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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綜)山羊之歌》作者：椿槐【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10-29 12:54     標題: 《(綜)山羊之歌》作者：椿槐【完結+番外】

文案：

從「無.」與「黑暗.」之中誕生的中原愛雅，原本原本就是空虛而虛假的存在。
漆黑的重力使讓她擁有了自我，
金色的夜叉讓她擁有了渴求，
而那個砂色的身影，卻讓她懂得了生命的重量。
許許多多的人走過她的生命，教會了她很多東西，讓女孩慢慢成長為一個『人』。
然後，不是正常人類的中原父女倆，就這麼成為了港黑裡唯二的良心。
…
某知名不具的人虎:你說的良心，就是那個追上門來抓我的中原麼？
…
一點點良心也叫良心，因為我們港黑沒有良心。
————————
一個小小的，特殊的存在的成長的故事
————————
★作者堅定地站雙黑，本文主角是太中女兒請注意！【高亮】無生子
★涉及輕微克系因素
★cp可能是沒有的，因為年齡問題基本上直接三年起步
★涉及小野狗，某水產組織，朋友名單(什麼)，王和他的氏族等

內容標簽： 綜漫 家教 少年漫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中原愛雅 ▏ 配角：小野犬；水產公司；王和氏族 ▏ 其它：皮與成長

一句話簡介：一個小小的怪物成長的故事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10-29 12:55

第1章 瞳孔深處（一）

　　那個小小的女孩記憶的最初什麼都沒有，即使她用上了所有的力氣去回想，那份孱弱的力量也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回響。最初的最初，起源的那部分依舊是空洞洞的。

　　她從一片空虛裡醒過來，她看到了高大的男人打碎了她身邊的那個玻璃制的箱子，舉起了誰在大聲的笑。那個聲音太過刺耳，可是剛剛誕生的孩子連皺眉都不知道怎麼做，就只能抬著頭一直看著。

　　「成功了！我成功了！.」被灌輸進軀體裡的知識在發揮作用，讓女孩一下子就聽懂了他在為了什麼而狂喜。只是陌生的『成功』和『狂喜』這樣的詞語在出現的一瞬間，又讓她產生了新的迷茫。

　　這樣的詞語代表著什麼含義。

　　她遲鈍的想著，然後一切的思路都在扭曲的尖叫聲裡終止。她又一次抬起頭，在卷卷的蓬松的鳶色發絲後頭，用那雙無機質的湛藍眼瞳記錄著眼前的一切。

　　某個女性穿著艷麗的服飾，挽著美麗的橘紅色長發，她的身後金色的夜叉揮出利刃斬碎了束縛了女孩的玻璃囚籠。然後在看清了女孩容貌的一瞬間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又在下一秒放松。

　　「你是誰呢？.」女性這樣問她，她的眼神裡帶著女孩不太懂的情緒，直視著孩童那雙空洞的眼瞳。

　　「我是木偶，.」女孩歪著頭，生澀地用著自己的嗓子發出聲音「我是【木偶的奇遇記】。.」

　　那就是尾崎紅葉在未來，偶爾會想起的，與那個孩子的初遇。

　　——————

　　港口黑手黨的總部大樓總是安安靜靜的，其中以屬於首領的那棟最甚。而在這樣安靜的氛圍裡，雖說披著黑色風衣的少年踏著皮鞋走過的聲音幾乎是小之又小，可是依舊能讓守在歐式大門前頭的護衛聽得一清二楚。

　　在令人窒息的安靜裡，中原中也走到了門前。他的情緒似乎是不怎麼高的，就連身上都還帶著一股不太明顯的硝煙的味道。

　　「我來面見首領。.」開口時，從嘴裡吐出的聲音都是冷的。

　　兩名護衛向著他躬身行禮，然後讓開了位置。少年也沒有急著就這麼推開門進去，而是先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從某個混蛋青花魚在他的愛車下頭安了炸彈的怒火裡掙脫出來。

　　然後他打開了門。像是潘多拉打開了魔盒一樣，門彼端的聲音一下子就傳了過來，但是即使作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最忠誠的部下，中原中也再怎麼美化也沒辦法給對方戴上多厚的濾鏡。不如說，對於首領喜愛幼女的癖好他已經沒有什麼額外的想法了。

　　「愛麗絲~你看看這套衣服怎麼樣，是不是很合適呀~？.」空曠的辦公室裡頭，明亮的陽光透過那大大的玻璃牆面落在紅色的地毯上，上面隨意扔著好幾套做工精致的洋裙。森鷗外正拎著一件輕飄飄的，粉色的，裝飾和蝴蝶結都異常多的裙子向金發的幼女展示。

　　「這個和上一套差不多啦，你的眼光絕對不行的林太郎！.」意外的，平時總是對這種換裝游戲不太感興趣的愛麗絲居然沒表現出什麼不耐煩的情感。「我覺得這件比那件好看多了，對吧中也！.」

　　說著，她舉起來了一套和森鷗外手裡那套差不多的裙子向少年展示——至少中原中也沒看出什麼太大的不同，風格相似，同樣的采用了大量的珍珠和白紗裝飾，就連蝴蝶結都大體相同。可是森鷗外就像是真的看出了什麼天差地別一樣認同了愛麗絲，並且笑著看向了少年。

　　在兩份目光裡，中原中也只能點頭表示自己同意了小女孩的看法。

　　「對吧對吧！.」

　　結果等到部下收拾走了地上的那堆小裙子，森鷗外也坐回到辦公桌後頭已經是十分鐘之後。愛麗絲則是抱著那件挑選出來的白色裙子興衝衝地一頭鑽進了側門，也不知道去做什麼了。

　　「那麼，言歸正傳，.」男人握著遙控器，放下了玻璃牆面的黑色外牆。在一片漆黑裡，雕刻成了燭台模樣的壁燈驟然亮起，昏暗的燈光將森鷗外的臉一般遮在黑暗裡，一半暴露在黃色的燈光下。「前段日子的稚子事件，你應該已經了解了吧。.」

　　「是。.」聽見這話，中原中也皺起了眉頭，眉宇間帶著一絲不快「托那個炸彈魔的福，我的部下還有一個住在醫院裡。.」

　　「在前兩天，這件事已經被查明是什麼人物作為的了，.」森鷗外將自己面前的文件推到中原中也的那側，示意他翻閱。

　　所謂的「稚子事件.」，即是發生在最近一個星期的爆炸事件。莫名出現的，即使在檔案上查詢也查無此人的幼童們身上綁著炸彈，在讓人放松警惕的同時抱著別人同歸於盡。雖然手法粗糙，可是也的確有幾個底層人員因此喪命，就連中原中也的直系下屬都有因為被牽扯進去而受了重傷的人。可以說，那個作案者原本的目的就是打港口黑手黨的臉，並且也的確做到了一部分，讓中原中也怒火中燒。

　　「實際上這個任務我在昨天交給了太宰君處理。.」

　　「可是他在今天早上離開了。.」

　　「沒錯，在任務的途中。.」森鷗外雙手交叉著墊著下巴，用輕松又滿不在乎的語氣說著「所以我拜托了紅葉君去做這件事，然後…我得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驚喜。.」

　　對於森鷗外口中的驚喜，直覺一向很准的少年只感覺一股涼意竄上脊背。

　　「【木偶的奇遇記】，即是通過來自於兩個不同存在的基因創造出的不真實的存在，.」說著，男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種黏膩的笑容「如果不是木偶的思想和動作全部由創造者控制，那這還真是觸碰了神之領域的能力。.」

　　在這個時候，門打開了。

　　走進來的尾崎紅葉依舊穿著她那瑰麗的由白至紅漸變的和服，衣擺上盛開的彼岸花精致得就像是要從裡面生長出來一樣。可以說，港口黑手黨的女性都是從黑暗和泥沼中開出的花，其中尾崎紅葉更是。這位以女子之身穩穩坐上了五大干部之一寶座的女性的腳下是枯骨，是血海，是悲鳴和可怖。就連一開始中原中也在她手下接受教導時，她的態度都說不上友善。

　　雖說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周身的氣質不斷地沉澱著然後如同蚌中的珍珠一樣，慢慢的變成了更端莊溫柔的姿態，化作了更加溫潤的模樣。可是這種溫柔也只是相對而言的。而此時，她微微俯身牽著小女孩的樣子就顯得格外稀奇了。

　　這樣想著，中原中也將視線投向了她身邊的那小女孩。

　　那女孩看上去也就是八九歲的光景，因為披散著的鳶色長發就像是羊毛一樣蓬松卷曲所以襯得那張臉蛋更嬌小白皙了一些，劉海下頭是一雙如同無機質的寶石一樣湛藍的雙眼。也許是因為她的表情和情感波動都接近於無的狀態，所以裹在那件華麗又輕飄飄的裙子裡時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大號的人偶。

　　而最令人驚訝的就是那女孩的容貌實在是帶著太過於濃厚的『中原中也』的味道了。

　　作為一個男性來說，中原中也的臉是可以說的上艷麗的，而這股子艷與男性的英氣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種銳利地張揚的俊美來。雖說女孩小小的，不論是身體還是臉蛋都沒有長開，可是眉眼間還是帶著那股子「艷麗.」的影子。而比起這個，少年卻一眼就瞧出了這張和自己五六分相像的臉上帶著的那股子眼熟又說不清的屬於某個人的因子，一個名字在他的嘴邊幾乎是要吐出來，又被他咬牙切齒的咽了進去。

　　「沒錯哦，就是太宰君。.」森鷗外沒給他留任何余地，就連聲音裡都帶著笑意。「這孩子——暫且稱呼她為茉莉好了，經過檢查是由你和太宰君的基因制造出來的存在。.」

　　哈，驚天的玩笑。

　　中原中也這樣想著，然後對上了另一雙幾乎是和他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眼睛。那一雙眼瞳空洞的，就像是激不起水花的深潭一樣，正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該死的熟悉。


第2章 瞳孔深處（二）

　　不管這個暫時被稱為茉莉的小女孩擁有什麼出身，起碼她的身上是存在著什麼值得利用的部分存在的。甚至說，就連此時她安定的存在狀態都是一種利用價值。

　　異能力是與人的生命息息相關的。就算是森鷗外的異能力創造出的愛麗絲也不過是一個異能的人形——她沒有類似人類的構造，也沒有人的靈魂。

　　可是這女孩不同，她從根本上就和愛麗絲出現了某種差異。受傷了會流血，分析了身體組織又的確能夠檢查出不安定存在著的基因…森鷗外也想過這樣的體質到底是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在起作用，還是干脆就隨了中原中也。

　　而突然間擁有了一個女兒的，只有十八歲的中原中也卻感到了一種命運的捉弄感。

　　十一年前，七歲的他從空無一物的迷茫裡醒過來。然後就在今天，他的面前又出現了一個相似的存在。

　　這孩子是什麼？是人類麼？還是怪物麼？

　　現在思考這些東西根本沒什麼意義。比起這個，該怎麼處理這個死死的盯著他的小女孩似乎比這個還要重要的多。

　　「哎呀，還真是愁苦的臉啊。.」在沉默裡，尾崎紅葉用袖子遮住了嘴露出了戲弄的笑容。接著她蹲下身把手搭在了沉默的女孩的肩膀上。「…茉莉，過去吧。.」

　　從她的語氣上來看，比起十八歲的弟子喜當爹這件事，還是森鷗外給女孩起的稱呼更讓她無法接受一些。

　　「…？.」一直很聽話的女孩沒有動作，只是抬起頭看向了紅葉的眼睛，然後緩慢的無意識的歪了歪頭。

　　「茉莉.」是什麼？女孩這樣想。「茉莉.」是指什麼呢？

　　「怎麼了，茉莉？.」

　　啊，這樣啊。在沉默裡，歪著頭的女孩輕輕地抿了抿嘴巴。

　　她想起「首領.」說的，『暫且稱呼她為茉莉好了』這樣的話了，那麼「茉莉.」就是我的稱呼麼？

　　於是她抬起腳向著沉默的橘發少年走了過去，又在對方皺起眉頭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她倒是還沒有體貼到能明白皺眉代表著不適，她只是單純的以為自己的理解出了錯誤，於是停止了行動。

　　「中也。.」坐進牆邊的椅子裡的尾崎紅葉說。

　　中原中也這才放松了眉頭，帶著一股子無奈伸出手，握住了女孩搭在身側的小小的手掌。等到那個軟軟的觸感入手後，又稍稍一愣差點把這個小手丟出去。

　　大概會被紅葉大姐罵吧。他看著女孩鍥而不舍地追隨他的目光，感覺一大團麻煩就這麼被他牽在了手裡。

　　「感情的交流就先到這裡，首先要先做一個實驗。.」

　　偶爾會非常『不識趣』的森鷗外打斷了新晉的父女二人的沉默對視，帶著一種探究心地按響了內線電話。對方沒有接起，但是在半分鐘後，一個五花大綁的男人被扛了進來。

　　「小茉莉，作為獎勵會給你甜點吃的。.」坐在辦公桌後頭男人這樣說，他臉上的笑容在不諳世事的女孩眼裡談不上好看，而她也不明白「甜點.」是什麼東西。但是這個笑臉會讓她覺得呼吸加快，四肢的肌膚都微微地顫栗。

　　還不明白恐懼與渴望這些個情感的女孩看向了那個被綁住的男人，輕輕的合起了雙眼。

　　有什麼東西在。

　　站在她身邊的中原中也立刻放開了她的手，並且隱隱擋在了她和森鷗外的中間。在三人的注視下，女孩輕飄飄的長長的白色裙擺下有什麼東西鼓動了起來。

　　是黑霧。

　　是在她腳下的微弱的影子中不斷收縮著的黑霧。

　　那些黑霧就像是在羽化著的什麼生物的繭一樣，在震顫到一定程度後驟然破裂，將觸角伸出席卷向了那個男人。

　　男人尖叫著，用力的蹬著腿想要逃離那片籠罩過來的黑霧的觸角。可是被緊緊束縛住的肢體根本派不上用場，反而讓他一頭栽倒在地上。

　　那黑霧捆住他，把他向著女孩的方向拽了過來。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男人瞪大了雙眼，怨毒和恐懼幾乎要從他的眼中冒出來刺穿女孩單薄的身體。

　　可是女孩不懂，她只是像是機器一樣控制著黑霧把他拖進了自己的影子裡。在男人的頭沉入黑暗的那一瞬，所有的尖叫和聲音都停止了，整個屋子都陷入了寂靜。

　　「這是什麼玩笑。.」中原中也說。他看向女孩的目光裡寫滿了復雜。「異能力的造物擁有了異能力麼？.」

　　在森鷗外認為這個剛剛誕生不過兩天的女孩會一直沉默下去時，她開口了。

　　「木偶，沒有異能。.」女孩似乎是理解了少年的後半句話，並且異常乖巧的將紅葉怎麼詢問都沒有說出來的異能力的名字告訴了他。「能力是【山羊之歌】，山羊是黑霧，木偶不是黑霧，黑霧…是我？.」

　　斷斷續續又亂糟糟的不成話語，但是在場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在森鷗外差點要為自己撿到寶而笑出來的時候，女孩突然雙腿一彎跪在了地上。

　　血順著她的鼻子流了下來，在變得蒼白的臉上流下了一條細細的河流。那些鮮紅的液體順著她的下巴滴在了裙子的白紗上，也滴在了她因疑惑而抬起的手心上。

　　「停止吧，茉莉。.」森鷗外命令。

　　「停止…？.」女孩仰著頭看著他，又轉過頭看向了站在一邊的中原中也和同樣站起身的尾崎紅葉，輕輕的點了點頭。「嗯…停止。.」

　　話音落下的瞬間，黑霧從她腳下躥出將那個男人吐垃圾一樣地吐了出來。而這次，男人像是暈死過去了一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在走進來的兩個低層人員要把他拖出去時，這個叛徒突然大聲的笑了起來。他像是在那片黑暗裡看到了什麼一樣放聲大笑，仔細聽的話還能在笑聲裡聽到口水嗆進氣管裡的可怖聲音。

　　離得很近的女孩還在努力的爬起來，大概是被他嚇了一跳，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又摔倒，還好中原中也離得不遠並且又往前走了一步，她才沒有摔在地上只是一頭撞在了少年身上。

　　「山羊是黑霧，而木偶不是黑霧麼。.」說著，森鷗外隨意的擺擺手，示意那兩個人把男人拖出去，「真是有趣的答案。.」

　　這個女孩雖然頂著由【木偶】所創造的身軀，可是那個身體裡面裝著的卻是其他的什麼東西。也許是別的什麼靈魂，也可能是那在什麼東西的影響下誕生的異能力自己擁有了意志，但是的確是可以拿來使用的存在。

　　「中也君，這孩子就交給你照顧了。不過要記住哦，茉莉，.」

　　「今天開始，你不叫做【山羊之歌】！.」不知何時出現的愛麗絲抱住了因為渾身是血而看上去慘兮兮的女孩，在感受到手下因為她突然的出現而猛的緊繃的身體時露出了更大的笑意。「叫做【青之瞳】才對哦！.」

　　「要限制麼？首領。.」再一次牽起女孩不再干淨的，沾滿血污的手。中原中也看向了一如既往微笑的森鷗外。

　　「嗯，在成長起來前要限制。.」

　　「是。.」

　　在女孩的目光裡，少年摘下自己的帽子按在胸前，單膝向著男人跪下，彎著腰低著頭表達自己的敬意和順服。然後他站起身向尾崎紅葉點頭致意，這才牽著她走出了這個房間。

　　在鋪滿了彩色玻璃的長廊上，少年抱著女孩邁著大大的步子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而在他臂彎裡搖晃著的女孩也只是用細嫩的小手輕輕地搭著他的肩膀，直著身子望著變化多彩的玻璃出了神。

　　「你在看什麼？.」

　　女孩聽見中原中也這樣說，頓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能疑惑的歪了歪頭。這個動作讓披在她薄而窄的肩膀上的鳶色卷發滑了下來，像是一團雲朵一樣勾住了少年的手指。

　　又軟又輕，好像一用力就會被折斷一樣的可憐的存在。

　　無論有著什麼樣的出身，中原中也都是具有不可思議的責任心的人。也是因為這種責任心，他的身後也有許多人願意跟隨他，他也願意去背負這些期待。他可能不適合做一個首領，可是在背負著誰前進這件事上他一向熟悉。

　　所以在牽起女孩的手時，他也做好了背負的准備。

　　沒什麼，一個小小的奇特的生命而已。和小貓小狗沒什麼區別，只要教導，然後放松手指隨她去就好。

　　於是少年把女孩放下，讓她站在地上，用自己的手帕給她擦拭沾著血的臉和手掌。

　　然後，女孩伸出了手。

　　她脆弱的手指觸碰到了少年的眼角。這個瞬間，她沒有感覺到少年突然繃緊隨時可以把她的脖頸折斷的肌肉，為沒有看懂他眼中突然危險起來隨時能將她整個撕碎的可怖殺氣。

　　「藍色的是什麼？.」她只是歪著頭，帶著疑惑的這樣說。

　　「什麼？.」少年握住了她的手，有些用力的握在手心裡。這樣的突然的舉動讓他有些不悅，可是也只是不悅，還沒到因為這點小事就與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動怒的地步。

　　「藍色的。.」

　　「所以？.」

　　「藍色的，是天空？.」

　　女孩想起了橘紅色頭發的女性抱著她，第一次站在陽光下的時候，那片覆蓋在自己頭頂上的，極其壯麗的景色。她的知識告訴她，那叫做『天空』。

　　「什麼天空啊，.」似乎是有些失笑，中原中也翹起嘴角用力的揉亂了那頭讓自己看著有點不爽的鳶色長發。等把手拿開一看，她站在那裡就更像是一只小小的黑褐色綿羊了「說這話前先看看你自己的眼睛吧。.」

　　「我的眼睛。.」女孩重復著他的話。「我的眼睛也是天空？.」

　　「啊，是藍色的天空。.」

　　少年沒有再看她，而是繼續邁開腳步。這一次女孩沒有再看那些彩色的玻璃，而是用手托著自己的臉蛋沉浸在了自己的奇妙又有些空曠的世界裡。

　　那雙藍色的像是深潭的眼睛裡，突然就翻起了波瀾。像是誰不經意間打開了漆黑的洞穴，讓陽光從洞口落在了不見光亮的水面上。

　　根本不像。如果中原中也側過頭去看一看女孩的雙眼的話，他一定會明確的下結論。因為這雙閃爍著的眼睛與那個一直追求著死亡卻又在黑暗中不斷小聲求救的少年完全不同。

　　這是一雙即使連它的所有者都懵懵懂懂不太明白，可是依舊渴望活著，渴望如同人類一樣活下去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錯字和bug

　　本文裡的主角【中原愛雅】的異能力的名字是出自中也的詩集山羊之歌。作為替代的「青之瞳.」也是出自他的詩。

　　而愛雅這個還沒有被中也送給她的名字也是三次元文豪啾也的兒子的名字（論一個名字為什麼可愛到給女孩子用都沒讓我覺得違和）。

　　一開始愛雅的年齡是九歲，這一點也是從詩中選取的wwww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蝙蝠家cp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章 瞳孔深處（三）

　　自那天在首領辦公室的談話結束起，尾崎紅葉終於從繁忙的工作中抽身時已經是一周後了。

　　太宰治突然脫離港口黑手黨這件事雖說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但是五大干部之一的離開也的確造成了某種程度上工作分配的混亂。原來屬於太宰治的工作這裡分一點，那裡分一點，誰都想趁亂分一杯羹，從他的「遺產.」裡得到一點好處。

　　不過，如果是那個可惡的小鬼知道這件事的話，大概會愉快的笑出聲，用輕佻的聲音嘲諷吧。

　　這樣想著，她敲響了中原中也辦公室的門。門沒有鎖，在輕輕地敲擊下被移動打開了一點。然後一雙白嫩的小手抓住了門邊，把厚實的木門拉開了。

　　站在門邊上的，正是小小一只的女孩。她那頭蓬松的鳶色長發被草草的梳成了兩個馬尾，勉強可以從發辮上看出一點綁頭發的那個少年想要努力的痕跡。穿著一身可愛又有些小帥氣的無袖襯衣和黑色的小短褲，還打著一個好看的裝飾領結，上面有一顆成色不錯的藍色寶石裝飾。整個人看上去要比之前精神了不少，雖然沒有什麼表情，可是氣息卻沒有那麼艱澀了。

　　尾崎紅葉認識這個小領結，那是中也十六歲那年買回來的，因為漸漸成長後已經不適合他的風格，也就擱置在了盒子裡。

　　「下午好，茉莉。.」

　　「下午好，.」接著鳶色的小女孩頓了頓，似乎有些迷惑地下意識回頭看向了還在辦公桌後奮筆疾書的中原中也，在沒有辦法得到答案的情況下茫然的抬頭看著她。

　　被女孩這幅樣子逗笑了的紅葉抿唇笑了起來，於是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茉莉想的話，叫我紅葉也沒關系哦。.」

　　「我應該叫您紅葉麼？.」用問題反過來回答的女孩看上去還是非常的困惑，於是尾崎紅葉點了點頭，再次摸了摸手感不錯的綿羊毛發。

　　這個時候，一直在桌前伏案工作的中原中也似乎是終於抽出了功夫。把最後一份文件堆在了一邊，站起身來招呼尾崎紅葉。

　　「抱歉，紅葉大姐，我這邊堆得工作太多了。.」說到這，少年還帶著些怒氣的嘖了一聲。心裡想要痛毆一頓太宰治的欲望極其的強烈，如果不是對方自知理虧藏的嚴嚴實實，估計他早就衝過去把他按進牆裡了。

　　作為中原中也過去幾年的搭檔，太宰治的確是十分的了解他。因此耍了壞心思的鳶色少年留下來的工作基本大部分都和中原中也的偏向近似，他自己走的瀟灑，傳過來的工作倒是差點把中也淹死。

　　「紅葉來了。.」而被忽視了的女孩倒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出聲重復了一遍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說的太晚了，這是在被通知的人沒有看到對方時要說的。.」少年回話的樣子倒是很自然，看起來過去的一周裡沒少這樣糾正女孩的錯誤。

　　「茉莉的教導進展到哪裡了？.」談話間，尾崎紅葉已經抱著她坐進了沙發裡，女孩也很乖，安安分分地坐在她膝頭動也不動。嬌小軟糯的一團熱乎乎的，抱在懷裡異常的舒適。

　　「她在『出生』時好像被塞進了一些常識和知識，但是和實際沒辦法直接對上，所以偶爾會出現錯誤，.」說著，中原中也抱著胳膊皺起來眉頭「這方面的還算輕松，問題是別的方面。.」

　　未盡的話到這裡就結束了，但是紅葉卻明白他想說的話。此時窩在她懷裡的幼童雖然可愛，但是卻缺少人氣。她就像是一個可愛的可以隨意褻玩的人偶一樣，沒有欲求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自我。

　　而作為話題中心的女孩卻只能呆呆的看著兩個人，機械地往腦子裡記錄他們的對話。

　　如果不被注意到的話，她也許會時刻往自己稚嫩的大腦裡填塞這些東西，然後在沒有接觸新的東西時不斷的回想，自行分析，然後陷入混亂和迷茫。

　　可是中原中也注意到了，就像是他無數次極度煩躁地注意到了太宰治那個混蛋在找死背後的求救一樣，他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所以他走到女孩邊上，不算用力的按住了她的腦袋，語氣不好地叫她把不需要的記憶忘光。

　　太宰治天生克他，這個小的也讓他沒辦法。

　　而被少年制止了這個行動的女孩立刻陷入了另一種迷茫，她不太明白如果不這樣做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想來想去腦子裡也沒有蹦出來「我想做什麼.」這個選項。

　　而這個也是中原中也最頭疼的問題——她把一切都看成命令和要求，腦子裡根本沒有請求和欲望這種詞彙。但是教導她的這件事，他最近也實在是沒有功夫了，國內的工作結束了，國外的還有一堆在那裡，彭格列十代目的繼任也給他送來了不少工作，整個人都恨不得連軸轉。

　　「紅葉大姐你也知道我明天就要去意大利出差了，她只能拜托給你了。.」

　　尾崎紅葉也知道，整個港口黑手黨裡估計除了自己也沒幾個適合帶孩子的人，所以很樂意的點頭同意了。

　　雖然說森鷗外也算比較擅長帶孩子，但是這個擅長的方向不大對，把一個小小的女孩單獨放在他手裡不亞於羊入虎口，小綿羊估計會被坑的連渣都不剩。

　　「出差。.」安安靜靜聽到這裡的女孩好像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他們對話的含義，難得的帶著點著急的重復了這個詞語。

　　她知道這個詞語的意思，是出門工作，很久不回來的意思。可是如果中也很久不回來，那她要做什麼呢？

　　看她這個樣子，尾崎紅葉帶著一絲笑意看向了有點不自在的中原中也，而對方雖然有過擔任一個組織首領的經歷，也帶過別的人，可是這樣明明白白表現出來的粘人和依賴還是讓他不自在的渾身發麻。

　　「中也不在的時候，茉莉就跟著我生活哦。.」

　　「和紅葉一起？.」

　　「嗯，你願意麼？.」

　　「唔，我應該…？.」

　　少年對於把這孩子交到尾崎紅葉的手裡相當的放心，所以在第二天凌晨他就上了飛機飛往了意大利。

　　而就像中原中也想的那樣，尾崎紅葉的確在盡職盡責的教導女孩。比起少年那種偏理性的教導方式，她總是用問題的方式來和女孩相處。她會問她早上想吃這什麼，想要什麼樣的衣服…似乎在她嘴裡一切的事情都可以通過「你想不想….」來展開。

　　這樣的相處模式讓習慣了中原中也式教育的女孩猛的一接觸，整個小綿羊都陷入了迷茫和混亂。可是在一天的時間習慣了之後，她倒是能勉強回答出對方的問題。有時著急了連「我想….」這樣的話都能從嘴裡蹦出來，她自己不自覺，但是紅葉倒是覺得欣慰。

　　聰慧，聽話又可愛的。更別說這孩子還有與像是她弟弟一樣的中也相似的容貌作為加成，這孩子的成長在紅葉眼中看來是非常的不可思議的。

　　雖然她如今在這個日益變好的港口黑手黨裡，做著另一種意義上守護著這個城市的工作。但是尾崎紅葉也明白自己的雙手是「剝奪.」的一雙手，而如今這雙手就像是在女孩的身上做到了「給予生命.」一樣的事。

　　沉浸在黑暗裡的人一開始就不應該渴求光明，可是這樣一只誕生在黑暗裡的羔羊身上每誕生一點新的東西都會叫她覺得新奇又有些滿足。

　　「紅葉，這本書的下本沒有了。.」思考間，抱著書的女孩又跑了過來，她最近似乎找到了看書的愛好，每天捧著書也能看上一整天，直到紅葉看不下去把她從書堆裡抓出來為止。

　　也是因為這件事，紅葉居然發現這孩子也學會了在被揪出來時有那麼一點點的不樂意。

　　「讓我看看，茉莉。.」從女孩手裡接過那本書，尾崎紅葉意外的發現這本書不是她或者中也書櫃裡的收藏，「這本書是誰給你的呢？.」

　　「是愛麗絲給我的，和這個裙子一起。.」在她眼裡愛麗絲雖然是異能力的化身，但是和普通的玩伴也沒有區別——如果她能不在自己看書時揉自己就更好了。

　　「是麼….」

　　稍微一想，紅葉就明白了這本書根本就是坐在首領這個位子上的某個人讓愛麗絲送來的，既然他都已經送到女孩手裡，那根本就是想要她自己去他那裡一趟。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特殊的癖好在那裡作祟，他看上去對白紙一樣的女孩非常的感興趣。從作為代稱的「茉莉.」開始，到屢次叫愛麗絲擾亂她的教育，森鷗外看起來就像是想要在這張白紙上畫上自己色彩的孩子一樣帶著點執著。

　　但是他需要中原中也完全的忠誠，所以從少年將女孩托付給尾崎紅葉的舉動中，感到了對方對女孩一絲重視的男人是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的。

　　尾崎紅葉明白這件事，所以在女孩這半個月裡偶爾和中原中也的通話中沒有提及。現在也沒有任何擔心，干脆牽上她的手就帶著女孩向著主樓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是我一直在擔心愛雅未來身高（挨打）的問題，但是想想噠仔的身高…好像也不是啥大問題？起碼一米五應該沒什麼？

　　下一章慘遭出差的中也就回來了，愛雅的正式名字也要提上日程了，茉莉這個代稱怎麼說都只是森醫生的惡趣味和隨意一提，而且愛雅自己也明白這不是自己的名字，她只是一直不懂得去想要一個名字。


第4章 瞳孔深處（四）

　　對森鷗外這樣的男人來說，他們心裡的浪漫是什麼呢？…這樣的問題沒有人能了解，也沒人能回答出來。可是純白的，從誕生時就空無一物的，聽話又溫順的，可以讓人伸出手隨意去塗抹的女孩又有誰會討厭呢？

　　起碼端坐在高位的男人不討厭，甚至是喜歡的。因此他的臉上掛滿了是甜膩又溫柔的笑意；手中和口袋中堆滿了甜美的糖果，美麗的衣裝，柔軟精致的玩偶。

　　你喜歡麼？還想要更多麼？你可以更加任性，更加自由哦。

　　男人坐在高背的紅色椅子上，他的面前是足以俯視整個橫濱的巨大玻璃窗子，他的身側是抱著厚厚書籍的鳶色女孩，天底下大多數女孩子們都會喜歡的東西在她身邊滿滿的堆了一圈，讓被禮物埋在裡面的女孩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愛麗絲在拿著一件又一件的可愛洋裝在她身上對比，可是女孩似乎更中意自己身上這套小襯衣加短褲。她還不明白許多感情，因此也不明白男人溫柔笑意背後的那種扭曲的喜愛。被這樣關照著時難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任性，那是什麼樣的感情呢？女孩茫然的想著。然後沉思著的女孩想起了自己沉在書堆裡時，紅葉揪著她出來時皺著眉頭的樣子。

　　『不可以任性哦，一直窩在這裡看書會長不高的。』

　　雖然不明白看書與身高之間有什麼聯系，可是紅葉總是對的。

　　「任性不好。.」想著，女孩抱緊了書，從厚厚的書本後面看過來。圓滾滾的藍色眼睛藏在蓬松的綿羊毛後面，讓男人的唇角又向上勾了一些。「紅葉會不高興，所以不能任性。.」

　　「茉莉是好孩子呢。.」

　　「好孩子是什麼樣子的？.」

　　「嗯…是會被大家誇獎，被大家愛著的孩子吧？.」森鷗外抿著嘴，露出了一個像是沒有長大的少年那樣的思考的表情，放在他這種中年人的臉上倒沒有太過於違和。「比如中也君會抱抱你，誇獎你。.」

　　「中也會誇獎我….」聽到這話，情緒波動一直很小的女孩猛的揚起頭，用期待的表情看向男人酒紅色的眼睛。「會給我獎勵麼？.」

　　「獎勵？.」

　　「嗯，我也想要名字！.」第一次的，女孩大聲的說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她松開了懷裡的書，任由它『咚咚』的倒在地毯上，像是想要描述出什麼大大的東西那樣張開了手臂。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兩塊剔透的寶石嵌在白玉的臉頰上似的。「像是中也一樣，像是紅葉一樣，像是愛麗絲一樣，像是首領一樣的名字。.」

　　「茉莉這個名字不好麼？.」森鷗外像是被打擊到了一樣，露出了失落的表情，可是眼睛的深處卻帶著翻滾著的某種思量。「茉莉想的話，跟著我叫森茉莉也可以。.」

　　「您這麼說的話，我會生氣哦。.」紅葉打開門時正好聽見了他的話，皺起眉捏著袖口遮住了自己的嘴角。「這可是在搶我弟子的撫養權。.」

　　「紅葉君真是嚴格啊，.」說著，男人看向了還在瞧著他的女孩「茉莉可以和中也問這個問題哦，如果我沒記錯他現在應該已經到總部了才對。.」

　　「是的，現在他在樓頂的停機坪上，大概很快就會來找您彙報了吧。.」紅葉走過來牽起女孩的手，帶著她往門口走去，而森鷗外依舊坐在那裡，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滿臉不快的愛麗絲的腦袋。

　　「真的很有趣不是麼？.」在女孩即將踏出大門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一個木偶擁有了自己的人格，有了自己的思考。那麼這個人格是在誕生時就被設置的，還是後天出現的呢？.」

　　「有什麼不同麼？.」女孩理所當然的聽懂了他的話，可是比起靈活的頭腦，她的情感卻是初生的羔羊，她好像聽懂了，可是又好像沒有聽懂。

　　「木偶不會有人格的，女孩。.」

　　並沒有從這句話中得到准確解釋的女孩只能歪了歪頭，可是接下來她就放棄了想這些。因為她已經看到走廊盡頭的電梯開啟的鐵門，當然也看到了站在裡面的那個披著黑色風衣，戴著漆黑的帽子肆意微笑的少年。

　　她從紅葉已經放松了的手心裡抽回了自己的手，像是張開稚嫩翅膀的乳燕那樣向中原中也跑去。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個聰明的孩子，可是紅葉說她是，那她就覺得自己是。而這個聰明的小女孩還記得自己記憶的最初，在她快要摔倒時「接住.」了她的少年。也記得對方為自己系上領結時，露出的在她的認知裡被稱為「溫柔.」的笑容。

　　我喜歡中也。我喜歡中也。

　　女孩在心裡這樣想著，可是她不明白該怎麼表達出來這樣的情感，只能傻乎乎地繞著他的腿轉圈，在被按住腦袋時揪住了他的外套，仰著頭露出了著急的表情。

　　中原中也似乎是被她突然豐富起來的情感弄得有些迷惑。於是下意識的揉了揉這顆蓬松的小腦袋，又抬頭看了一眼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的尾崎紅葉。

　　「嘖，.」在疑惑裡，中原中也從舌頭底下嘖了一聲，也不管自己長長的大衣會不會垂在地上，干脆蹲在了女孩的面前。「怎麼了，突然露出這樣的表情？.」

　　「首領說，我是好孩子。.」

　　「嗯，然後呢？.」

　　「中也應該誇我，然後獎勵我。.」還不太明白這些的女孩有些理直氣壯的握著少年的手，臉蛋都紅紅的像個漏了餡的草莓團子。「然後給我名字。.」

　　「名字？不是叫茉莉麼。.」

　　「不是不是，那個是首領給我的稱呼，不是名字。.」說著，她高高的抬起手畫了一個圈。「是要那種只給我的，特別的那種，我看到書裡爸爸和媽媽都會給小孩子的那種。.」

　　『爸爸和媽媽』

　　在聽到這個詞的時候，中原中也似乎是震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按住自己的帽子微微合起了眼睛，用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顫動的眼瞳。

　　「中也？.」

　　少年終於抬起了頭，緩緩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女孩說的上熟悉的笑臉。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用力地按在了她的頭頂。女孩連忙抬起手抓住帽子沿，這才沒被對她來說還很大的帽子遮住眼睛。

　　「不是說了和別人說話時要禮貌麼，愛雅。.」

　　說完，他站起身和還愣在那裡的女孩擦身而過，走進了森鷗外的辦公室。而被丟在原地的小綿羊有點傻地眨眨眼，看向了抿唇微笑的紅葉。

　　「我叫錯了中也的名字麼？.」

　　「不能叫中也，.」身著艷麗和服的女性按住自己的袖口，防止它滑下去碰到女孩的臉蛋。輕柔的，緩緩的撫摸著她的臉頰。「要叫『爸爸』才行哦，愛雅。.」

　　而還帶著大號帽子站在那裡的女孩似乎是終於反應過來一樣，揪著帽子在原地蹦了起來，連腳下影子中蟄伏的黑霧都翻湧了一下，活像是一只氣球漏了氣飄起來了。

　　「愛雅，愛雅。.」剛剛得到了自己名字的中原愛雅又在原地轉了一圈，甜滋滋地重復了好幾遍這個發音「爸爸給我名字了，我是好孩子。我叫中原愛雅。.」

　　紅葉垂著眼，看著女孩紅撲撲的臉蛋和亮晶晶的雙眼，第一次意識到，即使這孩子的身體不可避免的有著那個小混蛋的部分存在，可是他們是從根本上就完全不一樣的，起碼有很大一部分是不同的。

　　太宰治與中原愛雅的眼睛是相似的，這種相似不是指形狀或是顏色上的相似，而是更深的部分——它們都太過於剔透了。

　　可是太宰治的眼睛後面什麼都沒有，或者說那裡有著什麼可是卻埋得太深太深，深到紅葉沒有辦法理解他的世界。於是那雙剔透的眼睛就誠實的告訴所有人他主人的深處到底是多麼空無一物。

　　而中原愛雅的眼睛雖然與他同樣的剔透，可是這雙眼睛的後面卻被裝進了對生命的向往。那些向往像是潮水一樣把她的眼瞳填的滿滿的，幾乎要從玻璃一樣的眼睛後面淌出甜蜜清亮的水來。

　　「愛雅，你不是木偶，.」紅葉沒有笑，只是看著那雙干淨的眼睛這樣說。「在你為這個名字快樂，在你用生命填滿這雙眼睛時，你就早就不是人偶了。.」

　　這個孩子不是木偶，也不是怪物，雖然也不是人類可是卻宛如人類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愛雅終於喜提名字，不會滿篇被用女孩代稱了。歷史性的進步wwww

　　紅葉偷偷的diss了中也的身高，表達自己很擔心愛雅的身高

　　也是在這章裡，中也才真的下定決心充當一個父親的角色，二十多天的日子過去到底還是有一些感情，他也想試著去和這個孩子建立起一些什麼了。而噠宰持續性掉線，還在哪裡忙著洗白檔案呢www


第5章 瞳孔深處（五）

　　距離中原中也從意大利回來，很快就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中，因為太宰治叛逃港口黑手黨帶來的後遺症已經全部處理干淨。而在這種替換了整個中高層不小一部分勢力範圍的風波，也在中原中也成功坐上五大干部之一的寶座時徹底結束了。

　　而這風波和一直被好好藏起來的中原愛雅沒有一點關系，她依舊乖乖的整日待在中原中也在總部的臥室裡，捧著書的架勢看起來就像可以和書本天荒地老。而隨著不斷的閱讀，女孩頭腦裡儲備的知識也在不斷的增加，等少年注意到時中原愛雅已經開始捧著國中的化學書看的津津有味了。

　　而拋開事不關己的中原愛雅這一方面。事件的結束，也代表了親太宰派的「解禁.」，曾經被各方試探的芥川龍之介也重新回到了眾人的眼中。

　　叛逃的前任干部的弟子，卻是首領直屬游擊隊的一員。這樣復雜的身份讓想要投去橄欖枝的人們依舊保持觀望，直到太宰治的前搭檔——中原中也將一紙任務書送到了森鷗外的辦公桌上。

　　中層在猜測著新干部的心思，底層在總部勢力的變化下憂心忡忡，可是處在爭論圈中心的芥川龍之介被中原中也請到他的那棟大樓裡的原因實際上非常的簡單——不過是想要拜托他教導中原愛雅罷了。

　　不論那個看似孱弱實際詭異的【山羊之歌】在完全成長起來之後會有多強，起碼在它作為【青之瞳】存在時，它表面上的能力就只有纏繞而已。這個看起來甚至沒有與之相似的【羅生門】十分之一強橫的異能力，在目前也只有芥川龍之介能更便利地教導她了。

　　不管太宰治那個家伙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渣，起碼教出來的徒弟人還不錯。這麼想著的中原中也對一身漆黑的惡犬倒是投注了信任。

　　而以上的這一切，都不是尾崎紅葉在單單半個下午沒有見面，就發現小綿羊的頭發不知道被什麼弄得七零八落的原因。

　　「哎呀哎呀，這可真是奇怪啊。.」眯著眼睛笑著的尾崎紅葉摸了摸中原愛雅的頭發。在發現女孩的頭發在左側的肩膀下頭已經被整齊的一刀割斷時，她危險地看向了正抱著胳膊甚至還有些不以為意的中原中也。「這是怎麼回事，中也。.」

　　在像是自己長姐的紅葉語氣裡感受到了熟悉的危險感，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她的笑容，又看了看愛雅被羅生門啃過的頭發，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不，大姐，這個不是我做的。.」說著，少年有點頭疼的按住了自己的頸側，低著頭對上了中原愛雅看過來的眼睛。在她疑惑的目光裡『很凶很凶地』向她笑了一下。「今天下午我叫芥川給愛雅上了一節異能課….」

　　「啊…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中也在我的教育下長歪，突然學會虐待兒童了呢。.」沒有聽完中原中也說話的尾崎紅葉睜開了眯著的眼睛，收起了笑容，看起來馬上就要往首領那棟樓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中原中也已經感覺自己聽到了【金色夜叉】利刃出鞘的聲音。

　　不不，完全不是錯覺，是已經出鞘了啊。

　　看著尾崎紅葉背後突然出現的類人型異能，少年捂住臉嘆了口氣，出於一股子微弱的良心按住了她的肩膀。

　　「聽我說完啊，紅葉大姐。芥川也不是故意的，是愛雅自己做過頭了。.」

　　「愛雅做了什麼？.」這話不是朝著中原中也問的，而是向著被冷落了一會兒的小女孩。她蹲下身，看著還揪著自己的頭發看上去不太高興的中原愛雅。

　　「我問了龍之介一個問題，.」

　　「問題？.」

　　「嗯，.」說完，中原愛雅側過頭，向著紅葉露出了一個稍微有些不解的表情。「我從龍之介身上感覺到了某種情感，但是我不明白他在看什麼。.」

　　「我不明白他明明在我的面前，可是到底在看著誰。.」

　　中原愛雅對於情感是非常敏銳而遲鈍的。她不明白很多感情，偶爾也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可是卻能敏銳的感知到他人的感情。而這種不平衡的落差就導致了她的心無法與他人產生共鳴。

　　——【你在我的身上，到底看到了誰呢？】

　　所以，當她慢慢地看懂了芥川龍之介身上，那種好像在看著誰的情感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詢問。她不明白什麼問題會傷害到誰，也不明白被傷害時的感受。所以她在被【羅生門】攻擊後會露出異常怪異的茫然的表情，在此時心裡也只是有一點委屈而沒有半分歉意。

　　這個時候的中原愛雅的溫柔和善解人意，是只漂浮在水面的尾崎紅葉與中原中也的倒影。

　　「這是你的錯哦，愛雅。.」

　　「？？？.」被突然責備的愛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回頭看了看中原中也，然後跑過去用兩個小小的爪子揪住了少年的黑色手套，結果差點幫他一步到位把手套整個脫下來。

　　「我都和你講過了，關於別人身上隱私的事情不能輕易問出口。.」被依賴了的少年用自由的那只手按住了愛雅的腦袋，然後在尾崎紅葉危險的眼神裡用力地揉亂。

　　「但是爸爸還會問我為什麼不高興呢。.」

　　「你就是在這裡等著我吧…這種還構不成隱私的問題偶爾問問倒是可以。.」

　　「大人的詭辯。.」被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弄迷糊了的愛雅鼓起臉頰，發誓今天一整天都不要理爸爸了，想要徹底實行絕交的外交政策。

　　「呵呵…這可不是詭辯哦，愛雅。.」在中原中也對女孩的教育裡一直擔任著最終關卡的紅葉，在父女倆奇妙的交鋒裡終於抿唇笑了起來。「爸爸的話一直都是正確的，要記住這點哦。.」

　　「這就是大人的強權。.」在十分鐘之內見識到了兩種大人世界的黑暗，中原愛雅抬高了手，用中原中也到底沒有保留住的那個黑手套給這個話題按了停止鍵。

　　在告別了尾崎紅葉後，中原中也帶著愛雅離開了總部，直接抱著她上了車，開出了港口黑手黨的地盤。

　　中原愛雅在過去兩個月的人生裡是沒有出過總部的。就算她無數次抱著書坐在窗台上，仔仔細細地對照著橫濱地圖認清了每一條街道，這種感覺和身臨其境還是不一樣的。所以一路上她都興致勃勃地趴在副駕駛的窗玻璃上，盯著外面漸漸變多起來了的店鋪。

　　中原中也帶著她去的是屬於港口黑手黨的一家大型的造型設計中心。那裡的店長是從他手底下出去的人，還算信得過，他也能稍微放心自己的前部下拿著剪子在愛雅的脖子後面動來動去。

　　而被前任上司一直盯著的店長女士倒是緊張地整個後背都繃了起來。尤其是在偶爾對上鏡子裡和中原中也的眼型一模一樣的，屬於女孩的藍色眼睛後就更加緊張了。

　　哦吼，她手上還拿著前上司的手套在玩。

　　到了最後總覺得自己發現了驚天秘密的涼川店長反而不緊張了，她帶著一股子好像快要被滅.口了一樣的氣勢完美的完成了手上的作品，並且在小女孩直接跳下椅子時還有余裕伸手扶住她。

　　「謝謝你，涼川女士。.」一直被父親教導著要有禮貌的中原愛雅立刻像模像樣地向她彎腰鞠了一躬，結果對方露出了更加仙氣飄飄的表情。

　　嗯，□□部的女兒鞠躬，我大概活不過今天了。

　　心裡戲一向很多的涼川今天也依舊在心裡給自己加戲，並且忽視了為什麼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人能蹦出來一個這麼大的女兒。

　　誰讓中原干部身高一米六，氣場兩米八呢。

　　而那邊，正握著中原愛雅的肩膀左右轉了幾下的少年正專注地打量著成品。在最後下了結論後又在心裡罵了一句太宰治。

　　混蛋太宰，這發型像顆黑栗子。

　　剪短了的發尾長度堪堪到了下巴，有些自然卷的頭發在中部蓬起，發尾內扣。裝飾著臉頰的碎發和修剪過了的額發襯得白嫩的小臉越發的軟乎，可是又不會顯得太厚重。中原愛雅這麼看上去比之前綿羊一樣的長發模樣倒是精神了不少。

　　自然卷這事怨不了太宰治，因為中原中也他自己的頭發也不聽話的肆意卷曲著。這件事上他們兩個誰也沒占優勢，誰也諷刺不了誰。

　　可是最主要的問題出在發色上，就因為這頭和太宰治如出一轍的鳶色頭發，她的腦袋從形狀來說，一眼看上去倒是像一顆毛嘟嘟的上尖下圓的黑栗子。

　　看時間長了倒是挺可愛。

　　這麼想著，在心裡罵也罵夠了的中原中也干脆地刷了卡，領著跑到鏡子前面看來看去的愛雅回到了車裡。

　　「現在就要回家了麼？.」坐在對九歲的小女孩還說有些大的副駕駛位上，愛雅開心的晃著小腿，還不死心地扒在車後視鏡上朝著自己變樣的頭發看來看去。

　　「啊，但是不是回總部，是回自己家。.」

　　「自己家？.」

　　「我可不是每天都住在總部的，.」接著一直站在靠愛雅這側車外抽煙的中原中也隨手扔掉了手裡的煙蒂，然後沉默地看著從車裡竄出來的黑霧把煙蒂撕了個粉碎。揉了揉趴在窗戶邊，用等誇獎表情看著他的愛雅肉乎乎的臉蛋，中原中也回到駕駛位上打開了發動機。

　　「那我們要回哪個家呀？.」

　　「回我們自己的。.」這話說完，連中原中也自己都好像被自己肉麻到了，於是咧開嘴笑了兩聲。這個愛「變心.」的男人，開著新買的愛車，一路向著自己海邊那棟沒有名牌的獨棟別墅去了。

　　風灌進車子裡，吹動了中原中也因為難得沒有被帽子壓住，而顯得格外自由的橘色頭發。他的邊上，那顆新誕生的小栗子正拽著黑色帽子的帽檐，帶著學習欲望地看著他開車。

　　「我覺得我學會了可以幫爸爸開車。.」

　　「嗤…等你的小胳膊小腿長長了再說吧。.」

　　「我覺得我很快就能長得比爸爸還高了，紅葉說小孩子長得快，一天一個樣。.」

　　也不知道這個關於「成長.」和「未來.」的話題戳中了中原中也心裡的哪個開關，他的表情和語氣立刻就冷了下來。

　　「明天愛麗絲約你去游樂園，我答應了，不過你不許離開她身邊。.」

　　這種冷不是因為被愛雅無意中挑釁了的不悅，而是更深的對某個預想的可能性的厭惡。

　　「要是運氣不好的看到了某個一身繃帶的青花魚你有多遠跑多遠。.」

　　中原愛雅不知道為什麼青花魚還能一身繃帶，可是她知道有個男人叫做青花魚。所以她非常認真的點了點頭，連頭頂的帽子都掉到了腿上。

　　青花魚會殺掉她，所以青花魚是壞人，不能靠近青花魚。爸爸說的總是對的，紅葉沒有騙她。

　　作者有話要說：

　　太宰治慘遭壞人化。

　　以及愛雅的栗子發型，是那種…類似於偶像夢幻祭裡朔間凜月的那種看上去有點像栗子的發型，但是比他長一些，更蓬松一些。（凜月你名字發音是ritsu，發型也像栗子，我一度誤會他的栗子外號是因為發型）

　　愛雅的新地圖不斷展開中，終於要開始進入家教副本了，然而這個綱吉已經去完了十年後了www

　　而且愛雅這個叫人喜歡直接叫名字的習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制止了。

　　——————

　　小劇場:

　　在發型事件的第二天，心裡還有些躁的芥川龍之介在自己的桌子上發現了一瓶上好的紅酒。看留言是中原中也送來的賠禮。

　　芥川:不…在下不喝酒，在下只想知道為什麼中原小姐看上去有點像太宰先生。

　　中也:（內心）那你還我。


第6章 瞳孔深處（六）

　　停止轉動的摩天輪立在夏末的風裡，而停在最高點的那個座艙正無助的搖動著。

　　這座在未來港身側的游樂園距離港口黑手黨的距離很近，甚至每一天晚上，只要拉開面朝那一側的窗簾，就能看到那個堪稱橫濱標志性建築的大型摩天輪燈光閃爍的樣子。所以此時，正握著手機站在窗戶邊上的中原中也能夠看清那個座艙隨時都可能掉下來的樣子。

　　他手裡的手機嘟嘟的響著，然後終於被人接了起來。

　　「喂喂，是爸爸麼？.」電話裡，愛雅的帶著一些甜的聲音傳了出來，而和她的嗓音一起傳來的還有烈烈的風聲。這風聲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樣穿透了手機用力地往中原中也的身上扎。

　　「你現在在哪裡，回答我愛雅。.」

　　「我現在在摩天輪上，好像故障了…？.」

　　「別告訴我，你就在那個隨時可能掉下來的座艙裡。.」

　　「我在裡面，.」女孩沒聽出父親壓低了的聲音中的憤怒，她像是每天和他道早安那樣用輕松的語氣和他講話。「而且現在我的座艙外頭有一個大叔掛著，我要救他麼？.」

　　「不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事，你現在就給我用異能力從那裡離開到地面上去。.」

　　「嗯，我明白了。.」電話那頭用乖巧的語氣和中原中也講話的愛雅在講完了這句話後就掛斷了。於是原本就安靜寬敞的會議室在這之後就更加的安靜，陷入了一種恐怖的寂靜。

　　「去查。.」在寂靜裡，中原中也開口了。他的聲音和平時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種平靜的，好像天塌了都難不倒他的游刃有余。「現在就去查。.」

　　他的右手中握著手機，而左手空無一物。那只曾經數次牽起中原愛雅軟乎乎小手的手掌按在窗玻璃上，而細密的裂縫從他的掌心漫延擴散到了整扇玻璃。

　　在幾乎不可能碎裂的防彈玻璃整個裂開倒塌的轟然巨響裡，中原中也轉過了身。背光的陰影在他的臉上打下陰影，讓幾乎暴怒的少年眼中翻湧著幾乎將人吞噬的殺意。

　　這個會議室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中原中也手中的得力干將，而此時，這些從年齡上來講不知道比中原中也大多少的男人們突然對少年產生了一種恐懼。

　　像是兔子面對灰狼，像是青蛙對上了毒蛇。這種像是被野獸存在盯上了一樣的殺氣讓他們感到了可怖。

　　「去把做出來這件事那個該死的人查出來，然後帶到我面前來。.」少年嗤笑著，像是嘲諷著不知名的凶手一樣咧開了唇角。「然後真的去死。.」

　　而不管中原中也到底有多麼憤怒，已經掛斷了電話的愛雅都毫不知情。

　　女孩乖乖地將手裡中原中也買給她的手機放回隨身的綿羊小包裡，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米色的小鬥篷，把兜帽往腦袋上一拉就站了起來。因為中原愛雅的動作，整個座艙又劇烈地搖晃了起來。在搖晃裡，原本就艱難抱著門邊的凶手先生蒼白著臉，看起來快要吐出來了。

　　「不行哦。不可以吐出來，會弄髒底下的人的。.」看他這個樣子，愛雅像是在告誡他一樣彎下腰，豎起了一根手指。「愛麗絲還在下面等我，我會生氣的。.」

　　用力的大喘氣了一下，男人的雙臂再次用力，又成功地向上爬了一些。而在這個隱約的希望的曙光裡，那個一直安安靜靜的，甚至任由他登上了摩天輪的女孩突然伸出腳，用力地踩在了他的肩膀上。

　　中原愛雅的力氣並不大，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這股力道就像是一大塊鐵一樣壓在他的身上，讓原本爬上來了一些——甚至只要再努力一下就能用腿搭住座艙爬進來的男人又往下墜了一些。

　　「你不能上來哦，爸爸說了不讓我救你我就不能救你。.」

　　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心裡曲解了「救.」這個字的女孩的臉上毫無表情，那些在父親和紅葉身邊時常掛著的可愛的表情在這個時候消失的一干二淨。

　　不需要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投注更多的注意，不需要向不珍視的人身上傾注任何關愛。水面溫柔的倒影，只是輕微的搖晃就變得扭曲了起來。

　　「為什麼你要盯上我呢？.」女孩拍著男人的頭，用疑惑的表情詢問。在她腳下的影子裡，黑霧伸出了觸角，並且一路延伸到了摩天輪的杠上。確保了自己安全的女孩有了心情去折騰這個隨時會掉下去摔死的男人。「有目的性，並且目標明確。你知道我的存在，但是不了解我的具體情況。你知道我的父親是誰，但是並不懼怕他。.」

　　在女孩一句一句的話裡，男人的臉慢慢的黑了下來。

　　「求你了，告訴我吧，你是為了什麼找上我的？.」

　　「啊啊…不會告訴你的。.」男人盯著中原愛雅因為藏在陰影裡而顯得不透光的湛藍色眼眸，在生死之間突然大聲地笑了起來。「誰會告訴你！.」

　　「永生！我的神明永生！.」

　　「哎呀…掉下去了。.」

　　中原愛雅看著男人猛的松開了手，在那一瞬間，她看到了那股讓男人一直掙扎猶豫的欲望突然消失了。他像是放棄了什麼，又突然想起了什麼。於是，男人就像是在完成一場祭祀一樣，甘願把自己作為祭品擺在了某個神明的餐桌上，然後向下墜落。

　　然後女孩按住了摩天輪的鐵門，在底下圍觀的人們驚聲的尖叫裡用力地跳了出去。

　　沒人告訴中原愛雅殺人是不對的，也沒人告訴她殺人是正確的，可是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做那樣的事情，那麼她這樣做也不會有不對——所以如果沒有人要求的話，做不了英雄的這個女孩永遠也不會向誰伸出援手吧。

　　而這個時候，她從自身的欲望出發，向下墜落著，用從身體中漫延而出的黑霧卷住了男人的雙腳，把他整個人掛在了摩天輪上。她似乎聽到了骨頭撐開又斷裂的哢噠聲，但是無所謂，只要他活下來解答她的疑惑就好。

　　求知欲和強烈的好奇心在她胸膛裡鼓動著，讓女孩咧開嘴笑了起來。

　　中原中也的張揚而富有攻擊力的俊美，太宰治的吸引人探索的憂郁的帥氣。兩種不同的風格在女孩的身上微妙的融為一體化作了另一種風格的漂亮。而這個從孩童的天真甜蜜中帶著一絲魔性的美的笑臉，雖然稚嫩卻依舊美麗的幾乎要從她的眼瞳中開出白骨一樣的花來。

　　她要笑，當然要笑。

　　中原愛雅在心裡這樣想著，在墜落裡一遍遍飛速的想著。

　　我喜歡這種感覺，我喜歡這種未知，我喜歡這種像是人類一樣活著的感覺——

　　然後一切的思考和無聲的喊叫都在一個懷抱裡終止。還沉浸在快樂裡的女孩抬起頭，一下子就對上正抱著她的棕發少年金橙色的眼睛。他的額頭，橙色的火焰正在安靜的燃燒著。

　　「愛雅姐…？.」

　　少年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奇妙的存在一樣微微瞪大了眼睛。他的眼中，這個披著小鬥篷又面無表情的女孩和曾經在十年後相處過的那個少女無限的重合了起來，即使她此時的頭發還不夠長，臉也還沒有完全長開。可是他的直覺不斷地在告訴他，這個小小的女孩就是那個曾經在十年後幫助過他許多的，像是長姐一樣瀟灑又自由的中原愛雅。

　　「你比我大很多歲，所以我不能做姐姐哦？.」女孩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歪著頭看著他。「你也是想要我的人麼？.」

　　啊，這種令人懷念的曖昧的說法，這個孩子果然是十年前的愛雅姐。

　　帶著一股子莫名的懷念和酸楚，少年立刻回想起了曾經被對方用黑霧按在訓練室摩擦的痛苦。在死氣狀態下強制冷靜的少年保持著面無表情，抱著女孩落在了游樂園的角落裡。

　　「十代目，怎麼樣，沒事吧？.」

　　在跑過來的獄寺隼人擔憂地過分了的目光裡，已經十六歲的沢田綱吉收回了燃燒著的大空火焰，再睜開眼睛時瞳孔已經變回了棕色。

　　「我沒事，不用擔心的，獄寺。.」

　　「不過很快就有事做了。.」外表已經長成了十二三歲少年的裡包恩掛著玩味的笑意，看向了握著手機乖乖站在沢田綱吉身邊的女孩。

　　她的手心裡，那部手機已經成功接通了，通話對像是中原中也。

　　作者有話要說：

　　目前的愛雅三觀極其不正，急需一個成熟卻沒那麼成熟的人作為引導者教一教她。她需要去看真正的溫柔和包容，才能明白自己的「不堪.」和「非人.」。

　　這一點，沉在黑暗裡的中也和紅葉到底沒法給她，她自己也沒辦法想明白。我覺得也只有半身光輝半身黑暗的綱吉能教給她了…

　　最近太宰估計就要出現一下下了，但是出現方式清奇。


第7章 瞳孔深處（七）

　　今天一整天的游樂園旅途，就因為這麼一場意外而被迫終止了。不管是明顯不想回到森鷗外身邊的愛麗絲，還是沒有玩夠的愛雅都不太願意就這麼回到總部。在中原中也過來和彭格列十代家族打官腔，順便（主要）來接兩個小女孩時，她一直站在父親邊上，鼓著臉頰用不太開心的表情盯著棕頭發的少年。

　　而沢田綱吉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十年後中原愛雅打下的良好基礎，他一點都沒覺得被冒犯。

　　彭格列這邊都清楚沢田綱吉和十年後中原愛雅像是朋友又像是姐弟一樣的感情，所以除了獄寺隼人在心裡小聲嘀咕港口黑手黨的人居然對十代目不禮貌之外，沒有一個人對愛雅的視線表達意見。

　　倒是中原中也在注意到了之後，露出了一種奇妙的表情。

　　「那個…中原先生我覺得您在想什麼不太好的事。.」

　　「哦，.」聽他這話，橘發的少年停頓了一下，否認了他的話。「沒什麼。.」

　　不，視線更奇怪了啊中原先生？？你的眼神刺得我好痛啊？？

　　在場唯一一個看透了真相的裡包恩拉低了帽檐，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後在晚上時，對著站在餐桌邊上喝牛奶的沢田綱吉這麼說——「中原中也大概覺得你和他的首領會有共同語言吧。.」

　　「嗯？我和森先生？.」嘴唇邊上還掛著一小圈奶胡子的棕發少年一臉迷茫的陷入了思考，在沉默裡咕嘟咕嘟的把剩下的半杯牛奶都倒進了自己嘴裡。

　　「從愛好方面哦。.」

　　「等一下誰要和森先生有一個愛好啊？！你這麼說說得好像我有什麼不良嗜好啊裡包恩？！我又沒有這種想法啊？？？.」

　　總算從記憶裡翻出來了港口黑手黨首領的愛好是什麼，沢田綱吉腦袋裡一邊把『幼女控』大寫紅色加粗，一邊大聲地替自己辯解。

　　「是麼？真可惜，中原愛雅雖然是個小怪物但是的確很強呢。.」

　　「才不可惜啊！！.」到了最後，被裡包恩說得抖到頭皮都發麻了的沢田綱吉把牛奶杯往水池裡一丟就跑了。

　　回到別墅二樓主臥的房間，少年一邊有些生氣的小聲碎碎念，一邊嘀嘀咕咕的抱怨裡包恩有多過分。大聲埋怨是不敢的，只能窩在房間裡小聲嘀咕還擔心對方趴門縫這樣子…先不說裡包恩肯定不會趴門縫，總之沢田綱吉這種對上老師先慫到腿軟的習慣沒有個十年八年估計是改不過來了。

　　可是摔在自己的床上之後，沢田綱吉一邊側著頭，看著窗戶外面若有若無的燈火，一邊又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場戰鬥。

　　在命運的軌跡中，前往了十年後時間的十五歲的少年，與在這種情況下突然變成了年長者的十八歲少女相見了。

　　立場轉換，身份也轉換，二十五歲時的沢田綱吉會在心裡誇獎幾句的不熟悉的小輩，在十五歲的少年眼中卻變成了與自己年齡相仿卻成熟了許多也堅強了許多的人。

　　那個時候，在十八歲的中原愛雅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說『做得好，不愧是阿綱啊。』的時候。這種從來沒有過的被像長姐一樣的人誇獎的經驗，在少年的心裡的確留下了一筆痕跡。

　　這樣想著，他翻過身，伸長了手臂去抓自己的手機。在和裡包恩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話裡，已經漸漸的接受了自己的未來，並且試著努力的少年就這麼定下了明天的計劃。

　　往好了想，反正遲早都要去一次，那港口黑手黨一日游也挺好的吧？

　　掛了電話後就開始後悔的少年苦惱的把自己裹進被子裡，像是個蝦子一樣團成了一團。

　　而中原愛雅對他的想法一點都不明白，只是有些好奇為什麼一個剛剛見過面的人會對著自己露出懷念的感覺。所以在中原中也帶著她往會客室去的時候，她就遵從內心地詢問了他。

　　「那你會覺得討厭麼？.」橘發的少年顯而易見的是從對方那裡聽來了什麼，所以對沢田綱吉「窺伺.」自己女兒的事情緒良好。

　　「不會討厭，因為是在看著我吧？.」中原愛雅想了想之後，這樣回答。

　　她能感覺到龍之介和綱吉在看著她的時候的不同。因為前者是用盡了全力想要扒開她的皮囊撕開她的外在，想要從她生命的最深處去尋找什麼共同點。而後者，卻是在她身上找到什麼與不可能再相見之人一點點痕跡都會覺得開心，那種期許感很溫和，在龍之介的對比下就不會讓她覺得難受了。

　　愛雅沒有把心裡的想法說給中原中也聽，而少年也不感興趣。雖然只要詢問她就會把腦子裡的東西通通講出來，可是他尊重女孩的基本隱私，也沒那個惡趣味探尋。

　　然後，跟在中原中也身後進到會客室的愛雅，一進門就感受到了四雙——八只眼睛的注視。

　　「早安，中原。.」沒從女孩那裡得到叫名字這個權利的沢田綱吉向她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得到了一大一小兩個中原的轉過來的視線。小的那個歪頭想了想，終於確定了是在叫自己。

　　「叫我愛雅就好哦，這個是爸爸給我的名字，我喜歡別人叫我這個。.」說完，女孩稍微提起了一些黑色百褶裙的裙擺，像個小淑女一樣向他問好，看樣子是已經對昨天對方突然跑過來抱住自己這件事消氣了。「早上好，綱吉先生，裡包恩先生，武先生，隼人先生。.」

　　「直接叫十代目的名字，太沒禮貌了吧。.」站在沢田綱吉沙發後側的獄寺隼人用看似小聲嘀咕，實際上大家都聽得到的聲音責備。

　　他心裡是覺得十年前和十年後的中原愛雅沒有關系，從空間上來講完全是兩個人。一個陌生人突然對敬愛的首領這樣冒犯，也不怪他會感到不悅。輕輕地責備一下已經是這個有些暴脾氣的少年，對上外人時難得的好脾氣了。

　　「嘛，這也是小孩子的習慣嘛，對吧阿綱。.」在獄寺隼人咬牙切齒的時候，坐在沢田綱吉對面沙發上的山本武像是為了緩和氣氛一樣開口了。但是他的笑容很自然，像是真的這樣覺得似的，但是已經皺起眉頭的中原中也倒是松開了眉宇，連獄寺隼人都沒有立場繼續生氣了。

　　「嗯嗯，你看連藍波也是習慣叫我名字啊。.」

　　「既然十代目這麼說了….」

　　中原中也沒有看別人家族相親相愛戲碼的愛好，但是意大利的黑手黨家族的確很大一部分都是這個調調。就算是他已經習慣了港口黑手黨內部嚴格的上下級制度，對這種風格為沒什麼意見。

　　太溫和會引起他人不必要的心思，太嚴格又會讓組織崩盤。管理的方法不一樣，誰也沒權利指點誰。

　　因此，中原中也看向了還在那裡像是探尋新世界一樣的中原愛雅。

　　「愛雅，你今天就跟著彭格列家族回去。.」

　　「好的，爸爸。.」沒有對對方的決定產生一點疑問，女孩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與領口藍寶石的領結相似的眼睛熠熠生輝。

　　對於她來說，這和任務類似，甚至這種初次的「跑腿.」讓她感到了開心。她像是每一個覺得自己變得足夠大，能幫父母干活的小孩子那樣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請不要擔心，我方會保證愛雅的安全的。.」這個時候，一直坐在少年邊上的裡包恩終於放松了背地裡按住少年的手。於是沢田綱吉從善如流的站了起來，不熟悉的官腔和姿態讓這個前十幾年甚至連普通人都有些不如的少年整個後背都僵硬了起來。

　　「如果你們能保證她『完整』的回來。.」中原中也嗤笑了一聲，銳利的眼神像是看穿了少年的僵硬一樣。

　　「這句話可就是港口黑手黨對彭格列實力的挑釁了哦，中原中也。.」裡包恩握住了帽檐，從帽子的陰影下看向了站在那裡的中原中也。

　　「不，出於一個父親的擔憂而已，裡包恩先生。.」說完，他欠身微微行禮，就退出了這個房間。

　　被留在屋裡的中原愛雅回過身，看向了緩緩關閉的紅木大門，並且疑惑的對上了父親看過來的眼睛。然後，她像是做下什麼承諾一樣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含糖量超高的笑臉。在這個甜甜的小栗子的注視下，皺著眉的中原中也像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在門完全關閉之前露出了一個中原中也風格的肆意的笑容。

　　那麼，我會被帶到哪裡去呢？會有什麼等待我呢？

　　這樣想著，中原愛雅轉過身，抬起頭向著了坐在五米外的彭格列十代首領。

　　「您要我到您的身邊去麼？綱吉先生。.」

　　「雖然想但是請不要說的這麼曖昧啊….」

　　一個沒繃住，彭格列的幼獅，已經繼位並且就等著十八歲一到立刻上任的彭格列十代目——在算得上友好的利益盟友的港口黑手黨總部，吐槽了。

　　回應他的是列恩變成的手.槍上膛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沢田綱吉:暴.政啊！！裡包恩！！明明我才是首領（不情願）啊！！

　　裡包恩:嗯？

　　沢田綱吉:不，沒什麼○|￣|_

　　今天的噠仔依舊沒有上線，加油啊噠仔！和閨女見面的機會就在眼前了！

　　不過擋著臉沒認出來就是了（小聲）


第8章 瞳孔深處（八）

　　在港口黑手黨與彭格列十代家族的交涉結束後，他們幾乎是立刻就帶著還處在不知情狀態的中原愛雅乘著車返回了並盛。

　　位於愛知縣的並盛町距離橫濱非常的遠，所以哪怕轎車的車速一路飆到了危險線上，他們也還是在下午時才到了沢田宅門口。

　　安安靜靜坐在後面那輛車上閉目養神的中原愛雅在剎車時細微的晃動裡睜開眼睛。還沒伸出手去拉車門，坐在她邊上的獄寺隼人就已經衝了出去，興致衝衝地替另一輛車上的沢田綱吉打開了車門。

　　是狗狗麼？

　　中原愛雅帶著麻木的表情想著，結果一抬頭就撞上了正往裡看的山本武的眼睛。短發的少年大大咧咧地笑了起來，替她拉開車門，還伸出手扶了她一下。

　　女孩安心地接受了大人的好意，輕輕搭著山本武的手蹦到了地上。

　　「謝謝你，武先生。.」

　　「嗯嗯，沒事哦。.」說著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看上去有些扎手的頭發。「你這樣在名字後面加先生好不習慣啊…直接叫我武就好了哦。.」

　　「武。.」

　　「不過雖然阿綱那麼說，但是藍波也只是對他那麼叫名字啊。.」他像是想到什麼一樣，有些好奇的看著她「愛雅是為什麼這樣叫？啊，不方便的話不講也沒問題哦。.」

　　以退為進，是真的直爽還是假的呢？

　　中原愛雅自上而下的觀察著少年的表情，最後落在了他的眼睛裡。因為角度的問題，那雙藏在陰影裡的淺棕色色眼睛就像是無機質的琥珀一樣，讓女孩後頸發麻。

　　看來是兩者都有呢。

　　「不是很私人的問題哦，.」愛雅搖了搖頭，然後歪下意識的歪了歪頭「名字的話，不是父母給的很重要的東西麼？所以要叫名字才行哦。.」

　　「這麼說也沒錯。.」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沢田綱吉已經帶著獄寺隼人走了過來。銀發的少年臉上掛著興奮又神氣的表情，胳膊上還掛著之前穿在沢田綱吉身上的外套。

　　「嗯，是狗狗。.」自我肯定了一下的中原愛雅在三個少年不解的目光裡點了點頭，然後就注意到了裡包恩看過來的視線。

　　然後她就捂住嘴不講話了。

　　現在是下午，所以沢田奈奈不在家裡，連原本留在這邊照顧的藍波都不見了影子，看樣子是出門買菜去了。

　　因為沢田綱吉的上位，十代家族也在慢慢取替著九代目的勢力。裡包恩也名正言順的開始接管起了門外顧問首領的工作，得了空閑的沢田家光幾乎有空就往家跑，因此沢田奈奈也總是情緒很高漲。

　　「既然奈奈不在家，我們就來好好談一談吧。.」在沢田綱吉大喊著『為什麼告訴愛雅啊』的聲音裡，裡包恩做到了沙發裡。「閉嘴蠢綱，這女孩可是港口黑手黨五大干部之一的女兒。.」

　　於是沢田綱吉閉嘴了，可是還是挺擔憂的坐到了裡包恩邊上。

　　「那麼你現在知道什麼？.」

　　被裡包恩這樣詢問，中原愛雅側過頭想了想怎麼表述。

　　「你們和爸爸談了什麼。這件事和我有關。可能會讓我受傷。.」頓了頓，她繼續說「最近和我有關的事是游樂園墜落。那個凶手在審訊室自盡了。所以…是和那個男人相關的，你們內部需要利用我的問題？.」

　　「唔，這樣就簡單了，果然和懂事的孩子講話輕松一些。.」本身看上去也是個小孩子的裡包恩看了一眼明顯不太「懂事.」，經常讓他有些煩心的學生。「你知道制造你的那個人的事麼？.」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異能力是【木偶的奇遇記】，並且意識到自己是木偶。.」

　　「那個異能者的名字叫做卡洛·科洛迪，原本是在意大利做買賣交易的商人，他的商品就是木偶。.」

　　「和我一樣的木偶？.」

　　「嗯，能創造出結合兩個人基因的孩子…對於子嗣艱難的人來說很神奇對吧。.」裡包恩用不以為意的語氣說。「異能者死去，異能力就會消失，因為這個他也受到了多方保護，日子過得還算逍遙。.」

　　「這樣的故事總會有一個『然後』對吧？.」

　　「然後——.」黑發的殺手眯起眼睛，露出了一個有些嘲諷的笑容「他的妻女都死了，死在港口黑手黨的手裡。.」

　　「火拼？.」

　　「沒錯，被卷進了走私談崩了的兩伙人的火拼裡。這之後大概是懷恨在心吧，他跑去了日本然後開始報復港口黑手黨。.」

　　「所以我誕生了。.」

　　「對了中原愛雅，你，.」裡包恩頓了一下，斜著眼睛看了一眼身邊緊張兮兮的弟子。「現在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怪物怎麼樣？.」

　　『怪物』

　　這個詞語像是一個開關一樣，讓一直乖巧的女孩立刻站了起來。她死死的盯著裡包恩，瞪大的眼睛裡瞳孔微縮，像是盯上了仇敵一樣露出了凶光。

　　「我不是怪物。.」中原愛雅這麼說，她忽視了衝過來的獄寺隼人還有把手放在了刀柄上的山本武，也沒有看沢田綱吉。她只是看著裡包恩，一遍遍地重復這句話。「我不是怪物，爸爸說了我不是怪物，他告訴我，說我與人類沒有區別。所以我就是人類。.」

　　在氣氛緊張到了頂點時，裡包恩摸了摸爬到手上的列恩，很隨意的笑了笑。

　　「抱歉，是我失言。.」

　　而被裡包恩這一句話弄得情緒不是很高的中原愛雅已經沒有了對這件事的求知欲，垂著眼睛坐回了沙發裡。

　　完全不一樣呢。沢田綱吉看著栗子頭的小女孩頭頂的小小的旋，在心裡想。小時候的愛雅姐和長大後完全不一樣呢。

　　那個已經長大了少女是能夠掛著笑意問他「我不是人類，是個怪物哦，但是那又怎麼樣啊？.」的人。而不是會被這個身份一點就爆的小炸.藥桶。

　　無形之間。十七歲的中原愛雅刻在沢田綱吉心裡的印像淡了一些，反而是現在的愛雅的形像一下子清晰了起來。他看著女孩倔強的樣子，像是總算真正看到她一樣，脫離了曾經的印像。

　　還是個孩子呢。頭一次有了機會說別人像個孩子的沢田綱吉在心裡有些理直氣壯地想。

　　「現在我們彭格列的內部出現了一些問題，具體的不會告訴你。現在他們與一股能使用奇妙力量的人聯合到了一起，而這些人在尋找你。.」裡包恩快速的講完了這些話，做了最後的一個總結。「總之我們需要你做誘餌，讓那些人聚集到我們身邊來。你只要像是出來玩一樣就可以了哦。.」

　　裡包恩說得輕松，可是作為誘餌的中原愛雅要是被抓到不管怎麼樣都不會過得太好。之前那個不惜一死也要拽上她的男人就是例子。

　　不過太奇怪了。要是想要殺掉我的話，他們很簡單就能做到啊？放血，水淹，勒死，能殺掉她這具幼小身體的方法多的是，甚至是抓來傳說中渾身繃帶的青花魚都可以殺掉她。可是那個男人卻偏偏要來到她的面前。

　　像是要借著她的手自殺一樣，又或者是特意要在她的面前這樣表演一樣。

　　想不明白，沒有線索，什麼都沒有。

　　作為一個誕生才一個月的存在，即使中原愛雅天生的這顆腦袋瓜再好用，一下子處理這麼多信息還是困難了點。閱讀的紙面知識和眼前的問題一擁而上堵在她的腦袋裡，讓她的太陽穴都跳痛了起來。

　　這個時候，沢田奈奈拎著菜和藍波一起回來的吵鬧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坐在沙發上的裡包恩站了起來，掛著一如既往的表情往大門口走去了，而沒有參與到談話裡的獄寺隼人和山本武也收起了架勢。在路過她邊上時，山本武還比了一個大拇指像是在安撫他。一點都看不出來剛才看上去最凶的就是他。

　　「那個…愛雅。.」沢田綱吉走到了她身邊，蹲下身，用一個非常平等的姿態和她對話。「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們就送你回去。我想了想，果然強迫你做這麼危險的事不太好。.」

　　「如果我回去的話，你們需要費很多力氣才能找到那群人吧？.」

　　「但是總會找到的。.」

　　愛雅定定地看著沢田綱吉的眼睛，她知道這個人臉上的擔憂並不作假。沉默了一會兒後，她伸出手握住了和她比要大得多的少年的手掌。沢田綱吉被她突然的動作弄愣了，呆愣愣地看著她。

　　「母親回來了要去迎接對吧？母親是很重要的。.」

　　到了最後。中原愛雅是以裡包恩親戚家孩子的名義留下來的，被親戚了的裡包恩沒什麼意見，倒是愛雅有些氣鼓鼓的嘟了一下臉頰。

　　不喜歡這個說她是怪物的人。討厭。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一個九歲女孩，愛雅的真正用處就是誘餌，丟人。

　　噠仔青花魚式出鏡，支持我加更的動力就是快一點寫噠仔就能快點出場一下。

　　以及愛雅如果被噠仔摸到的確會很危險的，但是不會一下子消失。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需要我稍微操作那麼一下下下wwww


第9章 瞳孔深處（九）

　　適應在沢田宅生活的過程意外的輕松。雖然中原愛雅在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無論如何都要成功地融入到這個環境裡。可是真正住在這個房子裡之後，女孩卻意識到了這個工作比想像中容易的多。

　　也許是因為有那位女性在吧？早上，愛雅坐在餐桌前一邊抓著烤好的面包啃著，一邊在腦袋裡思考。即使一心二用已經很忙了，她的視線還是一直跟著在廚房裡忙著的沢田奈奈轉來轉去。

　　沢田奈奈和尾崎紅葉雖然年齡有差距，可是都是非常成熟的女性了。她們身上的氣質也因為性格和經歷的不同而天差地別。如果說紅葉給她的感覺是厚重的，在黑暗中悄悄閃爍的黑珍珠的話，那沢田奈奈就是長在原野裡的樹。

　　她堅強又溫柔，茂盛的枝葉足夠為自己的孩子遮蔽心靈的風雨，所以綱吉才會是這樣溫柔的性格吧？

　　孩童成長的過程中，父母親的教育都是必要的，不論缺少哪一方都會對孩子的成長產生影響。也許綱吉天性善良有些怯懦，可是「廢柴綱.」的出現，和父親在成長中的缺席還是有很大的關系。但是即使在這樣說不上非常美好的童年裡，他還是在母親的身邊長成了非常好的少年。

　　這樣想著，吃光了烤土司和煎蛋的的中原愛雅舔了舔粘上了面包渣的手指，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居然已經悄悄在心裡誇獎沢田綱吉母子了。

　　「啊…爸爸不許這樣做的。.」

　　等舔干淨了手指，女孩才想起來之前中原中也已經明令禁止她做這種不衛生的事。她有些心虛的捧起牛奶，「咚咚咚.」的灌了進去。

　　「奈奈，牛奶喝完了。.」捧著杯子，這幾天裡被養的稍微有些松散的中原愛雅舔了舔還沾著奶胡子的嘴。像是偷喝了羊奶的小貓一樣，可憐兮兮的。

　　「哎呀，怎麼喝成這個樣子了？.」看到她這幅樣子，沢田奈奈一下子就笑出了聲來。她蹲下身，從圍裙裡掏出柔軟又干淨的手帕，替她擦干淨了胡子。

　　「奈奈幫我擦了牛奶，所以我得幫奈奈刷碗。.」說著，愛雅晃了晃手裡的杯子。「我在家幫爸爸刷過酒杯，還整理過辦公桌。.」

　　然後驕傲的挺起了瘦小的胸膛。

　　「水池太高了哦，等愛雅再長高一點就可以幫我了。.」

　　「但是我想幫忙啊，奈奈每天都好忙啊。.」至少愛雅沒有跟著十代家族出門「狩獵.」時，她總是看到奈奈一直在忙，為了照顧好這個家她總是很忙。

　　「那等一下出門買菜時，愛雅幫我拿袋子吧？.」

　　「好的！.」

　　像是哄孩子一樣。但是明知道自己被哄了，可是中原愛雅還是覺得開心。雖然作為一個普通人，沢田奈奈既不會委托她暗殺，也不會要她去哪裡打架，可是這樣簡單的工作也會讓她在收到誇獎後感到快樂。簡單的來說，就是身體裡有一種輕飄飄的呼呼的棉花在膨脹的感覺。

　　沢田綱吉甚至吐槽過。要是等他們把中原愛雅送回港口黑手黨時她不願意走了，他會不會被中原先生【污濁】掉。

　　體術高手，重力使，即使是彭格列年輕的十代目直接對上中原中也，估計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等沢田奈奈掛好了洗干淨的衣服已經是下午一兩點了。這期間，中原愛雅一直站在甩著小胳膊小腿跟著她跑來跑去，把跟屁蟲發揮到了極致。不過她本身身體素質就很好，這樣折騰也只是出了一層薄汗，倒是沢田奈奈很擔心她，差點就想讓她留在家裡看家了。

　　「如果累了就要告訴我，今天可以獎勵乖乖的愛雅被背回來哦。.」給小女孩穿鬥篷時，她還擔心的這樣說。那雙因為做家務而有一點粗糙的手撫摸在頭頂時的感覺非常舒服，所以中原愛雅眯起眼睛，隨著她的力道晃著腦袋。

　　在去買菜的路上，兩個人還意外的遇到了「補習.」回來的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名義上是去上課，實際上是帶著小隊出門工作的沢田綱吉看上去有些心累。而獄寺隼人倒是精神奕奕，看起來今天的收貨還不小。

　　一個長老的手下親信，這幾乎算是他那一脈違背彭格列十代目的證據，即使對方死不承認好歹也是被剪去一羽大將。那些死板又滿心貪婪的老家伙不爽，獄寺隼人就很爽了。

　　看不出十代目有多好的都是瞎子。一群老頭子都沒中原愛雅一個小孩子眼光高。

　　而從一個奇怪的角度被誇獎了的中原愛雅對這件事一點都不知道，甚至還很開心的握住了沢田綱吉的手輕輕搖了兩下。

　　就是太黏十代目了。

　　今天也戴著一個地球那麼厚濾鏡的獄寺隼人，還是沒發現少年首領被親近的原因有一半是分了沢田奈奈的光。

　　而原本正想著打道回府的兩個少年既然碰上了她們倆，那再累也要跟著去買菜。雖然已經走向了黑暗，可是到底身後存在著光芒。已經開始成熟起來了的少年就想著，多一點也好，能讓媽媽再幸福多那麼一點也好。他的人生就不是那麼失敗的。

　　如果沢田奈奈出了危險，那沢田綱吉覺得自己吃幾百包後悔藥都不夠。

　　「怎麼了麼，阿綱，怎麼一副沉重的表情？.」一向很了解自己兒子的沢田奈奈有些擔心的看著沉思的少年，「是有困難麼？.」

　　「沒有啦，今天…今天在補課班有好幾道題不太會….」雖然手忙腳亂的，可是沢田綱吉還是勉強找了個借口。除了眼神慌得過頭了之外，破綻倒是不多。

　　「綱吉小騙子。.」看透了一切的中原愛雅向他招了招手，在少年彎下腰時湊到他耳邊輕聲說。等沢田綱吉尷尬的看過來時還沒心沒肺的吐了吐舌尖，要不是藍波被裡包恩抓去做任務了，估計兩個孩子能湊出一個調皮搗蛋聯盟——一個陰著來一個明著來。

　　說話時，四個人已經到了那家沢田奈奈偶爾會去的蔬菜店。這家店很老了，還開在並盛川附近的馬路邊上，因此人倒是不太多。

　　「奈奈夫人，就讓我來幫您拎東西吧！我的力氣很大的！.」

　　獄寺隼人自告奮勇地要幫沢田奈奈提東西，沢田綱吉忙著制止他。女孩則是因為被搶了工作所以興致不大，連菜店都不想進，就往草地邊上抱著腿一蹲。

　　「愛雅呆在那裡不可以動哦，要是有什麼危險要喊我們。.」囑咐了一聲，實際上異常信任女孩的沢田綱吉幫她又拉低了一點出門時就戴上了的兜帽。想了想還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粉色系的口罩給她戴上了。然後他在中原愛雅若有所思的目光裡，因為菜店裡的喧鬧聲而崩潰的喊了一聲，直接衝了進去。

　　一個隨著年齡而越發忠犬，而性格還沒有十年後穩重的獄寺隼人像是一只帥氣的哈士奇一樣，偶爾會有些用力過猛而不自知，讓年輕的首領都感覺沒辦法。雖然會哭笑不得，可是實際上對方從來沒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

　　而呆在那裡感受寂靜的女孩一開始倒是乖乖的聽了沢田綱吉的話，呆在那裡看看天看看水，連腳邊的小花都能看上一會兒。可是這種專注和安靜很快就被水裡飄過來的東西打斷了。

　　她站起身，扯平了皺起來的裙子。眼神隨著水裡伸出來還在抽搐的兩條腿移動，一直到那個人卡在岸邊才停住。

　　是死人麼？還是活人？

　　跑到那兩條哆嗦的腿邊上，女孩想了想，干脆用小木棍戳了戳。

　　在那個人突然冒出水面的聲音，還有淋了她一身水的涼意裡。中原愛雅用力地把小木棍往他身上一扔，立刻往後退出了他能觸碰到的範圍，氣鼓鼓地原地跳了兩下，想把鬥篷上的水抖掉。

　　這可是出門工作前爸爸親手給她穿的小鬥篷，沒回家之前是最寶貴的東西了，和藍寶石領結一樣寶貴。

　　這個人和那個傳說中的青花魚殺手一樣討厭。

　　作者有話要說：

　　噠仔雙腿出鏡，並且慘遭嫌棄。下一章這倆人第一次對話，結果對話內容異常不正常（而自己不知道）。

　　愛雅快要去十年後轉一圈了，等回來後就要開始跟著綱吉打怪升級解明身世之謎了


第10章 瞳孔深處（十）

　　中原愛雅這邊在心裡生著悶氣，可是惹禍上身的那一方卻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身材纖長的少年人爬到了草地上，泄氣了一樣上半身趴在地上，高高的翹起臀部看起來活像是一直藏進前爪裡的米色大狗狗。

　　不過要是直接對討厭狗的太宰治這麼說的話，他大概會笑一下，然後用隨意的語氣「誒——.」地拖長聲。然後這個時候他的前搭檔就會被他欠揍的語氣惹生氣，在罵他和一邊罵一邊動手裡選擇一下，然後選擇後者。

　　不過現在在這裡沒有中原中也，只有一個小號的中原愛雅。她沒覺得對方的姿勢有什麼不對，甚至還覺得有些好玩。

　　「我還以為是哪個美女救了我，然後會展開一個快樂的lovelove的殉情劇情，結果居然是一個可愛的小小姐啊….」說著，太宰治翻了個身，仰躺在了草地上。濕漉漉的衣服緊緊地貼在他身上，連一直纏在身上的繃帶都散開了。如果再打上幾個滾，中原愛雅可以很確信地說他脖子附近的繃帶會纏住他的脖頸。

　　「你在做什麼？.」沒理會少年人像是自娛自樂一樣的話，愛雅抱住自己的膝蓋，蹲下身看著他。臉上有點傻乎乎的艷粉色小豬口罩看上去不太可愛，甚至有一點點滑稽。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誇出口的。

　　「嗯…我在工作？.」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太宰治自己都不太信，「雖然對小孩子教育不太好。但是我在入水哦。.」

　　「入水不是工作，是逃避工作。.」一本正經地糾正了對方的話，中原愛雅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個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會被上司罵的。.」

　　「是啊…好煩啊，又會使喚人又會排人家去好——遠——的地方工作。.」

　　「會被扣工資？.」

　　「會被延長工作時間哦，還沒有錢那種。.」

　　「這種工作快點辭職吧？.」

　　一大一小兩個鳶色頭發的人蹲在河邊上就辭職的問題展開了談論。到了最後少年還挺開心的和他交換起了名字。

　　「我叫津島修治哦，小小姐知道怎麼寫麼？.」說完，他還用手指在空氣裡寫了一遍這個名字的寫法。

　　「我說，小小姐叫什麼名字？.」

　　在沉默裡，太宰治垂下頭，看著仰頭看著他的女孩唯一漏在外面的那雙眼睛這樣說。

　　他的聲音太輕了，輕到即使坐在他身側半米遠處的中原愛雅都聽不大清他在說什麼。可是她卻能看清他的表情。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那雙剔透的鳶色眼睛裡一絲光芒都沒有。只是被他注視著，她都覺得一股涼意從背後漫延而上。可是女孩不懼怕這種感覺，甚至在這黑漆漆的目光裡無意識的勾起了嘴角。

　　被沢田奈奈用溫柔飼養過的小綿羊像是重新拾起了這種骨子裡的顫栗感一樣彎起眼睛，那雙藍色的眼睛忠誠的向少年表達著她的快樂。

　　少年身上彌漫開的那種負面的氣息像是戳到了她身上的某種開關一樣，讓她喜不自禁。

　　女孩有多麼喜歡負面的情緒呢？——喜歡到會在游樂園的那個男人自殺時露出興奮的笑容。這種快樂和被溫柔包裹的感覺不同，是會讓她心跳加速的愉快，這讓她感知到活著的真實感。

　　這個『中原愛雅』不能被別人拿走。森鷗外在看過監控錄像後，在那天向著中原中也這樣說。她必須放在你的手裡。

　　即使沒有意識到中原愛雅心底深處，對作為一個「人類.」存在的有些扭曲的執著。可是森鷗外知道如果不好好教導的話，總有一天她會向著更加黑暗更加令人作惡的地方走去，像是天真的羔羊一樣用她稚嫩的蹄子玩弄那些淤泥。用能夠包容一切陰暗的笑臉敞開懷抱，把貪婪的人們所有的陰私抱進懷裡融進靈魂裡，然後成為一個會危害到橫濱的炸彈。

　　至於現在就殺了她？別開玩笑了，在這個炸彈爆開之前，她都是非常有用的可以使用的道具。穩賺不賠，甚至算不上賭博的賭博，只要綿羊的項圈還系在中原中也手中，她就只是一只綿羊。

　　而此時，這只綿羊正乖巧的坐在太宰治面前。像是等待投喂的小動物一樣仰著頭，脖頸脆弱的好像一只手掌都能捏碎一樣。

　　「你也要殺了我麼？.」中原愛雅這樣問。「你也想要我麼？.」

　　「…殺了你？.」太宰治重復了一遍這句話，然後嗤笑著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皺成了一團，又因為泡在河水裡時間長了而有些發酸的衣服。「殺了小孩子的話估計我又要無償工作很久了——還是在彭格列的地盤上。.」

　　「唉？不殺麼？不想要麼？沒關系哦，來告訴我嘛。.」

　　「小小姐你這可是在用大好的人生自殺哦。.」

　　「自殺的人沒有辦法說別人自殺不好，而且，我不會死的。.」在太宰治的眼中，一本正經和他對話的女孩睜開了一直笑眯眯的眼睛，非常認真的糾正起了他的話，甚至伸出手想要觸碰他。「黑霧沒有吃飽前不會死，我沒有滿足前不會死。.」

　　在沒有變成完美的「人類.」前，在沒有得到更多的愛和認同前，【山羊之歌】的腹中永遠都是空空的，填進去再多的人的尖叫也不會滿足。

　　但是，在她的手觸碰到太宰治前一刻，沢田綱吉的聲音卻讓她回到了現實。她像是才發現自己的動作一樣突然頓住，然後蒼白著臉抱著手臂埋進了膝蓋裡。

　　不對不對，不能這個樣子。

　　爸爸說了，要乖乖的，要做乖孩子。首領也說過，只有好孩子才會被誇獎，只有好孩子才會被愛。

　　這種【快樂】是不對的，如果不改正的話，爸爸會生氣，然後就不會愛我，就不會愛『中原愛雅』了。

　　如果我不是「爸爸愛著的中原愛雅.」，那我是誰呢？

　　帶著害怕。女孩背過身，朝著草地上方的棕發少年身邊跑去，然後乖巧的抱著他的腰藏進了他還有些稚嫩但足夠大的懷抱裡。

　　「誒誒？？愛雅你怎麼了？那個人欺負你麼？？.」沒有看清對方是誰，估計看清了一時半會兒也認不出對方的沢田綱吉單純以為他欺負小孩子。於是有些手忙腳亂地安慰起愛雅。「你告訴我，我幫你。.」

　　「沒有欺負我….」

　　太宰治沒有興趣站在這裡，看著別人的幸福的表演。他哼著歌，把手插進了口袋裡，運氣很好的，今天他的兜裡居然還剩下了幾張濕漉漉的紙幣，足夠他隨便換一身衣服吃一頓飯了。

　　餓死雖然也是死，但是那之前的痛苦太不舒適，讓他一點也不想再體驗。而且第一次嘗試這個方法時，他還因為那個黑黑的帽子架直接往他嘴裡灌粥而多躺了兩天病床。太宰治自己沒什麼反應，倒是把搭檔曠工自己做兩份工作的中原中也氣壞了。

　　順帶一提，在港口黑手黨工作時期堪稱太宰治的自殺頻率高峰期。他試過的方法多到讓整個港口黑手黨高層——除了森鷗外——感到頭禿。

　　慢慢走遠了的太宰治還在那想著錢夠不夠買一罐蟹肉罐頭，而身後飄來的少年人暴躁的聲音卻讓他的腳步停頓在了原地。他轉過頭，看向正把小女孩從彭格列十代目懷裡往外撕的嵐守。

　　「有趣.」他勾起嘴角，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說。

　　首先要和某個冤大頭，不…活該的那個家伙那裡拿到資料。

　　拿到「中原愛雅.」這個個體的資料。

　　作者有話要說：

　　太宰治在自我作死路上不斷前進，和愛雅父女倆一起快樂扔黑泥玩。日後愛雅對他的內心警惕度報表，就怕他嘴子哆嗦給自己愛玩泥這事露底了。（然而森鷗外早就給她掀個底朝天了）

　　實際上愛雅心裡非常自卑，帶著一股子不自信。她覺得自己會被愛是因為許多的原因，可是這些原因裡沒有因為她自身。

　　她想不開，就自閉了x

　　但是表面上看起來沒啥大事，就自己憋著。就學噠仔和啾也，就憋著，就憋著，就自己扛。


第11章 瞳孔深處（十一）

　　漂亮的白色小裙子，白色的長絲襪還有棕色的小皮鞋，渾身都充斥著「純潔.」和「天真.」這兩個詞語的女孩站在昏暗的又有些潮濕的地下室裡，好像明亮的要將整個空間都照亮一樣。

　　「抱歉啊，愛雅，讓你等我們這麼久，.」從拐角處的房間裡開門出來的沢田綱吉臉色不大好，就算在這種燈光昏暗的房間裡都顯得有些蒼白。「等處理好我們就進去吧。.」

　　「如果不舒服的話，綱吉就在這裡等我吧。.」中原愛雅看出了他的排斥，所以她盡力地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手臂。

　　「不…我只是有點不習慣….」原來還在試著逞能的少年在對上了中原愛雅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底的藍色眼睛，在那深處的了然裡挫敗的放松了肩膀，像是敗給了她一樣蹲下身。「吶，愛雅，我是不是有些沒用啊？.」

　　「為什麼？.」

　　「看著那個人被拷問的慘狀，我覺得自責，作為黑手黨的首領不能這樣做吧？.」

　　「但是綱吉心裡是知道答案吧？.」

　　中原愛雅看到沢田綱吉的眼中有光，即使在他的眼波動搖，像是隨時會把心裡頭所有的迷茫沮喪都化作淚水流出來一樣的時候，他的眼睛依舊有光。

　　「嗯，我知道。.」他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女孩栗子一樣蓬松又柔軟的頭發，可是又有些猶豫，最後也只是用手指摸了摸她的鬢發。

　　少年在國中畢業後就遠赴意大利，在那裡經歷的也是曾經沒有經歷過得可怖的風景。

　　他看到人死去，看到人怒吼，看到人絕望。他在夜裡哭泣嘔吐，又在白天強行打起精神。

　　在十五歲時，他曾經說過「如果要我繼承這種錯誤的話，就由我來摧毀彭格列.」。但是在十六歲時，在真正地親眼看到了這個龐然大物時，他感覺到了恐懼。滲透在全球的黑手黨組織，意大利的老牌家族。說過想要毀滅它的少年在它的面前想要退縮了，想要像過去十幾年裡那樣退縮了。

　　【你到底有多笨啊，沢田綱吉。】踹醒他的是他的老師，那個已經解開詛咒不斷生長著的老師。在抬起腳踹他的那天，裡包恩已經是七八歲的樣子了，看上去比現在的中原愛雅還要高，所以那一腳踹在他的身上時還挺疼的。【睜開眼睛看看吧，蠢綱。】

　　要看什麼？我需要看什麼？

　　這麼疑惑著的沢田綱吉揉著痛處，抬起頭就看到了擔憂著他的獄寺隼人和皺著眉的山本武。然後他看到了難得不太精神的了平學長，也看到了眼圈發紅的庫洛姆。

　　那個天性懦弱又善良，但是也非常溫柔堅強的少女在看到他的時候下意識地揚起了一個小小的笑臉——與往常一樣。

　　與往常一樣。

　　為什麼忘記了呢？為什麼會把重要的朋友們，珍視的伙伴們忘在腦後呢？少年似乎是在那一刻起就突然從噩夢裡醒來了一樣。他看到了在彭格列庇佑下安然生活的居民，也看到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的九代目溫柔又平和的眼神，然後漸漸就不怕了。

　　如果是為了保護珍視的人，那我什麼都做得到。

　　於是他盡了這輩子最大的努力走上了十六歲生日宴的高台，在視線和壓力下露出了笑臉。在得知長老團內部與人勾結，在暗地裡做毒品，人口，色.情買賣時掀桌而起，彭格列的幼獅第一次露出了爪牙。

　　意大利總部已經基本控制住，庫洛姆和了平大哥也在總部坐鎮。可是部分黨羽和最主要的，和長老團勾結的那些像是邪教組織一樣的人卻還沒有被抓住。

　　在同盟家族都盯著他的這場戰鬥裡，如果他不能交上一份優秀的答卷，那以後他也會被看輕吧？所以即使是利用中原愛雅這樣小小的孩子這種事，他也會咬著牙去做。

　　「綱吉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中原愛雅不明白這種感情是什麼，因為沒有見過也沒有體會過，所以她也無法把它和常識對上。

　　「對不起，但是我必須要利用你。.」

　　「這件事一開始就講過了啊？這是我的任務哦。.」中原愛雅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翻到了保存在裡面的電子文件像是炫耀一樣遞給他看。「是首領親自下達的命令，是我第一次任務，我會做好的。.」

　　「不是一樣的吧？因為…我想保護愛雅。.」沢田綱吉還不太習慣和熟識的人這麼表達自己，所以說這話之後他有點害羞的磕巴了起來。「那個…對。愛雅也是我珍視的人。.」

　　「珍視…？.」

　　「十代目，裡面已經處理好了，可以進去了。.」探出頭來的銀發的少年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奇妙的氣氛一樣盯著中原愛雅看了一會兒，然後才移開目光。「你…也進來吧。.」

　　「獄寺，對小孩子不能這麼凶的。愛雅對你這麼包容多虧了她性格好。.」跟在他背後也硬是擠出來一個腦袋的山本武很不在意的笑了幾聲，讓獄寺生氣的用肩膀頂了他一下，叫他別擠過來煩人。

　　「你好吵啊，這個肩胛骨！.」

　　「就是這個表情，很凶哦。.」

　　「切….」

　　結果到底中原愛雅的疑惑也沒能問出口，她握著沢田綱吉的手，眼睛也死死的盯著他的側臉。

　　她很想問一問什麼樣的是「珍視的人.」，又該怎麼對待這樣重要的存在。如果是她的話，那爸爸就是珍視的人吧？如果是她的話，也可以擁有珍視之人吧？

　　把疑問全都吞進肚子裡，中原愛雅跟著少年們走進了這個神秘兮兮的房間。一進門，她首先聞到的就是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這股味道和她去過的港口黑手黨總部地下的拷問室有些像，但是味道又跟新鮮…拷問出很多血的話會死的吧？不能這樣做的。

　　聽說以前龍之介在青花魚手下工作時，因為冒進弄壞了幾個俘虜還被青花魚處刑過…聽起來好疼。

　　「他不願意交代再多的東西了，不論如何都要見中原愛雅一面——嗯，負責人是這麼說的。.」復述出今天早上就說過的話，山本武皺起了眉頭。「那些人在想什麼呀，為什麼要抓一個小孩子？.」

　　「反正不是有用處，就是一群成年人心理出現問題了，再不然就是干脆連腦子都壞了。.」對著敵人嘴巴一向都不太好的獄寺隼人的語氣很惡劣，像是往胸膛裡塞了一個小號的□□包一樣。

　　傷害婦女兒童這種事，在黑手黨裡也是最低下的舉動。簡單的來說就是一群人渣——不管被追捕的人是什麼樣的存在。

　　說話間，隔開裡外層的鐵質閘門被打開了，癱在審訊室內間的男人身上纏滿了繃帶，連呼吸都顫顫悠悠地好像隨時會斷一樣。

　　「我要見她…讓我見她….」

　　男人從干啞的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像是鐵片劃玻璃一樣刺耳，讓中原愛雅下意識的皺起眉頭。又往沢田綱吉身邊湊近了一些，誤以為她害怕了的少年干脆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想要給她安全感一樣。

　　「你想見的人在這裡，.」年輕的首領咳了一聲，把堆在胸腔裡的愧疚和疼痛全部都強行丟到一邊去。「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奇諾·蓋洛。.」

　　男人——蓋洛，像是沒有聽到沢田綱吉的聲音一樣，依舊仰著頭看向天花板。這幅不合作的態度讓獄寺隼人立刻把眉頭皺的更緊，而山本武則彎下腰戳了戳中原愛雅的肩膀，朝看過來的女孩擠眉弄眼了兩下。

　　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的中原愛雅先是抬起頭看了一眼憋著的那股硬氣都快用沒的沢田綱吉，然後乖乖開口了。

　　「我在這裡，你要見我？.」

　　女孩的聲音像是一個開關。蓋洛的喃喃自語立刻就停止了，他像是在轉動著腦筋一樣艱難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在寂靜裡彈起身體伸長了手臂猛地向著女孩伸了過來。

　　「啊啊！您來了！您來擁抱我了！！.」他大喊著，整張臉都呈現出不自然的漲紅。因為太往前傾，用來綁著他的鐵鏈都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快抱抱我！快帶我走！快擁抱我！.」

　　機械地重復著這些話，意思相近的詞語堆在一起讓人幾乎以為他已經瘋了。不過看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他似乎已經瘋狂了。

　　「稍微離遠一些，愛雅。.」擔心他傷到女孩的沢田綱吉扶著她的肩膀往後帶了兩步。

　　而男人在看到了他的動作和女孩順從的模樣後呆住了。然後爆發出了更大的力氣，把鐵鏈拽得「哐哐.」地響。

　　「為什麼啊我的母親！為什麼您不抱抱我！不把永生和自由帶給我！.」他的聲音到了最後已經是咆哮了，這放在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身上實在是有些超出常識，連中原愛雅都縮了縮脖子。

　　「你想要我？.」女孩不太喜愛這種狂喜的情感，因為太過濃烈所以讓她有些惡心。

　　「我想要您…？.」被她提問了的蓋洛則是安靜了下來，有些迷茫和惶恐，似乎是被她提問都覺得驚喜萬分。亂糟糟的灰白色頭發糾結在他的頭頂，還因為沾著血而糊成一團，一點都看不出來當初跟在勒諾特長老手下時精明又能干的樣子。

　　「可是你要我擁抱你。.」

　　「嗯…對，他們告訴我，母親會擁抱我。.」

　　「他們是誰？.」愛雅追問。

　　「穿著鬥篷的男人女人還有小男孩….」說到這裡，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又痴痴地笑了起來。「啊，文也大人說過，如果是您的話…我可以得到自由的。.」

　　等獄寺隼人衝出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他的嘴裡已經開始湧出了鮮血。在場的人幾乎沒有人會覺得他會突然自殺，只除了中原愛雅。

　　她想到了那個在摩天輪上墜落的男人，想起了兩個人帶著笑臉赴死的樣子。

　　「他們要死在我的面前，他們想要我做什麼。.」這麼說著，女孩的腳下突然伸出了黑霧的觸角。在看到那些黑霧時，已經是強弩之末的男人立刻向她的方向爬了兩下，可是到底也爬不出鐵鏈的範圍。

　　他大大的張著嘴，在咬舌時流出的大股血液帶來的窒息裡，用最後的聲音大喊。

　　「帶我走吧！我們的新的母親！帶我們回到黑暗裡，讓我們出生！.」

　　他斷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有小伙伴會對死亡描寫感到不適，不過這一次以後就不會有太多了。

　　愛雅內在的部分在漸漸揭開了，我覺得文案裡是時候加上「克系因素輕微.」了。

　　我好壞我一開始不寫


第12章 瞳孔深處（十二）

　　處理那個男人的工作不需要彭格列的首領和守護者親手去做，不如說想在高層面前露個臉的人多的是，只要少年們招一招手就會蜂擁而至。即使是這樣，等幾個人回到沢田宅時都已經是癱倒的狀態了。

　　沢田綱吉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歪在沙發裡，而中原愛雅干脆把軟乎乎的肚子擱在他的大腿上，像是一只白色的液態貓咪一樣趴在那裡。

　　一向精神滿滿的山本武都把兩個胳膊往沙發背上一架，整個人往後仰，看起來馬上就要睡著了。

　　「十代目，稍微喝一點水吧。.」唯一一個強打著精神的獄寺隼人給棕發的少年端來了水，還勉為其難地往另外兩個人手裡各自塞了一杯。中原愛雅也不想動，就保持那個姿勢，把水杯捧在面前小口小口地往嘴裡灌。

　　「啊活過來了，謝謝你啊獄寺….」

　　「不不，這可是我應該做的！.」

　　「再來一杯！.」

　　「你自己去倒啊！！.」

　　「想吐….」風格不太合群的女孩的聲音從沙發上弱弱地傳了過來。然後在沢田綱吉的迷茫，山本武的好奇裡，愛雅捧著那個水杯不情願地從少年腿上爬了起來。

　　小小的女孩苦著臉，在獄寺隼人想要立刻爆起傷人的目光裡不太開心的鼓起了一邊的臉頰。

　　「趴著喝水會想吐是正常的啊，愛雅。.」看她這個樣子，山本武還笑了起來。「更何況你的肚子還頂在阿綱腿上。.」

　　「累了。.」說著，她臉上又浮現出了一種煩躁，「那個人的情感太惡心了，粘稠地想吐。.」

　　聽她這麼說，沢田綱吉有些不自然地皺了皺鼻子。

　　中原愛雅對情感的感知太過於敏感了，這樣實際上非常不好。裡包恩告訴過他，作為一個孩子，她這種感知到一絲殺氣都會驚醒的感知力非常不自然，就算她是個怪物也異常不自然。

　　十年後的那個中原愛雅能做到這件事，是因為她作為一個武鬥派的經驗，而現在的她擁有的這種能力卻是本能，這是不一樣的。

　　在沢田綱吉沉思著的時候，玄關那裡傳來了喧鬧的聲音。不一會兒藍波就頂著髒兮兮的臉蛋跑了進來，他身上奶牛花紋的襯衫沾了不少泥土，眼圈紅彤彤地看起來剛剛哭過。

　　「阿綱！阿綱！.」他一進客廳就用帶著怒氣和委屈的聲音喊起了沢田綱吉的名字，「裡包恩他又欺負我！居然把我往人堆裡丟！.」

　　「誒…？？往人堆裡…？.」

　　「今天剿滅了一個小團伙哦，好像是那個組織的先遣部隊。.」在後面慢悠悠走過來的裡包恩回答了沢田綱吉的疑惑，他語氣很平淡，反正對他來說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已經開始派小部隊過來了麼？？？.」倒是少年懷裡抱著裡包恩，有點迷茫地看向他。「這不是正式開戰了麼？？？.」

　　「哼~.」一聲輕哼拐了兩個調，坐進了沙發裡的裡包恩看起來對這個一點都不在意。「比起這個，你們今天又沒有拿到有用的信息麼？.」

　　「啊，這個倒是拿到了。.」很容易就被轉移了話題的沢田綱吉實際上也沒有那麼緊張，所以他從沙發邊的地板上揪起來了自己的背包，把文件夾掏出來遞給了裡包恩。

　　「現在知道了那個組織似乎信仰什麼邪教，他們把愛雅稱為『母親』…….」

　　「哼？被當做神麼。.」很容易就明白了沢田綱吉沒有說完的話，裡包恩拉低了帽檐，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份折疊整齊的紙扔給了少年。

　　手忙腳亂接住的沢田綱吉展開了那張紙，山本武和獄寺隼人也站在他身後湊過來看。因為身高問題看不到的中原愛雅踮著腳尖試了兩下，然後和同樣不夠高的藍波對視了一眼，然後湊到他耳邊。

　　「他們排擠你。.」

　　在藍波快被中原愛雅隨意又戳心的話弄哭之前，獄寺隼人一把捂住她的嘴，沢田綱吉也蹲下來讓兩個小孩子能看到。

　　那張紙是正常的a4紙大小，上面零零碎碎地寫著一些亂糟糟地詞語，看上去非常像是邪教用語。

　　「黑山羊.」「母親.」「回歸.」「永生.」。

　　沢田綱吉在嘴裡念叨了一邊，不太舒服的哆嗦了一下，然後拿起了之前包在紙裡的一張照片。相片不太清晰，看起來像是監控器拍下的。

　　在照片裡有幾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最中間有一個小男孩。他沒有披著鬥篷，看起來大概是棕色系的頭發光明正大地亮在外面，因為照片太花看不清他的臉，可是看他們的姿態這個孩子應該是非常受尊敬的。

　　「這個男孩就是『文也』麼？.」中原愛雅盯著照片瞅了一會兒，又疑惑地看向了裡包恩。可是對方沒有回答她，反而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結果等到沢田綱吉聽到一聲熟悉的十年炮彈炸開的聲音，並且猛的抬起頭時已經晚了。少年只能看到不斷升起的粉色煙霧，還有在煙霧裡若隱若現的一個嬌小纖細的少女。

　　「啊啊啊我要被中原先生按進地心了！！！.」還記得自己怎麼立下豪言壯語的沢田綱吉立刻崩潰了一樣的大喊，把還站在煙霧裡的人嚇了一跳，然後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爸爸不會因為這種事揍你的，綱吉。.」一雙纖細的，屬於少女的手揮散了煙霧。「這件事是我拜托十年後的藍波傳達，並且由爸爸同意——雖然是十年後的。.」

　　鳶色的女性從煙霧裡走了出來，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和黑色的西裝褲，襯衣的袖子被隨意的挽起來露出了潔白又纖細的小臂。她的容貌很美，那份繼承於父輩的精致融合在一起，讓少女用那雙微鉤的藍色眼睛看過來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夜晚的魔女一樣，帶著一股即使年輕也無法完全遮蓋住的頹靡而魔性的艷。

　　這是少年熟悉的，長大後的的中原愛雅的模樣。

　　「啊….」沢田綱吉被像是時空穿越了一樣的場景震了一下似的，稍微猶豫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意識到十年後的中原愛雅就是在唬他。「那現在的我不還是會被揍麼？！.」

　　「哎呀，失敗了啊。.」這麼說著，十九歲的少女用手撫了撫自己的長發，眯著眼睛露出了一個有些狡黠的表情。

　　「愛雅在未來不會有危險吧？你不會正在工作吧？.」

　　「是很安全的地方哦，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說著，少女歪了一下頭露出了脖頸上黑色的皮質choker。就像是束縛著綿羊的頸環一樣，它帶著一股異樣的存在感。

　　在沢田綱吉臉上的擔心幾乎要變成實體淌下來的時候，她終於露出了一種他們比較熟悉的，平淡卻微甜的笑臉。

　　「不要擔心，.」她說，「那個地方是對於這個時候的我最危險的地方，但是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父親會幫助她的。.」

　　這樣說著，曇花一現的少女又消失在了升騰起的粉色煙霧裡，而出現的卻不是一個完好無損的中原愛雅。

　　去而又返的女孩傻傻地站在那裡，脖頸上戴著一個讓人非常眼熟的，剛剛就在十年後的她的脖子上看過的choker。而她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卻在滴血，那一滴一滴鮮紅的血液像是沒有擰緊的水龍頭一樣落在棕黃的地板上，讓幾個還不明白狀況的少年瞪大了眼睛。

　　「任務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忙到深夜更新的我。

　　中原愛雅式鼓臉頰委屈.jpg

　　以及大家都猜得到十年後的愛雅是在哪裡麼？wwww

　　這個頸環是對幼年愛雅非常重要的道具，不過對十年後的愛雅來說就只是個防【人間失格】道具了。

　　目前出現過三個愛雅，

　　一個是本文主角的九歲愛雅幼崽

　　一個是這一章出現的十九歲愛雅成體

　　還有一個是活在沢田綱吉回憶裡的愛雅姐。

　　因為未來戰的存在，現在的沢田綱吉的未來已經改變了，所以這章的愛雅成體不等於愛雅姐。


第13章 瞳孔深處（十三）

　　沢田綱吉預想過好幾種可能會出現的情形，他想過女孩可能會生氣，可能會迷茫甚至可能會害怕。但是不論如何他都沒有想過中原愛雅會露出這種，好像要哭出來了一樣的表情。

　　女孩就站在那裡，像是感覺不到自己手上的疼痛一樣執著的抬著頭，看著棕發的少年。

　　而平時總是和中原愛雅互懟的獄寺隼人已經從電視櫃邊上找到了醫療箱。他和山本武一人一只手，蹲在女孩邊上把女孩受傷的手清理干淨又擦上藥水綁上繃帶。沢田綱吉注意到，女孩手上的血跡被擦干淨以後，那些傷痕的紋路看上去就像是枯木開裂的軌跡一樣。但是好在傷口並不深，這麼一會兒就已經不再出血了。

　　「那個….」

　　「裡包恩先生給我的任務成功完成了麼？.」一向有禮貌的中原愛雅帶著一點急切的打斷了沢田綱吉的話，接著又意識到了自己做錯了事。於是她垂下頭，握住了被繃帶纏滿了的手。「…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獄寺隼人和山本武給沢田綱吉讓出了位置，安靜地拎著還在愣神的藍波走出了客廳。而少年蹲在中原愛雅面前，輕柔地將女孩因為用力而又泛出一點點猩紅的指尖展開。可是她卻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後。

　　「對不起。.」

　　沢田綱吉不知道她在通往十年後的這短短的五分鐘裡經歷了什麼，更不知道她遇到了誰又聽到了什麼。他只能清楚的明白，中原愛雅受傷了，並且是在他的身邊，間接的因為他受傷了。

　　雖然少年在十年後的中原愛雅的戲弄下而驚慌，可是真的看到女孩受傷時，他心裡比起對中原中也的那種懼怕更多的卻是自責。而對方卻在一遍一遍的道歉，這種荒謬讓少年緊緊地抿著嘴唇，棕色的額發下同色的眼睛裡，帶著一股子低落。

　　我沒有保護好愛雅。他想。

　　可中原愛雅不明白，她看著這樣的沢田綱吉，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迷茫和無措。在她的鼻端，那些曾經有過各種或是香甜或是誘人的味道都消失了。她能聞到的味道，除了沢田宅常有的那種家的味道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但是這是正確的，因為人類原本就不可能聞得出他人情緒的味道。可女孩不懂得這些，她只知道自己的世界在這麼一瞬間就突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就像是一出生就學會了跑步的天才一樣，在被大人剝奪了奔跑的權利後連走路的方式都不明白了。

　　她傻乎乎地認為少年在生氣，所以她更加驚慌地攥住了沢田綱吉的指尖，緊到連少年都能模糊地感覺到血液漫延開的熱度。

　　「對不起，對不起，.」女孩白著臉，一遍遍的道歉。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或者說搞砸了裡包恩給她的任務…她想了很多的事，嘴裡一直語無倫次地為一件一件事而道歉，可是這些事都是錯的，或者說根本不是她的錯。

　　「愛雅！.」

　　「！.」

　　在年輕的首領突然放大的聲音裡，中原愛雅一下子縮緊了肩膀，居然有些膽怯。她紅著眼眶，一泡淚就含在眼睛裡。

　　我沒有做好任務，我要被罵了。這樣想著的中原愛雅卻得到了一個擁抱，一個輕飄飄的擁抱。少年的胸膛不寬闊，但是裝下一個小女孩卻綽綽有余。

　　「很疼吧？.」

　　「誒…？.」

　　「受傷很疼對吧？.」沢田綱吉低下頭，用一種輕松的笑容來面對他。他甚至還試著咧著嘴，做出一個說得上是鬼臉的搞怪表情。這個表情在他十四歲時常常因為受傷的疼痛而無意識做出來，可是十六歲的他卻需要特意模仿了。「我可知道，受傷特別疼，我以前經常從樓梯上摔下來…現在偶爾也會。.」

　　然後，在他的注視下，中原愛雅微微張著嘴，保持著怔愣的表情流下了淚。一滴一滴，一滴一滴。少女自誕生以來第一次留下的淚水，就像是她本身空白的過去一樣是剔透的。

　　淚水對中原愛雅來說是陌生的，因為這段從九歲開始的非人的人生裡，從來沒有被人寫上去這樣的詞語。就像是學不會愧疚一樣，怪物也不明白悲傷是什麼。

　　她想起了在十年後的時間裡，那個曾經欺騙她，說自己叫做「津島修治.」的男人在叫她摘下爸爸給她戴上的頸環時，露出的那種，又薄又輕浮的虛假的笑臉。

　　【如果不想死的話，就乖乖戴著它。】

　　【對對，很疼吧？死亡可是很痛的，所以你要當乖孩子。】

　　【好好記住哦，愛雅…這就是死亡。】

　　「對不起，對不起。.」中原愛雅咧著嘴，仰著頭，像是世界上的每一個普通的小孩子那種大聲地哭泣。「我不知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在她的記憶裡，太宰治笑著的模樣太過清晰，讓她怎麼都沒法忘記，只能一遍一遍地在腦袋裡循環播放。

　　在離開十年後之前，太宰治戴上了厚厚的手套，像是帶著「愛.」一樣為發抖的她戴好了頸環。所以被剝奪了「嗅覺.」的中原愛雅也不明白男人胸膛裡准確的情感，到底應該怎麼形容，但是那種輕輕的像是在撫摸花朵般的語氣卻是真實的。

　　【愛雅，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無痛的死亡。】

　　「對不起，我不知道疼是這麼疼，對不起。.」

　　「沒事的，愛雅，沒事的。.」沢田綱吉生疏地拍撫著女孩瘦小的脊背，連門外的兩個少年人都探進頭來。獄寺隼人雖然皺著眉，可是碧色的眼睛裡還是帶著一絲焦躁和擔憂。山本武也收回了所有的笑意，而小小的藍波含著自己的手指，像是也要在哭泣的聲音裡哭出來一樣紅了眼睛，可是又想著給這個笨笨的小姐姐做榜樣，死撐著不肯哭。

　　在沢田綱吉一聲一聲的勸慰裡，中原愛雅的哭聲總算是漸漸變小了。她把額頭埋在少年的頸窩裡可憐兮兮地啜泣，連身體都因為打嗝而一下下的發抖。

　　「腿…骨折了一定很疼….」

　　「他一開始是想要帶著你一起死。.」

　　「那…窒息一定也很難受吧？.」

　　「那是做錯事了的人自己的選擇。.」

　　即使那是對方自己選擇的死亡，可是心懷喜悅，甚至是懷有愉快的人卻的確是中原愛雅自己。這件事沢田綱吉知道，女孩自己也知道。但是少年沒辦法責備他，就連一點責備他的力氣都沒有。

　　「啊啊！說好了以後不哭的！.」少年大聲地，像是在責備自己的軟弱一樣喊著。然後干脆地把女孩抱了起來，像是抱著一個公主的騎士那樣把她放在了沙發上，笨拙的幫她拆開繃帶重新包扎。

　　女孩乖乖的坐在沙發上，哭的鼻頭都紅彤彤的，自上而下的看著沢田綱吉有點紅的眼角和抿著的嘴唇。

　　可是綱吉在發光啊。中原愛雅這樣想著，在她的眼中，少年雖然面朝著黑暗，可是卻像是身披霞光。

　　女孩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醜陋，和與人格格不入的非人。「非人.」這個認知像是一股漣漪一樣，雖然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腦海裡。可是哪怕只有一瞬間，對這個固執的依舊不承認自己不是人類的中原愛雅來說，也已經是某種前進。

　　「我之前讓龍之介生氣了。.」

　　「有道歉麼？.」

　　「沒有，我之前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我做錯了。.」

　　「那….」說著，沢田綱吉想著中原愛雅露出了一個有點尷尬的笑容，「之後我要向中原先生道歉，然後愛雅也去向芥川先生道歉吧。.」

　　「嗯。.」女孩用力地，乖巧的點頭。

　　像是為了活躍氣氛一樣，山本武走進了變得安靜起來了的客廳。大聲地笑著，拍著獄寺隼人的肩膀。銀發的留著章魚頭的少年的怒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升，然後在山本武攬住沢田綱吉的肩膀時達到頂峰。

　　中原愛雅像是欣賞著一出「鬧劇.」一樣，看著面朝沙發一個拽一個的三個人，突然抿著嘴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又脆又甜，像是一顆紅彤彤的汁水香甜的蘋果一樣，叫少年們愣了一下，接著也笑了起來。

　　裡包恩送開了拽著藍波衣領的手，看著小男孩甩著哭腔一下子撲進四個人中間，然後拉低了自己的帽檐。

　　「這不是被港口黑手黨『收買』了麼，蠢綱。.」

　　不過如果能讓這個「不成器.」的弟子再進步一點，那就算多給森鷗外加上一條走私航道也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無痛的死亡】在我心裡，我認為太宰治一定明白這件事。可是他卻依舊在尋找著，大喊著「哪裡有清新又無痛的自殺法呢？.」。這到底是在尋找死亡，還是在前往死亡的途中尋找一個夢背起他生命的人…

　　愛雅終於在疼痛裡明白了死亡的可怕，也意識到了因為他人的死亡和痛苦而歡笑有多醜陋多可惡…

　　——————

　　正經時間結束，我好喜歡弄哭愛雅（爆言）


第14章 瞳孔深處（十四）

　　對付敵人的工作並沒有沢田綱吉想像中的那麼忙，實際上在這種母親直接被父親帶去北海道游玩的狀況下，沢田綱吉最大的擔憂已經變成了自己和愛雅下一頓飯到底吃點什麼了。

　　「現在的狀況稍微有些好笑…像是媽媽做了青椒結果告訴我是給藍波吃的？.」在了看過了部下整理好的紙質資料後，正帶著中原愛雅在外面吃飯的沢田綱吉以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朝著她這麼說。

　　「為什麼…？.」還在那裡捧著一個可麗餅當做甜點在吃的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後坐上了少年身邊的椅子，湊過去看。接著她就像是憋氣一樣鼓起了臉頰，露出了和沢田綱吉類似的表情。

　　看著一大一小的臉，碰巧在街上遇到的，結果就這麼跟了過來的獄寺隼人用力地捂住臉，往後仰靠在了椅背上。渾身都寫滿了沒勁的少年咬牙切齒地，用不會引起別的客人的聲音說。

　　「所以我到底在對什麼樣的敵人緊張啊。.」

　　「我好像快要可以總部去了。.」中原愛雅得出這個結論之後，就晃了晃蓬松的栗子腦袋，又大口地啃了一下可麗餅。

　　年輕的彭格列則是因為女孩看似氣勢洶洶，實際上也就咬掉了一個角的樣子被逗笑了。他隨手把那張紙放在桌子上，白紙黑字的，上面的內容清晰可見。

　　倒不是幾個人過於自滿，倒是那情報實在可笑。明明是長老團和那個組織的聯合部隊，可是幾個小隊裡，一半往前衝，一半往後縮，不需要彭格列的人多做什麼對面就已經自己亂成了一鍋粥…到了最後居然已經進展到了內訌的程度了。讓如臨大敵的，甚至借來了中原愛雅的十代目家族「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過仔細想一想，不借來女孩的話。估計那個組織在摸清了情況後會直接跑進橫濱，萬一在橫濱打了起來那牽扯的事情就更多了。倒不如在自己的地盤上悠哉地解決干淨。

　　「怎麼了麼，愛雅？.」正和獄寺隼人交流著的少年看到女孩半天沒有動彈，有些好奇地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然後在看清了馬路對面的人時，他下意識地將手伸進了衣兜裡，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毛絨手套。

　　「我…想和他聊聊。.」中原愛雅看著站在馬路對面的那個小小的男孩，直接就跳下了凳子。

　　「喂——.」獄寺隼人剛伸出手，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年輕的十代目首領就已經攔住了他。

　　「小心些，別被傷到了。.」這麼說著，沢田綱吉把手搭在了女孩的後背上，一團橙色的火焰立刻就從他的指縫裡漏出來，像是一層膜一樣裹住了她。憑借此時的沢田綱吉的控制力，雖然這個技能不能維持很長時間，距離也受限制。但是只是一條馬路，一段談話的時間還是勉強足夠的。

　　在沢田綱吉心裡，似乎中原愛雅的「港黑干部的女兒.」「強大的異能力者.」「異能力的造物.」這幾個標簽根本落不實一樣。他總是固執的在心裡擔心她，試著用自己還在成長的力量，把這個幼小的孩子也遮進自己瘦小的羽翼下面。

　　而從目前的『所有者』那裡得到許可的女孩抖了一下鬥篷，稍微適應了一下被別人的能量裹住的異樣感。然後邁開步子，向著自己的目標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

　　原本隔著一整條寬闊馬路的兩個孩子之間的距離終於縮短，那張在監控器下根本看不清的臉此時也清晰地暴露在了女孩眼中。

　　惡心。

　　這是中原愛雅腦袋裡一瞬間冒出來的想法。

　　男孩——那個叫做文也的孩子有著一頭和中原愛雅同色的鳶色的短發，它蓬松又卷曲的垂落，溫順的搭在脖頸上。他的左眼是與發色相同的鳶，而右眼卻是明亮的鈷藍。

　　異常，太過異常了。他的容貌太過異常了。

　　要知道，就連與中原中也容貌相似的愛雅自身，也不過是與他有著相似的眼睛，和隱約的輪廓。她的鼻子，嘴巴……有一些部分不論是從中原中也還是太宰治的臉上都沒有辦法干脆利落地找出來。因為那是基因結合以後產生的，帶著細微的屬於中原愛雅自身味道的部分。

　　而這個叫做文也的男孩卻有著中原中也的鼻子和嘴巴，太宰治的眼睛和輪廓——連那雙眼睛的顏色都像是出自誰的惡趣味。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大號的，由誰訂制的娃娃一樣，而這個人偶身上所有的部件又都是從別人的身上借來的。它們胡亂拼成一個好看的樣子，可是仔細看過去卻又異常的不和諧。

　　像是美味的拉面裡的叉燒肉，還有甜膩蛋糕的奶油花被搭配在一起，讓人不舒服。

　　男孩似乎是注意到了中原愛雅的打量，於是笑著歪了歪頭——這舉動與女孩的小動作如出一轍。

　　「你真惡心。.」中原愛雅這樣想，所以也這樣說了。

　　「但是在我看來，你更惡心哦？.」男孩說道。

　　兩個孩子，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女孩穿著黑色的小襯衫和白色的短裙，外面披著一件有黑色兔毛邊的白鬥篷。而男孩則是穿著白色的襯衣與黑色的短褲，黑底白邊的鬥篷連制式都與中原愛雅的一模一樣。明明是雙胞胎一樣的反色裝束，可是穿在這兩個相像又不同的孩子身上，卻有一種黑色撞上白色，水火不容的衝突感。

　　「你看起來像是定制的人偶。.」

　　「可惜的是，你是失敗品的作品。.」

　　「你要找我？.」中原愛雅已經沒有和他交流的興趣了，所以她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露出了一個明顯帶著排斥的表情。

　　「你在討厭我麼？.」文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所以非常開心的在原地轉了一圈。「太好了，我也討厭你！.」

　　「可不可以不要再學我的動作了？.」

　　「誒？你的動作？.」男孩像是愣住了一樣，又歪了歪頭，然後咧開嘴露出了一個非常甜蜜的，似曾相識的笑臉。「沒有哦，我為什麼要學我討厭的人的動作？.」

　　「嘖….」中原愛雅看著他不像是在作假的表情，從舌頭底下發出了一聲非常不淑女的咂舌聲。因為太過突兀，又有太多的中原中也的味道。帶著耳機坐在椅子上聽他們兩個對話的少年們都頓了一下，復雜地看向了這邊。「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啊…要說事情的話，大概沒有吧？.」文也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站在原地想了想。「我是想來看看你的，因為我會成為你啊。.」

　　「什麼意思。.」聽到這話，中原愛雅的語氣立刻就危險了起來。

　　「我知道哦，.」文也蹦蹦跳跳地來到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一點也不在乎那些透明的大空火焰在燃燒時帶來的痛楚。「你是『母親』對吧？那個人告訴我了，只要你回到他身邊，我就可以成為你了…爸爸和父親…兩個人都是我的啦！.」

　　「….」

　　「對對。我還知道…母山羊在完成了約定之後得回到自己該回去的地方才行。.」

　　「…你.」

　　「嗯嗯？.」

　　「那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是被放棄的棋子了。.」沒有在男孩神經質的話裡被激怒，中原愛雅直接上前了半步，抽出自己的手拎住了他的衣領。因為距離很近，男孩幾乎能看清她好像在燃燒著一樣的鈷藍色眼睛深處，在尖叫著的黑暗。可是這股黑暗還沒來得及鑽出她的身體，就被她自身壓制，然後消失的一干二淨。

　　男孩不理解這是什麼，或者說，這個人偶一樣的男孩從來就沒有明白過這些。他的思考，他的人生，他的性格，他的一切一切都不過是在誕生之前就被設定好了的。即使是在誕生之初從女孩那處借來了黑霧，去填充，去支撐，可是空中樓台就只是夢中的泡影，他依舊是早就應該消失的木偶。

　　也許那個組織的首領就是注意到了這一點，才會更加渴求中原愛雅，更加渴求這個「間接維持.」了一個生命的『神明』。

　　「很快就會結束了，.」中原愛雅放開了好像已經開始沒辦法處理信息的男孩，然後歪著頭，露出了大大的笑臉。她的眉毛舒展，連眼睛都快活的微微眯著。「我不會回去的，而且消失的是你才對。.」

　　在中原愛雅的腳下，黑霧伸出來觸手，像是綻放的漆黑的花一樣。一直都是作為【青之瞳】發動的異能力在今天，第二次的想要完全展開自己的真實面目，【山羊之歌】無聲尖叫著，向著男孩裹去。

　　「還不可以，中原愛雅。.」在黑霧裹住男孩，要將他整個吞進腹中的前一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裡包恩捏住了她的後頸。在跑過來的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緊張的目光裡，他說。「冷靜下來。.」

　　「好的，裡包恩先生…好的。.」

　　中原愛雅收回了所有的笑容，用淡而甜的表情看向他們。而黑霧卻一點都不溫柔的捆著男孩，把他整個人都裹住，一點空隙都不留。那些行人早就已經避開了這裡，讓這條街都空蕩了不少。

　　像是被遺棄了一樣的小女孩站在那裡，抬頭看著沢田綱吉。她的眼中好像是帶著一點點寂寞，和一點點恐懼一樣。

　　「黑暗好可怕啊，綱吉。.」她說。

　　作者有話要說：

　　文也全貌出鏡，但是出鏡也代表著倒計時…

　　最初他總有這個名字的那一刻這個命運就已經確定了，因為「文也.」這個名字，是三次元文豪中也夭折長子的名字…他是【木偶的奇遇記】制作出的人偶，應該有的狀態，他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

　　在前面，大家都在猜測愛雅的本質是什麼，但是愛雅並不是黑森林的母山羊，就像是早苗小可愛說的，如果是舊神降臨估計這個地球都不夠玩一圈的wwww

　　她的存在更加類似是黑山羊的幼崽，所以一直活在黑暗懷抱裡的她天然就喜愛從黑暗中產生自我的中也。


第15章 瞳孔深處（十五）

　　自從向著沢田綱吉說完那句話之後，中原愛雅的情緒就沒有再高過了。就算是一路被帶進了彭格列東京分部的大樓裡，她也只是沉默著，像是一團燃燒過得火焰一樣，安靜的躺在初秋的風裡好像隨便誰的一口氣都能把她吹的屍骨無存。

　　「嗯，蠢綱去談談吧。.」

　　「誒？？我？？.」

　　「嗯…果然還是阿綱比較好吧？.」

　　「說什麼呢，當然是十代目來比較好！.」

　　門外幾個少年努力憋住音量，可是聲音還是從門縫漏了進來。正坐在椅子上的女孩稍微側了一下頭，絞緊了放在膝頭的雙手十指。

　　我實際上並沒有那麼消沉，這只是在考慮事情哦。

　　這樣想著，女孩跳下椅子，干脆打開了會議室的門。站在走廊裡的沢田綱吉還維持著想要開門的動作，視線穿過他胳膊和身體的空隙，中原愛雅還能清楚的看到一銀一黑的兩個少年轉過牆角，不知道躲進那裡去干什麼了。

　　「嗯…那個…就是….」沢田綱吉被突然打開門的女孩嚇了一跳，然後有點手忙腳亂地想要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站在這裡的。可是變笨的嘴巴不知道怎麼說比較好，越解釋越亂，她只能捂著臉蹲在了地上。

　　「對不起，我不是偷聽，我和森先生真的沒有共同愛好。.」

　　「嗯…和首領有共同語言有些難度。.」

　　「對吧？.」

　　最後中原愛雅干脆牽著少年的手，把他拽進了會議室。

　　「那個…雖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幫到你，總之還是想試一下。.」平復了一下有些緊張的內心，沢田綱吉有些猶豫地開口。

　　「不是什麼很嚴肅的問題哦，是我自己的事情。.」嘴上這麼說著，可是中原愛雅在看到沢田綱吉皺著的眉頭時還是吐了一口氣，於是坐到了沢田綱吉正對面的椅子裡。

　　女孩身量嬌小，往皮質的椅子裡一坐就像是陷進去了一樣，又軟又嬌。可是她的臉上沒有表情，摘掉小鬥篷後露出的長袖黑色襯衫也帶著太過濃的黑手黨風格，這讓她看起來又有些奶凶奶凶的。

　　「我稍微想起來了一些事…一點有關於我『誕生』前的事。.」嘴裡說著稍微有些詭異的話，中原愛雅卻放松了表情。

　　有些事說了開頭，就立刻變得輕松了。即使是不斷逃避著自己身份的女孩，在這一刻也靜下心，用最平靜的狀態和沢田綱吉交談著。

　　這不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因為就算是「出生.」之前的中原愛雅，實際上也不持有多麼漫長的回憶。在她的頭腦裡能勉強想起的，也不過是那麼零星幾個畫面和破碎的聲音。女孩也不明白到底是自己存在的時間就是那麼短，短到她只能記住這些，還是自己已經存在了很長很長的歲月，而那些歲月又太單調，單調到只有永恆不變的那景色。

　　她一直，一直待在那片黑暗裡。但是那不是讓人感到恐懼的黑色，不如說帶給她的只有一種名叫「安心.」的錯覺。而這片沒有形態的，混沌而不知形狀的黑暗就一直沉默著，像是睡著了一樣毫無生息。

　　【有誰在麼？有誰還沒有說晚安麼？】

　　女孩在黑暗裡這樣小聲的詢問，可是身邊的所有存在都靜默著，一點聲音都沒有。也許是第二次，也可能是第一百第一千次，已經記不得這些的她只記得在某一天，從某一處傳來了呼喚。

　　那聲音又急切，又喜悅，像是帶著孤注一擲的痛苦和狂喜一樣。讓飢餓的羊羔抬起了頭，向著那光跑去。

　　「莎布·尼古拉絲！那孕育千萬子孫的森之黑山羊！請回應我吧！請帶給我生命！請把我的妻子！我的女兒帶回我的身邊吧！.」

　　【再和我聊聊吧，和我聊聊吧。】

　　懵懂無知的她鑽進了那微弱的光裡，叛逆地把沉睡著的母親一般的黑暗丟在腦後，帶著一股子一往無前衝了進去。

　　小小的羊羔不斷地壓縮自己的存在，把自己的身體都切的支離破碎，然後擠進了那空洞洞的內裡無一物的木偶裡。接著，一個異能造物裂成兩個，一個儲存多余的能量，一個裝載內核。

　　中原愛雅誕生了。

　　在女孩細軟的敘述聲裡，沢田綱吉的表情也一點點變得沉重了起來。等到中原愛雅抬起頭，看向他的時候，已經失去了「嗅覺.」的羊羔甚至能准確的讀懂他臉上的寂寞。

　　「為什麼綱吉會露出這種表情？.」中原愛雅歪著頭，困惑的抿了一下嘴唇。

　　「愛雅不會寂寞麼。.」

　　「…不，不會寂寞。.」女孩微微合起眼睛，仔細地感受著還存留在內核的深處，最後的那麼一點點情感。「因為在母親的身邊…非常的幸福。.」

　　只是那種幸福太過於虛無縹緲，只是置身在其中就會無時不刻不擔憂著那份愛的失去。所以，在看到中原中也胸膛中如同心髒一般震顫的黑色的能量時，她在那一瞬間就喜愛上了他，幾乎是無意識的去靠近去依賴。

　　這是屬於我的，是不會與別的羔羊分享的，獨一份的愛。所以要守護好，要好好的抱在懷裡，即使是自己的能量的化身也不可以去貪圖。

　　「我要取回來。.」中原愛雅這麼說著，已經靠近了沢田綱吉。她握著少年的手，小心的親吻他的骨節。「彭格列的十代目首領，我想要請求您。.」

　　「我想要砸碎那個木偶….」女孩說道。「我討厭它，就算它是我丟掉的能量，我也不想把它給討厭的人使用。.」

　　「不會寂寞麼？.」

　　「誒？.」

　　「那個文也，是你和過去最後的聯系了吧。.」

　　「已經不想回去了。.」在短暫的沉默後，中原愛雅揚起臉，向著像是感同身受卻又比她自身還要難受的少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這笑臉單純得，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童一樣。「我已經不想回到可怕的黑暗裡去了。.」

　　於是想要安慰女孩不成，結果反過來被安慰的少年牽著她的手走向了底下的禁閉室。那小怪物掛著細微卻帶甜的笑臉，像是吃一頓午飯那樣又輕松又愉快的緊跟著他。

　　在刺耳的束縛解開的警告聲裡，獄寺隼人和山本武衝進了地下室。最後看到也只有女孩腳下回縮的黑霧，和站在一邊有些臉色蒼白的沢田綱吉。

　　「十代目！.」

　　「阿綱！沒事吧？.」

　　「…我大概沒什麼事，就是受到了點衝擊？.」棕發的少年有點不確定的詢問，然後捂著嘴露出了快要吐出來了的表情。

　　親眼看著一個人形存在被黑霧嚼碎然後吞進影子裡…對還在成長的沢田綱吉來說還是有些重口了一些。

　　在兩個人直接擋在他身前的舉動裡，沢田綱吉回過神看向了站在屋子中間的女孩。而中原愛雅一點也沒有在意他們的動作，只是垂著頭，合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

　　黑霧在膨脹，在席卷，像是暴走了一樣向上延伸把女孩層層裹住，像是一顆心髒一樣在不斷的鼓動，等待著羽化。而在這麼一片黑暗裡，中原愛雅睜開了眼睛。

　　「不可以，安靜下來。.」說著，她看向了這片黑霧中的某一點。那雙鈷藍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也依舊明亮，視線一點也沒收到影響。

　　在她盯著的那個點，一張人臉從黑色裡鑽了出來。那張臉有著文也的容貌，可是下一秒就從眉心破碎，變成了中原愛雅的樣子。只不過它的瞳孔是像是山羊一樣的，非常詭異的模樣。

　　「你是我的異能，你是我的自身。.」女孩伸出手，用力地捏住了它，像是要把它扯成兩半一樣用力撕扯。它長大了嘴，無聲的尖叫。「我是怪物，但是我想要做人類。.」

　　「消失吧。消失吧。.」

　　【期冀喲、你這古老而陰暗的氣體啊】

　　【請快從我體內離去吧、快快離去吧】

　　【除卻荒蕪凄清的夢、我已別無他求】

　　羊羔從父親那裡學來了自控和責任，在尾崎紅葉那裡學來了自我，在沢田綱吉那裡學來了珍視，又從十年後的太宰治那裡體會到了死的可怖與生的重負。

　　她像是找到了一個精致的籠子一樣，把自己關進裡面，然後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愛雅幼崽進化

　　等愛雅超進化後就是完全體了wwww

　　她還不能好好把握自控和自我抑制（什麼）

　　下一個老師在哪裡，請等待出場。

　　許久沒有出場的中原中也老父親露出了沉重的表情，並且表示活在對話和回憶裡很不爽。

　　————————

　　此時輕松的愛雅回到港口黑手黨後。

　　中也：愛雅，你…是不是忘了和我報備什麼？

　　愛雅：什麼？

　　中也：那個頸圈是哪個混蛋給你戴的，我去宰了他

　　↑聽起來異常冷靜，實際上在爆炸邊緣。

　　↑實際上並沒有發生這種事੭ ᐕ)੭*★


第16章 瞳孔深處（十六）

　　「kufufufu….」

　　第二日早晨，在沢田宅的客廳裡，最近半年裡基本上是全世界飛的六道骸正翹著腿很隨意的坐在沙發上。而中原愛雅則穿著一身睡裙，像是看著什麼稀奇生物一樣藏在沙發扶手後面，小心翼翼地只露出一雙眼睛觀察對方。藍波不在這裡，看起來是還沒有起床。

　　而沢田綱吉好不容易從一個人形物體在他面前被嚼碎的場景裡恢復過來，結果一大早上就讓他撞上了這讓他頭都快要禿了的一幕。他扶著門框站在那的時候，已經在想要不要轉身摔個樓梯，直接讓這件事變成一個夢。

　　裡包恩不在真好啊，如果他沒有把六道骸放進來就更好了啊。

　　「早上好？.」

　　兩個看上去很忙的人一致地忽視了他的聲音。如果說六道骸這種無視是常態，理他就是嘲諷的態度，沢田綱吉還算習慣…那中原愛雅這種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反應就讓他一瞬間感覺到了某種受傷。

　　啊哈哈…女孩子的心情像是秋天一樣誒。

　　帶著虛弱的內心，沢田綱吉飄進廚房拿了一盒牛奶，又叼著吸管飄回了客廳。結果還沒等他進去就被站在門口的中原愛雅嚇了一跳，差點沒把牛奶都扔出去。

　　「愛…愛雅？？.」

　　連栗子頭都亂糟糟的中原愛雅沒在乎沢田綱吉近距離的尖叫襲擊，她瞪著眼睛，把鈷藍色的眼睛張得大大的…看上去慌得馬上就要在原地轉圈了。

　　「愛雅為什麼這個反應啊…不對，話說你怎麼會跑來並盛啊，骸。.」沢田綱吉有點手忙腳亂的把捏了自己一身的牛奶擦干淨，在這期間，六道骸一直歪著身體，把胳膊支在沙發的扶手上像是在看個笑話一樣看著他。

　　不，我就是個笑話。

　　看著頂著菠蘿頭的少年從懷裡掏出來的財政文件，沢田綱吉差點就在這裡直接給他跪下。

　　您老是哪裡想不開！會跑回總部啊！說好的不想和黑手黨同流合污，每天全世界跑不著家呢？

　　「讓庫洛姆辛苦一下，能親眼看到你這幅表情也值得了。.」而罪魁禍首的那個人一點都沒有反省，反而勾著嘴唇，又『kufufu』地笑了起來。

　　順帶一提，在六道骸笑的時候，每『fu』一聲，還在那裡揪著沢田綱吉衣服角的中原愛雅就抖一下。

　　捧著財政文件在那糾結的沢田綱吉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強打起了精神，打算等搞明白了六道骸到底對中原愛雅干了什麼再回房間去抖。

　　說起來好笑，我沒被長老團打擊致死，我是被自己的守護者糟心死的。

　　「骸…你做了什麼啊？.」說著，他又苦了一張臉。

　　「我討厭幻術師！.」六道骸還沒有回答，中原愛雅就先炸了，她像是只被揉亂了毛的奶貓一樣，奶凶奶凶地豎著爪子。「我要告訴紅葉有人騷擾我！.」

　　「這事讓尾崎女士知道了…我是不是就能換個霧守了….」

　　比如庫洛姆副轉正之類的。

　　「不對不對，骸你對一個小女孩干了什麼？？？.」這回總算注意到了重點的沢田綱吉瞪大了眼睛，甚至還往後退了一步，「這事可不能學森先生！中原先生第一個揍你啊！.」

　　「kufu…你再退一步我現在就要揍你了，沢田綱吉。.」六道骸看上去也被沢田綱吉的奇思妙想噎了一下，笑聲明顯減短。

　　「抱歉….」

　　「不過，有這種閑情逸致去養一只怪物的也就只有你了，彭格列。.」說著，六道骸扯平了嘴角，用一種比較冷淡的眼神看著中原愛雅。「可愛的外表就讓你愛心泛濫了麼，弱小的假像就讓你放松警惕了麼。.」

　　那是一種並不把女孩當做活著的東西的眼神，就在二十分鐘之前，六道骸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她，然後毫不在意的把精神往黑霧裡鑽。對中原愛雅來說，這跟想要看光她沒什麼區別了。而即使沒有成功，少年也的確在片影中察覺到了什麼。

　　「也不是這麼說的啊…因為愛雅怎麼看都和人類沒有差別啊。.」

　　來自沢田綱吉的肯定讓女孩挺胸抬頭。

　　「你就抱著這種天真溺死吧。.」六道骸對沢田綱吉有些虛弱地反駁毫不在意，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身體就突然籠罩上了一層迷霧。等霧氣散開之後，坐在那裡的已經不是少年人，而是一個有著漂亮的靛紫色長發的少女。

　　「啊…boss，早上好。.」庫洛姆·髑髏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裙裝，坐在沙發上時看起來有一些害羞。「那個…骸大人目前在拉斯維加斯….」

　　「直接從意大利走的…？.」

　　「是的。.」

　　「所以他出來一趟就是來逗我的！.」

　　「非常對不起….」

　　「總部沒有問題吧？城堡還在麼？沒有被拆吧？.」

　　在沢田綱吉的擔心三連裡，中原愛雅往庫洛姆邊上的小沙發上一蹦，兩條腿一伸就癱在了上面。她身上的白色睡裙皺皺的，鳶色的頭發也有些蓬亂，這讓女孩看上去像是一條還在曬著的小魚干。

　　「總部沒有大礙，骸大人和雲守只拆了半個花園，.」側著頭回憶了一下，庫洛姆很肯定的給出了答案。「那個，boss，現在意大利總部方面的局勢已經完全穩定下來了。東京分部方面呈交的各項文件足以給長老團訂下罪名，並且因為昨日敵方聯合的突然潰散，現在叛亂人員已經全部抓捕起來….」

　　「昨日？.」這個有點特殊的時間點，讓沢田綱吉立刻想起了昨天中原愛雅做的事，於是少年轉頭看向又開始迷糊了起來的女孩。

　　「文也是我的終端。.」中原愛雅接收到了沢田綱吉的目光，於是坐直了身體，挺直了腰板，像是彙報工作一樣異常的認真。「那些人得到的黑霧能力應該是從文也那裡分出去的，我的異能。.」

　　接著這種獲得異能力的現像，在那些人的眼中恐怕就成了更有力的『神』的證明。

　　「所以，在文也消失的一瞬間…組織的人就注意到了麼。.」庫洛姆顯然很了解這件事的始末，不過聯想到分部整理出的報告，她能清楚這件事再正常不過了。

　　「之前裡包恩先生和我聊過，.」中原愛雅想了想。「是在綱吉和我聊天之前一會兒。他在問清楚了文也是什麼之後，就告訴我可以遵循自己的想法行動。.」

　　這樣看的話，裡包恩估計早就明白了文也消失後，那個組織會有什麼反應。

　　「麼，看來你們也明白出了什麼事了。.」在三個人各自思考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院子裡的裡包恩打開了拉門。在他身後，正跟著獄寺隼人和山本武。

　　獄寺隼人倒還好，山本武身上卻黏了不少泥土，像是剛從坑裡爬出來一樣。

　　「早上好，十代目！.」

　　「喲，阿綱。.」

　　兩個人連問好都有各自的特色。

　　「總部已經清洗干淨，剩下的就只有逃脫的組織首領，.」裡包恩不太在意的說，說完，他還看了一眼手表。「並盛方面的敵方部隊，在今天早上最後一批已經抓捕完畢。你作為首領不需要為這些小事出動。.」

　　一大早就沒了蹤影的裡包恩跑去了分部坐鎮，門外顧問首領預備役的工作沒那麼自由了，但是好在也沒有那麼煩人。

　　「意外….」

　　「麼，現在需要你的時候到了，蠢綱。.」說著，裡包恩飛起一腳踹向了還穿著睡衣的一大一小。中原愛雅膽子大，也就躲開了，沢田綱吉是動都不敢動，只能乖乖站在那裡等被踹。「立刻換好衣服，帶著中原愛雅出去。.」

　　「？？去哪裡？？.」

　　「這種問題還需要我回答麼？.」

　　「對不起，總之哪裡人少我就去哪裡！.」

　　頭頂懸著一柄叫做「雲雀恭彌.」的大刀，沢田綱吉一點損害到並盛的事都不敢做。雖然對方正在意大利和瓦裡安的打到難舍難分，前幾天還和六道骸打了一架。但是並盛的消息，雲雀恭彌拿的永遠是第一手。

　　要是被他知道並盛被砸壞了一面牆，估計明天沢田綱吉就能被砸壞一根骨頭。還年輕的彭格列首領一點提起勇氣和像是心理陰影一樣的雲雀恭彌戰鬥的想法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可愛大可愛們端午節快樂呀！！！

　　此時要叫愛雅捧上粽子ww

　　這部分快要結束啦，收拾干淨了組織首領之後愛雅就可以回港黑了。

　　被按進醫療室檢查不可避免，愛雅還沒有想起來解釋頸環的事情www

　　中原中也沒有出現的新一天，想他。


第17章 瞳孔深處（十七）

　　裡包恩是叫沢田綱吉帶著中原愛雅到人少的地方去蹲點。但是這個「地點.」卻一點也沒有給出建議。年輕的彭格列首領在並盛的森林和廢棄的工廠倉庫裡選擇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帶著女孩在工廠吹風。

　　並盛的森林與神社相連，勉強還是算得上與居民生活圈相近。而與森林幾乎南轅北轍的工廠倉庫，卻因為倒閉廢棄的原因，基本沒有人會來。打起來就算是少年隨手丟幾個X BURNER出去，造成的損失也不會火大。

　　而且對付起對方殘留的那一丁點勢力，與其在森林裡大海撈針，還不如選一個範圍相對狹小一些的空間。省時也省力。

　　「不過說起來…並盛森林賠償起來很貴吧？.」沢田綱吉帶著一點茫然坐在倉庫的屋頂上。在他的身邊，中原愛雅披著屬於他的外套，整個人都被裹得緊緊的。少年生怕初秋的一股妖風把年幼的女孩吹出病來。「一棵樹一棵樹那種的賠。.」

　　「砸樓便宜一些。.」中原愛雅想了想，很肯定的回答了他。「爸爸跟我說過，如果是敵對組織的話，就算是把他的大樓砸了個對穿也沒問題，不需要賠款。但是如果是毀壞公物的話，就得按價賠償了。.」

　　雖然港口黑手黨的確是盤踞在橫濱這座城市的地頭蛇之一，是其夜晚的掌控者。可是對於港口黑手黨來說，保護城市卻是他們刻在心底的職責。如果說組織是龍，那橫濱就是盤龍之地。在遇到強大的外敵時，他們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人群。

　　普通人談黑色變，這大多是前代首領遺留下來的歷史問題。那個在死亡的敲門聲裡瘋狂了的老人，帶來了太多的流血和死亡。就算在森鷗外接任的這幾年裡，港口黑手黨明面上的形像在以一種緩慢的形像有所改變。但那種對於強大存在的恐懼，卻是怎麼都改不了的，誰都怕這股漆黑的火焰在某一天燒到自己的身上。

　　怎麼說來著？港口黑手黨保護城市，武裝偵探社保護城市中的人。總的來說就是反正港口黑手黨也不差錢，為了那一點點形像分，該賠就得賠。

　　啊。要是用異能特務科的話來說，港口黑手黨只要能把梶井基次郎關在總部，不讓他出門，那賠償費能立刻降低三分之一。

　　這大概就是梶井基次郎連白大褂和褲子都毛邊了還不買新衣服的原因吧。因為工資賠的差不多已經買不起了。

　　堅定的相信著自己的推測，中原愛雅又點了一下頭。

　　「砸敵人家的大樓很便宜。.」

　　「我覺得中原先生的教育絕對在哪裡出了問題，可是我不敢講。.」沢田綱吉捂住自己的臉，整個人都蜷了起來。從背後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沮喪的球，輕輕一推就能讓他從房頂滾下去。

　　「沒有問題，不如說繳了別人的窩還會掙一筆。.」

　　「就是這一點才有大問題啊，愛雅！.」

　　然而年輕的彭格列首領卻偷偷地盤算了一下。

　　嗯…等到長老團被處置之後，估計會騰出來不少交易線和個人資產吧？挖過來好像真的可以掙一筆。

　　年僅十六歲——再有兩個月左右就要過十七歲生日的沢田綱吉總是害怕自己家三天兩頭拆總部的守護者把家底敗光，因此在這個時候居然可恥的心動了。如果彭格列的財政部長知道這件事估計會為自己的無能抱頭痛哭吧。

　　首領你聽我說，咱們彭格列真的不窮的。全球各處那麼多產業在那裡，怎麼也不會窮到讓首領自己捋胳膊下場賺錢的。

　　「哈切！.」

　　一個噴嚏把還在盤算的沢田綱吉拖回現實。他輕輕地吸了一下鼻子，頭一次覺得原來初秋也會有些涼意。

　　「那個人什麼時候會來…不如說裡包恩怎麼這麼肯定他會來啊！.」

　　接著他又打了一個噴嚏。

　　「會來的，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中原愛雅把身上的衣服解開，分了一大半給他。雖然外套只能搭上沢田綱吉的半個身體，可是因為湊得近所以屬於小孩子熱烘烘的溫度老是往少年身上鑽，也沒有那麼涼了。「如果綱吉離開這裡的話，估計還會來的更早一些。.」

　　「？為什麼？？.」少年臉上帶著明顯的不解，顯然對自己一路懟穿了黑曜，瓦裡安，密魯菲奧雷，西蒙還有復仇者監獄的戰鬥力有著很深的誤解。

　　「那個人像是老鼠一樣對吧？.」中原愛雅思考了一下，「一直以來都躲在許多人的身後，像是假裝背地裡的掌控者一樣，可是做的事都很膽小。如果綱吉在我的身邊，他一定會顧及你彭格列首領的身份，絕對不會就這樣出現的。.」

　　不論是把手下的信徒推出來試探，還是在結盟中突然反水，就連他把文也丟出來挑動女孩的舉動都帶著一股「怯懦.」。

　　「但是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我不放心。.」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不是這個問題啦，我知道愛雅的異能力很強，能保護自己，可是遇到問題時還是會擔心的。.」沢田綱吉這樣說著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知道的，因為我也是綱吉珍視的人對吧？.」中原愛雅在他不好意思的目光裡打出了一個大大的直球。她曲著腿，環著膝蓋，把下巴抵在手臂上側著頭向著少年人微笑。

　　「…嗯。.」在這種目光裡，沢田綱吉反而不害羞了。於是他認真的向中原愛雅點了點頭，把這個直球打了回去。「我說過的，也不會改，因為愛雅的確是我重視的人，.」

　　「說實話，我…一開始的時候把你和十年後的愛雅姐弄混過。.」

　　「十年後的我？.」中原愛雅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少年一開始看著自己時，會露出那種懷念的眼神了。「是很重要的人麼？.」

　　她用了一種詢問陌生人情況的語氣。

　　「那個時候突然到了陌生的環境…我有點沒辦法適應那種狀態。.」說著，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雖然裡包恩和同伴都在，但是怎麼說呢…一開始我還是很害怕。結果在我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愛雅姐用異能力砸開了基地的門，一上來就是一句『我出於個人的原因，現在想要暫時的和彭格列合作，隨意使用我吧』。.」

　　「嗚哇….」中原愛雅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對另一個自己的直來直去有些嫌棄。

　　「但是很帥嘛…我一開始還想了想十年前的愛雅會是什麼性格。.」

　　「不是一樣的性格對不起，.」女孩想像了一下如果自己砸開別人家的門，還理直氣壯地想要合作的樣子。有點為難的皺了皺眉，還很傷人的往邊上挪了挪。「我現在有點做不到。.」

　　不管未來如何，九歲的中原愛雅還是一個聽爸爸的話，非常講禮貌的乖孩子呢。她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腦袋裡第一秒蹦出來的不是另一個自己很帥，而是她居然沒有被爸爸罵。

　　「額…不過我已經不會弄錯了，因為愛雅姐是愛雅姐，愛雅是愛雅。.」沢田綱吉好像也說不太明白這個辯證關系，所以有點苦哈哈地笑了起來。「總之…我想保護愛雅是因為愛雅是愛雅自己，不是因為其他的。.」

　　「明明一開始就不告訴我這件事比較好。.」中原愛雅把屬於少年的外套往他身上又挪了挪。「但是因為是綱吉，所以我居然不覺得意外。.」

　　如果是普通的小孩子可能會非常不愉快的和他賭氣吧，那樣的話，沢田綱吉就是在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了。

　　不過對於他的坦白，中原愛雅覺得很開心。所以她的這種開心也表現在了動作上，這個一點也不怕高的女孩在原地跳了兩下，直接很皮地站在房頂的邊緣，抬起手臂做出了一個跳水的准備動作。

　　「等一下等一下！還是我帶你下去吧！.」

　　「沒有關系，我的黑霧能接住我。.」

　　「太危險了！！！.」

　　「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

　　也許是沢田綱吉的聲音太過於聲嘶力竭，中原愛雅像是真的被唬住了一樣，縮了縮脖子停住了動作。

　　作者有話要說：

　　愛雅：我想…

　　綱吉：不，你不想。（斬釘截鐵）

　　沉浸在明日方舟和bgo的雙重禿頭裡，我想是詐屍一樣蹦出來更新了。

　　一直以來大家的評論我都有在看，有種從大家那裡得到動力的感覺wwww

　　自己的故事和腦洞能被認同和喜愛，真的太感謝大家了。麼麼啾


第18章 瞳孔深處（十八）

　　在一大一小兩個人僵持的時候，戴在沢田綱吉耳朵上的耳機裡傳來了裡包恩的聲音。

　　「你們兩個再這樣下去，一會兒就不用回來了。.」

　　「誒？.」

　　「直接去三途川散個步怎麼樣。.」耳機那邊的第一殺手頓了一下，語調裡帶著一股戲謔的說。「蠢綱，直接死刑。.」

　　一開始沒有理解裡包恩到底是什麼意思的少年頓了一下，然後這個還混跡著二次元的彭格列首領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有些慌亂地放大了聲音。

　　「什！什麼啊，裡包恩！我才不會啊！我真的不是變態！.」說到這裡，他在中原愛雅好奇的目光裡好像又想到了什麼，於是更加的慌了。「裡包恩…你那邊不會….」

　　「沒關系，我又沒有興趣在部下裡傳播首領的個人隱私。.」

　　「是麼…太好….」

　　「不過內線是通的哦。.」

　　「沒關系的…十代目，我相信你。.」

　　耳機裡獄寺隼人的話成了最後一根稻草。突然社會性死亡的沢田綱吉因為在大家面前表露心路歷程，而露出了欲哭無淚的表情。

　　「沒關系的，綱吉。.」中原愛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向他示意了一下自己藍寶石領結後頭粘著的微型定位器。「那麼，我先下去了哦。.」

　　一開始是不明白什麼是恐懼，而現在從太宰治那裡學會了這個情感的女孩依舊膽子很大。她一點猶豫也沒有的張開雙臂，像是墜落的天鵝一樣從屋頂落了下去。

　　「愛雅，小…….」

　　一句小心都來不及說出口，爆炸的聲音就突然從周圍響起。在沢田綱吉驟然縮緊的瞳孔裡，那個小小的脆弱的身軀就這麼跳進了一個接一個連鎖爆炸帶起的巨大的煙霧和熱度裡。

　　他立刻點燃了死氣之炎，想要飛下去把中原愛雅救上來。可是他就像是被針對了一樣，不知道從這片混亂裡的何處扔來的小型炸彈近距離的炸開，讓少年不得不升高回避。等他穩住身體時，爆炸已經停止了。而女孩的身影也已經徹底消失在倒塌的屋架裡，從空中看過去到處都是廢墟。

　　幾乎不可能有人活著。

　　「愛雅….」

　　「冷靜下來，沢田綱吉。.」耳機裡面，裡包恩異常的冷靜。「中原愛雅沒有被炸死，她的定位標志還在緩慢移動，現在我們的部隊已經把這裡圍住，對方不可能逃出這個包圍圈。.」

　　沢田綱吉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強迫自己平靜了下來。好在在超死氣模式下，他的大腦本身就偏冷靜，所以即使心裡的擔心和自責都快要溢出來了，他也能好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行為和思考。

　　「獄寺和山本已經開始行動了麼？.」

　　「哼，對方的殘存力量不多，憑借他們兩個十分鐘以內就可以結束了。.」

　　「把愛雅的坐標告訴我，裡包恩。.」

　　「居然敢使喚我，你的膽子大了不少麼。.」話是這麼說，可是裡包恩的語氣裡實際上並不壞。「庫洛姆會告訴你坐標。.」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沢田綱吉耳機裡立刻傳開了調頻的細微聲音。剛剛還在帶著術士小隊掩蓋住爆炸痕跡的庫洛姆結束了任務，於是捧著電腦接過了這個工作。

　　大概是因為同伴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平和並且鎮定，沢田綱吉也完全冷靜了下來。

　　「boss，現在中原愛雅的坐標在您三點鐘的方向。但是還在移動…這個倉庫底下似乎有地下室，並沒有完全倒塌。.」

　　「隨時跟進坐標，麻煩你了，庫洛姆。.」

　　「不，這是我應該做的，boss。.」庫洛姆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

　　沢田綱吉落在廢墟裡，彎下腰試探了一下附近的穩固程度。那些用鐵與石頭勉強撐起來的屋架不夠堅固，但是也不會太過脆弱。

　　少年的掌心燃起了綿密而溫和的柔之炎，這些橙色的火焰向下延伸，盡可能的找到一個比較薄的位置，然後以那裡為中心向著四周漫延。

　　除了霧屬性的構築特性，大多死氣之炎都沒有與之類似的能力，但是彭格列的大空火焰卻是特殊的。在東西兩個方向嵐之炎和雨之炎炸開的聲音裡，沢田綱吉的手勢一改，干脆使用了零地點突破·初代版將那些大空火焰凍成了堅冰。

　　有了這一層不會融化的冰做保證。少年大膽的拆出了一個勉強能讓他通過的洞，接著他很干脆地跳了下去。因為上層廢墟的掩埋，地下很黑，好在死氣之炎也能充當照明。

　　「boss，現在中原愛雅在您六點鐘的方向，已經停止了移動。.」

　　「距離呢？.」

　　「直線距離七十三米。.」

　　七十三米的距離並不遠。可是地下室倒塌了一半，路也彎彎繞繞的很難一下子找到方向。沢田綱吉不覺得中原愛雅是那種會四處亂跑的人，能讓她移動的原因一定是因為她遇到了誰。

　　這樣想著，少年在細小的大空火焰的推進下，快速地向著她的方向靠近。如果有路就順著路走，要是路被封住就干脆凍住然後拆出路來。

　　沢田綱吉沒有特意放大聲音，也沒有去克制。而他前進的這個聲音似乎是傳到了中原愛雅的耳朵裡，在庫洛姆報出的坐標中，對方也在盡力地向他靠攏，最後停在了一處。

　　沢田綱吉重復作業著，到了最後與中原愛雅也只有一面牆之隔。雖然在微光裡看不清晰，可是他還是能看到幾縷黑霧從縫隙裡鑽了過來，親呢地纏住他的手腕。

　　少年雖然一路上大量使用的死氣之炎，但是還談不上到達了極限，而劇烈的動作還是讓沢田綱吉有些喘息。他深呼吸了一下，以堅冰的中心為點，讓鋼之炎裹在手上，然後直接揮出一拳。

　　而在這座由石頭和鐵片搭成的牆倒塌的瞬間，沢田綱吉看到的卻是讓他驚慌起來的，連呼吸都忘記了的場景。

　　牆的對面是一個不小的空腔，有一些沒有遮掩住的縫隙裡有光投下來，讓這個空間沒有那麼陰暗，勉強能夠視物，而中原愛雅正站在牆的附近。

　　那柔軟的，脆弱又堅強的女孩似乎是了磕到了腦袋，有一點血順著她的額頭流了下來，污了小半邊臉。連她的腿和手臂都有著小片的擦傷。而與這可憐可愛的女孩相對的，卻是雪白尖刀…一個高大的男人在她的背後揚起了刀刃，用極其瘋狂的眼睛注視著中原愛雅毫無防備的脊背。

　　「愛雅！！.」

　　電光火石之間，沢田綱吉加大了火焰的推進力。在靠近中原愛雅的那一刻，他一手用力地把女孩整個摟進懷裡，一手向下撐地，借著這股力量調轉方向一腳踹在了男人的腹部，直接把他整個人都踢飛了出去。

　　沢田綱吉看著那個捂著肚子站起來的男人，飛速地在自己的腦袋裡挖出了他的身份。

　　「奧古斯特·威廉·德雷斯！.」他想起來了，那個時候，在他十六歲生日的晚會上，就是這個男人站在長老的身邊與他談笑。「你到底想要對愛雅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完全沢田綱吉視角的一章，下一章回到愛雅那邊講一講她到底在地下干了什麼才會讓人捅她。（冷漠臉）

　　糟心孩子…

　　帶著一身傷回港黑，中也估計要炸www


第19章 瞳孔深處（完）

　　在從屋頂跳下來的一瞬間，中原愛雅就已經感覺到了某種轟鳴。所以當炸彈炸開的時候，比起恐懼，她腦袋裡更多的是一種「果然如此.」的預感。

　　所以她幾乎下意識地放出了黑霧，讓那些霧氣緊緊地裹住自己的身體。在黑暗的包裹裡，她聽到了屋架倒塌，也聽到了鐵片折斷時刺耳的吱嘎聲。

　　在一切的聲音都停止後，中原愛雅才收回了大部分的黑霧，只留下一點裹在四肢上。事實證明她的決定是對的，因為還沒等女孩站起身，在她正上方的鐵條和石塊就已經墜落了下來，直直地朝她砸來。

　　好在中原愛雅的反應還算快，在聽到斷裂的聲音時她就控制著黑霧飛速地纏住了五米外的，一根插在地裡的鐵棍，並且靠著反作用力把自己拉了過去。

　　雖然沒有被壓在底下不能動彈，或是直接喪命。但是因為她直接在地上狠狠地擦過，還是在右側大腿與手臂上留下了一片擦傷，連腦袋都重重地磕在了石頭上。

　　大概是還沉浸在緊張感裡，中原愛雅身上的擦傷除了有一些火辣辣的感覺外沒有更大的痛感。可是撞到的頭卻有點昏沉，坐起來時像是有八百只蜜蜂在裡面飛一樣。如果不是她下意識地用手臂護住了腦袋，也許身體脆弱的小女孩干脆就暈倒在這裡了。

　　「這裡是地下室麼…？.」說著，她用力的晃了一下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從額頭上流下來的血一路淌到了眼皮上，中原愛雅也不在意，隨手把血蹭在了胳膊上。

　　等到上方坍塌的聲音全部停止了，縮在角落裡的女孩也終於恢復過來了，腦子裡的嗡嗡聲也小了一些。雖然周圍很黑，可是探出去的黑霧充當了她的眼睛，讓她能知道哪裡有障礙物，哪裡暢通無阻。

　　「呲——.」是鋒利的鐵器劃過牆壁的聲音。

　　在勉強算是安靜下來了的環境裡，這個聲音非常的清晰。它由近及遠，就像是有個無惡不作的殺人魔托著自己的屠刀，從被捕獵者的窗下經過。

　　是老鼠啊。女孩這樣想。

　　於是她在原地試著跳了兩下，確認身體沒有太大的問題之後直接邁開腳步追了上去。對方似乎很自信中原愛雅會跟上來，他的速度時快時慢，像是在信步游亭一般。

　　他引著女孩一路走進了一個很大的空腔。在中原愛雅走進空腔之後，門上方的石塊卻突然炸開，顯然對方早就已經在裡面埋入了炸彈。這小小的爆炸讓唯一的門也被堵住了。

　　好在空腔的上方有一些縫隙，那些微弱的光讓女孩能夠視物。那雙鈷藍色的眼睛很亮，在這種昏暗的環境裡也勉強能夠看清它們，這讓那男人越發興奮地大聲喘息了一下。

　　「…果然沒有騙我，他果然沒有騙我。.」站在黑暗裡的男人喘著粗氣。這讓中原愛雅覺得有些惡心，所以皺起了眉。

　　「如果你不是打算解答我的疑惑的話，我也不想和你聊天了。.」

　　「不，我可以告訴你….」

　　「你可以從黑暗裡出來麼，我不喜歡這樣。.」

　　聽到中原愛雅的話，那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有些聽話地向前走了幾步，把自己的臉暴露在了細微的光亮裡。

　　「你是誰？.」

　　「奧古斯特•德雷斯。.」說著，他又神經質的挑起了半邊嘴唇，這讓他的表情有些扭曲。「是迎接你的人，黑山羊。.」

　　「你想要什麼？為什麼要呼喚我？.」中原愛雅沒有那個好心情和他閑聊，也不想和對方解釋自己與『母親』之間的關系。於是女孩不否認，也不承認，就這樣把談話繼續了下去。

　　「我想要什麼？.」在願望幾乎已經實現的這一刻，德雷斯露出了一個像是小孩子一樣的，又茫然又天真的表情。這放在一個成年又高大的男性身上，非常的違和。「啊，我想要的啊….」

　　「我想要數不清的財富，想要一個永遠健康的身體…想要我的故鄉永遠籠罩在神（您）的福音裡，想要得到永恆的庇佑….」

　　「啊啊，對……我想要一個永恆的生命….」

　　他咧著嘴，無聲又粘膩地微笑著。

　　中原愛雅看著他的笑容，能感覺到的只有德雷斯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濃郁的貪婪和渴望。

　　如果是曾經的我的話，大概已經醉了吧？已經醉在這黑色的，粘稠的，可以讓人整個都裹進去的情感裡…然後連頭顱都不能探出這泥潭，一直一直沉下去。

　　但是已經不會了。

　　中原愛雅伸出手，按住了脖子上隱隱發燙的頸圈。那上頭，太宰治的氣息正不斷向外擴散著。

　　借由特有技術封存的異能力沒有作用在她的身體上，反而像是兩只從她的身軀內部伸出大手一樣，死死地扼住女孩的喉嚨。這讓她如同「窒息.」一樣，連一絲的負面情緒的醜惡（香甜）氣味都聞不到。

　　沒關系的，我能夠控制住自己的。就算是簡陋的籠子，我也能關住橫衝直撞的羔羊。

　　中原愛雅在心裡這樣和自己說，並且握緊了拳頭，抬起頭直直地對上了男人期待的眼睛。

　　「我不可能實現你的願望，也做不到。.」中原愛雅回答他，滿意地看到德雷斯立刻扭曲的面龐。

　　「為什麼！.」他憤怒了。「為什麼不可以！既然你能給予人偶生命，既然人偶能給予我等（信徒）力量！那麼為什麼你無法做到！森之黑山羊！你回答我！.」

　　這話不像是詢問神明，倒像是在責問自己的所有物。

　　在沉默裡，中原愛雅的耳中傳來了石塊崩塌的聲音，於是她慢慢地向著牆壁退去。

　　「我不會回應你的。.」也許是在不斷靠近的破壞聲裡找到了勇氣吧。中原愛雅看著不斷靠近的男人扭曲的臉和越發瘋狂的眼神。居然像是挑釁他一樣，露出了一個惡劣與張揚混雜的笑容。「我不害怕你，也不喜歡你。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話，大概會被你的味道引誘吧？但是很可惜，現在這樣看著你，我的心裡只有好大的一團厭惡堆在那裡。.」

　　女孩想起了這個男人出於惡趣味而定制的，那個名為文也的人偶。於是加大了臉上的笑容，並且滿足於對方驟然握緊的手，和他手心裡匕首的握柄被捏的吱嘎作響的聲音。

　　「我喜歡書本，喜歡紅葉送給我的花，喜歡爸爸給予我的愛與那個人帶來的生命的沉重。而你卻想要奪走它們，用我最喜愛的東西，去達成你一文不值的夢。.」

　　就算是敵人死去再多，也許女孩也只會冷眼瞧著吧。可是就算是這樣，此時的她也的確懂得了生命的重量和寶貴。

　　有那麼多人死去了…有那麼多的無辜的，被他人珍視或是珍視守護著他人的人死去了。

　　中原愛雅想起了昨天裡包恩交給她的文件中，那些被殺害在邪.教儀式中的無辜人。於是她繃緊了脊背，靠在牆壁上，將【山羊之歌】從縫隙探出去，緊緊地纏在了對面的人身上。

　　接著，她說出了最後一句，將男人的僅存的理智全部點燃的話。

　　「我討厭你，我絕對不會回應你。讓你一文不值的夢見鬼去吧！.」

　　接著，在石頭，木塊與鐵堆積的牆壁碎裂的聲音裡。中原愛雅猛的回過身，伸長了手臂去到少年的懷中尋求庇護。

　　絕對不會觸碰你的，絕對一絲一毫都不要碰到你。

　　她這樣想著，於是那些湧動著的黑霧哪怕是一絲都沒有向著德雷斯伸出觸角。它們溫順的，像是中原愛雅的臂膀一樣蜷縮著自己。

　　她落在了沢田綱吉的懷裡，得到了年輕的首領如同呵護花蕾一樣的保護。

　　「奧古斯特·威廉·德雷斯！你到底想對愛雅做什麼！？.」

　　少年在憤怒，像是一只還年輕，卻有了氣勢的獅子一樣咆哮著。在橙色的大龍火焰的照耀下，他金橙色的眼睛像是在發光一樣，熠熠生輝。

　　「我想做什麼….」奧古斯特·威廉·德雷斯捂著疼痛的肚子，神經質的歪著頭。動作幅度大到好像他的頭顱隨時會和身體分家一樣。「我只是想要這個該死的，惡心的怪物實現我的願望！！像是那個大人告訴我的那樣！！.」

　　龐大的黑霧從他身上噴湧，中原愛雅在那裡面感覺到了與自己同源的力量——或者說，對方的力量本來就是從她這裡偷來的。並且，女孩注意到，在看到那些黑霧時連半個身體都裹在她異能力中的沢田綱吉都有一瞬間恍惚。

　　沒有碰到他，真是太好了。

　　這樣想著，被沢田綱吉放下的女孩向後退了兩步，把自己的身體藏在少年的身後。

　　她也不知道，如果和對方輕易接觸，到底是她奪走對方身上的能量，然後重新變得完整，就這樣離開這個緯度。還是奧古斯特·威廉·德雷斯吸收她，真的獲得永恆而空虛的生命，回歸到母親身邊。

　　「把他的霧全部打碎吧，綱吉！.」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急切「我不能與他接觸，也不能讓這個黑暗離開這個空間！.」

　　在中原愛雅控制下的黑霧是無害的，就算肆意伸出觸手，那也只是濃稠卻無法輕易打散的霧氣。可是在黑霧的最深處，在中原愛雅（山羊幼崽）的影中（腹中），那些黑霧卻是深邃的足矣剝奪他人理智的存在。

　　如果不是她用【山羊之歌】緊緊地把沢田綱吉裹住，再加上他本身就有著龐大的精神。那麼站在這裡的沢田綱吉，也許已經陷入了某種混亂和瘋狂。

　　聽了她的話，沢田綱吉緊緊地閉上眼睛，然後用力睜開，將那些昏沉全部丟出大腦。少年將中原愛雅攏在自己懷裡，讓小小的女孩揪住他的外套，把腦袋埋在他的胸前防止明亮的火焰刺傷她的眼睛。

　　「operation X.」

　　沢田綱吉看著那個抱著頭像是在掙扎一樣的男人。伸出了手。他帶著手套的手一只窩在身前，一直向後，巨大的柔之炎支撐著他的身體，而另一只手上鋼之炎卻在積蓄。

　　在火焰量達到一定程度時，他伸出了緊握的手。

　　「X BURNER。.」

　　在火焰噴湧而出的轟鳴聲裡，中原愛雅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美麗的存在一樣，仰著頭，用力的盯著少年的下巴。

　　她感覺到有某種東西碎掉了，那些在身體最深處不斷傳來的蠱惑她回到黑暗中的聲音全部都消失了。

　　在昏迷過去的前一秒，她意識到德雷斯已經帶著她的力量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永遠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早上手機摔壞了，一直沒發更新……所以現在把更新奉上。

　　以後我會保持在中午十二點更新。如果沒更新的話…基本就是我咕了（挺起胸膛）

　　瞳孔深處的這個部分結束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這個瞳孔深處指的就是【透過愛雅的雙眼所能注視到的她非人的靈魂深處。】

　　目前可以公開的情報！！

　　中原愛雅→其本體是萬千黑山羊幼崽中的一匹。獲得了某種意識，於沉睡的母山羊身邊走失的一匹小羔羊，就算是在無數的可能性裡被召喚降臨到這個世界，她也沒有可以依附的軀體。但是木偶的異能者給了他這個機會，讓她作為一個異能造物誕生。

　　【山羊之歌】→原本黑暗母神就是像征著黑暗，混沌，不可成型之物，因此愛雅的異能也有所類似。這個異能是從腳下影子誕生的黑霧，席卷並且將人拽入自己的黑暗，而墜入黑暗（吞入山羊腹中）的人會掉san（什麼？）如果不能被及時救出，心智不堅定的人很快就會陷入永久的瘋狂。

　　我也是為了這篇文的設定，才稍微了解了一點克蘇魯元素，如果有錯誤歡迎大家告訴我www


第20章 花若盛開(一)

　　港口黑手黨，會議室。

　　原本明亮的房間拉上了厚厚的窗簾，而壁燈代替了光源，把整個會議室都籠罩在一層曖昧的暖色光裡。而五大干部的三柱就坐在首領位置的下手。

　　會議還沒有開始，今日的主角與會議的中心點還沒有抵達。既然如此，中原中也干脆就握著手機和自己的部下講著工作上的安排。尾崎紅葉正合著眼睛，沉靜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而在兩個人的對面，有著灰色的頭發與極其清淺的紫色眼眸的男人正坐在那裡。他滿不在乎地在手心裡把玩著品質上等的寶石，任由它們因為不同的硬度而在對方身上留下醜陋的劃痕。

　　「說起來，聽說今天的主角，是中原干部的女兒啊。.」在這片安靜裡，A開口了。他的語氣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女兒啊….」

　　「哈？你想說什麼。.」中原中也不是別人一句話就能惹惱的人。所以就算是對方的話裡帶著一股子陰陽怪氣，他也只是把手機扣在了桌面上，連眼神都沒有分給A一個。「如果是無聊的挑釁的話，抱歉我沒有那個心情奉陪。.」

　　「不，我怎麼會挑釁您呢，中原干部。.」雖然嘴上說著這樣的話，但是A的神情卻一點謙卑都沒有。「只是我的一點的好奇心。.」

　　「真是吵鬧啊，怎麼了麼，A。.」

　　在中原中也真的煩躁起來之前，會議室的內門被打開了。從那裡面走出來的森鷗外臉上帶著好奇的表情，連嘴角的笑意都是輕松寫意的。

　　這個站在黑暗的最頂端的男人，就是一直掛著如此迷惑他人內心的表情。讓人覺得自己看透了他的內心——例如A，又讓人覺得他的心永遠無法真正被看穿。

　　「首領。.」

　　「boss。.」

　　在中原中也和A的問候裡，始終沒有睜開眼睛的尾崎紅葉勾起唇角，又用袖子遮住了這個笑容，可是她睜開的那雙眼睛裡卻沒有一點點笑意。

　　「哎呀哎呀，真是好心情啊，首領….」

　　「嗯，我的心情的確非常好哦，紅葉君。.」森鷗外坐進椅子裡，將手肘抵在桌子上，雙手交叉用手背墊住了自己的下巴。他笑眯眯的，看上去就像是隨處可見的和善男人。「這可是可愛的小愛雅，第一次的工作哦。.」

　　「不過比起這個，.」接著，森鷗外在手邊的電腦上點了一下，「還是叫今天的主角進來吧。.」

　　在四人的注視下，正對著會議桌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了。背著門外明亮的光，一個小而纖細的身影正站在那裡，屋內與屋外的亮度差在她的身上打下了陰影，讓人只能看出大致的輪廓。

　　接著，那女孩踏進這昏暗的房間，而厚重的木門在她身後關閉。坐在桌前的幾個人這才能看清她的模樣。

　　中原愛雅今天穿了一條黑色的短裙，和一件無袖的襯衣，又把扣子一直系到了最上面一個。她的大腿上套著長筒襪，連手臂上都套著一雙長至手肘的絲質手套。而在她的肩膀上，一件對她的身形來說過大的男式黑色西裝正披在那裡，在西裝的胸前，一枚彭格列的紋章格外的醒目。

　　她的外表沒有什麼變化，只不過臉上的表情卻帶著一股輕松。就算是用繃帶包扎著額頭，而絲質的長筒襪和手套下面也能隱約看到白色的繃帶，她看上去也非常精神。

　　「中原中也直屬部隊，中原愛雅，.」女孩吸了一口氣，將右手置於胸前，單膝跪下向著首位的森鷗外表達最崇高的敬意與忠誠。「現在已經回到了您的身邊，首領。.」

　　森鷗外笑了，他用那紫紅色的眼睛注視著中原愛雅臉上每一絲表情，像是可以一眼剖開她的內心一樣銳利。

　　「是麼，現在的小愛雅已經再一次，完全的屬於我了麼。.」

　　「我永遠是您的羔羊。.」

　　森鷗外打了一個響指，而候在一邊的部下立刻上前。兩個身材高大的男性在這個時候卻像是僵硬的人偶一樣，根本不敢做出過大的動作。他們兩人，一個輕輕地摘下了中原愛雅披在肩膀上的西裝；一個展開了手裡那件黑色的，屬於中原中也的外套，輕手輕腳地將它搭在女孩的肩頭。

　　在這期間，中原愛雅一直垂著頭，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和情緒的波動。這讓安靜看著的A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的眼睛隨著被人拿在手裡的原本屬於彭格列首領的西裝移動，帶著一絲掩飾地很好的欲望。

　　那西裝即是保護，代表著沢田綱吉將中原愛雅攬在了他的羽翼之下。而A也明白，即是森鷗外取下了這風衣，可是這無形的保護依舊存在，就算他再眼熱也無法碰觸。

　　真是可惜，那可是意大利第一的黑手黨，裡世界教父的青睞。這是靠著大筆金錢買來了港口黑手黨干部位置的A，沒辦法輕易企及的尊貴之人。

　　森鷗外可不知道A心裡的彎彎繞繞，又或者非常清楚卻一個字也不說。他拿過了部下呈上來的，之前一直放在那件西裝內懷的信封。那信紙剛一展開，一股細小的大空火焰就在簽名的地方燃了起來。

　　「三條線路，兩個窗口。.」森鷗外讀完了這封沢田綱吉的親筆信，露出了一個笑臉。

　　他知道這信代表的不僅是新增的這幾條走私窗口，在這筆不小的進賬的後頭，更加寶貴的是彭格列十代目的好感。男人清晰的意識到，港口黑手黨已經是與彭格列十代家族更加親昵的伙伴了。

　　所以他誇獎了中原愛雅，這種誇獎與平日裡的語氣不同，是屬於首領的語氣和氣勢。

　　「做得好，中原愛雅。.」

　　「承蒙您的厚愛。.」一直單膝跪在地上的女孩活動了一下小腿，然後穩穩的站了起來。在她的領口，那枚藍寶石的領結作為中原中也引領她進入組織的信物，正熠熠生輝。

　　「嗯，初次的跑腿辛苦你了，小愛雅。.」和平日裡一般無二的語氣代表著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

　　中原中也露出了笑容，用溫和的眼神對上了中原愛雅的眼睛。小小的女孩側著頭，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喜悅的笑臉。這笑容裡帶著輕松的快樂，讓發色鮮艷的少年人都愣了一下。

　　「愛雅成長了啊。.」尾崎紅葉垂著眼瞼，輕聲說道。

　　「啊，成長了不少。.」說著，中原中也又皺起了眉頭。「不過真是受了不少傷啊。.」

　　於是等到這個會議一結束，中原中也就把女孩整個打包帶進了診療室。如果不是尾崎紅葉任務在身，估計連她也會一路跟來。

　　「額頭撞了一個口子，四肢擦傷，手指有開裂傷痕。.」中原中也拿著一件人員遞過來的檢查結果，語氣異常的差。「挺有骨氣的嘛，中原愛雅，真的敢帶一身傷回來啊。.」

　　「瑞唔齊，巴巴….」被父親輕輕捏住臉頰的中原愛雅咧著嘴，說出來的話都是模模糊糊的，嘴裡的口水差一點就要順著嘴角流出來了。

　　「而且，你差不多應該告訴我這個頸圈是怎麼回事了吧？.」他扯開了一點女孩的領口，目光銳利地看著那個黑色的皮質頸圈。

　　在中原愛雅外派的這個期間，不論是中原中也還是尾崎紅葉都沒有主動去找過她一次。因為既然人已經暫時交給了彭格列，那麼在這個期間不管是受傷也好，死亡也好…她都和港口黑手黨沒有關系。

　　不通話，不見面，即使中原中也的手裡可以拿到最基本的消息，他只能知道今天的中原愛雅是不是還活著。所以他一點都不了解這個孩子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才會覺得怒氣衝衝。

　　「這個是十年後的爸爸給我戴上的。.」中原愛雅揉了揉臉頰上的軟肉，認真的想了想。「十年後的爸爸都不和我說話，做完事就把我丟給了治….」

　　「等一下，.」聽到了熟悉的名義，中原中也頓了一下，「丟給了誰？.」

　　「………丟給父親？.」

　　以為自己說錯了話的中原愛雅縮了一下脖子，小心試探了一下。

　　「什麼『父親』啊！！不許這麼叫那個青花魚！！.」中原中也被這一聲父親弄得渾身雞皮疙瘩，立刻抬起手敲了一下女孩的腦袋。

　　什麼「父親.」，弄得好像我和那個混蛋有什麼關系一樣。這樣想著，中原中也生氣的皺起眉，整個人都繃了起來。

　　區區一個太宰治。

　　而試探失敗的中原愛雅抱著頭，有點委屈的曲著腿，把臉埋在膝蓋上。

　　「嘖…反正如果是太宰治那個家伙的話，肯定這麼做有理由。.」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中原中也還算了解自己曾經的那個搭檔。那個該死的，天天尋死結果到現在也沒死的家伙滿腦子都是壞點子和復雜的心思。「如果對你有好處的話，干脆就戴著吧，愛雅。.」

　　「之前能夠聞到情感的味道，.」中原愛雅覺得，如果不是因為聞不到了剛才絕對不會踩到爸爸的雷，也不會被捶一下腦袋了。「但是戴上這個之後就聞不到了。.」

　　「還有呢？.」

　　「嗯，戴著這個被治摸到也沒有裂開，.」女孩把自己已經基本痊愈，但是還有一點痕跡的手舉起來給少年看。「這個痕跡是摘掉頸圈時，治握住留下的。.」

　　那個家伙在想什麼啊。

　　少年本來想要這樣抱怨的。可是這個念頭才剛剛升起來，他就對上了愛雅清澈的目光。那雙剔透的，一眼看上去十分干淨的鈷藍色瞳孔中，在此刻已經沒有了任何陰霾。

　　它是純淨的，忠誠的，美麗的。那是理解了生命的重負的人，並且能夠負擔著罪的人會擁有的眼睛。

　　中原中也不懂得太宰治的內心，也沒有去搞懂的欲望。這個少年只不過是下意識地向著那個無聲求救的人伸出手，一次一次的把尋死的太宰治的性命拽回來。然後在他沒心沒肺地抱怨又沒有死成的時候，給他的腹部狠狠地來上一拳，讓他直接住進醫院。

　　而此時，這個該死的下意識，還有對於對方能力的那種信賴。讓他福至心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啊啊，是這樣啊。中原中也蹲下身，握住了女孩殘留著細微傷痕的手。

　　原來那個家伙是明白「生命.」的。

　　作者有話要說：

　　耶！！！中也回歸！！！！

　　沢田綱吉悲痛下線，並且只有一件衣服出鏡wwww

　　時間線快要變動了，而履歷還沒洗干淨的噠宰還是洗洗睡吧，等他進了武偵後才有機會和愛雅接觸。

　　目前雙黑關系還不是很近，在本文裡類似於，倆人之間隔著八百層窗戶紙。就看噠宰什麼時候能把窗戶紙全懟碎…而到時候中也會直接把噠宰揍進紙堆裡吧wwww

　　小紅繩愛雅深藏功與名


第21章 花若盛開(二)

　　秋季夜晚的風帶著涼，那是一種與夏季的清涼和冬季的寒涼不同的，足矣刺透人骨髓的涼意。在靠近大海的港口，腥鹹的海風就顯得更加凍人了。這讓那些穿著黑色衣服，鬼鬼祟祟地靠近倉庫的人微微有些發抖。

　　這個隸屬於港口黑手黨的港口倉庫幾乎不會有外人前來，就像是這個組織的名字一樣，它坐擁橫濱較為繁華的港口，每天都有走私的貨船進港又離港。美術品，奢侈品…甚至是大量的暴利的軍.火。而今天的老鼠，顯然就是為了那些貴重的軍火而來。

　　他們輕松的繞過了巡視的人員，從倉庫的側門進入，熟悉的布局讓他們如入無人之境。

　　不過是一群組織的叛徒。

　　「啊啊，這些軍火一旦轉手，那就是數不清的錢啊！.」其中一個男人輕手輕腳地打開了一個大號的箱子。在扒開了上層的緩衝墊材之後，那些黑亮的槍械讓他露出了異樣興奮的表情。

　　「動作快一點。.」

　　「我就說，與其在港口黑手黨拼死拼活的賣命，還不如來一票大的。.」

　　「誰要在一個小丫頭手下干活，區區一個小崽子！.」

　　「相川那個家伙…果然是活該啊！.」

　　十幾個人都在小聲地和身邊的人說話，雖然聲音不大，可是湊在一起就像是一群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我們先把東西運出去吧！.」

　　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句，像是一團沙子一樣的團體才動了起來。他們手忙腳亂地塞滿了箱子，並且把它固定在運輸用的車上。又一人在手裡端了一杆衝.鋒.槍，打算就這樣殺出去，把一路上見到的人殺的片甲不留。

　　眼前的成功和富貴讓他們漲紅了臉，眼白上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紅色的血絲。但是在這成功在望的時候，倉庫的燈突然亮了。他們立刻慌張了起來，甚至有人在慌亂中扣動了扳機，向著周圍掃射。

　　「叮。.」一聲異樣的聲響。

　　男人們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抬頭看過去，在看清是誰在那裡時，剛剛還叫囂著「小崽子.」的人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唇哆嗦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中…是……中…中原！.」

　　「為什麼不繼續了呢？.」

　　看著這一幕，那一直安靜坐在集裝箱上，就好像是看著一出好戲的少女總算開口了。在她的周身，那些蟄伏的黑霧就像是軟乎乎的黑雲一樣，一點也看不出就是它們在剛剛彈開了子彈。

　　「跑進了主人家的米倉，還因為我的貓咪不與你們同流合污，而想要殺了他。敢動我的部下還真是有膽量啊，老鼠們。.」說著，中原愛雅眯起了那雙眼角微挑的鈷藍色眼睛。

　　這讓她隨著年歲的增長而稍微長開了一些的，透著一股頹靡與艷的精致臉蛋顯得有些冷。好在那頭及肩的栗子頭蓬松又柔軟，這讓她看上去多添了幾分柔軟和乖順，讓清純中和了那股艷麗，化作了幾分年輕女孩該有的精致可愛。

　　奶凶奶凶的。

　　她站起身，小皮鞋有些硬的鞋跟磕在鐵制的箱子上，發出的聲音很輕，卻讓他們渾身都微微震顫。

　　年幼的少女抬起雙手，輕輕地拍了一下。這個掌聲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讓猛烈的槍響立刻充滿了這個偌大的倉庫。等到槍聲平息，那幾個叛徒已經躺在地上再也不可能動彈了。

　　「愛雅大人！.」

　　幾乎被叛徒殺死的部下——相川透，在人堆裡慌張地大喊。這讓已經察覺到什麼的中原愛雅猛的回過頭。

　　少女的鈷藍與男人的黑撞在一起，而男人手裡的扳機已經被按動。那五六枚子彈不需要全部落在她身上，實際上，就憑著一副年幼的身體。就算是一枚也能讓她生命垂危。

　　強大卻極度脆弱，這就是中原愛雅。

　　但是，就是因為這份脆弱，女孩也摸索出了適合自己的戰鬥方式。所以她在回過頭之前就已經使用了異能力，讓黑霧在她的面前團成了巨大的屏障。

　　遇柔則柔，遇剛則剛。那子彈打在黑霧上，頂著它向前繼續衝進了一小段，可是還沒能觸碰到中原愛雅的身體就被黑霧彈開，叮叮當當地落了一地。

　　「明明是異能者，卻依賴道具…是麼，你的異能力不是我的對手呢。.」說著，中原愛雅歪了一下頭，像是撫摸著動物一樣安撫了一下黑霧。「對付你不需要山羊，只是【青之瞳】就足夠了。.」

　　女孩抬起手，向著自己的部下輕輕揮了一下。見狀，他們立刻放下槍，向後退了兩步。

　　「啊啊！可惡！！.」男人大喊了一聲，干脆的放棄了手裡的槍，直接動用了自己可以將物品斬斷的異能力。他討厭自己的異能力，明明是那麼強大，可是卻需要他全心投入。在那種情況下，使用異能力就像是在找死一樣。

　　可是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憤怒。這男人就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大聲地吼著出身帶來的地位的不同，像是在控訴高高在上的中原愛雅一樣。

　　「區區霧氣！.」男人集中精力，將保護著女孩的那黑霧一層一層撕開。在他的異能將要觸碰到中原愛雅的脖子，接著輕輕那麼一劃，讓她的血液從動脈裡噴出來的時候…女孩笑了。

　　這是她今夜的第一個笑容。

　　黑霧，到處都是黑霧。那些霧從女孩的腳下升騰，在她的目光所視之處蔓延，像是鋼絲，像是提線木偶的線一樣將男人的四肢緊緊地纏住。然後…在那一瞬間勒斷。

　　那奪目的鈷藍色的眼瞳，的確如同森鷗外曾經為這個低配版【山羊之歌】起的名字那般，是非常耀眼的【青之瞳】。

　　被扯斷就重新凝聚，被斬碎就四處擴散與同伴彙集，將敵人束縛，將敵人毀滅。

　　這惡心的形態讓男人想起了港口黑手黨內部對這少女的某個稱呼。可是這個稱呼，一直到他被死亡吞噬也沒能從嘴裡吐出。

　　也許沒有說出來才是最好的吧。

　　「愛雅大人，您沒有事吧。.」對於自己的上司總是以身犯險的這件事，相川透似乎比中原愛雅自己還要緊張。他流著汗，緊張兮兮的，看起來好像被人從背後拍一下就能昏厥過去。「您又一個人往前衝，如果中原干部知道了一定會懲罰我們的。.」

　　「唔…對不起？.」中原愛雅倒是毫不在意，「爸爸不會罵你們的。.」

　　反而自從這個小隊被劃給她以後，中原中也連問一問都是例行公事。

　　「被中原干部的眼神盯著，可比被罵一頓嚇人多了….」說著，相川透異常熟練地指揮著其他人收拾暴露。「您是不覺得，我可害怕中原干部了….」

　　少女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然後拍了拍他的右手臂。

　　結束了工作，返回總部時已經是凌晨了。中原愛雅原本還打算趁著今天晚上把文件都整理完。可是剛打開中原中也辦公室的門，站在沙發邊上的男人就讓她下意識地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那一點點的疲憊立刻就被丟在了腦後。

　　「爸爸！！.」

　　正拿著一份文件看的中原中也隨手丟下文件夾，回身接住了撲過來的小少女。已經十一歲的中原愛雅還是小小的一只，就算是中原中也不用異能也能輕松的接住。

　　有著艷麗發色的男人抱著女兒順勢轉了小半圈卸掉力道，然後垂下頭對上了隨了他的那雙眼睛。

　　「這是你這個月第幾次出夜勤了，愛雅？.」

　　「…第三次。.」

　　「我才出差一個月，你就已經第三次熬夜了。如果我出差個半年你是不是要把自己熬死了，嗯？.」說著，他把懷裡的少女放在了沙發上，不太愉快地捏了一下她的臉頰肉。「紅葉大姐居然沒有說你。.」

　　才一個月，臉上的肉都清減了。

　　中原中也覺得小孩子越長大越不好管這事是真的，因為中原愛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還沒長成的孩子，就已經開始學著大人晝夜顛倒的工作，可是打又打不了。

　　沒有辦法，畢竟是自己家的。

　　這麼想著，他直接拎住了中原愛雅的領子，被異能力裹住的女孩就這麼輕飄飄地浮了起來，像是一個沒有重量的氣球一樣隨他牽到哪裡去。

　　「我覺得我可以游泳….」

　　每一次被中原中也這樣抓住的女孩都要這樣在口頭皮上一下，可是哪次也沒敢真的付諸實施。

　　還在興奮中的女孩被中原中也丟回了位於頂樓的私人臥室。她像是獻寶一樣把最近的收獲講給他聽。

　　最近又做了幾個任務，上次又因為報告寫得好被紅葉誇獎了…說到開心的地方她還干脆爬了起來，從櫃子裡掏出了之前買回來的，打算送給中原中也的禮物。

　　那些從品牌到設計，再到價錢都很和他心意的頸環，帽子還有鞋子讓男人露出了無奈卻又異樣平和的笑容。

　　「你的零花錢和工資就是這樣留不住的。.」

　　「爸爸你又看我的卡….」中原愛雅突然被父親揭了底，有點狼狽的撲回了軟綿綿的床上。

　　「等你成年再說吧，在這之前你都只能用我給你開的這張卡了。.」

　　男人也不知道中原愛雅這種攢不住錢的習慣是哪裡來的。和身為干部的他不一樣，中原愛雅的工資沒有那麼多，可加上每個月他給的大筆零花錢也不是個小數。可是每次最多攢上兩三個月，她手裡的錢非清空不可。

　　但是說是這麼說，實際上還養著一個酒莊的中原中也一點說中原愛雅愛花錢的權利都沒有。又或者說，她這種習慣根本就是在中原中也那裡學來的。

　　「再說最後一件事，你就去乖乖睡覺。.」中原中也斬釘截鐵地下了最後通牒。

　　「好的。.」

　　看著乖巧躺進被窩的中原愛雅，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折疊整齊的白紙。接著，他把這疊好的文件放在了女孩的額頭上。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兩年前『黑山羊』的幕後主使者麼，.」在女孩疑惑的目光裡，中原中也滿不在乎地說。「在墜落事件之後，我的部下就順著線索找到了背後的那個人…你也像和我說好的那樣，能獨立完成任務了。.」

　　終於從父親那裡得到了認可，中原愛雅帶著一種興奮輕輕地晃了兩下腳丫。接著，她展開了那張紙。

　　白紙黑字，一個很長的俄文名字寫在上面。在這名字後面，已經盡可能地寫出了能夠查到的信息，分析人員把這些碎片拼在一起，呈上來就是一個值得看一看的情報。

　　即是只能相信百分之五十。可是這也是對上那個男人時常人的極限了。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女孩小聲的念出了這個名字。她抿著嘴，有點不爽的拽著被子捂住自己的腦袋，整個人都團進了被窩裡。

　　那是現在的她不可能觸及的魔人。別說想去報復了，以她的能力大約連找到他都是不可能的。

　　作者有話要說：

　　【默默修改了一下本章，非更新】

　　時間線變動…嘟嚕嚕嚕嚕嚕…

　　陀總參與了這個事，但是因為德雷斯不知道為什麼和長老團結盟…愛雅這個明明是丟過去擾亂橫濱的炸彈反而被彭格列帶走了

　　陀總:就有點氣。

　　誰能拯救一個愛花錢缺沒錢的中原愛雅。

　　愛花錢又有錢的啾也:我能

　　費錢又沒錢的噠宰:我也能(指偷中也的黑卡)

　　今天的中也就算二十歲了也依舊一米六！(被打死)愛雅估計只有139…

　　不怕，短小精悍嘛(什麼)


第22章 花若盛開(三)

　　中原愛雅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大大的太陽被厚重的遮光窗簾擋在房間的外頭，一絲陽光都沒能鑽進臥室，昏暗的臥室讓她一時間分不清早晚。雖然熬夜的時候沒有什麼感覺，可是等到晨起時就遭到了報應。小小的少女坐在床上，感覺整個腦袋都昏昏沉沉的。

　　等精神稍微好了一些，中原愛雅赤著腳下了床，踩著舒適的毛絨地毯，用遙控器打開了厚厚的窗簾。迎著明亮的秋日的陽光，她眯著眼睛，抻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港口黑手黨的些那屬於五大干部與首領的樓實在是很高，所以就算只是這樣坐在頂層的窗戶邊，中原愛雅也能輕易的俯瞰小半個橫濱。這個美麗的城市在陽光下，就像是閃閃發光的寶石一樣奪目。

　　「但是…真的是多災多難的神奈川縣啊。.」小聲嘀咕著，中原愛雅從睡裙的小口袋裡探出了昨夜父親交給她的文件。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心裡的這份感情到底煩躁多一點還是難過多一點。

　　先是十四年前赤王墜劍，在神奈川的西部留下了造成七十萬人死亡的迦具都隕坑，接著是十三年前擂缽街巨坑的產生…而後又是爆發開來的龍頭戰爭。好不容易安靜了幾年，魔人又讓山羊降臨在了這裡。

　　女孩能夠意識到，自己的誕生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個玩鬧般的陽謀。魔人就像是在開一個小小玩笑一樣，把一顆足以炸毀橫濱的炸.彈投進了這個城市。

　　他鼓了動德雷斯，而德雷斯又蠱惑了仇視港口黑手黨並且渴望妻女復活的科洛迪，叫他創造出了能夠裝載她的容器。

　　可是接下來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巧合和奇跡一樣。

　　如果愛雅不是被中原中也收養的話，德雷斯根本就不需要和長老團合作。而如果不是沢田綱吉因為那份善意而鼓起了勇氣與長老團刀劍相向，針鋒相對…並且帶走了中原愛雅，那麼德雷斯的這團火，也只會燒到港口黑手黨身上。

　　可那個魔人有罪麼？

　　不，是沒有的。因為他只不過是向著德雷斯提上了那麼一嘴，並且巧合的留下了足夠的，關於黑山羊的傳說和線索。這之後的一切發展，都已經與他毫無關系了。

　　何其「無辜.」。

　　「…總之去工作吧。.」

　　如果魔人的目標是擾亂這個城市的話，那麼自己總有機會去回報自己的心中的這份不平。

　　這樣想著，整理好了儀表的中原愛雅乘著電梯到了第九層的中原中也的辦公室。在父親出差的日子裡，她總是喜歡跑去他那裡工作。不論是抱枕還是文件，就連最常用的那根鋼筆都要打包帶過去。

　　活像是倉鼠搬家。

　　「爸爸，我的文件都去那裡了啊？還有幾份任務單夾在裡面呢。.」在辦公室裡翻了一圈都沒找到自己的東西，中原愛雅盯上了整個屋子裡最可疑的那個人。

　　「不重要的文件都扔給你的部下處理了，任務單都扔給芥川和黑蜥蜴了。.」拿著兩份報表在那裡看的中原中也毫不在意地回答了她。

　　「那是我好不容易在龍之介和柳浪爺爺那裡搶到的。.」

　　「嗯，所以還給他們了。.」中原中也總算時抬起眼睛看了氣呼呼的女孩一眼。「我告訴他們以後不要勻給你任務，尤其是夜勤。.」

　　「大人的強權….」中原愛雅的這個抱怨，從九歲時起就沒有派上用場過，可是她就是想要小聲抱怨一下。

　　「真遺憾啊，愛雅，這就是父親特有的權利。.」說著，正拄著下巴坐在那的男人露出了一個惡作劇成功了一樣的笑臉。「比起這個，你為什麼突然接這麼多任務？.」

　　「我之前和愛麗絲出去玩時，看到了一套特別好看的和服，我想送給紅葉。.」說起這事，中原愛雅還伸出手，掰著手指算了起來。「還要請愛麗絲去銀座吃蛋糕…還有幾雙鞋子想要買，IKKS新出的那款衣服也想買。.」

　　「明明我的副卡就在你手裡？.」

　　「我想自己攢錢買禮物。.」

　　「？等一下，你最近沒刷過我的卡麼？.」突然想起了什麼，中原中也頓了一下。

　　「我才不會用爸爸的錢給爸爸買禮物呢。.」說完這句話，中原愛雅就抱著自己的抱枕竄出了辦公室，把中原中也的怒吼全都關在了裡面。

　　「太宰！！！！.」

　　自從中原愛雅從沢田綱吉身邊回到港口黑手黨，類似的事情就經常發生。到了現在，她都已經習慣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還留著對方電話的兩個大男人明明就在一個城市。可是中原中也再生氣也沒有跑去揍太宰治一頓，後者的叛逃像是在曾經互相信任的搭檔中間加上一層防彈玻璃一樣。而中原愛雅就坐在玻璃的上方，疑惑地看著左右兩方的爭吵。

　　然後在晚上的時候，她果然從父親的部下麻生琉璃那裡得知，中原中也的卡被刷了兩車的蟹肉罐頭。對方甚至還叫配送員送了一車來港口黑手黨總部的地盤，氣的中原中也直接就跑去把那張副卡停了。

　　「要我說的話，中原先生就應該早點把那張副卡停了，有買罐頭的錢不如加在懸賞上，博多的優質殺手有的是。.」

　　說這話的時候，麻生琉璃的表情很冷。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帶著一股冰冷的怨氣，看上去如果太宰治就在她面前的話，她能直接掏出槍給他一梭子。

　　而中原愛雅卻看著她懷裡抱著的三花貓出了神。

　　「琉璃，那只貓是哪裡來的？.」

　　「啊，這只貓麼，.」麻生琉璃似乎是才想起來這件事，和女強人的外表不同，她實際上有些迷糊。「這只貓是在卡車裡一起送過來的，大概是誰家的貓跑上去了吧。.」

　　「好饞的貓….」帶傷工作的相川透小聲嘀咕了一句，又在麻生琉璃看過來時縮了一下脖子，繼續干活了。

　　「我帶去給醫療部門檢查過了，沒有金屬反應，體內沒有異常陰影。.」在麻生琉璃報告的時候，那個一直乖乖的三花貓突然掙扎起來，並且從她懷裡掙脫出來。看著那蠻大一只的貓咪竄上中原愛雅的辦公桌，和她大眼瞪小眼，麻生琉璃的臉突然紅了起來。「…所以，中原先生就讓我問你想不想養著玩，不想的話我就送出去。.」

　　輕輕地捻著三花貓下巴上的絨毛，中原愛雅稍微有些興奮。

　　在她短短的人生裡，她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接觸過小動物。那些軟軟小小的生物和港口黑手黨看起來實在是格格不入，這之前也沒人想起過要給她一只寵物。中原中也自己沒養過，討好的人則更喜歡送她貴重的東西。

　　「我要養。.」說著，她抱住了那只對她的身形來說有些大只的貓，把他摟在自己的腿上。

　　「還有…這封信是這只貓叼在嘴裡一起帶來的，愛麗絲大人看到後讓我交給您….」

　　中原愛雅抬起頭，接過那個雪白的信封。三花貓也支起身子，像是對寫封信很好奇一樣，輕輕地甩著尾巴。

　　「這是你帶過來的，你怎麼還這麼好奇….」

　　「喵。.」三花貓仰起頭，看著女孩小聲地叫了一聲。

　　中原愛雅又摸了摸貓咪的腦袋，低頭看起了信封。在信封上，只寫著「八原，夏目貴志收.」幾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看過了大家的評論，一米六父女的都是什麼魔鬼，瘋狂迫害啾也哈哈哈哈哈哈

　　k部分和文野部分世界觀融合的設定，會在之後進入k副本時詳細的說。

　　因為我不清楚迦具都玄示是在神奈川哪裡墜劍，所以設定在了神奈川西部。而橫濱位於神奈川的東部。

　　一東一西，一大一小兩個坑…神奈川縣真的很多災多難了。

　　本來我想寫噠宰讓人送了一車空罐頭給啾也，可是仔細想了想噠宰要是真的全吃了大概會死…就改成了一車沒吃過的。

　　愛雅和噠宰的不同↓

　　愛雅→自己攢錢給爸爸買禮物

　　噠宰→花啾也的錢氣死啾也


第23章 花若盛開(四)

　　在從首領手中正式拿到任務書之後，中原愛雅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就趕到了機場，乘著最近的航班飛向了熊本縣。

　　第一次獨立完成的旅行讓女孩有些手忙腳亂，可是隨著出租車慢慢地靠近八原這個鄉下的小城市，那些連綿的翠綠的山峰向著中原愛雅展開。那是女孩自誕生以來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自然的風光。

　　頭頂是搖晃的樹影，腳下是連茵的綠草，中原愛雅站在農田邊的小路上，居然就這樣看著八原的風景出了神。

　　「這樣的景色…還是我第一次見呢。.」女孩小聲地嘀咕著，把自己唯一的一個小挎包背在身上。那裡面只有兩個手機——一個是組織裡人手一個的內部工作手機，一個是屬於她自己的個人手機——還有一張信用卡和一封信。

　　也是非常的可憐了。

　　可是比起自己的可憐，中原愛雅卻更疑惑森鷗外的認真。因為，在她拿著信去和愛麗絲詢問任務的緣由時，對方臉上連一絲笑容都沒有。

　　【去吧，愛雅。去到收信人的身邊看看吧。】彼時的愛麗絲歪著頭，那表情讓中原愛雅分不清正說話的人是愛麗絲還是森鷗外。可是不論是是誰，這都是首領下達的任務。

　　不需要質疑，去做。我等的首領不容置疑。

　　這是港口黑手黨內部信守的鐵則。

　　在女孩躊躇在小路上的時候，原本就有些陰沉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秋季的天氣原本就多變，猝不及防被小雨淋了一頭的中原愛雅只能在心裡說一句倒霉。接著，她就乖乖鑽進了路邊的小候車亭，打算在那裡等到雨停。

　　「好大的雨啊….」看著雨越來越大，中原愛雅稍微裹緊了一些自己的小披風。

　　「是啊是啊，好大的雨啊！.」

　　「誒…？.」

　　突然出現的聲音點燃了中原愛雅骨頭裡的警覺。雖然臉上還下意識地表現出一副迷茫無害的樣子，可是實際上女孩裹在衣服裡的身體已經完全繃緊，連手都已經摸到了後腰綁著匕首的地方。

　　她小心地回過頭，可是在她的背後一個人都沒有。那個脆生生的還帶著童音的聲音就像是憑空產生的一樣。

　　「哎呀，你這個小幼崽好無禮啊！我在這裡！這裡！.」

　　在中原愛雅快要退進大雨裡的時候，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女孩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往下看，非常驚愕地看到一只直立行走的兔子站在那裡，它的身上還穿著一件紺色的和服。

　　被驚訝到失聲的中原愛雅蹲下身，湊近了去瞧這個整體身長才只有二十釐米左右的兔子先生。

　　「你干嘛這樣盯著別人看啊，我之前沒有見過你啊…新來的？.」兔子先生似乎是被她無禮的舉動惹怒了，他抬起軟乎乎的爪子用力的拍了一下中原愛雅的小腿，不疼，癢癢的。「奇怪的家伙。.」

　　說完，他就拿起了放在一邊的大葉子，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減小的雨幕中。

　　總算回過神的中原愛雅把自己的手速發揮到了極致，啪嗒啪嗒地按出了中原中也的電話號，直接就打了過去。

　　在電話接通後，中原愛雅在喉嚨裡「啊.」了兩聲，才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

　　「爸爸！！有妖怪！！.」

　　「…哈？那不是理所當然的麼？.」電話那邊的中原中也似乎是在工作，周圍此起彼伏的槍聲非常的吵人。「你在驚訝什麼？.」

　　「啊，爸爸在工作麼？那我晚點打給你吧。.」

　　「不需要，不過是一群雜魚，用不上我『出手』。.」說著，他那邊的傳開了布料摩擦的聲音，接著就是有重物倒在地上磚石裂開的聲音。「…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我只是有點好奇，.」中原愛雅抱著手機蹲在地上，眼睛還看著那只兔子離開的方向，「我之前在橫濱從來沒有見過妖怪…原來真的存在啊。.」

　　「橫濱當然沒有妖怪，東京也是…不，不如說科技越發達的地方，妖怪這種存在就越稀少。.」

　　就像是水與油，陰與陽。固定大小的容器裡只擁有固定大小的空間，科技越發達，那麼想對的神秘就越稀少。越是沒有人煙的地方就越是妖怪的天堂，那麼科技相對發達的橫濱和東京就絕對是妖怪不會靠近的地方。

　　更別提這兩處的特殊性了——因為不論是橫濱還是東京，都是能人異士的彙集地。

　　比如東京就是權外者的群居之處。那些以東京為中心，向著四周輻射蔓延至整個關東地區出現的權外者，最終大多數會被牽制在東京，歸於非時院和Scepter 4的管轄。

　　而橫濱的異能者們，不論是出生在此還是後天因緣巧合彙集於此，的確都是無形之間被一種牽絆帶到了這裡。這一片脫離了黃金之王管轄的土地，成為了異能特務科，港口黑手黨，武裝偵探社三足鼎立相互制約的『自治區』。

　　這樣的兩處地方，就算是妖怪也不可能自由自在的存活，弱小的妖怪大概一不小心就會被那些能力各異的家伙們殺死吧。

　　但是很奇怪的是，權外者和異能者卻是兩種不相同的存在。就算是擁有異能的人被帶去測試，也檢測不出任何權外者的特征…

　　在結束了和父親的通話後，中原愛雅抱著腿蹲在亭子的角落裡，看著有再次變大趨勢的雨，非常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要不要用異能力把自己團起來，就這樣跑出去。

　　但是在出發前，中原中也認真的告訴過她，如果不是特別需要最好不要在關東以外的地方使用異能力。這是規則。

　　不過就算用了也沒什麼，反正也沒有人知道。

　　這樣想著，中原愛雅不太在意的從影子裡抽出黑霧，試著把它們團成適當的形狀。可是黑霧本身的特性就不適合居家旅行使用，在這種柔軟的雨水裡，越發軟乎的黑霧就算團成了一大團也遮不來雨水，還是有不少水會漏下來。

　　在女孩蹲在亭子裡努力時，亭子的右邊突然傳來了有誰奔跑的聲音。接著，一個茶色頭發的少年打著傘跑了過去。

　　在路過候車亭的時候，他似乎是注意到了中原愛雅的存在，也放慢了速度側過頭來看她。可是在他的目光接觸到中原愛雅手心裡像是寵物一樣聽話的黑霧時，少年的身體非常明顯地僵硬住了。

　　中原愛雅不在意的看著少年跑了過去，在她的心裡，只有笨蛋才會隨隨便便地去幫一個陌生人。

　　接著，那個在她嘴裡的笨蛋就又一次折返了回來。他的眼神有些躲閃，從始至終都沒有對上中原愛雅的眼睛。可是他放下雨傘的動作卻像是害怕嚇到她一樣，很輕柔。

　　看著那笨蛋打算就這樣頂著書包衝進雨裡，中原愛雅下意識的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袖子。女孩小胳膊小腿的，力氣並不大，但是那少年卻立刻就定住了，並且露出了有些懊惱的表情。

　　「那個…我還要趕著回家，如果可以的話可以放開我麼？.」說著，他彎起那雙瞳孔似貓的眼睛，露出了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雨傘的話可以給你哦。.」

　　「你是笨蛋麼？.」中原愛雅才不管他的為難，她用黑霧扯過來那把雨傘，把它遮在少年的頭頂。這樣子一來，就連她的半個身子都被攏在了雨幕裡。「爸爸告訴過我不能隨便搶走別人的東西來用…我不會要你的傘，讓你自己淋雨回去的。.」

　　和港口黑手黨的身份不同，中原中也非常的講禮貌，連中原愛雅也被他約束著，她自然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在非工作期間，中原愛雅一向乖巧，是個無論是誰看了都會喜愛的漂亮的小女孩。

　　「…你有想去的地方麼？我可以送你過去…但是跟著我回家可不行。.」少年沒有辦法，只能跟著她鑽回亭子裡。不過一大一小兩個人，一個濕透了，一個濕了半個，都慘兮兮的。

　　「那你知道一個叫夏目貴志的人麼？森先生叫我來八原送信，可是我不知道他住在哪裡，信上面連地址都沒有寫。.」中原愛雅從包裡掏出來裝在防水袋裡的信，把寫著字的那邊展示給少年看。然後敏銳的注意到了少年臉上的尷尬。

　　「那個…我就是夏目貴志…抱歉，你難道……不是妖怪？.」

　　「誒？你沒見過異能者麼？.」

　　「…對不起！.」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什麼糊塗事，叫做夏目貴志的少年猛的彎下腰，以非常正式地九十度鞠躬向女孩道歉。他尷尬得連耳朵尖都隱隱紅了起來。「是我之前誤會你了！.」

　　「沒關系沒關系，看在雨傘的份上原諒你了。.」

　　明明在工作時很認真的一個人，可是平日裡卻總是帶著一小點的皮。

　　小時候那個能乖乖看一整天書的安靜孩子到哪裡去了呢？尾崎紅葉曾經這麼感嘆過。

　　而現在，這個帶著一點皮的女孩看著面前發絲柔軟的茶色腦袋，於是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發旋。

　　這個人和綱吉稍微有些相似…我喜歡他。

　　作者有話要說：

　　夏目副本開啟，森鷗外為什麼把愛雅丟過去大家都懂得，光是夏目這個姓氏就能讓他想不少了

　　以及那只送信的貓…嗯，肯定不是貓咪老師啦，他還忙著在八原醉生夢死麼wwww

　　噠宰現在做的孽都是日後要在啾也那裡挨得打

　　小劇場

　　在愛雅去八原時的一天晚上，啾也和廣津老爺子喝酒。

　　啾也(打電話):啊！混蛋青花魚！你這家伙真敢做啊！三分鐘以內做掉了你！

　　噠宰:嘟嘟嘟…(掛機聲)

　　啾也:啊啊啊混蛋！！

　　廣津老爺子:嗯…真是年輕啊


第24章 花若盛開(五)

　　夏目貴志當然不可能把中原愛雅一個人丟在雨中，雖然她有著那種神奇的能力，但是在少年看來，她還不過是一個非常勉強才能稱為少女的孩子。即是她的表情很成熟，連身上的氣息都與如同的十一歲女孩相去甚遠，可是會擔心就是會擔心。

　　這不衝突。

　　濕漉漉的少年帶著同樣濕乎乎的女孩回到了藤原家，雖然一路上他都在想要怎麼解釋自己會突然帶一個陌生的小女孩回來，也擔憂這樣做會不會給藤原夫婦帶來麻煩。

　　可是就算是他擔心了那麼多，進了家門之後，藤原塔子反而沒有給他解釋的時間。她在看到兩個在寒風裡發抖的孩子們時，幾乎是立刻就小聲驚呼了一聲，焦急得推著他們進屋，叫他們去洗個熱水澡。

　　快速的洗了一個熱水澡的中原愛雅把浴室讓給了換掉濕衣服，正裹在毯子裡喝熱茶的夏目貴志。而她自己則享受了藤原夫人溫柔的吹頭發服務，在對方的巧手下，一顆蓬松的栗子又出現在了她的腦袋上。

　　「事情我已經聽貴志君說過了…沒想到漱石先生居然會拜托這麼小的孩子來送信，真是辛苦你了。.」

　　在中原愛雅洗澡的時候，夏目貴志似乎和藤原塔子解釋過她的來歷。可是少年在讀過信之後，大概是誤會了她的身份，只以為是那個名叫「漱石.」的男人拜托她跑腿。

　　從橫濱大老遠飛到熊本縣的那種跑腿。

　　「我現在已經能幫爸爸工作了，所以不會覺得辛苦。.」

　　「是麼，幫父母分擔工作，愛雅真是個好孩子呢。.」藤原塔子沒有在意她口中的工作，在一個溫柔而『平凡』的女性心裡，這不過是女孩的童言無忌。「愛雅是從神奈川來的麼？.」

　　「是的。.」

　　「一個人？.」說著，藤原塔子的臉上露出了有些不贊同的表情。

　　「爸爸的熟人一路送我到八原才回去的，但是剛下車沒多久就下雨了…多虧了貴志幫助我。.」

　　聽見這話，藤原塔子露出了天下父母都常露出的那種，為自己家孩子自豪的笑容。

　　中原愛雅挺喜歡藤原塔子的，這個溫柔的女性身上帶著一股和沢田奈奈相似的氣息。就像是她因為沢田綱吉而對溫柔的少年有好感那樣，她也因為沢田奈奈而樂得接近溫暖的女性。

　　所以，在藤原塔子提出留宿的時候，她沒有猶豫太久就答應了。不過在她想要付錢給對方的時候，塔子夫人露出了像是有一些生氣的表情。等女孩把信用卡收回包包裡，她才又露出笑臉。

　　「等到我家丈夫回來以後，我叫他幫忙把客房收拾一下，.」說著這話的時候，塔子夫人正在給夏目貴志和中原愛雅熱牛奶，爐子上飄起來的甜甜奶香讓女孩眨了眨眼睛。「愛雅可以先去和貴志君玩哦。.」

　　於是，這就是夏目貴志洗完澡出來之後，在自己的房間裡看到中原愛雅捧著牛奶一口一口喝著的原因。

　　因為沒有換洗的衣物，女孩穿的是塔子夫人找出來的衣服，長袖睡衣的袖子一直被她擼到手肘，從袖口露出來的小臂潔白又纖細。而夏目貴志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和比他小好幾歲的女孩接觸過，所以少年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好了。

　　「那個…中原需不需要給家裡人打個電話？晚上不回去的話，長輩會擔心吧？.」

　　「沒關系的，我雖然打不過龍之介，但是我很強的。.」

　　聽了這話，夏目貴志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女孩的表情非常認真，於是就沒有再說什麼勸她的話了。

　　在一大一小兩個安靜相對時，突然拉開的窗戶打破了滿室的寂靜。一只胖胖的短尾巴三花貓趴在夏目貴志的窗戶邊上，他的懷裡還摟著一瓶喝得差不多的酒。

　　大概是聞到了陌生的氣味，他抬起頭，眯著本來就像是一條縫一樣的眼睛，在夏目貴志和中原愛雅的注視下，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

　　中原愛雅：「…….」

　　夏目貴志:「…….」

　　「喂，夏目，你這小子又隨便撿東西回來啊！.」操著一口大叔一樣的口氣，他一頭摔進屋裡，又摟著酒瓶喝了一口，滿屋子的酒氣讓夏目貴志一下子就黑了臉。「我看看，我看看，這回這個是什麼品種的小妖怪？.」

　　「愛雅不是妖怪…不要亂說啊，貓咪老師。.」

　　「哈？隨便啦….」說著，貓咪老師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中原愛雅身邊，像是很勉為其難一樣側著頭嗅了嗅。

　　然後他一頭栽倒在地上，繞著女孩滾了好幾圈然後一路翻滾到夏目貴志的腿上。

　　「好臭！啊！好臭！夏目！你這小子撿了個什麼回來啊！.」

　　「哈？？貓咪老師，你太失禮了啊！.」

　　「呸，誰失禮啊！是你的錯才對啊，笨蛋夏目！啊！好臭！酒都醒了！.」

　　「貓咪老師！！！.」

　　忍無可忍的少年握著拳頭，在胖貓的腦袋上來了一拳。蘊含著妖力的拳頭讓貓咪老師的大喊聲一下子就憋了回去，甚至還咬了自己的舌頭一下。

　　「好！夏目，就讓你看看我斑大人的厲害！.」

　　「這是貓咪老師一直說人家壞話的錯吧！.」

　　看著一人一貓打成一團，安安靜靜坐在那裡的中原愛雅抬起手，悄悄地聞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但是她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反而滿鼻子都藤原家常用的香波的氣息。

　　明明是香的，比這只胖貓要香多了。

　　她這麼想著，也這樣問了出來。

　　從打鬧裡抽出身的貓咪老師頭頂上頂著幾個包，而他也把夏目貴志的頭發弄得亂七八糟。胖乎乎的招財貓就這麼蹲在少年的頭頂上，讓中原愛雅有些疑惑對方會不會覺得脖子痛。

　　「唔，雖然不知道你這只幼崽是從哪裡跑來的，但是這股味道怎麼看都不是人類。.」在夏目貴志看不到的地方，貓咪老師睜開了眼睛。

　　他那雙曾與尋常貓咪無異的眼瞳被妖異的綠替代，光是這樣看著她，就讓中原愛雅感覺到了如同被大型野獸盯上的戰栗。

　　不同的，這是與人類對峙時不同的壓迫感。那龐大的壓力壓在中原愛雅細瘦的肩膀上，帶來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絲絲想要嘔吐的惡心。

　　不能這樣子。停下來。中原愛雅。

　　她用手指按住脖子上的頸圈，那微微發燙的熱度讓她感覺到了安心，於是終於平復了下來。

　　在過去的兩年裡，中原愛雅早就已經習慣了靠著這頸圈去壓制這種惡心的欲.望。那些會讓九歲的剛剛誕生的羔羊感到快樂的陰暗情緒…放在此時的中原愛雅身上，卻只會讓她覺得反胃。

　　最嚴重的一次是十歲時，她直面了森鷗外處罰一個中層的干部。那個時候，男人身上幾乎要溢出來的黑暗讓中原愛雅一個人縮在廁所裡吐了很久。等到中原中也發現時，她已經出現了略微脫水的症狀。被胃酸灼傷的食道讓她遭了不少罪。她被中原中也按在病床上吊了幾天藥液，連吃的粥都非常清淡。

　　真是沒用的怪物。

　　這樣想著，中原愛雅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一抬頭就對上了夏目貴志擔憂的目光。

　　「那個，你沒事吧，中原，貓咪老師是亂說的。.」

　　「誰在亂說啊，這種奇怪的味道就是很怪！.」

　　「貓咪老師！.」

　　「哼。.」貓咪老師有些不服氣的蹦下少年的腦袋，因為用力過猛還害得夏目貴志整個身體前後晃了兩下。

　　他扭著肉嘟嘟的身體挪到中原愛雅身邊，又輕輕嗅了嗅她的味道。

　　果然，這種夾雜著血與硝煙，又混著黑暗的氣味怎麼也說不上好聞。也就是夏目這小子看不出來這幼崽的怪異。

　　麼，反正不管是什麼，一個小崽崽也打不過我斑大人。

　　這麼想著，貓咪老師揣著爪子，挨在中原愛雅的腿邊趴了下來。他披著的這殼子本身就是一只三花招財貓，在化出□□後招財貓就變成了一只有著細密短毛的貓咪。這樣挨在腿邊時熱乎乎毛茸茸的，讓中原愛雅動了動手指，悄悄地摸了兩下他的脊背。

　　貓咪老師哼了一聲，但是沒有動彈。

　　「那個…其實我有一些事想要問中原的。.」夏目貴志目光柔和地看著『和好』了的兩個人。他不擅長向不熟識的人索求，所以看上去有點不好意思。「關於…異能者。.」

　　「嗯，可以啊。.」中原愛雅不在意這個，如果是一般的信息就算告訴他也不是什麼大事，若是重要消息她又會保持沉默。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夏目貴志不僅沒有進一步問有關異能力的事，反而問了一個在她看來很奇妙的問題。

　　「請問，是所有的異能者都能看得到妖怪麼？.」

　　這個問題讓中原愛雅愣了一下，然後抿著嘴唇笑了起來。這個笑臉和她來到八原後一直保持在臉上的，那種禮貌的微笑不同，看上去帶著一絲甜，讓她整個變成了一顆糖水栗子。

　　果然是「溫柔的笨蛋.」呢。

　　雖然這樣想著，可是她卻下意識地換了一個語氣與夏目貴志說話。與之前禮貌而成熟的語氣不同，這是一種帶著甜和親近的語調。這才讓她看上去與外表相符，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

　　如果讓那些想要通過討好中原愛雅而得到中原中也青睞的人看到，估計他們會心裡不平衡到罵出聲吧。

　　「不是所有的異能者或是權外者都能看到的，只有擁有類似能力的人才能看到，.」她頓了頓。又補充「我和另一位也能看到妖怪的人…情況有些特殊，我雖然不是妖怪，但是的確是怪物呢。.」

　　「…抱歉。.」

　　「沒有關系呀，以前我的確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我總是覺得只有自己是人類才值得爸爸的愛。.」說著，中原愛雅抱起了看上去快要睡著的貓咪老師，看起來比起非人的身份，多揉一下貓咪老師的背毛才是更重要的。

　　和她新養的那只三花貓不一樣，雖然都很大只，可是貓咪老師可要比盧卡要重得多了。

　　「但是我和綱吉聊過以後，他告訴我原來怪物也可以珍惜他人，或是被人所愛，所以已經沒有問題了….」

　　從她輕松談起的語氣，還有不在意的語調裡，實際上非常懂得察言觀色的夏目貴志意識到她真的對此毫不在意。但是少年依舊堅持的向她道歉，倒不是為了一個原諒，只不過是他真的對自己可能會傷害到對方這件事而懷有歉意。

　　「原諒你了…為什麼感覺貴志一直在和我道歉….」

　　夏目貴志聽了這話也愣了一下，然後突然抿著唇笑了起來。少年人原本就生的精致，所以在這樣溫柔笑起來的時候看上去就像是拂面的春風，帶著一股柔和的暖意。

　　看著這樣的夏目貴志，中原愛雅也把臉頰貼在貓咪老師毛茸茸圓滾滾的後腦勺上，小聲地笑了起來。

　　被這個小型怪味源摟在懷裡的貓咪老師也習慣了這個味道，於是就算被這樣蹭著也只是輕聲哼了一下。

　　果然就連這種小崽崽也抵抗不了斑大人的完美與強大。

　　作者有話要說：

　　貓咪老師，你清醒一些，一直渾身酒臭味的大叔貓哪裡來的魅力(冷漠.jpg)

　　總之…愛雅的味道讓妖怪來聞一聞的話就是這麼奇怪，又有黑手黨的味道又有本身起源的味道。不能說是多臭(貓咪老師喝酒故意煩人)，就是很奇怪那種。

　　愛雅目前的心理問題浮出水面，需要夏目和貓咪老師進行緊急治療…

　　雖然已經不能清晰地聞到別人的情緒，但是在前文面對德雷斯時也寫到過，太明顯龐大的黑暗情緒之類的還是會影響到她，只是壓抑自己把自己關進籠子裡沒有用處，不能解決問題。她得學會成長和面對…

　　她只是從一個極端蹭到另一個極端，太偏執太不會折中了。但是本來小孩子就是在蹦蹦跳跳和摔倒中成長起來的，雖然會收到挫折，但是這就是愛雅的成長嘛

　　而且這就是我不讓噠宰出場的原因，估計這個時期的愛雅不會柔和地對待他，反而會做出傷害到對方的事吧。如果噠宰在她面前非常不小心的在心底吐了黑泥，那她真能吐給噠宰看…噠宰就別想和愛雅的關系進步了。


第25章 花若盛開(六)

　　第二天白天上課的時候, 夏目貴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想了很多。他想到了異能者，也想到了權外者…那些在過去十幾年中他從來沒有機會接觸的東西就在那麼一瞬間向他襲來。這讓少年感到某種窒息一樣的壓抑感。

　　「喂，夏目。.」坐在他前桌的西村打斷了他的沉思, 拖著椅子向後靠了靠「你看校門口，那個女孩帶著的不是你家的肥貓麼？.」

　　「校門口？.」聽他這麼說, 夏目貴志也側過頭看向了校門。

　　今天早上和他告別離開了藤原家的中原愛雅正站在那裡。她沒有穿著藤原塔子幫她清理干淨的小裙子, 而是換了一身更方便活動的連帽衛衣和藍色的小短褲。她的腿上裹著帶條紋的長筒襪，還穿了一雙高幫的運動鞋。這一身衣服讓她看上去非常活潑, 和昨天的淑女風格一點也不一樣。

　　要不是貓咪老師正蹲在她邊上, 一眼看過去, 夏目貴志都有些沒看出來。

　　「誒？中原？.」

　　「什麼什麼，夏目你認識那個孩子？.」西村立刻八卦了起來，一不小心就升高了音量。在上課的老師一下子捏斷了手裡的粉筆, 把它用力地砸在西村的腦袋上。

　　「喂，西村同學！還在上課中小聲一點！.」

　　「是——.」

　　西村拖長的聲音讓班級裡的同學都笑了起來，連夏目貴志也露出了有些愉快的表情。等到班級裡安靜下來, 老師也再度轉回身去寫板書時，少年就側過頭去看中原愛雅還在不在那裡。

　　有著一副好眼神的貓咪老師注意到了夏目貴志正在看著這邊, 抬起前爪拍了拍女孩的小腿。中原愛雅立刻抬起手, 做出了像是一只鳥兒展翅飛翔一樣的動作，然後動作幅度很大地指了指天狗橋的方向。

　　接著, 她就大大的揮了揮手，跟著貓咪老師跑掉了。

　　獲得了帶薪假期的中原愛雅當然不會傻站在這裡等夏目貴志放學。她跟著地頭蛇一樣的貓咪老師順著田埂奔跑，這裡采點花，那裡拔點草, 到了最後甚至跟著他一頭鑽進了小樹林裡。

　　貓咪老師才沒那個好心帶孩子，他有大把的好時間可以去找人喝酒, 但是既然中原愛雅說了會「供奉.」他，給他導游費，那分出來一天的時間也不是不可以。

　　放飛了自我的貓咪老師點著腳丫，硬是用那圓滾滾的身體走出了優雅的貓步。在中原愛雅摘花的時候，他還張大了嘴，滿滿地含了一嘴。

　　「貓咪老師…你不會要吃草吧？.」

　　「失禮的小幼崽，我斑大人可是肉食動物。.」聽見她這麼說，貓咪老師呸的一聲吐掉了叼在嘴裡軟趴趴的野花。

　　這位大妖怪也不在乎自己這個殼子有多沉，抖了抖屁股就蹦到了中原愛雅肩膀上，很嫌棄地抱著她的腦袋跨坐在她肩頭。

　　「好，出發！今天我要吃七辻屋的豆沙饅頭！.」說著他還怕了拍女孩的腦袋。「快把供奉獻給斑大人我。.」

　　中原愛雅當然不在意這個，而貓咪老師作為一只妖怪，讓他嚴謹地遵守人類世界的規則也不太可能。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到了後來，吃出了點心美味的女孩干脆買了好大一口袋回來。

　　這種老字號的店總是有著自己的味道，而中原愛雅很喜歡像這樣嘗試新的東西。

　　兩個非人類沒有感覺到有哪裡不對，甚至還抱著袋子吃得肚子溜圓。等夏目貴志放學後，如約在天狗橋下面找到兩個人時，貓咪老師躺在地上連肚子明顯的鼓了出來，還帶著滿臉的點心渣。

　　然後夏目貴志錘了他一下。

　　「貓咪老師…你怎麼又欺負中原？.」

　　「我才沒欺負她呢，這可是她獻上來的供奉。.」側躺在草地上，貓咪老師用爪子尖剃了一下牙。

　　「嗯，是導游費。.」中原愛雅伸了一下腿，從地上蹦了起來。「貓咪老師上午還帶我去和一只眼睛還有牛玩了。.」

　　「一只眼睛…中級？.」

　　「嗯，是這個名字。.」說到這裡，她有些開心的笑了起來。兩個看上去會有些嚇人，但是實際上心地很好的中級妖怪很好相處，就算一目嘴上不耐煩，但是實際上還是有在好好帶孩子的。

　　雖然估計有八分都是給夏目和斑面子，還有兩分是他們兩個發現自己根本打不過中原愛雅。

　　「本來把信送到了我就應該回橫濱了，但是爸爸的頂頭上司跟我說可以再多留一陣子，.」說著，中原愛雅還掰了兩下手指頭「帶薪在八原休息兩個星期能得到三個夜勤任務的錢…這回我能給紅葉買禮物了。.」

　　中原愛雅不太明白為什麼森鷗外會叫她待在八原，可是既然他叫她這樣做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女孩雖然想到了那個寄信人，可是這位全名也許就是「夏目漱石.」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又和森鷗外是什麼關系…她對此一無所知。

　　兩年的生活讓她學會了不去過多的思考首領的心思，讓她從一個觀棋人，未來的下棋人，裡裡外外的成長做了一個局中人，變成了一顆乖巧的棋子。

　　而夏目貴志當然不知道內情，所以他露出了不太明白為什麼中原愛雅才十歲出頭就已經開始工作了的表情。

　　「中原這半個月要住在哪裡？已經找到住處了麼？.」

　　「爸爸的部下幫我找了房子，還找了家政的阿姨，所以沒關系的。.」

　　一大一小兩個人往藤原家附近走著，大的那個不擅長和陌生人找借口，又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小的那個也生來安靜，也習慣了安靜。好在夏目貴志懷裡還坐著一個鬧騰的貓咪老師，所以氣氛也不算尷尬。

　　等到了藤原家，夏目貴志才知道那中原愛雅到底暫住在哪裡。因為那個房子就在藤原家的隔壁，而不小的一個獨棟裡就女孩一個人住在哪裡，根本不是什麼「沒關系.」，不如說是太有問題了。

　　「一個人住在房子裡不是沒有問題吧？太危險了….」

　　「沒關系沒關系，如果有小偷或者強盜的話他們也打不過我，我可是異能者。.」

　　「但是萬一受傷了怎麼辦？.」

　　夏目貴志不知道在橫濱，異能者和普通人之間的戰鬥力到底有個什麼樣的換算公式，也不知道異能力戰鬥是由芥川龍之介一手帶出來的中原愛雅有什麼能力。他只是單純的替她擔心。

　　「貴志不用擔心我的，雖然不能說原因，但是比起橫濱，八原已經很安全了。.」

　　滿山都是妖怪的八原很安全，那橫濱到底是什麼狀態。

　　聽見這話，夏目貴志連臉都黑了。

　　然後，在夜裡的時候，少年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了滿山的螢火，夢到那螢火蟲從枝杈上，從湖水裡，用摩擦著的樹葉中升起。他們像是結束了一生疲憊的魂靈，一路向著那高而遠的天空升去。

　　【厭煩了守候…從盂蘭盆節開始，雪花紛紛揚揚…孩子也在哭泣…】

　　在這片螢光裡，少年聽到了有誰在唱著搖籃曲。那歌聲又輕又柔，像是溫柔的母親正守著孩童去睡一樣。

　　「請問有誰在麼？.」夏目貴志把手掌攏在嘴邊，大聲地喊著。可是他的聲音就像是落在了冬天的雪地上一樣，不一會兒就消失地一干二淨。

　　【又等待了一天，瘦了嗎，快點走…穿過這個地方

　　，遠處看到的是父母的家鄉………】

　　歌聲愈來愈近，等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那聲音已經接近到了少年的身後。夏目貴志僵硬著身體，他甚至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從身後傳來的滾燙的呼吸。

　　「你看到了麼？看到了麼？.」那女性貼著他的耳朵，用非常溫柔的聲音說著。「你…看到了麼？.」

　　突然，她伸出了手一把掐住了夏目貴志的脖子，如果不是在夢裡，也許這樣的力道已經將他的脖子扭斷。就算是這樣，他也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窒息感。

　　「放…放開我！！.」夏目貴志胡亂地用手去拽她，可是那手堅硬得像是鐵塊，憑他的力氣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

　　「還給我！.」被女性從背後掐著的夏目貴志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卻能感覺到她越來越近的氣息和狂躁的情緒。「把他還給我！！！.」

　　【——目】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夏目！】

　　在夏目貴志即將因為窒息而失去意識的時候，他看到一片青白的光從頭上投進他的夢裡。他背後的女人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大聲尖叫，直接丟開了他。

　　而隨著那光一起降臨的黑色霧氣立刻欺身而上，把少年的身體整個裹了起來，甚至還分出了幾縷去捕捉那妖怪。

　　雖然沒能抓住她，但是至少在她的腿上留下了很深的勒痕。

　　【給我醒醒，夏目。】

　　在呼喚聲裡，夏目貴志猛的睜開眼睛，伏在被褥裡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還記得自己在家裡，又擔心驚醒藤原夫婦，所以連咳嗽聲都很悶，可憐兮兮的。

　　「你今天又碰到了什麼，居然會被拽進夢裡。.」已經變回了原型的斑大概是看少年已經安全了下來，所以語氣又變得不大好了。

　　他在夏目貴志對他的本體來說有些狹小的房間裡團起身子，隱隱地把少年的身體圈在自己的懷裡。

　　「我一直在上課，哪有碰到什麼啊….」夏目貴志捂著脹痛的脖頸，有些艱難地說著話。「中原…中原剛才來過這裡麼？.」

　　「哈？那個小丫頭為什麼會在這裡。.」斑咧開嘴，歪了一下舌頭。

　　「我在夢裡看到了，我看到中原的異能力來幫助我。.」想到這裡，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趕緊爬起身，拉開了窗戶，看起來是打算就這麼順著窗戶跑出去。

　　「你在房間裡呆著，我去看看。.」

　　斑咬住夏目貴志的衣服，把他丟在了被子上。而他自己則是又變成了招財貓的樣子蹦了出去。

　　他回來時皺著臉，看起來有些不爽。

　　「怎麼樣，貓咪老師！中原沒事吧？.」

　　看著夏目貴志著急的表情，貓咪老師身上的怨氣都快要溢出來的。

　　「不知道哪裡來的小妖怪敢在我的地盤亂來…中原愛雅那小崽子不見了。.」

　　夏目貴志的臉一瞬間就白了。

　　「中原…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背後的故事:

　　噠宰:哼哼哼~今天~要怎麼~~捉弄~國木田呢~(戴著耳機，手邊放著愛雅的近期資料)

　　夏目老師:我看這孩子畫風清奇，隱隱有與平常人不同之處，待我細細觀察之(作為一只貓蹲在邊上搞怪)

　　噠宰:哎呀，咪醬你也對她感興趣麼？

　　夏目老師:我覺得不行，這女孩看起來快憋爆了，萬一炸在橫濱就不太好了。是時候讓我家孩子出手了…森鷗外是真的不會帶孩子

　　愛雅:哈…哈啾！

　　啾也:哈啾！！


第26章 花若盛開(七)

　　中原愛雅的消失很突然, 可是想要找到她也不是什麼難事。在氣息干淨又有條理的八原，女孩身上那股復雜而奇怪的氣息就像是黑夜裡的燈塔，對聞過的貓咪老師來說再明顯不過了。

　　變回原型的斑背上載著夏目貴志, 踏著秋季的星月找到了中原愛雅。她就站在白天斑帶著她去的那片花田裡，抬著頭像是看著夜空中的什麼不可追尋的東西。

　　就像是在哭一樣。

　　「中原…？.」捂著青紫的脖子, 夏目貴志很艱難的發聲,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起碼女孩是聽得清楚。

　　中原愛雅回過頭, 她的目光很平和, 那裡面沒有憤怒, 沒有悲傷。藍色的眼睛像是沒有波浪的深潭，只有一片寧靜。

　　「晚上好，貴志。.」她抬起手揮了揮, 少年這才看清她的另一只手裡還握著點什麼，翠綠翠綠的像是什麼的草葉。

　　「什麼晚上好啊，你這家伙大晚上跑出來是嫌自己命太長了麼？.」斑落在地上, 嘭得一聲變成了招財貓的樣子。很生氣地蹦到了中原愛雅的肩膀上，開始蹂躪她那顆栗子腦袋。「你這笨家伙！能打過中級就這麼自大！.」

　　「嗚哇好疼啊…貓咪老師！.」

　　在某些方面一向很好說話的夏目貴志居然沒有理會打在一起的兩個非人類, 他蹲下身撿起了從中原愛雅手心裡掉下來的草葉, 認真地觀察了起來。

　　「中原，這個是…咳.」說著, 少年捂住脖子咳嗽了一聲。「抱歉…這個草是？.」

　　「這個草是我醒來時掉在枕頭邊上的，.」中原愛雅停下了和貓咪老師無意義的鬥毆，她捋了捋貓咪老師亂糟糟的毛，又拍了拍他的脊背。「不過不要站在這裡說啦, 夏目你穿的太少了。.」

　　貓咪老師本來不想聽她的，可是他看了看穿著厚睡裙和外套的中原愛雅, 又看了一眼只穿了件長袖睡衣就敢拽著他跑出來的夏目貴志。橫向對比了一下，發現兩個崽子裡居然是自家這邊的穿得更少。

　　他哼了一聲，變回原型帶著兩個人飛回了藤原家。一落地就像是被玷污了一樣原地滾了兩下，活像中原愛雅對他的背毛做了什麼一樣。

　　「好過分啊…貓咪老師。.」夏目貴志沒有了說話的力氣，於是中原愛雅接了班。甚至在女孩說完之後，少年還點頭表示贊同。

　　「呸！.」肥貓呸人一點力道都沒有，看上去反而像是在撒嬌一樣賤萌賤萌的。

　　夏目貴志很抱歉地朝著中原愛雅點了點頭，又雙手合十表達自己的歉意。

　　「貴志君，怎麼了麼…？.」

　　這邊三個人還站在房頂上，屋裡就傳來了塔子夫人的聲音。夏目貴志一陣手忙腳亂，直接就鑽進了屋子裡。貓咪老師看了一眼他在月光下格外明顯的脖子，一下撲倒他身上，用肥肥的肚子捂住他的脖頸。

　　「…是我聽錯了麼？.」正好這個時候藤原塔子拉開了一點房門，但是臥室裡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啊，真是的，這孩子睡覺怎麼不把窗戶關上呢，萬一感冒就遭了！.」

　　藤原塔子先是輕手輕腳地去鎖上了窗戶，這讓還蹲在屋頂的中原愛雅渾身一震，倒吊著去看房間裡，正好看到塔子夫人幫夏目貴志拉好被子。

　　「做個好夢啊，貴志君。.」

　　在藤原塔子在這個屋子裡所有的活動跡像都停止以後，中原愛雅輕輕地落在夏目貴志窗戶外的一樓小屋頂上，蹲在那裡像是被欺負了一樣鼓起嘴。

　　「嗑嗑.」

　　她敲了敲少年的窗戶，還坐在被褥上發呆的夏目貴志立刻一驚，連忙蹦起來去給她開窗戶。

　　「做個好夢啊，貴志君。.」

　　他一打開窗戶，中原愛雅就故意這麼說。這讓少年立刻滿臉爆紅，胡亂地揮舞著手想要解釋。結果不但沒有找到什麼借口，反而被嘴角的笑意徹底的暴露了自己的心情。

　　「我不進去了，就是想跟你講一下我發現了什麼。.」女孩坐在斜面的屋頂上，把雙臂架在了窗沿，居然也沒有了往下滑的跡像。「我今天晚上八點左右入睡，然後在夢中聞到了花香。.」

　　「花香？.」

　　「嗯，然後我就被驚醒，發現了在我枕頭邊上的葉子。我帶著葉子跳出窗外，正好看到在你的屋頂上伏這一個一身白色，還在發光女性。所以我立刻就用異能力攻擊了她。.」

　　想起在夢裡讓那妖怪受傷的黑霧，夏目貴志點了點頭，突然就對中原愛雅的戰鬥力有了直觀的印像。

　　大概是和名取先生沒有式神時差不多的那種戰鬥力。

　　於是半個橫濱的異能者覺得自己遭到了侮辱…普通人和異能者的換算公式並不是這樣算的。就算是除妖師起碼也得加上式神才行。

　　「在掙脫了我的攻擊以後，她向著花田那邊逃走了，我一路追上去，可是並沒有看到別的妖怪，直到你追過來。.」

　　「我明白了…麻煩你了。.」少年時嗓子還是很痛，但是他還是慢慢地把感謝說了出來。「很晚了，中原也休息吧。.」

　　「嗯，晚安，貴志。.」

　　在和少年倒了晚安之後，中原愛雅就翻回自己的房間裡，准備重新入睡。只不過，在睡覺之前她給中原中也打了一個電話。

　　對於小孩子來說，十一點已經是深夜了，可是對中原中也來講，現在才不過是夜晚剛剛開始。他約了廣津柳浪出來喝酒，喝得舌頭都有點大，但是神智還算清醒。

　　在心裡估算了一下他現在大概是第幾杯，中原愛雅還像征性地勸了勸他少喝一點。

　　「我知道了，你好啰嗦啊，.」說著，男人還自己笑了起來。「偶爾喝幾杯不會怎麼樣的，愛雅。.」

　　不，我是怕柳浪爺爺怎麼樣。

　　就算這麼想著，中原愛雅也沒有說出口。她從善如流地接過父親的話，然後一路引到了互相道晚安上。

　　「早點睡，都已經十一點了。.」

　　「爸爸也是，早點休息。.」

　　「啊，晚安，愛雅。.」

　　「不是這句，爸爸，下一句。.」

　　「要求好高啊….」中原中也雖然抱怨了一下，但是語氣裡帶笑，並不是真的不悅，反而聽起來輕松的不得了「做個好夢，愛雅。.」

　　「嗯，爸爸晚安！.」

　　如願以償得到了這句話，中原愛雅把手機往邊上一扔，直接揪過被子蓋過頭。在黑暗裡的手機屏幕還亮著，中原中也的聲音隱約傳過來，聽起來好像是又叫了一杯新的酒。

　　在中原中也的聲音裡，女孩合上眼睛再次沉進了夢中。而這夢裡有一朵含苞的花朵與一個俯身澆水的背影。

　　中原愛雅看到夏目貴志站在那澆水人的邊上，他很認真地在看著澆水人的一舉一動。而忽的一閃，他與那人又一同消失不見了。

　　【好寂寞啊，為什麼今夜母親也不來看我呢？】

　　【因為我已經長大了，應該去做別人的母親了對吧？】

　　【對了對了，我也要做一個好母親才行。】

　　…

　　…

　　【好寂寞啊，我的孩子…你在哪裡呀？】

　　【玲子，玲子…我的孩子在哪裡呀，你看到了麼？】

　　【玲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一點鐘時翻了翻自己的文，然後陷入疑惑。

　　嗯？我的更新呢？我沒設置發表時間麼？

　　然後在我懷疑存稿被抽沒時，我翻了一下自己的手機便簽…好的原來我根本沒傳進草稿箱！！

　　流下了沒有存稿又健忘的卑微淚水。

　　這一段的故事不是夏目裡的故事，是我自己瞎編的www

　　這個事情結束後，還有一個小故事。等到都結束了，愛雅就要回港黑了。

　　然後准備好叫她去下一個副本，我就不信我救不回來多多良(笑容逐漸變態)

　　噠宰蠢蠢欲動

　　↓

　　蠢蠢欲動失敗


第27章 花若盛開(八)

　　第二天, 中原愛雅沒有一早上就跑去找夏目貴志。比起和少年坐在一起瞎捉摸，她還是更喜歡到實地去翻找線索。

　　憑著那片葉子的照片，她在那片花田裡勉強找了一圈, 雖然的確找到了相似的葉子，可是又不好確認。雖然看過不少的書, 可是她的興趣裡還是沒有添上一個「植物學.」, 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她也只能認輸了。

　　從花田回來以後, 她還跑去市裡一趟, 把昨天晚上拍好的照片給了花店的員工看。

　　坐著電車速度也不慢, 起碼她在黃昏之前就趕回了八原。胸膛裡揣著線索，小小一個的中原愛雅整個人看上去都快活了不少。

　　按響了藤原家的門鈴，女孩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可是等來的不是藤原塔子, 而是一個年輕又漂亮的女孩，她披散著和夏目貴志相似的暖色長發，棕色的眼睛又亮又好看。

　　俏生生的, 像是一朵盛開的花一樣。

　　「哎呀，你就是夏目君說的中原對吧？.」在看到站在門外的中原愛雅時, 多軌透露出了一個有些興奮的表情。「啊, 對對，我是多軌透, 是夏目君的朋友。.」

　　她一向喜歡柔軟而可愛的存在，所以在看到中原愛雅不禁有些興奮，但是好好的按耐住了，只在心裡偷偷的握拳給自己打氣。

　　「你好, 我是中原愛雅，透叫我愛雅就好。.」中原愛雅向多軌透鞠躬問好。因為這個動作, 她垂在頸後的衛衣帽子掉了下來，直接扣在她的腦袋上。再直起腰的時候，就從一個毛栗子變成了一只粉色的貓咪。

　　什麼神仙帽子，還自帶貓耳朵。

　　多軌透看著女孩頭頂上，那帽子像是兩個耳朵一樣的凸起，紅著臉捧起了臉頰。

　　「多軌，怎麼了麼？.」大概是因為她許久沒有回去，所以有些擔心，田沼要從樓上下來詢問。「這個孩子是…？.」

　　「啊，這孩子是愛雅，中原愛雅。.」多軌透回過神，作為中間人向著兩個人互相介紹。「愛雅，這個大哥哥是田沼要，也是夏目君的朋友。.」

　　「你好，要。.」

　　「啊，嗯，你好，中原。.」少年看起來似乎不是很習慣這種一見面就直呼名字的「自來熟.」，所以回答的有些遲疑。

　　看到他的反應，中原愛雅也明白他不喜歡這樣。所以再開口時稱呼已經乖乖地變成了「田沼君.」，反而讓田沼要覺得不好意思，大方的讓她隨意稱呼。

　　等到他們三個人回到夏目貴志的臥室裡，茶色頭發的少年這樣看過去，他們就好像已經在這一會兒的時間裡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一樣。

　　嗯，果然是那個吧？是中原以退為進的特技。

　　在當初也被對方這樣糊弄過的少年捂住了臉，到底沒有揭穿中原愛雅。

　　中原愛雅不知道夏目貴志的心裡到底跑過了多少條彈幕，她看著地上展開的幾本植物圖鑒，悄悄的砸了一下嘴。

　　那植物圖鑒正好被翻到了關於「曇花.」的那一頁，和女孩詢問到的答案一模一樣。

　　「我找人問過了，這片葉子的確是曇花的葉片。.」中原愛雅跟著多軌透兩人坐到夏目貴志的身邊。把手機點開，給他們看一張新拍的照片。

　　那照片上的葉子和昨天晚上中原愛雅得到的那片一模一樣。

　　「果然就是曇花嘛！.」說著，多軌透向著兩個少年比了一個大大的剪刀手。

　　「…不過，夏目。.」田沼要看他們真的找到了正確答案，表情也輕松了一些，可是還是很擔心的看向了夏目貴志。「真的不需要我們幫忙麼？.」

　　「嗯，沒關系的，.」夏目貴志笑了笑，露出了一個看上去游刃有余，實際上還是會叫人擔心的笑臉。「既然已經找到了葉子的品種，剩下的就很簡單了。不用擔心的，田沼，多軌。.」

　　田沼要注意到夏目貴志的這句話裡並沒有提到中原愛雅，所以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女孩。而中原愛雅意外的敏銳，在他的視線移過去的時候就抬起頭，對上了他的目光。

　　在田沼要的視線裡，她還側著頭，露出了一個笑臉。這笑容又禮貌，又帶著一股中原愛雅式的平淡和氣。雖然好看，但是就是讓少年覺得帶著一股「皮笑肉不笑.」的疏遠感。

　　田沼要是個心思細膩，並且很敏銳的人，所以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女孩身上的違和感。但是看夏目貴志信任著中原愛雅，他也就什麼也沒有說。

　　或許是關東的人吧。

　　不知道自己猜中了大半的田沼要心情很平淡，一點也沒有當代年輕人提起「關東.」時的那種向往和澎湃。

　　在和多軌透和田沼要道別之後，夏目貴志摘下了一直圍在脖子上的圍巾。他脖頸上的掐痕已經很淡了，因為少年本身的恢復力就很好，再加上那個傷本來就是因為妖怪的瘴氣進到了體內，在丙幫他治療過後已經沒有大礙了。只是看上去有些嚇人。

　　中原愛雅沒被那個掐痕嚇到，反而湊過去仔細的看了看。她當然分辨不出什麼妖力，靈力還有瘴氣，只能感覺到有一股能量纏在他的脖子上。

　　「這個傷已經治療過了，所以沒有大礙的。.」夏目貴志以為女孩擔心他的傷勢，所以有些急切的解釋。

　　「嗯…能感覺到有東西在上面，但是我的異能力也沒法吞噬它。.」中原愛雅收回了黑霧，於是那串黑色的霧氣就乖乖地竄回她的影子裡。「如果不解決的話，這股氣估計會一直纏著你。.」

　　「貓咪老師和丙也是這麼說的….」夏目貴志嘆了口氣。

　　「我昨天晚上夢到了你，貴志。.」中原愛雅想了想，決定把自己的夢說出來。

　　於是，她很詳細地和少年講述了一下昨天晚上她在夢裡看到了什麼，又聽到了什麼。夏目貴志看上去有些驚訝，顯然是昨夜的夢裡完全沒有注意到女孩的存在。

　　「我沒有注意到你，抱歉….」他這麼說的時候，也不想一想自己要怎麼看到一個站在他背後的人。「我昨天晚上只看到了那個人在給植物澆水，那些話只聽得一知半解。.」

　　「再晚一些的時候，到花田去看看吧，我記得幾柱葉子和這一片相近的植物，搜索範圍變小了哦，貴志。.」

　　這麼說著，中原愛雅居然還挺胸抬頭，露出了一個驕傲的表情。

　　結果夏目貴志完全沒有給她余地。

　　「不，晚上我和貓咪老師去吧，中原在家裡要注意安全。.」少年的表情看上去很認真，「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中原愛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沒關系，那我就自己去吧。

　　夏目貴志沒看出她的小心思，只是松了一口氣，而恰巧推窗戶進來的貓咪老師卻拆穿了她。

　　「你看她那副表情就是要偷偷跟過來了，夏目。.」他落在房間裡，嘴裡還叼著一根魚尾巴。

　　「貓咪老師，有問到什麼嗎？.」

　　「森林的小妖怪們說不認識什麼花妖，不過據說玲子那家伙的確曾經出入過花田。.」貓咪老師吞掉了魚尾巴，在嘴裡咯吱咯吱地嚼了起來。

　　「玲子…麼。.」少年想起了昨天夢裡的話，有些疑惑的皺起眉。「如果是像夢裡說的那樣，玲子的確知道那個妖怪的孩子在哪裡的話….」

　　「反正又是她忘掉了吧？那家伙不至於搶別人孩子。.」

　　唯一一個還在狀況在的中原愛雅想了想還放在自己桌子上的，那份關於夏目貴志的情報，突然後悔為什麼自己沒有看。

　　「貴志，玲子是？.」

　　少年這才想起中原愛雅並不知道這些淵源，所以給她解釋了一下。

　　「夏目玲子是我的外婆，她也能看到妖怪…拜托你送信的漱石先生就是她的親戚。.」

　　原來如此。中原愛雅在心裡想。原來貴志今天也還是不知道她不是被「夏目漱石.」委托而來，而是單純因為撿到信被人坑來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中原愛雅獨門特技，以退為進。今天我愛雅就是要叫你們的名字。(什麼)

　　這習慣是改不過來的，啾也說了兩年都沒改回來。


第28章 花若盛開(九)

　　一個人居住的中原愛雅沒有向別人解釋自己去向的義務, 所以非常自由的她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就趕到了花田。

　　她以為自己已經是足夠早了，結果沒有想到兩個中級妖怪比她還要早。

　　「中級，你們在干什麼？.」中原愛雅蹲到兩個在忙碌的妖怪邊上, 有些稀奇地看著他們的動作。

　　「這種事看就知道了吧，中原大人…我們在找那個花妖。.」

　　一目妖怪自從被中原愛雅打了之後就變得稍微恭敬了一些, 對弱肉強食的妖怪來說, 有力量的人地位高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牛頭妖怪倒是從一開始到最後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

　　「花妖，花妖！.」

　　「不過我今天白天已經找過一次了哦, 只要在那幾株裡找到曇花就可以了。.」中原愛雅一點同伴愛也沒有, 非常直接地打擊著中級的自尊心。

　　「啊啊啊中原大人！.」

　　「失落, 失落….」

　　兩個中級妖怪——主要是一目，在跳腳之後就跟著女孩一株一株的看過去。最後，他們在靠近森林的一片樹蔭下找到了唯一一株曇花。

　　「真稀奇…這株曇花長在這麼不適合居住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怎麼長大的。.」一目用手指捻了捻下巴，露出了一個很陰險的笑臉「干脆挖掉吃了算了，這樣沒准這事情就解決了, 也不需要麻煩夏目大人了。.」

　　「吃掉，吃掉！.」

　　「確定要吃掉麼？.」說著, 中原愛雅引出異能力, 讓黑霧凝成一根根尖銳的觸手，只等一聲令下就把曇花連根拔起。

　　「等等！中原大人！我開玩笑的, 開玩笑的！.」一目賠著笑，小心翼翼地揪住了一角黑霧「要是真的這麼做，夏目大人絕對會生氣的！.」

　　「哼~？中級們這麼怕貴志？.」

　　「這叫敬重！敬重！.」一目從中原愛雅的壞笑裡看出了惡作劇成功的狡黠，所以他有點不爽的甩開了黑霧。

　　中原愛雅才不在意這個, 黑霧的觸手隨著她的心情在搖晃著，遠遠的看上去就像是好幾條黑色的大尾巴。

　　「危險, 危險…！.」牛頭挺怕她的黑霧，所以它這麼一搖晃起來，他就高高舉著手臂跑的遠遠的。

　　夏目貴志坐在貓咪老師背上，剛飛過來就從上空直面了這個「群魔亂舞.」的場面，不知道怎麼的就有一些想笑。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一股笑意憋在嗓子裡，反而讓他咳嗽了兩聲。

　　「貴志，這裡這裡。.」中原愛雅和中級聽見了他的聲音，紛紛抬頭看過去。女孩還揮了揮手，示意他曇花就在這裡。

　　「抱歉，我們來晚了…因為怕塔子阿姨擔心所以廢了一點時間。.」少年不好意思地向中原愛雅解釋。

　　他當然不可能直接告訴藤原塔子自己要去做什麼，所以夏目貴志只是說自己身體不太舒服，就早早的去睡了。

　　今天白天他就因為喉嚨的問題而沒辦法去上學，還因此只能謊稱自己感冒了。所以他說自己不舒服時，藤原塔子——本來就非常信任他，又親眼看到他睡覺不關窗戶——非常迅速的相信了，還小小責備了一下他。

　　雖然被訓了，可是夏目貴志臉上一點不高興都沒有，反而看上去挺開心的。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那連一朵花都沒有長的曇花植株突然搖晃了起來。在它翠綠的葉子和枝條上，一朵朵曇花花苞開始生長。隨著花的成長，一股淡淡的妖氣也升騰了起來，那氣息縈繞在花朵上，讓整株植物都變得妖異了起來。

　　「原來如此，這花妖在沒有開放的時候是沒有妖氣的。.」說著，切換成招財貓模式的貓咪老師撇了一下嘴。「切，居然靠這種技能瞞過了本大人的眼睛。.」

　　「難道不是你的鼻子鏽住了麼？.」

　　「啊呸！你這個怪味源頭不要說了，就算是鏽住了也是因為你！.」

　　「貓咪老師….」

　　「哼！.」

　　這幾句話的功夫，那花已經完全長成了形狀，開始一瓣一瓣的綻放。

　　這是一株葉片細長，花量較多的細葉曇花。她生著多而嬌小的花朵，綻放的時候每一朵都散發著清幽的香氣。

　　優雅而芳香。

　　隨著曇花一朵一朵的綻放，一個虛幻的身影在植株的上方凝集了起來。那女性的妖怪穿著一身樸素的翠色和服，披散著一頭白色長發。她微微垂著頭，像是在深沉的睡眠中一樣。

　　中原愛雅注意到她的小腿上還殘留著被黑霧攻擊後的勒痕，雖然變淡了一點，可是一眼看過去還是有些嚇人。

　　不愧是妖怪的身體，如果是人類的話，大概這腿已經折斷了吧。

　　女孩不在意的想著，並且拽著全場最弱的夏目貴志向後退了幾步。貓咪老師哼了一聲，嘭得一下變回了本體，用尾巴把少年裹了起來。

　　接著，花妖睜開了眼睛。

　　大概是剛剛睡醒時的迷糊吧，她看著站在那裡的夏目貴志非常疑惑的歪過頭，勾著唇角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可是鼻子裡熟悉的，屬於夏目玲子的味道又讓她扭曲了面容，伸出了指甲尖銳的手想要掐住他的脖子。

　　「玲子…玲子！！.」

　　她周身的攻擊性，讓她一眼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只植物系的妖怪。

　　「貓咪老師，不要殺了她！.」

　　在斑衝上去的時候，夏目貴志大聲喊道。

　　斑當然不想聽他的，可是想到萬一這小妖怪死了，估計夏目又要吼他。於是他就這麼叼著曇花妖蹲在那，像是被哽住了一樣。

　　「貓咪老師，低下頭。.」中原愛雅拽了拽他很長的毛。以她的力氣，斑不會覺得疼，反而覺得癢癢的。

　　斑稍微低下了一點腦袋，松開嘴。接著，黑霧頂替了他的工作，把花妖纏得結結實實，裡一層外一層，像是一個球一樣的丟在草地上。

　　「這個…纏得是不是太緊了。.」夏目貴志看著那顆巨大的，只有一個腦袋露出來的妖怪球，露出了沒眼看的表情。

　　「這是基本的措施，萬一被她逃走就遭了。.」中原愛雅還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昨天被她逃走，本來就是我的失敗。.」

　　這時候，被斑的妖力正面糊了一臉的曇花妖總算回過神，她看上去有些憤怒，可是又掙脫不了中原愛雅的異能，只能恨恨地瞪著夏目貴志。

　　「那個，雖然不知道你和玲子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並不是夏目玲子。.」夏目貴志湊近了花妖，很誠懇地與她解釋。「玲子是我的外婆，她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不是玲子…？.」

　　花妖雖然憤怒，可是還是能夠冷靜下來好好交流的。

　　一開始她是覺得這是玲子的謊言，是對方在騙自己。可是她在少年湊近了以後，又仔細的嗅聞了幾下。

　　她的本體是植物，本來就是對大自然的各種氣息敏銳的那一類妖怪。這麼冷靜下來後仔細的一聞，一下就從少年身上聞出了一絲與夏目玲子不同的氣息。這讓她猛的漲紅了臉。張著嘴連話都不會說了。

　　「你…那個，我…非，非常抱歉！！！.」

　　看她那副愧疚地要哭出來的表情，斑大聲地砸了一下舌頭，接著變回了招財貓。

　　「這算是個烏龍麼？.」中原愛雅看了看夏目貴志，果然在他臉上看到了無奈的笑臉。

　　「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因為妖怪不是靠外表識人，大多數是靠氣息。.」

　　「真辛苦啊，貴志。.」

　　「一開始大家都會認錯我和玲子，但是最近妖怪們有很多都知道玲子已經去世了，所以不怎麼會認錯我了。.」

　　而顯然還不知道這個消息的曇花妖把頭埋得更深了。如果她的手能活動，估計她就要把自己的整張臉都捂住了。

　　「非常對不起，夏目大人…我一年裡幾乎都在睡覺，只有開花的那幾個月份裡的晚上醒著….」

　　所以她幾乎不清楚外界的消息。

　　「沒關系的，比起這個…我可以問一下，你和玲子之間有什麼誤會麼？.」

　　「玲子…玲子騙了我。.」談起這件事，曇花妖立刻皺起了眉毛。「有一天我醒來以後…我的孩子就消失不見了，玲子跟我說她幫我找到了我的孩子，還說好了要帶她回來…可是，這之後玲子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玲子是騙子，所以，所以我在醒來以後，聞到了玲子的味道後立刻就追上去了。.」

　　「還立刻就攻擊了貴志。.」說著。中原愛雅又收緊了一些黑霧，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被她的異能這樣纏著，曇花妖的身體已經快要抖出殘影了。

　　「非常對不起！我不會再纏著夏目大人了！.」

　　「中原…？.」

　　「我沒干什麼壞事哦。.」女孩扁了一下嘴，還是放開了曇花妖，讓黑霧回到她的影子裡。

　　她還是很願意聽夏目貴志的請求的。

　　作者有話要說：

　　玲子當然沒有偷曇花的孩子…她就是單純的記性不好——論那些年，記性不好的玲子留下的感情債。

　　下一章會詳細講一下這個故事，接著會進入下一段有關「願望之壺.」的故事www

　　↑一個從名字一看就可能和除妖人有關系的故事


第29章 花若盛開(十)

　　最初是空無的。

　　那株幼小的, 脆弱的曇花的花苗被誰遺落在了森林裡。它太過脆弱了，脆弱到即使是一場瓢潑的大雨也能砸爛它的枝葉，揉碎它的根莖。

　　「哎呀, 是誰把這株花丟在了這裡？.」

　　某一位女性的妖怪，在看到地上的花苗時, 這樣說道。那個時候還只是一株普通植物的曇花當然不記得這個, 所以它靜靜地躺在草叢裡，只有細嫩的葉片在風裡晃動。

　　那個好心的妖怪將曇花種在了大樹的樹蔭下, 希望那茂密的枝葉能為它遮蓋一絲風雨。但是就算是這樣, 曇花依舊一天天衰弱, 枯萎。

　　「為什麼會這樣呢？.」妖怪很擔憂它，可是她原本就是從石頭中誕生的精怪，所以也不了解植物的生長。

　　「你是笨蛋麼？石英。.」她的友人在看到愁眉苦臉的石頭妖怪時諷刺她。「一株普普通通的植物, 隨便它去死不就好了麼？森林裡這麼多植物，每一株你都要去照顧麼？.」

　　「不是這樣的啊，雛。.」石英這樣反駁她的友人, 「我遇到了它，想要幫助它, 所以就要做到最後才行啊。.」

　　「所以才說你是笨蛋。.」雛小聲地這樣說, 接著她伸出手指，將指尖伸進石英手裡捧著的水碗中。

　　隨著妖氣的注入, 碗裡的水漸漸籠罩上了一層淡綠的光。

　　「把這個澆給它吧，反正是普通的植物，有了這點妖氣怎麼說都能活下去了。.」

　　「嗯，謝謝你, 雛！.」

　　「什…什麼謝謝啊，你這蠢貨！我是因為看在這株草也是植物的份上才幫著一次的！.」

　　這話說的, 就好像和剛剛那個嫌棄曇花的不是同一個妖怪一樣。

　　在這個妖氣的滋養下，曇花慢慢地活了過來。它伸長了枝葉，盡力的延伸著自己的根。終於長成了一株健壯的，即使是在這種不適宜它生長的環境下也生機勃勃的曇花。

　　「太好了，活下來了。.」石英抱著水碗，看著由她與雛的妖力滋養而生的曇花，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你真是浪費啊….」雛倒是一臉的嫌棄，但是眼睛裡卻帶著笑。「你一顆石頭，是怎麼變成一株植物的母親的啊。.」

　　「母親？我？哎呀，怪不好意思的….」

　　「沒在誇你哦。.」

　　兩個妖怪說的話都沒有走心，只是那樣隨口一提，但是已經生出了神智的曇花不明白這一點。

　　那個時候的她懵懵懂懂的，聽到什麼就是什麼。因此，從這以後，石英就變成了她心中的母親。

　　曇花在心裡想，她要長得更快一些，快一點像是雛那樣，能生出雙腳，長出雙臂，然後抱抱石英。

　　最先注意到她誕生了理智的人是雛。在她點出這一點時，石英非常的驚喜。她摸摸曇花的葉子，又摸摸她待放的花蕾。

　　「太好了，這孩子居然能變成妖怪了！.」

　　「每天被妖氣滋養，要是不能做到才是沒用呢。.」

　　「給她起個名字吧…嗯，叫【  】怎麼樣？.」

　　「就這麼叫吧。.」

　　於是，曇花妖就這樣得到了一個名字，一個只屬於她的名字。

　　帶著這個名字，曇花妖每天都在努力的修煉著，她鼓著一股力氣生長，把身上的妖力拼命的灌進花蕾裡。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的花朵開放了，她就能夠化成人形了。

　　在這樣的修煉裡，曇花開放了。先是一朵，然後是兩朵。慢慢地，曇花妖全身的花都綻放了。

　　曇花妖在夜空下化作人形，她第一次看到了天空，第一次看到了湖泊，第一次看到了那顆庇佑她的大樹。

　　她還很弱小，所以連這片花田都沒辦法離開。於是，曇花妖就乖乖地待在自己的本體邊上，日復一日地等待著石英和雛。

　　第一年沒有來，第二年也沒有，一直到了曇花妖第二十年的花期…她們兩個妖怪也依舊沒有來。

　　曇花妖意識到，也許母親再也不會來了。

　　她想，也許我已經長大了，是時候去做別人的母親了…所以，石英才離開了她。

　　可是我要做誰的母親呢？

　　曇花妖陷入了僵局，她也不明白自己要去哪裡找一個小家伙做她的孩子。

　　然後在第五十年的花期，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株盛開在她身側的花。

　　那是一株非常美麗的，花朵盛開時如同孔雀開屏一樣的幼小的曇花。

　　那小曇花不知道是被誰種在了這裡，借著同源的曇花妖的妖氣，它居然也勉強活了下來。

　　「你就是我的孩子對麼？太好了，我會愛你的！.」

　　於是曇花妖細心地照料著小曇花，像是天底下每一個母親那樣用心。她還仿照著石英給她的名字，給小曇花起了一個叫做「霖.」的名字。

　　在哪一年的花期結束時，曇花妖溫柔地摸了摸霖的葉片，和它道別。

　　「明年花期再見，我的孩子。.」

　　但是在第二年，當曇花妖睜開眼睛時，霖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我的孩子在哪裡…？

　　為什麼我的孩子不見了？

　　誰來幫幫我，誰能救救它！

　　曇花妖帶著巨大的悲傷，用自己短暫的花期去尋找自己的孩子。可是，在哪裡都找不到。

　　然後有一天，玲子來了。

　　「我說，你就是那個一直在找自己孩子的花妖對吧？.」

　　「是的…你是誰？你知道我的孩子在哪裡麼？.」

　　「我是夏目玲子，我現在不知道啦！但是我可以幫你找，比起你，我不是自由多了麼。.」

　　「謝謝你！真的非常謝謝你！.」

　　「不要謝我啦，比起這個，你和我玩個游戲，要是我贏了，你就把名字給我吧。.」那個時候，夏目玲子掐著腰，用爽朗的笑臉向著曇花妖遞出一張紙。「你也來做我的朋友吧！.」

　　「不需要玩游戲啊….」曇花妖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的接過那張紙。「如果是朋友的話，給你名字也可以啊。.」

　　說著，她在那紙上寫下了名字。

　　從這以後，曇花妖就一直在等待。她等過了一年又一年，到了最後，她卻慢慢地陷入了怨恨。

　　為什麼玲子都不來呢？

　　玲子找到我的孩子了麼？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可是她不願意還給我啊。

　　可惡的玲子…奪走別人孩子的玲子…

　　我怨恨你…

　　我怨恨你…

　　我恨你…

　　啊啊，好寂寞啊…玲子…

　　為什麼你一次都沒有呼喚過我的名字呢？

　　我好想你啊…

　　曇花妖在夢和清醒的間隙，一直這樣想著。

　　………………

　　夏目貴志睜開眼睛，怔愣地看著頭頂熟悉的木紋。接著，他側過頭，看向了正跪坐在他床鋪邊上的曇花妖。

　　她的身上沒有一絲怨恨，也沒有一絲渴求。曇花妖看上去，就好像已經想開了什麼，或者放棄了什麼。

　　「我是來道別的，夏目大人。.」她安靜下來的時候，那精致的面容也變得柔和，這讓曇花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真正的母親一樣。「剛剛和您分開以後，我自己想了想…果然，我還是要和您道歉才行。.」

　　夏目貴志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聽著，他的眉眼很柔和，這讓曇花妖的語氣越發的輕快。

　　「我做了錯事。因為自己的心情而不問緣由的傷害了您…我，變成了傷害別人孩子的壞母親呢。.」

　　「別這樣說，你沒有真的想要傷害我。.」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曇花妖環著手臂，仰起了頭「我打算回到花田裡，安安靜靜的修煉…等到我變成了一個大妖怪以後，我就去四處旅行，然後見到更多的妖怪和人類。.」

　　「嗯，一定可以的。.」夏目貴志從被窩裡坐了起來，他拿過友人帳，在身前攤開。「我把名字還給你。.」

　　「如果你喜歡的話，就留給你吧？.」

　　「那是你的東西，是你和石英的，雛的，霖的牽絆對吧？.」

　　「…是啊，夏目大人。.」

　　「護吾之人，顯其名。.」話音落下，夏目貴志手裡的友人帳就嘩啦啦地翻動了起來，然後停在了其中的一頁。

　　少年平整地私下那張紙，用嘴唇抿住，並且揚起了頭。

　　「我把名字還給你…雫。.」

　　合十的雙手拍出細微的聲響，妖氣卷起的微風鼓動了夏目貴志的發絲。名叫雫的曇花妖的身體漸漸化作微光，與友人帳鏈接斷開時的那股力量會送她回到花田。

　　在恍惚間，他聽到曇花妖在向他道謝。

　　「謝謝你。夏目大人….」

　　一直窩在夏目貴志身邊裝睡的貓咪老師輕輕哼了一聲，到底是什麼也沒有說。

　　第二天的時候，夏目貴志向中原愛雅講述了這個故事。雖然隱去了友人帳的存在，但是他告訴了女孩，沒有告訴雫的事情。

　　他看到了玲子的記憶，他知道，原來玲子並沒有忘記這個約定。她一個一個妖怪的問過去，但是到了最後，也只知道霖被某戶人家挖走了。雫卻因為生的妖異而逃過了一劫。

　　原本就只是一株普通植物的霖，也許在這些年裡已經哪裡都不在了吧。

　　中原愛雅察覺到了夏目貴志話裡隱藏著什麼，可是她什麼都沒有說。

　　她聽著這個故事，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曾經的自己。所以，中原愛雅行動了起來。

　　作為港口黑手黨的一份子，就算是在熊本縣她也有足夠的能力。只是一上午的功夫，女孩就拜托中原中也的部下替她尋來了一株長勢較好的孔雀曇花。趁著天還早，兩個人將孔雀曇花種在了雫的身邊。

　　他們不知道看到這株孔雀曇花時，雫的心情如何。但是在隔天，中原愛雅一推開門，就在門口的地面上發現了一朵小而芬芳的，在白日居然也依舊綻放著的曇花。

　　她抬起頭，剛好夏目貴志也握著一朵曇花站起身。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對視著，突然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看來雫非常高興呢。

　　作者有話要說：

　　曇花的故事非常簡單，實際上，對嘛來說，估計到了最後她心裡怨恨的已經不是玲子「帶走.」她的孩子。她最恨的，是玲子給了她一份友情，卻又給了她更大的寂寞。

　　愛雅和雫在某些方面很像，但是愛雅更好運，因為她投向中也的感情得到回報，是雙向的，互相支持的親情。


第30章 花若盛開(十一)

　　那朵從雫那裡得到的細葉曇花原本就是花妖身上的一部分, 所以這朵花摸上去時雖然柔軟，又與一般的花朵無異，可是它卻堅韌而常開不敗。

　　中原愛雅想了想, 最終還是決定托人將這朵花制成胸針。不大的曇花在被制成胸針之後，由奶白色的碎紗和珍珠眾星拱月地圍在中央, 光是捧在手心裡都帶著一股雅而輕柔的美感。

　　為了搭配這枚胸針, 中原愛雅還換掉了休閑風的常服，改回了在橫濱時的風格。

　　黑色的長袖小襯衫和白色的吊帶短裙, 脖子上是頸圈, 領子上還系著一枚藍寶石領結, 而那枚胸針就戴在她的胸前。

　　中原中也平日裡一般也是穿著襯衫一類的衣物，因為來是他本來就年輕。再加上他身量不高，穿著休閑服時看上去像是個沒長大的少年一樣。雖然說板正的衣服會讓人覺得束縛, 可是他穿了這麼多年也已經習慣了。

　　這個習慣也影響了中原愛雅，所以她的常服大多也是和他類似的風格。再這樣搭配上一個好看的胸針，一下子把她身上隱隱發皮的氣氛蓋住了大半, 看上去像是個溫文爾雅的小淑女。

　　然後這個「小淑女.」就自拍了一張照片，把它投進了中原中也的手機裡。

　　和休假的中原愛雅不一樣, 中原中也在清閑過了一陣之後又開始滿世界的跑。白天剛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裡打了一架出來, 他回到賓館還沒來得及打理自己，就接到了這張照片。

　　和每天忙的腳不沾地的他不一樣, 女孩看上去又輕松又愉快，戴著那枚不知道哪裡來的胸針看上去還有些得意。中原中也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憋氣還是好笑。

　　然後他氣笑了。

　　因為中原愛雅在這張照片後面又填了一句話。

　　【這是一個花妖送給我的，連爸爸都沒有。】

　　他陰測測的笑了笑，然後給麻生琉璃發了一條消息, 告訴她把中原愛雅手裡那張副卡凍結。

　　就算他知道女孩只是想表達一下這枚胸針有多稀罕，可是該報復還是要報復。

　　中原中也絕對不承認自己的酸了。

　　麻生琉璃辦事麻利, 所以中原愛雅很快就注意到那張副卡不能刷了。自己有一個小金庫的女孩不在意這個，所以掏出了自己的那張卡付了錢。

　　拎著一袋子七辻屋的點心，她叫了人讓他們把點心帶回總部。

　　自從前兩天她給愛麗絲和尾崎紅葉分別送了兩份之後，愛麗絲就喜歡上了這種和蛋糕不同風格的甜蜜。所以就叫森鷗外給中原愛雅打了電話，讓她再叫人帶一些回去。

　　好好的一個黑手黨首領在電話裡拉家常，一股撲面而來的突兀感讓中原愛雅默默地戴上濾鏡。

　　沒關系，是首領在關心屬下，絕對不是幼女控發作，也不是在她長成少女前最後的掙扎。

　　現在的中原愛雅已經好好的明白了森鷗外的特殊癖好，並且頭一次這麼希望自己快點長大，盡早衝過十二歲大關。

　　比起「情.人.」這種不穩定又危險的身份，中原愛雅還是想安分守己地做一個好用的部下，做爸爸的乖女兒。

　　一個人吃過午飯，不需要上學的中原愛雅變得有些無事可做。她無聊的捧著手機看相川透傳給她的文件，港口黑手黨裡人手配備一個的翻蓋工作手機讓她按的啪嗒啪嗒響。

　　「啊啦，這不是愛雅麼？怎麼了，怎麼坐在這裡？.」出門買菜的藤原塔子一進院子，就看到女孩子坐在他們家的門口，低著頭在那按手機。

　　聽到她的聲音，中原愛雅把手機啪得一聲合起來，揣進了兜裡，站起身和藤原塔子打招呼。

　　「愛雅是來找貴志君玩的麼？.」藤原塔子摸了摸女孩毛茸茸的發頂，拿出了鑰匙去開門。「貴志君應該快要放學了，愛雅進來等吧。.」

　　「好的，麻煩你啦，塔子阿姨。.」

　　中原愛雅用乖巧的聲線回答她，目光卻盯著藤原塔子購物袋裡夾著的一張人形的白紙。

　　她借著想幫藤原塔子拎東西為理由，手速很快地把那張紙捏了出來，攥在手心裡。等藤原塔子打開了門，想把這個不輕的袋子拿回來時，女孩把袋子又抱緊了一些，堅持要幫藤原塔子拎到廚房去。

　　在袋子的遮掩下，黑霧順著她的腿向上攀爬，貼著她的大腿把掙扎著的白紙卷住。黑色的霧貼著黑色的筒襪，連白紙也被裙子遮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麼東西在那裡。

　　放下了東西，中原愛雅沒有留下做客，而是用「去接貴志放學.」當做借口，離開了藤原家。在跑開了一段距離之後，她叫黑霧放開了那張紙，只留下一絲異能力還黏在它的背部。

　　白紙沒有神智，只知道遵從主人的命令回到他的身邊。中原愛雅追著那張紙，一頭扎進了茂密的森林。

　　穿過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撥開面前最後一道灌木。中原愛雅看到兩個人站在湖邊，其中一個就是夏目貴志。

　　「貴志，你已經放學啦。.」女孩像是沒有看到正站在少年邊上的男人一樣，很理直氣壯地無視了他。

　　「中原？你怎麼…？.」

　　「啊哈哈…看來我被討厭了啊。.」名取周一看女孩這幅目不斜視的樣子，露出了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可是這個笑臉裡演戲的味道太足，不真實的表情讓中原愛雅又向夏目貴志身邊退了一步。

　　「那張白紙是你的對吧，為什麼會在塔子阿姨的兜子裡。.」

　　「塔子阿姨的…名取先生？！.」聽見這話，夏目貴志立刻有些緊張地看向男人的眼睛。

　　在這雙帶著譴責的貓眼的注視下，名取周一也知道自己踩了友人的雷。所以有些慫的賠了一個笑臉，這個笑容就看上去真實多了。

　　起碼讓中原愛雅清楚的意識到這兩個人非常的熟，被試探的不快感一下就消失了。

　　而的確是在試探的名取周一注意到了她突然放松下來的表情，所以蹲下來和她自我介紹。在這個期間，那枚壁虎的印記爬上了他的臉頰，又從另一邊隱進了衣領中。

　　「你好，我是名取周一，如你所見在做著除妖師的工作，同是也是夏目的朋友。.」

　　「我是中原愛雅，是在八原休假…貴志也是我的朋友。.」

　　一大一小兩個人對視著，視線中像是有火花一樣劈啪作響。

　　「是麼，那夏目的朋友就也是我的朋友了啊…中原是在上國小麼？.」

　　「不勞您費心了，名.取.先.生。.」

　　站在修羅場中心的夏目貴志注意到，這是中原愛雅頭一次沒一開口就叫別人的名字。

　　在賭氣，絕對是在賭氣。

　　「哈哈，是麼是麼。.」說著。名取周一還露出了一個閃亮的偶像式笑臉。

　　出現了，偶像派新型妖氣。

　　剛從草叢裡冒了一個頭，貓咪老師就又鑽回了灌木叢，只把一個肥肥的屁股露在外面。夏目貴志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把貓咪老師拔了出來，抱在懷裡。

　　名取周一本來就是想要試探一下這個突然出現在夏目貴志身邊的女孩，既然已經得出了結論，他也就沒有再惹人家的想法了。

　　在夏目貴志面前耍寶的兩個人在少年走開之後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名取周一看著女孩一下子沉靜下來的鈷藍色眼睛，也推了一下眼鏡，站起身沒再逗她了。

　　作為混跡娛樂圈的當紅明星，同時還是一個除妖師，名取周一當然聽說過「中原.」這個姓氏。那個在裡世界如雷貫耳，讓人生畏的重力操縱使…據說便是這個姓氏。

　　又是異能者，又是從「自治區.」來的人，他沒辦法把兩個中原分開來去看，他們二人之間絕對存在著某種聯系。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待在夏目貴志的身邊，但是看上去倒是對少年沒有一絲惡意。

　　既然如此，他就不會去觸人家霉頭了。

　　因此，等到夏目貴志抱著貓咪老師回來時，中原愛雅已經好好地開始稱呼男人為「周一.」，而名取也平常地和她講話，沒有在故意逗人家。

　　少年對兩個人之間的彎彎繞繞一點也不清楚，反而是貓咪老師眯著眼睛，左右看了兩眼各懷心事的兩個人。輕輕地哼了一下。

　　現在的小鬼好煩啊。

　　「名取先生，你說的事情我會記住的。.」

　　「嗯，那就好。.」說到正事，名取周一露出了很認真的表情。「估計最遲明天，就會有很多除妖人湧進八原，的場家一定在此之列。.」

　　「的場….」

　　「嗯，不過估計的場家的人不會輕易過來動你的。.」

　　在夏目貴志疑惑的眼神裡，名取周一掃了一眼站在少年身邊搓著貓咪老師的女孩。察覺到他的視線，中原愛雅側過頭，看向了他。

　　接著，她緩緩的點了點頭。

　　沒關系，如果不觸及港口黑手黨的利益，只靠著她自身的身份和價值去護著夏目貴志的話，她當然是樂意的。

　　只要，不觸及組織的利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中原中也依舊在出差…為什麼他這麼忙，忙到成天不在總部。港口黑手黨沒有別的能用的了麼？

　　原本的話，的場靜司估計還會躥騰躥騰夏目。但是現在愛雅在這裡，她的價值更高一些www


第31章 花若盛開(十二)

　　除妖師以的場家為首, 既然如此，的場家便是第一個進入八原。而後，除妖師們魚貫而入。就像是名取周一預想的那樣, 幾乎是在第二天的凌晨，整個八原的陰暗處就開始喧鬧了起來。

　　在早上六點時, 姓氏為七瀨的女性按響了中原愛雅的門鈴。

　　女孩沒有親自去開門, 在她的部下，吉野, 引著對方進來時, 她甚至還坐在餐桌邊上, 捧著牛奶杯小口小口的喝著。

　　「您就是中原小姐吧？.」七瀨女士沒有對她的舉動露出一絲不快，反而，她帶著笑, 很謙遜的樣子。「沒有呈遞拜帖便唐突拜訪，非常抱歉。.」

　　「對於突然來訪的客人這種事，我已經習慣了。.」中原愛雅捧著玻璃杯, 側著頭向對方露出了一個很禮貌的笑容。「可不可以等我吃完早飯再繼續聊天呢？小孩子最怕挨餓了。.」

　　嬌小的女孩坐在原木的椅子上，還可愛的晃著小腿。明明是這麼惹人憐愛的存在, 可是七瀨卻深深地彎下了腰。

　　中原愛雅不緊不慢地喝完了手裡的牛奶, 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去而復返的吉野趕緊上前一步，將手上的那件黑色風衣展開, 搭在她的肩膀上。

　　女孩將曇花的胸針別在風衣的胸口處，一邊將黑色的長筒手套往手臂上套，一邊向著七瀨女士走過去。

　　在看到那雙黑色小皮鞋的鞋尖時，七瀨才緩緩的, 保持著的場家的人應有的姿態支起腰來。

　　「麻煩你替我引薦了，七瀨女士。.」說著, 中原愛雅對上了對方的眼睛。她微微眯著眼睛，勾著唇角。那剔透的鈷藍色的眼睛，因為角度的問題而沒有一絲光能夠進去。所以，從七瀨的角度看過去，這笑容帶著一股渾濁的黑暗的惡意。

　　這就是港口黑手黨的異能者。

　　這樣想著，七瀨的態度越發的謹慎。

　　原本在車上時，中原愛雅還能看到的那些滿天飛著，好像在尋找著什麼的式神。可是在靠近了的場家附近時，那些式神就慢慢減少了。這個偌大的別邸居然意外的安靜，整個八原的喧鬧幾乎都被隔在了大門外。

　　七瀨引著中原愛雅進了一間和室。而的場家這一代的家主，的場靜司就坐在這個和室之中。

　　女孩可以毫不在意的通過七瀨向著她背後的的場家做下馬威，但是在面對的場靜司的時候卻必須要禮貌。

　　的場家與港口黑手黨的性質不同，擁有能量也不同，更沒有利益的牽扯。但是的場靜司是家主，憑中原愛雅單單作為五大干部之一的女兒這個身份…還不夠格與他相衝。

　　的場靜司作為主人，親手為中原愛雅衝茶，女孩也雙手接過。一整套正式的寒暄下來之後，雖然她的臉上還維持著得體的笑容，但是實際上已經快要被文縐縐的那一□□得有些維持不住了。嘴裡也苦苦的，讓她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出去買甜甜的點心慰勞自己。

　　我討厭寒暄，尤其是討厭和老牌的家族寒暄。

　　這麼想著，女孩放下了茶杯，抬起頭對上了男人的獨眼。

　　「今日的場先生邀請我來…所邀請的是八原的中原愛雅，還是橫濱的中原愛雅呢？.」

　　「呵，中原小姐非常喜歡玩笑話呢。.」的場靜司不吃她這一套，臉上的笑容完美無缺。「這種選擇對你來說沒有什麼不同對吧。.」

　　「這可是小孩子的惡作劇，的場先生。.」

　　「那麼，作為小孩子的中原小姐有沒有興趣和的場家一起玩個游戲？.」

　　聽見這話，中原愛雅一下子收回了所有的虛偽的笑意。她拉平了唇角，連微微彎起的眼睛都變回了圓滾滾的形狀。

　　「的場家在到底在追尋什麼？.」

　　的場靜司沉默了一小會兒，只有小小的那麼一會兒，但是對女孩來說，這個沉默又看起來太過於明顯，太過於不圓滑。讓中原愛雅在他的沉默裡偷偷抿了一下嘴唇。

　　這個情緒是騙人的。

　　「一個神明。.」

　　「這可真是….」就算是中原愛雅，也被這群除妖師的異想天開逗笑了。所以女孩用指尖遮住嘴唇。就這麼笑了出來。

　　「能取悅到中原小姐真是太好了。.」

　　「不，我不是在笑您哦。.」中原愛雅停住了笑聲，裝模作樣地用手指擦了擦眼底，像是想要抿掉那根本不存在的淚水一樣。「比起個體，不如說我在笑人類呢。.」

　　就算是在除妖人中名列前茅的的場靜司，他也沒有那種光憑味道就分辨出女孩並非人類的技能。以他的視角來看，也只能感覺到從中原愛雅胸前的那顆曇花胸針上，隨著花香散落的妖氣而已。

　　所以他對女孩的話感到了一絲疑惑，但是這種情緒沒有表露在臉上。

　　「的場先生，如果你想要與我們合作，如果你想要擁有我的話…我們能得到什麼好處？.」

　　「我會贈與你一個願望。.」

　　「願望？.」

　　「一個居住在壺中的神明能實現的，任何的願望。.」

　　中原愛雅像是被他蠱惑了一樣，稍稍向前傾了一點。

　　「贈與橫濱的中原愛雅？.」

　　「沒錯。.」

　　女孩又笑了，這回她露出的，是曾經在七瀨面前露出的，那個「工作用.」的笑容。

　　看上去簡直像是一坨黑泥坐在那裡。

　　「的場先生，你又在騙我了。.」女孩說。「明明是你自己說出的，給『橫濱』的中原愛雅，那這個說好的願望不就一點用處也沒有了麼？.」

　　雖然以前對那些非自然的事並不了解，可是來到八原之後，中原愛雅也有在補課。所以現在的她清楚的知道，對於籠罩在一片不知名結界中的橫濱來說，那些鬼神是沒有任何能力在此地留下痕跡的。

　　任何的神明都不會降臨，任何願望都不會被實現，那就是異能者的自治區，橫濱。

　　「看來暴露了呢。.」

　　「沒錯，暴露了哦。.」

　　「真可惜，看來這個合作沒有辦法繼續了…不過，看來中原小姐連想要為自己實現的願望都沒有呢。.」

　　「對於港口黑手黨來說，私自追求這種東西…可是重罪。.」說著，中原愛雅向的場靜司行了一禮，就站起身向著和室外退去。

　　在她即將退出和室前，的場靜司叫住了她。

　　「中原小姐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個十一歲的孩子。.」

　　「如果認真計算的話，我的確沒有十一歲呢。.」中原愛雅扔掉了那一貫掛在臉上的，「陌生人用.」的成熟又穩重的笑臉，換上了「熟人用.」的可愛表情。女孩提著百褶裙的裙角在原地轉了一圈，肩膀上的黑色風衣的衣擺也像是裙邊一樣開出了黑色的花。「我還只是一個兩歲的寶寶呢。.」

　　在中原愛雅離開之後，送她出門的七瀨返回了和室。的場靜司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他的手裡拿著女孩只喝了幾口的那杯茶。

　　「這樣沒關系麼，當家的。.」七瀨皺著眉，看上去很擔憂中原愛雅後續可能帶來的影響。

　　「無所謂，只要讓她明白參與這件事沒有絲毫好處就可以了。.」說著，他把手裡的茶杯倒了過來，裡面的茶水灑下來，剛一落在的場靜司伸出的手心裡，就燃起了藍色的火焰。

　　這茶靠人類的氣息點燃，燒起無害的火焰，然後消失。但是那些被中原愛雅喝進去的茶水像是泥牛入海，沒有在她口中發生任何的變化。

　　於是的場靜司意識到，那個女孩並不是人類。

　　中原愛雅對身後這個大宅裡正在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她拒絕了的場家安排的司機，一個人沿著馬路往回走。一邊散步，一邊用手機寫好了關於的場的報告，把這件事完完整整地報告給作為她直屬上司的爸爸。

　　如果重要，中原中也就會呈遞給森鷗外，如果不重要就爛在他手裡。反正有爸爸在把關，中原愛雅也樂的輕松。

　　「小，崽，子！.」

　　偶然撞見她的貓咪老師從草叢裡撲了出來，一腳踹到中原愛雅的後背上，把她踢得一個趔趄，連肩膀上的風衣都掉在了地上。胖胖的貓咪落在風衣上聞了聞，被曇花的妖香熏得打了一個噴嚏。

　　「你這家伙，跑去的場家做什麼啊？.」

　　「人家邀請我，我又不能拒絕。.」看到了貓咪老師，中原愛雅立刻丟掉了身上的工作氣息，抱著膝蓋蹲到他邊上。

　　貓咪老師揪下那枚胸針，在女孩低下頭去接的時候猛的抬起爪子捏住她的臉頰肉，用力地往兩側拽。因為這樣，中原愛雅根本合不攏嘴巴，只能傻乎乎地張著，方便了貓咪老師分辨那股茶的氣息。

　　「然後就被灌了靈茶？.」

　　「靈茶？.」

　　「那玩意遇到人類的身體就變成沒有溫度的火焰，沒有危害，但是小妖怪喝了會把胃都燒穿。.」與中原愛雅解釋了一下，貓咪老師松開爪子，滿意的看到女孩的臉頰變得通紅。

　　中原愛雅不在意貓咪老師怎麼戲弄自己，她更在意的是的場家的試探，而自己居然一點都沒有注意到。

　　她知道的場靜司應該已經意識到自己非人類的本質，所以又掏出手機在報告後面補了幾句話。

　　貓咪老師看著她的動作，然後在她的風衣上趴了下來，兩只短短的前爪來了一個農民揣。

　　他看著女孩劈裡啪啦按著手機的手指，很突然地開口了。

　　「你要一直戰戰兢兢的到什麼時候？.」

　　女孩抬起頭，用迷茫的眼神看著他，可是她的手指卻下意識地按住了脖子上的頸圈。

　　「你要維持這樣到什麼時候。.」

　　貓咪老師勉為其難地重復了一邊。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書】在橫濱，所以設定上…這個城市處於鬼神勿進的狀態www

　　的場靜司沒指望能和中原愛雅合作，想和黑手黨合作，跟上趕子去挨咬沒什麼區別。他就是想告訴愛雅，這玩意對你沒用，你也別參合了。

　　這一部分愛雅的主要的老師實際上是貓咪老師，沒錯，就是貓咪老師。夏目是副教(什麼)

　　今天的啾也…也還是被工作煩到頭禿的一天呢。

　　啾也:你怎麼誰給的東西都敢喝

　　愛雅:後悔了，特別苦。

　　啾也:是這個問題麼？？誰給你點甜的難道要跟著跑麼？

　　太宰·突然想到了什麼·治: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第32章 花若盛開(十三)

　　「貓咪老師…像是在說著笨蛋一樣的話呢….」

　　在短暫的怔愣裡回過神, 中原愛雅抱起好大一只的貓咪老師，帶著他鑽進了附近的樹林。那件可憐的風衣被勾在貓咪老師的爪子尖上，一大半都拖在地上。

　　「啰嗦, 本斑大人既然大發慈悲了，你就乖乖接受然後感恩戴德就可以了。.」肉嘟嘟一團的招財貓估計也沒想到, 中原愛雅在回過神之後的第一句居然是這樣的話。他伸出爪子, 像是自家孩子不爭氣的老媽那樣，用力地她的小臂上拍了兩下。「你這孩子, 怎麼說話呢！.」

　　說到後面, 居然還真的表演了起來。

　　「因為對我來說, 貓咪老師說的話真的很奇怪。.」抱著貓咪老師進了樹林。中原愛雅把那件風衣展開，然後隨意地鋪在土地上。「因為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戰戰兢兢過，相反…我過去的生活還挺充實的。.」

　　「笨蛋一樣的話, 你家長輩是怎麼教你的。.」

　　「爸爸很好哦。.」說著，女孩曲起腿，用手臂環住了膝蓋, 又把下巴墊在自己的小臂上。雖然是一個防備的，自我保護的動作, 但是她的目光太柔和, 笑容也太安靜。所以這個姿態的中原愛雅看上去，就像是帶著一種快要睡著了的微醺一樣。

　　「爸爸是非常好的人。.」

　　她非常肯定的又加重了一層語氣。

　　「好到連教孩子都不會。.」

　　聽到貓咪老師的嘲諷, 中原愛雅鼓了一下臉頰，輕飄飄地瞪了一下他。奈何力度太小，落在皮糙肉厚的貓咪老師身上不疼不癢。

　　「不是爸爸不好，是我自己學不會。.」像是怕貓咪老師不明白, 女孩又解釋了一下。「爸爸是非常強大，非常出色的人…即使不是人類, 即使存在的本質和人類相去甚遠，但是爸爸做的一直比我好太多了。.」

　　「關自己籠子的技術比你專業？.」貓咪老師不在意地用爪子尖剔了剔牙。

　　「我做不到爸爸那樣，所以要用籠子關住自己，但是爸爸不需要籠子。.」

　　中原愛雅從來沒有和別人說起過這些，在她過去的短暫的「人生.」裡，也沒有哪個人這樣強勢地走過來，告訴她你這樣不對，你是在故步自封。

　　尾崎紅葉是個溫柔的女性，至少在對待她時是這樣的。比起強硬的剖析中原愛雅的內心，她更喜歡誘導女孩主動說出來。

　　森鷗外寵溺中原愛雅；廣津柳浪老爺子也許察覺到了，卻沒有提出；芥川龍之介甚至感覺不到女孩縮進了籠中。

　　而再遠一些的沢田綱吉，甚至連提一提的立場都沒有。即使直覺告訴他，中原愛雅並不像表面上那樣輕松快活，少年也沒有一點點資格去介入。

　　而唯一一個同樣非人類，同樣擁有龐大力量的中原中也的本質，卻是一個純粹的武鬥派。

　　他的腦袋很好，但是比起頭腦卻更喜歡拳頭。男人當然會和中原愛雅講道理，會教她什麼可以去做，什麼不可以。他會怒氣衝衝地輕輕揪住女孩臉頰的軟肉，也會溫柔地摸一摸她的發頂…也會像是和她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

　　但是在更大的教育問題上，他卻總是把最堅定，最強大的背影留給自己的女兒。

　　給我自己站起來，然後追上來。

　　男人的教育風格裡帶著他幼時從擂缽街…從【羊】裡帶回來的味道。

　　所以在這種難得的機會下——再加上對方是與自己日常生活格格不入的妖怪——中原愛雅非常認真的思考著。

　　「爸爸擁有比我強大的多的力量，強大到不管是什麼樣的敵人都能輕松地踩在腳下。不管是什麼存在，在重力面前都不堪一擊。.」

　　貓咪老師沒有說話，只是揣著手聽她講，搖晃著腦袋看起來快睡著了一樣。

　　「這樣的爸爸把束縛自己的籠子通通都打碎了。.」

　　「這不是做的挺好麼，到你這怎麼這麼沒用。.」

　　「因為我的心沒有爸爸強大吧？.」中原愛雅耿直地回答了他，「雖然不是人類，但是爸爸比誰都像是人類。但是我做不到，就算拼命的模仿人類…但是如果沒有這個頸圈的話，大概很快我就會變回以前的我，變得非常醜惡。.」

　　和淺薄的中原愛雅不同，中原中也的手裡握著很多的鎖鏈…紅葉給他的，首領給他的，組織裡很多人給他的，大概連太宰治都曾經給過他一把。

　　他不是被這些鎖鏈束縛，而是主動的，用自己的力量握住了那些鎖鏈(羈絆)。

　　中原愛雅還只是一個伸長了脖子，乖乖叫別人拴住自己的羊羔呢。

　　「好麻煩，我為什麼要多管閑事。.」貓咪老師看了一會兒她的表情，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細密的絨毛。作為一個陶瓷招財貓「成精.」，他本來就不怎麼掉毛，這麼一抖，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團手工棉絨制品一樣軟乎乎的。「你想像你爸爸那樣麼？.」

　　「！.」

　　「你想還是不想。.」

　　「我想….」中原愛雅湊近了它，用認真的表情回答他。「我做夢都想變得像爸爸一樣強大，然後…能讓他摸著我的頭告訴我『做得好，愛雅』。.」

　　如果能加上一句，『不愧是我中原中也的女兒』就更好了。

　　「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

　　「…？.」被貓咪老師神來一筆弄得有些怔愣，中原愛雅回答了他「我喜歡甜食…？喜歡書，喜歡給爸爸買好多東西…還喜歡寶石和新鞋子….」

　　「最後一個問題，你這個封印是為了什麼設下的。它封印了什麼。.」

　　「….」聽見這個問題，女孩頓了一下才回答他。「是我嗅覺上的能力，如果不待著它，我會因為能聞到太多的情緒的味道而混亂。.」

　　「哼。.」貓咪老師小聲地哼了一下，然後翹起屁股抖了兩下，嘭得一聲變回了原型。大妖怪呲著牙，惡狠狠地威脅她。「把頸圈摘了。.」

　　「哈？.」

　　「摘了。.」

　　雖然他看上去很凶，可是隔著一層頸圈的防護，中原愛雅一點惡意都沒有感覺到。所以她想了想之後，還算干脆地把頸圈摘了下來，好好的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裡。

　　然後下一秒她就被叼了起來。

　　斑嘴裡叼著小小一個的女孩子，在空中橫衝直撞地往藤原家飛。看見式神就踩著它飛過去，懶得踩的就一腳踢飛，聲勢浩大地「殺出.」一條路。

　　「喂！給我開門！！.」

　　斑呼啦一下地落在夏目貴志的窗戶外面，把窗戶弄得呼呼響。好在藤原塔子出門去買菜了，不然夏目貴志肯定要揍他一頓。

　　「小聲點啊，貓咪老師！被別人看到了怎麼辦！.」夏目貴志用氣聲訓著他，斑咧了一下嘴，把中原愛雅丟進屋裡。

　　茶發的少年和鳶色的少女撞在一起，在榻榻米上摔成一團。

　　「你不是找幫手嘛，就用這家伙算了。.」斑變成招財貓的樣子鑽進屋裡，回身一腳踢上了窗戶。

　　夏目貴志坐在地上，手裡還扶著一個中原愛雅，他看上去已經驚訝地不知道說點什麼好了。

　　「我剛和的場先生說好不參與這事的。.」

　　「沒關系的，中原。不用麻煩你的….」

　　「但是橫濱的中原愛雅答應了，和我八原的中原愛雅有什麼關系呢。.」

　　就算是夏目貴志，也被女孩這句很皮，很氣人的話哽住了一瞬間。

　　如果這話在的場靜司面前說的話，估計連那個從來不會喜形於色的男人…也會露出噎住的表情吧。

　　他這麼想著…

　　作者有話要說：

　　是被愛雅和貓咪老師的對話塞滿的一章www

　　貓咪老師覺得不行，然後叫她把項圈摘了，要是依賴著這玩意，那她一輩子都沒法成長


第33章 花若盛開(十四)

　　雖然嘴上說著「八原的中原愛雅.」還有「橫濱的中原愛雅.」這種無賴的狡辯。但是實際上, 不過就是她單方面地撕毀了約定。

　　沒有紙質證據，只是口頭上說一說。就算是對方用錄音筆錄下了他們之間的對話，那也就是個不帶法律效果的東西。頂多能告訴別人, 他們的確那麼約定過。

　　很不巧，港口黑手黨的確是守信用的組織, 但是在另一個方面來講, 這個組織又是最不講信用最唯利是圖的。

　　毀約的中原愛雅跟著夏目貴志鑽進了樹林。少年抱著貓在前面的帶路，女孩在後面追,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彎著腰在樹叢裡穿梭, 一路上雖然看到了零星幾個除妖人, 但是都成功的躲了過去。

　　夏目貴志帶著女孩來到了半山腰的一個破舊的小神社裡。貓咪老師從他懷裡跳了下來，像個兔子一樣蹦到一邊。

　　「沫雪，沫雪？我們按照約定來了。.」少年把手在嘴邊握成話筒的形狀, 小聲地喊了幾下。

　　神社的地板上傳來了幾聲細小的腳步聲，然後有一對白色的耳朵從拐角那裡冒了出來。

　　「夏目大人，是夏目大人呀。.」

　　那叫做沫雪的妖怪確定了來人是夏目貴志之後立刻精神了起來, 他跳下緣廊，紺色的一團落在了土地上。

　　二十釐米的身長, 直立行走著的兔子, 雪白的毛皮外還套著一那件紺色的和服。

　　中原愛雅一下子就認出來，這個妖怪就是自己剛剛進到八原時, 在小候車亭裡見到的那一個。而對方顯然也還記得她，或者說…她身上獨特而復雜的氣息太過鮮明，讓沫雪聞過一次就沒有忘記了。

　　「啊！是你呀，是那個沒禮貌的小幼崽！.」他繞著中原愛雅跳了一圈, 一邊跳一邊用小爪子拍她的小腿。沫雪看起來像是把這個動作當成了問候，很開心。「哎呀, 你還很健康嘛。.」

　　「看來你們見過啊。.」夏目貴志看著這一幕，眼神中帶了一些笑意。

　　「我剛來八原時見過他，就在那個命運的候車亭裡。.」中原愛雅把沫雪抱進懷裡，還打趣了他一下。「之後就有某個溫柔的家伙把傘送給我了。.」

　　「雖然說是誇獎的話，但是很抱歉我只感覺到了調侃….」

　　「沒錯，就是在調侃你呀，貴志。.」

　　沫雪坐在女孩的懷裡，他迷茫的聽著兩個人的對話，發現沒有聽懂以後就干脆不管這個了。所以他埋下頭，四處張望著。他先是被中原愛雅的藍寶石領結吸引了注意力，用爪子戳了戳那顆漂亮的石頭；接著，他又看到了那枚曇花胸針，於是又去戳了兩下。

　　等沫雪再抬起頭時，一大一小一只貓全都在盯著他，讓他渾身的毛都炸開了。

　　「什…什麼？.」

　　「沒什麼…比起這個，你拜托我們找到的那位神明大人到底在哪裡呢？.」夏目貴志憋住笑意，用很正經認真的表情詢問他。

　　沫雪被他這幅樣子感染，也板正了身體。但是表情有沒有認真就不知道了，畢竟叫一只天生「面癱.」的兔子去做表情，實在是難為妖怪。

　　「我來從頭解釋一下吧。.」沫雪從懷裡掏出一個很小很精致的眼睛，像是一個學究一樣艱難地把它架在臉上。「我要找的那位大人…是我的師父。.」

　　兔子的妖怪坐在女孩的懷裡，盡量詳細地給他們講著自己與壺神的故事。在這個故事裡，有一位非常溫柔的由古壺化身而成的神明大人，還有一個養在他臂彎中的小小的白兔。

　　「那個時候真的很幸福，我和師父在一起，待在神社裡讀書作畫。師父偶爾會為參拜的人實現願望，信徒們也經常會來供奉師父。.」

　　「可是……有一年，那個村子裡鬧了旱災，村民們來到神社裡求雨。師父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求來了一場又一場的雨，但是那些人類不領情…就因為師父太累了在休息時，有妖怪在村子裡作怪就說…就說….」

　　「就說師父是個根本不靈驗的神！.」說到這裡，沫雪黑豆一樣的眼睛裡含著一泡淚。那淚水順著他的皮毛暈開，讓他眼睛附近的毛濕溻溻的，一點都不好看了。「他們開始不來參拜師父，那個曾經很熱鬧的神社到了後來，就只有我和師父在那裡了。.」

　　「師父一天天變得衰弱下來，但是師父告訴我東邊的山上…有一種可以讓神明變成妖怪的植物，只要有了那個，他就能活下來了。.」沫雪胡亂地抹了兩下眼睛，接著高高地舉起爪子，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師父就可以活那——麼——久了。.」

　　夏目貴志沉默著看向中原愛雅，女孩注意到他的眼神，於是抬起頭和他對上了目光。她懷裡的沫雪沒有注意到這個對視，他還在繼續講著。

　　「但是我沒有找到那些草藥…回到神社以後，師父也不在那裡…我聽山裡的鳥妖說師父向西邊走了，所以我也一路向西…好多年好多年的找過來，終於在前段日子，偶然聽到了幾個除妖師在講著壺神的事情…我一路向著八原問過來，總算在一個妖怪嘴裡得知。原來很多年前師父就來到八原，在八原的某處沉睡了。.」

　　「所以，你就拜托貴志幫你找到你的師父麼？.」

　　「嗯，是的，大家都說夏目大人是八原的主人，所以夏目大人一定可以的！.」

　　「八原的….」

　　「主人。.」

　　中原愛雅和貓咪老師一人一句地重復了一遍，用戲謔的目光看向滿臉通紅的夏目貴志。

　　「貓咪老師！中原…！.」

　　「非常抱歉，八原的主人。.」女孩用空著的那只手拎起裙角，微微鞠了一躬。因此，她懷裡的沫雪也跳到了地上。

　　「你這小跟班居然和本大人搶這個寶座，好膽子啊。.」貓咪老師在地上左右跳了幾遍，看起來就差就地打滾了。「哈哈哈哈哈哈，八原的主人哈哈哈！.」

　　「貓咪老師！！！！.」

　　最後胖乎乎的貓咪老師被狠狠地砸了一拳，中原愛雅也老實了下來。

　　「不過現在八原這麼大，我們也不知道你的師父在哪裡啊？.」

　　鬧過了一圈之後，沫雪看起來沒有那麼難過了，他調整好心情，回答了夏目貴志的這個問題。

　　「那個妖怪說，他看到老師把自己封印在那邊那座山的一個小小的山崖下面，我只知道大概在哪裡，但是找不到具體是哪一塊石頭….」

　　「嗯，這個你和我們說過的，所以，中原就是我們的幫手…？.」說到這，夏目貴志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很疑惑的看向貓咪老師。「…老師，為什麼你會請中原來幫忙？.」

　　「這丫頭沒跟你說過嘛，所以你不知道。.」貓咪老師一翻身，直接把上半身靠在女孩的小腿上，他用著這幅癱出靈魂的姿勢剃了兩下牙縫。「她戴的那玩意是個類似於微型封印的東西，把她的某種能力抑制了。.」

　　「封印！？.」從夏目貴志的表情來看，他似乎是誤會了什麼。

　　「一開始見到她時我可看的一清二楚，這家伙被我的氣息壓制時，可差點吐了。.」貓咪老師給夏目貴志解釋了一下。「居然在偉大的斑大人的氣息裡想吐，這家伙肯定沒救了…不過沒了頸圈，這家伙估計能更敏銳一點。.」

　　「如果那個壺神在沉睡中也有情緒的話，我是可以聞到的。.」說著，中原愛雅把臉衝向夏目貴志，皺著鼻子聞了兩下。「因為沒有項圈，所以我現在可以很清晰的聞到他人情緒的味道…比如現在貴志的味道就是『擔心』。不過這個不是對我不好的東西，雖然被它束縛，但是實際上它也是被用來保護我的。.」

　　「是麼…那就好。.」少年看起來不太在意自己被整個看透了，他甚至還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哎呀，小幼崽居然是這個種類的妖怪呀！.」沫雪看上去還堅信著女孩是個幼年的妖怪。他晃了兩下耳朵，看起來很開心。「如果是這種妖怪的話，大概就能聞到師父在哪裡了！.」

　　中原愛雅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實際上，這個林子裡有不少除妖人的情緒的氣息，她就是靠著這個引著夏目貴志一路避開別人。

　　但是也因為沒了項圈…這一股一股的貪婪的味道讓她一直在反胃，如果再濃一點估計她都要吐出來了。

　　「那個山崖在哪裡，沫雪？你告訴我在哪裡，我去去就回。.」中原愛雅提議道。「你們就在這裡等著我吧。.」

　　「不行的，中原，你一個人太危險了…這兩座山裡現在到處都是除妖人。.」夏目貴志反駁她，但是女孩的表情太認真，讓他意識到自己根本勸不住她。

　　「沒事的，如果是除妖人的話，我有自信不會輸。而且我目標比較小，沒那麼容易被發現的。.」

　　「讓貓咪老師也跟著你吧。.」

　　「哈？為什麼我要跟著她！.」

　　中原愛雅從沫雪那裡問到了具體的方向和位置，就向著夏目他們倆揮揮手，朝神社外頭跑去。

　　而貓咪老師嘖了一聲，到底還是叼著沫雪，跟在女孩的後面也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鐵骨錚錚愛雅醬，一聲拜托能叛國(的場)。比起的場靜司這個目前來說…和她沒有直接利益糾葛的人，還沒有夏目一點點重要。

　　而且她記仇，的場靜司給她喝靈茶這事她還記得，還給啾也報備過的

　　沒在找壺行列的名取打了一個噴嚏，並且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昨天剛說完這事，第二天夏目就參合進去了。

　　自我腦內小劇場：

　　啾也：(看消息)的場…這點小事還要通知麼，除妖人又和橫濱沒什麼關聯。…嗯？(叮咚，又收到消息)

　　愛雅(信息)：啊對了，剛才有一位好心的妖怪告訴我，的場先生給我喝的是一種靈茶，爸爸了解這個麼？

　　啾也：好的，很好，這人真敢啊(叮咚)

　　愛雅(信息)：爸爸，我要自己報復回來…不可以生氣哦。

　　然後中原愛雅接到了這輩子，她爸發給她最短的一條短信。

　　啾也(信息)：哦


第34章 花若盛開(十五)

　　為了避開在森林中搜查的除妖人, 中原愛雅一路上都用異能力裹著自己的雙腳。黑霧順著她的心意行動，像是一團柔軟的棉花，即使女孩踩在樹枝上也不會把它踩折。

　　「小幼崽, 就是前面的這座山！你看，就是小河對面的那個小小的山崖！.」

　　沫雪坐在女孩的肩膀上, 而貓咪老師在地上跟著她跑。在即將鑽出這片樹叢, 踩上石頭的河灘時，中原愛雅突然把沫雪裹進懷裡, 帶著他藏在大樹的後頭。

　　沫雪乖乖地用小爪子捂住自己的嘴巴, 黑亮的鼻頭聳動了兩下, 一股除妖人的靈氣的氣息立刻鑽進他的鼻子裡。於是他把自己團得更小了一些，盡力地把妖氣隱藏到最小。

　　中原愛雅在樹後面探出頭，正好看到那個除妖人背對著她的方向, 在和自己的式神說著什麼。接著，他就離開了這片石頭的河灘，只留下一個看起來呆愣愣的, 瘦長瘦長的式神。

　　女孩看了看那條看上去只有六七米左右寬的小河，又瞧了一眼那只傻乎乎的式神, 靜悄悄地動了動自己的手指。

　　「貓咪老師, 貓咪老師。.」中原愛雅用氣聲叫來了把腦袋插在樹叢裡，也瞅著河那邊的招財貓, 然後把她懷裡的沫雪放在了他邊上。「沫雪就拜托你了，我自己過去的話還方便一些。.」

　　「唔，倒是可以，不過你這家伙打得過那個式神麼。看樣子那玩意估計是的場家的紙式。.」貓咪老師一爪子按住不安分的沫雪, 皺著臉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這股味道真不爽。.」

　　「做得到，而且我已經聞到了…這股讓人想忽視都沒法忽視的味道。.」

　　中原愛雅屈著膝蓋, 上半身向前微傾。黑霧從她的腳下升騰，飛速地凝結成一根一根黑色的線，這些線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所編織，在女孩的四肢上一圈圈纏繞成堅固的鎧甲。

　　這是從芥川龍之介那裡學來的，用異能強化身體的技能。

　　接著，女孩雙腳猛的一蹬地面，這股力道讓她像是一顆小炮彈一樣衝了出去。衝出樹叢時，樹葉摩擦的聲音讓式神轉向中原愛雅的方向，伸出的手也變成了一柄尖銳的刀。

　　它把這刀向著女孩劈來，而女孩控制著黑霧，用它的力量帶動自己的四肢，讓這幼小的肢體也有了足夠的力量。

　　接著，中原愛雅驅動著腿上的黑霧，一腳踩在他的刀上，借著這股力道，她跳上了半空。式神一擊不成，立刻調轉了刀的方向。趁這個時候，剛剛被她黏在地上的黑霧猛地把她向地面的方向拉去，在式神的刀直衝著天空的時候，她就已經好好的半蹲在地上，擺好了架勢。

　　一道腿擊裹著勁風砸在式神的腰上，單單一擊就讓身體瘦長的式神折成一個「く.」的形狀。中原愛雅當然不會放任它飛進樹叢，發出聲音引來別的除妖人。所以她飛速地伸出裹著黑霧的手，握住了式神的刀刃。

　　一手向後拉，一手握成拳，中原愛雅把這一拳砸在它的臉上，擊穿了那張式紙，直接把黑霧送進它的腦袋裡。

　　很輕的「噗.」的一聲，這個紙式從裡到外的被黑霧撐爆，說得上安靜的消失了。

　　「啊…好殘忍的幼崽啊。.」

　　「干得好，不愧是你啊中原。.」

　　中原愛雅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誇了還是被嘲諷了。她握了兩下拳頭，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看向貓咪老師和沫雪。那副表情就像是把「怎麼這麼弱.」幾個字寫在臉上一樣。

　　感覺…只用【青之瞳】就可以解決…完全不需要如臨大敵的衝出來。

　　用力地甩了兩下腦袋，中原愛雅踩著墊腳的石塊，蹦過了這條小河。

　　女孩眼前的這座山並不高，遠遠的看過去整體也不過是隔壁那座的一半，但是它的一側像是被什麼存在用巨大的刀砍過一樣，留下了非常陡峭的一面山崖。

　　中原愛雅把黑霧附著在石頭上，快速地爬到了山崖的中間部分。她目標准確的摸到了一塊不小的石塊，從她自身的認知來說，這塊石頭上名為「寂寞.」的味道幾乎要把她整個感官都糊住。濃郁的過頭了。

　　這樣濃的味道，怎麼可能是一個乖乖睡覺的人能散發出來的。

　　這樣想著，女孩握起拳頭，毫不猶豫地砸碎了這塊岩石。

　　在黑霧的包裹下，鐵一樣堅硬的拳頭和石頭撞在一起，蜘蛛網一樣的裂縫以她的拳頭為中心向周圍蔓延。在碎石掉落之後，中原愛雅在它的後面找到了一個有些老舊的，看上去有一些年頭的深棕色罐子。

　　「這個就是壺神麼….」女孩把雙手的黑霧解開，伸出手去想要捧起它。可是在她的指尖觸碰到這個罐子的一瞬間，一股除「寂寞.」這個情緒以外的另一種氣息猛地爆發了出來。

　　濃郁的，名為「貪婪.」的負面氣息近距離的炸開，這股味道讓中原愛雅像是鏽住的機器一樣整個卡住。雖然失神只有那麼一瞬間，可失去控制的黑霧抓不住石壁，她也一頭向著山崖下面栽去。

　　附著在壺表面的，殘存的人類的惡意妨礙著女孩的感官，讓她腸胃翻湧，聚不起力氣，可是她卻沒有狠狠地摔在石頭上面。因為在落地之前，一股微弱的力量裹住了她，讓她像是一個氣球一樣輕飄飄的落在地面。

　　中原愛雅低頭看向那個罐子，強打起精神。

　　【…沒…傷…】

　　「是你在說話麼？.」女孩把壺又舉起來一些，放在眼前看。「謝謝你救了我，我沒有受傷。.」

　　【…太………好…了】

　　他聽起來非常虛弱，連聲音都幾乎聽不到了。如果不是中原愛雅把壺又往耳朵邊湊了湊，那估計連她都聽不到他說了什麼。

　　【小心…有什麼…】

　　「！.」

　　在壺神提醒女孩的時候，一股讓人不舒服的靈氣突然從女孩的胸口燃燒了起來，最後居然長成了一條藍色的火焰的長蛇。中原愛雅用異能力去撕扯這團火，可是這靈火看得見卻摸不到，再加上它本身就是以女孩自身為芯材燃燒，連異能力都弄不散它。

　　沒有辦法，中原愛雅只能用力地把這個讓她不舒服的壺抱在懷裡，連人帶壺的被火蛇緊緊捆住。

　　「的場！.」

　　在剛剛那個除妖人離開的方向，的場靜司打著一把傘走出了樹叢，他的身後跟著七瀨女士，還有一個面生的家伙。

　　「看來給你喝幾口靈茶是正確的選擇，.」的場靜司看著被火蛇卷在半空中的女孩，臉上還是那副輕笑著的表情。「不過沒想到就算是我催動了靈茶，不是人類的你也沒有被靈火灼燒…這讓我更好奇了。.」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行蹤的…你在我身上放了什麼。.」壺神大概是在擔憂女孩的安危，所以在她的懷裡震顫了起來。於是，中原愛雅不動聲色地又摟緊了一些。「你不可以傷害我，如果你動我…組織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的場家不會動你的，我們想要的只有你懷裡的那個壺而已。.」

　　「真會說啊，的場先生，明明在監視著我的人是你，結果你卻說不會傷害我。.」

　　「只是附著在靈茶裡的一個小小的術式，連我也沒有想到居然還能得到這麼多的收獲。.」

　　說著，的場靜司從懷裡掏出了一張人形的白紙，輕輕地一捻指尖，那張紙就自燃了起來。與此同時，一股微弱的熱氣順著中原愛雅的喉嚨向上攀爬，然後在口中化作一律藍色的煙霧融進了那條火蛇裡。

　　原來是這樣，大概是那個時候貓咪老師帶著她飛回藤原家，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吧。

　　想到這一點，中原愛雅像是認輸了一樣微微垂下了頭。蓬松的鳶色額發遮住了她的表情，但是沒有遮住女孩還微笑著的唇角。

　　「只要中原小姐配合我們，的場家自然會將利益交到你的手中。.」

　　「是麼，這就太好了。.」女孩這樣說，她的笑，她的姿態，無一不是順從的樣子。可是她的嘴唇微微蠕動著，像是小聲念叨著什麼古老的咒一樣，這話語帶著某種韻律與力量。

　　她像是在發泄，在詛咒一樣想要解放全部的異能力。

　　「…期冀喲，你這古老而陰暗的氣體啊。.」

　　「她在念什麼，當家的！.」七瀨大概是從女孩的唇形裡模模糊糊地讀出了什麼，有些緊張地上前了一步。

　　「請快從我體內離去吧…快快離去吧….」

　　紙式們護在的場靜司三人身前，可是這不妨礙女孩輕笑出聲。她抬起頭，歪著腦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黑霧在升騰，它們從女孩的裙子下卷起手.槍，將槍.口對准了的場靜司。

　　「的場先生為了的場家的利益做了非常正確的事。.」說著，中原愛雅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個不似人類的扭曲笑臉。「但是我很生氣呢…就算知道誰也沒有做錯，我也非常生氣。.」

　　啊啊…不應該摘下「項圈.」的。

　　中原愛雅頂著像是漿糊一樣的腦袋，遲鈍的這樣想著。

　　那些殘留在壺表面的，屬於人類的惡意在侵蝕她的防線，而即使在場的這幾個人的情緒再平穩，可是那股勢在必得的氣息還是讓此刻異常敏銳的女孩渾身不舒服。

　　她控制著黑霧扣動了扳.機，在槍.聲裡，她大聲地在心底喊出了最後一句話。

　　【除卻荒蕪凄清的夢，我已別無他求】

　　並非是【青之瞳】，而是最完整的【山羊之歌】，女孩的異能力發動了。在龐大的，「遮天蔽日.」的黑霧裡，中原愛雅卻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輕松。

　　那些由不可觸碰的黑暗所組成的異能力，在女孩混亂的情緒裡反而如魚得水，它們愜意的吸收著負面的情緒，這讓中原愛雅舒服了不少。

　　黑霧化作尖銳的矛，化作鋒利的線，它們毀壞了山崖，讓巨大的石塊一塊一塊地向下砸去。的場靜司不得不帶著七瀨兩人暫時退避。

　　「把那個壺丟給兔子，中原！.」

　　貓咪老師趁著這個機會化成本體，在黑霧的掩蓋下，他一口咬斷了那條火蛇，把女孩扔到了自己的背上。一個沫雪，一個中原愛雅，大妖怪帶著兩個小家伙向著夏目貴志身邊飛去。

　　大概的場靜司怎麼也沒辦法想到…那些在壺神表面的詛咒會讓一個異能力者暴走吧。

　　斑背上坐著那枚小炸.彈，而這個炸.彈身上還有不少的黑霧在暴動。就算這樣，他也還有閑心，有些幸災樂禍地在心裡想。

　　作者有話要說：

　　愛雅在暴走的邊緣大鵬展翅…並且一腳踏進暴走的深淵

　　因為很久沒摘下來過那個頸圈，所以猛地一下近距離聞到這個味道，愛雅整個都是懵的。這種效果大概類似於一下子聞到一股氨水味，眼前一下白茫茫一片，一瞬間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下一章讓她回去聞聞夏目冷靜一下


第35章 花若盛開(十六)

　　一開始沫雪是抱著罐子和中原愛雅一起坐在斑的後背上的。但是罐子上的詛咒一直在影響著女孩, 讓她身上的異能力隨時都處在不受控制的邊緣。所以斑只好把沫雪叼在嘴裡，讓罐子和中原愛雅的距離能遠一點是一點。

　　堂堂一個大妖怪，一身輕松的跟著女孩離開神社, 然後背著一個大大的黑色圓球回來了。夏目貴志遠遠地看著這一幕…突然有一些懷疑貓咪老師是不是已經不是不靠譜，而是非常不靠譜了。

　　「老師, 中原沒事吧？.」

　　斑一落地就抖了抖脊背, 把他身上的黑霧裹成的球抖到了地上。巨大的狐狸一樣的妖怪垂下頭，示意少年把他嘴裡的沫雪抱開。

　　「大概是因為這個壺上面的詛咒暴走了, 沒什麼大事。.」嘴巴自由了之後, 斑晃了兩下腦袋, 很不在意的化成了招財貓的姿態。「如果因為這點事就死了，那就死了。脆弱的幼崽本來就沒有活下去的價值。.」

　　這不是夏目貴志第一次見到貓咪老師妖怪的那一面，可是對方這種冷酷的情感還是這讓少年愣了一下。

　　「那不是很危險麼, 老師！.」

　　「切，你要是擔心這崽子，就去摸摸那個壺。.」貓咪老師撇了一下嘴, 用後爪踢了兩下自己的下巴「哎呀真是爽啊，的場那個家伙驚訝的表情真有趣, 我今天晚上能為了這事多喝兩壺酒。.」

　　少年也不知道摸這個壺有什麼用, 但是既然貓咪老師把能保住中原愛雅的方法給他了，那就去做。於是夏目貴志就非常耿直的抱過沫雪懷裡的壺, 帶著一股像是要把壺摸漏的架勢，在壺壁上摩挲。

　　現在夏目貴志腳邊的沫雪看看少年，又看看黑霧球，看起來快要哭了。

　　「夏目大人…唔唔您輕一點呀…不對…您再重一點, 小崽崽….」

　　好在這個方法的確有用，夏目貴志還沒摸幾下就感覺有一股熱流順著他的手臂流進這個壺中。

　　壺裡突然亮起了一絲微光, 一股清冽的屬於壺中之神的神氣借著少年的力量燃起神火，把整個壺都裹住了。

　　這神火並不燙，只能勉強說得上是溫熱。但是夏目貴志還是被嚇了一跳，所以他慌張地把壺放在地上。

　　那個由人類的貪意構成的詛咒原本就是一個非常簡陋的，隨隨便便就能消除的東西。但是就是因為它的簡陋，夏目貴志才能意識到壺神已經有多衰弱了。

　　少年看了一眼扒著壺沿，看起來快要把腦袋都插進壺裡的沫雪。他意識到，也許就是因為已經走到了盡頭，所以壺神才會欺騙沫雪，自己一個人離開神社，在遙遠的八原陷入沉睡。

　　這個時候，裹著中原愛雅的黑霧動了。那團像是心髒一樣的異能力鼓動著，然後一點一點的縮小。等到黑霧散開，被裹在裡面的女孩也終於露了出來。

　　中原愛雅是跪在地上的，她的上半身伏在地面上，用力地弓著脊背，一節一節的脊柱的形狀從她瘦小的背部凸出，讓這個女孩難得的有些脆弱。

　　但是這都是假的，因為貓咪老師還能清楚的看到那些極細的黑霧圍繞在女孩身邊，那些異能力隨時等待著把走進中原愛雅的人——將因為擔憂她而靠近的少年——撕碎。

　　「站在那裡別動，夏目。.」貓咪老師用無波的聲音叫少年停下腳步。

　　少年人乖乖停住了。

　　「貓咪老師？.」

　　「你不會真的想要動手吧。.」貓咪老師……斑眯著眼睛，即使是這幅圓滾滾的樣子，他的身上依舊攏著一層令人生畏的妖氣。伏在那裡的女孩在這壓迫下，細小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如果你真的想要殺了夏目，那我現在就吃了你比較好。.」

　　「殺了…夏目？.」中原愛雅似乎被這句話逗笑了，她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奇怪的「咕嚕.」聲，接著抬起了頭。「對…我想報復你呀…貓咪老師。.」

　　和少年想像的不一樣，女孩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恐懼和憤怒，連一點點的負面情緒都沒有。

　　她在笑，在為無法抑制的內心的渴望和瘋狂跳動的心髒而笑。可是她的嘴角卻是扭曲的，眉頭也緊皺著。

　　她的眼睛在哭。

　　「我又做錯了…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中原愛雅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角，像是想要把這個笑容撕碎一樣用力。「啊啊…失敗了啊，明明努力了兩年，但是因為相信你的話，我把『項圈』摘下來了啊…這不就失敗了麼？所以…所以啊…我想….」

　　「別撒嬌了，中原愛雅。.」貓咪老師向前走了兩步，他的神情看起來就像是他面前的中原愛雅已經是個死物一樣，非常的冰冷。「你依賴著他人寵愛你，靠著區區一個封印偽裝成家犬，做什麼大夢。.」

　　「撒嬌…我？.」中原愛雅眨了兩下干澀的眼睛，很艱難的重復了一遍這個詞。她身上的氣場像是開了閘的水池，很快的就萎靡了下來。

　　我是從哪裡開始做錯了麼？

　　「但是我不明白啊…我不明白如果不關起來自己。我要怎麼做才能當爸爸的乖孩子。.」中原愛雅仰著頭，用向往的眼神看向夏目貴志。她鈷藍色的眼睛裡帶著渴望，還有憧憬。「如果我是人類就好了啊…如果我是人類….」

　　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蒼白了臉色。

　　「但是我是怪物對吧…如果說自己想要變成人類。那不就是背叛了爸爸麼？如果我不能表現得像是已經接受了一切…那不就不配得到愛了麼？.」

　　「中原….」夏目貴志有些擔憂的向前走了一步，可是中原愛雅立刻露出了警惕的表情，狼狽的向後挪了一點。「我…我不太了解中原身上發生過什麼，也不太清楚貓咪老師和你說過什麼。但是我覺得…一定有哪裡搞錯了。.」

　　「搞錯了？.」

　　「我說過你是在戰戰兢兢地活著。.」貓咪老師悠哉地打斷了夏目貴志的話，他蹦噠著走到女孩的身邊。而中原愛雅像是被嚇到一樣縮著身體，那些極細的黑霧的線快速地鑽進她的影子裡。「你以為我在開玩笑麼。.」

　　「我沒有….」

　　貓咪老師突然變回本體，用那口鋒利的尖牙對准了坐在地上的女孩。他的牙齒本來就是他武器的一部分，那雪白的牙泛著冷冷的光，看起來比刀刃還有鋒利。在這冷光裡，中原愛雅握緊了拳頭，閉上了眼睛。

　　沒有痛感，只有一團沉重的，暖乎乎的肉球落在她的腦袋上。

　　中原愛雅驚訝的睜開眼睛，向著自己頭頂上看。貓咪老師蹲在那裡，用爪子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額頭。

　　「我才不會吃了你呢，聞起來這麼怪，估計味道也不怎麼樣。要是吃了你，估計夏目又要吼我了。.」

　　「夏目不會吼你的…我剛才還要殺他呢。.」

　　這麼說著，中原愛雅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了一眼夏目貴志，可是少年還是那副安靜微笑的樣子，神情裡一點隔閡都沒有。

　　「哈？殺誰？就你那一碰就斷的線？.」貓咪老師裂了一下嘴，呸的一聲吐出來一根黑色的線。夏目貴志蹲下身，把那根線撿了起來。

　　「不要動它….」中原愛雅像是被整個看穿了一樣縮著肩膀「還給我。.」

　　黑霧的線扭動著，可是少年只是用食指和拇指輕輕一捏，黑霧就碎開了。

　　女孩當然動過殺心，在她看到少年的一瞬間，她的心裡的確充滿了一種名叫遷怒的情緒。可是也就只有這麼一瞬間。那些黑霧構成的線只有看起來嚇人，實際上連棉線都不如。

　　沢田綱吉…這個彭格列的教父的確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跡，讓這朵從黑暗的泥沼裡生根發芽的嫩芽的開出了溫柔的花。讓中原愛雅為自己的醜惡羞愧，讓她為了夏目貴志的溫柔而感覺到不值。

　　為什麼呢，為什麼要對這樣醜惡的我溫柔呢？

　　不要原諒我，生氣吧，憤怒吧，貶低我的醜陋吧。

　　這是，我的，醜陋。

　　中原愛雅頓住了，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樣把頭頂很重的招財貓揪了下來。看著貓咪老師老神在在的樣子，女孩突然笑了。

　　是一個非常輕松，帶著一種女孩子氣的天真的笑容。

　　「什麼啊…貓咪老師，為什麼用這麼別扭的方式提醒我。.」

　　「啰嗦！你放開我，臭丫頭！.」

　　中原愛雅才不聽他的，她摟著貓咪老師站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才把暈乎乎的胖貓塞回夏目貴志的懷裡。

　　腦袋裡總是不通的那根弦被貓咪老師強硬的對接上，一下子想通的女孩快樂的都要飛起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我也可以再靠近爸爸一些，再很強大一些啊。

　　為什麼現在才明白呢。

　　為什麼我不能早點明白，這些對惡意的向往——這些醜陋，本來就是構成她中原愛雅的一部分呢？原來爸爸沒有打碎籠子…他只是接受了，只是很平淡的接受了自己的一切。並且在這一切的基礎上建立起了完整的中原中也。

　　中原愛雅拍了拍少年的手臂，很語重心長的囑咐他。

　　「不行哦，貴志。不可以這麼輕易的原諒我啊…做錯事的是我，貴志要生氣才行。.」

　　「有點難….」

　　女孩把額頭抵在少年的手臂上，而夏目貴志騰出了一只手，有些生疏的拍著她的肩膀。中原愛雅的目光則落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壺裡顯現，正抱著沫雪微笑的神明身上。

　　聞不到了，明明沒有戴著項圈，可是卻連一點點情緒的味道都聞不到。她的鼻子裡除了夏目貴志衣服上干淨的洗衣液的味道，就只有森林特有的草木的香氣。過去的所有感官都像是謊言一樣，一點蹤跡都沒有了。

　　「對不起，貴志，對不起。.」

　　「我不會原諒中原愛雅動過的殺心的。.」夏目貴志盡量用著輕快的語氣這樣說。「但是…上一秒的夏目貴志和這一秒的夏目貴志有什麼關系呢。.」

　　因為不常和朋友來玩笑，所以這個玩笑話聽起來僵硬極了。但是卻剛好戳中的中原愛雅心裡的那個點，讓女孩抬起手輕輕地摟了他一下。

　　「謝謝你，貴志。.」

　　作者有話要說：

　　愛雅做了錯事，所以比起被原諒，她更希望夏目責備她。所以夏目的話完美戳中了她心裡的那個點…

　　這孩子比我一開始的大綱要成長的快多了…真的動手去寫時，不知道為什麼筆下的孩子就按照自己的性格去成長了www

　　我的手指頭有他自己的想法.jpg

　　以及愛雅在前面，一直在瘋狂吹著啾也，這樣的舉措裡，實際上也有她把啾也的地位擺的太高的原因。

　　在她心裡，只有爸爸是某種意義上的她同類，所以啾也的認可對她來說太重要了。重要到了讓她自卑的地步。這種憧憬和自卑讓她鄙夷自己所有的不足…

　　我要開始准備把這孩子牽給噠宰玩了(什麼？？？)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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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花若盛開(十七)

　　在這場小小的鬧劇上演的時候, 壺神一直很安靜的站在那裡，他的懷裡摟著乖順的沫雪，一直輕輕微笑著注視著他們。可能是因為他太過於沉靜, 隨和…所以等到夏目貴志和中原愛雅回過神，看到壺神的時候, 兩個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非常抱歉, 壺神大人。.」

　　「對不起，我給大家添麻煩了。.」

　　壺神的外表是一位擁有著綺麗容貌的男性, 他披散著那頭柔軟的淺色長發, 臉上的笑容也溫柔美麗的不可方物。這是不存在於人世的, 鬼神的美。

　　「要說添麻煩的話，那還是我這邊更麻煩你們，.」壺神微笑著, 眯著那雙灰色的眼睛，整個人的氣息都想是一汪柔軟的熱水。「是我的衰弱和逃避讓那詛咒時刻糾纏著，所以才會給你們帶來這樣的困擾…非常抱歉。.」

　　神明垂下了頭顱, 向他們道歉。

　　「不不，沒關系的, 壺神大人…對吧, 中原。.」

　　「嗯，是的。.」

　　窩在夏目貴志懷裡的貓咪老師撇了一下嘴, 很大聲地嘖了一下。

　　「區區付喪神變成的小神，你們倆也太沒用了吧！.」說著，他晃了晃自己短短的小腿「你們面前的本斑大人，要更尊貴, 更強啊！.」

　　就算是這麼不講理的話，壺神也還是那副溫溫柔柔的表情。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沫雪細軟的白色絨毛, 而兔子先生在這只溫暖的手心裡眯起了眼睛，看上去像是快要融化了一樣。

　　長久在死亡的門前徘徊的歲月磨平了壺神身上所有的棱角。他懷裡抱著這世界上最重要，像是他的孩子那樣的沫雪；他的眼前是站在這美麗的世界中，富有少年人氣息的夏目貴志和中原愛雅。

　　一時間，這個曾經該說得上擁有一些地位的神明恍惚了。

　　「如果可以的話，要不要聽一聽我的請求？.」壺神詢問夏目貴志。

　　「請務必…！如果我們能幫助您的話，請告訴我們吧。.」

　　「不要這麼拘謹的，那…我就稍微講一個，關於我的故事吧。.」

　　於是，這個氣息溫柔的神明就用格外平和的，像是在講著一個稍微有些熟悉的人的往事那樣，給他們講了一個不算漫長的故事。

　　在這個故事裡，有唐代的風花雪月，也有海上漂泊的浪潮，有一個遠渡重洋的做工精良的陶器。這陶壺得到了貴族的追捧，它被誇獎，被奉為無上的珍寶。

　　在世人的吹捧下，那美麗的陶壺慢慢地生出了神智，化出了綺麗的常人不可見的姿容。他穿著由人們的贊美編織而成的華美衣裳，衣擺上的繡紋宛如神鳥一般展翅欲飛。

　　【我是如此美麗，如此高貴的存在，人類只要仰視我就可以了。】

　　壺向著前來鑒賞的人們這樣自滿的說著，可是又因為沒有人能看到他，這個鼓吹就變成了滑稽的獨角戲。壺也已經習慣了沒人看得見自己的日子，所以他毫不在意的繼續向著下一波，下下波的人吹噓著自己的美麗。

　　直到有一天，某一個陰陽師做訪。

　　【您的確有著語無倫次的魅力，但是這種風光能持續多久呢。】那個陰陽師用戲謔的語氣和壺說著話，他看上去一點也不憧憬壺。可是因為從來沒有和別人這樣講話，所以壺一點生氣的感覺都沒有，他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看著陰陽師。

　　【你真奇怪，本來就沒有什麼能持續美麗下去，如果有一天我風光不復…那也沒什麼關系啊？】

　　壺說著單純的話語，但是這話卻再通透不過了。於是陰陽師笑了笑，用扇子點了點壺的肩膀。

　　【這倒是在下逾越了，還請您見諒。】

　　【本來就沒什麼，比起這個，你再和我講講外面的故事吧！】

　　時間流逝著，果然如陰陽師所說的那樣，那風靡一時的陶壺漸漸失去了曾經的地位，他被人堆進倉庫，放在一堆雜物裡生著灰。

　　壺心裡沒有什麼不滿，因為這本來就是非常自然的這個世界的主調。於是，他安安穩穩的在倉庫中陷入了沉睡。

　　一直到許多年之後，一個哭泣的女孩推開了倉庫。她大聲的哭泣著，在滿是灰塵的倉庫裡翻找著丟失的娃娃，她的哭聲吵醒了睡著的壺，讓他驚醒。

　　【為什麼你在哭泣呢？小小的主人。】

　　女孩不會回應他，可是壺卻的確聽到了這孩子在心裡的哭音。所以壺用了自己的力量幫她找回了那個人偶，而女孩把這件事告訴了她的父母。巨大的機緣巧合之下，壺被敬為可以實現願望的神明，再次回到了崇高的地位上。

　　萬物的語言是有力量的，而這種力量彙集在一起便叫做言靈。當所有的人都堅信壺是神明的時候，那原本只是付喪神的壺就真的變成了神明。

　　壺帶著一種了然接受了自己的變化，在他化作神明的那一刻，他身上的一切華美的服飾都消失了。他穿上了樸素的和服，連曾經壺身上精致的紋樣都褪色成了棕。他從一個精致的陶壺，變成了在常人眼中醜陋而破舊的罐子。

　　可是他沒有不滿，只是安穩的作為一個「能實現一切的願望的神.」而存在。一直到因為一次的失誤而掉落神壇，這一次，他連一個『倉庫』都沒有了。

　　他快要消失了，失去子民與信仰的神，連妖怪都不如。

　　「我並沒有對我過去的經歷有任何的不滿，這不過是非常平常的歷史的洪流，.」說這些話的時候，壺神的臉上稍微流露出了一絲滄桑，他的眼神帶著疲憊，雖然說並沒有怨恨，可是顯然並不是真的毫不在意的。「我只是一滴平凡的水，就算在葉尖停留再久…我也依舊是一滴會回歸到時間河流中的水。.」

　　「但是…您原本可以活的更久的，和沫雪一起，長長久久地活下去。.」中原愛雅看清了他的不舍，所以覺得疑惑「就像我想要一直和我愛的人生活下去一樣，沫雪一定也想和你在一起。.」

　　「….」壺神笑了，又搖了搖頭，他看向夏目貴志，講出了自己的請求「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無法維持自己的存在，是玲子寫下了我的名字，讓我有一分羈絆留在世間…現在，我想請求您把我的名字還給我。如果有了這個名字，我就能夠再為你們實現一個願望了。.」

　　那是一個，名叫【白雨】的…如他本人一樣安靜而溫雅的名字。

　　…

　　「騙人的，全都是騙人的。.」

　　在這件事告一段落，連除妖人們都陸陸續續退出八原後，中原愛雅坐在夏目貴志的窗邊這樣抱怨。沫雪坐在她的懷裡，抱著一顆汁水很足的桃子在啃。

　　「也不能這樣說….」夏目貴志明白她在說什麼，有些無奈。

　　「沒錯，可不能這麼說啊，小丫頭。.」一道清澈的嗓音在少年的房間裡響起，最先到來的是一陣清風，接著，在風裡現出身形的是身姿高挑的白雨。「我可沒有騙過你們，不過原本神就不會欺騙人類。.」

　　他穿著華美的和服，曾經作為付喪神時，他本體上的紋樣化作繡紋裝點其上。雖然這件衣服不如那件由贊美編織的奪人眼球，但是卻是最適合白雨的。

　　已經是一個單純的付喪神的白雨輕笑著，渾身都是一股輕松的氣息。沫雪一看到他就笑得眯起眼，舉著桃子鑽進白雨的懷裡。

　　「我們是來道別的。.」白雨溫柔的把沫雪抱在懷裡，雖然失去了神體之後他變得跳脫了一些，可是他卻還是那個溫和的壺。「我沒有想到…你們會為了我許下那樣的願望，現在的我已經自由了。.」

　　「是麼，要說再見了啊。.」夏目貴志柔和了眉眼，輕輕笑了起來，他看上去開心到了極點。「以後一定會幸福的。.」

　　「謝謝你，夏目，謝謝你，中原。.」白雨和沫雪的身體漸漸化作螢光，兩個妖怪就這樣消失在了光裡。

　　中原愛雅看著這光，想起了前幾日夏目貴志許下願望時的場景。

　　少年向著走到了盡頭的願望之壺許下最後的願望，傳說中的能使神明化妖的草藥憑空而生，那盛開的花朵點亮了白雨的雙眸，讓他的眼底泛出不舍的悲傷和逢生的喜悅。

　　沫雪是他的眷屬，無法向他許願，而白雨作為實現願望的神明，當然也無法為自己實現願望。壺神掙扎了那麼多年，而最後的解脫和救贖，實際上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願望。

　　【不需要願望的神了，希望白雨能變回妖怪，能獲得自由。】

　　好在，他等到了。

　　貓咪老師從窗戶外鑽進來，他的嘴邊還支著小魚干的尾巴。他抖了抖自己的屁股蹦進屋裡，抬著頭聞了兩下空氣裡殘留的妖氣。

　　「你們這兩個浪費的家伙，哇！許願要神酒多好啊！.」

　　「老師…你再喝下去估計連窗戶都爬不進來了。.」

　　「啰嗦，夏目你閉嘴。.」

　　中原愛雅曲著腿，環著膝蓋坐在夏目貴志的身邊，她安靜地看著一人一妖打成一團，悄悄地笑了起來。

　　沢田綱吉與夏目貴志是多麼相像的人呀，一樣的溫柔，一樣的強大。但是他們又南轅北轍，多麼的不同。

　　不可思議，在這樣的人身邊…就算是醜惡的她的心底，也能被光填滿。

　　我深愛這個世界，深愛著美好的人。

　　我也深愛著我自己，連著那些醜惡一同深愛。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上一章的評論，大家都是魔鬼麼哈哈哈哈哈哈一個人笑成了傻子，覺得在座各位都是噠宰黑粉hhhhhh

　　愛雅不會被噠宰帶壞的(雖然可能會被噠宰逗)

　　噠宰，父親失格，他就是不管教只管玩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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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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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花若盛開(完)

　　雖然覺得發生了很多的事, 但是中原愛雅也不過是在八原暫居了兩個星期左右。實際上，如果不是臨走前被牽扯進了壺神的事件裡，那她幾天前就已經趕回總部等中原中也出差回來了。所以, 等到和壺神道別之後，中原愛雅也准備回橫濱了。

　　「很好, 小丫頭快回家去吧, .」道別的時候，剛剛被夏目貴志在頭頂重擊了兩下的貓咪老師這麼說, 「別再來了。.」

　　「在路上要小心啊, 中原。.」比起沒正形的貓咪老師, 夏目貴志就正經多了。「是要坐飛機回去麼？一個人？.」

　　「嗯，飛機票已經訂好了，很快就能到橫濱的。.」說著, 中原愛雅從挎包裡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綿羊形狀吊墜，把它塞進夏目貴志的手心裡。「如果貴志遇到什麼沒法解決的『人類』的事，就把這個摔碎吧。這裡面有一張紙條, 上面是我的私人電話。.」

　　他看起來還想拒絕，但是中原愛雅態度堅決的把雙手背到了身後。

　　「緣分到這裡結束是最好的, 貴志只要做八原的貴志就好, 所以，就算是為了你和貓咪老師, 塔子還有滋的和平的生活，也和我絕交比較好。.」

　　這話絕情又溫柔，而中原愛雅的眼神又那樣安定平和…所以少年也鄭重地點頭。

　　中原愛雅離開的時候，一反常態的穿了條純白的過於輕飄飄的裙子, 它的上面裝飾著薄紗和珍珠，公主一樣的紗袖讓她看上去像是誰家掉落的小天使一樣。而夏目貴志抱著貓咪老師坐在窗前, 看著女孩坐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那車像是一匹黑色的巨獸，將一身白色的女孩吞進肚子裡，讓『天使』與黑色再次融為一體。可是中原愛雅並非天使，所以羊羔是帶著快樂與欣喜，頭也不回地踏上了返回橫濱的旅程。

　　『你注意到了吧，那丫頭可不是好人。』

　　在這之後，貓咪老師這樣對夏目貴志說。而少年聽了這話也只是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還是那樣平平淡淡的。

　　『懶得管你，笨蛋。』

　　少年沒有反駁這話，他只是看著手心裡的綿羊墜子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將它鎖進盒子裡，放在了櫃子的最深處。

　　【再見了，中原，我的朋友。】

　　他在心裡這樣道別著。

　　短暫相交的兩條線在這之後繼續前進著，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但是的的確確又在雙方身上留下了痕跡。

　　當中原愛雅穿著這身白色的衣服踏上飛往橫濱的飛機時，她的心裡一點與朋友訣別的難過都沒有，更多的只有一種感謝。

　　【再見了，貴志，斑，我的朋友們。】

　　至此，這份緣已經悄然斬斷。

　　回到總部之後，中原愛雅沒有第一時間去向森鷗外報告，而是先回了一趟自己的辦公室。正巧相川透並不在屋裡，而那只被她收養的三花貓則像是主人家一樣窩在她的辦公桌上。

　　看到女孩，那只貓小聲的叫了一聲。

　　「我回來啦，盧卡。.」中原愛雅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腦袋，又翻了翻櫃子，果然在裡面找到了幾個貓罐頭。女孩幫貓咪打開了一罐，放在他面前，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辦公桌會被弄髒。

　　「不過這個也不是你的名字呢…漱石先生。.」

　　貓咪還在低頭吃著罐頭，只在女孩安靜下來之後抬起頭「喵喵.」的叫了兩聲，看起來像是在疑惑她為什麼不出聲音了一樣。

　　「搞錯了麼….」中原愛雅點了兩下他圓潤的後腦勺，在三花貓吃完罐頭以後，她嘿咻一聲把貓咪抱在懷裡。「我之後還要去見首領，所以你就自己回家吧。.」

　　說完，她就一路抱著三花貓下了樓，先帶他過了一下檢查，表明他身上沒有攜帶任何信息或是金屬儀器。然後，她就在港口黑手黨地盤的邊界放走貓咪。

　　三花貓蹲在那裡看了女孩一會兒。等到中原愛雅用手指輕輕地推了幾下他的後背時，他才轉身跑了起來。貓的腳程很快，一小會兒的功夫他就消失在了街角。

　　年紀輕輕就「痛失.」貓咪，中原愛雅表現出了這個年齡不該有的「平靜.」，她快速地接受了貓主子的無情，並且一臉冷漠地換掉了身上很有儀式感的裙子，換回了自己常穿的襯衣與小鬥篷的搭配。

　　如果不是正式地和外人見面…中原愛雅才不願意披著那件長長的黑色風衣呢。

　　不用異能力抓住就總往地上掉，麻煩死了。

　　在中原愛雅去見森鷗外的時候，對方正坐在椅子上逗愛麗絲。嬌小的金發女孩被男人摟在懷裡，正看起來很生氣地用牙咬著他的虎口。

　　「呀！你回來了啊，愛雅！.」愛麗絲看到女孩走進來，露出了非常驚喜的表情。兩個女孩各有各的精致與風格，她們兩個抱在一起的時候，唯一的觀眾張開雙臂，做出了標准的我全都要的動作。

　　「兩個星期不見，小愛雅又可愛了啊！.」

　　然後中原愛雅拒絕了這個要求。

　　「真可惜，小愛雅總是不願意和我親近，連漂亮的小裙子都不穿來給我看，交了朋友也不願意和我分享…我也想體驗這種『父女』對話一樣的感覺啊。.」

　　中原愛雅抱著愛麗絲抬起了頭，而她懷裡的愛麗絲生氣地鼓起了臉頰。

　　女孩看到森鷗外坐在辦公桌後面，正拄著下巴注視著她的臉。她意識到，自己在八原的情報，起碼有二分之一都在森鷗外的掌控下。

　　「過來吧，小愛雅，讓我看看你。.」

　　中原愛雅順從地走向了一臉老好人相森鷗外。可是還沒等她在對方身邊站定，男人就突然伸出手，捏住了女孩的下巴。

　　女孩的身量嬌小，還是個沒長開的孩子，但是就算是這種身高她也要比椅子的扶手高上不少。森鷗外捏著她的下巴，整個人都是往下使力的。所以在這個力道下，中原愛雅一點反抗都沒有直接跪在了男人的腳邊。膝蓋撞到鋪著地毯的地面，發出一聲沉重的聲音。

　　森鷗外一向疼愛她，雖然中原愛雅一次也沒有提出過請求，可就是再昂貴的奢侈品，再珍貴的寶石，男人也願意把它們堆進女孩的臥房。不知道的人怎麼看都覺得…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已經有了新歡。

　　可是這個疼愛她的男人，在這個時候卻毫不留情，他的嘴臉掛著微微扭曲的笑，像是在黑暗中嘶嘶響的蛇一樣擇人而噬。

　　「你變了啊，愛雅。.」男人低下頭湊近女孩的臉，這樣近的距離就算是氣聲她也能清晰的聽到，他的吐息落在中原愛雅的頸側，帶著讓人頭皮發麻的熱氣。「短短兩個星期，你到底受到了什麼的影響才會變了這麼多呢？.」

　　中原愛雅沐浴在男人身上幾乎要溢出來的黑暗裡，她的那雙鈷藍色的眼睛卻不帶一點恐懼，就這樣直視著森鷗外。

　　大約是因為這幅樣子在男人眼中與中原中也無限地重疊，所以他放開女孩，靠在椅子上笑了起來。

　　「哎呀，小孩子的成長真是神奇啊，小女孩更是一天一個樣子…然後慢慢就長成少女了。.」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語氣裡居然還有些可惜。

　　「就算首領這樣說，我也會慢慢長大的，除非您把我做掉。.」

　　「那我可舍不得，中也絕對會和我生氣的。.」

　　「那太好了。.」女孩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在說對方不打算做掉自己好，還是中原中也會為了她生氣好。「雖然我已經生氣了，等我和紅葉告狀之後，紅葉也會生氣的。.」

　　森鷗外看著女孩乖乖地跪在那裡揉著泛紅的下巴，張大眼睛，撅了一下嘴，掛上了一個再無辜不過的表情。他生的還不錯，在總部時也會打理自己，所以看上去沒有那麼違和。

　　「小愛雅要請外援麼，真過分。.」

　　「這可是女孩子的特權。.」

　　這一件事就這樣告了一段落，這也代表森鷗外不會再探究她與夏目貴志的友情了。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那麼中原愛雅怎麼結交都沒關系，區區平凡人再怎麼也不可能翻出大浪。可是這個人卻是看得到妖怪的「八原的主人.」…不管少年承不承認，實際上他都是在八原的妖怪圈裡擁有力量和地位的那一個。

　　森鷗外不可能不多想，那麼大一個太宰治放在那裡，這個小的有些動作時自然也會得到關注。可中原中也的確教的好，在立場與站位這種事上，她一向和自己的爸爸站在同一陣線。

　　中原愛雅合上門，把愛麗絲的怒吼關在門內，一點也不擔心森鷗外會遭到憤怒的女孩什麼樣的對待。

　　鳶色的女孩揉著下巴，穿過了雕花玻璃窗的長廊，新換的那件黑色的小鬥篷裹在她的身上，讓她像是一個小魔女一樣踩著五光十色的地面跑過。

　　在她前進的前方，橘色頭發的中原中也正站在那裡，他痞氣地把那件黑色的長風衣搭在肩膀上，曲著胳膊用兩個手指勾著它。

　　中原愛雅撲進男人的懷裡，像是只奶貓一樣揪著他的手臂磨蹭，一直到他嘖了一聲，用兩個手指像是拎衣服那樣把她勾了起來。

　　「假期過得不錯？.」

　　「勉強不錯。.」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對不起，是特別不錯，我還想給爸爸講一講呢。.」女孩無視了中原中也越來越「猙獰.」的笑，不死心地繼續皮「是連拉斯維加斯都沒有的那種好。.」

　　於是中原中也又一次像是拎皮球那樣拎著她走了一路。雖然丟人，可是這種回到家長身邊的安心感，卻比什麼都舒心。

　　作者有話要說：

　　更改了章節，把這一章改成了「花若盛開.」的最後一部分。

　　這一段也結束了，夏目和愛雅之間的友情也變得薛定諤了起來…(什麼)

　　森鷗外在這裡防備愛雅…估計又是噠宰固有印像惹得禍，以及就算橫濱鬼神勿進，夏目也的確無形之間擁有龐大的能量。森鷗外不可能讓愛雅擾亂這個三分構想。

　　但是他又注意到愛雅是向著好的方向改變了，她從一個小號「炸.彈.」，變成了一個合格的部下，像是啾也那樣，在慢慢的變成一個披著怪物殼子的人www

　　愛雅要和啾也聊聊天，然後收拾收拾去找綱吉玩了，誒嘿


第38章 冰雪消融(一)

　　中原中也牽著一個愛雅氣球走過了彩玻璃裝飾著的長廊, 在開門之前就把滿臉「開心.」的女孩放了下來。

　　中原愛雅早就習慣了爸爸一言不合就把她當氣球的習慣，所以她除了有點郁悶就沒有別的情緒了。

　　男人牽著中原愛雅在鋪著紅色地毯的走廊裡一路聊著天走過去，他的另一只手上還拿著私人用的手機, 在瀏覽著購物頁面。

　　「我聽木野說，你把那只貓丟了？不喜歡麼。.」在等電梯的時候, 中原中也隨意地問了她一句。

　　「我覺得自己還挺喜歡小動物, .」中原愛雅想了想，如實地回答了男人「不過盧卡本來就不是我們家的貓, 所以要還給人家才行。.」

　　聽見這話,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 用那眼角微挑的鈷藍色眼睛斜著瞥了她一眼。

　　「虛偽。.」

　　「哎呀，這可是和虛偽的大人們學會的。.」

　　「哼，你個子沒怎麼長, 脾氣倒越來越大了，已經到叛逆期了麼，愛雅。.」男人說這一聲『愛雅』的時候稍微壓低了嗓音, 他在生氣的時候經常會這樣講話，所以在電梯門口站崗的人下意識地繃直了身體, 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可是爸爸養出來的好脾氣, 誰先發脾氣就是誰輸了。.」中原愛雅當然不怕他，這種家人間的玩笑話本來就是互相打趣, 倒是旁聽的人小聲地吸了一口氣。「這個身高也要看是隨了誰。.」

　　然後中原中也就輕笑了一聲，看似粗魯的揉亂了女孩蓬松的短發，帶著她進了電梯。

　　「爸爸今天還有工作麼？.」

　　「沒有了。.」中原中也又翻了一會兒購物界面，然後挑到眼花的他把手機丟給了中原愛雅。「你自己選吧, 我不懂這玩意。.」

　　女孩接過手機掃了一眼，發現那一頁全都是各種貓舍的介紹, 各類品種的都有。

　　「……….」中原愛雅眯著眼睛，微微張著嘴愣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用懷疑的眼神看向了中原中也。「爸爸？.」

　　「干嘛。.」

　　「我…是狗派哦。.」

　　「…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爸爸…請不要走進家暴的深淵。.」在中原中也面前日常皮的女孩捧著手機縮到了電梯的角落裡，用面壁思過的姿勢背朝男人站在那裡。「如果沒有工作的話，爸爸就稍微陪我一會兒吧。.」

　　「隨你，要去哪裡？兜風還是購物？.」

　　「嗯…想去禁閉室散步一下。.」

　　聽到這個回答，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他環著手臂把視線轉移到女孩身上。

　　「Q？.」

　　「Q。.」中原愛雅認真地看完了一家犬舍的介紹，把手機還給了男人。中原中也接過來時掃了一眼，記住了這家的名字，然後隨手揣進口袋裡。

　　父女兩個人像是打謎語一樣結束了聊天，中原中也雖然不太想讓女孩和夢野久作接觸…但是既然有他在場，那隔著一層玻璃見一見也無所謂。

　　帶著中原中也這個活的通行證，中原愛雅暢通無阻的進到禁閉室外的走廊裡。

　　這個為了Q特制的禁閉室的牆壁、地板和天花板都用柔軟的材料鋪滿，只有朝著走廊的那一側使用了一整塊厚厚的防彈玻璃。散落在地上的為男孩准備的所有的玩具和書籍都是無害且不能吞咽的，就連被Q丟在一邊的餐具都很柔軟。

　　那個有著黑白兩色頭發的男孩乖乖地坐在房間裡，正扯著那個詭異布偶的手臂玩。看到中原中也領著一個他不認識的女孩過來，Q疑惑地歪了一下頭。

　　「吶吶，我沒見過你呀。.」男孩跑過來，湊到了通話用的機器邊上，把手附在玻璃上，很好奇地看向她。「你和中原先生好像哦，你們是兄妹麼？.」

　　「是父女，不是兄妹。.」和男孩的「熱情.」相比，中原愛雅就顯得冷漠多了，她站在玻璃的一米外，上下掃視著Q。

　　「誒？是麼？.」Q看起來不太在乎他們的關系，女孩的冷漠一點也沒打消男孩的積極性，他甚至還又把臉湊近了玻璃一點。「我是久作，大家都叫我Q，你呢？.」

　　「我是中原愛雅。.」

　　「這樣啊，那愛雅，我們能一起玩麼？我一個人好無聊啊，大家都不陪我。.」說著，男孩好好地抬起了雙手，露出了被繃帶包著的雙臂。「他們把我的玩具都收走了，好過分啊。.」

　　如果那個玩具指的是「刀片.」的話，那那個過分的人還真是做了好事。

　　中原愛雅在心裡這樣想著。

　　和常年被關在禁閉室的Q不同，中原愛雅有著自由。這兩個勉強算是同齡的孩子，明明同樣擁有可怕的異能力，卻處在完全不同的命運裡。

　　中原中也抱著手臂，看了一眼夢野久作稚嫩的臉，又把視線移向女孩小小的背影，輕輕地閉了一下眼睛。…這是一個有很多含義的動作，它可以被翻譯成逃避，也可以被解釋為無奈，但是實際上，那雙被眼簾遮擋的眼瞳裡連一絲同情或是心軟都沒有。

　　「快到晚餐時間了，足夠了麼。.」中原中也打斷了兩個孩子沉默地對視，鳶色的這個回過頭看向他，而玻璃裡面那個則生氣地鼓起了臉頰。

　　「不行，不行！愛雅，來玩嘛！.」男孩用小小的拳頭砸了兩下玻璃，他臉上帶著小孩子的執拗和不情願。「中原先生也是壞蛋！.」

　　「那我也是壞蛋呀，久作。.」中原愛雅總算是朝著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她掛著討人喜歡的和善笑容湊近玻璃，把手放在了玻璃上。

　　Q的臉上也掛上了一個很大的開心的笑容，他把自己的手掌隔著玻璃，和女孩貼在相同的位置，接著，他突然舉起手。

　　在他的拳頭落在玻璃上之前，中原中也揪著中原愛雅的領子把她塞進懷裡。

　　「走了。.」

　　說完，他也不管在禁閉室鬧了起來的Q要怎麼處理，單手摟著中原愛雅離開了這一層。女孩趴在他的肩膀上往後看，還能看到夢野久作在敲著玻璃。

　　「完全不像呢….」中原愛雅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因為她和男人的耳朵湊的很近，所以對方一下就聽清了她在說什麼。

　　「那是當然的吧，本來就是在不同的環境裡養出來的…你要是這個性格，我早就把你從樓頂丟下去了。.」

　　完完全全的大實話。

　　「不愧是爸爸….」就算是中原愛雅也被男人這句很直的話弄得一哽，所以她揪住了中原中也腦袋後面留長的那幾綹頭發，還報復性地輕輕拽了兩下。

　　中原中也容忍了她趴在那亂玩他的頭發，等到帶著她回到辦公室裡，男人在鏡子裡照了一下他的後背，才發現女孩居然在這麼一會兒功夫裡就把那綹長發編成了一個麻花辮。

　　「中原愛雅…你想去蹦極麼。.」

　　男人一邊拆著那個麻花辮，一邊給麻生琉璃打了一個電話，叫她送一份牛排和意面來辦公室。

　　電話那邊的麻生琉璃想了想上司常去的那家西餐廳到底接不接受外賣服務，然後一邊在心裡詛咒著中原中也，一邊開著車出去買飯。

　　被隔空詛咒的中原中也打了一個噴嚏，坐到了沙發上。

　　「說吧，你去找Q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確認一些事？.」中原愛雅撲到男人的腿上，趴在那裡捧著臉思考了起來。「不過真的見面之後，我發現我又沒有那麼大的興趣了。.」

　　「嗯？確認什麼？.」

　　「我和Q同歲，異能力又都涉及精神的部分，所以我一直在想也許我們醜陋的那部分有哪裡相似。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大概就能在他的身上找到自我的認可了。.」說到這，女孩笑了一聲，「…不過真可惜，我們一點都不一樣。.」

　　中原中也不太喜歡她這樣評價自己，所以微微皺起了眉頭。

　　「Q的性格中，大概有一些是從出生就擁有的部分，但是更多的都是那個殘酷的異能力帶來的更加殘酷的人生養成的。.」中原愛雅看出了男人的不悅，所以她直起身，很正經地和中原中也交流。「但是我不一樣，我的內部有好多是從最根源的那部分帶來的惡質，我們是看起來一樣，但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Q是因為自身的痛苦，而對他人的痛苦產生了快樂。而曾經的中原愛雅則是純粹是因為喜愛惡意，以惡意為食糧，為玩具而喜悅。

　　他們相似卻又完全不同，想要在Q的身上找到認可的這個舉動就像是笑話一樣。

　　中原中也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但是看起來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不管你到底想做什麼，你都給我記住…中原愛雅，你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男人用隨意的語氣這樣說著，可是他看向女孩的目光卻非常認真。「但是你也不是怪物，你就只是你自己。.」

　　中原中也估計也想不到，自己說的話總是能戳到中原愛雅最想聽的那個部分上，所以在看到女孩甜甜的笑容時，他甚至還有些疑惑。

　　「果然，我決定了！.」中原愛雅站在地上，用手比了一個模糊的形狀「我要去找一條很能干的，很聽話的，不管是什麼命令都能做的到的狗狗。.」

　　「你這形容聽起來不像動物….」像個人。

　　「不，是動物哦，不過因為太難找了，所以我得到橫濱外面去找…估計在東京…在鎮目町就能找到這樣的狗狗了吧。.」

　　「你再說一遍。.」中原中也的眸光突然銳利了起來，他看著女孩的笑臉，帶著怒意壓低了聲音。「你想要跑去赤之王權者的地盤？.」

　　「是的，.」中原愛雅用執拗的目光看著他，這樣子看上去像是個向父母討要糖果的孩子一樣堅持。「我想見一見赤王。.」

　　即是，脫離橫濱對異能者隱隱的保護，將自己置於權外者中間。

　　被監視，被猜疑，也許還會被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

　　中原愛雅在線搞事，啾也手很癢地想揪著她玩一次蹦極。

　　寫這章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因為夢野久作從外表年齡來看的話，他和愛雅同歲。可是因為運氣不同，他們兩個就這麼有了南轅北轍的人生。愛雅得到了愛，可是他還是那個沒有得到幸福的孩子…

　　順便一提，如果不是當初愛雅是個人格稀薄的白紙一樣的孩子，估計啾也真的就不會養了…或者意思意思讓人帶一下就完事了。而且愛雅如果真的是個糟糕的性格…那他真的能直接給她順窗戶扔出去。


第39章 冰雪消融(二)

　　這個國家存在兩種特殊群體, 其中的一種就是以橫濱為自治區的異能者，而另一種就是以東京為中心向著整個關東輻射產生的權外者。這兩個群體分別處於兩種不同的能量體系，可是彼此之間又有些相似。

　　實際上按照橫濱對異能者的自由程度來看, 如果中原愛雅只是一個普通的異能者，那就算她提都不提一聲就跑去東京, 那也沒什麼關系。最大的問題就是, 她是中原中也的女兒。

　　而橫濱的重力使，是擁有足以噬王能力的…何等可怕的存在。

　　這個擁有龐大能量的男人被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握在手中, 於是他就是森鷗外的狂虎, 是在黑暗中咆哮的野獸。他是無堅不摧的利刃, 而首領握著他，於是他所向之處…全部都隱含著森鷗外的意志。所以，在他的女兒出現在東京的時候, 就像是代表著森鷗外的手伸向王權者一樣。

　　而中原愛雅在清楚這一點的前提下，依舊向著中原中也提出了這個請求。

　　「我完全明白…如果我前往了東京，那麼等著我的會是監視, 還有王權者的猜疑。.」鳶色的女孩的神情很冷靜，這讓男人意識到這不是她頭腦一熱之下想出來的決定。所以就算心情煩躁, 中原中也還是安靜地聽著她說完。「爸爸, 我要去見一見赤王。.」

　　「理由，把你的理由告訴我。.」中原中也冷著臉靠在了沙發背上, 環著雙臂看著女孩的每一絲表情。「這件事說難也不難，但是你必須說服我。.」

　　得到了這個承諾，中原愛雅輕輕吐出一口氣，然後溫順的跪在了男人的腳邊。這個姿態與剛剛跪在森鷗外腳下並不相同, 它看起來是又馴服又惹人憐愛的。

　　「歷代的赤之王權者都是擁有強大力量的存在，同時, 他們也是最不穩定的王權者。.」中原愛雅側過了頭，很乖地把腦袋靠在男人的膝頭。「這一代的周防尊也是一樣的…但是又有哪裡不同，比起迦具都玄示，他太『穩定』了。.」

　　女孩頓了頓，然後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我認為，他是和爸爸一樣，都擁有著超出了人類界限的力量，但是卻又固守著自我，依舊還在人世間的存在。.」一邊說著，女孩還很輕松地聳了一下肩膀。「如果是這樣的一個王的話，由他來審判怪物非常適合。.」

　　中原中也嗤笑著這個有些耿直的言論，而女孩那幅『你絕對會答應我』的表情太過明顯，看上去就差把這幾個字寫在額頭上了。

　　「先不管你這個個人主義的言論，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好了，愛雅？.」說著，中原中也輕輕地揉了兩下伏在自己膝頭上的那顆腦袋，把毛茸茸的栗子揉成了一個球。「我的優點隨便拽幾個部下估計都只能數出那麼幾個，缺點又一大堆…你是怎麼做到給我戴了那麼厚的濾鏡的。.」

　　「就是有這麼好，好的像是神明一樣的好。.」中原愛雅的臉上是一個討好的笑臉，把甜和軟大寫加粗又畫上重點號，膩得能捏出蜂蜜來。因為太刻意，所以反而有些好笑的可愛。「天底下大部分的孩子都是這樣，在小的時候把爸爸看得像是神一樣強大，無所不能的。.」

　　「我可沒有那麼強，我目前的人生，也是用成功和失敗堆積而成的。.」男人這樣說，「我不可能永遠是對的那個，愛雅。.」

　　「可是，是您胸膛裡跳動著的漆黑的異能力…的確引領了剛剛誕生的我，是您讓我第一次擁有了對『母親』以外的愛。.」說著這話時，中原愛雅的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議，她握著男人的手，用自己柔軟的臉頰磨蹭著他帶著一些繭子的掌心。「…這樣笨拙的我，把您當成了另一位『黑山羊』，固執的認為只有我才能是您的信徒。.」

　　在這一點上，中原中也沒有做錯任何事，反而是這個女孩自己死腦筋。她悄悄地將中原中也在心中奉上神壇，用虔誠的，供奉神明一樣的心情將男人的所有贈與當做神賜。

　　「在我意識到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時，我曾經向您求救，但是您卻沒能成為我的救贖。.」

　　但是這才是正確的，這世界上的誰都是在不斷尋找著答案，然後不斷迷茫著，不斷徘徊著。

　　不會有人能給你答案的，不會有人能告訴你最正確的活下去的方式，也不會有人能告訴你最後應該到達的那個目的地。

　　不會有誰能真正的成為另一個人的神，沒有人能救贖他人。

　　中原愛雅已經明白了這個，而中原中也顯然也理解。所以，男人露出了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之前的我還不懂得這些，所以我戰戰兢兢地，一直期盼著您的承認，希望什麼時候您的救贖就能落在我的身上。.」

　　「呲，別做夢了。.」

　　「的確是個夢呢。幸好…我的朋友們讓我明白了，原來我的所有醜惡都是構成我自身的東西，原來這個世界上沒人能拯救我…除了我自己。.」說完，中原愛雅從地上站起來，她從小鬥篷下掏出那個曇花的胸針，把它放在男人的手中。「這是小孩子的任性，因為不管王怎麼審判怪物，我想要的都只是這個答案。.」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握著胸針，站起身。

　　「爸爸？.」

　　「你在這等著麻生給你送晚飯。.」

　　「那爸爸呢？牛排涼了就沒那麼好吃了。.」

　　「啰嗦，又不是不能吃。.」說著，他用力地捏了一下中原愛雅的臉蛋，然後滿意地收獲了一個臉頰通紅的栗子。「我很快就回來。.」

　　「…爸爸同意了？.」

　　「啊，我同意你『養狗』了。.」中原中也輕聲嘖了一下。「所以我去跟首領談一談這件事。.」

　　中原愛雅看著男人拉開門出去，握著小拳頭在原地蹦了一下。結果舉起來的雙手還沒來得及放下，中原中也就打了一個回馬槍。她傻乎乎地舉著兩個拳頭，這麼舉著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

　　「爸爸…？.」

　　「你要是真的帶一個人回來跟我說這是你的狗，我就把你送到紅葉姐的拷問小組那呆著。.」

　　女孩一臉茫然地看著又一次合上的門。

　　什麼養狗，那不只是我的借口麼？什麼樣的變態會直接把人當成狗養？

　　於是正在摸魚的太宰治輕輕地打了一個噴嚏。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有小伙伴問我這篇會不會入v，嗯，實際上我的收藏數還不夠標准…(瘋狂暗示)我會繼續努力的ww

　　下一章去意大利，快樂的跟著啾也出差，公費旅游真的很爽。

　　實際上愛雅已經不求從別人那裡得到任何的認可了，現在的她要去見尊哥只是一種小孩子的執著。

　　類似於那種→

　　我知道我不是人類，但是我覺得我現在做的不錯，你認為呢？

　　然後不管對面回答什麼都是→謝謝，我也覺得我挺好的。

　　…

　　為什麼我說這孩子長大的很快呢？實際上是有原因的。因為在一開始的大綱裡，k的這部分時愛雅的狀態非常糟糕。但是真的動筆時，不知不覺愛雅就很快的長成了現在的樣子(我的筆天天有自己的想法)。

　　在原本的大綱裡，尊哥是愛雅的救贖，是肯定了她的王，是某種意義上的她旅程的終點。但是在正式的文裡，尊哥是她自我救贖的句號，還有新的起點。


第40章 冰雪消融(三)

　　意大利, 西西裡島。這個位於地中海中部的島嶼理所應當的擁有著典型的地中海氣候，所以就算是在十月份也依舊溫熱。

　　沢田綱吉在辦公室裡批完了手裡最後一份文件，頭也不抬地往邊上去摸下一沓, 可是卻摸了個空。工作地眼睛都快花了的少年抬起頭，然後一下子撞進自己老師漆黑的眼睛裡, 被嚇得差點尖叫出來。

　　而且還是那種少女尖叫。

　　「裡…裡包恩？你別嚇我啊。.」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沢田綱吉揉了揉發漲的額角。「已經到時間了麼？.」

　　「趁早放棄吧，晚上的宴會你逃不掉的。.」已經變回成年人模樣的裡包恩勾著一側的唇角, 像是在戲謔一樣輕笑著。他原本就是典型意大利人, 所以這樣笑著時也帶著一股勾人的俊美。

　　雖然在沢田綱吉看來這幅樣子和魔王也沒什麼差別就是了。

　　「…自從來到意大利我頭一次希望別人不要記住自己的生日。.」好好地一個生日, 就這麼被過成了一個麻木地被其他黑手黨阿諛奉承的日子，沢田綱吉連一頭撞在牆上，把自己弄暈的想法都有了。

　　很可惜的是, 這個年輕的彭格列十代目沒有任何能逃跑的可能性，他像是一個大號的娃娃一樣被造型師帶下去整理儀容…晚上八點還有一個宴會在等著他呢。

　　然後，他就在宴會上見到了中原中也。

　　橘發的男人似乎是陪同森鷗外來參加這個彭格列教父的生日宴的, 所以他沒有穿那身短西裝配襯衣和小馬甲。而是在漆黑的風衣下頭穿了一身很正式的西裝，連襯衫的扣子都扣到了最上面的一個。

　　讓人聞風喪膽的重力使被放在一群普通的黑手黨或者是商業人士之中看起來…雖然這樣說非常不對勁, 但是還是像狼放進兔子群裡一樣, 有點格格不入。

　　男人估計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向著和別人交談著的森鷗外輕輕鞠了一躬, 隨便拿了個借口就拿了一杯酒往露台走過去了。

　　幾句話糊弄過去了圍在他身邊的人，沢田綱吉靠近了露台層層疊疊的紗制窗簾。它們微微攏著，把露台與宴會場地分割成兩個空間，又安靜又帶著一絲絲夜晚的涼意。

　　而中原中也不在露台上。

　　「找我有什麼事麼？.」

　　在沢田綱吉的直覺叫囂起來的同時, 一道聲音從少年的頭頂傳來。他帶著一絲了然抬起頭，果然看到橘發的男人正違背了重力的常識站在牆面上, 他的帽子穩穩地待在頭上，連手裡的酒都沒有一絲傾斜。

　　「晚上好，中原。.」說著，沢田綱吉向著中原中也舉起自己手裡的酒杯，像是想要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和他碰杯一樣。那杯子裡清淺的酒水躺在細長的玻璃高腳杯裡，在月色下泛著一圈晃人的銀白。

　　中原中也嘖了一下舌頭，然後撤銷了籠罩在體表的黑紅色異能。他輕巧地落在地上，與沢田綱吉輕輕地碰了一下杯子。

　　「官方的話我不多說了，沢田，生日快樂。.」

　　中原中也的態度很隨意，他的祝福簡單的完全是朋友之間的隨口問候。這讓被整晚的恭維弄得頭都大了的沢田綱吉露出了得救了的表情，反正露台上也沒有別人，所以少年放松了挺直的脊背，軟踏踏的靠在了雕花的欄杆上。

　　「謝謝你，中原…被那麼多人圍著我都快要窒息了。.」

　　「這可是坐在高位上的人才有的煩惱。.」男人嗤笑了一聲，學著他的姿勢把手肘拄在欄杆上。「挺長時間不見了，最近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被裡包恩捉弄著…工作也很多，但是已經開始習慣了。.」

　　中原中也喝了一口酒，沒有再說話了。

　　這兩個人，一個已經是男人，而一個還是個少年。他們之間只相差了兩歲，可心理大不相同。但是因為在過去的兩年裡，偶爾會因為工作接觸到對方，雖然不能說是摯友，但是好歹還勉強算是朋友。

　　就是這樣安靜地呆著，也不會顯得很尷尬。

　　「那個….」在這個安靜地的氛圍裡，沢田綱吉有些猶豫地開口了，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大好意思。「愛雅…最近怎麼樣？.」

　　自從去年中原愛雅跟著中原中也出門旅游，一群人恰好在那不勒斯見過一次之後…他們已經有將近一年沒有見過面了。

　　「不好，越來越任性了。.」嘴裡說著嫌棄的話，但是中原中也看上去倒是沒有多不悅。

　　「嗯………這樣啊….」沢田綱吉參合不進他們的家事，所以只能有些尷尬地在那賠著笑。

　　在少年一個人尷尬的時候，獄寺隼人也走進了露台，在看到沢田綱吉時他露出了一個喜悅裡帶著躁意的笑容。

　　「十代目，裡包恩先生找您。.」

　　這份躁當然不是朝著裡包恩或者沢田綱吉，又甚至是中原中也的。年輕的首領曾經好幾次看到過這幅樣子，而每一次的原因都很簡單。

　　基本是被山本氣的。

　　想到這裡，沢田綱吉看向了中原中也，橘發的男人接受到他的詢問，於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他放他自己一個人就可以。

　　借著裡包恩的名義離開了宴會，沢田綱吉帶著獄寺隼人去了二樓的私人休息室。還沒等打開門，他們就聽到了屋裡傳來的，隱約的笑聲。

　　果然，那被厚實的木門蓋住的笑聲，在門被打開之後就非常的清晰而且大聲了。棕發的少年耳朵裡灌滿了山本武和笹川了平的拼酒聲，一時間有點頭疼。在那兩個人對面的沙發上，中原愛雅正偎庫洛姆邊上，兩個人小聲的聊著什麼，而藍波斜斜地癱在她們倆邊上。

　　「晚上好，綱吉。.」看到少年領著獄寺隼人進來，女孩有些開心的蹦到地上，跑到他邊上，毫不生疏地握住他的手。「生日快樂！.」

　　就算偶爾會聊幾句，但是這樣面對面見面也已經是隔了一年之久了，所以沢田綱吉下意識地觀察起她的變化。

　　看起來似乎是長高了一些，臉也長開了一點，但是整體上還是那個他熟悉的中原愛雅。

　　「晚上好，好久不見啊，愛雅。.」

　　和沒什麼太大變化的中原愛雅不同，發育比較晚的少年身高竄地很快，一年不見的功夫就突破了一米八的大關，讓還有些嬌小的女孩有點脖子疼。

　　小伙伴拋棄了她，從兩山夾一盆的『盆』，偷偷地變成了『山』。帶著這股子憋憤，她把自己的目光從壽星身上，轉移到了正在拼酒的幾個人身上。

　　「獄寺！來，喝了這杯吧！.」

　　「極限地比一場！.」

　　「隼人，加油。.」

　　沢田綱吉帶著滿臉吐槽欲望地看了一眼跑過去加油的女孩，又看了一眼亂成一團的酒桌，坐到了庫洛姆邊上。

　　「這麼喝下去沒關系麼….」

　　「沒關系的，不過…boss不去參加麼，今天也是您成年的日子呀。.」庫洛姆把癱在一邊的藍波扶起來，讓他靠在沙發上躺著。

　　被灌了一口酒的藍波臉上紅撲撲的。

　　「不…我就算了，一會兒宴會結束時我還得出面，而且……再讓我喝酒我會死的，絕對會死的。.」想起自己被裡包恩按著訓練酒量的日子，沢田綱吉立刻青了臉，在看到中原愛雅居然也偷偷拿起酒杯時，他的臉更青了。

　　把女孩拽出戰局，沢田綱吉讓自己忽視了獄寺隼人求救的目光，把他留在了地獄裡。然後過了沒五分鐘，章魚頭的少年就也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拼酒的行列中。

　　「我還沒喝過酒呢。.」說著，中原愛雅從門口的櫃子上拎過一個袋子，然後坐回少年身邊。

　　沢田綱吉打開那個包裝精美的禮品袋，那裡面裝著一塊手表，還有幾張最近才新出的游戲盤。於是少年飛速地把袋子裝好，手表倒是戴在了手腕上。

　　庫洛姆看著他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輕輕地笑了起來，在沢田綱吉抬起頭時做了一個封口的動作，表示自己不會告訴裡包恩。

　　「不過，今年中原居然帶著你來參加宴會了呢…好稀奇。.」沢田綱吉把袋子藏在櫃子裡之後看向了中原愛雅。「之前你還和我說，中原連任務都不讓你出了，啊，不過我很贊成中原這個決定。.」

　　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更別提她身份又特殊，的確不適合被帶來帶去，好在中原中也把她保護的很好。恐怕連異能特務科的那群人都只有一部分，是知道她是異能造物的，而女孩的本質卻沒有人清楚。

　　「因為我有一件事要拜托首領，首領說只要我來參加生日宴會他就和異能特務科講這件事。.」說到這事，中原愛雅身上帶著一種理不直氣也壯的氣勢，「所以我就乖乖地聽首領的話，來勾.引你了。.」

　　「噗…！.」剛喝了一口水的沢田綱吉一下子就把這口水噴了出去，有些狼狽地咳嗽起來。「等，愛雅？？.」

　　「對不起，是勾搭你。.」

　　「愛雅….」

　　「好吧，是討好你。.」中原愛雅往沙發上一癱，像是一個套著淺粉色禮服的餅干一樣失去了干勁。

　　雖然知道森鷗外這明目張膽地舉動是為了什麼，但是大人們誰也不會直接提出來，倒是中原愛雅什麼都不怕。

　　「首領估計想要培養我吧，.」既然中原愛雅的心和立場都是穩的，那培養她的地位就再自然不過了。在維持橫濱三分構想的平衡這件事上，新生代同樣重要。「等到他和異能特務科還有東京那邊談妥之後，我就要正式出現在大家眼中了。比起那樣，現在這樣出現比較好吧？…總之我要在這裡待到宴會結束。.」

　　雖然借著彭格列的名頭，還是能得到一些好處和方便的。但是女孩也沒有就這麼理直氣壯地拽著自己朋友去利用的想法，而她的反抗就是在休息室待到宴會結束。倒是沒想到被山本武找到了，接著又引來了大半的守護者…到了最後連沢田綱吉都被找來了。

　　而明知道自己被利用了，沢田綱吉還是一點氣都生不起來，他甚至還在時鐘走到十點四十時主動牽起了中原愛雅的手。

　　「綱吉？.」

　　「我們一起回到會場上去吧，愛雅。.」

　　「你這可是送貨上門，還買一送一的服務哦，.」女孩捏了兩下他的手指，輕輕眯起了那雙鈷藍色的眼睛。「反正首領的命令是讓我來參加宴會，我來了就夠了，綱吉不需要做什麼也可以。.」

　　「嗯…但是對我來說只是小事。.」說著有些『自大』的話，沢田綱吉的耳朵都紅了。

　　裡包恩先生…你快管管綱吉呀。

　　作者有話要說：

　　森鷗外認為，既然如此，這孩子也可以拿出來養了。所以帶著點戲弄，隨緣的讓她跟著參加宴會。

　　結果沢田綱吉真的很有情義的主動被利用，森鷗外心情比較復雜。

　　在這一部分主要是為了銜接一下k的時間段，因為那邊是冬天。而且在去東京之前，她還有點事要在橫濱做www

　　關於綱吉的身高問題……在未來戰時，風太提過一次，十年後的綱吉要比他高，而十年後的風太186…關於這事我當時是這樣的→什麼？綱吉十年長了多少？


第41章 冰雪消融(四)

　　宴會結束了之後, 中原愛雅沒有在彭格列總部過夜，而是跟著森鷗外一起回了酒店。作為最小的小孩子，中原愛雅當然得乖乖地跟著中原中也住一個套房。這就方便了男人把她懟在客廳的沙發上, 像是審訊一樣開了一個家庭會議。

　　「說吧，怎麼回事。.」中原中也環著手臂, 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 那頂黑色的爵士帽很難得的被他隨意的丟在身邊。「是沢田主動幫你的，還是你求人家幫的忙。.」

　　反正剛剛在宴會上, 看到沢田綱吉牽著中原愛雅出現在會場上時, 中原中也好險沒被氣炸, 有那麼一瞬間他都聽到理智緩緩崩斷的聲音了。

　　「是綱吉包了郵費…不過我和他解釋了來意大利的原因。.」中原愛雅有點委屈的鼓了一下臉頰，大大的藍色眼睛裡全都是埋怨。「我有乖乖待在休息室的，是武和藍波找到了我…然後後來大家都陸陸續續過來了。.」

　　還在她一個小孩子面前拼酒。

　　中原愛雅選擇性地遺忘了自己到底揪著藍波, 幫山本武和笹川了平干了什麼。

　　「抱歉…不過如果你真的去利用了沢田，說什麼我都要打你的屁股。.」說著，中原中也用力地揉了幾下後腦勺的頭發, 把橘色的有些不規則的頭發揉的亂糟糟的。

　　這個世界上能利用的東西很多，可是也有不能利用的, 而友人和部下, 在中原中也心裡就是絕對不能利用，也不能放在利益的天平上取舍的。他不可能任由中原愛雅長成不堪的大人。

　　而且今天沢田綱吉的這個舉動真的要說起來還是有些過了。那些窺伺, 逢迎著彭格列家族的人…如果他們想，他們可以像是圍著花蜜的蜜蜂一樣，把中原愛雅捧得高高的，用力地去討好年輕的教父。

　　中原中也不喜歡動腦子, 但是又不是沒有腦子。

　　而中原愛雅卻傻乎乎地奉行著自己沒做就是沒做的道理，很理直氣壯地挺起瘦小的胸膛。看著她這幅樣子, 男人覺得有些好笑又無奈。

　　就算再聰明，再穩重，可是還是個孩子啊。

　　「愛雅，你認真回答我，你想要做干部麼？.」

　　「啊？.」中原愛雅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後瞪大了眼睛。「…我在爸爸的直屬部隊工作的不好麼？我為什麼要做干部？.」

　　「我們現在說的不是升職的問題麼…怎麼扯到工作成果上了。.」

　　「我現在又沒有成績…又沒有班底，做干部什麼的太遙遠了。.」中原愛雅明白，就她個人來說，她的確還過於稚嫩，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也難以服眾。

　　現在女孩手裡現在的力量…大多數都是從中原中也那裡得到的，那些部下信服的不是她，而是中原中也。

　　「做五大干部哪有那麼難，A的位置不也是買回來的麼？.」中原中也彈了一下女孩的額頭，這對兒如果裹上了重力足以把人的腦殼都彈碎的手指，彈在她的額頭上，也只是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紅痕。「最重要的是首領要不要捧你。.」

　　如果森鷗外真的有借著這件事開始捧中原愛雅的由頭，那麼不管是功績還是班底，都會在未來的幾年裡被送到中原愛雅手邊。如果女孩能抓住機會的話，用不了幾年她就能名正言順的坐上干部的寶座，成為森派的又一個忠實的擁護者。

　　而如果想要把中原愛雅身上的，所有屬於中原中也的光環拔除的話…那把她光杆一個地直接調進森鷗外的直屬部隊就是最便利的。

　　「我不想去首領的直屬部隊….」想到了這一點，中原愛雅撲騰一聲栽倒在沙發上。「我現在去拜托一下綱吉，叫正一把時光倒流一下好不好。.」

　　中原中也嗤笑了一聲，把西裝外套脫掉，襯衫的袖子也卷到了手肘，就去放洗澡水了。結果等他從浴室裡出來，那粉色的一團還是癱在沙發上，動都沒動。

　　「去洗澡。.」

　　「好——.」

　　聽到女孩拖著長聲的回答了他，中原中也就放心地去倒了兩杯牛奶。可是耳朵很敏銳的男人一直到牛奶倒完了都沒聽到腳步聲。

　　中原中也探出頭看了一眼她到底在做什麼，然後就發現中原愛雅還是保持著那副臉朝下的樣子，正緩慢的往浴室移動。黑色的異能力墊在她的身下，像是一個厚厚的大墊子一樣拖著她行動。

　　「愛雅…好好走路。.」

　　「好嘛。.」

　　噗的一聲。那些黑色的霧氣乖乖地鑽進她的影子裡，中原愛雅撲在厚厚的地毯上打了個滾，然後才爬起來。

　　女孩在大得能把自己淹死的浴池裡洗了一個澡，然後換上睡裙去餐桌上找牛奶喝。她捧著牛奶杯從回到沙發上時，中原中也正坐在那裡打著電話。他的眉頭皺成一個大大的疙瘩，鈷藍色的眼睛裡寫滿了煩躁。

　　看到中原愛雅在那裡「傻乎乎.」地喝著牛奶，中原中也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感覺再皺下去…爸爸才二十歲就要未老先衰了。這樣想著，中原愛雅放下手裡的牛奶，頂著一圈牛奶胡子撲進中原中也的懷裡。

　　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後把隨手抽了一張紙帕按在女孩的臉上，力氣有點重地把牛奶漬擦干淨。等到他的手抬起來時，中原愛雅的嘴巴一圈都泛起了紅。

　　活像只嘴巴紅紅的鴨子。

　　中原中也把手掌抵在她的腦袋上，按住了這只想要造反的鴨子。中原愛雅把自己當了犧牲品，雖然成功的把中原中也「哄.」高興了一些，但是卻把自己弄得有點憋屈。

　　她卸掉身上的力道，把肚子頂在男人的腿上，一長條的趴在沙發上聽著他打電話。

　　「爸爸，出了什麼事麼，總不會今天晚上就有人開始找我了吧？.」等中原中也掛了電話，女孩馬上詢問。

　　剛剛那幾個互相噓寒問暖的話裡，幾個和她有關的詞還是蠻明顯的。

　　「是密魯菲奧雷白魔咒的守護者，那個叫做桔梗的男人。.」中原中也的語氣不大好，剛剛和對方的對話耗費了他不少耐心，「白魔咒的首領邀請你明天去彭格列做客。.」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白蘭·傑索一個別的家族的人，在彭格列的地盤也這麼放肆。

　　你們意大利黑手黨真的很難懂。

　　中原愛雅則像是早有預料一樣啪嗒啪嗒地跑回自己的房間裡取來了手機。還沒等中原中也詢問，她就已經撥通了沢田綱吉的私人電話。

　　「不好了，.」那邊電話一接通，女孩就瞪大了鈷藍色的眼睛，像是告狀一樣拉高了一點聲音。「你猜對了，綱吉。白花花真的給我打電話了！.」

　　中原中也也不知道那邊的沢田綱吉說了什麼，只

　　能聽著女孩捧著手機，在那裡嗯嗯的點頭答應著。

　　「呼….」中原愛雅放下了手機之後，很放松的呼了一口氣 。她的嘴角掛著甜甜的笑，看起來良心一點都不痛。「綱吉說他一會兒就去客房把白蘭凍在床上，一直凍到我們回橫濱。.」

　　嗯？

　　凍誰？

　　誰把誰凍住？

　　你們彭格列太會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再在意大利玩一章就回橫濱…(小聲)

　　最近到了期末，身為一個藥學狗的我…陷入了復習的地獄。每天都是摸著脈確認自己是不是還活著(什麼)

　　現在存稿告竭，所以在七月十八號之前，估計沒有辦法保證日更了。我會努力保證一周有兩三次的更新(下跪道歉一氣呵成)等到期末結束，這邊就會恢復更新頻率了


第42章 冰雪消融(五)

　　第二天, 森鷗外就帶著中原中也出門去工作了，雖然來意大利主要是為了參加彭格列十代目的生日宴會。但是有一些別的合作伙伴能見還是需要見一見的。

　　中原愛雅沒什麼興趣去摻和這次的會面，自家爸爸也不大樂意讓她摻和。在這件事上森鷗外很好說話, 大方地同意了女孩自己出去玩。

　　不過中原中也在臨走之前，叫來了一個意大利分部常駐的港黑成員, 讓他帶著還不是很熟悉意大利語的中原愛雅。

　　這個名叫弗裡茨·瓦格納的男人有著很明顯的骨架, 額頭也寬闊，身材壯碩, 從外表來看純粹的日耳曼人。他是一個日籍的德裔, 在橫濱出生, 長大了之後又來到西西裡工作。他的見識很足，但是在女孩面前看起來卻過於的謹慎和畏縮。

　　中原愛雅不介意他表現地如何，因為比起一個可以逗她笑陪她玩的人, 她就是想要一個負責翻譯的人而已。只是男人臉上的笑討好的味道太重，他生的高大又粗獷，所以這個笑臉看上去有點討人厭。

　　中原愛雅對到處都是人的各種景點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只是隨意地逛了一陣子, 女孩就感覺無聊的在街頭的小廣場上不願意動彈了。

　　「如果中原小姐覺得累了…要不要我帶您去找地方休息一下？.」瓦格納安安靜靜地站在女孩邊上，在中原愛雅已經數到第五十四個過路人時, 他才猶豫著開口。「我知道這附近的一家甜品店, 還算有名。.」

　　中原愛雅抬起頭，盯著他碧色的眼睛看了一會兒, 才輕聲哼了一聲，站了起來。而瓦格納似乎是松了一口氣，於是引著她到了一家充滿了田園味道的地中海風格的甜品店外頭。

　　這家甜品店的牌子用了一整塊平整的厚木板，上面雕著一個意大利語的「棉花糖.」。女孩透過店門的上的大塊裝飾玻璃, 觀察起在這個人流湧動的街頭，顯有些得過分安靜的甜品店。

　　這樣看進去, 裡面除了休息的店員連一個客人都沒有。

　　真是清純不做作的邀請方法。

　　這樣想著的時候，瓦格納替她拉開了店門，可是中原愛雅沒有直接進去的意思，而是斜瞥了一眼他。

　　「稍微奉勸你一下，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向著收買你的家族尋求保護吧。等到爸爸知道了…你就沒命了.」她的語氣很隨意，卻帶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薄涼。

　　明明只是一個嬌小的女孩，可是高大的男人卻在西西裡秋季也依舊溫暖的風裡脊背發涼。

　　中原愛雅把瓦格納丟在門外，自己一個人找了個小角落坐了下來。大量的植物裝飾讓這個角落與外頭分割開，不趴在植物縫裡看的話，外面的人是看不到裡面的。

　　她剛剛一坐下，一碟又一碟的蛋糕就被店員送了進來。巧克力，草莓，香草，冰淇淋，各種各類的蛋糕被堆放在這個不小的桌子上，堆了滿滿一桌子。

　　不過…大概是和店的名字有關，這些甜點大多數都用了一些棉花糖做裝飾。到了最後居然還直接送上來一盤雪白的，由香草棉花糖堆成的山。

　　中原愛雅：「……….」

　　有那麼一瞬間，她突然覺得這個約她的人可能是個變態。

　　而那個被女孩在心裡諷刺成變態的人，在點心擺滿了整個桌子之後，才終於端著一個大大的三層塔盤進到了隔間裡面。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長褲，襯衣的袖子被他挽到了手肘，一眼看上去，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隨處可見的大學生一樣。

　　前提是要忽視了那張過分好看的臉，還有眼底的刺青…也不要在意他小臂上的那一圈沒有完全融化的堅冰。

　　這個人明明是密魯菲奧雷白魔咒的首領，卻偽裝成一個甜品店的普通店員。這讓中原愛雅看著他浮誇地演出，在手裡拿了一顆棉花糖，用指尖輕輕揉捏著。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個動作，但棉花糖愛好者的白蘭·傑索卻露出了沒眼看的表情。

　　「小愛雅這是在浪費美食哦，這家店的棉花糖可是目前為止，我找過了許多平行世界才找到了最好吃的一種。.」他看起來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反而有點理不直氣也壯。

　　「到目前為止？.」

　　「等我繼續找完剩下的平行世界，沒准就能找到更好吃的了呀。.」他蕩漾著尾音，捏起了幾顆軟綿綿的糖果丟進嘴裡。「就像我現在只知道幾個種類的小愛雅，可是接下來估計還能找到更多的小愛雅。.」

　　他這話聽起來像是把女孩當成了某個品種的動物一樣，讓中原愛雅想和他聊天的欲望越來越少了。

　　「綱吉明明說過了…要把你在床上凍到我回橫濱的。.」女孩拿起銀制的叉子，有些憋屈地往嘴裡塞了一小塊巧克力蛋糕。芳醇的巧克力一入口，中原愛雅的表情就立刻軟化了一些。

　　雖然人不「可愛.」，可是蛋糕的確很好吃。

　　白蘭看出她的放松，又向著嘴裡丟了兩個棉花糖。那雙紫羅蘭的眼睛微微眯著，讓女孩有一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小愛雅知道我還為什麼一定要來見見你麼？.」

　　「反正是對我本身感興趣對吧？.」

　　「人小小的一個，可是膽子又很大，小愛雅真的不怕我對你做點什麼嗎。.」說著，白蘭將一顆棉花糖塞進了中原愛雅的嘴裡。

　　大顆的糖果，被一個根本不熟的人這樣喂過來…女孩的臉上連最後一點表情都懶得維持。別說是誰都能得到的「陌生人用.」的禮貌微笑，現在的白蘭看上去在中原愛雅心裡估計已經是一坨無機物了。

　　「嗯，看起來生氣了呢。.」

　　「…沒有生氣，不如說這樣下去，我就想要先離開了。.」

　　「好吧~不開玩笑了。.」白蘭捏了一些她的臉蛋，把女孩軟乎乎的臉頰都揉成了奇怪的形狀，嫩嫩的頰肉簡直是在他手裡變成了兩塊面團。「我來公布正確答案！小愛雅有沒有聽綱吉君聽說過十年後的中原愛雅的事？.」

　　等他松開手時，中原愛雅的臉都紅了。

　　「稍稍聽說過一些，據說在和那個白蘭戰鬥期間，她還暫時加入了彭格列陣營。.」

　　「嗯，沒錯，實際上啊…是那個白傻傻對中原愛雅這個個體非常感興趣，所以一直在捕捉她.」在說話時，白蘭一直在往他的熱巧克力裡加棉花糖，一直加到融不進去，整個飲料都凝成了半固體才用勺子挖著吃。「一方被捕捉，一方被圍剿，中原愛雅和彭格列在那個局面下倒是天然的共同體。.」

　　中原愛雅注意到…那個棉花糖堆成的山在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裡已經少了大半了。

　　有些牙疼。

　　「為什麼白蘭….」看到少年立刻認真的表情，中原愛雅順著他的意思也改掉了稱呼。「…白傻傻會對中原愛雅感興趣？就算我的本質曾經與這個緯度格格不入，但是就算是在現在…我也已經和山羊幼崽很不同了。.」

　　更不用提在未來戰的時間線裡，已經長大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的中原愛雅了。

　　「你認為呢？.」

　　「…好吧，平行世界。.」中原愛雅因為這個出場頻率有些高的詞扁了一下嘴，「你們看到了什麼？.」

　　「要問看到了什麼，那可就太多啦。.」白蘭把手肘支在桌子上，回憶了起來。「我從白傻傻的記憶裡看到了一些平行世界的碎片，所以我也稍微去看了看。.」

　　「不論是在天真中瘋狂的太宰裡子，或者是過於潔白無知的森茉莉，還是與現在的你沒什麼差別的中原愛雅，各個世界的你有不同的性格，全都看當初拿到這張紙的人怎麼描繪。雖然豐富，但是一個個看過去和別的人也沒有太大的差別，稍微有些無聊。.」

　　說到這裡，他把下巴抵在手背上，露出了一個稍微有些粘膩的笑容。

　　「然後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唯一一個特別的，一片漆黑的世界。.」

　　「…….」中原愛雅頓了頓，嚼著蛋糕，抬頭看向白蘭·傑索。

　　「我太好奇了，所以稍微試著占據了那個世界的白涼涼的身體。.」白蘭一點也不覺得搶人家的身體有什麼問題，還自顧自地給他起了個外號。「然後我就涼了。.」

　　物理和心理雙重意義上的那種涼。

　　這個拐彎有點太風騷，讓中原愛雅眨了兩下眼睛，叼著叉子鼓起了臉頰。

　　「小愛雅終於笑了啊~看來我沒白涼一次。.」說著，白蘭用手指尖戳了一下女孩鼓起來的臉蛋。

　　「沒笑。.」中原愛雅往後躲了一些，小聲地反駁了一下。

　　白蘭看起來還想說點什麼，可是從店門口傳來的騷動打斷了他的話。半大的少年像是個孩子一樣，把膝蓋墊在椅子上，扒開植物往門口看過去。

　　他那頭張揚的白色短發在一片翠綠的植物裡有點太顯眼了，所以和跟著中原中也還有沢田綱吉一起進來的尤尼一下子就看到了他。

　　「白蘭，你果然在這裡啊。.」女孩的臉上掛著可愛又溫和的笑臉，在她的眼角，那個黃色胎記像是在盛放的花朵一樣。墨綠色頭發的女孩似乎是注意到了乖乖坐在那裡吃著蛋糕的中原愛雅，所以又走近了一些，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尤尼·吉留涅羅。.」

　　「我是中原愛雅，很榮幸見到您。.」

　　「叫我尤尼就好啦，不用這樣拘謹的。白蘭…是不是給你惹了麻煩呀。.」她的語氣很篤定，讓中原愛雅完全無法反駁。

　　於是她點了點頭，很肯定的「嗯.」了一聲。

　　說了一堆話，結果還沒有說到點子上，的確有點麻煩。

　　「我和小愛雅正聊到有趣的地方呢，綱吉君怎麼帶著小尤尼過來啦。.」白蘭似乎是覺得自己被污蔑了，所以他和尤尼喊了一聲冤枉，又轉過頭去戲弄沢田綱吉。

　　說完，他又向著中原中也隨意地晃了晃手掌，就算是打招呼了。

　　「有趣的地方…？.」放在平時，中原中也的確不太在乎白蘭這個人是什麼樣子。因為整個裡世界都知道，密魯菲奧雷的白魔咒首領在平日裡是怎麼樣的…一副不著調的模樣。可是自家孩子臉上那個紅紅的印子太明顯，一看就是被用力揉捏出來的。「那我也和白魔咒的首領聊一點有趣的吧。.」

　　比如說單方面碾壓式的打一架之類的。

　　發色非常艷麗的男人危險的笑著，把拳頭捏的哢哢響。

　　「無辜.」的對上了這個不能用常理評價的暴力家，白蘭看起來連笑容都飄忽了一些。

　　怎麼說呢，雖然能得到平行世界的知識，但是像中原中也這種異能一開完全可以直接莽的類型……白蘭覺得自己似乎可以回去繼續凍著。

　　「小綱吉救我呀~！.」

　　一聲救命千回百轉，讓棕發的少年和善的笑了笑，並且了抓住他的領子。

　　開玩笑，中原打人真的很痛的，你自己找揍是活該。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早點回橫濱，結果失算了…

　　白蘭出於一種好奇和搞事過來找愛雅，結果在說到正題之前被沢田綱吉帶人打斷xxx綱吉和白蘭現在的狀態，大概類似於那種互相損的朋友，互相坑。不過白蘭坑綱吉的比較多…

　　啾也在線護崽，並且認真的打算和白蘭來一架。等到意大利旅行結束以後，愛雅就差不多要溜去東京了，可憐的老父親再一次半下線

　　啾也:什麼…！？(黑臉)

　　噠宰:啊哈哈~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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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以及，求各位收藏評論呀呀呀！打滾賣萌式求疼愛！！(什麼？？)


第43章 冰雪消融(六)

　　中原中也到底還是沒能打白蘭一頓, 因為在他動手之前，桔梗就領著鈴蘭找了過來，他們兩個的身後還墜著一個非常不樂意和他們一起走的伽馬。這三個的人的出現打破了甜品店裡的氛圍, 讓馬上要挨打的白蘭變成了險些挨打。

　　因為桔梗他們的出現，沢田綱吉放開了白蘭。而這一身白的少年不知道哪裡想不開, 居然又在中原中也的面前直接懟到中原愛雅身前。把女孩的路擋得嚴嚴實實, 她只能抬起手，推著白蘭的後背, 硬是創造出一個出路。

　　鈴蘭似乎對中原愛雅有一些敵意, 在看到她時, 藍頭發的女孩吐了吐舌頭，向鳶色的那只做了一個鬼臉。

　　中原愛雅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會有這種反應，為沒有那個去了解的想法, 所以完全無視了她。而在鈴蘭的眼中，中原愛雅這樣跑到中原中也身邊的舉動，就是在心虛找庇護, 所以她看起來更加生氣了。

　　「你不要無視我呀，中原！這次我絕對不會輸的！來打架喵！.」

　　「…我又沒有見過你, 為什麼要和你打架？.」中原愛雅有了自家父親在身邊, 所以變得大膽了不少——雖然說原本膽子就大的很。「密魯菲奧雷的人，除了尤尼都好奇怪。.」

　　正和尤尼說著話的伽馬覺得自己中了槍, 一臉莫名地看了過來。而沢田綱吉居然輕輕地鼓起了手掌，帶著一絲大仇得報的爽快。

　　雖然還日常對著雲雀恭彌犯怵，但是這朵日常坑他的白花花，他倒是一點也不怕了。

　　這麼一小段插曲過去, 中原中也倒是沒辦法再提白蘭對中原愛雅圖謀不軌這事了。所以他牽著女孩，和在場的幾個人道別之後就離開了這個甜品店。

　　原本中原中也的計劃是帶著女孩多待幾天, 讓她好好玩一陣。但是有了昨天宴會場上的那事之後，中原中也就不大想讓中原愛雅在意大利多待了。

　　雖然在本土，港口黑手黨是一個有權有勢的龐然大物，但是在西西裡這種老牌家族很多的地區，他們的觸手卻沒辦法伸得太長。如果那些窺伺彭格列的青眼，或者干脆就是仇視彭格列的人真的想在中原愛雅身上做些什麼，只憑港黑的能量能做到的事…還真不是很多。但是橫濱到底是他們自己的地盤，待在自家地盤問題就不大了。所以等到森鷗外的事全辦完，他們就登機回橫濱去。

　　沢田綱吉當然知道這件事，實際上，他也對剛剛見面沒多久就又要告別的友人覺得有些不舍。但是選擇是自己做出來的，他輕松地把便利和地位送到中原愛雅的手心裡，那麼那些對女孩窺伺就是難以免除的。

　　而且他又不能用彭格列的力量去保護別人家的成員，就很難受。

　　在和中原家的一大一小告別了之後，沢田綱吉輕輕吐了一口氣。然後在尤尼有些擔心的目光裡，棕發的少年一把揪住了白蘭的領子。

　　「白蘭大人！.」鈴蘭驚慌的喊出聲，卻被桔梗捂住嘴，帶到一邊。

　　伽馬用力地揉了兩下後腦的頭發，也沒有摻和進去。

　　「你告訴她了麼，白蘭。.」沢田綱吉壓低了聲音，緊緊地皺著眉頭。那一股怒氣從他的胸膛裡竄出來，化作了熊熊燃燒的大空火焰，讓他的棕色的眼睛都隱隱泛出一絲金紅。

　　這不是白蘭第一次見到沢田綱吉動怒的樣子。因為對方過去曾經為許多人的苦難生過氣，為了保護許多人而動過怒…在他看過的十年後白蘭的記憶裡，他也看到過十五歲的沢田綱吉用火焰將那男人燃盡時的憤怒。

　　所以在這個怒火面前…白蘭笑了，嘴角彎彎，連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

　　「你這麼怕我把【莎布】的事情告訴她麼，綱吉君。.」白蘭像是不嫌事大一樣也揪住了對方的衣領，把棕發少年還算平整的西裝衣領揪得亂七八糟。又順手把沢田綱吉耳朵裡的，連著竊聽器的藍牙耳機也扯了出來。「你害怕山羊也在這個世界降臨麼？.」

　　「…大概吧。.」沉默了許久，沢田綱吉放開了白蘭的衣領，向後退了一步。「但是…不完全是。.」

　　對於白蘭所說的【莎布】，沢田綱吉當然是知道的。因為在對方看到那個漆黑的世界的一角時，白蘭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另外兩個大空。因此，白蘭是在沢田綱吉還有尤尼的幫助下前往的那個世界。

　　那是一個怎麼樣的世界呢…？

　　從白蘭後期整理出來的，數據化的記憶裡，沢田綱吉可以看到一個荒蕪而可怕的世界。而在這個空無的世界的中心，在瘋狂的信徒所簇擁的頂端…站著一個小小的女孩。

　　【你是誰？你看起來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呢。】

　　她用可愛的，像是神子一樣的笑容看著占據了白涼涼身體的白蘭。她的眼白漆黑，而瞳孔是山羊一樣的橫而扁的形狀，那頭長長的卷曲的鳶色長發拖在地面的部分化作了不了見底的漆黑的深淵。

　　於是白蘭就問她，你是什麼。

　　那個外表詭異的女孩張開雙臂，在原地輕快地轉了一圈。她踏著那雙羊一樣的蹄子，踩著屍體和信徒走向他。

　　【你希望我是什麼，我就會是什麼；你想讓我變成什麼模樣，我就是什麼模樣；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予什麼，我是莎布·尼古拉絲，是貪得無厭的觸摸了母親名字的黑山羊幼崽。】

　　【你也來信奉我吧，沒關系，所有的惡意都是我的食糧，所有的罪惡都被我允許，你也來愛我，你也來被我所愛吧。】

　　【你也來成為我的東西(孩子)吧。】

　　漆黑的觸手從她腳下的深淵探出，卷向了白蘭。白色的少年從她的黑暗中，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布滿血絲的眼珠，扭動的肉塊與無聲尖叫的嘴巴。黑色的粘液從那嘴巴裡流出來，然後又彙集到更深的地方。

　　如果不是靈魂與肉體微弱的不匹配時刻帶來刺痛，也許白蘭就真的要迷迷糊糊地涼在那具身體裡了。而就算他在最後一刻靠給自己一刀直接死遁，他也稍微混亂的那麼幾天。

　　好在他在各個平行世界跑來跑去，看來看去，精神力異常的足夠，不然光是瞄到深淵的那麼一眼…都能讓他瘋上幾個回合。

　　雖然那個平行世界，在白蘭再次去尋找時就已經不見了蹤影。而據他猜測，那個世界估計已經因為黑山羊的病毒式侵入而產生了程序運算的錯誤，在支撐了許久以後徹底的毀滅。但是還是在知道這件事的幾個人心裡留下了過大的影子。

　　沢田綱吉是珍視羈絆的那種人，所以對於這份記憶…他心裡的那種龐大的恐慌很難被語言形容出來。因為他能清楚的意識到，在那樣的世界裡，就算他拼盡全力，就算把自己的整條命都搭進去，他也無法拯救任何人。

　　並且，他也明白，在【莎布】誕生的時候，中原愛雅這個個體就已經死亡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也無法拯救愛雅，無法拯救那個被他人用惡意填滿，迷失在泥沼裡的羔羊。只能看著她因為他人的祈願和妄想而漸漸變成非人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光想一想這些事，都會有一種讓他感覺到窒息的恐懼感掐住他的喉嚨，讓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這讓他又仿佛回到了那個廢柴的童年，空抱著一絲妄想，卻連做都不可能做到。

　　「【莎布】的事絕對不能告訴愛雅….」沢田綱吉打起精神，整理好了被白蘭揪亂的衣領。「如果你真的想要告訴她，我就和尤尼商量一下把你凍上十天半個月。.」

　　或者幾年。

　　沢田綱吉感覺到了白蘭身後桔梗和鈴蘭幾乎冒火的眼神，但是他無所畏懼。

　　沒關系，不怕，對面的守護者打不過自己家的自然災害。他們天天在總部砸房子，砸了這麼多年，是時候出來砸別人了。

　　「唔…桔梗，鈴蘭，眼神太痛了哦。.」白蘭毫不在意地一屁股砸進椅子裡，任由衣服亂糟糟地糾結在胸前。

　　「哈哼…我明白了，白蘭大人。.」

　　「如果不是我打不過喵….」

　　在兩個守護者的維護聲裡，白蘭輕輕笑了起來，然後變成了惡作劇成功的大笑。

　　「果然哈哈哈，你沒注意到啊，綱吉君！.」笑成一團的白蘭從自己的後腰的腰帶上摘下了一個竊聽器，小小的一顆機器讓沢田綱吉的整張臉都青了。

　　「難道….」

　　「就是這個難道，你左護右護的孩子剛才真的順著我的意思給我按了一個竊聽器哈哈哈…真是愉快呀。.」說完，他也不管伽馬快要殺人的目光，虛虛地摟了一下尤尼的肩膀。

　　被夾在兩個朋友中間，又被其中一方拿來朝另一方炫耀的尤尼稍微有些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臉上的笑容有些無奈。

　　「小愛雅，准備好，我要捏啦。.」

　　說完，白蘭就立刻把竊聽器捏碎了。

　　在竊聽器那頭，剛剛把耳機摘下來的中原愛雅就聽到一聲刺耳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如果不是她動作快，估計她的耳朵就要遭殃了。這麼想著，中原愛雅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愛雅，你在做什麼，要走了。.」剛剛接到了自家首領，中原中也叫住了靠在車邊上發呆的女孩。

　　中原愛雅看向他，輕輕地點了點頭，把手裡的耳機隨手丟進了下水道。

　　「好的，這就來。.」

　　女孩一邊應著中原中也的話，一邊在心裡想著一會兒要和沢田綱吉說些什麼比較好。

　　總之要說謝謝你，還有對不起才行。

　　還有…要告訴他不要擔心，現在的她已經不是最初誕生時的她了。黑山羊【莎布】永遠不會降臨在這個世界上，中原愛雅也永遠是中原愛雅。

　　不是太宰裡子，不是森茉莉…不是其他的任何人，就只是中原愛雅。

　　作者有話要說：

　　目前已知，山羊幼崽有四個進化方向。

　　山羊幼崽——得到【太宰進化石】——進化成太宰裡子

　　山羊幼崽——得到【森進化石】——進化成森茉莉

　　山羊幼崽——得到【中原進化石】——進化成中原愛雅

　　嗯，還有這個當初直接被壞人拿走，養成了黑山羊的病毒版本。

　　而太宰裡子這條進化路線的唯一分支點就是當初噠宰叛逃的時間。

　　噠宰如果在做任務過程中跑了，那被打包帶回去玩的這孩子，就能被養成太宰裡子。而本篇的噠宰根本沒去做任務，一開始就跑了，她就被紅葉姐帶回去了www

　　…

　　我現在越寫越害怕(開心)，我發現我的手在讓我給愛雅找對像。(你醒醒！這還是個外表十一歲的孩子！最低也要長到十三歲啊！！！)

　　sa了我吧…

　　最後的最後，我又要打滾求收藏求評論啦！(沒錯我就是瘋了ww)


第44章 冰雪消融(七)

　　下了飛機之後, 中原愛雅第一時間就給沢田綱吉打了電話。兩個人隔著那麼遙遠的距離，通過電波聊了很久，一直到裡包恩看不過去, 給了少年屁股底下的椅子一腳，他們才在沢田綱吉的求饒聲裡結束了這段聊天。

　　沢田綱吉原諒了中原愛雅, 而女孩也向著少年許下諾言。這樣的結果就是最好的了。

　　回到總部的第二天, 森鷗外就按照之前說好的那樣，向著異能特務科投遞了一份讀作申請, 寫作通知的文件。

　　就像港口黑手黨不願意惹惱異能特務科那樣, 異能特務科也不會沒事閑的去壞港黑的事。這份申請很快就被批復回來, 被中原中也拿到手中。

　　中原愛雅雖然和自家父親討要了好幾次，但是男人一點都不像以前那樣好說話，反而又找來了芥川龍之介給她補課。像是中原愛雅也在不斷的進步那樣, 芥川也在不斷變強。所以這次持續了足足十天的異能力特訓，差點把中原愛雅的一層皮都給褪下來。

　　在「出師.」這天下午，中原中也剛好出任務回來, 所以他也去看了一眼兩個人進展如何。結果還沒等他打開訓練室的門，那厚實的鐵門裡就傳來了一聲沉重的敲擊聲。

　　中原中也「……？？.」

　　男人用異能裹住自己的拳頭, 咚地一聲砸開了訓練室的鐵門。被重力擊中的厚重的門歪歪斜斜地靠在牆上, 而屬於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還有中原愛雅的【青之瞳】堆滿了石頭砌成的屋子，像是無數條黑色的蛇一樣糾纏著。

　　中原中也抬起手, 一手一個地捏住純黑的霧狀異能，還有張牙舞爪的黑紅色異能。屬於他的【污濁了的憂傷】順著這兩條黑蛇，一路朝著它們的主人蔓延過去。

　　「咚。.」

　　這麼一聲過去以後，滿屋子的異能力都慢慢地消散開, 露出了正中間摔成一團的兩個人。

　　「唔唔！.」被黑紅色的異能懟在地上，中原愛雅還摟著芥川龍之介的胳膊, 像是咬著仇人一樣叼著他的手臂。她的頭發亂糟糟的團在腦袋上，身上的運動服也被羅生門扯壞了不少，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而芥川龍之介身上還是那件漆黑的外套，只不過衣領那裡好像被細線勒過一樣，被割掉了好大一塊。

　　「中原，放開在下…！.」鬢角灰白的少年有些用力地揪著女孩的衣領，像是在把一只奶貓從手臂上撕下來那樣用著力。

　　雖然芥川龍之介的身體較弱，身材也瘦削。但是他身上該有的那一層薄薄的肌肉還是有的。被中原愛雅叼在嘴裡的那支手臂因為施力，那層肌肉也繃緊著，讓整條小臂都變得硬邦邦的。

　　女孩被硬硬地口感弄得有點嘴疼，硬是撐著那口氣才沒有認輸。

　　「中原愛雅，說了多少次了！放開芥川！.」

　　中原愛雅，第四次「出師.」，第三次以咬著芥川龍之介為收尾。

　　「抱歉啊，芥川，我跟她說了好幾次不要這樣做了，她總是不聽。.」親自上手把中原愛雅撕了下來，中原中也用異能力把女孩牢牢裹住，輕松地拎著她的衣領把她整個人拎了起來。

　　被扼住了命運喉嚨的中原愛雅還在那裡盯著芥川龍之介的胳膊，看上去還沒完全死心。

　　「不，在下沒有大礙。.」

　　「我說，你再生氣一點啊，這家伙給個梯子就上去了，下次絕對還會咬你。.」中原中也被一身黑的少年弄得一噎，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

　　「在下不會因為這種小事生氣的。.」

　　「給我生氣啊。.」

　　「不，在下絕對不會因為這種小事生氣的。.」

　　看著面前這兩個人互相開著玩笑，中原愛雅突然覺得被吊在這裡的自己才是被領養的那個，而面前的龍之介才是親生的崽。

　　好的，絕對還要和龍之介這樣打一架…下次咬哪裡比較好呢？

　　暗戳戳地在心裡盤算著，中原愛雅一抬頭就對上了芥川龍之介漆黑的瞳仁。這麼一眼，她就清楚的意識到，對方是真的沒有生氣，反而還有那麼一點點微妙的欣慰感(？)。

　　中原愛雅自己在心裡翻譯了一下。

　　『不愧是太宰先生的崽，有仇基本當場就報了。』——大致是這個意思。

　　嗯，更想和他打架了，我明明是爸爸的大寶貝，跟治那個家伙才沒有哪怕一對染色體的關系。

　　頂多一條，不能再多了。

　　仗著同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芥川龍之介絕對不會就這麼用【羅生門】撕了她，中原愛雅朝他吐了吐舌尖，做了一個鬼臉。

　　結果芥川沒理她的鬼臉，只是向著中原中也點了點頭，就離開了訓練室。

　　「愛雅，說了好幾遍了，你不要每次都對著芥川下嘴。.」中原中也晃了晃手裡的鳶色的氣球，把她放在了地上。「太失禮了，給我正經一點啊。.」

　　「那是爸爸沒看到芥川幫我訓練時的樣子，你被他裝乖的樣子騙了。.」說起這事，中原愛雅心裡充滿了一股怨氣。

　　你看看他訓練我時那種像是要吃人一樣的表現，和現在這個文縐縐的樣子是一個人麼？

　　「…行，你說什麼是什麼，我已經放棄讓你們倆和平共處了。.」中原中也投降地舉起雙手。「中原家你地位最高好吧，愛雅大小姐。.」

　　「反正要比龍之介高一點。.」嘴裡嘀嘀咕咕地念叨著，中原愛雅把無辜的芥川也牽扯進了中原家的階級爭鬥裡。

　　中原中也跟在先跑出去的中原愛雅後面重復了一遍這句話，然後更迷茫了。

　　「不是…這和人家芥川有什麼關系。.」

　　「沒關系，爸爸你快點，我一身汗好髒啊….」

　　「把話說清楚啊，不要捉弄長輩的好奇心——喂，別跑！.」

　　傻子才會停下來，所以不傻的中原愛雅一路小跑，居然後來者居上的反超了芥川龍之介。她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手臂，先一步跑出了地下室。

　　然後差點和門口的樋口一葉撞上。

　　「嗚哇…！愛雅？怎麼了麼？.」金發的女性扶住趔趄了一下的女孩，「啊，芥川前輩，工作辛苦了！.」

　　中原愛雅和樋口一葉打了聲招呼，然後就繼續往前跑。剛拐過一個拐角，就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不鬧了，去收拾一下，明天早上我叫相川送你去東京。.」動作比較快，先一步倒立在走廊頂的男人從上面跳下來，這次沒有放日益漸皮的女孩自由。

　　在外面時哪裡都好，就是在自己地盤上太『窩裡橫』了。

　　「相川明明是我的部下….」

　　「很快就不是了，.」中原中也頭也不回地從內懷掏出一張疊好的紙，拍在飄在他身後的中原愛雅額頭上。「等你從東京回來，你就要被調到首領的直屬游擊隊，跟著芥川干了。.」

　　中原愛雅把紙展開，滿臉沉重地讀完了這張文件復印件。然後，女孩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已經不是中原中也直屬部隊的那個團寵大小姐了。

　　好吧，從今天起，爸爸你才是正統的大小姐。

　　中原中也摸了摸有點癢的鼻子，回頭看了一眼看起來有點消沉的中原愛雅。

　　我這是感冒了麼…

　　作者有話要說：

　　目前的愛雅有一種，挺好奇噠宰的感覺。但是等真到啾也和噠宰和好以後…嗯，她會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價。

　　噠宰→雙親是真愛，孩子是意外派

　　啾也→再作你就滾，我帶著孩子自己過派

　　愛雅→爸爸說的好，父親請你快滾派

　　看了評論，大家都好好奇別的平行世界呀ww嗯…提到的太宰裡子他們在後面當然會出現一次噠www

　　剩下的不能說啦

　　…

　　復習好難…我好累，我還是個孩子…我想回家，我想當碼字機器(爆言)

　　…

　　稍微有一些好奇，大家是在哪裡看到這篇文噠www

　　以及，最近忙裡偷閑時我可能會大規模修正一下之前的章節，像是錯字和bug之類的，所以會出現頻繁更新的錯亂場景，所以提前預警一下


第45章 冰雪消融(八)

　　scepter4的車子到達橫濱時還是清晨, 麻生琉璃把睡得昏天暗地的女孩從被窩裡揪起來的時候，後者頂著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窗戶外的天空。

　　才剛蒙蒙亮呢。

　　「scepter4來的好早啊…爸爸在忙麼, 琉璃？.」中原愛雅含著牙刷在盥洗室裡洗漱，因為嘴裡全都是牙膏沫, 所以她的聲音異常的模糊。

　　在外面替中原愛雅最後一次確認行李的麻生琉璃停下手裡的動作,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聽明白她說了什麼。

　　「是的，中原先生現在正在和青服的人交談。.」回答了女孩的問題, 麻生琉璃輕輕地合上了小小的行李箱。箱子的鎖扣扣上時, 發出了很好聽的「哢噠.」一聲。

　　這讓本來就有點著急的中原愛雅突然有點手忙腳亂。

　　「你不需要著急的, 中原先生那邊還有一會兒結束，我會叫清野把早餐送上來。.」聽見盥洗室裡劈啪響的聲音，麻生琉璃那張一向冷清的臉上也帶了一些笑意。「我先去把行李送到青服的人那裡, 愛雅只要乖乖地吃了早飯，換好衣服，等通知就好。.」

　　用力地抹了一把臉, 中原愛雅從盥洗室探出頭，臉蛋上還保留著一點被熱水燙出來的紅暈。

　　「爸爸吃過了麼, 我的早餐裡有草莓酸奶麼？.」

　　「中原先生的早餐, 等到工作結束了之後我會督促他的。至於酸奶….」說著，麻生琉璃眯起琥珀色的眼睛, 輕輕地笑了一聲。「已經給你准備好了。.」

　　「不愧是琉璃，應該告訴爸爸給你漲工資才行。.」

　　「因為酸奶漲得工資啊….」

　　「不行？.」

　　「求之不得，比起手下的文職人員，中原先生已經快要把我當成助理使喚了, 我拿著一份工資做著兩份工。.」

　　「這個我知道，爸爸就是黑心企業的上司嘛。然後我是小黑心腸的那個。.」

　　「啊, 原來您還知道這個事實啊。.」

　　在麻生琉璃推門出去以後，女孩伸了伸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到衣櫃去翻出了昨天晚上和中原中也一起選出來的那套裙裝。

　　黑漆漆的連衣裙在腰部微微收緊，下擺堪堪能夠到女孩的膝蓋。這條裙子上似乎是添加了一些哥特式的風格，所以在裙擺上應用了一些與黑色碰撞的白色水晶作為點綴，接著又在裙面上綴著一層黑色的蕾絲，讓裙子多了一點層次感。

　　再加上她的頭發本來就是深色系的鳶，這樣看過去，她那雙鈷藍色的眼睛就成了一整套衣服裡的最亮點。

　　控制著異能力替自己拉好衣服的拉鏈，中原愛雅站在鏡子前面，輕輕地拽了拽自己長長了一些的頭發。

　　自從上一次理發已經過了兩三個月，她那頭本來整整齊齊可愛兮兮的栗子頭也稍微壞了些形狀。

　　「有時間去剪短吧….」說著，她捏了捏自己的劉海「不過就這樣長成長發好像也不壞。.」

　　就當是換一個風格了。

　　這樣想著，就連這個半長不長的發型也順眼了起來。將自己的那件黑色的風衣搭在肩膀上，中原愛雅在床頭櫃前猶豫了許久，才下定決心，把放在抽屜裡的那枚頸環戴在脖子上。

　　雖然已經不會再被負面情緒影響，可是這個陪伴了她兩年的頸環也已經像是她的一部分一樣，突然摘下去渾身都不打舒服。

　　在外間吃了早餐，中原愛雅跟著去而又返的麻生琉璃一起下了樓。

　　「中原先生，是我。.」麻生琉璃敲了敲會客室洞開的厚重木門，然後背著手退後了三步，恭敬地彎下腰。

　　這幅裝給外人看的模樣，讓中原愛雅笑著斜睨了她一眼。麻生琉璃接收到了這個眼神，所以向她眨了一下眼睛。

　　兩個來自scepter4的人看不出來兩個人之間的游戲，而中原中也看得一清二楚。他在舌頭底下輕輕地嘖了一聲，突然覺得自己出色的部下都要被女孩帶壞了。

　　「進來吧，愛雅。.」心裡想歸想，中原中也還是維持著五大干部該有的——用中原愛雅的話來說就是『高貴冷艷』——儀態，叫站在門口的女孩進來。

　　中原愛雅拎起裙角，向著兩個青色服裝的人行禮，她溫順的微微含著下巴，半合著眼睛，一眼看上去是非常乖順的模樣。

　　「您好，我是中原愛雅，因為我個人的任性，接下來要叨擾scepter4了。.」

　　「您好，我是加茂劉芳，這是….」留著半長黑發，臉上的表情很淡的成年男性首先開口。向著女孩介紹著自己和另一個同行者。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個淺栗色頭發的少年給打斷了。

　　「你好啊，我是道明寺安迪，雖然名字是安迪，但其實是純正的日本人哦！.」

　　「道明寺….」

　　中原愛雅用自己的異能力打賭，她有看到名為加茂劉芳的男性臉上，那一瞬間的恨鐵不成鋼。

　　一個性格成熟一些，一個是有些天然的自來熟，scepter4安排這兩個人來，估計也是考量著要接的人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吧。

　　這樣想著，中原愛雅也稍微加大了一些臉上的笑容。把禮貌的微笑，微妙地轉換成了帶著一些親近友好的笑臉。

　　她的身高在同齡人已經算平均了，可是放在個子高高的男性眼裡就又嬌又小。再加上她那繼承自父輩的臉蛋本來就精致而艷麗，所以即使裹在漆黑的裙裝和風衣外套裡，這個一身黑手黨味道的女孩看起來還是甜甜的。

　　起碼道明寺安迪和加茂劉芳都稍微被這副外表騙到，連加茂劉芳的表情都稍微溫和了一些。

　　中原愛雅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良心，並且覺得它一點都不痛。

　　這之後，兩個青色的男性就帶著她回到了scepter4的房車裡。中原愛雅從來沒有看過這種滿車滴滴噠噠的儀器，所以有些好奇的看了好幾眼。

　　「中原小姐，黑手黨內部一直是這種風格麼？.」幾個人剛剛坐下來，道明寺安迪就按耐不住地湊過來和中原愛雅閑聊。他看上去是真的很好奇。「和科室裡風格完全不一樣。.」

　　「道明寺，副長不是說過了不要打聽麼？…非常抱歉，中原小姐。.」說著，黑發的男性按住他的腦袋，幾乎把他懟到座位底下。

　　「沒關系的，加茂先生，並不是什麼大事的。.」中原愛雅看著這幅看似訓斥，實際上還是在維護的場景，很悠哉地晃了晃自己的小腿，「叫我愛雅就可以了，我非常喜歡這個名字，所以也喜歡被人這樣稱呼。.」

　　「我懂我懂，那愛雅也叫我安迪就好啦。.」被加茂劉芳扼殺掉好奇心的少年又死灰復燃，一下坐直身體。「那港口黑手黨內部，平時就是這樣的風格麼？.」

　　「唔…從我看來，我覺得平日裡組織內部倒是沒有那麼緊繃，大家都是很和善的人。.」睜著眼睛說瞎話，中原愛雅絕對不會承認，那些被她稱為和善的人，在外界眼裡有多麼凶神惡煞。

　　「各個組織看起來都很像啊，我們科室平日也熱熱鬧鬧的，但是一到有工作時就很緊繃。.」道明寺安迪也掰著手指頭想了想，「不過對我來說差別倒是不大啦。.」

　　「是你沒有正形。.」一邊說著，加茂劉芳還悄悄地觀察著中原愛雅，在發現她臉上沒有一點不愉快時，又稍微放松了一些。和道明寺安迪打趣了一句。

　　而的確沒有生氣的中原愛雅歪了下腦袋，確認了這群人對自己有一些誤解。

　　嗯…按照首領泄露給外界的情報來看，估計在不知情的人心裡，自己是科技的產物吧？比如說無辜又可憐的基因合成的人造人之類的。

　　不可能的，異能力不會這麼神奇的甚至能造人的。你看王權者都做不到，異能者怎麼可能做的到呢。

　　從今天起，我就是人造人了。

　　維持著自己人造人的人設，中原愛雅的笑容越來越無辜了起來。

　　一路上聊著天，車子在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到達了scepter4的屯所。女孩跟在道明寺安迪身後，揪著他的袖口下了車。

　　「這裡就是我們的總部哦，很漂亮吧！.」道明寺安迪看起來對自己的工作，或者說對自己青之氏族的身份非常自豪，他向著女孩介紹時，看起來整個人都閃閃發亮的。

　　「嗯，和組織的風格完全不一樣，典雅又漂亮但是非常有氣勢。.」中原愛雅抬著頭，看著歐式建築的外牆。

　　這誇獎倒不是假話，因為不論是這個大大的，足以容納一整支裝甲部隊的前庭，還是那棟西洋式的主樓，它們都帶著一股恢弘的氣勢。這是一種和港口黑手黨的五棟大樓不同的，另一只壓迫感。

　　這就是scepter4，是第四王權者，青之王，宗像禮司的私軍麼。

　　在女孩四處看時，又有兩個穿著青色服裝的男性走了過來。

　　「呦，出任務回來啦，道明寺，加茂。.」

　　「早上好，榎本，布施。.」

　　「呦吼，阿榎，大輝！.」道明寺安迪向他們倆揮了揮手，然後把在他身後的中原愛雅讓了出來。「這位是中原愛雅，是來我們科室做客的哦。.」

　　「不是做客吧….」加茂捂著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總之…我們先去帶她見淡島副長。.」

　　「好，工作辛苦啦！.」布施大輝拍了拍加茂劉芳的肩膀，和榎本一起走遠了。

　　離得遠遠的，中原愛雅還能聽到叫做布施的那個人在和同伴說著什麼。

　　「總之，和紅色的那邊比起來，咱們這邊也快有吉祥物了？.」

　　大概是這種話吧。

　　加茂劉芳帶著中原愛雅穿過了光可鑒人的，鋪著青藍色地磚的大廳，又走上了白色的大理石階梯。道明寺安迪負責領著女孩，一邊走一邊與她聊天。

　　中原愛雅注意到，這一路上路過的青服都對他們兩個很尊敬，在碰見時都會停下來問好。就維持著這種狀態，他們二人帶著女孩進到了一間較大的辦公室裡。

　　「淡島副長，我們把中原小姐帶來了。.」

　　被稱為副長的女性在聽到加茂的聲音時轉過身，她的手裡還捏著一份文件。那副冷艷的模樣讓中原愛雅想起了麻生琉璃，所以稍微對她有一些好感。

　　是一位成熟的女性呢。

　　「您好，我是中原愛雅，麻煩您了。.」

　　女孩該注意到在淡島世理的對面桌子上，似乎還有一顆腦袋埋在文件堆裡。在她開口說話時，他似乎是有些煩躁的嘖了一聲。

　　這個聲音…是不是有些耳熟。

　　「你好，我是淡島世理，是scepter4的副長，.」金發的女性用一種平等的姿態與中原愛雅握手，她的手臂肌肉很勻稱，但是也非常緊實，是鍛煉過的身段。「非常抱歉，我們的室長因為個人的原因現在不在，不過在臨走前，他囑托我帶你在他的辦公室等候。.」

　　「好的，.」中原愛雅和淡島世理握了握手，彎起眼睛，很乖巧地點了點頭。「請務必。.」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十八號之前的最後一次更新啦，接下來我就要進入考試階段，每天絕命復習啦www

　　看了上一章的評論，突然覺得緣分好奇妙啊，大家真的是通過了各種各樣的方法看到這篇文ww

　　…

　　布施大輝很悲痛的發現，scepter4不僅沒多一個吉祥物，反而是吠舞羅的小可愛×2

　　布施:我恨…

　　…

　　一個非常長的，美人魚梗預警hhhh

　　啾也:敦先生，你好你好。

　　噠宰:有什麼事情可以幫到你嗎?

　　敦:我接下來說的事情，你們千萬別害怕。

　　啾也(和噠宰對視):我們是異能者，我們不會怕。您請說。

　　敦:我剛剛，又被中原愛雅追著打了

　　啾也:(戰術後仰)中原愛雅是哪位？

　　敦:不是哪位，是那個港口黑手黨成員，黑霧玩的賊溜，看起來乖乖巧巧的中原愛雅啊!

　　噠宰(畫出愛麗絲)

　　敦:不是她，不是金發，是深色的頭發

　　噠宰(畫出銀)

　　敦：不是她，她沒這麼高

　　噠宰(畫出立原道造)

　　敦:深色頭發啊，都說了是深色啊！還有黑色的異能力啊！

　　噠宰(畫出Q)

　　敦:這……

　　啾也(打住噠宰，搶過筆，畫出芥川):黑色異能。

　　敦:中原愛雅啊!就那個表面乖乖巧巧，長輩說什麼都聽，實際上特別有心思，和別人打起來一點都不講情面的那個中原愛雅啊！…雖然這個芥川比她還嚇人。

　　噠宰:明白了，您請說！

　　敦:我剛從孤兒院出來時流浪了一陣，試問誰不知道？我就路過港口，不小心看到她在巷子裡。後來她追著我打，我就像個…

　　噠宰:(噗嗤)

　　敦:你在笑什麼？

　　噠宰:我想起高興的事。

　　敦:什麼高興的事？

　　噠宰:我有個女兒。

　　啾也:(噗呲)

　　敦:你又在笑什麼？

　　啾也:我也有個女兒。

　　敦:你倆…一起去領養的？

　　噠宰:(笑)對對……

　　啾也:(忍住笑)啊，不對…咳，是我們親生的。

　　敦:喂！

　　噠宰:好，我們言歸正傳，那個，你說的那個中原愛雅，她很厲害嗎？

　　敦:那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她真的是那種，那種很少見的。她看起來很乖，也可愛，對待親近的人像是我親戚…啊不，像只奶貓一樣，遺憾的是…那天晚上很黑，我看不清她，她也看不清我…

　　噠宰，啾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敦:欺人太甚，我忍你們很久了!

　　噠宰:我們有一個女兒。

　　敦:你們明明就是在笑我!從剛剛開始就沒停過!

　　噠宰:敦先生，我們受過森先生嚴格的訓練，無論有多好笑呢，我們都不會笑，除非忍不住。

　　啾也:不如這樣，敦先生，你先回去找國木田，我過陣跟你們一起去，用異能力幫你們抓她

　　敦:行，你快點去，多帶點人，噠宰先生一定得去，很可怕的

　　噠宰，啾也狂笑

　　敦回頭

　　噠宰:忘記你的月下獸了麼，敦先生？

　　敦再次轉身離開

　　噠宰，啾也狂笑

　　敦再次回頭

　　啾也:敦先生?(後面辦公桌，愛雅稍稍探出一點頭)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ZT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6章 冰雪消融（九）

　　在中原愛雅看來, 宗像禮司的辦公室真的是一頂一的奇怪。明明是西式的裝潢，可是又在室內安放了一間小小的茶室，偏向東西方兩端的文化被在一個房間裡融為一體, 說不出的怪異。女孩注意到，在茶室的榻榻米上還擺著兩杯熱茶, 上面的熱氣還沒有完全的消散。那一綠一棕兩色的茶水讓她偷偷地抿了一下嘴唇。

　　綠色的茶湯還是能夠理解的, 但是那杯棕色的茶水裡到底是加了什麼，才會是那種詭異的顏色？這位青王和他的客人到底在考慮著什麼呀……中原愛雅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在心裡這樣想著。

　　「這裡就是室長的辦公室了, 我為我王的任性向你表達我的歉意。.」說著, 淡島世理將女孩引到了大大的藍色的沙發邊上。「需要為你准備些什麼喝的麼？.」

　　「不不，不用麻煩您啦。.」中原愛雅向著她擺了擺手，坐到了沙發上。接著, 她像是有些拘謹一樣地把雙膝靠在一起，又將手握成拳頭拄在膝頭。

　　淡島世理似乎相信了這女孩的表像，又似乎是沒有, 她只是朝著中原愛雅輕輕地點了點頭，接著就沉默地退出了辦公室。

　　在安靜的房間裡, 中原愛雅緩緩地放松了自己的身體, 以一種說不上快卻自然的速度將自己的狀態調整至輕松。她甚至還有心情晃一晃自己那兩條細嫩的小腿，低下頭看著鞋面上隨著動作晃蕩的蝴蝶結。

　　在短短的半分鐘之內, 她就從一個普普通通地，好像只有身世比較特殊，甚至是惹人憐愛地「人造人小可憐.」，變成了一個有著超越年齡成熟地港黑大小姐了。

　　雖然說這個『港黑大小姐』裡帶著水分, 除了前半個詞後半個和她一點都不挨邊，中原愛雅本人甚至還是一個會熬夜干活的社、畜就是了。

　　中原愛雅看了一會兒自己的小皮鞋, 然後就像是感到了無趣一樣站了起來。她悠哉地背著手，先是跑過去遠遠地觀察了一會兒那兩杯茶水，然後皺了皺鼻子。

　　什麼樣的天才會在茶湯裡加紅豆……是放學後的JK麼？

　　在心裡腹議了一下，中原愛雅又調轉了方向，朝著宗像禮司那張大大的，在大白天還開著台燈的辦公桌走了過去。在那張整潔過頭的桌子上放著一份幾乎要拼完的拼圖，它的周圍還散落著幾片拼圖碎片。她先是數了數碎片的數量，然後歪了歪腦袋。

　　一套拼圖裡缺失的一塊，青王想要暗示什麼嗎？

　　「……不過為什麼會有人拼清明上河圖？.」女孩仔細地分辨了一下這張明顯是特殊定制的拼圖已經拼好的部分，然後得出了結論。「居然拼的還不是最常見的那幾部分？.」

　　如果沢田綱吉在的話，他大概就會迷惑於自己到底是和中原愛雅一起吐槽青王，還是吐槽女孩居然能認出來這是清明上河圖的部分圖像。

　　看過了這兩個讓她有些在意的，由對方特意留下來的訊息之後，中原愛雅就又坐回沙發上，結果還沒坐上多久，辦公室的門就被打開了。

　　「非常抱歉，勞煩你久等了，中原。.」走進來的宗像禮司一手扶著門把，另一只手輕輕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他的鏡片微微反著光，從中原愛雅的角度看過去，連他的瞳色都模糊了起來。「工作稍稍耽誤了一些時間。.」

　　這位青王是一位身材清瘦的男性，安安靜靜站在那裡時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株玉竹一樣氣息圓潤。可是玉竹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存在感，也不會有這種若有若無的壓迫感。他單單是站在那裡，都像是一柄藏在鞘裡的劍。

　　內斂又鋒利，即是宗像禮司。

　　「不，我沒有等很久的。.」說著，中原愛雅站起身，提著裙角向著已經在辦公桌後頭坐下的男人行禮。這一次，她的表情與在加茂劉芳和道明寺安迪面前的並不相同。雖然一樣是乖順地微微垂下眼簾，但是她的眼球微微向上看，嘴角地笑容也乖覺。「初次見面，久仰您的大名，scepter 4之首，兼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第四王權者，青之王，宗像禮司先生。.」

　　比起之前那副被人裹了一圈黑毛的白兔樣子，這樣看上去就是純黑的一團了。

　　從裡到外黑的那種。

　　而看著這樣的女孩，宗像禮司臉上的笑容稍稍露出了一些促狹，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樣，看上去渾身都是惡趣味。

　　「初次見面，中原愛雅小姐，我這邊可是也對你的名字如雷貫耳……嗯，要稍微來一杯茶麼？.」

　　誇張的誇獎，後面卻又接了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邀請，這讓中原愛雅產生了一種這個人也許有些迷糊或者天然的錯覺。

　　「我對苦的東西很沒辦法的，宗像先生。.」

　　「那麼拜托淡島君幫你加一些紅豆泥如何？.」

　　「請允許我鄭重的考慮一下，然後拒絕……除了非常喜歡，一般人大概不會主動這樣要求的吧？.」

　　「真遺憾。.」

　　您到底在為什麼遺憾啊，而且那位看起來干練成熟的女性是會隨身攜帶紅豆泥的類型嗎？

　　「今日特意邀請你來scepter 4坐一坐，認真的來說是出於我個人的好奇心，.」真的叫部下給他送來了一杯熱茶以後，宗像禮司呷了一口後才和她聊起了正事，雖然因為眼鏡上掛著白霧有些滑稽，但是談論的內容足以讓人忽視了這一點。「如果說橫濱是異能者的自治區，是王權者的法外地。那麼東京就是王權彙集的中心，在這樣的狀態下，我有些好奇中原小姐的目標。.」

　　「明明在申請書上，爸爸已經替我把理由寫得清清楚楚了……可是青王大人還是要為難我這樣的小孩子麼？.」

　　就算是這樣的，明顯是仗著自己小孩子身份回懟大人的借口，宗像禮司的笑臉還是無懈可擊。

　　「哎呀，原來普通的小孩子會在別人是氏族和王面前擺出兩副面孔麼。.」

　　「這可是我的失禮了。.」

　　「不，我並沒有不滿，但是別的情感還是有的。.」

　　如果要問這位青王陛下到底有沒有在防範著這位在他看來過於異常的異能者的突然介入…那當然是的。

　　德累斯頓石板的輻射範圍涵蓋了整個關東，相比出現規律不明的異能者，權外者的群居範圍實在是太廣了。有一些關於王權者的情報，橫濱的勢力高層要拿到也不是什麼太大的難事。於是，就像是之前中原愛雅能夠想到的那樣，對於關系到王權者中最不穩定的赤王的事，其他的王權者是非常在意的。

　　那年的前代赤王墜劍，留下的不只是神奈川縣的那個巨坑，還有七十萬人的極大的悲痛。那不僅是數字，還是血淋林的一條條生命。

　　「我能夠保證自己不會危害到那位赤王…就像是申請上寫的那樣，我想要的，只是一個孩子對王權的向往，只是想要從王那裡得到一個答案。.」說著，中原愛雅伸出手，做了一個叩章的動作。「像是集郵游戲一樣，我就差最後一個戳印就會滿足了。.」

　　「已經收集到很多了麼，如果是我的戳印你覺得如何？.」宗像禮司向前傾了一些身體，男人那雙鳶紫色的眼瞳對上了女孩的鈷藍，讓中原愛雅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興味，偏偏這個人還是一副正經的模樣。

　　「同樣是高傲的王，我更希望得到和我有一點點類似的那位蓋戳。.」中原愛雅擺了擺手，甜甜地笑了起來，這個笑臉像是被她故意掛出來搪塞人的一樣，怎麼看怎麼敷衍。

　　不過這的確是她真實的想法。在過去得到了「掌握重力之人.」「金色夜叉之人.」「半身霞光之人.」「平凡而溫柔之人.」「驕傲而自由之妖.」的蓋戳之後，「狂暴而守護之人.」就變成了她最想得到的那份印章。

　　不是周防尊不行，不是與我、與父親類似之人不行，她性格最深處的那股子八百頭牛都拽不回來的倔強讓她認准了某件事就變得異常執著。這種執著讓她渾身都是行動力，不問到一個答案都不會罷休。但是實際上，『被思戀』著的周防尊本人是什麼樣的回答，在女孩看來都不重要。

　　她只是像個收集癖那樣，想要得到而已。

　　宗像禮司大約是從女孩過於剔透的眼睛裡看出了什麼，因此而露出了微笑。

　　他是知道中原愛雅這個個體的資料的，對於她九歲時剛剛出現在人們面前的那個時期，他也有所了解。因為這個，他看出了女孩天生的異常與狂氣的執念，如果不加抑制，這女孩遲早會追尋著什麼答案，然後落入偏執的瘋狂。

　　但是親眼品評過之後，在宗像禮司看來，她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像是認真的理解了這種瘋狂然後接受了它一樣。這個男人雖然為王，但是就他來說，他到底是一個人類，是人的王，是人的孩子。也許長時間的相處後，他能看透這個孩子的本質，但是在短短的相處裡，他不能再得到更多的結論了。

　　這些結論也已經足夠了，只要認識她不會去打破目前艱難的平衡就可以。說實在的，與橫濱的勾心鬥角有黃金之王的非時院頂在前頭，宗像禮司本人並不是非常的在意。

　　「那就去見那個不像人的野蠻人，中原愛雅，你的監視者已經到達東京，只要跟在他身邊，只要他不想毀掉福澤閣下的名聲，你就是可信的。.」

　　青色的王者，用最禮貌的語氣，帶著笑意的聲調，像是宣讀旨意一樣下了結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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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xxx 10瓶；一團毛貓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7章 冰雪消融（十）

　　中原愛雅這次的寫作出行, 讀作旅游，是委托了scepter 4進行的。所以運送她到吠舞羅的任務，也全權交給宗像禮司決定。這位青之王看起來正正經經的, 一打眼看過去就是個十成十的社會精英，但是他的內裡卻意外的惡趣味。

　　所以這就是她跟在一臉煩躁的少年背後, 跟著他在街上走的原因。

　　「猿比…….」

　　「嘖, .」在女孩的稱呼脫口而出的時候少年立刻大聲地咂了一下舌頭，很用力地揉了幾下頭發。「我不是說過了不要這麼稱呼我麼。.」

　　「真是嚴厲的人, .」中原愛雅在這一刻突然覺得很懷念自己遠在意大利地小伙伴們。明明是差不多的年齡, 綱吉他們都不在意自己隨意稱呼的。「對小孩子這麼嚴厲, 以後會因為不會說話找不到伴侶的。.」

　　沒有理這個家伙，伏見猿比古用眼角斜睨了女孩一眼。他是scepter 4的三把手，還是情報科的一員, 對這個女孩的情報他比起其他一知半解的人要清楚得多。所以在看到這女孩在他們面前裝模做樣時，他滿腦子都是嘲弄。那種拙劣的，無聊的三腳貓一樣的演技也就是騙一騙那些家伙了。

　　結果沒想到, 室長直接把他丟出來護送這個裝乖的家伙。

　　「哎，沒想到伏見這樣的人也會理會我的挑釁麼, 這個稱呼很重要？.」女孩拎著自己的裙角, 蹦蹦跳跳地繞著藍色調地少年轉了一圈，就算是對方那種令人刺痛地眼神也沒讓她退縮。「沒辦法, 我本人沒有和大家好好相處的打算，所以當個乖孩子是好事吧？

　　也就是說，她對伏見猿比古這個個體充滿了興趣。這讓少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煩躁了起來，看上去差點就要把手裡的手提箱丟到她臉上了。

　　「呀, 這不是伏見麼，今天休息？.」

　　伏見猿比古到底也沒能把手裡的箱子砸到中原愛雅的腦袋上, 因為有人叫住了他。女孩注意到，在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少年的身體是有一瞬間的僵硬的，但是這份僵硬很快就消失了。

　　中原愛雅被他的反應勾出了好奇心，順著他的目光向人群中看了過去。雖然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那個聲音的主人，但是憑借著直覺，她一眼就鎖定了一個穿著黑色夾克，有著亞麻色頭發的男人。

　　拎了一大堆東西的十束多多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很艱難地朝她擺了擺手。

　　「十束哥。.」如果是伏見猿比古前半句話還算禮貌，那麼後半句就是存粹地甩鍋了。「正好，這個人是要送去你們那邊的，你帶走吧。.」

　　「欸？可以是可以，不一起去坐坐嗎？.」說著，他還舉起手，示意了一下手裡的兩大袋零食和碳酸飲料。「零食吃到飽哦。.」

　　「沒有興趣。.」說完，少年就有些強硬地把中原愛雅地小行李箱塞回她手裡，自己轉身就離開了，留下以前根本沒見過的一大一小在那裡對視著。

　　「唔，你好呀，我是十束多多良。.」說著，男人又晃了晃手裡拎著的那一大袋子薯片，從他的每一個動作裡，中原愛雅都能讀出一股溫和的安撫。「一大早被青服的人折騰過來，真是辛苦你了。.」

　　「不，是我這邊比較任性才對。.」中原愛雅拎著裙角向他問好，對方似乎對這種問候方式適應良好，一直都是那副笑眯眯地樣子。「我是中原愛雅，唐突造訪失禮了。.」

　　「這樣互相謙讓下去到晚上都結束不了啦，這個，我可以碰麼？.」十束多多良走近女孩，在得到同意後居然在雙手都滿滿地情況下，還想要試著拎起來這個箱子。男人細胳膊細腿的，看得中原愛雅眨巴了兩下眼睛，快速地搶回了自己的箱子。

　　「我自己提著就好了，多多良需要我幫你拎嗎？.」說著，中原愛雅還用腳掌拍了連兩下地面，這讓她的影子奇異地波動了一下。「某種意義上來講，我的力氣比看起來大多了。.」

　　「沒關系沒關系，這些基本都是充氣包裝，沒什麼重量。.」說到這，十束多多良突然有些可憐地皺起了眉頭。「雖然我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大兩袋子。.」

　　比起重量，體積倒成了最大的問題。

　　「我接下來還得去買蛋糕，如果可以的話，中原願意陪我去一趟嗎？.」

　　中原愛雅當然不會拒絕，她拎著箱子跟在「地頭蛇.」的十束多多良後面，走街串巷地繞進了一條小巷子，再從另一邊穿出來就到了一條大街上。

　　「那邊的那家蛋糕非常好吃，作為賠禮我偷偷地請中原吃蛋糕吧。.」十束多多良晃了晃手，袋子裡地薯片嘩啦啦的響。「不過不要告訴八田他們哦，我們偷偷地吃。.」

　　好像是朋友間一般地說話方式不會讓人覺得生分，也不會過於親近。十束多多良對待女孩地態度剛剛好，讓中原愛雅對他的基礎好感非常的高。而且沢田綱吉作為女孩的第一個朋友，給中原愛雅的擇友觀留下了太濃厚的基調。對於這樣溫柔的人，她的抵抗力一向要在小一些。

　　談妥了的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蛋糕店。十束多多良先是訂了一份很大的草莓蛋糕，然後在詢問了中原愛雅的意思後給她買了一份芝士蛋糕，又給自己買了一份巧克力布丁。結果那份布丁還沒來及吃上幾口，男人就被一通電話支了出去。

　　中原愛雅叼著塑料叉子，向著帶著歉意的十束擺了擺手。看著那頭暖烘烘的亞麻色跑出蛋糕店，女孩又挖了一大勺送進嘴裡，幸福地眯起眼睛。像是十束多多良極力推薦的那樣，這家的蛋糕非常美味，雖然甜但是一點都不膩，她甚至覺得自己還能一口氣再吃上幾塊。

　　然後店員就又送上來了一塊栗子蛋糕，還有一份栗子塔。濃厚的板栗元素讓女孩眯起眼睛，摸了摸自己長長了的栗子頭。

　　「店員姐姐，我沒有再點別的甜點。.」

　　「欸？這是一個男士讓我送上來的呀？.」

　　「……請問這個男士是不是和我發色一樣，是一個看起來有一些渣男的人。.」

　　結果還沒等店員小姐回答她，一只手就從她的背後伸了過來，輕浮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男人干燥寬厚的掌心和女孩裸露的肩頭貼在一起，明明是溫暖的觸感，可是還是讓中原愛雅皺起眉頭，手上的叉子也蓄勢待發就等著下一秒落在他的手背上。

　　在這種僵持下，對方輕笑了起來。他甚至還有心情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她脖子上的頸環。

　　「不扎下來嗎？.」他說。

　　「不，在我扎下去的那一瞬間你就會抬起手對吧？.」女孩這麼回答道。

　　中原愛雅沒有太大的興致和他胡扯，她有些凶地把叉子插進栗子塔裡，把點心切成了兩半。男人也不在乎自己的壞心思被看穿，他輕快地繞過桌子，三言兩語就哄走了那個店員，然後坐在了她的對面。

　　「真遺憾，我還以為能嚇你一大跳呢，沒想到你對我突然出現一點驚訝都沒有。.」砂色風衣的男人誇張地拿出了一枚手絹，像是在擦眼淚一樣把它輕輕按在眼底。「嗚嗚，沒想到世界上居然有這麼不孝順，不可愛的孩子！.」

　　「我可是很孝順的好孩子，比某個刷別人的卡買了兩車罐頭的人好多了。.」中原愛雅往嘴裡送了一小塊栗子塔，「而且你和宗像先生留下的線索太清晰了，缺了一塊的拼圖，還有那種惡趣味的茶水。.」

　　「栗子塔好吃嗎？.」男人不在意女孩怎麼懟自己，他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甚至悠哉地把手肘抵在桌面上，像是一個女子高中生一樣托著自己的臉頰。

　　「好吃。.」

　　「真好啊…….」男人用一種很輕，很飄忽的聲音感嘆著。

　　中原愛雅抬起頭，用自己那雙鈷藍色的，幾乎和中原中也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眼睛注視著對方。這女孩的身上有著男人與中原中也兩個人的痕跡，可是這容貌沒有在此時的男人眼中帶來任何波瀾。他的目光死氣沉沉的，像是垂暮的老者一樣，像是隨時可以熄滅的燭火一樣搖搖欲墜。

　　「真好啊，.」男人又重復了一遍這句話，他的聲音輕的，就像是怕驚擾到花朵一樣溫柔。「…也分給我一些吧。.」

　　中原愛雅咀嚼甜點的動作頓住了，她輕輕地歪了歪頭，用甜甜的笑容裝點著自己的面龐，然後用力地叉起那半塊栗子塔，塞進自己的口中。一口氣吃半塊點心實在是有一些膩，但是鳶色的女孩還是把它們吞進了肚子裡。

　　中原愛雅如果是平常家的孩子，那麼她大約也只是一個勉強算是普通的，過於聰明早熟的孩子，可是這樣的她生長的地方卻是港口黑手黨。就像是十幾歲的太宰治為了接觸死亡，為了找到活下去的目標而走進黑暗中一樣。原本就從黑暗中誕生的女孩同樣能夠接觸到各種各樣的死亡，各種各樣的人群。

　　她用自己的知識，長輩的教導，還有他人生命的重量堆積出了一個談不上淺薄的，僅僅只有兩年的人生。所以在這個時候，在她對上太宰治那雙深淵一般的，內裡空無的眼睛時，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渾身上下充斥著的違和感。

　　那是一份過於淺薄的生命，與這個沉重的世界之間的違和，她不理解，也沒有理解的欲望，因此也無從開口。

　　在太宰治了然的微笑裡，女孩用叉子指著對方的胸膛，臉上的表情非常的肯定。

　　「這裡沒有適合你口味的甜點哦，治。.」

　　作者有話要說：

　　比起栗子塔，噠仔更想得到的是別的東西。但是很遺憾的是，愛雅是沒有那種力量去負擔起一個人的生命的，那太沉重了，她還小小的肩膀根本就做不到。噠仔想找到的東西，目前在她身上是絕對找不到的…嗯，噠宰也沒什麼太大的期待感。（小聲：發出雙黑的聲音wwww）


第48章 冰雪消融（十一）

　　「那還真是可惜, 明明長著一張狗狗一樣的臉，但是性格和狗一點都不像。.」太宰治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悠哉地靠到了椅背上。他的態度很悠哉, 臉上的笑容也過於浮誇，過於戲劇化。

　　中原愛雅沒有為了這種顯而易見的挑逗生氣的閑心。准確地說, 就算是女孩在心裡好奇著這個滿身淤泥的男人的真實, 但是在此時此刻，他也不過是一種符號的具現化而已。那個曾經教會她生命的重量的人是『太宰治』, 並不是太宰治, 中原愛雅不會把兩個人混為一談, 也不會因此對男人產生任何多余的除了好奇之外的親近感。

　　「啊，是麼。.」所以，女孩回復這個家伙的語氣非常的隨意, 說得上是漫不經心「多謝誇獎，反正我是狗派。.」

　　「一身黑毛，腿還很短的那種狗？.」

　　這回太宰治收到了一個狠狠的瞪視, 如果不是十束多多良返回到了蛋糕店裡，估計中原愛雅的拳頭就要落在他那張英俊的臉蛋上了。

　　「你也在這裡啊, 太宰先生。剛剛草薙哥還問我有沒有看到你呢。.」十束多多良明顯是見過太宰治的, 他的視線在假笑的女孩和一臉燦爛的鳶色男人之間移動，最後化作了一個無言的歪頭微笑。「我們一起回去吧？.」

　　太宰治當然不會拒絕這個邀請, 他甚至還分擔走了中原愛雅的行李箱還有一袋子零食，只不過一路上沒少抱怨，看上去搖搖晃晃地隨時都可能一頭栽倒到馬路上飛馳的車輪底下。他的偽裝過於成功，以至於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顏色好的男人一樣, 又幽默有風趣，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個女孩子的目光流連在他的身上。中原愛雅在他的身上一點也看不出當初那個港口黑手黨最年輕干部的樣子。

　　「我們回來啦！.」在前面帶路的十束多多良大力地推開了吠舞羅酒吧的門, 木制的門發出了很大的聲音，讓正在忙活著收拾衛生的草薙出雲有些生氣地大喊了一聲。

　　太宰治比中原愛雅提前一天到達鎮目町，所以比起人生地不熟的女孩，他就自如多了，或者說他這個人本身就在哪裡都自在的不得了。在草薙出雲笑罵十束多多良的聲音裡他也能佝僂著身體，晃晃悠悠地把自己砸在店主人寶貝的吧台上。在那裡小聲地哼唧著，說自己馬上就要被累死了。

　　帶路的人被絆住腳步，監視她的人撒手不管，被放置的中原愛雅抱著一大瓶可樂站在吠舞羅的門口打量著這個不小的酒吧。有了些年頭的木制地板被細心地打理過，在白日的陽光下散發著非常細微的木頭的味道，和酒吧特有的那種細微的酒香混在一起，明明是安靜的氣氛，可是卻又帶著一股喧鬧的味道，而中原愛雅並不討厭這個氣息。

　　她的目光從吧台後面架子上，那一排一排的擺放整齊的酒瓶，挪到了擺在酒吧各處的有些奇怪的擺件上，最後卻撞上了另一雙圓滾滾的非常奪目的赤紅色眼瞳。而個躲在樓梯上的白發女孩在和她對上目光的瞬間卻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跑上了樓去。

　　小皮鞋的鞋底和木質樓梯碰撞的『噠噠』聲讓草薙出雲抬起頭看了一眼樓梯的方向，然後才若有所覺的移向了大門口。只在資料上見過的陌生小女孩讓金發男人的動作頓了頓，然後連忙把指縫裡夾著的那根香煙按滅在煙灰缸裡。

　　「啊啊，抱歉，你就是中原愛雅對吧？.」

　　「沒關系的，我不討厭煙味，父親偶爾也會吸煙。.」中原愛雅把懷裡的可樂遞給了一臉苦哈哈的十束多多良，還沒等她提起裙擺向金發的男人問好，草薙出雲就已經蹲下身，將自己的手掌遞到她的面前。

　　女孩眨了兩下眼睛，然後稀奇地抿著唇握住了他的手掌搖了搖。

　　「你好呀，出雲。.」

　　「你好，中原。.」

　　草薙出雲對中原愛雅的這個稱呼方式似乎讓太宰治覺得有趣，他趴在吧台上聳動著肩膀，從唇邊漏出了幾聲嗤笑，手裡握著的杯子搖晃著眼看著就要磕到吧台上了。

　　「太宰，如果碰壞了我的吧台，我會把賬單寄到偵探社的。.」說著，草薙出雲摘下了為了打掃而穿上的圍裙，把它隨手搭在了椅背上。「我去叫尊下來，十束你給中原倒一杯果汁，早上新榨的都在冰箱裡。.」

　　「草薙居然是打小報告的人！.」

　　「好的，草薙哥，保證完成任務。.」

　　兩個人耍寶的聲音混在一起，讓草薙出雲按住唇角嘆了口氣，然後就往樓上去了。而中原愛雅得到了一杯新鮮的草莓汁，她捧著帶著水霧的玻璃杯坐在吧台邊上，很乖巧的觀察著果汁裡沉浮的果肉。她這副樣子和單獨在太宰治面前時那副帶刺的樣子差別太大，讓鳶色的男人支著臉頰，像是觀察著野生動物那樣看著她的側臉。

　　「king看起來可能有一點凶，不過是個好王，中原不用害怕。.」十束多多良無視掉了兩個人之間奇妙的氛圍，插進話來和中原愛雅聊起天來。「我們吠舞羅裡有一個和中原同齡的小女孩，叫安娜哦，我覺得你們會處得來的。.」

　　中原愛雅想起那個看到她就跑了的女孩，沉默的笑了笑。十束多多良看她似乎不大相信，所以還想再說點什麼，但是樓上傳來的一聲周防尊掉在地上的悶響讓亞麻色頭發的男人縮了縮脖子，用食指和拇指比劃了兩下。

　　「真的不凶的。.」

　　在十束多多良想要試著再最後掙扎一下的時候，紅發的男人終於順著樓梯慢慢悠悠地走了下來。他隨意地套著一件白色的有一些皺了的T恤和一條深色的牛仔褲，額前的兩縷頭發像是觸角一樣垂在那裡。

　　「早上好，king！.」看到周防尊的一瞬間，這個一直看上去都很平易近人的青年突然露出了像是少年一樣的表情，他的眼睛裡閃著光，雖然這光很快就被遮蓋住，但是中原愛雅還是能清楚地在他的瞳孔中找到濃濃的信任和親近。這讓女孩深吸了一口氣，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認真地整理了一下有些皺起地裙擺。

　　接著，中原愛雅抬起頭，對上了男人金色的眼睛。……那是一雙獅子的眼睛，就算他的主人滿臉都是倦意，但是他的眼睛卻是燃燒著的火焰。中原愛雅從他的眼瞳中感受到了一種壓力，那種來自王權者的力量像是鋒利的劍，直直地刺進她的腦袋。好在女孩並非人類，她的本質也與人類相去甚遠，這種會讓普通人心生恐懼的壓力也只是讓她的眼瞳微微顫動。

　　「…有意思。.」周防尊似乎沒有料到女孩會是這樣的反應，但是他的感想也就只有這麼一點點了。他被草薙出雲從床上掀起來，然後又轉戰到樓下，這樣高大的一個男性躺在沙發上，連兩條腿都無處安放。

　　「？.」中原愛雅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所以難得的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十束多多良撓了撓臉頰，和樓梯上捂著臉的草薙出雲對上了眼睛。

　　「尊，不是說了麼…人家小女孩大老遠跑過來找你，稍微打氣一點點精神啊。.」

　　「是啊，king，你看中原這渴望的眼神！.」

　　中原·眼神渴望·愛雅：？？

　　「你的希望落空了哦，.」太宰治笑吟吟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然後輕輕地放下了手裡的杯子，玻璃杯底與吧台碰在一起時發出的聲音並不難聽，但是因為他說的話，這個聲音卻讓中原愛雅的脊背豎起了寒毛。「怎麼辦，這位王沒有興趣回答你哦，小怪物。.」

　　中原愛雅猛地轉過頭，看向了眯著眼睛微笑的太宰治。也許男人是希望女孩就這樣，像是她那個容易被他惹怒的爸爸那樣暴起傷人的。他看上去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躍躍欲試地想給她帶來無數的麻煩，然後樂呵呵地看著她愁眉苦臉地去挽回。

　　太宰治一向擅長惹怒別人，就像擅長操控別人那樣擅長。從和中原愛雅見面開始，基本他的一舉一動都精准地踩在女孩地怒氣點邊緣，就等著用最後一句話把她推進失去自控力地深淵。可惜的是，如果是之前的中原愛雅，那麼也許會真的和他打上一架，但是借著斑和夏目貴志的手成長了一番的女孩已經和以前的她大不相同了。

　　所以中原愛雅沒有被惹怒，反而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為什麼太宰治會拿到這麼機密的，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的情報。隨後，她就意識到自己被異能特務科和武裝偵探社提防著，既然如此，那麼作為那個安全裝置的太宰治能輕易地拿到一般人不可能知道的，有關於【中原愛雅的真實本質】的資料就再自然不過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中原愛雅只是歪了歪腦袋，像是嘲笑太宰治一樣，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半邊的嘴角。裹在砂色風衣裡的男人在她的無視下，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攤在了轉椅上。

　　中原愛雅無視了這個在誇張表演的男人，她輕手輕腳地踮起腳尖，趴到了赤發男人所在的那條沙發的沙發扶手上，側著頭去看面朝裡躺著的周防尊。

　　周防尊：「……哼.」

　　中原愛雅：「……嘿.」

　　十束多多良捂著嘴，像是想要因為眼前這副奇景笑出聲，可是又怕自家的王事後算賬，只能伏在吧台上抖。

　　「赤王大人真的不願意『審判』我麼，只要一句話就可以了，不管說點什麼都好。.」中原愛雅看周防尊沒有直接無視她繼續睡覺的意思，像是仗著雄獅正在小憩整理毛發的幼獅一樣，居然還戳了戳他額頭的王之觸角。

　　要是青服的人看到，估計怎麼都沒辦法把這個皮裡皮氣的女孩和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小姐聯想到一起吧。

　　「無聊。.」就算是被人觸碰了感知外界的觸角，周防尊也沒有太大的反應。他的表情說不上是不悅，只不過是在那股疲倦上多了一絲不耐煩。

　　中原愛雅暫時放棄了糾纏這位明顯睡眠不足的王權者，氏族與王嬉笑是別人家的事，她作為外來者仗著一半都是虛假的身世得到一點疼惜，『撒嬌』到這個程度已經足夠了。

　　「看來今天沒辦法繼續了啊，真可惜啊真可惜。.」太宰治雖然嘴上說著可惜，可是他在那裡晃悠著手臂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發自真心。「好，我們一起去入水吧！那個叫什麼學園來著…從那個電車上跳水絕對很棒。.」

　　「太宰，這種話對小孩子的教育不好。.」

　　「草薙好過分！這可是對我人生信條的攻擊！.」

　　中原愛雅不講話，只能沉默地抱起自己的行李箱，並且意識到，也許在返回橫濱之前她都不能安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噠仔也在挨愛雅打的邊緣大鵬展翅…目前這家伙就跟好不容易從啾也那搶來玩具的小孩一樣，不逗逗愛雅渾身難受wwww

　　今天做得死，都是日後閨女向啾也撒嬌，但是不給他好臉子的孽

　　噠仔：嘔吼，不在乎

　　啾也：很好，我在乎，這孩子我養的，懂？？？


第49章 冰雪消融(十二)

　　不管中原愛雅的心裡有多麼不樂意, 和太宰治的短暫同居是必定要提上日程的。她只能沉默地跟在一路哼歌的男人身後，手裡還提著那個小小的行李箱。在太宰治砂色的風衣衣擺第三次被風吹起來打到她臉上的時候，女孩心裡想要回家的欲.望達到了頂峰。

　　如果那位赤王殿下是個隨意的人, 就這麼簡單的把答案交給她就好了。

　　這麼想著，中原愛雅鼓著臉, 帶著吐槽的欲望跟著太宰治走進了暫住的公寓。然後一臉震驚地退了出來。

　　暖色的壁紙, 米色的家具，就連櫃子上和架子上裝飾的干花都采用了比較樸素純淨的顏色。這間不大, 但是也不小的兩居室公寓一眼看過去就是滿滿的溫馨, 它看上去和太宰治還有中原愛雅格格不入。

　　「…雖然看起來不錯, 但是和你真不搭。.」

　　「吼吼，謝謝誇獎~.」太宰治扯著長聲踢掉了皮鞋，踩著拖鞋拖沓地晃悠進了客廳的陽台, 還往下看了幾眼。

　　「又不是在誇獎你，治。.」中原愛雅換上了鞋櫃裡比較小的那一雙粉色拖鞋。在把自己和太宰治的皮鞋好好擺整齊後，她才拎著行李箱走進了客廳。「而且這裡是二樓, 跳下去也不會死的。.」

　　「就是這個，果然有吐槽的人舒服多了！.」太宰治猛地回過身, 向著女孩比了一個大大的拇指。「哎呀, 這個陽台不錯啊，清晨拿來吊上的話….」

　　「請不吊到我床前。.」

　　「切….」

　　「居然想過的麼？？.」

　　中原愛雅也搞不明白這個人怎麼做到皮成這個樣子, 所以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就拎著皮箱打開了掛著「小公主.」掛牌的臥室門。在看清了滿屋子的粉色之後又眼疼的退了出來。

　　這風格不會是那個天然惡趣味的宗像禮司吩咐的吧？

　　帶著這種懷疑，她沉重地走進房間，開始整理自己帶過來的衣服和隨身用品。因為原計劃是短期的旅行, 所以她沒有帶太多衣服，除了幾條裙子兩件外套, 還有兩三件貼身衣物之外就沒有別的了。就連隨身的小東西都只有幾包小蛋糕和甜牛奶。

　　先是換掉了身上實在是有些繁復的小裙子，中原愛雅在自己帶的衣服裡左右翻了一會兒，才換上了一條相對簡單一些的白色連衣裙，又在外面配了一件米色的針織外套。

　　十月末的天氣還是有些冷的。

　　嘴裡叼著吸管，中原愛雅捧著一盒甜牛奶走出了臥室。一邊小口嘬著，一邊在心裡想著為什麼太宰治這麼長時間一點聲音都沒有。然後一抬頭就差點把嘴裡的牛奶全都噴出來。

　　如果孩子在安靜狀態下，那他們基本都是在做一些讓父母心智崩潰的事，這個定律放在太宰治的身上也有一點適用。女孩只是在房間裡收拾了個東西的功夫，他就不知道在哪裡找到了繩子，把自己吊在了客廳的天花板上，可憐的吊燈晃蕩著，看起來搖搖欲墜。

　　中原愛雅人小手腳也短，所以去救太宰治也很困難。到了最後，還是她用異能力裹了條床單，隔著這一層布料把他弄下來的。

　　這個男人也不感謝，剛緩過氣來就很欠揍地側躺過來，一只手撐著腦袋，一只手掐著腰，翹著腿活像是中原愛雅欠了他幾百萬一樣。

　　「這麼打擾別人的愛好，你要怎麼陪我啊。.」

　　「別的先不提，但是自殺行為禁止，負責監視我的人沒有了麻煩的可是我。.」

　　「薄情的孩子….」說著太宰治卸了全身的力氣，像是一條砂色的鹹魚一樣趴到地上。「不愧是小矮子教出來的孩子，和他本人一樣的無情！啊，這裡面絕對還有那個幼.女控的功勞，沒准連彭格列也….」

　　「你說這話自己的良心不會痛麼，治。.」中原愛雅一臉冷漠地重新叼住了牛奶的吸管，她覺得就是這麼短短的一上午，太宰治已經讓她頭疼了好幾次了。「你是什麼起開始調查我的？.」

　　「嗯…第一次見面之後？.」

　　「…那個時候隼人麼。.」女孩回想了一些當時的情況，花了一小會兒的功夫才從腦袋裡拽出了當時的情況。能讓這個曾經騙過她的『津島修治』注意到她的因素也只有那麼兩個，一是她的眼睛，二就是當時獄寺隼人喊出來的名字了。「不過從一雙眼睛還有一個姓氏聯想到爸爸，你和他的關系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哼……？認真的說，我可不想和那個黑色的帽子架，又矮又挫的蛞蝓再有任何的關系哦。.」脖子上還掛著那條上吊用的繩子，太宰治猛地坐了起來。他的臉上雖然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可是眯起的眼睛裡卻連一點笑意都看不到，這讓他的表情一眼看上去有些粘稠。「你看，突然發現自己和非常討厭的人有了一個也很討厭的關聯，正常人都會覺得想吐吧。.」

　　「正常人…啊。.」中原愛雅對他的自我評價不置可否。「不過我沒有討厭的人，也沒有孩子，你說的這種情況我完全沒辦法理解。.」

　　「噗噗，真遺憾！.」

　　就算是嘴上不斷地懟著這個人，也不斷地被惡劣的評價著。但是實際上，中原愛雅心裡對太宰治的好感度卻稍稍提升了一些。不是她喜歡被人罵，只不過是覺得稀奇。

　　在她過去的生命中，經常會有人從她的身上看到中原中也與太宰治兩個人的影子，並由此產生各類的情緒。但是這樣子直白的把她身上的一切都與中原中也聯系在一起的人…太宰治還是頭一個。

　　什麼樣的人會在看到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時，下意識地把屬於自己的因素全部剔除啊。

　　「我沒有興趣試著理解你的內心，所以也沒有欲望因為你的話生氣，如果想把我當做一個玩具就隨意吧，治。.」說完，中原愛雅把手裡的牛奶放在了茶幾上。「但是玩具也會餓，所以我要去吃飯。.」

　　「好——.」女孩的話精准的讓太宰治暫時失去了興致，他像是一條被剝了骨頭的青花魚一樣，軟噠噠的跟在小小一只的女孩後面。

　　太宰治劃著水在那裡晃來晃去，一點也不頂用。而中原愛雅又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哪裡的餐廳比較好吃。所以只能翻著網上的評價，想要找一家不錯的餐廳，可是背後追來的一串腳步聲目標性過於明確，聽聲音也還是個孩子。所以她回過頭，向身後看了過去。

　　那個朝她跑過來的小女孩看起來與她差不多高，披散著一頭梳理整齊的白色頭發，臉上的表情有一些淡。不過她那一身紅色的洋裝衝淡了她的清冷，讓她看起來沒有那麼像一尊活動的瓷娃娃了。

　　中原愛雅記得她，她是赤族的小公主，名字叫做櫛名安娜。

　　女孩看了看四周，卻沒有發現其他赤色氏族的人。接著她又想起來，自己暫住的那個公寓就在吠舞羅酒吧的附近，在離開公寓時她和太宰治也確確實實地經過了酒吧。這個孩子大概就是那個時候跟上來的吧。

　　「你好？.」

　　「….」櫛名安娜沒有回應中原愛雅，只是用一種情感非常淡泊的表情注視著她。

　　中原愛雅沒有上過學…這樣說也許有些奇怪，那麼就用另一種說法——這個女孩沒有一天乖乖去過學校。

　　中原中也替她找的國小被她跳級跳了過去，雖然是國中在籍，但是她除了必須的考試從來都沒去上過課。要不是父親地位高，她的成績也從來名列前茅，估計在一年前她就沒有學可以上了。

　　而從來不去上學的後果就是，中原愛雅沒有一點和同齡人交流的經驗。因此在對上話有些少的櫛名安娜時，她有一些不知道怎麼交流才好。

　　「改變了….」在中原愛雅不知所措的時候，櫛名安娜終於放松了臉色，在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混雜著期待與恐懼的笑容。「明明在以前一次都沒有過這種情況…但是，改變了。.」

　　「什麼改變了？.」鳶色的女孩看著櫛名安娜手心裡滾動著的那顆紅色的玻璃彈珠，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

　　櫛名安娜沒有明確地說出來有什麼改變了，她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看起來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一些什麼了。

　　「我不清楚你的能力是什麼，所以也不會過問，不過這樣跑出來不會讓他們擔心麼？.」中原愛雅沒有刨根問底的想法，所以說得上包容地講這件事劃了過去。這個反應像是讓太宰治傷透了心一樣，他做出了被擊沉的動作。

　　「誒——愛雅對我這麼凶，但是對別人怎麼就這麼好啊。.」太宰治開著玩笑，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和在蛋糕店時一樣，他把自己的手指伸到了中原愛雅的頸圈下面，像是個孩子在探究著什麼一樣，他的指尖甚至都摸到了頸環的鎖扣上。

　　「你這個動作稍微有些惡心，拜托請別做了。.」這是太宰治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是中原愛雅沒有受到任何觸動，甚至冷漠地拍開了他的手掌。鳶色的女孩走過去，牽起了櫛名安娜雪白而細嫩的小手。「我送你回去吧。.」

　　櫛名安娜用自己赤紅色的眼睛去注視著中原愛雅藍色的那對眼瞳。她的眼神看上去似乎是想要從後者的眼睛中挖掘出什麼一樣，但是她眼底刻著的那枚赤王的印記自發地保護了她。

　　「嗯，好。.」沒有在中原愛雅的身上看到再多的異常，櫛名安娜回握住了她的手。

　　兩個色系的女孩子身後跟著一個雙手插在口袋裡的太宰治，向著上一個街道的吠舞羅進發。中原愛雅和櫛名安娜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很安靜，甚至說得上祥和，可是後面的那個砂色的男人卻和這個氛圍格格不入。

　　太宰治看著自己的手，輕輕地把它握成拳頭，然後又打開。男人像是失望又像是感興趣一樣咧開了嘴角，連那雙鳶色的無機質的眼瞳在陽光下都像是微微發亮一樣。

　　這女孩是異能力的造物，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下，在他的手指觸碰到中原愛雅的瞬間。她就應當像是干枯的樹木一樣，從最致命的地方開始風化，但是女孩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個頸圈絕對不是這個時代的造物，並且絕對是從【人間失格】衍生，並且制作出來的東西。

　　想到了彭格列和波維諾的緊密關系，太宰治還沒來得及為自己居然十年後都還活著這件事失落，就感受到了一種莫大的興趣。

　　如果是這個存在，如果是這個讓十年後的他伸出手保護的孩子，她會不會交上來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

　　這是這個男人在沉淪中的掙扎。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頸圈的制作方法在後面會稍微提一下，所以在這裡講一下制作方法也沒有關系。

　　關於主體材料→可吸附異能力的特殊材料，由彭格列與密魯菲奧雷聯合研發

　　關於輔助材料→大約300cc的太宰治的血液，在浸泡過主體材料後，幾乎都被吸收進去了。

　　這個技術被應用在了儲存少量的便攜異能力上，但是因為制作方法有些過火，資料都被燒毀了。但是某傑索姓氏的男人直白的說自己全都背下來了。

　　…

　　因為晉江改文的機制問題，可能靠作話與大家聊天的機會會明顯下降。但是我會在評論區和大家聊噠。

　　作為一個新簽約的小透明，對於現狀有許多話沒辦法說出來，但是我會努力，我會在的


第50章 冰雪消融(十三)

　　中原愛雅和櫛名安娜回到酒吧時, 比起早上的清淨，整個吠舞羅都像是台風過境之後一樣。鳶色的女孩從酒吧的門外探進一個小小的腦袋，像是在打探敵情一樣, 四處瞄了幾眼。

　　總是沒什麼精神的周防尊沒有在補覺，而是靠在吧台邊上, 頂著一種很煩惱很苦大仇深的眼神在那裡抽煙。他腦袋上的一頭紅色的頭發像是被誰揪過, 亂糟糟地蓬了滿頭。而草薙出雲正和電話裡說著什麼，他的手搭在吧台上, 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敲著台面。

　　最先發現這顆小腦袋的是十束多多良, 在看到中原愛雅時,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苦哈哈的有些焦急的笑臉。女孩帶著櫛名安娜向前挪動了一點點，後者明白了她的意圖，有些緊張地捏住了她的衣角。

　　「怎麼了, 安娜？.」

　　「….」小女孩用力地搖了搖自己的腦袋，那頭雪白的長發搖晃著，像是一捧結冰的湖水, 又像是一縷攏著霜花的柳條。她的臉上帶著心虛和慌張，這兩種情緒臊得她臉頰緋紅, 帶著一股蓬勃的生氣。

　　櫛名安娜的生日在冬日, 而中原愛雅的生日卻在夏末。前者還徘徊在十歲的那一階，而後者卻已經成功地邁上了十一歲這個階梯。比量著自己要比對方高一點點的身高, 中原愛雅有些新奇地在心底產生了一種歡喜。

　　那是非常普通的，平常人都會有的，對可愛可憐的人的偏愛。

　　「沒關系的，我會陪著你的。.」因為偏愛, 所以中原愛雅反手握住了櫛名安娜細軟的手指，輕輕地把它們裹在手心裡。「好不好？.」

　　雖然有一個中原愛雅陪在身邊, 但是一聲不吭從家裡跑出去的櫛名安娜還是受到了十束多多良和草薙出雲的狂轟濫炸，連一向沉默的周防尊都用手刀輕輕地敲了她額頭一下。

　　摸魚的太宰治在那裡耍活寶，時不時地添上一句話，看起來是在幫十束他們聲討，但是卻兩三句就把自己和中原愛雅從這件事裡摘的干干淨淨。

　　草薙出雲似乎是注意到了，卻又被太宰治後面越來越耍寶討打的發言弄得腦袋疼。中原愛雅拖著男人，讓他坐在沙發上，然後用自己的手幫無辜的赤族物理消音。

　　太宰治:我想…

　　中原愛雅:不，你不想。

　　「說起來…安娜，你怎麼會急得連和大家說一聲都來不及？.」草薙出雲套上圍裙，准備去廚房幫還沒吃飯的幾個人做點東西吃，很隨意地提了一句。

　　剛剛被教育時都沒有太慌張的櫛名安娜突然變了些臉色，重重的垂下頭，點著手心的幾顆紅色珠子。

　　「…這是安娜第一次主動交朋友，才會這麼著急的，對吧。.」

　　草薙出雲本來就是隨口一提，實際上並沒有太過於在意。可是周防尊卻像是注意到了十束多多良和櫛名安娜之間的微妙的聯系一樣，煩躁的抽了口煙，然後按滅在了煙灰缸裡。

　　赤色的王者懶洋洋地向著樓梯走了過去，在經過十束身邊時很順手地重重地按了一下他的亞麻色腦袋。滿手的煙味讓十束多多良吐了了一下舌頭尖，逗得櫛名安娜捂住嘴，用面無表情的模樣輕笑了一聲。

　　「咳，謝謝你帶安娜回來啊，愛雅。.」十束多多良領著櫛名安娜坐在了另一條沙發上。他不聲不響地換了一個親近的稱呼方式，可是得到的回應卻和他想像的有些不同。

　　「沒關系的，十束。.」早上還自來熟地叫著他『多多良』的中原愛雅，現在稱呼方式卻突然冷淡了起來。可是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有所不滿的樣子。

　　「愛雅不那樣稱呼麼？.」櫛名安娜和中原愛雅的腦回路卻撞在了一起，兩個小孩子親昵的聊著天，把監護人們冷落在了一邊。「尊，多多良，出雲，美咲…是關系好的證明。.」

　　「赤族的公主世界上僅一個人哦。.」

　　「耍賴皮，愛雅。.」

　　女孩子的感情太突然，但是又好像很自然。一個是在黑暗的泥沼裡開出的骨花，一個是因為經歷太多苦難而被迫成熟起來的公主。年齡相仿的孩子們彼此貼近，像是兩顆彼此努力閃亮著的星子一般耀眼。

　　十束多多良撐著下巴，看著她們兩個像是姐妹一樣親昵的拌嘴，他嘴角的笑意格外的安靜平和。

　　「真好啊，對吧，太宰先生。.」

　　「一點也不好，我的好奇心都快殺掉我了。.」

　　「那不就正好合了太宰先生的心意了麼？.」

　　「這種死法一點也不清爽，pass！pass！.」

　　「哎呀，沒關系沒關系，總會有辦法的。.」

　　成年人這邊的對話更有趣一些，所以中原愛雅和櫛名安娜停下了拌嘴，紛紛抬起頭看向他們。十束多多良一轉頭，就對上了兩張同樣面無表情的精致臉蛋。

　　「什麼什麼，怎麼這麼看著我，安娜，愛雅。.」

　　「多多良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

　　「雖然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會努力的，十束。.」中原愛雅握緊了拳頭，收在胸前「不過相對的，十束要是和赤王說一說，拜托他早一點告訴我答案就好了….」

　　十束多多良似乎想問點什麼，但是草薙出雲端著兩盤蛋包飯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中原愛雅和太宰治不約而同地歡呼了一聲，撲到了吧台上。而留下的櫛名安娜用食指在嘴唇前比了一個小小的叉，表示自己什麼都不會再說了。

　　「多多良知道後壞了事就糟糕了….」

　　「在你心裡我是什麼樣的人啊，安娜。.」

　　「就是多多良的樣子。.」

　　「我去廚房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你們就熟成這個樣子了麼？.」草薙出雲把兩盤蛋包飯放在吧台上，還服務非常到家的給中原愛雅的那一份上用番茄醬畫了一個小熊。

　　「我沒有這種服務麼，草薙。.」太宰治用勺子戳了戳自己那份只擠了一點番茄醬的蛋包飯，很譴責地往嘴裡塞了一口。

　　「太宰你也是女孩子的話，畫點什麼都可以。.」草薙出雲和他開了個玩笑，「要喝點什麼嗎？.」

　　「請客？.」

　　「別開玩笑了，請的只有中原，你一個成年人好好付錢啊。.」

　　「哼…四十三度烏龍茶兌九十六度水，謝謝。.」被駁回的太宰治把勺子叼在嘴裡，百無聊賴的咬著勺子尖。

　　「你那是威士忌加伏特加吧…別拿酒自殺啊。.」

　　無辜的中原愛雅捧著十束多多良端過來的草莓汁，和櫛名安娜一人一杯，坐在那裡看著成年人之間的玩笑話。

　　「不好了！草薙哥！.」

　　吠舞羅酒吧的大門，在今天第二次被人猛地推開。草薙出雲頓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吼八田用力推門，還是對方的這個發言。

　　「我很好…開門輕一點，小八田。.」

　　被稱為八田的少年穿著白色衛衣與深綠色短褲，腰間還系著紅色外套。在他黑色的針織帽底下，中原愛雅能看清他有些卷翹的橘棕色短發。他有些狼狽地回著身，在他算得上結實的雙臂裡還制著一個胖乎乎的男性。

　　「等一下再解釋…嘖，草薙哥有沒有繩子！翔平，你那邊再用點力。.」

　　「鐮本這是怎麼了？.」十束多多良湊到門口去，想看看有沒有哪裡可以幫得上忙。而櫛名安娜也捧著草莓汁，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十束哥，安娜，小心點，這家伙好像腦袋出了問題。.」八田人長的嬌小，所以由他制著鐮本力夫時看起來有些奇怪。

　　而被說腦袋出了問題的鐮本力夫卻沒有什麼反應，像是睡著了一樣垂著腦袋。但是在櫛名安娜湊近他們時，鐮本力夫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突然劇烈地掙扎了起來。

　　「哇…這可不好…繩子真的能綁住他麼。.」十束多多良帶著櫛名安娜退後了一步，看了看鐮本力夫周身漂浮著的火焰，有些無奈的撓了撓自己的臉頰。

　　中原愛雅一口氣喝光了自己的這份果汁，擦干淨了嘴巴，打算去幫個忙。可是還沒等她邁開步子，太宰治就像是制住了一條幼犬那樣，用手指勾住了她的頸環。

　　「…做什麼？.」

　　「在這裡使用異能力可不是什麼好選擇哦，愛雅。.」

　　「這種事情是交給你這個監視者考慮的，我只要按我的心情去做就好了。.」中原愛雅皺起眉，看向了太宰治笑眯眯的臉。「而且我又不是你的狗，麻煩不要這樣弄我的頸環。.」

　　「誒？我的狗養的小狗原來不是我的狗麼？.」

　　「哪裡來的歪理….」

　　女孩打算揮開男人的手，可是太宰治像是預料到她的想法一樣，很快速地就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留下段位低一點的中原愛雅的手停在半空中，收回來也不是，順勢伸過去打他也不是。只能憋屈的鼓起臉頰，不去理他了。

　　中原愛雅小跑著靠近了十束多多良和櫛名安娜，黑色的霧氣在她腳下升騰，伸出了觸角向著鐮本力夫卷去。胖乎乎的黑皮男性被黑霧牢牢地裹成一個球，既不會讓他難受，也讓他沒辦法掙脫，只能像是一個不倒翁一樣靠在那裡。

　　八田本來是想向這個不認識，又突然用能力的「權外者.」發火的，但是他又做不來和女性針鋒相對，只能不斷地向著十束多多良打眼色。

　　「啊，八田是想認識中原對吧？.」十束多多良完全誤解了他的意思，還很感興趣地在那和櫛名安娜一起戳著把鐮本力夫裹成球的黑霧。「這是中原愛雅，從橫濱來的客人。.」

　　「哈……？等下，橫濱？！她就是那個異能者？.」

　　「太失禮了哦，八田，不是看過資料了麼？.」

　　於是八田美咲有點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而中原愛雅用了然的眼神看向他。

　　這個人絕對沒有認真看完。

　　「這算什麼鬧劇啊。.」

　　拿了繩子回來的草薙出雲頭疼地看著擺在那裡的鐮本球，深深地嘆了口氣。

　　「哼——？需要我幫個忙麼，反正這種小事只要我輕輕，輕輕這麼一摸！.」

　　「不，沒關系的，不如說我們應該感謝中原的異能力。.」比起這個，草薙出雲更在意的是鐮本到底出了什麼事。「頭疼了啊，這種精神系的權外者最難處理了。.」

　　「是麼？.」太宰治靠在吧台上，看著背對著他站在那裡的中原愛雅，輕輕地勾起了唇角。

　　異能者的能力當然對異能者有效。

　　至於「小事.」指的是哪件…誰知道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過度章，不會深入參與赤族事件，下一章大概就會跳到好幾天後，這個事件也是從別人那裡講解給愛雅的。

　　主要作用是寫出一個小暗示。這個暗示關系到後期處理無色那裡wwww

　　k這一塊主要就是解決無色，還有噠宰的問題

　　…

　　冰雪消融…消融的除了命運中的死亡，還有什麼呢？(癱倒)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我不是渣渣是花花 20瓶；xxxx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1章 冰雪消融(十四)

　　吠舞羅遭遇到權外者襲擊的那件事情, 中原愛雅並沒有參加進去。連後續的發展，還有這件事的緣由都是好心的十束多多良講給她聽的。女孩只是保持著平穩的步調，每天好好的吃飯, 好好的睡覺，然後在早上時回收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吊著的或者是泡著的太宰治。

　　最初的時候中原愛雅還會為了太宰治的自殺而煩惱到頭禿, 可是意識到這家伙的生命力到底旺盛到了什麼地步後, 她也就不太管他了。這個不大的公寓，在短短的五六天裡就已經被開發出了多種多樣的上吊方式。

　　不過這天早上, 一打開門就看到太宰治大頭朝下掛在自己門外打算給大腦充血的場景, 還是讓中原愛雅考慮了一下如果損失了一個社員要賠償給偵探社多少錢。

　　「直接剪開繩子太過分了啊, 愛雅，你看這個大大的包….」太宰治拿著冰袋敷著自己還在脹痛的腦袋，跟在中原愛雅後面發牢騷。

　　中原愛雅從冰箱裡拿出了一袋吐司, 一臉冷漠的地用那雙鈷藍色的眼睛上下掃了一圈，然後更加了冷漠地回應了他一句。

　　「哦，挺好的。.」

　　於是冷漠臉的小女孩保持著沉默無口的狀態把吐司塞進機器, 又打開爐子煎起了雞蛋和培根。

　　外焦裡嫩的吐司分別擺在了兩個盤子裡，上面又放上了一層生菜, 在生菜的上面是兩片焦香的培根, 最上面是恰到好處的流心煎蛋。中原愛雅把兩個盤子塞進太宰治手裡，再三確認了牛奶盒裡沒被太宰治加進去任何奇怪的東西, 才倒了兩杯冰涼的牛奶端到餐桌上去。

　　看著一邊吃早飯一邊挑剔的太宰治，中原愛雅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女孩在港口黑手黨時明明是被照顧的那個，在和太宰治一起暫居之後待遇卻直線下降，開始自己學著動手做起了早飯。如果不是還算有天賦, 估計現在還得吃著焦掉的雞蛋。

　　明明我都沒有給爸爸做過一次飯的。

　　這麼想著，中原愛雅卻覺得對料理這件事產生了興趣, 她一邊嚼著面包，一邊啪嗒啪嗒地和中原中也在line上聊著天。

　　因為是私人用手機，聊的也是普通的居家話題，這種軟件她也拽著中原中也跟著用了起來，可愛的表情包發的特別順手。

　　太宰治在那裡嘟囔了半天，結果女孩理都沒有理他，這讓男人像是一只寂寞死的兔子一樣趴在了桌子上。

　　「噗——好無聊啊——愛雅你去干點什麼吧，要不要炸個御柱塔玩玩？.」

　　「治…明明是你負責監視我，怎麼現在變成我監視你了啊？.」中原愛雅用手指尖敲了敲桌面，提醒他這下面安著的那個小小的監聽器。「你想去兔子那裡做客麼？.」

　　「天天這麼呆著，我的骨頭都要腐爛了…啊啊，因為有個小孩子在邊上，美女們都不願意和我殉情。.」

　　「就算沒有我在，姐姐們也不會和你殉情的。.」中原愛雅把手機扣在桌面上，啊嗚的一聲把剩下的小塊面包塞進了嘴裡，然後把盤子丟進洗碗機准備回房間換衣服出門了。

　　按照女孩的固定行程，每天早上八點不到，她就會墜著身後的一個太宰治撲進吠舞羅的酒吧。在吧台坐上一小會兒，櫛名安娜就會被草薙出雲叫下來，兩個女孩一邊等著赤王睡醒，一邊湊在一起手拉著手地隨便做些什麼。等到周防尊轉移陣地，從樓上換到樓下睡時差不多也快到了中午，這個時候八田和鐮本他們就會跑來酒吧，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吵嚷著……不過，今天的吠舞羅卻稍微有些不同。

　　早上八點，中原愛雅像是往常那樣推開了吠舞羅的門，可是平日裡冷清的酒吧卻異常的熱鬧。赤城翔平和阪東三郎太不知道在那裡吵些什麼，千歲洋在低著頭打字，而八田像是主角一樣站在比較中心的位置，大大咧咧地和鐮本力夫聊著天。

　　在人群的正中心，難得早起的周防尊一臉的困倦，連坐在他腿上的櫛名安娜都有些迷糊的打著瞌睡。

　　十束多多良舉著一台攝像機，正在拍著自己難得早起的伙伴們，重點關照的對像就是困困的王和公主。在注意到門口一高一低的，伸進腦袋張望的太宰治和中原愛雅時，他從攝像機後面探出頭，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早上好，愛雅，太宰先生。.」說著，十束多多良晃了晃手裡的攝像機「這個，可以拍麼？.」

　　「沒關系的，只要不拿去黑市賣的話無所謂的。.」若無其事地發出了危險的發言，中原愛雅在亞麻色青年一言難盡的表情裡露出了理直氣壯的表情。

　　「橫濱到底是多危險的城市啊….」十束多多良發出了每一個非橫濱人都愛發出的感嘆，架著攝像機湊近了中原愛雅。「咳嗯！因為我和八田在商店街抽到了溫泉旅行獎，所以現在我們在討論去溫泉的事，愛雅有沒有興趣？.」

　　「有，非常有，自費參加。.」中原愛雅朝著鏡頭比了一個大大的剪刀手，然後歪著頭笑了起來。「如果可以一起去的話，這可是我第一次和朋友去泡溫泉，有些期待。.」

　　「自費的話愛雅會帶上我麼？.」太宰治戳了戳中原愛雅的發頂，這個動作讓十束多多良將鏡頭移向了他。

　　「太宰先生，這可是小白臉的發言哦。.」

　　「沒錯，我就是這位富婆包.養的小白臉啦！.」

　　太宰治放大了的聲音讓八田一臉復雜的轉過身，看向了這邊。而櫛名安娜被這聲音驚醒，從周防尊的懷裡跳下來，朝著中原愛雅小跑著跑了過來。

　　「嘖….」

　　「愛雅，你是不是咂了一下舌頭，我只是說了實話怎麼可以嫌棄我！.」

　　「就是因為這種故意找揍的態度…才會被女孩子嫌棄的。.」

　　十束多多良憋著笑，記錄著這兩個有些像的人鬥嘴。

　　「關系真好啊，對吧，安娜。.」

　　櫛名安娜看著十束多多良移向她的鏡頭，非常可疑的沉默了一小會兒，才違心的點了點頭。

　　「大概。.」

　　「哈哈哈，只是大概啊。.」

　　中原愛雅和櫛名安娜再度回到手牽著手的狀態，而慘遭拋棄的太宰治像是個小女孩那樣嘟起了嘴巴。

　　八田看到他這幅樣子，噗的一聲笑了起來，連赤城翔平他們幾個都和太宰治開起了玩笑。雖然他本質上是那種男人，但是太宰治卻意外混得開，在赤的氏族裡大家對他的好感都不低。

　　中原愛雅看了看太宰治那邊的一圈人，撇著嘴跟著櫛名安娜還有十束多多良回到了周防尊邊上。赤色的王者手指間夾著一根快要燃盡的香煙，眉宇間都是疲憊，看上去下一秒就能栽倒在煙灰缸裡。

　　十束多多良從周防尊的指尖抽走了香煙，在煙灰缸裡按滅，當紅發的男人一臉危險地看過來時，他咧開嘴擺了擺自己的手。

　　「king如果困的話就去休息一下吧，大家都理解的。.」

　　把困倦的獅子趕上樓，十束多多良回到吧台邊，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兩個女孩已經掏出手機，開始翻看各種好看的浴衣了。

　　櫛名安娜指著一件用了深紅色布料，上面繡著椿花的浴衣，一臉期待地看向十束多多良。

　　「這個，好看。.」

　　「這個的確好看啊，和安娜很相稱！.」十束多多良看了兩眼那件浴衣，很真誠地誇獎了白發的女孩。「怎麼樣，愛雅有看到喜歡的浴衣麼？.」

　　那件浴衣雖然顏色有些艷麗，但是櫛名安娜生的白皙，整個人看上去色素有些淡，艷色的衣服和她總是很相稱。

　　中原愛雅搖了搖頭，說道「我在橫濱的一位女性長輩送過我幾件浴衣，我可以拜托爸爸寄給我…不過時間來得及麼。.」

　　「明天早上才出發呢，一定來得及的。.」十束多多良拍了拍中原愛雅的腦袋，這讓女孩縮了縮脖子，護住自己的腦袋。邊上的櫛名安娜看著這一幕，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反而艱難地把自己雪白的發頂送到了青年的手底下。

　　「安慰你，多多良。.」

　　「這樣子我的心更加痛了哦…不過女孩子的頭發本來就是寶貝嘛。.」

　　「多多良，很懂事….」

　　完全不是形容成年人該有的詞語。

　　「啊哈哈…總之，我們明天早上七點從吠舞羅出發去溫泉旅館，一起去的除了我，安娜，king，草薙還有八田和鐮本，.」十束多多良數了數要去的人，「大家大多數都要去打工，所以去的人不多…啊，今天下午我和安娜要去買浴衣，怎麼樣，一起去看看麼？.」

　　「嗯，得去的，我雖然有浴衣，但是治沒有吧。.」

　　「愛雅雖然總是和太宰先生吵架，但是實際上很在意他呢。.」就連十束多多良都覺得這兩個人的相處方式有些別扭，「不討厭他吧？.」

　　「…不能說是討厭。.」中原愛雅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所以有些糾結地皺起了眉「那個人的某些處世方法和我有些不搭，而且總感覺我比起是個獨立的人，在他眼裡和附屬品倒是沒什麼差別。.」

　　「不舒服麼？.」

　　「…不，說實話，意外的並不會。.」

　　不過這種復雜的心情，反而讓中原愛雅不知道怎麼和他友好相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方溫泉，讓噠宰表演一個錯誤的「表白.」方法

　　壞心眼的我，會讓赤族安穩的泡溫泉麼，不可能的(翹腳)

　　以及論八田醬的心理陰影面積，噠宰的聲線比起伏西米要較輕佻一些，就算這樣他也還是覺得這倆人聲音像的要命

　　噠宰這人…雖然偶爾表現的沒正形，本質又比較糟糕，但是討人喜歡這種事感覺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難

　　…

　　大家，再稍稍想一想啊！除了父女關系，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關系急需破冰啊！


第52章 冰雪消融(十五)

　　第二天早上, 一行八個人在早上七點鐘就從吠舞羅出發。開著草薙出雲特意租來的兩輛車，比較幾個年輕的幾個人一路上就像是出游的小學生一樣，隔著一段距離用喊的來對話。

　　八田在前面的那輛上喊著十束多多良開的慢, 而十束開著玩笑說我們這輛是貴婦觀光車。到了後來，連癱在十束車副駕駛的太宰治都加入了戰局。

　　中原愛雅作為一個遠程輸出選手, 被太宰治拎著領子拖到前面, 放出黑霧騷擾前面車上的八田美咲和鐮本力夫，結果差點把補覺的周防尊點著。

　　如果不是草薙出雲忍無可忍地錘了八田美咲的腦門一下, 物理意義上的終止了這場心理年齡不對頭的混戰, 估計連赤王殿下都要面無表情地加入戰局。

　　別開玩笑了, 要是讓周防尊也跟著犯傻，那就不是炸一輛車能解決的問題了。

　　得兩輛。

　　就這麼玩笑著，在上午十一點左右, 他們總算是把車子停在了溫泉旅館外面。

　　作為監視人，在登記入住時太宰治和中原愛雅分了同一間屋子…八個人兩兩一組，剛好分去了四個房間, 只有八間房的旅館一下子就被占去了一半。

　　收拾好了隨身攜帶的行禮，他們就去飯廳吃午餐了。因為是溫泉旅館, 所以在午餐時, 老板娘還給兩個小女孩贈送了自家產的溫泉饅頭。中原愛雅覺得味道還不錯，所以直接買上了一盒, 看得八田美咲滿臉復雜。

　　「我去再拿一點喝的東西，尊哥，你們想要點什麼嘛？.」八田美咲摘掉了自己的針織帽，披著那頭橘棕色的頭發, 這讓他的娃娃臉看起來更加稚嫩了一些。

　　周防尊別說喝東西，就連坐在那裡吃飯都是無精打采。如果不是櫛名安娜在他邊上吃著飯, 偶爾還往他嘴裡塞一點吃的，他看上去都快睡著了。

　　「我不用了，我打算去睡一會兒。.」草薙出雲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打了一個呵切，「不用管我，你們好好玩玩啊。.」

　　「好的哦，草薙…啊，那我要果汁，麻煩你了，八田。.」

　　「我也要！.」

　　「果汁對吧，我知道了，十束哥。還有你這個死胖子，自己動起來啊！.」

　　結果八田美咲剛一拉開門，就一頭撞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兩個少年一高一矮，連身上的氣息都幾乎相反。這麼撞在一起時就像是火星撞上地球，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一會兒。

　　「猴…猴！猴子！！！？！.」

　　「嘖，你好吵啊….」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啊！！！.」

　　「這是我的問題吧？.」

　　「很眼熟呢。.」看著門口吵嚷著的兩個人，中原愛雅小聲的感嘆了一句。

　　這場景堪比港口黑手黨的鑽石打磨現場，與當年的太宰治以及中原中也的錄像無限的重合。不過同樣都是個子高的那方，伏見猿比古惹人生氣的能力還是要比太宰治弱一點，如果是太宰治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把中原中也惹得想要開【污濁】了。

　　另一邊，少年們吵架的聲音引來了隔壁屋子的人，宗像禮司不知道在考慮著些什麼，居然也帶著道明寺安迪走進了這個飯廳。

　　「呵，第三王權者.」

　　「哼，第四王權者….」

　　兩個王權者像是對暗號一樣打著招呼，這讓中原愛雅稍稍噎住了一下。

　　最先打起來的是周防尊和宗像禮司。那個總是懶洋洋的王權者，在這一刻像是突然被衝進了氣的氣球一樣，興致衝衝地握著裹著火焰的拳頭，衝向了宗像禮司。

　　看到自己的王打了起來，八田美咲毫不示弱，拎起自己的滑板就衝了上去，與伏見猿比古打成一團。

　　太宰治看著兩位王權者向著四周展開，不斷碰撞的聖域，很輕浮地吹了一聲口哨。他用手拎著中原愛雅的衣領，像是拖著一個小熊玩偶一樣，拽著她走到了緣廊上。

　　在他們的面前就是對抗著的聖域，甚至太宰治只需要抬起手就能觸摸得到。

　　「嘖，真是相親相愛的戲碼啊！misaki！.」

　　「給我閉嘴啊，你這混蛋猴子！！.」

　　「啊哈哈…沒關系沒關系，總會有辦法的，對吧，安娜。.」

　　「燒….」

　　「安娜！？.」

　　像是身處在這場鬧劇之外一樣，中原愛雅乖乖地蹲在緣廊上看著周防尊那狂氣的，如同野獸一般的臉。可是看著看著，她嘴裡咀嚼著溫泉饅頭的速度卻慢了下來。

　　因為，在女孩的認知中…那是持有著力量，又不斷地走向毀滅的人的表情。

　　院子裡，踩在滑板上上躥下跳的八田美咲，以及那個聲音和太宰治非常像的伏見猿比古打得不可開交。升降調的『Misaki』堪比魔音灌耳，聽過幾次後就基本沒人能忘掉這個。

　　鐮本力夫雖然胖，但是動作卻敏捷，就算是對上了靈巧的道明寺安迪，他也能打個平手不落下風。

　　與他們顏色相近的還有各自的王。

　　赤色的，屬於周防尊的火焰像是狂暴的火蛇一樣縈繞在他的周身，而另一方與他對峙的男人卻是與完全相反的湛藍。宗像禮司的身上穿著素色的浴衣，但是手裡卻反差很大地握著西洋式刀柄的長刀。

　　第三王權者和第四王權者，從風格到顏色都截然相反的兩個人，在這麼一家平凡的溫泉旅館裡打得不可開交。這個場景簡直能記載入這家旅館的史冊裡。可這難得一見的場景卻讓中原愛雅覺得連她口中甜膩的豆沙都隱隱發苦，整個人都失落了起來。

　　「這個饅頭…好甜啊，.」中原愛雅把嘴裡的饅頭吞進肚子裡，側過頭看向了太宰治。「治，你要不要吃饅頭？.」

　　「喔喔~….」

　　「治？.」

　　「一個人，沒辦法殉情~但是但是~兩個人….」

　　於是女孩冷漠地拿起一塊饅頭，用力地塞進了哼著歌不理她的太宰治嘴裡。滿足地看著對方被一整塊點心噎到梗住，中原愛雅露出了清爽的笑容。

　　果然，這個人不爽，我就爽了。

　　在這一刻，女孩自學成才地理解了這個中原家法則。就連心裡因為新的發現而產生的…那一絲絲低落都被拋到了腦後。

　　這場戰鬥是靠著聞聲而來的草薙出雲，還有明顯是剛剛從溫泉裡出來的淡島世理畫上的終止符。雖然沒有打得多麼爽快，但是周防尊這麼發泄了一會兒後也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跟在赤族的後面，中原愛雅抬著頭，看了一會兒周防尊安靜下來的側臉，又回過頭，看向了背道而馳的青色的王者。

　　宗像禮司輕笑著，就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樣，帶著滿眼的戲謔。

　　「真是過分的男人啊。.」

　　「嗯？誰呀？.」

　　「和你沒有關系吧，治！.」

　　中原愛雅抬起手，用力地按著太宰治湊過來的臉，讓他離自己遠一些。

　　鬧在一起的兩個人讓之前見過她乖巧版本的道明寺安迪露出了難得迷茫的表情，他看起來就像是不理解這個女孩和他認識的那個中原愛雅是不是一個人一樣，有些傻乎乎的。

　　作者有話要說：

　　說讓這章噠宰「告白.」，嗯，失敗了…下一章告白，今天二更噠！

　　這章作為過渡，最大的意義就是讓愛雅看一看尊打架…引出下一章的對話，所以我在簡介上直接寫出了過渡hhhh(捂臉)


第53章 冰雪消融(十六)

　　如果溫泉的話, 最相配的是什麼呢？夜空，落雪，還有酒？

　　水汽繚繞的溫泉, 與其上方點綴著幾顆星星的夜空。就算中原愛雅還沒有到能夠理解這些東西的年紀，但是夜晚的溫泉的確要比白日更美。

　　在scepter4時裝乖裝得過了頭, 結果在特務隊的眼裡, 中原愛雅就真的成了一個乖巧又聽話的大小姐。猛地一見到在吠舞羅和太宰治鬧著的女孩，不只是道明寺安迪, 就連其他的人也是一臉的不相信。

　　布施大輝甚至小聲地和自己的搭檔說, 一定是赤族的不良們帶壞了小孩子, 絕對是風氣的問題，這讓脾氣爆的八田差點又和對面打上一架。

　　身心俱疲的中原愛雅沒有跟著大家一起泡溫泉，而是選擇了晚一些的時間一個人來。事實證明她的選擇的確是對的, 因為據安娜所說，那群血氣方剛的男性在溫泉裡又鬧了起來，險些赤手互毆。後來還是靠著宗像禮司的奇妙詞語接龍游戲才把氣氛冷下來。

　　別人家都是炒熱氣氛, 在青之王這邊卻是把氣氛炒冷，偏偏他本人還是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 讓人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想像了一下一群男人坐在溫泉裡帶著刺地玩著詞語接龍的樣子, 中原愛雅頂著毛巾，又往水底下沉了一些吐了幾個水泡泡。

　　「好重的硫磺味….」她小聲嘀咕著, 轉身趴在了石頭上。

　　秋季夜晚的風吹在肌膚上時很冷，但是泡在水裡的地方偏偏又很暖，這種復雜的感觸讓女孩眯起眼睛，覺得昏昏欲睡。

　　「這種硫磺可是溫泉的浪漫啊, 小孩子果然沒辦法理解。.」

　　在女孩快要睡著的時候，太宰治聲音像是掐著點一樣響了起來。中原愛雅活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猛地直起身，差點向後栽進水裡。

　　「突然出聲很嚇人的啊，治。.」

　　「誒？是麼？抱歉抱歉。.」他平板的語氣，甚至能讓中原愛雅想像到他那副不以為意一點也不反省的樣子。

　　兩個人短暫地說過兩句話後，就再次陷入了沉默。也許是水聲太溫柔，或者夜晚實在是寂靜，就連一向和太宰治針鋒相對的中原愛雅也柔和了起來。

　　「我今天好失望啊，治。.」她也不奢求對方能給自己多有價值的回復，只是像往樹洞裡吐出心裡話一樣說著。「在沒有來到赤王身邊前，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和爸爸很像的人，又強大，又自持，一直強大地背負著好多好多東西前進。.」

　　這是她第一次在太宰治面前直白的提起中原中也。

　　「雖然在見到他之後，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今天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哪裡想錯了。.」

　　「哼…？難道是你突然發現，這位周防尊實際上也只是個疲憊不堪的小醜麼。.」

　　「治，不許這麼說！.」中原愛雅用力的拍了拍水面「赤王才不是小醜。.」

　　「那麼你怎麼看他。.」

　　「…我不知道，因為不知道所以才不高興。.」說著，中原愛雅卸掉了身上的力氣，靠在那裡把腦袋墊在了石頭上。「有點不可思議…在這之前，我經常對通過一點小事去判斷他人的本質，而且很少出錯。所以我也那樣對著赤王的資料做了。.」

　　「結果大失敗嘛！.」

　　「不完全是失敗，我只是判斷錯了一部分而已。.」中原愛雅伸出雙手，掰著手指計數「他依舊是我認為的那種守護著別人的人，雖然因為性格和力量的問題，他有些肆意，又會沉溺於戰鬥時力量碰撞的爽快…但是只要有同伴在，他就是能夠控制自己的王。.」

　　太宰治嗤笑了一聲，這笑聲模糊不清。

　　「所以這種王在失去了剎車之後，迎來的只有自我毀滅。.」

　　這是一句非常冷漠，並且清醒理智的判決書，但是中原愛雅不會反駁這個結論，因為這也是她所想的。

　　「世界上哪裡都沒有和爸爸一樣的人啊，力量很強，內心也很強。嗯，果然爸爸才是世界上最棒的人嘛。.」

　　太宰治對她的迷妹發言嗤之以鼻。

　　「切~明明就是一個沒有我看著，連他自己的能力都能玩死他的狗。.」

　　「啊啊…！腿又短！品味又獨特！又不愛動腦子！別墅的地下室裝了一堆的紅酒，連伴侶都找不到就會養車玩！帽子一大堆，八百年不換衣服風格，一開衣櫃全是一樣的大衣！.」

　　死一樣的寂靜。

　　太宰治在心裡數著一二，結果還沒等數到三，就聽到隔壁一聲巨大的水聲。接著，一個濕乎乎的鳶色的腦袋就從竹牆上方探了出來，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被溫泉熱得，整個臉蛋通紅。

　　「那你把爸爸的副卡吐出來啊！.」中原愛雅的脖頸上依舊系著那個頸環，而身上則草草地套著之前從橫濱送過來的浴衣。她身上沒有擦干的水珠沾濕了襯裙布料，皺皺得黏在皮膚上，讓身上的浴衣看起來鼓鼓囊囊的。黑色的異能力纏在她的腰上，像是蜘蛛的蛛腿一樣，撐著她跨過這個竹牆。「翻別人衣櫃，炸別人車的變態！.」

　　「翻衣櫃炸車我認同，但是我可不是變態啊。.」

　　也許是因為太宰治一直以來表現得都和普通的男人太過相像了。所以在被惹惱的這一刻，中原愛雅像是腦袋被糊住了一樣蹦進了他那側的溫泉裡。

　　「你這個膽小鬼！糊塗精！祝你長命百歲！.」

　　女孩氣鼓鼓地跑過去想要揪著男人的手質問的樣子…就像是天真的孩童向著長輩撒嬌一樣，簡直連一點戒心都沒有了。

　　於是太宰治伸出了手，扼住了女孩的喉嚨。那一瞬間，中原愛雅臉上表情是不敢相信的。因為在她的心裡，太宰治並不會對她做出這種事。簡直是將十年後的那個『太宰治』教育她時的，那副死神一樣的模樣忘得一干二淨。

　　鳶色的男人背著旅館的燈光，用骨節分明的手掐著女孩的喉嚨，將這細嫩的，雪白的，看上去脆弱無比的脖頸握在掌心裡。

　　太宰治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中原愛雅跳動著的動脈，那脈搏在他的掌心刻下痕跡，讓他露出了陰郁又頹靡的笑容。

　　「天真的傻孩子…所以說，中也是不會教孩子的笨蛋啊。.」

　　男人這麼說著，手上卻沒有增加一點力量。他像是將一塊絹絲放在水面一樣，很輕很慢地扼著女孩，將她整個人按進水中。

　　「把中原愛雅殺掉吧，好麼？.」

　　他像是在詢問中原愛雅，又像是在詢問自己。他眯著眼睛，期待著女孩掙扎，像是折頸的天鵝一樣伸出雙臂，等待著她的指甲劃破他的手臂，然後永遠的沉寂下來。

　　若能避開猛烈的狂喜，自然不會有悲痛來襲。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在得到的那一刻，都注定失去。

　　太宰治非常理解這些，所以他只是提前了那個失去而已。他甚至將要扼死她，連帶著將與中原中也的羈絆一同扼死。

　　如果不能得到一個唯一的答案的話，那麼她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呢？那麼不如殺掉吧，把這個從巧合裡誕生，本來不應該存在的東西扼死吧。

　　但是那個本應該掙扎的女孩卻笑了。

　　中原愛雅像是嘲笑著他一樣，就算在水中什麼都看不清，她也輕輕地笑著。那是一個與太宰治相像的，帶著一絲絲魔性的笑容。

　　在太宰治將手指放松的瞬間，女孩拽著他的胳膊直起身，將自己的整個身軀都嵌進他的懷裡，這熱乎乎的一團生命，若是想要她扼死就必定得兩人一同沉進水裡才行。

　　「………哎呀，有沒有嚇到，怎麼可能殺了你嘛，我可是良民呀。.」男人揪著女孩的衣領，笑嘻嘻地將自己再次偽裝成了那個有些滑稽的，討人喜歡的角色。「好熱啊，你身上也太——.」

　　「不存在的哦….」中原愛雅的臉埋在他的頸窩裡，輕聲地說著。「你想找的東西，在我的身上哪裡都沒有。.」

　　「是麼。.」

　　「我不可能回答你的，因為你想要的東西，在我的身上哪裡都找不到。.」中原愛雅抬起頭，浸濕的額發貼在她的額頭上，讓她有些狼狽，但是那雙鈷藍色的眼睛卻異常的清醒。她像是從太宰治編織的夢裡醒來一樣，用理智的眼神注視著他。

　　女孩的手按在男人的臉上，狠狠地，用力地扒著。

　　「要我說一些大話，然後就這樣給你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請別開玩笑了。這樣的世界，在這樣的社會裡，我光是自己一個人作為人類的類似物活下去就已經筋疲力盡了…我沒有那種力量再去負擔一個膽小鬼了。.」

　　「是麼…你是這樣想的啊，愛雅。.」太宰治輕輕地眨著眼睛，這一刻，他的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議。「真遺憾，我還以為夢寐以求的答案就這樣被巧合捧到我面前了呢。…如果連你這樣的存在都不能給我答案，那我要去哪裡找呢？.」

　　「本來就是要自己去找的吧，別對小孩子撒嬌啊。.」

　　「是啊~這麼說我想起來啦，今年的愛雅還是一個兩歲的小寶寶呢。所以才笨笨的嘛！.」

　　「………好，十一月份，治說我和爸爸是笨蛋，這個仇我記下了。.」

　　「真記仇啊。.」

　　不過會把說她是笨蛋這件事，看得比想要殺死她還要重，這女孩的內在也不過是一種穩定的異常。

　　而且如果真的真想要殺了她，直接摘下來那個頸圈都要比扼死來的快捷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正經的更新奉上，過渡章不算正經更新呢…

　　噠宰也不是突然犯病(什麼)，因為一直以來他觀察到的愛雅就是一個普通的，有些早熟的聰明的孩子，在愛雅無意識地和他撒嬌的時候，他實際上是失望的，有一種期待落空的感覺

　　他認為愛雅身上會有答案，認為她會給他一個答案，結果女孩的一舉一動都在告訴他，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子

　　在愛雅快被殺死還笑出來的時候，他大概是有一瞬間的驚訝的…


第54章 冰雪消融(十七)

　　今夜是有月亮的夜晚, 在這種有些偏僻的溫泉旅館裡，從庭園看過去時，那月亮就更亮了一些。

　　十束多多良穿著素色的浴衣, 正一個人坐在緣廊上，他的手邊擺著一杯已經涼透的酒, 酒水的表面在夜風下輕輕地泛著波瀾。

　　「呀, 晚上好，愛雅, 溫泉如何？.」聽到了走近的腳步聲, 十束多多良回過頭, 結果被一身松垮浴衣的女孩逗得渾身發抖。「噗哈哈…怎麼回事啊，這不是太宰先生的衣服麼？！.」

　　而被他笑話著的中原愛雅不僅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反而一臉甜笑著捏住袖口轉了一圈。女孩身上的那件屬於太宰治的浴衣對她來說過於大了, 所以松松垮垮的還在地上垂了一部分。

　　「因為治做了壞事，所以這是教育。.」說著，中原愛雅理直氣壯地環起手臂。

　　聽她這麼說, 十束多多良也有了興趣。

　　「什麼樣的教育？.」

　　「我用浴巾把他綁在花灑下面，開著溫水衝他。還給他留了我的那件被他弄濕的浴衣, 作為交換我穿走了他的衣服。.」

　　「哈哈哈,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是愛雅這麼記仇麼？.」

　　「當然, 有仇能當場報就要當場報，不能當場報就以後報，這是爸爸教給我的。.」

　　「那真好啊。.」

　　說完，十束多多良就沉默了下來, 他帶著輕松的笑意，側耳傾聽著秋風與院子裡驚鹿的聲音。

　　「十束心情不好麼？.」

　　「唔, 要說不好的話，實際上又不錯…要是說好的話，又覺得沒有那麼好。.」青年敲了敲酒杯的杯壁，明明沒有敲出任何好聽的聲音，他卻像是聽到了一樣眯起眼睛。「比起我，之前愛雅才是心情不好吧，怎麼了嗎，和scepter4關系不好麼？.」

　　「轉移話題的方法太粗糙了哦，十束，不能看我是小孩子就糊弄我啊，會被教育的。.」

　　「誒好可怕？會被綁進溫泉麼？.」十束多多良嘻嘻哈哈的笑著。

　　「那樣的話我絕對會被赤王燒掉。.」

　　「…king是那麼可怕的人麼？.」

　　「是哦，我今天完全意識到這件事了。.」

　　陷入了沉默的兩個人對視著，忽然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的確可怕啊！.」

　　「對吧？.」

　　笑也笑夠了，十束多多良將手放在女孩的發頂，輕輕地撫摸了兩下。這一回，中原愛雅沒有躲開。

　　「這是你真正的性格麼？不是假的？.」

　　「好過分啊，全部都是真正的我哦，.」中原愛雅的腦袋隨著他細微的力道搖晃著，看上去舒服的快要睡著了。「每個小孩子都有撒嬌的時候對吧？不過夢醒了，就又變回平常的自己了。.」

　　「太宰先生做了非常過分的事麼？.」說著，十束皺起眉，露出了很擔心的表情。「他看上去…好像很容易會做不好的事。.」

　　「雖然是個又沒下限，又糟糕到一定程度的家伙，而且實際上是個膽小鬼，.」中原愛雅掰著手指，數著太宰治的不好的地方。「但是啊…我從小時候開始就經常會聽說他的事，好的事，不好的事，明明大家都想要通過這些事教育我，結果我反而對他越來越好奇了。.」

　　所以與這好奇相比，死亡又算什麼呢？

　　羊羔深切地明白著，在她死亡的那一刻，就是她的一切重回森之黑山羊懷抱的時候。但是那也不過是重新回到漆黑的，虛無的黑暗中去而已。

　　已經獲得人心的山羊幼崽要如何生存，是陷入沉睡，又或者是作為異類而崩裂。那都是百年之後的事了，對於中原愛雅來說，死亡並不是恐怖的事。

　　所以哪怕被太宰治扼住喉嚨，她的心裡也只有對膽小鬼的嘲弄，那是對一個疲憊的弱小的，幾乎無法獨自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人類的嘲弄。

　　在這件事裡，唯一會讓她感覺到憤怒的，大概就是太宰治想要把中原中也從她身邊奪走的這件事了。

　　「原諒他了？.」

　　「反正已經教育過了。.」比如還在他的肚子上狠狠地踹了一腳之類的。嘛，比爸爸揍他的力道輕了不少，很快就緩過來了的樣子。「那十束呢？為什麼會不開心？.」

　　「唔…這可難說啊，愛雅你聽安娜講過我的事麼？.」十束多多良用拳頭抵著下巴，側著頭思考了一會兒，又轉過頭問她。

　　「沒有哦，安娜沒有說任何關於你的事。.」

　　「雖然很高興她遵守著我們的約定，但是我不知道從哪裡說起比較好了啊。.」

　　「…從你的生命開始？.」

　　「誒？被看穿了？.」

　　「安娜一定是從我的身上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會說『未來改變了』這樣的話。.」中原愛雅曲起腿，用手臂環住了自己的膝蓋。「而鏈接在這個中心的人——就是十束對吧？除了你的生命，我想不到別的會讓安娜變了臉色的事了。.」

　　不，還是有的。

　　十束多多良本來是想要這樣反駁的，因為在櫛名安娜的心裡，吠舞羅，赤族，周防尊，大家都同樣是重要的存在。但是看著女孩那雙在月光下，猶如兩顆寶石一般剔透的眼睛，他一點反駁都沒辦法說出口。

　　中原愛雅是正確的，因為在這樣的一個氏族裡，容易沉溺於力量和暴力的大家最不能缺少的就是一個剎車。

　　十束多多良是赤王的剎車，是非常珍貴的唯一能夠延長周防尊的穩定時間的人。

　　他明白自己的重要性，所以稍微苦笑了兩聲。

　　「這種說法…連我都稍微緊張起來了。.」

　　「那就更緊張一些吧，因為只有剎車還存在著，赤王才是我想要的赤王。.」中原愛雅抬起頭，看向了昏暗的走廊。

　　在走廊的那一頭，一點猩紅的火光正閃爍著。那是第三王權者，周防尊手指間夾著的香煙的火光。這個赤發的男人站在那裡，已經不知道聽了多久了。

　　「晚上好，周防先生。.」

　　「嗯？king？好稀奇啊，睡不著？.」

　　周防尊吸著香煙，沉默地看著坐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他的視線太過於銳利，甚至讓十束多多良臉上的笑意都僵硬了那麼非常小的一丟丟。

　　「king？.」

　　「沒什麼。.」周防尊像是放棄了想要從這個嘴硬的家伙嘴裡再撬點什麼出來的想法了，所以有些無奈且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看著緩步走來的赤王，中原愛雅捂著嘴，慎重的思考著什麼。看著她這幅樣子，十束多多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這樣就好了。.」在亞麻色青年的注視下，中原愛雅站起身，拽住了周防尊的衣角。「我和你約好了，由我來保護十束，然後作為交換，你要作為我想要的那種王來評判我。.」

　　「我為什麼要做你想要的那種人。.」

　　赤王這幅冷淡的，看起來毫不意動的反應完全在中原愛雅的預料中，這讓她連語氣裡都帶了笑意。

　　「沒關系的，因為您是什麼樣的人，是什麼樣的王那都是我的事。是從我的角度看過去的，屬於周防先生的一個側面。在我的心裡，還擁有著剎車的您…就是我理想的赤王。.」

　　「嗯？.」

　　「強大的卻暴虐的，不受控制的卻自我控制的，破壞著一切卻守護著他人的王…只有與怪物相似的王，才能判別怪物，我是這麼想的。.」

　　說著這話時，她的眼睛裡帶著一些微弱痴迷，但是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周防尊沒有說話，只是直視著中原愛雅的眼睛。他沒有把對方的話當做玩笑話，也認為這個小小的家伙的確擁有這種能力。

　　男人聽到了中原愛雅先前說過的話，也清楚地知道了十束多多良瞞著一些有關於他自身安危的事。

　　那麼就讓她去做吧，既然十束多多良想要隱瞞，那就隱瞞。沒關系，因為王允許了這些事。

　　赤發的男人伸出手，在他的掌心裡，赤色的火焰像是心髒一樣跳動著，帶著可怖的熱度。

　　十束多多良沒有阻止自己的王，雖然他會對周防尊草率的，像是要讓女孩加入赤族的舉動感到頭疼，甚至已經預料到了之後會被黃金之王教育到什麼地步。但是他也明白周防尊這個男人倔到什麼地步，那可是連一千頭牛都拉不回來脾氣。

　　這個回應是中原愛雅沒有預料到的，因為在她來看，能得到一個口頭應承都已經是對方的寬宏大量了。

　　「您做了糟糕的事啊…之後一定會被爸爸和首領罵的，這不是連五大干部都要做不成了麼？.」

　　「很重要？.」

　　「不，.」說著，中原愛雅握住了周防尊燃燒著火焰的手。「雖然很重要，但是對一個任性的孩子來說…全部都選擇也不是什麼不能原諒的事。.」

　　在女孩的腳下，那漆黑的霧氣就像是撞到了火的汽油一樣，如同沸騰著一樣劇烈波動著。【山羊之歌】脫離了【青之瞳】的限制，它伸出觸手從她的腿向上，裹住了女孩與周防尊相握的手臂，如同一只怪物一樣張開了嘴，隨時准備將周防尊的火焰吞進腹中。

　　「約好了，我改變命運，你來審判。.」

　　「啊，.」周防尊隨意地回復著，雖然皺著眉，但是看起來並不是不耐煩的，「約定了。.」

　　火焰褪去了，可是沒有在中原愛雅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但作為異能力的擁有者，中原愛雅還是感覺到了有一股溫熱的波動在她的黑霧深處搏動著。

　　那溫度足以將一個沉入黑暗的人喚醒。

　　作者有話要說：

　　尊哥在線發工資，愛雅偷偷領了第二份工資，還把這工資藏到了自己的異能力裡面。仗著石板和小野狗的力量體系不同為所欲為…你不說我不說，除了在場的三個人誰也不知道愛雅拿到了赤族的能量。

　　而且這個力量在之後會派上用場的www但是我不能說！！在劇透的邊緣大鵬展翅又不敢…

　　…

　　而此時的橫濱開鎖小王子還在一邊肚子疼，一邊解浴巾。

　　事後知道這事的啾也:干得好，加零花錢。


第55章 冰雪消融(十八)

　　從說得上熱鬧的溫泉旅行中回到了日常, 這個過程也短得好像不過只用了是一杯茶的時間。雖然得到了周防尊發的「工資.」，但是實際上對於中原愛雅來說，她的生活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知道她得到了赤之氏族力量的人, 就只有在場的周防尊還有十束多多良，以及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的櫛名安娜。

　　大家對待她的態度沒有任何的改變, 這讓中原愛雅樂得輕松, 也更舒心了些。反而是太宰治產生的問題更讓人頭禿。

　　如果說之前的太宰治是渾身興致滿滿的全天候啟動狀態，那麼現在的男人就是被掐了電源的掃地機器人。能不動彈就不動彈, 每天在腦袋上掛著一個包耳式耳機, 也不知道在聽什麼。

　　再加上太宰治和周防尊的身高差不了多少, 短短的一條沙發對於一個一米八以上的男人來說根本不可能夠用。他幾乎是把自己疊了個對折，才勉勉強強地躺在沙發上。就算是這麼委屈的一個狀態，這條一身鹽粒的青花魚先生也抱著沙發不放松。

　　看著這個大人懶洋洋的樣子, 就連中原愛雅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懶散了起來。經常捧著一本書，坐在落地窗邊上看著看著就睡著了，等到醒過來時沒准還能看到一個睡得更加四仰八叉的太宰治。

　　然後在從溫泉回來的第四天早上, 十束多多良終於像是天使一樣，結束了這一屋子兩個人的省電狀態。他不知道在哪裡搞來了動物園的門票, 興致勃勃地打算帶兩個小女孩去玩一圈。

　　反正今天天氣還不錯, 沒有那麼涼，風也不大。而且還是工作日, 客流量沒有那麼多。

　　在中原愛雅拽著太宰治到動物園門口時，十束多多良已經帶著櫛名安娜在門口等著了，在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個非常大號的赤王。周防尊耷拉著嘴角，看起來興致很低。

　　今天的十束多多良還是穿著他喜歡的那件黑色的夾克, 而櫛名安娜則被精心打扮過。她換了一件方便活動的公主裙，裙子在胸部下方收緊, 上半部分是深紅色的泡泡袖條紋小襯衣，下半部分是黑色的及膝蛋糕裙。她側面的頭發被編成一個細細的辮子，上面戴著一個紅色蕾絲裝飾的兔子發卡。

　　她看起來很喜歡這個發卡，所以動作時很小心，像是個精致的小機器人一樣活動。

　　和她相比中原愛雅就隨意了些，只是簡單的套了一件高領的米色薄毛衣用來遮擋脖子上的頸環，還穿了一條紅色格子的百褶裙。腳上是萬年的小皮鞋加長筒襪。

　　「下午好啊，愛雅。.」說著，十束多多良把手裡舉著的草莓冰淇淋塞到了中原愛雅手裡，又給太宰治遞了一根。「沒關系麼，太宰先生，看起來沒有精神啊。.」

　　「下午好，十束。.」太宰治還是那身萬年不變的砂色風衣，他把一雙眼睛眯成兩條縫，嘴角也高高地勾起。這讓他看起來有一些可愛的滑稽，也有一些不著調。「不過對我來說真是個糟糕的一天呢，我可是睡的好好的硬被愛雅揪起來的。.」

　　「對我來說才是糟糕，從早上開始就收拾浴缸收拾某個人一直到現在，罪魁禍首又不反省。.」

　　「哈哈哈，太宰先生又試著在浴缸裡睡覺麼？.」

　　「沒錯。.」說著，中原愛雅眯起眼睛，瞥了一眼絲毫沒有在反省的太宰治。鳶色的男人甚至還哼著歌，像是模仿水草一樣晃悠起了他的手臂。

　　他露在袖口外面的手腕上，那些包著的繃帶看起來又厚了一點。

　　「不理他，一起玩吧。.」櫛名安娜跑過來挽起了女孩的手臂，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樣歪了歪腦袋。「走吧？.」

　　於是兩個女孩子在前面走，三個大男人就像是保鏢一樣在後面跟著。如果說十束多多良是認真的想要陪兩個孩子玩，那太宰治和周防尊就是純粹渾水摸魚的那種人。

　　太宰治勉勉強強地跟在他們後面，仗著自己的臉好，四處勾搭著女性們去殉情。而周防尊所過之處幾乎一片血雨腥風，關在籠子裡的動物們在察覺到他時全都擺出了服從的姿態。

　　「尊，好強。.」對於這個狀態櫛名安娜一點也不在意，甚至還有些激動的捏起了小拳頭。「我也要加油。.」

　　「不不，沒有這種加油方向哦，安娜。.」十束多多良舉著攝影機，很無奈的糾正著吠舞羅的小公主。

　　這個動物園新開了不過半年，引入的動物種類倒是不少，其中櫛名安娜最感興趣的就是獅子。在去獅子館的路上，十束多多良還給兩個孩子一人買了一個兔耳發箍。

　　變成白兔子公主的櫛名安娜很新奇的晃著腦袋，而黑兔子騎士小姐掰著耳朵，差點就要把豎著耳朵的發箍變成垂耳兔款了。

　　「說起來…治呢？.」掰著耳朵玩了一會兒，中原愛雅總算想起來了那個半天沒有出聲的男人。她放開兔耳朵，任由它們「嘣.」地一聲彈起來。

　　「在那裡呢。.」十束多多良四周看了看，順利地找到了那個不死心的，還在勾搭著女孩子的太宰治。

　　看到這一幕，中原愛雅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臉蛋，把這個黑漆漆的笑容捏成了一個軟乎乎的甜笑。

　　於是就在太宰治和這位年輕又美麗的小姐姐聊的漸入佳境時，一個小小的黑兔子湊到了他的身後。

　　「哎呀，這位是…您的妹妹麼？.」那位女性看了看兩個人隱隱有些相似的容貌，又看了兩眼他們同樣的發色，做出了最貼切的猜測。

　　中原愛雅捏著太宰治風衣的布料，像是非常認生一樣靠在了他的背後。女孩的眼睛是非常剔透的鈷藍色，在她柔和地從下往上看時，她的雙眼就像是含著水一樣。

　　有很多的女性根本沒辦法招架一個又嬌又軟的可愛小女孩的，所以那位女性看到了這樣的中原愛雅，下意識就柔和了眉眼。

　　「不，只是熟人的孩子。.」太宰治用不在意的語氣回答道。

　　「父親…這位姐姐是誰？.」在女性快要相信的時候，中原愛雅開口了。她用的聲音不算大，可是勝在口齒清晰，聲音軟糯。

　　女性原本是不會輕易相信的，因為太宰治這張臉本來就只有二十歲，他看上去瀟灑又年輕，怎麼可能是一個十一歲孩子的父親呢？

　　可是太宰治頓住了，他沒有任何反駁，甚至連嘴角的笑意都微妙的歪曲了一些。再加上中原愛雅那張精致可愛的臉實在是太有欺騙性，讓女性立刻就豎起眉毛，很憤怒地看向了太宰治。

　　「你這個騙子，居然那樣形容自己的孩子！.」

　　看著怒氣衝衝離開的女性，太宰治收起來臉上的笑容，低下頭，看向了觀察著他的中原愛雅。

　　在男人幾乎倒出黑色淤泥一般的目光裡，中原愛雅用手指抵住自己的唇角，做出了一個有些誇張的笑來。

　　「怎麼了，父親大人？.」

　　兩個天生「怪異.」的存在對視著，最後不約而同地將臉上的笑容替換成了更誇張活躍一些的表情。

　　「那麼提問，二十歲的男性如何有一個十一歲的女兒。.」太宰治拖著長聲，揪住了中原愛雅頭頂的兔子耳朵。

　　「很簡單，沒准你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小很多呢。.」

　　看著走過來的一大一小，十束多多良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對勁。他把攝像機對准他們，想要記錄下這有趣的一幕，卻意外的通過鏡頭看到了中原愛雅驚訝的表情，就連太宰治的表情都非常的驚愕。

　　「多多良先生…獅….」

　　「嗯？什麼？.」

　　「獅子！.」

　　十束多多良順著中原愛雅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背後，接著他張大了嘴巴，一瞬間失去了言語。

　　「king！！放下安娜！！.」

　　「啊？.」

　　周防尊站在圍欄上頭，兩手夾著櫛名安娜的腋下。而白發的小女孩被他高高地舉在手裡，看上去下一秒就要被周防尊丟進獅島了。

　　好在周防尊聽了十束多多良的話之後停止了動作，把安娜搭在肩膀上，回頭看向他。

　　「king，獅子是無辜的啊….」十束多多良勉強安下心來，朝著赤王那邊走去。

　　中原愛雅拽著太宰治也靠了過去，想要近距離的觀察一下那只被赤族的公主產生了興趣的，稍稍有些可憐的獅子。可是還沒等她踮起腳，太宰治就突然抓住她的頸環，像是拖著一只不聽話的小奶狗一樣，把她拽了回來。

　　一團火幾乎要撞在她的臉上，可是太宰治的手在她面前張開，於是那團火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消失得干干淨淨。

　　在中原愛雅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之前，太宰治就一把拽過了十束多多良，按著他們兩個蹲了下去。接著，又是一團滾燙的火焰從獅島裡面噴出，氣勢洶洶地砸在了唯一還站著的周防尊身上。

　　護著櫛名安娜，周防尊隨意地用手背拂了一下那團火焰。動物的權外者——那只獅子——的攻擊就像是泥牛入海一樣，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

　　在赤王的面前玩火基本就是腦袋出現了問題。

　　事後，看著周防尊跳進獅島把那只獅子按在地上揍，中原愛雅這麼想。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身體的原因昨天沒有更新。寫出來的東西亂糟糟的根本沒法看…今天總算是復活了。

　　大家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運動，身體真的很重要啊(捂臉)

　　愛你萌，麼麼麼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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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6章 冰雪消融(十九)

　　就像是橫濱的警察永遠只在事情結束之後趕來一樣, 對於赤族的人——特指周防尊來說，scepter4的出勤速度也慢的離奇。在五島蓮和日高曉趕到的時候，稍微活動了一下的周防尊已經像是燃燒殆盡的灰一樣, 架著胳膊靠在那只獅子身上抽煙了。

　　那只動物權外者先是被他嚇了一跳，然後在拼上必死的決心反抗後又被按在地上一頓揍, 基本上已經是被揍飛了半條命。它歪著腦袋趴在那裡, 舌頭耷拉在地上，看起來異常的可憐。

　　「king, 這個權外者交給他們吧, 反正已經出完氣了對吧。.」十束多多良靠在欄杆上, 用手掌做出喇叭的形狀，和自家的赤王大人談判。

　　周防尊掐掉了手指間的香煙，拎著獅子的後頸把它拖出了獅島。那獅子根本不敢反抗, 像是小貓咪一樣蜷著四肢，黑亮的眼睛裡全都是恐懼。

　　不害怕也沒辦法呀。中原愛雅這麼想著，用感興趣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只獅子。

　　它明明是一只雄獅, 可是被周防尊揍過一次之後，那一圈毛領子基本上被燒的差不多, 看起來像是一只雌獅似的。

　　按道理, 既然赤王殿下今天如此配合工作，scepter4的兩個人也不應該繼續糾纏的。可是他們看著太宰治的眼神卻很奇怪, 行動時也很遲疑。

　　「什麼什麼，為什麼看著我？.」而被注視著的太宰治像是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異常一樣。他眯著眼睛歪著腦袋，嘴上的笑意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我對男人沒有興趣哦。.」

　　「…不，你誤會了。.」日高曉扭曲著嘴角, 滿臉都是想要吐槽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的憋屈感。

　　「是嘛，太好了！.」

　　日高本來還想要說一些什麼, 可是五島蓮攔住了他。

　　「今天的事我們會如實報告給室長的。.」

　　「嗯嗯，給你們添麻煩了。.」十束多多良笑著說「辛苦啦。.」

　　「失禮了。.」

　　在日高曉跟著自己的搭檔離開之前，他回過頭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的太宰治和中原愛雅，在他的眼睛裡有很復雜的情感。

　　中原愛雅沒有看漏他的探究和懷疑，於是稍稍上前一步，拽住了太宰治的的袖口。她微微合著眼簾，將光擋在眼瞳外面，這樣看過去她的眸色就變得更加的暗沉，失去了鈷藍色原本的奪目。

　　這是一個她很擅長的，在工作時使用的漆黑又粘稠的笑臉。看到她的表情，日高曉猛地回過頭。

　　五島蓮:「怎麼了？.」

　　日高曉:「…沒什麼。.」

　　看著兩個青服抓著那只獅子離開的背影，中原愛雅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嘴巴，將臉上的笑容調整到了甜蜜的程度。等十束多多良所有所覺的看過來時，他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笑容相似的兩張臉。

　　甜到快能捏出糖水的那種甜。

　　出了這種壞人興致的事，再加上之前因為動靜太大，圍觀過來的人實在是有點多。十束多多良推著自家的王，後面跟著兩小一大的三個人，有些狼狽地帶著他們回到了吠舞羅。

　　草薙出雲看到他們回來時有點驚訝，很直脾氣的八田美咲則干脆問了出來。

　　「不是說晚上回來麼，十束哥。.」說著，橘棕色短發的少年又吸了一口可樂。

　　「稍微出了點事，不過已經沒關系了。.」十束多多良向他們兩個比了一個大拇指，「有青服的介入連視頻都不會被傳到網上去的，沒關系沒關系！.」

　　「那不是很有關系麼….」聽見他們這麼說，草薙出雲捂著額頭，嘆了一口氣。「你和尊出去時沒有一次不惹事。.」

　　「草薙好過分啊，也有好好回來的時候啊，對吧，king。.」

　　「…嗯。.」周防尊癱在沙發上，思考了一會兒才敷衍的應了一聲。

　　「尊，睡午覺，愛雅，一起。.」櫛名安娜坐在周防尊身邊，把雙手捏成三角在自己的頭上比量出了貓耳的形狀，看起來有一點興奮。「有獅子的睡衣，還有狸貓。.」

　　「會不會有些擠？我們回公寓休息的話也可以的。.」

　　雖然偷偷地領了周防尊的工資，基本上也是半個人加入了吠舞羅，但是中原愛雅依舊沒有在外人面前睡覺的習慣。所以她稍稍找了一個理由，結果反而被太宰治接上了話茬，被借機嘲諷了一下。

　　「愛雅的話多大的床都不夠呢，.」說著，太宰治歪扭著身體，像是一根直立的海帶一樣左右搖晃了兩下，「午睡的時候能從地毯這頭滾到地毯的那頭呢。.」

　　「…從沙發上摔下來的人沒有資格說我哦，治。.」

　　互相拆台的兩個人把其他的幾個人逗笑了，就連周防尊都叼著煙，稍稍思考了一下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神奇的午睡姿勢。

　　吠舞羅酒吧裡的氛圍剛剛好，可是外面的人卻不識趣。在八田和十束聊著晚上吃些什麼時，一身青服的淡島世理推開了酒吧的門。

　　「青…青…青服的——副長！.」看到身材火爆的淡島世理時，八田美咲一下就從外向的少年人變成了一個結結巴巴的純情男孩。

　　「呀，你好呀。.」草薙出雲和她打了聲招呼。「今天scepter4的副長怎麼有空光臨？.」

　　「今天不是赤之氏族的事做訪的。.」說著，淡島世理向旁邊讓開了一些位置。一個比較高大的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站定的位置與淡島世理平齊，但是中間卻隔開了一米左右的距離。

　　這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狩衣，臉上卻有些惡趣味的帶著金色的半面兔子面具。中原愛雅知道「他.」的事，這是第二王權者，黃金之王的親衛隊。

　　也就是兔子。

　　「請問，您就是太宰治先生麼。.」那只兔子用著疑問的語氣，嘴裡卻說著肯定的話。他透過那半面的面具，探究地注視著太宰治。

　　草薙出雲本來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兔子的態度過於篤定，他盯著太宰治的樣子看上去就好像除了將他帶回御柱塔之外沒有任何能引起他注意的事。

　　而太宰治似乎早有預料，他甚至還好心情地將雙手插進了口袋裡，臉上帶著笑。

　　「沒錯，怎麼了麼。.」

　　「第二王權者，黃金之王有請。.」

　　「好呦。.」太宰治的回答甚至連一點猶豫有沒有。

　　可是看著男人那滿不在乎的，打算就這麼跟著兔子離開的背影。中原愛雅卻感覺到了一種非常久違的，名為擔心的情緒。

　　「愛雅…？.」

　　在十束多多良疑惑的聲音裡，女孩動了起來。她邁著還不夠長的雙腿，抬起了那雙還細嫩的手臂，她用自己還很小的手緊緊地拽著了兔子的袖子。

　　與剛剛捏住太宰治的袖口不同，這次她的力道非常的大。黑色的異能力甚至已經從她的腳下升起，並且緊緊地纏住了她的手臂。

　　「你要帶走他麼。.」中原愛雅低著頭，輕聲地說著。「你要帶他去哪裡。不行的，不能這麼帶走他。.」

　　她的語氣並不好，但是看在她還是個孩子的份上，兔子雖然沒說話但是也沒有生氣。

　　但是鳶色的女孩抬起了頭。

　　在她抬頭的瞬間，已經不滿足於只依附在她的身軀上的【山羊之歌】猛地躥起。它的觸角們互相纏繞著，像是十根，百根的矛一樣將自己的尖刺對准了兔子。

　　眉心，雙眼，喉嚨，頸動脈，心髒…女孩的異能力對准了兔子身上幾乎所有的致命處，這樣近的距離只要一瞬間，中原愛雅就可以讓他斃命。

　　在很早之前就提起過，中原愛雅的眼睛是隨了中原中也的。所以當這雙眼角微挑的眼睛凶狠地注視著他人時，它天生就帶了一絲銳利。當中原愛雅抿著嘴唇，這樣看著兔子時…她就像是一只年幼的野獸一樣，雖然幼小，但是依舊可怕。

　　這是非常中原中也式的一個表情。有些暴躁，還帶著自己的地盤被陌生人侵占的怒火。

　　「呵….」看著她這幅表情，有誰輕聲地嗤笑了一聲。

　　在兔子反擊之前，太宰治行動了。他伸出手，將自己的手掌放在了女孩的發頂，在身體接觸的一瞬間，【人間失格】就已經發動了。

　　看著女孩突然愣住的表情，太宰治用力地捏住了她的臉頰，還上下搖晃了兩下。

　　「唔！.」

　　「大人講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中原愛雅想要說一點什麼，可是太宰治變本加厲，甚至還往外扯了扯她的臉蛋。她的臉蛋像是一塊軟乎乎的面團一樣被左捏右捏，皮肉都泛紅了起來。

　　於是女孩在心裡和自己發誓，下一次就是這個人跳樓砸在地上了，她也絕對不救他。

　　作者有話要說：

　　未來的愛雅:真香

　　該救還是得救…能不救麼(小聲)

　　…

　　明明是負責監視她的人，結果黃金之王跑過來插了一腳，要把這人帶走

　　愛雅就跟自己地盤被兔子摸了一下一樣，就很氣

　　不過她心裡有數，沒真的對兔子下狠手。就是想跟著一起去御柱塔。

　　然而太宰治看出她想干嘛，直接掐住她的臉，把她後面的話給掐回去了


第57章 冰雪消融(二十)

　　中原愛雅有一個習慣, 那就是在每天晚上的時候，不管需不需要燈光，在睡覺之前, 她都不會把電燈關掉。

　　太宰治知道她的這個習慣，所以在夜裡回到公寓時, 那個黑洞洞的窗口讓他露出了非常微妙的笑容。

　　順著樓梯上了二樓, 太宰治哼著歌，從口袋裡掏出了鑰匙。金屬的鑰匙還沒有插進鎖孔, 這股很輕的力氣就推動了公寓的大門。

　　門並沒有鎖, 但是也並不是在邀請著不懷好意的人光顧。太宰治看著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樣貌的公寓, 居然還有閑心吹了一個口哨。

　　那個因為用力過猛而超過了溫馨的限度，變得有些讓人不舒服的公寓此時被黑色的異能力堆得滿滿的。

　　一縷一縷的黑色的異能力就像是蜘蛛絲一樣順著地板流淌，它們爬上牆壁, 爬上桌腿，又從屋頂垂了下來。在男人的視線劃過它們時，【山羊之歌】甚至像是活物一樣, 用力且煩躁地揮了揮自己的觸角。

　　整個公寓就這麼被中原愛雅占據，做成了一個可怕的蜘蛛洞。

　　太宰治的【人間失格】是不能透過媒介傳導的, 也就是說, 如果不直接接觸到他的皮膚，異能力是不會被無效化的。

　　衣服無法阻擋異能, 因為不論是什麼布料，它們在被制作出時都會有非常細微的孔洞。除非是比較厚的布疊在一起，大多數的異能力都能輕易地透過單層的衣料，觸碰到太宰治的皮膚。所以比起衣服, 鞋子要更能隔絕異能力。

　　因此男人並沒有脫鞋，他踩著「蜘蛛絲.」走進了客廳。

　　「才幾個小時不見, 你的習慣就越來越不好了啊，愛雅。.」

　　太宰治想要開燈，而中原愛雅先他一步用異能按開了開關。沒有被異能裹住的電燈灑下了有些刺眼的白熾光，反而讓這個漆黑一片的房間顯得讓人脊背生寒。

　　而在這個公寓裡築巢的女孩正翹著腳坐在窗戶邊上，以她為中心點，異能力正在鼓動著。

　　「托你的服，.」中原愛雅語氣不大好的回答了他，「過去的兩年裡，我從來都不知道我還會有這種築巢的習性。.」

　　女孩穩穩地接住了太宰治的嘲諷，又回過手扔到了太宰治身上。

　　中原愛雅在某些方面有著異常的占有欲，就像她把中原中也作為父親的愛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並因此撕毀了自己的□□一樣。在她過去的時間裡，長輩們講給她的故事讓她對這個男人產生了濃郁的好奇。而隨著近距離相處時間的增加，這種好奇變成了一種驅使她去軟化，去撒嬌的占有欲望。

　　雖然太宰治在溫泉裡過火的舉動將她從這種無意識貼近對方的狀態中喚醒，但是對中原愛雅來說，他依舊是『父親』，是組成這身軀起源的其中一半。

　　這個男人是她的父親，所以她想要這份愛，也一定要得到這份愛，這在她心裡是一個非常正常的等式。奈何太宰治這個男人過於飄忽，真真假假，甚至連他心裡的名為『愛』的東西都藏得太深太深。

　　中原中也是個負責的人，他雖然不是人類，但是卻懷抱著愛。女孩從他的身上的得到了安定感，從來沒有一次焦慮到想用異能力裹住自己過。

　　「朝著人類的方向生長，又不控制自己的欲望，這樣和野獸有什麼區別。.」說這話時，太宰治沒有笑。他的語氣所有所指，聽上去像是在嘲諷，但是又沒有那麼像。「不過…人類用道德約束充當自己的理性，怪物又能靠什麼。.」

　　「那你又用什麼控制自己。.」說完，中原愛雅合上眼睛，把所有的失態都狠狠地按回自己的胸膛中。

　　【山羊之歌】從公寓的各個角落回縮，像是一條黑色的河流一樣退回到客廳，將以非人的角度來看，如同『同伴』一般的太宰治虛虛的包裹住。

　　異能力觸碰到他的肌膚，立刻就像是冰雪觸碰到暖陽一般消失了。剛剛還黑洞洞的屋子在短短的半分鐘裡就又變回那副溫馨，平凡的樣子。

　　「…哎呀真是可怕啊，不愧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偶師』，這樣被裹起來時壓迫感好強啊。.」

　　「啊是麼，能讓前干部覺得可怕我也算成功了。.」中原愛雅捏了捏手心裡已經碎成零件的幾個監聽器，順著窗戶把它們丟了出去。「怎麼樣，主動暴露出自己的異能力對權外者也有效有得到什麼好處麼，有趣麼。.」

　　監控器拆了就拆了，至於青服那邊怎麼頭疼是他們的事。

　　「所以黃金之王到底找你說了什麼。.」女孩走到沙發邊上，很用力地拍了拍邊上的位置。「我想知道，治。.」

　　「沒說什麼重要的事哦。.」太宰治一屁股癱倒在沙發上，掰著手指數了起來。「比如讓我摸了幾個權外者，還摸了王權者的聖域，被揪去摸青王的劍之類的。.」

　　「…那不是非常不得了麼，黃金之王那邊不會在想著讓你救尊先生吧。.」

　　「一抓到一個無效化的能力者就著急的開始實驗，除了那個在墜劍邊緣的周防尊就沒有別人了吧。.」說著，太宰治拉高音量，發出了嘲諷的聲音。「啊啊，無效化就這麼稀奇麼。為了救你的王和一般民眾，黃色的和青色的居然急得連晚飯都不給吃。.」

　　「不是我的王，是他們的王。.」

　　「狡辯。.」太宰治把手握成爪子的形狀，有些用力地揉搓著女孩的腦袋。「你已經加入吠舞羅了對吧，十束和櫛名對你的態度微妙地轉變了一些，再加上你在周防尊面前晃悠的次數也明顯降低…我的老東家是怎麼教育人的。.」

　　他臉上的嫌棄看起來都快變成水淌下來了。

　　「所以時間應該就是在溫泉旅館的那天晚上，你把我綁在了溫泉裡，然後一個人碰到了赤族的人…不應該是周防尊，因為你們不會無緣無故地講起這種事，所以就是十束多多良。你們聊了什麼，然後作為報酬，周防尊分給了你力量。.」

　　說著，太宰治歪了歪頭，把視線聚焦在中原愛雅的臉上。

　　「而和十束多多良有關的東西，就是櫛名安娜提過一次的『未來』。那個女孩有感應的能力，所以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到部分未來走向。她從你身上看到了什麼變數，你用這個變數得到了赤王的承認——還要繼續說麼？.」

　　男人的聲音越說越小，說到最後一句時，太宰治的音量已經快變成蚊子的嗡嗡聲了。

　　在安靜過頭的房間裡，中原愛雅傻傻地瞪著眼睛，在她鈷藍色的眼睛裡甚至還帶著一點點崇拜。好像被裡裡外外看透的人不是她一樣。

　　「…喜歡。.」女孩傻乎乎的捧起紅彤彤的臉，一頭撞在了太宰治的手臂上。

　　就算是太宰治也沒有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在隱隱約約的好感度瘋狂up的聲音裡，男人一臉冷漠地推著她的額頭，把她推到了一邊去。

　　「好好，我也知道我是萬人迷，惹人愛，不需要多你一個了。去，去。.」說著，男人像是哄小狗那樣擺了擺手。「你只要乖乖地做我會之即來的小狗崽就成了，要是我需要拖鞋就乖乖叼給我，需要報紙就替我取過來，懂了？.」

　　「不，這個我不懂，誰要做你的狗。.」

　　女孩揉了揉自己僵掉的臉，坐起身准備去洗漱休息。可是太宰治的動作比她快一些，他一邊整理著自己手腕上新換的繃帶，一邊站起身。

　　「繃帶換新的了麼。.」

　　「唔，因為動作太大傷口裂開了嘛。.」今天早上在浴缸裡割腕後被中原愛雅打包帶去醫院，結果害她折騰了一上午的罪魁禍首一臉不在意。

　　接著，這個繃帶浪費家轉過身，用自己的手掌狠狠地拍了她的額頭一下。在女孩一臉迷茫的捂住自己的額頭時，太宰治輕輕地笑了。

　　「晚安，愛雅。.」

　　「……啊…晚安？.」

　　這是太宰治第一次和她互道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噠宰和愛雅稍微關系好了一些www

　　下一章進入劇情，不過會整個亂套一丟丟，多多良肯定會活下來的，尊在這篇文裡也會活到小白砸石板噠。

　　等這個副本結束就要跳躍時間線，到小野犬部分。那個部分開始踩油門瘋狂加速wwww

　　小野犬後半部分我要開始騷操作了(活動手指中)


第58章 冰雪消融(二十一)

　　中原愛雅在十月底來到東京, 一晃的功夫就已經在這裡呆了一個月了。雖然在外的時間長了點，但是她畢竟是中原中也的女兒，本身也備受首領寵愛, 所以這種程度的自由還是擁有的。港口黑手黨就算再黑道，再沒有良心也不會把一個十歲出頭的女孩子綁在組織裡當童工。

　　…Q是例外, 而且又是男孩子。

　　就連中原中也這個做父親的也很贊成她出去跑一跑, 在他看來，小孩子都是要自立的, 多走走才能長見識。但是很奇異的是, 男人雖然知道中原愛雅這段時間是跟著太宰治, 但是他並沒有說任何阻止的話，在和中原愛雅打電話時也沒有提起過那個家伙。

　　他的態度像是一種默認，可是又像是一種全盤否定。中原愛雅還不能理解這種大人之間的, 非常復雜的，甚至說得上彎彎繞繞的情感糾葛。所以她沒有發表任何言論，也沒有多嘴地介入到其中。

　　在這將近一個月裡, 中原愛雅靜下心來，稍稍花了一些心思, 開始在吠舞羅裡調整著自己的狀態。她需要一個和大家能夠和諧相處的位置, 而這個位置又不能太過於貼近。她本身沒有將自己得到了赤王力量的事情公之於眾，所以這種微妙的限度就非常的重要了。

　　而比起她的舒適, 太宰治就沒有那麼舒心了。因為之前初步的測試，已經可以確定他的異能力突破了兩種力量體系的屏障，可以對權外者產生的影響。所以原本非時院的人是希望能得到太宰治，利用他進行實驗的。可以說, 這個實驗必定會對王權系統的未來有很大的影響。

　　礙於他是橫濱出身的異能者，非時院的人和武裝偵探社的社長進行了交涉, 但是福澤諭吉卻駁回了他們的要求，希望由太宰治自己決定。

　　而用太宰治自己的話來說，這種公主一樣的待遇一點也不適合他，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嘗試新的自.殺法，就這麼拒絕了非時院。他跟著中原愛雅蹲在吠舞羅，像是過家家一樣刷著年輕人們的好感度也樂得輕松。

　　這天夜裡，因為十二點一過就是十二月八號，也就是櫛名安娜的生日了。所以中原愛雅在休息前非常謹慎地又檢查了一遍自己要送的禮物是否完好，拿回來的玫瑰是不是新鮮的。

　　但是就是在這個時候，太宰治叼著牙刷走過來，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話。

　　「我好像根本就沒有准備禮物哦。.」

　　「…？.」

　　「沒有哦。.」

　　「那你為什麼會在刷牙？.」

　　還不去買。

　　「不送也沒有關系吧。.」太宰治嘴裡含著牙膏沫，有些模糊的說著話。「冰箱裡有前段時間買的罐頭，是高級品來著，送人也不會失禮的那種…啊，不過是刷了你的卡買的。.」

　　雖然沒有在人家面前表現出來，甚至還能好好地附和人家的話炒熱氣氛。但是對於那位赤族小公主的生日，男人稍稍有些漠不關心。

　　「以我的形像來說，就算是送幾個罐頭也會被這樣說——.」說著，太宰治還舉起了牙刷在客廳裡表演了起來。「『太宰先生，你為什麼會想要買這種禮物啊，雖然是高級品啦。』『不不，這個很好吃哦，大家來試試嘛。』『哈哈，不愧是太宰先生啊。』——於是，就是這種樣子哦。.」

　　「嗯嗯，不愧是太宰先生，就連這種活躍氣氛的角色都輕車熟路。.」中原愛雅輕輕地拍了拍手，然後穿上了外套，拽著他去漱口了。「我不會這麼說哦，治，我們去補救一個禮物吧。這樣你偷拿我的卡這事就算了。.」

　　「誒？這麼晚了！.」

　　「不要小看東京的商店街啊。.」

　　在中原愛雅的強烈要求之下，太宰治到底還是被拽去了商店街。幸好東京的夜生活氣氛也很活躍，還有一些商店開著門。

　　「啊啊，為什麼一定要出來一趟啊….」站在店外面，太宰治手裡提著一個禮品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明明花的是我的錢，不要抱怨啊治。.」中原愛雅掰著手指計算了一下自己還剩下多少錢，接著含恨嘖了一聲。「這麼久沒有工作，我自己攢的錢已經快沒有了…再這樣下去我就得花零花錢了。.」

　　如果不是某個成年人拿走了她的卡，還買了一堆罐頭和沒什麼用的小玩意回來的話，她的錢明明還是有富余的。

　　「是嘛是嘛，這麼愛花錢可不行啊，愛雅。.」

　　「花了我的錢的人明明就是你啊…哎，多多良？.」中原愛雅本來是打算回懟太宰治的，但是她剛一側過頭，就一眼掃到了一個熟悉的亞麻色頭發。「這麼晚了為什麼還在外面？.」

　　「連十束都沒有准備禮物哦。.」太宰治歪著身子，把自己的腦袋湊近了對他來說矮過頭了的女孩，「有趣啊，有趣呢。.」

　　「拜托了，請住口…這個語氣和聲音讓我想起了伏見的『misaki』。.」說完，中原愛雅一把抓過男人的手，拽著他跑了起來。

　　十束多多良越走越偏僻，最後居然走進了無人的大樓，看他拿著攝像機的樣子似乎是想要去天台拍夜景。

　　中原愛雅站在黑洞洞的樓梯邊上，低頭看了看自己短過頭的腿，又抬頭看了看人高腿也長的太宰治。

　　「治先走樓梯上去吧，我馬上就到。.」

　　「可以哦，不過莫非是因為腿太短爬不動樓梯麼？哎呀，被我發現了。.」太宰治用手捂住嘴，噗噗地嘲笑了兩聲。「求求我的話拽著你上去也可以哦。.」

　　「對不起，是因為太長時間不回橫濱，您對戰鬥系異能者是不是有什麼誤解。.」中原愛雅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後身體猛地拔高。「是求求我帶你上去才對吧？.」

　　說著，她一把拎住了太宰治的衣領，把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雖然作為一個小孩子她本身的力量小的可憐，但是畢竟有萬能的異能力在幫助她。【山羊之歌】乖乖的分出一部分，纏住了她的手臂，這部分異能力增加了她的力氣，就算是一個成年男性她也能拎得起來。

　　大量的黑色的霧氣避開了太宰治，不斷地伸長著觸角。它們抓住了水管，抓住了路燈，死死的附著在牆面上。繃緊的異能力像是一個充滿勁的彈力繩一樣，把拎著一個成年人的中原愛雅整個人扔到了空中。

　　幾個呼吸之間，他們就成功地飛上了樓頂。只不過因為多帶了一個人，她的力氣沒有估算准確，甚至比起樓頂還有飛高了兩層。

　　太宰治在一瞬間地失重裡很快的回過神，男人不像是正在賭氣不服輸的中原愛雅那樣，他的注意力並不完全在對方身上。出於一種習慣，他低下頭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

　　「…現在就放開我比較好哦，愛雅。.」

　　說完，太宰治就猛地回過手，去摸拎著自己衣領的那只手。失去了異能力的輔助，男人立刻從女孩的手心裡墜落，在兩層樓的高度朝天台墜落了過去。

　　十束多多良舉著攝像機抬頭看過去，正好對上這一幕，這讓他瞪大了眼睛，喊了出來。

　　「太宰先生？？.」

　　「嘖，不要妨礙我啊！.」那個靠在圍欄邊上的白發少年非常惱怒的大喊了一聲，他被突然拉高的聲音破了音。這讓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刺耳，很不舒服。「我可是王，無色之王啊！.」

　　「好好，我知道了少年，但是在你拿出懷裡的那個東西之前不要忽視我哦。.」

　　兩層樓的高度對於太宰治來說不算太高，雖然嘴上說著自己的武力值中等，但是這個中等是在港口黑手黨裡的中等，這一點小技巧他還是會的。剛一落地，他就從腰後拔出了一柄手.槍。並且將黑洞洞的槍.口對准了那個少年。

　　「現在的我啊…非常不喜歡這種事呢，所以拜托了，別讓我開.槍啊。.」

　　無色之王似乎是被太宰治的話逗笑了，他的臉上露出了非常瘋狂的笑意，並且將懷裡的槍了舉起來，對准了太宰治和他身後的十束多多良。

　　「今天的夜色真的很美啊…對吧，對吧！.」

　　槍響了。但是子.彈並沒有命中。

　　無色之王的子彈狠狠地擊中了中原愛雅降下的黑霧帷幕，它頂著柔軟的霧氣前進了一些，但是瞬間就被卸掉了力道，只能像是一顆被砸過來的小石子一樣掉在地上。

　　而被黑霧護在裡側的太宰治笑嘻嘻地朝十束多多良晃了晃手裡的槍，然後朝著鏡頭扣動了扳機。

　　大朵的假玫瑰花從槍口綻放，直愣愣地頂在了鏡頭上。雖然這把槍看起來還算唬人，但是實際上就是個假槍而已。

　　不信邪的無色之王又連發了幾顆子.彈，但是無一不被黑霧阻攔。他像是一個真正的少年人一樣，憤憤地將手.槍砸在了地上。

　　「可惡！.」

　　「該說這句話的是我吧。.」中原愛雅接住了無色之王的話，甚至還嘖了一下舌頭。「在我的面前攻擊我要保護的人…啊啊，稍微有一些生氣了。.」

　　女孩收回了支撐身體的黑霧，落在了太宰治和無色之王的中間。【山羊之歌】聽從她的命令，化作一根根細細的絲線融入夜色中，蛇一般的向著白發的少年游了過去。

　　雖然這個深色頭發的小女孩在此刻看起來無害，但是還有一些理智的無色之王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硬碰硬。

　　「呵…嘿嘿。.」

　　無色之王讓人不舒服地笑著，居然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手榴.彈。

　　在手榴.彈的引環被摘掉的瞬間，中原愛雅猛地回過身撲向太宰治。而後者在無色之王掏出手榴.彈時就已經不緊不慢地回過身，抓著十束多多良的肩膀帶著他退回到天台的樓梯間裡。

　　在手榴.彈爆.炸之前，中原愛雅的異能力就先一步爆.炸了。她用黑色的異能力裡三層外三層地裹住了這個樓梯間，還有閑心和十束多多良互相捂住對方的耳朵。

　　在爆.炸聲停止之後，剛剛一個人像是走失兒童一樣蹲在一邊，被迫縮著身體的太宰治直起腰，碰到他頭發的異能力一下子就散開了。

　　鳶色頭發的男人探出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被炸的一片狼藉的天台。

　　「果然不在了呢，那個無色之王。.」

　　「嗯唔，接下來就不關我們的事了，讓宗像先生去頭疼吧。.」

　　十束多多良坐在樓梯上，看著這兩個人輕描淡寫的聊著天。突然覺得自己對橫濱的異能者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或者說，誤解。

　　作者有話要說：

　　愛雅:你是不是對我戰鬥力有什麼誤解。

　　↑致力於學啾也上躥下跳

　　噠宰:哦吼

　　我們開始搞無色之王吧ww全體王權者一起朝著他懟那種

　　不過為了防止尊墜劍，這回不是他收尾就是了。


第59章 冰雪消融(二十二)

　　如果是按照十束多多良的性格的話, 他是沒有大半夜驚動周防尊和草薙出雲的這種想法的。可奈何他的邊上還跟著一個太宰治和中原愛雅，這兩個橫濱人心有靈犀地准備向別的王權者身上甩鍋。

　　太宰治用巧勁架住了十束的兩個胳膊，而中原愛雅從他的口袋裡翻出了手機。好在十束多多良的手機沒有設密碼的習慣, 女孩稍稍翻了一下就找到了草薙出雲和周防尊的電話號碼。

　　「哈哈…這不是說沒關系就能解決的局面了啊。.」十束多多良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臉上苦哈哈的。「絕對會被罵的。.」

　　運氣不好的話可能還會被打。

　　中原愛雅稍微和草薙出雲說明了一下情況, 重點表明了十束多多良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並且此刻他也處於自己的保護中。

　　『我知道了，我會帶著尊過去接他的。』男人的聲音裡似乎是藏著一絲怒火, 尾音還有一些抖。但是說到最後時, 他已經又是那個成熟年長的草薙出雲了。『麻煩你們了。』

　　「沒關系的, 我和治送他回去就可以了，不過還有一點事要處理，會耽擱一會兒。.」

　　『那能拜托你把電話遞給十束麼, 我有一點話和他說。』

　　「好的。.」中原愛雅轉過身，把手機遞給了一臉心虛的十束多多良。

　　青年深深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後拿過了自己的終端。

　　「沒有看到哪裡吊著繩子呢, 愛雅。.」在天台上晃了一圈回來的太宰治手裡拎著那個被炸飛的禮物袋，包裝精美的袋子此時破破爛爛地像是被人用刀劃了幾百道口子一樣。「你換個高度。.」

　　女孩輕輕地點了點頭, 剛剛休息了片刻的【山羊之歌】從她腳下躥起, 變成了一個柔軟的大圓盤，托著她不斷地升高。

　　女孩頂著高處的風四處看了看, 可是在中原愛雅視線所及之處沒有任何人影，只能看到在很遠的地方，那艘屬於白銀之王的『天空帝國』正漸漸地飛向學院島的方向。

　　「飛艇….」中原愛雅覺得自己察覺到了什麼，可是又覺得差了那麼一些。

　　「怎麼樣~有什麼嘛？有, 什，麼, 嘛？.」

　　「沒有繩子，也沒有人影。.」說著，中原愛雅猛地回過頭，看向了那艘『天空帝國』。

　　如果說起某個人突然在樓頂消失的話，按照普通的思考方法，他一定是向下逃跑的。但是這也只是一種思考慣性，誰也沒有說不能向上逃跑。

　　「愛雅。.」在中原愛雅想要說出自己的思考結果，並且拿著這個答案詢問太宰治時，鳶色的男人卻先一步叫住了女孩。他豎起自己的食指，並將它抵在自己的嘴唇前面，輕輕地「噓.」了一聲。

　　「不能說哦，會惹麻煩的。.」

　　聽了這話，中原愛雅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但是還是乖乖地降落回地面。

　　以橫濱人的身份主動參合到這種事裡的確不好，比起好處得到的麻煩會更多。之後找到『天空帝國』航行路線的話，就打印出來扔到吠舞羅的吧台下面吧。

　　正在心裡計劃地好好的女孩根本想不到，那個腦子越來越不好使的無色之王在日後會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來。

　　等到十束多多良講完電話之後，中原愛雅就服務很好地護送著他返回了吠舞羅。但是因為服務過於的好了，所以在他們打開酒吧的門時，草薙出雲一回頭就對上了一個整個人都裹在黑霧鬥篷裡的十束多多良。

　　「………哈？.」

　　「這個反應很過分哦，草薙。.」十束多多良還抬起手抖了抖身上的鬥篷。「這樣很酷吧？.」

　　結果中原愛雅冷酷無情地收回了自己的異能。

　　沒有人回應他的話。雖然因為十束多多良突然遭遇了襲擊，連本來打算回去的八田和鐮本都趕回了酒吧，而周防尊和安娜也都坐在沙發上。但是整個吠舞羅酒吧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回應了他的耍寶。

　　櫛名安娜甚至露出了快要哭泣的表情。

　　「我沒事的，真的沒事哦。.」十束多多良緊張地擺了擺手。「那個啊，愛雅很強的，我一塊油皮都沒被傷到。.」

　　草薙出雲沒有說什麼，只是把嘴裡叼著的煙掐滅了，隨手往地上丟去。而剩下的煙蒂還沒等落在地上，就被赤紅的火焰燒的一干二淨，連灰都幾乎沒有留下。

　　「該說的我在電話裡已經說過了，.」說著，草薙出雲轉向了門口的中原愛雅和太宰治。「現在要說的不應該是對你了。.」

　　男人非常鄭重地向著鳶色的一大一小彎下了自己的腰。雖然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在這種時候，誰都能猜到那會是一個怎麼樣平和的笑容。

　　八田美咲不喜歡那種很正式的禮節，但是他還是跟著草薙出雲用力地感謝著。鐮本力夫吸著圓滾滾的肚子，也彎下了腰。

　　「謝謝你們，愛雅，太宰。謝謝你們救了這個家伙。.」

　　什麼言語大概都沒有辦法在這種情況下表達出男人們心裡的謝意。

　　草薙出雲在得知十束多多良遭到王權者襲擊甚至閑些送命的時，他的腦袋裡閃過了許多想法。

　　他想過要對十束多多良發火，但是聽到了本人還很精神的聲音，看到了青年活躍的樣子，男人的心裡再多的怒氣也消失了。

　　草薙出雲清楚地知道，如果失去了十束多多良，周防尊勢必會替他報仇，不死不休。而殺死一個王權者的後果就是連赤王也一同殞命，最壞就是墜劍再制造出一個隕坑。

　　一同走過來的三個人，到了最後也許就只有他一個人會在了吧。只要這麼一想，他就會覺得有一股從內心深處蔓延的無力感。

　　但是太好了，這個家伙還活著，還好好的活著。

　　這樣想著，他的腰又彎的更深了一些。

　　「沒關系的，因為我和安娜還有尊先生約好了要保護多多良先生的，.」中原愛雅用力地擺了擺手，臉上的表情有些沉重。

　　「怎麼啦，為什麼這個表情，你受傷了麼？.」也許是因為中原愛雅年齡還小，八田美咲的童貞屬性並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

　　「因為…我今天晚上異能力使用頻率太高了啊。.」

　　「很累？.」

　　「不，我在想青服的人會不會罰款啊。.」

　　「那是什麼。.」說著，八田美咲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你這話聽起來，就好像你的能力是什麼的尾氣一樣，用多了還會排放量超標之類的。.」

　　「哎呀，沒准真的會那樣也說不定。.」中原愛雅用手捂住嘴，小聲地笑了兩下。「比如因為異能力泄露了太多，導致整個地球都被我的能力覆蓋住了，就這麼迎來了凄慘的世界末日——之類的。.」

　　「你當我是傻麼？.」

　　兩個人吵鬧著，把沉重的氣氛劃開了一個口子，除了太宰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外，沒有人將中原愛雅的話當真。他們輕輕笑著，想要把沉重的空氣全部都排干淨。

　　十束多多良聳了一下肩膀，然後走向了周防尊所在的沙發。而赤王的雙臂架在沙發背上，他的整個人也向後仰著，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憤怒，甚至連疲憊都沒有。

　　「呀，早上好啊，king。.」亞麻色頭發多的青年蹲下身，像是一顆球一樣蹲在了男人的腳邊。「事先說好，我可不是糊塗了哦，現在已經是十二月八號，是安娜的生日了。.」

　　「不是說好了麼，『明天見』。.」

　　聽到這裡，周防尊總算是動了，他坐直了身體，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十束多多良的臉上，非常用力地收緊了五指。青年被自家的王捏的吱哇亂叫，可是又不敢反抗。

　　那只滾燙的手在十束多多良的吵鬧聲裡漸漸減輕了力道，轉移陣地挪到了他的頭頂上，把青年的亞麻色頭發抓的一團糟。

　　「早上好，十束。.」說著，這位王權者難得露出了非常輕松的，像是普通男人的表情。

　　「嗯嗯…還有啊，生日快樂，安娜。.」

　　「嗯…嗯！.」

　　白色頭發的小女孩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就算是被激動的情緒漲得臉頰通紅，她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是在十束朝著她張開雙臂時，櫛名安娜終於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猛地撲進了他的懷裡。

　　「改變了，終於…改變了。.」她像是年幼的貓咪一樣把腦袋埋在十束多多良的頸窩裡，小聲地啜泣著。「多多良不會消失了。.」

　　這個總是生活在愛中，總是被他人愛著卻不得不面對他們離去的女孩終於有這麼一次，沒有再失去自己重要的人了。

　　中原愛雅和太宰治站在一邊，沒有像八田他們那樣加入到溫馨的氏族中去。雖然看起來有些寂寞，但是對中原愛雅來說這種距離卻剛剛好。

　　「那是真話麼。.」看著赤族的溫話劇，太宰治突然開口了。

　　「哪個？.」

　　「比如尾氣泄露之類的。.」

　　「呼呼，大概吧，也不是沒有可能性啊。.」

　　中原愛雅發出了意味不明的笑聲，勾住了太宰治垂落在身側的手。

　　「一定在某處有一個黑漆漆的，被我的尾氣填滿的世界吧？.」

　　「聽起來也不會太壞啊。.」

　　「不一定哦，沒准在那個世界裡全人類都得到了永生，永遠的一起活下去了哦？.」

　　「饒了我吧。.」

　　說完，太宰治露出了像是吃了一整條鼻涕蟲還被噎住了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我難道是最後一個知道「十五歲.」這本被加筆的人麼！在看到噠宰跟啾也說「超喜歡.」時，我滿腦子都是我好像搞到真的了。

　　雙黑szd！！！！

　　不過被啾也說惡心的時候，噠宰的那一小串省略號真的好像告白被拒絕的小學生哦XD

　　…

　　今天愛雅插得旗都是日後心裡罵的mmp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的無色之王是被誰揍死的呢~(嘴角瘋狂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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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0章 冰雪消融(二十三)

　　中原愛雅和太宰治沒有在吠舞羅多留, 他們稍稍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只不過在走之前，太宰治把手裡一直拎著的禮物袋留下了。

　　破破的袋子沒有什麼存在感, 就軟趴趴的一坨被丟在吧台上，誰也沒有注意它。

　　「這個攝影機裡面有那個無色之王的影像對吧。.」八田美咲拎著那台攝影機, 左右擺弄了兩下。「這個要怎麼看來著….」

　　「這個我來吧。.」十束多多良接過攝影機, 走進了拜訪著投影儀的小隔間。剛剛在八田手裡怎麼擺弄都沒有搞明白的機器，在他的手裡別提有多聽話了。「這樣就可以了。.」

　　說著, 十束導出了今天晚上拍攝的影片, 把它投影在了大大的白幕上。

　　幾個人安安靜靜地看著影片, 在無色之王入鏡時十束多多良還伸出手指提醒了他們一下。不過在看到中原愛雅拎著太宰治飛上樓頂，而男人還直接從兩層樓高一點的地方往下跳時，八田美咲噗的一聲噴了出來。

　　「噗哈哈, 不愧是太宰先生！.」

　　「這個『不愧』聽起來好像在嘲諷啊，八田哥。.」說著，鐮本力夫還嘆了口氣。「不過真的沒看出來愛雅這麼強啊。.」

　　這個時候影片整好播放到中原愛雅的異能力擋住了子彈的部分。

　　「我說啊, 你們對異能者的戰鬥力有什麼誤解麼。.」草薙出雲抬手，拍了一下八田美咲的腦袋。「異能者這種存在和權外者可不同, 沒有什麼體力的限制, 只要還有一口氣，只要神智還清醒, 他們就能全力地使用異能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異能者可是不會疲倦的怪物哦。.」

　　「第…第一次聽說啊。.」

　　「真的是很任性的一群能力者呢。.」十束多多良接過八田美咲的話，按了一下暫停鍵，白幕上面的畫面被定格在了無色之王扭曲的笑臉上。「怎麼樣, 安娜，能找到麼？.」

　　「…不行, 找不到。.」櫛名安娜坐在周防尊邊上的地毯上，在她的面前的地圖上擺著幾顆紅色的珠子，雖然沒有用手去碰它們，可是珠子還是在自行運動著。

　　那些珠子是由櫛名安娜的血液制作而成的，它們作為承載女孩力量的媒介，在尋人這件事上有一些的輔助作用。

　　「找不到啊….」八田美咲用力地揉了兩下自己的腦袋，把沒有針織帽遮掩的頭發揉的一團亂。「啊可惡，要是這個槍再清楚一點就好了，我了不了解這玩意啊！看不出來型號啊！.」

　　在少年這邊煩躁著的時候，周防尊開口了。

　　「不是有麼，槍。.」

　　「誒？哪裡有啊，尊哥。.」

　　「……那裡面。.」

　　周防尊的話讓櫛名安娜想起了什麼，她噠噠噠地跑出隔間，從外面抱了一個破舊的袋子回來。

　　女孩先是打開了袋子的封口，然後從裡面掏出了一小節被撕破的紅色針織圍巾。當櫛名安娜從圍巾裡面拿出了那個被裹住的黑色的手.槍時，兩個沉不住氣的年輕人猛地站了起來。

　　女孩身上的色素本來就淡泊，她整個人看上去都想是在燃燒的雪一樣，沉靜又熱烈。所以那冰冷的，漆黑的槍.械被她握在雪白的手掌中時，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匹黑色的猛獸一樣可怕。

　　「太宰先生留下的。.」就像是中原愛雅總是在吠舞羅的大家名字後面加上『先生』那樣，櫛名安娜也從來沒有直呼過太宰治的名字，此時也一樣。「太宰先生知道什麼，一定。.」

　　「那要去問問麼？.」

　　「不行，不能，沒有立場。.」

　　「但是！.」

　　「八田哥….」

　　「安娜說的對，八田。.」草薙出雲很冷靜的和他解釋了一下。「這件事是無色之王對尊的挑釁，是王和王之間的事，沒有惹到他們頭上，愛雅和太宰不會明面上主動幫忙的。.」

　　「總之，既然□□都拿到了，我們就按自己的方法努力一下吧。.」十束多多良舉起自己的手臂，大聲的「耶.」了一下。和青年相比，周防尊的反應就直白多了。

　　「燒了。.」

　　他說。

　　而另一方面，中原愛雅對吠舞羅內部的活動並沒有去打聽，雖然十束多多良在和她聊天時偶爾會提上一嘴，但是沒有詳細地說明過。

　　中原愛雅一邊閑到快要長蘑菇，一邊在心裡想著為什麼大家這麼久都沒有找到人。太宰治似乎對這種等待習以為常了，不如說這家伙總是走在別人前面，所以他的日常就是等待後面的人追上。

　　『現在我已經拿到了最終劇本了！』太宰治有一次像是開玩笑一樣這麼說過。不過因為那個時候他大咧咧地躺在沙發上，還正在用switch溜著皮卡丘，所以看起來有一點不靠譜。

　　而從十束多多良的話裡，中原愛雅拼湊出了目前為止的發展狀況。

　　首先是在槍擊事件的一周後，周防尊帶著自己的氏族打進了和那把槍有牽扯的黑社會總部，從一樓一路拆到了頂樓。因為這個，這位赤王殿下還差點被青王抓進了scepter4的監獄關起來。

　　這天中午，八田美咲在某個十字路口碰巧找到了那個白發頭發的，疑似雙重人格的無色之王。結果被前代無色之王三輪一言的黑犬把他救走了。

　　也許是前兩天中原愛雅趁亂「不小心.」丟在吠舞羅的航線圖起了作用，草薙出雲在同日夜間，拿著那份航線圖和兔子請求面見黃金之王。

　　因為事關那位在空中飛了幾十年的白銀之王，國常路大絕接受了他的請求，甚至稍微接受了草薙出雲的解釋。

　　非時院開始試探性地從御柱塔二十四小時發送給天空帝國的信號，只要白銀之王還醒著就一定能夠看到。可是那位盤旋在天空的王者一次都沒有回應這個信號。

　　接著在十二月十五號，晚，十七時四十二分…天空帝國墜落了。

　　十束多多良告訴中原愛雅，因為造成的影響過大，在天空帝國無緣無故地墜落後，宗像禮司就第一時間發出了Royal Blue級別的命令，正式地加入到了搜查中。

　　而青服的人在廢棄的天空帝國中找到了沉睡的白銀之王，在事後經過櫛名安娜的確認，那具身體空無一物，只是一個空殼而已。

　　所有的事都在一兩天之內擠在了一起，讓三個氏族的人忙得團團轉，而黃金之王在回收了白銀之王的身體後批准了宗像禮司和周防尊的申請。

　　十二月十六號，兩位顯得有些水火不容的王權者悄無聲息地帶著下屬進入了學院島，並且找到了那個白色頭發的少年。

　　聽說那個時候，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衣著暴露的少女還有那只黑犬。在被赤王按在地上打了一架之後，他們在窄小的單人宿舍裡稍稍聊了聊。

　　至於聊了什麼中原愛雅就不大清楚了，但是看十束多多良輕松的表情還是能夠猜到不會是什麼吵到天崩地裂的場景。

　　「不過也和我沒什麼太大的關系就是了。.」在十二月十七號這天，送走了來做客的十束多多良之後，中原愛雅非常悠閑地合上手裡的書，隨口感嘆了一句。

　　太宰治癱在她對面的沙發上，switch裡的皮卡丘也已經被他玩膩了。

　　「我們去吃飯吧，治。.」

　　這麼說著的女孩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把自己送到無色之王手邊被「迫害.」。

　　作者有話要說：

　　按照原本的時間線，這個時候天空帝國還沒有墜毀，無色之王在上面呆的好好的。

　　這回因為愛雅他們介入，直接把提示拍到他們臉上了，所以黃金之王介入後給飛艇發了信號。

　　無色看到被懷疑了，哦吼，直接提前墜機跑了。

　　…

　　愛雅的鹹魚生活馬上結束，無色在線迫害小女孩。在腦子開了會之後，無色覺得自己被妨礙百分之八十都是因為她

　　…雖然實際上百分之九十都是因為噠宰提示到位，愛雅有點點的無辜。


第61章 冰雪消融(二十四)

　　炸物, 快餐，拉面，壽司, 牛排，意大利面, 商店街的好處就是可以選擇的花樣比較多, 但是不好的地方又同樣是過多的選擇。好在太宰治和中原愛雅兩個人都不是選擇困難的那種類型，兩個人照舊石頭剪子布了三輪之後就決定了午飯吃點什麼。

　　然後兩個人蹲在拉面店裡, 一人捧了一碗醬油叉燒拉面在那裡吸, 太宰治甚至還一點都不大人地搶走了中原愛雅的肉。作為報復, 女孩加單了好幾份叉燒，全部都塞進了男人的嘴裡，這讓太宰治趴在桌面上, 像是投降了一樣擺了擺手。

　　「哎呀…真有趣呢~被叉燒噎死也是一種死法嘛！.」吃完午飯後，太宰治和中原愛雅在街上慢慢地散步，說著話時他正在揉著自己的肚子「不過果然噎死很痛苦呢, pass——pass——.」

　　「無痛的不清新，清新的又痛…你好難滿足啊, 治。.」中原愛雅揪著太宰治輕飄飄的腰帶, 像是拎著他的尾巴一樣吊在他後面。「明明方便的方法多的是。.」

　　「嗯嗯，比如？.」

　　「炸.彈…？.」

　　兩個人無言地對視了一會兒, 結果中原愛雅先一步沒有繃住自己的表情，噗的一下鼓起了臉頰。

　　「啊，你笑了啊。很好，這回又是我贏了！.」說著, 太宰治彎起了那雙鳶色的眼睛。「不過好無聊啊，沒有什麼新鮮事, 也差不多玩膩了。.」

　　中原愛雅用中原中也最近新買的帽子打賭，這個男人的玩膩了，指的絕對是捉弄自己。

　　在兩個人一邊拌嘴，一邊往回走的時候，一聲巨響突然從他們的背後傳來。

　　「什麼什麼，爆.炸麼！？.」

　　「呀！！什麼啊！！.」

　　驚慌失措的行人們趕快加快了腳步，朝著爆.炸聲的反方向逃跑。可是一連串的巨響像是在追蹤著誰一樣，不斷地向著兩個人靠近。

　　「這真是…你想要的炸.彈來了哦。.」

　　「不，是你點的套餐。.」

　　中原愛雅沉默地看著爆.炸的煙塵不斷地靠近，腦袋裡甚至連逃跑的想法都沒有。逆著人流站在那裡兩個家伙和周圍顯得格格不入，如果不是有依仗，就一定是腦袋有問題。

　　而有著依仗的女孩觀察著商店街建築的那一個個窗戶爆.炸的方式，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

　　「不是屋子裡爆.炸，而且高度不高，這些炸.彈是誰用扔的扔上去的。.」

　　「唔，很大概率是那個人呢，.」說著，太宰治一把拽住了中原愛雅的衣領，把她扛在了肩膀上。「就是那個估計能隨意換身體的家伙。.」

　　男人的體力沒有那麼差，但是說好也不是非常好。雖然能扛得動一個嬌軟的小女孩，但是跑起來時哼哧帶喘，看起來異常的狼狽。

　　中原愛雅的肚子被頂在他的肩膀上，所以稍微有些惡心，但是不是不能忍耐。女孩悠閑地環著胳膊，看著因為對方也跑起來，所以時間間隔變長的爆.炸。

　　「治你的體力好差啊…爸爸的話就算是帶上我也一點都不費勁。.」

　　「哈…你…別拿那個用…腦子，換了肌肉的人…和我比啊。.」太宰治一邊穿著氣，一邊加快了速度。「我可是腦力派哦。.」

　　一身砂色的男人扛著中原愛雅呲溜一下鑽進了漆黑的巷子裡，在鑽進巷子裡之後，他像是丟垃圾一樣把女孩隨手丟了下去。

　　中原愛雅當然不會被砸在地上，在離開太宰治肩膀的時候，她就立刻使用了【山羊之歌】。在被丟進巷子裡的炸.彈爆.炸之前，中原愛雅像是之前那樣拎住了太宰治的衣領。

　　感謝質量很好的衣服，他勉強支撐住了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沒有直接被撕壞。

　　女孩拎著太宰治向上移動，鑽進了一個開著窗戶的房間裡，兩個人蹲在這個黑洞洞的小倉庫裡，向下觀察著巷子。

　　「……嘿，嘻嘻嘻。.」

　　無色之王笑起來的聲音在這個被兩側高樓夾在中間，顯得又狹窄又昏暗的巷子裡存在感異常的強烈。不過這個聲音和那天晚上的少年音有些不同，它聽起來是一個成年男性的聲音。

　　「活該啊！誰讓那個女孩妨礙我！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我就殺掉十束多多良了！.」

　　「誒？但是就算這樣也沒能炸死他們呢，不見了哦。.」說著，無色之王突然改變了語調，像是一個女孩子那樣說起話來。

　　「啰嗦，快點找就行了！.」

　　「那是我的錯麼….」中原愛雅的兩個手搭在窗沿，煩惱地皺起眉毛。「乖乖等死的是精神有問題麼？.」

　　「雖然知道不是指我，但是總覺得被針對了心好痛啊….」長手長腳的太宰治正縮著身體蹲在她邊上，隨意地在周圍的紙箱裡翻著什麼。「不過無色之王的狀態感覺好有趣啊。.」

　　男人稍稍直起身體，悄咪咪地探出半個腦袋觀察底下的人。

　　這一次的無色之王是一個有些滄桑的中年男人，他身上套著一件皺巴巴的襯衫，下巴上的胡子也沒有刮。

　　這個邋遢的男人和那個少年一點相像的地方都沒有。

　　「抓住他吧，愛雅。.」太宰治命令道。

　　「別用這種叫狗叼盤子的聲音叫我啊。.」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中原愛雅還是踩著窗沿跳了出去，在空中，她的異能力突然向著四周散開。大量的黑霧變成了黑色的牆壁，像是一個圓形的紙筒一樣將無色之王圍在了裡面。

　　雖然因為霧氣柔軟，她不能做出像芥川龍之介那樣的強勢的攻擊，就連攻擊方式也異常的單一，只能用細線去切割。但是因為這種柔軟和可塑性，她的能力反而是港口黑手黨裡最多變的。

　　努力一下的話用異能力晾衣服也不是做不到。

　　「什麼——！.」無色之王突然陷入黑暗的包圍裡，似乎是驚訝了一瞬間。但是他的驚訝沒有保存多久，就被那種神經質的笑聲取替了。

　　無色之王將炸.彈丟在腳下，在劇烈的爆風裡他控制著這個身體向上，猛地靠近中原愛雅。

　　白色的狐狸從他的眼睛裡鑽出來，興致勃勃地想要鑽進女孩的眼瞳中，將這雙鈷藍色的深處變成自己的東西。

　　「果然呢。.」

　　太宰治這樣說著，然後用力地拽緊了手裡的布條，那是剛剛在中原愛雅跳出去之前，他用倉庫裡的動作系成的長長的繩子。

　　接著這股拉力，中原愛雅的蜷縮起身體，讓自己和衝過來的無色之王擦身而過，然後立刻調動異能力把自己扔進了太宰治懷裡。

　　「這個無色之王的能力也太奇怪了。.」中原愛雅用力地揉了一下自己的臉，「完全沒有感覺到聖域，突然就發動能力了。.」

　　按理說，就算它的能力是干涉別人，甚至搶奪別人的身體。但是一個王權者在使用力量時，多少都會展現出一些聖域。可是無色之王的身上卻幾乎沒有，幾乎是一瞬間就從那個中年男人身體裡鑽出來了。

　　「看來這種力量的負面因素很多啊。.」太宰治按著中原愛雅的腦袋，讓她整個人都縮在了窗戶底下，自己卻依舊看著那個在空中扭曲著身體的白色狐狸。

　　「本大爺對你可沒有興趣啊！讓開。.」無色之王用一種看不起人的語氣叫囂著「人家…我想要的是那個身體啊！.」

　　「是麼，我被嫌棄了啊。.」太宰治噘著嘴，輕佻地眯起眼睛，等那雙鳶色的眼睛再次睜開時，裡面已經是渾濁的一片淤泥了。

　　沒有光，也沒有情感。

　　「你不可能拿到的，狐狸。.」

　　連人型都說不上的王卻想要奪走異能造物的身體，多麼有趣的故事。

　　太宰治嘲笑著他，把所有的感情都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再說了，這兩只怪物全部都是他的狗，就算『討人厭』也沒有讓別人領養的理由。

　　無色之王沒能再繼續下去，因為爆.炸的聲音總算是引來了scepter4。青服的特務組衝進了巷子，想要將無色之王逮捕，而狐狸先一步飛上天空逃跑了。

　　「啊啊…被逃了！.」道明寺安迪在狹窄的巷子裡跳腳，用力地搖晃著搭檔的肩膀。「怎麼和室長交代啊！不，那是四個啊，四個王啊！.」

　　「不…這個我也….」加茂劉芳無力地隨著他的動作晃動。

　　中原愛雅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就悄咪咪地從窗戶探出了頭，結果正好對上了伏見猿比古抬頭看過來的眼睛。

　　伏見猿比古「嘖！.」

　　中原愛雅「嗨？.」

　　「我對你們說的四個王很感興趣哦！.」太宰治看熱鬧不嫌事大，也探出了自己的腦袋。「看在我們兩個橫濱人被無色之王襲擊的份上！拜——托——啦！.」

　　「快點給我回橫濱去啊….」伏見猿比古有些煩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我去請示室長，那兩個家伙交給你們了。.」

　　結果還沒等他轉過身，只是拿一個電話的功夫，他就看到了中原愛雅拎著太宰治以一種奇特的狀態回到了地面上來。

　　於是他更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無色之王成功鑽進愛雅眼睛裡…那他是會死呢，還是死呢，還是死呢

　　噠宰成功救了無色一命(並不是)

　　…

　　下一章愛雅就能一起見到四個王了www這群人准備抓無色了

　　無色好慘一狐狸，這篇文裡面幾乎啥事都沒干成x


第62章 冰雪消融(二十五)

　　在和宗像禮司請示之後, 伏見猿比古就算是再不情願也只能帶著中原愛雅他們一起走了。scepter4的車子一路開進御柱塔，在一層經過了兔子的檢查之後，兩個笑眯眯的橫濱人成功地鑽進了王權者們的『大本營』。

　　跟著伏見猿比古上了電梯, 三個人停在了一扇巨大的門外面。在門外，有兩只兔子一左一右地守衛著。

　　「scepter4, 伏見猿比古。.」說著, 他又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後的兩個人。「還有兩個客人。.」

　　「太宰治，還有中原愛雅。.」站在左邊的那個兔子上前了一步, 用手腕上的終端確認了信息, 以及來訪許可。「吾王的客人即是貴賓, 請進。.」

　　「辛苦啦。.」太宰治小小的擺了擺手。

　　大門被兩個兔子拉開，將房間內部的聲音和畫面完完全全地展現給了三人。

　　「辛苦了，伏見君, 有什麼收獲麼。.」

　　說著這話時，宗像禮司坐在房間正中心的茶桌邊上，手裡還悠哉地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 淡島世理作為副手正安靜地坐在他的後側方。

　　周防尊還是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就算是在黃金之王的地盤也像是在吠舞羅一樣, 大張著手臂靠在一團懶人沙發上。在中原愛雅他們進來時, 也只是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不過十束多多良倒是偷偷地朝女孩擺了擺手。

　　而在茶桌的另外兩側, 正坐著另兩位王權者。

　　黃金之王這位坐擁著國家命脈，掌控著經濟走向的王權者冷著臉，茶水放在桌子上一直到涼了都沒有喝上一口。

　　在黃金之王的身邊還坐著一個白色頭發的少年，他懶洋洋地往後仰著身體, 用一只手臂撐著身體。

　　「呀，你好啊。.」那個曾經是無色之王的少年悠閑的, 好像是沒心沒肺一樣的朝著女孩笑了起來。「我是伊佐那社哦。.」

　　聽見他的話，國常路大絕似乎是哼笑了一聲。

　　七位王權者，其中的一大半都在這裡，就算是太宰治也因為這個場景輕輕地吹了一下口哨。

　　而伏見猿比古輕輕地嘖了一聲。

　　「無色之王在引起了商店街的爆.炸之後就逃走了，.」一身青色衣服的少年用平板的聲音說著，「這兩個人就是當事人。.」

　　「作為王逃跑什麼的，好像是他的作風啊。.」自稱伊佐那社的少年開著玩笑，「不過他為什麼要對王權體系以外的人出手？.」

　　「是愛雅他們兩個把我救下來的，可能是因為這個吧，白銀之王。.」十束多多良像是個小學生一樣舉起手，插到話題中。

　　「叫我小白就可以啊….」

　　明明白銀之王的身體已經被櫛名安娜判定為一具空殼，裡面的靈魂也已經不翼而飛。可是這個坐在這裡的，曾經自稱無色之王，現在又被稱為白銀之王的少年神態卻很自然的應下了這個稱呼。

　　但是兩個橫濱人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

　　「你們兩個一點都不驚訝啊。.」國常路大絕沉聲說道，「很早之前就預料到了麼。.」

　　「中尉就是這幅表情才會被誤會哦，.」伊佐那社把胳膊搭在對方的肩膀上，很不見外地戳了戳老人有些枯瘦的臉頰。「剛剛聊天時還好好的，現在又變成這幅表情啦。.」

　　很好破案了，黃金之王的茶水一口沒喝的原因，估計就是這位白銀之王一直和人家聊天吧。

　　「本來我們是想要把無色之王引誘出來的，所以目前四個氏族都是蟄伏平穩的狀態，.」伊佐那社說，「因為這個，我家的貓兒和小黑都在外面跑著呢，但是沒想到他比起王權者，他對你們的興趣更多。.」

　　「雖然大部分都是對我的就是了。.」中原愛雅有些無奈的環起了手臂。

　　在這之後，女孩和太宰治就告別了四位王權者，打算溜回去了。原本周防尊是不想在這裡繼續待下去的，對他來說這種癱在御柱塔的日子和坐牢也沒什麼區別。可是問題是在場還有其他的三位王權者，管他赤王有多強，他也只能被乖乖地扣留在這。

　　周防尊逃不了，可是十束多多良可以啊。亞麻色頭發的青年似乎對這種狀態接受良好，甚至和伊佐那社相談甚歡。這兩個人湊在一起說話時，就連他們周圍的氛圍都是輕飄飄的。

　　十束多多良與四位王權者告別之後，就領著中原愛雅他們退出了這個屋子。在離開御柱塔的路上，他們還偶然地撞上了休工的夜刀神狗朗和貓兒。

　　那個梳著馬尾的少年似乎和十束多多良稍稍有一些淵源，他朝著青年打招呼時的樣子很平和友善。而那個有些銀粉色長發的異瞳少女就大膽的多，她撲上去摟著十束多多良的胳膊晃了晃，可是表情看上去又異樣的單純。

　　「下午好啊多多良！.」看她的樣子是很喜歡十束多多良的。

　　「下午好，貓。.」青年拍了拍少女的發頂，而名叫貓兒的少女蹭了蹭他的肩膀後就放開了他。

　　真的是人如其名。

　　「剛剛工作回來麼？.」

　　「是的，很遺憾…今天也沒有收獲。.」

　　「沒關系沒關系，總會有辦法的！白銀之王正在等你們回去呢，我們先走啦。.」

　　「好的，辛苦了。.」

　　「你們跑來跑去才辛苦呢。.」

　　他們聊了幾句以後就分開了，而十束多多良一轉頭就撞到了太宰治感興趣的表情上。

　　「太宰先生….」

　　「沒什麼，呼呼。.」鳶色的男人用手捂住嘴，「真好啊，這麼說起來我也好久沒有好好地和小姐姐們聊天啦。.」

　　「吼吼，你在一個小孩面前說什麼呢….」中原愛雅親身表演了一下跳起來打你膝蓋。

　　三個人聊著天，走出了御柱塔。

　　雖然有草薙出雲在吠舞羅坐鎮著，但是十束多多良還是有些惦記著大家，也擔心櫛名安娜有沒有在好好的休息，所以青年想要先回吠舞羅去。

　　中原愛雅也要跟他一起去吠舞羅。

　　「我要出去散步。.」在他們離開了御柱塔的範圍以後，太宰治突然站住腳步，嘟起嘴用一種不合作的態度不動彈了。「我要去散步。.」

　　「要我們一起去麼，太宰先生。.」十束多多良隨口問了一句。

　　「不要，因為邊上跟著一個小孩子，都有好久沒和小姐姐們殉情了。.」

　　中原愛雅能夠意識到這個家伙大概是在計劃著什麼了。女孩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角，仰著頭看向他。

　　男人用笑眯眯地表情回應她，然後蹲下身，用手掌捂住了女孩的嘴巴。

　　「不要這麼緊張嘛，我不會給你找一個後媽的。.」看到女孩突然瞪大的眼睛，太宰治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笑意甚至更深了一些。「你最聽我的話了對吧？.」

　　誰？誰聽誰？

　　中原愛雅氣鼓鼓的眯起眼睛，可是因為理解了這家伙到底在暗示著什麼，所以她沒有掙扎，也沒有反駁。

　　太宰治松開了手，轉而朝她張開了雙臂。

　　女孩撇著嘴，還是聽從了他的要求，盡可能地柔軟了自己的身軀，像是一團沒有骨頭的棉花糖一樣倚進了他的懷裡。她細嫩的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越摟越緊。

　　在太宰治離開以後，中原愛雅就像是還在生氣一樣，拽著十束多多良轉身就走。青年被小小的一只女孩往前拽著，還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個砂色的男人。太宰治依舊站在街角，甚至還悠哉地整理著自己的衣領。

　　「你們吵架了麼？.」

　　「沒有哦。.」中原愛雅一邊拽著他走，一邊在嘴裡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治怎麼做都好，我都會聽的。.」

　　和她的言語不同，她將一個小小的藍牙耳機塞到了十束多多良手裡。

　　「稍稍借你玩一會兒，要還給我哦。.」說著，女孩把另一邊耳機塞進了自己的耳朵裡。

　　雖然因為太宰治正在整理衣領，從藏在裡面的監聽器傳來的聲音有一些吵。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邊，因為各種事情，小白被拎回去和黃金之王聊天了

　　然後就恢復記憶了

　　…

　　現在是，

　　噠宰→聽說你對王沒有興趣，那就我讓你對我倆也失去興趣.jpg

　　愛雅→這個人好像在計劃什麼…實際上我也有點想法

　　…

　　因為個人原因，我有點不太擅長和大家交流，評論回復的也少，但是每天都有在看哦

　　閑下來了就刷一刷，看到大家的評論我開心的能飛起來www


第63章 冰雪消融(二十六)

　　當初那棟無色之王打算射殺十束多多良的大樓很高, 和周圍的樓比一比之後它就顯得更高了一些。因為沒有遮擋物，所以天台的風稍稍有一些大。

　　太宰治靠在欄杆上，風把他蓬松的頭發吹得有些凌亂, 那件砂色風衣的下擺也搖晃著，幾乎一刻也不停歇。他的頭頂就是寧靜月光, 身下卻是熱鬧又璀璨的燈火, 連天與地的界限都模糊了起來。

　　因為前段日子的爆炸，這個天台整個都被封鎖了, 但是橫濱的開鎖小王子手裡拿著一根發卡, 三兩下就卸掉了門鎖。

　　「真是好夜晚對吧。.」

　　在安靜的遠離了喧囂的天台上, 高跟鞋輕輕踩在地上的聲音也足夠大了。太宰治聽到了這個聲音，所以轉過身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哢噠，哢噠』

　　高跟鞋的聲音停止了。

　　「是的…那, 那個…您為什麼這麼晚還在這裡呢？.」說話的那位女性看起來年歲不大，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披著一頭栗色的長發, 一眼看上去是一位非常溫暖的女性。但是她眼底帶著一點青黑，面容也很憔悴。

　　「唔…我在看夜景哦。.」說著, 太宰治張開了手臂, 像是在向著對方展示一樣。「這個景色很美吧，看起來像是地面的星河一樣, 讓人想跳下去。.」

　　「跳下去什麼的…不能隨便說啊。.」女性很為難地笑了笑，她的視線避開了太宰治，用手指繞著自己的發尾。

　　「那美女這麼晚來天台上是為了什麼？.」

　　女性沒有回答他，但是她臉上的表情幾乎是一瞬間就松懈了下來。她似乎是放棄了最後的堅持, 臉上的表情也是安靜又頹然的。

　　「我來自殺啊。.」她用了一種非常輕松的語氣說道，「愛人欺騙我, 親人鄙視我，還丟了工作，我要放棄啦。.」

　　「一個人不會寂寞麼，.」說著，太宰治露出了非常感同身受，非常悲傷的表情。「這種時候一個人離開會很難過的——啊，對了！.」

　　說到這裡，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一樣，用拳頭錘了一下自己攤開的掌心。

　　「可以的話，我們一起殉情吧！和這樣的美女一起走，在路上我都能笑出來。.」

　　「殉情什麼的…我們之間又沒有情意。.」女人被他逗笑了，很疲憊地笑了笑，然後朝著太宰治走了過來。

　　「沒關系，我找點東西做定情信物就行了。.」說著，砂色風衣的男人在自己的口袋裡翻了翻，像是在找什麼一樣。

　　「定情信物？.」在女性走近了太宰治，只要再往前邁上幾步就可以觸碰到男人的手臂時。

　　槍響了。

　　男人的臉上掛著一點破綻都沒有的笑容，甚至在女人愣住的時候還疑惑地歪了歪頭，但是在他的手上卻握著一把小巧的袖珍手.槍。

　　「為什麼…為什麼！.」擊中在她大腿上的子.彈帶來了劇痛，女人幾乎保持不住自己的表情，露出了瘋狂的表情。「我…俺，人家哪裡出錯了！.」

　　「不，哪裡都沒有弄錯哦，無色之王。.」在對方的質問下，太宰治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就算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女性，你也得挨上三槍哦。.」

　　說完，他就又扣動了兩次扳.機，分別在女性——無色之王的雙臂上來了兩槍。

　　「為了防止你一直在我們周圍觀察著，剛剛從愛雅身上拿槍的時候真是為難我啊。.」

　　「無所謂，無所謂了，你以為幾枚子彈就能阻止本大爺麼！.」無色之王扭曲著臉頰，無視了身體的重負向著男人撲了過去，想要占據這個人的身體「等到得到了你的身體，那個女孩就是我的東西了！只要有那個力量…那個力量！王權者也…！.」

　　出乎無色之王預料的是，太宰治不僅沒有躲開，他甚至張開雙臂，像是等待著這個擁抱一樣。無色之王的身體砸在太宰治的懷裡，可是男人卻笑著用手狠狠地拽住了她腦後的長發。

　　「你的身體，我就收下了！.」

　　「是麼….」太宰治看著女性眼睛裡鑽出了一個尾巴尖像是水蛭一樣正在晃動著的白色物體，低下頭湊近了他。「那你試試吧。.」

　　「…！！！.」

　　無色之王驚恐的發現，雖然自己還能使用力量，但是他卻沒辦法鑽出這具身體。他被這個男人困在了裡面。而讓無色之王感到更加恐懼，並且瞪大了眼睛的是…那不斷靠近的，屬於赤族的氣息。

　　「你做了什麼！做了什麼啊！.」他大聲地喊著，伸出手去揪太宰治的衣領，來回地搖晃。「不要啊…我，我不想死，救救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我可什麼都沒有做哦？.」太宰治拽著女性後退了一步，拖著他踏上了用來墊腳的箱子。這樣的話，只要他輕輕往後退上一步，就可以帶著無色之王跳下去了。

　　而無色之王也終於找到了答案，他的手心裡握著一個銀亮的監聽器，而這個監聽器之前就黏在男人的衣領下面。

　　「這個牌子我挺喜歡的，我家小狗的品味不錯吧？.」太宰治拉高了聲線，用力地開著玩笑。「好了，閑聊結束啦，開始工作吧。.」

　　說到最後，他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

　　鳶色的男人把無色之王掐在懷裡，一點猶豫都沒有地向後躺去，像是墜入一片星光那樣向著高樓下面墜落。

　　但是太宰治是不會死的，至少在現在，中原愛雅怎麼會願意讓這個家伙就這麼死了呢？

　　【山羊之歌】從早就趕來的女孩背部探出，然後不斷地向四周擴散。那大片大片的黑色異能力就像是一朵從三途川盛開的漆黑的花一樣。它以中原愛雅為花心，張開了花瓣把砂色的男人裹進其中。

　　女孩的懷裡抱著一疊厚厚的塑料野餐布，黑霧隔著這層阻擋物墊起男人的身體，所以就算是這幅細嫩的臂膀也勉強能摟得住太宰治。

　　「你這個！笨蛋！！.」

　　在關於罵人這件事上，中原愛雅的詞彙量一向不是很多。中原中也被尾崎紅葉勒令，不允許在孩子面前說髒話，連帶著總部裡的很多人都不敢說。於是女孩罵人時，就只會重復「笨蛋.」之類的詞語了。

　　而被他罵了笨蛋的人卻一點松開手的意思都沒有，任由無色之王抬起握著的匕首朝他的胸膛刺去。

　　黑霧充當了女孩雙手的延伸，它們一擁而上拽開了無色之王和太宰治。但是因為觸碰到了男人的皮膚，屬於太宰治的淺藍色文字像是病毒一樣飛速地順著異能力擴散。黑色的花變成了藍色的花蕾，瞬間就消失在了空氣中。

　　好在這個時候距離地面已經沒有那麼遠了，再加上吠舞羅的少年們之前擔心出事，已經自發地撐開了一條大大的床單。他們穩穩地落在了上面。

　　雖然按這個高度，就算接不住也頂多骨折…比如那邊那個被甩開的無色之王。

　　「你是不是笨啊，無色之王逃了就以後再說啊，.」剛被放下，中原愛雅就氣鼓鼓地坐了起來，開始□□太宰治的頭發。而被『欺負』的男人癱在冰涼的地面上，像是一條鹹魚一樣嘟著嘴巴。

　　「我還想著….」

　　「不，你不想。.」

　　彳亍口巴。

　　理所當然的，這次也沒有抓住無色之王，不過在吠舞羅的大家心裡，太宰治的形像突然就光輝了起來。

　　是一位冒死幫忙的勇士了。

　　「通過電話了麼？.」在前往御柱塔的路上，太宰治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彎著腰，靠在中原愛雅的肩膀上說悄悄話。

　　中原愛雅瞥了他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回道。「等到確認了最終的方案再做決定。.」

　　如果是穩賺不賠沒風險的工作為什麼不做？會被恨鐵不成鋼的爸爸錘腦袋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愛雅和噠宰欺負老實人→指無色

　　噠宰:你最聽我的了對吧？(騙人中)

　　愛雅:你又想搞什麼？

　　然後兩個人心知肚明的，一個偷槍一個安監聽器。

　　無色:哦吼，有機可乘，這男人不太強，我覺得我可以真弱雞，戰五渣，異能殺手，太宰治笑了

　　小老弟，你除了這個還會干什麼？

　　…

　　雖然差點被無色捅了一刀x

　　…


第64章 冰雪消融(二十七)

　　「瘋子。.」

　　今日的第二場會談是由周防尊開的話頭, 在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上甚至還掛著漫不經意的表情。那副癱在沙發上的樣子一看就讓人火大到渾身無力。

　　而被他這麼評價的太宰治則樂呵呵的坐在那裡，也不反駁，也不贊同。一眼看上去一點都不像一個剛剛經歷過跳樓, 然後失敗的男人。

　　與今天下午來到御柱塔時不同，當時的中原愛雅是與太宰治坐在同一水平位置上的。而這一回, 女孩的位置要比男人稍稍往前一些。再加上太宰治收斂了自己的存在感, 坐在那裡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好看的擺件，他所有的舉動和神情都是一個普通的監視者該有的樣子。

　　顯而易見, 這一回在這兩個人之中, 主場是這個小小的女孩。

　　「這一次由我們草率地行動起來…真的非常抱歉.」中原愛雅的嘴裡說著客套的感到歉意的場面話, 但是她的臉上卻掛著有些讓人陌生的甜甜的笑。「雖然無法懇請各位原諒，但是還請給我一些彌補的機會。.」

　　「這次是我們要感謝你才對。.」伊佐那社擺了擺手，在他的背後正一左一右坐著夜刀神狗朗和貓兒。而銀粉色長發的少女迷茫地皺著眉, 好像有些不太理解這個鳶色的小女孩為什麼和下午時產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一直小心躲藏起來的無色之王會被輕易地引誘，看來對你的力量是勢在必得。.」說著，宗像禮司推了一下眼鏡, 挪開了自己帶著興味的眼神，轉頭看向了白發的王權者。

　　「沒錯, 我家的孩子們一直在到處跑, 托貓兒的福，我就算坐在這裡也可以多出好幾雙眼睛到處去找無色…但是他一次都沒出現過。.」說到這裡, 白銀之王還無奈的攤了攤手。「這次之後他估計不敢再出現在你們面前，就會轉過頭來打我的主意了吧。.」

　　在正常情況下，最弱的無色之王只敢打「第二弱.」的白銀之王的主意，這很真實, 很無色。

　　「無色之王的能力是奪走別人的身體對吧，那要怎麼殺死他？.」這一點是中原愛雅最迷茫的事, 那個家伙滑溜溜地一條狐狸，要不是被太宰治的作弊能力關住的話，基本沒人可以抓住他。

　　「很簡單哦。.」伊佐那社帶著一臉的理所當然，指向了自己。「叫無色之王進到我的裡面，然後關起來就可以啦。.」

　　聽見這話，周防尊坐直了身體，用一種很鋒利的眼神上下掃視了一圈少年。

　　看起來對這副外表還很不爽的樣子。

　　「由我來燒了。.」

　　「住嘴吧，野蠻人，你想墜劍嗎。.」宗像禮司立刻就懟了回去。

　　「這是我的仇。.」

　　「哼，你永遠不會想一想後果麼。.」

　　「好了，都停下吧。.」一直坐在主位上的國常路大絕開口打斷了兩位王的拌嘴，「威茲曼，繼續。.」

　　「嗯嗯，而且這個方法一勞永逸，只有無色之王會死哦。.」伊佐那社接過話頭，用雙手比了一個圓形。「中原聽說過王權者的屬性麼？.」

　　中原點了點頭，又輕輕地搖頭。

　　「聽說過一些。.」

　　「簡單的來說，我的屬性就是『不變』，所以我不會變老也不會死去，會保持在在一個穩定的狀態，像是一個雞蛋一樣。.」伊佐那社和女孩解釋著，抬起手向她展示這個圓，「這個身體因為有我在，所以也會受到影響，不會真正的死去，但是無色之王作為另一位王權者不在我的保護範圍之內….」

　　「也就是說在這個身體被『殺死』的時候，會死去的就只有無色之王。.」

　　「bingo！.」伊佐那社打了一下響指，肯定了中原愛雅的回答，但是他一轉眼又皺起眉，癱下了肩膀。「結果現在我們又卡在了最簡單的一步上，如你所見，在德累斯頓石板的影響下，王與王的聖域和因果相碰撞，因此在這個體系下只有王或者是王的氏族才能殺死王權者。.」

　　「先不說無色之王有沒有氏族，現在我是送死的容器，中尉也是老頭子了，赤王又不穩定…唯一能動手的青王一旦動手就會變成第二個不穩定的人…到時候赤王就缺了能牽制他的人….」

　　白發的王權者念念叨叨地掰著手指，幾乎把機會都近距離地塞到了中原愛雅嘴邊，就等著女孩開口上鉤了。

　　中原愛雅沒有像對方所想的那樣一口答應，反而猶豫了起來。

　　「我還是小孩子，沒辦法決定這種事的….」

　　「價錢好商量哦。.」

　　「但是….」

　　「拜托拜托，我欠你一個人情好不好呀。.」

　　「等…社！？.」一直安靜坐在無色之王背後的夜刀神狗朗根本來不及阻止自己的新王，結果伊佐那社這句看起來很重的承諾就直接丟了出去。

　　中原愛雅握著拳頭，虛虛地遮擋了一下自己的嘴。「但是啊，我沒辦法決定這種事，具體的事還需要各位和我的首領商討。.」

　　「這麼危險的任務，森先生會放心自己的干部麼？.」

　　「關於這個不用擔心，.」聽到這話，中原愛雅笑眯眯地從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電話，和他們展示了一下。「多虧了現代出色的科學技術，遠距離的通話也能輕易的實現——因此，我在出發之前就已經和爸爸通過電話了。.」

　　把手按在少年肩膀上的夜刀神狗朗的動作陷入了僵硬，貓兒左看右看之後有一些凶地朝中原愛雅呲起了牙。

　　「哼。.」

　　「呵。.」

　　一時間整個房間裡只剩下了周防尊嘲諷的哼聲，還有國常路大絕對老友的嘲笑。

　　「好過分啊，中尉….」伊佐那社眨了眨眼睛，仗著這句身體年輕，甚至還歪了一下腦袋，看起來單純的不得了。「交朋友是很奇怪的事麼？.」

　　白銀之王的一句話，將王權者與中原愛雅之間的人情，變成了朋友之間的人情，也不知道他這幅神經大條的樣子是真的還是假的。

　　虧了。

　　中原愛雅懊惱地捂住臉，然後偷偷地朝背後看過去，正正好好撞上太宰治嘲笑的臉。男人彎著眼睛，嘴角也咧得恰到好處，但是這個表情又假的不得了。

　　他像是在說『傻了吧，還有的學呢』。

　　…

　　在晚上回去的路上，十束多多良和中原愛雅聊著關於港口黑手黨的事走在前面，而太宰治安靜地跟在後面，和終於自由了的周防尊並排走著。

　　「我以前都沒有太關注過異能者的事啊，.」說到這裡時，十束多多良還像是松了一口氣一樣放松了肩膀。「各位王權者不會受到影響真是太好了。.」

　　「牽一發動全身…王權者之間就是這種狀態吧。.」中原愛雅手裡捏著一朵在路邊摘來的野花，在上下的晃悠著。「不過就是不知道是誰站在無色之王的背後，蠱惑他做出這種事。.」

　　十束多多良被女孩這麼提了一嘴之後才意識到這件事，擰著眉頭思考了起來。

　　「的確。按照無色之王的狀態，他不太像是突發奇想突然對王權者下手。.」

　　「是指對你哦，多多良先生。.」

　　「嗯？.」

　　「如果多多良先生真的被無色之王射殺了，那麼尊先生一定會冒著墜劍的風險也要殺死無色之王，然後宗像先生又一定會阻止他，.」在中原愛雅說到宗像禮司時，後面的周防尊哼了一聲。「等到赤王倒下了，青王也搖搖欲墜，黃金之王又年事已高，白銀之王受到重創暫時退出舞台…那麼，下落不明的綠王和灰王這兩個裡面到底是誰在搞鬼呢？.」

　　「綠色吧。.」十束多多良用不以為意的語氣說出了不得了的話，「綠王的屬性我記得是『變革』來著。.」

　　差一步就拿到了最終劇本的兩個人還在說笑，而真的拿到了最終劇本的太宰治悄悄地和周防尊說起了話。

　　「今天吠舞羅的沙發分我一條吧。.」

　　「直接用。.」

　　後面兩個人簡單的決定了草薙出雲的沙發的命運，而前面的兩個人已經聊到了別的事了。

　　「不過能干預到王權者，異能者果然很強啊。.」

　　「只是少數人能做到吧，比如我的力量還太弱，做不到這種事。.」中原愛雅控制著黑霧從腳底下升起，纏在她的手指上變成了一朵圓潤的黑色的花。「但是我爸爸能做到，所以我來東京後才會被監視。.」

　　「誒…監視麼，我還以為是監護呢。.」十束多多良用干淨的表情說出了扎人心窩的話，說完之後他先反應過了過來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想說愛雅沒法照顧自己。.」

　　畢竟按他的記憶，一直都是中原愛雅在艱難的拖著太宰治到處跑。

　　然後太宰治負責增加難度。

　　「雖然很想親眼見一見愛雅的爸爸，但是會不會很可怕？.」

　　「你看治可怕麼？.」

　　「…還好吧。.」

　　「那就沒關系，你不會覺得爸爸可怕的，.」說完中原愛雅朝他比了一個大拇指，「爸爸對關系好的或者不惹他的人很友好的，是個友善的青年。.」

　　「那關系不好的呢？.」

　　「大概會被重力碾碎吧。.」

　　那不是很可怕來著麼？？

　　作者有話要說：

　　熱烈歡迎啾也同志回到戰場！！

　　啾也表示這降臨兩個月孩子都玩傻了，天天也不知道在干什麼，沒什麼結果也不回家

　　誰能想到，她連工資都拿了，跑不掉了呢ww

　　…

　　噠宰看透了一切，並且提前借了一天沙發，不然明天早上愛雅估計就能看到一個暴斃的噠宰還有一個氣到膨脹的啾也。

　　＃我爸爸宰了我的爹(未認證)＃

　　＃家庭紛爭孩子怎麼插手，在線等，急＃

　　…

　　人類越寫就越能感覺到自己的菜，和弱小，還有毫無文筆毫無進步這件事。

　　每天都在試圖用輕飄飄的方式寫這篇文，但是畢竟不是嫖文，我不能這麼寫一個小孩子，難受，暴斃中。


第65章 冰雪消融(二十八)

　　中原中也到達鎮目町的時候是凌晨的三點半, 那個時候的中原愛雅還沉在夢鄉裡，就算是男人輕輕地打開了她的房門，甚至還在她的床邊站了那麼一會兒她都沒有絲毫的察覺。

　　所以在早上, 一睜眼就聞到了空氣裡散發的熱牛奶的味道，還有烤過的面包的味道時, 她先是有些驚訝, 然後這種驚訝立刻變成了狂喜。

　　在開放式的廚房裡，中原中也正背靠著料理台, 低著頭按著手裡的手機。清晨陽光從他背後的窗子裡透進來, 落在他那頭艷麗的發絲上, 這讓男人的發色看起來更加的明亮了一些。

　　察覺到中原愛雅的存在，男人抬起頭，用那雙鈷藍色的令人懷念的雙眼看向了她。

　　「喲, 早上好，愛雅。.」

　　男人看著傻乎乎地站在臥房門口的中原愛雅，像是有些嫌棄一樣皺起了眉頭, 但是卻掛著滿臉的笑意。

　　「睡傻了？.」

　　說著，他朝著女孩走去, 同時還張開了自己的雙臂。而他的女兒也像他想的那樣, 立刻舉起胳膊像是一只乳燕或是幼鹿那樣撲進了他的懷裡。

　　唯一沒想到的估計就是這一回她不僅抱了過來，還跳起來把腿都盤到了中原中也的腰間。活脫脫就是一只樹袋熊掛在了樹干上, 怎麼撕都撕不下來。

　　「去洗漱然後吃飯。.」中原中也用力地揉了兩下她的發頂，把中原愛雅的腦袋揉的左右晃了兩下。

　　「爸爸你稍稍懂一下女孩子的心情好不好….」說著，中原愛雅鼓起臉頰抬起頭，把下巴砸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等到我長到了思春期絕對會爆發家庭危機的。.」

　　「…你這兩個月不見是不是又皮了點, 啊？.」

　　「不會的，我不是每周都有和爸爸聊天過麼。.」中原愛雅見好就收, 跳到了地上，隨手捋了捋自己睡亂的頭發。「我保證是錯覺，是錯覺哦。.」

　　「很好，就衝你這句話我就敢肯定你又『進步』了。.」

　　「我去洗漱。.」中原愛雅朝著男人吐了一下舌尖，快步跑進了衛生間洗漱去了。

　　收拾完個人衛生以後，中原愛雅換了一套衣服，坐在飯桌前和中原中也安靜地吃起了早飯。

　　男人的廚藝不能說有多好，但是熱個牛奶烤個面包這點小事還是會的。屬於女孩的那疊面包上被塗上了一層薄薄的花生醬，連那杯牛奶裡都被加了一些蜂蜜進去。

　　好久沒有得到過這種照顧，中原愛雅一邊嚼著嘴裡的面包，一邊露出了難得嫌棄的表情。

　　「中原愛雅，你這個表情怎麼回事，.」看到她這幅表情，中原中也放下了手裡的咖啡杯，吐槽了她一句。「怎麼，你自己做的早餐更好吃嘛？.」

　　「不，太長時間沒有得到這種殊榮，我有些想揍人。.」中原愛雅啊嗚地一口把最後的面包塞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含含糊糊地說話，「讓兩歲兒童做早飯收拾屋子，我是為了什麼忍耐下來的。.」

　　「咽下去再說。.」

　　「唔唔。.」

　　咕嘟咕嘟地灌掉了牛奶，中原愛雅舔了舔自己的奶胡子，有一些突發奇想。

　　「要不爸爸替我揍一頓算啦，我力氣不大又不疼。.」

　　聽到這話，中原中也居然真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意動表情。

　　在吃完早飯之後，中原愛雅帶著中原中也去了一趟吠舞羅。她到的時候酒吧裡沒有什麼人，只有草薙出雲在吧台裡擦拭著酒杯。一向愛癱在吧台上抽煙的周防尊不知去向，連太宰治都不在。

　　「歡迎光臨，現在還不…，是愛雅啊。.」草薙出雲聽到了門口掛著的鈴鐺的聲音，抬起頭看了過來，在看到是中原愛雅時，他臉上公式化的笑容立刻淡了一些，變成了自然的輕笑。「這位就是…？.」

　　「嗯嗯，介紹一下，.」中原愛雅朝著邊上挪了一步，像是展示著大人物一樣把手掌朝著中原中也攤開。「這就是我最棒，最帥，最強，像是港口黑手黨閃耀的星星一樣的爸爸，中原中也啦。.」

　　發色艷麗的男人被她的一串彩虹屁說得臉上都臊得慌。

　　草薙出雲一邊和中原中也打著招呼，一邊下意識地觀察著對方。

　　今天的女孩為了迎合自家爸爸的穿衣風格，換掉了平日裡簡約的連衣裙加針織外套，換回了自己以往顏色單調的小襯衫和百褶裙。但是明明是穿著比以往板正的衣服，她的頭發卻明顯被人細心的梳理過，腦袋側面還別著一個裝飾用的小王冠發卡。連她臉上的表情也輕松地不得了，像是一朵完全盛開的太陽花一樣。

　　而那個傳說中的重力使雖然穿著一身黑手黨風格十足的黑大風衣，而他那張本來就年輕的臉上，表情也說不上熱情，但也是普普通通的友好，毫無敵意。

　　什麼嘛，這不是一個很好的人麼。

　　有著多年『馴獸』經驗的草薙出雲在親眼見到中原中也之後，對他的好感度偷偷up了一些。

　　「尊先生出門了麼，安娜也不在？.」中原愛雅和自家爸爸在吧台邊坐了下來，然後得到了一杯蘇打水。「大家去忙了麼？.」

　　「嗯，早上七點左右的時候，scepter4的監控系統發現了疑似無色之王的東西，他們去工作了。.」草薙出雲在詢問了中原中也的意思之後，給他調了一杯無酒精的雞尾酒，「白銀之王負責充當誘餌組，安娜在監視組，尊和十束就負責當包圍圈組了。.」

　　不算作為手剎的多多良先生，尊先生這算是一個人包圍對面的那種包圍圈麼。

　　中原愛雅小聲地嘀嘀咕咕。

　　「太宰先生的話應該也是包圍圈組吧，無色之王還挺怕他的。.」草薙出雲注意到，在提起太宰治時，中原中也的眉頭跳了跳。「為了防止打草驚蛇，我就是鎮守組了，剩下的人是巡邏組。.」

　　的確，如果一個組織的三個高層都跑出去是挺引人注意的。

　　「應該快要回來了，半個小時前的消息是無色之王已經開始試圖接近白銀之王了。.」說著，草薙出雲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等到下午白銀之王就會假裝落單，脫離貓兒和黑狗的保護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草薙出雲沒說完多大會兒，酒吧的門就被突然地撞開了。一身砂色的男人拖著長聲撲進酒吧裡，一腦袋栽倒在地板上。

　　「啊——草薙，快給我酒，加半杯洗潔精那種，我快干掉了！.」說著，太宰治還側著腦袋拍了拍地面。「一大早上就跑出去工作，體諒體諒我一晚上都縮在沙發裡的脊柱吧——啊呀，怎麼一股有點熟悉的，那種短腿的狗味….」

　　「喀.」

　　太宰治的話還沒等說完，勉強還能心平氣和控制住自己的中原中也已經捏碎了手裡的酒杯。

　　酒液浸濕了他黑色的手套，順著他的手掌淌了下去。如果不是中原愛雅眼疾手快拽了紙巾給他擦手，估計男人就要過去給太宰治的肚子一腳了。

　　「哈？你說誰腿短啊！！不對啊，說了八百次了我不是狗！.」

　　「嗯！？為什麼中也你會在這裡啊！我的美好的休假就這麼被你打擾了啊！.」聽到中原中也的聲音，太宰治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猛地雙手撐地支起了上半身，像是一條身殘志堅的美人魚一樣匍匐在地板上。「不不，再說啊誰會一上來就承認自己是狗啊？.」

　　「誰承認了啊？.」

　　「這種反應就是承認了啊！.」

　　「唔…！切！.」

　　看中原中也握緊拳頭的樣子，他本來是想要衝上去給太宰治一拳的。但是看著對方那副似乎是從來沒有改變過，但是又恍惚間改變了一些的樣子，他稍稍按捺住火氣，哼了一聲。

　　「我去御柱塔一趟，愛雅，.」中原中也無視了又趴到了地上在那裡嘟嘴的太宰治，轉身了女孩交代了兩句。「等到出任務時給你打電話。.」

　　聽那個語氣，好像一個無色之王在他心裡根本不算什麼事，甚至還能帶著閨女刷刷經驗，刷刷聲望。

　　「知道了，爸爸。.」

　　和草薙出雲點頭致意了一下以後，中原中也就轉身離開了吠舞羅。只不過在出門之前，他特意從太宰治的背上踩了過去，把鳶色頭發的男人踩得『噗』了一聲。

　　別看中原中也身量小，人也纖細，但是他身體上那一層恰到好處的肌肉還是很結實的，密度可不小。

　　在橘發的男人離開之後，一直自覺噤聲的草薙出雲彎下腰，小聲地和中原愛雅說話。

　　「這兩個人的關系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啊….」

　　他怎麼看不太懂呢。

　　「首領說過這叫鑽石打磨。.」女孩趴到他耳邊解釋了一下，說完，她就跳下轉椅跑向了太宰治。

　　在男人的身邊蹲下，中原愛雅用手指輕輕地戳了戳他的腦袋。那頭蓬松的，像是海藻一樣的頭發軟乎乎的，比外表看起來還要順。

　　「治？還活著麼？.」

　　男人動了動，但是他沒有回答女孩的問題，只是站起身沉默地拍了拍自己身上沾到的灰塵。

　　「治？.」

　　中原愛雅本來還想要說一些什麼，可是在抬起頭，對上了男人自上而下俯視過來的視線時，她所有的話都噎回了嗓子裡。

　　太宰治把手按在她的臉上，嚴嚴實實地遮蓋住她的雙眼和大半個的臉蛋，只剩下一個還有些圓潤的下巴和微微張著的嘴巴。鳶色的，有些蓬松的額發在穿過了男人的指縫，搭在他的指骨上，癢癢的。

　　然後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把女孩向後推了一下。中原愛雅一個站不穩，直接坐在了地上，像是傻了一樣抬著頭。

　　草薙出雲連忙走過去，想要把女孩扶起來，而太宰治這個罪魁禍首則懶洋洋地耷拉著肩膀，撲到了沙發上去補覺了。

　　淺色頭發的男人本來以為女孩會委屈，或者難過，可是真的看到她的臉時，她甚至還在笑。

　　中原愛雅抖著肩膀，像是在忍笑一樣的鼓著臉頰。那雙藍色的眼睛裡溢滿了嘲弄和趣味，還有看熱鬧的愉快。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呢？

　　像是糊著一層膜一樣，沒有焦距，只有濃濃的讓人窒息的霧氣籠罩在那雙鳶色的應當多情的眼睛上。

　　這就是答案。

　　他在不知所措麼？這個男人，在和我相處了兩個月之後突然從夢裡醒過來了麼？

　　中原愛雅這麼想著，覺得自己快要笑出聲了，這放在以前的她身上幾乎不太可能——可以看出中原中也的確是正確的，這孩子的確皮了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

　　活動手指中…

　　我即將開始我流雙黑了，不過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對一件事的理解都不相同。

　　希望以我的微薄的…就和棉花糖差不多的能力能寫出我心中的雙黑，並且不會讓大家覺得太過於奇怪。

　　…

　　以及，噠宰帶皮了閨女，閨女沒去禍害爸爸轉頭來禍害父親了

　　以後就會出現一個，專職嘲笑/懟/護短(？？)噠宰的崽崽


第66章 冰雪消融(二十九)

　　午後六點正是黃昏前的逢魔時刻, 白發的少年從陰暗的巷子裡穿過，發出了劇烈的呼吸聲。

　　終於還是向著伊佐那社下手了的無色之王一邊咒罵著，一邊踉踉蹌蹌地前進。

　　「閉嘴, 閉嘴，你這家伙給我閉嘴！.」明明身邊只有一個人, 可是無色之王還是狠狠地罵著「都是因為你這個混蛋家伙, 我快要成功了的…我能成功的！.」

　　「不不，客觀來講你已經沒有機會了哦。.」同一個嗓子裡發出了不一樣的, 很清爽開朗的聲音。白銀之王分出了一些注意力, 和無色之王聊起了天。「雖然我很弱, 但是控制住你的話還是能做到的。.」

　　「嘖…！.」

　　在一點點變成橘色的夕陽下，無色之王用力地扶著牆抬起了頭。

　　是妖怪，是妖怪呢。

　　少年注意到了, 在這條巷子的盡頭，在他即將逃入人群中的最後的關卡處，正逆著光站著一個小小的女孩。

　　「晚上好, 我來蹭經驗了。.」她用甜膩的聲音這樣說道——無色之王知道她，她是那個還沒被他得到手的力量。

　　但是也永遠不可能拿到手了。

　　在身體幾乎被撕碎的壓迫感裡, 無色之王費力地支起了聖域, 連達摩克裡斯之劍都已經豎立在他的頭頂。而橘發的男人在危險地笑著，黑紅色的異能力從他的手臂和指尖溢出, 化作了千倍百倍的重力。

　　越是抵抗，頭頂的劍就越搖搖欲墜，越是瀕臨墜劍就越是抵抗。在崩潰地邊緣，無色之王朝著男人大聲地憤怒地喊道。

　　「你不怕這把劍再制造出隕坑, 讓你們給我償命麼！！.」

　　聽見了這話，中原中也露出了更加可怕的笑容, 接著他似乎是說了什麼。

　　【誰要和你這種家伙殉情啊，垃圾。】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無色之王的腦袋裡還在思考這一切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因為在他的預想裡，他原本是會成功的。

　　……

　　晚上十點，結束了打醬油工作的女孩推開了吠舞羅的門，走進了有些昏暗的酒吧。中原中也在御柱塔交談著最後的事宜，而她一個人來這裡看最後一眼，待會兒就要回到橫濱去了。

　　和平日一樣，好些個吠舞羅的成員正在酒吧裡玩鬧。看到了中原愛雅，八田美咲擺了擺手，很隨意地朝她「呦.」了一聲。

　　「這身衣服不錯啊，愛雅！.」千歲洋很不著調地吹了一下口哨，他的臉上還帶著點紅暈，看起來是剛剛喝過酒。「怎麼樣，等到五年後要不要和我約會啊！愛雅絕對是大美人哦！.」

　　「不不，這個有點….」出羽將臣用力地掰住對方的脖子，把他拖到了一邊去。「抱歉啊中原，這家伙多喝了點。.」

　　「沒關系，我不在意。.」與對方的緊張不同，中原愛雅的反應簡直平淡極了，「不過肯定會長成美人的。.」

　　「呦呦！約會！.」

　　「千歲你啊！.」

　　朝著他們擺了擺手，中原愛雅走到了沙發邊上，在那裡正躺著一個懶洋洋的周防尊。

　　「呀，晚上好，愛雅。.」十束多多良坐在周防尊的對面，他的肩膀上正搭著一條單薄的白色毯子。「工作辛苦啦。.」

　　「只是跟著爸爸散個步而已。.」說著，中原愛雅搖搖頭。「比起這個，我是來告別的。.」

　　「已經要走了嗎？.」十束多多良露出了有一些寂寞的表情。「不和安娜告別麼。.」

　　因為時間不早了，白發的女孩已經在樓上睡下了。

　　「不，之後還會有機會見面的，所以——.」

　　「不太喜歡告別對麼。.」

　　對著接住話的十束多多良笑了笑，女孩將視線移向了周防尊。

　　「尊先生，要說拜拜了。.」

　　「嗯。.」

　　「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麼？.」

　　「沒有。.」

　　「真是個過分的王啊。.」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是披著黑色風衣的女孩臉上連一點委屈都沒有。相反，她帶著笑，「那我就先走了。.」

　　「隨便你喜歡。.」周防尊睜開了雙眼，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接著，他抬起了自己寬大的，麥色的手掌。

　　「嗯？.」

　　「嗯。.」

　　中原愛雅傻乎乎地眨了眨眼睛，用手指頭指了指自己。在周防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之前，她總算是收回了壞心思，把自己的腦袋送到他的手掌下面。

　　就像是男人的本身那般熾熱一樣，周防尊的掌心也很熱。他的手掌有些粗，但是撫摸在頭頂的感覺並不壞。女孩壞心眼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腕，用自己軟綿綿的臉蛋輕輕地磨蹭他的掌心，害得男人輕笑了一下。

　　「快點走吧，纏人的怪物。.」

　　「嗯，拜拜，沒耐心的王。.」

　　在走出吠舞羅之後，中原愛雅仰起頭狠狠地嘆了一口氣。十二月夜晚的風很涼，再加上今天夜間還會下雪，所以風吹在身上有一些凍人。女孩往上拉了下領口，對著自己的掌心哈了一口熱氣。

　　摸了摸有些吹紅的鼻尖，女孩的視線從漆黑的夜空下移，然後落在了正站在馬路對面的男人身上。

　　「晚上好啊，治。.」

　　一身漆黑的女孩和砂色的男人對視著，這兩個人一個人心甘情願地沉在黑暗裡，而另一個人已經撲進了光明中。但是這樣一眼看過去，就像是一面哈哈鏡擺在那裡，他們雖然哪裡都不太一樣但是又稍微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呀，晚上好。.」太宰治的雙手插在口袋裡，朝著女孩聳了一下肩膀。「要去散步麼。.」

　　「好呀。.」

　　結果說是散步，他們兩個人也只是沉默地在商店街裡沿著街道走著。沒有交談，視線也沒有撞在一塊，就是在各看各的走神而已。

　　因為臨近聖誕節，街上到處都是提前搞著銷售活動的商家，這種活動雖然套路老，但是勝在有用，所以街上的人不算少。

　　在走到一個小小的街心公園時，太宰治似乎是放棄了在人堆裡擠來擠去的自虐活動，坐在長椅上就不起來了。中原愛雅捧著一杯熱騰騰的珍珠奶茶在那裡小口的嘬著，等到一粒一粒軟糯的珍珠填滿了嘴巴才用力地咀嚼了起來。

　　「珍珠奶茶好神奇啊，.」女孩用飲料杯暖著指尖感嘆著，開了一下玩笑。「等到明年皮卡丘大量發生或者是周年慶的時候，干脆就建議首領叫部下去發奶茶好了。.」

　　雖然讓壯漢去發奶茶有些違和感就是了。

　　喝干淨了這杯奶茶之後，中原愛雅把空杯子丟進了垃圾箱，還用力地拍了拍自己鼓鼓的小肚皮，在嗓子裡憋住了一個飽嗝。

　　「那我要走了哦。.」

　　太宰治依舊坐在那裡，用手臂支撐著身體，看著人聲鼎沸的大街。

　　「你知道答案對吧，愛雅？.」

　　在中原愛雅頭也不回地離開時，男人叫住了她。

　　「嘛…大概，知道吧？.」中原愛雅回過頭，看向了正盯著她的那個男人。因為不太情願，她稍微側過頭，挪開了視線。

　　「那就告訴我嘛，賣關子太過分了。.」

　　「…不應該是我告訴你的，如果是我給你提示，那我不是罪人了麼.」

　　「我會珍惜的哦，非常非常的，比珍惜你還有珍惜。.」

　　你這家伙明明把我當玩具玩的很開心來著，哪裡珍惜了。

　　這麼想著，中原愛雅撇了一下嘴。

　　「騙子，我要走啦，你自己可以回橫濱吧？.」

　　「誒！？太無情了吧，居然不帶我的麼！車費不給報銷的麼！？.」說完，男人還在那裡嘀咕起了至少留張卡啊之類的話。

　　「那就拜拜啦？.」

　　「嗯，拜拜。.」

　　在這個即將下雪的冬夜裡，衣服單薄的男人這樣回答她。

　　他的聲音很輕，輕的像是一片雪花那樣。

　　「再見，愛雅。.」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無色活成道具人

　　今天雙更，這章是過渡章所以標注了一下


第67章 冰雪消融(完)

　　那個男人就這麼坐在冬天冰冷的長椅上, 他沒有戴圍巾，也沒有套著手套，甚至只在那薄薄的襯衫和馬甲外頭罩了一件沙色的大衣。

　　他那麼高, 可是身形又那麼單薄，單薄到好像冬日的風都能殺死他…又或者說, 根本不需要他人, 單單是太宰治自己就能夠輕易摧毀他自身。

　　明明就置身於熱鬧的，人潮鼎沸的大街。可是他看上去卻孤獨的和周圍格格不入。如果中原愛雅丟下他的話。他大約只會安靜地坐在這裡, 一直等到萬籟俱寂, 所有的喧囂褪去吧。

　　騙子。

　　中原愛雅抿起了嘴唇, 帶著一股譴責對上了男人的眼睛。她清楚的知道太宰治在此刻表現出來的，大約有超過三分之二都演技，可是她還是心軟了。

　　因為, 那雙鳶色的眼睛多麼空曠啊…空的就好像連那一絲絲微光都如同是即將燃盡的燭火。

　　「你這個大騙子。.」女孩這樣說著，卻張開了雙臂。她走了過去，即使是一身的漆黑, 可是在這個冬夜裡卻依舊像是一團明亮的火焰一樣，而這團火落進了太宰治的懷裡。她的頭就貼在男人的胸前, 這讓她能輕易的聽到那心髒跳動的聲音。

　　那是生命的轟鳴。

　　「嗯, 我是騙子。.」太宰治合起了那雙暗沉的，只閃爍著一絲光的眼睛。他甚至勾著唇角, 在臉上掛起一個有些漫不經心的笑容。可是感受著懷裡那在冬季顯得格外溫暖的熱度，男人臉上的表情慢慢也維持不住了。「好暖和啊，愛雅。.」

　　「一點都不暖，治的身體冷得像是冰塊一樣。.」這樣說著, 中原愛雅卻又收緊了一些手臂，用那雙柔軟的手拽住了太宰治背上的風衣布料。

　　太宰治沒有說話, 只是輕聲地笑了。男人垂著頭，把自己的所有表情都藏到了女孩蓬松的，與他同色的短發裡。

　　「下雪了啊，治。.」

　　中原愛雅任由太宰治的動作，她乖乖地仰著頭，看著那一片陰沉而無星的夜空。

　　「嗯，因為是冬天嘛。.」

　　「我真的真的要走了哦，爸爸還在等我呢。.」

　　「…嗯，是啊。.」

　　太宰治沉默的松開了懷抱，他的笑容還是那樣的完美，甚至連他的肢體和小動作都展現著一種輕松。可是中原愛雅抬起頭看過去的時候，卻只能看到那雙在不斷求救的眼睛。

　　為什麼要求救呢？中原愛雅還不想去明白這些，可是此刻的女孩卻像是站在懸崖邊一樣。在她的眼前是已經墜在懸崖下的太宰治。

　　這個單薄的男人似乎是在哪裡得到了力量的，這股力量叫太宰治伸出一只手緊緊地扒著懸崖，不至於就這麼像是一節枯木一樣墜落下去。可是他的目光卻依舊是看著懸崖的下方的。

　　為什麼沒有墜落呢，為什麼這個男人還活著？

　　中原愛雅在心裡提出了這個連問題都算不上的疑惑。

　　因為在她的眼中，她能夠清晰的看到很多個人站在懸崖邊上，他們似乎是在叫著太宰治的名字，又似乎只是看著。

　　「太宰君。.」

　　「太宰。.」

　　在這其中，有某個沉默的人正握著太宰治伸出的另一只手，沒有向上拽，也沒有大喊叫他向上爬。這橘色的身影多沉默呀，可是那緊緊相握的手卻那麼緊。

　　於是，中原愛雅也伸出手，握住了男人還沒有放下的手掌。她拽著太宰治，像是領著一個比她還小還弱的孩子一樣，帶著他跑了起來。

　　即是這個「孩子.」是曾經在裡社會叫許多人聞風喪膽的太宰治。

　　在慢慢降下來的雪裡，中原愛雅拽著太宰治拐過了街角，在那裡，那位有著橘色頭發的中原中也正靠在路燈下頭。

　　在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時，中原中也煩躁地嘖了一聲。接著他丟掉了手裡的香煙，用腳把它捻滅。

　　「誒誒？等一下啊，愛雅，我可不想靠近這個漆黑的帽子，會被傳染病毒的！.」砂色的男人做作的喊著，做出了想要嘔吐的動作。「嗚哇，糟糕的夜晚。.」

　　「哈？！你信不信你再說一句，這個拳頭就會出現在你臉上啊？？.」

　　「就是這麼暴躁才會一直長不高的，中也~.」

　　「很好，愛雅你過來，我現在就送他去醫院。.」

　　而被中原中也指名道姓叫住的中原愛雅沒有說話，她甚至很倔強地搖了搖頭，用上了兩只手去拽太宰治。看那副樣子，好想不把他拽到中原中也身邊就不會罷休一樣。

　　「你想被打屁股麼，愛雅。.」

　　「那就打…我又不怕。.」中原愛雅用她那雙鈷藍色的眼睛瞧了自家爸爸一眼，那眼神裡帶著委屈。讓最應該生氣的中原中也哭笑不得。

　　「噫！兩年不見，中也你居然開始家暴了！.」

　　於是中原中也真的揮拳了。他握緊了他那骨節分明的手，用指骨的位置狠狠地在太宰治的臉上來了一拳。

　　「早該這麼做了。.」

　　說著，他側著眼睛看了一眼太宰治，翹著一邊的嘴角露出了一個說得上輕松的笑容。這表情放在中原中也身上倒是不稀有，只是他很少用這張臉去面對太宰治。

　　兩顆鑽石互相碰撞，誰也奈何不了誰，於是這對搭檔曾經沒有哪天不是從首領辦公室吵到任務地點，又吵著回去復命。

　　太宰治曾經無數次利用甚至是隨意擺弄著中原中也，而中原中也無數次地把這個男人揍進了醫療室並且千方百計地阻止這家伙去送死。

　　但是不管怎麼說，中原中也的確相信這個該死的家伙，而太宰治也像是相信自己那樣的相信著對方，因為他了解中原中也像是了解自己。

　　橘發的男人說。

　　「走了，愛雅。.」

　　他又說。

　　「傻站著干什麼，給我跟上，太宰。.」

　　太宰治是膽小鬼，是一個連溫柔的棉花都會恐懼的膽小鬼。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太宰治看不透的東西。在很年輕的時候，他就看清了許多東西，並且在看清了之後產生了更大的絕望。

　　他對人生產生了無趣，漫無目的地去尋找也找不到可以活下去的目的。於是不斷地嘗試著自殺，可是在自殺的那個時候，他又何嘗不是帶著想要有誰拽起他，告訴他「你給我活下去。.」

　　他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的美好，也清楚地了解處處都是美麗的光景。可是在每一個漆黑的夢裡醒來時，在他「瑟瑟發抖.」地想著我要回家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個才是他想回的家。

　　想活下去，想死，想活下去，想死…

　　太宰治就像是站在漆黑一片的世界中，大聲的哭泣著，想找到活下去的力量的孩子一樣。可是在哪裡都沒有出現，在哪裡都沒有出現這樣的存在。沒有可以讓他活下去的動力，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也沒有人願意負擔起太宰治的生命的重量。

　　織田作之助給了他方向，給了他即使一個人也能繼續走下去，繼續像是一只落單的野犬一樣彷徨的力量。男人不覺得自己不幸，也從來不覺得自己幸運，因為一切都會過去的。在他彷徨著，在人世間摸爬滾打時，他時刻記得這句話。

　　可是那能夠承擔起一個生命的重量的人，卻在哪裡都沒有出現。

　　而在這個雪夜裡，在這個路燈下頭。太宰治卻看到了一個小小的，有著鳶色頭發與藍色眼睛的小女孩再次向他伸出了手。她很像中原中也，不管是圓滾滾的，眼角微微挑著的眼睛，還是那認死理八百頭牛都拽不回來的脾氣。這個女孩又不聽話又笨笨的，可是這樣看過去，他又突然覺得…啊，原來她也有一些像我。

　　原來在這裡啊。

　　太宰治順著中原愛雅細嫩的手掌向上，接著，他看到了不耐地皺著眉的中原中也。對方滿臉的暴躁，可是卻安靜地握著中原愛雅的另一只手，沒有扯著她離開。

　　原來早就有人背負了我的生命了。

　　原來我也能活下去了啊。

　　他的胸膛裡帶著一股讓他的魂靈都瑟瑟發抖的恐懼感。他一邊料想著終有一天會失去這份溫度…一邊伸出了自己正細微顫抖的手。

　　然後，他終於第一次，主動地握住了中原愛雅的手掌。

　　「走了。.」

　　「嗯，我們去吃晚飯吧，我餓了。.」

　　「想吃什麼？…愛雅把外套好好穿上，都快掉了。.」

　　「我沒有空閑的手啦。.」

　　「要是中也請客的話，去吃蟹肉火鍋吧~。.」

　　「那個好吃麼，啊，我好像都沒和爸爸一起吃過火鍋？.」

　　「好吃到都要提前預約的那種哦，不過現在估計已經預約不到了…總之我們去吃吧~.」

　　「你這家伙既然知道現在預約不到，就不要給我提啊！！.」

　　又吵鬧，又叫人無可奈何。這就是中原愛雅記憶中的，十一歲的雪夜。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在很久前就已經寫出來了，直到今天才發出來www

　　以我像是沒有去除頂端優勢的側枝一樣的水平(這是什麼jojo的奇妙比喻)估計沒法很好的表達出這個變化過程

　　噠宰在一開始時，對著中原愛雅就是在看一個中原中也的附屬物，他把這個孩子身上所有屬於他的部分都剝離了→慢慢地，中原愛雅就變成了他的狗(雖然他很討厭狗就是了)→再後來，在中原愛雅和中原中也同時出現時，他突然像是從夢裡醒來了一樣，意識到了一些事情，比如這個崽好像是他的種(什麼？？)→而到了現在，他清楚地意識到了這個孩子也是他的崽www

　　我理解的雙黑可能和大家有不同的地方，但是在我心裡，啾也真的就是一直在沉默地拉著噠宰。他不想讓這個該死的，又奸詐又生命力異常旺盛的家伙就這麼簡單的去死，又覺得這家伙是真的討厭死了算了hhhh

　　但是，對不起，我真的覺得雙黑這一對互相討厭歸討厭，還真不耽誤談對像(我搞到真的了.jpg)


第68章 半身灰羽(上)

　　在沒有中原愛雅時, 中原中也總是覺得一個人怎麼住都是住，再加上他工作也忙，幾乎不怎麼著家。所以在那個時候, 男人的名下只有一棟別墅，他在那存放了一些私人的東西, 勉勉強強地將別墅稱為了「家.」。

　　在兩年前喜提女兒之後, 中原中也就叫人把別墅徹底地收拾過了一遍。但是那麼一個別墅，就算是再加進去一個中原愛雅, 看起來也冷冷清清的。而且中原中也的工作不會因為多了一個孩子而改變太多, 甚至在成為干部以後他越來越忙了。所以聽了尾崎紅葉的建議之後, 中原中也就新買了一間高級公寓作為新家。

　　這一次，他帶著太宰治也回到了這個公寓。

　　「不愧是十六層的風景，真清爽啊！.」

　　說著這話的時候, 太宰治正站在公寓的陽台上，掐著腰，脖子上還掛著一圈繩子。

　　「掛上去和跳下去真是…難以抉擇！.」

　　「如果抉擇不了的話麻煩你快點放棄, 治。.」中原愛雅頭也不回地和太宰治說著話，「如果你肩膀僵硬的話我幫你錘一錘如何？用錘子很方便的, 比跳下去還能活動筋骨。.」

　　「愛雅好凶啊….」太宰治咧著嘴, 很大聲地『切』了一下。「明明之前還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炸.彈爆.炸來著，為什麼回到橫濱之後就對我這麼凶, 爸爸的心好痛啊。.」

　　「如果你能再多一點點父親的樣子，讓我尊敬你也不是不可以，治。.」

　　熟悉的環境讓女孩明顯的輕松了不少，這叫她的肩膀和脊背都放松了下來, 軟乎乎的一團坐在茶幾邊的地毯上。她面前的自制的蟹肉火鍋正在咕嘟咕嘟地響著，這個聲音和蟹肉的香氣混在了一起, 讓人覺得肚子裡更空了。中原愛雅擺弄著碗碟，把它們分成三人份擺開。

　　這幅可愛的樣子沒有「打動.」太宰治，他一邊活動著手指一邊靠近了正背對他的女孩，從脖子上垂下來的繩子像是一條尾巴一樣墜在他的背後。

　　「干什…唔！！.」

　　轉過頭的女孩看向了太宰治，結果一句話還沒說完，男人就猛地捏住了中原愛雅兩側的頰肉，朝著兩邊拽了幾下。軟綿綿的臉頰像是棉花團一樣，異常的好捏。

　　「…你在干什麼，治。.」因為被捏著臉頰，還扯到了嘴巴，所以女孩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長輩的制裁。.」

　　聽見這話，中原愛雅先是停頓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努力的朝著男人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於是等去了一趟超市又回來的中原中也打開門時，他就看到了讓他心累得想揍人的一幕。

　　在客廳的地板上，脫掉了風衣只穿著襯衫的太宰治像是一條魚一樣趴在那裡，而在他的後背上還坐著一個氣鼓鼓的中原愛雅。女孩的臉蛋估計是被人捏過，所以一眼看過去紅彤彤的像是氣急了一樣。

　　「歡迎回來，爸爸！.」

　　看到中原中也，女孩立刻丟掉了手裡捏著的繩子，跑過去接對方手裡提著的袋子。

　　「有點重，你別動。.」中原中也隨口提了一句，就把購物袋放在了玄關。「太宰那家伙欺負你了？.」

　　中原愛雅用力地搖了搖頭，然後伸出手想要把袋子提起來。以她的小胳膊小腿當然不可能拎得動，可是她憋著一口氣甚至還偷偷地叫出了異能力幫忙，還是成功地把袋子一路拎到了廚房去。

　　看著中原愛雅搖搖晃晃離開的背影，中原中也不僅沒有拆穿她，反而還輕輕地嗤笑了一聲。那麼小的一只擺著身子走路像是一只企鵝幼崽一樣，看起來實在是太有趣了。

　　接著他走到了沙發邊上，用力地踹了一下癱在地上裝死的太宰治。而後者被擊中了大腿，發出了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鵝一樣的聲音。

　　「起來，你太礙事了。.」

　　「中也…你知道為什麼你會這麼矮麼。.」太宰治的臉埋在地毯裡，有點沒精神地說。

　　「你管我….」說著，中原中也又給了他一腳。「嘖，你長這麼長干什麼，浪費資源。.」

　　「因為我經常上吊啊，中也。.」太宰治支起上半身，側著躺在了地上，還拎著自己脖子上垂下來的繩子給中原中也看。「拽一拽會長個子的，中也你也試試吧。.」

　　「哈…？.」中原中也習慣性地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繩子捏在手心裡，甚至還認真的看了幾眼。「你認真的？.」

　　「認真的。.」太宰治正經的樣子沒有維持太久，他就像是突然垮掉的年糕塊一樣癱在了地上。「很有用的，就在陽台上掛一排繩子，然後一起吊上去——.」

　　「哈！？你丫…那不是單純的集體自殺麼！？.」中原中也一聽這話，總算是反應過來這個家伙又死性不改地開始戲弄自己了。他生氣的抬起胳膊，把太宰治拽得『咧』了一聲，半個身子都懸在那。

　　長達三年的搭檔生活真的保留下來了太多的習慣，就算是明知道這人經常是在唬自己，中原中也也下意識地先去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麼。

　　然後就被耍了。

　　正巧這個時候中原愛雅端著一盤洗干淨的蔬菜從廚房裡出來了，從她腳底下伸出來跟在她身後的黑霧裡甚至還裹著一盤切好的西瓜。

　　她沉默地看了一會兒這扎眼的一幕，然後沉重地把手裡的盤子放在了黑霧上面，轉身去廚房拿了什麼回來。

　　「等一下愛雅，你把菜刀放下….」中原中也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臉。「你別跟著太宰鬧，過來吃飯吧。.」

　　「為什麼愛雅會用看豬一樣的眼神看著我啊。.」

　　「就是因為你這個態度，稍微有點自知之明吧。.」中原中也丟開手裡的繩子，看著太宰治摸著後腦勺爬了起來。「你別把她帶壞了。.」

　　「哼…？.」

　　聽太宰治這個回應，他就不像是這麼簡單就放棄了的樣子。

　　…

　　第二天清晨，當早晨的陽光從沒有全部拉上的窗簾縫隙映進臥室，一路順著地毯爬到了女孩的床上時。早晨時一向有些淺眠的女孩就已經被落在眼皮上的陽光驚醒了。

　　她在被窩裡翻騰了兩下，接著轉過身把陽光全都丟在了身後，緊緊地捏著被角把自己的整張臉都埋了進去。

　　「唔……….」

　　閉著眼睛，中原愛雅像是在完成每天早上的必修課程一樣把腳丫伸出了被子探了探外面的空氣，然後又縮回被子裡。在成功地把自己團成一個球以後，她總算是睜開了眼睛。

　　然後那雙還蒙著水汽的鈷藍色眼睛就對上了另一雙鳶色的雙眼。

　　「…….」

　　「…呀吼。.」

　　「！！！.」

　　和太宰治對視了足足十幾秒，中原愛雅才像是剛反應過來這張放大了的臉是誰一樣，猛地從被窩裡坐了起來。她用震驚地表情環顧了一下周圍，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她已經回到自己家裡了。

　　「早上好~這是驚喜。.」

　　「哪門子驚喜啊！.」說著，中原愛雅拎著被子就整個人都砸到了太宰治身上。

　　在衣帽間裡換衣服的中原中也聽到女孩臥室裡傳來的聲音，立刻就趕了過去。

　　「怎麼了，愛雅從床上摔….」

　　在看清了臥室裡的狀態時，他有那麼一瞬間考慮過要不要把太宰治從十六樓的窗戶扔出去，讓對方好好地感受一下冬天清晨美麗的太陽。

　　為了不隨了他的願，中原中也按捺住了這種衝動。

　　「太宰！！讓你叫愛雅起床不是讓你耍她，.」

　　「誒？和爸爸更親的不應該是我麼！龍之介和治都要往後排啊，為什麼是他叫我起床！.」

　　緊接著中原中也的聲音後面響起來的是中原愛雅不解的聲音。在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之後，女孩那張剛睡醒有些紅的臉立刻就漲得通紅。

　　「…噗。.」

　　看著掐成一團的兩個人，中原中也感覺到了一種讓人暴躁的頭痛。

　　不只是太宰治，這回連這只小的怕是也不能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交代一下回橫濱之後的事情w，以及恭喜啾也頭疼地發現自己不僅要為腦抽衝動的事和森鷗外交代，還要承受雙份的心累

　　emmmm等愛雅再長大點就穩重了，不會和噠宰掐成一團了→這孩子還是走上了真香的路，還記得她九歲時嫌棄長大了的自己麼(冷漠臉)

　　…

　　十三歲是不是就可以談戀愛了……

　　…

　　思考支離破碎的發言.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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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半身灰羽(下)

　　吵吵鬧鬧地吃過了一頓早飯, 中原中也就先出門回總部復命了。因為自己的一個衝動，男人不僅需要承擔雙份的心累，還得想著法子和森鷗外交代。雖然有過那麼一瞬間想要把太宰治綁起來, 就近沉到海裡去算了的想法，但是答應了就是答應了, 他也做不出食言的事。

　　而看透了中原中也心思的太宰治則異常的悠閑, 在對方出門的時候他甚至還有心思和他擺擺手。

　　「放心吧，中也, .」太宰治的一支胳膊撐在桌面上, 懶洋洋地朝對方比了一個大拇指。「森先生不僅不會難為你, 還會給你漲工資的。.」

　　「啊，是麼。.」對於太宰治，中原中也的回答極其冷漠。「滾回你自己家去。.」

　　在橘發的男人摔門離開的聲音裡, 中原愛雅眯著眼睛『啊嗚』地一口叼住面包。

　　「我哪裡說錯了嘛。.」太宰治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還裝作委屈地撅起了嘴。

　　因為一點也不適合他，所以反而有些傻。

　　「雖然沒哪裡說錯, 但是語氣好煩人。.」作為清醒的旁觀者，中原愛雅評論道。

　　「愛雅也別擔心, 森先生之後也會給你漲工資的。.」

　　「….」

　　「就是五大干部基本沒有希望啦！.」

　　「你回家去。.」說起這事, 中原愛雅才委屈呢，「我在爸爸的直屬部隊待的好好的, 就是為了努力一下當干部才乖乖去首領那的。.」

　　「既然你這麼嫌棄我，那我就回去了。.」說著，太宰治居然還真的站了起來。

　　然後在中原愛雅懷疑的目光裡，他腳下一轉就撲騰撲騰地衝進了中原中也的臥室, 像是一只活潑的金毛犬一樣把對方整理好的床褥滾得一團亂。

　　「治….」

　　「是你叫我回去的！.」

　　「回武裝偵探社去啊！……嗚啊，放開那頂帽子！.」

　　…

　　在被太宰治帶去武裝偵探社的路上, 中原愛雅全程都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而男人則哼著歌，雙手都插在口袋裡，像是攆小雞仔跟在她後面。

　　武裝偵探社的事務所位於一棟老舊辦公樓的四層，在這棟建築的一樓是一家名叫「漩渦.」的咖啡廳。按照太宰治的說法，這家店長的咖啡基本可以稱得上是「橫濱的名產.」。

　　路過了二樓的律師事務所，走過了三樓的空層，男人領著女孩推開了武裝偵探社的大門。

　　「我出差回來啦！.」一進門，太宰治就抬高了手，很大聲地打起了招呼。「怎麼樣，這麼長時間不見，有沒有懷念我呀！.」

　　「…太宰？！.」在看到一身砂色，笑眯眯地在門口搖晃的男人時，唯一待在辦公室裡的國木田獨步露出了非常不敢置信的表情。「你這家伙還活著！.」

　　「好過分，動腦子想一想啊，國木田。.」太宰治放軟了身體半靠在門板上，用手指頭劃著門，「東京不是沒有申請換監視人嘛，那我肯定還活著啊！.」

　　在門外鼓著臉頰，緊緊閉著嘴的中原愛雅眯起眼睛，露出了有一些鄙視的表情。

　　你整整兩個月都沒想過和同事打個電話麼？

　　不是兩天，也不是兩星期，是兩個月哦。

　　「你自己也反省一下啊，太宰！.」

　　看著氣勢洶洶走過來的國木田獨步，太宰治回過身按住了中原愛雅的肩膀。在對方進一步地質問自己之前，他推著女孩的肩膀，把她送到了國木田獨步的身前。

　　於是一高一矮的兩個人沉默地對上了眼睛。

　　「……哈？.」國木田獨步看了兩眼中原愛雅，又掃了一眼讓他胃疼的太宰治，發出了疑惑的聲音。「你怎麼帶了個小孩子回來，這是你妹妹？.」

　　「嘿嘿，像吧。.」太宰治像是在朝著玩伴炫耀的小孩子一樣，用手掌托住了中原愛雅的臉，讓她稍稍抬起頭。「這是我女兒哦！.」

　　「啊…這樣啊，你好——不對，你哪來的這麼大的女兒？？.」

　　「國木田呦，對別人的家事…不要那麼刨根問底嘛。.」

　　國木田獨步用雪亮的，時刻警惕著太宰治是不是犯罪了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蹲下身，很尊重平等地看向了中原愛雅。

　　「我問一下，真的不是這個人誘拐你回來的吧？.」

　　看著鏡片後面那雙目光真誠，正直的眼睛，中原愛雅嘆了一口氣，握住了國木田獨步的手。

　　「教導不嚴，家父讓您費心了。.」說著，她還搖了搖對方的手掌。「我是愛雅，叫我愛雅就可以了。.」

　　越過了愣神的國木田獨步，太宰治哼著歌，輕輕推著中原愛雅帶著她往福澤諭吉的辦公室裡走去。

　　「社長，是我，太宰。.」

　　看著敲著門的太宰治，中原愛雅下意識用手輕輕地撫了兩下自己的裙子和頭發。

　　應該沒有哪裡很亂。

　　頭頂最後一縷有一些不聽話的頭發被太宰治隨手捋順，女孩將雙手自然的垂在身體兩側，挺起胸膛揚起了臉蛋。很有戰鬥欲的想要把好看的樣子懟到武裝偵探社首領的眼睛裡。

　　港口黑手黨的女孩子(指愛麗絲)一個賽一個可愛，你們武裝偵探社沒有。

　　後來中原愛雅才知道，原來老對家是男孩子負責可愛的。

　　女孩子負責A。

　　武裝偵探社的首領是和森鷗外風格不同的男人，他留著有一些微翹的白色短發，額發下的雙眸是銳利的銀綠色。也許是因為自身性格的緣故，這個男人看起來不怒自威。

　　即使已經人到中年，他看起來依舊是個銀狼一樣的男人。

　　「你就是中原愛雅。.」福澤諭吉對女孩的態度說不清是好還是壞，但是談不上嚴厲。

　　「是的，很高興看到您，福澤先生。.」中原愛雅拎起裙擺，朝著對方屈膝行禮。「叨擾您了。.」

　　「不，這是我的社員的決定，算不上叨擾。.」說完，福澤諭吉將目光移向了太宰治。「你帶這個孩子過來一定有什麼想說的吧，太宰。.」

　　「雖然有話想說，但是我認為不應該由我來說，社長。.」太宰治拍了拍中原愛雅的肩膀，「讓這只『怪物』來說比較好。.」

　　突然的甩鍋沒有讓中原愛雅太過緊張，她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上前一步。

　　「我不是武裝偵探社的朋友。.」她的語氣斬釘截鐵，那雙看向福澤諭吉的鈷藍色眼睛也很堅硬。「我也不會站在你們的一方。.」

　　銀發的男人沒有被她的這個說法惹怒，只是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反而是辦公室的門外傳來了一陣喧鬧的聲音，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如果不涉及組織的利益我什麼都不會做，不打架不鬧事，我可以比任何的人類的孩子都要乖。.」中原愛雅把雙手背在身後，露出了很淺的笑容，光看她的模樣根本不會有人能將她和非人的東西聯系在一起。「但是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種事，我一定會站在爸爸那邊。.」

　　說著這話時，女孩的眼睛裡沒有陰暗，也沒有笑意。她只是很普通的很平常的，像是在復述著人間的真理。

　　這個女孩固然是從怪異裡降臨，但是她獲得了理性，獲得了愛，也就擁有了人類的心靈與克制。男人沉默地理解了這些。因此福澤諭吉承認了她的承諾，也接受了將她視為太宰治的女兒來往。

　　同樣的話，中原愛雅也對著森鷗外說了。在她這麼說著的時候，站在一邊的中原中也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臉，很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中也君，為什麼這麼沉重？愛雅說了不好的話了麼？.」彼時的森鷗外甚至還疑惑地眨眨眼睛，扁起了嘴巴。

　　「不…抱歉，不用管我。.」

　　「這樣啊，那麼愛雅什麼時候來我的直屬部隊報道？.」

　　男人的態度過於曖昧，以至於讓中原中也看向了女孩細小的背影，他的眼神有一些復雜，但是裡面的關心同樣不能忽視。

　　中原中也是重感情的人，他從來不會舍棄部下，背棄約定，更不要說去丟掉一個全心全意愛著他的孩童。

　　人總是會用愛去回應愛，而如同人類一般生存的非人也同樣。男人不可能背叛組織，但是這不耽誤中原中也擔心她。

　　「隨時。.」

　　「嗯嗯，那就好。.」

　　坐在高被椅子上的男人朝著中原中也擺了擺手，而後者心領神會地退出了首領辦公室。看著孤零零一個人站在房間中央的女孩，森鷗外收起了臉上的表情，語氣也很淡。

　　「愛雅是好孩子，所以要好好的做到楔子的工作哦。.」男人眯著那雙紫紅色的眼睛，如此說道。「太宰君是過於『自由』，不好掌控的存在…與其放在我的手中，不如放他自由。.」

　　「我相信你，更相信中也君的信念和忠誠，不要讓我失望啊，愛雅。.」

　　而回應他的是女孩的宣誓。

　　「我是您的羔羊，是被漆黑的鎖鏈束縛，沉溺於愛意而不願意醒來的異常的怪物。.」

　　說著，中原愛雅深吸了一口氣，將一只手背在背後，而另一只手放在胸前心髒的位置，深深地單膝跪了下去。

　　「冒犯港口黑手黨的敵人都將置身於我的泥沼，迷失在我霧氣深處。.」

　　「哦？向著我宣誓？.」

　　「不，.」女孩抬起了埋在胸前的頭，看向了森鷗外，那小小的身體似乎與男人回憶裡的橘發少年重合，又似乎只是錯覺。「我向著我的父親，向著碾碎一切的重力起誓。.」

　　「很好，那就前進吧，中原愛雅。.」

　　男人站起身，朝著女孩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這個笑與曾經的那種寵愛不同，是非常平等的，帶著尊重的笑容。

　　「就算半身都是灰色的羽毛，你也要為了他所愛的組織發揮作用，為了保護這個令人深愛的城市而戰鬥。.」

　　作者有話要說：

　　啾也+愛雅=可以使用噠宰

　　異常方便，而且沒有後顧之憂，森先生露出了笑容：D

　　他很相信啾也的，因此而相信愛雅的忠誠。他都不求愛雅對自己多忠心，她堅定的和啾也站一條線上就成。

　　…

　　於是後面劇情裡，愛雅因為避嫌基本跟自己爹一樣不走劇情。於是進程就很快x

　　…

　　今天肝小野狗國服時，有一個好友申請讓我笑成傻子。

　　我用的名字就是「中原愛雅.」，然後收到的申請是來自「太宰文也.」

　　我:哈哈哈哈哈哈雙黑鎖了鎖了，今天的我也是快樂的雙黑女孩，對不起，我搞的就是真的wwww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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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如野犬般(一)

　　對於在孤兒院長大的中島敦來說, 橫濱這樣龐大的城市就像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大海。他從那座小小的孤島離開，然後沉入了更可怕更寂寞深海。

　　但是並沒有那麼可怕，親切的社員們比起什麼都讓他能鼓起勇氣。能夠為誰所用, 這對曾經的中島敦來說幾乎是夢裡的場景。

　　在接到了初次的任務准備出門之前，國木田獨步叫住了他。帶著眼鏡, 習慣性皺著眉頭的男人的語氣很嚴厲, 連帶著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都像是在威脅一樣。

　　像是太宰治預料中的那樣，中島敦露出了有些瑟縮的表情, 但是看起來又過於恐懼, 反而顯得有些異常。

　　「唔？怎麼了, 敦，看起來瑟瑟發抖的？.」鳶色的男人戴著包耳式的耳機，坐在辦公桌上看向了白發的少年。聽到他的話, 國木田獨步也注意到了少年的異常。

　　「不…那個…我大概是，見到過？.」中島敦的手裡還捏著芥川龍之介的照片，所以國木田獨步誤會了。

　　「你見過這個人麼？.」

　　「不是的, 我只是覺得可能是。.」中島敦咽了一口口水，猶豫地說道。「那個, 實際上我剛來到橫濱游蕩的時候, 在巷子裡看到了。.」

　　「港口黑手黨？.」在邊上收拾東西的谷崎潤一郎探出腦袋，也插入了話題。「虧你能平安回來, 真危險。.」

　　「實際上特別可怕啊！.」說起這個，中島敦露出了有苦說不出，欲哭無淚的表情。「就在一個很黑的巷子裡，那麼小小的一個女孩子站著那裡, 我還以為她遇到了麻煩呢！結果什麼也不說就突然襲擊我了啊！又是異能者，又帶著黑衣人, 絕對是黑手黨對吧？.」

　　「女孩子的異能者…啊。.」聽見這話，國木田獨步狠狠地皺起眉頭，稍稍咧了一下嘴巴，但是好歹把那聲『嘖』給憋了回去。

　　「啊哈哈，為什麼用這麼殘忍的目光看著我啊，國木田。.」察覺到對方看過來的目光，太宰治捂住耳機轉過了頭去，用一種輕浮的聲音繼續說道。「不過啊，敦。.」

　　「啊，是的！有什麼要交代的麼，太宰先生。.」

　　「如果下次遇到了那個孩子，記得逃跑哦。.」

　　「是…？.」

　　「惱羞成怒的女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這可是建議呢，不然會被揍得。.」

　　「？？是？？.」

　　這個時候的中島敦還不明白太宰治的話是什麼意思，這一點點插曲很快就被他遺忘在了腦後。再回想起時，已經是他准備離開武裝偵探社的時候了。

　　一直是這個樣子，我一直都只會給別人帶來麻煩。

　　少年失魂落魄地垂著頭，在街道上走著。路過的車輛發出了對他來說稍微有一些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讓少年縮緊了肩膀，呈現出一種怯懦的表像。

　　垂著頭的少年沒有看到迎面走來的身影，直接一頭撞了上去，把那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人撞得一個趔趄。

　　「啊！非常對不起，那個，你沒事吧！.」中島敦立刻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想要去扶對方。

　　那是一個年歲不算大的少女，她的身上穿著潔白的蕾絲襯衫，在她的胸前一枚似乎是用了藍寶石裝飾的領結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那種有錢人的光輝讓少年苦哈哈地皺著眉毛苦笑。

　　如果被要求賠償的話要怎麼辦啊。

　　少女低著頭扶著他的手站了起來。她沒有第一時間質問中島敦，反而彎下腰拍了拍自己沾上了灰塵的黑色短裙還有同色的長筒襪。

　　因為這個彎腰的動作，她戴在腦袋上的鴨舌帽掉在了地上，之前被塞在帽子裡的頭發立刻像是鳶色的溪流一樣流了下來，繾綣溫柔的披在肩膀上。

　　看少女沒有想要撿起帽子的意思，中島敦干脆蹲下身，把那頂帽子拿在手裡還細心地拍了拍灰塵。做完這些事，白發的少年抬起頭，盡可能的用自己最溫和，最平易近人的笑容朝著女孩微笑。

　　「給你，.」他說道，「撞到了你真的非常抱歉。.」

　　「不，.」少女終於開口了。她垂著頭，看著微笑著的少年。「我也有錯，我沒有注意到你。.」

　　中島敦這一抬頭才注意到，這個鈷藍色雙瞳的少女有著一張非常明艷可愛的臉。

　　少女的頭發是和太宰治同色的鳶，半長的，披下來是足以達到後心的長度。有一些卷曲地額發和頰邊的鬢發讓她的臉顯得更小了一些，但是也顯得有些頹靡。

　　她將兩側耳後的頭發編成了細細的麻花辮，然後又繞到腦後束了起來。中島敦記的剛剛一晃而過時，他似乎看到了少女腦後用來束發的紅色緞帶。

　　也許是因為他觀察的樣子太明顯了，少女歪了歪頭，輕輕笑了起來。

　　「啊…對不起，這個給你。.」中島敦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起來，連忙把帽子往對方手裡遞。

　　但是少女沒有接過這個帽子，而是抓住了他的手。

　　「誒！？那個…！！.」在中島敦想要說什麼的時候，背後武裝偵探社的方向卻傳來了機.槍的聲音。少年轉頭看過去，神色裡滿是不可思議和恐懼。「對不起！我先——.」

　　「沒關系的，是『黑蜥蜴』。.」說著，黑霧從少女的腳下彌漫開來，像是活物一樣朝著少年伸出了觸角。「比起這個，我是為你而來的，人虎。.」

　　「…啊。.」

　　也許是少女眉眼彎彎的樣子太有標志性，少年突然就想起了那天夜裡，同樣也是在黑夜裡微笑著的女孩。

　　「港口黑手黨….」

　　「對。這不是很清楚麼。.」

　　中島敦下意識地掙脫開了少女的手，向後退了幾步，躲開了刺向他四肢的尖刺。

　　「要逃去哪裡？敦。.」少女站在黑霧的包裹裡，用黏膩的笑容注視著他。「不是從武裝偵探社逃跑了麼，已經和那裡沒有關系的你能逃去哪裡？那天晚上把你當做一般市民，所以放你走了…現在想想這是我的失職。.」

　　少年狠狠地咬著牙，毫不猶豫地轉過身逃跑了，但是看他跑去的方向卻是他剛剛離開的武裝偵探社。

　　「哼…？.」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異能力，叫他們回到了影子中。

　　她一路悠閑地朝著武裝偵探社走去，在走到武裝偵探社的樓下時，少女剛好看到四樓的窗戶裡一個一個像是煮團子一樣丟下來的黑手黨成員。在銀和廣津柳浪摔在地上之前，她用黑霧充當墊子，把他們三人護在了裡面。

　　「又被丟下來了？柳浪老爺子。.」少女開著玩笑。「聽說前兩個月好像才發生過一次這種事來著？.」

　　「您記錯了，那一次是我的部下，.」廣津柳浪用手帕擦了擦自己沾滿了灰的額頭。「請不要用『又』字打趣我了，愛雅。.」

　　「抱歉抱歉。.」聽了他這話，鳶色頭發的少女——中原愛雅笑著擺了擺手。

　　廣津柳浪太熟悉這個樣子了，因為那個曾經讓他心累又忌憚的男人也經常是這個態度。看著中原愛雅這麼做時，他總是有一些下意識地胃疼。

　　中原愛雅和廣津柳浪擺了擺手，然後順著樓梯慢慢地走了上去。在三樓的時候，她偶然的碰到了正在樓梯口張望的太宰治。

　　在看到中原愛雅時，太宰治眯起眼睛，笑嘻嘻地模仿著貓爪揮了揮。

　　「工作完成了？.」

　　「沒有。.」中原愛雅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於是皺起了眉毛。「這個任務有龍之介在負責，我答應爸爸少參合你們的事了。.」

　　「噗噗，是嘛。.」太宰治哼了一聲，「反正中也現在估計還在可憐兮兮地忙到翻天吧！.」

　　「別想套我的話哦。.」中原愛雅看他這幅樣子，立刻用手指在自己的嘴巴前面比了一個『X』。「爸爸什麼回來，要不要告訴你時間，那是爸爸的事。.」

　　「唔，我猜到了。.」

　　看他那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猜到了中原中也不想告訴他自己什麼時候回來這件事，還是猜到了他回來的時間。

　　基本上是後者吧。

　　「如果不是你非要把爸爸的收藏的紅酒全都打開喝掉…他也不會直接說都不說地出去工作了——還打包帶上我。.」說完，中原愛雅朝著太宰治吐了一下舌尖。「活該被冷處理，爸爸最愛的絕對是我，父親。.」

　　然後她就大搖大擺地鑽進了事務所的門，惹得裡面的中島敦大聲地喊了一通。

　　「啊啊啊啊啊啊！港口黑手黨的人又來了啊！.」

　　「哦呀，好久不見啊，愛雅。.」與謝野晶子注意到門口的少女，很平和地朝她打了聲招呼。「快半年不見了，又長高了啊。.」

　　「愛雅…？.」兩個月前才加入武裝偵探社的宮澤賢治不認識她，有著迷茫的重復了一遍。「愛雅是誰？.」

　　他不認識中原愛雅才是正常的，畢竟從半年前起，中原中也就把自家閨女整個打包帶出去一起出任務了。中原愛雅也是在差不多一個月前才回到橫濱的，今天是第一次來偵探社做客。

　　「別喊了，小子！.」國木田獨步被中島敦吵的有些頭疼，所以吼了他一句。「這是愛雅，太宰愛雅，那家伙的女兒。因為家庭的緣故是那邊的人…但是一般來說對事務所的人基本上是無害的。.」

　　在說起這事時，國木田獨步這個老實人倒是一本正經，而已經完全看透了真相的江戶川亂步還有基本上猜到了真相的與謝野晶子捂著嘴，憋笑著撇過了頭。

　　「誒…這樣啊。.」中島敦先是疑惑地看了看容貌有些相似的一大一小兩個人，然後又拉高了聲音，指向了一臉乖巧的中原愛雅。「不對啊，這個人是港口黑手黨啊！而且太宰先生有那麼大年紀麼？！.」

　　「好過分，我今年還是花一樣的二十二歲呢，.」太宰治用手掌托著自己的下巴，比出了一個花朵的樣子。

　　「領…領養的麼？.」

　　「我雙親中的一個人是黑手黨，所以我就是黑手黨。這個很衝突麼？.」中原愛雅單手掐著腰，說道。「而且我是貨真價實的『親生』孩子哦。.」

　　「對對，你看這個臉還挺像的對吧？.」聽了這話，太宰治像是炫耀一樣彎下腰，把手搭在中原愛雅的肩膀上，帶著她靠近自己。「你看這個輪廓，這個鼻子！.」

　　兩張有些相像的臉貼在一起，同色的鳶色頭發也混在了一起，帶著一種血緣關系的奇妙感。

　　「這雙眼睛倒是像她『媽媽』了，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哦！.」

　　中原愛雅在太宰治的侃侃而談裡露出了有一些危險的笑容，然後狠狠地踢了一下太宰治的小腿。看著砂色的男人像是被重擊了一樣撲在地上的樣子，少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糟心父親。

　　如果被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敢用這種女性化的稱呼遠距離調戲他，估計他能打個飛機回來揍他。

　　今天的中原愛雅也是處在希望兩個爹離婚，又不想讓他們分開的復雜心情裡。

　　我為這個家付出太多了。

　　…

　　而事後知道這件事時，中原中也的評價只有一個。

　　打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瘋狂跳躍www紀念可憐的，還在鎮壓擾亂的啾也

　　愛雅基本不會參與主線劇情所以進度會變快www，飛速地就跑去打組合了(什麼)

　　小野狗副本是最後的一個副本了，這麼一想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呀wwww

　　…

　　關於cp的事…嗯，主線裡基本不會有的，年齡太小了嘛。番外的話，可能會寫一些很多年後的事，會提起一點www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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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如野犬般(二)

　　在收到太宰治被抓回總部, 並且被關在審訊室的這個消息時，中原愛雅正在尾崎紅葉的辦公室裡喝茶。

　　「沒想到那個家伙會以這種方式光臨呢。.」和保持著冷漠臉的中原愛雅不同，尾崎紅葉的態度說得上輕松, 但是話裡卻帶著刺，「逃離了組織, 然後又纏著別人的干部不放…他真的是越來越不堪入目了。.」

　　中原愛雅聽著尾崎紅葉的埋怨, 一聲不吭地又喝了一口紅茶。

　　兩年前的那場旅行，因為涉及了王權者的內部消息, 所以全部都被視為機密封鎖了起來。但是作為五大干部之一, 尾崎紅葉還是有資格查閱的。理所當然的, 她也知道那個時候中原愛雅的監視人就是太宰治，也知道一點點中原中也和他的糾葛。

　　作為長姐在知道有豬在拱自己家的白菜時，她連砍了對方的心都有了。尤其是那只豬還姓太宰, 名為太宰治。

　　「去吧，雖然很不悅，但這是你們的家事。.」尾崎紅葉摸了摸中原愛雅的腦袋, 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彈了一下。「怎麼這副表情？我討厭太宰和你們沒有關系…只要你們覺得幸福，我就能容忍他。.」

　　但是如果太宰治做了不好的事, 尾崎紅葉大概就是第一個衝出去要了他性命的人。

　　中原愛雅撲過去, 輕輕地擁抱了一下尾崎紅葉。

　　「謝謝你，紅葉。.」

　　「哎呀哎呀…快去吧。.」

　　「嗯。.」

　　女孩輕輕地應了一聲, 然後踮起腳用自己軟乎乎的臉頰蹭了一下紅發女性的側臉。尾崎紅葉被她貓兒一樣的姿態逗笑了，稍稍放下了一些對泉鏡花的擔憂。

　　中原愛雅和尾崎紅葉告別了之後，就跑出了辦公室，准備去一趟地下的審訊室, 稍微看看熱鬧。結果剛到地下，電梯門還沒等完全打開, 兩頭黑紅色的異獸就已經呲著獠牙朝她撲了過來。

　　女孩下意識地叫出了自己的異能力，用黑霧將【羅生門】團團圍住，固定在電梯外的走廊裡。而芥川龍之介也沒有懷著殺心，被阻攔了之後就咳嗽了兩聲，收回了自己的異能力。

　　「這種問候太激烈了吧。.」中原愛雅也收回異能力，走出了電梯。「在總部攻擊自己的同事…如果我真的受傷了，你可少不了一頓責罰哦，龍之介。.」

　　「那種事沒有意義。.」芥川龍之介似乎是在這之前受了氣，所以聲音裡還帶著怒火。這兩年裡，中原愛雅難得看到他失態的樣子，所以一時間還覺得有一些有趣。「你…欺騙了我。.」

　　「誒？.」女孩沒想到他居然是這個反應，所以愣了一下。「我可一次都沒有對龍之介說過慌哦。.」

　　看著中原愛雅那副純良的樣子，芥川龍之介皺起了眉頭。

　　「啊，沒錯，.」他說道。「你從來不會欺騙別人，只會隱瞞一部分事實。.」

　　「因為每個人都有秘密啊，我不會每天都把自己的事情掛在嘴邊，追著別人去講故事的。.」中原愛雅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臉頰，換上了一個甜甜的笑容。「你看…如果你問我的話我就會告訴你，但是你一次都沒有問過，我當然不會把機密情報主動告訴你呀。.」

　　「即使你知道我一直在找太宰先生，你也不會告訴我。.」

　　「嗯，沒錯。因為我沒有義務嘛。.」

　　中原愛雅的話音剛落，一股劇烈的風就擦著她的臉頰而過，【羅生門】雖然避開了她的腦袋，但是還是在她的側臉上留下了一道很淺的劃傷。女孩的笑臉沒有變化，甚至笑意還更深了一些。

　　芥川龍之介收回異能力，和中原愛雅錯身走上了電梯。女孩回過頭看著電梯門緩緩合上，伸出手用大拇指摩擦了一下臉頰上的傷口。

　　中原愛雅舔干淨了拇指上的血液，然後輕快地朝著審訊室跑了過去。

　　剛剛逗弄龍之介花了一些時間，也不知道父親還在不在審訊室。

　　這麼想著的中原愛雅卻在審訊室的樓梯口聽到了讓她世界觀都崩塌的聲音。

　　「沒有下次哦！.」是中原中也的聲音，「……喂，太宰，這裡是笑點吧？！.」

　　大聲喊著的中原中也的聲音裡帶著惱怒，聽起來就像是剛剛的那聲偽音不是由他發出來的一樣。而中原愛雅和正在偷笑的太宰治對視著，有些無力地蹲下去捂住了自己的臉。

　　「…你說點什麼啊，混蛋。.」中原中也環著手臂，在注意到了太宰治飄忽抬高的視線時，他猛地回過頭。

　　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在樓梯上團成一個球的中原愛雅。

　　太宰治:「~♬ .」

　　中原中也:「…………….」

　　「太宰！！！.」

　　這回正式惱羞成怒的中原中也從腰後抽出自己的匕首，擼著袖子就走向了太宰治。看樣子今天不給對方掛個彩就不罷休。

　　「嗚哇啊啊，中也！捅刀子很疼啊！.」

　　太宰治誇張地喊著，結果反而迎頭朝著中原中也抱了過去。橘發的男人身量小，比太宰治小了一圈，這麼一抱他整個人都被對方攏在了懷裡。

　　「喂你這家伙…放開！.」

　　「不要，中也都要捅我了，我要抓著中也殉情！.」

　　「誰要和你殉情啊，給我活下去——不對，給我一個人滾出去沉海啊！.」

　　看著鬧成一團的兩位老父親，中原愛雅揉了揉自己僵住的臉，嘆了一口氣。

　　我太難了，真的。

　　這兩個人到底是討厭對方還是喜歡對方，現在的中原愛雅已經不想去理解了。

　　「請問…有沒有人能給這個可憐的女兒一點關注？.」女孩稍稍舉起手，像是課堂上提問的學生一樣拉著長聲撒嬌。「我也一個月沒見到你了誒，爸爸，不要只慣著父親嘛。.」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們兩個都扔了。.」中原中也手裡的匕首已經被扔在了地上，他背上拖著一個沉重的太宰治，臉上的表情卻更加沉重。「當初那個聽話的愛雅到哪裡去了。.」

　　中原愛雅鼓起臉頰，張開雙臂朝著中原中也撲了過去。

　　橘發的男人背後趴著一個太宰治，懷裡摟著一個中原愛雅，也是幸虧他的力氣大，不然根本承受不住這種生命不可承受的重量。

　　太沉了。

　　中原中也先是拎著中原愛雅，把她拉開了一些，然後回手用掌心懟了趴在他肩膀上的太宰治一下。在被擊中下巴的男人暈乎乎地朝後坐了下去

　　之後，中原中也使用了異能力，讓中原愛雅再一次變成了一個輕飄飄的氣球。

　　這回兩個鳶色的家伙誰也笑話不了誰，只能對視著吐舌頭。

　　「愛雅，你臉怎麼了？.」在獲得了自由之後，中原中也的觀察力總算是回歸了。他捏了一下女孩還帶著一點紅痕的臉，讓中原愛雅誇張地嘶了一聲。「你玩刀把自己劃了？.」

　　「嗯，沒錯，是『玩刀』時不小心。.」

　　「我覺得你話裡有話。.」

　　中原中也已經看透了這個隨著年齡的增加，心思越來越多的女兒了。

　　別問，問就是太宰治的錯，每天都不教一點好的。

　　「你逗了芥川對吧？.」坐在地上的太宰治揉著自己的下巴，用看透了一切的表情揭她的老底。「用我的事借題發揮，然後惹他生氣。仗著芥川不會對你這麼起殺心為所欲為…真是一個壞孩子。.」

　　「….」

　　看著中原愛雅鼓起臉頰心虛的樣子，中原中也用手刀輕輕地敲了她的腦袋一下。

　　「說了多少次了別逗人家芥川，你怎麼一點都不聽話了。.」他的語氣很嚴厲，聽起來是真的有一些生氣了。「再有下次我真的要懲罰你了。.」

　　中原愛雅連忙搖頭，把腦袋搖成了一個撥浪鼓。

　　「沒有下次了，我不逗龍之介了。.」女孩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中原中也還是很相信女孩的保證的，雖然她遇到不想聽的事就會沉默或者岔開話題，但是答應的事一次都沒有再犯過。

　　拎著中原愛雅往審訊室樓梯上走的橘發男人錯過了他背後兩個人互相吐舌頭的一幕，不然估計還會再給她腦袋一下。

　　「父親，你要去二樓麼？.」晃蕩在半空中的女孩托著下巴和太宰治聊著天。

　　「嗯嗯，畢竟我來散步的原因有一部分就是為了情報嘛。.」太宰治的雙手插在兜裡，然後聳了一下肩膀。「能看到中也的那副樣子，我也不虧這一趟了。在家裡可看不到這種中也啊！.」

　　「閉嘴…太宰，再說一句我宰了你。.」

　　「哦哦，歡迎！.」

　　「嘖！.」

　　油鹽不進，甚至還挺樂意拽著中原中也玩殉情游戲的太宰治讓男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幾乎是被牽著鼻子走。

　　看透了這一切的中原愛雅伸長了胳膊，用食指指尖戳了太宰治的額頭一下，讓男人誇張地咧起嘴踉蹌了一下。中原中也從善如流地松開女孩的衣領，讓她落在地上。

　　「我去找首領述職…愛雅你今天早點回家。.」中原中也和女孩交代了一下，又用大拇指指了一下他背後的太宰治。「別跟著這家伙瞎跑。.」

　　太宰治仗著中原中也看不到，在他背後正像是晃蕩著兩根水草一樣揮動著手臂。

　　「我跟著去一趟聯絡室，把父親送走了我就回家。.」

　　在中原中也放心地離開以後，中原愛雅轉過身拽住了太宰治的衣角。

　　「所以呢，你有什麼想交代給我的嘛？.」女孩看著笑眯眯的男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特意提到龍之介不只是為了讓爸爸生氣吧？.」

　　「芥川現在應該已經准備去回收泉鏡花了。.」太宰治揉搓著中原愛雅毛茸茸的腦袋，冰涼涼的自然卷的發絲穿過男人的指縫，摸起來非常的舒服並且安寧。「不出意外的話，他會負傷。.」

　　「對敦這麼有自信麼？.」

　　「如果有泉鏡花在的話，那個少年會比誰都有動力去保護她的。.」太宰治說道，「憋著一口氣的芥川會輸的，他還不成熟。.」

　　「我知道了，如果龍之介受了重傷我會護著他的，.」說著，中原愛雅還調笑了他一下。「雖然對龍之介的教育很凶狠，但是難道說你還是很擔心他的麼，父親。.」

　　「黑手黨就是那種生存方式吧，因材施教，因地制宜，有什麼問題麼。.」太宰治的語氣很淡，但是他卻輕輕地捏了一下女孩的臉頰。「鑽石要用鑽石打磨…芥川和敦，那兩個的異能力撞在一起會產生什麼影響，我很有興趣。.」

　　「大人的嘴臉。.」

　　「你也是大人了哦。.」

　　「還早著呢。.」中原愛雅拍開了他的手，哼的一聲揚起了頭。「還早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

　　噠宰→帶壞娃專業戶

　　啾也→愛雅的最終剎車

　　今天的愛雅也沉迷於逗芥川…以及她說不撒謊就是真的不撒謊，但是一個事她能隱瞞三分之一，然後把對面帶叉道x

　　雖然還沒有到噠宰那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玩心理的心都髒的地步，但是啾也也挺頭疼了。


第72章 如野犬般(三)

　　像是太宰治預料中的那樣, 前去回收泉鏡花的芥川龍之介以重傷收場，像是一塊黑漆漆又髒髒的破布一樣被搜救隊收回，暫且安置在所屬於港口黑手黨的醫院裡。

　　多處骨折, 存有肌肉斷裂，就連身上都覆蓋著一層燙傷。不要說是異能力, 就連憑借中原愛雅的身體力量都能輕易地殺了這個昏迷在病床上的男人。

　　按照秘密的約定, 往日時常和芥川龍之介作對的女孩卻展現出了一種在旁人看來怪異的熱心。

　　「沒有必要幫那個家伙吧。.」同屬於首領直屬游擊部隊的同事，青原拓也甚至因此而特意來質疑了她。「只要芥川這個隊長死了, 能得到的好處不是多的是麼, 愛雅。.」

　　「所以你想說什麼？.」

　　說著這話時, 中原愛雅正坐在辦公桌上面拼裝著一把今年的新品手.槍。這把被下面的人送上來討好少女的手.槍槍.柄上浮誇地裝飾上了一層輕薄的外殼，一顆顆水晶夾著那麼一兩顆的細碎寶石點綴在上面，讓這把槍比起武器更像是一個藝術品。

　　隨著年齡的增長, 女孩的身體開始躥高，身形也變得纖細有度，微微隆起的胸脯也讓她多了一絲少女的俏麗。那頭繾綣的鳶色卷發搭在她的肩膀上, 襯得她的臉頹靡美艷，像是一尊人偶一樣精致。

　　男人看著少女的眼睛裡帶著一絲絲痴迷, 還有一絲怨恨。他似乎是覺得自己遮掩地很完美, 甚至還想要靠近垂著頭的中原愛雅。

　　「如果隊長死了，那麼隊長的位置一定非您莫屬。.」青原拓也掛著笑, 這笑容放在他那張還算俊秀的臉上原本應該是說得上好看的，但是貪婪和怨毒給他減了分。「芥川冒進，又不理智…帶來的功績和麻煩成正比，但是如果是您的話….」

　　男人未盡的話裡帶著誘惑的味道。

　　「您是中原干部的親人, 如果是愛雅的話，只要有我在一定能比芥川做得更好, 就連干部也不是——.」

　　「不要再靠近了。.」

　　中原愛雅打斷了他的話，冷著臉抬起了頭。在她細嫩的手心裡，那柄華美的手.槍已經拼裝完成，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男人。

　　「但是….」

　　「我說了，別再靠近我了。.」少女沒有再給男人任何說話的機會，她的子彈擊中了男人的大腿，讓他嗚咽了一聲跪在了地上。

　　「在總部攻擊同伴…您比我想像的還要大膽….」男人勉強地咧著嘴，汗水順著蒼白的臉淌了下來。「芥川是首領的狗…不管怎麼訓練都不會變成您的狗，為什麼要保護他啊，愛雅。.」

　　「麻煩不要再這麼稱呼我了，好麼？.」和男人的虔誠不同，少女感到惡心似的皺起了眉頭，她的語氣是難得的煩躁，但是這種煩躁卻不是對著面前的人。「這是爸爸給我的重要的名字，不巧我沒有給你這麼叫我的權利。.」

　　子彈命中了男人的額頭，讓他掛著不可置信的表情向後倒在了地上。中原愛雅用食指轉著槍，回過手對准了自己的手臂側面來了一槍。子.彈擦過她的衣袖，沒留下一點擦傷直接打在了她背後的窗戶上。

　　「請進來吧。.」少女隨手把槍丟在桌子上，說道。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樋口一葉蒼白著臉，從門外走了進來。青原拓也的血液順著地板流到了她的腳下，踩在鞋底時有些粘稠。

　　金發的女性背著手，深深地朝著這位應當是和她同級，但是在組織內部地位卻不低的少女彎腰行禮。中原愛雅眨了眨眼睛，然後朝著旁邊跳了一下，把這個禮錯了過去。

　　「為什麼要突然這麼鄭重？一葉。.」少女的語氣裡帶著不解，還有一絲親昵。

　　「我不知道我還能為芥川前輩做什麼。.」樋口一葉的臉色很蒼白，看起來搖搖欲墜。「但是我並沒有要求您的想法….」

　　「如果你指卡爾瑪轉運的事情的話，請不要擔心。.」中原愛雅扁著嘴巴，用無辜的表情點明了她的來意。「首領和你提過了對吧？.」

　　「是的。.」

　　「而且首領也一定不會下達幫助龍之介的命令的，對吧。.」

　　「……是的。.」

　　中原愛雅伸了一個懶腰，用一張手帕抱住了桌面上的槍，把它拿在了手中。

　　「如果遇到了糟糕的情況，你就用我的名義去叫武鬥派替你工作吧。黑蜥蜴也好，普通的成員也好…想用就用吧。.」少女背對著樋口一葉，語氣裡滿是不以為意。在女性露出有些欣喜的表情之時，她的語氣出現了一個轉折。「但是….」

　　「是的。.」

　　「但是如果你使用了我的力量，你知道這個意味著什麼嗎？.」中原愛雅掛著甜甜的笑意轉過身，將那雙暗沉的鈷藍色眼睛對上了女性的雙眼。「我們是人情組織，不只是你，就連龍之介也會欠我一大筆的人情哦。.」

　　樋口一葉的欣喜僵硬在了臉上，但是中原愛雅像是沒有看到一樣，腳步很輕快地走到她身邊，把那把裹在手帕裡的槍塞進她的手裡。

　　「把它粘上青原的指紋，然後隨便扔到地上吧。.」說著，少女還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他迷戀到想殺了我，結果被我反殺了吧…嗯，證人的工作拜托你了哦。.」

　　樋口一葉垂著頭看著手裡裝飾華麗的槍，耳朵裡是中原愛雅推開門，撲進聞聲而來的中原中也懷裡的聲音。帶著越來越重的茫然，她握緊了槍.柄，彎下腰開始完成中原愛雅交代的事。

　　而門外的少女才不管自己的言行給對方帶來了什麼影響，她全心全意地摟著爸爸的手臂，軟乎乎地朝他撒嬌。

　　「爸爸，你包庇我吧。.」

　　「那幾聲槍響幾聲是你干的。.」中原中也低下頭，把嘴湊在她耳邊詢問。

　　少女抿著嘴笑著，然後比出了一個三。

　　「那不是全部都是你干的嘛？.」中原中也用力地錘了一下她的腦袋，「雖然我要說要處理一下他了，但是你之前不是一直都無視了他麼，今天怎麼了？.」

　　「…因為不快吧。.」中原愛雅這麼說著，然後有些焦躁地皺起了眉頭。「有誰來了。.」

　　「嗯？.」

　　「哪裡，某處，有某個誰來了。.」這麼說著，中原愛雅卻沒有一點點詳細說明的意思。她的話曖昧不明，甚至有一些前言不搭後語地混亂。

　　「熟悉的，陌生的，一樣的，不一樣的，醜陋的，美麗的。.」

　　「沒有見過，不應該見過，是本身，不是本身。.」

　　「等…愛雅！.」中原中也用力地按住少女的肩膀，讓她轉向自己。「你醒醒！.」

　　「我明白….」中原愛雅用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揉了揉，把眼角揉搓得通紅。「最近來到橫濱的那個組合裡有某個東西在，說實在的…我要吐了。.」

　　已經脫離了黑暗母神的中原愛雅，從本質上就已經和正常的黑山羊幼仔產生了異常，她的存在偏向了人類的靈魂，可是又帶著一絲異常之物的殘渣。所以從感知到對方的氣息開始，她心裡的躁動就沒有停止過，而這種躁動化作了原始的對上位者的恐懼。

　　少女放松了手的力道，然後抬起頭看向了中原中也。不知道是因為走廊過於昏暗，還是男人自身的錯覺。在她抬起頭的那一瞬間，中原中也總覺得自己似乎看到少女的雙眼變成了不祥的漆黑，一枚山羊一樣的扁扁的瞳孔就在那眼睛裡。

　　那雙非人的眼睛裡似乎是帶著譏笑，可是等中原愛雅認真的看向他時，她的雙眼依舊是那樣清澈的鈷藍。

　　「你自己注意一點。.」中原中也抬起手，把手掌捂在了少女的眼睛上。她的睫毛又密又長，像是兩把小小的刷子一樣，疑惑地掃過他的掌心。「雖然我不能理解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你要保護好自己，愛雅。.」

　　「嗯嗯，我知道了。.」

　　中原愛雅跟在男人的背後，一同離開了港口黑手黨的總部。少女的小皮鞋踏在地上，發出細微的「噠噠.」的聲音。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的腳步聲移動著，慢慢的，在那個大一點的腳步邊上，小皮鞋的聲音似乎是變成了羊蹄敲擊地面的聲音。但是細細地聽過去…這種聲音又變成了錯覺。

　　中原愛雅依舊是中原愛雅，這是不會變的。但是在少女的影子深處，在她的身體最深最深的地方，似乎有誰發出了很輕很輕的笑聲。

　　這笑聲又甜美，又輕快，帶著譏諷嘲弄和矛盾的慈愛。

　　沾上了，沾上了，他的手上沾上了。

　　那個「誰.」在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情況下拍起了手。

　　快，快一點，快去告訴那個偉大支配者的分.身，然後把「中原愛雅.」帶到我的面前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思考了一下愛手藝的身份問題…如果說他是本體的話，感覺一個地球不太夠玩，所以我給設定成分.身了…

　　至於朝霧老師後期會不會瘋狂拍臉…我，我躺平了！！

　　…

　　我走在開始搞事的路上，終於寫到了這部分我感覺到了愉悅www

　　扒拉著我的大綱露出了偷♂稅的笑容


第73章 如野犬般(四)

　　最初是尾崎紅葉, 然後是Q，從異能特務科拿到了「外來人許可.」的組合在不受軍警限制的前提下，肆意地撕毀了和港口黑手黨的一紙合作書。

　　原本安穩的三社鼎立的城市滴入了這滴名為「組合.」的水, 立刻就像是沸騰的油鍋一樣迸濺出了油花。整體的矛盾在Q的異能力，【腦髓地獄】的無差別攻擊下達到了頂峰。

　　在異能力的影響下, 普通的市民們被幻覺影響, 幾乎是變成了沒有痛覺也沒有恐懼感的喪屍。他們游蕩在街道上，看到了人類就會一擁而上將對方撕碎。

　　雖然有以中原中也和中原愛雅為首的兩個小隊不斷地在主大街上推進, 但是橫濱這個城市到底是太大了。如果不是被組合綁走的中島敦帶著Q的人偶從白鯨上墜落, 消除了【腦髓地獄】的媒介的話, 這種災害遲早會擴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就算是這樣，為了保護這個城市而失去生命的成員還是有很多。

　　那一排一排被回收回來的死者裝在黑色的裹屍袋裡，看上去像是一塊塊堅硬的冰一樣。對於中原愛雅來說, 他們說不上是什麼熟悉的人，但是百人的無辜死亡還是像是一塊石頭一樣壓在少女的心上。雖說不至於喘不上氣，但是她依舊感受到了那種沉重。

　　「首領, 您是認真的麼？.」在收到任務單的時候，中原愛雅才剛剛回到休息室, 還沒有坐上一會兒。她在看清了內容後就立刻噔噔的跑到了首領的辦公室裡, 拿著任務書像是在質問對方一樣。「和偵探社的密會，這個任務, 我——.」

　　「愛雅君。.」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森鷗外打斷了中原愛雅的質問，他的臉上沒有一貫的笑意，那個表情是很威嚴的屬於首領對待下屬的表情。

　　「你在質疑我的決定，對吧。.」男人叉著雙手, 用手背拖著自己的下巴，他的嘴角向下瞥著, 這是一個不悅的信號。「兩年前我曾經告訴過你什麼，你還記得麼，愛雅君。你現在的這個姿態是什麼，任性？撒嬌？你的心朝著太宰治偏去了麼？.」

　　在男人的責問聲裡，女孩握著任務書單膝跪在地上，朝著森鷗外深深地埋下頭。

　　「我是希望利用你和中也君的存在絆住太宰君的腳步，為這個組織添加籌碼，不是想失去一個有用的部下，愛雅君，你要記住這個。.」

　　「是。.」

　　「但是我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的，萬一到時候中也君和紅葉君生氣了就糟啦。.」

　　森鷗外的表情變化多端，像是秋天的天一樣說變就變，這事在中高層裡是公認的事。這個時候也是，他上一秒還是帶著怒火的表情，下一秒就變成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我只是想和太宰君聊一聊家常話啦，有你在不是輕松多了嗎？.」

　　「嗯，您說的是。.」警報解除，中原愛雅一直緊繃地後背也一瞬間就放松了下來。少女先是保持著垂著腦袋的姿勢，把臉上的表情替換成了一副帶著埋怨的樣子，然後才姿態輕松地抬起頭。「雖然就算有我在，我覺得父親也不大可能會說什麼好話。.」

　　而且大概率會懟您，真的。

　　見到太宰治的時候是下午，那個時間段是太陽光剛好，溫度也剛好的時候。小小的公園裡沒有什麼人，因為間歇的幾聲鳥鳴顯得更幽靜了一些。

　　這次的會談森鷗外沒有帶很多人，只帶了黑蜥蜴的三人眾和一個多出來的中原愛雅。少女披著港口黑手黨的特色黑風衣，沉默地跟在森鷗外身後三步遠的位置，而她的背後是銀三人。

　　在達到會面地點之前，中原愛雅先一步放出了自己的異能力，黑色的霧氣探著觸角朝著整個小公園擴散。太宰治坐在石墩上，在感覺到氣息的時候低下了頭，剛好看到了幾縷爬過來的黑霧。

　　那幾縷黑霧在對上男人的視線時整個一僵，直接從軟乎乎的【山羊之歌】僵硬成了芥川龍之介家的【羅生門】。它們輕輕地，像是在討好一樣左右擺了兩下，像是小黑狗的尾巴一樣乖巧。

　　看著這一幕，太宰治彎了彎那雙鳶色的眼睛，然後毫不留情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一下最中間的那縷黑霧。在那一縷異能被染上藍色的異能文字時，幸存的兩縷猛地帶著其余的異能力往後縮，一路縮回中原愛雅的影子裡。

　　蹲在石牆後面的谷崎潤一郎:她到底發現我沒有啊？

　　真的發現了他的中原愛雅鼓著臉頰，有一種難得撒嬌還被大人拒絕了的悲憤感。而森鷗外看著這一幕卻頗有興致地挑了一下眉頭。

　　「失禮了，看來我的部下做了逾越的事啊。.」看向從石牆後走出來的銀發男人，森鷗外說道。「武裝偵探社社長，福澤諭吉先生。.」

　　「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先生。.」

　　這種見面先互相對口令的舉動我為什麼這麼熟悉呢？好像在宗像先生和尊先生那看過同款？

　　看著那朝著對方走近的兩個男人，中原愛雅背過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朝著側面退了兩步。但是她的異能力卻乖乖地再度從影子裡延伸出來，從少女的背後升高，以俯視的角度朝著福澤諭吉的方向螺旋形成一根根尖銳的黑色長刺。

　　為了提防她的突然襲擊，國木田獨步已經把手按上自己隨身的筆記本了。

　　橫濱的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的三代人非常的神奇。

　　這是中原愛雅圍觀了一場首領與首領的戰鬥後所意識到的事。

　　先代首領不算，從森鷗外的那一代開始，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就像是對著干一樣，一定會在同一期出現一對大體上勢均力敵的對手。比如說腦力派的太宰治和力量派的中原中也，還有遠程法爺的芥川龍之介和近戰狂戰士的中島敦。

　　想到這裡，她輕輕打了一個哆嗦。

　　幸虧武裝偵探社沒有和她同齡，還和她對著干的成員，不然她這一對兒鑽石肯定是以一方被磨沒收場。

　　在中原愛雅一個人有的沒的亂想期間，森鷗外和福澤諭吉的談話也告了一段落。聽到了自家首領的響指聲，少女立刻解除了自己的異能力。

　　但是森鷗外卻沒有這麼簡單離開的意思。

　　「說起來，太宰君。.」男人用一種非常平常的，像是在路上偶遇的老師對學生講話的語氣，和太宰治說著話。「你真的沒有回來為我工作的意思麼？我勸你回來做干部這件事，還是有效的哦。.」

　　「別開玩笑了，森先生，.」太宰治可不吃他的那一套，要不是砂色的男人整個右手的小臂都被裹在石膏裡，他估計還想擺擺手呢。「再說了，當初把我從港口黑手黨裡趕走的人，不就是您麼？.」

　　「唔，雖然說是這樣，但是我還挺誠心的哦。.」說著，森鷗外眨了兩下眼睛，「我還是挺為我部下的終身大事費心的，比如說這孩子的父親。.」

　　看著森鷗外朝著她攤開的手，中原愛雅短暫的沉默了幾秒，還是乖乖地走上前，把自己的手搭在了男人的掌心裡。

　　看著這一幕，太宰治輕笑了起來。

　　「事先說好，我可是非常討厭中也的。.」

　　太宰治笑著，可是他的眼睛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雖說男人在離開港口黑手黨之後越來越擅長用輕飄飄的，不著調的形像來偽裝自己，但是森鷗外可以清楚地意識到，這個人的內部幾乎毫無變化。

　　而之所以說是幾乎沒有變化。

　　「這麼說太讓人心寒了，你看，愛雅君在看著哦。.」

　　太宰治接住了森鷗外的調笑，然後把這個戲弄當成垃圾一樣扔在地上，理都沒有理。

　　「我討厭中也，還有我愛著中也之間有什麼矛盾麼？.」太宰治這麼說道，他的語氣很隨意，甚至說得上輕佻。「不論我怎麼定義中也，怎麼定義愛雅，說實在的您根本不會產生任何影響。用他做籌碼，你就不怕刺到自己的手麼。.」

　　「真是尖銳的話題啊。.」森鷗外說道。「但是這個回答就足夠了。.」

　　這個曾經連血液都是漆黑的少年到底是已經長成了一個不同的男人了。

　　十五歲時那個強大的非人的中原中也撞進他的生命，點燃了他對死亡和生命的探索欲望；十八歲時織田作之助的死給予了他力量，讓他脫離黑暗走向了陽光下的另一方；而血脈相連的後代的出現和中原中也的接受，許多的因素撞在一起，到底是把那個活成了死者的少年變成了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

　　森鷗外牽著少女離開了，在走之前，中原愛雅還回頭看了一眼。太宰治在對上女孩的視線時笑嘻嘻地朝她擺了擺還完好無損的那只左手。而國木田獨步從緊張的狀態裡脫離出來之後，總算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臉抓狂的拎起太宰治的衣領搖晃了起來。

　　看樣子大概是不理解為什麼兩個男人能有孩子吧。

　　接著在返回總部的車上，森鷗外給了女孩另外一個任務。

　　「前幾天你的異常我已經聽中也君報告過了，不要朝你父親生氣，這是我的命令。.」說著，森鷗外從腿邊拿起了一個平板電腦，放到了中原愛雅的腿上。在屏幕上，一張大大的照片彰顯著異樣的存在感。

　　那是一張異形，甚至是怪異的照片，那上面拍到的東西幾乎不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存在的。

　　那是【  】。

　　「不敢，如果我真的因為這種事任性的生氣的話，爸爸真的會把我從頂樓丟下去的。您知道父親的教育方式的。.」

　　雖然是綁上繩子的那種。

　　「今夜會有兩架直升機從總部出發，一架屬於中也君，還有另一架屬於你。.」森鷗外彎下腰，用手指點了兩下屏幕。「你的工作就是在察覺到異樣時立刻趕過去，雖然不要求你去戰鬥，但是你需要理解這種異樣是因為什麼。.」

　　「是的，首領。.」

　　「雖然被異能特務科稱為是橫濱的炸.彈，但是在我的心裡，你是優秀的部下哦。如果有會影響到你價值的東西，就搞明白，然後把隱患處理掉…這才是你應該做的事。.」

　　少女鄭重地點頭，然後被森鷗外揉亂了梳著公主頭的卷發。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中原愛雅眯起了眼睛。

　　「首領，您的守備範圍？.」

　　「十二歲以下，你出局了。.」

　　挺好的，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emmm作話違規了，出現了我不理解的事，而且省略號出現了問題？唔


第74章 如野犬般(五)

　　在中原中也的直升機升空之後, 緊接著額的就是屬於中原愛雅的這一架了。和披著厚實風衣的父親不同，晚一些出發的少女裹著一身黑色的襯衫，隨意地套著一條白色的短褲, 在頂樓風裡抖成了一團。

　　結果剛登上直升機，中原愛雅還沒等坐好, 就被突然的一聲問好嚇得肩膀一跳。

　　「晚上好啊, 愛雅。.」

　　中原愛雅探著頭往副駕駛位上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相川透那張兩年裡沒什麼變化的娃娃臉。

　　「好久不見, 透！.」見到了熟人, 中原愛雅有一些興奮地。「聽琉璃說你之前被調去意大利出差了, 怎麼樣？順利麼？.」

　　「托您的福，很順利。我最近要回總部上班了，現在忙著檔案的事沒活干, 中原先生就叫我來跑個腿。.」相川透朝著駕駛員打了個手勢，轉過頭和少女聊天。「您這兩年還好麼，琉璃最近如何？.」

　　「我挺好的, 倒是你們倆又吵架了？.」中原愛雅毫不留情地點出了這件事，讓相川透一頭栽在了椅背上。「琉璃最近也挺好的, 在前幾個星期被調去了人事部做管理了, 不是很忙。.」

　　「唔，這樣啊。.」

　　「又是為了什麼吵架呀？.」

　　「工作上有那麼一點點點的分歧。.」

　　「每一家的家事都好復雜啊。.」

　　和兩年沒見的相川透聊了一會兒天之後, 中原愛雅看差不多快要到達目的地上空了，趴到窗邊去看外面。結果還沒等她分清東南西北，一個黑紅色的人影就從前面的那架直升機上俯衝了下去。

　　看著中原中也那一腳制造的出的煙塵，中原愛雅往下縮了一下。

　　「不愧是中原先生！.」相川透用力地握著手裡得的望遠鏡, 在這種黑的基本分不出來誰是誰的夜裡分辨著哪個是中原中也。「這個力量一如既往的強大！.」

　　說起來，這家伙是爸爸的半個迷弟來著？

　　想到這裡, 中原愛雅鼓起臉頰，用力地拿膝蓋撞了一下他的椅背。拿著剛搶過來的望遠鏡，少女把視線移向了在樹林裡異常顯眼的空地。在那片空地上立著一個小小的木屋，破舊到了有一些做作的地步，看起來像是故意制造成那個樣子的。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到了太宰治整個人都半趴在中原中也的身上，像是一只樹懶一樣跟著他走進了木屋。

　　於是她狠狠地把望遠鏡摔在座椅上。

　　「啊啊，那個是我新買的啊，愛雅。.」說著，相川透委屈巴巴地捂住了臉，「萬一摔壞了怎麼辦….」

　　「沒關系，找財務部報銷吧。.」中原愛雅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出任務時壞的東西，通通找財務部處理。.」

　　對於這件事，中原愛雅到底深得太宰治的真傳。在當年他還給港口黑手黨風裡來雨裡去的賣命時，太宰治沒少受傷。雖然這些傷基本上都是他自己日常自殺弄出來的，但是也不耽誤他當成工傷上報。據中原中也所說，當年的醫療部已經狠的都快把太宰治掐死，直接一勞永逸了。

　　留下了一個人在思考著什麼的相川透，中原愛雅拉開了直升機的門，探出了半個身子朝下看。

　　「再稍微向下降一些。.」

　　她的聲音在呼呼作響的風裡有一些模糊，可是駕駛員聽清了她的話，緩緩地降低了一些直升機的高度。

　　「奇怪，不可能啊，.」中原愛雅看著被中原中也踢飛之後，就沒有再動彈過得那個名叫『洛夫克拉夫特』的組織成員的方向，狠狠地皺起了眉頭。「總不可能就這麼一腳就殺了他吧？.」

　　嘀嘀咕咕著，少女彎下腰，眯起眼睛看向了一片漆黑的樹林。

　　「愛——.」

　　「上升！.」

　　中原愛雅突如其來的喊聲把相川透的話憋回了嘴裡，少女伸長了雙臂，用手狠狠地扣住了艙門。在她的腳下，異能力像是不要錢一樣突然地炸開，在半空中化作了尖刺，化作了盾牌，想要將襲來的攻擊攪個粉碎。

　　相川透曾經見過中原愛雅的異能的樣子，也知道她的異能活動起來時那副如同觸手一樣的姿態，但是那就也只是「如同.」而已。而這次的不一樣，那是真正的，活生生存在的觸手。

　　它們像是章魚的腳，又像是別的什麼東西，它們無限制地不斷地伸長，伸長，從黑暗的樹林裡伸出。它們卷住了直升機，卷住了艙門，甚至將觸手伸向了旋轉著的螺旋槳。

　　「透，等到觸手松開之後立刻升空逃跑。.」中原愛雅抬著頭，看著試探著向上挪動的觸手，用力地咬了一下牙齒。「懂了？.」

　　「是的，愛雅大人。.」相川透沒有再和她開玩笑，很鄭重地應下了這個命令，「需要向總部請求支援麼？.」

　　「不需要。.」說著，女孩松開了自己的雙手，向後退了半步，「如果在這裡的人都沒辦法獲勝…那總部就沒有人能贏了。.」

　　相川透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少女沒有給他機會和時間。她皺著眉，用一往無前的姿態用力地向前跳起。

　　狂風吹亂了她的額發，吹散了她梳得整整齊齊的公主編發，中原愛雅眯起刺痛的雙眼，用力地跳進了漆黑的夜空裡。然後她伸出手臂，狠狠地抓住了觸手，把它固定在自己的懷裡。

　　觸手的主人也許是意識到了中原愛雅的存在，立刻縮回了其他的觸手，一擁而上想要將中原愛雅團團裹住。

　　說來可笑，過去總是喜歡用異能力把別人裹成球的中原愛雅這輩子頭一次的被別人裹在了異能裡。或者說，體內。

　　在這種被制造出的黑暗裡，一種原始的顫抖從身體，從靈魂的深處迸發開來。它從名為「心髒.」的地方蔓延，一路延伸到四肢，控制了少女的指尖，讓它們輕輕地發抖。

　　這種顫抖裡帶著難以言喻的恐懼，又帶著一種莫名的親近。讓她用雙臂緊緊地抱住自己，幾乎將指尖刺進自己的肩膀。

　　【愛他，愛他。】

　　中原愛雅聽到有人在她的內部這樣說著，這個聲音與她的嗓音一般無二，可是卻稚嫩得如同稚子。

　　愛誰？我應該愛誰？

　　【去愛他，愛他，愛你的同胞。】

　　少女那正在不斷朝著人類靠攏的靈魂陷入了迷蒙，她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一種細微的滴答滴答的喃喃自語聲突然出現在她的耳邊。這種聽不明白內容的聲音不斷地放大，不斷地放大，然後漸漸地蓋過了中原愛雅心底的聲音，變成了震耳欲聾的轟鳴。

　　【拉，萊，耶】

　　在夢醒來的那一刻，中原愛雅的雙腳似乎是觸碰到了海底，而這個海底無光又漆黑，它的裡面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了轟鳴。而這個轟鳴在不斷地重復一個名字，它從模糊變得清晰，然後變成了少女能輕易理解的內容。

　　【拉萊耶。】

　　在幾乎要被扼死的窒息感裡，中原愛雅猛地睜開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夜晚的冷空氣，用它們充滿自己干枯的肺部。這個時候，少女才注意到自己依舊被觸手束縛著。它們纏在她的腰間，緊緊地裹著她的雙腿，甚至還分出了兩根一左一右束縛住了她的雙腕。

　　如果不是這兩根觸手，估計中原愛雅已經將自己的喉嚨軟骨掐斷了。

　　少女喘著氣，驚魂未定地順著這些觸手將視線上移，然後看到了一張蒼白的像是帶著隨時可能會倒進墳墓裡的臉。

　　名為洛夫克拉夫特的男人披著那頭深色的，像是海裡的海藻那樣的長長的頭發。它們似乎曾經被主人愛惜地梳理過，但是中原中也的攻擊把它弄亂了，所以有好幾縷都滑到了男人的眼前。

　　而洛夫克拉夫特似乎覺得那幾縷頭發有一些讓他困擾，所以稍稍眯著眼睛，脖子以一種超越了常理的角度朝前傾斜著。

　　「掐著脖子，會死。.」沒有等到中原愛雅先開口，洛夫克拉夫特似乎是有些疑惑一樣用力地歪了一下頭，「大家，基本都會。不要掐著比較好，是建議。.」

　　「你不會麼？.」沉默了一會兒，中原愛雅在男人異樣平和的態度裡嘗試著放松了一些，試探著開口和他對話。

　　「沒試過。.」男人回復了她，然後甩了甩自己的腦袋，似乎是想要把眼睛前面的頭發甩到後面去。「這個頭發，很麻煩。.」

　　「沒試過剪掉一點麼？.」

　　一邊說著話，中原愛雅一邊偷偷調動著【山羊之歌】，想要試著掙脫開對方的束縛。

　　「我很喜歡頭發，很長，卷的，很合適我。.」男人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一樣，用迷糊的表情誇獎著自己的頭發，然後不知怎麼的話鋒一轉。「我感覺到了漆黑的觸手，雖然沒有見過，但是見過。和你現在在試著使用的黑色不一樣，是另一種。.」

　　他的話很矛盾，但是在中原愛雅聽起來它居然異常的合理。

　　「想見。.」洛夫克拉夫特的觸手捆著中原愛雅，讓她靠近了自己的臉一些。「想見。.」

　　男人用很平淡，甚至說得上單純的語氣說道。

　　「如果把你剖開，能見到麼？普通的話會死，但是『同胞』不會死。.」

　　「想見，我感覺到了，所以想見。.」

　　作者有話要說：

　　愛雅作為一個黑山羊幼崽，一場丟人的掉了點san

　　丟人，太丟人了，但是這個是她稍稍朝著人類靠攏了一些的證明。她的感覺比起瘋狂，更像是收到了衝擊，所以陷入了微弱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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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如野犬般(六)

　　將我剖開？

　　聽到這句話時, 中原愛雅像是被這種荒謬的發言逗笑了一樣，從鼻子裡發出了細微的氣聲。

　　【為什麼不想，去做吧？】

　　在那種幾乎把人震聾的轟鳴聲消失了之後, 那陣從少女心底發出來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它帶著微妙的笑意，似乎是對中原愛雅的怒火感到不解, 所以不斷不斷地重復著意思相近的話。

　　【解放自己吧, 去追尋想要的東西吧。】

　　【你想要什麼，有什麼想要的？】

　　【一定有的, 會有的！去愛吧！】

　　理所當然的, 中原愛雅生氣了, 自誕生以來的第一次，她感覺到了一種讓她連腦漿都沸騰起來了一樣的憤怒。看著少女緋紅的臉頰，洛夫克拉夫特疑惑的歪過頭, 那頭海藻一樣的頭發像是一張水幕一樣隨著他的動作滑到了一邊。

　　少女控制著自己的異能力，讓它們化作一根根只比線粗一些的刺。黑霧的刺像是雨一樣刺透束縛著她的觸手，見縫插針地突出重圍, 重新凝聚成更粗的黑刺。扎向洛夫克拉夫特的肩膀和喉嚨，給對方開了好幾個大大的漏風的洞。

　　洛夫克拉夫特沒有因為這種程度的傷害松開她的意思, 但是趁著觸手松開一些的那短短幾秒, 一團黑霧裹著綁在中原愛雅腿上的□□，幾乎是貼著男人的臉炸開了。

　　掙脫開觸手的束縛, 中原愛雅借著異能力捆住了樹干，像是拽著兩根樹藤一樣蕩出樹林，落在了木屋外的空地上。用手心敲了兩下還有一些嗡嗡作響的耳朵，少女重重地嘖了一聲。

　　要不是事先用黑霧護住了耳朵和眼睛, 估計現在她就和那個捂著眼睛掙扎的男人是一個狀態了。

　　抬起胳膊擋住了那些被洛夫克拉夫特弄倒的樹木帶起的煙塵，中原愛雅眯起眼睛, 向後幾米。接著，一團觸手就砸向了她剛剛站著的地方，變換了形態的男人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說是走也不大准確，因為男人腰部以下已經全部都變成了觸手，他比起走更像是在蠕動。洛夫克拉夫特的臉上還掛著兩條血液流淌過的痕跡，不過痕跡很淡，看起來像是血液剛剛流過去就又順著原路復原逆流回去了一樣。

　　「我不太習慣挖掉眼睛，不舒服。.」男人的語氣還是那種又淡，又有一些平板地樣子。他看起來一點也沒為這個傷生氣，只是單純的在抱怨。「我能理解這個情緒，但是為什麼你會生氣。.」

　　「你的眼睛像是人一樣，啊啊，不要注視我。.」男人說道。「很煩躁，手都在發癢了，移開視線。.」

　　洛夫克拉夫特抬起能勉強被稱為手的部件，那些觸手聽話地扭動了兩下。

　　中原愛雅沒有理會對方的話，她一邊警惕這男人的所有動作，一邊控制著黑霧朝著四周蔓延。其中有一縷黑霧的速度最快，它像是吸收了同伴的養分一樣飛快地延伸著，一路探向了木屋門下的縫隙裡。

　　【不要逃，去愛他，去崇拜他。】

　　她心底的聲音這樣說，而少女卻在反駁。

　　我不愛他，我要逃走了。

　　中原愛雅在心裡大聲地喊著，想要把那個聲音壓過，把它整個扳倒。那個聲音沉默了，但是它並不是被打敗了而敗退，而是在發出了一聲軟甜的笑聲之後才笑嘻嘻地沉寂了下去。

　　【真可惜啊，那可是那個存在的化.身哦。】

　　少女無視了那個聲音的暗示，不斷地放出黑霧用它們偽裝自己的退敗，用霧氣化作足以切割鋼材的線，讓它們一層一層地遮蓋住對方前進的路。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從最初的「根源.」上來講，作為『黑山羊的幼崽』這個存在的少女就不可能擁有擊敗對方的力量。

　　這是『體系』和『母親』決定的事，她作為已經陷入沉睡的莎布·尼古拉斯——那位黑暗母神的幼崽，比起子嗣後代更像是一種僕從。

　　而僕從是不可能擊敗從舊日支配者中分出的化身的，這是規則。

　　觸手輕易地擊潰了她的黑霧，直線朝著中原愛雅卷來。它們卷住了少女的四肢，在少女掙扎的時候朝著空中抬起，然後把她丟向了一顆粗壯的樹木。

　　中原愛雅被撞在樹干上，那股衝擊立刻就讓她的腦袋嗡的一聲，連身體的疼痛都快感覺不到了。

　　「我，改變主意了。.」洛夫克拉夫特用一種分享好主意的語氣說道，「果然，不會動更便利，之後會道歉的。.」

　　他這麼說著，然後觸手用觸手掐住了癱在地上的少女的喉嚨。身體的麻木和強烈的窒息感讓中原愛雅用還能動彈的右手掐住了他的觸手，雙腳在地上胡亂地踢了兩下。

　　絕對要踹首領兩下。

　　在窒息感帶來的黑暗降臨時，她還有心情在腦子裡這樣想著。

　　後面發生的事是在第二天上午，由來醫院看望的太宰治講述的。砂色的男人用誇張的身體姿勢把一個短短的故事講成了一出話劇，後來還是中原中也把他打出去的。

　　吊著骨折的左臂，中原愛雅靠在靠枕上，看著太宰治被中原中也一腳踹出病房門，撲通一下撲在了醫院擦得亮亮的地磚上。

　　「感覺還好麼，愛雅。.」中原中也用力地甩上門，把太宰治的那張臉甩在門外，然後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了病床前。「還有哪裡疼麼。.」

　　如今的中原愛雅已經不是九歲時的那種小小的一團了，但是被裹在病號服裡時看上去還是嬌小的一只，那副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

　　「嗯……頭頂疼。.」

　　「那是什麼疼法。.」嘴裡嫌棄完，中原中也還是伸出手輕輕地摸了兩下她的發頂。但是就算是這種很輕的力道，還是讓頭上頂著大包的少女露出了齜牙咧嘴的表情。

　　「你啊…最近好好地養傷，不要硬去工作了。.」男人數了一圈中原愛雅身上的傷，「左臂小臂骨折，輕度腦震蕩，身上多處血腫，肋骨輕微骨裂。.」

　　說到最後，中原中也煩躁地嘖了一聲。

　　「等抓到那個家伙，絕對要殺了他。.」

　　他念叨著洛夫克拉夫特長長的名字，咬著牙，像是能隔空把他撕碎了一樣凶狠。

　　中原愛雅撐著精神和自家爸爸又皮了兩句，結果被中原中也看出了她的不適，硬是被「按回.」病床上休息。

　　累得迷迷糊糊的少女眨了兩下模糊的眼睛，伸出手想捏住中原中也的衣角，男人連忙握住她的小爪子，不讓她劇烈活動。

　　「休息吧，愛雅。.」說著，中原中也在少女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西邊的落日把半個天空都染成了一片紅彤彤的顏色。暖色的陽光從拉了一半的窗子映了進來，落在少女探出被子的腳丫上。中原愛雅垂著視線，百無聊賴地活動著腳趾，讓腳趾頭像是花一樣努力地分開又合上。

　　「如何，休息的還好麼？.」

　　在這種讓人感到被世界遺棄的寂寞裡，坐在陰影裡的太宰治打斷了她的發呆，啪地一聲合上了手裡的書。

　　「還好…但是今天晚上絕對睡不著了。.」說著，中原愛雅轉過頭，看向翹著腿坐在那裡的太宰治。

　　對上她鈷藍色的眼睛，太宰治微微側著頭，眯著眼睛露出了一個堪稱柔和的笑容。

　　「有什麼想知道的麼。.」男人說道。「雖然我基本什——麼——都不會告訴你。.」

　　「麻煩您轉身離開這裡。.」中原愛雅鼓起了臉頰，撅起了嘴巴。「這次的失敗我會記一輩子的。.」

　　「當然要記一輩子，你這次真是大敗啊。.」太宰治握著書本慢悠悠地走到她的床邊，隨手將那本有些老舊的書放在了少女的枕邊。

　　中原愛雅掃了一眼封面，上面似乎是亂糟糟地寫了一些話，有德語，也有別的語言。而在最中間，正寫著一個大大的，有些凌亂的「拉萊耶.」。

　　「這個是…！.」

　　太宰治拎著她的被角，稍微掀開了一角，在確認她的脖頸上依舊戴著那個項圈後，才用手掌按住了一臉懵的少女的臉。

　　「在許多的傳說，密語裡，能找到的和『你』有關的資料裡，我找到了這個。.」太宰治輕聲說道，「這是和那個人最相似，我能想到的最貼切的存在，你就當床前故事看一看吧。.」

　　說到這裡，太宰治的話鋒又一轉。

　　「不過不愧是我家的小狗，就算是養病也有乖乖地戴著項圈，很好！這個是肉骨頭！.」

　　中原愛雅把心裡剛剛產生的那一絲感動團成團，重新吃了回去。她把那本書抱在懷裡，然後慢騰騰地側過身，背對著太宰治。

　　「快一點好起來吧，愛雅。.」

　　在少女覺得他要離開的時候，男人又走近了一些。他伸出手，用掌心輕輕地撫摸了兩下少女沒有腫起來的腦袋。但是在中原愛雅反應過來之前，他就雙手插著口袋，蹦噠著離開了病房。

　　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少女迷茫地摸了摸自己腦袋，在沉默裡突然漲紅了臉，一頭撲在枕頭上，然後被壓的身上一陣發疼。

　　傷都好像沒有那麼疼了。

　　她想。

　　比起那種『同胞』，我更愛這一邊。

　　【那就更要選擇愛的方式了。】

　　她心底的聲音回答著她，像是一桶涼水一樣讓久違地被太宰治好言關心的中原愛雅冷靜了下來。

　　【愛的方式很重要的，要考慮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得到兩個爹的溫柔對待，愛雅在飄起來的邊緣試探中www

　　後面准備要接入劇場版死蘋果的部分，但是愛雅依舊不會加入主線，只是接著老實人的異能力推進一下劇情


第76章 如野犬般(七)

　　拖著一個帶傷的身體, 中原愛雅非常無聊的被勒令躺在床上休息。這種躺在持續了足足一個星期之後，終於進化成了『癱』。

　　在她默默癱在家裡的期間，整個橫濱就像是被按下了快進鍵一樣, 等她反應過來時聽說組合已經完全破滅，連對方的首領都已經沉入海裡下落不明。

　　而愛麗絲在聽說她受傷了之後, 干脆就代替了沒有辦法劇烈運動的中原愛雅狠狠地給森鷗外來了一腳。這一腳踢在了男人的小腿麻筋上, 讓森鷗外抱著腿一頭栽倒在辦公室的地板上。

　　講個笑話，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被自己的異能力, 揍倒在地板上。

　　自己的, 異能力。

　　中原愛雅不知道森鷗外本人是覺得憋屈還是開心(？)，但是太宰治是挺開心的。因為在從中原中也嘴裡知道這件事時，兩個鳶色頭發的一大一小正用同樣的姿勢癱在沙發上。少女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而太宰治就停頓了那麼一秒，接著立刻大聲笑了起來。

　　一邊笑還一邊踢腿，看起來像是快要斷氣了一樣。然後中原中也就真的給他肚子上來了一個肘擊, 讓他變成了一條死魚。

　　中原愛雅斜靠在沙發上，一臉麻木的看著自己的一個爸爸, 拖走了另一個父親。在中原中也把太宰治丟進房間裡, 然後從裡面甩上門時，她還應景的縮了一下肩膀。

　　「等一下, 中也，你拿著什麼？.」

　　「看就知道了吧，繩子啊。.」

　　兩個人像是吵架一樣的互相大喊聲音透過臥室的門板，竄到了客廳裡面。

　　「中也！你難道…！！.」

　　「想多了, 我要把你吊到窗戶外面去。.」

　　「森先生這麼重要麼？你的心裡沒有我麼，中也！.」

　　「閉嘴！混蛋！你這家伙知道我這兩天有多忙麼！光後續處理我就要忙死了啊！回家還要看你這張笑嘻嘻的臉！！.」

　　哦吼。

　　少女側著頭聽了一會兒, 然後冷漠地給電視換了一個台。

　　中原家特殊景色，一般操作，不是大事。

　　在中原愛雅無聊地嚼著薯片看漫才節目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叮叮咚咚的山泉聲和搞笑的電視節目有點不太搭調，異常的突兀。少女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趕緊爬起來去抓放在茶幾上的手機。

　　是個陌生的國內號碼，但是這個是生活用的私人手機，號碼也只有熟人知道。

　　「喂喂，你好。.」接通了電話，中原愛雅用腦袋和肩膀夾住手機，「請問是哪位？.」

　　「啊，終於接通了。.」從話筒裡傳出來的是清澈而溫柔的屬於沢田綱吉的聲音，聽起來變化不大，但是語調很平和穩重。「晚上好，愛雅，能聽出我是誰麼？.」

　　而比起沢田綱吉帶來的安定感，他那邊的背景音則有一些嘈雜，似乎是有很多人湊在一起聊著天，裡面有意大利語也有日語，甚至還夾著一兩句漢語。

　　「第一句話就聽出來了，晚上好啊，綱吉。.」說著，中原愛雅換了一個姿勢，有點艱難地抓來一個抱枕塞進懷裡，繼續和對方聊天。「你回並盛了麼？.」

　　「嗯，沒錯哦，不愧是你，一下子就知道了。.」

　　「別打趣我了，看號碼就能看出來啊。.」中原愛雅壞心眼的用手指尖敲了敲手機，她幾乎能想像出來對方聽到這個震耳朵的敲擊聲時是什麼表情。

　　大概率是皺著臉把手機挪開吧。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她就聽到了獄寺隼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的聲音有一點低，在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麼。而比起他的含糊，山本武的聲音就清晰多了，看起來是後者捂住了前者的嘴在勸架。

　　「啊哈哈…獄寺喝了點酒，有點激動。.」沢田綱吉重新拿回了手機，似乎是拿著它離開了客廳，到陽台上去了。背景裡喧鬧的聲音一點點變小，到了最後只剩下青年的聲音混雜著風聲。「前幾天聽中原說你受傷了，還好麼？.」

　　「不是大傷，沒關系的。.」中原愛雅滿嘴跑著火車，眼睛眨都不眨的忽視了自己固定在石膏裡的左手。「抱歉，讓你擔心啦。.」

　　「干嘛因為這種事道歉啊，愛雅。.」沢田綱吉笑了她兩聲，「其實明天我們打算去銀座玩，要不要一起出來見個面？本來是想去橫濱的，但是特殊時期我們去不太好。.」

　　「的確，就不要給異能特務科的各位高官增加工作量了。.」互相開著玩笑，中原愛雅蜷起腿，把下巴墊在了抱枕上。「可以啊，明天幾點？.」

　　「上午十點，銀座四丁目見，到時候通電話吧。.」

　　「別小看我，我不會迷路的。.」

　　結果嘴上這麼說著的少女在第二天上午，依舊像是九歲時那樣在銀座迷路成了一只走丟的幼犬。如果不是獄寺隼人眼神好，一下子就發現了站在街邊仰著頭發呆的中原愛雅，估計她就要等待會兒和他們通電話問路了。再加上吊著一只胳膊，看起來就更加可憐了。

　　為了這場和朋友們的「約會.」，今天的中原愛雅穿了一條高領的帶刺繡的連衣裙，還搭配著裙子的顏色把用來裝飾公主編發的蝴蝶結換成了淺色。這條裙子在腰部微微收緊，而裙擺大約在膝蓋上面的兩三釐米處，露出了一雙纖細有度的腿，讓十三歲的少女多了一絲成熟卻又稚嫩的可愛感。

　　看著又長開了一些，開始發育出女性線條的中原愛雅，沢田綱吉的這個作為問候的擁抱是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一雙手懸在那裡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少女疑惑地看了他兩眼，然後主動抬起唯一好用的右臂，擁抱了他一下。

　　還沒等沢田綱吉堅硬那麼一兩秒，她就換了目標，挨個和大家抱了個遍。看著山本武他們和少女熟稔的說笑著，彭格列的十代目撓了撓頭，把自己不成熟的那點尷尬丟在了腦後。

　　小孩子一年一年的成長和變化過於巨大，讓沢田綱吉有一點手足無措，但是這之後就完全冷靜了下來。

　　這回反而是藍波的反應最大，一會兒質疑著中原愛雅居然背叛了自然卷短發派，變成了長卷發派；一會兒又說她這樣也好看，想找她一起聯機玩游戲。

　　什麼跟什麼啊。小男孩的這種神秘的堅持讓沢田綱吉哭笑不得，最後還是獄寺隼人揪著男孩的領子讓他安靜下來的。

　　「說是小傷，但是骨折說不上是小啊，愛雅。.」沢田綱吉並不了解中原愛雅的具體傷情，因為中原家的一大一小都沒有太詳細的說明。

　　在一家懷石料理店裡安穩的坐下來之後，棕發的男人像是一個老媽子那樣尊尊教誨著一臉無辜的中原愛雅。

　　「萬一沒有復原好，以後胳膊會變形的。.」

　　「沒關系的，你想啊，阿綱。.」山本武湊過來，把胳膊搭在了自家首領的肩膀上，「雲雀斷著兩根肋骨都能把別人打趴下。.」

　　「這個不一樣吧….」

　　而在場的另一位傷情嚴重的庫洛姆端著茶杯，在沢田綱吉看過來時迷茫地歪了歪頭。

　　好像他還真沒辦法說愛雅來著？

　　意識到身邊的人恢復力都超越了常識的沢田綱吉捂住臉，放棄了嘮叨中原愛雅。

　　中原愛雅看他低下頭，立刻朝庫洛姆抬起了右手，而有著靛紫色長發的少女也抬起手，和她輕輕地擊了一下掌。

　　「啊，你們一起戲弄我！.」發現了這件事的沢田綱吉拉高了一點聲音，和他們抱怨。

　　這一回連獄寺隼人都好心情的跟著大家笑了幾聲，幾個彭格列的最高層帶著一個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在一家料理店的包間裡鬧成一團。如果是讓別的家族的人過來看的話，估計都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親近的那幾個家族不算，都是小伙伴誰不知道誰呢，湊到一塊也是玩成小傻子的結局。

　　在熱鬧地吃完了一頓飯之後，唯二的兩個女性就開始帶著幾位男士逛街。一開始的時候沢田綱吉還能思考給沢田奈奈買什麼樣的衣服，到了後來幾個大男人只能像是耗盡了精神一樣疲憊地跟著前面的庫洛姆。沢田綱吉覺得自己這輩子都體會不到逛街買買買的樂趣，不是體力跟不上，是精神不夠強。

　　而藍波已經耐不住無聊，拽著山本武想往各種電子商店鑽了。

　　庫洛姆推著用幻覺做出來的輪椅，而輪椅上面坐著一個胸口不舒服的中原愛雅。兩位女性大方地放了男士們自由，帶著他們去咖啡店裡休息。

　　挨到椅子的瞬間，沢田綱吉立刻像是沒有骨頭一樣癱了下來。在遠離了意大利之後，沒有那麼多眼睛時刻盯著，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像是一個普通的二十歲青年人了。

　　雖然說普通人在這個時候都還只是個大學生呢。

　　手裡端著果汁杯，中原愛雅咕嘟咕嘟喝了兩口，然後小心地放下了杯子。沾了水珠的玻璃杯外壁有一些滑，再加上杯子比較大，單手拿不太方便。

　　「最近過得好麼，愛雅。.」坐在中原愛雅旁邊位置的沢田綱吉悠哉地看著少女小心翼翼的樣子，歪著頭問她。

　　這麼一個問題被沢田綱吉突然丟在腦袋上，中原愛雅有些楞的看向他。

　　「嗯，很好的，怎麼了？.」

　　「過得好就好啦，.」沢田綱吉打著哈哈，但是在少女若有所思的目光下，還是連連敗退，認輸地舉起手。「其實是白蘭啦，他前段日子檢測數據時發現了點什麼，所以提出了猜想….」

　　「猜想？.」

　　「關於【莎布】的。.」沢田綱吉沒有細說，很含糊地提了一嘴。

　　中原愛雅咂了一下嘴巴，又喝了一口果汁。在青年人覺得這件事告一段落了的時候，少女又轉過頭看向他。

　　「綱吉，你覺得世界美好麼？.」

　　「嗯？.」

　　「你覺得這個強行改變了你的人生的世界和命運美好麼？.」

　　「這個啊，.」沢田綱吉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看起來好像沒有仔細地考慮過。「突然問我的話，我也說不出來…但是，我覺得是的。.」

　　「即使有很多不情願和糟糕的情緒？.」

　　沢田綱吉抬起頭，看向了漂浮著雲彩的天空。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突然輕笑了一聲。

　　「嗯，果然我還是覺得挺美好的。.」他這麼說道。「比起痛苦的事，幸福的事更多，這麼一想就無所謂了。.」

　　中原愛雅追著他的目光，也抬頭看向了外面的天空。

　　「是嘛，.」少女又喝了一口果汁，「我也這麼覺得。.」

　　【去愛這整個世界，然後世界就會愛你。】

　　去愛身邊的人們，然後真誠的愛總有一天會得到同等愛的回應。

　　少女內部的那喋喋不休的稚嫩聲音，和少女本身的聲音徹底地分割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午覺直接到五點，醒來時像個傻子。然後翻翻存稿，ojbk，涼了hhhhh

　　踩著線獲勝！以後絕對要養成存稿的美好習慣，不要肝游戲了。


第77章 如野犬般(八)

　　在和沢田綱吉對話過之後, 中原愛雅心底裡經常會偷偷講話的那個聲音終於停止了。但是這種安靜沒有給少女帶來任何的輕松，而是變成了一種山風欲來的緊張感。

　　中原愛雅自認為自己並不是像是神一樣的好孩子，也從來不認為自己身上有任何平常意義上的好孩子的潛質。她知道自己的性格, 也明白自己有多糟糕。又任性，又倔強的像是一頭牛, 與其說是一只貓, 不如說是一只披著奶貓皮的小老虎。不管在雙親和友人面前看起來有多乖順，實際上還是一個喜怒不定的壞家伙。

　　但是就算是這麼一個「壞家伙.」, 她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會產生那麼多變的情緒。不管是那詭異的「博愛.」, 又或者是那種蠱惑人的態度, 在少女心底講著話的那個聲音都和她天差地別。

　　全部的謎團都是在沢田綱吉的一段話下解開的，那個唯一可能的答案讓中原愛雅差不多快要氣笑了，甚至想打個飛機飛去西西裡揍白蘭一頓。

　　因為沢田綱吉在離開之前, 到底還是將他遮掩的事告訴了中原愛雅。他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抨擊著遠在意大利的白蘭，然後又懊悔地向著少女道歉。

　　「白蘭在不死心，繼續對代號【莎布】的平行世界進行監控。.」說著這話時, 年輕的彭格列首領看起來像是快給少女跪下道歉了。「然後他發現一個細微的奇妙的殘渣。.」

　　「殘渣？.」

　　「說是殘渣也不太對，雖然不知道是什麼, 但是探測…怎麼說呢。.」說著, 青年頓了頓。「那個被整個世界『遺漏』的存在，和名為洛夫克拉夫特的組合成員的能量波動幾乎是一樣的。.」

　　那麼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這一切的源頭就緊緊地系在白蘭·傑索身上。這個擁有在平行世界自由地穿梭，甚至能聯系起平行世界自己的能力的家伙，是唯一一個會引起這種情況的可能性。

　　如果以中原中也，太宰治——隨便誰都好, 平常的人來說，他們在平行世界中是以點存在的, 兩個自我之間並不是互相聯系的。

　　而白蘭不一樣，他比起是點，更像是一根線的存在，這個能力讓他能夠橫跨世界，抵達那個被黑山羊的幼崽侵蝕的世界。

　　然後同樣是在那個時候，自稱【莎布】的黑山羊幼崽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緣』。借著這個孽緣，【莎布】窺視到了這個世界，將自己的蹄子伸向了無辜的中原愛雅。

　　簡單的說，完全就是，被拖累了。

　　意識到了這件事之後，中原愛雅整整低氣壓了兩天，整個人都像一戳就炸的氣球。再加上兩個老父親都因為最近的『異能者自殺事件』跑出去忙，她就更憋氣了。

　　偶然碰到她的中島敦像是炸毛的大貓一樣，有一點口吃地跟她打了聲招呼，雙手哆嗦著連文件都快拿不住了。

　　「你這個態度是怎麼回事，敦？像是我會吃了你一樣。.」中原愛雅皺著眉，環著手臂，像是一個小圓規一樣站在那。「你的異能力是【月下獸】，不是【月下貓】啊。.」

　　「你的異能力也不是【老虎之歌】是【山羊之歌】啊….」中島敦定了定神，嘀嘀咕咕地反駁她。

　　「你好像說了什麼？.」

　　「什麼都沒說！.」白頭發的少年大聲地喊了兩聲，往旁邊挪了兩下。「我要趕著去找太宰先生開會呢，放過我吧！.」

　　「….」中原愛雅眯起眼睛，彎著腰湊近了他一些。在中島敦的額頭上開始緊張到流下幾滴汗時，少女才總算是放過了他。「約好了我不會對你下手的，不用這麼怕我吧….」

　　「和這個沒有關系….」中島敦苦著臉，和中原愛雅擺了兩下手就跑路了，他的腰帶像是一根尾巴一樣長長的拖在身後。「我先去找太宰先生了，再見。.」

　　「那是因為什麼啊。.」中原愛雅留在原地，摸著下巴眨了兩下眼睛。

　　經過這個迫害天真少年的插曲，少女總算是覺得心情好多了。她一路輕飄飄地拎著新買的樹樁蛋糕回到了公寓，在電梯上就小口小口地用叉子吃進去了小半個。

　　中原愛雅打開了公寓的門，一邊換著拖鞋一邊伸長了脖子去看掛在玄關的小黑板。

　　那塊小黑板被用花紋劃分成了三塊，最上面是一個帽子圖案，在後面寫著「工作，不在家吃飯.」。最下面是一條纏著繃帶的青花魚，後面寫著「工作，回來吃.」。而屬於中原愛雅的那部分就可憐多了，在小綿羊圖案後面拖著一串「養傷，無權出門.」。

　　少女擦掉了「無權出門.」幾個字，把剩下的蛋糕包好放進了冰箱裡，然後就跑回臥室裡捧著電腦逛網站。但是一直等到了晚上，原本說好回來吃飯的太宰治不僅沒有准時到家，甚至連電話都沒有一通。就連中原中也的電話，都像是被掐斷了信號一樣，怎麼都打不通。

　　中原愛雅將電腦更改到了內部線路，可是聯絡部的人像是全都消失了一樣，根本就不回話。她等了五六分鐘，都沒有人回話。

　　在中原愛雅快要放棄的時候，聯絡接通了。

　　「中原麼。.」從電腦裡傳來的芥川的聲音有一些喘息，背景音裡還隱隱傳來了幾聲什麼炸開的聲音。「長話短說，跑起來。.」

　　說完，芥川龍之介就在一聲巨響裡掛斷了通話。

　　中原愛雅連忙摘掉了耳機，跑到窗戶邊稍稍掀開了一些窗簾。中原中也買的這個公寓層數不算低也不算太高，所以從她的位置還是能看到從四五層左右的高度開始緩慢升起的霧氣的。那些慘白的霧像是被磨成粉末的骨頭一樣，一層一層地以一種詭異的速度蔓延。

　　在沉默裡，少女手裡握著的手機響了。

　　「….」

　　「喂。.」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傳來太宰治的聲音。

　　「呀，晚上好啊，愛雅。.」他的聲音聽起來輕飄飄的，但是裡面幾乎沒有笑意，那種做作的輕松聽來一點也不讓人開心，「這麼晚了還沒有休息麼，小心中也家暴你。.」

　　「應該擔心這件事的人是你吧，父親。.」

　　幾句話的功夫，那些霧就已經蔓延到了她所在的高度，它們無視了窗戶的遮擋，從最微小的縫隙鑽了進來。

　　白霧在地板上堆積著，很快就已經到了中原愛雅的小腿。少女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泡在白霧裡的腳已經開始變麻，然後開始一點點地失去知覺。

　　「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中原愛雅放松了力氣，一屁股坐在了臥室的飄窗上，甚至還悠哉地晃起了腿。「你想要我做點什麼？.」

　　「糟糕了，我在你心裡難道是那麼糟糕的大人嘛？.」太宰治打趣著她，「小孩子就早點去睡覺，不要給大人惹禍添麻煩。.」

　　聽見他的話，中原愛雅眯起眼睛，向後把腦袋砸在了窗戶上。而白霧已經擴散到了她的胸口，她握著手機的手指頭已經開始變麻了。

　　少女垂下頭，看著那些像是漏氣一樣從她的皮膚底下飄散出來的黑色霧氣，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那我就先睡了，.」說話的時候，中原愛雅的嘴巴和耳朵也已經開始出現了問題，這話說的有一些含糊。「之後，讓爸爸叫我起床吧。.」

　　「嗯，晚安。.」

　　還沒等聽完太宰治的話，中原愛雅的手就已經握不住手機了。手機很大聲地砸在飄窗的窗台上，男人最後說了什麼她也沒有聽清。

　　她的身體雖然已經像是一個木偶在失去靈魂一樣

　　，開始慢慢變得僵硬。但是她的意識依舊很清醒，但是因為實在是清醒過頭了，就連那些從她體內跑出去的黑霧都被分進去了一些精神。

　　簡單的來說，就是視線從『第一人稱』變成了『第三人稱』，她自己能夠看到自己的臉了，也能看到自己正躺在那裡。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父親說過的某個男人的異能力就是白霧。而這個異能力的效果，就是把異能力的擁有者與他的異能力分割開來。

　　這麼想著，中原愛雅卻艱難的咧開嘴角，有點歪扭的笑了一下。說起來可笑，她的異能力就是她意識的本身，就算是把她和身體分開了，她也依舊是她自己。和百分之八十以上身體失去聯系的少女定了定神，讓黑霧從影子的內部傾瀉而出，把肉.體裹在了【山羊之歌】中。

　　她的影子內裡有一個小小的混沌的空腔，一個人的大小還是能夠容納的。

　　在影子的內部重新將身體和意識進行著統一，中原愛雅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察覺到了一股更濃郁，也更強大的力量從她的內裡向外包圍。

　　在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的輕輕地呢喃聲裡，中原愛雅用雙臂遮住自己的臉，等到再抬起頭時，她已經不在黑霧中了。

　　「誒？.」

　　少女瞪大了眼睛，從坐著的沙發上蹦了起來。她很熟悉這個環境，可是她又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武裝偵探社…？為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騷操作(活動手指)，前面的那一丟丟伏筆也得回收一下(什麼，你還有伏筆的？？)

　　…

　　提問，中原愛雅不開心怎麼辦呢？

　　愛雅:敦和龍之介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敦:…愛雅小姐，你的良心呢？？？

　　愛雅:我們港口黑手黨不需要良心，剩下那點良心不是給你的。

　　敦: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

　　收不到大家的評論我要變成傻狗了，1551


第78章 如野犬般(九)

　　武裝偵探社依舊是中原愛雅印像裡的樣子, 就連她剛剛坐著的沙發都如出一轍。在沙發背上，她還找到了前段日子江戶川亂步弄破的一小塊皮革。

　　少女在原地跳了兩下，又用力地甩了甩自己骨折的左臂。也許是因為在『夢』裡, 她身上所有的傷痛都消失了。

　　中原愛雅摸了摸沙發背，然後從小隔間探出頭, 環視了一圈空無一人的事務所。通過事務所的窗子, 中原愛雅能看到事務所外面的天空。它是非常干淨的白色，像是有人把武裝偵探社的整棟大樓都挖了出來, 放在了白色紙盒子裡一樣。

　　在屬於國木田獨步的辦公桌上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中原愛雅走過去看了兩眼, 它正停留在一個文件頁面上。看起來像是工作到一半，他的主人就突然出門了。接著她打開了醫務室的門，裡面一樣是空無一人, 在手術台上擺著一把柴刀，上面還殘留著一點治療結束後留下的血跡。

　　少女在無人的事務所裡逛了一大圈，然後氣餒地坐到了太宰治的位置上, 墊著腳坐在靠背椅上轉了一圈。咕嚕咕嚕的輪子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裡有一些明顯，越聽越寂寞詭異。

　　她嘆了一大口氣, 然後像是一條死魚一樣癱在了椅子上。不知道為什麼, 她的異能力根本就無法使用，中原愛雅整個人都像是在夢裡一樣, 從來沒有這麼普通過。

　　一般人看異能者神仙打架的無力感，她現在算是明白了。

　　哢噠。

　　她背後朝著的那扇一直緊緊閉著，連打都打不開的事務所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少女從轉椅側面探出了半個腦袋，用那雙鈷藍色的眼睛警惕地看著大門。

　　在她警惕的注視下, 一個女性從外面走了進來。在看清對方的臉時，中原愛雅瞪大了眼睛, 用手捂住了嘴。

　　「有誰在麼？.」也許是聽到了少女不小心發出的聲音，女性放下了手裡抱著的文件，朝著中原愛雅這邊走了過來。

　　披散著一頭鳶色長發的女性看起來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雖然有著一雙眼角微挑顯得有些銳利的眼睛，但是她的神態卻像水一樣的溫柔。這個長得像是中原愛雅放大版的女性穿著一條高領的素色長裙，裙子外面還套了一件米色的針織外套，從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可人的大和撫子一樣。

　　在她靠近之前，中原愛雅先一步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站到了她的面前。在看清少女的臉時，對方臉上的笑容稍稍僵硬了那麼一秒。

　　「小朋友…你怎麼在事務所裡？.」

　　中原愛雅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回過頭看了一眼窗外蒼白的天空。對方似乎是對這些異常視若無睹，臉上的笑容又變回了完美的樣子。

　　「你難道是迷路了麼？.」

　　「…嗯，.」中原愛雅掛上了和她相似，卻又非常不同的甜蜜笑容，像是尋常的天真可愛的鄰家孩童一樣。「這裡是哪裡呀，大姐姐？.」

　　在對方開口之前，中原愛雅又補充道。

　　「哎呀不對，你比我要大麼？.」

　　「…當然，看起來我就比你大好幾歲呀。.」對方用手指間拎起裙角，捻著散在肩頭的發絲朝少女微笑。「我是太宰裡子，今年十八歲，是這個偵探社的社員哦，你呢？需要我的幫助麼？.」

　　「我是愛雅，.」說著，少女擴大了臉上的笑容，眯著鈷藍色的眼睛看向她的眼睛。「不說的話我還以為大姐姐今年是四歲呢。.」

　　太宰裡子沒有回復她的話，她依舊是掛著空洞的笑容，只不過那雙渾濁的眼睛裡卻流露出了一絲波瀾。這一點波瀾讓她的死水一樣的眼睛裡稍微有了一點點生氣，但是這也改不了她人偶一樣的外在。

　　「真好啊，你看起來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樣啊，.」太宰裡子臉上的笑容，在中原愛雅的注視下漸漸消失了，她用最冷漠麻木的表情看著嬌小的少女。「你姓中原麼。.」

　　「很重要？.」

　　「嗯…好像很重要，又好像沒有。.」太宰裡子用藏在袖子裡的手捂住嘴巴，側著頭思考了一下。「糟了，我不擅長思考這種事。.」

　　說著，她攤開手，聳了聳肩膀。

　　中原愛雅看著全身上下都寫著異常的太宰裡子，輕輕地朝後退了一小步。

　　「不要後退嘛，我會傷心的。.」太宰裡子重新掛上笑容，邁著輕巧的步子朝她走了過來，在她的腳下異樣的黑霧開始延伸，張牙舞爪地朝著少女豎起尖刺。「真奇怪，真奇怪….」

　　話音剛落，她就猛地衝了過來，用雙手掐住了中原愛雅的脖子。太宰裡子臉上的笑容像是隨時會變成憤怒一樣扭曲著，從她的眼睛裡吐出瘋狂的惡意，像是要把中原愛雅刺穿一樣。

　　「為什麼呀，為什麼你可以姓中原，為什麼我不能。.」她一邊嘀咕著，一邊收緊自己的雙手。「太奇怪了…肯定不對的。.」

　　這就是白蘭說的天真麼？

　　在這種情況下，中原愛雅還有心情開玩笑。

　　天真沒有發現，但是瘋狂倒是發現了。

　　在真的被扼死之前，少女伸長了手臂，用自己的手掌狠狠地掐住了太宰裡子的手臂。從她掌心迸發而出的火焰順著對方的針織衫向上蔓延，讓太宰裡子尖叫了一聲，向後退了兩步。

　　燒起來的針織衫被太宰裡子脫了下來，狠狠地扔在地上，這下子中原愛雅才看清了她的手臂。太宰裡子雖然是個濃郁靚麗的女性，但是那兩只手臂卻布滿了細細的裂紋，像是樹木干枯的樹皮一樣從指尖朝上臂延伸。

　　太宰裡子的表情似哭似笑，她一邊扭曲地笑著，一邊用那雙布滿了陳舊裂痕的手揪住了自己的衣領。裙裝的衣領被她扯開，硬生生地一路拽到了胸口，露出了小半個胸脯。但是比起這種旖旎的舉動，從她脖子上延伸的裂痕卻更加引人注目，更加可怕。

　　中原愛雅微微張著嘴，摸著自己的頸圈陷入了沉默。和皮膚完整無暇的她相比，太宰裡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縫縫補補過的爛娃娃。

　　少女能夠猜測到，太宰裡子並沒有得到這個能夠在【人間失格】下保護自己的頸圈。

　　後者從一開始就沒有與彭格列這個黑手黨家族熟悉的先決條件，能與沢田綱吉熟識的可能性只有『中原愛雅』擁有，而『太宰裡子』當然不可能有這個機會。

　　女性像是一個年幼的孩子一樣，把所有的委屈都憋在自己的心底，然後又因為她怪異的天性而把這種委屈變成了惡意。認真的來說，太宰裡子本來就只是一個剛剛誕生四歲的「嬰孩.」。太宰治將她視為非人的異常，所以她就回應著『主人』的意志，不斷地朝著對方想要的方向成長。

　　最初是一年一歲，然後是一年兩歲，她慢慢地以正常孩子不會有的速度成長了起來，然後變成了今天的太宰裡子。太宰治沒有給予她足夠的愛，中原中也也不會承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看起來沒比他小多少的女兒。

　　和她這副快要成年的外表相比，太宰裡子的內心的確還天真可愛的像是個稚兒。好在武裝偵探社的各位都是富有正義感的家伙，她在這種環境裡勉強長成了現在的模樣。

　　在嘆息裡，中原愛雅抬起手，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雖然說不能使用異能力，但是這個從周防尊那得到的火焰還是能夠使用的，這個發現更加堅定了中原愛雅的猜測。

　　「你在看著對吧，【莎布】。.」少女用滿不在乎的語氣朝著無人的頭頂說道，她一邊說著，一邊加大了手心的火焰，把這個虛假的，建立在【莎布】的影子裡的武裝偵探社和太宰裡子燒的連灰都沒有剩下。

　　中原愛雅已經意識到了，並不是她轉移到了別的世界，而是那個藏在她體內的另一個世界的黑山羊幼崽的惡作劇。在她將自己裹進黑霧的那個時候，更強大的黑山羊幼崽用黑霧反過來把她裹進了自己的影子內部，然後上演了這麼一出好戲。

　　在熊熊燃燒的火焰裡，中原愛雅聽到了【莎布】甜甜的笑聲，她的聲音從右耳移到左耳，然後又繞到她的腦後很近的地方。

　　「太宰裡子想要的是中原中也的認同，是完整的雙親，那麼你呢？.」

　　黑山羊幼崽的聲音裡帶著細微的，像是許多人在一起說話的呢喃聲，但是並沒有亂到讓人聽不明白的地步。

　　「我想讓你把這個該死的惡作劇結束。.」

　　中原愛雅帶著怒意，將燃燒著的手朝背後揮了過去。但是【莎布】在被火焰燎傷之前就已經跑開了，少女的手落了個空。

　　黑山羊幼崽的笑聲在這個空洞的空間裡回蕩著，大量的黑霧從四周包了過來。等這些霧氣散開時，中原愛雅發現，這一回她正站在港口黑手黨首領辦公室裡。

　　在她的面前正站在一個嬌小的女孩，正抱著一個狐狸布偶楞楞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她。

　　「大姐姐是誰？.」

　　這個疑問著的女孩有和十歲的中原愛雅一模一樣的面容，不過她的頭發很長，像是一頭蓬松卷曲的雲朵一樣披在背後，一直垂到了小腿。這讓她看上去就不像是一個會在外界活動的孩子，而像是被養在深閨裡的寵物。

　　女孩穿著一件紅色的洋裙，在白色的緞帶裙擺上還墜著幾粒用紅色水晶制作的櫻桃。她睜著那雙大大的，像是寶石一樣的鈷藍色眼睛，用懵懂的眼神注視著中原愛雅。

　　「難道…大姐姐是茉莉的姐姐麼？.」女孩自顧自的找到了一個解釋，跑過來拽住了中原愛雅的手指，像是軟糯的一團雪媚娘一樣沒有絲毫戒心的拽著她往辦公室的偏門裡鑽。

　　「茉莉帶大姐姐去見弟弟，弟弟會開心的。.」

　　「茉莉…你是森茉莉麼？.」

　　「啊，姐姐知道我？.」女孩驚喜地笑了起來，下樓梯的腳步更快了一些。

　　被森茉莉踉踉蹌蹌地往下拽，中原愛雅難得露出了一個有一些驚悚的表情。

　　提問，有什麼比自己好不容易脫離了首領的守備範圍，然後一轉頭發現還真的有某個世界的自己被首領圈養了，是什麼感受。

　　中原愛雅:謝邀，我想立刻錄像，然後躥騰爸爸去當這個首領。

　　反正紅葉會同意的，森先生的意願不重要。

　　(笑)

　　作者有話要說：

　　裡子好慘啊…真的好慘啊…一個異能造物撞上人間失格，還沒有頸環，她每天都走在被親爹失格掉的邊緣x

　　茉莉好像沒有那麼慘，但是基本也不太正常x

　　…

　　愛雅真的很幸福了，她家老父親自己就是非人類，啾也像養普通孩子那麼養她

　　至於裡子和茉莉emmmmm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我不是渣渣是花花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9章 如野犬般(十)

　　森茉莉拽著中原愛雅的手, 帶著她跌跌撞撞地走下了偏門裡螺旋狀的樓梯。接著女孩在樓梯盡頭的大門外停了下來，艱難地拽過邊上擺著的小凳子。她踩在這個凳子上，墊著腳在儀器上掃了一下瞳孔。

　　森茉莉人小小的一個, 本來胳膊腿就沒有什麼力氣，再加上整日被馴養在室內, 光是搬個凳子都憋的臉蛋通紅。那抹紅暈掛在她因為常年不太見光而過於白皙的臉蛋上, 顯得稍微有一些病態。

　　看著女孩自滿地掐著腰仰起頭，中原愛雅沉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簡直沒眼看。

　　慘, 太慘了, 為什麼別的世界的我都混的這麼慘啊。

　　喘勻了氣，森茉莉跑了回來，又拉住了中原愛雅的手。這個女孩就連拽人的方式都帶著一種天真的可愛, 她用那雙細細軟軟的手輕輕地握住對方的兩根手指，可愛得讓人不得不隨著她的心意。

　　雖然並沒能從『自己身上』感受到那種可愛，但是中原愛雅還是順著她被拽進了房間裡。在她背後, 那扇合金制的門咚的一聲合了起來。

　　「歡迎大姐姐！.」在進到房間裡之後，森茉莉放開了中原愛雅的手, 她高高地舉著雙臂, 在原地轉了一圈，然後不小心被自己絆倒, 撲在了柔軟的地面上。「誒嘿…又摔倒啦。.」

　　森茉莉拍了兩下鋪著海綿墊子的地板，然後跑到了角落裡去翻起了東西。趁著這個時間，中原愛雅環視了一圈這個金絲雀的鳥籠。

　　粉白色的海綿墊子包裹著這個房間的四面牆壁，就連頭頂的天花板也沒有放過。中原愛雅注意到, 在牆面的海綿上有一些被人用彩筆畫過的痕跡，大多數是三個小小的火柴人, 可以明顯的看出那三個是森鷗外，愛麗絲，還有森茉莉自己。

　　房間沒有窗子，進出的門也只有那一個。屋子的一側擺著兩排衣架，上面掛了很多花花綠綠的小裙子，不過以紅色還有白色居多。地面上也散落著不少件，它們看上去像是被人穿厭了就直接扯了下來的，主人也不在意裙子是不是完好的。在裙子裡還混著幾件小西裝，看起來就是森茉莉提過的『弟弟』的衣服。角落裡上去是存放玩具的地方，亂糟糟地擺著不少東西，森茉莉就在那個角落裡。

　　「你在找什麼，要我幫你麼？.」

　　「沒關系的，我找到弟弟啦。.」森茉莉滿不在乎地回復了她一句，然後從玩具堆裡拽出來了一只手臂。

　　中原愛雅:「…？？.」

　　可以說在看到這只胳膊時，中原愛雅就感覺自己的眉頭輕輕地一跳，並且有了不太好的猜想。等森茉莉把那個『弟弟』整個人都拽出來時，少女差點把口水都噴出來。

　　那個掛著麻木僵硬的笑容，像是一個會動的人偶一樣的『弟弟』，不就是她曾經吸收回去的異能力分.身，是『文也』麼？

　　森茉莉沒有察覺到中原愛雅的異常，或者說她對於以自己為中心以外的事情沒有多余的注意力。女孩拉著『文也』的手，給他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然後似乎又覺得這一身看膩了，嘟著嘴把他推倒在地上，踢到了一邊去。

　　『文也』沒有自我意識，只不過是一個會動的人偶，所以就算是被踹了一腳也還是笑呵呵地躺在那裡。

　　中原愛雅吸了一口氣，走過去握住了還想拖著人偶的頭發，把他拖回玩具堆裡的森茉莉的手。被大姐姐握住時，小女孩疑惑地仰起頭，朝她露出了過於單純的笑臉。

　　「怎麼了麼，大姐姐，.」森茉莉用臉蛋蹭了蹭她的手指，軟乎乎地撒著嬌。「等我一下哦，弟弟今天的衣服不好看，我把他收拾起來就和姐姐一起玩。.」

　　「重點是這個？.」

　　「嗯？好孩子要自己收拾玩具呀？茉莉做錯了？.」說著，女孩躊躇地挪了一下腳丫。「但是爸爸是這麼教我的呀。.」

　　鳶色的少女成功地被這個稱呼擊沉，僵硬地松開了自己的手。森茉莉則用上了異能力，乖巧地把人偶拖回了玩具堆裡。

　　看著在翻找玩具的森茉莉，中原愛雅盤腿在原地坐了下來。

　　「茉莉今年幾歲了？.」

　　「唔，四歲吧。.」森茉莉聽到她的話，很認真的想了想。「爸爸說是四歲呀。.」

　　好像沒什麼毛病，又好像問題很大。中原愛雅看著小小一只的森茉莉陷入了沉默。比起受太宰治的影響而加速生長的太宰裡子，森茉莉似乎是回應了森鷗外的期待，讓自身的成長被壓縮的微乎其微。

　　軀體停留在了十歲，而思想也幾乎沒有成長。因為某個幼.女控中年大叔充裕的愛，她被養的像是一個寵物一樣天真任性。

　　「茉莉在這裡不會無聊麼，要不要出去玩？.」

　　「才不要出去呢，爸爸說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險的。.」森茉莉在玩具裡找到了一副飛行棋，很感興趣地抱著它跑了回來，然後坐在了中原愛雅的對面。「外面有黑黑的帽子怪獸，還有會放電的青花魚怪物！.」

　　「嗯？放電？.」

　　「對，可嚇人了。爸爸說，要是被青花魚電到，茉莉就會受傷的！.」說著，女孩把兩只手比成爪子的形狀，小聲地朝著中原愛雅「嗷.」了一聲。

　　「那….」

　　「唔！我不要講了！.」森茉莉大概是被問煩了，很惱怒地揮了兩下小拳頭，那兩下錘在中原愛雅的膝蓋骨上，意外的還算疼。「一直是我在講，大姐姐好吵啊，明明弟弟就很乖巧的！.」

　　「但是一般人家的弟弟也不會不說話，像是人偶一樣。.」

　　森茉莉生氣了，她掀翻了擺好的棋盤，有些任性的跳起來，還踩了兩腳。

　　「大姐姐真討厭，我不想要這樣的姐姐，這次爸爸給我送了好奇怪的玩具。.」說著說著，先發脾氣的森茉莉反而先委屈了起來。「我不要了，我要丟掉你！.」

　　「丟掉好了。.」

　　這個時候，這個跳腳的女孩突然安靜了下來，連她臉上表情都一瞬間變成了冷淡，這種從激動到冷靜的轉變太快，讓自愧不如的中原愛雅被她的變臉速度弄楞了一下。

　　少女看著這個小小的女孩，突然產生了一種想要揪住白蘭的領子用力搖晃的欲望。她沒看出那個被他評價為天真而瘋狂的太宰裡子有多天真，瘋狂卻能看得出來，而這個森茉莉有多潔白無知她也沒看到，過於沒有常識和同理心她倒是明白了。

　　這個世界的森先生是被黑霧糊了臉，san值每天都在朝0靠近麼？

　　接連面對兩個世界的奇妙自己，中原愛雅一天內的吐槽比過去一個月都多。

　　思考間，森茉莉放出了自己的異能力，但是她的能力和中原愛雅與太宰裡子的形態有所不同。她的黑霧更淡，但是少女卻能感覺到她的影子更加深邃。

　　在女孩的影子開啟時，一聲尖銳的尖叫突然從那裡面傳了出來，森茉莉苦惱的捂住自己的耳朵，用鞋跟跺了兩下。

　　「奇怪，為什麼？.」女孩好像有些疑惑，她垂著頭，看向自己正發出聲音的影子，「為什麼扔掉的玩具會發出聲音呀。.」

　　中原愛雅捻了一下大拇指和食指，點燃火焰讓它們纏在自己的手上。

　　要快點了。中原愛雅這麼想著。因為石板已經被白銀之王砸毀，從周防尊那裡拿來的力量用一些就少一些，如果用的太多沒准下一刻她就沒有任何依仗了。

　　「奇怪，不明白。.」

　　說著，垂著頭的森茉莉抬起了頭，可是她的腦袋並不是正常的狀態，她的脖子像是被扭斷了一樣，以超過了九十度的角度掛在那裡。女孩那張好看的臉上突然出現了裂痕，它從額角開始延伸，一路開裂到腦袋側面，在開裂停止時，這個大大的裂縫變成了一張嘴。

　　「大姐姐，你在看什麼？.」森茉莉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常，依舊笑著，在她嘴巴移動的時候，她的下巴像是突然斷掉了一樣掉了下去。中原愛雅聽不到她的聲音，但是能看到脫離了下巴保護的舌頭在蠕動著。

　　森茉莉的身體在不斷地開裂，從裂口長出眼睛，長出嘴巴。那些眼球都在注視著中原愛雅，那些嘴巴都在瘋狂的大笑，已經沒有人型的女孩扭動著，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樣揮著手臂。

　　中原愛雅捂住嘴，覺得這過於瘋狂的一幕讓她有一些想吐。而她如同人類一樣的反省取悅了【莎布】，讓黑山羊幼崽笑了起來。

　　在黑山羊幼崽的笑聲裡，那個木偶停止了動作，然後像是一個干癟的氣球一樣不斷地被衝進氣體，然後從腹腔炸開。那些黑色的粘稠的液體濺了一地，像是把整個世界都染成了黑色一樣，只有中原愛雅的身上沒有沾上一滴。

　　「森茉莉想要的，是絕對安穩，甜蜜的，只有和森鷗外兩個人的世界。.」

　　中原愛雅面前的黑色泥沼像是沸騰了起來一樣，從裡面傳來了黑山羊幼崽的聲音。

　　「我好好奇啊，你想要的是什麼呢，你祈求的是什麼呢？.」

　　「回答我吧，如果是最與人類相像的你，能替我解答孩子(信徒)們的祈願麼？.」

　　「帶你去我的世界吧，愛雅。.」

　　一縷光從沸騰的泥沼裡透了進來，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翻轉。中原愛雅腳下是暗沉的天空，而頭頂卻是燃燒的大地，她仰起頭就能看到已經變成了廢墟的橫濱，而少女就向著橫濱墜落。

　　「歡迎，歡迎，歡迎你來到我的腹中！.」

　　在黑山羊幼崽歡喜的聲音裡，中原愛雅抱緊自己，讓身體團成了一個球，然後狠狠地砸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作者有話要說：

　　愛雅的人生觀不斷地被刷新，累了，真的。她聽綱吉講過未來戰的愛雅姐，她覺得大家都過得估計還可以。沒想到…這個群聊裡，除了『中原愛雅』混的還可以，別的都不太爽的？

　　…

　　我仔細的想了想，太宰裡子的破陣方法估計就是在噠宰跑掉之前，他就和啾也在一起了吧(？)或者在這之前，噠宰就得到了珍貴的東西，所以變成了更好的自己


第80章 如野犬般(十一)

　　抱緊自己蜷縮成一個球的中原愛雅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猛烈的撞擊在地上留下了一個不小的坑，漫天的煙塵在空氣裡呼啦啦地飄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消失。

　　雖然是從那麼高的高空摔下來，但是實際上中原愛雅一點都沒有受到傷害, 只不過突然停止的下墜還是讓她暈乎了一會兒。少女大字型地癱在坑中心，小聲地咳嗽了兩聲。

　　躺在地上緩了一會兒, 中原愛雅才晃晃悠悠地爬了起來, 這個時候周圍的土塵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她環視了周圍了一圈，意外的發現這個地方非常的眼熟。

　　如果把殘存的那些廢墟拼一拼的話, 勉強還能看得出來這裡是哪裡。

　　「紅磚倉庫麼…？.」

　　她踩著坍塌在地上的紅磚爬出了廢墟, 原本算是一個小廣場的地上被潑了一層厚厚的黑油, 正在不斷地燃燒著。它們散發出的高溫扭曲了空氣，讓這個城市變得像是地獄一樣可怖。可是在永夜的世界裡，在沒有燈火的城市裡, 就算是再可怖的火焰，它們也是珍貴的光源。

　　中原愛雅順著原本應該是街道的廢墟，朝著城市裡面走去。

　　和她料想的那種幾乎沒有人生存著的狀況不同, 這個地獄一樣的城市裡還有很多人在活動著。

　　他們藏在陰暗的地方，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她。貪婪, 懼怕, 憧憬，比起人類他們的眼睛更像是老鼠的雙眼。

　　少女走了很久, 她一路走回了港口黑手黨的總部。但是像是遠遠看到的那樣，那幾棟稱得上是橫濱標准建築物的大樓已經全部倒塌，只剩下屬於首領的那一棟還勉強留著半棟，立在那裡搖搖欲墜。

　　原本不會有人靠近的黑手黨總部現在似乎是一塊集聚地一樣, 有不少人三三兩兩地縮在一起，死死地盯著她。

　　「是人。.」

　　「看起來不是母親的孩子。.」

　　他們的聲音單個來聽很小, 但是因為說的內容相近，所以中原愛雅能夠聽清大概的意思。

　　【莎布】到底創造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啊。少女想到。人類不像是人類，可是又不是怪物，這樣的世界有什麼意義麼？

　　在中原愛雅思考著的時候，黑色的霧氣像是浪潮一樣，突然從四周湧了上來。那些表情麻木的人在看到黑霧時改變了臉色，他們的表情帶著扭曲的狂熱，朝著黑霧高高地伸出手。

　　黑霧的浪潮將他們吞沒，像是泥漿一樣淌過，被沒過的小腿能感受到那種刺骨的陰冷和莫名的熾熱。兩種矛盾的感官重疊在一起，讓中原愛雅有一些嫌惡的皺起眉頭。

　　「你覺得討厭麼。.」

　　【莎布】的聲音從黑霧的泥漿裡傳了出來。

　　「這種簡單的問題你還要問出口麼？.」少女的語氣裡帶著刺，然後重重地打了一聲響指。火焰的蛇從她的指尖點燃，像是遇到汽油的火源一樣順著黑霧蔓延。

　　【莎布】在這種熾熱的熱度裡卻『嘻嘻嘻』地笑了起來。她一邊笑著，一邊將黑霧朝著一個點彙聚。

　　在黑霧凝聚到一定程度時，它們開始像是在搏動的心髒一樣鼓動了起來，最先是手臂，然後是膝頭，嬌小的女孩從黑霧的瀑布裡探出身子，把自己的全貌展現在中原愛雅的面前。

　　【莎布】從身形看上去是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她的模樣似乎是從誕生起就沒有變化過，稚嫩的像是不知事的幼兒。但是她的頭頂生著一對蒼白的山羊角，她的眼白是一片漆黑，瞳孔是山羊一樣的扁圓。

　　黑山羊幼崽的雙臂上生長著一些類似於山羊毛發的東西，細細密密地像是一雙長長的黑色毛絨手套一樣。而她的雙腿從大腿開始，就變成了一雙山羊的蹄子。

　　她的肩膀上披散著很長很長的鳶色頭發，它們拖在地上的部分和地面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灘漆黑的泥沼。【莎布】笑嘻嘻地靠近了中原愛雅，用胳膊環住了少女的脖頸。對於一個稚童來說，她臉上那種黏膩慈愛的笑容看起來有一些怪異。

　　「你喜歡我的世界麼？.」黑山羊幼崽用帶著呢喃聲的嗓音說道。

　　「這個燃燒的世界？.」

　　「不，是這個大家最終都會得到幸福的世界。.」【莎布】的臉上帶著陷入夢幻的迷醉，她嘟起嘴，輕輕地在少女的臉上親了一下。「因為我會實現孩子們的願望的。.」

　　黑山羊的幼崽控制著自己的觸手從泥沼裡探了出來，並且用它們捆住了中原愛雅的腰，拖著少女飛了起來。那些觸手上帶著一點無色的粘液，像是香水一樣散發著一股過於清甜的香氣，但是黏糊糊的有一些惡心。

　　中原愛雅咧著嘴，被吊在空中都不忘記吐了一下舌尖。

　　【莎布】張著雙臂，在空中向著中原愛雅展示這個世界。

　　「為了讓大家得到永生，我費了高大的功夫呢，.」黑山羊幼崽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有一些神經質地笑著。「我的第一個孩子，奧古斯特告訴過我他的願望，但是那個時候的我沒有足夠的力量，所以沒辦法給他帶來永生。不過好在有好心的孩子告訴我方法，所以我才能做到今天的成就！.」

　　她將人類比作孩子，用慈愛的語氣繼續講著。

　　「只要偷偷使用了母親的名字，孩子們就會把他們的力量借給我。最初我連一個人都吞不下，但是多虧了這個方法很快的我就能吞掉兩個，三個，吞掉做來越多的孩子了。.」

　　黑山羊幼崽靠著偷竊真正的「黑暗豐穰之女神.」「孕育萬千子孫的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斯的名字，將人類的信念偷到手中。越是變強就越能回應人類的願望，越是實現願望就越會變強，到了後來，除了更改世界基石決定的人類生命的定理，她已經什麼都做得到了。

　　她固執地相信著孩子們真正的幸福就是永遠的生命，因為她最初接觸到的那個最重要的孩子就是這麼告訴她的。所以她不斷地努力著，就算是每天活在身體崩潰的邊緣她也不斷地朝著腹中吞食著孩子，為的就是用自己滿溢的愛填滿包裹這個世界。

　　對黑山羊幼崽來說，時間是沒有意義的東西，所以在苦惱中她想到了簡單又單純的方法。【莎布】干淨地消化掉了人類的軀殼，用黑霧做為替代把他們的靈魂填充進去，許多得到了永生的人就像是變成了她的玩偶一樣，心裡充滿了對黑山羊幼崽瘋狂的崇拜和敬愛。

　　黑山羊幼崽偷到了一整個世界，把它放在自己的腹中，成為了萬千靈魂的母親。

　　中原愛雅被黑山羊幼崽帶到唯一存留的大樓上，被說得上是溫柔的安置在一片狼藉的大理石地板上。然後在這個世界裡說得上無所不能的【莎布】看著少女，露出了苦惱又痛苦的表情。

　　「我不是真正的黑暗母神，只是個冒牌貨，.」【莎布】湊近中原愛雅，用生著毛發的雙手握住了對方的手掌，「所以不管孩子們怎麼祈禱，我都不明白，明明大家都已經永生了，為什麼還會有孩子覺得不開心。.」

　　「每一天都有孩子在哭泣，每一天都有孩子在咒罵，為什麼他們會感知到痛苦呢？.」

　　中原愛雅露出了有一些嘲諷地笑容，然後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

　　「所以你就這麼想要我麼？.」

　　「因為『中原愛雅』這個個體，是最接近人類的個體呀。.」【莎布】說道，「最像人類的我呀，你快回答我，我要怎麼樣才能給予孩子愛，怎麼才能用更多的愛填滿他們？.」

　　看著急切的黑山羊幼崽，對上她非人的雙眼時，中原愛雅有些恍惚地搖晃了兩下。

　　這只幼崽…【莎布】沒有得到名字，沒有得到自我，理所當然的也從來沒有得到過愛。可是不管是哪個世界的黑山羊幼崽，她們都是渴愛的怪物，在沒有得到愛的時候，她就將這種迫切的渴求扭曲成了給予。

　　她對世界上所有的人盲目的誕生出一種博愛，並且將這種博愛變成了吞噬他們的動力。也許在她的心裡，實現這個願望就是得到愛的開始，她就會得到誇獎，得到疼愛。所以【莎布】無視了單個個體的意願，自顧自地把一個人類的心願，擴大到了全人類。

　　在沉思裡，大樓殘骸下突然傳來了爆炸的聲音，中原愛雅剛剛回過頭就看到一顆黑紅色的重力球從下面飛了上來。少女反射性地露出了帶著依賴的有些軟弱的表情，想要朝著大樓的邊緣跑過去，可是黑山羊幼崽卻用觸手捆住了她的腳踝，讓她掙脫不開。

　　「不可以，愛雅。.」【莎布】用溫柔又疼愛的聲音說，「太危險了，那些孩子總是在和我撒嬌，讓我頭疼很久了。.」

　　「沒關系的，只要好好安撫就可以了，因為我跟著你看過哦，那些孩子應該是什麼性格，會怎麼回應我…我都好好的理解了。.」

　　「你在開玩笑麼？.」中原愛雅在中原中也大喊的聲音裡重新拾回驕傲，用鄙夷替換掉了恍惚脆弱。「人類的愛是那麼簡單的東西麼？你愛對方對方就一定會愛你麼？為了對方好而暴走起來，那真的是對方的期待麼？.」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中也…嗯，當然不是啾也了，啾也還在外面准備打龍呢。這個中也是莎布吞掉的那個世界原廠的中也www

　　…

　　在捋大綱時，其實我腦子裡一直在想著這已經差不多是個特異點了。按照fgo裡「人類惡就是人類愛本身.」這個設定，我寫這部分時經常會竄場。

　　…

　　有一些不會寫在正文裡的，自己腦的設定，是關於愛雅，裡子他們的異常度。

　　按設定，森茉莉的異能力是【甜美的房間】，比起愛雅和裡子用黑霧攻擊，她更傾向於吞噬。然後這四種形態是越異常，異能力就越傾向於吞噬。

　　所以從異常到正常的排序是黑山羊幼崽，森茉莉，太宰裡子，中原愛雅。

　　森茉莉因為異常聽森鷗外的話，所以還挺安全的x


第81章 如野犬般(十二)

　　「你想說什麼？.」

　　聽到了中原愛雅的質問, 【莎布】並沒有露出不快的表情，她的眉眼放松著，這是一個很愉快輕松的模樣。

　　「我理解的愛和你的理解不同。.」她堅持著自己的想法, 語氣也不以為意。「很正常，就像孩子不是父母的拷貝品一樣, 想法出現矛盾不是大事。.」

　　少女和【莎布】講不通, 對方的思維說不清是稚嫩還是成熟，這種矛盾的執拗讓中原愛雅勾著一側的唇角, 露出了一個有一些嘲諷的微笑。

　　黑山羊幼崽還想說一些什麼, 但是中原中也的攻擊不給她這個機會。屬於男人的黑紅色的異能力像是一團小小的黑洞一樣, 狠狠地砸在了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大樓殘骸上。【莎布】用觸手卷著『調皮』的中原愛雅的腳踝，拽著她飛了起來，免得少女被壓在廢墟地下。

　　一個身量嬌小, 看上去非人的小孩子拽著一個半大的少女飛上天空，這種組合實在是過於顯眼了。所以攥著兩團重力球的中原中也一眼就注意到了這一幕，他沒有看清少女的臉, 但是他還是下意識地把異能力收了回來。

　　「是清醒者麼？.」中原中也嘀咕了一句，落回了地面, 在他的背後站在港口黑手黨的各位, 在左側不遠處的地方武裝偵探社的幾個人正戒備地注視著天空。

　　「是清醒的人…獄寺，暫停攻擊！.」站在另一側沢田綱吉按住獄寺隼人的手臂, 凝重地看著那個正垂著頭看著他們的黑山羊幼崽和被倒吊在空中的那個陌生少女。「是異能者麼，看起來還有理智。.」

　　中原愛雅沒有功夫搭理這群熟悉的陌生人，但是【莎布】有，後者眯起了那雙藏著山羊瞳的眼睛, 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今天又來找我玩了麼？.」她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在責怪不聽話的孩子一樣，帶著一股子親昵。「但是我還有客人呢, 之後再一起玩好不好？.」

　　比起那些已經完全淪為她信徒的孩子，這些任性的孩子的確更讓【莎布】上心。這也許是因為那些不信仰她的人依舊擁有著心，擁有一顆能給予她愛的心吧。

　　「還是老樣子讓人惡心的語氣啊，【莎布】。.」太宰治掛著惡意的笑容，用敵意滿滿的語氣和黑山羊幼崽對著話。「拜托你了，就這樣去死好不好。.」

　　「為什麼不能理解我的愛呢？.」黑山羊幼崽固執地疑惑著，在她的心裡，太宰治應當是愛著她的。

　　因為就算是再微弱，【莎布】也知道太宰治是愛著中原愛雅的。所以屬於她的這個太宰治也理所當然是要回應她的愛的。

　　【莎布】陷入了恍惚，但是中原愛雅可不在意這些，她趁著這個功夫用力地弓起脊背，以被倒吊著的姿勢將自己對個折疊了起來。從石板帶來的火焰包裹住少女的手掌，然後她用這只熊熊燃燒著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束縛她的觸手。

　　在被這個火焰觸碰到時，屬於黑山羊幼崽的觸手像是碰到了火焰的冰塊一樣，立刻『呲啦』的一聲被燒斷了。從斷裂的觸手裡傳來了一聲非常尖銳的叫聲，那聲尖叫裡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嗓音。

　　中原愛雅向著地面墜了過去，沢田綱吉本來想要上前接住她。可是在山本武瞥到她的臉時，男人一把握住沢田綱吉的肩膀，阻止他靠近。

　　「阿綱，小心！.」

　　沒有人接也沒有關系，少女將火焰纏繞成鞭子，用力地抽了一下地面，借著這一小股反衝力她在空中停頓了一瞬。中原愛雅在空中靈活地翻了一下身，像是一只貓兒一樣輕巧的落在了地上。

　　她剛剛站直身，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泉鏡花【夜叉白雪】就已經將刀刃送到了她的頸邊。只要中原愛雅有一絲異動，夜叉就會讓她頭身分家。就算她能一擊制服泉鏡花，後面還有好幾位她不可能打得過的人，再者獄寺隼人的弓箭也已經對准了她的心髒。

　　黑山羊的幼崽沒有在意她掙脫了自己，反而安靜地落在了一塊豎在地上的石板上，用垂淚的表情注視著鳶色頭發的少女。

　　我和鏡花總是合不來。中原愛雅這麼想著，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你們看我長得和黑山羊幼崽像麼，.」少女用一種明知故問的語氣詢問他們，不過她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就是一個正常的十三歲少女，所以這種態度反而讓人會放松警惕。「而且…綱，沢田，你看我像是敵人麼？.」

　　雖然知道並不是同一個人，但是中原中也冷漠的眼神，還有太宰治裝著黑泥的目光都讓少女有一些憋屈。

　　突然被點到名字，沢田綱吉愣了一瞬間。

　　「不，我不覺得。.」棕發的青年順著自己的想法回答她，「就算不用我的直覺，光看你的能力我也相信你。.」

　　能力？

　　中原愛雅悄悄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在那皮肉下面湧動的是石板的力量。

　　「雖然不能解釋，但是王權集團的人全都消失了。你是這兩年裡唯一一個出現的，擁有這種力量的人。.」

　　「啊，原來是這樣啊。.」聽了他的話，少女用恍然大悟的表情小聲自語了起來，她抬起手，在無光的黑夜下觀察著自己的手背。「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中原中也單手掐著腰，語氣不太好地質問她。

　　橘發男人身上常年披著的那件黑色風衣不見了，只剩下裡面的小西裝，這讓他看起來更纖細了一些。但是與此相對的，他身上的氣勢卻沒有打折扣，像是一只老虎一樣惡狠狠地對著少女呲起鋒利的牙齒。

　　在場的人估計都是知道黑山羊幼崽的誕生原因的，所以對中原愛雅那張和中原中也、太宰治有一些相似地臉沒有太大的疑問。只等著少女承認自己的身份，證實他們所猜想的來處了。

　　「關於【莎布】的事。.」中原愛雅用兩根手指捏住【夜叉白雪】的刀身，把它推開了一些，然後轉身面朝向黑山羊幼崽。少女這樣毫不在意地把後背亮給他們的舉動，讓中島敦露出了很復雜的表情。

　　「雖然和【莎布】很像，但是不是敵人對吧？.」白發少年耿直的疑問讓國木田獨步恨鐵不成鋼地按住他的腦袋，讓少年趔趄了一下。

　　「你明白了什麼呢？.」【莎布】居高臨下的看著中原愛雅，她的頭發已經重新垂落在石頭上，變回了一灘泥漿，有一兩只手臂正從泥潭裡探出來，想要握住黑山羊幼崽的蹄子。

　　【莎布】容忍了孩子們的親近，任由他們從深淵裡爬出來，抱住她的雙腿。

　　「明白了怎麼殺死你。.」中原愛雅用輕松的語氣丟下了炸彈，這讓中原中也向前走了那麼一小步。「如果想要吞掉一個世界，最基本的條件就是世界的基石。為了構建基本的骨架，你必須將代表著時間，空間的七的三次方吞進肚子裡。.」

　　七的三次方作為世界的基本基石，它們的存在是最必要的。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基石都是必要的，德累斯頓石板就不是。.」中原愛雅在說到石板時，她注意到黑山羊幼崽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德累斯頓石板代表的是人類的命理，它將命理收束，將適格者的理不斷地放大，然後王權者就誕生了。.」

　　「為了更改人類的命理，讓人類得到永遠的生命，光是毀掉□□還不夠，你還得解放他們靈魂上的理。.」

　　「你沒有吞掉它，也沒有毀掉它，你的世界裡沒有石板的存在，所以你也沒有辦法消化來自石板的力量，對不對。.」

　　黑山羊幼崽的表情已經完全淡了下來。

　　「你要用你僅存的那點力量殺了我麼，『我』。.」【莎布】說道。「連同這一整個世界，連同你背後的孩子們一起殺掉麼。.」

　　「我對他們的愛是正確的，我的愛是絕對正確的，你為什麼不能理解呢，『我』。.」黑色的淚從【莎布】的眼睛裡流了下來，那淚水濃稠的就像是黑色的腐臭的血一樣。它們淌過黑山羊幼崽稚嫩的臉，可是卻讓她看上去更加怪異了。「你也像是我的孩子一樣，你可愛的脆弱的就像是我應該保護疼愛的孩子一樣…我想要你理解我的。.」

　　「我不可能理解你的。.」中原愛雅斬釘截鐵地說道，「你毀滅了一整個世界，還想毀滅我的世界，所以我不會給你任何救贖和答案，黑山羊幼崽，你根本沒有理解你愛著的孩子。.」

　　「我理解，我理解的。.」【莎布】的臉上帶上了偏執，她大聲地反駁著少女。「我把最大的愛給了他們，滿足了他們最大的願望，我愛著他們，所以我也應該被愛。.」

　　「為什麼，我在你的內部看過的他們不是這個樣子的，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完成了大家永生的願望，為什麼他們不誇獎我？.」

　　這一刻，【莎布】看上去又脆弱又迷茫，她看起來和九歲的中原愛雅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是一個撒嬌打滾著，抱怨著世界的孩子。

　　「那你覺得他的願望是什麼？.」

　　中原愛雅指了一下背後的太宰治，而被點到名字的男人也點了一下自己，眯著眼睛露出了笑容。

　　「這家伙？.」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太宰治，幸災樂禍嗤笑了一聲。

　　想死算不算。

　　作者有話要說：

　　在處理完莎布之後，愛雅就要回去跟著老父親暴揍大龍了。

　　故事走向了尾聲，後面的共喰事件也被我按了剎車www

　　愛雅從一個傻乎乎的人偶，慢慢地長成今天的普通少女，最後要面對的就是最異常的自己，她好難啊www


第82章 如野犬般(十三)

　　這種微妙的問題, 讓太宰治用感興趣的表情看了兩眼中原愛雅的後背，然後又把視線移向了站在石塊上的黑山羊幼崽。在這雙鳶色眼睛的注視下，【莎布】居然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瑟縮。

　　而中原愛雅卻小聲地笑了起來, 像是在幸災樂禍一樣。少女的笑聲很清脆，可是她的表情裡卻帶著惡意。看到了她的笑容, 中原中也有那麼一瞬間覺得, 這個女孩和【莎布】不愧是出自同源。

　　「太有趣了，你的表情太有趣了。.」中原愛雅覺得自己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 可是那只黑山羊幼崽卻不自知, 她臉上的表情又無措又可憐——簡直, 就像是人類一樣。

　　「你在奚落我麼？.」

　　到了這個時候，黑山羊幼崽反而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她的肩膀頹廢的放松著, 觸手也無精打采地垂在那裡。也許是感知到了母親的低落，那個抱著她雙腿的『人』張開嘴，從嗓子裡發出了像是在吼叫一樣的聲音。

　　【莎布】掀起眼皮, 隨意地瞥了它們一眼，也沒見她做什麼, 已經貼在她身上的那個人型物體就砰地一聲炸成了一塊肉泥。從黑山羊幼崽的影子裡探出身體的那些人連忙伸出手, 抓起同伴的殘骸就往嘴裡塞。

　　像是爆竹一樣，他們一個個的炸開, 變成一灘分不清誰是誰的泥漿重新彙入黑山羊幼崽的腳下。而整個過程裡，【莎布】沒有對它們投入一絲一毫的注意。

　　中島敦用力地吞了一下口水。

　　「還沒有習慣這種場景麼？.」中原愛雅的視線沒有移開，還死死地釘在黑山羊幼崽身上，可是嘴裡卻不認生的調侃著白發少年。

　　「怎麼習慣這種啊….」中島敦小聲地反駁了一句, 「而且平時能抓到莎布比上天還難。.」

　　如果不是因為中原愛雅，平日裡的黑山羊幼崽幾乎都是以黑霧的狀態融在世界中。她可能是一塊土地, 也可能是哪一朵正在燃燒的火焰，誰也不可能找得到她。就算是找到了，他們也沒有辦法殺死她。

　　不管怎麼說，在場的人們幾乎都已經是亡魂了。而唯一一個還勉強可以說是『活著』的中原中也，他的存在也極其不穩定，隨時都會像是炸.彈一樣自毀。時間過得越久，能力使用的越多，他的人格就越脆弱。

　　而除了橘發的男人，已經死去的人們即使擁有異能力，能夠點燃死氣之火，他們的力量也只不過是黑霧變換而生的東西。是空中的閣樓，也是水中的夢月。

　　【人間失格】無法將黑山羊幼崽無效化，【夜叉白雪】甚至會聽從黑山羊幼崽的命令轉過身去劈砍自己的主人，自死後起，森鷗外也再沒放出過他的愛麗絲了。

　　所以為了夢寐以求的「死亡.」，唯一一個還能戰鬥的重力使只能繼續堅持下去。可惜的是不管擁有多強大的重力，中原中也幾乎不能對黑山羊幼崽造成任何傷害。因為在這個影子的世界裡，【莎布】就是法則，就是世界的本身，只要她想，那麼重力也是她的一部分。

　　哪有人的手能掐死自己的？這是一種道理。

　　中原愛雅恍然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搖頭。而【莎布】卻從石塊上跳了下來，拖著那頭長過頭的頭發靠近著少女。

　　「你也想要奚落我麼？.」她用了一個『也』字，「太宰裡子奚落我，可是她也沒能得到愛，森茉莉奚落我，可是她卻是最接近我的存在。.」

　　「你呢，中原愛雅，你也要奚落我麼。.」

　　少女才不管這個名字掀起的軒然大波，她抿著嘴唇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不會奚落你的，就算我再想要嘲笑你，我也絕對不會奚落你，.」中原愛雅說道，「我受到的教育告訴我，曾經的我和你一模一樣，又自我又偏激，還聽不進人勸。所以我認為奚落你，就是在諷刺九歲的自己。.」

　　黑山羊幼崽恍然的看著她，可是又好像有一些不理解為什麼明明大家都是同一個人，最後卻會有這麼多不一樣的結果。

　　「…我不喜歡海底之城的主人，.」莫名其妙的開了一個頭，黑山羊幼崽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他的氣息很可怕，所以我趁著他睡覺把他留下了。.」

　　「我不喜歡疼痛，吞食人類的時候，我渾身都在疼…可是奧古斯特告訴我沒關系，所以我在堅持。.」

　　「我想被誇獎，可是大家都不喜歡我，也不接受我的愛，他們厭惡我朝他們撒嬌。我也想像你那樣，只要抱著父親的手臂晃一晃，不管是疼惜還是誇贊都會送給你。.」

　　「我也想窩在房間裡，吃那些奇怪的食物，看著電視，聽著父親們吵架，熱熱鬧鬧的….」

　　黑山羊幼崽細細地數著，越說下去她就越疲憊。那些對中原愛雅來說是最普通的日常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卻是在夢裡才有的東西。

　　而【莎布】已經不記得該怎麼睡覺，也不知道什麼是夢了。中原愛雅的否認，想要從他們那裡得到愛的人們的仇視，這讓黑山羊幼崽垂眼簾，像是一塊僵硬的木頭一樣站在中原愛雅面前。

　　「我不想和『孩子們』打架了，我好累好累呀。.」

　　負載著一整個世界的重負，不堪忍受的黑山羊幼崽緩緩地曲起雙腿，坐在了地上。

　　「為什麼沒有人誇獎我，為什麼我得不到愛。.」

　　「因為在愛之前，你連一個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有得到。.」中原愛雅不顧阻攔，也走近了黑山羊幼崽，環著自己的膝蓋蹲在她的面前。

　　十三歲的少女和異形的九歲孩童，那兩張相似的臉讓她們像是姐妹一樣。看著對方臉上的不解，中原愛雅說道。

　　「你還差一個名字，像是太宰裡子從治那裡得到的這個名字，雖然沒有多余的愛但是卻定義了她，讓她朝著渴望的愛努力，偽裝成人類。.」

　　「像是森茉莉從首領那裡得到的名字，那個變態幼.女控的愛過於茂盛，讓異常的她乖的像是一只寵物綿羊。.」

　　「像是我的爸爸給我的名字一樣，他在最初最初就告訴我，要我做一個人類。在努力的變成人的過程中，我得到了好多東西，這才變成了今天的我。.」

　　名字是重要的東西，是一個人降生在世界上得到的第一個禮物。

　　「【莎布】，消失吧，放棄吧，你是沒能得到名字作為獎勵的孩子，快點去睡覺吧。.」

　　先是一滴淚，然後是兩滴，三滴。癱坐在地上的黑山羊幼崽用自己生著山羊毛發的手捂住臉，輕聲地啜泣了起來。

　　「我討厭這個樣貌，.」她抽噎著，總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但是信徒們自顧自地許願，讓我長成了這個樣子，我喜歡我原本的容貌，我不想消失。.」

　　黑山羊幼崽仰起頭大聲地哭喊了起來，那些剔透的淚水順著臉頰滑進她的頭發裡，被淚水沾濕的地方像是被橡皮擦過的鉛筆畫一樣。

　　她在慢慢的融化著。

　　沒有人回應她的痛苦，那些被她殘害，被她殺死的人們沉默地看著她，就連中島敦的臉上都是麻木的冷漠。

　　世界在崩壞，那種吱嘎作響的崩潰聲從四面八方傳過來，以消失的黑山羊幼崽為中心，不斷地聚攏。可是在這種可怕的世界崩潰的聲音裡，他們卻笑了起來。

　　國木田獨步把自己的筆記本放進了懷裡，再也不會用到它了，江戶川亂步笑嘻嘻地最後摟了一下福澤諭吉，中島敦壯著膽子和泉鏡花擁抱著道別，而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下一秒就咬在了他的腦袋上。

　　看著在世界末依舊不對付，還打算來一架的新雙黑，沢田綱吉輕笑了起來，可是自家熱情的守護者讓他根本沒工夫同情中島敦。

　　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中原愛雅站了起來，轉過身看向了平行世界的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太宰治還是穿著那件長過頭的風衣，雙手插在口袋裡，仰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而中原中也用手把自己的帽子按在胸口，合著眼睛沉默著。與快要打起來的新雙黑不同，這對雙黑一反曾經的針鋒相對，站在一起時還算和平。

　　少女笑著拎起裙角，曲著膝蓋向在場的人行禮，她很久沒有這樣做了，所以動作有一些生疏。

　　「我是中原愛雅，這麼晚才介紹自己非常抱歉，但是在各位死去之前，我一定要把這個名字告訴你們才行，.」中原愛雅自我介紹著。「這是最重要的雙親送給我的，我最重要的東西。.」

　　「在死之前？.」中原中也重復了一遍這個詞。

　　「你這話說得有毛病哦。.」太宰治很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膀。「我們早就已經死了，你對一群鬼魂說什麼死不死的。啊…不過中也的話好像連鬼魂都算不上？.」

　　看了一眼這個滿臉調侃和輕松的搭檔，中原中也惡狠狠地嘖了一聲。但是和他快要咬人的表情不同，男人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輕輕地把它扣在了中原愛雅的臉上。

　　被帽子糊臉的中原愛雅手忙腳亂地想要掀開它，可是中原中也的手還按在帽子上，她怎麼也沒能掀開。

　　「中原先生，我快被捂死了。.」

　　「不差這一會兒了。.」

　　也真虧中原中也能聽清她含含糊糊的聲音。

　　「這次謝謝你了，小女孩。.」與謝野晶子的聲音在很近的地方響了起來。

　　「雖然是嘴炮拯救世界？哈哈哈！.」山本武的笑聲還是一如既往地爽朗。

　　「山本….」

　　「抱歉抱歉。.」

　　「十三歲啊…有一點可惜。.」森鷗外也不知道是在可惜什麼。「最後的時候也見不到可愛的愛麗絲，這個也很可惜。.」

　　「你對別人家的女兒說什麼呢，首領。.」

　　「紅葉大姐…你這個說法讓我有點？？.」

　　「老老實實放棄吧，對啊，中，原，中，也。.」

　　「喂，太宰！.」

　　從遠到近，他們的聲音在響起，然後不斷地消失。在世界的崩壞一路蔓延到少女的腳下時，那個按在她臉上的力道也一瞬間就消失了。

　　在黑色的帽子破碎時，中原愛雅睜開眼睛，用那雙鈷藍色的眼睛最後捕捉到了一縷晨光。

　　那個永夜的世界在晨光裡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愛愛雅，在線嘴炮www有很多曾經構想出來的東西，原本是想要表達，但是礙於能力沒有辦法完美的表達出來。

　　黑山羊幼崽沒有得到名字，從最初就沒有得到愛，她的人生比起另外三種可能性從一開始就完全停止了。渴愛被逼迫變成了扭曲的博愛，如果有一個人清醒的走到她面前，告訴她他愛她，給她一個名字…就算是寵物一樣的名字也可以，她就會滿足了。

　　…

　　沉重的話通通丟一邊，最重要的是今天可是中秋節啊！！！

　　各位小伙伴們！！中秋節快樂！！月餅好不好吃呀！！！！


第83章 如野犬般(十四)

　　中原愛雅不知道自己在黑暗裡飄落了多久, 但是這種昏沉的墜落並不算漫長，她很快就像是一片羽毛一樣輕飄飄地落在了更柔軟的「土地.」上。

　　破碎的世界變成了影子的碎片，它們像是漆黑的雪一樣飄了下來落了少女一身, 讓癱在那裡的中原愛雅像是被埋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糟糕了…這個可糟糕了啊。.」

　　少女喃喃自語著，在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因為疼痛不斷積蓄而出現的扭曲。

　　雖然那些黑色的雪在同樣漆黑的影子內部根本不可能看得清, 但是中原愛雅卻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能量的碎片在不斷地往她的身體裡鑽。被融化的黑山羊幼崽遺留下來的這一絲黑霧只是單純的影子, 它們沒有思考，只知道回到自己的主人身體裡。

　　【莎布】已經消失了, 這些能量可以回去的地方就只有與黑山羊幼崽出自同源的中原愛雅。就算是對前者來說這是跟針尖一樣細小的能量, 但是【莎布】好歹是支撐著一個世界的存在, 被迫接受著的中原愛雅覺得自己渾身都在脹痛。

　　少女在自己的影子裡哆哆嗦嗦地團成一團，那些雪落在身上太疼了，以至於這種一刻不停的疼變成了一種寒冷的錯覺。

　　力量源源不斷地灌進這具由異能力構成的, 實際上就是一只木偶的身軀裡。中原愛雅用著好像下一秒就會斷氣的力量，拼命地喘著氣。她用自己的異能力引導，壓縮著外來的力量, 讓它們從腳尖開始沉澱，變得凝實。原本應該是骨折了的那只左臂在這種疼痛裡卻完全的恢復了, 它硬實的像是從來沒有斷過一樣。

　　隨著能量的凝聚, 少女的身體也不斷地從腳趾頭開始開裂。那些像是玻璃破碎一樣的痕跡從下往上蔓延，很快就延伸到了她的臉上。那張好看的, 說得上是濃郁靚麗的臉蛋上布滿了裂痕，這讓她看上去像是一尊琉璃人偶一樣。

　　又美又詭異。

　　要快點出去，得離開影子才行。

　　中原愛雅在疼痛裡找回理智，然後她捏緊了拳頭, 用雙手用力地錘向自己已經不能活動的雙腿。玻璃與玻璃相撞，她的手和大腿上像是有一層殼被撞碎了一樣, 剝落露出了被裹在裡面細嫩柔軟的肌膚。

　　那些【莎布】遺留下來的能量填充了中原愛雅的身體，讓她的身軀從異能的造物變成了某種高密度能量物體，但是還剩下一些能量沒有被使用。繼續填充下去，少女也只能迎來一個死亡的結局，如果離開這裡，那麼失去宿主的能量就會慢慢融進影子裡。這是中原愛雅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了。

　　中原愛雅艱難地從影子裡掙扎出去，可是為了守護這場「儀式.」，那些雪追了出來變成了堅硬的冰石，像是一個圓形的牢籠一樣把蝴蝶關在了繭裡。

　　少女用拳頭用力地砸著這層黑色的冰，發出了咚咚的悶響。裹在她身上的玻璃殼也不斷地剝落著，然後像是風化了一樣消失了。不聽話的黑霧從影子裡伸出觸手，緊緊地纏住了她的四肢和脖頸，想要把中原愛雅拖回影子裡然後通通寄宿進她的身體裡。

　　中原愛雅的力量越來越小，就連她的半條腿都已經被影子吞沒了進去。快要被自己的能力殺死的這種奇妙感，讓少女急得快要笑出來了。她勾著唇角，皺著眉頭，眼眶裡蓄著淚水，這刺得中原愛雅眼球酸痛酸痛的。

　　神明不會回應她的祈禱，因為她自身原本就是背叛了母神的叛逆羔羊。少女在心裡不斷地喊著一些人名字，從熟識的人開始，一聲一聲地叫喊著。

　　中原愛雅大聲地呼喊著自己的雙親，想要從這個絕望的夢裡掙脫。可是她發不出聲音，只能掙扎著沉入沼澤。

　　就在她半個身子都快要被拖進影子裡時，一只戴著手套的拳頭打破了她的絕望。中原愛雅楞楞地看著停在她面前的那只手，眼睛裡的淚水總算是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中原愛雅聽到了中原中也嘖了一聲，然後那只拳頭放松了一些，下一秒又猛地攥起。黑紅色的異能撕開了厚厚的冰層，讓這顆繭破了一個好大的洞。而洞的外面就是中原中也，他的半邊身子沐浴在月光裡，像是神明一樣降臨了。

　　「爸爸…爸爸！.」中原愛雅拼命地把自己被束縛著的手伸向中原中也，她的手顫抖著，因為被勒得很緊所以呈現一種沒有血色的蒼白。

　　中原中也一把握住了自家女兒的手，然後將另一只手砸在了剩下的冰層上。裂紋從他的手和冰石接觸的地方擴散到了整個冰繭，然後男人用力地揮了一下手，就讓這些碎成了一塊塊的冰四散著射了出去。

　　冰塊砸在牆上，把貼著牆紙的牆面砸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洞。中原中也用力地攬住中原愛雅的肩膀，把她半摟在懷裡，他用腳狠狠地踩住了那些從中原愛雅影子裡探出來的觸手，強硬地幫少女搶回了自由。

　　中原愛雅被他一把扛在肩膀上，連臉上的淚痕都想不起來擦，傻乎乎的回過頭看向地面。在中原中也的腳底下踩著幾根觸手，因為異能力的緣故，它們被重力壓制在地面上，根本掙脫不開。

　　就是男人用的力氣實在是大了點，不只是黑霧，就連地面都被按出一個大坑。

　　「爸爸…裝修不便宜的。.」

　　「從你零花錢扣。.」中原中也冷著臉，用鞋跟捻了兩下那些黑霧。那些觸手估計是受了不少的創傷，在堅持了一會兒後就秫秫地顫抖了兩下，然後消散在了空氣裡。「這種情況你第一反應是錢麼？.」

　　「因為這是我的房間誒！？.」

　　父女倆對視著，中原愛雅沉默了一會兒卻突然笑了出來。她摟著中原中也的肩膀，撒著嬌一遍一遍的叫著他。

　　「爸爸！.」

　　「啊。.」

　　「爸爸！.」

　　「嗯。.」

　　中原中也臉上帶著無奈，但是還是不厭其煩地回復著她。

　　「我是爸爸的女兒真是太好了，我能降生真是太好了。.」中原愛雅驕傲地摟著自己的父親，大聲地宣布著。「我好愛這個世界，我是中原愛雅真是太好了！.」

　　「睡傻了，這話用你說麼？.」男人嗤笑了一聲，然後用力地揉了兩下她鳶色的小腦袋。

　　中原愛雅輕輕地呼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掙扎著落在了地上。中原中也這才意識到澀澤龍彥的異能力似乎是對她不起作用。

　　「不受影響麼，這個白霧。.」

　　要知道，就連中原中也都不能說是完全不受影響的，只不過【污濁了的憂傷】時刻裹在他的身上有效的緩解了這種影響。再加上他本來就和普通的異能者不同，只要還有理智思考，還有體力抑制，中原中也就不會發狂。

　　中原愛雅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什麼。

　　「已經沒關系了，不用擔心我。.」

　　「你和太宰一個死樣子，絕對不會多解釋一句。.」中原中也笑罵了她一句，然後朝她攤開了手掌。「走了，去干活。.」

　　等中原愛雅乖乖地把手放進他掌心裡之後，橘發的男人拎著一個被異能力裹住的中原愛雅，直接從公寓的窗戶跳了出去。突然的高空下墜上少女鼓起臉頰，氣鼓鼓地捂住了自己不聽話的裙擺。

　　在路上，中原愛雅一邊看著窗外昏暗的街道，一邊試探著控制著自己的異能力。和預想中的不一樣，那些黑霧已經完全順服了下來，比纏人的狗還要聽話。少女控制著幾縷黑霧，讓它們在自己的影子裡移動了起來，摸索起這個改變了的空間。

　　中原愛雅的影子裡原本只有一個非常小的空間，但是也許是因為吸收了剩余的能量，那個空間稍稍擴大了一些，從箱子變成了一個房間。

　　如果這個空間繼續擴大下去，等到它的擴增變得不可收拾的時候，就是自己變得異常的時候吧。

　　想到這裡，中原愛雅合上眼睛，放松了身體靠在座椅上，中原中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是什麼也沒有說。

　　沒關系的，想到了【莎布】說過的話，中原愛雅揉了兩下自己的臉頰，穩定住了情緒。

　　黑山羊幼崽之所以能夠不斷地進化，大部分原因是她借用了母親的名字，因為這個她才能吸收並且利用人類的願望。而中原愛雅卻做不到這個，因為在所有人的心裡，少女不是神，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也許她又任性，又不聽話，還總是戲弄人壞心眼，但是她在大家的心裡就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已。

　　讓我來好好利用吧。中原愛雅帶著一股惡意，這樣想著

　　對吧，魔人費奧多爾。

　　作者有話要說：

　　滿腦子都是對啾也的彩虹屁www

　　愛雅拿到了黑山羊幼崽留下的力量，成功的把自己填成了一個高能量物體。如果是以前的愛雅是一個木偶成精(什麼)，那現在的她就是一個基本上活生生的人了。

　　比如以前麼得復雜的生理功能，現在總算是個平常人了。

　　不過變成這個狀態後，她身上從【木偶的奇遇記】得到的血緣關系就消失了。←這個問題不大，會解釋一下的。親閨女當然還是親閨女地hhhh


第84章 如野犬般(十五)

　　中原中也的車像是一匹潛伏在黑夜裡的猛虎, 低聲咆哮著從無人的街道跑過。他載著中原愛雅，頂著滿臉的不爽飆向異能特務科的基地。

　　就在剛剛，阪口安吾的一通電話像是在隨隨便便地叫著快遞員一樣打了過來。對此中原中也當然是不爽的, 可是這位「橫濱人情王.」早些年各處欠了些人情。雖然他和阪口安吾之間的恩怨有一些復雜，但是這個時候就算是再不爽, 他也得去一趟。

　　不過他換了別的方法回報這位阪口安吾就是了。

　　中原愛雅跟在暴躁的橘發男人的後面, 雙手攏在腹部，說的上是姿態優雅。而和滿臉悠哉的少女相對的是籠罩在黑紅色異能力裡的中原中也, 他雙手都插在口袋裡, 光用那兩條腿就能把異能特務科的守衛打得落花流水。

　　少女稍稍觀察了兩眼, 雖然人都沒死，可是有幾個被錘在牆裡，看起來不太好卸下來的樣子。

　　按倒了最後一個守衛, 中原中也一腳踹開了大門，被踢飛的鐵門砸進了控制間，讓裡面的幾個人小聲地驚呼了一下。

　　「是A5185！.」

　　「還有A6121…！.」

　　中原愛雅側著耳朵分辨了一會兒, 這才知道自己原來也有一個代號，甚至也是A開頭。

　　突然對自己的危險性再次有了直觀感受.jpg

　　「大家, 請先離開一下。.」

　　阪口安吾示意部下們暫且退出去, 雖然那些人看上去有一些擔心和猶豫，但是還是聽從了命令, 離開了控制室。

　　在這之後，阪口安吾轉過臉看向了中原中也。正巧這個時候跟在橘發男人後面的中原愛雅揪著父親的衣角，從他的身側探出了小腦袋。戴著眼鏡的男人剛對上她的眼睛，就微微移開了眼睛, 然後為了掩飾這種不自在，他輕輕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

　　中原愛雅大大地勾起唇角, 朝對方擺了兩下手。那副表情和太宰治稍稍有一些相像，因此阪口安吾的心情也跟著復雜了起來。

　　「…這裡是政府的機構，你這樣做你覺得會輕易這麼算了麼？.」阪口安吾質問著中原中也，但是橘發的男人沉著臉，並不在意對方的質問。

　　比起這種事，更讓中原中也憤怒的是其他的事，澀澤龍彥的出現像是一塊刺一樣橫在男人的胸膛裡，刺得他心生怒火。

　　中原愛雅對自家父親的責任感已經有了清晰的認識，再加上當年被澀澤龍彥害死的六個部下對彼時還年少的中原中也來說，到底也是一個遺憾。於是少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也退出了控制室，把空間留給了中原中也自由發揮。

　　看到她退出來，站在人群前方的辻村深月虛虛地抬起了手，似乎是下意識地做出了防備的姿勢。但是女性很快就意識到了這種舉動除了虛張聲勢以外毫無用處，所以她放下了手，還改變了一些站姿。

　　中原愛雅眯著眼睛，很禮貌地朝她笑了笑，然後才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部手機。保持著笑眯眯的模樣，少女背對著異能特務科的人撥通了電話。

　　「晚上好，已經睡了麼？啊，沒有打擾到你就好。.」電話裡傳來的聲音聽起來還很精神，沒有一點被半夜驚醒的困倦，中原愛雅順嘴關心了那麼兩句。「您最近還在搞研究麼，聽安娜說，您之前跑去學院島當老師了？.」

　　已經恢復了本名的前白銀之王笑著應下了她的話，還稍稍抱怨了兩句備課一點都不輕松。把知識灌進腦子裡和把知識點塞進學生的腦袋裡完全是兩回事，男人甚至還開始後悔為什麼把頭發剪短了。

　　起碼長發看起來還濃密一些。

　　「您一直很濃密。.」中原愛雅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不用擔心，這是來自於朋友的肯定。.」

　　少女的話裡加重了『朋友』這幾個音節的語氣，基本上算是在明示了。

　　威茲曼的手裡握著黃金之王遺留下來的大部分權利，就算是在石板被敲碎的現在，他也依舊是個十足的人上人。而這位「人上人.」聽懂了她的意思，很輕松地笑了起來。

　　「嗯，我們當然還是朋友啊。.」男人的語氣別提有多輕松了，他甚至還帶著笑意說起了玩笑話，「多多良因為你們的幫助而活下來了，這可延長了周防先生不短的壽命，現在這種happy ending有你很大的功勞的，恩人。.」

　　「哪有對利用自己的人說這種話的，麻煩您再嚴厲一些。.」

　　那邊的威茲曼笑了起來，貓兒聽到他的笑聲也感興趣地撲了過來，用很大的聲音在手機邊上說著話。

　　「我聽到壞心眼女孩的聲音啦，小白。.」

　　「不是壞心眼啦…貓兒。.」

　　中原愛雅把手機從耳邊拿開，而貓兒吵了兩聲之後就沒有再說話了，看樣子大概率是被那位黑犬拖走了。

　　接著少女從門口探進去腦袋，看了兩眼控制室裡面。和她剛退出去時的劍拔弩張不同，兩個男人之間的氣氛雖然說不上平和之類的，但是已經不是隨時會打起來的狀況了。

　　阪口安吾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邊整理了兩下自己皺起來的衣裝，一邊喚著辻村深月進去。而中原中也在這之後則退回到了中原愛雅邊上，一大一小的兩個人把門外的人堵得嚴絲合縫，除了辻村深月一個人都沒進來，通通被堵在外面和被糊在牆裡的同事深情對望。

　　中原愛雅朝著中原中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機通話界面，然後腳步輕巧地走向了阪口安吾。

　　男人注意到了她的靠近，並且他似乎是想用一種輕松地態度去處理這個少女的可能會帶來的問題，正努力地壓低自己的眉毛，不讓它皺起來。

　　「你好啊，阪口先生。.」少女的語氣帶著一股很刻意的輕佻，她背著手，用天真可愛的姿態和男人對著話。「我有一個請求想要詢問你。.」

　　「…說來聽聽。.」阪口安吾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絲毫沒有因為這個孩子年齡小而輕視她，反而因為了解她的內在而警惕著。

　　「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雖然一般這種話後面接的大多數都是讓對方為難的話就是了。

　　「實際上啊，我有個人想要和你要來….」

　　在這種情況下，按理說阪口安吾是應該會誤會她想要的人是澀澤龍彥的，但是男人卻下意識地知道她指的另有他人。所以他沉默了下來，等著少女說完未盡的話。

　　「魔人費奧多爾…你聽說過麼？.」中原愛雅眨著自己水潤的鈷藍色眸子，用無辜且無害的表情說出了那位魔人的名字。「就是那位名叫費奧多爾·D的男人。.」

　　這個名字一出，阪口安吾立刻就微微皺起眉頭，就連中原中也都挑起了半邊的眉毛。

　　「那個人的事…我沒有權利決定。.」阪口安吾定了定神，回復道。「魔人的事牽扯了太多，不是一句話能決定的。.」

　　中原愛雅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答案，所以她不慌不忙地抬起了握著手機的手，屏幕的亮光讓她的雙眼看上去異樣的明亮。

　　「因為整個橫濱都被籠罩在澀澤龍彥的異能力裡，所以內部和外部基本都被隔絕了呢，但是電話啊之類的東西卻能和外界暢通無阻地聯絡，真神奇呀。.」少女岔開了話題，說著若有所指的話。「就像是橫濱的異能者『自治區』和整個國家一樣….」

　　「你指什麼？.」

　　「異能特務科也是隸屬於國家的機關。.」中原愛雅沒有正面地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翻轉了手腕，把手機的屏幕朝向了阪口安吾。那明晃晃的手機屏幕上備注幾個大字——白銀之王。

　　適時的，阿道夫·威茲曼的聲音從按了擴音的手機裡傳了出來，雖然依舊是那種輕飄飄的聲音，但是卻沉穩了很多。

　　「你好，我是威茲曼，.」男人說道，「嗯，如果用橫濱的稱呼來看的話，叫我前白銀之王也可以哦。.」

　　「關於愛雅說的那位魔人…能拜托你寬容一下麼。如果要擔保的話，用我的名字就好啦。.」

　　威茲曼的語氣聽起來輕松地就像是在說買房寫他名字一樣。但是這種輕飄飄的「拜托.」，對阪口安吾來說卻是要聽從的命令。這位白銀之王在王權者體系中崇高的地位雖然已經變成了過去式，但是放在國家的層面來說卻依舊高高在上。

　　非時院擁有的不乏由黃金之王的能力而提升了資質的人，而對已經故去的國常路大絕忠心耿耿的人也大有人在。他們的能力本來就不體現在戰鬥，更多的是體現在別的地方。

　　異能特務科是屬於國家的機關，這是定理和規矩。

　　在中原愛雅得到了許可證之後，中原中也實際上都處在一種很懵的狀態中。他清楚的知道中原愛雅和各位王權者的關系，所以也就清楚她和威茲曼根本沒有那麼熟悉。會為一個不那麼熟悉的人做保證，這怎麼看怎麼不明智。

　　他這麼想，所以也這麼問她了。在登機的時候，中原中也彎著腰，小聲地詢問了中原愛雅兩句。而少女背著手，用很可愛的笑容回復了他一句話，害得男人冷著臉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因為人家自己說了會欠我人情呀。.」

　　行吧。

　　作者有話要說：

　　讓愛雅拿著許可證去抓人…畢竟後續牽扯太多了。

　　小白欠人情這是前面他自己提過的，現在被愛雅抓過來用了。雖然知道魔人是什麼樣的存在，但是小白隱約意識到了愛雅想干什麼，覺得這事估計問題不大。

　　而愛雅因為黑山羊幼崽而進化了之後…好像還真的不太大了。

　　…


第85章 如野犬般(十六)

　　從空中透過那一層厚厚的霧氣看過去看過去, 沒有燈火的橫濱就像是一塊沉重的鋼鐵叢林，黑洞洞的甚至會讓人懷疑到底還有沒有活著的東西在活動。

　　中原愛雅在影子的世界裡曾看過和眼前的景色類似的完全永夜的那個世界。也許是因為這個，她對這種場景的接受度意外的高, 靠在窗邊的少女甚至能掛著輕松又寫意的笑容。

　　「我說，你從那個冰塊裡出來之後看起來就怪怪的, .」中原中也站在少女邊上, 也環著手臂看著窗外。他的語氣還算隨意，但是那種關心是沒辦法遮掩的, 「出了什麼事麼。.」

　　「現在還不是和爸爸講的時機, 畢竟是在別人家的地盤上, .」中原愛雅轉過頭，看向了中原中也。而男人皺著眉頭，看起來隨時都能給她的額頭來一次重擊。「真的哦, 之後我會好好的全都告訴你們的…關於我的愛麗絲奇遇記。.」

　　少女用輕佻的語氣說著玩笑話，在完全從恐懼中回過神之後，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輕松。

　　「已經到達骸塞的近空了。.」中原愛雅又看向窗外, 而骸塞的那棟建築風格過於特別，她一眼就透過雲霧看到了塔的尖頂。而在那棟建築的周圍, 正圍著一只巨大的, 不可能是人世間會存在的幻想生物。

　　那是「龍.」。

　　「啊，那個家伙就在那裡面吧。.」中原中也嘀咕著, 還順嘴抱怨了兩句那個拿著劇本比誰都看得清的男人。「真是的，自顧自的決定怎麼去做，這種開幕的工作讓別人去做啊。.」

　　中原愛雅用手遮住嘴，像是只倉鼠一樣縮在那裡笑了起來。

　　「愛雅, 你笑什麼。.」

　　「沒有沒有，我沒有笑。.」少女的臉上掛著再明顯不過的笑意, 她繞到父親的身後，撒著嬌推著他的後背，把橘發的男人推到了艙門前面。

　　看著也跟著站定，好像准備要跳下去的中原愛雅，男人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不許做得太過。.」

　　「我知道的，爸爸。.」說完，中原愛雅就把視線轉向了走近的辻村深月。「要開始工作了麼？.」

　　「…是的，.」辻村深月猶豫了一會兒，她皺著眉，似乎是對這種情況充滿了擔憂。

　　「中也君，.」這個時候，阪口安吾的聲音從無線電裡傳了出來，「雖然作為異能特務科的人我不應該說，但是太宰君也許已經…你知道這意味什麼嗎。.」

　　未盡的話裡帶著明晃晃的暗示，而中原中也卻輕笑了一聲，看起來滿不在乎。

　　「無所謂，我不關心這個。.」中原中也一邊脫下自己的手套，一邊說道。「反正太宰那個混蛋就在那裡面吧，我要把他挖出來，狠狠地揍上一拳。.」

　　中原愛雅接過中原中也扔過來的手套和大衣，微笑著將手套收進大衣的口袋裡，然後又將男人的風衣披在了肩膀上。

　　那件風衣對她來說有一些長，差不多已經要拖在地上了，看到她這幅樣子，即將要去「赴死.」的中原中也嗤笑了一聲。

　　「蠢樣子。.」

　　「很快我就會長大到能撐得起這麼長的風衣了。.」中原愛雅才不在意父親的調笑呢，她保持著笑意，像是道晚安一樣向中原中也擺了擺手。「一路平安，爸爸。.」

　　中原中也沒有回復她，他沉默地躍下飛機，毫不猶豫地開啟了【污濁】。男人像是一顆黑紅色的炮彈一樣飛射了出去，所有的重力都是他的臂膀，所有的東西都會變成他的武器。

　　中原中也就是這麼一個近乎無敵的，如同橫濱的戰神一樣的存在。光是看著，就能讓人的心裡湧出源源不斷的勇氣。

　　「那麼，我也出發了。.」中原愛雅把被風吹亂的鬢發腋在耳後，回過頭看向了辻村深月。「後續的回收工作我會一道做完的，爸爸就不麻煩你們照顧了。.」

　　「這好麼！.」也許在辻村深月的眼裡，現在的中原中也已經安穩地走在了送死的路上，而中原愛雅也緊隨其後。所以她大聲地在風裡詢問著，疑惑著，為什麼男人會坦然地去戰鬥。「不可能的，那樣的東西是不可能被打倒的，是超越了人類智慧的存在！如果過於自負的去戰鬥的話…會死的！.」

　　「不會死的。.」

　　「但是！.」

　　「那麼來提問一個中原中也式的問題吧，.」中原愛雅打斷了對方的話，她轉過身，背著風注視著辻村深月。高空的狂風從機艙外吹來，讓她鳶色的長發有些凌亂地隨著風飛舞著。「提問，人類活在這個世界上，有能夠逃避的時候麼？.」

　　「…如果我說有的話，你一定會否定我吧。.」辻村深月已經看透了中原愛雅的表情，她微微偏了一下頭，眉頭皺的緊緊的。

　　「嗯，因為那種時候從來就沒有嘛。.」中原愛雅眯起眼睛，露出了可愛又甜蜜的笑容。

　　她的模樣和外面正在進行的戰鬥格格不入，一眼看上去少女就像是那種會死在戰場上的花一樣，顯得矛盾又脆弱。中原愛雅用手按住肩膀上的風衣的衣角，然後朝後跳了一下。她就這麼背對著黑壓壓的地面，像是一枚葉子一片羽毛一樣朝著橫濱墜落。

　　黑霧從她的周身開始膨脹，它們遠比當初的量要龐大得多，這些異能力化作細線飛速地纏繞在四周的高樓上，盤踞成了一張柔軟卻又緊實的蹦床。中原愛雅用這些黑霧卸掉了墜落下來的力，穩穩地落在了異能力凝聚成的繩索上。

　　開始工作吧。

　　中原愛雅輕松地這麼想著，從她腳下蔓延開的黑霧順著那些絲線散開，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著整個被籠罩在白霧中的橫濱擴散。

　　黑色的霧鋪天蓋地，在白霧的掩蓋下將城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蜘蛛的巢穴。少女將控制這個巢穴的幾根主要的線纏在手指上，以整個城市為範圍搜索著魔人的下落。

　　海邊，偵探社，港口黑手黨總部，小廣場，商店街…中原愛雅合著眼睛，一邊將自己脖子上的頸環卸了下來，一邊用感知順著異能力掃過整個城市，但是在哪裡都沒有。

　　「還在那裡面麼？.」接著少女將視線移向了戰鬥的中心。「居然還在骸塞裡面，真自信呀。.」

　　中原愛雅把黑霧的線作為道路，在高樓之間穿行，纏在她手臂上的黑霧比什麼都值得信賴而且堅固。這樣像是雜技演員一樣蕩著前進的方法雖然有一些野蠻，但是又快又方便。

　　一路蕩到城市邊緣的少女剛要湊近骸塞，纏在她左手小指上的線就劇烈的顫動了兩下，然後無力地崩斷了。開著【污濁】的中原中也幾乎沒有理智可言，他靠著那強橫的異能力把一整棟高樓「連根拔起.」，把它整個當成了自己的武器。

　　「啊哈哈…不管怎麼說，這個規模也有點嚇人啊。如果爸爸動了真格，就算是現在的我也會被按在地上打吧。.」

　　中原愛雅一點自己剛剛在橫濱築巢的自我認知都沒有，也不知道阪口安吾有沒有因為她帶來的巨大異能力反應而頭禿。她用手在額頭搭起涼棚，苦哈哈地自言自語著。

　　誰管他們呀，反正這個程度的危險性和被當成小皮球之間，前者要好的多。

　　蛛巢的主人抖了抖，然後拽緊了手指間的線向著被中原中也砸成了廢墟的骸塞蕩了過去。剛一落地，她就控制著自己的巢穴從整個城市收縮，朝著骸塞收攏。它們貼著地面以廢墟為中心，一旦有人踏上去就會立刻攀升成堅固的牢籠。

　　少女活動著十指，讓黑霧繼續貼著地面移動，在某一處接觸到了什麼之後，這些細線立刻損失了幾縷。如果不是中原愛雅的反應還算快，那麼估計她好不容易編成的巢穴就要塌掉了。

　　中原愛雅向著剛剛黑霧消失的地方移動著，因為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明顯就在那裡。可是少女到底還是年輕，非常耿直地忽視了自家父親會帶來的殺傷力。

　　看著被死裡逃生的太宰治按在腿上的，明顯昏睡過去了的中原中也，少女像是一個氣球一樣立刻就炸了起來。

　　「父親！你不是說沒有興趣抱著男人麼！.」

　　「啊噗，我不喜歡抱著男人，和我抱著中也之間有什麼關系麼！.」說著，太宰治居然還炫耀地把中原中也抱在了懷裡，在他的嘴角「mua.」的親了一口。

　　明…明明我這兩年連爸爸的臉都沒親過的！真是個奢侈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走向了倒計時，我好不舍…但是該結束的時候還是來了。

　　這個故事從愛雅蒙昧地聽從人先生的話去吞食別人，一路走到她成長到以自己的意志想要把誰吐下去關起來。這中間對我來說，有一種這孩子長大了不少，而且也是時候結束了的感覺。

　　愛雅是壞孩子，是個又壞心眼又任性，還兩面派的小孩子。但是我還是覺得她好可愛www

　　濾鏡三米厚

　　…


第86章 山羊之歌(完)

　　中原愛雅想要去捕獲那位「老鼠.」的首領, 所以她在這之前先抓捕了太宰治。少女拽著男人白色風衣的衣擺，拽得太宰治在廢墟裡踉踉蹌蹌好幾次都差點摔倒，然後用臉摩擦那些粗礪的石頭。

　　「中也得到的就是愛護, 到了我這裡就是折磨…啊啊，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愛雅對我的臉有這麼大的怨念。.」

　　太宰治在骸塞倒塌的石牆後面更換著衣服, 身上的西裝被他脫下來隨意地扔在地上, 因為地上都是灰塵，所以不用看都知道白色的布料和地面接觸的地方會有多髒。和這件被肆意擺放的衣物不同, 太宰治一開始穿的骸塞來的那一身衣服倒是被妥善保管著, 連灰塵都沒落上去幾粒。

　　中原愛雅沒有理會太宰治在一牆之隔的地方開的玩笑, 她背著手靠在牆上，看著散落在地面的彩色玻璃碎片。那些原本被用來裝飾骸塞的彩玻璃窗在剛剛的戰鬥裡已經大部分都被震碎了，它們落在地上看起來比垃圾都不如, 可少女卻挺喜歡它們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喜歡用彩色玻璃把房子裝飾得如同教堂一樣，就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神的注視下，都是向著神明的殉道。在少女的心裡, 骸塞的玻璃窗雖然不如總部的那條長廊美麗，但是卻總是讓她能想起那裡。

　　於是, 她的心裡就浮現出了中原中也抱著她走過那條長廊, 也記起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跑過那裡撲進爸爸的懷裡。

　　再美不過了。

　　原來四年的時間如此的漫長，漫長到中原愛雅已經幾乎想不起自己還在「母神.」身邊的歲月了；原來四年又這麼的短暫, 短到好像剛剛誕生的那個蒙昧脆弱的自己都是昨天一樣。

　　中原愛雅這麼想著，所以也這麼輕輕地笑出了聲。

　　「這麼開心？爸爸真傷心。.」太宰治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從牆的後面繞了出來。他剝掉了那層白色的外殼之後，又把自己放進了砂色的包裝袋裡, 這身衣服沒有那身西裝的做工高檔，但是看起來卻是最適合他的。

　　鳶色的男人似乎是想要用手指揪一揪中原愛雅的頭發, 可是少女沒有戴著頸環。他擔心一不小心讓少女變成個禿子會被中原中也打進ICU，所以就沒那麼做。

　　「這就是中也說的，防火防盜防『我』麼，做得好。.」太宰治認輸地舉起雙手，做了投降的姿勢。「走了走了，去抓老鼠啦。.」

　　「隨意觸摸也可以哦。.」中原愛雅歪了一下頭，看向男人的眼睛。「真的，碰一碰也可以的。.」

　　不等太宰治做出什麼反應，少女就先一步張開雙臂，像是一塊甜膩的牛皮糖一樣把自己貼在了太宰治的身上。按理說，這個程度的接觸應該會讓中原愛雅的身體像是樹皮一樣裂開，然後變成一塊燒紅了的木炭整個崩壞掉。但是此時的少女卻安穩地伏在太宰治的臂彎裡，用額頭輕輕地拱著他的胸膛。

　　懷裡被塞進一整只中原愛雅的男人揪著她的領子往外扯了兩下，可是少女一點都不為所動，甚至報復心很強地又加大了手臂的力量。

　　別看她人還小，可是常年的體術訓練也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被她這麼狠勁地摟著腰，就算是抗揍能力一級棒的太宰治也有一點想吐。

　　「我充分理解了你的變化，我要吐在你頭上了。.」

　　聽見這話，中原愛雅立刻就放松了手臂往後退了兩步，滿臉的無辜就好像剛才謀殺太宰治的根本不是她一樣。

　　「我的這個狀態和那個大人很像，能量密度很高的，.」說著，少女弓起手臂，像模像樣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上微乎其微的肌肉。「雖然【山羊之歌】還被【人間失格】克制，但是中原愛雅要比父親你的異能力強了。.」

　　「【木偶的奇遇記】崩壞了。.」

　　「嗯，崩壞了，因為內容物太強啦，所以殼子被撐爆了。.」

　　父女兩個人一邊輕聲聊著天，一邊順著骸塞搖搖欲墜的樓梯往上爬，從建築外面的廣場上傳來了打鬥的聲音。中原愛雅認為，自己要在戰鬥停止之前，先一步把魔人找到。

　　「是嘛是嘛，因為變強了，所以就要去抓老鼠，你的目標性太強了吧。.」

　　「目標性…這個父親可沒辦法說我，你跑到骸塞裡不是也有好大的目標麼？劇本的不確定因素先生。.」中原愛雅回過身，看向了比她爬慢一些的太宰治。「你也想早點處理掉魔人對吧？.」

　　「當然，我又沒有和『自己』鬥智鬥勇的特殊嗜好，.」太宰治聳了聳肩膀，「殺了最方便，但是誰知道他死了之後會有什麼後遺症。關起來也可以，可是光是關起來有什麼用，就連異能特務科在這方面都算是一群廢物。.」

　　「你看啊，最方便的牢籠不就在這裡麼。.」中原愛雅若有所指地轉過身，搖晃了兩下食指。「逃不出來，無法通訊，不會死亡…我的影子是最好的籠子，對吧。.」

　　話音未落，那些把骸塞團團圍住的黑霧就從地面拔地而起，它們把這片廢墟籠罩在一個半圓形的罩子裡，雖然不至於什麼都看不見，但是視線還是更模糊了一些。

　　「黑山羊幼崽的方便程度我當然知道。.」

　　「那你知道麼，站在這裡的愛雅已經不是你們的女兒了。.」少女看向太宰治，她的視線很放松地落在地面上，好像一粒灰塵都比男人的回答更有趣一樣。「與你們擁有血緣關系的是【木偶的奇遇記】帶給我的那副驅殼，但是它已經像是玻璃一樣碎掉啦。.」

　　太宰治沒有沉默多久，實際上，他反而笑了兩聲。

　　「有區別麼，.」男人說道，「反正在中也那個家伙心裡，你就是他如假包換的女兒，我也這麼認為就足夠了。.」

　　中原愛雅眨了兩下眼睛，然後無可奈何的轉頭看向了一臉輕松的太宰治。這個男人的語氣比起豁達，更多的是一種無所謂，但是又不是完全沒有人情味，所以聽起來的直觀感受還真的挺讓人內心復雜的。

　　「反正，您這麼堅信就足夠了。.」少女嘆了一口氣，繼續順著樓梯往上走。「只要你們都這麼相信著，我就會順著你們的『願望』成長的，雖然現在不是你們的女兒，但是一年兩年過去，我的身體又會充滿你們的血液和基因吧。.」

　　「就算是變成了人類的靈魂，但我這只『黑山羊幼崽』就是這種起源啊。.」

　　「有求必應真辛苦。.」

　　「幸虧我只回應爸爸和你的願望，負擔一下子就減輕了不少，雖然還是愁的我頭都快禿掉了。.」

　　雖然嘴上說著這種話，但是中原愛雅的心情實際上卻很輕松。

　　中原中也哪裡有什麼會寄托給中原愛雅的願望呢？在他的心裡，這個同樣非人的少女只是他的女兒罷了，只不過在這其中還會加上一些太宰治的元素。他想要的永遠都會想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實現，中原愛雅只要自由的成長就足夠了。

　　而太宰治呢？他又如何呢？…別開玩笑了，這個男人清醒的很，也理智的很，就算是他能清醒的意識到中原愛雅的一切真實又怎麼樣呢？對他來說，順其自然的看著中原中也苦惱的教育後代就已經很有趣了。

　　曾經在黑暗裡彷徨的男人有了一個家，有了一個在渾渾噩噩的瞬間也能下意識地想起，並且說出「我要回家.」的那種家。在這份讓他的內髒都無時不刻不在皺縮著，恐懼著的幸福裡，他已然感受到了一種滿足。

　　這個世界是美好的，那些花，那些雨，甚至連死亡都是美好的，是人類必經的過程。太宰治清晰的知道每一片樹葉，野草都透明且美麗的。

　　他曾經夢想著在失去這些美好之前，懷抱著所有的熱忱與誰共赴黃泉。可是現在的他稍稍有了那麼一些勇氣，讓男人想要狼狽的活下去，活到這個世界不需要他的那一刻，然後疲憊又滿足的沉入夢鄉再也不醒來。

　　太宰治停在樓梯上，而少女登上了骸塞頂端的房間，在她那雙鈷藍色的眼瞳中能夠映出的是一身蒼白的魔人。費奧多爾·D坐在高腳的椅子上，用手輕輕地打著拍子，小聲地哼著沒有特定調子的歌。他白色的披風搭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可是男人毫不在意。

　　「晚上好，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說著，中原愛雅用雙手捏起不存在的裙擺，錯著腳優雅又妥善地向著對方行了一禮。她那頭鳶色的，繾綣的長發從她的肩膀滑落，垂在了她的胸前，像是幾束海水中水草一樣溫順。

　　「稍微等等，這首歌快要結束了，.」費奧多爾·D臉上掛著笑，那雙顏色艷麗的眼睛也眯起，他像是個指揮家那樣揮著手指，如同在指揮著窗外激烈的戰鬥一樣。這些動作搭配上他身為俄國人的身高，和那張說得上是清秀少年一般的臉，讓他看起來有種反差的可愛。

　　中原愛雅站直身子，走到了他的身邊。

　　「你後悔麼，陀思妥耶夫斯先生。.」

　　「後悔？為什麼？.」男人臉上的表情很茫然，他看起來是真的不理解為什麼少女會提出這個問題。「啊，不過遺憾還是有的。.」

　　「我本來還以為黑山羊幼崽會帶來什麼樣劇烈的變化呢，但是很可惜，你誕生以來什麼都沒做。.」

　　「是麼，但是我看到過一個世界哦，那個永夜的世界又漆黑又絕望，脆弱的人類信仰著偽裝的邪神，而清醒的人又不斷地活在自我質問的死亡與泯滅的空窗裡。.」

　　中原愛雅用一種講故事的語氣，與費奧多爾講述著【莎布】的世界。

　　「你喜歡這樣的世界麼？.」

　　「這個聽起來我也不喜歡，真遺憾，看來這個選項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用處呀。.」說著，頂著垂耳兔帽子的男人轉過身，看向了中原愛雅。「那麼你的突然變強也是因為這個麼，因為你從另一個你那裡得到了什麼。.」

　　「啊啊，雖然父親看透一切的樣子很帥氣，但是別的人這樣看起來有一些惹人煩…把我的抱怨話忽視掉吧，嗯，沒錯哦。.」

　　「然後，稍微自我介紹一下。.」少女用手指卷了卷自己胸前垂著的發絲，而那些籠罩著骸塞，將廢墟變成了囚籠的黑霧卻收縮了起來。它們湧進搖搖欲墜的建築物，變成一大縷一大縷的黑線，將費奧多爾和中原愛雅的影子連接在了一起。

　　「真是粗暴的吃相啊，黑山羊。你吃了我，然後呢？其他的敵人要怎麼處理。.」

　　「不是黑山羊哦，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先生。.」中原愛雅說著男人拗口的名字，然後張開雙臂擁向了對方。可是她的懷裡此時卻沒有蜜糖，沒有親愛，只有像是沒有底端的深淵，這個擁抱加速了費奧多爾沉進去的速度。「我是中原愛雅，是中原中也與太宰治的女兒。.」

　　「沒關系，有多少敵人都沒有關系。無法殺死的人就吞掉，無法關起來的人就吞掉，會妨礙這個城市的和平安定的人，會阻礙那些愛誕生的人…全部吞掉就好了。.」

　　「反正我也是一個異常的——怪物啊。.」

　　怪物說著人類一樣的話語，將微笑著毫不恐懼的男人拖進了影子裡。她做著非人的事，她說著非人的話，她從非人的起源誕生，她是怪物，但是又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人生還在繼續，中原愛雅作為人類的一生還遠遠沒有結束呢。

　　但是停止吧，這場漫長的而短暫的，從蒙昧到清醒的旅程…就讓它在這裡結束吧。

　　作者有話要說：

　　【如野犬般】不會結束，因為愛雅的人生還長著呢。但是【山羊之歌】卻走到了末尾，正文在這裡也畫下了終止符。

　　這一路走過來，大家的每一個評論都像是鼓勵一樣，讓我有了很大的力量走下去。在寫這本書時，因為自己身體上和心理上的原因，我也鴿過好幾次，也有過瘋狂卡文，瘋狂嫌棄懷疑自己的時期，寫完了一章然後全部被自己打回去重寫也是常事哈哈哈。愛雅的故事背後，對我來說也藏著我一個人知道我自己的冒險故事。wwww

　　能愛上他們真是太好啦，能寫出這個故事真是太好啦。雖然我知道我的能力還很弱，在許多方面問題也很大，但是在這個時候我居然也能想到在接下來要更加努力，要做的比現在更好

　　一路走來真的太感謝大家了，我愛你們，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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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番外一

　　彭格列建造在西西裡島的總部是一座年代久遠的城堡, 雖然經常會叫來工匠維護，但還是特意的留下了不少老舊的痕跡充當留念。外部青磚的城牆，還有內部奢華卻不落俗套的裝潢就構成了裡世界老牌家族的"老巢"。

　　"加州分部的調查後續有在跟進麼"

　　"關於私自販賣毒、品這件事, 霧守閣下在兩天前已經結束了分部的整頓，背叛者已經處理干淨了。"

　　在山本武推開首領辦公室的大門時, 沢田綱吉正站在書櫃邊上和他的財政部長談話。棕發的男人背對著大門, 所以山本武也不清楚自家的首領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但是財政部的苦命部長皺著眉，臉上掛著一個再明顯不過的苦笑。這麼想來, 大概沢田綱吉的表情也不會太好看。

　　"喲, 阿綱, 出了什麼事麼"

　　聽到山本武的聲音，沢田綱吉轉過頭，他的臉上果然還帶著一點苦味。

　　"早上好啊, 阿武，"男人和自己的雨守打了一聲招呼，"骸好像在加州的分部大鬧了一番。"

　　"哦哦, 這件事啊!"山本武用拳頭錘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接著又在沢田綱吉的心頭插了一刀。"我剛才還聽獄寺提起來呢, 好像是一口氣洗掉了半個分部的成員, 辦公樓都掀翻了半層。"

　　"辦公樓還是小事，問題是骸連還能用的部下都處理掉了, "沢田綱吉把手裡的文件遞給財政部長，擺擺手示意他可以先回去忙了，然後隨口問了一句，"很少見你一大早跑來我這, 出了什麼事麼"

　　"是愛雅來了哦。"

　　山本武用爽朗的笑容說出了這句話，然後換來了財政部長大聲的一句『切』, 和沢田綱吉像是被燙到屁股一樣從凳子上站起來的場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拖到現在才說的。

　　從文件堆裡掙扎出來的沢田綱吉腳下生風，在到了一定年齡後突然『蘇醒』的意大利血統給了他還不錯的身高，和脫離了小短腿的雙腿。棕發的男人臉上帶著有一絲喜悅的笑容，直直的向著城堡的花園走去，不過他去的不是那個為了宴會而精心准備的大花園，而是藏在城堡後身的更小更精致的私人花園。

　　在拐過了矮灌木修剪成的圍牆後，沢田綱吉下意識放輕了腳步，可是皮鞋踩在打理整齊的草皮上時，不管怎麼樣都會發出一絲『沙沙』的聲音。走得越近，男人的眼睛就越能看得清那個坐在長椅上的少女，也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沢田綱吉沒有再靠近，反而停在了原地。

　　總是有人說大自然是公平的，可是終究會有很多人是受到偏愛的，而中原愛雅同樣是受到偏愛的那一類人。

　　低矮的灌木青翠欲滴，在那些好像要在晨光裡變成金色的葉片下頭還隱藏著一簇又一簇的細小的白色花朵。負責打理這片小花園的園藝師注意到了灌木的花期，所以特意把它們修建成了強調花朵的模樣，小小的花簇半藏半露，像是穿著婚紗的新娘子一樣。而在這些『新娘』中間，同樣也正在花期的少女卻好像要比她們更美。

　　十九歲的中原愛雅穿著她標志性的白襯衫與黑風衣，領口戴著的藍寶石領結正熠熠生輝，只不過那件有一些礙事的外套被她脫了下來，隨意地搭在椅背上。裡面的那件幾乎要白的反光的襯衫替自己的主人打了一層柔光的濾鏡，讓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的少女顯得柔和了不少。

　　察覺到了沢田綱吉停下的腳步，中原愛雅先是歪了歪頭，然後才帶著疑惑和不解睜開了眼睛。與合著眼睛時不同，那雙鈷藍色瞳孔的眼睛剛一張開，就憑空給少女的臉增添了一股銳利與艷。它們和這張臉配在一起，硬是讓一塊蜜糖變成了一朵開在泥沼中的頹靡的玫瑰花。

　　在看到沢田綱吉時，中原愛雅下意識的露出了一個喜悅的笑容，連她的唇角都快要咧到了耳朵根，笑眯眯的就是一塊活生生的玫瑰味糖果。

　　男人總覺得自己的心髒都漏了一拍。

　　"早上好啊，阿綱。"偏偏少女還不自知，她笑著和沢田綱吉打招呼，有一些大大咧咧地撲進了對方的懷裡，輕輕地擁抱了一下作為問候。"聽阿武說你在忙，打擾到你了麼"

　　沢田綱吉輕手輕腳地摟了一下她作為回應，懷裡的這個少女已經與幾年前大不相同了，她長高了也長開了，這朵肆意開放的花讓她的老父親們看誰都像是敵人。這個時候，彭格列的首領居然還會想到，要是多抱一會兒沒准連幸存著的自己都會被中原中也記上小本本。據他所知，就連把中原愛雅當成別人家小姐姐看的藍波和基本沒開竅的中島敦都榜上有名。

　　至於太宰治別提了，就是這個男人眼尖腦袋也轉的快，每天變著法給中原中也吹枕邊風，逗得後者看誰都是敵人。

　　"沒關系，早上沒多少工作，再說了，我卑微的連早飯都沒資格吃。"沢田綱吉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兩句，這讓中原愛雅不贊同地戳了戳他的手臂。

　　"我來之前在『棉花糖』買了蛋糕，不過這個也不能當早飯吃啊。"少女拎著裝著巧克力蛋糕的盒子，嘆了口氣。

　　她嘴裡的『棉花糖』就是指白蘭前幾年鬧著玩一樣開的甜品店，明明是玩鬧的舉動，可是那家『棉花糖』開著開著就變成了一個品牌。去年偶然間在橫濱的街頭發現連鎖店時，中原愛雅還一度懷疑過白蘭是不是想用甜品統治世界。

　　"吃這個就可以啦，請我吃怎麼樣"

　　"本來就是買給你們的啊。"說著，中原愛雅打開了蛋糕盒，那塊大大的巧克力蛋糕上撒著微苦的可可粉，苦澀的香氣和甜味混在一起，讓少女想到這個蛋糕不愧是限定款，雖然不夠甜，但是依舊好吃的能讓她流口水。

　　沢田綱吉注意到了女孩眼睛都快掉進盒子裡的樣子，他奢侈的把叉子插在了完整的蛋糕上，然後用另一把叉子挖了一塊塞進嘴裡。中原愛雅被他罪惡又奢侈的舉動震驚了，然後也快樂的加入到了挖蛋糕的行列，把剩下的幾個小伙伴忘在了腦後。

　　嘴裡吃著喜歡的口味，沢田綱吉和中原愛雅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了天。

　　"剛才我過來見你時，我的財政部長特別大聲的』切『了一下。"

　　"哈哈，他還因為上個月我搶了他交易單的事在憋氣麼不過那單子本來就是走橫濱更有優勢，這都要記仇"

　　"會，他連裡包恩的仇都敢記，前兩天還問我裡包恩一梭子打爛的那面牆什麼時候賠。"

　　中原愛雅小聲地』噫『了一下，表示自己根本惹不起這位勇士，畢竟不是隨便一個人都敢追著首領問門外顧問什麼時候賠款的。

　　新上任的港口黑手黨五大干部之一叩心自問，然後發覺好像她也敢。

　　好，不愧是我。

　　"之後要去找入江麼，那個【人間失格】隔絕裝置他已經檢查過質量了。"一口氣吃了太多的蛋糕，好久沒有這麼放縱的沢田綱吉放松了身體，學著剛剛的中原愛雅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不了，爸爸說由他來處理，我就乖乖等著回到十年前就可以。"

　　"真好啊，我也想看一眼十年前的愛雅，"說著，男人還用手比劃了一個圓滾滾的球。"這樣的愛雅。"

　　"真遺憾啊，能看到十六歲的沢田綱吉的人是我中原愛雅!"

　　從外表來看中間隔了七歲的兩個人對視著，小聲笑了起來。再又聊了一會兒後，本來就是跑來看一眼的中原愛雅就准備打道回府了。她接下太宰治留下的那個干部位置沒多久，手頭堆積著的工作多得數都數不清，趁著跑來意大利出差順便看看沢田綱吉都已經是她難得的放松了。

　　看著少女消失在花園裡的背影，沢田綱吉咬了兩下叼在嘴裡的叉子尖，讓黑色的叉子上下晃動了兩下。

　　中原愛雅才不知道沢田綱吉是什麼樣的想法，她像是一只自由的蝴蝶一樣順著西西裡的街道散步。少女哼著歌，拎著黑色風衣的衣擺，像是不知愁的天真女孩那樣蹦蹦跳跳地走路，結果把自己逗笑了。她路過了酒吧，隨意地瞥了幾眼吧台上喝到天亮的醉鬼們，然後偷偷的用異能力卷著錢丟在吧台上，而她捧走了那杯新調好的雞尾酒。

　　少女的裙擺下藏著刀和槍，她的胸膛裡藏著花，她喝著酒跑過了十九歲的充滿陽光的街道。光在地上留下她的影子，而在那片影子的深處又有什麼在活動著，他好像是在嘲弄著，又好像只是在和身邊的同樣被關起來的伙伴說著話。

　　在街道的盡頭，中原愛雅看到自己的父親們正站在那裡。中原中也摘掉了帽子，正在和一位老婦人說著什麼，這位鐵板上釘釘子的下一任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看起來一如既往的良心十足。而太宰治笑眯眯的站在橘發男人的身邊，笑容假的不得了，又俊美的不得了。

　　這兩個今年二十八歲還在壯年的男人隨便領出去一個都是引人矚目的優質股。而一加一大於二，在少女跑到他們身邊時，她能用太宰治的發際線發誓，有好幾個女性看著她的眼神都帶著酸。

　　如同檸檬成精。

　　"中也，愛雅喝酒啦。"

　　估計是因為中原愛雅看熱鬧的表情太明顯了，太宰治拉著長聲和中原中也告狀。漆黑的重力使一個向日葵的猛回頭，剛好看到了手忙腳亂的中原愛雅沒來及藏起來的酒杯。

　　"愛雅"

　　少女發誓自己感覺到了那麼一絲絲的殺氣。

　　"你自己偷偷喝的，還是沢田他們灌的"

　　雖然有些對不起沢田綱吉，但是中原愛雅還真的有那麼一瞬間想要跟自家爸爸說這是他請的。猶豫了一會兒，少女還是過不去自己的良心，大大方法的承認了。

　　"沒錯，就是阿綱給我的。"

　　"噫，一看就是假話，罪加一等。"太宰治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

　　兩個鳶色頭發的混蛋互相貧著嘴，而中原中也在拿過少女手裡的杯子抿了一口之後發現度數有那麼一點高，所以重重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臉紅紅，額頭也紅紅的中原愛雅被兩個老父親夾在中間，就好像她下一秒就會耍酒瘋跑到車轱轆底下一樣。

　　中原愛雅早就偷偷拽著中島敦還有泉鏡花跑去吠舞羅喝過好幾次酒，甚至在聯合鏡花把八田美咲和鐮本力夫喝倒了之後還能清醒的糊弄中島敦。這一點酒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可是爸爸無言的關心讓她很受用，所以她笑嘻嘻的把話吞回肚子裡，免了一頓毒打。

　　她像中原中也那樣嗜酒，但酒量卻比他好了太多；她像太宰治那樣不受常理約束，鬧起來時敢吊在直升機的降繩上看日出，她的腳下就是無邊的大海；她既可以做親近的人眼中的小貓咪、小蜜糖，又可以做外人眼中危險帶刺的干部。

　　十三歲的中原愛雅喜愛這個世界，十九歲的中原愛雅享受著這個世界。

　　除了不知道為什麼找不到男朋友之外，少女覺得現在的日子哪裡都好。

　　除了，找不到，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隨機掉落番外中www一般七點前就會更新了，不更新就是今天麼得番外

　　のもの

　　十九歲愛雅心裡的致命難題，為什麼我找不到男朋友→不應該啊，我這麼美這麼可愛

　　啾也→男人都是混蛋.jpg

　　噠宰暗戳戳吹枕邊風，看熱鬧不嫌事大

　　…

　　綱吉股暴增，我根本沒法掩蓋我的衝動和欲望，雖然是番外但是基本上不太可能石錘愛雅和誰在一起了(超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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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番外二

　　十九歲的中原愛雅從十年前回來以後特意跑去了一趟彭格列, 纏著沢田綱吉說著十六歲的少年看起來有多可愛。二十六歲的沢田綱吉滿臉的糾結，也不知道說點什麼比較好，反駁她說『十年前的我根本不可愛』像是在罵自己, 順著她說又覺得輸給了自己。

　　怎麼想怎麼糾結。

　　而少女卻是發自內心這麼覺得，年幼時只覺得沢田綱吉那麼大一只。可是等到她也長成了大人後反而覺得原來少年時阿綱的胸膛也沒有那麼寬闊, 他有一些脆弱, 看上去可愛的讓人想去守護。

　　少女這邊纏著棕發的男人玩笑，而那邊的中原中也卻氣勢洶洶地來揪自家女兒准備回橫濱去, 藍波被他黑著臉的樣子嚇了一大跳, 舉著十年火箭筒轉頭就跑。沒等撲進首領辦公室他就把火箭筒往地上一砸, 打算跳進去。結果那個紫色的炮筒「咚.」地一聲反彈起來，把中原愛雅整個都罩了進去。

　　「？？.」

　　「？？？？.」

　　被迫中招的中原愛雅再一次消失在粉色的煙霧裡，眼熟而光怪陸離的時空隧道讓少女捂住臉用力地嘆了一口氣。

　　接著她就砸在了一個熱乎乎的黑色肉墊子上, 少女揉著腦袋撐起身體，然後一下子就跌進了一汪鈷藍色的深海。那雙和她一模一樣的眼瞳——或者說，她與對方一模一樣的眼睛裡帶著濃濃的震驚。

　　「你是什麼人！.」

　　「十八歲的爸爸？.」

　　少年和少女異口同聲。

　　鳶色頭發的少女脫口而出的稱呼, 讓坐在沙發上的森鷗外露出了頗有興趣的表情，男人擺了擺手讓那些舉著槍的部下收起武器。而坐在另一側的尾崎紅葉挑起眉, 用衣袖掩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誰是你爸…！？.」少年中也才不管這個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少女在說什麼。就算現在的中原愛雅要比他還大一歲, 但是論氣場來說，少年要比日常模式的她還勝一頭。「給我下去。.」

　　橘發的少年用重力裹住拳頭, 直直地朝著中原愛雅的腹部揍了過去。鳶色的少女的一雙腿像是彈簧一樣撐著地面彈動了一下，離了少年中也身邊五米遠，苦哈哈地皺起眉頭。

　　中原愛雅這麼一站起來，三個人才有空打量起這個少女。她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 下身套著一條黑色的超短裙和長筒襪，腳上的高跟小皮靴拉高了她的腿長, 讓原本就形狀姣好的腿型越發的纖長。在少女的肩膀上還披著一件黑色的風衣，它很長，制式也有一些老舊，倒是有幾分港口黑手黨一貫的味道。

　　她的容貌生的很好，但是那副樣子結合上對方脫口而出的稱呼，很容易就會讓人把她的臉與中原中也的結合在一起，然後恍然大悟地覺得這兩個人真的很像。可是比起這些，最讓少年中也注意的就是中原愛雅領口的那枚閃閃發光的藍寶石領結了。

　　他記得這個，因為是用自己的工資買的第一樣奢侈品，所以就算是不再佩戴的現在少年也能一樣看得出，那領結和自己的那枚一模一樣。

　　「這可真有趣，.」森鷗外笑眯眯地拍著手，驚醒了互相對視著的少年少女。「這位突然出現的小姐，你是什麼人？.」

　　中原愛雅眨巴了兩下眼睛，然後帶著不太好的預感反問著這位陌生的首領。

　　「麻煩問一下，現在是幾月份？.」

　　「八月份哦。.」

　　這個回答應了中原愛雅的猜測。因為她在九月份被十年火箭筒砸中，就算是十年火箭筒出了差錯把她送回了十年前，也應該是同樣的日期。

　　要麼是火箭筒壞的嚴重了，要麼是她徹徹底底地跑錯了世界，來到一個根本不可能誕生「黑山羊幼崽.」的平行世界。

　　想到這裡，中原愛雅反而不覺得慌了。那些難為情和糾結在她想通了的一瞬間就變成了無關緊要的事，她掛著只是禮節的笑容，稱得上冷漠地向著森鷗外的方向躬身問候。

　　「失禮了，森先生，請問您是否聽說過【木偶的奇遇記】呢？.」

　　森鷗外用手肘支著沙發的扶手，十指交叉撐著自己的下巴，他臉上的表情是中原愛雅無數次見過的模樣。每一次他露出這個表情不是在挖坑就是在算計什麼，再不然就是他壞心思地想要恐嚇誰。

　　「的確聽說過，那個異能者曾經在富豪中間還算受歡迎，但是也只是曾經。.」

　　因為那個異能者已經因為被牽扯進黑手黨的火拼，全家人都死在了槍林彈雨下頭。

　　啊啊是這樣啊，這裡果然不是我誕生的世界啊。

　　中原愛雅的臉已經完全冷漠了下來，那張艷麗的臉上沒有了笑容，她就變成了凍在冰裡的玫瑰。她那雙鈷藍色的眼睛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它暗沉沉的像是一望無際的深淵一樣漆黑。

　　「我來自十年後的世界，因為被十年火箭筒砸中，所以才來到了你們的時空，.」少女像是在講著別人的事一樣，很淡地說道。「但是看來十年火箭筒壞的很徹底，我來到了一個我不可能誕生的世界。在場的各位對我來說，原來也只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而少年中也看著她臉上的表情，突然覺得有一些嫌棄。怎麼覺得這人的表情看起來有點過於眼熟的——不是指容貌，是指風格。

　　不過來自十年後，再加上【木偶的奇遇記】…這個女性難道是異能力的造物，基因的人造結合體麼？

　　在少年中也這麼想著的時候，中原愛雅突然改變了自己的表情，她掛著壞心眼的笑容像是捧著一朵花一樣托著自己的臉蛋。

　　「如你們所見，現在正是花一樣的十九歲，前段日子剛剛上任干部，努力了好幾年也沒有打破父親最年輕干部的記錄。.」少女用跳脫的語氣說道，「名字是中原愛雅，家裡有爸爸中原中也，還有父親太宰治！.」

　　在中原愛雅說出最後一句話時，沉默聽著的少年中也差點把自己的口水噴出來。他一點就炸，直接揮著拳頭就衝上去了。

　　少女像是在舞蹈著一樣，指揮著自己的異能力從影子中伸出觸手，一根被【污濁了的憂傷】壓制就再放出更多，她的異能力在成長過一次之後本來就提升了不小的限度。雖然對上中原中也還是只能被按著打，但是十八歲的少年中也還是可以一戰的。

　　一開始森鷗外還能冷靜地旁觀，可是在中原愛雅的異能力占據了半個首領辦公室，甚至還蔓延地越來越多，快要把整個房間都要變成蜘蛛洞的時候，他的表情漸漸地變得冷凝了起來。

　　尾崎紅葉皺著眉頭，插在傘鞘中的太刀已經微微出鞘了。

　　中原中也的一記直拳未中，他用腳尖點了一下地面，飛速地扭轉身體把前衝的力道換成了凶狠的腿鞭。裹著重力的攻擊如果完完全全地砸在中原愛雅的身上，估計她就真的可以去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來康復自己的內髒了。

　　少女的右腿向後挪了一些，然後她弓著腿，把雙臂交叉在了面前。還沒等中原中也因為她愚蠢的選擇而嘲笑出聲，黑色的霧氣就已經順著她的雙腿纏上了她的四肢。

　　異能力組成的鎧甲比曾經更厚也更堅實，它穩穩地接下了這個攻擊，並且在重力加持到中原愛雅身體上之前就向著四周炸開。它們變成了朝外的尖刺，少年中也也不得不暫時避一避鋒芒。

　　在戰鬥時，少年中也總是有意無意地把中原愛雅往玻璃窗那邊趕，而少女不僅沒有遂了他的意，反而朝著大門退了過去。

　　在森鷗外頗有興趣的眼神裡，中原愛雅的後背與少年太宰的胸膛撞在了一起。被鳶色頭發的少年攥住了手腕，少女面對著中原中也想要封口一樣捏著拳頭的樣子，安靜地像是一個鵪鶉。

　　在少年中也覺得這家伙總算安靜了下來時，實際上很皮很皮，並且因為來到完全陌生的平行世界而自暴自棄地放飛自我的中原愛雅開口了。

　　「果然父親和爸爸聯手我就打不過了，.」少女笑眯眯地說道，「對吧，爸爸。.」

　　然後她轉過頭，看向了正在看中原中也笑話的少年太宰。

　　「對吧，父親？.」

　　「我宰了你！！.」

　　回答她的是森鷗外的笑聲，太宰治的僵硬，還有中原中也的炸起。

　　作者有話要說：

　　呱唧呱唧，恭喜黑時宰和少年中也人生觀破碎。

　　＃平行世界未來的自己和死對頭在一起了，怎麼辦＃

　　＃他們好像還有個比我大一歲閨女，急＃

　　…

　　愛雅是真的壞心眼，她根本沒提過是先因為她巧合的誕生，後面才雙親重新牽了線

　　少年中也的理解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和太宰治在一起後，找了【木偶的奇遇記】的那個異能者制造出的孩子

　　完，全，錯，誤


第89章 番外三

　　要是按中原中也自己的性格來說, 他把要宰了對方這話一旦說出口，就是真的言出必行會把對方做掉。可是奈何中原愛雅身上掛著不少的謎團，這些顯而易見的謎讓少女變成了一塊巨大的原石, 就等著人去探究她內部藏著的是鑽石還是普通的石塊了。

　　仗著自己的身上謎團多，中原愛雅知道對方不會輕易處理她, 所以才會浪的飛起。

　　先說【木偶的奇遇記】, 這個異能力的效果是將兩個人的基因合二為一，然後制造出一個基因的結合體, 勉強也能說是個『後代』。但是畢竟異能者也是個人類, 異能力再強也不可能超脫常理, 憑空制造出一個活生生的人來。

　　而且這個異能力制造出的人偶，森鷗外在幾年前也看到過。它們的身上有非常顯而易見的拼湊痕跡，不管是眼睛還是嘴巴, 基本上都是照搬著基因提供者的模樣。

　　再者，木偶們的性格也是非常死板的，制造者在最初把它們設定成什麼樣子, 它們就永遠都是那個樣子。木木的，看起來哪有中原愛雅這麼活靈活現。而且光看這個少女的容貌, 她就像是一個經過自然孕育後誕生的存在。【人偶的奇遇記】是做不到這個的。

　　如果檢查之後, 結果表明這個少女真的跟他們有血緣關系。那總不能是中原愛雅撒了謊，實際上平行世界的太宰君或中也君是女性吧？

　　森鷗外帶著這種危險的想法, 叫雙黑的兩個人領著中原愛雅去醫療部做個檢查。而少女也一改之前的皮裡皮氣，很乖地就答應了。這讓少年中也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心裡頭還想著這個家伙到底在盤算著什麼壞事。

　　但是中原愛雅乖是真的乖，就算是被醫療部的人抽了一管血也乖得像是剛被投喂了一顆糖果。她看著自己的血液被抽出來時的眼神, 甚至都沒有注視著一只蜘蛛爬過凝重。

　　坐在座位上，少女安分地用棉簽按著抽血的針眼, 眨巴著眼睛看向了另外兩個也被扎了一針的少年們。

　　少年中也臉上有一些煩躁，估計是對這種情況接受度不是很高，而且因為對中原愛雅的話一知半解，所以心裡也有很多自己的猜想。

　　倒是太宰治臉上的表情顯得過於純良了，他耷拉著肩膀坐在那裡，而拿來抽血的有一些粗的針頭埋在他過分蒼白的手臂裡，那些被抽出來的血也顯得過於猩紅了起來。鳶色頭發的少年像是在發呆一樣把目光落在窗戶外面，可是坐在窗戶邊上的中原愛雅卻能注意到他眼睛裡對她的探究。

　　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那個，太宰治都是善於掩飾自己情感的人。他的每一處表情都恰到好處。連嘴角都乖乖地抿著，讓人覺得他是在發呆。但是中原愛雅到底和二十八歲的太宰治面對面相處了八年之久，面對一個小一號的少年太宰，她當然看得出這種探究意味。

　　「有什麼事麼，太宰先生。.」少女用疏遠的稱呼和太宰治說著話。

　　聽見她的聲音，少年太宰像是剛剛醒悟過來一樣激靈了一下，然後偏著頭看向了她。

　　太假了吧？這位年輕的父親能不能稍微走一點心？？

　　中原愛雅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故意把自己演成這樣還是為了什麼，她的疑惑裡混著無法掩飾的親近的人下意識的那種嫌棄，在細微的表情裡看的一清二楚。

　　於是太宰治就明白了一大半了。

　　沒有危險性，說實話也沒有必要懷疑是別的組織的間諜，對方根本就沒有花心思來欺騙和防範他們。而且與他和小矮子熟識是真，而是不是『血脈相連』…看抽血時她的模樣就知道這也是真的。但她說話的方式是假的，她的言語裡有暗示。

　　像是她先詢問了【木偶的奇遇記】，在知道了那個異能者已經死去後就改變了語氣一樣。這個名叫中原愛雅的存在，絕對不是像中原中也在猜想的那樣是因為愛情而誕生的。

　　不如說是因為她的『誕生』才帶來的『愛』還差不多。

　　少年太宰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覺得變了一個世界，自己就會產生多大的變化。他在這麼一小會兒裡想明白了很多事，但是看著中原中也那副無聲苦惱著的表情，拿到劇本的少年太宰根本沒有替他解惑的意思。

　　熱鬧不看白不看，再說了，這還是中也的笑話。

　　這麼想著的少年太宰根本沒有想到，這會兒還樂呵呵地翻著劇本的自己會在幾個小時之後也變成劇中人。

　　那三份被送去檢驗的樣品，因為是從港口黑手黨流出來的，所以加班加點很快就的得出了結果。而和最終的報告單子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張薄薄的A4紙，上面寫了一段根本不通順，單詞也不正確的字母。

　　森鷗外一個電話就叫來了在休息室裡刷手機的三個人。中原中也捏著那張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的結果報告單，臉上一直以來煩躁著的表情一瞬間就消失了。

　　「我知道了，然後呢。.」橘發少年的反應平淡極了，看起來再大的風浪都不會讓他有什麼更劇烈的反應了。

　　有什麼比平行世界的自己和死對頭在一起了更可怕？

　　有。那就是他們還有一個孩子，這個孩子現在還就站在他面前，甚至還比他大一歲。

　　看淡了生死的少年中也突然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某種人生的升華。

　　中原愛雅樂呵呵地看了一會兒熱鬧，然後安心地垂下頭開始解讀那張亂碼的英文。剛看三四個單詞，她就猛地張大了眼睛。

　　「怎麼了，愛雅君。.」森鷗外詢問道。

　　「這個是我的熟人惡作劇時的紙條…？.」中原愛雅解釋了一下這堆亂碼的由來，而太宰治輕哼了一聲，然後抽走了那張紙。「讀法是從先把每個單詞的第一個字母連起來，然後再連第三個字母，然後是第四個。解讀的順序是德語，意大利語，還有法語。.」

　　不過因為不知道單詞的准確分割方式，所以解讀起來還是需要思考一下，花費一些時間的。

　　「原來如此，.」太宰治草草地按她的說法讀了兩句，然後翻譯了起來。「我看看…嗯，哦，這樣啊。.」

　　看著嗯嗯啊啊自顧自恍然大悟地太宰治，中原中也恨恨地嘖了一聲。

　　「你知道就快點說，煩不煩。.」

　　「中也一如既往地沒有腦子。.」

　　「啰嗦，我費那個勁干什麼。.」

　　簡單的來說，就是邊上有一個萬能的腦力派，中原中也哪需要費那個二遍勁去思考。再說了，每天光提防著太宰治使壞，橘發的重力使就已經覺得自己心力交瘁了。

　　太宰治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露出了有一些嘲諷的笑容，但是好歹是沒說什麼壞話，安分地翻譯了起來。

　　「『因為時間不多，只有紙條，接受密碼你知道，港口黑手黨，五點，你的棉花糖仙子。』.」

　　「果然是他。.」聽到這個落款，中原愛雅露出了非常嫌棄的表情，這種嫌棄流露於言表，讓人好奇對方到底是誰。「這種涉及到平行世界的事情，他不插一腳我都覺得奇怪。.」

　　森鷗外在嘴裡咀嚼了一下這段話，然後突然有了一個奇妙的想法。

　　莫非平行世界的港口黑手黨，還和意大利的老牌家族相交甚廣？十年火箭筒和平行世界這方面的科技，一向是掌握在彭格列和新興的密魯菲奧雷手裡的。

　　中原愛雅接下來的話果然印證了他的猜想。

　　「這個是我那個世界的白蘭留下來的紙條，棉花糖仙子是他自己跟阿綱開玩笑時順嘴說的。.」

　　但是沢田綱吉轉頭就把白蘭的這個跑嘴傳的整個好友圈子都知道了，六道骸甚至還用『有幻覺』跑到人家地盤去嘲笑了兩句。白蘭·傑索掙扎都沒掙扎，當場就接受了這個稱呼，後來給小伙伴發消息絕對要拿這個當落款。

　　「他的意思估計是會在今天五點給港口黑手黨的中樞線路發消息，接受密碼是六個八。.」

　　「六個什麼？.」

　　「六個八。.」

　　中原中也被這個土味又簡單的密碼驚呆了，好好的一個密碼被平行世界的白蘭硬生生弄成了居酒屋wifi密碼。

　　好在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中原愛雅被趕到角落的沙發裡陪愛麗絲玩了一會兒游戲，太宰治留下看管少女，而中原中也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去處理點事情。

　　森鷗外的話…森鷗外負責托著下巴看愛麗絲甜甜的笑容，好好的一個大男人看起來像是要被金發女孩的可愛融化掉了一樣。

　　等到了五點，安置在首領辦公室天花板的顯示屏突然自行降落了下來，森鷗外掃了一眼開始跳花屏的屏幕，隨意地在機器上按了六個八。

　　然後在場的幾個人，就成功地看到了一張幾乎懟在屏幕上的大臉，距離近到連對方眼睛上有幾根睫毛都能看清。

　　少年太宰驚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異常眼熟得男人，連眼珠都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了。

　　「喂喂，你們能聽到嘛？這裡是你們的播報員，太宰治哦。.」屏幕裡的男人才不管這邊的人會受到什麼衝擊，他自顧自地說著話，聲音大到震得人耳朵疼。「怎麼沒人回話，聽不到麼？.」

　　「太宰先生…屏幕和麥克風在下面，那裡是攝像頭，看不到人的。.」

　　從屏幕外邊有一些遠的地方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中原愛雅記得這個聲音的主人是入江正一，而且沒聽錯的話，對方似乎又因為緊張而胃疼了起來，聲音都是顫抖的。

　　「父親…麻煩你稍微正經一點，。.」

　　「我遇上正事一向很正經的，愛雅。.」估計是玩笑也開夠了，太宰治沒有再接著鬧他們，於是一身砂色風衣的男人隨意地坐到了椅子上。「所以不要用這麼鋒利的眼神看著我嘛。.」

　　太宰治嘴角甚至還帶著笑意，他一下子就對上了坐在角落裡的少年太宰的眼睛。在四目相對的瞬間，男人讀懂了少年眼中的恍然和一瞬間的嫌棄。

　　也不知道是在嫌棄他一大把年紀還沒有自殺成功，還是在嫌棄他剛才特意搞出來的浮誇表演。

　　「你們好呀，如你們所見，我是平行世界的太宰治，是坐在那裡一臉傻樣的少年二十八歲的版本哦。.」太宰治不管屏幕對面的幾個人是什麼表情，自顧自地說著話。「下午好，森先生，身體如何？.」

　　「托你的福，一切都好。.」森鷗外不走心地客套了一句。

　　「身體好就好，我還以為這個世界的森先生也在因為當年我和親親中也的全武行脫發呢。.」

　　…隔壁的森鷗外經歷了什麼，居然還會脫發的？？而且『親親中也』是什麼見了鬼的稱呼。

　　剛推開門的少年中也不知道一門之隔的首領辦公室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二十八歲的太宰治視力特別好，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從門外走進來的橘發少年。於是男人拉長了聲音，在中原愛雅捂臉的時候喊起了人。

　　「中也，你快來看看！是十八歲的小中也！又小只又可愛！.」

　　「你丫再說我小只我就讓你沉海。.」

　　更成熟一些的，屬於中原中也的聲音由遠及近。接著，一只戴著手套的手推著太宰治的肩膀，把他推開了一些。而橘發的男人彎著腰，很自然地把胳膊支在太宰治的肩膀上，動作自然的不得了，看起來經常這麼做。

　　「您好，森先生，我是平行世界的中原中也。.」

　　「你們兩個關系真好啊，如果我家的兩個孩子也能省心一點就好了。.」說著，森鷗外假兮兮地嘆了口氣。「中也君是要說一說關於愛雅君的事吧。.」

　　中原愛雅把注意力從自家爸爸那張俊美的臉上移開，然後就看到了父親滿臉的嘚瑟和挑釁。少女頓了一下，然後轉頭看了一眼滿臉陰沉的少年太宰和另一邊看起來很想一頭撞死的少年中也。

　　這個時候…沉默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愛雅皮完噠宰皮

　　心疼一瞬間少年中也的血壓，感覺最近不會太好了的樣子。以及黑時宰對有家室宰的復雜感官…他的第一反應還真不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居然和中也在一起了哈哈哈，他不在乎這個，畢竟那不是自己也算是別人了。


第90章 番外四

　　深夜的橫濱依舊是個不夜的城市, 那些明亮的燈火布滿了街道，讓整個城市明亮得像是白晝。有著鳶色長發的少女像是一滴墨水一樣，在巷子的黑暗和街道的明亮之間游走。

　　中原愛雅沒有穿著她的黑色風衣, 甚至只草草地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襯衫的袖子挽到手肘, 露出了一段白膩的小臂。那條黑色的百褶裙被她換成了一條黑色的牛仔褲, 少女蹬著馬丁靴，手裡拎著一盒樹輪蛋糕。

　　她跑了一會兒後有一些累了, 所以漸漸放慢了腳步, 鑽進巷子裡靠著牆壁休息了一會兒。嘴裡那塊一開始還是粉色的泡泡糖被嚼了一會兒, 吐出來的泡泡也淺了不少。看著巷子外的燈光，中原愛雅想起了半個月前的那通視頻通話。

　　那個時候二十八歲的太宰治當然不是來耍人的，不管是從費電量還是對死氣之火的耗費上, 這次的跨平行世界視頻通話都不便宜。男人在剛開始皮了那麼幾句之後，就盡量認真地給在場的幾個人解釋了一遍。

　　總的來說，就是藍波的那麼一摔, 十年火箭筒算是壞了個徹底，不僅把人送到了差別大到離譜的平行世界, 還把時間往前提了那麼一個多月。不過只要等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平穩地走到中原愛雅被十年火箭筒擊中的五分之後, 少女就可以平安地返回自己的世界了。

　　對於這個消息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中原中也想起自己還要和這個『身體』上的女兒相處一個多月他就頭大, 而作為首領的森歐外則愉快地接受了這個屬於平行世界自己的得力干部。

　　太宰治倒是沒什麼反應，看上去像是一條事不關己的青花魚，居然還吹起了帶調子的口哨。

　　最開始的一兩天中原愛雅還算是安分，她窩在森歐外叫中原中也借給她的休息室裡, 每天就是刷刷手機，點一點電腦。等到把這個世界最基本的信息都摸清楚了之後, 她就又打起精神，開始在總部的大樓裡晃蕩了起來。

　　中原中也發現這件事時本來是想要去制止她的，可是少女自己也知道哪裡可以去，哪裡不該去，雖然每天都把他的部下們逗得頭禿，但是越線的事情什麼都沒有做過。這個世界的相川透甚至還慘兮兮地跑去少年中也的辦公室哭訴過，說新來的那個人不知道有什麼手段，居然拐走了他家的麻生琉璃。最後只換來了橘發少年的一聲嘲笑。

　　等到少年中也反應過來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都沒有那麼排斥這個少女了，在忽視掉對方的身份後，中原中也突然發現原來中原愛雅也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雖然這個普通也只是在黑手黨範圍內的普通。

　　在少年中也和中原愛雅混得越來越熟期間，太宰治倒是沒怎麼出現過，他每次跑出來不是為了拽中原中也出去做任務，就是順路過來戲弄一句少年。對於中原愛雅，他的態度和對待陌生人沒什麼兩樣，那麼大一只的少女坐在那裡他像是沒看到一樣。

　　隨著港口黑手黨對異能許可證的爭取行動越來越激烈，雙黑的這對老搭檔也不得不每天禿著頭跑任務。中原愛雅想了想，也跑去了首領辦公室向著森歐外求來了一點任務，雖然都是最平常的任務，偶爾才有那麼一兩個難度高一些的，但是少女完成的又快又好，一個人就頂上了一個小型部隊。

　　任務做得越多，她在裡世界的名氣就越大，雖然與雙黑的存在感相比還是一個天一個地，但是中原愛雅到底是在平行世界闖出了名堂。在少女的『耐久度』達到一定限度時，森歐外就叫停了她的行動，及時的把她的存在感壓縮了下去。

　　沒有了工作，唯一的小伙伴也去做任務了，而這個世界的芥川龍之介還是一只有主的家犬，根本就不理會中原愛雅的挑逗。這大概就是中原愛雅大半夜還無聊得一個人在馬路上晃蕩的原因吧。

　　聽到腳步聲的少女回過神來，用嘴唇將大大的泡泡捻破了，黏黏的泡泡糖黏在她的唇角上，被她用舌頭拽回嘴裡。

　　"有什麼事麼"說著，中原愛雅支起腰，環著手臂站直了身體。

　　繾綣的長發，艷麗的容貌，纖細的腰肢與鍛煉的恰到好處的腿。美麗得有一些惑人的少女讓圍過來的男人們目光閃爍，貪婪上又加了點別的東西。

　　"別這麼冷淡嘛，我們一起聊聊天吧。"打頭的那個男人往前走了一步用自以為和善的語氣說道。他長得還不錯，不過一頭油膩膩的金發和不安分的眼睛拉低了太多的分數。"來啊，小小姐。"

　　中原愛雅沒說話，只是用指尖捻了兩下垂在胸口的發絲，這個動作讓金發男人的眼睛移向了她的胸前，然後目光就黏在她領口的藍寶石上不動了。

　　"我說啊，小小姐難道是哪裡的大小姐麼，第一次來橫濱"金發男人一邊說這話，一邊帶著他的人靠了過來。"如果想要旅游的話我來帶路吧，港口黑手黨你知道麼我弟弟可是那裡的成員，我對橫濱熟的很!"

　　哦豁，有意思。少女木著表情在心裡想著。在自己的世界十年都沒有經歷過的事，在跑到平行世界之後居然還有幸體驗一次。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來英雄救美才是真的狗血，沒准她會像小說裡的女主角一樣愛上對方也說不定。

　　興致缺缺的中原愛雅吹了一個泡泡，搭在手臂上的手指尖動了動，黑霧就已經從地面升了起來。在這些人血濺小巷的前一刻，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動作，讓她的口香糖泡啪得一聲爆開，糊了滿嘴。

　　"麻煩你們不要圍著女孩子，這不太好吧。"紅發的男人從大街鑽進巷子，就只是為了插手一件和他無關的事，也不知道是個純粹的好人還是單純的傻。

　　"這和你沒關系，滾!"

　　"就是，你知道大哥是誰麼"

　　"沒錯!"

　　這群人的叫囂似乎是讓紅發的男人有些無奈，看他手裡還提著兩袋生活用品，應該是在急著下班回家。他彎下腰，把購物袋放在了地面上，這個動作讓那群人笑得更大聲了，可是紅發男人接下來的動作卻把他們的笑聲塞回了嗓子裡，一個兩個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張著嘴不敢出聲。

　　因為紅發男人手裡握著的，是兩柄貨真價實的槍。

　　中原愛雅沒有阻攔那些人逃跑，異能力也被她乖乖地收了回去。雖然說沒有真的愛上這個男人，可是少女卻認出了他的臉，認出了這張只在父親的相片裡看到過的臉。

　　織田作之助，是十年前就死去的男人。

　　"沒想到…你居然會幫我呢，織田先生。"

　　估計是因為常年被人稱為『織田作』，在被少女好好的稱呼姓氏時，織田作之助居然還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頓了兩秒後，他才『啊』了一聲作為回應。

　　"你知道我太宰說的"

　　"不，我這半個月可沒和他說過超過五句話。"中原愛雅隨口提了一句，倒不是在抱怨，反正她也不怎麼在乎。"不過你居然知道我"

　　"嗯，太宰的女兒吧"織田作之助對少女的身份接受良好，看上去是非常自然的就接受了自己的友人多了一個比少年還大了一歲的女兒。"而且我估計不是來救你的"

　　比起能『徒手抓鵝』的中原愛雅，怎麼看都是那幾個人更危險吧。

　　中原愛雅張著嘴，突然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接這個話。但是看男人沉默地把槍塞進槍套裡，又彎下腰去拎購物袋的樣子，少女突然感受了一種輕飄飄的萌。

　　有，有點可愛的。

　　織田作之助是這種類型的寶藏男孩父親你沒說過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沒有想過這個番外會這麼長…當初真的是我的朋友一句「快點讓織田作出來溜溜.」丟過來我就開始寫，結果越寫越多(捂臉)

　　…

　　關於小可愛們提起的→關於【莎布】世界的前傳，這個並沒有噠！但是我的確稍稍想過一些曾經的【莎布】，所以就緊急寫了一點點很草的內容。

　　因為很草，所以沒有放在正文裡，就放在作話給大家看看啦！

　　…

　　來自【莎布】的平行世界的中原中也有一件事瞞著大家，實際上，他曾經見到過那只黑山羊幼崽。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他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是對方知不知道他…這他就不清楚了。

　　世界上每一年都有人在死去，也有人會不清不楚地失蹤，再也找不到了。而【莎布】隱藏在這些失蹤記錄的背後，不斷地吞食著人類去充實自己，等到她完全成熟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可是在災難來領之前，大多數的人都不會知道黑暗即將來臨，中原中也當然也是不知道的。

　　每一年的橫濱都會展開皮卡丘節，被稱為『皮卡丘大量發生』的大型活動帶來了數不清的游客和外地人觀光，為了維持秩序，就算是港口黑手黨的手警方都願意拿來用。而中原中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第一次見到的她。

　　實際上，男人對【莎布】的印像並不深，因為在那種忙的腳都不沾地的情況下，對一個普通的小女孩他哪裡來的閑心關注。可是孤零零一個人抱著皮卡丘玩偶站在人群裡的女孩太明顯，所以他就去搭話了。

　　"你和家人走散了麼?"

　　聽見他的聲音，女孩回過了頭，因為她戴著伊布的面具，所以中原中也只能看到她鈷藍色的眼珠。她的眼神很沉靜，可是又好像有一些疲憊。

　　"走散了?沒有。"女孩思考了一下，然後回復道。"我一個人來的。"

　　"哈?這什麼混蛋家長?!"

　　出於責任心，彼時少年領著女孩去了人少的地方，還給她買來了面包和牛奶。女孩掀開了一點面具，用很慢的速度進食著。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中原中也從她的動作裡看到了生疏，就好像這孩子從來沒吃過飯一樣。

　　少年想著，只等一會兒就把她送到警察局去，總不能就這麼帶在身邊吧?

　　在吃完了面包後，那女孩似乎是有了些力氣，她把面具重新戴好，很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不用謝。"

　　"…請問，你有孩子麼?"

　　"嗯?我沒有啊。"中原中也不知道這孩子哪裡來的奇思妙想，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哪裡來的女兒。

　　"那如果你有一個女兒，你要叫她什麼名字?"

　　少年沒有立刻回應她，而是認真地思考了片刻。女孩似乎是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所以就抱緊了玩偶，低聲道了別，說她看到自己的家人了。

　　"…愛雅吧?"這個時候少年說道。"要是女孩就叫愛雅，男孩就叫文也。"

　　女孩什麼都沒有說，她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沉默地跑進了人海中。在黑山羊幼崽的腹中世界裡，在看到『中原愛雅』時，男人才終於回想起了那次的偶遇。

　　在消失前，男人看著黎明刺透永夜，不知怎麼的就有一些悵然。

　　那個時候如果留下她就好了。

　　只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如果。

　　…


第91章 番外五

　　織田作之助拎起了購物袋就打算離開這條巷子, 這種清純不做作的舉動讓中原愛雅聳了一下肩膀，用鞋跟磕了一下地面。鞋子和地面碰撞的聲音讓織田作之助回過頭，然後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正好, 要不要吃咖喱"男人說到道，"我請客。"

　　第一次見面就請女孩子吃飯, 要說這是搭訕還有點老套。但是這個人的表情很認真, 看上去和搭訕這個詞語隔了一個世界那麼遠。

　　"好，我去。"

　　完全秒答。

　　織田作之助沒覺得哪裡不對, 中原愛雅意識到了也不會說。在時空和時間的錯亂巧合下, 能夠在別的平行世界與父親逝去的友人相見…這讓少女對男人產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紅發的男人拎著兩袋日用品在前面帶路, 鳶色頭發的少女提著蛋糕盒子在後面跟著。等到他們兩個人到達那家咖喱店時都已經是半夜十一點了，胖乎乎的店主還沒有休息，正站在灶台邊上處理明天要使用的食材。

　　"晚上好。"織田作之助和他打了一聲招呼, "抱歉，我來晚了。"

　　"沒事沒事，反正我也還沒忙完呢。"店長擺了擺手, 看向了站在織田作之助邊上的少女。"這位是"

　　"啊，這是我朋友的女兒。"男人組織了一下語言, 然後用了最貼切的形容和店長介紹這個女孩, "剛剛偶然遇到了，想請她嘗嘗你的咖喱。"

　　"哦, 朋友的女兒啊…。"店長估計是誤會了織田作之助的意思，眯著眼睛摩挲了兩下下巴，"那還真是忘年交啊。"

　　和二十三歲的還是個青年人的織田作之助相比，能有一個十多歲女兒的人歲數可不是大得多了麼。

　　"勉強說的上"織田作之助也誤會了對方, 在認真的思考了自己和太宰治的五歲年齡差之後猶猶豫豫地應承下了這個說法。

　　中原愛雅自覺看透了一切，嚼著嘴裡沒有味道的口香糖就坐到了織田作之助邊上的椅子上。

　　"給你, 小姑娘，"店長把菜單遞給少女，"喜歡什麼就點，反正是織田作請客嘛。"

　　"織田作…"

　　"我的朋友基本都這麼叫我，你也這麼稱呼就行了，中原。"

　　中原愛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和店長說道。"那我要這個特辣咖喱。"

　　"好，老樣子兩份對吧。"

　　應該說不愧是特辣的咖喱，織田作之助吃的面不改色，沒一會兒就把那一盤子辣得人懷疑自己嘴唇爛掉了的咖喱吃完了。中原愛雅雖然還算擅長吃辣，但是這種辣度還是讓她眼睛裡含著一泡淚，整張臉都紅彤彤的。

　　"我去樓上送點東西，等會兒送你回去"喝光了杯子裡的冰水，織田作之助拎起了那兩袋東西，看中原愛雅實在被辣得不行了，他就提醒了她兩句，"受不了的話就別吃了，會胃疼。"

　　少女含著勺子，淚朦朦地看了一眼咖喱，然後乖乖地點了點頭。

　　"不吃了，我跟著你一起去。"

　　"也行。"說著，織田作之助就把兩個袋子都用一只手拿著，翻出了兜裡的錢包。但是中原愛雅仗著沒拿什麼東西，手很快地掏出了錢遞給店長。

　　"中原"

　　"就當英雄救美的謝禮啦!"少女用紙帕擦干了淚水，笑嘻嘻地推著沒有空手的織田作之助往店外走。

　　"明明是我妨礙你了。"織田作之助因為自己的夢想而多年沒有殺人了，但是他覺得自己堅持是他一個人的事，別人怎麼做他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一開始時是擔心一個女孩子被人圍住，可是看清了她的正臉後，男人才覺得自己應該是反而妨礙到她了。

　　以太宰治描述出的戰鬥力，估計中原愛雅連手指都不用動幾下就能把那些人處理干淨。

　　中原愛雅把這個男人的心思看得明白，但是她一直笑眯眯的什麼也沒說。織田作之助又不是好奇心重，什麼都要得到答案的人，所以她沒有說話，男人就沒有接著詢問。

　　少女跟著男人上了二樓，因為已經是半夜了，所以屋子裡靜悄悄的。織田作之助動作很輕地推開了一點門，探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屋內。

　　"織田作"中原愛雅壓低了聲音，小聲地詢問。

　　"沒什麼，太晚了，孩子們都睡著了。"織田作之助回答道，然後他輕輕地關上了門，把東西放在了靠窗戶的走廊裡。"走吧。"

　　等到離開了二樓，中原愛雅才放大了聲音，正常地和他聊起天了。織田作之助看向了少女，注意到那個被她拎在手裡的蛋糕盒子已經不見了。

　　"蛋糕忘記了嗎"

　　"沒有，那個就當做禮物了，反正我也不是為了吃才買了，沒關系。"中原愛雅擺了擺手，不在意地說道。"比起這個，這裡養著的是織田作收養的孩子麼"

　　"唔，"紅發的男人點了點頭，"他們都是兩年前被牽扯進戰爭的孩子，所以我就收養了。"

　　雖然說是收養也不准確，這些孩子沒有被冠上他的姓氏，就單純是他出著錢養著照顧著。

　　"龍頭戰爭啊……"中原愛雅小聲的感嘆了一下。

　　雖然在她誕生的那一年，曾經險些把橫濱都燒毀的龍頭戰爭已經結束了幾年了，但是那些血淋淋的記錄還保存在港口黑手黨的檔案室裡。少女當上干部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整個檔案室裡的『五大干部限定』的資料全部讀了一遍。

　　再者，就算不靠這些記錄，她的雙親也是貨真價實地在龍頭戰爭裡活下來，並且名聲越闖越大的那對雙黑。想要知道的事情，就算中原中也不說，只要她去問，太宰治就會用一種講笑話的語氣和她細致的講上一遍。

　　雖然那個男人講個故事也要在牙縫裡扣糖就是了。他把當年中原中也的所有舉動都掰斷了揉碎了去自我解讀，最終得出了無數的證據證明是這位重力使先動了情。

　　中原中也知道這事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揪著太宰治的領子出門了，要不是太宰治反應快，在路上抱著電線杆不松手，那他就真的要被一路拎去港口黑手黨總部挨上尾崎紅葉幾刀了。

　　哪有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的

　　中原愛雅一想起這事，就能想起當初太宰治在公寓樓下大聲喊著"中也，你謀殺親夫!"的樣子。直衝雲霄的音量，就算是在十多層她都聽的一清二楚，最後不得不當成不認識他們，啪的一聲關上窗戶。

　　想到這裡，中原愛雅捂著嘴，輕輕笑了一聲。

　　就算是遠離了自己的兩位老父親，被迫跑到別的平行世界討生活，可是只要想起自己過去的日子，少女就覺得現在所有的等待都無所謂了。只要回憶還沒有褪色，這個人生就依舊是閃閃發亮的，讓她愛不釋手。

　　織田作之助不明白少女為什麼突然笑起來，所以有些疑惑。中原愛雅起了壞心思，很活躍地和男人聊起了自己世界的太宰治與中原中也，鬧騰騰地卻又溫暖的快要融化的日常叫紅發的男人也輕松了起來。

　　"還有啊，上次……"

　　"誒，那個世界的太宰居然……"

　　靠著這個契機，中原愛雅與織田作之助迅速的熟悉了起來。少女一沒有工作，二又不效忠於這個森歐外。在這種繁忙的時候，就算少女成天往外跑，森歐外也沒有說什麼。

　　反正平行世界的太宰治為了叫森歐外收留自家閨女，給了對方一兩條情報，這些情報被太宰治把控的很好，雖然不能靠它們預測未來，但是眼前卻能賺來不少利益。有了這些』撫養費『，只要不惹出大毛病，森歐外還是願意養養這個漂亮的少女的。

　　起碼養眼還能干點活。

　　而跑出來的中原愛雅一開始還知道晚上回去住，可是隨著她和織田作之助家的幾個小朋友越來越熟，她回去總部的次數也越來越少。等到一周後，她就基本上成天都和孩子們窩在一起玩，要不然就領著他們出去看書，逛游樂場，吃些好吃的東西。

　　連織田作之助都提過，因為中原愛雅的投喂，就連咲樂這個女孩子都圓潤了一些。

　　這天早上也是，織田作之助在去總部面見首領之前先去了一趟孩子們那裡。當時中原愛雅正含著一根棒棒糖，歪在沙發邊上讀著從真嗣那裡借來的書。優靠在她的右邊，而咲樂抱著熊寶寶正迷迷糊糊的伏在少女懷裡。幸介和克巳趴在地攤上，一人拿著半盒畫筆，把畫冊塗的看不出畫得是什麼。

　　男人蹲下來，輕輕地拍了兩下咲樂的發頂，被吵到睡眠的小女孩松開了懷裡的布娃娃，艱難地把臉埋在了中原愛雅的胸前，繼續瞌睡著。

　　"咲樂，會給愛雅添麻煩的。"

　　"無所謂啦，比起這個，織田作你要去工作"中原愛雅把草莓味的棒棒糖從嘴裡拿了出來，用牙齒輕輕地磕了兩下。

　　她可是看出他別在背後的的槍了。

　　"嗯，首領找我。"

　　"森先生啊……"少女把糖塞進嘴裡，含含糊糊地說道。"如果是這個時期他跑來找你，估計不是什麼好差事。"

　　"我知道，"織田作之助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我就是組織的一個低級成員，一般來說沒有什麼和首領見面的機會。"

　　既然會被首領叫去，那就基本沒什麼好事了。

　　"會死的。"

　　"不會，我還要照顧這些孩子呢。"

　　"哼沒嚇到你呀。"

　　兩個大人的對話讓孩子們有一些緊張，但是少女笑嘻嘻地把先前的對話說成了是玩笑。中原愛雅的表情偽裝的萬無一失，連她的眉尖都帶著笑。孩子們被這種表像騙到，又去干各自的事了。

　　輕輕拍撫著咲樂的後背，中原愛雅向後仰著腦袋靠到了沙發上。

　　雖然二十八歲的太宰治曾經與中原愛雅稍微提過那麼兩句織田作之助的事，但是也並沒有詳細地講很多。而港口黑手黨內部，就連關於十年前的"mimic"的記錄都不太完整。

　　這件加速了十八歲的太宰治叛逃的事件像是被大家抹去了一樣，只留下一個模糊的織田作之助站在時光的縫隙裡。不管少女怎麼從這點縫隙裡去看，也只能整理出一個大致的事情經過。

　　但是我知道哦，關於織田作最終會死去的事，還有他最終死亡的地點與時間。

　　稍微去這個時代的武裝偵探社做客吧。

　　這麼想著，中原愛雅用力地咬碎了嘴裡的糖果。咲樂被這個聲音驚醒，迷迷糊糊地抬起手環住了她的脖子。

　　"怎麼了，愛雅姐。"

　　"沒什麼哦，咲樂。"

　　反正我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不屬於我。比起無關緊要的森先生和不存在的忠誠心，做她想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真是的，明明織田作的小說才剛寫了一個開頭的。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是要快點結束，可是字數依舊在上漲中…令我窒息.jpg

　　織田作肯定要救下來的，但是這個織田作被救了也只是這個世界的織田作，愛雅本來世界的他早就去世了，這件事沒辦法改變。

　　…

　　關於我的下一篇文！

　　→[綜]來一只狐狸麼

　　愛花是一個有著寡淡的頭發與眼睛，卻秀美的像是綻放的初櫻一樣的孩子。而這個孩子，與她的父母卻絲毫不像。

　　戴著面具的大哥哥牽起她的手，將她帶進了光怪陸離，妖怪橫行的時代。

　　從此，她便是人們口中的，狐狸的餌食。

　　…

　　花費了許多年月，終於找回記憶的愛花踏上了尋找自家兄長靈魂碎片的旅途，為了還債，今天的愛花也奔走在處理亂子的路上。

　　…

　　某妖怪三代目：謝邀，麻煩讓我給樓下一刀

　　某青花魚：謝邀，服務我很滿意，申請續費

　　某重力使:謝邀，我字典裡絕對沒有害怕這詞

　　某妹妹頭替身使者:謝邀，我也不知為什麼總之就是想保護她

　　某水產十代目：謝邀，自從遇到愛花我就沒有一天不悲傷，啊，我在雨裡拉肖邦

　　某反派羽衣狐:拒邀，我和你們格格不入

　　某禍世九尾大妖：恕我直言，上面的人一個都別跑。

　　…

　　好不容易活過來的羽衣，一睜開眼睛就得到了自家妹夫『慘死於』父親刀下的『噩耗』

　　*女主蘇蘇蘇，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慎入

　　*cp待定，在以上謝邀隊伍裡，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

　　如果感興趣的話，歡迎大家來看一看(撒花)

　　奇妙的巧合使我的兩個女主名字裡都帶著「愛.」字wwww


第92章 番外六

　　吃過了早飯之後, 中原愛雅就換了一身衣服出門了。在臨走之前，樓下咖喱店的老板正巧在樓下擺放告示牌，所以和她打了一聲招呼。

　　少女在陌生人面前本來就會收斂起性子, 再加上這段日子總是和小孩子在一起，她看上去就更平易近人了。老板知道她也不是一般人, 但是她看上去和黑手黨一點都不像, 所以很快就和少女熟悉了起來。

　　"這是要去要去忙嗎……誒這身衣服不錯，頭一次看你穿。"說著, 老板用抹布擦了擦自己沾了灰的手, "年輕人穿點帶顏色的就是看起來精神。"

　　"我蠻喜歡這種風格的衣服, 不過以前穿黑色的比較多。"聽見這話，中原愛雅笑眯眯地將雙手插進口袋裡，在原地轉了一圈。這件新買來的砂色風衣很長, 因為這個動作，它的衣擺像是裙邊一樣飄了起來。

　　倒是好看。

　　告別了趕著工作的老板，中原愛雅財大氣粗地打了一輛出租車, 一路開到了武裝偵探社的事務所樓下。雖然這麼說有一些奇怪，但那棟有一些老舊的建築還是中原愛雅記憶中的』十年後『的風格。樓下那家名叫』漩渦『的咖啡廳還開在哪裡, 從店裡飄出來的咖啡香讓少女想起了店長親手衝的咖啡, 所以就想著等到忙完了就去安安靜靜地喝上一杯。

　　順著樓梯爬上了四樓，中原愛雅敲響了事務所的大門。房間裡先是傳來了幾聲有些混亂的收拾東西的聲音, 少女讓自己忽視了這個聲響，等到裡面回復了平靜之後才按住門把手，推開了門。

　　和中原愛雅的預想一樣，雖然聲勢浩大像是整理過辦公室一樣, 但是實際上江戶川亂步基本上什麼都沒有整理，在他的辦公桌桌面上擺著滿滿一桌子的零食, 他的懷裡還抱著兩袋開封的薯片。武裝偵探社的職員小姐倒是手忙腳亂，她拎著一個垃圾桶，桶裡面塞了好幾的個空的包裝袋，她剛一和中原愛雅對上眼睛就尷尬地漲紅了臉。

　　江戶川亂步一開始還是垂著頭往嘴裡扔薯片，可是等啊等都沒等到職員和中原愛雅談論出結果。他皺著眉抬起頭，掃了一眼笑眯眯看著這邊的中原愛雅，這麼一眼過去之後就挪不動了，連他咀嚼零食的頻率都明顯地降了下來。

　　"有趣，實在是有趣，"說著，江戶川亂步把薯片扔回桌上的零食山裡，身體也感興趣地稍稍前傾了一些。

　　中原愛雅全程保持著笑眯眯的樣子。與一身漆黑的黑手黨打扮不同，那樣的衣服像是帶著基本屬性一樣，不管是什麼樣的笑容都能讓一般人曲解成笑面虎。而這身風衣讓她看起來和平常人家的女兒基本沒什麼兩樣，於是這個笑容就看起來更純良，也更唬人了。

　　起碼職員小姐被她唬住，很和善地請她過來坐，還問她要不要邊喝茶邊談委托。

　　"比起給她茶，還不如叫與謝野或者社長來一趟呢。"江戶川亂步阻止了忙前忙後的職員，"有什麼事上門麼，屬於港口黑手黨可是又和那裡沒什麼關系的人。"

　　從這個說法看來，江戶川亂步基本上是已經看出了中原愛雅的身份，所有的推理都需要線索，於是少女的所有表現都成為了名偵探的獵物。

　　用槍。殺過人。對港口黑手黨沒有忠誠心，換掉了黑色衣服是特意的。整潔，無傷，沒有叛逃，關系復雜，有起碼兩個以上的保命符。手沒有下意識擺放在方便拔槍的地方，並且槍收在懷裡，不容易拔出，是異能者，並且是遠距離攻擊性的異能者。了解武裝偵探社，認識我，並非單方面熟悉……線索很多，少年能想到的比這還要多。除了沒有想到彭格列的時間火箭筒那邊去，中原愛雅身上的事情他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

　　正巧這個時候與謝野晶子從醫護室裡走了出來，估計是跑進去的職員小姐通知了她。看到了這位颯爽的女性，中原愛雅才總算是開口了。

　　"誒!為什麼不和本偵探說啊。"

　　名偵探先生不滿地揚起拳頭，念叨了兩句。

　　"你們好，與謝野小姐，江戶川先生。"說著，中原愛雅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在那張照片裡是織田作之助與孩子們的笑臉，這是前幾天少女強行按著男人，叫他們一起拍來留念的。

　　畢竟在屬於她的那個十年後的世界裡，並沒有他們的存在。

　　"實際上啊……我聽說了一件和武裝偵探社的道義相違背的事情，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想告訴你們。"

　　這場談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到了最後甚至還請出了武裝偵探社的社長，那位福澤諭吉先生。中原愛雅知道自己不是什麼求人的料，雖然在談判桌上她勉強可以說的上是舌燦蓮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只是為了把最大的利益拿到手。可是在熟悉的人面前，這種談判技巧就像是還給了太宰治這位老師一樣，少女只能盡量讓自己的話變得格外中聽並且懇切。

　　倒是江戶川亂步從她的態度，以及毫不隱瞞的反應上看出了真相。有這位名偵探的肯定，再加上少女的確拿出了足夠的證據證明自己與平行世界的偵探社關系匪淺，福澤諭吉在慎重地考慮過後還是接下了這個委托。

　　只要織田作之助能表現出應有的品格和道義，武裝偵探社就會完全接受這位前殺手。

　　結束了談話之後，中原愛雅覺得自己甚至是像蝴蝶一樣飛出這棟樓的。她嘴裡哼著歌，甚至還心情大好地跑去買了一堆好吃的，就等今天晚上拽著織田作跟孩子們一起吃一頓火鍋。雖然天氣不對，可是大家一起熱鬧著，怎麼都會覺得開心。

　　結果這天晚上，她不但沒有等回織田作之助，反而等到了對方被毒倒，直接送進醫院的消息。

　　不是，織田作，你認真的麼

　　她一腦袋問號地給中原中也打了一個電話，而橘發的少年也同樣不知情，他最近被森歐外塞了不少別的工作，關於『mimic』的大頭基本都握在太宰治手裡。對於她想要蹚渾水這件事，少年中也是八百個不同意。

　　"這不是小事，你能別摻和就別摻和，這灘渾水沒那麼好走。"

　　"我知道，中也。"

　　少年知道自己根本勸不住對方，再加上兩個人雖然明面上算是朋友，但是關系又沒有好到什麼地步。中原中也會和太宰治拌嘴並且能鬧到不可開交，他和少女就沒有從來沒有紅臉爭吵過，關系也沒近到那個地步。既然一兩次提醒對方都不聽，少年也不能硬跑過去把對方捆住。

　　拿到了太宰治的私人電話號，中原愛雅就在路邊隨便的一個電話亭給他打了電話。兩個人不怎麼熟悉，只是因為那份微妙的血緣關系才有了一些聯系，所以電話裡講話的語氣基本上都是公事公辦。

　　問清了織田作之助在哪個病房，中原愛雅剛掛斷電話，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已經停在了電話亭外頭。有了順風車，少女當然不會頭鐵到拒絕，於是她很平靜地乘上了車。這個反應讓車上隨性的部下偷偷地觀察了幾眼她沒有被遮住的臉，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

　　進到了織田作之助的病房時已經是半夜了，少年太宰對她的到來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他靠在椅背上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只有在中原愛雅彎下腰觀察織田作之助的臉色時才轉動眼珠，分給她一眼。

　　"每天都想太多的事情，會禿的。"

　　太宰治估計也沒有想到中原愛雅會主動和他說話，所以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雖然一直說少年太宰對中原愛雅的態度不好，可是實際上少女也沒好到哪裡去。她對上太宰治時永遠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微笑臉，一眼看上去就假的不得了，根本就是連偽裝都懶得偽裝。

　　中原愛雅倒不是討厭他，主要是對太宰治這種性格的人，一旦沒有了父親這層身份的加成，她就基本失去了興趣。

　　"真難得你會和我搭話，你看我像是會禿麼"說著，少年還自滿的甩了甩自己那頭蓬松的鳶色頭發。

　　"會哦，因為我看到過嘛，比如說二十八歲的父親什麼的。"

　　"真的假的……"

　　"假的，十年後的父親還有一腦袋很健康的毛囊，濃郁的像個十多歲小伙子。"

　　不過森歐外從年頭忙到年尾，最近倒是有點脫發，不然也不會急著把中原愛雅提上來跟著一起扛事了。

　　"十年後的我還沒有自殺成功……這可真是今年最糟的消息了。"少年太宰故作消沉地垂下頭，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衝上前握住了少女的雙手，『比起這個，我想到了!不如我們就忘掉這些煩心事，一起去殉情吧!"

　　"哈"

　　"雖然你有一點像那個小矮子，但是不耽誤事。"

　　"啊，嗯，抱歉，我不想屍體被撈上來之後一檢查被人誤會。"

　　比如『父女一同跳海殉情，到底為哪般』之類的。

　　"誒反正你也沒有把我看作父親吧。"太宰治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言論有什麼問題一樣，他的臉上掛著粘稠的笑意，這個表情放在這張還生澀的臉上自然而然就帶上了一種蠱惑。他的一只手撐在少女的腿側，另一只手捏著她的下巴，因為少年的這個動作，中原愛雅不得不坐在了織田作之助病床上，還要小心著別壓到男人的腿。"別說我了，就算是中也這個被你稱為朋友的人，你的眼睛裡也沒有他。"

　　"對你來說，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和玩具沒有區別，對吧，中原愛雅小姐。"

　　聽見了這樣的言論，中原愛雅不僅沒有被揭穿的惱怒，反而輕聲笑了起來。少女用手握住了太宰治捏著她的那只手，可是卻不著急拉開他，那張原本就與太宰治相似的臉上浮現出了與對方類似的笑容。

　　就像是兩只雙生的塞壬，他們親昵的額頭碰額頭，互相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可是在對方的眼睛裡除了惡意又什麼都沒有了。就算是觸摸著對方，可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一刻都沒有靠近過，反而說得上越來越遠。

　　"不一樣的，太宰。"少女湊到太宰治的耳邊，用非常小的聲音說道。"不是所有人都是玩具的，因為你看啊…就算是小孩子被大人送了一整套玩偶，可是在你已經有一套最重要玩偶時，後來的這套也不會被珍惜的。"

　　"會被小孩子愛惜的可能只有一個呀。"

　　要麼是最初的那套裡從一開始就沒有那個人偶，要麼就是最初的那套裡原本擁有可是後來又損壞丟失了。

　　那麼會被中原愛雅親近，並且花了心思想要去照顧的織田作之助會是哪一類呢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最後一章，番外就結束啦！我完全放棄了存稿這種事情，直接把肝出來的文通通放出來了www

　　冷酷無情.jpg

　　愛雅她很愛自己世界的人，喜愛到就算是想起來都會覺得心情愉快到能笑出來，所以在原本的世界時，她一般看上去都是輕松愉快的。只有上班時看起來比較可怕。

　　突然換到這個世界，實際上愛雅就是個沒血沒淚的壞家伙，騙人家少年中也的感情，看熱鬧都不願意解釋，因為不重要。對織田作和孩子們好，是因為像文裡說的那樣。

　　她沒見過他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這種相處太新奇了，讓她覺得想要親近喜愛。

　　愛雅對織田作沒啥特殊想法，她就是單純喜歡他們一家子。

　　bad girl(指指點點)


第93章 番外七

　　中原愛雅沒有等到織田作之助醒來才離開, 距離織田作之助的死亡時間還有將近兩天，比起活得好好的男人那些孩子還要更加要緊一些。他們的年齡小又是普通人，根本沒有自保的方法, 一旦被人盯上就只能由著對方了。

　　回到孩子們寄宿的咖喱店時已經是凌晨了，晨光刺破了黑夜, 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將雲端點亮。中原愛雅在晨光裡鑽進了孩子們的房間, 想著先在沙發上將就一宿。可是她在床上看了看，卻發現孩子們都不在床上, 反而是沙發上突出了好大一塊。

　　中原愛雅掐著腰, 站在沙發前面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然後掀開了遮在孩子們身上的毛毯。剛一掀開，少女就看到了橫七豎八的五個孩子。真嗣和優頭挨著頭，仰著臉在呼呼大睡；克巳歪在邊上, 嘴邊還掛著口水；年齡最大的幸介記得自己是哥哥，很妥帖地把咲樂摟在懷裡，讓她別凍到。

　　估計是因為沙發上實在是不舒服, 還擠得要命，剛一離開毛毯的保護, 幸介就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噓, 先把他們弄到床上去。"看幸介想說話，中原愛雅用食指抵住嘴唇, 小聲地提醒了一句。她有異能力，所以根本不需要一個一個地把他們抱起來送到床上。那些黑霧柔軟下來時要比被子還要柔軟，少女用它們裹著孩子們，安安穩穩地送了上去。

　　幸介第一次這樣直面異能力, 所以有一些興奮的坐在黑霧團上，左看右看的, 一點都不了解【山羊之歌】在中原愛雅的世界有什麼樣的凶名。

　　能以整個城市為巢的異能力，怎麼可能真的和它的名字那樣柔軟可親，也就是擁有【人間失格】的太宰治會覺得它脆弱。

　　臉上掛著和藹的，甚至說得上慈愛的笑容，中原愛雅的心裡想的卻是哪種麻醉藥品比較好用而且沒有副作用。想要保管這些孩子實際上很簡單，因為就算是自己的影子裡已經裝進了費奧多爾和他的幾個同伴，剩余的空間也是足夠的。而且少女也不是一點都沒有成長的，她控制著自己影子內部那個又成長了一些的空間，把它分割成了兩個等份。

　　一邊作為牢籠，一邊作為溫床。

　　少女知道森歐外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他把雙黑分開，叫太宰治忙碌『mimic』的事，而中原中也卻被拘在總部做別的工作。雖然這和少年太宰已經是干部也有關系，但是森歐外大多是為了保存實力。

　　中原中也是港口黑手黨的底牌，這張牌所向披靡，就算是『mimic』的首領，他的重力也能一路碾壓過去。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而是在看清了織田作之助與太宰治的關系之後派出了作為底層成員的男人。

　　不管織田作之助有沒有成功都無所謂，如果他成功了，那麼港口黑手黨就花費了最少的代價換回了異能許可證；如果他失敗了，死了，那就派出中原中也，異能許可證依舊是他的囊中之物。

　　織田作之助死了又如何，太宰治怎麼想又有什麼關系。森歐外殺了前任首領並從那個老家伙手裡搶來了這個位置，他猜忌著不安定的太宰治，忌憚著這個少年將橫濱的安定攪得一團糟。

　　如果太宰治能就這樣接受暗示，離開這個組織是最好的。

　　中原愛雅能想到這些，所以她就順著這個思路接著往下想。少女一路想到了那個暗地裡進行的偵探社入社考試，然後又想到了織田作之助悄無聲息離開組織的方法。怎麼想都只有一個方法是最簡單的。

　　去死就好，乖乖地順著安排去死一次就可以了。

　　少女的行動力一向很強，她這麼想，就這麼去做了。於是好不容易活著回來的織田作之助……就只看到了一座劇烈燃燒著的房子。

　　他崩潰了麼，他當然接近崩潰了。如果不是聽到消息的太宰治領著部下趕來，也許織田作之助就已經衝進火海裡了。他大喊著，像是已經無法理解到底是誰在痛哭著一樣嘶吼著，一直到喉嚨傳來被撕碎一般的痛覺，織田作之助才意識到原來正在喊叫的人是自己。

　　已經不可能了，已經救不回來了。他呢喃著孩子們的名字，念著中原愛雅的名字。由『mimic』的人帶來的c4炸.彈被引.爆，整個二層小樓都被炸塌了一大半，只有一張地圖被刀刺在樓前的地面上。

　　「織田作，你冷靜一點。.」太宰治勸著他，搜腸刮肚，這個總是走在自殺路上的少年說著這個世界的美好，說活下去就會有希望和未來。「而且…他們還不一定被殺了，中原愛雅是異能者，她不弱甚至很強。.」

　　織田作之助很緩慢地搖了搖頭，他什麼也沒有說，只留給了少年一個無法企及的背影。

　　他要死了，織田作要死了，我的朋友要去送死了。

　　意識到了這一點，太宰治就覺得有一股火焰在他的心髒裡燃燒著。他覺得自己應該哭，可是少年卻沒有眼淚；他想要嘔吐，可是胃都快要裂開了他也沒能吐出來。

　　他喊著織田作之助的名字，可是聲音被瓢潑大雨掩蓋住了。等到太宰治意識到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原來他什麼都沒能喊出來。

　　「不追上去麼，不去見『最後一面』麼？.」

　　在整個世界都寂靜下來的那種冰冷裡，太宰治聽到了中原愛雅的聲音。有著鳶色長發的少女穿著砂色的風衣，像是一個不知愁的大小姐一樣在雨裡轉了一圈。

　　雨水淋濕了她的頭發，可是她的那雙鈷藍色的眼睛依舊是明亮的，清醒的。誰都能看得出，這個少女是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做出的這些事。

　　少年太宰衝了過去，他咬著牙，拎起了中原愛雅的衣領。少女的身量不矮，但是對上一米八的太宰治還是不夠看。她被迫點著腳尖，小心翼翼地不讓少年觸碰到自己的皮膚，掛著笑看著少年難得的失態。

　　「孩子們呢？.」

　　「在我的影子裡，我沒有死他們就很安全。.」

　　「你引.爆的炸.彈。.」

　　「嗯，在躲進影子之前先控制住敵人，然後用手.榴.彈引.爆了c4。做的很漂亮吧？啊對了，店長的話我拜托他去買東西，所以很安全的。.」

　　太宰治盯著她的雙眼慢慢地放松了自己的手，隨著情緒的平復，他的思維也迅速活躍了起來。他想到了少女突然改變衣服顏色的舉措，想到了她前往武裝偵探社的情報…這些事湊在一起，讓少年意識到了中原愛雅的真實意圖。

　　「你想要讓織田作去武裝偵探社。.」

　　「如果是小說家的話，去偵探社最穩妥。.」

　　「織田作的異能力和『mimic』首領的異能力相同，他們兩個撞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的。.」

　　「我知道，我可是來自十年後，來自織田作死去的那個十年後。.」中原愛雅搖了搖頭，她掛著笑意抬起手，讓太宰治看到了系在她指尖的黑色細線。「我在安德烈·紀德所在的房子裡築了巢穴，就算他能預測短暫的未來，提前的准備他也沒辦法預料。在我的蛛網收攏的那一刻，就算他看到了也來不及了。.」

　　在十三歲那年中原愛雅就能在整個橫濱築巢，十九歲這年的她放棄了面積，盡可能地延長了黑霧，讓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了手腳。如果不是她的心向著這個城市，再加上曾經的王權者們給她一份薄面和照拂，中原愛雅早就會被當成威脅，被高層視為眼中釘了。

　　織田作之助救下來了麼？當然救下來了。就像是少女想的那樣，紀德就算預知到了短暫的未來，知道了中原愛雅的突然襲擊，可是他已經在牢籠中，是不可能打得開籠子的。

　　紀德被少女的異能力殺死，到底是沒有從織田作之助那裡尋找到救贖。而重傷的男人被少女塞進影子裡，飛速地跑去武裝偵探社找與謝野晶子治療。在他接受治療的時候，中原愛雅就在外面像是吐娃娃一樣，把她影子裡沉睡著的孩子往外吐。

　　一個，兩個，看著少女彎著腰，一個一個地把孩子們抱出來，江戶川亂步覺得自己腦袋都要炸了。看了沒一會兒就到一邊去吃零食，平復心情了。

　　在織田作之助醒來之前，中原愛雅就先一步逃跑了，她留下了一封信盡可能詳細地寫了她的分析和想法，也解釋了這個粗糙計策的前因後果和她的歉意。

　　紅發的男人醒來之後挨個擁抱了孩子們，沒有因為他們年幼而隱瞞真相。結果不僅是織田作之助沒有生氣，就連孩子們都沒有一點憤怒，他們都擔心著中原愛雅，害怕這位小姐姐因為保護他們而受傷。年齡小和少女關系又好的咲樂紅了眼眶，在與謝野晶子的懷裡哭成了一團。

　　織田作之助本來想去尋找中原愛雅的，可是他身份敏感，中間的關節還需要操作一番。他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通過了偵探社的入社考試，這些事福澤諭吉就能替他擺平，但是短時間之內還是需要避一避的。

　　在『mimic』事件結束的兩個星期之後，太宰治也跟著背叛了港口黑手黨，離開了那個組織。聽說他還在當天隨手在少年中也的愛車底下安了一個小型炸.彈，然後幸災樂禍一身輕松地去幫異能特務科的人做事，換來洗白檔案的機會。

　　太宰治早年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這些事不光彩甚至充滿了血腥和死亡，這些記錄如果被拿出去，那他連被槍.斃個上百次都不夠償還。

　　少年叛逃了之後也不知道去干了什麼，反正沒幾天就樂顛顛地跑到了中原愛雅住著的酒店裡，懷裡還揣著一疊手稿。

　　中原愛雅本來沒打算放他進門，她這幾天正數著日子等回去十年後的時間，沒想到少年太宰手裡捏著織田作之助小說第一章的手稿原件，連蒙帶騙地誘惑少女打開了房門。

　　結果還沒等中原愛雅反應過來，她就已經被少年太宰漂漂亮亮地捆了起來。接著，太宰治就從外面領進來了一個織田作之助。紅發的男人為難地看了兩眼被捆住的少女，還有在邊上幸災樂禍的太宰治，好心地提醒了兩句。

　　「太宰，這是你女兒，這麼捆著不太好。.」

　　「別提這事了行麼，織田作。我芳齡十八，沒這麼大的女兒。.」

　　聽見這話中原愛雅冷漠地一笑，回懟了一句我也沒這種父親。

　　「算了，當我沒提。.」

　　織田作之助說不過他們倆，所以舉起手投降了。

　　最後的最後，中原愛雅在男人那裡得到了一個作為和解的擁抱。除了那份手稿之外，織田作之助還帶來了幾個孩子畫的畫，這一回幸介他們畫的東西了沒有看不出個數了。

　　聽說幸介放棄了做黑手黨，現在很崇拜江戶川亂步；真嗣整天想辦法跟在福澤諭吉邊上轉，優和克巳倒是比較喜歡聽職員姐姐們講事件記錄；咲樂跟著與謝野晶子，最近越來越堅強了。

　　一圈數下來，織田作之助居然變成了最寂寞的那個，孩子們長大了開始拋棄這個老父親。中原愛雅聽他這麼一說就想笑，最後笑嘻嘻地說她勉強願意認他做個干爹。

　　織田作之助與太宰治離開了港口黑手黨，可是他們的人生還在繼續。像是天外來客的中原愛雅又逗留了一陣子，最終還是返回了自己的世界。

　　她去的時候是站著的，可是回來時卻是在入江正一和斯帕納緊急制造出的機器裡。長時間的跨世界移動留下了一點後遺症，讓她的四肢沒什麼力氣，昏昏沉沉了一個星期。

　　中原中也之前回橫濱了一趟，在中原愛雅回歸之前又再次丟下了忙到禿頭的首領，到意大利來看顧自家女兒。

　　雖然沢田綱吉表示中原愛雅在總部什麼事都不會有，他會仔細照顧著。可是中原中也總覺得這個朋友好像是不懷好心，後來彭格列的首領被太宰治揭穿了心思，護崽的重力使差點和沢田綱吉打起來。

　　……這些事都是後來太宰治和她說的，雖然自家父親沒有仔細說事情的起因，可是這段時間沢田綱吉細致入微的照顧還是讓少女意識到了什麼。她也說不清自己的想法，只能先當做不知道，之後再慢慢想。

　　「這些是你帶回來的東西，還給你。.」

　　太宰治把裝在盒子裡的東西取出來，遞給了中原愛雅。那些紙張被好好的保存著沒有被弄皺，不管是織田作之助的手稿還是孩子們的畫作，連那張合照都干干淨淨的，沒有因為時空的轉換而破碎。

　　中原愛雅知道那些往事，於是她摩挲著織田作之助的手稿，謹慎地詢問了他。

　　少女過去的十年裡，基本上都是和太宰治互相懟過來的，她突然改變了態度反而把男人逗笑了。太宰治一邊笑，一邊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個世界的織田作已經不在了，這種事我十年前就已經知道了。.」

　　「足夠了，既然還有某個世界，在某個地方…他在寫著自己想寫的小說，就足夠了。.」

　　「真惡心，你不適合這個表情，父親。.」

　　「就你話多，怎麼樣，想好了怎麼回復人家沢田了麼。…反正不管你怎麼說，中也都肯定會和他打一架。.」

　　「你話也不少….」

　　於是男人笑了起來，這個笑容裡帶著一絲絲輕松，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他，但是它卻是真實的是屬於太宰治這個人的東西。

　　少女用手掌拍了拍父親的臉頰，而太宰治的嘴巴都被擠得嘟了起來還不忘反擊。一大一小的兩個鳶色的混蛋捏著對方的臉頰肉，在聽到開門聲時側過頭去看。

　　看著那兩個有一些相似的鳶色腦袋，原本還有些無力想吐槽的中原中也想著想著就笑了出來。突兀的笑聲讓中原愛雅與父親對視了一眼，不敢吭聲。

　　說起來…我要是跟爸爸說，我在平行世界自己給自己認了一個干爹，會不會挨揍啊。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和番外都在這裡結束了！！！沒想到一句話會換來這麼長的番外，我癱了…

　　最後的更新時間是520！我愛你們！！

　　這個番外說不上是想要給噠宰帶來什麼，最終也就是想寫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裡織田作還在寫著小說，孩子們都活著，而他和那個噠宰也依舊是好朋友。

　　首領宰的if線裡，織田作也在寫著小說，可是他和首領宰是敵人，針鋒相對。所以我才想寫這樣的結局www

　　…

　　我又來煩人一次，關於我的下一篇文↓

　　[綜]來一只狐狸麼

　　愛花是一個有著寡淡的頭發與眼睛，卻秀美的像是綻放的初櫻一樣的孩子。而這個孩子，與她的父母卻絲毫不像。

　　戴著面具的大哥哥牽起她的手，將她帶進了光怪陸離，妖怪橫行的時代。

　　從此，她便是人們口中的，狐狸的餌食。

　　…

　　花費了許多年月，終於找回記憶的愛花踏上了尋找自家兄長靈魂碎片的旅途，為了還債，今天的愛花也奔走在處理亂子的路上。

　　…

　　某妖怪三代目：謝邀，麻煩讓我給樓下一刀

　　某青花魚：謝邀，服務我很滿意，申請續費

　　某重力使:謝邀，我字典裡絕對沒有害怕這詞

　　某妹妹頭替身使者:謝邀，我也不知為什麼總之就是想保護她

　　某水產十代目：謝邀，自從遇到愛花我就沒有一天不悲傷，啊，我在雨裡拉肖邦

　　某反派羽衣狐:拒邀，我和你們格格不入

　　某禍世九尾大妖：恕我直言，上面的人一個都別跑。

　　…

　　好不容易活過來的羽衣，一睜開眼睛就得到了自家妹夫『慘死於』父親刀下的『噩耗』

　　*女主蘇蘇蘇，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慎入

　　*cp待定，在以上謝邀隊伍裡，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

　　熱烈歡迎小伙伴們前來圍觀，第一次寫嫖文對我來說難度和自我期待還真的不小，未來的我，加油啊，不要怨恨現在開文的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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