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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和港黑帽子架奔現之後》作者:少孺子【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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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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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8-1 13:57
標題:
《(綜)和港黑帽子架奔現之後》作者:少孺子【完結+番外】
文案:
我叫椎名紗希,是一名16歲的現役jk,剛剛轉學到並盛。
目前正寄宿在我母親的友人,沢田阿姨的家中。
正在慶幸自己能夠遠離魔幻網球時,我突然發現沢田阿姨的兒子竟然每天早上都會頭上冒火地衝進學校。
震驚的我打算去鎮目町看望我的青梅竹馬,卻發現他如今正在和一群混混玩著稱王的中二游戲。
失落的我回到了家中,發現每晚都會夢見一個叫本丸的地方。
絕望的我只能向我的網友傾訴這魔幻的日常。
雖然對方經常在凌晨才回我消息,但是無論是什麼樣的問題,他都會認真回答我。
對方自稱是港口物流公司的管理層,工作繁忙之余卻還能聽我吐槽這些聽起來像在騙人的話。
他真是個好人。
我感嘆道。
經歷過一翻深思熟慮之後,我認為我可以跟這位先生發展出一段「忘年交」,於是我鄭重其事地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中原先生,我們奔現吧。】
屏幕另一頭的港黑帽子架看著手機上的消息:???
【本文食用指南】
ヾ本文為輕鬆沙雕向但不是純日常
ゝ為了方便搞對象,我把魔幻網球和頭上冒火兩部番的時間線魔改了一下,變成了高中的故事,不影響劇情噠~
ゞ作話很重要!作話很重要!作話很重要!請大家一定不要跳過去,一般情況下不會說特別多的。
內容標簽: 綜漫 家教 少年漫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椎名紗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網戀有風險!面基需謹慎!
立意:人生得意須盡歡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8-1 14:00
第1章
1.
我是椎名紗希。
一名十六歲的現役jk。
不久前的某一天,我的父母以【要去北極挖石油】為由,將我正式托付給了他們的好友——沢田阿姨。
至於為什麼要用正式這個詞......
這是因為這幾年以來我已經多次被無良父母扔到沢田阿姨家來寄宿了。寄宿的時間長短不一,有的時候是幾個星期,更多的時候是以月份為單位進行計算的。
而今年,我的父母正式通知我,他們要長期出差,所以我也要「正式」地寄宿在沢田阿姨家。
2.
講道理,我對於寄宿到阿姨家這件事情完全沒有任何的異議。
畢竟沢田阿姨性格體貼溫柔,做飯也好吃,我超喜歡的——
說起來,沢田叔叔跟我的父母還是同事,只不過不在一個部門。前兩年我爸爸在非洲挖鑽石的時候沢田叔叔在北極挖石油,現在我爸爸媽媽都去挖石油了,沢田叔叔可能就被分配去挖鑽石了吧。
奇怪,我明明記得小時候聽父母提起來的是水產公司啊,難道現在水產公司的業務範圍這麼寬廣嗎?
3.
即使我對於父母工作的真實性仍然表示懷疑,該來的也還是要來。
該收拾的行李必須要收拾,該辦的轉學手續也必須要辦。
沒錯,轉學手續。
我原來的高中離並盛町實在是有點遠,為了縮短通勤時間,我媽和我爸兩個人一合計,當機立斷打算讓我轉學到並盛中學。
做完這個決定後我媽又火急火燎地給沢田阿姨打電話,阿姨當然是一萬個同意了,就連她的兒子綱吉也表示十分歡迎。因此我拎包入住的第二天一大早,沢田阿姨就興衝衝地帶我去學校辦手續。
我在原來的學校沒什麼特別交好的朋友,所以也不會有那種戀舊的情緒。跟著沢田阿姨在校園裡繞了一圈,我覺得並盛中學還不錯,起碼看起來是這樣子的。
只不過令我很困惑的是,一般來說轉學的手續不都是去找教務處的主任辦嗎?為什麼接待我們的老師直接把我領到了風紀委員會?
好吧,看在委員長是個帥哥的份上我就不糾結了。
4.
有一說一,委員長的臉,我可以。
5.
一想到我能徹底遠離那幫打魔幻網球的同學們,我頓時覺得輕松了不少。
一開始的時候天真的我我以為他們只是熱愛運動的少年,後來我發現他們全都是大魔法師。
一個個的網球恨不得打到天上去,我的美人同桌甚至還開發出了什麼名為五感剝奪的招式。
真的沒有人覺得他們的網球已經背離了科學了嗎??
6.
我眯起眼睛享受著清晨的陽光,步伐也逐漸變得輕快了起來。
為何我的眼中常含淚水,因為我看見了平凡的日常生活在向我招手——
「拼死也要不遲到!!!」
等等等等,這是誰的吼聲?!
我感覺到右眼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一種不好的感覺從我心底升起。正當我疑惑的時候,一陣強風忽然從我身邊刮過——
剛剛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跑了過去?!
我急忙探頭去看,看清楚前面的人影後只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暈在這裡了。
那、那不是沢田阿姨的兒子!沢田綱吉嗎!!
為什麼那個連吉娃娃都怕的綱吉會穿著內褲在街道上裸奔啊喂!
啊,為什麼綱吉的頭上會冒著火焰啊!
可惡!為什麼綱吉君穿的是小星星的內褲啊喂!
7.
沢田綱吉像颶風一樣席卷了我剛剛重新建好的三觀,只給我留下了一地殘念。
我僵硬在了原地,除了眼角抽搐之外,我覺得我額頭的青筋也在一抽一抽地疼。
雖然我曾經終日與魔幻網球相伴,但是眼前所發生的事情還是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
人類的話......
應該是不能頭上冒火的吧......
8.
還是提醒一下奈奈阿姨,下次不要給綱吉君買這麼可愛的內褲了吧?
9.
等等,為什麼我會覺得那個星星內褲一定是奈奈阿姨買的?!
10.
即將遲到的我還是沒能思考出到底是誰在給綱吉君買內褲,我只能將這個問題暫列為並盛第一未解之謎,踩著點衝進了學校。
然後達成了開學第一天就接受了風紀委員死亡眼神的洗禮的成就。
我安慰自己,剛剛都看見頭上冒火的綱吉了,區區幾個飛機頭風紀委員,有什麼可怕的?
11.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自我介紹完之後老師讓我坐在了綱吉前面的空位上。
我看著綱吉,綱吉看著我。
我看著綱吉,腦內浮現出了他裸奔的樣子。
綱吉看著我,眼神清澈溫柔。
罪過,罪過。
我對他也微微一笑以示友好。
椎名紗希,你該把腦子裡的黃色廢料清一清了。
12.
第一節課是我最討厭的數學課。
所以我必不可免的走神了。
總感覺我身邊的人都很像動漫裡的主角呢。
那種意外遇到奇異生物,然後簽訂契約成為馬猴燒酒的動漫。
等等——
那要是這麼說的話......
我默默回想了一下我跟這些主角的關系。
別的不說,就看我跟綱吉的關系。
算是半個幼馴染,外加一個目前同居者,再加上剛剛成立的同桌關系。
天。
我捂住了自己的臉。
我看起來就像是那種,因為嫉妒主角獲得特殊能力而邁入歧途的炮灰配角一樣。
13.
回顧我16年的死宅人生,看過的番劇數不勝數,所以我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劇情。
目前為止,綱吉君已經達成了一不小心在我面前暴露能力的條件,那麼下一步就應該是我小心試探,綱吉君嚴防死守,我步步緊逼甚至跟蹤綱吉,綱吉君迫不得已被我扯下馬甲......
唉。
人生怎麼這麼的艱難。
難道我要在成為現充前變成魔王大反派嗎?
14.
很遺憾。
更加具現化、細節化的故事沒有在我的腦中繼續延續下去。
因為我被老師點名了。
「椎名同學,這道題沢田同學不會,你來試試吧。」
我怔愣地抬頭,聽到老師的話才發現身邊的沢田綱吉早就站在一旁尷尬地笑著。
綱吉同學,能不能不要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
15.
最終這節數學課變成了我和綱吉的罰站課。
我嘆了口氣。
果然這種地中海中年男老師不會知道什麼叫做給女同學留面子。
我跟綱吉君簡直可以組成一個笨蛋組合c位出道。
我側著頭看了一眼好像很傷心的綱吉君,突然開口說道:「綱吉君,今天放學我自己回家。」
\「誒?!啊,好的......\」
他垂下了頭,看起來比剛才更加失落了。
16.
好吧我輸了。
沒人能對這副樣子的沢田綱吉狠下心來。
「我落了點東西在自己家裡,一會兒回去取一下。」
我補充說明道。
他一下子抬起了頭,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然後又慌裡慌張地囑咐我:「啊、那個...紗希要注意安全!晚上還回來吃飯嗎....」
我點了點頭。
17.
緊趕慢趕好不容易踏上電車的我松了口氣。
我看著手中的一大包東西。
嘖嘖,玩偶啊玩偶。
哪個少女的床上沒有幾個軟軟的玩偶呢?
忘記帶它們真的是罪過。
電車距離並盛町還有一段距離,我掏出了手機,熟練地刷了一會兒沙雕視頻之後突然想起了什麼。
我點開了手機頁面上一個橘黃色的聊天軟件,找到裡面的聯系人。
回顧了一下我今天的魔幻日常,我開始飛快地打起了字。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我今天看見了一個裸奔還頭上冒火的人!!
[已發送]
[狀態:未讀]
第2章
18.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我習慣性拿起手機,打算先刷一波○站的時候,發現中原先生已經給我回消息了。
[中原]:啊,頭上冒火......
[中原]:你那個會打魔法網球的同桌呢?我覺得還是他更容易讓我接受一點。
我看了一眼回復消息的時間。
凌晨三點半。
嘖嘖嘖。
不愧是社畜。
凌晨三點半回消息的話,中原先生大概率是還沒睡而不是起得早。
我開始劈裡啪啦地瘋狂打字,給中原先生回復消息。
[已發送]
[狀態:未讀]
看著自己發出去的洋洋灑灑的一篇小作文,我揉了揉酸痛的大拇指關節,欣慰地笑了起來。
這短短四百字的文章裡面,我聲淚俱下地從無良父母控訴到地中海老師,從飛機頭風紀委員吐槽道綱吉的星星內褲。
一言蔽之,文章內容男人看了會沉默,女人看了會流淚。
帶文豪,實屬帶文豪啊椎名紗希。
19.
給中原先生發完這段小作文之後我就把手機放在了一旁。
畢竟如果等回復的話,我可能會等到第二天凌晨。
20.
我跟中原先生相識於這款名叫HAT的匿名交友app。
交——友——A——P——P。
不是那種打著交友名義干一些奇怪的事情的app哦!
當初搖到中原先生實屬機緣巧合,看對方的頭像居然是初始的橘貓頭像,我手一顫就摁下了好友申請。
而對方居然很快就通過了申請。
[中原]:你好,你也是第一次用HAT嗎?
......
......
這句話乍看之下並沒有什麼不對,但是我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既視感。
於是我品,我細品,終於發現了其中的玄機。
這!
這跟【你好,第一次上網衝浪,請問這裡是企鵝空間嗎?】不是異曲同工嗎!!
天哪。
我這是加了一個不得了的好友。
我腦內浮現出了中原先生的模樣。
一個又瘦又小的中老年男子。
可能還禿頂。
21.
雖說初次的印像有點奇怪,但我椎名紗希怎麼會以貌取人呢!
本著愛護老年人的原則,我跟中原先生暢談了一個半小時。
22.
中原先生說自己在橫濱一家港口物流公司做管理層。
[saki不是misaki]:喔!好厲害!中原先生身體一定很好吧!
我腦海中的又瘦又小的小老頭變成了穿著西裝的小老頭。
中原先生說他平時喜歡喝點紅酒。
[saki不是misaki]:哇!中原先生好有品味!
我腦海中穿著西裝的小老頭變成了端著紅酒杯的小老頭。
中原先生說他喜歡......
機車?!
[saki不是misaki]:哈...哈哈哈哈...中原先生您真的很勇敢呢...!
腦海中的小老頭一把扔掉紅酒杯,扯下西服外套,換上了朋克風的皮夾克。
帶流蘇和鉚釘的那一種。
23.
和中原先生聊得越多,我越覺得腦海中小老頭的形像逐漸扭曲起來。
不說別的,老年人真的可以每天都熬到凌晨嗎?!
24.
雖說同在日本,但我覺得我跟中原先生的生活仿佛是有著十二個小時的時差一樣。
我們很少有能夠跟對方實時聊天的機會。
與其說是聊天,不如說我們是在給對方留言......
25.
不過除了無法即時對話之外,這場隔著屏幕的交流沒有什麼不好的。
最起碼我終於找到了一個能讓我吐槽這魔幻日常的發泄口了。
當我第一次告訴中原先生「我的同桌在打網球的時候,能夠讓對手產生幻覺」的時候,我的內心十分忐忑。
會被對方當成神經病的吧?
還是在網上裝成16歲jk的神經病!
噫!搞不好他還會覺得我實際上是個死宅大叔!
我整個人都灰暗了下去,感覺魂魄已經從嘴裡跑出去了。
好在過了五分鐘之後,中原先生的回復就出現在了我的屏幕之上。
[中原]:喔,現在的中學生已經這麼厲害了嗎...
嗚嗚嗚太好了!!
居然沒有罵我神經病!
我興奮地在床上來回打滾,幸福地簡直要打鳴,然後又飛快地坐起身子劈裡啪啦的打字。
[saki不是misaki]:對啊!不僅僅這個!我們學校的整個網球部都有問題!!!
然後我又興致勃勃地將這些年我經歷的魔幻日常一股腦地吐槽給了中原先生。
對方的態度從一開始的【現在的中學生真厲害】,變成了【哈?這也是中學生?】。
我終於找到跟我有一樣感覺的人了,我宣布,我跟中原先生的革/命友誼從現在開始就建立起來了!
果然,有些吐槽就是要說出來才爽。
將壓抑許久的話語吐出來的我心滿意足地癱在了床上,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26.
講真,如果不是因為中原先生年事已高,我可能會愛上他。
畢竟,我還沒有遇見過誰,能夠這麼認真地聽我說話,哪怕這些話聽起來像扯淡一樣。
27.
嘖,這麼一想的話,我生活中遇見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28.
我搖搖頭,拿著奈奈阿姨給我做好的便當出了門。
便當裡面是我最喜歡吃的天婦羅!果然,奈奈阿姨人最好了。
哦對了,順帶一提——
為了避免看見裸奔的綱吉,我特地比他早起了二十分鐘。
原本還在廚房忙活的奈奈阿姨看見我昏頭昏腦地走下樓梯的時候,整個人都驚訝的不得了。
「紗希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往常不都是要拖到最後一分鐘的嗎?」
不,別說了奈奈阿姨,我感覺自己無形之中中了一箭。
我面前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支離破碎的笑容。
「因、因為我想去學校...自習啊——」
奈奈阿姨看著我,似乎沒覺得我的狀態有什麼不對。她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啊,紗希真是上進呢!可不要太累著自己哦!」
我努力控制住要被困意吸引到桌子上的腦袋,勉強吃完了早飯。
果然,早睡也拯救不了早起造成的疲勞感。
要是我能上夜校就好了。
臨走前我回頭看了一眼綱吉君臥室的窗戶。
嗯,綱吉君還沒醒。
我今天也不算是白辛苦。
29.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沢田綱吉跟我一樣,是個賴床分子,卻忘記了在裸奔狀態下的他簡直是賽亞人附體。
原本走在半路上的我突然聽見了一聲稚嫩的童音。
「抱著必死的決心去表白吧!!」
童音+「必死」??這個組合根本不應該出現吧!
我猛地轉頭。
媽媽啊。
我一定是起得太早出現了幻覺,
要不然的話,我怎麼會看見穿著西服拿著手木倉的小嬰兒呢?
等、等等!
被木倉頂著頭的是阿綱對吧?!
似乎是注意到我驚恐的視線,小嬰兒看了過來。
「ciaos。」他說。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30.
我一定是沒睡醒。
一定是這樣子的。
要不然的話,怎麼會在光天化日之下看見凶殺案呢?
不用照鏡子我現在都能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可怕。
反正一定不會比愛德華·蒙克的吶喊更扭曲就對了。
31.
正當我的智商正在慢慢恢復,開始思考是先報警還是先叫救護車的時候,我怎麼想也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
阿綱突然爆衣,露出了裡面的皮卡丘內褲,同時前額冒出了一股火焰。
我的內心突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拼死也要像京子表白啊啊啊啊!」
我看見阿綱怒吼著,一路奔跑去了學校。
我顫顫巍巍地把掏出一半的手機放了回去,僵硬地扭頭看向站在牆頭的小嬰兒。
小嬰兒似乎對我這個目擊者的存在毫不在乎。
他微笑著跟我點了點頭,散步般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我好像突然間明白了些什麼。
這、這就是讓阿綱成為馬猴燒酒的魔法生物嗎...!
32.
我果然是魔法少女漫裡面的炮灰配角。
畢竟正常的小嬰兒應該連走都不會走,更別提穿西裝打領帶了。
回想了一下治愈番魔法少女小○的內容,我不禁開始思考。
我到底是被啃掉頭的那個配角呢,還是對自己失望變成反派的配角呢?
33.
我突然之間想感謝我那位打魔幻網球的美人同桌。
如果不是他的話,我的心理素質絕對不會這麼強大。
你看!我現在的內心毫無波瀾,笑都不想笑!我已經完完全全地接受剛剛我所看見的一切了!
沢田綱吉就是馬猴燒酒!
只不過他變身的時候不是換衣服,是爆!衣!
34.
過幾天就是周末了。
我還是去鎮目町找我的兒時玩伴去放松一下吧。
並盛町實在是太過於魔幻,我需要一點平凡的日常來讓我感受到什麼叫做現實。
畢竟,我只是一名平平無奇的16歲jk啊!
第3章
35.
說是兒時玩伴,但是我覺得准確來說的話對方應該是我的鄰家哥哥。
比我大了三歲的,曾經立志考東大的,鄰家哥哥。
搬離鎮目町之後我們就沒怎麼見過面,近幾年才通過line重新聯系上了。
真好奇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呢!
36.
我沒看錯吧。
我低頭看看導航,又抬頭看看招牌。
我沒看錯。
屏幕上面的兩個小點已經重疊在了一起,事實證明,我已經到達了我的目的地。
那麼問題來了。
為什麼八田美咲給我的地址,是一個酒吧的地址??
37.
我現在的心情十分復雜。
難道他是為了上大學,在這裡勤工儉學嗎?
不,正常大學生的話應該不會在這種地方打工的吧?!
我再一次抬頭看了看招牌。
HOMRA。
吠舞羅。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會給自己的店起一個這麼中二的名字啊!
38.
給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工作之後我還是進了店。
畢竟來都來了。
39.
「歡迎光臨——」
嗚哇,這家店可真是酒吧典範。大白天的竟然還能把燈光搞得這麼昏暗,了不得了不得。
我環顧著四周,眯起眼睛尋找著記憶中那個矮小的身影。
可惡,他該不會放我鴿子了吧!
「喂喂,你是未成年吧?」
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抬頭看著這位突然出現的攔路虎。
話說這麼暗的室內還戴墨鏡,你真的看得清嗎?
「未成年的小孩子不要來這裡,抱歉,請回吧。」男人沒有理會我的眼神,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有點懶散地說道。
喂喂,為什麼你看起來一副熟練且無奈的樣子啊!你可不要把我跟那些偷偷抽煙喝酒裝大人的不良混為一談啊喂!
而且不管怎麼說,更像不良的應該是你吧!!
「我是來找人的!」
40.
說完這句話之後男人的表情變得古怪了起來,他直了直身子,插著腰問我:「哦?那麼小朋友你是來找誰的呢?」
可惡!
什麼小朋友!
還有你的表情怎麼回事!
你的臉上明明寫滿了【我看你怎麼編】這幾個字好嗎!
我急得快要跳腳,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我大喜過望,立刻叫出了聲。
「美——咲——」
「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這麼叫我啊喂!!!」
41.
八田美咲氣衝衝地從後廚走了出來,我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見啊八田哥,你是在這裡勤工儉學嗎?」
我話音還沒落下,八田美咲和墨鏡男的臉就肉眼可見地僵硬了下來。
他們兩個沉默了一會兒,八田剛要開口,我就看見後面有個胖子探出了頭。
「哈?八田怎麼可能跟勤工儉學沾的上邊!他根本就沒在上學啊!」
什麼?!
我不可置信地盯著八田美咲,對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他眼睛瞥向一邊,手指也不自覺地開始扣臉。
「你不是說要考東大的嗎?!」
八田終於看向了我:「這...反、反正我現在有了新的目標!沒錯!我的王!」 ??!
我更加不可置信了。
八田哥,你難道是考試失利受到打擊,回歸中二期了嗎?
我的眼神不自覺地變得痛惜起來。
瞧,人生就是這麼的無常。
當年立志的男孩遭到了人生的重拳出擊,如今為了逃避現實,竟然回歸中二期,表面上在追隨王,實際上是街頭混混。
我看了看八田腳邊花裡胡哨的滑板,和那個看起來打人就很疼的棒球棍,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
「喂,你這家伙是不是在腦補什麼奇怪的東西?」八田美咲表情一言難盡地問我。
該一言難盡的人明明是我好嗎?
「你是不是還在中二期啊八田哥?」
「哈?!你這家伙說什麼蠢話呢?」
他整個人一下子跳了起來,看他這副模樣,我更加惋惜。
決定了。
我要將失足的八田哥拉回正道!
「八田哥你醒醒啊八田哥!稱王游戲早就過時了啊!現在的中二說的都是控制不住自己右手的王之力了啊喂!」
「你找打是不是?!!!」
42.
最終,在我們兩個打起來之前,草薙出雲及時地把我們兩個摁住了。
沒錯,剛剛那個墨鏡男叫草薙出雲,胖子叫鐮本力夫。
別問我怎麼知道的,問就是他們三個人給我進行了長達一個小時的思想教育。
其中草薙出雲負責科普鎮目町特產——王權者,而重點科普對像為他們的赤色之王周防尊。
八田美咲負責吹周防尊的彩虹屁。
至於鐮本力夫?
他負責把吹上頭了的八田美咲摁在椅子上。
43.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你們是赤色之王周防尊的部下,這裡是你們的據點。」
我面如死灰地得出這個結論,對面的三個人立刻欣慰地點了點頭,臉上流露出了老父親一般的笑容。
我錯了。
他們不是一個不良團體。
他們是傳/銷組織。
八田美咲一定就是這樣被忽悠進去的。
我的眼神逐漸變得更加不可描述起來。
如果不是我的理智還在線,我很可能會現在就拎包衝出去,並且毫不猶豫地拉黑八田美咲。
#我把你當兒子,你把我當下線#
44.
「話說,八田為什麼面對紗希的時候不會害羞呢?」
正當我猶豫著要不要提出回家,好結束這次線下發展大會的時候,鐮本力夫突然提出了這個問題。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
八田美咲的恐女症自小就有,幾年如一日地發作,並且症狀越來越嚴重,唯獨面對我的時候從不發作!
其中原因我當然好奇過,但是這麼簡單的事情,稍微想想就能知道為什麼啊!
當然是因為我對他超特別的啦!
「當然是因為她對我來說不算是女的啊!」
嗯???
我黑人問號臉衝著八田美咲。
小朋友,我現在有很多問號。
45.
最終,這次的探親大會以我被開除女籍為結尾,圓滿地落幕了。
原來,我在八田的眼裡一直都是男的啊。
怪不得小的時候一起去上廁所時,他老是會順手把我拎進男廁所。
46.
我趕回到並盛町的時候奈奈阿姨剛好做完了晚飯。
我幫阿姨拿了碗筷放在桌上。
又是一次日常的三人晚飯呢。
「紗希,再多拿一副碗筷吧。」
嗯?!
多拿一副碗筷?!
我問道:「是家光叔叔回來了嗎?」
出差結束了?那要這樣的話,是不是我的無良父母也回來了?
奈奈阿姨對我神秘地一笑,把剛剛炸好的天婦羅盛了出來。
「不是哦!是阿綱的家教!」
嗯??
家教?
我只不過是離開了半天,阿綱就找到了一個家教嗎!
雖然不太明白,但是我還是去櫥櫃裡多拿了一套餐具。
然後等我回頭的時候,我看見了阿綱的「家教」。
「ciaos!」
干。
三頭身的小嬰兒穿著睡衣坐在餐桌前。
魔法生物已經入侵阿綱的家裡了嗎?
看樣子他已經迷惑了奈奈阿姨。
下一步呢?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開始迫害我了!!
我表面上面無表情,實際上內心已經發出了一連串的土撥鼠尖叫。
三頭身小人歪歪頭,朝我說:「可以請你幫我盛一碗飯嗎?」
47.
窒息。
太令人窒息了。
整張餐桌上沒有任何人對這個三頭身嬰兒提出質疑。
阿綱看起來已經失去高光,奈奈阿姨看起來已經成為了三頭身嬰兒的媽媽粉。
我迷茫地吃完了飯又迷茫地回到了房間。
曾經在神奈川,雖說校園生活無比魔幻,但好歹家中還是一片淨土。
而如今,魔法生物已經登堂入室。
我打了個寒戰。
今天晚上,這個魔法生物不會來夜襲吧?
48.
[中原]:所以這個...魔法生物以後就住在你家了?
現在是凌晨兩點十五分。
我在和中原先生實時聊天,因為我,失眠了。
[是saki不是misaki]:應該是了,我好擔心他晚上跑過來強行讓我簽訂契約。
[中原]:......不,我覺得這倒不至於。如果他真的是魔法生物的話,不用夜襲也能強行讓你簽訂契約。
嗚哇,不愧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中原先生。
這簡直是透過現像看本質的典範啊!
我思索了一下,深覺中原先生說的有道理。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今天怎麼有時間跟我聊這麼久?難道又在通宵嗎?
[已撤回]
[中原]:我前幾天剛出完差,領導讓我休假。你怎麼這個點兒還沒睡?
嗯?
中原先生怎麼秒撤回了一個消息?
話說我剛剛是不是看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比如任務、BOSS之類的......
正常情況下應該是工作跟社長吧?
讓我來思考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為難我了,所以我當機立斷,選擇放棄思考——
就當做是眼花了好了。
[是saki不是misaki]:高中生的作息就是這個樣子!熬夜才是真理!
[中原]:......
[中原]:你是擔心那個小嬰兒來偷襲吧? !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我又要贊美你了!這是何等敏銳的直覺啊!
嗚嗚嗚跟中原先生聊天真的是太快樂了!
對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對話框最頂端一直在顯示輸入中,然後又突然變回了中原先生的昵稱。
啊,要是能見一見中原先生的真人就好了。
這個想法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49.
人們常說深夜是容易胡思亂想的時候。
我簡直不能更贊成了。
現實中見面這個想法出來後就開始在我的腦內反復循環。
見一面吧見一面吧見一面吧!
難得遇到這麼聊得來的人為什麼不去見一面呢。
況且按照對方的職位來看,中原先生的年齡沒有六十也得有四十了。
忘年交誒!
這可是忘年交誒!
16歲jk少女和某公司高管因網絡結緣,機緣巧合之下,我們在這個冰冷的社會中溫暖了彼此——
天哪,這段經歷簡直能拍成電影好嗎?!
50.
我椎名紗希——
雖然在學習上是個十足的懶癌,但是在搞事情的時候,我可都是說干就干!
我的手指因為過於激動的心情而微微顫抖,劈裡啪啦的摁鍵音雜亂地響起。
[已發送]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我們奔現吧!!!!!!
瞧瞧這句話——
簡明扼要直奔主題,六個感嘆號突出了作者激動且緊張地心情。
簡直是現代派作家的典範好嗎?
中原先生大概是有工作要忙,消息界面一直停留在剛才的模樣,發出的消息後面也一直是灰色的未讀。
好緊張好緊張。
正當我心情忐忑地等回復的時候,我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我剛發的消息上。
等等。
我原本激動的心情瞬間冷卻了下去。
「奔現」這個詞——
好像是常見於網戀見面的吧?!
我這種情況應該用面基更合適吧!!
可惡!
都怪班裡的那些現充們一天到晚的說什麼奔現後的小甜餅——
我、我一點都不羨慕!
我只不過是聽得太多了,一不小心順手打錯了而已!
話雖這麼說,我卻已經被我的羞恥心給征服了。
剛剛的我激動地在床上打滾,現在的我羞恥地鑽進被窩裡面。
感覺我的人生在這一刻就走到頭了呢......
偏偏我剛剛還瞎激動了兩分鐘,現在撤回也沒法撤回。
只能等待中原先生回復了。
接受審判吧椎名紗希,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得因為自己的手癌而發錯消息。
手機屏幕幽幽的光映在我的臉上,我緊張地看著剛剛發出去的那條消息。
[未讀]
很好,保持這樣就很好。
說真的,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盼望中原先生加班。
最好是連軸轉三天,然後中原先生直接忘掉我就好了。
這讓我想起了之前網絡上看到的發錯消息的合集。
其中最喜聞樂見的是分享小視頻卻發到了家長群/同學群裡面。
跟這種真正意義上的人間慘案對比,我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一點點。
只有一點點。
叮。
來自APP的提示音驟然響起,我低頭去看。
[已讀]
這兩個藍色字跟在我那句話的後面。
我抬眼去看對話框的頂端。
[對方正在輸入中]
可惡。
第4章
51.
中原先生拒絕了我的要求。
他消息回復的很快,讓我甚至沒有做好心理准備的機會。
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松口氣還是失望。
[是saki不是misaki]:為什麼啊中原先生QAQ
對話框上面的字變了又變,在輸入中和昵稱之間反復橫跳。
這是說明中原先生在刪刪改改嗎......
所以說什麼樣的消息能讓他這麼猶豫啊喂!
該不會拒絕我的理由十分難聽.....中原先生為了保護少女脆弱的內心,所以正在糾結如何委婉地表達...
啊。
突然感覺心碎了呢中原先生。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都比讓轉學第一天的轉校生去罰站的地中海老師要溫柔多了。
qaq其實我根本就是在強行安慰自己。
52.
[中原]:啊......最近不行...我們接了一個大單子,一時半會有點走不開。 !
這、這是不是說明等有空的時候還是能見面的意思!
雖然知道對方可能是在客氣,但是不管了!
我!就要這麼認為!
中原先生也想跟我發展這段忘年交!
53.
從羞恥狀態中迅速橫跳到快樂狀態中的我在床上打了個滾。
希望中原先生的老板能夠有點良心,看在他年紀的份兒上好歹給他一個完整的雙休日吧——
54.
已經是凌晨三點半了,為了保護我日益稀疏的頭發,我決定去睡覺。
55.
我是椎名紗希,一名平平無奇的16歲現役jk。
我覺得魔法生物已經迫害到了我。
他一定是入侵了我的夢境,想要以此來征服我、摧毀我。
要不然的話,我怎麼會在夢裡看見一個穿著老年保暖衣,對著我哈哈哈的奇怪美男子呢。
56.
我現在整個人就是絕望,非常絕望。
尬笑美男喝了口茶,又開始眯著眼睛對著我哈哈哈了起來。
難道這就是美麗的代價嗎?
他一定是用自己的智商和審美去交換了那張臉。
可惡!
這就是魔法生物的手段嗎!
可惡!!
我竟然有一絲絲動心!!!
57.
「哈哈哈,你好啊,小姑娘。」
尬笑美男開口了。
說真的這個夢境有點清晰的過了頭,畢竟我還沒有哪次做夢,直接夢到自己在一個這麼大的日式宅院裡面的。
況且感覺上也過於真實了。
這一定是魔法生物的把戲!
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可惡的魔法生物一定是想在夢境裡腐化我!然而我!不!會!上!當!
尬笑美男還在笑眯眯地看著我,一副等著我回答的模樣。
這都是糖衣炮彈!
我心底嘶吼著告訴自己。
我內心毫無波動,面上一片冷漠。
根據我從各種電視劇、番劇之中習得的經驗,要想破解夢境,就一定要找到一個「觸發器」。
或者說是通往現實的門。
「小姑娘?」尬笑美男的表情變得迷惑了起來,他好像對於我的反應很不解。
堅持住,椎名紗希,你不能三觀跟著五官跑。
尬笑美男睜開眼睛看著我。
我的眼神堅定了起來。
然後,拔腿就跑。
第5章
58.
尬笑美男似乎被我突如其來的這一招給整蒙了。
我跑出這個院子的時候他還是愣愣地坐在原地,看起來沒有任何起身追我的打算。
我心底冷哼一聲,加快了步伐。
就算是美男又如何?
我!椎名紗希!絕對不會膚淺到被外表所迷惑!
可惡的魔法生物,你就給我等著——
原本正在腦內瘋狂自嗨的我感覺腳下一絆,面朝下摔在了走廊上。
面朝下,摔在了木制的日式走廊上。
嗚嗚嗚我的鼻子啊!!
59.
曾經有一個高挺的鼻梁在我的臉上,然而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後的時候我才追悔莫及。
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一定不裝逼,好好走路。
60.
我艱難地把自己翻了個面兒,揉著不知道是否還在的鼻子。
嗚——
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感覺現在的我已經可以考慮去cos伏○魔了呢。
眼角開始不受我控制地沁出淚花兒來,淚眼朦朧之中,我突然注意到腳邊的一團正在扭動著的白色團子。
不,准確的說,是白色虎紋團子。
這、這就是罪魁禍首嗎!
可惡!
這肯定是魔法生物的同類,哪怕你是毛茸茸也無法擾亂我的心智!
我一定要——
「嗷∼」
小老虎抬頭朝我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
61.
毛茸茸賽高。
我一邊用力rua著手中的小老虎,一邊默默地想著。
真不是我椎名紗希毫無意志力!
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夠抵擋住毛茸茸的親近!沒有人!【撕心裂肺】
毛茸茸的事,怎麼能叫犯錯呢?
這叫初生老虎不怕人!
我已經是自我放棄般靠著走廊的柵欄坐在地上,小老虎躺在我懷裡暢快地撒著嬌。
小老虎抱著我的手輕輕舔咬著,我甚至能夠感受到它的牙齒在摩擦我的手指。
尬笑美男是糖衣炮彈,小老虎怎麼能跟他混為一談呢?
第6章
62.
事實證明,人類的本質就是真香。
沒有任何人能夠逃過真香定律。
就連我也不例外。
63.
我雖然躲過了尬笑美男,但是卻轉身一腳栽進了制服美男的坑裡。
還有小老虎的坑裡。
64.
正當我rua虎rua得極其上頭的時候,我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雙筆直筆直的腿。
於是我順理成章地抬頭去看。
媽媽。
我宣布我戀愛了。
這是哪裡來的帥哥啊嗚嗚嗚!
65.
「啊,原來小虎跑到這裡來了。」
美男穿著一身筆挺的軍服,頂著一腦袋說綠不綠的頭發,眼睛像是琥珀一般澄澈透明。
而此刻,這雙金琥珀一般的眸子正深情款款地注視著我。
以及我手中的小老虎。
好吧。
制服美男應該主要是注視著小老虎,然後順帶關心一下我這個人形背景板。
66.
「這是你的小老虎?」
我伸手把小老虎遞了過去,制服美男友好一笑接過了它,然後才跟我說到:「不是,這是我弟弟的小老虎。」
嗚哇,不愧是美男的弟弟,養的寵物都十分獨特,不過話說回來,養老虎不應該是犯法的嗎?
我理所當然地問出了這個問題,然後制服美男又笑了一下。
「不會的,我的弟弟養了五只小老虎呢——」
媽、媽媽,這個男人笑起來自帶聖光呢!
美男微笑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大,我一時間竟然都沒勁兒去吐槽【究竟是什麼富貴人家才能有五只小老虎】這件事。
67.
「要一起去喝杯茶嗎?」
制服美男對我伸出了手。
68.
以上,就是我真香的全部經過。
現在我整個人渾渾噩噩地被美男牽著手,正走在長長的日式走廊上。
剛剛的我有多恨這條走廊,現在就有多愛它,我恨不得讓讓這條走廊變成無限長,這樣的話我就能跟美男牽一輩子的手了。
唉,椎名紗希,果然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制服控。
我在內心毫不留情地唾棄自己。
話說回來,從小學開始就能領會到制服男的魅力的我,現在不但沒有改變口味,現在反而陷得更深。
其中西裝是我心頭不變的白月光!
想像一下,一個男人穿著襯衫馬甲,寬肩窄腰,兩條腿修長筆直......
怎麼會有人能夠抵擋住西裝的魅力!
嘖嘖,我椎名紗希十幾年如一日的制服控,應該也算是相當專一了吧。
69.
這個宅子的大小已經超乎我的想像了,制服美男帶著我七拐八拐,其中還穿過了一片不小的耕地,才隱約有接近目的地的跡像。
眼瞅著即將要到達目的地的我抓緊時間,趕快多問了幾句話,試圖探出美男的底細。
其中包括但不限於:哥哥叫什麼?哥哥可曾讀過什麼書?家裡幾口人?今年婚配否......
制服美男好脾氣地聽著我吐出一連串堪稱查戶口一樣的問題,然後又耐著性子給我一一回答。
小老虎在他懷裡不安分地扭動著,他一手穩穩地托著小老虎,一手牽著我,然後風輕雲淡地說出了一句我怎麼想也想不到的話。
「我是一期一振。」
制服美男開口了。
70.
如果說,阿綱裸奔這件事情擊碎了我本就不堪一擊的三觀,那麼制服美男的這句自我介紹就是把我碎成一地的三觀碾成了渣渣,末了還帶來一陣風,把這些渣滓吹得干干淨淨。
71.
雖說我的歷史也就是半吊子水准,但是一期一振我還是知道的。
曾為豐臣秀吉所有,如今是皇家御物。
正品在三之丸尚藏館裡面老老實實地躺著。
無論如何,這個名字都不應該跟制服美男扯上關系才對。
72.
制服美男笑眯眯的看著我,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
難、難道真的有人會給自己孩子起名叫一期一振嗎?
不,日本應該沒有人姓一期吧......
沒有...的吧......
這件事情給我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以至於我的臉上根本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來應對。
如果非要說的話,我現在大概就是心如死灰的殘念臉吧。
73.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想回到尬笑美男的身邊呢。
74.
我的眼前突然浮現了三頭身小嬰兒的笑容,我眼前一黑,差點又摔在地板上。
不愧是魔法生物,從內部完美地擊潰了我的意志呢。
第7章
75.
制服美男...不——
是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的話對我的衝擊有多嚴重,而現在他溫和的笑容在我眼裡跟失智老人的天真笑容沒有任何差別,甚至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說真的,我好懷疑他跟剛剛那個尬笑美男的關系哦。
76.
一期一振把我領到了一間小廳裡,這間屋一面朝著走廊,一面朝著花園,看起來確實很適合喝下午茶。
等等。
我這是在夢裡啊!
對於我來說,這應該算是夜宵了吧......
況且我現在明明應該是在尋找通往現實的大門的路上才對啊。
後知後覺的我突然意識到,我的行動軌跡已經被一期一振給徹底打亂了。
但是——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一期一振漂亮的下頜線。
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美男,是值得被原諒的。
77.
一期一振一彎腰,手上的小老虎立刻歡快地跑走了,他直起身來看著我:「你在這裡稍等一下,我去給你拿茶點。」
我點點頭,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剛剛那句話特別像【你站在此處不要動,我去給你買幾個橘子】呢。
不,不光是這句話——
就連我現在目送他離去背影的樣子,也很適合那個買橘子的場景吧?!
78.
真奇怪,一個妙齡美男對我說出這樣的話,我竟然覺得毫無違和感。
難道我已經缺失父愛到了隨便認爹的地步嗎?
想想我那正在辛勤挖石油的爸爸......
想不起來,算了。
【冷酷.jpg】
79.
一期一振剛離開的時候我還老老實實地坐在地上,後來過了一會兒,我就開始無聊了。
我先是細致地觀察了一邊面前小桌子的紋路,然後又認真數了數面前榻榻米上的針腳。
在我數到第1627個的時候我突然聽見旁邊的走廊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然後,我身邊的障子門被突然拉開了。
我和門外的一群小短褲開始大眼瞪小眼。
這不就是個夢境嗎....出場人物也太多了吧......
為首的小短褲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我默默地收回了正在扣榻榻米的手。
80.
「大——」
「大姐姐你好啊!」
為首的粉毛小短褲驚喜地叫出了聲,剛要說些什麼,卻被後面的綠毛小短褲捂住了嘴巴,然後一旁的眼鏡小短褲替他開了口。
嗚哇,這麼多小孩子嗎......
由於兒時鄰居家的熊孩子給我帶來的心理陰影,我很難招架住小孩,尤其是這麼多小孩。
我環顧了一下這一群星星眼的小短褲們。
話說這個制服跟一期一振的制服看起來特別像一套呢......
該不會......
「請問一期一振是你們的——」
「一期哥!一期哥是我們的大哥啊!」
干。
第8章
81.
我覺得我已經麻木了。
趁著我不知作何反應的這點空檔,十幾個小短褲們一擁而上,全部都擠進了房間裡面,圍著我七嘴八舌地問問題。
而問題內容基本上就是我問一期一振的問題的升級版。
「啊...是您幫我找回了小虎嗎?」
一個白發的纖弱男孩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羞澀地從腳邊抱起一只小老虎,舉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認清面前的小老虎之後愣愣地點了點頭,看著那小男孩興奮地像是得到了什麼特典一樣笑了起來。
我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有一說一,小短褲們可愛是可愛的,但是什麼樣的人家才能一口氣生這麼多個孩子?!
不愧是能給制服美男取名為一期一振的媽媽!
了不得!
82.
正當小短褲們要對我再起攻勢的時候,一期一振回來了。
原本圍著我的小孩看到他之後又紛紛跑過去,簇擁在他身邊,一口一個一期哥叫著。
一期一振笑著跟他們打招呼,他艱難地從一群小短褲中間開辟出一條道路,然後蹲下身子,把托盤中的茶點擺了上來。
「家中只有三色團子了,不嫌棄的話,請用。」
一期說完,還對我笑了一下。
我看著那個笑容,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等等。
我好像知道為什麼一期一振會有「爹」的既視感了。
你看這個笑容——
這不是跟他對小短褲們的笑容一模一樣嗎啊喂!
還有那眼中的慈愛是怎麼回事啊!!
我咬著軟糯的團子,眼眶不自覺地又濕潤了起來。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爹系男友嗎?
83.
自從發現一期一振看我的眼神跟看他弟弟們的眼神一樣之後,我再也無法直視他了。
說真的,我甚至都擔心下一秒他會嚴詞厲色地讓我去穿秋衣秋褲。
84.
艱難的吃完一頓下午茶之後,我再次轉頭看向旁邊一臉慈愛笑容的一期一振。
「話說...一期...」
爹系一期笑眯眯。
我手指點了點正在花園裡玩耍的小短褲們,心情十分復雜地問他:「這些,都是你弟弟嗎?」
然後我看見一期一振的笑容更大了。
或者說是轉變成了一種莫名自豪的表情。
「是的!這些都是我的弟弟!」
一期一振說著,一揮手就把那些本來散落在各個角落的小短褲們召喚了回來。
而我只來得及伸出爾康手,錯過了出言阻止的時機。
等等——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個...一期——」
「來啊我的弟弟們!來給這位姐姐進行一下自我介紹吧!」
84.
我,椎名紗希,今天在夢裡再一次感受到了小孩子的恐怖。
就在剛剛,我聽了一場毫無間歇的自我介紹,一場堪比貫口的自我介紹。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是我,度秒如年。
如果僅僅是自我介紹也就算了,可偏偏這幫小短褲們介紹完還要考考我!
光考名字還不夠,還要問我記不記得他們的愛好!
可惡!
光前田藤四郎和平野藤四郎我就錯了四次!
可惡!
85.
沒錯,一期一振的弟弟們全部都是藤四郎。
我已經無力吐槽他們的名字了,可能他們的媽媽是粟田口吉光的死忠粉吧。
藤四郎也好,一期一振也好,哪怕一會兒蹦出來一個人跟我說他叫鶴丸國永,我也不會驚訝了。
沒錯,就是這樣。
我的三觀就是因為像這樣不斷地被摁在地上摩擦,才變成了今天這副百毒不侵的模樣的。
86.
剛剛喝完一壺茶的我在藤四郎們的考核之下又變得口干舌燥了起來,不過這也提醒了我,我已經在這個夢境裡面呆了太久了。
我想了又想,覺得光靠我自己恐怕是出不去了。
不過沒准這個夢境就像游戲一樣,一期一振和藤四郎們是npc,而我需要刷夠他們的好感度才能出去!
我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鬥志,我一把握住了一期一振的手,表情誠懇。
「一期一振,請問,你知道出口在哪裡嗎?」
他看著我的表情略微變得古怪了起來,不過我也沒多在意,可能是夢境bug吧!
一期一振沉思了兩秒後對我溫和地笑了起來。
「請隨我來,我帶你去大門。」
他這話一出,整個房間內明顯安靜了下來,小短褲們一下子暫停了動作,看起來十分不舍。
「大姐姐你要走了嗎?」
我看著湊過來的亂藤四郎,有點心軟地揉了揉他漂亮的長發。
「是的,我要走了哦。」
亂藤四郎海藍色的眼睛開始濕潤起來,他撲到我的身上跟我撒嬌,而我回抱住他,嘖嘖嘖,好一副母慈子孝之圖。
「別走!我們可以一起穿漂亮的小裙子!我給你編辮子!」
我微笑著把他拎了起來:「別裝哦,後藤剛剛告訴我你也是男孩子了。」
87.
亂藤四郎大驚失色,他不甘心地表示他還沒有問出那句「要不要來看看我裙底下有什麼?」呢!
我伸出罪惡的爪子揉亂他的長發,把他交給後藤去進行兄弟間的battle。
88.
一期一振又開始帶我在走廊裡七拐八拐了起來,說真的,有那麼一瞬間我很懷疑他根本不想帶我出去。
所以說一期一振那種會用糖果誘騙孩子的反派角色嗎......
我突然之間有點後悔。
89.
正在我糾結要不要再次跑路的時候,一期一振開口了。
「其實...你多呆一會兒也沒什麼的....」
完蛋了。
這、這不就是反派女巫的經典台詞嗎!
女巫拿出美食誘惑孩子,孩子因為貪戀這些而選擇留下,然後就永遠無法回到現實世界中了!
我恍然大悟!
原來這才是魔法生物的目的!
高。
太高了。
「不!我媽媽還在等我回家吃飯呢!」
我堅定地拒絕了一期一振。
他看起來好像很惋惜,然後帶著一種失落的笑容對我說道:「那好吧,我送你出去。」
我狐疑地轉身,正當我邁腿要走的時候,房梁上突然掉下了一只白色的東西。
「嗚哇!!你有沒有被鶴嚇到啊!」 !!
我條件反射般往旁邊一蹦,然後我的余光瞥到旁邊好像是......
一個池子?!
自幼就動作不協調的我此刻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我甚至能感受到我兩條腿像麻花一樣擰在了一起。
干。
我椎名紗希難道要因為左腳絆右腳而淹死嗎?
一期一振表情驚慌,吊在房梁上的不明生物也惶恐地伸出了手。
我看了看那只素淨的手,心中無奈地搖了搖頭。
少年,你怎麼可能戰勝的過地心引力呢?
我干脆放松全身,任由自己倒了下去。
撲通——
「主公——」
第9章
90.
老實說,落水的滋味並不是那麼好受。
冰冷的水從四面八方湧上來,張口就是腥鹹的液體,吐出的音節全部變成一個個氣泡飄了上去。
我勉強睜開眼睛,看見水面之上模模糊糊的兩個人影子,一黑一白。他們焦急地在喊些什麼,然後旁邊一下子又出現了好多人。
嗚哇......
大家穿的可真夠花哨的呢......
意識逐漸被剝離而去,我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在越變越慢,有些不受控制地閉上了眼睛。
唔...
稍微眯一會兒,應該沒關系的吧?
91.
「紗希——」
誰在叫我。
「紗希——」
嗚——好冷好困哦,不想睜眼睛。
「紗希!你要遲到了哦!」
遲到二字宛如驚雷一般在我耳邊炸響,我猛地睜眼,一扭頭就看見了站在床邊的奈奈阿姨。
奈奈阿姨揮了揮手中散發著培根香氣的鍋鏟,笑眯眯地對我說道:「紗希要快點了哦,阿綱都已經出發了呢!」
聽到這話我頓時大驚。
遲到是家常便飯的阿綱都已經出發了,按照他變身賽亞人後的奔跑速度來看的話.....
我慌忙地拿起手機。
八點五十五分。
可惡!!
我掀開被子跳了起來。
92.
雖然很對不起奈奈阿姨精心制作的早餐,但是為了不遲到,我只能拿了一片面包片叼進嘴裡。
可惡!為什麼我不能像阿綱一樣變身為賽亞人,一秒跑去學校呢!
等等——
如果我也變身成賽亞人的話,是不是也要像阿綱一樣當眾爆衣呢?
想到這個可能性,我默默地咬了口面包。
剛剛那個想法就當他從來沒有存在過就好了。
我伸手摁住快要飛起來的裙擺,加快了步伐。
93.
我,椎名紗希,一個16歲的jk。
目前為止我十幾歲的人生經歷並不足以讓我參透什麼大道理。
不過我命由我還是由天這個問題我還是能回答的。
我絕望地看著面前的雲雀恭彌。
此時此刻我的命運,毫無疑問地被這個男人捏在手上。
94.
現在的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我面前是風紀委員長,身後是厚厚的院牆。
而我陷入這種境地的原因非常簡單。
事實證明,人類的極限離賽亞人還差著十萬八千裡的距離。
哪怕是我拼了命的跑,就在我離校門五百米的時候,上課的鈴聲還是照常響了起來。
而我,在聽到鈴聲的一剎那就停住了腳步。
根據我的經驗,這種時刻萬萬不可繼續加速衝過去!
遲到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這種時候再衝進校門,簡直就是千裡送人頭!
謹慎的我躲在了一旁的街角處觀察著形勢。
很好,飛機頭少年們已經撤離了崗位,那麼接下來的任務就很簡單了!
雖然我並不熟悉並盛中學,但是無論是哪個學校都一定會有人煙稀少的地方,尤其是現在已經是上課時間......
最終圍著學校兜兜轉轉一圈的我,將目標鎖定在了一處矮牆上。。
這面牆後面是並盛的一處小樹林,平時也只有一些小情侶會在這裡膩膩歪歪。
之後的事情我簡直不想再回想。
自以為萬無一失的我熟練地扔包翻牆,然後在落地的一瞬間,沒錯,就是一瞬間。
雲雀恭彌和他的小伙伴們就湧了上來。
「一只落單的草食動物。」
我聽見他這樣說道。
95.
所以說,哪有人會把其他同學稱作草食動物的啊!
草壁哲矢的表情突然僵硬起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連嘴裡的草根都掉了出來。
而委員長的表情則更加玩味了起來,我看見他勾起了嘴角,露出一種被挑起了興趣的笑容。
「你是說,你不是草食動物嗎?」
干。
我的表情瞬間驚恐起來。
我好像...又一不小心把心裡的吐槽說了出來。
雲雀恭彌將手從制服的下擺中抬了起來,露出了一直隱藏在其中的浮萍拐。
「那麼,就來證明一下你自己吧。」 ??!
等等!那是管/制武器吧啊喂!為什麼你一個中學生會有啊!
而且你是怎麼把它一直藏在衣服裡面的啊,難道你不好好穿制服就是為了藏這兩個東西嗎?!
雲雀恭彌的眼中裡流露出興奮的光,而我被他那對銀亮亮的浮萍拐折射的光晃得睜不開眼睛。
隱約之間,我看見草壁哲矢憐憫的表情,和揮過來的浮萍拐。
96.
當初是誰告訴我雲雀恭彌不打女孩子的?!
讓我找到這個家伙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肯定是那個人在謠傳,總不能是雲雀恭彌不把我當女的看吧。
我對此十分篤定,並且打算從明天開始就尋找第一個散播謠言的人。
下定決心的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揉了揉腰,艱難地上了樓。
雲雀一下就將我撂倒在了地上,然後我和他都愣住了。
我愣住是因為太特麼疼了,他愣住很明顯是因為沒想到我這麼弱。
【這麼弱還敢放狠話,嘖。】
我打賭他一定是這樣想的!
確定我再起不能之後,雲雀恭彌看起來十分意猶未盡地又把浮萍拐收了回去。他面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然而我卻從中感受到了滿滿的嫌棄!
可惡!我這才是普通人的水平好嗎!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戰/鬥/狂嗎?!
當然了,吃過一次虧的我並沒有膽子去把這些話說出來。
「再違反風紀的話,一律咬殺。」
雲雀恭彌對著我吐出這句話,然後就帶著飛機頭小弟們浩浩蕩蕩的離去了。
而我則留在原地和一身傷痛以及滿肚子的吐槽作伴。
總感覺,我好像知道為什麼報道那天不是去教務處而是去風紀委員會了呢......
97.
今天的我絕對是幸運E本E。
絕對。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今天上午的第一節課為什麼會是數學呢!
歷經一番磨難的我正打算悄悄溜進班裡,然而事實證明地中海老師雖近視但不瞎。
辛辛苦苦走到班門口的我找准時機,趁地中海老師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摸了進去。
我的座位在後排,理論上這件事情應該沒什麼難度才對。
理論上。
:)
正在班級門口罰站進行時的我已經不想再說些什麼了。
地中海老師腦袋後面肯定長眼睛了。
我面無表情地想。
98.
奇怪,正常人第一反應不應該是這個老師很有經驗,或者是這個老師反應很靈敏嗎?
為什麼我會覺得是這個老師腦袋後面長眼睛的緣故。
啊。
一定是我的內心被魔法生物給腐蝕了的緣故。
不然的話,怎麼會是不科學的可能性先蹦了出來呢?
99.
下課後我腳步虛浮地回到了位子上。
坐在我後面的阿綱看起來十分驚慌,他有點語無倫次地問我:「紗..紗希今天怎麼遲到了?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嗎....」
唉,哪怕簽訂契約成為馬猴燒酒了阿綱也還是這麼暖心呢。
為了不辜負阿綱的關心,我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下不久前我慘痛的經歷。
當我講到雲雀恭彌倒拔垂楊柳的時候他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下去,連嘴唇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
喔,看來阿綱對於委員長有心理陰影呢!
我興奮了起來,開始更努力地給他講故事。
為了使人物形像更加豐滿,我還加了一些諸如【雲雀恭彌邪魅一笑,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浮萍拐說道:我這拐可是有毒的】之類的情節。
忽悠完之後我的內心是很忐忑的,畢竟這是我為數不多的滿嘴跑火車的時刻,而根據我歷來的經驗判斷,我並不是一個適合撒謊的人。
我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眼阿綱。
哦吼。
阿綱現在整個人都失去色彩了呢。
阿綱整個人癱在座位上,嘴裡發意味不明的「噫嗚嗚噫」的聲音,看起來像是紙片人一樣脆弱。
emmmmm難道是我說的太嚇人了嗎?
我人生第一次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扯謊能力來。
不對啊?
幸村精市說過,我撒謊就是滿嘴跑火車,沒有最離譜只有更離譜,應該很容易分辨出來才對啊?
我更加疑惑了。
這——
一定是我進步了對吧?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我,進步了!
100.
放學的時候我拖著還沒有緩過勁兒的阿綱回了家,俗話說的好,解鈴還須系鈴人,我決定告訴他真相。
「其實浮萍拐上沒有毒。」
「誒?!」阿綱看起來十分震驚。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一掌拍在了阿綱的肩膀上。
他條件反射般顫抖了一下身體。
「你想想看,浮萍拐不會將人的皮膚弄破,毒自然也沒辦法滲透進去——」
阿綱松了一口氣,他伸手撓了撓自己的頭發說道:「啊...哈哈,我就知道紗希是在開玩笑啦,畢竟雲雀學長怎麼會......」
「但是——」
我把另一只手也拍在了阿綱的肩膀上,我雙手用力,拉近了我們二人之間的距離。
「真正的毒,在雲雀恭彌的舌頭上,每當他說話的時候毒素都會順著他呼出的氣體散發出來。所以阿綱——」
我鄭重地跟他說道。
「如果雲雀學長要跟你說話,請一定要拿書本擋著。」
嘿。
阿綱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殘念了呢。
第10章
101.
[是saki不是misaki]:戳戳——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QAQ——
[是saki不是misaki]:我今天遲到遇見風紀委員了!
發完這幾條消息之後我扔下了手機,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到鏡子旁細細端詳著自己的臉。
我的手不自覺地捏上了兩頰上的肉。
奇怪。
平心而論,我長得完完全全的是個妹子的模樣。雖說我沒有36D的大胸也沒有甜美的聲音,但是我覺得只要不是瞎子的人,應該都能准確地判斷出來我是個女孩子。
那麼,問題來了——
為什麼八田跟雲雀在潛意識裡都不把我當女孩子看!!
一個恐女症見了我根本不害羞,一個不打女孩子的對我下起手來毫不留情。
我無語望天。
這可能就是紗希的命吧。
要說他們兩個人看不出來我是個女的那簡直是開玩笑。
然而在理智告訴他們我是個女孩子的情況下,他們卻偏偏忽略掉這一事實,自動把我歸為不知道是男性還是無性別生物的類別。
我臉頰上的軟肉在我手指的蹂/躪下變得酸痛起來,於是我見好就收地松開了手,揉揉自己已經出現兩個指印的臉。
可能......
是魔法生物的魔法之類的吧?
比如什麼王子變青蛙,少女變老太太之類的......
我惆悵地看著鏡子中自己的映像,心中忍不住嘆息。
可憐的少年啊,他們竟然無法窺得我真實的容顏,可憐,實在是可憐。
102.
我對於自己容貌的描述並沒有進行過分的誇張。
是的,請相信我,絕·對·沒·有·哦!
怎麼說我也是被表白過的人!只不過對方當時僅僅是塞了一張情書在我的桌洞裡面,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怎麼著,竟然連名字都沒給我留!
當時我看著上面清秀的「我喜歡你」,心裡又氣又急簡直要當場跳起來!
可惡!你連個署名都不留!我該去哪裡找你啊喂!
難道你給我這麼一封情書就是為了讓我知道有人喜歡我嗎?!
後來我又忐忑地等了幾天,然而這次表白事件的後續卻仿佛石沉大海一般,再無水花了。
第一次成為現充的可能性就這麼無疾而終了,我又變成了那個平平無奇的死宅。
等後續等到初中畢業的我內心已經毫無波瀾了,我甚至懷疑這封情書是不是來自平行世界了。
可能是通過什麼時間縫隙來到這裡的吧。
也可能是被某人衝進廁所然後來到我這裡的。
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已經成為時代的眼淚被塵封在回憶裡了。
103.
[叮——]
提示音響起,我立刻扔下手中的鏡子,撲了過去。
[中原]:風紀委員...就是你說的那群長得像四十發型像不良的飛機頭少年嗎?
嗚哇,隨口的吐槽中原先生都能記得!不愧是成熟男人!如此細心!
我在床上打了個滾,開始快速地回復消息。
[是saki不是misaki]:沒錯TAT,因為做夢所以起晚遲到了,本來是打算翻牆的,沒想到翻牆後立刻就遇見了風紀委員長和他的小伙伴們!
[是saki不是misaki]:大家都是中學生,為什麼他們不上課啊喂!
發完這兩句話之後我開始劈裡啪啦地把我今天上午的悲慘經歷往外吐。
我打字的力道簡直要把我手機的屏幕都戳碎,越打我就越憤怒,越憤怒,我打字的速度跟力道就都大大提升。
等我好不容易停下這機械性的動作時,我才發現......
嗚——
我怎麼給中原先生發了這麼一大串消息啊!
我手指顫抖著去滑動著屏幕,看著由我親手發出去的轟炸式消息。
嗚。
手機屏幕劃了兩三下都沒劃完——
我看了一眼時間。
才十點半!
中原先生現在肯定又在加班!
我這樣的轟炸式消息肯定會讓他覺得挺煩的.....
我懊惱地把手機拍在了一邊。
可惡!
為什麼一到吐槽的時候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為什麼連打字我都能吐槽出這麼多話來!
強忍著羞恥,我翻起手機來又看了一眼。
噫!我又開始滿嘴跑火車了!
我迅速把手機扣了回去。
啊——
我希望中也先生永遠也看不見這些消息。
104.
我覺得可能在今天半夜12點前我都無法解除掉這幸運E的buff了。
[中原]:喔.....這麼可怕嗎?不過我覺得那個風紀委員長應該不會說出「我這拐可是有毒的!」這樣的話吧......
在我即將因為強烈的羞恥感而原地自閉的時候,中原先生給我回了消息。
從回消息的間隔時間來看,他恐怕是細致地把我發過去的每一條消息都看了一遍。
雖然很感激中原先生沒有嫌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我更希望他看都不看就敷衍的回我一句「哦哦是嗎」呢。
稍微空了一兩秒之後中原先生的消息又從對話框底端彈了出來。
[中原]:話說...你昨晚到底做了什麼夢?
[是saki不是misaki]:......
[是saki不是misaki]:啊,想起不好的事情了呢.....
[中原]:是不太美好的回憶嗎?是這樣的話不說也是可以的。
我看著中原先生發來的消息,猶豫了一兩秒。
不,這個不好不是我不好,是我擔心你聽完會變得不好的意思啊喂。
不過——
既然都說道這兒了。
我手指飛快地打出一行字。
[是saki不是misaki]:跟你說了的話,你可不要笑哦!
消息很快就變成了已讀狀態,然而對面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或者斟酌語句,對話框上面一直顯示的是[對方正在輸入中]。
不知道為什麼,內心又開始變得忐忑起來了呢。
[中原]:請放心,我接受過專業的訓練,無論多好笑的事情我都不會笑的。
我看著他發過來的消息內心松了口氣,手指落在屏幕上剛准備要打字——
[中原]:除非我忍不住。 ??
忍不住?!
中原先生你這話很危險哦!
105.
我現在就是黑人問號臉。
於是我也給中原先生發了一個黑人問號臉的表情包過去。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QAQ。
[中原]:噗。
[中原]:開玩笑的,你說吧。
嗚,中原先生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愛欺負小孩嗎?
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多問了一句。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今天不加班嗎?之前不是說有個大單子要搞嗎?
[中原]:啊...我們那個大單子已經完成了。 ?!
一個大單子這麼快就完成了嗎?
今天之前我甚至以為中原先生要消失大半個月才能重新上線呢。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我心下稍安,開始打起字來。
[是saki不是misaki]:事情,要從我夢裡的一個尬笑美男開始說起......
106.
這一次的我細細地斟酌了一下我的用詞,最終在六條消息內完美地講述了我的「夢中奇遇」。
六條四行長的消息。
這已經是人類極限了。
再少的話我肯定連故事都說不明白了!
107.
看完這些消息後中原先生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之中。
別問我怎麼隔著屏幕知道這件事情的。
對話框上面一直停在[對方正在輸入中]的狀態上,這很明顯是中原先生看完所有消息後,手指習慣性的點了對話框,然而卻發現自己並不知道說什麼好嗎!
不,也許他此時此刻正躲在屏幕後面偷笑也說不定!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我頓時覺得人生都灰暗了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
我把自己的右手舉到了面前,手指張開又握緊。
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的手還是冰涼僵硬的,就好像現實中的我也掉進了池子裡一樣。
甚至連那種瀕危的窒息感也類似。
一般的夢......
應該不會有這麼真實吧?
108.
[中原]:所以說你遇見了一群用刀作為名字的人...
[中原]:最後其中一個明明要帶你去大門,結果你掉進水池裡就莫名醒了?
[是saki不是misaki]:猛女點頭.jpg
[中原]:......
[中原]:盜○空間嗎你這是?
[是saki不是misaki]:土撥鼠.jpg
[是saki不是misaki]:不是!這肯定是魔法生物干的!我自己怎麼可能做這麼詭異的夢!
我的內心仿佛住了一只永動土撥鼠,它一刻不停的在那裡尖叫著。
不過中原先生的話確實是提醒了我。
盜○空間中不就是夢中的感受都十分真實嗎!
那麼按照盜○空間的邏輯來說,我只需要下墜,就能讓自己從現實中醒來!
天哪。
我覺得我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我好像找到了能和魔法生物抗衡的方法!
心滿意足的我一連給中原先生發了三四個賣萌的表情包。
[是saki不是misaki]:嗚嗚嗚謝謝中原先生!我好像明白了什麼!晚安安!
社畜就是社畜,三言兩語就點醒了我。
我心中感慨萬分,然後美滋滋地去洗漱准備睡覺。
嘁,區區夢境!
對於我椎名紗希來說,不堪一擊!
109.
我真傻,真的。
睡前的我有多麼心有成竹,現在的我就有多麼的後悔。
我看著面前熟悉的日式庭院,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笑容。
干哦。
第11章
110.
難道說從昨天開始,每天晚上我都要來這個夢裡溜一圈兒嗎?
別吧。
我可不想每天早上都在窒息中醒來。
雖然但是。
我人已經到這兒了。
試著找找那個池子吧,雖然我並不記得一期一振怎麼帶我走到那兒的......
111.
話說,今天的夢裡沒有尬笑美男啊。
我還以為尬笑美男是出生點的固定NPC呢。
不過這樣也好,好歹我不用每天晚上都在同一個夢境裡面無限循環。
畢竟每天晚上都要被十幾個小短褲圍攻還是一件比較恐怖的事情的。
112.
開啟了[自由探險模式]的我開始試圖根據腦海中殘留的記憶找到出路。
emmm....
我記得當時我好想往這個方向瞎跑,然後摔倒遇到小老虎和一期一振......
然後一期一振又帶著我七拐八拐......
等等,這裡我剛剛是不是來過了!
我看著眼前有點眼熟卻又沒啥具體印像的景色,陷入了沉默之中。
看來[亂走一氣]大法在這裡好像並不適用呢。
我左右來回看了看,發現周圍實在是沒什麼標志性的東西。現在我目光所及之處除了走廊就是樹,然而據我觀察,目前我走過的所有路都是走廊加樹這個組合。
一般這種情況下,主角就應該拿出一把小刀在旁邊的書上做記號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的雙手。
下次睡覺前還是揣把剪刀在枕頭下面吧。
雖然我的手中空無一物,然而該干還是要干的。
俗話說得好,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
我看著自己什麼也沒拿的雙手,眼神堅定起來。
沒有刀怎麼了!
我就不信這偌大的院子裡面找不到一塊鋒利的石頭!!
113.
我嚴重懷疑這個宅子的主人有強迫症。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我半天都找不到一塊鋒利的石頭呢?
這個院子裡的石頭數量屈指可數,僅有的幾枚還都是圓潤光滑的鵝卵石,這些鵝卵石三三兩兩地散落在地上,僅僅起到了一個裝飾的作用。
我像盤核桃一樣麻木地盤著手裡光/溜溜的鵝卵石。
啪嗒——
手中的力道一不小心加大,幾塊光滑的鵝卵石互相擠壓從我的手心掉了出去,我低頭看著腳邊的石頭,莫名覺得它們好像在嘲諷我一樣。
算了。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我抬起了自己的爪子。
還好我上個禮拜忘了剪指甲。
重拾信心的我一下子蹦上台階,緩緩將我罪惡的爪子伸向了木制的柵欄上。
劃一下,就劃一下。
反正是在夢裡。
現實生活中我可不敢這麼明目張膽地破壞公物。
「哇——」
一個帶著鬼面的白衣東西突然從房梁上掉了下來。
114.
我承認,我被嚇到了。
尖叫的同時我的心髒也跟著停跳了一瞬間。
那麼大一張青面獠牙的鬼面突然出現在眼前,我覺得無論是誰都會很沒出息的叫出聲。
沒錯,這只是人之常情。
並不是因為我慫:)。
我捏了一把自己酸軟的小腿,顫顫巍巍地試圖從地上站起來。
白色東西似乎沒想到我的反應這麼大,他的動作停滯了一瞬,然後又默默地縮回了手。 ?你什麼意思?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難道你想嚇我的不止這點兒嗎?
看你那個架勢很明顯是還有後續把啊喂!
意識到對方十分意猶未盡後,我驚懼交加的內心已經被各種吐槽瘋狂地刷屏了。
完了,我現在感覺自己已經是再起不能了呢。
剛剛直起來的腿啪嘰一下子又回到地上了呢。
白色東西摘下了面具。
白色東西朝我伸出了手。
「喂喂,站不起來了嗎?」
可惡——
明明有一張那麼好看的臉,為什麼要干這麼欠揍的事情!
我毫不客氣地伸手,故意用力地拽了他一下。然而他笑眯眯的站在那,整個人不動如山,並沒有像我預料之中的那樣被我拽得一個趔趄。那一截勻稱的小臂穩穩地承受住了我的體重,他輕輕松松地把我拉了起來,然後笑嘻嘻地對我說道:
「你好,我是鶴丸國永!」
雖然他的聲音十分好聽,但是此時此刻的我無比希望他能夠閉上嘴。
115.
「老實交代,你跟一期一振什麼關系?」
自稱鶴丸國永的白色東西伸手將青面獠牙面具掛在了臉側的位置上,聽到我的話之後他歪歪頭。
「一期一振?他是粟田口的,我是五條的,硬要說關系的話......也是他跟三日月的關系更近吧?」
草(一種植物)。
什麼毛病?
什麼毛病?!
從一期一振到藤四郎,從藤四郎到鶴丸國永——
現在連天下五劍之一的三日月宗近都出來了嗎?!
「你說的三日月...是三日月宗近?」我顫抖著出聲問道。
我椎名紗希今天晚上可能就要因為三觀破裂而死在這個夢裡了。
鶴丸國永眨了眨眼睛,告訴我:「嗯?對啊!三日月和一期好歹算是夫妻刀啊!」
嗯???
我整個人還沉浸在震驚的余韻之中,然而鶴丸國永已經跳過了這個話題。
他爽朗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是迷路了吧?我帶你走出去吧!」
我僵硬的點了點頭,跟在他的身後。
還能怎麼樣呢?
三日月宗近都出來了,我難道還能聽到比【有人叫三日月】更爆炸的消息嗎?
116.
跟在鶴丸國永身後的我已經平靜了下來。
這裡是夢境,是不能用常理去解釋的夢境!
沒准是魔法生物給我造夢,讓我來到了什麼日本刀的國度之類的。
嗯。
一定是這樣的。
117.
又一次用魔法生物強行說服自己之後,我開始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事物之上。
鶴丸國永走在我前面,他腰間挎著刀,身後白色的衣角隨著他的步伐翻飛著。
等等。
白色的衣角?!
我伸手拽住了那片白色的布料,鶴丸國永動作一頓,順勢回頭望著我。
「怎麼了?」
我緩緩抬頭,對他露出一個核善的微笑。
「之前在水邊嚇我的是不是也是你?」
聽到我這話,他本人沒有絲毫的羞愧或者說是不好意思。
恰恰相反,他歡快地跳了一下,轉過身子面對著我。
因為身高差的緣故,他彎下了身子看著我:「對呀!今天是你第二次被鶴嚇到了哦!」
哦。
這樣啊。
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都要暴出來了呢∼
鶴丸國永一下子跟我湊得更近,他的臉上帶上了一些困惑的神色。
「喂喂,你的表情怎麼突然那麼猙獰啊?」
我抬起頭看著他:「猙獰嗎?哈哈哈一定是你的錯覺吧?畢竟我現在,可是核·善得·不·得·了·呢——」
鶴丸國永困惑的表情變成了了然,他點點頭打算直起身子。
可是我怎麼會讓他那麼好過呢:)?
憑借著我那靠各種游戲鍛煉出來的手速,我在他完全直起身之前迅速抓住了他衣服上的鏈條。
「就是害得我掉進水池裡面的!你這家伙居然還有臉笑!!!」
「嗚哇——」
118.
很遺憾,這場單方面的毆打並沒有進行下去。
一方面是因為鶴丸國永的體型優勢,我要想打爆他可能得跳起來才可以。
另一方面是因為我們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其他人。
嗯。
沒錯。
其他「人」。
119.
「哈哈哈——」
「這裡好熱鬧的樣子啊。」
出現了!又是這魔性的哈哈哈!
我循聲望去,手中順勢松開了快被我蹂/躪禿的毛球球。
「喔!三日月你來了!」
尬笑美男...不——
現在應該說是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今天還穿著那套奇奇怪怪的老年內衣,他步伐從容地走了過來,像是沒看見剛剛那劍拔弩張的氣氛一樣。
「小姑娘又來了啊?」
哦吼,這個身高差。
我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小步,好緩解我脖子的酸痛感。
話說這個三日月,明明長得很年輕,怎麼說話都是一副老年人的調調......
等等。
我重新審視起了面前的這兩個男人。
如果說他們真的是那些大名鼎鼎的日本刀的話——
按照他們存在的時間來看,鶴丸國永那種輕佻的態度才奇怪吧?!
不知道作何回答的我只能點了點頭。
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之後,三日月睜開了眼睛。
天哪。
這個人的眼睛裡面有月亮!
還不止一個!
是因為叫三日月所以眼睛裡才會有月亮的嗎?那要這樣的話鶴丸的眼睛裡為什麼沒有仙鶴呢?
我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鶴丸國永。
鶴丸國永接收到我疑惑的目光之後更加疑惑地看了回來。
「小姑娘——」
三日月突然說話,所以我只好停下了跟鶴丸的大眼瞪小眼,轉過去看他。
「話說,你之前為什麼看見我直接就跑掉了呢?」
哦草。
看著這雙漂亮的眼睛,我有一種失去語言功能的感覺。
我張了張嘴,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而三日月就那樣好整以暇地望著我,眼中含著笑。
可惡!
為什麼你的眼中也滿滿的都是慈愛啊喂!
我看著三日月漂亮的眼睛突然心頭一顫。
「我——」
第12章
120.
有一說一。
面對著這樣一張美的慘絕人寰的臉,你能說出什麼謊話嗎?
你能嗎?
你能嗎?!
不管你能不能,我椎名紗希可以。
「哈哈哈沒有為什麼!只是想跑一跑罷了!」
好險。
差點就要中了美人計,說出實話了。
我是絕對不會告訴三日月,我是因為他一直在尬笑才跑掉的!
「哈哈哈哈是這樣嗎!」三日月聽完之後開始尬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沒錯就是這樣!」我也微微一尬以示友好。
我不知道鶴丸國永待在一旁看著兩個人尬笑是什麼感覺,但我知道他一定不好受,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用大叫一聲這種方式打破僵局。
121.
在鶴丸的打斷下,我也終於想起了我是來找水池的。
當我把這個請求說出來的時候,我看見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明晃晃地進行了一下眼神交流。
他們兩個人在我面前眉來眼去了一番,然後好像又達成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交易。
我:???
維持著黑人問號臉的我看著他們兩個齊刷刷地轉過了頭。
「其實,我們有個不情之請——」
122.
聽完他們的話之後,我覺得我之前有一件事情說錯了。
這不是魔法生物制造的夢境。
這是魔法生物同伙。
你瞧他們傳/銷的方法都一模一樣!
什麼【我們的本丸正在面臨危機】【你願意成為我們的審神者嗎】之類的。
這不就是【世界正在面臨危機】【你願意成為馬猴燒酒嗎】的翻版嗎!
這個翻版拯救的還不是我自己的世界,是別人的世界!
想想阿綱現在每天早上都要爆衣的慘烈現狀,我毅然決然地拒絕了這個邀請。
鶴丸國永看上去還想再說些什麼,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臉上抗拒的表情太過於明顯,三日月淡笑著帶過了這個話題。
「既然這樣,那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吧。」
三日月那雙漂亮的眼睛望著我,這樣說道。
嗯?
嗯??
就這?
就這??
不再來點什麼【成為審神者之後你的願望都能被滿足】之類的誘惑嗎?
就這?
你們不是剛剛還很誠懇的勸說我嗎?
怎麼這麼輕易就放棄了?!
我探出頭去看三日月的表情,然而卻發現他一臉溫和的笑容,在我看過去的時候卻目不斜視,仿佛剛才的對話都不存在一樣。
這、這就是幾百年老刀的能耐嗎?
123.
等等,我怎麼已經完美地接受了他們是刀劍付喪神的這件事情了?!
124.
可惡!
我又一次三觀跟著五官跑了!
125.
三日月宗近說要帶著我去那個池子邊,然而我們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就發現鶴丸國永不見了。
我左右回頭,發現那一大坨白色確實是不在我的身後。
難道我已經退化到連身邊少了個人這種事情都不知道了嗎?
莫名感覺自己有一點憂傷呢。
像是看出我滿目的憂傷和疑慮了一樣,三日月適時地開口了。
「如果是在找鶴丸的話請不必擔心,他只是去別的地方玩了。」
去別的地方玩了...
好吧,可能這就是百歲老人越活越年輕的一種體現吧。
百歲老人有事沒事上躥下跳,妙齡少女日日夜夜宅在家中......
這麼一對比,我突然變得更加憂愁了呢。
我竟然比百歲老人都頹廢!
126.
「話說,一期一振和他的弟弟們呢?」
三日月說:「今天他們去遠征了,明天大概就能回來了。」
我了然的點點頭,然後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個本丸只有你們幾個嗎?」
聽到這句話,我看見三日月的眼神微微變了一下,他停住了腳步看著我,漂亮的眸子裡面流露出一種淡淡的無奈。
「不是哦,這個本丸原來很熱鬧的,只不過失去主人之後我們為了不被時之政府收回,選擇了簽訂契約,現在處於一個半脫離時之政府的狀態。」
「也正因如此,本丸上下都必須自給自足,所以相應的,我們也增加了出陣和遠征的次數。」
主人?原來他們曾經是有審神者的嗎?!
果然馬猴燒酒是消耗品。
「所以...你們的上一任主人呢?」
我十分謹慎地問道,而三日月把頭偏了過去,眼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憂傷。
「主公她死於非命。」
哦干。
三日月垂下眼睫搖搖頭,表示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自顧自地邁開步子向前繼續走去,只留我一個人滿臉殘念待在原地。
瞧,我就知道!
馬猴燒酒是世界上最高危的職業!
127.
就在三日月終於帶著我走到熟悉的道路上的時候,一旁的樹林中突然蹦出了一個小孩子。
不,與其說蹦出,不如說是被推了出來。
鶴丸是不是在後面?我看見白色的袖子了哦!
被推出來的小孩子踉蹌了一下,臉上的驚慌失措在看清我和三日月的時候轉換為了驚喜。
「你好!我是今劍!是義經公的守護刀哦!」
他說完之後仰著頭滿眼期待的望著我,紅色的眼睛像是燈光下的紅寶石一樣粲然。
emmmmm......
這是在等我誇他嗎?
我臉上掛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看著今劍,今劍用熱切的目光回望著我。
至於三日月?
三日月則是用慈祥的笑容來鼓勵著我。
在這樣左右夾擊之下,我放棄掙扎地伸出手,揉了揉今劍的頭。
「哇!那可真是了不得呢!」
今天的我也是個莫得感情的捧哏機器呢。
得到了我的贊賞之後今劍看起來高興地不得了,他在我身邊又蹦又跳,手腕腳踝上掛著的金屬環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是我們的新任審神者嗎?」今劍跟在我們身邊一路上問了我不少問題,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條件反射般步伐一頓。
原、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嗎!
可惡!
所以這個魔法生物使用的是秘技·傳/銷之車輪戰術嗎?!
難道接下來每走一段路,都會有人竄出來進行自我介紹然後問我要不要當審神者嗎?!
如果都是美男加小孩子這樣的組合的話,我怕我到最後就迷失在美色中直接答應了啊喂!
啊——
快!
讓我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能墜落的地方!
實在不行我只能去爬樹了啊喂!
就在我已經絕望到將目光投向旁邊高大的喬木之上時,三日月突然開口替我回答了這個問題。
「不是哦,她並沒有答應來當我們的審神者。」
今劍的眼神充滿了失望。
今劍的嘴角撇了下去。
今劍的眼中開始積蓄淚水。
等等。
淚水?!
別吧......
我實在是不能應付哭泣的小孩子啊!
說真的,不是我誇張,但是我覺得我的【小孩子綜合征】要發作了呢。
我顫抖著抬起自己的手,試圖假裝無事發生並且遠離這個是非之地。然而今劍卻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了我的小臂。
糟糕!
按照正常劇情,接下來他就要抱著我的手來一個熊孩子哭鬧三連了!
難道我在夢中都無法擺脫熊孩子嗎....
今劍抱著我的手臂,看起來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而我也確實在等他哭。
我發誓,他要是真的嚎啕大哭出來,我就立刻把他扔給三日月。
他緩緩眨了眨眼睛,然後又低頭拿臉蹭了蹭我的手掌。
嗯...
然後他抬起頭來,看著我輕聲說道:「明天記得還要來玩哦。」
我張張嘴,剛想說些什麼,今劍卻已經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怎麼辦。
我...
我是不是傷了他的心啊QAQ。
128.
我開始後悔了。
我把我的顧慮告訴三日月之後,他反倒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不必擔心,他知道你只是不喜歡熊孩子。」
嗯?
他怎麼會知道?!
雖然內心很好奇,但是直覺告訴我三日月不會回答我這個問題的,所以我也只好閉上了嘴。
129.
別問,問就是不敢。
誰知道說多了會不會讓他們生氣,給我來一個強行契約之類的。
130.
沒錯,我椎名紗希就是這麼慫。
畢竟從我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這裡絕對不是什麼簡簡單單的我的夢境。
131.
今劍跑走後很快我們就走到了那個熟悉的池塘邊。
唉,看來每天早上的在窒息中醒來是必不可免了。
我在池邊站定。
三日月一臉迷惑地回頭看我。
我臉色凝重,鄭重其事道:「三日月君,就送到這裡吧。」
「嗯?」
我向後小小的退了一步,拿出了凜然赴死的架勢出來。
「別說了。」
「我知道沒有別的辦法了。」
「明天見,以及,祝我好運。」
說完,我閉眼憋氣放松身體向下倒去——
我向下倒去——
我向下——誒?!
感覺到身體停在半空中的我扭過了頭。
三日月笑眯眯地抓住了我的後領子。
「大可不必哦,姬君。」
他微微用力把我拉了回去,然後伸手指了指前方的位置。
「那邊就是大門了,從那邊走也是可以的。」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本丸的大門靜靜的佇立在那裡。
什麼?!
可是上次我明明——
「上次一期一振也是想帶你去大門的,只不過你被鶴丸嚇到跌落水池,才讓我們發現原來這個水池也能通往現世。」
我的表情頓時像是看見雲雀恭彌一樣難看。
「這也算是一個意外之喜啦哈哈哈哈哈。」
三日月笑眯眯地補充道。
第13章
132.
好吧,事實證明走大門確實是可以的。
打開大門之後就是下山的石階,我不過才走了幾節,周身就開始湧上了一股濃郁的霧氣。
乳白色的霧氣繚繞在我身邊,但是卻並不讓我覺得冷。相反,我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嗯,沒錯。
就像是呼入了麻醉性氣體一樣,我失去了意識。
再睜眼的時候就是天亮了。
喔,這一次是自然醒呢。
不用每天早上都體驗一下瀕危死亡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
133.
總而言之,現在的我開啟了完全魔幻日常模式。
白天是魔法阿綱,晚上是魔法刀男,莫名覺得人生都變得充實了起來呢。
中原先生似乎又開始忙了起來,不過偶爾我們還是會線上聊天交流一下。
他最近經常跟我吐槽一個頭鐵後輩有多難管教。從中原先生的字裡行間中,我能夠充分感受到這位前同事的直系下屬是多麼的我行我素。
可能這位頭鐵弟弟的人生信條就是不服就干吧。
中原先生前幾天跟我說,本來是讓頭鐵弟弟去送個東西給客戶,結果中途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這哥直接把客戶給干翻了。
雖然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對方敢怒不敢言,但是中原先生依然很生氣。
[中原]:嘖,那家伙老是一言不合就動手,在這種事情上他怎麼不知道學學那個青花魚!
[是saki不是misaki]:嗯?青花魚?
[中原]:啊....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前同事....
[是saki不是misaki]:所以青花魚是中原先生給他起的昵稱嗎?
[中原]:什麼昵稱!明明是外號!
嗚哇,看來比起前同事的徒弟,中原先生更討厭前同事本人啊。
畢竟前同事的徒弟僅僅是作為頭鐵臭弟弟存在於我們的對話中,而前同事...
嘖嘖嘖,連專屬外號都出來了。
[是saki不是misaki]:話說中原先生,你現在真的不會看見青花魚就條件反射般想起他嗎?
[中原]:......
[中原]:不。
[中原]:事實上,我很討厭青花魚。
拿討厭的東西給討厭的人起外號,不愧是中原先生。
這、這就是成熟男人之間的智鬥嗎?
難道青花魚先生也給中原先生起了什麼奇奇怪怪的外號嗎?
當我興致勃勃地把這個問題發出去之後,對方罕見的沉默了。
[中原]:......
[中原]:沒有。
[是saki不是misaki]:我聞到了欲蓋彌彰的味道!
[中原]:......
[中原]:小孩子該去睡覺了。
[對方已下線]
我眼睜睜地看著中原先生的頭像從大橘貓變成一只大灰貓,我有點不甘心地戳了戳那只灰撲撲的胖貓。
中原先生的賬號簡介彈了出來。
[中原]
[日本]
[男]
連個具體的地址都沒給呢。
如果不是聊天聊得好的話我根本不知道中原先生是橫濱人。
這種簡潔到有點簡陋的風格真的很符合中原先生的年齡和身份呢。
134.
總而言之,在魔幻buff的加成下,我原本平平無奇的日常像是被人調了三十二倍速一樣,進展飛快。等我終於意識到已經過去一個月的時候,是因為要考試了。
地中海老師站在講台上宣布這個消息,我和阿綱不約而同發出了絕望的悲鳴。
制裁或許會遲來,但絕對不會缺席。
是啊,我怎麼能忘了呢?
春假前是有一場考試的。
135.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開始了又一次的臨時抱佛腳。
此時此刻我正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瘋狂頭禿,課本上印的白紙黑字在我看來像是什麼神秘的遠古符號一樣,完全看不進去。
至於阿綱——
他大概正在隔壁垂死掙扎。
正當我糾結要不要放棄掙扎的時候我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爺爺?」
136.
俗話說,人生就是大起大落落落落落。
我上午得知下個禮拜要考試,下午就接到了我親愛的爺爺的電話。
他老人家邀請我春假去橫濱玩!
我那個一直環游世界的爺爺終於回到了日本!
說真的,我爺爺不著家的程度簡直和我的父母不相上下,只不過他給出的理由要靠譜的多。
什麼為了完成年少的夢想環游世界之類的,聽起來總比去非洲挖鑽石要好得多。
137.
正當我美滋滋地開始幻想我在橫濱的完美假期的時候,奈奈阿姨敲了敲門。
「紗希——」
我轉過頭去,看見奈奈阿姨在門口探出半個身子,她身上還帶著淡淡的味增湯香氣。
「怎麼了奈奈阿姨?」
奈奈阿姨溫柔地笑了笑:「啊,阿綱今天告訴我你們快考試,正巧reborn在給阿綱補習,你要不要也去聽聽看?」
嗚——
奈奈阿姨真好,奈奈阿姨是天使。
不過話說回來,reborn是......
啊——
想起來了。
是那個三頭身小嬰兒。
我記得之前在上學的路上,隱約聽見過阿綱哀求reborn不要再讓他裸奔了。
嘖嘖嘖,我記得當時阿綱言辭懇切感情真摯,令我這個聽牆角的人都深覺感動。
只可惜,reborn不為所動。
他輕飄飄地甩出一句「是男人就要做好覺悟啊」,然後就毫不猶豫地摁下了扳機。
感覺阿綱裸/奔已經可以成為並盛町的特色景觀了呢。
本著探索一切未知的理念,我決定去隔壁一探究竟。
138.
我是椎名紗希,今天我要帶各位挑戰世界上最危險的物種——三頭身的魔法生物。
現在,我已經來到了他的棲息地——阿綱的房間。
讓我們放輕動作,不要驚動他——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夠門把手。
在我的手指即將搭上去的一剎那門突然被打開了。
我條件反射般後撤一步。
嗯?
門前空無一物?
「你好。」
我低下了頭。
哦吼——
這個小嬰兒不知道從哪搞到了一套迷你西裝套在身上,他沒有戴帽子,所以他的蜥蜴趴在了他並不寬闊的肩膀上。
我的目光逐漸上移。
啊哈。
我知道他為什麼戴帽子了。
說真的,如果我有一頭像火箭筒倒插在地上的發型,我也絕對會戴帽子。
「你是來補習的嗎?」
我僵硬地點了點頭。
reborn用他那無比稚嫩的聲音邀請我進去。
唔.....
阿綱怎麼不在這兒?
我看了半天,房間內只有一大摞卷子,我連阿綱的一根頭發絲兒都沒看見。
「啊,話說阿綱在哪裡?」
reborn跳到一旁的櫃子上,做好。
嗯?
那裡什麼時候有了一把那麼迷你的椅子?
reborn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根細長細長的教鞭,他手腕一抖指向那摞卷子。
「阿綱在那裡哦。」
我順著那個尖尖看了過去。
除了試卷還是試卷。
我滿臉疑惑望向reborn。
他繼續堅定地指著那裡。
「那裡,就在那裡啊。」
我狐疑地走了過去。
沃日。
「阿綱!你怎麼了阿綱!不要停下來啊阿綱!」
我的幼馴染、目前的同居人、同班同學沢田綱吉本人正埋在這一摞摞雪白的卷子之中,對於他是否有呼吸這件事情我決定保持一個懷疑態度。
我衝過去捧起他的臉,試圖讓他不要因為卷子堆積而窒息死亡。
「喂喂。」
我感覺自己的肩膀被點了點,於是我順勢回頭望過去。
reborn微笑著看著我,手中的教鞭輕飄飄地移向了另一端。
「那些是你的喲!」
小嬰兒對著我露出了一個魔鬼般的笑容。
我看著那像山一樣的卷子,嘴唇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我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那些人類根本不可能完成的題目:「全、全部?」
小嬰兒笑了。
「是的!全部哦!」
139.
我看出來了,這個小嬰兒崇尚的是斯巴達式教育。
他本來是想真的讓我們全部做完的。
但是十點的時候奈奈阿姨過來催促讓我們睡覺,reborn見好就收,臨了還略帶遺憾地留下一句「明天繼續哦」。
已經老眼昏花的我摸著牆壁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還記得我離開的時候,阿綱已經完全失去自我意識,整個人癱倒在桌面上了。
希望reborn能夠發揮一下人道主義把他扶到床上去。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直接悶頭倒在了我可愛的床上。
啊。
感覺我的王之右手要廢掉了呢。
如果說非要讓我描述一下感覺的話......
我覺得我的手像是連續三個小時抱著螢丸那樣酸痛。
沒有冒犯之意,但是身為刀男人,他確實比同等體型的人類小孩重了不少。
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是大太刀的緣故吧......
我抬了抬手,從書桌上摸起我的手機,熟練地打開了HAT。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
[是saki不是misaki]:數學好難啊qaq我覺得我下個禮拜要掛科了......
[是saki不是misaki]:抱頭痛哭.jpg
我控制著酸軟的手指打完了這幾行字,然後就手一松把手機扔在了一旁。
這幾句話搞不好要成為我對中原先生的留言了。
唉,連留言都是抱怨數學!
我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這個角度的話我正好能夠看見屏幕。
稍微緩過一會兒的我打算拿起手機刷一波○站,然而我卻看見我發出去的白色氣泡後面的未讀變成了已讀。
我抬眼看向上面的輸入框。
[對方正在輸入中]
不知道是不是數學的緣故,我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心跳有點小加速呢。
第14章
140.
[中原]:啊......
[中原]:數學的話我可能真的幫不上你,我去問問我的下屬有沒有人擅長這個。
對面很快就發過來了兩條消息,說真的,他這個回復真的是在我意料之外的。
畢竟我只是想吐槽,沒想到他竟然是想輔導!
唉,中原先生還真是個熱心腸的好人啊。
我的手指剛摸上鍵盤,對面就又發過來了兩條消息。
[中原]:saki小姐你好,我是中原大人的下屬川上,關於數學的問題問我就好了。
哦吼——
這麼快就找到了嗎?
不過像港口物流公司這樣的大企業,肯定聘請的都是名校畢業生,能夠這麼快找到一個能輔導高中數學的人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是saki不是misaki]:啊,川上先生您好,我主要是這種題不太會......
[是saki不是misaki]:照片.jpg
我把reborn批閱過的卷子翻了翻,從一片紅色的筆跡中找出錯的最多的題,拍了照片給川上先生發了過去。
話說reborn教學的方法我還真的是不敢苟同......
他判錯題的力道簡直可以劃破紙面,而且他判一道錯題的痕跡就有那麼大!那麼大!!
別的不說,一張卷子上最醒目的就是那一片片的紅色字跡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反抗過、質疑過。
然而reborn卻十分淡定地告訴我,其實他是拿過世界級獎項的數學教授。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也還是不信的,並且不知天高地厚的懟了回去。
【哈?你一個小嬰兒怎麼可能是拿過世界級獎項的數學教授?】
然後你猜怎麼著?
看看我現在還微腫的後腦你就知道了。
沒錯,reborn使用了物理說服法。
親身體驗過的我告訴你,這個方法真的很好使。
我不相信在經歷過物理說服之後還有人能夠有膽量......
不。
是我不相信在經歷過那樣的說服之後,還有人能夠有命去反駁他。
哪怕是reborn說他是超高校級的搏鬥大師我都會信。
真的。
這麼一想的話,我突然之間好心疼阿綱。
有一個這麼鬼畜的老師,阿綱真的能順順利利地活到成年嗎?
[中原]:saki小姐,我解完了,下面附的是這一類題的解題思路以及可能涉及到的公式和定理,如果還有什麼問題的話請不要客氣。
我點開那張長圖,懷著對數學的崇敬之心快速掃了一遍。
所有對於解題步驟的敘述都用文字寫了下來,可以往外發散的知識點也被細心地標注了出來。
比起一份答案,這更像一份思維導圖。
[中原]:saki小姐?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我回復的川上發消息戳了戳我,我這才發現自己其實已經被這份解析給折服了。
如果奈奈阿姨此時進來,一定會問我為什麼在跪著看手機。
不就是膝蓋嗎!給你就是了!
[是saki不是misaki]:太太太感謝了!這份答案真的很詳細!
[中原]:saki小姐喜歡就好,那麼我先去工作了。
[中原]:怎麼樣,川上那家伙講得清楚嗎?
川上離開後很快聊天的人就又變回了中原先生,幾乎是川上下線的下一秒,中原先生給我發來了消息。
[是saki不是misaki]:嗯嗯!川上先生給的答案非常細致!
[是saki不是misaki]:啊啊,這就是數學好的人的魅力嗎!
[中原]:......
[中原]:......喂喂,你這家伙別因為一道數學題就開始盲目崇拜啊。要說數學好的話,你們的地中海老師成績應該也挺好的吧?
啊!出現了!那個!
中原先生又開始拿出長輩的姿態來教育我了!
平時的時候,我偶爾會跟中原先生分享偶然看見的帥氣的小哥哥,每當這種時候中原先生就會義正言辭地教育我:
【你還是個高中生,現在應該以學習為重。】
【哈?什麼哥哥的嘴不是嘴是哥倫比亞的玫瑰?你這都跟哪學的?】
【你想溺/死在那雙盛著星辰大海的眸子中?你確定不是溺/死在他藍色的美瞳之中嗎?】
瞧,中原先生句句蝦仁豬心。
什麼【那種瞳色絕對是美瞳】之類的......
這也太破壞氣氛了吧啊喂!
每到這種時刻我都能莫名感覺到一種來自於長輩的威壓。
【中原先生對您使用了技能:年齡壓制】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說真的有的時候我甚至會懷疑我是不是莫名其妙給自己在網上多找了一個老父親。
[是saki不是misaki]:地中海老師怎麼能跟川上先生相提並論!
[是saki不是misaki]:那可是讓美少女罰站的魔鬼啊!
[中原]:......我記得那次不是因為你沒聽課嗎?
......
可惡。
中原先生你可真是一位了不得的話題終結者。
我覺得要是再繼續這個話題的話,這段聊天可能就要發展為【saki線上□□大會】了。
為了避免局面真的變得像我想像中一樣尷尬,我選擇死....呸,我選擇岔開話題。
[是saki不是misaki]:話說中原先生,我假期的時候要去橫濱看我爺爺,可以見面嗎!
[是saki不是misaki]:小心試探.jpg
[中原]:假期?暑假應該還早吧?你不會又瞎請假了吧?
[是saki不是misaki]:是春假啦!春假!中原先生是畢業太久都忘記放假的日子了嗎?
不應該吧,中學會放春假這種事情,連我隔壁八十歲的伯伯都知道。
[中原]:啊......我一直在國外上學,不清楚日本的學期安排。
[是saki不是misaki]:喔!想不到中原先生還是海歸精英!
[中原]:春假的話應該可以,如果我空出時間的話......
[是saki不是misaki]:嗚嗚嗚太好了!我會給中原先生帶禮物的!
141.
成功和中原先生約定面基之後我開始快樂地籌備起禮物來。
順帶一提,這次的我很謹慎地使用了「見面」二次,而非「奔現」二字。
原因就是奔現實在是太容易造成誤會了。
我不希望我跟中原先生之間純潔的友誼被誤會所玷污!
我們的忘年交是神聖噠!
考試什麼的已經被我拋之腦後了。
反正不過是死路一條,可笑,我怎麼會屈服於地中海老師!
142.
不過,興奮過後的我很快陷入了一個窘境。
我不知道該給中原先生挑什麼禮物。
像中原先生那樣子的人,一般的禮物肯定看不上......
那我就只能從他喜歡的東西入手。
讓我來捋一捋中原先生喜歡什麼!
我鄭重其事地在草稿紙上寫下兩個詞。
【機車】【紅酒】
......
我手忙腳亂地把這兩個詞塗掉了。
別想了,椎名紗希。
這兩樣東西都不在你承擔的範圍之內。
你就是從現在開始吃土,直到春假也是攢不夠的。
想禮物想到頭禿的我只好去尋求外援了。
奈奈阿姨首先pass,如果讓奈奈阿姨知道我再跟老男人網聊,她肯定會哭著告訴我,缺錢跟她說就可以了。
阿綱也要pass,我單純的認為他給不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
至於其他人——
哦,不好意思。
我好像沒有其他的朋友了。
瞧,這就是死宅的悲哀【微笑臉】。
實在是出於無奈的我只能把目光放在了最後的稻草之上。
143.
「所以說,就是這樣,我陷入了選擇困難症。不,我是根本沒得可選。」
我坐在本丸的長廊上,吃著燭台切光忠特制的牡丹餅,跟坐在一旁的三日月宗近說出我的困難。
三日月聽完後抿了一口手中的熱茶,然後說道:「其實我倒認為,不必太過糾結於這點。如果實在想不出的話,不如送一個自己親手做的禮物。」
「但是自己做的不會顯得很寒酸嗎?」我腦內腦補了一下身著高檔西裝的中原先生,手上拿了一個帶小花的針織錢包的樣子。
噫——
算了吧算了吧。
我不知道三日月是不是鑽到我腦子裡,窺探到了奇奇怪怪的腦補,反正他又發出那種長輩般慈祥的笑容。
「做個御守如何?對方一把年紀了,你可以繡一個祝他身體健康的預收。」
親手制作的御守?
這個主意不錯!
不過話說回來,三日月你說別人一大把年紀真的合適嗎?
「我記得歌仙會做御守,你可以去找他學習一下。」
我起身套上木屐,然後又伸手大力地擁抱了一下這位百歲老人。
「謝謝三日月!三日月真好!」
果然,幾百年的歲月不是白白度過的,想法果然跟我這種十幾歲的美少女不同!
而且這位百歲老人總是十分貼心,不但幫我想好了主意,甚至還考慮到我可能不會做御守,連老師的人選都幫我找好了!
144.
最終我在庭院裡找到了正在晾被單的歌仙兼定。
在提出想要學做御守的想法之後他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並且自然地問了一嘴是要給誰做。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要給我的網友中原先生!
然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一直以來在我的印像中溫文爾雅的歌仙的表情突然變得扭曲了起來。
歌、歌仙,你這樣一點都不風雅了啊喂!
或許是注意到了我驚恐的表情,歌仙兼定強行控制住了自己臉上抽搐的肌肉,然後咬牙切齒地跟我說:「啊,姬君真是貼心呢!別擔心,我一定會!好!好!教!你!的!」
唔,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歌仙身後正在散發出不詳的黑氣呢?
第15章
145.
老實說,我一直懷疑我自己是不是毫無女子力。
歌仙教了我好幾遍怎麼繡小狐狸,然而我繡出來的依然是像哥斯拉一樣的小怪物。
後來他實在看不下去了,提出來幫我完成這個御守。
而我嚴肅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這怎麼可以呢!
明明說好了是我親手給中原先生做一個御守,讓歌仙來替我做算是怎麼回事!
我把這一通話跟歌仙完完整整地復述了一遍,然後拿起針線三兩下又繡出了一個看不出模樣的小怪物。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在刺繡上面毫無天賦......
看著堆在我手邊的失敗之作,歌仙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他伸出一只素淨的手,攤開在我的面前。
我低頭看看那只手,抬頭梗著脖子繼續和他大眼瞪小眼。
最終,我們決定各退一步——
讓歌仙教我一個更簡單的圖樣。
沒錯,我還是保留了自己繡的權利!
146.
我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到手裡好像捏著什麼東西。
等等——
這個觸感不會是......
我把手從溫暖的被窩中抽了出來。
干。
我看著手中繡了櫻花,勾了金線的御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他媽夢裡的東西還能拿出來的嗎?!
怪不得我走的時候三日月再三囑咐我,讓我帶著它一塊走。
槽多無口。
真的是槽多無口了。
147.
洗漱完畢下樓吃早飯的我見到了整個人癱在餐桌上的阿綱。
我轉頭看向正在若無其事喝咖啡的reborn。
三頭身嬰兒氣定神閑地同我打招呼:「ciaos。」
「你把阿綱怎麼了?!」
我慌張地伸手探了探阿綱的脈搏,太好了,還有呼吸!
reborn沒有回答我的話,我正要問第二遍的時候,突然聽見了一陣微弱的哼哼聲。
嗯?這個距離?
不會是......
我狐疑地伏下了身,將耳朵貼近阿綱的頭側。
「阿綱,你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
我悄咪咪地在他耳旁說道,然而他卻對於我的話毫無反應。
不會是昏過去了吧?!
我伸手掀了掀阿綱的眼皮。
嗚哇!已經翻白眼了!
奈奈阿姨呢,奈奈阿姨在哪裡?!
這種情況應該叫救護車了吧啊喂!
「勾......勾股定理......」
啊——
破案了。
我椎名紗希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如此簡單。
不用reborn解釋我都能猜出來,肯定是昨晚,我走後他繼續迫害阿綱了。
要不然阿綱也不至於現在口中都呢喃著數學定理!
148.
今天的阿綱難得沒有爆衣裸/奔。
直到考完試的時候他還保持著上午那種痴呆的狀態。
唉,瞧瞧,花季少年竟被數學折磨成這個鬼樣子。
雖說我對阿綱的遭遇表示十二分的同情,但是此時此刻,我真的沒有閑工夫去安慰他了!
我現在要趕快收拾東西,然後直奔橫濱!
149.
我下電車的時候在站台上看見了我的爺爺。
他裹著一件灰色的風衣站在那裡,表情嚴肅的像是要去跟什麼不得了的人談判一樣。
哦吼,爺爺居然留了胡子!
我歡快地跑了過去,打算給他老人家一個熊抱。而他一看見我這山崩地裂地動山搖的架勢,直接伸手摁住了我的腦殼。
「嗚——爺爺你也太狠心了!怎麼能直接伸手摁住我,這種時候不都是應該我們奔向彼此然後來個大大的擁抱嗎?」
爺爺低頭看了看我,輕輕嗤笑一聲,我甚至覺得他的胡子都在顫抖著嘲笑我。
「你是不是肥皂劇看太多了?那種夕陽下海灘邊奔跑的場景是不會出現在現實中的,你死心吧!」
好久不見,爺爺還是那麼的毒舌。
不過話說回來,爺爺留完胡子時候有點......
我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口:「爺爺,爺爺,你覺不覺得你現在特別像隔壁的那個歷史人物!」
他目露疑惑:「哪個?」
我眼神期待:「那個!就是那個!」
他看起來更加困惑了:「哦?」
「就是那個在課本上老被我們塗塗改改的那個詩人啊!」
第16章
150.
我跟爺爺回到家中的時候天都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由於我沒吃晚飯趕到了橫濱,他老人家沒吃晚飯趕到了車站,我們兩個人此時此刻早就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經過商討之後,我們一拍即合,打算今晚就吃蛋包飯了。
不得不說,我爺爺的廚藝真的是一絕。
金黃滑嫩的雞蛋上淋著爺爺秘制的醬汁。用勺子稍微劃開一個口子,半融化狀態的蛋黃就流了出來,露出了裡面包裹著的米飯。
雖說是隔夜剩下的米飯,但是經過爺爺處理後卻絲毫不影響口感。
嗚——
我真是太幸福了。
哦!裡面還有蝦仁!今天是蝦仁豌豆炒飯!
我一邊滿足地吃著美味的蛋包飯,一邊不禁想起了我的老父親。
都是椎名家的人,怎麼我的老父親做飯就那麼難吃呢?
151.
吃完飯之後我心滿意足地癱在了沙發上,我看著正在看晚間新聞的爺爺,突然靈光一現。
「爺爺。」我直起了身。
爺爺滿臉問號轉過了頭,我看見他微微翹起的胡子尖兒顫了顫。
我眯起了眼睛,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和善很親切的笑容。
「爺爺,你能再表演一下那個嗎?」
爺爺露出了一副[啊,怎麼又是這個]的表情,整個人戰術後仰,連嘴裡的煙鬥都掉了出來。
「是那個嗎?還要來嗎?」爺爺一雙死魚眼盯著我,語氣平平毫無波動。
我咧嘴一笑:「對!就那個!」
爺爺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後認輸般嘆了口氣。
他把手中的煙鬥擱置在一旁,然後空出自己的兩只手擺在我面前。
「看好咯。」
我從柔軟的靠墊中直起腰,上半身也不自覺地向前傾。
就像是我曾經看過的千百次那樣,爺爺雙手合十,掌心相抵,他灰藍色的眸子中沒有過多的情緒,只是專注地盯著自己的手掌。
我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然後——
爺爺的兩只手微微轉動了一下,與此同時,他緩慢地抬起了手掌。
一簇火苗自他掌心冒了出來。
火苗的底部緊緊貼著他的皮膚,就像是從那裡生出來的一樣。我不自覺地往前湊了湊,去感受火焰的溫度。
哦吼,爺爺的魔術還是那麼的逼真!
「爺爺,這個技能你跟以前一樣熟練!」
沒錯,我的爺爺是一名業余的魔術師。
據說他年輕的時候曾經立志於成為世界第一的魔術師,然而家裡人卻希望他能夠找一份更加穩妥的工作。為了家人和生活,我的爺爺只能放棄自己的夢想,把魔術深藏在了自己的心底。
小的時候爺爺偶爾會給我展示自己這份秘技——[無中生火],現如今看見他老人家對此毫不生疏,我深感欣慰。
瞧,人果然還是要有夢想的。
追夢少年是不分年齡的!
「爺爺,你教教我怎麼無中生火吧!我也想學魔術!」
嗚哇,掌心冒出火焰!這是多麼帥氣的技能啊!而且這還跟阿綱的頭上冒火不一樣,無中生火並不會讓你裸奔。
老人家一聽我的話,剛剛那點兒溫柔和藹的神色立刻蕩然無存。他瞪著眼睛一拍手,直接把火苗拍滅在掌心中央。房間裡剛剛那種溫暖得令人發困的氣氛也消散的一干二淨。
「不行!我是不會教你的!」爺爺吹胡子瞪眼道。
「爺爺QAQ——」
「不!行!」
152.
好吧,看來學習魔術這件事情暫時是行不通了。
我拿起水杯,噸噸噸喝下去大半杯的水。
開玩笑,剛剛我為了說服我的爺爺,已經拿出了我的看家本領了好嗎?
我,椎名紗希,人生的十六年以來沒有遇到過師父也沒有撿到過秘籍。
但是,我有一個絕妙的技能。
這個技能是我通過過去10年的上學經驗所習得的——
靠著瞎扯淡湊夠八百字的作文。
也就是我曾經對阿綱發動過的技能——滿嘴跑火車。
我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發表了長達四十分鐘的演講,其內容從[我絕對不會辜負您的栽培的]到[要好好保護傳統藝術啊喂],男人聽了會沉默,女人聽了會流淚。然而我的爺爺卻不動如山,整個人穩穩地站在窗口,對我的話充耳不聞。
瞧,這就是脆弱的親情。
153.
我擦了一下並不存在的眼淚,選擇了放棄掙扎。
原本打算跟爺爺道句晚安就去夢裡見美男的我,突然發現他老人家似乎處於放空狀態之中。
於是我又蹭蹭蹭了過去。
我扒在窗邊,戳了戳他老人家:「爺爺,爺爺你在看什麼啊?祈禱nia?」
爺爺高冷地沒有理我,他只是微微抬了下下巴,示意我看向前方。
我順著這個方向去看。
我恍然大悟。
「爺爺原來在看摩天輪啊!那這樣的話我們明天去坐摩天輪吧!」
爺爺轉過了頭,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
「紗希啊,難道看了太多帥哥視頻眼睛不好使了嗎?」
唔!可惡!爺爺竟、竟然說出了實話!
為了挽尊的我努力探出身子,扯著脖子看著前方。
嗯?沒有別的了啊?
除了海水就是摩天輪......
難道爺爺在看海嗎?!
不!
等等——
我眯起了眼睛。
我發現了盲點。
「爺爺,你是在看後面那五棟黑漆漆的大樓嗎?」
154.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突然聽見了爺爺磨牙的聲音呢。
哦吼,爺爺你連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了哦!
我看見爺爺的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然後跟我解釋道:「沒錯,我就是在看那幾棟樓。」
這讓我更加疑惑了,我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那幾棟樓應該只是普普通通的寫字樓吧?」
「不是哦。」爺爺獰笑著搖了搖頭,伸出手指遙遙一指,「那幾棟樓,是港口物流公司的大樓,當年他們的老板是我成為世界第一魔術師的最大阻礙。」
我了然的點點頭。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這個公司還真是.......
等等?!
物流公司?
橫濱的港口物流公司?!
這、這不就是中原先生所在的公司嗎!
第17章
155.
這個世界是不是小的有點過分了?
我爺爺曾經工作的公司居然是中原先生現在任職的公司!
難、難道那個阻止爺爺追求夢想的老板......
「爺爺。」
我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變得麻木了呢。
爺爺轉過頭來看我,那表情好像是在說【你怎麼那麼多問題】一樣。
「那個港口物流公司的老板現在——」
爺爺露出了一種很遺憾的表情,他輕嘖一聲,然後又叼起了煙鬥,含糊不清地說道:
「哦,那個家伙啊,聽說被下屬篡位,死得很慘啊。」
噫!
原、原來電視劇中演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感覺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呢。
「對了。」爺爺轉過了頭,他滿臉疑惑的看著我,「你問這個干什麼?」
「好奇!是因為青春期少女的好奇心!」
156.
我手忙腳亂地爬回了自己的房間。
感覺自己再多說些什麼的話,一定會被爺爺看透的。
然後爺爺一定會使用追問三連,而我也一定會在他進行進一步逼問前,就把前因後果全盤托出的。
別問我怎麼知道的,問就是經驗豐富。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像只烏龜一般縮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掏出了已經闊別半天的手機。
讓我看看有沒有人來給我發消息!
唔......
新聞推送,劃走。
廣告推送,劃走。
八田的消息,劃——
等等!
八田給我發消息了!
我戳開備注名為親親美咲的對話框,看到了他的消息。
[親親美咲]:喂,你是不是放春假了?
八田已經對中二游戲沉迷到了忘記學期安排的地步了嗎?
我對此表示十分痛心疾首,然後開始打字回復。
[是saki不是misaki]:是的,怎麼了?
消息剛剛發出去就立刻變成了已閱狀態,看來八田正好在玩手機。
[親親美咲]:要不要來鎮目町玩?我挺想你的。
[是saki不是misaki]:啊,這個假期可能不行了。我來橫濱看我爺爺了,下次吧。告訴阿姨我也想她麼麼麼!
[親親美咲]:嘖,橫濱啊......
[親親美咲]:橫濱有點亂,你出去玩的話小心一點,如果看見奇怪的人或事不要過去湊熱鬧。
[是saki不是misaki]:???奇怪的人或事?比如?
[親親美咲]:你非要我說這麼清楚嗎.......
[是saki不是misaki]: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奇怪】的程度呢?我之前的同桌打網球還能打出幻覺來呢!
[親親美咲]:......你這生長環境也太惡劣了吧 [親親美咲]:反正,你要是看見有奇怪的男人掏出一堆檸檬,說要炸了你們,一定要趕快跑。
[是saki不是misaki]:哈?掏出檸檬說要炸了我?檸檬雷?
[親親美咲]:總而言之!你這家伙不要隨便亂跑就是了!
[親親美咲]:麻煩你保持之前的狀態!除非零食吃完否則絕不出家門謝謝!
[是saki不是misaki]:哈?!你這家伙在瞎說些什麼!
[對方已下線]
可惡!
竟然使用了下線遁!
可惡可惡!
我看著那個灰色的頭像,伸手用力地戳了戳屏幕。
果然是跟中二混混相處太久,腦子都壞掉了吧!
拿著檸檬說我要炸了你們什麼的......
根本不可能啊喂!
美咲,你清醒一點!中學二年級已經過去好幾年了!
157.
冷靜下來的我迅速給奈奈阿姨發了消息報了個平安,然後就點開了HAT。
說真的,我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正在網戀的女生一樣,無時無刻都抱著手機在軟件上面火熱聊天。
然而實際上我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不過相反,中原先生也不知道我長什麼樣子。
他難道不擔心跟他聊天的是個摳腳大漢嗎?!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
[是saki不是misaki]:我到橫濱啦,中原先生!我們哪天可以出來見面啊qwq
158.
等我收拾完行李之後,對面才終於給了回復。
[中原]:抱歉,剛剛一直在忙工作。
[中原]:這兩天可能不太行,最近在跟同行競爭一個單子......
[是saki不是misaki]:哦哦,好的∼沒關系!我的假期還有很長!
[是saki不是misaki]:話說回來,中原先生不擔心嗎?
[中原]:擔心什麼?
[是saki不是misaki]:你不擔心屏幕背後的我實際上是個摳腳大漢嗎!
[中原]:......
[中原]:不,我認為能說出這樣的話的你一定不是摳腳大漢。
[是saki不是misaki]:但是我們從沒見過面誒——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不擔心我是網絡騙子嗎?
[中原]:你放心好了。
[中原]:騙子沒有那個膽子騙到我頭上的。
[對方已撤回一條消息]
[中原]:如果他敢,我就會帶著我的精英律師團隊去告他。
嗯?是我又眼花了嗎?
我怎麼看見中原先生撤回的消息上寫著,要打爆對方的狗頭?
不過不管怎麼說,還是帶著律師團隊去解決這個方法看起來更符合中原先生的人設吧。
看來是我最近刷視頻刷的太多了,眼睛都花了......
畢竟,身為高管的中原先生怎麼會做出打爆對方的狗頭這種事情呢!
159.
第二天的我還是帶著爺爺去坐了摩天輪。
沒錯,經過昨晚,這個摩天輪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或者說是那五棟黑漆漆的大樓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但是我尋思著人家寫字樓肯定不會讓我進去參觀,所以我打算曲線救國一下。
「紗希,坐好。」
爺爺臭著一張臉說道。
我原本整個人都趴在摩天輪的玻璃上,試圖看得更清楚一點。而聽到爺爺的話後,我只得頗為遺憾地回到了座位上。
「真搞不懂這個摩天輪有什麼可坐的。」
他老人家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那幾棟樓,然後又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迅速收回了視線。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爺爺的這個樣子特別像小孩子呢。
爺爺罵罵咧咧地轉過了頭,開始看海,我趁著這個空檔給這五棟樓拍了個照片。
[是saki不是misaki]:[圖片]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你看!我看見你的公司啦!
我把消息發了出去,然後看見中原先生的胖橘貓頭像閃爍了一下,亮起又迅速灰了下去。
嗯???
中原先生這是上線又下線了嗎?!
為什麼?
[是saki不是misaki]:黑人問號.jpg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我看見你剛剛迅速的上線了一下哦。
[中原]:......
[中原]: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工作??
[是saki不是misaki]:哦,是我爺爺告訴我的!
[中原]:你爺爺?!
[是saki不是misaki]:是的哦!我爺爺說他年輕的時候在港口物流公司工作過,昨天給我指了指大樓,然後我突然想起來,中原先生你不也是這家公司的嗎!
[中原]:啊...是、是這樣啊......
[中原]:你爺爺直接指著這幾棟樓說這是他之前工作的公司?
[是saki不是misaki]:嗯!是這樣的沒錯!
[中原]:啊......
[是saki不是misaki]:不過話說回來,中原先生你們公司的樓也太黑漆漆了吧!從外面看什麼都看不見呢!
真的不是我誇張了,這個港口物流公司的大樓看起來就像是五條巧克力棒一樣杵在這裡。外面的太陽這麼大,我卻覺得連一絲陽光都無法照進去。
[中原]:......這個是企業特色,像征著深不見底的大海。
唔,因為是港口物流公司所以要像征大海嗎?
果然是十分特色呢!
[是saki不是misaki]:話說中原先生能看的見我嗎?
[是saki不是misaki]:我在摩天輪上面哦!馬上要到頂了!
[是saki不是misaki]:到頂了!停住了!中原先生看得見嗎!
我一連發了三條消息,然而對面安靜得讓我懷疑中原先生是不是又去工作了。
不過現在是工作時間吧?
果然,還是我打擾了中原先生QAQ
不知道為什麼心底突然之間湧上一股愧疚之情呢。
剛才那股興奮勁兒好像一下子從我的身體中被抽離了出去,我整個人癱軟在座椅上。
爺爺注意到了我驟變的狀態,回過頭來問道:「怎麼了?」
我搖搖頭,正要張口的時候手機微微震動了一下。
我解開鎖屏。
[中原]:[圖片]
[中原]:你這家伙能不能老老實實的坐好?靠著門要是掉下去了怎麼辦?
我小心翼翼地點開那張圖片。
這張圖片明顯是在遠距離照的,看起來十分的模糊。我雙指放大再放大,才看清的上面的照片。
摩天輪頂端的座艙中隱約能看清兩個人形,其中一個整個人都貼在玻璃上,照片上甚至能隱約看出那人身上衣服的花樣。
啊!原來是去照相了嗎!
不過這個角度......
從這張照片看來,照相人所處的高度應該跟摩天輪差不多高了。
等等——
不會是——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你不會跑到樓頂去給我照相了吧?!
[中原]:啊...沒有,我辦公室上面有一個小露台,在我的辦公室照不清楚,所以就上去了。
原來中原先生剛剛是在爬樓梯!
「紗希?紗希?」
爺爺臉上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麼奇怪的人一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抬起頭來。
「傻樂什麼呢?青春期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嗎?」
啊。
我摸了摸不自覺揚起的嘴角。
「嗯!青春期的少女就是這樣的!」
第18章
160.
坐完摩天輪之後爺爺表示自己很累需要休息,然後就直接扔給我一個錢夾,讓我拿去生活(劃掉)。
是讓我拿去自己逛逛街。
雖然他老人家看起來依舊精神抖擻,但是接收到爺爺的死亡凝視之後我決定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下去。
我敢拿錢夾裡的錢打賭,爺爺肯定是膈應這個前公司所以才想趕快離開的。
嗯?你問我為什麼用爺爺錢夾裡的錢打賭?
可笑,我難道要拿我自己的錢打賭嗎?
冷知識,人不能用不存在的東西去打賭。
除非你本來就是想騙人。
161.
我目送著爺爺的背影,心裡開始盤算起該去哪裡。
唔,反正也沒有目的,不如隨便逛逛吧!
仔細想想,我上一次來橫濱還是在小學的時候。
當時我的無良父母不像現在這樣,得滿世界亂跑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工作,所以寒暑假的時候他們總會帶著我去爺爺家住上一陣子。
十年過去,橫濱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變化的。
雖然街道的規劃沒怎麼改變,但是街道兩側的商鋪已經不是小時候的那一批了。
嗚,這就是時間的力量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之間有點傷感了呢——
我悲傷掩面,心想著要不回去算了。
滿臉戚容的我轉過了頭。
心痛到無法呼吸的我看見了面前的招牌。
毫無期望的我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這!
這不就是我小的時候經常吃的那家可麗餅嗎!
大喜過望的我伸手掏出了錢包,滿心歡喜地打算上前消費一波。
「啊,抱歉抱歉——」
一個戴帽子的男人不知道從哪竄出來撞了我一下。
他帽檐壓得很低,明明是春天,這人卻套著一件看起來十分厚重的衛衣。
這麼暖和的天氣穿得這麼嚴實,真的不怕長痱子嗎......
我滿臉疑惑,眉毛都快揪成一團。
「emmmm.....沒事?」
算了算了,不管怎麼說,還是吃可麗餅要緊!
我將手伸向了我的錢夾。
我將手伸向了我放錢夾的位置。
嗯?
我伸手掏了掏。
奇怪,怎麼是......是空的??!
我猛地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口袋。
可惡!這、這怎麼會!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剛剛那個奇怪的男人。
我把頭轉向那個男人離開的方向。
穿衛衣的男人剛好轉過頭看我,我們的眼神在空中交錯,然後他慌亂地收回了視線,加快了步伐。
可惡!竟然想這麼輕松地離開!
我立刻抬腿全力加速。
「抓小偷啊啊啊——」
我扯著嗓子喊道。
162.
每當這種時候,我都會毫不客氣地辱罵那個當初體育課偷懶的自己。
讓你逃課!讓你逃課!!
現在好了,抓小偷都抓不到!
我敢再一次拿我爺爺錢夾裡的錢打賭,這個家伙肯定是個小偷專業戶。
他一直在帶著我往人多的地方跑,本就穿得普通的他在人群中就更不顯眼了。除此之外,這人擠人的街道也給我造成了極大地困擾。
每一個人都像是一座山一樣擋在我面前,偏偏小偷在人潮中如魚得水。
可、可惡......
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可能就要跟丟了啊喂!
我拖著酸軟的腿做著機械性的運動。
小偷突然拐彎,跑向了另一條路。
哦?!前面、前面好像有個少年!
只要他能伸條腿的話,一定能絆倒這個小偷!
「抓、抓小偷啊——」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喊出了這句。
喉嚨裡最後的那點兒空氣被我擠了出去,嗓子現在火辣辣地疼,就像是被砂紙磨過一樣。
我感覺大腦已經開始發蒙,甚至已經開始眼冒金星。
深覺繼續跑下去可能會當街去世的我停下了腳步。
我一下子癱坐在旁邊的噴泉池邊上,像是一個破舊的風箱一樣喘著氣。
嗚......
只能聽天由命了吧?
唉,爺爺,是我辜負了你的期待。
拿到那個錢包的時候我還捏了捏,從它的胖瘦程度來看,應該不是小數目!
我已經想好爺爺會怎麼撕碎我了。
【紗希,都已經16歲了卻連個錢包都收不好嗎?】
【紗希,從今天開始你給我打工吧,直到你還完債之前都別想離開這座房子了!咿哈哈哈哈哈!】
唔,還是掐掉最後的笑聲好了。
爺爺是凶老虎,又不是惡毒女巫。
163.
正當我深感絕望的時候,我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雙腿。
一雙穿著裁剪良好的制服褲子的腿。
然後一只手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
「這是你丟失的錢包嗎?」
如同春風一般的聲音響起,我覺得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人世間的溫暖。
我抬起頭來,滿眼都是感激的淚水:「真是太謝謝你了!你可真是個......哈?是你?」
原本閃爍著點點星光的我的眼睛瞬間變成了死魚眼。
「你這家伙怎麼在這裡啊?幸村。」
站在我對面的幸村精市笑了笑,伸手把棕色的錢夾塞進了我的懷裡。
「我來橫濱看畫展,沒想到剛出來就碰見了你再喊抓小偷。」
我抬起頭看了看對面展館上的海報。
啊,後現代派藝術家作品展出。
該說不愧是幸村嗎。
「所以你伸出了正義的jiojio絆倒了他?」
「不。」幸村精市笑得愈發燦爛,我甚至覺得他的身後出現了大片的百合花作為背景,「我用網球擊倒了他。」
幸村從兜裡掏出一個網球,朝著我晃了晃。
突、突然有種不詳的感覺——
我顫巍巍地探出頭。
然後我看見了倒在地上再起不能的小偷先生。
噫!
魔法網球已經能作為擊倒小偷的工具了嗎?!
我面露驚恐,看著這位昔日的同桌。
美人同桌好像是猜到我在想寫什麼,他拿起網球隨意彈了幾下,然後解釋道:「其實是我看完展在那邊等朋友,玩網球的時候手一下沒抓穩,小偷踩到了滾出去的網球就摔倒了。」
哦,這個解釋看起來才符合我美人同桌的氣質。
拿網球擊退小偷什麼的......
果然還是無法想像。
164.
我跟幸村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從小到大我對於這種溫和型的人都有一種天然的敬畏。
無論對方的年齡如何,只要對方一笑,就會讓我有一種見長輩的感覺。
沒錯,就是幸村現在的這種笑容。
我剛剛打算開口進行尿遁的時候,幸村的手機提示音響起,他拿起手機去看消息,我默默地把話吞回了肚子裡。
可惡,面對幸村你怎麼都開始畏畏縮縮了!
椎名紗希,站起來!
他不過是個同齡人而已!你要大聲拒絕他!
「那個......」
「啊。」幸村精市抬頭。
「我的朋友剛剛告訴我來不了了,紗希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我可以陪你去。」
我面對著那雙無比真誠的漂亮眸子,把剛剛吞進肚子裡的話回爐重造了一遍。
「我、我只是在這邊隨便走走。」
「那太好了。」幸村對我說,「好久沒見了,我們一起走走吧。」
165.
「紗希轉學後感覺怎麼樣?在新學校還適應嗎?」
尷尬,是今天的椎名紗希。
「新學校不錯,同學們都很友善,老師也很認真負責,我很喜歡!」
啊,這個回答已經官方到我自己都不忍直視了。
我像是過年時回答長輩提問一樣,一字一句地回答幸村的問題。
其核心思想就是,我很好我很棒,謝謝您的關心,您真好!
不行,我不能再這樣懦弱下去了,我要一轉攻勢!反客為主!
「啊,說起來,網球部怎麼樣了?」
我迅速頭腦風暴,幾乎是口不擇言地問出了一個問題。
然而話音剛落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
好歹是同桌一年多,幸村有兩件事肯定知道。
第一,椎名紗希對數學避之不及。
第二,椎名紗希對網球部避之不及。
凡是牽扯到這二者的話題,我都是能裝傻充愣的裝傻充愣,不能裝傻充愣的就強行帶過話題。
前者是因為它很難,後者是因為在一些女生中間我會很難。
歸根結底,我對這兩樣東西避之不及,都是為了生存。
「網球部的話,大家還是老樣子,新加入的學生也是干勁滿滿的樣子。」
我了然地點點頭,正打算說些什麼迅速跳過這個話題,然而我正在張口的時候旁邊突然竄出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幸村眼疾手快地把我拉到了一邊。
瞧,這就是運動和不運動的差別。
我連反射弧都比不上人家!
不過話說回來,這裡是步行街吧啊喂!
為什麼今天到處都是突然竄出來的各種東西啊喂!
可惡!
我還是和幸村換條路走吧。
等等——
那是什麼聲音......
轟鳴聲由遠及近逐漸清晰起來,我還沒來得及轉過頭去看這聲音的來源,一輛黑色的機車就從我面前疾馳而過。
我眼中只看見了一抹耀眼的橘色晃了過去。
嗯?飆車黨?
我連忙轉過頭去。
先占據我視線的是那人翻飛的大衣,然後就是他明亮如同深秋楓葉的發尾。
唔......
穿著西裝帶著禮帽去飆車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原來現在的飆車黨不喜歡皮夾克了嗎?
不過——
我眯起了眼睛。
莫名的感覺有點帥氣呢。
這個念頭蹦出來的下一秒鐘,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看見那個人在跟著那輛轎車拐彎的時候,偏頭看了我一眼。
他臉上沒有一點兒多余的表情,只有眉頭微微蹙著,而一雙眼睛卻像清晨的海一般純粹透亮。
我的呼吸微微停滯了一瞬。
我覺得中原先生說得對。
我之前喜歡的那些藍眼睛絕對都是美瞳。
他們跟這雙藍眼睛比起來,差得遠了。
第19章
166.
我並不能確認藍眼睛帥哥有沒有看見我,因為他只是往這邊瞥了一眼,然後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機車緊緊跟隨著前面的轎車,帶著一串咆哮般的轟鳴聲漸行漸遠。
「橫濱的飆車黨大白天這麼囂張嗎......」
幸村精市在我身邊發出淡淡的疑問。
他這話說了兩遍我才聽見,等我突然回過神的時候,他臉上掛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紗希別看了,那個藍眼睛帥哥已經走了。」
「我、我哪有!」
可惡!心中的那點兒想法被人直戳戳地點出來還是太羞恥了!
藍眼睛帥哥走了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只是想看看是誰這麼不守交通規則罷了!
幸村的笑容突然變得更燦爛了。
「難道紗希現在的口味變了?不喜歡藍眼睛的西服帥哥了?」
我張了張嘴,試圖反駁幸村精市的言論。
可、可惡!
高一時的我經常找幸村分享藍眼睛帥哥和西服美男,沒想到我這點小癖好居然被他記得一清二楚!
幸村現在的笑容就像是在說:看,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這樣子的!
算了不管了,隨便說點什麼先敷衍過去吧!
「沒錯!我現在變口味了!」
「哦?」幸村好整以暇地偏了偏頭,笑容不變地看著我。
「沒錯!」我梗著脖子說道。
幸村看我這副篤定的樣子,不緊不慢地問道:「那麼紗希現在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呢?」
嗚!幸村選手對椎名選手使用了必殺——步步緊逼!
椎名選手現在突然之間感覺大腦一片空白。
不!椎名選手絕不認輸!
我迅速頭腦風暴,試圖扒出一個能讓幸村信服的美男形像出來。
昔日在刷過的帥哥視頻在我腦袋裡一個一個地閃過。
藍眼睛、藍眼睛、藍眼睛......
西裝、西裝、西裝......
嗚哇!
怎麼都是藍眼睛的西裝帥哥啊!
椎名紗希,你腦子裡那些廢料呢?關鍵時刻怎麼都替換成剛剛的機車帥哥的模樣了!
我抬眼看了看幸村的表情。
現在的表情變得更加充滿惡趣味了呢,幸村。
等等——
有了!
我的余光突然瞥到一旁的廣告牌,我腦內靈光一現,隨即脫口而出道:
「我喜歡瘦瘦高高,穿風衣的男人!」
幸村的表情變得古怪了起來。
我揚著頭,一副【不信你來打我呀】的架勢。
然後我看見幸村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十分無奈的笑容。
他神色古怪地說道:「紗希......其實承認也沒有什麼的,你不用隨便拿身邊的路人來忽悠我。」
我一臉黑人問號。
嗯?
身邊的路人?
幸村在說些什麼,我明明是看到旁邊的廣告牌才產生靈感的啊。
或許是get到了我臉上疑惑的表情,幸村好心地伸手指了指我的身後。
我順著這個方向往後看。
干。
我看見一個身材瘦高,穿著砂色風衣的男人站在我身後三米遠的地方。
從對方的表情可以判斷出,他絕對是聽到了我們剛剛所有的對話。
而在我回頭之後對方笑眯眯地從口袋裡伸出了手,來跟我打了個招呼。
話說這個人的手上脖子上怎麼纏著繃帶啊喂!真的不嫌熱嗎?
不、不對!
這個時候我怎麼還有心思去吐槽別人?我的羞恥心已經快要讓我原地爆炸了好嗎!
這也太尷尬了吧!
不,是這也太巧了吧!
我顫顫巍巍地伸出一只手,露出一個尷尬且不失禮貌的笑容。
嗚,求求了,路人先生請趕快離開現場吧。
他再站在那裡跟我對視的話我真的要原地爆炸了。
接收到我的回禮之後路人先生偏了偏頭。
他睜開眼睛走向了我。
干。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不瞎揮手。
167.
路人先生走了過來。
路人先生張開了嘴。
「唔,真沒想到這麼可愛的小姐的理想型會是我這樣的呢。」
路人先生如此說道。
老實說,我真的不想回答這句話。
事實上,我也真的沒有回這句話。
我僅僅是保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站在原地,事實上,這是一個尷尬且很沒禮貌的行為。
而我也確確實實希望這位路人先生能夠意識到,我現在很尷尬。
然而身為一個資深幸運E,這種事情總是會朝著我並不期待的那個方向發展的。
路人先生比我高了不少,所以為了進行他接下來的迷惑行為,他上前一步然後微微躬身。
下一秒,路人先生執起了我的手。
「這位美麗的小姐,你願意跟我一起殉情嗎?」
168.
變/態。
這絕對是變/態。
我遇上傳說中的精神不正常的變/態了。
在我意識到這個事情和其嚴重性的下一秒,我抓起了幸村的手臂。
然後拿出剛剛追小偷的氣勢,逃離了原地。
爺爺曾經告訴過我,遇到變/態的時候,能打則打,打不過就跑。
169.
剛剛跟小偷進行了一場衝刺比賽的我又帶著幸村跑了兩條街。
講道理,今天我椎名紗希絕對是探索到了自己的極限。
如果我體育考試前能夠讓那個路人變/態來刺激一下我,我也不至於不及格。
停下步伐之後的我喘得像頭牛,而幸村甚至連汗都沒出,只是呼吸節奏有點亂。
剛剛進行完有氧運動的我大腦還在嗡嗡作響,我一邊平復著呼吸一邊盤算著,一會兒等我喘完,我一定要告訴幸村我要回家了。
絕對是因為離魔幻網球太近了。
嗯一定是這樣的。
果然魔幻網球就是魔幻網球,它甚至能夠給靠近的人加一個魔幻buff。
好在幸村反復無常的朋友給他發了個短信,免去了我組織語言的麻煩。
他的朋友說他又可以了,問幸村在哪。
本來說要跟我走一走的幸村自然是滿臉愧疚,而我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關系的幸村,我們可以以後再來逛街。」
他再三表達了失陪的歉意,然後我們友好地在路口分開。
啊——
感謝幸村的朋友。
開口拒絕別人對我來說果然還是太難了。
170.
幸村一走,我整個人都脫離了剛剛緊繃的狀態。
唔,接下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奇怪的事件發生了吧?
此時此刻的我已經喘勻了氣息,終於有功夫看看自己剛剛跑到了哪裡。
喔,原來已經跑到海邊了嗎?
我走到一旁,扒在欄杆上探出身子,去看海面上自己的倒影。
倒影中的人狼狽的像是經歷了什麼襲擊一樣。
水面上依稀可見我額頭上金色的發絲被汗水糊成一團,或許是因為剛剛奮力奔跑過的緣故,搭在肩膀上的頭發也是揪成了一團。
嗚哇,雖然料想到自己看起來會很慘烈,但說實話我真的沒有想到會這麼慘烈。
我從挎包中掏出紙巾擦了擦汗,又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
雖然比不上梳子梳過的產物,但是肯定也比剛剛亂糟糟的要強上不少。
嗯,就這樣回家吧。
如果爺爺問起的話就當做無事發生,我椎名紗希度過了一個平凡而又美好的下午。
嗯,就是這——
「嗚哇,很、很抱歉——」
171.
那些年我還是個初入網絡世界的中二少女的時候,我曾經在網上看到過一句話——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我覺得這句話並不正確。
愛情怎麼能用龍卷風形容呢?
明明是意外來得太快像是龍卷風才對。
意外來的突然,離開時又只會給我留下一地殘骸讓我收拾。
如果你要問我今天學到了什麼的話,那麼一定是沒事不要亂出門。
死宅就該好好宅在家裡。
172.
可麗餅的冰激凌和糖漿逐漸滲透過布料,接觸到我的皮膚之上。
這種冰涼黏膩的感覺並不好受,更何況此時此刻我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大號的巧克力冰激凌一樣。
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來了。
我麻木地擦著衣服上的污漬,身旁少年瘋狂的道歉在我聽來像是蒙上了一層紗一般,朦朦朧朧的,聽不清楚。
我拿著紙巾把衣服上的一大坨冰激凌捏下來,然後毫不猶豫地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喂!你這家伙怎麼能扔掉亂步大人的可麗餅!」
嗯?
我僵硬地轉過了頭。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甚至能夠聽到我脖子轉動的生鏽聲了呢。
我俯視著地上的人型生物。
哦,原來現在的熊孩子都這麼大只了嗎?
太久沒見熊孩子,不知道他們已經進化出新物種了呢。
我露出了一個能止小兒夜啼的笑容。
「小朋友,你在說些什麼呢?」
地上穿著偵探服,看不出年齡的人形生物蹭的一下子蹦了起來,似乎是要對我說些什麼。
然而在他張嘴的前一秒,身邊的白發少年已經慌裡慌張地擋在了他身前。
「非、非常抱歉!亂步先生他不是故意的,非常抱歉!我、我願意賠償這件衣服!」
我眯起了眼睛。
少年狗啃般的劉海我暫且不吐槽,但是少年,你的腰帶為什麼要像條尾巴一樣掛在後面。
白發少年看著一言不發的樣子,明顯是變得更慌了。
他猛地朝我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但是亂步先生他不是故意的,他——」
「停!」
我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開玩笑,再發展下去他怕不是要給我來個三鞠躬。
唉,我椎名紗希一世英名,終將毀在熊孩子身上。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遇到熊孩子的我只能認栽了。
我最後用力擦了擦衣服上的污漬,擺擺手說道:「算啦,下次注意點,不要拿著甜品到處亂跑。」
嗚——
先是變/態路人,後是奪命熊孩子,我到底是造的什麼孽啊——
我把紙巾扔進垃圾桶,剛要繞開他們離開,就被那個熊孩子擋住了路。
穿著偵探服的熊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
他那雙像是波斯貓一樣的綠眸盯著我,眼中流露出的是與他行為毫不相符的冷靜和理性。
「你,跟亂步大人回偵探社換件衣服吧。」
自稱「亂步大人」的熊孩子突然開口到。
「誒?!」
「哈?!」
我跟白發少年的驚訝聲重疊在了一起。
第20章
173.
再說一遍,我真的,真的,很不擅長拒絕別人。
每到這種時候我總是特別羨慕那些處事圓滑的同學。
而我,縱使內心已經被「拒絕」刷屏,然而實際上卻連嘴都張不開。
總而言之,還沒來得及張口拒絕的我,被江戶川亂步和中島敦強行拉到了武裝偵探社。
啊,現在連偵探社都要這麼與眾不同了嗎?
174.
沒錯,在來的路上我已經跟這兩個人交換了名字。
穿著偵探服的熊孩子是現年二十六歲的江戶川亂步,不好好系褲腰帶的是現年十八歲的中島敦。
沒錯,剛剛跟我瘋狂道歉的人才是貨真價實的少年,而那個我認為的「熊孩子」,卻是個真真實實的成年人。
比我大了十歲的成年人。
原來這個社會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嗎?
#震驚,26歲青年緣何當眾耍賴#
#男人看了會沉默,女人看了會流淚,18歲少年扛起家庭重擔的真正原因竟然是#
我已經腦補了一萬字關於江戶川和中島敦之間的故事了。
175.
我們走到武裝偵探社門口的時候,我衣服上的污漬已經完全干透了,只不過上面仍然殘留著香甜的氣息。
我打量著這個普通到有點樸素的門口。
唔,明明叫武裝偵探社,卻在咖啡館之上設立據點。
我還以為江戶川會把我帶到什麼深山老林中。
這就是傳說中的大隱隱於市嗎?
「與謝野,你有多余的襯衫嗎——」
江戶川亂步走在前面,他把雙手枕在腦後,懶散地喊道。
喔,喊完之後直接就縮回自己的辦公桌之後了呢。
真不愧是江戶川亂步。
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那是他的辦公桌的。
放眼望去,別的桌子上都收拾的干干淨淨或者對著一摞摞文件,只有那一張、只有那一張桌子上堆著滿滿的零食!
瞧,江戶川已經打開一包薯片了呢。
咀嚼膨化食品的松脆聲音開始有節奏地響起,然後我看見一名留著短發的女人從一旁的房間裡鑽了出來。
「與謝野小姐。」中島敦在我身後這樣叫到。
看來這位就是剛剛亂步說的那位與謝野小姐了。
她看起來像是剛剛做過什麼實驗一樣,身上還穿著一件白大褂,手上也帶著醫用的手套。
與謝野一邊摘下手套,一邊問道:「嗯?怎麼?這位是......」
「啊,她是椎名紗希,剛剛我一不小心把可麗餅蹭到她身上了,我想找你借件襯衫讓她換一下。」
江戶川亂步整個人都窩在那把漂亮的椅子上,他一邊抖摟著薯片的包裝袋,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與謝野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古怪了起來。
我舉起一只手,打算說要不我還是回去算了。
畢竟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然而與謝野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她臉上的表情迅速化作爽朗的笑容,她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更衣間。
「左手第一個櫃子裡有替換的襯衫。另外,我叫與謝野晶子。」
我了然地點點頭,道了謝之後就趕快鑽進了那間不起眼的更衣間。
今天一下子認識了三個陌生人,這對於一個社交廢來說已經嚴重超標了。
我把換下來的衣服團成一坨握在手裡,確認襯衫上的扣子都扣對了位置之後走向了門口。
嗯......
原本搭在門把手上的手突然停頓了一下。
我是不是......
聽見他們在談論我了?
我小心而又謹慎地湊了過去,將左耳貼在門縫上,試圖聽得更清楚一點。
話說我跟他們明明才剛認識,有什麼好談論的呢?
176.
我覺得我應該需要好好保護一下我的耳朵了。
我整個人都快貼在牆上,卻只聽清了零星幾個字眼。
什麼那個女孩、照片、港黑、重力使之類的......
所以說他們到底是在說些什麼啊?
可惡,這種瓜吃了一半就被人撤走的感覺太難受了。
外面的談話聲已經漸漸淡去,他們大概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吃不到任何瓜的我只好認命般打開了門。
然後我對上了三張笑眯眯的臉。
嗯?怎麼回事?
尤其是你,中島敦,我進去前你還是一副誠惶誠恐萬分抱歉的模樣,怎麼現在就變成這副慈祥微笑的樣子了?!
我再次黑人問號臉。
難道是我穿錯衣服了?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白色襯衫。
扣子扣對了,內衣沒有透出來。
我迷茫又困惑地抬起了頭。
177.
這場令人窒息的迷之尷尬終結於突然闖進門的國木田。
不要問我為什麼這麼快就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問就是中島敦像個NPC一樣給我科普出現的人物。
總之,名為國木田獨步的男子衝進了這間辦公室,然後用力地把手上寫著「理想」二字的筆記本拍在了桌面上。
「可惡!那個混蛋太宰又跑到別處去偷懶了!」
中島敦十分熟練地給國木田遞上了一杯水。
對方毫不客氣地灌下去一大口,然後就開始細數太宰的幾大罪狀。
看來這個什麼太宰平時沒少偷懶呢,感覺國木田先生氣得小辮子都要翹起來了。
中島敦已經開始倒第二杯水了呢。
唔,接下來應該就和我沒關系了,那麼我應該可以回家了吧!
「那個,非常感謝與謝野小姐的襯衫,明天我會洗好送回來的!我先回去了!」
我一口氣把這句話說完,忽視了欲言又止的與謝野晶子,然後飛快地跑到了門口。
這多災多難的一天是時候結束了!任何人都別想阻止我回家!
我指尖剛剛觸及金屬的把手,整扇門就被突然打開了。
木門擦著我的鼻尖被推開,我條件反射般往後退了一小步。
然後我猝不及防地跟門外的人來了個對視。
對方的表情看起來驚喜極了。
他再一次捧起了我的手。
「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呢。」
變/態路人笑眯眯地說道。
178.
變/態路人說出這句話之後,場面一度變得非常混亂。
國木田先生開始破口大罵,質問他為什麼不好好工作。
我抬起腿,條件反射般要給他一個斷子絕孫腳。
中島敦眼疾手快地摁住了我,而江戶川亂步剛好打開了一罐汽水。
易拉罐被拉開的清脆響聲成為了這混亂場面的暫停音。
我們轉過頭,看著毫不受影響的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的臉上露出了一種理所當然的困惑。
「怎麼了?亂步大人只是想喝汽水而已。」
179.
最終,在多方的努力之下,我、國木田和太宰治「友好」地坐在了一起。
沒錯,那個變/態路人就是剛剛令國木田抓狂不已的太宰。
不知道為什麼,一旦知道這個事實之後我突然之間就釋然了呢。
突然有一種【啊,不愧是他】的感覺。
「喂,道歉!」
國木田雙手環胸,嚴詞厲色地對一旁歪在小沙發上的太宰治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嚴父帶著自家熊孩子道歉的既視感。
唔,話說今天熊孩子這個詞的出現頻率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贊揚美麗的小姐有什麼錯?這位可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小姐哦。」
太宰治看上去完全不把國木田的話當做一回事,他舉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笑著說道。
哦吼,國木田先生看起來已經要氣炸了呢。
感覺國木田先生這種性格的人跟太宰先生是搭檔,真的是太不幸了。
國木田先生開始拿起他的筆記本,跟太宰細數今天被耽誤的行程了。
居然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有規劃嗎?!這是不是太嚴謹了啊國木田先生!
在國木田先生再次抓狂前,我舉起了手:「啊,沒關系的。我明白太宰先生的意思,只不過希望他下次不要再隨隨便便找人殉情了,真的很像個變/態。」
我鄭重其事地說出了這句話,並且再三強調了太宰先生的行為有多麼的像壞人。
不知道為什麼,太宰先生對著我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非常抱歉,椎名小姐——」
國木田先生結結實實地朝我鞠了一躬。
「以後有什麼麻煩,請不要客氣地來武偵吧!」
太宰治突然站起了身。
他長腿一邁擠走國木田,來到了我的面前。
他兩只手揣在兜裡,眼中流露出一絲好奇的神色:「椎名?請問椎名小姐是住在橫濱嗎?」
嗯?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
我現在有很多問號。
「emmmm.......不,我來橫濱看望我的爺爺。」
太宰治自然地睜大了眼睛,他的聲音一下子高昂了起來。
「你的爺爺,不會是椎名信也吧?!」
嗯???
他怎麼知道我爺爺的名字?
難道我爺爺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魔術師,已經如此出名了嗎?
那麼下一秒太宰治是不是要告訴我,其實他是看著我爺爺的魔術長大的?
我此時此刻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整蒙了,於是我呆愣地點了點頭。
太宰治大喜過望,他伸手一下子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的爺爺,是我的前輩哦!」
第21章
180.
我從未想過這個世界會如此之小。
難道橫濱已經淪落到了,街上隨便一個人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地步了嗎?
我是不是應該感嘆一下港口物流公司的家大業大,以至於能夠吸引那麼多人去任職。
一臉懵逼的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打算一會兒好好問問爺爺這件事。
沒錯,我已經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在太宰治說完那句話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裂幵了。
好不容易把支離破碎的自己拼回來的時候,太宰卻又笑眯眯地對此閉口不談。
無論我怎麼問,他都不肯再透露出一個字來。
哪怕是我使用了激將法,他也依舊不動如山。
呃,想起他那副笑臉我就一陣惡寒。
可能是美男綜合征吧。
即因為短時間內見了太多美男而產生的的過敏反應。
其病狀包括但不限於:對美男失去興趣、嘔吐、起紅疹子。
除此之外,盡管我非常努力地想側面打探出一些消息,然而無論我說了什麼、問了什麼,太宰治總能敏銳地察覺到我話語中隱藏著的意圖,然後四兩撥千斤一般把我的問題糊弄過去。
可能這就是社畜的厲害之處吧。
181.
我到家的時候爺爺正窩在陽台的搖椅上看早上錯過的早報。
我把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踢掉腳上的鞋,直接跑了進去。
「爺爺爺爺——」
我一下子撲到他身邊,微微用力搖晃著那把老藤椅。
爺爺沒有看我,他只是眯起了眼睛然後又長長的吐出一口煙霧。
「你是不是把我的錢包弄丟了?」
......
爺爺,這麼耿直會讓別人沒話說的哦。
說真的,我確實因為爺爺的話而一時語塞了。
不過——
好在錢包又回來了!
又回來了就是沒丟!結果是沒丟的話,過程丟沒丟過就不重要了!
嗯,沒錯,就是這樣。
我伸手從兜裡把皮夾掏出來,一把拍在了桌子上。
「沒有!錢包存活確認!」
爺爺把報紙攤在了一旁。
他伸手拿起那個錢夾,然後狐疑地看著我。
我:驕傲挺胸.jpg
爺爺打開錢包數了數。
「喔,看來是丟完被好心人找回來了呢。」
爺爺語氣平平地說道,他隨手把錢包扔在一旁,重新捧起了他最愛的報紙。
「不!都說了我沒有丟錢包了!」
可惡,該說不愧是爺爺嗎,三兩句就透過現像看到了事物的本質。
真不愧是勵志成為世界第一的魔術師的男人呢!
「所以,既然沒丟錢包的話,你刻意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爺爺開始重新投入到閱讀之中去,然而他剛剛翻過一頁報紙,卻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整個人瞪大了眼睛扭過了頭看著我。
「你不會是丟東西了吧?!」
「嗚哇!難道我必須要丟個東西嗎?在爺爺眼裡我就是這麼粗心的姑娘嗎。」
爺爺不可置否地輕哼了一聲。
瞧著脆弱的親情。
#五旬老人緣何質疑親孫女#
182.
看著爺爺再度沉迷於報紙上男默女淚的故事板塊的時候,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中氣十足道:
「爺爺我今天看見了一個男人他說他跟你是一個公司的!」
或許是被我洪亮的嗓音嚇了一跳,爺爺渾身一顫,連手中的報紙都啪嗒一聲拍在了地上。
他伸手把自己的老花鏡往下摘了一下。
「你說什麼?」
「我今天看見了一個男人他說他跟你是一個公司的!」
「正常語速,謝謝。」
我吞了口口水。
「我今天遇到了一個男人,他身上纏著繃帶,跟我說他是你的後輩。」
此時此刻的我完全不知道這句話代表著什麼,我輕飄飄地吐出了這句話,然後眼睜睜看著爺爺從藤椅上一躍而起。
爺爺寬大的手掌扣在了我的肩膀之上。
「你說什麼?!渾身纏滿繃帶的人?」
唔......
不過是一個打扮新潮的上班族,爺爺至於這麼激動嗎.......
我不解地皺眉,然後努力回憶著太宰治的形像:「啊......沒錯!」
「脖子上和手上都纏著繃帶,頭發有點微卷,個子很高。」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沒說完一句話,在爺爺面色逐漸凝重的同時,他臉上的血色也盡數褪去。
十六年以來,爺爺第一次用著如此嚴肅的態度跟我說到:「紗希,下次見到這個男人,有多遠躲多遠。」 ?
我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我......」
爺爺制止了我的發言。
他給了我一個堅定的眼神讓我自己體會,然後拎著報紙到另一個地方去喝茶了。
嗯???
所以現在都流行話說一半嗎
迷惑又失落的我回到了房間。
183.
不行,果然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今天我的遭遇怎麼能就這麼算了!
我一定要跟別人痛痛快快地吐槽一邊!
這樣想著,我訊速地打開了HAT。
[是saki不是misaki]:戳戳,中原先生在嗎——
184.
[是saki不是misaki]:沒錯!所以說那個小偷超可惡的!
已經把偷錢包事件講述清楚的我憤怒地把這句話發了出去。
今天實在是巧了,我剛戳完,中原先生就秒回了消息,看來是無良老板給他放假了呢。
[是saki不是misaki]:不過還好,有我的同學幫我制服了他。
[中原]:......
[中原]:沒有受傷就好。
[中原]:所以說,你一個女孩子下次不要輕易地去追小偷。
[中原]:萬一對方有凶器呢?
開始了開始了!
中原先生又開始拿長輩的姿態來教育我了。
我在圖庫裡翻了翻,給中原先生發過去了一張可愛的表情包。
一只藍眼睛的波斯貓在地上打滾,玻璃球一般的眼眸十分無辜地盯著屏幕外的人。
[是saki不是misaki]:我繼續給你講哦,抓到小偷之後,我又遇到了一個纏滿繃帶的奇怪路人,他抓著我的手直接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殉情!
[中原]:???
[是saki不是misaki]:然後然後!我因為被一個人弄髒了衣服,跟他去公司換衣服的時候,又遇見了這個繃帶路人!
[中原]:哈??你這家伙怎麼隨隨便便就跟人走!
[是saki不是misaki]:然後你猜怎麼著?那個繃帶路人居然也是那個公司的員工!
[中原]:喂喂,你這家伙別講到興頭上就不聽人說話了啊喂!
[是saki不是misaki]:最刺激的在後面!
[是saki不是misaki]:這個繃帶路人,他之前跟你和爺爺都是一個公司的!!
[中原]:你這家伙是把我的消息屏蔽掉了嗎?!
185.
嗚哇。
我看著對面發過來的教育十連,突然有點後悔開啟了這個話題。
下次我一定記得,講故事講上頭了也要有中場休息,好給我時間回復消息。
不過——
中原先生的打字速度也太快了吧?!
現在的老年人手指關節都這麼靈活的嗎?
還是說是中原先生保養的格外好?!
不,現在應該不是吐槽打字速度的時候。
我錯重點了。
我來回翻動著這一條條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消息,突然覺得有一種不知道該怎麼下手的感覺。
這隨手一翻感覺都翻不到底呢......
中原先生這個手速也太爆炸了吧。
啊,一不小心又關注到不重要的東西上面了呢。
正當我糾結要不要翻回第一條去看消息的時候,對話框地下突然蹦出了一條最新消息。
決定了,就從這條開始看吧。
我迅速翻到了對話欄底部。
[中原]:所以說,你這家伙能不能離這些奇怪的人遠一點啊喂!!!
這句話後面跟著三個猩紅的感嘆號表情包,它們排在一起幾乎占據了我手機的半個屏幕,同時,還在一鼓一鼓地躍動著。
連emoji都不發的中原先生居然發表情包了!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不是)。
感覺我要是再不回消息的話,中原先生就能順著網線爬過來打我了呢。
[是saki不是misaki]:收到收到,以後我再遇到奇怪的路人,一定不給眼神,直接跑。
我發過去這條消息之後過了幾分鐘,後面都跟的是灰色的未讀。
可能中原先生又在加班吧。
我把手機扔在一旁,進了浴室。
186.
等我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我總覺得感剛剛聽見了機車轟鳴的聲音。
橫濱的飆車黨24小時都不休息嗎?
太敬業了吧!
我一邊從床頭抽屜中掏出吹風機,一邊撈起手機查看回復。
[中原]:沒錯,尤其是那個渾身繃帶的怪人,你一定要小心。
[是saki不是misaki]:好噠!
吹風機的熱風把我耳邊的碎發吹亂,我眯著眼睛防止碎頭發進到裡面。
然而在這短暫的空閑之中,我突然想起了什麼。
我猛地把吹風機關掉扔在一旁,迅速拿起旁邊的手機。
[是saki不是misaki]:中原先生,我們,什麼時候能見面啊......
[是saki不是misaki]:貓貓期待.jpg
哦,又開始了呢。
那種像是等著發成績單一般的煎熬又開始了。
我虔誠地雙手捧著手機。
荒神在上,請中原先生答應我的請求吧——
叮——
提示音響起了。
我十分緊張地解開了鎖屏。
[中原]:好,明天上午九點。摩天輪的售票處見。
啊!!!
啊啊啊啊!!!
我興奮得直接從地板上蹦了起來,開始不顧形像地瘋狂扭動起了身子。
嗚嗚嗚,終於能見到中原先生本人了!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自己現在特別特別期待明天的見面呢!
我大手一揮重新打開了吹風機的開關,興奮到手抖的我此時此刻連一個吹風機都拿不穩,我任由強勁的風流吹在我的臉上。
沒關系,現在的我人生已經達到了巔峰。
這些細節,不用在意。
我看著鏡子中不自覺嘴角上揚的自己,恍惚間聽到窗外又一次響起一陣轟鳴聲。
第22章
187.
我對著鏡子比劃了一下手上的衣服。
emmmm......
不行,太粉嫩了。
我把手上的泡泡袖公主裙扔在了一旁。
話說這種少女心滿滿的小裙子到底是誰給我買的啊喂!
上面居然還綴著層層疊疊的紗,夏天穿出去一定會中暑的吧?!
唉。
我嘆了口氣,滿臉愁容地看了看床上的一堆衣服。
感覺我的衣櫃已經全部被掏空了呢。
然而我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衣服。
看著我空蕩蕩的衣櫃,我只能伸手在床上那座「衣服山」裡面反復扒拉,試圖從中找到一件合適的衣服。
畢竟是見長輩,T恤短褲什麼的好像不太合適......
可是除了T恤短褲之外,我也沒有別的衣服了啊喂!
我捧著手上各色的基礎款T恤,流下了死宅的淚水。
真正的死宅,連衣服都沒有幾件。
因為我們平時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手機的鬧鐘適時地響起,我抓過手機一把摁了鬧鐘,然後看著屏幕上的時間,只覺得自己的心更累了。
已經八點二十了。
從爺爺家走到摩天輪就要半個小時,我得趕快出門了。
嗚,感覺自己愁得皺紋都要長出來了呢。
我惆悵地看著我那一坨本質上沒有什麼區別的衣服,然後突然腦內靈光一現。
我把目光投向了衣櫃裡掛著的最後一件衣服。
決定就是你了!!
並盛中學的制服!
jk天下第一!
188.
沒錯,卑微的我選擇了穿校服出門。
襯衫+制服裙,沒有人能夠抵擋住jk的魅力好嗎?
哪怕是八田,看見我穿制服的樣子之後也曾真心地誇獎過我:
【喔!終於有點女孩子的樣子了呢!】
八田是這麼說的。
雖然並沒有達到讓他眼前一亮的程度,但是能讓八田說出【有點女孩子的樣子了】這種話,就已經是勝利了。
畢竟他小時候可是差點順手把我拐進男廁所的。
總而言之,換好了衣服,打算出門了。
189.
「要去哪裡啊?紗希。」
我即將摸向大門的時候,爺爺突然從我身後冒了出來。
沒錯,就是冒了出來。
一般來說他老人家這個時間應該在花園裡跟毛毛蟲作鬥爭,然而今天,他卻是從我身後冒了出來。
爺爺,難道你的魔法已經出神入化到了這種地步嗎?
不過這種小把戲可嚇不到我哦。
感覺就算爺爺告訴我,他實際上是個特殊能力者我也不會驚訝了呢。
畢竟,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單純的椎名紗希了。
「我去見一個朋友。」
我露出了一種非常官方的微笑,回答道。
爺爺看著我這副假笑girl的樣子,很明顯並不信服。
他眯起了一只眼睛,然後湊了過來。
嗚、太、太近了爺爺——
再盯下去我就要全盤托出了啊喂——
我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裙子。
在這個距離下,我能夠清楚地看到爺爺那雙清透的灰藍色眼睛中,映著一雙如出一轍的眸子。
只不過我的這雙灰藍色眼睛比不上爺爺的透亮。
我的眼睛看起來霧蒙蒙的,像是倫敦下午的陰雲堆積在那裡一樣,一旦我面無表情,這雙眼睛就會使我看起來像要哭了一樣。
幸村曾經說我長了一雙憂郁的眼睛。
當然很明顯,我並沒有一顆憂郁的心。
190.
正當我堅持不住,打算實話實說的時候,爺爺突然轉過了身。
他掏出煙鬥塞進嘴裡,然後朝著我揮了揮手。
「不要玩的太晚了,晚上八點前必須回家。」
爺爺居然沒有逼問我要去哪、跟誰玩!
我感動得恨不得現場給爺爺表演一個三百六十度旋轉原地升天,但是最終我將這個欲望強行摁了下去,把它濃縮成了一句話。
「謝謝爺爺,爺爺真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格外輕松的緣故,今天我從爺爺家走到摩天輪,只不過花了十五分鐘!
唔,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嗎?
我調整了一下背包帶子,開始等待著九點的到來。
我眯著眼睛看著前面排隊的小胖子,心中開始默默排練起見到中原先生的開場白。
唔,走過去問好然後再握手......
不行,這個太官方、太客套了。
那麼快樂地跑過去給中原先生一個熱情的熊抱呢?
不、也不行。
我要是一不小心把中原先生撞摔了怎麼辦,而且這樣太過於熱情了。
PlanA,PlanB相繼被殺,我開始默默在腦內醞釀起PlanC來。
192.
我調整了一下站姿,緩和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膝關節。
已經九點零五分了。
手機的屏幕亮起再暗下去,正如同我的心情一樣。
老實說九點零五分並不晚。
但是在跟中原先生的聊天過程中,我感覺他是一個不會遲到的人。
或者說是一個不願意遲到的人。
所以......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熟悉的小胖子排著隊坐了第五次摩天輪。
嘖,這東西有那麼好玩嗎?
我上次跟爺爺坐了一次就膩了。
我心裡默默地吐槽著,然後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緣故,下了摩天輪之後,那個小胖子居然急匆匆地跑到了我的面前。
沒錯,沿著直線,跑到了我的面前。
我低著頭看著在我面前站定的小胖子。
他對著我露出了一個過分燦爛的笑容,以至於臉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讓我一時間分不出來他到底是眯眯眼還是沒睜眼睛。
糟糕,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姐姐,你是被人放鴿子了嗎?」
小胖子看著我,突然這麼說道。
干。
我覺得我臉上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要維持不住了。
193.
本著尊老愛幼,無知者無罪的原則,我控制住了我蠢蠢欲動的右手。
沒錯,我本來是想重拳出擊的。
然後我一抬頭,看見了不遠處小胖子的父親。
要問為什麼一眼就看出拉了——
那是因為他爸光頭加紋身,在人群中十分的顯眼。
除此之外,這位大哥的長得跟小胖子幾乎一模一樣,說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也不為過。
於是我微笑著,打算說些什麼兒童邪典小故事來刺激一下熊孩子。
熊孩子滿臉驕傲地站在那裡,我微笑著低頭看著他。
正當我要開口的時候,一輛高檔的汽車停在了我身側。
恰好這個時候小胖子邁著小粗腿,一溜煙兒地跑回了他爸那。
我抬頭看著這輛高檔的黑色汽車。
這該不會——
車門輕響一聲被打開,駕駛位鑽出了一位老人。
他灰白色的頭發被一絲不苟的梳在頭後,右眼上帶著一片看起來做工十分精巧的單片眼鏡。
海風吹起了他微長的黑色風衣和搭在肩膀上的圍巾。
我看見他朝我走了過來。
「椎名小姐,我是......」
「中原先生——」
我激動地喊出了心中的那個名字,然後出乎意料地看見了他臉上錯愕的表情。
喵?
194.
在我喊出那個名字之後,現場的氣氛一度變得十分尷尬。
這個老人除了沒穿帶流蘇的皮衣、沒騎機車之外,跟我腦補的中原先生的形像十分符合。
然而他卻很明顯被我中氣十足的聲音嚇到了。
我尷尬地收回了邁出去的腿。
可惡,本來打算蹦跶到中原先生身邊的。
不過好在尷尬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老人很快反應了過來,他微微低頭,鏡片的金屬鏈子也順勢垂了下來。
「在下廣津柳浪,是中原大人的下屬。中原大人暫時脫不開身,我奉命來接椎名小姐。」
嘎?
所以,這個老爺子是中原先生的下屬......
那中原先生豈不是比這個老爺子還要年長?!
原本在我腦內已經定型的中原先生的形像再次改變了。
小老頭變得更憔悴了一些。
奇、奇怪的腦補增加了!
廣津柳浪體貼地替我打開了車門,我坐了進去,直到車門合上的一剎那我才反應過來。
中原大人、奉命什麼的......
正常人會管自己的上司叫大人嗎?
哪怕是上司布置了任務,應該也不會說自己是奉命吧......
我回頭,透過車窗望著那五棟黑漆漆的大樓。
難道這也是港口物流公司的企業文化之一嗎......
195.
廣津柳浪最終把車停到了港口倉庫區的旁邊。
這一片區域都是排列整齊的集裝箱,所有經港口運進來的貨物都要在這裡停放。
小的時候這裡曾經是我和小伙伴們捉迷藏的聖地。
廣津柳浪從駕駛位下來,為我打開了車門,示意我下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開車把我帶到這裡,但是我還是順從地下了車。
我來回看著這一片排列整齊的集裝箱。
唔......
難道中原先生今天實際上是有工作的?
比如清點貨物什麼的?
不過管理層的員工真的需要親力親為這些事情嗎。
我困惑,我不解。
我微微擰著眉打量著這片區域。
「啊......我們是需要到裡面去找中原先生嗎?」
似乎是聽出了我話語間暗含著的擔憂,廣津柳浪體貼地往後撤了一小步,跟我保持了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不用擔心,中原大人辦完事情就會出來的。」
嗯?辦完事情?
我黑人問號臉看了一下周圍。
除了集裝箱就是集裝箱。
所以中原先生能在這裡辦什麼事情?
「啊哈哈哈,這裡能干什麼事情呢?中原先生不會在這裡干一些殺人越貨的事情吧?」
為了緩解尷尬,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正在尬笑的我轉頭,和眼神凌厲的廣津柳浪對上了視線。
「.......」
我立刻收起了尬笑,老老實實站在原地。
剛剛,他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那個眼神有殺氣啊對吧?!
對吧?!!
196.
我已經尷尬到腳趾抓地,抓出了一座豪華別墅了。
求求了,隨便來個誰,快救救我吧。
廣津柳浪的死亡凝視我真的撐不住了。
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前面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就像是什麼東西被被重重的砸向了鐵皮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巨響過後,廣津柳浪整個人的氣場一下子變得不那麼凌厲了。
或者說,是不再對我進行死亡凝視了。
他認真的盯著面前的幾個集裝箱之間的小道,然後不一會兒,裡面走出了一個人。
准確的說,是一群人,只不過前面領頭的人格外突出罷了。
等等,這個領頭的人——
我看著朝我們走過來的那個人,突然想起了昨天街角看見的那個身影。
是他!是他!就是他!
機車西服藍眼睛美男!
197.
我的呼吸微微停滯了一瞬。
然後更加迷惑的事情來了。
我聽見廣津柳浪畢恭畢敬地叫他:
「中原大人。」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猛地轉頭將目光投向這位「中原大人」。
好巧。
我心想。
中原大人正好,也在看我。
第23章
198.
我心頭一顫,迅速收回了視線。
雖然沒有跟他對視,但是出於直覺,我覺得他還在看著我。
這種被盯著的感覺稍微持續了幾秒,然後就驟然消失了。
我從余光瞥見中原先生和廣津柳浪走到一旁,好像是額外吩咐了些什麼。然後很快,周圍那些穿著黑西裝的人和廣津柳浪就離開了。
那消失的速度甚至令我懷疑他們到底有沒有出現過。
所、所以現在是只有我和中原先生了......
不對!
現在不是少女心泛濫的時候!
所以說為什麼中原先生會是那天的藍眼睛美男啊!
中原先生不應該是一個潮流老頭嗎?!
我低著頭,開始飛快地眨眼,目光也亂竄起來。
正當試圖搞清現在的情況的時候,中原先生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見他風衣的下擺微微晃動了一下,然後又安分地吹在了他的身側。
「椎名紗希?」
他叫我的名字。
唔,原來中原先生的聲音這麼年輕嗎?我以為會是很低沉沙啞的那種聲音呢。
不對,現在我面前的中原先生根本就不老啊。
或許是見我沒有反應,又叫了一聲。
我僵硬地直起了脖子。
「您真的是中原先生嗎?」
我的表情可以算得上是有點驚恐地望著他。
聽到我的問題,中原先生突然爽朗地笑了一聲。
「你聽到了吧?剛剛廣津叫我中原大人,這裡只有我一個中原哦。」
「沒、沒准你是中原先生的兒子之類的呢.......」我弱弱地出聲,試圖挽救一下我腦補的中原先生的形像。
中原先生露出了一種非常費解的表情,他看起來跟我一樣,有很多問號。
「兒子?所以你之前到底以為我是什麼樣的人?」
嗚,我又忍不住想要贊美中原先生身為社畜的直覺了呢。
一上來就直奔主題,問這麼傷害感情的話題。
中原先生,不愧是你!
「emmmmm.......我以為您應該是一個小老頭。」
中原先生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崩塌了一瞬。
我趕快補充道:「畢、畢竟,我以為能夠做到管理層的人都是年紀大的!」
聽到我的解釋之後,中原先生的眼中莫名流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喔,這倒真像是你能腦補出來的東西呢。」
嗯?!
我能腦補出來的東西?
所以我在中原先生心裡是什麼樣子的形像啊喂!
突然之間覺得被痛擊到的我露出了苦笑。
「我們公司的情況比較特殊,只要實力夠,年輕人也可以升職。」
或許是我的表情太過於困惑,中原先生好心的給我解釋到。
我了然的點點頭,然後他抬手扶了一把帽子,對著我說道:「走吧。」
嗯?走?去哪?
中原先生伸手指了指旁邊:「我先帶你去吃飯吧。」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那邊看過去,看見了一輛漂亮的黑色機車停在路邊。
啊,這不就是,上次他騎的那輛嗎。
199.
走到機車旁的時候中原先生突然回頭問我:「對了,廣津去接你,你直接就跟著過來了?」
我點點頭。
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不直接過來還能怎麼過來。廣津老爺子開車,我跟著跑過來嗎?
原本要跨上機車的中原先生收回了腿。
他的眉毛微微擰起,開始拿出了那種家長的氣勢來。
「我記得我昨天剛告訴過你,要小心奇怪的人對吧?」
怎、怎麼回事!
明明沒比我高多少,為什麼氣場卻能穩穩的壓我一頭!
我突然有一種見到了小學數學老師的錯覺。
「可是廣津先生說他是您派來的!」
聽到我的回答,中原先生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後他無奈的笑了。
「你這家伙......」
這話他只說了一半就吞了回去。
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他對我說道:「對了,你叫我中也就好了。什麼先生、您之類的敬稱都省了吧,畢竟我也沒比你大幾歲。」
喔,原來中原先生叫中原中也嗎。
莫名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可愛呢。
「好的,中也先生。」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
200.
中也先生發動機車,我跨坐在後面的座位之上,把裙擺壓在腿下,兩只手安安穩穩地扶在了車座上。
「坐穩了?」
他回過頭來看我,我點了點頭。
得到了我的回應之後,中也先生的目光突然下移,落在了我扶著車座的雙手之上。
嗯?
中也先生又目光上移跟我快速地對視了一眼。
嗯??
這個想說什麼又什麼都沒說的眼神。
這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品,我細品,我什麼都沒品出來。
難道是我跨坐的姿勢太不雅了?
可惜我沒有問出這個問題的勇氣,而中也先生也沒有解釋一下。
他轉過了身,轉動了兩下車把手,機車開始發出那咆哮般的轟鳴聲。
我聽見中也先生聲音高昂了幾分:「紗希,坐穩了。」
我的手默默地攥緊了座椅的邊緣。
放心好了,我椎名紗希雖然不是秋名山車神,但是機車我還是能——
啊啊啊啊為什麼這麼快啊啊啊!!!
201.
我是椎名紗希。
事實證明flag不能隨便立起來。
我自己為做好了准備,然而卻忽略了那天中也先生騎著機車橫跨人行道的氣勢。
我真傻,真的。
機車在一瞬間如離弦之箭般彈了出去,而我也受慣性影響,整個人向後仰了過去。
然後迫於求生欲,我伸手抓住了唯一能抓住的東西——中也先生的腰,並且整個人拍在了中也先生的背上。
沒錯,就是拍。
我直接,拍在了中也先生的背上。
我不知道他的背好不好,反正我的鼻子不太好。
而因為我的身體突然前傾,我的手也非常自然地換上了中也先生的腰。
沒錯。
非——常——自——然——的。
我從來不知道母胎單身的我還有這樣的本事,居然在見面的第一天就摸上了人家的腰。
我簡直要熱淚盈眶了好嗎。
202.
這種突發事件的尷尬之處就在於,我不知道後續該怎麼解決。
就像是抱在樹上的考拉一樣,我現在極其僵硬地抱在了中也先生的身上。
我的臉貼在了中也先生的後背上一動都不敢動,我的手環在中也先生的腰上更是一動不敢動。
比起臉,我覺得我的手更尷尬。
臉隔著一層外套,我還能說服自己是貼在了牆上。
而我的手的位置就很微妙了。
隔著薄薄的馬甲和襯衫,我甚至能夠感覺到中也先生的體溫。
干。
我覺得我現在拿下來很尷尬,不拿下來也很尷尬。
逞強拿下來的後果就是我可能會飛出去,然而不拿下來我又覺得自己像個鹹豬手一樣。
太、太尷尬了!
這種情況超綱了啊喂!
為什麼第一次見面就給我這種送命題!
203.
不管怎麼說,還是松開比較好吧......
我努力控制著我的手,試圖讓他們一點一點離開中也先生的腰。
中也先生很明顯對於機車的駕駛非常熟練,哪怕是在略顯擁擠的公路上,他也能像在空曠的地面上駕駛一樣輕松自如。
兩邊的風聲呼嘯而過,我身後及肩長的頭發被風吹起,凌亂地飛舞著。
可惡,發際線都露出來了。
禿頭少女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我松開了手,想要趕快收拾一下自己的頭發。
然而我低估了車速和風力,也高估了自己的物理常識。
松手的一瞬間我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歪了一下,空蕩蕩的右手開始胡亂地抓起了空氣,試圖找到一個著力點。
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突然亂了幾拍,手心也開始冒出了冷汗。
嗚!我應該選擇做一個優雅的女流氓的!
我還不想英年早逝啊喂!
我的心底驟然生出了一股慌張。
204.
我腦補的慘案並沒有發生。
中也先生的右手穩穩地抓住了我的,我被他手心炙熱的溫度燙到了一瞬,條件反射般手指動了動。
然後他的手握得更緊了。
好吧我承認,雖然中也先生看起來挺嬌小的,但是真材實料還是一點兒都不少的。
他現在僅用一只手就穩穩地控制住了我的身體,幫我避免了摔破腦袋的慘痛結局。
正當我開始放心的時候,中也先生的手動了動。
他用力地拉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重新摁在了他的腰上。
連同我的左手一起。
然後他似乎是帶著點安撫意味地在我的手上摁了摁。
咿?!
難、難道中也先生是在告訴我「好好抱著他的腰嗎」......
我面上露出了糾結的表情。
算、算了。
比起矜持,還是活著更重要。
我帶著點兒自暴自棄的意味,緊緊環住了他的腰。
205.
停下機車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被吹得不好了。
我趁著中也先生停車的工夫,迅速抓了把自己頭發。
然後我的目光必不可免地落在了自己的制服裙子上面。
早知道中也先生要帶我飆車,我就穿褲子了。
205.
停著車的中也先生帶著我進了一家很高級的餐廳,門口迎接的侍者甚至還恭敬地和他打了招呼。
喔,看來中也先生是這裡的常客呢。
侍者嫻熟地把我們領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
我剛坐下,就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
「椎名紗希?」
我回過頭去。
哦吼。
這不巧了嗎。
跡部景吾一臉復雜地看著我。
他的視線在我和中也先生之間來回游走著,然後我伸手跟他打了個招呼。
跡部景吾揚了揚下巴,然後迅速地離開了。
「朋友?」
正在翻看菜單的中也先生突然問道。
我搖了搖頭。
「算不上,只是之前跟朋友見過幾次。」
這是真話,我之前有幾次跟著幸村去看比賽,認識了這位無時無刻都很華麗的大爺。
「認識」的程度大概就是知道彼此的姓名。
我的目光突然凝聚在玻璃杯上自己的倒影。
這發型也太鬼畜了吧?
中也先生把菜單遞過來問我:「看看想吃什麼?」
我堅強地露出了一種非常官方的笑容。
「不,請允許我去一下衛生間。」
206.
突然後悔沒有帶皮筋出來了。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撇了撇嘴。
算了,這樣子總比剛才好一點。
剛才的發型看上去真的很像失足少女。
我洗了把手,轉身出了衛生間。
「椎名紗希。」
我轉過頭,看見了靠在牆上的跡部景吾。
嗯?跡部景吾難道是什麼npc嗎?怎麼哪都能碰見?
我滿臉迷惑地看著他。
他快步走過來,一臉痛心疾首:「你的生活已經困難到需要做這種事情了嗎?」
嗯???
等等!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啊喂!
第24章
207.
所以說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震驚,跡部集團長子竟然在女廁所門口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跟跡部景吾僵持在了女廁所門口。
然後我迅速頭腦風暴了一下,大概猜的出來他腦補出了什麼。
中也先生一看就很有錢。
而我,女學生。
雖然中也先生不是那種大腹便便的油膩老頭,但是我跟他的組合還是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不過跡部景吾腦補的也太快了點吧!
少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一瞬間腦補了跡部的慘痛經歷的我倒吸一口冷氣,我後撤一步戰術後仰,面容驚恐地望著跡部景吾。
「喂,你這家伙是不是又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跡部景吾看著我,也皺著眉露出了一種難以言表的表情。
不,准確來說應該是有點嫌棄的表情。
「快點把你腦子的廢料都清理一下,我在跟你說正經事!」
這位大爺或許是被我態度所惹惱了,他咬牙切齒地低吼出這句話,看起來恨不得要把我的腦子撬開,好看看裡面都裝的是些什麼。
咳,好吧,再逗下去他可能要抓狂了。
我撤回了步伐,站直了身體,因為戰術後仰而出來的雙下巴也縮了回去。
我給了跡部一個堅定地眼神,然後義正言辭道:「你放心好了,我椎名紗希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
跡部聽完我的話,詭異地沉默了一秒,並且表情也看起來更復雜了。
我眼睜睜看著他張了張嘴,然後又閉上了,最終還有點兒不甘心一般吐出一句——
「算了。」
嗯?
算了?
什麼算了?
你把這個欲言又止的表情給我解釋清楚!
我不知道此時此刻我在跡部眼中到底是個什麼形像,但我知道他一定又開始發散性思維了。
跡部景吾湊了過來,飛快地往我手中塞了一張名片。
「如果有困難就打這個電話。」
等他走了之後我攤開手掌,拿起那張名片仔細地看了一下。
【xx兒童之家】
【給失學兒童一個溫暖的家】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由跡部集團資助】
嗯?
喵喵喵?
請允許我再一次黑人問號臉,因為我真的搞不懂跡部景吾在想些什麼。
給失學兒童提供溫暖的家。
我,既沒有失學,也不是兒童。
原來在跡部眼中我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208.
我把那張大概一輩子也用不上的名片收進了校服口袋裡面。回到餐桌上的時候中也先生正在看酒水的菜單。
他把手邊包裹著柔軟牛皮的小冊子放到我手邊:「看看有什麼喜歡吃的?」
我掀開看了一眼。
喔。
全部都是字,連個圖片也沒有。
老實說我沒怎麼吃過西餐,更別提來這麼高級的餐廳了。印像裡小時候大多都是媽媽在家做飯。後來他們工作忙了起來,時常會一次做好幾天的飯,放在冰箱裡讓我自己拿微波爐熱一熱吃掉。
然而媽媽的廚藝一直是十年如一日的糟糕,微波爐加熱過的味道只會比這個更差。
因此為了生存,我開發出了名為做飯的技能。
雖然味道一般般,但總比吃垃圾食品或者剩飯好多了。
「選好了嗎?」
中也先生看來已經挑好了酒水,他放下了菜單看著我。
我條件反射般抬頭,猝不及防地跟那雙清亮的藍眼睛對上了視線。 !
又是猝不及防的對視!
我胡亂應了一聲,然後隨手指了一個菜就撇開了視線。
跟美男之間不經意的對視最為致命。
紗希,你要鎮定。
我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檸檬水,感覺臉上火燒般的溫度漸漸褪了下去。
中也先生叫來了侍者點好了菜,然後摘下了帽子放在了一旁。
喔,說起來上次他就戴的是這個帽子呢。
「中也先生很喜歡這個帽子嗎?」
聽到我的問題後中也先生的表情微微停滯了一瞬,他重新拿起了帽子開始擺弄起來,臉上流露出了一種淡淡的懷念。
「啊,是以前一位友人贈送的。」
唔,友人嗎?
看中也先生的那副表情,恐怕這位朋友已經出了什麼意外了。
感覺氣氛忽然沉重了下去呢......
正在我絞盡腦汁思考該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的時候,點好的菜品被端了上來。
其中一位侍者端上了一瓶紅酒。
不愧是紅酒重度愛好者呢。
我大概知道為什麼中也先生會選擇帶我來吃西餐了。
深紅色的液體倒入酒杯之中,中也先生喝了一小口,然後十分愜意地眯起了眼睛。
我看著他這副滿足的模樣,停下了切割牛排的動作,輕聲問道:「真的有那麼好喝嗎?」
中也先生理所當然地答道:「當然,紅酒最美妙的地方就在於——」
正當我准備聽講的時候他突然噤了聲,然後我看見中也先生仿佛突然被電了一下一樣,整個人迅速坐直了身體,就連臉上的表情都嚴肅了起來。
中也先生重重地把酒杯放在了桌面上。
我:?
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中也先生把紅酒推到了一旁,對著我十分認真地說道:「紅酒苦死了,一點都不好喝,你這樣的小孩子不要喝紅酒。」
喵喵喵?
「中也先生你這改口改的也太快了吧!」
明明剛剛還一臉幸福地跟我說紅酒好喝呢!
怎麼一瞬間就改口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當場拆穿的緣故,中也先生的臉上浮現出了尷尬的神色。他伸手松了松領口,最後卻還是扭過頭去義正言辭道:「反正你這種小孩子不要碰就是了!」
嗯?中也先生,就算你嗓門大也不能改變你突然改口的事實哦。
不過話說回來,中也先生明明看起來沒比我大幾歲,怎麼還管我叫小孩子!
我突然有一點不甘心。
「明明也很年輕,卻管我叫小孩子......」
我小小聲地說道。
209.
中也先生看起來一下子被我的話噎住了。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鄭重其事地告訴我:「我今年22歲,比你大了整整6歲。」
我:......
原來這年頭大六歲都能算大了嗎?
不,這點年齡差根本不算什麼!
沒錯,僅僅是差了六歲而已!中也先生還遠遠算不上長輩!
所以說,不要再拿出那種家長的氣勢來啦!
我同樣鄭重其事地告訴他:「6歲?6歲的年齡差怎麼了!我爸跟我媽都差了七歲!」
我一臉正直,兩只手擱在桌面上,坐姿端正宛如小學生。
我試圖用我正直的眼神告訴中也先生,四舍五入我們還是同齡人。
然而中也先生卻突然被紅酒嗆了一口。
放下酒杯的他眼中帶著一點晦暗不明的神色,突然專注而沉默地望著我。
第25章
我梗著脖子跟中也先生大眼瞪小眼。
他看起來很有說些什麼東西的欲望,然而最終還是收回視線,開始跟面前的紅酒牛排去做鬥爭。
嗯?
怎麼回事?今天怎麼所有人都對我欲言又止,難道今天是什麼國際欲言又止日嗎?
先是跡部景吾,然後又是中也先生。
越是不把話說明白越讓我浮想聯翩好嗎!
211.
沉默,是今天的午飯。
我吭哧吭哧地專心切著牛排,時不時抬頭偷看一眼中也先生。
中也先生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牛排,桌上附贈的小食沙拉他一律沒動,基本上全都進了我的肚子,而他只是靠在軟墊上,偶爾喝一口紅酒。
唔,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老父親帶女兒出來吃東西的既視感呢......
我嘎吱嘎吱地嚼著蝦球,腮幫子也微微鼓了起來。
嗯,這麼看的話既視感更強了。
我將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拿叉子叉了一塊薯餅。
然後開始淑女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
不管怎麼說,好歹是初次見面,矜持還是要矜持一下的。
212.
唔。
我喝了一口蘇打水飲料,藏在桌布下面的手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要是能再來個甜絲絲的冰激凌蛋糕就好了。
甜品收尾才是一頓飯最完美的句號。
不過畢竟是中也先生帶我來,請我吃飯,我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多要些什麼。
還是回家把我那一大桶抹茶冰激凌開開吧。
我心中暗暗想到。
表面上我默默擦好了嘴,乖巧地坐在位子上等著,實際上我的心早已經飄到抹茶冰激凌身上了。
抹茶冰激凌天下第一,不接受反駁。
「先生,請問現在上甜品嗎?」
正當我在座位上放空思想發呆的時候,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侍者。
中也先生抬眼掃視了一下桌上的戰況,然後點了點頭。
不過片刻,那名侍者就再次端上了一個抹茶巴菲。
透過玻璃杯杯壁,我可以清楚地看見裡面層層豐富的配料,而杯子頂端上的是抹茶冰激凌和乳白色的淡奶油。
我有點震驚的看著這杯巴菲。
直到杯壁上的水珠落下來,砸在我的指尖上我才突然反應過來。
條件反射般收回手的同時,我將目光投向了中也先生。
我心裡剛想著要吃抹茶冰激凌,就來了一個,這也太巧了吧?!
而且我明明記得自己並沒有點任何甜品啊,當時跟中也先生莫名對視的我慌得不行,隨手指了一個牛排。
所以這個巴菲......
我眼神亮晶晶地望著中也先生。
他有些不自在地輕輕咳嗽了一聲,裝作隨意點的一樣揮了揮手:「你們這個年齡的女孩子不都是喜歡吃這種東西嗎!」
哦吼,中也先生害羞了呢。
連脖子都開始紅了哦。
感覺再盯下去的話中也先生就要炸毛了呢。
「謝謝中也先生!」
我十分誠懇地道了謝,然後拿起勺子開始迫害甜品。
唔,明明之前還能把我盯到心口小鹿亂撞,現在我稍微看的久了一點就不自在了呢。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反差萌嗎?
年紀輕輕事業有成,看起來攻氣十足,但是如果主動出擊的話就會發現對方意外的單純?
唔。
我叼著勺子若有所思。
今天的冰激凌真甜。
213.
吃完巴菲的我徹底滿足了。
雖然我提出AA制,但是中也先生還是拒絕掉了。
結完賬之後我看了眼賬單,突然明白為什麼中也先生拒絕AA制了呢。
學生黨留下了貧窮的淚水。
「要不要我帶你去兜兜風?」
中也先生突然這樣提議道。
聽到他的話之後我停下了腳步,我是沒問題啦,不過......
「中也先生不需要去忙工作嗎?下午再帶著我去兜風的話應該會耽誤你辦公吧?」
聽到我的話之後中也先生的表情變得不自然了起來,他像是在糾結措辭一樣詭異的沉默了幾秒,然後挑了挑眉跟我說:「啊,重要的事情上午已經處理完了。剩下的事情交給了一個後輩去辦。」
嗯?一個後輩?
我抓住了華點。
根據我們聊天的內容來看,中也先生只提到過一位後輩,並且有說過自己會把一些任務交代給這位後輩去做。
那麼,現在我們來進行一下合理的推測。
我露出了一張狗頭微笑臉,然後問道:「中也先生,你說的後輩,該不會是那個不服管教的頭鐵弟弟吧?」
......
喔,中也先生的表情變得像是吃了青花魚一樣奇怪。
又感覺像是喉嚨裡卡了根長長的魚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我看著他這副模樣,就知道我的猜測大概是對的了。
果然是頭鐵弟弟。
「......芥川雖然容易衝動,但是讓他辦事我還是比較放心的。」
中也先生有點艱難地說道。
唔,翻譯一下可能就是頭鐵弟弟暴躁歸暴躁,交代的事情還是會好好完成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也能讓人莫名的安心呢。
「既然中也先生沒有問題的話,呢我也沒有問題。」
中也先生抬手把帽子扣在頭上,隨口說道:「畢竟你也好多年沒回來了,我帶你轉轉橫濱吧。」
我了然的點點頭,然後突然意識到了有什麼不對。
中也先生為什麼知道我好多年沒回來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腦袋突然間亂糟糟的。
可能,是我之前聊天的時候一不小心說出來的吧。
唔,應該就是這樣了。
這種事情我沒少干,再加上我的金魚腦,怕不是早就說了出去自己卻不記得了。
或許是因為我遲遲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中也先生回頭看了我一眼。
「上來吧紗希。」他頓了一下,然後聲音染上了笑意補充道,「這次可要抓穩我的腰,要是飛出去的話,我可不一定能抓得住你。」 !!
可惡!中也先生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啊,對了。」
我跨上車座的時候中也先生突然回頭,遞給我一個小東西。
我拿起來一看。
嗯?皮筋?
我帶著迷茫的眼神望向中也先生。
「風那麼大,頭發亂了很困擾吧?」
我舉著那枚小小的黑色皮筋,面露震驚:「想不到中也先生還會隨身帶皮筋!」
不是據說隨身帶皮筋的男生都是有女朋友的嗎!
所以說——
「咳,我是找侍應生要的。」
中也先生轉過了頭,聲音悶悶地傳來。
喔,是這樣啊。
我聳聳肩,抬起手干淨利落地扎了個馬尾。
第26章
214.
中也先生帶著我一路飆車,先是在市中心繞了一圈,然後又帶著我直奔著附近的一個公園去了。
這個公園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裡面還有一座半高的山坡,以前周末的時候爺爺經常帶著我來這邊玩。
不知道現在那裡有沒有改變。
215.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現在的我選擇了老老實實地抱著中也先生的腰。
畢竟沒人想飛出去然後摔得頭破血流。
我半眯著眼睛享受著橫濱的海風,整個人安安心心地坐在機車的後座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比起上午,現在的我在機車上坐的更穩了。
就好像我這個人平白無故重了幾斤似的。
等等。
突然想到了什麼的我睜開了眼睛。
應該不能說是平白無故。
畢竟午飯的那些美食,可都是千真萬確進了我的肚子裡的。
我陷入了沉思之中。
所以我中午到底是吃了多少東西?
上午還要依靠中也先生才能坐穩的我,現在居然自己就能坐穩了。
突然之間有一種愧疚感呢。
那種減肥了一天,然後立刻去暴飲暴食的愧疚感。
想到這裡,我默默地松開了手。
還是讓我獨自憂傷吧。
然而我並沒有自閉成功。
因為我松手的下一秒,感覺自己瞬間變得輕盈了起來,就好像要被風給吹走了一樣。
驚嚇過度的我立刻抱緊了中也先生的腰。
不是,難道中也先生是我的一個體重調節器嗎??
我跟他接觸就變重,不接觸就變成紙片人???
嗯?
這難道又是什麼奇怪的buff嗎?
難道是我離開並盛町之前被魔法生物下了詛咒,今生今世為了能夠好好的站在這片土地上,必須要跟中也先生手牽手過一輩子嗎。
我面無表情地否決了這個猜想。
他可是能讓阿綱每天早上當眾爆衣奔跑的魔法生物!
這樣的魔法生物,怎麼會拘泥於給我搞這種無傷大雅的詛咒呢?
要搞他也會搞個大的啊!
比如吃抹茶冰激凌就會變成禿頭什麼的。
想到這裡,我突然打了個寒戰。
唔,還是不要亂說話比較好,萬一魔法生物真的這麼干了就糟糕了。
216.
可能因為是工作日的緣故,今天的公園裡根本沒有什麼人。
中也先生直接騎著車上了山坡。
沒錯,他直接衝了上去,絲毫沒有給我反應的余地。
我只能默默地把伸出去的jiojio收了回來。
本、本來還打算下車呢。
217.
中也先生把機車停到了一旁的樹下。
我上前幾步走到山頂邊緣的位置。
從這裡能夠俯瞰遠處的市區,包括那座標志性的摩天輪和中也先生工作的地方。
那五棟黑漆漆的大樓矗立在那裡,看起來跟整座城市的畫風都有些格格不入。
「說起來,中也先生工作的地方看起來真的好厲害啊。」
中也先生似乎是沒想到我會突然聊起這個話題,他的動作停滯了一瞬,然後走到我身邊狀似不經意般回道:「嗯?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伸手指給他看。
「你看,放眼望去只有港口物流公司的大樓那麼顯眼,而且黑漆漆的寫字樓我還真的是第一次見!」
我摸著下巴感慨道:「連玻璃都搞得那麼黑,不知道的還以為裡面在做些什麼見不得人事情呢。」
我轉過頭去看中也先生,卻意外地發現他臉上的表情莫名的有些僵硬,神色也開始慌張起來。
嗯?
我有說什麼了嗎?
「我們公司是正正經經的良心企業!」
中也先生突然字正腔圓地說出這句話,聲音大到好像擔心我聽不清一樣。
唔,中也先生看起來很緊張呢。
他吞了口口水,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看來這個話題對於中也先生來說很敏感呢。
「喔!良心企業!」
我伸出大拇指,同時又給了中也先生一個堅定地眼神。
然而中也先生還是緊張萬分地盯著我盯了一會兒,才收回了視線。
畢竟是爺爺工作過的公司,雖說最後離開了,但是我還是相信這一定是個正經的公司。
我相信爺爺和中也先生的眼光。
哪怕那個喜歡拉人殉情的太宰也是這個公司的。
218.
中也先生拉著我在山頂的橫椅上坐下,給我指橫濱近些年來的變化。
「啊,當初那個大坑現在叫鐳缽街了?」
我順著中也先生的話,將視線聚焦在些密密麻麻的小房子上面。
不,或許並不能稱之為房子。
那些倚靠在一起的,僅僅是一個最簡單不過的庇護所罷了。
除了遮風避雨之外,我實在想像不出來它們還能有些什麼別的作用。
中也先生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問道:「當初那場事故發生的時候你還小吧?」
我身體向後,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隨口回答道:「是呀,那時候我才剛出生。這些事情都是爺爺告訴我的。」
「不過話說回來,那片地方能夠重建起來也是不容易。」
感覺就像是基建游戲一樣呢。
從無到有,從荒蕪貧瘠到生生不息。
我沒有見證那片土地是如何在經歷巨大的創傷後復蘇回來的,因此心中天然的對於這種事情抱有敬畏之心。
然而中也先生卻是撇了撇嘴,看起來很不在乎地說道:「不過是一群沒地方呆的人聚集在一塊罷了。」
「光明之地容忍不下他們,於是便一窩蜂地跑出來,在那裡營造出自己的世界。」
唔,中也先生對於那裡的評價那麼低嗎?
不過說真的,我倒是有點想看看呢。
#今天也在作死的邊緣躍躍欲試#
我這個相當不靠譜的念頭一出,中也先生就仿佛會讀心一般回過了頭。
他把手中已經喝干淨的罐裝咖啡捏成一團扭曲的金屬,然後隨手把它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因為好奇心而去那種地方看看之類的,你想都不要想。」
太陽已經漸漸落下,橘紅色的晚霞大片大片地暈染開來,看上去就跟中也先生發尾的顏色一樣好看。
他起身面朝著我,身後是一片金光燦爛的夕陽。
「那裡可是貧民窟,像你這樣的小姑娘去了可就不一定能回來哦。」
......感覺中也先生像是在講什麼嚇小孩的故事一樣呢。
【晚上不睡覺會有大灰狼來把你帶走哦!】
之類的。
手中的熱可可逐漸被夜風帶走溫度,只穿了一件單薄校服的我感覺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輕輕抿了一口可可飲料。
果然涼了之後就變得甜膩膩了呢。
我把這口令人不適的甜膩咽了下去,然後伸手將剩下沒喝完的飲料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裡面。
中也先生把他的風衣扔了過來。
我一臉懵逼地拿著他的大衣。
他說:「披上吧,現在溫度低了,一會兒上了機車會更冷。」
我拿著那件衣服有點不知所措。
平時在學校裡,我經常能看見一些女孩子穿著自己男朋友的外套走來走去。
唔,難道我今天也要體會一把現充的感覺嗎?
不過我跟中也先生並不是男女朋友吧,這樣子會不會有點......
一陣冷風突然吹過,我不禁打了個寒戰,然後伸手直接將風衣套了上去。
腰都摟了,一件衣服而已。
我在心中這樣安慰自己道。
嗯,沒錯,一件衣服而已。
一件,帶著中也先生體溫的衣服而已。
第27章
219.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
我拿過加州清光幫我倒好的茶水,潤了潤因為說了太多話而干燥的口腔。
歌仙兼定坐在一旁,雙手環抱,輕蹙眉頭對著我露出了不贊成的目光。
「對於初次見面的男性,姬君還是應該謹慎一點的,獨自赴約之還是太過於冒失了!」
開始了開始了。
歌仙的安全意識小課堂開課了。
當我敲定跟中也先生的面基日期的時候,我第一時間跟本丸的父老鄉親們說了一聲。
然後就出現了以長谷部和歌仙為首的反對勢力。
他們的核心思想是【不行!不能去!如果對方是壞人怎麼辦!】
老實說這種可能性我也不是沒考慮過,但是......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莫名其妙的相信中也先生。
從最開始在網上認識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
就好像我跟中也先生之前就認識一樣,讓我有一種莫名的信賴感。
當然了,這些我可是不敢跟歌仙說的。
如果說了的話......
歌仙肯定會認為我受到了什麼蠱惑,然後拔刀怒起的。
這個場景我都能想像的出來,還是算了吧。
我拿起一個櫻餅咬了一口,然後含糊不清地說道:「話說三日月和一期呢?今天他們兩個不在嗎?」
一期不在的話,我是不是能肆意去rua小老虎了!
「今天三日月和一期出陣,五虎退也跟著去了。」
喔,歌仙你可真是無情的美夢粉碎機呢。
我撇撇嘴,然後伸手又拿了一塊櫻餅。
歌仙兼定眼疾手快地在我伸手前就端走了盤子。
我滿目震驚地望著已經站起來的他,顫顫巍巍地出手:「沒、沒有小老虎,難道連櫻餅都不給嗎!」
這也太慘絕人寰了吧!
#震驚!某百歲老人竟然對妙齡少女做出這樣的事情!#
今天的我也是震驚部部長呢。
歌仙一聽我的控訴,反手拿出了幾個空盤子舉在我面前。
「你已經吃了三份櫻餅了,再吃下去就要肚子疼了。」
我露出了依依不舍的表情。
那、那可是光忠特制的櫻餅啊!
歌仙兼定不為所動,他不緊不慢地說道:「姬君難道忘了上次你吃牡丹餅......」
「好了我知道了!」
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了起來,可以說是嚴詞厲色地打斷了歌仙的話。
然後歌仙兼定露出了一種【果然又是這樣】的表情,端著盤子飄飄然地走了。
「姬君最好去找藥研配一點消食的藥哦。」
臨走時他這樣說道。
唔好吧。
我摸了摸已經感覺到有點撐的肚子。
還是,去找藥研拿藥吧。
根據上一次牡丹餅的慘痛經歷,我總結出了一個經驗。
在這個本丸裡所經歷的一切不會反映到現實中我的身上去,但是那種感覺在醒來後還是會殘留一段時間。
比如疼痛,比如窒息。
再比如吃多了牡丹餅的那種被噎住的感覺。
提起光忠的牡丹餅我就惆悵。
我默默地望天,開始去找藥研。
光忠的牡丹餅哪裡都好,就是太容易噎住了。
220.
我在醫務室找到了藥研。
果然藥研又在折騰那些藥劑呢。
「藥研藥研,你這裡有能消食的東西嗎?」
他停下來手頭上的動作,然後上下掃視了一下我,露出了一種了然的表情:「喔,是不是又吃點心吃多了?」
我露出了一個【你懂得】的微笑,然後擺了擺手頗為不好意思地說道:「光忠的手藝真的是太棒了,我在現世從來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櫻餅!」
藥研笑而不語,然後開始給我找藥。
「這個是上次就配好的,還剩一點你都喝了吧。」
他遞給我一個深色的小玻璃瓶,裡面還有著一點透明的液體。
我拔開瓶蓋一飲而盡。
還是熟悉的山楂味呢。
我意猶未盡地咂摸了兩下酸酸甜甜的回味,然後伸手把小瓶子遞了回去。
正當我要起身離開的時候,大和守安定突然衝了進來。
他看起來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一樣,圍巾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連淺蔥色的羽織都破了好幾個口子,我甚至能看見裡面隱隱滲出的血色。
看到他這副模樣我整個人一驚,然後迅速抄起晾在一旁的毛巾,想要給他擦拭身上的髒污。
然而大和守安定卻反手握住了我的手,他連氣息都沒喘勻地跟我說:「退!五虎退...他重傷了!」
「我沒事,你們趕快去看看他!」
他說出重傷二字的時候藥研的神色一下子就變了,平時的藥研看起來也成熟得像個小大人一樣,但是此時此刻的他身上瞬間傾瀉出一股凌厲的氣勢來。
藥研一言不發地衝了出去。
我看了看藥研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在喘粗氣的大和守安定。
他注意到我的視線,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我沒事,你快去看看五虎退吧。」
聽他說道自己沒事之後,我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去追藥研。
直到現在我的腦子還是有點懵懵的。
我知道他們身為刀劍付喪神,需要去跟時間溯行軍去進行戰鬥,但是之前那麼多次他們都毫發無傷地回來了。就算是受傷也頂多是輕傷,怎麼會突然重傷呢?
我麻木地邁著腿,跟著藥研跑到了修復室。
221.
「我們遇上了檢非違使。」
我趕到的時候,五虎退整個人都被浸泡在修復池中。一期一振看上去也狼狽極了,他靜立在一旁,聲音沙啞地吐出這句話。
然後我看見藥研的眼神變得更加嚴肅了。
「等等,檢非違使?你們不是說一般不會碰見檢非違使的嗎?」
我茫然地出聲問道。
坐在角落的三日月臉上沒了笑意,他一字一句道:「因為沒有審神者的緣故,本丸並沒有充足的靈力支撐我們去頻繁地開拓新戰場,反復的在同一個戰場出陣,遇見檢非違使的概率就會大大的提升。」
原來......沒有審神者會有這樣的影響嗎?
我還以為只是沒有主人罷了。
我的腦內突然回想起之前三日月邀請我當審神者的場景。
不,現在最緊要的還是五虎退。
我趕快蹲下身子,然而五虎退現在處於昏迷的狀態,他虛弱地浸泡在修復液之中,連我叫他名字都沒有反應。
「五虎退怎麼辦?難道他只能泡在這裡嗎?」
一期一振回答了我的問題:「如果有審神者能進行手動修復的話會快很多,然而......」
即使他沒有說完,我也知道後面是什麼話了。
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我難以想像之前的日子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
沒有審神者,難道每次受傷都要浸泡在冰冷的液體之中嗎?
難道每一次都只能提心吊膽的去那些去過無數次的戰場出陣嗎?
我看著正在痛苦中掙扎的五虎退,心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讓我來當你們的審神者吧。」
原本情緒低迷的付喪神們一下子將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
第28章
222.
我渾身酸軟地從床上醒來。
跟以往的幾次神清氣爽的起床不同,今天的我只覺得頭昏腦漲,四肢乏力到連手指都難以抬起來。
這、這就是簽訂契約後的後遺症嗎......
我默默地嘆了口氣。
從今天開始,我椎名紗希也是一名馬猴燒酒,不,是審神者。
我把這幾個字眼兒反復咀嚼了一番。
審神者。
審判神明之人。
感覺這個名字比魔法少女更加中二呢......
我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脫離溫暖的被窩之後,昨天晚上做過的種種突然之間清晰了起來。
在提出由我來擔任審神者之後,付喪神們看起來都激動極了。
三日月二話不說,直接起身拉著我去萬葉櫻簽訂契約,然後又帶著我回到了修復池,教我如何手工修復刀劍。
我現學現賣,努力控制著靈力的輸出把五虎退給修好了。
幾乎是在短刀上的最後一絲裂痕消失的一瞬間,五虎退就睜開了眼睛,恢復了清醒的意識,就連他身上原本破破爛爛的小軍裝也恢復了原貌。
謔,一點兒延遲都沒有,這也太絲滑了吧。
身為靈力初學者的我一時間上了頭,開始自告奮勇說要把所有刃都手動修復完。
聽到我的壯志豪言之後三日月表情一滯,然後告訴我他不建議這麼干。
然而已經上頭的我怎麼可能會聽進去別人的勸告呢?
於是我
真的把剩下的五刃全部修復完了。
我真傻,真的。
在動手修復的前一秒,我都沒有思考過一個可能性。
那就是修復短刀和打刀以及太刀的靈力消耗是不同的。
昨晚出陣的付喪神分別是三日月,大和守安定,一期一振,五虎退,被被以及亂藤四郎。
我信心滿滿地接受了這個挑戰,完全沒有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會是什麼。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表現的很遲疑,沒有一個打算拿出刀來讓我修復一番的。
原本躊躇滿志的我突然有一種不被信任的感覺。
於是我直接從被被開始,挨個強行修復。
修復被被的時候我臉上笑嘻嘻,心裡笑嘻嘻。
修復安定的時候我臉上笑嘻嘻,心裡有點疲。
修復一期一振的時候我臉上莫得表情,心裡十分麻木,胳膊也開始變得酸痛起來。
修復到三日月的時候我已經不想說話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自己甚至出現了耳鳴的現像。
把所有傷員都修復完畢之後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虛脫。
我的手臂已經不是我的手臂了,他們更像是兩條有直覺的橡皮泥一樣垂在我的身側,絲毫使不上來力氣。
突然感覺有一陣濃濃的困意席卷而來的我坐在修復室的長椅上,背靠著牆壁,莫名其妙閉上了眼睛。
隱約之間我似乎還聽見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唔,是退退嗎?
還是亂?
可惜我真的沒有精力再抬起眼皮,去確認面前的人到底是誰了。
下次的我絕對不會這麼魯莽了。
腦內浮現出這個念頭的下一秒,我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再然後,就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了。
這種在夢境中透支體力,然後影響現實的身體狀況的感覺,真的是太差勁了。
我強忍著遍布渾身上下的肌無力的感覺,掀開被子起床去洗漱了。
223.
我,突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原本只是在收拾床鋪的我,目光突然被一樣東西給吸引了。
我定睛一看。
干。
是給中也先生的御守。
我竟然,忘了把它送給中也先生了!而中也先生當時也沒有提起它,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呢。
拿御守的手,微微顫抖。
果然,還是隨手放進背包裡面吧。
萬一過幾天我上街閑逛,就偶遇了中也先生呢!
這樣想著,我把那枚小巧的御守放進了背包的最裡層。
224.
自從面基之後又過了幾天。
在這幾天內,我跟中也先生一直是在用HAT進行交流。
雖然已經交換了聯系方式,但是鑒於我們已經在這個軟件上面聯系了三四個月了,我們還是決定把這個習慣保留下來。
一個是因為方便,另一個是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用過這個軟件。
每當我問身邊的現充,有沒有用過一個名叫HAT的軟件的時候,對方的表情都會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然後又露出一副【你在瞎說什麼東西啊】的表情來。
於是久而久之我也就知道了,這個軟件,恐怕是我跟中也先生的一個秘密基地了。
[是saki不是misaki]:中也先生居然周六也要加班!黑心老板!
我驚訝於上一條中也先生發過來的消息,於是手速飛快地摁著鍵,然後把這句話發了出去。
[中原]:......沒辦法,這件事情只能我去做。
[是saki不是misaki]:那個不服從管教的頭鐵弟弟呢?
對面一下子沉默了好幾分鐘。
[中原]:他有別的任務需要去做。
[是saki不是misaki]:哦吼,頭鐵弟弟要獨當一面了!
[中原]:沒辦法,要跟一個半同行競爭點兒東西,連我的前輩都被排出去了。
哦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商戰嗎!
刺激刺激。
能讓港口物流公司把中也先生和中也先生的前輩都派出去,看來這一定是一個大單子啊!
[是saki不是misaki]:唔,感覺中也先生很快要忙起來了呢。
[中原]: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樣的。
[中原]:到時候可能不能經常地回復消息了。
[是saki不是misaki]:沒關系,反正剛認識的時候我跟中也先生的溝通就是有時差的。。
[是saki不是misaki]:我已經習慣了!
[是saki不是misaki]:貓咪打滾.jpg
225.
中也先生真的如他所言,不能經常回復我的消息了。
不,與其這麼說,不如說是中也先生徹底失聯了。
看來這次的這個單子不一般。
我看著對話框裡灰色的頭像,干脆把手機關掉扔在了一旁。
短期內中也先生應該是不會有工夫來網聊了。
我起身從沙發上蹦了下來,准備下樓去摸點兒吃的回來。
226.
正當我躡手躡腳走向廚房的時候,遇見了在客廳抽煙的爺爺。
「紗希還沒睡嗎?你......咳咳咳咳......」
爺爺的話還沒說完,就開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連煙鬥也從他的嘴裡掉了出來,滾落在了他的腳邊。
我趕緊上前一步去給他順順氣。
等爺爺的氣息終於平復下來的時候,我倒了杯熱茶遞了過去,然後把躺在地毯上的煙鬥拿了起來。
「爺爺最近抽了多少煙啊?」
我皺著眉,有點不滿地問道。
平時一向對我不假辭色的爺爺擺了擺手,大有一副想要渾水摸魚糊弄過去的樣子。
於是我直接躲過了他想來拿煙鬥的手,把它藏在了身後。
爺爺抬頭看我,眼神疑惑得仿佛在質問我一樣。
「爺爺最近抽煙抽的太多了,之前爸爸囑咐過要讓你戒煙,看來爺爺一點都沒有聽進去!」
老爺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人都到這個年紀了,改起毛病來自然也是比你們年輕人要難上許多的。」
他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
哦吼,這可真是爺爺的大型雙標現場。
明明之前還給我灌雞湯,告訴我改變從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現在到了自己,卻又變成了有些事情因為年紀大了已經無法改變了。
我雙手叉腰,十分嚴肅地宣布:「明天,我要陪爺爺你去做個體檢!請准備好需要的證件,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余地!」
前幾年的時候醫生就說過,爺爺要少抽一點煙了。沒想到幾年過去,爺爺的煙癮卻是越來越大,而他本人也絲毫沒有想要改變的想法!
【人都到這個年齡了,難道不該活得快活一點嗎?】
爺爺曾經翹著胡子這樣理直氣壯地說道。
227.
為了確保爺爺不會臨陣脫逃,我特地早早地起床,拿著包堵在了爺爺的房間門口。
然後我看見了裹著大衣,鬼鬼祟祟正要出門的爺爺。
嗚哇,面對面撞上了呢老爺子。
為了防止制造出任何噪音,爺爺甚至都沒穿拖鞋。
我看著他拎著拖鞋縮著身子,穿著羊絨襪踩在地板上的樣子,心中頗為無奈。
然後我板著一張臉,語氣十分堅定地說道:「走吧!」
爺爺露出了一種被抓包後的懊惱的表情,他憤憤地把拖鞋一把摔在地上,然後一邊走下樓一邊哼哼唧唧。
「去醫院有什麼好的!這就是在沒事兒找事兒!」
我換好鞋打開了大門,回頭看著正在穿鞋的爺爺。
「諱疾忌醫不是好事情哦爺爺!」
爺爺用力地蹬了下腿,然後背著手仰著頭走了出去。
喔,很有氣勢呢爺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去慷慨就義了呢。
228.
從我記事開始,爺爺就非常討厭醫生。
因此連帶著醫院和藥店也一塊被討厭了。
我小的時候曾經聽爺爺說起過這個事情,當我問出為什麼的時候,爺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憤怒了起來。
「都是因為一個黑心醫生啊!黑心醫生!要不是他,我才不會這麼討厭醫生!」
爺爺的那副咬牙切齒的表情,我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呢。
229.
今天醫院的人出奇的少。
虧我還提前預約一個禮拜預約了呢。
爺爺看著我說出「預約好了」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的表情都肉眼可見地猙獰了起來。
「紗希啊,原來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嗎?」
我接過預約條,和善地對爺爺笑道:「怎麼會,只不過是前陣子剛想起來的罷了。」
爺爺冷哼一聲不再理我,直到有引導的護士前來的時候,他才含糊不清地說到:「我要吃手握壽司卷。」
「收到啦。我這就去買。」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爺爺更像是小孩呢。
230.
下次我選醫院的時候,再也不會以離家遠近為標准了。
這家醫院雖然離爺爺家不過十幾分鐘的車程,然而周圍連個普通的店鋪都沒有。
哦,也不能說沒有。
街角那邊有一家女僕咖啡店,今天不營業。
我默默望天,想了想爺爺的倔脾氣。
唔,感覺買咖啡店的小蛋糕並不能糊弄過去呢。
沒辦法,只能現查了。
我掏出手機開始在地圖上搜索附近的日料店。
喔,好巧!
這條街直走盡頭就有一家呢!
我估算了一下時間,覺得爺爺檢查的時間應該足夠我一來一回了。
看來只能這麼辦了呢。
231.
我走到一半就被一聲巨響吸引了注意力。
這個聲音?!
難道是什麼牆塌了嗎?!
我快步上前跑了幾步,試圖一探究竟。
嗯?
是不是我眼花了。
不然的話,為什麼我看見了一個飛起來的人影?
等等。
那個人影好眼熟啊。
站在台階下面的人也好眼熟啊。
我定睛一看。
這、這不就是中也先生和亂步先生嗎!
他們在干什麼啊!
我看見亂步先生氣勢十足地舉起了一本書,然後他似乎是問了什麼問題。
下一秒,中也先生的表情僵住了。
我的表情也僵住了。
我看見中也先生先是十分反重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然後拳頭即將落在江戶川亂步腦袋上的時候,卻被那本書擋了一下。
准確來說,是被那本書吸了進去。
我看見中也先生的半截手臂都沒在那本裝訂精美的書中,與此同時那本書突然開始金光大盛。
金色的像是絲帶一樣的東西從攤開的書頁中迸發出來,漂浮在半空中,我甚至能看見那上面有隱隱約約的白色的字跡。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這也太魔幻了吧?
所以說為什麼一本書能夠把人給吸進去啊喂!而且這本書還發光了啊!
不管怎麼想這都很明顯是違背了我所擁有的常識吧。
難道這個世界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進化成這副模樣了嗎?
我突然渾身一個激靈,把滿腦子的吐槽都扔了出去。
不對,現在最緊要的是趕快把中也先生撈出來吧!
我不假思索地邁腿衝過去,一把握住了中也先生的手臂。
對於我的出現,江戶川亂步和中也先生都顯得十分驚愕。
前者瞬間睜開了眼睛,後者的表情甚至稱得上是驚恐。
「喂,你這家伙——」
「你跑出來干嘛——」
他們兩個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啊?
我怎麼,拽不動中也先生的手臂呢?
我突然發現了盲點。
然而我已經沒有能夠進行反應的時間了。
因為下一秒,我就被那本書吸了進去,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干。
這是我保持清醒的最後一瞬間的想法。
232.
「小姐——」
「小姐,醒一醒。」
「在這裡睡可不行哦,請醒一醒——」
嗯......
是誰在叫我......
我有點迷茫的睜開眼睛,大腦卻還處在一片混沌之中,稍微緩了一會兒我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侍者。
白襯衫黑馬甲的那一種。
一見我醒了,對方露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他用夾子遞給我一塊溫熱的毛巾。
「晚宴馬上開始了,請小姐趕快去赴宴吧。」
哈?
晚宴?
什麼晚宴?
我一臉懵逼,還沒來得及問問題,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侍者離開了現場。
這......
我茫然地看了看手中的毛巾,然後又環顧了一下四周。
好復古的歐式風格。
可是剛剛我不是還在橫濱的街道上嗎?
難道我真的被吸進書裡面了?!
我的表情一下子驚恐了起來。
不會吧,難道說我以後一輩子都只能作為一個npc存在於這本書中了嗎。
驚嚇過度的我直接把臉埋進了溫熱的毛巾中。
憋了一會兒氣之後我猛地抬起頭來。
臉上濕熱的溫度正在漸漸散去,這種冷熱交替的感覺讓我清醒鎮定了不少。
如果我在這兒的話,那麼中也先生和江戶川亂步應該也在這兒。
不管怎麼說,先去那個所謂的宴會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吧。
這樣想著,我把毛巾放在茶幾上,走出了房間。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剛好遇見了一個正要去宴會的人。
於是干脆就跟著她一塊兒走了。
233.
走到一半的時候我發現我是在一座游輪上。
一座堪比泰坦尼克號的游輪上。
而且外面的季節好像還是冬天。
領路的那個女人穿著華麗的晚禮服,上面白金色的裙子上面綴著層層疊疊的流蘇,隨著她的走動而晃動著,在半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來。
我的目光往上移,然後落在了那個女人裹著的狐皮大衣上。
那件衣服看起來就很暖和。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短褲T恤帆布鞋。
真是棒呢,椎名紗希。
一陣冷風吹過,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感覺我會直接凍死在這本書裡面呢......
不過話說回來,我明明看起來跟這裡的一切都十分的格格不入,難道沒有人發現這一點嗎?
為什麼他們都表現得十分自然,仿佛我就是這書中的一員一樣?!
234.
等我跟著穿流蘇裙的女人來到宴會現場的時候,我才知道剛剛那個想要找到熟人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和天真。
這個會場裡面少說得有上千人,更不要提那些在甲板上的人了。
我看著這密密麻麻的人群,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等我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剛剛給我引路的流蘇裙女人不知道去哪了。
怎麼辦。
無盡的慌張突然之間從我的心底蔓延出來,我看著面前這些陌生的面孔,感覺自己的手心已經開始滲出了冷汗。
我站在原地發愣,然而不知道是誰,突然從後面推了一下我。
我因此被擠入了人群。
嗚哇。
這、這可怎麼辦!
在人群中的我可以說是徹底喪失了自主行走的能力。
我被這群狂歡的男男女女擠在中間,甚至連腳尖都只是能微微著地。
我看著那一張張相似的面孔,心中的恐懼更甚。
像假人一樣。
或者是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我感覺身上的力氣一瞬間都被抽走了。
原本還在和人群較勁的我一下子松懈了下來,開始被更加用力地擠向舞池中央。
235.
一股強大的力量制止住了我。
我感覺有誰抓住了我的衣領,直接一個用力把我拽出了人群。
「咳咳咳!」我捂著脖子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
等我好不容易平復好呼吸,我才看清面前的人。
「中也先生!」
中也先生擰著眉,看起來很不悅地雙手環胸站在我面前。
和我的驚喜不同,他看起來像是一只隨時都能暴起然後一巴掌拍死我的猛獸。
見我緩了過來,中也先生再次把我拎起來,帶著我離開了宴會現場。
「嗯?中也先生?」
我不明所以地出聲,然而中也先生只是一言不發地拽著我的胳膊,十分強硬地把我拽進了一間房間。
關上門,宴會的喧鬧像是蒙上了一層紗一般,瞬間被隔離在外。
接連不斷的歡笑聲和奏樂聲朦朧地傳進我的耳朵。而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只覺得我和中也先生彼此的呼吸聲變得更加清晰了。
甚至比在一個完全安靜的房間內都要清晰。
中也先生沉默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眸色像是正在醞釀暴風雨的天空一樣陰沉沉的,我看見他連嘴角都抿成了一條直線。
唔。
看來中也先生真的是非常非常的生氣了。
我把平日裡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收了回去,老老實實地站在他的面前。
「中也先生?」
我又一次輕聲叫了叫他的名字。
看到我這副模樣,中也先生仿佛是把內心的火氣強壓下去了一般。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你不該跟過來的。」
「可是中也先生遇到危險了吧?我不能坐視不管啊。」
我帶著點兒理所當然的意味說道。
下一秒我聽見中也先生冷笑了一聲。
「你這家伙是根本就沒想後果吧?啊??」
被發現了。
真是敏銳的直覺呢中也先生。
我默默地低下了頭,開始擺弄自己的手指。
我基本上算得上是【默認】的舉動無疑是激怒了中也先生,剛剛被強壓下去的火氣似乎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他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開始在這間不大的房間裡來回踱步。
「不是跟你說了遇見奇怪的人要躲遠一點嗎?!」
「你這家伙怎麼一點兒都不聽話?」
我看著他在一旁氣得跳腳,十分認真且誠懇地說道:「中也先生和亂步先生怎麼是奇怪的人呢?上次遇見的那個繃帶怪才能稱得上是奇奇怪怪吧?」
中也先生突然語塞。
就連原本不安分的步伐也停了下來。他看著我,露出了一種夾雜著無奈和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裸/露的大腿和胳膊上面。
我原本站在原地打算接受一波中也先生的教誨,卻看見他饒過我走到一旁,拉開了刻著繁復花紋的衣櫃門。
他在裡面翻了翻,然後挑出了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衣扔給了我。
「穿上。」
我抱緊了那件柔軟的狐皮大衣,露出了遲疑的神色:「唔,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畢竟這是別人的衣櫃......」
中也先生擰著眉,重重地把櫃門重新拍了回去。
「不過是推理小說中的東西,等你離開後會自己恢復的。」
嗯?
剛剛中也先生是不是說了這件衣服是推理小說中的東西?
那是不是意味著——
我把震驚的目光投向了中也先生,而他煩躁地嘖了一聲。
「沒錯,我們現在就是在推理小說之中。居然被那種家伙給算計了......可惡。」
我有點接受不能了。
阿綱頭上冒火的時候我安慰自己,這不過就是不太日常的日常罷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做夢夢到本丸的時候我安慰自己,這不過就是過於真實的夢境罷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而如今,我被吸進了一本推理小說之中。
我抬手毫不猶豫地掐了自己一把、
「好痛!」
用力過猛的我一不小心痛呼出聲。
中也先生露出了一種相當迷惑的表情:「你在干什麼?」
我自暴自棄般把自己砸進了一旁柔軟的大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我在試圖讓自己接受這魔幻的現實。」
我整個人都陷在厚重柔軟的羊毛毯之中,隱約聽見中也先生嘆息了一聲,隨後皮鞋敲擊地板的聲音響起,柔軟的皮毛從天而降落在我的頭上,把我整個人埋了個嚴嚴實實。 !!
我伸手把皮毛大衣掀開一角,露出兩只眼睛在外面。
中也先生倚靠在床尾的欄杆上,伸出的小臂還沒來得及收回。
「所以說我們為什麼會進到推理小說裡面?你當時跟江戶川亂步在干嘛?」
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順便把那件大衣裹在了身上。
這屋子太冷了,我裝不下去了,果然暖和才是王道。
這件大衣下擺很長,幾乎垂到了我的腳踝。我整個人都裹在這件柔軟的衣服之中,頓時感覺到僵硬的雙腿在緩慢地提升溫度,甚至連血液都開始重新流動了起來。
我一把抓住床尾的欄杆湊了過去,和中也先生面對面待著。
他在聽到我的問題之後露出了一種很為難的表情。
難道說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一個這樣的猜想。
中也先生的眼神飄忽了一下,然後又落在我的臉上。
我歪歪頭,等待著他的解釋。
然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
中也先生的語氣鄭重地仿佛在許下什麼承諾一般:「是異能力。這是一種能夠把人帶進小說中的異能力。」
我屏住了呼吸。
中也先生說完之後一下子變得非常緊張,從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來他到底有多局促不安。
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表情,好像是連一絲一毫的變化也不想錯過。
當我屏住呼吸戰術後仰的時候,中也先生的眼神肉眼可見地慌張了起來。
他緊張地握住了欄杆,原本倚在床尾的身體一下子站直了。
我甚至看見他吞了口口水。
嗯?中也先生竟然對於這個事情這麼緊張?
這明明只是異能力不是嗎?我可是簽訂了契約的審神者哦!
這樣想著,我更加用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然後中也先生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咪一樣跳了起來。
喔,炸毛了呢。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236.
在我笑出聲之後,中也先生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剛剛的我是故意的。
於是所有的慌張、緊張、以及手忙腳亂都變成了惱羞成怒。
「喂!你怎麼變得跟那個青花魚一樣了!」
喔,感覺中也先生的小辮子都要飛上天了呢。
戴帽子的橘貓依然在炸毛。
唔,感覺在捉弄下去中也先生就真的要發飆了呢。
我趕緊笑嘻嘻地去給他順毛:「不過是異能力而已,有什麼不能說的?」
似乎是被我毫無反應的反應所驚到了,中也先生張了半天嘴,最後才悶悶地吐出一句:「也對,你的話肯定不會奇怪的。」
嗯?是想起來我之前跟他說過的魔幻日常了嗎?
我揮了揮手說道:「我椎名紗希可不是一般人哦,魔幻什麼的,對我來說就是日常啦!」
「所以——」我話鋒一轉繼續問道,「中也先生有什麼異能嗎?」
中也先生不自在地擺弄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然後飛快地吐出一句話。
嗯?啥?
貓咪皺眉.jpg
「中也先生,請不要渾水摸魚。」
我嚴肅地說道。
中也先生放棄一般垂下了頭,就連扶著欄杆的手也滑了下來。
「污濁了的憂傷中。」
「嗯?」
「污濁了的憂傷中!」
中也先生猛地抬起頭來,房間內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側,我卻依然看的清那上面的一層薄紅。
這是......害羞了?
我仰著頭看著中也先生,而他露出了一副傲嬌大小姐才會有的表情。
我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已經發出了土撥鼠尖叫。
原來!中也先生竟然這麼!
這麼!!!容易害羞!
我以為,身為資深社畜的中也先生早就已經在摸爬滾打中學會了隱藏情緒呢!
咳,莫名覺得有點可愛呢。
237.
「污濁了的憂傷中?名字很不錯嘛!主要是什麼能力呢?」
我真心實意地誇獎到,然後我看見中也先生像是松了口氣一樣。
他的表情恢復如常,然後回答道:「重力。」
我點了點頭,哦,重力啊。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什麼。
「如果我們在這裡的話,那亂步先生豈不是也跟著進來了!」
亂步先生這幾個字像是什麼觸發詞一樣,我看見中也先生的臉色迅速黑了下去,剛剛的那點兒害羞的情緒瞬間蕩然無存。
他說道:「那家伙已經出去了。」
「哈?」我大驚失色,「亂步先生已經出去了?所以是有出去的方法的?!」
既然是這樣那還等什麼!我可不想在這裡繼續吹海風了,更何況爺爺還在醫院裡等著我呢!
「從這本推理小說中出去的條件是找到凶手。那家伙的異能力是超推理,看一眼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什麼?!
竟然還有這種好用的異能力嗎。
不,亂步先生的異能力並不是現在的重點。
「那既然這樣,我們也去找出時事件的真相吧!這本小說是推理小說,所以應該是找出凶手之類的?」
我滿懷著期待說出了這句話,然而中也先生卻像是突然噎住了一樣僵在了那。
他揉了揉眉心,然後跟我說:「這艘游輪上有超過一千人,並且其中半數是殺/人/魔。」
「紗希,這並不現實。」
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238.
氣氛一下子冷了下去,我卻在這種時候發現了另一個盲點。
雖然並不緊要,但我仍然十分在意。
「話說回來,中也先生為什麼會跟亂步先生對峙起來呢?」
中也先生詭異的沉默了。
一個小燈泡突然在我腦海中亮了起來。
該不會——
「該不會亂步先生就是你那個半同行吧?!」
我驚叫出聲。
239.
中也先生沉默地點了點頭。
什麼?!
港口物流公司跟武裝偵探社......
這算什麼半同行!
「我們公司的業務範圍比較寬廣......」
中也先生看起來十分艱難地吐出了這句話。
什麼。
你們不是商戰嗎。
這年頭的商戰都變成物理商戰了?
實屬硬核。
240.
「所以說,既然找凶手不現實,那麼怎樣才能離開書中的世界呢?」
「我打算把他們每個人都打一遍。」
嗯???
少年,你的想法很危險啊。
我滿臉黑人問號,然後弱弱地舉手:「打一遍?中也先生你確定嗎?一千多個人哦,半數都是殺人狂魔哦。」
中也先生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現在劇情還沒開始,也就是說我們暫且是安全的。我先給你找好藏身地點,案發之後直接去打人。」
不愧是中也先生。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之間覺得剛剛的硬核商戰都不算什麼了。
或者說,是有一種【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感覺。
我攏了攏身上寬大的外套,然後站了起來拍了拍中也先生的肩膀。
「如果這樣的話,我感覺我可能活不到你打到最後一個人了。」
中也先生的眼神告訴我他現在有幾個問號。
我露出了一個非常慈愛的笑容。
「半數都是殺人魔哦,中也先生。」
我發出了想活命的聲音。
「還是讓我跟你一起吧。」
241.
中也先生還是認為我應該藏好,然後等他打完這一千個人。
所以說為什麼他對於自己打人的技巧這麼自信啊。
明明就是個普通的上班族不是嗎?
而且......
我滿目憂愁地上下掃視了一下中也先生嬌小瘦弱的身材。
論身高,中也先生只比我高五釐米。
論體重,我覺得中也先生未必比我重。
再看體型——
中也先生的胳膊也就比我的粗上那麼一點。
我覺得自己更加焦慮了。
雖然不清楚中也執意不帶著我是出於保護我,還是單純的擔心我成為豬隊友拖後腿,我都十分感激他如此紳士的舉動,以及孤身面對困境的勇氣。
於是我再一次拒絕了他的提議。
我雙手環胸,下巴微揚,靜靜地看他還能再說出什麼來。
而中也先生也不是什麼輕易會放棄的人,所以他再次張開了嘴。
然後就被一聲刺耳的尖叫聲給打斷了。
他神色一凜,直接打開門衝了出去。
尖叫的來源是走廊盡頭的一間房間。
我抱著有點長的外套緊緊地跟在中也先生的身後。
房間門口已經聚集了一群人,一個矮小的女人癱坐在地上捂著嘴,滿臉都是驚恐的表情。
憑借著身材優勢,中也先生直接擠進了人群。
我不假思索地緊隨其後。
那是一間豪華的臥房,地上鋪的是上好的波斯地毯,昂貴的香薰蠟燭還在一旁的櫃子上燃燒著。
如果在半個小時前,這應該是一間十分舒適的房間。
然而如今——
香薰蠟燭的味道被濃重的血腥味覆蓋,手工制作的波斯地毯浸上了大面積的血污,而我敢保證,這些印記將伴隨著這張地毯,直到它被焚燒爐的火焰所吞噬殆盡。
我用力擠到中也先生的身邊,不自覺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和他的視線落於同一處。
之前把我引到宴會會場的女人躺在地上,仿佛渾身的血液都流盡了一樣,看起來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我看著她驚恐的表情,不禁瑟縮了一下,連帶著抓著中也先生的手都用力地攥了一下。
然後一只手蓋住了我的眼睛。
掌心的溫度隔著一層薄薄的眼皮傳過來,我聽見中也先生好似嘆息一般說道:「這就是我為什麼讓你藏好的原因啊。」
第29章
242.
我聽見一旁有一個男人衝進了房間。
「夫人——」
他開始抱著屍體慟哭起來。
中也先生趁著這點兒空檔把我拎出了人群。
我伸手摸到了他還蓋在我眼上的手掌,把他的手拽了下來。
「沒關系啦,我看的電視劇都比這個現場的尺度大。」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
「而且不管怎麼說,把五百個人給打一遍絕對不現實。」
我語氣強硬,把自己的觀點重新說了一遍。
「好歹讓我跟你一起把範圍縮小一下吧!」
我小小聲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我看見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最終妥協般點了點頭。
「但是你要記得,一定要緊跟在我身邊。」
中也先生十分緊張地握住我的肩膀,囑咐道。
我誠惶誠恐地點了點頭。
就算不是中也先生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這可是一半都是殺人魔的游輪!我可不想成為待宰的羔羊......
想到這裡,我問道:「不過,一半都是殺人魔的話該怎麼著凶手啊?誰知道哪個角落裡會不會繼續死人......」
要是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得把五百個殺人魔全都揪出來才可以啊?!
「不用。這本小說的主要案件就是這一個,我們只要找到這個殺人案的凶手就可以了。至於五百個殺人魔......算是干擾選項吧。」
中也先生沉著冷靜地說出了這句話,我聽完之後直接冒出了星星眼,滿臉都是崇拜的表情。
「不愧是中也先生,居然這麼快就搞清了現狀!」
相比之下,我簡直就是智商盆地好嗎。
聽到我真摯的誇贊之後,中也先生突然梗住了。
我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中也先生憋了半天,然後十分尷尬地跟我說:「......這都是江戶川那家伙說的。」
啊。
我也一下子尬住了。
原、原來是誇錯人了啊。
「沒關系!」我重新打起精神,鼓勵道,「中也先生真的是很誠實呢!誠實也是一種美德啊!」
他看起來有點萎靡且尷尬,橘色的發尾搭在肩頭,不知道為什麼讓我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一只耷拉尾巴的橘貓。
比十五斤的橘貓要瘦一點的那一種。
唔,這樣的話,好歹智商盆地的我不是孤身一人了呢。
「不管怎麼說,先開始找找線索吧。」
中也先生點點頭,然後給我指了指:「死了個那個是史密斯夫人,哭著的那個是史密斯先生。」
我了然。
喔,原來是夫妻啊。
史密斯先生面上哭得像個小孩一樣,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而其他地方相較之下,則有些過於精致了。
那種讓人感覺他可能有什麼病症的精致。
比如他那梳得溜光水滑的大背頭,還有他一點褶皺都沒有的西服。
唔,這樣下去不行啊。
感覺史密斯先生再呆下去早晚得把犯罪現場給淹了。
於是我在中也先生錯愕的目光中再一次擠進了人群。
「喂......」
他伸著手,試圖抓住我的手臂,然而我已經仗著體型優勢鑽了進去。
「史密斯先生——」
我一把把那個癱坐在地上的男人拽了起來,對上了他驚愕的表情。
「請不要再破壞現場了。」
我把他退了出去,然後關上了臥房的大門。
喔,史密斯先生真的是很會找地方坐呢,居然身上一點血污都沒有沾到。
他上下掃視了我一眼,然後十分不屑地哼道:「你是哪裡跑來的野丫頭?難道你也是什麼偵探嗎?!」
嗯?野丫頭?還有那個也是怎麼回事??
我插著腰,十分自信地回答道:「沒錯!我就是偵探!那邊的那位戴帽子的先生是我的搭檔!」
突然被cue到的中也先生的表情小小的驚訝了一瞬,在所有人都轉過頭去看他的時候,他有些不自然地扶了扶自己的帽子。
史密斯先生轉過頭來,表情一下子變得信服了起來,他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夫妻搭檔。」
嗯???
不是,為什麼你看見我就很不屑,看見中也先生一下子就畢恭畢敬了起來?
而且為什麼我們是夫妻檔啊喂!
不能是兩個志同道合的靈魂伴侶嗎?!
我張口剛要解釋,中也先生眼疾手快地衝過來摁住了我。
「沒錯,這位是我的夫人。」
他一本正經地肯定到。
我滿臉黑人問號地看著他。
大兄弟,我現在有很多問號。
注意到了我的視線,中也先生神色慌張了一瞬。
剛剛的理直氣壯與篤定在一瞬間蕩然無存,只剩下了手足無措。
他小心地湊到我耳旁,然後說道:「方便探案。」
哦。
這樣嗎。
我怎麼覺得有一股欲蓋彌彰的味道呢。
中也先生十分緊張地觀察著我的表情,像是擔心我不高興一樣。
「要不還是......」
「那就這麼干吧。」
我們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哈?」
中也先生的表情十分錯愕,而我則帶著點兒理所當然的意味點了點頭。
「中也先生說的確實在理,反正我們的最終目的還是離開這裡對吧?」
他愣愣地點了點頭,似乎是沒搞明白我的態度怎麼轉變的這麼快。
總而言之,我們愉快的達成了共識,然後我轉過頭去對著吃瓜群眾們說道:「為了保護現場,還請各位暫時不要進來了。請問是誰先發現的犯罪現場呢?」
一個看起來緊張得快要哭出來的老婦人,拿著手帕捂著心口,顫巍巍地伸出了手。
「......他!是他先發現的!」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才注意到走廊的角落裡還有一個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沒比我大幾歲的少年。
金色的碎發散落在額前,眉眼之間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沉郁之色,昏黃的壁燈映照著他藍眸,令我看不清楚那裡面的神色。
白色的襯衫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露出一大片胸膛來,他整個人斜斜地倚靠在牆角,看起來對於這裡的鬧劇毫不在意。
或許是我愣神的時間有點久了,中也先生抬手在我面前打了個響指。
「那麼好看?」
他出聲說道。
「啊?」
我一時間沒有跟上他的節奏,茫然地問道。
「他就那麼好看?」
嗯?這又是什麼跳躍性話題?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然後看見中也先生眉間的蹙起稍稍平了下去。
老婦人哆哆嗦嗦地伸了伸手,聲音沙啞地喊道:「威廉,過來一下。」
名叫威廉的少年聞言,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不情不願地走了過來。
史密斯先生見狀突然說道:「既然你們二位是偵探,那麼查明我妻子的死因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他迅速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然後掏出手帕擦了擦臉。
除了殘留的淚痕,誰也看不出來這個男人剛剛到底經歷了什麼。
史密斯先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昂首闊步地轉身離開了這條走廊。
嗯?老婆死了你哭完就這麼干脆的離開了嗎?
這是什麼塑料夫妻情。
我轉過頭把注意力集中在威廉的身上。
他比我高上不少,看我的時候帶著居高臨下的氣勢,只有眼睛往下瞥我。他眼眸像是深海一樣,神色冰冷而又刺骨,讓我一瞬間有點畏懼。
不、不行!
這只是書中的NPC!
你怕什麼!
我調整了一下站姿,然後問道:「威廉,請問你是怎麼發現屍體的?」
威廉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那眼神像是盯著什麼獵物一樣,又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我來臥室找她。」
嗯?等等?!
我發現了盲點。
很明顯顫抖的老婦人也發現了盲點,她現在眼珠子都驚得要掉出來了。
「你為什麼要去史密斯夫人的房間??」
威廉笑了,他露出了一個少年才會有的肆意的微笑,然而這種微笑卻又讓我感覺到了一種輕蔑和不屑。
「史密斯夫人邀請我的,就像往常一樣。」
干。
一個不太好的猜想在我腦海中升起。
我開始戰術後仰,老婦人的假牙掉出來落在了地上,中也先生額頭的青筋開始暴起。
然後威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上面泛著的水光襯的他唇如同玫瑰花瓣一般艷麗。
少年伸手把領口扯得更大了一些,然後他單手撐牆,附身靠過來朝我露出了一個曖/昧的笑容。
「我是史密斯夫人的情人,這次出游也是她特地把我帶過來的。」
我突然之間覺得,史密斯先生的油頭是綠油油的油。
什麼玩意兒?
所以是史密斯夫人把自己的小情人叫過來,打算給史密斯先生搞頂帽子,然而沒想到自己卻被殺了?
威廉收斂了笑意,一下子變回了那副清冷沉郁的樣子。
他的嘴角微微向下垂著,語調平平:「所以?還有什麼要問的?」
扶著老婦人的少女突然尖叫起來。
「是情殺!一定是情殺!肯定是你為了史密斯夫人的錢才殺了她!」
威廉扯了扯嘴角,看起來對這番指控毫不在乎。
我費勁地把土撥鼠少女安撫住,然後探出頭去問她:「請問你是???」
少女淚眼朦朧,鑲嵌著無數鑽石的發箍緊緊扣在她柔軟的棕發上:「我是安娜,這是我的祖母伊麗莎白。」
喔,是祖孫啊。
不過這副淚眼朦朧兢兢戰戰的模樣,確實是有幾分相似。
中也先生不動聲色地拉著我往後撤了幾步,似乎是不太希望我跟這些人挨得太近。
我繼續問道:「所以你們跟史密斯夫人什麼關系?」
安娜搖搖頭:「我們只是住在她隔壁房間,並不熟悉。我回來取奶奶的假牙時恰巧看見了威廉站在門口。」
喔,回來取奶奶的假牙。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之間感受到了這本小說作者的惡意了呢。
威廉已經失去了耐性,他皺著眉,煩躁地開口:「問完了?問完了我就走了。」
我眼見他要離開,伸手阻攔道:「等等——」
他垂眸看我,眼神冷的像是看一只在路邊苟延殘喘的野狗一樣。
我吞了口口水,然後鼓起勇氣說道:「你的房間號是多少,我們可能還需要找你去問話。」
威廉不說話了,他直直地盯著我,看起來並沒有要回答問題的意思。
我覺得哪怕他下一秒衝上來掐斷我的脖子,我也不會感到奇怪。
然後他伸手敲了敲旁邊的門。
「就是這間。」
我轉頭去看。
干哦。
史密斯夫婦的房間,一邊是哭哭啼啼祖孫倆,另一邊是小情人。
史密斯先生不覺得自己睡覺的時候頭頂直泛綠光嗎??!
我實在是佩服史密斯夫人的心理素質。
真的。
把自己的小情人帶上就算了,還安排在隔壁房間。
這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威廉快速地離開了這條走廊,史密斯夫婦的房間前只剩下我,中也先生以及祖孫倆。
我看了看安娜,然後張了張嘴。
安娜淚眼婆娑地往祖母身後躲了躲。
我低頭把視線落在了伊麗莎白身上。
老太太瞪著眼睛看著我,癟癟的腮幫子像是一個沒氣兒的氣球一樣。
呃。
好吧,感覺他們兩個問不出什麼來了。
我把詢問的視線投向中也先生,還沒說出自己的問題,他就已經反應了過來。
他很有禮貌的微微垂首,語氣十分溫和地說道:「老夫人跟小姐請先去休息吧,如果還需要幫助的話,我們可能會再次去叨擾一下。」
然後我看見伊麗莎白渾濁的眼珠子一下子亮了起來,而安娜——
我面無表情地去看。
安娜整張臉都變得通紅通紅的。
我滿頭問號。
你臉紅個什麼玩意兒?
剛剛不是說了我們是夫妻檔嗎?
啊??
我凶神惡煞地看著安娜。
觸及到我的視線後,安娜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下來,她低下了頭開始不安地搓起了手。
我滿意地收回了視線。
等等不對——
這只是在小說裡啊?我跟中也先生又不是真的夫妻檔,我為什麼要這麼激動?!
我突然之間意識到這個問題。
安娜眼角含著淚珠,急匆匆地帶著伊麗莎白進了隔壁房間。
好極了。
我成功塑造了一個善妒的形像。
我攏了攏毛皮大衣,感覺自己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一定都是這個異能力的問題。
沒錯。
我一定是入戲了才會這樣的。
中也先生回頭,語氣又恢復了平時的樣子,連帶著語調都輕松了不少。
「目擊證人全都不在現場了。」
我點點頭。
中也先生看著我,然後伸手扶上了門把手。
他試探性地出聲問道:「那就先從勘察現場開始?」
想起裡面血腥的場景,我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不行,不能退縮。
我總不能讓中也先生一個人,去把那五百個殺人魔打一遍。
我點點頭,伸手握住了中也先生的手,抬起眼看他。
「好。」
然後我們兩只手一起,用力地摁下了門把手。
第30章
243.
開門的一瞬間,濃重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
我被這股味道嗆得皺起了眉,而中也先生看起來面色如常,仿佛這股異味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唔,對比之下的中也先生好敬業呢。
我默默地松開了捏著鼻子的手,只是把下半張臉埋在了毛茸茸的衣領裡面。
「我先檢查一下屍體,你站在門口不要過來。」
中也先生囑咐完,然後就自己一個人蹲在屍體旁去檢查了。
我看了看四周,決定去唯一凌亂了的書桌前看一看。
椅子倒在一旁,台燈被掃落在了地上,沒有擰緊的墨水瓶也滾落在一旁,裡面濃黑的液體撒了一地。
我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墨水的香氣多多少少還是讓我清醒了一點的。
唔......
整個房間最凌亂的就是書桌這一片區域了。
可能是史密斯夫人本來在書桌這兒看書,然後凶手要行凶,所以兩個人搏鬥了一番?
我困惑,我不解。
我覺得我看著這裡能想到的只有這麼多東西了。
啊,好羨慕亂步先生啊。
感覺亂步先生的異能力超好用呢。
我上上下下十分細致地把這塊區域觀察了一遍,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除了【這裡曾經發生過打鬥】之外,我得不出別的結論了。
嗯。
智商盆地名不虛傳。
我默默地蹭到了一旁,在中也先生身邊老老實實地蹲下。
「嗯?」
原本神情十分專注的中也先生看見我蹲過去後,那種如刀鋒般犀利的眼神一下子化開了。
就像是一截尖銳的冰棱,落入水面的時候瞬間和化成液體,沒有濺起丁點兒水花。
他伸手把我身上的狐皮大衣攏了攏,然後問我:「你怎麼過來了?這邊......」
他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屍體,然後飛快地從床上扯下一張薄毯蓋在了屍體的身上。
我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悶悶地說道:「什麼都沒看出來。我只覺得那裡發生過打鬥。」
唔,這麼一想突然有點失落呢。
明明之前還躊躇滿志地說些什麼【要給中也先生幫忙】之類的話。
果然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中也先生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失落,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然後跟我說:「其實我也沒看出來什麼。這個現場太干淨了,凶手凶器一目了然,但是沒有任何能作為線索的東西。」
「凶手用的水果刀,直接劃破了頸動脈。可惜這裡沒有驗指紋的儀器,要不然直接就能破案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點兒遺憾的意味,然而又很快收斂了起來。
中也先生伸手握住我的手臂,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太晚了,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明天我們再繼續調查。」
我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鐘表。
原來都凌晨一點多了,這本小說上來就是半夜嗎。
不知道是不是受這個設定的影響,我也莫名其妙的開始困了起來。
244.
我跟著中也先生回到了最開始進的那個房間。
沒錯,就是他給我掏大衣的那個房間。
等到中也先生徹底關上門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個房間,只有一張大床啊??!
雖然這間臥室跟史密斯夫婦的那間看起來一樣豪華,但是大小完全不一樣。
史密斯夫婦的房間寬敞得讓我覺得還能再放下一張台球桌。
而現在的這間——
只有床和衣櫃。
連床頭櫃都沒有。
難、難道我今晚就要跟中也先生睡一張床嗎?!
雖說我們在這裡面謊稱是夫妻檔,但是我們難道需要做戲到這種程度嗎?!
我感覺自己的魂魄已經從嘴裡幽幽地飄走了呢。
在我發愣糾結、大腦停止運轉的這段時間裡,中也先生從旁邊的櫃子裡掏出了一套備用的床上用品。
他隨手把被褥扔在床下,然後跟我說道:「你放心,我睡地上。」
不,這樣感覺不太好。
中也先生睡地上什麼的——
「唔,要不我再去找個別的房間?讓中也先生睡地上也太——」
他打斷了我的話,神情十分認真地說道:「你確定你要自己睡一個房間?」
「我——」
【這座游輪上有超過一千人。】
【其中半數都是殺人魔。】
這兩句話適時地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之中,然後我默默地閉上了嘴,把沒說完的後半句話吞回了肚子裡。
我把礙事兒的大衣扔在了一旁,進到浴室裡面快速地洗漱了一番。等我發尾半潮地出來的時候,中也先生已經鋪好了床褥。
他坐在地上屈起一條腿,一只手臂搭在彎起的膝蓋上,看起來正在閉目養神。
是睡著了嗎?
那我還要叫他嗎?中也先生會不會有起床氣啊......
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突然之間睜開了眼睛。
一雙藍眸中滿是清醒的神色,沒有半點兒倦意。
甚至——
甚至清醒得有點兒嚇人。
就感覺像是設定了時間,定時清醒的機器人一樣。
眼神無波無瀾無喜無悲,甚至還帶著點兒刺骨的寒意,就好像我是什麼敵人一樣。
我一下子頓住了腳步。
從腳心開始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懼意,從後背攀爬而上,漸漸扼住了我的喉嚨。
我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中也先生像是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狀態一樣,神色猛地變了幾下。
然後室內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尷尬了起來。
我伸出去的腳不知道該邁出還是該收回,中也先生的手撐著地,不知道該站起來還是該坐回去。
出現了。
尷尬到冰點的氣氛。
我決定打破這個僵局。
我踢著拖鞋,啪嗒啪嗒地小跑到床邊,直接掀開被子鑽進了被窩。
中也先生一言不發地鑽進了浴室。
沒過一會兒,水聲就傳了出來。
245.
中也先生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我背著身側躺在床上,正在假裝睡覺。
沒錯,假裝。
真睡是不可能的。
最起碼現在不可能。
不知道中也先生是不是也以為我睡著了,我只能聽見他的腳步聲更加的輕了。
雖說原本鋪著地毯的地面之上就聽不出什麼腳步聲,但是我還是能感受到那種刻意的小心翼翼。
啪——
昏黃的壁燈被人關掉,整個房間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我只能聽見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和布料摩擦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眼睛適應黑暗之後我開始能看得清房間內的裝潢。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背後有點涼颼颼的。
要把中也先生叫上來嗎?
要不我還是多蓋點被子吧......
不不不,我覺得還是床太大的問題。
可是床太大被子也不小啊?這怎麼能跟中也先生上不上來扯上關系呢?肯定是我自己的問題。
正當我自己糾結的時候,中也先生突然出聲了:「紗希?」
嗯?!
等等。
中也先生出聲後,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因為腦內劇場太過於活躍,我剛剛情不自禁地開始瘋狂蹬腿了。
我尷尬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是做噩夢了嗎?」
中也先生問道。
這種,別人以為你有事,其實你只是戲精附體的感覺,非常的微妙。
「沒......」
可惡,自己發泄居然被中也先生看見了。
我已經尷尬到腳趾全都蜷縮在一起了。
「啊,沒事就好。有事的話隨時叫我,我就在旁邊。」
中也先生聽起來像是松了一口氣,然後我又聽見了一陣布料摩擦的聲音,大概是他重新躺了下去。
不、不行!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突然升騰起了一種感覺,一種不能放過這個機會的感覺。
「中也先生?」我出聲,甚至能夠聽清楚自己聲音裡微微的顫抖。
可、可惡,我怎麼能做出怎麼不矜持的事情來?!
我開始後悔這個決定了。
可是我確實有點害怕一個人睡在這張床上,哪怕旁邊就是中也先生。
中也先生已經出聲回應了。
他嗯了一聲之後就開始安靜地等待回復,一時間只有我們的呼吸聲交織在了一起。
不管了。
「我......我有點害怕,你能上來陪我一晚上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甚至感覺到中也先生的呼吸微微停滯了一瞬,然後他呼吸的節奏一下子變得緩慢了起來。
就好像再做什麼艱難的決定一樣。
突、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感覺中也先生下一秒就要嚴詞厲色的拒絕我了——
我急急忙忙地出聲解釋道:「是、是床太大了,我老是覺得身後空蕩蕩的——」
可惡!這聽起來就像是欲蓋彌彰一樣!
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感覺自從進入到這本小說之後,有的事情開始變得脫離自己的控制了......
中也先生沉默了一會兒,我並沒有等到他的答復。
然後正在忐忑不安的我聽見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同時還感覺到了被子似乎被掀起了,因為有一股微涼的空氣擠了進來。
再然後,我就感覺到床邊一沉,耳邊突然多出了一道不一樣的呼吸聲。
「睡吧。」
他說道。
怎麼可能。
我只覺得自己心跳如雷,像是下一秒心髒就要衝破胸膛一樣。
第31章
246.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中也先生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我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七點半。
老實說,如果是平時的我,是絕對不可能這麼早起床的。
如果不是因為這裡有五百個殺人魔跟我在同一條船上,我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清醒。
昨晚中也先生上床之後我整個人都緊張極了。
對於我的睡相如何,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會不會半夜搶被子?會不會把中也先生踢下床?
按照中也先生的性格,哪怕真的被踹了也肯定不會說的吧......
無數的擔憂從我的腦海中擠了出來,然而迫於中也先生就在一旁,我也不敢翻來覆去地在床上打滾。
於是在我無限的腦補和糾結中,困意席卷而來,睡前的擔憂終究是抵擋不過生物鐘的作用,我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沉睡之中。
直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令我驚醒。
247.
我撩開被子,伸手摸了摸中也先生躺過的地方。
唔,已經是冰冰涼了呢。
看來他離開很久了。
我快速地洗漱了一番,然後打算出去找找中也先生。
他的外套也不在房間裡,昨晚鋪在地上的被褥也都被收了回去......
難道中也先生半夜去把那五百個人打了一頓?!
我的表情一下子變成了驚恐臉。
好在拉開房門的時候,我看見了靠著牆邊正在抽煙的中也先生。
他指尖夾著一根純白色的煙卷,吐出的煙霧帶有淡淡的酒香,並不令人厭惡。
中也先生半眯著眼睛,看起來十分享受。
不過在注意到我出來之後,他訊速地掐掉了抽了一半的煙,然後隨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面。
「怎麼醒的這麼早?」
我學著他的樣子靠著牆面站著,然後聳了聳肩道:「在到處都是殺人魔的船上我可睡不踏實。」
他輕輕笑了一聲,然後問我:「要不要去吃早飯?」
我問:「去哪?」
中也先生理所當然道:「餐廳啊,這個天自助餐應該剛剛開放。」
餐廳?!
那豈不是......
「那豈不是要和殺人魔一起吃飯?!」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不能這麼說。
畢竟我不能確定,那些殺人魔吃的都是跟我一樣的「飯」。
中也先生轉過身來正視著我,面上的表情極為鄭重,他一字一句道:「有我在,沒人能碰的了你。」
他認真得就像是在對我許下什麼諾言一樣。
聽到他這麼說,我懸著的心莫名其妙地放下來了。
我點點頭,然後跟在中也先生身後走向餐廳。
248.
「中也先生對於凶手的人選有什麼想法嗎?」
走到一半的時候我突然出聲問道,他側過頭來看我,然後又轉過頭去思考了一兩秒。
「一般來說,凶手應該在第一現場的目擊證人中出現,再不濟也得是跟死者相關的人。」
唔,這倒是。
憑借我看過的上百集○南累積的經驗,凶手確實大多數在這兩類人之中出現。
然後中也先生頓了頓,聲音驟然低了幾度,他有點猶豫地說道:「......不過這裡情況特殊,不排除被其他殺人魔殺掉的可能性。」
啊......
這倒是。
差點忘記了這裡是半數都是殺人魔的游輪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得先有一個目標吧......
要不然的話,我們做的任何調查不都是無意義的嗎?
我想了又想,帶著點試探意味地開口道:「要不......我們先假設凶手出現在目擊證人之中?」
中也先生歪頭看向我,看起來有幾個問號。
「唔......就是以凶手在目擊證人之中為前提去進行推理,如果能順利找出凶手自然最好,如果找不出來.......」
我停下了腳步,中也先生的步伐也頓住了,他回過頭看我,似乎是很好奇我之後會說些什麼話。
我沉吟了兩秒,像是要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決定一樣緩緩說道:「如果凶手不在目擊者之中,那麼我們就把剩下的人都打一遍吧。」
中也先生露出一個相當無奈的表情,然後頂著一雙死魚眼問道:「所以還是要把一千多號人打一遍?」
我佯裝生氣地跺腳,插著腰擰著眉說道:「這怎麼能一樣呢?如果凶手就在目擊證人中間,那麼我們破案肯定比打人要快多了!」
喔,出現了出現了!
那種長輩看著小孩子胡鬧的表情又出現了!
可惡!
「我覺得你說的在理。」中也先生一本正經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怎麼回事?
明明是被肯定了,可為什麼我卻覺得中也先生在偷偷憋笑呢?
算了不管了。
「所以中也先生有什麼懷疑的人選嗎?」
這次他倒是回答的很快:「最先懷疑的肯定是史密斯先生吧。妻子出軌,再加上他當時的表現確實十分可疑。」
我點了點頭。
確實。
史密斯先生就跟演戲似的。
哪有人老婆死了,上一秒還在嚎啕大哭,下一秒就開始面無表情地整理儀容了啊喂!
史密斯先生明顯是有鬼!
情殺。
絕對是情殺。
因為發現妻子出軌,覺得自己頭上的顏色越發鮮艷的史密斯先生怒火攻心,衝動之下殺死了史密斯夫人。
搞不好威廉都是他為了栽贓陷害,假借史密斯夫人的名義騙過來的。
天哪。
這麼一想,威廉臉上是時不時掛著的嘲諷的笑容似乎也有了解釋呢。
難道他已經參透了其中的玄機,早就知道史密斯先生要栽贓陷害了?!
249.
我對於案件真相的猜測一刻都沒有停止過,只是在進入餐廳的時候才收斂了幾分。
我看著餐廳裡形形色色的人,只覺得他們不過是披了一張衣冠楚楚的人/皮罷了。
我看誰都像是殺人魔,同時也總有一種自己被盯著的感覺。
在侍者的引領下,我們在角落坐下。
中也先生抱著手臂坐在軟座上,跟我說道:「你先去取餐。」
話音落下後,仿佛是擔心我還有顧慮似的,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就在這裡看著你。」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抬眼看我。
那雙藍色的眸子當真緊緊盯著我,目光不偏不倚落在我臉上。
明明同樣是藍眼睛。
威廉哪怕眼含笑意卻也讓我感到一種蝕骨的寒意,而中也先生只需要用最簡單地注視,就能夠讓我感覺到安全感。
唔......
如果按爺爺的話來說,這大概就是相由心生吧。
我隨手拿了一個盤子,開始在取餐區尋找自己喜歡的吃食。
小蛋糕,來一個。
奶油蘑菇湯,必不能少。
經典的意大利面也不能錯過!
原本對於殺人魔的恐懼在見到美食後很快便被我拋之腦後。
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填飽自己的肚子要緊!
哪怕是名偵探也無法餓著肚子去探案!
等等——
那是不是——
我的視線突然集中在銀亮餐盤上的某個孤零零的點心。
抹茶泡芙!
看看那飽滿的形狀和金黃的顏色,以及上面雪白的糖霜。
我吞了口口水,然後伸出了取餐夾子。
正當我的夾子即將夠到那個泡芙的時候,另一柄小巧的夾子突然出現,搶走了我的目標。
我倒吸一口冷氣,滿目震驚地望向罪魁禍首。
一個穿著女僕裝的嬌小少女半抬著眼皮看著我,手中的夾子甚至精致到鑲嵌上了細碎的寶石。
這個少女年紀應該不大,然而她微卷的長發卻像個中年人一樣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
她輕巧地把泡芙放在餐盤上,我這才看見她手中那張放滿了各類甜食的盤子也不是餐廳的。
喔,難道是自帶餐具嗎?
似乎是注意到我遲遲沒有移開的視線,她勉強側過身,給了我一個正眼。
「我們家夫人喜歡吃甜食。」
小女僕扯著嘴角衝我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然後仿佛是給了我多大的恩賜一般,語氣高高在上地吐出了這句解釋。
我點了點頭,手中的夾子夾了幾下空氣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後小女僕高昂著下巴,像是幽靈一樣快速邁著步子飄走了。
我飛快地把餐盤放回了桌子上,然後急匆匆地給中也先生扔下了一句:「我去個廁所!」
在中也先生回復之前,我又緊趕慢趕回到了剛剛看見小女僕的位置。
不是為別的,我就是好奇她們家夫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居然潔癖到連餐盤和夾子都要自帶!而且上面還鑲嵌著寶石!
富婆無疑了。
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這艘游輪上最窮的人應該就是我了......
我看著小女僕把另外兩排甜點的餐櫃掃蕩了一遍,然後穩穩地端著四個盤子繞過一旁的花籃走向了角落的座位。
那麼小巧的手掌居然能夠拿得起四個比她臉都大的餐盤?!
短暫的震驚過後,我悄悄地跟上了小女僕的步伐,躲在了寬大的花籃之後。
細微的交談聲傳來,我對她們的談話並不感興趣,但是我對談話的人很感興趣。
唔,這個花籃可真夠大的。
粉□□白的薔薇堆積在一起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只能從這些柔軟花瓣的縫隙中勉強看見,女主人似乎十分不耐煩小女僕在場,於是揮揮手把人給趕下去了。
我看著小女僕誠惶誠恐地從另一邊繞了出去,於是忍不住扒了扒這些礙事的花朵。
這樣就能看得更清楚了一些呢......
干。
我覺得我急需一雙沒有看過這眼前景像的眼睛。
我看見了威廉。
和那個小女僕的富婆夫人。
准確的說,是把手伸進威廉襯衣裡面的富婆夫人,和眉目含情、帶著曖/昧笑容的威廉。
原大腿一死,你就立刻來找新大腿了嗎威廉?!
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現在突然之間覺得,史密斯夫人把威廉帶上游輪是一個十分不明智的選擇。
富婆夫人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緋紅,她整個人幾乎是貼在威廉的懷裡,一只手伸進去很明顯是在對威廉做著這樣那樣的事,而另一只帶首飾的手則輕輕撫/弄著威廉的臉頰。
老實說,相比於看上去相當自持的威廉,富婆夫人臉上痴迷的表情讓我有一種她才是在抱大腿的錯覺。
我躲在花籃後,聽見威廉似乎是聲音輕柔地說了幾句情話,然後富婆夫人就肉眼可見地興奮了起來,就來眼神都亮了幾分。
她宛若小女生一般嬌羞地回了些什麼,然後拿起一旁的泡芙去喂威廉。
威廉順從地低頭咬了一口,然後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飽滿的奶油被擠了出來,必不可免地蹭在了富婆夫人的手指上。
富婆夫人手忙腳亂地把泡芙放在一旁,剛要拿出手帕去擦,卻直接被威廉握住了手腕。
喔,雖然看上去是個平平無奇的纖弱美少年,但是在這種地方,威廉就會變得莫名強勢起來呢。
富婆夫人愣愣地僵硬在了那裡,看起來完全不知道威廉要干些什麼。然後少年勾唇輕笑,低下了頭。
金色的碎發散落而下,少年白皙的皮膚和他粉紅的舌尖形成鮮明的對比。
像一只小貓似的,威廉伸出舌//頭將那點兒淡綠色的奶油盡數卷入口中。
干哦。
果然好奇害死貓,我真的後悔跟過來看富婆長啥樣
麥艾斯!麥艾斯!
可惡!重金求一雙沒看過這一幕的眼睛。
我心裡應該有點abcd數的,反正不管她長成什麼樣子,都不會有我的中也先生好看的!
然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低垂著頭的威廉突然側過臉,然後衝著我笑了一下。
一陣惡寒突然爬上了我的脖頸,我渾身一個激靈松開了手,被我強行扒開的薔薇花重新聚攏在一起,變成了原來那副密不透風的模樣。
我低著頭慌不擇路般離開了原地,等我抬頭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真的跑到了廁所來。
我衝到水池旁洗了把臉,等到臉上水珠干透的時候才逐漸冷靜下來。
史密斯先生別生氣了,你跟史密斯夫人一樣彼此彼此。
果然威廉才是真正的高段位玩家。
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後走出了衛生間。
「你都看見了對吧?」
屬於少年清朗的聲音冷不丁地在我身後響起,我猛地轉身,後背直接撞上了走廊冰冷堅硬的牆壁。
我看見威廉站在我身後的位置,他像是看一只滑稽的猴子一樣站在原地不動,等我兢兢戰戰地撞在了牆上才上千走了幾步。
他臉上掛著一種非常官方的笑容,既不是面對富婆的那種奇怪的輕笑,也不是昨晚那種沉郁煩躁的笑。
而是那種非常官方,就好像是少年少女最應該擁有的那種笑容。
我感覺自己頭皮發麻,但還是強挺著搖了搖頭。
「......你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我飛快地吐出了這句話。
然後威廉耐心十足地勾了勾唇,再上前了幾步,直接把我整個人逼得不得不貼在牆上。
他低著頭看我,溫熱的呼吸直接噴灑在我的臉上,然而我卻只覺得手腳冰涼。
「何必呢?我們明明對視了不是嗎?」
威廉輕聲說道,這聲音溫柔得好像是在和自己的戀人私語一般。
我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喘,然而事已至此,裝傻看來是沒有用了。
只、只能祈禱中也先生快點發現這裡的異常了。
嗚......
我感覺下一秒威廉就要掏出一把刀來捅死我了呢。
「你不是史密斯夫人的情人嗎?」我硬著頭皮說道。
然後威廉的眼神流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神色:「我是,但是我也可以是很多人的情人不是嗎?」
好吧,邏輯大師就是你了威廉。
是史密斯夫人的情人與是別的富婆的情人並不衝突。
「所以你都給什麼樣的人當情人?有錢的?」
威廉露出了一種理所當然的表情,他點了點頭,然後說:「錢當然是——」
他的後半句話沒來及說完。
因為在說完之前,威廉已經表情錯愕地重重飛了出去。
他整個人狠狠地砸向了地面,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
我轉過頭去看。
是中也先生。
中也先生剛剛踢出去的腿還沒來得及收回去,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發狠的豹子一樣,我甚至能夠看得清他太陽穴在微微的凸起。
他漂亮的藍眼睛裡面此時滿滿都是凶狠的神情,連帶著聲音都低啞了起來。
「你這家伙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干些什麼呢?威脅我的夫人?啊?」
他緩緩說出這句話,明明語氣並不眼裡,卻讓人感覺到裡面有著無邊的怒火。
啊。
這麼一對比,剛剛威廉的逼迫簡直就是小兒科呢。
威廉躺倒在地上,面色看起來蒼白極了。
他露出了一個笑容,開始兀自笑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就連唇角都開始不受控制地溢出了點兒鮮紅的血痕。
中也先生看起來很想上去對威廉進行一下單方面的毆打,但或許是因為顧忌我,他強行收斂了這股怒氣,只是表情看起來還很不悅,眼神中的狠勁兒也沒完全消退。
他伸手用力攬過我的肩膀,語氣惡狠狠地說道:「趕緊回去吃早飯。」
我有點懵逼地點點頭,看著我這副可以算得上是茫然的樣子,中也先生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嘖!你這家伙以後不要輕易離開我身邊了!這船上神經病太多了,可惡......」
中也先生還在罵罵咧咧地說著些什麼,好像是罵寫書的人有毛病,又好像是在罵威廉神經病。
不過這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周圍的聲音和色彩都在不斷地遠去,我像是進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一樣,而中也先生就是這個世界中最明艷的色彩。
第32章
250.
離開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威廉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反正看起來已經是再起不能了。
嘖嘖,中也先生雖然身材嬌小,但是氣勢卻一點都不弱呢!
而且他居然一腳就把威廉踢了出去!
不過話說回來,中也先生自然而然地叫我夫人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覺得自己仿佛就是他的夫人一樣。
然後我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對於中也先生來說,小六歲的我大概只能作為一個後輩而存在,再說了,他之前也說過,是為了探案方便才謊稱夫妻檔的。
我在內心默默地重復了幾遍這句話。
明明知道這是事實,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失落感還是不可抑制地湧了上來。
「那家伙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中也先生把我摁在座位上,語氣雖然還帶著怒意,但是流露出來的目光卻是擔憂的。
我搖了搖頭,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溫熱的紅茶。
「唔......做什麼倒是沒來得及,他只不過是口嗨了一通罷了。」
中也先生拿起一旁的刀叉遞給我,同時挑起了眉,似乎是對於威廉口嗨這件事有點感興趣。
我接過餐具,將它們握在手裡,這種冰冷的刺激讓我在一瞬間清醒了不少。我探出頭,小小聲地說道:「中也先生知道我剛剛去干什麼了嗎?」
中也先生的右臂隨性地搭在了椅背上,聽到了我的問題,他配合地前傾身子湊了過來:「唔,反正肯定不是單純的去上廁所了。」
......
好吧,中也先生的調侃確實沒錯。
我有點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覺到臉上又開始出現了那種火燒般的燥熱感。
我現在跟中也先生離的距離很近,近到我們的鼻尖之間只有十公分左右的空隙,近到只要有個人從後面推我一把,我就能精准地親上中也先生。
一想到後者這個可能性,再聯想到剛剛中也先生男友力max的舉動,我的心跳又開始有點不規則了起來。
我悄悄地把身子往後挪了一下,然後十分正經地說道:「威廉是情人專業戶,我剛剛看見他和另一個富婆抱在了一起,行為舉止相當曖昧!!」
我拿出一副十足的八卦記者的姿態,說出了這個自以為十分爆炸的消息。
然而中也先生卻看起來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好像這件事情在他意料之中一樣。
我原本激動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語氣也不自覺地帶了點兒失望:「就這?就這??中也先生怎麼只有這個反應啊......」
這種自以為吃到了一個驚天大瓜,別人卻反應平平的感覺太難受了。
中也先生一邊伸手幫我把盤子裡煎好的香腸切成幾截,一邊說道:「對於威廉來說,做出這種事情並不稀奇。畢竟給一個人當情人,和給一百個人當情人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
唔,這倒是。
而且威廉自己也說了,他選擇目標的標准只有錢,只要錢足夠,任何人都可以擁有他。
我再一次感到了一股惡寒,以及一股莫名的悲哀。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看,威廉實在是擔得起海王這個稱呼。
不知道他的那些大腿們是知道彼此的存在,還是說威廉是一位優秀的時間管理大師,能夠分配好每一位夫人的時間。
中也先生在我面前輕輕揮了揮手,我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我說道:「一會兒要不要去找安娜談談?畢竟咱們的懷疑對像是史密斯先生,還是先從她入手吧。」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三兩口喝完了奶油蘑菇湯,示意中也先生可以走了。
他看著我這副著急的模樣,露出了一副很無奈的表情:「吃飽了?」
我立刻點頭:「飽了飽了。」
我在看見威廉和富婆夫人一起醬醬釀釀的時候就已經飽了。
另外,我覺得我再也無法直視抹茶泡芙了。
251.
我們敲開安娜房門的時候,她似乎正在喂老伊麗莎白吃飯。
老伊麗莎白看起來神志並不清醒,她只是機械性地咀嚼著任何安娜塞進嘴裡的食物,連醬汁蹭到了嘴邊也不曾在意。
看見我們來了,安娜慌忙地把桌上凌亂的餐具和食物殘渣都收拾了一下。她手忙腳亂地掏出一張手帕,把老婦人的嘴角擦了擦,我隱約看見那上面沾了一點紅色的東西。
嗯?番茄醬嗎?
我只看了一眼就失去了興趣,畢竟,老婦人吃的什麼東西並不是我們的重點。
安娜又開始憋得臉通紅,她擦了擦手,低著頭站在我們面前,聲音細小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氣兒了一樣。
「夫、夫人是和先生來調查的嗎......」
她怯生生地抬頭,飛快地瞥了我和中也先生一眼,然後又迅速收回了視線。
我點點頭,寬慰道:「你別害怕,我們就是問你幾個問題。」
她緊張地點點頭,然後帶著我們到了房間的另一邊。
直到在沙發上坐下來之後,她看起來才放松了一點。安娜原本緊繃著的肩膀瞬間放松了下來,就連她說話的聲音也沒有那麼細微了。
「夫人想知道什麼呢?」
來了來了。
電視劇和動漫裡面需要名偵探大顯身手的時刻來了!
我內心開始蒼蠅搓手,暗戳戳地期待起來。
「請問你對於史密斯夫婦的了解有多少呢?」
聽到這個問題,安娜好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她想了想說道:「史密斯夫婦......感覺他們兩個很少在一起,史密斯先生經常半夜才回房間,而史密斯夫人——」
「有的時候她寧願來跟我聊天,也不願意跟史密斯先生一起喝個下午茶。」
她的表情看上去也有點困惑。
哦吼,原來夫妻感情已經破裂到這種地步了嗎?
本就與妻子感情不和的史密斯先生在某一天,驚訝的發現自己頭上多了點環保的顏色,感覺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被冒犯到的他選擇了殺死自己的妻子——
這個理由似乎很合適。
我突然之間覺得自己離真相進了一大步呢!
坐在我身邊的中也先生突然開口問道:「他們為什麼關系不好?」
唔?為什麼關系不好?
這倒是我沒有想到的問題。
一說到這個問題,安娜的音量又開始變小了,她的手指開始不受控制地交纏在了一起:「這......史密斯夫人似乎很瞧不起史密斯先生。」
她似乎是覺得不過癮似的,干脆開始扣起了自己的手。
而我看見中也先生微微眯起了眼睛,一道審視的光似乎從他的眼中閃過。
「繼續。」
他的手輕輕在沙發的扶手上叩了叩,同時還鼓勵般揚了揚下巴。
「史密斯先生是一個落魄貴族的後代,為了錢娶了史密斯夫人。而史密斯夫人的父親為了那個貴族的名頭,才把自己的女兒嫁了過去。」
喔,出現了——
不受妻子家人重視的背景。
搞不好史密斯先生明裡暗裡受過不少的排擠,卻還是得裝作無事發生一樣,微笑面對生活。
可靠的動機增加了呢!
正當我覺得得到的信息已經足夠多,可以跟中也先生試著反推一下事件的時候,安娜突然開口了。
「你們是不是覺得凶手可能是史密斯先生?」
嗯?
難道安娜是有什麼能讀心的能力嗎?
「呃......是的。」
我一時間分辨不出來她想干什麼,但還是老實地點點頭承認道。
一得到我肯定的態度,安娜露出了一副【果然是這樣】的表情。
她輕輕搖了搖頭,然後語氣堅定地說道:「不,不可能是史密斯先生。」
等等——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啊喂!
中也先生的神色也變了變,但是他仍是比我要冷靜得多:「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史密斯夫婦之間完全沒有愛情,這一切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更何況史密斯先生曾經簽下合同,如果史密斯夫人身亡,全部財產都要歸於她的母族。視財如命的史密斯先生不會殺死自己的搖錢樹。」
干。
這麼一來,我之前的猜想全都被推翻了啊喂!
中也先生繼續問道:「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安娜用力地點了點頭,表情看起來十分誠惶誠恐:「我發誓!這些都是史密斯夫人告訴我的!沒有一點兒謊話!」
此時此刻,安娜的保證只不過是讓我的心涼上加涼罷了。
我整個人已經魂魄出竅了。
原本天真的我以為只是單純的感情不和,沒想到你們干脆是契約夫妻!
我的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了初見史密斯先生的場景。
電光火石之間,有一件事情突然從我的腦海中蹦了出來。
等等。
所以說——
剛開始史密斯先生滿臉嫌棄加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是因為覺得我看起來不夠有錢?!
而他看到中也先生後,眼神愈發尊敬,則是因為中也先生一看就是個大款?!
我僵硬地轉頭,視線不斷地在我和中也先生之間來回徘徊。
中也先生:?
好吧。
來回看了幾次之後,我不得不承認。
中也先生確實看著就比我有錢。
哪怕我現在身上裹著一件狐皮大衣。
252.
在安娜這裡似乎是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
我和中也先生心情復雜地告別了安娜,回到了我們自己的房間。
「中也先生,要不我們還是去把剩下的人都打一遍吧......」
我蹭到他身邊,聲音悶悶地說道。
挫敗。
太挫敗了。
之前還信心滿滿地說要破案,結果根本連方向都找錯了。
中也先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揉了揉我的發頂。
「沒辦法,破案就是這個樣子的。不斷地建立猜想又推翻猜想,沒有人立刻就能知道真相。」
「有一個人哦,中也先生。」
我耷拉著嘴角,很沒精神地回道。
被我提醒了的中也先生露出了十分一言難盡的表情,原本摁在我腦袋上的手掌驟然抬起,許久沒有落下。
「啊,那家伙啊。」
中也先生露出了一種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
「那家伙不算。」
似乎是我失落的情緒太過於明顯,他彎下腰去看我的表情,同時又伸出手大力地揉了揉我的頭發。
「我今天踢了威廉,感覺已經累得不行了。」
嗯?
這是什麼意思啊?
是想休息的意思嗎?
我皺著眉,滿臉茫然。
然後中也先生像是真的很疲憊一般撐著自己的腰,露出一種很疲憊的表情,連帶著聲音都虛弱了起來。
嗯?帥氣中也在線裝病?
「所以說......打完一千個人恐怕是不行了,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地破案吧。」
「可是——」我努力地想要再辯解幾句,畢竟我是真的覺得自己或許沒有那個腦子,而我們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在浪費時間罷了。
中也先生豎起一根手指擋在了我的嘴唇前,我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柔軟的皮面以及隱隱約約傳來的屬於他的體溫。
中也先生十分認真地看著我,說道:「我相信你。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相信你,現在一樣,以後也一樣。」
第33章
253.
酒吧內燈光昏黃,偶爾有幾對男男女女順著爵士樂的節奏輕輕舞動著身體。
或許是因為燈光的原因,又或許是因為輕柔的爵士樂以及淡淡的香氛,我總覺得這裡的氣氛格外曖/昧。
中也先生領著我繞過這些人群,我們在吧台處找到了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先生手邊擺著一杯馬丁尼,他的臉上帶著十分諂媚的笑容,好像正在輕聲細語地和身旁的一位女士說些什麼。
對方的唇角含著笑,十分有禮貌地聽他說完。然後在史密斯先生的手即將摸到她的手的時候,她猛地起身,揮手就把那杯馬丁尼揚在了史密斯先生的臉上。
史密斯先生抹了一把臉,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惱火。
他的手掌握成拳頭然後又松開,這麼反復了幾次。最終從路過侍者手中的托盤上搶走了一杯酒水,一飲而盡,然後又重重地把空了的酒杯砸在了桌子上。
喔,看來是抱大腿失敗了呢。
很明顯,史密斯先生此時此刻並不歡迎我們。
他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佯裝無事發生,然後哼了一聲道:「你們來做什麼?」
不愧是史密斯先生,完全沒有被拂了面子的尷尬呢!
我帶著官方的笑容,說道:「關於史密斯夫人死亡的真相,我們需要調查,麻煩配合一下。」
既然安娜已經幫助我們排除了凶手是史密斯先生的可能性,那麼史密斯現在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具人了。
一個讓我們提取有效信息的工具人。
254.
我們帶著史密斯先生,來到了走廊外。
他靠在牆上,先是嫌棄地聞了聞自己襯衫上的味道,然後很是不自在地動了動肩膀,換了個站姿。
「有什麼話趕緊說,我還有事情要忙。」
喔,確實。
史密斯先生明明還在忙著找金大腿呢。
說真的,我覺得他可以跟威廉稍微學幾招。
不過我嚴重懷疑威廉一撩一個准的原因主要是他長得好看。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剛要開口,史密斯先生卻搶先說道:「如果是懷疑我是凶手的話,大可不必。」
嗯?
我明明還什麼都沒有說啊。
史密斯先生斜著眼睛瞥了我一眼,然後視線下移落在了自己手上的幾枚碩大的戒指上面。
「我知道威廉是她的情人,他們兩個能夠認識還是我牽線的。」
啊?!
什麼?!
我突然一下子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
原來史密斯先生是心甘情願戴帽子的?!
震驚。
實在是令我震驚。
沒有理會我因為三觀崩裂而扭曲的表情,史密斯先生自顧自地說道:「反正也沒感情,各玩各的不是挺好的嗎?」
他的語氣理直氣壯,竟然讓我無力反駁。
威廉:情人有錢即可,多多益善
史密斯先生:各玩各的不香嗎?
史密斯夫人:我饞他的貴族名頭!
好吧,不知道為什麼,我莫名其妙的覺得他們三個在一起或許還挺配的......
說實話,原本我對於安娜的證詞還是抱有懷疑的,因為畢竟只是她的一面之詞。
史密斯夫人已經死了,沒人能告訴我安娜說的是不是實話。
而現在有了史密斯先生的證言,我反倒覺得安娜的話可信了起來。
畢竟,凶手是史密斯先生的前提就是他突然發現自己被綠了。
然而事實是,就連威廉都是史密斯先生介紹過去的。
那麼這個前提很明顯就不成立了。
「沒別的了吧?凶手不是我,你們自己去找別人吧。」
史密斯先生厭煩地揮揮手,轉身又鑽進了酒吧。
我回過頭去看中也先生。
他的表情看起來也不太好,似乎是也沒有預料到事情的發展會是這樣的。
我嘆了口氣,只覺得身心俱疲。
「中也先生,我覺得我需要清醒一下。」
他點了點頭,然後提議道:「去甲板上待一會兒吧,現在應該沒有那麼冷了。」
255.
現在是午後,甲板上的人並不是很多。
我趴在欄杆上看著風景。
不,這或許稱不上是風景。
周圍除了一片汪洋,再沒有其他了。
這座巨大的豪華游輪漂浮在水面之上,就像是一座孤島一樣,又像是傳說中的諾亞方舟。
只可惜這並不是能夠帶我們通往生路的方舟。
而是死亡游輪。
我覺得自己仿佛突然之間get到了作者的惡意了呢。
游輪還在緩慢的行駛著,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於是出聲問道:「如果我們一直都不出去,那麼會發生什麼呢?」
中也先生背靠在欄杆上,他的手肘搭在上面,看起來愜意極了。
「大概就是在這裡待到故事結尾吧。」
這樣嗎。
唔。
我轉過了頭,又開始將視線落在了平靜無波的海面之上。
不過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的話,這本小說的結局如果是happyending就有鬼了好吧。
我伸手戳了戳中也先生的手臂:「中也先生,我去個衛生間。」
他挑起眉看我,眉目中毫不掩飾的都是調侃的意味:「喔,小心不要遇到威廉。」 !!
威廉現在肯定正忙著討好富婆夫人呢,哪有空在甲板上溜達啊!
再說了,我要是同一天在廁所遇見威廉兩次,那也太巧合了吧!
如果真的遇見了他,我就表演一個公主抱中也先生!
256.
我一路安安穩穩地走到了衛生間。
沒有奇怪的人前來干擾。
這個時間點甲板上的人不多,導致衛生間也空蕩蕩的。
我擰開水龍頭,透明冰涼的液體湧了出來,澆在了我的手上。
這個溫度,真的是令人自閉了。
我被冷得打了一個寒戰,然後迅速解決了戰鬥,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
就在我正要離去的時候,我突然之間聽見最靠裡的隔間裡好像是發出了什麼奇怪的聲音。
就仿佛是有人被扼住了喉嚨一樣。
我猶豫了一下。
然後這種聲音又很快消失了。
可能是我聽錯了吧。
我把毛巾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打算離開。
然而事與願違,在我下定決心要離開的時候,我聽見了一聲悶響傳來。
是那種有人在敲打廁所隔間模板的聲音。
隨後,掙扎的聲音再次傳來了。
我感覺到自己的頭皮開始發麻,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也開始冒了出來。
我,大概是又撞見殺人現場了。
這個念頭默默地從我心底冒了出來。
257.
我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連呼吸都變得細微了起來。
巧的是,在隔間裡的人似乎並不在乎有人會突然進來。
因為他並沒有關上門。
沒錯,是他。
我看見一個瘦瘦高高的男性站在裡面,他金色的頭發如同清晨的陽光一樣耀眼,同時又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我一口氣走上前,把隔間的門拉開。
威廉猛地回頭,連帶著緊緊攥著繩子的手抖用力了幾分,他的表情像是一條毒蛇一樣陰惻惻的,然而眼睛卻又亮的驚人,甚至連唇角都隱約帶著點興奮的笑意。
我渾身僵硬,目光不自覺地下移。
上午還跟他你儂我儂的富婆夫人躺在馬桶上,一根細長的麻繩纏了幾圈勒在她脆弱的脖頸上,讓她的臉憋得通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富婆夫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她上一秒還在拍打廁所隔間的手臂無力地滑了下來,威廉的力道卻沒有任何的松懈。
麻繩已經緊的不能再緊,我粗略的看了一眼,那個直徑並不比夫人的小臂粗上多少。
威廉的手猛然松開,這個夫人頓時像個破麻布袋子一樣,滾落到了地上,發出了沉重的聲音。
威廉轉過頭朝我輕笑了一下。
跑。
快跑!!
我脆弱的神經終於是敏感了一次,刺耳的警鈴聲在我腦海中響起。
條件反射般,我拔腿就跑。
就在我要衝出去的時候,威廉伸手抓住了我的頭發,把我拽了回去。
他伸手捂住了我的嘴,連帶著把我喊救命的呼聲都摁了回去。
嗚.......
可、可惡,都是腿短的錯誤。
我要是跟威廉身高互換,我就能跑出去了!
他拽著我頭發的手一用力,把我拖進了另一間隔間。這次他學聰明了,不但關了門,還上了鎖。
好痛。
頭皮生疼生疼的,後背硌在門把手上也並不舒服。
我伸手去掐威廉,然而他抓著我頭發的手猛地松開,轉而抓住了我的兩只手,把我摁在了門板上。
我試圖去咬他的手,然而威廉的力氣實在是太大,我甚至懷疑他會把我的下頜骨捏碎。
「又是你。」
威廉的語氣輕飄飄的,我從中聽不出任何情緒,可是這樣卻讓我更加害怕了。
是我傻了。
這裡半數都是殺人魔啊。
很明顯,威廉也是其中一員。
「我松開你,你要是敢叫的話,我就擰斷你的脖子。」
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因為我相信對於他而言,再勒死一個人並不是一件麻煩事。
威廉松開了手。
我轉過頭去看他。
「你殺了她。」
威廉理所當然地點頭,然後重復了一遍我的話:「我殺了她。」
我張著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威廉漂亮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種柔和的笑容來,從他的臉上我看不出絲毫被抓包的慌張,更不要提殺人的愧疚了。
「讓一讓?」
他伸手示意我。
我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往一旁走了幾步,然後看著他自然而然地開了門,又回到了另一個隔間。
等威廉再次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他手中捧滿了富婆夫人身上的首飾。
我敢說連那個富婆夫人裙邊上鑲嵌的鑽飾都被他扣了下來。
「你......就是為了這些殺了她......」
威廉掏出一個黑色的絨布口袋,把那些零零碎碎的珠寶首飾一股腦兒地裝了進去。
然後他露出了一個天真宛若孩童的笑容。
「不然呢?」威廉反問我,他的眼中滿是快活的笑意,仿佛中了一份大獎一樣,「除了這些東西,她們還能帶給我什麼呢?」
沒有理會已經無法做出反應的我,威廉自顧自地說道:「其實她本不用這麼快死的。」
「可惜她騙了我,我以為她是公爵家的小姐。結果她只不過是那名公爵的眾多情人之一,既然這樣,那麼再浪費時間在她身上未免有點太過於浪費了。」
威廉搖搖頭,仿佛很可惜似的。
他把絨布袋子揣進了懷裡,然後邁輕快的著步伐離開了這裡。
將要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輕飄飄地吐出一句:「我真誠地建議你不要聲張這件事,哪怕你說了也沒有人會相信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只覺得他失去尋找下一位獵物了。
258.
「中也先生!!」
我飛快地跑了過去,幾乎是衝進了中也先生的懷裡。
他的表情雖然茫然,但還是選擇伸手接住了我。
「怎麼了?」
我喘了幾口氣,十分慌張地抓住了他的手。
「我看見威廉殺人了。」
中也先生先是愣了一瞬間,然後瞬間暴怒起來:「哈?!我就知道不該讓你一個人亂跑!那家伙對你做了什麼?!」
嗚哇,中也先生現在真的是怒氣值max呢。
看到他這副樣子,我反倒安心了下來。
他沒對我做什麼,只是我覺得,他可能是凶手。」
我說完這句話,中也先生臉上憤怒的表情一瞬間又變成了呆愣。
我趕緊把剛才看見的一切跟他說了一下。
然後中也先生的表情從震驚到憤怒,從憤怒到暴怒,再從暴怒到無語。
「......」
「中也先生?」
中也先生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之中,幾分鐘之後,他才張口說話,只不過連語氣都變得低落了起來。
「你怎麼不喊我?」
嗯?竟然糾結在了這裡嗎?
我理所當然地回答道:「他說我要是喊的話,就擰斷我的脖子啊。」
中也先生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飽含控訴。
仿佛是在質問我【你居然不相信我?】一樣。
中也先生十分不自在地摁了摁帽檐,然後默默地吐出一句:「那種貨色......我能在他碰到你之前就解決掉。」
喔,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中也先生的心意還是令我十分感動。
我眼神微微閃爍一下,決定繼續剛才的話題:「我猜測,威廉是為了錢,殺死了史密斯夫人。」
第34章
259.
「不,凶手不是威廉。」
中也先生非常果斷地否認了我的猜測。
嚶。
「為什麼啊中也先生......」
原本頗為激動的我一下子變成了哭唧唧的表情,連帶著肩膀也垮了下去。
居、居然這麼快就否認掉了我的猜測!
「如果威廉是凶手,那麼我們現在應該已經出去了。」
中也先生看起來沒什麼特殊的表情,他語氣平靜地陳述出了這個事實,臉上一點兒失落的神色都沒有。
我有點兒泄氣地趴在了欄杆上,像是一條柔軟的貓咪一樣掛在漆成白色的金屬柵欄上。
可是除了這個,我真的想不出誰還能是凶手了啊。
總不可能是安娜或者老伊麗莎白吧?
前者都不敢大聲說話,後者恐怕連利利索索走兩步都做不到。
當然了,並不能排除他們在演我。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們也完全沒有動機啊?
「唔,會不會史密斯夫人是被一個路人殺人魔給殺掉的呢?」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渾身一個激靈,然後抬起頭出聲問道。
這個可能性很小,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我有必要考慮一下它。
「不,江戶川那家伙說了一句,這本書的作者不會寫這種無聊的東西。」
不會嗎......
我又把頭垂了下去。
好吧,既然這樣的話,我只能繼續動用我看過上百集○南的大腦來思考一下了。
唔,我們現在可以說是陷入了一種困境之中。能用的線索和證據都用完了,但是得出的結論全部都是錯誤的。
在這種情況下,或許我們應該回歸根本。
「中也先生,我們再去史密斯夫婦的房間看一眼吧。」
我如此提議道。
260.
中也先生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我的請求。
於是我們沒有耽擱地重新回到了船艙內。
命案發生之後,整個房間都處於封鎖狀態,屍體也早早地被工作人員運輸了出去。
史密斯先生自然也是選擇了其他房間去進行入住。
中也先生伸手把門上的封條撕了下來,然後後撤兩步抬腿,動作非常自然地踹開了門鎖。
嗯?
中也先生這動作怎麼跟我見過的不良少年一樣熟練?
不,不應該。
中也先生可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商業精英,怎麼可能會跟不良少年一樣呢?
這奇怪的既視感一定是我的錯覺。
261.
房間很明顯是刻意清理過的。
床前那塊沾滿血污的波斯地毯已經換成了新的羊毛地毯,之前散落一地的書本也被放回了桌子上。
這收拾的也太干淨了吧??
我感覺自己要頭禿了,真的。
就是○南本南在這裡,我覺得他都不一定能說出點什麼來。
要不是空氣中仍然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我都要懷疑這是不是一個全新的房間了。
我轉過頭,和中也先生面面相覷。
\「哈?!這幫混蛋什麼時候清理的房間?我記得早上的時候還是維持的原貌啊?!\」
中也先生氣得直跺腳,如果不是這兒有個天花板攔著,他絕對能氣得飛上天。
不過我記得中也先生的異能力好像是重力來著,這樣的話,哪怕是飛上天了他應該也能把自己拽下來吧?
喔,這樣想的話,中也先生的能力可真是方便呢!
「先試著找找線索吧,搞不好角落的地方會有一些意外的驚喜呢。」
腦闊疼。
真的是腦闊疼。
雖然表面上我好像很有思路的樣子,還說出了什麼【可能會有意外之喜】的話,但是實際上,我比誰都一籌莫展。
還不如在甲板上跟中也先生吹風呢。
感覺自己在這兒就是來暴露智商的......
我硬著頭皮走進了房間內,開始試圖找到一些可能有用的線索。偶爾的時候我用余光瞥到中也先生,看見他也是很苦惱的樣子。
中也先生單手插著腰,好看的眉毛也擰了起來,他伸手不斷摸索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的眼神中跟我一樣,充滿了困惑。
該說不愧是夫妻檔(偽)嗎?
我無意識地走到了書桌前,隨手拿起了一本裝訂精美的書籍隨意的翻看著。
好像是法語書呢,一個字都看不懂......
來回翻了兩遍之後我就失去了興趣,打算把這本書放回去。
然而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突然傳來,我手一抖把書掉在了地上。
這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我跟中也先生對視了一眼。
這個聲音,是從我們的房間裡傳來的。
中也先生目光凌厲起來,他條件反射般邁步子想趕到隔壁去,然而卻突然停住了腳步,定定地望著我。
「稍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雖說隔壁可能有什麼危險的事情,但是我覺得一個人呆在這裡並不會比去隔壁多安全幾分。
我彎下腰去撿那本書,然而目光卻被另一樣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小截金黃色的流蘇。
嗯?
好奇心驅使我伸手抓住了那截流蘇。
「紗希?」
中也先生見我遲遲沒有起身,出聲問道。
我聽見了他的問題,但是沒有回應他。因為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底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就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這個流蘇背後的東西非常重要,重要到我現在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它上面,以至於無法分神去回答任何問題。
我用力一拽,一個巴掌大的羊皮面的本子被我拎了出來。
中也先生也在這時來到了我身邊。
這是一個十分普通的本子,除了那截流蘇之外再無其他裝飾,封面上也沒有任何字樣。
「這是什麼?」
中也先生的視線也一下子被我手中的東西給吸引了。
我掀開第一頁,看見上面秀氣的鋼筆字後突然意識到了些什麼。
「這是一本日記?」
好像......還是一本史密斯夫人的日記。
我跟中也先生快速翻閱起這本手賬來,前面幾頁大多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史密斯夫人除了吐槽史密斯先生之外,就是在抱怨這趟行程的無趣。日記中偶爾會夾雜著一些對於威廉的愛慕之詞......
我快速地瀏覽了一下後面的文字。
「等等——」
中也先生突然伸手制止住了我的動作,他的指尖抵在某一頁紙上,然後緩緩伸手把翻過來的多余的書頁夾在了手指下。
他示意我看攤開的書頁上的文字。
【1月13日
今天已經是在這座游輪上的第七天了。
難以想像一座如此繁華的游輪上竟然沒有一個令我稱心如意的獵物。
只有、只有我美麗的威廉——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成為我的收藏品的樣子了。
不,我不能這麼快殺了他。
我寶貴的、獨一無二的威廉,值得擁有一份盛大的死亡典禮。
希望史密斯能夠遵守約定,不要來打擾我。
嘖,在陸地上的時候他就沒少跟我搶人。每次搶走了我的藏品還要假惺惺地送給我一個新貨——
一個區區落魄貴族而已。
如果不是父親執意告訴我不能殺他,我早就割開他的喉管了!
不過這次他送來的威廉倒是十分合我心意,看在他的份上,我可以暫時不計較以前的過往】
等等,這?!
我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驚恐了起來,仿佛本能一般,我開始不自覺地尋找起中也先生。
「看來,史密斯夫人跟史密斯先生都是殺人魔的一員。」
他把我心中那個不敢肯定的想法說了出來。
干。
所以到頭來,這是一個殺人魔殺殺人魔的事件。
所以說我周圍到底有沒有正常人了??!
我之前以為史密斯夫婦和威廉是互相扣綠帽子的關系,現在看來,明明是互相殺殺殺的關系。
不過從史密斯夫人的文字中,我並不覺得她清楚威廉的真實目的。同樣的,我也認為威廉也沒想過,自己的獵物其實也把他當成了獵物。
我麻木地伸手,繼續把日記往後翻了一頁。
【1月27日
我太興奮了。
終於,我終於遇見了新的娃娃!
她看起來像是一只迷路的羔羊一樣,雖然穿的很奇怪,但是這並不妨礙我欣賞她。
瞧那柔順的金色長發以及憂郁的藍色眼睛!
我十分慷慨地把她領到了宴會,本來打算找機會把她帶到角落然後切開她脆弱的脖頸,沒想到她卻被別人給帶走了——
不過這不要緊。
我會找到她的。
我一定會——】
這篇日記寫到後面,筆記愈發潦草,尤其是最後一句話。
黑色的筆跡拉出長長一道,就好像突然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導致她無法像平常那樣停筆。
「紗希。」中也先生突然掰正了我的身體,他的眼眸略微睜大,我感覺到他的神色中似乎蘊含了一絲後怕的意味。
「你之前說,是誰把你領到宴會現場來著——」
他抓著我肩膀的手不斷用力,讓我有一種自己的骨頭要被捏碎的錯覺。
這個問題我簡直是不用思考都能回答,我語氣稀松平常地說道:「是史密斯夫人啊。」
等等——
我跟中也先生四目對視。
史密斯夫人——?
我呆愣地低頭去看手上的日記本。
我就是她所謂的新的娃娃!!!
啊啊啊啊——
此時此刻,我的心中有一只尖叫雞和土撥鼠在共同高歌。
干!
她從哪裡看出來我的眼睛是憂郁的藍眼睛的???
以及,所以我這是拿了一個開局殺的炮灰劇本嗎??
「中也先生——」
嚶。
中也先生現在的目光陰沉的可怕,我甚至能夠從他身上感覺到隱隱約約的殺氣。
不——
我不自覺地戰術後仰。
已經不是隱隱約約了。
毫不誇張的說,我感覺中也先生的殺氣已經實體化了。當然,也有可能是我腦補過度出現了幻覺,反正我看見了黑色的氣體繚繞在他的背後,就仿佛是什麼詭異的海草一樣。
我趕快伸手摁住嬌小的中也先生,然後試圖順毛:「冷靜啊中也先生!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破案!」
「你這家伙知不知道你差點就要死了啊喂!」
「知道知道。」我畢恭畢敬地點頭。
「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對陌生人抱有警惕心啊!」
「這就學這就學。」我點頭哈腰一樣不少。
「喂,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中也先生原本是處於一個瘋狂炸毛的狀態,沒想到在我說了兩句話之後整個人瞬間頹了下去。
他眼中帶著點兒控訴,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滿臉都是純真質樸的微笑,搖搖頭說道:「沒有啊,怎麼會,不可能啦∼」
然後中也先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非常無奈地一把扣住了自己的帽子。
嗯?
這就完了?
我還以為中也先生要繼續教育我呢。
不過話說回來,啞口無言無法反駁的中也先生,莫名有點可愛呢。
262.
我清了清嗓子,舉起作為證物的筆記本正色道:
「中也先生,根據史密斯夫人的日記內容我可以進行合理猜測——」
「我被史密斯夫婦都當做獵物了。」
「然後在爭奪獵殺權的過程中,史密斯先生把史密斯夫人殺了。」
沒錯,繞了一圈,凶手又變成了史密斯先生。
畢竟日記中都已經寫了,史密斯夫婦有爭奪獵物的前/科。
「但是為什麼這一次,史密斯先生殺掉了史密斯夫人?」
中也先生指出了一個我因為一時激動而忽略掉的盲點,正當我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道出乎我們意料的聲音。
「因為她已經沒用了,她的家族已經資金鏈斷裂,現在不過是剩了一個空殼子罷了。」
史密斯先生突然出現在房間門口。
他站在門口擋住了大部分的光亮,走廊的壁燈映在他的側臉上,讓我覺得有點驚悚。
不是,兄弟——
自爆式凶手我還是第一次見。
早知道最開始我就應該來把這個房間翻個底兒朝天的!
史密斯先生忽然詭異地大笑了一聲,然後從身後掏出了一把跟他的胳膊一樣長的刀出來。
「感謝我的慷慨吧,讓你們做了個明白鬼。」
他拿著刀衝了過來,我和中也先生不約而同地看了看對方。
就是現在。
金色的光芒迸發出來,一如我們被吸進這本書的那天一樣。
第35章
263.
史密斯先生猙獰的面孔在金光中定格,然後逐漸消散在我的眼前。他手中的大砍刀也隨之一起,淹沒在了這燦爛的光芒之中。
身邊的景物驟然消散,只有我腳下的一小片地面是實的。我一向不喜歡這種場景,於是條件反射般,我的手劃拉了兩下空氣。
就好像即將溺死在大海裡的人一樣。
然後出乎我的意料,中也先生握住了我的手。
與其說是握,不如說是抓。
他非常快速地抓住了我的手,然後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緊接著很快又松開了。
就好像他只是看出了我的心慌,想用這種方式來安慰一下罷了。
之所以說是【好像】,是因為我覺得他的目的不僅僅是這個,然而我又無法確切地說出他真實的想法。
不管怎麼說,他的安慰我確確實實地收到了。
264.
奇怪的光芒散去的時候,我發現我們站在一個非常傳統的歐式花園裡。
一種微硌的感覺從腳心傳來,我低頭去看。
......原來離開書中世界的方式這麼簡單粗暴嗎?
我跟中也先生真的是直接站在了這本推理小說之上。 ?
寫小說的人不嫌髒嗎?
我覺得我又開始有很多問號了。
然後更加迷惑的事情發生了。
一只圓潤的小浣熊跑了過來,他在我的面前站定然後抬頭看著我,同時又眨巴著自己的小豆眼。
嗯?
原來橫濱的生態環境這麼好嗎,居然連小浣熊都隨處可見。
小浣熊繼續眨巴著眼睛。
難、難道是要找我來要吃的嗎?
我也沒有啊。
「它大概是想要這本書。」
中也先生先我一步走到了一旁的地面上,皺著眉看著這只干脆面君說道。
哦,是這樣啊。
我也趕緊把踩在書本上的腳拿走。
不,這才不對吧?
為什麼會有一只小浣熊想要推理小說啊喂!
然後下一秒,我眼睜睜看著這只來路不明的干脆面君扛起了書,毫不猶豫地往一旁的花叢中跑去了。
......
可能,是我孤陋寡聞了吧。
畢竟現在狗都會開車了,一只小浣熊來拿書而已,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呢?
我臉上浮現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開始像以前一樣瘋狂洗腦自己。
「中也君,歡迎回來。假期過得怎麼樣?」
一旁有人出聲,我順著聲音望過去才發現不遠處擺了一套精致的金屬桌椅,一左一右分別坐著一男一女。
說話的是那個男的。
話說這麼熱的天氣,他穿著嚴嚴實實的西服風衣真的不熱嗎?而且他居然還帶著圍巾和手套?!
他黑色的發絲垂在臉頰兩側,一雙紫紅色的眸子中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看見中也先生的神情馬上變得恭敬了起來,他摘下了帽子扣於胸口,然後下意識地就要單膝跪地。
緊接著那個男人的眼神突然往我這邊瞟了一眼,於是中也先生立刻止住了跪下的動作,而是上前微微俯身:「森先生。」
看起來這個森先生應該是中也先生的上司了。
不過為什麼要單膝下跪?
難道這又是什麼不為人知的企業文化嗎......
見到上司必須單膝下跪問好,表示我對上司忠心耿耿?
可是一般的公司都是頂多是鞠躬問好的啊。
迷惑。
難道因為是大企業所以才這個獨特的嗎?
中也先生行完禮後,又轉頭向一旁的一位和服美人點頭示意:「紅葉大姐。」
和服美人笑吟吟地回應了,然後又將目光轉向了我。
「你應該就是椎名紗希了對吧?」
和服美人出聲問道。
265.
我非常仔細地看了看和服美人的長相,然後確認了自己剛剛的第一反應是正確的。
我並不認識這個和服美人。
在我的生活之中,也從未見過她。
出於禮貌,我仍然是點了點頭,隨後我說出了自己的問題:「請問......你是?」
和服美人笑吟吟地垂眸,她纖細的手指藏在寬大的袖口之中,我看見那一小片色彩艷麗的布料微微動了動。
「妾身名為尾崎紅葉。」
看起來她並不打算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麼認識我了。
我開始有點兒搞不懂現在的情況了。
中也先生站在一旁,表情看起來也有點兒復雜。
被他尊稱為「森先生」的男人起身,打破了僵局。他面上帶著親切的微笑,就好像我是他們家的一個什麼後輩一樣。
「森先生」從容地走到我面前,伸出一只帶著白手套的手來要跟我握手。
他微微俯身望著我,這個距離下我甚至能夠看清他眼角細微的笑紋。
我伸手跟他輕輕一握,隨後又很快松開。
「我是森鷗外,算是你爺爺曾經的後輩。」
他這樣說道。
然後我看著森鷗外從外套的內側口袋中掏出了一封信。
他的笑容突然變得更大了一些,然後強硬地把這封信塞進了我的手裡。
「可以麻煩你把這封信交給你的爺爺嗎?紗希。」
「就說是他的老朋友森鷗外給的。」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明明嘴角還含著笑意,可是那雙紫紅色的眼睛卻讓我打了個寒戰。
那雙眼睛中什麼都沒有,他盯著我可是卻也沒在看著我。
他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或許是我的爺爺。
我局促不安地眨了眨眼,最終還是僵硬且順從地點了點頭。
如果拒絕掉,後果大概會很慘。
我的直覺這樣告訴我。
對於我的反應,森鷗外好像很滿意似的。他直起身子,背著手走回了桌椅旁。
即將與中也先生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突然偏過了頭:「中也君,你去把紗希送回家吧。失蹤了一個星期,她的爺爺一定很著急。」
什麼?!
我們在那本推理小說中呆了一個星期!!
我突然感覺到周圍的一切色彩和聲音都離我遠去了。
恍惚間,有一行字緩緩地飄在我的眼前。
【您的春假余額已不足,請做好准備】
266.
對於任何一名學生來說,假期即將結束這個消息,都是我們最不願意聽見的一句話。
但是一般情況下,我們都是在好好享受了一段自由的時光之後才會面對這個慘痛的事實。
而我這一次,就不一樣了。
我根本沒有怎麼享受自由的死宅時刻,這次春假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那本萬惡的小說中,跟一群形形色色的殺人魔作鬥爭!
可惡!!
我寶貴的假期!
我還沒有開封的肥宅快樂水和抹茶冰激凌!
貓貓哭泣.jpg
鹹魚紗希,在線落淚。
「混蛋偵探!竟然把我困在書中待了整整一個星期!」
中也先生憤怒地出聲。
喔,同道中人啊。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在心中已經把中也先生劃為了【自己人】的陣營了。
#只要你也不想假期結束,我們就是好兄弟#
267.
這一次中也先生沒有選擇騎機車送我回去。
他帶著我走出花園,又來到了一個車庫。
我這才意識到,我剛剛是在港口物流公司的花園之中。
下到了車庫,我看著周圍停得滿滿當當的高檔跑車,相當真情實感地感慨道:「中也先生,你們公司福利待遇這麼好嗎?!居然人人都買得起名牌跑車!」
中也先生開車門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他轉過頭來,沉吟了兩秒後出聲道:「其實這些......都是我的車。」
嗯??!
這些?
全部!
都是中也先生的車?!
感覺自己已經被鈔能力給碾壓了的我震驚地環顧四周。
少說得有二十輛。
真的。
「中也先生,你的異能力應該是超級有錢才對吧?」
我開車門的手,微微顫抖。
中也先生被我的調侃逗弄得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了,他自己也看了看四周各式各樣的車子,然後伸出一只手撓了撓臉頰,自言自語般說道:「其實也沒有很多吧......」
不,真的很多。
我覺得自己可能低估了中也先生。
在各種意義上。
我留下了孤陋寡聞的淚水。
268.
雖說是跑車,但是中也先生的車技一如既往地好。跑車開得又快又穩,一點兒也沒有那種讓我想吐的感覺。
我安安心心地窩在副駕駛裡,目光不知怎麼就落在了正在開車的中也先生身上。
橘色的發絲安靜地垂在他的臉側,他眼神則專注地盯著面前的道路。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他的時間太久了,中也先生雖然沒有回頭,但還是出聲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
開玩笑,我也不可能直接跟中也先生說我在欣賞他的側顏啊喂!
他疑惑地的挑起了眉,手上的動作卻是在十分流暢地轉動著方向盤。
我這才意識到,前面的路口處就是我爺爺的家了。
「啊,中也先生在路邊停一下就好了。」
「不需要我開進去嗎?」
我點點頭,萬分真誠地拒絕了這個提議:「我莫名失蹤一個星期,感覺爺爺一見面就會捶死我的,還是讓我一個人去面對疾風吧。」
中也先生聽到我這個回答,露出了像是被噎住了一樣的表情。
「好吧。」
他無奈地回道,然後熄了火把車停在路邊。
下車走了幾步之後,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於是我飛快地轉頭,所幸中也先生的車還停在路邊沒有離去。
看見我又跑了回去,中也先生明顯是困惑極了。
他把打開車窗探出頭來:「怎麼又跑回來了?難道是你爺爺追著打過來了?」
「不,並沒有!」我搖了搖頭,然後開始翻弄這自己隨身攜帶著的挎包。
在小說裡的時候,我跟中也先生一直專注於如何脫離困境,導致我都忘記了這樣東西。
我把御守遞了過去。
中也先生接過那枚御守,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它。
「御守?」
「沒錯!這可是我親手做的哦!」
我非常驕傲地點了點頭。
雖說過程耗費了不少人力物力,但是單從成品來看的話,中也先生一定會誤以為我是一位心靈手巧的女孩子的!
「喔,廢了不少功夫吧?」
中也先生藍色的眼眸含著笑,他看著我說道。
假像差點要被拆穿,我立刻一臉嚴肅地糾正道:「怎麼可能?一個御守而已,我椎名紗希分分鐘就能解決戰鬥!」
「真的?」
他看起來並不信服,聽到我蒼白無力的辯解之後,一聲輕笑從他的嗓間溢了出來。
我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千真萬確。」
我看見中也先生把御守放進了馬甲的內側口袋,他的手重新扶上了方向盤。
中也先生剛要說些什麼,一聲怒吼突然從我的身後傳了出來。
「椎名紗希!!!」
我渾身一顫,然後猛地轉過頭去。
「爺、爺爺?!」
第36章
269.
如果你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毫無聲響地消失了一個星期,回來的時候還是坐著陌生男人的車,並且這一幕被你的長輩看見了,是什麼樣的感覺?
謝邀,人在橫濱,正在逃命。
270.
我從未聽過爺爺發出過如此中氣十足的怒吼聲。
隔壁種花家的武俠小說中常說的【丹田發力】大概就是如此了。
中也先生很明顯也沒想到爺爺會在這時候出現,他看起來也是一臉懵逼,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是多麼的危急。
和他不同的是,擁有過多次作戰經驗的我,已經總結出一套面對【爺爺。憤怒ver】的措施了。
於是我當機立斷一拍車門,大義凜然地說道:「中也先生,你先走,我斷後。」
「可是——」
「沒有可是!」我打斷了他的話語,伸出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
「我們兩個,至少得活一個吧?你放心,等我回了老家,就用HAT聯系你。」
求生之路第一步,先立個flag。
中也先生看起來十分有留下來陪我受難的欲望,然而在我堅定的目光下,他還是一踩油門迅速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如此堅決地讓中也先生離開的原因非常簡單:如果我跟他一起站在爺爺面前,可能短時間內我能夠苟延殘喘幸免於難,但是在中也先生離開後——
我一定會死的更慘。
我們現在的這個情況你品,你細品。
孫女消失一周後攜手陌生男人出現在爺爺面前,根據我多年浸淫晚八點檔肥皂劇的經驗而言,故事的走向只有一個:
那就是孫女識人不清,和認識的男朋友年紀輕輕就為祖國創造了一個花骨朵。
雖然我知道這種劇情太過於狗血,然而無數次血的教訓告訴我們,現實遠比電視劇更加魔幻。
當然,主要原因還有一個。
爺爺雖然已經年老,但是腦補能力還是一頂一的好。
如果他沒有把我跟中也先生的關系腦補成這副模樣,那麼說明他腦內真正的想像會更加的離奇,同時會讓我死的更慘。
綜上,還是讓我一個人面對這疾風就好。
那麼問題來了。
我該如何在爺爺打死我之前,先發制人解釋清楚呢?
求生之路第二步,在爺爺張嘴之前先說話。
於是我回頭轉身,加速跑了幾步直接衝進了爺爺的懷裡,同時雙手一撈緊緊地抱住他。
「爺!爺!」
我震聲到。
一時間,我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像是某葫蘆成精了一樣。
只不過不同的點是,我並沒有六個兄弟姐妹。
沒關系,目的達到即可。至於這種奇怪的既視感之類的,忽略掉就可以了。
按照套路,爺爺一定會怒發衝冠地質問我過去的一個星期去哪鬼混了。
所以我當機立斷,開始抱著爺爺的腰干嚎了起來:「爺爺!我好想你啊!」
幸好我下車前就早早地打好了腹稿,擬定了一篇名為【贊美我的爺爺】的八百字小論文,要不然的話,現在我只能在這裡干嚎爺爺了。
「哼!不要再拿這種招式應付我了!」爺爺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腦袋,然後把我從身上扒了下來。
「那個男人是誰?」
他背著手瞪著眼睛問我。
不愧是爺爺,居然識破了我的用了十幾年的套路。
唔,不過他這個問題倒是超綱了。
按理來說爺爺應該是先來一套【你去哪了】【為什麼不吭不響地消失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爺爺】的質問三聯,然後才問我剛剛那個野男人是誰。
然而現在,爺爺居然跳步了。
原本預想好的程序被突然打亂,我一下子慌了神。
「嗯??」
爺爺眯起了眼睛,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我。他側著頭,躬下身子一步步地逼近我,而我心虛地眼睛不敢看他,一點一點身子向後仰。
「是......是我滴○打車的司機?」
「都開跑車了還出來接單子?」
嗚哇,爺爺居然開始步步緊逼!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冷靜!
這種時候就需要......
我騰地一下站直了身子,爺爺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睜大了眼睛,出於本能,他往一旁走了兩步。
我一本正經地說道:「沒錯,他說他是出來體驗生活的。」
爺爺背著手,挺直了腰背,居高臨下地望著我。
正當我開始緊張地搓手手的時候,他突然輕嗤了一聲。
「年紀大了,開始學會騙爺爺了?」
他霧蒙蒙的灰藍色眼眸中沒有半點怒火,只是平靜地望著我,然而語氣中的落寞卻讓我無法忽視。
可、可惡......
不行了,我開始愧疚了。
我低下了頭,蹭到爺爺身邊,連聲音都軟了下去:「他、他其實是我的一個網友......」
爺爺眯起了眼睛。
「而且也是港口物流公司的......」
我十分慚愧地再次開口。
對不起了中也先生,愧疚感使我暴露了你的身份!
「哦,是這樣啊。」
爺爺點了點頭。
嗚,這麼一看我真是太過分了。我居然、居然為了中也先生拋棄了獨自在醫院的爺爺!
我簡直是太糟糕了。
我鼻頭一酸,感覺眼眶濕濕熱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
爺爺嘆息一聲,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然後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手突然落到了我耳朵的位置。
「好啊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居然跟一個網友去耍了一個禮拜?!誰給你的膽子!!」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爺爺突然暴起擰住了我的耳朵,剛剛的什麼脆弱啊、落寞啊,全部都一掃而空。
他揪著我的耳朵在我頭側喊出這句話。
「要聾掉了爺爺!」
我伸手胡亂地揮動掙扎著。
可惡!
剛剛爺爺居然是在演戲!
我、我居然那麼輕易地就被騙了!
爺爺松開了我的耳朵,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不屑地輕哼了一聲:「切,這才叫飆戲,懂嗎?」
如果說人的心中所想能夠具現化,成為文字出現在眼中,那麼此時此刻我爺爺的眼中一定只有兩個詞。
碾壓和辣雞。
沒錯,碾壓的就是我這個辣雞。
爺爺從口袋裡掏出煙鬥放進嘴裡,一只手輕輕捻著自己的胡子,臉上淨是得意的神情。
「紗希啊,你要學的還多著呢。」
我捂著火辣辣的耳朵,眼神控訴地回瞪了過去。
271.
我一邊揉著耳朵,一邊跟爺爺回到了家中。
出乎我的意料,回家的一路上爺爺對於【我失蹤一個星期】這件事只字未提,就好像這個事情被他完完全全地拋之腦後了一樣。
他沒有提,我自然也不想主動地在雷區蹦迪。
畢竟人不作,就不會死。
他只是拍著我的肩膀,警告我不要跟中也先生走的太近。
唔,話說中也先生不應該是青年俊才的典型代表嗎?
為什麼爺爺會特意警告我呢?
難道是他擔心我被中也先生欺騙感情?!
認真的思考過後,我認為以爺爺的腦回路,擔心這種事情完全是有可能的。
於是我同樣鄭重地點了點頭:「爺爺你放心,中也先生是看不上我這種干癟的小丫頭片子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爺爺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迷惑了起來。
直到進了家門,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森鷗外交給我的那封信還在我的背 包裡。
我飛快地掏出了那封被我疊成豆腐塊的信封,遞了過去。
「對了爺爺,這個是一個叫森鷗外的大叔讓我給你的。」
爺爺伸出了手,明明指尖已經觸及到了信封的邊緣,看起來卻沒有絲毫想要接下它的意願。
他皺起了眉,目光在這封信和我之間來回徘徊。
唔,難道是爺爺想不起來森鷗外是誰了?
考慮了一下爺爺的年紀,我覺得這種事情是有概率發生的。
於是我根據森鷗外的囑托,又補充道:「他說他是你的老朋友,曾經算是你的後輩。」
這話一出,爺爺的表情明顯嚴肅了起來。
他一把奪過那封信,飛快地把折疊起來的信封攤開。
看著上面的火漆印章,他面露遲疑地問我:「紗希,你沒有看過這裡面的內容吧?」
我非常坦誠地搖了搖頭,理所當然一般說道:「當然沒有啊爺爺,我怎麼可能會隨意翻看別人的信件呢!」
「再說了,您看!這個火漆印章還好好地呆在這裡呢!」
我伸手撥動了一下貼的死死的火漆印章,示意爺爺我並沒有打開過這封信。
不偷看別人的信件是一個非常基本的道理,雖說我椎名紗希坑人無數,但是這點底線還是有的。
爺爺拿著那封信,好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唔,可能是聯想起了舊日裡和森鷗外大叔相處的點點滴滴?
我覺得我還是不要打擾爺爺的回憶時刻了。
於是我把挎包掛在一旁,輕手輕腳地繞過爺爺上了樓。
272.
一進房間的我瞬間放松了下來。
逃過一劫!
奶思!
我飛快地摸出手機,點開HAT找到了和中也先生的對話框。
[是saki不是misaki]:中也先生中也先生!我存活確認啦!
[是saki不是misaki]:不過我一不小心把你的身份說了出去......
[是saki不是misaki]:對不起中也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是saki不是misaki]:貓貓道歉.jpg
第37章
273.
發出消息後中也先生一直都沒有上線,等了一會兒之後我就去收拾東西了。
直到臨睡前,我才看見了中也先生的回復。
我們稍微聊了幾句,他就又消失不見了。
平白失蹤了一個星期,現在一定有很多工作在等著中也先生去處理吧。
感覺中也先生的老板沒有直接罵他都算是善良呢......
[是saki不是misaki]:按照目前情況來看的話,我的小命應該是保住了。
我最後發出了這條消息,然後我們就結束了對話。
感覺,又回到了之前完完全全當網友的日子呢。
我跟他隔著一層屏幕以及不知道多長的網線,看不見摸不著,對於對方的相貌生活等等一無所知。
雖然有的時候聊天也會涉及到這些方面,但是憑空想像怎麼能跟親眼所見相比呢?
嘖。
我在床上翻了個身,抬手拿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有一種悶悶的、很郁悶、不痛快的感覺。
這種明明現實中見過面,卻還要像從未見過一樣的相處的感覺,真的是太差勁了。
被憋得喘不過氣的我放棄般把頭露了出去。
月光透過淺色的窗簾透了過來。在適應了一會兒後,我的眼睛已經完全能夠憑借著這點兒亮光看清這個房間了。
干。
這種奇奇怪怪的落寞感是怎麼回事。
白天還普普通通的房間不知道為什麼,在此時此刻竟然給我一種特別寂寞的感覺。
仿佛這個空蕩蕩的房間應該再多一個人似的。
想到這裡,我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
瞎想什麼呢椎名紗希!
就這種巴掌大的房間,再來一個人睡哪?!
睡牆上嗎?!
我不適合傷春悲秋。
任何意義上、任何形式上的傷春悲秋。
我在心底這麼反復告訴自己,然後在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274.
第二天一早,我費勁地把行李箱拎下了樓,然後在客廳找到了爺爺。
爺爺似乎整個晚上都待在了這間房間裡。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的,客廳的壁燈也沒來得及關上,只不過這點兒昏黃的燈光在現在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我把行李箱放在走廊邊,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我進房間的時候爺爺正坐在躺椅上,凝視著窗外的風景發呆。
煙鬥夾在他的指尖,我偏過頭去看,一旁的煙灰缸裡面已經堆積了不少煙草燃燒過後剩下的灰燼。
喔,這個量......
「爺爺,你該不會在這裡抽了一個晚上的煙吧?」
我伸手扶上他的肩膀,語氣非常不悅地說道。
我本以為爺爺會被我嚇一跳,畢竟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們的樂趣就是在早上沒睡醒的時候驚嚇對方。
然而這次並沒有。
爺爺只是非常緩慢、非常平靜地轉過了頭,然後看了我一眼。
我第一次見到這樣子的爺爺。
他的眼中沒有任何的情緒,基本上只是像個機器人一樣,擰過了脖子然後眼睛也連帶著轉了過來而已。
我莫名覺得,有點瘆得慌......
脊背發涼的我默默地收回了手,連帶著表情都變了。
原本是打算裝凶然後問問爺爺為什麼大晚上不睡覺在這裡抽煙的,但是看他這副模樣——
我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如果此時此刻有人在我面前擺上一面鏡子,我一定能夠看見自己自己那副被嚇得眼淚汪汪的蠢臉。
別問,問就是有人這麼干過。
這種詭異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
爺爺眨了下眼,眼神很快清明起來。
他又恢復了平時那副暴躁老頭的模樣,鼻孔裡也發出了熟悉的輕哼聲。
他身體向後靠,十分愜意地躺倒在藤椅上,然後嫻熟地把煙鬥塞進了嘴裡。
「紗希,已經收拾好東西了?什麼時候的電車啊?」
我一把奪過那個煙鬥,把他放在了一旁的櫃子上:「這裡面根本就沒有煙葉,爺爺不要再叼著它了!」
他撇撇嘴,像是個鬧脾氣的小孩一般往椅子裡窩了窩,淡金色的發絲垂下來貼在他的額側。
「我今天下午的電車,吃完中午飯就得走。」
「需要爺爺送你嗎?」
我搖搖頭:「不用了,大熱天的爺爺不要亂跑了。」
他點點頭,然後撐著藤椅的扶手就要起身。
爺爺啊爺爺,你這動作真的是肉眼可見的僵硬啊喂!
你是不是一個晚上都沒有離開過那個藤椅啊喂!
我上前用力地把爺爺扶了起來,然後拿起一旁的按摩工具開始給他捶腰。
「爺爺是不是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
他飛快地瞟了我一眼,然後點了點頭承認了。
啊,剛去醫院檢查完身體就開始不重視身體健康。
貓咪生氣.jpg
「病歷本上明明特地寫了要少抽煙吧?爺爺怎麼還是這麼不重視呢......」
我語氣中夾雜著點埋怨地說道。
聽爸爸說,爺爺年輕的時候抽煙喝酒都是日常,現在都算是有所收斂了。
這麼來看,爺爺倒是幾十年如一日的「不忘初心」呢......
爺爺搖搖頭,煞有介事地說道:「不不不,抽煙抽多了我會有抗性的,以後我就是百毒不侵銅牆鐵壁人!」
爺爺,我可是學過生物化學的人哦,這種借口你十年前就用過了吧?!
走到走廊的時候,爺爺看起來已經完全緩了過來。
他脫離了我的幫助,自己活動了幾下手腳。
「爺爺去做炸天婦羅,你去幫我把煙灰缸倒了吧。」
「好哦!」
天婦羅!
奶思!
我飛快地轉身,衝進客廳端起了透明的煙灰缸。
嗚哇,爺爺真的是抽了不少煙呢。
離近了看更壯觀了。
我晃動了一下煙灰缸,裡面原本堆積在一起的灰燼散開,均勻地鋪在了煙灰缸的底部。
這麼大的煙灰缸都快裝滿了,爺爺真的是——
嗯?
那是什麼。
我注意到了一小坨暗紅色的東西,很明顯,它並不是煙草燃燒過後該留下的東西。
我舉著煙灰缸走到了垃圾桶旁,然後輕輕吹了一下。
灰燼被輕松地吹了下去,這些黑黢黢的粉末狀物質洋洋灑灑地落進了同色系的垃圾袋裡面。
也正因如此,在煙灰缸透明底色的襯托下,那一小坨奇怪的物質顯露出了它甚至的面貌。
我拿起兩根指頭,把它扣了下來。
蠟?
已經涼透了的蠟緊緊地貼合著煙灰缸的底部,凝聚成了一攤看不出原型的東西。
爺爺從來不用這種東西,爺爺家連一根蠟燭都沒有!
之前我想吃烤棉花糖的時候甚至得在廚房灶台上烤!
我仔細品了品這個東西。
唔,這個顏色......
好像是昨天森先生交給我的那封信上面的火漆印章啊!
越看越像,真的越看越像。
喔!仔細看看的話,甚至能看見裡面還有沒燒干淨的紙片呢!
不是說是老朋友嗎,森大叔寫了啥信能讓爺爺直接閱後即焚啊。
不,這種情況的話我覺得沒閱直接焚也是有可能的。
難道是森大叔覺得現在港口物流公司發展的好,所以特地寫了封信來嘚瑟?
不能吧,森大叔看起來不像這樣子的人。
雖然森鷗外大叔總給我一種奇奇怪怪的違和感,但是我覺得這種低級宛若小學生的事情,應該不是他能干的出來的。
森大叔的等級,怎麼著也得是帶著一幫西裝大漢上門嘲諷的級別吧!
我搖頭嘆息。
搞不懂老一輩之間的關系。
毫不猶豫地,我抬手把裡面剩下的垃圾全部都倒進了垃圾桶。
275.
吃過午飯後,我就緊趕慢趕地坐電車回並盛町了。
兩周不見,並盛町還是那麼的不平凡。
我剛剛看著一只巴掌大的小黃鳥,唱著並盛中學的校歌從我頭頂上飛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它在看我。
是的,我感覺到那雙黑色的豆豆眼刻意地往我這邊看了一眼。
千真萬確。
如果我撒謊了,明天開學第一天就讓我代替阿綱去裸/奔吧。
所以說,為什麼會有人把鳥訓練成這副模樣?!
這也太惡趣味了吧!
正當我這樣想著,這只黃色的小鳥突然之間在我的頭頂上盤旋著飛了起來。
嗯?它不會是要在我頭頂發射排泄物炸彈了吧?!!
我拉著箱子飛快地往前跑了幾步,然而這只奇怪的小鳥就像是按了電動馬達一樣,一點都不落後地緊緊跟著我。
椎名紗希你真是夠了。
連只巴掌大的小破鳥都跑不過。
我自暴自棄般停下了腳步,擺出了一副鹹魚應該有的樣子。
#你拉任你拉#
然後這只小鳥非常「巧合」地飛得低了一點,它現在在我的面前徘徊者。
我就靜靜地看著它搞事。
「雲雀!雲雀!」
停頓了兩秒之後,它突然這麼說道。
哦湊。
這年頭狗會開車,小浣熊會偷書,連小鳥都會讀心了嗎?!
它絕對、絕對是在回答我心裡的問題!!
這麼惡趣味的人居然是雲雀?!
那個一言不合就要咬殺別人的雲雀?
把我們都稱作草食動物的他居然會去馴養一只還沒我巴掌大的小鳥。
而且還教會了它唱校歌......
我突然想起了委員長毫不留情的浮萍拐。
這是側面說明,我椎名紗希在他眼裡,還不如這一只小小的鳥嗎?
小黃鳥看起來很開心似的。
它又歡快地叫了幾聲。
「雲雀!雲雀!」
第38章
276.
小黃鳥跟著我唱了一路的校歌,它歪歪扭扭的調子完美地達到了洗腦的目的。
雖然我本人很懷疑,雲雀恭彌訓練它唱校歌的本意是要給所有人洗腦還是要讓所有人聾掉。
我就在這詭異的BGM下,拎著箱子回到了奈奈阿姨家。
唉,節假日的並盛有點平靜的過分了呢。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之間開始懷念起了【每日一裸/奔】的綱吉君呢。
277.
「奈奈阿姨!我回來了!」
我費勁地把箱子拎進了門廳,然後衝著裡面喊了一嗓子。
奈奈阿姨很快就出來了。
她腰上系著圍裙,手中拿著鍋鏟,身上縈繞著一股濃郁的味增湯的香味。
我不自覺地用力吸了一口氣。
出畫面了,暖融融的味增湯的樣子已經浮現在我的眼前了呢!
「歡迎回來!紗希!」
我把鞋子擺正,擱在台階下轉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客廳。
「唔,阿綱呢?他不在家嗎?」
奈奈阿姨伸手幫我把外套掛了起來,臉上流露出了一種十分欣慰的笑容:「啊,阿綱那孩子跟著reborn去訓練去了!聽說是還帶上了幾個同班同學。」
噫!
我不在並盛的這些日子,reborn居然已經開始瘋狂開拓疆土了?!他甚至開始去迫害阿綱的同學了啊喂!
「都,都有哪些同學啊......」我顫著聲問道。
拜托了,千萬不要是我想的那些。如果是的話,我就真的要懷疑reborn是不是來發展下線的傳/銷頭目了。
奈奈阿姨的表情苦惱了一瞬,雖然已經有了一個十六歲的兒子,但是她保養的十分得當。每一次我通宵打游戲後都會懷疑,我跟奈奈阿姨是不是需要互換一下年齡。
畢竟通宵過後第二天早上的我,絕對比奈奈阿姨更加憔悴。
不,應該說是奈奈阿姨從來沒有過憔悴的時候。
無論什麼情況下,我看見的奈奈阿姨永遠是容光煥發的。
「好像......有獄寺隼人和山本武!」
奈奈阿姨費力地回想了一下,然後說出的話語徹底把我的希望給打破了。
哦。
炸彈笨蛋和棒球笨蛋。
:)
這兩個外號雖然不是我起的,但是我卻覺得十分貼切。短短四個字覆蓋了這兩個人最突出的特點,果然濃縮就是精華。
獄寺隼人身為意大利來的轉學生,在入學第一天就迅速成為了風雲人物。主要還是因為他過於俊美的容顏和不羈的氣質。
然而在入學第一天之後,他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坐穩了風雲人物這個名頭。
畢竟,沒有人會16歲了還沉迷於角色扮演,天天管別人叫什麼「十代目」,還隨身攜帶炸彈的對吧?
獄寺隼人除外:)。
山本武則是出了名的棒球愛好者和老好人,有的時候會因為性格過於天然而錯過重點。
真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裡包恩要帶著山本武和獄寺隼人一塊去陪阿綱訓練呢。
他不是阿綱的家庭教師嗎?這樣的話應該只管阿綱的學習成績吧。
可是山本武和獄寺隼人兩個人都不是需要輔導功課的人啊,雖然外號叫「笨蛋」,但是他們兩個的成績可是非常非常的好。
好到每次看到成績排名的我都會留下檸檬精的淚水。
阿綱,山本武,獄寺隼人。
reborn帶著他們三個去訓練。
直覺告訴我,這個訓練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覺得我還是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後,先去收拾行李比較好。
278.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我終於是收拾好了行李,阿綱也恰好回來了。
我拎著從橫濱帶回來的伴手禮下樓去找奈奈阿姨的時候,阿綱整個人像是一攤軟爛的面條一樣進了門。
喔,阿綱你已經流到地上了哦。
難道你跟貓一樣都是液體嗎?!
我眼睜睜看著阿綱的身體走一步塌下去一步,最終像個面條人一樣匍匐在了地上。
訓練的痕跡肉眼可見,我不禁開始腦補阿綱下午是不是受了什麼酷刑。
#日常擔憂阿綱的生存情況1/1#
噫!
剛剛還在地上蠕動的阿綱現在已經完全不懂了啊喂!而且這個表情!
雙眼翻白嘴裡吐魂——
這絕對是失去意識了對吧?對吧?!
我再一次伸出了我顫抖的雙手,試圖探一探阿綱的鼻息。
#震驚,某高中生因被家庭教師體罰猝死家中#
明天頭條新聞的標題我都已經想好了。
我的手指還沒有對准阿綱的鼻子,reborn就打斷了我的動作。
物理意義上的,打斷了我的動作。
原本站在鞋櫃上的他突然之間一躍而起,然後重重地落在了阿綱的背上。
我對荒神發誓,我真的聽見了一聲清脆的骨頭響。
這...十有□□是阿綱脆弱且悲慘的脊柱了。
「reborn你在干什麼啊reborn!」
我已經驚慌到褪色了好嗎。
這、這會死人的啊喂!!!
reborn露出了一副非常天真的表情,他漆黑的豆豆眼眨巴了兩下,然後奶聲奶氣的開口:「我在叫醒阿綱啊。」 !!!
居然真的認認真真的回答了我的問題!
不,這不是重點。
哪有人叫醒別人的方式是跳到他的後背上啊喂!
物理叫醒法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太可怕了吧!
「你這種方法才會讓他徹底醒不過來吧?!」
我崩潰地抱住了頭,手指蜷縮地抓住了我的頭發。
完了。
阿綱這下子徹底沒救了。
治不了,等死吧,告辭。
無論是哪個大夫看到這種病人都會給出這樣的答復的吧。
別說阿綱了,我覺得現在我都可以原地火化了。
果然還是我太天真了。
我深刻意識到了這個事實。
進門前我覺得今天的並盛町太過於普通了,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平凡的有點乏味。
然而進門後兩個小時,我的世界觀就再一次的被重塑了。
我從口袋裡摸出了手機,顫巍巍地打算叫個救護車。
能搶救還是要搶救一下的。
阿綱,不要停下來啊阿綱!
我電話號碼還沒摁完,一只手突然揮過,打掉了我的手機。
滿臉驚懼的我抬頭去看。
喔,是阿綱。
心裡懸著的石頭突然落地了。
我趕緊握住了那只在空氣中胡亂扒拉的手,控制不住地開始熱淚盈眶:「阿綱!你醒了!」
阿綱現在看起來還不是很清醒的樣子,但是好歹他的眼睛不再翻白了。
他露出了一個十分帶有安慰意味的笑容,然後勉強說道:「我......我沒事...歡迎回來,紗希...」
這句話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趨近於無。我就這麼目睹著剛從【再起可以】又變回了【再起不能】。
我猛地轉頭瞪向罪魁禍首。
reborn繼續眨巴這他的眼睛,用那稚嫩的嗓音說道:「脫力了而已,不要這麼大驚小怪。」
這、這怎麼可能是單純的脫力問題啊喂!
279.
阿綱最近一直在進行著不為人知的訓練。
每一次他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狼狽得不行,看起來就像是死過了一次一樣。
開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段日子裡每到周末,阿綱就會在上午失蹤。
別問,問就是去訓練了。
然後在黃昏之時被裡包恩拖回來。
我喝了一口溫好的牛奶,看著面前正在看報紙的裡包恩,心中生出了許多問號。
今天是難得的阿綱的休息日。
雖說reborn似乎一直都在奉行斯巴達式教育,但是他還是有良心的。
魔鬼訓練持續了將近一個月之後,阿綱終於迎來了他的第一個不用早起的周末。
現在是上午九點半,但是他依然安安穩穩地在睡覺。
感動並盛,沢田綱吉終於可以睡一次懶覺了。
我把玻璃杯頓在了餐桌上,默默地下定了一個決心。
reborn似乎是被這邊的動靜所吸引了,他把報紙往下放了一點,抬起頭來看我。
「你,真的是阿綱的家庭教師嗎?」
我問出了這個困擾我許久的問題。
280.
氣氛突然變得僵硬了一瞬。
我莫名覺得,reborn好像一直在等我問出這個問題一樣。
他把報紙疊好,輕輕地放在了一旁。
reborn什麼話都沒說,而我卻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
「普、普通的家庭教師才不會是你這樣的小嬰兒對吧?而且普通的家庭教師也根本不會帶著學生去做什麼奇怪的訓練。」
我硬著頭皮把我疑惑的點全部都說了出來,reborn的視線像是銳利的刀子一樣扎在我的身上,讓我莫名瑟縮,連動都不敢動。
「我是阿綱的家庭教師哦。」
小嬰兒伸出他非常迷你的小手,拿起前面的小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剛剛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在一瞬間消失了,reborn的表情又變成了那副天真稚嫩的樣子。
他輕聲細語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哈?
我張張嘴剛要反駁,他卻再一次的開口了。
「我是為了把阿綱培養成合格的彭格列首領而來的家庭教師。」
蛤、蛤蜊?
蛤蜊是什麼?阿綱為什麼要當蛤蜊的首領?那是什麼東西?蛤蜊王嗎?
像是知道我在疑惑什麼一樣,reborn漆黑的眸子盯著我,我看見那張小嘴一張一合,如同惡魔低語一般:
「是Mafia啊,Mafia。」
我呆愣在了原地。
第39章
281.
雖然我的數學可能爛到令人發指,但是我的英語絕對是相當能打的。
從小到大,我從未因為英語而禿頭,因此我對自己的英語水平還是相當自信的。
所以當我聽到reborn脫口而出的那個英文單詞的時候,我的大腦也是很快就把它翻譯了過來。
可是我寧願自己聽不懂。
Mafia好像沒有別的意思了吧?!
但是如果是我想的那個意思,那也太離譜了吧?!
阿綱是Mafia什麼的......
怎麼可能!
「馬菲亞?馬菲亞是什麼東西?」我的心中仍然是抱有一絲並不靠譜的希望。
reborn非常耐心地糾正了我:「是Mafia哦。就是你想的那個Mafia哦。」
我臉上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假笑再也掛不住了。
我感覺到自己臉上的肉一瞬間僵硬了下來,連嘴角都被墜成了一條直線。
「你...你是在開玩笑吧?」
雖然沒見過Mafia,但是相關的電影電視劇還是看了不少的,所以我也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正因為知道,所以現在覺得更加不可思議。
我完全無法把那個對誰都溫柔善良的阿綱,和電視裡面那些一言不合就木倉戰的大佬們聯系在一起。
這種以命相搏,流血犧牲的東西根本就和阿綱是兩個極端啊。
「阿綱的體育從來沒有及格過。」
我強作鎮定地說出了這個事實。
「嗯,我知道。」
「阿綱連吉娃娃都怕。」
「嗯,這個我也知道。」
reborn非常平靜,看起來已經清楚這些事情了。
我一時間找不到任何話來說,只好靜坐在那裡。桌上沒喝完的牛奶已經開始變涼了,而我也開始冷靜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我剛放棄般靠在了椅背上,reborn就立刻跳下了椅子走到了我身邊。
他抬起頭,寬大的帽檐在他的前額籠罩出一小片陰影。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來幫他的。」reborn看著我,聲音軟糯地說道。
他的面容雖然稚嫩,但是眼神確實無比的真摯。我能夠看出來他說的是真話。
我能夠看出來他真的能夠改變阿綱。
我知道有人管阿綱叫做廢柴綱,雖然我時常用鹹魚精神來鼓勵他,但是我們都知道這種東西除了能夠精
第40章
285.
中也先生這是怎麼了。
雖說隔著屏幕跟網線,僅僅依靠文字的話我很難確定他的語氣跟態度。
但是就憑這兩行省略號以及這一句話——
中也先生現在絕對正在眉頭緊鎖盯著手機。
換句話說,他嚴肅起來了。
[中原]:紗希,回答我的問題。
[中原]:你從哪知道這個名字的?
完了。
中也先生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我剛要打字回復,然而落在屏幕上的指尖卻又突然頓住了。
我該怎麼說,難道我要跟中也先生說【其實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魔法生物,實際上是培養Mafia的專業老師】嗎?!
別開玩笑了!
我要是真的這麼說了,中也先生恐怕會立刻打電話報警,舉報我們涉/黑吧!
完了,我已經能看見事情的後續了。
因為我透露了秘密,導致警察找上了門。阿綱大概會被帶到少管所,reborn搞不好會被當做恐怖分子就地解決,奈奈阿姨因為承受不住這個打擊而抑郁,至於家光叔叔——
在外辛苦工作的家光叔叔回到家,發現妻離子散,而罪魁禍首居然是當初好心收留的我!
悲憤交加之下,家光叔叔開啟了復仇之路。
我不行了,我麻了。
我腦內小劇場的走向已經馬不停蹄地奔向了一個我不可控的方向了。
由手機傳來的震動一下子讓我清醒了過來,把我的注意力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我低頭去看。
這——
這這這這——
中也先生給我打電話了?!
這個軟件怎麼還有語音功能啊喂!
電話刺耳的鈴聲一聲比一聲高,就連震感也在逐漸加強。我感覺手中捧的不是我的手機,而是一枚□□。
屬於中也先生的橘貓圖標在屏幕上躍動著,我看著那只圓墩墩的橘貓,莫名覺得它下一秒就要張開血盆大口咬上來了一樣。
嗚哇——
這哪裡是手機啊喂,這明明是個燙手山芋吧!
我像是演雜技一樣,兩只手來回倒騰著我的手機。
然後在手忙腳亂之間,我一不小心點開了接通電話的綠色摁鈕。
噫!!!
我被嚇得頓時縮回了手,手機屏幕朝下,砸向了鋪著毯子的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紗希?」
中也先生的聲音毫無阻礙地傳了過來,我立刻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不、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有一種心虛感呢......
「紗希。」
中也先生的聲音低沉了下去,聽起來就像是家長要訓斥孩子的前奏一樣。
「......在。」
我慫唧唧地出聲,默默地選擇了把手機拿了起來。
中也先生平緩的呼吸聲傳來,他沉默著,卻更讓我心裡沒底。
「你是從哪知道這個詞的?」
他重復了一下之前的問題。
我緊張地又開始擺弄起了自己的手指,不經意間,我的食指已經跟我的頭發糾纏在了一起。 !
這、這也太倒霉了吧?
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紗希?」
或許是因為我這邊太久沒有動靜,中也先生又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躲不過了。
這下真的躲不過去了。
我放棄般垂下了手,任由發絲和手指糾纏在一起,拉扯著我的頭皮。
「偶、偶然聽見的——」
說完這句話我都想抽我自己。
這算是什麼借口啊?絕對沒有比這個更垃圾的借口了吧?這明明,一聽就是假的啊!
可惡可惡可惡!
我還不如不說話。
果然一到關鍵時刻,我滿嘴跑火車的功力就下降了。
果不其然,中也先生沉默了。
「紗希。」
他又雙叒叕叫了我的名字。
我覺得今天過後,我都要得了關於自己名字的ptsd了。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
我清了清嗓子,同樣十分嚴肅地說道:「中也先生!」
這四個字鏗鏘有力、中氣十足,我感覺自己百分之二百把中也先生震懾住了!
果不其然,我聽見屏幕另一頭的中也先生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氣,就像是被突然嚇到了一樣。
就是現在,乘勝追擊!
「中也先生,所以vongola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
我們之間的氣氛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能夠聽出來,中也先生幾次都試圖開口,然而vongola這個詞兒剛吐出一半他就又把後半截話吞了回去。
這麼來來回回猶豫了幾次,最終他有些泄氣地閉上了嘴。
瞧!
一!轉!攻!勢!
現在是中也先生被逼問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就保持現在的局面就好。
我在心裡默默地想。
現在的情況非常尷尬,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中也先生的問題,而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的。
既然如此,我們干脆就不要為難對方了!
本次對話就停在這裡就好了,這樣的話我們就不用繼續互相傷害了——
我愉快地開口,正准備跟中也先生說下次再聊,然後掛掉電話。
然而他卻突然開口了。
「我......」
「Vongola是一家水產公司!專門賣蛤蜊的!」
嘎......
這、這不對吧?!
中也先生的聲音帶著點兒顫音,然而語氣卻十分篤定,仿佛這件事千真萬確一樣。
「哈?中也先生說的是真的嗎?」
reborn說的是這是個Mafia家族的對吧,雖然很不科學,但我覺得這也比水產公司更可靠一點吧?
畢竟從reborn對阿綱的訓練來看,這很明顯不是在為繼承水產公司做准備。
中也先生的語氣愈發堅定了起來:「是的,就是這樣。我們公司跟他們公司偶爾還會進行合作。」
什麼?!
港口物流公司和Mafia的合作?!
這業務完全不沾邊啊?
難道是Mafia殺完人,然後托中也先生的公司進行處理嗎?比如扔到海裡之類的......
等等——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可能性最大的猜想浮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水產公司說不好是Vongola對外的一個掩飾。
有些公司,明面上是賣海鮮的,實際上是在做一些殺/人越/貨的事情。
我一個鹹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
我看見自己略帶驚恐的面容映照在了書櫃的玻璃門上。
那要是這麼看,中也先生的公司,就是被欺騙了啊!
可惡!
中也先生一定是以為這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海產公司,沒想到背後的真實身份是Mafia!
「中也先生!!」
我心生悲戚,聲聲泣血,而他再一次被我嚇了一跳。
「怎、怎麼啦?」
不行了,我已經腦補出中也先生的結局了。
身為港口物流公司的高管,中也先生日夜辛勞,對待工作盡心盡力。然而偶然間,他卻撞見了Vongola家族和別人的交易,於是被迫滅口。
不,不可以。
我要保護中也先生!
「中也先生,你一定要少跟這個公司來往,離得越遠越好。」
「哈?你說什麼?喂——」
我鄭重其事地囑咐道,然後不等中也先生回答就掛斷了電話。
這麼干淨利落地掛電話是因為想到那個結局,我心中頓時悲傷不已。
絕對不是因為擔心中也先生反問回來哦。
絕對不是。
286.
掛斷了電話,室內又恢復了寂靜。
中也先生的聲音仍然縈繞在我的耳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是深夜的原因,我突然之間產生了一種寂寞的感覺。
我開始有點後悔剛剛那麼早掛電話了。
我發現自己還是想聽中也先生說說話的。
他生氣也好,罵我也好。
說什麼都好。
我低頭,看了看平放在掌心中央的手機。
要打回去嗎?
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就立刻被我自己否決掉了。
別的不說,剛剛明明是我自己掛斷電話的,現在再打回去算什麼事兒?
而且中也先生現在沒准在忙工作,我打回去不是在耽誤他嗎。
除此之外,我要是打回去了,中也先生繼續追問我是從哪裡聽到Vongola這個詞的不就完了!
我根本沒有准備啊喂!
好的,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我把手機倒扣著放在了桌子上。
現在立刻,去睡覺。
不要再想那麼多了。
什麼想聽聽中也先生的聲音之類的想法,太奇怪了。
我躺在柔軟的床鋪上,在漆黑之中盯著天花板發呆。
呵,果然是朋友太少了吧椎名紗希。
難得遇見一個聊得好的人,就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跟他聊天了。
我在心中狠狠唾棄了自己一把。
287.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下了樓。
原因無他。
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之後,我又拿起了罪惡的源泉。
我的手機。
沒錯,我玩手機玩到了凌晨,然後睡了4個小時之後我又起床了。
虛了。
我弱弱地扶住了樓梯的把手,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會一腳踩空然後滾到樓下。
「紗希。」
我好不容易拖著兩條肌無力的腿下樓的時候,奈奈阿姨剛好走了過來。
「怎麼了,奈奈阿姨?」
不知道是因為我熬夜太多導致視線都模糊了,還是說事實就是如此,我覺得奈奈阿姨現在的表情有點小失落。
奈奈阿姨看著我,眼中流露出了一種非常不舍的深情,然後她說道:「你爺爺今天早上來過電話了,他說希望你轉學到橫濱去。」
哈??
我這?
合著我這幾個月就來回轉學玩是嗎?
我們家的大人怎麼都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啊喂!
徹底被爺爺的想法震驚到的我決定打個電話去問一下。
「哦,你說轉學啊——」
爺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含糊不清,他的尾音拖得長長的,仿佛在故意吊我胃口一樣。
「爺爺!」
我簡直都要跳起來了。
在意識到他的寶貝孫女很著急之後,爺爺終於大發慈悲地把後半句話補充上了。
「嘖,讓你寄宿在沢田家也不是長久之計,你已經非常麻煩人家了。」
「學校我已經聯系好了,你這兩天趁著周末趕緊收拾收拾東西吧。」
爺爺末了又補充了一句話,然後他毫不留情地結束了這段通話。
「歪?歪?!」
這!
這個老爺子真是不讓人省心!
好歹提前通知一下當事人啊喂!
我想了想自己房間的壯觀景像,突然之間從心底湧出了一股深深的悔意。
早知道這樣的話,我就不會把所有的東西都攤出來了。
別問,問就是懶。
288.
爺爺既然已經那麼說了,那麼很明顯這件事情並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而且我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我確實是麻煩奈奈阿姨很久了。
這麼想的話,果然還是去橫濱找爺爺比較好。
我努力地壓了壓我的箱子,然後十分費勁兒地拉上了拉鏈。
唉,果然一旦把東西從箱子裡拿了出來,就不可能再原封不動地放回去了。
明明裝的都是一樣的東西,怎麼現在收拾的時候卻差點兒不夠放呢?
我把箱子立了起來,然後向後仰把自己砸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唔。
又要去橫濱了呢。
這次去的話,除非我的無良父母出差回來,否則我應該會長期住在橫濱了。
不,就算是他們回來了我也可能會長期住在橫濱。
橫濱的話,就離中也先生進了呢。
我鬼使神差般拿出了手機,點開了HAT。
中也先生的頭像依然是灰色的,但是沒關系。
我專注地敲打著鍵盤,屏幕的光映照在我的臉上令我的眼睛有種酸澀的感覺。
[是saki不是misaki]:中也先生,我要轉學去橫濱啦——
289.
我再一次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唔,中也先生還是沒有回復。
39分鐘前的消息。
那就,再等等吧。
等到45分鐘。
290.
45分鐘到了。
雖然已經知道結果了,但是我還是執著地點開了對話框。
灰色的未讀兩個字跟在我的消息的後面,像是一個灰溜溜的小尾巴一樣。
嗚。
奇怪,我什麼時候開始因為別人弧我而傷心了?
之前根本沒有的啊。
不行了,這題超綱了。
我椎名紗希從來沒有過這樣子的人生經歷。
這種時候我或許應該去尋求一下場外嘉賓的援助了。
我頗為不舍地退出了HAT,心中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錯過什麼重要的消息。
嘖!
能有什麼重要的消息!而且再說了,有消息的話通知欄也會彈出來的!
我強行說服了自己,然後打開了line。
[是saki不是misaki]:八——田——
[是saki不是misaki]:在嗎在嗎。
[親親美咲]:?
喔,我猜八田一定是剛打完游戲,要不然他不可能回復的這麼快。
[親親美咲]:啊,怎麼了?
[是saki不是misaki]:咳,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她最近新認識了一個朋友,兩個人相處的非常愉快,但是最近她開始因為這個朋友不回消息而感到失落,甚至有的時候會希望能夠和對方多說說話之類的。
[是saki不是misaki]:她這是怎麼了?
[親親美咲]:......
嗯?為什麼八田給我發來了一串省略號?難道我說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親親美咲]:所以是你新認識了一個朋友,兩個人相處的非常愉快,但是你最近開始因為對方不回消息而感到失落,甚至有的時候會希望能夠和對方多說說話。
噫!
八、八田這是怎麼回事!
居然直接說了出來!
這也太羞恥了吧!
原本打算無中生友操作一波的我猝不及防地被八田解開了遮羞布,我感覺到自己的血氣都湧上了頭,連我的臉頰都變得滾燙了起來。
為什麼在這種奇怪的地方會這麼敏銳啊八田!
[是saki不是misaki]:不是這樣的,是我的一個朋友,請審清題謝謝。
我打算垂死掙扎一波,然而八田並不想給我這個機會。
[親親美咲]:哦,是你。
[是saki不是misaki]:......
[是saki不是misaki]:......隨便吧,你快幫我分析問題!
算了,我放棄抵抗了。
一條合格的鹹魚就應該老老實實地躺平。
畢竟鹹魚翻身也還是鹹魚。
不知道八田是陷入了沉思還是怎麼著,反正他突然之間就消失了。
嗯?難道是我的問題超綱了嗎?
八田好歹比我年長幾歲,多少應該能分析出點兒東西吧。
我捧著手機,靜靜等待著回復。
5分鐘後,原本安靜如雞的手機突然想著了火一樣瘋狂地發出提示音。
嗚哇!
這一片叮叮咚咚的聲音!
我趕緊解開鎖屏去看消息。
[親親美咲]:哈??你這家伙膽子大了啊!都敢談戀愛了?!
嗯?!
我不是我沒有!
[親親美咲]:是哪個混小子?
[親親美咲]:回我消息!!!
我覺得我再不回消息,八田會原地爆炸或者直接從鎮目町跑過來。
為了我自己的人身安全,我決定還是毅然赴死。
[是saki不是misaki]: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親親美咲]:我瞎說?我問了草薙哥和十束哥!
[親親美咲]:他們都說這很明顯是戀愛了!你這家伙趕快給我說實話!
哈??
戀愛?
我?
和中也先生?!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呢!
窗外的風一陣一陣的吹進來,然而我臉上的溫度不但沒有降低,反而令我覺得越燒越熱了。
[親親美咲]:你一個未成年,怎麼能談戀愛呢?!
[是saki不是misaki]:我沒有和中也先生談戀愛!
干!
消息送出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到底發了個什麼。
我怎麼把中也先生這幾個字兒給發出去了!
貓咪咆哮.jpg
貓咪哭泣.jpg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我已經是個廢人了。
這種低級的自爆行為居然也能在我身上出現,感覺自己在鹹魚界都排不上名號。
鹹魚中的鹹魚,說的大概就是我了。
看見我的上一條消息之後,八田很明顯整個人更加激動了。
他的消息一條接著一條發了過來,一條消息我還沒看完,就被新的消息給頂了上去。
腦闊疼。
八田的手速為什麼這麼快。
他的白色氣泡像是刷屏一樣,不斷在聊天界面竄動著。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消停下來。
這少說得有一百條了吧......
算了,讓我們來選取一條幸運兒留言來進行閱讀吧。
話雖這麼說,但是我的目光很誠實地落在了最後一條消息上。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因為這一條最短最明顯罷了。
[親親美咲]:這人姓什麼?多大了?干什麼的?
[是saki不是misaki]:......你要干嘛 [是saki不是misaki]:貓貓驚恐.jpg
直覺告訴我,八田問這個准沒好事兒。
[親親美咲]:我要跟他交流一下:)
嗚哇。
嘴上說著交流,最後的這個微笑表情卻透露出來了你實際上是想打他呢,八田。
[是saki不是misaki]:不,我真的沒有戀愛,你相信我。
[親親美咲]:......
[親親美咲]:草薙哥說,你要是沒談戀愛那你就是喜歡他。
[是saki不是misaki]:?!
[是saki不是misaki]:必不可能!
[是saki不是misaki]:我椎名紗希的真愛是游戲機謝謝,我跟游戲機已經鎖死了,鑰匙都被我扔了!
[親親美咲]:......
[親親美咲]:行吧,反正你給我記住了,不准早戀!!
[是saki不是misaki]:遵命。
八田最後還頗具氣勢地警告了一下我,隔著屏幕我都能想像出他臉上的表情。
一定是皺著眉頭,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不過——
八田的話倒是反復在我的腦海裡播放。
【你要是沒談戀愛,那你就是喜歡他。】
所以,我喜歡中也先生?
第41章
291.
我睜開眼,再一次出現了本丸中。
唔,沒想到今天會來這裡呢。
最近一個月,我夢游本丸的頻率逐漸下降了。剛開始的時候幾乎是每天晚上都要來逛一圈兒,待上個十幾二十分鐘就會昏迷離開。
至於現在。
雖然來的頻率少了,但是相對的,我在這裡能夠待的時間也逐漸變長了。
從十幾分鐘到幾個小時,再到現在——
我幾乎能在本丸裡呆上一天。
從白天到晚上的那一種。
最近幾次來本丸,我都是晚上在天守閣睡覺的時候才脫離夢境的。
我輕車路熟地走出這片院子,喧鬧的聲音逐漸響起,我一進大廣間就看見一群小短刀圍著陸奧守吉行,好像是在熱熱鬧鬧的討論些什麼東西。
「你們在玩什麼呢?」
我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過去,偏過頭去看。
「啊!主公!」
我盤著腿在桌子前坐下,一見我過去,小短刀們立刻圍了過來,滿眼都是驚喜。
「主公這次離開了好久啊。」
亂藤四郎直接撲進了我的懷裡,他撒嬌一般對我說道。
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語氣十分無奈:「是啊,這次得有半個月沒見你們了吧?」
「最近本丸情況怎麼樣?大家過的都還好嗎?」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藥研給我端來了一份茶點,我輕聲道了謝然後詢問道。
藥研推了一下眼睛,然後迅速地從懷裡掏出了一本清單。
「最近半個月本丸運作良好,物資也很富裕,鶴丸因為隨便在本丸裡挖坑被罰遠征,帶回來了不少小判,大將要看看嗎?」
他伸手把記錄著本丸日常的筆記本遞了過來,我翻看了一下,然後感慨道:「鶴丸真的是在搞事的路上越走越遠了呢。」
「我記得上次我回來的時候他就是在無縫遠征吧?」
我單手扶住了自己的下巴,做出了一個偵探的標准動作。
藥研聽到我的問話後冷笑了一聲。
噫!
這樣的藥研莫名其妙有點嚇人呢。
他薄薄的鏡片上反射出一道充滿智慧(?)的光,然後我看見他的表情逐漸猙獰起來。
「大將記得沒錯,上一次他半夜裝鬼把退和秋田嚇得夠嗆。」
嘖嘖嘖。
鶴丸真的是相當完美地貫徹了【生命不息,作死不止】這個原則呢。
他每次搞完事,被抓到之後都會非常誠懇地認錯道歉,然後老老實實地接受懲罰。
可是就算是這樣,鶴丸也絕對不會停止搞事。
總結一下大概就是【對不起,下次還敢】的真實體現了。
除了無縫遠征之外,我們也找不到其他有效的懲罰措施了。
不,其實遠征也並不能算得上是懲罰措施。
無縫遠征只不過是把鶴丸支開,好讓本丸的各位過幾天平靜生活的一個借口罷了。
「主公,你看!」
陸奧守吉行把桌上攤著的東西一一只給我看,我這才發現他們似乎是在整理照片。
嗚哇,這可真是不少啊......
「這些大多都是以前的照片,也有一些是最近的。」
藥研也跟著在我身邊坐下,他伸手隨意地翻了幾張,然後為我解釋道。
啊,是這樣嗎?
我隨便拿起了一張照片。
哦,是鯰尾藤四郎在扔馬糞。
我又翻出了一張。
哦,是江雪左文字在開拖拉機。
我感覺到了自己的表情逐漸變得詭異起來,於是我頂著滿頭問號再一次抽出了一張照片。
......
是太郎太刀撞上門框的樣子。
唔,要不還是在門框上面貼上防撞海綿條吧。
畢竟更改門框高度的難度有點大,而讓太郎這麼一直撞下去也不太現實。
真擔心哪天回來,三日月告訴我太郎把自己撞碎刀了呢。
我這樣想著,手指無意識地繼續翻動著這一桌子的照片。
咦?那張是——
本來是無心之舉,然而我的眼睛卻迅速捕捉到了一抹不一樣的顏色。
我伸手剛把那張照片抽出了一半,藥研就迅速摁住了我的手。
嗯??
他十分強硬地攥著我的手,我露出了一種非常迷茫的表情看著他。
小朋友,我現在有很多問號。
那張照片怎麼了嗎?
我的食指跟拇指還捏著那照片的一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現場的氣氛突然之間變得緊張了起來。
有種一觸即發的感覺。
藥研似乎是意識到了他這種行為的不妥,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緊張變成了無措,但是他的手卻不想松開。
在意識到這種尷尬的局面之後,他只是稍微松了松力道罷了。
亂趁機把那張照片從我手上拿了下來,然後胡亂地攪和了一下桌上的東西,那張照片很快就被掩埋了起來。 ???
我,我還沒看呢啊?
怎麼這就收起來了,難道那上面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嗎。
藥研和亂光明正大地在我眼前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前者迅速松開了我並坐回了原位。
藥研還是有點尷尬地推了推自己的眼睛,他清了清嗓子說道:「那張照片是前任審神者的照片.......」
喔,原來是這樣嗎。
我了然地點點頭,然後說道:「沒關系啊,我不會介意這種事情的。」
藥研的可能是擔心我介懷吧,畢竟他們曾經有過一位審神者,而且相處的也很愉快。
不過話說回來。
剛剛我隱約看見了那照片的一角,上面是一抹燦爛的金色。
就好像是哪個人飛揚起來的金發一樣。
唔,所以說本丸的前任審神者也是金發嗎?
難道說成為審神者的標准之一就是要金發?
不懂不懂。
「話說,你們有誰看見清光了嗎?」
喔,差點忘記了。
睡覺前我還想著,如果能來到本丸,我一定要找清光問點事情呢。
似乎是見我的注意力已經從照片上面轉移了,藥研很快又恢復了最開始的鎮定模樣。他清了下嗓子,然後順著我的動作起身說道:「他現在應該在馬棚吧。」
喔,輪到了加州第二討厭的馬當番了呢。
第一討厭的就是種地了。
只要是會弄髒他或者是弄傷他的指甲的工作,他都不怎麼喜歡。
哪怕嘴上不情不願,一旦分配了任務,他還是會非常認真地去完成的。
嗚,清光光真的是太可愛了。
292.
「清光——」
我站在走廊上朝著他招手。
清光似乎正在給馬梳毛,看見我的時候他面露驚喜,直接把刷子扔在了地上然後衝著我跑了過來。
金色的耳墜在他臉頰兩側晃動著,襯的他的皮膚更加白皙,清光的眼中含著笑意:「主公,歡迎回來!」
我跟他打了招呼,然後哥倆好一般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神神秘秘地帶著他走到了走廊上。
「主公?」
加州清光滿眼都是困惑。
我十分謹慎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唔,周圍沒有人,身邊這兩側也被障子門堵住了。
嗯,安全確認。
我朝著清光擺了擺手,示意他附耳過來。雖然很疑惑,但是清光還是老老實實地這麼做了。
在他湊過來的時候,我輕聲說道:
「清光,我有一個朋友......」
293.
沒錯,我把上午跟八田說的話又跟清光說了一遍。
無中生有again。
主要是我覺得八田得出來的結論有點太扯淡了——
不,應該是草薙哥和十束哥得出來的結論太扯淡了。
關於我喜歡中也先生什麼的。
才、才不可能呢!
畢竟我只是饞他身子而已!(劃掉)
畢竟我只是饞他藍眼睛而已!
一定是因為中也先生的長相太戳我了,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錯覺和誤會。
於是我打算找另一個人再求證一番。
而這個幸運鵝就是清!光!光!
畢竟當初我可是跟清光僅憑兩天的相處就迅速轉變為好姐妹的!
這種事情,當然是要來問姐妹啦!
絕對不是因為擔心問歌仙會被打哦。
也不是因為擔心問三日月然後會得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回答,最後被歌仙打。
聽完我的故事,清光露出了相當震驚的表情。
他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然後伸出一只顫抖著的手指著我。
「主公......你...你...你竟然——」
嗯?!
我?
我怎麼了。
不會清光也發現我無中生友了吧?!
「你竟然戀愛了!!!」
清光滿臉痛心疾首,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般,撕心裂肺地喊了出來。
他的表情充滿控訴和震驚,好像我是一位出軌的渣男丈夫一樣。
這是什麼奇妙的比喻......
一定是我回家的○惑看太多了。
「主公——」
清光還想再喊一些什麼,我立刻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開玩笑,他這一嗓子要是把歌仙吼過來了怎麼辦?剛剛那一聲就已經很大了,我覺得我現在腦袋頂上就是一個大寫加粗的危。
「別喊,要是把.......」
我皺著臉急匆匆地跟清光囑咐著,然而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一旁的障子門「唰」的一聲打開了。 !
我還抓著清光的手,於是我們兩個人就維持著這種奇怪的姿勢,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咪一樣平地躍起,往旁邊跳了一步。
可惡!
隔牆有耳!
這裡怎麼會有人啊!
腳步聲緩緩傳來,我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看向那個從陰影處走出來的男人。
「主公。」歌仙兼定手上還拎著疊好的被單,他滿臉獰笑,「可以解釋一下嗎?戀愛?」
干哦。
怕什麼來什麼。
我懷疑下一秒歌仙就要爆衣變身成肌肉男,然後把我錘進地裡面了。
椎名紗希,危。
294.
我看了看清光。
清光看了看歌仙。
歌仙看了看我。
這到底是什麼死亡場面啊......
我跟清光兩個人卑微得像是正在密謀搞事,卻被家長抓到現行的兩個傻孩子一樣。
至於歌仙——
我悄悄抬頭看了看滿臉怒火的歌仙兼定。
他像是發現我們搞事的老父親一樣。
「爸...啊呸,歌仙......」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生怕下一秒就把這位老父親給惹毛了。
歌仙皺著眉看我。
「你、你不要聽清光瞎說,我說的是我的一個朋友的事!朋友!」
我再一次強調了一下「朋友」這個重要的詞語。
可惜歌仙不為所動,他語氣嚴厲地說道:「一個半月不見,主公怎麼就談戀愛了?和誰?在哪認識的?怎麼在一起的?」
哦天哪。
這質問三連簡直是要人命了。
「沒!真沒有!」我覺得我下一秒都要哭出來了。
歌仙的眉頭一挑,表情似乎在說【都這種程度了你還告訴我什麼事兒都沒有?】。
我認輸般垂下了頭。
「你們真的覺得我喜歡他嗎?」
清光有點猶豫地說道:「啊......從主公你的表述來看的話,確實是這樣子的......」
貓貓哭泣。
我人生的前十六年裡面從來沒有喜歡人的感覺,哪怕是在大家都春心萌動的中學時期,我也沒有過這種感覺。
別問,問就是游戲機太香了。
我眨巴著眼睛,相當可憐地望著歌仙。
必殺:貓貓委屈.jpg。
盯——
歌仙不為所動。
我再盯——
歌仙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盯盯盯——
歌仙原本嚴肅的表情像是支離破碎的面具一般消失在了他的臉上,剛剛還怒氣滿滿的眸子裡此時此刻全都是包容和無奈。
「主公可能還沒有意識到吧,關於自己喜歡上了別人這件事。」
他嘆息般說出了這句話,我聽到後滿臉慌張地搖了搖頭。
喜歡這種感覺,簡直比數學的最後一道大題還要難搞。
「是那個你之前送御守的網友嗎?」
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我的反應之後歌仙的表情又變了。
他凝視著我,一雙綠眸像是墨色的湖水一般,深沉的可怕。
難、難道是又踩雷了嗎?
可我只是回答問題了啊......
等等,難道雷點是「網友」?!
還沒等我福爾摩紗希琢磨出事情的真相,歌仙就出聲了。
他重重地嘆息了一聲,這其中蘊含著一些我搞不明白的情緒。
「可能這就是命運吧。」
歌仙不等我做任何反應,抱著那摞疊好的床單就走了。
我和清光面面相覷。
唔,不管怎麼說......
鹹魚存活確認!
奶思!
295.
歌仙走後我立刻原地復活了。
整個下午我都沉浸在小老虎們柔軟的肚皮之中。
啊,太好吸了。
我上頭了。
小老虎是世界的珍寶!不接受反對!
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我才又見到了歌仙,他似乎是剛出陣完,本體還掛在腰間。
唔,看起來歌仙已經完全不care下午的對話了呢,而且其他付喪神的表現來看,下午的對話似乎只有我,清光還有歌仙知道。
這樣也好。
如果讓小短刀們知道的話,我會在他們淚汪汪的注視之中愧疚而亡的。
晚上的時候我習慣性走向了天守閣。
拉開障子門,我看見的是空蕩蕩的房間。
啊,大概是因為我之前太久沒來了,所以他們把被褥都收起來了吧。
我走進房間,隨意拉開了一扇櫃門。
喔,我今天怎麼這麼歐,居然一發入魂了!
我美滋滋地蹲下去把柔軟的被褥抱了出來,轉身要關上櫃門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盒子。
上面還寫著主公兩個字。
嗯?
難道是給我的驚喜之類的嗎?
不會是鶴丸的惡作劇吧?!
我眯著眼睛審視著這個盒子。
唔,雖說有風險,但誰讓我好奇呢!
我毫不猶豫地把這個盒子拖了出來。
比想像中要沉一點呢。
我揉了揉酸軟的手臂,回身把台燈拿了過來。
淡黃色的燈光照在我的臉上和盒子上,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像是在洞穴裡發現了秘寶的小孩。
盒蓋很輕易就被打開了。
盒子裡面的東西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既不是鶴丸的惡搞玩具,也不是付喪神們給我准備的驚喜。
裡面堆積的更像是一些舊物。
我隨手翻了翻。
全是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兒。
難道說這是前任審神者的舊物嗎?
我拿起一個藍眼睛的波斯貓玩偶,不禁這樣想到。
那要是這樣的話,我還是趕快放回去吧。
畢竟是別人的東西......
我這樣想著,趕緊把玩偶放回了原位,然而即將收回手的一剎那,卻被另一樣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個本子。
我的理智告訴我,現在立刻把東西收拾好放回到櫥櫃裡面去。然而我的情感又在瘋狂叫囂著,打開那個本子。
我感覺自己像是被割裂開了一樣,整個人一分為二。
一邊是天使,一邊是惡魔。
一邊是上帝,一邊是伊甸園裡的毒蛇。
而我伸出了手,探向了禁果。
我輕輕翻開第一頁。
[8月6日,晴
今天鶴丸遠征回來了......]
我看著這行字,突然之間覺得自己仿佛失去了閱讀功能一樣。
這些文字所組成的語句是什麼意思在這一刻突然變得不重要了。
我慌亂地翻著整本日記,試圖找到我想要的東西來否定我的猜想。
可惜並沒有。
那麼問題來了。
這本日記上面,為什麼都是我的字跡?
第42章
296.
[9月13日
挖弟活動又雙叒叕開始了,江戶城的活動上個禮拜才剛剛結束,我覺得我的肝現在不太好。
一期已經開始拿好鏟子在院子裡練習了,他說這一次不挖到毛利他是不會出來的.......]
[10月27日
......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最近時空轉換器好像不太好使,老是會出一些莫名其妙的bug。上次要去的明明是桶狹間,結果鶴丸他們硬生生被扔到了函館,然後就非常理所當然地遇見了檢非違使。
鶴丸被打了個半殘,我想想之間掉進的坑,狠下心來硬是讓他自己泡了兩個星期的修復池。
爽的一批。
雖然讓鶴丸暫時失去了搞事能力這件事我很快樂,但是我覺得時空轉換器還是要好好修一修的。
辣雞時政,我懷疑他們給我的時空轉換器是二手貨。]
這絕對不是我寫的。
正經人誰寫日記啊!
反正我是不會寫的。
這本日記上面沒有寫年份,但是裡面記錄的事情都是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情。而裡面又只有本丸的日常生活,沒有任何線索能夠讓我判斷出這本日記是哪一年被寫下來的。
我又隨手翻了幾篇,卻只覺得自己越來越困惑了。
這裡面的字跡越看越眼熟,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都懷疑自己會不會是晚上夢游然後來寫日記了。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像了。
我知道筆跡是可以模仿的,但是如果能夠模仿到連一些細微的習慣都一模一樣的話,那也太厲害了吧......
「姬君?」
被被的聲音突然從門外響起,我一時慌張,「啪」的一聲把日記本合上了。
「啊,我...我在!」
莫名其妙有種做賊心虛的感受呢。
我看著障子門上映出的他的身影,趕緊回了一聲。
差點忘了,今天晚上是被被巡夜。往常這個點兒我早睡著了,今天卻還開著燈,難怪他上來了。
「我馬上就睡啦,被被辛苦了!」
我高聲回應,佯裝成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好在被被不會多追問幾句,如果換成是三日月的話,早就能從我微顫的聲線中發現異常了。
被被的身影晃動了一下,隔著一層們我都能想像出他的表情來。
一定是欲言又止的。
或許是他提著燈的手動了一下,我看見他的影子晃了一下,迅速拉長了一瞬然後又恢復了原狀。
「主公早點休息。」
昏黃的燈光逐漸遠去,被被的影子被拉長變形然後又消失不見。
我松了一口氣。
還是趕緊睡吧,明天一大早還要搬家到橫濱呢。
我把日記本放了回去,合上蓋子再把盒子放進櫥櫃裡,然後轉身關燈鑽進了被窩裡。
唔。
我睜開了眼。
果然還是不行。
我兩腿一蹬撩開了被子,然後接著月光摸索到了櫥櫃旁。
果然我還是放不下這本日記,發現它之後我完全沒辦法像完全沒見過它一樣,安安心心地回到現世去。
這本日記非常厚,看的出來它的主人是非常認真地在記錄這座本丸的大大小小的事件,除此之外,日記本主人的文字中也能輕易地看出來她對這些刀劍付喪神的熱愛。
我打算回到現世中再仔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唉,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jk少女而已。
為什麼要讓我經歷這種事情。
老實說,看著這本陌生的日記裡面滿滿當當的都是自己最為熟悉的字跡,還是有一種莫名的驚悚感的。
我嘆息一聲,抱著日記本再一次鑽進了被窩。
297.
早上六點鐘,我被噩夢驚醒了。
是那種像是電影或者小說中才會有的場景一樣,原本正在熟睡著的人突然倒吸一口冷氣,然後迅速睜開了眼。
並且眼中一片清明,半點沒有睡眠不足的困倦或者是被噩夢侵擾的不適。
我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感覺不到任何的睡意。
要是我平時上學的時候也能這樣就好了。
一般情況下,哪怕我八點起床,只要起床五分鐘內還在床上我就會再一次昏迷過去。
我側頭從窗簾的縫隙中看了一眼外面已經大亮的天色,決定起床。
我這樣干脆地拋棄了我的寶貝床鋪並不是因為我勤奮或者是不想浪費時間,而是因為我的爺爺大概會在半個小時後來接我。
:)
沒錯,我剛剛刷手機的時候看見了凌晨三點半爺爺給我發的消息,他說六點半來接我。
光是他凌晨三點半還沒睡這件事就很迷惑了,早上六點半來接我就更迷惑了。
這可是大好的周末啊喂!
難道這裡要發生什麼動亂了嗎,要不然爺爺為什麼會這麼火急火燎地要接我去橫濱。
我坐直了身子,突然感覺到大腿下面好像硌著什麼有點硬的東西。
哦,這大概是......
我伸手把它拽了出來。
果然是日記本呢。
我比劃了一下它的大小,最終決定把它塞進了我行李箱的縫隙中。
等到在洗手間洗漱的時候,我莫名回想起了剛剛的那個夢。
唔,其實那並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噩夢。
硬要說的話,我覺得那個夢應該算是一個「□□」風格的。
因為整個夢境的色彩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絢麗感,一開始的時候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快樂的白色棉花糖人,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無憂無慮。
然後有一天,彩色的棉花糖人出現了。
大家對於新品種的棉花糖人都感到很新奇,所以許多普通棉花糖人對於彩色棉花糖人都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一個普通的棉花糖人在角落裡暗戳戳地看著他們。
他覺得自己不受歡迎的原因一定是因為他不是彩色的。
所以他找到了一個彩虹泉並且跳了進去。
棉花糖人不能泡水是大家公認的事實,然而這個不受歡迎的棉花糖人已經不在乎這些事情了。
只要能讓他變成彩色的,什麼方法他都願意嘗試。
結果令人出乎意料,他本來以為自己會化在泉水之中,沒想到卻活了下來。
他找到一面鏡子,欣喜地發現——
他變成彩虹色的棉花糖人了!
世界上從未出現過像他這般色彩豐富的棉花糖人,於是他滿懷著激動地心情回到了村落。
正如他所想那般,大家很快就被他身上絢麗的色彩吸引住了。
可惜好景不長,最開始的好奇很快消退了下去,大家不再對他好奇了。
再一次受到冷落的彩虹棉花糖人憤怒不已,於是他決定把所有的彩色棉花糖人毀掉。
......
這到底是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夢境啊喂。
因為被孤立就要把受歡迎的人給毀掉,這種想法也太奇怪了吧?
根據我看番十數年的經驗,如果電視劇或者番劇中真的出現了這樣的角色,那麼他一定是三集內被搞掉的炮灰角色,或者是為了幫主角增長經驗而存在的白給小boss。
我把口中的牙膏泡沫吐了出去,然後拿清水漱了漱口。
椎名紗希啊椎名紗希,你怎麼做個夢都這麼沒營養!
我面無表情地想。
298.
半個小時的時間並沒有多長,爺爺的黑色小轎車很快就停在了門口。
喔,爺爺居然是自己開車來的嗎?
這麼多年來,我記憶中爺爺開車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沒想到這次我運氣居然這麼好!
我上車的時候奈奈阿姨拖著還沒睡醒的阿綱來門口送我,奈奈阿姨十分不舍並且再三囑咐我假期一定要來。我非常誠懇地點頭應下了,然後又轉頭去看阿綱。
我看著他臉上貼著的創可貼,心底突然產生了一股濃濃的憐憫之情。
可憐的阿綱,現在的你不光是要受到reborn給你的精神上的打擊,還要遭受□□上的折磨!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切盡在不言中,好自為之吧阿綱!
說道reborn.......
今天reborn難道不在嗎?
我抬頭看了看臥室緊閉的窗簾,然後搖了搖頭。
算了,這種三頭身魔鬼嬰兒,還是別來給我增加心理陰影了吧。
爺爺單手把我抱起來都困難的箱子拎進了後備箱,我一彎腰鑽進了副駕駛,隔著玻璃看著爺爺跟奈奈阿姨和阿綱交談。
他似乎是友好地跟奈奈阿姨說了些什麼,反正從我的角度只能看見奈奈阿姨燦爛的笑容。
至於阿綱......
我感覺爺爺一定是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要不然阿綱是不可能一秒清醒的,而且他清明的眼中在一瞬間布滿了恐懼感。如果爺爺的手沒有扣在他的肩膀上,他絕對會倒下去的。
好好奇爺爺說了什麼啊。
爺爺准備好開車的時候我趁機問道:「爺爺爺爺,你剛剛跟阿綱說了些什麼啊。」
他一言不發地系好了安全帶,然後才斜著眼睛瞥了我一眼。
「我讓他好好鍛煉身體。」
嗯?
怎麼爺爺也開始關心起阿綱的身體狀況了,難道阿綱最近要參加什麼運動類的比賽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居然一點都不知情!
貓貓尖叫。
我露出了一張怨念臉看著不知道靈魂是否還在線的阿綱。
爺爺在同一時間發動了車子。
奈奈阿姨揮著手跟我告別,阿綱已經殘念到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來了,樓上的窗簾似乎掀開了一條縫,而並盛町正在我身後遠去。
第43章
299.
今天是我來到橫濱的第一個星期。
我認為我有充足的理由能夠懷疑,關於讓我轉學來橫濱這件事,爺爺是蓄謀已久的。
如果不是早早地就有計劃的話,爺爺怎麼會周一就直接把我拎到學校去讓我去上課!
當時油膩膩的禿頭教導主任搓著手,滿臉都是諂媚(?)的笑容:「椎名先生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關照您的孫女的。我保證!紗希同學會在我們學校得到最好的教育!」
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我心下一慌,直覺告訴我這不並是什麼好話。
半個小時後,我不祥的預感被證實了。
老實說,我知道這種在多人間進行的信息傳遞很容易出現問題。而我也對於這種事情做好了心理准備,可是......
這裡的老師到底是怎麼傳的話啊喂!為什麼所有老師都覺得我是那種門門A+的優秀好學生啊喂!
當我第四次被新老師點名,並且接收到她充滿希冀的目光時我已經麻木了。
剛剛那個很明顯是超出中學生認知範圍內的問題像是天書一樣,左耳進右耳出,沒有在我的腦海裡留下一絲的痕跡或者是掀起任何波瀾。
我露出了一張已經被生活蹂/躪到麻木的鹹魚臉,然後非常坦誠地告訴老師我不會。
老師希冀的表情一下子變成了失望和困惑,我甚至能夠看清楚她的眉毛迅速撇成了八字形。
【椎名同學是不舒服嗎?椎名同學一定是今天狀態不好吧?椎名同學是不是因為到了新學校所以在害羞呢?】
看來這個老師仍然堅定的認為我是一名成績優異的好學生。
然後我伸出了無情鐵手,親自打碎了這個美好的幻想。
【不是哦,老師。剛剛你的問題我一個字都沒聽懂哦。】
然後這位年輕的女老師就一臉無措地讓我坐下,周圍的同學似乎是被我的壯舉所震驚了,他們的表情看起來流露出了一股濃濃的崇敬之情。
大概是被我的頭鐵所震驚到了吧。
算了,頭鐵就頭鐵吧。
總比讓這個老師一直誤會我到月考強。
是的,反正不管怎麼樣,月考是一定會現原形的。
放學的時候油膩膩的教導主任又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他繼續帶著奇怪的諂媚笑容,搓著手手問我感覺怎麼樣。
.......
我沒有任何上學感言,謝謝。
總而言之,我隨便扯了點東西然後就把教導主任忽悠了過去。
走出校門的時候我深深地回頭看了一眼這所中學。
【橫濱中學】
沒錯,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橫濱中學四個金屬大字鏗鏘有力地立在校門上,但凡有點兒陽光都能閃瞎路人的眼睛。
真不知道爺爺是怎麼找到的這個學校。
真不知道教導主任到底給老師們都囑咐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300.
等我徹底在橫濱安頓下來的時候,我也已經上了五天學了。
啊可惡!
我美少女的青春都在禿頭老師的數學課中被消磨掉了!
然後在周五放學的路上,我收到了中也先生的消息。
喔,已經咕了整整一個星期了呢。
我猜中也先生肯定又被無良老板給坑了。
[中原]:喔,要來橫濱住了?
[中原]:這周末我有時間,要不要帶你出去玩玩?附近商業街新開了一家甜品店,感覺像你這樣的小姑娘應該挺喜歡的。
[是saki不是misaki]:好哦!
[是saki不是misaki]:貓貓期待.jpg
甜品!和中也先生出去玩!
我一時間竟然分不出這兩件事到底是哪個更吸引我呢。
不管怎麼說,我跟中也先生迅速敲定了時間,然後就開始期待起了周六的到來。
301.
「爺爺爺爺,你看我這件衣服好看嗎!」
我走到爺爺面前,他老人家把眼睛從報紙上方露了出來,然後擰著眉上下掃了我一眼。
好吧,我知道這件衣服不怎麼樣了。
雖然爺爺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我看見一個問號緩緩地出現在了他的頭上。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我搖搖頭上了樓,繼續在我的衣櫃裡面挑選。
脫下身上這件衣服前我抬頭看了一眼鏡子。
這件衣服很醜嗎?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彩色波點裙。
還好啊!
這不是挺可愛的嗎!
302.
最終我穿著普普通通的T恤和普普通通的百褶裙出現在了路邊。
沒錯,我就是這麼沒有創意。
T恤加百褶裙不過是T恤加短褲的翻版而已。
反正,普普通通的搭配是絕對不會出錯的,因為它除了普通之外沒有任何缺點了。
在等中也先生的過程中我突然之間又有點後悔。
如果中也先生又騎機車了怎麼辦?
可惡,我不該穿裙子的!
303.
下午一點半,中也先生准時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啊,太好了,他今天是開車來的!
我看著那輛線條流暢的跑車,再一次折服於中也先生的有錢程度。
「走吧。」
我上了副駕駛,中也先生伸手替我把安全帶系上了。
嗯,只是普普通通地寄了個安全帶,完全不像電視劇或者小說裡描述的那樣。
沒有曖昧的氣氛也沒有激情四射。
也沒有什麼男女主互相湊近,呼吸交融的刺激場面。
中也先生只是非常迅速地伸手,然後摁進了鎖扣裡面。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根本沒有讓人胡思亂想的時間。
這大概就是現實跟電視劇的差別吧。
中也先生帶著我來到了一條商業街。
就是上次我偶遇幸村的那條街。
他領著我進了一家新開的甜品店,一進門我就聞到了一股面包的香氣。
唔,我記得之前班上好像有一些女孩子在商量著放學後要來這裡來著。
當時有一個黑色短發的妹子來邀請我,然後被我以要回家補習為由拒絕了。
別問,問就是死宅的本能——在新環境裡條件反射般拒絕別人的邀請。
我的嘴做出反應的速度甚至比我的腦子都要快。
「歡迎光臨∼」
穿著制服帶著圍裙的小姐姐開始劈裡啪啦地給我推薦他們家的新品。
我的目光逐漸飄到她身後的菜單上。
咦?這家店居然全都是抹茶類的甜品呢!
抹茶千層、抹茶冰沙、抹茶巧克力......
我椎名紗希今天就要住在這兒啦!
「今天有一個情侶套餐正在打折,兩位要嘗試一下嗎?」
我聽到這個問題後愣了一瞬,然後習慣性地想要解釋:「啊,我們不......」
話說了一半我又立刻把嘴閉上了。
可惡!該死的嘴,你瞎激動什麼!
中也先生都沒有說什麼呢,就讓這個美麗的誤會繼續下去不香嗎?
我抬頭看了一眼中也先生,他聽到這話後挑了挑眉,然後又非常自然的低下頭來看我。
我毫不心虛地看了回去。
然後他從外套內側的口袋裡掏出了錢夾:「好,那就要這個套餐。」
304.
我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抹茶冰激凌。
冰激凌口感細膩,在嘴裡化開後暈開清甜的茶香。
「中也先生。」
我舉起了銀亮亮的勺子,突然戳了戳中也先生。
原本正在切蛋糕的他突然抬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眯起眼睛俯視湊了過去。
「其實,我第一次見你就是在這裡哦。」
然後看著他的表情一下子錯愕了起來,湛藍的眸子中的神情看起來比剛剛更加不解了。
「那裡,那邊的街角。」
我伸手指給他看。
「當時一輛黑色的汽車橫穿馬路,然後中也先生騎著機車直接就衝了過去!」
我開始絮絮叨叨地描述起來那天的場景,越說我整個人就越興奮。
現在想想,那個場面真的是只有電影中才會出現的場面啊喂!
我握著勺子的手忍不住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然後問出了一個長久以來一直存在我心中的的疑問:「話說中也先生那天到底在追誰啊?我以為中也先生的工作就是一些談生意簽合同之類的活。」
然後他一下子沒控制住力度,切蛋糕的手重重地頓了下去,刀具跟盤子摩擦發出相刺耳的噪音,我甚至隱約看見那瓷器上面已經出現了一道淺淺的劃痕。
中也先生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有點尷尬地舉起了手看著上面的劃痕。
然後他更尷尬地抬頭看了看我。
不,比起尷尬,我覺得他現在的神情更像是慌張無措。
就像是小時候沒寫作業或者是做了錯事,被家長發現的時候才會有的那種神情。
這讓我更加的好奇了。
「中也先生?」
我歪了歪頭,輕聲叫道。
「啊......」原本剛剛靜止的畫面一下子被打破,他手忙腳亂地把餐刀放在了一旁,然後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
「這.......其實我當時是在追一個不守信用的客戶。」
中也先生非常認真地看著我,語氣十分的誠懇。
唔?
是這樣嗎?
「他不給錢就想拿貨。」
中也先生火急火燎地又補充了一句。
雖說這個解釋怎麼看都像是現編出來的,但是......
中也先生那副非常擔心我揭穿謊言的模樣實在是讓我狠不下心來繼續追問。
算了,放過孩子吧。
我老老實實地坐直了身子,然後了然地點了點頭。
幾乎是肉眼可見地,我看見中也先生松了口氣,連表情也一下子就放松了。
「不過,中也先生當時真的是非常的帥氣呢。」
在他完全放松下來的時候我笑著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憑借著良好的視力,我看見中也先生的耳朵泛起了淡淡的粉紅色,連帶著表情也變得十分不自然了起來。
他訊速地移開了視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後才有點緊張地看著我:「有、有嗎?」
第44章
305.
我自己說完那句話之後,都沒忍住老臉一紅。
嘖,我太會了。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覺得我跟中也先生是什麼偶像劇裡的角色,只不過我是帥氣撩人的男主角,他是天真美麗的女主角。
我必須承認,不管我說這句話是有意還是無意,說完之後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確實變得奇怪了。
具體形容一下的話大概就是粉色的泡泡一個接著一個從桌子底下冒了出來。
然後我在這些粉色的泡泡徹底把我和中也先生包圍住之前,就把它們都戳破了。
於是我開始埋頭吃蛋糕,而中也先生開始四處張望。
嗚,這個雙人套餐也太多了吧。
其實如果真的是兩個人來吃的話,這個分量應該是剛剛好。
但問題是中也先生不吃啊!
他就坐在那裡喝檸檬水,徒留我一個人吭哧吭哧地吃甜點。
不得不說,這家的抹茶做的真的很棒,我吃了這麼多都沒覺得膩或者是反胃。
可是就算是這樣,光我一個人在這兒吃吃吃的話也太詭異了吧!
不行,我可是青春期美少女。
我放下勺子,把一旁的冰沙往中也先生那裡推了推。
「中也先生吃冰沙。」
他非常自然地拒絕了,同時說道:「本來就是請你吃的。」
嚶。
瞧這話說得。
我覺得那種家長帶孩子來吃東西的既視感更強了。
我憤憤不平地又吃了一口蛋糕,然後非常堅持地把冰沙推了過去。
「不行!」我順手把勺子也遞了過去,「美少女不能獨自變胖。」
他似乎是被我這個算不上理由的理由給鎮住了,老老實實地伸手打算接過勺子。
「兩位要不要一起來拍個照?」
剛剛在收銀台的小姐姐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個拍立得,出現在了桌子旁邊。
「呃......」
我拿勺子的手微微顫抖。
中也先生想要拒絕,然而收銀台的小姐姐卻比他更快。
她飛快地握住我的手挖了一勺冰沙,然後又把我的手抬了起來。
「來,小姐請不要害羞地喂你的男朋友吃東西吧,我已經准備好咯!」
不是,等等?!
你這手速也太快了吧!
這完全沒有給我做任何反應的時間啊!
「快點快點,要不然美味的冰沙要化掉了哦。」
收銀員小姐姐拿著相機找好了位置催促道。
啊這。
我迷茫地轉過頭去,看見中也先生無奈且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看來只能做做樣子了。
感覺不拍照片這個小姐姐是不會放過我們了。
於是我老老實實地把勺子湊在了嘴邊,中也先生也很配合地張開了嘴。
「小姐放松,動作自然一點。」
收銀員再一次提醒了一遍。
自然?
這讓我怎麼自然啊喂!
我滿腦都是接連不斷地吐槽,一條接著一條飄來飄去。
因為太慫(bushi)所以不敢跟中也先生對視的我,只能把視線集中在勺子上的那一坨冰沙上。
然後我理所當然地注視到,有一小塊冰沙已經逐漸化成了水,現在非常危險地懸掛在勺子的邊緣。
「冰沙化掉了——」
我條件反射般伸手想去接,而中也先生很明顯也注意到了這個相當緊急的情況。
不知道是因為他離勺子比較近,還是因為我的反應太慢了。
中也先生先我一步做出了反應,他一口含住了勺子。
「感謝兩位配合,祝你們幸福哦!」
在我發呆愣住的時間內,收銀員小姐姐已經飛快地摁下了快門。
她把那張照片遞給了我,然後就訊速地消失了。
我有點尷尬地拿著那張照片。
現在照片上的圖像還沒有顯現出來,不過是一片空白罷了。然而這一片空白卻更能讓我心慌,同時也更能讓我浮想聯翩。
「你要嗎?」
我拿著照片的手往前面探了探,中也先生正伸出大拇指擦掉了嘴角的水痕,他看見我手中的照片後表情慌亂了一瞬。
他咽了口口水,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剛剛消退的紅暈又一次浮上了他的臉頰。
「啊......你留著吧。」
中也先生飛快地吐出了這句話,然後他伸手把帽檐兒往下拉了拉。
於是我也直接地把那張照片放進了挎包的最裡側。
這照片最後拍成了什麼樣子我想都不敢想。
我覺得那個收銀員一定是故意的。
她就是在等待著這個時機!
306.
吃完甜品之後中也先生問我還想去哪裡玩。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最終決定去電玩城抓娃娃。
是的,手殘的我就算是去了電玩城也只是去玩玩抓娃娃罷了。
就連娃娃機我甚至有的時候還玩不利索。
不,應該說是我根本就不會玩抓娃娃機,畢竟在我過去的十幾年間,我從來沒有成功地抓上來過一個娃娃。
這次也是一樣。
圓滾滾的倉鼠團子直接滑落了下來,金屬的爪子松垮垮的,我嚴重懷疑這個抓娃娃機到底能不能抓上來娃娃。
我毅然決然地又掏出了兩個游戲幣,然後一臉嚴肅地對著中也先生說道:「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我椎名紗希要開始認真了。
我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眼中有火焰在熊熊燃燒。
這一次,我決定換一個目標。
倉鼠團子太過於圓潤,靠那個松松垮垮的爪子把它抓上來實在是有難度。
我趴在玻璃櫃上看了半天,左看右看最終將目標定在了一只棕色的小狗玩偶身上。
很好,就是它了。
游戲幣滾入投幣口,熟悉的音樂聲響起,我按照網上的套路先把爪子狠狠地晃動了幾下。
然後把它移動到小狗玩偶的正上方。
唔。
我看了看爪子的位置。
好像有點偏啊,要不我還是再挪挪吧。
我的手摸上搖杆,打算輕輕地往左偏一下。
一下就好。
「中原大人。」
伴隨著咳嗽聲,一句輕飄飄的話在我後脖頸處響起。我手一抖,搖杆狠狠地往左撇了一下。
可惡!
時間已經到了,金屬爪子自動下落,抓了個空。
我轉過頭看向罪魁禍首。
一個發梢挑染成白色,大熱天還穿著風衣的奇怪男子。 ?
我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麼熱天穿的這麼嚴實真的沒問題嗎?
似乎是在回應我的猜想,下一秒這哥開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彎下了腰,我這才發現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女孩子。
唔,那個女孩子倒是很可愛呢!
淡黃的長裙和蓬松的頭發。
只不過她看起來似乎有點緊張呢。
「中也先生?是認識的人嗎?」
風衣哥迅速回頭,用凌厲的視線盯著我,我甚至覺得下一秒他就要衝上來把我打翻在地上。
「啊...這、這是我的下屬!」
中也先生慌忙地解釋道。
風衣哥收回了針對我的死亡凝視,反倒是有點困惑地看向了他。
「正好,中原大人。在下之前抓住了那個叛——」
「中原先生!!!」
風衣哥一旁的女孩子突然捂住了他的嘴,然後大聲地打斷了風衣哥的話。
「中原先生,我跟哥哥還有事,就先走了!」
喔,原來是兄妹嗎?
不過話說這年頭居然還有人自稱「在下」?而且他剛剛說什麼?叛什麼?
黑發女孩拉著自己的哥哥快速離開了現場,我看著他們遠去身影默默感嘆。
「中也先生,你下屬的風格好清奇啊。」
哎呀,一不小心吐槽出聲了。
中也先生看起來尷尬極了:「其實......他就是芥川。」 ?!
什麼?!
這就是那個頭鐵弟弟。
那這麼來看的話,頭鐵弟弟不光頭鐵,而且還中二啊。
307.
我在這之後又試了幾次。
別問,問就是剛才發誓的人不是我。
然後無一例外的,後面試的幾次也全部都失敗了。
「我試試?」
中也先生出聲,我的眼中還帶著對抓娃娃機的惱火。
「你來!」我咬牙切齒地看了一眼這個萬惡的娃娃機,惡狠狠地說道。
中也先生投了幣,然後開始握住手柄操作起來。
我抱著胳膊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這個娃娃機絕對有問題。
我就不信有人能用它抓上來東西!
中也先生控制著金屬爪子來回移動著,然後停在了中央。
嗯?停在那裡嗎?
那個位置的話,下面好像沒有什麼能抓上來的娃娃吧。
我踮起腳尖看了一眼,確認了自己的想法。
一般來說抓娃娃的話最好是把爪子放在娃娃的正上方。
雖然我很菜,但是這個常識我還是知道的。
我已經開始准備好安慰中也先生了。
聽說有的男人很容易在這種日常小事上受挫,搞不好他們還會鑽牛角尖,在一條路上走到黑。
不抓出來不罷休的那一種。
中也先生摁下了按鈕,我看著那個爪子晃晃悠悠地墜了下去。
對!就是這種感覺!
它軟趴趴地下去,然後好不容易加起來娃娃之後又會軟趴趴地松開!
可惡!金屬爪子沒入了娃娃堆裡,它像是在尋寶往下深深扎了進去,然後過了一會兒——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金屬爪子像是受到了什麼外力的干擾一樣,狠狠地晃動了一下。
再然後,爪子升了起來。
帶著一個毛茸茸的白色團子。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異常聽話的爪子。
中也先生彎腰取出玩偶,然後把它遞給了我。
確定了,這個機器就是在演我。
我呆愣地道了謝,然後低頭把娃娃翻了個面。
我看著玩偶,玩偶圓溜溜的藍眼睛望著我。
干。
我覺得現在的自己比剛才更加呆滯了。
娃娃機演我算什麼,這個玩偶帶給我的震撼才是最大的。
我手中捧著的這個玩偶分明是一只波斯貓玩偶!
沒錯,就是之前我在天守閣裡發現的那一只。
「紗希?你不喜歡這個嗎?要不要我在給你抓一個......」
大概是被我長久的沉默跟弄得有些慌了神,中也先生有點手足無措地提議道。
「不,不用了。」我把這個波斯貓玩偶揣進了一旁工作人員遞過來的塑料袋中。
「我很喜歡,謝謝中也先生。」
我抬起頭對中也先生掩飾般微笑了一下。
第45章
308.
中也先生帶著我到上次去過的那家西餐廳吃了晚飯。
沒錯,就是之前遇見跡部景吾的那一家。
這次我進店的時候就開始非常警惕地掃視了一下周圍的人。
確認了,沒有熟人。
最起碼沒有跡部景吾。
唉,想起上次的遭遇我就是一聲嘆息。
這就是跡部家繼承人的實力嗎?
他腦補能力也太清奇了吧。
這樣想著,跡部景吾那副非常自信的模樣又浮現在了我的眼前。
然後我跟中也先生非常和諧的吃了晚飯。
非常,和諧的。
沒有曖/昧的眼神交流或者是粉紅色的泡泡。
我們只不過是正常的吃了一頓晚飯而已。
中也先生像上次一樣點了一瓶紅酒,我看著旁邊正要開酒的侍者出聲問道:「中也先生一會兒不開車嗎?」
這算酒駕對吧?酒駕是違法的對吧?
中也先生是不是太想喝酒了才忘記了。
原本正要開酒的侍者和中也先生同時僵在了原地,前者看向後者,似乎是因為我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開酒。
中也先生則是看向了我。
他翻著菜單的手指下意識用力捏了一下,然後我非常無辜地望著他,中也先生這才後知後覺地回答我的問題。
「啊...我忘了今天要開車了,這酒今天不開了。」
他揮揮手讓侍者下去。
雖然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是不管怎麼說,能夠讓中也先生避免酒駕總歸是好事吧。
晚飯後我本來想自己回家,畢竟這裡離我爺爺家只有兩站地,做公交就可以直達。然而在我預料之中的,中也先生拒絕了這個提議。
【天都黑了,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所以這就是我為什麼又一次坐在中也先生的車上的原因。
我伸手不自覺地撫摸著膝蓋上柔軟的毯子。
雖說現在已經是初夏,但是橫濱作為一座臨海的城市,每到晚上的時候這裡的海風還是會有點冷的。
中也先生從後座上拿出毯子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傻了。
先是很感動,畢竟我根本沒想到中也先生會如此貼心地照顧我。
這麼一對比的話,之前班裡那些穿著男友外套的現充們簡直是小兒科好嗎!
但是感動過後,我又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中也先生的身體素質很好,這點我已經見識過了。當初能夠一腳把威廉踢飛的中也先生很明顯並不需要毛毯。
那麼問題來了。
這條毯子是給誰的呢?
一定是為女人准備的。
所以中也先生在車上,為別的女孩子常備著毛毯。
我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心口有點酸酸澀澀的。
我注視著毛毯上繁復的花紋,吸了吸鼻子,用著我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別扭語氣開口:「中也先生好貼心,竟然還為搭順風車的女人准備好了毯子。」
說完這句話我有點後悔,但是心裡又有一種莫名不甘心的情緒。
感覺自己像個鬧別扭的小屁孩呢。
這樣想著,我只好干脆閉上了嘴巴,低頭裝死。
希望中也先生快點回答。
又希望中也先生根本沒聽見。
在這樣矛盾的思想中,我的余光注意到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
然後一只帶著黑色手套的手伸了過來,手套沒有覆蓋住的皮膚在深色毛毯的襯托下格外顯眼。
中也先生先是把我的手放進了毯子裡,然後又幫我把毯子往上拉了拉,讓它直接蓋住了我的肩膀,幾乎是把我整個人都裹住了。
「這個毯子是特地給你買的,標簽都沒拆呢。」
嗯?
我手往下一摸,摸到了一個類似硬紙片兒的東西。掏出來一看,發現確實是標簽。
「啊?」
我愣愣地抬頭望向中也先生。
中也先生像是感覺到了我正在注視著他一樣,他飛快地轉過頭看了一眼我,然後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道路上。
中也先生有點無奈地笑道:「之前騎機車帶你的那次,晚上送你回去的時候你就覺得冷了吧?」
「雖說這次是開車,但是還是怕你冷,所以上午去買了條毯子。」
「啊、哦哦,是這樣啊......」
啊啊啊啊。
我剛剛到底在瞎想些什麼啊。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在厚實的毛毯之下,我已經尷尬到了兩只手快擰成麻花的地步了。
可惡,我剛剛說的那叫什麼話!現在想想,簡直是羞恥的不得了好嗎......
我把臉埋進了毯子中,感覺到自己的臉頰開始發燙。
理智,我的理智去哪裡了!
平時我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每到我很尷尬或者是很羞恥的時候,我的腦內就會像是被人塞進了一只尖叫雞一樣。
這就是我現在的狀態。
【椎名紗希。腦內小人ver】已經在瘋狂的捶地尖叫了。
然後中也先生的動作打斷了腦內小人的動作,尖叫聲也戛然而止。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把手套摘了下來。干燥溫熱的掌心在我的頭頂蹭了蹭,我甚至能夠感受到我的發絲和他皮膚正在摩擦。
「你是第一個坐我車的女孩子。」
「從前是這樣,以後大概也是。」
中也先生的聲音不像平時那般高昂清脆,反倒是染上了一絲低啞的韻味,就像是他喜歡的那些放了幾十年的紅酒一樣。
聞上一口就足以讓我醉倒。
我還沒來得及細想他話中更深層的含義,僅僅是這聲音就讓我有點暈暈乎乎的了。
稍微緩了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
中也先生那句話,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他的手已經收了回去,我現在再看的時候中也先生已經是恢復了扶著方向盤的姿勢,並且兩只手都好好地帶著手套。
「剛剛那句話......」
「紗希,到了。」
我跟中也先生的聲音同時響起,聽他這麼說我回頭去看才發現,這周圍已經是爺爺家附近的街道了。
就是上次他送我回來的那個路口。
唔,原來爺爺家門口這條街晚上這麼黑嗎?我連那裡站著的人長什麼樣子都看不清呢......
等等。
那裡站著的人?
我眯起了眼睛看著那個逐漸從黑暗的角落走出來的人影,等我看清他全貌的時候,我又突然睜大了眼。
「爺、爺爺?!」
我一撩毯子慌忙地下車,十分緊張地站在了爺爺面前。
嗚,爺爺現在面無表情呢。
好可怕。
這次我也太倒霉了吧?
跟上次不一樣,這次我連讓中也先生逃跑的時間都沒有啊喂!
我這次基本上就是在爺爺面前下的車啊!
所以說我們是什麼時候開進這條街的?爺爺又是什麼時候在這裡等著的?
難道剛剛中也先生摸我頭也被看見了!
咿!
我要去世了。
我站在一旁整個人腦子全部都亂掉了,然而被夜風一吹我又渾身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完全清醒了之後我才注意到面前的局面。
這簡直比剛剛的情況糟糕一百倍好嗎。
中也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車,站到了我的身旁。
不,與其說是我的身旁,不如說是爺爺的對面比較好。
「椎名先生。」中也先生的表情肅然,他抬起手輕輕摁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整個人的氣勢瞬間就改變了。
沒有跟我相處時那麼輕松,也不像推理小說中那樣的緊繃。
更多的是一種認真和微妙的尊敬吧。
有一種,在戰鬥時以敵人的身份遇到了值得尊敬的前輩的感受。
咳,不好意思最近少年漫看多了。
爺爺完全沒有給我視線,他下巴微昂,然後上下掃視了一眼中也先生,沉默了一會兒才輕哼出聲:「中原中也。」
嗯?難道中也先生在爺爺離職前就認識他了嗎?
但是這個態度好微妙哦。
不過港口物流公司上上下下都很奇怪就是了。
我不覺得那個大熱天穿風衣還咳嗽的頭鐵弟弟在的公司,會是什麼正經公司。
這樣看的話......
中也先生該不會是那個公司裡唯一的正經人吧。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這個年紀就能做到這個位置了。」
爺爺的聲音拖得老長,他現在就像是那種電視劇裡面才會有的,瞧不上自家孫女看上的窮小子的人一樣。
而「窮小子」·中也先生不卑不亢道:「森先生認為我能夠勝任這個職務。」
聽完這句話,爺爺更加不屑了。
他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森鷗外?那個家伙倒是在高位上坐得穩啊。」
唔?森鷗外?難道這個大叔的職位比我想像的還要高?!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中也先生突然不悅了起來,他的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首領....」
話剛說了一半,他突然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嗯?
看我干嘛?
首領啥首領?
「老板跟先代不同。」
他非常簡短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就閉上了嘴,看起來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哦,所以那個森大叔是港口物流公司的老板。
那我懂了。
看來中二是從他身上流傳下來的。
你看看,頭鐵弟弟跟他一樣!大熱天的穿的那麼嚴實,他甚至還比頭鐵弟弟多了一條圍巾!
頭鐵弟弟自稱在下也是受他影響吧?
畢竟我真的沒見過哪個老板讓下屬喊自己首領。
第46章
310.
「那小子也不怕歷史重演。」
爺爺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光亮,他灰白色的胡子動了動,嘟囔一般吐出了這句話。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說完這句話之後中也先生幾乎是瞬間惱火了起來。
他似乎是咬了咬牙,腮幫子處的軟肉往外鼓了鼓。
爺爺在中也先生做出其他的反應之前就拉著我離開了。
不,我覺得並不是中也先生來不及做反應,而是他因為顧忌我的存在,所以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反應。
所以說為什麼會顧及我?
難道說中也先生要打爺爺嗎?!
貓貓驚恐。
不會吧阿sir。
中也先生那麼有禮貌,那麼善良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出當街毆打老人的事情呢!
我伸手抓了抓爺爺的袖口。
「爺爺爺爺,你認識港口物流公司的現任老板嗎?」
老爺子回答道:「嘖,勉強算是認識吧。」
唔?
認識哪裡有什麼勉強不勉強的。
認識就是認識,不認識就是不認識啊!
於是我不甘心地再次開口:「爺爺爺爺,那你也認識中也先生嗎?」
老爺子吝嗇到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我,他只是眯起了眼睛,鼻間發出了不屑的輕哼:「那小子?不認識。」
啊?不認識?
不認識的話爺爺剛剛怎麼能准確地叫出中也先生的姓名呢?
「爺爺爺爺——」
「你是葫蘆娃轉世嗎紗希?」
我試圖再次向爺爺發起聲波攻擊,然而爺爺僅僅用了一個短小的反問句就將我K.O.了。
姜還是老的辣。
再說一遍,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可能是爺爺以前認識的朋友說的吧。
剛剛爺爺好像感慨(?)了一下中也先生如此年輕,就已經做到了公司的管理層。
這樣看的話,爺爺大概是還保留了一些自己的人脈吧。
我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巴,回到了家中。
311.
當人在獨處的時候往往會胡思亂想。
在夜深人靜時更甚。
這種時候人們往往會莫名想起自己以往的一些尷尬的事情,或者是意難平的事情,又或者是白天沒有注意到,現在想想卻覺得別有深意的事情。
比如說現在的我。
我已經美滋滋地洗完澡老老實實地躺在了床上了。
今天本來應該是我難得早睡的日子,然而在困意席卷而來的時候,我的大腦發出了惡魔般的低語。
我:晚安瑪卡巴卡,我要睡覺了。
我的腦子:【你是第一個坐我車的女孩子。從前是這樣,以後大概也是。】
可惡!
這就是為什麼,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半我卻仍然無比清醒地睜著眼睛。
【你是第一個坐我車的女孩子。從前是這樣,以後大概也是。】
可惡!!
之前因為我整個人都沉浸在羞恥的情緒之中,中也先生的這句話輕飄飄地從我的左耳穿到了我的右耳。
當時我根本沒有在意這句話,也沒來得及細想。
至於現在——
憑借著我浸淫乙女游戲多年的經驗,這句話絕對有點兒東西。
所以說,中也先生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是的吧是的吧?
我雖然大概有一個模模糊糊的猜想,但是卻並不能確定。
或者說是不敢確定。
而正式因為有這種不敢確認的想法,無數反對的、否定的猜想又冒了出來。
會不會是我聽錯了,或者是我想多了?
我感覺自己腦內像是有兩個小人在互相搏鬥一樣,一時間分不出勝負。
我試圖勸著自己,要相信自己的第一反應,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斷。
可是每當我要下定決定的時候,我又莫名想到了中也先生後續的反應。
也就是沒有反應。
他說完這兩句話之後根本沒有任何其他的反應,就好像是剛剛說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可惡。
難道我要親自去問他嗎。
必!不!可!能!
腦海中的兩個小人像是打累了一樣,動作越來越慢,而我的眼皮也越來越沉。
我又一次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312.
然後我又一次來到了本丸。
話說自從上一次之後,我已經好幾天都沒來本丸了呢。
唔,這麼久沒來我突然之間有點寂寞呢。
不知道他們最近過得怎麼樣,鶴丸的話應該已經遠征回來了吧?
我睜開眼睛,確認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嗯,還是原來的那個庭——
等等?!
為什麼我現在站在一片耕地之上?!我的庭院呢!
我清新典雅的小院子呢?!
雖然很震驚,但是現在並沒有時間讓我去吐槽了。
「主——公——」
安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看見他穿著內番服,手上似乎還拿著......鐮刀?
嗯?為什麼要拿著鐮刀?
而且褲腿怎麼還挽的那麼高,難道是要來種地嗎?
我伸出手打了個招呼,然而安定的表情卻更加慌張了起來。
「主公!看——前——面——」
哦?前面?前面怎麼了。
我回頭,然後看見了一輛碩大的拖拉機直衝我門面而來。
干!
我迅速抬頭看向駕駛位。
果然是你!江雪!
你是不是背著我去買了最新版的拖拉機?
上一次我回來的時候這個拖拉機還沒有這麼大,開的也沒有那麼快!
江雪看上去還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模樣,然而從他的神情我能看的出來他的慌張不比我少。
難道我要成為被拖拉機撞死第一人了嗎。
話說在本丸死掉會有什麼影響啊。
會回到現世嗎?還是說在現實生活中直接原地去世啊。
真難得,我現在居然還有精力能夠思考自己到底會不會原地去世。
不,我這並不是冷靜的表現。
我的手臂僵硬地垂在身體兩側,兩根手指像是抽筋般不自然地動了動。
別誤會了,我這是已經被嚇飛了。
就像鴕鳥遇到危險會把頭藏起來一樣,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會進入死機模式。
具體表現就像現在這樣,表面看起來穩如老狗,實際上內心已經慌張到尖叫一片了。
然後我看見一道紫不拉幾的身影閃過,緊接著我腰上一緊,整個人騰空而起。
再一轉眼,我已經安安穩穩地踩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我轉頭去看。
「喔,不愧是你!長谷部!」
不愧是夢幻坐騎。
長腿部名不虛傳。
「主公!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我撓撓頭哈哈一笑表示著不算什麼:「每次來都是在這裡出現,我也沒辦法。」
長谷部仍然是一臉不贊同,他甚至已經把目光投向了江雪,我懷疑下一秒他就會衝過去跟江雪進行1v1的搏擊。
「話說你們這是在干嘛?全民種田嗎?」
我見狀趕緊伸手拉住了長谷部,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我這兒來。
「這邊一直沒有人來,三日月提議說不如改成田地,可以種一點水果之類的。」
我了然的點點頭。
這樣也好,要不然這塊地荒著也是荒著,還不如拿來種點東西。
我剛要稱贊他們的這個決定,卻見長谷部又迅速愧疚了起來。
他十分懊惱地低下了頭,伸手用力地錘了一下牆面:「都是我的錯!我沒有考慮到主公來本丸也是從這裡來的,我真是......」
危。
大寫加粗的危。
再不攔一下的話,長谷部恐怕就要切腹自己給我看了。
「長谷部!」我趕緊抓住了他正在□□自己頭發的雙手,然後非常誠懇地看著表情呆愣的他。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我很喜歡現在這裡的樣子。」
他半信半疑的看著我,我用力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長谷部的表情漸漸舒緩下來,我見狀,放松地環顧了一下四周:「話說鶴丸回來了嗎?我記得他已經連續三周都在遠征了吧?」
話音剛落,長谷部的表情一下子扭曲了起來,他漂亮的紫色眸子中像是有火焰在熊熊燃燒一樣。
哦吼,看來鶴丸又不干人事兒了。
「鶴丸回來就挖坑,第一天就把湊在一塊追蝴蝶的藤四郎們全都坑進去了。」 !!
哇。
一期得氣瘋了吧。
鶴丸能夠兩腿健全地走著去遠征都算是幸運了。
長谷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麼一般說道:「一期讓他在修復液裡泡了兩天兩夜,然後直接就把泡到腿軟的鶴丸扔去遠征了。」
嘖嘖嘖。
這大概就是天道好輪回吧。
可惜鶴丸永遠不知悔改。
「你們加油,先去趟天守閣。」
我拍拍長谷部的肩膀,輕聲說道。
313.
我特地來天守閣,是有目的的。
前幾個晚上我翻了翻那本日記,發現真的是非常細碎的日常,根本沒有啥特殊的信息。
所以我打算再去那個盒子裡翻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
314.
拉開障子門,我看見今天的床鋪已經被人提前鋪好了。
窗台上還放著一個細長的玻璃瓶,裡面放著一小支粉色的薔薇花。
大概是退退來放的吧。
退退一直都喜歡在我房間裡放一枝花,他說這樣的話能夠給我帶來好夢。
退退是天使!不接受反駁!
我拉開出軌櫥櫃的門,蹲下身子把裡面層層疊疊的被褥抱了出來。
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麼總覺得這次的被褥比上一次的多了一些?
不,應該是多了不少。
我費了不少勁把塞得結結實實的被褥全都拿了出來,感覺自己的手臂已經開始泛酸了。
我一邊揉著小臂上酸痛的肌肉,一邊側過頭去看櫥櫃裡面。
嗯?
難、難道是我眼花了嗎?!
我的身子向前探了探,同時伸出手摸了摸空蕩蕩的櫃子。
東西呢?
我那麼大一個箱子呢!
總不能是我看錯了吧?
我把頭伸進了櫃子的裡側看了看,確認了那個箱子已經不見了。
不能吧,之前的那個筆記本還在我桌子上呢。
但是現在這個箱子也的確是不見了。
那只能是被別人給拿走了。
我愣愣地跪坐在地上,只覺得腦子裡亂糟糟的。
是誰拿走的?
又是為什麼拿走的?
這麼大個箱子總不可能憑空消失吧。
我費勁兒地把那些厚實的被褥一個個又塞了回去,然後坐在榻榻米上獨自發呆。
超綱了,這題真的超綱了。
「主公?」
三日月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了樓,他站在門口,非常謹慎地沒有跨過那條線,僅僅是站在門外看著我。
我抬頭回望,他才清淺的笑了一下,眼中的月亮像是在湖面上的倒影一樣漾開了一片漣漪。
「茶點已經備好了,主公要下去遲一點嗎?」
啊。
今天的點心應該是三色團子吧。
上次回來的時候光忠跟我說過他要做這個來著,我們甚至還約定好了他要教我做三色團子。
我的指尖動了動,榻榻米粗糙的針腳擦過我的指腹,刺激著我的神經。
「不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然而拒絕的字句卻吐字清晰。
「我困了,今天想睡覺。」
我收回了視線,注視著窗外的萬葉櫻。
三日月似乎是在那裡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他才出聲。
他聲調平緩,咬字別有一番韻味,仿佛真的是平安時代的貴公子一樣,他一字一頓道:「我明白了。」
「那麼主公,請好好休息吧。」
我聽見他為我拉上了障子門,然後步伐不急不緩地下了樓。
那腳步聲像是有人敲在我的心口一樣,一下又一下,讓我莫名心慌。
算了。
我轉身撲到被子上,然後翻了個身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按照鹹魚定律,無論遇到什麼麻煩,只要睡一覺就可以了。
315.
鹹魚定律失效了。
睡了一覺的我並沒有變好,反而覺得更加疲憊了。
我臉上的黑眼圈已經重到再添兩筆就能去當熊貓了。
一到學校我基本上就是撲倒在了桌子上補覺,上課的時候就是昏昏沉沉地聽課,在半夢半醒間做題。
中午的時候我甚至連飯都沒吃直接就睡著了。
啊。
好餓。
下課的鈴聲終於響起,我從書包裡三明治打算草草解決一下。
「那個......椎名同學?」
我剛咬下第一口,一個女孩子突然湊到了我身邊。她的聲音細細軟軟的,一開始我都沒聽見。
唔,這個短發妹子很眼熟啊。
等等等等——
我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之前邀請我去吃甜品的那個女孩子嗎!
叫什麼來著.......
我歪著頭飛快地看了一眼她懷中抱著的筆記本上面的名字。
「啊...藤...藤本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我打起精神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元氣滿滿的笑容,十分友善地說道。
「那個......周末的時候,椎名同學是不是去了新開的那家甜品店啊。」
藤本看起來扭捏極了,她的眼神東飄西飄,就是不肯落在我身上。
「嗯,確實是去了,怎麼了嗎?」
我相當老實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同時心裡又很疑惑。
不會吧少女,不會這麼巧吧?
我只不過是被中也先生帶著去了一次,就遇見了同班同學?這也太巧了吧.......
藤本繼續問道:「那天跟你一起的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嗎?」
嗯?中也先生?
這、這我該怎麼說......
雖然我確實對中也先生有所企圖,但是目前還沒有做出任何實際行動,而中也先生也沒給我什麼明示,所以我們這.......
「......不是,我們是普通朋友。」
我扯扯嘴角,語氣不鹹不淡地吐出了這句話。
所以說藤本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這好奇怪啊,難道她也跟跡部共享腦洞,認為我是在進行不可描述的交易?!
別吧。
然後我眼見著藤本突然松了一口氣,連緊繃的肩膀都垮了下來。
更加迷惑的來了,她飛快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然後如釋重負般對我笑道:「太好了,椎名同學,這樣的話請問你可以把中也先生的line給我嗎?」
哈???
小朋友,我現在有很多很多的問號。
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走向,所以說你為什麼要管我要中也先生的聯系方式啊喂!
我感覺到自己的面部表情逐漸猙獰了起來,或許是被我這副模樣嚇到了,藤本忽然瑟縮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解釋道:「不、不是我想要!你只要把號碼給我就好了.......」
說道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要消失在空氣之中。
嗯?不是她想要?
藤本慌不擇路般再次往身後飛快地看了幾眼,我順著她視線的方向去看——
哦。
原來是浦野小百合啊。
小百合靠在牆邊凶神惡煞地等著我,她富有光澤的長發在她指尖不斷纏繞著,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我現在更加無語了。
這個小百合似乎是這所學校的風雲人物。
風雲到了我來這裡第一天就認識了她。
具體風雲到了哪種程度呢?
只要是她走在路上,旁邊人都會發出驚呼「啊!是小百合!」。
沒錯,就是這麼瑪麗蘇且爛俗狗血的劇情。
講道理,這個小百合長得確實挺好看的,身材也好。
整個人仿佛自帶kirakira的特效一樣閃閃發光。
除了性格霸道學習不好不守校規之外,浦野小百合幾乎是完美的。
:)
「椎名同學?」
藤本很緊張地看著我,似乎是非常擔心我拒絕一樣。
哦,我懂了。
所以藤本就是那種風雲人物身邊備受欺壓的小跟班,要聯系方式這種事兒絕對是被怕麻煩的小百合給推過來做的。
「椎名同學,別猶豫了。一個號碼而已,給了之後你也是百花團中的一員了。」
哦,所以是說給了之後我也是小跟班中的一員嗎。
聽起來對於一個轉校生而言確實是一個穩賺不賠的買賣呢。
但是!我拒絕!
我感覺之前的瞌睡被一掃而空,整個人重新精神抖擻了起來。
「不好意思,沒有。」我干脆地拒絕道。
是的,剛剛的我突然意識到,我和中也先生一直是在那個三無軟件上面交流,我根本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然而就算是有我也不會給的。
藤本聽到我拒絕,整個人突然焦躁了起來,她伸手抓住我的手臂低聲對我說道:「小百合家裡很有錢的,她要是想讓你離開這所學校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哦?
我突然來了興致,入學那天教導主任低聲下氣的模樣我至今記憶猶新,不知道我跟小百合到底是誰更勝一籌呢。
「是嗎,看來沒有別的辦法了......」我沉下聲去,整個人也低下了頭,仿佛是在經歷什麼重大的思想鬥/爭一樣。
藤本瞬間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太好了,那既然這樣......」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麼就貫徹到底吧!」
我突然起身,一巴掌拍在了藤本的肩膀上。
然後我看著她的表情立刻從驚喜轉變成了驚愕。
「椎、椎名同學?」
我把她轉了個身,面朝著後面的小百合,然後揚聲道:「聯系方式是不可能給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給的!中也先生善良溫柔又體貼,怎麼可能讓你認識!」
雖然入校連一個月都沒有,但是小百合的威名我還是有所了解的。
了解的來源主要是她的前男友。
在學校的時候小百合只要心情不好都敢隨便拿他出氣,私下裡到底有多慘我簡直是不敢想像了。
我曾經親眼見到過,小百合那鑲著水鑽的指甲是怎樣把她前男友的臉給抓花的。整件事情中最讓我震驚的是,那位身高一米八的大兄弟還真就被小百合給抓的無法反抗,甚至還連連求饒。
我記得中也先生似乎才比我高了五釐米吧......
不行。
我要保護中也先生。
小百合氣得像是一只炸了毛的母獅子一樣,她原本延長出幾釐米的水晶美甲硬生生被自己生生掐斷。
謔,這麼可怕。
我已經戰術後仰甚至還擠出雙下巴來了。
藤本突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然後整個人都跪倒在了地上,她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直接開始啜泣了起來。 ??
不至於吧。
藤本你到底經歷了什麼啊藤本!
小百合只是一個被家裡人慣壞了的大小姐啊喂,她還能干些什麼啊!
我看著眼中充滿恐懼的藤本,只覺得自己的胃部都在痙攣。
好在我已經不是最初的那個椎名紗希了。
現在的我是鈕祜祿·紗希,也就是[椎名紗希。三觀重塑ver]。
我變禿了,也變強了。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傷害到我了。
除非這個小百合下一秒就又唱又跳地變身成舞○天女,否則的話,區區普通人類!我還是招架的住的!
我四處看了看,隨手抄起了一柄掃帚擋在身前。
「你不要過來啊!」
小百合絲毫沒理會我的話,她隨單手拎起了一把椅子,氣勢洶洶地朝我走了過來。
嗯?
你怎麼能一只手就舉起這把椅子?
小百合你手臂的肌肉都要凸出來了啊喂!你不是富家美少女嗎,為什麼會這樣啊!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麒麟臂嗎。
我再一次殘念了。
還是我太天真了。
就算是在人類的範疇內,也有很多我想像不到的東西呢。
如果不是我熬夜太多導致老眼昏花的話,那麼小百合手臂上的肌肉確實瞬間鼓脹了起來,並且還在一抽一抽地跳動著。
這到底是什麼體質啊喂!
你現在的手臂都比大腿粗了哦小百合!
小百合輕而易舉地單手舉起了椅子,甚至還炫耀般晃動了一下。
「再給你一次機會,把電話號碼給我。」 ??
要個電話號碼都已經到了需要用武力逼迫的地步了嗎?
我們不是高中生嗎小百合!
她這個反應超綱了,真的是超綱了。
「啊?給我回話!」
我緊張地咽了口口水,把掃帚握得更緊了一些。
實在不行就走為上吧。
小百合眯起了眼睛,她上挑的眼線顯得她整個人氣勢更盛,如果不是她右臂腫脹成麒麟臂的話,她還是很好看的。
所以說為什麼小百合只有右臂會變成麒麟臂啊喂!
我緊張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試圖尋找一線生機。
她拎著椅子朝我衝了過來,仿佛是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般,我覺得自己突然進入了【戰鬥模式】。
我閃身躲開砸下來的椅子,一彎腰竄到了小百合的身後。
奇怪。
當了十幾年死宅的我怎麼可能這麼靈活。
我連躲避球都玩不利索啊。
然後更加迷惑的事情發生了,我眼睜睜看著原本普普通通握著掃帚的手,轉變成了握刀的姿勢。
嗯?!
我的手這是有自己的想法了嗎。
難道今天它們就要宣布從我身上獨立出去了嗎?!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這門婚事!
椅子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然而椅子本身和地面都是毫發無損的。
嗯??
我慌忙地轉頭看了看四周的同學。
大家為什麼對於這一點這麼淡定?難道這也是橫濱中學的日常嗎.......
我好像能猜到小百合的前男友過的都是些什麼日子了。
不知道我心中的的困惑是不是像彈幕一樣飄了出去,坐在一旁的一位同學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為了照顧小百合同學,這裡的一切設施都是加固過的。」
原來這就是鈔能力嗎。
按照現在的牢固程度來判斷的話,哪怕是地震了這所學校也會巋然不動的對吧?
小百合第一下打空了,隨之而來的是如滔天洪水般的怒火。
感覺到了現在這種地步,比起【我不給電話號碼】這件事,更讓她憤怒的應該是我相當不配合的態度才是。
干。
不管剛剛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求求了,我的身體!
自己動起來吧!要不然一會兒挨打了疼的也是你自己啊!
【呵。】
一聲輕笑突然從我腦海中傳了出來。
噫!男人的聲音!
【喂喂,主公難道連我的聲音都不認識了嗎?】
誒?
我突然愣住了。
這個聲音,這個稱呼——
【是我啊——】
啊!
笑面青江!
他低低的笑聲傳來,我生怕他又一次不看氣氛地直接把車門焊死,趕緊在心底默默問道:
所以說你為什麼在這裡?
他無奈地嘆息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們在用意識交流的緣故,我總覺得他的聲音變得空靈飄渺了起來。
【主公這不是又惹到麻煩了嗎?我來幫你。】
嚶。
貓貓哭泣,猛女落淚。
幫我?怎麼幫我啊——
【剛剛我不就幫過你了嗎?】
嗯?剛剛?
難道說!
「椎名紗希!!!」
嗚哇——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現在看到的是憤怒的小百合vs手無縛雞之力的我。
完了,死定了。
我椎名紗希今天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我的身體又自己動了起來。
我閃身躲過了小百合的攻擊,然後如同握著一把日本刀一樣——
我回身狠狠地將掃帚打在了小百合的手臂上。
說是狠狠地,其實力道並沒有多重。我甚至懷疑小百合有沒有被打倒的感覺。
唔,看來這就是笑面青江說的「幫我」吧......
和之前那種身體自己動起來的感覺不一樣,剛才我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雙手像是被人握住了一樣。如同老師引領學生一般,我被青江帶動著揮出了近乎完美的一擊。
如果我的面前擺了一面鏡子的話,我大概能夠看到自己緊繃的嘴角和凌厲的眼神。
小百合怔愣地保持著姿勢站在那裡,連一旁暗搓搓圍觀的藤本也停止了啜泣。
所以這是怎麼了。
我有種不太美妙的預感。
我能感受到圍觀的群眾的震驚,因為他們現在都在朝我行注目禮,以至於空氣都寂靜了一瞬——
不。
不能這麼說。
某些人倒吸冷氣的聲音還是很清楚的。
然後藤本的打嗝聲音打破了沉默,接下來我眼睜睜地看著小百合的肌肉癟了下去。
是的,就是「癟」這個動詞。
像是氣球沒氣了一樣。
所以說這到底是什麼奇奇怪怪的體質啊喂!
一邊手臂會變得粗壯起來就算了,更詭異的是,打了一下之後又會像氣球被戳漏了一樣開始泄氣。
「你...你...」
小百合不知道是沒緩過來還是氣得不行了,反正整個人開始莫名其妙地抖抖抖了起來。
她伸出手指指著我說了好幾個「你」,半天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吐不出來。
唔,這樣的話我應該就是安全了吧。
謝謝你哦,青江。
青江?
心底默默的感謝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青江已經離開了。
下次回本丸的時候我要好好問問,這又是個什麼新技能。
突然出現還是有點點嚇人的。
我抬手把掃帚放回原來的位置,然後繞過小百合以及還在震驚中的吃瓜群眾,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嗯,就這樣吧。
大家假裝無事發生,該干嘛干嘛。
「椎名同學!」
非常突兀地,有什麼人從身後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聲音高昂地說道。
我被驚得抖了一抖,然後面無表情地轉過了頭。
確認過眼神,是我不認識的人。
然而對方很明顯不在乎這一點,她兩只手都握住了我的肩膀,同時非常用力地搖晃了一下。
「我是劍道部部長,同學你很有潛力!請加入我們吧!」
我瞪著死魚眼望著滿臉興奮的她,非常想要確認一下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不好意思了部長,劍道好的不是我,是笑面青江。
於是我堅定地拒絕了她。
死宅不想運動。
運動是不可能運動的,打死都不可能運動的。
316.
自從下午精准打擊了小百合之後,我覺得周圍同學對我的態度都變了。
怎麼說......
如果說之前是對於我的態度是無所謂的話,那麼現在的態度就像是對一個大姐大一樣。
尊敬且畏懼。
不,或許應該是因為畏懼所以尊敬。
總而言之,我平平安安地度過了下午,並且非常順利地回到了家。
然後我突然之間想到了一個事情。
我還沒有中也先生的電話號碼。
可惡!
藤本提醒了我這一點。
於是現在我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是saki不是misaki]:中也先生——
[是saki不是misaki]:中也先生我們來交換電話號碼吧。
[是saki不是misaki]:一直用hat的話在沒網的地方很不方便啊!
瞧,我還給自己找了個這麼冠冕堂皇的借口。
什麼沒網不方便,你明明就是想要中也先生的號碼!
我內心的小人尖叫著反駁我自己。
[中原]:嗯?
[中原]:好啊,我這就把電話號碼給你發過去。
手機輕微地震動了幾下,中也先生的電話號碼跟著上面兩條信息彈了進來。 !!
超幸運!
這次真的超幸運!
中也先生不但秒回,還非常干脆利落地答應了我的請求。
難道我這是觸底反彈了?
我顫抖著雙手把那一串數字輸進了我的通訊錄,在備注用戶名的時候,我莫名頓住了。
[中也先生]
我把這幾個字打在了上面,畢竟叫中原先生的話顯得有點生分了。
這樣想著,我摁下了保存鍵。
然而過了一會兒,我又點開了設置界面。
中也先生這四個字被我刪掉了。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換上了兩個字。
[中也]
打上這兩個字之後,我莫名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
於是我心滿意足地關掉了這個頁面,然後點開了通話界面。
唔,一般來說,拿到別人的電話號碼之後,總要打過去確認一下的對吧?
嗯,就是這樣。
我又一次被自己的理由完美地說服了,所以我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摁下了通話鍵。
等待接通電話的時候,我心跳如雷。
嘟——
嘟——
等待的時間很快在這枯燥的聲音中被消磨掉了,不,不如說我根本就沒有等多久。
「喂?」
電話通了。
中也先生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困惑,經過手機聽筒處理過再放出來的聲音有那麼一點失真。
我甚至連呼吸聲都變輕了不少。
「紗希?」
雖然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中也先生仍然是認出了我。
我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又開始什麼都不說了。
不,我是根本就不知道說啥。
我剛剛真的是一時衝動才打了電話,可是打通之後我突然發現我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總不能直接說【啊我就是想來看看這個電話是不是你,現在沒事了再見吧】。
這感覺也太奇怪了吧。
中也先生似乎是在外面,因為我聽見了一陣一陣的風聲。
「中也先生在外面嗎?」
他回道:「啊,是的。剛剛......跟著老板去請一個客戶吃飯,所以現在還在外面。」
啊,那這麼看我是不是有點打擾他工作了......
我剛想隨便說點兒什麼然後掛斷電話,中也先生立刻打斷了我:「唔,客戶已經走了,我現在在回家的路上。」
「啊?哦,這樣啊。」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所以毫無准備地隨口應了幾聲。
「想吃拉面嗎?」
「誒?」
話題怎麼一下子跑到拉面上了,我以為我們現在應該是陷入到了尷尬的沉默之中才是。
沒有在意我語氣中的愕然,中也先生舒了一口氣,然後語調輕松地說道:「今天的客人來自博多,所以我們特地找了一家正經的博多豚骨拉面店來請他吃飯。雖說店面不大,但是味道還是很好的。」
「怎麼樣,要不要下周末我帶你來這裡吃飯?」
他的尾音上挑,像是一把小鉤子一樣把我的腦袋攪成漿糊,我暈暈乎乎地想了半天,什麼也沒想出來。
「到時候晚上的時候我再帶你來做摩天輪,從那個位置看橫濱的夜景的話會有不一樣的感受的。」
要死了。
我覺得就像是誘導人心的什麼妖怪一樣,中也先生慢條斯理地增加籌碼,而實際上我在第一輪就輸了個精光,只不過是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罷了。
「中也先生要騎機車帶我兜風嗎?」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如同回擊一般主動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我等了許久。
也不算特別久。
因為我看見床頭的鬧鐘只不過是秒針轉動了半圈而已,然而我卻覺得像是等了很久一樣。
中也先生輕笑一聲,像是聽見了什麼特別值得高興的事情一樣。
「好啊,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我都給你。」
第47章
317.
周末的時候,我並沒有和中也先生一塊兒去吃豚骨拉面。
沒有誰放誰鴿子,或者是臨時變卦了之類的。
原因很簡單,因為我要期末了。
貓貓哭泣。
上個月經歷了太多事兒,再加上轉學耽誤了幾天,導致我完全失去了時間觀念,連要期末考試了這種事都忘記了。
可惡!
沒辦法,現在的我只能捧著書本默默流淚了。
上個禮拜我玩的有多開心,這周我學習的時候頭發就會掉多少。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報應吧。
我翻了翻厚厚的數學書。
原本知識就很枯燥了,偏偏印刷的時候一點兒彩墨都沒有。
白紙黑字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那些本就長相詭異的符號更加令我心生畏懼。
太難了。
今天我椎名紗希流的眼淚,就是我昨天決定不學習時腦子裡進的水。
大概我只能靠頭鐵和肝來平安渡過這次考試了吧。
於是只能哭唧唧的跟中也先生說了這件事,他表示十分理解,然後決定等考試後再帶我去吃那家正宗的博多豚骨拉面。
雖然已經交換了電話號碼,但是目前我們還是在HAT上聯系,一個是因為習慣,另一個......
不知道中也先生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對我而言,這個軟件像是只屬於我和他的小世界一樣隱秘且獨特。
[中原]:要不要我把川上叫過來再幫你補補數學? !
中也先生居然這麼好!不、不對,中也先生有多貼心我早就見識過了,這種時候應該說的是:
不愧是他!
[是saki不是misaki]:貓貓驚喜.jpg
[是saki不是misaki]:真的可以嗎中也先生?!會不會太麻煩你和川上先生了!
雖然打出去的語句都是非常委婉客套的,但是我的內心已經是非常的迫不及待了。
我現在真的真的非常需要別人的幫助。
光靠我自己的話我覺得這個學期必掛無疑。
唉,突然之間覺得自己現在特別像鄰國的孩子過年收紅包時的樣子。
嘴上說著不要不要,嘴角卻已經要咧到耳朵根去了,同時手也是老老實實地打開了口袋把紅包塞了進去。
[中原]:你放心好了,川上那家伙巴不得干這些輕松的活呢。
嗯?難道教數學對於川上先生來說那麼簡單嗎?
可怕。
這到底是怎樣的大佬啊。
如果是我的話,在教別人數學和工作之間我肯定會選擇工作。
在我們達成交易兩分鐘後,一條短信發了過來。
唔,未知號碼。
點開一看,發現果然是川上。
[川上]:椎名小姐你好,中原先生讓我來輔導你的數學。
[川上]:如果有任何問題的話請不要顧慮,直接來問我就可以了。
[川上]:任·何·問·題。
唔,是我的錯覺嗎?
總感覺川上先生仿佛是不教我數學就會出大問題的樣子呢。
不管怎麼說,中也先生和川上先生能夠願意在工作之余來幫助我,我就已經很感激了。
川上先生講課很認真,而我也拿出了十足的勁頭去學習。
每講完一章的內容,川上先生就要反復的問我幾遍還有沒有沒聽懂的。
有時講到復雜的知識點他還會打電話過來給我講解,一到這種時候我就覺得他的語氣似乎特別的輕快。
奇怪的人。
在川上先生的幫助下,我的期末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雖說數學一如既往的拖後腿,但是比起之前還是好了不少的。
爺爺看過我的成績單之後也不過是輕哼一聲,然後說了一句「還算是有點長進」罷了。
爺爺都沒罵我,那看來這次的成績確實是還說的過去了。
我沒敢告訴爺爺實情,只是摸摸頭然後嘿嘿一笑,什麼也沒說直接上了樓。
緊接著,我像是一個考試考了好成績,等著被家長鼓勵的小孩一樣迅速點開了HAT。
[是saki不是misaki]:中也先生,中也先生!
[是saki不是misaki]:成績出來啦,考的還可以,我們什麼時候去吃好吃的啊。
[是saki不是misaki]:貓貓乖巧.jpg
[中原]:今晚怎麼樣?
誒?今天晚上嗎?
雖然主動約了中也先生出去吃飯,但是今晚是不是有點太過於倉促了?
我突然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沒錯,這就是死宅的日常。
你可以約我下個禮拜出去玩,但是你不能約我今天出去玩。
我還在糾結,然而中也先生的消息下一秒就進來了。
[中原]:不方便嗎?不方便的話改天也可以。 !!
這怎麼能不方便呢!
我一看這句話,突然覺得血氣上湧,然後頭腦一熱,在思考後果前我的手指已經自己動了起來。
[是saki不是misaki]:沒關系!就今晚!
等我硬氣十足地發完了消息,收到中也先生發過來的時間和地址之後,我才想到了一個問題。
我才剛進家門,一會兒就又要出門,所以我該怎麼跟爺爺解釋這個事情啊?
他知道我是條社交鹹魚沒有新朋友的啊。
318.
「爺爺。」
我走到客廳門口叫了一聲,原本正在看報紙的老頭子回過頭來,挑眉看我。
「我要同學出去吃飯,晚上可能會晚一點回來。」
爺爺聽到我說的話之後眉頭挑動的幅度更大了,他咧開嘴角扯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你同學?你哪個同學啊?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哪個同學跟你關系好到會拉著你出去吃飯啊。」
可惡!
爺爺發動了技能【嘲諷】!
我面上掛著非常官方的微笑,歪著頭說道:「是藤本啦,藤本。她也不太擅長社交,我們也是最近才聊上的。」
我的回答或許是有點過於標准了,以至於爺爺甚至找不到點來指出我邏輯漏洞或者是其他的錯誤。
他看了我一會兒才又轉過了身,爺爺整個人都窩在寬大的皮椅裡面,我只能聽見他抖動報紙的聲音。
「早點回來。」 !!
爺爺同意了!
「謝謝爺爺,爺爺真好!」
對不起了藤本同學,就麻煩你當一次我的工具人吧,不出意外的話,你以後可能會有很多次當我僚機的機會。
第48章
319.
當我進到店裡的時候才明白,中也先生說的「店面不大」都算得上是謙辭了。
不是不大,應該是很小才對。
像是所有靜靜坐落在街角巷尾、等待著被人發掘的老店一樣,這家拉面店非常不起眼,它唯一的招牌就是門口那一盞寫著豚骨拉面幾個大字的橙黃色燈籠。
撩開門簾,光是站在門口就足以將整個店面全都看清楚了。
「歡迎光臨!」
正在煮面條的老板元氣十足地喊出聲,他抬頭看見中也先生之後又是眼睛一亮語氣輕快了不少。
「喔!中原先生您又來了!這次還帶上了女朋友?」
誒誒誒?
怎麼所有人都會這麼誤會啊。
我的臉上又開始泛起了不自然的溫度。
一定是店裡太熱了。
我伸手扇了扇風,然後干脆拿皮筋把頭發扎了起來。
中也先生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然後飛快地跟老板說了一句什麼。
嗯?
你大聲一點,我聽不清啊喂!
我露出了一副黑人問號臉,相當困惑地跟著中也先生走到了吧台處。
喂喂,老板你的笑容為什麼那麼的奇怪啊?你為什麼開始向我瘋狂擠眉弄眼了啊!
我們剛一坐下,老板就帶著滿臉姨母笑湊了過來,整個人趴在了吧台上,兩只手還非常少女心地托在了下巴上。
「小姐想吃什麼呢?」
「啊......」
大叔你別這樣,我、我害怕!
老板大叔臉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擠出了一個非常憨厚老實的笑容。
「小姐跟中原先生認識多久了?平時都聊些什麼?第一次出來玩嗎?」
嗚哇。
這問題三連我招架不住啊喂!
我梗著脖子和老板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
「兩份豚骨拉面,一碗面條硬一點,另一碗?」
中也先生低垂著眸子摘下帽子放在一旁,說完後先是抬起眼掃視了一眼老板,隨後又偏過頭看著我。
總感覺中也先生剛剛看老板的眼神,就像是班主任看自己班上調皮的孩子一樣呢......
老板見狀,非常遺憾地搖了搖頭,然後把剛剛調侃的表情全都收了回去。
他拎起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緊接著十分爽朗地笑了兩聲說道:「小姐想要什麼樣的面條?」
「啊?跟中也先生一樣就好!」
我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是問我面條的軟硬程度要多少。
話說我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店呢,隱約記得以前去過的拉面店一般都不會問這種問題的......
老板朝後廚吼了一嗓子,隨後我聽到了幾聲干脆利落的回應。
服務員端上來兩杯冰水,我小聲道了謝,接過來小口小口地抿著。
「中也先生是這裡的常客嗎?」
總感覺這裡的老板跟中也先生莫名的熟稔,看上去並不像是只來過一次的樣子。
中也先生的左手慢慢摩挲著玻璃杯,上面的水霧化成水滴落在他黑色的手套上。
他收回了手,食指和拇指的指尖輕輕地捻了捻。
「熟客倒是算不上......」
「不過是以前工作不忙的時候跟紅葉大姐來過幾次罷了。」
紅葉大姐?是上次跟森大叔一起在花園裡的那位尾崎紅葉嗎?
中也先生似乎是也感受到了我對於【紅葉大姐】的陌生,他飛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解釋道:「我剛入職的時候年齡比較小,紅葉大姐對我很照顧。」
喔,看來紅葉大姐在是中也先生非常敬重的一位前輩呢。
不過中也先生難道已經在港口物流公司干了很久了嗎?
為什麼覺得他的語氣聽起來給我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還以為中也先生在港口物流公司工作了沒幾年呢。」
我把原本集中在中也先生身上的視線轉移到了手中的玻璃杯上,裡面三塊不大不小的冰塊擠在一起,隨著我的動作微微晃動著。
然後我看見中也先生的動作僵住了,他握著杯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感覺放下也不是,繼續拿到嘴邊也不是。
「......我情況比較特殊。」
嗯?
特殊?怎麼特殊?
難道中也先生是童工嗎?!
港口物流公司那——麼大!
居然欺壓未成年?
我的目光逐漸震驚了起來,然後在我驚恐的表情之下,他開口肯定了我的想法。
「......其實我七年前就出來工作了。」 ???
七年前?
十五歲!
貓貓尖叫。
中也先生十五歲的時候就出來工作了,我十五歲的時候還沉迷紙片人。
不。
這不是重點。
重要的是港口物流公司居然真的聘用未成年人!
中也先生一定是為了生活所以被迫和港口物流公司簽訂了什麼奇奇怪怪的霸王合同!
比如什麼,你給我干二十年,這二十年都不給工資之類的......
我的目光瞬間從驚恐變成憐憫。
當時小小年紀的中也先生一定是被騙了。
現在估計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吧。
沒想到知名企業居然是這樣的,果然不能光看表面風光。
唉,難怪爺爺當初離開了這家公司。
「你又在想些什麼......」
中也先生把水杯磕在吧台邊緣,瞪著一雙死魚眼語氣平平地問我。
我萬分悲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中也先生,你太不容易了。」
「紗希???」
老板端著熱氣騰騰地兩碗拉面走了過來,打斷了中也先生想要繼續說的話。
「謝謝大叔!」
我接過拉面之後立刻專注於美食之上,先拿勺子舀了一口湯。
鹹香的湯汁順著喉嚨滑入胃裡,豬骨特有的香味在舌尖暈開。
唔!
不愧是中也先生!
果然中也先生帶我來的地方不會有錯!
中也先生看著我這副完全沉浸於好吃的、仿佛已經忘記剛剛說了些什麼的模樣,先是在一旁欲言又止了一番,然後又放棄般拿起了筷子。
果然食物轉移視線大法永遠不會失敗!
徹底放下心來的我開始全身心投入到吃好吃的上面。
偏硬的面條在煮過之後非常有韌性,甚至還有一點彈牙,吃起來並不讓人覺得膩。
我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中也先生的決定是多麼的正確。
這家豚骨拉面的分量實在是有點大了,我連吃面帶喝湯,剛吃了一半就開始飽了。
我看著剩下的半碗面,非常遺憾地放下了筷子,拿過一旁的紙巾擦了擦嘴。
沒辦法,雖然很好吃,但我並不想把自己撐壞。
我轉過頭去,發現中也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吃完了,正在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水。
我剛盯著他看了沒有兩秒,中也先生就飛快地轉過了頭,恰巧和我對上了眼。
我總覺得他跟我對視的時候氣勢會莫名變一下。
硬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貓咪的瞳孔原本細若針尖,卻在一瞬放大了這種感覺吧......
他神色松了下來,像是街頭隨處可見的普通青年一樣拎起了外套。
「走嗎?帶你去摩天輪?」
我點點頭,伸出手套上自己的外套。
沒錯。
這次我可是有備而來,自己就准備好了外套!
不管中也先生帶我飆多久的車,我都能經受得住!
老板又堆出了一臉姨母笑,揮著手送我們出了店。
剛走到機車旁,中也先生的電話突然響起了。
他在一旁接了電話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就倚靠在機車上望月亮望星星。
這原本是一個非常平靜、非常美好的畫面,可是卻被不速之客給打破了。
「椎名紗希!」
在放松的時候聽見別人叫自己的名字,我總會莫名其妙地渾身一激靈。
我猛地往旁邊躥了一步,然後回頭。
不會吧。
真就這麼倒霉的嗎?
怎麼是小百合啊喂!
小百合穿著一條緊身的小黑裙,手上還拿著鑲滿碎鑽的包包直接衝了過來。
看起來她很想在這裡就把我揍翻。
然而很快她就注意到了在場的除我之外還有別人。
中也先生顯然也是被她的突然出現驚到了,他快速地跟電話那頭的人囑咐了些什麼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他訊速地走了過來擋在我的身旁,面色不悅地盯著氣勢洶洶的小百合。
小百合並沒有被他凌厲的眼神或者是冷漠的氣勢給嚇到,恰恰相反,中也先生出現後她看起來更加驚喜了。
「是你!」
她快速地小跑了兩步湊了過來,剛剛那副咬牙切齒要打我的表情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對中也先生的愛慕和痴迷。
「請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吧,帥哥!」
噫!這麼直接的嗎?
連個假意寒暄都沒有的嗎?你就直接上來要號碼?
我迅速轉頭去看中也先生的表情,根本不想放過那上面一絲一毫的變化。
然後我看見中也先生非常困惑的皺起了眉,似乎是不明白小百合為什麼這麼干。
「不好意思,我沒有手機。」
嗯?????
中也先生你這個借口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太敷衍了一點啊喂!
你的手機還在手上拿著啊!
小百合一下子傻眼了。
她指著中也先生的手機說:「啊...那、那個是什麼啊?」
中也先生這一招用的妙啊。
他順著小百合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後若無其事地把手機放進了兜裡。
「我沒有手機。」
他語氣十分冷硬地又重復了一遍這句話。
「你...這...」
我猜小百合現在一定被震驚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她只是呆愣地反復吐出「你」「這」這幾個字眼兒,半天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中也先生似乎並不想繼續跟她在糾纏下去了,他直接跨上機車,扭轉兩下把手開始發動車子。
巨大的轟鳴聲想起,中也先生單腳撐地,回頭望著我揚聲道:「紗希,上車。」 !
小百合開始把呆愣的目光投向了我。
嘖嘖嘖。
我臉上無法克制地露出了笑容。
於是我歡快地蹦上了後座,兩只手非常自然地摟住了中也先生精瘦的腰。
「你...你不是說你們不是......」
小百合終於掌握了她的語言功能,只不過說話確實細聲細氣地像藤本一樣。
我大概能猜的出來她想說什麼,所以傾身過去湊到她耳邊說道:「還不是。」
「他還不是我男朋友。」
我抬起身子,從小百合的眼中看到了「破滅」二字。
然後非常難得地,我露出了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不怪我,都是中也先生的操作太驚人了。
#只要我說我沒手機,我就沒手機#
#你看見的手機不是真手機#
小百合伸手似乎還想抓住中也先生的袖子說些什麼,然而中也先生卻恰巧在這時啟動了車子,我的頭貼在中也先生的後背上,余光看見她撲了個空。
320.
中也先生帶著我到摩天輪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我看著黑漆漆的摩天輪突然心裡有點沒底。
「中也先生,這個點了人家早關門了吧?」
唔,難道中也先生要帶我翻進去,然後私自開啟設施?
嗚哇。
這場景有點像那種校園偶像劇裡面會出現的啊。
叛逆男主角帶著乖巧女主翻牆去游樂園,私自開啟設施然後度過了一個美好的約會,最終以被送進警察局為結局。
想到這裡,我沉默了一下。
呃,雖然很浪漫,但還是算了吧。
中也先生聲音高昂,尾音還帶了點笑意:「沒關,只不過我清場了。」
嗯?
這又是什麼鈔能力?
中也先生帶著我一路飆到門口的時候,車速不減反增,就在我以為我們即將撞上去的時候,鐵門緩緩打開了。
然後接下來的一切就像是電影裡才會發生的那樣。
路燈和設施一個接著一個亮起,小巧的彩燈掛在柵欄上,像是色彩絢麗的果子一樣。
緊接著是最顯眼的,橫濱最顯眼的地標像是巨龍的眼睛一般亮了起來。
它立在這片土地上,透明的車廂一個接著一個,在鵝黃色燈光的映照下像是精致的水晶制品一樣。
穿著紅色制服的工作人員站在入口處靜靜等待著我們。
中也先生停好車,那人迎了上來。
他尊敬地躬身打了招呼:「中原先生。」
中也先生點了點頭,然後帶著我走進了那間已經為我們准備好的車廂。
我坐好後兩只手安分地放在了膝蓋上。
不是因為我乖巧,是因為我有點緊張。
橫濱的夜景確實很美。
我隨著摩天輪緩慢地上升到頂點,漫無目的地看著下面這座燈火明亮的城市。
「還開心嗎?」
中也先生突然出聲。
我轉過頭去,淡淡的黃色燈光映在中也先生藍色的眸子中,像是海面上漂浮著一盞昏黃的紙燈一樣。
「嗯,我很開心。」
我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中也先生的臉上,連說了什麼都沒來得及細想。
或許是因為時間有點晚了吧,我開始冒出了一些比較奇怪的念頭。
剛剛小百合直截了當的搭訕方式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腦內。
或許我也應該直接一點?
「紗希?」
中也先生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異樣,他目露擔憂地望向了我。
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一個表情有點愣愣地,甚至看上去眼睛十分濕潤的自己。
我的呼吸聲開始不穩定了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催促這我說話一樣,我張開了嘴。
第49章
321.
「我......嗚哇——」
我剛剛說了一個字,心底因為魯莽而產生的後悔之情也才湧上了一半,整個車廂突然劇烈的晃動了一下。
不,與其說是晃動,不如說是突然朝著中也先生的方向傾斜了一下。
所以我猝不及防地整個人朝著中也先生撲了過去。
我看見玻璃上映照出我自己驚慌失措的面孔,然而卻來不及做出任何多余的反應。
可是中也先生卻是動作十分敏捷地一把抱住了我,我感覺到他的手迅速扶住了我的腰,甚至還把我往上提了提。
我緊緊地摟著中也先生的脖子,直到這奇怪的晃動停下來才敢松開一點。
這......這個摩天輪不會一會兒就散架了吧。
「紗希,沒事嗎?」
好近!
他的聲音幾乎就在我的耳邊響起,我感覺自己的右半邊身子如同攀上了一股細微的電流般,湧上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
我腿一軟,差點滑到地上。
中也先生又一次眼疾手快地伸手把我拎了起來,等我回過神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中也先生的腿上。
他的手還扶在我的腰上,明明隔著一件不薄的外套,我卻覺得自己那塊皮膚莫名的有一種炙熱感。
像是在灼燒一般。
我轉過頭去,他微長的發尾蹭過我的脖子和下頜。我縮了縮脖子,覺得有點癢癢的。
「沒……沒事。」
嗚……
怎、怎麼辦。
現在的這個姿勢和氛圍都好尷尬。
我要松開手嗎?
不松開的話似乎有點尷尬啊……
但是就這麼松手我好像又有一點舍不得。
沒等我糾結出個結果來,中也先生已經松開了手。
我感覺到腰上一松,仿佛一瞬間少了點兒什麼一樣,就連心口也有一種莫名失落的感覺。
中也先生都松手了,我再抱著他就顯得有點怪怪的了。於是我松開了手,起身打算坐回到對面去。
「等等。」
中也先生突然抓住了我的小臂,制止了我接下來的動作。
他藍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語氣帶著不加掩飾的擔憂:「還是坐到我這邊來吧,萬一一會兒又出事故的話,我能保護你。」
啊。
差點忘了,中也先生是異能力者。
假如這個摩天輪真的出了什麼事兒,他大概能直接帶著我安安穩穩地落地。
我還半曲著腿站在車廂中央,一時間有點無措。然而就在此時,車廂又一次晃動了一下。
幅度沒有剛才的大,但是足以讓我重心不穩。
再加上中也先生的手微微用力一拽,我直接順著這個力道坐回到了他身邊。
我曾經坐過好幾個大大小小的摩天輪,但是只有這一座才讓我真切地體會到,這個車廂是有多麼的狹小。
兩個人並排坐在一起,我跟中也先生幾乎是貼在一起的。
我緊繃著身體,一動都不敢動。
中也先生就在我身邊。
我能聽到他呼吸的聲音,以及偶爾的動作引來的布料摩擦的聲音。
他的手放在膝蓋上,我的手只要往旁邊蹭蹭就能握住。
但是我開始猶豫了。
根據我看過的電視劇和玩過的乙女游戲,告白這種事情是需要時機的。
剛剛氣氛到位狀態到位,但是經過剛剛那一點小事故,我現在反倒沒有感覺了。
更主要的是,冷靜下來之後,我突然之間有一點後悔。
後悔自己剛剛的魯莽行為。
我覺得大家說戀愛中的女人莫得理智這件事非常的正確。
不光戀愛中的沒有,暗戀中的也沒有。
我剛剛僅憑著頭腦一熱就想著表白,完全沒想過萬一被拒絕了我該怎麼辦。
如果被拒絕了,我怕不是得忍受著後半程的尷尬,跟中也先生坐在一個狹小的車廂內。
這個摩天輪這麼大,從最高點降下來可能得有個十幾分鐘。
那樣的話我大概會因為尷尬而窒息吧。
在這之後沒有發生任何奇奇怪怪的晃動,整個摩天輪穩到不行,讓我不禁懷疑在頂端處的晃動是不是我的錯覺。
但是幅度那麼大,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後半程中我們都安靜的不得了,我跟中也先生幾乎是膝蓋貼著膝蓋,手貼著手待著的。
然而沒有人主動地去越過這一條界限。
我突然想到之前偶然聽見的,班裡的女生說的一句話。
【如果一個男生不喜歡你的話,他絕對不會越界的。】
雖說嚴格意義上來說,中也先生應該算是男人......
但是我覺得這句話依舊在理。
這樣一想,我突然有點慶幸剛剛沒有頭腦一熱去告白了。
告白了的話,搞不好恐怕會連朋友都沒得做吧?
在我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廂安穩地落回了地面。
一直等候在旁邊的工作人員打開了上了鎖的門,我直接起身打算出去。
「紗希。」
中也先生突然扣住了我的手腕。
我轉過頭去,迷茫地看著他。
中也先生朝著車廂外揚了揚下巴,我看見工作人員一副了然的模樣,迅速消失在了現場。
「中也先生?」
我非常困惑地問出了聲。
他原本是扣著我的手腕,緊接著又飛快地變成了握著我的手。
誒誒誒?
這、這個發展不在我的腦補範圍內啊喂!
中也先生用力捏了捏我的掌心,橘色的發絲勾勒在他臉頰兩側,藍寶石般的眸子嵌在其中,像是被晚霞染上一片橘色的海面一樣。
他的神情極其認真,讓我覺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說出什麼大事了一樣。
一種莫名的心理驅使著我,讓我老老實實地坐回到了他身邊。
然後中也先生清了清嗓子,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眼神又飛快地閃躲了幾下。
嗯?
我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同時心底亮起了一個小燈泡。
中也先生該不會是要......
像是終於克服了自己害羞的心理一般,他抬起眼來定定地望著我。
中也先生空閑的右手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將它扣在胸口處。
「紗希,雖然現在說可能有點突兀,但是我——」
話說了一半,電子鈴聲驟然響起,中也先生的話戛然而止停在了那兒。
啊?
但是他?
但是他什麼啊喂!
中也先生眼神慌亂地看了看我,似乎是對於現在的場景相當手足無措。
當然了,這種慌亂僅僅存在了一兩秒。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表情看上去十分欲言又止,隨後有點不甘心般掏出了手機去接電話。
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我聽不見,但我猜測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中也先生的眼神一下子凌厲,不,應該是凶狠了起來。
剛才的溫柔、專注、以及那點兒若有若無的繾綣全都不見了。
仿佛是一把利刃劃破了清澈溫柔的水流,反射出懾人的光芒一樣。
「好,我知道了。」
他最後回應道,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收起了手機,中也先生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回頭跟我說到:「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看得出來他似乎在強裝無事發生,連表情都在故作平常。
然而事實證明中也先生並不適合這麼做。
他微微抽搐的嘴角和一跳一跳的太陽穴都是最好的證明。
可惡,中也先生剛剛到底要說什麼!
是我想像中的那句話嗎?
可惡!!
怎麼能斷在這裡?
這也太小說了吧!
我郁悶地點點頭,答應了中也先生。
不然還能怎麼辦嘛。
可惡!
大好時機溜走了again!
難道今天我諸事不宜嗎?
第50章
322.
我們仍未知道那天中也先生的後半句話到底是什麼。
#未聞話語#
沒錯,那天的半句話真的就卡在了那裡。
我像是嗓子裡卡了跟魚刺一樣,這幾天寢食難安,晚上睡覺的時候恨不得翻來覆去地想中也先生到底要說什麼。
然而這也僅僅是持續了兩三天罷了。
後面的我干脆接受了現實,不再想這件難為人的事情了。
啊,反正不管是什麼話,中也先生沒說就是沒說。
除非我能鑽到中也先生的腦子裡,不然的話我怎麼可能猜的出來他到底想說什麼呢?
這就是身為一條鹹魚的自覺。
期末考試已經過去了,接下來就是暑假了。
油膩膩的教導主任特地把所有學生都聚集在禮堂,跟我們說一些暑假的注意事項。
都是一些什麼不要去無人看管的湖裡面游泳之類的從小聽到大的話。
我隨意聽了兩耳朵,就把注意力轉移到窗外樹杈上站著的小麻雀身上去了。
兩只小麻雀在互相輕啄。
話說小百合今天干脆沒來呢。
剛剛聽老師說好像是請了病假。
難道說是驚嚇過度所以病倒了嗎?
不應該吧......
一只小麻雀不知道是不是被啄疼了,憤怒地拍了拍翅膀,飛到了更高一點的樹杈上。
這是夫妻打架了嗎?還是好朋友鬧別扭了?
算了不管了。小百合病假也好,事假也好,都比她當面來找我麻煩強。
「以上,祝各位同學擁有一個愉快的暑假。」
教導主任輕咳一聲作為演講的結尾,台上那個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麥克風發出了刺耳的雜音。
周圍的學生開始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嬉笑著離開,我抬手順了一下裙擺,打算趕緊回教室收拾一下東西,然後拎包走人。
「那個...椎名同學?」
這聲音。
這熟悉的、細微的聲音。
我僵硬地轉身,看見了跟在我身後縮著肩膀的藤本。
或許是因為剛剛的演講太過於令人昏昏欲睡,以至於我現在的表情還有點僵硬。
不知道此時此刻我在藤本的眼中變成了什麼妖魔鬼怪的樣子,反正從她微微顫抖的身體來看,我的形像一定不怎麼好。
哦吼。
我眯起了眼睛,憑借著良好的視力從她的黑色的眼瞳中看到了我自己。
一個居高臨下,表情不耐的我。
這樣可不行,這不符合我美少女的形像!
我迅速揉了揉臉頰兩側的軟肉,微笑著看向藤本。
「怎麼了嗎?藤本同學?」
我剛換了表情,藤本就肉眼可見地放松了起來。她兩篇薄薄的嘴唇上下碰了幾下,隨後囁嚅道:「小、小百合說......」
小百合?又是小百合!
腦闊疼。
我抬起手來剛想拒絕藤本,告訴她電話號碼是不可能給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給的。
可是下一秒藤本的話卻讓我震驚了。
「麻...麻煩你告訴你男朋友,讓他放過小百合家吧。小百合說她願意支付賠償......」
嗯?我男朋友?
難道是中也先生嗎?
中也先生不就是狠狠地拒絕了小百合嗎,除了這個之外難道他還干了些什麼其他的事情嗎?
我張開嘴想多問點兒信息,藤本卻像是看見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迅速的跑走了。
啊。
所以又是一個話說到一半的人。
可惡!
大家難道是得了什麼【說話只能說一半】的怪病嗎?為什麼都不說完整!
我一臉懵逼地走回了班級,拎起了自己的包,然後一臉懵逼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不行,我得問問中也先生。
[是saki不是misaki]:中也先生——
[是saki不是misaki]:今天有個同學跟我說,讓我勸你放過小百合......?
[是saki不是misaki]:貓貓困惑.jpg
我的手指飛快地摁動鍵盤,一連串地發出了三條消息。
發完消息之後等了一會兒,中也先生的頭像還是灰色的。我猜測他這個時間大概是在忙工作,所以干脆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裡,專心等車。
唔,中也先生難道是找上門去警告小百合了?
不對啊,藤本說的是讓中也先生【放過小百合他們家】。
那既然這樣的話.......
我聯想了一下中也先生的身份。
【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中也先生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他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杯,輕抿了一口。隨後他湛藍的眼睛不悅地眯了起來,中也先生揮揮手,朝著身後的助理吩咐道:「天亮了,讓小百合家破產吧。」】
天涼百破!
這四個大字鏗鏘有力地砸在我的腦海中,我猛然驚醒。
原、原來中也先生是這種霸總角色嗎?!
完全想像不到啊!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兩下,我伸手摸了出來。
[中原]:啊,這個啊。
[中原]:她爸爸干了點違法亂紀的事兒,被我發現了而已。
噫。
我比較好奇這個「違法亂紀」具體指的是什麼。
[是saki不是misaki]:請中也先生詳細解釋一下「違法亂紀」的含義。
[是saki不是misaki]:貓貓期待.jpg
對面沉默了好一會兒,對話框上面的字閃動了好幾下。
我眼睜睜看著那短短一句【對方正在輸入中】出現又消失,消失又出現,就這麼重復了好幾遍,中也先生的消息才發了過來。
[中原]:......就是買了一些不該買的東西,進港的時候被我們發現了。
喔——
原來是這樣。
這樣的話倒是說得通了。
所以大概是小百合的爸爸買了不該買的東西,進貨的時候停放在了港口物流公司的倉庫中。結果被巡查的中也先生發現,於是他天降正義反手就是一個報警電話。
唔!這樣看的話,中也先生做的沒毛病!小百合的爸爸確實是違法亂紀了!
[是saki不是misaki]:哦!原來是這樣!
[是saki不是misaki]:如果是這樣的話,中也先生請不要大意的制裁他吧!
[是saki不是misaki]:貓貓崇拜.jpg
不愧是中也先生!正義感爆棚啊喂!
我心滿意足地關掉了手機,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不愧是我喜歡的人!
第51章
323.
暑假。
燥熱的天氣和接連不斷的蟬鳴,帶著水汽的冰飲以及陽光下晶瑩剔透西瓜。
以上,是我對暑假所保留的最基本的印像。
同時這也是我認為暑假必不可少的幾要素。
我彎腰,伸手從自動販賣機的取貨口裡面把可樂取了出來,抬頭笑嘻嘻地對著八田說道:「謝謝啦八田,沒想到你居然來接我了!」
八田一手夾著滑板,一只手搭在我行李箱的拉杆上。他伸手抓了抓頭發,輕嘖了一聲,有點別扭地說道:「還不是我媽,說什麼你一個人可能會走丟啊之類的......」
聽到這兒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指尖勾開易拉罐的拉環兒,仰頭抿了一口肥宅快樂水。
啊!
冰闊了賽高!
肥宅快樂水賽高!
這才是夏天的味道啊。
「唔,阿姨還真是跟以前一樣相當謹慎啊。」
氣泡在舌尖炸開,中和了可樂稍甜的口感,我仰頭三兩口把飲料喝完,然後抬手把空了的易拉罐扔進了垃圾桶裡。
「今天晚上在我們家住嗎?我媽已經念叨你好久了。」
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指尖上還帶著的冰涼水汽讓我在這酷熱的天氣下清醒了不少。
「不啦,我已經定好酒店了。而且如果我住你們家的話,你又得去睡沙發了吧?」
我拿出手機給他看上面的酒店消息,另一只手接過了自己的箱子。
八田隨便掃了兩眼之後沒再說些什麼,只是又把兩只手交叉擱置在腦後,大跨步地帶著我走出了車站。
「話說,八田。」
跟在後面的我突然出聲說道,他習慣性揚聲應了一下,然後一臉純真地回頭看我。
我非常真誠地開口問道:「大夏天的你穿這麼多真的不熱嗎?帽子應該早就濕透了吧?」
他看著我,逐漸抿直了嘴角,緊接著咬牙切齒般開口:「我不熱。一點都不熱。」
好吧。
我只是好心的關心一下而已。
我聳聳肩,抬手叫了一輛出租車。
324.
啊,活過來了。
果然空調才是我的生命之源。
冰涼的空氣接觸到我被太陽曬得有點滾燙的皮膚上,一種詭異的舒爽感覺逐漸蔓延開來。
不過坐了幾分鐘之後,原本的燥熱感就全部都被帶走了。
我伸手摸出了手機。
[是saki不是misaki]:中也先生,我已經安全的到鎮目町啦——
[中原]:喔,注意安全,晚上老老實實在酒店裡待著,關好門窗。
[中原]: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自從我跟中也先生說過假期要一個人來鎮目町玩之後,他整個人就進入了一種老媽子模式(劃掉)。
是格外貼心謹慎模式。
從行李的收拾到酒店的預定,他基本上全都過問了一遍。
最開始的時候僅僅是一個住宿問題,他就跟我反復磨了好久。
[中原]:你確定要一個人去住酒店嗎?不住在你那個朋友的家裡?
[是saki不是misaki]:是的!確認了!
[是saki不是misaki]:民宿都已經挑好啦,中也先生你看!
[是saki不是misaki]:鏈接
其實我不住在八田家,除了不想麻煩他們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或者說是一個小小的私心。
如果我一個人去住民宿的話,那我豈不是可以熬最晚的夜了?!
之前在沢田阿姨家的時候,如果很晚還沒睡,沢田阿姨會非常溫柔地上門勸我早點睡覺。
後來到了爺爺家,如果很晚還沒睡,他會拿著拐杖敲爛我的狗頭(不是)。
糾正一下,是爺爺會拿著拐杖指著地上的頭發告訴我「再熬夜的話紗希就要禿子了哦」。
惡魔低語。
這就是傳說中的惡魔低語。
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我必定是要享受一下暢快熬夜的感覺的!
[中原]:??
[中原]:你還選的是民宿?
[中原]:不行,民宿你一個人住太不安全了,我給你挑幾個酒店。
[是saki不是misaki]:喵喵喵?
[中原]:鏈接鏈接鏈接
正當我打算為我的溫馨民宿正名的時候,中也先生迅速發來了三個鏈接,我點開看了看,然後又干脆利落地退了出去。
[是saki不是misaki]:中也先生,這超綱了,我的錢包說它不太可以。
不只是錢包的問題,我一個未成年,應該是不可以單獨入住酒店的。
正是因為考慮到這兩點,我才選擇了民宿。
[中原]:哦。
他回了一個簡簡單單的哦,然後就人間蒸發了。
嗯?
難道是生氣了嗎?
我又開始忍不住對這一個「哦」進行八百字的分析了。
然後稍微過了幾分鐘,中也先生發來了一個新的連接。
[中原]:酒店我幫你訂好了,用的是我的名字,你放心去住。
嗯??
這是什麼發展?
為什麼突然之間變成中也先生幫我訂房間了。
我點開那條最新的鏈接去看。
啊,金色傳說!
不是,是圖片上酒店富麗堂皇的裝飾閃瞎了我的演。
[是saki不是misaki]:中也先生這太貴了!貓貓哭泣.jpg
[中原]:哦,沒關系,我付錢。
嗯?
不是這個問題啊喂!
不,現在是問題越來越大了。
[是saki不是misaki]:中也先生,我我我還是住我的小民宿去吧,這太讓你破費了......
我拿著手機靜靜等了一會兒,然而再也沒有任何消息進來了,就連頭像也灰了下去。
我看著那只變成灰色的大橘貓,只好默默接受了這個事實。
中也先生給我訂了星級酒店。
這種二話不說直接刷卡的操作是霸總小說裡面才會出現的情節吧?!
想到這裡,我默默腦補了一下中也先生單手扶著門框,對我邪魅一笑然後說道:「女人,你這是在玩火。」
emmmmmmmm......
算了吧。
我覺得中也先生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邪魅霸總什麼的,果然還是不適合他。
過了沒兩分鐘,酒店的前台就打電話來跟我確認信息了。
掛斷電話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有點兒蒙的。
啊。
對於一個死宅來說,這種出行的時候有人能夠幫忙安排一下的感覺,有點爽啊。
325.
「紗希?椎名紗希?」
八田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猛地回過神來。
「嗯?啊??」我慌忙地應了兩句,手機也差點掉到地上去。
「怎、怎麼啦?」
八田面色詭異地盯著我,讓我莫名有點兒瘆得慌。
不行,不能慌。
我挺了挺腰背,直起了身子和他對視,聲音也突然變得多了幾分底氣。
「怎麼了?八田哥。」
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是從那兩根快要擰成麻花的眉毛來看,他一定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管你現在在想什麼,你想的都是錯的。」
我決定先發制人。
可惜八田不為所動,他的眼神裡面的探究意味更甚,我們兩個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一會兒後,他語氣篤定地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又在跟那個網友聊天?」
我一下子哽在了那裡。
「是不是那個什麼混蛋中也先生?」
「是中也先生,不是混蛋中也先生!」我糾正道。
他撇了撇嘴,似乎是對於我的糾正十分的不屑。
八田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然後又大大咧咧地向後靠倒在座椅上,我聽見他不情不願地嘟囔了一句:「這有什麼區別。」
我伸手拍了一下他,露出了相當不贊成的目光。
他一臉震驚且哀怨地看著我,然後不情不願地收回了視線。
出租車很快就到了九點,我付了錢,八田幫我把行李箱從後備箱裡拿了出來。然後他一手擋在眼前,一手叉腰發出了感嘆:「椎名紗希,你是中彩票了嗎?」
我眯起眼睛看著這棟明顯跟周圍格格不入的建築,突然之間覺得自己也迷茫了起來。
「......沒中彩票。」
八田轉過頭來,露出了一副相當不信任我的表情。
我生怕他再說出點兒什麼不得了的話來,於是趕緊伸手推著他進了大堂。
話說回來,這個酒店真的是......過於高級了。
我剛走到前台,正在猶豫著怎麼開口,旁邊立刻就走過來了一名侍者。
「是椎名小姐嗎?」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上前來是要干什麼。
隨後這名侍者露出了一個非常官方的笑容:「中原先生囑咐過我,讓我們好好照顧您。請將行李交給我吧,我會替您放好的。」
不等我做任何反應,他帶著白手套的手輕輕揮動兩下,從旁邊就又冒出了一名看起來比他還官方侍應生。
對方笑盈盈地接走了我的行李箱,然後訊速地離開了現場,上電梯的時候甚至還在跟我微笑致意。
不是?你都不等我反應的嗎?
我臉上的表情已經漸漸從茫然變成驚恐了。
我回過頭看著最開始出現在我面前的侍者,他卻好似沒有發現我表情的異常一般,往我手裡塞了一張房卡。
「請問椎名小姐今晚在酒店用晚飯嗎?」
我伸手把那張硬卡片揣進口袋裡,然後非常堅定地回答道:「不!不用了,晚飯我在外面吃!」
來不及看他到底是個什麼反應,我立刻拉著八田離開了酒店。
「喂,紗希。」
剛走出酒店的大門,八田就立刻甩開了我的手,聲音低沉地喊了我一聲。
我非常不解地轉頭,卻看見了他臉上凶狠異常的表情。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話,那大概就是等待復仇的狼吧。
已經露出獠牙,找好獵物的狼。
他眉間緊蹙,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凌厲。
相識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過類似的神情。
「你說的那個中也先生,全名是中原中也?」
幾乎是一字一頓地,他說出了這句話。
我不是很明白為什麼他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也不懂中也先生的名字到底是戳到他哪一個雷點了。
雖然有點猶豫,但是我還是點了點頭。
「是這樣......有什麼問題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八田的表情不但沒有絲毫的松懈,反倒比之前更甚。
「如果是他的話,我勸你還是離他遠一點。」
啊?
為什麼突然之間說這種話?
我看著站在台階上的他問道:「為什麼啊?中也先生他人很好啊。」
難道中也先生和八田之前有什麼過節嗎?
不應該啊......
八田恨鐵不成鋼地輕嘖了一下,隨後探出身子來伸手戳了戳我的眉心,幾乎算的上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能不能長點兒心?別隨便認識一個人都信任的跟什麼似的,你知道他是干什麼的嗎?」
唔,好痛!
我伸手揉了揉被戳痛的額頭,雖然有點不滿,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知道啊,港口物流公司嘛。」
在我漫不經心地說出這句話之後,八田直接一拳砸在了一旁的牆壁上。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甚至有一點磚石的碎屑掉了下來。
八田把手拿下來,連呼吸聲都變得重了起來,他伸手握住了我的肩膀:「哈?他就是這麼騙你的?你知不知道那家伙是——」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
機械性的電子音來回來去地重復著,甚至由於遲遲沒有人接電話而聲音越來越高。
八田原本要發出的怒吼就那麼尷尬地斷在了半截,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甚至還維持著握住我肩膀的姿勢,只不過臉上的表情已經從暴怒變成了怔然了。
他像是被這道鈴聲打斷了思路一般,整個人僵在了那裡,眼睛都比剛才瞪大了積分。
「八田?你的電話?」
面對這樣的情況,我有一點不知所措,不過礙於那個動靜越來越大的手機,我還是輕聲提醒了一下他。
他大概是被我這一句話提醒得突然醒了神,只得非常不甘心地掏出了手機。
「喂?老媽?」
「嘖,人已經接到了,一會兒就帶回去!」
「難道我還能把她給拐了嗎?」
唔,從他回電話的這個暴躁程度來看,剛剛的怒火似乎還沒有完全消退呢......
我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八田在一分鐘內結束了這段通話。
他偏過頭來看我,我露出了一個非常實誠的微笑。
「八田哥?」
雖然不知道他的內心是不是經歷了什麼糾結和掙扎,但是最後我所看見的,是他放棄般彎下了腰嘆了口氣。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八田非常嚴肅地跟我說道:「你被他騙了,他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物流公司的員工。」
對此,我非常理解地點了點頭:「我知道啊,中也先生他是管理層的嘛。」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八田難得拿出了一種看待後輩的架勢,他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語重心長地說道,「他根本就不是什麼港口物流公司的管理層,他不是普通人,你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去問他。」
嗯?
什麼意思?
不是普通人的話......
中也先生是異能力者,這樣算的話好像也符合這句話?
但是總感覺八田想跟我說的不止是這個啊。
可是他現在又什麼都不說了......
可惡!
這一個個的都什麼毛病!
326.
我跟八田在非常尷尬的氣氛中打車去了他家。
進門後八田阿姨非常熱情地歡迎我,然而我們之間的氣氛仍然非常尷尬。
還好阿姨沒有發現這一點。
我們兩個全程零交流地吃完了晚飯八田,阿姨先是對於我無法留宿這件事情表示非常遺憾,然後又干脆利落地拍著八田哥的後腦勺,讓他送我回酒店。
考慮到剛剛的尷尬氣氛,我打算拒絕。
然而八田已經拎著滑板出來了。
他帶上帽子,朝著門口揚了揚下巴:「走吧。」
看來我並沒有選擇了。
我默默地背上挎包,跟著他出了門。
中也先生幫我訂的酒店離八田家並不遠,晚上走一走的話反倒是可以當做是散步來消消食。
八田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滑著滑板,我默默地跟著導航走路。
「看路。」
八田伸手拽了一下我的帽子讓我抬頭,我才發現自己剛剛差點撞上一根電線杆。
「啊,謝謝八田哥.......」
我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小聲道了謝,再抬頭時卻被那奇異景像吸引了視線。
「八田。」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甚至有點顫抖,我伸手拽了拽八田的袖口,他抬起頭來看我。
「啊?怎麼了?」
我伸手,指著那懸在天空上的巨劍。
「那是...什麼啊?」
他先是飛快地轉頭確認了一下,然後又松了口氣般跟我說道:「嘖,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王權者嗎?」
我呆愣地點了點頭。
等等......
他上次跟我說的那個中二游戲不會是真的吧?!
八田反手用大拇指指了一下那把青色的巨劍,然後說道:「那是青之氏族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他們大概是在抓濫用能力的權外者吧。」
嘎......
「所以你上次跟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近乎崩潰地抓住了他的領子,甚至還用力地搖了兩下。
他拍掉了我的手,非常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是真的了,我難道說過假的嗎?」
天哪。
我的世界再一次玄幻了。
所以說他們的領導人周防尊,也是一位頭頂巨劍的精神小伙。
啊。
什麼跟什麼啊。
八田哥根本不是什麼誤入傳/銷團體的失足少年,他也根本不需要我的拯救。
需要被拯救的人是我才對。
貓貓落淚。
或許是我呆愣的模樣令八田心生憐憫了,他的語氣帶上了點兒安慰人的意味:「你看,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東西,比如說王權者,比如說黑/手黨,黑/手黨,和黑/手黨。」
啊,是我的錯覺嗎?
八田哥剛剛是不是語氣非常重地重復了三遍「黑/手黨」?
是我的錯覺吧,一定是的。
畢竟我覺得我現在已經神經衰弱到足以出現幻聽了。
我抬頭看了看,在前面的路口看見了那家格外耀眼的酒店。
算了,我還是早點回去睡一覺吧。
睡醒了大概這玄幻的世界就又會變回來了——
「Mi——sa——ki——」
等等這是誰?居然敢叫八田哥的大名!
原本還呆愣到有點呆傻的我渾身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不少。
我滿目震驚地看著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穿著藍色制服的人,他手中的劍刃上染著青藍色的火焰,直直地朝著八田劈了過來。
不是我說——
這個人的精神是不是有點不太正常啊喂!
為什麼會亢奮成這個樣子啊!!!
八田抬起手拿著滑板擋了一下,然後被那一擊打得後退了幾步才穩住了身形。
「喂!你這家伙就不會看看場合嗎?!!」
似乎是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那個拿著劍的人施舍給了我一個眼神,然後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八田的身上。
嗯嗯嗯?
該不會這就是剛剛八田說的,青之氏族的人吧?
現在雖然不是大白天,但是你直接拿著把劍看下來應該也不好吧?!
「伏見君。」
一道聲音突然從我身後傳來。
我轉過頭去,看見了另一個腰間帶刀的男人,他穿著跟那個被稱作伏見君的人差不多的制服,出聲說道。
一見他的出現,伏見的干勁明顯一下子就沒了。
青藍色的火焰消失,他露出了一副懨懨的表情收回了劍。
剛剛那亢奮的狀態仿佛是我的錯覺一樣,八田不知道什麼時候跳到了我身邊,他伸手把我拉的離那個最後出現的男人遠了一點。
「宗像禮司,Scepter4的室長。」
像是在跟我介紹一般,八田低聲說道,然後他又揚起下巴指了指剛剛差點跟他打起來的那個男人。
「伏見猿比古,一只臭猴子。」
唔,看來八田跟這位伏見君應該是有點兒不為人知的小故事。
「你們大晚上的在這裡干什麼?」
八田語氣不悅地出聲道。
宗像禮司像是根本沒有被他的態度冒犯到一般,他非常禮貌地回應道:「遇見了一個用能力盜竊的權外者,有點小聰明,費了點功夫罷了。」
雖說問話的是八田,但是總感覺八田並不想得到任何的回答。
他不耐地嘖了一聲,抬手攏了攏帽子拉著我就要走。
「八田君。」宗像禮司在身後突然出聲,「赤之王的威茲曼偏差值已經臨近偏差值了。」
八田的動作頓了頓,我看見他咬了咬牙,然後什麼也沒回應,只是拉著我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唔......
我記得上次草薙出雲說過,威茲曼偏差值這個東西,如果接近臨界值的話,那他們王頭上的劍就不是劍了。
是一個大寫加粗的危。
經過伏見猿比古和宗像禮司這麼一折騰,原本稍微得到點緩和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默了。
八田送我進了酒店大堂,扔下一句「早點休息」就匆匆離開了。
唔......
那個離開的方向好像不是回家的方向吧?
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去homra的方向?
我搖搖頭,轉身進了電梯。
憑借著房卡上的數字和牆上的指示,我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伸手把房卡插入門鎖中,卻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脊背爬了上來。
我猛地轉頭看了看走廊兩側。
什麼都沒有。
但是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一種被人盯上的感覺......
想到一些之前看過的新聞,我打了個寒顫迅速躲進了房間。
拉上鏈條,擰好門鎖,再把所有的燈都開開。
喔。
我環顧了一下這個套間。
可以說是相當高級了。
我的箱子就老老實實地立在客廳的中央,一旁的小桌上還被人擺好了鮮花扎成的花球以及一盒寫著密密麻麻外文的巧克力。
我忽略了這些,迫不及待地上前去把我的箱子放倒攤開,然後從裡面掏出一件件東西。
不、不對!
現在不是開始攤東西的時候,我應該先把這個套間拍個照發給中也先生。
心動不如行動!
我掏出手機找好角度,快速地拍了幾張自認為不錯的照片。
[是saki不是misaki]:中也先生中也先生——
[是saki不是misaki]:這個房間還能看見鎮目町的夜景!
[是saki不是misaki]:謝謝中也先生。
我一連串發了七八張圖片,等待著他回消息的過程中,我突然想起了八田下午刻意跟我強調過的話。
【他不是普通人】
唔。
雖然當時沒有多想,但是這句話還是像一根刺一樣扎在了我的心窩呢。
尤其是到了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我開始莫名其妙地在意了起來。
怎麼辦,要問問嗎?
萬一問的話,得到了一些我不太想看見的結果怎麼辦?比如中也先生直接跟我翻臉之類的......
可是不問的話,感覺這件事只會讓我越來越在意......
糾結。
第52章
327.
我發出了消息。
我等待著回復。
消息沒有被回復。
......
手機屏幕幽藍的光芒映照在我的臉上,如果我面前有一面鏡子的話,我抬頭的時候一定能把自己嚇得半死。
唔,盯著手機的時間似乎有點太久了,連眼睛都開始有點發澀了。
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試圖緩解這不適的感覺。
早知道就把眼藥水給帶過來了......
稍微緩了一會兒之後,我又亮起手機屏幕看了一眼。
不大不小的「未讀」二字跟在我發出的消息的後面。
不光如此,就連中也先生的頭像也是跟那兩個字一樣,都是灰撲撲的。
看這架勢,中也先生今天大概是不會回復了。
喔,已經快半夜一點了。
猶豫了一下,我關掉手機把它放到了床頭櫃上,爬進了被窩。
真沒想到我居然什麼都沒干,干等回復等到了半夜一點。
以前的話,哪怕沒有回復我也會選擇去干一些別的事情,然後到點了該睡覺睡覺,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干,只是捧著手機等消息。
嘖嘖,椎名紗希你變了。
我帶著點兒自嘲般的意味,心中默默說了這麼一句話,隨後就陷入了睡意之中。
328.
啊。
好痛。
我抬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子。
可惡!
我居然落枕了!
不光如此,就連我的胳膊和肩膀也有一種異樣的酸痛感。
難道我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給自己打了一個蝴蝶結嗎?
不然怎麼會全身都這麼難受。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有點認床的緣故。
昨天晚上我睡的實在是不太好。
雖說感覺大腦很疲憊,但是我總感覺自己似乎是處於一個半夢半醒間的狀態。
腦袋昏昏沉沉,然而卻無法徹底沉浸在睡眠中。
對於我來說,這種淺睡眠的狀態真的是十分少見。
大多數時候我都睡得很死,早上的時候除非有人叫,否則一般我是不會醒的。
別問,問就是對鬧鐘已經免疫了。
可惡。
我坐起身,看到了玻璃上映出的那張憔悴的臉。
啊,這張臉,感覺比昨天更嚇人呢。
死魚眼,黑眼圈,雜亂的頭發。
我真是一樣都不少。
伸了個懶腰,我感覺到自己身上那種肌肉酸痛的感覺似乎是少了很多,這才套上衣服起身去洗漱。
唔。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認床,我昨天晚上的睡眠質量也太差了吧。
有一陣我甚至以為有人進了我的房間,站在我床邊看我。
想到這兒,我無奈地搖搖頭,彎腰把牙膏的泡沫全都吐了出去。
果然我連夢境跟現實都分不清了。
這可是星級酒店,而且還是中也先生幫我訂的。
怎麼可能會有人出現在我的房間呢?
不管怎麼說這裡的安保應該都不會那麼差勁才對。
冰涼的自來水灑在我的臉上,讓我突然清醒了積分。
我伸手拽過一旁的毛巾,把臉埋了進去。
唔......
不愧是高檔酒店,連毛巾的都如此的柔軟。
讓我又有一種想睡回籠覺的感覺呢......
不行!
我猛地把臉抬了起來,看向鏡中比剛才精神不少的自己。
今天約好了要去homra找安娜玩,我可不能食言!
這樣想著,我迅速擰開了水龍頭又洗了一把臉,成功地把意識即將迷離的自己拉回了清醒之上。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機震動兩下,連帶著一旁的香皂塊也微微顫抖了幾下。
我翻過來查看,發現是八田的短信。
[親親美咲]:喂——
[親親美咲]:你這家伙人呢?不會還沒起吧?
[親親美咲]:椎名紗希!你是不是又熬夜玩游戲了!
[親親美咲]:安娜可是一早就等著你呢!
一早?
注意到這個用詞的我趕緊看了看時間。
八點四十五。
還好還好,我跟安娜約的是九點,現在還有十五分鐘能夠讓我生死時速拯救一下我自己。
可惡!八田居然從七點半就開始給我發消息了,他到底是有多麼不信任我!
都說了上次去女僕咖啡館遲到是因為肝作業所以通宵了,讓他跟一堆可愛的女孩子相處了半個小時這件事我也很愧疚的好嗎!
我收拾好東西,拎好包打算出門。
生死時速,這可是生死時速啊喂!
我覺得我今天要是遲到了的話,八田一定會手起刀落,剁掉鴿頭以示友好的。
我趕忙把放在櫥櫃上的房卡揣進包裡,急匆匆地就打算出門。
然而正當我伸手去擰門把手的時候,腳下一個微硌的觸感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嗯??
我抬起腳,眯起眼睛看向剛剛在我腳下的那一小片紅棕色地毯。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
我伸手,撿起那一塊亮晶晶的東西。
這個樣式以及這個材質......
似乎是一枚袖扣?
難道是之前來打掃衛生的侍者帶的嗎?
不過這裡的工作人員應該不會帶這麼騷包的款式吧?
金色的底座加上紅色的寶石。
這麼乍眼的搭配看起來並不像是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會選擇的。
正當我摸不著頭腦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了一陣冷風。
嗚哇,頭皮都要被吹掉了!
空調的風有這麼大嗎?我記得我昨晚睡前調的溫度不低啊。
我伸手摸摸自己的發頂,然後非常自然地抬頭全看。
嗯......
不是我說,這個排風口的扇葉是被人挪動過了嗎?
要不然它怎麼會翹起一半啊喂!
我拿起一旁的衣架,踮起腳尖把翹起來的扇葉推了回去,然後隨手把撿到的袖口放進了口袋裡。
唔,等下樓的時候讓前台小姐姐幫忙看看有沒有失物招領處之類的吧。
329.
請允許我再一次感慨一下,中也先生訂的這個酒店是多麼的好。
八田昨天晚上就是順著這條路走到homra的,今天的我也一樣。
出了酒店過個馬路,然後直著走走到底就能遠遠地看見那個熟悉的招牌了。
我一進homra,就看見周防尊非常肆意地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草薙出雲還在吧台擦他寶貝的水晶杯,八田和鐮本力夫坐在一旁打游戲。
安娜十分乖巧地坐在一旁,面前放著一杯粉紅色的飲料。
門上掛著的風鈴似乎是提醒了她,安娜拿起一枚紅色的玻璃珠對著我看了看,然後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八田也抬起頭來,趁著游戲的間歇飛快地問道:「你這家伙是不是剛起沒多久?」
我擺擺手,不太想跟他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哈哈哈,反正我已經按時來了,糾結那麼多干什麼。」
我忽略掉宛若中風一般衝著我齜牙咧嘴的八田,徑直走到安娜面前。
「走吧安娜,我們去吃好吃的。」
除了吃好吃的之外還要去買好看的小裙子!
我在心底默默補充上了這一句。
安娜簡直是我關於「妹妹」進行的所有幻想的一個集合體。
乖巧懂事還可愛,不會用堪稱噪音般的分貝來污染我的耳朵。
這哪裡是安娜?這明明是天使好嗎!
我心滿意足地牽上了安娜的手,跟草薙出雲打過招呼後就迅速朝著我計劃中的目的地前進了。
330.
有一句話我覺得說得非常的對。
永遠不要低估了女人的戰鬥力,尤其是在購物上面。
我跟安娜先是去了附近一家網紅咖啡店打卡,吃了一頓雖然有點小貴但是味道真的很不錯的早飯。
緊接著我就靠著導航軟件,拉著安娜來到了一個大型商場。
然後一天的是時間都被我們消磨在這裡了。
鹹魚點煙。
這真的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這家商場的店鋪太多,商品太琳琅滿目了。
作為沒事絕對不出門的死宅,我簡直是看花了眼。
平日裡宅在家裡無法消磨掉的精力在此時此刻全部爆發了出來。
好看的小裙子小鞋子,全都試一試!
喜歡的小發卡小包包,拿過來比劃一下!
甚至連午飯都是我跟安娜兩個人在商場裡面草草解決的。
最後走出商場的時候,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我了。
安娜看上去面色如常,令我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反正我是已經累得受不了了,我感覺自己的兩條腿像是經歷了什麼磨難一般,酸痛得不得了。
唉,短短一天,我就打成了【渾身上下都很酸痛】的這個成就。
雖說逛了很久,但是最終真正買的東西並沒有多少。
我給安娜買了一件漂亮的紅色洋裝,又給自己挑了一條真絲的睡裙。
一般情況下,我的睡衣都是一件寬大的T恤和一條小短褲,我從來沒有刻意的去挑過睡裙之類的東西。
然而今天這一件實在是太好看了!
我說不清楚這件衣服的設計到底巧妙在哪裡,但是它穿上去的樣子確實是小小地驚艷到了我。
正面看雖然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吊帶睡裙的樣子,然而背過身就會看見後面的一個小露背的設計。
露出來的面積不大,幾根細細的帶子交織在一起增添了幾分設計感。
就是這種簡單但略顯精巧的設計感戳中了我。
所以我才能咬咬牙,忽視掉吊牌後面多出來的那一個零買下了它。
331.
我帶著安娜回到homra附近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離著還有幾百米的時候我就看見一群人聚集在酒吧的門口。
嗯?難道是要一起出去玩嗎?
正在抽煙的草薙出雲先注意到了我們,他指尖一捻把抽了一半的煙滅掉,然後急匆匆地朝我走了過來。
我愣愣地抬起手跟他打了個招呼,他卻完全沒有反應。
「抱歉紗希,晚上不能接待你了。」
草薙出雲眉間緊蹙著,他伸手攬過了安娜,有點愧疚地說道。
我不太明白他的態度為什麼過了一天就急轉直下,明明上午的時候還好聲好氣地約我晚上留在homra吃燒烤。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我看了眼後面有點嘈雜的人群,出聲問道。
這周圍的路燈太黑了,再加上草薙出雲戴了一個紫色的墨鏡,我無法判斷出他的神情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但是我能明顯感覺到,草薙出雲糾結了一瞬。
他猶豫地開口,吐息間帶了一點淡淡的煙草味。
「十束中槍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
十束多多良?
中槍了?!
我的嘴反復張了幾下卻都說不出話來,直到最後才磕磕絆絆地吐出一句:「那、那你們趕快去醫院吧!報警了嗎?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草薙搖搖頭然後說道:「似乎是氏族之間的爭鬥,被路人打斷了。」
我聽著他這句話,完全理解不了這些字句所表達的意思。
氏族之間的爭鬥,那是什麼?
火並嗎?
還是說是更可怕的東西。
多多良會死嗎?
凶手能夠被抓到並且得到嚴懲嗎?
一連串兒地問題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我聽見八田在homra的門口招呼了兩聲草薙,他回頭應了一聲然後又轉過身來看著我。
我趕緊推推他,示意道:「你、你們趕快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回酒店。」
草薙點點頭,仍是囑咐了我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我看著他們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這條小巷子,剛剛的嘈雜一下子消失不見,路口旁大馬路上的車鳴聲又顯得有點遙不可及。
我有一種感覺。
之前那種嘻嘻哈哈的日常大概再也不會回來了。
有那麼點兒東西,其實早就改變了,只不過等到那層薄薄的窗戶紙被人捅破了,證據擺到了我面前,我才意識到這一點。
我看了看手上拎著的包裝精美的袋子,突然覺得下午的一切像是做夢一樣。
算了,還是先回酒店吧......
我嘆了口氣轉身走出了小巷,沒有一點兒耽擱地走回了那個路口。
啊,紅燈。
我百無聊賴地看著紅色的數字一下一下地蹦著,那上面紅色的小人像是提線木偶般呆板地站在顯示屏上。
15...14...13...
10...9...8...
我在心底默默地跟著倒計時,甚至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一小片顯示屏上。
正因如此,我沒有注意到逐漸逼近的機車轟鳴聲。
3...2...1...
我收起目光,邁開了腿。
緊接著下一秒,我整個人騰空而起。
驚愕伴隨著恐慌席卷了我的大腦,把裡面僅有的理智攪成一片亂糟糟的東西。
所以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呢。
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人騎著機車一把拎起了在路邊等紅燈的我。
我轉過頭去。
駕駛機車的人帶著黑色的頭盔令我無法看清他的臉。
他的手像是什麼鋼鐵澆鑄而成的鐵環一樣緊緊扣在我的腰上,讓我甚至有點喘不過來氣。
他目視前方,根本不給我一絲眼神,而我從那黑色反光的材質上看到了驚恐的自己。
第53章
332.
所以現在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我對於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心底沒有來地蔓延出一股恐慌感,但是理智告訴我,我需要冷靜下來。
會是中也先生嗎?
我記得中也先生的機車——
不我根本不記得機車長什麼樣子。
可惡。
腰上的壓迫感越來越重,我開始漸漸覺得這種被緊緊束縛住的感覺令我有點呼吸困難。
我伸手捏了捏那個人的手臂,試圖讓他稍微放松一點。
然而他無動於衷。
「中也先生......」
我試探般叫了一聲,騎著機車的男人終於在高速駕駛的間隙憐憫般輕輕撇過頭,看了我一眼。
不,我並不能確定他有沒有給我眼神。
因為他只不過是下巴小幅度地往我這邊偏了一下而已,如果說他只是看了一眼旁邊的車我也不會奇怪。
「中也先生?我快喘不過氣了......」
由於擔心他剛剛可能沒有聽見我的話,我再一次出聲說道。
畢竟對於我的問題他並沒有否認,那麼他就仍有可能是中也先生。
這一次我提高了音量,似乎是終於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機車仍在公路上前行著,他低下頭來看了我一眼。
跟上一次不一樣,這一次哪怕是隔著一層厚厚的鏡片,我也能感受到對方正在注視著我。
所...所以應該是中也先生吧?
不過為什麼他不說話呢?
側後方想起汽車的鳴笛聲,我這才注意到我們已經偏到別的車道上去了。
「中也先生」收回視線瞥了一眼後方的車輛,他伸手把我往上拎了拎,讓我能夠勉強坐在車座上面。
那種難受的壓迫感終於消失不見,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然後趕緊扶住了車把。
「中也先生怎麼來的這麼突然?是有什麼事情嗎。」
唔,這種出場方式也太嚇人了吧。
一經確認面前的人是熟悉的中也先生,剛剛緊繃的神經立刻放松了下來,連帶著語氣也懶散了起來。
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略帶抱怨地說道:「下一次不要用這種方式出現啦,太嚇人了!」
我差點以為自己被綁架了呢。
不過想想也是,我只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jk少女罷了,又有誰會來綁架我呢?
我眨巴著眼睛等著「中也先生」的回復。
他抬起了那只帶著皮革手套的右手,正如我所期待的那樣,他動作緩慢卻堅定地抬起了頭盔的擋風鏡。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我想的那樣了。
一雙金黃色的眸子露了出來。
他的瞳仁纖細如同那些游走在陰冷潮濕的角落中的蛇類一般,又像是什麼玻璃做成的珠子一樣。
沒有感情,沒有溫度。
僅僅是看著我。
「我可不是你的中也先生。」
金黃瞳孔的蛇吐出了信子,低語般說出了這句話。
干!
還真是綁架的!
我的余光瞥到旁邊的綠化帶,猛地起身抓住了他的手臂,打算跳車。
不知道會不會骨折,但是我看電影裡面都是這麼做的。
跳車、翻滾、完美跑路。
大概是這麼一個流程。
可惜我直接死在了第一步。
這該死的綁匪的手臂是鋼鐵做的嗎?!!
為什麼我推不動啊喂!
不光推不動,我的反應還沒有人家快。
我剛站起來,綁匪就直接把我摁了回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把自己的頭盔摘了下來,半長的灰白色頭發飛揚在臉頰兩側。
他這張臉有點瘦削得過分了,顴骨那麼突出,就連眼下都有一片青黑色的陰影。
然後我的視線上移到他的發際線。
嘶。
兄弟,你這虛的有點厲害啊——
以上,是我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了。
沒錯,這是我在被這個綁匪拿頭盔砸暈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這人下手真的挺狠的。
疼痛與麻木感並存,我就這樣昏迷了過去。
333.
啊......
好冷。
意識逐漸回籠,對於周圍環境的感知也一點一點清晰了起來。
左邊的額角還在隱隱作痛,同時還有一點濕濕熱熱的感覺。
大概是流血了吧。
綁匪哥下手真狠,也不怕一下子把我打死了。
我動動手指,發現自己似乎是被綁在了一根柱子上面。
被重擊過後的模糊感終於從眼前消失了,重新獲得了清晰視線的我立刻把四周看了一圈兒。
是工廠嗎.......
真是符合綁匪的作風啊。
「喔,這麼快就醒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皮鞋叩擊地面的輕響從我身側傳來,我這才注意到原來那個綁匪剛剛一直坐在不遠處休息。
他現在拿了一根皮筋把半長的頭發扎成了一根小辮子,這樣的發型讓他的臉型變得更加瘦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的原因,我總覺得他臉上的陰影變得越來越重了。
我整個人都躺在地面上,只能費勁地仰起頭去看他。
見狀,綁匪冷嗤一聲,走上前拎著我的領子讓我坐了起來。
我看著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不說話也沒關系,閉上嘴能夠讓你更好地發揮自己的作用。」
作用?什麼作用??
綁匪坐在一旁倒置在地上的油漆桶上,他點了一根煙,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
「你是誰?我在哪?你為什麼要綁架我?」
「你剛剛說的作用是什麼意思?」
「大叔大叔,你能把我換個地方綁嗎?地上好冷啊。」
我面無表情地吐出這一連串兒話,然後又像是機關槍一樣來回重復了兩遍。
幾乎是肉眼可見地,綁匪哥的臉色原來越差,甚至於連手都開始抖了起來。
他現在連指尖的煙都夾不住了。
燃了不到一半兒的香煙被他碾碎在指尖,灰白色的煙灰帶著星星點點的火光散落在地上,被他鞋尖輕輕一捻,化成了跟水泥地相差無幾的顏色。
綁匪哥的嘴角在抽搐。
綁匪哥的太陽穴在跳動。
好極了。
爺爺曾經說過,我雖然是個體能廢柴,但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可是一點都不比別人差。哪怕我被人綁架了,只要綁匪給我留了張嘴,我就能絕地求生,完美苟住。
當時的我對於這句話非常不屑。
我還記得我是如何堅定地反駁爺爺的。
【不可能啊不可能,真遇到那種情況,我肯定早就嚇傻了。怎麼可能還說得出話來?更別提嘴炮了!假如有朝一日我真的被人綁架了,你可一定要來救我啊!】
咳,沒錯,整句話的核心思想就是「一定要來救我啊爺爺」!
然而很遺憾,人們總是實踐出真知。
我也是剛剛才意識到,原來我被綁架的時候真的會選擇瘋狂嘴炮輸出。
說真的我也不想。
但是我這個嘴啊!
嗨呀。
我的嘴有它自己的想法。
「大叔大叔大叔,你快點回答我的問題啊喂!」
像是這話燙嘴一樣,我非常緊湊地又完成了一大段對話。
甚至是在我反應過來前,這段話就已經從我的唇齒間飄了出去。
可惡!這難道是什麼奇怪的自我保護機制嗎?
說這麼多只會激怒綁匪然後讓自己死得更快吧!
我的心在滴血。
如果我有異能力的話,我的異能力一定是【不說話就會死】。
:)
「你這小鬼,給老子閉嘴!」
綁匪哥突然憤怒地竄了起來,一腳踢在了我身側的管道上,發出一聲巨響。
我縮了縮肩膀以示害怕,然後緊緊地閉上了嘴。
綁匪哥一定是很滿意我的表現。
他一定是覺得自己已經成功地震懾住了我。
要不然他嘴角的笑絕對不會那麼奇怪且傲慢。
「嘖,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就讓你死個明白吧。」
「我叫諾亞。」
他坐回到了那個油漆桶上,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伴隨著那聲脆響,一點兒類似電流的東西。 ??
「如你所見,這是我的異能力。」
諾亞露出了一種帶著點兒憐憫又帶著點兒嘲諷的表情,就像是......
就像是一個生活優渥的富家公子,遇見了一個第一次吃糖的窮酸小孩兒一樣。
然後帶著【啊,好可憐】以及【居然這都沒吃過呢】的兩種混合的心態,富家公子決定非常好心地在施舍給窮酸小孩兒幾顆糖果。
沒錯,現在我就是那個窮酸小孩兒。
而諾亞就是那個富家公子,現在他正在非常善良地給我展示他不怎麼厲害的異能力。
唔......
對於我這種沒有異能力的人來說,還是厲害的啦。
只不過我已經見識過中也先生的異能力了,所以自然就有了個對比。
我看著諾亞給我表演【電流放煙花】【電流翻花繩】以及【電流點煙】等等一系列節目,一時間覺得自己有點恍惚。
不是,現在的綁匪難道都這麼親民的嗎?
還給人質表演節目?
為了啥?
死的時候更輕松一些?
就跟給奶牛聽音樂一個道理?
噫。
一陣惡寒。
大概是表演夠了,諾亞輕咳一聲把手揣進了兜裡。
他重新拿了一根煙叼在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嘖,你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中原中也太心狠手辣,非要趕盡殺絕。我都跑到鎮目町來了,這家伙居然還不放過我。」
「......前兩天還被scepter4的人給咬上了,真是晦氣......」
諾亞嘟嘟囔囔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而我的注意力卻全都集中在他第一句話上面。
「中也先生?」
我猜測自己的表情現在看起來一定傻極了。
要不然諾亞絕對不會露出那麼詭異的笑容來。
他嘴角咧得極大,眼神流露出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什麼嘛,原來你不知道啊?」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我用力扭動了一下身子,試圖讓自己的姿勢看起來更有氣勢一點。
很明顯,諾亞並不想回答我的這個問題。
他的指尖微微晃動一下,一點金黃色的電流迅速擦出了亮紅色的火星,點燃了煙卷中的煙草。
伴隨著一股劣質的煙草味,諾亞說道:「等一會兒他來了,讓他親自跟你解釋吧。」
嗯?
諾亞揮揮手,單手插兜轉身走了出去。
不是,你怎麼走了呢?
灰色的西服外套套在他身上,如果只看背影的話,諾亞看上去跟那些流浪街頭的無業游民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區別。
我用力掙了兩下,發現這個繩結綁的真的是很有技術含量。
我不但沒把繩結掙松,反而讓它越來越緊了。
可惡!
我開始低頭,四處尋找地上有沒有什麼可用的工具。
一般在電影中,一旦主遇到了這樣的危機,周圍一定會出現什麼玻璃啊,鐵片啊之類的堅硬且銳利的東西,好方便主角來割破繩子。
我扭著頭三百六十度地尋找著我想像中的銳器,可惜一無所獲。
完遼。
實錘了。
我不是主角。
果然我只是一個炮灰罷了!
【咳,大將,請不要這麼妄自菲薄。】
哦哦!
這成熟的聲線!
是!藥!研!啊!
我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藥研藥研!救救孩子叭!]
沒想到關鍵時刻居然聯絡上了藥研。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心靈感應嗎!
【不,這是由靈力而引發的共感。只有在危機情況下才會發生的,所以請安心。】
藥研一本正經地給我科普了一下,然後又緊接著輕咳了一聲。
【由於我們現在跟大將您的聯系還不夠緊密,所以無法直接來到現世。我能做的只有把我的本體傳過去,接下來請萬事小心。】
嗚嗚,藥研還是一如既往地靠譜!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就隱匿不見了,連帶著那種奇異的回聲也消失在了我的腦海中。
取而代之的,是我手中堅硬的觸感。
這個長度......
這個樣式......
藥研還真的把他的本體給傳過來了啊喂!
來不及吐槽了,活命要緊。
我的兩只手腕被綁得緊緊的,想要拔出刀只能盡可能地扭曲自己。
好在藥研是短刀。
但凡再長一點點,我今天可能就拔不出來這個刀了。
我小心翼翼地反握著刀柄,一點一點摩擦著麻繩。
啊......
果然電視劇跟現實是有差距的。
看電視的時候我可不知道這個活兒這麼難。
正當我手腕酸痛得不得了,打算休息一會兒的時候,我突然之間聽見了外面傳來了一陣打鬥聲。
等、等等——
我抬頭透過工廠的窗子去看。
那個飛起來的人是不是中也先生啊喂!
他還渾身冒著紅光!
一見外面的戰況已經焦灼了起來,我迅速重燃了鬥志,分分鐘磨開了緊捆的繩結。
我一把抄起藥研,迅速逃出了這間工廠。
不是從正門,是從一旁的一個偏門走的。
畢竟外面的陣勢看起來真的很大,萬一一不小心被誤傷了......
按照他們現在打架的這個架勢來看,我如果被誤傷了,大概就會直接去排隊准備進入到下輩子了。
走出這間工廠我才發現——
諾亞這是把我帶到了什麼荒郊野外啊喂!
目光所及之處,連個路燈都沒有。
可怕。
我順著牆邊走著,繞道正門的時候才發現跟諾亞打架的居然真的是中也先生。
而且是已經打到最後一個階段的那一種。
諾亞已經被中也先生摁進地裡了。
嘎。
原本在牆角探頭探腦的我一下子放松下來。
既然這樣我還躲什麼啊。
按照電影,現在就應該是男女主角奔向彼此然後擁吻的時候了。
遠遠地,我看見諾亞似乎掙扎著抬頭說了些什麼。
然後中也先生突然驚慌失措地松開了他的領子,扭頭想要跑進工廠。
等等——
諾亞那個老混球不會是拿我威脅中也先生了吧???
這種事兒他完全干得出來吧?!
中也先生還沒跑進門,整個工廠就在我眼前炸了。
沒錯,就在我眼前。
從剛剛我被綁的那個靠近正門的位置開始,炸了。
一瞬間火光衝天,我感覺到熱浪夾雜著什麼碎片打在我的臉上。
危!!!
我腦海警鈴大作,雖然身為一個體能廢柴,但是我還是拼盡全力開始逃離原地。
我好像能夠理解,阿綱早上裸/奔時所說的【抱著必死的決心】是什麼意思了。
因為我現在就是這樣啊!!!
不成功便成仁,不是生就是死!
如果不是因為不想裸奔,我都想給自己來一發子彈了。
中也先生抬手擋了一下撲面而來的熱浪,然後整個人僵立在了那裡。
火光映在他的身上,連那橘色的發尾都仿佛要融化一樣。我看見他藍色的眸子像是一汪被火焰蒸騰成水汽的海水般。
裡面有著一種支離破碎的脆弱,又蘊含著一種正在逐漸融化的絕望。
那絕望像是一枚毒藥,融化後逐漸滲透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我看著他愣愣地張嘴,似乎是念出了些什麼。
而諾亞倒在地上張狂地笑了起來。
可惡。
這老混球在欺負中也先生。
我三步並兩步跑了過去,順帶不經意地踢了他一腳,然後語氣平平地說道:「你在笑什麼啊老混球。」
嘎。
諾亞的笑聲止住了。
中也先生轉過了頭。
「紗希?」
忽略掉已經進入半屍體狀態的諾亞,我乖巧地走到了中也先生的身旁。
我歪了歪頭:「我在。」
他大概是被衝擊到了吧。
似乎已經是對於現在發生的一切已經無法反應了。
我看著那雙隱隱透著水光的眸子,心頭突然一顫。
既然中也先生已經無法做出反應了,那就我來吧。
這樣想著,我伸出了雙手,笑吟吟地望著他。
「你不來抱抱我嗎?」
下一秒,我落入了一個溫柔且炙熱的懷抱。
我用力地回抱住了他,然後聽見他悶聲說道:「那家伙說你被綁在了裡面。」
唔,老混球果然是瞎說話了。
我輕輕蹭了蹭中也先生:「嗯,但是我後來逃出來啦。」
「你沒受傷吧?」
不知道我這一句話到底是哪裡刺激到了中也先生,他突然之間松開了我,然後不等我回答就上上下下地把我檢查了一邊。
「沒事沒事,就是手被綁的有點痛啦哈哈哈哈。」
我擺擺手,試圖蒙混過關,可是中也先生還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他一只手迅速捏住了下頜不讓我亂動,然後用另一只手去撩開了我額邊的碎發。
「他打你了?」
中也先生目光灼灼地盯著我,剛剛那點兒溫柔一下子全部收斂了起來。
我目光躲閃,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腿就要往已經半死不活的老混球那邊走,只不過剛剛邁出了一步就又迅速退了回來。
中也先生握著我的手腕,拉著我就要走:「那個家伙有人會收拾,我送你去醫院。」
說完他又十分擔憂地轉過了頭:「你怎麼樣,頭暈不暈?自己能走嗎?」
唔,不知道為什麼中也先生問完,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點不適了呢。
我抬手摸了摸破了的額頭,那裡已經不在流血了,就是還在隱隱作痛,但是走路是沒有問題的。
於是我點點頭,非常委屈地說道:「疼,疼死了,走路還暈,需要中也先生抱抱。」
又到了贊美中也先生的時刻了。
他的誠實真的是一種相當罕見的美德了。
中也先生絲毫不懷疑我的話,他的眼神變得凝重起來,然後俯身就要抱我。
如果沒有別人來打擾的話。
「請問港口黑/手/黨的干部來鎮目町有何貴干?」
宗像禮司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這裡,他仍舊穿著那身藍色的制服,腰間配著刀。身後還跟著一群scepter4的成員,連伏見猿比古都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
中也先生先是面色非常不悅地看了眼宗像禮司,那種二者之間濃烈的敵意讓我懷疑下一秒他們可能就要打起來了。
緊接著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他猛地回頭盯住了我,神情像是一只受了驚的貓一樣。
下一秒就要跳起來的那一種。
我回望著中也先生,把剛剛宗像禮司說過的那幾個字重新咀嚼了一遍。
「港口黑/手/黨的干部?」
貓咪驚叫一聲跳了起來。
我看見中也先生的眼中有什麼東西崩塌了。
好巧,我也一樣。
第54章
334.
我現在的表現非常平靜。
我幾乎就是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宗像禮司,又看了眼中也先生。
前者後知後覺才發現說錯了話,後者的臉色一陣一陣地變化著。
說實話,我並沒有刻意地表現出平靜的樣子,因為我的內心確實就是這樣地毫無波瀾,甚至連笑都懶得笑一下。
如果是兩個月之前的我,可能現在早就已經原地石化並且碎成渣扎了吧。
然而現在的我......
阿綱是黑手/黨,三頭身小嬰兒是他的老師。
八田不是中二病犯了,而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王權者,不光有,他們打架的時候頭上還會頂著劍呢。
這世界上還有異能力存在,雖然不是人人都有,但是我也遇見過兩三回了。
這樣看來,中也先生是混黑的這件事,可能比起以上的事情更容易令我接受一些。
或者說是在經歷過以上幾次算得上是毀滅性的打擊,世界觀重塑之後的我已經變得更加堅強了。
只要中也先生不會一邊大喊著什麼口令,一邊變身成為魔法美少女,然後憑借著優美的歌聲和動人的舞姿打敗了BOSS——
我覺得我沒有什麼難以接受的。
話說回來,中也先生的異能力那麼強大,能老老實實當個文職人員才是見鬼了吧?
「紗希,我可以解釋——」
中也先生慌忙地握住了我的肩膀,手忙腳亂地就打算開始解釋。
我目光往旁邊一瞥,注意到宗像禮司揮手讓伏見猿比古把半死不活的諾亞撿了起來。
伏見臉上的表情簡直是大寫的嫌棄。
他像是在處理有害垃圾一樣,把諾亞從地上拎了起來然後扔進了車的後座。
目光轉回來,中也先生還在緊張兮兮地跟我對視。
我嘆了口氣。
「怪冷的,回去再說吧。」
不知道附近是不是有下雨的地方,今天晚上的溫度比平時要略低一點,風一吹過去我只覺得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伸手扯了扯中也先生的袖子,想用這樣的小動作來安撫一下他。
雖說內心毫無波動,但這並不代表我對這件事情無所謂。
我覺得我可能是因為經歷了太多魔幻日常,導致我已經對這種事情脫敏了。
沒錯,不是平靜,而是麻木。
對於中也先生是mafia這件事,我心裡還是有一點小疙瘩的。
雖說中也先生和阿綱都是mafia,但是二者給我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可能是因為阿綱過去十幾年的廢柴形像太過於深入人心了吧......
我完全腦補不出來他去混黑該是什麼樣子呢。
但是中也先生就不一樣了,我見過他在死亡游輪上打人的樣子,也見過他使用異能力的樣子。
中也先生當mafia是什麼樣子根本不需要我去想像,我覺得他只需要站在那裡就足夠了。
這麼看的話,廣津柳浪老爺子和頭鐵臭弟弟似乎也是mafia,而且職位似乎還比中也先生低......
而森鷗外和尾崎紅葉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所以說那五棟黑漆漆的大樓根本不是港口物流公司的辦公樓吧?!
中也先生拿他的外套裹住了我,然後迅速帶著我坐進了車子。
關上車門,外面的一切聲音都被隔絕在外了。
我透過玻璃車窗,看見宗像禮司正在看著我們,他身旁的一個姐姐似乎是說了些什麼,但是被他給拒絕了。
啊,話說剛剛中也先生完全忽略掉了宗像禮司的問題呢。
我看見宗像禮司抬手制止了身後要上千的人,微微點頭對著我示意了一下。
緊接著,穿著藍色制服的人們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這裡。
中也先生也發動了汽車。
335.
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鐘,我沒忍住開了口。
「所以說港口物流公司——」
我話說了一半,然後就轉過頭去盯著中也先生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像是一位正在被教導主任問話的學生一樣一字一句道:「......沒有這個公司,實際上我們是港口黑/手/黨。」
哦。
「那你的那些同僚?」
他繼續回答道:「也跟我一樣,是黑手/黨。」
還真是我想的那樣啊。
雖說是意料之中的結果,但是聽見中也先生本人親口承認的感覺還是很微妙的。
「......紗希,我不是故意瞞你的。」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干脆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這樣說的話,繃帶怪人太宰治似乎也是一名曾經的黑手/黨?
等等——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名字瞬間從我的腦海中蹦了出來。
現在不是思考太宰治是不是黑手黨的時候了。
比起這個,更加重要的明明是——
【那幾棟樓,是港口物流公司的大樓,當年他們的老板是我成為世界第一魔術師的最大阻礙】
爺爺!
難道爺爺也是港口黑手/黨嗎??!
所以那個什麼世界第一魔術師是騙我玩的?
我居然相信了十幾年!
通過後視鏡,我看見了自己驚恐到扭曲的面容。
原、原來...剛剛我內心的麻木,是在為現在的世界觀崩塌在做准備嗎......
啊。
我癱軟在了車座之上,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大板在微波爐裡緩慢融化的巧克力一樣。
我人沒了。
「......中也先生?」
我伸手虛弱地在半空中揮動了兩下,試圖引起中也先生的注意力。
「紗、紗希怎麼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瞞你!我可以解釋!」
他慌張地把車停在了路邊,看著已經殘念到褪色的我,想要把我扶起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我裹著中也先生的外套,一個鯉魚打挺又坐直在了椅子上。我轉過身,兩只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目光懇切:「中也先生,接下來我的問題很重要,請你一定要認真且誠實地回答我。」
我的表情一定是嚇到了他。
中也先生愣了一下,然後迅速回過了神。他神色嚴肅,用力地反握住了我的手:「我不會對你說謊的。」
不管什麼時候,中也先生的藍眼睛只要注視著我,我都會感到莫名的安心呢。
深吸了一口氣,我鼓起勇氣緩緩開口:
「我爺爺是不是也曾經是一名港口黑手/黨?」
「我從來不濫殺無辜!」
我略帶猶豫的話語和中也先生高昂且篤定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令我們彼此都震驚了一下。
嘎?
等等我們是不是又在跨頻交流了?!
中也先生的表情很快變得尷尬了起來。
「我——」
「沒關系我相信你!」
在他開口說話前,我先發制人。
黑/手黨是干什麼的我還是心裡有點數的。
不違法亂紀是不可能的,天真善良也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兒,我稍微停頓了一下。
糾正一下吧,是【除了中也先生】之外的黑/手黨是絕對不可能天真善良的。
中也先生雖然是混黑的,但是認識了這麼久,他的的確確沒有做出一絲一毫傷害我的事情。
相反,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總是格外的照顧我。
哪怕他不說,我也願意相信他。
我無法改變他工作的性質,但我願意相信他仍然是一個善良真誠的人。
「我的爺爺是不是曾經跟你們一樣?」
中也先生眉頭微蹙,像是有點為難一樣緩慢地點了一下頭。
啊。
果然是這樣。
我渾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走了一樣。
松開中也先生的手,我一個人悶悶地坐了回去,偏頭望向窗外的夜景。
「紗希,已經很晚了,還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我抬眼看了下屏幕上的時間,默默地同意了這個提議。
下車後我才發現一個有點嚴峻的問題。
這個地方。
它不是我住的酒店啊喂?!
我看著面前這棟少說得有三十層的高檔公寓樓,一時間失去了吐槽的功能。
我帶著滿臉黑人問號,望向了中也先生。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說道:「你原來的酒店太不安全了,我正好在鎮目町有一套房子,你干脆接下來就住在這裡吧。」
周圍的路燈昏黃,節日的小彩燈還掛在一旁的樹梢之上,莫名營造出了一種曖昧的氛圍。
哪怕是在這種燈光的映照下,我也能感受到中也先生明亮的眸子正在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我。
他頓了頓,隨後說話的語氣莫名比之前堅定了幾分:「這幾天我在鎮目町出差,能夠陪著你,我保證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
嚶。
中也先生這樣說話,我怎麼能拒絕的了呢?
嘶,我猜測一定是剛剛被諾亞打得太用力了,要不然現在我怎麼回有一種微妙的眩暈感呢?
336.
中也先生帶著我刷了門禁卡,坐上了電梯。
不愧是中也先生,買房子都買頂樓的。
感覺真的是莫名符合他的身份呢。
「中也先生來鎮目町是為了抓諾亞嗎?」
想起之前這個老混球跟我說的話,我出聲問道。
「算是吧,但是我的主要任務並不是他。我只不過是來這裡辦事,然後順便來抓住這個叛徒而已。」
可能這就是掉馬後的輕松吧。
中也先生聳聳肩,把事情簡單地跟我敘述了一下。
聽完後我的眉毛擰了起來,語氣也變得擔憂了起來。
「但是他被宗像禮司帶走了,這個沒關系嗎?你的上司會不會懲罰你啊?」
中也先生側過了頭,帽檐在他臉上投射出了一小片陰影。
他伸過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沒事,我明天就去scepter4交涉,這件事你不用擔心。」
叮——
電梯上的數字定格在了40,門緩緩打開。
喔,是一梯一戶式的公寓呢。
中也先生迅速輸入了密碼,一聲輕響,門被打開了。
我看見房屋裡面暖色的燈光一盞盞亮起,而中也先生站在門口。帽子被他拿在手上,橙色的發絲看起來柔軟順滑。
他神色認真地對我說道:「到家了,紗希。」
第55章
337.
這間公寓就跟電視裡面會出現的那種頂級公寓一樣。
落地窗,完美的夜景,現代化的設計。
我趴到窗戶上往下看,總有一種自己下一秒就要踩空掉下去的錯覺。
「在看什麼?」
中也先生湊到我身後,探頭往下看了兩眼。
他已經把外套掛了起來,身上就穿了一個三件套,連帽子都被他放在了櫥櫃上。
「看看夜景罷了。」
我沒回頭,但能夠通過玻璃上的倒影看見他就站在我的身旁。
我隱約看見中也先生的手虛握成拳,然後又松開。他看了我一眼之後又迅速移開了視線。
「......我進港黑的時候,椎名先生已經走了。」
椎名先生?是說爺爺嗎?
我轉過了身,擰著眉看著他。
爺爺是黑/手/黨這件事情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
所以這麼看的話,爺爺之前給我展示的那些魔術豈不是......
我想起了曾經爺爺給我表演過的那些「小伎倆」。
從他掌心躍動出來的火焰的模樣突然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還記得當時火光映照著我們兩個人的面孔,源源不斷地傳來溫度。
我跟爺爺躲在儲藏室裡面,看著火焰不斷地在他掌心變換著姿態。
從不斷奔騰的駿馬到翅膀翻飛的蝴蝶,再從含苞待放的玫瑰變成穿著裙子的我。
十幾年來,我一直以為這是魔術。
比較神奇的那一種。
可惡!
我居然連這種謊話都信。
「我聽說椎名先生在港黑待了沒多久,就離開了。」
中也先生突然補充了一下。
我總覺得他補充這句話是刻意地在安慰我。
自家爺爺是黑/手黨什麼的這種事,只有小說或者電視劇裡面才會出現吧?
按照這個趨勢來看,早晚有一天我的無良父母得手牽手來到我面前,語重心長地跟我說【我們其實是某神秘種族的後人,現在有一份秘寶等著你去發掘,這是藏寶圖,請趕快出發吧!】
「我居然真的相信他的異能力是魔術!」
我憤怒地跺了一下腳,然後繞過中也先生,窩進了沙發裡面。
他也跟著坐到我身旁,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紗希,我不是有意瞞你的,我是打算等過一陣子再說。」
我其實並沒有特別糾結於他隱瞞身份這件事。
畢竟他是黑手/黨,而我是一個普通人。對於我,他要是最開始就能坦誠相待才是見了鬼了。
「為什麼是過一陣子?中也先生難道在等些什麼嗎?」
我盯著茶幾上擺放的糖果,隨意抓起一顆塞進了嘴裡,有點吐字不清地問道。
緊接著中也先生迅速沉默了一下。
就像是兩個人在網上聊天,說到一半對方突然掉線了一樣。
中也先生不光沉默,而且人也僵在了那裡。
這是怎麼了,卡了嗎?
難、難道我的問題涉及到了一些機密?!
噫!不會吧?
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jk少女啊喂——
我的腦補逐漸離譜了起來。
該不會是老一輩人的恩恩怨怨牽扯到了小輩的我們——
這是什麼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的故事走向?
我開始戰術後仰,試圖用擠出來的雙下巴作為盾牌來擋住中也先生要說的話。
總感覺他是要說一些不得了的東西呢......
中也先生坐得離我更近了一些。
我的一根眉毛擰了起來。
中也先生開始目光灼灼地注視著我。
我的兩根眉毛擰成了麻花。
「紗希,其實我很早就見過你了。」
嗯?
這、這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啊。
事情開始往我意料之外的方向去發展了。
擰成麻花的眉毛瞬間松開,
因為戰術後仰被擠出來的雙下巴也縮了回去。
我乖巧地坐好,神色認真地好像在聽課一樣。
如果我在數學課上能保持這種狀態,地中海老師一定會感動到落淚的。
貓貓落淚.jpg
「很早就見過我?什麼時候啊?」
如果之前見過的話,我絕對會對中也先生有印像的。
這可是藍眼睛西裝帥哥!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
所以我現在非常懷疑這個「很早」的定義。
不會是我連話都說不利索的時候吧......
那也太早了。
中也先生聽到我的問題後輕笑了一聲,剛剛那種認真到有點兒嚴肅的神色瞬間暈開融化成了一片溫柔的海。
「很早。」
「你一定沒有印像。」
難、難道真的是在我很小很小的小時候嗎?
中也先生大概是陷入了某種回憶。
他的目光像是海面上籠罩的月色般縹緲,連帶著語氣都變得輕柔了起來。
「大概是在一年前,你在一家貓咖打工的時候。」
嗯?貓咖打工?
啊,我突然想起來了。
大概一年前的時候吧,暑假的時候我在一位同學的介紹下去了她姐姐的貓咖打工。
主要做的都是一些招待客人,點單送餐的工作。
「當時你在忙著招待客人,肯定沒有注意到我。」
中也先生的眼神閃爍一下,迅速從剛剛那種狀態中脫離了出來。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令我莫名有了一種不自在的感覺。
對視什麼的......
我果然還是不太行。
我目光閃躲,對上眼神後又很快移開了視線,把注意力放在了桌上那一碗各色的水果硬糖上。
透過水晶托盤的四壁,這些顆顆分明的水果糖被糊成一片一片的看不出原本形狀的色塊。
「紗希。」
中也先生叫了我的名字,原本正在漫無目的數糖果的我條件反射般回了頭。
嗚哇。
這、這個眼神我根本招架不住啊。
難道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嗎?
中也先生的目光讓我有一種錯覺。
一種他只會注視我一個人的錯覺。
「上次在摩天輪上我本來打算說這件事的,但是被電話打斷了,現在要說的話似乎也不晚。」
「紗希,其實我——」
堪比噪音的音樂聲響起了。
這種突發性的刺耳音樂聲總能起到驚嚇的作用。
我肩膀縮了一下,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啊,是門口的監視器。
中也先生迅速走過去,按了幾個摁鈕。
刺耳的音樂聲消失了,中也先生站在門口欲言又止地往我這邊看了一眼。
我難道是有什麼奇怪的buff嗎?
為什麼身邊人一到關鍵時刻,就不能把話說完啊喂!
可惡!
難道這就是我的異能力嗎?
#身邊的人無法說完一句話#
貓貓落淚。
我不知道中也先生是怎麼想的,反正我對於這一點非常頭禿。
你們每個人都話說一半,然後就再也不提起這個話題,這樣吊胃口我我真的很著急上火啊喂!!
中也先生打開門出去不知道干了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之後一個禿頭的白大褂跟著他走了進來。
白大褂跟我握了握手:「你好椎名小姐,我是中原先生請來的大夫,請允許我幫您檢查一下。」
我點了點頭,然後白大褂就開始上手翻看了我的傷口。
中也先生站在一旁,看上去似乎是有點苦惱。
禿頭白大褂扒開我額邊的碎發,先是拿酒精清理了一下,然後又上了點藥膏。
我只感覺到額邊有種涼嗖嗖的感覺。
嗯,就挺禿然的。
白大褂檢查完了傷口,跟我說道:「椎名小姐額頭的傷口沒什麼大礙,注意不要碰水,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應該很快就能好。」
我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還好是傷在了額頭,不至於毀容。
白大褂掏出一根小巧的手電筒,在我眼前晃了晃。
「椎名小姐有頭暈惡心的感覺嗎?」
我搖搖頭。
「最近的事情都還記得清楚嗎?」
我點點頭。
禿頭白大褂松了口氣。
他從一旁的小箱子裡面挑挑揀揀出一罐藥來放在我的手中,然後又轉頭對著中也先生彙報道:「椎名小姐的傷口並無大礙,目前看並沒有腦震蕩的症狀。但是如果後續出現了明顯的頭暈惡心等症狀請一定要去醫院就醫,這瓶藥作消毒用,記得上藥。」
中也先生點點頭,道了謝之後就把白大褂送走了。
他彎腰伸手,把我手中的藥瓶拿走:「先去洗個澡吧,這個藥先擱我這兒,給你的話你肯定會忘記的。」
可惡!
什麼叫肯定會忘記的?
這種大實話知道就好了,說出來真的是太傷感情了!
氣成河豚.jpg
我氣鼓鼓地順著中也先生指的方向走進了浴室。
由於那個醫生囑咐了傷口不能碰水,我非常干脆地選擇了泡澡。
嗚哇——
果然,熱水澡就是享受啊。
熱氣蒸騰而上,我趁著自己沒有徹底睡死過去,趕緊站了起來。
然後問題來了。
我看著一半浸到水裡的衣服發呆。
我、我剛剛居然一不小心把水龍頭給碰開了?!
雖然開得並不大,但是我洗了一個澡之後水池裡面已經積攢了一小汪水。
完了呀。
這個衣服絕對穿不了了啊。
貓貓落淚。
真的要落淚了。
這可怎麼辦。
我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櫃子裡。
338.
雖然不知道是誰在打理這間公寓,但是我感謝他!
我在櫃子裡發現了一摞沒有拆標簽的浴袍!
嶄新的那一種!
我飛快地挑出了一件套在了身上。
先穿件浴袍,然後再問問中也先生有沒有什麼能穿的衣服好了。
我系緊了腰帶,吹了吹頭發,然後走了出去。
離開浴室後我先是在客廳轉了一圈兒,卻發現中也先生不在那裡。
然後餐廳的動靜吸引了我。
「中也先生?」
我喊了一聲,正在低頭擺弄餐具的中也先生抬起了頭。
然後他瞬間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麼沒穿衣服?!」 ???
我低頭看了看這間長及腳踝的浴袍以及我捂得嚴嚴實實的胸口——
這怎麼能算是沒穿衣服呢?!
「瞎說!我明明穿了浴袍的!」
中也先生像是過敏了一樣,從脖子開始泛上了一層薄薄的粉色。
「這、這不算!」
他聲音響亮地反駁了我。
第56章
339.
嗯?!
「這怎麼能不算呢!」
我絲毫不減氣勢地說道,同時還相當理直氣壯地挺起了胸。
要說沒穿衣服,怎麼著也得是阿綱早上的那種狀態才算吧?
之前有一次阿綱可是差點被警察以騷擾的罪名抓進警局呢。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天發生的事情。
阿綱路過兩名中學女生的時候突然爆衣,緊接著衣服的碎片伴隨著女生驚恐的尖叫聲在空氣中炸開。
當時我的腦內瞬間嗡地一響,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兩個妹子已經哭著報了警。
阿——綱——
我擺著爾康手,看著阿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一騎絕塵跑了出去。
等我到學校的時候,他的座位還是空蕩蕩的。
我不清楚阿綱後來經歷了什麼,反正等他回到學校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都憔悴了不少。
貓貓嘆氣。
中也先生的手胡亂揮動了兩下,看起來相當無措。
我隱約看見他的耳朵幾乎要跟他的發絲變成一種顏色了。中也先生張了半天嘴,口型來回變化了幾次都沒能成功地說出些什麼來。
嗯?什麼嘛,難道我只穿了一件浴袍這件事的衝擊有這麼大嗎?
可是這件浴袍已經把我裹得很嚴實了啊。
再這種事情上,中也先生真是莫名的純情呢。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反差萌嗎?
中也先生面色通紅地伸手指了指臥室的方向,他漂亮的藍色眸子像是浸了水一般亮得驚人。
「我,我去給你找件衣服穿!」
我點點頭,隨後才後知後覺般想起了一件事。
「可是我沒有內衣啊。」
這話剛出口,我突然發覺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內衣這種東西,跟中也先生討論不太好吧?!
可、可惡。
說的時候根本沒來得及想那麼多......
我已經尷尬到腳趾扣地了。
中也先生看起來也沒比我好多少。
尷尬且沉默的氣氛逐漸在我們兩個人之間發散開來,沉默的時間越久,我就越後悔。
我的嘴是獨立於我的一個器官,它有它自己的想法。
落淚。
中也先生輕輕咳嗽了一聲,或許是因為太過於尷尬,他的聲音也變得不自然了起來。
完全沒有平時那種清亮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有點兒低啞的聲音。
「我......我這就讓人給你把行李送過來,你先吃點東西吧。」
中也先生說著,替我拉開了椅子。
我這才看見他剛剛在餐桌上擺了些什麼。
一碗肉絲粥和一疊小籠包。
「這是你做的嗎?」我非常驚喜地轉過了頭看向中也先生。
難道中也先生還會做飯?
要是這樣的話那也太完美了吧!
緊接著,我看見中也先生的眼神閃躲了起來。
剛剛因為害羞而浮上的紅暈已經褪去了,他伸手摸了摸鼻子然後小聲說道:「......是點的外賣,你洗澡的時候到的。」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了放在一旁的垃圾桶。
喔。
好吧是我想多了。
外賣的包裝還在垃圾桶裡面躺著呢,中也先生大概就是把外賣從外賣盒裡面拿了出來,然後放在了正經的餐盤中。
這跟把別人的巧克力融化一下再凝固,有一種異曲同工之妙呢。
我剛剛坐好,中也先生丟下一句「我去打電話」之後就迅速逃離了原地。
這、這也跑的太快了吧?
我拿著勺子舀動了兩下粥,看著中也先生慌張離去的背影莫名想到了這句話。
關門的響聲回蕩在房間內,我聳了聳肩,開始將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食物上面。
唔!好喝!
真想知道中也先生是訂的哪家的外賣呢。
粥的溫度很合適,肉香也已經滲透到綿軟的米粒之中了。一口下去,鹹香的湯汁順著喉嚨滑下去——
啊,這大概就是人間珍饈吧。
晚飯吃的那些東西已經在剛才的小插曲中消磨得差不多了,驚懼交織之下人對於疲勞或者飢餓的感知都會變得遲鈍起來。
現在事情已經平息,再加上我剛剛泡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胃裡的飢餓感逐漸明顯了起來。
我粥喝了一半,然後又將罪惡的手伸向了那疊小籠包。
啊。
這份小籠包簡直比這碗粥還要神仙。
面皮蓬松,肉餡鮮美。
嗚嗚嗚。
人在飢餓的時候吃什麼都會覺得好吃,更何況這份宵夜是真的美味。
我不知道自己吃完這份宵夜具體花了多長時間,反正等中也先生拎著我的箱子進來的時候我已經把碗筷都洗好了。
雖說做飯我不太擅長,但是洗個碗我還是沒有問題的。
我把碗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瀝水,然後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
中也先生把箱子推給我,同時又往我手裡塞了一串鑰匙和一張卡片。
「這是客房的鑰匙和門禁卡,你收好了。」
他把這兩樣東西放進我的掌心,然後把我的手掌合了起來。
隔著一層手套,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中也先生看著我說道:「這兩樣東西就一直放在你這裡就可以了,以後你再來鎮目町的時候直接住在這裡就可以了。平時的話,這裡會有人打掃的。」
嗯嗯?
嗯嗯嗯?
中也先生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繞過我走向了浴室,過了一會兒,水聲漸漸傳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這種把家門鑰匙交給別人的行為,總給我一種在告訴她【你就是這裡的女主人】的感覺。
包括現在。
我看著那張不大的門禁卡和銀亮亮的鑰匙。
五指合攏,我用力捏了一下。
那種卡片和鑰匙的棱角硌在我的掌心,讓我有了一種真實的感覺。
我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行李箱。
唔,既然中也先生已經給我了,那我就拿著吧。
伸手拎過箱子,我走過走廊,進到了客房去換衣服。
340.
我的行李箱大概是被誰收拾過了。
這種整齊到堪比強迫症的收納方式,絕對不是我會用的。
我翻了兩下,從裡面揪出了自己的睡衣內衣來,然後三兩下換上了衣服。
果然還是穿上睡衣內衣之後更有安全感啊。
我抻抻胳膊甩甩腿,覺得自己比剛剛自在了不少。
......嗯,只穿一件浴袍的時候我果然還是會擔心走光問題。
我把箱子裡的東西整理了一下,然後打算去外面找點水喝。
341.
人生,就是由大大小小的驚喜組成的。
我趴在中也先生的身上,這樣想到。
這種驚喜,可能「驚」的程度遠遠大於了「喜」。
我手下摁著的是中也先生的腹肌,他的體溫和肌膚的觸感都清晰地從我的指尖傳了過來。
這、這也太刺激了吧。
雖說我是對中也先生有點非分之想,但是這個進展是不是有點快了?
不,是太快了吧!!
我一動都不敢動,整個人僵在中也先生的身上。
他的浴袍已經散開在了地上,我簡直不敢想像,如果我的手再往下挪一點的話.......
噫!!
「紗、紗希......」
我差點忘了。
比我更尷尬更自閉的人應該是中也先生才對。
如果,如果沒有那灘水就好了!
剛剛發生的一切如同電影倒放一般浮現在了我眼前。
342.
我走出了臥室,來到了餐廳。
事情發展到這裡的時候還非常正常。
然後我看見了中也先生。
只穿了一件浴袍的中也先生。
浴袍的領口處微微敞開,從我的角度能夠看見他的胸膛和鎖骨,以及一滴滑落下去的水珠。
中也先生大概是剛洗完澡沒多久,身上還氤氳著一層薄薄的水汽,發尾也還是半濕的狀態。
他蹲在地上似乎拿著紙在擦些什麼,一旁的矮桌上還擺著一杯紅酒。
「中也先生?」
我眯起了眼睛,想看清他到底在看什麼。
聽到我叫他之後,中也先生慌忙地抬頭,然後指著我腳下大喊了一聲:
「紗希,小心——」
嗯?小心?小心什麼?
老實說我本來是沒覺得有什麼的,然而中也先生這一嗓子喊得我渾身一顫,邁出的腳步也一歪——
啊哦。
我知道他在說什麼了。
我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重心直接朝著地面撲了過去。
這該死的水!
中也先生似乎是剛剛撒了水,正在清理。
而我!好死不死地踩在了這一灘水上!
可惡。
緊接著非常戲劇性的一幕就出現了。
中也先生大驚,他迅速起身想要接住我——
然而他也踩在了一灘水上。
沒錯,就是這麼的巧合,就是這麼的戲劇化。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不受我們兩個人的控制了。
我摔倒他的身上,同時我的手胡亂地揮動了兩下,似乎把他的浴袍給扯開了。
說是「似乎」是因為我並不能確定有沒有真的扯開了。
我不敢回頭去看。
我真的不敢!
現在我整個人趴在中也先生的胸膛之上,能感受到到他的兩只手正環在我的兩側。
我抬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
「中也先生?」
或許是因為剛洗完澡的緣故,他沒能來得及帶上choker。也正因如此,我能夠清晰地看見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下。
「紗希......\」
我聽見他的聲音低沉得不像他自己一樣。
中也先生抬起一只手,伸手把我臉頰兩側垂下來的發絲別到了耳後。
他的指尖擦過我的臉頰,讓我覺得有點癢癢的。
這種若有若無的接觸感真的是......
我垂下了眸,突然不敢去看他。
「要、要不我還是先起來吧——」
我小聲說道。
57、
第57章
343.
呼吸聲。
心跳聲。
我能聽見的只有這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
至於是誰的,我早已分不清了。
中也先生的指尖從我的臉頰兩側擦過,然後又落到我的手臂上。
我連呼吸都逐漸變得小心翼翼起來,隱約感覺到他的手在我身體兩側停頓了一下。
唔......
感覺腿有點麻了。
我稍微動了一下,然後中也先生的手迅速抓住了我的手臂,連帶著呼吸聲都莫名重了幾分。
可、可惡......
不會真的跟狗血小說的劇情一樣吧......?
「中也先生?」
我抬頭看向他,結果對上了一雙神色晦暗不明的眸子。
我到底該怎樣形容那雙眼睛呢。
比憤怒時多了幾分溫柔,比放松時又少了幾分隨意。
像是一片看似平靜實則暗含風波的汪洋,又像是最隱秘最不為人所知的深海。
我感覺到中也先生的手在我的胳膊上用力的捏了一下,隔著一層薄薄的睡意,他掌心熾熱的溫度幾乎是毫無阻隔地傳遞到了我的身上。
從那一小塊皮膚開始,滾燙的火焰朝外蔓延開來。
一、一般這種情況下都會發生點什麼的對吧.....
雖說這個場景以及這個時間都有點突然了,但是畢竟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
有點小期待也正常的對吧?
我抬頭靜靜望著中也先生,心中隱隱的期待和緊張混雜在一起,像是沒有熟透的果子一樣,酸澀的口感中帶上了一絲清甜。
我的手指不自覺蜷縮了一下,指尖掃過他的胸口,我感覺到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下。
中也先生的嘴角抿了抿,就像是在忍耐些什麼一樣。
嗯?
我心中隱隱發現事情的走向似乎不太對。
如同終於做出了什麼重要的決定般,中也先生兩只手一用力把我提了起來。
沒錯,提了起來。
我看見他身上附上了一層暗紅色的光芒,然後發生的事情讓我覺得牛頓的棺材板都在哐哐作響。
中也先生的手指微微一動,我整個人迅速騰空,像是一個大大的氫氣球一樣飛到了走廊。
啊??
什麼啊這是?
我低頭去看,發現自己的身上也附上了一層暗紅色的光。
這、這難道是中也先生的異能力嗎?
我伸手在空中來回劃動了兩下,卻發覺自己像是被定在了這個高度一樣,動彈不得。
「中也先生?!」
我有點驚惶地叫出了聲。
這個高度這個距離,我手邊能抓到的除了空氣就是空氣。
雖說我本人並不恐高,但是這種四周無依無靠的感覺真的是讓我有一種莫名的懼意。
我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掌心中央開始逐漸滲出汗水來了。
好在我剛剛喊得那一聲足夠大,我猜測中也先生一定是聽見了。
在我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之後,我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重力逐漸恢復了正常。
暗紅色的光芒閃爍一下,失重的感覺漸漸消退,我又重新平穩地站在了地上。
這個異能力也太好使了吧。
我撫了撫自己還在劇烈跳動的心口,試圖安慰一下剛剛突然上天的自己。
有了這個異能力,以後搬家再也不怕東西多了呢。
剛剛的驚懼已經過去,轉身走出走廊,正好跟走進來的中也先生撞上了。
我上下掃了一眼,發現他已經把浴袍穿好了,腰帶也緊緊地打了一個結。
跟剛才不一樣,現在的中也先生看起來跟之前穿浴袍的我差不多。
領口一點兒肌膚都沒露出來,那種松松垮垮的隨意感瞬間消失不見。如果不是他卷曲的發尾還有點泛著濕潤的光澤,我都會懷疑剛剛我看見的是不是一個假的中也先生。
注意到我的視線,他有點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原本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也揣進了浴袍的口袋裡。
「剛剛......抱歉了。」
中也先生聲音低沉,說出了這句話。
唔?剛剛?
我搖搖頭,非常誠懇地說道:「沒關系的,一次意外而已。」
可惡,這意外來得快去得也快,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啊喂。
中也先生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點點頭說道:「你早點休息。」
我回應了一聲,然後就看著他一路奔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個背影看起來總有點慌不擇路的感覺呢。
344.
第二天一早,我醒來的時候中也先生已經不在公寓裡面了。
唔,大概是去忙工作了吧。
畢竟那個諾亞當時被scepter4帶走了,中也先生還得去交涉一番把人給拎出來。
我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撇了撇嘴。
自己一個人住酒店的時候還挺快樂的,怎麼到了這兒就變得有點寂寞了呢。
345.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沒怎麼見過中也先生,他幾乎天天早出晚歸,唯一能證明他回來睡過覺的,大概就是浴室多出來的用過的毛巾以及餐桌上喝了一半的紅酒罷了。
本來我是打算在鎮目町待上半個多月的,但是經歷過諾亞這個小插曲,我也失去了在這裡繼續度假的閑心。
後來我又去探望過幾次八田阿姨,也去homra陪安娜玩了幾次。
八田似乎是知道那天諾亞的事情,某天我去homra找安娜的時候他悄悄把我拉到一旁,然後非常焦急地問我有沒有什麼事。
我搖搖頭安撫了他,然後他看起來比剛才更加禿頭了。
後來八田又氣鼓鼓地說了些什麼別的話,至於具體說了些什麼我早就聽不進去了。
我現在滿腦子翻來覆去想的都是「我爺爺是黑手/黨」這件事。『』
稍微冷靜了兩天之後這個事實的存在感愈發強烈了起來,一系列的衍生問題也隨之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爸爸知道嗎?
媽媽知道嗎?
難道他們所有人都在瞞我一個人嗎?
還是說爺爺一個人瞞過了我們所有人!
我倒吸一口冷氣,不敢再深想下去。
我怕自己再腦補下去,會腦補出一個愛恨情仇交織的權謀大戲來。
總而言之,由於種種原因,我現在已經無法想最開始一樣一身輕地在鎮目町享受自己的暑假了。
辦完該辦的事情,我早早地跟八田阿姨打了招呼回到了橫濱。
我離開鎮目町的時候中也先生還沒做完任務,他提出了要把我送回橫濱再返回來但是被我拒絕了。
還是讓他趕快做完緊要的工作比較好吧。
我到橫濱的時候是一個晚上。
大概□□點鐘左右吧。
爺爺穿了一件灰色的外套站在站台上等我,嘴裡叼著的是那柄從來不離身的煙鬥。
「怎麼提前回來了?之前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跟我說要體驗沒有拘束的獨居生活嗎?」
爺爺的胡子抖動了兩下,他灰藍色的眸子盯著我,像是那種西幻小說裡面才會出現的睿智且博學的老者一樣。
那眸光中沒有絲毫多余的情感,像是一個只負責說出事實的機器人一樣。
我飛快地看了一眼,然後又低下了頭。
「......沒有想像中那麼有趣,所以就提前回來了。」
爺爺聽見之後輕哼一聲。
他又開始像平時一樣,嘟嘟囔囔地說著一些什麼【看吧,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你們這些小孩子就是不聽老人家的話】之類的話。
就像是世界上所有固執倔強的臭老頭一樣。
我曾經以為爺爺真的只是一個這樣子的老頭。
爺爺拎起我的箱子,帶著我回了家。
一連三天,我都在自己的房間裡窩著。
爺爺倒是沒覺得我的行為有什麼異樣,畢竟宅在臥室裡面才是我假期的正常操作。
我這次居然自願出門了才真是難得。
到了第四天的晚上爺爺終於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晚上吃飯的時候爺爺突然把碗頓在了桌上,他抬手把碗筷推到一邊去,然後目光探究地說道:「紗希,你是失戀了嗎?」
原本正在喝味噌湯的我突然嗆了一下,我放下碗有點不解地看向爺爺:「這怎麼可能呢爺爺?我連男朋友都沒有,跟誰失戀啊?」
「上次那個......」
噫!爺爺是說的中也先生嗎?
「不是他啦!我跟他什麼都沒有!」
然後我眼睜睜地看著爺爺的眼睛眯了起來,嘴角也帶上了意思不懷好意的笑:「哦吼,我還沒說完你就知道是誰了?」
......
貓咪無語。
我瞪著一雙死魚眼,撇了撇嘴表示自己非常不願意理他,然後又開始捧起碗繼續喝起了湯。
「不是失戀的話那是發生了什麼呢?」
「什麼都沒有啦,爺爺不要瞎猜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爺爺會這麼問,但是我決定不說實話。
畢竟我還沒做好承受說真話的代價的准備。
爺爺伸手拿走了我的碗,把它放在一旁,然後說道:「如果什麼都沒發生的話,你今天晚上怎麼都沒吃完這盤天婦羅呢?」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去看,才發現一整盤炸得金黃燦爛的天婦羅正靜靜地躺在盤子裡,而我幾乎忽視了它們。
我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夾了一只天婦羅過來,用力地咬了一口。
口中咀嚼著鮮嫩的蝦肉,我含糊不清地說道:「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吃嘛......」
爺爺面無表情地盯著我,他的眼神中寫滿了三個字。
【我不信】
「到底發生什麼了?是不是你在鎮目町遇到事兒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有點抵觸的心理,爺爺放軟了語氣輕聲說道。
我這幾天本來是一直在糾結這件事情的。
我還沒想好究竟該在什麼樣的場合下開口,去說這個話題。
除此之外,我更擔心我說了之後有些事情會變了,我跟爺爺再也無法像現在這樣相處。
我的眉毛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算了,擇日不如撞日。
反正都是要說的不是嗎?
「爺爺,你可以再給我表演一下那個魔術嗎?」
我悶聲說道。
爺爺的表情怔愣了一下,在餐廳暖色的燈光下,我看見他澄澈如水晶的眸子中神色變換了幾瞬。
我一直很羨慕爺爺的眼睛。
雖說都是灰藍色的,但是他的眼睛卻呈現出來的是一種更加剔透的感覺,而我的眸子就是霧蒙蒙的。
像是沒擦干淨的瓷器一樣。
爺爺的表情最終定格在了平靜之上。
這下子他更像是那些冷靜睿智的長老了。
「好。」
他簡簡單單地應了一聲,然後伸出了手。
爺爺的兩只手攤開在我面前,然後又緩緩立了起來,雙手合十。
我微微吸了一口氣。
手掌再攤開的同時,一簇明亮的火焰從中間迸發出來。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它飛到半空中然後變化成無數只揮動著羽翼的火鳥。
火鳥的鳴叫聲和火焰燃燒的聲音融合在一起,這些大大小小的火鳥飛到天花板上,然後又盤旋著落下來,飛到我的面前。
我伸出手想要去接,它們又在落到我指尖的前一秒消散而去,只有淡淡的余溫染到了我的指尖之上。
「這些是魔術還是異能力?」
我說出了這句話。
像是墜入湖面的石子一樣,有什麼東西被改變了。
哪怕漣漪過後湖面迅速恢復了平靜,那顆沉在湖底的石子仍然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爺爺露出了一種了然的目光,廚房的頂燈映照在他的臉上,在他臉上投射出一片淡淡的陰影,卻並不讓人覺得害怕。
「爺爺是港口黑手/黨。」
見他不說話,我整個人像是梗住了一般,於是我語氣強硬地又補充了這一句。
他聽到我的話之後沒有任何生氣的跡像,反倒看起來非常的平靜。
「曾經是。」
爺爺語氣平和地糾正道。
我聽到他承認之後,心底莫名其妙有一種難過的感覺。
可能在這之前,我都沒有相信爺爺是黑手/黨這件事吧。
「所以你說的那些要當世界第一的魔術師的夢想都是假的?」
爺爺沉默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否認了我的話:「不完全。」
我見狀,整個人泄氣般往後靠在了椅背上。
「那什麼是真的呢?」
爺爺沒說話,他只是拿起了他的那柄舊煙鬥。
我看見一抹火光從他指尖躍動出來,然後煙草的香氣逐漸蔓延開來。
爺爺銜住煙鬥,然後吐出一股淡淡的煙氣,透過這層薄霧我看見的是他灰藍色的眼眸。
「當時我進入港黑的時候還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仗著好用的異能力,一心只想著爬到最高位,取代那個人。」
等等,爺爺說的那個人不會是——
像是在證實我的猜想一樣,爺爺投過了目光,他平和地說道:「港黑的先代首領,一個瘋老頭罷了。」
「可惜槍打出頭鳥。」爺爺嘆息一聲,語氣中帶上了一點兒輕微的笑意,「我行事太過惹眼,先代首領對我早有打壓之意。我卻一意孤行,作風不改,終於是激怒了他。」
「後來我帶著你奶奶叛逃,他下令追殺。」
「再後來你奶奶因病去世,你也一日日長大了起來,我原本打算回去跟先代首領同歸於盡,沒想到卻被森鷗外那個三流大夫捷足先登了。」
爺爺說道這兒,看了我一眼:「啊,你還不知道吧,上次讓你送信的那個森鷗外是現在的港黑首領。」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我知道,我還知道中也先生也是港黑的人。」
爺爺似乎是被我這句話給驚到了,他的胡子抖了兩下,眼睛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起來:「這你居然都知道了......」
啊,什麼叫【居然都】知道了啊。
我悶悶地擦了擦嘴,然後起身走向了門口。
「紗希?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爺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頭也不回地回了一句:「我出去走走。」
346.
絕了。
真的絕了。
這件事情已經超出我的承受範圍了。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爺爺他是港黑中的一員,卻沒想到他想頭鐵怒剛現代首領。
看來我爺爺年輕時也是一個不服輸的頭鐵弟弟啊。
我嘆了口氣,靠在路邊的欄杆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
快樂屬於他們,不屬於我。
夜風一吹,我只覺得自己變得更加惆悵了呢。
正當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我掏出來一看。
唔。
【中也】
嗯?是中也先生??
雖然不知道中也先生為什麼這個時候來給我打電話,但是我還是老老實實地摁了接通。
「你現在在哪?」
不等我開口,中也先生就先說出這句話,我隱約聽見他那邊風聲呼嘯,就像是在高速移動一樣。
「啊?我?」我趕忙回頭看了看四周,慌裡慌張地報出了一個地名。
中也先生應了一聲,然後囑咐道:「你站在那裡不要動,我這就去找你。」
哈?
找我?
我還想再問些什麼,然而他卻已經利索地掛斷了電話。
不是,這個找我是什麼意思。
難道中也先生已經回到橫濱了?
我滿臉懵逼地站在原地,突然之間覺得自己比剛才更加困惑了。
好吧,中也先生說讓我等,那我還是老老實實地等著吧。
347.
等待的時間並沒有多久。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中也先生就騎著機車風塵僕僕地來到了我面前。
喔,原來剛剛聽見的風聲呼嘯是因為他在騎機車啊。
中也先生把機車停在一邊,走到我身邊關心道:「餓不餓?要不要去買點吃的?」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然後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出門時沒有帶錢包。
可惡!
還好我把手機給帶上了。
要是手機都沒帶,那我可能真的要出大問題了。
中也先生很快發現了我的窘境,他摸出自己的錢包塞進我的手裡,然後揚了揚下巴朝著那邊的便利店說道:「先去買點吃的吧。」
我拿著他的錢包站在原地沒有動:「中也先生什麼時候回到橫濱的?」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然後說道:「今天上午,剛剛彙報完任務。」
我點點頭,然後後知後覺般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你剛剛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的?」
中也先生剛剛語氣帶著點兒驚慌,而且上來直接就問我在哪,肯定不是一時興起才給我打的電話。
他的眼神飄忽一下,然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吐露出了真相:「......是你爺爺給我打的電話。椎名先生擔心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外面會出什麼事情。」
哦,是這樣啊。
突然之間覺得什麼事情都在爺爺的掌控中呢。
我撇撇嘴,默默地垂下了手,無言地轉身走進了附近的便利店。
隨意從貨架上拽下來兩個飯團,我把它遞給了結賬的工作人員。
「要熱一下嗎?」
我點點頭,然後打開錢包准備付錢。
誒——
我被錢包中的一樣東西吸引了視線。
這是——
理智告訴我這應該是不是我想的那樣東西,然而等我湊近去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想錯。
這不是我的照片嗎?!
還是高中入學時在校門口拍的那張!
照片上的我穿著立海大的校服站在門口,一旁的櫻花樹正在紛紛揚揚地落下粉白色的花瓣。
我記得這張照片應該老老實實地在爺爺家的相冊裡躺著呢啊,為什麼會出現在中也先生的錢包裡啊?
而且還是這種顯眼的位置,但凡打開錢包都一定會看見這張照片......
「小姐?」
收銀台的工作人員朝我投過了困惑的目光,我趕緊從錢夾裡抽出兩張零錢塞了過去,然後握著熱好的飯團離開了便利店。
我現在心中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飯團熱得有點久了,溫度稍微有點燙手,可是我現在卻無暇顧及這一點。
現在,有比起飯團更重要的事情。
「中也先生!」
我衝到中也先生的面前,他驚了一下,然後快速碾滅了手中的煙,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兒喘,甚至於聲線還顫抖著。
今天是不是也太刺激了。
我這樣想著,手卻比大腦先一步動了起來。
我打開錢夾,舉到中也先生面前。他一開始似乎是以為我是要遞給他,於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然而在我做完全部的動作的時候他卻僵住了。
「中也先生,為什麼這裡有我的照片?」
那張照片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中也先生這裡。
最起碼不應該是經過我的手,到他的錢夾裡的。
不不不不對,現在重要的不是中也先生是怎麼得到這張照片的,而是為什麼他會有我的照片!
難、難道中也先生喜歡我嗎......?
電影裡那種交換照片定情的情節突然浮現在腦海中。
我單手舉著錢夾,默默地等待著中也先生的回答。
可惡......
我會不會太主動了......
就在我開始後悔自己這一舉動會不會太過突兀的時候,中也先生突然說話了。
他伸手握住了我舉著錢夾的那只手,並且一用力把它摁了下去。
「別後悔,就是你想的那樣。」
什、什麼?
他難道還會讀心的嗎?
中也先生握著我的手,他微微用力,我整個人就被拉著往前走了幾步。
幾乎是貼在他身上了。
中也先生低頭,我看見他的藍色眸子中帶著淡淡的笑意,帶著煙草味兒的呼吸撲在我臉上,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沒想錯。」
「從一開始就沒想錯,是我讓你產生了懷疑嗎紗希?」
「以後不要再懷疑了。」
「之前錯過了好幾次,這次應該不會再被人打斷了。」
不、不會吧......
我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停頓了,可是心跳卻愈發強烈起來。
中也先生低下頭,在我耳邊說道——
「我喜歡你,紗希。」
「從比你能想像到的更早的日子開始,我就喜歡你了。」
「可以和我在一起嗎?」
第58章
347.
「我喜歡你。」
「可以和我在一起嗎?」
這個場景實在算不上浪漫,這兩句話也稱不上是多復雜。
可是中也先生在我耳旁輕飄飄地吐出一口氣,我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亂了。
就像是一捧被人吹散的泡沫一樣。
他的聲音合著溫熱的吐息一起滑落進我的心底,我有一種自己連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失去了的感覺。
中也先生從我的臉頰一側抬起頭來,他專注地凝視著我,似乎是在等我的回答。
嗚——
我、我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根本張不開嘴啊喂。
像是一只撲棱著翅膀飛到了我的心頭那樣,我覺得自己的心底癢癢的。
這已經不是小鹿亂撞的程度了。
如果我的心頭真的有一只小鹿的話,那它肯定已經把自己給撞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沉默了太久,以至於中也先生失去了些許底氣。
他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像是後知後覺的補充般說道:「你...別感到為難。不喜歡的話拒絕就可以了,如果很猶豫的話再考慮幾天也沒事。」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中也先生的眼中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失落。
他把錢夾放進口袋裡,然後有點不自在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瞪著眼睛看著他尷尬地做出一連串小動作。
中也先生抬手指了指停在路旁的機車,說話時語氣中帶了點兒故作爽朗的感覺:「要不要我現在送你回家?」
聽他說出這句話,我終於覺得自己的頭腦似乎是活絡了一點兒。
就像是死機的機器人好不容易重啟恢復了正常一樣。
我轉動僵硬的脖子,對上了那雙藍色的眸子。
唔,中也先生果然不太適合裝模作樣呢。
他的嘴角像是木偶上刻的那種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一樣高高翹起,然而眼神中的那種失落和緊張卻仍是暴露了出來。
這麼用力的強行微笑,應該一會兒就會抽筋的吧。
我沒由來地想到這件事。
我看見中也先生的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他大概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頗為尷尬地輕咳一聲,干脆斂了笑容,只是站在那裡看著我。
公路兩側的路燈像是星星一樣綴在半空中,夜空已經變成了深藍色,如同一塊上好的天鵝絨幕布般鋪在中也先生的身後。
「紗希?」
中也先生輕輕叫了我一聲。
我思考了一下,抬手抱住了他。
中也先生大概是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他先是愣了幾秒,然後才緩緩地伸手回抱了我。
「紗希。」
這兩個字像是被他細細咀嚼了一番一樣,然後才被吐了出來。
saki。
兩個音節,干淨利落。
「應該是我比中也先生更早才對。」
我覺得我才是那個先有非分之想的人。
我把頭埋在中也先生的頸邊,聽見他小小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是說......」
我松開中也先生,轉而握住了他的手。
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神色小心翼翼的眸子。
啊。
中也先生的眼睛就像是被切割成57面的藍色鑽石一樣,映出細碎的光芒。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踮起腳尖在他臉側輕輕親了一口。
不,這或許不能稱作是親。
我只不過是簡單地,用嘴唇在中也先生的臉上印了一下罷了。
他驚了一下,像是一直被人倒著rua毛的貓咪一樣抖了一下。
「你是說......」
我點點頭,用力握住了他的手,笑眯眯地說道:「我喜歡你啊,中也先生。」
好緊張。
感覺心快要跳出去了。
雖說這不是我主動告白的場景,但是我感覺自己比中也先生還要緊張。
我說出的話和做出的舉動,都像是未經思考一般一股腦地被倒了出來。
換句話說,我根本沒有考慮後果。
中也先生會覺得突兀嗎?後面會發生什麼不受我掌控、超出我的期待範圍的事情嗎?
算了不管了。
此時此刻我只想這麼做罷了。
周圍的車輛呼嘯而過,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路邊的這一點小插曲。身後名為co□□osclock的摩天輪正在緩緩轉動著,就連港口物流公司......不,是港口黑手/黨的大樓也被明燈照亮著。
而我只不過是想親吻一下我的中也先生罷了。
怔愣過後,中也先生迅速反應過來,他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眼中沁滿了輕快的笑意。
就像是十幾歲的少年眼中最常見的那種一樣,他眼中的笑意純粹自然,沒有雜糅進去任何雜質。
中也先生伸手抱住了我。
同剛剛的小心翼翼和順勢回抱不同,這一次他用力地抱住了我,我聽見他的輕笑聲在我耳邊響起。
「太好了——」
中也先生說。
「終於......」
他含糊不清地吐出了這兩個字,然後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又沒有繼續說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這種興奮感漸漸被夜風冷卻,中也先生松開我說道:「今天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點點頭,坐到了機車的後座上。
現任黑手/黨干部和我這個偽黑三代在一起。
莫名有點配呢。
我們這算是黑吃黑嗎?
348.
既然已經在一起了,我自然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糾結了。
大大咧咧地摟住中也先生的腰身,我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
中也先生的外套像是海浪一般翻飛在我身邊,我覺得自己開始昏昏欲睡了起來。
我跟爺爺說的出門走走,是真的只是「出門走走」的程度罷了。
我感覺中也先生的機車剛剛飆起來開了沒多久,就停在了我家門口的那條街上。
下了車,臨進門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中也。」
我這樣叫到。
他條件反射般應了一下,眼中透露出了一點迷茫,似乎是不知道我叫他是為了什麼。
我眯起眼笑了起來,三兩步跳下了台階走到他面前。
「我以後可以直接叫你中也嗎?」
中也先生小小地怔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應了下來。
他伸手揉揉我的發頂,說道:「可以哦,你想叫什麼都可以的。」
心滿意足的我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對了中也,我那張照片......」
我話說了一半就停下了。
中也先生的表情從茫然再到了然,他右手握拳放到唇邊,輕輕咳了一下然後說道:「......是從你爺爺那裡要到的。」
誒?爺爺嗎?
唔......
話說回來,我從小到大的照片似乎確實是收錄到了一個厚厚的大相冊裡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相冊好像是放在了爺爺家。
放在爺爺家不過是方便他們逢年過節聚在一起的時候,能夠大家一起看我小時候出醜的照片罷了。
貓貓哭泣。
「爺爺居然把我的照片給你了?什麼時候?!」
可惡!
爺爺居然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做出了這樣子的事情。
我還以為他不太喜歡中也先生來著......
現在看來,還好爺爺沒有把我出醜的照片分享給中也先生!
中也先生掏出錢夾看了一眼那張照片,然後又把錢夾好好地放在了外套內側的口袋裡:「這個嗎?前一陣子吧。」
中也先生似乎是還想再說些什麼,然而我看見他的眼神飛快地往我頭頂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後就迅速收起了還沒說完的話語,只是又揉了揉我的頭發。
「快回家吧,這個點了你爺爺該著急了。」
嗯?怎麼回事?
我皺著眉頭,非常不解地回頭看了一眼。
是我的錯覺嗎。
樓上房間的窗簾似乎晃動了一下呢。
所以中也先生為什麼突然之間開始著急讓我回家了啊喂!
貓貓撓頭。
雖然不甘心,但是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中也先生看起來是一副【你不進家門我就不走】的架勢,我只好老老實實地回家了。
打開家門,我跟中也先生揮了揮手。
「晚安哦,中也先生。」
嗚,已經這樣叫習慣了呢。
也就是剛剛我才大著膽子叫了一聲中也,現在的話還是感覺叫中也先生更適合我呢。
他扣上帽子朝我點了點頭,示意我趕快關門。
直到我合上了門,打開了走廊的燈,我才聽見一陣機車的轟鳴聲逐漸遠去了。
喔,我今天可是干了件大事呢。
回到家中的我突然意識到了這個事實。
我居然要成為現充了嗎?
不敢想不敢想。
不過話說回來,情侶之間要做些什麼呢......?
我開始回想起了班級裡見過的那些小情侶之間的相處模式——
包括但不限於:
兩個人課間時擰在一起打情罵俏。
兩個人午休時擰在一起互相喂飯。
兩個人放學後擰在一起在小樹林裡面你儂我儂。
......
算、算了吧。
感覺這種風格不太適合我。
我默默吞了一口口水,揮手打散這些奇奇怪怪的腦補畫面。
走進全黑的客廳,我突然發現一個事實。
爺爺似乎已經睡覺了呢。
這樣想著,我開始像做賊一樣躡手躡腳起來。
等等——
在即將走到樓梯旁時,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爺爺真的只給了中也先生那一張照片嗎。
說實話,每年跟學校大門的合照算是我為數不多的,具有正常氣質的照片。
其余大多數的......
咳。
要怪就怪我爸爸那個靈魂拍照師吧。
他的抓拍永遠都拍的是別人最醜的時候,偏偏每次我們有家族聚會或者是家族旅行的時候他還老是會自告奮勇地要求要當攝影師。
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時至今日,我們家的照片基本上沒有幾張是能夠拿出去給別人分享的。
唉。
我輕手輕腳地摸到了書房,打開了壁燈。
唔......
我記得大相冊好像是放在這個櫃子裡來著。
憑借著不太靠譜的記憶,我摸到了一個玻璃櫃前,然後從中拎出了最厚的一本相冊。
沒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這一本了。
記錄了從我出生到現在的,十六年間這個家庭所度過的時光。
我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開始坐在地上一頁頁地翻起了相冊。
天哪,我小時候怎麼跟只猴子似的?!
可、可惡!
我摔跤摔得臉的花了,爸爸居然還在一旁笑著跟我來了個自拍!
無良老爹!
可惡!
我翻著相冊,在這一頁頁之間我看見自己飛速成長著。
從最開始的那個小不點,變成了現在的這個少女。
啊,真是讓人感慨呢。
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啊呸!
時光真是不饒人啊。
看著照片裡的爸爸從最開始俊朗的青年變成後面胡子拉碴的大叔,我心頭突然之間湧上了一股酸澀之情。
唉,爸爸加入的到底是什麼的辣雞海產公司啊。
哪有海產公司會讓員工去挖石油挖鑽石的。
等爸爸下次回來,我就要勸他辭職。
他肯定是被這家公司騙了!
正經公司都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可惡!
就連港口黑手/黨都沒有這麼黑心眼的好嗎。
中也先生就算是出差,也只是在正常範圍內出差。
哪有人會想我爸爸這樣子.......
心中的吐槽越來越多,我翻著相冊的手開始動作地更快了一點。
緊接著我的手頓住了。
誒。
是我看錯了嗎。
我把手機往前挪了挪,刺眼的白光映在塑料薄膜覆蓋著的照片上,印證了我的猜想。
那張照片上,十五歲的我在立海大的校門口笑得燦爛。
這正是中也先生錢夾裡出現的那張照片。
爺爺沒有把它給人。
第59章
349.
嘣。
這是我腦子裡一根弦斷了的聲音。
刺啦刺啦。
這是我大腦死機的電流聲。
沒錯,這就是我現在的狀態。
雖然這麼說似乎有點不太合適,但是很抱歉,憑借著我僅有的16年的人生閱歷,我真的無法給這件事情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個符合邏輯並且在常理範圍之內的解釋。
「紗希?大晚上的你在干些什麼呢?」
書房的大燈被人突然打開,有點刺眼的燈光從頭頂散落下來。我忍不住眯了迷眼睛,稍微緩了一會兒之後才看清眼前的東西。
爺爺穿著一套式的睡衣站在門口,臉上滿是濃濃的起床氣,大概是不滿於我這個時間了還像只倉鼠一樣在這邊翻箱倒櫃。
這場景,真像是半夜出來找吃的的小老鼠被家中經驗老道的貓咪抓住的時候。
老貓困倦地抖了抖胡子,聲音也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倦意。他耷拉著眼皮走了過來,一把搶過了我手中的相冊。
「不要想著趁機銷毀你的醜照,每年過年的時候我可都是要拿出來笑一笑的。」
爺爺單手拎起了那個我兩只手才能勉強抱起來的相冊,他另一只手快速翻動著相冊,似乎是想確定我有沒有偷偷拿走其中的照片。
「我不會那麼做的啦。」我尾調拖得老長說出了這句話,然後又補充般問了一句,「這裡面的照片您沒有給別人看過吧?」
爺爺聽到後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他兩只手重重一拍,把相冊合了起來。
老貓哼了一聲說道:「當然沒有!你以為我不懂『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嗎?」
嗚哇。
感覺自己胸口中了一箭。
家醜不可外揚不是這麼用的吧爺爺,畢竟誰來說起那只不過是幾張你孫女的醜照而已,罪不至死啊喂!
他繞過我把相冊放回了書架上,氣哼哼地說道:「我還沒問你大晚上去哪兒遛彎了,你就先來質問我......」
好吧,老人家又開始碎碎念了。
再待一會兒的話爺爺大概就會從我今天晚歸數落到我小時候在他床上尿床了。
我趕緊上前替他把玻璃櫃門關上,同時摁滅了書房的頂燈:「好啦好啦,以後不會這樣了,我先去睡覺啦,爺爺晚安。」
爺爺嘴裡還在嘟嘟囔囔地說些什麼,知道他房間的門不輕不重地合上的時候我才終於松了一口氣。
唉,果然他還是那個強脾氣的老頭。
我剛要走進自己的房間,爺爺突然又冒出了頭。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此時此刻他的臉上多了一種狡黠的神情。
像是戲耍老鼠的貓咪一樣。
「怎麼了嗎?爺爺。」
我扶著門把手,疑惑地出聲問道。
爺爺不會是要問我跟中也先生之間發生了什麼吧。
這我可回答不出來啊喂。
真話必然不可能說,然而我的謊話所有人都能輕易地看穿。
哦不,阿綱除外。
阿綱恐怕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會真情實感地相信我的謊言的人了。
爺爺探出頭,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光,我看見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惡劣的笑容。
這個笑容我簡直是不能更熟悉了。
笑得時候他欺負我的時候就常常會露出這種幼稚的笑容來。
「對了紗希,有件事我忘了問你了。」
啊不會吧。
我這麼烏鴉嘴的嗎?
雖說很不情願,但是我已經開始默默打起腹稿,做好撒謊的准備了。
如果爺爺問我跟中也先生聊了些什麼,我就說中也先生勸我一定要理解爺爺。
「你知道彭格列嗎?」
嘎?
為什麼會提到彭格列?
這、這不是阿綱的那個家族嗎?
為什麼爺爺會提到這個家族。
難道爺爺曾經在彭格列干過嗎?!
黑上加黑?!
別吧。
大概是我的表情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扭曲了起來,我從爺爺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小孩子惡作劇得逞時才會有的暢快笑意。
「喔,看來紗希已經知道了呢。是不是reborn那家伙告訴你的?」
噫!!
這熟稔的語氣......
難道爺爺還認識reborn嗎。
我一點點瞪大了眼睛,兩根眉毛像是在互相打架一般擰在了一起,就連握著門把手的手指也不自覺地收緊了起來。
爺爺剛剛那副困倦的模樣瞬間被一掃而空,他現在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灌了一杯濃縮咖啡那樣精神抖擻,我感覺他還能再出去跑個三千米。
他豎起一只手擋在嘴邊,像是擔心被「別人」聽見我們的談話那樣。
爺爺的行為實在是太過於奇怪,我忍不住探出了身子,做出了一副跟他一樣小心翼翼的姿態。
就像是我們要交流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那樣。
「你知道嗎紗希。」
爺爺輕聲說道,我強壓下心底不斷翻湧著的好奇之心,耐心地等著他後面的話。
「你爸爸媽媽都是彭格列門外顧問的一員哦,什麼去北極挖石油非洲挖鑽石之類的,都是借口罷了,他們實際上是在意大利工作。」
什麼?!
連爸爸媽媽也是?!
我猛地起身,看見爺爺非常俏皮地朝我wink了一下。
他揮揮手,跳舞一般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臥房:「晚安咯,紗希。」
等、等等啊喂——
不要丟出一個重磅炸彈之後再若無其事地讓我好好休息啊喂!
我伸出爾康手,像是一尊雕像般石化在了原地。
絕了。
這熟悉的操作,不愧是我的爺爺。
他老人家就是喜歡在別人受到生活的重錘的時候衝上去,添上一腳以確保對方被結結實實地錘進了地裡,一時半會兒扣都扣不出來的那一種。
這次的情況就比較不一樣了。
第一次的重錘是他親自給我的,後面的補刀還是他親自給我的。
這難道就是「殺人誅心」的終極解釋嗎?
我呆愣地關上了房門,做到了自己的床上。
讓我來捋一捋。
我的爺爺早年間是個港黑的頭鐵弟弟,後來他逃了。
而我的爸爸媽媽,他們手牽著手在意大利為彭格列做事。
徒留我一人在日本,傻傻地以為他倆在北極挖石油。
可惡!
我居然是純正的黑三代!
可惡!!
我腦子裡居然只有這一個念頭!
椎名紗希你清醒一點啊椎名紗希。
我難道是因為太過於震驚,所以已經對於無良父母的身份沒有什麼可以吐槽的了嗎。
還是說經歷過爺爺自爆之後我的世界觀已經完成了究極進化?
無良父母的燦爛笑容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印像裡上一次見面還是他們兩個手挽著手出現在我的面前,笑容明媚如同昨日的朝陽一般。
【紗希,我們要去北極挖石油了,你在日本要好好學習哦!】
這是他們離開家門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可惡。
騙子騙子!
這麼扯淡的理由我居然也真的信了。
為什麼我的無良父母能夠一點兒都不臉紅地說出這麼鬼扯的理由,而我竟然真的那麼配合地相信了他們。
我是個假的椎名家的孩子吧。
還是說姓椎名的人都是這樣的。
小的時候被大人鬼扯般的謊言騙到,長大了之後自己又化身為那些睜著眼睛瞎說八道的大人。
妥妥的惡性循環啊。
我嘆了口氣,揣進包包中的手突然摸到了一個類似於卡紙片的東西。
我掏出來看。
啊。
是上次在甜品店跟中也先生照的照片。
由於當時照片還沒來得及顯現出圖像來,再加上那時候我實在是羞恥得不得了,這張照片我至今都沒看過。
猶豫了一下,我把它拿了出來。
照片不過我半個手掌大,上面的圖像已經能夠清晰地顯現出來了。
我跟中也先生都沒有看鏡頭,那一張小小的方桌擱在我們兩個人之間,中間擺放了一杯精巧的甜品。
我探出身子去喂他,他正好上半身前傾含住了勺子。
金燦燦的陽光從落地的玻璃窗外照射進來,映在我們兩個人的發絲上。
我感覺粉紅色的泡泡快要從陽光中溢出來了。
不得不說,這個店員小姐姐的照相技術真的了得。
當時的真實情況明明是【冰激凌要化了,中也先生趕快吃了】,然而在這張照片中,忽略兩個人臉上那種驚訝之情的話,這明晃晃的就是一副情侶之間有愛喂食的景像。
我反復端詳了一下手中這張小小的紙片。
唔。
拍的還不錯就是了。
想了一下,我把這張照片夾進了那本從本丸帶回來的日記本中。
以後這種照片大概是會越來越多吧。
不過話說回來,我跟中也先生在一起可真的是徹頭徹尾的「黑吃黑」啊。
我雖然不太了解這種組織的運作方式,但是我們之間的關系真的不會牽扯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利益糾葛嗎?
比如說彭格列和港口黑手/黨是敵對的兩個組織,平日裡就互相看不順眼......
完了,一出橫濱版《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大戲已經開始在我腦海中播放了起來。
我決定了,這部電影就叫做《港黑與彭格列》吧。
朗朗上口還簡單易懂。
光是想一想這個名字我就能腦補出一出苦情大戲來了。
第60章
350.
臨睡前一個念頭突然闖入了我的腦海中。
如果我讓本丸的父老鄉親們知道我和中也先生在一起了......
別的不說,長谷部大概會分分鐘拔刀吧。
351.
我臉上掛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靜靜看著面前這混亂的場面。
長谷部拔刀揚言要將那個狗男人切成八片,歌仙一邊抱著他的腰防止他真的做出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來,一邊滿臉死亡微笑地望著我,似乎是在等我給出一個合適的解釋來。
加州清光抱著我的手臂一直在逼問「那個男人是誰」,亂趴在我胸口,眼中淚光閃閃,讓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拋妻棄子的渣男。
完遼。
要是能重來,我一定洗心革面,想好後果再說話。
貓貓流淚。
別的不提,我烏鴉嘴還是有一套的。
352.
我剛到本丸的時候就被刀劍付喪神們給圍住了,他們似乎是刻意在那裡等我,以至於我一落地就看見了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院子裡瘋狂轉圈圈的長谷部。
夢幻坐騎長谷部同學憑借著傲人的腿長,第一個衝到了我的面前。
他焦急地握住了我的肩膀,開始瘋狂地搖晃了起來:「主公!你剛剛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為什麼靈力波動如此之大?!」
啊?啊?啊?
什麼啊?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搞蒙了。
剛剛是什麼時候?是指我和中也先生在一起的時候嗎?
難、難道心情變化也會影響靈力波動嗎。
這題超綱了阿喂。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我決定先裝傻充愣一下。
於是我眨巴兩下眼睛,一臉懵懂:「嗯?有嗎?我不知道啊?」
好吧,這下長谷部看起來更擔心了。
他雙手抱頭,幾乎算得上是哀嚎了一聲。
「主公你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嗯嗯嗯?
事情怎麼開始往更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這不是我想要的啊喂!
三日月從廊邊走了過來,他眼中的幾彎新月一如既往地漂亮。
唔,老爺爺同款的保暖內衣在他身上真的是沒有一點兒違和感呢。
三日月微微低頭,金黃的穗子在他發間一晃一晃,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映出的月影般。
「剛剛出現了一股異樣的靈力波動,我們擔心主公是不是在現世遇到了一些事情。」
喔,這樣啊。
我單手抱臂,扶著下巴開始深思起來。
這樣看的話,可能真的是因為我之前被中也先生表白,所以太過激動了。
「主公?」
看著我這副深沉思考的模樣,長谷部沒忍住出聲叫了我一下。
我看著圍過來的付喪神們。
唔,從大家的表情來看,他們不但擔心,而且還很好奇。
被【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喜悅衝昏頭腦的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叭!
啊呸。
更正一下,我是要坦誠地面對我的付喪神們。
於是我輕輕咳嗽一聲,抬腿蹦上了一旁的石塊,試圖占據制高點。
咳,太郎太刀次郎太刀,你們兄弟兩個可以往後面站一點。
「有一件事情,我要跟大家宣布一下。」
我做出深沉的姿態,一臉凝重地說出了這句話。
五虎退眉間蹙了起來,被被投過來探究的目光,清光不自覺地捂住了胸口。
很好,看來大家都被我這副樣子嚇到了,那麼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稍微停頓了幾秒,我說道:「我,戀愛了。」
我發誓,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影響會有那麼大。
我看著眼前白光一閃,等到被大和守從石頭上拎下來的時候才發現,那是拔刀的長谷。
喂喂,這個手速是真實存在的嗎??!
而且你剛剛穿的不是內番服嗎?
怎麼現在突然之間變成出陣服了啊喂!
難、難道你要進化成魔法少女了嗎長谷部。
不會吧長谷部。
而且話說回來,身為魔法少女你的變身是不是太簡陋了一點啊?
沒有大喊出令人尷尬到腳趾扣地的口號,也沒有炫彩奪目的死亡特效。
「是哪個野男人!是誰!」
就長谷部現在這個狀態,我說他暗墮了估計都有人信。
353.
「那個......」
我弱弱地出聲,混亂的場面突然靜止住了,若干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我,讓我突然有一種怯場的感覺。
不、不能慫。
還是那句話,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要貫徹到底——
我張張嘴,剛打算坦白從寬,就被歌仙給搶先了。
他嘴角含著一抹危險的笑意,像是等著我跳進陷阱一樣。
「主公要說的是那個御守的主人嗎?」
啊。
我戰術後仰,露出了一副【你怎麼知道!】的表情。
看見我臉上又驚又喜了一陣,歌仙臉上露出了一絲了然的神色。
「果然是這樣嗎。」
他起身松開了長谷部的腰,同時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出乎我的意料,長谷部愣了一下,然後眼中溢滿了痛苦深沉的神色。
他手腕一轉,刀被他收入鞘中。
我一眨眼,發現他身上的衣服居然又變成了內番的運動服。
嗯嗯?
難道真的進化成魔法少女了嗎?
我不知道我的默認到底代表了什麼,付喪神們開始在我眼前進行了一陣默默的眼神交流。
他們神色各異,然而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三日月的身上。
像是接收到了一些我無法解讀的信號一樣,他微微揚了下下頜,然後轉頭面向了我。
「主公最近生活中有什麼趣事嗎?我記得主公快要高三了吧,有去參觀附近的大學嗎?」
嗯?!
難道大家趁我不在本丸,開發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暗語嗎?
還是說這些付喪神能夠用腦電波交流。
一臉懵逼的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有趣的事情發生了不少,至於參觀附近的大學倒是沒有,聽說下學期學校會統一組織。」
我隱約記得放假前老師說過,下學期我們似乎會舉辦一些參觀大學之類的活動。
不過我對於這些不是很感興趣就是了。
「主公想去嗎?」
三日月盯著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他眼中的月牙兒似乎閃了一下。
啊,這個問題真是的......
這個問題有什麼問的必要嗎?我可是死宅!
我目光一凜,非常理直氣壯地搖了搖頭:「當然不去了,去參觀了我也不一定考的上啊。」
鹹魚如我。
三日月聽見我的回答,露出了贊許的目光。
他滿意地緩緩點了點頭,然後又說道:「不去也無妨,主公會考上心儀的大學的。」
嘎?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給你加了個buff】嗎?
歌仙拎著已經失魂落魄的長谷部打算離開,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目光誠懇地說道:「這是天下五劍的祝福,一定會成真的。」
喔。
那我可信了嗷。
這樣的話,從今天開始我的目標就是東大了(棒讀)。
第61章
354.
[是saki不是misaki]:中也先生——
[是saki不是misaki]:[圖片][圖片][圖片]
[是saki不是misaki]:看!是三花貓貓!今天我出門的時候它粘了我一路,差點跟我回家呢!
[是saki不是misaki]:貓貓快樂.jpg。
我,變了。
曾經的我以為自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猛女死宅,這樣的我跟那種粉嘟嘟的戀愛氛圍一定一定是格格不入的。
然而。
我面無表情地滑動著屏幕,翻看著過去幾個星期以來的聊天記錄。
真是令人難以想像,我居然能說出這麼膩人的話來。
聊天記錄回到最新的那條上面,我將那幾句話反復咀嚼了一遍,覺得自己像是吃了一大塊奶油蛋糕一樣。
可、可能這就是戀愛的魅力吧......
盡管我現在翻看聊天記錄的時候十分羞恥,但是我也必須承認,這些宛若撒嬌般的消息卻是都是我發出去的。
而我發這些消息的時候,內心也確實是如同這些文字看起來那般的雀躍。
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少女心吧。
仔細看看的話,我突然覺得那些戀愛博主發的一些話也是不無道理的。
比如戀愛後你會不自覺的把生活中的小事分享給對方。
我看了看空白的消息欄,握住手機翻身在床上打了個滾。
嗚。
中也先生最近又開始忙起來了。
剛剛確認關系之後我們還出去約會了幾次,然而很快他就有進入了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狀態了。
我只能憑借中也先生給我的消息來大概判斷一下他在哪裡做任務。
【最近不要去xxx街,一定要去的話記得要避開這個地址。】
好吧,我知道中也先生最近在忙什麼了。
我總感覺,自從他的身份被宗像禮司戳破了,中也先生就像是丟掉了什麼奇奇怪怪的包袱一樣。
現在他會直截了當地告訴我,最近哪條街「可能」會「有點」亂,希望我不要靠近。
咳,這個「可能」和「有點」絕對是中也先生謙虛了。
不過他說的也就這麼多了,中也先生從來不會跟我講一些任務的細節,我也不想去關心。
之前有一次我悄悄地在風波過去後去事發地圍觀了一下。
emmmmmmm......
就單從那個建築物的破損程度來看,中也先生說有哥○拉昨晚在這裡遛彎我都信。
從那之後我就決定了,中也先生說哪裡危險,我就絕對不會去。
手機震動兩下,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
[中原]:喔,這個貓好眼熟啊......
[中原]:我總感覺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它。
[是saki不是misaki]:可能這只貓常駐在這兩條街道吧。
唔,中也先生也見過那只三花貓嗎?這也太巧了吧。
不過我覺得三花都長得差不多,中也先生看錯了也說不定......
[是saki不是misaki]:對個暗號,是公三花嗎?
[中原]......我怎麼會知道人家的性別啊。
[是saki不是misaki]:看它有沒有貓鈴鐺啊。
[是saki不是misaki]:所以中也先生看到的那只是不是公三花呀。
[中原]:......
[中原]:是......
喔!
都是公三花!
這樣子的話應該就可以確定是一只貓咪了,畢竟公三花可是超級少見的啊。
要是我跟中也先生能夠分別撞見兩只不一樣的公三花,那我們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中原]:啊,話說你們是不是快開學了?
[是saki不是misaki]:是的。
[是saki不是misaki]:貓貓哭泣.jpg。
可惡,中也先生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沒錯,我美好的暑假快要結束了。
馬上就要進入肝肝肝的三年級了。
唉,前兩天班主任還發通知說,參觀大學的活動已經確定了。
參觀地點是橫濱國立大學,參觀時間是下個禮拜一。
沒錯,占用的是放假時間。
死宅哭泣。
我當時非常委婉地問了一下能不能不去,然而遭到了班主任的死亡反問。
「椎名同學是不想參與班級活動嗎?」
哪怕隔著電話都能聽出您的咬牙切齒呢老師。
我的內心告訴我我就是不想,但是我的理智告訴我這麼說大概會死的很慘。
於是非常不擅長拒絕人的我,最終在老師的威逼利誘下答應參與了這項活動。
淚目。
難為三日月昨天還特地囑咐我了。
不過他為什麼會希望我不要參加這個活動啊?
我把這個慘痛的消息告訴了中也先生,他很快就回了消息過來。
[中原]:喔,目前有喜歡的大學嗎?
[是saki不是misaki]:沒有,本來打算隨緣的。
是鹹魚本魚了。
本來是打算努力肝一肝考試,然後再能力範圍內挑選一個最好的學校的。
至於目標什麼的我倒真的是沒考慮過。
說起來,因為馬上就要高三了,我前兩天還打算把我的游戲機打包一下寄給八田來著。
讓他幫忙在這一年內照顧一下我的後宮三千。
[中原]:喔,這樣啊。
[中原]:橫濱國立大學了解一下?我記得我有個部下就是這裡畢業的。
又來?
我以為港黑裡面頂多有一個川上是東大的。
難道現在混黑都要看學歷了嗎。
中也先生甩過來一個鏈接,我點進去掃了兩眼之後發現似乎是橫濱國立大學的簡介。
唔。
如果是這所大學的話,我倒是不需要一個人去別的地方上學了,離爺爺和中也先生也能近一點。
這樣想的話,我倒是對下周的參觀活動多了點期待。
355.
熱。
濕熱濕熱的。
或許真的是我離開橫濱太久了,導致我已經忘記了七月底的橫濱是多麼的魔鬼。
大概因為是海濱城市吧,這個時候的橫濱像是一個巨型蒸籠一樣,所有的濕氣和熱氣都被籠罩在了柏油馬路上。
而我,就是這個蒸籠裡面最慘的那一條小龍蝦。
別問為什麼是小龍蝦,問就是我想吃。
「椎名同學你聽說了嗎?前幾個月的時候這裡發生了命案了呢。」
我走在隊伍的末尾,原本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前面的學姐在做介紹,突然之間一個眼鏡哥蹭到了我身邊,悄咪咪地說道。
唔。
這是誰來著?
我好像有點印像,似乎是......
「我是山田啊!椎名同學你不記得我了嗎?」
眼鏡哥推了一下自己圓圓的鏡框,我看著上面反射出來的光,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哦哦哦!!」
山田?
誰來著。
啊。
我想起來了!
比藤本還要透明的透明人,因為痴迷於非自然現像和都市傳說所以很少有人敢靠近他。
光是痴迷就算了,這位眼鏡哥還很有奉獻精神。
他曾經靜校了也不回家,躲在雜物間裡面點蠟燭做魔法陣,說要召喚什麼上古魔王來清掃這世間的罪惡。
故事的結局是他差點把學校燒了,被停了一個禮拜的課。
幸好看門老大爺每個晚上都有巡夜的習慣。
「你怎麼知道橫濱國立大學裡面發生的事情?」
我滿臉問號看向突然向我搭話的山田。
命案的話是什麼樣子的命案?新聞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山田似乎是覺得我有了興趣,他有點興奮地拉著我往後走了走。
本來我們兩個就在隊伍的尾巴上了,他這麼一操作,我們兩個直接脫離了隊伍。
山田同學神神秘秘地說道:「因為我認識死者啊,本來我跟他要去交流的。」
「他?」
所以是這裡的某個學長嗎?
「是啊,他是這裡超自然社的社長,跟我一樣,目的是要召喚出上古魔王來消除異端。」
啊。
這是大中二和小中二嗎。
山田同學在我身邊手舞足蹈地說著他們的偉大事業,讓我有一瞬間差點兒相信了他說的東西。
不,根據我目前的生活經驗來看,山田同學也有可能真的是魔法少年。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沉默,山田停下了他一個人的演講。
他斜著眼睛看著我,配合著他那張自帶陰陽怪氣buff的狐狸臉,我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指著我大喊「你這個愚蠢的人類!」。
「不過上個月,這位學長突然墜樓了。」山田的吊梢眼眯了起來,他伸手朝我腳下一指,然後輕飄飄地說道,「就摔在了你腳下的這塊井蓋上。」 ???
我嚇得直接往旁邊跳了一步,回頭看的時候才發現,那塊井蓋上面確實有著一片奇怪的深褐色印記。
看上去就像是血液氧化後應有的模樣。
我不用照鏡子都能知道自己的表情現在一定相當復雜。
我懷疑這個山田同學是別人派來專門搞我心態的。
或者是故意來勸退我的。
「我覺得他一定是轉生到異世界去當魔王去了!」
山田同學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直往外放光,我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非常詭異的狂熱。
不,魔法少年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就是中二。
我很確定。
雖說戳破別人的美夢這件事可能有點不太道德,但我覺得要是再放任下去的話,早晚有一天山田同學也會追隨著這位「前輩」去到「異世界」的。
思考了一下,我面色沉重地開口:「不,我覺得他只是單純的死了。」
山田同學的表情凝固了,原本興致勃勃的他張了半天嘴,一個「我」字來回來去說了三四遍。
我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趕緊跟上了大部隊。
356.
下午三點的時候,參觀活動終於結束了。
刨去山田同學奇奇怪怪的搭話內容之外,整體的感覺還不錯。橫濱國立大學的校園我很喜歡,也有我感興趣的專業,再加上離家的距離比較近......
我必須老實地承認,我動心了。
臨到參觀結束的時候,學姐還提及了一下關於那個學長的事故。
她說是由於學業問題,這位學長承受不住選擇了輕生。
學姐特意告誡我們,生命才是最重要的,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要輕易地放棄自己的生命。
想起井蓋上的那一塊印記,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堵住了一口氣一樣。
有點,悶悶的。
357.
[中原]:紗希?活動結束了嗎?你在哪裡?
嗚哇,瞧著問號三連。
[是saki不是misaki]:結束啦,現在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呢。
[是saki不是misaki]:怎麼啦?
幾乎是我第二條消息發出去的一瞬間,中也先生的消息就緊接著闖了進來。
[中原]:走的哪條路??
[中原]:別走商業街那條路!
嗯?
商業街?
說起來,由於這兩個月以來我對橫濱熟悉了不少,走路的時候我還真沒太在意自己走到了哪條街上......
我被中也先生的消息突然提醒了一下,於是帶著點兒茫然地抬起了頭。
啊。
我好像突然之間反應過來了一些什麼。
爆炸就在我眼前發生,熱浪夾雜著玻璃的碎片一起撲到我的臉上,人群的尖叫聲和汽車的鳴笛聲交織在一起。
化學試劑的刺鼻味道充斥在我的鼻腔內,在漫天煙霧與火光之中,我看見了一個人張開雙臂站在爆炸現場中央。
我走的就是商業街。
沒看錯的話,上次跟中也先生吃抹茶甜點的店就在右前方。
如果爆炸沒有發生的話。
現在那裡大概只剩一片廢墟了。
我隱約看見煙霧中的人影動了動,然後奇怪的笑聲傳了出來。
「和我一起來進行這偉大的實驗吧!」
哈?
這是什麼科學怪人嗎??
等等——
這家伙在扔些什麼啊。
我低頭看向滾落到我眼前的東西,覺得自己愈發困惑了起來。
這是......
檸檬?
為什麼會有人扔檸檬啊。
「小心!!」
我聽見什麼人在我身後大喊,然而在我反應過來之前,我就感到自己腰上一緊。
我怎麼覺得這個場景如此熟悉。
我似乎是又一次,被人像一個破麻布袋子一樣拎了起來。
好吧這麼形容可能不太貼切。
畢竟沒有人會把破麻布袋子騰空拎起,然後再轉身爬到地上護住它。
我感覺到自己被人緊緊地扣在了地上,爆炸聲在我身後響起。
什麼?!原來那是個檸檬形狀的炸彈嗎?這也太陰險了吧!
等到熱浪過去,我身後的人松了手,我也起身轉頭,然後對上了一張陌生的臉。
「啊,謝謝你,這位......正義路人先生?」
對方聽到我的稱呼後笑了起來,我看見他身後淡藍色的屏障正在一點點消退。
喔,異能力者嗎。
正義路人先生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說道:「椎名小姐,我是川上。」
哦!
棄理從黑的川上先生!我的數學救星!
我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感覺自己像是見到了畢生的偶像一樣。
原、原來川上先生這麼年輕!而且長得這麼秀氣,怎麼看都不像是混黑的啊。
川上先生友好地笑笑,然後指了一下我身後的位置:「中原大人擔心您的安危,他在別的地方出任務趕不過來,所以派我過來接您。」
啊,原來是這樣。
旁邊又是一陣爆炸聲,我聽見那個檸檬科學怪人已經開始發出「桀桀桀」的奇怪小聲了。
川上先生見狀,趕緊把我塞到了汽車後座上。
關門前,他探了探頭,安撫般說道:「別擔心,我們會把您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的。」
雖說心中有點小小的慌亂,但是我還是勉強勾起嘴角笑了笑,嘴裡半個謝字還沒來得及吐出來,川上先生就立刻用力地拍上了車門。
至此,內外隔絕,陽光也被阻擋在外。
兩側的玻璃上都貼了深色的膜,我幾乎只能透過前面的擋風玻璃才能看見我們走在哪條街上。
唔......
該說不愧是Mafia嗎。
真的是從頭到尾都要黑到底啊。
由於開車的大漢跟副駕駛上坐著的大漢實在是太過嚴肅,車廂內的氣氛基本上是降到了冰點,我更是連話都不敢說。
不過到了後面我還是開了口。
因為我發現這不是回我爺爺家的路。
雖說川上先生沒有明說,但是我腦補的就是「安全的地方=爺爺家」。
近乎理所當然的,我認為他們一定是要送我回爺爺家的。
嗚。
這可真是有點難為我了。
雖然很想問但是又不敢。
我開始暗自糾結了起來。
大約五分鐘過後,我看著周圍的道路景物變得越來越陌生,連路人都越來越少,開始真情實感地慌了起來。
勇敢起來椎名紗希。
你可是中原中也的女朋友!
你好歹要有點問話的底氣吧。
這樣給自己強行鼓勁兒的我,清了清嗓子。
副駕駛的大漢側過了頭,雖然隔著墨鏡但是我仍然能夠感覺到他投過來的視線是多麼的冷漠。
別、別慫!
「......那個,這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
慫人椎名紗希只敢小心試探。
墨鏡大漢點了點頭。
......
好吧,真的是一個字都不多說啊。
「請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慫人椎名紗希勇氣值+1。
墨鏡大漢似乎是明白我想問什麼了,但是他看起來依舊不想跟我有什麼過多的交流。
然而我的余光瞥到面前的建築物,突然之間覺得自己並不需要他的解釋了。
五棟黑漆漆的大樓矗立在我的面前,哪怕沒有任何表示我也能清楚地認出它來。
馬後炮的墨鏡大漢言簡意賅地說道:「港黑總部。」
我人傻了。
你都把我帶到地方了還跟我解釋什麼啊。
你們混黑的怎麼都不按套路出牌啊喂。
第62章
358.
我小口小口地喝著手裡捧著的珍珠奶茶,努力忽視著路人探究的目光。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現在正坐在港黑大樓一層的珍珠奶茶店裡面休息。
沒錯,堂堂一個黑手/黨,居然在一樓還有奶茶店。
不,不光有奶茶店,我甚至還看見了有冰激凌店和快餐店。
如果忽略掉一些人身上別著的武器和偶爾走過的渾身血淋淋的路人,我可能會真的誤以為自己是在某個寫字樓的一樓等人。
喂喂,那邊那位大叔,你的腦袋已經破了一個洞了吧?你為什麼還能冷靜地排隊買小蛋糕啊喂!
唉,如果只是身邊的路人「不那麼普通」也就算了,關鍵是除了這些「路人」之外,還會有一些特意來參觀我的人。
沒錯,就是特意來參觀的。
果然八卦是人之本性。
一些穿著黑色西服的人三三兩兩地扎堆,假裝不在意似的路過我身邊,然而眼神又控制不住地往我這邊飄。
真的很明顯,哪怕你們假裝在一旁聊天也很明顯。
我麻木地嚼著口中彈性十足的珍珠圓子,默默在心中吐槽著。
真正的見識到之前,我還以為黑手/黨都是那種,帶著墨鏡拿著武器、莫得感情的工具人呢。
「喂喂,你看那個女孩好眼熟啊。」
「嘖,你傻了?想想中原大人錢夾中的那張照片——」
謝謝,我真的是受寵若驚了。
難道中也先生平時經常把錢包借給別人去買東西嗎?不然的話怎麼會所有人都知道有這張照片啊喂!
對於一個死宅來說,如此之高的關注度實在是讓我有點不太適應。
於是幾乎是像一只鴕鳥一樣,我低了低頭,恨不得把自己塞到桌子底下去。
嗚,中也先生快回來吧,我感覺再發展下去的話就會有人當面來跟我八卦了。
「椎名小姐。」
有人在身後叫我。
我轉過頭去,看見了微微躬身的廣津柳浪。
「喔,好久不見啊廣津先生。是中也先生回來了嗎?」
廣津柳浪搖搖頭,面上的表情沒有什麼特別大的變化,他非常簡要地跟我說明了一下情況:「中原大人還在處理任務,現在是首領想要見您。」
咩?
哈?
港黑首領?
森鷗外大叔?!
我知道這麼形容不太貼切,但是此時此刻我的確是有一種醜媳婦見公婆的錯覺。
廣津柳浪還保持著躬身的姿勢,他背著手站在那裡,灰紫色的眸子盯著我,看起來就像是英國貴族家裡會有的那種管家一樣。
可惜這位管家先生管的不是家務事。
我不自覺地捏了一下珍珠奶茶的杯壁,塑料的外殼被我摁出幾個凹陷來,發出了一點「喀啦喀啦」的聲音來。
老實說,我覺得在這件事情上我根本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
我不認認為我自己能夠去拒絕港黑首領的要求,我也不敢去拒絕。
於是我非常老實地點了點頭,起身跟在了廣津柳浪的身後。
唉,可惜我剩下的珍珠了。
明明是打算要一顆顆吃掉的!
359.
港黑首領的辦公室在大樓的頂層。
喔,這個倒是很符合電影裡面的設定呢。
廣津柳浪帶著我進了一部電梯,他摁了摁鈕後就負手而立在我身側,一個字都沒有多說。
好吧。
又是這種令人尷尬的沉默。
我一直覺得廣津老爺子身上有一種非常儒雅的氣質,然而他不說話的時候又會顯得氣勢凌厲起來。
比如說現在。
可能這就是經歷過時間沉澱之後的成熟男人的魅力吧。
出了電梯之後我們路過了好幾個持著武器穿著黑色西服的人,他們目不斜視地站在走廊兩側,沒有對我和廣津老爺子有任何阻攔。
等走到盡頭的時候他轉過身來,一手扶在門把手上,另一只手平攤在我身側。
「椎名小姐,首領就在裡面。」
透過單片眼鏡,從他的眸子中我看到了一點兒晦暗不明的神色,然而我卻分辨不出來這其中蘊含的究竟是些什麼。
怎麼回事......
感覺氣氛突然之間變得緊張起來了呢。
廣津柳浪這麼正經,讓我也不得不強行嚴肅起來了。
總感覺有大事要發生的樣子。
360.
走進這間辦公室之前,我曾經幻想過無數種跟森鷗外見面的場景。
沒錯,雖然開門的時間不過短短幾秒,但是這也足夠我腦補的了。
多種不同的出場方式在我腦內閃過,思來想去一番之後,我還是覺得最合適的方法就是最簡單、最經典的那一種。
【房間內的燈光忽明忽暗,主角小心翼翼地走進這間寬大的辦公室,它像是一張深淵巨口一般,似乎要將所有東西都吞噬殆盡。火燭燃燒的聲音讓主角更加忐忑不安,正當他疑惑的時候,面前的寬大椅背緩緩轉了過來,讓他得以窺見那人的真容。】
這才是我想像中,黑道大佬應該有的出場方式。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嬌俏的金發蘿莉背對著我站在桌子旁邊,海藻般的長發垂在她的後背之上,而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沒看錯吧。
這個小蘿莉,是不是只穿了一條南瓜褲啊?
「愛麗絲,再試試這條吧?試完了就讓人帶你去吃蛋糕怎麼樣?」
森鷗外的聲音從辦公桌底下(?)傳了出來,緊接著我看見一條紅色的小洋裙被舉了起來。
名為愛麗絲的金發蘿莉一把抓過那條裙子,把它惡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林太郎是騙子!你剛剛就是這麼說的!」
我.......
我這是目睹了黑道大佬的奇怪癖好嗎?
沒想到傳聞中的港黑首領私底下居然是一個□□!
危機。
大危機啊。
咕咚。
我吞了一口口水。
我知道了,這可能就是港黑大佬的陰謀。
故意把自己不為人知的癖好暴露在我眼前,然後再以「你知道的太多啦!」為由,把我處理掉。
嗚。
我今天就不該出門!
鴻門宴啊鴻門宴!
這是有備而來啊!
森鷗外一定是知道我跟中也先生在一起的事情了。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我到現在都沒有看見森鷗外的身影,但是他在我心目中的形像已經扭曲成了一個阻擋真愛的惡婆婆形像了。
咳,對不起,如果森鷗外是中也先生的媽媽的話這個腦補可能會更貼切一些。
「你是誰?」
似乎是終於注意到這個房間裡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愛麗絲回頭,洋娃娃般精致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三個字。
「我、我是......」
還好她頭發足夠長,要不然這一轉身我就直接看光光了。
森鷗外突然從桌子底下鑽出來,他一把抓住地上的小洋裙然後直接套在了愛麗絲的身上。
我看見金發小蘿莉臉上怒氣衝衝的表情突然之間變成了呆愣。
然而呆愣的表情也沒有停留多久,小蘿莉很快又憤怒地掙扎了起來。
「大騙子林太郎!大騙子!」
森鷗外滿臉賠笑,他嘴上一口一個「愛麗絲醬」地哄著小蘿莉,手上動作卻是干淨利落地把裙子套了上去。
「愛麗絲先去吃蛋糕吧,我這邊來了客人了。」
小蘿莉大概是對於森鷗外的這個反應相當不滿,她輕哼一聲,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裙子,高昂著下巴走了出去。
嚶。
接下來是不是該處理我了。
原本半跪在地上的森鷗外起身,他看起來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他毫不在意地撣了撣膝蓋上的灰塵,轉而又笑著看向了我:「椎名小姐,好久不見。」
我僵硬地勾起了嘴角,同他握了握手:「好久不見。剛剛那個小女孩是.......」
別真是我想的那樣吧......
黑道大佬的秘密小情人?
這小情人也太小了吧!
愛麗絲看起來就像是森鷗外的孫女一樣!
聽到我的問題之後,森鷗外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他擺擺手坐回到了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前,臉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愛麗絲?那是我的女兒啊。」
森鷗外一臉理所當然地說出了這句話,就好像愛麗絲真的是他女兒一樣。
說是「就好像」是因為我不信。
沒錯,我已經進化了。
現在的我是鈕祜祿紗希,這等雕蟲小技已經騙不到我了。
我麻著一張臉,看著森鷗外興致勃勃地跟我講愛麗絲有多麼多麼的可愛。
愛麗絲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女兒,別問,問就是直覺。
我不能再被這種假到不得了的謊話給騙到了。
「你看,這是愛麗絲出生的時候我跟她的合照。」
哈?
森鷗外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張合照舉到我眼前,我頓時梗住了,只好湊過去看一眼。
可惡哦。
這張照片還真挺像回事的。
比現在稍微年輕幾歲的森鷗外抱著一個粉嫩嫩的小娃娃,看上去其中滿滿的父愛都要溢出來了呢。
我徹底懵逼了。
「啊,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愛麗絲都長得這麼大了。」
森鷗外說著,不自覺地拿大拇指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所以說,他跟愛麗絲真的是父女?!
我迷惑了。
居然......真的是親生的嗎......
真是令人難以想像啊。
森鷗外笑眯眯地翻手把那張照片放回了抽屜裡,他兩只手交疊在一起置於下巴前,開口說道:「我聽說你最近和中也君在一起了,恭喜恭喜。」
喔,開始了開始了。
死亡問答開始了。
「啊,是的......」出於謹慎,我一個字都沒敢多說,硬生生拿出了對待班主任的架勢來面對森鷗外。
我覺得他一定察覺出我的緊張了。
但是森鷗外並沒有多說些什麼,那雙紫紅色的眸子中閃過危險的光,而他的語氣卻是輕松自然到仿佛這是一場普通的長輩與後輩之間的對話一樣。
「中也君對你怎麼樣?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請一定不要客氣地跟我說。」森鷗外笑容可親地問道。
「中也他很貼心,我們很幸福。」我誠惶誠恐地回答。
說完這句話,森鷗外卻再沒有開口問些什麼。
他臉上掛著那副相當和藹的笑容,一瞬不瞬地看著我,令我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這、這也太窒息了。
我寧願森鷗外他問我點兒什麼。
過了大約一兩分鐘後,他如我所願地說話了。
森鷗外臉上表情不變,只是收回了擱置在桌面上的手:「你爺爺最近怎麼樣?」
嘎?
這就完了?
我以為森鷗外是要來一串以勸分手為核心思想的死亡n連,亦或者是直接威逼利誘一波,沒想到他輕飄飄地問了兩句無關緊要的話就跳過這個話題了。
「唔,爺爺他身體還挺好的,每天都過得很充實。」
聽到我的回答後,森鷗外點了點頭,然後臉上又露出了非常遺憾的神情來:「真可惜,當初我本想邀請他回來港黑當干部的,沒想到椎名先生直接把我的請柬燒掉了。」
哈?
「請、請柬?」
森鷗外開始在手邊的抽屜裡摸索著一些什麼,他一邊認真地在抽屜裡翻找,一邊點頭回應道:「對啊,就是上次讓你帶回去的那個信封。」
「你看,他燒了就算了,還把灰給我寄回來了。」
他把一個金屬小盒推到我面前,抬手幫我把蓋子打開了。
我看著裡面一片灰黑色的粉末,只覺得一個大寫加粗的危懸掛在我的頭頂。
我咽了口口水,顫巍巍地抬頭去看森鷗外的表情。
可、可惡,掌心都開始出汗了......
森鷗外不知何時變了表情,現在他斂了笑容,一雙紫紅色的眸子裡閃爍著懾人的光芒。
被白手套覆蓋著的指尖又把那個小盒子往前頂了頂,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我,說出口的字句低沉嘶啞:「幾十年了,信也這個家伙還是這麼肆意妄為。」
我感覺自己像是被蟒蛇纏住了一樣。
啊,我今天真的不該出門的。
第63章
361.
「不過本來我也沒抱多大的希望就是了,你爺爺是一個非常倔強的人,他要是離開了港黑就一定不會再回來。」
森鷗外把金屬小盒重新蓋上,放回了抽屜裡面。而他臉上的表情又變成了那副溫和淺笑的樣子,就好像剛剛那一瞬間的凌厲與不悅都是我的錯覺一樣。
這......這就是黑道首領嗎?
這變臉也變得太快了吧?
還是說所有經歷過社會揉搓的成年人都是這樣的.......?
這個念頭剛剛出來,就立刻被我自己給否定掉了。
不,如果是這樣的話爺爺就不會是現在這副倔老頭的樣子了。
我看著森鷗外似笑非笑地望著我,輕咳了一聲趕緊把視線移到了地上的羊毛毯子身上。
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他是要嚴詞厲色地說一些勸分的話,然而他沒有。
後來我又以為他大概是想委婉地試探一下我之類的,然而他又掏出了那個大概是證明了他跟爺爺之間「友誼的小船被掀翻了」的盒子,讓我恍惚地覺得下一秒他可能就要讓人把我拖出去斬了。
可是到了最後,他又言笑晏晏地告訴我「你爺爺還真是老樣子啊」。
我承認我沒有什麼察言觀色的能力,但是森鷗外這個樣子真是讓我一點兒都摸不到頭腦。
保險起見,我還是干脆閉上嘴好了。
畢竟,多說多錯嘛。
362.
我覺得,如芒在背說的應該就是我現在的狀態了。
雖然我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但是我還是能夠非常清晰地感受到森鷗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覺得自己像是在老師辦公室低頭認錯的學生一樣。
不過對於森鷗外來說,他可能會覺得自己是在欣賞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吧......
行吧,他看兩眼就看兩眼吧,反正多看我一會兒我也不會少幾塊肉。
我只希望森鷗外不要一會兒看著看著覺得我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然後直接讓那些站在門外的大漢把我「解決」了。
唉,中也先生什麼時候能來英雄救美啊。
再不來的話,我可能就要因為罰站至力竭而去世了。
我努力保持著一動不動地姿勢站在森鷗外的辦公桌前,生怕小動作太多惹得他不高興了。
正當我已經無聊到開始數羊毛地毯上沾了多少餅干渣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兩聲輕巧的敲門聲。
是中也先生嗎!
我滿懷期待地轉身回頭,做完這個動作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似乎有點太大了。
這、這別是什麼試探我的套路吧。
我誠惶誠恐地轉頭去看森鷗外,卻發現他是一臉看戲的表情。
「進來吧。」
森鷗外揚聲說道,同時他背著手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了我身邊。
我一開始偏過頭去看著越來越逼近我的森鷗外,然後又迅速轉頭去看來的人是誰。
唉,感覺自己忙得像個撥浪鼓一樣。
我在心裡默默地吐槽,面上仍是一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不過等我看清來人的時候卻再也繃不住了。
我懂了。
真正的磨難在這裡呢。
尾崎紅葉笑得親切,她親昵地對我眨了眨眼睛,然後轉頭像森鷗外問了好。
「首領。」
這,才是真正的婆媳見面啊。
森鷗外算個什麼,尾崎紅葉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考驗呢。
中也先生暴露身份後的某一天,我曾經問過他關於森鷗外和尾崎紅葉的事情。
對於森鷗外他的形容倒是很官方,不過一談到尾崎紅葉,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連稱呼都變成了「紅葉大姐」。
也正是那一次,我才知道中也可以算得上是半個被尾崎紅葉養大的孩子。
「紗希就交給你了,我看她在我這兒兢兢戰戰的。」
森鷗外輕聲笑著擺了擺手,他這句話似乎是戳到了尾崎紅葉的笑點,因為她也忍不住抬手拿寬大的袖口遮住臉輕笑了兩聲。
紅發的女人點了點頭,鬢邊華美的頭飾晃動兩下,她伸手攬過了我,然後領著我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一離開那間辦公室,我立刻松了一口氣,連肩膀都跟著松懈了下來。
尾崎紅葉伸出手指點在了我的肩頭,笑道:「真就那麼怕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她的眼中充滿著一種類似於「母愛」的光芒,讓我莫名地放松。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愛屋及烏嗎。
在這種光芒的籠罩下,我感覺自己對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近之感。
於是我非常誠懇地點了點頭:「怕,他可是港黑的首領。」
尾崎紅葉又問:「中也還是港黑五大干部之一呢,你怕不怕?」
幾乎是想都沒有想的,我搖了搖頭,否定道:「不怕。」
走進電梯,尾崎紅葉伸手摁了樓層,等到電梯門合攏的時候她才轉過頭來問我:「你怕首領卻不怕中也?」
我理直氣壯地回應道:「這怎麼能一樣呢?中也先生那麼體貼那麼好,我當然不會怕他啊。」
森鷗外當然不能跟中也先生相提並論了,前者對我來說只是港黑的首領而已;而後者是我的戀人,這當然是不一樣的了。
我大概知道尾崎紅葉想說些什麼。
她真正想問的應該是「都是黑手/黨,為什麼你只怕森鷗外不怕中原中也」。
唔,不過說實話,我在面對中也先生的時候還真的沒有考慮過什麼怕不怕之類的問題。
大概是因為我剛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僅僅是中也先生吧。
當然了,我這個「黑三代」的身份也的確是產生了一些影響。
自家都已經黑得能滴出墨來了,我在面對中也先生這個「黑道新人」的時候應該沒什麼可忐忑的才對。
尾崎紅葉沒說什麼,她只是輕抿著嘴角笑了笑,然後領著我下到了一樓。
她似乎是刻意地帶著我繞過了人多的地方,我跟在她後面,走到了一處長廊。
走廊一側有著漂亮的玫瑰花窗,陽光映出七彩的顏色落在石磚上,尾崎紅葉的木屐不急不緩地敲擊在磚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捧著傘,像是什麼貴族世家小姐一樣走在前面,而我跟在一旁,悄悄偷看她。
不得不說,尾崎紅葉真的是很好看呢。
難以想像她也是黑手/黨的一員。
「在看什麼?」
穿著和服的女人目不斜視地出聲。
我迅速收回了視線,條件反射般否定道:「沒什麼!」
啊天哪。
貓貓後悔。
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尾崎紅葉既然這麼問了,就肯定是知道我在看她了啊。
我居然還當著她的面兒撒謊.......
別問,問就是後悔。
我的臉已經皺成緊巴巴的一坨了。
這種尷尬加後悔的感受真是令人腳趾扣地。
「......我覺得你好看。」
雖然這句補充沒什麼用,但是我還是默默地說了一下。
這是我最後的倔強了。
這條走廊並不是很長,我們走到另一端之後就進入了另一棟大樓。
喔,原來港黑這幾棟樓之間還是相通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棟大樓裡的人比之前那棟大樓裡面的人要冷靜得多了。
大多數人路過我們之後都是恭敬地跟尾崎紅葉問好,然後忽略掉我直接走開,少有的一些人會給我幾個眼神,不過除此之外也再沒有什麼別的反應了。
總的來說,真是冷淡得有點不可思議呢......
不過這樣也好。
當空氣人也比當動物園的猴子強,那種被所有人圍觀的感覺我實在是有點吃不消。
363.
尾崎紅葉把我帶到了一間類似茶室的房間裡,她稍微跟我交代了幾句類似於「我還有事要忙」「你要乖乖呆在這裡」之類的話然後就離開了。
總感覺我在紅葉大姐的眼裡已經變成了一個小朋友了呢......
不說別的,就算是讓我在這裡隨便逛我也不敢到處亂走的。
萬一一不小心撞見什麼奇奇怪怪的交易現場......
噫。
貓貓小命不保。
一旁有人幫我沏了茶,我跪坐在榻榻米上小口小口地抿著熱茶,偶爾吃一口旁邊的茶點。
唔,感覺跟光忠的手藝不相上下呢。
這就是港黑的廚子嗎。
說真的,剛剛廚師大叔來上點心的時候實在是把我嚇了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符合這裡日式的氛圍,除了我之外,這間屋子裡的人都穿的是和服。
廚師大叔穿著暗紅色的和服,頭發剃得短短的,我甚至隱約能夠從他的袖口領口處看見一點兒刺青的痕跡。
大叔沉默地把餐具從食盒中拿出來,盤子放到我面前的小幾上的動靜大到讓我懷疑他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大叔一面哐哐地往我面前擺盤子,一面冷冰冰地跟我對視,眼神凶狠得像是我們之間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恨一樣。
說真的,就算他下一秒撕裂上衣,滿口彈舌音然後一刀劈斷了我面前的這張小桌子,我也不會有任何驚訝之情。
我甚至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廚師。
感覺他實際上是一名平平無奇的黑手/黨,只不過技能樹上非常巧合地點亮了「廚藝」,然後這次就被尾崎紅葉拉過來展現自己的別樣才能了。
「請慢用!」大叔鏗鏘有力地說道。
「好的,謝謝!」我同樣中氣十足地回應道。
唉,感覺我們像是在舉行什麼奇怪的結拜儀式一樣。
不過話說回來,我在港黑到底待了多久了啊,再不回家爺爺是不是要開始擔心了啊。
嗚,剛剛一直沒來得及看時間,再加上自己一直被帶著在樓裡走來走去,我真的是一點兒時間概念都沒有了。
我從挎包裡摸出手機,解開鎖屏之後看見上面的瑩瑩閃爍著的數字,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傻了。
我看見的不是屏幕發射出來的光,而是刺進我眼睛裡的刀子。
怎麼就六點半了啊??
我竟然在港黑呆了這麼久嗎?!
出於想給自己找條活路的心裡,我顫顫巍巍地撥通了爺爺家的電話。
雖、雖然看現在這個架勢,一時半會兒我是離開不了港黑總部了,但是給爺爺報個平安我還是能做到的。
不,現在這種情況下,這個電話的作用已經不是給爺爺報平安了,而是給我「保」平安才對。
電話很快就通了,我兢兢戰戰地「喂」了一聲,然而電話那頭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爺爺?」
我不會打錯了吧?
由於對面長久的不出聲,我甚至都有點懷疑自己了。
我抬起手機看了看電話號碼,確認了一下。
沒錯啊。
「爺爺爺爺,我是紗希。」
難道爺爺被人綁架了?!
更加可怕的想法出現在我腦子裡了。
正當我糾結要不要趕快打電話報警的時候,對面終於說話了。
「哼,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爺爺?」
啊,果然是生氣了......
不過說好參加完活動就回家的我,拖到現在都沒有回去,而且連個電話也沒有......
他老人家生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放軟了聲音,試圖讓爺爺心軟饒我一條小命:「爺爺我錯了,我這是遇到了不可抗力......」
沒毛病,我覺得我今天下午遇到的幾件事中不管是【爆炸事件】還是【被帶到港黑】,都可以算得上是不可抗力了。
我話剛說了一般,剩下求饒的說辭還沒拿出來就被爺爺打斷了:「嘖,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不就是被森鷗外那個老東西帶走了嗎?這麼混蛋真是......」
啊。
我抬起手把手機拿得遠了點。
爺爺開始碎碎念了。
或者說,是單方面數落森鷗外。
「咳,總而言之,我知道你現在在哪了。他們不會傷害你的,你放心好了。」
大約是察覺到了自己開始了一段激情吐槽,爺爺掩飾般咳嗽了兩聲,然後又囑咐了幾句。
喔,爺爺這麼放心的嗎。
「不過話說爺爺怎麼知道我在哪的呢?」
難道說是曾經的黑手黨為了尋找心愛的孫女,於是猛虎出山、重出江湖,召集了一幫兄弟然後鎖定了我的位置?
如果是這樣的話,想想還真是有點小激動呢。
「哦,這個啊,是森鷗外那家伙剛剛給我打電話了。」
爺爺語氣平平,像是在說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一樣。
啊是這樣嗎。
這還真是非常意料之外且情理之中的一個回答呢。
掛斷了電話,我看著桌上一盤的點心碎屑發呆。
森鷗外不會是想把我留在港黑過夜吧。
364.
森鷗外他想不想留我過夜這事兒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想留我吃晚飯。
我看著相當眼熟的廚師大叔,頂著一張面癱臉看他往我面前懟壽司。
啊,為什麼是和室啊。
我的腿已經跪麻了,我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小腿了。
「請慢用!祝您!晚!飯!愉!快!」
啊,又是這熟悉的音調。
這個眼神以及這個摔盤子的動作實在是讓我愉快不起來呢。
我感覺自己已經要神經衰弱了。
不過神經衰弱歸神經衰弱,飯還是要吃的。
我飛快地掃蕩著小幾上的壽司,心中默默盤算著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365.
好飽。
我像條鹹魚一樣躺平在榻榻米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果然人吃飽了之後就會開始犯困啊......
我眯起了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燈光,一個不經意就閉上了眼,陷入了睡夢之中。
不知道大概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我聽見有人在叫我。
「紗希......」
「紗希。」
唔,是誰啊。
好吵。
我翻了個身,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另一只手揮了揮,試圖把這煩人的聲音趕走。
然後我聽見這人似乎是嘆息了一聲,他握住了我那只正在亂動的手,又叫了我一遍:「紗希,該回家了。」
嗯......
我捏了捏手中那個溫溫熱熱的東西,意識逐漸回籠,原本死機的大腦也開始蘇醒過來。
我睜開眼,對上了一雙湛藍色的眸子。 !!!
是中也先生!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我幾乎是瞬間就清醒了過來,我騰地一下起身,原本屈膝半蹲在榻榻米上的中也先生也跟著起身。
「中也先生!」我一下子撲到他懷裡,用力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嗚,果然我還是好想他啊。
中也先生回抱住我,我能感受到他的手在我的後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似乎是想要安撫我的情緒。
「久等了,我這就送你回家。」
他輕聲在我耳邊說道。
我哪兒受得了這種刺激,一下子瘋狂點頭像是小雞啄米一樣。
他牽住我的手領我出了房間,我拿空閑出來的那只手瘋狂揉了揉因為睡覺而有點僵硬的半邊臉。
還好沒有壓出榻榻米的印子來......
我心底松了一口氣。
366.
「首領他們有跟你說些什麼嗎?」
做進車子裡面,我正伸手系著安全帶,中也先生突然出聲問道。
我抬頭看向他。
雖然不太明顯,但是中也先生看起來還是有點焦慮。
他眉間微微蹙著,眼中也帶著點兒掩飾不住的擔憂之情。
我收回視線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告訴他:「沒有,他只是問了些比較平常的話題罷了。」
「啊對了,他還問了問我爺爺身體怎麼樣。」
中也先生聽到我說的話之後看上去比剛才放松了一點,他回道:「你放心,首領是不會為難你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啟動了車子,手也放在了方向盤上一副要出發的樣子。
我也以為他是要開車了,於是閉上了嘴乖巧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過了幾分鐘,我們還是停在原地。
嗯?難道是車子出了什麼問題了嗎?
我轉過頭去看,剛想問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卻正好看見中也先生單手握著方向盤,一臉的隱忍加苦惱。
就像是他在猶豫、糾結著些什麼東西似的。
「中也先生?」
他這個狀態總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啊......
我抬手捏住了他的肩膀,試圖讓他精神一點。
中也先生轉過了身,他伸出兩只手用力地握住我的肩膀,帽檐的邊緣幾乎要頂到我的額頭。
我們幾乎是鼻尖對著鼻尖,在這狹小的空間內交流著彼此的呼吸。
他一瞬不瞬地望著我。
「......中也先生?」
完了,不會是出任務遇到什麼事情了吧?
該不會,我們真的是悲情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吧??
「紗希,你不能有異能力。」
中也先生看著我,非常堅定地說道。
「保持現在的這個樣子,他才能永遠不為難你,你絕對不能有異能力。」
「就算有,也不要展現出來。」
這個他指代的是誰我們彼此心裡都清楚。
中也先生的態度極為認真,自認識以來,除了表白之外他再也沒有過如此認真的時候。
我看著他眼神中閃爍著的緊張,不自覺地也嚴肅了起來。
我握住他扣在我肩膀上的手,捧到自己胸前,一字一句道:「你放心好了。」
見他的神色終於是放松了一點,我又半開玩笑地說道:「我都快成年了怎麼可能還會有異能力呢?難道這也能二次發育嗎?」
中也先生臉上的表情從怔愣轉變到失笑,我這才覺得我們之間的氣氛終於是輕松了一點。
唔,他這點擔心是多慮了。
畢竟我有沒有異能力我自己還是清楚地。
正想著,我的腦海突然浮現了上一次藥研的本體出現在我手中的事情。
以及最開始前兩次,刀劍男士帶著我使用出刀法的事情。
......這應該不能算是我的異能力。
我不過是借用了靈力和付喪神的能力而已,本質上來說,那些帥氣的刀法和敏捷的身姿都不屬於我。
不過既然中也先生特意提了,以後我還是注意點好了。
367.
車開到一多半的時候我提議讓中也先生把車停到路邊,剩下的路他陪我走回去。
比起在汽車內享受短短十幾分鐘的車程,我更喜歡和中也先生牽著手走回家。
在路燈的映照下以及在海風的擁抱中。
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場景啊!
中也先生和好看的夜景都是我紗希噠!
我心滿意足地牽住了他的手掌,一蹦一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話說回來,今天晚上的天氣真的是不太好呢,明明上午還是晴天來著......」
我一邊抬頭看著天上的一團烏雲,一邊碎碎念道。
「可能是要下雨吧。」
中也先生也煞有介事地看了兩眼,然後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嗚哇,要是這樣的話我們還是走快點好了。
突然有點後悔提議走回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印證我腦內那個不太好的猜想,天空中突然雷鳴陣陣,同時還打起了閃電。
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烏鴉嘴嗎?!
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怪中也先生說的那句話,還是該怪我管不住的那個腦洞。
可惡!
中也先生牽著我想要往前快跑幾步,然而剛剛走了沒幾步他就停住了步伐。
難道是遇到了什麼事故嗎?
這樣想著,原本跟在他身後的我探出頭去。
然後下一秒,我看見眼前的地面之上躍動著藍紫色的電光。
戴著鬥笠手拿□□的怪物從那閃電中現身,他陰冷的眸子對上了我的,張開嘴吐出了一點兒意味不明的音節。
中也先生握著我的手緊了緊,他用力地把我往身後的位置推了推,似乎是想要把我藏起來。
我今天真的不該出門的。
這是我空白的腦內蹦出來的第一個想法。
第64章
368.
我還是低估了自己非洲血統的純正程度。
就今天我遇見的這一連串事故,一般人能遇到一個就算是倒霉透頂了。
而我,成功的陷入了一個又一個的事故中。
這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
如果我今天沒去參加活動,就不會遇上爆炸;沒遇到科學怪人的爆炸襲擊,就不會被遇見川上先生並且來到港黑;沒有被待會港黑,我就不會這麼晚才走上回家的道路,然後遇上我面前的這個怪物。
唉,我真是非到底了。
中也先生看看起來很緊繃,他一直試圖把我往身後藏,看起來已經做好在這裡和那個怪物戰鬥的准備了。
戴著鬥笠渾身肌肉的怪物身上纏滿閃電,我看著這龐大的身形,越看越覺得眼熟。
喔!
這不是那個嗎。
就是那個啊!
曾經歌仙兼定和一期一振一起,把我摁在書桌前給我科普所有作為審神者需要知道的東西。
其中就有一個板塊,詳細介紹了我和刀劍付喪神們共同的敵人。
時間溯行軍。
其中最難對付的一種就是現在憑空出現在我們面前的。
歌仙告訴我,他們對於這個種類的時間溯行軍有個「愛稱」。
我伸手戳戳中也先生緊繃的臂膀,小聲說道:「中也先生,這是槍爹啊!」
沒錯!這就是付喪神看了會沉默,審神者看了會流淚的槍爹。
中也先生茫然地回頭,看起來根本沒明白我在說些什麼。
咳,不明白也好。
我還沒做好讓他知道我是審神者這件事的准備。
「總而言之,是個非常難對付的怪物,」
我言簡意賅地說明了一下,聽完後,中也先生眼中的神色更為凝重起來。
「紗希,一會兒你一定要躲得遠遠地,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別過來。」
中也先生把我塞到一處牆角,他一只手輕輕撫著我的臉,如此說道。
他臉上鄭重的神色和極為嚴肅的語氣都讓我不自覺地有點為之感動。我的腦內開始不自覺地浮現出了那些電視劇中出現過的場景,男主正在跟別人廝殺,女主角因為擔憂戀人的安危而衝了出去,最終成功白給——
我的眼中露出了相當感動的神色。
毫不誇張地講,我甚至感覺到了眼角泛出了一點兒溫熱的淚花。
然後我同樣鄭重地點了點頭。
「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會衝上去白給的!」
中也先生聽到我的回答後臉上先是困惑了一瞬,然後又露出了一副「不愧是你」的表情來。
他最後揉了揉我的頭頂,然後轉身走出了這片陰影。
唔。
雖說不能過去,但是偷看總是可以的吧。
話說回來,我似乎沒有見過中也先生用異能力打架的樣子呢。
我悄咪咪探出頭去,扒在牆面小心地觀察著前面發生的一切。
中也先生的身體邊緣泛起暗紅色的光芒,我看見有蛛網般的裂紋自他腳下綻放開來。時間溯行軍注意到了他的存在,開始發出低啞的嘶吼聲來。
原來清光他們之前面對的都是這樣的怪物啊......
光看圖鑒的時候根本沒什麼實感,雖說圖片畫得足夠精細認真,但是只有真正面對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怪物。
不說別的,看圖鑒的時候我還以為這個時間溯行軍都跟我差不多高呢......
#身高是會呼吸的痛#
我搖搖頭把這些無關緊要的念頭甩了出去,趕緊將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焦灼的......
呃。
這——
這氣氛一點都不焦灼啊。
中也先生跟時間溯行軍面對面站著,然而從剛剛開始他們兩個就保持的是這個姿勢了。
難道大家還要等人喊開始嗎?
我不知道時間溯行軍急不急,反正中也先生看起來挺急的。
渾身纏滿閃電的怪物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乍聽之下很嚇人,然而這個家伙已經維持著這個樣子喘了很久了,我都已經免疫了.......
兄弟,你還打不打了?不打的話我就跟中也先生繼續去浪漫散步了。
中也先生大概是等不及了。
他似乎是決定先下手為強,於是右手握成拳迅速揮向敵人。
然後他打了個空。
沒錯,蓄力滿滿的中也先生打了個空。
我現在已經開始懷疑我的眼睛是不是已經因為打游戲而壞掉了。
我將視線移到中也先生身上——
他一定比我現在更加困惑。
我敢保證,中也先生剛剛那一拳頭絕對是打到時間溯行軍的身上了,然而下一秒我又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拳頭像是打到了空氣一般,揮了過去。
我看見一點藍紫色的光點隨著他的拳頭,離開時間溯行軍的身體,在空氣中漂浮了一會兒後又像是被磁鐵吸引的金屬粉末一樣迅速飛了回去。
與其說是光點,我覺得那更像是在發光的塵埃。
天哪,從背影看過去中也先生簡直是開始懷疑人生了。
他抬頭看了看槍爹高大的身形,然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拳頭。
然後他伸手,朝著槍爹的臂膀處揮動了一下。
藍紫色的瑩瑩光點散開,又吸附了回去。
這和剛才的情況一樣。
什麼嘛,我還以為是要打架了,結果發現敵人是個全息投影?
確認這個時間溯行軍不會對我們造成傷害之後,我也放松了警惕,直接走到了中也先生身邊。
「這個東西沒有實體。」
大約是察覺到了我走近了他,中也先生頭也沒回地說道。
我看著這個身材高大像是一座小山一樣的怪物,點了點頭,伸手牽住了中也先生的我。
時間溯行軍的嘶吼聲近在眼前,如果不是剛剛中也先生確認了它無實體的話,我肯定還會被它嚇到。
「所以說,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說著,伸手戳了戳它。
唔,還有點涼涼的。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一陣夜風突然刮過。
我跟中也先生手牽著手站在一起,眼睜睜地看著這個槍爹在我們面前散了。
沒錯就是散了。
整個槍爹散成一粒粒藍紫色的光點,然後隨著橫濱的海風消失在了夜空中。
就這?就這?
我以為會有一場驚險刺激的戰鬥,沒想到時間溯行軍只是在我們面前擺了個pose。
是我失策了。
中也先生轉頭,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還是有點莫名的呆愣,大概是還沒有緩過來。
「所以,我送你回家?」
我看了眼面前空蕩蕩的地面,神色復雜地點了點頭。
「嗯,回家。」
369.
本丸。
又是這熟悉的地方。
又是這熟悉的坑。
我躺在坑底濕潤的土地上,通過坑口看了看飄過的雲彩,嘆了口氣。
又是鶴丸。
這已經是我第三次出生點直接定在坑上了。
與前兩次不同,這一次的我已經是有了一定的經驗。所以當我睜開雙眼發現腳下空空的時候,我第一時間試圖自救。
我記得當時我胡亂伸手試圖抓住這個坑邊緣的徒弟,然後再憑借我幾乎等於零的臂力爬上去。
然而我低估了鶴丸的實力。
他實在是太能挖了。
伸開兩臂瘋狂劃動了一下,結果觸手可及之處都是空氣。
今天鶴丸是挖了一個天坑嗎?
我茫然地想到,然後老老實實地遵從自由落體定律掉了下去。
還好鶴丸有點良心,在坑底鋪了點雜草之類的東西,好讓我不至於摔個殘廢。
緩得差不多了,我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土,然後兩只手卷成喇叭狀放在嘴邊,深吸一口氣——
「長——谷——部——」
咳咳咳。
我發誓這是我最大的嗓門了。
要是這都喊不來人,那我就干脆在坑底睡一覺然後明晚見好了。
我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然後聽見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喔,不光有腳步聲,還有飛揚起來的塵土呢。
長谷部這是騎著馬來找我了嗎?
我抬起一只手擋在眼前,抬頭看著空蕩蕩的坑口。
「主公!」
哦!是長谷部!
他看起來擔憂的不得了,在確認我仍然四肢健全之後,他轉身去拿了些什麼然後扔了下來。
這是一個......筐?
一個能裝進一個人的筐。
等等——
這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我滿臉黑人問號地抬頭,剛好對上長谷部充滿鼓勵的眼神。
他豎起一只手在嘴邊,然後用力地跟我吼道:「主公!請坐進來吧!」
不不不,沒必要,真的沒必要啊喂!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話,長谷部現在大概就是我們常說的「眼裡有星星」的樣子,他臉上帶著熱切的笑容,時不時晃動一下手中的繩子來鼓勵我。
「......其實我覺得你用這跟繩子就能把我拎上去了。」
長谷部完全沒有get到我想說的東西,他用力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一點。
「不!那樣會讓主公摔了的!別猶豫了,快點坐進來吧主公!」
我的臉上逐漸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然後我低頭看向那個籮筐。
370.
請問有人體會過人力電梯嗎?
謝邀,人在筐裡,正在上升。
我抱著膝蓋老老實實地坐在籮筐中,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還差多少。
老實說,長谷部的技術不錯。
整體上我都沒有感覺到有特別晃或者是特別不穩。
其實一開始讓我坐進來我是拒絕的,畢竟我都這麼大了,再坐進來感覺好奇怪的樣子。
不過在長谷部的堅持下,我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咳,反正上去也只有長谷部能看的見,不算太丟人。
這樣想著,心底翻湧著的羞恥感逐漸淡了不少。
籮筐越升越高,逐漸來到了坑的邊緣。長谷部用力控制住繩子,我剛想爬出去,一只手就伸到了我面前。
我抬頭看到了一期一振。
可惡,為什麼一期會在這裡。
算了算了,兩個人看見也不是很丟人。
「主公沒事吧?」
他面容關切地問道,我搖了搖頭,腿一蹬就爬了上來。
「喔!主公上來了!營救成功!」
「太好了大將沒事!」
「鶴丸你給我老老實實去遠征!」
什麼啊這是。
為什麼長谷部身後藏了這麼多人啊喂!
我看著大家歡呼雀躍的樣子,感覺自己已經石化了。
這是半個本丸都來了吧?
我轉頭看向長谷部,問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長谷部擦了擦額頭的汗,一雙紫眸亮得像是燈光下的紫水晶一樣:「我擔心一個人無法成功把您救上來,所以找了其他人來保駕護航。」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去看,看見了正在解系在腰上的繩子的大太刀們。
所以說,為了防止他不會把我拎到一半再摔下去,或者是他自己被我帶下去,長谷部干脆把大太刀們綁在一起好起到一個固定作用嗎?
妙啊。
實在是,太妙了。
我看著上前關心我的小短刀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太羞恥了。
第65章
371.
我坐在走廊邊一邊啃西瓜,一邊眯起眼睛享受著夏日的風。
之前和短刀們一起做好的風鈴也已經掛在了廊邊,形色各異的風鈴擠在一起,風吹過的時候漾起一片高低不一的聲響。
我抬頭望了過去,看見亂藤四郎做的風鈴最為明顯。
他本身選用的就是貝殼作為風鈴的主體,在體積上就占了優勢。再加上他用彩繪和水鑽貼畫裝飾了一下,想不吸引我的注意力都難。
再往旁邊看,掛著的是五虎退做的風鈴。他用的是我們在後山撿到的竹子作為主體,風鈴下面還掛著五只他用黏土捏出來的小老虎。
至於我的......
我的目光飄到了不遠處那個最格格不入的風鈴。
我找中也先生要了點子彈做了個風鈴。
唔,不得不說,金屬敲擊的聲音還是很好聽的。
「主公!」
清光和安定從遠處走了過來,他們的手上還拖著一個白乎乎的東西。
他們兩個人臉上帶著興奮地笑容,把手中的白色東西在我眼前亮了一下,然後興衝衝地說道:「鶴丸已經准備好了!」
我看了看被綁成一坨的鶴丸以及他臉上驚慌的表情,在心中冷笑了一下。
這下子真的變成「鶴球」了呢。
啃了一口脆甜脆甜的西瓜,我低頭把籽吐到盤子裡,然後擺了擺手。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很快就get了我的意思,他們兩個一轉身把鶴丸國永拖到了時空轉換器旁。
我看著他們在時空轉換器上操作了一番,然後熟悉的金光亮了起來。
我擁有本丸這麼久,第一次在鶴丸國永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名為驚惶的表情。
緊接著,燦爛的金光消散而去,滿臉呆愣的鶴丸國永也開始了他無縫遠征的第一天。
啊,我的世界真是又清淨了起來呢。
將最後一口西瓜啃干淨,我拿起一旁的軟布擦了擦手上淡紅色的汁液,然後端起只剩瓜皮的盤子起身走向了廚房。
出乎我的意料,我在廚房看見了兩個有點陌生的身影。
「被被,大俱利?今天是你們兩個來做飯嗎?」
我似乎是想起來了,今天的話歌仙和光忠大概是都去出陣了。
我湊到大俱利伽羅身邊,想要看看他在做些什麼,沒想到他卻直接把菜板移開了幾釐米。
喵?
這、這麼不給面子的嗎?
不愧是大俱利伽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這一舉動所帶來的尷尬氣氛。雖然面上仍舊是那副沒有什麼表情的樣子,但是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他很努力地想要補救一下現在的局面。
唔,詳細的形容一下就是雖然頂著一張面癱臉,但是眼神卻慌亂得像是尾巴著火的貓咪一樣吧。
我趕緊瞟了一眼桌上擺的食材,岔開話題道:「今天是要吃咖喱嗎?」
桌上擺著一盤盤切成丁的胡蘿蔔和土豆,旁邊的垃圾桶裡還有我上次買來的咖喱塊的包裝,估計今天做的就是咖喱了。
大俱利伽羅點了點頭,然後伸手默默地把菜板又移了回來。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誠懇地誇贊道:「刀工不錯嘛!光忠看見了都會贊嘆的!」
唔,果然誇刀劍付喪神刀用得好還是有點奇怪啊。
大俱利伽羅低下了頭,他耳邊垂下的頭發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之後,我才聽見他似乎是輕聲嘟囔了一句:「......沒興趣跟你們搞好關系。」
果然他還是害羞啊。
不過說實在的,現在的大俱利比起剛認識的時候已經是好了很多了。不知道為什麼,我剛剛跟本丸簽訂契約成為審神者的時候,他總是用一種特別復雜的眼神看我。
我那時還以為他是不喜歡我這個新任的審神者。
正是因為這個誤會,我當時每次來夜游本丸的時候都心驚膽戰的,生怕他一個不高興抬手砍了我。
結果相處久了之後才發現,大俱利他有的時候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我們相處而已。
我背著手像是一個巡視的老干部一樣,繞到了山姥切國廣的身後,打算看看他在做些什麼。
喔!被被居然在炒牛肉!
被被居然會炒牛肉!
好奇的光芒從我眼中迸發出來,我滿臉寫著驚訝。不用照鏡子我都能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誇張得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寶藏一樣。
不,不是像是。
會做飯的被被就是寶藏啊!
「嗚哇!你什麼時候學會了做飯啊!」
大概是我有點太過於熱情了,山姥切國廣伸手拉低了被單的邊緣,試圖遮住自己的臉。
他小小聲地說道:「......就,前幾天。」
「和燭台切光忠學的。」
喔!不愧是光忠!
干脆下次等他在的時候讓他也來教教我好了。
我跟中也先生兩個人,一個做的飯能吃死人,另一個全靠外賣過活......
咳,我好想想得有點遠。
我揮揮手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幻想甩出了大腦,然後伸手捂住了自己有點發燙的臉頰。
我怎麼......開始腦補起跟中也先生結婚後的生活了啊。
結婚什麼的,明明對於高中生的我來說還很遙遠才對。
我趕緊把這點兒分不清是企圖還是幻想的念頭塞進了大腦的角落,轉過頭佯裝若無其事地問道:「三日月呢?你們看見三日月了嗎?」
被被的指尖微微松開了點被單,我看見一雙碧綠色的眸子從地下露了出來,他想了一下然後說道:「今天他是近侍,現在大概在書房處理文件。」
我點點頭,臨走前又鼓勵了一下這兩位廚房新手。
走出廚房大門的時候又一個想法突然蹦了出來,我的步伐也漸漸停頓了下來。
我記得,日本的話應該是女方16歲就能結婚了吧?
至於男方年齡......
反正中也先生肯定夠了就是了。
各色的風鈴聲交織在一起,我渾身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
可、可惡!
我又在胡思亂想了!
一定是因為夏天太熱了的緣故!
372.
正如被被所言,我在書房找到了三日月宗近。
雖說我不能每天都待在本丸,但是近侍這一職位仍然是存在的。當日輪到近侍的人主要負責處理一些簡要的文件,或者是總結一下最近的戰鬥以及最近的活動之類的,簡單來說就是等我來彌補一下我不在本丸的空缺。
我敲了敲門,然後輕輕推開了一條門縫,發現三日月剛好批完了最後一份文件。
「主公。」
對於我的出現他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只是輕輕頷首後向我問了句好。
我側著身進了屋,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了。
我像是做賊一樣跳著腳湊到書桌前,一屁股在三日月對面的座位上坐下,一邊撐著下巴看他整理文件一邊問道:「最近出陣情況怎麼樣?」
「近兩個月以來中傷及以上的情況幾乎沒有,我覺得我們已經做好准備繼續推進了。」
「哦哦,那最近有什麼活動嗎?」
三日月從旁邊的文件夾中翻出一張宣傳單遞給我:「大阪城活動似乎又要開啟了,雖然弟弟已經全在本丸了,但是一期一振還是慣性地非常亢奮。」
「嗯嗯,那就讓他再挖一遍好了!」
我接過傳單舉在眼前,還沒看幾眼就被三日月抽走了。
我呆愣地看著他,不是很明白這一舉動是為了什麼。
三日月像是看一個在裝成熟的小孩一樣,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主公,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我怔了一下,然後湊過去問道:「我有那麼明顯嗎?」
三日月笑得眯起了眼睛,然後毫不留情地粉碎了我的幻想:「很明顯。一般主公您都是直接看報告的,從來不會一項一項地問我。」
好吧,我整個人萎靡了下去。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雖然三日月看著年輕,但是幾百年的閱歷也不是假的。
我這點兒小伎倆,在他面前根本無處遁形。
既然假意寒暄沒什麼用,那我干脆直切主題好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確認了一下門外不會路過什麼人之後又轉過頭來,非常嚴肅地看著三日月說道:「我今天晚上在現世看見時間溯行軍了。」
三日月臉上似笑非笑的深情不見了,明月完全露了出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喃喃地說道:「......時間溯行軍?在現世?」
我點點頭,什麼都沒多想直接回答道:「是啊,我回家的時候突然看見一道閃電劈了下來,然後它就出現了。不過沒有實體,像是光點構成的一樣,風一吹就散了。」
我原以為三日月聽到我補充的話之後會松了一口氣,然後安慰我這不是什麼大事。
但是他並沒有。
他的神色看上去比剛才更凝重了。
見狀,我原本稍稍安定下來的心又開始忐忑了起來。
我之所以遇事不決都來找三日月,就是因為他年歲最長,經歷過的風波最多。
我相信他能夠幫助我,分析出我所面臨的困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三日月像是我的一個外掛、一顆定心丸一樣,只要他說沒問題,那我就會心安。
可現在他看起來一點都不放松。
我大概是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麻煩。
「......要上報給時之政/府嗎?我記得他們不就是管這些東西的嗎?」
「不行!」
我話音剛落下,三日月就立刻用力地反駁了我。
嗯......?
我還以為這種事情應該讓官方來解決呢,現在看來三日月反倒不是很樂意?
大概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的語氣很快就緩和了下來。他跟我解釋道:「事情還沒有確定之前,最好不要隨意報告,以免打擾到時之政/府的工作進度。」
唔,這麼說也有道理。
畢竟調查這種事情所耗費的人力物力都是不可估計的,三日月說的也對,確實是我想得太少了。
不過......
是我的錯覺嗎?我總覺得自己嗅到了一股欲蓋彌彰的味道呢......
三日月捧起一旁的保溫杯喝了口熱茶,然後繞到了我身邊告誡道:「若是主公在現世再遇見了時間溯行軍,隨時可以使用靈力將我們召喚到現世。」
我搖搖頭,非常誠懇地回答道:「沒關系啊,一般情況下我出門的時候中也先生都會在我身邊,他能保護我的!」
三日月的額角抽搐一下,他眯起眼睛來笑著看我:「主公,防人之心不可無。」
聽到這句話之後我睜大了眼睛,語氣中充滿著不可置信:「可他是中也先生啊。」
中也先生怎麼會傷害我呢。
我理解三日月說的話,但是理解並不代表相信。這聽起來或許有點「戀愛腦」,但是出於某種我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原因,我相信中也先生不會傷害我。
好吧,可能我就是戀愛腦。
想通這一點之後我開始莫名其妙地理直氣壯了起來,我抬頭挺胸站在三日月面前,仰著頭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他低著頭看著我,手裡還捧著一個裹著毛線套的保溫杯。
唔,這個毛線套是哪來的?我記得我買保溫杯的時候沒送杯套啊,而且還是毛線織的。
我看了看上面凸出來的毛線小紅花,感覺手裡癢癢的,有一種想捏一捏的欲望。
咳,我對任何毛絨絨都很感興趣。
三日月嘆了一口氣,他把保溫杯上的毛線套摘下來塞進我手裡,看向我的目光中透露出滿滿的不贊同來。
「即使是這樣,也總會有他保護不到的情況。主公還是要多警惕一些。」
嗯?保護不到位的情況?
我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下中也先生的戰鬥力。
僅僅是觸碰就能控制物體的重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用給他一個支點他都能翹起整個地球。
我覺得這個能力已經很強了,應該沒有什麼別的異能力能夠再壓制住中也先生了吧?
想了一下後,我覺得大概真的沒有什麼能力是能夠強過中也先生的,於是又說道:「我會小心的,不過中也先生那麼強,這種情況應該不會發生的吧?」
哢嚓。
是我瞎了聾了還是我出幻覺了。
三日月手裡的保溫杯是不是......被他捏變形了?
可是他本人還是笑得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啊!
「三、三日月?」
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沒聽說過三日月宗近有個力大無窮的特點啊,難道是我買的水杯太劣質了?
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在最美天下五劍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三日月他依然是笑著的,然而這笑容最讓我硬生生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突然好想逃離這個房間呢。
原本理直氣壯的我也漸漸心虛了起來,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讓我生出了一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就像是腿上爬上了一只小螞蟻一樣。
「主公這麼信任那個人?」
三日月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吐字慢吞吞的,連音調都拖得老長,像是一位真正的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樣。
聽到他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為什麼會反復糾結於這一點。
眉心漸漸蹙了起來,我點點頭,然後不明所以地看著三日月。
他嘴角的笑意斂了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半垂著眼簾站在那裡。
「那如果他辜負了你的信任呢?」
過了一會兒,他出聲問道。
老實說他這個問題我真的無法回答。
畢竟未來是不可預測的,會發生什麼事情我永遠無法提前得知。我也無法知道自己和中也先生之間會不會有什麼不太好的變故。
如果單單從假設的角度來說的話,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不過現在的我還是更願意相信我跟中也先生會一直好好的。
我的眉頭越擰越緊,滿眼都是困惑地望向三日月。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我和中也先生在一起以來,他總是會隱晦地暗示我「中也先生不靠譜」這件事。
不,不光是他。
歌仙和一期他們也會這樣,甚至於整個本丸的刀劍付喪神都有這個習慣。
就像是......他們從一開始就認定了,我跟中也先生不會有好的結局一樣。
不僅如此,我跟中也先生在一起之後,學習控制靈力的課程進度也莫名加快了好幾倍,連要求都變得嚴格了起來。
原本輪到清光教我的時候我還能劃劃水摸摸魚什麼的,結果成為現充之後無論我說什麼都不管用了。
加州清光變成了鈕祜祿·清光,我終究是錯付了。
不過也多虧了他們的地獄式訓練,我的確是感覺到自己對於靈力的運用更加得心應手了。
更好的掌握了靈力之後,最為顯著的一個感受就是我和本丸的聯系更強了。
以前我只能被動地感知到有刀劍付喪神聯系到我,現在的話我不光能主動聯系回去,還能決定這個通道的開關。
實用性倒是沒什麼特別的體現,我唯一的感受就是用它嚇人更方便了。
貓貓壞笑。
我可以嚇完鶴丸之後再迅速關閉通道,徒留他一人在本丸撓頭。
畢竟,這是我唯一能夠嚇到他的方法。
:)
面對面的話,論嚇人,我比不過他。
三日月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看起來像是在努力地平復自己的心情一樣。他塞給我一沓文件,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這幾份文件主公看看吧,我先離開了。」
說完,他繞過我直接走出了書房,而我抱著那一沓文件夾,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是......生氣了?
第66章
373.
三日月生氣了,他絕對是生氣了。
雖然他坐在廊邊喝茶的樣子仍然是一副歲月靜好美人圖,但是我總能從他輕抿的嘴角中品出一絲隱忍的怒氣。
然而當我試探性去問的時候,他又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半字不提自己是不是生氣了。
我往嘴裡塞了一勺子咖喱,已經煮得綿軟的土豆在我舌尖化開,胡蘿蔔的清甜和醬汁的鹹香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牛肉的口感和味道也恰到好處。不得不說,被被跟大俱利兩個人的廚藝比我想像的厲害了不少。
唔,總感覺三日月這個樣子比直接跟我吵一架還可怕呢。
吃過晚飯,出陣的隊伍也恰巧回來了。
我還沒走上前去就看見三日月在歌仙耳邊低語了些什麼,他們二人對視一眼,然後又默默地脫離了人群,往那幾處偏僻的院子裡去了。 ??
難道三日月和歌仙之間有什麼我不能知道的秘密嗎?
我上前兩步想偷偷跟過去,亂卻一下子竄到我面前來。他張開手臂攔住了我,臉上還帶著點兒興奮的紅暈。
「主公主公,你看這次是我拿了譽哦!」
「啊......恭喜!」我一邊趕緊伸手胡亂揉揉亂的頭發,一邊又伸長脖子去看三日月他們到底走到了哪裡。
嗚哇,再不跟上的話他們就要走遠了啊喂!
我自己心急如焚,卻又沒辦法跟亂明說。在隨意回答了他幾個問題之後,我剛想找借口溜走,卻在開口前再次被他攔下了。
可愛程度足以媲美女孩子的刀劍付喪神抱住了我的手臂,他眼睛亮晶晶地望向我,語氣似撒嬌般輕柔,開始不住地給我講起了這次出陣的見聞。
雖然我真的很想聽,但是現在——
我瞪大了眼睛望向走廊的拐角,眼睜睜地看著歌仙的衣角飄了過去,像是沒入潮水的石子一樣,只留下空蕩蕩的走廊拐角給我。
悲傷流淚貓貓頭。
沒有什麼事情比眼睜睜看著機會流逝在你面前更加令人絕望了。
我悲傷地轉過了頭,對上了亂那張天真無辜的臉龐。
唉,能有什麼辦法,我只能認了啊。
果然非洲人就是非洲人,我的血統已經純淨到了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遇到不可抗力了嗎?
374.
天亮。
我從自己的床上睜開眼睛,耳邊還若有若無地回蕩著亂歡快的笑聲。
我從來不知道他那麼擅長講故事。
明明是平平無奇的出陣日常,卻被他描述得像是付喪神歷險記一樣。我跟著其他小短刀一起,擠在粟田口的大通鋪上聽亂講故事。
到了後面,付喪神歷險記逐漸發展成了鬼故事大賞,我一個人兢兢戰戰地趴在一群興致勃勃的小短刀身邊。
雖然已經慫到頭皮發麻掌心冒汗,但是我還是倔強地聽完了全場。
我尋思著這一個禮拜可能晚上都睡不著了。
稍微在床上窩了一會兒,我撩開被子下床去洗漱了。
今天是令人頭禿的開學第一天。
毫不誇張地來說,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開學。
這難道就是鹹魚本能嗎。
我穿好校服下樓的時候爺爺已經坐在沙發上開始看今天的早報了,我飛快地跟他問了聲好,然後直接走向了門口。
「你不吃早飯嗎?」
爺爺抖摟兩下報紙,頭也不回地問道。
我一邊套上鞋子一邊回道:「不吃了!我要遲到了,等到了學校再去買吃的!」
我聽見爺爺用力地哼了兩聲,報紙被□□的聲音突然響起,他的聲音再度傳來:「早間新聞說近期可能會有雷雨,你記得帶傘。」
雷雨嗎?
看來橫濱的雨季要來了啊......
怪不得我覺得今天早上起來有一種胸悶喘不過來氣的感覺呢。
雖說我對於天氣預報一直是半信半疑的,但是為了避免我放學回家被淋在半路上,我還是從抽屜裡那出了一把折疊傘來。
375.
不愧是我!
當我衝進教室坐好的時候鈴聲正好響起。
我捋了捋裙子,一邊試圖平復著呼吸,一邊環顧了一下四周。
唔,是我的錯覺嗎?小百合好像沒來返校。
似乎連她的位置都被撤走了呢。
原本坐得滿滿當當的教室突然空了一個角落還是很明顯的。而且百合子不在,她們那個小團體明顯是失去了主心骨,連聚都聚不起來,教室裡也變得安靜了不少。
班主任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上了講台,他手中厚厚的文件夾輕輕敲打了一下桌面,我趕緊收回自己的視線端正坐好。
「......可能已經有一些同學注意到了,小百合同學要出國了,所以接下來她不會跟我們一起繼續學習了......」
啊,是這樣嗎。
班主任的話題已經轉移到這學期的注意事項上面了,這些老生常談的話題我當學生以來就已經聽了無數遍了。
我一手撐著下巴,目光落到了窗外的樹枝上。
那兩只小麻雀也不見了呢。
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鳥巢在那裡呆著。
這麼看的話感覺有點寂寞呢。
正當我開始望著窗外愣神的時候,一個小紙團突然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我的臉上。
可惡!是誰啊!
我捏住那個不大不小的紙團,怒目而視看向那個扔紙團的人。
嗯?眼鏡哥山田?
山田的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暈,我一時間竟然有點分不清,自己看見的究竟是鏡片上的反光還是他眼睛裡興奮的光芒。
山田先是小心地回頭瞥了一眼正在滔滔不絕地念學生守則的老師,確認了一下班主任現在無暇顧及他的小動作之後,他轉過了頭,伸手指了指我手裡的紙團。
我茫然地看了看手那個已經被我捏變形的紙團,然後又抬頭看了看山田。
什麼意思,讓我扔回去嗎?
山田用力扭曲著臉上的肌肉,朝我做了幾個口型。
打——開——它——
嗯?讓我打開它?
我看著這個紙團,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也逐漸扭曲了起來。
我怎麼感覺這不是什麼好東西呢。
臉已經皺成一團的我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打開它。
算了,看看就看看吧。
經歷過兩個人的□□,這張紙已經皺的不能看了,折痕處都已經磨出了毛邊,我拆紙團的動作也變得小心翼翼的起來。
山田同學折得也太認真了吧,我好擔心自己會不會一不小心把它撕碎,然後我的工作量就會從原本的拆紙團變為拼圖。
我把這張巴掌大的紙攤開在桌面上,上面一行大字映入我的眼簾。
【小道消息:學長不是自殺。】
嗯?學長?
啊,想起來了。
山田說的應該是橫濱國立大學的那個學長。
不過他為什麼又要跟我提起這件事情......?難道是我做了什麼讓他誤以為我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嗎?
正當我糾結在這一點的時候,第二個紙團扔了過來。
山田努努嘴,示意我把第二個紙團也打開。
地鐵,老人,手機。
第二個紙團明顯是折的匆忙,看起來就像是被人隨手一握而團成的一樣。我把它攤開,看清上面的字跡。
【他是因為研究成功了,才被那些想要隱藏秘密的人處理掉了——】
看著這行字,我感覺自己的太陽穴一抽一抽得疼。
我不知道山田同學反復跟我提起這件事的原因是什麼,但是對我來說,這題真的超綱了。
我正苦惱著要不要找個機會跟他說清楚,我對於這些事情並不感興趣,第三個紙團被扔了過來。 ??怎麼還有?
眼看著講台上老師要結束復讀機模式開始正經講課了,我伸手把這三張紙一起揉成一團,塞進了校服口袋裡。
希望隨著時間過去,山田同學能夠忘記他曾經給我扔過這幾個紙團。
376.
放學的時間很快就到了,走出校門的時候我看著陰沉沉的天色,心中有點不好的預感。
看來天氣預報這次是要來真的了。
幸好我早上出門的時候帶了把傘。
為了預防一會兒突然下大暴雨,我早早地把雨傘拿在了手裡。剛剛走出校門沒幾步,我就聽見了身側突然響起了兩聲汽車鳴笛聲。
我側過身去看,正好跟開著車的中也先生對上了視線。
他降下副駕駛的車窗玻璃,朝我招了招手:「紗希,上車。」
喵?中也先生怎麼在這裡?
雖說心底有點兒疑問,但是我還是毫不猶豫地上了車。關上車門,中也先生幫我系上安全帶,我問道:「中也先生怎麼來接我了?」
他一面發動汽車一面回答我的問題:「喔,這個啊。我今天工作任務少,來接你吃個晚飯。」
我了然地點點頭,然後又聽見他補充道:「別擔心,我已經跟你爺爺打過招呼了。」
什麼?!中也先生居然還跟爺爺打過招呼了?
想想他們兩個之前見面時那□□味兒十足的氣氛......
我突然之間有點不敢想像,電話裡中也先生和爺爺究竟說了些什麼呢。
中也先生沒有告訴我我們的目的地是哪裡,我也沒有問,於是干脆靠在椅背上看風景。
大概過了幾分鐘後,中也先生突然開口,他的聲音聽起來帶了點兒局促,就像是我身邊的那些高中男生一樣。
「紗希,你下個月過生日......想去哪玩嗎?」
咩?過生日?
啊,中也先生要是不提醒的話,我真的是差點就忘了。
果然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嗎。
我搖搖頭,看向中也先生:「下個月的話好像沒什麼假期呢......」
他想了想,然後通過後視鏡看了我一眼,陽光透過車窗打到鏡面上,讓我覺得他湛藍色的眸子亮得驚人。
「那就去個離得近的地方?要不要去箱根泡泡溫泉?」
嗯?
箱根?溫泉?
我腦內突然腦補出了一男一女肩並肩坐在溫泉池裡的情景。
溫泉的熱氣向上蒸騰,兩個人身上只裹了一件浴巾,一邊聊天一邊喝酒...... !
不行,我不能再繼續腦補下去了。
「怎麼樣?」
車子在紅燈的指示下停住,中也先生借著這個空隙看向了我,他的眸子湛藍澄澈,滿滿的都是單純的問詢之意。
我、我真是奇怪的偶像劇看太多了......
冷靜冷靜,椎名紗希。
你可是普普通通的jk少女啊喂!
怎麼能腦子裡奇怪的東西比中也先生的都多呢?
「紗希?」大概是因為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中也先生歪了歪頭又叫了我一聲。
我緩過神來,定定地看向他。
然後干脆地點了點頭:「好啊好啊,什麼時候?」
我發誓,我只是單純的想泡溫泉而已!
第67章
377.
橫濱的雨一連下了一個禮拜。
我趴在沙發上,看著外面陰沉沉的天空和不斷傾瀉而下的大雨。淡紫色的閃電伴隨著雷鳴陣陣出現在天空之上,我捧著熱奶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這場雨看起來真是完全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天氣預報從一開始的【明天將是雨過天晴的好天氣】逐漸變為了【我們無法估計這場雨的持續性】,爺爺的表情也逐漸從【沒有表情】變成了【怒目圓睜】。
通過爺爺關門/放盤子的聲音大小,我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怒氣與日俱增。
這幾天爺爺在家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再不出門我的骨頭就要酥掉了」!
然而外面的雨這麼大,想要出去遛彎什麼的根本不可能,爺爺也只能是把怒火吞進肚子裡,然後再在家裡瘋狂轉圈罷了。
前兩天三日月跟我說,大概是時間溯行軍通過時間縫隙來到了現世,如果再遇見的話直接用靈力召喚他們來解決就是了。一開始連著兩天雷雨的時候我還很緊張,生怕這是時間溯行軍要來了的預兆。
結果下了一周了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嘛。
電視上的新聞還在播報著這場特大的雷雨,記者的聲音和暴雨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奇奇怪怪的噪音。我看了兩眼就沒了興趣,轉而起身去給自己添奶茶了。
啊,這種外面下暴雨,我在家裡窩著喝熱奶茶的感覺好好啊。
我聽著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聲音,思緒漸漸放空,連帶著眼神都不聚焦了。
這一周天氣這麼糟糕,中也先生的工作也開始忙了起來,見面什麼的根本想都不用想......
上一次見面還是他接我放學,當時我們敲定了下個月的旅行,中也先生還信誓旦旦地跟我說他要從現在開始趕工作,以保證到時候不會爽約。
雖然他這麼保證了,但是我總是有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箱根之行會不會泡湯,最終選擇權還是在森鷗外的手裡。
貓貓嘆氣。
「......那、那邊出現了什麼奇怪的怪物?!」
那天中也先生把我送回家之後,橫濱就開始下大暴雨了。這樣看來,他接我的時機真的是非常的巧呢。
「......怪物還拿著日本刀?喂,危險啊——」
不過話說回來,我該不會得等到下個月才能再見到中也先生吧?
「紗希——」 !!
爺爺的聲音忽然近在耳旁,在我徹底反應過來之前,我感覺到一股外力從衣領處傳來。我順著這股力道向前撲去,茫然地伸出手來支撐自己的身體。
身後玻璃破碎的聲音驟然響起,我感受到那些細碎的玻璃碴子伴隨著雨點一起砸在我的身上,緊接著一股熱浪從我臉側湧了出去——
爺爺護在我身前,金紅色的火焰自他掌心中間翻湧而出,把閃爍著藍紫色閃電的闖入者吞噬殆盡。
時、時間溯行軍?
我這是什麼烏鴉嘴啊喂!剛說沒來結果就來了.......
不行,我得趕快把付喪神們叫出來。
我剛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就看見爺爺一臉凝重地轉過了頭:「紗希,你去地下室躲著,等我叫你的時候你再出來。」
雨水打濕了爺爺的薄外套,在上面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通過已經被破開的窗口,我隱約看見乳白色的雨幕之中顏色不一的電光閃爍著。
紫色的閃電重重地落在樹冠上,劇烈的閃光和聲響過後剩下的是被劈開的樹干和這雨也止不住的熊熊烈火。
爺爺推著我往地下室的方向走,轉過頭的時候我才注意到客廳裡電視上播放的新聞。
主持節目的記者早就不知道去哪裡了,街道上亂糟糟的全是人,隨著閃電劈落來到現世的時間溯行軍舉著刀劍,無差別地攻擊他們看見的每一個人。
「記得把門關好!」
爺爺匆匆地把我往地下室的門口推了一把,然後直接衝出大門走入了雨幕之中。
我抬手剛想叫住他,卻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啊可惡!
這種怪物爺爺一個人怎麼可能應付得來啊喂!
我毫不猶豫地開始按照記憶中清光他們教過的方式來使用靈力,試圖把他們從本丸帶到現世來。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畢竟這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召喚」。
之前的那些都是在本丸裡的實驗性訓練罷了。
我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熟悉的感覺很快湧了出來,就像是在我體內流動的血液一樣。
剩下的東西基本上都不用我去思考怎麼運用了,可以說是如同條件反射一般,一道白光逐漸從我指間湧了出來。
難、難道我要一次成功了?
我明明是做好了失敗個三五次然後直接自己出去找爺爺的啊喂!
眼看著成功越來越近,我趕到自己的思緒慌亂了一瞬,連心跳都亂了幾分。然後剛剛源源不斷湧出來的靈力戛然而止——
像是一股腦地被人抽走了一樣,我腿一軟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可惡,果然是因為太心急所以失敗了嗎?這種連線失敗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我懊惱地在心中痛罵自己,沒有注意到這間屋子裡面除我之外多了幾個人。
一只帶著護甲的手伸了過來,我順著這它往上看了過去——
「三日月!」
金色的月亮在深藍色的湖面中蕩漾了一下,擁有最美天下五劍之稱的付喪神嘴角輕抿了一下,伸手把我拎了起來。
剛剛一瞬間的脫力感就像是我的錯覺一樣,現在我感覺自己的兩條腿已經逐漸恢復了知覺。
「應主公的請求,我們為您來到現世。」
啊。
我感覺自己松了一口氣。
三日月環視了一下我家這個雨水已經快逆流成河的慘狀,開口說道:「這裡不適合大太刀戰鬥,所以我自作主張地讓他們在本丸留守了。」
我趕緊抓住了他的手,幾乎是語無倫次地說道:「來了誰都好,這裡、這裡已經——」
像是安慰一樣,三日月用力地捏了一下我的手心。他的眼神溫柔而堅定,讓我覺得自己那顆跳動得毫無規則的心也開始漸漸穩定了下來。
我喘了口氣,感覺自己的語氣比之前冷靜了不少:「時間溯行軍已經在外面肆虐了,我希望各位能夠幫幫外面無辜的人。」
說完這句話,我轉頭看向三日月:「這種情況值不值得上報給時之政/府?」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像是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一般緩緩點了點頭:「一切都依主公所言。」
我點點頭,然後轉身就要往門口走去,卻是剛邁了一步就被三日月扣住了手腕。
心頭一片焦灼的我回頭,滿目不解地看向三日月。
剛剛不是還說都依我所言嗎?
三日月一言不發地往我手裡塞了一把打刀,他合上我的手掌,一字一頓道:「如果遇到危險,主公可以用它來自保。」
我看了看手中這把暗紅色刀鞘的打刀,感覺自己更加迷惑了:「可是,我根本就不會用刀啊。」
靈力運用我還能會一點,刀法我可是一點都不會啊喂!
毫不誇張地來講,論刀法,我頂多是模仿電視劇的程度。
也就是裝個x的程度。
貓貓撓頭。
就算我是審神者,擁有一本丸的刀劍男士,這也不代表我對刀法無師自通了啊。
三日月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我的反應,他沒有理會我的問題,只是把刀往我懷裡推了推:「它會有用的。」
喵?有用?
付喪神們從我身邊一個個走過,進入雨幕之中,大和守安定路過我的時候甚至還好心情地擺了擺手。
而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一個個走出了家門,只覺得自己的之上也被帶走了。
我帶著這把刀......應該只有被搶的命吧?
電視裡面的聲音仍然是一片嘈雜,呼救聲和雨聲混雜在一起,我看了一眼手中的打刀。
啊算了。
沉點兒就沉點兒吧。
拿著它,好歹我摔倒後能靠它爬起來。
我在心裡這樣勸慰著自己,然後往頭上扣了一個估計沒有什麼用、只能起到心裡安慰的帽子,轉身衝出了家門。
希望我回家的時候,我的家不要跟橫濱灣融為一體吧。
378.
這個雨比我想像的要大一點。
嗯,一點點而已。
我抱著那把打刀,牙齒上下打著寒戰,感覺自己像是一只被潑了一盆冷水的小貓咪一樣。
啊可惡,這雨下得太大了,導致能見度都降低了不少。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我走了這麼久連個路人都沒看見了?剛剛電視上直播的新聞中,明明是現場已經亂得不行了啊?
早知道這樣的話,我剛剛就應該跟三日月他們一塊走......
感覺這樣的話,別說爺爺了,我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已經凍到僵硬的手指勉強捏住懷裡的打刀,我眨眨有點酸澀的眼睛,隱約看見前面似乎有個什麼人影。
會是路人嗎?還是時間溯行軍?
我逐漸提高了警惕心,雖然不會用刀,但我還是隨時准備好了拔刀。
我一步步地走近那個身影,同時感覺自己心跳如雷,一時間分不清是雨聲擾亂了我的心跳還是因為一些其他的。
「那個......您好?」
距離對方還有大概四五米的時候,我叫了一聲。
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見呢......
那個身影完全沒有動彈,由於擔心對方因為雨聲過大而沒聽見我的呼聲,我提高音量又叫了一次。
喔,它動了。
即使是在鋪天蓋地的雨幕之中我也能看見,那道高大的身影晃動了一下,然後緩緩地轉過了身——
它手中的□□和身上突出的骨刺被暴露在我的視線之內,身體上纏繞著的紫色電光讓人能夠清晰地看清它的模樣。
可惡!居然是槍爹!
非酋就非酋,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反而會一發入魂啊喂!
第68章
379.
我已經有點分不清自己這是幸運至極還是倒霉至極了。
回頭看了一眼緊緊跟在我身後的槍爹,我拼命地擺著胳膊邁動著腿,試圖讓自己跑得更快一點。
啊啊,果然體能廢到了生死關頭也不會爆發出多少能量來!
我感覺自己跑了沒多久就已經喘不過氣來了。然而求生的本能又迫使讓我繼續向前跑,無法停下來。
不行了,腿已經酸得不行了,手臂也是累得不得了,我甚至懷疑下一秒打刀就會從我手中飛出去。
等等——
正在忙著跑路的我突然分神,眼睛不自覺地瞟到了手裡的某樣東西上。
打刀。
我有一把打刀啊!
三日月剛剛那麼堅定地告訴我【它一定會有用的】,這總不可能是在騙我吧?
畢竟這可是生死攸關的時刻啊,他們那麼放心地離開,只給我剩了一把我連拿著都嫌沉的刀肯定是有道理的!
沒錯,就是這樣!
步步緊逼的時間溯行軍揮動了一下手中的□□,破空而來的武器強硬地撕開雨幕。我聽見了聲響後條件反射般往旁邊躲了一下,由於滿滿的求生欲,用力過猛的我直接撞向了路邊的柵欄。
□□狠狠砸進我身邊的地面,濺起的石塊砸在我身上,然而我被凍到四肢麻木、感受不到痛覺了。
我手忙腳亂地翻過柵欄,看著槍爹用力地拔起武器,小心地退到了人行道上。
感謝鶴丸國永先生,是經常挖坑的他給了我鍛煉自己反應能力的機會。
雖說只有過一次成功地在掉下坑之前抓到坑邊的經驗——
但是除此之外這也很好地提高了我的危機意識。
原來真正的大善人是鶴丸國永,是我錯怪了他。
想想現在還在被迫無縫遠征的鶴丸,我頓時感覺到熱淚盈眶。
深藏功與名,不愧是你!鶴丸國永!
「嗚嗷——」
槍爹的嘶吼聲拉回了我的注意力,人高馬大的時間溯行軍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大猩猩一樣在原地捶胸頓足,它胡亂揮動著□□,僅憑幾下就能輕易地毀掉一輛汽車。
跑是跑不掉的。
我在心底默默接受了這個事實。
或許從某種角度來說,在剛開始我見到槍爹的時候就意識到這一點了,只不過是一直抱有僥幸心理而已。
中也先生找不到,爺爺不知道現在在哪兒玩火,付喪神們也四散而去去消滅其他的時間溯行軍了。
現在我得靠自己來豐衣足食了。
畢竟,我也不想拖他們的後腿啊。
我努力控制著僵硬的手指,盡可能地用我最快的速度拔出了打刀,然後把刀鞘放在了一旁。
可惡,這件衣服沒有腰帶不能掛刀鞘,我不能中二一把表演帥氣的拔刀了。
拔出刀,我才注意到這把刀的刀身上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花紋。
是文字嗎?可是它們看起來像是一團一團的蚯蚓一樣,完全分辨不出來寫的是什麼……
我剛眯起眼睛,想要湊近點看清這到底是哪國的文字,就聽見刀身發出了一聲嗡鳴聲。
銀亮的刀身在雨中微微顫抖著,像是刀鳴聲如同什麼動物的哀嚎一樣回蕩在我耳邊。雖然肉眼看不出來,但是我的手已經被震得微微有點麻了。
咩啊咩啊咩啊??
難道跟刀劍付喪神待久了,你也成精了嗎?
我以為你只是一把單純的打刀而已啊喂!
本來我的手在雨水中泡久了就有點不太靈活,再加上這把打刀現在這麼不聽話地來回顫抖......
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僵硬的手指微微松開,刀柄即將從我手中滑落。與此同時,我的余光看見槍爹已經再度舉起了它的武器。紫色的電光在□□之上躍動著,雖然不太懂他們的進攻技巧,但是我莫名覺得槍爹這是在蓄力,以准備將我一擊必殺。
完遼。
我椎名紗希今天就要變成上等的刺身了。
這也太慘了吧,我難道連一絲反擊都沒有就要被KO了嗎?
啊,要是我能在刀落地之前把它撿起來就好了。
我努力伸手夠向了刀柄,由於過於用力,我甚至於連眼睛都瞪大了幾分。
不想在這裡被殺,不想拖別人的後腿。
雖說鹹魚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說這種話,好像有點過於馬後炮了,但是——
好像就是這一瞬間,我才意識到自己可能並不是那麼心甘情願地想做一條鹹魚。
要是能帥氣的拿起刀劍來反擊,好像也不錯。
如果我有能力對抗時間溯行軍的話,大概爺爺也不用出去去戰鬥了吧。
啊可惡!我這條鹹魚想要翻身啊喂!
「想要翻身」這個想法突然出現在我的大腦裡,如果我的腦內世界的聲音能夠外放的話,那麼這句話的音量應該能夠傳遍全橫濱。
它占據了我全部的思緒,以至於剛剛那些雜亂的念頭全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這一行字飄蕩在我空白的大腦之中。
緊接著,這大概不是我的錯覺——
這把打刀再次嗡鳴一聲,我看見它的刀身劇烈地顫抖一下,然後像是被我的手所吸引了一樣,騰地一下貼了回去,手指和刀柄稱得上是無縫貼合。
這場景簡直是牛頓看了會沉默,中也先生看了會流淚。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比打刀克服重力回到我手中還要離譜。
我感覺到自己的靈力被莫名其妙地調動了起來,如同奔湧著彙入主河道的無數條分支一樣,白色的光點從我指尖流出,然後彙入刀身。
干涸已久的河道漸漸復蘇,我看見刀身上那些歪七扭八的刻痕一個接著一個的亮了起來——
破空聲近在耳邊,原本嘈雜的雨聲在此刻像是被消音了一樣。在這一瞬間我聽見的最清楚的聲音就是自己的心跳聲,以及時間溯行軍的動靜了。
不,它的動靜比我的心跳更為明顯。
這個聲音來源的方向應該是......
左手不由自主地也握住了刀柄,我猛地轉身後撤一步,然後身體迅速揮動起了刀。
鏘——
打刀死死的抵在槍柄之上,這毫無阻攔的、兵器相撞的力道足以震得我臂膀發麻,我這才看清自己剛剛都做了些什麼。
我這是......
擋住了槍爹的攻擊?
看著面前僵持住的局面,我心下已經對此有了答案。
真奇怪,明明我從來沒有練過刀法,然而剛剛用處的招式卻好像是我得本能一般行雲流水。
我甚至連多余的思考都沒有。
我看著刀身上隱隱閃爍著的金色流光,心中默默地升起了一個猜想。
這把刀難道是被加了一個【拿到手必精通刀法】的buff嗎?
380.
接下來的發展有點超乎我的想想。
這個buff未免有點太好使了。
剛跟槍爹對峙上的時候我們兩個都愣了一下,然而很快,它就迅速反應了過來。
怒吼響徹天空,我甚至隱隱聽見了點兒回音。時間溯行軍的攻擊再次開始,然而我也已經做好了准備。
拿到這把打刀之後,我除了無師自通了刀法之外,連身體素質都莫名強上了不少。
剛剛時間溯行軍的□□掃到我腳下,我居然直接踩著那柄槍杆直接跳到了它身後。
兵刃相接的聲音反復回蕩在我的耳邊,我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反復地揮刀,擋住一擊又一擊。
不行啊。
這樣子光是防守的話,一點意義都沒有,只不過是在浪費時間罷了。
短暫地思考了一下之後,我決定找機會干掉這個時間溯行軍。
雖說不知道哪裡能夠一擊必殺,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是先砍頭試試吧?
我在路口處猛地剎住腳步,然後環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啊......看來這裡已經是經歷過一波戰鬥了啊......
路邊的花壇已經破成了一堆碎石,泥土混雜著奄奄一息的花散落一地。雖說現在的雨還是很大,但是我依然能夠看見,旁邊寫字樓的一樓已經破爛到了像是經歷了一場爆炸的程度了。
......不,搞不好這裡真的經歷過爆炸。
看著路邊碎成一半的檸檬炸彈,我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一言難盡了起來。
看來港黑也開始做出反擊了啊。
不過也對,要是面對這種襲擊還無動於衷的話,他們恐怕根本不會擁有今天的這個地位。
唔,雖說這裡的建築基本上都已經讓我沒眼看了,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可能更能幫助我戰勝時間溯行軍。
經歷過之前的襲擊,這裡該跑的人都已經跑走了。
——也就是說,現在這裡地形空曠,可以任我發揮。
我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地碎石和廢墟,真要打起來可能會給我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傷害和干擾。
——但是反過來,或許我也能利用這些東西做點什麼。
兩只手穩穩地握住刀,一個並不太成熟的作戰計劃在我腦內形成了一個雛形。
啊不管了,先頭鐵一波吧!
靈力在全身有條不紊地游走著,我的身體順從我的心意,如同離弦之箭一般俯身衝了出去。
時間溯行軍發出了嘶吼聲,我面上雖是沒什麼波瀾,然而心底卻仍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可怕還有點可怕的。
雖說目前為止這個刀上面的buff很好使、很有靈性,但是果然還是會忍不住擔心一下啊......
畢竟這並不是我自身所擁有的技巧。
我稍稍喘了幾口氣,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一點點的恢復平穩。
我看見時間溯行軍舉起了手。
確認了一下他所攻擊的方位,我迅速向前方跑了幾步。然後幾乎是由本能控制的,我用力一躍,踩上了一旁的半截圍牆——
來不及再思考些什麼,踏在圍牆上的小腿猛地發力,我暗暗地調整了一下握刀的姿勢。
與此同時,我感覺到體內的靈力迅速膨脹、活躍了起來,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狀態。
打刀的刀刃在輕輕嗡鳴,我的目光緊緊盯著那個裸/露著半/身的怪物,電光閃爍的劈啪聲仿佛近在耳旁一樣。
我努力放松著自己的身體,好讓它遵從著本能去運動。
就是現在——
一擊落空的時間溯行軍轉過了頭,我跟那雙空洞的眼睛對視了一瞬。
緊接著,刀刃順理成章地劃過了它的脖頸。
落地時的力道導致我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我握緊手中的刀柄,一刻也不敢松懈地趕緊回頭去看——
龐大的怪物連一聲悲鳴都來不及發出。一如我和中也先生之前看到過的那樣,無數藍紫色的光點消散在空中。剛剛還肌肉虯結的怪物現在仿佛是沙子做的雕塑一樣,還沒等風吹就已經散落一地了。
我松了一口氣,恰巧這個時候雷雨漸漸地停歇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隱隱覺得那股肌無力的感覺似乎是又回到了我身上。
......看來是buff消掉了,我又變成鹹魚本魚了。
我低頭去看手上的刀,發現上面的刻痕也已經恢復了那副灰撲撲的樣子,不再發出異樣的白光。
看來這個buff是一次性的呢。
我撐著地面站了起來,拖著兩條虛弱無力的腿走到一旁去把刀鞘撿了起來。
嗯......果然電影裡那種瀟灑的打完就跑的場景是不存在的......
真實的打架,是打完之後還要回收裝備。
「紗希!」
我剛把刀收了起來,就聽見有人遠遠地從身後叫我。
我伸手把糊得滿臉都是的濕發捋了捋,回過頭去,看見了急匆匆跑到我身邊的中也先生。
喔!是中也先生!
看起來他剛剛似乎是也經歷了一場惡戰了呢,居然連袖口都撕裂了。
「紗希,沒事吧?」
他整個人緊張得不得了,雖然是問了我一句話,然而眼神確是止不住地往我身上打量,似乎是想要看看我有沒有受傷。
我攤開手臂,在他面前轉了兩圈:「不但存活確認,而且沒受傷!」
我說著,語氣中也不自覺地帶了一點兒自豪。
「中也先生有沒有受傷?話說時間溯行軍是都被解決掉了嗎?你有看見我爺爺嗎?」
中也先生搖搖頭,他神色十分復雜地挨個給我解釋道:「你放心好了,我沒受傷。至於時間溯行軍......」
「嘖,這些渣滓像是蟲子一樣,感覺是源源不斷地在往外冒。不過剛剛突然打了一陣雷,它們就都消失掉了。」
他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語氣中仍是帶著點兒不耐煩。而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神色認真地看著我:「我剛剛碰見你爺爺了,他沒事,只不過你怎麼出來了?椎名先生告訴我,他讓你在地下室躲好了啊?」
啊......出現了。
不能解釋的問題。
我迅速頭腦風暴試圖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然而卻發現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就在我沉默的這一會兒,中也先生眼尖地發現了盲點。
「鹹魚切怎麼在你這兒?三日月把鹹魚切給了你之後就自己走了??」
等、等等——
鹹魚切?我手上這把帥得一批的打刀叫鹹魚切?
不、不對!
中也先生為什麼會認識到三日月啊喂!!!
381.
事情來的太突然,讓本就不聰明的我更加禿然。
我敢確定中也先生這是說漏嘴了。
在我震驚到戰術後仰之後,我看見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出現了裂痕。
於是現在,我們兩個都是滿臉震驚地跟對方大眼瞪小眼,一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開口。
中也先生認識三日月。
中也先生認識三日月。
這句話在我的腦袋裡面瘋狂回蕩,就像是視頻裡面刷屏的彈幕一樣。而我的內心感受早已經不能用單純的「震驚」來形容了。
過去的種種瘋狂地在我的大腦裡面重播,可我就算是絞盡腦汁了也想不出來他們究竟是怎麼認識的。
超綱了,這題真的超綱了。
難道是三日月背著我來現世了?
這不能夠啊,按理來說付喪神來現世必定是要由審神者召喚的啊。
那是中也先生去本丸了?
這就更離譜了。
無數種猜想在我腦海裡蹦出來,有一個格外地吸引住了我。
我突然想到,三日月曾經提過他們曾經是有一位審神者的。
難道說......中也先生跟前任審神者也認識,而前任恰巧帶三日月來過橫濱?
可是這樣的話,我還是搞不明白,為什麼中也先生會知道我跟付喪神之間的聯系啊。
「......紗希。」
中也先生臉上的表情驚慌極了,他語氣非常不確定地開口,似乎是要跟我說些什麼。
然而在他說話之前,我聽見了又有什麼人再叫我。
「主公——」
嘎?
我僵硬地回頭,看見了浩浩蕩蕩趕過來的付喪神們。
其中為首的三日月在看到中也先生之後,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他的嘴角迅速沉了下去,換上了一副極為不悅的表情。
我眼神飄忽了一下,回頭看了看中也先生。 ?!
「中、中也先生?!」
剛剛還一臉驚慌的中也先生去那兒了?現在這個表情狠戾的人是誰啊喂!
我夾在付喪神和男朋友之間瘋狂轉頭,完全搞不懂為什麼他們變臉變得那麼快。
我溫柔體貼的男友呢?我親切友善的付喪神呢?
為什麼現在全都是一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樣子啊喂!
三日月領著一眾付喪神站到我身側,他居高臨下地望著中也先生,左手習慣性地扶在了刀柄之上。
中也先生眼神陰冷地回望著他,我懷疑下一秒這兩個人就要在這裡打起來。
雖說中也先生的武力值有異能力加成,但是付喪神們畢竟人多,光是車輪戰的話就能消耗一波體力了。
嗚哇,現在的情況看起來非常不妙啊——
我的視線在左右兩邊飄忽著,正在我糾結要不要開口趕緊緩解一下氣氛的時候,三日月開口了。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輕微的弧度,眼神卻是毫無溫度。哪怕渾身濕淋淋的,看上去卻仍像是平安時期矜貴的公子一樣。
三日月緩緩地開口,幾乎是一字一句道:「中原先生,好久不見。」
誒??
貓、貓貓震驚?!
我茫然地回頭看向中也先生,只見他的表情似乎是微微緩和了一點,然而眼神卻是凶狠不減半分。
他沉著聲,語氣不悅地開口回應道:「啊,好久不見。」
啊???
我石化了。
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16歲jk而已,為什麼要讓我承受這麼多?
我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鹹魚切,感覺自己的大腦都在發麻。
難道這是鹹魚切在回應我「不想做鹹魚」的祈願嗎?難道它接收到我的願望之後,決定給我送來一個這麼大的修羅場嗎?
是我錯了。
鹹魚切之神啊,請撤銷您的決定吧!我還是更想做一條能夠隨時躺平的鹹魚啊喂!
如果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信女願一生葷素搭配。
第69章
382.
好痛。
我收回了指尖,盡量不著痕跡地低頭看了眼已經被自己掐紅的手臂內側。
鹹魚之神沒有回應我最新的祈願。
我的眼神飄到放在一旁的鹹魚切身上,緊接著又不動聲色地動了動身子,緩解了一下小腿上那種跪久了之後所帶來的麻木感。
身上被雨水淋濕的衣服早已經干透了,鳥鳴聲和風鈴聲輕輕回蕩在我的耳邊,然而不管庭院內是怎樣一派熱鬧的景像,室內的氛圍仍舊是冷得嚇人。
我小心翼翼地抬頭瞟了一眼同樣沉默的中也先生和三日月。
什麼嘛,剛剛打著\『現世說話不方便,不如回本丸解釋清楚\』的旗號,然而等真回了本丸,兩個人卻又一個字都不肯多說了。
難道他們兩個在比賽嗎?誰先說話誰就輸了?
可是不管從哪個角度來想,這場比賽中最大的輸家都應該是我啊喂!
我已經被真相給折磨得心裡癢癢的了,要不是因為現在的氣氛太過於詭異,導致我不敢多說點什麼......
我一定會怒起掀桌的。
嗯,沒錯,就是這樣。
貓貓確信。
「叩叩。」
兩聲不大不小的敲門聲響起,我側過頭去看,正好看見歌仙端著餐盤跪坐在門外。
「失禮了。」
「主公。」
他已經換上了內番服,輕手輕腳地走進房間之後,他微微一頷首,算是跟我打了個招呼。
歌仙兼定伸手將餐盤上的茶點一樣一樣地擺在小幾上,然後又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甚至在離去的時候還說了一句『在下告退』。
這也太正式了吧。
難道就是因為中也先生在這裡嗎?
話說回來,感覺中也先生的存在大大地影響了本丸內整體的氛圍呢。
因為他也跟著我們一起回來了,亂甚至都沒有第一時間撲到我身上來撒嬌。
啊,不行了。
現在的這個氣氛真的是要命。
實在是坐不住的我干脆換了個姿勢,然後又伸手把一疊糕點往中也先生面前推了推。
「中也先生要不要嘗嘗這個牡丹餅?光忠特制哦!超好吃的!」
我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而中也先生的目光在觸及我的時候也微微一動多了幾分柔和。
就在他伸手即將拿起一塊牡丹餅的時候,三日月在一旁涼涼地出聲:「中原先生也不是第一次吃了,何必還裝作一副驚喜的樣子?」
啊這。
中也先生剛剛緩和了幾分的表情又僵硬了起來,我尷尬地轉過頭去看三日月,然而他卻是若無其事地在那兒喝茶。
喝完一口後三日月抬眼看著我,理直氣壯地仿佛是八田家裡那只干壞事從來不慫的貓咪一樣。
中也先生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他仍舊面色冷淡地跟三日月對視。
剛剛差點就能緩和的氣氛成功地被三日月的話語毀掉了,我默默地把咬了一口的牡丹餅又放了回去,連坐姿都恢復成了最開始的跪坐。
夾縫間生存太難了。
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坐著不說話吧,沒准過了一會兒他們兩個人想開了,就會跟我解釋了。
悲傷流淚貓貓頭。
三日月氣定神閑地喝著熱茶,他身上還穿著出陣服,本體也被他暫時擱置在了一旁。
中也先生的目光落在三日月的本體上,然後又瞥了一眼放在我身側的鹹魚切。
「你不該就給她留了一把鹹魚切。」
啊太羞恥了!
能不能不要再重復這個令人羞恥的名字了?一想到我剛剛拿著這把名字羞恥的刀,進行了一場那麼帥氣的戰鬥,我的心底就會湧上來一股非常復雜且奇妙的感覺。
三日月面對中也先生的質問完全不虛,他像是早早地做好了准備一樣回答道:「我這麼做自然是因為相信主公的實力,更何況她也確實做到了。」
喵?
中也先生聽到之後迅速回頭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驚訝還是後怕。
「紗希,你剛剛遇見時間溯行軍了?」
我呆愣地點點頭。
三日月在一旁不輕不重地補充道:「不光遇到了,她遇到的還是最難對付的持槍時間溯行軍。」
咩?三日月居然知道的這麼清楚嗎?
短暫地驚訝了一瞬之後,我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大概是因為靈力的聯系吧。
我在腦海裡自言自語的那些吐槽搞不好都被全本丸聽見了。
估計是剛剛在戰鬥的時候,我沒控制住靈力的大小,一不小心打開了和付喪神遠距離聯系的通道。
中也先生慌忙地抓住了我的手,臉上又重新染上了那種焦急之情:「你剛剛一個人面對了那種家伙?」
三日月斜著眼瞥了一眼,補充道:「中原先生大可不必如此緊張,主公就算是一個人,也能完美地解決掉危險。」
是我的錯覺嗎。
總感覺三日月在說到「一個人」的時候格外地用力呢。
啊天哪。
修羅場,這絕對是修羅場。
中也先生看起來已經是離爆發不遠了呢。
不愧是你,三日月!
居然能在中也先生的雷區反復橫跳,不愧是天下五劍!
「主公,刀法練習該盡早地提上日程了。以後這種需要一個人面對的困境可能會更多,主公需要盡早做好准備。」
我愣了愣,還沒張口回復,中也先生就先語氣不悅地回絕掉了。
「紗希不會有需要一個人面對困難的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會跟她在一起。」
嗚哇——
中也先生說這話也太讓我感動了吧!
三日月目光冷冷地,他語氣雖然輕柔,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毫不留情地給我潑了一盆冷水:「你確定?這次你不就不在?還有上次——」
「現在不一樣了——」
三日月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中也先生語氣生硬地打斷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心急。
和我相處的時候中也先生從來不會流露出什麼不耐的情緒,然而現在......
就像是一只尾巴著火了的貓咪一樣呢。
我默不作聲地端坐在一旁,腦內卻逐漸描繪出了一只尾巴上冒著火苗的大橘貓的形像。
嗯,有點可愛。
不、不對!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明明回到本丸是要給我把事情解釋清楚的,怎麼現在變成了他們兩個人的battle現場了呢?
不行!
我要扭轉現在的這個局面!
用力地咳嗽了兩聲,正在對峙的三日月和中也先生都被我吸引了注意力,他們齊刷刷地轉過頭來,目光如炬地盯著我。
唔,果然被這麼看著的時候我還是會有點心虛啊......
為了不前功盡棄,我選擇板著臉,繼續裝模作樣下去。
「你們兩個現在是不是搞錯了一些什麼啊?不是說要給我解釋嗎?難道是騙我的嗎?」
我感覺他們兩個似乎是真的忘記了我們回本丸的目的是什麼了。
聽到我說的話之後,三日月和中也先生都露出了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
就像是有一件事情忘了很久,現在又突然被人提醒了一樣。
貓貓落淚。
我只是單純地想知道一個真相而已。
中也先生抬手松了松領口,他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放在桌角,語氣平平地說道:「你說還是我說?」
三日月放下了茶杯,彎起了眼睛:「那要看中原先生的版本跟我的版本是不是一樣的了。」
馬鴨。
這真的是一刻也不停歇啊。
這已經不能用『□□味兒十足』來形容了,硬要說的話,我感覺自己身邊坐了兩個炸/藥桶。
共用一條引線的那一種。
「停!」
我猛地直起上半身,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後瞪著眼睛看著他們兩個:「這種事情不應該是由我來決定嗎?我才是受害者啊喂!決定權應該在我手裡才對!」
中也先生和三日月松了一口氣,他們原本緊繃的身體都松了一下,像是很篤定自己會被選上來給我解釋一樣。
我的眼神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來回飄忽。
中也先生是我的戀人,我很信任;可是三日月對我來說亦師亦友,我也很信任——
咳,既然如此......
思考了一下之後,我抱著手臂坐了回去。
我仰著下巴看著他們兩個,然後語氣輕飄飄地說道:「中也先生,你來給我講。」
他臉上露出了一種勝利者的驕傲神態,甚至還掃了一眼一旁有點失望的三日月。
喂喂,中也先生你能不能克制一點啊喂!尾巴都要翹上天了啊!
緊接著,我的語音語調一轉,聲音又低沉了下去:「——中也先生說完之後,三日月來補充或者糾正,他有任何說得不對的地方你都可以指出來。」
中也先生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高高翹起的貓咪尾巴也瞬間落到了地上。
383.
老實說,雖說是讓他們來給我解釋,但是在這之前我並沒有想像到事情的來龍去脈會是這樣的。
我躺在榻榻米上,大腦空空如也,然而中也先生說的第一句話卻仍是回蕩在我的腦海中。
「紗希,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可能有點難以接受,但是......實際上,你現在所經歷的一切我們都已經經歷過一遍了。」
「換句話來說,就是我已經活過一遍了。」
「從一開始,我們的相遇相知也都是我刻意而為之的。」
第70章
384.
「從一開始,我們的相遇相知也都是我刻意而為之的。」
中也先生說完這句話後,看向我的眼神變得莫名專注了起來。
我愣了一下,然後又很快反應過來,迅速伸出了一只爾康手擋在中也先生面前。
「等、等等——」
雖說我是條鹹魚,但是這種事情我還是能記得清楚的。
我的眉毛逐漸擰起,眼神也開始變得困惑了起來:「我們最開始不是在HAT上認識的嗎?我記得我是用的『隨機配對』這個功能才找到你的啊?」
雖說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年,但是我仍然能夠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個類似於抓娃娃機的功能。
在手機上輕輕點擊搖杆,然後銀色的爪子伸進盒子裡抓出一個圓圓的小球。
再然後,小球炸開,露出來的是中也先生的頭像和主頁。
難道說中也先生連這個軟件的隨機性都能操控嗎?
我困惑了一瞬,然後又突然想到了一些什麼。
這倒也不是沒可能......
畢竟,中也先生還是港口Mafia的干部之一啊,隨便找一個懂黑客技術的人來操作一下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才對。
我臉上的表情愈發糾結起來,看向中也先生的眼神也隨之變得更加火熱起來。
貓貓好奇。
我腦袋裡的胡思亂想越多,我對於事情的真相就越來越渴望。
像是被我的注視搞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中也先生臉上露出一種有點艱澀的表情。他的眼神不自然地往右邊飄忽了一瞬,然後才很猶豫地開口。
「......其實,用那個軟件的人只有你和我。」
「哈?!」
我大驚,完全沒有料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的發展。
什麼?!這個軟件的用戶居然只有我和中也先生?!
怪不得我跟同學提起HAT的時候,他們都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因為別人根本不知道有這個軟件的存在。
可惡!
整個平台的用戶就只有兩個人,所謂的『隨機配對』也會因此變得不再『隨機』了。
在這種情況下,『隨機』也被迫變成了絕對的『唯一』。
「所以你特意做了這麼一個軟件,然後又黑了我的手機把它安裝到了我的手機上?」
我面無表情地開口,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緊接著,中也先生的表情變得更加扭曲了,他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整張臉上像是寫滿了『為難』二字。
「......不,事情可能比你想像的還要再復雜一點。」
中也先生的目光若有若無地飄到了一旁正在氣定神閑地喝茶的某人身上,他的手指有點局促不安地再次松了松領口。
......怎麼回事,中也先生這一系列的動作已經徹底讓我緊張起來了。
我把心中所猜測的,對於他剛剛說到的『復雜』的程度又提高了一點點。
沉默了一小會兒之後,中也先生再一次開口。
「紗希,你聽過『書』嗎?」
書?
如果是指普遍意義上所指的那種書的話,我當然是見過不少啦——
但是都到了這種時候了,用頭發絲想想我都能知道,中也先生所說的『書』,絕對跟爺爺書房裡的那一堆不是一個東西。
啊天哪。
我感覺自己似乎是開啟了什麼不得了的話題。
想了一下之後,我誠實地搖了搖頭。
透過中也先生湛藍色的眸子,我看見自己本就霧蒙蒙的雙眼現在更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紗一樣。
可能我腦內所有的困惑都被擺在臉上了吧。
中也先生大概是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所以他先跟我簡單地普及了一下『書』的概念。
「......也就是說,從某種意義上來看,『書』應該是一個存在於傳說中的許願機?」
我說完這句話之後,立刻眉頭緊鎖地咬了一大口牡丹餅。
咳,沒辦法,我這個人在用腦的時候就是喜歡補充一點糖分。
中也先生不動聲色地吧另一盤點心也往我的方向推了推,他點點頭,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剛剛那麼的慌張和局促了。
現在的他看上去比剛才鎮定了不少。
「所以這就是一個橫濱版的阿拉丁神燈?」
中也先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他點點頭承認了我的說法:「這樣理解也可以。」
唔,好吧。
橫濱都是異能力者滿天飛了,出個許願機似乎也不稀奇。
中也先生掏出他的手機來,點開了HAT。我看見他的好友列表和我的一樣,都是孤零零的只有一個人。
我看見那張自己精挑細選過的頭像灰蒙蒙地躺在那裡。最開始的時候我對於這張照片滿意極了,然而現在心底卻是一片復雜的感受。
「這個軟件,算是『書』送給我的一個福利。」
中也先生隨手劃動了一下這個軟件的頁面,他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解釋道:「是在我重生前的最後時刻,它給我的。」
說著,他嘆息了一聲,然後目光又漸漸轉移到了茶杯中那幾根漂浮著的茶葉上,似乎是陷入了什麼回憶。
「如果按照上一次的時間線來看的話,大概是3年後吧,『天罰』降臨了。」
385.
『天罰』剛出現的時候,誰都沒想到他會在橫濱掀起那麼大的波瀾。
畢竟,跟天人五衰比起來,這個所謂的『天罰』更像是中二病發作的產物。除了最開始的那一個仿佛自說自話一般的宣言之外,『天罰』再無別的動靜。
【異能即原罪。我將成為天罰降臨世間,清除這一切污穢。】
雖說在港黑內部網絡被黑,播放出這段提前錄好的視頻的時候,大家確實是短暫地震驚了一下,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真的害怕『天罰』了。
咳,不管怎麼說,他們可是徹頭徹尾的黑手/黨啊。
這種稍微有點能力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能夠跟港黑抗衡的人他們也不是沒有見過。
這麼多年來,小打小鬧一直都有,但是真的能對港黑造成實質性傷害的,還真是沒有過。
所以大家都理所應當地認為,這一次應該也是這樣。等到時候,把這個無名鼠輩揪出來處理掉就沒事了。
當時的中原中也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他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對抗天人五衰,以及尋找『書』這兩件事上面。
傳說了許久的『書』終於有跡可循,沒人想要放過這個機會轉而去對付一個不知名的狂妄之徒。
然而直到港黑的基層人員開始大批大批的死亡,中原中也才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但是已經太晚了。
『天罰』已經開始了。
不光是港黑的人開始被殺,就連社會上一些擁有異能的普通人也開始遇害。
對於擁有異能的人,『天罰』一律無差別攻擊。
因為他認為異能即原罪,所以所有擁有異能的人都該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罰』和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應該非常有共同話題。
然而在行事風格上,『天罰』又比陀思妥耶夫斯基要簡單粗暴得多。
他不喜歡異能力,因此他立刻付諸行動。擁有異能力的人他見一個殺一個。
中原中也一時間竟然無法判斷出『天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誰更棘手。
不過不管是誰更棘手,他都不能輕易地放松警惕。
所以當天晚上,他回家的時候刻意地囑咐了一下自己的戀人。
中原中也到現在都記得那天的場景。
他工作完回家的時候,椎名紗希像往常一樣在廚房給他做夜宵。
已經十九歲的少女比起三年前來說要成熟了幾分,只不過眼角眉梢處還是會染著那種他再熟悉不過的笑意。
「中也先生——」
金發的少女撲到他懷裡,中原中也單手摟住她的腰任她在他懷裡撒嬌。
「我今天給中也先生煮了海鮮粥,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椎名紗希拉著他走進了餐廳,中原中也看見被她盤起的金發綴在腦後,偶爾有一兩縷金色的發絲在少女白皙的脖頸處晃來晃去。
他伸手把那幾縷碎發挽起,指尖擦過椎名紗希脖頸上的皮膚的時候,引得她肩膀瑟縮了一下。
椎名紗希伸手捂住脖子回過頭來,臉上帶了一點兒不好意思的笑容:「干嘛呀,中也先生......」
暖色的燈光映在少女霧藍色的眼眸中,看上去就像是霧氣滿滿的夜空之上亮起的幾顆明星一樣。
中原中也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什麼話都沒說直接坐在了餐桌旁。
他希望她眼裡的光永遠不會破碎。
喝了兩口溫熱的海鮮粥,空了幾個小時的胃稍微緩和一點,他狀似無意般開口道:「紗希,最近的話一定要注意安全。盡量少出門,遇到危險的話直接給我打電話。」
坐在一旁跟他一起晚上加餐的少女愣了一下,微微鼓起的腮幫子動了動。等到把嘴裡那口粥完全咽下去之後,椎名紗希露出了一個非常了然的表情。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豪氣萬千地說道:「我懂!不就是又要那個那個了嗎!懂!」
中原中也無奈地扶額。
由於港黑某些人員行事過於張揚,每次要把這幾個人派出去做任務的時候他都會提前通知一下紗希,好讓她避開這幾個地方。
估計這一次,她也順勢認為還是一樣的情況了。
「不,這次可能不太一樣。總之你還是要小心為上,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動用自己的能力。」
他對上椎名紗希有點茫然的雙眼,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是天人五衰嗎?」椎名紗希問道。
中原中也第一次覺得自己平時是不是跟女友吐槽太多了,以至於現在她竟然能夠直接反應到『天人五衰』身上去。
不,不是。可能比天人五衰還要更棘手一點點。
他內心默默地這樣想到,但是面上確是一點都沒有顯露出來。
「不是。」
「那就是比『天人五衰』還要難搞一點?」椎名紗希的臉上露出憂愁的表情,兩根好看的眉毛也瞥了下去。
中原中也看著她這副掩飾不住的憂愁模樣,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之前椎名紗希給他看過的,一只有著八字眉的貓咪的圖片。
咳,莫名有點像。
胡思亂想僅僅維持了一瞬,在椎名紗希的眼中的擔憂愈發濃重之時,中原中也迅速打斷了這一切。
「別擔心了,有我在,你不會出事的。」
椎名紗希哦了一聲,低下頭去喝粥。還沒喝上幾口就又開口說道:「所以這就是肯定的意思吧?」
「......」
中原中也無奈地伸手捏了捏她臉上的軟肉,然後又給她添了一勺粥。
「吃飯吃飯。」
「......哦。」
雖說自己在女友面前沒有什麼『馬甲』可言,但是有些時候中原中也還是不願意讓她知道得太多。
畢竟知道的越多,就意味著她需要擔心和考慮的事情就更多。
反正他是不會把椎名紗希置於危險之中的。
因此也就沒那個必要,讓她去天天為了那些莫須有的『危險』而擔憂驚慌了。
這是一種近乎自傲的自信,然而中原中也的能力也讓他有這樣行事的資本。
晚上臨睡前的時候,中原中也又反復跟紗希囑咐了一下。
他刻意強調了一下『不要暴露自己的能力』這件事的重要性,早就累得不行的少女趴在他懷裡,把臉貼在他胸膛上胡亂點了點頭,然後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她大概是沒怎麼聽進去,還是明天早上再說一遍吧。
十分了解自家女友的中原大人如此想到。
他低頭在少女頸側落下一吻,然後伸手關上了床頭的夜燈。
椎名紗希是一個沒有異能力的普通人。
這點他很清楚,椎名紗希本人也很清楚。
但是有的人不清楚。
比如說森鷗外。
幾年前的時候,因為一場意外,椎名紗希成為了一座本丸的審神者。
一開始的時候中原中也是拒絕的。
但是在一只臉上畫滿花紋的狐狸狗的介紹下,他了解到這件事情似乎已經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了。
【椎名大人體質特殊,是千載難逢的潛力選手!成為審神者絕對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
在狐狸狗再三的保證下,中原中也只能接受了這個現實。
本來成為審神者之後,椎名紗希需要做的只是提供靈力和處理公務。
可是某一天他們出去約會,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時候遇到了幾個醉鬼流氓。他還沒什麼動作,一旁的椎名紗希就憑空摸出一把打刀衝了過去。
【啊!這個啊!是鹹魚切啊!這可是專門為我打造的呢。】
醉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拿著打刀的少女臉上滿是驕傲的神情。
【我讓歌仙他們教了我刀法和靈力的運用。】
啊。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的額角在瘋狂抽搐。
他早該想到的,這種事情。
把這把刀命名為鹹魚切也真的是,很符合她的性格啊......
雖然他並沒有聲張這整件事,但是最終森鷗外還是得到了消息。
假裝無事發生必不可能,那麼他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降低風險了。
於是他和椎名紗希都一口咬定,這是後天發現的異能力。
森鷗外信不信他並不清楚,反正他接受了這個解釋,甚至還流露出了想要讓椎名紗希加入港黑的想法。
咳,這個計劃在椎名紗希的爺爺怒燒港黑後花園之後就流產了。
森鷗外在那之後也一直佯裝無事發生,再也沒提過相關的話題。
如果首領能夠把這當做是『異能力』,那麼『天罰』或許也會。
他不希望紗希因為這個被誤傷。
可是不管他主觀意願上想不想,有些事情總是要發生的。
就像墨菲定律一樣,你越擔心的事情就越可能發生,而且事情往往會朝著最糟糕的方向去發展。
直到現在,中原中也有的時候還會在深夜噩夢時驚醒。
那一天或許已經成為了他心底最深處的夢魘。
所以說,為什麼會發生那樣子的事情呢——
『天罰』似乎是已經等不及了。
他在橫濱大開殺戒,甚至於有的普通人都被波及到了。
那一天的場景令中原中也有點眼熟,想了很久他才回想起來——
這不就是龍頭戰爭2.0嗎。
不是龍頭戰爭,勝似龍頭戰爭。
『天罰』僅憑一己之力就把橫濱攪得天翻地覆。
他當真是小瞧了那個人。
是的,『天罰』不是什麼神秘的組織,而是一個人,甚至還是一個正經的大學生。
因為特立獨行而被孤立,認識了一些受歡迎的異能力者之後,就兀自地認為只要擁有異能力就一定會受歡迎。
於是他自己去尋求了一些方法,試圖改造自己。
改造成功了,他的計劃失敗了。
異能力並不等於受歡迎。
然後他又將這一切不幸歸咎於異能力。
行動力一向非常強的他於是決定毀掉異能力。
異能力無法拔除,所以干脆把身為異能載體的人也毀掉好了。
中原中也如今回想起這些事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嘆息。
就是因為這麼荒誕的理由和經歷,『天罰』幾乎毀掉了一整個橫濱。
『天罰』重創了一座城市,也帶走了他的戀人。
椎名紗希被『天罰』殺了。
那時中原中也正在森鷗外身邊待命,隨時准備去爭奪書。
他對於別的地方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他也根本沒想到,椎名紗希會死在那種人的手裡。
至於後來——
「天罰死了,整個橫濱元氣大傷,而『書』意外落到了我的手裡。」
中也先生說著,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了。
我能夠聽見他的關節由於用力過猛而發出的令人牙酸的聲音。
「那後來呢......」
為了保持故事的完整性,我小心翼翼地出聲,期待著中也先生趕緊講完這個故事。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莫名受傷的感覺。
就像是我在他面前又死了一次一樣。
「後來我向『書』許願了。」
「重啟時間線,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喔。
既然現在我能坐在這裡聽中也先生講故事,那麼說明這個『書』還是很有用的。
「那代價是什麼?」我把最後一塊牡丹餅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出這句話。
中也先生把茶杯往我身前推了推,他的語氣一瞬間又變得毫不在意了起來。
「啊,這個啊。無非是這一次要從頭開始尋找『書』的下落了而已。」
唔......
總感覺『書』在中也先生這裡毫無排面呢。
明明是那麼多人所追求的許願機。
「等等,所以這個HAT......」我發現了盲點,舉起手機朝著中也先生晃了一下。
他一下子變得有點不好意思,連耳根都有點泛紅,就像是夕陽下他發梢的顏色一樣。
「啊這個......是『書』給的。算是一個小福利吧,提早了我和你相遇的時間......」
中也先生伸手抓了抓頭發,眼神也有點飄忽了起來。
我了然地點點頭,收回了手機。
「其......其實那張錢夾裡的照片也是——」
中也先生默默地補充道。
啊。
這樣啊。
我看著中也先生的表情開始變得莫名羞恥起來,心頭忽然湧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緒。
這樣的中也先生看起來似乎......有點可愛?
嗯,沒錯,就是可愛。
貓貓確信。
我抄起面前的茶杯,灌了一大口水後才感覺到口腔裡的干澀感消減了不少。
嗯?奇怪?
明明一直在說話的是中也先生,為什麼我會這麼渴?
想著想著,我的目光不自主地落到了已經空了的碟子上。
我沉默了。
386.
一直在默默喝茶的三日月終於放下了杯子。
我滿眼期待地轉過頭去,以為他會怒斥中也先生胡編亂造,然後再給我娓娓道來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
然而他只是抬起了眼,幅度非常小地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這樣。」 ?
就這?
貓貓失望。
我感覺感覺自己因為期待而豎起來的尾巴『啪嘰』一下子又拍到了榻榻米上。
細細品了品剛剛中也先生講的故事,我突然發現了新的盲點。
「三年後我們已經同居了?」
中也先生大約是沒想到我會問這種問題,他怔愣了一下,眼睛也微微睜大了幾分:「啊.......是的。按照重啟前的時間線來說的話,三年後我們確實已經同居了。」
我了然地點點頭,剛打算再問些什麼,就聽見了三日月涼涼地在一旁補充道:
「何止?那時候你們不光同居了,還訂婚了呢。」
「咳咳咳——」
剛喝進去的一口茶水又被我咳了出來,我胡亂拿手擦著臉上的水漬,滿目震驚地望向三日月。
「訂婚??」
我十九歲的時候就和中也先生訂婚了?!
這——
這是什麼神仙未來!
我眼中的震驚迅速轉變為驚喜,我轉過頭去一把抓住了中也先生的手。
「原來我們三年後就訂婚了?是誰先求婚的?」
中也先生還沒有回答,三日月就先把我的手拂掉,摁在了桌子上。
「主公關注的就只有這些?」
他似乎是在隱忍著一些什麼,眼中難得混雜了一點晦暗不明的神色。
我眨巴兩下眼睛,不太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對、對啊......」
咳,總感覺現在的情況不太妙呢。
果然,在我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三日月的臉色訊速地變得陰沉了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平時他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不管是受傷了還是被惡作劇了,他從來都不會發脾氣。
然而現在——
唔。
果然美人生氣了也還是美人啊。
「如果上一次,他能在你身邊的話,你根本就不會死。」
啊,原來是因為這個問題啊。
想了一下,我回答道:「但是中也先生當時也不知道我遇到危險了啊,而且他當時身邊的情況應該也很緊急吧?」
老實說,三日月的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有想過。
工作和戀人,森鷗外和我。
如果中也先生只是一個普通的公司員工的話,這個問題或許會更好解決一點。然而身為港口黑手/黨的干部之一,問這個問題就像是問「你的戀人和你的母親同時掉進河裡,你先救誰」一樣。
對於我來說,糾結於這一點根本就是浪費時間、毫無意義。
我歪頭,剛好看見了中也先生神色緊張地盯著我。
「紗希......」他輕聲開口似乎是想要解釋些什麼。
唔,總感覺三日月跟中也先生的相處模式,像是惡婆婆和新過門的小媳婦一樣呢。
我伸手同時抓住他們兩個人的手,笑著安撫道:「別生氣啦,我這不是還活著呢嗎?」
「兩位都已經是二周目選手了,這次我們一定不會重蹈覆轍的。」
中也先生突然反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目光沉沉地盯著我,一字一頓道:「不會的,這次不會的。」
「天罰已經被我解決了。」
誒?這麼快?!
或許是我臉上震驚的表情太過於誇張,以至於中也先生都變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補充道:「......『天罰』行事張揚,早就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來了。時間線重啟後我就立刻去解決掉了他,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大學的實驗室裡面試圖在同學身上做實驗。」
「實驗?關於開發出異能力的嗎?」
中也先生點點頭,然後又說道:「他不敢自己先嘗試,所以想先從身邊人下手。而且根據我得到的情報,他還跟幾件兒童失蹤案牽扯很深。」
「正好他因為沉迷於這些而荒廢了學業,我就干脆把他偽造成了因為學業不順自殺的樣子。」
啊,原來是這樣啊......
等等。
因為學業不順而自殺——
這句話怎麼聽起來那麼耳熟啊?
突然想到了什麼的我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橫濱國立大學......」
中也先生大驚:「你怎麼......」
!!
這麼巧,居然這麼巧!
眼鏡哥當初的『小道消息』居然也是真的?
這也太巧合了吧。
我當初還以為那個學長只是單純的中二病,沒想到他在未來居然是那個亞子的......
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能夠給自己起名為『天罰』的人應該就是中二病本病了。
「既然事情都解釋清楚了,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回現世去了?」
我拍了拍手上的點心渣,隨時准備好了起身出門。
雖說今天一下子被灌輸了太多信息,但是回家睡一覺總是能消化掉的!
我急著回家絕對不是因為害怕爺爺生氣哦!絕對絕對不是哦!
「主公。」
三日月緩緩地站到了我身邊。
嗯?
我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帶主公回來,一方面是為了把事情解釋清楚,另一方面......」
他抬起眼來,金色的明月在夜空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我們是要來跟主公辭行的。」
我困惑地歪過了頭,然後一臉認真地說道:「三日月,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得懂,但是他們組合在一起我就不明白了。」
他正要跟我解釋些什麼,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點兒奇怪的動靜。
我轉過頭去看,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本丸的刀劍付喪神都聚集在了這間院子裡。然而比起這些付喪神,更加吸引我注意力的是一旁金光大盛的時間轉換器。
三日月顯然是也注意到了它。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突然沒有來地湧上了一股莫名的慌亂之情,就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三日月?」
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俊美的付喪神走到我身邊,臉上的神情平靜如水,就像是他早已窺探到了自己的命運一樣。
「中原大人利用書重啟了時間線,而本丸是強行在時間的洪流中逆流而上。」
「強行改變時間線是不被時之政/府允許的。」
「時間溯行軍來到現世或許也跟這件事有關。」
金光消散而去,我看見了幾個穿著統一制服的男人出現在那裡。
「等等——」
歌仙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身邊,他像是兄長一樣摸了摸我的發頂,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清淺。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我們便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等等......」
我聽見自己心跳如雷,周遭的一切雜音都如潮水般褪去。
像是有一柄鼓槌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我的心口處一樣。
咚、咚、咚。
「本丸S0915號擅自跳躍時間線,撕開時間裂縫,對現實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響,現在將回收以待處置。」
工作人員走到我們身邊,他像是一個機器人一樣念出了這句話。
三日月垂下了眼眸,沒有什麼反應。
為首的工作人員走到我身前,隔著一層狐狸面具,我只能看見他那雙如同玻璃球一般死氣沉沉的眸子。
「S0915號本丸與審神者的契約將被取消,審神者相關的記憶也會被收回。」
他對著我說出這句話,我感覺自己像是被宣判了死刑一樣。
「等等——」
我終於是反應了過來,高聲打斷了他們接下來的動作。
我站在他和付喪神們中間,看看他又看看歌仙。
「時間溯行軍的話......就像是出陣一樣全都消滅掉不行嗎?為什麼一定要回收掉我的本丸。」
那人聽到我的問題後微微偏頭,眼中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那不是靠付喪神能解決掉的時間溯行軍。除了回收本丸,糾正時間線之外別無他法。不然的話,裂縫只會越扯越大,時間溯行軍都會湧進現世。」
我還想再辯解幾句什麼,他卻像是懶得跟我再解釋一樣收回了視線。
歌仙兼定嘆息一聲,摸了摸我的頭。
我眼巴巴地看著他,語氣也不自覺地委屈了起來。
「我自己解決掉了一個槍爹。」
「喔,主公真是厲害呢。」
「所以為什麼不能讓我們一起去解決現實的時間溯行軍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歌仙對我似乎總是包容的。有的時候我甚至會懷疑他是不是把自己放在了『老父親』的位置上。
「主公,你已經很努力了。」
他打斷了我的話。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你能解決掉所有的事情。正如他所言,現在造成的影響已經很大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這種耐心地給小孩子講道理一般的語氣......真的是很像老父親啊。
狐狸面具的男人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中也先生握住了我的手,像是安慰一樣不輕不重地捏了捏。
我低著頭想了想,然後才悶悶地出聲道:「那回收本丸之後呢......」
狐狸面具的男人倒是回答了我的這個問題:「回收之後,一切處置皆由時之政/府決定。」
他最後對著付喪神們念了一遍回收本丸的公告,然後周圍其他帶著面具的工作人員都湧了上來。
歌仙兼定看著我,那雙碧綠眸子中的神色一如我們初見時那樣真摯純粹。
「我們會再次相遇的。在未來,一定會的。」
狐狸面具的男人揮揮手,一旁兩個工作人員立刻上前來把他和三日月帶了下去。
「審神者椎名紗希——」
「任期結束,契約解除。」
他伸手在我額間一點,我感到有什麼東西被抽走了。心底空落落的,然而我卻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是看見他眼中泛出了一點異樣的光澤。
「再見了。」
狐狸面具的男人似乎是嘆息般說道。
緊接著,耀眼的白光湧了上來。我像是墜入了一個冰冷的湖泊一樣,四肢動彈不得,連意識都漸漸地被剝離了。
......
......
387.
春日。
我把窗簾都打開,用力呼吸了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
這種既不悶熱,也不寒冷的天氣真的是最棒了——
雖說幾個月之後橫濱就會迎來悶熱的雨季,但是,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反正現在是美好的春天啊喂!
回過頭來,看著空蕩蕩的室內,我撇了撇嘴。
森鷗外果然是沒有良心,明明是周末還讓中也先生去加班了。
一邊在心裡暗暗吐槽港黑首領,我轉身到廚房去掏出了一些早就准備好的點心。
上大學之後我就跟中也先生同居了,雖說我的戀人經常被各種任務搞得早出晚歸,我跟他比起『同居』更像是『合租室友』——
但是這不妨礙我的爺爺跟我生悶氣。
回想起當初我搬家的時候他那副氣得胡子都要翹上天的模樣......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手上揉面團的動作也變得更重了一些。
為了盡早讓爺爺消氣,我打算這一個禮拜天天做不同的點心去看望他。
希望他到時候不會直接一把火把我燒出去。
「叮——」
嗯?難道中也先生提前下班了?
可是如果是中也先生的話,他為什麼不直接開門呢?
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我趕緊走到了門口。
我打開門,門口出乎意料地站了以為年輕貌美的青年。
紫色的發尾垂在他臉頰兩側,一雙碧綠的眸子像是上等的寶石一樣明亮。
「你好,我是新搬來的鄰居,歌仙兼定。」
他的眼底漾著清淺的笑意,同時手上又遞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家裡人的一點心意,還請您收下。」
這——
我愣愣地看著貌美青年一氣呵成地做完了自我介紹,然後又茫然地收過了他塞過來的便當盒。
這年頭的年輕人都這麼個性的嗎?居然有人跟國寶叫一個名字?
在線等一個三日月宗近和鶴丸國永謝謝。
雖說在心底這樣吐槽,但是我也不敢真的直接問人家【你認不認識三日月宗近和鶴丸國永】。
我道了謝,又跟歌仙兼定隨意聊了幾句,然後看著他轉身進了對面的那間屋子。
真奇怪啊。
雖說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我卻莫名的對他產生了一種信賴感呢。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合眼緣』吧。
我沒多想,只是轉身繼續去跟我的牡丹餅做抗爭去了。
388.
晚上,我窩在中也先生懷裡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想起了白天的這段小插曲。
他伸手把被子往上拎了拎蓋住了我的肩膀,聽我絮絮叨叨地講那些再日常不過的小事。
「話說,中也先生——」
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抬頭看向他。
三年過去了,中也先生還像初見時一樣,眉眼中總是帶著一股藏不住的少年氣。
昏黃的壁燈映照在他眼中,就像是湖面上倒映著的燈光一樣。
伸手繞著他微長的橘色發尾玩,狀似無意般開口提到:「關於你已經向我求婚了這件事......我們什麼時候告訴爺爺好啊?」
他想了想,低頭在我耳邊蹭了蹭。
「......要不等你爸媽回來之後?現在說的話,恐怕爺爺真的會不讓你進家門。」
我回想起了今天爺爺怒火中燒的模樣,縮了縮肩膀。
咳,中也先生說得有道理。
他的手臂從我身後伸出來握住了我的手,幾乎是將我整個人圈進了他的懷裡。
我低頭看向我們十指相扣的那只手——
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戒指套在我們的無名指之上。
「睡吧,紗希。」
中也先生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像是聽到了什麼魔咒一樣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389.
「......所以說,你願不願意成為審神者呢?」
我嘴角抽搐地看向面前端坐著的狐狸狗,一時間腦內吐槽如同刷屏彈幕一般劃過我的大腦。
媽媽啊。
這一定是我出現了幻覺。
我上一秒還在床上睡覺,怎麼下一秒就出現在一個日式庭院裡了呢?
而且面前還坐了一只狐狸狗,問我要不要成為審神者?
這難道是馬猴燒酒的新名字嗎?
「......」
「我是狐之助,不是狐狸狗啊大人!」
臉上畫著花紋的狐狸狗揮舞著小短腿,在我面前蹦跶著。
啊天啊。
這到底是是什麼人間疾苦。
我無語望天,默默留下鹹魚的眼淚。
390.
我是椎名紗希。
雖說我的男友是黑手/黨,我的爺爺是黑手/黨,我的爸媽和我兒時的玩伴都是黑手/黨。
但是歸根結底,我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19歲大學生而已。
難道說從今天開始,我也要跟普通的日常說再見了嗎?
--THE END--
第71章 番外一
1.
所以說,你們這就要結婚了?」
我伸手用吸管攪動著杯子裡的冰塊,時不時喝上一口,而八田坐在我對面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句話。
唔,再一次慶幸自己選擇了角落的位置。
要不然光是八田那扭曲的表情就足夠吸引別人的視線了。
搞不好可能還會被誤解為他在威脅我。
我面無表情地往嘴裡塞了一勺冰激凌蛋糕,目光逐漸飄到了窗外。八田像是老媽子一樣在我耳邊絮絮叨叨地細數『和中也先生結婚的十大危害』,直到他停下來喝水的時候,我才找到了機會插話。
「八田。」隔著一張桌子,我的身體微微前傾,語氣也極為嚴肅。
八田似乎是被我這副有點過於鄭重的模樣給嚇了一跳,他眼神左右躲閃了一下,有點磕磕絆絆地說道:「干、干嘛?」
我向荒神發誓,我絕對是誠心誠意地在發問,而非用反諷的手段在嘲笑八田。
「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件事有點晚了嗎?」
說著,我舉起了放在桌子下的左手,亮出了無名指上那枚銀亮訂婚戒指。
八田的表情從扭曲到怔愣,然後又迅速變回了扭曲。
「所以說啊!從一開始我就警告過你了不是嗎?你這個家伙真是......」
他眉頭緊鎖地將目光投到了窗外去,我趕緊把新上桌的幾樣甜品往他面前擺了擺。
「好啦好啦別生氣啦,到時候婚禮的時候請你吃大蛋糕!」
咳,總感覺八田跟我的爺爺應該會很有共同話題呢。
雖說我跟中也先生正式在一起已經有了四年多的時間,該見的家長長輩都見了一遍,該認識的朋友同學也認識了一下......
但是,這並不代表大家都接受了這件事情。
抵觸情緒最強烈的就是爺爺和八田了。
本丸的付喪神們明面上不太看好我和中也先生,背地裡卻是口嫌體正直地幫我准備好了新婚禮物。
一把為我量身定制的打刀!
我決定把它命名為鹹魚切。
飄忽不定的目光重新集中在面前的人身上,我看見八田三兩口把一塊只有我拳頭大小的小蛋糕吃干淨了,他皺著眉、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說道:「什麼時候?」 !!
察覺到他態度緩和了幾分,我趕緊從包包裡把早就准備好的請柬拿了出去。
「下個月一號!」
「哈??那不就是下個禮拜嗎?你這家伙怎麼現在才跟我說?」
2.
好不容易給八田順完毛,我立刻回到了家中去和中也先生碰頭。
「紅葉大姐和森先生那裡也給了請柬?」
我從冰箱裡拿出提前做好的果汁,貼著中也先生的肩膀坐下。
他兩只手臂都搭在沙發背上,似乎是在閉目養神。我坐下之後他的手非常自然地把我摟緊了懷裡,我半張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能夠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聲。
「......嗯。」
「喔,那就好。」我換了個姿勢,打開手中的果汁抿了一口,然後掰著手指頭數道,「我這邊的話,沢田阿姨家、八田家的請柬也都給了,爺爺也已經安排好了,我爸媽正好是明天上午的飛機到橫濱。」
這麼一看的話,似乎已經是萬事俱備了呢。
雖說下個禮拜就要辦婚禮,這周才給請柬可能是有點突然了,但是婚禮的准備工作我們可是足足做了有大半年。
中也先生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我的頭發,我在他胸口安靜的趴了一會兒後突然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
我撐起了身,對上了他那雙有點茫然的眸子。
八田給我科普過的那些『冷知識』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我看著中也先生這副有點惴惴不安的樣子,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我摁著他的肩膀往上挪了挪身子,整個人直接跨坐在了他身上。雖然不太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做,中也先生仍是老實地伸手扶了我一把,好讓我坐得更舒服一點。
我揪著他的衣領,非常嚴肅地跟他對視。
「中也先生。」
「啊?」
他茫然地抬頭,一雙藍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像是在靜靜地等我的後文。
我的指尖習慣性地開始去繞著他微長的發尾玩,稍微沉默了幾秒後我才心情復雜地開口:「中也,你是不是不想結婚了?」
雖說這話現在說出來好像有點破壞感情,但是中也先生那副失去高光的模樣實在是讓我有點擔憂。
他聽到我的話之後愣了一秒,似乎是在反應。等到徹底搞明白我在說什麼之後,中也先生瞬間大驚失色。
「哈?你在瞎說些什麼啊?」
他眉目飛揚地反駁著我,緊接著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來。
「你是不是遇見那條混蛋青花魚了??」
喵喵喵???
這下子輪到我迷茫困惑了,我滿臉黑人問號地反問回去:「這跟太宰先生有什麼關系?」
中也先生伸手彈了一下我的額頭,一臉『果然又是這樣!』的表情。
「他是不是跟你胡說八道了一些有的沒的,所以你開始瞎想了?」
啊,原來說的是這個啊。
我果斷地搖搖頭,否定了他的話。
雖說我最近路上偶遇太宰先生的次數確實是多了一點,而太宰先生也確實是說了一些中也先生的壞話,但是——
中也先生是什麼樣子的人,我自己還是能判斷得出來的。
畢竟除了中也先生以外,我還真沒見過幾個黑手/黨能夠耐心地扶老奶奶過馬路。
「我剛剛是看見了中也先生滿臉迷茫的樣子,才忍不住聯想了一下八田給我科普過的東西。」
中也先生微微挑眉,他伸手把我耳邊的碎發捋到而後,然後輕笑一聲:「哦?八田又跟你說什麼了?」
我眨了眨眼,逐漸回想起了八田曾經給我轉發過的文章——
#震驚!男人出軌前一定會做這樣的事#
#未婚夫不靠譜的九十九條證據#
#還在猶豫嗎?你身邊的那個他,真的是你的MR.right嗎?#
咳......
能找到這些文章,也真是難為八田了。
想了想,我選了其中一個標題不那麼危言聳聽的文章跟中也先生分享了一下。
他聽完我的講解之後,原本飛揚的眉毛漸漸擰了起來,就連眼神都看起來比之前要更加困惑了。
「......所以你就是看完這個『男默女淚,一秒鐘教你讀懂男人的微表情』之後,覺得我的表現是在退縮、抗拒結婚?」
他扶在我腰上的手不重不輕地捏了一下,我感覺到一點癢意,於是輕輕地挪了挪身子,跪在中也先生身體兩側的兩條腿也稍微磨蹭了一下他的腿。
原本扶在他肩膀上的兩只手繞在了他的脖子上,中也先生眸色微深,貼合在我腰上的手掌往上滑到了我的背上。
中也先生扶著我後背的手掌用力一摁,我跟他之間的距離就一下子被拉進了。
「就因為這個?」
剛剛還糾結在一起的眉眼展開,他的嗓間溢出幾聲輕笑,明潤的藍眸中帶著清淺的笑意。
我看他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又腦補過頭了。我的眼神躲閃著,臉上的溫度也漸漸高了起來。
「.......誰讓你剛剛一臉迷茫地坐在沙發上啊。」我悶悶地說道 「啊,這個啊。」中也先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麻煩事一樣,他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然後繼續說道,「沒什麼,就是首領今天又跟我聊起彭格列了。」
喔。
我懂了。
這次不是腦補過多,這次是真懂了。
身為一個正宗的黑三代,這個問題我跟中也先生在很久之前就討論過了。不光如此,我還悄咪咪問過爸爸媽媽的看法。
回想了一下無良父母當初的回應,我開口說道:「沒關系啦,彭格列他們不插手橫濱的事情。來參加婚禮的人也僅僅是以我這邊的家屬的身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中也先生緩緩抬起眼,我努力朝他使了幾個眼色,試圖讓他安心下來。
「......希望那天真的能平安度過吧。」
我低下頭去在他親了臉上親,中也先生的嘴角仍是緊繃著,但是面色卻是緩和了不少。
「所以說,你現在應該不懷疑我不想結婚了吧?」
正當我思考怎麼安慰中也先生的時候,他突然之間話鋒一轉,就連音調都上揚了幾分。
我一時間沒能跟著反應過來,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中也先生見我不說話,直接摟著我往旁邊一倒——
一陣天旋地轉,我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沙發上。而中也先生則是將手臂撐在我身體兩側,他的身體擋住了大部分光源的來源,微長的發尾也垂落下來,擋在我眼前。
他低頭在我耳邊輕吻幾下,我癢得直往沙發的角落躲,而中也先生卻沒有絲毫要放過我的意思。
「不、不懷疑啦!真的不懷疑啦!」
我一邊笑得花枝亂顫一邊說出了這句話,兩只手也胡亂拍打著他的身體。中也先生像是沒聽見我的話一樣,他騰出一只手來抓住了我的兩只手,然後把它們扣在了我的胸前。
我這才反應過來一點兒什麼,偏過頭去看他。
中也先生也恰好放過了我的耳朵。
我們兩個人默默地注視著對方,一時間整個客廳內只有我的呼吸聲響起。
過了一會兒後,我平復了呼吸,這下子房間內的氛圍更加安靜得可怕了。
我看著他那雙湛藍色的眸子,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頰。
想了一會兒之後,我眨了眨眼睛,輕聲說道:「要在這裡嗎?」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後直接吻了下來。
炙熱黏/膩的空氣在我們之間流動著,無數句我愛你也悄然融入其中。
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我和中也先生之間的關系,並不是一兩句情話就能概括掉的啊。
哪怕歷經輪回,我恐怕也無法割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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