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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亂舞)想要自盡的審神者》作者：嗷嗚獸行【完結】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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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11-12 16:08
標題:
《(刀劍亂舞)想要自盡的審神者》作者：嗷嗚獸行【完結】短篇。
文案：
本來都准備好了明天了結自己的生命，結果今天早上醒來發現身邊躺著一位付喪神……好吧，那就把他安置好培養到他自己能在這兒生存再說，順便交代一下後事吧……可是為什麼最後……一個接一個地來了……唉准備的錢不夠了……唉那我再多活幾年再給他們攢點錢再走吧？
「我本想明天就去死的，可最近你來了，你什麼都不會，所以我還是先教會你怎麼在這生存再走吧。」
前期全員向，最終cp為藥嬸
內容標簽： 日韓 游戲網游
搜索關鍵字：主角：緋 ▏ 配角：刀劍付喪神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刀劍們治愈了嬸嬸的心
立意：不要放棄尋求愛的能力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11-12 16:10
第 1 章
1.
我本來打算明天就自盡的。
房間都收拾好了，東西也都整理完畢了。電腦磁盤手機內存裡的東西也都清光了。
遺書也寫好了放在枕頭下面。明天的車票就在大衣口袋裡。
最後一次打開手機進入《刀劍亂舞》手游，再看看我的付喪神們。
全刀帳，而且全部lv.99。
我不知道在某個時空，他們是否真正存在。但是如果真的存在的話，這麼強大的本丸，時之政府應該會在我死後找個靠譜的繼任者。就算繼任者不靠譜，我想他們的能力也足以自保了。
想了想還是又充了點錢進去，給他們都戴上御守，全金刀裝。
可以放心了。
我退出《刀劍亂舞》，定下了明天早上的鬧鈴。
明天早上，這只手機在完成把我叫醒這最後一個任務之後，也可以退休了。
把手機關機放在一旁，關了燈。
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明天就可以結束了。我這樣想著睡下。
2.
准時被鬧鐘鬧醒。
很好，現在穿上衣服洗漱完再去坐車……欸？
他穿著內番服在我身旁睡得正香。
我拍拍他的手試圖叫醒他，順便確認一下這是不是幻覺。
標志性的連體保暖內衣摸起來手感還不錯，不過，他怎麼還不醒？——再拖延下去我要趕不上火車了。
推推他。這下終於醒了。
他坐起來用那雙有著美麗的彎月的眼睛看著我。
「阿魯基？」
「……三日月宗近。」
3.
打開本以為會不再用的手機，點開了昨天還以為會是最後一次進入的《刀劍亂舞》。刀帳裡少了一振三日月宗近。
所以現在眼前這個拿著我找給他的衣服不知所措的人的確是我的刀。
出陣服太復雜穿不來也就算了，這種衣服也不會嗎？
「算了，我來吧。」我放下手機走向他。
「小姑娘是一個人住吧，怎麼會有男人的衣服？」我給他穿套頭衫時他還在講。
「這些是我已過世的父親生前的衣服。介意嗎？」我費勁兒給他扯著。下次還是不要給他挑套頭衫的好，感覺他自己學不會。
身後手機叮咚一聲響。屏幕上跳出了信息。
「改簽成功。」
一周，應該能教會這個老頭子自理吧。
4.
現世啊，真是有趣。
這邊的衣服穿起來很方便，食物也很美味。
最神奇的是小姑娘手上那個叫「手機」的東西。
她教了我一下午怎麼用手機導航，用手機在網上購物，怎麼用支×寶。
教得很詳細呢。
哈哈哈，老爺爺我也是很聰明的，一下就學會了。
不過啊，最有趣的還是小姑娘你。
明明是一個人住的私人空間對吧？
衣服沒有一件是掛在衣櫃裡的，全都疊好了封裝在箱子裡，架子上也空蕩蕩的，桌上除了水杯什麼都沒有，垃圾桶都干干淨淨得很過分，總而言之就是看不見一點生活的氣息。
這是要做什麼呢？
5.
啊，教三日月怎麼用現代設施洗澡又花了我一點功夫，搞的我身上都是水。
只好拆開箱子拿了身衣服出來。想了想又拆了那個裝了雜物的箱子，拿出一套茶具和茶葉。
本來是為了讓將來來幫我處理後事的那位遠房親戚以方便才把東西都打包裝箱的，好郵寄。現在看來怕是之後又要重新整理一次再裝箱了。
對了，趁著三日月在洗澡，把遺書先藏起來。之前為了好讓人發現藏的位置太明顯了。
拆開來，在最後一行補上「請幫忙關照一下我家裡名叫三日月宗近的男人」，又重新封好。
暫且放在抽屜最底層吧。
6.
今天帶著三日月在周邊逛了逛，熟悉了一下環境，順便給他買了衣服。不管怎麼樣老讓他穿爸爸的衣服實在是太失禮了。
而且這會讓我想起不怎麼愉快的回憶。
他倒是很厲害，居然和服裝店的老板攀談了起來，還聊得很開心，給打了七折。
「看起來你適應得很好嘛。我不用擔心了呢。」
在回去的路上，我這麼說。
「怎麼會，老頭子我可是還要小姑娘照顧的啊。對了，不是應該走那個方向嗎？」
……我收回前言。日常迷路的失智老人，我知道你是怎麼溝溝樂的了。那個方向和我的家的方向完全相反。
我掏出手機遞給他。
「還記得導航軟件怎麼用吧？現在我來報地址你來試試……」
要記住了哦，老爺爺。
7.
今天帶著三日月去銀行教他取錢，隨便讓他記一下密碼。卡裡錢很多，夠他用了。
中午讓他試著自己點份外賣，結果一臉天真地笑著說:「抱歉，那個……支付密碼是什麼來著？」
「不是說了和銀行卡一樣嗎？」
「啊∼可是那個我也忘記了啊。」
你這樣我很擔心啊。
要不還是那個親戚把他接過去住好了。但是說到底也不是什麼很親近的親戚，自己也沒有這麼麻煩別人的習慣。
……算了，找個本子寫上所有賬號和密碼讓他收著吧。
8.
要抓緊了啊。再過一陣子雪季就過去了，再去臥軌的話，就沒有那個意境了。
躺在被雪覆蓋的鐵軌上，讓呼嘯而來的火車碾過，瞬間的死亡，沒有拖泥帶水的痛苦，還能附庸一下中國某位名叫「海子」的詩人的風雅。
最後讓鮮紅的血綻放在白雪皚皚上，像梅花一樣。
不是很完美的死法嗎？
就在某個寂靜的下雪的清晨死去吧。
第 2 章
1.
我本來以為可以趕上改簽後的車的。
三日月再怎麼迷糊，好歹也是活了千年的人，注意事項都給他寫在小本本裡，和那種小孩子用的走失牌一起掛在脖子上，都講清楚了應該是萬無一失。
不行的話，困境中他總是能想到辦法的，我狠狠心倒也能放下他離去。
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
明明昨晚和三日月說好今天我要出遠門，老頭子也滿口答應了讓我放心去，早點回來，結果半夜我被壓醒了。本以為是老頭子熬不住冷竄上了我的床，可是……
五只小老虎壓在我的被子上蜷縮成一團睡著，旁邊被燈光刺到，正揉著眼睛爬起來的，正是五虎退。
旁邊的地鋪空蕩蕩的。三日月呢？
我在玄關找到了他，居然在這種地方裹著被子睡著了。
是夢游了嗎？
2.
果然，進入《刀劍亂舞》，刀帳裡少了一振五虎退。
「那個……對……對不起，打擾您休息了。」
五虎退光著小腳踩在地板上，抱著他的小老虎們，站在我面前。
小小的身軀有點抖，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他還處在突然離開了本丸並且似乎給別人帶來了麻煩的緊張，害怕和不安之中。
是我的疏忽，光顧著找三日月去了。
「我是你的主人。」
他的眼睛睜大了。
「所以，沒關系的哦。吶，我們先去睡覺吧。」
我把他抱起來。這種天氣光腳踩在地板上可是很冷的。
比預料之中要重一點，不過好在小老虎們都很聰明地從他身上跳了下來，避免了尷尬。
我把他抱上床哄睡著了，跑去給玄關的三日月身上加了床被子。
指望這個老頭兒照顧五虎退感覺很不現實。
還是教五虎退怎麼照顧他吧。
話說，明天一早，本丸裡的一期一振怕是要急死了吧？
3.
我是五虎退。
剛開始雖然有點懷疑，不過看見失蹤的三日月先生也在這裡之後也就安心了，確定了昨晚那個抱著我哄我睡覺的的確是我們的主人。
阿魯基真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三日月殿下說我來得很是時候，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對了，阿魯基帶我到處逛了逛，還給我買了很多零食。
「這裡是超市，可以買很多生活用品。斜對面是游樂場，退你可以來玩哦……都記住了嗎？」
「嗯。現世真好玩啊，要是大家還有一期哥也都在就好了……」
「別擔心哦。我想，也許有一天，他們也會來的吧。」阿魯基摸了摸我的頭。
「嗯！我想他們看見主殿你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我覺得阿魯基摸著我的手動作停住了。
「到時候，讓一期帶著你們來玩吧。」
唔……您不一起嗎？
4.
我試圖網上退票，但是時間過了，只好去趟火車站。
想了想把三日月帶上了。我走之後，他們總不能一直被栓在我的這個小世界裡。教會他買票，還能自己去旅行，看看這大千世界，或繁華或美麗的風景。
說到旅行，周游世界什麼的又讓我想起陸奧守吉行……天啊，他要是來了，非法持有槍支……說起來我現在還非法飼養著老虎吧？
欸？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三日月，你的本體呢？」
「這個啊，emm……似乎想要的時候就會出現在手中呢。」他虛虛一握，太刀就出現在手中。「保護小姑娘的話，還是沒問題的哦。」
「快收起來吧。」
很好，我大概……還非法持有文物。
不過，看來，萬一碰上什麼事，他們還是有自保的能力的呢。即使是短刀，也都身手不凡。
不用擔心了呢。
5.
「歡，歡迎回來！」
雖然已經以盡可能快的速度和三日月從車站回來了，但這麼長時間放五虎退在家裡，果然還是嚇到他了。
「退做得很不錯呢，記得先從貓眼看了看再開門。」我看著旁邊他旁邊他搬來搭腳的小凳子。
不需要我說，他就把凳子搬回了原位。
退是個很乖巧的孩子，敏感又細心，說過的話都記得，什麼東西學起來有時比三日月還快。
「阿魯基，這裡怎麼少了一頁啊？」退捧著我出門前留給他讓他看著解解悶的連環畫過來了。
「啊……這個，我給你補上好了。」
我只好又拆了一個紙箱，把原本封裝在裡面的畫筆和顏料拿出來，憑記憶給還原了出來。
畫完後我有點愣神。我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對這一頁的畫記得這麼清楚。
一直以為只記得那個時候，我怯生生地捧著翻到這一頁的畫冊，自不量力地試圖阻止父母的爭吵的場景。
然後那畫冊被爸爸順手扯了過去，發泄情緒似的撕下這一頁在手裡捏成一團狠狠地扔在地上。
母親也不甘示弱地大喊大叫著，砸碗又摔了花瓶。
地上都是碎片，父親奪門而去。我想撿起來來著，又被母親一聲「不許撿！」給嚇退縮回房間去了。
後來想出來找回那一頁時，已經找不到了。大概是被母親連著碎片一起清理掉了。
我想那時，他們倆大概都沒注意去看那一頁上到底畫的什麼吧。
其實那時馬上去垃圾桶找找大概還能找回來，但是畫著的東西終究是虛幻的，比不上眼前破碎的現實。
「啊……原來是這樣啊。最後小兔子果然找到了家人呢。」五虎退的聲音把我拉了回來。
「啊，是的。」我看著自己的作品說。
兩只大兔子，一只小兔子，親密地依偎著。
6.
有時候看著他們兩個，也會有種很溫馨的錯覺。
對，錯覺。
我總覺得，美好的是他們，而不是我。
看著他們一天天自立起來，漸漸不再需要依靠我。
等到我再次成為無關緊要的存在，就是可以放手的時候了。
不過現在還不行。三日月還是日常犯迷糊，我只盼望他能熟能生巧。這上有老下有小的，根本走不開。
我竟然開始期待下一振來的會是誰了。希望會是比較可靠，可以安心托付給他的刀。
不知不覺就開始接受了這個設定嗎？最好啊整個本丸裡所有的人最後都會慢慢過來，彼此間好照應。
我費了心思好不容易才讓有幾個刀派的團聚了，可不要就這樣分開。
第 3 章
1.
已經習慣早上醒來身邊多了個人了。
我和新來的打刀互相一言不發地對視了很久。
三個人待在一張單人床上也實在是太擠了。他後知後覺地依舊盯著我和五虎退，保持著警惕狀態下了床向後退去，冷不防被就在我床邊打了個地鋪的三日月絆倒，兩人滾做一團。
「早上好啊，小俱利。」
說真的我很佩服剛剛睡醒的三日月這種處變不驚的淡定姿態。
「……」
我覺得大俱利伽羅大概是把那句我們都耳熟能詳的話給硬生生吞下去了吧。
2.
我試圖從大俱利伽羅嘴裡問出一點本丸的現狀。
聽他的描述，粟田口的確是炸開了鍋。相比較而言，三條家的就顯得……雲淡風輕多了。
「哈哈哈，甚好甚好。」
……好吧，有些東西，也許是家族傳統？
不過，不管是本丸還是現世，對現狀都無計可施。
3.
大俱利伽羅雖然少言寡語，但是我說的話我知道他都有好好地聽著。
怎麼說呢，他站在那裡，即使一言不發，都會給你一種安全感。出門時跟在你身後，像個保鏢一樣。
和他一起去超市買了菜，結賬完回過頭他已經把東西都提在手裡乖乖等著你了。
洗菜的動作都很利索，是在本丸裡經常幫助咪醬的緣故嗎？
我心血來潮讓他下廚試試。想來身為咪醬的助手，他廚藝大概也不會差。
哎呀，我好久都沒有自己做過飯了，很早就開始頹廢地靠吃外賣度日，連帶著三日月和五虎退這幾天跟著我吃。
還是先把廚具洗洗再給他用吧。
4.
大俱利伽羅問我時我才反應過來，我還沒教他現代化的鍋灶怎麼用。只好也久違的體驗了一把「洗手做羹湯」了。
嘛，不過大部分時候我只是打打下手，畢竟我的目的，可是檢驗俱利醬的廚藝啊。
唔……刀功很好，味道也還算馬馬虎虎。
「整體還不錯，調味上可能還需要再下點功夫哦。」我這麼對他說。
「……我知道了。」他有點別扭地偏過頭去。
別誤會，他肯定沒生氣。
5.
出於不知名的原因，我來到了現世，見到了失蹤的五虎退和三日月宗近。
以及從未在本丸出現過的我們的主人，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人數的突然增多也使這間單人公寓的空間顯得狹小起來。屋子裡那些格格不入的擺著的，有些被拆得七零八落紙箱更是讓空間顯得更緊張起來。
顯然她也這麼想。
我和五虎退收拾好碗筷，洗完碗從廚房出來時，外面的紙箱已經被重新整理好，壘了起來。她正搖搖晃晃地搬著一個紙箱妄圖舉過頭頂好疊放上去。
我趕緊過去托住那個箱子給放了上去。這個對她來說太重了，而且，萬一沒拿穩，掉下來可是很危險的。
「為什麼不叫我？我就在隔壁。」
「沒關系，我可以的。」
似乎察覺到我的不快，她又補了句，「抱歉。」
但其實心裡一點都沒有為此在反省吧。
「三日月∼再不出來水要用完了∼」
主上轉身就去了浴室，讓我覺得她想糊弄過去，或者說，她根本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只是下意識地道歉而已。
6.
審神者去洗澡的空隙。
「五虎退，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欸？請講。」
「一會兒小姑娘出來之後肯定會如約來給你講故事，你能問她幾個問題嗎？」
「只是提幾個問題的話，三日月殿下自己問的話不也可以嗎？不管是誰問主上都會好好回答的吧。」
「不行哦。」眸含新月的太刀掩口笑著，「正因為是小孩子問，所以才不會引起注意啊∼」
「好吧。所以說是什麼問題呢……」
沉默的打刀青年一如既往地坐在一旁聽著一老一少的對話，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小老虎。
7.
「……那，阿魯基大人也有家人的吧？就像我們有一期哥一樣。不過一直沒有見過呢……」
短刀機靈地把問題揉在了故事感想裡面，裝作是不經意地提出。
「當然有的哦。」主上也回答得很不假思索，「不過，我的父親已經過世了，早年母親和父親離婚後改嫁了，所以也不怎麼有來往。」
她說得極為平淡，仿佛在談論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對不起，讓您想起一些事情了。」
為什麼要為我不存在的悲傷之情而道歉呢？少女內心想著。
「沒關系。我們剛才講到哪了……」
這樣的回答的話，接下來的問題也沒必要問了吧……
8.
今天帶小俱利去打工。
我以前在這家咖啡廳做過服務生，不過幾個月前就辭職了，沒想到現在還在招人。
老板是個脾氣溫和的人，之前對我的辭職很惋惜，但我覺得還是我的辭職給他添了麻煩，現在又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
「這位是我的表弟，我想讓他試試在這打工。那個，他不太熟悉，我可以在這陪著他嗎？」
「我是說，我也來打工，順便教他。」對方沒有很快回答，我覺得大概是我太過分了，趕緊鞠躬，「我，我不會久留，等他熟悉了我可能就走了，所以工資不用結我的份的！」
「可以的。店裡缺人手，你肯帶人來幫忙就最好不過了。你也在這裡打過兩年工了，我們之間不用這麼拘束。」
老板脾氣還是那麼好。
「後面那位怎麼稱呼？哈哈，不用鞠躬了，也起來吧。」
欸？
我回頭一看才發現大俱利伽羅也跟著我鞠躬了，不禁笑出了聲，店長也吃了一驚。
真可愛。
9.
男1:「看見沒有？以前在我們這兒打工的那個女生回來了。」
男2:「啊……你是說那個啊。長得挺不錯的，就是性子太高冷了點，除了工作上的事之外從不主動和人交流的。」
男1:「聽店長說她只是帶表弟來試試，不會久留呢。」
男2:「要不試著去搭訕一下？兩年了連個聯系方式都沒有實在是很失敗啊∼」
男1:「得了吧，你看他表弟臉都黑成什麼樣了。」
男2:「護姐嗎？話說那只是膚色吧喂。」
店長:「你們有這閑聊的功夫不如去把6號桌點的東西上了。同樣是一起打過兩年工的，人家可是安安靜靜做事，從沒出過差錯。」
兩人答應著，作鳥獸散，留店長一個人在那裡。
「但就是太安靜了啊……工作時倒是會一絲不苟地掛著得體的笑容，但平時從沒笑過。」
「希望俱利君能帶給她一點改變吧。」
10.
「三日月，今天換你來給五虎退講故事吧。喏，照著這本書念就行了。」
甩手把事情丟給三日月，她就坐在我身邊抱著小老虎，遠遠看著他倆，就像我也在一旁觀察著他們三人一樣。
安靜的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的聲音。
我不太喜歡熱鬧，不過和本丸比起來，這裡實在是太安靜了。說起來這些天裡，我從沒有看見過有人來拜訪她，那個被稱作「手機」的通訊工具，也從沒有人打來過電話。如果不是有那個店長存在的話，我大概會以為她沒有同伴。
前幾天五虎退問起她，她是和家人也不再聯系了嗎？
那麼，在我們來之前，她一個人住在這間小屋裡。
多冷清。
「小俱利今天打工時表現得不錯哦，很快就可以獨當一面了。吶，要不要摸老虎？」
不曉得為什麼聽到這句話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她把一只小老虎遞到我懷裡，重新給它尾巴上系好蝴蝶結後，又起身換了個地方坐下。
這次她離我們三個都遠遠的了。
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她那裡是一個世界，我們這兒是另一個。和我們在一起時，她能和三日月一起說笑，能陪著五虎退逗樂，也能和我並排坐著安靜地摸老虎。
但是當她退回她的世界之後，就有種明顯的距離感。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那眼神在我們三個身上來回流轉，時而露出沉思的表情，仿佛在思考著遙不可及的未來。
這種時候，要是鶴丸在的話，一定能用他的「驚喜」來活躍氣氛的吧？
還是說，按照光忠的話，「美味的料理是能帶給人幸福的。」
或許應該研究一下怎麼做飯？
11.
「明天，我給你們一人買一部手機吧。這樣你們就可以隨時隨地互相聯系了。」她突然說。
「好主意。到時候，小姑娘可要記得把自己的號碼給我先存上啊。」
三日月的話，讓我突然想通了這幾天來一直很在意的事。
她說的，是「你們」，而不是「我們」。
從始至終，她所做的一切，教我們適應現世也好，讓我做飯也好，還有帶我去打工，都是想讓我們自力更生。
「給你們辦了公交卡……」
「明天起小俱利就可以自己一個人去打工了哦……」
每一句話，都是「你們」啊「自己」什麼的。
就像她從不依賴我們一樣，她在悄無聲息地剝離我們對她的依賴。
12.
衣，食，住，行，各種各樣的問題……我的腦子被這些東西塞滿了。
大俱利伽羅是振很可靠的刀，出陣的時候雖然總會說著「我先上了你們隨意」，但結果從沒讓我失望過。
不過他少言寡語的性格也讓我衍生出了其他的擔心，不善交流會很容易讓人誤解。
不過在這一點上我好像也沒什麼資格來說他。
唉，看來我的計劃大概是要擱淺一陣子了。
下一振會來的是什麼刀呢？真希望能和現在的情況互補一下啊。
第 4 章
1.
仿佛聽到了我的願望似的。
這次來的刀是堀川國廣，幾振家政技能滿點的刀之一。
依舊是重復之前的流程指導著堀川，這次我的心情卻比以往要輕松愉快一點。我信任著堀川，所以我想能安心放手的日子也不遠了。
就像我每次讓他當隊長時一樣，
「把兼桑放在一邊，讓我當隊長真的可以嗎？」
這時我總想回應他:
「沒關系的哦，是堀川的話一定能做到的。」
2.
和堀川一起出門散步，順便等下去接下班的大俱利。
「……本丸裡面確實是有點亂了，剛開始只是以為三日月殿大概又迷路了，可五虎退一不見，一期殿就有點慌了。後來大俱利先生不見了，燭台切殿雖然表面上沒有那麼很驚慌，但是那幾天廚藝大失水准。」
堀川很細心，我問什麼都能詳細地和我講。
「……大家還很擔心您。您好久都沒有安排我們出陣了。近侍大人也有點焦躁。」
我笑了:「長谷部的話，確實是會著急的。來吧，堀川，我們來給他們一點訊息吧。」
我把手機拿出來教堀川玩《刀劍亂舞》。
他玩得很起勁，我悄悄瞥一眼，果然，他安排兼桑當了隊長。
出陣，內番，遠征……堀川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我很滿意，甚至考慮以後有活動的話讓他幫我代肝好了。
這麼一來，大家就都有事情做了，也不會擔心我了吧。可惜還是無法告訴他們失蹤的刀劍在我這兒呢。
「說起來，主殿，我們在你心中，是怎樣的存在呢？」翻著刀帳裡的立繪，堀川突然問我，「……我是說以前。」
以前……是指只存在於游戲中，只有固定的語音和立繪的時候，而非現在活生生的實體嗎？
「是家人。」
他有點驚訝，又有點喜悅地抬頭看我，我竭力讓自己不要露出什麼破綻來。
「以前是，現在也是。」
雖然我知道這是謊話。
以前……他們是我寄托無處安放的感情的對像。但是這是我隔著屏幕單方面的舉動，怎麼好妄自以家人自居。
現在嘛，我倒沒有撒謊哦。
你們啊，是我放心不下的家人。
3.
「小俱利∼今天工作還順利嗎？」
他推門出來，咖啡廳暖黃色的燈光灑在身上，顯得他的表情異常柔和。
「嗯。」他頓了一下，「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來接我。」
「今天是例外嘛，讓堀川來認認路。」
我只要一笑，他就拿我沒轍。
4.
「我回來了！食材都買齊了。」
「辛苦了堀川。交給我吧，來，今天我們吃火鍋。」我從廚房出來接過他手裡的東西，准備開工。
這其實是我安排的一個實驗，看見他能安全回家就意味著我的實驗成功了。
大俱利伽羅出門打工，堀川買菜做飯，三日月帶孩子——我是說五虎退。這配置，完美。
我准備帶著堀川進廚房，卻發現他似乎多買了一樣東西。
「喜歡這個顏色嗎？因為您的房間裡都是冷色調的，所以買了副暖色調的窗簾回來。」
「尺寸應該沒錯，顏色不喜歡的話我可以拿回去換的……」
「不用，我很喜歡，去掛上吧。」
我倚著門框看著三日月和堀川把原來的灰色遮光窗簾換成這個米黃色的，上面還有好看的暗紋圖案，下擺還綴了一圈花邊。
環顧了一下這個充滿了性冷淡色調的房間，換了這副窗簾之後確實看起來要溫馨多了。
堀川說，暖色調的東西能讓人心情愉悅。
唔，我看著五虎退，心想這大概非常有益於兒童的身心健康發展。
5.
我本來准備明天把財政大權全部移交給堀川國廣然後溜之大吉，然而……
這次醒來我徹底懵了。
一床的腿，呸，短刀。
平野，前田，秋田，亂，包丁，博多。
我開始慌了！頭一次一次性來這麼多！
五虎退高興地和他們擁抱，說他做夢都在想念他們。
……寶貝兒你的夢真……靈驗。
「那個……你們可以考慮一下做夢夢見一期，或者小叔叔……」我弱弱地提出了我的建議。
再來幾把打刀或者太刀吧！這麼多小孩子，又不能打童工，大俱利一個人根本養不活啊！
而且，這下我的小公寓，是徹底不夠住了。
6.
外面還在下著雪，但我不能再宅在家裡了。
我先去了律師那裡。他很驚訝一直對父親的遺產置之不理的我怎麼突然又接受了。
雖然父親遺囑中寫得清清楚楚，遺產全部歸我——他一個子兒都不想給我的母親——但我一直拖著。
那時母親還沒改嫁，我還等著她來讓這件事發生什麼變故，或者說，我期待著她來讓這件事出現變故。
當然了，其實父親的遺囑寫得一點漏洞都沒有，她沒有空子可鑽。
好吧，事實上，我根本不想用他的錢。
這是一種近似瘋狂的執拗。誰會和錢過不去呢？但我總覺得似乎接受了，仿佛就在承認，金錢就可以彌補他對我缺失的關愛，可以把這些都一筆揭過似的。
他生前我就一個人自食其力生活很久了，他死後我也不打算花他的錢。
然而現在情況特殊，我沒辦法。取了錢出來。老實說還真不少，也許我該感謝他沒有再娶所以攢了這麼多？但我可不認為他這是對我們母女倆念念不忘。我把一半分出去給博多玩，留了一半准備用作房子首付。
對，房子。我要買一棟大大的新房子，能讓整個本丸都住下的那種。
7.
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在外面到處奔波看房子，找各個房屋中介。
我是不善交際的人。與其說是不擅長，不如說是在刻意避免過多的與人交流。對於必要的事情我也能如同常人一樣處理好，但是此外更多的是保持沉默，縮進自己給自己的套上的殼。
現在倒是不得不到處聯系人試試看，畢竟符合要求的房子實在是太難找了……除了能住下那麼多人，還要考慮一般都要考慮的問題，比如交通是否便利等等……還有，從長遠來講，價錢自然是越低越好……
「喂？啊是信濃啊，那個，岩融叔叔大概多高……」
對，有時候突然還會想到這種問題匆匆忙忙打電話去問。我已經確信本丸裡的刀劍之後肯定都會來的，天花板高度也是個問題。
腦子裡被各種繁雜的細節塞得滿滿的，本來清閑到有點無聊的日常生活也隨著付喪神們的到來變得充滿了瑣碎的事情。
今天又沒有找到中意的房子，回家前順路去買點糖果吧。我正想著，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走路總是低著頭想事情，有人迎面走來都沒看到呢。」
類似的情況發生過很多次，我已經能熟練地牽動自己並不怎麼發達的面部神經笑著向我過去的上司問好。
我們很客套地寒暄幾句。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問我答，大致是問問我辭職之後過得怎麼樣之類的。我也笨拙地想出幾個問題問問他，好讓我們的對話不顯得那麼尷尬，不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如果沒有工作話題來聊的話就是話題終結者的人。
我的上司是一個識趣的老好人，很快就放過了我這個悶葫蘆。
「同事們都很想你，我也是。你的工作總是做得很讓人省心。如果你能回來的話我們會很開心。」他最後這麼說。
我認為這是一句客套話。我是個很無趣的人，並沒有什麼值得惦記的，這一點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過如果說是惦記總是會踏踏實實加班的我的話，我是相信的。
反正家裡也沒有人在等我，不如成人之美也無妨。自己一個人在公司加班的次數也真是數不清了，其實我也挺納悶她們怎麼有那麼多事情，但是拜托我的時候又是那麼得真情實意，我想大概是我太孤僻沒有朋友才體會不到她們總是被人約的心情。
反正我也不討厭加班，黑漆漆的辦公室裡孤零零的一盞燈，寂靜的環境裡讓人格外理智而專注，思路也更加清晰，容易想清楚很多事情。
8.
「我回來了。」
短刀們蜂擁過來。他們非常黏我，這讓一直以來喜歡獨處的我有點不適應。不曉得一期一振會不會有這種「甜蜜的煩惱」。
「剛才我們在看《花丸》……我們看到了一期尼！」
「陸奧守先生那個，是叫相機嗎？可以拍出照片？好想試試啊！」
我把糖果發給他們並試圖同時回答他們的話。
「啊，是的，他肯定會來找你們的……我等下給你們看一期的立繪……相機的話我可以買一個，我還有個很久不用基本是空白的相冊……包丁你別一次性吃那麼多糖！」
「你們能不能節制一點！主殿的錢會很快花完的！像花丸裡那位那樣！」一旁的博多推了推眼鏡，「手機也能拍照的，之後再找人洗出來就可以了。」
「欸？我以為博多你剛才還一直在算你那個利率分析表沒看我們呢，原來你偷看了啊∼」亂戳穿了他，「是誰吹牛說能讓主殿的錢包一下子鼓起來的？」
「總之，快了！」博多又跑回去算他那個表，按著計算器。
「好啦，博多，慢慢來。現世又不是大阪城下，很多東西很復雜，別著急。」我過去摸他的頭，把今天花的錢報給他讓他記賬。他對這件事樂此不疲。
我其實並沒有指望博多能在現世也那麼強大，學金融出身的我是知道這有多難的。不過老實說看見他翻出來我的大學課本《證券投資學》，我有點方。
不一會兒大俱利回來了，堀川也做好了飯。我們一起吃著飯，頗有些其樂融融的感覺。
看著他們我卻突然想起一句不應景的話: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他們這樣好，人人大概都會喜歡的。他們的主人即使不是我也沒關系的吧？
我有點恍惚，突然對上了三日月的眸，不曉得為什麼會心虛，只好低頭專心吃飯。
於歡樂中看見悲涼，大概我就是這種敗壞氣氛的人。
9.
「喲，我是鶴丸國永。怎麼樣？嚇到你了？」
「完全沒有嚇到呢。」我掛著和善的笑容看著還賴在我床上不起來的他。
自從聽說了他曾經把包丁本體和廚房的菜刀調包害得找不到自己的包丁差點哭了起來還讓燭台切先生背鍋之後，我就決定等他來時要懟上這麼一懟給包丁出氣。
鶴嘴上說著失望，但我看他的興致並沒有減少幾分。想起他幾乎萬年+0的內番我就來氣，唯一一次＋1好像是和長谷部一起。
老規矩帶他上街去。持續下了一周的雪已經停了，然而路上的積雪還沒有化，白茫茫一片，路很滑，我小心翼翼地走著，一如既往地低著頭，卻被鶴教訓了一頓。
「這樣容易得雪盲症的，抬起頭來看前面走。」他握住我的手，「萬一滑倒我會拉住你的。」
「雪盲症什麼的，是誰教你的？唔……藥研嗎？」
「嗯。」他撓了撓頭，「我在雪地裡和他們捉迷藏，被他一把揪了出來，真沒意思。」
「極藥的偵察啊……本來這個游戲就是你在欺負人好嗎？」我扯了一下他那白到可以和雪混在一起的羽織，「你要是穿的內番服就更是作弊了。」
「五虎退也很難找的好不好！」他反而像是受委屈的那個。
10.
我帶鶴去創意玩具店看了看，他興奮地到處找花丸中出現過的整人盒子，不過look和cool眼鏡什麼的，我想大概只能等周邊了。
「這個地方我只帶你來過。鶴以後就可以自己來這兒，准備給大家的驚喜哦。」
「您不一起來嗎？驚喜什麼的，總是想第一個給您看呢。」他金色的眼瞳此刻更加閃閃發亮。
「驚喜的話，當然是得背著人偷偷准備的，否則還會有什麼驚喜可言呢。」
「那麼，您是否也在偷偷准備著什麼能讓我們大吃一驚的驚喜，或者說，驚嚇呢？」
鶴丸逼近了我，我卻垂了眼不敢去看他。
「才沒有呢。」
第 5 章
1.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刀也一振一振地來。
原來無聊的日常也被染上了不一樣的色彩。
今天相中了一棟房子，為了講價把博多帶去了。在這方面他總是伶牙俐齒而且頗自得其樂。
「主殿你要是態度再強硬一點的話，也許會更好的！」
我知道作為大人在旁邊不怎麼說話有點難為還是孩子的他，雖然很抱歉，但是我總是會逃避這些與別人爭執或是意見相左的局面。
不是什麼性子軟，就是總覺得是不一定有勝算的事，倒懶得去爭，迷迷糊糊可能自己吃了很多虧，還在心裡沾沾自喜沒有惹上麻煩，殊不知只是一種心理安慰，精神勝利法而已。
扯遠了。我給博多陪著笑臉，不過他也沒有真的生氣，馬上他的注意力就轉移到街頭小店的招聘廣告了，盤算著把現在賦閑在家的幾刃介紹過去能賺多少錢——他自然是一分都拿不到的，多半是在給我分憂，眼看著我在那算那高額首付和分期付款，他心裡也在著急吧。
我瞥了一眼他在看的東西——讓清光去美甲店倒還可以，但是介紹安定和堀川去動漫周邊店的話，我擔心他倆買的可能比掙的多。
啊，沒錯，最近新選組的刀來齊了。
2.
「我回來了！今天你們有沒有乖乖的呢？」
「真是的∼這種話對短刀們說還可以，我們又不是小孩子∼」
不不，清光你在說這話之前先把手從我身上拿開。這種一見到就撲上來抱著撒嬌，不是看見母親的小孩子還是什麼。
我拖著腳步帶著纏在身上的清光往裡走，就看見兼桑和安定嘴裡還叼著薯片守在電腦前。
兩人回頭向我打招呼的間隙，我才看見屏幕上好像是……《銀魂》的op。
從早上我出門開始看到現在嗎？真是沉迷啊。果然這種時候，還會在廚房裡幫忙做飯的會是……
我探頭看向廚房裡，不出所料，堀川和長曾彌大哥。
「一會兒午飯就好了喲。」虎哥衝我微微一笑。
這種家裡有人做好了飯菜等你回來的感覺，真讓人迷戀。也正是因為這樣，租住的小公寓才能稱為家吧。
窗台上一只玻璃杯裡面用水養著一朵花，是小夜拿來的。那孩子還是那樣害羞，我還是從別的短刀那聽說的。
我走近窗戶眺望窗外。雪都快化完了，春天快到了啊。
下次買個好看的花瓶回來吧。
3.
「論自殺的一百種方法」
本來只是因為突然斷網，重新連上後想要從歷史記錄看看剛才到底看的是第幾集，結果冷不防看到這樣的搜索記錄，看起來好像是幾個月之前。
「這是什……」我差點驚呼出聲，結果和泉守捂住了我和安定的嘴。
「你們想讓那群孩子們也知道嗎？」和泉守低聲說。
我和安定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樣驚慌的自己。
「我回來了……」這時門口傳來了阿魯基的聲音。
我飛奔過去抱住主人。我感覺到她在摸我的頭，笑著說我孩子氣，可我不敢抬起頭讓她看見我臉上的表情，埋在她懷裡說話也能讓她聽不出來我聲音有異。
我拖延著時間，等主人到了屋裡，安定和和泉守已經把電腦界面恢復到原狀了。
「又在看《銀魂》啊。」
我們都知道，自己的前主已經不在了。不過，看著他們以另一種形式存在於這世上，也是一種安慰。就算名字有改動，人設有槽點，雖然知道有些地方並不像那個人，只要他們還能在屏幕裡能說能笑，還能精神十足地揮刀就好。
可是，主人啊。
在經歷了前主的逝世之後，您又要讓我眼睜睜看著您離開嗎？
安定好像有幾次想要開口問您，話到了嘴邊，看著您的狀若無事地和短刀們嬉戲的樣子，似乎又被他咽了回去。
如果您是在強顏歡笑的話，我們又何嘗不是呢？
4.
燭台切光忠來的這一天，剛好是我們收拾東西准備搬進新房子的時候。
大家都忙碌地來回搬著東西。雖然兩地相隔很遠，但是我們人多，又沒有什麼特別重的東西要帶走，索性省了一筆請搬家公司的錢。
我一邊收拾著東西組織著大家搬東西，卻意外的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除了外送和快遞，誰還會找我？
「喂？」
「是我。」
熟悉的聲音，是我媽媽。
「……哦。好久不見，有什麼事嗎？」
我不清楚別人家母女之間該是怎樣的，但我想對於我們家這樣的關系，似乎這樣還比較中規中矩，沒必要裝得有多親近似的，反而妥當——也許會被冠上不孝的罪名吧。
「我找你有點事，我們當面談吧。你還是住在你之前大學時租住的那個地方嗎？」
「不是，我上班之後又換了地方。在……」
我大概能想到她是為什麼而來。我的手機號碼應該是從父親的律師那裡要來的。遺產什麼的雖然遺囑上沒有她的份兒，但是如果是我接受了之後再自願分給她，那就一點問題也沒有。
我算著時間打發付喪神們出去，我讓鯰尾骨喰搬走最後一波箱子的時候她終於來了。我招呼他倆先走，把媽媽迎進門來。
扯起兩只預留下來的紙杯去倒水的時候我還在想太好了，大家都不在，只有我們兩個留在這間小公寓裡。
5.
「你這是要搬走嗎？」
「嗯。」
這不是一目了然嗎。
「剛才那兩個孩子是……」
「是我朋友家的孩子，來幫忙的。」我打斷她，「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就快點說吧，我還有事。」
她頓了頓，喚了我的小名——這又讓我很不舒服。
「……我很抱歉，我和你爸爸只是性格不合，分開對大家都好……」
是的，對大家都好，對你，對他，還有……對我。
「這件事裡我最愧疚的就是你……我一直擔心你，因為你雖然既獨立又堅強，但是在與人相處這塊兒總是太冷漠了，也沒有什麼朋友……以前是這樣，不過今天看到那兩個孩子我是很高興的，雖然不是同齡人不過你總算是邁出了一步……」
說實話她這幅腔調我很討厭。就事論事不好麼，為什麼又要提起以前的事呢？說愧疚什麼的除了徒增安慰之情之外，沒有什麼實際的作用。
「……那個人對你好嗎？我聽說你再婚了。」我抿了一口水，像征性地也關懷一下她。
「挺好的。」
看著她幸福的笑容我也為她高興，不過再怎麼也不能做到感同身受，可能我的高興只是因為我以為我成功地轉換了話題吧。
「你呢？你今年也有二十……多歲了吧，……有喜歡的人嗎？」
我今年25歲，媽媽。您這問題提得真生硬。
「也挺好的。我繼承了父親的遺產，你知道的吧，所以買了棟房子，正准備搬家。」
「是嗎……買房子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不過你一直都很能干，高中時也是，不讓人擔心。」
是的，我不讓人操心，您也就從不擔心我。
這不是重點。我需要在這些讓我自己都討厭的情緒中保持理智來處理眼前這件事。
「我打算把遺產分一半給你。」我盯著桌上她面前那個紙杯說。
「我不會要你的，你是我的……」
「我用不上這麼多錢。」
我這是嘴硬，以前可能不需要，現在是真的需要。但是想要與這一切了斷的念頭如此強烈讓我說了氣話。簡直是一種破財消災的念頭？
「而且你當時是淨身出戶的，本來這裡就理應有你一份。這樣那個人可能對你也會更好一點吧。」
這個理由我是瞎扯的。
我不了解那個人，不過看起來母親很喜歡，我就不討厭，不過也別指望我叫他繼父然後頂著個繼女的身份進門混口飯吃——死皮賴臉的，我覺得有點丟人。
「我找你不是為了這種事！」
她的氣我覺得生得莫名其妙。從利益關系上來講這不是最有可能的事嗎？至於感情，我並不覺得我們之間有這種東西存在。
「……那您還有別的什麼事嗎？直接說好了。」
看她似乎很生氣的樣子我稍微客氣了一點，不過，如果她對我還有著那麼一點母女之情的話，這大概是會讓她生氣的稱呼。
「從那時開始，你就一直是這樣，從來沒把我當作你的母親看過。」
不好意思。一個沒盡到母親義務的人，我憑什麼拿她當母親看。我知道這是很大逆不道的言論，但我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同時我也厭惡著這麼想著的我——一點寬容心都沒有。
我心裡一邊有人大叫著:即使她再怎麼樣也是你的母親，你應該怎麼怎麼樣。而另一邊一直告誡著我就保持原狀就好，這麼多年都這麼過來了就證明這是最好的選擇，這麼穩定的局面為什麼要打破呢，又不一定會有更好的結果。
「我和你爸爸吵架之後你也只是一句話都不說，什麼也不做就在那看著。高中時索性一聲不吭就自己搬出去住了。」
那你希望我說什麼呢？一邊是爸爸，一邊是媽媽，本來這就是說不出誰對誰錯的事情，你要我怎麼做？幫著哪一方去指責另一方嗎？這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為什麼要扯上我。
至於搬出去，你們不也是忙著商量離婚，也是一聲不吭地接受了我自己出去住的事實了嗎？
「我和你溝通你也一點回應都沒有……總是像個沒事人一樣……」
啊，對，我並不是什麼都沒做，至少我還聽著你在我面前哭訴我父親的不是，發著牢騷，這就是你所謂的溝通。雖然我大部分都左耳進右耳出了，我根本不想摻和這事兒。
「你總是在逃避……」
如果說面對一件事情有三種方法，妥協，反抗，逃避。那我不得不承認，我一直在逃避。
我逃離了那樣的家庭，拋棄了試圖向我尋找安慰的母親搬出來住。
不過在我逃離的時候，你們也拋棄了我。好吧，說的好聽一點，放養了我。
「過去的事情不提了，我們來講講現在……」她的情緒似乎平靜了一點。
唔，很好，這是個明智的決定。對於過去的事情做再多假設也是徒勞的，已經這樣了，我們誰也說不准如果我當時承擔起你們希望我承擔的責任(大概是做個……中間調停人？)，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我安靜地等著她下一波質問，同時准備好用平和的心態來見招拆招。
「我很擔心你現在在人際方面的問題。你是我的女兒，我了解你。雖然你高中時就搬出來住，也不怎麼和我們聯絡，但我一直有在關注你的情況。」
首先，我並不認同「母親一定了解女兒」這種看似正確的論調。你是哪裡來的自信？不過，如果你說你一直在關注我的話，那我真是嚇了一跳。
「老師說你成績一直很好很穩定，就是總是獨來獨往，孤僻得很，同學們也沒有和你比較要好的。你對自己家人都不怎麼上心，我想你對同學大概也是差不多吧。」
主觀臆斷。我想我該教教她，沒有深入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不過還是聽她說完好了。
「高中就算了，現在你到了社會上，為人要學會變通一點，多個朋友多個幫手。尤其在職場上……」
「我已經辭職了。」
她有點驚訝，隨即又自說起自話來:「搬家順便換了個離家近的工作？」
這是個好主意，我想。不過是時候打斷她這些在我看來沒有意義的的廢話了。
「新工作還沒有找到，不過我之前的工作是我自己辭掉的，和我與同事們的關系無關，我上司還挺惋惜我的。」
「我不覺得我的為人處世方式有什麼大問題。高中時的事情你覺得你知道的很清楚，那你知道我被孤立了嗎？」
果不其然，驚訝的表情。老師看學生，永遠是從上往下，學生之間的事情她不可能了解的那麼清楚，何況是一個家長都不怎麼關注，老師眼中不需要過分關心的乖乖女好學生。
「我高中的時候，我拿真誠待人——你不要拿那種眼神看我，我想要從朋友中汲取我在家中得不到的愛，我對她們是很掏心掏肺的——但是，」
我停下來理了理思路，想盡可能用簡短的語言來說清楚這個事情。
「你永遠不可能做到讓人人都喜歡你，但就算只是一個人不喜歡你也許就夠你受了。青春期的小孩子之間總是有點摩擦的。」我狀似雲淡風輕地談起來，「正如你所說我被孤立了，也被堵在廁所裡欺凌過，當初對別人有多坦誠，現在被他們傷害時我就有多痛苦。」
「也許你有些什麼地方做得不對……」
「我也這麼想過。我沒有自信，我認為這是自己的錯。很簡單，要麼認為他們都是不分青紅皂白就想欺負我的瘋子，要麼認為是我的問題。少數服從多數，錯的肯定是我。」
「我改過——我改了很多，想要盡可能讓自己成為不讓別人討厭的人，但是沒用。」
「後來我想通了。這些都沒有必要了。沒有朋友我一樣能過得很好，我不需要依靠其他人。再說了，又不是沒有朋友就活不下去，誰又能陪你到最後呢？覺得這些都無所謂了之後，也就不用強迫自己去試圖融入他們了。不主動去招惹別人的話，總不會被反過來傷害吧？你用的心思越多，最後萬一出事，也就傷得越重。」
「你這還是在逃避。你不能為了避免結束，就拒絕了一切開始。」她擔心的看著我，我覺得她好像在看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她太不了解我了，我總覺得。
「總之就是這樣。現在我覺得我保持這個原則，我過得很好，我不依靠別人，我不向別人付出，也從不奢求能得到回報。我這樣過了很多年了，事實證明這樣很好，我再也沒有被誰傷害過。」
「可是這是不對的。」她還著急地想要糾正我，「人是社會動物……」
「你說服不了我的。」我說，「我現在這麼穩定的狀態很好，改變也不一定能帶來好結果，我不會去嘗試的。」
她看著我，唔，我很討厭那悲憫的神色，仿佛我是什麼可憐人。
「我有事馬上就要走了，話說，這個時間點，你是不是該回家做飯了。」
這招很有效。她很快從她並不擅長的母親的角色抽離出來開始回歸一個家庭主婦。
「你既然這麼堅持的話，我也沒辦法，大概我在你眼裡已經沒資格再對你說什麼了。」
「我並不想要什麼遺產。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她嘆了口氣，「但是過去的缺失恐怕是沒有辦法彌補了。不管怎麼樣，我只希望你也能幸福。」
她急急地走了。希望我剛才的話不會影響她給她現在的丈夫做飯的心情。
6.
兄弟在前面，他的呆毛一晃一晃的。
搬著東西走路也不老實，左顧右盼的。不過現世的諸多事物的確很吸引人。
分心的結果就是這樣啊。有本書從他手上搬著的箱子裡滑下來了。早就說了他壘得太高了容易掉。
書攤開了掉在地上，好像是本相冊。
翻翻全是空白頁，除了最開頭的一頁。
「怎麼了，骨喰？啊，這個啊。等陸奧守先生來了，我們就能像花丸裡那樣把這個填滿了。」
「嗯。但是……」
只有三張畢業合影，分別是小學，初中，高中的。
「阿魯基，比起我來，更像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半路上碰上大和守先生，我們告訴他這是最後兩箱東西了不用再回去了。
他聽說主殿還在原來的公寓裡突然很緊張，嘟囔了一句「那麼主人現在是一個人」就跑了。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主是在接待客人他就跑得沒影了，真奇怪。
7.
她直到最後臨走都沒有問我我搬家的新地址在哪裡。
我一邊收拾掉紙杯一邊想。
久違的空曠無人的小公寓有助於我真正冷靜下來客觀地去分析一下剛才的事。
我自詡自己能保持冷靜地處理和感情相關的事情，但是事實上我知道我一直帶著我的主觀情緒——我總是想反駁她，我潛意識一直在找她話中的漏洞，根本沒能好好聽她說了什麼。
現在一條條分析起來，我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我根本不該把自己經歷過的一些傷痛歸結於父母不在身邊的原因進而怨恨她，最可笑的是我雖然並沒有直接對她說我討厭她，但是我的一舉一動都展現出我對她的不耐煩。
總是這樣，不能就事論事，把一件事的情緒帶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她根本沒有說錯，我就是在逃避。
他們吵著要離婚的時候，我沒有堅持下去聽她無休止的抱怨和哭訴逃了出來。我既沒有做出平息家裡紛爭的嘗試，也沒有好好扮演一個傾聽者的角色。
看啊。我多麼自私。
現在我自認聰明地逃避著一切，逃避著一切讓我覺得困難的東西，還自鳴得意。
只要自己不在意就好了，只要自己覺得無所謂就好了，不去在乎那些東西的話就不會為之傷神了。
不管怎麼樣，她今天來是想和我搞好關系的。就算她說話我不太愛聽，我也該原諒的，我們太久沒見過了。這麼多年不聯系是我們雙方的原因，不能歸結給她一個人。我沒有刻意去聯絡她，但搬家換手機號也沒有和她說過，仿佛當她不存在一樣，讓這破碎的關系隨波逐流地風雨飄搖。
是我的錯。她本來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而我今天無疑是在給她添堵，還拿金錢來侮辱她——有什麼比把親情看做□□裸的利益關系更傷人的呢？
我是個壞孩子。明明自己都決定要在世界上消失了，卻還要再給別人找不痛快。
我深深地厭惡著自己。
厭惡著這個自私地逃避著一切的自己，這個既不能讓自己幸福，也不能給別人帶來幸福，沒有任何價值，純屬多余的自己。
現在好了，我想她大概不會再聯系我了。我與這世界最後一縷羈絆也消散了。
那麼，就這樣吧。
我根本不配活著啊。
很多東西並沒有被遺忘掉，被壓下來之後它反而更加洶湧地衝昏你的頭。
很早之前找的「論自殺的一百種方法」，我有好好思考過。
臥軌怕是去不成了，春天都要到了。
我打開水龍頭給浴缸放水。
我才不要溺死呢。屍體會被泡得變形，很醜。
我到處找割腕用的刀子，可是連個刀片都沒找到，他們收得那麼仔細啊。
我頹然地滑坐在地上，緊盯著房間裡書桌的一角，思索著我猛地撞上去能不能撞破頭升天。
遠處好像有人在喊我，我沒在意，直到一團藍色旋風直接撞進我懷裡直接把我撲倒，這實感才讓我回過神來。
我剛才送媽媽出門時太恍惚了連門都沒關嗎？
我聽著安定快速的心跳，看他喘氣的樣子看來是跑太快了。
「怎麼了？」我問他。
他從我身上爬起來之後就迅速背過身去，拉起了我的手。
「大家都在等您呢。晚飯都快做好了。」他這麼說，緊緊握著我的手。
他一步一步拉著我離開那個承載了我很多回憶的小公寓。我回頭看了一眼想要對這個老房子做個最後告別，卻在側邊浴室的鏡子上瞥見自己灰白的臉。
就這臉色，剛才一定嚇到安定了。
8.
還好趕上了。
雖然看起來主人除了臉色很差勁也以外沒有什麼異常，但直覺告訴我肯定發生了什麼。
我很害怕。
我不知道我要是沒趕上的話會發生什麼。
我們的主人看起來是很隨和的人，但卻總是什麼都埋在心裡，什麼也不說，又極力掩飾。正是因為這樣我才不知道要怎麼開導她。
回去的路上我告訴她大家都在等她，以後不要再這樣一個人不見了，我們會擔心的。
她心不在焉地應著，過了會兒又說她和鯰尾他們說過了自己會遲點回去的，並沒有一個人不見。
強嘴。
「沒有人陪著就都不行，必須帶一個近侍啊。」
我很嚴肅地和她講，她卻說讓我這幾天做近侍好了。
不曉得她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回到新房子，看著開開心心忙碌著的大家，她又一秒換上了笑容。
9.
太瘋狂了。
和安定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譴責自己。簡直是昏了頭了。
怎麼能挑今天呢？明明是搬遷的開心日子。
回來時看到他們笑著招呼我時我還在想，萬一我真的自盡了他們會怎麼樣。
依他們的性子怕不是要自責得要死。
好在一路上我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可不能讓他們看出破綻。
「先別忙著收拾了，大家今天忙了一天都累了，來吃飯吧。」
我一看他們那個小眼神就知道他們只等我說這個話了。不過燭台切的廚藝是真的沒話說。
吃飽後我給大家分房間，然後就是各自打掃，拆箱子整理東西。原來美工刀什麼的燭台切在收拾菜刀時當作刀具一並帶走了。
新房子他們都很滿意，短刀興奮地樓上樓下晃來晃去到處熟悉著。外面還帶了一個小院子，可以讓他們養養植物，當然要是像在本丸裡一樣種菜的話也很好。聊著聊著天我才知道有幾刃內番總是+0的原因，笑嘻嘻地給他們一個暴栗小懲大誡。
晚上我好不容易把幾個興奮得睡不著覺的給哄睡著了，清光和安定非要和我一起睡，沒辦法，我干脆直接在他們新選組的房間裡打了個地鋪。
睡吧，新房子新氣像，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
第 6 章
1.
「早上好，大∼將∼」
「早上好，藥研，不過，你能先從我身上起來麼？」
你的兄弟們來的時候都是乖乖地睡在我旁邊，幾個愛撒嬌的倒是往我懷裡拱，你倒好，直接跨坐在我身上了。
藥研好像絲毫不在意周邊幾刃的那已經讓我渾身不自在的眼神，大大方方地拉著我的手讓我起床。
「詳細情況我已經聽他們說過了，我家的兄弟們真是辛苦您了。要不要一起去叫他們起床？」
我揉著眼睛給他帶路去粟田口的房間，大家看見他都很高興。
心心念念著的刀終於來了。在一期一振來之前，本丸的小短褲們也是一直有賴藥研照顧，他經驗豐富，我也可以從被一群孩子們纏著，手忙腳亂的情況中脫身了。
「和在本丸時一樣，你們一期哥來之前他們可能又要勞你照顧了。」體會過同時關照這麼多孩子，讓人分身乏術的滋味，現在想想，我有點愧疚地捏捏他的手。
花丸裡的劇情讓我覺得藥研再怎麼成熟，也還是個在被一期摸頭時會哭的孩子。
「沒關系的。大將要是真的覺得過意不去的話，就和我一起來照顧他們吧。」他回頭衝我笑笑，紫色的眸子裡蘊含著讓我看不懂的情緒，一路上一直握著我的手終於松開了，「熱鬧的家伙們很多，一個人確實忙不過來呢。」
是我錯了。修行回來的藥研，已經不一樣了。
我一邊和他一起幫秋田找著不曉得被小老虎叼到這個大房間的哪裡的衣服，一邊回想著他那個眼神，反復琢磨中，好像捕捉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擔憂。
怎麼會。
我搖搖頭好甩掉這個不靠譜的想法。
說起來今天早上起來新選組那幾刃的眼神也很值得玩味。吃醋了？不會吧。
對了。我醒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都醒了，藥研還說具體情況已經聽他們說過了。
他們都說了什麼啊？我真是睡得太死了。
不過這也證明了那瓶安眠藥還有效。在和母親大人那樣吵了一架之後，只能借助這個來快速入眠了。我可不希望半夜裡自己翻來覆去地搞得他們也睡不好覺。
2.
剛來就給我個大驚嚇，大將你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清光說，因為不確定而且大將也什麼都沒說所以並沒有聲張。但是從安定的描述來看，這已經很明顯了吧。
而且伊達組的估計也是知道的。燭台切從來沒有把廚房用的刀具和其他的美工刀啊之類的刀具全部收在一起過。太鼓鐘貞宗那個所謂的「刀具就該全部收在一起」的理由太拙劣了。
我是不信日常笑呵呵的三日月就像他看起來那麼什麼都不知道。明明是來得最早的一個卻還天天早上跑來要大將幫忙穿已經不是那麼復雜的衣服。
真的一無所知的大概只有我那些兄弟們吧。他們不知道也好，這不是衝著大將撒嬌求她就能解決的事。
大將的心，是否就如早上我握在掌中的手一樣，半天都捂不熱呢？
即使是那樣的話，就算她想，我也不會讓她自殺的。
3.
藥研總是幾乎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邊，我剛准備出門他也跟著到了玄關處，不過我這次本來也是要帶他出去在周遭逛逛的，新刀來的第一天我都要這樣做的。
「守衛大將的工作就交給我吧。」
被一個個子只到我肩頭的少年說這話，感覺很微妙呢。
「不用這麼緊張的，放輕松一點。」我像和其他藤四郎們出去時一樣，牽起他的手。
出門不遠就要過馬路，還是拉緊點好。
湊巧的是，我們過馬路時就有一對母子在旁邊，牽手的方式和我們如出一轍。
我正暗自偷笑，藥研的聲音就自耳邊傳來:「大將，我可不是小孩子哦。」
大概是我總是習慣性地覺得他們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就像初生的嬰兒一樣，總是情不自禁地無論短刀太刀，都把他們當小孩來照顧。不過成年人也有成年人的想法，比方說大俱利伽羅幾次之後就要求自己上下班不要我陪著，我的過度保護也會讓他覺得很沒面子吧，突然能理解有些父母看著羽翼豐滿的兒女們遠走高飛的心情了。
至於藥研，我雖然希望他能像個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地生活，多笑笑，但是如果依照他的性格，能讓人覺得可靠，被人依靠能讓他覺得高興的話，那我就多依靠他一點吧，我的短刀身太刀心的，認真又溫柔的藥研啊。
4.
嬸嬸和藥研出門時，家中:
安定:「真的沒關系嗎？果然我還是也跟過去吧。」
清光:「你冷靜一點。藥研出門時那句話你沒聽見嗎？剛才要是我不攔著你的話，你就要頂著那副表情追上去了吧。阿魯基會生疑的。」
安定:「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阿魯基一不在我身邊我就……」
和泉守兼定:「那天主上的樣子嚇到安定了吧？但是我們光是擔心也沒有用，還是想想該怎麼辦吧。」
堀川國廣:「藥研說，心病還需心藥醫。我想果然還是得從源頭找起。會讓人痛苦到想要自殺的事情是什麼呢？我們對阿魯基的過去什麼的幾乎都一無所知。」
清光:「雖然似乎有點冒犯，不如趁著阿魯基不在，我們去她的房間裡找找線索吧，說不定能找到原因。」
(和泉守兼定守在門口放風，另外三人一通尋找後……)
「不行啊……什麼線索都沒有。」清光有點頹然地癱坐在榻榻米上，環視著這個房間。
房間不大，陳設又極其簡單，除了一套桌椅，一個書櫃，衣櫥和床之外再無其他，而她的東西又極少，整整齊齊地都收拾得非常便於檢查，整個搜尋過程持續了不到15分鐘就已經全部檢查完畢了，可是一點線索都沒有。既沒有什麼記錄著心事的日記本，而被寄以厚望的從書櫃裡找到的相冊上的寥寥幾張相片裡什麼端倪都看不出來——上面的她臉上掛著一看就是很機械地牽動嘴角而展現的笑容，混跡在一群同樣笑著的人中。
「吶，堀川，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啊，沒什麼。我也一點線索都沒有找到呢。」堀川側著身子擋著視線把剛剛從抽屜最底層發現的可以稱之為「遺書」的東西又放回了原位。「那個……我想，之前看見的電腦上的記錄是幾個月之前，我們都還沒來的時候，如果想知道那時候阿魯基的狀況的話，我們要不要去問問最早來到現世的三日月？」
剛剛看見的在遺書的結尾署名之後，又明顯是後加的一句「請幫忙關照一下三日月宗近」，所以想要自殺的念頭，其實還得從三日月現世再往前推。
「有道理，」安定思索著，「要是從那時候想起的話，就是還在搬家之前的那間公寓的時候……」
「怎麼了，安定？」清光注意到他的突然停頓。
「我……又想到那天我去找阿魯基的場景。」安定斂了眸垂眼看著地面，緩緩說道，「你知道嗎？那個時候嚇到我的不只是她的神色，還有那兒的氣氛……空曠而又死寂……像墓地一樣。」
「別說得那麼可怕嘛……」清光扶上他的肩。
你把阿魯基從墓地帶回來了。
5.
「第一次和小姑娘見面的情形嗎。」
雖未穿著那身華美而又繁雜的出陣服，式樣簡單的現代服飾也難掩這振太刀的氣質。他坐在落地窗前不緊不慢地喝著茶眺望著窗外的景色，笑看眼前內心心急火燎的幾人，這才幽幽地開口。
「從那時候起她就是現在這樣子哦。」
這含糊的話聽得幾人心裡一揪。
「我第一次見到主君時她正准備出遠門的樣子，可能是因為我們出乎意料的來臨從只好留了下來。」
「要說有什麼很在意的東西的話……啊，就是那間公寓了。怎麼說呢……」三日月似是想不起來了，又像是在考慮著合適的說辭，「冰箱裡空空的……每件東西好像都只是擺設，像我們曾經去逛的樣品房一樣。」
「沒有人的氣息。」堀川握緊了拳頭。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三日月壞心眼地吊著這幾個的胃口，慢條斯理地看著窗外。
庭院裡歌仙和宗三兩人在商量著種什麼花，太鼓鐘貞宗揮著雙手捍衛著燭台切開墾的菜地。短刀們在院子裡打鬧嬉戲，急急地比拼著機動，一不留神被小老虎絆倒，隔著玻璃都能聽到五虎退慌張地道歉。
「哈哈哈，不要這麼著急嘛。變化已在發生了。」
6.
從失智老人那裡沒能套出更多的話來的新選組垂頭喪氣地又回到了主人的房間裡。
「到頭來還是什麼線索都沒發現……阿魯基不說的話我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關於她的過去。」和泉守兼定往床上一撲，把臉埋在枕頭裡，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不是自己的床鋪，馬上爬起來扯扯平。
也許，沒有線索就是一種線索？既然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多半是不怎麼愉快的回憶。
從進屋起，堀川就一直在回想著三日月的話。已經發生的……變化？
這個房間裡，連家具的擺放，床的朝向，都和之前的公寓無差，甚至可以說阿魯基就是因為這個房間的格局和之前的公寓相近才選做自己的臥室的。簡直是那個墓地的復制版。
不對，變化還是有的。
他買的那副暖色調的窗簾被阿魯基從公寓裡拆下來又掛在了這裡。可以想像如果是在早晨醒來，陽光透過這副窗簾，給整個房間都柔柔地敷上一層溫馨的顏色。窗簾上那個陰影，是小夜送給主的擺在窗台上的向陽花，若是有風的話，影子還會輕輕地搖曳著。
「我們現在著急也沒有用，還是……多給她一點時間吧。」
7.
「敏銳的家伙不止一個兩個啊。」
對於猛的從眼前出現的一張倒掛著的臉，三日月依舊安安穩穩地喝著茶。
「你不著急嗎？和他們一樣。」
鶴丸倒掛在二樓陽台上的晾衣杆上，就像他以前掛在本丸的樹枝上一樣，不安分地晃來晃去。
「與其糾結於去尋找讓她痛苦的過去，不如致力於為她創造一個值得期待的未來吧。」
「我覺得從那上面摔下來……」
話音未落，杆子就已經被壓折了，鶴丸華麗麗地摔了個倒插蔥。為了耕種剛剛翻過的土地很松軟，剛下班回來的大俱利伽羅黑著臉把鶴丸從土裡拔了出來。
「鶴——丸——！」正在二樓抱著被子准備曬的長谷部目睹了杆子被壓折的全過程，發出了怒吼。
8.
我老遠就看見我們家二樓那個伸出牆體外專門用來曬被子的杆子斷了。一進門，果不其然看見了輕傷的鶴丸。
我一邊吩咐藥研去我房間拿放在櫃子第二層的藥箱一邊捋起鶴丸的袖子查看著他的傷勢。
好歹現在又不是本丸，受傷了一堆資源喂給你修。人身可是很脆弱的，注意一點好不好。
「那個杆子硬度太差了吧，鍛的時候資源配比不對吧。」
我的抱怨他大概沒聽進去。一個不鏽鋼晾衣杆而已，難道還讓刀匠按著鍛刀的標准來？而且你又不是真的身輕如燕啊。
「總之，你自己弄壞的自己想辦法修，至於長谷部那邊，我會叫他下次下手輕一點的。」想了想我又補了一句，「如果你還敢有下次的話。」
當我後來看見御手杵的本體被架在二樓曬被子的時候，我的內心是崩潰的。
我的本意是讓鶴丸出去把買一根杆子的錢賺回來啊！
9.
晚飯後照例在客廳裡被短刀們圍著坐著，給他們講故事。
今天講的是《睡美人》。
想了想給他們打了個預防針。
「如果我哪一天像故事中的公主一樣睡著了喊不醒的話，你們可不要去找什麼王子來吻我哦。」
「欸∼為什麼嘛？」
「一期尼的話一定可以的！」
「哈哈……不是王子的問題。」我說，「這世界上不存在能吻醒我的王子。」
是我的問題，像我這種母胎solo的人怎麼會有能拯救我的王子。
10.
之前幫大將去拿藥箱的時候發現了了不得的東西。
光是安眠藥就有三瓶，不同種類的。
吻不醒的公主嗎……
那麼，一開始就不讓她睡著就好了。
嘩啦啦——
空瓶子要扔到哪裡去呢？
第 7 章
1.
「一期……那個……你聽我說……」
「一期尼！」
正如各位所見，我再次處在了一個尷尬的情況。粟田口家的這幾天不知道怎麼的，每天晚上都會有一個小家伙哭唧唧地跑來說害怕，雖然我不知道他們一大家子人睡一起有什麼好怕的，但是看見他們小心翼翼地抱著小枕頭只把我的房門推開一條縫，一副我不答應馬上就會乖乖摸黑回去的樣子……
我也只好敞開懷抱，縱容他們鑽進我的被窩。
所以當他們的哥哥顯現時，迎面就是我摟著包丁在睡覺。可以，這很exciting。
鑒於我的不做賊也心虛，磕磕巴巴說不出話來，還是包丁先一個熊撲抱住他哥，牽到角落裡嘀嘀咕咕一番之後，這位弟控終於能心平氣和地展現他本來的氣度了。
「剛才真是失禮了，主殿。前些日子，我的弟弟們有勞您照顧了。」
不不不，一期，你看著我的眼神讓我覺得我才像是個被照顧的巨嬰。
2.
看見包丁的一瞬間我確實是有點被衝昏了頭腦，但是換了誰，自己的弟弟們一個接一個消失，再次看見時卻是在陌生人懷裡，都會昏了頭的。
而且包丁太容易被騙了！誰給他糖吃說帶他去找□□他就會開開心心和別人走了！
包丁說其實藥研和他們說，主殿其實很膽小怕黑不敢一個人睡卻又不敢和大家說，所以大家決定輪流裝作是自己怕黑，夜裡去蹭主殿的床去陪陪她。
……
夜戰的短刀會怕黑？？主殿這……比包丁還好騙吧！
看著包丁可愛的小臉蛋和白皙的腿，我想……大概是色令智昏。
3.
隨著一期一振的到來，本丸裡所有的刀都來到了現世，所有人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我也沒有攔著熱情高漲的他們開了個party來慶祝。
我沒有參加過這種比較……怎麼說呢，盛大的宴會的經驗。我通常是靜靜地縮在角落裡那個，為那些元氣滿滿的人適時地鼓鼓掌。
要怎麼安排？怎樣大家都能玩得開心？我要不要敬酒致辭？我不做點什麼會不會敗壞了氣氛？我瞬間慌了起來。
「放輕松，這些您都不用擔心。那幫家伙們自己就能嗨起來，您只要和我們在一起我們就很高興了。」
我本想搭把手，卻只能待在廚房裡看燭台切輕車熟路地忙起來。
「以前在本丸裡，每新來一振刀他們就要自作主張這麼鬧一場，都習慣了。」長谷部捋起了袖子開始洗菜，這下我真的無事可做了。
只能回到自己房間裡繼續瀏覽招聘網站了。
我需要一份工作，能養活這麼一大家子人，還能盡快把房子的分期付款搞定的那種，對了還有裝修欠的債。優先考慮工資高的。
4.
正如光忠所說，完全用不著事先造勢。飯桌上幾個愛喝酒的幾杯過後臉一紅就開始大起嗓門來，短刀們七嘴八舌地說著他們腦中東一個西一個的各種主意，比如說真的以awt48之名組團出道啊，或者想問問陸奧守能不能表演高蹺上轉風車啊……不不秋田寶貝兒我打賭我們家的堀川不會魔術的……
我被他們簇擁在中間，和他們聊天，看著螢丸和愛染把明石從房間裡拖出來，再看鶴丸像小學生一樣趁著長谷部站起來時偷偷抽掉他的凳子，感覺這個派對，還真的有那麼點意思。
派對進行到一半，博多得意地向我們展示了他的成果。我之前給他「玩玩」的資金經他的一番細心投資經營之後賺了不少。
這個在別人眼裡的小功臣，被推到我們面前時還有點羞愧:「不能像在地下城裡那樣成倍的賺回來……果然現世掙錢要難很多，我還要加油！」
我一邊誇獎著他，讓他別心急，提醒他注意風險，一邊心裡也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我想和一期商量一下要不要讓藤四郎們去上學。
5.
春天到了，就該外出踏青郊游。
作為一個標准的只要沒有必要就宅在家裡的人，我不知道這是哪來的說法，但是被他們抱著胳膊搖一搖，幾句「我想和阿魯基一起放風箏」，水汪汪的眼睛充滿期待地對你望著……我投降。
最後不知道又怎麼發展成了所有人一起去，白天郊游，晚上露營——他們什麼時候買的野營帳篷！能不能解釋一下你是什麼時候買的燒烤架的燭台切！
就這樣，我被裹挾著出門了。一路上的各種安排他們自己組織得很好，我完全不用操心，難得地享受了一次美好的旅行，不過我的廢柴體力也被同田貫和山伏國廣吐槽了……不不不修行什麼的我是拒絕的。
清新的空氣，美好的風景，不會因為體力太差而被別人不知不覺地落在後面一個人走——被號叔扛在肩上時我是拒絕的，但是高處的風景確實不錯。不是那種一個人背著包在後面低著頭慢慢爬台階，觸眼只有亂爬的蟲蟻和需要避開的濕滑的青苔，而是讓人心曠神怡的連綿不斷的翠綠，有時還能看見樹枝上的鳥窩，有趣極了。清涼的微風撫過，也讓運動後的身體不再那麼熱。餓了有燭台切准備的便當，不用啃干硬的面包。
果然和他們在一起度過的旅行就是不一樣，和初中時被迫去參加的集體活動大不相同。那時滿腦子都是要怎麼節約著體力，力求不麻煩別人，還有怎麼尋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偷偷啃面包。被別人看見肯定要被問為什麼你媽媽沒給你准備便當啊，編個漂亮的借口不容易，我也不擅長就這麼坦然的接受別人的好意。
晚上我尋個由頭溜了出來，自己漫無目的地溜達。這些天身邊總是有他們的陪伴，我很難抽出時間來自己一個人好好想些事情。剛好他們都玩嗨了，我悄悄從帳篷裡抽身出來，沒人知道。
我循著月光走，穿過一片闊葉林，到了一處開闊地。不過，這裡有點特殊。我打開手機手電筒遠遠照了一下，嘖嘖，真是個好地方，前面看起來是懸崖。
妙極了。我大馬金刀地盤腿就地坐下。
前面是懸崖，後面透過層層疊疊的黑漆漆的樹叢還能隱隱約約看見我們的帳篷裡透出的溫暖的光。夜晚山間的風要冷很多，正好能讓我從剛才因為人太多還有點小悶熱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爽。
我是個敏感多思的人，有時候直覺還很准。很多事情我不說並不意味著我感覺不到，只是我想刻意忽略過去，在騙了別人的同時也騙著自己。但這並不能成為我不負責任的借口。
本丸已經全員到齊了，接下來該怎麼辦？我捫心自問著。
6.
我也不知道我亂七八糟地想了些什麼，最後自己突然站了起來，望著那深不見底的懸崖發笑。這真不像我能干出來的事兒。
我剛想著要不要繼續為自己的大膽想法鼓掌叫好，就被人一把拉住硬生生地拖離了懸崖邊。熟悉的酒味讓我硬生生把要出口的喊叫吞了回去。
「不動，我以為你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他仍舊攥著我的手，一步一步將我帶離危險區域:「沒有，我其實一直都很清醒。倒是你，待在那種地方做什麼？」
可能是喝了酒的人說話都有點衝，我竟然聽出了怒意。
「我就是帳篷裡人多太悶了，所以想出來吹吹風。」
「哪有人在懸崖邊上吹風的？」
「額……你知道嗎，有時候，獅子都想傻不拉嘰地在電線杆上吹吹風……」
我蹩腳的話成功讓他在嘟囔了一句之後閉了嘴。
他拉著我往回走，地上的枯枝踩得哢啦啦地響，我們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回到那個溫暖的，被我選擇的帳篷裡。
7.
「回去吧。」
躲在樹叢裡看著遠去的兩人，一期一振松開了按著藥研的手。藥研緊繃著的身體也慢慢松了下來。他尾隨著大將來到這裡，剛看見她往那邊走就想拉她回來，
「一期尼，我……」
「我知道的。」
藥研有點驚訝。
「不要太小看你的哥哥啊。藥研你啊，有什麼事也總是習慣一個人承擔，我會擔心的。」
「對主殿，也不能逼得太緊了。相信她，再給她一點時間吧。」
藥研沉思一會兒。
「一期尼。」
「嗯？」
「你說，在這個世界，神隱，還行得通嗎？」
8.
郊游以後過了很久，我被各種瑣事纏身，像是去找合適的店面還有學校啦之類的，一陣子忙過了之後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做下的決定似乎還有些收尾工作沒做。
我這邊到處翻箱倒櫃，愣是沒找到，急得團團轉。
「大將，您在找什麼？」
我也是昏了頭，脫口而出:「我的遺書呢？」
當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一屋子突然都安靜了下來。
都在看著我，我心虛得出了一身汗。
藥研蹭蹭蹭地跑到樓上，不一會兒就拿著我的遺書下來了。他什麼也沒說，像往常給我遞東西那樣，把這封遺書遞給我。
我伸手去接，可他緊緊地捏著，我扯不動。
「大將。」
我知道我得做些什麼。我不再躲避著他的眼神。
「不要把我們丟在一個沒有你的世界。」
說完他的手就松了，我順利地接了過來。
周邊，他們的表情，有緊張的，有悲傷的，也有故作鎮定的，還有突然聽到這個消息驚慌得不知所措地咬著唇的，不過都無一例外地沉默著。
9.
撕啦——
撕碎了，隨手扔進垃圾桶。
我深吸一口氣，說:「我……開個玩笑而已。」
完全沒有說服力。
「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對啊，所以以後不開了。」
尾聲:
「我本想明天就去死的，可是你們來了，所以我啊，就不走了。」
未來，想和你們一起度過。
第 8 章
【第一天】
自從那件事之後，正如諸君現在所見，我現在依舊活得好好的，還開上了車，正奔馳在大路上。
雖說能買上這輛車是托博多的福，但這並不能成為他沉迷炒股所以考試除了數學其他都不及格的借口。
啊，是的，目前一切都按著我的安排步入了正軌。大家陸陸續續地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工作，而那些明顯看起來會被當成童工的都被我送去上學了。基本上是短刀上小學，脅差上初中，打刀上高中，不過，有些個別的是例外的。
我還記得第一天他們去上學時的樣子，初中和高中的那幾位我不會擔心，倒是小學的讓我格外放心不下，生生地體驗了一回偷偷躲進學校草叢裡偷窺的感覺。
本來我是有點膽怯和害羞的，直到我看見前面不遠的草叢裡那個和我一樣可疑的探頭探腦往裡看的家伙——一期一振。
……這下……完全不會……害怕了。
我們尷尬地對視一眼，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其他幾個弟控，比如江雪和宗三，有沒有過來時，發生了突發事件——我們兩個眼睜睜地看著亂穿著女生的小學制服，走進了男廁所。
……我覺得剛才還尾隨著亂的幾個眼睛裡還閃著光的小男孩的世界觀要崩塌了吧。
「吶，至少這說明，你的弟弟們還是很受歡迎的吧……」我哭笑不得地安慰著有點頭痛的一期。
當然那天晚上博多說不知道為什麼本來向他下單買亂的寫真集的男孩突然撤單了的時候，一期又滿臉黑線了那是後話。
現在一期已經是那所學校的老師了。我是目睹了他是怎樣以可怕的熱情迅速做到了這一點的。
「大將，開車時不要走神啊。」
「被發現了嗎？抱歉啊藥研。」
我身旁副駕位置上坐著的這位就是之前說過的例外之一。身為短刀卻意外的提出了要自考醫科大學的要求，但是考慮到他在醫學方面的興趣和知識水平，想讀醫科大學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直接跳過小學初中高中想要這樣一步登天也太難了吧？還是要自學考試？偏偏他只在這件事情上倔強至極，我又拗不過他，任他天天揣個課本，除了我在公司上班之外，其他時間都黏在我身邊。每次我一下班剛出公司門，就能在門口看見我家藥哥捧著書倚著電線杆就在那讀，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已經成了這兒一道引人注目的亮麗的風景線。
風景線……咦？
「藥研你看，那邊那個，是不是大包平？」
「啊，是的。」，藥研推了推眼鏡，「而且，那個女生，好像還是上次那個？」
「唉？那她……真的勇氣可嘉啊……」我本想順路載剛下班的大包平一程，但瞅著那邊的氣氛……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
「話說起來，我記得鶯丸不是也跳槽過來和大包平一個地方上班了嗎？怎麼剛才沒看見。」我有點疑惑。當初眼見著連三日月都跑去茶道館上班而且日進鬥金，大包平氣得從他本來在搬磚的工地上跳槽到了這工資高一點的地方上班，結果本來好端端和三日月在茶道館上班的鶯丸居然也跟著過來了。明明和三日月一起做他們茶道館的看板郎不是很好嗎，他們的顏讓茶道館生意可紅火了不少，今天我還聽幾個同事的姑娘們商量著下班了去看看這家突然出名了的店呢。
「鶯丸殿的話，大概又在哪裡開開心心地看熱鬧吧。」藥研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多麼難得的場面啊，遲鈍的鋼鐵直男的第二次被告白現場，很讓人期待這次他又會做出什麼樣好笑的舉動呢。」
「真是的，鶯丸既然這麼清楚的話，干嘛不點撥一下大包平嘛。」我抱怨著。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我單手握住方向盤，另一只手摸索著准備掏出兜裡的手機。藥研不由分說地從旁邊抽走了我的手機。
「大將，把車靠邊停下再接電話。」
「好好……」我嘟囔著停了車，他這才把手機給我。
一看來電顯示是打刀們上的高中的班主任我就不由得有點頭疼，嘆口氣接了電話——這幫家伙們又給我鬧什麼事了？
「對……是我，那個……請問這次又是誰？……啊？不是山姥切嗎？那是……好的，我大概知道了，請問您可以把電話讓青江接一下嗎？」
好的我仿佛已經看見藥研開始准備笑了，而我要准備平心靜氣了。
「喂？主殿嗎？啊∼我真的只是和生物老師討論了一些問題而已喲？」青江的聲音帶著點慵懶的感覺，我想他大概是在老師辦公室裡坐久了。
我記得……他們班生物老師……是個年輕的女性啊……
「青江，不要叫我主殿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否則別人會認為我們在玩什麼奇怪的主僕play還有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喊我姐姐另外，」我為了快點說完上面這一段讓我感到有點羞恥的話中間幾乎不帶停頓，「如果你期末考試生物不能拿滿分的話你懂的。我也不想大老遠的跑到廟裡去把珠子叫回來。我建議你去石切丸上班的神社裡淨化一下。記得好好和你老師道個歉，正經點的那種。」
藥研表面上打開了他隨身帶著的書翻了幾頁，實際上我想他大概已經在心裡看著氣急敗壞地教訓著青江的我笑了。
「好的好的勞您費心了，我會讓他去道歉的……山姥切的問題我會繼續去談的……清光和安定還乖吧……我會提醒堀川不要老是從初中部跑過來串門的……好的謝謝……那個，請問能把生物老師手機號給我嗎？我想私下也替青江道個歉……」
一串手忙腳亂之後我終於如釋重負地掛了電話，轉頭藥研已經嘴角微揚，紫色的眸子裡滿是笑意，我無可奈何地又嘆了口氣。
「大將不是不太喜歡和生人接觸麼，怎麼想著去替青江先生道歉？」他合上了書問我。
我雙手往腦後一枕，讓自己在座椅上舒服的癱一會兒:「調查啊。雖說青江現在名義上是個高中生，但也是活了這麼多年的付喪神，早就是個成年人了，當然不能當真正的高中生看。萬一他真的喜歡上了那個老師呢？這個可能也不能排除嘛。我可不認為他是會隨隨便便就開黃腔的人。萬一是兩廂情願就好了，上了大學就可以考慮結婚了嘛。」
「這麼說，大將認為人類和付喪神可以相戀了？」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可以了。反正在這裡你們除了能隨時拿出自己的本體以外和人類沒有任何區別，而且我又不想束縛著你們去尋找更好的未來。」
我發動了車子，繼續著剛才跳躍的思路:「結婚的話鑽戒要是從蜂須賀任職的那家珠寶店裡買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們便宜一點啊……大概是不可能的吧……花束什麼的直接從江雪宗三歌仙他們開的店裡拿倒是不會要錢的……」
「大將，開車的時候專心點。」
「哦。」我乖乖地閉了嘴。其實之前我是話很少的人，現在硬生生被你們弄成了人形吐槽機兼操心話癆老媽子的感覺。
現在是中午，我們正驅車前往伊達組開的飯店蹭午飯。當然由於裝潢和他們的服裝風格問題每次都會有人把他們家當作牛郎店，但是正是由於他們獨特的風格和光忠極佳的手藝才讓這家店迅速脫穎而出。順便說一句他們隔壁就是太郎次郎兩兄弟開的居酒屋，不動行光在裡面跑堂——沒辦法他每天的狀態實在是沒法上學，索性給他個可以舒舒服服的去處。
到了地兒卻見居酒屋裡人聲鼎沸。這大白天的也這麼多人來喝酒嗎？我怕有什麼事兒急急停車進去，卻看見日本號帶著一大幫人在裡面喝酒劃拳。
「號叔，這個時候你們不是應當在工地上吃便當嗎？」
號叔一揮手:「這次施工地點離這兒近，索性帶兄弟們來喝幾口。工地那邊蜻蜓切在那幫忙守著呢，我們一會兒就回去。」
看著和工人們喝著小酒打成一片的號叔，我想這大概就是他能從只是搬磚和泥的小工很快成為了包工頭的原因吧。
只是，萬一喝酒誤事就不好了。
「到了開工時間我會帶他回去的，」長曾彌虎徹一挑門簾，抱著一壇子酒從後廚轉了出來，「主殿就安心去隔壁先吃午飯吧。」
轉去隔壁，小貞已經去給在動物園工作的小狐丸和獅子王送便當去了。我們一起用餐，正聽鶴丸說他和小俱利被人說成是黑白雙雄的時候小貞回來了，帶來了小狐丸喂馬時頭發被馬啃了一口的消息。今晚回家大概得准備幫他好好洗洗再梳理一下，也許他該和江雪一樣考慮扎個高馬尾。我想我找到了他以前養馬總是+0的原因。
吃完午飯我又得回公司工作了。我去上班，藥研就會在離公司最近的一家咖啡館裡自習，等到我快下班時又會在我公司門口那等我。
他這樣幾乎寸步不離地跟著我讓我覺得有點尷尬。第一，我覺得他在家裡安安靜靜地學習效率會更好。第二……好吧這是最關鍵的，我已經受不了同事們探究的眼神了。我既不能說他是我兒子，又不能隨便給他編造一個身份——我想女人的求知欲和好奇心是很可怕的，我並沒有能與她們層出不窮而又刨根問底的問題相適應的面不改色地胡扯八蛋的本領。作為一個孤僻的人我實在快要抵擋不住她們熱情的目光了。
「為什麼？這並不耽誤我的學習，回頭大將可以隨便抽書中哪一段讓我背。而且，兒子，男朋友，同學……這些身份大將你隨便選一個說都可以，我不介意。」
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啊！！我一個單身女孩子哪裡來的兒子！！我的同學的話年齡對不上啊！！男朋友？憑空出現的嗎？
不對，問題不在這裡。說到底還是之前的事梗在他心裡。
冷靜，我深吸一口氣，抓住他的手:「相信我，藥研。」
為了表示誠意我還用了鶴丸的方法。他說過睜大眼睛直視對方會讓人看起來顯得比較真誠，不吃他這一套的只有長谷部。【不，是鶴丸你在長谷部那兒信譽太低的緣故】
我大概是傻了才會嘗試鶴丸的方法。
我還試了下自創的升級版，直視對方的同時還眨了眨眼。非常笨拙的那種。
藥研終於敗下陣來，答應我說以後我上班時不跟著我了，乖乖在家裡待著。我松了口氣剛想感嘆一下不會再被同事們炙熱的目光盯著了，隨即又擔心起來:這麼好說話的藥研怕不是吃錯了藥吧？可能是被我傻到了？
懷著半喜半憂的心情完成了工作，藥研最後一次在公司門口等著我下班的時候我心中居然湧起了一絲莫名其妙的傷感和失落。這直接導致了我在進家門之前忘了查看郵箱，要不是藥研提醒我就要錯過陸奧守寄來的明信片了。
陸奧守吉行，現在是一名船員，隨船到處周游世界。當初帶他去應聘時我心裡還七上八下，看到他並不暈船我就放心了。他信裡說船長吩咐他去采購一點糧食所以就此停筆，希望他不會全買了紅薯才好。
晚飯時山伏國廣說他和長曾彌虎徹還有同田貫正國在工地上搬磚時被路過的一個人塞了名片說要請他們去做教練。我研究了一下發現這是一家很有名的健身房，大概是看中了他們發達的肌肉和健美的身材想請去做活招牌。
「周末我們去看看吧，以後怎麼決定就隨你們自己決定嘍。」
我估計從工資來看八成是比搬磚高，可要是他們和工地上的人磨合出了感情我可不好強拆。可那邊兒博多已經叭叭地按起了計算器，我就隨口一句問話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博多，你們小學最近期中考試考了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小學倒是還有幾天才考試，倒是高中的各位面面相覷然後窸窸窣窣地在書包裡一陣翻找拿出了自己藏起來的卷子。
「……很多科目慘不忍睹我是預料到的，比如英語和物理。」
幾個人低著頭不做聲。
「但是，」我忍不住暴跳起來，「為什麼你們的歷史也這麼……」
說到一半我突然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大概，他們眼中的歷史，和我們不太一樣吧。作為刀劍而度過的人生，有些時候在他們眼中只標志著前主的輝煌與隕落，而不是課本中有些讓我一條條背起來都有點冗長的所謂「歷史意義」。
……然而即使是這樣。
「差一點我能理解，」我痛心疾首地說，「但是，兼桑你居然掛科了？我以為你們起碼歷史是不會掛科的！」
兼桑漲紅了臉不說話，把頭扭向一邊，模樣像極了被老師訓斥的小學生，委屈巴巴的，叫人看了就心軟。
我心累地說:「算啦，三個月確實難為你們了，沒關系我們慢慢來，大不了多留級幾次就好了，混個文憑就行了……初中部一周之後就考試了吧？堀川你別老往高中部跑，真的想見兼桑的話你就學學人家螢丸，他可是入小學沒多久就努力學習一路跳級直接到了初中部，你也可以試試跳級去高中部嘛，到時候還能順帶督促兼桑學習，我也少操點心。」
我大手一揮表示散會，獨獨拽著山姥切國廣跟我過來坐下，一瓶白色染發劑往桌上嘭的一放:「要麼從明天起你把連帽衫的帽子摘掉上學，要麼你天天得用這個把頭發染成白色，我去和老師說你白化病不能見光，選一個？」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然而他們班主任和我說了好多次了，說這樣算是「奇裝異服」再加上他寡言少語的性格看著像不良，我也是沒辦法。
我想，在試圖忍受我故意買的劣質染發劑的蜜汁氣味和效果之後他會妥協的。
晚上用和染發劑一起買的優質洗發水安撫了小狐丸之後又打發走了博多——他堅持認為目前家中唯一的閑人明□□行應當出去工作而我覺得讓他留在家裡照看一下其他人上學上班時無人照看的小老虎和鵺以及鳴狐的小狐狸，而且他在家的話萬一下雨我相信他還是能爬起來收衣服的。
嘛，這大概就是現在我的一天。非常充實，對吧？
【第二天】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我高高興興一個人來上班，接到的第一個通知就是我們的上司換人了，而且居然是……壓切長谷部？？？？
「這是兩個月前來我們公司的新人，因為業績特別突出所以被破格提拔了。」
是怎樣的社畜才能被這樣破格提拔……等等，兩個月前？？
好的，隔著磨砂玻璃我也能看到他把自己辦公室裡的書桌朝向改了改，這下他工作時會面對著我而且抬頭就能看到。
我去飲水機接水的時候他也出來去接水，靠近我耳邊低聲說:「主，好好工作，下班了一起回家。」
我發了一會兒楞，似乎聽得到身後偌大的辦公處裡的同事們的心聲。雖然他們其實沒有說什麼安靜得很但我已經腦補出了所謂的辦公室戀情之類的傳聞。
等一下……兩個月前……早有預謀……藥研那麼輕松就答應了……
這兩個家伙是一伙的吧！早就計劃好了！
今天的我也依舊在為被看得太嚴而煩惱著。
第 9 章
「大將。」
「大將。」
「大將！」
「哎哎哎？抱歉啊藥研我剛才走神了。不過記住哦，以後要是有別人在的話還是直接喊我的名字好了。」
「……不是這個問題。從剛才開始您就一直心神不寧的。」
對於觀察極其敏銳的藥研來說，隱瞞還不如直接坦白的好。
「是的。因為剛才……高中的班主任給我發了短信，說……如果山姥切真的不願意的話還是不要勉強他的好。」緋眉頭微蹙，「明明前幾天我才好不容易說服他來著，不曉得又是出了什麼亂子……要是學校裡不強制要求的話我也不用費那麼大功夫委婉地勸他啊，現在又要他戴回去……搞什麼嘛。」
「確實有點奇怪呢。話說本來這個時間點他們早該放學到家了。」
「不會是碰上什麼事了吧？」緋緊張地起身就想出去找他們，結果就在這時玄關處傳來一聲鎖開的響剩，緊接著清光和安定兩人活潑的聲音傳來。
「啊∼剛才的情況真是嚇了我一跳呢。」這是清光，不知道為什麼完全沒有聽出被驚嚇到的意味，反而帶著一點調笑的口吻。
「是啊，沒想到會被人堵在校門口呢。」
說著「被堵在校門口」這種話，但安定的聲音裡完全沒有慌張，只叫人想起他現在大概是在開心地彎著眉眼笑。
「我說你們啊，也稍微收斂一點吧。」這是和泉守的聲音。
緋滿腹狐疑，只豎著耳朵聽著。可惜在和泉守似乎小聲地提醒了點什麼後，安定和清光也安靜下來了。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坐在客廳的緋甚至不由自主地將身子往玄關方向探去。可是除了剛放學回來的他們的腳步聲再無其他。
山姥切呢？還有青江呢？怎麼沒聽到他們說話。
藥研將手搭在緋的肩上把她按回來坐好。
「主人今天下班這麼早的嗎？」幾人發現了緋，紛紛乖乖地過來了，規規矩矩地。
「是啊，我的上司，也就是長谷部說今天的工作已經差不多了讓我們提前下班他來收尾就好了。」
「今天有沒有……」緋例行公事地開口，眼睛卻不住地瞟著落在最後面的山姥切。他又把連帽衫的帽子帶上了，可是依舊能讓人窺見他紅紅的臉。
「阿魯基你就沒有別的什麼要說的嗎？」清光撇撇嘴，「我們都有在好好學習的啦∼」
「好好好，那我換個問題」緋輕輕笑著，盯著山姥切，心中隱隱約約有了一點猜想，「今天有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嗎？」
果不其然，清光和安定馬上回頭看著馬上後退了一步的山姥切笑了起來。後者則是一副尷尬的想要趕緊跑掉的表情，卻又不敢走，有點小生氣地說:「不要提那件事！」
「好吧。那除了這個之外∼」那兩人只交換了個眼色就心意相通地拿起了自己的書包，往外拿著東西放在茶幾上。
全是信。具體點說，從其中幾個粉紅色的信封來看，不會錯了，是情書。
還沒從情書數量如此之多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的緋又聽到了如下的對話。
「不可能，清光你的怎麼可能會比我多嘛。」
「哦？那可不一定，要不再數一下？」
「喂，你們兩個，又不是小孩子了這種東西有什麼好比的。我先回房間放下書包。」和泉守瞥了一眼那多得嚇人的情書，扭頭就走。
拜托，和泉守，你背上的書包拉鏈沒怎麼拉好，也能看見裡面粉紅色信封的一角啊喂！
緋眼疾手快，卻只來得及把試圖跟在和泉守身後蒙混過去上樓回房間的山姥切給拽了回來。
山姥切別過頭去:「今天在學校裡我沒有戴帽子的。」
「是的，是放學後在校門口被人堵著給塞情書之後才又戴上了。」青江的聲音這才遠遠從玄關傳來。
緋這才明白剛才他們一直在笑什麼了，光是想像不擅長與人交流的山姥切應付這類場景的模樣就讓她忍不住笑了。
「青江，你去哪了？怎麼比他們遲回來這麼久？」緋問。
「啊，就是看見我們可愛的生物老師遇到了一點事情就去幫了個忙。」
緋頓時覺得自己的手機大概又要被班主任打爆了。
「怎麼了？之前可是主殿讓我記得給老師道歉的哦？這樣不更有誠意了嗎？」
「你……不要說些會讓人誤解的話就行了。」緋艱難的選擇著措辭，「不過我知道你雖然嘴上有時不太正經心裡還是有數的，把握好分寸就好。」
趁著緋和青江說話的當兒山姥切又想開溜，緋想起來還有件事要告訴他，伸手去抓，沒想到揪住了書包帶子把書包扯掉到了地上，裡面的東西嘩啦啦撒了一地。
又是情書。數量甚至比茶幾上那些都不遜色。
當事人一聲不吭，臉更紅了。
……一陣集體沉默。
山姥切收拾著自己的東西，碰也不碰那些信件，仿佛是什麼燙手山芋。倒是緋蹲下身來把情書整整齊齊地整理好。
「不管怎麼樣，這些都是別人的心意，記得認認真真看完，再給別人一個答復。」緋把情書還給山姥切，「看起來你們挺受歡迎的，這是件好事啊。」
緊接著緋話鋒一轉:「不過，不要耽誤了學習哦。雖然我對你們並沒有什麼很高的要求，但是不久就要開家長會了……」
「放心吧！我們不會讓主丟臉的！」幾個咋咋呼呼地就跑去寫作業了。
緋又單獨把山姥切拉到了一邊，問他:「不戴兜帽了感覺怎麼樣？」
山姥切想著今天那些女生一股腦兒地誇他好看，還有自己去趟廁所回來塞滿了一整個桌子抽屜的信，還有放學時他眼中的那場尷尬的鬧劇，覺得自己腦子一片漿糊，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緋等不到他的回答，嘆了口氣:「我也不需要你的回答，記著這個感覺就好啦。以後你還戴不戴帽子也不限制了，只要你記住，你在別人眼中，是個吸引人的很閃耀的存在啊。」
打刀少年木訥地嗯了一聲，似懂非懂地去做作業了。
目睹了緋忙完這一切的藥研看著她又走回他身邊坐下，及時地給她奉上一杯溫茶。
緋捧著茶杯，看著藥研繼續波瀾不驚地看著書。空氣裡滿是淡淡的茶香和書頁翻動的聲音。
「大將？」察覺到緋又一次走神了，藥研再次出聲詢問。
「吶，藥研。我會不會妨礙到他們啊？」緋突然說。
「啊？」
緋低著頭，看著手中的茶水裡漂浮著的茶葉，看了一眼樓上，小聲說:「你們都這麼黏我，以後會不會影響到……你們談戀愛啊？你看，要是那些給他們寫情書的女孩子知道我的存在，而我和你們又都住一起……果然還是分開住吧避嫌……」
緋越說到後來聲音越低，蜷起雙腿自己抱住自己，像是要把自己所占的空間縮到最小一樣。
「沒有的事。大將您就是愛操心。」
藥研放下書，抱住了緋。
緋除了給撒嬌的刀劍們抱抱之外，是會避免和任何人有過多不必要的近距離肢體接觸。然而這次，緋覺得自己好像並不反感。藥研身體的溫度似是要穿透她那層不存在的殼，直直地熱到人心裡。
「您看，青江殿不就並沒有受到影響啊。對於我來說也是一點影響都沒有。就算說是影響吧，那也是我們該去思考怎麼處理的事情，和您無關。我們都是經歷過很多歲月的刀劍，什麼事情該怎麼處理，大將盡管放心。」
藥研的嗓音很低，很能給人一種安全感。
「大將只要做好自己就好。」
緋覺得自己連耳朵都熱起來了，不知道是不是紅的。大概是因為藥研就在耳邊說話的緣故，氣息太近了。
「嗯。」緋應了一聲，偏過頭去，只留一個通紅的藏在發絲裡的耳朵留在藥研眼裡，「話說……長谷部怎麼還沒回來？我來打個電話問問好了。」
藥研適時地松開了懷抱，緋把電話打通過去，電話鈴聲卻是在門外響起。不一會兒，一身西裝革履的長谷部夾著文件包出現了。
「非常抱歉，主，我回來的有點晚了。」
「怎麼還有這麼多文件？我以為都已經處理好了……」
「啊……這個……沒關系的帶回來在處理也是一樣。」
緋突然福至心靈想到了:「你不會是故意讓我提前下班的吧？」
長谷部啞口無言只得實話實說:「我看主昨天加班睡得有點晚，今天就想讓您早點下班休息，工作我來就好了。」
「不行。你是我的上司，工作中不要摻雜私人感情，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能搞特殊化，要是被別人傳出什麼辦公室緋聞可是很麻煩的。而且我又不是那種八面玲瓏的人物，想要謀求晉升，就只能靠實打實的認真負責的工作態度了。等下我和你一起處理吧，本來也是我的事。」
「不用了，我來就好了。」
「長谷部……果然我還是努力工作爭取成為你的上司比較靠譜。」
藥研依舊在一旁靜靜看著兩人互相誰也說不過誰，順便把「晚上幫大將處理工作」提上日程。
果然今天長谷部也很好地履行著我和他的約定，在我不在的時候好好照顧著大將啊。
第 10 章
「……藥研。」
緋再一次打開了燈。
「過來我床上睡吧。地上涼。」
睡在床邊的地鋪裡的少年只是微微睜了睜眼，接著又閉上了眸:「不用了。大將還是早點休息吧。」
藥研翻過身去背對著緋，道了晚安。
緋嘆了口氣。平日裡也就算了，這冬天的打地鋪會著涼的。明明自己就是醫生怎麼這都不懂呢。
「……過來吧，我冷。」
藥研又翻過身去看，緋已經掀開了被子的一角做好了讓他進來的准備。他只得趕緊過去，在盡量不碰到她的情況下在她身邊躺下，蓋好被子。然而在這樣的寒冬裡，緋這樣一番折騰，被窩裡的熱氣已經走了大半。
緋熟絡地把藥研抱進懷裡，就像她之前總是抱著其他短刀睡覺那樣——果然他的體溫有點偏低。她不由得又抱緊了些。
「睡覺啦，晚安。」要做的事都結束了，白天繁忙的工作所帶來的困意襲來，緋小聲說著關了燈，頃刻間就沉入了夢鄉。
房間裡只有少女淺淺的規律的呼吸聲，殊不知一雙紫眸已經悄然睜開。
短刀的夜視能力極佳。藥研悄悄地輕微動作著調整著位置，好讓自己處在不必抬頭就能看見審神者睡顏的地方。之前緋是按照習慣性的方式來抱他的，這讓他處在稍微靠下一點的地方，觸眼便是從緋睡衣領口處露出來的誘人的鎖骨——這還讓人怎麼睡覺。
大將真的是太不自覺了。
無論是有時會用對待其他短刀一樣的方式來對待我，把我當小孩子一樣照撫，還是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讓對她心存逾矩的想法的我留在她身邊最近的位置上，繼續履行著近侍的職責。
您這樣我很頭痛啊，大將。
什麼時候您才能察覺到我的心意呢？
但是……也不能著急吧。
對曾經有些抑郁的她而言，她為自己造出的無形的屏障，在保護她不再受到傷害的同時，也屏蔽了她對身邊人情感的感知。
不過也沒關系，現在，只要能一直陪著她就好。
藥研輕輕地抱住了緋。好瘦啊，叫人難以想像這樣柔弱的身軀，是怎麼一個人扛過之前那十幾年的漫漫長夜。
我是怎麼喜歡上她的呢？是尚還未見面時，一見中傷便要求我們返回本丸手入，不願去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進王點，還是後來，她在決定赴死時還依舊溫柔的笑著和突然來到現世的大家一邊聊著天一邊偷偷地安排著後事？真是笨蛋啊。
沒辦法，我就喜歡上了這樣的笨蛋。
我將永遠守護著您。
第 11 章
當緋從清光口中聽說有人對安定告白了——不只是寫了情書而是直接把人約到教學樓後小樹林當面表白的那種——她一口奶茶嗆在了口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得尷尬的站在原地緩緩。
「怎麼了，阿魯基？」清光回頭看她，「前面有一家店看起來還不錯，我想應該能買到適合您的衣服。」
「不不不，我是說你剛才說的那件事。有人和安定告白了？那他是怎麼回復的？」緋緊走幾步跟上清光，執意要問清楚剛剛被清光漫不經心一筆帶過的不得了的事情的所有細節。
「啊……那家伙啊，」清光隨意地說，「很簡單啦當然是好好拒絕了啊……沒有好感的話即使是當面表白也不能隨便接受的吧。」
「是嗎……想不到你們還挺有主見的啊。我一直擔心你們會拎不清楚，模模糊糊拖泥帶水反而最後會傷到別人，畢竟你們都是很溫柔的孩子，然而一味的沒有分寸地去溫暖別人，可是會讓別人情根深種的哦。」
「我知道的啦。我們又不是小孩子，阿魯基你不要這樣擔心啦。總是憂思過度對身體不好，現在的您只要好好考慮一下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去參加我們的畢業典禮。我們可是非常努力地准備考出一個漂亮的成績出來，阿魯基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參加啊。」清光牽起緋的手帶著她走，「不過安定也是讓我佩服啊，他連那個女生帶來的禮物都一並退了回去，那可是衝田總司的最新款周邊啊……」
糟糕，說漏嘴了！清光突然剎住了話頭，拉著緋就慌慌張張往一家店裡走:「我看這家店就很不錯！啊，那個，阿魯基你的衣櫃裡的顏色也太暗淡了偶爾也要嘗試一下亮色啊……」
又逛了幾家店，看起來緋好像並沒有在意，清光便放下心來。
誰知道最後緋還是不聲不響地就領著他去買周邊。
「我就知道……唉，不用的。」清光為自己剛才的失言而懊惱。
「想要的話，就告訴我啊，你們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呢？」
「可是，您為了我們已經在很努力的工作了，我們並不想……」
「就當做是給你們的獎勵，獎勵……嗯……安定漂亮地處理了這件事，還有清光你陪我逛街還給我挑選了很可愛的衣服，怎麼樣？」
「就算您這麼說但我還是……」
「那就這樣吧。」緋已經結完賬，把收據放在了清光手裡，「就當做是你們欠我的，以後工作了再慢慢還給我，怎麼樣？」
清光這下無話可說了，緋滿意地笑了。
「我可不希望你們會被別人這麼容易一個周邊就勾搭走。」
「才不會呢！」
第 12 章
「抑郁症又稱抑郁障礙，以顯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為主要臨床特征，是心境障礙的主要類型。臨床可見心境低落與其處境不相稱，情緒的消沉可以從悶悶不樂到悲痛欲絕，自卑抑郁，甚至悲觀厭世，可有自殺企圖或行為……」
粟田口的大家長正打開著一本心理學相關的書仔細地讀著，而一邊藥研也在聚精會神地聽。
「迄今，抑郁症的病因並不非常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生物、心理與社會環境諸多方面因素參與了抑郁症的發病過程。與抑郁症關系密切的心理學易患素質是病前性格特征，如抑郁氣質。成年期遭遇應激性的生活事件，是導致出現具有臨床意義的抑郁發作的重要觸發條件。然而，以上這些因素並不是單獨起作用的，強調遺傳與環境或應激因素之間的交互作用、以及這種交互作用的出現時點在抑郁症發生過程中具有重要的影響。對有明顯心理社會因素作用的抑郁發作者，在藥物治療的同時常需合並心理治療……」
讀完了，一期問:「所以，藥研打算怎麼辦呢？」
「聽起來和大將之前的狀況很像，但我寧願讓自己去相信她並沒有抑郁症。」
比起面對這種讓他有時會感到束手無策無從下手的病症，他更擅長處理肉//體上的創傷。
「那樣不就和主殿一樣了嗎。」
總是不去正視問題，試圖去忽略它，得過且過。
「並不是這樣。」
藥研伸手把一期手中的書拿了過來翻看著。
「我只是認為她還沒嚴重到那個地步。現在的情況已經好了太多了。『成年期遭遇應激性的生活事件』……這很明顯了吧，我們從沒見過大將的父母，大將也從來沒提起過。」
「這大概是因素之一，不過已經改變不了了。」一期一振幫著藥研理清著思路，「現在我們所身處的主殿為我們建造的這樣一個溫馨的大家庭，也許正是她以前夢寐以求的。」
藥研還在逐字逐句地細摳著字眼:「『在藥物治療的同時常需合並心理治療』嗎……」
一期苦笑起來:「總不能直接去和主殿說，您好像有抑郁症，所以請把藥吃了吧。」
「所以……只能進行心理治療了。」藥研下了結論。
「這其實也是大家一直在做的工作啊。心病還需心藥醫。」
一向讓自己省心的弟弟少見地來找自己商量事情讓這位大哥有了些許微妙的緊張感，但是沉浸在苦惱中的藥研甚至並沒有發現來自一期的小心翼翼的觀察。
不管在什麼時候，藥研總不會是驚慌到自亂陣腳的那個。這種為什麼所困的有心事的表情可是很稀少的。
「一期哥。」藥研低低地喚了他一聲，一期坐直了身子。
藥研垂著頭終於開口了:「我覺得我們每個人就像一根細細的絲線，交織在一起成了網，而大將就在這張網上空走鋼絲。我們能永遠作為一道保險在她掉下來時托住她，卻不能阻止她從上面一次又一次地掉下來。」
說到這兒，少年幾不可聞地嘆氣。
「我想要的，是一個即使沒有我們，也能永遠不放棄生活的大將。就像她希望我們能享受這世界的美好一樣，我想讓她和我們一樣能被她所描述的美好的世界所接受。如果不是和她一起的話，多麼快樂的事情做起來好像都失去了意義。」
「可是，藥研。」一期提醒他，「你要知道，主殿在這世界上待過的時間比我們更早也更久，即使是這樣她也沒能適應它，她自身的某些地方肯定和這有關系。你要做的事情，是再次把她推到她逃掉的風口浪尖，她很可能會再次遍體鱗傷。你，做好准備了嗎？」
「不去做的話，事情永遠不會有轉機。」藥研抬起眸子堅定地看著一期。
「如果真到了那時，我會把傷痕累累的她的全部都接納。」
第 13 章
小幅度的轉頭，柔軟的發絲微微飛起，藏在鬢發中的小巧的耳朵，耳垂上的水鑽微微一閃，一瞬間又消失在頭發的遮蔽中。
但對於幾乎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護在緋身邊的藥研來說，一瞬間已經足夠了。
「耳夾還是打了耳洞？」
「是耳洞啦。」被他一說，緋撩起了耳邊的發絲別到耳後，好讓他把那副簡單的白色水鑽耳釘看得清清楚楚。
「和清光上街去玩，說起來兼桑和堀川的耳環還有耳釘很好看呢，剛好我也想打耳洞很久了，卻總是怕痛怕發炎感染而不敢去，這次剛好清光陪著就去打啦。」
「疼嗎？」藥研看著緋的耳朵，情不自禁想要伸手去觸摸，而緋也難得地把耳朵湊了過去讓某位專業的醫生替她檢查:「沒打的時候總是怕，真被清光拖去了之後打的時候也就疼了那麼一下，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痛。用槍打30，用一次性穿耳器打50，選的一次性穿耳器，感覺會衛生一點。」
「嗯。這在醫學上屬於貫通傷，好起來速度比較慢而且還根據個人體質有所不同，要注意消毒和清潔。」藥研滿腦子都想著等下要對打耳洞後的護理做個專門研究。
「知道了。我有做過功課的。」緋對他笑笑示意讓他放心。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晚上當緋去找酒精時正碰上拿著酒精和棉簽過來的藥研，索性讓他來幫他消毒。
藥研拿著棉簽蘸了點酒精，拂開緋耳邊的頭發，動作輕柔地在耳洞縫隙周邊滾著。彼時他手裡拿著手術刀依舊能面不改色地准確地一刀剜掉需要去除的皮肉，現在竟然會有一絲絲的緊張感。
「新打的耳洞不能碰水。」
「嗯，我知道。」
「每隔一段時間記得轉一下耳釘，防止長黏起來了。」
「不久前我就轉了一下了。」
看來似乎不需要擔心呢。
接下來的幾天也確實是這樣。緋自己會記得轉耳釘，也會給自己用酒精消毒，感覺完全不可能出現發炎的情況了。睡覺的時候也很小心注意不要壓到耳朵。
直到五天後的一個晚上。
藥研洗完澡出來，卻發現在他之前洗完澡的緋還沒上床，背對著他坐在書桌前對著鏡子，好像在擺弄自己的耳朵。
「怎麼了？」
女孩轉過身來，神情似是快要哭出來。
「藥研……我，我耳釘好像戴不上了。」緋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大概是已經一個人弄了好久還沒弄好給急的，「我就是想摘下來看看耳洞長得怎麼樣了，結果就戴不回去了。」
她用手背蹭了一下眼睛，接著說:「我用手機查了一下，剛取下來的耳釘，耳洞不存在這麼快長合起來，可是不快點戴上就會長起來的。我試了好久了，耳釘總是進到一半就進不去了，網上說使勁懟進去，可我一直插不進去……可能是我自己來怕痛所以一直戴不進去吧。藥研你來幫我吧，用點勁，沒事我不怕痛的。」
緋把耳釘放進藥研的手裡，一副視死如歸讓他動手的模樣。
平時大將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從不生氣也從不哭泣，對大家也是很溫柔。往往只有這種時候，才顯示出她的無助。
藥研讓她對著光坐好，緋乖巧地照做了。房間裡只點了一盞台燈。燈光下，緋耳垂上從耳洞裡流出的血，讓藥研微微的心疼。
自己給自己戴的時候大概方向不太好掌握，才搞成這樣。明明血已經有點干了，只剩一縷縷淡淡的血痕，看起來卻比血肉橫飛的戰鬥場面更叫人觸目驚心。
藥研用棉簽蘸了酒精先拭去了血跡，清理好之後，拿起了小小的水鑽耳釘:「我要戴了。」
「嗯。」緋聲音顫顫地應了，閉上了眼。
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只覺得耳洞處微微一涼，隨後便是藥研的聲音:「弄好了。大將自己調整一下耳堵吧，不要戴太緊也不要太松了。」
「欸？」睜開眼，對著鏡子看了看，緋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藥研你是怎麼做到的？這麼順利就戴上了？」
「稍微邊轉著邊往裡面插就好了，也不要太用蠻力了，會弄傷的。」藥研和氣地笑笑，站在緋身後用手攏起了她的頭發，好讓耳朵露出來，「照照鏡子看看吧。」
「還挺對稱的。」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耳垂。
「大將戴耳釘很好看。不過，要是不把頭發梳起來的話，就遮住了。」
藥研不會像亂那樣會梳什麼花樣，只簡簡單單地給她扎了個松松的低馬尾，像鯰尾那樣。
「是嗎？其實吧，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去逛逛街，只逛不買也是一種樂趣，當時看到過好多很好看的耳飾，可是我還在念書也沒有打耳洞。後來長大了也就漸漸忘記了自己喜歡什麼了。不過也沒辦法，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她說話時的眼神飄忽著，似是穿過這眼前的場景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說起來，耳釘還讓我聯想到一部動畫呢，」說著她的眉眼又靈動起來，「《野良神》裡面，比沙門天的神器兆麻就是一枚耳釘，當時還因為他刺穿了主人的身體被其他神器視為大不敬，但我只覺得作為祝器的他，那枚櫻花形狀的耳釘，很好看呢。」
藥研的目光一直從未從緋身上離開過。
「是的，很好看。」
……
第二天，藥研拿來一小包茶葉梗。
「昨天，大將的耳朵被弄傷了，容易發炎感染。如果發炎了的話，戴茶葉梗可以消炎。」他解釋說。
「這種細細長長的茶葉梗不好挑呢。」緋打開小紙包感嘆道。
「是啊，鶯丸殿和三日月殿兩人和我一起挑了好久，應該都能穿過大將您用2mm針打的耳洞。」
……
幾天後。
「生日快樂！」
緋一進門就被這大陣仗嚇了一跳。這個時間，不是應該還沒放學嗎？怎麼大家人這麼齊。
「謝謝……我看看啊今天是……啊，的確是我的生日呢。你們是怎麼知道的？我的生日連我自己都不太記得呢。」頂著滿頭的禮花，緋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日期。
「是長谷部說的。」燭台切光忠端著盤子從廚房裡出來。看看他把自己的店提前打烊了過來做飯了。
「翻了我的簡歷了？又濫用職權了哦，長谷部。做上司的人就是舒服啊∼」緋把手裡的文件袋放到一邊，癱在沙發上。雖然嘴上說著責備的話，語氣裡卻一點也沒有要責怪的意思。
「那是因為您工作認真負責，我也會很省心啊。」後腳跟著她進門的長谷部說。
「總之今天是主的生日，工作什麼的就先放到一邊吧。」
「道理我懂，但這不是清光和安定你們幾個翹課提前回來的理由哦。」
「最後一節是體育課啦！主上你太嚴格了……」
晚飯後，付喪神們紛紛送上了自己准備的禮物。
「啊……好多人送了耳釘耳環呢，我還以為你們沒多少人注意到我打了耳洞……」緋拆著禮物。
「真是的，您好像也不怎麼有很喜歡的事物，他們只能通過這件事來推測啦∼不過女孩子果然還是和可愛的東西最配了。」亂撅起了嘴撒著嬌，催著緋現在就去試試他買的小裙子。
緋只得放下手機被推去換衣服。亂的眼光一向極好，尺碼很合身，拉長線條的高腰的設計和胸前的風琴褶也完美的掩蓋了自身身材上的不足之處。
只是這種嫩嫩的粉色系的衣服她還是不太習慣穿，會不會有點……太引人注目了吧。
「就是要這樣穿才對嘛！」安定看了都覺得眼前一亮，「在我們的畢業典禮上就這麼穿吧。」
不遠處，亂和清光擊掌慶賀，還遠遠衝著緋來了個wink。
「改造大將的衣櫥計劃，step 1,完成！」
嘛嘛，看來我滿是暗色調衣服的衣櫥讓兩位積怨已久啊。
在亂用蜂須賀送的發飾給自己扎頭發的空檔，緋打開了藥研送的禮物——一副櫻花耳釘，和《野良神》中那枚一模一樣。五片粉色的花瓣，五粒淡水珍珠鑲嵌在上面。
「我並沒有找到讓我滿意的，就拜托清光幫忙做了一副。」藥研解釋說。
清光拿著一瓶指甲油過來了:「我只是幫忙教了一下手工制作的方法而已，至於材料采購和制作，都是藥研君自己完成的。來，阿魯基，把手伸出來。」
緋乖乖伸出手來，清光托住她的手就開始精心的塗指甲油。緋覺得自己像個洋娃娃一樣，動都不敢動，任由亂和清光在她身邊鼓搗，那邊太鼓鐘貞宗已經自告奮勇地跑去找可以搭配的鞋子了。
雙手還在塗指甲油，她只好輕喚藥研過來:「幫我把耳釘戴上吧，就你的那副，顏色配這身衣服正合適。」
短刀過來幫她戴上，動作一如既往地輕柔。
終於達到了他們滿意的效果了。緋站在鏡子前，只消看了一眼，就笑了:「你們把我打扮得像是從童話裡走出來的一樣。」
一期一振微微鞠躬行了個禮:「今天，您就是我們的公主殿下啊。」
明明都是20多歲，將來快要奔三的人了，老大不小的，偏偏還對這種話受用。這微妙的害羞和甜蜜的感覺是怎麼回事，直唬得人想像個小姑娘似的在鏡子前面踮起腳轉個圈。
「我可是位不會跳舞的公主殿下哦。」她自嘲著，衝著邀請她一起來玩的大家伸出了手。
……
玩到興起。
「說起來，阿魯基你喜歡什麼東西呢？平時也沒見你對什麼東西表現出特別的熱衷……」小天狗躺在緋的懷裡，用那雙可愛的大眼睛看著她，「准備禮物的時候我可好發了一會兒愁呢。」
緋把他剛才玩鬧中散掉的頭發給他重新扎好，剛想開口，旁邊信濃摟著她的腰說:「要好好回答啊，不要說什麼 只要是你們送的東西我都喜歡 哦。」
想說的話被人搶白了，緋只好無奈地沉思了一下。自己確實沒有什麼太過注意的東西，說得好聽一點是無欲無求，或者說，了無牽掛？
「我啊……就，喜歡的東西和其他普通女孩喜歡的沒什麼兩樣吧，硬要說的話……」
「我喜歡春天的花，夏天的海，秋天的風還有冬天的雪。」
「還有在四季輪轉中陪著我的你們啊。」
————————
幕後小劇場1:
晚上聚會散了以後……
「大將，您在做什麼？」
緋仍舊穿著那身讓她有點拘謹的衣服，一手手機一手計算器的，還在一張紙上寫寫算算。
「啊，根據某寶上的相關數據來估計一下你們每人大概花了多少錢啊。有些人還是學生吧，這麼貴重的禮物怕是把零用錢都用掉了，我好估計一下換種方式偷偷補貼回去。我可不希望因為我，讓你們手頭拮據。我可是打算要富養你們的啊。」
這……大概是會計的職業病吧？
「好啦，大將還是快點換了衣服去睡吧。這種事情我來代勞就好了。」
緋現在坐在椅子上，這讓藥研可以很輕松地摸摸她的頭。不過在觸及她柔軟的發的時候，也許是害怕破壞了那精心設計過的發型，這一揉只是虛虛地沒落到實處。
「偶爾也稍微依靠我一下吧，公主殿下。」
這一聲倒是讓緋突然不好意思起來，飛快地溜去換睡衣躺到了床上。白天的工作加上晚上的鬧騰耗盡了她的體力，很快她就沉入了夢鄉。
幫她統計數據的藥研全部完成時，緋已經睡睡熟了。她側躺著，身子微微蜷縮著，像團起來的小貓一樣——典型的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藥研輕悄悄地走過去，撩起她的發，在她額前印下淺淺的一吻。
「晚安，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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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小劇場2:
藥研:「大家也都有自己的辦法掙錢的，大將也不要太擔心了。」
緋:「不，已經工作了的不算，上了高中的可以兼職打工這我也能理解，但是亂這是怎麼做到的，這可是×××的當季新款很貴的。天啊不會是……」
藥研:「不。您在想什麼。頂多是找博多借了錢。」
緋:「或者……是博多給他的分紅？他出寫真博多負責賣？他出鏡博多負責錄像或者直播？天啊我要上網搜搜看最近有沒有比較火的……關鍵詞搜 蘿莉 好了……」
藥研:「……您冷靜一點。事實上只是亂想做idol而博多幫忙推廣了一把……聽說還在學校裡帶起了一波風潮……」
緋:「……下次家長會讓一期一個人去吧。」
藥研:「？？？大將您？」
緋:「不，沒什麼，我只是不想被那麼多家長盯著看……而且高中那邊的家長會我得去一趟，和泉守他們幾個在收到的情書數量創下新高的同時成績又……你懂的。圓錐曲線還有導數是真的很難。」
第 14 章
【關於考試】
1.土方組的場合
和泉守兼定:「為什麼又是這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抓狂)
堀川:「卡內桑讓我看看……步驟沒錯但是似乎計算錯誤出了許多呢。」
緋:「我來看看，的確呢……話說堀川你怎麼看得懂啊？提前自學了？」
堀川:「是啊。我想能早點跳級和卡內桑同班。」
緋:「哇！兼桑你也多學著點！這樣下去不用堀川跳級你就可以留級和他一屆了。讓我看看……你的歷史成績提起來了真是可喜可賀。」
和泉守兼定:「那是當然。對於我們來說，記住歷史事件發生的時間點很容易，就是各種各樣的原因和歷史意義什麼的記起來有點難度。什麼政治上的意義經濟上的意義……」
緋:「說的也是呢……對於你們來說，有些事件的意義只有為了守護主人的戰鬥，直到他們……為止。」
堀川:「但即使是這樣的歷史，這樣的意義，也是我們要去保護的。」
緋(轉移話題):「那個，數學其實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要細心一點……這是一份專項練習，全是計算的，你做做看。然後我看……物理還有化學什麼的……山姥切你看能不能？」
山姥切·模範優等生·國廣:「啊？」
緋:(期待的目光)
山姥切國廣:「哦。」
2.青江的場合
緋:「青江，你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你別的成績都很穩定，只有生物這一門像過山車一樣？」
青江:(盯∼(￢_￢))
緋:「聽說你被生物老師重點關照了好幾次哦，留堂補習什麼的。」
青江:嗯∼
緋:「……我知道了。你開心就好，能畢業就行。」
青江:(^_^)
3.
衝田組的場合
緋:「真沒想到我大學畢業好多年了還要來教數學……等一下我去翻一翻公式……對了，吉行！他們的英語可以交給你嗎？(期待的眼神)」
陸奧守吉行(剛從上一次周游世界的出海航行中歸來):「啊？可以啊當然沒問題！」
……一番嘰裡咕嚕之後……
緋:「……」
清光:「是我平時學得太差了嗎？完全聽不懂。」
安定:「不。比你稍微好一些的我也聽不懂……而且你看阿魯基的表情……」
緋:「……呃，那個，謝謝啦……那個，我們先輔導除了英語之外的別的吧……」
吉行(犬類天真無辜的眼神):「啊？」
緋內心:土佐方言味的英語……orz
藥研:「生物和化學的話，我可以幫忙的。」
緋:【垂死病中坐起 jpg】
4.粟田口的場合
緋(從高中組中脫身):「大家在功課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啊？我可以幫忙教一下加減乘除。(☆_☆)」
厚(小聲):「大將這是被他們弄傻了吧？這麼簡單的東西我們當然會啊，否則連遠征帶回來多少小判都算不清楚的。」
亂(小聲):「是啊……感覺剛才一直在教他們的大將自己都快崩潰了，不停地翻書還找出了自己以前的筆記。」
藥研(小聲提醒):「剛剛大將在教他們時發現自己居然也忘得差不多了，受到了一點打擊，大概是想在你們這裡找點信心。」
博多(悄悄收起了自己的奧數習題集)
一期:「弟弟們都很努力，學習上也很讓人放心。我會教好他們的，還請主安心。」
緋:「這樣啊……(失望)本來還想漂亮地給他們演示一下1+1＝2，我還特意借了數珠丸的佛珠來做道具……」
藥研:「我們還是回去教英語吧，大將。」
【追求者】
#嬸身邊出現了疑似追求者的人，具體表現為對嬸很關心，經常找嬸聊天打電話#
緋:「也許是我多心了吧，但是他真的有可能想要追我。說真的，我害怕。」
藥研:「我覺得，被人喜愛著是一件好事啊。為什麼要害怕呢？」
緋:「啊，藥研，你不懂。突如其來的善意和莫名其妙的惡意有時都是能讓人恐慌的東西。不知緣由的惡意，就沒辦法避免它，消除它。但是不知原因的善意更讓我感到焦慮……我總會想，他到底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能給他嗎？我能給得起配得上他這份善意的回報嗎？」
藥研:「大將，總有些善意是不求回報的。」
緋:「我相信有這種東西存在，但是……我想我是配不上的。既然這樣的話，不如早早說清楚。畢竟……我覺得我並不是個性格很好相處的人，在我傷到他之前，放他走吧。」
藥研:「為什麼會覺得配不上呢？大將明明是很好的人啊，待人親和有禮而又真誠。」
緋:「不，藥研。我待人有禮卻並不親和，真誠卻並不交心。我自己有什麼問題，我自然是看得明白的。這樣的我，我想不通有什麼值得別人垂愛的，如果有的話，那就是他看錯了——他把我想像成什麼很完美的樣子了。這樣到頭來發現不是這樣，豈不是我騙了別人讓他白白浪費了精力和時間？這樣我會很有負罪感。」
藥研:「大將，如果是他看錯了的話，那是他自己識人不清，你不用自責。而且，我覺得他並沒有看錯，您是值得交往的對像，至少在我們眼裡。您不相信自己的話，難道還不相信我們的話嗎。還是說你要否認，說平時在我們眼前的那個溫柔善良的你，也只是一種偽裝和欺騙？」
緋:「沒有！那不是裝的……」
藥研:「在我們眼裡，於公，大將是非常優秀的審神者，能充分調用資源，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於私，是我們值得依靠的人，是家人一樣的存在，是我將永遠效忠的對像。所以請抬起頭來吧。」
緋:「謝謝你，藥研……可是接下來我該怎麼辦呢？再繁雜的事情，只要抓住了因果關系就能抓著這條線來調控，但是像這種事情，感情這種飄忽不定的東西，你很難把握，就是因為這樣才叫人惶恐。」
藥研:「不要抗拒，大將。你先告訴我，你自己喜歡他嗎？」
緋:「並不，至少現在不。他闖入我生活的方式……太強硬了，我沒辦法接受。我們沒有共同話題，而本著禮貌的原則耐心地和他交流讓我覺得很累，而且對於他打破了我的正常的生活步調感到煩躁。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這個人太不好相處，按照常理我是否得對他的關注報以感激？但是我想真正能讓人感到愉悅的應該是讓雙方都能以自己最自在的方式相處，這絕不是現在這樣，我覺得我在遷就他……是不是我太自私了才會這麼想……我要怎麼樣才能委婉地解決這個問題呢？」
藥研:「既想把別人給推開，卻又擔心推開會不會傷害到他，從這一點上來講，大將的糾結正是大將你並不自私的表現了。但是這種事情拖得越久，對方就會越陷越深不是嗎？」
緋:「嗯，我會好好考慮的。」
藥研:「早點說清楚會比較好。另外，大將，你害怕讓你覺得沒法掌控的，未知的感情嗎？」
緋:「大概可以這麼說吧。感情也好諾言也好，都不是擁有實體的東西，不可捉摸。熱戀中的人常常會許下一生一心一意忠貞不二的誓言，然而不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守住它。你永遠不能保證將來你的這份感情會不會變質，你永遠不會預知這個諾言會不會被打破，早知如此的話，還不如一早就不要靠著這東西頭腦一熱就輕易許諾了，叫人徒增虛無的希望，白白去相信了那麼久。越是輕易將心交付出去的人，就傷得越重。」
藥研:「那麼，您不相信有真摯而永恆的感情存在嗎？」
緋:「不，我相信，否則那麼多文學藝術作品都在贊頌什麼？不過只是概率存在而已，那可是奢侈品。」
藥研:「那麼，大將，把手給我。」
(藥研抓著緋的手按上自己的胸膛)
藥研:「感覺到了什麼？」
緋:「溫熱的身體。」
藥研(抓著她的手挪了幾寸):「現在呢？」
緋:「跳動的心髒。」
藥研:「那麼，我說——我將永遠守護著您。」
緋:「讓我從心髒的跳動頻率來測謊嗎？不用這樣，藥研，我相信你。」
藥研:「您不需要現在就相信我，也不需要為此付出什麼，只要等著就好。讓我永遠陪伴著您，用一生來向您踐行這句話吧。」
【水族館】
#全員去水族館玩，分頭行動，嬸和藥研一起#
藥研:「大將已經盯著這個看了很久了，在想什麼呢？」
緋:「沒什麼，就是想起了自己中二時期寫過的一個句子。
『我就像深海裡的一尾魚，寂寞到偶爾吐出一個泡泡，都在到達海面之前消失了。』
怎麼樣？聽起來很蠢吧，有為賦新詞強說愁，故作□□的意味。」
藥研:(握住緋的手)
緋:
藥研:「現在是兩條魚了。」
(遠處岩融帶著一群短刀過來了)
藥研:「一群魚過來了，裡面還有只鯊魚呢。大將你看到了嗎？」
緋:「看到了。走吧，去找我們的珍稀動物娃娃魚去，不知道他又迷路到哪裡了。」
第 15 章
【愛抖露】
堀川國廣:「卡內桑，今天放學時攔住你的那個人是？」
和泉守兼定:「是星探。」
堀川:「哇！難道說……真不愧是卡內桑啊！所以呢，答應他了嗎？」
和泉守(攤開作業開始邊撓頭邊寫):「當然沒有啊……假如我真的去的話，會給審神者帶來困擾的吧？畢竟怎麼看都是不太希望被引人注目的人，習慣於不被打擾的按部就班的日常生活，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小心翼翼不去給別人添麻煩的人……如果真的去嘗試的話，多少會給她的生活帶來影響的。」
緋:「如果你想去的話就去做啊，多好的機會。」
和泉守(驚慌):「欸欸！什麼時候進來的？」
緋:「我是來告訴堀川，你和螢丸的跳級申請都通過了。」
和泉守(摸堀川腦袋):「很厲害嘛，堀川！我也要加油了！」
(和泉守對著作業，繼續撓頭，就差沒把他那頭長發給揉出花來企圖蒙混過去)
緋:「和泉守，你想去做偶像嗎？要是想的話得從現在開始做准備了呢。那人應該有給你名片吧？」
和泉守:「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
緋:「想做的話就去好了，不用顧忌我。我是你們的後盾，而不是束縛，自由自在地讓你們享受你們在現世的人生才是我的願望啊。不要小看我啊，至少我都活了二十多年了，怎麼可能連一點點關注的目光，一點點生活的改變都受不了呢？現在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想做的話，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和泉守:「我的確有這個想法。等等我找一下……那個名片我放在哪裡了……」
緋:「弄丟了嗎……(嘆氣)不過沒關系我這裡還有幾張，事實上清光安定他們也收到了……」
和泉守:「！」
緋:「你們幾個一個班的啊人家一盯就盯上一串了，最後順藤摸瓜肯定會摸到我們家吧……我說，你要是覺得對我過意不去，干脆就這麼想，當做我懶得再教你做作業讓你換個發展方向好了。不過我話說在前頭，就算是去做偶像，也最起碼得高中畢業才行。其實我對你們最後成績怎麼樣沒有任何要求，但是最起碼都得畢業混個文憑才方便去找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啊。」
和泉守:「真希望我們能快點畢業好幫您分擔一點啊，別的不說，前一陣子您病了，而長谷部的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了……」
緋:「我都說了讓他不要動我那份工作我病好回歸崗位後會很快補上的結果他全替我做了……(按眉心)現在整個辦公室流傳著我倆的緋聞……加上上一次我們間的稱呼問題……各種奇怪的聯想都有……這種身處輿論中心的感覺……唉……(苦笑)」
堀川(試圖轉移話題):「您手裡拿著什麼啊？」
緋:「啊，你說這個啊？(舉起手中花花綠綠的傳單) 我們家門口郵箱裡塞著的，都是婚介所的……也不知道是要給我介紹對像還是要給你們……」
藥研(剛進屋就看見一堆婚介所傳單):「大將，扔了吧。我們不需要這種東西。」
緋:「也是，你們的顏值實在是太出眾了，我估計在周邊不知道被傳成什麼樣了……啊沒把我想像成什麼公關會所的老板我就謝天謝地了……」
藥研(加重語氣):「您也不需要這個。」
緋:「也是，我又不打算結婚，扔了吧。」
(緋出去扔傳單，只剩三人在屋裡)
和泉守:「不打算結婚？」
藥研:「有我們這麼一群人在她身邊，想和別人談戀愛也有點難吧。」
堀川(洞察一切的微笑):「藥研君還要加把油呢。」
和泉守:「？？什麼加油？」
堀川:「卡內桑也要加油呢……不要這麼遲鈍啊。」
藥研(友善的微笑):「是要加油呢。上次大將改你的試卷，為了找出來你到底是哪裡錯了硬是自己按著你的思路做了一遍，結果被你的思路帶溝裡了。我研究了半天才給她整明白。」
和泉守(莫名感覺身體一寒)
#為了幫助緋自學了所有科目的藥研表示為了替大將分憂這都是應當的#
#可是為什麼面對著罪魁禍首我還是控制不住我的表情#
【健身會所】
#緋下班，藥研來接，兩人在大街上散步#
緋:「咳，藥研，你看那邊怎麼回事？感覺人流在那裡就都避開了。」
藥研(拉上緋的外套拉鏈):「大將你上次感冒了還沒好全，注意一點。我看看……我沒記錯的話那裡離同田貫和山伏國廣他們工作的健身會所很近吧。」
(走近一點，同田貫，山伏國廣，長曾彌虎徹三人正各自拿著厚厚一沓傳單試圖到處分發，但是他們虎背熊腰的身材讓人覺得有點害怕，人們避之不及。沒經歷過這種事情的他們也結結巴巴不太會開口說話。)
緋看著可憐兮兮的三人遠遠嘆了口氣，走上前去。
緋(拿過同田貫手裡的部分傳單):「拿來，看好了。」
同田貫/虎哥/山伏:「欸？您怎麼？」
(緋一臉笑容地主動迎上一個人，成功送出傳單)
緋:「看好了，像這樣擺出笑容，主動去搭話，對不同的對像要針對他們的特點說不同的話(嘰裡呱啦指導一通)……重點是要笑，聲音要溫柔一點，不管別人伸沒伸手都要把傳單遞在那兒這樣別人才有可能會接，要是不接的話臉皮厚一點拿回來也沒事兒……哢皇你控制一下笑聲，只是擺出笑容就可以了！」
藥研(幫著發傳單):「大將很熟練啊。」
緋:「還好吧，以前高中的時候也沒少干。那時候一次多少錢來著還挺劃算的。……喂！這邊已經發完啦！還有沒有啊？沒有的話你們去和老板打個招呼我們一起回家吃飯吧。」
藥研(小聲):「不是還有一點沒發完嗎？」
緋(小聲):「天都快黑啦，到飯點了這兒人流也越來越少，總不能讓他們餓肚子吧？這些你藏好，我回頭帶我單位去隨便發了好了。」
同田貫(遞上一□□身會所會員卡):「喏，這個給你。總之有空就來吧，多多鍛煉對身體有好處。」(說完有點別扭地將頭扭過一邊)
緋:「？？？」
虎哥:「這是對您今天的幫助的回禮。」
山伏國廣:「如果身體素質上去了也就不會那麼容易生病了吧？就和小僧一起來讓肌肉咆哮吧。」
緋(大驚失色):「不不不等一下……那個……藥研，你快告訴他們啊，以一個醫生的角度，人類的話每年感冒一次是身體的免疫系統的……正常反應吧？(自己也不太確定的語氣)」
藥研(推推眼鏡):「抱歉大將，至少我目前還沒有聽到過這種說法哦。」
緋:「哎哎哎？(絕望)」
藥研:「您也確實缺乏鍛煉。」
緋:「不是……你看我這……虛弱的小身板？」
藥研:「好啦，去吧，循序漸進地增加運動量沒那麼辛苦的。因為生病發燒而難受成那個樣子的大將，我可再也不想看見第二次了啊。」
【兩個主廚的秘密對話場合】
藥研:「最近大將在為一個人而煩惱，似乎是身邊出現了一個追求者。我這邊並沒有發現可疑人物，你那邊呢？」
長谷部:「什麼？那大概就是最近剛進我們部門的新人了。居然敢對我們的主動了心思嗎！我想想看能不能找個方法給他調個職位，不行就讓他連續加班一個月(瘋狂碎碎念中)……」
藥研:「……理解力不錯。」
長谷部:「可惡……雖然很不甘心，但是不管怎麼說，肥水不流外人田。」
藥研:「長谷部君能有這種想法是很不錯的。」
長谷部:「但萬一……主她……兔子不吃窩邊草呢？！」
藥研:「……主的確有的時候可愛得像個小動物，但我們不是草。請你清醒一點。」
第 16 章
1.
謝天謝地，他們不會在現世飄花。
否則緋真的不知道該拿在他身後明顯興奮不已的長谷部怎麼辦了。他大概已經是櫻吹雪的狀態了，從她的視角來看仿佛還能看見他身後似乎有著一條尾巴在不停的搖動著。
用最近流行的稱呼方法的話，大概可以說是忠犬型吧。然而現在這樣並不適合。
「長谷部，你……能不能走在我前面？」
不管怎麼說，這次是作為上司的長谷部帶上了由於業績卓著而被破格提拔成為他的副手的自己的首次出差……當然啦，所謂的破格提拔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裡面動什麼手腳，不過自己的業績卓著也不是憑空的，為了養一大家子人自己也的確是拼了命了，就這樣過去吧，看起來長谷部挺開心的就好。
但是，上司走在下屬身後怎麼看都太奇怪了吧。緋給自己的定位可是「跟在上司身後幫著拎包以及處理各種事務的秘書」，然而現在這情況，怎麼看都是反了。
幸好現在在外面周邊沒有公司的人，否則被看到……唉。
長谷部從善如流地走在了緋的前面，然而新的問題出現了。
「長谷部……你不用老是回頭看我，我不會走丟的。」
最後兩人只好別別扭扭地並排走了。
然而這還只是個開始。
2.
是夜，兩人下榻的酒店。
「呃，長谷部，明天就要去和對方公司洽談業務了，你不好好休息一下做做准備，跑來找我干什麼？」
剛洗完澡，只身著寬松的睡衣的緋透過貓眼確認了門外的是長谷部之後，也只微微敞開房門，奇怪地問道。
「當然是來保護您啊。」長谷部扒拉著緋依舊拴著的防盜鏈，有點委屈，「主……」
「都說了在外面不用這麼稱呼我了，叫我的名字就行。即使沒有別人也不要這麼叫，萬一改口改不過來了怎麼辦？」緋把防盜鏈撤了，放他進來，「進來吧，只許待一會兒，你就給我回去睡覺。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
長谷部猛的竄進屋來……不好意思，緋覺得自己像是放了只粘人的狗狗進屋了。不過最近在工作上長谷部真的幫了自己很多，給他最好的褒獎大概就是多陪陪他吧。自己的時間有限不能面面俱到，在總是去滿足一些較小的短刀們的同時，是不是也忽略了一直在默默守護著自己的其他刃呢？
「主，看鏡頭。我們來自拍一張照片給大家報個信吧。」
「呃，好……對了，你要是發朋友圈的話，記得屏蔽掉公司裡的同事啊。」
還在想著要怎樣彌補的緋就這樣和長谷部合了個影，殊不知長谷部心中暗喜。
計劃通。
3.
「和主一起出差，已經順利到達。」
「嘖嘖嘖……之前嘚瑟那麼久還不夠嗎？」清光拿著手機看著上面長谷部剛發的朋友圈，配圖是兩人的照片。
「真好啊，我也想和大將一起出去玩∼長谷部先生太狡猾了啊。」信濃抱著枕頭打了個滾。
「夜宵來了∼啊，長谷部君好像不僅發了朋友圈啊。」燭台切光忠放下了盤子刷著手機。
「居然還特意在群裡也發了照片，真是□□裸的炫耀啊。」
哢嚓！
這個聲音讓大家嚇了一跳，回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藥研一手拿著手機，一手還握著斷成兩節的筷子。
「不好意思，能換一雙嗎？」
大家看著這位唯一極化了的大佬，不知為何突然心中一寒，開始為長谷部祈禱。
4.
這幫家伙……嘖嘖，長谷部腹誹著。
他在「刀劍們」和「緋和她的刀劍們」群中都發了照片，果然，在後面那一個主在的群中，大家都是「要好好休息啊主」「希望主明天工作會順利呢」「工作結束了的話可以在周邊玩一玩啊」這樣子。主也看到了正在一條條回復他們，而在另一個主不在的群中……
「已經很晚了主該休息了。」
「長谷部先生請自覺一點。」
「友情提醒，在回來之前再提升一下自己的機動吧。」
「強勢圍觀順便點個蠟。」
「開盤下注了！賭長谷部先生會贏的請摳1！」
呵呵。一幫戲精。你們這是□□裸的嫉妒。真正需要忌憚的那位大佬都還沒說話呢急著開什麼盤啊博多。
「長谷部，稍微認真一點啊。把手機放下啦。」緋敲敲桌子，「來。假如我是對家，你來說服我。我們來模擬一下明天的情況吧。」
「好的，主。」
……一番交戰之後。
「這樣不行啊，長谷部的態度要更強硬一點。」緋下了結論，「明天可不能這樣啊。好啦，今天就到這裡，去睡吧。」
稍微有點垂頭喪氣的長谷部退出了她的房間。天知道平時脾性溫和的主刁難起人來堪比某些甲方爸爸，而且自己對著她完全無法斬釘截鐵地拒絕那些不合理的要求，步步妥協也是難免的。
明天正式面對對家公司的時候可不能這樣啊。長谷部想著，掏出手機准備再次確認一下明天的會議時間和鬧鐘的設定。剛才和主在模擬會議的時候手機一直震動個不停。
來自「藥研」的3個未接視頻通話。
……也許要去問一下博多賠率是多少了。
5.
長谷部走後，這邊緋也上了床，拿起了手機。
剛才震動個不停，但是由於正在給長谷部做個模擬演練所以就都被她拒接了。眼下還是回撥過去比較好。
看了一下，全是藥研的。一個未接視頻通話，還有幾條信息。
「多穿點衣服小心著涼。」
「睡覺前再檢查一下門窗。」
「早點休息。」
緋回撥了一個視頻電話過去，那邊馬上就接了。真意外，本來以為藥研可能已經睡了，以防萬一才打過去的。
「抱歉，藥研，剛才和長谷部在一起確認明天的事項，就暫時沒接。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長谷部呢？」
「已經回去了。」
「哦。」
不鹹不淡的一句，不曉得為什麼會給人一種說話的人好像有點不高興的感覺。
「既然這樣的話，早點休息吧大將。看起來您已經在床上了，門窗都關好了嗎？」
「嗯。我又不是小孩子，一個人出遠門也好多次了，這點事情我還是知道的，放心吧。」
「長谷部也不是小孩子了，大將沒必要過分關照。」
「是啊。也許他的才能會因為我而受到限制，而過分越俎代庖的話，我也不算是個稱職的下屬呢。」緋有點無奈地說，「家裡面一切都還好嗎？」
「這邊大家都很好，不用擔心。」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似的，他把鏡頭偏了偏，一期一振正一手拖著一個弟弟，把他們從電視機前抓回去睡覺。
鏡頭轉了回來，轉換之間緋看見了藥研桌上攤著的書。頁眉頁腳的空白處還都做著筆記，重點之處還有標記，一目了然。
只是那個標記看起來有點不尋常，不是常見的五角星啊三角形那種隨手一畫就很方便的標記，卻莫名有點眼熟，緋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雖然考試在即，但復習也要適度啊。」坐在床上的緋拽起了被子躺下了，「你看，我也睡了，所以藥研也快去睡吧。晚安。」
緋看見藥研把眼鏡摘了下來，似是聽從了她的話，就放心地關了燈閉上了眼睛，不過仍舊拿拿著手機。過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再睜開眼睛一看，手機屏幕還亮著，藥研還沒有掛掉視頻。
明明剛才一直對視著說話也沒有絲毫奇怪地感覺，但這次睜眼對上這對紫眸，緋心裡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從沒經歷過的感覺，影影綽綽的只能大概的分辨出一種安心感，其他的感覺就沒辦法用她的經驗來描述了。也許是由於他摘掉了眼鏡的緣故？失了那層阻礙，目光就清清亮亮地直穿到人的心裡去了。紫色總帶給人一種神秘和魅惑感，叫人不知不覺就陷進去了。
「大將怎麼不掛電話呢？」
「因為……最開始是藥研先打過來的嘛，我總覺得在對方把自己想做的事情交代完之前，還是不要掛了的好。只是我的個人習慣啦，電話的話也是這樣，如果是別人打來的會去等別人主動掛掉，好確認對方是不是真的都說完了。藥研怎麼不掛視頻電話呢？是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就是還沒和大將說晚安。」
「那現在就可以說了，還好我沒掛。」緋的眼皮已經開始漸漸變重，倦意上湧，手也軟軟地抗議著不想再拿著手機了，於是把手機依靠在床頭櫃的側面立著，打了個哈欠，「我要睡了，藥研你什麼時候想關了就關了吧。藥研你平時大部分時間都是圍著我轉，我不在的話你就這樣……不習慣啊……」
藥研隔著屏幕看著漸漸眯起了眼睛的少女的睡顏，聽著她逐漸變得斷斷續續的話語。
是啊，不習慣。
根據他對她的熟悉，再過個幾分鐘，她就會以現在這個她最常用的側臥睡姿沉沉睡去，睡夢中還會無意識地慢慢將身體微微蜷縮起來。這是一種嬰兒在母親懷胎時期時就會采用的防御性姿勢，是缺乏安全感的體現。
若是平時，他還能在她睡著時給她掖一下被子，把她露在外面的手握住，再給她把手放回被子裡——她白日裡少見的手心向上，虛握著伸出在那裡，仿佛是在祈求著誰來拉她一把，明明只要輕輕提著她手腕就能把她的手放回去的，總忍不住要握住她的手。偏偏她一旦睡著了簡直雷打不醒，許是白天累著了睡得格外沉，所以總沒被她發現過。
而他現在卻只能遠遠望著她。
「我……我其實也……不太習慣……藥研你……不在……我……身邊呢……但是……」
話沒說完，藥研就聽見她的呼吸已經變得平緩又綿長。舟車勞頓之下入睡得比平時還要快呢。
藥研凝視了一會兒她的睡顏。沒有平時總是溫和地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沒有那工作時極其認真的神情，現在這樣平淡而又舒展的面容，反而更讓他安心。
「晚安，大將。」他無聲地說。
緋的手機，房間裡還唯一亮著的光源，在藥研掛斷後，自動滅了。
第 17 章
1.
「主，一起去這周邊玩一玩怎麼樣？」
吃午飯時向來社畜的長谷部突然提出了這個要求，多半是為了讓自己放松吧。不過，就當做是為了給上午的會議中表現出色的長谷部一個獎勵，也該答應他。
長谷部眼疾手快地翻出了昨天的聊天記錄——有的刀劍昨天就開始在群裡嘰嘰喳喳給主推薦周邊的著名景點了，安排起路線來倒也省事。
先去這幾個地方，然後帶主去泡溫泉，最後晚上去逛這裡的夏日祭典，完美！
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又發了一條朋友圈，掛上了正在吃飯的緋的照片和自己做的旅游計劃。
「工作完成了，准備下午和主一起出去玩。」
他刪刪改改好幾次，才把這文案編輯得不那麼有炫耀的意味。這樣大概就不會觸及到某人的雷區了吧，他想。
2.
家中
「啊，我昨天推薦的那幾個景點都被考慮進去了。那裡有種特產我還挺想見識一下的。」
「在那條朋友圈下留言讓他們幫忙帶一下好了。」
頓時長谷部那條朋友圈下面出現了一堆留言。
「太多啦，可能拎不動帶不回去啊。」緋回復說。
「交給長谷部先生吧。他的話一定能拎得動，只要看著大將您他就渾身充滿干勁了。」
隨著藥研的這麼一條留言出現後，長谷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評論區越來越熱鬧了。
「我要×××，拜托長谷部先生了。」
「那麼我就點一個×××吧。還請長谷部先生照顧好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主哦。」
「一份×××謝謝，讓女士拎東西可是很不紳士的行為呢。」
「記得帶大將去那個神社參拜哦∼啊，想要一個御守，超卡哇伊的那種∼」
「拜托了！」緋滿含歉意地雙手合十在胸前一擊掌，「大家的願望我想盡量滿足，所以……」
另一邊
藥研默默地端詳著那張長谷部拍的在吃飯的緋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正在用叉子吃一塊蛋糕，明顯是突然被人叫，抬頭時被抓拍了下來，嘴裡還含著叉子，眼神迷茫而又無辜，懵懵懂懂的神情和身上還未換下的職業裝格格不入。
真可愛。怎麼就被長谷部拍到了。
藥研刷新了一下，看到了最新的一條評論。
「還有什麼想要的？不用擔心，我們郵寄回去^_^」
3.
「長谷部先生的文案就不能再有創意一點嗎？」清光倚在沙發上向安定舉起手機，上面又是長谷部新發的朋友圈。
「我看看。這個……永遠是[和主一起去……]這種句式啊。」安定偷眼看了看樓上藥研房間的方向，「某種程度上說還真是屢教不改呢，一天能發這麼多朋友圈。」
「不是，我的意思是，既然要皮，為什麼不皮得徹底一點，這樣的話藥研大概會把他好好修理一頓。」
「欸欸欸？原來清光是這麼想的嗎？」
「其實我也很想和主一起這樣出去玩啊！」
「有點過分了哦。」
「話說安定，你在博多那兒押了多少？」
安定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半個月的生活費哦。」
「這麼多啊。喂，似乎你也沒資格說我呢。」
————
另一邊
緋:「長谷部，你是不是有個做我的專用攝影師的夢想？」
4.
果然學習的時候把手機放遠一點會比較好，這樣就不會控制不住自己老是想去刷一下的衝動。
「藥研，吃飯了。」
考試在即，藥研又學習得很刻苦，一期把其他弟弟們帶遠一點，留給他一個安靜的學習空間，有時見他忘了飯點就直接把飯菜送了過來。
「雖然現在可能有點早，不過，藥研打算去哪所大學呢？你報名的時候申請了好幾個地方。」
「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選擇最好的吧。不過，還要再等成績出來之後再和大將商量一下。」
「說得也是呢。不過，我相信藥研一定能考出自己滿意的成績的。那，我去收一下衣服，一會兒來收碗筷，你慢用。」
一期一振出去了，留藥研一個人邊吃飯邊想著心事。
省內的話好的醫科大學就那麼幾所，以防萬一還多報了幾個省外的。如果真的要去省外的話，可能只有寒暑假期才能回來了。
他想著想著手又向手機摸去。這個時候大將應該是在……
「和主一起去泡溫泉。[身著浴衣的緋和長谷部的合影.jpg]」
被盤起的黑發，露出的白皙的脖頸，交疊的衣襟處露出的鎖骨，過於單薄的身材似乎難以掛住衣衫，右肩處的衣物已經岌岌可危，肩頭若隱若現。為了能全部入鏡兩人靠得很近，近到連某人那興奮得宛如一只搖尾金毛犬一般的笑容都很清晰。哦，是清晰地得過分了。
兩個人，都只穿著浴衣，還有這個拍照背景，嗯？
————
緋才剛剛把盤起來的發髻散下來，就看到一條新消息。
「難道不分男湯女湯的嗎？」
緋回復，「肯定是分的啊。」
回復完，緋有點奇怪地看了一下發信人。
這個語氣感覺和平常的藥研有點不太一樣啊。
————
……手一抖錯屏了。
還沒來得及撤回，藥研就看到了回復。
……算了，感覺……也沒什麼關系吧。
他打開房間門走下樓來。
一期有點驚訝地問:「這麼快就吃完了？」
「不。」藥研一臉淡定，「就是來換雙筷子。」
————
5.
「這個時間點來逛祭典的人果然很多啊。」
「主不喜歡這樣人多熱鬧的氣氛嗎？」長谷部給緋遞過去一根蘋果糖。
「還好吧。以前小時候應該是和大人們一起來逛過的，不過記憶都已經模糊了。」緋看著不遠處的一對父女說。做父親的把幼女托起讓她騎在自己肩頭，讓她擺脫了被埋在人群中的窘境。
「不過，長大之後就沒來玩過了，年年都會有，但是沒有人一起的話，單身女孩子還是不要一個人出來瞎晃的好。」緋收回了目光，對著認真聆聽著她的話的長谷部嫣然一笑，「走吧，要不要去試試那邊那個抽獎？真可惜物吉不在啊。」
長谷部俯身隔著玻璃櫃盯著那一大堆糾纏在一起的繩子，然而依舊看不出哪條線對應的是哪一個獎品。
「相信自己的直覺就好。」緋挑了一根線塞在他手裡，也給自己挑了一根。
「像這樣參與到之中來的話，就不會有『熱鬧都是別人的，我什麼也沒有』的感覺了吧。」
……
人群開始有些騷動了，有目的地朝著一個方向移動。長谷部有點緊張地護住緋，生怕嬌小的她一不留神就走散了。她倒是莫名地興奮得很，說肯定是要放煙花了，興致很高地要尋個好去處去看。
向來有點無欲無求的主突然對某件事表現得如此執著，主廚自覺有了用武之地自是鼎力相助。兩人兜兜轉轉尋了個好位置，煙火也要開始了。
長谷部剛清出一塊干淨的地方想喚緋坐下來看，結果看見她高興地掏出手機，轉過身背對著放煙花的方向打開了視頻通話。
對面又是馬上就接了。怎麼說呢，長谷部不太想看見的一張臉出現了。
「大將，這是……」
煙花爆炸的聲音響起了，伴隨著緋的比平時要高昂許多的聲音。
「快看！煙花！」緋開心地笑著，衝著鏡頭揮手，又努力地調整著鏡頭和角度，盡量把胳膊舉高好讓絢爛的煙花能盡可能多的入鏡，「本丸裡沒看見過吧？哎呀我開的單人視頻通話？應該在群裡開群聊視頻的，讓大家一起來看。」
「等一下，不用換到群裡。」藥研一聲招呼，不一會兒人都來了，手機屏幕上一堆人頭擠來擠去，大家的聲音和煙花炸開的聲音混在一起，卻不讓人感到嘈雜。
女孩平日裡略顯蒼白的臉由於被周邊店鋪上掛著的紅燈籠的光映照著多了些血色，開懷的笑容和背後夜幕中綻放的煙花相得宜章。
「是不是還要舉高一點你們才能看到啊……」
「再舉高的話大將你的臉就要出框啦！這樣就可以了！」亂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歸根結底是緋個子太矮，沒辦法同時讓自己和煙花都被收進鏡頭，即使想要避開旁邊晃來晃去的擋到鏡頭的路人的身影也都很難做到。
「給我吧。」長谷部接過了一籌莫展的緋手中的手機，盡職盡責地當起一個手機支架來。
「長谷部要不要來露個臉？」緋問。
「不用了，這樣就好。」……估計是不會有人想在這個時候看他的。
剛才緋一直背對著身後的天空，通過視頻通話中的手機屏幕看煙花，現在也被大家催著轉過身去抬頭看著天空。
一聲接一聲的，各種各樣的煙花升上天空，有的還拖著長尾，到了最高點處猛然炸開，五彩斑斕。除了那些普通的之外，有的經由特殊設計的煙花還能炸出各種各樣的圖案和文字。
然而比起煙花，更吸引藥研的，是這美景下，緋的背影。她難得一見地穿了和服，長發被挑了幾縷編成幾股小辮繞到腦後，在側邊被一並盤起，還簪了幾朵不知名的小花，顏色和腰封相呼應。夜色中，借著煙花炸開時的光亮，能清楚地看見被勾勒出的身體的輪廓，仔細一點的話還能看見輕輕飄揚的鬢發。有一點風嗎？不曉得會不會冷。
那邊蜂須賀挺高興的樣子，好像這和服是他挑的款。亂則打算著要把大將的發型在自己頭上試驗一下了。
在輝煌過後，所有的煙花都無一例外地悄然泯滅，就像這場盛大的夏日祭典的煙火晚會也最終歸於沉寂。
「好美啊……可惜沒有了。」
「只有那麼一瞬間呢。」
藥研看著視頻中的緋安靜下來恢復了常態，捋一捋自己剛才被風吹亂的鬢發。
「有人說，這煙花和緣分一樣，緣起時快如閃電，緣來時妙不可言，緣去時灰飛煙滅。既然如此，享受那一瞬間的美好，也就足夠了。」
她轉過身來淡淡地笑著說:「你們來的時候新年已經過了，錯過了煙花最多的時節。若是還想看的話，我們自己買煙花在院子裡放大概也可以。」
幾個為結束的煙花略感惋惜的家伙頓時又精神了起來。
「不過我可不敢去點火，也搬不動，得你們自己來啦。小的煙花棒倒還可以陪你們玩玩。」
看著他們，心裡就不由自主地泛上了柔情，說話時嘴角都要忍不住上揚。我呀，真是變了呢。
6.
出差結束了。
回來的兩人剛好趕上飯點，燭台切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飯給兩人接風洗塵。他還友情提示長谷部先生可能需要多吃一點准備好下午要和人手合。
至於藥研……
「藥研，為什麼你的筷子被換成了不鏽鋼的啊？」緋奇怪地問，同時將疑惑地眼神投向了燭台切，「這種筷子夾東西比較容易滑啊。」
她看著藥研夾一塊肉滑了好幾次還沒夾上來。
燭台切解釋:「這是因為……啊，算了，現在應該不需要了，我去給他換……」
話沒說完，緋又說:「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給你夾吧。」
燭台切硬生生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藥研:「不介意。」
燭台切心裡在猶豫著，下次要不要在桌上放一雙公筷呢？
7.
藥研和長谷部相約在源氏兄弟經營的道場手合。
對戰前:
長谷部:「主，您……還能做御守嗎？」
緋:「好像……不能了。藥研不會下重手的，把你打傷了，費心思給你治療的不還是他。我知道，不動說有事沒事相互切磋一下是你們織田組的浪漫，沒關系的。」
長谷部:「……」
對戰中:
膝丸:「哇，這是……」
髭切:「嫉妒會讓人變成惡鬼呢。」
膝丸:「還沒到那種程度吧阿尼甲！」
宗三:「唉……自作自受。」
緋:「髭切，你這道場裡……意外的女生很多啊。」
鶴丸:「和我們店裡的情況一樣呢。」
緋:「你們都是明明可以靠顏值吃飯的……」
鶯丸:「可大包平他非要靠才華。」
緋(看向大包平一臉心累的表情):「而且還真的是憑本事單的身。」
大包平:「？？？什麼意思？」
緋:「話說你們以前手合的時候也這樣全體過來圍觀的嗎？」
和泉守:「會有圍觀但不會這麼多人。」
堀川:「大家是來看結果的。雖然……顯而易見。」
博多:「還有要加注的嗎？有沒有要押長谷部先生贏的？」
鶴丸:「還有押他贏的？真的是感人的情意啊。」
博多:「那個……是他自己。」
眾人:「……」
對戰後:
緋:「我就說了吧，都是點到即止的，也沒有受傷的樣子。」
日本號:「看起來還不錯嘛，他留手了？」
長谷部(癱):「不……你不知道……這家伙……我受的全是內傷啊！
8.
緋(一拍手):「啊！我想起來了！」
藥研:「？」
緋:「就是那個，你用來做標記的符號啦。是我以前初中時用過的，對吧？」
藥研:「是的，之前為了教和泉守殿做題時看了大將的筆記看見了，就用上了。很獨特的記號呢，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緋(有點不好意思地撓頭):「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當時嘛每天除了學習只能看看小說解悶，就用的當時看的哈利波特系列小說裡的死亡聖器的符號……你看，像這樣(邊說邊畫)隱形衣，老魔杖，復活石……是不是很中二？」
藥研:「這樣啊，還挺有意思的。那本小說，大將能借我看看嗎？」
緋:「嗯？」
藥研:「想用大將用過的標記，想看大將看過的書，想……知道那個時候的大將，心裡在想什麼呢？各個時候的大將，我都想了解。」
第 18 章
【高燒】
怎麼越來越累呢，這才晚上幾點鐘就覺得渾身發軟沒有力氣，甚至連在椅子上坐穩似乎都難以做到……緋強撐著敲擊著鍵盤。這個策劃案今天必須寫好，拖到明天的話保不准明天又有什麼事，到時候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就完蛋了。
「咳咳……」
嗓子間或傳來的不適感讓她不時停下來咳嗽幾聲，待感覺被壓下去之後又繼續敲起鍵盤來，強迫思維停滯的腦子重新轉動起來。
……
「大將！」
啊咧？我……睡著了？只是打算小眯一會兒而已，就這麼睡著了？
「是藥研啊……」緋努力地撐起頭來睜開眼，卻只覺得頭顱無比沉重，眼皮也是直往下墜，只能從眼縫中瞥見他焦急的眼神。
藥研不由分說地用手覆上她的額頭，他冰冷的掌心讓她才意識到自己恐怕是發燒了。同時，她滾燙的額頭也讓藥研吃了一驚。
「藥研，溫……」還沒等她說出讓他去拿溫度計，藥研已經強硬地把她直接抱起放到了一邊的床上。
明明比我要矮兩釐米，怎麼抱我抱得這麼輕松，是我太輕了嗎？被放到床上時，緋還迷迷糊糊地想。
「躺好別動。」藥研急匆匆地說完這句話就走了。燒得人已經蒙了的緋感覺思維都已經脫離了身體在天上飄，僅存的一絲清醒只能隱隱約約聽到外面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其他人緊張的聲音。
自己大概是生病了吧。天天和他們念叨著春捂秋凍結果最先倒下的是自己。前幾天自己嗓子有點痛時藥研就提醒過了注意不要感冒了，自己還當做只是普通的有點上火而已沒太在意。這下怕是要讓藥研自責了，心裡還真是過意不去。
人一躺在床上，本來就發軟的身體就像有了歸宿一下，感覺賴在床上直往下墜，就連不時的牽動著嗓子一起疼，肺部一起拉風箱的咳嗽都沒法阻止她直接睡過去。
「怎麼樣？」「39度，發燒了。」「毛巾來了！」「幫我扶她一下，我來給她喂藥。」
感覺房間裡進來了很多人，緋只像個無意識的人偶一樣任由他們牽著自己的胳膊往腋下夾溫度計，扶她起來吃藥，下意識地吞咽下藥片，就又軟軟的癱了下去。
藥研輕手輕腳地扶著軟軟地靠在他身上的緋再次躺下，接過清光遞來的濕毛巾敷在她額頭上，看著她睡熟了，這才稍微舒了一口氣。
「怎麼樣？」旁邊的眾人用口型問道，一個個的眼神中都充滿了關切之色。
藥研指指門外，示意出去再說。
……
「雖然只是普通的感冒，不過大將平時勞累過度，再加上本來體質就不是很好，屬於看起來很精神一病就很要命的那種，就有點嚴重，需要好好修養幾天。」
大家的情緒都有點低落，擔心的神色溢於言表，但現在也只能各自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替緋分憂。
……
等緋醒過來時已是半夜。
腦子像是燒斷了片一樣，全是支零破碎的片段。緋掙扎著想起身，馬上被守在一旁的藥研發現了。
「醒了？」他用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感覺沒那麼燙了，又把她按下去，「再多睡一會兒吧。」
「抱歉啊藥研，讓你費心了……你也去睡吧。對了，我的那個策劃案……」
「那個我已經拿去給長谷部了，他會完成的。」藥研加重了語氣，半是心疼半是無奈，「我讓他給你請幾天假好好在家休息一下，拜托有點病人的自覺啊。」
「咳咳……」緋剛想說話，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就不由控制地爆發出來，差點咳出眼淚。良久，才緩過來。
藥研的眼神裡……果然充滿了自責……咳，明明是我自己的錯。
「對不起，藥研。去睡吧……當心我傳染你。」緋虛弱地說，嗓音也是啞的。她覺得自己的樣子狼狽極了，只想一個人躲起來等這場病過去。
「我就守在這裡，哪兒也不去。」
這種時候不陪著她怎麼行呢？
緋也沒力氣再和他爭辯，又沉沉地睡去了。
藥研給熟睡中的女孩換了一下額頭上的毛巾，又給她掖好被子。病中的緋蹙著眉頭，呼吸聲也很粗重，在被子裡蜷縮成一團，顯得格外無助。
她為何會如此勞累的原因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還沒還完的一點房債，還要供好幾個人上學去，最會賺錢的博多緋又不許他全部精力放在這上面，先要他注意完成好學業。眼下大家的事業大都才剛起步，挺多能養活自己，距離能補貼家用還需要一段時間，她一個人挑起了這副擔子，替大家遮風擋雨。
雖然想要一直守在你身邊，但似乎不行呢。想要去做醫生的話，得先有個醫科專業的學歷吧。我是必須要和你分開一段時間的。
那時，請等我回來，和你一起，守護你想守護的這個家。
……
第二天。
緋(伸個懶腰):啊∼感覺自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啊。
藥研(在緋床邊剛睡醒):這是錯覺。至少得再躺三天。
緋:小題大做啦。藥研你可是藥到病除呢。
藥研:我不管，反正我讓長谷部請了這麼多天的假。來，把粥喝了。
緋:燭台切做的吧。等等，這個分量是怎麼回事？他當我是大胃王？
藥研:……大將你需要增加一點體重了。
【新的朋友】
這天，一期一振由於教職工要留下來開會，緋就自告奮勇地承擔了去接藤四郎們放學的任務。雖然他們其實可以自行回家，但她還是對這件事情很上心。畢竟，去聽聽老師們對自家孩子的贊譽，是件讓人心情愉悅的事情。
「是藤四郎兄弟們的家長嗎？哇……真羨慕你，他們又可愛又懂事。」
年輕的女老師滿眼放光，依依不舍地看著他們。在她眼裡，緋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都過來，自行報個數，人都齊了嗎？……退，那是你的朋友嗎？」
一個和退年紀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站在五虎退身邊，局促不安地拽著五虎退的衣袖。
「是的，是我的同學。」退一邊安撫著他一邊說，「好啦，你的媽媽一定很快就來了……再耐心等一會兒吧。」
「可是……每次都是這樣……」那小孩想說什麼又抿了抿嘴，一副怯生生的樣子，眼睛裡似乎常含淚水，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看起來比退還容易害羞，可憐地在那兒杵著，就是不肯放開退。
緋向女老師投去了疑惑的目光，而老師無奈地一攤手:「那孩子的家長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最後一個，很晚才來接他。這孩子又怕生得很，性格又內向，和退卻很合得來。你等一下，我給他媽媽打個電話問一下。」
「您好，請問是×××的家長嗎……」
「啊抱歉……啊部長我馬上就把這個文件送過去……是的我是……平田先生你的分鏡稿呢……啊我會比平時晚一點去接他不好意思我實在太忙了如果老師你有空的話能把他送回家嗎地址應該在家庭資料上有吧麻煩了謝謝！」
「怎麼……」老師還沒反應過來電話就掛了。
對面的嘈雜的聲音，熟悉的忙碌的辦公室氛圍……怎麼這麼熟悉呢。每天靠著高度的自律和有計劃的時間表才能從這種氛圍中脫身或者說游刃有余的緋覺得在下班時間聽到這種聲音就已經覺得神經在突突地跳了。
女老師認命地嘆著氣翻著資料:「我看看……××路××小區……話說小孩也沒有鑰匙啊難不成讓他一個人在門外等著？」
嗯？這不是和我們住一個小區嗎？
「那個，老師，這孩子和我們住一個小區，我可以帶他回去，麻煩你把他媽媽的手機號給我，我會讓這孩子在我家裡待著，直到他媽媽來接他為止。」
「幫大忙了！謝謝你！」女老師如獲大赦，把手機號碼給了緋就健步如飛地走了。
「謝謝……」那一直悶聲不響的孩子憋出這句話來，又淚眼汪汪的，想必是因為母親又沒及時來接他而傷心，藤四郎們安慰著他，然而這麼多人的氣氛也讓他緊張不安，生怕說錯話似的。
看見此情此景，緋不禁皺了皺眉頭。我們入住的小區都是一整棟一整棟的大房子，不是有錢人住不起的，這情況，難道這麼大房子裡只住著這母子兩人，甚至騰不出人來接小孩？
「謝謝阿魯……啊不是，緋……姐姐。」回去的路上，退說到一半，反應過來有別人在才改口，這脆生生的一聲姐姐叫起來還有點不習慣。
「和我客氣什麼。」緋說，「順便賣你們老師一個人情好了，就當我難得發回善心，做個好人。」
那位女老師明顯是精心打扮了一下，腳邊的紙袋裡還有一條好看的裙子，還有不時去關注時間的反應……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有個重要的約會，但卻因為孩子們還沒有被全部接回家而仍舊堅守著崗位，也是很辛苦呢。
「這話說得大將平時不像個好人似的。」亂吐了吐舌頭，咯咯地笑。
「什麼叫不像個好人，是本來就是好嗎？」厚不滿的嘟囔著。
「別這麼簡單地就憑一件事就來評判一個人。」緋揉了揉幾個小家伙的腦袋，「再更客觀一點啊。」
幾個短刀心照不宣——阿魯基這種「雖然我做了好事但我覺得我什麼也沒做你們也不要感激我離我遠點就ok」的態度啊……
回到家中，那小孩陡然見到一大家子人，雖然大家都很親和但仍舊被嚇得不輕，怕生的孩子更是拽著五虎退不放了。
緋已經給這孩子的母親發過了短信，就只等她來接。等待的過程中，她繼續觀察起這孩子了。他和五虎退的性格上其實有不少相似之處，但是比起五虎退來，這孩子似乎更加內向拘謹。還有……
這動不動就要哭的樣子是怎麼回事！家長也太不負責任了吧，硬生生把個孩子教成這樣？這麼晚了還不接這小孩回家，而且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吧，難怪會讓小孩怕成這樣。大人就該照顧好小孩子讓他們朝氣蓬勃地像我家藤四郎他們這樣健康成長啊！這樣往大了發展會造成心理陰影的啊喂！
等這孩子的母親來了稍微提醒一下吧唉……緋覺得想得比較多的自己大概就是操心老媽子的命。
直到快要吃晚飯了的點，這孩子的母親才氣喘吁吁的過來了。
「對不起＞人＜！給您添麻煩了！剛才找門牌號找了半天不小心找錯了樓所以來的這麼遲實在是很抱歉……」來人上來就是一個九十度大鞠躬和一串連珠炮。
迷路了嗎……不靠譜的家長。
那哭唧唧的小孩看見母親就撲了過去，在她的懷抱裡流下了委屈的淚水:「媽媽大騙子！說好了不會再遲到的！」
終於哭出來了麼。緋深吸一口氣，准備開罵，最後也只憋出來這麼一句:「稍微有點做家長的自覺啊——」
母子倆肚子裡發出了響亮的咕嚕聲，打斷了緋准備繼續組織的長篇大論。
「那個，我們就先回去了。總之今天真的多謝你了！我叫小松奈奈，你叫我奈奈就可以了。請多多關照！再見！」
奈奈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准備開溜，被緋一把抓住:「等一下，你連身上的工作裝都沒換，飯做了嗎？」
奈奈的笑容僵硬了:「去附近的便利超市買點食物在微波爐裡轉一下……」
啊，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緋暗自吐槽著，忽視了自己在不久之前也是個整天外賣度日的年輕人的事實。
「進來吧。整天給小孩子吃這個會營養不均衡的。燭台切，可以吧？」緋衝著屋裡喊。
當戴著黑色眼罩的男人圍著圍裙從廚房裡探出頭來笑著回答說沒問題時，本來還在推脫的奈奈頓時兩眼放光地主動邁進了屋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
緋看著她的表情，心領神會。
一個麻煩的女人。
……
奈奈:「哇！這麼多帥哥！天啊小緋你該不會是……」
緋:「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覺得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個正經人既沒有包養也沒有被包養……等下，不要叫我小緋，我們不熟。」
奈奈:「天啊……咪醬這種會做飯的男人真的超有魅力……宗三這種憂郁系美男子我的菜……啊天啊……」
緋:「……吃飯時請你安靜一點。還有，你是有家室的人。」(可惡雖然我並不該對剛認識的人用這種語氣說話但是她這種自來熟的感覺讓我忍不住想要吐槽)
奈奈:「唉……我老公天天在外面周游世界做生意難得回家一趟。」
緋:「是個……追求自由的男人？」
奈奈:「是啊……真討厭啊他完全不關心人家呢∼最近一次收到他的信，聽說因為船上一個船員的采購問題導致他連吃了一個月的烤紅薯。」
緋(冒冷汗):「是嗎？……該不會是……瑪格麗特號？」
奈奈:「對啊對啊就是那艘船！怎麼了嗎？」
緋:「沒……沒什麼。」(這麼巧啊……緣分嗎？陸奧守回來之後vegetable還有fruit了解一下)
奈奈:「真好吃啊∼燭台切先生的手藝太棒了！能麻煩你把那邊的湯勺遞給我一下嗎大俱利先生？」
緋(震驚):「你這麼快就記住這裡所有人的名字了？」
奈奈:「對於美男子我可都是過目不忘∼」
緋:「哦，但是門牌號就會不記得。」
————
晚飯後
奈奈:「多謝款待∼那麼我回家了。咦咦咦我家……原來就在你家對面嘛？！」
緋:「你是對面那棟房子的主人？？那個房子感覺空蕩蕩的我還以為沒人住呢。」
奈奈:「對啊∼我先生上次回來買給我的說是補償我們……但其實兩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反而沒什麼安全感呢。」
緋:「那個，我說句稍微越界的話……既然有能力買這麼大的房子的話，你不工作做個全職媽媽也是可以的吧？」
奈奈:「不行！絕對不行！我可不想做只依靠著他的女人！所以即使再怎麼艱難也要堅持下去。」
緋:「哦，這樣啊。我差點以為是大小姐玩兒似地體驗什麼平民生活呢。」
奈奈:「所以說緋是大小姐嗎？」
緋:「不。你想多了。看見我身後這棟房子沒？這就是我的債務。」
奈奈:「這樣啊……那一起加油吧！小緋∼」
緋:「都說了不要這樣叫了。」
奈奈:「欸∼我們不是朋友嗎？那我們先回家啦∼明天見！」
緋:「？？明天見是什麼鬼？」
(奈奈走遠了之後)
緋:「藥研，我怎麼覺得我有一種攤上了一個麻煩的預感。」
藥研:「可能吧。不過……不是大將你自找的嗎？」
緋(惱羞成怒):「喂！」
緋(轉向屋內其他人):「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你們注意一點分寸，畢竟她……她應該挺黏人的，但你們對人的溫柔可不能無節制啊，空巢少婦什麼的少招惹為妙。」
安定:「但是奈奈醬人很好啊。」
緋:「這麼快就混熟了嗎？！奈奈醬？」
包丁:「而且還是個人//妻！」
緋:「……一期！」
……
第二天
五虎退(身邊跟著奈奈的兒子誠一郎):「阿魯基……那個……」
緋:「哦。你們老師又想去約會了所以讓你們把他帶回來是吧。燭台切，多准備兩個人的飯。」
奈奈(晚飯時間才來):「小緋∼我愛你！mua∼」
緋(擋住奈奈):「把你的吻留著吧謝謝。下不為例！」
奈奈(和自己兒子如出一轍般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緋:(堅持了一會兒，嘆氣):「總之不能讓小孩子再這樣等你了聽到沒！」
藥研:盯——
……
第n天
緋(生無可戀):「哦。燭台切！」
燭台切:「了解了！」
誠一郎已經能很放松地在緋家裡和小老虎們一起玩了。
緋也很無奈地和奈奈成了單方面的(至少緋是這麼認為的)朋友。
奈奈:「真是的∼小緋你就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啦∼」
緋(忍耐著奈奈的擁抱):「拜托你放開我……(忍無可忍)你的胸快要憋死我了！離我遠點謝謝！」
藥研:(盯——)
嘛，日常是鬧騰而又事兒多的奈奈和喜歡吐槽她的緋吧。
藥研:大概也就只有這樣毫不顧忌而又直接的天然的人才能這麼迅速侵入大將的生活而不被她趕走吧……話說我為什麼有種被綠了的微妙的感覺。
第 19 章
【論讓僧刀和佛刀瑟瑟發抖的方法】
博多:「這是這個月的賬單。果然……我們還是讓亂繼續做直播吧！或者賣寫真集也行！」
緋:「……還有別的方法嘛？」
博多:「……來錢快的就這兩種了。」
緋(生無可戀):「啊……難道我要像《麥琪的禮物》裡那樣去賣頭發嗎……」
江雪，數珠丸:(突然發抖)
小狐丸:(正在梳理的動作停住了)
緋:「？？你們盯著我看什麼？(我沒看錯吧珠子他睜眼了？)」
江雪:「唉……若是這樣的話……」
緋:「等下啊！我說的是賣我的！怎麼可能賣你們的啊我還心疼我給你們買的那麼多洗發水呢！」
【論讓懶癌能好好干活的方法】
緋(盯):「明石？」
明石:(保持姿勢一動不動)
緋:「明老板？」
明石:(依舊不動)
緋(直截了當):「我沒錢了。現在家裡只剩你一個勞動力閑著了。」
明石(笑):「哦，知道了。不過沒干勁可是我的賣點，一時半會兒恐怕找不到適合我……」
緋:「回頭大家會一起去逛街購置衣物。除了個別刀派比如粟田口之外，每個刀派的購物資金自己出。監護人照顧自家小孩，天經地義吧。」
明石:(突然僵硬)(這只是因為你養不起了吧喂)
緋(繪聲繪色):「反正你一天到晚在家裡穿成什麼樣也不要緊，不過愛染和螢丸就……想像一下吧，大家都有自家監護人給買的新衣服就他們沒有，穿著袖子明顯短了一截的衣服，褲子也短了吊得高高的，就這樣去上學，在學校裡別讓別人瞅著……」
明石(鯉魚打挺跳起來):「現在……能找到嗎？小時工也行！蜻蜓切他們原來搬磚的地方還缺人嗎？」
緋(計劃通):「啊，不用了。從明天起，你去燭台切的店裡，送外賣。他業務做大了准備發展外送，需要人手。」
明石:「可是……咱家沒有車啊？用走的？」
緋(撓頭):「那個，共享單車啥的先……撐幾天？」
明石:「……我好想念本丸裡的小雲雀。」
————
燭台切:「我們的外賣意外的好評很多呢，說是特別快。」
緋:「那是因為明石想快點忙完休息吧，果然是很適合他的工作呢。」
【大家都長高了呢】
鑒於大家都或多或少地長高了一些(別哭了螢丸雖然你是那個少的但那一定是因為你老是扛著明石的緣故)，衣服都小了，所以……一起去逛街買衣服吧！
1.在街上，一整個本丸的刀劍們全體出動……浩浩蕩蕩的。
緋:「……」
長谷部:「怎麼了，主？」
緋:「你們沒有感覺到周邊人們投過來的……熾熱的目光嗎？我有種我是夢100中的公主的感覺……」
藥研:「這不是挺好的嘛，公主殿下。」
緋:「……總之我們快找家店進去避避。」
2.
緋:「好啦，大家按照自己的喜好去逛吧，自行組隊，我跟著粟田口的。手機聯系，錢不夠的話直接戳我我給你們支付寶轉賬。了解了嗎？」
大家:「明白了。」
【粟田口】
一期:「受寵若驚呢，您跟著我們這邊。我原先猜想您會去跟著三條家的。」
緋:「啊……我只是覺得你們這邊最有可能缺錢而已。三條那邊我讓今劍多照看著了，小烏丸也和他們在一塊。」
一期:「確實呢。不過我們這邊……有博多啊！」
博多(被大家寄予厚望):「哎哎哎？？你們要對我的小金庫做什麼？」
厚:「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亂:「只要像這樣把博多提起來——」
包丁:「然後晃一晃——」
後藤(把外套鋪在地上准備接錢):「就會掉出——」
信濃:「許多小判來！……哇博多這次也沒有讓我們失望呢！」
博多(掙脫了撲進緋的懷裡):「都說了！已經沒有多少了！嗚嗚嗚……」
緋(拍著博多的背哄他):「好啦，趁著換季買衣服已經比買當季的便宜很多了。沒事兒……我們……總會有錢的！」
給粟田口的買衣服意外的省心，因為他們挑中了之後基本上全家都來個一整套就行，是非常團結友愛的兄弟們呢。
緋:「好了。走吧亂，我們去看看女裝。」
亂:「！！最喜歡大將了！」
【三條】
今劍(打電話給緋):「阿魯基不好啦！我就去試件衣服，回來三日月就不見了！小烏丸也是！」
緋:「納尼？？其他人呢？」
今劍:「石切丸說他倒是看見了小烏丸跑出去了但是他沒追上！」
突然廣播聲響起……
「三日月小朋友，三日月小朋友，你的父上大人正在廣播室裡等你……重復一遍，三日月小朋友……」
緋:「我懷疑……他找不找得到去廣播室的路。」
今劍:「……沒關系，他可以用美□□惑別人帶他去。」
【村正】
緋(接電話):「？？怎麼了切叔？難道說……」
蜻蜓切:「是的，千子他……」
緋(扶額):「我會找人過去幫你按住他的……我……就不過去了……」
【左文字】
緋(路過看見江雪在試衣服):「江雪你頭發散著這樣不好穿，我來幫你扎起來……吧。」
(拿出發圈湊過去結果尷尬地發現江雪太高了夠不到……)
緋:「要不……還是宗三你……」
小夜:(搬了個凳子過來)
江雪:(乖巧坐下)
緋:「哦。」
(愉快地給江雪扎了個高馬尾。)
【伊達組】
緋(目瞪口呆):「哇你們這一身執事裝……」
燭台切:「很帥氣吧！我想拿這個做我們店的工作服了！」
大俱利:(有點不習慣地扯著被領帶束縛著的領口)
鶴丸:(好奇地提著燕尾服後面的尾巴)
太鼓鐘貞宗:(往衣襟上別一枚閃閃發亮的胸針)
緋:「挺……挺好的，就是……」
店員(悄悄湊過來):「請問你是他們的老板嗎？哇……類型挺全的啊，哪條街啊？……這滿滿的荷爾蒙感……」
緋(絕望):「不是，你看看我這身樸素的打扮？我像是那種人嗎？」
(最後還是把咪醬開的飯店的名片給了店員)
【大高個的煩惱】
岩融:(就連最大號的運動服穿在身上都有一點……)
緋:「我們……等會兒去找裁縫定做吧……小心頭！」
岩融(低頭鑽出試衣間):「我好想聯系一下姚明。」
緋:「可姚明穿的我們買不起。」
3.
數珠丸:「啊……青江不見了。」
緋:「我打個電話問問龜甲。」
龜甲:「啊？我們正在一家非常美妙的店裡呢！青江桑居然知道這樣一家店！要不要把千子也叫來呢？感覺這種衣服他一定會喜歡的，又涼快又……」
緋(迅速掐斷電話，打給長谷部):「長谷部拜托你一件事，我不太方便過去。你去把龜甲和青江找回來，我估計他們是在……」
長谷部:「我們在一起啊？」
緋:「！！你在那兒干什麼？」
長谷部:「買吊帶襪啊。對了，還有螢丸。」
緋:「……」
果然還是打個電話把估計是睡著了的明石喊起來去把這幫人帶回來吧。我心好累。
第 20 章
1.
「所以……你和藥研進展到哪一步了？」
緋正伸向貨架的手猛然一頓。
「什麼哪一步，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奈奈瞧著這人——臉上表情居然一點波動都沒有。
「怎麼可能？我的直覺一向最准了！否則他怎麼每次都用那種眼神盯著我，大老遠就一股醋味，這種占有欲，錯不了的。」
「說不定他只是覺得你很有趣而已。爸爸關愛智障兒子的眼神，我懂。」緋依舊推著購物車不緊不慢地走，挑選著牛奶扔進去，「這個牛奶味道不錯，給你家誠一郎也試試？」
「又來了。你的打岔功夫能再生硬一點嗎？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
緋莫名地被這句話給逗笑了:「只是快24歲了而已。怎麼，平時蹭飯吃的時候喊我姐姐喊得可親熱了，這會兒怎麼操心得像我媽一樣？」
然而奈奈卻並不懂她的笑點在哪兒。她也不知道怎麼能讓這個家伙懂她的意思，只好緊緊地抓住了緋的手腕。
被限制了行動的緋只好把目光從琳琅滿目的貨架上轉了過來。
「找個愛你的人結婚吧，緋。我不敢斷言你愛誰，但至少找個愛你的。」
「結婚？你在想些什麼啊？」
緋打量了一下認真的奈奈。
「奈奈，也許對你來說，這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我不是。」緋輕輕地說。
哭著的，笑著的，母親的臉似乎在眼前一閃而過。她搖搖頭，把這些甩掉。
「總之這是個概//率//事件。」她的語氣忽然又輕快起來，「反正我也沒有人來催著我結婚，又不怕被說成什麼大齡剩女，就讓我享受我自由自在的單身生活吧！」
「就你這樣和一大屋子美男住在一起也好意思說是單身生活？！」
「那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
2.
「大將，您覺得哪一所比較好呢？」
藥研拿著一疊錄取通知書，斟酌著向緋詢問著意見。
「藥研你自己選擇吧。我對這方面的了解可能比你還少。」
緋依舊埋頭於工作，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藥研的眸子暗了暗。最近大將似乎有點在刻意疏遠我，是錯覺嗎？
緋往報表上填下了最後一個數據，放下筆，
這才走到了在一旁佇立良久也沉默良久的藥研身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的個子就漸漸竄高了，竟高出自己半個頭了，男大十八變麼？這樣也好，省得被人小瞧了容易招人欺負。
要仰頭看他了。
「藥研也已經是大人了，要學會做出讓自己不會後悔的決定了。」
3.
「所以你到底在做什麼？」
看著屏幕上自己操控的游戲角色被人一槍爆頭，奈奈氣得放下了槍，拿掉了頭戴式耳機，往旁邊軟軟的座椅裡一靠。穿著軟妹風格衣服的奈奈明顯和這裡的氣氛格格不入。
「抱歉，我習慣了一個人打不組隊，沒看到你那邊有個狙擊手。」
緋依舊穩穩地端著機槍控制著自己的人物在屏幕上靈活地借著地形和敵人周旋著。有點礙事而又束縛手臂的西裝外套已經被她脫下來搭在椅背上——穿著襯衫和一步裙打游戲的她更是引人注目。
一下班就被奈奈拉出來說出來玩玩透透氣，沒想到卻是來了這種地方。還是高中時曾經選擇過的解壓方式，好幾年了再撿起來玩手感依舊還可以。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和你家藥研怎麼了？這些天氣氛怪怪的，僵得很。」
「沒有啊？你弄錯了吧。」
「你別唬我，我天天去你家吃飯，什麼事情我不一清二楚。」
「哇，看來你對天天來我家蹭飯這件事情還挺有成就感的。」緋抬手干掉了對面一個敵人，撿到了一挺機槍。
「你的轉移話題的技術已經被我看透了。」奈奈直氣得跳腳，「再過不了多久，他就要去外地上大學了，一下子就會好幾個月都見不上一面了，你這個時候玩兒什麼冷淡？欲擒故縱？」
「你說啥？我戴著耳機聽不見！」游戲中緋拿著機槍極其霸氣的突突著，敵人一排接一排的倒下。
奈奈一把扯掉了她的耳機，衝她耳朵喊:「你推開他做什麼？欲擒故縱？」
「什麼欲擒故縱？你的腦子裡都是些三流總裁文麼。」緋又把耳機戴好，面無表情的開始尋找下一個獵物。
「否則我沒辦法解釋。這是正常人的思路麼？明明是兩情相悅。」
「那你就當我不是個正常人吧，或者說我不是你認為的正常人。要麼就認為，你所認為的前提，兩情相悅，是錯的。」
「你瞧，我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緋漂亮地一槍崩掉了最後一個敵人的頭，甚至想要裝模作樣地吹吹槍口冒出的煙。屏幕上顯示出「winner」字樣。
「沒有感情的人會讓別人在你家蹭飯蹭這麼久？和我還玩什麼高冷。」奈奈再一次扯下了她的耳機，「好啦，這一局也結束了，我們快點回去吧。我餓了。」
「要來玩的也是你，催著我走的也是你，到底是要怎樣啊。」緋被奈奈拖著出了游戲廳，還依依不舍地回望了一下。
「我明明是想來玩那邊那個抓娃娃機的好不好！」奈奈委屈地說。
她本想著避開緋家裡那些男人們出來尋個去處，邊帶著這個工作狂玩一玩邊和她聊些悄悄話，誰知道這個家伙絲毫不講理。建議她要不要去游戲廳玩玩，結果緋抬腳進來就往各種射擊游戲槍戰游戲區走，游刃有余地玩了起來。
「對不起啊，因為高中時常來玩所以就按照自己習慣的方式走了。」
這次輪到奈奈被緋拽著拉進去了，一直拽到抓娃娃機前。
「說吧，想要哪個？」
……
直到兩人去退還多了的游戲幣時，抱著懷裡的娃娃的奈奈腦子還是懵的——緋抓娃娃的技術和她玩槍戰游戲的技術相比毫不遜色。直到給換游戲幣的櫃台人員觀察了緋一下，和她打了招呼時，她才回過神來。
剛才……那個櫃台小姐喊的是……我記得緋的姓應該不是這個啊？
「好久不見，我還在想是不是認錯了，畢竟感覺變化太多了啊，當年總是不怎麼說話，酷酷地像個獨行俠。」櫃台小姐說。
「對啊，感覺自己走路都帶風……蠻中二的。」緋笑了一下，眉眼間已經沒有了以前那鋒芒畢露的樣子。
「你這衣服，不會是翹班了吧。這是……」櫃台小姐目光轉向懷裡抱著卡哇伊的娃娃，渾身上下的打扮都透露出一股粉嫩的感覺的奈奈。
「我朋友。」緋言簡意賅地說，「那，我們回家了，以後……大概是有緣再見啦。」
「那樣才好呢。記住，我們這裡——」
「好孩子不要常來，對吧？」緋已經摟著奈奈走遠了，遙遙地衝著這位一直以來都堅持著自己所謂的「操守」的店員擺了擺手。
「剛才那是你熟人？」奈奈問。
「差不多吧，要是有個女高中生每個周末固定時間去那兒打游戲的話，誰都會眼熟的。」緋似是有點頭疼地皺了皺眉，想起了不太好的回憶，「然後你會被她重點關照一下……我也是後來才聽說她是因為頸椎病從教師崗位退下後就在那兒做店員了，虧得那個老板敢讓她去上班。」
「噗嗤……」奈奈腦補了一出平時假扮乖乖女周末偷溜出去玩結果還被人管教的緋吃癟的模樣，不禁笑出了聲。
等等，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來的奈奈又收斂了笑容，正色道:「等下，你還沒有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呢？到底是為什麼啊？害羞嗎？」
緋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被自己選擇性遺忘的事情，心知這次怕是混不過去。以奈奈那簡單的只有粉色浪漫少女心的頭腦是難以理解的，這事兒連當事人自己想要理清楚都有點困難。硬要說個所以然的話……
「我害怕。」
做好了緋又會打岔的准備的奈奈猛然聽到這個讓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回答，更是滿腦子漿糊不知道從哪裡開導起。
害怕什麼？為什麼害怕？有什麼好害怕的？不不不不能以己度人地看問題……只是單純的恐婚嗎？還是另有原因？
「有功夫管別人的閑事，不如多考慮一下自己吧！工作和家庭什麼時候才能均衡？難道想在我這吃白飯一輩子？快到家了，把你臉上那副困惑的樣子收一收。」
緋自顧自地邊說邊走了一段路，才發現奈奈垂著頭苦思冥想竟落後了她一大截，回頭去拉她。
奈奈緩緩抬頭看她，露出的表情讓緋心頭一震。
奈奈是個頭腦單純的人，什麼都會在臉上表現出來。此刻她的臉上，竟是那樣一副關切而又帶著些許祈求意味的神情。
「吶，我說，緋啊，你不肯給自己一個機會，總得給別人機會吧？」
4.
對於自己態度的明顯改變緋心知肚明。自從那天被奈奈那樣說了之後自己就開始注意起來自己的舉動了。
我對藥研看起來要比對其他人更親密嗎？我們看起來像戀人嗎？
只要這樣想就總會去在意這些，平日裡感覺已經習慣到自然而然的一些事情就感覺怪怪的了。
會勸工作中的自己休息一下的藥研，會看見自己一個眼神就知道自己的想法的藥研，會給在外出差的自己打電話的藥研，會叮囑自己早點睡覺的藥研。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是他。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依賴他了？不知不覺間他就變成了比起其他刀劍們享有更多特權的人。虧我還以為自己是一碗水端平，和大家都親來著。
然後就不由自主地自己整個人也變奇怪了，規避著所有會讓人誤解的行為。
然後就把這一切搞的亂七八糟。
緋屈著雙腿，雙手抱膝坐在床上，把頭埋了進去，長發垂下遮住了臉，任誰這時進來也可以說自己是睡著了，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表情——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是什麼表情了。
亂了。
自從被奈奈強迫著去正視這件事之後，我的心就亂了。一直以來並不是遲鈍，感覺不到，只是既然沒人說破，就心安理得地繼續享受著藥研的陪伴，把這假裝當做是近侍對主的正常舉動一樣，任由兩人在曖昧的邊緣舞蹈。維持著這樣的局面就好。
一旦轉過頭去好好看待，馬上就對這個沒有應對過的新局面感到恐慌了，茫然無措手忙腳亂，現在就連想讓生活回復到之前那樣自然的日常生活都不能夠了。
不，不對，不是這樣。
緋低低地嘆了口氣。
變化早在這之前就產生了，就像春雨潤物細無聲地那樣滲透進來，潛移默化地改變了自己的整個生活。
感情這種東西從來不是一日之功。事到如今再去否認它，妄圖回溯到從前的樣子已經不能夠，逃避問題的話就和從前的自己一點區別都沒有，毫無長進。
自始至終殘忍的都是自己。明明是最清楚這種由熱突然轉冷的態度帶給人的傷害會有多大的人，卻不吝把這個施加到藥研身上。
自私。任性。罪魁禍首。
好像又陷入了自我厭惡的牛角尖裡，但是這樣於事無補。
換個思路吧，把問題弄簡單點。首先，我喜歡藥研嗎？
等等，這個問題……我現在沒辦法回答。這不是個輕而易舉就能回答的問題。
看清自己的心有時甚至比看清別人的更難。
那換個問題，藥研喜歡我嗎？
奈奈的確說的對，如果他喜歡我的話，至少得給他一個機會。
但這好像也不是我能回答的問題，並不能代替他來妄下判斷。
亂得像麻一樣的思緒攪在一起。
只要是和感情扯上關系的事情，就不能像其他事情那樣清清楚楚抓住因果關系這條線條分縷析地得出清晰的思路，從而變得棘手。
或者說本來試圖用理性來解釋情感本身就是錯的？
我都在想些什麼，再這樣下去都要想到哲學和心理學上了。專注於眼前的事啊。
緋在自己混亂的腦海中抓了一把撈了幾下，勉強抓住一點想法。
總之現在這樣冷處理的局面不能再繼續下去了，還是像以前一樣吧。
故意逃開是你，現在主動回來也是你。緋又給自己扣上了一頂「反復無常」的帽子。
至於別的……
在藥研明確表示之前，在「藥研喜歡我」這個問題得到解答之前，考慮「我喜歡藥研嗎」這個問題是沒有意義的。在那之前，我有充分的時間來證實我對藥研的感情究竟是和對其他刀劍一樣，還是不一樣的那一個。
唔，就這樣吧。
這樣就好。
容易傷害人和被人傷害的人，都是對距離的邊緣模糊不清的人。一下子過冷一下子火熱，永遠把握不好尺度，在這一點上，我怕是第一名了吧。
……
「大將？」
藥研推門進來，湊近了床上埋頭在膝間的緋，稍微猶豫了一下再去摸摸她的頭。
敏感的緋一下就捕捉到了這一瞬的猶豫裡的小心翼翼，滿腔的愧疚上湧促使她揪住了藥研袖子，將他拽了過來。
直到藥研靠近了她，呼吸聲就在頭頂上，她都沒有想好要怎麼做才能自然不尷尬地道歉，只好把頭往他胸前一靠。
心跳聲如此清晰而劇烈。答案好像已經呼之欲出了。
啊……糟糕了。
「對不起。」
藥研抱緊了她。
緋閉上了眼睛。
「再給我一點時間……」
「好。」
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就這樣答應我，縱容我。
至少怪我一下啊。
第 21 章
1.
「你在做什麼！」
源氏兄弟所經營的道場中，木刀脫手飛出砸在地上的聲音，伴隨著這一聲斥責，重重地在場內回蕩。
膝丸趕緊過去看看情況，而髭切笑眯眯地安撫著另一邊幾個受驚的女孩子:「沒什麼事，小打小鬧而已。」
幾個女孩子將信將疑，見膝丸馬上回來了也放寬了心，各自按照自己的興趣，或鼓起勇氣去搭訕看起來永遠是在和藹微笑的哥哥，或滿面緋紅地任由耿直的弟弟一板一眼地認真教自己使用木刀。這對明明可以靠顏值卻偏要靠才華的兄弟在這兒早已引人注意，何況他們也並不是空有外表的花架子，慕名而來之人也越來越多。
名義上為道場的主人，實際上髭切卻從不下場，隨意地披著衣服在場中走動，任由自己的弟弟忙得不可開交。
「今天也是完全沒有感受到別人的愛意的一天啊，那個……什麼丸來著？」髭切懶散地靠著牆壁，看著穿「花」拂「柳」朝他走來的膝丸，像征性地眼神飄向了天花板，思考著弟弟丸的名字。
「阿尼甲！」膝丸此時已經無心去糾正他對自己的稱呼了，「長谷部和藥研……」
「哦啦∼那不是很正常的嗎，三天兩頭的事。不多多活動一下身體可是會生鏽的。」
「但是，今天輸的居然是……」
「那也是正常的，心存雜念是無法果斷揮刀的。嗯……那個，腿丸？」
「是膝丸！」
2.
「我是不會把主交給連告白的勇氣都沒有的人的。」
長谷部居高臨下地對著在一旁坐著喘著氣的藥研說。
他的話擲地有聲，而今日成為手下敗將的藥研只是低頭盯著自己攤開的滿是汗水的手掌。
他彎曲了手指虛虛一握，但也不知道自己想握住什麼，空氣在指縫間就溜走了。
還有幾天就要走了，選擇的大學所在的地方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現在需要5小時的車程，但等高鐵建好以後，大約只要2小時。
之前和主說了之後，她表示尊重他的選擇，有條不紊地提醒自己調查一下住宿，交通和本科培養計劃等等相關事情，安排著其他人給自己辦一場歡送會。是的，毫無異狀——如果前些日子的突然疏遠和突然恢復不算的話。
「不是沒有。」藥研無力地反駁著長谷部，這回卻連他自己都有點不信了。
那個人……該怎麼形容她好呢？是易碎的玻璃還是容易受驚的小鹿，亦或是毫無自覺的舞者？——你明明握著她的手，摟著她的腰，彼此肌膚相貼，呼吸和心跳，然而舞步永遠只有你進我退，你退我進。
明明一開始只是想著要一直陪在她身邊就好了，可不知不覺中想要渴求更多，不，是想要給她更多。
給她可以依靠的肩膀，給她可以埋頭的胸膛，給她不再孤單的夜晚，給她永遠溫暖的家。
想要給她安全感，幸福，還有……這個心髒裡不斷跳動著的愛意。
想為她奉獻出自己的一切，就像她當初已然決定赴死卻仍然向他們給出自己最後的溫柔一樣。
一想到要離開她，這顆心就像被火燒過了一樣一片狼藉，平日裡尚能控制的感情潑潑灑灑泄了一地，不可收拾。
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長谷部好像還在發表著他的宣言，大致內容不聽也能猜到個七八分。
「藥研也已經是大人了，要學會做出讓自己不會後悔的決定了。」
緋那天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這才意識到我是個成年男子嗎？真的從年齡上來講，早就已經是了。
一塊松軟的毛巾被搭在了藥研的頭上，打斷了他的思路。
巴拉巴拉半天得不到藥研的回應的長谷部停下了表演，隔著毛巾猶豫著揉了揉藥研的頭，小心翼翼地。
「我和主共事也很久了，她有時的確是在強撐著堅強，但她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柔弱。趁著她還在你身邊時，把握好你的機會吧。」
「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啊，長谷部。」
藥研扯下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抬頭想去看長谷部現在臉上的神情，然而長谷部已經背過身去了。
「我只希望主能幸福。」
這句話，長谷部的聲音緩慢而低沉。
然而頓了一下之後就又開始像之前那樣連珠炮了。
「總之我只會給你這一次機會了，錯過了可別後悔。」他洋洋得意地說，「你就放心地走吧，之後主的近侍的位置我就毫不客氣的收下了。」
後悔。
做出不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是吧。
那麼，大將，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藥研把毛巾扔了過去，正正好糊在長谷部臉上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長谷部扯下毛巾，而已經走到門邊的藥研回頭衝他露出了一個讓他有不好的預感的笑容。
「近侍的話，我已經建議主讓一期哥來擔任，主也已經同意了。」
看著長谷部目瞪口呆的表情，藥研的嘴角上揚得更明顯了。
「就不勞煩長谷部先生操心了。」
藥研拋下了在背後咆哮的長谷部，揚長而去。
雖然當初和主說的時候，她說的是無論是誰都可以的，但拿來氣氣長谷部貌似效果很不錯。
3.
膝丸:「阿尼甲，是我的錯覺麼。感覺藥研出來之後氣場似乎和進去之前不一樣了，又回到了兩米八的那個極短爸爸？反而是長谷部先生在他背後咬牙切齒的。」
髭切:「他哪次打完長谷部不是神清氣爽的？」
膝丸:「可是他今天輸了吧。」
髭切:「嗯……那就是……擺脫了為情所困的苦惱吧。總之弟弟丸大概是沒辦法理解的吧。(笑)」
膝丸:「……不要把我想的那麼遲鈍啊，他對主的心思，除了主之外，沒有人不知道了吧。」
髭切:「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哦。」
膝丸:「啊？」
髭切(嘆氣):「在女孩子的心理這方面還要多修煉一下呢，那個……」
膝丸:「是弟弟丸！啊不，膝丸！」
4.
離別的日子到了。
這浩浩蕩蕩的送行隊伍……沒必要大家都來吧。
算了，人來齊了也好。
藥研悄悄握緊了提著的行李箱，竟然緊張到手心出汗了嗎？
她還在笑著說「一路順風」，毫無被盯上了的自覺。
……
總是看著我，看不夠麼？緋心裡想。
前幾天剛恢復到的那種常態在這一刻突然又有些奇怪起來，平白無故加了些許讓她警覺的東西。
總不會是那種「把你的樣子銘刻在我眼中，烙在我腦海裡」吧，言情小說似的。她自嘲地笑笑。
那對紫眸今天看起來格外深情。
有點刻意地垂眸躲開，卻偷偷凝神聽著他和他的兄弟們間的對話，我想我這裝作不在意的技巧太拙劣了。
蠢極了。
……
廣播開始通知乘客上車了。
「東西都帶齊了嗎？」一期問。
「嗯。那麼，我要走了。」
「去吧，我們會替你照顧好大將的∼」這是亂的聲音。
「最好放假都留在學校不要回來好了，家裡最近財政緊張，養不起閑人了。」這是長谷部。
「胡說！」博多差點跳起來把自己的小賬本懟到長谷部眼前，「在我的努力下已經很好了！」
其他付喪神們向他道別，各種各樣的話都被說盡了。我要說些什麼好呢？
「我……」
緋本想說「我等你回來」，話到嘴邊卻又打了個轉改了口。
「我們等你回來。」
話說完她就不敢直視藥研了，偏偏她一說話其他的人都安靜了，襯得她的聲音特別清楚。
尷尬極了。她條件反射地去盯著自己的鞋尖，但同時又覺得這樣似乎更尷尬了。
頭頂傳來藥研如釋重負的一聲輕笑，光聽聲音就有種已經被他窺破了心事的感覺。
緊接著在低著頭的自己視角中能看到他好像是放下了行李箱向自己走過來。想干什麼呢？
手腕被他抓住了，往前一帶。緋沒有防備地身子前傾向他懷裡倒去。
當她詫異的抬頭看藥研時，他的臉龐已經貼近了。沒有少年人的青澀，卻有種特有的游刃有余的對自己魅力的自信，那雙紫眸裡的情意再也無法忽視，連同裡頭映著的自己驚慌失措的表情一並都要印在腦海裡。
呼吸停滯了。身體能做出的唯一判斷就是在覺得快要近到鼻子都要相撞時閉上了眼睛。
什麼東西從臉頰側面劃過，一個吻落在了額頭上。
感覺身體猛然一僵。
但是一想到「是嗎，他想做的原來就是這樣啊」，就莫名其妙地又放松了下來。
「我不在的時候，大將可不要亂來哦。」
富有磁性的聲音，就直接在耳邊，這麼炸開了，和那人溫熱的氣息一起被記住了。
只好乖巧地點點頭。
……
直到藥研滿意地放開了她的手，像剛才發生的事都是理所應當那樣提著行李箱走了，緋才反應過來還沒有說和他再見。
她呆呆地目送著火車開遠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蹲下來把頭埋進膝蓋裡掩飾一下有可能會紅的臉，還是說應該先去處理一下身後正在竊竊私語的一群付喪神們，雖然她現在腦子已經炸了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該死，這下完蛋了。
5.【背景板的眾人劇場】
和泉守(撓頭):「感覺我們比那個特上刀裝還要亮……」
三日月:「窗戶紙終於捅破了啊，甚好甚好。」
青江:「可喜可賀。」
清光:「可是為什麼藥研吻阿魯基吻得那麼熟練啊！」
明石:「不奇怪吧，畢竟她睡熟了之後簡直雷打不醒，連小老虎在身上打滾都不知道，那家伙趁她睡著了的時候做些什麼完全不奇怪。」
歌仙:「這不是你上次放任掉毛的小老虎在主身上打滾沾了一身毛的理由。話說長谷部怎麼這麼安靜？」
不動:「他好像在用全部理智控制住自己不要失態。你看，拿刀的手微微顫抖。」
咪醬:「總之先來個人把發呆的主拉回去吧。我記得現在的近侍是一期殿吧？」
一期:「啊。抱歉，剛才去想關於主和藥研的孩子的教育去了所以走神了，我想要是從小開始教育的話也許可以避免人//妻控的問題，各位有什麼事嗎？」
眾人:「……」
6.
一上來就想要吻嘴唇，可能還是太快了吧。藥研想。
那時握著的她的手腕，明顯的一僵一松。
不過沒關系。等了她這麼久，也不急於一時。
可是……一想起她慌張的閉上眼，還有那被吻了之後呆呆的樣子，就有些壞心思從心中升起，想再看幾次她這可愛的表情。
這次我搶占先手了哦，大將。你要怎麼辦呢？
列車車廂裡，黑發紫眸的少年望著窗外笑了。
第 22 章
1.
日子還不是照樣轉，該干嘛干嘛。
本來是這麼想的，結果——
「欸欸欸欸欸？？？」
緋人還在廚房裡和大俱利一起洗碗，就聽得客廳裡傳來奈奈的驚呼聲，心知大事不妙，嘆了口氣，放下了洗碗布，來不及擦干手上的水就甩著手急急地往客廳趕，可臨近了卻又裝作是閑庭散步的模樣，慢吞吞地走了進去。
這幅八卦的表情，還有帶著一絲刨根問底的探究——也不曉得是哪一個蠢材說漏了嘴。
緋有點嗔怪地掃視了整個客廳中的付喪神們一眼，試圖從中找出那個碎嘴的家伙，殊不知自己的眼刀毫無威脅力，而且這幫家伙們對於這件事毫無愧疚之心。
「接吻了嗎？吻的哪裡？所以你們現在是在……」
奈奈激動地撲上前去，卻連著自己還沒有說完的話一起，被緋一掌給捂在臉上給堵了回去。
濕漉漉的手帶給人些許涼意，雖不是刺骨的寒冷卻也足以讓人清醒。
「只是吻了下額頭而已。」
說得仿佛這就像是外國人的吻手禮那樣稀松平常。
不知道那個一直默默守候在緋身邊，用溫水苦苦熬著她這塊兒冰的藥研，是否也曾感到這讓人無可奈何的涼意。
看著又像沒事人一樣的回廚房去的緋，奈奈不禁想。
2.
「我真是搞不懂她。」
落地窗外的長廊上，三日月笑眯眯地看著奈奈暴殄天物地把一盞茶泄憤似的一仰脖子一口氣全部喝下。
相對於奈奈的焦躁，三日月要淡定得多:「小姑娘有她自己的想法吧。奈奈小姐這樣著急倒才是讓我有點驚訝呢。」
「是啊，就是這樣。多管閑事是嗎？」奈奈自嘲地笑笑，「的確，說到底這是她自己的事情，我能斷言藥研喜歡她，但是我不能逼迫她去做出決定，但是，讓我生氣的是，她連自己的想法都沒有，只是蒙著自己的眼裝不知道，以為這樣就可以一生一世了嗎？」
她一抬手又把三日月剛續上的茶水給喝掉了。坐久了腰有點酸，奈奈索性不再拘束，雙手在後撐著身體後仰過去，溫和的陽光透過庭院中枝葉的縫隙打在她臉上，讓她不禁眯起了眼。
「我知道這樣摻和別人家的事情，用緋的話說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可是，我過得很好，我想要身邊的人也過得好，有什麼錯處。」
「她明明值得的。」
一想到那個表面上對自己嫌棄得不得了，可是每次自己晚上來蹭飯的時候依舊會給自己開門，會因為時間比平時晚了那麼十幾分鐘而問自己是不是又有工作拖著沒做完要不要幫忙的緋。
「我真的有心無力，她讓我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奈奈心疼地抱住了自己。
「所以想拜托我們嗎？」一直默默聽著的三日月說。
「是的……話說為什麼你們一個個的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
三日月微微一笑，並沒有直接回答奈奈的這個問題。
「在奈奈小姐眼裡，我們和緋，是什麼關系呢？這種奇特的家庭組合，你接受得很快，也沒有問過我們到底是什麼回事，一般人都會覺得很奇怪的吧？」
「相互扶持的親人吧，但是你們似乎都很聽她的話，而她也很尊重你們。我沒有窺探她人隱私的愛好，緋她想說的話自然會告訴我，所以也沒有必要去深究。她說你們是她親戚，那我就當是親戚好了。誰沒有幾個秘密呢？我不在乎。」奈奈調皮的衝三日月歪了歪頭。「就像那幾只老虎，她說是虎皮貓，我就當是虎皮貓好了。」
「如果你對事情都是這種態度，並不想知道過去的話，那麼就好解釋多了。」
「如果說到緋的過去的話，我的確一無所知，但我也能估計到這對她現在性格的形成肯定是有一定的影響。可我不在意她的過去，只爭現在。所以請盡可能簡單地給我解釋一下吧，現在的情況，讓我心裡有個底，我也不想大大咧咧地，無意中觸及到他人的痛處。」
奈奈認真地拜托著三日月，期盼著這位看起來雖然總是置身事外在一邊喝茶，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的「老爺爺」能給她一個答案。他總是那麼雲淡風輕的，似乎沒有什麼能讓他急得跳腳，失了那股子淡雅的風度。他本身在那個他的專屬位置一坐，就自成一派悠閑風景，永遠不急不躁的態度，讓人待在他身邊一會兒，心裡那股子煩躁也一並下去了。
「簡單來說，你所以為的，事實不一定是那個樣子。你認為她不在思考，但其實她在。就像把一滴墨汁滴入水中一樣，剛開始會出現一種混亂的狀態，墨汁無序地在水中擴散，要經歷這樣一個過程之後，才會塵埃落定下來。」
「不讓人看見自己慌亂的樣子，自己偷偷在心裡打著架，這就是她的一種保護機制吧，對她來說，不穩定即是脆弱的，易受傷的，需要隱藏。由於一些原因，想讓她接受一些東西，需要一個緩衝期。」
奈奈皺起了眉頭，試圖跟上他的思路:「也就是說，等到形成新的穩定狀態時，才會再向我們敞開？」
「所以我們只要等待就好了，到最後，一切都會水到渠成。所以，安心吧。」
三日月笑著摸了摸奈奈的頭，一副胸有成竹的從容的長輩模樣，又給她茶杯裡續上了水。
也許在三日月眼中，奈奈自己就像是關心則亂的小孩子，和套個殼把自己藏起來偷偷心慌的緋一樣，是需要包容的後輩吧。
3.
「什麼嘛，原來也是個純情少女嘛！」松了口氣的奈奈瞬間煩惱一掃而空，反而開始嘲笑起來。一想到那個總是什麼事情都能hold住的家伙表面上裝的無事發生，心裡卻在天人交戰，就不由得想笑。
「什麼純情少女？」
落地窗被緋拉開，「你是不是該去開會了？剛才進門時就說了這周末有個臨時會議的吧？」
「哦哦哦！那，回頭見！」奈奈朝三日月使了個眼神，吐了吐舌頭，抓起包就跑，還對著緋丟過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莫名其妙。」緋走到三日月身邊檢查了一下奈奈有沒有東西落下，發現沒有之後就坐在剛才奈奈坐的位置，代替她陪著三日月。
只要是坐在他身邊，捧起茶杯，整個人都不由自主變得寧靜了下來。
「喜歡嗎？」她問。
當初看房子時就相中了這個角落，從客廳出來推開落地窗就是這樣一個小長廊，采光良好，布局上像極了花丸中養老院幾巨頭們日常坐著喝茶聊天吃點心的地方。
三日月微微一笑，雖不置評價也能看得出她是很滿意了。緋盯著他的臉出了神，最美的刀劍麼，名不虛傳，真真賞心悅目。
「啊呀呀，這樣不行呢。會讓人吃醋的。」
緋並沒有反駁他，那個會吃醋的人彼此不都心知肚明，奈奈不在，在這個做自己爸爸都綽綽有余的平安刀面前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了。
「想著以前的事情，不自覺就出了神了。我記得，你們剛來的時候，第一個來的，就是你，對吧？」
「是的。那時真的被主你嚇了一跳呢。」
聽著這話，緋心裡無端地泛起一點愧疚，只能垂頭盯著手中茶杯裡的茶葉在裡面浮沉。三日月似乎毫無所覺，依舊看著院子裡幾只小老虎打打鬧鬧。
「什麼啊，是我被你們嚇了一跳才對，步伐都被打亂了。」
雖然語意很微弱，但也算是對自己曾想要自盡的事情毫不避諱地主動提了吧。也算是個進步？三日月想。
「對不起。」
又來了啊，什麼事情總是頭一個考慮自己的錯處，把讓別人操心都看做是自己的不是。拿這樣的主怎麼辦好呢？連自己真正犯了什麼錯誤都不知道就條件反射地道歉的孩子，怎麼讓人忍心去批評。
「沒有什麼好道歉的。不過，主怎麼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去了？」
「有些事情，想要從頭到尾的理一遍。不這樣的話，是看不清楚的。」
態度很認真啊。
三日月欣慰的眼神被緋會錯了意。
「放心吧，又不是把傷疤再揭一遍。」緋安慰著，「不過，想起來就覺得，因為我的緣故，把你們擅自弄到了現世，有種……讓神明染上了人間煙火氣的感覺，總覺得……很內疚。」
「我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讓你們跟著我吃苦了。」她充滿歉意地笑了笑。
「我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不是並不知道嗎？」
「可是，一般不都是審神者的緣故嗎……靈力出了問題之類的。」緋絞著手指，握拳又松開，故作輕松地掩飾著心情。
「如果我們是自願的呢？」
「怎麼會。」緋突然笑起他來，「這不可能的，沒有理由的吧。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有因才有果，那個時候你們完全沒有理由的吧。」
哎呀，又來了。
「請當做我們是按照自己的意願，主動前來陪伴你的吧。至於理由，就請主自己去尋找好了。」
4.
緋再次碰見奈奈的時候居然少見的是在街上，她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兒。這大概就是她那位常年在海上追逐自由的丈夫了。
哦，這狗糧的氣味。簡直想要閉上眼。
小夫妻倆熱情的拉著緋進了一家西餐店內坐著說說話兒，兩人滿是粉色的氛圍讓緋想要逃離。
「親愛的，你今天有點特別黏人……」
奈奈的丈夫一邊感謝著緋對奈奈的照顧——他知道自己的女人有多麻煩——一邊小聲提點著奈奈。
「怕什麼？她平時撒的隱形狗糧要比這多十倍。」奈奈悄悄擰了下他的胳膊。
不用想就知道和自己相關的事情怕是快被奈奈向他丈夫透露個盡。不知道對方私心裡會怎麼看自己，怕不是個腳踩無數條船，吊著人不放的毒婦？奈奈自是不會說什麼壞話，但光是這樣的生活作風就少不得叫人誤會出許多閑話了。得小心應付啊。
順便看一看這家伙算不算奈奈的良配好了。就她那性子，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就先一顆火熱的真心直接啪嘰上去，見了美男更是兩眼放光而且做了媽媽之後也完全沒有收斂，要是說她怕不是被人騙了奉子成婚的，我都敢信。
「你好。」
即便有著已經混熟了的奈奈在場，緋還是有點不自在地扯出了一個客套的笑容。
……
「哈哈哈我的天？吉行他真的？？？」
奈奈夫妻倆目瞪口呆地看著拍桌狂笑的緋。
「假的吧……我明明只叫服務生偷偷兌了一點點酒進去啊？這……連人設都崩了？」奈奈懷疑地拿過緋面前的杯子嗅了嗅，又給她放了回去。
「難怪聽你說她從不沾酒……這下等會兒得把她好好送回家了。你不是說她平時身邊總有人陪著的嗎？還是不同的帥哥？」
奈奈的丈夫憑借著爆吉行在船上鬧出的笑料成功和醉了的緋已經打成一片——不過，等她酒醒了可就不好說了。
「常陪她的那個已經走了，其他的上學的上學，工作的工作，也很難抽出時間來吧。」
「說的也是，不過要是我是她的話，大概也會拒絕吧。這種戒備心重的人，確實有時希望能獨處一會兒。」
「這麼快就看出她戒備心重？」奈奈佩服地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也就你看不出來。剛才聊天的時候，她看我的眼神，和我頭一次去你家，你媽那個挑剔的眼神一模一樣。雖然沒有話裡帶話，也是在我的話裡面找各種細枝末節了。」他心有余悸，「好在現在喝醉了。」
「是個好人，值得深交。」他寵溺地捏了捏奈奈的小臉，「又胖了，說吧，和那位切燭台的先生進展到哪一步了？」
「喲，這醋味兒。」奈奈笑著摟住了他的腰，「敢情你剛才除了被檢驗以外，也在檢驗她啊。」
「畢竟我家老婆是個傻的嘛，我自然要多操點心了。」
然而在這兩人膩膩歪歪的空檔……
「服務生！」緋喊著。
可憐的剛剛做過一次手腳的小哥屁顛屁顛地嚇得跑了過來。
「再來一杯冰果汁。要和原來那杯一模一樣哦。」
緋搖晃著杯子，眼神迷離。
小哥戰戰兢兢地答應了聲，跑去了後廚。
緋心滿意足地趴在了桌上。
這酒啊……味道還真不錯。
……
「你看看你啊，他不在你身邊，就搞成這個樣子。」
奈奈戳了戳緋泛紅的臉龐，她卻只是傻呵呵地趴在桌上笑。
「老公，你按照這個電話打過去，叫她家裡人來接。」
奈奈把長谷部的電話丟給了自己丈夫，又開始玩不厭地捉弄起緋來。
「你看，沒了他，生活不一樣了吧，形單影只的。活該被我們虐，單身狗。」
「是啊……是不一樣了。」緋以手支頭，晃晃悠悠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撐不住地掉下來似的。
「雖然……周末的早上依舊會有人叫我不要貪睡餓壞了胃……雖然……每次打盹之後醒來都被蓋上了被子或是在床上……雖然……晚上還是會有人逼著我去睡……」
但是我知道，是藥研告訴他們的。沒有誰能對我的各種生活習慣這麼清楚的了，細致到每次下午都會由於中午從不睡覺，一定會在3點到4點之間的時間裡被發現趴在桌上對著亮著的電腦屏幕睡著了，還有晚上要是看到了感興趣的東西會一直摳手機，一旦過了0點30再不睡就再也睡不著了。
就好像他還在一樣，生活裡每個不一樣的細節中都是他的影子。
緋又舉起了酒杯對著奈奈晃了晃，裡面沒有化完的冰塊相互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啊……就像這個一樣。」
杯中晃動著的液體逐漸靜止下來，再一次填滿了冰塊之間的縫隙。
「我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而他卻溫柔地捂上了每一道傷痕，嚴絲合縫的。」
看著緋笑著說出這些話，奈奈突然有了一絲懷疑。她到底是醉著還是清醒著？恍然間甚至忘記了阻止她把這一杯又一飲而盡。
5.
「對不起！是我們太大意了！本來只是想玩一下沒想到……」
聞訊趕來的長谷部衝著臉紅紅的緋皺起了眉，另一邊，造成這種情況的小夫妻倆忙不逾地道著歉。
「沒關系，這是我的失職。」他彬彬有禮地說，扶起了緋，而她軟綿綿地靠著他，好像睡過去了。
……
目送著長谷部扶著緋離去，奈奈的丈夫忍不住擦了擦冷汗:「沒想到一天之內我除了感受到了岳母大人的眼神之外還感受到了岳父的……」
「誰家的農民看見自家白菜被拱了都那樣。」奈奈也緊張地縮了縮脖子，「我就知道讓男人去打電話長谷部先生趕來的速度至少會提升3倍……」
「可我頂多只是給他家白菜澆了酒……」奈奈的丈夫虛弱地抗議了一下。
「不過緋她喝多了之後話挺多的啊……意外收獲呢。」奈奈若有所思地說，「該不會是酒後吐真言？可惜啊我忘記錄音了。」
「呃……那個，其實我錄了，不過只有後半截。」
「啊？給我給我快給我！你太棒了！」
「因為你很在意的樣子一直說他們兩個一定是雙向暗戀啥的就注意了一下……哎哎你松手我給你就是了……」
……
「主，他們已經走遠了。」
緋馬上從柔若無骨的昏昏欲睡狀態切換了過來，除了臉有一點紅之外並無異狀。
「下次主一個人在外面，還是不要沾酒的好。」
長谷部早就知道，她並非不能喝酒。工作中往來應酬時，也沒見她喝醉過，不過他還是總攔著她。而緋除了在應酬上，其余時候滴酒不沾，所以連不動和次郎都不知道她這點。
「知道了，你不是知道的嘛，我只上臉不上頭。」
「這樣也不行。」長谷部加重了語氣，帶著一點責備。「喝多了傷身體。」
「好的好的，我投降行了吧？」緋舉起雙手，「只是偶爾發泄一下嘛。」
「那樣也不行。想發泄的話，我願意隨時陪您聊聊。」
「算啦算啦……」緋無奈地嘆著氣。
「喝酒的話，反正是醉了，說出來的話，都可以不當真了，對吧？」
第 23 章
1.
「一期，你有什麼東西要帶給藥研嗎？」
當緋這樣問的時候一期一振心中一陣驚訝，平常她連藥研這個名字都躲著半分。
「嗯……上次藥研在群裡說在大學裡的見聞時，提到的當地的一種餡餅……大家很想吃的樣子，燭台切也想研究一下做法……」
她一會兒眼神飄忽，一會兒又吞吞吐吐。
「還有歌仙喜歡上那裡的一種花，想要花種……我想去一趟給大家帶回來。要是有什麼東西要給藥研的話，交給我順路一並帶過去吧。」
仿佛是因為理由有點牽強，所以才要東扯西拉這麼多條呢？還是說，大家東拼西湊出來的「正當」要求才能讓她成行？
「有的，請稍等片刻。」他彬彬有禮地說。
緋松了一口氣，馬上要換季了，果然是有些衣物需要帶去的。
溫文爾雅的太刀青年很快收拾好了，當看見他換了身出門的衣服時緋微微一愣。
「想去就去吧，我和您一同去。」
該不該通知藥研呢？算了，給他一個驚喜吧。
2.
5小時的車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
計劃中確實沒有打算讓別人同行，但一期跟著一起倒也幫了很多忙，傳統上男性能幫著拎包的作用暫且不提，光是不用提心吊膽地聽著廣播生怕坐過了站，還有有人陪伴的安心之感就跟不一樣。這種身處不停快速行進的列車車廂中，極易覺得自己像是沒有根的浮萍，望著車窗外不斷閃過的景色，卻不知將去往何方，唯下車之時，腳踏實地了才覺出一絲真實感。
緋凝望著窗外，思緒卻已經飄向了昨天和清光的對話。
那想必也是可以給三日月的回答吧。
3.
昨天。
當清光把從陽台上收下來的衣物送到緋的房間時，敏銳的她很快發現了今天他的不同之處，並適時地送上了她的稱贊。
「是的，很可愛。清光第一可愛啦∼」緋模仿著語調誇道，生性穩重的她這樣說起話來，相對於輕車熟路撒起嬌來的清光要生疏得多。
「阿魯基也是，很卡哇伊哦∼最喜歡阿魯基了∼」清光幫緋疊著衣服，還不忘說幾句話兒逗她。
「清光這麼可愛又貼心，對我挺好的，我當然喜歡了。就像我說清光可愛，清光不也回誇我了嗎？」緋不禁失笑。
和一眾顏值超高的付喪神們相比，緋是知道自己這普通人中都不算顯眼的姿容有幾斤幾兩的:「我有自知之明的，我都快成個老阿姨啦，怎麼可能卡哇伊得起來。」
「可是，我就是覺得主很可愛啊！」清光微微紅了臉，急急地辯駁著。
見他如此，緋也為自己的失言感到懊惱，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適當的言辭來遮掩過去，只能不經大腦地講出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吶，就是很正當的交換啊……就，因為
我說清光可愛，清光就說我可愛這樣子……」
「所以，按照這個理論，」
清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整理衣服。
「您是因為覺得我們對您很好，所以您就喜歡我們嗎？」
「呃……是的吧。」緋沉思片刻。
「因為你們喜歡我，所以我喜歡你們，有什麼不對嗎……沒有誰的付出是理所當然的。」
「那，您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們會喜歡您呢？」
「因為……」
答案其實呼之欲出，卻讓緋覺得說不出口。就像愛情裡最先認真的一方反而容易成為輸家，在這種付出——回報的關系中，先付出的人勢必擁有更大的風險。正因為很清楚這個道理，反而讓人尷尬。誰會願意承認自己明知故犯呢？
「因為您愛著我們，所以我們愛您。」
清光替她說出了口。
「可是……這不科學……」緋艱難地說，不知道是在說服自己還是在說服清光，「在你們來現世之前，我與你們有著屏幕之隔，你們沒有愛我的理由。」
「但是讓我們從刀劍獲得人身的是您。也是由於您的細心管理，本丸一直運作良好。給受傷的刀劍及時手入，謹慎地估計戰況，分配刀裝和御守，讓我們的傷害降到最小。作為初始刀，我是一直看著您慢慢建立起我們整個本丸，讓我們擁有一個溫暖的家。」
「……那只是身為審神者的職責，分內之事吧。而且，相對於在戰場上浴血拼殺的你們來說，我所做的，微不足道。」
「『沒有誰的付出是理所應當』，您既然相信這句話，那麼在這裡也適用。」
清光拉過緋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
「您是依靠著自己的意志來愛護著我們，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這份愛意從未隨著時間的推移，地點的變換，還是職責的束縛而發生改變。
「所以我們現在也是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愛著您。」
「在利益面前，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您非要這麼認為的話，就當做這是我們的回報吧，您已經付出的足夠多了。」
「我們突然來到現世，帶給您很多麻煩了。從今往後，還請繼續多多關照，同時，請心安理得地享用我們回饋給您的心意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緋還能去反駁什麼呢？沉甸甸的心意捧在手上，生怕給摔了。
……受之有愧啊。
「還有啊。」
「總有些東西並非是等價交換的，因為感情這東西是無法准確衡量的。」
清光把緋的手從自己的心口拿下來，雙手握住。女孩的手一如既往地偏涼，即便是在這即將入夏的時節。
「我知道主從來不否認這種不計回報的感情的存在，那也請您自信一點，您值得被這樣對待。」
緋無言了許久，才默默回握了清光的手。
「我知道了。」
三日月所說的原因，就是這個吧。
4.
距離是個很奇妙的東西。簡單地拉開距離就已經能讓人感覺到不自在，更遠的距離的產生就更能讓人感覺到缺失帶來的影響。
已經離不開他了。
然而這是愛嗎？貪戀別人為自己的付出，或是為了補償對方，因而不經思索就答應，將兩個人綁在一起——怎麼看都是對對方心意的侮辱。
確認自己的感情有時比窺探別人的心思還要難。你要用最鋒利的手術刀去解剖自己，用最精明的眼睛來審查自己，用最犀利的思維來詰問自己。
這才能確認，是否有說出「我也愛你」的資格。
直到發現自己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影子，即使相隔千裡仍覺被一條線連著，牽腸掛肚的。
那個心裡深處悄悄藏著這些記憶碎片的懦弱的自己也同樣避無可避。
『我配不上他。』
『我無力回報他的這份愛。』
『即使我也愛他，那可能也抵不上他愛我的萬分之一。』
可是。
即使明知無以為報，也要盡我所能。
愛情從來都不是犧牲，也不是奉獻，而是成全。
那就成全他吧，也成全自己。
5.
「漫長的車程很無聊吧？不過聽說今年年末高鐵就要開通了，那時兩個城市間往來會方便很多。」
緋把目光從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中收回，看著窗戶玻璃上映著的自己的臉——波瀾不驚的模樣。很好，是清醒而又理智的狀態，而非衝動之下做出的決定。
「嗯。」她應了一聲。
不過，
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第 24 章
1.
「那，我去采購那些主想帶給大家的東西，您就幫忙把這個帶給藥研好了。」
一期將緋送到了學校門口就走了。這讓緋緋切身體會到了眾多藤四郎們描述過的那種如沐暖陽般的善解人意的關懷。
好了，那麼接下來……
沒有一絲猶豫地就踏進了校園。雖然並沒有刻意去關注各方面的消息，但是卻不可思議地對這兒教學樓名字了若指掌，同樣牢記的還有藥研的班級名稱還有宿舍號碼。
根據上周同一時間他和厚通過視頻可以推斷出這個時間段他是沒有課的，總之先去宿舍找找看，不過他八成不在吧……他可不是那種一旦沒課就會宅在宿舍的鹹魚，說不定在自習室和實驗室裡折騰著呢。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還是忍不住先看了看地圖往宿舍方向去了。萬一能碰著呢？遇不著的話到那兒再問問，說不定有人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呢？總之就是不想直接給他打電話。
手裡的包裹很輕，想來藥研向來思慮周全，怕不是都已備齊，一期為了照拂自己那蹩腳的理由才硬湊出來的。
緋一邊走一邊觀察著這裡。這偌大的校園綠化搞得很好，觸眼所及都是生機勃勃的翠綠。路上三三兩兩的學生神態各異地從她身邊經過，有急急忙忙背著書包往教室趕的，也有一路挽著小姐妹的胳膊，有說有笑地閑庭散步的。焦慮也好，悠閑也罷，有的則一看就知是還在迷茫中的雛兒，一手拿著簡歷另一手卻還抱著考研書籍。
年輕人吶。
唯有這時才能切身體會到，雖然年齡並不比他們大上很多，然而卻已經是摸爬滾打過的「社會人」了。他們身上的那股子青春的朝氣，怕是不會再有了。人生什麼的幾乎已經定型了，無心也無力再去探索什麼新花樣了。
欸……說起來朝氣這種東西，我身上真的存在過嗎？
就這麼顛三倒四地邊想邊走著，宿舍已經在眼前了。
男寢自然是進不去的。她攔下了三個勾肩搭背走在一起，剛從裡面出來的男孩子問了問。
「抱歉打擾一下，請問，你們知道一個叫藥研的男孩子嗎……藥研藤四郎，大一的。」
「唉？」幾個男孩子似乎有點驚訝。
「不知道嗎……」
「不不不，誰會不知道他啊！」其中一個連忙擺擺手說。
「對啊，那家伙現在在整個學校都出名了吧！長得又帥，性格又好的學霸。」另一個人接上了說，「巧了，我們是他的室友，你是……」
他們好奇地用探究的眼光打量著緋——看起來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然而並不像是學姐，氣質不像。米色的風衣沒有敞開著，規規矩矩地扣好，腰間的風衣帶子打了個漂亮而標准的結，再加上那踩著高跟鞋卻如履平地的步伐，透出一股干練的職場女性的風範。然而這本該犀利的感覺卻被這人恬靜的眉眼給弱化了。
總之，這位看起來不像是他們應付過的那些芳心暗許的小女生們。我們的大學霸怎麼會招惹上這樣一號人物？
這些個小毛孩子，瞅啥呢。
「我是他的……」
緋笑了笑。
「監護人。」
2.
沿著這兒直走，再在前面拐幾次，就是實驗室。據那幾個男孩子說，藥研應該在那裡。
緋不緊不慢地走著，卻總懷疑自己是不是走得太快。還沒到地兒，就看見了他。
即使只是遠遠的一個背影，她也認得出來。路上也見過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但唯獨在他身上顯得特別出挑。
哦，還有一個女孩子在旁邊。是剛剛被她從實驗室叫出來吧。兩人站在那邊的一株櫻花樹下。藥研背對著自己，雙手插在兜裡，一如既往地給人一種氣定神閑的感覺。倒是可以把他對面那女孩臉上的表情看個清清楚楚。
羞怯而又忐忑不安的表情……還有不斷捏捏裙角的小動作。
緋眯起了眼睛。
啊，雖然春天已經快要過完了，這些櫻花有的還是很頑強地堅守枝頭到了表白的時刻呢。
緋不慌不忙地閃到了相隔不遠的另一株櫻花樹的後面，背靠著樹干，掏出了手機。
「我……我一直很仰慕學長……」
啊啊……年輕人就是很勇敢啊，能將自己的心意大聲說出口。聲音越大，越能證明自己有多愛對方，少女的心思彎彎繞繞，卻總是在這些小細節上格外明顯。
緋掏出了耳機戴上，悠閑地倚著樹干刷起了微博。別人的私事兒，有什麼好插手的。
嗯……不管是外貌上還是心性上，自己大概都算是個「老阿姨」了吧。
想著之前問路時的那幾個男孩子看自己時的眼神，再和這女孩子一對比，緋自嘲地笑笑。
3.
「唉——老大。」一直在打著游戲的某老三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
「有話快說。」
「就，我剛想起來，」他撓了撓頭，「我開這局之前有個妹子□□戳我，也問了藥研在哪裡，我也說了。你說，他監護人這會兒過去會不會……」
老二:「woc你不早說！」
老三:「我這不剛才打到緊要關頭嘛！」
老二:「額，萬一真撞上了會不會很尷尬？」
老大:「怕啥，又不是早戀，大學生了都，還怕見家長？而且你看，他有答應過別人嗎？」
老二:「也是。你說從開學到現在，光是從咱們這兒打聽的，都多少個了，沒見過他答應的。」
老大:「這不就結了？趕緊學你的習去，吸取一下經驗，禁欲系學霸，吃香。」
老三:「等我結了這一局……反正考試時抱著藥研的筆記看看，不虛。」
老大，老二:「……你沒救了。」
4.
「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又一個心碎的女孩窘迫地逃離了。若是藥研的理由是別的什麼，她還能懷有希望，然而——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願意為她奉上我的全部，直到生命盡頭。」
目送著剛剛失戀的女孩強撐著顏面離開了，藥研微微嘆了口氣，轉過身踱著步子，卻是不偏不倚地朝著緋的藏身之處走去。
當手機屏幕上籠上一層陰影，緊接著耳邊擦過他的手，撐在了樹上。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氣味。
——被樹咚了。
緋泰然自若地把手機和耳機收了起來，看著他。
「喲，大將。」
那雙眼裡滿是笑意。
5.
不曉得要說些什麼，只是單單地有些懊惱——他怎麼就這麼快發現了呢？倒像是我在聽牆角似的。
「藥研。」
緋回了一句，這才覺得勉強旗鼓相當起來。
「怎麼了，有什麼事吧？」
看她身邊都沒個人跟著，藥研微微皺了皺眉頭。
「啊，有的。」
細想起來卻有點別扭。沒事兒就不能來看看你麼？虧我巴巴兒地過來了。
這莫名其妙不知從何而來的微妙的小情緒在自己心中出現時，緋自己心裡也吃了一驚，自覺有些許矯情。
眼下叫她更有點惱了的是藥研的身高。上次還好說，這次特意踩了高跟鞋來，居然還是能感到一股壓迫感，在他鼻子底下，教他輕而易舉就可以把自己從上到下看了個遍，一點點動作和表情都能被他窺個清清楚楚。
就有點氣。憑什麼我總得是被動的一方啊？
緋這麼瞎想的空當兒，藥研就安靜地等著她。
他的主不會做多余的事情，他也耐心地等著她回答。這種情況在他們之間發生過很多次了，而她總是能清晰地抓住重點，從不讓他久等。
而這次也一樣。
試了試踮了踮腳——這個動作穿著高跟鞋做起來似乎有點難度，不好站穩。
唉……總之自以為心如止水，可看到那個向藥研表白的女孩以後，早就亂了吧。
緋有點不耐煩地拽著藥研的衣領往下扯，而他窺見了她的窘迫，偷偷笑了，順從地俯首下來。
一個青澀的吻。
緋並不知道該怎麼去吻別人，又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笨拙，竟睜著眼看准了藥研的唇，只敢一鼓作氣對准了親下去。當切實感覺到唇瓣相貼時，才松了一口氣，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又不爭氣地紅了臉，索性心一橫閉了眼，也不淺嘗輒止，就這麼不管不顧地吻下去。
至少得比藥研在車站時給我的那個時間要長，她有點心虛地想著。
……
6.
藥研揣測過很多次她可能的反應，也做好了再一次長期等待她的答復的准備，今天她來找自己時就已經隱隱有了預感，卻獨獨沒有料到她這麼直接而熱切。
大膽而又孤注一擲的行為，既霸道而又清晰地傳達著她的深埋著的心意。戒備心強的她終於卸下了自己所有的盔甲，將整個人交付於自己，主動地一頭撞進了自己的懷抱。
像是本來早已打算好了慢慢走的漫長征程，結果對方直接從對面狂奔了過來。
驚訝，還有……突如其來的幸福。
有什麼能比知曉自己喜歡的人也愛著自己更幸福的呢？
吶，大將，我也是會不安的啊……
我怕只是我一廂情願，逼得您接受我。我怕我自以為是的守護反而會成為綁架您的枷鎖。我更怕我所感覺到的您對我的感情只是我一個人的妄想。
但即使是這樣，我也想護您一世周全。
……
他多想緊緊地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然而現在，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如同護著什麼珍寶。
7.
在自己氣息不穩，將要失態之前緋及時地撤了兵，本能地想要後退一步，奈何藥研抱著她沒松手，只好躲在他懷裡假裝整理著他剛剛被自己扯得有些皺了的衣服領口，以此來偷偷掩飾自己的臉紅心跳，殊不知自己無意識地指尖擦過藥研的肌膚，掠過他的鎖骨，更是在那人心上放了一把火。
「懂了嗎？」
緋壓抑著自己微微的喘息，問道。
不懂的話……怕不是要再來一次？她想。
「嗯。」
一個比剛才更加綿長的吻是他的回答。
這難道個新手教學？嘖，男人在這方面，簡直都是無師自通？
她很快就丟盔棄甲，順應著他的引導。
……
這下真的完蛋了，不但陷了進去，還讓他占了節奏。
緋氣呼呼地，示威似的突然一把回抱著藥研，也不懂得怎樣才能抱得緊，只手指頭徒勞地使著勁，也不管會把他的白大褂揪皺了，。
「你是我的。」緋故作凶惡地盯著他說，但是一看到藥研的表情，氣勢就泄了一半。
「嗯。是你的。」他樂呵呵地說。
一陣風吹過，緋背靠著的樹上，頭頂的櫻花花瓣紛紛揚揚往下落。黑發紫眸的少年在這花雨裡，櫻吹雪。
一切盡在不言中。
8.
「前幾日我估計又惹惱了長谷部，你知道的，周末的早上我總是起不來，他又不像你那樣敢硬拽我……可是咪醬一來我就慫啦，真不好意思讓他把早飯熱那麼多次。」
「長谷部的話，才不會真的惱你的。」
「……包丁還是管不住自己，一期也老是發現不了他藏糖的地方。我估計啊，等你放假回來，差不多剛好得給他拔蛀牙。」
「下次找找博多藏錢的地方。」
「說不定博多還找他要了保管費用？」緋噗嗤一笑。
「好了，就到這裡吧。一期讓我帶給你的東西，記得收好了。」
兩人已經散步到了校門口。藥研看了眼手機，一期哥說已經快到了。他本想送他們去車站，緋不肯，便作罷了。
「唉……你這個壁紙……」
緋湊過去看，赫然是自己的照片。只是這張……
煙花，和服，還有那個開懷的笑容。嘛，都有點不像自己了。
「長谷部偷拍的？」
想了想大概是拜托他幫自己拿手機的時候偷偷干的。好家伙，居然背著我干了這種事。
「嗯。」
藥研推了推眼鏡，沒說自己在源氏的道場把長谷部打到趴下才搶到這個主廚的手機，拿到了他的私藏。
緋也不深入追究，遠遠瞧著門口處一期一振已經在等了，回眸對著藥研嫣然一笑。
「還是那句話，我等你。」
嗯。
等我。
————————————————
然後你們藥哥就爆肝2年學完4年課程
哈哈哈開個玩笑不存在的醫學生要出來其實時間挺長的
——下面純屬搞笑，作者要放飛自我了——
9.
回到宿舍的藥研覺得有點不對勁——除了快要考試之前哪裡受到過這麼隆重的注目禮歡迎？
他不動聲色地頂著三個兄弟那狐疑的目光進了屋。
「那個，藥研，」老二試探著開口了，「今天有個女的，自稱是你的……」
話沒說完，老大猛的一肘子搗了他一下，把自己的手機在他面前晃。屏幕上，校園貼吧上最新熱帖的高清大圖閃瞎了他的眼。
「怎麼？」剛在查看緋發過來的已經到了車站的消息的藥研沒怎麼注意這一細節，而從前沒注意，現在倍兒精神的鬼鬼祟祟的兩人瞥見了藥研的手機屏幕。壁紙說明一切。
「額……監護人？」老二艱難地說完了下半句。
「啊，她這麼說的嗎……也算吧。」
沒說是女朋友監護人千裡查崗。
我們藥哥的思維這麼大落大起地跳躍了幾下，頓時嘴角上揚。
10.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總不能把「朋友一生一起走，誰先脫團誰是狗」這話當真吧。
身為貼吧吧主的老大戳進了那個熱帖:
樓主:諸位！！我今天在學校裡看見藥研和一個女生一起在學校裡散步！！我的天啊！！我好像失戀了！！
1L:那個大一新來的，績點年紀第一，長得又超級帥的藥研？？？不會吧？？
2L:無圖無真相謝謝。讓我繼續活在他還是單身可撩的夢裡吧。
3L:樓上的確是在做夢……多少人和他告白他都說了已經有喜歡的人的，撩不動撩不動【無奈望天】
樓主:[圖片.jpg][圖片.jpg]
4L:夢醒了【一桶水澆在自己頭上】
5L:完了……以前還能想著他要麼是說謊要麼是單相思還有余地……這下看見他看這個女生的眼神omg【一首涼涼唱給自己】
6L:樓上的……即使是單相思我想他大概也是很專情的那種，余地什麼的不會有的，送你一首夢醒時分。
7L:樓主還真是好心給打了個這麼可愛的碼……我想一睹這位勾走男神的姐姐的芳容啊
8L:附議。從種種跡像來看應該是比我們大的姐姐吧，emmm學校裡這麼多人總有人今天看見過的？
9L:十分鐘之內，我要這個女人的全部資料。
10L:也給我一份，謝謝。
11L:夭壽啦一群拿解剖刀的現在要轉行搞計算機人肉了？？
……
這走向不對啊……
老大沉思片刻，以小吧主身份發了一條:
『請各位文明討論，注意言辭，人肉什麼的[微笑.jpg]』
放下手機，老大揪了揪老二的耳朵:「來，幫忙控個評。」
老二絞盡腦汁，發了這麼一條:
『前排出售藥研學霸筆記復印件，欲購從速。』
這次學乖了一直默默旁觀全局的老三想了想，悄咪咪地切了小號:
『吃雞嗎？讓你在廝殺的快樂中忘掉失戀的煩惱，走上人生巔峰。絕地求生大神外校等候您的光臨，＋企鵝號×××××……』
老大翻了一下回復，松了口氣:「行了，差不多了。……哎哎這個新帖子又是怎麼回事？？蹭蹭的熱度就上來了？？」
『有誰知道這個小哥哥是誰嗎？？今天在校門口碰到的！』
『今天我抱著一堆書走的太急了沒看路，不小心和一個小哥哥撞上了摔了，還把他手裡的東西撞撒了一地，可他不僅沒有責備我還幫我把東西都撿起來理好了，提醒我注意，還問我有沒有磕到膝蓋，超級溫柔的啊啊啊！我當時怎麼就慫得要死沒有問個聯系方式啊！』
11
在火車上的緋作為游客，無聊地逛著藥研的學校貼吧。這個事情她做起來早就輕車熟路。
緋翻著那個主角是自己，熱度最高的帖子，檢查著裡面的照片，對那些言論倒是一笑置之，不過還是執著地爬著這高樓，到看見了藥的回復才停手。
『有主了。』
拿自己的刀紋做頭像，不是瞬間掉馬嘛。
緋退了出去，轉而戳進熱度第二的帖子。
「喲呵∼」她玩味地看了身旁的一期一振一眼。
「你們粟田口家的，真是走到哪撩到哪啊。」
一期:[不明所以，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第 25 章
1
「噗！！」
奈奈一口茶水噴了出來，然而這還遠遠不夠，剛才聽到的發言足夠讓她跳起來在緋這個不算寬敞的房間裡跑上五個來回。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對面的緋，而對方的動作神態姿態淡定得和老是在她家樓下坐著喝茶的鶯丸如出一轍。
「結婚？！我沒聽錯吧？？？你？」
「啊，是啊。」緋說，「我剛才是在問你結婚要做哪些准備啊。你已經結婚了，是過來人，有經驗嘛。」
「不是，我是說……」
奈奈按捺住自己想直接撬開對面這人的腦袋探個究竟的衝動，問道:「我要是記的不錯的話，你才剛剛正式開始和藥研交往吧？你這什麼情況？這什麼進展速度？？」
「啊，是啊，准確來講是今年3月，現在是11月。有什麼問題嗎？」緋答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以結婚為目的戀愛不是耍流氓嗎？」
還有這種操作？幾年不表白，急得死人，一交往了這就坐上火箭了？
奈奈覺得自己對緋的認知又受到了一次衝擊。
「不是，你倆總得把……那個什麼流程……走一下？再……多了解一下？試婚，訂婚，見個家長……什麼的？」奈奈有點語無倫次。
緋想了想，扳著指頭數著:「你看啊，我們相處得很好，性格也很合得來……不過這全都是因為他脾氣很好很包容我啦……婚前同居啊試婚什麼的，我們之前就一直住一起這麼長時間了也很好，見家長的話，他家哥哥叔叔和弟弟們都住在我這還是我養的，我們也都處的很好，脾氣好真的是他們一家的共性，我家那邊的話我爸已經過世了，我媽三不管也沒有什麼見的必要，我差不多算是一個人直接自己願意的話嫁了就行……沒毛病啊。」
還真是邏輯嚴密的回答，奈奈無話可說了，只能憋出一句:「那……現在大學好像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就可以結婚了，你倆……差不多去民政局領個證就行了。然後就……大概……婚前體檢什麼的？……戶口本改改？」
她撓撓頭，當初這些都是丈夫幫她操辦的，現在想來倒是頭腦空空。不過孤兒院出身的她倒也沒什麼親人，這一點和緋很像。
「傳統的話，還得有婚禮，婚紗，婚宴什麼的吧。請帖啊喜糖啊司儀啊婚車啊……」緋卻顯得比她懂得更多，「不過我的話，全部從簡就好了，沒什麼好大操辦的。」
「這怎麼可以！！重要的就是這個繁瑣的過程和儀式感啊！」
奈奈又想跳起來了。
「有一個浪漫的婚禮應該是每一個女人的夢想好嗎？而且正是由於這個過程雙方才能更加心意相通，他才會更珍惜你啊！」
「哎你小點聲，別被他們聽見了。」緋趕緊做出噤聲的動作，「我也就是想想，還沒和他們說呢。藥研那邊我也還沒提。」
「啊？也是哦，他們要是知道了，藥研想要娶你怕不是得過五關斬六將。」
緋沒說話，只淡淡一笑。誰敢和整個粟田口勢力作對啊？
「不過，這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大事啊。話說，這麼大的事情，你都還沒和藥研商量一下？」
「這事兒……也不急吧。還是不要打擾他學習了，醫學生功課很多而且很難的。」
「哈？？」奈奈的眼珠子瞪得，怕是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了。
「就，給大家，也給他一個緩衝期吧……萬一他反悔了，想要分手了呢？再等一陣子嘛，給別人一個抽身的余地吧……不是說異地戀十有八九難成的嘛……欸嘶疼疼疼你快松手……」
「收起你的宇宙玩笑。你倆要是能分手，我直播吃……呸，跳廣場舞。」
奈奈揪著緋的臉頰用力扯了扯。
「你就是那種腦中想過了一整個宇宙，嘴裡才吐出小小的一粒沙的主兒。這可叫人怎麼從這一粒沙猜出你肚子裡是怎樣的彎彎繞繞。」奈奈索性放棄了思索，連帶著手上也松了勁，讓緋終於給逃脫了出來。
「我只是不想這麼快就把他和我綁在一起啊。」
緋吃痛地揉著臉頰。
就是因為這事很重要，才要讓他多想想啊。
真的確定要和我這樣一個大麻煩綁在一起嗎？
2.
真是的，緋這個人，一天到晚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就拿上次那件事來說吧。在別人還為她急得跳腳的時候，她卻悄無聲息地就開始和藥研交往了，居然連自己這個朋友都沒有告訴。等到突然發現他們用的情侶頭像，去追問的時候，她才慢悠悠地說是的，還理直氣壯地說什麼並沒有刻意隱瞞，奈奈你是第一個親耳從我這聽說這件事的——拜托！這個頭像一換，你們一大屋子人就都知道了吧？？合著我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這次又不知道她的腦回路是怎麼樣的。
旁的不說，就光是從今年6月藥研放假回來，這兩人的情況來看，怎麼著都不可能分的——雖然沒有什麼膩膩歪歪也沒有什麼羅曼蒂克，但相處模式默契得一看就讓人覺得是老夫老妻。
他們兩個，只要待在一起，就能把日子過得舒舒坦坦的，也不會有什麼爭執。對於其他的一些情侶來說，距離突然拉近，有點艱難的磨合期在他們這兒幾乎沒有，不過相應的所謂的熱戀期也好像不存在。仿佛你回過神來時，這倆已經會面不紅心不跳地手拉著手在你面前散步了，就連聊天時也會槍口一致對外地嘲諷人了，只教你被滿嘴狗糧噎住，不知所措。
呃……不如說，交往前和交往後，除了緋會承認藥研是她的男朋友之外，和之前沒什麼變化，愛著她的人依舊愛著她，而她也終於開始……嗯……大概是履行起了女朋友的職責？克制的感情也更加外露了。
不過，會為分手這種事情而擔憂，也會從戀愛考慮到長遠的結婚。看來還是逃脫不了投身於愛情中的女孩子的典型思維嘛。
3.
「我看不懂你這情況。不過，雖然你們兩個很合拍，但如果你要謹慎起見的話，再多考驗他一段時間也不錯。」奈奈嘀咕著，「反正是你的總是你的，攆也攆不走。」
「明明自己是一見鐘情閃婚的人，怎麼到我這兒還叫我多考驗考驗？」緋笑得眉眼彎彎，順手往奈奈嘴裡塞了一塊糖，「哪裡來的飛蛾撲火的勇氣？」
「走出自己的安全區，不也很勇敢嗎？」 奈奈嘴裡含著糖，說話含糊不清地，干脆上來給了緋一個熊抱，細軟的頭發隨著動作觸著緋下巴處的皮膚直搖晃，撓得人直癢癢。
「好啦好啦∼再怎麼精簡，總少不了你一頓吃的就是了。就在家裡搞怎麼樣？」
她像對待五虎退的小老虎，鳴狐的小狐狸一樣擼著奈奈的頭發給她順毛。嗯……大概是只……圓潤的橘貓？燭台切是不是把她喂胖了？這不可忽視的靠在身上的分量和觸感……
下一秒，她就明白過來這些的來源。
某個厚顏無恥的家伙正把手伸進厚厚羽絨服裡，隔著羊毛衫試圖掌握……咳。
「嘖嘖嘖∼你們的skinship才到哪裡哦……這麼小……哎喲！」
緋一個暴栗敲得奈奈忍不住痛呼出聲。
「和我們家老爺子聊天就聊出這點覺悟？」
緋示威似的挑了下眉。
這個月的開源節流計劃，就扣了三日月的茶錢好了。
某人的賴皮程度卻實在讓人招架不住，仍舊在喋喋不休地追問:
「我聽前田說藥研的鋪蓋卷都被鯰尾那個不嫌事大的給扔你房間來了啊……難道你們一張床兩個被窩？」
「剛開始是這樣啊。」
「哈？不擠嗎？」
「後來我冷，就鑽他那邊去了。」
「所以你們就蓋棉被純聊天？」
「聊什麼天？」
緋奇怪地看了奈奈一眼，說:「當然是蓋被子純睡覺啊。」
「……是在下輸了。」
4.
某醫科大學，男寢。
時值期末，大學生們又到了最忙碌的時候。
「藥研，你不是主攻藥理方面嗎？怎麼，書架上還留著一些心理學的書？」
「家裡有一個要一輩子照顧的病人啊。」
剛剛買好回家的車票的藥研不假思索地答道。
他手指一滑，把購票截圖給緋發了過去，馬上她的回復就過來了。
「到時候我去接你。」
他笑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沒問前幾天奈奈突然發給他一句「我求求你做個男人吧」是什麼意思。
「別來，冬天太冷。」
5.
到底她還是來了，冷得縮成一團躲在鶴丸毛絨絨的外套裡，抱著鳴狐的小狐狸在懷裡取暖。
不過一看到自己，就馬上乖巧地鑽了出來。
「藥研哥，你是不是……又長高了？」後藤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我們幾個，幾乎是同時到的現世，身高也該是差不多的增長速度啊……我還堅持鍛煉還喝牛奶……」
「嗯……也許你需要一個目標。」藥研說。
「比如能夠壁咚我？」緋扯下了口罩，把冰冷的手塞進藥研手裡。
「後藤你可以換一個目標。比如……壁咚岩融。」
藥研把緋的手握在掌中慢慢暖著。早和她說了也不聽，這回記得戴了口罩卻忘記了圍巾，難怪凍成這樣。
「我給你填的，身份證上是幾歲來著？」
「今年過完就是22歲。怎麼，忘了？」
「沒什麼，就確認一下。」
緋松了口氣。當時為了讓他自考大學的成績不要太過突出搞出什麼「神童」的新聞來，故意把年齡填大了一點，現在看來倒是幫了大忙。
6.
慢慢地冬天過去了，春天短促地閃了過去，又是一年夏天。
天氣熱得很，去年省吃儉用購置的一台空調本想放在客廳，大不了一群人在寬敞的客廳集體鋪涼席睡，結果大家紛紛表示區區夏天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人類的身體才會撐不住呢，硬是把空調安在了自己房間。
然而現世的夏天和本丸的夏天……各位付喪神們，溫室效應臭氧空洞等等各種環境問題導致的氣候變化了解一下。還有你們現在身體和人類已經差不多了啊喂。
半夜裡，一個接一個地竄進了緋的房間，稱「快要融化成鐵水啦」的不在少數。
就連江雪最後也抱著睡得大汗淋淋的小夜走進屋來，嘴裡還幽幽念叨著:「心靜自然涼……」
……
今年無論如何這個問題非解決了，趁著日頭還沒那麼毒的時候。
每個房間都裝一台還是挑幾個房間裝回頭一起住？還有電費的問題……安裝的話線路要怎麼弄，還要裝新的插座還是買插排……
緋拿著筆寫寫畫畫，不時停下來翻翻賬本，再查查現在電器的價格。還未到她覺得可以開空調的程度，USB電風扇呼呼地轉。
「房債還剩多少？博多那邊還不夠麼？」
藥研剛洗過手，涼冰冰地敷在臉上甚是舒服。和鶴丸冬天的時候用手伸進圍巾去冰人脖子當然不一樣，那樣是要被壓切的。
「還剩幾萬吧。不是博多運營的不好，是我們一開始本金就太少，利滾利也沒那麼多。」
緋閉著眼睛享受著藥研按摩著自己的太陽穴了。
「不過其實沒關系了。現在幾個都畢業了，和泉守也成功出道現在小有名氣，我的話今年不出意外能拿到獎金吧。」
「說起來上次可好玩兒了……兼桑出名後回來都小心翼翼地甚至變裝，無奈有私生飯出沒，最後清光給他穿了女裝才躲著回來……」
一想起這件事，緋就忍不住想笑。清光給的那條長直筒裙，可憋壞了兼桑的大長腿，根本邁不開步子，叫人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最後那個私生飯被歌仙和堀川蹲點捉到了。歌仙還有堀川對著她進行了一通聯合教育，然後讓數珠丸對著她念了一下午的佛經……聽說是鯰尾和鶴丸的主意。最後讓她回去反省的時候啊，我估計那姑娘都要精神失常了。」
「怎麼個失常法？」
看著緋講得眉飛色舞地，藥研也來了興致？
「就一路說著『天啊，好帥啊，都好帥啊』這樣。」
光是想像一下整個事件的經過，兩人就不禁同時笑出聲來。
「大家基本上都穩定了下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們往後就會好過一點了……說起來藥研這次回去開學的話，就是大二了吧？該考慮一下是考研還是畢業直接找工作了……不過醫學生出來還是要很久的吧，實習什麼的？」
「是啊，我還沒有想好……不過，大三大四應該會忙起來了，清閑一點的怕是只剩這個大二了。」
「這樣啊……那就今年辦了吧。」
本來仰躺在椅子上任由藥研捏捏臉的緋突然從他手中脫出，重新拿起了筆伏到案邊，只留個背影給他。
「吶，藥研。青江那邊似乎和一個女生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作為監護人吧，我覺得，我們要做個表率，否則他那邊也不好和人家姑娘開口。」
「所以，我們結婚吧？」
「好啊。」
藥研迅速答應了。
嘛，就假裝沒有看到大將紅透了的耳根，也不戳穿她那關於青江的蹩腳的借口吧。
7.
悶熱的天氣。付喪神們幾乎都聚集在稍微陰涼一點的客廳裡，把大落地窗打開企圖感受一點微不足道的風，互相懶洋洋地打著扇。
「各位，我有件事要說。」
樓上房間的門開了，緋站在二樓欄杆邊拍了拍手，頓時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一束束期待的目光朝她看去——主是不是要買空調了？
「我要結婚了，好了，ok，就醬，你們該干嘛干嘛，繼續吧。」
緋說完，完全不顧已經被這個消息炸得蹦起來的眾人，就轉身回房，啪嗒一聲關上了門。
「阿魯基你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突然——」這是長谷部。
「這種大事怎麼可以這麼草率這不風雅至少要一番准備——」這是歌仙。
兩位狂奔到樓上正想敲門，藥研正拿了一塊牌子出來。
「不好意思，從現在起是私人時間。」
紫眸中犀利的光閃過，已從短刀身材長到可以和太刀媲美的身量，還有話中不言而喻的意味。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藥研在門上掛上了「請勿打擾」的牌子，關上了門。
半晌，長谷部想了起來:「燭台切呢？」
這個把主當女兒一樣變著花樣喂養補身體的家伙呢？
「他剛才說沒有紅豆，衝出去買去了。」
大俱利伽羅指了指門。
第 26 章
1.
當又跑來蹭飯的奈奈進屋時，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滿滿一桌的紅豆飯。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要結婚了哦！」今劍不知從哪裡轉了出來，歡快地說。
奈奈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雷得外焦裡嫩，甚至冒出了一句「啊？誰？」
「還能有誰？」
燭台切從廚房裡出來衝她笑笑。
「她和藥研洗澡去了，要稍微再等一會兒再開飯，可以嗎？」
「啊……好。」
奈奈這才想起，半年前緋這家伙說過也就提過那麼一次的結婚。
又是這樣！這家伙！不聲不響的就要結婚了？！
啊……這下要准備什麼作為新婚禮物呢？
2.
「抱歉啊是不是等了很久？明明說過了要是著急你們可以先吃的……」
緋看著一桌的紅豆飯愣了一下，隨後落座，而藥研也緊挨著她坐下。夏天的v字領衣服領口很大，即使將長發放了下來，依舊免不了動作間影影綽綽地露出鎖骨和後頸上的幾處吻痕。
哇哦。
奈奈在心中驚嘆了一下，隨即被對面藥研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給嚇得慌了，低著頭委屈巴巴地扒拉著碗裡的飯。
「怎麼了？不高興？」
瞅著奈奈那可憐巴巴的小眼神，緋問道。
「吶，我說……你說不會少了我一頓好吃的的……光忠做的紅豆飯也很好吃的啦但是……」
「這個不算，回頭還有一頓，花樣百出的那種。行不？少不了你的。」
「好說！」奈奈的眼睛亮了起來，「我給你當伴娘！」
「那就不用了。我們兩個剛才商量好了，旅行結婚。所有其他的儀式都不要了，明天就去領證，後天就出發去玩，船票都買好了。」
……
奈奈同學表示她永遠抓不住緋同學的節奏。
3.
這頓飯，看起來像是和平常不一樣，又和平常一樣。
害羞的當事人非要裝得像平常一樣，對結婚的事情一句帶過，反而揪著空調的問題談了起來，宣布了「客廳的我來買，各個房間有其他需求的自行出資購置」的決定。哦對她說這話之前還加了一句「我和藥研商量過後打算……」
而其他人呢也只好克制住自己的心情，拿自家的審神者無可奈何，陪著她演戲，談論著結婚之外的話題。
作為旁觀者的奈奈只覺得有趣。滿桌的紅豆飯的存在感可是消除不掉的啊。
說起來好像從剛剛開始少了一個人。長谷部先生呢？
聽宗三說，他好像剛才被日本號和不動行光拉去陽台那邊喝酒去了，說什麼這個值得慶賀的日子裡限酒令就相應地放寬一點允許再多喝幾瓶好了之類的。
4.
「主……」
微醺的長谷部臉上還泛著紅，本來搖搖晃晃的步子在走到緋面前時卻站穩了。
「祝您幸福。」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幾乎從不沾酒的緋破天荒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將要飲時卻被藥研奪去了杯子代她喝下。
目睹了這一切的奈奈悄悄低下了頭，佯裝自己在看手機。
平日裡他們直呼緋的名字時明顯生硬的口吻，五虎退有時會不小心說出的「主人大人」，還有……喝醉了的長谷部先生這次脫口而出的「主」。
是的，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不知道哦。
對了，酒！
奈奈眼睛一亮。
這可能是最棒的新婚禮物了。
5.
一艘船航行在太平洋上。
一望無際的藍色海洋，還有這迎面吹來的清爽的海風。
緋站在船頭甲板上，確信自己的心情和這海面一樣平靜之後，撥通了一個電話。
嘟……嘟……
她不自覺的把手機又握緊了一點。
「……喂？」
對面終於接通了。
「媽，是我。」
「……緋？你……」
「我結婚了。」緋快速地說著，打斷了
對面女人的問話。
「我現在過得很好。」
「等等，你和誰？？」對面的語氣急促起來。
「長途電話信號不好而且話費很貴，我先掛了。再見。」
「等等！對方是什麼……」
沒有再聽下去，緋掛斷了電話，抽出剛才給手機臨時裝的手機卡，換回了原來那個。
這個手機號，不會再用了。
「結束了？別靠得那麼近，當心掉水裡去了。」
藥研從船艙裡出來，把她從欄杆邊往回拉了拉。被海風吹得有些冷了，緋也順勢躲進了他的懷裡尋求溫暖。
「嗯。都結束了。」
緋在他懷裡蹭了蹭。在其他付喪神的視線之外，她就不再矜持，反而纏人起來。
「這次的旅行，其實是補償給你的。完完全全的二人世界，喜歡嗎？」
如果她說要旅行結婚，藥研是不會提出異議。心裡的小算盤得逞，她笑得得有點得意。
「喜歡。」藥研實心實意地答道，壞心眼地突然放開了這只黏人的貓。
在緋疑惑的目光中，藥研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首飾盒。
敢情他剛才是回去拿這個啊。
「之前，我同意了大將的結婚請求。那麼現在，輪到我了。」
他單膝跪地，標准的求婚姿勢。
「雖然很多步驟大將都跳過去了，但只有這個，我並不想讓您錯過。」
「請問，您願意嫁給我嗎？」
一枚設計簡潔卻不簡單，小巧而不失精致的婚戒在盒子裡閃著光。定睛細看，另一枚與之配對的戒指已經戴在求婚者的手指上了。
「我願意。」
緋將自己的左手伸了出去。
在無名指被套上戒指的一瞬間，她才覺得這一切並不是一場夢。
6.
「哢嚓！」
「我去陸奧守你是不是傻居然沒有靜音！」
鬼鬼祟祟躲在集裝箱後面試圖偷拍甲板上兩人的陸奧守吉行還有奈奈的丈夫用扭曲的姿勢擠在一起，調整著拍照角度。
「唉唉唉他是不是看過來了！」
「那當然了你知道他的偵察是多少嘛……」陸奧守嘀咕著。
「哎哎沒事兒了，兩個又親上了管不到我們了趁這個機會快溜吧。」
奈奈的丈夫抓起陸奧守就跑。
唉，不知道阿魯基要是發現了她故意避開咱自己去定的船票又和咱們剛好撞在一起……
算啦，小姑娘家家的，臉皮薄，別讓她知道了。
……
「唔……剛才是不是有人……」
緋推開藥研，有點驚慌的四處看了看。
「沒有，聽錯了吧。」
藥研按又把她抓了回來，按著她的後腦勺，繼續著這個吻。
……
「『他啊……就像這個一樣。』」
聽見屬於自己的聲音突然響起，緋吃驚得猛地掙脫了藥研的懷抱。
藥研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笑著揚了揚手機。
「『我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而他卻溫柔地捂上了每一道傷痕，嚴絲合縫的。』」
緋瞥了一眼那屏幕。
『奈奈:新∼婚∼禮∼物∼祝旅途愉快()*。』
該死……奈奈什麼時候錄的音？！
緋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紅了一片，瞧著面前的人兒壞壞地笑著，心知他是故意的，又羞又惱，卻杵在那兒不知所措，徒勞地嘟著嘴氣鼓了腮幫子，反教人趁機上手捏了兩把。
「這是一份很棒的禮物。」
他步步逼近，埋在緋的頸窩處，溫熱的吐息直撩得她耳根發軟。
「今晚，我還能拿到別的禮物嗎？」
——————————————————
fin.
【小劇場】
零碎想法合集，不完整不系統，吐槽+玩梗風格不同於正文，慎入
【長谷部小劇場】
某公司:
「欸∼你看，長谷部經理最近的工作狀態是不是有點奇怪啊？」
「沒有啊，一如既往地社畜，即使在秘書小姐緋出去旅行了之後。」
「說起來那位秘書也是個和經理不相上下的社畜呢。年年的全勤獎和年終獎都是她。」
「是啊。話說她怎麼會突然去旅行？」
「聽說是結婚。」
「騙人的吧？一點消息都沒聽到過啊！雖然她好像是有個男友，看見過幾次來接她下班，長得還挺帥的，看起來像是禁欲系。」
「是嗎？我好像也看見過幾次，有點羨慕唉……」
「對了。今天下班吃什麼？」
「去那家吧！店老板戴個眼罩的那個！服務生們都超帥而且也超好吃，最近不知道什麼原因，聽說老板心情好，打折優惠呢。」
經理室內:
長谷部(碎碎念狀態):
主為什麼不早點說早點商量一下我還可以給安排個公費旅游名額算了要不這次提前准備一下帶薪產假的安排吧balabala……
(溫馨提示:非真實職場，hsb的操作……咳，不一定能效仿)
【陸奧守小劇場】
還好藥研沒追過來……嗯？怎麼有條信息。
「照片傳我，放你一馬。——藥研」
【伊達組劇場】
「一份雙人套餐∼」
「好的，請稍等。」太鼓鐘貞宗靈活地在各桌間穿梭著點單。
年輕女孩子的聲音此起彼伏，她們是這家店的主力消費群體。
「咪醬，再來一份水果拼盤。」
鶴丸對著廚房裡喊。
「好的。」
忙得不可開交的燭台切把剛做好的豬排蓋澆飯遞給大俱利，還不忘問著一邊劈裡啪啦按著計算器的博多:「怎麼樣？」
小財迷推了推眼鏡，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
「沒事，按照這個客流量，我們不僅不會虧，還能比原來再多賺上一筆呢！」
(備注:藥哥拒絕了愛刀心切的緋想要給每個房間裝一台空調的提議，並提出了「讓他們自己賺錢買」的主意。為了省錢給旅行計劃緋不得不同意了——窮，沒辦法)
(基本上一個刀派住同一個房間)
(藥哥:反正有博多，我們粟田口不缺錢)
(其他各刀派:這是體現我們的尊嚴時刻，為了空調，奮鬥吧！)
第 27 章
1
「請再檢查一下。」
藥研執拗地要求著自己的同事再給自己的妻子做一次B超。
「這個體重不對，換個方向再測一次。」
「只是我最近吃太多了吧？養得太好了……而且不是已經看出來了嗎？是個男孩。」
緋溫聲細語地說著，但身為孕婦的她也不清楚藥研看出了什麼問題，只好乖乖聽話，但疑惑還是讓她手心沁出一層汗。
「別緊張，沒事的。」
藥研的安慰讓她稍稍安了心。
……
「這是……雙胞胎？！」
2
按照藥研的指示，醫生著重探測了一下背部，這才發現了還有一個女孩的存在。
這個消息，讓緋臨到出門時，走路都感覺有點飄。
「你的身體狀況，我是最清楚的。你之前大概多重，懷孕後增加的重量，我當然知道。」
藥研一邊小心翼翼地護著她，一邊解答著她的疑惑。
「你一直體重偏輕，他把你當作原來是正常體重看待，測出一個孩子就能和現在的體重對上數了，所以就忽略了另一個可能。因為你現在月份還不太大，這點細節就難以被注意到。」
「這樣啊……」緋低頭撫上了自己有點顯懷的小腹。
「怎麼？」
不知怎的，藥研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懊惱，一緊張，滿腦子飛過的都是昨晚躲著緋復習過的產前抑郁症產後抑郁症等等等等的。
「懷孕啊什麼的確實是在意料之中，但是一次來兩個就是計劃外了啊……」
緋嘆了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昨天剛看見了一張很好看的嬰兒床，兩個的話是不是得重新看雙人的呢……唉等一下一男一女大了還得分開住吧……」
她細細碎碎的小事情想了一大堆，直從生活起居講到教育，引得藥研也難得地放松了緊繃的神經，和她一起討論了起來。
「所以說啊……你呀，想什麼呢。」
一通東想西想之後，緋伸出手指在藥研眉心輕輕一點。
那因為擔憂而有點微蹙眉頭已在不知不覺中被撫平。
2.
在悉心照料之下，孩子順利出生了。
然而藥研怎麼也沒想到，生完孩子剛醒過來的虛弱的緋急切地招手讓他過來，和他咬耳朵的第一句話卻是:
「快快快趁別人不注意你看看，這兩個小混蛋是不是帶著刀出生的……」
他哭笑不得，然而還當著她的面正正經經地檢查了一下，嚴肅地告訴她:「沒。」
3
「男孩子就直接那麼養好了，反正有你們這一堆榜樣在也不太可能歪到哪裡去。女孩子的話……有點頭痛。」
緋幽幽地嘆了口氣。
「萬一被我教成第二個我了，性格又麻煩又難搞。」
她自嘲地笑了笑，不由地感嘆起來。她現在有點理解了，自己的母親大概也或多或少被自己這性格磨得頭大無比。
「總之不像我就好。」
「緋！我來看你啦！小孩子在哪裡啊快給我看看！」
奈奈喜氣洋洋地推開病房門，那極富穿透力的嗓音把本來安靜的醫院的氛圍都給擾亂了。
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把她看得都有點心裡發毛，這才偏過頭去和藥研說:
「也不能像她。太傻了。」
一直在一旁默默帶著孩子，寵溺地聽著老婆碎碎念的藥總表示，你說的都對。
4.
奈奈:「這孩子好可愛∼粉雕玉琢的，長大了肯定好看！兩個的眉眼都像爸爸！」
緋:「……不像他那還得了？」
奈奈(尷尬):「……能讓我抱一下嘛？我想親親抱抱揉揉舉高高……」
緋:「不行。」
藥研:「會傳染了傻氣。」
奈奈:「……QAQ」
奈奈:「話說你們起名字了沒有？」
藥研:「啊。」
緋:「想太多以後結果把這個給忘了。」
奈奈:「……所以說是誰傻！」
緋and藥研:「是你。」
——下面是小孩視角啦————————
男孩:桐 女孩:楓
感謝之前評論裡幫忙給名字出主意的同事們！
5.
大家好。我叫桐。
正如大家所見，所有人第一眼看見我都會說我和我爸爸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不過我從不戴眼鏡，平光的也不戴。我的視力在老爸的督促下並沒有近視什麼的情況出現，干嘛要戴？
玩游戲時姐姐總想哄著我去拿爸爸的眼鏡來帶上，說我的衣服再配上眼鏡就很有醫生或者老師的樣子，像個小大人。
哼，什麼叫像。我本來就是。
姐姐她啊，是個粗心大意的人，有點傻裡傻氣的。我不好好幫爸爸媽媽照看著她，又怎麼行呢？
況且我的目標，本來就是成為一個像爸爸他那樣沉穩可靠的大人。嗯，爸爸是我憧憬的偶像。
說起來，以前，我有一個秘密。
我有一把刀。短刀。
大概是6歲左右吧，我就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我沒告訴別人，因為這太奇怪了。
我自己私下裡偷偷研究，隨著年歲漸長，我發現我能依靠自己的意志讓它出現在我手中。
我一直隱瞞著這件事。事出反常必有蹊蹺，不能隨便告訴別人，萬一把我當成什麼怪物抓去了可怎麼辦。
直到那天，我送西瓜去給鯰尾叔叔的時候。
那是一整個的半邊的西瓜，我送過去了之後才發覺我忘記拿勺子給他，至少也該用刀切個片，因為房間裡骨喰叔叔也在，這下他們該怎麼分呢？
我很懊惱，就什麼也沒說回去找勺子。回來的時候也太急了，沒敲門就進去了。
然後我就看到鯰尾叔叔操著一把刀已經把西瓜切成了幾片，正在分給骨喰叔叔。
那明顯不是什麼水果刀，根據我自己的研究來看，是把……脅差？
鯰尾叔叔大概是也嚇到了，刀上西瓜汁都還沒擦就趕緊收刀就想往刀鞘裡插，被骨喰叔叔制止了。
我覺得我該做點什麼來緩解一下這尷尬的氣氛。
「沒事，不就是刀嘛，我也有啊。」
說著我很鎮定地拿出了我的短刀。
那一瞬間他們的表情……很精彩。
後來他們把這件事告訴了爸爸。爸爸就把付喪神的事情告訴了我。
簡單來說就是我媽游戲裡的付喪神們突然打破了次元壁，來到了這所謂的現世。
「不論你相不相信，但事實就是這樣。」爸爸說。
我就知道。像我們家這種一大家子人，說起來許多人之間也沒有血緣關系卻都住在一起，這麼奇怪的家庭組合肯定是有一個原因的。也就我姐姐那種沒心沒肺的人才會一點都不考慮這些。
不過這也太離奇了。
「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可以給你的手機下載一個刀劍亂舞游戲，你自己去體驗一下。」
「別別別……我可不想像我媽一樣，到時候從天而降幾十個人讓我養。」
我果斷地拒絕了爸爸的建議。
想想老媽還真是膽大，居然還和付喪神結婚了啊……
「那好，我們再做一個約定。這件事就我們大家知道，千萬別讓你媽知道——」
「別讓我知道什麼呀？」
壁櫥的門突然被拉開了。老媽非常和善地笑著看著我們這對父子倆。
「老藥，你的隱蔽能力退步了哦……」
額……
我先溜了。老爸你好自為之。
燭台切叔叔說過，妻管嚴是個好文明。
你們不用擔心。我媽其實人挺溫柔的，凶也都是假凶。雖然看起來她平時不怎麼關心我，那是因為我懂事，而且光是管教姐姐就夠她勞心勞力了。
每次她忙完過來摸摸我的頭，說我乖的時候，我就很高興。
我是可靠的小大人啊。
後來也不知道老媽和爸爸怎麼說的，總之爸爸開始教我用刀了，其他短刀叔叔也會教我一點，不過這些都是背著我姐的。
因為，我姐那個笨蛋心裡藏不住事情，她要是有刀早就說出來了。只能瞞著她啦，否則雙胞胎一個有一個沒的，那她得多傷心。
雖然說是姐姐，但也沒比我大幾分鐘。爸爸說過，女孩子是該被用心保護的。
我也要練好本領，好保護好我的老姐啊。
6.
嗨∼大家好！我叫楓，是那邊那座大房子家裡的小女主人，或者說，小公主——因為大家都很寵我嘛！
我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大家庭裡。媽媽是個白領精英，爸爸也是當地有名的醫生。除了一個和我是雙胞胎的弟弟之外，我們家裡還有好多叔叔們，他們也從事著各行各業。有特別會做飯的光忠叔叔，開書店的歌仙叔叔，經營著居酒屋的次郎叔叔……甚至還有做偶像的呢！不過是誰不能說，會招來粉絲堵家門口的呢。
很奇怪對吧？這麼熱鬧的一個大家庭。
想那麼多干什麼呢？最重要的是我們現在都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不是嗎？
我弟弟總說我傻乎乎的，一天到晚無憂無慮的。我媽媽也總這麼說，好像我是個傻白甜，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拐走的那種。
為此，媽媽老是給我講很多東西，一套一套的，感覺是要把她的人生經驗都教給我似的，可她自己有些地方也只敢說得迷迷糊糊的，讓我自己去思考。
哎呀，真的是杞人憂天啦……我聽得耳朵都快生繭子了，也早就銘記於心。但是，很多東西，不都要自己去試試才知道嗎？總有些彎路得自己闖一闖嘛，前人的經驗，只能讓我們在這個探索的過程中不那麼受傷而已。
我其實心裡都有數的。
每次媽媽又把我抓去數落時，來救場的總是隔壁的奈奈阿姨。
她總是大搖大擺不管不顧地直接進來把我一抱，然後就說「算啦小緋今天就到這裡吧想太多容易長皺紋哦∼」
這時候媽媽就會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養的女兒，怎麼養得和你一樣傻裡傻氣。
然後兩個人就會炸毛啦……可以看見我媽那個和氣的人難得的毒舌，還有奈奈阿姨把我媽當年和我爸的一些雜七雜八的事兒拿出來說事。
這時我就可以在一邊開開心心地嗑瓜子看戲了，超好玩兒。
再過一會兒，隔壁的誠一郎哥哥就會很無奈地過來把奈奈阿姨，也就是他的媽媽給拽回家去吃飯。
嘛，聽說奈奈阿姨當年特別不靠譜，加上找了個更加不靠譜，總是和我吉行叔叔一起飄在海上周游世界的丈夫，結果帶著誠一郎哥哥在我家蹭了好久的飯。
唯一靠譜只有誠一郎哥哥，小小年紀就和燭台切叔叔學了做飯，硬是把自己媽媽抓回家去了。我覺得他是個很有擔當的男子漢，媽媽也覺得他很厲害，照顧那麼一個母親可是很辛苦的。
說起男子漢來，我家裡也有這麼一位，那就是我的弟弟。
我們姐弟倆長得很像，但誰都會說我們的性格天差地別。在外人看來，大概是一個過分活潑的脫韁野馬似的姐姐和一直試圖拽著野馬的韁繩的操心的弟弟。
才——不是這樣呢！
我只是喜歡看我弟弟故作大人的樣子而已。感覺超——可愛！沒錯！我就是喜歡逗他。
每次被他提醒我這裡那裡的時候都覺得好好玩兒，你看他皺著眉頭無奈的樣子，天哪。
就像髭切叔叔逗膝丸叔叔一樣的感覺。我終於get到了這種樂趣。
偶爾看著什麼也不知道的弟弟，也能稍微體會一下鶯丸叔叔看大包平叔叔的心情。
不過老媽老揪著我一個人教育這點有點煩，我其實心裡都懂的嘛。
我問她為什麼不去教教弟弟。
媽媽說:「他很乖的，而且我們家裡，不管他和哪一個學，都會成長為很出色的男人吧。」
「那……如果他和千子叔叔學呢？」
媽媽沉默了半晌，最後說:
「……相信你爸的基因。」
「那……你看我這樣……」
「……閉嘴。」
我覺得，我能把媽媽惹到叫我閉嘴，也算是一種本事。
說起來啊，我有個秘密，嘻嘻，只有我和鶴丸叔叔知道。
我啊，有一把刀。太刀。
很威風對不對？
我沒事兒就偷偷拿它出來，躲在房間裡玩，順便研究一下。
當然我並不想知道那天為什麼鶴丸叔叔會躲在我房間的床底下。
我之前一直都隱瞞得很好的！就連一直管著我的弟弟都不知道！
之後鶴丸叔叔就很愉快地教我怎麼用太刀打架啦……我們約好不告訴別人。
我才沒有用他曾經不小心弄碎了我爸的眼鏡的事情威脅他不准說出去呢。
畢竟當時可是我幫著他，按照原樣迅速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店鋪，才弄了一副天衣無縫的糊弄過去呢。
(其實敏銳的老爸一下就看出來了，因為我在其中摻了一腳所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不過我沒告訴鶴丸叔叔，嘿嘿)
7
任何秘密都可能會有被戳穿的一天。
只是我沒想到這麼戲劇性。
這還得從我那天放學說起。
「最近聽說有拐賣女孩子的團伙在這附近出沒，你要小心一點啊。」
這是來自同班的閨蜜提醒。
我會聽——才怪！
「真的被拐去的話，起碼說明我的容貌還是挺值錢的。」
我的閨蜜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不遠處，我的弟弟在叫我了。
「你啊，要是不說話，還能像個黑長直的高冷御姐。什麼時候能學學你弟弟，做個從畫裡走出來的美少年不好嗎？」閨蜜說。
「不好意思，就算是，我也只能是美少女，不能是美少年。」
甩開了我的閨蜜，我又拿別的借口甩開了弟弟。
拐賣團伙嗎？拿來練練手好了。
唉∼你們也別說我衝動。光說不練假把式，天天只能對著空氣揮刀我真的很興趣缺缺欸∼不如去行俠仗義一把。
運氣真好。轉了幾個小胡同，馬上就被人盯上了。
不能當著人多的地方拔刀，我把他們都引導了無人的小巷道裡。
我欣賞著所謂壞人們的醜陋表情，哇哦，拿的多是棍棒，也有幾個拿刀的，不過要麼是水果刀那種要麼就是那種一看就粗制濫造的，哪裡能和我的刀相比。好像沒有帶電擊棒的。
正當准備一試身手的時候，一道身影從我身後閃出，衝在了前面。
對面也不甘示弱，示威性地一刀揮下。
居然是我的弟弟。敢情一直在跟蹤我？
他手中那閃著寒光的，赫然是一柄短刀。
「姐你快跑……？！」
跑什麼啊，傻瓜。
我亮出我的刀來。
「我掏出來可比你的大哦。」
我衝他笑了笑。
他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挺有意思的。
「姐 ……不要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啊……」
他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這幾個字
「會讓人以為你和亂叔叔一樣呢……」
可惜現在不是能好好和他解釋的時候。
「要上了，老弟。記得用刀背。」
8
後來我們把小流氓都打趴下了。
當我們收刀入鞘的時候，鳴狐叔叔正站在巷子口。
他什麼也沒說，扔下了一個剛剛從我們手下溜出去的雜魚，就示意我們和他走。
他肩膀上的小狐狸說是誠一郎哥哥出來買菜時經過，發現了我們在打架，於是通知了離這兒最近的鳴狐叔叔。
呃……我想誠一郎哥哥大概是看見了我們手裡拿著刀吧，否則不就直接報警了？
還沒走幾步，居然碰上了一隊警察，好巧，領頭的是大包平叔叔。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是那群混蛋先報的警，聽說他們鬼哭狼嚎地說有人攜帶管制刀具。
「沒有刀啊？你看哪有？他們身上的傷？？你看，我頂多搶了他們的刀打的，這是正當防衛……犯人說的話，那能算數嗎？」
反正刀我可以用意志藏起來，沒有物證。我試圖說服大包平叔叔。
「就算這樣，也要先去做個筆錄。」
他果然是個傻的。
我們悄咪咪地把這事解決了不行嗎？我這可是見義勇為啊！你這帶我回局子做筆錄啥的，耽誤了我回家吃飯這不就容易露餡了嗎？？
最後我們很晚才被一期叔叔從局子裡提出來。他和我們說，我們的父母想和我們好好聊聊。
還沒到房間門口就聽見了母親的聲音。
「老藥你給我解釋一下！」
「額……我想我們還是待會兒再進……哎呀！」
一期叔叔真不厚道，為了讓我爸不再被追問直接把我們推了進去。
沒關系，反正我已經想好了對策。
「是鶴丸叔叔教我的！」
我大聲吼道。
9
後來……後來其實也沒啥。
媽媽就是氣我們沒告訴她，然後就突然心血來潮讓我們去幫燭台切叔叔種田，神神道道地說什麼加生存加偵察，甚至想讓我們去動物園體驗一下養馬。
倒是弟弟很委屈。
「為什麼姐姐是……太刀……」
「沒事。」爸爸安慰著他。
「她夜戰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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