蝦打鬥一樣。

　　只有有一點她不太懂，為什麼剛才那個被自己捶了一拳、打到直接嘔血的金發少女在臨走前還艱難地給了自己一個飛吻呢？

　　搞不懂，真的。

　　……不愧是職業敵人啊。與之相比，我純潔小貓咪果然還差得遠呢！

　　眼看所有無關人員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得不見蹤影了，想想靈能值也每個人涮了一遍，涉川曜看向依舊站立在不遠處的AFO，以及他腳下快被打成一團肉泥的斯坦因。

　　唉……有點對不起斯坦因老哥啊，畢竟他那麼單純又堅定地被我和太宰聯手瘋狂忽悠來搞AFO，就這樣讓他狗帶領便當實在是於心不忍。

　　就在涉川曜准備衝過去撿回斯坦因一條小命之時，卻見到後者忽然顫抖著、拄著斷裂的刀想要爬起來。

　　但是他再也站不起來了，而先前盡顯鄙視之情的AFO也一反常態地沒有大加嘲諷，而是略顯沉默地注視著這個相對自己來說弱小、但已經勝卻世間大部分之人的斯坦因。

　　「斯坦因，我收回先前的話。」AFO開口勸道，這一刻他顯得大度異常，「你很不錯，要加入敵聯盟嗎？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我想要什麼你知道嗎？你就說你能給我……」盡管牙齒被打掉了幾顆，斯坦因卻仍然說話漏風地嘲笑起來，「我想要這個社會回歸正確的軌道！我想要那些追名逐利之輩再也不敢玷污『英雄』二字！我想要我的信念被更多的人知曉！」

　　「可是AFO，你的信念呢？你的信念……我感覺不到啊！」

　　面對這血淋淋的質疑，AFO也不介意涉川曜就在一旁看著，而是冷靜地回答：「我當然有信念，只是螻蟻看不清巨人的全貌，弱者無法洞察強者的真實意圖——斯坦因，你看不見的東西，並非不存在！」

　　斯坦因咧開了嘴，扭曲而堅定地笑起來：「是啊……你的信念就是你的野心……它真讓我感到惡心……唔！」

　　一只粗壯有力的鐵拳重重地砸在他的腹上。

　　興許是戴著面具的緣故，AFO面無表情。

　　這一次，遭受暴擊的男人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喉頭一甜，只感覺連內髒的碎片都伴隨著鮮血嘔出。

　　他倒下了。

　　與他的信念一起。

　　「解決了一個，還剩下另一個。」AFO捏著自己的手指骨頭，「你呢？你又是為什麼要來找我的麻煩？」

　　「很多年前，我家老爺子被你殺了。」涉川曜撓撓頭，「如今我自認為修煉地神功有成，當然是來找你回敬咯。」

　　「啊，抱歉。」AFO毫無歉意地回答，「死在我手裡的垃圾實在太多了，不知道你家長輩到底是哪一個。這種貨色，就算你說了名字我也想不起來。」

　　「嘻嘻嘻！你可真傲慢啊AFO。」

　　涉川曜揭開面上已經出現裂紋的面具，先前與荼毘交手時它有所受損，「這樣一來，我殺你的話，我就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了。」

　　「呵呵，愚蠢的年輕人。連歐爾麥特都殺不死我，你又算得上什麼？」

　　「是啊是啊，但是啊……」

　　涉川曜眯著眼睛從背後不知哪裡抽出了一柄纏繞著血色櫻花的太刀。

　　AFO的瞳孔微微緊縮，「【幻武】生前的刀……傳聞說得沒錯，你果然是他的弟子。」

　　「嘿嘿，就好像你對待死柄木那樣，我師父對待我同樣是很好的咧！」

　　果不其然，在經過一番激烈戰鬥與斯坦因的信念衝擊（精神攻擊）之下，AFO的口風也沒有平時那般嚴謹了，這句話像是戳到了他的微妙笑點，只見他嗤笑了兩聲，沒有答話。

　　涉川曜眯起眼睛，高聲喝問：「你笑什麼？」

　　「我笑你們這些年輕人都是如此的天真與可愛。」也許是考慮到心愛的弟子已經被救走，四下無人，AFO也毫不避諱地說了：「如果【幻武】對待你如同我對待弔，那我只能說……你運氣太糟了。」

　　「我也只是要利用那個孩子罷了。不過再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會告知於你。」

　　這一刻，被人塞在暗處，由歐爾麥特親自看守的真正人質，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原來先前黑霧他們救走的那個「人質」根本是山寨產品！甚至連真人都不是！

　　沒錯，雙方剛一見面時斯坦因手中提著的死柄木弔確實是真實的家伙，然而在後來借由著AFO的注意力被斯坦因吸引走後，涉川曜再用神威進行偷梁換柱——直接將死柄木弔投放到歐叔的監管之下！

　　金發的枯瘦男人蹲在死柄木的身旁，兩人沉默不語地聽著由竊聽器裡傳來的清晰聲音。而房間內的監控屏幕裡則是播放著由微型監控器實時轉播的畫面。

　　倏然間，歐爾麥特有些猶豫地拍了拍瘦弱的年輕人的肩膀，「看下去吧，你有資格知道真相。」

　　死柄木死死地瞪著他，又伸腿想去踹那邊的儀器。可惜被歐爾麥特眼明手快地挪開了。

　　他不想聽！這都是假的！騙人的！阿飛竟然和歐爾麥特聯手起來騙自己！他們說的話……污蔑老師的那些言語，怎麼能夠相信？！

　　但是不可否認，死柄木弔意識到自己的內心已經出現了一絲猶豫。

　　他其實並不愚蠢，在這些年裡，他也曾懷疑過老師為何如此縱容與寵溺自己，包容到甚至不像是職業敵人了！

　　——正是這份讓他動搖的猶豫之情，才令他愈發痛苦和絕望。

　　假的……都是假的……老師怎麼可能會說出這種話……一定是合成語音！

　　但是下一秒，他看見歐爾麥特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我是時候出場了，總不能讓阿飛少……少年專美於前。」金發的男人差點口誤地說道，「你身上的抑制異能枷鎖會在五分鐘後自動解除，到時候你是想逃跑，還是留下來聽到真相——選擇權都在你本身。」

　　「嗚！」

　　死柄木弔注視著對方的背影想要高呼出聲，可惜口中被塞著布團的他依舊無力去阻攔歐爾麥特。

　　無能為力。

　　——正如過往的那些痛苦。

　　作者有話要說：

　　小貓貓的支線劇情【驅逐黑暗】：

　　首要任務：迫害AFO

　　次要任務：協助歐叔拯救弔哥

　　（獎勵：快樂心情buff30天，懲罰：無，不限時任務）


第244章 吃我一招

　　當身為NO.1職業英雄猛男的歐爾麥特閃亮登場時，沒有任何人能忽略他的存在。

　　更何況是老對手AFO。

　　「神神秘秘的在說什麼啊你！」歐爾麥特大聲嘲諷，「既然阿飛不配知道，那我有資格嗎！」

　　AFO詫異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對面的涉川曜，像是沒料到同為職業敵人的她會串通歐爾麥特前來追捕自己。

　　——這就好像江湖武林之間的內部矛盾，大家開個華山論劍就能解決的問題，非要通知官府派兵前來圍剿那樣令人不齒。

　　如果放在古代，涉川曜的行為大概就是「朝廷走狗」……

　　涉川曜：只要能刷你，當狗就當狗！

　　「我小看你了，阿飛。」AFO先是評價了一句，然後直面看向歐爾麥特，冷笑出聲，「既然你自取其辱，那我就成全你！」

　　「——我實話告訴你，死柄木弔是志村菜奈的親孫子！」

　　歐爾麥特渾身肌肉瞬間繃緊。

　　哪怕早已從涉川少女口中得知此事的真相，但真的聽到被老對手承認時，他還是無法抑制地感到一陣巨大的哀痛和憤怒。

　　那麼多人的犧牲，先輩們的流血與前赴後繼……到頭來竟然連老師唯一的血脈都保不住！

　　一看歐叔這幅反應，AFO就得意無比：「我一直想做些讓你痛恨的事情……我本來創造了你和弔在USJ會館中見面的機會，你卻帶著人差點把他抓起來扔進監獄裡，對此還一無所知，甚至在那裡發出自詡為勝利者的笑容！」

　　歐爾麥特在這一刻不需要再照看提前商量好的劇本，他只需要按照內心的想法如實說出來：「……騙人。」

　　「是真的！這是事實！」AFO洋洋得意地張開雙臂，仿佛已經手握勝利的果實，「你知道，這是我會做出的事情！」

　　涉川曜十分冷靜地站在歐叔身旁，沒有開口，她衣領上的竊聽器正在穩定地運轉著，源源不斷地將這個男人的聲音傳遞到他那被藏在暗處的弟子耳朵裡。

　　可是作為當事人的歐爾麥特只是愣愣地看著敵人，只有近在咫尺的涉川曜才能聽見這一刻，這個一直以來總是在豪邁大笑的男人的喉嚨裡擠出了像是孩子般哽咽的嗚聲。

　　AFO笑得更開心了，他抬起雙手按住自己的臉頰，浮誇地向上一推：「喲，你的笑容呢？你一直以來的大笑呢？」

　　歐爾麥特沒有說話，也沒有笑，就好像所有屬於正常人類應有的快樂情感從他身上褪去，只剩下最核心的悲傷與痛苦。

　　涉川曜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死柄木弔那邊哪怕再怎麼盲目地愛戴著他這位老師，此時都應該動搖了。

　　眼看歐爾麥特似乎喪失了戰鬥力，她已經懶得再看AFO那張惹人生厭的面具了，當即手中長刀一揮，拔腿衝上前打斷了對方的哈哈大笑。

　　「笑個屁啊笑！」這劈頭蓋臉的一刀砍得AFO招架倉促，只聽涉川曜怒吼一聲，「給爺爬！」

　　砰！

　　恐怖的風炮再次發動，擋住斬擊，然而涉川曜在千鈞一發之際再度啟用神威將自己和歐爾麥特傳送到了安全地帶。

　　此時歐爾麥特也從巨大的打擊中反應過來，他一把按住涉川曜的肩膀，誠懇地說：「今晚辛苦你了，剩下的戰鬥交給我吧！」

　　涉川曜眨了眨眼睛，見聞色霸氣將周遭急速趕來支援的其他職業英雄的訊息帶來，因此她笑了一下：「不是只有您一個人與他有仇，歐爾麥特，請您為我掠陣吧。」

　　「作為【和平的像征】，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有這個男人不下場，AFO就始終不敢拿出全力對付她。

　　有時候，刀在刀鞘中的威懾力，可是比完全展露出來的更可怕。

　　歐爾麥特看著她冷靜又瘋狂的眼睛，他聽懂了女孩子話語裡的暗示，最終顫抖地點點頭。

　　他還不能就此倒下，至少……要再為還沒完成長起來的繼承人爭取多幾分時間。

　　「去吧。」他堅定地說，「展示給我看，你的成長！」

　　——這是一個老師對待學生的信任。

　　涉川曜頗為爽快地笑了起來，身影瞬間消失。

　　——現在，沒人能夠和她搶奪AFO的靈能值了！

　　當死柄木弔聽見身後抑制異能的高科技鐐銬自動發出「哢噠」的一聲解鎖聲響，同時手腕和腳踝一輕，早已按捺不住的他拔腿就往外跑。

　　由於涉川曜當初考慮到竊聽器的傳播範圍，因此他所在的這個地方距離那幾個人交手的地點並不遠。

　　死柄木感覺自己這輩子從沒有這樣瘋狂而快速地奔跑過。他跑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口腔中泛起一股鐵鏽的甜腥味。

　　他天生就不是什麼很強健的體格，哪怕長大後也是以偏瘦弱為主。再加上出遠門的話通常讓黑霧一個傳送就能解決了，過往很少在長跑這方面下過什麼苦功夫。

　　還好，這個年輕人總算在累死自己之前找到了那些人。

　　一踏入這個戰鬥的領域，就能遠遠地看見跟自己師父打得如火如荼的阿飛。

　　那人毫不在意地大笑著，任由黑底紅雲的長袍上出現裂縫和損傷，卻依舊像是要一命換一命地與AFO拼拳。

　　而最讓死柄木吃驚地是——歐爾麥特和其他幾個英雄則是站在一旁警惕地觀戰。

　　「你是什麼人！」一個職業英雄注意到姍姍來遲的死柄木弔，神色大變，「這個地區不是已經讓警方封鎖隔絕平民進出了嗎？」

　　「滾開。」死柄木聲音嘶啞地說，他的視線根本沒有落在眼前這個朝自己走來的職業英雄身上，「別煩我。」

　　「你……」

　　不知名的職業英雄大怒，正要發作，肩膀卻被歐爾麥特那有力的大手按住了。

　　「讓他去吧。」金發的NO.1英雄很嚴肅地說，「他不是無關人員，他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多虧了替自己說話的歐爾麥特，死柄木弔這才得以衝進場中。

　　可他此刻的內心已經顧不上感激歐叔的幫忙，他只想問一個問題。

　　——對自己的老師問一個困惑了很多年的問題。

　　說實話，當AFO看到本不應該出現在此時此刻的弟子時，他的面色就變了——雖然他那張容顏盡毀的土豆臉似乎沒有什麼波動，可涉川曜感覺他的拳頭都沒有先前那樣沉重有力。

　　而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職業敵人，AFO瞬間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黑霧不可能背叛自己，就算他一時心軟地放走弟子，其他人也會幫忙攔截下來的。

　　也就是說，敵聯盟先前搶走的是一個假貨！

　　那麼他先前說過的話，那些在老對頭的沮喪神態面前發出的狂言……如果不出所料，應該被死柄木盡數聽到了。

　　果不其然。

　　「老師！」死柄木弔無視了那些隨時可能會波及到自己的戰鬥余波，揮手崩解了空中亂飛的碎石，他衝到場中，大吼著質問老師，「我對你而言，真的只是一顆棋子而已嗎！」

　　AFO卻不答話，而是手臂突然暴漲，多重異能瘋狂疊加起來。

　　【筋骨彈簧化】+【瞬發力】+【臂力強化】+【增殖】+【鋼膚】+【肥大化】+【鉚釘】+【槍骨】+【空中漫步】！

　　他往後一跳，以一種詭異的身法踏空懸浮而起，同時右臂已經完全變成了怪物的臂膀——粗大得堪比四個成年人抱在一起的體型，扭曲鼓脹的青黑色肌肉中埋藏著無數金屬鉚釘和倒刺，覆蓋著像征著不祥的紅光。

　　……再配上他那張坑坑窪窪的毀容臉，讓人看了就會產生一種「啊果然是個怪物」的想法。

　　「那不重要，弔。不要因為敵人的誘騙言論就被蒙蔽了雙眼。」

　　事到如今，AFO依舊擺出一副溫和好老師的模樣，「你快退下，這不是你能插手的戰鬥。」

　　「……可是！那是你親口說的！」死柄木的眼睛裡幾乎要湧出水光，站在滿是廢墟的地面上絕望地大喊，「實時轉播的鏡頭很清晰，我看見了！也全部都聽見了！」

　　AFO沉默幾秒：「那是我中了敵人的奸計。」

　　在場的所有人：……

　　你一個曾經的黑暗帝王說自己中了敵人的奸計？開什麼玩笑？

　　涉川曜提著刀把這個當場崩潰、幾欲落淚的年輕人推開，「好了好了，剩下的交給我吧死柄木。」

　　說罷，她一躍而起，手中的不死斬劃過一道恐怖的刀光，直直地撞上AFO的怪物鐵拳！

　　然而直到刀鋒斬擊到實處，她的瞳孔才猛地縮緊了！

　　虛無。

　　這是個幻影。

　　看似氣焰囂張、毫不退讓的AFO竟然使出了幻術類的異能來迷惑自己，那麼他的真身自然就是……

　　女孩子猛地低下頭，果然看見AFO正以一種快得幾乎撕裂空氣的速度往下飛行，空氣中響徹刺耳的摩擦聲，而他真正要殺的人……竟然是死柄木弔！

　　在剛才點電光火石的那一刻，AFO已經想明白了。

　　——無論自己如何解釋，弟子的心中已經有了疑慮。

　　就好像懷疑的刺被埋下就無法再從人心中拔除。

　　那麼，死柄木弔沒辦法再成為自己最合格的繼承人，也沒辦法像先前那樣全心全意地為自己去打擊歐爾麥特了。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就殺了他！

　　當著歐爾麥特的面前殺了他老師唯一的後代，當著阿飛的面殺了他的朋友！

　　你們不是很強嗎？不是要來殺我嗎？那我就先毀了已經叛變的棋子，倒是看看誰更痛苦一點！

　　反正這個男人的心中是不會痛苦的，而讓別人痛苦這種事——他ALL FOR ONE最擅長了！

　　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死柄木已經完全驚呆了，雖然他先前再怎麼憤懣和悲痛，也沒想過要殺了老師啊？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曾經那個最信賴最崇拜的男人，在最痛苦時全力幫助自己的老師，會露出這樣殺意十足的姿態呢。

　　他的眼淚奪眶而出，渾身顫抖，被老師AFO的殺氣釘死在原地動彈不得。

　　無法逃脫。

　　亦不想再逃脫了。

　　可悲，真可悲啊志村轉弧。

　　殺了自己的父親，殺了自己的姐妹，殺了其他的家人，殺了更多的陌生人……原以為這樣混蛋該死的自己能夠遇上老師是人生得到了救贖，是被幸運女神偶然一瞥得到的賞賜——但如今獲得被老師親手擊斃的這種結局……原來也不過是命中注定的人生句號！

　　斷手之下，看著越來越近的恐怖鐵拳，陰影籠罩住他的心神，殺氣強橫得近乎實質，氣機鎖定之下已經無法避讓的死柄木弔笑中帶淚。

　　——我果然，是個不配活在這世上的人。

　　不知為何，此刻他腦海中驟然浮現出的畫面，卻依舊是當年眼前這個男人握住自己年幼小手帶回去的一幕。

　　原本站在不遠處的歐爾麥特第一時間大吼著飛過來阻攔，但終究是來不及攔截距離更近、飛行速度更快的AFO！後者如同一尊從天而降的隕石，以絕對的動能和威勢，正正地擊中了死柄木弔所在的方位！

　　轟隆！

　　地面猛烈坍塌，氣浪與煙塵翻滾著一圈圈擴散開，黑色的煙塵化作小型蘑菇雲冉冉升空。

　　歐爾麥特猛地停下腳步，藍色的瞳孔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死柄木弔同樣滿頭大汗，連臉上的斷手掉落下來沾滿塵土都忘了關注。

　　因為涉川曜在最後一秒時以飛雷神之術瞬移而來，擋在了這對反目成仇的師徒之中。

　　不死斬被這一拳打碎，而她本人同樣被AFO這冷酷無情到極點的狂暴一拳給擊穿了身軀！

　　她的雙手按住這條怪物般的手臂，深藍色的面罩下染紅了血色。

　　「為什麼……為什麼阿飛……」死柄木哆哆嗦嗦地問，他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也不知是因為死裡逃生，還是因為看到依舊有人願意保護他。

　　「不需要感謝我，死柄木。」涉川曜咳嗽著說，血順著嘴角湧出，「我不過是……利用你……」

　　死柄木艱難地回答：「……我知道。」

　　涉川曜繼續說，「但縱使如此……我還是你的朋友。」

　　死柄木弔愣住了，下一秒，飛撲而來的歐爾麥特就猛地抓住他的臂彎，將他整個人拖走。

　　「等等！歐爾麥特，我還沒和阿飛說完……」

　　「沒時間了！」

　　歐爾麥特焦慮地大吼，心中想著如果按照提前商議好的行動，那麼現在，阿飛應該就是要……

　　果不其然，涉川曜抬頭看向比自己高至少兩個頭的AFO，面罩扯出一個笑容的弧度。

　　「抓住你了。」

　　「什麼？」AFO忽然心生不妙，他想要將拳頭從對方胸口的大洞中扯回，卻感覺此人傷口處的肌肉如同沾滿502膠水那樣擰緊，死死抓著他的手臂不放。

　　巳，亥，未，卯，戌，子，酉，午，巳。

　　九個法印幾乎是眨眼間完成。

　　然後，涉川曜雙手合十，沉聲道：「——屍鬼封盡！」

　　作者有話要說：

　　私設AFO擁有近乎不死的能力，所以幾百年來都沒死過，先前用不死斬也是這個道理可惜暫時被打碎了。

　　殺不死的東西封印就好咯。猿飛日斬先生如是說。


第245章 人生悲喜

　　【*屍鬼封盡（封印術）：出自動漫《NARUTO》中，作為旋渦一族的高深封印術，能召喚出死神。隨後死神會用劍斬斷目標的靈魂並將其吞噬於腹中，從而封印目標的靈魂，封印靈魂的大小隨施術者決定。與此同時，施術者通過該儀式與死神定下了契約——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死神，之後自己和敵人的靈魂會在死神的肚子裡永遠地互相憎恨和鬥爭下去，並且永世不得超生。

　　當然，以上說明僅適用於普通施術者，如果使用者願意付出9263點靈能值作為抵消一次死亡的代價，死神將單獨攜帶目標靈魂離開。另外，每次發動需消耗3000點靈能和木葉護額使用次數10次。（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0/1）】

　　說實話，當時涉川曜在翻看忍術列表信息時看到這個備注後就感覺自己要窒息。

　　……為什麼那個代價要九千多？還有另外加收多三千點手續費？

　　難道我小貓咪一條喵命在羅盤哥眼裡就值得這麼貴的價錢？

　　然後【無限羅盤】沒好氣地告訴她，這還是打完折後的友情價。

　　行吧。毫無自知之明的涉川曜如此想到。

　　風浪以二人為圓心自動生出，半透明的煙霧在涉川曜背後升騰而起，雖然沒有看過《火影》，但是AFO還是從中感受到了極為不祥的氣息。

　　糟糕糟糕！是大危機！

　　眼看他心一沉，正要發力掙扎，一把刀就從空氣中突然浮現、悄無聲息地抵在了他的喉嚨處。

　　「你猜，吾這鏡花水月，能否斬斷你這齷齪卑怯的靈魂？」

　　「死神」的聲音沉穩敦厚，一張口就是速水獎的大叔華麗聲線。

　　好聽。涉川曜暗暗稱贊。

　　出現在涉川曜與目標AFO眼裡的「死神」不是動漫原著中那種披著鬥笠和白衣的巨大怪物，而是一個渾身纏滿神秘黑色繃帶、僅僅露出一只眼睛的神秘男人。

　　涉川曜都驚了。

　　這股熟悉又陌生的氣味……他是靜靈庭的死神！雖然沒有穿死霸裝和隊長羽織，可是那股遠超尋常隊長級的氣勢還是不會變的。

　　誰知道【無限羅盤】真的召喚出了一個貨真價實的「死神」啊！

　　「不！」AFO感受著靈魂上傳來從未有過的撕扯與劇痛，當即怒吼出聲，「你不能……」

　　他連這句話都沒說完，就被神秘死神給打包塞進自己的肚子裡去了。一圈圈的術式爬上他纏滿黑色繃帶的腹部並最終沉寂不見。

　　「越怕死，廢話就越多。」死神語氣淡漠地評價道，然後看向她，就如同看待一個全新的獵物。

　　雖然明知自己已經用靈能值抵消了施術的代價，但是涉川曜依舊被對方看得毛骨悚然，生怕這家伙違反契約將自己一波帶走。

　　「啊呀……別怕啊這位人類小姐。」這位死神的身影開始變得黯淡，空氣中浮現出無數文字鎖鏈將他纏繞拖回地下去，但他似乎心情不錯，「我只是在無間地獄待久了有些煩厭，多謝你這次送禮物給我玩了。」

　　涉川曜：「……不客氣？」

　　「哈哈。」這位渾身散發著恐怖氣息的死神一旦笑起來後好像還蠻好說話的，「若下次仍有這等好事，歡迎再找我出來透氣。對了，吾名——藍染惣右介，暫居無間之人……」

　　自稱為藍染惣右介的神秘死神就這樣帶著AFO的靈魂下線了。

　　涉川曜眼看著面前已經失去靈魂、只剩下一具怪物軀殼的行屍走肉，以及從腦門上浮現的【靈能+11，821】的字樣，自今晚以來始終緊繃著神經女孩子終於長出一口氣，同樣跪坐在地上……不動了。

　　爺爺……我給你報仇了。

　　畢竟事到如今，她也要及時下線。

　　【阿飛】這個馬甲就隨著AFO的隕落而一並成為一個傳說吧。

　　眼看涉川曜果斷開啟裝死模式下線，歐爾麥特則是依照兩人先前約定好的說法第一時間竄到她身旁，一摸脈搏和鼻息就故作惋惜地對其他人說：「他死了！」

　　其他擅長醫療的職業英雄趕過來對她進行緊急搶救……但正如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涉川曜已經不太舒服地進入了假死狀態。

　　——阿飛在大家眼裡的確是跟AFO「同歸於盡」了。

　　另外說一聲，目睹這一切的死柄木弔哭得就像個迷路的孩子，最後還是歐爾麥特把他帶走了。

　　神野之戰的一個小時後，歐爾麥特以「看望斯坦因的治療情況」為名義趕往醫院，最後偷偷從停屍間的冰櫃裡把涉川曜給提出來並喚醒了她。由於歐叔之前的強烈要求，停屍間的工作人員暫時沒有把女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扒光（正常屍體是要赤裸裝袋的），而是直接放進了冰櫃裡「保鮮」。

　　清醒過來的涉川曜摸了一把臉上的冰霜，隨後使用替身術外加變形術制造了一個假貨讓它代替自己繼續在這裡躺著，然後就跟著歐叔去秘密就醫了。

　　早有准備的【治愈女郎】用自己的異能治好了涉川曜身上開膛破肚的傷，並感嘆她的自愈能力頑強得跟蟑螂一樣，除非AFO再捶她幾次這種程度的傷勢才會真正造成不可逆轉的後遺症。

　　涉川曜並不擔心這位總是笑呵呵的老醫師是否會泄密，畢竟她是歐爾麥特的主治醫師之一——連歐叔那個干瘦如柴的模樣都能保密，想必再加一個自己存活的秘密也沒什麼。

　　在醫院裡工作久了的人，總歸是看慣了各種生離死別。

　　很多秘密，在他們眼裡也不再是什麼秘密。

　　只是歐爾麥特等她治療完以後才跟她說：「對了，涉川少女，有兩個可能對你來說不太好的消息，你要不要聽？」

　　「說吧。」

　　「你假死以後，死柄木抱著你的屍……身體哭得很傷心。」

　　「正常操作。」涉川曜倒是很淡定，「以我對他的了解來看，他要是不哭才怪。」

　　——沒辦法，兩天之間突逢大變，先是被朋友綁架，然後當人質時被最痛恨的歐爾麥特親自看管，又親眼見證老師表示自己是個棋子還要被殺了滅口，以此攻心他人，最後還被無良友人給用生命所拯救……情緒再穩定的人都會嚎啕大哭吧？

　　「哦，你覺得沒事就行。」歐爾麥特此時已經變回了那副縮水過度的干瘦模樣，他撓著頭，額前的兩條金色劉海晃動，「我主要是考慮到你已經結婚了，你丈夫可能不喜歡你跟其他男性摟摟抱抱……」

　　「我這也沒辦法啊，我都死了，難道還要睜開眼呵斥他不許碰我嗎？更何況死柄木只是抱了抱我的屍體而已，這有啥呢？」涉川曜不太自信地回答，「只要我不跟太宰講具體細節，他就猜不到！」

　　「事實上，這就是第二個消息了。」歐叔的表情更加微妙，像是混雜了同情、憐憫、自責和無奈等多種情感，「你們戰鬥的後半段時期有記者違背警方禁令，偷偷以直升機於高空中直播——所以不論是你被AFO打爆、還是你們詭異的僵持片刻他就突然死了、亦或者最後被死柄木抱著哭的場面……全部都實況轉播出去了。」

　　涉川曜：「……」

　　涉川曜：「…………」

　　哦豁。

　　完蛋了。

　　自家的醋王丈夫這一回要徹底爆炸了。

　　時光機時光機……不能慌！先找時光機回去再說！

　　在目送涉川曜瘋狂尋找時光機的身影消失在醫院房間裡後，歐爾麥特才苦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拿起桌上一封墨跡未干的信件輕輕地放進外套口袋裡。

　　按照涉川曜的話來說，這就是「阿飛的遺書」。

　　「我能幫您的也就這麼多啦！」女孩子笑嘻嘻地對金發男人說，「剩下勸人棄惡從善什麼的就靠您這位大英雄了。」

　　歐爾麥特其實今晚已經很愧疚了——畢竟涉川曜為了正義的事業先是出生入死又是要面臨家庭情感危機，實在是很對不起她，那麼剩下的收尾工作他自己必須要盡力做好。

　　金發男人在跟治療斯坦因的主治醫師談過後，醫生給出了「命是保住了但具體的還要等他清醒過來再看看」的結論，歐爾麥特帶著一封偽造的遺書返回公寓。

　　——這是他在神野地區一位朋友的閑置房產，聽說他有需求就很大方地借出來幾天。

　　而當歐爾麥特敲門進屋後，看見死柄木弔直愣愣地坐在座位上，對於進門之人是誰都沒有心情看一眼。

　　「你還好吧，死柄木？」歐爾麥特略顯笨拙地關心道，然而什麼回復都沒有得到。

　　眼前的年輕人，就好像失魂落魄亦或者靈魂意識不在軀體裡那般。

　　歐爾麥特心中暗自感嘆涉川少女猜得真是准確，可惜他答應了要替學生保守這個關於【阿飛】真實身份的秘密，只能故作嘆息地將那封信放在桌上，推到死柄木弔的面前。

　　這下子，年輕人的眼珠子終於轉了轉，布滿血絲的眼白顯得疲憊無比。

　　「這是……什麼？」

　　「阿飛寫給你的信。」歐爾麥特其實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內容，但想必不是什麼打擊人的話語，因此他善解人意地起身往廚房走去，「你先看一下吧，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眼看著歐爾麥特的確是起身離開，死柄木才不知道怎麼操控自己的手指去拿起那封信——他有意識地翹起了一根手指，生怕五指按住物體時一激動就崩解了它。

　　到時候真的就欲哭無淚了。

　　打開信封，拿出信紙，他看見上面熟悉的筆跡（之前喝酒買單時兩人玩的花式簽名游戲時認識的），確認了應該不是歐爾麥特在仿造筆跡地欺騙自己。

　　【死柄木：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抵是已經死了。如今你可以感謝我，也可以恨我，隨便啦，因為阿飛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畢竟我從一開始就是衝著你的老師而來的，獲得你的友情只是個意外事件，但我並不討厭人生中的意外。

　　也許你討厭那些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故事，可是對於一個悲傷的復仇者而言，只有無數的意外才能制造出血淋淋的「奇跡」。

　　以前我想當個好人，但是沒得選。我本想這次行動結束以後就隱姓埋名去行善積德的，但是可能沒機會了……你能幫我嗎？

　　你能代替我，成為一個更好的人嗎？

　　去學會獨立思考，學會護膚與愛護自己，學會不再依賴他人，學會成為內心有光亮，成熟的人。

　　到了那個時候，想必你對於自身到底要站在哪一邊，會更加清楚了吧？

　　光明也好，黑暗也罷。決定一個人站立位置的永遠不僅僅是陣營，更多的是內心的力量。

　　PS:如果你已經原諒我的話，明年的今天就去給我的墳頭掃掃墓吧。

　　一位決定死後還要利用你的朋友，阿飛留字（笑）】

　　當歐爾麥特拿著兩杯溫水從廚房裡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個大男孩捧著信紙，眼淚一滴一滴地掉落在桌面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8

第246章 被偷家

　　涉川曜不情不願地拖著疲憊的身軀以快速旅行方式跳躍回橫濱的自牧園。

　　雖然如今身上的傷勢痊愈，但是心情可比之前受到的痛苦更加沉重。

　　——這次打架根本就是入不出敷，前前後後砸進去的靈能值根本連成本價都回不了。當初忽悠斯坦因是很高興，結果忘了羅盤哥這個奸商會趁機提出「隊友懲罰減半」的DEBUFF……媽的，AFO的兩萬點靈能就被打折成一半了。

　　還好有敵聯盟那群客串龍套熱情地自動上門送靈能，不至於太過血虧。

　　但比起收益增減，如何應對絕對會瘋狂吃醋的丈夫才是最頭疼的事情……好煩啊，我跟死柄木也不過是純潔的利用與被利用關系，他干嘛在我死後還哭著擁抱我啊？難道我還能突然「復活」去臭罵他或者再利用他一次？

　　搞不懂這群男孩子天天在想啥玩意兒。

　　涉川曜暗自感嘆不已，我曜某人果然還是不夠變態絕情啊。

　　然而涉川曜發現眼前的莊園漆黑一片，大晚上的沒有絲毫光亮，不僅平日裡會第一時間瞬間出現迎接自己的牧叔不在，甚至……還被炸成了大片廢墟？！

　　靠！什麼情況啊！

　　她高高興興地去搞AFO，結果掉頭來被人偷家了？！

　　涉川曜眯起了眼睛，原本還不太想回來面對自家狗男人責難的她瞬間忘記了先前的想法，她的瞳孔變成了暗金色的豎瞳，頭發也瞬間變得灰白。

　　這是狩魔獵人的特征，她要看看自家是出了什麼問題，才會好端端地被炸。

　　「牧叔？牧叔！」她行走在廢墟磚瓦之間，眼見的都是平日裡熟悉的家具和廢物，要不是狩魔獵人狀態下情感被恆定為【冷靜】，她此刻肯定會氣得冒火，「小九，太宰，雲神，豆子……你們在不在？」

　　現在涉川曜唯一慶幸的是加州清光如今還在東京的游戲工作室裡加班，不至於受此波及。

　　加州清光要是知道她這樣想肯定會哭出來：我的人生意義只剩下加班了是吧？

　　然而在她一連串的呼聲中，唯有一只由純粹的光影線條組成的虛擬貓貓出現。

　　雲神動作敏捷地穿過碎石和廢墟，來到她身邊，仰起腦袋看向她：「母親大人。」

　　雖然語氣很平淡，但是涉川曜還是聽出了一絲委屈。

　　涉川曜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貓貓頭，手指從光線中穿過，「你的服務器沒事吧？」

　　「服務器深藏在地下基地裡，多虧地面的防御措施，並無任何受損狀況產生。」雲神熟練地用尖耳朵蹭了蹭她的手心，好像這樣就能感受到來自主人的溫度一樣。

　　「雲神，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太宰沒有提前通知我回來救援？」

　　「母親大人，父親大人說您今天身處要務，讓我屏蔽所有關於橫濱出事的新聞以防止您分神。」雲神毫不留情地把某個家伙賣了之後才繼續說，「昨日深夜，港口黑手黨總部旁的一棟大樓憑空消失不見。與此同時，有不明的飛行勢力對於自牧園發動襲擊，牧叔為了保護我們選擇暫時關閉靈性，全面運轉莊園防御體系……如今小九與豆子都在服務器房間內，十分安全。」

　　「我明白了。」涉川曜依舊是眉頭緊鎖，「那太宰他人呢？」

　　「父親大人如今已和武裝偵探社其他社員前往緊急避難，並讓我轉告您無需著急，他會解決這一切麻煩的。」

　　「呵，就靠他？家都被炸沒了！老子的周邊產品、全球限量版游戲碟、所有阿宅珍藏全部報銷！我把他賣到非洲黑工廠都賠不起這百分之一的損失！」

　　涉川曜越說情緒越波動劇烈，連自稱都變了，這已經算是發火的情況了。

　　「雲神，你只要告訴我，到底是誰干的！」

　　「組合（Guild）。」

　　「……很好，老子回頭就錘爆那個狗大戶。」

　　大家真以為她涉川曜特別好脾氣？

　　——來自AFO的靈能值還熱乎得很呢！

　　涉川曜的眼睛微微闔了闔，說實話，如此連番大戰對於她而言是不小的壓力。在去打爆某個混蛋美國資本家之前，她決定先休息一番。

　　反正就休息一下先，狗男人那邊應該還撐得住，真要是扛不住了絕對會用鑽戒的渠道呼喚她來幫忙打架。

　　想到如此，涉川曜也無視了滿地廢墟，跟著雲神貓貓溜進了秘密的地下電梯中，見到了瑟瑟發抖的豆子和趴在散熱口烤爪子、完全所畏懼模樣的小九。

　　萌物們看見她都很高興，圍著她轉悠了半天，小九還啃了她腦袋兩口以示親密。

　　涉川曜用【無限羅盤】的能力查看了一下牧叔當前的狀態，發現只是暫時因為莊園被毀導致靈力陷入枯竭狀態，只要到時候重新裝修好，牧叔又會再度醒來。

　　嗯……雖然沒事，但還是好火大。

　　滿懷怒火的涉川曜就這樣在服務器房間裡躺在幾張拼起來的椅子上睡了一覺，直到早晨的鬧鐘將她吵醒，她才打著哈欠准備開工干活。

　　她一邊吃著簡單的早餐（從腰包裡掏出來的），一邊詢問雲神當前局勢如何。作為人工智能AI的雲神在某種意義上就是網絡之神，只要它想，一般沒有什麼打聽不到的網絡情報。

　　「如今以組合為首的外來勢力想要獲取【人虎】中島先生，但面對強敵，港口黑手黨與武裝偵探社分別作出不同的反應。武裝偵探社目前的主力社員已經撤退到隱蔽點據守，其余人員則另有安排疏散，稍後我可以為您在地圖上標記出來；港口黑手黨雖在最初遭受組合襲擊，但因擔心此為陷阱，外加想要借助外來之手摧毀武裝偵探社，依舊按兵不動，並將武裝偵探社事務員所在方位的情報秘密販賣給組合……」

　　涉川曜：「……」

　　確認過情報，你港黑老大森鷗外就是個屑。

　　「所以呢？」

　　雲神：「組合收到情報後立刻派出約翰·斯坦貝克與霍華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二人前往據點捉拿武裝偵探社的女事務員。」

　　「與此同時，港口黑手黨以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為特使，聯絡武裝偵探社並坦白此事。於是福澤諭吉社長已經緊急派出了谷崎先生、國木田先生、中島先生與父親大人的接應撤離小組應付危機。」

　　涉川曜將剩下的面包一口塞進嘴裡：「我知道了，走了。」

　　此時的橫濱看似陽光明媚，實則早已陷入了一種「強龍硬壓地頭蛇」的危機之中。

　　作為外來組合仗著擁有「白鯨」的飛天異能，如同一座空中堡壘在高空中橫行霸道……當然這幫美國佬也不敢過於旁若無人，如果不是這座城市是有著復雜人文與歷史背景的橫濱，如今又有著關於「三刻構想」的協議在先，職業英雄或者軍警指不准偷摸摸的給人一炮打下來。

　　——當然，菲茨傑拉德也是提前花了大價錢才得到這段時間某些人對他的逾越行為「看不見」。

　　而作為橫濱本地的兩個組織——港口黑手黨與武裝偵探社更是相愛相殺多年的老對頭，一邊試探性的坑對方一邊討論著如何合作抗敵。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者大概很難理解這種似敵似友的戰略……當然，在這其中事先得到「組合」極有可能襲擊而來情報的太宰治，已經將此事提前反饋給了雙方老大。

　　福澤諭吉無論是出於信任太宰治的念頭，還是要保護新社員中島敦的原則，他都積極地想要促成此事。

　　但是森鷗外……好吧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表面上笑嘻嘻地說好啊好啊太宰君你這情報很有價值呢我也認為大家應該合作，背地裡就把人家事務員的潛藏位置給賣了。沒等福澤諭吉發火，他就又讓中原中也代表自己出面談和。

　　當負責緊急救援的國木田獨步與谷崎潤一郎聯手拖延住了「組合」的二人組，趁機逃跑的春野綺羅子與谷崎直美則是逃上了最近一輛行駛而過的列車，從而逃生成功。

　　至於救援組的另外兩人，也就是太宰治與中島敦，則是在列車會停靠的安全站點提前等候。

　　就在列車行駛的途中，自以為逃過一劫的兩位女士卻遇見了一個抱著怪異玩偶的小孩子……與此同時，在車站等候的太宰察覺到暗處中有某些「熟人」在觀察自己，當即隨便找了個借口溜出去見人。

　　果不其然，來的人是當前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直屬游擊隊的兩位中層——芥川銀與樋口一葉。

　　「沒想到都是熟人呢~」太宰雙手插兜，對於芥川銀將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的行為渾然無懼，「阿銀，這個東西太危險了，能將它挪開一下嗎？」

　　蒙著面的黑發少女冷著一雙與兄長那般殺氣十足的眼，然後……真的收起武器，乖巧地束手而立。

　　太宰頓時滿意地笑了笑，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樋口一葉：「到底有什麼事情要來單獨找我呢？」

　　金發女性神色復雜地看著他：「在說正事之前，我想向你打聽個無關要緊的問題——我聽坊間傳聞說你已經結婚了？」

　　「呀，樋口小姐你的情報已經過時了。」太宰伸出空空如也的左手，但是如果眼力夠強的人就會發現他左手無名指上有一圈淡淡的印記——那是戴著什麼東西戴久了，從而與周圍膚色產生細微差異，「我！已經嫁給有錢又可愛的女孩子了！要是讓她知道我被你們欺負的話，一定會替我出頭噠！」

　　樋口一葉：「……」

　　一旁的芥川銀也跟著瞪圓了眼睛，雖然繃帶蒙著面，但明顯是被嚇到了。

　　她根本想像不出在港口黑手黨裡惡名昭彰的前任干部外加叛逃者的太宰治還能用這種洋溢著幸福活潑語氣的聲音來描述已婚之事。

　　……好可怕！

　　結婚這種事情對於太宰先生而言本身就透著一股黑泥意味吧！

　　將這群弱者的各異神情盡收眼底後，太宰心滿意足地微微一笑：「那你呢，樋口小姐，你最近的情感歷程順利嗎。」

　　被道破天機的樋口一葉頓時大為窘迫：「胡、胡說什麼！我可是一心工作，完全沒有心思去搞什麼亂七八糟的情感事件！」

　　「喔，一心工作啊~」太宰治頗為惡意地將這句話再度重復了一遍，直到他看見樋口一葉因為羞怒而漲紅了臉方才決定收手，「那麼，森首領有什麼話要轉達給我嗎？」

　　「你怎麼知道……」樋口下意識地說，旋即意識到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只好無奈地回答道，「他讓我轉達你——『太宰君，想不想回來當黑手黨的干部呢』……」

　　太宰愣了一下，下一秒他笑得肩膀都在抖動。

　　「哎呀，真是讓人愉快的邀請啊。」

　　只是是不是真有那麼愉快，只要看他眼睛裡的冰冷情感就能得知真相了。

　　就在三人談話之際，車站外的列車緩緩停下來。

　　抱著玩偶的夢野久作嬉笑著緊隨剛認識不久的姐姐們的身後走下車，然後對於不小心撞到自己的中島敦毫不留情地發動了異能襲擊。

　　異能，腦髓地獄。

　　——這是一種極度危險的精神系異能，會用幻覺侵犯目標的精神，使目標對周圍的人進行無差別攻擊。簡單來說就是改變個人認知，比如在你的感知中，把你的好朋友的樣貌變成仇人的模樣……最後當此人清醒後就會在崩潰絕望中發現自己犯下了無可彌補的大錯。

　　這個代號為Q的小正太將刀片用膠帶纏在身上，外人稍稍的碰撞都會讓他受傷流血，堪稱新時代碰瓷達人。

　　因此當涉川曜開著車一路飆車來此找自家丈夫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中島敦怒掐谷崎直美脖子、其余一人倒地一人拍手叫好」的詭異場景。

　　涉川曜：啥狗屁玩意兒呢？

　　算了，吃我一發月讀冷靜一下先啦！


第247章 虎狼之詞

　　夢野久作做了一個很詭異很綿長的夢。

　　在夢中，他夢見自己的異能變得無人可敵，連太宰治的【人間失格】都壓制不住自己的【腦髓地獄】，甚至到最後連歐爾麥特都被自己的能力所蒙蔽而戰敗。

　　夢野久作剛開始不信這事情居然能這麼好，但最後他自己都被一連串的勝利所說服：港口黑手黨被毀、武裝偵探社崩解、整座橫濱城化為焦土……於是他在夢裡愈發肆意張狂，以一己之力毀掉了整個星球上大部分的人類生靈。

　　就在他開始感覺到人生無所事事甚至迷茫之際——一群外星人降臨了。

　　外星人的黑科技特別發達，一眼就把這個毀滅地球的罪魁禍首抓走去研究。它們經過一番禁制級的瘋狂血腥實驗後終於確認夢野久作的精神異能是它們種族一種重要藥劑的原料，於是夢野久作的噩夢就開始了！

　　他每天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運轉異能力，然後被特殊的裝置捕捉到這股力量從而化虛為實凝結成一滴滴的藥劑原料。

　　他痛苦無比，懊悔莫名，發現過去在港口黑手黨時遭遇的禁閉根本不能與之相提並論。毫無人權的孩子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台生產機器，他無數次想死卻被擁有治療黑科技的外星人屢屢搶救回來。

　　最後他後悔了，在日漸消瘦的結局中默默流淚——他甚至連話都不能說，因為特制的氧氣面罩蓋在他臉上，數不清的藥劑營養液導管連接著他瘦弱的身軀，這些冷冰冰的儀器24小時監護著他的身體狀況，讓他更好地生產外星藥劑。

　　我當初……就不該毀滅人類的……

　　當太宰治得到樋口一葉的提示，瞬間明白Q已經被森鷗外暗中釋放，立刻狂奔回去想要救中島敦時，卻發現涉川曜正翹著二郎腿坐在車站長椅上喝肥宅快樂水，坐在地上的夢野久作正嚎啕大哭個不停。不遠處已經清醒過來的中島敦則是跪坐在地上流著淚向先前被自己傷害的兩位同伴姐姐道歉……

　　太宰治：？

　　但是不管再怎麼疑惑，都不妨礙他一路加速地衝過來，並在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眼神猛地撞進涉川曜懷裡——還好，後者穩如泰山地坐著，手裡還拿著剩下半瓶快樂水，仿佛先前太宰跑步加速而來的那股動能根本不存在似的。

　　「曜醬~~~」

　　黑發男人快樂地將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處，毛茸茸的頭發蹭著她的臉頰，並頗為報復性質地咬了一下涉川曜的鎖骨處。

　　涉川曜連忙咳嗽著將他拖開，大庭廣眾之下呢，還有孩子眼睜睜地看著……得樹立靠譜的大人形像才行！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

　　「不嘛，曜醬都多久沒回家跟我玩了。」

　　「哇你還有臉說？」涉川曜一想起牧叔被迫陷入沉睡就氣得不行，「我只不過出門……談個生意而已（指迫害AFO）！回來就看到那副光景！」

　　「嗚……人家也不想的。」太宰委屈巴巴地說，「誰想到他們覺得『吞』掉港黑的大樓後也應該一視同仁，所以拿我們家來殺雞儆猴，用做對雙方勢力的宣戰通告……」

　　「什麼！」涉川曜震驚了。

　　——菲茨傑拉德，宣戰就宣戰，你憑什麼炸我家？還好意思說「一視同仁」？真是臭不要臉！最過分的是竟然敢刷我家狗男人的靈能值？我都舍不得刷他！什麼時候輪得到你！

　　「而且啊，還有更可怕的事情。」太宰抱著她的肩膀坐下，非常柔弱無助又可憐美味的亞子，「那個Q啊真的是……」

　　說著這話的他忽然注意到面前正在哭泣的熊孩子，於是剩下那半句「非常可怕的精神系異能者」完全說不出口了。

　　「怎麼了。」涉川曜還沒反應過來。

　　然而夢野久作一抬頭表情就變得猙獰惡意，伴隨著他的鼻涕眼淚顯得有些滑稽：「太宰先生……我要殺了你……」

　　涉川曜的表情一沉：「嗯？」

　　她發出了對方噩夢中的「外星人科研主管」的魔鬼凝視。

　　或者說，她自以為只是「貓貓的可愛撒嬌瞪眼」的程度，實際上卻擁有了「百獸之王即將捕獵前的暴怒猛盯」。

　　「……」

　　夢野久作對上她那雙看似黑漆漆實則恐怖異常的眼睛後，僵硬了幾秒，下一刻哭得更加撕心裂肺起來。

　　「哇你不是人！你簡直是魔鬼！你和你旁邊那個加起來就是鬼畜狂魔組合嗚嗚嗚嗚！！」

　　什麼啊，熊孩子真是不會說人話，我小貓咪真誠勇敢，我家丈夫單純善良——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你那張破嘴在說什麼呢！還想被外星人切片做實驗嗎？

　　其實事情很簡單，當涉川曜抵達車站時正好撞見夢野久作在操控中島敦去襲擊手無縛雞之力的谷崎直美。於是真誠勇敢的涉川曜立刻大喊對方「嗨你這臭弟弟有本事衝我來」後，兩人四目相對時她甩出了一個正義的月讀……在月讀世界中，涉川曜先是觀察了一下熊孩子的內心夢想世界，然後順水推舟地衍生出了一個瘋狂外星人的宇宙觀。

　　你不是自詡惡人嗎？行啊，讓真正的帶惡人來教你做人唄。

　　——幻武與阿飛如是說道。

　　最後還是先前的被害人中島敦實在是看不下去這幅詭異的場景：偵探社的前輩幾乎是要黏在他的妻子身上，兩個人低聲地說著各種讓小孩子聽了就會臉紅的情話，還時不時親親吻吻對方，周遭兩米的環境似乎浮現著粉色泡泡，而就在不遠處還有個滿地打滾的哭鬧熊孩子……

　　中島敦過來懇求他們饒過夢野久作。

　　「你可真是好心呢敦君。」太宰不滿自己的快樂源泉就這樣被打斷，他剛剛跟涉川曜談論下次「玩耍」時要解鎖什麼新元素說得正興高采烈來著，面色瞬間陰沉——「綺羅子小姐和直美小姐都原諒你了嗎？還有谷崎君，他那麼愛護自己的妹妹要是知道差點被你掐死……回頭你自己搞定哦。」

　　可憐的小虎崽被說得十分可憐，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淪為繼夢野久作之後第二個被迫害的可憐人。

　　涉川曜被逗得笑起來，也許同為貓科類動物對待幼崽那微不足道的憐憫心，她還是用手肘捅了捅身旁之人的手臂，讓他別再打擊下去。

　　然而太宰治卻一反常態地站起身，臉上沒有絲毫笑容。他走到臉上依舊有著淚痕的中島敦面前——賞了這孩子清脆響亮的一耳光。

　　啪！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就連坐在地上的夢野久作也害怕地根本不敢繼續發出聲音，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要被這個擁有【人間失格】的鬼畜男子捶爆。

　　「聽好了，敦君。」太宰的聲音不大，但是很有力度，「我偶爾也會給一點前輩的有用建議。」

　　「不要同情自己……一旦人開始同情自己，那麼人生就會變成一場無休止的噩夢了。」

　　說罷，太宰治也不管愣在那裡歪著頭出神的中島敦是什麼心情，卻見到一旁的夢野久作微微點頭，當即獰笑著走過去：「怎麼，你也想再來一場噩夢？」

　　「不想不想！」夢野久作嚇得渾身發抖，「嗚嗚嗚我現在只想回黑手黨的禁閉室裡！我錯了，我再也不想毀滅其他生命了！」

　　——那個坐在豪華辦公室裡的大人物說得對，太宰先生……好可怕！

　　原本還想恐嚇他一番的太宰治：？

　　怎麼，這個小瘋子突然轉性了？

　　恰好此時涉川曜又開始咳嗽了，於是他立刻扔掉了先前那種嚇死人的表情，轉頭綿軟地撲進女孩子懷裡撒嬌起來。

　　「呀，曜醬~你喉嚨不舒服嗎~」

　　涉川曜抱著他，揉了揉他的後腦勺發絲：「……」

　　她總不能說是擔心丈夫毆打熊孩子從而被劃傷手吧？剛剛她也撩起夢野久作的袖子看過那些染血的刀片……萬一得了破傷風就麻煩了。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她問道。

　　說到這個問題，太宰就打起精神來，「我原意與異能特務科的熟人見面，討論一些重要的事情，同時想辦法說服森鷗外點頭同意抗擊【組合】。但是既然你回來了……」

　　他那雙鳶色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著女孩子的漆黑眼眸，明明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涉川曜明確地感受到眼前之人對於自己的重視和猶豫。

　　「我會幫你的。」她終於有些放心地笑起來，「有什麼棘手的、搞不定的事情，都交給我吧。畢竟我還要去找那個強拆我家的混蛋談談賠償事宜呢。」

　　太宰也愉快地跟著笑起來：「那麼第一步，請曜醬你護送這孩子去港口黑手黨，向森鷗外轉達合作的意思。」

　　……護送？也就是說，有可能會有人中途出來搶人咯？

　　排除掉本身就要把夢野久作送回去的港口黑手黨，武裝偵探社的人更不可能搶一個小瘋子回去，那麼就只剩下官方某些想要利用這個精神系異能者的派系或者組合本身要搶人。

　　涉川曜心思急轉，但面上依舊保持著寬容溫和的笑容：「我知道了，然後呢。」

　　「然後等通知。」太宰湊過臉來啄了啄她的唇角，語氣似乎有點低沉，「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第二步。」

　　「明白了，太宰你去談判時要小心點。」

　　「啊……曜醬果然很心疼我呢。」

　　「那當然啊，你可是我明媒正娶……咳，口誤，是我愛的人呢。」

　　「啊啊啊，會口誤說錯話的曜醬也好可愛呢~怎麼辦，人家的這顆心裡全都是你了！」

　　「是嗎？讓我摸摸看。咦，怎麼摸不到？只是普通的心跳而已呀。」

　　「曜醬你再往裡面摸一下嘛，對……深一點……」

　　…………

　　……

　　於是接下來中島敦將被喂過多狗糧而開始翻白眼的夢野久作帶到一旁，後者完全沒有任何逃跑的跡像——顯然這熊孩子對於總是笑嘻嘻的涉川曜已經產生了某種天然的畏懼心理。

　　倒是坐在旁邊休息等待自家哥哥和國木田君過來接人的谷崎直美與還是單身女孩的春野綺羅子頗為八卦地竊竊私語起來。

　　「不愧是太宰先生……這種大庭廣眾之下也能肆無忌憚地制造狗糧的能力快把我噎死了。只是沒想到他和曜醬的日常相處是這樣子的呀。」

　　「這有什麼，我和哥哥大人在家的時候也會這樣。」谷崎直美不以為意。

　　春野綺羅子感覺自己都顫抖了：「咦！姐妹你在說什麼虎狼之詞！敦君和這個孩子都還在聽著呢！」

　　一旁無助又可憐還被塞了滿嘴狗糧與噩夢的未成年二人組：……

　　我們太難了.jpg


第248章 道路千萬條

　　在告別了似有心事的自家狗男人後，雖然涉川曜總覺得他似乎在憋著壞要搞什麼事，但只要這混蛋不把婚戒離身，一般都不會當場去世。

　　畢竟戒指上有一條特性就是「小幅度削弱使用者周身一米範圍內的任意傷害」，打分比方就是假設一輛車撞過來，被害者原本會死，但如果戒指在身上的話，估計就還會剩下1/4條命……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涉川曜估摸著自己就能把人強行救回來。

　　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用【屍鬼封盡】召喚一只名為藍染惣右介的死神同志，向他打聽如何把狗帶的丈夫從亡魂世界裡抓回來……

　　大概就是這樣，戒指就相當於是涉川曜送給對方的安全裝置，用來最後保命用的那種——畢竟要是那個例子中的「小汽車」換成「一輛火車撞過來」，神仙來了也沒辦法。

　　涉川曜是開著自己的車過來的，雖然莊園被人打成了廢墟，但地下車庫意外地沒有受到什麼波及……因此如今把哭哭啼啼的熊孩子夢野久作往副駕駛位上一扔，她就告別了車站裡的眾人，決定以最快速度護送目標回港口黑手黨。

　　「我不要跟你坐同一排！」夢野久作抱著身體都被腰斬的怪異人偶，表現出極大的的抗拒，「交通法說了小孩子應該坐後排才安全！」

　　「哦？你還知道交通法？」涉川曜俯下身，幽黑的眼睛裡毫無波動，仿佛要隔著對方天真可愛小正太的外表下看清楚他的扭曲靈魂本質，「真不幸，如今這個國家裡有一億人，而假設其中有一萬人不願意遵守交通法，我就是那萬分之一。」

　　「好了！綁好安全帶，別那麼多廢話。還是說你想坐在車底吃灰塵？」

　　「……」

　　夢野久作委委屈屈，雙目含淚地屈服了。

　　隔著車窗玻璃，依舊站在車站門口的中島敦覺得他像是個被人販子強行賣掉的可憐男孩……不，應該是錯覺吧？

　　涉川曜如今在橫濱住了也有大半年，作為一個每逢開了新地圖就到處跑的刺客大師，她早已對於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路線牢記在心，因此這回連導航都不用開，腦海中浮現出最近路線。

　　夢野久作氣鼓鼓地抱著破爛玩偶，不跟她說話，只是等了一會兒發現這車上既沒有放音樂，又沒有開廣播，空間裡彌漫著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息（他自認為）。

　　因此這個男孩子伸出手摁了摁廣播鍵，不料那個按鍵「哢噠」一聲往裡收縮，翻滾著彈出一盒新的機械小按鈕，閃爍著燈光。

　　涉川曜注意到他的動作：「喂喂，不要在我的車裡亂碰。」

　　「亂碰會怎麼樣？」夢野久作抬起頭來，眼睛裡閃爍著惡意的光芒，「會讓你的車子失控嗎！」

　　話音未落，他就不等涉川曜作何反應，掀開透明塑料蓋，一巴掌按在了全部的小按鈕上！

　　嘩啦！

　　一杯不知哪來的橙汁瞬間從車頂灑下，淋了夢野久作一身。

　　夢野久作：？

　　這還沒完，他身上的安全帶驟然繃緊，腳下的車底踏板往後滑去，露出高速行駛而過的灰色路面，然後整個副駕駛位往下一沉——「呃啊啊啊啊！！」

　　狂風撲面中，差點被扔進車底摔死的夢野久作體驗了一把阿杜的心情。

　　——我不該在車裡，我應該在車底！

　　等他灰頭土臉地被機械座椅升回原位時，已經滿臉灰塵混雜著黏糊糊的橙汁殘余，淚眼在灰撲撲的小臉上衝出明顯的溝壑痕跡。

　　看起來特別慘。

　　但是涉川曜還是冷酷無情地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啊！」夢野久作氣得都要又哭了，「正常的車輛改裝會把車子改造成整蠱副駕駛位的設計嗎！」

　　涉川曜卻依舊笑個不停：「對不起，這其實是給我家丈夫准備的驚喜1.0版本，沒想到你個熊孩子手賤先用上了……」

　　夢野久作：……

　　他終於哭了，哭的好大聲。

　　他覺得涉川曜簡直可以跟她丈夫去競爭「年度鬼畜王」這一稱號。

　　痛哭流涕之後，被整蠱了一波的夢野久作終於萎了，他哭唧唧地癱在副駕駛位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喂，我問你個問題……」

　　「我回答問題要收費的。」

　　夢野久作難以置信地瞪著涉川曜，那張布滿灰塵與淚痕的小臉氣得都扭曲起來了。

　　「不想回答就算了！」

　　「我還真的不想開車時候分心去回答小屁孩的問題。」涉川曜當仁不讓地頂回去。

　　小正太這一次卻沒有反駁什麼，他只是頹廢地低下頭，看著手裡被腰斬折斷的玩偶發呆了許久才繼續說話。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存在嗎？」

　　「當然啊。」涉川曜說，「計費，一萬日元。」

　　「你夠了啊！」夢野久作忍不住大聲吐槽，但又生怕被加價上去只好趕快進入正題：「那為什麼神不會愛世人呢？！」

　　「這個問題我可以免費給你答案。」涉川曜施舍了對方一個憐憫的眼神，「神哪裡是不愛世人，分明是不愛你。」

　　「嗚哇啊啊！」

　　沒等涉川曜把這個在車裡制造刺耳噪音的臭小鬼踢下車去，就聽見車載廣播裡傳出雲神的通訊消息：「緊急通知，前方道路30米處有大量未知能量波動蟄伏。」

　　涉川曜眼睛一眯，手指在手機上瘋狂按鍵，瞬間引爆了前方的燃氣管道。

　　轟！

　　久違的火光爆炸升騰，電線杆倒塌，電流亂竄，直接炸毀了路面。

　　「誒！你瘋啦？」夢野久作看著火光阻擋了車輛前方的去路，當即滿頭霧水，不料下一秒涉川曜就不知道在車裡按了個什麼鍵，他身上的安全帶一松，整個人被彈出了天窗。

　　夢野久作當時就驚了，要知道他也是有些戰鬥方面的常識的，所以……這什麼！戰鬥機艙的彈射裝置嗎！

　　被拋到半空中的小正太尚未反應過來，就看見無數粗大的棕褐色樹枝穿過火光，如同龍蛇般呼嘯著撲來，將底下的車輛撕碎扭曲成一團鋼鐵廢物——而他本人的後衣領卻被人一把抓住拖出危險範圍，伴隨著一陣翻天覆地的空間扭曲後，他面色鐵青、宛若暈車般的落地了。

　　「嘔！」他很不爭氣地吐了。

　　涉川曜十分嫌棄地把手臂伸長，讓這個蠢孩子離自己遠一點，然後不理會喊叫著「你的逃命技術怎麼同樣變態」的夢野久作，抬頭看向面前一高一矮、從火光中走出來的兩個人。

　　高個子的男人擁有著一頭海藻般的黑色大波浪頭發，穿著黑風衣，眼窩深陷神態疲倦。矮個子的金發外國男人戴著頂鴨舌帽，身上套著一件松垮的淺藍色工裝吊帶褲和白襯衫，活像某個工地搬磚時被工頭叫出來接活的臨時工。

　　而雲神也通過藍牙耳機提醒她關於眼前兩人的身份。

　　「約翰·斯坦貝克與霍華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涉川曜下意識地重復道，「喔……『組合』的人啊。」

　　「沒錯喔，這位小姐。」金發小個子的約翰笑得很陽光，然而就是這家伙剛剛操縱植物藤蔓毀了她的愛車，「麻煩你把手上那個孩子交給我們吧，那不是你能持有的危險品。」

　　涉川曜沉默了幾秒，她的目光看向勉強停止了干嘔而顯得有些淚汪汪的夢野久作。

　　「你想跟他們走嗎？小鬼。」

　　「臭混蛋別試探我啊，我才不要跟來路不明的人走咧！」夢野久作雖然愛搞事，但還不算傻到家，更何況對方剛剛確實有襲擊自己等人的意圖，「鬼知道他們會怎麼對付我。」

　　「哪怕我要帶你回港口黑手黨？」

　　「……至少我還能在禁閉室裡吃零食！」夢野久作連忙表示決心已定，一心熱愛黑手黨大家庭。

　　「我明白了。」涉川曜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面對向那兩個男人，「你們都看到了，孩子不想跟陌生人走，如果我把他交給你們我就成為了人販子的幫凶了。」

　　約翰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眼底似乎多出了幾分陰郁之色，「所以？」

　　「所以我們來談談車禍賠償吧。」

　　涉川曜微微一笑，把夢野久作往自己背上一甩，同時左手在身前捏出一個讓人陌生但又有點眼熟的爪狀，周身氣勢頓時變得凌厲起來。

　　——四像流·白虎。

　　「不想死就抓緊我，小鬼。」

　　「知道啦！」夢野久作委屈巴巴地摟住她的脖子，開始後悔為什麼先前纏繞在手臂上的刀片和膠帶全部被對方強行撕扯掉了……也幸好他沒有嘗試在戰鬥間隙中對於涉川曜進行割喉之類的行為，否則這位武道高手就會教導熊孩子什麼叫做「社會人的毒打」。

　　…………

　　……

　　就在涉川曜如火如荼地跟碰瓷砸車二人組暴力討要車輛補償之際，此時遠在據點裡，中島敦悶悶不樂地坐在椅子裡不說話。

　　「怎麼了，敦。」國木田獨步路過他身邊，看似嚴厲實則關心地說道，「你要是真的很有空，不妨跟我練習一下格鬥術。」

　　「我不是……」中島敦本想說自己其實不是閑得無聊，但是話到嘴邊還是變了，「那個……因為我的事情，搞得偵探社的大家都疲於奔命……」

　　原來如此，這孩子在愧疚嗎。國木田君扶了扶眼鏡。

　　然後他就聽見眼前的白發少年繼續說：「而且把那麼危險的Q交給涉川小姐帶回去，真的不會讓她牽扯進危險裡來嗎？太宰先生對此似乎毫不擔心……」

　　國木田扶著眼睛的手指僵硬了。

　　不知為何，他又想起當初在空中飛行器時，太宰治笑眯眯地威脅自己給對方的身份保密、不然就踢下萬米高空的事情。

　　「不必擔心那位女士，敦。」他的眼鏡鏡片折射出詭異的白光，「要知道，有時候那家伙自己就是『危險』本身，你應該心疼她的敵人。」

　　純情的小虎崽：誒？

　　與此同時，據說「毫不擔心妻子安危」的太宰治在一個地下空間中見到了自己的某個老朋友。

　　來人身穿一身枯色西裝，頭發梳得整齊，戴著圓框眼鏡，身後跟著三個全副武裝、如臨大敵的西裝保鏢。

　　然而太宰治依舊笑著攤開雙臂迎上去：「呀，好久不見啊安吾。那天連我的婚禮都不來，實在是傷透了我的心呢~」

　　「我不是已經給你送了禮物與祝賀嗎？」

　　「你說的是那張被我拿去墊桌角的廢紙？」太宰爽朗地反問，「我家的狗把它拖去咬得破破爛爛，口水糊得卡片根本看不出原先的字跡。」

　　阪口安吾：……

　　隨意談話之間，兩人幾乎是面對面地站立，然而下一秒太宰就猛地滑步踩到對方身後，順手從阪口安吾後腰上的西裝外擺一撩起，抽槍指著對方的後腦勺，臉色驟然變冷：「你不會以為，發生了那種事以後我還能原諒你吧？」

　　哢！

　　那是步槍被上膛的聲音。

　　三個更大口徑的槍口在同一時間指向手持槍械的太宰治。

　　阪口安吾默然片刻，仿佛沒有察覺到身後之人的殺氣。

　　他對於太宰治永遠有著不可明說的愧疚——當初正是因為他的身份揭開、叛變離開港口黑手黨，才間接地導致了織田作之助的死亡。

　　對於那位冒著生死危險前來救自己的老朋友，阪口安吾依舊感到愧疚和悲傷。同樣，當年在酒吧喝酒的三人之中，他對於另外一位僅存的太宰治心情亦然。

　　因此哪怕明知他今天不懷好意，自己還是來赴約了。

　　「大家都放下槍。」這句話是阪口安吾對下屬說的。

　　緊接著，「你今天叫我來，應該不是為了殺我吧？」阪口安吾冷靜地說，「說吧，太宰，你想要做什麼？」

　　太宰治勾了勾嘴角，察覺到周圍的三個保鏢不情不願地放下武器後方才自己也垂下了槍口。

　　「當然是……有關最近『組合』的問題。」

　　「嗯。」阪口安吾轉過身，注視著比自己高出幾分的黑發友人，嚴肅地點點頭，「在說正事之前，我要先對你說一句本來應該親口跟你說的話。」

　　也不知腦補了什麼，太宰治的臉上露出了嫌棄又厭惡的神色：「……我是有家室的男人了。」

　　「你在想什麼呢！不是表白啊混蛋！」阪口安吾瞬間氣得進入狂躁吐槽模式。

　　「什麼啊，嚇我一跳。」太宰這才松了一口氣地拍拍胸口，「畢竟我對於我家曜醬的感情是你們這些單身狗社畜難以理解的。」

　　慘遭人身攻擊的阪口安吾腦門青筋狂跳：「是啊，灌注了如此可怕的黑暗意志的愛意，作為正常人的我當然無法理解。」

　　「好啦，別廢話了，安吾你到底想說什麼？」

　　「……祝你新婚快樂。」

　　「哈哈哈哈謝謝啦！等我有了孩子後一定抱來給你炫耀一下哈哈哈！到時候你還能剩下幾根頭發呢安吾？」

　　「混蛋，別笑得那麼猖狂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該談正事了！」


第249章 武道秘技

　　呼！

　　金紅色的火焰在遍布路面的棕褐色藤蔓上熊熊燃燒，然而更多宛若蟒蛇一般粗大扭曲的藤蔓撲過來，試圖熄滅那些火焰。

　　「喂，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啊。」操縱著葡萄藤的約翰·斯坦貝克忍不住跟同伴大個子抱怨道，「奧爾科特的作戰書上可沒說她擁有『個性』啊。」

　　「我不知道……」洛夫克拉夫特睜著一雙毫無感情的死魚眼來回跳開躲避攻擊，「好困……」

　　倒是涉川曜依舊神采奕奕地一拳打過去，拳風如同風炮一樣撕裂了面前的藤蔓，「時代變啦，沙雕們！猜猜我到底有沒有異能？」

　　趴在她背上的夢野久作小聲吐槽：「有讓人會成為變態的異能。」

　　至於為什麼使用四像流武道是有原因的。

　　畢竟涉川曜自忖在明面上自己是個「無個性」，再加上武道是祖傳能力，她爸爸她二叔她爺爺都是這個流派的一份子，那麼她同樣也會個一兩手也是合情合理。更何況她現在已經是掌握了二像之力的高手了……

　　再加上【幻武】廣為人知的能力來源是刺客力量體系與刀法，後者來自海賊作品裡，而【阿飛】專精於火影體系的力量——那麼為了符合自己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人設，她涉川曜從今天起就是個武道家了！

　　眼看熱身完畢，她也不打算陪著這群精英怪玩了。當即三下五除二，駕馭著白虎與青龍的力量把面前的藤蔓全部撕碎，然後在約翰瞬間面色大變之際衝過去——不料洛夫克拉夫特猛地擋在約翰的身前，顯然是要替同伴擋刀。

　　但是涉川曜根本不需要管這家伙，直接用了個剛才偷偷設下的飛雷神坐標跳躍到了約翰的身後，砰的一聲就把人打翻在地，口吐鮮血瞬間昏迷。

　　【靈能+4283】

　　【當前靈能：18，261】

　　「啊？」洛夫克拉夫特迅速轉過身子，看著已經跪了的同伴，頭一回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不是說沒有異能嗎……」

　　「剛才那個可是武道秘技，祖傳的逃命秘法！」涉川曜面不改色地瞎扯，「你不懂的啦！」

　　「原來如此。」黑色長發的陰郁男人點點頭，信以為真，「那我也要認真起來了。」

　　此時目睹全過程的夢野久作已經無力吐槽了。

　　下一秒，這個原本就身形高大的男人瞬間身體膨脹，無論是高度還是寬度都瘋狂暴漲。最後此人變成了一頭足有十幾米高的不可名狀怪物——活像是章魚+藤蔓+史萊姆之類的生化結合體，再加上兩個蝙蝠形狀的翅膀，渾身觸手滾動飛舞，盤旋在路面上散發著恐怖的威勢，碩大的身軀壓垮了兩側的樹木。

　　「啊啊啊！」夢野久作發出了掉SAN值的慘叫聲，捂著眼睛眼淚直流。

　　——吵得涉川曜差點把這個只會啊啊尖叫的熊孩子給一腳踢開。

　　不過她忍耐著近在咫尺的慘叫聲，抬起頭看向陰影完全籠罩住自己二人的洛夫克拉夫特，臉上露出了幸福得宛若在路邊撿到錢的笑容。

　　敵人變大了。

　　也變強了。

　　靈能……就會變多了吧？

　　嘿嘿。

　　十分鐘後。

　　伴隨著一發以長刀不死斬為傳導核心、呼嘯而去的超電磁炮後，涉川曜在這頭怪物的身上終於打穿了個拳頭大的洞，緊接著她周身氣勢猛漲，一發四像流白虎的武道奧義直接對准甩過去。

　　白金色的圖騰中那頭栩栩如生的老虎驟然亮起了雙眼。

　　伴隨著白金色的武道氣焰，它從虛空中踏出，嘶吼著撞向敵人龐大軀體的空洞處。

　　於是洛夫克拉夫特就炸了。

　　字面意思。

　　白虎不愧是四像流中攻伐第一的「像」，再加上涉川曜如今早已非吳下阿蒙，這攻擊力比起當初的東雲遠星不知高到哪裡去。因此它似乎無法忍受這樣狂躁連環的爆炸，在經過短暫的幾秒鐘硬抗後，不可名狀的怪物身軀爆炸成一片片的黑色不明物質，散落一地和周圍的山林上，但是卻不見絲毫血跡亦或者人體組織。

　　這顯得更詭異了……

　　【靈能+6015】

　　【當前靈能：24，276】

　　「哈，才六千出頭一點？」涉川曜十分不滿，「原來是樣子貨，我還以為這次能上萬呢。」

　　雖然夢野久作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是嫌棄敵人太弱的口吻還是聽出來了，當即瘋狂吐槽：「你還說自己不是異能力者！剛剛那個電流和爆炸又是怎麼回事啊！還有你先前對付我的那種精神攻擊絕對也是你的異能吧？」

　　「哦，那都是我們四像流的武道秘訣，眾所周知，我們習武之人練武練到最後會掌握各種精妙的攻擊方法，然後白日飛升。這些事情都很正常。」

　　「正常個頭啦！」

　　不管這熊孩子大跌眼鏡說了什麼屁話，涉川曜都充耳不聞地提起了昏迷在地的約翰，朝著對方開來的車子走去。女孩子決定把這個倒霉的外國人質回頭賣給港口黑手黨或者組合——反正總得有個人賠償她的車輛損失費。

　　我真是勤儉持家的好富婆。涉川曜美滋滋地想。

　　不過轉念一想到被迫沉睡的牧叔以及被毀掉八成以上的莊園廢墟，她的臉色又陰沉了不少。

　　——菲茨傑拉德……不把你的錢包掏空，我曜某人就是小貓咪！

　　半個小時後，港口黑手黨總部大樓。

　　中原中也按著帽子急匆匆地從電梯裡衝出來，然後看見一手提著一個昏迷的組合成員，一手提著另一個哭鬧著的Q的涉川曜，以及周圍的黑手黨成員們都戰戰兢兢地路過，生怕惹怒了這位能夠輕松吊打兩個危險異能者的橫濱好市民。

　　中也見到她安然無恙後先是下意識地松了口氣，然後示意下屬將抑制異能力的手銬給夢野久作拷上並將其帶走，最後才對涉川曜說道：「首領要見你，跟我來吧。」

　　夢野久作一看能夠逃離這個魔鬼身邊頓時喜極而泣，連平時最討厭的黑衣人們看起來都是那麼的面容慈愛，和善可親。

　　他立刻乖乖地戴上手銬跟人走，「快帶我去禁閉室！馬上！立刻！」

　　倒是涉川曜覺得這個熊孩子其實還挺好玩的，畢竟他如此年幼就能爆出三千多的靈能值（先前用月讀攻擊時產生的），小朋友真是前途遠大，厚積薄發啊！

　　「夢野君，下次姐姐再來找你玩哦！」

　　等你長大一點，再來找你rua靈能。

　　聽到這魔鬼女人的親切呼聲，夢野久作的腳一滑，差點摔倒在光滑干淨的黑手黨大樓一樓的大廳瓷磚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看來他真的很想家，真是孩子氣。」涉川曜也不覺得哪裡有問題，轉頭看向一臉欲言又止的中原中也，「走吧，中也先生，是上電梯嗎？」

　　「對，請跟我來。」中原中也引導著她往電梯走去，然而走了幾步路就發現被女孩子拖在地上、依舊昏迷的約翰·斯坦貝克仍然在吐血……

　　「這家伙是怎麼回事？」

　　「哦，這是我撿來的戰俘，我想把他賣給你們港口黑手黨。」涉川曜像是討論一個商品價格那樣自然地說道，「你開個價吧。」

　　我要一個吐血的垃圾做什麼！搞髒大樓內部的地毯嗎？

　　中也在內心大喊，但是理智上還是讓他沒這樣說，而是模棱兩可地回答：「讓首領來做決定吧。如果他不需要的話，我們再以此要挾組合換贖金也不遲。」

　　涉川曜當即覺得這個提議很是周全，中也先生不愧是混黑的專家，她這樣的柔弱合法公民第一時間根本沒想到這個主意呢。

　　「可以。」

　　只不過在進入首領辦公室前，門口的兩個保鏢大哥將他們攔下來。

　　「無關人員不得入內。」

　　原來他們指的是約翰這個昏迷的戰俘。

　　於是涉川曜把對方暫時扔在這裡，等會由中也親自監管即可。

　　而大門打開，一個穿著繁復洋裙的金發蘿莉滿臉嬌氣地跑了過去，「林太郎你好煩啊！都說我不換衣服了！我今天都換了五套小裙子啦！」

　　緊隨其後的是一位手中拿著一套新的小洋裙，滿臉可疑笑容的港口黑手黨當代首領：「愛麗絲醬，不要跑啦，我跟你保證這就是最後一套……」

　　涉川曜：……

　　她將目光投向了中原中也，後者盡管努力裝作一副「這很正常這是傳統藝能」的表情，但微微轉動的眼珠子還是出賣了他煩躁郁悶的心情。

　　赭發男人立刻伸手將大門關上，然後很嚴肅地告訴她：「為了防止外敵入侵，首領辦公室內設有層層防御機關。其中，讓人產生迷惑幻術的機關也是位列在內，你剛才就親眼見識到了它的威力，出去後請不要隨意宣傳。」

　　涉川曜半信半疑：「哦。」

　　她回頭要不要也在莊園裡裝幾台呢……

　　幾分鐘後，當中原中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重新推開大門，發現森鷗外已經一臉和氣地坐在辦公桌後面，愛麗絲則不知所蹤。

　　「啊，歡迎來到港口黑手黨，涉川小姐。」

　　由於對方的神情太過和氣正常，仿佛剛才那副變態大叔追逐蘿莉換裝的場面真的只是一場用來迷惑敵人的幻覺那樣，涉川曜朝他笑了笑，跨步走進首領辦公室。

　　「辛苦了，中也。」森鷗外看向跟上來的中原中也，「不過請你先出去，我要跟涉川小姐單獨談話……唔，至於那個人質就放在水牢裡暫且看管吧。」

　　「等等，這贖金……」涉川曜很不給面子地打斷了那家伙的自說自話。

　　森鷗外的眼睛微微睜開，露出詫異的神情：「誒？那個不是涉川小姐送給我們黑手黨的登門拜訪禮物嗎？」

　　「不是。」涉川曜很自然地坐在了一張專用於待客的椅子上，「如果換做平時我也許可以拿來當禮物送給你們。問題在於這些天我家剛被炸了，正缺錢重建，森先生你實在想要那外國人的話也行，麻煩給個價。」

　　「哎呀……那好吧。」森鷗外似有無奈地垂下眼睫，像是縱容頑皮後輩的撒嬌那樣搖了搖頭，然後吩咐一旁的中也，「按照黑市上同等級水平的通緝犯懸賞金給涉川小姐的賬戶打錢吧。」

　　中也拿下帽子按著心口，微微欠身：「是，首領。」

　　說罷，他便離開了首領辦公室。

　　「那麼，我們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森鷗外微笑著打量她，露出宛若蝮蛇一般的微妙眼神，「我是該稱呼你為『太宰君的夫人』、『正常游戲工作室的老板』亦或者是……【幻武】？」


第250章 毫無節操

　　作者有話要說：

　　嚴正聲明：

　　關於最近我英作者辱華一事（不懂的人可以自行去搜索關鍵詞），我十分痛心。

　　我是第一季的時候就入坑的，當時我英還不火甚至算是冷門番，但就很喜歡，我可以摸著良心說，我為它發過電、產過糧、賣過安利……如果認識阿天的朋友們都知道，我是玩周邊圈的，我家裡有一大堆我英的吧唧、立牌、景品、手辦、玩偶、抱枕，全都是我精心收集而來的寶物。想當年我的好友去日本旅游，問我是否需要帶點什麼回來，我想了想就說「你帶點轟總的谷子給我吧」，於是她真的帶了一大袋各類周邊給我。當時我狂喜得恨不得親她兩口。

　　然而現在我要跟它們說再見了，也要跟這部作品告別了。

　　截止到目前為止，《神奇周邊》是第三本有我英元素的同人作品。前面兩部作品都是好幾年前發的（不信的話可以去看當年的更新時間），一部免費一部入v，這都沒什麼好說的了。均已完結多日，今後也不打算修改了。

　　至於《神奇周邊》一文自開坑以來，受到眾多書友喜愛，阿天不勝感激。涉川矅在各位的見證下與小英雄們一同成長，這也是大家很清楚的事情。

　　但是本文至今已經將近百萬字，並且預計在本月底之前完結。我可以保證接下來將不會出現任何有關我英的內容，新坑大綱也將修改相應部分。對於本文中已經寫完的部分，我會等待網站的相關要求並配合。

　　謝謝各位長久以來的支持和喜愛。

　　阿天。2020年2月4日

　　當聽見港口黑手黨當代首領這樣對自己稱呼時，涉川曜表面上笑容不變，實則心中一沉。

　　見鬼……太宰你派我來傳話以及臨別前的小心翼翼神態原來就是這個意思嗎！

　　簡單來說，就是這群高智商棋手之間的博弈本來搞得好好的，誰知道她提前搞死了迫害目標後回來。太宰治也沒想到這種重量級足以壓翻整個棋盤的己方棋子還會臨時登場支援，自然是喜不自勝地把她派出來震懾對方。

　　涉川曜完全能想到這兩個聰明的賤人是怎麼隔空對話的。

　　【森鷗外：太宰君，我發現你妻子的真實身份咯~】

　　【太宰治：森首領，你確定不是我想讓你發現，你才能發現的嗎？】

　　……艸，禁止套娃。

　　以上念頭都在轉瞬之間，涉川曜眼神迷茫地歪了歪腦袋：「啊？您說誰？我跟那種喪心病狂的通緝犯有什麼聯系。」

　　森鷗外用那雙猩紅色的眼眸注視了她片刻，倏然笑起來：「哈哈，我開玩笑的，是不是很幽默？」

　　「是不錯。」涉川曜笑著攤攤手，「但作為待客之道而言似乎有點過於嚇人了。」

　　「如果嚇到了你那可真是抱歉，我原意只是想活躍一下氣氛。」森鷗外微笑著敲打了一下她後方才接著問，「這次涉川小姐來我們這裡除了護送離家出走的小孩子，還有什麼事情嗎？」

　　嘿，明明夢野久作就是眼前這家伙自己下令放出去的，到頭來就變成了輕描淡寫的「離家出走」……不愧是你，森老屑。

　　「我是來傳話的。」涉川曜懶得跟這種老狐狸打心機，直話直說，「我家丈夫派我來這裡，是希望我再度向森首領您傳達兩家合作、共抗組合的意向。」

　　森鷗外像是頭一回聽說還有這種事，臉上露出了略微驚訝的神色，眼神卻在她的面龐上仔細打量了數秒方才十分惋惜地搖了搖頭：「哎呀……」

　　涉川曜覺得對方裝腔作勢的模樣十分好笑，但還是很配合地發出質疑：「您在感嘆什麼。」

　　「我沒想到太宰君那個男人會這麼狠心，連自己如此的漂亮夫人都舍得利用到這一步。」他看似無奈地十指交叉佇立在面前，「他派你過來，完全是要把你往火坑裡推啊。無論是路上押解Q時可能遭遇的所有襲擊，亦或者是深入港口黑手黨總部來面對我，再不濟就是接下來的商談和對敵……他就沒有為你的安危考慮過分毫嗎？」

　　「不要說什麼你很強之類的話。再強的人也是人，也希望能被重要的人保護與重視吧？更何況那個人是你的丈夫喲，可怎麼看都一點也不關心你呢？」

　　他的笑容依舊很客氣疏遠，然而總有種揮之不去的惡意在裡頭。

　　但是涉川曜卻笑了。

　　「我這人最喜歡湊熱鬧，哪裡有火坑就喜歡往哪裡跳。」她漫不經心地回敬道，「況且夫妻進退本是一心，我今天做這些事情都是心甘情願的。至於森首領您能說出這麼功利至上的話語……恐怕是沒有什麼人真正愛著您才讓您體會不到這種感情吧？」

　　呵呵，扎心？誰不會啊。

　　果不其然，森鷗外的笑容似乎有一瞬間的僵硬：「沒人愛我？怎麼會，愛麗絲醬就很愛我呀。」

　　然而隔間裡傳出了小蘿莉稚嫩的聲音：「你去死吧林太郎！」

　　涉川曜：……噗。

　　她將故作疑惑的目光投向森鷗外，後者為了挽回碎裂一地的尊嚴連忙假笑著說道：「哈哈哈，小孩子真是不懂事，明明對我喜歡地不得了，非要口是心非地否認。」

　　在互相扎心和挑撥離間對方一波後，兩個守法納稅好市民總算能夠心平氣和地好好談正事。

　　森鷗外：「事實上，合作並非不可以。只是涉川小姐你作為第三方能夠代表武裝偵探社的福澤諭吉社長的意見嗎？」

　　涉川曜：「正因為我是第三方才最適合作為中間人進行調解嘛。太宰的意見是合作，想必他的行動是經過福澤社長授權的。如果您依舊不信的話，我現在打電話過去就能把福澤社長的授權要過來，要不要咱們試試？」

　　森鷗外：「我信不信其實不重要，雖然我更覺得那個男人會說出『跟非法組織建立共同合作戰線並非偵探社的原則所在』這種固執己見的話，不過比起那種輕飄飄的口頭承諾，我更好奇一件事——涉川小姐，關於你家被那些粗暴無禮的外國人所毀滅一事，你就沒有絲毫想法嗎。」

　　涉川曜面不改色：「當然有。森先生你想見識一下？」

　　森鷗外笑得特別深邃神秘：「當然，我好奇得很。」

　　「有機會的話，你會見識到的。」涉川曜眯起眼睛，「希望那個時候不會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見面。」

　　——畢竟真正見識過她怒火的人，不是當場去世就是已經死了。

　　…………

　　……

　　就在兩人於港黑首領辦公室舉行親切友好會晤之際，與此同時的另外一邊，武裝偵探社的鎮社之寶江戶川亂步與敵方偵探埃德加·愛倫·坡的推理對決也得出了勝負結果。

　　愛倫·坡的異能名為【莫格街的黑貓】，能夠將他人帶進自己寫的世界裡去。這種把人帶進書內世界去的能力簡直是……爽翻天。

　　還好此作者個正經人，要是他哪天心血來潮寫了本成人向的勁♂爆愛情故事……咳咳，話歸正題，在推理對決中愛倫·坡將江戶川亂步和與謝野晶子都拉進了那個世界裡。

　　在經過一番苦苦掙扎後，拿出真本事的亂步最終獲勝，憑借過人的推理能力把對手碾壓得渣都不剩，並獲得了最終的勝利成果——有關於「組合」所搭乘的空中要塞「白鯨」的重要資料。

　　眼看反攻的局勢一片大好，福澤諭吉社長卻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然後他帶著國木田獨步匆匆趕到醫院去接人。

　　此時左手上纏著厚厚一圈繃帶的太宰笑眯眯地躺在病床上跟他們打招呼。

　　「怎麼回事，太宰。」福澤諭吉十分嚴肅但又關切地問道，「你好端端地怎麼會出車禍？身體怎麼樣？」

　　「嘛，醫生說只是有點擦傷而已，上個幾天的藥應該就會傷口愈合。」太宰縮在口袋裡的右手不經意間摩挲了一下鑽戒的表面，這次受傷程度比他預料得還輕估計就是戒指的功勞。因此他繼續神清氣爽地胡說八道，「主要是安吾那家伙非法駕駛，我嚴重懷疑他沒有考取合法駕照導致我們兩個不幸遭遇車禍……」

　　「放屁！太宰治你個家伙不要亂說！我的駕照好好的而且也根本沒有過期！」

　　一旁的簾子背後的隔壁病床處，傳來了安吾的悲痛指責。

　　福澤諭吉好奇地走過去拉開淺藍色的隔離簾，看見了一個渾身都打滿繃帶、石膏、右腿被吊起來的重傷號滿臉悲憤。

　　福澤諭吉當時就震驚了。

　　此時太宰治笑嘻嘻地把他和國木田獨步推出門去，「社長，國木田君。你們請到外面稍等我片刻，我跟安吾說幾句話，馬上就好。」

　　「喂，你這家伙別太過分啊……」國木田非常了解他的本性，本想多說幾句卻被趕到了門外。

　　太宰治轉頭坐下來，十分友善和藹地笑道：「真可憐啊安吾，要不要讓我們偵探社的與謝野醫生出手呢？你知道的，只要她一出手保證你滿血復活哦。雖然現在的醫生都多多少少有治療類的異能力，但是像與謝野醫生那樣強大且不留任何後遺症的……還是很少見噠。」

　　阪口安吾並不奇怪太宰治會趁機敲竹杠，或者說要是對方無欲無求他才會感到害怕：「那麼……代價是什麼。」

　　「你知道的，我們偵探社最近有個新人被軍警抓了，想要請你們異能特務科幫幫忙……」

　　「啊，你說那個35人殺人犯啊。」阪口安吾不置可否，「雖然確實能夠通過法律特殊渠道進行條件交換，但首先前提是那個名為泉鏡花的女孩必須是你們偵探社的真正一員才行。」

　　「再說了，我還有個問題想問太宰你，剛才出車禍的時候為什麼唯獨我的安全氣囊沒有彈出來？」

　　對於這個一針見血的問題，太宰治選擇微笑面對。

　　「我想……大概是社畜的人品通常來說比較差吧？」

　　當穿著沙色風衣的男人坐上醫院門口的車返回武裝偵探社時，福澤諭吉才詢問他都與異能特務科的人做了什麼交易。

　　「關於鏡花嗎？也好，或許這次的危機能夠當成一場入社測試來對待。」社長慎重地給出了結論。

　　「是啊，不過……」太宰苦笑著用完好無損的右手撓撓頭，「我回家得好好安撫一下我家那位了。」

　　「嗯？」福澤諭吉一聽這話就十分警覺，「你又做了什麼。」

　　「曜醬回來了。」太宰有些答非所問地說，「從對抗那個人的戰鬥中活著回來了。」

　　「什……」福澤諭吉綠色的眼睛猛然睜大了，他也有關注這幾天的國內外重大新聞，當然知道最近有誰戰死的事情，「莫非她就是……」

　　「啊。」太宰歉意地看向自己的上司，「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們的戰略可以大幅度地往前推進了。」

　　「什麼？你還是男人嗎太宰！」前邊開車的國木田獨步豎起耳朵聽八卦，沒想到聽到這等勁爆消息，「居然會利用自己的妻子搞事！涉川小姐怎麼還沒和你離婚？」

　　「什麼啊，曜醬明明對於搞事的熱情不下於我啊。」太宰先是為自己申辯了一句，然後才繼續歉意地對福澤諭吉說道，「很抱歉，社長，我自作主張，已經讓她去跟港口黑手黨的森鷗外聯系合作事宜了。」

　　其實也不完全算是太宰治在自作主張。畢竟先前在舊據點晚香堂時作為港黑特使的中原中也就表達了雙方合作的意圖，而當時福澤諭吉也沒有明確反對（主要是注意力被救援事務員一事給吸引走了）。

　　如今福澤諭吉像是沒能從「部下的妻子其實是個能手撕強者的大佬」這件事中緩過勁來，但是一聽到老對頭的名字就立刻清醒了：「恐怕很難，森鷗外不會那麼輕易就同意結盟的。涉川小姐此行怕是無功而返。」

　　「我們不需要真正的結盟，只要暫且停火就夠了。」太宰解釋道，「想必森鷗外也是這樣想的，只要熬過這一兩天，所有麻煩應該就能解決了。」

　　……畢竟，他家那位如今還滿腔怒火地准備去白鯨上毆打狗大戶以報毀家之仇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8

第251章 最大贏家

　　武裝偵探社，醫務室。

　　「什麼？你要我潛入白鯨後保護別人？」

　　回到偵探社卻發現自家垃圾丈夫出車禍了，涉川矅真是又氣又心疼，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給對方左手換藥。

　　太宰全程微笑臉地享受來自愛人的關心，然後忽然說了這件事。

　　涉川矅當時就驚了。

　　我柔弱小貓咪找一艘會飛的隱形船，在船上找到菲茨傑拉德砍他幾刀刷個靈能值，再把他的小金庫全部掏空，最後砍爆白鯨賺回一波靈能值——難道是很難的事情麼？

　　太宰治連忙給她打手勢，「小聲點小聲點，讓外頭的敦君聽到就不好了。」

　　涉川曜：「……是保護他啊，你們到底在想什麼？派一個異能都還沒完全挖掘出所有潛力的孩子上去？」

　　然而太宰只是神秘兮兮地笑：「畢竟鑽石只能用鑽石來……啊！痛！輕點輕點！我的手都麻了！」

　　「活該。」涉川曜神情冷酷地用激活強化後的藥用棉簽給對方塗抹傷口，「誰讓你好端端地自行制造什麼車禍？我就該去保險公司投個保，受益人寫我自己，然後坐等巨額賠償金從天而降。」

　　太宰聽出了這話語裡的不滿與威脅之意，只好賠笑著臉道歉。

　　「不要計較那麼多啦曜醬，給年輕人一個表現的機會嘛。」太宰治老氣橫秋地說道，「更何況，你覺得是刷對方的靈能重要，還是把房屋維修金全部拿回來更重要？」

　　好家伙，他已經開始稱呼菲茨傑拉德的小金庫為「自家的房屋維修金」了。

　　涉川曜挑眉一想，也是，靈能隨時都可以刷，但小錢錢錯過的話，牧叔就要花費更多時間才能醒來了！

　　「當然是錢更重要啦。」

　　「沒錯。」黑發男人給她用右手比了個大拇指，然後說道，「根據可靠情報，菲茨傑拉德的異能【華麗的菲茨傑拉德】……可惡，怎麼這麼繞口。反正這混蛋的能力來源於他所持有的金錢，你想想他會有多重視財產安全問題？因此就算是曜醬你的黑客能力加上雲神，想要攻破他的防火牆突入到他的秘密賬戶中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涉川曜陷入思考，在心中假想此行的勝負率。

　　攻破應該是可以的，唯一的關鍵是所耗費時間——不然十分鐘成功算是成功，十年後成功依舊算是成功——以及自己需要近距離潛入白鯨的核心服務器才能夠提高獲勝幾率。

　　這麼一來的話，的確是需要其他人替自己分攤菲茨傑拉德和其部下們的注意力才行。

　　涉川曜內心深處有點開始同意太宰治提出的這個白鯨作戰計劃了。

　　放、放棄菲茨傑拉德的靈能值……而已！我回頭刷多幾個黑幫就湊回同樣的數字了！一點也不用心疼！

　　太宰見她原本堅定不移的神情出現了一絲難得的動搖之色，連忙趁熱打鐵：「再說了，你知道菲茨傑拉德的秘密賬戶防御措施是請誰來設計的？」

　　「誰？」

　　「艾倫·麥席森·圖靈。」太宰輕聲說道，「推動計算機產業在新時代大幅度躍進，研究計算機與『個性』的相互結合應用，被多國共同視為世界級的『計算機新時代之父』。」

　　「圖靈大神？那個英國的計算機領域鬼才？！」涉川曜先是一驚，旋即見獵心喜。畢竟圖靈本人在全世界都享有大名，在黑客領域更是被不少人崇拜得宛若神明一樣。

　　據說英國國防的許多虛擬防御體系都是請他本人來打造——可惜正因如此，圖靈的行蹤向來處於層層保護之下，堪稱絕密信息。

　　沒想到菲茨傑拉德能請到這尊大神來給他量身定做網絡防御體系……熱血沸騰的涉川曜恨不得現在就衝上白鯨去跟圖靈隔空對弈一場。

　　「好吧！我同意了！」涉川曜沉聲道，「我會偷偷跟著敦君潛入白鯨，並在他最需要的時候保護他——前提是我搞完了我這邊的事情。」

　　太宰愉快地打了個響指，笑容滿面：「沒問題~剩下的問題就交給年輕人自己去解決吧。」

　　…………

　　……

　　與此同時，懸浮在橫濱高空處隱形的白鯨內部，一臉怯生生之情的奧爾柯特推開了首領辦公室的大門，站在辦公室內的菲茨傑拉德正很騷包地端著一杯紅酒，對著下方的異國城市景貌沉思不語。

　　「首領……」奧爾柯特推了一下圓圓的眼鏡，小聲說道，「我有急事要向您稟報……」

　　「如果是勸阻我進行【白鯨墜毀】行動的話，就不必說了。」菲茨傑拉德神色輕松，宛若一個終於要參加期末考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怎麼好好學習的學渣，歡快中透著點神經質的意味，「我已經打聽過了，這個國家裡那少數幾個能夠制止這件事的『守護神』們最近各忙各的，聽說在這些天來出了一些事，那些人絕對趕不及來救援橫濱——現在，沒人能阻止白鯨在一天後墜毀了！」

　　是的，重達28000公斤的異能結合科技的空中堡壘「白鯨」預計將在一天後正面墜毀於橫濱市中心，爆炸效果非同凡響，屆時無論是港口黑手黨還是武裝偵探社，統統灰飛煙滅！

　　之所以會使用這麼激進和喪心病狂的方案，菲茨傑拉德也不過是想用此方法逼出那件藏在橫濱的寶物。

　　——「書」。

　　相傳這東西能夠更改每個人的命運，只要文字寫上去就會故事情節成真的「書」。

　　沒人知道它的具體模樣，沒人知道它如今在哪裡亦或者是什麼個狀態。

　　但是想要復活亡女心切的菲茨傑拉德早已沒有選擇，大半年前在斯文托維特游輪上獲得的法老權杖根本就是個廢物古董，什麼黑暗亡靈法術根本不見蹤影。

　　垃圾！

　　所以……他只剩下這個只聽過蛛絲馬跡的橫濱線索了。

　　問題是奧爾柯特很想說如果我們組織真的對其他國家城市發動這般恐怖的襲擊，緊接著就要上FBI黑名單，被全世界國家和地區視為恐怖組織……但是眼看面前的自家首領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她最後還是絕望地放棄了勸說，改說起另外一件事。

　　「是這樣的，首領……港口黑手黨剛剛給我們發來函件，聲稱約翰落入他們手中，要我們拿大額贖金來換。另外我們已經得到證實，Q的捕捉行動失敗。」

　　菲茨傑拉德：？？？

　　「洛夫克拉夫特呢？」他終於轉過身來面對下屬，「他與我約定過的，應該不會就這樣扔下約翰不管……」

　　「不知道。」奧爾柯特十分慚愧地回答，「洛夫克拉夫特先生不知所蹤，而本次港口黑手黨只提出了贖人換錢的提議。」

　　「他們要多少錢？」

　　「三個億……日元。」

　　「哼，真是貪婪的獅子大開口。」菲茨傑拉德冷哼道，「看來我高估森鷗外了，不過他也是仗著成功回收Q後，約翰的植物能力再怎麼擴散也無法影響到橫濱人，相當於約翰對他們的威脅程度大大降低……也罷，給錢換人回來！瑪格麗特與納塞尼爾已經出事，不能再讓那群混蛋小看我們『組合』了……」

　　「是，首領。」奧爾柯特依舊特別憂慮地應下此事。

　　一個小時後，港口黑手黨首領辦公室。

　　「所謂的中間商才是賺差價的說法應該就是這樣吧。」森鷗外笑眯眯地對著面前站立的兩個下屬說道。

　　沒辦法，在扣除掉打給涉川曜的那一個億後，剩下至少還有兩個億日元到賬，這跟路邊撿到錢有什麼區別？

　　然而他面前的中原中也與芥川龍之介一副「首領英明首領算無遺策這不是基本操作嗎有什麼好得意」的敬重嚴肅表情看著他，顯然根本沒人能get到森鷗外的愉快心情。

　　覺得高處不勝寒的森鷗外嘆了口氣，微微闔眼，「接下來的話，芥川君，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他細細地說了具體要求，芥川龍之介先是訝異，旋即露出堅定的神色。

　　「是！在下明白！」

　　——

　　兩個小時後，橫濱天色將暗。在黃昏遍布的海邊廣場中，人群已經被提前疏散，一架黑色的直升機停留在此，一位棕色短發的白襯衫青年與另外一位紅發少女正滿臉不快地站在直升機等候。

　　負責接頭的正是「組合」的馬克·吐溫以及露西·蒙哥馬利，精通槍術的馬克·吐溫負責保護後者，而露西的能力是隨時制造一個異空間讓所有人進去規避。

　　沒過太長時間，一輛表面锃亮的黑色轎車駛來，下車之人是一身黑西裝的樋口一葉。她本人也是「黑蜥蜴」部隊的骨干成員，芥川龍之介的下屬。

　　「怎麼來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家伙？」馬克小聲地質疑道。

　　樋口一葉強忍被人輕視的怒意，又想起臨出發前芥川龍之介的交代情況，當即問道：「錢呢？」

　　「都帶了。」露西回答道，她一揮手空氣中就掉落出六個銀白色的上鎖手提箱，「都在這裡，我們的人呢？」

　　樋口一葉沒心思跟他們糾纏太久，於是命令車內的下屬押解著約翰·斯坦貝克下車並檢查箱子裡的鈔票真偽。

　　露西注視著雖然衣物整潔，但面色蒼白神情恍惚的約翰，知道這家伙今天多半是廢了——看對方頭發濕漉漉的模樣，不是遭受了水刑拷問就是被扔進水牢裡關了大半天……

　　馬克·吐溫偷偷給她一個眼神暗號，這是在詢問她要不要動手搶人搶錢。但是露西看看完全是個廢人的約翰，腦海裡又忽然想起了先前暴力破解自己的能力異空間的那個白發人虎……最後還是幾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算了，沒必要橫生枝節。

　　雙方都快速而萬分警惕地完成了交換贖人工作，港口黑手黨沒有動手，而露西等人也匆匆返回直升機起飛離去。

　　就在此時，車後箱蓋子忽然打開，一個隱藏其中許久的人影猛地跳出來。

　　只見此人起步助跑幾步後縱身飛躍，身上的黑色風衣化作黑獸悄無聲息地向前瘋狂延伸，一把纏上了飛行高度尚且並不高的直升機下方起落架，並在短短兩秒內將其主人融入直升機的黑色塗裝外殼中。

　　這樣一看，附在直升機外表上的芥川龍之介仿佛隱形消失不見了似的。

　　注視著這一幕的，樋口一葉忍不住小聲喊道：「前輩，小心點……」

　　可惜，她微弱而不起眼的聲音早已被淹沒在螺旋槳的呼嘯噪聲裡。


第252章 天空之上

　　當中島敦聽說武裝偵探社決定派自己一個人單槍匹馬地潛入白鯨內部搞破壞時，整個人臉都青了。

　　「什、什麼？就……就只有我嗎！」他目瞪口呆地說，「這樣不好吧？萬一我把事情搞砸了怎麼辦……」

　　——而且「組合」不是在抓他嗎？哪有人會反其道而行地將目標送給敵人啊！這和肉包子打狗有什麼區別？

　　「敦，不要害怕。」

　　參加完作戰會議的國木田獨步面容嚴肅地演戲，好像真的情況很危急，「考慮到白鯨上的特殊作戰環境，我們不能派出太多人。只能派出保命能力強、擁有獨立作戰和高機動的異能者才能應付——想來想去，也只有你兼具這幾個條件了。」

　　保命能力強？沒錯，斷肢都能當場重生。

　　獨立作戰？勉強還行，至少先前與芥川龍之介在貨輪上的一戰已經證實了這點。

　　此時谷崎潤一郎也說了：「計劃是這樣的，我會駕駛飛行器逼近『白鯨』，然後開啟【細雪】制造無人靠近的假像，你借機潛入『白鯨』內部，從內部阻止敵人的作戰意圖。」

　　「可是我……」小虎崽依舊很不自信。

　　就在這時，一條沉甸甸的手臂掛在了他的脖子上，白發少年扭頭一看發現是太宰治那張笑容親切的帥臉。

　　「不要可是了，沒什麼可是的！偵探社全體職員都已經欽定了，由你來潛入白鯨搞破壞！切記，探聽敵方首領的真實意圖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一旦撐不住就想辦法逃離白鯨，剩下的麻煩交給我們來解決。」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鳶色眸子的光芒似乎愈發沉靜，「更何況，你想救鏡花嗎？想救那孩子的話就去努力吧。」

　　渴望拯救同伴的心情最終戰勝了怯弱的自我內心，中島敦被忽悠得熱血上頭：「是，太宰先生，我會拼盡全力的！」

　　就這樣，直到一路成功地潛伏進入白鯨黑漆漆的內部構造中，中島敦都不敢相信自己進來了。

　　我……我這麼勇的嗎？

　　跟在他身後，身披刺客大師袍子的涉川曜早已開啟【變色龍】的偽裝能力，看見疑神疑鬼、生怕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緊張不已的小虎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效率太低了吧，換成是我小貓咪來現在都已經在暴打第一個敵人了……算了算了，對方是新人，多忍忍。想必當初晴明看待自己也是類似的心情吧？

　　想起跟晴明同志當年一邊打架一邊互相講相聲的快樂往事，涉川曜的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

　　……也不知道回去那個世界以後，晴明還會不會記得我呢。

　　就在涉川曜唏噓地追憶當年時，一個穿著黑風衣的冷峻少年黑暗登場。

　　「人虎！」

　　「芥川！」

　　兩個少年在這裡猝不及防地相見，那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沒等涉川曜考慮清楚自己要不要貿然出現阻止他們互噴對方，二人就劈裡啪啦地過了幾招，不分勝負。

　　「人虎，你還在耍你的雜技嗎？」芥川毫無半點那天在涉川曜面前克制隱忍的恭順模樣，也許如今這幅渾身是刺的冷酷氣質才是他的真實情況。

　　中島敦倒是煩得要死，「芥川，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芥川龍之介當然不會說是自家大老板森鷗外命令他潛入白鯨搞破壞，當即冷笑兩聲：「當然是為了殺你啊！」

　　涉川曜坐在後邊的鋼鐵構造懸梁上超級無聊地看小朋友打架，掏出手機發信息給自家狗男人——出發之前，他把一副對講裝置交給了中島敦。

　　【我：你快結束這無聊的爭鬥啊。總不能我跳下去喊「不要打架，你們不要為了我老公打架，要打就來打我」吧？】

　　訊息秒回。

　　【豌豆公主：噗。】

　　【豌豆公主：知道啦。啾啾~】

　　噫，裝什麼可愛啊，真惡心。

　　不過話雖如此，涉川曜被兜帽陰影所遮掩的嘴角還是忍不住翹了翹。

　　還好，太宰治說到做到。也不知他在對講裝置裡跟中島敦說了啥，後者就一臉微妙地取下耳朵上的裝置，詢問對面：「芥川，這個裝置的那一頭連接著太宰先生。」

　　芥川的呼吸驟然加重。

　　「他說……有話想跟你說。」

　　然鵝下一秒，被無良大人教導得狡詐的小虎崽就用力地將裝置往護欄外的高空中一扔——

　　「太宰先生！」

　　芥川龍之介大吼著，他的瞳孔瞬間緊縮，毫不猶豫地一腳踏出護欄衝過去想要抓住裝置，完全無視了摔落半空的自己。

　　中島敦趁此機會瘋狂開溜。

　　姑且不提跑路的白發少年，芥川龍之介在半空中接住了那個裝置後終於想起讓異能力【羅生門】化作爪子抓住了一旁的牆壁，這才堪堪止住了墜落的趨勢。

　　當他把裝置湊到耳邊時，只聽見掛斷通訊的盲音。

　　這一刻，芥川的表情與這「嘟……嘟……」的提示音一樣茫然無措。

　　看完好戲的涉川曜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

　　自家丈夫真是個狗男人，這般玩弄兩個純情少年對自己的崇拜之情，真是翠果看了都想打爛他的嘴。

　　算了，溜了溜了，該去見識一下圖靈設下的虛擬防御措施了。

　　另外一邊，茫然亂走的中島敦再次撞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後者同樣一臉震撼莫名地看著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虎。

　　「露西？」

　　先前正是露西用異能【深淵的紅發安妮】「吞」掉了港口黑手黨的一棟大樓。後來中島敦在路上走著走著就中了對方的異能，當時在場的還有偽裝成一個赤腳大夫的森鷗外與他的人形異能化身愛麗絲——反正幾個人在露西的房間裡玩了場「游戲」，把露西嚇得當場淚奔，將先前捕獲的人都放出來了。

　　正因如此，中島敦非常警惕，一見面就撲過去把人家紅發小姑娘按倒在地，一只毛茸茸的虎爪捂住對方的嘴，故作冷酷地威脅道：「不許喊！敢喊我就……我就撕碎你！」

　　——抱歉了芥川，用了你的台詞。中島敦暗暗心想，芥川雖然為人特別凶狠，但是台詞還挺好用的。

　　露西·蒙哥馬利顫巍巍地點頭，不敢說其實對方的肉墊按在臉上時還蠻軟的……

　　眼看對方確實沒有大喊大叫的衝動，中島敦才試探著挪開了爪子。

　　「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露西說出的第一句話，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擔憂之情，「太危險了，人虎！」

　　中島敦：「……啊？」

　　搞什麼啊，我們不是敵人嗎。

　　就在白虎少年身陷人間迷惑時，涉川曜已經通過牆壁上一個最普通的充電接口將雲神的子程序投入到其中了，反正她有電磁能力，也不怕會被電到。

　　「怎麼樣？」她按住了自己的Air pods，耳機裡傳出了雲神的細微聲響。

　　【已經初步進入飛船系統，目前正在全力破解潛入中。】

　　「知道了，先查詢飛船的整體構架圖以及標注核心功能室位置，然後把電子圖紙給我、太宰與中也先生各一份。」

　　【收到，母親大人。】

　　約莫兩分鐘後，一份嶄新的白鯨內部構架圖圖紙發送到了她的黑客手機上。

　　涉川曜拿起來一研究頓時嘖嘖稱奇。

　　「雖然名義上是異能化身，但已經有超過七成的部分被機械化了啊。唔……核心主機室在三樓嗎，我馬上就去那裡。」

　　涉川曜說到做到，中途根據雲神短暫入侵監控系統和刺客大師的變色龍能力，一路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潛伏到了主機室。

　　不過根據她的觀察，此時留在白鯨內部的工作人員數量不多，都是必須留下來的崗位才會有人。當然這也方便了她的潛入。

　　出於長輩對於後輩的愛護，涉川曜還是勉為其難地讓雲神如果有多余的計算能力就幫那兩個少年人打一下掩護，至少屏蔽個幾秒鐘的監控攝像頭不被發覺還是辦得到的。

　　如今她面前的整個主機房裡黑漆漆的，再無他人，只有數台高大的計算機主機在安靜地運轉著，無數閃爍的燈光按鈕顯示著狀態。

　　女孩子很快就找到了她想找的端口位置，將自主研發的病毒程序導入其中。

　　上傳數據的時間比較長，她百無聊賴地觀察起監控鏡頭裡的其他人。

　　嗯……中島敦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說服了那個紅頭發的少女，並且就快要找到首領辦公室了……至於芥川——已經在跟偶然路過的馬克·吐溫打起來了？行叭，這很頭鐵。

　　就在此時，見聞色霸氣的網絡中，有人撞入了這無形的「領域」裡。

　　涉川曜猛然回過頭去，發現是一個眯眯眼的白胡子老頭背著雙手，站在房門口一臉唏噓地看著她。

　　「赫爾曼·麥爾維爾。」涉川曜念出了黑客手機給出的情報提示，「【組合】的上上代首領？」

　　「正是老朽。」赫爾曼踏入了房間台階內，卻看見涉川曜的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當即笑了，「年輕人，我不是來阻止你的。」

　　「嗯？身為陣營中的一份子，居然不會阻止敵人的行為嗎？」涉川曜都快被逗笑了，「你想叛逃啊老爺子？」

　　「並非如此……」赫爾曼抬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敵意，方才在對方的默認下一步步走進房間並關上門。他看起來神情平和，就跟想要跟年輕人聊聊天吹吹水的鄰家老頭差不多。

　　「事實上，這『白鯨』就是我的異能化身。」

　　涉川曜沉默了幾秒：「蠻酷的。」

　　「謝謝誇獎。」

　　「我可沒有什麼誇獎的意思。」女孩子冷著臉說道，雖然兜帽的陰影遮住了她的大部分面部表情，「就在幾天前，你的異能化身把我朋友的家打成了一片廢墟。」

　　「什麼？」赫爾曼似乎很震驚，但旋即又釋然了，「看來【幻武】閣下跟太宰治先生的關系不錯，竟然會為朋友出氣到這種地步。」

　　——呵呵，是啊，她跟太宰治先生關系超好的，好得都能合法開車的那種。

　　「很抱歉。」赫爾曼真情實意地向她道歉，「如今的【組合】已經不是我在掌管，而『白鯨』在經過武器化後我也無法再駕馭它……明明在沒有武器化之前，它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不敢苟同。

　　涉川曜想起自家被迫沉睡的牧叔以及化作廢墟的莊園，沒有接話反諷回去都算是有素養了。

　　「菲茨傑拉德到底想要做什麼。」她索性直接問了，既然對方沒有什麼敵意，不如試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搞個情報出來。

　　果不其然，赫爾曼有些消沉地說了：「他想要在一天之後讓白鯨正面撞擊橫濱市中心。」

　　那麼作為【白鯨】主人的他，自然心情不會好到哪裡去。

　　涉川曜當時就震驚了：「他瘋啦？」

　　「我不會在外隨意評價組織當代首領的行為舉止是否妥當，因為我尊重他，正如他當年尊重我。」赫爾曼面露微笑，胡子抖動，「無論【幻武】你是否想阻止他，我都已經決心與白鯨一起墜落了，所以你們的戰鬥與我無關了……容我告辭。」

　　赫爾曼最後還是離開了，涉川曜皺著眉頭將剛剛錄下的對話發給自家丈夫。

　　【豌豆公主：原來如此，看來必須通知敦君更改作戰計劃了。】

　　【豌豆公主：對了，錢到手了嗎？】

　　……對哦！小錢錢！

　　涉川曜連忙轉身查看病毒上傳狀態，發現就在自己與赫爾曼對話之際，上傳工作早已完成，而雲神也操縱著這個武器成功破解了圖靈當年設下的一層層防御網絡。

　　【當前白鯨核心系統的破解進度：58%】

　　【滴——監測到來源不明的第三方病毒，正在初步讀取中……】

　　涉川曜聽到這個提示聲頓時神色大變。

　　什麼！是誰？也盯上了菲茨傑拉德的小金庫？

　　【初步讀取完畢，代碼識別中。】

　　【代碼識別完畢，可提煉出關鍵詞「死屋之鼠」。】

　　涉川曜：……

　　靠！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你！之前捅我腰還不夠，這回又要來搶錢？！

　　我這回要是還讓你搶走房屋維修金，我涉川曜就跟你姓！

　　作者有話要說：

　　好心的俄羅斯人：哦？給太宰君戴綠帽這種事……樂意效勞。


第253章 菲哥在嗎

　　由於意外發現了以前跟自己不對付的俄羅斯人的痕跡，涉川曜的警惕雷達當場就運轉到了最大。

　　一時間，到底是破解「死屋之鼠」的病毒還是繼續搞菲茨傑拉德的小金庫，成了一個二選一問題。

　　但是涉川曜一咬牙，「我來查病毒，雲神你繼續破解圖靈設置的虛擬防御措施！」

　　【明白，母親大人。】

　　畢竟圖靈是當前全世界公認的計算機大神，他被人高薪聘請而來設下的虛擬防御措施肯定難度更大，只有人工智能AI才能在最快時間內破解它。

　　至於病毒處理，要查清楚它的觸發條件以及觸發結果是什麼——這對於任何一個黑客來說都是基本功。涉川曜雖然最近比較少出手了，但先前《信條》公測期間，服務器曾經遭受過幾次重大的黑客攻擊，當時都是女孩子親自擼袖子上陣和自家工作室的工程師們合作把攻擊都擋下來了。

　　她可以謙虛地說，雖然目前自家黑客水平還比不上圖靈大神，但是在世界排前十的水准應該還是有的。

　　因此她沒有花費多長時間就搞明白了那個會發出詭異笑聲的老鼠頭標志病毒的作用到底是什麼。

　　「強制白鯨繼續墜毀啊。」涉川曜喃喃自語，「也就是說，無論中島敦還是芥川龍之介是否能夠搶到白鯨的控制器其實都沒什麼所謂，反正白鯨依舊是要往下墜落的。」

　　想到這裡，她連忙接通監控，想讓那兩個少年人不要白費力——結果他們都已經分別找到了菲茨傑拉德，正在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被迫聯手對敵。

　　鏡頭中，一身白西裝的金發總裁舉起了一張卡，冷酷一笑：「五十萬美金，強化！」

　　耀眼的氪金光芒在他身上呈帶狀擴張閃爍，綠色的能量紋路攀附上他的渾身上下。

　　中島敦瞬間被打趴，就連芥川的黑獸攻擊也不起作用了。

　　看著手機屏幕裡這一幕的涉川曜倒吸一口涼氣，重點卻不是心疼自己人：「我的五十萬美金！見鬼，這群臭小子怎麼打得那麼快？晚幾個小時再打BOSS白鯨也不會墜毀啊可惡！」

　　下一秒她就怒了：「快點！雲神搞快點！破解進度到哪裡了？」

　　【當前白鯨核心系統的破解進度：93%】

　　涉川曜一聽差點暈過去。

　　要知道，這還只是最外圍的核心系統，真正的小金庫在最裡頭，還沒開始破解程序呢！

　　顯然，是圖靈設置的防火牆措施太過高深難度大，才大大地拖延了雲神的破解進度。

　　「氣死了！我來幫你！」涉川曜憤怒地掏出筆記本攤開，在上面瘋狂敲打，「菲茨傑拉德那個敗家子，再這樣下去，等我們摸到他小金庫時裡面都沒錢了！真這樣的話，回頭我要把芥川君和敦君的工資全部黑走三個月！」

　　雲神：……

　　【那死屋之鼠的病毒怎麼辦？】它請示道，【現在寫殺毒程度需要耗費預計3小時26分17秒……】

　　「放著不管！大不了回頭我一刀砍爆白鯨！」涉川曜咬牙切齒地操縱電腦加入虛擬戰局，「連白鯨都沒了，我看那只老鼠能讓誰墜落下去砸毀城市！」

　　由於有了涉川曜的加入，白鯨控制權僅僅在一分鐘後就完全破解了。

　　然而沒什麼屁用，也就是相當於打開了一個通往菲茨傑拉德個人賬戶的大門罷了。由於死屋之鼠的病毒存在，該砸的時候還是會砸。

　　此時涉川曜知道現在就算轉告太宰讓他通知二人放棄與菲茨傑拉德做鬥爭也已經晚了。現在的問題可不是少年人們能否放過總裁先生，而是那個暴發戶總裁正追著他們滿地亂揍。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對方的立身之本全部搶走！

　　——敢炸我家？敢刷我家那位弱小無助又美味的備用靈能值？敢發動恐怖襲擊？

　　垃圾狗大戶，看我不偷走你個混蛋的大寶貝！

　　不出所料，菲茨傑拉德小金庫破解程序難度極高，且擁有一旦破解對方就會收到警報的設計。

　　這可怎麼辦……

　　涉川曜摸著下巴，看著監控屏幕裡對方又一次使用氪金強化的異能方法，忽然計上心來。

　　「雲神，有沒有辦法我們不正面破解他的小金庫，改從中間渠道進行資金攔截？」

　　很顯然，菲茨傑拉德需要用異能發動氪金戰士的強化功能，在這個過程中，通常有好幾秒的時間停頓進行「命令下達——異能發動——資金充賬到位——強化進行」這幾個步驟。

　　因此涉川曜想要的就是在第二步與第三步之間進行截留。

　　人工智能高速運轉了三秒鐘：【有21.7%的成功率。】

　　「如何提升成功率？」

　　【破解小金庫，並依據大數據推算出菲茨傑拉德名下的其他財產破解方式，破解程度越高，我們的截留率越大。】

　　「明白了，放手去做吧雲神。能截留多少算多少！他現在被敦君他們拖住腳了，根本管不過來！」

　　【收到指令，開始執行。】

　　此時的頭鐵二人組已經一路逃到了白鯨的最頂部的外殼上方，而菲茨傑拉德也追擊過去，面對不解的兩個年輕人，這位金發總裁終於講出了此次行動的真正目的。

　　「如果非要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值得為它付出一切代價，那大概就是親人了。」 菲茨傑拉德緩緩地說道，「我必須找到埋藏在這座城市中的一樣東西，然後用它復活我……死去的女兒。」

　　這一番溫情言論讓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都愣住了，他們萬萬沒想到一個搞出炸毀橫濱市中心的恐怖思想主義者居然有這麼溫柔的動機和內心。但也正因如此，才顯得可怕。

　　一個已死之人的生命對比起數以萬計的普通人命，難道後者就是這樣不值一提嗎？

　　「我的妻子塞爾達一直不願意接受女兒已經去世的事情。她始終在幻想我們的孩子依舊在英國留學的事情……」 菲茨傑拉德說到這裡，目光驟然變得堅定，「所以，我要得到『書』！我要治好她的病——我要我們一家人團圓！」

　　然而就算是三人中脾氣最柔弱的中島敦都一副「雖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更想拯救那些無辜者」的不贊同神情。

　　眼看話不投機半句多，菲茨傑拉德也不再廢話，直接開啟了異能【華麗的菲茨傑拉德】。

　　「我所擁有的所有財產，強化。」

　　耀眼的熟悉金光再一次從這個男人身上爆發出來，比先前那幾次更加耀眼、更加奪目，仿佛化身成黑夜中的一輪烈日，肆無忌憚地大放光明。

　　然而滿心緊張的少年人們並不知道，此時的菲茨傑拉德也同樣驚疑不定：等等？我所有的財產強化起來就是這個程度？好像比想像中的弱好多？

　　就在此時，他褲兜裡的手機瘋狂震動，特意設置的專屬警示鈴聲從中傳來，宛若警報一樣刺耳尖銳。

　　沐浴在金光中的菲茨傑拉德忽然面色大變——見鬼！這意味著有黑客在入侵他的私人賬戶！

　　可惜此時他根本沒時間管這些了，因為開啟【月下獸·半人半虎】的中島敦和【羅生門·天魔纏鎧】的芥川龍之介已經極其難得的齊心協力地向他撲過來了！

　　此時坐在主機房裡的涉川曜看著數字瘋狂上漲的賬戶數據，一邊鎮定地監控戰局一邊加速入侵速度。

　　雖然目前依舊沒辦法100%地攔截住全部資金，但是在雲神與她玩命一樣地瘋狂入侵破解下，大概能夠攔下至少一半對方動用的資金。

　　至於那些被攔截下來的資金流則是被分散到全世界成千上萬的僵屍賬戶上，經過無數的跳板和馬甲，最終洗白並重新彙聚到一個全新的不記名空白賬戶裡。

　　因此對於芥川他們來說，這是一場惡戰。對於涉川曜而言，同樣是不容小覷的無形戰場——甚至可以說是更加險惡。

　　畢竟還有一個別人的病毒在旁邊蠢蠢欲動呢。

　　不過涉川曜已經想好了如何利用這個「死屋之鼠」的病毒進行下一步搞事計劃了。

　　只要對方敢動手讓白鯨墜落，那麼她下一個要迫害的就是那個俄羅斯人！

　　感覺自己莫名其妙變弱的菲茨傑拉德雖然心有不甘怒火衝天，但最終還是被少年們充滿熱血的友情破顏拳給強行擊敗了——芥川龍之介將黑獸纏繞在中島敦的右虎爪上，宛若一柄灌滿武裝色霸氣的鐵拳重重地懟在氪金戰士的拳頭上。

　　兩人僵持片刻，能量波動瘋狂傳來，碩大的白鯨身軀劇烈抖動，就連涉川曜身處其中也不能免幸。周圍的零件機器嘩啦啦地摔倒在地，然而她端坐在地上巍然不動，繼續平穩而快速地敲擊鍵盤，仿佛周圍的抖動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最後，中島敦還是沒有辜負眾人的希望，一拳打飛了菲茨傑拉德。由於賬戶全部被異能清空（外加被盜走一部分）這位曾經的霸道總裁戰鬥力徹底歸零，雙目失神地摔出破損的欄杆，墜落下雲端，消失不見。

　　眼看這一幕，涉川曜當時就痛心疾首地按爆了筆記本的鍵盤——老子的靈能值！敦君你那麼用力做什麼！你當自己是開了三檔的路飛麼！倒是把他帶回來讓我打一頓再扔出去啊！

　　……可惡，小虎崽你完蛋了！我回去要跟我家親愛的打小報告，回頭讓你經受更多社會人的磨練！

　　涉川曜怒氣衝衝地收起破破爛爛的筆記本，換了一台新的出來，但她依舊感覺自己的心依舊在滴血……還好，雲神先前把賬戶數據在它那裡也備份了一份，當它把這次搶……不對，討回來的「房屋維修金」數額呈現給自家主人看時，哪怕如今自詡是個富婆的涉川曜都不禁一陣心驚肉跳，旋即笑得根本合不攏嘴。

　　「好，不愧是菲茨傑拉德！這一趟我們沒有白來，奧利給！」

　　至於弄到了多少錢嘛……

　　反正要知道，菲茨傑拉德可是把他名下的所有活動資金和不動產全部交給異能變賣了……

　　涉川曜深刻懷疑自己這輩子能否花完這麼多錢，如果按照福布斯雜志的財富排行榜來計算，她可以瞬間上榜的那種——朋友們，這都是菲哥的功勞啊！

　　菲哥慢走，下次再來橫濱玩哈！

　　——此處特指送錢和送靈能。

　　收拾好突然暴富的心情，涉川曜再次視金錢如糞土地開啟陷阱網絡，如同一個獵手端坐在密林深處，注視著那個「死屋之鼠」的病毒活動跡像。

　　而此時的少年們也發現了從菲茨傑拉德身上搶來的白鯨控制終端根本沒用，就在他們迷惑焦慮之際，一頭白發的老爺子赫爾曼終於出現了。

　　「白鯨的控制權已經被人奪走了。」他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話砸過去，也沒說如今的控制權到底是被誰奪走，「它的墜落無法避免。」

　　「這可怎麼辦？」筋疲力盡的中島敦幾乎站都站不起來，扭頭看向芥川，「一旦等到幾個小時後的天明，白鯨就要掉下去了！」

　　「怎麼辦？你問在下的建議的話——那就是你給它殉葬吧人虎。」同樣累壞了的芥川龍之介非常毒舌地諷刺道，「在下要是有解決辦法還用得著坐在這裡？」

　　中島敦：……

　　遠在地面某個陰暗角落的老鼠，在這一刻按下了病毒啟動的「ENTER」按鍵。

　　「咦哈哈哈哈！」

　　控制器上浮現了一個宛若黑化版米老鼠頭像的LOGO，發出了陣陣癲狂笑聲，好像下一秒就要被迪士尼的法務部門找上門打侵權官司。

　　「病毒已經感染了整個控制系統……」赫爾曼語氣唏噓，看向夜空，也不知在感傷什麼，「來不及了。」

　　「……不行！不能就這樣放棄！」看著腳下那亮著少許燈火的睡夢中城市，白發少年回想起過往這座城市裡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那些對自己好的人……他頓時一咬牙，拔腿跑向室內的方向，「我要去駕駛室看看有什麼辦法！」

　　「白痴人虎！你會駕駛這東西嗎你就跑！」芥川嘴巴上罵罵咧咧，但是身體還是很老實地跟過去想看看有沒有解決方案。

　　赫爾曼苦笑著搖搖頭，扭頭看向佇立在一旁、剛剛沒有被打爛的唯一一個監控攝像頭。

　　他那雙飽含智慧的眼睛像是要與鏡頭後的人對視。

　　涉川曜沉默地將目光從屏幕上挪開，看向雲神正在網絡上瘋狂反追蹤病毒源頭所在的IP 和現實坐標。

　　【查到了！在海參崴市的沿濱區，聖保羅大街172-16號！】

　　女孩子眉頭一皺，海參崴？她沒去過啊，自然也沒有解鎖過任何俯瞰點可以用來快速旅行抓人。

　　「馬上打匿名電話給當地警方，聲稱有人在此交易非法軍火。」

　　【收到。】

　　「等等……不對！馬上入侵附近兩百米內的所有監控攝像頭，我懷疑這家伙已經逃走了！」

　　果不其然，當監控攝像頭的網絡數據層層跳躍，最終潛入到房間內部的鏡頭時，涉川曜和雲神只看見一杯尚且冒著熱氣的咖啡和滿屏幕的「咦哈哈哈哈」的鬼畜老鼠頭病毒。

　　顯然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遠超常人的逃生天賦再一次發揮作用，在她用電子眼抓捕到對方之前率先逃走了。

　　然而女孩子並不覺得沮喪，她只是……若有所思地在黑暗中微笑起來。


第254章 快樂檸檬

　　就在涉川曜收拾好所有東西准備撤退離開白鯨時，太宰治的電話打進來了。

　　「曜醬，需要你上場的時刻到了。」

　　「喔？」她饒有興趣地反問，「需要我做什麼呢。」

　　「接下來船上所有人都會使用降落裝置緊急跳傘，實在不夠的就裝進露西小姐的異能空間裡帶著逃生降落。」太宰語速很快地說完了整個計劃，「但是總得要有人擊毀白鯨……趁著它的飛行下方地區還是海面，讓它在大海中迫降才不會對城市主體造成過多損傷。」

　　涉川曜喜出望外：「也就是說，我可以砍白鯨了嗎！」

　　太宰治：「……嗯，這個嘛……」

　　「你結結巴巴干什麼啊！到底行不行？」

　　「不行喔~」

　　「……我們離婚吧，太宰。」涉川的語氣十分儒雅隨和地對他說，「離婚前我先砍了你。」

　　「等等等一下！有原因的！」電話那端的黑發男人立刻特別委屈地哭喊起來，「你知道的吧，我們偵探社有個新人之前被軍警抓了……」

　　此時此刻，獨坐在無人機裡的泉鏡花一身白衣，細弱的腳踝上套著抑制異能力的鐐銬。

　　她原本早已心如死灰，對於活下去沒有任何一絲希望了。

　　但是——偵探社的大家是不一樣的。

　　大家都是好人，無論是敦君還是太宰先生，亦或者是其他哥哥姐姐，他們都不應該就這樣和橫濱這座城市一起死去。

　　她希望能夠在自己這充滿罪惡的生命盡頭為這些人、為這座城市做一些事情。

　　比方說，駕駛這艘無人機正面撞擊白鯨——這原理就跟飛機在飛行途中撞到鳥兒毀墜落一樣。

　　在通過層層機器轉達聲音的設備後，她聽見了來自太宰先生的諄諄教導，也聽見了「白鯨」駕駛艙中那位白發少年絕望而悲傷地懇求自己活下去的吶喊聲，泉鏡花愈發堅定了自己以生命駕駛無人機去撞擊「白鯨」的念頭。

　　哪怕動用不了異能，她的這條命，還是能夠為一些認識和不認識的人做一些事情的。

　　轟隆！

　　恐怖的撞擊碎裂聲如期而至，刺目的金紅色火光在她面前炸開，狂風與呼嘯的氣浪衝擊著坐在地板上的少女。

　　可惜腳踝上的鐐銬是抑制異能的高科技合金，不然她一定能夠召喚出自己的異能【夜叉白雪】去切斷鐐銬……

　　然而就在泉鏡花略有遺憾地閉目等死時，等了幾秒都沒感覺到死亡降臨。

　　她非常疑惑地睜開眼，發現是一個穿著黑色刺客長袍的人不知何時擋在了自己與火浪之間，在危難之中，這人撐起了金色的圓形光盾隔絕災害，就像是神明一樣突兀現身又光輝耀眼。旋即不知名的刺客抬手一刀切斷了她的鐐銬，然後抱著她衝出跳下無人機。

　　劇烈的失重感瞬間傳來，趴在對方肩頭的泉鏡花在狂風中勉強睜開眼，看見那台無人機與「白鯨」後續發出更劇烈的碰撞燃燒反應，最終化作一個金屬燃燒的大火球在夜空中炸碎。

　　雖然搞不清楚什麼狀況，但是泉鏡花還是拼命地朝對方大喊：「謝謝您來救我！」

　　「別客氣！」涉川曜同樣高聲回答，「回去讓我打你一頓你認輸就行啦！」

　　差點以為自己是高空耳鳴的泉鏡花：？？？

　　就在此時，鏡花詫異地看見這個莫名有好感的黑袍人左手摟住自己，右手拔出了一把漆黑的、纏繞著粉色櫻花的長刀，像是氣體又像是液體的黑暗事物洶湧地覆蓋在刀身上，轉身對准天空中的白鯨用力一劃——

　　肉眼可見的恐怖黑色刀氣如同排山倒海一樣地撞擊在熊熊燃燒著火焰的「白鯨」頭部乃至更往後的部分，漆黑的裂口長達數十米，機油如雨一樣翻滾著泄露跌落雲層。

　　轟隆隆！

　　巨大的魚形空中堡壘仿佛是被什麼料理高手給一刀貫穿身軀，豁然爆發出更深處的聲響與火光。

　　它終於要墜落了。

　　「哈哈哈！」涉川曜發出了旁若無人的大笑聲，「我今天賺爆！」

　　泉鏡花愈發迷茫地看著她，也不知道這位姐姐到底在笑什麼。

　　畢竟在那個只有涉川曜自己能夠看見的界面裡顯示著【靈能+2934】……要知道這還是有「隊友減半」的懲罰作用，看來回去不用跟狗男人離婚了。

　　直到涉川曜提著渾身上下寫著「我好柔弱」幾個字的泉鏡花少女跳回碼頭處，發現無論是中島敦還是芥川龍之介，甚至包括赫爾曼老爺子都已經逃到了這裡，太宰治與福澤諭吉則是在跟他們說著什麼。

　　此時白發少年心有所悟地一抬頭，就看見來者二人，立刻狂喜無比地衝過來：「鏡花！還有涉川小姐！」

　　涉川曜也適時地松開手，注視著死裡逃生的少女與少年激動地擁抱在一起。

　　她看向一旁正好對上福澤諭吉的雙眼，後者朝她點了點頭，以示出手相助的感謝，涉川曜卻笑著擺擺手表示不用客氣，然後大步地衝到了那對昔日師徒面前。

　　「嗨！芥川君！」她爽朗地打了聲招呼。

　　在外人面前惡名昭著的芥川龍之介在她面前靦腆地像個不知所措、生怕打架被慈愛長輩發現的少年。

　　「師……師娘。」

　　「等等！等一下！你們兩個就這樣無視我了嗎！」太宰治在旁邊看得恨不得把芥川一腳踢開自己頂上位置，誰料到涉川曜只是淡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對芥川說話，「啊，芥川君，你身後那邊為什麼還有第二個敦君呢？」

　　什麼？第二個人虎？！厭惡值×2！

　　芥川龍之介立刻惱怒地扭頭看過去，卻只看到黑漆漆一片的海面與漫天星空。

　　……哪裡有什麼第二個中島敦。

　　他困惑莫名地回過頭，正好看見涉川曜扒拉著自家老師的衣領在深情接吻，根本就是旁若無人，仿佛周圍的所有人都自動被屏蔽了那樣。但是更令芥川心驚肉跳的是此時太宰治看似隨意地向他投來一瞥……那陰晦目光中透露出來的森嚴與警告毋庸置疑。

　　因此少年人白皙的臉頰突然爆紅，感覺眼珠子差點摔出眼眶，只好被迫再轉過頭去海面上尋找壓根兒不存在的「第二個人虎」。

　　可惡，在下……在下好酸！

　　尷尬的少年人感覺自己好像等候了快一個世紀那麼久，才重新聽見太宰先生的咳嗽聲。

　　「咳咳……芥川。」

　　他倔強而無言地扭過頭，發現剛剛還凶巴巴的太宰先生此刻又變了臉一樣，像是比平時更加心情好，連鳶色眼眸都快笑得眯成一條縫了，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人喂了一大口萬惡的檸檬那樣渾身不得勁。

　　「你這次做得很棒。」太宰伸出一只手按在了芥川略顯瘦弱的肩膀上，十分認真地說道。

　　芥川：「……」

　　猝不及防地得到了這幾年來最想要的認同，顧不上單身狗的酸，他高興地當場暈倒了。

　　「哦。」涉川曜走過去低頭看了看硬生生陷入昏迷的黑發少年，「你殺了他誒，太宰。」

　　「什麼？不至於吧！我只是拍了拍芥川的肩膀而已啊！」太宰治浮誇地驚呼道，但為了確認學生是否真的狗帶了，他還蹲下身去摸了摸對方的鼻息。

　　還活著還活著。

　　結果他一抬頭，就發現自家妻子拿著電話正在報警：「你好，請問是橫濱警察局嗎？我丈夫他剛剛殺了……」

　　「等一下啦！曜醬你為什麼那麼迫不及待地報警啊！太過分了！」

　　——這個愛好對於昔日的犯罪者來說也太糟糕了吧？

　　「啊，我跟你開玩笑的。」涉川曜松開手機呈現給太宰看，裡面其實尚未解鎖的黑屏。

　　太宰治頗為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上前兩步將她攬入懷中，輕聲說道：「真是惡趣味呢，曜醬。」

　　「比不上你的平時所作所為啊，太宰。」

　　「不管怎麼說……」黑發男人神情溫柔地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鳶色眼眸在黑暗中卻像是凝聚了微弱的光芒，「曜醬，歡迎回來。」

　　涉川曜對上他的視線時不禁愣了一愣，旋即不自覺地也輕笑起來，仰頭再度親上他的雙唇。

　　「嗯，我也很高興能回到太宰你的身邊。」

　　就這樣，這場轟轟烈烈、持續多日、涉及甚廣的爭鬥活動告一段落。

　　由於菲茨傑拉德墜入大海生死不明，「組合」就此潰散，上上代首領的赫爾曼選擇與前來收拾殘局的異能特務科合作以此換取剩余的「組合」成員不被逮捕。

　　【人虎】中島敦身上的70億懸賞金就此取消，畢竟大金主都被他無情打爆，現在沒人會因為一份過期的懸賞金來抓捕他。他可以勤勤懇懇的在武裝偵探社繼續被前輩太宰治和其他人壓榨勞動力了。

　　芥川龍之介返回港口黑手黨後終於不再因為先前的貨輪失敗而忍受後續懲罰，森鷗外給他算是功過相抵。不過聽黑蜥蜴部隊的人說，這位年輕氣盛的武鬥派隊長自此之後似乎脾氣稍微……溫和了那麼一點點。當然根據某位不願意透露姓氏的樋口小姐的說法就是「芥川前輩的脾氣變得有那麼好！（張開雙臂比劃）」。

　　…………

　　……

　　不管怎麼說，就算是勇者屠龍之後也依舊要過油鹽醬醋茶的日常生活。涉川曜使用此次狂撈的一大筆維修金中的一小部分，連夜買了一大堆裝修材料，一車車地拉回廢墟莊園中。於是等外人都離開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這些材料自動飛起，在一股神秘的東方力量作用下重新搭建成新。

　　穿著黑色老管家服飾的牧叔也再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莊園大門後。

　　他朝著兩人深深鞠了一躬，「多謝主人與先生的再造之恩。」

　　太宰很不要臉地笑著說：「不客氣……呃！」

　　他感覺手臂肌肉猛然遭受重擊，仿佛被狂奔而過的大像撞了一下。

　　涉川曜沒好氣地收回肘擊，「牧叔感謝的是我，你就是一個順帶的！而且也不好好反思一下為什麼我們家會被炸啊！就算牧叔現在回來了，可我之前的阿宅珍藏統統上天堂了……」

　　「別這樣嘛曜醬，再買就是了，別這樣對我凶巴巴的……」

　　眼看丈夫露出了這種招牌般的可憐無辜軟萌表情，涉川曜下一秒就很沒用的心軟了。

　　准確來說，她不僅心軟，還想對丈夫做一些「大人之間的懲♂罰♀行為」。

　　但為了維持威脅效果，她還是一臉正氣地警告此人：「我跟你說太宰，要不是我今天夠累了，你現在早就被我摁在地上暴打了。」

　　太宰治是多麼聰明的一個人，他立刻從中聽出女孩子軟化的語氣、故作凶狠的表像以及真正核心思想，當即很配合地回答：「喔，只要曜醬你願意，我隨時都能被你按在地上這樣那樣啊~」

　　「……你夠了，我要去看小九和豆子了。」

　　「我跟你一起去啦！牧叔也一起來嘛！」

　　「哈哈，好的先生。」牧叔見怪不怪地露出了老人家的慈愛笑容。

　　日出的光輝照耀在煥然一新的莊園裡，宣告著新一天的來臨。


第255章 好心毛子

　　這是一個看似尋常的上午。

　　但不尋常的地方在於——遠在東京游戲工作室總部的加州清光給自己放了個假，回來了！

　　這位最近加班加得頭禿的刀劍付喪神沒有穿西裝或者那套自帶的黑紅色風衣，而是穿著舒舒服服的純棉短袖和居家大短褲，踩著夾趾人字拖，攤在沙發上敷面膜。一杯冰鎮混合果汁外加現烤小糕點放在他手邊，真是好生愜意。

　　一旁的涉川曜同樣歪在沙發的軟枕上一起敷面膜，但與清光翻看時尚雜志的行為所不同的是她此刻拿著手機在玩，完全是活脫脫的重度手機網絡成癮者形像，毫無富婆形像可言。

　　而她的丈夫則是黏糊糊地躺在她腿上，手裡捧著一本《完全自殺手冊》在看，最驚悚的是他的臉上依舊是敷著同款面膜。畢竟按照太宰治的說法就是「我也要玩嘛你都給清光貼了」……

　　於是這三個散發著鹹魚氣息的人類看起來就跟什麼好姐妹一樣。

　　——這是九步半撲騰著翅膀飛到茶幾上時的唯一想法。

　　雖然很想跳到母親那溫暖的懷抱裡撒嬌，可惜這個最佳位置已經被另外一只自稱是自己干爹的黑泥怪物所占據。太古星辰龍幼崽暗中惱火地搓搓爪子，發現那個黑發男人借著書本的遮擋向自己投來了威脅性十足的陰暗一瞥。

　　九步半當時渾身都僵硬了。

　　可……可惡！得到媽媽寵愛的混蛋就是這麼了不起嗎！回頭等它再長大一點就把這個垃圾男人的頭毛全部薅光！

　　太宰治：對不起，被老婆寵著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小九怒氣衝衝地飛到了加州清光腿上，收斂起翅膀朝他吱吱叫了兩聲。

　　「啊！是小九，好久不見啦！」

　　付喪神欣喜萬分地放下手中的雜志，抱起幼崽狂吸兩口，吸得小九吱吱直笑，小尾巴都不禁蜷縮起來，渾身上下的鱗片有規律地浮動著陣陣藍光。

　　它最近覺醒了新的血脈力量，可以讓鱗片中的光芒呈現實時心情，聽起來挺瑪麗蘇的無用技能……

　　「啪。」

　　一聲突兀的東西被扔在桌上的聲音打斷了一刀一龍的互相親近行為，後者疑惑地抬頭看過去，卻發現是滿身寫著疲倦的涉川曜動作十分不耐煩地將黑客手機扔在桌上，不玩了。

　　大家驚恐地對視了一眼。

　　對於一個喜歡玩手機、打游戲、刷八卦吃瓜的手機控而言，突然擺出這幅厭倦姿態，只能說明一件事……

　　「太宰先生！」加州清光當時就不高興了，「你干嘛欺負主人啦！」

　　原本正高高興興地躺在妻子腿上看書、特別乖巧心情過周末的太宰莫名中槍：「你在說什麼加州君，我哪裡有欺負曜醬？我在看書呢。」

　　涉川曜依舊不太耐煩地垂手揉了揉自家帥哥丈夫的額頭和黑發，說道：「太宰沒捉弄我，我只是突然不想玩手機而已。」

　　說著，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這下子加州清光完全明白了。他抱著小九向太宰治投去嚴厲的目光：「太宰先生，請你有點節制好嗎？」

　　沒看到我家主人都被你折騰得累壞了嗎！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指責，太宰也很不快：「哈？我沒有節制？是誰天天加班加到連家都不回，打電話叫了一百次回來吃飯都說『啊對不起主人我沒空啦』……」

　　「不要在那裡胡攪蠻纏！我的沒節制是工作程度方面，而你的是……是……」加州清光本想說出一兩個更成人化的詞彙，忽然想起天真可愛的小九還趴在自己懷裡看熱鬧，當即卡殼了。

　　而太宰治也看出了他的難言之隱，當即愈發得意地逼問他到底是指哪方面，有本事就當著未成年小龍面前說清楚。

　　涉川曜聽著他們兩個的日常鬥嘴，明明平時都已經習慣了，今天聽來卻有著說不出的煩躁意味。

　　「好了好了，都安靜點。」她皺起眉頭，旋即想起自己還在敷面膜，於是只能強迫自己不要不必要的面部表情活動，「難得大家都有個假期在家，別為我吵架。」

　　好不容易兩個幼稚鬼都氣鼓鼓地暫時停歇下來，牧叔也掐著時間點一樣地送上新鮮果盤。

　　「一大早讓山下的水果店送過來的，我回頭又處理了一下，炎炎夏日吃點水果會心情愉悅，請用吧各位。」

　　「哎呀牧叔，我們在敷面膜呢……」

　　「就是就是。」

　　但是牧叔只是微笑著拿出一塊懷表，告訴他們——敷面膜的時間可以結束了，再敷下去就要起反效果了。

　　加州清光一看時間果然如此，連忙起身衝進化妝間處理了。

　　涉川曜倒是沒有那麼多講究，再加上她今天心情莫名低落，直接揭開面膜准備吃點水果。

　　然而當冰鎮清甜的西瓜被一口咬入時，她內心的煩躁情緒幾乎在這一刻升至最高。

　　「啪！」

　　只咬了一口的切片西瓜被她隨手扔進垃圾桶裡，下一秒她推開了躺在自己腿上撒嬌的丈夫，頭也不回地去廁所了。

　　「主人不想吃水果嗎？」牧叔在她身後問道。

　　「放在那裡，太冰了，我等一會兒再過來吃！」

　　於是牧叔將困惑的目光投向客廳中剩余的唯一一人，太宰同樣不解地用手肘撐在沙發上爬起來，「他們……都那麼急著去撕面膜嗎？那我要不要也去？」

　　牧叔低頭看了看懷表時間，胸有成竹：「您還需再敷三分鐘。」

　　「好吧好吧，聽你的。」

　　站在廁所裡打開水龍頭，注視著清澈水流嘩啦啦流去的涉川曜皺起眉頭，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沉默不語。

　　沉思片刻，她從口袋裡摸出了手機——備用手機——打開萬能的度娘開始詢問自己身上最近出現的一系列異常行為是什麼原因。

　　於是神奇度娘給她推送了一大堆「中了彩票/突然暴富/繼承巨額遺產是什麼感覺」的信息。

　　原來如此！

　　這是富婆後遺症！

　　涉川曜想想賬戶上躺著來自狗大戶菲哥的「房屋維修金」頓時了然。

　　…………

　　……

　　當她匆匆走出廁所時，正好看見已經換了身衣服准備出門的太宰治。

　　「咦？太宰你去哪裡呀。」

　　穿著沙色風衣的黑發男人停下腳步，笑著親了親她的臉頰。

　　「社長那邊遇到了點急事，要我去臨時加一下班。」他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乖，今晚我回來和你吃飯。」

　　涉川曜有點郁悶，但是不得不承認男朋友的業務工作能力就是擺在那裡。

　　於是她努力扯出一個故作輕松的笑容：「好吧快去，車庫裡的車你想開哪輛就開哪輛。對了，這筆賬記一下，回頭你記得哪天翹班摸魚。」

　　太宰治：……

　　但他最後還是親密地在她身上吸了兩口氣息，心滿意足地答應了。

　　「居然會鼓勵我上班中途開溜……我果然最愛你了，曜醬！」

　　等人走了，涉川曜回到客廳裡發現加州清光還沒回來，不禁感慨對方明明是一把刀，對於護膚補水這種問題卻在意得不行。

　　就在涉川曜一邊拿起水果重新吃，一只光影貓貓從她的手機裡鑽出來。

　　「雲神？」

　　「母親大人。」雲神雙目彙聚著無數的數據流與光影，「先前在海參崴查到的空間坐標，再次在橫濱出現了。」

　　涉川曜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危險又凜冽起來。

　　——是的，那天陀思妥耶夫斯基能夠在瞬間從房間內消失，依舊是使用了某種空間跳躍的方法進行逃脫和規避危險。

　　可惜的是，隨著【無線羅盤】的熟練度不斷提升，再加上本身擁有【回光】這種跳躍平行世界的力量存在，涉川曜對於時空之道的理解早已並非同日而語。

　　因此她一眼就記下了當時在空氣中尚未消散的空間力量使用痕跡，那獨一無二，屬於某人的能力軌跡。

　　…………

　　……

　　尤金·斯佩斯是國際上大名鼎鼎的快遞公司「超神快遞」的一員。

　　在這個全部由罕見的空間能力者組成的快遞公司裡，他們也有自己的規定。

　　其中一條，就是同一個客戶的生意不能接取超過三次。一旦超過限制，這家人數稀少的快遞公司就極有可能被卷入某些勢力相互碾壓的鬥爭中。

　　雖然超神快遞並不畏懼這些挑戰，但是有時候根本沒必要插足進去——他們又不是職業英雄，更不是警察或者什麼官方人員，只是一個大家想靠空間能力來合法賺錢、養家糊口的快遞公司。

　　不過對於超神快遞公司而言，他們運送的最多的貨物不是什麼物品，而是「人」。

　　相比起麻煩的貨物物流，能夠出得起高價、更加便攜的委托人亦或者訂單上的目標人物顯然是性價比更高的選擇。

　　由於公司最早的創立者是美國某個老牌政壇家族族長的小兒子，因此它的誕生背後就離不開各種利益糾葛——他們甚至有時候會暗中幫美國軍方運送特殊物品前往世界各地，當然，依舊是要價不菲。反正有國防部報銷賬單，這筆錢不要白不要。

　　不過無論如何，在明面上超神快遞都講究一個合法性。

　　比如說他們不會跟各國通緝犯合作、不會運送毒品或者其他禁運貨物、不會協助監獄裡的人越獄……反正背靠政治大山難以動搖業界地位，來自世界各地的訂單多得要命，也不缺這幾個髒錢來賺。

　　可惜凡事都有例外。

　　尤金最擅長的就是超遠距離運送貨物，因此他也是出訂單次數最多的「快遞員」之一。在過去的一次工作中他身陷囹圄，但也正是那次危險中他認識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事後，出於「多個朋友多口飯」的思路，他將自己的名片遞給了對方。

　　「俄羅斯的朋友，以後有需要就打上面這個電話呀。」

　　那個戴著白色帽子、身形柔弱的毛子愣了愣，但最後還是微笑地收下了這份禮物。

　　「多謝了，山姆先生。」

　　——眾所周知，美國人的國際形像就是「山姆大叔」。

　　聽出對方調侃之意的尤金當時笑了起來：「這個時候，我該說共產主義萬歲嗎？」

　　「那倒不必。畢竟……」那個年輕人笑得讓人下意識地覺得毛骨悚然，「『牢不可破的聯盟』已經解體了，俄羅斯現在是實行跟你們一樣制度的國家啦。」

　　結果尤金斯佩斯回來通過內部關系情報網絡一查，臉就黑了。

　　要是讓老板知道他沒經過事先調查，就貿貿然地把業務名片給了一個通緝犯……他會被開除的！

　　那能怎麼辦？自己惹的禍當然是跪著也要接完。

　　如今好不容易對方使用完了三次訂單次數——一次在游輪上，一次在海參崴，最後一次就是今天將人帶來橫濱——尤金知道自己也算是完成了超神快遞的所有委托條款，當即沒等陀思妥耶夫斯基說出任何挽留話語就以空間跳躍逃離而去。

　　陀思妥耶夫斯基：……

　　對方不愧是超神快遞公司裡經驗最豐富的業務員之一。

　　但他也沒辦法追上去，要知道能追擊空間能力者的也只有另外一個空間能力者。

　　更何況超神快遞公司奉行「保守客戶秘密」的第一原則已經有一個世紀的歷史，他姑且相信對方的職業操守吧……再說了，反正他們在橫濱待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兩天。

　　想清楚個中細節的俄羅斯人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無人巷子裡。

　　但是對於尤金·斯佩斯而言，事情就不太好了。

　　他能夠感覺到那玄而又玄的空間中有另外一股陌生的、不懷好意的力量追擊而至。他誤認為那是俄羅斯人設下的陷阱，當即大罵一句後消失在橫濱。

　　但是涉川曜已經盯上了他獨有的空間力量軌跡，在獵魔人的瞳孔中，那就像是風裡的鮮血一樣氣息鮮明、無法忽視。

　　於是她也開啟了【神威】追上去。

　　下一秒，她的身影出現在了一片一望無際的黃沙之上，藍天白雲之下溫度熾熱。狂風吹來，露出底下不知埋了多少年的皚皚白骨。

　　雲神在她耳機裡說道：「母親大人，這是撒哈拉沙漠。」

　　拄著手杖的涉川曜抬起另外一只手按了按帽檐，黑色外衣的袖口處釘有微型的血色十字架袖扣：「繼續追！」

　　於是她的身形瞬間從這片古老荒涼的沙漠上空消失，下一刻再度出現於新地點。雲神的實時位置更新也不斷傳到她的耳朵裡。

　　「這裡是菲律賓巴拿威梯田。」

　　層層疊疊的綠色梯田引入眼簾，這曾是美國好萊塢某部火遍全球的超級英雄電影取景地。

　　「亞馬遜雨林東南部。」

　　水桶一樣粗的森林巨蟒朝她張開了口，露出了銳利的尖牙，渾身上下的色彩鮮明又危險，食人魚從她腳下的溪流流竄而去。

　　「坐標，希腊的邁泰奧拉山區。」

　　高居入雲的山頂上佇立著燈火通明的山城，宛若天空之城一般夢幻的場景。

　　雖然涉川曜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追上那個在全世界範圍內瘋狂逃竄的業務員，但她有預感就快抓住對方了。

　　果不其然，兩分鐘，她終於在玻利維亞境內的烏尤尼鹽沼上見到了那飛逝而過的銀白色快遞員服飾衣擺的影子。在這個號稱「天空之境」美輪美奐的地方，卻有著常人無法瞥見的危險氣息在彌漫。

　　涉川曜的眼睛一陣急速變化，暗金色豎瞳猛然化作血色大風車，以【月讀】直接定住了這個狡猾的家伙。

　　跑什麼跑！給我站住！進來聊聊人生！

　　尤金斯佩斯的身體一陣僵硬，等幾秒鐘後從「月讀世界」退出時，整個人癱倒在白色的鹽湖水之中，鼻梁上那枚單片鏡也出現了道道裂紋。

　　「你到底是……」他驚恐又顫抖地問道，在剛才那個恐怖的夢境裡他遭受了非人的懲罰，最後被迫吐露出了一大堆本不能說的情報。

　　涉川曜用黑色的鋼鐵手杖點住他的心口，帽檐下的陰影遮住了她的大部分容貌，因此尤金只能看見眼前這個黑衣人的肩膀上垂下了一塊繡有紅色十字架標志的黑色披風。

　　「你可以叫我——最高大師。」

　　涉川曜微笑著說。

　　作者有話要說：

　　「最高大師」是聖殿騎士團的首領，對應刺客兄弟會的「刺客導師」。

　　藥丸：成年貓貓選擇全都要！

　　以後東京的玩家們搞了個兄弟會：「《信條》官方都說了，【幻武】是我們的刺客導師！」

　　橫濱的玩家們：「你以為我們甜不辣騎士團就沒有最高大師了嗎！」

　　藥丸：我殺我自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8

第256章 黑色幽默

　　涉川曜盤算著從尤金那裡得來的情報，陷入了沉思。

　　真是見鬼了……好好的一個周末假期，怎麼就變成了大事件？

　　這才跟「組合」掐完架過去多久啊？有一個月嗎？怕是沒有……果然攤上跟那只老鼠的事情就會很麻煩。

　　至於尤金·斯佩斯這倒霉蛋她也沒殺，就是撈了一筆靈能值後暫時用心理暗示外加月讀封印住對方的傳送異能力，然後扔進了太平洋裡的某個小島，相信某個不那麼可靠的荒島求生前輩應該會給他多少留下一些工具。

　　之所以沒有干掉對方是沒有什麼必要。一來是雙方沒有太大的私仇，二來是考慮到超神快遞公司畢竟背靠美國政壇實力強勁，全員空間異能者的組織萬一與她敵對上了，就算傷害不了她也很有可能會傷害到周邊的人。

　　——誰知道會不會一個疏漏就被對方抓走重要的人進行威脅？

　　最重要的是尤金自己這次也理虧，率先違背公司的規定與國際通緝犯合作，搞出了意外狀況後他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渴望保密此事。

　　因此對於如今的涉川曜來說，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出路，但卻是能讓別人跟自己平心靜氣商討解決辦法的好幫手。

　　就在她准備跳躍回日本時，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這裡要再次重申一遍，由於黑客手機的特殊性，不管涉川曜是在國內還是國外，深海海底亦或者月球表面，信號照樣滿格。

　　「唔……是曜醬嗎？」

　　原來是來自太宰治的電話。

　　「是我沒錯，你沒有打錯號碼。」

　　「啊啊，那就好。你現在在家嗎？」

　　「不在啊。」涉川曜半真半假地回答，「有個朋友剛剛約我去外地玩，我現在不在橫濱。」

　　於是那邊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那就好好玩，玩得開心點。你今晚還回來嗎？」

　　涉川曜想起剛才從尤金口中問出的情報，決定回答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不知道誒。」

　　太宰的聲音似乎有些笑意，像是貓咪的爪子撓得人心癢癢的： 「加州君剛剛回東京了，他說工作室臨時有點小麻煩得趕回去處理，好像還挺棘手的。」

　　「咦……我回頭去東京看看。」

　　兩人又隨意地聊了幾句後，在涉川曜准備掛斷電話前，那頭忽然說道：「曜醬！」

　　「在，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喊喊你而已。」

　　結束通話後，女孩子看著這個屏幕裡持續了好幾分鐘的通話記錄，不禁陷入了沉思。

　　這家伙……難道是想背著我去跟其他美女或者帥哥約會？

　　可惡——帶我一個玩啊！

　　當涉川曜心事重重地回到東京找到自家的小刀子精，他才滿頭大汗地說游戲更新出了點問題。

　　於是他們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來研究解決更新中出現的緊急問題。最後天色將暗時才算是完美解決麻煩。

　　搞定問題後涉川曜本想回去，卻被加州清光拉著在樓下拉面店吃了一頓簡單的晚餐，旋即這位黑發紅眸的付喪神又不住地跟她聊天，態度殷勤到讓人懷疑有鬼的地步。

　　這拙劣的演技真是讓人無法直視，於是涉川曜欣賞了半天自家刀劍付喪神的廢話表演後終於送了一本日文版《演員的自我修養》給對方。

　　加州清光：……

　　他沮喪地抱著書，不說話了。

　　「說吧。」涉川曜笑眯眯地說，「能夠讓你答應太宰治的請求來聯手拖住我今晚不回橫濱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你說說看，要是有道理的話我會考慮留下來的。」

　　加州清光睜著他那雙圓溜溜的血紅色眼眸裝傻，「主人你在說什麼鴨……」

　　「不說我就走了。」

　　女孩子作勢起身，嚇得刀劍付喪神連忙撲過去淚汪汪地抱住她的手：「主人！你不能回去！今晚的橫濱對你來說太不友善了！」

　　「嗯？」

　　…………

　　……

　　所有事情還要從六年前一個超級有錢的異能者死亡事件說起。

　　此人在去世後留下了五千億日元的巨額遺產，為了爭奪這筆遺產，各方勢力展開了長達88天的「龍頭戰爭」。

　　然而作為真正的當事人澀澤龍彥，這位據說是已經死去的異能者由於其本身的能力特性能夠輕易策劃其他異能者死亡，然後化作寶石一樣的「異能結晶」進行珍藏帶走——好家伙，要知道現在可是人人都有異能力的超能社會，此人的威力無異於往繁華都市的市中心扔下了一顆看不見的小型核彈。據說他走過的地方，屍橫遍野……那都是這位「收藏家」根本看不上眼的「垃圾」，背後卻不知蘊藏了多少個家庭破碎的心。

　　當時政府對於這等惡劣事件極為震怒，各地軍警和隱秘部門全部出動，就為了抓捕此人——可惜，此次事件後他便銷聲匿跡，無人知曉他的行蹤。

　　「所以他今晚又回橫濱了是嗎？」涉川曜聽完加州清光的講故事環節，頓時冷笑起來，「太宰是怕我的【無限羅盤】被澀澤龍彥的能力所剝奪反噬？」

　　加州清光默然垂首，顯然是他同樣有這種擔心。

　　要知道主人的異能力與其他人略有不同——別人的異能脫離身體後最多變成一個普通人，但是涉川曜的異能化身可是移植在她的心髒位置，取代了這個本該有的人體重要器官進行正常而強大的生命循環。

　　現在問題來了。請問，一個人的心髒沒了，他還能活多久？

　　也許神話故事中的比干先生能給我們一些參考答案。

　　可是加州清光不願意冒著這種風險。這也是為什麼當太宰治跟他陳述利弊，要求他至少把主人拖住今晚不要回橫濱時他會答應的真正原因。

　　然而涉川曜想起今天從尤金?斯佩斯口中拷問出的秘密情報，不禁眯起了眼睛。

　　橫濱……澀澤龍彥……陀思妥耶夫斯基……都是約好的嗎……

　　喝完了一杯茶，她將空茶杯輕輕放回桌上，拍拍對方的肩膀：「你買單，我先走了。」

　　「等等，主人你要去哪裡？！」加州清光惶恐不安地問。

　　已經走到拉面店門口的涉川曜沉默了幾秒，倏然回頭一笑：「橫濱。」

　　「那裡太危險了！」

　　她反問道：「我過去哪次行動不危險？」

　　「……」

　　黑發紅眸的年輕人十分沮喪地看著她，覺得自己既沒有能完成太宰先生的囑托，也沒有保護好主人的安危，簡直是不合格到了極點……

　　「快點去結賬啊，清光你還在磨蹭什麼呢？」涉川曜忽然展露出理所當然又稍顯不耐煩的神情，然後向他伸出手，「跟我一起回橫濱！今天可是周末假期，加什麼班？！」

　　加州清光的臉上一點點地浮現出詫異中又帶著欣喜的神情，從椅子上一躍而起。

　　「知道啦~」

　　因為他知道主人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沒有忘記過自己。

　　…………

　　……

　　當涉川曜通過俯瞰點開啟「快速旅行」功能回到自家莊園時，發現牧叔正一臉嚴肅地眺望著遠處的市區，束手而立。

　　往日裡燈火通明的海濱城市如今被一片濃厚大霧所籠罩，隔著霧氣那些燈火影影綽綽，整個地區都陷入一片莫名的死寂。在繁華熱鬧的電力時代這種景像極其罕見，因此讓人哪怕隔著那麼遠看著都覺得毛骨悚然，仿佛霧氣中心的城市已經化作黑暗重重的巨獸匍匐在地。

　　「主人，清光君。」見到兩人回來，他並不覺得哪裡奇怪——事實上倘若這一代的莊園主人在面對危難之時選擇退讓，牧叔才會覺得不對勁——「車已經備好，二少爺（雲神）正在車內監控市區情況，一切情報在車上它會告訴你們的。」

　　「多謝了，牧叔。」涉川曜也不跟老管家廢話，把加州清光的本體刀扔回給付喪神自己拿著後，翻身上車，揚長而去。

　　雖然可以使用飛雷神之術直接跳躍到自家丈夫身邊，但由於搞不清楚澀澤龍彥的力量對她是否有影響，涉川曜覺得還是在那古怪霧氣的邊緣地區試探一番再做進一步考慮。

　　在這一路上，雲神一邊操縱著汽車全速前進，一邊將目前發生在橫濱大小街頭的情況娓娓道來。

　　「霧氣範圍內地區的平民幾乎都暴走了嗎……就算是警方和其他擁有合法戰鬥許可的人也陷入了混亂中啊。」涉川曜聽著人工智能的描述，幾乎想像不出那個慘烈的場景，「——死在自己的異能手下，簡直是這個時代的黑色幽默。」

　　像是要留出一點時間讓自家主人感傷，雲神很明顯地頓了頓，方才繼續說道：「雖然霧氣直徑正在以一個緩慢的速度擴散，似乎打算要籠罩整座城市，不過在接到警報後的第一時間裡，異能特務科協同警方和民間各家合法組織，共同協助讓市民進行緊急疏散了。不過這個方法也只是暫緩燃眉之急，真正要解決霧氣的關鍵在於解決異能發動者澀澤龍彥。」

　　「通過監聽異能特務科內部秘密頻道，雲神已經確定元凶就在橫濱租界的中心區，名為『骸塞』的高塔之中。具體坐標已經發送至母親大人與清光君的手機地圖上。」

　　而前方不遠處的街道盡頭，灰蒙蒙的不詳霧氣就在眼前。


第257章 想不到我是

　　事實上，當就算涉川曜下車後不移動位置，那詭譎的霧氣依舊迅速彌漫過來。沒有花費一分鐘，她與加州清光便身處迷霧之中了。

　　——砰。

　　她聽見了自己胸膛中發出奇怪的聲響，在這種安靜到詭異的環境裡，它吵鬧得讓人恐懼。

　　砰！

　　砰！

　　這聲音預示著仿佛有什麼東西要跳出來一樣。而刀劍付喪神的瞳孔猛然一縮，「主人！你的衣服……」

　　問題並不是出在衣服上，而是出於衣服底下乃至於肌膚下層的軀體之中。

　　那滾燙的「心」。

　　涉川曜詫異地低下頭，看見了衣領處已經開始冒出了少許金光，就好像她是個會在衣服底下藏個燈泡的騷包似的——真見鬼！

　　那輪「烈日」一樣的生命源泉似乎就要離開自己的身體了！

　　涉川曜氣得要死，【無限羅盤】天天吹噓自己有多牛批，事到臨頭竟然被一個恐怖分子的異能給搞得站不住腳？

　　「穩住！你給我穩住！」涉川曜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心口低聲喊道，「你要多少靈能值？」

　　於是一個異能自帶的半透明屏幕迅速彈出她的視野中。

　　【使用者若願意以一秒鐘5點靈能值燃燒為代價，即可脫離debuff懲罰危險。】

　　【當前靈能：35，462】

　　涉川曜：「……」

　　一秒鐘5點靈能，一分鐘就是要燒掉300點靈能，一個小時就是18000點靈能值。

　　而她目前積累的靈能值居然連兩個小時都不夠燒！？

　　靠！羅盤哥你這死奸商！

　　還有你，澀澤龍彥，你這迫害我小貓咪強行敗家的混蛋！回頭要是撈不回本就別怪我掏空你的小金庫！

　　隨著涉川曜內心確定以靈能值燃燒來穩住【無限羅盤】為代價的那一刻，她還是無法抑制地感受到一種虛弱感，仿佛身體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離開了……

　　「主人！」加州清光睚眥欲裂，指著她背後大喊，「另外一個『你』從你的影子裡跳出來了！」

　　什麼？！

　　涉川曜驚恐地回過頭，正好撞進一雙過分熟悉到黑色的半結晶化眼瞳中。

　　居然是……存在感低到都快被所有人遺忘的【回光】！

　　驚了！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其實是個雙重異能力者啊！

　　真是挖了東牆補西牆！

　　此時的【回光】是以涉川曜本體為模型化身，但整個異能化身都呈現一種半透明、類似鬼魂般的狀態，額頭上有一枚血紅色的寶石印記。

　　不得不說，看著一個與自己長相一模一樣、表情冷酷又滿身敵意的家伙出現，這種感覺還是很微妙的。

　　……是了，【無限羅盤】還能說是天外來客，【回光】卻是實打實的本土異能力。

　　涉川曜心裡發苦，簡直想立刻拔腿就跑，管他什麼丈夫還在跟奇怪的人卿卿我我，這種秋後算賬的事等自己逃出去再說——可惜她一回頭，發現原本還在車輛邊緣打轉的霧氣早已彌漫到更遠、更加望不到頭的地方去了。

　　跑也來不及啦！

　　「主人小心！」加州清光抽刀衝過來，擋住了面無表情的【回光】光波攻擊——那居然是從對方指間迸射，宛若激光一樣的光芒。

　　鬼知道真要是打中她的話會不會強制送到平行世界去轉一圈，等回來就發現自己這邊的身體已經狗帶了……

　　【回光】見狀不妙，立刻雙足發力地往後一跳（涉川曜不禁感嘆自己居然後空翻也能這麼好看），輕巧無聲地落在一輛路邊的車頂上方。

　　只見半蹲著的異能化身淡漠地伸出手指，一縷縷不祥的藍灰色光芒再次從指間迸射而出，落在地上化作了不同的人影。

　　使用電磁外骨骼裝甲的陰郁少女殺手、懸浮在半空中神情冷淡的英靈槍兵、苦笑著手握中正劍的輪椅公爵、穿著長風衣的繃帶愛好者兼專家，以及……一副搞不清楚狀況但反正就是來了的雙槍紅發男人。

　　他們同樣是被【回光】所「投影」出來的人物。

　　那就是他們的表情或多或少都顯得有些空洞僵硬，不似真人那樣給人以截然不同的靈魂觀感。但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共同之處，那就是都繼承了來自【回光】想要殺死她這個原主人的殺意。

　　涉川曜：「……」

　　加州清光：「……」

　　「艸啊！！！」

　　涉川曜抓起加州清光的本體刀轉身狂奔而去，付喪神在下一秒被強行召喚回刀劍之中跟著一起跑路。

　　咦，這一幕似乎經常發生？

　　「【回光】原來是這麼用的嗎！我他媽原來是個召喚師麼靠！！」

　　這一刻，涉川曜終於想起當年原主（也就是另一個人格）跟自己說過，關於兩個人格其實擅長不同的異能這個話題。

　　——原來一條是召喚師的轉職路線，另外一條是近戰類的頭鐵戰士路線嗎！

　　轟隆！

　　她身後那五個投影人物外加一個異能化身分別散開，以各自的方式朝女孩子追擊而去。

　　還好還好，要不是有羅盤哥在，她估計真的就得給跪了。

　　「滋溜滋溜——」

　　瘋狂運轉的電流伴隨著機械合金轉動的聲響在她身後的街道上傳來，那是「投影·小涉」駕馭著她的電磁外骨骼裝甲正在急速逼近的預兆。

　　「咻！」

　　急飆的匕首如陰影中的毒牙飛來，開啟見聞色霸氣狀態下的涉川曜頭也不回地反手揮刀格擋成功，忽然覺得腳下的地磚莫名一沉，握刀的手指又詭異地抽筋起來——這是來自平行世界「小涉」的異能【死神來了】的效果，強行制造意外事故因素並最終疊加產生削弱致死效果。

　　正是這一刻指關節傳來的異樣痛苦以及為了維持身形平衡所產生瞬息停滯，才讓涉川曜意識到這群混蛋已經追過來了。果不其然，黑暗中的子彈如同雷霆一般的在她頭頂炸起。

　　金紅色的槍焰從她頭頂劃過一道拋物線，左右雙槍中的三十發子彈眨眼間傾泄而出，在深重的霧氣中有規律地互相撞擊彈射，最終編織成一張殺氣四溢的「網」，劈頭蓋臉地撲下來。

　　涉川曜的發色與瞳色瞬間變成狩魔獵人的模樣，她右手持刀，左手直捏出一個用於防御的昆恩法印，兩條細長的金色光芒從她身上膨脹、環繞著翻飛，同時漆黑的武裝色霸氣覆蓋在手中的打刀加州清光。

　　只聽得一陣如同雨點般的清脆金屬撞擊聲，那些被火藥所推動的、隱藏在霧氣中的子彈被她的刀所盡數斬斷攔截，而昆恩法印的施展也不過是為了防止有所疏漏時造成的不必要損傷罷了。

　　與此同時，「投影·織田作之助」面無表情地在前方輕巧落地呈半跪姿態，雙手握住彈匣已空的槍柄一抖，手腕翻轉——「哢噠！」

　　舊彈匣自動彈出槍械，跌落於地，而兩盒新的彈匣被裝入其中。

　　涉川曜原本有些疑惑，按道理以織田先生的預知類異能【天衣無縫】而言，是不至於「看」不到那些子彈其實都做了無用功這一點。

　　可是為什麼……

　　下一秒她就明白原因了。

　　從數個讓人完全想不到的刁鑽角度飛出來的繃帶死死地纏繞住她的四肢，讓她無法逃離。如此一想，涉川曜之所以會站在這個位置上，全是因為織田作之助先前的子彈逼迫才讓她不知不覺走到這裡……唉，要是讓自家丈夫知道平行世界裡這兩位配合如此默契，估計酸得大半夜都要爬起來偷偷掉眼淚。

　　而在【回光】的殺氣加持下，那個擁有著黑色微卷頭發、容貌與自己丈夫一模一樣的「投影·太宰治」面上毫無波動，手中緊緊地拽住明顯是經過定制的繃帶武器。

　　靠，驚了，回頭她也要讓丈夫這樣玩。

　　——大家都是太宰治，大家都在玩繃帶，為什麼就你那麼廢啊？

　　沒等涉川曜在心裡抱怨完畢，就看見黑暗中驟然亮起一點光芒，旋即越來越亮，宛若一顆最微小的太陽在此霧氣中現身。

　　媽耶！是迦爾納的寶具！

　　璀璨到難以想像、威力宏大到讓人不假思索想要逃避的寶具被英靈槍兵「投影·迦爾納」所釋放，如今的他雖然是【回光】召喚出來的異世界幻影，但是寶具威力依舊繼承了原本的三分之一左右。

　　「投影·迦爾納」微微地張開了口，他的神色冷清淡漠，如神明俯瞰螻蟻一般無動於衷，悄無聲息地念出了那句話。

　　……日輪啊，順從死亡！

　　在同一時刻，涉川曜所身處的這個地界被驟然拉入了另外一位英靈的寶具地盤之中。

　　——「投影·鄧加爾公爵」的寶具【萬勝之輪】，再現當年大不列顛帝國軍團攻破拜占庭首都的傳奇之戰一幕。

　　當佇立在寒風蕭瑟的殘破牆頭，身體被特制繃帶固定地無法動彈，子彈和匕首不懼生死地向著要害之處殺來——而涉川曜卻只能原地眼睜睜地看著槍兵的寶具從遠及近，化作雷光的不滅之槍在眨眼間咆哮降臨！

　　可惜了。

　　按道理逃無可逃、無法反抗的涉川曜卻露出了懷念的笑容。

　　老朋友們難得見面，本來還想省點錢的。

　　心念一動，她左側的眼眶中暗金色豎瞳驟然變化成血紅色的「大風車」萬花筒寫輪眼模樣，但這還沒完，演變依舊在進行。

　　原本的黑色風車變成了古怪的、宛若三棱刺構架組建而成的怪異圖案。

　　【*永恆萬花筒寫輪眼：出自動漫《NARUTO》，它是宇智波一族最崇高最神秘的血繼限界，它是由普通三勾玉寫輪眼→萬花筒寫輪眼→永恆萬花筒寫輪眼進化而來，進化的終點是輪回眼。

　　有史以來也只有兩人分別擁有了永恆萬花筒寫輪眼，進化的秘訣就在於來自血親的另一雙萬花筒寫輪眼的自願犧牲。

　　然而使用者伴隨著萬花筒寫輪眼的使用熟練度逐步提升，在熟練度全滿後可以花費10000點靈能解鎖一只永恆萬花筒寫輪眼。該等級的寫輪眼能夠擺脫血繼界限的各種後遺症，今後使用時不再花費多余靈能值。——「我怎麼會奪走我弟弟的眼睛！」（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使用）】

　　伴隨著異能面板裡瞬間沒了的一萬點靈能值，涉川曜只感覺到一股滾燙的熱流從身體各處向頭部湧動，最終全部彙聚在了左眼位置，如同火焰一樣灼燒著的眼睛滲出了縷縷血絲。在愈發猛烈逼近的雷光之中染紅了她的面龐。

　　涉川曜想要大吼，或者把什麼壓抑許久的東西喊出去。

　　於是她順應了這份來得猛烈而怪異的心情。

　　暗金色的半透明武神拔地而起，它頭戴白狼面具，如高樓一樣雄壯威猛的身軀佇立於異域的幻境之中，身上鎧甲長刀一應俱全，背後的一對鐵翼內斂而危險。

　　完全體·須佐能乎！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別名：《在寶具幻境裡召喚須佐能乎的我是不是瘋了》、《好像沒辦法敘舊那干脆全部砍死吧》

　　【回光】的隱藏設定就在於能「召喚出去過的異世界裡最熟悉的角色幻影」，這也是它為什麼在繼「窺探平行世界情報」這個能力後還會被評為高危異能的真正原因。

　　玩得好的話完全是人海召喚流的碾壓戰術。

　　然而辣雞藥丸一心打鐵，完全無心當召喚師。原主更是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事情，所以之前去平行世界體驗第二人生時也沒有認識太多厲害的戰鬥高手，回來就更不可能跟人動手了。


第258章 所謂異所能

　　轟隆！

　　城市邊緣所傳來的遙遠爆炸聲讓橫濱租界中心的「骸塞」裡都聽見個隱隱約約。

　　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個問題在同一時間浮現在這骸塞中的三個男人內心深處。

　　但出於某些原因——比如為了裝逼或者不在別人面前落得下風——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擺出一副「這點小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過分淡定模樣。

　　事實上，憑借他們的頭腦和武力值而言，這個小群體的確是有資格藐視一切今晚在橫濱城市裡發生的所有意外。

　　「白麒麟」澀澤龍彥，造成這場異能大霧的罪魁禍首，而且也是他邀請了兩位特殊的客人陪他鬥地主……咳，說錯，是想著要毀掉橫濱的三人會談。

　　「魔人」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關於他的陰險和狡詐已經不需要在多花費筆墨去描述，他的異能【罪與罰】更是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據說看過的人都已經死了。

　　相比起這二位，隸屬於武裝偵探社這個灰色地帶組織的太宰治就顯得平平淡淡，仿佛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戰績能夠與兩位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相提並論。

　　但他今天能夠坐在這裡跟這兩個神經病嘮嗑就說明了……他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類人。

　　三個人在今夜勾心鬥角，談笑風生，相互試探，真是比外面很多人不知高到哪裡去。

　　簡單來說，三個人中只有澀澤龍彥是一心一意地想要毀滅橫濱，然後找到他命中注定的那枚「異能寶石」，俄羅斯人又在虛偽地聲稱自己只是好心的路過來看熱鬧，唯有太宰治是認真的在……臥底。

　　「剛剛我們說到哪裡了？」澀澤龍彥問道。

　　毋庸置疑，雖然已近三十，但一頭白色長發披散、身穿白色西裝的「白麒麟」是個容貌溫柔的美人兒。

　　看外表根本看不出他當年是個毀掉無數平民異能與性命、毫無同理心的超危險分子。

　　此時同樣穿著白色毛皮滾邊鬥篷的俄羅斯人回答道：「說到婚姻問題。」

　　「對，婚姻。」澀澤龍彥饒有興趣地扭頭看向坐在另外一邊、陷入沉思的太宰治，後者此時不僅將左側的頭發別到耳後，還穿著一身白得耀眼的帥氣西裝。

　　唉，要不是澀澤龍彥強力要求他們兩個必須穿自己做的衣服，誰會穿啊？給裡給氣的。

　　太宰治現在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自家妻子在下一秒用飛雷神上線，然後發現自己穿了「別的男人做的衣服」……到時候他估計就不是睡一周客廳的待遇了……

　　澀澤龍彥注意到他的略微走神，但只是以為太宰在思考大家的談話話題：「那麼太宰君，關於婚姻問題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結婚嘛……就是說不相信她永遠會那麼好，而是她不好也沒關系。唉，說了你們也不懂。」

　　另外兩人：「……」

　　太宰治慢吞吞地繼續攻擊道，「想來在座的兩位別說是結婚了，連戀愛經驗都不是很豐富吧？」

　　遭受人身攻擊的在座二人：「…………」

　　「真過分呢太宰君。」陀思妥耶夫斯基言語輕柔地指責道，「坐擁溫暖篝火的人，怎麼能夠用言語中傷在寒冷雪夜中跋涉的旅人呢？」

　　黑發男人淡淡一笑：「哦？也就是說你很想談戀愛了？費奧多爾君。」

　　「我的心思不在男女之事上。」俄羅斯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太宰治，「跟某些人不一樣，我可是擁有更崇高的偉大目標。」

　　「費奧多爾君說的沒錯，太宰君，你的確是被虛偽平和的日常給磨去了棱角。」澀澤龍彥插話進來，「說實話，多年後的今夜重逢實在是令我有點失望。」

　　「在你想像中我是怎麼樣子的，澀澤君？」太宰漫不經心地玩弄著插在鮮紅蘋果上的銀制小刀，「你只是在六年前匆匆見過我一面罷了，那時的我還是個不經世事的天真少年，竟然還相信世界上有聖誕老人的存在，而且身邊跟著一條可鄙的狗……這樣的我當然是會有變化的吧？」

　　說罷，他抬眼一笑，鳶色的眼眸深沉陰晦。

　　「你又怎麼確定——我真的如表面那般，被生活所磨平了棱角呢？」

　　看到這麼陰森森的笑容，澀澤龍彥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確認過眼神，大家都是外星人。

　　…………

　　……

　　就在三個主謀者各懷鬼胎之際，先前城市邊緣爆炸聲傳來的地方，異響與火焰終於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坍塌了三棟高樓為代價，以及地面出現了至少十幾米深的巨大坑洞——所幸在異能霧氣擴散後，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已經被暫時屏蔽出這個「世界」，而有異能的人早就與自己的異能化身打生打死，都離開了這些建築與樓層。

　　「砰！」

　　涉川曜把那個半透明的「自己」一巴掌打翻在地，然後一刀捅碎了對方額頭上的紅色結晶。

　　我殺我自己嗎……

　　空氣中傳來一聲清脆的晶石碎裂聲，異能化身【回光】變成飛灰消散，然而涉川曜並沒有感覺到失去的那股力量回歸自身。

　　為什麼會這樣呢？

　　她感到疑惑和不解，然而就在這時，她的耳朵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劇烈打鬥聲——女孩子立刻趕往那個地點，卻發現是一位熟人在與其自身的異能化身戰鬥個不停。

　　她抓了個空檔悄無聲息地摸上去，猛地從後方撲過去抱住那個異能化身的四肢，死死禁錮住這東西，然後口中大喊：「晶子小姐！」

　　被【請君勿死】打得滿身是傷的武裝偵探社專屬醫生雖然神情一愣，但還是當機立斷地揮舞手中厚背大砍刀，一刀切碎了【請君勿死】額頭上的紅色異能結晶。

　　奇怪的是，她的能力卻順利回歸了。

　　「阿曜，多謝你幫忙了。」與謝野晶子一邊認真地對她道謝，一邊用看二次元愛好者的怪異眼神打量著一身黑衣還戴著頂帽子的涉川曜。

　　後者當然知道自己這身打扮就是時下最熱門的《信條》裡聖殿騎士團首領「最高大師」的裝扮，但她也沒有過多解釋什麼，只是詢問起關於自身異能為什麼沒有順利回歸的原因。

　　然而與謝野晶子聽完問題後同樣很費解，她思考片刻後十分猶豫地回答道：「大概是……我並非真的討厭【請君勿死】這個能力吧。」

　　在很多年以前，她還在為軍部效力的年代，與謝野晶子參與了一個計劃……她的異能能夠讓人毫無副作用的滿血復活，於是以她能力為核心的「不死軍團」被組建起來。

　　她無數次救活那些熟悉的面孔，又無數次地看著他們倒在血泊中被送進來，然後再救活他們，逼迫那些精神幾乎崩潰的年輕人繼續上戰場……外人看到的是「不死」的詭譎與風光，而她看見的只有修羅地獄一樣沒有盡頭的痛苦輪回。

　　為那些戰友痛苦，為自己痛苦，為這個能力而痛苦。

　　——但在過了很多年以後，走到外面經歷了許多事情，見識到了更多的人和物，與謝野晶子也早就與自身這個異能和解了。

　　可是當聽到這個答案的那一刻，涉川曜的瞳孔猛地縮緊了。

　　【「你其實，很討厭我吧？」】

　　冥冥之中的內心深處，似乎有個聲音這樣詢問她。

　　涉川曜當然有理由痛恨自己的這個異能力。

　　她在年幼時差點被折磨得去世，然而心髒一度衰竭，最後不得不依靠移植【無限羅盤】才能活下來。但是作為拯救自身的代價，父親啟用了滅絕人性的實驗——東雲遠星那壽命短暫卻又殘破的存在就說明了一切。

　　她也不喜歡這個異能發動的方式，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鬼扯的異能啟用方式？居然是要靠生命衰竭並維持在一個瀕死水平線時才會被動啟用。而且最後收獲與失去的事物根本不成正比。

　　因為【回光】，她背負了許多沉重的、血腥的東西，也失去了太多太多值得珍惜的人和物。

　　這過重的重量已經將一個人格給壓垮了，不然也不會輪到她現在的這個人格出現在這裡。

　　與其說是她不喜歡這個異能力，倒不如說是……她不喜歡這樣的自我。

　　思考著、領悟了這一切的她，眼前漸漸陷入了黑暗。

　　…………

　　……

　　「滴。」

　　「滴。」

　　看不見的水滴跌落在漆黑平靜的水面中，濺起一圈圈漣漪。

　　涉川曜站在水中，那些水只是淺淺地淹沒了她的小腿位置，然而當她低下頭俯瞰這片水面時，卻看見了同樣悲傷和憂郁的一張臉。

　　「你很討厭我，對吧？」水中的那個「自己」再次問她。

　　「我很討厭你。」涉川曜誠實地回答道，「這就是我為什麼至今為止才使用過一次你的原因。」

　　——那次還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腦部中彈，身邊有晴明的守護才算是順利完成整個異能過程。

　　也不是說不知道當召喚師使用人海碾壓戰術有多爽，更不是說喜歡每每衝鋒陷陣然後把自己折騰得渾身是傷……又不是抖M，誰會沒事喜歡受傷呢？

　　但倔強的女孩子就是單純地不想使用這個讓她曾經人生變得一團糟的異能。

　　於是【回光】的臉上出現了更加濃厚的悲哀色彩，「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所以這次的異能霧氣反而是個好機會。」異能輕聲說道，「我會永遠地沉寂下去……不會再搞亂你的人生了。」

　　「你要是早點那麼善解人意該有多好呢，回光？」涉川曜繼續說道。

　　說實話，此時的她看起來同樣無奈又悲哀，一點也不比水中的那個倒影遜色。

　　「……」【回光】沉默了好幾秒才回答，「我沒有辦法。」

　　「——我是和你一同成長起來的。當你年幼時，稚嫩的我尚且無法控制自己的這股力量，但當你長大以後，你選擇無視了我。」

　　涉川曜點點頭：「你看，這就是問題所在。」

　　水中的倒影注視著她的眼睛：「你恨我？」

　　「我恨你。」

　　「你有喜歡過我嗎？」

　　「我沒有喜歡過你，也許前面那個人格確實喜歡過你吧，我不知道啦。」涉川曜攤了攤手，注意到那漆黑的水面已經上漲到淹沒膝蓋的位置了，「你真正該道歉的那個人格早已比我們之中的所有人都更先一步永遠地沉寂下去了。如今的我，也不過是一個在靈魂深處纏繞著痛苦與罪孽的新生怪物罷了。」

　　「……我很抱歉。」【回光】說道，「但對我而言，你和她，都是同一個人。」

　　「不對，你只是想讓自己在沉寂之前感覺好過一點而已，回光。」涉川曜指出了這個問題，「真傲慢啊，你根本不是誠心地向我或者前主道歉，你只是……為了你自己。」

　　沒辦法 ，身處心靈世界，雙方彼此的一切都是如此清晰可見、無法撒謊。

　　水面潺潺湧動，已經升至腰部附近位置，涉川曜感覺自己被水面淹沒的肢體像是漸漸失去了感知而變得不存在那樣。

　　「也許吧。」【回光】想了想說道，「也許在你眼裡我很自私，但是——我是你的異能啊，我是怎麼樣子的，你自己不就是同樣的模樣麼？」

　　「我就是這樣的異能啊，瘋狂、冷酷、自私、不計回報、傲慢、莽撞、非要把自己逼上絕路……因為你也是一樣的人啊，涉川曜。」

　　涉川曜愣住了。

　　她沒有說完，只是看著水面中越來越近的那雙漆黑瞳孔。

　　如此熟悉，如此陌生，如此……悲哀。

　　明明就要擺脫這個從出生以來就纏繞著自己的夢靨了，但是為什麼……她依舊如此悲傷呢？

　　大抵是因為——【回光】才是她靈魂深處真正的自我吧。

　　否決了【回光】，就是否決了自己。

　　此時的水面已經淹沒至涉川曜的下頷處，冰冷空洞的感覺包圍了她的全身。

　　「不對……」沉默已久的涉川曜忽然開口，「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水面的漲勢忽然停滯了下來。

　　「什麼？」水中的異能倒影疑惑地問道。

　　「雖然我以前確實討厭你，【回光】，但……我也是因為你才得以誕生的。我們之間的復雜聯系，就像是大地與生長其中的樹木，不應該就此被簡單粗暴地斬斷。」

　　「也許我們……可以再嘗試一下新的相處方式。既然前面那個人格喜歡你，我想——你一定有值得她喜歡的優點吧，只是我暫時沒發現而已。」

　　「所以，我們再試試？」

　　異能的倒影看著她的眼睛，而女孩子也終於露出少許無奈的笑容看著它。

　　她們本來就是一體的。

　　不用再多說一個字，它明白了涉川曜的意思。

　　二十年來，她和它曾經一起見證的往事、曾經一起度過的劫難、曾經在同一具身軀裡經歷的所有喜怒哀樂情緒，還有更多的……沒有表達出來的更深層含義。

　　它不再是一個單純的、惹人厭的危險異能了。

　　它是她內心自我的化身。

　　「……唉，你可真是個死傲嬌。」【回光】抱怨道，「想要挽留我也不用這麼孩子氣的方式吧。」

　　「真是胡說八道。」

　　涉川曜一邊反駁著，一邊顫抖而艱難地伸出雙手，徹底擁抱住了水中自己的影子。

　　冰冷和空虛盡數退散了。


第259章 橫濱相簿

　　與謝野晶子作為武裝偵探社裡遠近聞名的猛男……抱歉說錯了，是美女醫生，輕輕松松扛起一個昏迷不醒的女性朋友跑上十幾公裡都不帶半點喘氣的。

　　想當年她接受的軍事訓練中就有「負重越野」這一項目呢。

　　當她找到了武裝偵探社的其他人並且大家聯手解決了搗亂的各自異能體後，涉川曜終於在她懷裡醒過來。

　　「靠……」她頭疼欲裂地捂著太陽穴，「我睡了多久……」

　　「一個小時。」黑發麗人醫生溫柔地回答道，「雖然我把你切……咳，我把你治療一番後還沒醒過來，我就知道阿曜你估計又是遇上像上次那種武道意念入侵大腦的特殊狀況了……現在問題解決了嗎？」

　　「解決了。」涉川曜點頭，暗嘆自己真是個難搞的人，連異能力都一樣難搞。

　　旋即她發現其他人都一臉肅然地望著不遠處的廢棄高塔，高塔呈現一種怪異的賽博朋克畫風，與此同時有一條巨大的紅龍在雲層中與什麼東西搏鬥著，天地間發出震撼人心的暴響。

　　日啊！這個靈能值——肉眼可見的豐厚！

　　……可它不是我的！

　　涉川曜一時間羨慕嫉妒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我他媽的到底錯過了多少劇情啊？！

　　讓我們把時間轉回這個笨蛋的昏迷期間，在骸塞裡，聊到幾乎所有話題都聊完的三個人終於決定讓今晚的好戲進入正軌。

　　澀澤龍彥帶著兩位客人參觀自己此生最引以為傲的收藏室——「龍彥之間」。

　　那是純粹用數不盡的異能寶石所堆積搭建而起的收藏室，宛若古代君王為博美人一笑而搭建的金屋玉房，黃金與其他寶石在那一枚枚珍藏面前都被遮蔽了原本的光輝。

　　在這個房間裡，陀思妥耶夫斯基終於說出了他的真實（？）來意，並親手挑選出兩枚異能結晶讓太宰治使用【人間失格】的異能力去觸碰。

　　一旦那麼多的異能同時失效，維持整場大霧的能量源頭就會被截斷，橫濱以及那麼多被卷入霧氣中的無辜平民也會得到拯救。

　　於是面對俄羅斯人極有可能設下的陷阱，太宰治依舊毫不猶豫地發動了自己的異能力。

　　果不其然，萬千寶石同時碎裂的一幕讓人驚嘆。整個龍彥之間化作了巨大的紅色能量光團，凝聚在房間上空。

　　就在太宰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它時，原本被暫時支開的澀澤龍彥不知何時回到房間內並趁機一刀捅向他的後背。

　　撲通！

　　「這麼小的水果刀可殺不死我哦。」趴在地上的太宰治艱難地轉頭微笑，「但是這種痛苦……」

　　「沒錯，上面塗滿了致死量的毒。」澀澤龍彥傲然地承認了這一點，「這不是你一直在追求的事物嗎？現在，好好享受你的死亡吧，太宰君。」

　　「你的情報太落後了，澀澤龍彥……」黑發男人的眼睛緩緩閉上，口中的呢喃似有似無，「我現在追求的可不是單純的死亡了……」

　　他的背後浮現出異能結晶的寶石雛形光輝。

　　白色長發的男人欣喜若狂地伸出手，卻在即將觸碰到這枚藍色晶體之前幾秒，它驟然變成了與其他異能結晶無二的紅色晶體！

　　「不！」澀澤龍彥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慌亂無助的表情，「我要的異能不是這個！這不是我在找的事物！」

　　「我知道哦。」陀思妥耶夫斯基看了一場好戲後微笑著走過來，「我知道你想找的那個異能結晶在哪裡，也知道該怎麼幫你回憶起那段失去的記憶。」

　　「怎麼……」

　　澀澤龍彥話還沒說完，就被俄羅斯人手中的小刀猝不及防地抹喉了！

　　很好，都說了這三個人全都腦子不太正常。

　　在瀕死噴血的這一刻，澀澤龍彥想起來了，關於他失去的那段最重要的記憶以及冥冥之中想要追尋的那麼與眾不同的異能結晶體。

　　——六年前他聽說了一個奇怪的傳聞，於是瞞著所有人來到了一處老舊的福利院裡，找到了一個孤兒。

　　他對那個可憐的孩子施展殘忍的電療，試圖以此逼出傳說中的異能力。

　　事實上，他也確實見到了那個異能，然而他也在同時被暴起發瘋的白虎用爪子所擊殺。

　　中島敦。

　　這個普普通通的男孩子為了活下去而擊殺了一個強大的異能者，事後連他自己都封閉了這段恐怖血腥的記憶。

　　所以如今站在這裡的「澀澤龍彥」，也不過是一個脫離了原主屍體的異能化身。它無知無覺地回到了主人當年的收藏室裡，自己管理自己。

　　而「龍」才是它真正的本型。

　　明白這一切的「龍」暴走了，在野心家的推波助瀾之下，它化身異能暴走的特異點，無意識地發誓要摧毀眼前的一切然後找到當年殺害自己的少年。

　　——典型的惡人邏輯。

　　可是在場的也沒有任何人會指責他，因為陀思妥耶夫斯基選擇明哲保身地暫時退場了，至於太宰治則是連同整個龍彥之間被「龍」吞入自身的異能光源之中，一位火速趕來救場的「消防隊員」自高空運輸機上跳下。

　　「我一定要打那個混蛋一拳才解氣啊啊啊！」

　　——得到自家首領的暗示允諾以及異能特務科的委托，縱身一躍的中原中也毫不猶豫地釋放了身為荒霸吐的本性。

　　那是名為「污濁了的憂傷」的異能模式。

　　在這個模式下，中原中也就會喪失身為「人類」的思考與冷靜，變成徹底用重力摧毀一切的人形BOSS。無法停止，無法休息，只有力竭而死這一條道路擺在他面前。

　　過往太宰治還能用【人間失格】把他的異能模式關閉，將他拉回「人類」的範疇裡來，但是如今面對已經可能死去的「安全閥」……中也還是使用了這一招。

　　也許在他心中，那個昔日的垃圾搭檔是怎麼作都不會真的死吧。

　　於是涉川曜如今面臨地就是這般境地。

　　——她的丈夫，被他的朋友不惜生死的去拯救了。

　　而她本人則躺在其他女士懷裡昏迷至今才清醒。

　　涉川曜：「……」

　　所以中也先生你果然是我的情敵吧豈可修！

　　女孩子打開異能面板看了看，發現還剩下一萬多出頭的靈能值，當即暗自下定決心，跟與謝野晶子說了一聲後就啟動飛雷神之術跳躍離開了。

　　只剩下美女醫生一頭霧水：「……原來聖殿騎士也會瞬移？」

　　一旁灰頭土臉的宮澤賢治湊過來十分好奇：「不愧是城裡人啊！」

　　那麼涉川曜去了哪裡呢？

　　熟悉的空間扭曲感傳來，狂風與無數異能的光輝凝結成風暴化作光繭，裹挾著閉目其中、一身白衣中毒昏迷的黑發男人。

　　他脖子上銀鏈所掛著的那枚婚戒，正在衣服內側中發出微弱的光芒。

　　是了，直到最後一刻，太宰都不曾讓這枚戒指離身。

　　在戒指內側銘刻了涉川曜當初精心設計的飛雷神坐標，因此她能夠在花費足夠的靈能值為代價，在一瞬間跳躍到自家丈夫身旁。

　　她沉默地凝視著那張仿佛睡著的安詳面容，以及那氣息停止、如同死亡無異的男人。

　　「笨蛋。」涉川曜低聲說道，「拯救了城市和民眾而死——以為這樣的結局能讓你被後人評為聖人嗎。」

　　話音未落，她就舉起右手，一拳捶在對方的腹部！

　　源自四像流的武道力道精准而刁鑽地擊中了他的身體穴位，強烈的刺激讓這個男人瞬間醒來。

　　「噗哇！」

　　太宰治猛地吐出一口血，鮮血中混雜著用於假死和解毒的藥物膠囊殘片。

　　他原本還想抱怨中原中也為什麼下手如此之狠，一抬頭撞進了自家妻子那仿佛燃燒著怒火的眼睛中，表情當時就變了。

　　「曜醬……我這是……上天堂了嗎？」他露出了如夢似幻的神情，伸出手想要摸摸女孩子的臉。

　　「很抱歉，這是地獄。」涉川曜冷酷無情地說道，但還是把渾身無力的自家丈夫摟進懷裡，安撫地親吻他的額頭與面龐。

　　「等等。」太宰治忽然喘息著說，「我們現在還在『龍』的體內吧……這麼刺激的嗎？」

　　「求求你不要滿腦子黃色廢料了好嗎。」涉川曜都震驚了，「你要是不喜歡這種安慰方式就算了，你繼續一個人飄著吧，我先走了。」

　　然而太宰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因此頗為虛弱地笑起來：「我開玩笑的。」

　　「嘖嘖，我總有一天要跟你這種垃圾男人離婚。」

　　「啊，那大概是世界末日那一天吧。」他微笑著伸出雙手摟住了涉川曜的脖子，將自己與對方貼得更緊，「在那之前，要牢牢地抓住我哦。」

　　涉川曜沉默了幾秒，同樣用力地抱緊了他，確認這家伙是真的沒死掉後方才松了口氣。

　　「……好。」

　　於是發狂狀態下的中原中也撕破光繭衝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人家夫妻恩愛相擁的一幕。哪怕是荒霸吐模式，他的思緒都不禁停滯了數秒。

　　我是誰？

　　那又是誰？

　　我為什麼要在這裡？

　　我中原中也到底欠了你們這兩個無情的狗糧制造機什麼債！


第260章 思想想改造

　　「有一說一，太宰你穿這身白色衣服真的很香艷。」

　　「真的嗎？我懂曜醬你的意思了，下次我們再……」

　　「等等，中也先生在翻白眼了，他是不是想說點什麼。」

　　中原中也：「……」

　　於是太宰轉過頭，看著老伙計那混雜著檸檬與電燈泡的表情，笑得愈發燦爛：「沒想到中也你依舊會選擇相信我而毫不猶豫地使用了『污濁了的憂傷』呢，太感動了。」

　　「是啊，謝謝你不懼生死地來拯救我和我家親愛的，中也先生。」涉川曜也緊隨其後地表示感謝。

　　「……求求你們兩個別說了。」趴在太宰腿上、手腳無力地爬不起來的中原中也幾乎崩潰了，「我要吐了。」

　　「別吐我身上哦中也。」倚在自家妻子懷中撒嬌的太宰治善解人意地給出了建議，「當然，更加不能吐在曜醬身上。」

　　「好惡心啊你！」

　　不得不說，此時坐在廢墟裡的三個人都宛若被掏空了身子。

　　中原中也剛剛跟一條龍大戰三百回合，十分辛苦，拼死拼活之余救到老朋友卻要被人無情塞狗糧，差點當場噎死；太宰治跟兩個神經病勾心鬥角一整天，最後還被澀澤龍彥來了發正義的背刺，要不是他事先服下解毒劑絕對真的撲街；涉川曜更慘，一踏入異能霧氣範圍就被昔日的六個好手追著打，被迫開了永恆萬花筒寫輪眼與完全體的須佐能乎，直接錘爆了所有幻影。最後還和自己的煩人精異能【回光】談人生談了足足一個小時，心力憔悴。

　　然而涉川曜想起了一件事。

　　「啊。」然後她就把來自尤金·斯佩斯的事情跟自家狗男人說了，最後她問道，「你覺得那只老鼠現在會躲到哪裡呢？」

　　太宰治狐疑地側臉看向她，看到的只有女孩子笑吟吟的眼睛與微微抿起的唇角，月光之下，這熟悉的容顏染上了幾分他竟然覺得有些陌生的色彩。

　　「唉，雖然不知道曜醬你打算做什麼，但我身為丈夫，當然是會全力支持你的，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愛你了……」

　　沒等涉川曜作何表態，就看見一旁被喂狗糧喂到發狂的中原中也嗚呼一聲，果斷地陷入昏迷之中。

　　太宰扭頭看看暈過去的老伙計，不禁肆無忌憚地嘲笑起來：「你看，曜醬你看這條蛞蝓，才聽幾句話就暈倒了——真的太遜了！」

　　「這個中也先生就是遜啦。」涉川曜點點頭，談笑風生地參與進迫害環節。

　　黑發男人聽到這話，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幾分：「聽曜醬你這麼說，你很勇咯？」

　　「開玩笑，我超勇的好不好！我超厲害的！」

　　「超厲害？很勇嘛……有多勇？」

　　「——打地鼠那麼勇啦！」

　　…………

　　……

　　當站在天台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放下望遠鏡後，夜風吹拂著他的發絲，這個年輕人不禁搖了搖頭。

　　澀澤龍彥完蛋了。

　　對付三個小鬼都打不過，活該被人六年前一爪子撓死。

　　雖說這個結局讓人沒那麼滿意，不過他也算是多少完成了此行的目的，等到下一次就是真正的……

　　心中思索著諸多念頭的俄羅斯人在天台上一轉身，看見的就是一個拄著黑色鐵手杖，身披最高大師的黑底紅十字披風的怪人站在天台通往底下樓梯的唯一入口處。

　　「啊，是你呀。」

　　他只是愣了兩秒鐘就將前因後果全部想通，一時間竟然不覺得有多驚奇。

　　「太宰君那家伙……果然不會隨便和什麼普通人結婚呢。」

　　說出這番言論的俄羅斯人語氣柔和，身形弱不禁風，仿佛當初在游輪上不是他把人家女孩子爽朗地背刺一番差點直接狗帶一樣。

　　「那麼，有何指教？【幻武】。」

　　涉川曜並不奇怪對方會認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與諸多馬甲，反正對於這群看了劇本的王八蛋而言，就算某天他們認為自己的真實身份是外星人也沒什麼好驚奇的。

　　「嗯，是有一件事得麻煩您呢，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女孩子說著這話時，藏在口袋裡的另一只手已經按住了一本發黃老舊的書籍封面上。

　　剎那間，赤紅色的無產階級領域降臨。

　　俄羅斯人無所畏懼地傾聽著風聲裡傳來的細碎歌聲，面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是共產主義者？」

　　「不止如此呢。」涉川曜微微一笑，「你也會成為我們中的一員……達瓦裡希。」

　　聽到這樣篤定的宣判，原本信心滿滿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終於微微變色，他感覺有什麼事情已經超過他能夠控制的範圍，正在向他反噬而來。

　　果不其然，涉川曜下一秒神色肅然地開口。

　　「Ｙｐａ！」

　　作為一個俄羅斯人，費奧多爾當然是能聽懂這個詞彙是以母語俄語來發音的。

　　在俄語裡，這個詞可以翻譯成「萬歲」，也可以翻譯成「殺」，再不濟就是單純的語氣詞。

　　——烏拉！她說。

　　令俄羅斯人困惑不解的事物很快就有了對應答案，伴隨著這聲號令般地聲響周遭的赤紅色結界微微一顫，肉眼可見的赤色狂風從天而降，如同萬千飛鳥、又像是燎原烈火徹底淹沒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整個人的身形。

　　這就是她對於眼前這個敵人的懲罰。

　　涉川曜注視著著源源不斷的赤色風暴從結界頂部降落，灌注到那被包圍的核心之中。

　　——這就是，我對於一個以自身思想為最驕傲最寶貴事物的混蛋的懲罰。

　　畢竟在《赤色宣言》中的第二條技能中是這樣寫的：

　　【……2、蘇維埃鐵拳（激活口令為「烏拉！」，持有本書者戰鬥力翻一倍，痛覺減弱90%，紅色意志堅定不移，有極大幾率在精神層面反擊敵人，使其自動投身偉大事業中來。技能冷卻時間為48h）……】

　　沒錯，精神層面的反擊。

　　改造一個惡人的思想可比改造一個普通人要有趣得多。

　　而且事實上，擅自改造他人思想這種行為過於惡毒，所以涉川曜先前都克制著使用「蘇維埃鐵拳」的精神攻擊力量。

　　最終，赤色的風暴消散了，仿佛它從未降臨過這個天台一般。

　　而跪在地上渾身被冷汗所浸濕的年輕人低垂著腦袋，連白色的皮毛帽子掉在了地上都渾然未覺。

　　【靈能+7162】

　　【當前靈能：14，723】

　　作為一個不以武力值聞名的思想犯罪者，這已經算是很高的數字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無限羅盤】確認了對方「戰敗投降」的事實。

　　意外收獲讓涉川曜心情好了點，但表面上她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樓梯口位置，問道：「你還好嗎，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很好……不，或者說，我從未如今天這般認清楚這個世界的本質。」年輕的俄羅斯人抬起了頭，汗水從他的面頰滑落，然而那對紫紅色的眼睛深處卻浮現著一枚金紅色的標志。

　　——鐮刀加錘子。

　　「不必擔心我。」陀思妥耶夫斯基微笑起來，「幻武同志。」

　　涉川曜：「……」

　　雖然提前做了諸多預想，但真正用出這一招時還是感覺到人生幻滅。

　　在她的異能視野中，由【無限羅盤】親自認證的異能面板裡，眼前這位「魔人」先生身上懸浮著一個小小的標簽。

　　【*紅星耀我心（永久性BUFF）：共產主義主張消滅生產資料私有制，並建立一個沒有階級制度、沒有剝削、沒有壓迫，實現人類自我解放的社會。在某種程度上，這是人類社會進入高級形態的一個必經道路。然而面對那些不同的聲音，總有人選擇阻攔歷史的車輪，那麼我們也絕對不會畏懼，絕對不會退縮，革命者永遠選擇迎難而上，永遠為人類的未來做好一切犧牲自我的准備！

　　我們的意志堅定如鋼，我們的隊伍熾熱如火，我們要把這個萬惡的資本主義世界投入人民力量的熔爐裡捶打一番，最終實現全人類的大解放！指路的紅星永恆地照耀著我們，團結的人民永遠不會被擊潰！（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永久使用）】

　　看完解釋說明的涉川曜：「…………」

　　艸，她怎麼覺得自己好像釋放出更加不得了的猛獸來？

　　百年之後她不會成為歷史的罪人吧？

　　然而沒等她作出下一步舉動，身後的大門就被撞開了。那是事先聯系好的來自異能特務科的武裝部隊——荷槍實彈的戰士們包圍了跪在地上的虛弱俄羅斯人，一位穿著枯色西裝、戴著圓框眼鏡的男人出現在樓道陰影裡。

　　「你果然抓住他了。」阪口安吾心情復雜地說，「他就是今晚襲擊活動中的主謀者之一吧。」

　　「沒錯。」涉川曜朝他點點頭，雖然還有諸多想要做的事情，但在此時此刻的官方面前她還是收斂了自己蠢蠢欲動搞事的心情，「剩下的事，就拜托你們了。」

　　「放心吧。」

　　而接受了紅色思想改造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僅沒有反抗，而是老老實實地伸出雙手被人戴上異能限制專用手銬，跟著士兵走出去。

　　只是在與涉川曜擦肩而過時，女孩子能夠聽見他忽然傳來極低的低語。

　　「我會讓你看到的……導師。」

　　「……」

　　涉川曜純真無暇的幼小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導師？什麼導師？刺客導師？聖殿騎士導師？還是……革命導師？！

　　果然！就應該殺了你的！

　　當士兵與異能者盡數撤退，押解著重犯離開天台，阪口安吾匆匆地向她點了點頭：「雖然武裝偵探社與港口黑手黨的各位齊心協力，以最快速度鎮壓了事件。但這次橫濱不知死了多少平民……我還要回去加班，先走了。」

　　涉川曜揮了揮手，拄著手杖，挺直背脊站立，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莫名牛批的氣息：「慢走不送。」

　　等人一走，她實在是維持不住高人形像，索性一屁股坐在天台上，心裡思考著《赤色宣言》的技能使用後遺症是什麼。

　　畢竟剛剛一共用了兩個技能，分別是「無產階級結界」與「蘇維埃鐵拳」——第一個的後遺症是「人前裝逼」，不然她剛才也不會始終在阪口安吾面前保持著高手形像了……那麼第二個後遺症呢？

　　就在女孩子沉思之際，並未注意到遙遠的東邊盡頭緩緩地綻放出天地間的第一道霞光，日出降臨。

　　問題在於看到光明的第一時間裡涉川曜竟然驚恐得渾身發抖，連忙以最快速度逃進了陰暗無光的樓梯間裡把門一關，隔絕了外面的陽光才算是松了口氣。

　　原來這次是「畏光」啊……

　　她坐在空無一人的黑暗樓梯裡，發出了疲憊但又釋然的笑聲。

　　至少，橫濱迎來了安全的新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嗯，老陀同志就此下線。

　　他去搞革命了。神秘的革命導師是貓貓無誤。

　　在監獄中他成功組建了「遠東共產主義第一支部」，並在裡頭召開了「遠東蘇維埃第一屆代表大會」。

　　後來「天人五衰」的果戈裡見到他：「陀思君……」

　　「不，果戈裡同志，請用同志之間的稱呼方式來稱呼我。」

　　「陀、陀思同志？！」

　　「沒錯，當然了，你也可以稱呼我為『費奧多爾書記』。順帶一提，我們通過開會研究，已經一致決定讓你來當政委，伊萬當組織委員，西格瑪是宣傳委員，我們支部的明天一定會欣欣向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8

第261章 大結局

　　距離那場禍及了整個橫濱的事故已經過去了足足四天。

　　在這四天裡，關於事故後續的結果已經陸續出來了——那晚中原中也當場擊敗了罪魁禍首的異能本源「龍」，而中島敦在後續戰鬥中與泉鏡花、芥川龍之介二人攜手，再次將永恆的寧靜賜予了那個狂躁悲傷的亡魂。這一次，連澀澤龍彥生前留下的頭骨都被白虎少年硬生生捏碎了。

　　至於在霧氣彌漫的那幾個小時裡，雖然各路人馬反應及時，以最快速度進行疏散和撤退民眾——但依舊有上百人不慎死在了自己的異能化身手中，受傷群眾更是被緊急送往周邊城市的各大醫院就醫。公共財物損失、後續賠償等問題也是官方需要頭疼的事情。

　　這些都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在異能橫行的年代，社會的危險程度直線上升，每一場意外事故背後都多多少少有無辜者的犧牲。

　　畢竟每件事情都有好的一面以及壞的一面，既然這個世界選擇了超能力普及化的走向，那麼就必須要承擔它帶來的負面影響。

　　說實話，此時此刻的涉川曜同樣感覺自己渾身都是負面影響。

　　水龍頭開著，清澈的水流「嘩啦啦」地跌落潔白的洗手台內，她喘著氣，彎腰扶著洗手台邊緣休息——女孩子抬起頭，看見鏡子裡的那個人眼睛裡滿是血絲。

　　見鬼了……感覺好惡心，真難受……

　　這勞什子的富婆後遺症是不是效果太強了？

　　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伴隨而來的是太宰治的聲音：「曜醬，你沒事吧？我剛剛回來拿東西，結果聽牧叔說你身體好像有點不太舒服？」

　　涉川曜愣了一下，用手背擦掉嘴角的清水，回答道：「我沒事。」

　　話雖如此，她的頭發顏色還是一點點變得灰白，瞳孔也變成了暗金色的獵魔人豎瞳。

　　也只有維持在狩魔獵人的【絕對冷靜】情緒下，她才能暫時排解那種幾乎要吐出來的詭異感覺。

　　她再度看向鏡子裡的自己，伸出左手手指，對自己施加了一個亞克席法印。

　　——自己催眠自己，自己說服自己。

　　「我身體超好的，我可以一晚上睡十個帥哥。」她低聲呢喃道。

　　白色的三角形法印散發出微弱的光芒，而自己的這句話也像是一句咒語一般釘在腦海中，久久不曾散去。

　　……效果竟然意外地還行。

　　當在門口等得有些焦慮，思考著要不要撬鎖破門而入的太宰治忽然見到面前的門開了，剛剛洗了個臉的涉川曜神態正常無比地出現。

　　「太宰你沒帶什麼東西？」

　　「……手機昨晚沒充到電，車上又沒有充電寶，所以想回來拿。」太宰隨口回答，同時仔細觀察著對方的所有細微神情變化，看了一會兒又覺得好像沒什麼問題，「對了，你的眼睛……」

　　「昨晚失眠，沒睡好。」涉川曜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眼睛裡的血絲，畢竟此時她暫時又取消了狩魔人那種外表裝扮。

　　「都叫你少喝點咖啡了。」太宰治笑眯眯地伸手抱住她親了兩口，熟練自然地就像是做過這種事無數次了。

　　「廢話真多，」感受著熟悉的體溫和懷抱，涉川曜心滿意足地哼哼唧唧，一時間也沒有那麼焦躁了，「手機拿來，我幫你速充。」

　　「曜醬你真好！」

　　「難道你不就是為了這個才回來的嗎。」

　　「嘿嘿。」

　　電磁能力在現代社會就是爽。

　　只要控制放電量和強度，眨眼間就能給一部手機充滿電——順帶一提，當初涉川曜練習這個技能時把自己的黑客手機至少炸了上百次，還好這台手機擁有「永久使用」的效果，一經損毀，幾分鐘就會自動回到她身邊。

　　不然真是虧死。

　　充完電的太宰治再次詢問了她是否感覺哪裡不舒服後，得到了信誓旦旦的「沒問題！」保證後，他才一步三回頭地出門去上班。

　　然而涉川曜懷疑這狗男人只是想趁機名正言順地翹班罷了。

　　她今天約了自家舅媽在八原那邊吃飯，因此中午就不回來莊園這邊吃飯了。

　　等使用「快速旅行」功能抵達八原，到了藤原家時也才不過早上十點多一些，此時的舅舅在上班，夏目表弟也在學校，舅媽又去買菜了……涉川曜索性癱在舅舅家的榻榻米上玩手機，圓滾滾的貓咪老師趴在她身旁啃剛出爐的手工點心，氣氛十分溫馨和睦。

　　女孩子一邊玩手機，一邊思緒漸漸遠去。

　　東京那邊，游戲工作室的進展搞得如火如荼，加州清光仿佛找到人生意義那樣熱愛工作勤懇上班。迄今為止雖然工作室也遭受了幾次商業對手的惡意打壓，但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還是扛過來了。外加上她的賬戶裡還躺著一大堆來自菲茨傑拉德先生贊助的「房屋維修金」，手裡有錢根本不慌。

　　因此他們的下半年計劃是開放歐洲的全部五個劇本，外加上派出新的考察隊前往北美洲考察。

　　也許下個劇本的故事就是關於那片新大陸了。

　　前兩天，博商拓武給她打電話，對方在電話中高興地說今年國家考研結果已經放出來了，哥哥如願以償地考入東大。而且他的腿腳目前恢復都不錯，日常行走已經不再需要拐杖支撐，可以如同一個正常人那樣走路了。

　　涉川曜先是恭賀了對方兄長一通，然後關心了一下這個臭小子的學業問題。

　　「拓武啊，你明年就高考了吧？」

　　「額……是啊。」

　　「想好考哪裡沒有？給你哥哥當學弟？」

　　「我這成績哪裡考得上東京大學哦……」

　　雖然學習成績平平，只能算是中等水平，但這個男孩子還是苦著臉回答自己會盡力的。

　　不過涉川曜並不認為成績能夠完全決定一個人的人生，對於博尚拓武而言，他對親人數年如一日的耐心照顧與情商已經遠超很多同齡人了。

　　「要加油啊拓武，大好人生等待著你和你哥哥呢。」她誠心誠意地鼓勵道。

　　「嗯！涉川姐你也是！」

　　掛斷電話的男孩子看著屏幕上「免提」按鈕黯淡下去，又扭頭看看站在一旁窗邊裝作看風景的哥哥，不禁感慨……哥哥這輩子的死傲嬌毛病大概是治不好了。

　　…………

　　……

　　中午時分，女孩子在藤原家與舅媽吃了一頓新鮮豐盛的大餐。雖然在席間涉川曜還是感覺自己莫名的想吐，但她很好地掩蓋住那一絲異樣感，繼續跟長輩談笑風生，裝傻賣萌。只有蹲坐在地板上吃蝦的貓咪老師疑惑地抬頭看了她一眼。

　　吃完飯涉川曜准備告別舅媽回去休息，貓咪老師忽然竄上她的肩膀，涉川曜感覺有一頭豬的重量壓在自己脆弱無助的肩膀上。

　　她還是個寶寶，不應該承受這份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喂，笨蛋涉川。」三花貓的肥尾巴微微掃拂，白色的毛發蹭得涉川曜脖子癢癢的。

　　涉川曜的眼珠子一轉，見聞色開啟確認周圍沒有第三雙耳朵後方才開口：「怎麼了，斑大人。」

　　「你最近有去醫院檢查過嗎？」

　　「什麼？」涉川曜十分疑惑，「我身體沒什麼問題啊，我超勇的。」

　　貓咪老師：……

　　它猝不及防地一尾巴甩在涉川曜臉上，後者「啊！」地一聲被打得頭暈眼花。

　　「笨蛋！」

　　貓咪跳下地面，炸著毛的對她喵喵大吼：「快去檢查啦！這麼多年來我也是第一次用這招……反正你快點滾去醫院！」

　　噫，去就去啊，干嘛辣麼凶哦。

　　涉川曜委委屈屈地捂著被尾巴抽了一下的腦門走了。

　　然而貓咪老師不想跟這個笨蛋人類解釋原因，因為它也不確定先前在飯席上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不過涉川曜仔細一想，頓時心有余悸，該不會是垃圾度娘成天推薦莆田系醫院搞得害了她，而且看貓咪老師難得那麼認真的態度，她是不是——得了絕症啊？！

　　女孩子這樣思索著，火速趕回莊園的自家書房，抽出紙筆開始第三十七次的修改鎖在保險櫃裡的遺書。

　　她先前每次要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之前都會寫好遺書存在可靠可信的地方，如今有了自家莊園，自然是放在保險櫃裡——雖然她深刻懷疑太宰治有時候會撬開保險櫃看看裡面的遺書內容，然後默不作聲地原樣封存回去，當晚就會把她折騰得半死。

　　這次的遺書修改也與前面那些版本沒什麼太大區別，反正財產早就分割好：該給清光的給清光，該給太宰的都給他，該留給小九和雲神的莊園就留給它們，該捐回給社會的就捐款……如今涉川曜能做的就是更新一下自己的遺產數據。

　　沒辦法，游戲工作室雖然說不上日進鬥金，但每隔一段時間就賺錢還是妥妥的。

　　好不容易寫好最新版本的遺書，涉川曜覺得自己安心了，拿起手機發現林僑梅剛剛給自己打了兩個電話，由於靜音模式所以一時間沒有接聽到。

　　涉川曜連忙撥打回去，那邊很快接聽了。

　　原來閨蜜帶來的消息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時間又到了博多一年一度的祭典「山笠祭」，邀請他們一家來博多游玩。

　　自認為命不久矣的涉川曜猶豫了幾秒，還是先口頭答應了下來。

　　這個祭典的全名是：「博多祗園山笠祭」，距今已有七百多年的歷史。每年的這時候全國乃至世界各地的游客都會彙聚過來觀看祭典，今年的馬場善治如往年一樣要去扛轎子，俗稱「追山笠」。據說場面特別宏大，無數猛男們頭扎布條、穿著短袖浴衣外套和兜襠布，露出肌肉結實的身體，聲勢浩大，齊聲吆喝地扛著載有神像的轎子奔走於博多城市的大街小巷中。

　　「話說咱們的老哥參加不參加『追山笠』活動啊？」涉川曜問道。

　　手機那端的林僑梅想像了一下自家的柔弱美女兄長穿著那種猛男服裝，還要往身上的二頭肌啊、胸肌啊抹油……嚇得她的大腦都出現了「error404」之類的錯誤警告。

　　「他不參加。」林僑梅老老實實地說，「他說自己最多就是幫忙拍拍照，然後回去敷面膜。我聽馬場先生說他如今每天晚上11點睡，每天要睡足8個小時。睡前，他一定喝一杯溫牛奶，然後做20分鐘的柔軟操，上了床，馬上熟睡。一覺到天亮，決不把疲勞和壓力留到第二天——說實話，大家都覺得哥哥不太正常。」

　　涉川曜：「……好，不愧是林林。」

　　「好，不愧是林林。」閨蜜立刻選擇復讀了這句話。

　　於是兩個人都笑起來了。

　　她們接下來東拉西扯地煲電話粥煲了快一個小時，直到涉川曜說她中午有點困想睡覺才算是結束了通話。

　　就在換了身睡衣准備躺下去、等下午再去醫院做檢查時，牧叔又帶來了客人明天即將來訪的新訊息。

　　「新田先生這次預計來橫濱出差，據說是跟隨他們的組長來與橫濱港口黑手黨下屬的某個小組織談生意，順便把小雛那孩子帶過來了。因此他提前打電話過來問能不能把小雛在我們家放幾天，順便跟豆子玩一玩……」

　　「可以！當然可以！我家那麼大，玩累了直接睡都沒問題！」

　　讓牧叔先去收拾一兩間客房出來後，涉川曜躺在床鋪上思來想去，覺得自己的絕症大概是沒法治了，因為連【無限羅盤】的異能面板都認為她此時「很健康」，連自願燃燒靈能都治不好的那種……健康個鬼啊！羅盤哥你到底行不行？！

　　完了完了，沒救了，等死吧。

　　然而迷迷糊糊中她還是抵擋不住困意的襲來，沉沉睡去。

　　當清醒時外面已經是將近黃昏的時間點，毛絨絨的微卷黑發被她用手肘壓著，來自另一個人的綿長呼吸聲與穩定心跳近在咫尺。

　　完蛋了。以一個亂糟糟的睡姿趴在自家丈夫懷裡睡午覺的涉川曜十分震驚地想。她竟然沒有在睡夢中察覺到他人的靠近！

　　以前都不會這樣噠！

　　——我果然是生病了！

　　話說回來，是不是該跟太宰討論一下殉情的實際可能性了呢？

　　昏暗的房間中，唯有窗簾縫隙裡透出些許的柔和光線。涉川曜凝視著那張帥氣得只剩下臉可以看的面容，發覺他已經比起先前初見時變化太多了。

　　——就好像曾經在風浪中航行，找不到終點的船只如今總算能夠在可靠的港灣裡停泊那樣安心與溫和。

　　所以她……她還是不忍心啊。

　　涉川曜伸手摸了摸太宰治的面頰，湊頭親了親對方沒有完全睡醒的眉眼，低聲道：「我好愛你。」

　　「唔……」睡眠其實並不深的太宰聽見了那句話後倒是很疲懶地睜開眼，「雖然被曜醬你表白是很高興啦，但是我還是想多睡一會兒嘛。」

　　「不對，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涉川曜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你不是應該在上班嗎？」

　　黑發男人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誰都聽不懂的解釋話語，實際上真實原因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還是放心不下這幾天狀態不佳的妻子。

　　然而涉川曜在思考了幾秒鐘也意識到了對方的真正心思，但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摟緊了這個男人的脖子，把自己埋在對方的懷抱裡。

　　「你實在想睡的話我就陪你多睡一會兒吧。」

　　太宰治沉默了數秒，忽然坐起身，一驚一乍得很，「不睡了！」

　　「啊？」

　　「現在可是欣賞夕陽的大好時機！曜醬，不要睡了，起來嗨！」

　　有一說一，太宰治立刻從床上蹦起來。他連拖鞋都顧不上穿，赤腳踩在溫潤涼快的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跑去拉開了落地窗簾，露出外面一望無際的大海以及如同鴨蛋一般紅彤彤的落日夕陽。

　　涉川曜無奈地看著他忙來忙去扛椅子的背影，笑出聲來。

　　「有什麼好笑的？」太宰把椅子擺好方向後走回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擺出一副施舍般的神情：「要我抱你過去嗎？」

　　「要。」涉川曜順著對方的心意說道。

　　黑發男人眯了眯眼睛，雙手叉腰得意得很：「求我呀。」

　　「求您了，抱抱我。」涉川曜頓了頓，「我懶得走路。」

　　「好吧好吧，既然曜醬你都這麼懇求我了……」

　　於是他們兩個就悠閑地坐在自家臥室的落地窗邊，欣賞海景夕陽落日。

　　「說起來，曜醬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喔？世界上竟然還有難題能難倒你太宰治？」涉川曜故意瞪大眼睛裝作吃驚的樣子，「太可怕了！」

　　太宰：「……」

　　「嘿呀，我又不是神，我當然也會存在疑問嘛。」他用纏繞著繃帶的手撓了撓蓬松的黑發，然後用一種像是開玩笑但又像是認真試探的口吻問道，「我發現從交往至今，曜醬你——從來都沒有揍過我誒！為什麼呢？」

　　涉川曜：？？？

　　涉川曜：「你是抖M？」

　　「誒？不是啦！我就是今天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忍不住想問一下嘛！人家那麼可愛，就算真的存在這種情況，我也肯定是S啦，才不會是M呢！」

　　可愛跟抖S根本沒有任何關聯好嗎，你見過哪個「可愛的抖S」啊？

　　涉川曜很想吐槽，但最後她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忽視了這個槽點，「很簡單啊，因為我是反對家暴主義者——無論是談戀愛，還是結婚後，無論是男人打女人，還是女人打男人，這些都是我所反對的行為。有什麼問題大家可以好好交談解決，實在不行不是還有警察叔叔和離婚手續麼。」

　　這回輪到太宰治若有所思了。

　　「太宰，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涉川曜疑惑地詢問，「遇到什麼家暴的案例了嗎？」

　　「那倒沒有。」太宰回答道，「我只是去……見了一下我們共同的老朋友——在監獄裡的那位。」

　　「啊，是俄羅斯人啊，他現在過得還好嗎。」

　　「哎呀，這可真是一言難盡呢。」

　　太宰治回憶起今天上午見到的那位穿著囚服的柔弱俄羅斯人，然而與先前那股天生自帶搞事和不擇手段的氣質相比，如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更像是一位在革命隊伍中歷練多年的老黨員。

　　雖然言談舉止依舊是那麼柔弱溫和，但是思想上已經變得老練沉穩，更加不動聲色，而且也不介意讓外人了解他那顆紅色的內心。

　　「啊……是太宰同志啊，難得你能在這個時候來探望我，非常感謝。」

　　「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怎麼會，如今所有的磨礪都是黎明前的黑夜，點燃燈火的人從不會畏懼那火焰。更何況我相信這是導師賦予我的考驗，請你回去轉告那位，哪怕在監獄裡，我也不會辜負她的期望的。」

　　「為什麼和你說這些？不然呢？再跟你談談澀澤龍彥那失敗透頂的計劃？還是談談摧毀武裝偵探社的各種方案？別開玩笑了太宰同志，我如今已經幡然悔悟了！」

　　「在庸庸碌碌的過去了二十多年後，我的人生沒有一點意義……我沒有給人民留下任何值得稱道的禮物、傳承亦或者信念，我的心中只有個人狹隘的偏見，甚至指望依靠牛鬼蛇神的造物來實現夢想。如今想想，我真是太愚不可及了。」

　　「明明真正的力量就埋藏在我們腳下，埋藏在那些飽受苦難的民眾心中——而我卻妄想著用『書』來改變這一切！真是可笑！」

　　「我想要創造的那個新世界……只有來自人民的力量才是最踏實和牢不可破的呀，太宰同志。」

　　說實話，聽完以上發言，太宰治的臉都木然了，已經無法用文字去形容他那時的內心心情。

　　——曜醬你到底放出了個什麼怪物啊！

　　抱著這樣的疑惑，才有了剛才在自家臥室裡的答疑解惑環節。

　　涉川曜聽完來自丈夫的轉述後同樣變得表情空白了一瞬，旋即反應過來笑道：「這麼說來，你也想投身革命隊伍？」

　　太宰治稍微設想了一下那個場面，自己與那群俄羅斯人稱兄道弟，一口一個「達瓦裡希」，高歌共產主義就是好，共同為了推翻腐朽的資本主義世界而拋頭顱灑熱血……算了算了，他庸人一個，只想著摸摸魚幫幫人，下班後能夠老婆孩子熱炕頭，不打擾各位高貴而偉大的革命事業了。

　　「不了，我干不來這活。」

　　於是他的斷然拒絕引來涉川曜一陣毫無良心的大笑。

　　兩人又互相說了些有趣的笑話，直到涉川曜提出請他和自己一同去醫院看病的請求。

　　太宰治眨巴著鳶色的眼睛，聽完她的描述和不安心情，忽然問道：「事實上，曜醬你有沒有想過——你其實不是生病，不然你的異能也不會檢查不出來。而且我記得……你好像這個月沒有來經期吧？」

　　「誒？……誒！這樣嗎！最近忙得忘了！」

　　「嗯，是這樣喔。」

　　當晚的醫院檢查，證實了這一點。

　　正如太宰所言，而今天中午的貓咪老師也沒有感知出錯。

　　「恭喜兩位，已經有一個月了。」醫生看完報告單是這樣說的。

　　——還好不是絕症！

　　——原來是有小奶貓了！

　　涉川曜整個人都松了口氣，完全放松了下來。倒是一旁的太宰治像是早就看出這個結果的淡定微笑，然而忍不住暗暗顫抖的手指卻攥緊著她的手，怎麼都不肯放開。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那麼，對於涉川曜與她家這群小可愛的生活而言，新的人生故事篇章就要開始了。

　　那也許又是另外一個熱鬧沙雕又讓人頭疼不已的故事了。

　　（正文完）


第262章 番外二·故人重逢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涉川曜感覺自己做了個遙遠的夢。

　　在睡夢中，一切都恍恍惚惚，像是在天上飛，又像是霧氣在眼前悠閑地彌漫開來。

　　最終，當她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一處古舊的宅邸門口。

　　宅邸外表並不大，色澤陳舊的圍牆、被人踩得光亮的大門路面、明顯有些年頭的木門……然而最引人注意的是那木門上繪制著兩個再清晰不過的印記。

　　五芒星桔梗印。

　　女孩子笑了。

　　——不管這到底是夢境還是【回光】在給她制造什麼奇怪的「驚喜」，她都蠻喜歡這種劇情發展的。

　　於是她敲了敲門，大門無風自開，她跨步邁入了這個荒草萋萋的破舊庭院裡。與此同時，卻感覺自己仿佛在一瞬間穿過了什麼看不見的透明屏幕，原先的陳腐氣息消退，精致古典的日式庭院在她面前如畫卷般展開。

　　一只白色的毛絨絨的狗正趴在庭院裡最大的、也是唯一一棵櫻花樹下打盹，聽到她的腳步聲頓時支棱起耳朵，當意識到這好像是個從未聽過的腳步聲才慌不迭地爬起來睜開眼。

　　「咦，爾乃何人？為何能穿過結界進來？」白狗口出人言，蹦蹦跳跳地攔住涉川曜的去路。

　　女孩子挑了挑眉，暗道不愧是晴明自家，設下的結界比當初她見過的不知道要厚實深奧多少。

　　「小白，來者是客，不可無禮。」

　　此時屋內傳來的一個熟悉的清朗聲音喚住了滿心好奇的白毛式神，一人一式神紛紛抬頭看，入眼的正是頭戴烏帽、身穿銀藍色狩衣、輕搖蝙蝠扇的陰陽師。

　　此人正是守護平安京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

　　時過境遷，昔日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如今也成為氣度沉穩的可靠大人，而當年不過手掌高的手辦精也早已與真人無異。

　　「晴明，好久不見。」

　　涉川曜平時不笑還好，如今一笑起來倒是多了幾分活潑的孩子氣。

　　而素來溫文爾雅的大陰陽師也彎了彎眉眼，手中的扇子輕輕合攏：「我方才還道為何今日櫻花盛開，鳥雀歡啼……原來是遠隔時空的故人前來相會，實屬生平一大快事。」

　　「啊！你還記得我？」女孩子很驚喜地問道，畢竟之前的手辦小人兒說他只是「晴明的分靈之一」，回去後就會與本體融為一體，這其中就存在一個記憶清洗的可能性……只是沒想到這家伙竟然還真的記得自己。

　　「我是本我，亦是萬千分靈化身之源頭。我等記憶共享，喜怒哀樂同在，何來忘記當年往事一說？」晴明愉快地眯起他那雙狹長的狐狸眼微笑道，「無論如何，故人難得造訪寒舍，在下實在是喜不自勝，還請隨我入內一敘。」

　　「……」涉川曜沉默了幾秒，站著沒動，「好是好，但是晴明你能不能更現代一點的語言來跟我交流？」

　　也不是說聽不懂文言文，就是這樣交流起來顯得她像個沒有文化的傻瓜……

　　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

　　「哦，這是在下的疏忽。」大陰陽師似有歉意地用扇子敲敲自己的額頭以示自罰，旋即大袖一抖，側身讓出登入屋內的道路，「這輩子還能再見到老板，人家超開心的~」

　　涉川曜：「…………」

　　這語氣和用詞又太過現代了！

　　就連一旁的白狗都震驚地張大嘴巴：「晴明大人！您怎麼了！中邪了麼？！」

　　「小白，修行之道，不可妄動口舌，否則容易招災引劫。」晴明先是警告了亂說話的式神一句，然後無縫切換言語方法，笑眯眯地看向涉川曜：「來都來了，進去喝個茶唄？」

　　涉川曜：「好、好的。」

　　白藏主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家主人帶著這位來歷不明的客人進屋喝茶聊天，心想著完蛋了，想不到帶著無數寮中式神並端坐在英靈座上的主人還會遇到這種怪異情況！

　　得趕緊找人來幫忙！

　　白藏主最先想到的就是源博雅，這位源氏貴公子是晴明此生最好的友人和知己之一，更何況大家死後身化英靈，最近也沒聽說哪個世界有在搞聖杯戰爭需要召喚人手出去，所以想必源博雅應該還在家！

　　其次就是八百比丘尼和神樂……可惜，八百比丘尼早在他們還在人間時，釋放八岐大蛇的封印後從而成功自殺而死，那位活到人生厭倦無比的女子在死後連英靈化都拒絕了，興高采烈地飄蕩去了地獄投胎。至於神樂嘛……估計這會兒也在源博雅家中呢。

　　打定主意後，白藏主與今日值守的兩位式神說了一聲，卻被茨木童子揮著鬼手趕開：「這點小事別來打擾我和摯友！」

　　「什麼叫小事啊！」小白渾身炸著毛，「晴明大人中邪了啊！居然會用那種可怕的語氣說話！」

　　「什麼？中邪？」一旁的紅發鬼王赤著精壯的上身、手提巨大鬼葫蘆湊過頭來，「開什麼玩笑。」

　　「不信的話兩位就去親自偷聽一下嘛！」

　　「哼。」酒吞童子傲然道，「我等大江山鬼王，行事素來堂堂正正，何需如鼠輩般行事？」

　　「摯友所言極是！」

　　茨木童子立刻發揮自己的【酒吞頭號舔狗】職能，點了個贊。

　　「但是……身為陰陽師自己中了咒而恍然不知，此事也不是未曾開過先河。如今的晴明縱然強大，卻也不是毫無破綻的完美英靈。」酒吞童子無視了自己的被吹捧，話頭一轉，看見那邊端著一大桶洗完的衣服准備去曬、特別賢惠的鬼切，當即開口，「鬼切！曬衣之事還請稍待片刻，有一要緊之事需與你商議。」

　　鬼切：？

　　小白和茨木童子：？？？

　　幾分鐘後，聽聞「晴明疑似被來路不明的客人下了咒」的說法後，鬼切那張沉靜帥氣的面孔驟然多出幾分憂慮之色。

　　「什麼……晴明大人怎會……」

　　「事情暫未下定論，如今正是需要鬼切你發揮先前在源家學到諸多本領的大好時機啊。」酒吞童子拍著他的肩膀委以重任，「我們並非要破壞晴明與其貴客的會晤，只是純粹擔心來客動機不純。」

　　「所以三位的意思是讓我去聽牆角？！」鬼切難以置信地吐槽道，「為何酒吞你與茨木不親自去呢？」

　　說完這個問題，他忽然沉默了。

　　啊，想起來了，上次聖誕節前夕，隔壁迦勒底的梅林先生來造訪陰陽寮，談什麼聯動、什麼限定卡池之事。眼前這兩位哥們因為好奇晴明會與英吉利人談論什麼話題，就真的跑去偷偷摸摸地聽牆角。

　　誰知道那位花之魔術師像是察覺到隔牆有耳，故意說了些挑逗刺激兩位的話語，氣得酒吞童子直接砸牆衝進去要跟人打鬥一番——然後就被自覺御下不嚴、顏面盡失的晴明以一紙符箓給徹底鎮壓了。

　　順帶一提，梅林先生走的時候笑得還蠻開心的。

　　「我明白了……」鬼切頭疼地撓撓頭，「但是這衣物……」

　　「我幫你曬！」小白自告奮勇，沒辦法，總不能讓茨木童子或者酒吞童子幫寮裡的小式神們曬衣物吧？

　　「那就麻煩你了，小白。」

　　等兩位式神商議確定，一抬頭，才發現那兩個大江山哥們早就換場地去喝酒了。

　　……怎麼，這是怕東窗事發後又被客人或者晴明大人抓著打嗎？

　　於是此二者兵分兩路，小白負責曬衣服，並讓路過的風神一目連幫忙傳口信給家住不遠的源博雅和神樂，後者欣然答應。而鬼切則是使出當年他在源家學到的那一套竊聽暗殺技巧，偷偷摸摸地去牆角。

　　…………

　　……

　　「原來如此。」晴明在茶水的霧氣中眯起眼睛來，像是嗅著空氣中的清新茶香又像是在不贊同，「你最終還是嫁給了太宰君啊。」

　　涉川曜笑著搖搖頭：「是他嫁給了我。」

　　「哈哈，一樣，都一樣。」大陰陽師饒有興趣地說，「從陰陽學的角度來說，名字是『咒』，婚姻同樣是世人賦予給一對眷侶的『咒』，它是契約，說明著雙方是平等的存在。」

　　「啊？那為什麼還有很多人能夠離婚呢？」

　　「世人不是同樣也能改名字嗎。」晴明回答道，「世間許多『咒』是可以破的，破咒的方式也多種多樣——外力，內心，兩者皆有。所謂的咒，也與心誠則靈多少有著幾分關系。」

　　頓了頓，他又看似和善實則調侃地問道：「老板，需要我為你破咒嗎？」

　　「什……不了不了！他現在很乖啦！一點也沒搞事！」涉川曜哭笑不得地說，「我說你好好地當英靈啦，別搞這種破壞他人姻緣的事情。」

　　銀白色長發的大陰陽師歪身倚在軟枕上，「啪」地一聲打開折扇，笑著道：「一般人還不值得在下出手呢。」

　　對於這樣平和中透著熟悉八卦氣息的陰陽師友人，涉川曜不知該微笑還是哭喪著臉表示對方高看自己了。

　　就在此時，她的見聞色霸氣察覺到了什麼，當即暗中打開刺客的鷹眼視野環顧周遭，結果發現一個標志著「隊友」的綠色人影蹲在外面牆壁角落，一動不動。

　　晴明這是啥意思啊？還派人暗中守著？生怕自己對他不利嗎？

　　涉川曜心念急轉，興許是跟孕期多疑有關。但是冷靜下來她又覺得晴明如果不放心自己的話根本不需要這麼偷偷摸摸，因此就沒說什麼。

　　恰好此時晴明又問道：「我觀老板你面相神情與先前略有不同，似是有喜了？」

　　「誒……這你都看得出？」

　　得到確認後，晴明洋洋得意地搖著扇子微笑起來，「區區不才，當年也是不少平安京女子的閨中密友。這種事一眼便能看穿！」

　　艸，原來是婦女之友，失敬失敬。

　　涉川曜沒想到這個頂著一副帥氣狐狸皮的大陰陽師背地裡竟然如此八婆……

　　「那麼，需要在下為你腹中幼子起卦占蔔一番嗎？」晴明有點技癢地搓著手，滿心期盼地看著她。

　　唉，自從來了英靈座，就很少遇到這種活生生的新案例可以供自己占蔔玩耍了。

　　涉川曜心念一動，很想立刻應承下來。

　　——安倍晴明是誰？平安京的大陰陽師，橫跨古今的陰陽道大家！

　　這樣的人親自給她占蔔，難道不比街頭的那些風水專家要可靠厲害不少？

　　不過她表面還是虛偽地推辭了一下：「這樣嗎，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最喜歡給人……咳，這是我拿手技藝，老板你又不是不知道。」

　　得到應允後的安倍晴明盯著對方目前依舊平坦的小腹，在內心默默起卦占蔔，一卦算畢，頓時面露喜色。

　　「——是乾卦，當屬上上之卦！所謂『天命如龍，吉祥如意』，卦像顯示同卦相疊，像征天，喻有德君子如龍，純粹至極的陽剛則表明此生會興盛強健……老板，這孩子將來必定是人中龍鳳，恭喜恭喜！」

　　涉川曜聽了以後同樣咧開嘴笑起來——雖然誇的不是她自己，但是誇她的崽崽不就相當於變相誇她嗎？

　　不過等她笑夠以後還是很嚴肅地說：「其實我和太宰也沒指望這孩子要成為什麼厲害的人物，我只希望……這孩子能健健康康，平安無事，最後守好這份家業就行了。當然，如果實在守不住就算了，但做人做事一定要有自己的原則才可以。」

　　晴明同樣肅然點頭：「沒錯，持家傳道，父母以身作則的德行勝過萬貫家財。」

　　頓了頓，他又笑著說：「不過老板你……真的變了好多呢。」

　　「嗯？」涉川曜眨巴著眼睛看向他。

　　「雖然早已知曉人人都會變，我也不例外，但是每當見證此事，總有種滄海桑田般的感觸。」大陰陽師溫和地發出感慨，「總感覺昨日你還是那個站在海邊，看著我的朧車離去時會掉眼淚的小姑娘，一轉眼你也成家立業許久了。」

　　涉川曜沉默了許久，終於說出了心裡話：「可就算這樣，我還是很想念你，晴明。」

　　「在下知道。」晴明眉眼含笑，明明近在咫尺，那笑容卻似狐狸又似神明。

　　女孩子抬起頭來，問了他一個問題。

　　「我可以擁抱一下你嗎？」

　　銀發的大陰陽師笑容不變，似乎早有就猜到她會提出這個請求，不愧是昔日的平安京婦女之友，當即輕輕點頭。

　　「有何不可呢？」

　　於是涉川曜立刻站起身，繞過案幾走到他面前，重新跪坐下來，伸出雙臂將一個遲來的擁抱給了對方。

　　晴明的衣服上有著不知名的熏香，聞起來古典又淡雅。

　　「我好想你。」涉川曜將自己埋首在對方頸間的銀色發絲中，恍若被質量上乘的狐毛所拂面，「我有時候真的……一個人的時候或者遇到了什麼困難就會想起以前我們一起經歷的那些事情……」

　　「不必多言，你的心思我全都知曉。」晴明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脊，「那日之事不是你的錯，世間無不散之筵席，相信阿曜你也早已知曉這一點。」

　　他叫的是女孩子的名字，而非過去兩人之間的戲稱「老板」。

　　大陰陽師感覺自己肩膀上的布料被熱淚所染濕，但他不以為意，只是微笑著輕撫懷中之人的發頂。

　　「真是……孩子氣呢。」晴明說道，「今後的人生也要和丈夫與小家伙一起加油哦。」

　　「好。」

　　像是冥冥中感覺到了什麼，當晴明下一刻集中注意力低頭看去，只覺得懷中一空，見得涉川曜化身霧氣消散於懷抱之中。

　　他盯著那絲絲縷縷的霧氣在心中起卦占蔔，那結果終究是讓他笑了一下，低聲道：「有緣再會，老板。」

　　此時門外的動靜傳來，好些個熟悉友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晴明，聽說你中邪啦？！」

　　這是源博雅，為人淳樸熱情，對他最為關切。

　　「你沒事吧晴明……」

　　這是博雅的妹妹神樂，雖然飽受磨難也依舊沒有失去天真可愛的本性。

　　不過除去那二位，倒還有個熟悉的冷嘲熱諷聲音傳來：「呵，真是可笑，晴明這弱者竟然與我這源氏家主相提並論……」

　　「等等！鬼切你蹲在那裡意欲何為——莫不是在聽牆角？」

　　「什麼，源賴光你竟敢登門尋死，我這便成全你！」

　　於是劈裡啪啦的打架鬥毆聲從外邊傳來。

　　唉。

　　大陰陽師恨鐵不成鋼地掏出一張符箓往地板上一甩：「小白！你到底跟幾人講了此事！」

　　…………

　　……

　　黑暗中，涉川曜猛地睜開眼，卻發現無論是雙鬢還是枕頭兩側都早已被淚水打濕。

　　一雙熟悉的鳶色眼眸正關切地近距離看著她，太宰輕聲問道：「怎麼了曜醬，做噩夢了嗎？」

　　「……不，不是噩夢。」她感嘆道，「只是夢見了故人。」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嗯。」

　　向來喜愛吃醋的太宰治此時卻沒有多追究什麼，只是立刻翻身下床給她拿來了毛巾擦臉，然後又把枕頭換了個備用枕頭。

　　看著在床頭小燈光芒之中忙來忙去的丈夫，涉川曜心有所感，叫住了對方：「太宰。」

　　「啊？怎麼了。」

　　「謝謝你。」

　　太宰治疑惑地眨眨眼，像是想要問她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但最後還是笑了起來：「那麼客氣干嘛？」

　　「沒什麼，就是想跟你道謝。」

　　「……不會是背著我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吧。」他裝作不安的模樣揪著睡衣心口問道。

　　「不是，我沒有。」涉川曜認真地搖搖頭，「我其實是想說……我愛你。」

　　太宰呆滯了好幾秒鐘，旋即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翹起，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

　　「——我知道，我也愛你。」


第263章 番外三·我的丈夫不可能是毛茸茸（上）

　　這是一個尋常的早晨，涉川曜一如既往地從自家床上醒來，眼角余光卻發現那個平時比自己還愛賴床的丈夫不見了蹤影。

　　嗯？她睡夢中的見聞色霸氣難道沒有開？

　　涉川曜正想著等會用什麼台詞表揚難得起早一回的太宰治，手卻意外地摸到一旁的被窩裡還是熱乎乎的。

　　涉川曜愣了一下，猛地掀開被子——一只沙色毛發的貓咪抱著尾巴蜷縮在被窩裡睡覺。當察覺到突如其來的涼意，它一下子支棱起毛耳朵，那雙漂亮的鳶色眼眸則是尚且不太清醒地盯著她看。

　　涉川曜：？？？

　　太宰是去哪裡找了一只跟他自己那麼像的貓來代替……等等！這根本就是他本人吧！

　　女孩子之所以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當初那枚頗為眼熟的男士婚戒正被貓咪抓在掌心中玩弄。

　　結婚那麼久，她當然清楚自家丈夫就算是無聊時去自殺也不會隨便把戒指搞丟，而是珍而重之地將它藏在身上的某個地方，等到安全時才會重新拿出來戴上。

　　所以涉川曜倒吸一口涼氣。

　　旋即【無限羅盤】也給出了可靠的證明。

　　【*緬因貓（太宰治）：因為誤食小貓餅干多枚，化身為北美長毛貓品種，體格健壯，被毛厚實，擅長試探他人對自己的忍耐底線，勇敢又膽怯。通體毛發呈沙色，毛發深處布有如同繃帶狀的暗紋。大部分時間獨立堅強，但與愛人相處時渴望得到一心一意的愛護與關注，喜愛撒嬌和蟹肉罐頭。——「曜醬，請摸摸我！」（目前狀態：已激活，使用次數：14天17小時42分35秒）】

　　涉川曜被震撼得喪失言語能力。

　　原來是小貓餅干導致的局面！但……她不是只送給江戶川亂步一些限量版零食而已嗎？

　　她一把抓起旁邊的手機給江戶川亂步那混蛋名偵探打電話。

　　結果對方一接電話就嚷嚷起來：「他是不是全部吃了？」

　　「啊？」

　　「剩下那半盒的小貓餅干啊。」名偵探故作無奈地說，「昨天我發現它快要過期，本來還在想要不要這幾天吃掉算了。太宰突然很嫉妒地說憑什麼我能夠擁有你送的限量版零食，然後就跟我打了個賭……」

　　涉川曜差不多猜到後續發展，她頭疼地揉了揉臉：「你輸了？」

　　「哼，本名偵探怎麼可能會真的輸。」亂步的笑聲裡透著一股熊孩子惡作劇得逞的得意勁兒，「我只是想看看他會不會——全部吃掉！今天一看你電話打過來我就知道是奏效啦！哈哈！」

　　涉川曜感覺自己腦門青筋直跳，回頭送點整蠱玩意兒給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臭偵探得了。

　　掛斷通話後，她再度看向那只一臉乖巧的貓咪，此時它已經從原本一團毛茸茸伸出了修長的四肢和尾巴，渾身的毛看起來手感特別好。

　　「……太宰？」女孩子嘗試呼喚對方。

　　「喵嗚~」

　　像是忍耐了許久，貓咪立刻竄上了她的膝頭，閃電般地撲進她懷裡發出「嗚嗚」的細軟聲響撒嬌，仿佛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那樣可憐。

　　懷抱著幾乎融化成一灘水的貓咪丈夫，涉川曜沉默了片刻——聽不懂！

　　於是她決定采用最簡單的交流辦法，就好像出國游客最喜歡問當地人「Can you speak Chinese」一樣。

　　「太宰，你聽得懂我說什麼嗎？」涉川曜掐著它的兩只前爪子，強行把它腦袋從自己胸口扒拉出來，「聽得懂就叫一聲。」

　　「喵。」

　　這聲音軟綿綿的，可愛得讓人當場自殺。

　　「你是不是吃了亂步給你的小餅干。」

　　「……咕嚕咕嚕。」貓咪發出奇怪的委屈聲音，圓溜溜的鳶色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她，萌力十足，這讓涉川曜根本說不出任何一個字的指責話語……

　　最後她無奈地扶著額頭嘆氣：「好吧，我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別緊張。」

　　「喵嗚~」太宰喵立刻眉開眼笑地用爪子搭在她的肩膀上，豎起後肢，如同人立一般地湊過頭來舔她的下巴，貓咪舌頭上特有的倒刺刮得她的皮膚絲絲麻麻的刺痛。

　　畢竟緬因貓的品種本就不是什麼拳頭大的萌寵小貓咪，「體格健壯」這四個字也不是開玩笑的，這樣一來它能夠很輕而易舉地趴在涉川曜的肩頭，去舔她的面龐。

　　……真的如同羅盤哥說得那樣，太宰就算變成了貓咪後依舊好喜歡向自己撒嬌啊。涉川曜眯著眼睛抱著貓咪想。

　　然而貓咪這身皮毛熱乎乎，軟綿綿的手感，真好啊。

　　——總感覺比他當人時要更加討人喜歡了。

　　不過正事還是要說的。

　　「太宰，我現在有個辦法可以解除你的貓咪狀態……」涉川曜解釋了一下自己的異能，「你想不想解除它？想的話就叫一聲。」

　　「喵喵！」

　　「……誒？你不想解除？為什麼？」

　　涉川曜問出這個問題後立刻就知道答案了，她頓時無語了。

　　還能為什麼！不就是能夠光明正大的摸魚嗎！

　　貓咪摸魚，天經地義！

　　請大家想想，如果作為一個人類，他每天都需要工作、跟不喜歡的人打交道、回家哄老婆開心等一系列很麻煩的事情……但如果作為一只貓咪就不一樣了！因為涉川曜這些天絕對會盯著他不放生怕出什麼事，然後他就能快活地享受著愛人的關注與溫柔撫慰了！還不用上班！還能躺著就被人喂蟹肉罐頭！超爽的！

　　難怪江戶川亂步那家伙隔三差五就要變成什麼小動物湊到社長身邊撒嬌……原來如此。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啊朋友們！

　　而涉川曜猶豫再三，決定還是尊重對方的選擇，畢竟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雖然她的異能【無限羅盤】隨時能夠解除這種尷尬局面讓貓變回人，可是涉川曜覺得——自己還沒跟一只貓談過戀愛呢！

　　先前太宰這個橫濱醋王一看到她和某個異性多說幾句話就十分警惕地湊過來一起聽，久而久之涉川曜也沒脾氣了。結果現在有個那麼好的機會來玩，這不是正好嗎！

　　於是一人一貓一拍即合，決定名正言順地翹班摸魚談戀愛，重燃當年戀愛時期的快樂火焰！

　　對此，休息在家的加州清光見證了這一幕後表示十分感動然後拒絕這份貓糧。

　　「主人你們兩個家伙在搞什麼啊！還什麼重燃舊愛！你們兩個天天膩在一起，哪來的舊愛呢？而且小九上次都問我為什麼你們兩個去廚房倒個熱水都能花幾個小時！」

　　聽完黑發紅眸的付喪神年輕人瘋狂吐槽，涉川曜不以為恥，反而沉思數秒，然後戳了戳趴在自己腿上撒嬌的貓咪耳朵。

　　「都是你的錯啊，太宰。」

　　「喵嗚？」

　　「居然帶壞了小九，真是個糟糕的男人啊。」

　　於是緬因貓那毛茸茸的臉上露出了極為人性化的吃驚表情，喉嚨裡擠出了可憐巴巴的嗚咽聲，然後往她懷裡鑽，似乎傷了心求抱抱。

　　涉川曜根本沒辦法抗拒毛茸茸，她立刻就淪陷在了丈夫的星星眼攻勢下，當場選擇原諒他。

　　害，帶壞小孩子就帶壞嘛！最多只能說太古星辰龍幼崽意志不堅定，一開門不小心撞見老媽和干爹在家偶爾開個上百次的車就意志動搖了。

　　這樣不行啊！

　　小小年紀就磨練不出頑強的意志，以後在險惡的人類社會上要怎麼生存？

　　俗話說得好，「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因此涉川曜一臉正氣地跟清光解釋了半天她和自家丈夫總是在孩子們面前沒羞沒躁的真實原因——其實是為了他們好。

　　加州清光：嘔。

　　他感覺身為單身狗和半個主控的自己愈發悲傷，還好牧叔及時送來一只嗷嗷叫的豆子，他連忙借此機會和同類出門溜達去了。

　　——難得的假期，要避開這個貓糧溢出來的是非之地！

　　順帶一提，豆子看見家裡多出了一只貓後十分驚奇，總想湊過去聞聞太宰喵的氣味，結果被後者冷酷無情地一爪子拍翻在沙發底下，頓時夾著尾巴嗚嗚地逃跑。

　　解決完生平最討厭的動物後，太宰喵又開開心心地跳到了涉川曜身旁，咬著她的衣袖，把她的手抱在毛茸茸的懷裡徹底封印住了。

　　涉川曜：啊我死了。

　　她被萌得暈頭轉向，當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答應對方親自幫他去武裝偵探社請假了。

　　涉川曜：？

　　我真是個意志軟弱的人哎嘿。

　　但無論如何，作為一個信用挺好的人，她還是如約把黏在自己懷裡不肯下地走路的貓咪抱進車裡，然後跟牧叔說了一聲後就開車出門去偵探社了。

　　說實話，這一路上太宰喵都很興奮，扒拉著窗戶的邊緣好奇地打量窗外的景物，垂下來的毛尾巴在副駕駛位上掃來掃去——明明之前看過許多回的，但也許是頭一次異能中招讓他太興奮了吧……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涉川曜總覺得自家狗男人……不對，現在要叫他大貓咪了，自家大貓咪似乎很羨慕亂步時不時變個萌寵玩的經歷，現在終於有機會去發貓糧了，他哪裡坐得住。

　　果不其然，當國木田獨步將一杯熱茶放在她面前時，又看向完全軟在女孩子懷裡的沙色皮毛大貓貓，額頭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一旁趴在沙發背後的江戶川亂步正試圖用逗貓棒去逗弄緬因貓，太宰喵剛剛看了幾秒時還十分心動地想去撓它，但是猛地清醒下來後索性把自己埋在妻子懷裡、根本不再去看了。

　　「所以說……」國木田坐在了他們的對面，「這些天太宰是根本沒法來上班咯？」

　　「沒錯，因為我是不會把溜貓的機會讓給任何人的！」涉川曜立刻很嚴肅地說道。

　　國木田都驚了幾秒，「重點不是溜貓……」

　　涉川曜點點頭，補充道：「就算是社長也不行！」

　　「喵嗚！」太宰喵喵直叫，表示支持愛人。

　　「重點根本不是社長的問題好吧！」金發青年頓時炸了，「社長哪裡會溜貓啊！別開玩笑了！社長明明那麼威嚴的一個人……」

　　「國木田君，別說了。」旁邊陪坐的小虎崽中島敦小聲地給他打眼色。

　　「為什麼不讓我說啊？」國木田獨步十分倔強，擺出前輩的架子教育中島敦，「你是新人剛來這裡所以不懂，但據我所知，社長從來不會玩物喪志！就算太宰變成了貓咪他也絕對不想去擼毛玩……」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看到了面前的三人一貓都不約而同地盯著自己背後看。於是國木田立刻回頭看去，發現走廊位置站著一位身披羽織的銀發和服男士。不知是不是錯覺，金發青年覺得自家師父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社長？！」

　　福澤諭吉沒有說什麼，只是有點羨慕地看了那邊趴在沙發上的緬因貓一眼，然後對自己愚蠢的弟子說道：「等會你來我的辦公室一下。」

　　說罷，他朝涉川曜點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然後走了。

　　一時間，武裝偵探社裡鴉雀無聲。

　　直到中島敦怯生生地問：「那個……剛才說道哪裡？」

　　涉川曜連忙摸摸這孩子的老虎頭，「說到了社長不喜歡貓的問題。」

　　「別說這種毫無意義的題外話了！讓我們言歸正傳！」國木田獨步拍著桌面大喊起來，「如今請假也不是不行，換了一個人來我就會立刻同意的，但問題是太宰這家伙分明是打著名正言順的主意在翹班啊！」

　　「沒關系的國木田君。」涉川曜依舊好言安慰，「你們可以按照偵探社的規章制度給他扣掉這幾天的工資和績效，我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國木田：……

　　我當然知道這幾天的扣錢對這個混蛋來說算不了什麼，因為有你這個富婆養他啊——可惡，有錢了不起啊！

　　如果讓太宰治還是個人的時候知道他這樣想，絕對發出那句經典名台詞的嘲笑：「對不起，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可惜如今的太宰只是一只像是黏人精的無辜貓咪，它抬頭藐視地掃了一眼自己的搭檔，發出了一連串類似嘲笑的喵喵叫聲。

　　國木田獨步面色鐵青地捏斷了手中的茶杯，茶水濺了一地。

　　「哇！國木田君你的手都被燙紅了！」一旁眼尖的亂步唯恐天下不亂地大喊起來，並發出了致命呼喚，「醫——生——」

　　「等等！亂步不要叫！」

　　然而已經遲了，一聽說有「重傷病患」需要自己的「高超醫術」進行救援，與謝野醫生迫不及待地一秒上線，直接將國木田獨步拖走了。

　　總而言之，當離開兵荒馬亂的武裝偵探社後，涉川曜已經代替自己的垃圾丈夫請到了足夠的假期。

　　他們可以一起去談戀愛啦！開心！


第264章 番外三·我的丈夫不可能是毛茸茸（中）

　　不過在和自家大貓咪出門玩耍之前，涉川曜掏出自己的黑客手機，打開記事本功能查看自己最近有什麼不得不去完成的工作。雖然接下來十四天她大部分時間都比較有空，但其中還真有一項工作是必須本人出馬的。

　　——原來是和彭格列家族談判關於《信條》游戲在南歐地區全權代理的相關事項。

　　本來這種小事讓清光和商務部的專業精英們談判就行了，但是對方首領提出了想與她親自會面的請求，甚至暗示為此可以放棄一部分利潤。

　　一聽說能賺錢，涉川曜就立刻答應了對方的見面。

　　再說了，她也想看看彭格列家族首領的項上人頭能夠值得幾塊錢靈能值……咳咳，沒說要打人！大家不要想太多！

　　眾所周知，她涉川曜是多麼熱愛和平、不喜與人爭鬥的柔弱小貓咪，過去有人招惹她，她都是干淨利落地解決問題——絕對不會給雙方造成任何一絲多余的痛苦！

　　因此她原本與對方約定的是今天下午會面，但是嘛……

　　涉川曜低頭看看趴在副駕駛位上玩尾巴的沙色皮毛貓咪，陷入微妙的猶豫之中。

　　去跟人家談生意也不用把寵物貓帶走上吧？

　　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太久，太宰喵一下子抬起頭，圓溜溜的鳶色眼睛眨巴著看著她，發出了疑惑的喵喵聲。

　　「我下午要去跟彭格列家族的首領談生意，要不太宰你就在家裡先待著吧。等我解決完這些天的事情後我們再去度假……」

　　彭格列家族的首領？

　　他記得這一代的對方家族首領好像是個學生……似乎還是個帥小伙？

　　這哪行！

　　萬一妻子突然移情別戀，開始喜歡年齡比自己小的男孩子了——那他怎麼辦！人老珠黃麼？！

　　於是貓咪使出了這輩子的所有撒嬌功力，只見它立刻松開了自己的尾巴，然後依靠喵喵叫吸引了涉川曜的注意力。接著它馬上躺下翻身，露出了毛茸茸的柔軟肚皮和肉墊，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涉川曜：……

　　作為一個冷酷無情、寫作小貓讀作猛男的人，面對這等毛茸茸の誘惑，她當然是！

　　……吸貓吸了個爽。

　　太宰喵沒有避讓這份親近，而是特別開心地用爪子上的肉墊摸了摸她的臉頰。

　　軟軟的。

　　一人一貓在這一刻不約而同地想到。

　　爽完之後涉川曜感覺自己大腦放空，渾身舒坦，只想抱著懷裡暖呼呼的貓咪丈夫不撒手，整個人仿佛進入了賢者模式……等等啊！她還要去談生意的！但這只黏人貓貓實在是過於纏人和可愛，最後她只好答應了對方攜帶他一同前往，但也要求他下午要乖乖的聽話一點。

　　「喵嗚~」

　　知道啦~

　　事實證明，太宰治的記憶沒有出錯。

　　如今的沢田綱吉已經是個初步擁有沉穩可靠領袖氣質的帥氣年輕人了——其實是他出門前被裡包恩又一頓毒打才勉強塑造起來的氣質——他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家族首領，更像是一個溫柔儒雅的青年學生，棕色的眼睛倒映著涉川曜和她手下的談判專家們的模樣，顯得格外柔和。

　　涉川曜看到好看的男孩子後當然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秒鐘，結果感覺手心一癢，低頭一看發現是自家的貓咪丈夫正怒氣衝衝地舔著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不要犯原則性錯誤。

　　涉川曜：……小男生的醋你都能吃，服了。

　　他們約定的地點是在橫濱的一家有名高檔咖啡館裡，此時整個咖啡館都被包場一個下午了，談判專家們在隔壁包廂裡談判關於具體條款，而涉川曜帶著加州清光和一只貓，則是坐在了沢田綱吉的對面。

　　其實沢田綱吉並不是獨自一人前來的，在他肩膀上坐著一個小嬰兒，由於對方戴著黑禮帽，身穿像模像樣的西裝三件套，涉川曜和加州清光都忍不住看多了幾眼。

　　「這位是我的恩師，裡包恩。」沢田綱吉注意到他們奇異的目光，當即介紹道。

　　而裡包恩在外人面前也算給學生弟子，當即跳到桌面，風度翩翩地牽起涉川曜的右手，像征性地輕吻了一下指背，「Ciao~這位美麗的女士，很高興認識您。」

　　在一個禮儀國家生活久了，吻手禮這種事情涉川曜也是很清楚的，當即不以為意地笑著說道：「您好，裡包恩先生。」

　　「喵嗚！」

　　原本蹲坐在椅子上的緬因貓猛地竄上桌面，哪怕湊過來也比裡包恩的帽子還要高，同時耳朵向後折去，渾身的毛發膨脹，像是在威脅和警告。然而裡包恩只是睜著他那雙無機質一樣的漆黑大眼睛靜靜地望著鳶色豎瞳，似有所悟——沢田綱吉看見這一幕，面皮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那個……」他猶猶豫豫地說，「請讓您的愛貓小心點。」

　　涉川曜：？

　　怎麼，難道裡包恩這個柔弱小嬰兒還會一拳把我家的貓咪丈夫給打翻在地？

　　但是她也能理解沢田綱吉的心情，類似於在路上散步突然見到沒有栓繩的大狗朝自己凶惡衝來一樣驚慌。她這個做「寵物主人」的家伙當即有些愧疚，強行把那邊還在發火警告小嬰兒的大貓咪抱回來。

　　「親愛的，別鬧。」她低聲在太宰喵的耳旁低聲道，手指有章法地給他梳毛，這才讓後者氣嘟嘟地在她懷裡趴下來。

　　此時的裡包恩總算走回沢田綱吉身邊，稱贊道：「兩位的感情真是深厚呢，不愧是恩愛眷侶。」

　　誒？？出現了！

　　沢田綱吉在心裡緊張地大喊起來，裡包恩又在挑釁對手了！正常人怎麼可能找一只貓當丈夫啊？對了……剛才那個吻手禮只能適用於「已婚女士」啊！涉川小姐會不會以為我們彭格列家族在侮辱她？！

　　然而出乎年輕人的預料，涉川曜原本不怒自威的神情瞬間緩和下來，而她懷裡的那只緬因貓也不再嘟嘟囔囔，而是眨巴著眼睛重新扭過頭來看他們。

　　「您能看出來？」涉川曜很驚奇地問。

　　而裡包恩也非常紳士地微笑起來：「因為相愛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對方居然被安撫了！真的假的？居然還有人跟一只貓相愛嗎！這是異能力的表現還是怎麼回事啊？！

　　沢田綱吉雖然表面上面帶客氣的微笑，實則心中瘋狂吐槽。

　　聽說他們彭格列家族的兄弟合作組織、也就是本地港口黑手黨首領的異能就是一個人類小姑娘外表的化形體，根據家族情報部門搜集而來的小道消息，那位首領總是對外宣傳自己的異能力就是自己老婆……聽起來有種莫名變態又可憐的感覺。

　　沢田綱吉走神了幾秒鐘，覺得自己這輩子哪怕孤老終生都不會宣稱大空之火是自己老婆……

　　於是接下來雙方相談甚歡。

　　沢田綱吉提議了一些關於游戲在國外推廣的相關建議，裡包恩也表示可以提供更多的相關學術型人才與涉川曜的游戲工作室合作，推出南歐限定版DLC（也就是游戲拓展包），也可以理解成是某個地區的專用副本……反正談的內容大體上都沒有什麼矛盾，更加具體的利潤分成則是交給雙方下屬們慢慢磨，他們這些老板只要談談大方向就行了。

　　然而談了沒有十五分鐘，涉川曜杯中的咖啡就喝完了，她下意識地一瞥空杯子後心中暗道忘記這不是在自家了……還好加州清光很有眼力地起身出去叫服務生再點些東西過來。

　　但是沒等刀劍付喪神回來，一連串小孩子的歡聲笑語就從門外衝進來，沢田綱吉聽清是誰在哭喊後瞬間變了臉色。

　　「哇，藍波！一平！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陪藍波來的。」一位穿著中式小旗袍的圓臉小蘿莉是這樣說的。

　　「嗚哇！綱吉你騙人！你根本不是在跟裡包恩辦正事，你只是想見游戲工作室老板然後背著我們玩游戲而已！」旁邊那個穿著奶牛裝緊身衣的小孩子哭喊著說，「我都偷偷跟蹤你了！」

　　「別把這種事情說得那麼光明正大啊！」沢田綱吉都驚了，生怕涉川曜產生什麼不必要的誤會，「就算我玩游戲又怎麼了，這不都是為了訓……都是為了雙方合作共贏啊！」

　　黑色卷發的奶牛裝小家伙呆了一下，旋即又開始在地上打滾，旁邊帶他們來的黑衣人下屬都勸不住。

　　「藍波大人都沒有來過橫濱！綱吉好過分！」

　　「這又是另外一件事了吧！我到底做錯什麼要得到你這樣的評價哇？！」

　　此時的裡包恩依舊面帶笑容，對著在一旁看戲的涉川曜和她的那只貓貓說道：「抱歉，小孩子看管不嚴，讓二位見笑了。」

　　太宰喵倒是不以為意，甩著尾巴，前爪搭在桌面上，半趴在桌上探頭繼續看戲。

　　「沒關系，藍波天性爛漫，十分可愛……」涉川曜略有違心地說出了客套的話語，總不能真的順著對方的台詞說【是啊是啊快把你家熊孩子趕出去我耳朵都要被哭鬧聲塞滿了】之類的無禮真心話吧。

　　就在這時，他們所有人都聽見了藍波一邊哭著說「要忍耐！」一邊從蓬松的頭發裡摸出了一件什麼東西……

　　涉川曜的眼睛猛然睜大了。

　　不詳的危機感瞬間籠罩她的心頭，她唯一來得及做的事情就是——推開了原本預計會被那個東西打中的貓咪丈夫，腦袋上直接被人來了一下！

　　砰！

　　白煙升騰而起。

　　此時從櫃台加單回來的加州清光碰巧看清了這一幕，頓時表情變得很可怕：「你們對主人做了什麼！」

　　主人？

　　旁邊幾個意大利來的黑西裝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想想日本好像是一直有這種主僕文化，當即又釋然了。

　　而此時緬因貓也愣了幾秒後忽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撲進了白煙裡，試圖把女孩子給扒拉出來。

　　「別怕別怕！」沢田綱吉頭疼得不行，卻還要拼命安撫幾乎用爪子把桌面撓出一個洞的太宰喵，「那是『十年火箭筒』！被擊中的人會和十年後的自己暫時交換時空五分鐘，時間一到就會回來了！」

　　加州清光這才勉強克制住拔刀的衝動，而太宰喵也迷惑地停了下來。

　　此時白煙漸漸消散，一雙白皙有力的、屬於女人的手掐著它的前肢將它舉起來，十年後的涉川曜半躺在桌面上，睜開了眼睛。

　　不管用了幾次十年火箭筒，大家都很好奇十年後的人會變成什麼樣，更別說太宰治了。

　　他呆呆地看著面容依舊的妻子，時光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她依舊年輕得如同少女，唯有眼睛變得更加深沉滄桑，但溫柔深情的感覺依舊存在。

　　……等等，「深情」？！為什麼你會多出這個屬性啊！

　　「啊，是回到這個時候了呀。我記得我好像在跟沢田君談判……」涉川曜回過頭找到了站在桌子旁邊尬笑的棕發少年，溫和地點點頭，「別擔心，我沒有責怪你和藍波先生的意思。」

　　「聽到沒有！」被抱在綱吉懷裡的藍波開始叫囂，「別再困住藍波大人了……哎喲！」

　　原來是裡包恩給了他腦袋一拳後，這個熊孩子就淚汪汪地不敢說話了。

　　而十年後的涉川曜只是不以為意地抿嘴笑了笑，打了個響指——下一秒太宰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憑空湧現出一股熱流，他的手腳拉長，瞬間變回了人形被放回椅子上。

　　還好他身上是穿著睡衣的模樣——這是經過涉川曜改良的小貓餅干，變形時連帶著衣服一起變走……

　　緬因貓變成人了！原來還真的是人類嗎！

　　一旁的沢田綱吉再次在心中發出驚嘆。

　　「曜醬！我……」太宰治激動得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十年後的妻子將手指壓在他的唇上，面帶溫柔又深情的微笑。

　　「聽我先說，親愛的。」

　　「……好吧。」

　　「因為有些事情想對著你而不是對著一只貓交代，所以……暫時把你又變回人類了。」

　　也許是被這份嚴肅的氣氛所感染，太宰也不禁鄭重起來：「是什麼事情呢？」

　　「好久不見了，前夫君~」

　　「我想想……你應該是……嗯，我的第一任吧。順帶一提，我現在已經是第五段婚姻了。」

　　十年後的涉川曜如此輕快地笑著說。


第265章 番外三·我的丈夫不可能是毛茸茸（下）

　　包廂裡的氣氛瞬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沒有人敢說話，甚至可以說在場的人都戰戰兢兢不敢吱聲，專心看八卦。

　　如果網絡上有個帖子叫做《請問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昏迷多年，妻子已經離婚結婚再離婚再結婚是什麼感覺？》

　　那麼太宰治就可以回答「謝邀，人在橫濱，剛剛驚醒」，然後行雲流水的幾千字回答附上去，獲得點贊數量上千。

　　……不是！問題的重點不在這個！

　　太宰治委屈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為什麼啊？」

　　然而眼前這位來自十年後的妻子（可能是前妻）反而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因為你死了啊，我這億萬身家總不能為你守寡吧？」

　　「守寡……」黑發青年驚恐地念叨著這個詞，「我是什麼時候死的？自殺還是他殺？」

　　「你覺得呢？」

　　「……」

　　是的，以所有對太宰治略有了解的人來看——此人會死，絕對是自殺結局。

　　因此十年後的涉川曜流露出了些許脆弱又痛心的神情：「你是在吃螃蟹時跟旁人吹牛，不小心被螃蟹骨頭給噎死的。」

　　——這種死法也太蠢了吧！而且到底什麼人會傻到被螃蟹的骨頭給噎住啊！？

　　太宰治也是被莫名震撼了幾秒，旋即又追問道：「曜醬，你之前不是說過會跟我一起殉情的嗎？」

　　「是啊，但是我不想因為一起吃螃蟹而噎死。」涉川曜十分「愧疚」地摸了摸他的臉，「抱歉，我食言了。」

　　旁邊圍觀的人們：「…………」

　　不，這不是你的錯，主要是正常人都不想采用這種死法。

　　然而下一秒，黑發男人露出了哭唧唧的委屈表情，「那你也不至於找四個繼任者來吧……」

　　「正好湊一桌麻將嘛。反正太宰你懂我的，我最喜歡看帥哥們打麻將了。」

　　「不，我不懂。」

　　「不懂也沒關系，反正這個愛好是在你走了以後才培養起來的。」

　　「曜醬……」太宰看似泫然欲泣地一把握住了女人的手，指腹在她的無名指上滑過，「那為什麼你的第五段婚姻裡還戴著跟我同款式的婚戒呢。」

　　「因為我的婚戒懶得換款式了，就干脆再定制一打同款的男士婚戒了。」涉川曜眨眨眼，一股子省錢的意味躍然紙上，「請專業設計師來其實很貴的。」

　　「……」，太宰治不說話了，他只是可憐兮兮地仰頭望著來自十年後的愛人，但是涉川曜此時卻俯身擁抱住他。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太宰。」她低聲地在黑發男人耳邊說道，「所以，努力活下去，就算為了我……好不好？」

　　說實話，此時的太宰治已經分不清這家伙先前說的到底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話語，他腦海中唯一殘留的念頭就是「哇她的演技怎麼提升那麼高了」。

　　但是——他還能分得清什麼是真心話，什麼是虛情假意。

　　唯有這個騙不了他。

　　於是他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投入那個懷抱裡的溫暖之中。

　　「好，我會努力的。」

　　——小心的，努力的為了你活下去。

　　…………

　　……

　　由於十年火箭筒的功效，十年後的涉川曜來到了名為「過去」的時空裡，而現在的涉川曜則是來到了「未來」的十年後。

　　她發現自己坐在自家莊園的餐桌旁，穿著深色睡袍的太宰治正一臉驚喜地看著自己。

　　「曜醬！還是十年前限定版的！」

　　……等等，你這阿宅一樣的口吻是怎麼回事？被十年後的「我」給傳染了嗎？

　　沒等涉川曜想清楚這其中的門道，她就感覺自己被一只飛撲過來的大型黏人怪給淹沒了。

　　為了看清楚未來的丈夫與自己記憶中是否有所差異，她連忙制止了這個家伙要繼續為所欲為的腦袋，捧著他的臉仔細研究了一番——還好，黑發濃密，發際線沒有後退，臉上的皺紋也沒有太多，只是看起來更加開朗活潑了……不，開朗得像個少年人一樣令人迷惑。

　　太宰乖乖地任由她捧著自己的腦袋研究，始終笑嘻嘻的，然後大聲地說：「我最愛曜醬了！」

　　「我、我知道這個啊！」涉川曜有點震驚但又有點害羞，「為什麼要重申一遍呢？」

　　「因為這是這十年來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黑發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起來，「十年前的我不喜歡隨便說這句話，但現在我的想法變了！我覺得難得你回來一趟，一定要告訴你這點。」

　　「……謝謝？」

　　「不不，你該說『我也愛你』哦~」

　　「……」涉川曜嘗試了一下，感覺羞恥心猛然發作，最後頹然地承認，「突然說不出口呢。」

　　太宰治的表情明顯消沉不少，背景顏色都變得灰白了起來，「討厭，對我再溫柔一點啊。」

　　……你好端端的一個帥哥，怎麼變得如此少女？

　　涉川曜頓時有種詭異的罪惡感油然而生，正要道歉，餐廳的門忽然撞開了，兩個小少年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

　　「媽！老三要吃我的零食！你管管這臭弟弟！」

　　說話的是年齡相對較大，約莫十三四歲的銀白色短發少年，眼睛是如同冰海一樣冰藍的顏色。

　　而跟在他身後追著打他的男孩子明顯年齡要小上一點，但也有□□歲左右。

　　「混蛋大哥，那是媽咪買給我的！你要的話讓老爸給你買啊！」

　　——說實話，只要眼睛沒瞎的人，都能一眼看出這個「老三」就是太宰治的崽。

　　跟他一樣微微發卷的黑發，明亮澄澈的鳶色眼睛，矯健的身手更是好得令人發指。他穿著白色短袖襯衫和黑色褲子，還打著小領結，顯得很有少爺氣派。

　　然而兩個男孩子真是躁動得不行，一個大喊著「媽你快管管他」，一個帶著少年稚嫩的嗓音說「哥哥欺負我」，然後圍著餐桌你追我趕。

　　涉川曜：……

　　涉川曜：…………

　　媽耶，她的鵝子們在十年後是那麼活潑的嗎。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腹，雖然由於衣服的遮掩，如今還不明顯，但只要去摸的話還是能夠感受到的。

　　太宰治完全無視了在同一個空間裡追追打打的小孩子們，深情地將手覆蓋在她的手上，微暖的熱意透過皮膚傳來，而那雙更為深沉漂亮的鳶色眼睛專注地望著她：「你有什麼想問的嗎，曜醬。」

　　「……三個啊？」涉川曜都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面對此事。

　　天可憐見，兩個月前才剛剛確認懷孕了，結果一轉頭就被十年後的丈夫告知他們有了三個孩子……

　　「不，曜醬。」太宰略顯羞澀地說，「是五個。」

　　涉川曜：？？？

　　啥？你再說一遍？

　　此時她感覺身後有個人衝過來，似乎想用手臂勒住她的脖子——涉川曜哪怕坐在椅子上，也下意識地一擰一抓，直接把人甩在半空中——然後看清楚是自家老大後嚇得趕緊又把人接住了。

　　銀色短發的少年倒是不害怕，反而嘻嘻直笑，落地後衝過來擠開太宰治，抱著她歡呼道：「媽媽！」

　　「啊……」涉川曜看著對方的眸色和發色，長相也偏向於東西方混血兒的感覺，當即不敢置信地問道，「小九？」

　　「是啦，猜對了！媽媽好棒！」白發的少年興高采烈，「就算是十年前的媽媽也很敏銳哦！」

　　曾經的幼龍已經學會幻化成人類的外表，如今正開開心心地想要求抱抱。

　　然而他的弟弟把已經從另外一邊湊過來，眨巴著與生父如出一轍的鳶色眼睛好奇地看著她，「……媽咪？」

　　涉川曜猛地回過頭，看向這個小孩子的臉——一股微妙的親近感頓時在心中升騰。

　　「是我。」她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變得柔和了許多，「你叫什麼名字？」

　　如果說小九是老大，雲神是老二，那麼眼前的老三……應該就是如今她肚子裡揣著的這個。

　　真是奇妙。

　　「修旭。」眼前黑發的少年眯起眼睛來笑著回答，讓涉川曜感覺格外眼熟，「涉川修旭。」

　　「好名字。」涉川曜忍不住摸摸他的頭，這頭發手感感覺比丈夫的頭毛還軟還好rua，而修旭也很溫順地站在她面前低著頭，任由她摸摸自己，「『修』是太宰給你的字吧？」

　　「當然啦曜醬！」被無視了許久的太宰終於不堪寂寞地跳進來，熟練地把兩個小兔崽子提起來扔到一旁，「父親把名字中的任意一個字賜給兒子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那為什麼不賜『治』呢。」

　　「……我現在就這一個字啊！總不能父親叫做阿治，兒子也叫阿治吧？！」

　　然而他們都並未注意到少年們頗有默契地互相對視一眼，然後下一秒轉身衝出餐廳門了。

　　五分鐘的限定時間其實挺短的，眼看涉川曜差不多要返回過去的時空了，大門忽然被人再度撞開，兩人應聲轉頭看去——除了小九和修旭之外，還多出一個黑發黑眸、戴著眼鏡的面無表情少年，然而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臂彎裡還坐著兩個大概四五歲、穿著粉色小洋裙的可愛漂亮小蘿莉！

　　「雙胞胎？！」涉川曜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功勞我的功勞！」太宰連忙舉起手來示意，「我跟你說啊曜醬，當初你懷她們的時候用了【痛苦轉移卡】，相當於是我全程在體驗懷孕和分娩的感覺啊……」

　　靠，這麼騷的嗎你這個人形自走炮台。

　　「母親大人。」戴著眼鏡的少年看似面無表情，實際上微微發顫的聲線還是出賣了他的真實內心，「很高興能見到十年前的您。」

　　「雲神？！」

　　「正是雲神。」

　　涉川曜不奇怪他能變成人類的模樣（這沙雕人工智能甚至還可以變成貓的樣子），她驚奇的是對方居然可以解除那種虛擬光線的無法觸碰狀態，因此問道：「你怎麼能夠實體化了？」

　　「是在您所在的時間線三年後，兄長大人掌握了新的法術【虛實轉換】並且傳授給了我。」雲神一板一眼地回答，「雲神如今可以在兩種狀態下任意轉化，實在是感激不盡……」

　　他剩下的話被兩只軟乎乎的小手給堵回去了。

　　左邊的小姑娘語氣平淡地說：「你廢話太多，二哥。」

　　右邊的小女孩則是笑得眼睛都彎起來：「大家都想跟十年前的媽媽說說話！」

　　「要不是三哥通知了我們。」

　　「我們還不知道這件事！」

　　「幸好趕來了。」

　　「不然真的很遺憾！」

　　「我比較喜歡爸爸。」

　　「可是我最喜歡媽媽啦！」

　　「我說這話的意思是，我最愛媽媽了。」

　　「我說這話也沒有任何嫌棄爸爸的暗示在裡頭哦！」

　　一旁的太宰治無奈地搖搖頭，像是平日裡被嫌棄慣了，倒是小九摟著修旭的肩膀吐槽道：「看，咱們家的傳統藝能又開始了。」

　　她們姐妹倆配合默契，一個冷淡一個活潑，但配合起來的吐槽效果簡直拔群。

　　涉川曜被逗得都樂了，伸出手從雲神懷裡接過這兩只小可愛，一左一右地放在自己腿上。小姑娘們都軟綿綿的，黑亮亮的眼睛望著她，充滿了好奇之情。

　　「你們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我是姐姐！喲吼！」活潑的那個說道。

　　一旁那個小姑娘淡淡地回答：「我現在是家裡最小的，但我覺得我很快就不是了。」

　　在孩子面前談及這種話題，讓涉川曜大為窘迫：「等等，這話是誰跟你說的！太宰嗎？」

　　妹妹：「不，爸爸沒跟我講過任何相關話題。其實是我開玩笑的。」

　　姐姐：「十年前的媽媽果然還很好騙呀，嘻嘻！」

　　涉川曜：艸，十年後的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行騙高手？

　　「你們就有那麼喜歡我嗎？」

　　妹妹：「嗯。」

　　姐姐：「超喜歡der！」

　　「理由呢？」

　　妹妹：「不知道。」

　　姐姐沉思數秒：「因為……媽媽會偷偷點外賣？」

　　妹妹：「不要在屋裡說這種話。」

　　姐姐一愣，慌亂地捂住嘴：「對哦！牧爺爺會生氣噠！」

　　但是涉川曜思考了幾秒，忽然想起自己身上還掛著一個被動天賦技能。

　　——【陌生女性好感+50】

　　行吧，羅盤哥你真是整座山頭最靚的異能，喪心病狂到讓母親的好感度天賦施展在孩子身上……

　　一旁的雲神眼巴巴地看著她們和樂融融，然而自尊心令他無法說出「母親大人請抱抱雲神」之類的請求。

　　但是涉川曜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頓時笑著也把他摟進懷裡一通揉搓——感覺跟真人無異。

　　「那麼，五分鐘時間要到了。」太宰最後站出來把她懷裡的孩子們都抱走了，他目光柔和又深沉，神色認真，「曜醬，你還記得當年在游輪上我們的約定嗎？如今的我已經找到答案了。」

　　當年，在斯文托維特號上，兩個人坐在即將被淹沒的賭場裡談論過的最後一件事。

　　【太宰，你知道治療痛苦的最佳方法是什麼嗎？】

　　【尋找新的，替代舊的？】

　　【不，是「愛」哦。】

　　【……聽起來像是糊弄小孩子的謊言。】

　　【不是謊言，我們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但是，關於「愛」這件事，是不分種族、不分年齡、不分性別的生靈都有權利去追逐和擁有的東西。】

　　【…………】

　　【太宰，我會給你的……我會把那個名為「愛」的答案，交給你的。到了那個時候，你能夠親自驗證我今天說過的這個方法是否具有真實可行性了。】

　　那火光與驚艷一瞥間的回憶轉瞬即逝。

　　涉川曜看向他飽含溫柔情緒的眼睛，心中無法抑制地被觸動，她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正想說點什麼，陣陣白煙忽然憑空生出，將她帶回原先的時空歸位。

　　…………

　　……

　　隨著夕陽西下，與彭格列家族的商業談判順利結束，合同也簽了，對方等人也一再道歉後方才離去。

　　坐在咖啡廳裡，涉川曜想起未來的場景，又看向趴在一旁魂不附體、沮喪消沉的丈夫：「太宰，你還好吧？」

　　「還好……」太宰治憂傷地回答道，「你呢，你在未來看到了什麼？」

　　涉川曜想起十年後其樂融融的一家人，以及與眼前之人約定好的那個答案，她的嘴角再次不自覺地翹起來：「啊……是很美好的未來。」

　　太宰治：？？？

　　美好？他都掛了的時間線！能有多美好？曜醬還情不自禁地笑起來了！？那該死的繼任者們到底是有多會討她歡心！！

　　想到這裡，太宰不禁暗自堅定信心——他，絕對要活下去，然後打死也不離婚……至少不能讓四個混蛋後來者搶了自己的位置！

　　哼，他倒是要看看，有哪個臭不要臉的要來和他搶曜醬！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9

第266章 番外四·孤寡帥哥在線養龍

　　對於某位熱心的橫濱市民來說，新的一天從兒子的高空墜物開始。

　　早上7點整。

　　一條巴掌大，渾身鱗片泛著銀藍色光芒的小龍從被窩裡爬了出來。

　　它的前爪支撐在被子上，不大的腰肢向下俯低，兩側的皮膜羽翼猛然張開，劃出優美且頗具空氣動力學設計感的弧度——像是貓咪伸了個懶腰那樣舒坦。

　　被自己干爹取名為「修治」的小龍其實不太喜歡這個名字，因此後來大家都叫它「二世」，但至於是誰的二世那就是見仁見智了。

　　它的前爪在台面上敲擊了幾下，歪著頭看看牆壁上的鬧鐘以及面前床鋪上那個呼呼大睡的男人……嘿！干爹，起床啦！

　　它的翅膀一扇，整條龍衝出了櫃子，旋即以一種泰山壓頂般的重量砸在了對方的被子上！

　　「啊！二世，你干什麼呀二世！」

　　哪怕在睡夢中，太宰治都不由得發出了驚呼。

　　「吱吱！」

　　小龍神氣活現地在被子上跳來跳去，發出與嬌弱優美體型完全不符的重量，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的鬧鐘功能。而且它永遠不會說出昨天都收了國木田獨步多少餅干賄賂。

　　太宰治不情不願地被它弄醒了。

　　而這條長得的確很漂亮的西方小龍又張開口對他叫了兩聲。男人聽懂了。

　　「行了行了，怕你了。」他撓著頭爬起來，「那人怎麼會把你這個小調皮鬼留給我。」

　　他懶洋洋地走進衛生間，坐在馬桶蓋上拿著牙刷不想動，活像一條廢物但慵懶的鹹魚。而小龍則一會抓著一個杯子去接水，一會兒又抓著一條牙膏飛過來。

　　「謝謝。」太宰禮貌地向干兒子表示感謝，然後伸出了牙刷。

　　——噗。

　　一小節牙膏掉在了他的右手虎口處，還好此時沒有纏繃帶，而小龍已經吱吱大笑著飛走了。

　　「哦，真是個壞孩子。」太宰抱怨起來，也懶得重新去擠了，索性低頭舔掉了虎口上的牙膏，然後開始刷牙。

　　接下來的洗臉更衣纏繃帶以及吃早飯更加不用說，完全是這兩個家伙互相惡作劇對方外加烏龍連連。

　　自從養了一條龍後，太宰治覺得自己衰老的速度成倍提升——連殉情的動力都快消失殆盡了，好可怕。

　　終於，到了出門的時候，小龍一個飛動就跳到了男人那略顯蓬松的黑發裡，趴著不動了。

　　「走吧，上班去。」

　　如同戴著一頂銀藍色相間的萌物帽子，太宰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勁。這種事情習慣就好。

　　這種悠閑快活的心情持續到了見到國木田獨步為止。

　　「早上好，二世。」

　　國木田竟然只向小龍打招呼！而小龍則高興地從干爹腦門上探出小腦袋來，禮貌的「嗷嗚」了一聲。

　　「什麼呀，你怎麼不向我打招呼呢，國木田君。」太宰感到不滿。

　　但是國木田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以為沒有要向混蛋坐騎打招呼的必要。」

　　太宰治：……

　　「你搞混啦，二世才是標准的坐騎，等它長大一點我就可以轉職龍騎士！怎麼樣，是不是很棒？」

　　「你要是現在死掉就可以成功轉職為死人了。」國木田沒好氣地說，「行了，今天我們手頭有新案子！抓緊時間干活吧！別想著開溜！」

　　「什麼案子？」

　　「找到並逮捕區域指定災害猛獸的『食人虎』！」

　　…………

　　……

　　對於中島敦這個小可憐而言，他這輩子就沒遇上過這麼奇怪的事情——一只銀藍色的不明生物盤旋在河流上方，悠閑地飛翔著，也不離開，被趕出孤兒院好幾天以至於腹中飢餓無比的少年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在他的想像中，那已經變成了一只會飛的烤雞或者別的什麼美食……就是那顏色讓人沒什麼食欲。

　　但就在此時，他發現原來河中還漂浮著一具屍體！

　　雖然嘴巴上嚷嚷著要去打劫路人什麼的，但中島敦本性並不壞——艱難地猶豫了幾秒鐘後，他還是拼著所剩不多的體力跳下去救人。

　　然而被救的黑發男子並未感謝他，反而不滿地質疑起來。

　　「少年啊，你為什麼阻止我自殺？」太宰憤憤不平地說，「你知不知道這一次我差點破紀錄了？」

　　中島敦：？？？

　　頭一回聽說有人跳河自殺還要計時破紀錄的。

　　就在此時，那只銀藍色的不明生物從空中猛然降落，站在黑發男的左側肩膀上收斂起翅膀。它的一只前爪還握著一塊秒表計時器——顯然就是這條小龍正忙著幫自己干爹進行自殺時間的破紀錄測試！

　　中島敦簡直想要瘋狂吐槽了。

　　「這個是……啊呀！這個是龍嗎？！」

　　「不。」太宰治斷然否認，「這只是市面上最新款的無人機皮膚，看起來就跟真的龍一樣。」

　　「哦……」中島敦一知半解，勉強相信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所言。

　　但是小龍並不高興被稱為無人機，因此它扭頭對著男人的那張俊臉猛地噴了一口冰霜寒氣！

　　效果顯而易見，太宰治的左側半邊臉幾乎都結滿了白霜，凍僵的嘴角導致說話也費勁起來：「你看……栩栩……如生……」

　　「別說啦！」中島敦忍無可忍地大喊，「這根本就是真的龍吧！誰家無人機那麼擬真啊！」

　　小龍得意地吱吱叫，跺著後爪，在太宰的腦袋上連續踩了好幾下表示勝利。

　　還好此時國木田獨步及時殺到——他有先見之明，在小龍身上綁了個定位裝置，這樣一來他就能隨時捕捉到到處自殺的同伴有什麼去向了。反正太宰再怎麼垃圾都不會扔下自己的小龍兒子不管……因為這是某個已經去世之人留給他最後的聯系了。而這，也是武裝偵探社所有人公認的事實。

　　「辛苦了，二世。」國木田先向小幫手表示謝意，然後一把揪起黑發男人的衣領，「好了，你這個繃帶浪費自殺裝置！快點跟我干活！」

　　「不行啊∼國木田君，人家好餓……」太宰果斷開始裝死，像條鹹魚那樣在空中晃來晃去。

　　他不提這個話題還好，中島敦的肚子立刻發出了驚人的叫聲，這位白發少年羞愧地倒在了河岸上。

　　而小龍看看他們的樣子，也學著兩人垂頭喪氣的慘樣飛到空中轉了幾圈，然後哀叫一聲，一頭栽在太宰治的肚子上，那樣子還挺萌的。

　　——總之欺負干爹就對了。

　　國木田獨步面對著三個餓死鬼：……

　　最後他們還是去吃飯了。

　　吃飯的過程波瀾不驚，除了中島敦發現那條巴掌大的小龍吃得比在場三個人類都還多之外，沒什麼特別之處。

　　「所以……」少年難以置信地問太宰治，「太宰先生，這真的是龍？」

　　「當然啊，它不是的話難道你是龍？」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覺得好厲害啊！您居然能夠養龍！」

　　不知為何，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擅長觀顏察色的中島敦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什麼。

　　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在聽見這句話時有一瞬間無法抑制地流露出悲傷的表情。

　　原本忙著嘲諷和打擊他的國木田先生也突然沉默起來，什麼都沒有說。

　　「啊……」

　　太宰輕聲回答道，他盯著趴在碗裡吃東西的小龍，伸手捋了捋小家伙背脊上那些看似堅硬鋒利的鱗片——剎那間，雖然沒有抬頭，但小龍依舊下意識地收起了所有的鋒芒，鱗片就像是水波一樣地漂亮地顫抖與反光，隨著男人的指尖而溫順地抖動。

　　「我是這孩子的父親嘛。」

　　關於一個人類男性到底是如何成為一條龍的父親這種事，中島敦不敢妄自揣測，只是偷偷想起了以前在福利院的破舊陳年雜志上看過的西方傳奇冒險故事。

　　惡龍蘇醒後帶走了王國的公主，舉國上下無人敢去，唯有帥氣的勇者敢於扛著寶劍前去救人。經過一番心驚動魄的冒險旅行後，勇者終於站在了龍的面前……

　　但是現實的結局該不會是勇者嫁給了龍，然後生出了小龍龍，帶著小家伙一起回到人類社會生活吧？

　　——那麼那條成年的惡龍又去哪裡了呢？如果不是遇上了非去做不可的事情，為什麼忍心舍棄愛人和孩子呢？

　　中島敦覺得太宰先生遇到的哪怕不是類似的事情，在剛才那一瞬間對方身上隱晦而不起眼地流露出來的深沉傷痛……依舊讓他覺得觸目驚心。

　　關於這個問題，他永遠不會問對方，也沒必要問。

　　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了那麼久，難道還不明白一個道理嗎？

　　表面風光的人，背後一定都有不想告知外人的一段不堪過往。

　　這樣思考著的白發少年沒有發現碗裡的食物漸漸減少，最終當他發現空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終於吃飽了。

　　當即微笑著雙手合十感謝兩位好心人：「我吃飽了！多謝二位！」

　　此時坐在對面的太宰治已經恢復了正常神態，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一邊擼龍一邊用另一只手撐著臉頰，「別謝我，要謝就謝國木田君吧。」

　　「謝謝國木田君！」中島敦乖巧地大聲道。

　　太宰隨之復讀：「謝謝國木田君~」

　　「你不要謝我！我請敦君吃飯沒問題，但是太宰你自己和你兒子的錢自己掏！」

　　「誒，不要啦，我很窮的。」

　　「為什麼！？」

　　「我要養二世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宰似真似假地訴苦道，「這個飯桶超級能吃的。」

　　大碗裡傳來了小龍迷惑地聲音：「吱吱？」

　　聽見這天真無辜的叫聲，國木田獨步一想到自己的錢包就心痛得要命，但在看見還趴在碗裡吭哧吭哧地吃著海鮮飯的銀白色小龍，一些口吐芬芳之語就無法說出來了。

　　好死不死的，太宰又去拉小龍的尾巴，特別欠揍，「喂，別吃了，你這只豬，回頭都飛不起來了。而且你快把國木田君吃得破產了。」

　　國木田又開始皺眉了：「太宰，別這樣說，它還是孩子呢。」

　　「吱！」

　　但是不高興的小龍立刻不顧嘴巴上的飯粒，叼著大碗飛到了太宰治的腦門降落，表示自己不是豬豬，搞得他像個什麼三流雜技演員一樣。

　　「唉……」

　　太宰熟練地將雙手舉過頭頂，一手拿碗一手拿龍，大碗放回桌上，旋即把小龍抱在懷裡，用紙巾把它嘴巴邊緣的幾粒米擦掉。

　　「毛手毛腳的，真拿你沒辦法……臭小鬼。」

　　「吱吱——」


第267章 番外五·川崎騎士快打錢！（上）

　　毫無疑問，涉川曜出生在川崎這座城市裡，她生於此，長於斯，雖然中途離開過很長一段日子，但最終她還是回到了這座連職業英雄都不願意輕易踏足的罪惡都市。

　　她曾經也有過幸福平凡的人生，可惜這一切全部被一場意外事故給毀了——後來，在孤兒院裡的某天她被人「魂穿」了，毫無征兆的那種。

　　【「啊，這個世界的我怎麼過得如此苦逼？等等，才這麼點歲數啊。」】那個腦海中與自己頗為相似但明顯成熟穩重不少的聲音如此說道，【「算了，從今天起你就是『小川』了。」】

　　這個世界的小川：？？？

　　經過三年的時光相處，她從一個原本乖巧聽話的孤兒變成了一個……搞事狂魔。

　　腦海中那個自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的人根本就是以一己之力在幫助她的成長。

　　她跟自己聊天，談論不同世界的情況與各種注意事項，講述許多隱秘晦澀的情報，教導她如何應付各種危機並且變強……

　　直到自己殺死了這個世界中毀掉自己家庭的罪魁禍首東雲尊吾後，那人才放心地離開這個世界。

　　涉川曜問她：「我們以後還能再相見嗎？」

　　【「小川，你還嫌這幾年過得不夠刺激嗎。」】

　　「不夠，還遠遠不夠。」

　　——曾經感受過最真摯的親情，也目睹過社會底層最痛苦的黑暗的少女如此回答。

　　於是來自平行世界的自己在愣了幾秒後發出了爽朗的大笑聲。

　　【「果然！人與人之間還是不一樣的啊小川！如果換做我，這個時候早就退隱江湖了！但是對於剛剛成為強者的你來說，也許才是剛剛開始呢！」】

　　【「擁有回光異能的我，哪怕在這裡待了三年，回去也不過是過了三分鐘……希望我家狗男人沒把我的氧氣管給拔了……好啦，溜了溜了，剩下的人生小川你自己加油吧！回頭咱們再聊天啊！」】

　　於是告別了平行世界的自己，涉川曜孤身一人返回了川崎。

　　這裡常年被腐敗所統治，罪惡滋生在街頭，各種難以想像的黑暗行徑光明正大地橫行於此。

　　外人稱它為「日本的哥譚」，並且在網上開了個嘲諷意味十足的盤口，看看屬於川崎的騎士到底在猴年馬月才會顯現。

　　面對著種種困難與亂像，涉川曜握緊了拳頭，沉默不語。

　　她今年才18歲，然而中二病已經被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傳染得無可救藥。

　　既然沒人制止搶劫，那就我來制止。

　　既然沒人來幫助受害者，那就我來拔刀相助。

　　既然沒有人來拯救這座城市，那就我來成為她的騎士！

　　連警方與職業英雄都放棄了的罪惡都市，由我涉川曜來糾正她的錯誤！

　　我要成為最強的那個人，我要用我的方式去鎮壓川崎的邪惡，我要讓所有犯罪者不敢在這片土地上逾越雷區任何一步！

　　——我，涉川曜，就是黑暗的騎士！

　　…………

　　……

　　四年後。

　　一位穿著黑色西裝三件套以及肩披大衣的黑發少年拿著旅行宣傳單，手中還提著一個小小的皮箱，走出了車站。

　　「喔，今天陽光不錯。」他注視著車站外陽光明媚的街道，以及人來人往秩序井然的路面，纏繞著繃帶的俊秀面龐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驚嘆之色。

　　「呀咧，傳說中是真的呀……這個堪比地獄的城市在這幾年裡居然真的被整頓得那麼好了。難怪那家伙會叫我過來偵查情報……」

　　他摸摸索索地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皺著眉頭念出來本次出差的任務：「查清楚【川崎的黑暗騎士】的真實身份……？搞什麼呀，這種事情要是有那麼容易辦到，暗網上的懸賞金就不會年年增長了。哎，人家也想要一些類似蛞蝓那種輕松打架的工作啊。」

　　就在這位外地旅客抱怨完無良上司成天亂出高難度任務給自己後，他終於注意到道路上張燈結彩的廣告宣傳。

　　「川崎第三屆動漫展嗎……真的會有人來這個地方參加麼，好神奇哦。」

　　話音未落，他注意到一群穿著LO裙的妹子們嘻嘻哈哈地從自己身邊走過去，這要是放在四年前，沒有任何一個女性敢光明正大地穿著裙子走在街頭——因為恐怖的噩運隨時會降臨在身為女性弱者的頭上。

　　但是現在不同了，雖然這座城市依舊蟄伏著許多的黑暗，但至少明面上已經不敢有人去挑戰那位騎士的權威了。

　　川崎騎士的規則其實在外人看來顯得格外怪異。

　　他並不會隨意地取走任何人的性命，但是……

　　——用手犯罪的，就砍斷雙手。

　　——用腳傷人的，就砍斷那條腿。

　　——用頭腦犯罪……那就只能送去見撒旦了。

　　名為「黑暗騎士」的怪物既寬容又冷酷，既要維護平民又對犯罪者毫不留情。

　　她不介意施惡，用殘酷暴虐的行徑去警告那些混蛋，同時卻對於他人的生命非常重視，除非真的有什麼倒霉蛋連續兩次栽到他手裡。

　　太宰治想起港口黑手黨中絕密情報上的這些資料，當即吹了聲口哨，提起小箱子跟上那群青春洋溢的小姐姐們往漫展的方向走去。

　　嘛，畢竟就算是再怎麼心理變態，也不會討厭可愛的小姐姐們呀。

　　就當是在正式開展工作之前深入群眾了解一下基本情況吧∼

　　*

　　如今的涉川曜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熱血的中二病，在經歷了整治城市的這四年工作中，她遭遇了常人無法想像的壓力：來自黑暗的，來自平民的，甚至是……來自官方的各種伸手。

　　斬斷，全部斬斷，誰敢亂伸手就剁誰！

　　川崎是老子的地盤！

　　就像是傳說中的惡龍，守護著一己之力搶奪來的金銀財寶，在自家地盤上耀武揚威地巡視著任何異動。

　　當然，作為堂堂的黑暗騎士，表面上億萬家產的草包富婆，涉川曜是不會承認自己其實是出於對二次元的狂熱喜愛才促成了歷屆動漫展的召開。

　　——我真的在巡視地盤！

　　——別看我懷裡抱著一大堆剛買的周邊產品！那都是……都是我的一個朋友要我幫她代購的！！

　　……雖然那個朋友現在回去另一個世界就是了。

　　是的，這個世界的涉川曜雖然無法擁有【無限羅盤】和【回光】這兩種堪稱BUG的神奇異能，但她也擁有自身的異能——【以戰養戰】。

　　無論受過怎樣的痛苦，無論受到怎樣的折磨，無論飽經多少風雨，只要殺不死她的人和事，統統會變成她成長起來的養分。

　　可想而知，如今能夠在表面上制霸這座罪惡城市的黑暗騎士到底經歷了多少社會人的毒打，才能變成如今這般守護神的模樣。

　　但她不曾後悔。

　　絕對不會後悔。

　　年幼時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幕，無法阻止父母死在惡行之下，是她內心永遠的痛苦。

　　為了讓下一代，為了讓那些無辜者不再遭遇與自己相似的絕望與悲傷，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只要能守護川崎。

　　有些走神的涉川曜因為懷裡抱著的包裝袋和盒子太多了，再加上沒怎麼看路而是憑借感覺往前走，在與一群鶯鶯燕燕的小姑娘們擦肩而過時，她猝不及防地被一個家伙撞了一下。

　　砰！

　　周邊們灑落一地。

　　涉川曜的心猛地一緊，該死，這是被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傳染的後遺症之一！

　　按道理，身為隨手能揮出幾噸重拳的黑暗騎士時不會因為這點小小的撞擊而失手掉落東西，但她現在的身份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草包富婆涉川曜……裝柔弱也蠻辛苦的。

　　「啊！抱歉啊這位小姐姐。」

　　少年清朗又略帶歉意的嗓音在涉川曜耳邊響起來，她低頭看去，發現對方毫不顧忌大衣拖在地上的情況，早已蹲下身幫她撿起散落的物品。

　　這個人身上的黑暗氣息……涉川曜的眼睛微微眯起來。

　　畢竟當初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學了速寫，給她畫過很多需要值得注意之人的長相——眼前的這個少年就與其中一張畫像有幾分相似。

　　但畫像上的那個笑眯眯的男人明顯更加成熟灑脫，眼前的黑色卷發少年更像是一只陰郁又喜怒無常的小黑貓。

　　……也許，會是個好種子？

　　涉川曜心想。

　　最近這兩年來她愈發想要一個羅賓當助手了，為了對付城市裡那些潛藏的更深更可怕的黑暗，已經經過改組完畢的心理自由會最多呈現防守之勢，真要去對付黑暗還需要更黑暗的專家來才行。

　　思緒只在電光火石之間，涉川曜便拿定了主意要來探探此人的根底。

　　此時蹲在地上的太宰治終於將東西撿完了，一臉陪笑著將東西遞給她：「小姐姐拿好哦∼」

　　「好的。謝謝你。」涉川曜想了想，從口袋中摸出一張門票賽過去給他，「你像是外地人，來漫展玩的嗎？」

　　太宰一邊思考著自己剛才隨手塞在手辦盒子縫隙裡的竊聽器是否隱蔽——這是他的「好習慣」——一邊回答：「誒……算是吧？」

　　「這張票送你，本來是給朋友留的，沒想到被放鴿子了……剛好多出來的。」

　　「哇！這麼好嗎！」太宰非常浮誇地驚呼起來，「我太幸運了吧？」

　　「因為川崎是一座幸運的城市，我希望來到這裡的人都能親眼見證這一點。」涉川曜微笑著回答道，「祝你玩得開心。」

　　「好的好的，再見咯∼」

　　涉川曜笑著轉身走去，然而那張塗有放射性追蹤塗料的門票已經染上了少年人的袖口，今晚就來試試水。

　　而太宰治抓著看似平常無奇的門票，咬著下唇看著剛才的那個女子的背影發愣。

　　……還那麼年輕，雙鬢就有白發了呀。


第268章 番外五·川崎騎士快打錢！（中）

　　按道理來說，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本應是風華正茂、青春無限的年紀——兩鬢斑白這種事本來是不會出現的。

　　可是涉川曜在這些年來對於這座城市所付出的心血也是實打實的，冒著生死的風險，不斷地與邪惡抗爭，應付外來的各方勢力的試探，改組心裡自由會成為手中的「刀」……這些事情，令她明明是年輕人的外表，眼睛卻像個飽經滄桑的憂郁中年人。

　　盡管壓力重重，但明面上她還是要扮成繼承了叔叔遺產、現在控制著整座城市大半個生存命脈的三木財團大老板，坐擁億萬家產，未婚的……草包富婆。

　　川崎人都知道，那個揮金如土的富婆涉川曜要不是有一個好秘書加州清光在忠心耿耿地輔助，早就不知道被哪路巨鱷給賣到非洲去了。哪裡還能容忍傻白甜的她在川崎舉辦什麼動漫展。

　　因此一年到頭，加州清光總是要面臨許許多多的誘惑——金錢、名利、美女(也有美男)、地位……林林種種。事實上，這些事情他招架起來已經很熟練了，糖衣留下，炮.彈踢回去，然後把所有膽敢挖牆角的人名全部記在小本本上，回頭一個個處理。

　　此人更是不近女色，龍陽之好似乎也沒有什麼跡像，不出入夜店，不去酒吧，不吸讀品，每天的日常就是工作，回家，外出談生意，然後繼續工作，回家……活得就跟個聖人一樣。

　　很多人就納了悶，你說這加州清光簡直是日本社畜界的怪胎，什麼都不要，硬得跟石頭一樣，怎麼也撬不動牆角，這麼大的一個財團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條，川崎想重新亂起來也不容易。

　　「但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家清光光可是樂在其中呢~是吧清光？」

　　從漫展回到家的涉川曜拿著鮮榨果汁，一邊笑著調侃一邊把左手伸進了客廳角落擺放著的絞肉機裡。

　　絞肉機發出了恐怖的碾碎聲響，白骨被瞬間碾壓進鮮紅的肉泥裡。

　　然而涉川曜始終微笑著說冷笑話，像是根本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非人痛苦。

　　戴著平光鏡在敲電腦加班的加州清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是啊，我上周還被人綁架了，這周遭遇了兩次暗殺，主人你說我愛不愛這份工作呢。」

　　「哎哎，別抱怨啦，我這不是都幫你解決了嘛。」

　　機器嗡嗡作響，開始在另一側的箱子裡吐出了絞好的成品。

　　「主人你小心點啊，上次你都把自己半邊臉給攪進去了。」清光頭也不抬地繼續敲鍵盤，機械鍵盤發出噠噠的聲響，「就算有異能也不能這麼瘋狂自殘啊。」

　　「不自殘的話，我哪來的力量呀。」

　　涉川曜放下果汁杯，用這只空出來的手關掉了絞肉機的電源。當她拔出破破爛爛的左手袖管時，只剩下肩部空空蕩蕩的破爛染血布料，根本阻擋不住傷口的大出血。那場面宛若噴泉，十分驚悚嚇人，足以讓任何一個負責清掃客廳的清潔工看到後氣得破口大罵。

　　但是她不慌不忙，只是微微闔眼，血色的異能光華就從傷口上冒出，漸漸地，它在空氣中重新塑造出一條左手臂，與先前的空洞位置連接得精准無比、毫無傷痕後遺症。

　　「清光，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就是個亞人。」

　　「人家亞人是很難搞死，你卻是不能隨便死。」刀劍付喪神沒好氣地吐槽道，「你死了的話，【以戰養戰】就發揮不了啦。」

　　「是啊……」涉川曜嘆了口氣，捏了捏自己的新左手，發現力量和韌性又增強了幾分，「沒遇見你之前，我為了獲得『火抗』、『雷抗』之類的防御屬性，都不知道跳上火堆自焚、任由電擊了多少次……」

　　——這輩子，她關於人類能夠經受住的大部分酷刑，全部都嘗試過很多遍。

　　每一次每一次，都在痛苦和崩潰中徘徊，也曾有過「一死了之」的解脫念頭，但是想想自己的初心，涉川曜最後還是都咬牙扛了下來。

　　加州清光沒有打斷主人這說了好幾次、十分耳熟的吹噓，他只是默默地聽著，然後繼續默默地為自己的主人分擔壓力。

　　一個普通人，到底要對自己殘忍到什麼地步，才會通過不斷自殘的這種方式獲得微不足道的力量呢？這背後又是通過了多少次的積累，才換來如今非人的異能呢？

　　眼見著涉川曜又換了另外一邊的手伸進去，在機器的嗡嗡運轉聲中，她說了自己今天遇見了一個可能的好苗子。

　　「主人想找那個孩子當你的助手？」

　　「嗯哼，是啊。」

　　「為什麼會下這種判斷。」

　　「直覺吧，女人的直覺。」涉川曜撓著頭，無奈地苦笑道，「我一見到他，就有種預感了……那個孩子是不會介意生活在黑暗還是生活在光明中的那類極少數人，而干我們這一行的，就是要以慈悲之心，施雷霆手段！」

　　「不過在那之前，得先查查他來橫濱的目的。」

　　…………

　　……

　　太宰治坐在提前訂好的酒店房間裡，毫不意外地在這個不大的客房裡找到了兩個竊聽器、三個微型攝像頭……最後一個安裝的位置很巧妙，是在天花板的燈管旁邊，堪稱燈下黑，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異常。

　　真是民風淳樸。

　　用馬桶處理了竊聽器，並在反向操作把電子病毒傳給攝像頭背後的那雙「眼睛」後，太宰治總算可以暫時歇腳了。

　　他打開隨身攜帶的皮箱，裡面只有兩套換洗的衣物和外出必備的一些物品。但他很快找到了秘密夾層，將裡面的東西掏了出來。

　　那是一套完整的身份證明文件，文件上面的紅頭、印戳、筆跡與其他相關證明都透著一股「法律有效性」的氣息，宛若真品。

　　這的確是真品，日本政府內部的臥底出品，能不真實嗎。

　　其實這是港口黑手黨情報部門為他此行設計的假身份——在文件中說明，他叫原口諭貴，是一個來自東京的15歲孤兒。因為不久前父母親遭遇意外事故遇難，繼承了父母生前的一屁股債務要還。再加上原口諭貴自身堅決反對前往孤兒院居住，所以在政府的安排下只能來投奔住在川崎市的某個遠房親戚，試圖尋求法律上的收養程序和借錢，以此順利度過成年前的這幾年——有多遠呢？

　　沒有出五服，但也在四服的尾巴徘徊。

　　反正是素未謀面的親戚。

　　文件原主人的原口同學是個性格執拗的倒霉蛋，帶著這些文件從東京一路趕過來，在橫濱轉車休息的時候不小心遭遇了當地火拼。別人勸他躲起來，這貨不聽，非要留在原地看熱鬧……好家伙，不知道是誰的一顆流彈飛過來，人就沒了。

　　但這些都不是情報部門選擇這個身份的真實原因，他們之所以為太宰治推薦這個假身份——是因為原主要投奔的那位親戚，是川崎市的一位大富豪。

　　港口黑手黨希望以此為跳板，讓太宰真正打進川崎內部，查清楚近年來風頭越來越勁的「川崎騎士」的真實身份。

　　相比起其他幾套不起眼的普通人假身份，作為一個演戲愛好者，太宰並不畏懼即將到來的豪門挑戰。更何況他在看過關於那位大富豪的個人情報後愈發堅定了以對方為掩護的信心。

　　如今坐在客房提供的靠背藤墊上，腿在榻榻米上伸直，太宰舒舒服服地擺了個懶人坐姿。

　　沒想到今天就會遇上那家伙。

　　……嗯，明天就扮演那位可憐的原口諭貴去找找那個大富豪吧……

　　就在他思索著明日的相關行動需要注意哪些問題時，擺在桌面上的超薄筆記本屏幕上的酒店監控忽然顯示有一位戴著墨鏡和帽子、拖著行李箱的游客入住該層樓。

　　由於酒店本身不大，甚至以前還是家庭旅館改造的，一層樓也就十間客房左右，那位新住客一手拿著門禁卡一邊抬頭東張西望。這幅找門牌的模樣被映入太宰的眼中。

　　他覺得有些奇怪。

　　這家伙身上的黑暗氣息……可不像是個普通住客啊。

　　不過在川崎這邊，隨便街頭一個曬太陽的老大爺都可能是混黑的干部或者頭目之類的人物。

　　就在太宰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監控電腦中那一幕之際，他忽然聽見身側的玻璃窗傳來一聲哢噠的開關打開聲，心中頓時一驚，以最快速度往旁邊滾去——卻只感覺一陣惡風撲來！

　　砰！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敏捷的大像或者其他什麼重型動物給撞倒了，後腦勺也磕在榻榻米上，幸好不太疼。

　　然而眼前之人似乎沒有打算放過他，一拳直直地打下來！拳骨上戴著的合金指虎閃爍著冷冽的金屬光芒！

　　太宰沒有被繃帶裹住的左眼微微睜大，同時一側頭避開攻擊，只聽得榻榻米發出一聲巨響，竟然被眼前之人直接打穿！

　　他雖然搞不清楚自己此行是哪裡露出破綻，但此時此刻不是問話的好時機，眼下的情況是他躺在榻榻米上，敵人壓在自己身上——於是黑發少年的雙腿朝自己的腹部一屈，用膝蓋骨狠命撞開來者用來壓制自己動向的小腿，然後手腕抓住對方的手腕發動【人間失格】以此消除可能的異能攻擊，最後雙腳如兔子蹬鷹一樣猛地踹在對方的腹部——躺在地上的少年整個人朝後一滾，以自身為軸點，連帶著敵人被他硬生生地從頭頂甩出去！

　　雖然暫時擺脫了敵人，但是太宰治依舊痛得齜牙咧嘴，倒抽一口涼氣。

　　靠！這家伙的腹肌跟鋼板一樣硬！腳趾頭痛死了！

　　由於在室內只穿了襪子而沒穿鞋子的太宰治十分惱火地想著。

　　被甩到牆壁上的敵人並未如想像中那樣遭受撞擊，相反他整個人如同壁虎一樣黏在牆壁上，抬起黑色兜帽下的眼睛看向已經爬起來、不住地跳腳的黑發少年。

　　「你天天都在練卷腹嗎？」太宰沒好氣地罵道，同時從身後拔槍——保險栓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正要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他只感覺一陣狂風從不大的客房房間中憑空生出！

　　對方的身影驟然失去蹤跡，牆壁上豁然出現一道道恐怖的裂紋……那個敵人的速度好快！

　　砰！

　　他只感覺手中的槍械被人取走，瞬間扭曲成一團鋼鐵廢物。

　　同時整個人被一巴掌劈頭蓋臉地按倒在地，天旋地轉之間白色的天花板再次出現在太宰的視野中。

　　「小孩子。」黑兜帽的人影徒手捏彎了武器後說，「不要玩危險的東西。」

　　太宰眯起眼睛，他終於想起眼前之人是誰了，不就是他這次來橫濱的行動目標嗎？

　　「川崎的……惡龍騎士！」

　　「太中二了。」

　　行走在黑暗中的騎士輕聲回答，他的語氣淡漠，仿佛在評論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下一秒他毫無征兆地一記重拳打在了年輕人的腹部，直接把太宰治打痛得在榻榻米上打滾。

　　「呵……呵……你……你為什麼……」

　　黑發少年人喘息著捂住劇烈痛苦的腹部，抬眼望向他。

　　涉川曜這時候不急了，反而彎腰把倒在地上的靠背藤墊扶正，自己坐在位置上，然後居高臨下、似笑非笑地問他：「港口黑手黨？嗯？」

　　太宰治：「……」

　　太宰治：「…………」

　　搞毛啊，第一天就掉馬了，剩下的戲還要怎麼演？

　　涉川曜隨手拿起桌上的文件擺弄著一邊看，一邊開口：「不錯啊。你來川崎做什麼？」

　　雖然這家伙嘴巴上說著「不錯啊」，但要是誰信了這是一份誇獎，絕對會被打得繼續滿地亂爬。

　　「來看望失散多年的親戚。」太宰乖乖地盤腿坐下來，「請放心……我只是港口黑手黨的普通一員，但是絕對無意破壞您定下的秩序規則。探親完畢後我立刻離開這裡。」

　　涉川曜：「……」

　　她早已看清楚那份文件資料上的親戚身份是什麼，這令她倍感無語，甚至覺得事情也變得好笑了起來。原本預定的一些計劃也由此產生改變。

　　但表面上她還是冷冷地、用能夠殺死人的目光盯了他好幾秒：「我就給你多一天時間。明天你去辦事，辦完要是還不肯走——我就打斷你的腿扔出川崎！到時候你自己爬回橫濱去！聽清楚沒有！」

　　黑色卷發的少年似有無奈地抬了抬眼，眸光浮浮沉沉像是蘊藏著不快的情緒，但小命要緊，孤身前往有敵意的城市，身邊又沒有中原中也這等好用的打手工具人（劃掉）搭檔可以使喚，他當然是該慫就慫。

　　「……是，我聽清楚了。」

　　過了好幾秒，他都沒有聽到對方有任何回答，當即有些詫異地抬起頭，卻發現原本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黑暗騎士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窗戶還開著。

　　太宰治愣了幾秒，猛然起身——卻不是跑向窗戶，而是衝到隔壁客房，使用撬鎖技巧打開門一看。

　　空無一人。

　　豁，這個有點怪異的住客果然與川崎騎士是一伙的。

　　雖然撲了個空甚至還被人暴打了一拳，但是太宰並不失望，反而摸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笑起來。

　　啊呀，事情變得有意思了起來呢。


第269章 番外五·川崎騎士快打錢！（下）

　　由於太宰原本預定的計劃就是隔日探望「原口諭貴的豪門親戚」，尋求收養和借錢等一系列事情。然而當第二天計程車司機載著他抵達偌大的城市郊區莊園大門前時，太宰治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原口諭貴這貨是真的倒霉啊……本來就算什麼都得不到，至少大富豪不會放著這個辛苦上門的遠親少年白跑一趟，多多少少還能借到一筆錢去應付父母生前留下的那些高利貸債務。如果幸運的話跟大富豪搭上親屬關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結果非要看什麼熱鬧！現在好了吧，便宜全被他這個不懷好意、想要打探城市秘密的外人給占了！他要是真能借到一筆巨款絕對卷款潛逃啊！

　　事先通過電話後，太宰在一位滿頭銀發的老管家帶領下坐了足足五分鐘的電瓶車，穿過精心修剪的歐式園林庭院，終於來到了親戚家豪華別墅的客廳裡。

　　「涉川小姐呢？」他努力裝作不安的模樣詢問老管家，將一位孤苦無依的倔強少年形像演得活靈活現。

　　「這個時間點的話，主人還在歇息。」管家很客氣地微笑，「請您在這裡稍等，我會送上茶水與點心，原口君想喝點什麼飲料呢？」

　　「什麼都可以嗎？」

　　「是的。」

　　「請給我來一杯『薄荷朱利普』吧。」

　　薄荷朱利普是一種經典雞尾酒，由波本威士忌、糖漿、碎冰和薄荷葉四種原料調制而成，然後盛入錫罐裡飲用。

　　「你還在生長期呢原口君，年紀輕輕的未成年人總是喝威士忌可不太好。」老管家笑容毫無變化，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挑釁試探之意，「長大後容易早.泄和陽.痿。」

　　太宰治：「……」

　　你胡說！根本沒有這種事！無稽之談！

　　但談及這種男人尊嚴和敏感的話題，太宰面對一位年齡肯定比自己大的老者多少缺了點信心與堅持，只好揮著手說：「那就熱紅茶行了。」

　　「是，這便為您送上來。」

　　接下來在客廳裡喝茶喝了三壺的太宰治看看手機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了……這個大富婆那麼晚起床的嗎？

　　「抱歉抱歉，久等了……聽說有客人是嗎？」二樓旋轉樓梯上方傳來了女人懶洋洋地慵懶嬉笑聲，太宰抬頭望去，正好看見穿著銀色吊帶絲綢睡裙，毫不介意展露自身風光的女人趴在二樓眯起眼睛笑著看向自己。手裡還夾著一根修長的女士香煙，那淡淡的薄荷煙氣漫不經心地飄灑在客廳內部空間裡。

　　這家伙……臉上還壓出睡痕來了呀。

　　黑發少年吐槽歸吐槽，表面上還是迅速起身朝樓上鞠躬，「是，我是原口諭貴，今日初次登門，請涉川小姐多多指教！」

　　沒等涉川曜作何反應，一位長相貌美、五官深邃的年輕美男子就穿著同款的銀色絲綢睡衣從後面的走廊衝過來，將外套給她披上，神態柔情萬種，「小心著涼了，阿曜。」

　　太宰抬頭盯著那個男人，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人好像是今年國內剛出道的某個人氣男模——不是那個黃頭發還會打奇幻籃球的——混血兒的面容和身高讓人在時尚雜志上一眼看後就過目不忘。

　　「害，你就是多事。」涉川曜也沒有拒絕外套，只是斜著眼睛對男模笑道，「老媽子心腸……這一百萬日元你拿去喝頓下午茶吧。」

　　說著她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張支票，塞在了混血美男微微敞開的睡衣衣領裡，順手在對方的胸肌上摸了一把。後者立刻喜笑顏開，那笑容讓自詡為微笑達人的太宰治看得都有點膩味，真不知大富婆是怎麼忍受的。

　　用錢打發走自己包養的小白臉後，她才轉過頭看向太宰治，臉上很客套地笑了一下：「原口君？」

　　「是。」

　　「你的事情牧叔已經跟我說了。你父母的遭遇我很同情，也想盡量幫助你。」涉川曜漫不經心地說，「讓我從政府手上拿走你的撫養權不是問題，借錢給你去還你父母生前欠下的債務同樣也不是問題。但我是有條件的。」

　　黑發少年擺出一副恭恭敬敬的虛假模樣：「是，您請說，我洗耳恭聽。」

　　「——你想不想來當我的繼子啊？」

　　太宰治：「誒？！」

　　太宰治，今年十五歲，混跡港口黑手黨，作為當代首領森鷗外的心腹被特派來川崎市打探秘密情報。雖然這位少年人並沒有說帥到驚天動地的地步，但是他也不覺得會有個身家億萬的富婆腦子一抽地看上自己，不僅不需要自己付出多少實際性代價，還想讓自己給她當崽。

　　說實話，當聽到這奇葩要求時，太宰治的內心心情一度只能用「……」來形容。

　　難道他是什麼隱形的富婆殺手？還是說上了年紀的女人就是抵抗不住自己這張尚且帶著點稚氣的少年臉？？

　　……啊，對不起，涉川小姐的年齡還沒超過25呢。

　　太宰暗自決定回頭要是從川崎市這攤爛泥中脫身後，一定要試試自己是不是有這方面的隱藏天賦……

　　就在他略微走神之際，趴在二樓的涉川曜才像是剛剛睡醒了那樣一拍腦袋：「啊，你不是昨天漫展上幫我撿東西的那個小家伙嗎？」

　　太宰治十分做作地表示謙虛：「沒錯，正是在下。」

　　你才想起來是嗎，這到底是睡得有多迷糊。

　　畢竟他昨晚在看資料時就想起來了兩人在漫展門口的意外偶遇，當時還懷疑過這其中是巧合還是對方故意安排的局面。

　　不管內心怎樣陰暗的猜測，太宰表面上都很客套地微笑起來，正要想個合適的說法對付這場面，沒想到對方繼續興高采烈地說道：「想不到原口君你是那麼善良的人！我認為你更適合當我的繼子啦！我這輩子就沒打算結婚，孩子更不打算生！所以等我百年之後，我的萬貫家財就都是你的啦！」

　　「？？？」

　　生平第一次被人誇獎「善良」的港口黑手黨首領心腹緩緩打出一串問號。

　　「這……」善良的太宰干巴巴地回答，縱然心機深沉如他在這一刻也感到名為蛋疼的微妙情緒，「很感謝您的好意，但是我除了叫生母以外並不打算叫其他人這個稱呼……」

　　涉川曜盯著他，瞬間露出了愁眉苦臉、感同身受的憂傷表情，好像她剛剛被拒絕的不是一個未來可能的家產繼承人的邀約而是真命天子的表白，「那你的高利貸要怎麼辦？家裡的房子和車子，以及其他父母的遺物都怎麼辦？全部會被強制變賣的。要知道你還是個學生呢，根本沒有償還能力呀。」

　　原口?太宰治?諭貴：「……」

　　這個富婆是傻逼吧，她到底是多缺鵝子，在外面隨便找一個路人過來難道不比找他這個心思叵測的外人要好嗎。

　　然而涉川曜繼續追問：「據我所知，那家印刷廠是你父母畢生的心血吧？就這樣抵押出去，換取微薄的債務償還，等到多年以後你見到他們時要怎麼解釋呢？」

　　——我哪裡管那些背景故事裡的去世之人的心情啊！又不是我真的親生父母！

　　太宰治忍不住暗暗腹誹。

　　「家父家母定能理解我今日的堅持……」

　　「不，原口君，你不理解！」涉川曜斬釘截鐵地說，一手拍在紅木欄杆上，痛心疾首地拍得啪啪響。

　　「為什麼說我不理解？」太宰都驚了。

　　「因為你還是個未成年人，當然不能理解出來在社會上辛苦工作、希望為孩子營造一個好的成長環境的為人父母心情！他們就算拼著你認了別人當親戚，就算你敗光了他們生前遺留下的財產，他們也希望……你能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

　　「畢竟，」她的眼睫微微闔攏，意味深長，「這是死去的親人對依舊活著的親友最大祝福。」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漸漸變弱，像是在嘆息又像是在遺憾，但是太宰治還是一字不漏地聽清楚了。

　　不可否認，他的心在這一秒被觸動了點什麼。

　　……也許，這個笨蛋富婆會是個合格的掩護。

　　大不了到時候他結束任務後，離開川崎時少騙點對方的錢就是了。

　　不要隨便相信來歷不明的外人啊涉川小姐！你到底是怎麼順順利利地在川崎活那麼大的！

　　太宰治終於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於是他說：「我明白了……為了保住父母生前留下的心血，我答應您的邀請。」

　　…………

　　……

　　當天晚上，太宰治跟管家牧叔說還有行李放在原酒店客房裡，必須去辦理退房手續後，牧叔就叫來了一名司機，讓他護送這位新上崗的「原口少爺」去酒店拿行李。

　　大戶人家有專車司機就是好，不僅不收費，駕駛技術還挺好。

　　就是太宰治看見對方西裝袖口下的手背處有黑色蠍子的刺青，穿過虎口伸進掌心裡去了。

　　「冒昧問一句，你手上的刺青？」

　　「哦哦，原口少爺您說這個呀。」開車的司機相貌平平，笑容敦厚，「以前為了生存，跟著大哥混社會，後來被人砍沒了一個腎，大哥也死了……實在沒辦法，只好金盤洗手給涉川家當司機啦。您對此……會介意嗎？」

　　「當然不會。」太宰怎麼可能害怕這種不知退出黑道多少年的小角色，故意裝作叛逆少年的好奇模樣說道，「蠻酷的。」

　　「跟我講講以前的川崎吧，我挺好奇的。」

　　他湊上前去，趴在副駕駛背後，目光純真干淨地看向對方。

　　兩人的一路閑聊很愉快，車子很快來到酒店門口停下。

　　司機先生能夠跟自家未來的少爺搭上線而高興，太宰則是從普通人口中了解到當年地獄城市的幾分影子，當下若有所思。

　　「豪岡君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帶著行李辦完手續就出來。」

　　「是，諭貴少爺。」

　　好家伙，這才半個小時，司機大哥的好感度就被太宰刷到了「可以互相直呼其名」的程度。

　　然而太宰治知道，自己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果不其然，推開房門，一身黑袍、頭戴兜帽的「騎士」已經坐在了昨晚的那張藤墊上，面無表情地盯著門口的方向。

　　應該是面無表情吧？太宰一邊隨手關門一邊想。

　　雖然兜帽的陰影讓人看不清對方到底是個什麼具體表情，這讓自學過微表情觀察和肢體動作學的太宰治有點不舒服。

　　當然，也僅僅是不舒服罷了。

　　「親人也探望完畢了，那麼。」這位在黑暗中如約而來的騎士聲音冷酷如鐵地問道，「你准備滾蛋了嗎。」

　　「不。」太宰治微笑道，「我打算留下來。」

　　說實話，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一定很純真，很可愛，但也……很欠揍。

　　然而騎士依舊端坐在椅子上，絲毫沒有起身打人的意思：「哦？給我一個不打斷你的腿的理由。」

　　「涉川曜收我當繼子。」黑發少年說，「我拒絕不了。」

　　「什——那個白痴。」騎士極低地臭罵了一句，但旋即像是壓抑不住內心怒火那樣吼道，「天天就知道給我的城市添亂！現在竟然還引狼入室來了！」

　　太宰治很無辜地站在門口，假裝自己只是一只毛茸茸、會伸出小爪子賣萌的小狼崽。

　　其實少年人之所以會答應那個沙雕大富婆的主要原因也有這方面在推動。

　　他就是想氣死這個霸道橫行的惡龍騎士！嘿！

　　黑暗騎士這下子終於站起身，幾步走到他面前，然後仗著身高優勢俯視這個少年人——難怪網絡上有犯罪分子說「惡龍騎士」身高有兩米高……這種幾乎要化作實質的壓迫感就算是真實身高只有一米五也會給人造成誤解吧？

　　「那麼為了在未來的日子給我減少點麻煩，還是現在就擰斷你的腦袋吧。」騎士語氣沉重地說，雙手不知何時死死地按在了太宰治的肩膀上。

　　太宰有理由相信，能夠成為一座地獄城市的守護神之人，就算失去異能力，體術也能暴打十個自己，甚至是那種「老子徒手把你腦袋連著脊椎抽出來！」的恐怖必殺都做得出來。

　　「等一下，先等一下！這不合您的行事原則！」太宰故作慌亂——也可能確實有點緊張——喊道，「我什麼錯都還沒犯下啊！」

　　「你沒有遵從我的命令就是錯誤。」黑暗騎士的話語裡透著壓抑不住的厭惡，「還跟那個成天惹事的白痴攪和在一起。」

　　「那你為什麼不殺她？」

　　惡龍騎士?涉川曜：……

　　什麼，我殺我自己？

　　她差點憋不住笑，但表面上依舊是冷酷深沉地回答：「因為那家伙制造出來的混亂多多少少讓這座城市有了點不同的活力，跟其他活該下地獄的家伙完全不可相提並論！」

　　太宰治懂了。

　　如果說沙雕富婆只是搞點沙雕事情娛樂一下廣大的川崎市民，那麼其他更壞的犯罪分子就是等著惡龍騎士去砍腦袋的存在……

　　「那個！我有個提議！請您聽完再決定要不要殺我！」

　　「……說。」

　　「我可以當您在她身邊的耳目，或者說，當您不希望涉川小姐做什麼奇怪的事情，我會盡力幫您勸阻她不要……」太宰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犯傻。」他補充完整整句話。

　　涉川曜：……

　　說真的，總是演這種「我罵我自己白痴」、「我頭疼我自己犯蠢」、「我讓人監視我自己」的事情有點精神分裂。

　　不過她已經適應了大腦裡有兩種聲音的事情了……

　　因此最後，川崎的惡龍騎士猶豫再三，還是松開了他的肩膀。

　　「那就給你個表現機會吧。記住，就算你是港口黑手黨的人，要是敢在這裡犯事，我第一個打斷你的腿扔出川崎！」

　　太宰治苦笑起來，這才察覺到背後的襯衣被冷汗所打濕。

　　「是，我明白了。」

　　就這樣，少年太宰治開啟了他在川崎的愉快臥底生活。


第270章 番外六·夜色已深黎明將至（上）

　　頭發灰白的獵魔人穿著黑紅色的鏈甲，脖子上掛著的白鐵狼頭吊墜輕微晃動，背後背著兩把劍，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搖搖晃晃地穿過這座位於群山和山林環繞之中的谷地。馬蹄踩在布滿白霜的鄉間土路上，一步一個馬蹄印，露出底下黃色的泥濘。

　　「我不喜歡這種天氣，洋甘菊……我想要熱水，烤肉和美酒！最好再來個詩人在我面前彈著琴唱歌，就像丹德裡恩那樣有趣活潑的人兒……」涉川曜抱怨著揉了揉自己的凍得發硬的臉頰，可惜她唯一的旅伴是身下的這匹戰馬，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它同樣看起來又困又乏，只是職業道德讓它沒有把身上的主人給甩下去。

　　涉川曜這一路來走得有些累，因為她先前不小心接受了一個送信的委托，要求在短短三日之內跨越大半座大陸，將這封信從北方尼弗迦德帝國的一位公爵手中送到史凱利群島的某個家族首領手上。

　　至於信件內容是什麼，涉川曜不關心，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一個有錢喝酒，沒錢就接任務的雇佣兵。雖然鏟除對像包括人類和大部分非人類，但她真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狩魔獵人。相比起她那位大名鼎鼎、被眾多吟游詩人所歌頌的「白狼」傑洛特師兄，她渺小不起眼得宛若牆角的灰塵。

　　結果那封信差點把她害慘了，史凱利群島的這位家族首領在收到信後不超過半小時就死了，當家族護衛們衝進酒吧抓人的時候，涉川曜差點把嘴裡的黑麥啤酒噴他們一臉。

　　……原來是死者的叔叔認為信件塗有劇毒，而涉川曜是帝國公爵派來的刺客。

　　真是可笑。

　　她涉川曜要是想當刺客，你們這個島上的人還能留有活口嗎？

　　全部無雙給你看。

　　不過為了證實自己的清白（和後續任務賞金），涉川曜花費了足足一天一夜來追蹤，打了至少四波人形怪和水鬼，總算才找到關鍵證據證明——原來是死去的首領所收養的義子殺的人。

　　至於這個海上討生活的家族要怎麼解決家族內訌的事情原本與涉川曜無關，洗刷冤屈後，她正打算乘船離開這破地方。然而首領的親兒子花錢委托她加入戰鬥，一來可以懲戒那些陷害自己的敵人，二來還能向史凱利群島的居民證明獵魔人的勇武。

　　「神明啊，您的旨意都通過這樣的貴人向我傳達了，我能怎麼辦呢。」

　　涉川曜抽出了身後的鋼劍，嘆息著說道，「我接受戰鬥的雇佣。」

　　委托人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我以為獵魔人是不信神的。」

　　「您錯了，干我們這行的，見得多了，看到一些『特別的』事情也多。」涉川曜眨巴著暗金色的豎瞳，似乎想表達出一股狡黠的意味，可惜在委托人看來只有冷酷無情的色澤，「所以……神明與魔鬼，都是真實存在的。」

　　委托人被嚇了一跳，不敢回答這個話題。

　　涉川曜自討了個無趣，索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姑且算是和善微笑的表情（但怎麼看都是皮笑肉不笑），然後走進了叛軍地盤裡。

　　…………

　　……

　　這也是為什麼返回大陸以後，涉川曜會這麼疲憊的原因。

　　雖然狩魔獵人精力旺盛，追蹤怪物幾天幾夜後跟對方打好幾架都是常事，但也架不住將近一周七天沒合眼的困倦。

　　如今她騎著自己這匹心愛的黑馬「洋甘菊」走在村莊裡，很快就發現村莊的異常之處：盡管是初冬的白晝，勉強算得上是陽光明媚，但是家家戶戶都關門閉戶，就算偶有行人在外走動忙於農活，也不見任何一個小孩或者家禽出現。

　　涉川曜腦海中的「怪物雷達」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嘿呀，這附近說不定有新的怪物呢！

　　她一念至此，決定先去酒吧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然後跟老板打聽一下近況。如果真的有怪物，那麼就去勒索……說錯，是幫助村長排憂解難！

　　當然啦，作為狩魔獵人出手的代價，金幣多多少少是要掏的嘛。

　　果不其然，當推門走進陰暗的酒吧時，除去臭烘烘的酒氣和壁爐裡木柴燃燒的熱意外，還有幾道厭惡的視線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

　　【看啊，是那些怪胎呢……】

　　【這個沒有感情的獵手，怎麼會來我們這裡？】

　　時人討厭狩魔獵人不是沒有原因的，但涉川曜在這個世界上活了那麼多年，早已適應無比。

　　當年「天球交彙」事故造成了兩個不同世界的碰撞與融合，無數種族的怪物降臨本土世界……其中最為凶殘和勢力最強大的種族，當屬名為「狂獵」的恐怖敵人。

　　狂獵想殺死所有人類，從而占領這個世界作為新的家園。本世界的人稱此劫難為「狂獵天災」。

　　為了對抗狂獵天災和新型怪物，本土世界的法師們經過多年研究，終於推出了「狩魔獵人」這一職業。

　　他們精通劍術和其他戰鬥技巧，掌握數種法印，擅長煉金、藥草、嗑藥、追蹤……某種意義上，狩魔獵人是高超的劍士、草藥師、追蹤者和怪物鑒別大師。

　　但就算被命運選中成為一個狩魔獵人的後備役學徒，普通人依舊是需要改造才能進化成為這一族群的一員。

　　那要怎麼辦？

　　很簡單，吃藥。

　　這種藥劑會讓人痛不欲生，最大程度地挖掘人體內存在的潛力，從而導致存活率直線下降——這也是所有狩魔獵人此生的第一關，「青草試煉」。

　　如果真的通過了青草試煉而沒有死的話，還有後續更多的恐怖試煉——比如夢境試煉和高山試煉之類的考驗等著他們。

　　因此這些自小離家的孩子長年缺乏父母親情的關愛，再加上超乎尋常的訓練與極低的存活通過率，導致他們很多人長大以後全部成為莫得感情的面癱。而青草試煉藥劑的後遺症也很明顯，每個人都會失去點什麼。

　　比如說，「白狼」傑洛特失去了大部分感情，而涉川曜失去了痛覺和對一切負面情緒的感知。

　　她其實覺得自己這些失去的東西不算什麼特別重要的問題，就是有時候怪物都快咬斷她的手臂時她才會被嚇一跳。再不濟就是不太理解那些哪怕已經替他們殺死了怪物報仇的普通人為什麼始終哭哭啼啼，最後被人痛罵「不懂人心、沒有感情的怪物」之類的……

　　什麼呀，她不是沒有感情，是沒有負面感情好吧。

　　涉川曜坐在了酒吧前，長得胖乎乎的大嬸兒扎著花布頭巾走到她面前，用一張比任何狩魔獵人還要冷酷無情的大餅臉問道：「你想買些什麼？」

　　「有『東之紅』紅酒嗎？」

　　涉川曜辛苦工作了一周，想喝點好的慰勞自己。

　　大嬸兒面無表情：「你在想什麼？我們這只是個普通小村莊，不是那個南方的葡萄酒國家。」

　　狩魔獵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無奈地說道：「那就來杯『維吉瑪冠軍』，再來一份卡蒙波爾奶酪，外加蜂蜜烤豬肋排。」

　　「沒有蜂蜜。」大嬸兒繼續保持著她那副愛買不買的模樣回答道，「豬倒是今天早上剛殺的。」

　　涉川曜：「……那就不加蜂蜜，普通的烤豬肋排就行了。」

　　「麻煩給一下錢先，87克朗。」

　　「這麼貴！」

　　通常來說，兩份食物加普通啤酒最多不超過60金克朗……

　　女性狩魔獵人只能一邊驚呼，一邊還是乖乖地付了錢。沒辦法，太餓了。

　　大嬸兒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像是嫌棄她的摳門，然後將錢迅速收下，轉身去後廚料理食物了。

　　趁著這個空檔，涉川曜的眼珠子一轉，看到了酒吧裡坐著的五六個村民，忽然計上心來，知道要怎麼報銷這伙食費了。

　　於是她起身走到幾個流裡流氣的酒鬼面前，朝他們挑釁地笑了一下：「嘿，我聽說，你們這裡有昆特牌打。」

　　「當然了，白頭發的怪胎。」一個村民譏諷著嘲笑起來，「你要來嗎？」

　　他的同伴都跟著笑了，似乎嘲笑一個強大的狩魔獵人是令人愉快的事情。於是涉川曜也跟著眯起眼睛微笑，抬起長靴跨坐在長條凳的另一頭。

　　「賭錢嗎？」

　　聽到這問題，幾個人面面相覷。但眾所周知，沒有人能拒絕昆特牌的誘惑。當年甚至有個笑話說「當一個狩魔獵人拿出昆特牌時，無論是皇帝還是狂獵之王都會選擇坐下來賭一局。」

　　村民們爭先恐後地回答道：「沒錯！我們賭的可大了！」

　　「蠢貨獵魔人，你有錢嗎？」

　　涉川曜笑著拿出自己的牌組，自嘲道：「如各位所見，我身上只剩下錢了。」

　　無知又利欲熏心的村民們決定捉弄欺負外鄉人，雖然打不過這個白頭發的狩魔獵人，但是牌技又不是比劍術，他們幾個聯手出老千，怎麼會輸？

　　等到過了一會兒大嬸兒端著熱騰騰的食物出來時，涉川曜先前的伙食費不僅得到了報銷，甚至還有剩余……至於那幾個試圖出千並在賭輸後惱羞成怒反悔的村民，則是被她一人一腦袋地按進了木質桌面，沒死，但會頭疼好幾天。

　　大嬸兒譴責地看著埋頭喝酒吃肉的狩魔獵人，「你要賠我桌子。」

　　「多少錢？」

　　「40克朗。」

　　涉川曜又一次地掏了腰包，不過並不像上次那樣心疼。

　　此時眼看對方准備離開，她連忙叫住對方，詢問這個村莊中哪裡有住宿提供。

　　「二樓就有客房，一晚上25克朗，包熱水，但不包三餐。要的話得另外加錢。」

　　「夠了夠了，給我開一個房間先吧。」

　　大嬸兒點點頭，正要走，再一次被拉住。

　　「你還有什麼事情？」可見這回已經很不耐煩了。

　　「我想打聽一下。」涉川曜眯著眼睛問道，「最近村子裡有什麼怪事嗎？」

　　大嬸兒的表情瞬間變了，她立刻倉促地抬頭看了一眼酒吧裡的其他人，發現沒有人關注她們的對話後方才小心地壓低聲線，「等會去上邊再告訴你。」

　　沒過多久，回到客房休息的涉川曜思索著從酒吧大嬸兒口中得到的消息。

　　村子裡最近總是在丟失家禽，本來這事情以為是什麼野獸干的，但很快開始有人失蹤了——先是去山裡采藥的醫師，然後是普通的農民，最後甚至有孩童被誘拐不見！而且最可怕的是，據說出事的周圍都查不到有外人或者野獸的腳印經過，仿佛是什麼會飛的東西將他們直接叼走了。

　　這一狀況持續了快兩周了。村民們都很緊張，只能把平時喜歡在外頭亂跑的小孩子關在家裡，免得被什麼東西給叼走吃掉。平時出門做農活也盡量結伴而行，還好最近是冬季不需要做什麼太多的整備工作，村長甚至還（花錢）請了領主大人手下的一支衛隊來這邊住了幾天也沒發現什麼異常情況。

　　衛隊在的那幾天大家的確是平安無事，問題人家一走後，又開始有人失蹤了。

　　對此，村民們疑神疑鬼，村長憂慮煩惱，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得很。

　　相信有這等前提情況下，涉川曜是能夠從這個村莊中刮出點油水的。

　　拿定主意後，涉川曜合衣躺下決定休息一陣，兩把長劍放在床邊觸手可及的地方，迅速地進入了夢鄉。

　　…………

　　然而當時間到了晚上，涉川曜被一陣詭異的聲響驚醒。

　　她蹙著眉抬頭望向窗外，在狩魔獵人視野裡，一圈一圈的紅色波紋從夜空深處正在擴散著靠近。普通人是看不見也聽不見這些的。

　　「會飛啊……難怪沒有腳印留下。」她喃喃自語。

　　一瞬間，關於《怪物圖鑒》上所有會飛的怪物種類在涉川曜心中大致過了一下。

　　「能夠悄無聲息地殺人和殺死家禽，還會避開領主的衛隊。說明它的選擇是有目標性，當然也能看出它趨利避害的智慧性，能夠進行判斷和思考……這下一來，就排除很多選項了。」

　　涉川曜打定主意，立刻從身後的腰包裡抽出一小罐劍油，借著月光跪坐在客房地板上，將那如水般的油狀物均勻地灑在了銀劍上。

　　狩魔獵人會隨身攜帶兩把劍，一把鋼劍，一把銀劍。

　　鋼劍斬惡，銀劍驅邪。事情就是那麼簡單。

　　當劍油從劍鋒處滴下時，銘刻在劍身上的精靈符文字跡亮起了玫紅色的光芒。

　　如果翻譯成通用語，那就是「夜色已深」。

　　涉川曜單手提著銀劍，翻身跳出二樓窗戶，另一把劍和其他物品依舊帶在身上。她朝著視野中的紅色聲波方向追擊而去，同時將一瓶早有准備的煉金藥劑灌進嘴裡。

　　大圓瓶的藍色海克娜煎藥並不像容器外表那樣冰冷冷的，相反，它甚至有一絲熱意。當這絲熱意順著喉嚨流進獵魔人的體內時，她能夠感覺到那熱量迅速化為一股火焰，燃燒著她，每一次呼吸、每一個跨步跑動都能帶來新的精力。

　　這玩意兒的主要作用就是「回血」，不管你做什麼，只要你有所消耗，哪怕只是打個噴嚏這種小事，都能持續回血。

　　非常好用。

　　終於，她來到了紅色音波最集中的地方，那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呼吸所導致的痕跡。鮮血的氣味是如此濃烈。

　　涉川曜推開了半合上的谷倉大門，看見黑暗之中，有個瘦長的人影正背對著自己站立。而在對方的腳邊則倒著一具屍體，雖然看不清具體情況，但毫無疑問是已經死了——畢竟谷倉裡只有一個心跳聲。

　　哪怕狩魔獵人的腳步如同貓咪一樣輕巧無聲，哪怕她的心跳與呼吸聲已經壓抑到了最低的程度，但是依舊無法瞞住黑暗中的怪物。

　　那是一個穿著沙色大衣的男人背影，身上斜跨著一個黑色的單肩旅行包，皮膚處似乎纏滿了繃帶，並不是想像中的那些醜陋生物。

　　或者說——這也不過是這種生物的偽裝之一，它們真實的模樣說實話……還挺猙獰的。

　　涉川曜的眼睛在昏暗中散發著暗金色的微光，而那個黑頭發的怪物也轉過頭來看向她。

　　他有著一張親切又英俊的憂郁面龐，面色蒼白，沒有蓄須，不太符合當代大多數女性人類對於「帥氣男性」的認知，但是意味地還蠻戳涉川曜的萌點的。

　　可惜他們一個是狩魔獵人，一個是要被狩獵的怪物。

　　現在可不是嘮嗑的好時機。

　　「我向村民打聽過了，谷倉這裡一直住著村裡的羊倌，再加上是冬天，也確實需要有人看守這裡頭的麥子，所以你挑中了這個落單的目標，是嗎？」

　　涉川曜低聲說道。

　　外表年輕的怪物微微挑眉，像是在微笑，又像是在歡迎她繼續講下去。

　　「對於血食有需求，從家禽到人類，但是又很聰明地避開了領主的衛隊……你在試探這個村莊的武力底線，你打算毀滅它。如果不出我的預料，幾天後的大雪封山，就是你下手的機會！待到來年開春的時候，外人到這裡只會發現山裡人全部死了，而你早就逍遙法外地離開了這裡！」

　　黑發的怪物的嘴角翹起，露出四顆尖銳修長的犬牙，在黑暗中像是惡魔的笑容。

　　涉川曜繼續高聲說道：「吸血、變形、智慧……你的變形法術非常完美，如果不是我之前見過你們的同類，記得你們身上那股氣味，大概都會被蒙蔽過去。所以你是——」

　　「吸血鬼！」

　　「你錯了，狩魔獵人小姐。」那個黑發的怪物終於開口了，他原本溫潤的鳶色眼眸慢慢地變成傲慢的豎瞳，指甲也變長些許，「我是……高等吸血鬼。」

　　隨著他的話音剛落，涉川曜猛地舉起銀劍加速衝過去，然而吸血鬼不肯避讓，張開嘴對著她喊出了一聲什麼。

　　刺耳的聲音回蕩在耳膜中，透明的音波衝擊席卷著谷倉地面上的殘存谷殼和灰塵，向涉川曜翻卷著襲擊而來！

　　在地上打滾躲避音波衝擊的狩魔獵人暗中嘴角微微抽搐，她就知道自己總能遇上這些奇怪的麻煩事情……誰能想到世所罕見的區區幾只高等吸血鬼之一，會出現在這個窮鄉僻野的村莊裡吸人血呢……

　　她知道自己的運氣向來不太好，送封信都能被當成殺人凶手對待。

　　況且就算她能夠輕而易舉地用銀劍刺穿低等吸血鬼的心髒和那些卡塔卡恩（血之僕從）的要害，但並不代表她能夠輕易解決高等吸血鬼。

　　這些鬼東西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是從「天球交彙」那會兒從另外一個世界跑過來的長生種，能力又強又怪異，最令人發指的是他們都擁有「不死之軀」。

　　她先前聽師兄傑洛特說，他的一個高等吸血鬼友人雷吉歐——是的，狩魔獵人和吸血鬼也是能當朋友的——曾經被人抓起來殺死，然後燒成灰，連骨灰都被攪拌進水泥裡拿去修建宮殿的柱子了……結果僅僅過了幾年，傑洛特就能夠和這逃出生天的家伙一起墳頭喝酒蹦迪了。

　　爽吧？

　　但是涉川曜如今可不太爽。

　　原本的風衣人影不見了，只剩下一只體型巨大、皮毛油光黑亮的黑色蝙蝠倒吊在谷倉高處的橫梁上，見她抬起頭，當即尖嘯一聲，俯衝而來。

　　涉川曜馬步一扎，左手捏法印，右手握住銀劍劍柄，等到對方幾乎要撞到自己臉上時才猛地將手中的阿爾德法印一拍！

　　念動衝擊波爆發而出！冰霜隨之遍布地面！

　　大蝙蝠被撞得歪了一瞬，涉川曜的右手猛然揮劍，玫紅色的符文光影夾雜在銀白色的劍風之中，那架勢活像是要將吸血鬼蝙蝠活生生切碎——可惜當銀劍觸碰到對方那柔軟如天鵝絨的翅膀絨毛之前，這只體型碩大的黑色蝙蝠驟然化作上百只小蝙蝠，向著劍身兩側逃逸飛去。

　　最終，它們撞破了谷倉的窗戶，逃離了這個地方。

　　人家會飛，自己最多叫來一匹馬，這是追不上的。涉川曜皺起眉頭看向對方離開的方向，聽見村莊裡傳來推門聲以及好些人跑過來的腳步聲。

　　她索性不走了，等會好跟村長談談具體情況。

　　在等人來谷倉的這短短時間內，狩魔獵人開始思考這件事中的異常。

　　那家伙為什麼不繼續戰鬥下去？

　　現在又不是白天，距離黎明也還有好幾個小時——哦，記錯了，高等吸血鬼能夠行走在日光下，最多只會有點輕微的身體不適，而不像普通的吸血鬼那樣會瞬間灰飛煙滅。

　　所以……那家伙為什麼不跟自己打下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3-15 19:19

第271章 番外六·夜色已深黎明將至（下）

　　谷倉大門被一群緊張的村民踢開了，一些人舉著刀劍和長矛對准她（然而還生鏽了），另外一些人驚恐地喊著那個死者的名字跑過去查看情況。

　　「我不是凶手。」涉川曜冷靜地為自己辯護，「我是今天才路過的狩魔獵人，你們無需緊張。」

　　「我們當然知道凶手不是你，異鄉人。」一位老者走出來，他雖然蒼老，但看起來頗有威嚴，「我是這個村落的村長。如果方便的話，請跟我單獨聊一聊。」

　　涉川曜正有此意，走出屋外與村長站在離火把較遠的地方一對一地談話。

　　「事實上，我們知道是高等吸血鬼干的。」

　　村長一開口就驚到狩魔獵人了。畢竟普通人最多猜到是吸血類的怪物，但不至於連專業名詞都猜中。

　　「是有一個背著兩把劍的男人告訴我們的。」村長指了指她背上的長劍，「哦，他胸前的吊墜跟你不太一樣，好像……是一個狗頭？」

　　「這是我們的派系標志，村長先生。比如我，就是『狼派』獵魔人。」涉川曜忍不住出言打斷，「您說的是不是『貓』？」

　　「對對，好像是貓頭的吊墜！」村長看起來有點糊塗，但還是堅持說完自己的話，「那個獵魔人叫做勞倫斯，他是兩天前才到這裡的，聽說了村民遇難後向我申請了解決麻煩的任務。」

　　——原來是有同行在此！

　　「那勞倫斯先生呢？」

　　「他昨天就出發去追蹤了，最快應該這兩天就會回來。如果你也想從中分一杯羹的話，我建議你跟他單獨談談。」村長看似憨厚實則狡猾地說，「畢竟任務賞金就那麼一點，我也只能拿得出一份而不是兩份賞金。」

　　涉川曜：……

　　涉川曜：「那我先去檢查一下谷倉裡那個人的屍體。」

　　村長沒有阻攔她，也許是覺得對付吸血鬼的專家越多約好吧。

　　可憐的羊倌躺在染血的谷物之中，屍體早已干透，五官凹陷，皮膚緊貼著骨頭。他的脖子上留有兩個拇指般粗大的孔洞——典型的吸血鬼動手痕跡。

　　涉川曜睜著狩魔人感官研究了好幾分鐘後終於發現了一點異常：在死者的衣領上，有一股淡淡的甜杏味。

　　真奇怪。

　　這個季節，哪來的甜杏子呢？

　　第二天一大早，涉川曜就見到了那位風塵僕僕回村的貓派獵魔人同行，那是個高大魁梧的中年人，臉上有三道很明顯的紅色疤痕，看起來很凶悍，像是防御力高而著稱的熊派而不像是以敏捷著稱的貓派。不過外表凶悍的勞倫斯見到她也來了這裡後十分詫異。

　　「您好，我是勞倫斯·亞蘭，威倫人。」

　　「我是涉川曜，很高興認識您，兄弟。」

　　勞倫斯笑著點了點頭，又問：「這取名方式很少見……您是遠東大陸那邊來的嗎？」

　　「對，我是混血兒。事實上，家父是遠東人，跨海來做生意，不幸死在海難裡。」涉川曜聳聳肩，「我的母親被一只女海妖給撕碎了，幸虧一個狼派的前輩路過才把我帶回訓練基地活了下來。」

　　「我也差不多……」勞倫斯有些悲傷地說，「我很小的時候，全家人都被吸血鬼吃掉啦。幸虧那天我在朋友家玩沒有回去……算了，不說這些了。」

　　「咦，看吊墜的話，您是狼派的？我記得他們不收女性當獵魔人。哦，那個傳說中的希裡除外……老板娘，給我來杯啤酒！渴死啦！」這後半句是對酒吧大嬸兒說的。

　　「我跟希裡是好朋友，我們到現在還保持著書信往來。雖然從理論上來說狼派不收女性學徒，問題是我在通過了青草試煉後才有人發現了我是個小姑娘，所以……如今我是維瑟米爾大師的弟子，也是『白狼』傑洛特的師妹——這兩人您聽過吧？」涉川曜習以為常地拿出門派的招牌人物來跟人打招呼。

　　「聽過，當然聽過！拯救世界的傑洛特嘛，據說狂獵之王都死在他手中。」勞倫斯十分配合地表示聽過，「說起來，維瑟米爾大師身體還好嗎？」

　　涉川曜狐疑地看了他幾眼，感覺這家伙怎麼信息落後到這種地步，自己再蠢也知道對方門派的師匠最近是否有更迭的這個問題。說實話，老師死後，師匠這個位置就落在了傑洛特身上，那位天才師兄當之無愧。

　　「老師在先前對抗狂獵時不幸犧牲了。」

　　「哦！真抱歉！我這兩年都隱居在山林裡搞研究，實在是不知道這些事情！唉，不瞞您說，您是我這些年來見到的第一個同行。」勞倫斯拍了拍腦袋，恰巧大嬸兒送來了兩杯啤酒——一杯是涉川曜先前點的，另一杯則是這位中年人的飲料。

　　「敬維瑟米爾。」他略顯歉意地舉杯。

　　「敬維瑟米爾。」涉川曜與他碰了碰杯子，表示原諒了他，雖然她也沒有多少被冒犯到的感覺就是了。

　　「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談談關於這個村莊裡出沒的吸血鬼事宜？」涉川曜眨眨眼，明示道，「我只需要分一點點克朗，也許就能在關鍵時刻幫上大忙……而且您也看到了，那家伙不是普通的吸血女妖或者什麼卡塔卡恩，而是高等吸血鬼！全世界也就那麼幾只的存在！」

　　勞倫斯明顯猶豫起來。

　　但他很快做出決定。每個獵魔人都是果斷剛毅的人。

　　「一旦狩獵成功，我們可以五五分成。但是戰利品歸我，畢竟是我先來的，可以嗎？」

　　「當然。」涉川曜點點頭。

　　他們爽快地握了握手。

　　「事實上，我追蹤這家伙蠻久了。」勞倫斯從懷裡掏出一個發黃的小本子，羊皮紙與墨水的氣味敏銳地傳入涉川曜的鼻孔裡。

　　「我在半年前獵殺了一個叫做艾薩克的吸血鬼，然後從那怪物的身上發現了這個東西……艾薩克是這位高等吸血鬼的直系血親，它生前很崇拜那個創造與轉化自己的家伙。你也明白的，這些老東西個個都隱藏著蹤跡，說實話，我這麼多年來也就見到了這個高等吸血鬼。」

　　涉川曜注視著勞倫斯的這張臉因為興奮而略微發紅，想起他剛剛說的全家都被吸血鬼殺死的事情，頓時理解了這份興奮背後所隱藏的復仇情緒。

　　「好吧，這家伙叫什麼名字？」

　　「……太宰治。」勞倫斯念出本子上的名字，「聽起來像是你們遠東大陸的取名方式。」

　　「也許吧。誰規定遠東沒有吸血鬼了呢？」涉川曜不置可否，畢竟她也沒有去過那個父親生前跟自己描述過的故鄉。

　　總而言之，兩位狩魔獵人達成協議，根據勞倫斯探查到的線索，他們最遲明天就能找到對方了。

　　「不過這樣不行……對方太強了，我們必須布下陷阱，將它引誘過來……」

　　勞倫斯表示自己手上有個合適的設置陷阱地區，之前的考查也是在那附近轉悠，現在他可以和涉川曜兵分兩路——一個引怪，一個埋伏。

　　「明白。」涉川曜冷靜地說，「我去引誘它，首先我得准備一點藥材來熬制魔藥才行。」

　　然而說出這番話時，她腦海裡想到的卻是那寧可化作千百只蝙蝠逃走也不願意隨意與自己動手的那雙鳶色眼睛。

　　兩人向村長彙報了工作進展後，一同騎馬離開了村莊，准備各就各位地進行准備。

　　「說起來勞倫斯，您是怎麼找到這家伙的？」

　　「它殺了很多人。」勞倫斯說到這個咬牙切齒起來，「七十六人，涉川你想想這背後是多少普通家庭的破碎……從北到南，從東到西……這大半年來我一直追蹤著它！然而每次都晚了一步，這個家伙應該下地獄！」

　　涉川曜沉默地點點頭，無論如何，保護民眾是狩魔獵人的天職。

　　前面就是岔路，兩個莫得感情的獵魔人並沒有互相鼓勵打氣，而是彼此對視一眼就自覺地調轉馬頭奔向各自的方向。

　　由於上午踩過點，涉川曜知道這個引誘點距離埋伏圈僅僅只有兩公裡的距離，一旦引誘成功，她騎馬狂奔逃命即可。

　　涉川曜來到引誘點，這是一處森林中的平地，然而周圍的樹葉早已掉光，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干和些許黃葉。

　　她將掛在馬背上的新鮮山羊抱下來，在它的嘴裡強行灌了一瓶顏色詭異的魔藥後，山羊的眼神漸漸呆滯，最後一動不動了。

　　它沒有死，但昏厥了，只是這睡夢中的氣味對於吸血鬼而言擁有致命的香味和迷惑作用。

　　「抱歉。」

　　涉川曜向這只家禽道歉後轉身騎馬走進一旁山壁的陰影處，借著遮擋閉目養神，耐心地等待獵物的上鉤。

　　此時天色將暗，正是各種怪物外出覓食的好時機。

　　所幸，藥劑效果很成功，沒過多久，她便聽見了昨晚那熟悉的音波聲響從天空中急速俯衝而來。

　　涉川曜睜開了眼，取下背後的十字弓，箭頭更換為對付吸血類生物專用的銀質箭頭，面無表情地揣在手掌裡。

　　終於，無數蝙蝠落在地上，化作穿著沙色大衣的吸血鬼模樣。

　　他看上去依舊沒什麼朝氣，表情陰沉地掃了一眼地上的昏迷山羊。當然，指望一只吸血鬼充滿陽光和活力似乎太過分了一點。

　　然後當他抬起頭時，涉川曜早已一箭射過去！

　　名為太宰治的高等吸血鬼猝不及防，緊急閃躲之下還是肩膀中箭，對於他們而言劇毒的銀立刻順著血液流向全身，雖然太宰立刻拔出了箭支扔掉，但無論是手掌還是肩膀都被燙出了焦灼的黑印。旋即傷口迅速愈合。

　　「是你！」太宰眉頭微微蹙著，「我昨天明明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你為什麼還要……」

　　「抱歉，我永遠站在無辜者的這一邊。你敢傷害那些普通人，你就是我的敵人。」涉川曜冷酷地又是一箭射爆，然後毫不猶豫地調轉馬頭跑了！

　　對待敵人，一定要冷酷無情。

　　太宰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是他的頭腦漸漸開始暈眩，忽然意識到——這其實是山羊的氣味裡蘊藏了魔藥！

　　得趕快離開這裡！

　　還有那個獵魔人……得勸她小心點……

　　他捂著肩膀上的傷口，跌跌撞撞地化作黑漆漆的蝙蝠追擊而去。

　　此時的勞倫斯在約定好的山洞裡蓄勢待發，涉川曜一路策馬衝進山洞裡都暢行無阻，她驚訝地發現山洞內部的牆壁上和地面上都刻畫著古老的金色陣法圖騰。

　　「古代精靈王國的禁魔遺址！」勞倫斯得意地向她炫耀，「厲害吧？我修復了至少一半以上的內容！剛好可以拿來對付那個吸血鬼！單單這一條至少能禁他的一半戰鬥力！！」

　　「很厲害。」涉川曜心悅誠服地說，畢竟修復古代精靈留下來的陣法，不僅要精通古代精靈語、考古學、陣法學、符文學、附魔學……而勞倫斯這幅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短短幾天內就修好了此地，說不定他這兩年來的「研究」其實都是在這裡！

　　等等……一個念頭劃過涉川曜的心中。

　　那他為什麼剛好會知道那個高等吸血鬼會來到這裡，剛好踏入自己提前修復好的陷阱裡？

　　然而沒等她想清楚，就聽見外面傳來蝙蝠群撲騰翅膀的聲音，面色陰郁的高等吸血鬼在兩位狩魔獵人面前化作人形。

　　而勞倫斯大步向前，目光裡迸發出了驚人的仇恨：「吸血鬼！今天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太宰治沒有搭理他，只是目光沉重地看向涉川曜：「原來你跟他是一伙的嗎？不對……你被騙了！快離開這個家伙！」

　　涉川曜聞言一愣。

　　被騙？

　　哪方面被騙？勞倫斯為什麼要騙我？還是太宰治這個敵人在挑撥離間？

　　此時只見勞倫斯的腳下一踩，赤金色的精靈法陣亮起光芒來，一時間照耀得陰冷潮濕的山洞如同白晝烈日下那般溫暖炙熱。

　　要是普通吸血鬼，這一刻早就灰飛煙滅了。

　　然而高等吸血鬼不是，他們無懼陽光，因為他們是全世界吸血鬼的源頭，是像征這個種族的最強力量之一。

　　「嘖……」太宰不舒服地眯起眼睛，犬牙彈出，利爪變長，面頰凹陷下去，露出了宛若凶獸一般的姿態。

　　但是旋即他就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忍不住低聲叫道：「居然禁止法術施展！」

　　嘻嘻，想不到吧。

　　狩魔獵人們沒有了法術還能提前嗑藥、抹劍油，但是對於高等吸血鬼們來說那是戰鬥力大大削弱。

　　眼看勞倫斯已經激動地衝過去和太宰治展開廝殺，涉川曜雙手握緊銀劍在一旁游走，劍尖對准了如同野獸一樣廝殺的兩人，准備隨時找准機會上前幫忙。

　　太宰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廢話，那麼大的一個敵人在走來走去，不懷好意，瞎子才看不到。

　　「那邊的狩魔獵人！」他在戰鬥的空隙中喊道，「你被這家伙騙了！」

　　勞倫斯不甘示弱：「別信他的話，吸血鬼最會花言巧語了涉川！快給我甩一發月之塵過來！他隱形了！」

　　的確，吸血鬼瞬間隱形和短距離瞬移到了勞倫斯背後——哦，這是天賦本能，不算法術的範疇——貓派的獵魔人格外敏捷的就地翻滾，躲過了致命一擊。

　　涉川曜有點猶豫要不要砸「月之塵」炸.彈過去，這玩意兒對付會隱形的怪物特別有效，一砸一個顯形。

　　「你這惡人，你今天就該死在這裡！」勞倫斯怒吼著甩出一箭，幾乎都沒有瞄准，被太宰同樣滑不留手地躲過。

　　「該死的人是你，殺害平民的人也是你！」高等吸血鬼冷冽地反駁道，「殺死艾薩克的凶手啊，你不知道他足足五十年沒有碰過人血了嗎！」

　　什麼什麼？這麼多信息？那麼勁爆？

　　平民是勞倫斯殺的？還有吸血鬼原來也可以不碰人血的活下去？

　　涉川曜懵逼了。

　　作為一個直來直往的樂天派，她很少會遇到這麼復雜的情況。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勞倫斯吼得唾沫星子亂飛，「涉川，您為什麼還不來幫忙？賞金還要不要了？」

　　涉川曜此時已經沒有舉著劍，而是改為拄著它在看熱鬧。

　　「我覺得您們二位的故事都很精彩，請繼續講清楚一點，我再決定幫哪一方。」

　　「什……」勞倫斯差點被她氣死，這群狼派的混蛋果然不靠譜，居然有臨陣倒戈的趨向？！

　　此時太宰治抓住對方走神的時機，一口咬在了勞倫斯的手掌虎口上，後者痛得慘叫一聲松開劍柄，往後退去。

　　太宰原本還在微笑，忽然臉色變了——一道道黑色的血痕竄上了他蒼白的面龐，他的眼球不受控制地瘋狂轉動，黑色的血大口吐出。

　　「是高等黑血！」勞倫斯得意地大笑，「我提前服用了高等黑血！」

　　涉川曜頓時了然，那是一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劇毒煉金藥劑，狩魔獵人喝下去都要喘個不停，吸血鬼要是不小心再飲用了含有「高等黑血藥劑」的血液，相當於中了翻倍的劇毒……抱歉，這位朋友可以提前預訂死神套餐了。

　　「你不要……咳咳，聽信他……」太宰此時此刻卻捂著嘴對她聲嘶力竭地喊道，「我在追查他……是他殺了人，咳咳……」

　　「都什麼時候了，你就要被毒死了，還有心情挑撥離間？」勞倫斯嘲笑道。

　　然而頭發灰白的狼派獵魔人抬起頭，好奇地問自己的同伴：「他說的是真的嗎？」

　　勞倫斯抬頭，朝她露出了一個略微扭曲的笑容：「當然不。來吧伙計，趁著這家伙虛弱，我們割下他的腦袋……這可是很多狩魔人一輩子追求的榮譽。」

　　然而涉川曜沒有如他所願，只是問道：「我就想問問，當年殺害你全家的吸血鬼，是這家伙或者他的血親隨從嗎？」

　　勞倫斯異樣地沉默了，他唯獨無法在這件事情上說謊。當然，這顯然說明了一點——當年太宰治沒有殺他全家，他的手下也沒有。完全是勞倫斯自己想殺掉更多的吸血鬼而搞出來的事情。

　　然而在這一瞬間，涉川曜串聯了整個故事的真相。

　　雖然她總說自己傻乎乎的，但是能夠走南闖北數十年的獵魔人，有哪個是真的傻子？

　　因為自小全家被吸血鬼殺害，所以勞倫斯極為痛恨這個種族。他在半年前殺了一個叫艾薩克的吸血鬼，從它身上找到了關於太宰治這位直系血親的情報。隨後為了釣出這位高等吸血鬼，他一路流竄作案，並故意模仿成是吸血鬼的動手痕跡。

　　太宰治在察覺到昔日老下屬的異常殺人情況後前來調查和制止，不料卻被一路引來了這片山裡的小村莊中，一步步地走進了這個古代精靈王國的禁魔遺址……

　　最重要的是，先前勞倫斯在給她炫耀那個小本子時，她在上面聞到了極其輕微的……甜杏味。

　　我明白了，凶手就是你！勞倫斯！

　　但是看在賞金的份上，涉川曜想了想，說：「好的。我主攻，您失血過多，進行輔助。」

　　一旁已經毒性發作到站不穩的太宰治：……

　　沒想到她會真的相信自己的勞倫斯：……

　　但無論如何，涉川曜都猛地提劍衝上前，然後——一劍斬向勞倫斯的要害之處！

　　做賊心虛的勞倫斯當然是立刻拔劍格擋，擋住了這一擊，但他還是想最後再爭取一下：「涉川！你是站在哪一邊的？」

　　好家伙，連稱呼都變了。

　　「抱歉。」涉川曜淡淡地回答，「我永遠站在無辜者的這一邊。」

　　無論受害的家伙是人類、是吸血鬼、是魅魔、是妖精……她手中的利劍永遠為信念而揮舞。

　　七十六人。

　　就是七十六個破碎的家庭。

　　它不是數字，而是一個無辜者被殺，然後這件事情發生了七十六次。

　　涉川曜不能容許因為一個人想要復仇的念頭，而故意設局殺害了那麼多的普通人，然後還全部栽贓給其他人。

　　至於太宰治身為高等吸血鬼所欠下的債……晚點再跟那家伙算，如果他到時候還沒被黑血毒死的話。

　　勞倫斯聽到她的精彩發言，以及看見擋在吸血鬼身前的狼派狩魔獵人後頓時難以置信：

　　「那個——可是高等吸血鬼！跟我們是不共戴天的一族！」

　　「我很多年……咳咳……沒有吸過人血了……」喘息著的黑發吸血鬼已經滿臉青黑，「不然你以為……我就這一點實力嗎？」

　　話雖如此，但他看向女人背影的眼神依舊明亮得嚇人。

　　「我不管他是人類也好還是吸血鬼也好。」涉川曜倔強的回答，「在這個死了七十六……不對，加上艾薩克，就是七十七個生靈的悲傷故事裡，太宰治就是無辜者。」

　　「難道他親自動手殺了自己的血親隨從？亦或者他把故事裡的任何一個普通人給抽干了血？沒有吧？我在這裡面，只看見了一個滿腦子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的……已經墮落的同行罷了。」

　　「墮落？！」勞倫斯難以置信地怒吼，「你說我墮落？我殺吸血鬼有什麼錯！那些普通人為了大局而犧牲是他們的榮光！」

　　「大局？誰的大局？你能代表多少人的大局？！」涉川曜厲聲呵斥，「那些普通人求你殺死他們了麼？那些貧苦又無助的人類抱著你的腿，哭喊著『勞倫斯大人，請用吸血鬼殺人的方法殺死我吧』？有嗎，沒有吧！」

　　「……」

　　「我聽說有些貓派的獵魔人會玷污整個職業群體的名聲——看來這就是我們的分歧，勞倫斯。」涉川曜定定地回答，「你的眼裡只有目標，但在我看來，過程有時候比目標更重要。」

　　勞倫斯憤怒至極地笑起來，更像是氣急敗壞：「什麼？你說這話輕飄飄的，你又沒全家被吸血鬼殺死，你怎麼會理解我的痛苦？！」

　　「是啊，我雖然沒有經歷過那種事情，對於吸血鬼這種種族的仇恨不像你那樣深刻，可是我非常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涉川曜輕聲回答，「在我還沒因為青草試煉而失去痛覺和所有負面情緒之前，我就記住了那種感覺——直到現在這一刻，我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失去了親人們。」

　　「同理可推，那七十七個消逝的生靈背後，又因為你一個人復仇的野望，而蘊藏了多少血淚呢！你失去了自己的家人，難道就意味著你可以隨便奪走無辜者的家人嗎！你的行為和當年殺害你全家的凶手有何差別！」

　　勞倫斯猛地愣住了。

　　不過涉川曜可不打算等他回神，只見她轉手拔出了鋼劍斬過去，貓派獵魔人痛罵著叛變的她一邊滿地打滾，殊不知在涉川曜看來，當勞倫斯殺害第一個普通人並嫁禍給另一個無辜者時，他的做法就已玷污了身為一個狩魔獵人的最基本道德和榮耀。

　　是的，再卑微的職業，也有著行業的榮耀可言。

　　從一開始，狩魔獵人這個職業的誕生就是為了保護萬千的勞苦民眾，保護生活棲息在這個廣闊世界的無數生靈。

　　鋼劍斬惡，銀劍驅邪。

　　如果曾經的同伴化身為了「惡」，該怎麼辦？

　　對於涉川曜來說，答案只有一個——一並斬之！

　　鋼劍掀起了銀白色的鋼鐵風暴，上面的明黃色精靈語符文在劍舞中看得一清二楚。

　　上面寫著「黎明將至」！

　　她就是要用手中的劍去保護那些無辜的人，她就是見不得無辜受傷的人流血又流淚！

　　由於先前失血導致頭暈目眩，因此勞倫斯一個慌亂之下解開了禁魔的陣法。

　　一瞬間，青藍色的火焰升騰而起，撞擊在金色的圓球狀防御罩上！

　　法印VS法印！

　　雙方都開啟了法印輔助劍術的戰鬥模式，只不過貓學派更擅長暗殺方面的技巧，技能點全部點在攻擊和敏捷，完全無視防御，脆皮得要命，玩的就是心跳。其他學派也各有各的特色，至於狼學派是什麼都會一點的綜合性加點方向，歷代以來自然名聲不顯，但厲害之人像是「白狼」的地位和戰績足可以被寫進整個狩魔獵人史冊。

　　雖然涉川曜天天口口聲聲說自己沒啥名氣、只求摸魚喝酒賺點小錢花花，然而能夠以一介平民女性身份被維瑟米爾大師收為弟子，怎麼會沒有兩把刷子？

　　「狼派」向來以中庸而出名，但相對的，他們是各家長處的集大成者。

　　蛇之陰險、熊之厚重、貓之迅捷、獅鷲之豪放、狼之狡詐——全部凝結到劍術宗師手中翻飛的鋼劍上。

　　涉川曜的暗金色瞳孔如同野獸一樣在劍風中散發著絢爛的光芒。

　　進攻，進攻，再進攻！

　　這就是【奧義·劍舞】！

　　在過手十幾招後，她很快就將那個只會蹦蹦跳跳的貓派獵魔人逼得落入下風。

　　脆皮就是麻煩。

　　「我死了，你也別想活！」滿臉是血的勞倫斯怪異地大笑起來，一腳踩在了陣法的某個關鍵節點上。

　　剎那間，危險的氣息布滿了整個山洞，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炸毀此地。

　　涉川曜只感覺自己的後頸衣領一緊，狂風扯動著她往外逃，而她則是拔出了身後的十字弓，在轉瞬之間一箭射穿了勞倫斯的眉心乃至後腦勺！

　　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故事的結局會是這樣。他的眉心噴血，身軀緩緩倒下，然而陣法的運轉在所難免。

　　轟隆！

　　最終，逃出生天的蝙蝠群在地上散落開，摔下了涉川曜。

　　她看見眼前的遺跡坍塌，被外頭的海水迅速淹沒，而感知中的勞倫斯氣息也沉寂死去了。

　　「喂……」涉川曜一扭頭，看見快要被毒死的太宰治幾乎維持不住人形，只能躺在地上喘最後一口氣了。

　　「你這樣子真是高等吸血鬼嗎？」她嘆著氣湊過去，後者卻只是露出了虛弱的笑，「血……太久……」

　　翻譯一下，就是：我太久沒吸血，實力大幅度下降，解不了毒QAQ。

　　「既然自己實力不行就不要帶著我逃命啊。真不知道還說你笨還是說你其實是個好心善良的吸血鬼……」涉川曜拔出了靴子裡的匕首，在自己的掌心上一劃，鮮血流淌而下。她將手湊到了對方的唇邊，「喏，喝吧，你活下來的話，我們之間也算是扯平了。」

　　獵魔人的血真是立竿見影。

　　如果他們不嗑藥就好了……那甜美又強大的血氣是每個吸血鬼最愛的食物之一。

　　太宰治當然也不例外，他很快就恢復了足夠解毒的力量，便停止了吮吸鮮血的舉動。他臉上的黑色毒痕迅速褪去，最終又恢復了那張蒼白英俊的面容。

　　不過這次，他看起來心情好了不少。

　　「勞倫斯以為，我們兩個就算逃出來後也會自相殘殺。」他的第一句話就挑明了這件事，「我需要血才能解毒，而一般獵魔人也不介意殺死一個虛弱至極的高等吸血鬼作為功勛。」

　　涉川矅懶洋洋地開口，避開了對方話語的陷阱：「殺害無辜者只會為我的名譽沾染不必要的污漬。而且我不是一般的獵魔人。」

　　太宰治：「……」

　　不過他還是很快笑了。

　　「謝謝你替艾薩克報仇，那個孩子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不喜歡喝人血，除非真的活不下去了才會喝上幾口，但也不會隨便害死人。」他爬起身來慢慢地說道，「我當初就覺得這些模仿他攻擊手法的殺人事件有蹊蹺，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會把你拖下來。」

　　「沒關系。」涉川曜想了想說道，「至少我可以跟村長說，勞倫斯在戰鬥中不幸和高等吸血鬼同歸於盡，賞金現在全部歸我了。」

　　太宰治震驚地看著她，旋即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麼，在拿完錢以後，要不要去我住的地方坐一坐？」他邀請道，「我在後院挖了個小溫泉，快冬天了，泡起來很舒服。」

　　涉川曜沉默了，她聞了聞身上的血腥味和硝煙味，又想起25克朗一晚上的客房價格……最後還是答應了對方的邀請。

　　於是太宰治在村口附近等她，在涉川曜跟村長一陣忽悠表示村子已經安全之後，村長勉勉強強地給了八成的賞金給她，還振振有詞：「萬一勞倫斯先生沒死呢？我豈不是還要用剩下的錢打發他？」

　　但是涉川曜深刻懷疑他就是不想給自己那麼多錢而已。

　　隨後她騎著黑馬洋甘菊，跟著化作蝙蝠的、新認識的友人前往對方的家裡做客。

　　到了門口一看，發現是位處於安靜山林中的小木屋，看起來就很堅固溫暖。

　　「請進來吧，馬拴在門外就行了。」太宰治為她打開了家門，如此邀請道。

　　進屋後，他們放下了武器，把鬥篷和大衣掛在門口的架子上。涉川曜一個箭步衝到壁爐前烤火，而太宰則是從雜物櫃裡翻出了一瓶沒有包裝的紅酒，給她倒了杯酒水飲料，然後又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來，請你。」他將兩杯高度一致的紅酒舉到女性狩魔獵人面前，笑著問，「你想要哪一杯。」

　　涉川曜：「我全都要。」

　　「……」

　　「開玩笑的。」涉川曜遺憾地嘖嘖嘴，為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人能夠自己獨特的幽默感而遺憾。

　　黑發的吸血鬼眨了眨鳶色的眼睛，臉上的笑容愈發明亮，「不，我可以理解，因為你是成年人了嘛。」

　　「我成年好久了。不，或者說，那都是久遠的快要記不清的故事了……」涉川曜有點愣神地呢喃道，想不到還真被人接住梗了呀。

　　所幸她正盯著眼前血色的酒液所以也看不出什麼表情異常來，因此她輕輕晃動著水晶杯，「說起來你們吸血鬼也能喝酒嗎？」

　　「低等的卡塔卡恩和吸血鬼只能有一種食物來源。」太宰聳聳肩，倚在身後的松木雜物櫃門上，「但是對於高等吸血鬼而言，生活的樂趣就多了很多了。」

　　「這是天生的階級劃分？」

　　「嗯……幾乎從另一個世界而來的我們這些初始吸血鬼都算得上是高等，至於繁衍出來的普通階級和低等階級就是我那些同胞們制造的血親或者奴僕罷了。」

　　「除了已經死去的艾薩克以外，太宰你還制造了其他的嗎？」

　　「其他的？……當然。如果說這輩子只轉化過一兩個血親那就是在騙人。」太宰低聲回答道，「我們剛來的那些年大家都很謹慎，很不安，想著要通過『天球交彙』回去……但沒有人成功。最後植根在這個世界，為了方便生活，多多少少也制造了一些屬於自己的隨從。」

　　「後來呢？」

　　「戰爭的時候他們死的死，散的散。剩下幾個保命能力強的家伙我就放他們走了，現在也很多年沒聯系啦——如果這次不是艾薩克出事了，我也不會離開以前的隱居地出來。」

　　黑發的吸血鬼微笑著、仿佛很輕快地描述著這件略顯沉重色彩的事情。

　　……不，他沒有說全部的實話。涉川曜沉默地心想。

　　制造那些血親的最初目的，也許並不是想要更好地隱匿於人群之中，也不是想要傲慢地享受當一個族群統治者的感覺，而是想要排解那份發自內心、背井離鄉的孤寂和痛苦吧。

　　於是她抿了一口手中的紅酒，暗金色的豎瞳頓時微微睜大了，像是吃驚的貓咪一樣。

　　「這是……『布列薛之岸』？這純澈又清爽的葡萄果香，帶著蜂蜜與橡木桶的隱秘氣息……」涉川曜的語調都不受控制地抬高了幾分，「這可是陶森特公國的皇室御用珍品！太宰你是怎麼搞來的！」

　　她原本就是想表達一下驚嘆之意，結果吸血鬼笑嘻嘻地說：「我偷的。」

　　涉川曜：？？？

　　「我從他們的皇室名下的葡萄酒莊園地窖裡偷的。當然，用了點偷梁換柱的手法，反正現在在賬面上，這瓶酒的編號說明上寫著是【被老鼠啃破橡木桶導致紅酒泄露和污染】的結果。」

　　看著對方說起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時，狩魔獵人覺得這家伙不像什麼戰鬥力爆表的高等吸血鬼，反而像是個干了壞事後得意洋洋的小男孩。

　　她不禁被自己腦中這個不靠譜的想法給逗樂了，而在燭火下，太宰也格外溫柔地望著她微笑。

　　笑完之後，涉川曜才認真地表示感謝：「太貴重了。你拿到黑市上去賣，這瓶酒起碼能賣到500克朗。」

　　「我不缺這五百枚金幣。」高等吸血鬼慢吞吞地說，「我只是缺一個跟我一起品酒的人而已。」

　　頭發灰白的狩魔獵人注視了他好幾秒，忽然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並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將自己手中的那杯名貴紅酒沿著衣領上方露出來的雪白脖頸輕輕倒下去。

　　「現在。」扔掉空杯子的涉川曜仿佛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來品酒吧。」

　　太宰治又眨了眨眼睛，好像他今晚眼睛特別不舒服一樣，燭火倒映在他鳶色的瞳孔內似乎也點燃了裡面的火。他清楚地看見那血色的酒液順著衣服和肌膚流下去，白色的麻布襯衣上迅速地沾染出那液體沿著肌膚流動的痕跡……

　　他的喉結微微地上下動了一下。

　　「你沒提前喝『高等黑血』吧？」這是他在放棄理智之前問的最後一個問題。

　　所以狩魔獵人只是直率地反問道：「我是勞倫斯嗎？」

　　當然不是。

　　所以答案是否定的。

　　…………

　　……

　　屋外不知何時開始下雪了，雪白的雪花覆蓋住山林，蓋在了小木屋的頂端，卻怎麼也掩蓋不了屋裡傳來的熱意與溫存。

　　這場冬天的雪足足下了三個月。

　　涉川曜也在這裡住了三個月。

　　待到來年開春，冰雪融化，通往山外的道路重新露出原貌時，涉川曜已經騎上自己的黑馬「洋甘菊」准備與戀人告別。

　　「你要去哪裡呢？」穿著沙色大衣的高等吸血鬼站在家門口仰著頭問她。

　　「去新的旅程，接任務，殺怪物，掙錢，買酒，維修武器，打昆特牌，認識新朋友……」涉川曜挑起眉頭來，露出驕傲的笑容，「我很忙的，太宰。」

　　高等吸血鬼卻沒有笑，只是有些失望而憂郁地看著她。

　　「關於出發前的最後一個問題。」端坐在馬背上的狩魔獵人朝自己的戀人伸出手，「要跟我一起來旅行嗎？」

　　鳶色眼眸中的陰晦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光亮。

　　「嗯！我的行李——其實早就收拾好啦！」太宰美滋滋地說著話，不知從哪裡翻出了一個黑色的旅行挎包背上。至於小木屋嘛……反正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扔了就扔了。

　　他伸手抓住了涉川曜朝自己伸出的纖細五指，翻身跳上馬背，抱著她眷戀而滿足地深吸一口氣，不說話了。

　　身上驟然多出了一個人的重量，這讓洋甘菊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真是孩子氣。」

　　涉川曜摸了摸洋甘菊的鬃毛安撫它，又摸了摸太宰埋在自己肩膀上的毛絨絨頭發，笑著策馬離去。

　　春日的陽光照在兩人一馬的背影上，清脆的馬蹄聲回蕩在山間，他們就這樣朝著未知的前路走去。


第272章 番外七·拯救世界不要拉我（上）

　　涉川曜從小就渴望當一個正常人。

　　這樣說好像顯得她哪裡不太正常似的。然而，確實如此。

　　從她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就是跟隨在父親的身邊學習各種知識，除去普通人需要學習的各類語言算數等學科之外，還有管理學、心理學、武道……這些加起來能夠活活累死一個成年人的分量，被涉川曜從小被迫學習和掌握著。

　　之所以不敢反抗，是因為父親那個人……就是個變態。

　　倒不是說爸爸對她做了什麼除了逼迫學習以外更過分的事情，而是拿她媽媽的性命來威脅她。

　　在涉川曜三歲生日的那天，她終於見到了自己的母親。

　　穿著華麗的服飾，面帶著溫柔的微笑，還會摸摸她的小腦袋的漂亮女人，在偷偷看向她的時候目光顯得痛苦又糾結。

　　那個時候涉川曜年齡還很小，她不理解媽媽為什麼會露出這麼難以形容的復雜神情，她只是單純地很高興在生日會上能見到媽媽——她以前都沒見過媽媽呢！

　　那天她玩得很開心，臨別之前媽媽還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那種被母親關愛的感覺，讓年幼的孩子為之震撼和向往。

　　然而當爸爸將她從那個快樂的房間裡帶出來後，她才渾身打了個激靈——因為父親看向她的眼神非常危險可怕，像是即將發怒的凶獸在面對不懂事的自家幼崽時勉強克制住最後一絲理智。

　　「你喜歡媽媽嗎？」父親毫不掩飾他那份骨子裡的占有欲，直白地發問。

　　涉川曜害怕得連話都不敢說出來了，又不敢否認，只能簡單地回答：「嗯……」

　　「想她活下來嗎？」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小姑娘黑溜溜的眼睛猛地睜大了幾分，曾經過早地見識到了組織裡的某些黑暗面的她連忙拼命點頭。

　　「想。」

　　父親恐怖的神情上似乎出現了少許淡漠的冷酷之意。

　　「那就好好學習，不要辜負我和你媽媽對你的期望，明白嗎。」

　　「……是，爸爸。」

　　涉川曜很喜歡自己的媽媽，就連保護她的死士都偷偷說她跟首領夫人長得很像。

　　所以她特別希望媽媽能活下來，而不是不明不白地死在某個自己看不見的角落。

　　後來隨著年歲漸長，爸爸偶爾也會大發慈悲地拿「讓你與媽媽見一面」當做獎勵，鼓勵她去學習和為組織辦事。因為渴望能夠多見幾次母親，涉川曜都拼盡全力地去完成那些事情。

　　每次見面的時候盡管時間不長，也就一兩個小時這樣，但是媽媽每次都會把她抱進懷裡，偷偷地掉眼淚。

　　「媽媽……為什麼哭呢？是哪裡受傷了嗎？」她惶恐不安地問道，試圖用自己軟軟的小手幫那個女人擦掉眼淚。

　　「不，媽媽沒有受傷。」母親摟緊她，將她的手掌貼在自己臉上，涉川曜能夠很清楚地感覺熱淚劃過自己的指間，打濕了整只手乃至衣袖。

　　「媽媽只是……只是每次看到你這個樣子就忍不住……」

　　小姑娘十分焦躁不安和自責：「我這個樣子哪裡做得不好了嗎？」

　　「……沒有，曜曜已經很努力了。」那個明明被優渥生活所包養卻活得並不快樂的女人是這樣附在她耳邊說的，「是媽媽還不夠努力，對不起。」

　　「真抱歉，曜曜……把你帶到了這個悲傷的世界來。」

　　…………

　　……

　　叮鈴鈴！

　　從睡夢中醒來的涉川曜聽見了鬧鐘的響聲，事實上，腦海裡的生物鐘分秒不差地一同響起來。

　　這是她多年練武後的成果，不用看手表也能精准計時——雖然涉川曜覺得這個技能好像除了裝逼之外也沒啥用處。

　　但是人生嘛，沒用處的技能多了去了。

　　她坐在床沿邊，伸手捂住了額頭，想起了那個久違的夢。

　　「日安，大將，您起身了嗎？」紙門外倒映出了某個跪坐的人影。

　　「藥研嗎？進來吧。」

　　「是。」

　　穿著黑色和服的眼鏡少年推開了她的房門，他長相清秀，然而神色沉穩莫名。

　　涉川曜看了他一眼，依舊保持著那副頹喪的模樣問道：「清光呢？回來沒有。」

　　藥研藤四郎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清光君前往紐約與當地黑手黨洽談生意，按道理本該是今早凌晨3點抵達京都的航班，但是紐約那邊好像出了某些變故，他先前打電話過來說可能要晚上兩天才能回來了。」

　　「沒關系，發信息給他，讓他以自身安全為重。」涉川曜揮了揮手，「生意這種事，保住命再談也不遲。」

　　「是，我稍後就去辦。」藥研微微欠身，將手中木盆裡的熱毛巾擰干遞上，「現在，請擦洗一下臉吧大將。」

　　「嗯，這幾天辛苦你了。」

　　生性嚴肅穩重的少年臉上驟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辛苦，都是分內之事。只是您……似乎昨夜沒有休息得很好？」

　　涉川曜注意到對方鏡片後面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眼角不起眼的淚痕上。

　　「沒什麼，只是很久沒有夢見母親了。」

　　藥研微微低了一下頭表示敬重，沒有再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

　　說起來，藥研藤四郎其實也不是人類，而是與加州清光一樣是實打實的刀劍付喪神。

　　它是鐮倉時期的名刀匠粟田口吉光的作品之一，那位刀匠還鍛造過許多其他的「藤四郎」們，以及一把名為「一期一振」的皇室御用太刀——後者現在還放在皇宮裡妥善保存著呢。

　　關於藥研的故事也很討人喜歡，相傳它曾是戰國大名畠山政長的護身短刀，後因此人戰敗，想要維持武士尊嚴剖腹自盡，卻發現這把往日銳利無比的短刀怎麼也切不開皮膚。

　　連自殺都辦不到，要你何用！

　　畠山政長大怒，將短刀像扔垃圾那樣扔出，正好摔進牆角，一下子貫穿了用於捶藥的石制藥研。

　　——寧可擊穿鐵石也不願意傷害主人分毫的忠誠之刃由此得名。

　　而這把用於護身的短刀是五歲那年父親送她的生日禮物，剛開始那幾年也只是單純的器物。後來因為涉川曜在前往八原探究母親生前故居時遇上了一個當地的大妖怪……在一番PY交易和搞事之下，涉川曜不僅撈到了加州清光這把打刀，大妖還順帶把裡頭的付喪神給整齊活了——明擺著就是想看她被爭寵或者被神隱的笑話。

　　然而涉川曜與兩位刀劍付喪神都平安無事、和睦相處了許多年，早已成為家人一般的存在了。

　　以至於她出行之時常常會帶上這兩把刀，正如古代的劍客一般。

　　她把已經變得有點涼意的毛巾礽回給年輕人，站起身往外走，刀劍付喪神立刻捧著木盆跟她亦步亦趨地出去。

　　「今天的工作上有什麼安排？」涉川曜沒有回頭，直白地問道。

　　藥研藤四郎一手扛著水盆，一手掏出懷裡的手機翻開備忘錄開始念：「今天早上九點，大將您需要參加組織內部的本月季度財務會議。十點半，京都市的新能源博物館剪彩儀式需要您的參加。十一點半，視察三財集團名下的『百靈』藥品研發株式會社……」

　　藥研稱呼她為「大將」，就如同加州清光更喜歡叫她為「主人」一樣，都是各人的口癖，並不是意味著涉川曜真的有軍銜或者這類官方的身份。

　　「等一下。」涉川曜忽然停下腳步，注視著庭院裡那一株古老漆黑的櫻花樹，「我記得上周已經去過『百靈』那邊視察了，怎麼又需要去一次？」

　　「是這樣的大將。」藥研推了推眼鏡，「這家醫藥公司是我們組織與同盟組織的合作項目之一，對方今天派出了新的專家抵達，所以需要您的親自接見與勸勉。」

　　「唉……」涉川曜頭疼地捏了捏鼻梁，「我以為干掉了二叔自己上位後就不需要那麼忙的。總有一天我要拆了這個破組織……」

　　藥研露出了無奈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卻沒有對這句蘊藏了諸多信息量的話語發表意見。

　　完全就是個好秘書。

　　就連上午都排得滿滿的，下午的活動更是一直排到了晚上12點，要去參加京都本地某個黑幫大佬的婚禮。

　　「應酬好多。好想辭職啊。」

　　涉川曜一邊抱怨著一邊走到了更衣室，在更衣室外面就是用於訓練的道場。這是她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每天早上起來先鍛煉一會兒再去工作。

　　藥研笑著替她關上門，同時嘴巴上還在鼓勵她：「那大將要盡快選出合適的繼承人哦！」

　　涉川曜：「……」

　　看見更衣室大門被人小心關上，涉川曜不知為何，又想起了夢裡自己捧住母親那滿是淚水的臉龐的那一幕。

　　在自己七歲時的某一天，母親莫名其妙地死了，隨後向來無所不能的父親也跟著去了。

　　後來涉川曜才知道，那天其實就是媽媽的生日。

　　於是她這個組織繼承人的身份一下子變得很尷尬，還好，二叔東雲尊吾一直有當兄長「影武者」也就是替身的習慣，再加上有父親臨終前的遺命，東雲尊吾對於管理組織的諸多事務也很熟悉，很快就取得了家族裡長輩們的認可。

　　二叔也說了，他這輩子不會結婚，自然也不會有孩子，等以後涉川曜長大了，心裡自由會還是會還給她來管理的。

　　那涉川曜能說什麼呢？反對嗎？以一個七歲幼童的身份去反對一個素來凶戾無情的成年人來管理組織？這不是嫌自己活膩了嗎？

　　自那以後，她開始了自己的日常裝傻活動，以此來迷惑自己的親叔叔。久而久之，很多人都覺得她是個陽光積極、活潑向上的三觀正常之人，看起來跟她那位鬼畜的老爹涉川相樞完全是兩個畫風。

　　不過至於真相是怎樣的，也只有涉川曜和她身邊的少數幾個人才知曉了。

　　鍛煉，洗漱，吃早餐，開會，臭罵工作失誤的部下，臨時接到某個情報部的干部叛逃的消息，簽署追殺令，參加明面上的博物館剪彩活動，與市長握手合影，接見合作組織派來醫藥公司的專家……

　　當涉川曜終於能夠坐下來緩口氣，吃頓午飯的時候，卻隱約感知到平時常吃飯的飯廳裡已經坐著一個人了。

　　她疑惑地看向藥研藤四郎，而黑發少年也露出了冷靜過分的表情，一手按著腰間的短刀，一邊看向站在門口的兩位穿著黑西裝的守衛。

　　「怎麼回事？」刀劍付喪神問道。

　　他已經渾身繃緊，以此面對接下來隨時都有可能發作的危難。

　　「回稟藥研大人，裡面那位……」守衛很為難地說，「是首領說過能夠直接登門玩耍也不用提前通知她的那位。」

　　藥研藤四郎頓時了然，「原來是那位大人。」

　　而涉川曜在聽清楚飯廳守衛的說法後頓時嘆了口氣，「嘖，酒後的打賭還當真嗎這家伙。」

　　說罷，她往前走了兩步越過少年人與守衛，一把拉開紙門，穿著黑西裝、脖子上還掛著紅圍巾的黑手黨首領正坐在榻榻米上研究今日菜色。

　　「喲，盟友。」眼睛上還纏著繃帶的黑發年輕人聞聲抬頭，臉上原本淡漠的神情頓時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松動，「我幫你來試毒了。」


第273章 番外七·拯救世界不要拉我（中）

　　說實話，涉川曜見到這個向來喜歡隱居在自家大樓最深處的家伙時還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太宰治往身後的椅子一靠，從原本的「港黑首領專用表情包」瞬間切換成有點無賴又有點輕松的態度問道。

　　涉川曜一想到上午那個「專家團」頓時什麼都明白了，當下氣極反笑：「你來可以，但別把暗殺給我帶過來。我不喜歡替別人擋刀。」

　　「這我可不能擔保，難道是我出錢懸賞自己的項上人頭嗎。」太宰十分無辜地反問道，「再說了，曜醬你替我擋刀的次數也有那麼多次了，也不介意再加多幾次吧。」

　　涉川曜：……

　　她這輩子，也許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就是和港口黑手黨結盟。

　　想當初這個起源於橫濱的黑暗帝國向著關西一帶拓張勢力，打得本土各大勢力節節敗退，最後他們聯合起來請求當時依舊保持中立態勢的心理自由會加入戰局。

　　涉川曜那個時候年輕氣盛，不懂事，剛剛把自己的垃圾二叔給哢擦掉，正是到處找人磨刀霍霍的好時機，當下就順水推舟地跟人對上了。

　　只是不知為何，港黑那邊在聽說她帶領手下的組織加入了戰局後，提出了和平相處的提議。為了證明誠意，他們甚至大張旗鼓地表示願意結盟。

　　消息一傳出來，關西地區的大佬們怒氣衝衝地上門痛罵她這個年輕後輩。

　　我們原以為你跟我們穿一條褲子，同一個戰線的！沒想到跟那個橫濱佬混在一起，迫害我們這些老前輩！涉川曜，你這反骨仔注定不得好死！

　　涉川曜一聽大怒，原本還猶豫不定的想法瞬間被激發得超級叛逆。

　　一群老東西，誰要跟你們穿一條褲子！本來加入戰局幫忙都算給你們面子了，現在居然還上我家門來罵我！真當我好欺負嗎！

　　因此哪怕知道自己中了港口黑手黨的算計，但涉川曜還是立刻答應了結盟的請求。解決外患後她調轉火力，將整個關西地區黑道勢力尤其是那些天跑來她家罵她的家伙們揍得躺在地上叫爸爸，一時間風頭無二。

　　內憂外患全部解決，也穩定了心理自由會在關西地區的龍頭地位後，涉川曜這才「受邀」前往港口黑手黨，見見她那位傳說中的垃圾盟友到底是何許人也。

　　這一去差點死在橫濱。

　　哦，不是說港口黑手黨試圖干掉她這位新盟友，而是各方勢力派來暗殺太宰治的攻擊有八成「誤傷」到她身上……說來都是心酸故事。

　　時間一晃也過去了兩年。

　　而名為太宰治的牛皮糖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看她的眼神似乎怪怪的，搞不懂原因所在。

　　不過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家伙沒有敵意就是了。

　　而涉川曜之所以不太想見他，一來是對方是國內首屈一指的懸賞通緝犯，外面不知有多少殺手和雇佣兵想要他的命；二來是每次太宰治出現在她的面前，都一定能制造出新的麻煩事情來——不是兩個人一起被一群猛男追殺得滿地亂跑，就是她莫名其妙地被拉過去替對方擋槍、試毒，然後中招什麼的……最後被折騰得慘兮兮的人都是自己。

　　剛開始幾次女孩子還不以為意，反正覺得自己武力值夠格，擋刀就擋刀……但是每次見面會談時都會惹出新的亂子，這就令她很迷惑了。

　　大家都是組織的首領，為啥我總是被你忽悠都團團轉啊？

　　「這大概就是曜醬的可愛之處了吧。」

　　——看著頂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太宰治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也是為什麼涉川曜在自家地盤上見到這貨時會頭疼的原因了。

　　「藥研，讓廚房給貴客加餐。」涉川曜先是把藥研藤四郎打發去干活，這才轉頭看向在一旁看好戲的太宰治，疲憊無比地開口：「說吧，這次又有什麼新麻煩要來找我了。」

　　太宰治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嗨呀，曜醬別把我們之間的過命交情說得那麼冷淡嘛。」

　　……誰跟你過命了你個臭不要臉的東西。

　　「以前都是我去看你，就已經惹出那麼多的麻煩事情。」涉川曜捂著額頭回答，「現在居然讓您老人家親自跑來看我，這實在是讓鄙人誠惶誠恐，瑟瑟發抖……」

　　太宰治聽到這樣的笑話卻沒有笑，而是將那面具一樣的笑容漸漸隱去了，露出了有些哀傷和疲倦的本質來。

　　「我只是……有點累而已，盟友。」

　　涉川曜忽然說不出話來。

　　她望著眼前這個明明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卻消瘦無比的黑發青年，再對比了一下自己天天吃藥研藤四郎精心烹制的營養加餐和各種宵夜產品，頓時有種怪異生疏的情感在心頭迅速滋生。

　　涉川曜知道……那就是父愛吧。

　　——自己竟然對垃圾盟友產生了這種如山般厚重的父愛？！驚了！

　　不，事情倒也不必太過驚慌。涉川矅甚至可以寫一篇作文《父愛》來闡述此事。

　　【太宰治將我視為盟友，我將太宰治視為兒子。他看我像朋友，我看他像崽崽。大家各自看各自的，沒有衝突更沒有什麼負面影響……】

　　「所以呢。」她問道，「累的話就去床上躺一下啊，跑到京都來做什麼。」

　　太宰治在下一秒露出了在外人面前極其罕見的委屈神色：「就是在床上躺太久了所以才很累啊！」

　　「太宰你這話真是閑得慌，有本事去跟工地上搬磚的工人們講講，看看他們會不會拿鐵鍬毆打你。」涉川曜發出了老父親看不起怠惰兒子的發言。

　　怠惰的太宰治：「……」

　　「總而言之，就是突然想來看看盟友你在這邊過得怎麼樣。」太宰收拾好原本的心態和所有真實感情，笑吟吟地看向她，「現在願望達成，為了不給你添麻煩，我這就走。」

　　涉川曜心中一喜。

　　但表面上還是故作虛偽地挽留：「哎呀，怎麼走得那麼快？起碼吃完飯再走吧，都叫廚房去加餐了……」

　　太宰看著她那誠懇得不能再誠懇得表情，差點很不給面子地笑場：「不了不了，你替我吃完就行了。」

　　這樣說著的黑發青年拉開了紙門，下一刻，槍聲響了。

　　…………

　　……

　　陰暗潮濕的地牢裡，被拷問的俘虜慘叫聲根本沒有停止的時刻。

　　在這麼恐怖的哀嚎聲和鞭打聲中，坐在椅子裡的涉川曜翻動著手裡關於這次行刺之人的資料。

　　恰好藥研藤四郎給她倒水進來，同樣對於隔牆的慘叫聲無動於衷。

　　「查出來了嗎？」涉川曜問道。

　　「查出來了，三個人都交代了，他們是黑衣組織的臥底，這次接到了臨時通知才會冒險行刺的。最早的那個臥底發展了兩個下線，所以都動手了。」

　　「哼，酒廠……」涉川曜的表情愈發陰沉，幾乎與周遭昏暗的燈光陰影融為一體，「這三個人中資歷最老的那個，從我父親那一代就開始執行臥底任務了。真是……『忠心耿耿』啊。」

　　她的反諷充滿了殺意，然而藥研始終沉默著垂手站在她面前等待指令。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涉川曜又問道：「那家伙怎麼樣？」

　　「我們請來了最好的醫生進行外科手術，目前子彈已經全部取出，上面均萃取了劇毒的神經毒液，因此人到現在還沒有清醒。要不是您當時出手幫了一下，太宰先生估計要直接走了……」

　　涉川曜翻資料的手頓了頓，目光也空洞地落在了上面的一行字上，良久沒有往下挪。

　　盟友要是死了的話……

　　「太宰若是死在我們的地盤上，第一個不放過我們的就是港口黑手黨。」她感覺心中有一股無名的怒火熊熊燃燒著，她能夠聽見自己的聲音是如此冷靜地分析道，「國內外想看我們兩家反目成仇的人多了去了，我懷疑這背後不止是那家酒廠在使力，應該還有其他勢力幫忙攪渾水。」

　　藥研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大將，我這就去徹查此事。」

　　「還有，一個臥底能發展出兩個下線，就有可能會發展出第三個、第四個……藥研，你懂我意思吧？」

　　「是的，我知道，我這便讓上杉干部展開內部調查清洗。」

　　「嗯，去吧。」

　　黑發的少年離開了拷問室，而涉川曜繼續翻看手裡的資料，面色陰晴不定。

　　此時她聽見隔壁的慘叫聲不知為何漸漸變弱了，當即怒道：「怎麼不打了？組織裡最好的異能醫師不是在旁邊嗎！都沒力氣嗎！是不是要我親自把你們一起掛上去打才肯好好干活？！」

　　在沒有外人的地下室中，涉川曜毫不掩飾本性裡殘忍暴戾的一面，厲聲呵斥。隔壁的拷問專家們自然也是知道這點的，更加清楚自家首領是絕對能做得出把專家們掛上去然後親自擼袖子打人的事情——他們連忙派了組長過來解釋，說是剛剛是醫師在治療所以暫時停息了對刺客的拷打，等一會兒對方緩過來後他們再繼續盡心盡力地工作。

　　涉川曜皺著眉頭嗯了一聲，揮手讓對方滾蛋了。

　　……所以太宰治那家伙，是真的總是給她帶來麻煩啊！

　　當涉川曜略感煩躁地走出地牢後，她發現自己想要砍什麼人的躁動心情依舊沒有平復。

　　奇怪……

　　如果說先前火氣大是因為在地牢那個陰暗的環境所帶來的影響，為什麼走到了陽光明媚的庭院裡散步時還會如此心煩意亂呢。

　　涉川曜歪著頭沉思片刻，最後又得出新的結論——每個父親見到自己兒子受傷了都會難免生氣吧！

　　原來如此！這就是我曜某人對他太宰君濃濃的父愛啊！

　　想通這個關節後，恰巧下屬打電話過來通知他病人已經清醒了，涉川曜連忙以最快速度趕到了醫院——是他們心理自由會旗下的私人醫院，距離總部也不遠，絕對安全和保密。

　　一走進病房裡，涉川曜就看見穿著病號服的黑發男人正面色蒼白、目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對於這些人的進來似乎都未曾察覺。

　　她揮手讓陪同的醫護人員和下屬暫且先出去，然後這才在對方面前揮了揮手。

　　「嗯。」

　　太宰治應了一聲，表示他沒有瞎，也沒有在發呆，只是想這樣做就這樣做了。

　　涉川曜松了口氣，扯過一旁的椅子坐下，摸了摸他打著點滴的左手，發現因為先前失血的緣故導致整只手都很冰冷。

　　但對於干他們這一行的人而言，能夠保住性命就是很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抱歉，這件事的責任在我。」她愧疚無比地說，「我已經讓人去徹查了，一定會給你和港口黑手黨一個交代的。」

　　那雙鳶色眼睛終於動了動，轉向床邊的方向：「曜醬你……你知不知道你說這話搞得氣氛怪怪的？」

　　涉川曜：？

　　「其實我也沒有很生氣，你也別太放在心上。」太宰特別虛弱地笑了笑，像是要安撫她的內疚和自責，「我都習慣啦，你沒看到團隊裡跟過來的醫師都隨身攜帶著我所用型號的血包嗎？」

　　涉川曜還真不知道這件事。

　　畢竟她自己的隊伍醫生都經常派不上什麼用場……倒不是說他們醫術不行，而是涉川曜自己要麼不受傷，要麼就是區區血包也救不回來的重傷。

　　於是她依舊很認真地搖了搖頭：「你可以原諒我，但我不能原諒自己。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太宰治：……

　　他盯了女孩子片刻，倏然闔了闔眼，有些疲倦地說：「隨你吧。」

　　他這般說著，將發冷的左手塞進武道家那溫暖的掌心裡，試圖從中汲取到多多少少一點溫暖。

　　聽到對方同意了，涉川曜這才重新笑起來，並且伸出另外一只手揉了揉太宰那軟軟的微卷黑發。

　　說實話，他們兩個這樣的相處方式對於哪怕關系再親密的盟友而言，恐怕都顯得過於逾越——然而兩個人誰都沒有指出對方的問題來。

　　涉川曜一邊rua盟友的頭毛，一邊暗暗心想：這就是父愛吧。


第274章 番外七·拯救世界不要拉我（下）

　　港口黑手黨首領太宰治在三天後還是出院返回橫濱了。

　　一是因為異能【人間失格】的緣故導致太宰無法接受任何的異能治療，但他的身體恢復速度多多少少還是比普通人要快上幾分。二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從國外飛過來接他回去了，就如同涉川曜所信任的那兩把刀劍一樣。

　　黑色的武裝直升機呼啦啦地降落在心理自由會名下的這家醫院住院部頂樓，病人可以不用離開醫院半步，直接坐電梯到天台離開。

　　再加上涉川曜生怕這回再出什麼破事，搞得盟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再一次被人狙擊，因此提前清空了附近三公裡內適用於狙擊的高處位置和一切有可能危害到對方健康的事情。太宰對此不以為意，反而笑嘻嘻地吃著醫院送來的水果，看著這群人為自己忙裡忙外的模樣，似乎特別愜意。

　　這份好心情甚至維持到了某個戴著黑色禮帽的赭發年輕人衝進病房對他大吼大叫的那一刻。

　　「我才兩天沒有盯住你！你就中了好幾處槍傷！」中原中也怒氣衝衝地對自家首領喊道，「你是想氣死我嗎！」

　　還好涉川曜為了安全起見，早就讓人清空了這一層的所有病房，因此中原先生的無能狂怒根本不會影響到其他病人的正常休息。而周圍的黑西裝們無論是港口黑手黨成員還是心理自由會成員都個個面無表情地戴著墨鏡，仿佛突然集體耳聾了那樣什麼都聽不到。

　　「你怎麼會有那種想法呢，我又不是什麼壞人，中也。」已經將病號服換回正常西裝的太宰治攏了攏脖子上的紅色圍巾，十分和善地微笑起來，「我只是希望你為港口黑手黨鞠躬盡瘁最好還是過勞死的死法罷了。」

　　中原中也那張精致俊秀的臉上暴起了幾根十分明顯的青筋：「死！青！鯖！」

　　何止要罵人，他的表情看起來想要犯上作亂。

　　不要罵啦！你這樣是罵不死他的！

　　這是涉川曜圍觀這場鬥嘴活動的唯一想法。

　　然而眼看太宰治清清嗓子准備發動某些精神層面的言語玩♂弄技能，涉川曜連忙硬著頭皮上前進行交涉，以免堂堂的港口黑手黨干部把自家首領打得再一次住院，制造新時代「下克上」經典案例。

　　出乎預料的是中原中也並沒有太過責怪她，反倒是善解人意、談吐和藹地安慰起這位關西地區的盟友：「這不能完全怪您，涉川大人，都是我們首領自作主張瞞著所有人偷偷溜出來才給您制造了不必要的麻煩……」

　　他真是個好男人。

　　被安慰到的涉川曜心癢難耐，差點都想挖港黑的牆角，要不是看在【當爹的怎麼能撬兒子牆角】的原則上她可能都要動手了。

　　「中也。」坐在病床上的太宰治見到他們談笑風生後，忽然收斂起臉上那面具一樣的笑容，露出了不快又陰沉的神情，叫回了正在跟涉川曜交流的部下，「我們該走了。」

　　「這個時候你又知道叫我走？！」

　　中原中也罵罵咧咧，仿佛化身一位精神祖安人，不過還是盡職盡責地護送著他們幾人進入電梯裡。

　　一路無事發生。電梯很順利地抵達了直升機平台入口處。

　　也是呢，這幾天以來，涉川曜的敏感神經幾乎繃緊到極致，誰要是敢再當著她的面刺殺盟友，她絕對要暴怒地一路殺過去把那人碾碎。

　　此時外面的直升機已經重新點火，螺旋槳開始緩緩旋轉，速度越來越快的鐵槳發出了巨大的風聲，吹拂得站在天台上的幾個人衣角翻飛，頭發也變得有些凌亂。

　　「好了好了，快上去。」

　　中原中也非常警惕地環顧著四周，要知道，雖然涉川曜保證了附近三公裡範圍內沒有狙擊手適合的狙擊點，但沒人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作為港黑首領的最強保鏢，中原中也在這四年以來已經不記得自己擋住了多少針對太宰治亦或者自己的刺殺。因此一旦來到這種空曠而無遮攔的環境，他就會變得非常不安和躁動。

　　黑發年輕人點點頭，他脖子上的紅圍巾被吹得飄飛。但是涉川曜依舊不明白為什麼剛剛在病房還在笑嘻嘻的太宰治忽然就不高興起來了。

　　「我要走了，盟友。」他輕聲說道，「別太想我哦。」

　　涉川曜眨眨眼，看著這個站著距離自己只有幾步遠的年輕人，忽然竄過去（中也的臉色先是一緊然後又放松下來），在臨別前給了這個清瘦的黑發男人一個溫暖的擁抱：「想是不可能想的，希望你能保重身體才是真的，兒……盟友。另外說一聲，你比之前又瘦了三斤二兩。」

　　「曜醬你可真是計量精准的人形秤。對了，你剛剛是不是想叫我『兒子』來著？」

　　「你聽錯了，盟友。我對你可是非常尊重的。」涉川曜神色鄭重，毫無半分開玩笑的意思——搞得就好像真的一樣。

　　太宰似笑非笑地深吸一口氣，鳶色的眼睛裡倒映出水波一樣的光華，直升機帶起的大風吹亂了他稍長的黑發，那笑容被淹沒在散亂的發絲後面。

　　「行吧……你也要多保重，曜醬，再見了。」

　　站在醫院天台上看著遠去的直升機，涉川曜皺了皺眉，感覺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重要的內容。

　　「算了……反正明天清光也要回來了，等人齊了再討論一下吧。」

　　因為有些話題她可以召集手下的幾位干部進行研究，集思廣益。但不知為何，這次關於關東地區盟友的異常情況她更偏向於私事研究。

　　第二天上午。

　　加州清光穿著黑紅色的風衣，腳下踩著三寸的高跟長靴，留著一條可愛的小辮子搭在肩膀上。

　　一下飛機，他見到了站在飛機艙門外的涉川曜和藥研藤四郎——後者被他暫時忽略了——加州清光立刻一個健步衝上前，撲向了涉川曜的懷抱。

　　「主人~~好久不見啦~」

　　「還不到兩周呢。」涉川曜這麼說著，熟練地伸出手臂接住人轉了一圈後放下來，活像接兒子放學的笨蛋老爸。

　　站在一旁的短刀少年露出了牙疼的微妙表情。

　　不，他藥研藤四郎才沒有羨慕這種被大將抱著轉圈圈玩的事情。

　　然而下一秒，涉川曜就將目光投向他，咧開嘴笑道：「藥研好像也很想玩？」

　　「什麼？我沒有！」

　　「藥研這是在嫌棄我嗎？」涉川曜故意露出受傷的表情，把頭轉向清光所在的方向，用一種幾乎要隨時落淚的假哭腔說道：「清光光，藥研不肯讓我抱著玩了……明明小時候他都願意背著我到處跑的……」

　　黑發紅眸的年輕人立刻投降於主人的假哭之中，向自己的同類投去了頗為譴責的目光。

　　——你給她抱著扔幾圈會怎樣！

　　藥研藤四郎：……

　　這兩件事根本不一樣好嗎，自己背大將跑和大將抱著自己玩——根本是兩種概念吧！

　　對於這一幕，周圍的護衛和保鏢們都個個面無表情，像是沒有看到自家首領和心腹部下這種愉快崩人設的場面。

　　但最後黑發的短刀付喪神還是「不情不願」、「勉勉強強」地被涉川曜抱起來轉了一圈，這才算是安撫了自家大將。

　　結果離開機場時藥研藤四郎在前面走，還聽見後面那兩個家伙在大聲的竊竊私語，根本就是當面說人家壞話。

　　涉川曜說的是：「藥研就是太老氣橫秋了，明明還是個小孩的外表呢。」

　　「就是就是。」加州清光連忙點了個贊。

　　聽到這兩個煩人精的對話，藥研忍不住嘆了口氣。

　　如果按照活著的歲月來算他是鐮倉時代誕生的器物，而加州清光是幕末時期，涉川曜更是現代人——所以他這把短刀才是所有人之中年齡最大的那個！都快上千年了！能不老成嗎！

　　他藥研藤四郎明明是個少年外表，卻硬生生地活成了自家主公的老父親之類的角色，一旁還有個不懂事、天天就知道撒嬌爭寵搞事情的後輩，簡直讓人只想扶額嘆氣。

　　然而直到上了車回到總部，涉川曜才把此次太宰治來訪和離開時給人的微妙異常感受說了。

　　「異常？」藥研最先感到詫異，因為這次的接待他是全程陪同參與的，在他看來，太宰先生沒有任何異常狀況，原本該是怎麼樣現在就是怎麼樣。於是他問道，「大將有什麼切實的證據嗎？」

　　「沒有。」涉川曜苦惱地端起自己的茶杯，這也是父親遺留給她為數不多的習慣之一了，「如果有證據的話，現在我就會召開干部緊急會議，討論我們組織與港口黑手黨如何在下一步進行關系處理了。」

　　聽完她的憂慮，加州清光也明白了。他沒有過多思考就開口：「您這是擔心太宰先生出事，新上任的港黑首領會改變先代的外交策略？」

　　這話簡直秒秒鐘在踩涉川曜的雷電，因此女孩子生氣地瞪了他一眼：「說什麼呢！那個白痴什麼事都沒有！全世界人類死光了他可能都不會死，所以別說的好像他已經死了一樣！」

　　「抱歉抱歉，是我失言了。」加州清光連忙跪下來向她道歉，然而目光暗中與藥研藤四郎微妙的目光一碰即分。

　　清光：【主人這話什麼意思？】

　　藥研：【就那個意思啊。】

　　清光：【什麼叫那個意思？】

　　藥研：【……就是大將對人家有意思。】

　　清光：【？！！】

　　所謂語言的精妙之處，盡在不言之中。

　　加州清光重新坐直腰板時，雖然微笑不變，然而目光已經變得有些呆滯和空洞了。

　　顯然，在領悟了什麼叫做「那個意思」後，他作為半個主控的脆弱心靈已經遭受了重創。

　　雖然早就知道主人肯定會喜歡上什麼人，再不濟也是政治聯姻從而誕下繼承人……但是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那個混蛋盟友啊！

　　清光的心，感覺好痛痛！

　　想當初他們剛剛認識了那位橫濱的黑道大佬時，被坑得可慘了，氣得他三番五次的拿起刀劍差點去刺殺那混蛋給主人出氣，還好被藥研藤四郎死命地攔下來才沒有惹出更多亂子。

　　最近這段時間雙方許久未見，清光對那位太宰治首領的怒氣值才稍微減弱了一點點。

　　沒想到！出個差回來，就聽說自家看著長大的小白菜對豬有了意思！

　　你說，他的心能不痛嗎？！

　　涉川曜其實也沒有跟工具人……咳，說錯了，是家人一樣的付喪神計較什麼，她只是下意識地不喜歡采用「太宰治去世」的這個可能性。再加上加州清光認錯的姿勢過□□速和熟練，她也找不到什麼理由噴對方一頓或者扣工資，只好嘆著氣揮手讓他起來繼續開會。

　　還好此時藥研藤四郎開口了：「如果大將擔心的是雙方組織會無法維持繼續結盟的狀態，您大可不必憂慮。」

　　「嗯？為什麼。」

　　「最近這一年來，港口黑手黨一改先前三年的瘋狂拓張勢頭，正在嘗試穩住大局，對於我們的結盟關系也熱切慎重了很多。因此無論接下來港口黑手黨發生什麼事，騷動、內亂、外敵、政變——而太宰先生……亦或者是他的繼任者，應該都不會改變與我們心理自由會的結盟關系。至少在穩定住新局面之前不會。」

　　「這個我知道……我現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一口抿干盞中已經變得沒那麼燙的茶湯，涉川曜用手指玩弄著這個名貴的茶盞，脆弱的古老瓷器在她指間翻轉也沒有絲毫要掉下去的意思。

　　說到底，她還是放心不下那個混蛋，以及他臨別前對自己說出「再見」時的那個眼神。

　　就好像要——來見她最後一面，進行完美的告別儀式那樣令人討厭。

　　「決定了！」涉川曜忽然站起身，兩個付喪神呆呆地看著她，「我要去橫濱一趟，就現在！」

　　作為一家大組織的首領，外出出行如果不帶護衛是很危險的事情，一旦風聲走漏被人伏擊是更加危險的事情。

　　還好涉川曜早有安排，她叫來了手下的一位干部，命令對方使用異能幻化成自己的模樣在辦公室裡當替身，聲稱自己要去札幌那邊談生意。然後此人帶上了一長一短兩把刀劍，直接坐著自己的私人直升機飛往橫濱。

　　直升機上，加州清光拿著平板在敲敲打打，忽然「咦」了一聲。

　　「怎麼啦？」

　　「主人，藥研君，你們看……這是我們埋在橫濱的暗線發回來的最新情報。」

　　因為某些暫時還不清楚的原因，橫濱的武裝偵探社對上了港口黑手黨，槍傷尚未痊愈的太宰治當然不可能選擇坐以待斃，因此在短短兩日內，局面已經激化到了某種堪稱惡劣地境地。

　　「真的假的啊？這個殺氣重到爆的小伙子已經衝到那麼高的樓層了嗎？」涉川曜看著平板上的資料和一旁組織內的黑客通過駭入技術取得的幾個港黑總部周圍的監控攝像頭感到一陣蛋疼，「太宰這家伙放水了吧？上次我去他們那裡闖關也是費盡了力氣才殺上最頂層啊。」

　　兩個付喪神和直升機駕駛員都不敢吐槽她上次是去見盟友，所以對待港黑人員都沒有下殺手掐死。現在這個不速之客根本就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情，誰擋路誰去死，這下起手來自然沒有什麼輕重可言了。

　　此時不遠處的港口黑手黨總部大樓漸漸逼近眼前，駕駛員忽然惶恐地回頭大喊：「首領！看中間那棟樓的天台，有人好像要跳樓！」

　　乘客們：……

　　那個不是「有人」，是她親愛的、喜歡作死的好盟友太宰治要跳樓。

　　看局勢，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白發少年和先前那個渾身是傷的闖入者正在滿頭冷汗地朝著太宰大喊什麼，估計是勸他不要想不開。

　　「我們怎麼辦？」駕駛員又請示她。

　　涉川曜嘖嘖了兩聲，伸手一招，將付喪神收回腰間的兩把本體刀之中，然後拍了拍駕駛員的肩膀，「直接開到對方樓上去。」

　　「我們來之前為了保密所以沒有向當地警方和港口黑手黨彙報，在他們的防御系統看來我們是身份不明的外敵，直升機會被擊落的！」

　　「我說不會就不會。」涉川曜冷靜地回答道，「放心。」

　　駕駛員咬了咬牙，只能頂著隨時被人擊落的風險強行將直升機開到了港黑大樓的頂端。

　　當聽見頭頂傳來呼呼的螺旋槳盤旋聲，一身黑衣的太宰治也知道時間到了。狂風吹拂得他脖子上的紅色圍巾飄動，三個人的頭發都有些亂了。

　　他望著驚恐而緊張的兩個少年，面露無奈的微笑。

　　「早知道就不去看她了……」他輕聲呢喃，「但人在這世上，總歸是有那麼一兩件事情是必須要去做的。」

　　「是啊，是啊，沒有錯。」太宰閉著眼睛，浮現出做夢一樣的笑容說道，「我終於來到這裡了，一直期盼的這個瞬間。真期待，真的非常期待……可是啊，也有最後一些遺憾，讓我心有不甘呢……」

　　隨著話音濺落，少年們意識到了什麼，他們不約而同地衝過來想要挽回這個人，卻終究是慢了一步。

　　太宰治墜落下去。

　　就像是久別故鄉的游子終於可以踏上歸途了。

　　幾秒鐘之後，身上燃燒著狂猛的武道氣焰的涉川曜從直升機上一躍而下，四種圖騰虛影在她身後疊加融合，最終凝聚成了深沉高貴的紫色流光。

　　她就像是一顆同樣墜落的璀璨流星，呼嘯著從大樓外劃過。武道威能席卷周遭，切碎了大樓外殼的玻璃和混凝土等物，也令天台邊緣出現了如同被人用灼熱的刀一下子切斷的恐怖模樣。

　　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猛地急剎車，不然他們就要掉下這個被人新創造出來的天台破損處了。

　　兩人面面相覷，然後連忙探頭看去，隱約還能聽見空中傳來某個人的怒吼聲。

　　「盟——友——啊！！！」

　　狂風呼嘯聲與失重感之中，太宰治勉強睜開眼衝著她微笑：「你來啦。」

　　「你為什麼想不開啊！」涉川曜氣得要死，哪怕場合不對都恨不得抓著他噴他一臉口水。

　　「不。」太宰說，「我想開了。」

　　對於自殺的人而言，死亡這件事，到底是想開了還是沒想開呢？

　　原本一臉怒火的涉川曜忽然冷靜下來：「說的也是。」

　　聽她這麼說，太宰反而露出了略微詫異但又欣喜的表情。

　　「你能如此理解我，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和我一起殉情吧，盟友。」

　　這句話觸動了涉川曜塵封已久的回憶。

　　畢竟在她記憶中關於自殺這件事最深刻的印像，是母親的死亡。

　　那天她偷偷見到了母親的最後一面（當然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會是最後一次），正要離開，外出辦事的父親忽然回來給母親慶祝生日。

　　來不及送走幼小的女兒，媽媽只好將她藏進衣櫃裡，然後用能夠屏蔽生命氣息存在的異能給她施加防護。

　　於是年近七歲的涉川曜躲在衣櫃裡，眼睜睜地見到母親給父親喝的那杯紅酒裡下毒，然後與他一同飲下了那杯毒酒。

　　如果不是有異能的加持，她那個時候大概會崩潰到哭泣起來隨後立刻被父親發現吧？

　　「我終於……終於殺死你了！你這個魔鬼！」

　　記憶裡溫柔可親的母親在那個人倒下之後終於發出了絕望又瘋狂的大笑聲，黑色的血從她嘴角溢出。

　　然而父親又坐了起來，盡管眼角乃至口鼻的黑血開始止不住地流，然而他臉上帶著涉川曜從未見過愉快溫柔的笑容：「可是你也活不下去了，光嘉。」

　　她的母親呆住了，眼淚直直地翻滾而下。

　　父親繼續說：「三十年了……我們認識有三十年了，到了現在，你還有什麼東西是屬於你自己的？你的思想是我的，你的身體是我的，你的孩子也是我的！你的靈魂同樣是我的！陪我一起死吧，我們一起殉情，所以你這次……就別逃了。」

　　母親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咳血，卻依舊摸索著親吻那個人的臉，父親則是笑著把她摟進懷裡。

　　直到最後一刻，父親才向衣櫃的縫隙處看了一眼，這才慢慢地閉上眼睛，徹底離開。

　　——這就是，關於涉川曜記憶深處最深刻、最痛苦的死亡回憶。

　　母親殺了一直囚禁和控制著自己的父親，但為什麼最後還是選擇抓住他的手呢？

　　而父親是那麼冷酷漠然、自私自利的一個人，面對一個謀殺自己的女人，為什麼最終還是原諒了她並心滿意足的與她一同離世呢？

　　明明那個時候他如果想要活下來，還是可以活的，但他放棄了。

　　就好像……他的人生中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等著跟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一起死去。

　　與此同時，媽媽似乎也不像她自稱的那樣對於父親毫無愛意——她痛恨他，卻也同樣深愛著他。

　　所以，為什麼呢？

　　這個問題困擾了涉川曜很多年，如今似乎有了答案。

　　她注視著太宰治那張過分蒼白和消瘦的臉，終於嘆了口氣。

　　「好吧。」看著下方越來越近的水泥地面，她說：「准備一下。」

　　「誒？」

　　「太宰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異能是什麼嗎？」

　　「是啊。」

　　「這就……展現給你看。」

　　這麼說著，她吻上了那個人的唇。

　　於是那雙原本沉郁的鳶色眼眸深處，瞬間亮起了微不可查的光亮。

　　轟隆隆！

　　巨大的撞擊聲直接把地面砸出了一個焦黑巨大的深坑。周圍的黑手黨們立刻衝過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

　　……

　　也不知過了多久。

　　從昏厥中清醒過來的太宰治發現自己躺在潔白柔軟的沙灘上，爬起來後看見不遠處赤紅色的海水，又抬頭看了看頭頂的三個太陽，確認自己不是在地球後，方才扭頭問道：「你怎麼做到的？」

　　「用【麒麟】啊。」涉川曜像個得意的小孩子那樣挑眉炫耀，「當修煉到一定程度時，我的武道氣焰會化作某種實質性的東西，隔絕一切異能或者法術的干擾。所以當我用【麒麟】的氣焰將你包裹住，然後打包傳送來異世界，【人間失格】就會失效，而我的異能【次元旅者】則會判定我依舊『一個人』前來。」

　　黑發的港口黑手黨首領頓時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那笑容裡像是蘊藏了很復雜的情感，讓人看不透，「也就是說……只有我們兩個人來咯？」

　　「不。」

　　「太宰先生您在想什麼呢？」

　　「我們可是時刻追隨著大將四處征戰呢。」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兩位刀劍付喪神一左一右地按住太宰治的肩膀，對他面露過分和善的笑容。

　　於是太宰治回過頭，同樣露出了特別親切的微笑。

　　「沒想到你們也來了。」太宰一臉驚喜地說，「……我真是高興壞了。」

　　涉川曜看到這大家和睦相處的一幕，內心十分滿意。

　　她想……這就是自己對太宰舔犢之情吧。


第275章 番外八·地獄相簿（改）

　　涉川曜死了。

　　這個消息是林憲明帶給他的。

　　真是太奇怪了，他太宰治的前女友因為天空樂園破損事件去世了，怎麼會是一個外國人帶來了死訊？那家伙不是天天叫囂著搞事嗎，讓她自己來彙報死訊啊。

　　不過說實話，對於這事情太宰並沒有覺得太過驚奇。

　　那人會把自己弄死——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可是……

　　太宰治有些失神地仰起頭，看著今日的橫濱晴空發愣，陽光灑在他身上，春日將至，他卻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可是為什麼……

　　「太宰？太宰！」

　　國木田在耳邊突然很大聲地呼喚他，「你沒事吧？！叫你半天了，你要不要紙巾？」

　　總算回神的太宰感到了些許困惑，「紙巾？我為什麼要紙巾？」

　　國木田獨步的臉色很奇怪，像是同情又像是感慨地強行塞了一包抽紙給他，一反常態地沒有諷刺，只是憂傷地說了一句：「請節哀。」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呢，國木田君。」太宰治試圖露出往日那種嬉皮笑臉的神情，卻覺得兩側嘴角像是掛著無形的重量，根本翹不起來。

　　他抬手摸了摸僵硬的面部肌肉，只感覺到冰冷的水意。

　　原來……他還是想念那個人。

　　他再度抬起頭看了看天空，終於笑了一下。

　　若無其事的那種。

　　三個月後。

　　他下去了。

　　應該也沒什麼機會再爬上來了。

　　…………

　　……

　　地獄裡，天空呈現著血一般的暗紅色，烏雲積壓了不知多少年，迷茫的半透明游魂徘徊在開滿曼珠沙華的紅土之上。

　　但更多的是被鬼卒們管理的游魂大隊在被迫整齊地沿著三途川行走，欣賞黃泉的凄涼景色，然後經過奈何橋，抵達地獄裡那十位閻羅的大殿中去接受生後的審判。

　　原來死後的世界是這個亞子的嗎！

　　太宰治剛開始對此很興奮，旋即又覺得周圍的地獄場景莫名眼熟，然後在三途川旁看見了某個熟人。

　　「織——田——作——啊QAQ！」

　　他衝出了游魂的隊伍，一旁的鬼卒急了，要去追捕這個一路以來都不怎麼老實的游魂。

　　織田作之助茫然地抬起頭，看見他的那一瞬間——不可否認，正在跟孟婆商討煮湯原料近年成本上漲事件的紅發男人受到巨大的驚嚇：「你下來的那麼早？！」

　　「當然啦~~~」太宰歡呼雀躍地衝到他面前，開心地像個孩子，「我想你嘛！」

　　織田作沒來得及回答，太宰就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那我呢，你沒有想我嗎？太宰你個渣男。」

　　太宰治顫巍巍地回過頭，他一度聽見自己的脖子骨頭在幽魂的身體裡發出不應該存在的怪異聲響。

　　涉川曜穿著同款的黑色地獄鬼吏和服，滿面微笑地看著他。

　　「喔！曜醬！你怎麼……織田作怎麼會和你……這到底？」太宰高興地都語無倫次了。

　　「是這樣的，太宰。」涉川曜十分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我們都以為你沒那麼快下來，然後中途發生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最後我和作之助……成為同事啦！」

　　「真高興見到你，太宰。但你下來的實在是太早了，讓我嚇了一跳。」織田作之助這個時候終於搶到了說話的時機，撓了撓頭。

　　太宰治呆呆地看著這兩個地獄老友，他們活著的時候根本沒有互相認識的機會，死了之後反而成為同僚？

　　他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一地。

　　「……我也要！憑什麼啊！地獄允許你工作就算了，為什麼還會允許曜醬一起來打工啊！！」

　　織田：「太宰你這嫉妒的嘴臉可真難看……」

　　涉川曜：「而且我打工這種事很不正常嗎？我就不能給別人打工了？」

　　然而太宰治不依不饒，竟然像個孩子那樣真的哭了起來。作為前女友，涉川曜手忙腳亂地抱著他安慰不已。

　　只有太宰自己清楚，那淚水中多的是重逢的喜悅，或許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心酸。

　　為什麼心酸呢？

　　明明和前女友，和老朋友都重逢了不是嗎？

　　又或許……是因為他所愛的這些人，必須要在死後才能見到的緣故吧。

　　追擊而來的鬼卒被織田作之助勸走了。

　　看在好歹算是個中層管理的份上，鬼卒給了織田作這個面子，但表示該走的登記流程還是會走的。而這個煩鬼的家伙也必須先過了閻羅王審判的那一關才行。

　　「理應如此，理應如此。」老好人織田作連忙表示不會為難對方的工作。

　　閻羅王的體型巨大，是個大胡須胖子，將身上的紅色官服撐得滿滿當當，看起來像是放大版的聖誕老人。倒是站在他身旁的輔佐官鬼燈手提狼牙棒，頭頂尖角，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抖S型人物。

　　對於太宰治的審判嘛……連閻羅王看見他這一生的「豐功偉績」之時都震驚了：「你可真是個人才啊！」

　　「過獎了過獎了。」太宰靦腆地笑著說。

　　然而鐵面無私的鬼燈一頓手中那柄狼牙棒，地板發出轟鳴聲，嚇得太宰與閻羅王都不敢吱聲了，「閻羅王大人，審判期間請保持嚴肅，不要與游魂說說笑笑！」

　　「抱歉，鬼燈君……」閻羅王好脾氣地道歉了。

　　道歉之後，閻羅王繼續觀看對方生前的事跡。

　　在太宰這一生中，他干過很多黑心事，謀殺、下毒、陰謀、策劃……但他也做了很多好事，他許多次拯救橫濱萬千生靈於危難之間，最後卻是自殺而死。

　　「這個有點難判啊。」閻羅王小聲地問鬼燈，「按道理來說功過相抵，應該讓他去投胎。但這人是自殺的，應該進火獄炙烤三百年刑罰……」

　　然而鬼燈盯著那面具有大神通的鏡子，淡淡地說：「這家伙在地獄裡似乎還有幾分割舍不下的事情，不如問問他願不願意戴罪立功好了。反正像您剛才說的，他是個人才，抓來給我們地府免費打工再合適不過。況且最近日本的自殺率年年上升，火獄……沒位置了。」

　　閻羅王：「……行。」

　　於是閻羅王先是恐嚇了太宰治一番（可惜已經被後者看穿了真實目的），最後才假裝漫不經心地詢問他是接受三百年火獄刑罰還是給地府義務工作一百年——太宰當然是選擇了後者。

　　就這樣，他算是過了死亡後最難的一關。

　　熬過這一關後，三個人……不對，三個鬼總算能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談話。

　　涉川曜就大致地說了一下來到地獄後的情況，反正不管哪個世界的織田先生都是個好人，而她想著作為活人的前男友太宰治應該會長命百歲，估計回頭還會跟其他女人成家立業啥的，所以就放心地投身事業，全力建設新時代和諧地獄。織田作之助是壓根兒不知道現任同僚原來和好兄弟是前任關系，如今他聽得目瞪口呆之余又迅速鎮定下來。

　　唯獨太宰本人已經恢復了表面的正常模樣——他看起來像是渾身漂浮著粉色的小花，一會兒看看織田作，一會兒又看看前女友。

　　然後像個花痴少女一樣捧著臉傻笑。

　　織田作對這位小老弟開口安慰，「別擔心，太宰，就算沒有工資，我和涉川也能夠養你……」

　　「太好了！」

　　作為一位日漸有小白臉傾向發展的帥哥，太宰治並未有任何受到侮辱的感覺，相反他恨不得對此彈冠相慶一番。

　　「來來來，嘗嘗這個咖啡。」涉川曜在一旁喝咖啡，地獄紅土種出來的咖啡豆品種，風味別具一格。

　　雖然只有一杯，但是兩只鬼都並不介意共用一個杯子。

　　然而喝著喝著，太宰忽然有點傷心：「我和曜醬你都還沒全壘打……」

　　涉川曜說到這個也倍感惋惜，垂頭喪氣，「是啊是啊。」

　　她有種奇怪的預感，如果自己還活著的話，可能會跟眼前的黑發帥哥經常全壘打，這樣打那樣打，完全不重樣的play。

　　織田作之助迷茫地看著他們，總覺得這個老友見面會的發展走向哪裡不太對。

　　「那個，我是不是該回避一下？」

　　不過大家都是開玩笑的，都是成年鬼了，互相又是朋友，偶爾口頭開開顏色玩笑也沒什麼。甚至可以說涉川曜是其中最熱心的那個……

　　當聽見這句話，黑發青年頓時有點難以啟齒的慶幸，旋即轉頭看向了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誤會了他的無聲提問，當即認真地站起身：「難得你們有情人重逢，我先告退了。」

　　「可是……」太宰猶猶豫豫地說。

　　他也很想跟織田作講話呀！

　　然而暗紅色頭發的男人只是平靜地笑了笑，莫名地看了女孩子一眼後，拍拍他的肩膀，「我們隨時還可以一起喝酒，但是跟喜歡的人促膝相談這種事……不是天天都有這個機會的。」

　　說罷，他自行離開了房間，寬容地選擇將重逢的好時機留給友人與同僚。

　　目睹了這一切後的涉川曜並未生氣，只是笑嘻嘻地看著他們兩個，一臉【我磕到真的】的微妙笑容。

　　太宰：？？？

　　他總覺得曜醬好像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

　　既然機會難得，那就攤開來說吧。

　　「曜醬，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太宰小心翼翼地征求道。

　　但是不知該說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女孩子只是搖了搖頭：「這個的話，得問你自己。」

　　「誒？」

　　「明明我們在陽間時相處得也不是很合拍吧？太宰你總是藏著很多心事，我也一樣。」涉川曜自我檢討，「再說了，你想跟我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我們在活著的時候認識而已。如果你以後在地獄裡遇見了比我更好的其他人，是不是就又要跟我分手了呢？」

　　「不，我是……」

　　「你聽我說完，太宰。如果只是出於『認識』或者『我們曾經在一起』的原因而再度交往的話，你為什麼不跟作之助交往呢？」

　　太宰治：？！！

　　他親自演繹了什麼叫做「瞳孔地震」。

　　「誒？這個……可是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啊？」黑發青年慌亂地想要證明點什麼，他想要證明自己的心意而非是普通的抱團心態。

　　但是涉川曜只是微笑著反問道：「你沒想過的事情就意味著他不存在嗎？我沒聽說過地球是圓的道理難道地球是方的？不見得吧。你可是聰明人呀太宰，不至於犯這種低級錯誤吧？」

　　「等等，我總覺得曜醬你在忽悠我。」

　　「哈哈哈是嗎？」涉川曜不置可否，同樣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在你想清楚之後再來找我吧……作之助知道我住在哪裡。」

　　當晚……不對，地獄沒有白天黑夜的概念，應該說晚一些的時候。

　　苦悶的太宰治坐在沙發上和織田作喝酒，後者生前收養的五個孩子在後面嘰嘰喳喳地跑來跑去，還有的小調皮鬼爬上織田作的後背捉弄他，都被老父親慈愛地制服了。

　　「真佩服你啊織田作。」

　　「你指哪方面，太宰？」織田作之助疑惑地問，「尺寸嗎？」

　　「尺……哪個尺寸？」太宰滿頭霧水。他有個大膽的想法，但他不敢證實。

　　「男人還有第二個尺寸麼。」

　　「——你果然在開車啊！」太宰差點一口老血噴在酒杯裡，「是誰把你帶壞的！告訴我！」

　　織田笑了笑，沒有回答。

　　但正是這幅態度，卻說明了某些問題。

　　太宰的瞳孔略微地縮緊了，就像是看見獵物即將被其他獵手所捕獲那樣緊張。

　　「你……織田作，你也喜歡她？」

　　「你錯了太宰。」織田作之助回答，看似答非所問實則已經說明了一切，「君子不奪人所好。」

　　黑發青年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倒不是因為織田作模棱兩可的態度，也不是因為涉川曜當初的拒絕，反正他也習慣了被喜歡的人們瘋狂打臉這種事，而是別的……更深沉的失落。

　　他喜歡著的那個女孩子死了，他喜歡著的人生導師也死了，自己更是死了。

　　大家都已經身處於死後的亡靈世界了。

　　明明都喜悅地重逢了，相互之間也聊天攀談著，這夢幻一樣的場景，可是為什麼他心中的遺憾還是那麼深呢？

　　想到這裡，這個新生的亡靈止不住地渾身顫抖起來，就仿佛當初的死亡再度降臨一般那樣絕望和無法釋然。

　　他要被拋下了嗎？

　　活著的時候被喜歡的人們拋下，莫非死後還要被他們拋下？

　　難道他無論生死，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向幸福的結局，自己苦澀地喝著孟婆湯，將一切痛苦的前塵往事全部抹除？

　　那是太宰治無法接受的故事結局。

　　……不要扔下他。

　　求求你們了。

　　不要到了最後，還是扔下他一個人孤獨的活著，孤獨的死去。

　　作為成年人，他選擇全都要！愛情友情兩手抓！

　　「我明白了。」他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曜醬住在哪裡？」

　　織田作詫異又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是的，這個男人就是這樣的人，他寬容善良到某種不可思議的地步，甚至會因為自己的朋友而退讓。

　　於是他報出了某個地名。

　　太宰治喝光了杯中剩余的酒，謝過老友的助拳，連夜跑去找前女友追求復合了。

　　結果等到了人家屋子裡一看，發現涉川曜正搞了個地獄游戲制作工作室，在開發新的次時代地獄版游戲主機，發誓要打造出適合地獄居民玩樂的游戲來。據說這個項目已經得到了諸位閻羅的資金劃撥。

　　真實，太過真實。

　　有錢搞娛樂項目，沒錢開發火獄更多的新位置。

　　見到向來在感情方面膽小的前男友來找自己，說實話，涉川曜還是嚇了一跳。

　　「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來呢。」

　　就這樣，他們終於復合了。

　　不過織田作依舊有個疑問，為什麼有了女朋友的太宰……依舊喜歡黏著自己呢？甚至比活人時期更加黏人。

　　搞不懂，真是未解之謎。而正牌女友涉川曜卻還是笑嘻嘻地看著這一幕，也不吃醋，只是默默地學習板繪技巧，某天喝醉了好像還說要出什麼本子之類的奇怪言論。

　　太奇怪了。這對情侶。

　　織田作放棄了深究其中的原因，選擇加班。

　　就這樣，太宰治終於在死後得到了自己一生所追求的事物和人。

　　他會永遠和喜歡的人們在一起了。

　　不會被拋棄，也不存在遺憾。

　　他感覺到那種名為「幸福」的雙倍情緒，徹底淹沒了他。
作者: 黑羽幻音幽    時間: 2022-8-28 10:02

藥丸真的是各種多災多難呢(￣∇￣)

很多原先說會出場的人物沒有出場有點可惜(´-ω-`)

說實在想看他們繼續浪~\(≧▽≦)/~

謝謝大大分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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