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轉貼]
《(綜鬼滅)大正聖女來自地獄》作者:梨球球/梨涼【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11-28 17:29
標題:
《(綜鬼滅)大正聖女來自地獄》作者:梨球球/梨涼【完結】
文案:
極樂教主不懂人類的情感,他習慣用永生的話語哄騙漂亮的人類女性
他也是這麼朝自己的聖女說的,請她一起在永恆的時光中獲得救贖
紅發少女咯咯一笑,如羔羊般純真:「好啊,你要預定地獄哪一個席位呢?等活、合眾、焦熱供君任選。」
傳聞萬世極樂教的聖女能讓人見到與自己最親密的女性,無論生死
鬼殺隊疑之有鬼,派了劍士前去查探
水柱看到了他死去的姐姐,炎柱見到了他亡故的母親,蛇柱看見了同隊的心上人
只有上弦貳,至始至終看到的都是聖女本人
在蓮花座上凹造型的金魚姬:?看完了沒?有請下一位信徒
■閱讀指南:
1.可鹽可甜金魚草x莫得感情磨磨頭
2.大致時間線:江戶→戰國→大正→現代
3.封面即人設,感謝畫手@鳩城
4.點個收藏,再求個作收
內容標簽: 綜漫 幻想空間 靈異神怪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金魚姬 ▏ 配角:預收:我妻善子的100次求婚[綜鬼滅] ▏ 其它:預收:失憶前我夫姓空條[綜]
一句話簡介:剛出地獄,在當聖女
立意:如何讓人改邪歸正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0-11-28 17:36
第1章 江戶
「教主大人,請您聆聽我的煩惱!」
又來了又來了,這種無聊的煩惱。
七彩的虹眸泫然欲泣,端坐於蓮花台上的男人狀若有所共情,他露出了悲愴的神色。
「你會得到救贖的,你能前往極樂。」
只是輕飄飄的幾句話,連虛無縹緲的餅都沒有給人畫,這些愚蠢的人類就感恩戴德地俯身行禮。
太無趣的,太可憐了。
當最後一名信徒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童磨立刻收起了欲泣的神情,只有臉上的淚痕證明他曾經哭過。
也只是假哭罷了,他根本理解不了人類都在煩惱些什麼。
他是萬世極樂教的教主。
他致力於帶給信徒們幸福。
無所事事的教主揮了揮扇子,就在他准備研究晚上去哪裡吃一頓時,外面又有信徒到來說,新一批的進貢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輕描淡寫地把人打發走,童磨支著下巴開始發呆。
要不,在晚上吃一頓前去看看新的貢品?
教主的心思千變萬化,他喚回了剛離去不久的信徒,讓他給自己介紹一下新的貢品都有些什麼。
往日裡的貢品都是些什麼精致的瓷器、華美的服飾,什麼鼎鐺玉石,金塊珠礫,甚至還有海的另一邊的名貴商品。
但這一次不一樣。
有一位信徒送來了一名少女。
童磨偏愛年輕漂亮的女性,這在教會中已經是個廣為人知的消息了,信徒們送東西總會投其所好。
「女孩子嗎?想讓自己的女兒成為信徒的話得按規矩來哦。」
「不教主大人,她並不像活人。」
信徒是這麼說的,他用貧瘠的詞彙盡其所能描繪了少女的美——如玉的肌膚、如月的長發、精雕細琢的面龐,她好似是活著的,卻沒有呼吸。
信徒稱之為匣中少女。
說白了那就是一尊人偶,一尊栩栩如生的人偶。
據那名獻上貢品的富商所說,這匣中少女輾轉多人之手才被他購得,隨之獻給了他的教主大人。
童磨忽然用扇子抵住下巴,神情有些不悅。
「有很多人見過了嗎?」那豈不是也有很多人觸碰過了?
信徒察覺到童磨的情緒變化,趕忙開口解釋:「不是的教主大人,匣中少女她……她很特殊。」
信徒也說不上來匣中少女最早是什麼時候出現於人世間的,只道裝著少女的匣子極為特殊,多年來無人能夠打開,因此頻頻轉手。
「其余的……教主大人您看了便知道了。」
童磨好奇,好奇他的信徒到底給他送的是什麼東西?
擺放貢品的地方離主殿有些遠,平日裡都有專人打掃,一路上遇到的信徒都向童磨行禮,萬世極樂教的教主笑眯眯地回應。
拉開庫房的門,童磨終於是見到了信徒口中的「匣中少女」。
的確如信徒所描繪的那樣,精致如人偶的少女蜷縮在長約一米的盒子內,不知的名材質晶瑩通透、嚴絲合縫。
湊近了看,童磨隱約聞到了花香,細細辨來是源自於眼前的容器中。
不似蓮花般清新撲鼻,卻有種馥郁引人沉醉的芳香。
再看少女的容貌,仙姿佚貌、杏臉桃腮,長睫似蟬翼投下點點陰影,如墨的黑發披散在肩頭,往下的景致全都被粉白的花苞遮蓋住。
她真的太栩栩如生了,就像是活人一般。
童磨饒有興致地伸出手,指腹貼在盒子邊沿摸了一圈。
「咦?」
童磨摸到了一條縫隙,這盒子並不如信徒所說無法打開,他稍稍用力,輕輕一掀便把蓋子揭了開來。
這一下花香更加濃郁了。
童磨疑惑少女與花究竟是何物,進一步拉近距離時,他忽然食欲大開。
鬼是食人的,當然其他生物也可以吃。
這孩子,似乎能吃的樣子?
抱著這樣的念頭,童磨伸手觸向了匣中的少女,入手膚如凝脂,不帶一絲溫度。
鋒利的指甲輕輕從皮膚上劃過,出乎童磨的意料,從他感受不到任何活人氣息的少女身上流出了紅色的血。
咦,竟然是擁有生命的嗎?
童磨眨了眨眼,反正鬼沒什麼忌口,就算吃壞了鬧肚子也無所謂。
對高質量食物的渴求令童磨俯下身子,伸出雙手環抱住少女。
他撈起少女的脖頸靠在懷中,開始思考從哪裡下口比較好?
不如就從脖子開始吧,從動脈中流出的血液一向是——
惡鬼才剛剛張開嘴,大腦中響起的警報就迫使他把到手的美食一丟。
即使他已經退開了,脖子仍被飛馳的葉片割出了一道大口子,鮮血四濺,半邊皮肉勉強連接著。
童磨揮出的扇面凍住了迎面而來的所有植株,冰帶著植物碎成粉末落了一地。
他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那上面傷口在一點點愈合,童磨眯起眼看眼前的畫面。
「哦呀,這可真是……驚到我了。」
宛如人偶、渾身赤..裸的少女忽然就有了動作,她在艷色花朵的包圍下坐了起來,黑色的長發從她肩頭滑落垂在胸前。
在坐直的那一瞬間,少女的發絲從根部被紅色浸染,只有發梢末端留出一抹白色。
不著片縷的少女緩緩睜開了碧色的雙眸。
無機質的眼瞳中沒有什麼情感,她就定定地看著這方室內的唯一一鬼。
童磨驚異地瞪大雙眸,張開扇子遮著半張臉,遮住了自己興奮的神情。
他注意到了少女光潔沒有傷口的頸部,那被他割開的口子已經消失不見。
人類可做不到這件事。
恰好此時外面響起了信徒呼喚教主的聲音,信徒的腳步聲也越發臨近了。
童磨揚唇一笑,他手腕一抖從肩上取下自己的紫色法衣披在少女肩頭,算是把她的身子給遮住了。
當信徒拉開門找到自家教主的時候,他看見了盤膝而坐的教主還有……
還有衣衫不整的少女。
信徒以為自己打擾到了教主的好事,視線不自覺下移。
少女光裸的小腿完全暴露在外面,寬松的外袍隱約能看出少女發育得不錯的身體輪廓。
瞠目結舌的信徒說話結結巴巴的,他不知該不該冒昧詢問少女的身份。
教主親近漂亮的女性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所以這一位是?
「是聖女。」
童磨眼睛一轉,興趣使然地說。
「萬世極樂教的新聖女大人。」
*
紅發少女溫順地低著腦袋,她看向地面,眼前的世界在她看來有些難以理解。
她是誰?
她這是在哪裡?
各種疑問充斥在她的腦海中,可她卻隨著虹眸白橡發男子輕柔的問詢把自己記不起的名字脫口而出。
「你叫什麼呢?」
「……金魚姬。」
嘶啞的嗓音難聽刺耳,宛如破敗的風箱。
她秀眉微蹙、朱唇輕抿,男人用扇葉抵著下巴,接著追問她的名字有什麼寓意,來自哪裡,今年有多大了,可這些都沒有得到她的回答。
因為這些她也不知道,她就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問乏了的男人揮揮扇子,讓邊上的信徒把人帶走,「從現在開始,她就是萬世極樂教的聖女了。」
教主所說的話是絕對的,不管金魚姬本來的身份是什麼,她以後只會是萬世極樂教的聖女。
金魚姬是被人牽著走的。
由於她剛剛擁有意識的緣故,她的步伐踉踉蹌蹌非常不穩,要不是有人扶著早就撞牆上去了。
她被帶到了一間空房間內,信徒讓她在這裡稍作等候便離開了。
金魚姬艱難地伸出雙手,摸索著周圍的物體,也不知是撞到了矮桌還是什麼,她膝蓋結結實實一僵,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聽著那悶響便覺得很疼,可金魚姬的表情卻沒有變化。
金魚姬的認知有大片的空白,她只能是暫且去模仿見到的人的行為舉止,比如之前的信徒。
不多時,奉了教主命令的侍女碰著一疊衣物來到了這處房間外,她敲敲門,候了半天沒有等到回應,低聲說了句「打擾了」便拉門而入。
昏暗的室內點著燈,侍女一眼就看到了教主所說的聖女大人。
「誒您……」侍女被少女的穿著狀態驚到不知如何開口,「聖女大人您這樣會著涼的!」
……
著涼?著涼是什麼意思?
金魚姬歪著腦袋,沒有其他動作。
她思考這個新鮮的詞彙是什麼意思,以至於侍女喊她穿衣服的時候反應缺缺。
這別是個傻子吧?
侍女心裡嘀咕納悶。
好在金魚姬不動歸不動,但非常順從,侍女沒有花多久就幫她把衣服穿好了,像在折騰一尊大型人偶,玩過家家酒的游戲。
哎……聖女大人真的不會說話嗎?
幫忙梳頭的侍女惋惜地嘆氣,紅色的發絲順滑地從她指尖漏下,發梢末端泛著淺淺的白,漸變得極為自然。
聖女大人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明眸皓齒、朱唇粉面,精致得仿佛不似人類。
只可惜……只可惜聖女大人不會說話,人還有點傻。
侍女已經單方面認為極樂教的新聖女腦子有些問題,但這不要緊,聖女大人只需要坐在那裡就好了。
只要聖女大人會傾聽、會笑、會哭,那她就是個好聖女。
侍女裝扮完畢後鞠了一躬,「聖女大人我先退下了。」她轉身離開把門閡上,室內又只剩下金魚姬一人了。
緩慢處理信息的金魚姬自閉般地端坐在鏡子前端詳自己,直到日落西山,外界的光線照不到室內。
夜晚便到了該睡覺的時間。
被巡夜的信徒提醒了的金魚姬起身徒手按滅了一邊的燭火,肌膚有這麼一瞬間與火舌相觸,金魚姬感到自身輕微的異樣情緒。
晃晃腦袋把乍現片刻的情緒甩出去,她囫圇滾入被褥、和衣而睡,即刻進入了夢鄉。
*
金魚姬第二天早上是被人從被窩裡挖出來的。
耳邊吵吵鬧鬧的,她迷迷糊糊被人拉著坐起。隨著思緒回籠,她逐漸聽清了邊上的人都在說什麼。
「聖女大人!您怎麼可以……」
「快,再去取一套衣物過來。」
「毛巾臉盆……水已經冷了再去打一盆來!」
金魚姬還是昨天的大型娃娃,她被搽脂抹粉、折騰穿衣,等侍女們退開的時候,金魚姬發現鏡中的自己比昨天還要……精致?
華冠紫衣,裡衣是艷麗的紅色。
這配色著實有些瞎了,好在金魚姬的臉能撐得住。
金魚姬好奇地伸手去碰帽子上垂下的飄帶,摸了沒兩下就被侍女們催著走。
「來不及了,聖女大人我們趕緊走吧。」
去主殿有好長一段路,今天的金魚姬步履平穩,總算是把身體的協調性調整了過來。她就像生鏽的機械被人倒上了一桶油,總得有個適應的過程。
路上還有不少信徒,他們見到被簇擁的華服少女紛紛行禮。
「這是哪個大人物?」
「我記得三年前的那位聖女大人就是這幅……」
後面的話金魚姬聽不清,她先一步被領進了主殿內,於高處的蓮花座上再一次見到了七彩虹眸的白橡發男子。
男人支著下巴,見到金魚姬進來,像招小狗般揮了揮手:「來來來,帶著聖女去屏風後面坐著。」
侍女低頭說好,她注意到身側的聖女大人什麼都不答就這麼盯著教主看,連忙伸手去拉。
牽著手,金魚姬順從地被人帶去了屏風後坐下。
「那是教主大人。」
「我們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大人。」
侍女眼中充滿著熱忱的傾慕與向往,她自言自語道。
「教……教……主?」金魚姬斷斷續續地重復道,她眼眸清亮,「教主。」
紅發少女語調婉轉,脆生生得惹人憐:「教、教主!」
作者有話要說:
開坑啦!封面即人設,金魚姬超可愛x
以及是金魚草不是虎頭金魚,說明一下
嗷我想努力磨一磨感情線……如果失敗了,就失敗了!
再求個作收,筆芯!
第2章 江戶
金魚姬臉上的表情忽然生動了起來,她學著侍女的樣子笑了起來。
她再度重復道:「教主。」
侍女收起了熱忱之情,她驚訝於金魚姬不是啞巴會說話,連忙讓金魚姬的聲音輕一點,不要驚擾到教主大人。
金魚姬笑盈盈地說好,不再出聲就這麼隔著屏風望向前方的人影。
萬世極樂教教主身姿慵懶地斜倚著撐著腦袋,頭上戴著與金魚姬類似的金邊華冠,他讓等在外面的信徒可以排隊進來了。
隨著教會日常開始運作,金魚姬身旁的侍女壓低聲音給她解釋教主大人在干什麼。
「聆聽信徒們的煩惱與痛苦。」
金魚姬側過腦袋,視線從屏風的縫隙中漏了過去,她看到了匍匐一地的信徒。
為首的那位喋喋不休地說著話,說的盡是些金魚姬無法理解的語句與詞彙,蝗災與旱澇……都是指什麼?
她臉上露出了類似於困惑的神情,也因為頭一次做出這樣的表情,金魚姬的五官有些扭曲,她很快給調整過來。
當侍女看過去的時候,她看到的還是那個嫣然一笑的聖女大人。
侍女看著那笑容晃了下神,她趕緊收回心智接著說:「您的工作同教主大人一樣,需要傾聽信徒的話語,然後……」
「然後?」
然後金魚姬順著侍女的視線看了過去,她看到了悲傷流淚的白橡發男子,男子哭得真切,順著信徒的話往下附和。
所以,她的工作就是這個嗎?
金魚姬若有所思地頷首,只當自己是看明白了。
只需要她坐在那個位置上,然後哭或笑就對了。
金魚姬背著侍女開始模仿他人的表情,一開始,她的神情總是很僵。
今天的信徒拜見很快便結束了,蓮花座上的教主大人將下巴一抬,接到信號提示的侍女迅速把金魚姬領到白橡發男人跟前,她把新任聖女扶坐在那,自己隨後恭敬地退了出去。
紅發少女側了側腦袋。
這是要做什麼?
金魚姬揚起脖子與俊美得恍若神明的男子對視,琉璃色絢爛得宛如春景,片刻後她開了口:「教主?」
「誒。」男人語氣輕快地應了一聲,他饒有興致地捏著自己的下巴,把金魚姬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我叫童磨,你可以喊我童磨大人。」
這也算是童磨對於教會聖女的優待,聖女總要有些特別之處。
他說的四字稱謂到了金魚姬嘴裡便簡化成了兩個字。
金魚姬眼裡溢著笑意,她懵懵懂懂地喊了好幾遍「童磨」,就是沒把「大人」二字給加上。
童磨搖搖扇子,覺得自家新聖女的笑容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就那種浮於表面,笑意未浸入心中。
此刻他對於新聖女的興趣極大,畢竟是嶄新的玩具。
童磨眼珠子一轉,合上扇子往前一遞。
這又是要做什麼?
金魚姬一雙如初春般新芽的眼眸微微彎起,順從地在男人的示意下伸出手,纖長的五指搭在冰涼的扇柄上。
「童磨?」
少女的聲音還蠻好聽的,不比昨日的暗啞,悅耳清脆。
金色鐵扇上的涼意沿著肌膚滲入體內,金魚姬眉尾下壓,體感不適卻沒有把手松開,反倒繼續盯著童磨等他作出指示。
童磨來回玩了幾次便收回了血鬼術和扇子,他眼睛一眯,開口說道:「金魚姬,一起去進……吃飯吧∼」
鬼不需要進食人類的食物,但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人,童磨還是有吩咐信徒提供一日三餐,至於吃不吃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童磨笑眯眯地領著自家聖女,他喚來候在門外的侍女讓她帶路,走了沒兩步聽到了個意料之外的消息。
「你是說,今天你們走的是廳前的那條路?」
「是的,教主大人。」侍女恭敬地低下頭顱應答。
童磨玩味地用指尖點住下巴,他視線下落落到紅發少女身上。
金魚姬眼神清澈地回看,從紅色的頭發絲到白淨的臉龐,看不出有焦黑被曬傷的痕跡。
廳前的那條路是通往主殿的近路,大部分時間是給信徒走的,今天還是個晴朗的陽光天,溫煦的日光曬得人渾身暖洋洋的。
可這些都不適合鬼。
鬼懼怕太陽。
童磨平日裡是在教會內部往來,偶爾會在陰天走到露天的地方,其余時候要到太陽底下都會打上笨重的黑傘。
這是教會中一個不成文的規矩,親近的信徒中有人專門去做這件事。
沒道理啊,這孩子難道不是鬼嗎?
童磨滿心疑惑,但仔細回味,紅發少女身上確實沒有鬼的氣息。
金魚姬不知道邊上男人心裡的彎彎繞繞,她笑不露齒,好奇地打量周圍的環境。
她被帶去了吃飯的地方。
供給教主的伙食理所當然是好的,借了童磨光的金魚姬也享用到了最高的規格。
精致的和食擺放在小巧的餐碟之上,金魚姬學著侍女的樣子握著筷子,起初還用些生疏,在夾掉幾次蔬菜後,她終於上手了。
薄痩均等的肉片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特意淋上的醬汁把肉片熏成透亮的棕紅色,半熟的蛋黃金橙如小太陽,勾人食欲。
金魚姬不帶絲毫猶豫,用筷子將肉片扒開,揀起底下的綠色蔬菜送入口中。
她的動作自然,沒有絲毫要品嘗肉類的意圖,視線沒有分給鮮嫩的醬肉半點。
時至飯畢,金魚姬碗中的非肉類吃得干干淨淨,偏偏最美味的那些她沒有碰,被詢問時紅發少女恍若才發現這一點,不解地放下碗筷。
「咦我……」金魚姬迷茫地看著碗中剩下的佳肴,「為什麼?」
她純粹是不想吃,夾起肉送到嘴邊又給放了回去。
金魚姬抬起碧色眸子無辜看向童磨。
「你別是挑食吧?還是素食?」
童磨被這麼一雙水霧般的眼眸一看,心情忽的就好了幾分,他隨意說出兩種猜想,也不知道極樂教的新聖女是哪種情況。
只可惜了這「精心准備」的肉食。
未吃完的食物和餐碗被後來進來的侍女清理端走,就是不知道做出未被人吃完的食物的廚師會受到何等苛責。
這些金魚姬都不知道,結束了與極樂教教主的第二次會面,發現她什麼都不懂的教主搖搖扇子,把親近的信徒派了過去。
去教書。
用童磨的話說就是,新的聖女怎麼也是極樂教新的牌面,得有個聖女的樣子。
就像三年前那位貌如女菩薩的女娃娃也是這名信徒教的,只可惜……只可惜後來逾矩了。
都傳是逾矩,但真相又有誰知道呢?
這名信徒去之前以為自家教主只是要讓自己去宣傳一番極樂教的教義,告知聖女何為極樂。
結果去了後,他見到的是純潔如一張白紙的新聖女大人。
你要說人單純至此,不應當,至少不該一無所知。
白淨如紙,那是孩童。
信徒與笑吟吟的聖女大人交談片刻他便明白了,聖女大人不似如初生嬰兒般,基本的常識她還是懂的。
就是吧……她不明白的也太多了吧!
信徒嘆著氣開始教學,但他說著說著便開始感慨教主大人的偉岸與神聖。
「教主大人是高潔的神明、慈悲的神佛,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金魚姬瞧了瞧信徒臉上狂熱的神情,循著聲響抬頭看向門外的來者。
那一刻她腦海中過了好幾個有關新學詞彙,最後她微側著首說:「爹……娘親?」
來人臉上的笑容一僵。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的時候說喊爸媽都感覺不對
我可愛的cp跟我提名了多羅羅喊的那句「娘親」
我:?可以,就這個了
第3章 江戶
金魚姬不明白自己哪裡說錯了,她歪了歪腦袋,改口道:「乖孩子?」
每隨著金魚姬的稱謂改變,極樂教教主的臉上的笑意就深幾分,到了最後那信徒看得惶恐地垂下腦袋,匍匐在地認錯。
「對不起!教主大人,我——」
當天的教書直接被叫停,那名信徒被他的教主帶走了,之後金魚姬再也沒見過這個人,她換了個新的老師。
金魚姬的學習能力也是極快,沒多久她便能正常交流,除了仍對某些新鮮的事物不甚了解,需要去問。
她還是不知道自己來自於哪裡,記憶的初始便是在極樂教開始的。
金魚姬見到童磨的機會其實不多,這個白橡發男人的興趣來得快去的也快,想起來了會來轉幾圈,想不起來了就把她拋在一邊。
而金魚姬恰好就是這麼一個還沒有背熟極樂教教義的情況,也不能坐去正殿接見那些虔誠的信徒。
童磨會來,但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在能接觸到的人就這麼幾個的情況下,金魚姬問自己是怎麼來到萬世極樂教的,旁人無一例外回答是她是教主大人救下的,受了他的恩惠。
「是教主大人從人販子手中救下了您,將您留在了極樂教中,您才有如此殊榮成為極樂教的聖女大人。」
沒頭沒尾的,她聽到的只有這麼一個果。
金魚姬問了好幾個人,他們的回答皆是如此,聽多了她自然也就信了,是童磨從將要前去花街的人販子那裡救下了昏迷不醒的她。
真相就是如此嗎?可童磨對她的確是好。
除了不怎麼見面這一點外,童磨沒有在吃穿用度任何一點上苛待金魚姬,有什麼好東西總會差信徒給金魚姬送來一份。
什麼金釵鈿合、玉盤珍饈,沒幾日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所謂的萬世極樂教的聖女,是僅次於教主的存在。
也因為侍女、信徒說辭的關系,她對童磨好感很高。
金魚姬的頭發被身後的侍女輕輕撩起露出光潔的脖頸,她盯著鏡中的自己說:「是童磨?誒是童磨他——」
本是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卻引得邊上的侍女臉色大變,她當即摔了木梳,脫口而出道:「聖女大人您怎麼可以直呼教主大人的名字!那可是教主大人!」
她情緒不滿且語調尖銳,金魚姬尚未開口應答,來得更早的卻是年長一些的侍女落下的巴掌,伴隨著「啪」的一聲輕響,室內陷入了停滯。
「不可對聖女大人無理。」
能夠在極樂教當侍女的年輕女孩無一例外眉目清秀,一個巴掌很快在侍女臉色浮現出紅色的掌印,臉也紅腫了幾分。
年長的侍女語氣嚴厲平穩,示意邊上的人把失禮的女孩帶出去,她走上前撿起木梳接替了對方梳頭的工作。
她語重心長道:「聖女大人,今天是您第一次接見信徒,祝您順利而歸。」
冒犯的事被輕描淡寫地揭過,年長的侍女更專注於叮囑金魚姬今天要進行的工作,她讓最早接觸金魚姬的那位名叫幸子的侍女陪著聖女。
金魚姬看了這一幕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唔,這樣的反應是正確的嗎?金魚姬不解。
沒有加上敬稱是她的不對,可她就是潛意識喊不出來,加之當著童磨的面喊了幾次名字也沒事,她就順口了。
這是很嚴重的事情嗎?對她,也對那名侍女。
繁雜的思緒一直困擾到金魚姬坐到殿前的蓮花座上,蓮花的清香喚回了她的意識,她眼前是垂下的珠簾,書寫著極樂的字符懸掛於頭頂。
蓮花座的正下方是一名虔誠的信徒,金魚姬記得她在童磨身邊見過他。
「聖女大人,信徒已經恭候多時了。」
金魚姬點點頭:「那請他們進來吧。」
門打開後信徒們魚貫而入,為首的那位入目第一眼便被金魚姬的外貌驚嘆道,隨即高呼著「聖女大人」跪趴在地,行了一禮。
一切都如想像般那樣進行著。
男人再抬頭時換成了悲戚憤恨的神情,開始哀道命運的不公,他為什麼就出生貧苦,為什麼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信徒抱怨的多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金魚姬聽了後滿心疑惑。
向她述說這些有什麼用處嗎?向她傾訴完畢後難道就能在死後前往極樂了嗎?
「……請您引導我前往極樂世界!」信徒淚水中夾雜著渴望,他期盼地看向金魚姬。
為什麼呢?說什麼要前往極樂世界的話……像他這種人明明應該……應該前往黃泉地獄才對。
被心中忽然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金魚姬微不可聞地搖了搖頭,輕輕用袖口掩住口鼻,水色瞬間打濕了碧綠的眼眸。
她學著印像中那人的樣子,對面前的信徒說:「你會得到救贖的,你也能前往極樂的。」
說著,她流下了幾滴眼淚。
太可悲了。
明明是應該前往地獄之人,為什麼要抱有這麼虛無縹緲的想法呢?
金魚姬的一顰一笑中都有著極樂教教主的影子,那信徒立馬拋棄了沒能見到教主大人的失落,繼續傾倒自己的煩惱。
今天來了多少信徒她就落下了多少次淚水,眼眶有些泛紅的金魚姬送走了最後一名信徒後,她揉揉眼角,隨即聽到一旁傳來了拍手鼓掌的聲音。
她扭頭一看,對上了一雙七彩琉璃的眼眸。
不知何時起童磨便站在那裡看著她,此刻白橡發的男人滿目歡喜,像是見到了什麼令人愉快的場景,幾步走上前,貼近了還坐在蓮花座上的金魚姬。
距離二人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周,金魚姬從男人身上嗅到了奇怪的氣味。
帶著點腥味,已經很淡了。
下意識往後退了些,金魚姬是想拉開距離的,可她卻被童磨一把抬起下巴捧住了面頰。
這下七彩琉璃離得更近了,近到金魚姬仿佛從中讀出不同尋常的字影,但細細看來也還是虹色瞳孔,沒有多余的東西存在。
「哎呀,金魚姬是在學我嗎?那可學得真像啊~」男人言語中充滿了贊賞,他親昵地貼在她耳畔說,「第一次接見信徒就表現得如此出色,金魚姬有什麼想要的獎賞嗎?」
獎賞?
金魚姬察覺到了些許違和感,順著童磨的力道仰起頭,看向對方瞳孔中的自己。
嬌小的她嵌入童磨懷中,柔弱可憐。
只是順著信徒的話往下說了幾句便能有獎賞嗎?
不是很明白,但如果可以要獎勵的話……
金魚姬綠眸一彎,竟是掙脫了童磨的懷抱,面頰被尖銳物刮傷也顧不上,她直接開口道:「我想要花。」
「我還想要太陽。」
作者有話要說:
這要是當著無慘的面要太陽怕不是就命都沒了(劃掉)*不好意思最近三次工作殺我!!!(都怪疫情,嗚)
昨天評論紅包都發,今天也還是都發,等我處理完三次工作我來隨機發qwq
第4章 江戶
金魚姬對童磨沒什麼懼怕的情緒,雖然她覺得童磨在某些時候表現奇怪,但總歸是個好人。
——是個救了她的好人。
她也的確想見太陽,她在不見天日的教會中憋了太久了。
除了第一天被帶著從廳前走了一回,之後她再沒有走過能見到信徒的那條路,極樂教內部的回廊彎彎繞繞,共同特點就是都有遮光的屋頂。
極樂教內部不暗,漂亮的琉璃燈具隨處可見。
可人悶久了也會難受,金魚姬念極樂教的教義也不能解悶。
有給自己討要福利的機會,她首當其衝想到的便是陽光。
溫煦和睦的光線令人向往,如果自己再不曬一曬,可能就真的要發霉了。
金魚姬難以理解這個教會的人都願意蜷在不被光線照射的室內,雖說這對身體健康的影響是不怎麼大,但還是憋悶。
紅發少女說出了自己的祈求,而眉眼微彎的白橡發男人說好,他笑容如常。
「你想要太陽呀。」男人摸了摸金魚姬的腦袋,笑意加深,「金魚姬回去稍等幾日喲~」
極樂教教主發話了,沒過幾日金魚姬的住所便搬了地,她換到了一處自帶小院子的偏殿裡。
雖然離正殿遠了不少,但勝在陽光充足,還有養花的地方,院中還有個小池塘,裡面什麼都沒有,但侍女說回頭會養上魚的。
由於不知道金魚姬說的花是什麼花,童磨干脆直接讓人去采辦,這導致金魚姬的新院子裡放滿了當季的和過季的花。
各種香氣攪在一起直令人掩鼻。
侍女們此刻忙碌成一團,剛見完信徒回來的金魚姬見到這一幕,直接把金邊黑冠一摘抱在懷中,眼睛亮閃閃地蹲到了花盆邊上,看得侍女直呼小心地上的土塊。
是花,嬌嫩的花。
金魚姬不在意侍女的大呼小叫,她手指輕撫在低矮的枝葉上,摸過柔軟的花瓣,數了數地上的植株,想了想問:「有金魚草嗎?」
侍女幸子回憶了一下單子,回答說沒有。
金魚姬沮喪地拖住臉,有點遺憾:「那還真是可惜了,本來還想種一點送過去的。」
她記得金魚草的話語是繁榮昌盛這樣,可能根據花的顏色不同具體話語會有變化,但總的來說還是一種吉祥的花卉。
金魚姬的記憶紊亂,卻記得金魚草的花語。
如果能送給童磨的話……金魚姬目光溫婉,嘴角微微上揚。
一定能給那人帶來吉祥與好運的。
侍女順著金魚姬的話往下說,說她真為教主大人著想,連花的寓意都考慮到了。
紅發聖女抿唇一笑:「因為他是好人呀。」
童磨在金魚姬心中就是一個對自己極好的大善人,救了自己不說還給了自己住的地方和工作的機會。
倒是極樂教有點不對勁,可人要有個寄托的信仰總沒錯,即使那信仰是虛無縹緲且不真實的。
金魚姬進一步想去摸植物的根莖,這又被侍女們喊了停,她們擺著手讓金魚姬離還沒打理完的花園遠一些,如果聖女大人真的想上手,那就等換了衣服再過來。
「您這金貴之身,還是趕緊休息吧。」
有侍女將金魚姬領回了屋內,她將一張單子交到金魚姬手上:「聖女大人,除了外面的花草,教主大人還一並送來了其他賞賜。」
東西也不多,就三兩樣擺在房間一角,有常用的胭脂俗粉,最引人矚目的還是那個壺。
應該是壺吧?
金魚姬不確定,她蹲下去用兩只手把陶壺捧起帶到光線下,在日光的折射下她看清楚了上面的紋路。
在花草點綴的表面下印著無數淺淡的魚鱗紋路,摸上去凹凸不平,細看有些污染人的眼球,也不知制作這個壺的人審美是怎麼回事。
「有點……微妙的感覺?」
金魚姬蹙起眉,沒有更多評價這壺的意思,她沉吟片刻,讓侍女把平日不用的小物品都塞進壺裡,再把壺放到雜物堆裡去。
「我不是很欣賞的來,就……當個儲物的容器吧。」
也不好說童磨的審美不行,可能是信徒送的東西他給撥到了自己這邊。
樣式微妙的壺很快便被金魚姬拋在腦後,她日常去教會裡上工完畢後就沉迷擺弄花草,沒過多少時日極樂教各處都擺上了由金魚姬栽培的當季鮮花。
童磨就是一陣沒看自己的教會,等回頭再看時發現蓮花已經不被信徒們推崇了,現在流行的是聖女種的花。
童磨:?
童磨覺得有趣,他差人喚來了自家的聖女,想問問她還會些什麼。
那邊接到傳話的金魚姬眼睛一亮,她讓侍女抱起早就備好的花瓶,一路小跑去了童磨待的地方,等到了房間門口她把花瓶接了過來,探頭探腦地朝裡望。
身後的侍女氣喘吁吁的,她想不通為什麼新的聖女大人體力這麼好,跑了一路都不帶累的。
明明、明明前一任聖女走幾步就能休息好一會。
金魚姬拿來的花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金魚草,紅的粉的搭配著其他顏色艷麗的花朵,這是一份賞心悅目的插花作品。
「童磨!」少女的嗓音宛如黃鸝鳥般清脆,眉如遠山含黛,她從門後探出頭,得到童磨的應許後才走了進來,「這個送給你!」
金魚姬說出祝福:「唔……祝萬世極樂教越辦越好?」
只想把教會維持在250人的童磨話語一頓,樂得眯起了眼。
——這孩子真可愛。
他讓金魚姬把插花放到一邊,與長開不敗的蓮花擺在一塊,艷色的花點綴在白蓮邊上,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童磨還發現有段時間沒見的聖女身上多出了一股陽光的味道,這是鬼所不喜的,似乎是金魚姬曬太陽曬多了留下的痕跡。
這孩子果然不是鬼也不是人,那麼她是什麼呢?
童磨心思萬千,面上笑容依舊,他問起了同花草一起送過去的那個壺。
「壺?」金魚姬想了會,「你說那個花紋樣式很奇怪的壺嗎?我拿去裝雜物了。」
白橡發的男人一下子笑出了聲,他說:「不愧是金魚姬,我賞賜的東西,你拿去裝雜物了?」
金魚姬眼神清澈,沒覺得哪裡不對:「不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
童磨沒有生氣的情緒,他只是好奇這孩子的反應為什麼跟其他人不同。
這教會中的人哪個不把他當神明供奉,別說是普通的賞賜了,就算是他隨手丟下的一朵花都有人願意撿回去當寶。
他的話是絕對的,他能夠傳達神明的聲音。
這便是萬世極樂教的現狀,以往那些脫離現狀的人……都死了。
童磨腦海中閃過好幾名已經死去的教徒,等說出口的時候卻成了另一個問題:「金魚姬,你會唱歌嗎?」
「唱歌?會的吧。」金魚姬彎著綠眸答道。
她時常聽身邊的侍女在干活之余哼個小曲,覺得唱歌不是件難事,顯然童磨也是這麼認為的。
童磨說一周後有個面向部分信徒的法會,到時候需要金魚姬作為聖女展示一下自己,他覺得唱歌是個不錯的選擇。
「隨便唱什麼,哼一段也可以喲。」
金魚姬點點頭,眼裡閃著光,溫溫和和地湊到童磨身邊說好。
嗅著男人身上白蓮的香氣,金魚姬坐於玉座之下,講她最近碰上的一些信徒的煩惱。
比起最初只是學童磨的自己,金魚姬這次多了不少主觀感受。
「哎,他們這些煩惱為什麼要跟我說呢?」金魚姬眼中充滿了困惑。
「是的呢,金魚姬你也覺得他們的煩惱無聊是嗎~」
像是遇見了同道中人,童磨驚喜地掩住了嘴。
金魚姬想了想,搖了搖頭。
「也不是無聊,就覺得……他們好可憐。」
「人死後,哪裡有什麼極樂世界呢?」
金魚姬的認知與童磨相比有些許不同,她認為人死後是該下地獄的,能上天國的都是少數。
而童磨則認為不存在神佛,自然也沒有人們所幻想的極樂世界。
兩人沒把這個話題細說下去,童磨只是伸手摸了摸金魚姬的腦袋,說她是神明會喜歡的乖孩子。
金魚姬沒有躲開卻在心裡反駁了一句她不信天上的神明。
但如果……神明指的是……
那也不是不行?
金魚姬臉上掛著柔柔的笑。
*
萬世極樂教的新聖女大人漂亮可人,都說被她那雙新芽般的綠眸含著水光一瞧都會有種極樂升天的喜悅,這一說法在信徒中口耳相傳,直到——
直到法會開辦的那一天,聖女大人開嗓的前一秒。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新角色出場:玉壺的壺
金魚姬唱歌其實是有參考的(?)
第5章 江戶
以往也不是沒有讓教會的聖女大人展現過自己,但沒有一個像金魚姬這般殺傷力這麼大。
偏偏金魚姬對自己的歌喉沒有一點點正確的認知。
那是非常普通的一場法會,隔三差五童磨就會在信徒的祈盼下組織一下聚眾搞迷信,自己美言兩句,教會有聖女那麼就請聖女也彰顯一下存在感。
童磨也算帶過不少聖女了,他開辦萬世極樂教這麼多年,撿來的、選上的聖女少說也有五六個,像金魚姬這樣的……是頭一個。
紅發的少女身姿款款走到信徒之前,耳邊的碎發被撩至耳後,碧眸微斂,她清了清嗓子,就在信徒們以為天籟將至時,他們等到的卻是魔音灌耳。
信徒很難去描述他們聽到的聲音,聖女大人沒有具體的歌詞,只是在那邊哼著斷斷續續的音階。
就這麼幾個音都令他們耳膜炸裂、痛不欲生,於是求勝欲使信徒抬起頭和手,接著他們的動作僵住了。
白橡發的教主大人聽得極其認真,他七彩的瞳孔中流露出沉醉的神色,甚至還合著節奏打著拍子。
這下信徒們也不敢去捂耳朵了,他們神情扭曲,抬起的手順勢鼓起了掌。
等金魚姬一曲歌畢,她睜開雙眼後看到的是涕零不止的一眾信徒。
誒,我唱得這麼感人的嗎?
像是受到了鼓舞,金魚姬面露喜色,正准備再來一段時,她被童磨喊了停。
「金魚姬唱得可真好,趕緊休息一下吧。」童磨睜眼說瞎話都不帶打草稿的,他幾句話把金魚姬勸了回去,「你的歌聲,只適合讓有緣人聽。」
有緣人是誰童磨沒說,反正不是童磨。
金魚姬在信徒面前唱歌的事情最後還是流傳了出去,是誰先提起的不得而知,聖女大人唱歌難聽這一點被人在私下議論紛紛。
萬世極樂教的聖女,可能不需要像教主大人那樣完美無缺,卻也不能有如此明顯的缺點。
她要是跑調、五音不全就罷了,她是一點樂理的基礎都沒有。
竊竊私語的女性信徒非常不滿聖女大人與教主大人的親密關系,她們巴不得這一位聖女也跟三年前的那位一樣,最後因為某些緣故下落不明。
嫉妒在陰暗的心裡瘋長。
金魚姬近來總覺得有人在看她,每每轉過去時只能看到一個空蕩蕩的拐角,她不明所以地繼續往前走,在金魚姬離開沒多久後,躲藏起來的兩名侍女走了出來。
「她走了。」
「走了……也不知道教主大人看上她哪一點。」
「長得漂亮還會裝……嘖,遲早跟上一位一樣,把自己作沒了。」
「說起來你知道嗎,可以實現願望的神明?」
「……教主大人?」
「不是的,是禍津……夜……咦,具體叫什麼來著?」
後續的話因為有人走過來而隱沒下去,侍女們匆匆抱著手中洗完的衣物離去,留了個空蕩蕩的角落。
*
金魚姬大概是知道教會裡有人對她不滿的。
沒辦法,半路出家的聖女大人能獲得教主大人這麼多注意,令人羨慕嫉妒。
在有些人看來,她與童磨之間的距離是太近了。
——連尊稱都不加。
可那些暗地裡的竊竊私語又說不到她的面前,她也就當自己不知道,用笑顏去面對身邊對她隱含不滿的人。
用童磨的話說就是,信徒都是可憐之人。
金魚姬眨眨眼,在侍女的指示下抬起頭,被抹了一層粉黛,再點綴幾下唇色,她看上去更加楚楚動人了。
侍女誇贊她皮膚好看不見毛孔,類似的美譽天天有,聽多了自然麻木了。
「童磨……我是說教主他今天在教會嗎?」
金魚姬問的不是侍女而是門口候著男性信徒。
男性信徒恭敬地鞠躬應答:「教主大人外出了,今日的接見由聖女大人您來全權負責。」
聽了這個回答,金魚姬的興致明顯低了幾分。
哦,童磨他不在,那麼就不帶花去了。
直接站起身兩臂一張,身後的侍女替她披上了紫色的法衣,金邊黑冠被她抱在懷裡,等到了主殿那邊才給戴上。
接見信徒其實是一件蠻無趣的事,信徒們的煩惱翻來覆去無非是生計、情感這兩類,但今天不同,教徒說今天來的是位大人物。
「本來他應該有教主大人接待的,但……」男性光頭教徒吞吞吐吐,他一大早就找不到他的教主大人,「所以拜托您了,聖女大人。」
金魚姬把玩著垂下的發帶說好。
嬌艷的紅發少女簇擁在大紅大紫之中,這亮麗的配色非但沒有折損少女的美貌,反而憑添了幾分妖冶之感。
走進來的小阪部修早有耳聞教會中新聖女的美貌,今日一見更是……心生邪念。
小阪部修是極樂教附近鎮上的有錢人,為了尋求死後前往極樂,他捐了不少錢給萬世極樂教,算是半個忠誠的信徒。
他的煩惱也多是關於家中妻子的,他好色、愛采野花,總是因為這與妻子爭吵不休。
就連極樂教中的清秀侍女他都下過手,後來還是被虹眸的教主輕飄飄地一瞥才收回心思。
而這次教主不在,他的心思又有些活絡了。
「參見聖女大人。」頭頂微禿的中年男子先是行了一禮,隨後他抬起頭,眼底暗光一閃,跪得離蓮花座近了一點。
金魚姬揚起下巴,等待著信徒開口,等了會,她等到的並不是中年男子的煩惱。
小阪部修搓了搓手,他心跳加速,有些興奮。
「聖女大人,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語氣詭異的信徒提出了一個請求,雖然是有些冒昧但尚能接受。
小阪部修說:「請讓我看看您,請允許我瞻仰您的容貌。」
男人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
金魚姬攏攏肩頭的法衣,她踱步走下蓮花座,剛走到信徒跟前她便被人拉住了手腕。
?
金魚姬低下頭去。
少女身材嬌小,骨架就比旁人小了這麼一圈,被人攥住時更加醒目了,寬大的手掌握著她的胳膊。
小阪部修伸手去拽,想把金魚姬拽到自己懷裡結果沒有拽動,他又使勁,還是沒有拉動。
這是什麼情況?
沒有多想,只以為是自己這陣子花天酒地身子虛了幾分的小阪部修立馬換了思路,他放輕了語調,蠱惑半地朝純潔的羔羊說:
「聖女大人,我想與您一同登上極樂。」
最後兩個字咬了重音,色..欲上頭的男人眯起了眼,他抬手拉起金魚姬的手腕,這一次他成功了,他將少女的手舉到臉前。
幽香撲鼻,不是室內的蓮花香而是少女身上的體香,比起淡淡的清香,男人嗅到的芳香要馥郁幾分。
蓮花座邊的白蓮不蔓不枝,隨著室內的風搖擺著葉瓣。
金魚姬脖頸微屈,柔聲問道:「何為登上極樂?」
*
童磨一夜飽食,的確是年輕漂亮的女子更好吃,比起教會裡有些皮膚粗糙的信徒,女孩子是更有營養——咦?
走在陰天之下,面帶無憂無慮笑容的白橡發男子忽然停住了腳步。
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今天是不是有個單獨的信徒要接待來著?
童磨苦惱地托住臉。
按照極樂教現在的構建,那名應該應該會由聖女去接見才對。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名信徒還有些令人不齒的嗜好。
會留下這名信徒完全是看在他給教會捐了很多錢的前提下,更何況對方的妻子也是教會的信徒,在沒有觸怒他的情況下,人可以活著。
但如果今天接見他的是金魚姬的話……
童磨七彩琉璃色的眼瞳一凝,展開扇葉輕搖出陣陣涼風。
哎呀,要是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也只能再換個聖女了吧。
童磨風輕雲淡地想。
他對金魚姬感興趣,但也僅僅停留在感興趣的層面了,這孩子身上是充滿了謎團,沒能等到謎團揭曉的那一天有些可惜。
心裡基本決定了回去要做什麼,童磨的腳步輕快了幾分。
拆盒子那次沒能吃到嬌俏的少女,想必一定比昨夜的游女更加美味吧。
惋惜歸惋惜,童磨心中卻沒有什麼悲傷的情緒。
假設「可憐」的金魚姬掙扎的表情足夠賞心悅目的話,他也不是不能流下幾滴眼淚——
童磨設想了很多種場景,比如他回去時會見到被輕薄的聖女,被鬼話連篇哄騙到乖順躺於身下。
但萬萬沒想到,當他拉開門後,聽到的是一聲比呻..吟高亢許多的哭聲。
「母親!母親大人我好想您啊!!」
中年微禿信徒哭得淚如雨下,他匍匐在地上拉著金魚姬的袍角,揚起的面孔上滿是懷念。
金魚姬尷尬地拉著外袍不讓衣服被扯下去,然後她與童磨對上了眼。
「你……這是你兒子?」
極樂教教主天真無邪地問。
作者有話要說:
唱歌去聽聽鬼燈裡金魚草是什麼感覺,差不多那樣吧!
喜當媽現場(劃掉)
末尾是金魚姬的能力,也是有來源的!
第6章 江戶
她哪裡來的這麼老的兒子,還這麼醜。
金魚姬皺著臉,又拉了兩下外袍,可那中年信徒拽得可牢了,不想扯壞衣服的金魚姬向童磨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她有些委屈地喊:「童磨。」
金魚姬也不明白事情怎麼就發展成這樣了,前一秒還在跟她探討何為二人極樂的中年信徒突然就變了表情。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
就是那種笑容凝固,看著猙獰要哭不哭的樣子,中年信徒立刻就不可置信地一把抓住了她兩邊的肩膀。
一聲殷切的呼喊脫口而出:「母親大人!」
等……等一下這喊的是誰啊!
金魚姬莫名其妙,下意識想回頭,她覺得眼前的信徒應該是看到了什麼,結果她才別過去半邊腦袋,小阪部修馬上哭喊:
「母親大人,是我啊,是我部修啊!」
小阪部修激動到不自覺使出了全部力氣,捏得金魚姬的肩膀有些疼了,她直接伸手把人給推開。
小阪部修被推了個踉蹌,可他不氣也不惱,一個大男人捂著臉就這麼哭了起來,叨叨著他母親的名字,泣不成聲。
金魚姬除了迷茫還覺得尷尬,被一個中年男性喊媽的經歷讓她很別扭。
可她要往外走,這男人就哭得好大聲,一面讓她不要走,讓她留下來多看看自己。
「母親大人,母親大人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您多看看我!」
金魚姬:……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最後,兩個人在僵持之下便形成了童磨進來看到的那一幕。
童磨笑夠了也看夠了戲,勉為其難地搭住小阪部修的肩,一推一拉之間便把人帶離了金魚姬跟前。
極樂教的教主睜著七彩的眼眸與信徒對視,他問小阪部修看到了什麼。
「我的母親啊,教主大人您沒看見嗎!我的母親她回來了!」
男人激動到吐沫橫飛,童磨嫌棄地用扇子掩面退開,小阪部修說完就去指金魚姬所在的位置,想讓教主看看他母親。
結果他一轉頭,入目的是鼓著臉的紅發聖女而不是他口中的母親,少女不滿地抱著胳膊瞪向小阪部修。
此時金魚姬也顧不上侍女平時跟她耳提面命的端莊儀態,這男性信徒真的對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擾,直白地申明:「我不是你的母親!」
她兒子才沒有這麼醜。
不對,她年紀輕輕,怎麼就多了個兒子了。
被帶跑偏的金魚姬氣呼呼地跑到童磨身後,只留下半個腦袋從他身後探出來。
「童磨,他什麼情況?」
金魚姬話中流露出她對童磨的依賴。
童磨微微一笑,他拍拍金魚姬的腦袋,與她一起等待信徒的回答。
小阪部修感到困惑,他敢對著教主發誓自己見到的絕對是自己的母親,那音容相貌都是他記憶中的母親,除了穿著……對,穿著。
小阪部修記起了,雖然那張臉是自己的母親的,但她的穿著卻還是聖女的那套紅衣紫袍。
先前他光顧著流淚了,錯過了如此重要的細節。
「聖女大人……是聖女大人您的能力嗎!能再讓我見一次我的母親嗎!求您了!」
金魚姬不知所措躲避狂熱信徒的手,她大力一拉,把童磨整個人拉著擋在身前,小阪部修的手摸到了童磨的腹部。
結實的肌肉不似少女柔軟的肌膚,小阪部修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意識自己失言失態到教主面前的他驚恐伏地。
「教主大人,抱歉我……」
「無事。」敲敲扇柄,童磨此刻的興趣不在失禮的信徒身上,他揮揮手讓教徒把人給帶走,「行了,下去吧。」
等閑雜人等都離開後,還沒讓金魚姬松一口氣,她就被人一把從前方給擁住了。
唔,這是什麼情況?
視線瞬間被遮擋住,金魚姬突然體會到了胸肌也是有悶死人的可能性的,呼吸不順下,她掙扎著仰頭,幾乎整個人被童磨抱著舉起。
抱住金魚姬的正是童磨,語氣戰栗的教主大人不復面對信徒時的平淡,他驚喜萬分:「金魚姬——你果然與之不同~」
什麼?她與眾不同在哪裡?
童磨笑得虎牙微露,顯得有些可愛。
「所以你是什麼呢?是鬼還是妖怪?肯定不是人類吧~」
「人類~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能力呢~」
少女印在七彩琉璃色上的神情盡是茫然。
她……不是人?
*
距離被開除人籍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金魚姬悵惘若失。
她好好一個人,怎麼忽然就不是人了呢?
童磨那日抱著她說了半宿,也沒有信徒打擾,他翻來覆去研究金魚姬到底是什麼身份,甚至還讓金魚姬再使出一次她的能力。
可金魚姬不會,童磨也不急。
自小阪部修事件後,金魚姬發現童磨對她的興趣翻了一番,幾乎每天都要帶著她接見信徒,結束後就拉著她討論她的能力該如何使用。
然而除了小阪部修那次外,她從沒有成功過。
「你當然不是人類啦~」含笑的教主指了指自己,「就像我,我可是『神之子』呢~」
姑且還認為自己是個人的金魚姬不解地偏頭。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說辭,童磨當場表演了一個憑空變冰雕,他讓金魚姬把掌心攤開,在掌心變出了一個等比例縮小、會蹦會跳的小人。
「這孩子叫結晶之御子喲。」
冰人偶手持小小的扇子,它在金魚姬的手中轉了個圈,然後朝著金魚姬所在的方向吹出好幾朵迷你蓮花。雖然在空氣中停留了沒幾秒,這依舊把金魚姬逗得喜笑顏開。
「好厲害,真的會動。」冰冰涼涼的觸感在掌心綻開,金魚姬試著用手指去戳,「哇,好冷。」
那小人在被戳倒後一把丟掉了扇子,爬起來後就直接抱住了金魚姬的指尖,點點冰霜開始在指腹蔓延。
小人歪頭特別可愛,金魚姬甚至代入了童磨本人。
極樂教的教主用結晶之御子逗了金魚姬好一會。
他沒有教人的經驗,強大的鬼會血鬼術都是天生的,像金魚姬這種情況童磨也沒有頭緒。
所以他是按照血鬼術來指導的。
待五個冰晶小人把正殿裡全都掛上寒氣,晶瑩的冰層折射著搖曳的蓮花,琢磨自己能力的金魚姬忽的被童磨攬住了肩膀。
七彩眼眸的教主實在是等得無聊了,他拖著長音問金魚姬有沒有覺得身體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金魚姬摸摸臉龐,除了冷導致的面色紅撲撲外,她沒有其他不適的地方。
金魚姬疑惑地看向白橡發的男人:「童磨?」
教主擺擺手,等金魚姬收回視線後,他才若有所思地撐住腦袋,懶洋洋地靠回了身後的軟墊上。
這孩子對他的毒,還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童磨斷定金魚姬不是人,卻也不是鬼,童磨開始往妖怪那方面猜。
坊間流傳的妖怪傳說還是有的,就算是他教會的信徒偶爾也會談論幾句,比如哪裡哪裡出現了妖怪。
人類總是分不清鬼與妖怪的區別,大部分時間他們所說的妖怪都是鬼,妖怪這一生物似乎從某個時間段開始就銷聲匿跡了,並不是說不存在,是躲起來了。
至於戴著面具的妖……那又是另一種生物了。
所以金魚姬……是金魚精嗎?童磨合理推測。
他卷起少女披散的發尾,白色末梢纏繞在指尖,再往上去一點點漸變成了亮麗的鮮紅,玩心大起的童磨開始給金魚姬扎辮子。
身為教主,吃穿都有人伺候的童磨編辮子的手藝並不好,他幾次扯到金魚姬的頭發,少女吃痛地回過頭,童磨無辜朝她笑笑。
「怎麼了?」男人眨了眨好看的彩眸,「金魚姬也想幫我編頭發嗎?可以哦,等金魚姬掌握了能力,你就可以——」
金魚姬眉眼一彎,沒等童磨說完就把頭轉了回去。
哎呀,他這是被討厭了嗎?
童磨憂傷地繼續上手折騰,他編的死結發辮後來給侍女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如何不傷到聖女大人的頭發把辮子解開很難,最後侍女們還是上了剪刀。
金魚姬當天帶著一只結晶之御子回去了,自己凌亂的發辮垂在腦後一跳一跳的,冰晶小人也在她前方一蹦一跳的。
結晶之御子轉了幾圈,舉著扇子給她行了一禮,非常可愛。
金魚姬像是發現了童磨不為人知的一面,給他貼上了童趣的標簽。
雖然她的能力還是沒有摸清楚如何使用,但她度過了非常愉快的一日。
而金魚姬的能力第二次出現是在一個晴朗的白天,前來侍奉洗漱的侍女失態地摔了面盆,溫熱的水灑了一地。
「姐……姐姐?」侍女的眼淚瞬間淌過面頰,「姐姐!」
金魚姬不明所以地看著那侍女的哭聲引來了其他人,而後至的那些人也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不同的形像。
有母親、有姐妹也有鄰家的阿婆,有生者也有亡者。
無一例外都是與她們關系親密的女性。
童磨聽到風聲也趕了過來,信徒替他打著笨重的黑傘,童磨來到了金魚姬的院子裡。
侍女信徒眾說紛紜,他們都說自己看到了不同的人。
童磨也學他們一樣向萬世極樂教的聖女看去,然而……
——他看到的是金魚姬本人。
作者有話要說:
童磨見到的是金魚姬本人喲www
哎,我也想摸童磨腹肌胸肌屁股各種(危險發言*社畜日常:在家辦公還不如去單位!!
我以為在家能多寫點更新,結果,完全沒有!
第7章 江戶
是的,童磨兩次見到的都是金魚姬。
如果前一次還能看作是金魚姬的能力不成熟,那麼這一次就不能這麼認定了。
身邊的人皆聲稱他們看到的是女性,盡管形像各異,但她們統一的特點都是親近之人。
童磨想,他的親近之人,難道是金魚姬嗎?
白橡發的男人斂起眼眸,若有所思。
這時,邊上的一位侍女說她從未想過還能再度見到自己早逝的母親,即使空有外表的形像沒有說話,光是相貌就足以令她泣不成聲。
「聖女大人一定是神女!這是神跡,是神明賦予她的能力!」
紅發少女於人群中垂下眼簾,遮住了眼底沒有由來的欣悅。
——是神明大人呀。
是神明賦予她的能力,這個認知刻在了金魚姬的心理。
這下都不需要童磨去幫忙編造宣傳語,金魚姬的名聲徹底響了起來,正因為這神奇的能力,早些時候關於聖女的流言也逐漸銷聲匿跡。
就像他們當年宣揚童磨是神之子一般,金魚姬直接被人類信徒捧上了神壇。
萬世極樂教的聖女是神派來的,信徒對此深信不疑。
迅速受到信徒追捧、崇拜的金魚姬尚不明白人們為什麼態度驟變,倒也不算驟變,就是比起最初要尊敬許多。
她所接見的信徒比一周前狂熱太多了,都不需要說話,也不需要像童磨那樣再去順著信徒的話說下去。
金魚姬要做的,就是坐在那邊,哭也好笑也罷,信徒們無所謂,他們只是想見思念之人。
比如她眼前這位青年,他說自己離開家鄉很久了,雖然一直有與家裡傳信,但也好多年沒見過自己的未婚妻了。
青年說那是一位非常可愛的少女,溫順可人,他們從小便定了娃娃親,等他今年這一年干完就要回家去了娶她過門了。
「她喜歡花,我特別去定做了一支銀釵,她一定會喜歡的。」
青年訴說完自己的思念,他朝著金魚姬深深鞠了一躬,抹去眼角的淚水退了出去。
是美好的愛情。
金魚姬眨眨眼,也替他的戀情送上祝福。
這類是比較理智的信徒,也有一些不理智的,如小阪部修。
這個男人被童磨嚇到後消停了一段時間,在聽說聖女能力顯現後便成了她座前的常客,也是在那之後金魚姬才發覺這個男人有戀母情節。
母親大人、母親大人的呼喊讓金魚姬不喜,她默默給這名信徒記上了一筆,等他下地獄之後——
唔?
坐於高台上的金魚姬忽的緊鎖眉頭。
等他下地獄之後能做什麼呢?她剛剛是在想什麼來著?
偶爾她是會冒出些沒頭沒尾的想法,碎片式閃現的畫面,金魚姬認為那是自己過去記憶。
灰紅的天空與無邊無際的花海,仔細辨來那似乎是開得正艷的彼岸花,紅艷欲滴,像是能夠沁出血來。
回憶這事金魚姬沒有與任何人提起,她對於找回自己過去的熱情還沒有童磨來的大。
因為極樂教的生活非常安逸,她喜歡這裡。
哎,要是能夠一直待在這裡的話?
金魚姬忽然露出甜甜的笑容,被在她跟前的信徒瞥見了,他們猜測聖女大人是不是近來非常高興。
由於金魚姬的能力,萬世極樂教的名聲擴大了,教眾無法局限於二百五十人左右,就算童磨放開去吃,他把肚子給吃撐了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人數往四五百漲。
這可不大妙。
童磨心想。
萬世極樂教的名字進一步傳播出去,同時傳到了某位大人的耳朵裡。
上位者合上了手中的書籍,由於距離的遠近他無法徹底讀取虹眸鬼的所有記憶,片段式的思想也足夠上位者拼湊大半事實。
「童磨,我允許你與鬼聚集了嗎?」
在接見信徒的童磨哭聲一頓,他草草結束了與當前信徒的交談,待人離去把門關上後,童磨立刻換上了一副噙著笑的表情,面頰的淚痕還沒干。
扭曲且無邪,他恍若矛盾的集合體。
「無慘大人!您怎麼有時間來聯系我呢~」
「回答我的問題。」
「鬼,我這哪裡有鬼了啦……哦哦,無慘大人您是指金魚姬嗎?那孩子可不是鬼。」童磨眼睛一亮,他語速飛快地介紹起了自家聖女,「那要從有個信徒送了我貢品說起——」
「童磨。」
上位者的聲音裡蘊含著說不盡的狂暴與冷漠。
童磨立刻老實下來,面上笑容不變:「那孩子大概是個妖怪,您沒有讓我與妖怪保持距離吧~」
「當然啦,只要無慘大人您一聲令下,我可以把那孩子吃掉或者獻給您。」
妖怪雖稀奇,可從平安時代活下來的上位者卻不覺得這值得他在意,與其去看那不知道什麼品種的妖怪,不如多花點功夫找青色彼岸花。
童磨聽後故作可憐:「都怪我不擅長搜索和探知,哎呀,我會讓信徒們多留意的。」
之後的通訊便被上位者單方面給切斷了,他所有的下屬中最不願意聯絡的便是童磨了,廢話多還滿腦子廢料。
上位者只留下了一句話,他會派人去童磨的教會查看的。
「歡迎歡迎~」童磨笑嘻嘻地答道。
童磨其實並不怕教會被獵鬼人發現,主要是把獵鬼人吃掉後再換地方是個大工程,信徒還得重新培養——太麻煩了。
不過現在有了金魚姬作為擋箭牌後,童磨反而不怕獵鬼人上門了,只要把金魚姬推出去,獵鬼人的疑慮自然就會打消啦。
可可愛愛的女孩子又能曬太陽又有特殊能力,這就是萬世極樂教聲名遠揚的根本呀~
萬世極樂教的教主等了幾天,他原以為被那位大人派過來會是那位閣下,結果等人來了才發現,是另一位閣下。
「我可真是受寵若驚啊~」童磨震驚地瞪圓了雙眸,隨後他立即把人迎了進來,「黑死牟閣下,要我帶您參觀教會嗎?」
紫衣劍士冷漠相對,這讓童磨無趣地聳了聳肩膀。
「稱呼我為……繼國……岩勝……」
「她……在……哪裡……」
「那岩勝閣下您在這裡等一下哦,我給你講講設定。」
不知怎的,童磨彩色眼睛一轉,忽然有個想法。
*
金魚姬普通地在院子裡擺弄花草,她身後的侍女在多次勸阻無效後也就仍由自家聖女大人培養興趣了。
大不了就是事後洗個澡,種出來的花還能洗花瓣浴。
侍女這樣說服自己。
當童磨舉著個大黑傘來金魚姬這裡找她時,金魚姬剛巧完成一瓶插花作品。
「教主?」在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金魚姬不會直呼童磨的姓名。
童磨朝金魚姬招招手,紅發少女把花往侍女手中一塞就小跑過去,走入了傘下的陰影中。
童磨將傘一傾,摸摸金魚姬的腦袋說:「今天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來了。」
金魚姬乖巧地點點頭:「是有想見的人嗎?我明白了。」
這是要加班上工的意思。
回去洗漱換了身衣服的金魚姬在童磨的引導下來到了貴客所處的房間外,路上童磨不斷給她灌輸這名信徒很尊貴,要認真對待。
金魚姬應了聲好,她一定會拿出十足的本領,讓他見到思念之人的。
「還有哦,這位貴客他叫繼國岩勝喲~」
好的,是繼國先生。
金魚姬端著儀態拉開門坐到紫衣龜甲紋男子對面。
男人扎著高馬尾,是典型的武士打扮,隨身攜帶的佩刀插在腰間,光是從背後去看就能感知到了他的尊貴之氣。
金魚姬深呼吸,柔聲道:「繼國先生。」
在金魚姬開口呼喚的瞬間,男人睜開了雙眼。
他看到了她,她也看清了他。
眼睛……好奇怪?
面上那紅色紋路,是胎記嗎?
紫衣劍士給金魚姬的感覺同童磨差不多,有一種微妙的違和感,童磨金魚姬認為是由於他「神之子」的身份,至於這位劍士……可能也有什麼獨到之處吧。
金魚姬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
童磨說,她按照日本傳統女性來表現就可以了。
紫衣劍士先是皺眉,思及童磨之前講的設定,在良久的沉默過後,他呼吸一滯,竟是亂了幾分。
他長嘆道:「……美都子……」
紫衣劍士所見到的,是一百多年前被他拋棄在繼國家的妻子的面容。
作者有話要說:
童磨:我可以把那孩子吃掉或者送給無慘大人哦~*我也不知道一哥他老婆叫什麼,名字私設有過去捏造
其實一哥剛看到根本沒想起來,是回憶了童磨講的設定才反應過來的
老婆實慘,滿腦子弟弟的一哥(指指點點)
第8章 江戶
繼國岩勝初見這張溫婉的女性面龐時,並沒有記起這是誰。
姬發的女子常年掛著嫻靜賢淑的笑容示人,繼國家在她的打理下井井有條,也讓他放心率領隊伍在外巡邏。
千篇一律的生活非常平靜,平靜得時間仿佛停滯,直到——
直到他的人生在二十歲迎來一個拐點,自那以後的生活產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他也再也沒有與自己的妻子相見過。
不曾想,他會以這種方式想起並見到妻子的容顏。
姬發的成熟女性除了穿著與時代不符之外,其余就是他妻子的翻版。
或許是翻版吧,他也記不清了。
上弦之陸可真是……
紫衣劍士更加沉默了。
金魚姬覺得,這貴客的情緒好像不怎麼穩定。
她猜想約摸是見到思念的親近之人,有些激動吧。
金魚姬試著讓眼尾上揚,唇角微抿,撩起袖口替紫衣劍士泡了杯茶,當她把茶杯推到男人跟前時,男人垂下目光看著杯中漂起的茶梗。
身著紫衣的劍士聲音低啞:「請……稍等片刻……」說著,那貴客按住了腰間的刀柄,起身離開了房間。
金魚姬:?不是說要傳統女性風格嗎?她這是學得不好?
紅發少女摸摸臉有些困惑,自己完全是按照童磨的吩咐來的。
她摸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照了照自己,甜美、賢淑的笑她都會,應該沒有笑錯風格吧。
金魚姬在房間裡等了會沒見人回來,她站起來到門邊張望,走廊上靜悄悄的沒有人,就在她疑惑之余,從反方向快步走來一名侍女。
腳步慌亂的侍女見到金魚姬立馬像找到了主心骨,小聲喊道:「聖女大人!您的住所……您的房間邊上那裡有!!」
慌張的侍女語焉不詳,她也說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是重復有古怪的動靜從擺放雜物的房間裡傳出來。
侍女還在在來的路上見到了教主大人,教主大人聽了她說的,已經往金魚姬住的院子去了。
「教主大人和一名紫衣的劍士走在一起。」侍女回憶著,「教主大人走路一瘸一拐的……大概是崴到了?」
金魚姬面上浮現出一個問號,不大懂怎麼那名貴客又和童磨遇上了,可既然人都去了自己住的地方,那等在這裡就沒有意義了。
她折回去把帽子取上,讓侍女陪自己一起回去。
「房間裡的茶水等會讓人來收拾一下,我先回去看看。」
隔著大老遠的,金魚姬就在自己的住所外看到了兩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他們湊在一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童磨頭頂還舉了把黑傘,把兩個人都遮了進去。
黑發的劍士仍舊把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他注視著門前院落,沉聲道:「童磨……你果然……與鬼……聚集……」
虹眸的教主一展扇葉遮住臉,語氣委屈:「這黑死牟閣下可冤枉我了,我以為那就是個沾了鬼氣息的壺。」
誰知道這是個連通鬼穿梭的通道呢?
當時送給金魚姬是抱著看戲的心態,在知道他家聖女把壺拿去裝雜物後他也就笑笑給拋在了腦後。
害,誰知道這鬼還會從壺裡鑽出來。
之前陶器的破碎聲引來了侍女的注意,在看到雜物堆中有異形生物蠕動時女性一聲尖叫,拋下東西就跑。
按理說,從壺裡破罐而出的鬼應該把叫喊的女人抓過來吃了,免得引來更多的人。
可他不敢,他慫了。
有沒有鬼告訴他!為什麼外面會有兩個氣息這麼強大的鬼啊!
生怕自己吃錯了對方的獵物,身材佝僂的鬼縮回了房內的陰影中,開始思考自己怎麼逃跑。
他怎麼就把壺給頂破了呢?怪就怪這買了他做的壺的人要往裡塞垃圾了。
金魚姬走近了,她注意到在她靠近的時候童磨與繼國先生立刻停止了交流,前者靠近她讓她不要慌張,後者拔出刀開始往裡走。
金魚姬好奇地歪頭,她走到童磨身邊試圖張望。
可童磨的身材太健壯了,除了他結實的肩膀,金魚姬什麼都看不到。
「童磨……裡面怎麼了?繼國先生怎麼也在這?」
「哎哎哎,沒事,有不好的東西跑進去砸了壺而已。」童磨親昵地攬住金魚姬,把她往自己懷裡帶,「岩勝閣下是感謝你讓他見到了思念的親近之人,所以才出手相助的呢~」
金魚姬隨即雙手合十作感謝狀:「那等繼國先生回來了,我繼續給他——」
「不用了。」童磨干脆利落地打斷,他覺得自己的腦袋還在隱隱作痛,腿腳也不利索了,「岩勝閣下我來接待就可以了,金魚姬你去整理一下房間吧。」
童磨說的有道理。
金魚姬只聽屋內叮叮叮地好幾聲,門板碎成了幾瓣,紫衣劍士把刀狠狠地扎進榻榻米中。
不知是釘住了什麼,沉穩的劍士開口:「容器……」
躲在拐角處瑟瑟發抖的侍女一個哆嗦,她連忙從邊上取來一個袋子遞上去。
紫衣劍士接過袋子利落地將地上那團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生物挑到袋口中,把袋子一扎就扔到了院子中。
袋子不透光,看不出裡面裝了什麼,只能隱約看到布料上滲出的血跡和蠕動抽搐的生物。
紫衣劍士走到廊下太陽照不到的地方說:「是……老鼠……」
可能是覺得說服力太弱了,他繼而補充:「變異的……大老鼠……」
金魚姬瞧了瞧地上那動靜一點點小下去的袋子,將信將疑。
真的是老鼠嗎?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沾血的袋子很快被人清理走,金魚姬與紫衣劍士再度打了個照面,這次金魚姬是以本來面貌見人的,紫衣劍士盯著她多看了幾眼。
紅發碧眸的少女天真爛漫,是適合用金絲籠圈養的那種類型。
算了,這與他無關。
末了,繼國先生從她身上收回了視線,朝童磨點點頭,轉身離去。
金魚姬遲疑片刻,她問:「繼國先生他……不走正門嗎?」
她住的院落可沒有後門這種東西,朝後走的話……只有牆了啊?
童磨沒辦法跟金魚姬解釋鬼不能曬太陽這回事,他打著黑傘,輕飄飄兩句話把紫衣劍士的去向敷衍過去。
「劍士閣下肯定是看到了其他不干淨的東西,金魚姬乖乖待在這裡哦。」
不干淨的東西?繼國先生口中的變異大老鼠嗎?
童磨離開後,金魚姬聽話地留在了院子裡,看著信徒和侍女打來水開始衝洗深褐色的石階,她想了想,回身進了屋子。
亂成一團的雜物間同樣有人打掃,地面看著還有些嚇人。
金魚姬注意到地上有些亮光閃閃的東西,不顧侍女的阻攔她走過去蹲下來去觸摸——那是幾片潮濕的鱗片,看上去是魚鱗。
秀眉蹙起,金魚姬朱唇輕啟:「幸子,我的房間裡有養魚嗎?」
被詢問的侍女連忙搖頭,並取來毛巾把金魚姬的手擦拭干淨,連帶著魚鱗一起清理走了。
「聖女大人,您去休息就好了,這裡我們會理整齊的。」
侍女再三請求,金魚姬也不好留在這裡打擾他們工作。
離開時她仍舊很在意血跡與魚鱗的來源。
真的是像繼國先生所說的那樣,是大老鼠……叼著魚跑進來打翻了壺嗎?
一個人坐在房間裡越想越不對勁,金魚姬重新跑了出去,她在極樂教裡往來自由,沒有什麼不能踏足的地方。
在詢問了幾名信徒後金魚姬得知了童磨的去向,雖奇怪為什麼童磨與繼國先生為什麼要挑這麼偏的位置談話,但她還是往那邊走了。
教會的後方有好幾間倉庫,金魚姬也只是聽說那裡是用來放東西的,從沒去過,今天是頭一回往這邊走。
越往目的地靠近,金魚姬就越發覺得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
這是……血的味道嗎?
金魚姬揉揉鼻尖,她繼續往裡走,越過一扇扇掛著門鎖的房間,她最終停在一處點了燈的房門口。
空氣中某種氣味的濃度升到了頂峰,然後金魚姬拉開了門。
少女問:「你們……在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童磨他打不過一哥所以被削了一頓x
珍愛生命,千萬不要跟童磨一樣作死*玉壺大致推了下時間感覺他這個時候已經是鬼了但還沒進上弦
害,我遲早把鬼都寫一遍。
每天都踩著死線更新哪天咕了晚一點也不奇怪()
第9章 江戶
「你們……在干什麼?」
「這是什麼……?」
金魚姬扶著門框,茫然地看著門內的景像。
紅色的血在地上淌了小半灘,劍士的刀尖也在往下滴血。
繼國先生的刀柄上遍布像眼睛一樣的紋路,先前被布包著所以金魚姬沒有看到,現在布條落在地上,紅色眼瞳便暴露出來。
除了繼國先生和被他擋在身前的不知道什麼東西外,整間屋子的布置也讓金魚姬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從未想過……有人會有收集頭骨的嗜好。
木質櫃子由下至上分割成好幾層,每一層都井然有序地擺著森白的人類頭骨,形狀上有所差異,可以看出頭骨主人的年齡各不相同。
金魚姬糾結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童磨……你手上那是……?」
比起握著刀的繼國先生,顯然是童磨更引人矚目。
白橡發的男人手裡捧著個不知誰的頭骨,往那頭骨上粘了一捧長發,他在金魚姬拉門而入時,正拿著把小梳子沒事順兩下。
琉璃瞳孔的教主看到自家聖女找過來時,非但沒有「糟糕了」的情緒,反而眼角一揚,摸著手中不知從哪個女性頭上削下的長發,笑眼微眯。
哎呀,他這是暴露了嗎?
童磨想道。
看在聖女這麼可愛的份上,只要她聽自己解釋,他可以給金魚姬一個與自己一同前往極樂的機會。
童磨腦海裡過了幾種可能發生的場景,卻沒有料到金魚姬接下來的動作。
——太出乎意料了。
金魚姬嘆了口氣,拎起衣角小心翼翼地避過地上的血跡,視紫衣劍士那邊的動靜如無物,直接走到了童磨跟前。
她的視線從童磨懷中的頭骨上略過,半彎著身子仰頭去看他身後的那一櫃子,她發出了驚異的聲音:「這些都是信徒的頭骨嗎?」
嗯?這個發展……好像跟他設想的不大一樣?
紅發聖女神情認真,看不出害怕的情緒。
金魚姬粗略數了數,這一牆少說有幾十個,多了大概就有一百多個。
她沒有等來童磨的回答,自顧自地繼續追問:「你是這樣帶信徒前往極樂的嗎?是所有的信徒還是有選擇的標准,只有對教會有大貢獻的信徒可以——」
金魚姬問了沒幾句便被童磨給打斷了,極樂教的教主苦兮兮地抱著個頭蓋骨。
「你只想問這個嗎?」童磨眼中閃著七彩叵測的光,勾人魂魄,「金魚姬不想問問別的嗎?」
問別的?她要問什麼?
金魚姬歪了歪頭。
她往後退了一步,看著一牆的人類頭骨想了會,換了個角度去叮囑:「是不是要換個更隱蔽的地方來放這些頭骨?如果被信徒發現的話……會引起恐慌的吧?」
童磨點點頭,被帶跑偏地附和道:「好像是的,萬一有信徒像金魚姬你今天這樣走進來就不好了。」
兩個人就這麼就頭蓋骨的存放問題聊了起來。
金魚姬關注的角度清奇,她問童磨什麼身份的信徒才有機會把頭骨存放到極樂教,有沒有登記頭骨身份的名冊。
「只留下了頭骨嗎?那屍體的其他部位呢,是埋在墓地裡了嗎?」
沒有哦,被我吃到肚子裡了。
「要處理頭蓋骨的腐化問題也很麻煩吧……教會有專人負責這一塊嗎?」
沒有呢,只要吃得干淨點就沒問題了~
「那這裡的頭骨有分門別類嗎?比如女性的放一起,男性的放一起,年齡按順序來?」
哎,都是女孩子,他當然是吃一個塞一個咯。
萬世極樂教教主和聖女的對話聽得旁人無話可說且吐槽欲旺盛,紫衣劍士覺得自己多留一秒都是浪費時間。
反正有關鬼聚集的事已經調查清楚了,他也可以離開了。
上弦之陸童磨沒有與鬼聚集的傾向,而在萬世極樂教教會發現的鬼是誤入的,兩者並不認識。
紫衣劍士審問完畢後便出聲告知極樂教的主人自己要自行離去。
時間已到了日落時分,太陽看不見了。
「誒,岩勝閣下就這麼走了嗎?不留下來吃個晚飯再走?」白橡發的男人從少女身側歪出腦袋,「我這裡有極具營養的食材哦~」
紫衣劍士冷漠拒絕:「不用了……」
上弦之陸愛吃什麼,這在上弦中不算是個秘密了。
童磨惋惜地搖搖頭,他支使金魚姬去送送岩勝閣下。
「今天不能很好地招待岩勝閣下還麻煩您出手,真是太過意不去了。」嘴上這麼說著,童磨的情感並沒有明確的變化,「下次再見啦,岩勝閣下~」
金魚姬指了指自己,再瞧瞧邊上的狼藉。
「岩勝閣下把這裡藏著的大老鼠也解決掉了啦~」童磨笑眯眯道。
又是大老鼠的說辭。
金魚姬追上紫衣劍士前回頭看了眼擺放頭骨的庫房,含笑的童磨在那裡朝她招著手。
教會裡今天多了好幾只變異的大老鼠嗎?
心裡還想著人類頭骨與大老鼠的事,金魚姬一個沒注意就撞上了前方的人。
偏偏劍士的背脊挺直,硬得跟塊鐵板似的,撞得金魚姬鼻梁發疼,淚水瞬間溢滿了碧色的眼瞳中。
金魚姬捂著鼻子問:「繼國先生,您怎麼停下來了?」
劍士停住腳步,他在長久的沉默後出聲詢問:「你的……能力……」
金魚姬只聽了一半便明白了:「我的能力是讓人見到親近的女性,如果有多位親近之人的話,形像可能會有所拼湊。」
少女語畢,劍士發出了一聲長嘆,或是在哀嘆自己遺忘的過去,又是在感慨分別的陌路。
金魚姬趕在紫衣劍士被侍者引領走之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請問……我房間裡的真的是老鼠嗎?」
「是的……」
「那魚鱗是?」
紫衣劍士頓住身形,然後回答:「貓叼著魚……追著老鼠……進來……然後走了……」
繼國先生沒有再多說別的事,連多描述一下房內當時的情況也不肯。
金魚姬只能是當自己那裡進了老鼠,魚鱗則是貓帶進來的。
可這誰信啊,金魚姬總覺得童磨有事在瞞著自己。
然而再多的疑惑都被之後照常進行的教會生活給衝淡了,日復一日前來的信徒述說著相似的煩惱,表達著不變的思念之情。
金魚姬就坐在那裡,有時候坐久了她便有些困倦,閉起眼睛休息後也沒有信徒敢打擾,還是找不到她人的童磨尋了過來。
瞥見在蓮花座上睡著的少女時男人一樂,他悄無聲息地走過去,一把將少女撈入懷中,擁著她一起擠在了蓮花座上。
童磨的動靜實在太大了,金魚姬的睡眠又淺,她很快睡眼朦朧地醒了過來。
眼前的世界微微模糊,等聚焦後映入眼簾的便是童磨那雙七彩虹眸,瞳孔中綴滿了點點星光,美不勝收。
意識尚不清醒的金魚姬伸出手捧住了童磨的臉頰,嘴裡喃喃著:「有數字……看不清……是幾呢?」
童磨跟著重復:「什麼數字呀~」
輕佻的聲音極具辨識性,金魚姬手上動作一頓,摸索著攬住男人的脖子坐了起來。
等她從童磨懷裡掙脫了一點後,才算真正醒來。
門外屬於白天的光線已經不多了,金魚姬覺得自己大概睡了一個下午,脖子有點酸疼。
蓮花座總共就這麼點大,要擠下一個大男人和一名嬌小的女性仍有些困難,金魚姬再度掙扎一下,隨即勸說道:
「童磨,可以把我放開嗎?這樣擠著很難受。」
而且童磨身上的肌肉也有點硌人。
白橡發的男人忽然作出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勾住金魚姬的肩膀,把額頭抵在她頸窩中。
以二人的身高差來說,這個姿勢有些別扭了,但童磨喜歡。
「金魚姬~」
童磨慵懶地拖著長音,只是喊了她的名字,再無其他動靜。
金魚姬苦惱地從童磨臂彎中抽出自己的一只胳膊,她把礙事的帽子摘掉,給自己調整了個舒服點的坐姿。
童磨對金魚姬的親近又深了幾分。
童磨說,他們二人有共同的秘密。
金魚姬知道童磨指的是那滿屋子的頭蓋骨,似乎這件事在教會中無人知道,即便是虔誠的信徒也不曾知曉。
童磨在紫衣劍士走的第二天有找過金魚姬,問她對於那一屋子的頭骨有什麼看法。
金魚姬思考了一會兒回答:「要是這樣做真的能夠前往極樂就好了。」
可惜,可惜這只是人們心中的慰藉。
白橡發的教主笑得如沐春風:「是呢,極樂世界並不存在~」
如果對話到此為止,這大概就跟之前的交流沒有區別,然而金魚姬接了一句。
紅發聖女碧眸露出點點悲憫:「人死後,是要下地獄的。」
那個時候童磨笑了,他頭一次在金魚姬面前笑得如此真切。
「啊啊啊!金魚姬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之後童磨便纏著金魚姬問她關於地獄的事,起初金魚姬回答還有些遲鈍,可隨著童磨問多了,她竟然能詳細回答一點,像地獄的分類這樣。
明明她沒有閱讀過這方面的書籍。
回到現在,童磨牽起少女的手,玩捏著對方的手指,從指尖捏到掌心,最終停留在五指交握上。
十指連心,這是非常親昵的姿勢,可兩人之間卻沒有一點旖旎之情。
童磨甜膩耳語:「金魚姬覺得,我應該去哪個地獄呢?」
認真思考了一番,金魚姬昂起頭,撞進流光溢彩的極光中回答:「童磨的話,應該可以去天國吧。」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這麼早暴露鬼的啦
講個笑話,童磨死後能上天國
第10章 江戶
童磨又笑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手上力道大得仿佛要把金魚姬揉進懷中。
金魚姬放棄抵抗,任由對方在她頸窩蹭來蹭去,不明白自己哪裡戳到童磨的笑點了。
金魚姬覺得自己的想法沒什麼問題,沒有惡行一直在積善之人是能夠前往天國的。
她覺得自己被童磨救下來極樂教當聖女前,一定研究這方面傳說或民俗的。
後來的日子裡,她借著地位的優勢從信徒那收到了不少相關的書籍。
有的信徒渾水摸魚想在金魚姬眼前混個眼熟的,也有真的把家中藏書捐給教會的。
那些古舊的書籍翻著翻著,金魚姬覺得自己印像中的地獄與書上寫的有所不同。
地獄應當更加復雜,而高天原……唔,這個她好像不清楚,沒有什麼印像。
金魚姬在書卷中放下了記錄的筆,這個時候一旁的侍女幸子走過來替她重新倒了一杯熱茶。
「聖女大人很喜歡教主大人吧。」侍女忽然來了一句。
金魚姬手一頓,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她眉眼一彎:「我是很喜歡教主哦。」
幸子聽後也笑了,她說:「教主大人也很喜歡您。」
這是教會裡的人有目共睹的,畢竟童磨把金魚姬寵上了天,近期更是變本加厲。
在侍女幸子看來,兩人相處的模式早就超過了喜歡的那條界,她不止一次聽到其他侍女議論兩名大人之間的關系了。
她們說聖女大人比她先輩幸運好多,也說沒有想到原來教主大人喜歡這樣的女孩子。
「難怪,原來教主大人他……」
人的八卦之心起了便遏制不住,幸子瞧著四下無人,打聽自家的聖女大人與教主大人發展到哪一步了。
誰料這問題問出了口,她家聖女大人竟目露疑色:「發展到哪一步……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就是您跟教主大人他!」幸子湊過去附在金魚姬耳邊說了幾句,金魚姬還是一頭霧水。
紅發聖女猶豫地問:「抱?童……教主他不是經常給人擁抱的嗎?」
驚嘆於二人的關系還停留在簡單的肌膚相觸,幸子忍不住說:「您們上次不還是?」
幸子指的是她上次見到的那一幕,聖女大人被教主大人圈在懷中,只差沒有親上了。
「你指……五天前的那次?」金魚姬搖頭,「童磨他那天只是累了非要賴在我身上休息。」
什麼男歡女愛,金魚姬不大清楚。
她是真的不懂,八卦的侍女多問了幾句,金魚姬便把自己在這方面知識的空白暴露出來。
「什麼!還有信徒對您做過那種事情嗎!」
聽說小阪部修有做出過逾矩的輕薄行徑的侍女非常憤怒,甚至想去教主那裡告一狀,金魚姬伸手把人攔了下來。
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人犯過的錯自然會在死後得到清算。
金魚姬似懂非懂地說:「原來,登上極樂是這個意思嗎?我以為是要前往極樂世界的意思,因為童磨經常跟信徒說……」
幸子反駁道:「聖女大人,那不一樣!」
這哪能一樣,教主大人所說的極樂是救贖是永生,而那種信徒的浪蕩之詞……果然回頭要跟教主大人彙報一下。
「聖女大人,教主大人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幸子語重心長,開始給金魚姬講童磨對她有多麼看重,「您比前一任聖女大人要幸運太多了。」
很少有人在金魚姬面前具體說前任聖女的事,也是幸子在金魚姬身邊待了快半年待久了,她才提起的。
幸子悄悄朝周圍看了看,確認沒有人後才小聲地說:「前任聖女大人和您完全不一樣,她一直想到外面去。」那一位想到外面去,最後的結果便是失蹤了。
有人說前任聖女成功跑出去了,也有人說前任聖女被鬼吃掉喪了性命,眾說紛紜。
而金魚姬呢,幸子覺得聖女大人非常安生,沒有表露過一絲對外界的渴望。
她猜想可能正是這份乖巧被童磨看中,外加聖女大人獨特的能力讓她成為了歷任聖女中最受寵的一位。
「聖女大人您不想出教會看看嗎?」幸子好奇地問。
再過十多天,聖女大人就在教會上任滿半年了。
金魚姬被問得一愣:「外出?有機會的話,我會問問童磨的。」
離開教會的生活她還真沒有想過,而且她一個聖女還能去干什麼呢?
金魚姬思來想去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特長,覺得還是待在萬世極樂教好。
她說是找機會問問童磨,結果接下來半個月中金魚姬都沒有見過人,問了信徒,信徒講教主大人外出雲游,教會暫且交給聖女大人管理。
「雲游是……?」
「指教主大人漫游四方,歸期不定。」
說白了就是發展信徒去了,名義上而言。
金魚姬聽著新名詞解釋點點頭。
既然教會交給了她,金魚姬便打算好好管理一番。
萬世極樂教的教主隨口一提,聖女卻是當了真,金魚姬讓信徒把教會的賬冊都翻出來,她接見信徒之余便在研究教會的狀況。
「這也太……敷衍了吧。」
賬冊記錄得非常草率,金魚姬瞥了沒兩眼就給扔到一邊,然後她領著打下手的信徒把極樂教的庫存清點了一遍。
聖女大人是這麼說的:「這是為了教會做貢獻,是善行,是為了前往極樂世界做准備。」
紅發少女神情聖潔,信徒們紛紛信了,拿出了全部精力去執行。
這不理不知道,把貢品分門別類整理完後金魚姬才發現,萬世極樂教擁有的財富比她想像中可怕太多了。
平日看著信徒貢獻香火,一點點累積下來,積攢多年後也是很大一筆錢。
金魚姬拿筆一點點記錄,她發現自己在做這個工作時非常上手,比接見信徒還要自然。
她手中的筆尖在紙上一頓,留下個濃重的墨點。
「有人求見?但不是信徒?」
金魚姬今天早早地結束了與信徒的見面,正在琢磨如何錢生錢這個問題時,信徒送來了計劃外的消息。
萬世極樂教的教會門口來了一個自稱是鬼殺隊劍士的高個少年,他說教會有鬼的氣息,務必讓他幫忙檢查一下!
幸子湊近了補充道:「是武士的打扮,也不好趕,聖女大人您看……?」
金魚姬把面前的本子一合,站起身說:「我去看一看吧,幫我把帽子拿過來。」
身為極樂教的聖女,在外人面前也是保持應有的儀態的。
於教會門口等候的黃紅發的精神小伙目光不斷往教會裡眺望,他在途徑此處時發覺這裡有微弱的鬼的氣息,再聯系流傳已久的女性失蹤傳聞,小伙認為自己有必要過來查看一下。
他等了好久,終於是被允許進入。
被領進沿著路走了沒兩步,他便見到了顧盼生輝的華服少女,一個晃神屏住了呼吸——好美。
之後鬼殺隊的劍士還是從領路人的行禮中得知了少女的身份。
——是這個教會的聖女。
精神的小伙眨眨眼,雙目炯炯有神,發出了高聲的問好:「聖女你好!」
金魚姬眉頭一皺,她差點想伸手去捂耳朵,仍是保持住儀態答道:「你好。」
會客的地方是上次與紫衣劍士見面的那間房間,金魚姬請人給鬼殺隊的小伙上了茶,金紅發的劍士樂呵呵地稱贊茶好喝。
「這是宮崎那出產的新茶。」
「哦哦哦!雖然不是很懂但好喝!」
形似貓頭鷹的小伙一口干了茶水,那粗糙的喝茶方式讓金魚姬只想搖頭,他雙手至於膝蓋之上,直截了當地切入正題。
「我叫煉獄幸壽郎!是鬼殺隊的劍士,今日前來有個不情之請!」
名為煉獄幸壽郎的小伙簡潔明了地表達了他的來意,他說這個教會有鬼的氣息,如果可以的話請讓他檢查一番。
金魚姬沉默片刻,她緩緩開口:「請問……什麼是鬼呢?」
她是有在信徒的煩惱中聽他們提到過鬼,只以為是對山林野獸或者妖怪奇談的誤稱,可現在一聽,這似乎是某種獨有的稱呼。
鬼殺隊的劍士熱情解說,並把鬼的習性、弱點和危險程度都說了一通。
金魚姬斂眉:「是很危險……教會裡真的有鬼嗎?」
精神小伙立刻回答:「不一定!但可能有鬼在這停留過!」
「行吧。」金魚姬點點頭,為了安全起見,她決定親自去陪這位劍士去教會裡走一圈。
信徒們對非信徒的進入都有些反感,可此刻聖女大人說了算,教會裡的侍女與侍從也只是遠遠地看著。
「這要是教主大人在……」
「她也就是仗著教主大人不在才……」
「聖女大人也沒做什麼吧?就是把倉庫清點了一遍?」
「呵,誰知道她有沒有偷偷拿掉點什麼,教主大人東西這麼多,誰知道呢……」
「噓不要說了,人要走過來了。」
金魚姬陪著人在教會可以進入的地方轉了一圈,精神小伙認真分辨鬼的蹤跡,最後二人是在她居住的院落前停了下來。
煉獄幸壽郎說:「這裡氣息最濃,可鬼好像已經離開了……打擾了!但能請您告知我,之前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嗎!」
金魚姬本想回答沒什麼的,教會日常瑣事哪裡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然而她轉念一想,是有發生過異樣的。
「一個多月前,有人在這院子裡發現了變異老鼠……應該是鬼吧,碰巧信徒中有回劍術的人幫忙解決掉了。」
金魚姬說的半真半假,她朝鬼殺隊的貓頭鷹小伙笑笑:「真是麻煩你專門走一趟了。」
「唔!無妨!大家的安全最重要!」
鬼殺隊的小伙再三確認萬世極樂教中沒有鬼,叮囑了一番鬼如何可怖並防範後後,他准備離開了。
這個時候,一路只是陪同的聖女喊住了他。
金魚姬笑意盈盈,就像面對常人一般向他發出了邀請:「你要加入萬世極樂教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是原創人物!煉獄家的貓頭鷹超可愛!
慣例傳教,要不要加入萬世極樂教啊——
第11章 江戶
「要加入萬世極樂教嗎?」金魚姬將碎發撩至耳後,習慣性地發出邀請。
萬世極樂教現在大概有五百左右的信徒,大部分都是近來發展起來的。
金魚姬笑靨如花,她向鬼殺隊的劍士宣傳萬世極樂教如何,是個很好的教會,如果沒有什麼信仰寄托的話,可以考慮一下他們教會。
「我們會幫人尋找幸福的。」
鬼殺隊小伙認真地聽完了金魚姬的介紹並大聲婉拒:「非常感謝但我不信教!」說著一鞠躬行了一禮。
金魚姬溫婉地笑著,她也沒有強留這名劍士的意思,讓侍從把鬼殺隊的劍士送出教會後,惋惜地對身邊的幸子說:「聽說他們鬼殺隊好多人,如果能發展起來該多好。」
幸子聽了連誇聖女大人是為了教會著想,那劍士不領情是他的損失。
金魚姬眉眼彎彎:「本來是想在教主回來前多發展一些信徒的,可惜了。」
之後金魚姬又向幸子詢問鬼殺隊具體是個什麼樣的組織,然而幸子回答不上來,說了個大概也講不清楚,最後還是教會裡另一個信徒告訴了她。
鬼殺隊是一個未經政府許可但存在了很久的古老組織,在民間的口碑尚可,都是一群會用刀的劍士。
金魚姬歪了歪頭:「所以說……你們向我傾訴抱怨的鬼……真實存在?」
信徒裡面哭喊開了,好幾個說自己家破人亡就是因為鬼。
有人說鬼青面獠牙、三頭六臂,也有人說過貌若天仙,把人的魂勾走了,再把人給吃掉。
聽了半天,鬼在金魚姬印像裡變得鮮明,總得來說吃人這一點是不變的。
「那為什麼要吃人呢?」金魚姬又問。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可能鬼生來便是與人對立的一方吧。
金魚姬一個個信徒安撫過去,信徒們馬上開始念極樂教的好,再歌頌一番聖女大人和教主大人的偉大。
長得跟貓頭鷹的鬼殺隊小伙只是個頭,接下來萬世極樂教周圍又出現了幾次鬼殺隊劍士追蹤鬼的情況,這還是信徒跟金魚姬說的,他們多半都被指了想要前進的道路。
「哎,我們教會怎麼可能有鬼呢?」金魚姬側臥在軟塌之上搖了搖頭,「萬世極樂教,是可以給信徒帶來幸福的教會。」
隨著鬼殺隊的行蹤逐漸南移,教會附近沒了獵鬼人的影子後,雲游了半月有余的教主突然回歸,帶了大量的伴手禮不說,還領回兩女娃娃。
半大的孩子就這麼揪著童磨的褲腿,揪著揪著,快把童磨的褲腳給拽下來了。
「呀,我回來了喲~」白橡發的男人笑眯眯的,提了個油紙包著的點心塞到迎接他的金魚姬懷裡,「來來來,這是我撿的孩子。」
極樂教的教主撿人回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金魚姬瞅著那髒兮兮的兩女孩,揮手讓侍女帶她們下去洗漱一下,再給他們安排一下住所。
她抱著幾本賬冊,主動遞給童磨讓他邊走邊看,一面指揮其他信徒幫忙把教主帶回來的東西登記一下,然後分門別類放到倉庫去。
「風塵僕僕」的教主噘著嘴晃了晃手中的本子問:「這是什麼?」他離開前……不記得有這個東西啊?
金魚姬邊清點伴手禮邊回答:「是教會的賬冊,你不在的日子我把倉庫和錢都點了一遍,貢品我大致分了個類,錢的話寫了幾個使用計劃你看一看。」
童磨聽得一頭霧水,等他反應過來後語氣中充滿了驚訝:「這都是金魚姬你寫的?」
金魚姬頷首:「稍微寫了一點……不是很專業吧,童磨你隨便看看。」
金魚姬那時候腦子轉的比手快,寫著寫著就寫了好幾頁。
童磨是看不懂的,也沒必要看懂,以往把這事交給信徒後,自然是有人打理。
他翻了幾下,漫不經心地把本子合上,直接就誇金魚姬做得好。
「那金魚姬對那兩個孩子有什麼想法嗎~」
孩子?被帶走的那兩個女孩子嗎?
金魚姬思考了一番:「按照常規來說她們會被培養成信徒或者侍女。」
教會裡的其他位置……也就只有教主和聖女比較特別了,如果把那兩個女孩子作為下代聖女培養的話……也沒問題吧?這就看童磨是怎麼想的了。
金魚姬心平氣和:「如果有什麼特殊的安排,你直接跟信徒講便是了。」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童磨無趣地擺擺手。
金魚姬與童磨行了半道,忽然側過頭,把童磨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猶豫地問:「童磨……你是不是胖了?」
她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是胳膊上的肉松了?還是肚子上的腹肌不結實了……?
雲游的途中吃得太好了?是有這個可能性的。
金魚姬踟躕要不要上手去摸,誰知道被她點明發胖的童磨反應比她快。
高大的男人突然幼稚起來,揮扇灑出一片冰晶,幾個冰人偶繞著金魚姬開始轉圈。
被困住的金魚姬為難道:「咦童磨,這樣我沒法走了。」
小人忽然變了動作,扯著金魚姬的衣角開始往前走,並發出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有點像在說話,又像在笑,聽不到具體。
童磨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含笑與金魚姬分別:「晚安喲,送你幾個結晶之御子~」
極樂教的教主回教會是在黃昏日落之後,等教會徹底把他帶回來的東西放好已是入睡時分了。
金魚姬還是有點困擾,因為她和童磨分開後,那幾個冰雕小人仍然跟著她。
「喂……你們還打算看我睡覺嗎?」
從被褥中撐起身子,長發滑落到地上,金魚姬抬眸看著眼前一字排開端坐的幾個小人,呼出一口氣。
「還沒到天最熱的時候呢,不用給我打冷氣啦。」
小人沒有動靜,其中一個歪頭一笑。
很可愛,像童磨無辜笑時一般可愛,但有些偏冷了。
金魚姬無奈起身把五個冰人偶給趕到了門外,至於第二天早上的侍女看到她門口有一大灘水跡,那就和她無關了。
*
童磨回來後過了幾日,金魚姬遇見鬼殺隊的事還是被他知道了。
在聽說金魚姬試圖向鬼殺隊傳教時,這位極樂教的教主瞪圓了眼睛,顯得不可置信且樂不可支。
那可是與鬼對立的獵鬼人所在的組織誒!
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要是鬼殺隊的人信了極樂教,那就更有趣了。
這個想法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與鬼殺隊對立,想也知道這件事可能性微乎其微。
反倒是從信徒那聽到什麼的童磨有了其他的打算——他開始嘗試把金魚姬往外拐。
童磨才回教會待了沒幾天,聽到這個邀請時金魚姬搖搖頭。
「一起出去?可童磨,教會總得有人管事來接見信徒吧?」她婉拒了童磨的邀請。
童磨耐著性子又說了幾回,最後他干脆鐵扇一合,趁著夜色強行把自家聖女從院牆那偷渡出去。
他做些什麼,哪裡需要什麼理由,興致來了即可。
金魚姬是被人從睡夢中抱走的。
起初她掙扎過,但在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後便停下不動,仍由那人把自己騰空帶起。
等動靜消失後,雙腳著地的金魚姬悶在被子裡思考人生,末了困倦地從被子的縫隙中伸出頭。
少女睡眼朦朧:「唔,童磨……教會……?」
她打了個呵欠,淚水從眼角滑下。
七彩虹眸的男人在月光下聖潔萬分,他用笑容哄得金魚姬把教會拋在腦後。
童磨是徹底帶金魚姬溜了出來,用他的話來說,他有給信徒留紙條,沒有事的。
金魚姬:這不是有沒有事的關系吧……
金魚姬難以想像教會明早會有多麼混亂,她目前也只能在童磨的安排下被塞了套衣服。
淺色碎花浴衣外搭配著金魚刺繡的帶揚被花瓣帶扣系在腰間,紗料在腰後挽了一朵白紅的蝴蝶結,遠看就像只金魚。
金魚姬提起指尖纏著的手袋,轉個圈拉拉垂下的袖擺。
「浴衣?」金魚姬困惑,「為什麼要換這個?」
童磨披上了一件繡著蓮花的羽織,全靠著他那張臉才把過於華麗的衣服撐住。
他揚揚扇子說:「松川明日有一場祭典,金魚姬你不是一直沒出過教會嗎?陪我一起去看看唄~」
要說其他理由的話,松川稍遠一點,便是吉原花街了。
作者有話要說:
童磨出去吃多了胖了(並沒有)
今天的我依舊想摸童磨的腹肌,我就是饞他身子
第12章 江戶
天亮的時分,金魚姬被童磨拉著在室內補覺。
這個男人在天亮之前義正言辭地說晚上為了帶金魚姬出來耗費了大量的精力,所以他現在有些乏了。
偏偏童磨那張臉無辜極了,絲毫沒有自己在扯謊的自覺。
金魚姬明知道自家教主只是隨口找了個借口,她沒有戳穿,跟著童磨找了人家借宿。
童磨憑著那張楚楚可憐的臉,成功讓平凡人家的阿婆放他進去,並給兩人安排了房間。
年邁的婆婆慈祥地問:「只有一間閑置的房間了,你們二位……」應該沒問題吧?
高大的俊美男人帶著個嬌小可愛的少女,阿婆雖奇怪兩人的關系卻沒有多嘴問,這年頭私奔的情侶不少,女孩子也在適婚年齡。
童磨搖著扇子笑著說沒關系。
等進了房間後,童磨說自己想歇息了,讓金魚姬幫忙把簾子拉上,再提供一下膝枕。
金魚姬依言拉上了簾子,她轉頭去看白橡發的男人:「童磨……你在外面都學了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算了,童磨你不在意。」
童磨揚著笑臉反問:「這個詞是侍女教你的?誒,金魚姬起身你也不在意的吧。」
童磨是不在意,她也沒有太深的感觸,,甚至在侍女跟她提了男歡女愛之後她在這方面依舊反應缺缺。
極樂教的教主與聖女在情感這塊都異於常人。
紅發少女在榻榻米上跪坐下來,碧眸俏兮兮地看著人,她拍拍膝蓋,讓對方躺過來。
明明享受到了自己想要的待遇,童磨卻沒有一點成就感,因為金魚姬實在是太聽話了。
聽話過頭便少了幾分趣味,好在金魚姬還有其他特別的地方。
童磨其實不困,真正困的是金魚姬,走了大半夜的她最終是維持著坐姿倚著牆壁打起了瞌睡。
而那個說要休息的教主把玩著少女垂下來的秀發,玩得不亦樂乎,經過一段日子的練習,童磨的編發技術不說有多精湛,至少是不會打出死結了。
時間匆匆從指縫間流走,光線隨著太陽西沉下落一點點暗了下去。
中途借宿人家的阿婆有過來問二人要不要吃點什麼,在拉開門後見到了親密的一幕,了然地放輕腳步放下盤子退了出去。
就在童磨把金魚姬的發辮解開,拿起白色的發尾去撓少女的脖頸時,她總算是醒來了。
金魚姬睫毛輕顫,悠悠轉醒。
先是覺得脖子好酸,只是稍稍轉動頸部仿佛都能聽到咯噠咯噠的聲響。
其次是膝蓋好沉,當她伸手摸到一個腦袋後她才想起來,之前她因為童磨的小狗眼,給對方提供了膝枕。
金魚姬聲音沙啞地說:「起來了啦,天快黑了吧?我好像睡了很久……」
「你要去逛祭典的吧?」
童磨在金魚姬的推搡下坐了起來,他注視著自家聖女揉揉臉清醒後開始給他折騰頭發。
「這無所謂的吧~頭發什麼的。」童磨眨眨眼,不理解為什麼金魚姬盯著他頭頂直看,「眼睛也沒有關系的哦~」
不,很麻煩的。
金魚姬嘆氣。
以萬世極樂教在這附近的名氣,童磨這張臉不說多出眾,顯眼是一定的,頭上如潑血般的紋路還能用帽子遮一遮,七彩的眼睛卻沒了遮掩的辦法。
金魚姬問老婆婆借了圓帽子替代華冠去遮住童磨頭頂的紅色,能盤的長發她都給童磨塞進了帽子裡,剩下一小半只能披在背上。
也算是做了遮掩。
「眼睛……」金魚姬一低頭對上了滿含笑意的虹眸,她盯著童磨貌若天神的臉看了會,然後放棄了,「晚上應該看不清吧,童磨你低調一點便是。」
童磨親昵拖長音應了聲好。
逛祭典名義上是為了帶金魚姬出來,實際上是童磨的個人興趣。
松川的祭典准備從下午就開始了,今天又是個多雲的陰天,太陽就沒怎麼露面,鎮上的人很快在涼風中把祭典所需要的街道布置完畢。
這的確是金魚姬第一次到教會外面,她嘴上說著不在意,當祭典的燈火亮起來後,她的眼睛也閃亮亮的。
少女一頭長長的紅發被她盤到腦後用漂亮的發飾固定住,光潔的脖頸露了出來。
那是一朵別致的手作花卉,是借宿的婆婆聽了他們的目的地主動提供的,她說漂亮的女孩子就要配漂亮的發飾。
祭典開始後,金魚姬立馬興奮起來,碧眸亮晶晶地看向擺出來的攤位。
「那個!那是什麼呀!」金魚姬拽了拽童磨的衣袖。
少女的力道不小,高大的男性被她拽得往前走了兩步。
金魚姬新奇,童磨愛玩,兩個人一拍即合,很快融入了祭典的氛圍中。
祭典上有吃有玩,最吸引人的還是當屬祭典的氛圍,那是熱鬧且喜慶的,極樂教雖然也人數眾多,但規矩也嚴,侍女鮮少跟金魚姬嬉戲。
她們尊敬還來不及,即便是貼身侍女幸子也與金魚姬保持了一段距離。
「童磨,你帶錢了嗎?」金魚姬走了幾個攤子後被勾起了興致,她停在了一個祭典常見的游樂項目前,指了指,「我想試試這個。」
童磨湊過去一看,哦豁,這不是撈金魚嗎?
「金魚姬撈金魚。」童磨眯著眼念了一遍,從內兜拿出錢遞交到金魚姬手中,「帶了哦~出來玩怎麼能不帶錢呢~」
事實上童磨出門從不帶錢,這次不過是因為身邊帶了個不是鬼的金魚姬。
金魚姬接過錢後立馬問攤主要了個小魚網兜,魚網網金魚非常容易,試了幾次後,金魚姬成功地給自己網了一只金魚上來。
「童磨你看!」金魚姬得意地捧著裝著魚的小碗,向童磨展示。
淺色小碗中有一尾通體紅色的魚在裡面晃著魚鰭游泳。
童磨瞥了幾眼,覺得不像。
如果是紅白的配色就對了,那樣和少女才配。
童磨直白地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而金魚姬看了看碗中的魚,又看了看攤主跟前的一池子金魚,並沒有要換一條的意思。
什麼叫跟她像,她只不過是發色湊巧是紅白漸變罷了。
嘟著嘴的少女跟攤主要了方便手提的網,把捉到的金魚提著手中。
「回去找幸子准備個魚缸或者盆,可以把金魚養起來。」
「嗯嗯,金魚姬想做什麼都可以喲~」
童磨語氣輕柔,笑意淺淺。
玩了會,金魚姬又去買了吃的,她還給童磨買了一份,也不管虹眸的男人吃不吃,硬是塞到了他的手上。
童磨瞧著手中被鮮艷透亮糖衣包裹著的丸子,也不知這是什麼新奇的做法,就因為漂亮的樣式銷路不錯,盡管嘗起來味道微妙。
金魚姬攥著竹簽,又看到了其他看起來可口的小吃,她讓童磨在外面等一會,自己去買兩個鯛魚燒就回來。
男人晃晃扇子說好,他目送金魚姬擠進人群。
松川的祭典熱熱鬧鬧,僅幾個鎮子之隔的吉原花街也是金迷紙醉。
極樂教的教主如同嚼蠟般將手中的點心吞吃入腹,他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覺得是時候去找些別的東西吃了。
*
他們走散了。
咬著三色丸子的金魚姬四下張望,沒有在人群中看到身高醒目到一眼能夠發現的極樂教教主。
提在手中裝著金魚的小碗一晃一晃,金魚姬喊了兩聲童磨的名字也沒有回應。
他們是什麼時候走散的?
金魚姬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就是等一個鯛魚燒的功夫,扭過頭從人群中鑽出來後,便找不到童磨了。
她把網著的小碗提提好,開始被人群簇擁著往能夠欣賞煙花的地方走。
金魚姬仍在尋覓童磨的身影,在人流中逆行的少女跌跌撞撞,一個不小心她就被人擠到了一邊,與站在井邊的人碰撞在一起。
「抱歉。」金魚姬扶著柱子穩住身子,「請問你有沒有看到——」
下意識詢問童磨的下落,金魚姬抬眸的瞬間看到了一片蔚藍的星空,愣神細看才看出那是對方的清冷藍眸。
金魚姬後退了一步,看到了黑發少年的全貌,也看到了站在他身邊穿著碎花和服、頭戴天冠的女孩。
有點……奇怪的感覺。
金魚姬收回視線,繼續問少年:「是哥哥帶著妹妹出來玩的嗎?那個,我向你們打聽一下。」
少年古井無波聽到妹妹一詞後有了波動,他看向了他邊上的女孩,女孩的神情也有些驚訝。
「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這麼高,頭戴圓帽子,眼睛是七彩的,唔……身上披著一件紋著蓮花的羽織?」金魚姬踮起腳比劃。
「兄妹倆」沒有立刻回答,那個坐在井口的女孩從上面跳下來,這時金魚姬才注意到女孩沒穿鞋。
沒來得及提醒女孩當心著涼,金魚姬即刻被女孩近了身,女孩昂起腦袋去看她。
「你……看得見我啊?」
什麼意思?
金魚姬視線閃爍,借著清亮的月光以及天空乍起炸開的煙花,她瞥到了女孩領口露出來的數個文字。
不但頸部有,腕部腿部都是的……這是什麼啊?
金魚姬手一松,裝著金魚的小碗嘭的一聲砸落在地,水漫過魚網流到外面,失去了棲身之所的金魚在濕潤的土地上無助地撲騰。
丸子串也滾到了地上,沾了一地的砂石泥土。
黑發女孩睜圓了雙目盯著她,她身上的字喚起了金魚姬沉睡的記憶。
她,好像見過這樣的文字……是在哪裡呢?
腦子猶如要炸裂一般疼痛,各種聲音嗡嗡作響交織在一起,這逼得金魚姬捂住耳朵原地蹲下。
但沒有用,那些聲響和痛苦依舊存在,低沉的女聲一邊又一邊呼喚她的名字。
她看見了漫天遍野的彼岸花,搖曳飄蕩的花海忽然整個被掀起露出了底下殘花敗柳、殘肢枯骨,再往後是渾濁的河水淹沒了一切。
「喂,喂你還好嗎?你看得見緋?」少年俯下身子按住金魚姬的肩搖晃兩下,「你是亡靈?不對……你不是夾縫的居民啊?」
金魚姬聽不清少年在說些什麼,她被煩擾了,伸手一把攥住了少年的手腕。
「我……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蹦蹦跳跳,有生之年我想去日本看一次祭典!
時間線大概是夏天左右,後續劇情時間線有魔改
搜撈金魚的時候我發現……江戶的時候用的還是魚網,到了大正才改的紙網誒
第13章 江戶
「我……是誰?」
我怎麼知道你是誰啊!!
黑發少年面目猙獰,他覺得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攥得斷掉了,偏偏這紅發女孩的手勁很大,他完全掙脫不開。
不是,現在女孩子的力道都這麼嚇人的嗎?
他顫抖著聲音勸:「我們先坐一會,坐一會緩一緩怎麼樣?」
額頭冒著冷汗,黑發少年努力安撫金魚姬的情緒,他一點點讓金魚姬冷靜下來,把她帶到井口邊坐下。
惹出這一切動靜的黑發女孩無辜地把手背在身後,躲到少年背後,並好奇地從少年背後探出腦袋。
「夜鬥,她看得見我。」
被稱為夜鬥的少年還在努力解放自己手腕:「我知道她看得見你!可她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以往也不是沒碰到過能看見彼岸的人,他們大多感官敏銳,但反應劇烈如紅發少女的還是頭一次。
她是與彼岸有所糾葛之人嗎?
黑發少年感到困惑。
在終於把胳膊解放出來後,少年看到了自己手腕紅到發紫,驚嘆於紅發少女的怪力。
太疼了,還好他是神恢復得快。
金魚姬揪著胸口的衣物布料急速喘氣,發出轟鳴的大腦也在持續陣痛後停了下來,那些紛擾的畫面消失一空,仿佛從沒有出現過。
……
她都看到了什麼?
「抱歉。」金魚姬松開手,知道是自己給他人帶來了麻煩,她道歉,「我不知道為什麼……剛剛忽然頭很痛。」
金魚姬平靜後扭頭去看給她造成影響的女孩,梳著妹妹頭的女孩微微一笑,狀若無辜,雙目純潔如稚子。
金魚姬直接問:「她不是人類嗎?」
夜鬥沉默片刻反駁:「不,她只是在跟你開玩笑,她身上那些字是寫著玩的,小孩子嘛,玩性很大的——」
「不對。」金魚姬打斷了夜鬥的話,「你們兩個給我的感覺有些奇怪……人類的話……」
其實金魚姬也非常迷茫,她這種靈感突如其來,就像她當初在童磨和繼國先生身上察覺到違和感一樣,轉瞬即逝。
金魚姬繼續自言自語:「我知道世上有鬼有妖怪,那這個女孩子是?」
當然不是鬼也不是妖怪,具體是什麼夜鬥不能說,他可不能平白無故把此岸的人給帶偏了。
人呢,還是乖乖帶在此岸好,彼岸那裡太危險了。
夜鬥打著哈哈應付金魚姬的疑惑,他說是金魚姬逛祭典太累了所以產生幻覺了,他倆肯定都是人類,沒有其他的可能性。
「可是……」
「沒有可是!你不是還要找人的嗎?是要找白橡發色、七彩虹眸的男人?」夜鬥重復著金魚姬口中男人的特征,他越念越覺得耳熟,「……你找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干什麼?」
等等,這麼一看這姑娘的外貌也有些熟悉。
常人都是些黑發黑眼,發色眸色奇異之人便引人矚目。
夜鬥在吉原附近待了一陣子了,多少有些耳聞萬世極樂教的名聲,那是一個古怪的教會,但那裡沒有妖他也就沒去過。
教會比較出名的就是白橡發虹眸的教主以及紅發碧眸的聖女,前者以慈悲渡人出名,後者以奇特能力被人熟知。
夜鬥不禁好奇,真的會有這種神奇的能力嗎?那麼他的親近之人會是……?會是他父親嗎?
還沒等夜鬥繼續發問,待在井邊的三人被旁人找到。
那人一來就盯准了三人中唯一的男性,他雖疑惑紅發少女是誰,氣質特殊的少女被認為是夜鬥神身邊新的神器,來者一個土下座低下了頭。
「請夜鬥……把我們一族……全部殺光。」
……啊
???等一下!她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題嗎?
紅發少女一聲驚呼,她謹慎地從井邊站了起來,往邊上走了幾步與三人拉開距離。
金魚姬猶豫地開口:「如果有什麼煩惱……可以去萬世極樂教傾述,我會替你們解惑的。」
「殺生之事還是……?」
金魚姬覺得自己的祭典體驗極差。
她不過是被童磨帶了出來,起初還玩得開心,可之後她便丟了童磨,連最後的煙火大會都沒能跟童磨一起欣賞。
然後找不到人不說還因為黑發女孩一句話頭暈目眩犯了惡心,現在還要面對滅門慘案的前兆?
金魚姬沉默不語,而她面前的黑發少年前看後看,最後無力地扶住了額頭。
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裡顯然不是他與別人家的神器談話的地方。
「就,今天的事情你千萬不要說出去當沒有發生過!麻煩不會找上你的!」
夜鬥語速飛快,他拉起地上那人的領口飛奔離開,剩下那黑發女孩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跑了幾步還回過頭與金魚姬揮揮手。
人走了?
金魚姬不明所以地扶住邊上的欄杆,她准備好的教會宣傳語還沒說出來。
黑發少年離開的速度極快,他跑走的那條路上沒了人影,大部分參加祭典的人也跑去看了煙花,現在還沒有返回,街上的行人只是小貓三兩只。
她似乎是聽到了一場滅門殘案的前奏。
那少年人好像是叫夜鬥,女孩子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附近村子的人。
金魚姬倒不認為自己聽錯了,稍稍留了個心眼,把少年的相貌和名字都記下了,等回教會了找人去查一查。
如果能阻止一場悲劇的話,這是善行吧。
地上打翻的碗和掉落的丸子竹簽證明她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少女草草收攏思緒,准備接著去尋找不知跑去哪裡的教主。
「童磨?童磨——」
「請問你有看到這麼高,穿著外套上印有蓮花的男人嗎?」
金魚姬找著找著就走出了松川的範圍,這時候已經夜深了,路邊草叢中皆是些蟲鳴聲。
童磨好像不在祭典上了,也不在看煙火的地方。
伴隨著時間推移,那些擺出來的攤位也都收攤了,即使這附近不怎麼受鬼侵擾,夜晚長時間在外停留仍舊是不好的。
金魚姬就被好幾名長者提醒早點回去,她隨意應答幾聲,接著向前走。
理論上她不應該再往前去了,可有人跟她講,看到了身姿高大的人還穿著娘裡娘氣的蓮花羽織往吉原走了。
吉原,換個說法就是妓院聚集之地。
即便沒有去過,金魚姬也覺得那裡不是她這種女孩子應該去的地方。
但童磨朝那裡去了。
金魚姬回憶了一下侍女講述的男女之情,總覺得松川的祭典只是個借口,童磨的真正目的是……
哎真是的,那為什麼要拿她當借口?
金魚姬困擾地歪過頭。
以童磨在教會的地位,去干什麼也不會有人說吧?
金魚姬折回松川,趁著還有人留在外的時候去借了能遮臉的鬥笠和長外套,准備去混入吉原。
得趕緊找到童磨回教會,還有那個少年的問題。
女性進入花街肯定是不合規的,金魚姬不是游女不是嫖客,她是個外來人。
花街如同金魚姬所設想得那般燈火通明、熱熱鬧鬧,行人往來如織,他們或議論漂亮的游女,或高談今夜即將舉辦的花魁游街。
金魚姬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她的身高著實有些矮了,身材還嬌小,是天然劣勢,如若不是擋嚴實了,可能女性的身份很快就得被發覺。
「聽說了嗎,街角店附近一個小妓院裡有下級游女出逃與人殉情去了。」
「那摔死在糞坑裡的?我聽說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那游女好像叫大判?奇怪的名字。」
「不說無趣的事了,葵霞屋的花魁游街是不是快開始了?趕緊過去吧!」
說著,大部分客人都湧向了同一個方向不多時,吉原花街的路上變得空蕩蕩的,不剩幾個人。
金魚姬抬頭去看天上懸掛著的明月,月亮停留的位置證明現在是吉原最熱鬧的時分,她此刻卻恍若走入了另一個世界一般,冷冷清清。
茶屋跟前沒有客人,也沒人在門前攬客,格子中只有幾名朝過路人拋媚眼的妓..女。
花魁原來有這麼大的魅力?
金魚姬有些好奇,但現在找到童磨比較重要。
「人呢,都去看花魁了,這裡的美人就便宜我了。」
男人猥瑣地朝格子中的妓..女招招手,雙方看對眼後他便進了店,准備一擲千金。
愛欲、金錢、色意、權勢,從未見過的場景在金魚姬眼前一一展開。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
她立刻扣住遮住臉的布,匆匆別過妓..女輕佻的視線,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可接下來她該去哪裡找?
紅發少女把自己整個人藏於鬥笠之下,她快步走了一段路,走過某一條小路時,忽然嗅到了刺鼻的氣味。
好像是血?
為什麼吉原會有這麼重的血腥味?
金魚姬不明所以地轉過身,折進了這條小路。
*
童磨愉快地在吉原尋到了樣貌合適的美食,那妓..女以為自己要與心儀的客人登上極樂,童磨也是這麼同她說的,卻不想下一秒就被扭斷了脖子,成了鬼口中的食物。
童磨本來也是在店裡吃的好好的,結果聽到外面傳來了不小的聲響,這人都去看花魁游街了,怎麼還有爭執?
手中捧著個腦袋,童磨從靠河岸的那側窗戶探出了腦袋。
底下河岸邊的路中央挖了個坑,坑裡著了火,從凄慘的叫聲來看,被燒的是個女孩子。
女孩子被燒未免也太可惜了,給他吃了多好。
童磨瞧著瞧著,底下出現了新的進展,他也被後續發展勾起了興趣,打算下樓去瞧一瞧。
人類的命運多舛,是可悲且無望的,而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給他們帶來幸福。
「哎呀,這是怎麼啦,真可憐呢。」
七彩虹眸眼睛中刻有數字的男人這麼說著,可他沒有絲毫憐憫的情緒。
像是興趣使然,就像他當初欽點金魚姬當聖女那樣,他朝著倒伏在地上的兄妹二人,施舍般給出了自己的血。
「如果你們能被那位大人選中的話……」
一場即興的由人轉化為鬼的儀式正在舉行,童磨把自己的血送出去些許,就在他靜觀變化之時,察覺到什麼的上弦鬼忽然把手中的屍體、頭顱扔進了遠處的火坑中。
從他的身後傳出一聲輕輕的呼喚:「童磨?」
金魚姬循著血的味道和焦味一路找了過來,原打算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找到了人。
她先是看到了童磨,走近了就看到了童磨面前的慘狀。
焦黑的人形被一人抱在懷中,兩人都倒趴在那裡,少年背後脖子處被人砍了一刀流了很多血,眼看著就命不久矣,也救不活了。
「太……太可憐了。」
金魚姬即刻進入了悲憫的情緒中,進入了萬世極樂教聖女的角色中。
她捂住嘴,走到童磨身邊,進一步越過童磨走到二人跟前,憐愛地蹲下身子,想要合上少年「死不瞑目」的雙眸。
「請安息吧。」
「神會保佑你們的。」
金魚姬的手置於「少年」的面目之上,緩緩下撫。
細碎的齒縫摩擦聲輕不可聞,他的眼睛瞪得跟銅鈴般圓,就是不肯閉上。
——為什麼……為什麼你來得這麼晚!
剛轉化成鬼的階段是最容易受血肉誘惑的,童磨了然挑眉,長臂一伸,把金魚姬拉起往後退。
他將金魚姬圈入懷中,遮住了她的視線。
「是的,他們會前往極樂的。」
童磨貼著金魚姬耳語道,純淨的七彩虹眸一眨,落下了淚水。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提到的出逃下級游女出自鬼燈的冷徹31話「大判小判」,充滿了槽點的游女和她的貓
還有50話江戶的市井歌謠也想寫進來最後放棄了x
「斷指為誓,削發為志,若食言,如廁之處,棍棒致血,手指腐爛,年復一年」
說是江戶時代的妓女會切下手指送給情投意合的男子以表心意
鬼燈真的是充斥了各種梗
以及上陸兄妹時間線稍稍魔改,不然你們就當竇娥冤了吧()
第14章 江戶
「是的,他們會前往極樂的。」
童磨貼著她耳語,等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被童磨攬在身前。
「不要看呢,對於金魚姬來說,那太殘忍了啦。」
童磨攔著金魚姬不讓她再去看那慘烈的「死狀」。
花街中出現死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出逃或在街角店悄無聲息死去的女性,只不過這次剛巧金魚姬遇見了。
童磨說那是一對可憐的兄妹,似乎是妹妹得罪了客人而被老板娘焚燒致死來使尊貴的客人息怒,她的哥哥完全是被牽連的。
金魚姬皺起眉:「所以……那個焦黑的是……」
童磨點點頭,肯定了金魚姬的猜想:「是哦,是女孩子。」
金魚姬掩住了嘴,惜嘆一聲:「太可憐了。」
好好一個姑娘要受此苦刑,明明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如若生在花街之外,命運肯定截然不同。
童磨跟金魚姬說她一個女孩子在花街待太久也不好,邊上的花魁游街明顯已經結束了,人群的喧鬧聲再起。
「金魚姬你先出去吧,我找人把他們安葬了就出去~」
白橡發的男人拍輕拍金魚姬的肩膀,表示自己在花街認識點人,能把這裡處理好。
金魚姬聽話地點點頭,她重新把鬥笠戴了回去,逆著聚集起來的人流離開了花街。
期間在路上撞到了人,為了不讓自己暴露,金魚姬更是加快了腳步。
從遠處望去能看到吉原燈火通明、紙醉金迷,街內街外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命運,而格子、店內的那些女孩也……
金魚姬漫無目的地想著,走出吉原後她候在小路邊上,把披在身上的布和鬥笠摘了下來擱在腳邊。
說起來,她本來是不是要被賣到花街來著?
金魚姬記起了剛在極樂教醒來聽侍女們所說的自己的來歷。
如果她在花街的話……
少女困惑地歪著頭。
花街對於女孩子而言是個不好的地方,身邊的侍女同她講,落入那裡的女孩都得一步步往上爬,如若有幸遇到良人,那便能有個好結局。
可這太難了,所以說侍女們都稱聖女她極其幸運,能夠被童磨帶回教會,免受那皮肉之苦。
月亮正從天空的正中央開始往下落,距離天明還剩幾個小時。
金魚姬等了會看到去尋人的童磨去而復返,沾了血的羽織已經被他處理掉了。
她眨眨眼站起來湊了上去,詢問那一對兄妹的後續。
「他們已經被安葬了嗎?」
「安排好了呢。」童磨笑著說。
「那真是太好了。」金魚姬撫著胸口,「希望他們能夠到達極樂。」
童磨是安排好了,他確定那對兄妹變成鬼後,良心大發把他們送到了曬不到太陽的地方。
至於那對兄妹未來會有何種發展,他還是有點興趣的。
可這些他都不會跟金魚姬說,童磨帶著一身微淡血腥味擠在少女跟前。
金魚姬嗅到了空氣中的異味,捏了捏自己的鼻尖,轉而問起了童磨為什麼會在花街有人際關系。
「果然……童磨你也是正常男人呢。」金魚姬從悲憫的情緒中拔離,指尖點著下巴,「找我出來是為了幫你打掩護嗎?」
去花街是為了口腹之欲而不是生理欲望的童磨表情一滯,他也沒有否決金魚姬的說法,而是三言兩語打發過去。
「不是的哦,帶你出來是為了祭典~」
「可……童磨你連煙火都沒看到。」金魚姬嘆了口氣,她向童磨描述了絢爛的煙花有多麼好看並抱怨道,「我一個人吃了兩份鯛魚燒,肚子都撐了。」
「而且啊……」想到之前的神奇經歷,金魚姬猶豫要不要說,「還遇到了奇怪的人。」
童磨眯起眼:「什麼奇怪的人?」
離開較早的他竟不知道金魚姬有一段奇遇。
金魚姬就這麼把自己遇上怪人的事說了一遍,描述了黑發少年和他身邊渾身刻滿了字的妹妹頭少女。
她著重講了疑似聽到的滅門慘案片段,讓童磨回憶一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大戶人家。
童磨把有名有姓,有給教會上貢的人家都過了一遍,不記得有哪家近期有金錢或權利糾紛的。
「金魚姬你大概是聽錯了吧。」
童磨走在金魚姬的右前方,金魚姬亦步亦趨跟著時,仍舊在想那發出請求的褐發青年。
她記得……那青年手背上也有字。
煙花在天幕上炸開的時候把一切都給點亮了,金魚姬想起一點又去追問童磨。
「如果不是人類的話,那會是什麼?」
童磨以為金魚姬終於發現了蛛絲馬跡准備捅破那一層紗,語氣輕快地回答:「可能是鬼哦~」
鬼,又是鬼。
最近聽到鬼的頻率真的好高。
金魚姬將這個猜想往那幾人身上套了套,接著晃晃頭把這個可能性否決掉。
都說鬼的形像駭人,那幾位應該不是吧,而且也沒有吃人的欲望,對她無動於衷。
童磨等了半天沒有等到自家聖女的質疑,他扭頭一看發現紅發少女陷入了自我世界中。
誒,這孩子也太遲鈍了吧?
童磨一張手把紅發少女打橫抱起,驚得少女呼聲不斷後說這樣趕路比較快,他身上的血腥引得少女連連皺眉。
「童磨,你身上這是!」
金魚姬只以為童磨去幫忙搬運了那對兄妹的屍體,沾上了血的味道,她覺得他們兩個回了教會一定會被信徒念叨的。
哦不對,童磨不會被念,被念的一般只有金魚姬。
被童磨抱在懷中的金魚姬極度顛簸,兩人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趕在天亮之前他們回到了教會,教會門口果然有人等著。
消失了一天兩夜的教主與聖女結對回來了,教會立馬動了起來。
兩人剛不見那會教會一時間非常混亂,還是侍者在教主的蓮花座上發現了他留下的字條。
這並不能安撫教眾的情緒,有些人陰謀論起來,有些人擔憂會不會出什麼事。
可擔憂也沒用,信徒不知道哪裡去找,只能在教會等候。
沒有詢問教主和聖女具體去了哪裡,瞧著二人平凡的打扮,沐浴淨身立刻安排起來。
金魚姬終於從童磨懷裡下了地,腳掌剛沾上地面,她立刻被侍女牽引著走,要帶她洗漱休息。
童磨在門口朝金魚姬揮揮手,用口型表達「下次還會找你玩」的這句話。
誒……還要出去啊?
童磨一個人自己出去不行嗎,為什麼總要帶著她?
金魚姬感到有些困惑。
她在侍女的頻頻呼喊下回過神,在侍女的請求下張開手,脫去衣物被伺候著進了浴桶。
為了洗去身上的那股味道,侍女們往水中倒了不少花瓣,金魚姬抓住幾瓣,咕嚕嚕地把自己沉入水中。
幸子看邊上的其他人離得不近,她湊到聖女耳邊打聽她和教主消失的一天兩夜去了哪裡。
這問的有些冒昧了,但幸子是真的好奇。
教主帶著聖女溜出去玩誒,她在教會待了這麼多年,從沒見過這樣的事。
聖女大人是頭一個。
祭典的事沒什麼不能說的,金魚姬隱去了有關吉原花街的後半部分,只說了在祭典上玩的部分。
就祭典的那部分都讓幸子春心萌動,她掬起一捧水灑在金魚姬肩頭,心生向往地說:「祭典那一定很好玩吧。」
金魚姬點頭答:「是的。」
撈金魚、裹著糖漿的丸子、冒著騰騰熱氣的鯛魚燒,沒能與童磨一起欣賞的煙火表演,每一樣都令金魚姬感到新奇。
「對了。」金魚姬忽然想到了什麼,她招手讓幸子俯下身子,「幫我打聽收集一下松川附近有沒有見過一個褐發青年……唔,家裡至少五人以上吧。」
她還是有些在意晚上發生的事。
信徒們的效率很快,就在金魚姬白天補覺睡得天昏地暗的時候,當天晚上爬起來她就收到了信徒做的彙總表。
由會寫字的信徒把查到的消息羅列在上面,金魚姬大致翻了翻,並沒有她想要的消息。
「真的是我聽錯了嗎?」金魚姬懷疑地想。
可那青年說的的確是「把我們一族都殺掉」這句話呀?
金魚姬對著面前的紙發呆,有人從背後接近她把紙摸走她都沒有反應。
「呀,金魚姬你還在糾結這個啊~」
童磨用指尖捏著紙的一角送到燭火上,火舌騰得將紙整張吞舐而淨,他輕輕揮了揮扇子,飄落的煙灰化作冰晶落到地上。
火光竄起的瞬間金魚姬的瞳孔緊縮了一秒,很快她放松下來,身子往旁邊讓了讓。
已經懶得去問童磨是從哪裡摸進來的了,外面的那些侍女、侍從對童磨形同虛設,整個教會就沒有童磨去不了的地方。
童磨主動坐下占了半塊坐墊,他來金魚姬這處無事,就是隨便逛逛。
他喜歡金魚姬,所以就來了金魚姬這。
金魚姬繼續翻看手中的紙,努力將身邊的童磨當做不存在。
剛巧幸子進來送茶水,她見到童磨時立刻喊了聲「教主大人」,把茶水放下後,她低著頭退了出去。
童磨記得,金魚姬身邊的這名侍女好像叫……叫幸子。
沒有姓氏,教會裡好多女孩子都是這樣,有的從小時候便被撿到教會裡來了,也有的是逃過來的。
「金魚姬,你和幸子關系很好~」
「嗯?是的,幸子是我的貼身侍女。」金魚姬從桌案前抬起頭,童磨正托著下巴看著她,「好像剛進教會服侍我的就是她了。」
「一直沒變的只有她。」
中途換過不少侍女,來來去去好多人,只有幸子一直留在她身邊。
有時候侍女換得無聲無息,等金魚姬去問了所有人都搖頭,次數多了金魚姬也就不去問人都去哪裡了。
左右不可能憑空消失,或許是離開教會了吧。
「說起來童磨,像雅子她們都去哪了?」
雅子是個陌生的名字,或許是教會的侍女之一吧。
童磨沒有回答,他玩味一笑,親昵地拉過金魚姬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狀若悲傷地開啟了一個新話題:「對啦~我有一個朋友……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呢~」
「可他最近跟我鬧了別扭。」童磨語氣中充滿了委屈,天大的委屈,「人家給他送了好吃的,他給拒收了!」
「所以我想啊,讓金魚姬你幫個忙~」
「如果你能讓他見到思念的女性的話,他長久以來的心結一定能解開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童磨:我的好朋友,猗窩座閣下
三嫂超漂亮的呀~
*
時間線看標題也看得出呀!江戶約莫大概……1772左右?我也沒細算,前後有個十幾年的誤差(可能
第15章 江戶
「心結?」金魚姬奇怪地問。
「嗯嗯,是心結哦。」童磨認真地補充,「我那個朋友啊,不怎麼敢接觸女性,肯定是過去發生過什麼呢~」
「但是呢,他失憶了。」白橡發的男人心痛捂住臉,淚水打濕了他七彩的瞳孔,「太可憐了,他完全不記得過去發生過什麼。」
金魚姬在一旁看著,從桌案旁拿了手帕遞給童磨。
男人接過去虛情假意地抹著眼淚:「就跟金魚姬你一樣,所以我就想幫他一把。」
「金魚姬你的過去我找不到,但他的過去可以幫忙尋找。」
金魚姬的特殊能力可以讓人見到親近之人,她無法對自己使用,卻能讓別人回想起點什麼。
童磨這一番話說得金魚姬一愣一愣的,她聽下來是覺得童磨口中的朋友很可憐。
你想啊,對女性避之不及,可背地裡卻會去關注女性,矛盾的情緒交錯在一起,金魚姬得出了他心裡可能有隱疾的結論。
「那童磨你的那位朋友是叫?」
「叫猗窩座喲~」
盡管童磨說得頭頭是道,他卻沒有告知他的這位朋友什麼時候會到達教會,就像讓金魚姬先開了一張空頭支票,乏了的極樂教教主准備睡了。
男人極其自然地占據了金魚姬睡覺的床鋪,看得少女在一旁搖頭,認命地披上外衣去外面找了守夜的侍女,讓她給自己在其他房間理個地方。
她總不能和童磨睡一起。
困倦的侍女忽然來了精神,幸子揉揉面頰,八卦地朝金魚姬擠擠眼睛,被金魚姬瞪了後她才跑去收拾房間。
這不能阻止第二天教主留宿聖女寢居的消息被傳出去。
金魚姬不知道第幾次解釋自己和童磨並沒有做那種事,兩個人都沒有睡一屋,可轉頭換個人,似乎已經篤定教主和聖女有了進一步的發展。
???等一下啊!
這都什麼跟什麼!
好在這幫信徒說歸說,卻從來沒有說到童磨跟前去,話傳到金魚姬這完全被截斷。
也可能童磨聽說了,可他不在意這些。
金魚姬想了想,她去問從小待在教會的幸子:「教主他以前有這樣過嗎?」
幸子反問:「聖女大人您指什麼呢?」
「嗯……就教主和信徒們的關系?」金魚姬也說不上來她具體想問什麼,「和女性的吧。」
幸子疊衣服的手停住了,她誠實回答:「以前這樣的事也發生過哦。」
幸子說以前教主也親近過其他女性教徒,他把人招過去秉燭夜談……也有其他事吧,但她也只是聽說,不知道具體是誰。
「因為總是傳出個名字,但之後叫這個名字的信徒就離開教會了,沒道理的吧聖女大人。」
「都被教主大人親近了,又怎麼會離開教會呢?」
幸子邊說邊點頭:「那可是教主大人啊!」說著說著,侍女流露出艷羨的神情,「聖女大人您可真是好福氣。」
不知道多少次被誇贊有福氣,金魚姬摸摸自己的臉,沒有什麼實感。
她把幸子說的往心裡記,有意去找了前幾年的教會人員變化情況,但那潦草的記錄連人名都看不清,基本無用。
暫且把調查教會人員變動一事擱置下來,金魚姬繼續派人搜尋有褐發青年的族群,一面等待童磨口中的友人上門。
她沒有等到極樂教教主的友人,反倒等來了另一個命令。
「你是說……需要我外出一趟?」金魚姬指了指自己,有些驚訝地問。
紅發的聖女剛剛結束了對信徒的接待,見到思念之人泣不成聲的信徒出去才沒多久,童磨便走了近來。
白橡發的男人進來先是感慨「還是金魚姬呀」,隨後跟金魚姬提了外出一事。
「是的呢,你得出一趟教會。」
本來這事是教主興致高了去或者隨便打發個能夠傳教的信徒,可現在有聖女了,把聖女派過去正合適。
「猗窩座閣下近期抽不出時間過來哦,下次吧~」
嘴上惋惜著自己的「好友」不能前來,虹眸的男子依舊一張笑臉,三兩句話把這個話題帶過。
童磨雙手合十,壓住掌心的金色鐵扇:「拜托金魚姬了喲,詳細的事會有信徒跟你說的~」
「啊,好的。」金魚姬乖順頷首。
教主的命令一下達,整個教會就運作起來。
侍女們在金魚姬的院子裡忙碌地進進出出打包行李,明明就出門一周左右,她們卻像要搬家一樣復雜。
紅發聖女去說了聲行李可以少一點,結果被幸子說不可以。
「怎麼可以在吃穿上苛待您呢!東西是一定要帶上的!」
在服侍人這方面幸子非常強勢,金魚姬說了幾句便隨她們去了,反正勞累的不是她。
回到了院子裡的池塘邊去喂魚,金紅的鯉魚搖著尾巴游了過來,一張一合的嘴巴浮到水面去吃細碎的魚食,這一池子的魚都被喂的圓滾滾的。
看著肥美,非常好吃。
也只是像是好吃的樣子了,觀賞性的鯉魚渾身是刺,不適合做食材。
金魚姬捧著臉,又捏起一撮魚食拋入水中。
杏黃色的小塊顆粒在水中浮浮沉沉最終被吞吃到魚肚子裡,魚兒吐出一串泡泡游走。
不知為何,金魚姬想起了幾日前祭典上沒能帶回來的那尾紅色金魚。
少女喃喃著:「可惜了啊。」
她是想帶回來養的。
手上動作不停,一小袋魚食被她喂完,她這才站起身,敲敲酸麻的小腿,准備回去休息了。
侍女幾乎將她的房間搬了個半空,衣物拿走了大半,一日三餐吃什麼,帶多少錢才夠,路上住哪裡,她們精打細算了半天。
沿途有的是信徒願意提供借宿的地方,侍女們在挑好的人家去。
最後把單子交給金魚姬後她只看了一眼便塞給了幸子。
金魚姬揮了揮手說:「你們看著安排吧……不要花太多錢就是了。」
等到了出行的那一天教會門口排了三輛馬車和眾多隨行人員,一輛給金魚姬乘坐的,一輛裝東西的,還有一輛備用,姑且是坐了幾名侍女。
幸子替金魚姬撩開門簾,金魚姬在登車時看到了在教會門口送行的童磨。
站在黑傘下的虹眸教主面含笑意,朝金魚姬揮揮手。
——一路順風。
金魚姬似乎看到男人的口型是這麼說的。
一行人就這麼上了路,去前往某個信徒的家中。
按照童磨所說的,這是位對教會極其忠誠的信徒,只是年齡大了臥病在床無法動彈,大限將至前又給萬世極樂教捐了一大筆錢。
信徒希望自己死後能夠前往極樂,如果可以的話,他有個想見之人,也是已死之人。
童磨當然願意滿足信徒的請求,他便把金魚姬派了過去。
臨走前金魚姬問過童磨:「那這位信徒的頭骨要帶回來嗎?」
白橡發的男人沒跟上金魚姬跳躍的思緒,他側過頭:「哦?怎麼說?」
金魚姬繼續補充:「就是你那一房間的頭骨,這樣的信徒應該有資格把頭擺到教會?唔……我不是很清楚這裡面怎麼操作的?」像屍體腐壞和分割一類的,金魚姬不怎麼明白。
童磨沒有說好也沒有回絕,他讓金魚姬看著辦。
既然誤會了,那就一路誤會下去。
童磨對男性頭骨不大敢興趣。
金魚姬坐在馬車內的軟墊上思考著怎麼把人的腦袋給帶過來,還不能被信徒發現引起恐慌。
馬車顛簸半天,硌到石子後把金魚姬的頭磕在馬車頂,車夫侍者在外面連連道歉,金魚姬擺擺手讓車隊繼續前進。
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的腦袋帶回來還是有些困難了,而且要跟他的家裡人溝通。
要不……算了吧?少這麼一個頭骨沒什麼關系?
童磨應該沒有收集癖?
金魚姬靠著靠墊在馬車上搖搖晃晃,時不時撩起簾子往外看幾眼,看看行進到哪裡了,看看天色怎樣。
第一天的路走不到下個鎮子了,教會的人估算錯了馬車馱著重物的行進速度,只能是在路邊的樹林中將就一晚上。
所有人都能將就,但聖女大人不可以。
金魚姬不知道侍女和侍從是如何在荒郊野外搭建出如此……如此遮風擋雨且溫暖宜人的睡覺環境的,她默默看著鋪了好幾層的墊子,坐到了火堆邊上。
她才剛坐下,暖手的杯子和擋風的披風一同被遞過來,幸子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
侍女與其他幾名侍從拿著地圖研究明天開始從哪裡走會快一些。
幾時到達信徒那裡還無所謂,關鍵是聖女大人,總不能一直讓聖女大人在路上顛簸。
「其實我可以……?」
「聖女大人。」
「行吧,幸子你們看吧,不要拖太晚就可以了。」
金魚姬盯著眼前的啪啪炸響的火堆發呆,偶爾用手中的木枝扒拉一下。
其實她不喜歡火或者說討厭火,但火是溫暖且令人心生向往。
大部分教會的人都聚集在離金魚姬有些距離的地方,只有幸子坐在金魚姬邊上。
幸子忽然坐直了身子,她朝著背後的方向看了好幾眼,小聲對金魚姬說:「您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金魚姬側耳去傾聽,半晌皺眉道:「是樹林中窸窸窣窣的聲音嗎?大概是小型野獸吧,讓人帶上武器去看看吧。」
男性侍從領命,他拿上刀具走入樹林深處,結果沒多久屬於他的慘嚎傳了回來,火堆旁的人一下子緊張起來。
小型野獸能直接干倒一名成年男子嗎?
這嘶吼是不是有點大聲了?
細小的動靜是越來越大,聲音也越來越近,盡管她的雙腿也有些發軟,幸子仍舊第一時間護在金魚姬跟前。
——那是鬼,不是野獸。
在怪物衝出草叢的那一刻他們窺得了它的全貌,渾身上下皆由不可名狀的器官構成的扭曲一團,只有嘴部清晰可見,齒縫間還有血肉掛在上面。
「那是什麼啊!」人們的驚呼聲不斷,「怪、怪物!是鬼!」
金魚姬在旁人慌亂的喊叫聲中愣愣地看著奇形怪狀的生物。
——好醜啊,鬼都是這麼醜的嗎?
沒有太多的懼怕情緒,金魚姬被侍女幸子拉著往後退去,隨後她的視野中出現了一片赤灼的焰色。
「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作者有話要說:
三哥是不可能這麼早見到的啦
以及炎呼一脈的貓頭鷹造型是真的很可愛,rua!
第16章 江戶
高歌猛進的火之焰將惡鬼的頭顱斬落。
說是頭顱,那一刀幾乎砍斷了鬼的半個身子,可能是覺得只砍疑似脖子的地方不保險,那劍士又補了幾刀,把鬼砍得七零八落。
紅的白的落了一地,侍從們看到這一幕懼怕地避開,只有金魚姬盯著鬼逐漸化作粉末的殘骸。
原來……鬼死後是這樣的,連屍體都不會留下。
金魚姬想到。
發色亮眼、炯炯有神的鬼殺隊小伙精氣十足地在夜晚大喊:「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受傷的!我們可以提供——嗷!」
他後面的話都被隊友一個痛擊給咽了回去,面容清冷的黑發劍士壓著精神小伙的低頭鞠躬。
「抱歉,這個家伙聲音太響了。」
經由後面這一茬打擾,在場信徒的情緒被稍稍緩和。
鬼死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地面上大面積的血液證明之前這裡存在過鬼物。
因殺鬼闖入他們這邊的鬼殺隊劍士共二人,他們也是感知到了鬼的存在才過來查看,沒想到能救下人。
他們也對前面沒救下的那人表達了遺憾,如果他們速度再快一點就好了。
黑發劍士掃了一眼教會的普通人士說:「我們的營地在遠處,保險起見還是合一起吧?」
不知是否還會有鬼出現,鬼殺隊的劍士是建議由他們來負責守夜,畢竟極樂教會有數十個人呢。
幸子還在猶豫要不要放這個有一面之緣的鬼殺隊劍士靠近聖女大人,結果她家聖女大人開了口。
金魚姬看著金紅發的貓頭鷹,又看看他的隊友:「你們過來吧,一共幾個人?」
煉獄幸壽郎回答:「唔姆!三人!除了高取君外還有一人!」
金魚姬讓他們把剩下的那名隊友帶過來,反正這塊空地夠大,再待三個人也是沒問題的。
被稱作高取君的黑發劍士冷著臉把他的隊友貓頭鷹壓在了極樂教這邊,說自己回去找同伴,一會兒就回來。
被壓在這裡的貓頭鷹一點都不見外,他迅速找到之前見過一面的金魚姬,不顧侍女幸子的阻擋站到了她的對面。
「是聖女閣下!好久不見。能在這裡遇上真的很巧!」
不但在這裡遇上,還恰巧讓對方救了自己一命。
高個的小伙精神抖擻,他比幸子高了一個頭,能夠直接俯視被幸子攔在身後的金魚姬。
金魚姬拍拍幸子的肩讓她不要這麼戒備:「煉獄先生救了我們。」
「可是。」幸子皺眉,她盯著粗魯的劍士,然後讓到一邊,「不許對聖女大人無禮。」
幸子還記得半個多月前這鬼殺隊的劍士上教會,纏著他們的聖女大人好半天,就為了找那什麼教會不存在的鬼。
拜托,他們可是萬世極樂教,被教主大人、被神明佛祖所庇佑的地方,怎麼會有鬼呢?
幸子讓開道,金紅貓頭鷹一點不見外地坐到對面離得很近,他們的背後是忙碌處理一地狼藉的侍從一眾。
說來也奇怪,常人遇見鬼跑都來不及,這教會的人只有最初的慌亂,很快便念著「萬世極樂」平靜下來。
大概是因為……有這位的存在吧?
煉獄幸壽郎瞧著邊上紅發碧眸的少女,女孩攏了攏肩頭的披風,也不像受鬼影響的樣子。
如果說信徒是因為有信仰存在,那麼作為信仰的人類少女本身呢?
金魚姬被人看久了肯定覺得別扭,她抬頭就問:「我身上有剛剛的鬼死亡時候濺上的污漬嗎?」
金紅貓頭鷹一愣,朗聲答道:「沒有哦!」
他的聲音之大,又一次把旁人的視線吸引過來,信徒們大多目光不善地看著這位與聖女距離過近的非信徒。
煉獄幸壽郎顯然不明白旁人的敵意何來,他好奇地向金魚姬詢問,他們這是要往哪裡去。
「唔姆,金魚姬閣下是教會的聖女吧?教會的聖女不應該待在教會裡嗎!」
沒什麼不能說的,金魚姬垂下眼眸解答鬼殺隊劍士的疑惑,「有信徒行動不便、大限將至,所以教會派人過去一趟。」
「哦哦哦,原來如此!」嘴上這麼說著,煉獄幸壽郎還是不懂萬世極樂教是如何運作的。
趁著隊友未歸,煉獄幸壽郎熱情似火地繼續向金魚姬打聽,他把上次在教會裡的疑惑都問了出來。
就比如,有關金魚姬的能力。
精神小伙好奇:「你真的能讓人見到思念之人嗎?」
金魚姬撥著面前的火堆答:「准確地說,是關系親近的女性。」
思及對方對教會信徒及自己的救命之恩,金魚姬側過半邊身子,朝著鬼殺隊的精神小伙發動了自己的能力。
金魚姬是不會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中變成了什麼樣的,只能從他人的反應中窺得自己能力的效果。
往往那都是感人且悲傷的。
信徒們悲愴欲涕是常有的事,嚴重者得派人拉著才不會逾矩撲上來。
幸福美滿之人,也不會來到她的跟前。
金紅發的鬼殺隊小伙看著金魚姬身上的變化眼睛瞪圓了,他震驚般張口,一聲殷切的呼喊脫口而出:「母親!」
第二次喜當媽的金魚姬默默解除了能力,煉獄幸壽郎呼吸一頓,立馬對嬌小可愛的妙齡少女道歉。
「非常不好意思!但真的是……一模一樣!」
煉獄幸壽郎發出了驚嘆的聲音,那完全是他記憶中母親的容貌,除了表情和服裝略有不同,其余的就是復刻版。
金魚姬側回身子,她困倦地打了個呵欠,心裡嘀咕:能不一樣嗎,那是你們的心中所想。
金紅貓頭鷹還想問些什麼,這時候他的隊友帶著另一人歸來,走近就問他剛剛對著誰在喊母親,附近難道還有別的會精神系血鬼術的鬼嗎?
貓頭鷹小伙正想解答就被起身的金魚姬瞪了一眼:「我困了,幸子你給他們安排一下。」說罷少女頭也不回,俯身鑽進了信徒搭建的擋風且溫暖的棚子中。
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被冷淡對待的鬼殺隊劍士摸摸鼻子,他拿起極樂教教徒給的食物坐到另一邊,不再打擾人家休息。
煉獄幸壽郎的隊友,高取優也,這代比較有希望晉升水柱的水之呼吸一脈的劍士。
他正與隊友煉獄幸壽郎一起出任務,外帶一個庚級劍士莫得姓名。
「什麼情況。」高取優也壓低了嗓門問,「你認識他們?」
「啊,這個啊。」勉強在隊友的提醒下放輕音量,盡管那依舊不小聲,煉獄幸壽郎說,「之前因為鬼的問題與這個教會有所接觸。」
高取思索了一番煉獄的為人處世模式,擔憂地追問:「他們沒把你趕出去?」
他的隊友可是膽敢當街攔人就問你家是不是遭鬼戳人痛處的耿直選手。
煉獄眨眨眼,笑著答:「沒有哦,聖女小姐非常熱情地接待了我!還讓我進了教會巡查!」
結果當然是什麼都沒有搜到,煉獄也就離開了。
「那你剛剛是在做什麼?你母親可不會出現在此處吧。」
「唔姆,這個呢!」煉獄想了想措辭,組織了語句科普,「萬世極樂教的聖女,有很特殊的能力。」
高取聽了會,忍不住打斷:「這不是跟主公夫人很像嗎?」
「哦,怎麼講?」煉獄睜圓了眼睛,連庚級隊友也豎起了耳朵,「高取你好像,跟主公夫人那邊有點親戚關系?」
「是。」
高取優也與鬼殺隊主公夫人是遠親關系,多少是知道一些神官世家的事。
就比如鬼殺隊當主的那位夫人會些許言靈之術,也能求神問鬼占蔔未來,鮮少出手,但每逢重要之事還是會演算一番。
因為那位夫人,鬼殺隊少走了不少彎路,也避過了好幾次險情。
聽高取說了一番,煉獄附和地頷首。
「聽著是一樣神奇,不如明天去問一問吧!」
「???」高取一頭霧水,他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同僚,「你要去問什麼?」
貓頭鷹小伙說:「問問他們要去哪裡,說不定同路呢?」
你到底是怎麼跳躍到這個思維上的?
所以,鬼殺隊裡才沒人願你跟你一起出任務吧!
煉獄幸壽郎哪裡都好,就是思維太跳脫了,常人跟不上。
高取無語地搖頭,他拍拍庚級隊員的肩膀讓他先去睡,下半夜再來換班。
接下來的時間一夜好夢,再也沒有鬼出沒的跡像。
金魚姬近來開始頻繁做夢,她的夢中時常出現一些現世不會存在的景像,例如沸騰滾滾的血色池水與萬裡雪飄的冰川。
有時候夢中又是枯骨遍地,偶爾會出現一些神奇的生物,像頭上長著角的、奇形怪狀不成人形的。
夢醒了自然印像就淡了,往往只剩下點點色彩的印像。
金魚姬是被幸子喊醒的,外面天亮的差不多了,也應該啟程了。
金魚姬梳洗完畢的時候,鬼殺隊的那三人還在,他們剛好從外面兜圈子回來,金紅發貓頭鷹見到金魚姬眼睛一亮,竟在遠處大聲發問。
「聖女閣下!能問一下你們要往哪裡走嗎!」
「去去去,這個問題我也能回答。」
站在外圍的幸子兩手一張把人攔住,她指著西邊某個方向說:「要去那,去鹿町。」
精神小伙雙眉一挑:「唔姆真巧!我們的目的地也是那!要不要一起走,路上好有個照應!」
他的同僚實在看不下去煉獄幸壽郎直白的說話方式,上前把人擠開,跟極樂教的人講了講他們的想法。
「如果方便的話,一起同行,剛好我們對那裡不是很熟,想找人當向導。」
這個說辭就比較令人能夠接受,金魚姬在上馬車前點頭默許了鬼殺隊的劍士跟著。
這下,一個有些奇怪的隊伍出現了。
前方走著的一看就是一個地方出來的,穿著打扮相同,而隊伍的末端吊著三名畫風不符的黑衣劍士。
「並不是黑衣,羽織是紅白的!」
「……」高取深吸一口氣,不想跟自己的隊友交談。
白天無鬼,路上只遇到了幾民普通百姓,習慣性傳教後,跟在後面的鬼殺隊開始竊竊私語。
庚級隊員:「高取前輩,這萬世極樂教……真的不是邪教嗎?」
高取優也:「誰知道呢,目前看起來……還好。」
就是個圍著教主、聖女而建立起來的教會,人要有信仰有寄托無可厚非,人家教會也沒進行什麼奇怪的活動。
煉獄幸壽郎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隊伍的前方,這一次他沒有被侍女驅趕,金魚姬撩開門簾朝他招招手,鬼殺隊的小伙有幸坐到了馬車前沿。
金魚姬在馬車上坐得無聊,便想找人給自己講講故事,侍女能背的話本她聽膩了,想聽點新鮮的。
「給我講講你們殺鬼的故事吧?」
煉獄幸壽郎思考了下回答:「沒問題。」
劍士算有分寸,挑著撿著講的都是不血腥的殺鬼經歷,有的甚至還有點感人。
「唔姆,對了!」想起了什麼,貓頭鷹眉毛一揚,「除了鬼,還有其他要注意的地方!」
「有一種頭戴眼球圖案的怪物也會作祟,但常人是看不到。」
金魚姬莫名覺得有些耳熟:「那是什麼?」
煉獄幸壽郎說自己看不到,但他隊友能看見。
「高取!過來畫畫了!」
正在教導庚級隊員出門在外千萬不能跟煉獄一樣的高取優也:「……?」
煉獄家的貓頭鷹怎麼這麼煩的!
作者有話要說:
原創角色水呼劍士高取優也社交能力好於炎呼小伙√
江戶的貓頭鷹大概就那種,直球自來熟熱情似火,略ky
第17章 江戶
最後,黑著臉的水呼吸劍士在休息的時候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個草圖。
「那些污穢之物外形不固定,但這個是統一的。」
地上畫著的是一個方紙片外帶單只眼球的圖案。
「常人看不到,也沒有任何防範的辦法。」黑發劍士沉吟,「就算看見了也……」
可以斬殺鬼的日輪刀對妖魔的傷害有限,更有效的還是神道的手段。
高取優也算是會點神道的咒術,勉強能應對一二,幫助同伴脫離困境。
「如果聖女小姐你擁有特殊的能力,那麼請務必注意一點。」
金魚姬盯著地上的圖案若有所思,直到到達下個城鎮找到借宿的地方前,她都在思索這個圖案。
紅發聖女抵著下巴:「有點眼熟,我在哪裡見到過呢?」
回憶半天沒有頭緒,金魚姬搖搖頭,暫且把這圖案拋在腦後。
天黑前到達的鎮子沒有鬼殺隊常常借宿的藤之家,最後鬼殺隊三人是借了極樂教的光住進信徒家中。
煉獄幸壽郎:「唔姆!看著非常高級的樣子!」
庚級隊員:「……這就是……大戶人家嗎?」
高取優也:「不要這麼沒出息,人家藤之家也不小的好嗎?」
之前提過了,信徒們挑選的都是最好的落腳處,見到聖女的信徒自然也是虔誠不已,當場拉著金魚姬傾訴了一番煩惱,看得鬼殺隊的人一愣一愣的。
「聖女大人啊——」
「嗯,你說。」
不知何時換了一身紫衣華服的紅發少女不復路上的平易近人,層層疊疊的金冠束著一頭紅白長發,高貴的聖女用袖口掩住下顎,眼中流露出悲傷的情緒。
「太可憐了。」雙手牽住信徒的手,潸然的淚水順著臉龐落了下來,「神……會理解你的。」
一雙碧色的眼眸流淚卻在微笑。
煉獄幸壽郎瞧著這一幕,晃神地想起了路上聊天時,他談起被鬼殺死的信徒,本是想表達他來晚了,但……
那時候少女也是落下了眼淚,替死去的信徒感到悲哀,她口中說出的都是替信徒祈禱的話語,可煉獄幸壽郎卻沒有聽出太多的感同身受。
就很奇怪,有著說不出的別扭。
金魚姬哭完笑完,她直起身子目送感激涕零的信徒在家僕的摻扶下離開,頭一轉便看到了院子另一端戳著的三名鬼殺隊成員。
日暮西沉,薄如蟬翼的日暉灑落在少女身上像一層輕紗,她輕輕抹去臉上的淚痕,收拾好情緒衝他們微微一笑。
很難想像人是如何快速從前一種情緒中剝離而出還不受影響。
鬼殺隊的劍士們回敬著點頭,他們看著紅發少女理了理衣服,把帽子摘下來遞給邊上候著的侍女,接著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我們也回去吧,再休息一晚上,應該明天就能到目的地了。」
鬼殺隊的劍士原地散開,只有金紅發的小伙在院子中停留了一陣,末了也回了住的房間。
晚飯極其豐盛,還是借了萬世極樂教的光,煉獄幸壽郎和他的隊友吃得津津有味,熱情的劍士連連發出「好吃、好吃」的感慨。
水呼劍士:……下次說什麼也不跟煉獄出任務了!
等夜深了,睡不著的炎呼小伙從床上爬起來,披上外衣拿上自己的刀跟守夜的僕從打了聲招呼就出了門,他打算隨便轉轉。
在走過狹窄的院邊小路時,煉獄幸壽郎聽到了微小的動靜。
迎著月光抬頭一看,他看到了跨坐在瓦檐上的那名紅發少女。
銀色的月光傾倒在她的身上,恍若闖入人間的仙子。
「聖女……閣下?」
「噓。」金魚姬提著鞋子,躡手躡腳地朝院內瞥了兩眼,確定沒人注意到自己後,直接從牆頭一躍而下。
「小心!」煉獄一個健步衝上去把人接住。
學習炎之呼吸的劍士的懷抱同他本人一樣熱情似火,體溫高得差點燙到金魚姬。
伸手推了推抱住自己的男性,金魚姬讓對方放自己下來。
她小聲嘟囔:「好熱啊,你是火爐嗎?」
嗅著少女的體香,金紅貓頭鷹的臉騰得一下紅了:「抱、抱歉!」然後飛快將人放到地上。
金魚姬脫離了煉獄的懷抱,將鞋子放到地上穿好,這才拍了拍衣袖下擺,同時與人體火爐保持了一定距離。
她厭火,煉獄幸壽郎太像火了。
金魚姬瞧了瞧周圍說:「好巧,煉獄先生你也出來透氣嗎?」
貓頭鷹臉頰發熱、雙目向上瞟:「是、是的。」
本只打算在屋子周圍隨便逛逛的金魚姬腦袋一歪,碧眸彎彎。
「那……」金魚姬眼睛轉了轉,「煉獄先生我雇你當守衛吧,我想走得遠一些。」
鬼殺隊的小伙嘴唇翕動說可以,目光飄忽。
走出去才兩三步,煉獄幸壽郎看少女衣衫單薄,他便把自己的羽織借了出去,炎呼劍士的羽織同他一般溫熱。
現在是夜半三更時分,鎮中的人早就睡下了。
些許是晚上心情好了不少,又獨自一人沒有教會的人,金魚姬話多了點,也更加放松。
「幸子說這裡不是教會,外出不安全,要出去的話一定又是一大幫子人陪著,那樣太拘束了。」
「我沒怎麼出過教會,這是第二回吧?上一次是跟童磨……也就是教主去了松川,松川的祭典很有意思。」
「嗯?對,所以我就翻牆出來了……啊?你問圍牆高度?我覺得還行吧,輕輕一跳就夠到了。」
金魚姬輕松地彎起胳膊,露出一點纖細的曲線。。
不,不對吧。
煉獄詭異地沉默了,他想了想那兩米高的院牆,覺得以普通女孩的能力應該是……夠不到的?
「聖女閣下,我認為女孩子還是不要嘗試這種危險的動作了。」煉獄立刻進入了兄長般的說教模式,務必讓跟前的少女明白自己的行為非常危險。
金魚姬停下了腳步,她踩在石子路上轉過身,月光下的笑顏顯得少女清雅又隨和,和在信徒們面前不一樣。
煉獄幸壽郎的臉再次微不可聞地紅了一下。
「喊我金魚姬就好,你又不是教會的信徒。」
她的名字除了童磨根本沒人喊,成天聖女聖女的,再下去她都要以為自己名就叫聖女了。
說笑的,她還不至於忘了自己叫什麼。
鬼殺隊的劍士想了想,順從地變了稱呼,他陪著「任性」的金魚姬沿著小路去到了鎮子外圍,繞著田間小路轉了好幾圈。
外面的空氣非常清新,與常年彌漫著各種花香的萬世極樂教有所不同。
放松之余,金魚姬說起了教會的事,她的話題大半都落在了童磨身上,說著說著她也發現了話題的問題,捧著臉淺淺一笑。
教會的生活,童磨占了一大半。
金魚姬一面說,一面蹲在田埂上觀察下方的蓄水小道中起伏的水波,忽然天空中飛落一只咿呀說著人言的烏鴉,它落到了煉獄幸壽郎的臂彎上。
「西南南,西南南。」烏漆嘛黑的鳥類拍拍翅膀,從煉獄的手臂蹦到肩膀又跳到頭頂,「西南南有鬼!」
會說人言的烏鴉?
金魚姬驚訝地看了過去,覺得新奇。
她在教會是見過會說人言的鳥類的,但那鳥是信徒進貢的,長得七彩斑斕的。
煉獄幸壽郎收到消息後立刻神色一凝,他飛快地衝金魚姬說了聲抱歉,時間緊急他無法送金魚姬回住的地方了,得先趕去殺鬼。
「唔姆!非常抱歉!臨時有事。」說著,煉獄按住了腰間的刀,「這鎮裡是安全的,請金魚姬閣下早點回去!」
說完不等金魚姬回應,金紅發劍士走路生風,身形一閃竟直接從金魚姬的視線中消失了。
紅發少女一句「好的」還含在口中眼前便沒了人,末了她對著水潭中自己的倒影嘆了口氣。
鬼殺隊的劍士可跑得太快了,這守衛一點不合格,要給差評。
不過也是,他也不是教會的人,自然不會以聖女為重。
撐著微麻的膝蓋從田埂上站起,金魚姬抱著胳膊開始往回走。
夜晚涼風習習,她一個孤零零的女孩子走在路上,恍若一個天然的靶子。
嬌俏的少女有著一頭艷麗的紅發,隨著她的動作垂落在腰間,末梢的白色左右搖擺,吸引人的眼球。
——甜美、可人。
顯然,田間的鬼也是這麼認為的。
這鎮上本來是沒有鬼,但不代表外面的鬼不會過來。
落單的女孩是最好的食物,他餓了三四天了,那些天殺的獵鬼人一直追著他,他跑得又累又餓,剛從邊上的山中逃出來,是時候補充一下..體力了。
水中咕咕嘟嘟地冒出了復數的氣泡引起路邊人的注意,紅發少女聽到聲響動靜,往回走的步伐頓住了,她稍稍往田邊靠了靠。
——好奇心是會害死貓的。
少女探出了頭,而水裡的鬼也一躍而出。
鬼物的血盆大口張得與人首一般大小,垂涎的唾液滴滴拉拉從齒縫間落下,落到地上便刺拉拉腐蝕出一個小深坑。
銅鈴般澄黃的復眼中印入的是少女小巧的臉龐,那一定是一張充滿了驚懼以至於變得美味的——
——咦,為什麼沒有害怕?
揚起的碧色眼眸澄澈透亮,紅發少女只是往後退了兩步避開了落下的口水,免得沾到自己身上。
「好臭……好惡心啊。」嫌惡地捂住鼻子,金魚姬再退兩步。
不是說鬼也有長得好看的嗎?她這遇到的都是些什麼啊。
被小視的鬼瞬間暴怒,一口咬空的醜陋生物正打算再度撲上去,隨即他發現自己的視野天旋地轉,最後視線停止在側看少女踩著木屐的白皙小腿。
「是……繼國先生?」意識消失前,鬼物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金魚姬有這麼一瞬間覺得自己遇見鬼了可能要死了,可她卻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只是在想極樂教是不是得換個新聖女了。
以至於後來被人救了,金魚姬反應慢了兩拍才看向出手的人。
紫衣劍士出刀干脆、收刀利落,他將食人鬼擊殺在田野間。
金魚姬看向來者腰間的刀,繼國先生出手迅速,她還沒看清楚刀上的眼睛,那刀便收了回去。
「你為什麼……在這裡……」男人語速遲緩,他逆著月光相問。
金魚姬先是感謝了繼國先生的出手相救,然後解釋:「教會出來辦事情,派了我出來。」
紫衣劍士蹙眉盯著金魚姬看,像是要從她身上看出點花似的:「上……童磨……如何……」
「童磨他在教會,教會總得有個領導者。」話說完金魚姬覺得自己底氣不大足,童磨帶她溜出去那次可是徹底把教會拋在一邊。
「你的……羽織……」
這種配色……應該只有……
聞言,金魚姬拉了拉披在肩上白底紅紋的羽織:「這個啊,這是鬼殺隊劍士借給我的,說起來……」她抿唇追問,「繼國先生是鬼殺隊的人嗎?」
「帶著能殺鬼的刀……應該是鬼殺隊的成員吧?」
作者有話要說:
趕上了!
今日語出驚人:繼國先生是鬼殺隊的人吧
第18章 江戶
他是鬼殺隊的劍士嗎?
過去是的,現在不是了。
金魚姬把心中的疑惑問出,接著男人便沉默與她對視,良久都沒有回答的意思。
金魚姬猜測,那就是……繼國先生是鬼殺隊劍士的意思?
紅發少女歪了歪頭,兩人大眼瞪小眼在田邊停留很久,最後是紫衣劍士先開了口:「你……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繼國先生與煉獄先生說了同樣的話,走在返回路上的金魚姬只能解釋是因為聽到聲響才偶遇鬼,不然現在她已經快到住的地方了。
紫衣劍士垂眸注視鬼消失的地方,一聲不吭,轉身先一步離去。
他不過是路過此處,聽聞周邊有強大的劍士才過來討教一二,那人的確有幾分水平,卻遠遠不如緣一。
還有……黑死牟握緊了刀。
他一見到上弦之陸的教會中的聖女,他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妻子。
為何……會有人有如此的能力呢?
紫衣劍士離開得也快,金魚姬剛走了沒幾步路,繼國先生也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中,這讓她有了鬼殺隊劍士都有奇特的移動方法的認知。
接下來的路上都沒有再出意外,鎮子裡靜悄悄的連蟲鳴聲都少。
金魚姬順利地再度翻過院牆,這一次沒人在另一邊接住她,她順著草叢一滾,除了煉獄的羽織沾了點草屑哪裡都好。
輕手輕腳地不引起他人的注意,金魚姬把脫下的羽織疊成小塊並藏好,躺回自己的被窩後,她於後半夜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了有人回來的動靜。
第二天起床的紅發聖女呵氣連天,這看得侍女幸子擔憂地問是不是沒睡好。
「是枕頭太矮了還是墊被太硬了?非常抱歉聖女大人,我應該再細致一點的……」
聽幸子習慣性地在自己身上找錯,金魚姬晃了晃腦袋:「不是你的問題,我昨晚上睡眠不大好。」
其實是睡眠不足,可她又不能和幸子直說,說她晚上出去逛了一圈。
這被幸子知道了,侍女會苦口婆心地勸自己的。
金魚姬輕點著腦袋,呵氣連天的她被幸子伺候著吃完了早飯,在收拾完准備繼續上路的時候,金魚姬再次見到了鬼殺隊的人。
同她一樣,鬼殺隊中的煉獄幸壽郎也是困意不斷。
都是昨晚上沒睡好的人,煉獄幸壽郎比金魚姬回來得還晚。
「幸子,我想起來我落了根簪子在房間裡,你幫我去找一下。」
金魚姬描述了簪子的造型,幸子道了聲好,折回了信徒的家中。
金魚姬支開了身邊的侍女,與煉獄幸壽郎對上了眼,少女指了指手上的小包,鬼殺隊的劍士了然地點頭,也離開了自己的隊友。
黑發劍士眼皮一跳,他看見了煉獄的路線,別過頭把庚級劍士拉到手邊,跟對方講接下來任務中的注意事項。
他怎麼覺得,自己隊友的魂要被勾走了呢?
一男一女站在馬車的背面,金魚姬悄悄把手中的小包裹塞到了煉獄幸壽郎手中,也讓他收收好,不要讓旁人看見了。
被看見了的話她還好,最多就是看她不順眼的人背後念叨她幾句,這鬼殺隊的劍士能被信徒用眼刀殺死好幾遍。
至於狂熱信徒會做出什麼?金魚姬也不知道。
過去啊,可是有狂熱的信徒因為童磨而造成了流血事件的。
煉獄連忙收好羽織,塞進黑色隊服中,胸口鼓鼓囊囊突出一塊,金紅貓頭鷹眨了眨眼,把衣物往下壓壓,但沒什麼用。
金魚姬嘆了口氣,不去看犯蠢的劍士,開了個話頭:「煉獄先生,昨晚?」
「唔姆,昨晚啊!」煉獄想了想,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沒有遇見鬼,是我去晚了。」
在煉獄趕到鎹鴉所說目的地時,鬼早就離開了,只在山中小屋前留下一具被一刀斃命的屍體。
為什麼要判斷是鬼做的呢?因為強大的鬼留下的氣味還在,唯一令煉獄奇怪的就是,為什麼鬼沒有把人給吃了。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煉獄幸壽郎凌晨才回來也是因為在給死者挖坑,把人埋葬的同時,順便研究一下死者的身份。
從小屋中能找到的記錄表明,這應該是個隱居山林的武士,不知為何被鬼找上門來,更不知道是怎麼死在……鬼的手下的。
煉獄話說了一半,就說自己沒見著鬼,在山中轉了一圈沒見著鬼就回來了,關於死人的事只字不提。
金魚姬用指尖點著面頰,她思及昨夜偶遇的繼國先生,喊住了正打算走的煉獄幸壽郎:「請問你認不認識……繼國……唔,岩勝?」
金魚姬努力回憶繼國先生的名字,好像童磨喊過,她應該沒有記錯。
大致描述了一番繼國先生的大半,身著紫黑龜甲紋的和服,黑發扎著高馬尾,臉上額頭上和下顎到脖頸處都有紅色胎記。
「刀,他帶的是特殊的刀吧,我看他用刀殺了鬼。」指尖點著下巴,金魚姬補充,「你們的刀是不是有紋路?」
煉獄亮了下刀,火紅的刀身印入金魚姬的眼中。
「唔姆,刀是有顏色的,日輪刀又名變色之刀。」煉獄解釋了一句,然後回答了金魚姬的前一個問題,「名為繼國嚴勝的劍士我不認識呢!我可以幫你問問高取他們!」
「嗯……不用了,我就是隨口問問。」金魚姬搖了搖頭。
可能是鬼殺隊的人比較多,遇不上、不認識也是正常的,再說了,繼國先生沒有提到鬼殺隊可能也是有自己的隱情。
比如……自學成才?沒有加入獵鬼人的大部隊這樣。
短暫的交流很快結束了,煉獄從馬車後轉出來後理所當然地收獲了眾多信徒不善的眼神,他路上也差不多習慣了,樂天派地朝周圍的人笑笑。
煉獄幸壽郎大嗓門地問:「有什麼事嗎!」
信徒們紛紛把頭轉了回去,他們看這劍士粗魯,根本不適合與他們的聖女交談。
聖女大人啊,那可是高不可攀的聖女大人!
等行程邁入最後一天後,幸子用有事與聖女商量的借口,和金魚姬同坐於一輛馬車之上。
金魚姬等了會沒等到幸子與自己商討事情,反倒是黑發少女防備地擋在窗口,擋住了外面的光線也擋住了金魚姬看風景的視線。
金魚姬疑惑:「幸子?」
侍女傾過頭,撩起簾子瞥了幾眼馬車後,確定那幾名鬼殺隊劍士離得夠遠後,她憂心忡忡地對金魚姬說:「聖女大人,我覺得那名發色金紅醒目的劍士圖謀不軌。」
金魚姬臉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什麼?圖謀不軌?
幸子那邊還在繼續說:「那個叫煉獄的男人!目標太明顯了!他就是衝著聖女大人您來的!」
「上一次來教會,也是他一路纏著您。」
好像……也不是?是她帶著煉獄先生在教會裡兜了圈確定沒有鬼,第一次見面對方的禮數非常周到。
盡管不懂教會的規矩,他還是努力去行禮了。
金魚姬沒有打斷幸子的話,少女喋喋不休地說著,她的思緒卻飄到了昨晚。
倒是昨天晚上,煉獄先生他似乎……臉紅過?
夜晚的小巷子中只有月光照明,偏偏他們又站在陰影之下,借著點點星光金魚姬也只能回憶起煉獄先生那一雙炯炯有神卻看天看地不看她的雙眼。
金魚姬對男女之情不敏感,她慵懶地支著腦袋,側耳傾聽侍女幸子的話,就像她傾聽信徒的抱怨一般。
半晌,金魚姬打斷道,她目光清明:「所以呢?」
幸子有些著急:「所以,所以您是屬於教主大人的!可不能被那些外面來的男人迷了心智!」
聖女常年養在教會中是有道理的,那可以隔斷她與外界的聯系。
金魚姬是屬於來歷特殊的那一種,沒有過去記憶的她完全不像是圈養的金絲雀。
不,和金絲雀不搭邊,她首先從歌喉上就被否定了。
金魚姬順著幸子的話語往下附和,她嗯嗯兩聲,說自己是屬於童磨的。
「唔,幸子你繼續說,我也是很喜歡童磨的。」
那態度、那語調,她宛如坐在蓮花座上,幸子便是座前的信徒。
幸子聽著金魚姬的話嗆住了聲,她狐疑地看向自家聖女,末了嘆了口氣:「聖女大人,您真的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金魚姬頷首:「知道喲。」
「那您知道雅子她們對您——」
金魚姬依舊是那副神聖高潔的樣子,她打斷了幸子的話:「我知道的,雅子是被打發去洗衣服的那一位吧,我記得她朝我摔了梳子。」
「您……您知道啊……」幸子愣了下,雙唇張了又合,「我以為您記不得呢。」
那時候剛到萬世極樂教的聖女大人懵懵懂懂,大家都以為她不記事。
「其實……」金魚姬換了個坐姿,她撈起腰後的靠墊抱在懷中,碧色杏眸斂起,「本來是不知道她名字的,可她傳了我的話吧。」
金魚姬倒記不清那名侍女傳自己的什麼話了,反正不是什麼好話,這也讓金魚姬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她。
她也是湊巧聽到,聚集起來的侍女們聽到動靜很快散開,散得連個影子都沒。
只有童磨,只有童磨才受到整個萬世極樂教的愛戴。
她又不是童磨。
金魚姬垂下眼簾,她說自己聽累了想眯一會,讓幸子可以出去了。
「距離我會保持的。」草草應付完侍女的擔憂,金魚姬瞧瞧外面的天色,「也快到目的地了吧。」
侍女離開後,金魚姬享受了片刻的平靜,她放任自己平躺在車內,閉目沉入自我的世界中。
——萬世極樂。
馬車最終順暢地駛入鹿町,早就候在那裡的信徒家僕把車隊引導到正確的路上,車輪緩緩碾過鋪不平的石子路,上下顛簸。
至於一路跟著過來的鬼殺隊成員在城鎮外圍與萬世極樂教的馬車分開了,他們需要沿著路繼續往前走,去後面的山上搜查一下。
隱的情報說山中不對勁,卻也沒有鬼的影子。
金魚姬被摻扶著走下馬車,下車後沒見到金紅貓頭鷹的身影,她一問得知雙方朝山去了,也就沒有再問下去。
就此分別也蠻好。
這位信徒的家中已經彌漫起了悲傷的氛圍,沒有點亮的燈籠懸掛在走廊下,信徒的長子領著金魚姬走過其下時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過頭囑咐:
「聖女大人,請您不要靠近山那邊,近來那裡時常傳出異響,還有人看到了可怕的怪物。」
金魚姬反問:「是鬼嗎?」
信徒的長子嘆息道:「如果是鬼倒好了……那怪物白天也會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說個事,你們不許笑!!
就下午編編敲我說,文名的極樂教三個字會讓人聯想到雙修爐鼎,要改掉
我:???童磨不愧是你!!
把這個事給基友講了後她們紛紛嘲笑我,笑得好大聲的,明明是童磨的錯?
我其實有想過會不會因為□□嫌疑被斃,但我沒有想過會具體到雙修
害,我還想跟童磨雙修呢,還沒修他先把我吃了,然後他修行了我沒了(?)
既然如此不如問問有沒有對文名的建議,不然取名廢如我就真的改成教會聖女了
第19章 江戶
眾所周知,鬼物白天不會出現。
他們是懼怕太陽的。
普通人對鬼的了解僅限於鬼怕太陽和鬼怕紫藤花,前者知道的人比較多,後者得稍有研究才會明白。
但無論如何,白天出現的怪物那肯定不是鬼了。
信徒的長子多加提醒:「起初以為是鎮上的人看錯了,可後來不止一個人說看到了怪物,還出現了怪物傷人事件。」
還好沒有出人命,這還是導致鎮上的人對山中心生警惕,已經有些時日沒有往鹿鳴山裡走了。
人看到的怪物多種多樣,有說自己看到的鳥類,有說自己看到了巨熊,還有的說是在陸地上行政的魚,反正都是些奇形怪狀的生物,遠看了就給人不祥之感。
信徒長子囁嚅講述了自己的經歷:「我看到的……那已經不能說是怪物了,那根本不是自然生長能夠生成的吧!」
他沒見過鬼,自然也沒法把自己白天看到的怪物與鬼相比較,只是一個勁地重復像是縫合而成,扭曲不成形,叮囑聖女大人不要外出。
「那些怪物不會離開山,您留在鎮子就非常安全。」最後囑咐一句,信徒長子把金魚姬和幸子領到了安排的房間外,「下午安排您和家父見面可以嗎?他現在醒來的時間不多了,下午精神會足一點。」
對於虔誠的信徒金魚姬一向不吝嗇自己的笑容:「好。」
信徒長子立馬鞠躬:「那請您稍作休息,我去讓人給您准備午飯。」
信徒認真詢問是否有什麼忌口和偏愛的食物,然後他帶走了金魚姬身邊的一名侍女。
幸子是留了下來,有了前一夜聖女失眠沒睡好的教訓,她這一次卯足了勁去整理房間,務必要讓聖女體會到在教會的溫暖。
金魚姬扶著額頭……倒也不必,復刻教會的環境還是有些難的。。
幸子在她面前忙忙碌碌,金魚姬閑適地側坐在一旁,有人替她扇著扇子、替她捏肩,解渴的茶水也擺放在手邊。
耳邊還回蕩著信徒長子的提醒,金魚姬主動開啟了一個話題:「鬼殺隊的人……是往鹿鳴山上去了?」
依稀記得侍從指的路是通往山的方向,金魚姬也沒有聽煉獄先生提起過山上有鬼,可能只是去偵測一二吧。
幸子嗯了一聲,沒有繼續應答,她認為在這時再度勾起聖女大人對鬼殺隊的關心是無意義的。
鬼殺隊不過是碰巧跟他們同行,關於救命之恩的恩情也已經報答過了——向他們提供住宿的地方,而替死者祈禱那也是聖女大人的功勞。
「幸子、幸子?」金魚姬喊了好幾聲,黑發少女一直都沒有回應,就在邊上的侍女問要不要自己去說時,金魚姬擺擺手,「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就想聊聊天。」
金魚姬是有些在意鬼殺隊的去向,但考慮到那幾名劍士特殊的呼吸法和特殊的刀,外加能目視靈異之物的高取先生。
應該……沒有問題的吧?
金魚姬不確定地想。
很快金魚姬就無暇去顧忌鬼殺隊劍士的去向了,信徒家中安排了豐盛的午餐,並在飯後進一步向金魚姬說了家中主人的狀況。
金魚姬還是以信徒優先的。
請她過來的這戶人家姓宇川,而躺臥於病榻之上的宇川健太正是這個家第一個信仰萬世極樂教的人,他帶著自己的一家人都找到了屬於他們自己的信仰。
要說起這名信徒與教主的相遇那可真是一時半會說不完,金魚姬聽了半截,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宇川先生你的父親……今年貴庚?」
「四十多了,可惜染上了重病。」
金魚姬腦海裡出現一個等式,宇川先生的父親是二十多年前遇見童磨的話……
唔?萬世極樂教存在多少年了?
很多被忽略的數字一個個躍入腦海。
假設宇川先生的父親二十多年前見到的是尚身為孩童的童磨……那童磨現在的外表倒是合理。
可是,萬世極樂教似乎存在五十多年了,是從童磨父母那一輩傳下來的嗎?
金魚姬算了半天,總覺得童磨的年齡和外表有些不對勁,可她面上沒有問,把疑惑藏在心裡。
宇川健太這人聽他的子嗣所言,他是個樂善好施的人,生平沒有做過什麼惡,但為了尋求死後的極樂,他仍舊是信了教。
「我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聖女大人您能……您能讓我的父親在死前再見一眼母親!」
金魚姬笑面如花,俏兮兮地說好。
這個工作非常容易,這個心願也容易達成。
到了下午的時分,院子中的樹影沙沙地投在地上。
大部分時間都昏昏沉沉的宇川健太醒了過來,他眼神從渾濁變為清明,有了回光返照之姿。
門被拉開了,邊緣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吸引了中年男人的注意,他慢慢轉過腦袋,視線聚焦於站在門口的人身上。
他看著看著,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
「美……美智子。」熱淚盈眶的男人掙扎著想坐起來,還是他的兒子衝上前去扶住了人,才沒讓男人摔回病榻上,「美智子是你來接我了嗎!」
男人語句流暢,一點不像他兒子口中描述的那樣斷斷續續、口齒不清。
這大概就是將死時短暫的清醒吧。
金魚姬摸摸自己的面頰,不知道自己在信徒眼裡變成了怎樣的外貌。
她在走入房內前側過視線看向另一邊走廊的盡頭,視線在架子上的花瓶邊停留許久,最終收了回去。
總覺得那裡有什麼東西在,大約是黑漆漆的一團。
金魚姬沒有在意,或者說她不認為那黑色影子有威脅,她直接走入門內,在中年男子身邊屈膝坐下。
她伸出了手,宇川健太也抓住了她的手。
「美智子……美智子我好想你啊……」
喃喃著從口中說出的全都是思念之情,金魚姬聽不大懂男人講述的那些相遇相知的故事,她只是靜靜地含笑看著信徒,偶爾用輕微的鼻音回應。
人呢,就是這樣的。
可悲又可憐。
金魚姬感受著男人如風中殘燭般的點點生機,滂湃的情感湧上人的心頭將他一點點淹沒,他宛如漂泊在大海中的一葉孤舟。
等抓住金魚姬的那只手松開時,男人倒沒有直接失去最後一絲生息,而是再度陷入昏迷入睡。
金魚姬被他家裡人恭敬地請了出去,早在外面候著的醫生立即走了進去,嘗試進行最後的治療。
「你的父親能夠前往極樂的。」金魚姬適時地送上安慰。
在她看來,沒有大惡之人,或者說行善之人是不會下地獄的,他們能夠前往天國。
把天國理解為極樂,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這戶人家後續的忙碌處理與金魚姬無關,反正有僕從把她伺候得當,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金魚姬在走廊上瞥見的那黑影動了。
金魚姬拉了拉路過侍女的衣角:「你看得到那邊有什麼嗎?」
被喊住的侍女低著頭,聞言朝金魚姬所指的方向看去,隨後她答道:「沒有,聖女大人,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奇怪,只有她能看到?
金魚姬放侍女離開,她自己又走近了兩步,黑影也移動了一點。
離得近了金魚姬看得更清楚了,那就是一個具有人形輪廓的黑影,每個穿過「它」的人都會忍不住打個哆嗦,只以為是自己穿少了。
入秋了?也還沒到時間呢。
金魚姬注視著那黑影一點點靠近,最終走入了信徒宇川健太的房間內,伴隨著一聲長嘆「美智子」,這位中年男人的生命已然走到了盡頭。
從房內走出的信徒長子再一次感謝了萬世極樂教的善意,也感謝聖女大人讓他父親臨走前能再見一番母親的音容相貌。
「父親走的時候也是喊著母親的名字,謝謝聖女大人!」說著他俯下身子行了大大一禮,金魚姬就這麼看著。
金魚姬兀自托腮,她覺得最後那一聲呼喊可能不是自己的功勞。
即便是家中的主人過世了,這戶人家依舊沒有怠慢教會的人,金魚姬於飯後想去鎮上散散步時,僕從還殷勤地問需不需要向導。
金魚姬委婉拒絕:「不麻煩了,這個鎮子就這麼大,很快就能回來的。」
信徒家重復了幾遍不要去山那邊的囑咐,金魚姬頷首表達知曉,她把幸子帶在身邊就出了門。
「聖女大人當心著涼。」幸子提著外衣,小碎步跟著金魚姬。
金魚姬隨意接過外衣披上,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想下午的事。
今天下午當宇川健太死去後,那不知名的黑影也一同消失了,是徹徹底底地從那間屋子裡不見了,哪裡都找不到。
所以那到底是什麼呢?
陷入思考的金魚姬走路沒看前方,她與岔路口跑出的人撞在一起。
幸子一聲驚呼,連忙上前扶住自家聖女,金魚姬的身形是沒怎麼動,反倒是衝撞方因反作用力一屁股摔倒在地,疼得呲牙咧嘴。
「聖女大人……」
幸子茫然地看著前方,她不懂是什麼撞到了自家的聖女。
摔得暈頭轉向的青年捂著自己的臉,那一頭褐色的短發令金魚姬有些眼熟。
「你……」金魚姬眼眸一眯,越過自己的侍女站到青年跟前,俯下身子借著月光看清了對方的臉,「你是那個,要找人殺了自己全族的那個人。」
褐發圓臉的青年正是金魚姬吩咐教眾尋找的那人。
褐發青年揉揉腦袋,他顧不上回憶自己是哪裡見過眼前的紅發少女,他連忙回頭,對著身後就大喊:「夜鬥!」
夜鬥是誰?
金魚姬尚在思考,她背後的幸子卻聲音中帶著顫開了口:「聖女大人……您在和誰對話?」
誒?金魚姬詫異地回頭,入目的是黑發侍女驚恐的面容。
她看得見。
而她看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都准備好說,笑我最大聲的點名記住你們了,然而沒有,你們錯過了被我記住的機會(x
*
好,今天繼續給你們提供快樂
基友A:你這個新文名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西幻,就教會聖女
我:?那我改大正聖女了!!
基友B:你這個教會好難聽啊
我:???昨天你還說湊合的!!
然後,都嘲笑了我一通,都怪童磨!!!
*
關於我從地獄公務員轉職成傳銷組織二把手←很喜歡,但太長了!!別說,這極樂教真跟個傳銷組織一樣
有關文名其實是這樣的,鬼字不允許出現在標題上,以前已經v了倒不會改了,但新的都不可以哦
極樂教我是真的做過心理准備不被通過了,目前暫定大正聖女了。
第20章 江戶
人的眼睛能看到什麼?
鬼殺隊的水呼劍士說,有些感官敏銳、靈感較高的人能看到非同尋常之物。
例如人的靈魂、妖怪之類的。
他沒有舉太多的例子,只是說了幾個他過去見到過的靈異之物,還有些長得和人一樣的彼岸生物。他們從外貌上來講就是人形,可平日裡如果他們不想讓人見到,那就看不見。
「嗯……也不用太在意,這樣體質的人是很少的。」
體質特殊的人是很少,但金魚姬就是其中之一。
金魚姬看著幸子慌亂地揪住衣角,不知所措地後退,或許是覺得獨自一人更加危險,最後還是躲到了金魚姬的身後。
她瑟瑟地問:「聖女大人……您在跟誰說話?」
她眼裡的街上干干淨淨、冷冷清清,月光平鋪直射在石板小路上,哪裡有其他人的影子。
無端吹起的夜風讓幸子背脊發涼,她覺得自己和聖女大人大概是見鬼了。
金魚姬被幸子拉住胳膊,侍女顫抖的動作足以讓金魚姬感受到她的不安,金魚姬的目光重新放回褐發青年身上,也看到了從他身後追過來的另外兩人。
奔跑的黑發少年一個剎車急停,他也是這時候才看清聚在一起的三人,看到金魚姬時少年面露驚訝:「咦,怎麼是你!」
金魚姬一揚眉,她伸著手拉著褐發青年的領子試圖把人從地上拉起來,黑發少年這一聲喊讓大家的眼前的世界一亮。
這其中也包括幸子,一個眨眼的功夫幸子就看到了自家聖女手中抓著人。
是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褐發青年。
不對吧,明明、明明剛剛還不存在的!
就像是看了場戲法,幸子抖得更厲害了,比起相貌醜陋的鬼,這類莫名其妙的場面更令人恐懼。
她信仰神佛,自然也是相信鬼神。
她們是遇上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了嗎?
金魚姬沒有理會黑發少年的質問,她眉頭一皺,一個用力將褐發青年從地上拉了起來,誰都看不出瘦瘦小小的少女身體蘊藏著這麼大的力量。
褐發青年被拉了個踉蹌,喉口一緊,呼吸一滯。
金魚姬篤定地說:「你們不是人類。」
眼前三人非人的身份她略有猜測,現在聽到幸子這麼一問,她不過是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們果然不是人類。
金魚姬碧色的眼眸掃過褐發青年,又從黑發少年與女孩的臉上略過:「你們……是鬼嗎?」
被稱為夜鬥的少年第一個跳起來反駁:「才不是!誰是那種臭烘烘的生物啊!」他嫌惡的表情溢於言表,一面擺著手。
「妖怪?死靈?」金魚姬說了幾個詞,她注意到黑發少年臉越來越黑。
「都不是!我是神明!!是神明大人!!!」
少年氣如河豚,渾身炸毛,義正言辭地申明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和吃人的鬼劃清楚界限?
神明?神明是這一關樣子的嗎?
驚訝之余,金魚姬松了手,褐發青年連忙退到一邊,摸著脖子心有余悸地看著紅發少女。
這手勁未免太大了吧,他作為神器差點要呼不上氣了了。
金魚姬將夜鬥上下打量了一遍,懷疑地問:「神明……神明長你這個樣子的嗎?」
倒也不是她懷疑,實在是……實在是黑發少年過於普通了。
氣質普通、穿著普通、一定都沒有想像中神明的那種貴氣,外貌尚佳,最獨特的也不過是少年的眼睛。
一雙眼眸水藍如鏡、璨若星河。
少年的眼睛看久了可以說是賞心悅目,金魚姬記得最牢的也就這一點。
金魚姬的質疑脫口而出,她停頓片刻補了一句:「……也是有神秘的地方的。」
邊上的黑發女孩聽後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她掩嘴說道,「夜鬥的確和其他神明不一樣呢。」
聽了一會兒,幸子這才反應過來,忽然出現在她眼前的人稱自己是神明。
「可神的話……不應該像教主大人那樣嗎?」
幸子指的是童磨。
無悲無喜的極樂教教主恍若稚子般純真,白橡發的男人就算笑著都與信徒有一種距離感,高高在上,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但眼前的少年神明就有所不同,他……過於平凡了,說難聽點叫接地氣。
這一點金魚姬與幸子評價相同,夜鬥的言行一點都無法讓人將他與神明聯系起來。
為什麼還會生氣啊?這個反應也太幼稚了吧?
金魚姬上前一步把幸子攔在身後,她將夜鬥再度上下掃視一番,最終還是移開了視線。
比起自稱神明的少年,她更加在意褐發青年是什麼情況。
於是金魚姬開口詢問:「你、是你吧,說過要把全族都殺掉這句話吧?」
她的話仿佛給青年提了醒,青年立刻停住了按壓喉嚨的手,整個人陷入了焦慮。
他焦急地朝少年神明大喊:「夜鬥!快點,再不快點要來不及了!」
說罷褐發青年拔腿就跑,速度不比撞上金魚姬那時候要慢,他跑走的方向正是朝鹿鳴山去的唯一一條路。
「等等啊!!」夜鬥一扶額頭,他暗罵了一句什麼,金魚姬沒有聽清楚。
少年神明連忙跟了上去,慢了半步的妹妹頭女孩微微向金魚姬一笑,很快她也一蹦一跳地追過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金魚姬看著一男一女一下躍上了旁邊的屋頂,接連幾下跳躍,踩著房屋的瓦片跑遠了。
「不要去旁邊的山!千萬不要!跟這個鎮上的人也說一下,不要過去!」風中只飄來這麼一句話,「保持距離——」
「喂!」
這一次無論金魚姬怎麼喊,跑走的人都沒有回頭。
金魚姬看著空蕩蕩的街道,生出了想去一探究竟的念頭。
什麼神明的,到底在搞什麼鬼?
幸子讀出了金魚姬的心思,發出了勸阻之聲,她不建議教會的聖女大人與這種來路不明的人搭上關系。
「而且那個人說自己是神明……」幸子調整好情緒,沒之前這麼怕了,「聖女大人,我們早些回去吧,我們可能是碰上了不干淨的東西。」
金魚姬聽了幸子的話點點頭,回去前她還是望了一眼三「人」消失的地方。
這三個人會不會跟之前進山的鬼殺隊有什麼聯系?
這個問題暫且沒有答案,金魚姬在侍女的勸說下踏上回去的路,看得出幸子還是比較怕的,回去的路上一直與金魚姬貼得很緊。
金魚姬想了想,把幸子替自己准備的外衣披到了她的身上,不出意外,金魚姬收獲了幸子受寵若驚的回應。
「聖女大人,我不冷,您自己——」
「可你害怕。」金魚姬語氣平緩,她伸手握住了幸子的手,另一位少女的手心冰涼,如同她蒼白的膚色一般,「剛剛那一幕很可怕嗎?」
她看著自己的侍女蠕動嘴唇,吐出一個「怕」字。
「聖女大人……他們是忽然出現的吧?」幸子咬住嘴唇,唇瓣泛白,本來被遺忘的驚慌重新席卷而來,「聖女大人,明明沒人撞到你啊。」
那個路口是面朝月光的,理論上不存在任何錯看漏看,那三人就是憑空出現的。
金魚姬安撫性地拍拍幸子的肩,她臉上柔和的笑和掌心的溫度稍稍帶給幸子安全感。
「沒事的,是另一邊的事物,你還記得高取先生說的嗎?」少女語調溫柔,給人回春之感,「不要去想他們,教主會保佑你的。」
伴隨著金魚姬的安撫,最終竟是她把幸子帶回了宇川宅,黑發少女魂不守舍,金魚姬眉眼含笑。
她囑咐出來接人的侍女把幸子帶回房間,自己則不再需要旁人陪同獨自回屋,在把發簪等飾物對鏡拆下後,金魚姬靜靜垂下眼簾。
「神嗎……」少女輕啟朱唇,她拿起木梳順了幾下秀發,「三個人都是……神明?」
不,她不這麼認為。
如果說黑發少年自稱神明她還認可,邊上那二人絕對不是神明吧?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直覺,金魚姬打心底否認了黑發女孩與褐發青年是神的可能性,不單單因為他們身上有字,更多的是那種……說不上來的異樣感。
她還對這些事物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就好像她應該知曉他們的存在一般。
金魚姬的疑惑一直留到第二天醒來,經過一夜的睡眠,金魚姬發現幸子的精氣神好了不少,至少不像昨晚那麼蒼白了。
她作為聖女已經處理完信徒的請求,差不多也到了離開的時候。
在上路離開之前,金魚姬提議最後去鎮裡轉一圈,借口是昨天逛的時候因為太晚了不夠盡興,被人打岔一事她沒提。
實際上呢,她想往鹿鳴山靠一靠。
她還是對昨晚的事在意,想弄清楚自己的這份熟悉感來源於何處。
是與她的過去有關嗎?
雖說是不在意忘記的過去,可當線索的線頭擺在自己眼前時,金魚姬還是忍不住伸手去夠。
聖女話一出,宇川家立馬派人當引導,介紹他們這裡的風土人情,說起習俗的時候那人也是頭頭是道。
從一年裡會舉辦的各類活動說到鎮上的特產,只是談到山神祭祀後開始吞吞吐吐。
本來呢,山上的神明是對他們非常友好的,但近來異變突生,自從山上出現了怪物後,山神也不見了。
「可別是怪物把山神大人……呸呸呸,我不該說不吉利的話的。」
幾人走著走著,金魚姬被帶到了鎮子中水平位置比較高的一處,從這裡可以眺望到遠處山林的半山腰。
天空碧空如洗沒有一朵雲彩,山色也是郁郁蔥蔥的一片,只不過此刻被陰影籠罩,給人不祥之感。
「聖女大人……那是什麼?」
金魚姬被幸子提醒,她沿著幸子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驚異地瞪大了雙眸。
「怪……怪物嗎?」
金魚姬看到了轟然升起的巨型軀骸,宛如被昆蟲外殼包裹一般,只留有半只偌大如鐘的眼睛昏黃不明,下一秒從球體中迸發出詭異的紅光。
熟悉感更加強烈了,強烈到她想要湊近了去看。
她過去一定在哪裡見到過這種生物。
「怪物,什麼怪物?」茫然四顧,幸子不安地揪住袖口,「聖女大人,我看到了被壓垮一片的樹木……那裡……那裡什麼都沒有啊?」
所見之物再次產生了偏差。
其余人也連連驚嘆,怎麼樹就憑空倒下了呢?
「咦?」金魚姬扭過頭,不可置信地發問,「那麼大的生物你們看不見嗎?」
身旁的幸子滿臉不解,金魚姬回過頭就看到那巨型生物周遭出現了像觸手般的肢體,橫過來一掃,瞄准的就是她和幸子站的這塊位置。
「當心。」眼疾手快地把幸子拉到自己這邊,原先的地方嘭的一聲被砸出裂紋,「快走!」
周圍的人被金魚姬的聲音驚醒,他們立刻連滾帶爬地發出驚叫,開始朝遠處奔走,離山的方向遠遠的。
不要靠近山,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金魚姬想道。
她又是一擊俯身躲避了掃過的「觸手」,順帶拉著幸子一起,幸子小聲抽氣被拽了個踉蹌。
可其他看不見的人就沒怎麼幸運了,或多或少被殃及到,從稍高的坡度上滾落下去。
只有幸子是始終跟著金魚姬,最初還是幸子走在金魚姬前面開路,沒跑幾步她便體力不支。
——養在深閣中的菟絲子終究是嬌弱的。
「聖女大人,您……您看得見的話……就先走,不要管我了……」喘氣不止,幸子撐著膝蓋擦了擦額角流下的汗水,「我們就……不該——」
侍女的聲音猛地提了個八度,驚異的尾音戛然而止,幸子雙腳離地被抱了起來。
而抱起她的人,正是金魚姬。
嬌小的少女抱著個跟她體型相等可能還隱約高過小半個頭的同齡人一點不覺得累。
「聖女大人!您怎麼可以!」
「可再不做點什麼,你會沒命的。」
跑動過程中非常顛簸,把金魚姬盤起的發髻都給弄散了,紅色長發垂在背部,被風微微帶起。
從小山坡上抱著個人回到平地,金魚姬她們甚至是第一個脫險的,她一把將幸子放回地上,僅是胸脯點點起伏,體力尚可。
遠處山上的動靜還在繼續,那如蟲的生物還在繼續動彈,漸漸地,它的外形也在發生變化,生出了四肢,開始大肆破壞。
那怪物還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叫,然而其他人都沒有反應,只有金魚姬捂著耳朵感到耳膜生疼。
「聖女大人,我們趕緊離開吧。」還處在驚嚇的幸子說,可她抬起頭時,發現自家聖女看著另一個方向,心中有些不安地喊道,「聖女大人!」
山……山那邊到底有什麼?
按照正常人的避患心理肯定就走了,離危險越遠越好,可金魚姬卻不知道受到什麼蠱惑,反其道而行之。
「抱歉……幸子你跟教會的人在鎮上等我!」
渴求真相的心理占了上風,金魚姬一時間把所有的其他都拋在了腦後。
第21章 江戶
她是逆著人流行進的。
金魚姬覺得自己太大膽了,什麼都不帶,武器、防身的東西都沒有就敢往鹿鳴山走,摸了半天,她將頭發散開落下的簪子握在了手中。
聊勝於無吧。
等到了山腳下,動蕩的頻率大了許多,只是腳踩在土地上就能感受到山體的震動,山一直在晃,隨著怪物的動作,大地發出悲鳴聲。
對於看不見的人來說,這就像一場未知的災難,更像是地震。
「嗚哇!」一聲驚呼,金魚姬左右搖晃。
抬起腳時剛巧怪物挪動了身軀,她失去重心,連忙是扶住了邊上的樹干,粗糙的樹皮把她柔嫩的手心給刮破了。
疼,火辣辣地疼。
等顫動停止後金魚姬松開手,蹭破皮的地方滲出星星點點的血跡,她頭頂上還不住地落下松子、樹葉,落得她發絲上沾上不少。
山林間的動物也在四處亂竄,它們同樣往山外面逃,皆與金魚姬前進的方向相反。
朝前走著實有些困難了,這裡不但山搖地動的,時不時還會有攔腰倒塌的樹木和迎面撞上的野獸。
這裡距離那個生物還有多遠?她在哪裡能夠看到它?
咬著牙又攀上一個坡度,金魚姬撐著膝蓋呼吸,在下一次怪物移動前抓緊了樹木的枝干,不至於讓自己摔一跤。
就這麼走走停停,她距離聲響的起始地越來越近,樹林間似乎也沒了活物的存在,除了震動便是一片死寂。
連飛鳥振翅的響聲都不復存在,因此有人踩到斷裂樹枝的聲音非常明顯。
「是誰!」
警覺地把轉過頭,金魚姬蹙眉看向某棵樹後,她的喊聲極響,樹後的人聞聲走了出來——是煉獄幸壽郎。
金魚姬微微松了一口氣。
對哦,鬼殺隊的人也在山裡。
之前進入這座山的,總共就這麼幾個人和非人類。
金紅發的劍士不復昨日上午分別時的精神抖擻,他身上左一道傷口右一道劃痕,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血流不止的額頭迫使他閉上一只眼睛,剩下一只目光如炬地盯著金魚姬。
他看到金魚姬也覺得驚訝:「金魚姬閣下!你怎麼在這裡!唔姆!你不是應該在鹿町鎮的嗎!」
兩人說話間又是一陣晃動,煉獄幸壽郎就算是閉著一只眼睛也依舊出刀迅速,直截了當地把墜落的石塊劈成兩半。
金魚姬半抱著腦袋,細碎的石子磕到她腦袋上,有些疼,但總歸是免得被巨石砸得頭破血流。
呼吸法揮出的火焰擦著金魚姬的發絲而過,炙熱的空氣轉瞬即逝,收刀的金紅發劍士大聲詢問:「有沒有受傷——唔!」
或許是扯到傷口了,煉獄的表情一凝,聲音轉為一聲悶哼。
金魚姬嘆了口氣,她甩甩手,擦掉滴在她手背上的血。
煉獄幸壽郎的傷口看著嚇人,實際上就是位置尷尬了些,容易拉扯到。
「我沒有受傷,就擦破了點皮。」金魚姬舉了舉被手帕包裹住的手,「煉獄先生倒是你,你怎麼一個人,你的隊友呢?」
「唔姆金魚姬閣下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高取他們的話,我跟他們走散了。」
從進山的那個白天開始,鬼殺隊便覺得這座山不對勁,然而那些不可視的怪物只有高取優也一個人能夠看見,他們三人便一直組隊行動。
煉獄幸壽郎與另一名庚級隊員就處在偶爾能看見怪物的影子一閃而過,二人的感知模模糊糊,總的來說還是靠高取優也才能一砍一個准。
砍是砍中了,死沒死卻不清楚。
鬼殺隊的劍士繼續朝山中前進,他們是接到了隱的通知來山中一探究竟是否有鬼的,這進山的遭遇戰初步看下來,這裡存在的可能不是鬼。
「是彼岸的生物……」黑發的水呼吸劍士深吸一口氣,憂心忡忡,「這量也太多了。」
仍然覺得山中有不對勁的地方,鬼殺隊沒有掉頭折返,而是選擇繼續前進探查怪物頻出的源頭。
他們只是在山上待了一個晚上,情況就徹底變了。
宛如地震一般,他們當時在臨近山頂的地方幾乎站不住,而高取優也則震驚地從歇息的地面爬起來,嘴中喃喃道:「那是什麼?」
煉獄幸壽郎順著高取的目光看過去,他只看到了無緣無故傾倒的樹木,其余什麼都沒有。
再然後便是奪路狂奔,他們離震動的中心實在是太近了,不想被殃及只能是往嚇跑。
而就在離開的過程中煉獄受傷了並與隊友分開了,這才遇見了上山中的金魚姬。
「金魚姬閣下,這裡太危險了。」
煉獄幸壽郎是想把金魚姬帶走的,無論紅發少女因為什麼而出現在這,現在都不該繼續停留。
誰都不知道下一秒山上會發生什麼異變。
然而他被拒絕了。
「不行。」金魚姬搖搖頭,她把簪子收回袖子中,從地上站了起來,「我要去山上。」
煉獄一聽眼皮一跳,被血打濕的那只眼睛也忍不住睜了開來:「不能上去!你一個女孩子!」
「可是……我想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金魚姬不理會煉獄幸壽郎的勸阻,直勾勾地盯著遠處的龐然大物,言語直白,「我從它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覺。」
煉獄順著金魚姬的視線看過去,愣愣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山頂。
所以,萬世極樂教的聖女也是特殊之人,她能看得見。
金魚姬沒有改變自己決定的念頭,她收回視線,瞧著煉獄的傷建議他是先離開。
「我的話……不會有事的,鎮外有教會的人在等我,煉獄先生你可以下山去找他們幫助處理一下傷口。」
說完,金魚姬把另一條手絹強硬地塞給煉獄讓他捂著腦袋,自己掉頭繼續朝山上前行。
可顯然,讓煉獄幸壽郎扔下任性的金魚姬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受了輕傷,他還是追了上去。
「喂你等等!」
煉獄幸壽郎出手去拉少女的胳膊,結果他一個大男人愣是沒拽動。
唔姆?金魚姬閣下有這麼沉嗎?
對女性提起她們的體重是一件非常冒犯的事,煉獄只能夠一路跟著一邊勸,越走他越覺得紅發少女和普通女孩子不同。
這樣震動的商路就算是他走了兩遍都開始喘氣了,金魚姬閣下仍舊呼吸平穩。
「煉獄先生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
可她又不是對方一兩句話能夠勸回去的,她現在就是在任性的路上走到底了。
對方的用心是好的,可她真的……真的不想放棄。
煉獄幸壽郎不解:「金魚姬閣下!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起初少女眼神清明,可說了幾個字後她陷入了魔怔,「神明……妖魔……墮落……」
一些令人迷惑的詞語從金魚姬口中吐出,她稍稍進入了無意識的狀態,被煉獄喊了一聲才回過頭來,碧色的眼眸中茫然轉瞬即逝。
「煉獄先生,真想讓你看看我眼中的世界。」金魚姬喃喃著說。
——那稱得上魔幻且慘烈的景像。
「蛹狀的蟲殼孵化快完成了,煉獄先生你見過龍嗎?好像那也不是龍,那妖魔可太醜陋了。」
少女唇角微揚,目光眺望遠處的天空:「為什麼,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呢?」
金魚姬的大腦開始混亂,她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聲音,還是屬於他人的感慨——那可是神明啊。
快行至山頂的時候出現了一條岔路,據煉獄幸壽郎所言右邊是朝著震動中心移動,左邊是另一座山頭。
金魚姬看著開始肆虐的龐然大物,選擇走在左邊。
「煉獄先生你有看到其余上山的人嗎?」
「唔姆,為什麼這麼問?沒有哦。」
是嗎?那果然……金魚姬目光閃爍。
左邊的路很快走到盡頭,站在山崖邊上能很清楚地看見妖魔前進的軌跡,凡是它經過的地方都被碾成平地。
而這一次,金魚姬還看到了其他存在。
高高躍起的和服少年宛如神明降臨,他的存在相比於妖魔來說太過渺小了卻……卻像照進黑暗的一道光。
他喊了一聲什麼金魚姬不知道,她只能遠遠地看到黑發神明手中握了一把水刃太刀,流流的水波環繞在少年身邊,替他防住了妖魔的攻擊。
神明的斬擊給妖魔帶來了巨大的痛楚,倒地翻滾的妖魔發出刺耳的嘶吼,煉獄幸壽郎聽不見,只有金魚姬難受地捂住耳朵俯下身子。
「……金魚姬閣下?」
金魚姬稍稍松開手,她聽到了飄飄忽忽、斷斷續續的吟唱。
「豐葦原中國……吾……降臨於此……」
「……拂除……污穢……斬!」
隨著郎朗的吟誦停止,水色滔天的刀刃揮出密織如網的攻擊,無數水柱墜如瀑流,將妖魔捅了個對穿。
體型龐大的妖魔發出喑啞的痛呼,金魚姬恍若聽見無數靈魂在她耳邊悲鳴。
——我沒有錯,不是我做的,我是被冤枉的!
——我不要去風穴!
——主人,不是我刺傷了主人!
——……都怪道司大人。
什麼啊?這都是什麼聲音啊?
頭疼酸澀難忍,金魚姬艱難地在鬼殺隊劍士的摻扶下抬起頭,巨大的妖魔在瞬間被砍成好幾段,在她的視角中,有無數透明的靈體浮向空中。
死……死亡了?
被繁雜的聲音所困擾的金魚姬再也堅持不住,沉沉地失去意識癱倒下去別人接住,她刻在視線中的最後一幕便是漫天的光點——美輪美奐卻充斥著悲傷。
聲勢浩大的討伐妖魔之戰劃上了休止符,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另一處山頭高地,旁觀許久的見證者也准備離開了。
「該走了。」
紅衣劍士輕嘆一聲,緩緩抬頭,他抬起的臉上額角處有似曾相識的紅色紋路。
那紋路燦如烈陽。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社會性死亡了,跟三次基友聊著聊著她忽然對我說,金魚姬是你寫的啊
是時候把改筆名的事提上日程了!!!兩年前拿圈名當筆名的我就是腦子進了水。
第22章 江戶
她蹲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即便是把耳朵捂住了,她依舊能聽到四周細碎的說話聲。
「不是我的錯,刺傷主人的不是我。」
「為什麼不是道司大人錯了呢?主人她好痛苦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啊!不要在我耳邊念了!
忍無可忍地放下手揪起地上的不知道什麼揮了出去,驟然響起的巴掌聲將金魚姬從她的世界中驚醒。
少女雙瞳逐漸聚焦,她對上了一雙含著幽怨的琉璃色眼眸。
再往下是紅印慢慢消去的白皙臉龐,因為男人的鼻息近乎撲在金魚姬的臉跟前,她下意識推了一下,把童磨推離自己。
童磨?誒,她這是……?
金魚姬側過腦袋,從周圍的擺設和構造來看,她這是回到了萬世極樂教中,也回到了童磨的身邊。
半撐半扶地支著床鋪坐了起來,金魚姬喊了聲「童磨」,隨後她捂著自己的額頭陷入沉思。
她之前好像暈過去了?
失去意識前的記憶回籠,她那天在地動山搖之後不顧幸子的阻攔追尋著那一絲熟悉感跑到了鹿鳴山上,之後她遇見了鬼殺隊的劍士煉獄幸壽郎。
再然後……她攀至了山頂,目睹了煌煌而落的少年神明以及被他如浪如雨的刀刃帶走生命的妖魔。
在妖魔龐大身軀土崩瓦解的時刻,她聽到了紛擾繁雜的聲音湧入自己的腦海,接著便因為這衝擊而昏迷過去。
所以她是怎麼回來的呢?
金魚姬帶著困惑重新抬起頭,又被嚇了一跳,她與童磨之間的距離被再度拉近,童磨貼著她的臉,心生怨念:「金魚姬回來的時候可是嚇死我了,怎麼可以這麼不小心呢~」
童磨伸手摩挲著她的臉,語氣綿綿:「還好沒怎麼受傷,不然呀~」
童磨話沒說完,金魚姬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涼意來得無緣無故,她伸手搭住了童磨的手。
「我……」睡了幾日都未盡幾滴水,金魚姬才剛開口便發出連續的咳嗽,「咳咳。」
童磨瞧著她可憐的樣子,拍拍手喊來了一直等在外面的侍女,得令的侍女拿著盆碗走了進來,童磨直接退到一邊。
「我給你送了禮物,記得要回去看哦~」
白橡發的男人站在門邊晃晃扇子,說自己給金魚姬的住所裡送了她想要的東西。
而恰好這時候外面有信徒找,極樂教的教主把金魚姬交付出去,說他之後再來。
就在童磨走的那一刻,整個房間都放松下來,為首的幸子聲音也大了起來,她指揮著其他人把金魚姬伺候好了,再把人趕了出去。
幸子眼眶一熱,她差點哭了出來,勉強止住了哭意,黑發少女扒在床邊說:「聖女大人,您嚇死我了!」
在幸子抽抽泣泣的敘述中,金魚姬大概是知道了那一日後來發生了什麼。
當時幸子被金魚姬拋下後立刻慌了神,她又不敢奔著充斥了危險的鹿鳴山前進,只能是退回了萬世極樂教准備離開的隊伍中。
整支隊伍退到了鎮子外面,那裡稍稍安全些,信徒們還在商量怎麼把聖女大人找回來,他們便撞見了跟在人流末尾歸來的鬼殺隊。
只有兩個人,那個發色亮眼的金紅貓頭鷹不知所終,一問才知是在山上走散了。
幸子即刻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她抓著高取優也就問山上的情況:「山上怎麼樣?聖女大人……聖女大人她去了山那邊!」
鬼殺隊的劍士聽完覺得頭疼,他把自己腿扭了的隊友交給極樂教照看,掉頭就要回去。
怎麼煉獄幸壽郎人不見了,這教會的聖女還跑進山了?
高取優也路走了剛一半,地震的動靜止住了,再往後他在山腳下遇見了抱著紅發少女匆匆跑來的隊友。
金紅貓頭鷹:「哦哦哦來得正好!她暈過去了!!」
水呼吸劍士:……你可快不要大聲說話了,你也受傷了!!
被煉獄幸壽郎抱在懷中的少女蜷縮在那,紅發凌亂地黏在臉上,五官皺在一起仿佛在做噩夢,當煉獄把人抱回極樂教隊伍時,幸子差點尖叫出聲。
實際上她的反應沒有好到哪裡去,她急匆匆地喊人把自家聖女大人接過來,被喊了好幾聲才想起同鬼殺隊的劍士道謝。
「謝謝你把聖女大人帶回來……你的傷口幫你包扎一下吧。」
「再之後……我們就連忙把您帶了回來……教主大人……好像很生氣?」
幸子不知如何描述教主那時的表情,他平日裡都是笑顏迎人的,忽然就沉下了臉,雖然很快就重新笑了起來,可幸子總覺得……教主大人生氣了。
——像被搶了心愛的玩具那般不開心。
「你……叫幸子吧~來給我說說,這一路都發生了什麼?」
幸子被教主注視著,用顫顫巍巍的語氣講述了路上發生的事,出了這麼大的岔子,她低下頭顱等候著教主發落。
出乎預料,教主大人什麼都沒責罰,反而來了幾分興致,開始追問:「你們路上是與鬼殺隊同行的?」
這是童磨近來第幾次聽到獵鬼人的名號了?可惜沒有他沒怎麼遇上女性劍士。
三名會呼吸法的劍士和主要特征都給童磨聽到了耳朵裡,至於他會不會記住,那就不是幸子會知道的事了。
除了鬼殺隊的情況,童磨還詳細問了問鹿町鎮的那戶信徒家中情況,還有鹿鳴山的事。
「你是說……金魚姬能看見常人不可視之物?」童磨眉眼彎彎,玩味地張開扇子,「等她醒了得好好問問。」
這消息並不能讓童磨覺得驚訝,比起金魚姬能夠「看見」,他更想知道她「看見」了什麼。
從侍女的描述及反應來說,鹿鳴山發生的可不是小事呀~
「後來教主大人就放我走了……您昏迷了整整三天!」幸子揉了揉哭得紅腫的眼睛,「您……您那時候到底看到了什麼,我擔心死了。」
這是幸子幾天來的疑惑,也是其他人的疑惑。
金魚姬沒有回答幸子的問題,她怔怔地攤開自己的雙手,收攏聚合又松開,也不知道想要抓住什麼。
「童磨……教主在哪裡?」金魚姬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幸子回答說教主大人暫且離開了,或許等會他就會過來看看金魚姬。
「教主大人特別關心您,這幾日經常來看您有沒有醒來……」
耳邊是幸子接連不斷替童磨說著好話,金魚姬聽了左耳進右耳出,她持續沉默著,五指形成了握筆的姿勢,可她手中什麼都沒有。
唔……是少了什麼呢?
忽然,金魚姬一把擒住了幸子的胳膊,力道之大讓黑發侍女隱隱發出痛呼。
「聖女大人?您怎麼了?」
「幸子你說……人死後會去哪裡呢?」
金魚姬認認真真地看著侍女的雙眸。
從幸子的角度來看,她宛如墜入了一片冰涼徹骨的森冷碧潭,若是說她平日裡見到的翠色如春風送暖,那麼此刻就只剩下了寒意。
侍女花了點時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依然覺得涼意襲身。
幸子覺得自家的聖女大人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身為萬世極樂教的信徒,死後肯定是前往極樂世界的。
她是怎麼學習教會的教義的,她便是如何回答的。
聽到了回答金魚姬便松開了手,她微不可聞地搖了搖頭,抱著雙膝坐在床上,視線停在牆角的某一處。
不,人死後是應該下地獄的,是要接收審判的。
金魚姬否定了幸子的想法。
「幸子你出去一下吧,我自己待一會。」金魚姬命令道。
萬世極樂教是個階層分明的地方,既然聖女都這麼說了,幸子只得把東西收拾完退了出去,關門前她特意多看了眼,聖女大人視線停留的地方……什麼都沒有。
無關人員離開了後,金魚姬勉強扶著牆從地上站了起來,她走路還有些搖搖晃晃,慢慢走到房間的陰影前,一把伸出手將藏在陰影中的生物揪了出來。
這是什麼?金魚姬皺著臉,嫌棄地把手一揚,拉開距離。
黑漆漆的球體上突兀地生出一只獨眼,凸起的眼球盯著她轉,在它的身體裂開一條縫變成嘴巴要咬到她的手指前,金魚姬把它丟了出去。
軟趴趴的生物砸在牆上,很快縮回陰影中消失不見。
她眼前的世界好像發生了些許變化。
除了陰影中的生物,金魚姬剛剛還隱約在童磨的身邊瞧見了許多影子,可視線聚焦後就什麼都沒有了,她懷疑那可能是自己的錯覺。
真的是她的錯覺嗎?
熟悉的極樂教的環境此時變得有幾分陌生,金魚姬站在空蕩蕩的房間正中央,偌大的空間剎那變得逼仄狹窄,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注視她。
當天晚上童磨沒有來找她。
金魚姬醒來後好一陣子,她都沒有見到過童磨。
第23章 江戶
紅發少女無聊地在院子裡曬著太陽,時不時抄起手邊的魚食往池子裡丟一點,池子裡的游魚一窩蜂地湧過來爭搶魚食,把池水攪得波瀾不平。
金魚姬大概有一個多禮拜沒有見過童磨了,她與童磨在教會中活動的時間仿佛完全錯了開來,也與她每日見完信徒回來就窩在院子中有關。
信徒們不知道聖女身上發生了什麼,他們只知道教主與聖女的關系忽然生分了起來,也不見前些日子那種緊密的聯系。
想了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猜測是與教主安排的外出有關。
有些本就看不慣聖女與教主親近的侍女在私底下議論紛紛,她們說聖女失寵了,她們還說聖女有些魂不守舍的。
「是從她回來開始的吧。」
「嘖,誰知道在外出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怕不是……」
後面的閑言碎語淹沒在幸子的瞪視中,她提著個食盒快步走過那些嘴碎的,等幸子走出去一段距離,那兩個侍女頭又湊在了一起。
起初只是小聲議論,後來逐漸大膽起來,只要不在正主面前就可以了。
更何況,教主大人不在意,好像沒有制止的意思。
聖女大人她知道嗎?不清楚,近幾日都沒有見聖女大人出來。
幸子氣衝衝地拎著食盒回到了聖女大人的住的院落中,一進院子她便沒看見人,空地上空蕩蕩的,只有個擺在水池邊的凳子和半袋沒有喂完的魚食。
又來了。
幸子嘆了口氣,她走過去把凳子和袋子收了起來,再努力地把東西都搬運進了屋子裡。
她的聖女大人站在房間裡的陶瓷缸邊上,墊著腳朝裡望,指尖還捻著一點細碎的魚食。
陶瓷缸裡養的是一條金魚,快要半人高的缸裡就只有這麼一條紅身白尾的金魚在游來游去。
這魚是童磨送的。
就在她外出的那幾天中,童磨派人把這昂貴的本土無處購得的精美陶瓷缸搬到了她的住所中,魚也是他特意挑選的,從配色上可以看出。
金魚姬說過想養金魚,只是在祭典那晚游玩的途中提了一句,沒想到童磨竟然給記住了。
紅白配色……與她更相配,童磨那時候是這麼說的。
金魚姬百無聊賴地把手浸入了初秋帶有涼意的水中,那魚逛了一圈游到她的手掌邊,在指縫間來回打轉。
「聖女大人!」喊聲從背後傳來,金魚姬慢慢從缸邊轉過身,把手從水中抽了出來,「幸子你回來了。」
「聖女大人!我說了很多次,天氣剛轉涼您要注意身體!」黑發侍女匆匆拿過毛巾替金魚姬擦了擦手,然後把餐點從食盒裡一一拿出擺開,「聖女大人,該吃飯了。」
金魚姬這才注意到屋外的太陽攀至了最高處,亮得晃人眼睛。
今天……她不需要去接見信徒。
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金魚姬起來吃了早飯便去喂魚,然後就是回到房間裡靜觀缸裡的金魚。
她拿起筷子夾了幾下,視線忽然觸及到了什麼,金魚姬喊住坐在她邊上的幸子。
「不要動。」
紅發聖女放下了碗筷,她撩起袖子越過吃食,手夠到幸子的腦袋後不知在夠些什麼,從幸子的視角來看,金魚姬收回的手上什麼都沒有。
可聖女卻站起了身,手裡明明空蕩蕩的卻像是有捏著東西。
金魚姬走到門邊上把手中的污穢對著大太陽底下擲了出去,吱哇亂叫的漆黑生物曬到太陽發出一聲哀嚎,利落滾入池水中沉了下去。
近來教會中突然多了不少這種生物。
可能也不是這段時間多出來的,大概是一直存在,只是她以前看不見罷了。
金魚姬拍拍手,她重新走回去坐下,淡然一笑朝幸子表示沒什麼需要在意的。
「繼續吃吧。」用筷子指了指食物,金魚姬示意幸子幫自己把不吃的肉類挑走,沒有解釋自己動作的意圖。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擔心聖女大人啊!
幸子鼓著嘴想道。
她耐著性子等金魚姬吃完了午飯,在收拾餐碗的時候忍不住發問了:「聖女大人您不要緊嗎?」
教主大人的不喜是主要的,次要的便是聖女大人近日的異狀了。
聖女大人時常對著空無一物的角落裡發呆,偶爾從信徒邊上走過時也會回頭去看他們,盯著他們身上某一個部位查看。
幸子問過金魚姬在看什麼,得到的答復是什麼都沒有。
聖女大人是不是染上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幸子嘗試去找了教主大人,她也見到了教主大人的面,可白橡發的男人只用了一句輕飄飄的「知道了」就把她打發走了。
人的發散性思維很強,幸子輕易地聯想到鹿町之行,覺得金魚姬是受了鹿鳴山的影響,很是自責自己沒有拉住聖女大人。
金魚姬完全不知道幸子心裡那些復雜的想法,她只是不習慣,不習慣……不一樣的世界。
隨處可見的陰影生物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她不覺得那些生物有多麼可怕,只是……有些礙事。
她要是看不見也就直接穿過去了,現在能看見就,她總想對信徒身上纏著的那些「眼球」生物做點什麼。
不然的話,那些生物也太礙眼了。
借著接見信徒的名義她處理掉好幾只那種生物,很明顯的,被剝離「眼球」生物的信徒情緒一下子開朗樂觀很多,不再一味地抱怨生活了。
所以,那些是什麼呢?
金魚姬想了好幾天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她覺得自己可能得找人問問。
面對幸子的關切眼神,金魚姬揚著笑顏打發過去:「沒事的,幸子你先退下吧。」
在幸子完全走掉前,金魚姬又喊住了她。
「嗯……幫我去找兩個花瓶,我插個花晚點給教主送過去。」
她好些日子沒有見到童磨了,是時候去教會裡兜一圈了。
幸子本來情緒還有些低落,在聽到金魚姬這句話後她立馬打起精神,侍女說了句好,然後匆匆出門去找精致小巧的花瓶了。
侍女走了,金魚姬這才溫吞地從倚靠的桌案上撐起來,迎著門外慵懶的午後日光,開始挑選新鮮的花卉,用剪刀剪下再用紙一包。
插花是件很賞心悅目的事,將不需要的枝葉都修掉,層次分明的花骨朵簇擁在一起,美不勝收。
從幸子手中接過最後一條緞帶,金魚姬將色彩艷麗的布匹圈在花梗之上,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在金魚姬准備去找童磨前,幸子把她的聖女大人喊住,拍拍手帶進好幾名侍女,執意要給聖女大人打扮一下。
金魚姬拗不過她們,只得又坐了回去,沾上點點胭脂把氣色點綴得更加紅潤,一番折騰,等出院門時太陽已經開始朝西邊落下了。
金魚姬沒有帶其他侍女,獨自捧著個漂亮的插花走在教會中,她問了幾名信徒,得知了童磨在他房間歇息的消息。
前往童磨所在地的途中,金魚姬平常地走過一條長廊,即將拐彎時停住步伐,她看向了緣側外的平地上,那裡有好幾名正在洗衣服的侍女。
其中一人她有點印像,可金魚姬更在意的是她身後的東西。
通體黑色,體型高大,數只眼球無序地分布在軀體之上,傴僂的生物伸出了枯骨臂膀,環住了少女的肩。
就快……就快貼上了。
金魚姬站在遮光的廊下開了口:「雅子,你這些天肩膀酸不酸?」
被問到的侍女臉色一閃而過的是厭惡,雅子不敢把這情緒直接表達出來,她停下手中的動作,低下頭回答:「感謝聖女大人關心,我很好。」
可她不覺得這名侍女無事的樣子,那生物沉甸甸的身子一半都壓在了雅子肩頭。
但普通的侍女不願說,那她也沒辦法。
金魚姬揮揮手讓雅子回去繼續工作,她抱著個插花禮物繼續前行。
再者,那些個小只的生物她還能抓起丟走,像這樣體型巨大的她就沒有驅趕之法了。
當金魚姬離開後,盤發的侍女面露嫌惡,瞧著那通往教主大人居所的路,把惡言惡語在心裡默念。
——好想讓她從眼前消失。
——為什麼要有聖女存在啊?教主大人明明是屬於大家的,教主大人的視線為什麼要停留在她的身上!
——蠃……神啊,您能不能實現我的願望。
金魚姬走路的過程中差點被絆一跤,回過頭去發現不知是誰把一塊木板擱在了牆邊,她走過去時踩到了。
金魚姬又往前走了兩步,剛離開先前站的位置,又是一陣風帶著院子中擺著的空桶撞上了台階,追過來的侍從連連道歉。
「無妨,下次注意一點。」
金魚姬的視線從侍從胳膊移開,囑咐他回去多揉揉胳膊,不然第二天肯定要酸的。
一臉茫然的侍從根本不知道他的胳膊上吊了一只形似水母的生物。
說來也奇怪,這個教會好多地方都能看到藏在陰影中的污穢之物,可走近了童磨待的地方,金魚姬注意到那些生物銷聲匿跡了。
干淨得詭奇。
她抱著花,在門口嬌聲喊了一句,得到童磨的應許後她才走了進去。
芬芳的花香彌漫在鼻尖,金魚姬嗅了嗅,她聞到了與眾不同的味道。
白橡發的男人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他舔舔唇瓣,半抱著臂膀看到了金魚姬懷中的花,立刻嬉笑開了。
「金魚姬是來給我送禮的嗎~真是有心了呢。」
童磨走近她把花瓶接了過去,因為距離拉近了,那股異味更加明顯了。
多日不見的想念與對教會變化的疑惑交織在一起,金魚姬猶豫片刻,啟唇問道:「童磨,你有聞到奇怪的臭味嗎?」
第24章 江戶
酸臭、腐爛,空氣中的氣味令人感到反胃。
金魚姬也說不上來這味道是什麼東西發出的,她空出一只手掩著口鼻,詢問童磨氣味的來源。
「童磨,你有聞到奇怪的臭味嗎?就是那種……」腐敗的食物的惡臭,加之與房間中蓮花的清香交融在一起,刺激著人的嗅覺。
童磨無辜地睜著七彩的虹眸,他說自己不清楚也沒有聞到,可能是金魚姬聞錯了。
「誒……可是?」金魚姬遲疑地看向四周,房間裡的擺設清清楚楚,不像有哪裡藏著腐爛之物的樣子,「奇怪……」
總不見得是她的嗅覺出了問題吧?
金魚姬試著松開手,結果那股味道瞬間又湧了過來,她只得一只手捂著口鼻,一只手把懷中的花瓶遞了出去。
艷麗的花簇在一起煞是美麗,這是金魚姬送童磨的不知道多少瓶插花了,每每前一份花期到了謝了,她便會送個新的。
這一次的花因為她個人原因晚送了好幾天,金魚姬抿著唇朝童磨笑笑。
她對童磨依舊非常親近,沒有因為一段時間的不見而產生隔閡。
「童磨,近來教會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遮著臉只露出一雙碧色眼眸的金魚姬問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可能只是想尋求一個能夠傾訴的人。
幸子顯然不會理解自己看到的世界,最多就是附和她說的對,誇贊金魚姬不愧是聖女大人,稱她是被神所眷顧的神女。
這樣的話聽多了,再聽下去金魚姬都要覺得自己是什麼神派來的使者了。
思來想去,金魚姬休息了幾日後便主動過來找了童磨。
如果是童磨的話,一定能夠理解的吧?
同樣具有不同尋常的能力,一樣被信徒們開除人籍,金魚姬覺得童磨是可以理解自己的。
她努力忽略空氣中的異味,把自己近日來的困擾在童磨面前說道說道,比如陰影中的眼球生物,再比如那些隨處可見的黑影。
「童磨,你能看見那些東西嗎?不知道教會以前有沒有……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那生物的數量是不是太多了?」金魚姬惴惴不安。
童磨哦了一聲,不明所以地環視一周,「可我什麼都沒有看見呢~」
「不是的!」金魚姬屏住氣,她用手去比劃,「大部分生物都很小,眼球是共同的特征,大個的比較少,唔……童磨你這裡倒是很干淨。」
燭光搖曳投下的陰影也搖搖晃晃,黑壓壓地沿著地面鋪展開來,可那裡的氣息就非常純淨,沒有藏著那些東西。
童磨知道妖,卻看不見金魚姬口中描述的生物。
哎,他怎麼就看不見金魚姬眼中的世界呢?那一定很有趣吧。
童磨將接過來的插花擺到一邊,他對金魚姬的興趣稍稍回來了幾分,親昵地捏住因為屏氣而臉泛紅的少女的鼻尖。
呼吸不暢的金魚姬嗆住了音,她呼了一口氣,連連犯惡心的同時拍開了童磨的手,猛地將腰間的香囊放在鼻前吸了一下。
活過來了!
拯救了自己嗅覺的金魚姬如獲新生,她鼓著臉喊道:「童磨!」
少女的嗓音軟糯嬌柔。
白橡發的男人始終笑著,他攬住金魚姬的肩把她往門外帶,既然金魚姬覺得這裡有異味,那他們就換個地方說話。
入夜時分,月亮已經爬到了天幕上,清冷的月光灑滿了他們行走的路上,這個時候信徒也少了,萬世極樂教的教主與聖女走到接見信徒的正殿前,一路上也就遇上了兩三個還未睡的侍從、侍女。
說來也巧,裡面就有金魚姬前不久搭話的侍女雅子。
低著頭的侍女恭恭敬敬,童磨的視線輕飄飄地從她身上略過,收回目光後他低下頭,湊到金魚姬耳邊說了些什麼。
雅子聽不到,可她的余光卻能掃到聖女生動變化的神色。
——為什麼她能夠和教主大人走得這麼近呢?
金魚姬感知到了什麼,背後的某個方向好像產生了些許變化,可當她想要回頭去看時,童磨又笑吟吟地捧住了她的臉。
「金魚姬,你在煩惱什麼呢~」
男人讓金魚姬的視野中始終只有自己的那一雙虹眸。
像對待信徒那般,童磨把金魚姬牽到了蓮花座前,他半躺著倚靠在坐墊之上,額頭上的高帽子取了下來,露出了如血潑在上面一般的發梢。
有關童磨的發色,金魚姬過去是詢問過的,那時候七彩虹眸的男人想也不想就回答她,這是一個意外。
「遇到了一位貴人,他給我染了頭發哦~」男人眼裡盡是笑意。
童磨讓金魚姬坐在他的下方,本想按照興趣讓金魚姬唱個歌起個頭,這個念頭才到嘴邊就被他咽了回去。
使不得,可不能讓金魚姬開口。
還想愉快度過夜晚的童磨換了句話,他展開隨身攜帶的金色鐵扇,精雕細琢的蓮花紋樣躍然其上,他溫柔地開口:「金魚姬有什麼煩惱,可以給我說說哦~」
離了內充滿異味的環境,聽著童磨的聲音,金魚姬的心忽然就平靜了下來,這個男人就是如此具有魔力。
她將頭靠在了手臂上,順著童磨勸誘的話語把自己的思緒都說了出來。
「金魚姬從信徒家回來後,就沒有找過我了呢~」
「因為……眼前忽然變了樣。」
童磨說一句她應一句,繾綣的耳語持續在耳畔,逐漸的,金魚姬困意席卷上來。
她歪過腦袋,眼皮開始上下打架黏在一起,呵欠連天的金魚姬沉沉睡去,最後停留在頭頂的撫摸的觸感。
半夢半醒之間,她的脖頸似乎被人抬起,然後……
*
——聖女大人被教主大人抱回了住的地方。
第二天這個消息傳起來的時候,金魚姬剛從床上被侍女喊起來,替金魚姬梳頭的幸子高興地說:「教主大人果然還是關心聖女大人的!」
金魚姬還有些茫然,一問才知昨夜是童磨送她回來的。
她記得自己是……好像是在與童磨的對話中睡著了,好吧,因為童磨的聲音太輕柔了,抒發了內心的她又覺得放松,所以就這麼睡了過去。
「聖女大人,您與教主大人昨夜……抱歉,是我逾矩了。」幸子好奇想問,很快她又認為這樣過於冒犯,立刻閉口不言。
反正聖女大人與教主大人的關系修復如舊那就是一件好事。
金魚姬瞧著鏡中的自己,鏡面上的少女長發盤起,未施粉黛的眼下有淡淡的黑色,是昨夜睡晚了的緣故。
童磨把她送了回來,可金魚姬卻記得在昨夜的半夢半醒間,她的脖子好像有一陣疼痛,像是被人咬了一般。
金魚姬湊近鏡子摸了摸光滑的脖頸,沒有找到傷口的存在。
或許是她感覺錯了?金魚姬沒有多想。
近來眼前的世界大變樣,她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就像是突然回到了日常,教會的運作又恢復了從前,教主與聖女互相配合,同聖女外出遠行前無異。
也是有些與眾不同的,就比如聖女忽然與外界有了聯系,還是與鬼殺隊的人通了信件。
由於鹿鳴山一事,鬼殺隊的小伙非常在意金魚姬的情況,他苦於奔走在獵鬼的途中,只能是讓自己的鎹鴉送了幾封信,確定金魚姬無礙後才放下心來。
沒辦法,那時候少女的執著勁太嚇人了,明明山上滿是危險她還執意要去,最後暈倒也讓鬼殺隊的小伙膽戰心驚。
還好還好,人沒事就好。
有次金魚姬回信的時候剛巧被童磨看到,極樂教的教主伸長了脖子,把一半的重量壓在了金魚姬身上。
他笑吟吟地湊近少女的耳邊問:「金魚姬是在給誰寫信呀~」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金魚姬直白地回答:「是煉獄幸壽郎……就是之前遇上的鬼殺隊劍士。」
「嗯,金魚姬似乎很喜歡他?」男人的口氣聽上去有些吃味,可金魚姬知道,童磨其實沒什麼感情變化。
萬世極樂教的教主,所有的熱忱都浮於表面,初看是感情豐滿,實際是情感涼薄之人。
金魚姬明白,童磨異於常人,她也沒差太多。
帶著信的黑色烏鴉呼扇著翅膀啼叫一聲直接飛走,童磨這才嘴角一揚,露出尖銳的虎牙。
「金魚姬,該去接見信徒了喲~」
金魚姬在童磨的催促下起了身。
即便童磨如此異樣,金魚姬仍舊喜歡親近這個男人。
也沒什麼緣由,或許是雛鳥情節在作祟吧。
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人,對她總有特殊的意義。
*
「感謝聖女大人!」又一名信徒虔誠地匍匐在地行了大禮,他抬頭之時神情狂熱,「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難忘!」
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禮。
金魚姬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她收回自己的能力,讓這位激動的信徒平復一下心情,等冷靜後再出去請下一人進來。
接著,如此循環往復,不斷重復著這個過程。
結束了接見信徒的工作,走出主殿的金魚姬瞧見了暗沉沉的天,頭頂烏雲黑壓壓地欺了過來,無端地從背後吹起了風。
黑色的鎹鴉就是這個時候飛落到教會中的,金魚姬習以為常地把信送鳥類的腿上取了下來,然後看著烏鴉蹦蹦跳跳落到了院子中,那裡會有路過的信徒給它投食的。
金魚姬拿著信往住的地方走,路上迎面朝遇見的幾位信徒和善一笑,快回到院子外時,她把信拆了開來。
信上無非就是鬼殺隊的日常,比如他去哪裡殺鬼了,哪裡的村子的風土人情是怎樣的,還說下次讓鎹鴉帶點特產過來。
「哎,這烏鴉提得動嗎?」
金魚姬還真的收到過簡單的送禮,是夾在信中一起帶過來的。
這本是枯燥乏味的敘述,可在煉獄先生的描述下就充滿了趣味,閱讀他的文字也能讓人被他的熱情感染。
煉獄先生就是那種精神抖擻的人,和繼國先生完全不……誒?
金魚姬停住了腳步,她被什麼東西衝背後盯住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突兀地出現了。
感官敏銳的金魚姬在進入院子後回過頭,她先是看到了空蕩蕩的背後,隨即她抬頭,筆直地朝這處院落的院牆上望去,果不其然在那裡看見了不該出現之物。
准確地說那是個人……至少是擁有人形的生物,他氣質出挑、英氣逼人,披著一頭白色長發飄飄的男人站在那,從高處俯瞰她。
他身邊還坐著一位和服女子,比起氣勢咄咄逼人的男子,女子的外貌要溫和許多。
都不需要去想,金魚姬直接判斷這兩個不是教會中人。
無他,教會裡的信徒她基本都見了個遍,有相貌出色之人她不可能不記得。
「你……」本想詢問的金魚姬被高處的男子打斷了。
男人大大肆肆從上方俯視發問:「我說……你就是這個教會的聖女,叫金魚姬是吧?」金眸將她上下掃視一遍,「謔,身姿華貴,是養尊處優之人。」
整個人被不安籠罩,誒打斷了話的金魚姬眉頭緊蹙,她扣住手中的信件,紙被她捏得皺皺巴巴。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邊白發金眸的男人後面的話很快證實了她的想法:「吾名蠃蚌,乃吞噬人魅之禍津神,也是取你性命之人。」
取我的性命……這都什麼跟什麼?金魚姬抿唇,往室內的方向退了兩步。
她有些冷靜:「為什麼要取我的性命?」
「當然是因為有人向我許願了。」
那禍津神看金魚姬的反應覺得可憐,明明就是如花般燦爛的年紀卻要因為她人的嫉妒之心而要葬送了自己性命。
他也只能說,希望這個女孩下輩子命好一點。
至少是別待在這樣的環境中了,地位高貴卻四面楚歌。
「櫛器。」高高在上的神明呼喊了一聲。
隨著白發男人話音落下,一旁靜候的和服女子順從地化作流光變成了他手中的武器,那是一把極長的薙刀,刀刃上露著森冷的寒意,仿佛是從屍山血海中浸透而出。
金魚姬與男人的金眸對上了視線,下一秒她立刻提起衣擺掉頭就跑。
快跑……再不走要來不及了!
她直接一步跳上了邊上的緣側,聽聞耳後風聲呼嘯時金魚姬下意識往前一撲一滾。
盡管有些狼狽,可她躲開了。
倒在地上的金魚姬只聽鏘的一聲,她翻了個身,向後看看到了深深嵌入緣側中並與自己相距不到一米的刀尖。
深入幾釐米,如果是刺中她的話,她現在可能已經去了半條命了。
瞳孔微縮,金魚姬撐起自己的身子,立刻繼續朝前跑,可她的動作在後方的神明看來都是無用的掙扎。
人怎麼可能從神手下逃脫呢?紅發少女終究是會死的。
天色陰沉沉地看不到太陽到了哪裡,可金魚姬卻知道現在是下午申時,這個時間點她住所裡的侍女都不在,距離幸子回來也還有半個時辰左右。
她只能是跑,□□太容易被刺中了,最好是繞一圈能從門口脫出。
金魚姬跑到了拐角處,在廊下擺在一摞盒子,那是侍女們清理出來打算晚些時間丟掉的垃圾。
她想都不想就伸手去推,盒子看上去極其笨重,沒想到卻被金魚姬給推動了,幾個盒子連帶著雜物滾落在過道上。
摔落的雜物給神明造成了些許阻礙,可他揮刀砍了便好。
什麼都能砍,什麼都能斬殺,沒有什麼能阻擋他。
「喂等一下!」襲擊來得沒頭沒尾,金魚姬不禁出聲去問,「給我等一下啊!什麼許願什麼神明……到底是什麼願望!」
少女咬緊牙關舉起腳邊的籃筐擲了出去,這都是無用功,甚至拖延不了幾秒鐘的時間,但她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的。
自稱蠃蚌的禍津神說,是有人向他許了願。
白發男子神情有一絲絲的悲憐:「有人向我許願讓我殺了你,收下了供奉的我自然要實現她的願望。」
「我記得……那個女孩也是這個教會的人吧,黑發盤著頭發。」
「人類可真是諷刺,你是教會的聖女,她是教會的信徒,可她卻想要你死。」
更不要提,這個教會還有鬼的存在,氣息很濃可那鬼不在教會中,或許是出去了。除此之外……四處也有時化的跡像。
繞了個大圈子沒能跑出院子反而被逼進室內的金魚姬一步步後退,整個人沒入了房內的陰影中,她忽然間就冷靜了下來。
逃也沒有用,她跑不掉。
人和神的差距真的很大。
「是……」雅子嗎?還是其他人?
除了雅子,金魚姬心中還有很多個備選猜想,教會中私底下不喜她的人不止一個。
蠃蚌驚訝於紅發少女的鎮定,但這不足以勾起禍津神的同情之心,該死的人還是要死,他終究是要實現那名女孩的願望的。
「拜托你……請你一定要殺了那個女人!」
「這樣教主大人才能解脫。」
黑發的侍女捧著為數不多的錢財,眼裡充斥著恨意。
金魚姬此刻與白發男子對立而戰,她緊張地用余光瞟向自己的四周,少女的房間裡沒什麼器物,連個能當武器的東西都沒有。
她手無縛雞之力,仿佛待宰的羔羊。
至始至終金魚姬在面對禍津神的殺意時都沒有什麼恐懼的情緒,然而就在幾秒鐘之後,她忽然衝著某個方向看了過去。
劈裡啪啦的響聲在屋外炸開,金魚姬猛地後退一步撞上了身後的櫥櫃,櫃子上擺放的雜物七零八落地砸了一地。
顧不上硌腳的碎片,金魚姬面上生出了不喜的神情,她嘴上念叨著「火」字,俯身躲過了禍津神的攻擊。
外面燒起來了,不知道是誰放的火。
牆角邊的櫃子被蠃蚌砍成兩半,墜落的部分砸傷了金魚姬的手臂,她忍著疼痛把櫃子掀起扔了出去。
蠃蚌即刻揮出了刀,這一次金魚姬就沒有這麼幸運了,薙刀堪堪擦過她的脖頸,貫穿了她的肩膀把她釘在了地上。
火燒灼的氣味越發濃烈了,焦糊味飄到了門內。
想要逃離這裡,她不想離火如此之近。
反手握住了插入肩頭的刀刃,金魚姬咬住牙,用力踹向了正上方。
蠃蚌吃痛地皺緊臉,他咧著牙捂住酸痛的腹部,這女孩力道倒不小。
「你是我追過逃得最久的獵物,可有什麼用呢?」
是啊,有什麼用呢?
金魚姬近距離對上了蠃蚌冰冷的金眸,說來也奇怪,蠃蚌從未在目標身上感受到對死亡的恐懼,即便是眼下這一幕,從紅發少女口中脫口而出的也不是求饒。
金魚姬盯著禍津神,反常地莞爾一笑。
「她……會下地獄的。」割破手掌的鮮血沿著刀刃緩緩流下,「是等活還是阿鼻……餓鬼道似乎也很適合她呢。」
少女說的蠃蚌聽不懂,可神明卻感到了違和之感。
金魚姬昂著頭,眼眸中藏著的鮮亮翠色隨著禍津神刀刃拔出落下漸漸失去了色彩。
蠃蚌從少女的胸口拔出薙刀,他搖搖頭,把違和感甩出腦海。
他是直接貫穿了對方心髒的,已經沒有存活的可能性了。
奇跡?奇跡沒可能發生的。
完成了殺人願望的禍津神說走就走,他走出房門,衝天的火光奪走了他的視線。
極樂教的建築基本是木制的,燒起來也容易。
蠃蚌一下越過火海跳到圍牆之上,他聽到了慌亂喊救火的聲音,也看見了向他許願的少女那扭曲的笑容——是滿足與興悅交織在一起,卻因為沾上了嫉妒而顯得醜陋不堪。
人死後,是否會下地獄呢?
禍津神蠃蚌無需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死後被人供奉成神,早就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人為放的火越燒越旺,還染紅了半邊天空。
金魚姬仰躺在燒著的房屋之中,她胸膛起伏的弧度逐漸減小,就連燒焦的氣味她都聞不到了。
自身模糊不清的視線裡時不時有黑影墜落在她的身側,那是燒毀的木板。
隨著呼吸減弱,她覺得自己的意識即將消散。
誒,她就要……這麼死了嗎?
不是替誰感到悲傷,金魚姬黯淡無光的碧眸將要閉上。
哎……童……童磨?
金魚姬的眼前仿佛出現了幻覺,戴著帽子的高挑人影一閃而過,然而今天的極樂教教主並不在教會。
僅存的力氣讓她抬起了指尖,她什麼都沒有觸摸到。
還有……信……
焦熱的火舌舔舐到了她的身邊,無盡的黑暗之海把她拽入深淵。
恍惚間從生命消亡的地方發出一聲女子的長嘆,她說道:
——伊邪那美……大人。
*
火燒了兩個小時,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妖火撲都撲不滅,伴隨著時間推移,本來還心生希望的侍女幸子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回來得太晚了,如果再早一點火勢不會燒成這樣。
「聖女大人……」在場的所有人都有種不詳的預感。
童磨歸來之時便有人通知了他教會的意外,聖女所住之地無緣無故燒了起來,等火澆滅已為時已晚,火場裡焦黑一片,聖女大人她……
彙報的人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
童磨改道去了現場,他走入了熏得面目全非的土地上,瞧著那道道焦痕,發出了惋惜的聲音:「太可惜了。」
信徒附和著教主的話哭了出來。
極樂教的教主盯著焦黑的地面,在信徒面前流下了悲痛的淚水,晶瑩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龐滑下,像是在替死去的聖女悲嘆。
可實際上呢,童磨並沒有感受到悲傷的情緒。
好好一孩子,怎麼就被火燒死了呢?
童磨有些疑惑。
他繞著房屋殘骸轉了一圈,到處都是焦痕,可見當時的火勢有多大。
說來也巧,今天是個刮風天。
當童磨走過某一處時他忽然停止了腳步,視線下移,他哦了一聲,用扇子抵住了自己的下巴。
「啊,你還活著呀~」
在童磨腳邊上的是一條奄奄一息的金魚。
紅身白尾的金魚在黑漆漆的土地上蹦跳,它待的那塊地方已經沒有多少水了,可能是盛著它的缸碎得比較晚,這條可憐的魚沒有被燒死。
金魚尾巴抽搐著,擺尾的弧度已經在慢慢減弱了。
這正是他前不久送金魚姬的那一條,能在這處廢墟中見到活物,是意外之喜。
「把它帶走吧~」
童磨吩咐跟在他身後的信徒,領命的教徒連忙找來了裝著水的臉盆。
萬世極樂教的教主看著忙碌的人,展開扇子輕飄飄地扇了幾下,忽而感慨:人的生命,比金魚還要脆弱。
明明是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真是太可惜了。
與其這樣死去,還不如被他吃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我跟基友感慨,說我童磨攻略進度0-20,基友又嘲笑了我一通。
我已經在努力了(大聲)
*
以下廣告time
我的預收
我妻善子的100次求婚[綜鬼滅]——善子:就算我求過再多的婚,我也喜歡大哥!
帽子先生與妖怪小姐[綜]——我男朋友比我還矮三釐米
*
我親親cp的預收
黃泉女神可以做柱嗎?[綜鬼滅]by妖藍——聽說新日柱來自黃泉
第25章 戰國
沒有回信,鎹鴉飛回來的時候沒有帶著信。
黑色的烏鴉盤旋在煉獄幸壽郎的頭頂大聲喊著「火、火」,它用不怎麼完備的語言體系說著萬世極樂教著了大火的事。
「唔姆!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嗎!」
煉獄幸壽郎沒有想太多,只以為是因為火災的緣故,忙於處理火災後續的紅發少女沒時間給他回信。
回頭任務結束了去那邊走一趟吧!
他等到手上的獵鬼任務暫且告一段落,也沒有特意打招呼,趁著空閑時間出發前往了萬世極樂教,想登門拜訪一下,詢問一下金魚姬的情況。
如果沒事是再好不過了!
煉獄幸壽郎是這麼想的,可他萬萬沒想到,萬世極樂教給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回答。
在門口遇上的信徒得知了他的來意,立刻換上了一副悲傷的表情,他告知煉獄幸壽郎:「聖女大人她……出了意外。」
再問下去,信徒落下了眼淚:「聖女大人死於一個月前的那場火災中,那可太邪門了,火怎麼都澆不滅,等把火撲滅後就——」
人就沒了啊。
那信徒只是聽說了當時的慘狀,沒有親眼目睹,幾乎整座房屋都被燒成了焦黑色。
「屍體……哎屍體都找不到了。」
甚至在這時,聽了信徒所言的煉獄幸壽郎也沒有多想,以為是真的出了意外,他心沉甸甸地墜了下去,與哭泣的信徒一起默哀,直到——
——直到煉獄幸壽郎遇見了那個男人。
人與鬼的區別在鬼殺隊的劍士眼裡涇渭分明,不存在混淆的可能性,特別是白橡發男人如此……如此強大的鬼。
煞氣撲面而來,煉獄幸壽郎立刻拔刀戒備。
「咦……哦~金紅發,鎏金般的圓瞳,形似貓頭鷹……你是鬼殺隊的獵鬼人叫——叫煉獄幸壽郎是吧~」
童磨笑吟吟的,他手裡還攥著半截嬌嫩白皙的女性小臂,無辜的琉璃眼睛看向鬼殺隊的劍士。
「我呢~平時不會記男性的名字,是金魚姬跟我提過你哦。」
鬼笑得露出了尖尖的虎牙,潔白的牙齒上沾粘著紅色的血絲。
「是來找金魚姬的嗎?很可惜哦,她已經不在了~」
「對於那場大火我也感到可惜,哎,怎麼就忽然出了意外呢。」
三兩下解決掉手上的食物,白橡發的男人抹起了不存在的眼淚。
「我真的好難過,金魚姬她可是我最喜歡的孩子了……她怎麼——」
「是你……吃了她吧。」
看到這位身份明顯是鬼的萬世極樂教教主,煉獄幸壽郎忽然想通了很多東西,為什麼這附近一直有人失蹤的消息,並不是其他鬼在作祟,而是眼前的鬼所為。
「你騙了她。」
萬世極樂教的教主是鬼,那麼這個教會存在的意義不言而喻,就是個鬼的糧倉。
煉獄幸壽郎記起紅發少女背著手在月夜同他講教主是個多麼好的人,她臉上的笑容真實且令人怦然心動。
少女的笑容與眼前的鬼物虛假的哭泣形成鮮明的對比,煉獄幸壽郎不由握緊了日輪刀。
「她是如此……如此喜歡依賴你!」
「誒你話可不能亂說,我可沒吃了她~」童磨眨眨眼,搖了搖頭,「我也很喜歡她的。」
騙人,鬼說的都是謊話。
煉獄幸壽郎認定了自己的猜想,鬼的話有幾分是真的,所有的鬼都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被逼的,實際上呢?吃人皆是自願。
他們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鬼食人,那是天性。
煉獄幸壽郎知道面前站著的是個強大的鬼,可他依舊沒有退縮。
是下弦嗎?他還沒有遇見過下弦鬼,沒有成為柱對上下弦鬼是有些難度,可也不是不能拼一把。
鬼宛如貓戲耗子,他輕輕揮舞著手中的鐵扇,呼嘯而出的火舌瞬間被冰霜阻擋,隨著戰鬥進行下去,鬼殺隊的劍士逐漸覺得自己的呼吸不暢。
「哦?發現了嗎?」揮出大量細碎的冰花把對手逼退,童磨站在冰霧之後用扇子掩住面,「就算用上呼吸法用處也不大哦~」
「畢竟,你連柱都不是吧~」
鬼的眼球中浮現出數字,他的確不是普通的鬼,可童磨也不是煉獄幸壽郎猜想的下弦鬼。
——是上弦陸。
上弦鬼與下弦鬼天差地別,在撤去了擬態後,冰之鬼的攻勢猛了幾分,他也不需要拿出全部實力就把炎之呼吸的劍士逼入了絕境。
鬼至始至終都是笑著的,就算是一擊貫穿了劍士的心髒,他也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真是可悲。」童磨收回了手,他舔了舔扇尖上的血,「你要是個女性的話,我一定會把你吃得干干淨淨哦!」
童磨注視著呼吸漸止的劍士,忽而感慨:「如果是猗窩座閣下的話,一定會喜歡你的~」
這是一場沒有什麼懸念的戰鬥,如果說煉獄幸壽郎是一名柱的話,指不定還能拼一把拖到天亮把上弦鬼逼退。
只可惜……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童磨眼珠子一轉,踩著結冰的地面在煉獄幸壽郎咽氣前靠近了對方。
他有個疑問,不怎麼重要但想知道答案,「你與金魚姬沒有幾面之緣,為什麼要來呢?」
……為什麼要來?他為什麼不來呢?
或許是死前的回光返照吧,金紅發的劍士抬起頭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原來……你什麼都感受不到。」
無論是喜悅還是悲傷,全都是這個鬼佯裝出來的。
童磨沒有得到問題的答案,他收回那些學著人類表演出來的情緒,點了點扇子招出幾名結晶之御子。
「把他丟到山溝裡去吧。」
冰晶小人扛著人就跑,與他們對應的是從天上墜亡的黑色鎹鴉。
童磨沒想到鬼殺隊會找上門來,為了不引起麻煩,他打算給教會挪個窩。
搬哪裡去呢?他好像聽金魚姬說過個地名。
走出去幾步遠,童磨忽而感慨。
啊呀呀,人類的情感可真是奇怪呢~
*
死是什麼感覺?
是靈魂離體,塵歸塵土歸土,所有的一切歸於虛無。
這是對於普通人類而言的,可她不是普通人類。
走馬燈般的回憶從她的腦海中滾過,從最初的荒蕪雜草到地獄哀鴻遍野的百般景致,混沌初開的黃泉被分割成了天上地下,在那她遇見了自己的神明,再後來……她陷入了沉睡,之後便是短暫的作為「人」的經歷。
准確地說,她只是表現得像個人,把大半非人的部分給隱去了。
熊熊燃燒的大火囫圇將她吞沒,焚燒殆盡的植株沒有留下一丁點黑色粉末,自然也沒燒成焦炭的屍體。
被貫穿心髒時她就死了,在死後迎來了重生。
植物的生長是從泥土裡開始的,她也不例外。
像是做了好長一個夢,金魚姬蜷縮成一團從陰冷潮濕的環境中慢慢曬到了和煦的日光,直到太陽的溫度漸漸離去,她才如夢初醒般睜開了雙眼。
她在人類的教會當了聖女。
她因為人類的嫉妒之心被仇視。
人類向神明許了願,帶來災禍的神明實現了人類的願望。
於是她便被禍津神「殺死」了。
草叢中飛起了螢光點點,她睡在半人高的草堆中,壓塌了一片雜草,女子揉著腦袋從地上坐了起來,茫然地看向四周。
這是深山老林的某一處,附近連人的氣息都少有。
她……這是在哪裡?
金魚姬杏眸微眯,她努力去回想,卻發現自己記憶仍舊有所缺失。
她記得自己在人類的教會當了聖女,然後死了……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此世呢?
伊邪那美大人將黃泉的管轄權讓了出去,她自然也就有了休息的機會,在她睡過去之後……誒?
記憶於此出現了斷層,這或許就是一次死亡帶給她的傷害了。
毋庸置疑,她活過來了,作為伊邪那美的眷屬道標,她自然沒這麼容易死去的。
然而重生是需要代價的。
她忘了一些事,卻還記得童磨。
童磨欽點自己當了教會的聖女,那麼童磨一定知道她的來歷。
差點被賣入花街的可憐人?不,童磨應該是騙了她。
「童磨。」口中念叨著男人的名字,金魚姬緩緩起身,有了初步的目標。
她要去找伊邪那美大人,也要去找童磨。
前者是她的神明,後者……金魚姬撫著臉,她也說不上來白橡發的人類對她代表著什麼。她在教會的那段日子裡,童磨的存在占了大半。
是有緣之人吧,他喚醒了自己。
就像伊邪那美大人當初喚醒自己那般。
這樣吧,先去找童磨,再去找伊邪那美大人。
不知道自己重新生長成人到底花了多久,金魚姬祈禱時間不要過太久。
月亮明晃晃地掛在天幕上,清冷的月光如紗如水鋪滿山林間,金魚姬借著光亮開始翻找自己的物品。
她想找個代步妖怪,生疏不少的法術使了一半,她發現自己丟東西了。
紅發女子一下子慌了神,匆匆在屈指可數的物品中尋找,翻來覆去也只找到一支毛筆。
「不對呀,應該有兩支的。」不死心的金魚姬翻了最後一遍,她仍舊只找到一支黃泉之語,「……糟糕了。」
計劃剛開始就被全盤打亂,丟失黃泉之語的麻煩大過一切。
太遭了太遭了……黃泉之語可是——那可是彼岸之物。金魚姬很難想像那支筆落在他人手上會被拿去做什麼,那支筆只要畫個眼球圖案然後……
咦,眼球圖案?金魚姬一愣,隨即捂住額頭陷入回憶。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在她短暫的人類生涯中,有見過這個圖案。
那時候面容冷凝的黑發劍士拿著木枝在地上繪制了方紙片帶眼球的形狀,叮囑她說要小心。
現在想來,對方說的可不就是面妖嗎?
金魚姬屏住呼吸,再三告誡自己要冷靜一點。
只是丟了一支筆……只是丟了一支筆,世上出現了面妖而已,而已……不!完全冷靜不下來!
金魚姬從沒想過蘇醒後會面對如此之多的麻煩,不但自己的記憶仍舊存在缺失,黃泉之語還少了一支。
黃泉之語又名黃泉之歌,出自伊邪那美之手,只需在紙上畫出眼球圖案再呼喚面妖之名便可召喚出面妖。
這是對於常人而言,於金魚姬不需要媒介這麼麻煩。
這筆,創造的緣由是因為她。
伊邪那美大人說她不善法術,便造出了四支毛筆,兩只贈與了她。
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紅發女子輕輕撩起耳邊的長發,手腕微微抬起,捏住的毛筆穂先憑空沾染上了墨色,提筆在虛空中繪了幾筆,黑色墨跡形成了眼球的紋樣。
墨跡在空中翻騰湧動,眼球的底部一點點泛出其他色彩,白紅二色瞬間變化成了游魚的樣子,進一步細化為體型巨大的金魚。
一只、兩只,頭頂面具的金魚面妖飄飄忽忽地游蕩在金魚姬身邊,她伸出手摸了摸魚型面妖光滑的魚鱗。
「你們感受得到還有一支筆的下落嗎?」金魚姬問被她召喚出的兩只面妖。
游魚在金魚姬的眼前翻了個身,它們晃晃腦袋,氣泡般的大眼木訥不動。
紅發女子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她知道這問了也是白問,她就是想最後掙扎一下。
金魚姬遙望著月朗星稀的夜空,緩緩地閉上了雙眸。
「伊邪那美大人……」
*
煉獄滇壽郎很難描述自己循著鬼的足跡追蹤過來時看到的景像。
他知道那是個悲劇,但是……
惡臭迎面撲來,死亡的屍體與炎熱的夏季碰撞出了高度腐敗的反應,煉獄滇壽郎捏著鼻子都不能阻止味道湧入自己的鼻腔。
可他還是要走進去,把還活著的人勸出來。
幫忙把死去的女性屍體安葬完已經是一天後的事了,從日升到日落,他們終於是把土填平,小小的土包上壓了幾塊石頭,扎著高馬尾的青年跪在墳前一言不語。
已經幾個小時過去了,插在陶罐中的香已經焚盡一半,燒落的香灰被風卷著吹走。
煉獄滇壽郎站麻了腳,他等到香燒完詢問這位青年有何打算,兩人稍作交談便決定了接下來的去向。
這又是一名被鬼傷害到而決定加入鬼殺隊成為一位獵鬼人的可憐人。
煉獄滇壽郎在下山的路上給馬尾青年講了很多有關於鬼的事,行至一半時,沉默不語的黑發青年忽然開了口。
「那,頭頂面具游蕩於空中的魚是什麼?」
「?你在說什麼?如果有這種生物的話,應該是鬼吧。」
「這樣。」
青年點點頭,說時遲那時快,他拔出煉獄滇壽郎腰間的刀衝了出去,後者完全來不及阻止。
被火焰繚繞的圓形斬擊閃現在煉獄滇壽郎眼前,他從不知道自己的武器還能揮出這樣的劍技,只是看著黑發青年衝到了一名女子跟前,朝空氣垂直揮砍。
他……在砍什麼?煉獄滇壽郎什麼都看不到。
金魚姬本是好好地站在那邊與身邊的面妖研究接下來的去向,她是有察覺到人類靠近的跡像,可尋常人類是看不見妖的,她自然也沒把來人放在心上。
直至如太陽般熾熱的烈焰將金魚面妖切成兩半,她被火焰逼退到一邊。
兩只魚形面妖皆喪命於他人的攻擊之下,被惹惱的金魚姬捏著筆,轉頭看向了襲擊者:「喂,你這個人怎麼——」
綠色的瞳孔詫異地瞪大了,出現在金魚姬面前的這張臉是……
「繼國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的更新時間會比較奇妙,等周五就會恢復正常啦!
預警,本章是一半江戶後日談+一半戰國開局
思索了半天,我還是想寫江戶後續!!
第26章 戰國
第一眼,金魚姬以為自己見到了繼國先生,但第二眼,她便意識到這是兩個人。
從年齡、發色眸色到氣質,眼前的人與繼國先生相同卻又截然不同的。
繼國先生給她的感覺是如月般清冷,而眼前這一位像烈陽。
顯然朝她發起攻擊的男人也聽到了她這句脫口而出的話,青年面上沒什麼變化,他揮刀結束後便退到了後方,從頭到腳把紅發女子打量了個遍。
站立於螢光點點的草叢間的女子披散著一頭柔順的紅發,發尾末端似乎是淺淺的白色,虛幻的光襯得女子美得不似凡人。
似乎是先前從草叢中站起來,女子頭上的草屑將她拉入凡間,真實了許多。
繼國緣一比一般人看得更多,他看到了充盈並籠罩在女子身邊的「氣」。
或者說是某種能量。
他的視覺與眾不同,能看到透明的世界,血液的流動盡在眼中,而普通人類是不會擁有這種「氣」的,繼國緣一生活的十七年間從未見過,只此一例。
他的腦海中飄過了數種猜想與可能性,最後從口中說出的是:「你沒事吧?」
高馬尾青年劍士的詢問將金魚姬從訝異的情緒中驚了出來,隨即她語氣帶上了點氣惱:「你這個人類……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攻擊啊!」
人類。
聽到了這個詞,繼國緣一眸色微動,他更加肯定了對方非人類的猜想,沒有選擇繼續攻擊,就提著沒有刀鞘的黑刃刀站在那邊。
質問沒有得到回應,青年的沉默讓金魚姬更加火大了。
莫名其妙被攻擊,就算不是朝她揮刀的,在金魚姬眼裡也沒什麼差別。
她蹙眉繼續問:「你看得見是吧?小一小二它們什麼都沒有做,你為什麼要砍它們?」
聞言,繼國緣一眉頭微斂,沉聲道:「它們是鬼。」
依鬼殺隊的劍士所言,異於常人之物多半是鬼,出於對女子安全的考慮他出了手。
畢竟,畢竟他不想再一次目睹悲劇的發生了。
青年的回答讓金魚姬停住了准備使出妖術的手。
鬼?指面妖嗎?面妖才不是鬼。
那還不如說她與面妖皆是鬼。
金魚姬看向手中握著的黃泉之語,她覺得這個長得跟繼國先生很像的人大概是誤會了什麼。
「它們不是鬼,它們是我的同伴。」金魚姬勉強壓著脾氣解釋道。
面妖雖說是消耗品,耗費的是她的妖力,可她還是不希望面妖變換太快,就像迭代的神明一般,新生者與前代有所聯系,卻也是完全不同的個體了。
黑發的青年不苟同這個說辭,但也沒有再度開口了,金魚姬又追問了好幾句,青年都沉默以對。
繼國先生就算說話再拖長音,也沒有眼前這個人來的討厭,問什麼都不答。
金魚姬不悅地冷著臉,就在她即將當場表演一個召喚面妖時,第三人趕到了。
金紅發的青年提著個空蕩蕩的刀鞘,連奔帶跑地來到兩人邊上,他看到了金魚姬,驚嘆一聲,然後看向了繼國緣一。
他將整個環境掃視一圈,不解地問:「緣一君,你拿了我的刀是要砍什麼?」
「……等等,我刀的刀刃顏色怎麼變了?」順著金紅發青年的目光看去,繼國緣一手中的刀刃黑紅相間。
說著,金紅發青年把刀拿了回來,繼國緣一順從地松了手。
刀離開了繼國緣一的手便徹底變為了黑色,卻也恢復不了最初的銀灰色。
金紅貓頭鷹困惑,繼國緣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繼續在那邊一言不發,最終還是金魚姬打斷了兩人。
她看著那既視感超強的貓頭鷹,遲疑了很久,猶豫地喊道:「煉獄先生?」
金紅發的青年響亮地應了一聲「是」!
盡管不知道女子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姓氏的,可對方沒有喊錯。
這是怎麼回事?
金魚姬覺得眼前兩位已經不能用像來與自己認識的人來形容了,他們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從她醒來開始?
金魚姬困惑的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打轉,她將筆收進了袖子中,選擇向較好溝通的金紅發青年發問,「請問……這位先生你有什麼兄弟嗎?十七八歲那般大的。」
不懂為什麼有人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沒感受到惡意的煉獄滇壽郎實誠地回答:「沒有哦!我是家中獨子,倒是這位姑娘,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山裡做什麼!」還穿得有些奇怪。
尋常人家的姑娘哪會穿得如此端莊,單衣的繡紋典雅精致,似乎普通人也不是可以穿出來的。
金魚姬打量半晌,她收回了視線。
煉獄幸壽郎與眼前的劍士沒有血緣關系,她是不信的。
金魚姬抿著唇,眼前之人讓她想起了那封沒有回的信,之後她就出了意外。
也不知道對方的鎹鴉會在教會停留幾日,她最好是早點離開這裡,找到回教會的路。
這麼想著,金魚姬瞪了出刀砍死她兩只面妖的繼國緣一一眼,謝過金紅發青年的關心准備離去。
她才踩出去半步,那個沉默半晌的「繼國先生」忽然出聲了。
「你也不是人類。」
「……?」煉獄滇壽郎瞪圓了眼睛,「等等!姑娘請留步!」
一個箭步衝到金魚姬的前方,她再一次被攔住了,這次換了人,金紅發的劍士手按在刀柄上注視著她。
被冒昧阻擋、打量了兩次,金魚姬剛消下去的火氣又浮了上來。
這兩個人類怎麼回事?不要以為長著一副她熟悉的人的面孔就能隨意消耗她的耐心了,她不過是想要下山去尋人,怎麼就寸步難行?
金魚姬深吸一口氣,她眯著眼問:「請問攔著我還有什麼事嗎?」
「緣一君,你說的不是人是什麼意思?」
煉獄滇壽郎觀察下來,沒有發現紅發女子與鬼有相似之處,可也不能因為這就放松警惕。
鬼是狡猾的,鬼也是會躲藏的。
煉獄滇壽郎的問題繼國緣一無法回答,他思考了一會,發現自己沒有見過鬼,沒法將鬼與紅發女子進行比對,因此他用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說。
他好像在錯誤的時間點把自己的想法表達了出來。
紅發女子的確不是人類,但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繼國緣一的沉默被煉獄滇壽郎誤以為是默認,這下他拔出了刀,禮貌地進行最後的詢問。
「雖然很抱歉,但請問女鬼姑娘你吃過人嗎!」
女鬼姑娘?……鬼殺隊的人腦子是不是不大好?她就算是精怪她也不吃人好嗎。
不清楚普通妖怪遇上人是怎麼反應的,金魚姬覺得自己生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算越過這兩名劍士繼續往下走,離開這座山她就可以去問路找路了。
雇一輛馬車?等一下她身上現在有錢嗎?沒有的話還得先去弄一點錢……
直接扭頭就走,金魚姬想著接下來的路線,是先去萬世極樂教一趟,看看情況再去找她的神明。
啊對了,此岸與彼岸的門是開在哪裡的來著……?
女子出神得想著事,步履匆匆,耳後是風聲呼呼,她頭也不回地摸出筆在半空中繪制幾筆,轉過身的女子翠色的眼眸中又一次印上了金紅色的身影。
像火一樣,又讓她聯想到了火。
植物厭火這麼簡單的道理,人類怎麼就不懂呢?
潑墨如畫,數只奇形怪狀的面妖環繞在金魚姬身邊,在她的驅使下衝向了朝她攻擊的鬼殺隊劍士。
之前說過了,煉獄滇壽郎看不到面妖這種生物,從他的視角來看,他揮出了刀,緊接著刀便被不知名的東西阻擋住了。
雙手及刀刃有砍到物體的觸感,然而……然而他的眼前空無一物。
女子森冷的碧眸盯著他,纖細的手中握著筆,煉獄滇壽郎只能看到墨跡氤氳蔓延在空氣中,形成眼球的形狀後便消失不見。
隨即他就無法行動了。
手被外力牽扯著往後,與其說是被牽扯倒不如說被咬住,其他身體部位也是一樣,他的喉嚨口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看不見的尖銳物抵著動脈。
刀脫手落到了地上,鏘的一聲,很快那刀便被人撿起。
繼國緣一沒有攻擊的意圖,他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覺得事情變成這樣是因為自己。
「抱歉,我好像說錯話了。」
煉獄滇壽郎:……?
金魚姬無語地看向了「繼國先生」。
的確,事情的起因是他,如果不是他先點明了自己非人的身份,「煉獄先生」也不會動手。
她面妖召喚了好幾只卻沒傷人的意圖,支使著獸型面妖將人放下,金魚姬看著「煉獄先生」因為窒息的緣故連咳了好幾聲。
如果她是山野間的精怪,此刻可能就使個法術將人哄騙走了,倘若是狐或狸一類的,只需一個幻術。
可惜她不是,她甚至對於此岸植物的親和力……都有些低了。
不然伊邪那美大人也不會把黃泉之語塞給她。
狼一般的面妖退回聚攏在金魚姬的身後,這一場景又只有繼國緣一看得見,他也由此知曉了先前的浮空金魚不是鬼。
煉獄滇壽郎咳嗽完,小聲問繼國緣一:「不是你說她不是人的嗎?剛剛那是血鬼術?」
繼國緣一看著一人高的狼型面妖,緩緩搖頭:「不是。」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話說太少容易造成誤會,他補充幾點:「不是人也不是鬼。」
再想了想氣息,繼國緣一繼續打補丁:「應該也不吃人。」
一連串描述下來,鬼殺隊的劍士困惑了,而在他們糾結了這麼久後,天也蒙蒙亮,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了下來。
紅發女子沐浴著晨光,金色的光線替她披上了一層輕薄的細紗,她薄唇微揚,曬著太陽神情略微不喜地問:
「現在,你們還覺得我是鬼嗎?」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昨天和今天出現了購買問題?試試看更新app,好像又出了新版本
*
想起一個沒有講的沒什麼用的設定
在極樂教的金魚姬大概15、16歲
現在的金魚姬是18-20歲左右,也就是說,是封面的人設了!主要是胸圍有那麼大了(小聲)
約稿趣聞,約的時候其實沒更畫師強調這個但畫師畫了我覺得還不錯就保留了。
*
推文time↓可可愛愛的荀哥哥!
[綜]扮演失敗的365天
作者:顏荀
為了拯救世界,審神者得到【刀劍男士】系統,扮演各個刀子精到達各個世界,在保護歷史的同時尋找拯救世界的辦法。
……嗯,你們或許會認為這段開頭有些熟悉,這是我向隔壁同僚伴言借的開頭。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一名審神者,編號S100,代號什百。
在接受了這個秘密任務後,我套著刀子精們的殼子來到了各個世界,但是我很快就發現,他們總喜歡往我身上加戲。
我真的沒有經歷過碎刀,我也沒有被強迫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我也沒有黑化,沒有為了不讓你們擔心而隱瞞。我真的是一個真善美【偽】刀子精,真的不是你們口中的堅強忍受一切不公的小可憐。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第27章 戰國
金魚姬對鬼的了解來源於鬼殺隊的劍士,雖然眼前二人沒有穿著鬼殺隊的制服,但她單方面把他們與鬼殺隊聯系上了。
「妖怪閣下非常對不起!」
金紅發的男人九十度鞠躬,為自己的魯莽道歉。
繼國緣一左看看,也學著煉獄滇壽郎的樣子點了點頭。
金魚姬也不知道兩個大男人是如何得出她是妖怪的結論的,只知道在太陽出來後,他們的態度就微妙地改變了,兩人湊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了什麼,最後竟是「煉獄先生」出來道歉了。
雙目炯炯的金紅發青年語氣頗有些感慨:「原來妖怪真的存在啊。」
如今坊間偶爾會傳出一些與妖怪相關的鄉野怪談,可實際上大部分妖怪自從平安時代人神妖鬼的鬥爭之後都銷聲匿跡了,就算有,也只是小貓三兩只出現在人前。
那三兩只躲得快死得也快,信仰在衰落,人類的時代興起了。
作為一個鮮活的、現存的、漂亮的女妖怪,金魚姬引得面前的人類頻頻側目,可當她看回去的時候,金紅發的劍士便移開了視線。
她又不是吃人,為什麼避得這麼快?
攔都已經被攔下了,金魚姬在走之前打算問「煉獄先生」和「繼國先生」一個問題。
「你們知道萬世極樂教往哪個方向走嗎?」
「唔,萬世極樂教?沒有聽說過!」
只有煉獄滇壽郎回答了金魚姬的問題,至於繼國緣一,常年生活在山上的黑發青年對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頂多也就是清楚山邊村子的路怎麼走。
沒聽說過?那就是這裡不在萬世極樂教影響的輻射範圍內?
金魚姬頷首。
她似乎復生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金魚姬想了想,又問金紅發的劍士:「那從這裡到吉原要多久?坐馬車的話?」
她問的是遠近聞名的吉原花街,如果是鬼殺隊的人成天東奔西走,應該是有所耳聞的吧?
金魚姬想的非常簡單,然而,她得到的還是「不知道」的答復。
「吉原?也沒有聽說過,那是什麼地方?」
「是妖怪閣下來的家鄉嗎?」
……?金魚姬稍稍察覺到有些不對,她皺著眉頭揮手讓狼型面妖在自己身邊趴下,一個翻身騎了上去讓對方馱著自己往山下跑。
連再見都沒說,金魚姬直接離開。
煉獄滇壽郎只能看到紅發女子浮了空,像是乘坐什麼,起起伏伏離他們遠去。
長久的沉寂後,煉獄滇壽郎語氣飄忽地感嘆:「這就是妖怪的能力嗎?比血鬼術還要神奇?」
能夠看到一切的繼國緣一把有關於狼的樣貌的描述憋了回去,他總覺得自己現在什麼都別說比較好。
人的三觀破碎得慢一點比較好。
金魚姬下了山,一到山腳下她就讓面妖退開,自己觀察來往的行人變換了一身普通的衣物換上,她猶豫地來到一戶普通的人家門口,准備打聽些什麼。
山腳下哪裡來什麼消息靈通的場所,多是一些淳樸的百姓。
開門迎接金魚姬的是一位老婆婆,她看金魚姬形只影單的一個人,也不像有威脅的樣子,把門開了大半。
老人語重心長:「這亂世,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獨自一人在外面呢?」
——亂世。
金魚姬微眯了眼,她勾唇柔弱地笑笑,說自己與親屬因為這混亂的世道走散了,所以才一個人到了這。
「我的……唔,嗯……童磨跟我走散了。」吞吞吐吐的,紅發女子強揚著笑解釋道,「也不知道他……婆婆你能告訴我下個大一點的鎮子離這裡還有多遠嗎?」
從金魚姬的語焉不詳中老人腦補出了一個悲慘的身世經歷,老人不禁慈愛了幾分,轉身折回去拿了幾塊餅塞到金魚姬手中,並替她指了路。
「這個你帶在路上吃吧,鎮子的話,朝那邊走,走上個一天一夜就到咯。」
金魚姬謝過善良的老嫗,她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變著花樣,用簡單的障眼法在村裡又問了幾戶人家,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說這世道亂的,說頂上的人不作為的,說什麼年號又變了,變成天正多少年了,而亂世的跡像仍沒有結束的影子。
她兜了好幾圈變得更加困惑了,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沒人聽說過吉原的名號,而這裡是信濃附近,距離東京都有一段距離。
至於天正這個年號,金魚姬用她淺顯的被信徒教導的知識去回顧……沒有想到什麼,只依稀記得在位的天皇是三個字的。
是不怎麼對,有什麼地方錯了。
心中的不安越發明顯,金魚姬在村子裡轉第三圈的時候,她在村口遇見了從山上下來的兩名鬼殺隊劍士,他們一前一後,正准備通過這個村子前往下個鎮子。
候在村外的面妖聽從金魚姬的指揮在兩人走了半道後跳出去攔住了他們,煉獄滇壽郎什麼都沒看到只覺得寒毛聳立,繼國緣一卻是一把拉住了人。
先前是金魚姬被攔,現在是她主動攔住了人。
金魚姬緩緩從面妖身後走出,她捋了捋狼妖的皮毛,摸著柔軟的觸感開了口:「再向你們打聽一件事,最近的神社在哪裡?」
非本地人的煉獄滇壽郎愣住了,他不大清楚附近哪裡有神社,還覺得女子憑空摸東西的姿勢看起來很詭異。
本地人繼國緣一思考了一會兒,指著東南方向說:「那裡有神社,供奉著神明。」
「用跑的話,大概兩三天就到了。」
繼國緣一斟酌了一下,把自己跑半個晚上的路程換算成了普通人需要的時間。
金魚姬問道了神社所在的位置,便打算走直線過去。
她臨走前最後看了二人一眼,過分相似的容貌讓她忍不住心生猜想。
是有血緣關系的吧,是……祖先嗎?
關於自己所處的時間,金魚姬大概有了想法,她是不清楚當政者的名號,可她聽人說起過吉原的歷史也就一百年左右,比教會大概早了五十多年。
這是吉原花街所不存在的時代。
重新喚出了金魚外形的面妖,金魚姬攀爬到了魚妖的背脊,揪住它的背脊,側坐在上面。
魚妖躍到空中仿佛游入水中,它搖擺著尾鰭迅速向前游去。
面妖是彼岸生物,金魚姬也不清楚現世的神明對待他們的態度如何,可為了趕路她也只能夠選擇用面妖代步,這總比她自己走的來得快。
「繼國先生」所說的跑步兩三天在金魚姬實際驅使面妖游下來也的確是兩三天,但是,人類奔跑得繞山路還要休息……少說也要一周以上。
繼國……是叫緣一是吧?那個人類到底是怎麼算出兩三天的?
細細想來……「繼國先生」身上的氣息也有點不對。
金魚姬說不上來,「繼國先生」比人類要強上許多,如果說每個人類的靈魂都能看做光源的話,「繼國先生」的靈魂簡直就是太陽了。
哎,太陽神。
金魚姬搖搖頭,不去想其他神明,繼續走。
距離海邊還有點路,金魚姬換成了步行,被她取名為小一的金魚面妖變成小小一只待在金魚姬肩頭游來游去,曬到太陽時會躲進她的發絲裡。
有的面妖會畏光,需要她的妖力才能在白天出現。
金魚姬摸了摸小巧的魚妖,她從遠處便眺望到了朱紅色的鳥居,一路沿著鳥居的引導來到了海邊。
鐮倉是個臨海的城市,金魚姬很容易地在靠近水的地方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目標。
孩童樣貌的神明腳邊擺著漁網,他手裡提著個木桶在打水,身邊幾名身著巫女服的女性在說說笑笑,她們之中有年邁者,也有年輕的姑娘。
金魚姬走近了,她目標明確,筆直朝著穿著狩衣的神明走過去。
「打擾了,請問您是……?」
對此世的神明較為陌生,金魚姬一時間判斷不出他是哪一位神明,只是看出了他身上與海的聯系。
如此稚嫩的外表的話,這是剛剛換代嗎?
神明換代的對金魚姬來說不熟悉,因為她的神明不會經歷換代,沒有可能也不會發生。
年幼的神明聽到聲音抬起頭,他看到了俯下身子的紅發女子:「神器?……不對,你不是……妖怪……」好像也不對。
神明困惑地打量金魚姬,他與女子對視著,最後還是另一位身著狩衣的老者走過來替他解答了疑惑。
「這位……應該是跟天神大人身邊的梅雨類似的存在。」
見多識廣的神器兼道標點明了金魚姬的身份。
尋常的妖怪身上可不會有這麼濃的神明氣息,而且這感覺還令年幼的神明有些熟悉,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還有些親切。
年幼的神明是惠比壽,金魚姬聽了他的名字,忽然就反應了過來,惠比壽是蛭子神,他是伊邪那美所生的第一個孩子,生下便被拋棄了。
沒想到自己訪問的第一間神社就與伊邪那美大人有聯系,金魚姬眸色微動,仍舊柔柔地笑著。
年邁的道標站於他的神明身邊,替他問道:「不知名神祇的使者,你有什麼事嗎?」
金魚姬站起身,道明自己的來意:「我想問一下,你們知道彼世的入口在哪裡嗎?」
本是平平無奇的一個問題,年長者卻在聽後變了神色,他招來另一名神器把年幼的神明帶得遠一些,懵懂的神明雖不懂,還是跟著自己的神器走了。
「邦彌,嚴彌他……」
等自己的神明走遠了,名為嚴彌的神器才開口:「彼世的入口自平安以後就已經從原處搬走了且年年都在變化,如今入口搬去了哪裡無人得知。」
「出雲那裡倒是可以打開風穴通往黃泉。」
「但,你要去彼世做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新的專欄頭像!!是按金魚姬人設找畫師畫的!超可愛大概15、16歲那樣的!
看都看了不如收藏一下專欄吧w
第28章 戰國
平安時代發生了什麼?
金魚姬對彼世乃至此世的記憶停止在神代,神代往後具體都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
因為她當時把手頭所有的工作全都移交出去後,她就回到自己的神明身邊進入了沉睡。
「我要去彼世……找人吧。」金魚姬說了個誰都不會信的答案,「是我家大人的要求,我也只能去辦。」
當事情牽扯到神明身上後,惠比壽的神器停止了問詢,問別人家神明的事非常冒犯,更何況對方也沒有自報家門。
什麼神明會想要去彼世?特別是在現在這種,此世與彼世關系曖昧模糊,彼世完全不想管現世的那些事。
惠比壽的神器察覺到了麻煩的意味所以才支開了自己的神明,道標眉頭輕斂。
本著同為神明打工,嚴彌替身為妖怪的金魚姬指了一個方向:「雖說自平安之後妖怪們不再出現在人前,但他們還是存在的。」
「你往西邊走,進入京都周圍再下去,你能找到大江山。」
「大江山是平安之後妖怪聚集之地,就算你進不去大江山,那附近也有妖怪集市。如果是你的話,找找便能發現入口了。」
「妖怪,現在也只有妖怪還會有人知曉關於彼世入口的事吧。」
畢竟在平安那時,有一波妖怪還逃進彼世避難了,再往後此世與彼世就隔開了。
金魚姬察覺到了惠比壽的神器發出的話題終止的信號,她謝過這位老者,最後眺望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海面,女子轉身離去。
她沒有走得太遠,走到了仍然能看到鳥居和大海的低矮的山坡上,以她的視力還是能夠看到重新在神器陪伴下玩耍起來的年幼神明。
「是惠比壽誒。」站在樹蔭下,躲藏在她發絲間的魚形面妖游了出來,貼著她的面頰用魚吻親了兩下,「他是伊邪那美大人的……兒子?」
魚妖晃晃魚鰭,它不會說話,沒法回答。
有關伊邪那美大人進入黃泉之前的經歷金魚姬聽過,伊邪那美大人也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說伊邪那岐是個多麼混蛋的人了。
你想像一下,一位扎著雙馬尾的神明在你面前控訴詛咒自己的前夫,那樣的畫面……金魚姬搖了搖頭,不去回想過去的事。
但有關她的孩子,伊邪那美大人不怎麼提起。
「不過,平安時代發生了什麼呢?」金魚姬自言自語地產生了疑問,可沒人能夠回答她。
離開了鐮倉,金魚姬想辦法從人類那裡搞到了一張這個時代的地圖,大半年的教會生活教會了她如何同活著的人類相處,漂亮的皮囊永遠好用。
她說說笑笑間便把想要的東西拿了過來,等把人類送走了他還迷迷糊糊的,或許等他回過神來會認為自己碰上了山裡的妖精。
從……她這裡是哪裡啊?
金魚姬對著地圖看了半天,然後折回去附近的鎮子去問了人才確定自己的位置,她又找到了京都的所在。
走之前,她去自己在意的地方看了一圈。
果然……沒有萬世極樂教。
她記憶中教會的位置現在只是一座很大的古舊宅子,裡面生活著毫不相干的人,是普通的人類,一男一女帶著他們的兒子。
金魚姬坐在延伸到院牆中的樹梢上看了會便離開了。
沒什麼意思,這裡又沒有童磨,也沒有萬世極樂教。
依舊是面妖代步,只不過這一次她重新畫了只面妖,展開翅膀的鳥類可以讓她整個人趴在上面。
路上走走停停,有時候她會從面妖背上下來,混入人類中乘坐牛車,主要是避開有些活躍神明的視線,畢竟……畢竟妖是需要被抹殺的,面妖也一樣。
金魚姬有碰上過由人類負面情緒滋生而出的妖,旁人看不見,她也就伸了手把剛長出的妖給掐滅在了搖籃裡。
也有亡者的靈魂,他們無依無靠地飄浮在大地上,等待著地獄的人把他們帶走。
至於面妖……
乘坐牛車的女子忽然喊停了前方的車夫,她讓車夫在路邊上稍微停靠一下,自個下了車,不顧成年男子的勸告執意進了旁邊的樹林裡,約莫過了十多分鐘,女子重新走了回來,撣撣衣服上的灰塵。
「抱歉讓你久等了,我們繼續上路吧。」金魚姬溫和地笑笑,回到了牛車上。
車夫無奈地聳聳肩,人家是給了錢的,想停就停,想走就走。
普通人類看不到,紅發女子背在身後的手上死死掐著一只掙扎的小型獸類,它頭頂的眼球面具極為顯眼。
進了車廂,金魚姬直接把捉到的狸狀面妖丟到了地上,那面妖一落地就想跑,結果被金魚姬一簪子狠狠釘在地上。
銀簪嵌入木板,疼得面妖吱哇亂叫。
「……請問,您是摔了一下嗎?」
「沒事,包裹顛了一下。」
「哦哦,好的,請您坐穩了,我們要接著走了。」
面妖,面妖現在也成了不祥的代名詞。
神代時能召喚面妖的也就她與伊邪那美大人,黃泉的女王平日光顧著開設花樣繁多的地獄了,面妖多是她來用咒驅使,沒想到現在……
金魚姬摸出黃泉之語,提筆在不是她召喚出來的面妖身上塗了兩下,不知是觸發了什麼惡性反應,那面妖竟刺耳長嘯一聲,化作漆黑的粉末死去了。
——不是神明的氣息。
金魚姬全神貫注地盯著面妖消失的地方看了半天,直到牛車車夫在外面喊目的地到了後,她才頹敗地捂住額頭。
別是她丟了的那支黃泉之語落到歹人的手裡了吧?
心情不佳的金魚姬下了車,她板著的臉讓車夫誤以為是自己駕車太顛簸了,小心翼翼詢問金魚姬的感受。
「嗯?沒事,麻煩你送我到這。」
從自我情緒中抽離,金魚姬朝車夫搖了搖頭。
這一路上戰火不斷,車夫全靠金魚姬妖怪的感官提醒才繞過了那些飛羽與流矢,安穩地到達了京都附近。
車夫收了錢的,他瞧著紅發女子樣貌出挑,懷疑這是哪家偷跑出來的大小姐,特別她氣質還出眾。
「姑娘誒,京都那邊可亂得很,你真的要去嗎?」車夫撓了撓頭,好聲勸道。
這種亂世一個人出來可不是什麼好事,車夫本來是擔心的,可這位姑娘付了錢,還表現出了大力的特質,他的勸誡之余便咽了回去。
這姑娘力道大是大,能把牛車從深陷的淤泥坑裡推出來,可她這細胳膊細腿的,對上無眼的刀槍又沒用。
等到了目的地後,他忍不住又勸。
面容嬌俏的妖怪小姐彎眉一笑衝車夫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有問題。
人類是打不過她的,實在不行就避開人類走。
金魚姬充分考慮到了戰亂的時代,她避開有人類打仗的地方走,也考慮到了陰暗滋養的妖,時時刻刻讓「小一」張開嘴巴准備吃東西。
然而她還是算漏了一點。
她算漏了這個時代的鬼。
也不知道京都這邊是什麼地理位置,越靠近京都金魚姬覺得自己遇上的鬼就越多,多到了讓人避之不及的地步。
這忍不住讓人懷疑京都是不是什麼風水寶地。
金魚姬也正是在這麼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與鬼殺隊的人重逢的,和她當聖女外出那次偶遇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在前邊走著,後邊盯上她的鬼還沒出現就被趕到的鬼殺隊劍士一刀砍落了脖子。
金燦燦的火焰衝天,金魚姬被烈陽閃到而別過了腦袋,等光線減弱她眯起眼後,那位「繼國先生」站在她的跟前,腳邊是一只逐漸消亡的鬼。
他皺著眉看鬼又看金魚姬,緩緩開口:「又見面了。」
遠處跑過來的是「煉獄先生」,他的腰間依舊沒有刀,見到「繼國先生」後他撐住自己的膝蓋,上氣不接下氣。
「緣、緣一君你跑得太快了!」喘完了氣抬起了頭,煉獄滇壽郎與看向他的金魚姬對上了視線,「是妖怪閣下!好巧啊!」
金紅發的劍士打了個招呼,隨即走上前從「繼國先生」手中接過了刀,他收回刀後,思考片刻連著刀和刀鞘一起遞給了黑發劍士。
「還是你拿著吧緣一君,每次都從我腰間拔刀太麻煩了。」
金魚姬就這麼看著兩人把日輪刀推來推去,她看了會,奇怪地問:「鬼殺隊很缺日輪刀嗎?」就不能再給這個「繼國先生」來一把嗎?
她見過的鬼殺隊成員可是人手一把日輪刀不帶重樣的。
「煉獄先生」的回答非常及時:「妖怪閣下,我正在帶緣一君回鬼殺隊的途中!還沒有到!」
也對,這才過了大半個月,以人類的速度……誒?
雙方似乎都發現了不對的地方,煉獄滇壽郎驚異地瞪圓了貓頭鷹般的眼睛,「妖怪閣下,我記得你是往伊豆那邊去了?」
從伊豆再到京都這邊的話,可是超遠的距離,是因為是妖怪所以才跑得比他們還快的嗎?
不了解妖怪的煉獄滇壽郎陷入了沉思。
「去過了,拜訪了那裡的神社才來的這裡。」
金魚姬哪裡知道鬼殺隊的人思緒飄到了奇怪的地方,她盯著繼國緣一看,繼國緣一盯著她身邊的面妖看。
「看夠了嗎?」金魚姬雙臂一環,她覺得「繼國先生」這個人真的很奇怪,「我和人類長得不一樣嗎?」
「不。」繼國緣一言簡意賅回答,「妖怪和人沒什麼區別。」
從身體構造上來說是沒有,或許妖怪的本體才有所不同吧。
金魚姬瞧著繼國緣一臉上的紅色斑紋,越看越覺得與「繼國先生」相似,這讓她越發肯定了祖先論的推測。
她歪了歪腦袋,詢問道:「緣一先生,你有考慮過結婚生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金魚姬精准踩雷(?)
害,本來緣一他都殺青了的,結果我跟荀哥哥聊天聽她講她的緣一,就忍不住讓緣一返場了
以及昨天荀哥哥咕了更新(指指點點)
第29章 戰國
正中雷區。
煉獄滇壽郎眼皮一跳,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聲打斷這個話題,可對方的話都說出口了,已經來不及了吧?
這位妖怪閣下是在快下山的地方遇見的,她肯定不知道緣一君遭遇的不幸,現在問出的這句話……啊,是在戳人的傷口吧!
出乎煉獄滇壽郎的預料,繼國緣一沒有生氣的表現,可能是情感波動不明顯吧,他面無表情地注視金魚姬。
金魚姬:?
後面還是「煉獄先生」過來打了圓場,他把金魚姬拉到稍遠的地方小聲解釋:「緣一君他……哎。」
「煉獄先生」語氣委婉地告知她繼國緣一的妻子連帶著肚子裡尚未出世的孩子遇了難,因為死狀過於凄慘他建議還是不要再提了。
「抱歉。」金魚姬道歉干脆,她沒想到緣一先生還有這樣的過去。
但可是……她回過頭看著默不作聲的繼國緣一,心中浮現出了疑惑。
這樣的經歷,還會擁有後代嗎?
不了解繼國這個姓氏,也不知道繼國在這個時代代表著什麼,鬧了個烏龍的金魚姬主動避開了兩名劍士,以防被她戳到痛處的人類情緒不穩定。
這個人類的身邊也沒有見到亡者的靈魂,大概是直接前往地獄接受審判了吧。
金魚姬進了城,她前腳進去,鬼殺隊的兩名劍士也進了城。
金魚姬找了個客棧歇息,她才剛上樓,鬼殺隊的二人也進入了同一家客棧。
金魚姬頻頻與他們擦肩而過,等到了天黑時分她補完覺溜出客棧准備去尋覓一下妖怪的聚集地時,她再度與望著月亮發呆的黑發青年撞了個正著。
紅發女子攀附在窗櫞之上,她一頭長發盤在腦後,用金魚草的花飾別住,余下幾縷紅白的發絲垂到胸前。
金魚姬換了一身艷麗華貴的和服,小半的頸部及肩膀裸露在外,她木屐踩著窗沿輕輕一躍,飄飄然地落到了繼國緣一跟前。
貌美的女性妖怪身姿灼灼,人類男子目光平靜,他將視線從月亮上移開了一瞬,落在女性妖怪身上,很快又放回了天上。
他在看什麼?
金魚姬順著繼國緣一的角度往天上望了幾眼,只有一輪彎彎的弦月,末了她搖搖頭,不再管這個「可憐」的人類,沿著小路開始往城外走。
她要去找附近的小妖怪問問妖怪集市的事。
這一路上過來,她從各種邊角落藏身的弱小妖怪那邊打聽到不少消息,至少京都這邊如惠比壽神的神器所說的一致,是有大江山的。
不過好像在人類口中是叫丹波山。
妖怪集市或者說妖怪市場也會定期舉行,就是離了遠了的小妖怪不清楚如何進入,她只能是到了京都邊上再找人問。
弱小的妖怪們避開人類躲得深深的,可對於金魚姬來說,只要你有妖氣就能被她找到。
再不濟……
金魚姬將手貼在了樹干之上,盡管她不諳此道,她與此世植物的相性不大好,近距離獲取信息的話,她還是能做到的。
大自然清晰地把周圍的情況反饋給了她,樹林裡有多少棵樹,樹下有多少蟲鳴鳥叫,常人看不到的角落裡又躲藏了什麼。
收回了手,金魚姬目標明確,她筆直地走向了城外的那條小溪邊上,潺潺的流水聲回響在耳邊。
清澈的水面映照著她的面龐,金魚姬微微一笑,彎曲的碧眸看向了河岸對面的某一處草叢。
她站起了身,直接是踩進了冰涼的溪水中,不深的水沒過金魚姬的腳踝。
躲藏在草叢中的妖怪自欺欺人地蹲在那以為自己沒被發現,轉眼就被人捉了出來。
哦不對,是被大妖怪捉了出來。
妖怪間總有些不成文的說法,比如越漂亮的妖怪就越強大,除了那些天生就靠皮囊吃飯的那些外,可不是顏值與實力成正比嗎。
被捉出來的青皮猴子一樣的妖怪頂著頭頂的碟狀荷葉瑟瑟發抖,他縮起身子,鳥喙般的嘴翕動。
「大、大人,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這是一只河童,一只長得比普通河童稍稍可愛一點的……河童。
金魚姬松開了手,抖如鵪鶉的河童朝裡面抱住了邊上的樹,頭也不敢抬,不敢看面前的大妖怪。
他判斷對方實力強弱就是通過妖力來判斷的,他眼前的這位大人,妖力可不比山裡的那幾位弱。
「我很可怕嗎?」
金魚姬摸摸自己的臉,沒覺得自己生得一副會吃同類的模樣。
教會的那些人類還說自己親切溫柔,怎麼到了同類面前他們就這麼怕了呢?路上的那些小妖怪反應都差不多。
稍稍收斂氣息,金魚姬放輕了聲音問:「妖怪集市在哪裡?」
「……誒,大人您是要去妖怪集市嗎!就、今天就有市集,我可以帶您過去!」
矮小的河童語速飛快,他不敢怠慢這位外來的客人,表示自己可以領路。
妖怪們的集市對於妖怪自然是沒什麼門檻,小妖怪付點門票,像大妖怪的話,靠實力便能隨意進出。
「大人,大人也是來投靠大江山的嗎?」走了半路,河童小心翼翼地問。
對此世妖怪一知半解的金魚姬心不在焉地啊了一聲,等反應過來河童在問什麼,她打聽起了大江山的情況。
她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妖:「大江山,有些什麼妖怪?」
河童:……????
這下河童有些懵逼了,他沒有想到身邊的女性大妖一無所知,他大著膽子追問了幾句,發現對方是真的不懂。
無奈之下,小妖怪做起了科普介紹:「大江山是酒吞大人的地盤,茨木大人與星熊大人都是他的手下,除此之外還有……」
啰啰嗦嗦的河童和金魚姬講了不少妖怪的名字,金魚姬起初還去記,聽多了後她發現自己並記不下來,到頭來記住的只有開始的三個。
「他們……是很厲害的妖怪嗎?」金魚姬托著下巴,好奇地問。
「嘶……酒吞大人他可是!!」說起大妖怪的傳說小妖怪可就不困了,他把平安時代最負盛名的那些故事都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通,「這位大人您到底……」您到底是從哪裡出來的,怎麼都不知道呢?
金魚姬不是尋常的妖怪,她誕生於黃泉地獄,每天見到的除了她的伊邪那美大人便是亡者和鬼族,那時候的黃泉也沒有妖怪的存在。
鬼族指的也是生在地獄的「鬼」,不是此世的那些怪物。
之後她的記憶便斷層在了神代,於後世醒來後,她最多是閱讀過民俗札記,還真的沒有去了解過妖怪相關的傳說。
聽小妖怪河童說了一路,也差不多是到了妖怪集市的入口了。
門是一座缺了半邊的赭紅色鳥居,僅剩的半邊也布滿青色的爬山虎,這顯得鳥居破舊不堪,充滿了陰森之感。
「這裡便是入口了,再往前面去是大江山,也就是人類口中提到的丹波山了。」河童言畢,他搓了搓手,「大人,我都給您帶路了,能不能……?」
小妖察言觀色半天,他認為這個大妖怪不難說話,稍微請求一下,他應該可以被帶著進去?
這能省下一次門票錢啊,那點小判他能在集市上淘不少好東西。
金魚姬正在觀察眼前的殘破鳥居,雖不知道身邊的小妖怪說的是什麼,可她覺得自己應該能做得到。
權當帶路的報酬了。
「走吧。」率先踏出一步,金魚姬跨過了門的那道坎,恍若走入異世一樣,一個嶄新的世界如畫卷般展現在她的眼前。
她站在一處山坡上,面前是向下而行的台階,再往遠處去是熱鬧非凡的商店街——又妖怪建造,千奇百怪的商店街。
「朝前走便是入場的地方了,希望能借您的光……帶我進去。」
河童終於是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金魚姬聽後覺得這很容易便點頭說好。
她一知半解,指著台階盡頭問是不是只要去那裡展現實力就可以了。
「是讓我表演什麼的意思嗎?那如果我把邊上的石頭舉起來呢?」
河童看了看貌美如花的女性大妖,又看了看底下擺著的幾人高的巨石,出現了滿頭的問號。
金魚姬摸摸懷中的黃泉之語,她並不想在沒有摸情況的條件下在其他妖怪面前使用這支筆。
可她手上也沒有地獄那些植物的種子,好像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金魚姬俯瞰著妖來妖往的商店街,正打算踏出去一步,小妖怪的驚呼從邊上傳來。
「人、人類啊!!你是怎麼進來的!!」
河童驚慌失措地指著他們的身後,金魚姬轉頭一看……哦豁,這還是她認識的人——是繼國緣一。
她不知道這個人類是如何一路跟過來的,可能是她想得出神沒有在意,小妖怪河童又無法發現對方。
黑發青年穿著如她夜晚所見,就連從同伴那邊借來的日輪刀都帶在身邊,他目光淡淡地打量著眼前新奇的世界,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河童反倒咋咋呼呼的陷入了驚慌失措的狀態。
「怎麼會有人類進來啊,你這不是靶子嗎!快,大人我們快點離開,等一會管理人就要找過來了!」
過去也曾有人類誤入妖怪的世界,妖怪心情好的時候人類便被放過了一條生路,妖怪心情不好時,人類便會喪了性命。
小妖怪不敢賭這裡的管理者心情是好是壞,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他催促著金魚姬趕緊離開,不要理這個誤入的人類。
如果繼國緣一不是金魚姬認識的人,她此刻就真的走了,可她認識對方。
金魚姬一把揪住了掉頭想逃的河童,「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
河童語無倫次:「什麼怎麼辦?這人類只有死路一條,就算現在出去了也會被這裡的大人找到的,妖氣可沒這麼容易抹掉,除非……」
金魚姬追問:「除非什麼?」
河童吞吞吐吐:「除非……您用您的妖氣覆蓋上去,給他打上您的記號。」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繼國緣一殺青了嗎?沒有。
哎想起了緣一在老板口中反復返場,我是真的沒有想到,老板你是個緣一吹。
第30章 戰國
打上記號?
金魚姬看向了繼國緣一,眼露不解之色。
河童見自己被揪住跑不掉,再留下去妖怪集市中的管理就要找過來了,為了不惹禍上身,它趕緊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的都倒了出來。
「以前!我以前也見過人類偷溜進來的!」河童語速飛快,「他拿了張紙,在紙上畫了五官,進來的時候就沒有被發現了!」
他就見到了人類如何混入妖怪集市的,至於那人類後來怎麼樣了河童不知道,是死是活?他是否從市場中安然離開都不得而知。
「可這哪裡去找紙啊……」河童的語氣有些急切,更多的還是對自己生命的擔憂,「大人,我們還是趕緊進去吧!」
「等一下。」金魚姬抓著小妖怪丟到一邊,「我找一下。」
腳蹼著地的河童剛想跑,剛一抬頭就發現那個莫名其妙闖入的人類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跟前,沉默地注視著他。
……?怎麼回事,腳完全動不了。
身如被百斤中的石塊壓住,河童木然地看著眼前的地面,放棄了逃跑的念頭。
金魚姬翻了翻袖口,「我記得我有帶紙才對。」她是有隨身帶紙,面妖除了妖力召喚還能通過紙這個媒介召喚。
她翻找出了空白在紙張,提著黃泉之語潦草地畫上了簡筆畫五官。
金魚姬盯著黑色的墨跡沉思片刻。
用黃泉之語畫的……應該沒事吧?也不是畫眼睛,應該不會與面妖產生反應的。
她一伸手將紙貼到了繼國緣一的額頭上,對於他沾上的妖氣,紅發女子抖開兩件單衣,上面的花團錦簇、大紅大紫,極致明艷秀麗。
金魚姬把衣服一遞,「披上吧。」
樣貌清雋的男子被遮住了臉,披上花得瞎眼的女式單衣後是徹底沒了人的氣味,足以混淆視聽。
矮小的河童看著眼前瞬間變幻的局面,驚得啞口無言。
妖怪大人把這個人類護下來了?
河童不敢說也不敢問,等市場的管理人循著殘留的人的氣味找了過來後,他也只是躲在一人一妖身後低著頭,沒有言語。
沉默是最好的選擇,誰也不會得罪。
妖怪集市的管理人是一只肥胖的狸妖,它體型比金魚姬大了好幾倍,可見到金魚姬後仍畢恭畢敬。
他認不出金魚姬是什麼妖怪,這並不妨礙比對出對方的實力。
「這位大人您是第一次來妖怪集市吧?歡迎歡迎。」壓低了鬥笠,敲了敲煙鬥,狸妖眯起了它的眼睛,「大人,您有沒有看到闖到這裡的人類呢?」
它掃了眼跟在金魚姬身邊的河童及被艷麗布匹包住的……?狸妖古怪地看過去,嗅了嗅氣味。
如果他沒有判斷錯的話,這是一只男性的妖怪吧?怎麼渾身上下都是這只大妖的氣味,難道說……
覺得自己窺得了某種真相,狸妖立刻收回了視線,了然地朝金魚姬笑笑,專心詢問人類的去向。
金魚姬歪頭認真思考了幾秒鐘,然後懶洋洋地抬起手,替狸妖指了個方向,「人類是吧?好像有這麼個人……唔,我想想,似乎是朝那邊去了。」
她指著左側的樹林,那漫不經心的樣子,仿佛一個小小的人類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狸妖信以為真,他煙杆一抖連忙道謝,它朝著金魚姬所指的方向鑽了進去,走之前說:「祝您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集市會在太陽出來之前結束!」
叢林間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快遠去,等動靜徹底聽不見後,金魚姬這才把遮臉的單衣從繼國緣一腦袋上拽了下來。
視線掃過繼國緣一面上那張紙,也不知道這人視線被擋住了要怎麼走,可這裡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她是打算進了集市裡再找個無人的角落。
河童規規矩矩地跟在金魚姬身邊進了入口,到了妖怪稀少的地方,他連忙表示自己不會把今天發生的事說出去。
金魚姬覺得河童也不敢。
她看著他三步並兩步快速跑走,真是難為他如青蛙一般的四肢了。
閑雜人等也離開了,金魚姬環著手臂看向了繼國緣一,她問道:「緣一先生,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妖怪……抱歉,有些在意。」
起初繼國緣一只是沿著金魚姬離開的路跟了過去。
然後他看見了河童。
對於擁有通透世界的繼國緣一來說,河童的身體構造令他驚異,所以他懷著人類應有的好奇之心走了幾步,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於是他便跟著二妖來到了鳥居邊上。
隔絕這處世界與外部世界的「門」煙氣繚繞,繼國緣一穿了過來,等見了狸妖,他更加確定了妖怪是與眾不同的。
似乎從被鬼殺隊的人帶下山後,他就不斷地在接觸新鮮的事物。
他所居住的那一座山真的是太小了,小得將他的視野都給限制住了。
可這下山的契機他寧可不要。
金魚姬察覺到黑發青年的情緒低落了一瞬,但她沒有問,現在也不適合把人丟在這。
金魚姬嘆氣道:「算了,你跟著我吧,記住頭上的紙不能掉,肩上的衣服也不能拿掉。」
「耳飾……記得把耳飾摘掉,等出去了再戴上。」
在妖怪面前還是不要跟神明扯上關系比較好。
想了想,金魚姬仍舊把繼國緣一這個人類帶入了熱鬧的商店街中。
小心一點的話,應該不會出事吧。
只是帶著一名人類而已。
那只河童說過的,邊上大江山的大妖鮮少過來,她應該不至於碰上的。
妖怪的集市其實與人類的集市無異,來往的皆是客人,擺攤的則是店老板,只是賣的都是些人類見不到的稀奇之物,交易的貨幣是小判,當然了,你要以物易物的話,只要交易對方同意即可。
金魚姬的目光飛快地從攤位上的貨品上掃過,有不知名的法寶也有站著妖力的詛咒之物,她兜轉幾圈,最後坐到了茶鋪門口。
繼國緣一就坐在他的邊上,金魚姬不得已,買吃的時候也帶了他的一份。
說是茶鋪就是茶鋪,買的也是人間可見的小丸子一類的,就是老板熊妖吹得玄乎點,說什麼吃了他做的點心能夠增長妖力。
「謔,您可別聽他瞎吹。」邊上的烏龜妖笑笑,捧著個茶老神在在,「大人我跟您說,他在這邊擺攤幾十年了,次次集市都來,可從沒見過有人吃了他的東西回來道謝的!」
年邁的老者笑得臉上的皮都褶皺起來,金魚姬辨認出了他的本體,開口詢問:「我想打聽一件事。」
「您問,您說,大人有什麼想知道的?」
金魚姬摸出一枚小判遞了出去,烏龜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褶子都快笑出了花。
「好說好說,我有問必答。」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自然也能讓妖怪受自己驅使。
「我想問問……彼世的入口在哪裡?」
金魚姬也是非常直接,開門見山進入了正題。
烏龜妖的笑容一僵,就連邊上喝茶的繼國緣一動作都頓了一下,老者咳嗽三聲,忽然就壓低了嗓門:「大人您打聽這個干什麼?彼世、彼世的入口早就變得沒影了。」
金魚姬不覺得自己問的有什麼問題,她換了個坐姿,前傾著身子湊得離烏龜妖近了些,長發從肩頭滑落。
「我想去彼世,一定是有辦法的吧?」
水潤的碧眸直勾勾地盯著烏龜妖看,隨著紅發女子的靠近,烏龜妖覺得身上的壓力一點點大了起來,是來自於心中的恐懼。
他不得不說,不得不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
「山……山是死亡的入口……」烏龜妖結結巴巴,「日……日上……日上山……」
他說了個山的名字,金魚姬這才把背脊直了起來,指尖摩挲著手中的杯沿,將杯子整個轉了一圈。
她口中重復道:「日上山?」
烏龜妖宛如脫水的魚喘了幾口氣,他悄悄坐得遠了些,小聲解釋道:「傳聞日上山的湖泊深處連通著彼世,每年夕陽沉落到湖面的時候霧會散開,那時候此世和彼世就連接上了。」
「可也就是這麼個說辭,那裡太邪門了,我們妖怪都不願意去。」
要說起那山上的信仰,烏龜妖就講不清楚了,誰也不清楚人類是怎樣在那山上建起宮殿的,反正等所有人回過神來時,傳聞已經流傳出來,妖邪之說也深入人心。
神社、神社,那就代表著那裡供奉著神明。
金魚姬又追問了幾句,烏龜妖最終只願吐露這座山位於陸奧的盡頭,其他的就不說了。
老者唏噓不已:「神明誰知道都去哪裡了,外面的神社當然不願意與那地方沾邊。」那裡可是黃泉之國,傳言充滿了無盡的妖魔,是神明所避之不及的。
金魚姬倒不在意這個,無論是黃泉還是地獄對於她而言都像歸家一般,她沒有旁人擔憂的這種恐懼。
她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打聽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准備把茶喝完後再兜一圈便離開這裡。
放下了杯子,金魚姬想起了自己身邊還帶著個人:「緣一先生想買什麼作為紀念品嗎?」
突然被cue的繼國緣一反應遲鈍:「嗯?」
對人的稱呼始終保持著當聖女時的習慣,金魚姬小臂一伸,指著遠處叫賣的妖怪小販說:「詛咒類的不推薦,其他的小玩意可以考慮一下。」
身為人類來了妖怪的地方,不帶點紀念物回去似乎說不過去。
金魚姬還打算提兩句建議,這時遠處妖怪們此起彼伏的驚叫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與此同時靠近的還有股很強大的妖氣。
大妖怪走近了,他看見了坐於茶鋪前的女性妖怪。
「哦?就是你,就是你要加入大江山嗎?」裸露在外的肌膚布滿紋身的男性妖怪走過來的一路其他妖怪都自發退開,他頭上生著一對角,狂放地朝金魚姬發出了邀戰,「同我打一場!獲得我的認同你便可以加入!」
於男於女對酒吞童子都沒有差別,只要是實力強勁之人便能獲得他的認可。
酒吞童子等待的是一場戰鬥,然而,他所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他所期望與之一戰的身材嬌小的女妖怪睜著一雙碧眸看了他半天,最後小聲地問了她身邊的同伴——那個渾身上下沾滿她妖氣的男性「妖怪」。
「……他是什麼妖怪來著?」
聲音雖小,卻足以被在場的所有妖怪聽見。
酒吞童子:?
是他酒吞童子太久沒出去吃人了還是這世道變了,竟然有妖怪認不得他?
作者有話要說:
鄉下妖怪金魚姬(?)
不涉及yys,是對著民間傳說進行了私設,所以莫得摯友
會玩個金魚姬的梗,不會多寫
第31章 戰國
繼國緣一看著那妖氣與金魚姬一般強大的妖怪,不禁也陷入了沉思。
這是什麼妖怪來著?
他一路上跟著紅發女子過來,誤入了妖怪的世界中,倒不是自己不能解決,可有了妖怪閣下的幫助,他就順利地混了進來。
這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跟著妖怪閣下逛東逛西,為了不引起麻煩他沒有單獨行動,也因此聽到了女性妖怪想要打聽的事。
——她想去彼世。
從妖怪們的對話中可以得知,紅發的女妖怪想去的是彼岸的世界,繼國緣一聽了一會忍不住去想,是……亡者的世界嗎?
原來死後的世界真的存在的嗎?
然而還沒等他找到時機詢問,另一名強大的妖怪出現打斷了他的深思。
黑發,上身□□布滿紋身,手中提著個酒缸,過路的大妖怪戰意滿滿地朝他身邊的妖怪閣下發出了戰鬥邀請。
繼國緣一不大懂,這難道就是妖怪之間的規矩嗎?
她聽了金魚姬的問題後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妖怪。
對於妖怪來說,不知道酒吞童子的存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天底下的妖怪就算是看外表看氣質,也應該能認得出他。
更何況他如此出名。
可金魚姬就是不認識,此世的妖怪對她而言沒什麼差別,皆是兩眼一抹黑。
實力懸殊較大的還能看出對方的本體,像眼前這位……金魚姬側回了腦袋,捏住自己的下巴沉吟片刻。
她記得路上那河童說,這附近的大妖怪有……茨木童子和星熊童子?他們的特征是什麼來著?
有些記不起來河童的介紹,金魚姬沒有貿然開口喊「茨木童子」或者是「星熊童子」,她奇怪地反問:「為什麼說我要加入大江山?」
她認為自己只是個過路人,來這裡就是為了打聽點消息,問完便打算離開。
還有啊,大江山的妖怪為什麼會跑到此處來?早知道會惹上麻煩的話,她就低調一點了。
金魚姬不想應戰,她把茶杯點心收拾了一下,拿出一枚小判放到了茶鋪外的凳子上准備離開。
「你可能誤會了什麼。」
「我沒有加入大江山的想法。」
金魚姬衝著男性大妖怪搖了搖頭。
她站起身,把掛在臂彎中的單衣重新披上,繼而朝遮住人類氣息的繼國緣一招了招手,想讓繼國緣一跟上自己。
紅發女妖怪邁開步子走了沒兩步,被忽略的酒吞童子生氣了。
「喂!你!」
與此同時酒吞童子的妖氣鼓蕩,周遭的擺設被掀起。
金魚姬察覺到了酒吞童子攻擊的意圖,顯然繼國緣一也發現了。
人類青年冒著暴露身份的危機想拔刀,黑色的刀刃才剛剛出鞘,繼國緣一的手便被金魚姬按住了,女子的動作比他還快,他只嗅到一陣花香飄過。
金魚姬站在了繼國緣一身前,她手中攔住的是一個酒缸,大小幾乎是女子的半個身子,此刻酒缸因為衝擊碎成兩半,尚未喝干淨的酒液滴滴拉拉落到了地上。
就算發出攻擊的酒吞童子沒有使出全力,金魚姬的應對也足以讓他刮目相看。
女性妖怪大多不以力道著稱,可這個眼前的這個卻接下了他的攻擊,外加她身上充沛的妖力。
可以一戰!
腦內迅速變換了一串等式,自打平安至少鮮少有交戰經歷的酒吞童子迅速興奮了起來。
戰鬥!
平安之後不是沒有投奔大江山的妖怪,可他們實力次之,酒吞童子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在與自己的手下交手,打久了他都打膩了。
昨日聽了座下小妖的占蔔,他一時興起下山來妖怪集市轉轉,沒想到竟真的有好運。
桀驁不羈的男性大妖狂笑好幾聲,他聲若洪鐘,再度發出了戰鬥邀請,酒吞童子有些迫不及待,妖怪集市開啟的時候都會布下妖術隔絕與外界的聯系,所以他放肆一點也無所謂。
「吾名酒吞童子,乃大江山的魁首。」
周圍看熱鬧的妖怪們早就在酒吞童子第一次出手時便四下逃開,撤攤子的撤攤子,搬鋪子的搬鋪子,一點不想攪進大妖怪的恩怨之中。
可也不乏好事者,躲得遠遠的還想看。
酒吞童子已經很久沒有在大江山以外的地方出手了。
「……閣下?」繼國緣一撩了撩額頭上的擋紙,他有些茫然,事情怎麼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不要摘掉。」金魚姬沒有回頭,叮囑了一句。
她把手中的酒缸隨意往地上一丟,本就不剩多少的器皿碎得更小了,她接著甩了甩手,見對面沒有接著攻擊,慢條斯理地抽出手絹擦了擦手。
她的習慣果然還是很像人類。
被砸了酒缸的金魚姬不明所以地眯著眼,按禮數回答說:「吾名金魚姬,是……」
才說了個名字金魚姬就卡住了,她似乎不應該透露她來源於哪裡。
僅僅是一個名字卻也有效果,酒吞童子對她名字的反應極大,大妖怪狐疑地停住了,將她上下掃視一通。
特別的,他對著金魚姬的胸看了好幾眼。
氣焰十足的酒吞童子忽然壓低了嗓門說:「荒川的小丫頭片子什麼時候發育得這麼好了?」
「……酒吞大人,她和荒川那個明顯不是一個人啊。」這個時候,出來尋人的正太樣貌的妖怪找了過來,他站在戰鬥的邊緣小聲提醒,「發色不一樣,怎麼看都不是金魚妖怪。」
金魚姬是不知道對面酒吞童子口中的小丫頭片子是誰,反正不是指她。
其實她的名字很有欺騙性,尋常人和妖怪聽了她的名字大概就以為她本體是金魚了,誰知道她本是一棵金魚草呢?
還不是金魚草姬這個叫法聽起來太奇怪,而地獄的金魚草又生得如此……罷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金魚姬還是沒有戰鬥的意圖,她當著酒吞童子的面從袖子中摸出了黃泉之語,看著像是要攻擊了,實際上她喚出一只鳥型面妖,一用力把繼國緣丟了上去。
繼國緣一的存在留下來只會妨礙到她,最好的選擇便是把這個人類送出去。
面妖一出現即引起了酒吞童子和他手下的注意,沒辦法,面妖臉上的眼睛太顯眼了。
「喂,你……」詫異地瞪大了雙眸,酒吞現在的興趣不僅僅是與強大的妖怪戰鬥了,他還想一探究竟。
名為金魚姬的大妖怪召喚出來的面妖他見過,這種妖魔並非友善而是敵對,此刻見到了會驅使妖怪的同類,他自然是想問個明白。
她是長久以來指使妖魔的幕後之人還是什麼,不管如何,她一定知曉什麼。
鳥型面妖的背部極大也很軟,繼國緣一被一股大力拽起扔到鳥的身上後,他緊緊握住了煉獄滇壽郎的佩刀,一翻身滾落在了羽毛中心。
他軟軟地陷了進去,聽到地面上的女子說道:「飛吧!」
面妖如同真的鳥類一般振翅而飛,不多時就朝著來時入口的破敗鳥居衝了過去,繼國緣一穩住身體向後望去,他看到了奇異的景像。
妖怪之間的妖術千奇百怪,就像金魚姬現在使用的,繼國緣一開了通透世界才見到了能量的變化。
地表的樹木聽從著女子的雙手轟然倒塌,橫七豎八地砸向地面上的兩名妖怪。
金魚姬最多便能做到這個地步,扯起藤蔓像鞭子那樣抽打,同時她提筆又畫了幾只眼睛,眼睛脫紙而出化作妖魔衝了下去。
面妖的攻擊性有限,金魚姬旨在把酒吞童子他們攔下。
「妖……金魚姬閣下?」
繼國緣一的聲音已經傳達不過去了,風呼嘯得將要把他額頭上的紙片吹開,他一手按著額頭,面妖長嘯一聲,帶著他衝破了入口的門。
眼前景色倏忽變換,他又回到了人類的世界,眼前破敗的古舊鳥居急速遠離,繼國緣一被面妖甩到了一處厚實的樹冠上。
憑借著過人的反應他順利落了地沒有摔到,而把他撂下的大鳥翅膀一扇,憑空化作墨點雨消散了。
人類的城鎮離繼國緣一不是很遠,他在那裡站了會才把額頭的紙與肩上花色鮮艷的單衣摘了下來。
丟也不是收也不是,最後只能把紙塞在衣服中,把衣物疊成小塊拿在手裡。
「離這裡遠一點,聽到動靜可別回來了。」
「你的刀不一定有妖怪的爪子快。」
這是他最後聽到的兩句話。
繼國緣一對著來時的路看了好一陣,他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日輪刀,最後也只能返回了居住的旅店。
他回去的聲響驚醒了煉獄滇壽郎,金紅色的貓頭鷹揉揉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他視線一聚焦看到的便是拿著女性衣物的繼國緣一。
……
煉獄滇壽郎沉默了幾秒,然後他站起身,沉重地拍了拍繼國緣一的肩膀說:「我不應該干涉你的私事,但緣一君我記得你前不久……?」
繼國緣一這次反應很快,青年搖搖頭,否認了同伴的猜測。
「是妖怪閣下的。」
這下煉獄滇壽郎腦袋上的問號就更多了,他們不過是與那位妖怪小姐住了同一間客棧,怎麼繼國緣一他又跟妖怪閣下遇上了?
繼國緣一不知如何解釋今晚的奇遇,他思考了一會兒,言簡意賅地說:「附近有妖怪集市,我去了一趟。」
自古人類這邊便有丹波山便是大江山的說法,往前推算到平安時代,那是妖怪最為猖獗的時代,可以稱是為禍人間。
鬼殺隊的總部就在京都附近,煉獄滇壽郎似乎聽過一些傳說。
「緣一君你去了妖怪集市??」
「嗯。」繼國緣一點了點頭,「金魚姬閣下把我帶了進去又送了出來。」
煉獄滇壽郎聽後反應過來金魚姬便是妖怪閣下的名字,他順口問了句:「那金魚姬閣下呢?」
「應該在與大江山的妖怪戰鬥。」
「?」
「是叫酒吞童子吧?」
「???」
第32章 戰國
酒吞童子,傳說中的三大妖怪之一。
傳說他身長三米,頭發赤紅,頭上生著兩只尖角,酒吞童子擅長變換成英俊的少年來勾引女性,吃掉她們的肉,飲盡她們的血。
如有漂亮的,那麼就囚禁起來,比起成熟的女性,傳言酒吞童子更偏愛少女,進一步講,是處..女。
這皆是人類對酒吞童子的刻畫,金魚姬聽星熊童子跟她掰扯半天,她握著個酒杯好奇地問:「人類講的都是真的嗎?」
倒酒的星熊童子手一頓,他偷偷摸摸瞧了瞧自己的上司沒有看這裡,在跟茨木童子拼酒,悄咪咪地同金魚姬講:「半真半假吧。」
例如對酒吞童子的外貌描述就對了一半,他的確身材魁梧頭生雙角,可惜發色是黑的,還滿身紋路。
至於對女性的愛好,實際上酒吞童子當年男女不忌口,只是女性嘗起來更加可口。
金魚姬:總覺得這話在哪裡聽過。
再者,自平安之後酒吞童子也沒有在青天白日之下吃過人了,妖怪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金魚姬差點跟酒吞童子打一架,字面意義上的打,她也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女妖怪,給她個趁手一點的武器,她也能一戰。
她不是經常直接揮拳,女孩子嘛,總是在意形像的。
外貌嬌柔的紅發女性妖怪撩起了袖口,她是直接舉起了腳邊幾人合抱粗的樹干,掄起重物揮起,來了個完美的全壘打。
被她擊中的妖怪化作天邊的流星消失不見,死是不會死的,饒是妖怪也得脫半層皮就是了。
金魚姬笑吟吟的,她單手放下「武器」,另一只手遮在眉眼上,「我的力氣還是這般大呀。」
作為非人類,妖怪的力氣是比人類要大上好多。
大歸大,卻也不應當……
酒吞童子狐疑地停了手,他仗著身高優勢俯視金魚姬半晌,古怪地問:「你到底是什麼妖怪?」
肯定不是海裡面的,同金魚也沒什麼聯系,從妖術的表現來看大概是植物類的。
兩人將妖怪集市的場所差點掀了個底朝天,最終還是星熊童子在邊上喊了半天「不要打了」,兩個戰至酣暢的大妖怪才停了手。
金魚姬把濕漉漉的額發撂到腦後露出個光潔的額頭,她扯著領口扇了扇風,香汗淋漓。
袖口挽到關節處露出白皙的小臂,誰都想不到女性妖怪小小的身體裡蘊含著如此巨大的力量。
上一次有這麼大的運動量,是不是還是地獄亡者暴動她帶著鬼燈追人那一回?
金魚姬隨手把當做武器的巨石丟掉,笨重的石塊落到地上時激起一陣粉塵,她雙眸亮晶晶,「謝謝酒吞童子閣下,我打得很開心!」
與此同時,酒吞童子也回以熱烈的狂笑:「好!實力如此高強的女妖我大江山少有,歡迎你的加入!」
金魚姬重新扎頭發的動作一頓,她手一松一頭紅色長發又披散下來。
「嗯?我好像沒有說過我要加入大江山?」
酒吞童子的大笑頓住,被噎了一下,他仔細回憶了一番好像是這樣,在開打前金魚姬說了,說她只是路過。
金魚姬與酒吞童子大眼瞪小眼看了會,最後還是星熊童子出來打圓場。
「不加入大江山沒關系,不打不相識,一起去喝個酒唄。」
「酒吞童子的酒哦!」星熊童子傾情推薦。
星熊童子是個平日笑起來眯眯眼的黑發正太,身高還比金魚姬矮了點,即便如此他也是大江山的惡鬼之一。
除此之外她還見到了茨木童子,這幾只妖怪都實力高強,組成了大江山的惡鬼集團。
星熊童子打了圓場把人請來喝酒,結果酒吞童子卻和茨木童子聊到了一塊兒,兩只大妖怪喝酒劃拳,喝至興起時還想去外面再練個手。
他們座下的小妖連忙阻止,說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要沒錢修山上的路了。
「怎麼也等再開兩次市場再說吧,然後把門票漲漲價。」
撥著算盤的小妖精打細算,尋思是不是要提高門票價格,小判不夠數了,交換的物品也要更加珍貴一點。
非常接地氣的小妖怪逗笑了金魚姬,她抿了一口酒盅中的酒液,這的確是佳釀,像是神酒卻不帶毒。
「金魚姬閣下以前沒有見過您。」星熊童子侃了半宿,他酒水也勸了不少了,便開始打聽消息,「像您這樣的妖怪不可能默默無聞。」
紅發女子喝得臉蛋紅撲撲的,她托著下巴,眯著翡翠般的笑眼,有些口齒不清:「些許是我待的地方消息太閉塞了,你們沒有聽說過。」
女子眼含秋波,都說女性妖怪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光是被看一眼都能被勾走魂魄。
星熊童子又勸了兩杯酒,金魚姬聞著美酒的香氣也沒拒絕,臉色更是紅潤了幾分。
「那您來妖怪市場是來做什麼的?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大江山。」
大江山女性妖怪本來就少,來個強力的也不是不行。
星熊童子此刻活像後世拉皮條的人。
金魚姬用指尖點著面頰,她醉眼朦朧地笑了:「來打聽點消息。」
「我來的路上聽小妖怪說你們這裡消息靈通,我想問問……平安之後的八岐大蛇去哪裡了?」
話音剛落,嘈雜的環境安靜了一瞬,喝酒的幾人馬上高聲闊談接了下去,仿佛那片刻的停頓只是金魚姬喝多了的錯覺。
可金魚姬知道那不是錯覺,周圍的妖怪聽到了她說的話,然後產生了反應。
本來她是不會問這個問題的,但現在借著酒勁她就順口問問。
平安時代是妖怪最為活躍的時代,而妖怪時代的落幕便是由那張戰鬥畫上句號的——安培晴明擊敗八岐大蛇。
這都是路上小妖怪跟她講的,她也是好奇。
然後啊……「然後八岐大蛇去哪裡了呢?」金魚姬追問了一句。
坊間的小妖怪跟她說,八岐大蛇去了彼岸,這也是她好奇的原因。
星熊童子摸了摸下巴,他瞅了瞅喝酒的兩位,裝模作樣地壓低了嗓音:「他啊,他去亡者的世界了。」
妖怪的沉寂不是真正的生命盡頭,像八岐大蛇這樣的,只能被封印,等封印的效力弱了,他自然是能夠出來。
「安培晴明的封印持續了好久,等封印弱了的那一天,原以為他會再度為禍人間的。」
可是八岐大蛇卻銷聲匿跡了,此世尚存的陰陽師有去查看過,確定八岐大蛇已經不見了。
「可後來我們得知,八岐大蛇他離開了此世,至於如何離開的,不清楚。」星熊童子搖搖頭,他聳肩表示自己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金魚姬眨巴著漸漸染上水色的碧綠眼眸,她半傾著身子,軟綿綿地靠近了眯眼正太。
「真的沒有其他關於八岐大蛇的消息了嗎?」紅發女子吐氣如蘭。
星熊童子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他眼睛眯得更小了,幾乎看不見。
「沒了沒了,有關八岐大蛇的消息就這麼多了。」
「這樣啊。」金魚姬慵懶地從趴在桌案上的姿勢撐起來,緩慢地伸了個懶腰,再看向星熊童子時,目光一片清明,「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紅發的女妖怪完全沒有喝醉的跡像,她伸出手拍了拍星熊童子的腦袋,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等一下,沒喝醉??
怎麼可能!這可是酒吞大人的酒啊!!
星熊童子驚訝極了,怎麼會有妖怪喝了酒吞童子的酒不會醉的?
金魚姬指了指手邊的酒壇子,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之言:「絲毫不遜色於中國的瓊漿玉液。」
她一副自己喝過的模樣,說酒吞童子的酒不如異國的酒烈,仙氣也不及。
「如果是叫喚地獄的話,一定非常適合你們。」金魚姬說著沒頭沒尾的話,「有機會的話,要不要考慮一下彼岸的生活呢?」
發出了一份虛無縹緲的邀請,紅發女妖怪的話讓人丈二摸不著頭腦。
大江山的魁首酒意上頭,他拉著手下比劃猜拳,金魚姬看了會竟也加入進去,她的運氣非常不錯,幾輪下來喝的很少,反倒贏下了不少小判。
黑發的男性妖怪瞧了她幾眼,總算是想起了自己想問的事。
「那妖魔是怎麼回事?」酒吞童子開門見山地問。
從酒吞童子口中金魚姬聽到了與後世差不多的說法,他說面妖襲擊人類,是不詳的生物。
「哈,他們和鬼一起,可算是把人類對我們的仇恨給轉移走了,還有那神明……」說到這,酒吞童子表情有些不爽,他惡狠狠唾罵,「神明斬殺那妖魔便是了,還把屎盆子扣在我們頭上!」
大妖怪言語間充斥著對神明的厭惡。
隨著酒局進行下去,金魚姬也在交談間把自己從面妖之禍中摘了出去。
「嗯,我知道面妖的來源,能召喚面妖的道具丟失了一支。」說著,黃泉之語在金魚姬的指尖轉了一圈才收回袖口中,「我正打算向這支筆的創造者彙報。」
「創造者?」
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金魚姬總不能把自己神明供出來。
客也做過了酒也喝了,想知道的消息也打聽到了,是時候該離開了。
金魚姬從醉倒的妖怪堆中站了起來,她一搖一晃地朝外面走去,大江山的妖怪起身想攔,結果腳上被藤蔓雜草一類的給禁錮住了。
哦對,這是女妖怪之前表現出的能力是與植物相關的,所以說……
酒量極好的金魚姬走到了山崖邊上,她背對著萬丈深淵輕輕一靠,從下方浮起的金魚面妖將她接住。
「謝謝你們的招待~要是想去地獄就職的話,報我的名字可以走後門。」
此時已經臨近黎明,金魚姬回望了一眼要破開雲霧的旭日,她俯下身子拍了拍面妖的身子。
「太陽要出來了,你是不能曬太陽的吧?」
面妖嘀嘀咕咕回了一通金魚姬聽不懂的語言,它猶如魚鷹如海,一個俯衝衝入了層層疊疊的樹海之中。
她回到人類的城鎮已是天明時分,面妖又化作了一小只躲入了她的發絲中。
人生中處處都存在巧合,但碰巧到如此地步實屬罕見。
金魚姬站在鎮門口,她衝著從裡往外走的鬼殺隊劍士點點頭。
「好巧,又見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八岐大蛇的形像是,鬼燈裡那樣的,胖嘟嘟的
第33章 戰國
鬼殺隊的劍士在朝外走。
煉獄滇壽郎是要把繼國緣一帶去鬼殺隊的,他們一路上奔走勞累,偶爾出現緊急情況還殺個鬼,已經拖了很久了。
主要還是他的速度慢,而繼國緣一在途中多次詢問是否需要背他走時,都被煉獄滇壽郎給拒絕了。
繼國緣一體力好的不像人,可他也不至於要被人背一路。
煉獄滇壽郎的視線在一人一妖間來回打轉,他看著自己的同伴把昨夜帶回來的衣物交了出去,嘴上說著感謝相助。
好奇心能夠害死貓,煉獄滇壽郎便處在一個對昨晚的事想問又不敢問的情況中。
聽繼國緣一所言,對方是個能跟酒吞童子媲美的妖怪。
這跨度便有些大了,前些日子他還沉浸在見到了活著的妖怪的驚奇中,今天你就跟他說,妖怪是傳說中的大妖怪,有名有姓的那種。
繼國緣一與妖怪閣下的交談很快結束了,煉獄看到自己的同伴詢問了什麼,女性的妖怪笑著搖了搖頭。
「我是想去彼世,我能進入亡者的世界,但你不可以。」
金魚姬歪頭看著繼國緣一,她仿佛才看見對方耳朵上佩戴的花牌耳飾。
「你信仰太陽神?」
「?……是的,母親常常對著太陽神祈禱。」
天照……倒不是說天照不好,就同其他孩子一樣,伊邪那美鮮少提起她的那些孩子,金魚姬對天照的了解僅限於她是個女性,還是個維持著孩童外表的無垢女孩。
「你……」金魚姬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最後她仍是盯著繼國緣一的耳飾說,「如果你生在其他地方,你的命運會完全不同。」
繼國緣一身上有些許太陽神的神力,放在看得見的人面前他就是神子。
鄉野之間哪裡會有人識得出這份力道呢?
別過了鬼殺隊二人,金魚姬從半空中看著他們走入京都,可能是要去鬼殺隊總部吧,她在拍了拍魚妖的背部,面妖帶著她開始朝北前行。
這一次她大部分時間都用面妖代步,偶爾察覺到神明的氣息了,她就落下來步行前進。
在要翻過一座山時,路邊休息的人看她孤身一人好心提醒:「前面亂得很,最好繞道吧。」
「我趕時間,謝謝你告訴我。」
見紅發女子執意要去,路人自然沒法再說什麼,他只是叮囑,說金魚姬要走的這條路上有會殺人的孩子。
「誰知道是什麼外表是孩子的怪物。」路人唏噓不已。
金魚姬當時只是把這句話聽過便忘,直到她遇見了那會殺人的孩子她才反應過來,人類口中的怪物是指的什麼。
孩童樣貌的神明持著刀刃手起刀落,他利落砍斷人類的脖子,進一步砍下了人類的耳朵。
你要問他為什麼?沒有為什麼,他殺人的時候臉上洋溢著笑容。
金魚姬往樹後面藏了藏,從她的視角來看,她能看到哀嚎的人類死去的靈魂脫體而出,他們怨恨著仇恨著,有的化作光點,有的維持死去的姿態開始游蕩。
等一下……這個神明似乎有點眼熟。
稍稍探出頭,她的角度很好,正好看清楚了揪著人類耳朵開心笑著的神明。
那雙藍色的眼睛……她見過。
腦海中浮現出一名非常接地氣的神明少年,等孩童神明手中的神器變回原樣更是確定了金魚姬的猜想。
黑發的女孩背著手,她衝著神明手中人類的耳朵稱贊,說父親大人一定會高興的。
毫無緣由的殺戮,扭曲的喜悅情緒。
黑發女孩雙唇張張合合,她似乎發現了什麼,指向了金魚姬躲藏的這處樹林叢中,兩人開始逐漸向這裡靠近。
金魚姬讓開了路線,她看著年幼的神明又是一刀,他把躲起來的人類也給殺掉了,如同先前一般,割下了人類的耳朵放進布匹裡,當作戰利品。
夜鬥,這個神明是叫夜鬥吧?他小時候怎麼……
等嬉嬉笑笑的兩個孩子走遠了,金魚姬這才走出來替普通的人類收屍,至少是把他們死不瞑目的雙眸給閡上了。
「喂,你看得見我吧?你是看得見的吧!」一旁的亡者似乎發現了什麼,他衝到金魚姬跟前大聲喊叫,「我怎麼就死了呢,我還年輕我不應該這麼早死!」
他口中喃喃著救救他,情緒激動的亡者隱約有了妖魔化的趨勢。
金魚姬一手將靈魂推遠,順勢一手刀敲暈了對方。
不斷重復「救救我」的靈魂暈了過去,滋生負面能量的動靜也停止了。
金魚姬沒辦法拯救這個人類,他的死期可能就是今天,只不過死法與神明牽扯上了關系。
就算不該亡在今日,那也該由地獄去審判。
想了想,金魚姬掏出紙筆寫了幾個紙條貼在亡者靈魂的身上,等地獄迎接的人來找他時,或許就能看到了。
其實她留在這裡等候迎接科的人也是個辦法,可這耗時太久了,金魚姬等不起。
她最好現在就找到此世通往彼世的入口,好找到自己的神明。
妖怪集市上烏龜妖口中的日上山就在陸奧,金魚姬進到陸奧地界後很容易地打聽到了這座山在哪。
「你要去哪裡?那上面是有個神社。」被金魚姬詢問的老伯抽著煙,他煙杆一敲,勸阻道,「還是不推薦你過去啊,那裡可有些邪門。」
老者說的與烏龜妖講的無異,比烏龜妖說的少了幾點,卻又詳細了幾分。
比如去山上的人多是去自殺的,而山上的巫女擁有看取的能力,能把死者生前最激烈的情緒及秘密乃至罪惡記錄下來。
聽起來……有些奇妙。
金魚姬嗯嗯啊啊地應答著,她謝過老者,繼續朝山裡走。
從山周邊的鎮子上金魚姬便看出了端倪,這附近的人比起外面來要少了許多,但做著觀光客的生意,她一走進便有人追著她,問她是不是要上山。
「從水籠橋往前走越過水籠池便能看到鳥居啦,再沿著步道往上去是形代神社,往西邊去是溫泉旅館。」介紹的人搓搓手指,「只要這個到位,我能把你的行程安排得舒舒服服。」
這裡沒怎麼受戰爭侵擾,據周圍的人說,都是因為神社的緣故。
金魚姬站在山腳下仰望了一下,她指著高處說:「我想上頂上的神社去。」
她這話一說出口,本地的居民有些遲疑了:「你是來……自殺的?」
金魚姬故作好奇,奇怪地反問:「自殺?我是聽說山上的巫女有看取的能力,所以有事想拜托她們。」
本地居民搖搖頭:「那你只聽說了一半,害,你要上山我肯定不會攔著你。」
那人替金魚姬指了路,還給了她簡易的地圖。
「沿著步道往上走,走左走右都一樣,等過了形代神社繼續往山上走後,你便能見到幽宮了。」想了想,那人又補充了一句,「形代神社往後……如果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都不要靠過去。」
說完這人走了,他邊走邊搖頭,小聲嘟囔,「哎,希望她不要成為山上的一員才是。」
金魚姬之後望著日上山若有所思,她是察覺到了山中的死氣很重,等她上了山後,估計就知道是為什麼了。
人類所有的告誡都是針對人類而言。
金魚姬走過人類口中的那座橋,她踏過了朱紅鳥居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充沛的死氣。
如果說這裡是黃泉地獄那麼這種濃度的死氣是合理的,可這裡是此世,除非……除非這裡有連通彼世的通道。
高低不平的山道上沒有人,金魚姬一路步行到形代神社那裡也只見到了門口的巫女。
巫女向她介紹了人偶供養的神社,得知她還想往上走時也沒有阻攔。
「山鳴的現像要出現了,如果可以的話請盡早下山吧。」手持神樂鈴的巫女如此告知她。
山鳴?這又是指什麼?
越來越多陌生的名詞令金魚姬迷惑,可她還是循著山中的那股氣息繼續往上攀登。
這一次她避開了通往幽宮的那條路,她從山林小路走,與生人的氣息分開,她能聽到人說話的聲音從她耳邊略過。
金魚姬回望那懸掛著數盞燈籠的宮殿,隱約覺得這裡的神社……是有些邪。
普通的神社是這樣的構造嗎?金魚姬眨眨眼,她回憶了一下惠比壽的神社,覺得好像不是這樣的。
山頂之上被一片火山岩所覆蓋,相較於有植被覆蓋的中低層,這裡的景色要荒涼很多,廣闊得一眼能夠看到最高處的湖泊。
漏鬥狀的窪地或許是這片區域最美麗的地方,淺白色的沙子一路蔓延至湖泊邊緣,飄渺的霧氣籠罩了整片天空。
海是生命誕生的入口,水也有人類最終歸宿的說法。
金魚姬像受到蠱惑一般走近了那湖泊邊緣,她一靠近便聽到了耳後急促的腳步聲——是神社的巫女發現有人闖入,帶著神社裡的侍衛趕到了。
「不可以!不可以靠近那裡!」巫女大聲喊道,她神情焦急,「那裡……那裡是!」
伴隨著金魚姬靠近彼岸湖,這一座山隱約響起了鳴叫的聲音,無論是遠處的巫女還是侍衛都露出了恐慌的神色,只有金魚姬目光平靜地看著開始翻滾的湖面。
恰逢夕陽落下,常年籠罩在湖泊上的煙氣即將散去。
——結界要破了。
這是印刻在為首巫女腦海裡的唯一念頭,她慌亂極了,本來山鳴就近了,誰料因為外人的誤入提前了。
這下,這下夜泉要噴發了!
然而事情出乎巫女的意料,她等了很久沒有等來湧動的黑色潮水,反倒是聽到了幾聲輕笑。
「很有趣啊,這個地方。」
紅發女子張開了手,偌大的黑潮在她前方停下,她靜靜地站在湖邊,把破碎的結界壓了回去。
金魚姬驚異地看著從結界另一頭溢出的氣息,那全然是黃泉的腐敗能量。
她猜到這裡有入口,卻沒想到……連接的通道如此直接。
「你們是信仰黃泉的巫女嗎?」金魚姬問道,「你們信仰伊邪那美大人嗎?」
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日上山的巫女顯然還沉浸在驚訝之中,她看著滔天的黑潮,呆若木雞。
金魚姬搖了搖頭,輕聲嘆了口氣:「看樣子,你們連自己守護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我其實很喜歡零系列,但……膽子小不敢自己玩。
日上山來自濡鴉之巫女
第34章 戰國
神代的黃泉不是現如今這樣的。
那時候的黃泉還是亡者的住所,他們與鬼居住在一起,等黃泉的管理者將黃泉分開後,天國與地獄一上一下,但黃泉的稱呼還是保留了。
鬼不是指現世那種吃人的鬼,而是鬼神的鬼。
黃泉因此變為了一個聚滿污穢黑暗的地方,對外展示給高天原的神明看。
金魚姬望著那呼呼生風的深淵巨口,整個湖面都被染成了黑色,而湖泊的正中央向下凹陷著,形成一個下墜的口子的形狀。
像是能夠跳進去的樣子,然後被吞噬。
身後的那些個巫女都被嚇到了,周圍疊放的箱子因為氣流的鼓動歪七扭八地吹落在地,合得嚴實的箱子震了一下,最終沒有打開。
因為冒然的舉動觸動了連通彼岸的入口,金魚姬本著善後的心理把黑色的泉水壓了回去,山鳴的聲音一點點減小直至聽不見。
金魚姬走入了渾濁的湖水中,漆黑的水沒過她的小腿,她在眾目睽睽之下靠近了中間凹陷的洞,這個時候日上山的巫女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等一下!你究竟是誰!」大巫女向前兩步,迫於地上殘留的星星點點的夜泉,她停住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原以為山鳴提早,未能准備完人柱的山會觸發此世與彼世重合的現像,等到找夠了獻祭的生命,平衡自然會回歸,結界也能被修復。
可那樣的話,付出的代價是極大的。
但現在已經沒有這些顧慮了,不知名的紅發女子只一人就把災厄壓了回去。
距離起跳還有一步之遙,金魚姬從漆黑的湖中回過頭,露出了明媚的笑顏。
她大半個身子浸在湖水裡,幾縷紅發..漂浮在水面之上。
「非常感謝你們守護住了彼岸的入口,伊邪那美大人……如有不安,請呼喚伊邪那美。」
說罷金魚姬盈盈一笑,在他人的視線中縱身一躍,湖面的洞口緩緩合上。夕陽也在此刻徹底落入地平線,輕紗般的薄霧重新繚繞在彼岸湖之上。
沒有山鳴,也沒有夜泉湧出的危險。
一切就在短短十幾分鐘內結束了。
「……伊邪那美?」巫女茫然地重復最後聽到的這個名字,「是黃泉國的女神嗎?」
紅發碧眸的女子的身份仍然是個迷,她的出現在幽宮的記載上留下了一筆。
天正十年,山鳴止,非忌籠之儀所為。
*
她在墜落,無限制地墜落。
無聲無息沉寂的環境萬分壓抑,因此她一聽到水珠滴落的聲音就召喚出面妖接住自己,飄飄忽忽地乘著它落下,落到了逼仄狹窄的洞窟中。
黃泉有這樣的景致嗎?
金魚姬一落地便被難聞的腐臭味給包圍了,除此之外還有數不清的小型面妖,形如蜜蜂的面妖腰腹部生著眼睛,與金魚姬所召喚的面妖外表有點不同。
俯身避開低矮的鐘乳石,金魚姬總覺得這處地方的環境不對勁。
她指腹按在周圍的石壁上時,與飛來飛去的小型面妖對上了眼。
如蚊蠅般的面妖一窩蜂聚集又馬上散開,它們飛速湧向了洞穴深處,像是受到了指引一樣。
嗯?發生了什麼?
金魚姬看了看自己身邊那只魚妖,不知所措地繼續朝前走,漸漸的,她走出了狹小的走道,看到了較為廣闊的廣場。
往邊上看是高高低低的立柱殘垣,天花板上面倒掛著數只蝙蝠,看到她時那些蝙蝠紛紛扇動翅膀變換方位,但沒有攻擊她。
說是蝙蝠,其實還是面妖。
這黃泉之地哪裡來的活物呢?
金魚姬的面前矗立著一座宮殿,這卻不是想像中那般華美,黑黝黝的洞口宛若一張巨口等著她的進入。
金魚姬試探地開口:「伊邪那美……大人?」
像是為了呼應她的稱呼一般,從宮殿門口飛出一只鳥,它飛到金魚姬頭頂盤旋數圈,然後朝著宮殿深處飛去。
——是讓她跟上的意思。
金魚姬從未想過自己的神明會害自己,她沒有猶豫跟了上去。
宮殿裡彎彎繞繞分岔路極多,可有了面妖的指引,金魚姬非常順利地來到了一處潭水前。
從潭水中伸出的纖纖玉手也沒有敵意,她們拉住了金魚姬的腳腕,牽住了金魚姬的手臂,一股大力襲來,她被拖入了潭水之中。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金魚姬眼前的世界變了。
她站在了水池邊緣,背後便是她來時的通道。
而在她的眼前是一間古典的房間,手持煙杆的神明在那吞雲吐霧,她慵懶地撐著腦袋,向著金魚姬招了招手。
「過來吧,我的孩子。」
雙馬尾女神面露溫柔的笑容,她……不對,好像有哪裡不對。
金魚姬停住了向前的腳步,她仔細感受了一下神明的氣息,半晌嘆了口氣:「伊邪那美大人,您並不在這裡吧?」
金魚姬的直覺沒有錯,一招騙人不成的黃泉女王孩子氣地撇撇嘴,她撤去了自己的術,也沒有用真實的腐爛生蟲的骷髏外貌見她,而是選擇了這個時代較為流行的姬發裝扮。
「哎呀,沒有騙到金魚姬呢。」伊邪那美遺憾地眨眨眼,她仍舊是招呼金魚姬過去,「你是我的眷屬,果然不會被我的術騙到。」
不,她有被騙到。
金魚姬第一眼所見的雙馬尾神明的確是她熟悉的那一位,而不是眼前這個腐敗骷髏的分..身。
「我想想,我們好多年沒見了,多少年了?」黃泉女王牽過金魚姬的手把她帶到了高處的榻榻米上,接著擺出和食與美酒,「自神代一別,我還是第一次見金魚姬呢~」
金魚姬順從地坐到了伊邪那美的邊上,但對於黃泉的食物她是一點都不敢碰。
「伊邪那美大人我……」
「嗯?金魚姬怎麼會到這裡來呢?收到面妖消息的時候我可是很吃驚哦,畢竟你可是失蹤了好久了。」
……?誒?
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失蹤很久了?
金魚姬訝異地回望,她不明白自己的神明所表達的意思。
她自神代沉睡後,不是一直睡在伊邪那美大人的居所中嗎?
雖然奇怪於自己是怎麼跑到地面上的,但金魚姬一直沒有多想,可能是伊邪那美大人或者地獄給她安排了什麼任務。
失去記憶?失去記憶那是一個意外。
可是失蹤這個詞證明了事情不簡單。
伊邪那美被金魚姬的反應給逗樂了,長久的冰冷與孤寂中終於迎來了鮮活的氣息,即便那是她的道標,伊邪那美也依舊擁住了她。
「金魚姬你呀,真是太可愛了。」黃泉女王一把將金魚姬按入懷中,距離近得她能嗅到腐朽的氣息,「你還記得的吧,你睡在了哪裡?」
「您的宮殿裡。」金魚姬秒答。
她當然記得,她睡在了伊邪那美大人大燒處的宮殿內。
本來是可以睡在其他地方的,可再置備一處住所需要時間,金魚姬又不願接手他人的房子,只能先睡在了伊邪那美的宮殿中。
「然後呢?」神明輕輕地在她耳邊吹著氣,「然後啊……你被送到了我這裡。」
中間發生了什麼伊邪那美沒有說,反正就是給金魚姬換了個地方住。
到底是睡在大燒處還是睡在黃泉,其實金魚姬沒什麼偏好,反正都是伊邪那美大人的身邊。
伊邪那美特別喜歡金魚姬那雙碧綠的眼眸,這讓她想到了地上郁郁蔥蔥的生機,仿佛初春的新芽一般,與污穢不死的自己不同。
此刻這雙眼睛「無知」地看著她,令伊邪那美發出低沉且愉悅的笑聲。
漫長的歲月中,她終於見到了不一樣的色彩。
「你被裝在了匣子裡,你被逃跑的亡者帶回了地面。」
伴隨著伊邪那美的敘述進一步深入,金魚姬覺得自己猶如被蛇蠍盯上,瘙癢的觸感出現在了背脊上,而神明的聲音更加輕柔了。
「那已經是平安時代的事了,而現在是……唔我想想啊,現在的人們是怎麼稱呼的。」
「正親町?天正?不管啦,那都是人類的稱呼。」伊邪那美捧著金魚姬的臉,目光灼灼,「五百多年了,人類那裡經過了五百多年了,金魚姬你回來了。」
「我好高興,我真的好高興!不用再召喚面妖陪我了。」
「金魚姬你是回來陪我的吧?……誒,金魚姬算是下屬不能算朋友,我果然還是沒有朋友。」
黃泉永生不死的女王自顧自說著話,而金魚姬已經聽不進去了,她的大腦此刻亂糟糟的。
什麼叫……什麼叫她被亡者帶著逃回了地面?
這些字拆開她都聽得懂,組合在一起她就有些迷糊。
「亡者……逃跑的亡者不是應該——」
「噓。」伊邪那美放開了她,神明豎著手指示意金魚姬不要說話,「誰知道他是怎麼跑過來的呢?穿過地獄,跳入風穴,黃泉比良阪的入口時常在變,他就是進入到了這裡。」
關於不知名人類的問題伊邪那美不想討論太多,她對那人唯一的印像便是他喊自己麻臉姑娘。
再後來?再後來那個人類跑了,他也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逃出地獄還沒被捉到的人類。
誰知道他拿什麼蒙蔽了鬼神呢?
伊邪那美玩味地摩挲著指腹下的煙杆,她向著金魚姬伸出了手:「留下來陪我吧,金魚姬。」
神明向她發出了邀請,金魚姬瞪大了雙眸,她沒有多少猶豫,把手搭在了伊邪那美的手上。
她說:「好。」
伊邪那美是她的神明,她不會拒絕自己神明的請求。
作者有話要說:
伊邪那美設定揉了野良神和鬼燈的
有一講一,動森真好玩(准備去抓狼蛛)
第35章 戰國
「躲好了嗎~我要來找了哦。」
空蕩蕩的宮殿中回想著神明輕柔的女聲,她聲音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喜悅。
——她們在玩捉迷藏。
伊邪那美的宮殿很大,大到寂寥無人,用黃泉女王的話來說,平日裡這裡只有她還有她召喚出的面妖,再者便是數不盡的黃泉醜女。
「太無聊了,金魚姬你來陪我玩游戲吧!」
女神扳著手指數了好多人類的游戲,最終挑選了捉迷藏,她說這個更加有意思。
金魚姬應聲許諾,她在伊邪那美背過身去數數的時候開始在宮殿裡找躲藏的地方。
但是,這有什麼意義呢?
頭頂上倒掛著的是蝙蝠面妖,只要伊邪那美大人有所想法,那麼很快便能找到她。
更何況,外面游蕩的都是些有自主意識的黃泉醜女。
她停留在黃泉這些日子,剛開始是給伊邪那美講故事,講她在人類教會當聖女的故事,她說了童磨。
童磨是她在此世遇見的記憶最深刻的人了。
黃泉的女王聽得津津有味,她讓金魚姬再多講一些,可那點時間的故事很快就講完了。
也只能去玩游戲了。
金魚姬悄悄從石牆後面探出腦袋,看到黃泉醜女繞開自己的位置繼續往其他地方走了,她大概知道伊邪那美大人已經發現自己了。
還沒有找過來的原因,大概也只是她想玩。
寂寞空虛的黃泉女王……是真的很可怕。
金魚姬坐在牆角邊上把玩著地獄植株的種子,接著跟魚妖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戲,等累了干脆把黃泉之語拿出來把玩,在虛空中畫眼睛卻不畫完,那點墨水都被魚妖給吞吃進去。
面妖肚子吃得鼓鼓的,就在它將要被漲破時,伊邪那美找了過來。
姬發的女神故作吃驚,她雙手合十驚喜地看著金魚姬:「找到你了!」
黃泉是感受不到時間流逝的,伊邪那美也算不出自己花了多久找到金魚姬,她卻非常興奮地說輪到金魚姬來找自己了。
「你就在這裡數到五十哦,不可以先跑!」說罷神明用袖子掩住臉,很快地離開了,走的路上掉落了很多蜈蚣爬蟲。
附近的黃泉醜女盯著她,金魚姬只能收起筆,背過身去數數。
她數得極慢,幾乎拖到了兩分鐘才出發。
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賽,宮殿中哪裡都是伊邪那美的眼線,所有的一切都對伊邪那美有利。
金魚姬找了好幾個地方,幾次都是只能摸到黃泉女王的影子,等高貴的神明玩夠了,她才主動出現在金魚姬面前。
「你輸了~」黃泉女王語調輕快,她笑彎了眉眼,「啊啊,這陣子好開心呢!我想想明天玩什麼好。」
伊邪那美率先走在了前方,她讓腳邊名為路鬼的面妖去准備吃食。
「雙六?哎,那還得自己做棋子,花札也沒有牌。我的宮殿前面的場地也太矮了不夠放風箏……」
她是不是不應該這麼下去了。
金魚姬記不清自己陪著伊邪那美在黃泉過了多久了,時間對於黃泉是沒有意義的,而在黃泉的一天也不等於此世的一天,時間流逝是幾倍的她也不知道。
金魚姬跟在伊邪那美身後,最終還是開口了:「伊邪那美大人,我想……唔!」
忽然間,位於前方神明突兀轉身,以極近的距離靠近了金魚姬,近乎臉貼臉的程度。
「金魚姬,你要離我而去嗎?」
銳利的指甲刻住了她的面龐,高貴的神明泫然欲泣,從她的眼窩、嘴角、耳朵裡開始往外爬蜈蚣,嬌美的容貌開始腐爛,露出底下本來的枯骨。
本該是令人懼怕恐慌的場景,金魚姬卻沒有驚慌的反應。
她直視一半骷髏一半美女的伊邪那美,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
她再度喊道:「伊邪那美大人。」
「您要是寂寞的話,可以跟您的本體聯系,讓她給您送一點亡者過來。」金魚姬認真提建議,「地獄有考慮增加刑罰嗎?來您這裡的話,既能受罰又能陪您。」
金魚姬思索一陣,繼續說:「亡者不聽話的話,可以適當派點獄卒,您這裡也能熱鬧點。」
氣勢洶洶的死亡威脅在金魚姬的一番勸導下變了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氣場全開的伊邪那美把圈住金魚姬四肢的長發收了回去,容貌也回歸精致典雅。
黃泉女王無趣地撇撇嘴,她收回手,理了理被弄亂的衣裳。
她了解金魚姬,金魚姬也熟悉她。
她就嚇不到自己的眷屬。
「你想回去,也對,黃泉本來就是做樣子給高天原看的。」
變戲法般摸出了煙杆,伊邪那美嘬了一口,吐出團團煙霧。
「那你想回哪裡呢?這個時代的此世,還是你應該回去的此世?」
「……誒?」
*
伊邪那美全都知道。
自己的道標從錯誤的時間點來到了這個時代,又從連接外界的通道跳入了黃泉,這些她全都知道。
之前沒提是她的確寂寞了,想找人陪自己玩玩。
就像伊邪那美之前說的,金魚姬失蹤很久了。
自平安時代有人將一支黃泉之語與裝著金魚姬的匣子騙走後,地獄很久沒有金魚姬的消息了,那時候天與人與妖打得激烈,地獄又不方便派人到此世。
拖著拖著,最後難覓逃跑的亡者,尋找金魚姬的事也不了了之了。
沒辦法,此世太大了,而故去的亡者的記憶中又沒有金魚姬的影子。
金魚姬聽了伊邪那美的話捂住了額頭,她覺得事情比自己想的復雜了許多。
黃泉之語……有亡者騙走了黃泉之語還從地獄逃了出去?
等等,她手中的黃泉之語……
「伊邪那美大人!我的黃泉之語……少了一支。」
金魚姬連忙把自己丟失了一支黃泉之語的事告訴了自己的神明,她的神明聽後雙掌一拍。
黃泉女王眼睛一眯,話題跳躍:「那剛好,尋找兩支黃泉之語的工作都交給你了。」
金魚姬一愣,沒有跟上伊邪那美的思緒,「……嗯,等一下……什麼?!」
「就這麼說定了,我等你走之後,我會跟本體說的哦。」神明愉快地做出了決定,態度轉變飛快。
誰都摸不透神明的想法,就算金魚姬當過伊邪那美的輔佐官,是伊邪那美的道標也一樣。
更不要說,眼前的伊邪那美大人只是神明的分..身,性格與本體也大有不同,簡單講,過久的孤寂讓這位女神對旁人表現出了太多的活潑。
神明一把拉過金魚姬,沒有防備的金魚姬被拉了個踉蹌,她慌亂且茫然地問:「伊、伊邪那美大人?」
伊邪那美沒有理會金魚姬,「你們,去把禍口打開。」
周圍光裸的黃泉醜女紛紛領命,她們進入一旁的水池中消失不見,不多時,路上只剩下了金魚姬與她的神明。
「伊邪那美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沿著路一直前行,金魚姬發現她們走了一條從未走過的路,繞過宮殿走向了宮殿後方的山洞中。
低矮的鐘乳石快要碰到她的頭頂,滴滴拉拉的水聲也引人煩躁。
黃泉的女王沒有回答金魚姬的問題,可隨著她們逐漸深入,洞穴裡傳來了風的聲音。
呼——呼呼——風聲逐漸大了起來。
等走近了金魚姬才反應過來,伊邪那美讓黃泉醜女打開的是類似風穴的通道。
黑黝黝的洞口深不見底,咆哮的風裹挾著碎石砸在石壁之上,仿佛有無數雙漆黑的手要將人往下拖拽。
這是什麼地方?
金魚姬站在洞口邊緣向下眺望,就在她看的同時,有人搭住了她的肩膀。
「伊邪那美大人?」稍有不安,金魚姬沒能回過頭,她被黃泉女王壓著強行看向前面的景像。
「金魚姬,我覺得你的運氣一直很好。」神明自顧自說起了話,「從神代你被我發現,到成為我的輔佐官……唔,那些神明有的道標的位置你也兼任了,就連被人偷走了也能找回來,還能找到我。」
「所以啊,我覺得金魚姬你這次也一定會有好運的。」
一只掛著蜈蚣的手從背後伸來,摸走了她袖口中的黃泉之語,用一支新的筆替換了原來的那支。
「我對金魚姬你在此世經歷的故事真的很感興趣,你跟我講過的那個人類……是叫童磨吧?有機會的話,真想見見他。」
伊邪那美的話語非常跳躍且前言不搭後語,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最後指著金魚姬眼前的深淵。
「這裡是禍口,形成原因不明,或許是以前誤入這裡的妖怪、鬼什麼的多了而誕生的吧,它能把人傳送出去。」
「從這裡跳下去,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回到正確的時間,剩下一半的可能……你會死。」
「可金魚姬你會重生的呀,就跟神器換代一樣,一點點記憶沒關系的吧。」
神明的話輕描淡寫,金魚姬的心卻一點點沉了下去。
並不是沒有關系,身為妖怪的她要被殺死會比人類死亡更加痛苦。
誰又想重復死而復生的過程呢?
「去把黃泉之語找回來。」黃泉的女王伊邪那美命令道,「去給我帶來更多的信徒。」
說完,神明無悲無喜地一推,沒有任何猶豫。
她把自己的眷屬推入了風穴之中。
高高在上的神明站在洞口看著黑色漩渦把金魚姬吞沒,她候在邊上等了一會兒都沒有見到其他動靜,沒多久神明便轉身離開了。
金魚姬的到來不過是漫長歲月中的一點波瀾,黃泉的生活又回到了死水一般的寂靜。
*
她在墜落,她的皮膚被風與石子割破又很快愈合,妖怪的恢復力便是如此。
她沒有像伊邪那美大人所說的那樣在生和死中循環往復,長久的黑暗裡終於出現了點點光亮,然後——
「…………!」出現的高度讓金魚姬喊不出聲,她猛地從樹梢上滾落,受傷是不至於,但站了一身的樹葉。
她好像成功著陸了。
即使伊邪那美大人用了很不靠譜的方法把她送走,伊邪那美大人還是成功了。
金魚姬揉了揉腦袋,從禍口穿過的眩暈感還在,她慢慢從樹叢中爬了起來,拍了拍凌亂的衣物,想去外面查看情況。
樹林走出去沒多遠便是人類的城鎮,金魚姬沒花多久就來到了鎮子邊緣。
這個鎮子上非常熱鬧,熱鬧得有些反常,多是些漂亮的姑娘盛裝打扮聚在那裡三三兩兩地說話。
……這是什麼情況?
金魚姬有些茫然,這時代變化得超出她的想像。
她究竟在黃泉待了多久?
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金魚姬找了個站在外圍的落單的女性打聽消息。
「請問這裡是哪裡,這是在……?」
被詢問的少女顯然心情不錯,她回頭看了金魚姬一眼答道:「這裡是青森。」
「萬世極樂教的選聖女馬上要開始了你不知道嗎?你也是為這個來的吧。」
萬世極樂教……選聖女?
金魚姬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什麼很奇妙的句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寫完得很早,本來想嘮點開心的事的,但是……都嘮嘮吧
真的憋得慌。
*
白天跟荀哥哥聊天,她說她童磨是個搞笑角色
我說我也想讓童磨搞笑一點但他畢竟是男主不能這麼迫害?
*
以下鱷魚殺人事件,不想看就跳過
今天200話的劇透,殺人現場
荀哥哥看了劇透說,說她想到炭治郎會死了,說炭治郎是炭,火燒紅了,燃盡了不就只剩灰了嗎
然後澈妹妹說,充滿希望的人死了,一無所有的人活了
後面基友群的哥哥們紛紛開始想刀子了(?)
什麼禰豆子背著炭治郎的……去看太陽什麼的。
還有義勇,為什麼他又活下來了呢。
還有風哥……嗚嗚嗚
我緩緩,真的憋得慌……我推早下地獄了我都沒有這麼難受過
第36章 大正
青森是哪裡,她不怎麼清楚,但萬世極樂教她是知道的。
金魚姬眼前的少女雀躍不止,少女心情頗好地多說了幾句:「看你的打扮,你也是為了萬世極樂教選拔聖女來的吧。」
少女大大肆肆地把金魚姬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目光重點落在了她的頭發上,少女露出了艷羨的目光,她上前幾步想去摸,結果被金魚姬躲過了。
嗯?這個人類是……?
沒摸到就沒摸到,少女酸唧唧地癟起嘴,「真好啊,這麼漂亮的紅色,還很正,你是怎麼染出來的?……誒,你發尾怎麼是白的?」
少女語調一變,沒有之前這麼酸了,她眼睛睜圓了,「你是不是聽了什麼小道消息啊,嘖,她們都是瞎傳的,萬世極樂教的教主他偏愛紅色,純紅的!」
金魚姬被人類少女說得一愣一愣的,她眉頭微斂,試圖打斷少女說話,可少女兩手一叉腰,話語不停,繼續「指導」她。
「萬世極樂教選拔聖女的標准除了漂亮外,紅色的頭發可以加分。」
「我也想染紅發的但家裡人不讓……哼,可我就是想來試試。」
「……不好意思,請問……」
「對,你的眼睛也很符合!」
金魚姬又被說了自己的眸色,她摸了摸眼睛,干脆閉上嘴等人類少女說完。
少女說她來這裡見到的碧眸黑發的女孩子很多,有能力把頭發染成紅色的也不少。
「哎,真羨慕你們這種先天條件好的。」女孩子捋著自己的黑發,「唔,你的年齡好像有點偏大……啊不說了,報名要開始了!」
女孩匆匆結束了對話,她整個過程中都沒有給金魚姬多少說話的機會,單方面自言自語著,倒是給金魚姬提供了情報。
這個鎮子在萬世極樂教邊上,而萬世極樂教馬上要進行聖女選拔,目前正在報名環節。
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
她是離開了多久,萬世極樂教這都發展的什麼?
金魚姬捋了捋頭發,她又往鎮上走了點,的確,鎮子中聚集的女性的比例有點高了,隨處都可見打扮精致的女孩子。
大多十五、六歲,跟她年齡差不多的很少了,再比她大的更是屈指可數。
先前離開的女孩子說報名開始了,緊接著那些女性一窩蜂湧向一處,然後在信徒指揮下開始排隊。
為什麼說是信徒呢?因為金魚姬發現信徒的打扮跟她記憶中一致。
有些迷惑也有些好奇,金魚姬又找了附近的鎮民了幾句,接著學著那些女性的樣子,排到了隊伍末端。
她前方的兩個女孩子是認識的,通過她們嘰嘰喳喳的對話,金魚姬又知道了不少關於萬世極樂教的消息。
她們說選拔聖女是萬世極樂教長久以來的習慣,前一任聖女前往極樂後,看教主的心情會每隔五到十年不等選個新聖女。
有時候萬世極樂教的教主也會主動帶新的聖女回來,那樣的話就不會到附近來挑選了。
在萬世極樂教的輻射範圍內都有這麼一個共識,如果能成為教會的聖女便能生活優渥,能夠當得人上人,能夠去往極樂。
雖然但是……極樂真的是個空泛的說辭。
金魚姬了解人死後要經歷的那些審判程序,並不是說你在活著的時候求神求佛,死後就一定能夠被免除罪責,前往天國。
亡者審判是個非常復雜的過程,時間長不說還手續繁瑣,要考慮的因素有很多。
隊伍稍稍前進了一點,前方的兩個女孩似乎用余光瞟到了金魚姬,她們腦袋湊在一起開始竊竊私語。
音量雖小,但金魚姬能夠聽見。
無非就是對她外貌的討論,說她發色眸色占盡了優勢,可惜就是年齡有點大了,應該構不成威脅。
被微妙小視的金魚姬碰了碰自己的面頰,她換上一副親切溫和的笑,湊近了前方的兩位人類少女。
「你們好。」紅發女子的聲音輕輕柔柔、如沐春風,她帶著的常人無法拒絕的笑意,「能打擾一下嗎?」
「啊,你說。」金魚姬禮儀得當,被搭話的女孩擺不出凶臉。
「是這樣的,我們家信萬世極樂時間尚短,想問一下選聖女的歷史有多久了?」
「多久?得快一百多年了吧,自我祖母那一輩信萬世極樂教開始便有這個傳統了。」
金魚姬輕聲道了句謝,當前方的女孩轉回去的那一刻,她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百多年,至少比她預期中的時間晚了五十多年。
金魚姬張了張嘴,覺得事情變得麻煩了。
五十多年過去了,童磨他應該已經……沉默片刻,金魚姬搖搖頭把這個想法甩出腦海。
不管怎麼樣,她准備先去萬世極樂教看一看。
可能教主已經更替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選上聖女,如果能選上的話倒好,萬世極樂教的運作要是沒什麼大變化,她還是能上手的。
這樣伊邪那美大人布置的任務也能完成。
信仰的話,讓人類信仰自己,再進一步將他們引導向伊邪那美大人。
至於丟失的黃泉之語……借助人類的力量也不錯,不會打草驚蛇。
金魚姬此刻想得非常簡單,看看萬世極樂教的選拔聖女到底打算做什麼,然後再去聯系地獄。
尋找地獄的工作她是一回生二回熟,要是在這個時代還找不到此世開往彼世的門,她就再去跳一回日上山的湖。
黃泉是有路能夠通到地獄的,那個逃跑的亡者是這麼過來的,她自然也能從那裡穿回去。
往前走的隊伍是越來越短了,登記女孩們的信息花不了多久,就是寫個名字的事,要是家住附近的話把住址填上,不想填也可以。
登記還是個初步的篩選,出來干活的信徒心知肚明自家的教主想要什麼樣的聖女——年輕、漂亮、富有生機,如果是紅發碧眸就更好了。
隊伍走到了盡頭,排在金魚姬前面的兩個很順利地進去了,只剩下金魚姬了。
「你……」信徒抬頭看到了金魚姬,他先是被外貌驚艷到,可很快他五官緊皺,「你的年齡有些偏大了。」
年齡應該有四位數的金魚姬歪了歪頭,她嗯了一聲。
信徒沒想到女子的態度如此坦誠,曾經碰上的年齡偏大的女性都會柔聲好言相勸,希望能夠獲得一個進入殿內的機會。
可眼前這位不同,在輕聲應答後她就這麼看著極樂教的信徒,梨渦淺淺。
雖然年齡是偏大了,可這位女性的外貌特征卻完全符合他們教主的要求。
長發飄飄艷似紅霞,最純正的紅色落到了女子的發旋上,綠寶石般的眼眸明媚鮮亮,如雨露般清澈,正綴滿了柔和看著他。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女子發尾末端是淡淡的白色,在日光的照射下晶瑩地仿佛透明一般。
可惜了,要是全紅多好啊。
容貌上獲得加分的金魚姬被允許在名冊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按照信徒的說法,只要能記錄下名字的,就算沒有被選為聖女,以後也能得到教主的召見。
「教主大人偏愛漂亮的女性。」
金魚姬點點頭,她知道這一點。
自童磨那個時候便是如此,這麼看來,多年下來教會教主的喜好也傳承了下去。
提筆在名冊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地址那一欄空著了,年齡她思考了一會兒,還是寫了個十八。
女生嘛,年齡總歸是小一點比較好。
信徒接過名冊,他順勢往金魚姬的名字上看了一眼,「謔,姬,姑娘你有點來頭啊。」嘴上這麼說著,信徒態度沒有恭敬太多。
平日裡他們王公貴族是沒見過,可有錢的大戶人家是見過不少,還不是求著教主帶他們前往極樂。
入了教會,高低貴賤之分就不那麼明顯了。
沒有解釋自己名字的含義,金魚姬在信徒的指引下走入了教會之中。
因為萬世極樂教的地址變了,裡面的構造自然是與她記憶中有所不同,但懸掛著的寫有「極樂教」的紙張與蓮花雕琢卻是相同的,還有那隱約飄來的水芙蓉的香氣。
一切類似又有區別。
她與其他的女孩子還是有著年齡的差距的,金魚姬注意到能夠進到殿內的都是些年輕可愛的女孩子。
也不知道後續挑選的標准是什麼,金魚姬只見到有侍女和信徒打扮的人走來走去,她們在紙上寫寫畫畫,然後又篩掉了一些女孩子。
金魚姬幸運地留了下來,她與其他幾個女孩子等待後續的安排。
她們也沒等多久,後來的信徒來告知她們,她們非常幸運。
「教主大人今天有空,可以見見你們。」
其他女孩子等人走後立馬雀躍起來,小聲議論不斷。
金魚姬看了看她們,站在屬於她的角落沒有上前搭話。
她從這個教會察覺到了些許熟悉的氣息,但因為太細微了,金魚姬沒有確認。
見面是按照順序排的,之前去見了極樂教教主的女孩子們是什麼命運金魚姬不清楚,而她排在最後。
金魚姬被信徒引領著走向了教會的正殿,沿途的建築青磚黛瓦。
越是靠近正殿她的感覺就越發明顯,可相反的,她的心卻一點點平靜下來。
那股熟悉的氣息正在變得濃厚,濃厚得金魚姬心中出現了一股猜測,並在一點點化為現實。
如果說……如果說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呢?
金魚姬揚眉看向遮得密不透光的頂棚,薄唇微抿。
她拐了彎進了門,她見到了坐於蓮花座上的那個男人。
——她見到了童磨。
那個一如她記憶中純潔無垢的萬世極樂教教主。
白橡發的男人嘴角噙著笑,七彩琉璃般的眼眸在看到金魚姬的那一刻緩緩睜大,他從斜倚的姿勢慢慢起身。
「太像了。」
金魚姬聽到了白橡發的男人這麼說。
能不像嗎,她就是本人。
金魚姬眼睛半合,深吸了一口氣復又睜開了雙眸。
蓮花座上的男人抱著手臂一步步走下來,「你叫什麼名字。」
「金魚姬。」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這麼答道。
沒有什麼猶豫,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金魚姬看著男人的神色更加驚異了幾分,像是無趣的生活忽然憑添了幾分色彩般令人愉悅。
他走近了自己,張開了雙臂像是想要擁抱她那般。
「金魚姬~名字也一樣啊~」白橡發的男人充滿了驚喜。
能不一樣嗎?
金魚姬迎著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忽然莞爾一笑,她也順勢張開了雙臂,可她不是想要擁抱,而是把袖子中藏著的植物種子抖落到地上。
恣肆瘋長的詭譎怪誕的地獄植株張開它們的血盆大口簇擁在童磨身邊,再進一步便能將虹眸的男人吞吃入腹。
金魚姬此刻在想什麼呢?
她想了好多,過往那些零碎的細節此刻都被串聯起來,那一層朦朦朧朧的薄霧被吹散開來,真相顯露出來。
她繾綣地說:「童磨,好久不見。」
水潤的碧眸與當年無異,溫柔不減,同正殿內的場景形成鮮明的反差。
童磨……原來不是人類呀。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是大正實際時間是明治,意會一下
*
我本來已經緩過來了,然後姜妹妹,江辭不吃姜他,他白天又來找我聊劇透??
然後這個人又捅我刀!!下午還在微博看了200話的漢化……
不過後面微博看了個吐槽,說,鬼滅角色犧牲還好。
但有的漫畫十二個柱級角色為了撞牆一話都走了
說的就是你車田正美!!走了不說還劇場版裡在棺材版裡反復仰臥起坐。
第37章 大正
啊啊啊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長久以來的疑慮都在此時化作了撥開雲霧見太陽的明朗。
為什麼童磨總是神神秘秘的,為什麼童磨身上偶爾會有很濃重的蓮花香,是為了遮掩血的氣味。
為什麼教會中的信徒會消失不見。
不是他們主動脫離了萬世極樂教,而是他們被吃掉了。
她跨越了多長的時間尚不清楚,但無論時間流逝了多久,眼前白橡發的男人都不可能沒有一點容貌上的變化。
他是人類嗎?顯然不是了,連帶著妖怪、神明的可能性金魚姬一並給排除了,因為她了解這兩種生物,她自己是前者,她又認識後者,他們不是同類。
那童磨會是什麼呢?這答案似乎不言而喻了。
——是鬼呀。
為什麼萬世極樂教的屋頂總是遮得嚴嚴實實的,為什麼童磨出行總是愛打著黑傘,看上去都是精致生活的表現,實際只是為了躲避太陽。
鬼都是懼怕太陽的,鬼不能曬到陽光。
那她為什麼以前沒發現呢?
金魚姬微微側過頭,她聽到了外面有信徒靠近的聲音。
她意念微動,腳邊食人花的藤蔓乖巧地爬了過去將門關上,植物盤踞在門沿上,杜絕了外人進來的可能性。
她為什麼以前沒發現呢?大概是從沒往那個角度想過吧。
金魚姬看著童磨沉穩的笑容,即便是被奇形怪狀的植物圍攻著,稍有不慎就會缺胳膊少腿,這個男人依舊沒什麼緊張的情緒。
「童磨。」金魚姬又喊了一聲,她眉眼彎彎,「真的好久不見了。」
黃泉的日子過了多久她數不清了,反正有一段時日了。
要說想念,那也沒問題。
金魚姬維持著地獄植物鋪張開來的狀態朝童磨述說著自己的思念。
「那時候我以為我死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童磨你了。」
「然後我就從黃泉爬出來了。」
紅發女子眨眨眼,她說得半真半假,說的話讓人背脊一涼。
童磨對此沒太大的反應,「唔……金魚姬?」
「是!」金魚姬輕快地應了一聲。
她看著童磨變出了兩把金色鐵扇,只是輕輕一扇,藤蔓枝葉上便落滿了冰霜。
誰都沒有繼續攻擊,童磨好奇地用扇葉戳了戳邊上植物的牙齒,竟然是硬邦邦的觸感,甚至能看到金屬的光澤。
這是……長大了的金魚姬?
紅發女子的面龐明顯有少女時期的影子。
金魚姬走進來時童磨沒有多想這麼多年來,某個部位很像金魚姬的女性他見了不少了,他只以為這是一個長得很像的女性。
畢竟啊,金魚姬可是死在了一百多年前。
「人」死了,又怎麼會再度出現呢?
一場大火把所有的一切都燒成了灰燼。
童磨那時候是有些惋惜的,好好的教會聖女就這麼沒了。他覺得自己抓到了一絲人類情感的尾巴,可這感覺轉瞬即逝,很快童磨又變回了那個沒有情緒波動的萬世極樂教教主。
這麼多年他高矮胖瘦的聖女挑了個遍,或多或少都帶了金魚姬的影子。
然後,時至今日,他再次見到了金魚姬。
不是外表的相像,而是實打實的金魚姬本人。
這可真的嚇了他一跳。
童磨還是那副無憂無慮的笑容,在發現植物沒有「殺死」自己的意願後,他也消去了戰鬥的意圖。
他本來就不想打,與其戰鬥,他還不如把眼前的情況弄明白。
眼前嬌艷與恐怖齊聚的場景讓童磨回憶起了他第一次見到金魚姬,也是血腥與花香共舞,他差點被無意識的金魚姬砍下頭顱。
至始至終,外表嬌美的紅發聖女就不是什麼柔弱易折的菟絲子。
非人類的童磨與非人類的金魚姬看對了眼。
童磨雙手一合,夾著金色鐵扇笑吟吟地建議:「金魚姬我們不要這麼劍拔弩張~啊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麼回來的,能跟我說說嗎~」
金魚姬柔柔地答:「好啊。」
*
最後一位聖女候選人進了教主所在的房間,至今沒有出來。
去詢問的信徒被他的教主三兩句話打發走了。
教主說他有話要跟最後這一位女孩子說,外面的信徒紛紛猜測,這次聖女的人選已經確定下來了。
被議論紛紛的「新」聖女金魚姬此時正與童磨面對面而坐,地獄的植株扭了一個不高不矮跟蓮花座持平的座椅,它們殷勤地拉著金魚姬坐上去。
童磨看這一幕嘖嘖稱奇,他用扇子擋住臉,湊近了一株植物,只嗅到惡臭,然後他的肌膚急速腐爛又再生。
——是有劇毒的,還是他不認識的毒。
童磨退出去一點距離,之後抬頭的瞬間就對上了金魚姬的雙眼。
紅發的女子托著下巴坐在那,注視著童磨的一舉一動。
童磨啊呀一聲,捏著扇子雙手合十,故作難過道:「哎,金魚姬你可騙我騙得好狠啊。」
「非人類什麼的,可是把我嚇了一跳呢。」童磨惡人先告狀。
「但童磨你也是啊,作為鬼。」金魚姬遙遙望著童磨,這時白橡發的男人撤去了偽裝,七彩的眼眸中刻上了數字。
原來那時候感覺像是看到了數字,並不是她的錯覺。
上弦和貳這三個字分在兩邊,金魚姬不明白這數字代表的意義。
但是……金魚姬的視線越過童磨,她看向了童磨的身後的某一處,她與不該出現的存在對上了視線。
人類死後為什麼不去往生?會固執地停留在人世間呢?
多半是因為他們有執念,就比如童磨身後這一位。
年齡不大的少女目光死死地盯著童磨,她眼中充斥著傾慕與不甘,仔細去聽的話還能聽到她不住地念叨為什麼。
「為什麼呢教主大人,為什麼您看不見我呢?說好一起前往極樂的,您明明是要救贖我的,您怎麼就看不見我呢……」
兀自碎碎念的少女靈魂似乎是注意到了金魚姬的目光,她抬起頭,確定有人看得見她後,猛地一個俯衝衝了過來。
「你!你看得見我吧……聖女,為什麼這種好事就輪不到……」人類靈魂似乎忽視掉了金魚姬異於常人的一面,或者說對童磨的執念令她失去理智,「把你的身體借給我好不好?讓我跟教主大人說說話。」
「我好想他。」
「他為什麼看不見我呢?」
扭曲的愛戀進一步迸發,金魚姬瞧著少女靈魂不自知自己已經發生異變,渾身上下遍布怪異的眼睛。
眼球凸起,皮膚血腫,樣貌醜陋不堪。
金魚姬摸了摸地獄針葉樹的枝干,植物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它們將自己凹成了扇形,達到了鏡子的效果。
被迫看見自己樣貌的靈魂不可置信地捂住臉發出一聲慘嚎,她尖叫著說這不是她,一面向後退去穿過了正殿的牆壁。
金魚姬不知道她去了哪裡,等跟童磨聊完她再出去處理一下。
少女靈魂尚未達到墮妖的程度。
人類靈魂離開後,這下室內是徹底只剩下了一妖一鬼。
鬼摸著扇子玩味地看著妖,妖收回了視線重新打量鬼。
金魚姬是在看什麼呢?她以前就是這樣,能看到自己看不見的東西。
童磨腦袋一搖一擺的,「我是鬼,可金魚姬你也沒有生氣。」
童磨自身沒有喜怒哀樂,但他卻觀察了很久有關人類的情緒變化。
金魚姬被他騙了,可金魚姬卻沒有惱怒,就算她是妖怪也不該如此吧?
「生氣?好像是有一點,可我為什麼要氣惱呢?」金魚姬垂下雙腿,撐著植物座椅讓身體前傾,一雙明亮而又靈活的杏眸睜圓了,「你是鬼我是妖,大家都不是人類。」
怪也怪她那時候太遲鈍了,童磨又沒在她跟前吃過人。
童磨再次放聲大笑,「金魚姬!金魚姬你可太有意思了。」
白橡發的男人不顧形像笑倒在蓮花座上,他問:「鬼吃人,那金魚姬你吃人嗎?」
金魚姬當然是不吃的,妖怪修煉有多種方法,沒必要死磕在吃人這條路上來給自己增加殺孽。
她最多最多,便是在地獄好奇體驗過獄卒的生活,試著咬過一次亡者。
很難吃,她當場就吐掉了。
童磨又問:「那金魚姬你知道我吃了多少人嗎?」
「哎我跟你講呢~年輕的、可以孕育胎兒的女性更有營養哦~金魚姬你要不要也考慮一下呢?」
童磨揚著笑臉向金魚姬推薦,一點都沒有把她當外人。
「可惜呢,猗窩座閣下一直都不理解女性的美味,太令人遺憾了。」
童磨自顧自說著,還假模假樣地捂住了臉。
金魚姬等童磨說完了話,途中想起來這個猗窩座好像是童磨提起過的某個朋友,這才開了口,「我知道啊。」
「嗯?」童磨停下了假哭,掛著晶瑩淚珠的臉抬了起來,「你知道?」
金魚姬點了點頭,「你吃過多少人,我大概看得出來。」
這大概就是地獄任職過的天賦吧,有關人的罪責,金魚姬多多少少都能看出一點眉目來。
就比如童磨,他外表看似稚子,聖潔純真恍若神明。
可實際上呢?童磨的靈魂是透明通透的,只不過外部被深沉如墨的黑色團團包裹,顯得罪惡貫盈。
好奇怪啊,常人的靈魂要染黑,那便是黑得徹底,哪裡會像童磨這般。
金魚姬沒有看明白,她收回視線,再度撞入了童磨的琉璃瞳孔中。
對,明明是扒開外衣放到陽光下能折射出七彩光線的靈魂,為什麼會……
「金魚姬,你在想什麼呢?」看金魚姬想得出神,童磨不禁去喚回她的神志。
「在想……你為什麼會變成鬼呢?」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我:總覺得童磨換個環境的話……
我cp:你信不信他到主公家就是真神了
我:我信
*
下午花了兩個小時在動森畫了件童磨的衣服還給臉上畫了血
晚上去朋友島玩的時候手持斧子配著驚嚇的表情把他們給嚇到了(?
看什麼鱷魚的更新不如打動森來得快樂啊(暴言)
第38章 大正
童磨為什麼會變成鬼呢?
鬼是後天形成的,和有些妖怪差不多。
這是跟鬼殺隊劍士交流的時候他們告訴金魚姬的。
以前沒有發現童磨是鬼,一半是因為童磨沒有在她面前吃人,另一半是那時候的她感官不敏銳,反應遲鈍。
而在知道童磨是鬼的前提下,有很多事情忽然茅塞頓開。
比如來過教會的繼國先生,再比如童磨口中的好友猗窩座閣下,還有……那時候她房間裡莫名其妙碎掉的壺,壺上紋著的骨頭形狀以及出現的魚鱗。
金魚姬心思一動,她問道:「繼國先生是鬼嗎?」
「嗯?你問岩勝閣下嗎?他是的哦~順帶一提,猗窩座閣下也是的呢。」此時童磨也不再隱瞞,他透露了更多的情報,把猗窩座的事一並說了。
他想看到金魚姬驚訝的表情,然而沒有,金魚姬表情如常。
果然。
童磨肯定的話語讓金魚姬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碎裂的壺打濕的地面以及片片魚鱗大概就是鬼留下來的產物,只是不知道那時候三只鬼之間發生了什麼。
對了還有……金魚姬想到了那個月光清亮的夜晚,她遇見了繼國先生。
鬼殺鬼……這看起來是一件有點奇怪的事,可由於自己對鬼了解還少,金魚姬暫且是把疑慮壓在了腦後。
「所以,童磨你為什麼會變成鬼呢?」
「哦哦,這個呀~」童磨搖了搖扇子,「是因為遇上了那位大人。」
童磨笑吟吟地沒有把那位大人的全名吐露。
不能說不能說,說了被無慘大人發現了可怎麼辦。
他還沒有把金魚姬身上的謎題破解呢~
*
萬世極樂教有的新的聖女。
新的聖女將在不久之後開始接見信徒。
這似乎是個正常的事態發展,但童磨覺得不對。
哎,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童磨斜倚著身子坐在蓮花座上,邊聽信徒的抱怨邊想道。
他前幾天見到了「死而復生」的金魚姬,用對方的話來說,她從黃泉中爬上來來找他了。
聽著嚇人,童磨卻知道這裡面的事沒這麼簡單。
金魚姬是妖怪。
這一次童磨親口聽到紅發女子承認了自己的種族,進一步詢問是什麼妖怪時,金魚姬沉默了一瞬。
「我把自己送給過你。」
這像是一句情話。
對於金魚姬來說,她的日子大概只過了幾個月,可對於童磨來說就是一百多年了。
童磨沒有反應過來,等金魚姬離開後,童磨把指尖戳進自己的大腦轉了幾圈,他這才想起來。
金魚姬過去喜歡送他插花,而出現頻率最高的便是金魚草了。
金魚姬,金魚草。
是有聯系,可他還以為金魚姬是一條金魚成精呢~
而金魚姬沒能從童磨口中問出那位大人具體是誰。
白橡發的男人說得神秘,他說那位大人能力莫測,指不定他在這頭說了名字,下一秒那位大人就尋了過來。
也就是說,童磨先是作為人,而後才被轉化為了鬼。
金魚姬托腮沉思,還是決定把誰將童磨變成鬼的問題放到一邊。
萬物皆有他們自己的規律,妖也好鬼也罷,既然世間誕生了這種生物便有他們的道理。
萬世極樂教的教主是人是鬼其實無所謂,帶著伊邪那美任務而來的金魚姬打定了主意繼續在教會待下去。
她當時問童磨:「我還能當教會的聖女嗎?」
就憑金魚姬剛剛露的那一手,童磨都不可能回答不,他柔和地答:「可以哦~金魚姬你本來就是教會的聖女吧。」
金魚姬收回了滿屋子的地獄植株,她拾起地上的種子,最後雙手交叉貼在面頰問,「那……童磨你介意給教會換個信仰嗎?」
「誒,這是什麼意思呢?」
童磨那時候的問號有多少,那麼他現在的問號一點不少。
時隔一百多年的會面就這麼輕飄飄地落幕了。
鬼的身份暴露,來歷不明的妖怪回歸,這都沒有在萬世極樂教掀起一丁點水花。
畢竟那些信徒都接觸不到這些消息。
童磨在神游太虛,嘴上說著信徒會得到原諒的,實際上他連信徒抱怨了什麼都沒聽進心裡。
等信徒行禮准備離開時,童磨冷不丁問了一句:「你們想見聖女嗎?」
還沒走出去的信徒連忙折回身子跪趴下去,連帶著還在室內的一起回答說想見的。
童磨想了想說:「過幾日,再過幾日你們就能見到了。」
現在算算的話,距離他再次見到金魚姬,已經過去三天了。
金魚姬往童磨心中平靜的心裡丟了一粒石子,把童磨的心攪得波瀾不平。
現在是上午快臨近中午的時間點,太陽和煦地投射下溫暖適中的光線。
金魚姬差不多這個時間點爬了起來,這兩日在教會裡轉到好晚,她把那個不知道躲到哪裡去的人類靈魂捉住了才睡的。
門外的侍女已經等候多時了,但室內沒有動靜,她也不敢冒然進來。
「聖女大人,您醒了是嗎?我可否進來?」
聲音還帶著些疲倦,金魚姬隨口答道:「進來吧。」
魚貫而入的侍女們把簾子撩上去,把窗戶打開,又抱進曬過的被褥准備給金魚姬替換一下。
金魚姬支著胳膊坐在一邊,有侍女走過去想幫她梳頭,金魚姬半推半就地讓對方上了手。
這一切都與她在江戶時代經歷的差不多。
順帶一提,現在的年號是明治。
金魚姬側過腦袋方便背後的侍女梳妝打扮,她看人忙裡忙外折騰半天,詢問了離她最近的那名侍女的名字。
「你叫什麼?」
「回聖女大人,我叫由美子。」
由美子……說起來幸子她後來怎麼樣了?
皺眉回想了一下童磨自稱的喜好,金魚姬總覺得幸子可能已經進了童磨的肚子裡。
打算回頭見了童磨的面去問一問的金魚姬示意侍女們可以下去了,然後她點了由美子的名字,讓她以後留在她身邊。
「我會跟童磨說一聲的,你記一下。」
領命的侍女們退了出去,等走出院子,走出了好遠的路她們才開始羨慕由美子的際遇。
「這一次的聖女大人完全不一樣!我聽知子大人說,以前的聖女就只有個房間,哪裡像這一位……」
住了個朝陽的大院子,聽說還是教主大人親自安排的。
本來空蕩蕩的院子沒兩天便被裝滿了,特意找人開挖了池塘又種滿了花草。
只是這花花草草看著陌生,還有些危險,就有幫忙搬運的信徒被銳利的葉片割破了手指。
「由美子你運氣真好,而且啊,聖女大人氣質真好。」侍女感嘆,說金魚姬一顰一笑間有著說不出的貴氣,「她好像天生就適合坐在高處,可惜就是年齡……」
「噓!」
意識到自己失言的,侍女們連忙噤了聲,直到徹底離去都沒有再說閑話了。
她們所看不見的屋頂上,之前被金魚姬所看到的少女靈魂從上面飄了下來,她朝著侍女們離開的方向吐了吐舌頭,然後衝回了金魚姬所在的院子。
被童磨吃掉的這個女孩子是個秀氣的雀斑女孩,她被金魚姬找回來又從墮落的邊緣給拉回來後,這女孩徹底纏上了金魚姬。
整個教會只有這個新的聖女看得見自己,於是少女靈魂除了待在童磨那裡,剩下的時間便賴在金魚姬那。
「喂,教主大人待你可真好啊。」少女仗著自己會能穿牆,猛地從掩體後竄了出來,「……你為什麼沒有被嚇到?」
人類的靈魂穿過薄薄的桌板,一張慘白的臉就這麼貼在金魚姬的臉前。
金魚姬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想把少女的臉推開。
在少女眼中,金魚姬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繼續對著桌案翻看書籍。
她面前擺得是一本歷史傳記類的書,在發現自己吃了文盲的虧後,金魚姬特意在教會裡找的。
要說萬世極樂教這個教會的倉庫真的是什麼都有,童磨對於進貢的東西來者不拒。
自金魚姬「死亡」後教會的倉庫又亂了起來,她花了好一會才翻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還好這裡有,不然還得差人去買。
金魚姬不覺得自己的這幅做派有什麼問題,無論是住的地方還是尋物的方式,她只是按照過去的習慣辦了。
她是妖怪,又不是普通的人類。
耳邊念念叨叨總有個靈魂還是有些煩的,金魚姬拿起擱在手邊的黃泉之語,虛畫了一只眼睛,眼睛化作面妖之時,少女的尖叫也已經響起了。
「又是這一招!」
連忙朝門外奔去,少女幾乎是瞬間穿過牆壁,而剛一落地的犬型面妖對著金魚姬搖了搖尾巴,吐著舌頭小跑出門。
「裡鬼,不要把她吃了。」
也不知道面妖聽到了沒有,吵吵鬧鬧的聲音已經跑遠了。
反正萬世極樂教裡沒人看得到他們,鬧騰點也無所謂。
金魚姬把手中的書卷又翻過幾頁,她仔細研究了有關歷代的年號,發現她遇見繼國先生的祖先的時間有點早,大概要早到戰國時代了。
這麼看來,繼國緣一果然是繼國先生的先輩?
金魚姬忽而陷入深思。
好像也不對,童磨說了繼國先生是鬼,鬼的壽命堪比妖怪,可以說是不老不死。
所以說……兩人如此相似的容貌是因為——是雙胞胎吧?
唔,也不一定。
煉獄幸壽郎就是人,他怎麼看都長得跟那位戰國的鬼殺隊劍士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沒頭沒尾地想了半天,金魚姬搖搖頭把其他人的事拋在腦後,就在她把記載讀到臨近明治的時候,外面咋咋呼呼的少女又跑回來了。
她被裡鬼追得躲到金魚姬邊上,這才有了些許安全感。
犬型面妖沒有進門,吐著舌頭趴在了門口。
少女始終是耐不住性子,她現在跑不出去,見不到她心愛的教主大人,只能是與金魚姬搭話。
「你不是說,會有人來接我的嗎?我能不走嗎?」少女沒等金魚姬回答,繼續說了下去,「我想一直待在教主大人身邊,我不想去轉世。」
貪戀人世的靈魂常有,但像少女這樣的不多見。
金魚姬聽著少女的碎碎念,忍無可忍地打斷:「你是被童磨吃掉的,為什麼還想留在他的身邊?」
「因為那是教主大人。」
少女深情地說著那是教主大人對她的救贖,她心甘情願獻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呢,教主大人卻很喜歡你。」少女語調忽而幽怨了下去,她恨恨地看向金魚姬,「這是為什麼呢?」
第39章 大正
她將一顆赤誠之心全部奉獻給了童磨。
教會的信徒非常容易生出這樣的情緒,只要童磨洗腦洗得夠好,那麼無論他是把信徒吃了亦或者把信徒哄騙著送上財物,他們都心甘情願。
金魚姬見多了這樣的信徒,如今被濃烈的情感衝擊,她無動於衷。
「童磨喜歡我?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金魚姬坦蕩地承認了這一點,然而童磨這個人感情淡薄,他的喜愛浮於表面更多。
也是在「死」過一次後她才回味過來,細數童磨長久以來的表現,差不多能得出這個結論。
那麼童磨是喜歡她的嗎?
或許是比對其他人而言,她比較特殊,童磨更在意她,才讓旁人得出喜歡這個評價。
她倒是蠻喜歡童磨的,這個男人從頭到腳都符合她的審美。
他們還有緣。
神明講究緣分,鬼神也不例外。
金魚姬坐直了身子,她懶散地伸了個懶腰,然後托著臉問少女靈魂:「你死了多久了?」
少女一腔幽怨無處發泄,甚至被金魚姬承認了童磨偏愛她,少女氣鼓鼓地飄到了遠一點的地方,最後被叫喚的面妖給嚇了回去。
「半個月?一個月?不知道,我有意識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教主大人了。」
少女說她在教會待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可由於她沒有生理需求,因此日子過得很模糊,分辨不出具體時間流逝。
金魚姬回憶了一下人類死後的那些流程。
「那應該快了。」
「……什麼快了?」
「快有人來接你了。」
反應過來金魚姬在說什麼的少女反應激烈,她就是不想離開教會,可苦於她傷不了金魚姬,金魚姬又有制住她的手段,少女氣憤地貼到天花板上當個壁畫。
她喃喃著:「真想讓教主大人知道你不正常的地方。」
她的這句話被金魚姬聽到了,穿上衣服打算去外面曬曬太陽擺弄花草的紅發女子順口答道:「他知道的。」
少女靈魂僵住了,她一百八十度扭過腦袋,反正對於靈魂的她無所謂了。
她看到笑若桃花的紅發女子就這麼斜著綠眸看向她,嘴角勾起的弧度仿佛是對她無知的嘲諷。
*
童磨的確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金魚姬不是人類,他知道金魚姬具有特殊的能力,他還知道金魚姬有這麼一瞬間想把他殺掉。
說殺掉有些過了。
實際上,金魚姬只是對童磨的脖子比劃了兩下便收回了手。
鬼很難歸類,他們不屬於彼世,撐死算是夾縫之間的存在,神明如果不管的話,那麼地獄一邊也不方便出手,只能順其自然讓現世自己處理。
金魚姬看童磨,最後只是給出了讓他不要再吃人了的建議。
「哦?是為什麼呢?畢竟鬼吃人……可是天經地義呢~」
童磨滿臉無辜,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克制天性。他喜愛人類,自然是要用自己的方式來給人類帶來救贖。於他看來,將人類吃掉融入自己的血肉中便是最好的永生方式。
金魚姬含著眼,她給出了與過去截然不同的回答:「因為童磨你是要下地獄的。」
不是天國,剝開了外表聖潔的偽裝後,屬於童磨的歸宿也只能是地獄了。
至於童磨下地獄後要在哪裡受罰多少年,金魚姬只有個大概的眉目,她離開彼世太久了,久到刑罰是否變革她都不知道。
興許審判變得嚴苛了,或者審判變得寬松了,皆有可能。
天國、地獄。
童磨興致被勾了起來,趁著還沒開始接見信徒,他坐到了金魚姬的邊上。
金魚姬回來後他便花了一個晚上把有關金魚姬的記憶給翻了出來,在腦子裡攪了老半天才把記憶翻得完完整整。
童磨記起了被他殺掉的鬼殺隊劍士,童磨也記起了被她吃掉的侍女幸子。
哎呀呀,這些可不能和金魚姬講,等她問了再說吧~
童磨撐著臉,語氣輕快,「我記得你說過,我能夠上天國的。」
金魚姬聞言,整理衣服的手一頓,她皺著眉把明顯是給童磨准備的偏大的法衣披在肩上,邊挽袖口邊答,「如果童磨你是一名普通的教主,你或許可以上天國。」
可童磨不是呀,他是鬼,他吃過的人數不勝數。
童磨將人類女子的恐懼混雜著絕望吞食下去,把滿腔「傾慕」全都吞吃入腹。
他是萬世極樂教的教主,是要指引人前往極樂的。
金魚姬試著給童磨算了算賬,按照古早的流程的話……可能八百年之後金魚姬才能見到童磨從地獄裡出來。
「你是有罪的,而罪人不能上天國。」
說這句話的時候金魚姬語氣平淡、無悲無喜,仿佛童磨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童磨睜圓了眼睛,一雙七彩的瞳孔熠熠生輝,更加引人矚目,他好似有些悲傷,捧住了心口,「金魚姬好像對這些事清楚呢~」
金魚姬終於是把自己折騰地能夠見人,取過黑底金邊的華冠戴在頭頂,朝前的絲帶被她撩在腦後,她提起袍子的邊角,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做過獄卒。」
「唔?」這短短幾個字好像蘊含了很多信息,童磨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虹眸瞪得更大了。
「做了一段時間的獄卒,後來就去做輔佐官了。」金魚姬盈盈一笑,開始把童磨往邊上趕,「童磨,信徒們要進來了,你讓一讓。」
被推搡的白橡發男人不自覺地往前走,他很快被金魚姬大力推到了屏風後面。繪著潔白蓮花的屏風微微透光,但把燭光去了後,正殿裡唯一的光線便只有門那邊了。
然而此刻童磨並不想聽人類那些枯燥乏味且無聊的煩惱了,他想知道金魚姬口中的地獄是什麼。
信徒們看不見後方的童磨,他們只能見到正前方的金魚姬。
端莊高雅的紅發女子跪坐在蓮花座上,一雙碧綠的眼眸溫柔地能滴出水來。
「是、是聖女大人!」
即便從未見過金魚姬,進門的信徒依舊從她的衣裝打扮及神色上判斷金魚姬的身份,人黑壓壓地倒伏了一片,一如金魚姬印像中那般。
信徒都是虔誠的,信徒也是可憐的。
他們將畢生的希望放在了萬世極樂教上,這希望卻是虛假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
對聖女職責非常上手的金魚姬擺出了溫和的神情,音色輕柔地詢問信徒的煩惱,信徒在她的詢問下終於是放下了沒有見到童磨的沮喪,開始闡述自己的煩惱。
人的煩惱,無非跟生活息息相關。
金魚姬時隔幾個月再度傾聽人類的煩惱,恰好眼前之人所受困的是相思之苦。
——他有思念之人。
她心思一動,主動站起身,赤足踩著了光滑的木質地板上,金魚姬幾步來到了信徒面前,主動牽起了他的手。
聖女柔若無骨的掌心托住了信徒的手,語氣繾繾地問:「你想見到她嗎?」
信徒剛哭了一半,哭聲一頓呼吸一滯,嘴唇翕動,「什……什麼?」
金魚姬重復了一遍:「你想見到她嗎?你因顛沛流離而錯失的那個她。」
「想!我當然想!」信徒語氣急切,下意識用上了幾分力道,半個身子將要站起來,「小蝶……小蝶我真的好想她,聖女大人您還能讓我見到她嗎!」
小蝶是誰,金魚姬不知道,可只要這人是他最親近的女性,那麼金魚姬便能讓他見到。
這是她的能力,是她從伊邪那美大人那裡學來的術。
金魚姬讓信徒閉上眼,此時正殿裡的人類是只剩下這位信徒了,等信徒數完五個數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了神跡。
只存在於記憶中的容顏重新出現在了自己跟前,信徒激動地站了起來,他差點就想擁抱上去,直到他指尖觸碰到冰涼的法衣,信徒才清醒過來。
他……只是見到了思念之人的外貌。
可這也足夠了!這也稱得上神跡了!
信徒把金魚姬展現的能力當做了心靈寄托,起初結結巴巴,說了幾句話後語句終於通順起來,他把一腔情感全部傾倒在金魚姬身上,或者說他想見的那個人身上。
人類還是人類,即便過了一百多年,他們的情感依舊這麼復雜。
金魚姬始終維持著溫柔的神情,睫毛略微垂下輕顫,她從信徒的桎梏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拍拍對方的肩,示意他慢慢說。
只要她不撤去能力,信徒就能一直看到自己想見的人。
信徒哭完了也笑完了,最後他戀戀不舍地閉上了眼,嘴裡說著「謝謝聖女大人」,把手放了下來,感恩戴德得俯下身子。
他沒有想到今天能夠有如此殊榮,聖女大人第一天見信徒,便讓他體驗到了如此能力。
信徒感激涕零:「感謝聖女大人,感謝教主大人。」
金魚姬搖了搖頭:「不哦,你要感謝伊邪那美大人。」
信徒一愣,以為是自己沒聽清,「……不是您和教主大人嗎?」
金魚姬語氣平緩,她打斷了信徒的話:「是伊邪那美大人。」
「是伊邪那美大人讓你見到了想見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妻善子想姓桑島[綜鬼滅]預收300加更(暗示.jpg,還能再加的)
戳戳專欄,筆芯,或者看看文案最底
第40章 大正
伊邪那美。
是日本諸神的母神,也是黃泉污穢之女神。
有關伊邪那美的傳說,身為這個國度的居民,他們即便不了解也聽說過她的名字,即使說不出具體的故事也能說道兩句。
可伊邪那美與萬世極樂教……?分明是兩個不相關的名詞。
信徒被金魚姬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也不敢問為什麼會有伊邪那美的名字出現,只是記下了黃泉污穢女神..的名諱,帶著疑惑退了出去。
金魚姬待人走了後直起身子,她用指尖點著嘴唇若有所思。
發展信徒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還是得循序漸進,等她的名聲再度打出去了,那些信仰自然就蜂擁而至了。
伊邪那美大人需要信仰做什麼呢?身為道標的金魚姬稍加揣測,沒有弄明白伊邪那美的想法。
作為日本眾神的母神,祭祀伊邪那美的神社不算少,即使不是主祭,也會在祭祀的時候帶上她。至於主祭,像伊弉諾神宮、多賀大社都將伊邪那美大人作為主祭對像。
理論上,伊邪那美是不缺信徒也不缺信仰的,金魚姬理解為,那位神明在黃泉待得乏了待得無聊了,想搞個能掌控的信徒群體……好吧,金魚姬有種自己在搞邪教的既視感。
萬世極樂教是否是邪教呢?
在外人看來或許是的,可這些人類只是想找個信仰寄托。
與其信仰童磨,去妄想死後不存在的極樂世界,還不如來信仰伊邪那美大人,指不定能夠在死後看在伊邪那美大人的面子上在審判時有點優惠。
信徒出去了有一會兒了,童磨便趁著下一人進來的間隙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金魚姬的能力一如過去那般神奇,童磨把地獄、獄卒、輔佐官、伊邪那美等詞串聯起來後有了些猜測,盡管這個猜測非常駭人,可童磨還是問了出來。
「神明真的存在嗎?」
童磨自幼便被他的父母吹噓能聽到「神的聲音」,被奉為「神之子」。可是呢?他從來沒有聽到過「神的聲音」,而那些向他傾訴、尋求解脫的信徒也一樣,他們要是能讓神明拯救他們,又怎麼會來到他的面前呢?
因此,童磨是不相信神明存在的。
至少在他作為人的那二十年,和做鬼的前五十年裡,他是肯定不信有神存在的。
等遇到了金魚姬,他這才產生了疑慮。
但假設神明存在的話,為什麼他就從沒有見過呢?
金魚姬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時光仿佛倒流回了她被殺死的那一刻,「童磨,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是被火燒死的吧?就算房子被點著了,我也是能跑的。」
「嗯?」童磨轉念一想,他好像真的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誒,那其中有什麼隱情嗎~」
金魚姬轉過身,碧色的明眸與童磨對視,半晌她勾起唇角,指著被薙刀穿過的位置說:「幾個月前……對童磨你應該是一百多年前了吧。就是這裡,我被神明用武器貫穿了心髒。」
「有人向禍津神許願要我死,而禍津神聽到了她的願望,也替她實現了願望。」
禍津神,顧名思義厄運災禍之神,他們出現的地方時常伴隨著殺戮與死亡。
金魚姬彎著脖子接著問:「童磨,有人在你的教會中向其他神明許願,雅子她從沒有跟你提起過嗎?」
好問題,雅子是誰?
被吃掉的或者沒被吃掉的不相關人士童磨還是沒有記住,他當著金魚姬的面又掏了掏自己的腦子,然後恍然大悟。
「就那個很討厭你的女孩子,哎……原來她做過這樣的事嗎?」童磨很震驚,瞳孔微微放大,「可她被我吃掉的時候,一點都沒有提起過。」
童磨是把人吃了不是讀取人的記憶,信徒不跟他講的是他當然不知道。
有些惋惜自己錯過了知曉神明存在的機會,可現在也不晚。
吃了,又是吃了。
興許教會中的女性最終都落入了童磨的肚子中。
金魚姬的視線從童磨臉上移開,一路下移到了他的腹部。
童磨生得一副好皮囊,七彩的虹眸、無垢的白橡發、健壯的身材,即便是吃了再多的女性,他的小腹依舊平坦沒有弧度,只有線條分明的腹肌。
金魚姬對雅子的興趣不大,她知道對方下地獄後一定會受到相應的責罰,她想知道的是另一位。
「幸子她……」金魚姬才將名字說出口,她就看到童磨臉上綻放了燦爛的笑容,「她之後怎樣了?」
童磨指指自己的肚子,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幸子的話,也進了我的肚子哦。」
不出所料的回答。
金魚姬很想知道究竟有幾個人最後沒被童磨吃掉,結果這個男人還在繼續往下說,「金魚姬那時候你出了事,幸子可傷心了,她來我跟前哭了好幾回呢。」
「我安慰了也沒有用,金魚姬你死了就是死了,幸子問你是否前往極樂了,我說是的,她才稍微好受一點。」
「但你也知道的,人的身體是脆弱的,哭多了她就病倒了,為了不讓她就這麼死掉,我就把她吃掉了。」
童磨無辜地笑笑,一點都沒有自己說了什麼殘忍的話的自覺。
「明明她一開始知道自己能前往極樂時還是蠻開心的,說能去陪金魚姬你了,可是啊……」童磨困惑地捂住了嘴,「可是她後來叫了起來,拼命掙扎,是我弄痛了她嗎?」
之後童磨就改變了吃法,讓女性融入自己的身體裡,那樣疼痛會少一些~
金魚姬重新看向童磨的眼睛,她發現這個男人是真的……真的不覺得吃人有問題。
他不是在享受人類恐懼的情緒,也不是汲取人類的負面情緒來增長實力。
童磨只是在給信徒帶來虛假的希望,用救贖之名去吃人。
金魚姬看了童磨一會兒,接著她搖了搖頭,「幸子被你吃了呀……哎。」
忽然有了些物是人非的感慨,金魚姬在下一名信徒進來前,再度把童磨趕走。
現在還令她覺得熟悉的只有童磨以及萬世極樂教這個教會了。
她沒有太過悲傷,人總是要死亡的,只不過幸子的壽命短了些。
也不知道她能否在地獄再次見到她。
或許還留在地獄裡,或許已經前去轉世投胎了,但記錄總還是有的。
後面接見信徒的過程平平淡淡,金魚姬倒是對每一位信徒都提了伊邪那美的名字,他們大多有些驚訝,可看著金魚姬嚴肅的態度又不敢說個「不」字,將黃泉女神..的名號記在心裡。
於是,消息流傳了出去,說萬世極樂教有了更具體的信仰。
本來他們就是信仰童磨的——童磨是神之子,是神明在人世間的化身,現在不過是將神..的名號具體化了。
就是伊邪那美……他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女神..的名字吧?
黃泉女神代表了黃泉國,與萬世極樂教前往極樂的教義不謀而合,你非要說童磨便是伊邪那美的化身……除了性別不對,也沒什麼問題了。
性別不是什麼大問題,童磨本就美得不似凡人。
而且教主大人生得極美,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
信徒之間的說法很快便傳回了教會之中,也被童磨聽到了耳朵裡。
這個男人聽了後做西子捧心狀,賴在蓮花座上不願起來,假裝哭哭啼啼地朝金魚姬抱怨信徒們太過分了。
金魚姬左耳朵是童磨的顧影自憐,右耳朵是少女靈魂的喋喋不休。
「不許!你不許離教主大人這麼近!」
「關於我性別的問題已經傳出七八個版本了,人類都這麼無聊的嗎?」
作為始作俑者的金魚姬溫和地笑笑,她也奇怪人類為什麼不說作為聖女的她是伊邪那美大人的化身,金魚姬無辜地揚起臉,「因為童磨你是教主。」
「而且啊,一般人被編排,不應該生氣的嗎?」
聞言,童磨一下子收斂了哭泣的情緒,他面上淚痕都未擦干,忽而就板起了臉。
「是該這樣嗎?」臉冷下來沒幾秒,童磨又恢復了那副無憂無慮的笑臉,「原來人類的情緒這樣變化的呀~」
金魚姬向左邊側了側腦袋,避開了少女靈魂的大喊大叫,「差不多是這樣的吧。」
咋咋呼呼的少女還在說話,就在金魚姬糾結要不要當童磨的面表演一個召喚面妖把少女趕出去時,她忽然抬起頭看向了窗外的某個方向。
「童磨,我出去一下。」
「嗯嗯好的,金魚姬早點回來喲~」童磨點點頭,他隨即招來侍從給金魚姬帶路,自己則還是坐在那,無聊打起了呵欠。
他看到金魚姬起身後在空中做了一個抓取的動作。
明明那裡空無一物呀,金魚姬這是在抓什麼呢?
童磨在金魚姬離開後盯著那個角落看了許久,除了光線和粉塵他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在沒有信徒前來的殿內坐久了是真的無聊,童磨問了侍從外面有沒有太陽,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差人取來了黑傘。
遮陽的黑傘厚實笨重,臂力足夠的侍從才能舉起來。
童磨路上找了過路的信徒詢問,問了得知金魚姬不但出來走走,還去往了教會的正門口。
金魚姬去教會門口干什麼?抱著這樣的疑問,童磨讓侍從陪自己一同前往,但在距離大門幾步遠的地方,童磨把侍從打發走了。
他一個人舉著黑傘,輕輕松松地舉得老高,三步並兩步走,童磨越發接近門口的位置,然後他聽見了女子悅耳的聲音。
她在說……「煉獄先生。」
第41章 大正
「我不想離開教會!喂你聽到沒有!我不要去那什麼地方,我要留在教主大人身邊!」
很吵,是真的很吵。
可金魚姬又不能把少女的嘴巴堵上,她只能是一路扯著對方往教會門口走去。
少女的掙扎對比她的力道而言微不可聞,金魚姬沒花多少功夫就把少女揪到了教會門口。
不知道為什麼地獄迎接的人停在門口沒有進來了,那只好她帶著人類靈魂出來一趟,剛好她也看得見。
奪魂鬼、奪精鬼、縛魄鬼……理論上迎接的鬼應該是他們吧?是感受到她的氣息才沒有進來?金魚姬心中帶著疑惑,讓給她帶路的侍從先回去後,她到達了目的地。
今天不是什麼教會開放接見信徒的日子,教會門口自然是沒什麼人,打掃的侍女也早就完成工作回了內部。
在空蕩蕩的門邊上,金魚姬是想了不少鬼的形像,只是她沒有想過,自己會見到過去是熟人——金紅發的青年精神抖擻,看到金魚姬時,他高聲打了招呼。
「金魚姬閣下!好久不見!唔姆……有一百五十多年了吧!你的原來樣貌非常美麗!」
金紅發形似貓頭鷹的青年是獄卒,不是生者。
碧綠的眼眸微微瞪大,金魚姬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扯著少女靈魂的手卻沒有松。
許久,金魚姬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試探著開口:「煉獄先生?」
「唔姆!是我!」煉獄幸壽郎爽朗一笑,「金魚姬閣下沒想到真的能在這裡遇見你。」
他的穿著打扮與他生前差別不大,也是黑衣黑袴紅白羽織帶著刀,刀不是日輪刀,是地獄工匠鍛造的普通制品,用來對付亡者是綽綽有余了。
金魚姬啞然:「我也沒想過會……你是怎麼當上獄卒的?」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煉獄幸壽郎笑了笑,「金魚姬閣下不趕時間的話,我可以把過去發生了什麼跟你講一講。」
金魚姬想了想童磨,讓童磨多等一會兒也不是什麼問題,「那你說吧,但這之前,這個靈魂你要怎麼辦?」
「好說好說。」金紅發的劍士拍拍手,從他背後竄出三只鬼,也就是金魚姬認識的奪魂鬼、奪精鬼、縛魄鬼,他們利落把尖叫的少女靈魂拉走帶遠,片刻後恢復了平靜。
萬世極樂教的門口只剩下了一妖一獄卒的存在。
「金魚姬閣下,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煉獄幸壽郎開門見山,說話前他朝教會內部看了眼,笑容依舊,「是被鬼殺死的哦。」
作為鬼殺隊的劍士,死在鬼的爪牙底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金魚姬覺得事情沒這麼久簡單,她心一跳,果然煉獄幸壽郎接下來的話直指了她熟悉的食人鬼。
「唔姆,這麼說有點直白了,但我是死在上弦陸童磨手中的。」
過去的上弦陸,現在的上弦貳童磨。
金魚姬訝異,可轉念一想,她馬上回憶起了關鍵所在,「……是因為……是因為那時候那封信嗎?」
煉獄幸壽郎不像與萬世極樂教會產生更多交集的人,左思右想,能讓他折返回來的,也只有自己那封沒有回出去的信了。
煉獄幸壽郎點點頭,神情上卻沒有什麼埋怨,依舊是那副樂觀的姿態,「是!因為在意金魚姬閣下,你一直沒有回信,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遇上了食人鬼。」
說是煉獄幸壽郎的死因裡有金魚姬的影響,也是沒有問題的。
煉獄幸壽郎見金魚姬眉頭微蹙,不在意地笑了兩聲,「金魚姬閣下一直被蒙在鼓裡,而我實力不濟,你沒有錯。」
或許煉獄幸壽郎死的時候是帶著不甘等情緒下了地獄的,可在這一百多年的獄卒生涯中,大部分情感波動都給磨滅干淨了。
他看到的生與死太多了,地獄的每一位亡者都有他自己的故事。
煉獄幸壽郎能夠當上獄卒是有契機的,他在審判的過程中被發現在記憶中存在金魚姬的影子,即便是年輕的少女模樣,他依然被當時的輔佐官報了上去。
於是他見到了地獄的統治者,也見到了那位閣下。
「唔姆,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情況,在輔佐官大人和……的舉薦下,我當上了獄卒。」
說是在投胎前擔任一下獄卒,煉獄幸壽郎卻去了迎接科,每每有跟宗教有關的亡者他都會跟著一同去查看。
特別是萬世極樂教,死者眾多,一類是那種心滿意足下了地獄,嘴中不忘念教主的名字的,另一類是怨恨的、懼怕的,他們不甘於因被惡鬼吃了而死。
這兩類人煉獄幸壽郎都見過,像這次他要帶走的女孩就是前者。
煉獄幸壽郎大致把情況概述了一下,差不多說完後,他生出了些許悵惘之感。
「沒想到能在轉世前再度見到金魚姬閣下,果然像他們所說的,您還是會回到這裡。」
金魚姬一愣:「他們?」難道是……
「是鬼燈閣下與伊邪那美大人。」煉獄幸壽郎說自己是第一次見到神明,雖然是在死後,但依然很震驚,「對了,這裡有鬼燈閣下給你的信。」
煉獄幸壽郎在身上找了找,從衣襟裡摸出一封信。
大多迎接科的人都帶了相同的信,上面布置下來的任務是見到紅發碧眸的前輔佐官閣下就把信交出去。
——她不肯回地獄的話,那只能用信請她回來了。
煉獄幸壽郎給金魚姬描述了來迎接科分發信件的鬼燈表情多麼凶狠,著重講了那狼牙棒把牆砸了個深坑。
金魚姬本來緊鎖的眉頭被煉獄幸壽郎的描述給逗笑了,她舒展開眉眼,笑著說:「鬼燈還是老樣子啊。」
說著,金魚姬拆開了信,信上是鬼燈的字跡,可能是寫信的時候在氣頭上,筆墨勾劃重得能把紙給戳破。
看得出,鬼燈的情緒當時是比較激動的。
金魚姬將信讀了下去,讀著滿腔肺腑都是追問的信件,金魚姬看到了鬼燈的話,也看到了伊邪那美大人給她的留言。
一個說趕緊回地獄,一個說不必急著回來,發展信徒就好。
明顯相矛盾的說法,金魚姬覺得有些頭疼,她輕聲喊道:「煉獄先生你……」
才喊了名字,身後有明顯的腳步聲靠近,童磨不多時便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
「金魚姬我等了你好久還沒回來,你在喊誰呢?」
「煉獄先生?金魚姬你是不是記錯了呀,姓煉獄的鬼殺隊劍士可是一百多年前的人類呢~」
童磨說得自己清清白白,好似人不是他殺的一樣,白橡發的男人睜著一雙琉璃瞳孔非常無辜。
「人類哪活得了這麼久~所以金魚姬你在跟誰對話呢?」
四下看去,童磨什麼人都沒有看到,教會門前的路干干淨淨,只能聽到遠處風吹樹葉沙沙作響。
童磨又問了一遍:「金魚姬你在跟誰說話呢?」
童磨是看不見的。
金魚姬再一次確定了這一點。
金魚姬收回了視線,她與一旁的煉獄幸壽郎對視了一眼,前鬼殺隊劍士現獄卒已經把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被注意到了動作,煉獄幸壽郎發出了爽朗的笑聲:「抱歉,習慣性動作!但刀不是日輪刀,沒有用呢!」
煉獄幸壽郎的眼睛瞟著童磨撐著的黑傘,有些躍躍欲試。
只要把他的傘斬了,肯定能給這只鬼造成不小的困擾。
煉獄幸壽郎還發現,他有一段時間沒見到萬世極樂教的這只上弦鬼,這鬼眼睛裡的數字還發生了變化——變成了上弦貳。
唔姆,金魚姬閣下知道上弦鬼是什麼樣的存在嗎?
金魚姬當然是不知道的,從未有人跟她說起過這點,她只能判斷出鬼的強弱,比如童磨就比她碰到過的其他鬼要強上很多,可比繼國先生又要差上不少。
童磨看不見這解釋起來會很麻煩,金魚姬腦海裡過了好幾個方法,操作起來都繁瑣,她盯著童磨的臉看了好幾眼,想到一個便捷的辦法。
金魚姬若有所思地問:「童磨你介意親密接觸嗎?」
「嗯?我嗎?不介意哦~」童磨笑眯眯地回答。
倒不如說童磨很喜歡親密曖昧的觸碰。
他沒有人類的情感,他卻又向往人類的情感,刻意去裝扮成理想中富有人情味的那副模樣,肢體語言便是上乘之選。
如若讓人類被他的扮演所迷惑,就不會去深究他浮於表面的笑容了~
對人類女性摟摟抱抱,她們自然就會心跳如小鹿亂撞,然後心甘情願地被自己欺騙被自己吃掉,童磨現在就是好奇,金魚姬問這個做什麼?
金魚姬把信折好塞回信封內捏在掌心,向著童磨靠近了幾步,她衝著童磨張開並舉起了手,像是要擁抱的姿態。
「嗯?」
童磨不明所以,卻也還是湊了過去,順著金魚姬的手勢彎下了腰,朝金魚姬所在的高度接近。
「唔……姆!!」煉獄幸壽郎的奇怪地歪過脖子,然後他看著眼前的一幕震驚地瞪圓了一雙貓頭鷹似的圓瞳。
原來……原來是這樣的關系嗎!
盡管童磨已經放低了腦袋,金魚姬仍是需要踮起腳尖才能夠到他的脖子。
她勾住了童磨的脖子,將他的腦袋往下壓的同時,她也昂起頭,將自己送了上去。
唇瓣相貼的那一刻,七彩琉璃般的眼眸縮到了最小,童磨是再一次體會到了異樣的情感,而他所注視的這雙碧眸沒有波動,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他。
「童磨。」
他聽到了金魚姬對他的呼喚。
第42章 大正
人類女子的唇瓣總是柔軟嬌嫩,她們口中的津液也是甜滋滋的,宛若上等的蜂蜜勾人去品嘗。
至少童磨過去親熱過的那些女性是如此,甜美可人,就連吃起來發出的那些慘叫都異常得甜蜜。
以前不是沒有主動獻身的女孩子,即使年代束縛讓女性的理念較為保守,可仍有大膽的個例,她們無一例外都進了童磨的肚子。
嬌美的女性等於有營養的食物,在童磨腦海裡差不多有這麼一個等式。
那金魚姬是什麼味道的呢?
初是甘甜清涼,然後很快便染上了血腥的鐵鏽味。
童磨舉在頭頂的黑傘搖搖欲墜,因為金魚姬動作的拉扯,黑傘投下的陰影晃了兩下,最終還是沒有把童磨暴露在陽光下。
兩人間的接觸很快就不止停留在唇瓣相貼,淺嘗即止的舔舐被金魚姬主動打破,她的貝齒咬在童磨的下唇上,童磨眼睛一眨,直接張開了嘴。
柔軟的舌趁虛而入,金魚姬勾住童磨的舌與之共舞,進而邀請對方來到自己的口腔中,旖旎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在童磨的舌尖被金魚姬咬破後曖昧蕩然無存。
鬼的牙齒是尖銳的,光是擦過都能留下一道血痕,血腥氣息的蔓延也刺激了到了鬼的食欲,童磨忽然眸光閃爍,琉璃七彩的眼睛中充斥了熱情。
他想把金魚姬吃了。
金魚姬血的味道如罌粟般惑人,像初見時那樣,勾得童磨食欲大開。
童磨正打算實踐自己的想法,至於吃妖怪會不會死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死就死唄,要是能嘗到妖怪的血肉也不虧不是嗎?
他對死亡沒有什麼畏懼。
童磨心思剛動金魚姬便主動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脫離了接吻的姿勢後,金魚姬手上的力道使得童磨無法靠近她。
童磨眨了眨眼。
誒不要這樣吧?力氣比不過女孩子的話,顯得他很弱誒~
實際上童磨不弱,那一身肌肉便證明了他擁有過人的臂力,他不止會血鬼術,光是比拼力道的話他也遠超人類。
可是呢,他就是被金魚姬給推開了。
主導了整場親吻的金魚姬往後退了兩步,整個人回到了陽光的照射下,短暫的親吻使得她的臉龐紅撲撲的。
她伸出舌尖舔去了唇角的血跡,多余的紅色用指腹抹開,憑添了幾分魅惑之感。
鬼的血是什麼味道呢?坦白講不好嘗,除了鐵鏽味外還有點臭,或許是跟童磨吃過很多人有關。
而且啊……金魚姬撫摸著唇瓣,碧眸一閃一閃的陷入思考。
如果她沒有判斷錯誤的話,這血液中帶著某種聯系,可她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再細致的解決辦法是想不到了。
金魚姬唇角一揚,她沒有在未知聯系的問題上做過多停留,而是指著她的左邊,「現在你看見了嗎?」
沒有害羞沒有嬌嗔,金魚姬眼神清澈。
她沒有普通人類女性的反應。
童磨有種莫名的遺憾,他當然也看到了右邊不知是人還是鬼的存在,金紅發的青年就那麼虎視眈眈地看著童磨,刀微微出鞘,只差拔..出來砍在童磨的脖子上了。
啊,他記得這個人,這不是金魚姬死後找來教會的那個什麼,那個什麼姓煉獄的會炎之呼吸的鬼殺隊劍士吧?
真難為他記這麼多了。
男性理論上不會在童磨記憶中留下痕跡,要不是煉獄幸壽郎與金魚姬沾邊,童磨還想不起他來。
「是你呀,誒你叫煉獄……煉獄什麼來著?」童磨為難地單手舉傘,空出的那只手托著下巴「認真」思考,「什麼郎來著?哎你們鬼殺隊炎之呼吸的劍士長得差不多,連名字都差不多。」
接連猜了幾個,童磨覺得這都是他見過的炎之呼吸的劍士,當然也是有例外的。
沒能記起具體的名字,童磨笑眯眯地換了另一個問題:「你早就死了吧,看著你也不像人的樣子~」
「所以,鬼殺隊的劍士是變成鬼了嗎?」
童磨重復在煉獄幸壽郎生氣的邊緣來回試探,然後鬼的說辭成功把這位前鬼殺隊劍士給惹怒了。
煉獄幸壽郎干脆利落地拔出了刀,怒目圓睜地說:「就算你與金魚姬閣下是那種關系……鬼果然是需要斬殺的!」
說罷,炎之呼吸的劍士抬手便揮出了段段火焰,包裹著自己朝童磨衝去。
被攻擊的虹眸鬼也不甘示弱,即便是單手打傘他依舊能夠用鐵扇變出晶瑩的冰霜雪花,他的攻擊中帶著劇毒,可惜這對已逝的亡者意義不大了,亡者並不怕他的毒。
煉獄幸壽郎旨在把童磨手上的黑傘砍斷,童磨則玩性大起,他就想研究一下這個已經死了的鬼殺隊劍士是什麼情況。
「炎之呼吸·二之型,炎天升騰!」
「血鬼術·散蓮華。」
火光映在點點的冰花之上,二人的動靜逐漸打了起來,主要還是童磨動作的聲響,煉獄幸壽郎本人是看不見的,只能看到他揮刀使出的劍技特效。
兩人旁若無人地打鬥著,一點沒記著這是萬世極樂教的門口,連身為教主的童磨都毫不在意。
轟隆隆的,時不時再在周圍的建築物上造成點傷害
大不了就是換個地方,信徒哪裡沒有,但有趣的際遇不是這麼好碰見的。
金魚姬就這麼看著一鬼一獄卒無視了她的存在,在教會的正門口,午後過了沒幾個小時天還亮著,陽光沒有躲到雲層後的情況下,他們就這麼打了起來。
她是不是應該大喊一句,你們不要再打了?
他們雖然打得起勁,卻一致避開了金魚姬所在的位置,沒有讓一絲火舌與一點冰花落在金魚姬頭上。
可這並不代表著,現在是戰鬥的時間啊?
金魚姬在一遍喊了兩聲,然而並沒有人搭理她,童磨不住地用語言逗弄前鬼殺隊的劍士,把非人類的物種猜了個遍,詢問他是否墮落了。
上弦鬼語氣輕佻,全然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金紅發的劍士刀刀烈火,一百多年的修行下來,他的實力比生前精進了太多,只要再認真一點,他就可以逼得上弦鬼他——
「嘭!」極響的一聲震響以及窸窸窣窣碎裂物掉落的聲音引起了兩人的注意,他們不約而同的轉過頭,看到了朝他們微笑的紅發女子。
金魚姬將半邊大門拆了下來,笨重厚實的大門被她微微抬起,毫不費力的樣子,細碎的粉塵從門沿邊上落下。
「請問,你們打完了嗎?」
一鬼一獄卒齊刷刷地停了手,彼此各退幾步,拉開了一定距離。
童磨慢悠悠地收起了金色鐵扇,精致地撐著黑傘,神情無辜地問:「哎金魚姬,你怎麼把門給拆下來了?」
另一邊煉獄幸壽郎的反應就真實了許多,他看得目瞪口呆,不禁腳步虛浮晃了兩下。
原來……鬼燈閣下所說的怪力女妖怪……是這個意思嗎?
在絕對武力的威脅下,兩個非人類停了手,金魚姬也把拆下來的大門放了下來,過重的分量在地上砸了個不深不淺的坑。
後知後覺的信徒循著聲音找了過來,當他們來到門口,看到的是不知被什麼怪異力量平拆下來的門扉以及站在一旁的教主大人和聖女大人。
有些信徒還是第一次見金魚姬,急匆匆地行了禮後,他們不知所措地看著壞了的門,最終開始童磨開口解答了他們的疑惑。
「山中的野豬衝撞了大門,回頭去鎮上找工匠修一下吧。」
信徒們紛紛答是,等教主大人和聖女大人都離開後,他們這才去收拾倒在地上的門,這一看,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門上沒有任何被衝撞的痕跡,反倒是有五個疑似人類五指留下的深坑。
這是……山中的野豬嗎?
盡管不解,他們還是按照童磨的吩咐把拆下的門搬到一邊,並派人到山下的鎮子上去請修門的師傅。
教主大人說的總是沒錯的。
*
煉獄幸壽郎沒有在萬世極樂教停留太久,他是迎接科的獄卒,在辦完事後是需要回去的。
「金魚姬閣下,你是否要跟我一起走呢!」煉獄幸壽郎朝金魚姬發出了邀請,「唔姆!進入彼世的山距離這裡的教會是有一段距離的。」
金魚姬還沒發聲,童磨率先開口回絕,「不可以哦,金魚姬可是萬世極樂教的聖女呢。」
他語氣有些不善,童磨再一次摸出了鐵扇,毫無笑意地盯著金紅發的青年。
金魚姬不是人類是妖怪,她有與地獄的瓜葛。
這個認知給童磨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不再能像一百年前那樣把金魚姬困在教會中了。
出乎童磨以及煉獄幸壽郎的預料,金魚姬在短暫的思考後也拒絕了。比起鬼燈的信,顯然是伊邪那美大人的要求優先級更高。
煉獄幸壽郎被拒絕後沒有露出沮喪的神情,他雙臂環起,眉頭一挑,「跟鬼燈閣下預想的一樣,那請問一下金魚姬閣下你對鬼是什麼看法嗎!」
「嗯?」金魚姬轉過了頭,她抵著下顎略作思考,沒多久便給出了答案,「就是鬼吧,和妖怪一樣。」
「那吃人呢?」煉獄幸壽郎進一步追問。
金魚姬捂著嘴,她這一次思考的時間比上次長,但也沒有什麼猶豫,「鬼的天性。」
就像妖怪的習性一般,以人類、人類的恐懼為食,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金魚姬大概知道前鬼殺隊的劍士想從她這裡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答案,可對她來說,這不是重點。
這下煉獄幸壽郎沉默了,看著他的反應,童磨在邊上笑出了聲。
「噗哈哈哈哈!」
「金魚姬你原來是這麼想的嗎!」
童磨笑得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第43章 大正
白橡發的男人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笑了半天最後捂著嘴,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他萬萬沒想到……不,他之前就看出來了,金魚姬是不一樣,她本就不是人類,不會與人類感同身受。
是的呀,妖怪也是吃人的,她怎麼會覺得鬼吃人有什麼不對呢?
話倒不能這麼說,妖怪吃人並不是必須的,增長實力還有其他的途徑,食人只是選擇之一,現在大部分妖怪都不會明目張膽地吃人了。
會被人類的除妖師盯上是一點,還有便是掌管秩序的妖怪不贊同這一點。
現在管事的是……是叫奴……奴良什麼的?
金魚姬沒有記住那個組別的名字,反正各個妖怪組織都有相應的地盤,惡性的吃人事件已經很少發生了。
在聽了金魚姬的回答後,煉獄幸壽郎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人與妖怪的差別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盡管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真的聽到這樣的答復後,煉獄幸壽郎還是內心復雜。
特別,邊上的食人鬼還笑得這麼歡快。
童磨就差沒開口撩撥前鬼殺隊的劍士一番了。
他捂著嘴,後仰靠在了軟軟的靠枕之上,憋笑不已。
——真的是太有趣了。
「唔姆……是這樣啊,金魚姬閣下。」金紅貓頭鷹明顯懨了一些,情緒稍有低落,可很快他便重新打起精神,「既然信也已經送到了,那我准備離開了。」
走之前,前鬼殺隊的劍士仍不忘囑托;「鬼燈閣下還是希望金魚姬閣下能回地獄一趟,如果不願意從入口走的話,他說可以挖洞。」
「……挖洞?」金魚姬奇怪地重復道。
「唔姆!是的!」煉獄幸壽郎雙手比劃了一個能夠容納成人通過的圓圈大小,「鬼燈閣下說隨便從哪裡挖都行,只要最後的距離由金魚姬閣下打通便可以了。」
「……好?」
雖然不明白這是什麼原理,金魚姬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她目送金紅發的獄卒翻了教會的院牆離開,金魚姬仍在回味煉獄幸壽郎說的挖洞是什麼意思,尚未想出個所以然來,身後有具溫熱的軀體貼近了她。
「金魚姬,剛剛那是什麼意思呢~」
童磨問的是之前在大門口的那個舉動。
親吻,人類常用來表達愛意。
童磨觀察下來是如此,親吻的對像關系不同所包含的情感會有所不同,就像他小時候看到的,他的父親與女性信徒糾纏在一起,也是唇齒相交、衣衫半褪。
然後他的父親就被發瘋的母親用刀刺死了,人死後難聞的氣味令他覺得困擾,童磨別無他想。
所以,金魚姬的親吻代表著什麼呢?
看起來她只是為了達成某個目的而選擇了親吻的方式,童磨不懂人類的情感,只是知道金魚姬與其他親吻自己的女孩子不一樣。
她沒有那種特別熱烈的情感,目光也是溫柔如水。
唔,是為了什麼呢?
金魚姬被問到了,她轉過身,看著比她高了一個頭的男性鬼,理所當然地回答:「普通的吻。童磨你想問什麼?情感?你感受得到嗎?」
很扎心的一個反問,童磨狀似受傷,幽幽地撫著胸口,「金魚姬與其他女孩子的差別太明顯了。」明顯到他沒有情感也分辨得出。
金魚姬直盯著童磨看,她並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
因為童磨不懂。
喜歡是喜歡的,有沒有直接上升到愛戀的程度?金魚姬也不知道。
她對於這種情感也是頭一次體驗,要真的對童磨一點感覺都沒有,她一定不會接受童磨的親密接觸。
就像之前幸子很多次跟她講童磨喜歡她,實際上呢?她們都被童磨的外在給騙了。鬼偽裝成了他心目中那個富有人情味的自己,至少在信徒面前是成功的。
金魚姬昂起頭,柔柔笑著問:「童磨你喜歡我嗎?」
童磨不假思索地回答,沒有絲毫猶豫:「喜歡的哦~我最喜歡金魚姬了~」
——騙人,是假的。
金魚姬不覺得意外,她沒有從童磨身上讀到任何情感的變化,即便是說著喜愛的話也一樣。
金魚姬繼續揚起脖子,露出脆弱易折的脖頸,碧綠的杏眸中蘊含多種情緒,童磨辨別不出,只是看著金魚姬往他貼近了兩步。
「那童磨,你現在從我身上看到了誰呢?」
明媚的綠眸中映著童磨的倒影,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數清楚對方眼上的睫毛,童磨看著金魚姬眼中的自己……唔,他看到的還是金魚姬呀?
童磨如實回答了金魚姬的問題,結果他跟前的紅發女子直接退了開來。
金魚姬嘆息:「童磨你果然什麼都看不到。」
她用了能力,而童磨沒有中她的能力。
其實這是沒有什麼外在的表現的,但作為施術者,金魚姬總是有些感覺的。
是什麼樣的人才不會中伊邪那美的術呢?即便是神都不能例外,偏偏童磨做到了。
有關親吻的問題不了了之了,童磨從金魚姬口中問不到答案,金魚姬只是說,她對別人不會這麼做。
童磨在她這裡還是特殊的。
被纏久了的女性很是無奈,她在前面走,童磨的冰晶小人就跟在她的後面,抖落一地冰霜不說,嘴裡還嘰嘰歪歪碎碎念著。
也不知道這一百多年來童磨的結晶之御子發生了什麼改變,他們已經進化得能夠表達簡單的語句了。
「喜歡嗎喜歡嗎?」
「告訴我告訴我。」
「金魚姬金魚姬!」
邊上的信徒見怪不怪,他們的教主大人就是神明的化身,聽說還是伊邪那美的化身,具有奇異能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是驅動等比例縮小的冰雕分..身而已,對教主大人來說易如反掌。
信徒所不知道的是,每個結晶之御子都有堪比童磨本人的戰鬥力,放到外面去足夠讓獵鬼人頭疼。
可是,現在這些冰晶小人除了賣萌沒有其他用處,他們跑著跑著便跑到了金魚姬的前面,一字排開攔在那裡。
攔歸攔,這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金魚姬只需要一個抬腳就能跨過去,而這些結晶之御子又不會攻擊,他們手上的扇子撐死扇扇冷風。
路過的信徒冷得脖子發抖,金魚姬面不改色地從他們頭頂跨了過去。
過長的衣角拖到了冰晶小人頭頂,其中一個順著力道滾到了緣側底下,磕磕撞撞感覺還砸斷了胳膊,等重新爬上來的時候,他的同伴及金魚姬都已經走遠了。
落單的小人嚷嚷著「金魚姬金魚姬」,帶著一只手臂趕緊跟上。
金魚姬的目的地是萬世極樂教的正殿,她今天有接見信徒的安排。
在她的全力宣傳下,伊邪那美的名字的確深入不少信徒的心中,就算不信的也會被她抓住按著不放,有了神明的命令,金魚姬對這份聖女的工作上心了不少。
她就差沒有對來的每一位信徒說「伊邪那美了解一下」了。
關於伊邪那美與萬世極樂教的聯系,信徒們比金魚姬還能編,她只是給了一個極樂與死後世界的聯系,信徒們便自圓其說,把中間的解釋給她補上了。
信徒……真好使?
金魚姬聽了解釋覺得可行,於是就那麼對之後的信徒說道了。
今天接見信徒如往常一樣,稍有不同的便是進門的信徒沒抬頭就看到了在蓮花座底下一字排開的冰晶小人,那些個小人長得同教主大人一模一樣,信徒緊張地行禮,在小人偶注視下傾訴煩惱時結結巴巴。
哦不對,有個小人缺了條胳膊。
金魚姬喊了停,她揉揉自己的額角,讓信徒稍作等待。
「稍微等我一下。」
「是!聖女大人!」
金魚姬走下了地,她揪起地上的結晶之御子,一二三四總共四個,全都給扔到了屏風後,也不管他們會不會磕到哪裡,金魚姬壓低嗓門告誡:「不許出來。」
金魚姬知道這幾個小人偶聽得懂。
果然,在她說了以後,小人偶乖巧地坐在了屏風後面,扇子也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
金魚姬深吸一口氣。
要是童磨也跟他召喚出來的小人一樣乖就好了。
解決掉了干擾項,金魚姬重新回到人前,她支著下巴聽信徒傾倒完了他的煩惱,並讓他見到了他親近之人,在信徒准備離開之前,她再度開了口。
「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不敢當。」信徒聽到了請字,他惶恐地折回跪下,「聖女大人有何吩咐?」
「我想……」金魚姬瞧了瞧門外,現在正是上午時分,陽光正好,「讓你們去挖洞。」
「……?」
信徒沒怎麼聽明白,可作為虔誠的信徒他率先答應了下來,連帶著後面那些被詢問的信徒也都一口同意。
不就是出體力活,身為男性的他們能通過出賣勞力來獲得聖女的青睞是再好不過了。
說是挖洞,還真的是挖洞。
金魚姬要求他們垂直在萬世極樂教的某一處把洞開下去,信徒們聽了半天聖女大人的描述,有人主動問了:「聖女大人……是需要在這裡挖口井嗎?」
可是,這山上會有水嗎?
金魚姬聽了隨口答道:「是挖井,挖一個寬一點的井,你們只管往下挖就好了。」
信徒們日夜兼程,但金魚姬挑選的那塊位置並不好挖,信徒們努力了很久進度都有限。
金魚姬每隔幾天會過去看一下,對於出力多的信徒她會賜下佳賞,這也是人工作的動力。
只是輕飄飄的幾句稱贊,金魚姬只需要溫柔地衝著信徒笑一下,他們自然會心甘情願地獻上信仰。
金魚姬此時便站在緣側下面旁觀信徒及侍從干活,她身邊的侍女時不時給她遞兩塊水果吃。
天空中下著細微的雪花,以這個月份下雪來說有些早了,金魚姬拗不過侍女的強硬,披上了領子毛茸茸的披風保暖。
忽然從建築物的另一頭匆匆跑來一名侍女,她的腳步匆忙,在看到金魚姬後猶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聖女大人!教會門口有人來了……是尋求保護的,您去看一看吧。教主大人在忙,一時半會走不開。」
金魚姬抬頭看了看已經大了不少的雪,有些奇怪。
這麼晚了,是誰會在這個點跑到教會求助?
作者有話要說:
挖洞,參考鬼燈給白澤挖的那個
我終於,進入到,十五年前的劇情了。
*
對於最新劇透,謝邀人在天台,別問問就是一個字觀後感:草
討論不動了,鱷魚開心就好
第44章 大正
快點……再快點……她不能被追到!
只要、只要跑到山上的寺院中就好了,千萬不能被抓住。
可上山的路不好走,她一個柔弱的女性手裡還抱著孩子,爬得氣喘吁吁,更不要說午後黃昏還開始下雪了。
柳絮般的細雪落得地上積了薄薄一層,又濕又滑,涼涼的寒意順著小腿一路上升,凍得她直哆嗦,更不要提她還光著腳,刺骨的雪直接沒過了她的腳背。
很冷,是真的很冷,冷得她隨時隨地會暈倒在這場大雪中。
邊走她還得注意自己的孩子的狀況,看年幼的孩子臉蛋冷得通紅,她不禁咬緊牙關,加快了腳步。
山上的寺院……萬世極樂教,應該快到了吧?
她並不是萬世極樂教的信徒,她家住附近,是聽過萬世極樂教的名字的,她知道萬世極樂教會幫助可憐的人,因此她想過來碰碰運氣。
黑發女子抬頭看向前方,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往上走,等她看到寺院的大致輪廓時,她雙腳近乎發麻,只有心中的一股信念在支持她前進。
女子敲響了寺院的大門,眼前的木質門扉很新,她敲了沒多久就有寺院的侍從出來應門,開門的侍從一看到門外的女子,把門縫開得大了些。
沉重的門掃過地面上的積雪,侍從詢問女子是不是來尋求幫助的,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後,他看著逐漸大起來的飛雪,先讓黑發女子進來避風雪。
「誒你手裡抱著的是……?」
「是我的孩子。」
等到了有光線的地方,侍從才發現黑發女子面容不但紅腫還有血污,根本看不清她本來的樣貌,倒是她懷中的孩子被護得很好,除了吹了點風,現在正哇哇大哭。
黑發女子有些慌張,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哄哄他,馬上就會安靜下來的,千萬不要趕我走!」
侍從看著面前可憐的女子,讓她在房間裡先等一下,他找了外面的侍女去喊主事的人過來。
平日裡也會有身負困擾的人士前來教會尋求幫助,但慘到女子這樣的實屬少見,這是遭到了怎樣的苛待啊?
門外的侍女快步離開,憐憫黑發女子的侍從也說自己要去打水,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室內。
閡上的門將大半的冷風隔絕在外,瑟縮的女子抱緊了懷中的孩子,輕輕哼了兩聲,扯著甜美的嗓音開始低吟不成調的曲子,哭喊的孩子在她的安撫下一點點安靜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終於有了動靜。
隱隱約約的,黑發女子抬起紅腫的眼皮,她看到了打著傘的人影,位於前面的那一位個子矮一些,前者與後者交流了一陣,主動拉開了未合攏的門。
進門的是一位紅色盤發的碧眸女子,她一眼便與對方對上了視線。
——好美。
女子呼吸一滯,嘴中哼唱的曲子停了下來,她想起自己現在是何打扮,連忙將頭顱低了下去。她手中的孩子已經睡了過去進入甜蜜的夢鄉,嘴上啪嗒啪嗒吐著泡泡。
垂下眼簾的女子想道,這教會中有如此外表的女性……應該是聖女大人吧?她有所耳聞。
金魚姬在接到侍女的通知後,跟由美子走了一段路從挖「井」的後院來到了教會的前面,隨著天色一點點暗了下去,夜晚徹底到來了。
教會中點起了燈,雪也越下越大了。
由美子在她身後撐著傘,等到了人待的地方,金魚姬讓由美子在外面候著。
金魚姬瞧著沒有一絲雲彩的天幕,她問由美子:「童磨呢?」
由美子幾日來已經習慣了聖女大人直呼教主大人的名字,她回憶了一下教主大人的去向,「教主大人還在接見信徒。」
說完,由美子想了想,低聲補充了一句:「是山腳邊鎮子上的人,很早就約好了。」
金魚姬又問來找她的侍女有沒有去通知童磨,那名侍女回答「是」,但童磨距離這邊比較遠,也得結束對上一名信徒的接見才能過來。
「那……裡面的人是什麼情況?」
「似乎是被打了,來教會求助的。」侍女面露不忍之色,「是夫家打的吧,太狠了。」
雖然這個時代女性的地位在提升,但對於這處偏僻的鎮子來說,改變並不大。
金魚姬點了點頭,她讓侍女盡早把童磨帶過來,她准備先進去看看那懷抱孩子的女子。
是否要讓求助的人留下來,這個決定還是應該由童磨來做。
金魚姬一進去便看到了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黑發女子,她眼皮腫脹泛紫,特別是右眼幾乎都看不到底下的瞳仁了。
然而她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綠眼睛,如果沒有受傷的話一定如同上等的翡翠一般。
金魚姬忽的就對黑發女子生出一些親近之感,看對方的年齡,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比金魚姬的外表年齡還要小。
她走過去靠過去,蹲下身子放輕了聲音,用不會吵醒小孩子的音量問:「你叫什麼名字?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溫柔的詢問安撫了女子緊張的內心,緩和了她的情緒,女子也從爬山的勞累中恢復過來說:「我叫琴葉……身上的傷……是丈夫打的……」
「這樣啊。」金魚姬柔聲繼續安慰名為琴葉的女子,她腦海中已經過了好幾個地獄的名字,有關琴葉的丈夫下地獄後會去哪裡受刑,「你傷得有點重,我讓人給你拿藥膏。」
門外的由美子應了一聲,她的步伐逐漸遠去,室內的琴葉則開始一點點講述自己的遭遇。
她是因為受不了自己的丈夫粗暴地對待自己的孩子才逃出來的,她本來嫁過去的時間就晚,已經遭到夫家嫌棄了,她被怎樣對待都無所謂,可孩子是無辜的。
「他抓著孩子要打,我上去攔,被他推開撞到了櫃子。」撩起腦後的頭發還能看到已經結了塊的疤,琴葉眼眸暗了下去,「最後我咬了他的手,抱著伊之助逃了出來。」
伊之助時候琴葉孩子的名字,她嫁人後隨夫姓嘴平,知曉了姓氏的話,具體是山下哪一戶人家查一查便知道了。
琴葉跑得急也跑得快,鞋子都沒有穿外套也沒有拿,闖入雪中的她受了寒。
還好孩子沒事。
金魚姬在她零碎的講述下大概將她的經歷拼湊了出來,是個可憐的女性。
侍從端來了熱水,侍女也取來了藥膏,黑發女子道了聲謝謝,她把自己的孩子輕輕放到地上,開始給自己擦藥,當她把袖子管撩起來的時候,金魚姬又看到青紫一片。
由美子不忍看,她神情很是同情,金魚姬也像模像樣地拍了拍她的肩,她們在這處房間門口站著小聲討論琴葉之後的去向,按照金魚姬對童磨的理解,童磨會把人留下來的。
或者說,童磨來者不拒,即便今天來的是個五大三粗但哭得很慘的男人,童磨也會把人留下來。
信徒總是不嫌多的,多了那就吃掉,不過現在金魚姬來了應該就不能吃了,囤一囤擴大教會的規模就可以了。
哎,怎麼就不能吃了呢?
童磨終於姍姍來遲,就在金魚姬和由美子聊到給琴葉分配哪間住所時,童磨到了。
童磨迫不及待走了進來,他看了看門邊上杵著的金魚姬,又看了看跪坐在那邊的可憐女子琴葉,這時琴葉已經處理完自己的傷口,重新把孩子抱回了懷中。
童磨大致跟金魚姬打聽了一下發生了什麼,然後他「感同身受」地落下了眼淚。
「太可憐了,他們怎麼會下這麼重的手呢。」
光是看皮膚就能看出這是個美人胚子,童磨不禁為琴葉丈夫的暴力行為而落下眼淚。
童磨哭得「情真意切」,金魚姬也沒出聲打斷他,就這麼注視童磨哭完抹了眼淚,然後換上一副笑臉。
金魚姬在心裡嘆氣,這變臉變得也太快了,教會中的人竟然習慣這個套路。
「她沒有兄弟姐妹,父母也不在了,童磨你看……?」金魚姬就是例行問問,她已經知道回答了。
果然,如金魚姬所料,童磨一口答應了下來並喚來侍從帶她去休息的地方,金魚姬也讓由美子一起跟著去了,幫忙看看缺什麼生活必需品,登記一下回頭交由專人采購。
童磨並沒有對夜晚來教會求助的琴葉上太多的心,他用扇子支著下巴,轉而盯上了金魚姬,他的手搭在金魚姬的肩上,跟金魚姬說他剛剛見到的信徒。
「哎金魚姬你是不知道,這信徒又是衝著你的能力來的哦~」
童磨說那人類願意奉上多少多少錢財,只為了求得一個能固定見到金魚姬的機會。
「哎,人類可真是貪婪呢~」
說歸說,童磨仍舊是問金魚姬有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在傳教方面很隨意的金魚姬一口答應下來。
童磨摸摸下巴,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有點轉變了。
要是說江戶那時候他占了教會的全部的話,那麼現在金魚姬隱約有從站三分之一的位置進一步擴張的趨勢。
童磨倒是無所謂,萬世極樂教能夠運作下去便好了。
嘴平琴葉的到來是教會中再平常不過的日常,只是因為她帶了孩子讓人多看了幾眼,等金魚姬再見到她時,已經是十天半個月後了。
金魚姬走在前往正殿的路上,迎面走過來一名眉清目秀的女子,柔順的長發披在肩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那雙眼睛了。
宛如山間清泉般美好,水汪汪的眼眸滿含笑意看著她,琴葉見到金魚姬第一件事便是鞠躬行禮。
金魚姬的美是美在她的整體氣質上,而琴葉便是美在她的這雙眼睛上。
琴葉笑吟吟地說:「聖女大人貴安。」
第45章 大正
她來到萬世極樂教已經半個多月了。
在這裡沒有丈夫的毆打沒有婆婆的責罵,連伊之助都能大聲笑或者哭,沒有人會來責備她。
她很喜歡萬世極樂教。
也很喜歡教主大人和聖女大人。
*
金魚姬抱著個帽子走在前往正殿接見信徒的路上,她見到了與她朝相反方向行進的琴葉。
琴葉現在沒有帶著她的孩子。
教會裡生兒育女的年長女性也是有的,在教會中她遇到了不少善良並且願意幫助她的人。
琴葉朝金魚姬打了招呼,金魚姬看她手中就抱了一捧花,問琴葉要去做什麼。
黑發女子柔柔地笑開了:「教主大人找我,美都子她們讓我把這花帶過去。」
童磨找琴葉干什麼?傳教嗎?
想來想去,似乎也就這麼一個可能。
金魚姬看向琴葉懷中的花,白的黃的水芙蓉用帶子扎在一起,看得出是侍女准備的。
金魚姬送花還是愛送自己的本體,不過她回來後好一陣子沒有擺弄花草了,一直在琢磨怎麼把伊邪那美大人的名字刻入信徒們心裡,再者便是監工挖洞。
給童磨送花……等今天結束她去弄一份插花作品吧。
「童磨找你?」
「嗯,那天給伊之助唱歌的時候被教主大人聽到了,他喊我去唱歌給他聽。」
「這樣啊……」
金魚姬聽後忽然陷入了沉思,她還記得她當年剛當聖女的時候開過一次嗓,也是難為信徒們聽完她哼完整首調子了,她那時候沒有一點自己唱歌難聽的自覺。
不,不能說是難聽。
欣賞的人對於金魚草的歌喉很是欣賞,不欣賞的人則覺得金魚草唱歌就是魔音灌耳。
反正大部分人是不欣賞的,審美獨特到鬼燈那樣的是少數。
金魚姬唱歌就跟金魚草差不多,這是種族天賦問題,後天再努力也改不了。
童磨也受不了,不然也不會婉拒金魚姬唱歌這件事了。
金魚姬盯著琴葉看,末了她拍著琴葉的肩,讓她好好去唱。
「童磨喜歡的話……你就多唱一點給他聽。」也省得童磨偶爾幽怨地看著她。
琴葉驚訝地應聲說好,她與金魚姬交錯而過時,金魚姬聽到了女子小聲的哼唱,「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就跟她到教會那天唱的曲子一個調。
琴葉逐漸走遠,而金魚姬身邊的由美子則在琴葉離開後同金魚姬說:「教主大人最近經常見她。」
金魚姬:「誒,有這麼一回事嗎?」
由美子:「……聖女大人,您近來一顆心都撲在了後院的那口井上,教主大人時常來找您,找不到您就去了住在教會的別的信徒那裡。」
由美子也想不通,那口明擺著鑽不出水的井為什麼值得聖女大人花這麼多的心思,教主大人也沒有意見的樣子。
童磨差不多就是在這麼個時間點聽到琴葉唱歌的,那天琴葉就是普通地抱著孩子在外面曬太陽,被從廊下走過的童磨聽到了。
然後童磨就點了琴葉的名字。
這些都是由美子告訴金魚姬的,教會就這麼大,發生的事情就這多,侍女們聊聊天的功夫也就把大半的消息給共享了。
可教會後的那口「井」很重要,眼看著快要挖到關鍵的地方了,金魚姬不得不抽出更多的時間去看,免得信徒們挖出事情來。
「走吧,我晚點去童磨那邊看看。」金魚姬搖搖頭,把手中的帽子給自己戴上,走入了匍匐一地信徒的正殿之中。
今天的信徒之中便有之前童磨提起過的那個捐了大筆錢財想要見她的人。說是想見,等真的見到了,那信徒也沒有說自己的親近之人是誰,而是跪在金魚姬對面,與金魚姬聊天。
金魚姬的感官非常微妙,大多數信徒都是來訴苦的,再不濟也因為她的術而意有所求,像這樣只是來聊天的……是頭一個。
金魚姬輕顫著睫毛看向信徒,說著說著,她困倦地打了個呵欠。
那信徒立馬說:「聖女大人是否乏了?那您休息吧,我下次再來。」說著,他起身行禮向外面退去,反應的機會都沒給金魚姬。
金魚姬眼角還帶著打呵欠留下的淚水,她困惑地看向門外,干脆叫來外面的侍從說今天的教會日常結束了。
這個除妖師是怎麼回事?真的只是來聊天的嗎?
金魚姬不懂,她也懶得去想。
早早結束了信徒的接見,她走出去時也不過是日上三竿,距離吃午飯還有些時間。
侍女在廊下走來走去,金魚姬尚未離開她就聽到遠處傳來了不小的動靜,有兩三名侍女在焦急地尋找什麼,而她的腳邊上也有什麼在動。
渾身上下只裹了一條尿布,披了半條被單的小嬰兒爬得很快,因為視線被被單遮擋了,他爬著爬著就撞上了金魚姬的腳踝。
之前金魚姬只以為是外面的野貓纏到了被單,誰知道是個半大的孩子呢?
金魚姬彎下腰把調皮的小孩抱了起來,起初這孩子有所掙扎,在被金魚姬用被單裹了身子後才老實下來,口中塞著手指不斷吸吮,時不時發出一聲清脆的笑聲。
這是琴葉的孩子吧?
金魚姬記得這孩子叫嘴平伊之助,他的臉蛋跟琴葉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絲毫沒有孩子生父的影子。
如果不是聽人說過琴葉帶的是兒子,金魚姬可能要以為這是個女孩子了。
小孩子嘴裡叭叭叭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他像是看到了漂亮的事物又或者是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伸著個手想去抓金魚姬垂下的發絲。
「不可以哦。」金魚姬笑眯眯地把自己的手指塞到孩子手中,「不能抓那個。」
小孩子沒輕沒重,被拉疼了你還不能責怪他。
金魚姬不討厭小孩子,她變戲法般變出星星點點的光粉在空中飄飄蕩蕩,引得伊之助也隨著光線變化擺動雙手。
「咿呀!咿咿呀!」
就在金魚姬逗孩子逗得起勁的時候,發現孩子丟了的看管侍女終於找了過來,發現孩子在金魚姬懷中沒有出事,她們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嘴平琴葉在教會的人緣非常不錯,和她漂亮還溫柔有關,這幾名侍女也是因為今天活少才主動幫她看孩子的。
誰知道一轉身的功夫,過分活潑的孩子就爬沒影了。
問周圍的人,誰也沒有留意。
侍女結結巴巴地解釋:「抱歉聖女大人,我也沒想到這個孩子這麼好動……打擾到您了!」
說話間侍女想把伊之助接過去,但是金魚姬避開了。
「琴葉有說什麼時候從童磨那邊回來嗎?」侍女們都搖頭說不知道,金魚姬想了想,她干脆把伊之助給抱走了,「我把伊之助帶我那裡去,你們要是不放心地話也跟過來吧。」
伊之助有點讓她想到了鬼燈小時候,不過她接觸鬼燈的時候,他就是個半大的孩子了,沒有這麼小的那個階段。
而且鬼燈還很「懂事」,被作為祭品的他早亡且早慧。
金魚姬率先走了出去,侍女們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選擇跟了上去。
她們沒辦法左右聖女大人的想法,只能跟過去。
還好聖女大人沒什麼奇怪的想法,她就是普通地把孩子抱到了她所住的院子裡,指揮她們往地上墊了幾層布,讓伊之助好好在上面爬來爬去。
而聖女大人呢?她搬了凳子坐在花叢前,開始挑選插花需要的花枝。
午後陽光正好,金魚姬的院子裡因為多了一個小孩子的存在熱鬧了許多。一開始侍女還不敢大聲說話,在發現金魚姬並不在意後,她們開始努力把總要爬到危險區域的伊之助給抓回來。
「不可以呀!」
活潑好動的伊之助最後還是被金魚姬給抱了起來,完成的插花作品則交給了一旁的侍女。
金魚姬捏了捏孩子的鼻尖:「帶你去找你的母親……哎,鬼燈那時候怎麼就沒你這麼可愛呢?」
金魚姬滿打滿算,在她漫長的妖怪生涯中就帶過鬼燈一個孩子。
她走近了童磨所在的地方,很輕易地就聽到了琴葉悅耳動聽的歌聲,似乎是哼著狸貓之歌,別有一番童趣。
童磨本來是笑彎著眼低頭看向琴葉的,在發現金魚姬進來後他驚喜地抬起頭,連帶著琴葉也停止了哼曲子,轉過了頭。
「呀,金魚姬你來了呀。」
童磨明顯心情不錯,語調都比平時上揚了不少。
琴葉看到金魚姬懷中自己的孩子,連忙站起身走過去把孩子接了過來,這時候童磨也揮揮手,示意她今天可以回去了。
「琴葉你今天先回去吧,下次再找你哦~」
琴葉乖聲說好,很快抱著自己的孩子離開了。
童磨舉起手又揮了揮,他施施然放下胳膊後,扭頭發現金魚姬沒有在他身邊了,而是走到了一邊擺弄鮮花,金魚姬將早上琴葉送來的蓮花也加了進去。
她的手拂過柔嫩的花瓣,忽然問童磨:「童磨,你很喜歡琴葉嗎?」
童磨歪歪腦袋,點頭說是,「琴葉唱歌很好聽,我很喜歡哦~」
而且琴葉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樣子~
童磨很快又補充道:「當然了,不是說金魚姬唱歌不好聽的意思哦。」
欲蓋彌彰的話讓金魚姬擺弄花草的動作一頓,她轉過身,走到童磨跟前,單手叉腰對童磨說:「琴葉是個可憐的姑娘,你不要把你的心思打在她的身上。」
童磨眨眨眼,明知故問:「是什麼心思呢,金魚姬你說的我可不明白哦~」
吃人什麼的,他可沒這個打算。
這一次金魚姬沒有回答童磨,她拍拍雙手,折回去把香氣撲鼻的花束一把塞進童磨懷中。
「那我出門回來後,希望還能見到一個完整的琴葉。」
金魚姬蠻喜歡琴葉這姑娘的,更何況在她回來後,童磨已經有段日子沒吃人了,至少教會裡的人一個沒少。
童磨咦了一聲,回憶了一番,沒發現教會近期有外出的行程,「金魚姬是要出門嗎?」
「要回地獄一趟。」金魚姬平平淡淡用簡單的話語說著駭人的話,如果不是與她交談的人是童磨,現在一定目瞪口呆了。
「誒?那你要怎麼去地獄呢?」童磨抵著下巴,好奇地問。
金魚姬對此認認真真地回答:「從後院挖的那口『井』跳下去。」
第46章 大正
從「井」裡跳下去便能達到地獄了,就是這麼簡單。
金魚姬說的非常輕巧,實際上後院那口井已經挖了很久了,久得童磨也不知道那洞有多深,都是那些人類信徒挖的,他也就在剛開始動手的時候去看過幾回。
太無聊了,太沒勁了,重復相同的動作,看久了是真的沒意思。
童磨想了想,搖搖頭沒了興致。
等金魚姬被通知洞已經挖不下去時,她讓信徒像模像樣在地面洞口砌了井的外形,待遣散了信徒後,金魚姬在夜深人靜的夜晚,一個人來到了井邊上。
黑漆漆的井深不見底,金魚姬有種當時面對禍口的感覺。
哎,這哪裡是禍口,黃泉的禍口簡直就是生與死的挑戰,在這她不過是需要下去打通通道而已。
井邊上有信徒留下的繩梯,可金魚姬並不需要這個,這麼深的深度她直接跳下去也不會受傷。
回顧了一番她是否有打過招呼,童磨她已經講過了,由美子那邊……童磨應該會去說的吧?不過是聖女再度外出,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金魚姬這麼想著,她直接跨坐到了井口邊緣,最後看了一眼高懸的弦月,金魚姬縱身一躍。
洞裡沒有水,洞的底下是厚實的土壤。
信徒們所挖不動挖不穿的地面在金魚姬看來脆弱不堪,只是此世與彼世的隔閡阻斷了他們打通最後那一點距離。
而這個對於她來說呢,輕而易舉。
鬼燈為什麼知道,此世能夠挖通到彼世這一點呢?
金魚姬很困惑,這沒有嘗試過應該是試驗不出來的,可什麼情況下會讓他……花這麼多時間去挖洞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金魚姬用拳頭鑿穿了最後那一點點壁壘。
又是熟悉的失重感,不過這一次她反應很快,用黃泉之語喚出一只魚妖後,她坐在上面飄飄忽忽落了下去。就在她快要降落到地面時,金魚姬看到有人在邊上候著她。
頭生一只鬼角的黑發鬼族環著手臂站在地上,像是終於等到了目標,他側過腦袋與邊上的獄卒說了兩句,不相干的人很快都離開了。
鬼燈候在這裡很久了,兩個月前他就從獄卒煉獄幸壽郎口中知道了關於金魚姬的下落,一個半月前聽到從此世地面傳來了叮叮咚咚的挖掘聲。
就在不久前挖掘聲停止了,明白時間差不多的鬼燈就請了假專門等在這裡。
「許久不見。」鬼燈面無表情,手裡就差個狼牙棒就能揍人了,「金魚姬閣下可真是大忙人,要請你回地獄不容易。」
隨即他立刻壓低了聲音,以金魚姬仍能聽到的鬼燈的碎碎念,「……就是應該把這種退休人士都好好管理起來,錢照拿還什麼事都不做,或者說直接把退休制度取消掉算了,有能力的人為什麼不來工作呢……」
金魚姬掛上微笑,她施施然地從魚妖身上爬了下來,大聲詢問鬼燈:「鬼燈,你在說什麼呢——」
——又是明知故問。
前代和現代輔佐官對視一眼,女性笑得溫和,男性面色沉沉,最終鬼燈還是在金魚姬的笑容中敗下陣來。
他尊重女性,連金魚姬也不例外,鬼燈對金魚姬做過的最出格的事情,也不過是給她取了個外號,還是私下裡的。
——怪力女妖怪。
他實在是……實在是在神代被教導出心理陰影了,才生出了這個稱呼。
鬼燈看了看被干擾工作的地獄,示意金魚姬跟他走,去其他方便談話的地方。
「對了,那只面妖就留在那裡吧,幫忙嚇唬一下亡者,想吃人也是沒問題的,記得吐出來。」
金魚姬聽後給魚妖比劃了一下,魚妖立刻游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遠處的亡者撲了過去,伴隨著亡者慘烈的哀嚎,一同響起的還有詭異的咀嚼聲。
鬼燈這時候才發現,金魚姬所召喚金魚並不是普通的金魚,那虎頭金魚有著一口堪比食人魚的牙齒。
當鬼燈朝金魚姬看了過去,這位前代地獄輔佐官是在看周圍的環境的,注意到鬼燈在看自己,金魚姬驚訝地發出感慨:「地獄真的變了好多,都是鬼燈你改的嗎?」
金魚姬記得,她以前帶著鬼燈去過一次中國的地府交流學習,後來鬼燈自己還跑了好幾次。
「不,每年例會都會有各個部門提出改進意見,如果可行的話便會被采納。」
唔……例會是什麼?
金魚姬茫然地看向鬼燈,後者嘆了一口氣,一兩句話講不清現在地獄的規章制度,他也不想解釋,他找金魚姬回來並不是為了讓她看看地獄變化多大的。
等到了閻魔廳外,金魚姬才覺得地獄的景觀環境和她記憶中差不多,等進了閻魔廳後,她一眼看到了正在摸魚偷懶的閻魔大王。
她看見了,那麼鬼燈也看見了。
本來還沒什麼表情的輔佐官臉色一黑,他迅捷般從異次元口袋中掏出了狼牙棒,一個命中率百分百的投擲把武器扔到了閻魔大王的頭上。
一時間血如泉湧,閻魔大王甚至來不及說遺言就捂著腦袋重重地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
看到這一幕的金魚姬滿頭問號,現在輔佐官和上司是這樣相處嗎?
不過話說回來,那狼牙棒有一點眼熟。
金魚姬驚喜地說:「咦,你還在用我送你的狼牙棒?」
「嗯,很好使,也趁手。」沒有換武器的意圖,鬼燈穿過閻魔廳的大廳,不理會閻魔大王從地上朝他嚷嚷的控訴,鬼燈一個轉身凶狠瞪視,「請認真工作,我是合理請假調休的。」
應該威風凜凜的閻魔大王被訓得敢怒不敢言,他把嵌進腦袋裡的狼牙棒放到一邊,然後看到了紅發碧眸的女子朝他鞠了鞠躬。
「咦,金魚姬回來了嗎?是要回地獄長住嗎?我是不是可以——」
「不,你不可以。」鬼燈冷漠無情地打斷了閻魔大王的話,「我找金魚姬閣下有事相求。」
閻魔大王所有的話都被鬼燈用門絕情地關在門外,旁觀的金魚姬一愣一愣的。雖然以前鬼燈就有這種惡鬼的傾向了……她也沒想到他會在這一條路上走到黑?
閻魔廳的偏殿隨便找個房間都能當會客室,鬼燈推開一扇門,撩起袖子管把幾摞卷軸搬到了桌子上。
他開門見山地說:「這是這些年,沒有按時來地獄報道的人類姓名。」鬼燈指著壘得很高的卷軸。
其實,人死後不來地獄報道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有的人死後被神明收為了神器,有的人死後墮了妖,當發生這種事情後,亡者的歸宿便不再是地獄了。
然而。
鬼燈重重地把手拍在桌子上,面色陰沉沉的,仿佛桌案與他有深仇大恨,沒有多結實的桌面被他劈出了裂縫。
「可是,自從戰國之後……哈,不要讓我抓到那只鬼!」
「鬼?哦,此世的鬼嗎?」金魚姬反應過來。
鬼燈陰森森地說是,提起此世的鬼就來氣的鬼燈講述了自戰國之後被徹底打亂的亡者秩序。
本來,人死後是應該下地獄的。
如果在此世停留等待迎接科的過程中被神明帶走,或者自己墮落了那都在地獄的考慮之中。
可是從戰國殺出了新的名為「食人鬼」的新物種後,秩序亂了。
有一部分人類變為鬼脫離了管控,而鬼吃人導致了更多的亡者,地獄的審判不堪重負了一段時間,接著亡者的數量朝著另一個極端銳減。
亡者不願來地獄了,他們更傾向於守在生者的身邊,特別的,以那個組織的人為最。
金魚姬再度反應過來:「是指鬼殺隊?原來還有這樣的事嗎?」她以為像童磨身邊那個少女靈魂只是個例,沒想到是普遍現像。
如果是普遍現像……那的確很麻煩了,會給迎接科的人造成很大的困擾。
「火車小姐已經提出過抗議了,她不想出非作惡過多的人以外的外勤了。」鬼燈又拿出一摞布滿了貓爪印的紙,「哦對,火車小姐是迎接科的員工,是一位妖貓。」
金魚姬點點頭,貓類的爪印她讀不懂,但邊上的卷軸她取來翻了幾卷,看了一些人類的名字,金魚姬仍舊不解地抬起頭。
「所以呢?可彼世是不能夠干涉此世的吧?」
這也是金魚姬對吃人的童磨沒有采取行動的原因。
就像她過去對煉獄幸壽郎所說的那樣,鬼在她眼裡和妖怪是一樣的生物。
並且,鬼還是屬於此世的,即便他們隱隱約約跨過了此世與彼世的交界,那他們也還不歸地獄管。最多,最多便是在鬼死後審判時好好把他們的罪責給列清楚。
鬼燈冷哼一聲:「是,不能干涉,但能引導。」
似乎是被逼得忍無可忍才做出的決定,鬼燈把一個名字在口中翻來覆去地念——鬼舞辻無慘。
「鬼舞辻……無慘?」
好奇怪的名字,真的會有人類父母給自己的孩子取這樣的名字嗎?
「是從已下地獄的鬼和某些獵鬼人口中問到的鬼王的名字。」
鬼舞辻無慘尚未下地獄就已經在地獄打響了名聲,按照地獄從亡者記憶中扒出來的細節,鬼王要在地獄幾巡的問題已經擺到了年度例會的討論上。
眼看金魚姬還是一副沒有什麼實感的樣子,鬼燈只恨金魚姬從輔佐官的位置上退下來太久了,要是讓她體會一下現在地獄的工作量,金魚姬大概是第一個要衝到此世把無慘拽到地獄的。
大致的鋪墊和前情都交代清楚了,鬼燈也開始下達正式的委托。
「金魚姬閣下你既然在此世與食人鬼結下了緣分,那麼這件事也只能拜托給你了。」
「請你與地獄的獄卒一起,引導此世的獵鬼人盡早把鬼王鬼舞辻無慘了結掉。」
「獄卒?煉獄先生嗎?」
「不,獄卒名為繼國緣一。」
第47章 大正
再一次聽到繼國緣一這個名字,金魚姬竟然沒有太多的驚訝。
驚訝總還是有的,金魚姬一手掩住微張的小口,另一只手把拿著的卷軸放到桌子上。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有些變調:「繼國……緣一?」
鬼燈點點頭,他知道金魚姬認識繼國緣一,在亡者審判的時候,他就從繼國緣一年輕時候的記憶中看到了紅發女子的身影。
不是少女形態的金魚姬,而是完全體恢復了記憶的金魚姬。
說完全恢復了記憶也不對,她還是有些茫然的,這點鬼燈看得出。
「是名為繼國緣一的亡者,因為他的特殊性,所以直接提拔他為獄卒。」與煉獄幸壽郎還不一樣,金紅發的劍士尚經歷了一番培訓,繼國緣一卻是直接就上崗了,「至於你問的那一位江戶時代的獵鬼人,在你來地獄之前,他就已經去轉生了。」
本來早該去了,不知道因為什麼才等到了現在。
鬼燈隱約知道那個人類會這麼等待的原因,卻也覺得他的灑脫沒有必要。在他看來,攔在他眼前的不過是只食人鬼,等那玩意下地獄了就可以——
然而人類放棄了,鬼燈也只能遺憾地把如何悄咪咪給食人鬼加刑罰的建議收了回去。
鬼燈講金魚姬看了大半的卷軸收拾了一番,他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開始趕客,「我喊了繼國緣一過來,你現在出閻魔廳應該能見到他。」
「哦對,我讓他帶你去一趟大燒處伊邪那美的宮殿吧,你見見伊邪那美再回去。」
金魚姬說:「可以。」她本來就想去伊邪那美大人那邊轉一圈。
鬼燈又塞了她不少簡略的關於食人鬼的情報,在把她趕出房間後,金魚姬路過了閻魔廳的正廳,座位上的閻魔大王往自己腦袋上纏了幾圈繃帶,堅持帶傷工作。
要多慘就有多慘,鬼燈比當年對閻魔大王還要過分。
金魚姬走過去跟閻魔大王打了個招呼:「閻魔大王,您好。」
「哦哦哦,金魚姬啊,你跟鬼燈聊完了是嗎?哎……都快千年沒見了吧?」閻魔大王揉揉腦袋,讓面前的亡者先等一會,他小聲跟金魚姬講,「你有回來任職的想法嗎?閻魔廳輔佐官的位置可以給你——」
「閻——魔——大——王——」惡鬼催命般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閻魔大王猛地僵住了腦袋,與金魚姬一起向背後看去。
從金魚姬的視角,能看到地獄第一鬼神手持摸回來的狼牙棒,異常恐怖地站在那,他嘴角一揚,「我銷假了,大王您呢?」
閻魔大王一面連忙說:「把下一位亡者帶上來!!」一面他朝金魚姬瘋狂眨眼,示意金魚姬趕緊走。
——為了他的性命著想。
金魚姬是這麼從閻魔大王的眼睛裡讀到的。
為了讓閻魔廳的工作正常進行下去,金魚姬只能帶著幾卷卷軸走了出去,也就是才走出閻魔廳的大門,金魚姬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穿著紅色和服的男子。
男子腰間掛著刀,他正低著頭,看向指尖夾著的綠色葉片,試著往嘴邊送了吹奏。
不怎麼好聽的音節飄了出來,據金魚姬判斷,這個吹奏水平也就比她唱歌好上那麼一點點。
吹了沒幾下金魚姬便走近了,繼國緣一因此停了下來。
繼國緣一是活到八十歲死的,而他作為亡者的形像卻是他年輕時候的樣子,這在地獄實屬罕見。
金魚姬又翻了兩下關於繼國緣一的那份記錄,生平事跡簡單地看了一遍,明明只是個普通人類,人生跌宕起伏到令金魚姬感慨,太戲劇性了。
而且,繼國先生果然是他的哥哥。
「你好。」
「你好。」
由繼國緣一起頭打了招呼,金魚姬也禮貌地還禮後他們就陷入了沉默之中,繼國緣一目光平淡如水地看著他,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了。
總不能讓氣氛一直尷尬下去,金魚姬主動打破了僵局。
「緣一先生不是要帶我去大燒處嗎?我們邊走邊說吧。」
距離金魚姬上一次見到繼國緣一,從她的時間來看是過了幾個月。這種時間與其他人錯開的感覺真的不大好,而繼國緣一又是個不怎麼會說話的人,即便是金魚姬去問,繼國緣一的回答也是短促而簡潔。
「真沒想到緣一先生會成為獄卒……誒對了,你見過煉獄先生嗎?是煉獄幸壽郎,不是與你相熟的那位。」
繼國緣一點點頭:「見過,他知道很多關於你的事。」
繼國緣一本與那位滇壽郎的後代不會有太多的交集,但鬼燈舉薦了他當獄卒,一來二去交流就多了。
煉獄家的人天然熱情,熟悉起來不是難事。
「緣一先生來到地獄,有見到想見的人嗎?」金魚姬問,「你知道你的兄長他——」
「我知道。」繼國緣一這一次快速打斷了金魚姬的問詢,「我的兄長是在我二十四歲那年變成鬼的。」
繼國緣一與繼國岩勝是雙胞胎,也就是說繼國先生很年輕的時候就成為了鬼……等一下,那豈不是說,繼國先生他……
她問這個問題,本來只是想起了繼國緣一早逝的妻子,至於繼國岩勝的話……
金魚姬忽然想到了什麼,「繼國先生是自願的嗎?」
繼國緣一再次點頭,如果不是自願的,以他兄長的實力不會輕易變成鬼,而鬼舞辻無慘也不會毫發無損。
金魚姬停住腳步多看了繼國緣一好幾眼,扎著高馬尾的黑發男子依舊是那一副感情淡薄的模樣,眼睛裡毫無高光,即便被金魚姬看著,他也沒什麼表情變化。
好吧,表情變化有那麼一點點,金魚姬似乎從他下揚的嘴角上讀出了那麼一點困惑。
「金魚姬閣下熟悉我的兄長?」繼國緣一後知後覺,為什麼
金魚姬搖搖頭,「談不上熟悉,因為童磨……就是我認識的食人鬼,我與繼國先生有兩面之緣。」
一面在萬世極樂教的教會中,一面是在外出時的小鎮上,兩次都遇上了繼國先生對鬼出手。
為什麼獵鬼人會成為鬼呢?
在金魚姬的理解中,大部分會成為鬼殺隊劍士的人都與鬼有著不解的仇恨,再不濟,再不濟見過那樣的鬼食人的場景後,人也不會墮落成鬼。
獵鬼人與鬼,是完全對立的存在。
金魚姬也不知道這個問題該不該問,可她就是想知道答案:「繼國先生……為什麼會成為鬼呢?」
繼國緣一陷入了短暫的無言,良久,等他們快要走到大燒處的宮殿前時,繼國緣一這才開了口:「開了斑紋的人,活不過二十五歲。」
金魚姬聽到了陌生的名詞:……?斑紋是什麼?
繼國緣一自顧自地彌漫著悲傷的情緒:「兄長只是想活下去……然後受到了惡鬼的誘惑。」
繼國緣一情緒起伏非常大,他先說那是惡鬼的誘惑,緊接著又把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
「兄長他只是……他只是想成為優秀的武士。」
如果說二十五歲的繼國緣一不懂,把所有的錯都扣在了鬼舞辻無慘身上,那麼八十歲的緣一便悟出了些許真相——他的兄長嫉妒他。
更多的有時代和環境因素,這些繼國緣一都知道了。
金魚姬眯著眼想,這對兄弟間好像很復雜的樣子。
金魚姬正打算問斑紋的事,她剛踏入宮殿的玄關,嘴中所有的疑問都被玄關的裝潢給驚了回去。
她怔怔地退後兩步,回頭看了看繼國緣一。
沒錯,緣一先生的情緒還沒有收回來,她應該沒有看錯啊?
金魚姬又一次跨了進去,伊邪那美宮殿玄關的裝潢的確如她雙眼所見,一根根立柱上捆著的都是亡者、受刑的亡者,他們大多面目消瘦。
金魚姬認得他們,這些人是鬼燈那時候村裡的人,她印像裡……這些人不該在別的地方受刑才對嗎?
金魚姬正困惑著,卻不想那些亡者看見她的反應也極大,嚷嚷著她是之前鬼燈身邊的那個女性。
因為待在這裡太無聊了,導致他們把千百年前的事情記得很牢。
「快!快放我們下去!我們在這裡受苦已經受得夠多了!」亡者嘰嘰喳喳喊得可響了,也說得振振有詞。
金魚姬古怪地看著他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在得罪了地獄鬼神的情況下,還覺得自己能夠獲得解脫。
地獄鬼神的怨恨往往比罪責更加可怕,所以金魚姬才會說,如果能在伊邪那美這裡刷點好感,下了地獄說不定會有好運。
宮殿內的神明感受到了自己眷屬的到來,她沒在室內逗留多久就推門而出,就在她推開門的那一刻,那些個唧唧歪歪的亡者都禁了言,沉寂地當著普通的立柱裝飾。
伊邪那美一見到金魚姬便迫不及待地走了上來,她主動牽起金魚姬的手:「快,想想辦法讓鬼燈把這裡的亡者都給本宮去掉。」
黃泉女神的語氣不耐:「本宮已經看膩了。」
伊邪那美提了很多次了,可惜鬼燈對伊邪那美禮儀得當,但就是不改。
伊邪那美不給金魚姬說話的機會,接著抱怨:「他給本宮提什麼葛飾北齋的作畫風格,可本宮想要西方的那種樣式。」
等伊邪那美說完了,金魚姬這才反應過來,「伊邪那美大人……您喊我回來,只是為了這件事?」
扎著雙馬尾的女神點頭說是,她問:「裝修宮殿難道不是一件大事嗎?」
「金魚姬你當過鬼燈的老師,你說話一定比本宮有用。」
神明的關注點總是與眾不同。
第48章 大正
伊邪那美是一位任性的女神,當然了,她比身處黃泉的分..身要好說話很快。神明根本不給金魚姬表達自己想法的意思,一意孤行地把指令布置了下去,在金魚姬答應她會想辦法後,她這才放人進了宮殿。
「坐吧,本宮這裡也沒什麼好招待你們的。」
伊邪那美坐回了她的座位上,她拍拍手讓黃泉醜女送上茶水,金魚姬與繼國緣一一下坐在下方,但誰也不敢對杯子下口。
拜托,這水中爬滿了蜈蚣與蛆,就算來個亡者也沒有勇氣喝的好嗎?
金魚姬摸摸鼻子,把面前的茶杯推遠了些,她看到繼國緣一與她做了相同的動作。
伊邪那美說完了自己的事,她終於是想起了把人喊過來的正事,女神揮揮手,黃泉醜女適時送上了一個盒子。
金魚姬的視線移了上去,當盒子打開後她看到的是……咦?金魚草?
紅白二色動植物不分的神奇生物躺在匣子裡,伊邪那美一看便說拿錯了,讓黃泉醜女換個盒子呈上來。對於拿錯的盒子,伊邪那美是這樣解釋的——她要睹物思人。
物便是地獄的金魚草,人指的是金魚姬。
黃泉女神這句話有多少是真的耐人尋味,可金魚姬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了新拿過來的盒子上,這個盒子打開後展示出的是各色的彼岸花。
有紅色的、黃色的、白色的甚至還有藍色的,有的是彼岸花本就有的顏色,有的則是伊邪那美無聊時培育出的異色品種。
因為這是地獄的花,可能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繼國緣一看到那花時瞳孔微微放大,一句「青色彼岸花」脫口而出。金魚姬不懂為什麼那一盒子各色花朵,繼國緣一單單說了一個顏色。
青色彼岸花怎麼了嗎?
金魚姬記得在神代她在黃泉擺弄花草,整出了不少顏色奇異的雜交品種,青色彼岸花便是其中一種,她本來還想琢磨能不能養出一株雙色的,但還沒等她實踐這個想法,她便睡覺去了。
說起來,她之前在地獄走了半天,的確沒見到那些彼岸花了。
明明彼岸花海是地獄的一大特色,難道是移植到其他地方去了嗎?
金魚姬疑惑的想,接著她的疑問得到了伊邪那美的解答。
黃泉女神指著盒子中的彼岸花說:「鬼燈應該把此世『鬼』的事跟你說了吧。」
金魚姬點點頭:「說了,此世的事情想找我幫忙。」
「那你知不知道,此世會產生『鬼』,是因為青色彼岸花?」
「……誒?」
本來還只是在河岸邊緣的金魚姬一下子被卷入了河中的漩渦之中,她眼前的局勢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金魚姬指指盒子中的彼岸花,又指指自己:「因為我……種的青色彼岸花?」金魚姬很是茫然,她很快否決了這個說法,「但青色彼岸花是種在地獄的,此世不可能會有。」
伊邪那美聽後輕笑一聲,她倚著腦袋,問金魚姬:「你忘了……從地獄逃出過一名亡者嗎?」
金魚姬這才被點醒,她捂著嘴無法言語,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對,黃泉的伊邪那美大人是跟她提過這件事,說她也是被那個亡者帶到此世去的,他還偷走了一支黃泉之語。
「所以,那個亡者到底帶走了多少東西?」金魚姬忍不住問。
伊邪那美攤了攤手:「誰知道呢,可能還取走了黃泉的石頭、黃泉的水,黃泉任何東西他都有可能取走。」
本來地獄是不會知道青色彼岸花流落出去的,近年來死的「鬼」被他們一個個翻找記憶,一百年前左右有個眼裡刻著「上弦」的鬼記憶最多,也是從他那裡地獄得知了鬼舞辻無慘在尋找青色彼岸花的消息。
從理論上來講,地獄的東西是不能流落在人世間的,收不收回是一件事,沒有回收的物品沒有造成影響便能放著不管,但一旦出現了很深遠的影響,那便是個極其麻煩的事了。
青色彼岸花便是產生負面影響的例子。
金魚姬轉為捂著額頭,她思索了一會兒,大概明白為什麼鬼燈看她如此意味深長了。
合著,在這裡等著她呢。
鬼的誕生追根究底竟然回到了她這裡,這是她預料之外的事。
良久金魚姬放下了手,她長嘆一聲,緩緩點頭:「我明白了,食人鬼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對了伊邪那美大人,您知道……如何處理契約的問題嗎?」
*
最後金魚姬是從五道轉輪廳那裡出來的,她不斷回憶五道輪轉王跟她講的要點,身後跟著個繼國緣一。
「要走了嗎?」趴在五道轉輪廳之上的第十廳輔佐官小中朝下問道,「歡迎下次再來。」
女性僵屍嘴角掛著微笑,緊接著她看到了從第十廳裡逃出來的亡者,毫不留情一擊飛踢把亡者踹飛。
不但亡者暈過去了,岌岌可危的牆也塌了。
金魚姬點點頭,她順道走過去把亡者拽出來朝僵屍小中丟了過去,嬌小可愛的僵屍小姐朝金魚姬道了謝。
「謝謝你。」因為是僵屍,小中說話的語氣有些僵硬。
在場唯一的男性繼國緣一不知道感受到了什麼,他微妙地往邊上讓了點,與說話的兩名女性拉開了距離。
等金魚姬結束交流後,一轉頭發現繼國緣一站得很遠。
「緣一先生?」金魚姬疑惑喊道。
繼國緣一微不可聞地搖搖頭:「無事。」
地獄的女性,的確奇妙。
從阿香閣下到小中閣下,都在某一方面非常強大。
金魚姬從五道轉輪廳出來後便准備回此世了,因為彼世入口的山距離萬世極樂教實在是太遠了,她的打算還是從教會後院的那口井走。
雖然井開的位置不大好,但鬼燈行動迅速,很快把涉及到的那片地獄開辟了一塊區域,專門用來上下通行。
金魚姬仰頭看著拿雕滿了金魚草浮雕的柱子,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鬼燈是受她的影響嗎?為什麼這麼喜歡金魚草?可是她……可是她覺得地獄進化了的金魚草長得很奇怪。
鬼燈還發表過,為什麼金魚姬你的本體不是動植物的感慨,說這話時鬼燈臉上可以讀出遺憾的情緒。
咳,話題扯遠了。
金魚姬一言難盡地看著柱子,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往上爬,很快她與繼國緣一就爬到了井底的位置,再往上就是萬世極樂教的後院了,金魚姬召喚了一只面妖帶自己上去,她問繼國緣一要不要再體驗一回。
繼國緣一婉拒,他說這點距離爬上去很容易。
即便是對於還處於人類時期的繼國緣一也很容易,他天生看待事物的視角就與他人不同。
金魚姬抓住鳥類面妖的腳被帶著飛了上去,而繼國緣一也幾個借力跳出了井口。
說來也巧,金魚姬離開的那一天是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她回來的時間也是深夜,萬世極樂教內靜得只能聽到鳥的鳴啼聲。
此世的時間過去了多久?金魚姬也不大清楚,她知道一點,此世與彼世的時間是不對等的。
繼國緣一環視一周,最後視線停留在了某一處。
他是知道萬世極樂教的,只不過一直沒有進來過。
就像鬼燈所說的,繼國緣一是在此世負責對鬼舞辻無慘一事的人員,從他當上獄卒那一刻起便在努力了,可是鬼舞辻無慘太能苟了。
也不知道鬼舞辻無慘感受到了什麼,幾百年來躲得非常隱蔽,幾次繼國緣一都只捉到了尾巴。
而他,也一直沒有在鬼殺隊中尋找到合適的人。
之前也說過了,地獄的人不能干涉此世,特別像繼國緣一,他在死前的紅月夜下已經揮刀斬斷了最後一點緣線。
他看不到,可神明看得出,他與繼國岩勝也……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繼國緣一也沒有太過悲傷,他只是悵惘。
繼國緣一說:「有血腥味,你聞到了嗎?」
金魚姬讓面妖自己找地方玩去,也嗅了嗅鼻子:「是有味道,從庫房那邊傳來的。」
自從她來了萬世極樂教,已經好久沒出現過見血的事了,不知是不是童磨記住了金魚姬下地獄受刑的說法,或是被八百年這個數字嚇到了。
不,沒這個可能,童磨不像在意這些的鬼。
在金魚姬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庫房,庫房的門沒有鎖,可能也是童磨叮囑過信徒不要過來的緣故,萬世極樂教的信徒都是很聽話的。
原以為拉開門會看見很血腥的場面,事實也差不多,一具摔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擺放在裡面,從新鮮程度來看死了沒幾天,收屍的人有很努力地去還原了,但效果甚微。
金魚姬掩住鼻子,這還好是冬天,屍體腐壞得沒有這麼快,臭味還沒彌漫開。
這是發生了什麼?
金魚姬細看屍體的穿著打扮,是個年輕的女性,這衣裝她甚至有幾分眼熟。
這是……琴葉嗎?
盡管心中是疑問句,但金魚姬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鵝黃色帶碎花的和服金魚姬在琴葉身上見過。
她這是走了多久?金魚姬頭疼地按住自己的腦袋,她立刻折回去走到門口,對站在門口向裡張望的繼國緣一說:「我去找童磨,緣一先生一起嗎?」
繼國緣一點了點頭,他現在沒有具體去向,跟著金魚姬走是個不錯的選擇。
更何況,鬼燈閣下建議他跟著金魚姬閣下。
金魚姬站在月光之下,她點著嘴唇,沒花多久便童磨的去向,她的視線在小指上若隱若現的紅線上停留,扭頭就翻過教會的院牆,朝著後山的方向去了。
不是去懸崖那條路,而是往下山谷中走。
尋到童磨也很快,穿過也一片樹林金魚姬便見到了搖著鐵扇朝樹上的看的童磨。
「哎伊之助,你小心一點,快從樹上下來呀~」
童磨說著說著,兩手張開作想要接住人的樣子。
而他的身邊站著琴葉——身為亡者的琴葉。
第49章 大正
在金魚姬下地獄的時間裡,萬世極樂教中發生了不少事情。
不能算多也不能算少,比起平淡而毫無波瀾的教會生活要精彩了這麼一分。
就比如嘴平琴葉的家裡人找到了教會,又比如嘴平琴葉在童磨不在教會的一個夜晚出了意外。
哎世事難料,誰知道會發生那些事呢?
有點因為金魚姬的緣故,童磨近來沒有殺人,至少教會的人一個都沒動,外面的嘛……不好說。
因此在碰上嘴平家的一老一少來教會鬧的時候,他也就是讓信徒舉個黑傘,他站在底下,指使信徒把人給趕出了教會。
呀,這要是晚上來的,他一定是把人殺了給丟山谷裡。
吃人他是沒興趣的,畢竟男人的肉吃了想吐,老人的肉吃了澀嘴。
現在天亮的陽光正好,但童磨不喜歡。
趁著金魚姬不在教會的這個機會,童磨跑去了遠一點的花街打野食吃,下地獄的說法他是給記在了心裡,但他不在乎多加一點時間。
鬼嘛,吃人是天經地義的。
童磨愉快地泡在花街大半個晚上,等回了教會時已經差不多快天亮的時分了,而他一會去就有侍從侍女來他跟前彙報,說琴葉跑出了教會。
「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好像是她的丈夫和婆婆又找到教會來了!」
如果是琴葉的家裡人來了,童磨倒是能理解她為什麼跑出去了。
即使是求助了教會給她一個棲身之所,琴葉也還是不想麻煩教會太多,能在這個時代從家裡為了孩子跑出來的她,膽子並不小。
琴葉應該是想在不打擾到他的情況下把事情給解決了。
她的想法應該是好的,可結果不是好的。
童磨趁天還沒亮再度拐出了教會,這座山就這麼大,他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氣衝衝並且嘴中還罵罵咧咧的男人及他面目可憎的母親。
「呸,那個女人還有臉說我錯了,不守婦道的女人!!」
一旁他的母親還在附和,說剛剛還是打少了,這麼輕易讓那女人死了太便宜她了,甚至商量著回去給他兒子再娶個聽話的妻子。
——聒噪、煩人。
童磨聽了沒幾句話便產生了這樣的想法,他滿含笑意走到兩人身後,只是揮了揮扇子的功夫就將人類的半截身子凍了起來。
童磨非常和藹地問:「琴葉在哪裡呀?」
語氣輕柔的食人鬼看不出一點氣惱,而被他嚇到近乎失禁的兩名人類卻不這麼想,他們渾身上下充斥著恐懼,結結巴巴地回答了童磨的問題,說琴葉在懸崖那邊。
是鬼,這裡竟然有鬼!
「在……在……在懸崖底下……有水的……有水的懸崖底下!!」
幾乎是吼著把消息說了出來,男人渴求著知道琴葉下落的食人鬼能放他一條生路,然而沒有,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的視線天旋地轉。
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腳,連慘嚎都沒有發出,被凍成冰雕的人類屍體遭到了童磨的嫌棄。
「去去,丟到山谷裡去。」指揮著結晶之御子把人類屍體搬走,童磨這才晃晃悠悠朝懸崖那邊走去。
他走著走著,剛到達懸崖邊上,他便與從地下飄上來的琴葉對上了視線。
「……唔,琴葉?」
是的,飄上來,童磨沒有用錯詞。
已經死了的人是不會爬的,琴葉的死相還蠻慘的,她連怎麼停下飄浮的動作都不會,一鬼一「鬼」在懸崖邊上折騰了半天,身為亡者的琴葉才降回地面。
她死了。
因為丈夫的脅迫和婆婆的推搡,她從懸崖上摔了下去然後……然後她見到了身為鬼的童磨。
琴葉的腦袋是不大靈光,卻也不至於看到童磨眼中的數字與滿身的血腥味還反應不過來。
琴葉陷入了教主大人是鬼的震驚中,她後知後覺:「教主大人……您看得見我?」
「嗯?看得見呀~」
這是金魚姬賦予他的能力,自從那一天以後童磨能看到很多神奇的亡者,不過大多數時間他都無視了。
他何必要在意那些死去的人呢?又不能吃。
童磨盯著琴葉看了半天,對於琴葉問他是否是鬼的話語置若罔聞,他瞧著懸崖下被血染紅了的水,插嘴問道:「琴葉你的兒子呢?」
已故的女子這才驚醒,她想起了被她留在教會中的孩子。
「伊之助……伊之助他還在教會裡!」
童磨看著緊張慌亂的琴葉,他讓結晶之御子把懸崖下的屍體搬上來,趕在太陽升起來前,童磨把屍體偷渡進去,順便靈魂狀態的琴葉還跑去侍女休息的那邊看了她的孩子。
整一個晚上,除了琴葉死了外,一切都很好。
童磨第二天裝模作樣地派了信徒出門尋找琴葉的下落。
當然了,信徒是不可能找到的,琴葉身死的地方已經被他處理干淨,信徒們也只能帶回那兩人已死的消息。
就連嘴平家那二人的屍體他都給扔到了很偏僻的山谷中,以正常的人力是下不去的。
幾天的尋找都沒有結果,失蹤了的琴葉被教會的人認定為可能也死了,琴葉在教會的人員不錯,大家不免悲傷了起來。
特別是嘴平伊之助,侍女們說他這麼小就沒了母親,太可憐了。
身為亡者的嘴平琴葉就在教會之中,忍不住捂住了口鼻:教會裡的大家,果然都是好人。
事情由此便發展成了靈魂狀態的嘴平琴葉留在教會裡看自己的兒子,等待著地獄的人將她接走,這還是童磨告訴她的,說人死後要去地獄。
「誒……不是極樂……?」
「噓——極樂那種地方,怎麼可能存在呢~」
童磨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看得琴葉背脊一涼。
教主大人是……吃人的鬼,這個認知無比深刻地刻在她的認知裡。
她以前為什麼沒有發現呢?
那……那聖女大人她……她知不知道?
嘴平琴葉的兒子嘴平伊之助活潑好動,而且小孩子的作息也容易晝夜顛倒,某天晚上琴葉就眼睜睜看著她的兒子順著沒關緊的門爬了出去,情急之下她連忙去找了童磨。
童磨欣然答應幫忙尋找,他們找到了樹林中,接著便發生了金魚姬看到的那一幕。
伊之助不知怎的,爬到了樹上的枝芽上,半大的孩子掉在那,看上去搖搖欲墜,童磨在下面有一下沒一下地讓伊之助下來。
金魚姬瞧了會,出聲喊了童磨和琴葉的名字。
童磨拖著長音懶懶地應了一聲,反倒是琴葉驚慌地轉過身,「聖女大人……」聖女大人也能看見她??
萬世極樂教神奇的地方太多了。
金魚姬確定了琴葉不是被童磨殺死的,但童磨近日的確殺了生。
金魚姬走近了,她直接越過不知道說什麼的琴葉,「琴葉你死了……唔,這樣問有點冒昧,你是怎麼死的?出了什麼意外?」
尚在驚訝中的琴葉沒有回答,直到她面前走過了一個劍士打扮的男子她才回過神來。
「誒我……等一下聖女大人!」
此時金魚姬已經走到了童磨身邊,她也仰起頭看向樹上,樹枝哼哼唧唧的孩子距離掉下來不遠了。
這明明是童磨踮個腳、伸個手便能夠下來的高度,白橡發的男人偏偏要站在樹下什麼都不干。
呀呀學語的孩子快爬到最前方的時候一個沒抓穩落了下來,在琴葉的驚呼聲中,離得更近的金魚姬把孩子給接住了。
小孩子絲毫沒有被嚇到,甚至興奮連連,想要再來一回自由落體。
金魚姬眼疾手快把伊之助塞到了身後的繼國緣一手上,繼國緣一愣了一下,穩穩地把小孩子抱好,不明所以地看向金魚姬。
嗯?為什麼讓他抱著?
現在在場的就沒有一個是人類,嘴平伊之助看上去非常危險。
食人鬼、妖怪、獄卒與亡者的組合怎麼看怎麼奇怪。
正是因為金魚姬塞人的舉動,童磨注意到了跟著金魚姬來的男人。
初看,童磨覺得有些眼熟。
再看,童磨覺得是有些眼熟。
白橡發的鬼驚訝萬分地合起雙手,非常浮誇地說道:「誒,這不是……你和黑死牟閣下好像哦~」
童磨身為上弦貳,距離上弦壹僅一步之遙,但這一步之遙也差之千裡,他是沒有任何想要繼續往上晉升的念頭啦,畢竟黑死牟閣下太強了。
上弦不怎麼見面,說是不怎麼見面,但自認為和上弦壹與上弦三關系不錯的童磨偶爾是會去嘮個嗑什麼的。
雖然但是,往往沒幾句話就被趕出來的,可這也是關系好的體現呀!
童磨盯著繼國緣一看,把他從頭頂看到了腳。
像、太像了,簡直與黑死牟閣下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黑死牟?聽到這個名字的繼國緣一一下子美意反應過來,很快他意識到眼前的鬼說的是他兄長,是他兄長變成鬼之後的名字。
童磨興致勃勃地邁開步子繞著繼國緣一打轉,金魚姬卻是想起了什麼,視線落到了繼國緣一的耳飾上。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繼國緣一他對那位鬼王做過那樣的事情?
而那件事的後果是直接導致了鬼舞辻無慘的ptsd?
糟糕,不該讓這兩人這麼早見面的。
金魚姬眯起眼,她直接走過去拉住了童磨的胳膊,把打圈轉的鬼一把拉到了自己的身邊,童磨哎了一聲,沒有任何反抗。
「緣一先生你跟琴葉,就是你邊上的這位姑娘說一下情況,我先帶童磨去處理一下。」
金魚姬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繼國緣一了然明白是指他的耳飾。
鬼舞辻無慘雖不會時時刻刻翻其他鬼的記憶,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提前做了准備比較好。
繼國緣一說了,鬼舞辻無慘可能對他有點ptsd。
第50章 大正
鬼舞辻無慘擁有讀取鬼的記憶的能力,具體是怎樣一個操作方法也沒人清楚。
去了地獄的鬼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偶爾逮到個階位比較高的鬼也說的模模糊糊,那食人鬼至今仍在地獄受刑,鬼燈說了有想法聯絡一下就能去探監。
首當其衝要解決的便是鬼舞辻無慘的問題。
假設、假設童磨是與她毫不相干的路人鬼,即便他是上弦貳,金魚姬依舊可以選擇把鬼送入地獄這個選項。
可她不想。
她有自己的想法。
童磨與她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你說怎麼就是童磨當初撿到了她呢?但凡換個人類,事情都會簡單很多。
哎,怎麼就是童磨呢?
有很多事情就是這麼說不清道不明。
金魚姬拉住了童磨的手,從掌心傳來的是略帶溫度的觸感,本來她是以為鬼的體溫會像他們吃人的心一般冰冰涼。
如果她的情感像童磨一般,或許猶豫就會少很多吧。
世界萬物兼具情感,生得如童磨這般的極少,甚至連鬼神都不例外。有時候鬼神的情感還會在某方面被放大,於是便出現了鬼燈復仇的行為。
鬼燈那時候問過她自己能怎麼做,她給出的答案是想做就做。
「想復仇?合理範圍內都可以吧。」
「你是鬼誒,為什麼要在意這麼多?」
她當時怎麼教鬼燈的,現在便想怎麼去實踐。
她在意童磨、喜歡童磨,自然是想把人給保下來。
既然童磨都是要下地獄的,那麼不如把他拽到屬於自己的地界來,何必留給鬼舞辻無慘呢?
已經做出了決定,金魚姬的腳步不禁輕快了幾分,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發出邀請了。
童磨在她尚朦朦朧朧的時候問過她要不要一起前往極樂世界,她那時候是怎麼回答的?大概是答應了吧。
極樂世界有什麼好去的呢?還不如一起下地獄。
金魚姬催促著童磨走快點,大半夜的萬世極樂教中只有守夜的侍從了,兩個非人類要避過他們的視線太容易了,侍從只覺得有一陣風吹過,恍若有什麼從他眼前走過,再定睛一看,連只蟲子都沒有。
是錯覺吧,他大概是守夜太困了。
侍從打了個呵欠繼續坐在那。
童磨住的地方在教會很深處,幾乎所有信徒都知道怎麼過去,卻鮮少有人在沒有童磨的命令下敢私自接近。
還是那句話,有不聽話的信徒要麼死了被拋屍荒野,要麼進了他的肚子。
童磨從被金魚姬拉住的那一刻起便好奇她想做什麼,回來的路上他不住地問金魚姬需不需要他抱,讓他抱著走的話,說不定速度還快一點。
「金魚姬誒,那一位和黑死牟閣下是什麼關系呢~」
可他沒有得到金魚姬的回答,他面前的紅發女子只顧著趕路,連頭都不回。
因此在金魚姬急迫的態度下,他們很快進入了室內,一把被推入自己房間的童磨古怪地「啊」了一聲,隨即便是重重的關門聲,他被一股大力推到了地面上。
紅發的金魚姬背著手把門拉上,她一步步走到童磨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然後親昵地俯下身子,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童磨覺得此刻的金魚姬與平日稍有不同,平時的女子情緒總是含蓄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熱烈得像一團火,仿佛要將金魚姬自己整個點燃了。
這一路上,金魚姬身上的熱情一點點釋放出來。
「童磨。」婉聲喚了對方的名字,金魚姬抓住了童磨的肩膀,力氣大得仿佛要把指尖摳入其中,她突兀地問,「要與我一起下地獄嗎?」
童磨眨眨眼,「咦,這個問題金魚姬以前不是問過嗎?可以哦,你說的那幾個地獄我都無所謂的呀~」
童磨的回答與以前一樣,但金魚姬不滿足於此。
「是真的地獄,去了的話,你就沒有機會回頭了。」
童磨聽了這話不明白,一雙琉璃七彩的眼眸盯著金魚姬直看,試圖從金魚姬的臉上讀到什麼,可除了溫婉的笑意與肩膀上的力道,他什麼都沒有感受到。
「金魚姬你在說什麼呢?是要殺了我的意思嗎?」
唔,真的那樣的話,金魚姬會動手嗎?
金魚姬輕笑出聲,她說:「比殺了你可要痛苦千百倍。」
童磨是如何變成鬼的,那麼她便要如何把童磨從鬼舞辻無慘那裡搶奪過來。
「童磨,你是二十歲遇見的鬼舞辻無慘吧?」忽然報了鬼王的名字,金魚姬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在這方沒有點燈的室內有些晃眼,「俱生神是這麼記錄的。」
童磨在二十歲前沒什麼惡行,或者說做的都是些善行,然後在二十歲那年迎來了轉折點。
童磨眨眨眼,他伸出手順著金魚姬按住他肩膀的胳膊上摸,一路摸到了她的臉龐上,女子的臉龐非常柔嫩,只要輕輕一用力就能刻出印子的感覺。
童磨反問:「金魚姬知道那位大人的名字了?」
誒好奇怪,金魚姬不過是離開了大半個月,怎麼感覺什麼都知道了呢?
金魚姬點點頭:「知道啊。」她勾起唇角,輕輕地說,「我還知道鬼舞辻無慘在尋找青色彼岸花。」
哦,那可真是,太令人驚訝了。
無慘大人可沒把這種事往外說過,那金魚姬是為什麼知道的呢?
是因為地獄吧?肯定是因為地獄吧,這下子他更加想知道地獄那是什麼地方了!
童磨眼睛亮了起來,他還沒表達他對未知事物的渴望,想一探究竟的願望,從肩膀上傳來的疼痛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還不是一般的疼痛,是那種異物鑽入皮膚底下的刺激感。
「咦?」沒有痛呼沒有叫喊,童磨收回了手。
白橡發的男人一揮手凍住了不知從哪裡瘋長出的綠色植株,只差這麼一點點,只差這麼一點點他就要被整個捆住了。
童磨再度眨眼,他的眼前已經沒了金魚姬的身影,大叢大叢的紅白相間的花朵充斥了,形如金魚的花瓣嬌美地綻放開來。童磨的血鬼術使得是快,而金魚草生長的速度也很快。
金魚草以童磨的血肉為食,她吸食得猛烈,食人鬼恢復得也迅速。
童磨驚詫地瞪大了雙眸,琉璃般的眼瞳睜到了最大。
原來,這就是金魚姬的本體嗎?
不是想像中從旁人口中聽到的那種小巧精致的花朵,而是比人還高的變異了的巨型花苞,一張一合間似乎能把童磨的腦袋給啃下來。
童磨喊道:「金魚姬?」
像是回應他的呼喊,大簇的花萼搖搖晃晃,童磨竟從這個場景中讀出了笑的情緒。
枝蔓與冰霜的拉鋸戰還在繼續,粗壯的綠色根系爬滿了這間屋子的牆壁上,也近乎把透光的門給擋住了。冰霜一點點覆蓋上去,屋子裡的溫度降到了極低。
童磨總覺得自己快窒息了,纏在他脖子上的那根藤蔓快把他的腦袋給勒下來了。
他可是上弦鬼誒,他的脖子是連鬼殺隊的柱的刀都砍不斷的。
那麼,金魚姬這是想要做什麼呢?
大約是妖怪與鬼之間生命力的比拼,全盛的金魚草是徹底將童磨的血作為了養料,種植在了食人鬼的身上。
金魚姬也是地獄的植物,兼具地獄的特點。
在所有信徒都不會過來的這間屋子裡,妖與鬼的爭鬥進入了尾聲,就像金魚姬突如其來變化為本體那樣,動靜消失得也非常突兀。
童磨無所謂地閉上了眼睛。
哎呀呀,他是不是要被金魚姬吃掉了呢?
在被變成鬼之後,童磨已經很久沒有面對這樣無力的場景了,面對無慘大人算一點的話,面對金魚姬那也算一點。
就這樣結束的話……他是不是能夠見到地獄了呢~
*
金魚姬許久沒有變回本體了,她其實也不知道她的原型已經如此龐大了。
千百年的沉睡於她而言也是修煉的一環,原因大概是此吧。
她也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大約是天亮之後的幾個小時吧,她結束了吸食鬼血的狀態,變回人類形態的她打了個飽嗝。
人類形態,她可不愛這樣吃東西。
不著片縷的金魚姬緩慢從童磨身邊爬了起來,再打了個飽嗝,順滑的紅發從她肩頭滑落,擦過凹凸有致的蝴蝶骨。
她看了看躺在邊上呼吸平穩的童磨,舔了舔唇角。
童磨渾身上下沾滿了黃泉的氣息,些許等會氣味就散去了,但至少證明五道轉輪王的術成功了。
環視房間一周,金魚姬走到放衣服的地方開始找衣物,童磨的衣服自然都是他本人穿的法衣之類的,型號對於才一米六的金魚姬來說大太多了。
可她也沒有別的衣服穿,只能是撿了一件套在身上,把袖子與褲腳稍稍挽起,把法衣披上及地拖在腳後,金魚姬拉門出去找人。
她昨晚上回來得急,緣一先生現在是在哪裡?不會還等在原地吧?
金魚姬半眯著眼,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在拐角處遇見了前來尋人的侍從信徒。
「聖女大人您……」一時間千言萬語都給咽回了肚子裡,侍從不知道對眼前一幕發表什麼看法。
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了身著教主大人服裝的聖女大人。
聖女大人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聖女大人為什麼會穿著教主大人的衣物?聖女大人怎麼會從教主大人住的地方走出來……
這些疑惑讓侍從想了很多,可他什麼都不敢說,連忙低下頭,不讓金魚姬看到他臉上復雜的表情。
金魚姬見到了人,拍了拍手把人喊過來:「你,把今天接見信徒的事往明天放,童磨今天應該起不來。」
起不來,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作者有話要說:
想踩油門但不可以
我腦過就是爽過,你們就看看植物版吧x
第51章 大正
童磨從人世間墜入了地獄。
是感官中的那種進入了地獄一般,其實童磨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地獄的景像,聯系到金魚姬的背景,或許是的吧?
不是人類話本中描述的那種人鬼哭嚎的場景,地獄的秩序其實……井井有條?即便是最初的黃泉也沒有人鬼混亂不堪。
他看到的這是什麼?金魚姬的記憶嗎?
童磨也不清楚,他似乎是進入到了某個視角中,模糊的經歷如畫卷般展現在他的面前,畫卷收縮得又非常迅速,他草草瀏覽而過,也注意到了不少有趣的細節。
神明、黃泉、地獄。
亡者、審判、閻王。
還有出現頻率最高且有兩張面孔的伊邪那美。
原來金魚姬與黃泉女王的關系是如此密切的呀?
童磨無法言語也無法動作,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梳著兩根低馬尾的女神伸出雙手擁住了「自己」,或者說是金魚姬。
黃泉的女王在說什麼童磨聽不見,他湊近了想聽也只能看到一雙紅唇張張合合,最後童磨在無盡的失落中醒了過來。
除了看什麼信息都沒有得到,這也太難了吧?
童磨鼓著嘴從躺著的姿勢坐了起來,酸澀的感覺遍布全身,他看到這間房間凌亂得一塌糊塗,家具擺設掉了一地不說,牆壁地板上到處都是粗細不一的劃痕,像是有什麼怪異的生物從這裡經過。
童磨整個鬼完完整整,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出現缺血的現像。
他非常好,甚至說……甚至說他覺得自己缺少了某些聯絡。
是什麼呢?食人鬼七彩的眼睛轉了幾圈,試探性地開了口:「無慘大人?無慘大人聽得見嗎~」
童磨掐著嗓子喊了幾聲無慘大人,他等了好一會兒,屋子裡依舊靜悄悄的。他沒有被傳送走,無慘也沒有過來。
被切斷的聯絡就是這個嗎?
童磨若有所思地從坐姿站了起來,他繞著屋子走了圈,停到了被打開的櫃門之前,見到了裡面他的衣服被翻得亂糟糟的。
可以看得出是少了一件,被人拿走的。
整個房間裡都沒有金魚姬的人影,仿佛把屋子摧毀得面目全非的不是她似的。
童磨又繞著屋子兜了一圈,看著各種劃痕、印記直嘆氣。
本來呢,他這裡應該是會有信徒過來喊他的,就算不進來,也會在外面問問情況,但今天什麼都沒有。
是先他一步醒來的金魚姬做了什麼嗎?
童磨整理了一下著裝,他把被割得破破爛爛的衣服換了套新的,也沒管一片狼藉的房間直接走了出去。
之後找人來收拾一下就行了,借口……借口就說有野獸闖入進來了~
童磨去到了有信徒所在的地方,那些個看到他的信徒都欲言又止,明擺著心底有話卻不願說出來,童磨也沒逼他們,現在問到金魚姬的下落更重要。
「金魚姬在哪裡?」
「回教主大人,聖女大人在她的院子裡。」
信徒目光閃爍還充滿了求知欲,他在童磨離開後仍止不住朝教主的背影看。
這下午都快過去了,教主大人才醒過來嗎?
童磨順著信徒所說的方向尋了過去,金魚姬的院子在普通人聽來只有小孩子的吵鬧聲,等童磨打著傘走進去才發現裡面不止一個非人類存在。
琴葉緊張地看著她的兒子在院子裡爬來爬去,苦於自己觸摸不到自己的孩子,她只能是在那邊看著,並祈禱伊之助不要跌倒水池裡去了。
她的兒子似乎聽到了自己母親的祈願,伊之助方向一拐,直接朝水面而去。
「伊之助!聖女大人!……繼國先生!」琴葉驚慌地在外面大喊,她伸出手去拉只是徒勞,直到身後一只比她大上一圈的手將伊之助從湖邊上提起,「……咦,教主大人?」
「嗯?」童磨朝童磨微微一笑,他把伊之助放到了離水池很遠的地方,並造出小腿高的冰牆把小孩困在裡面,「琴葉~金魚姬呢?」
琴葉看自己的兒子從有落水危險轉為受凍危機,無措地看向了室內。
「聖女大人在裡面。」
「嗯嗯。」
童磨點點頭,把亡者琴葉和她活蹦亂跳的兒子留在外面,他踩上緣側,很輕易地就從半掩著的門內看到了正在下棋的金魚姬與……長得和黑死牟閣下很像的人。
他們在玩雙陸,也不知道棋子是從哪裡翻出來的,反正就擲著骰子,時不時移動一下棋子。
金魚姬身上穿著他的衣服,過大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掛在金魚姬肩膀上,她一手捏著領口,另一只手撈過骰子扔了出去。
骰子在棋盤上滾了兩圈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金魚姬拋出這一下才慢悠悠地轉過頭,她曲著脖子,笑著跟童磨打招呼。
「呀,童磨你醒了呀?感覺怎麼樣?」
金魚姬不等童磨回答,她收回視線看向骰子上的數字,然後捏起棋子走了兩步。
「唔嗯,因為是五道轉輪王閣下教給我的術,我剛學會不是很有把握,應該是沒有失敗吧?」
中國的道術千變萬化、深奧玄妙。
童磨咦了一聲,他指著自己好奇地問:「哦?所以是金魚姬你把我與無慘大人之間的聯系……」切斷?不,用這個詞肯定不准確,要是他脫離無慘大人的掌控的話,無慘大人早就尋過來了吧。
畢竟他的教會又挪不了窩,無慘大人要找上門就是一會會的事。
金魚姬嗯啊了兩句,她也沒辦法把她具體做了什麼說清楚,只是五道轉輪王教了她術,她依葫蘆畫瓢地給使了出來。
只說結論的話,那麼童磨便是從無慘的麾下被歸到了伊邪那美那裡。
追根究底的話便是這個說法。
因為與童磨交談,在繼國緣一移過棋子後金魚姬便再無動作,等了一會的繼國緣一忍不住開口出聲,打斷了這無意義的閑談。
「金魚姬閣下解釋不清楚的話,能否直接進入到下一個話題?」
「有關……上弦貳童磨是否能成為討伐無慘的助力這件事。」
童磨脖子一扭,驚異地把目光放到了這位「黑死牟閣下」身上。
哦?這話可太令他驚訝了!
*
繼國緣一在討伐無慘的路上遇到了很多麻煩。
還活著的時候無慘猶如陰溝裡的臭老鼠,躲藏得根本沒有蹤跡,等死了後新世界的大門朝他打開了,但他不能直接出手了。
你要說,讓此世的鬼殺隊劍士殺了無慘……極難,那也將會是極其慘烈的戰鬥。
呼吸法啊……本就是源自於他,而日之呼吸……
繼國緣一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而日之呼吸除了炭吉他們家的火之神神樂,根本沒有後繼者。
他以為……即使是年輕的時候聽說過地獄的說辭,他也沒想過死後的世界會如此精彩。
地獄的掌權者給他派了任務,他這麼多年來觀察過很久的鬼殺隊,始終沒有合適的人選。
一是開了斑紋會死,二是那時候鬼殺隊的劍士沒有這麼高的天賦,三是鬼舞辻無慘並不適用於螞蟻咬死大像的例子。
而且鬼舞辻無慘能多能藏,饒是他也抓不到。
時間一直到了明治時代,距離他上次追尋到鬼舞辻無慘的蹤跡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如若不是追著那幾只上弦鬼,他根本找不到。
童磨當然在他的名單上,比起其他的上弦鬼而言,有固定據點的童磨更容易尋找。
即使是把教會整個挪了位置也不難找,畢竟萬世極樂教是人群聚集之地。
六只上弦鬼,上弦壹是他的兄長繼國岩勝,上弦貳是萬世極樂教的教主童磨,上弦三是一只居無定所的鬥之鬼,而上弦肆伍陸檔次一下子差了不少。
從壹貳三肆伍陸來看,最好下手的也的確上弦貳的童磨了。
他沒什麼明確的立場,即便是作為鬼,上弦貳對於鬼舞辻無慘也沒有多少尊敬。
很奇怪,為什麼會有人的情感生得如此呢?
繼國緣一癱著臉坐在那,他的對面便是掛著一張燦爛笑顏的童磨,這只食人鬼忽然就對提供助力這件事來了興致,反復追著他們詢問。
「提供助力,唔,是讓我給你們關於無慘大人的情報嗎?誒這個我也做不到哦,無慘大人平時根本不跟我聯絡。」
童磨裝作悲傷的樣子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無慘大人可是很久都沒有聯絡過我了,情報的話,我這裡只有最普通的哦~」
一點都沒有自己身為食人鬼的自覺,在一個全新的地獄世界展現在童磨面前時,他沒有絲毫猶豫,沒有一點點對於鬼舞辻無慘的留戀,他直截了當地跳到了對立的那面。
「之前吧,我要是這樣說無慘大人,念無慘大人的名字,指不定會被無慘大人捏爆腦袋哦。」
童磨說的輕巧,他比了比腦袋的位置,說最過分的一次,他整只鬼就剩了一半,花了好久才長回來。
童磨的話只能信一半。
金魚姬從童磨的腰腹部看起,有些疑惑童磨沒的是上半身還是下半身,或者說是從中間一分為二。
金魚姬把自己的困惑問了出來,這得到了童磨直接的回答,沒有任何隱瞞。
「無慘大人那時候變出了好多觸手,然後這樣……再然後那樣……」
童磨描述得非常詳細,他把自己當時的感受也一並說了出來,比如怎麼疼、比如哪裡會沒有知覺。
童磨興致勃勃地講了一通,他最後拖著下巴,視線略過「黑死牟」閣下的關系者,目光專注地放在金魚姬身上。
金魚姬也回望,懶散地支著腦袋。
「那麼……你們想要從我這知道無慘大人的什麼消息呢?」
「我知無不言哦~」
第52章 大正
「琴葉,你過些日子會被迎接科的人帶走。」
普通平凡的早晨,金魚姬坐在緣側,她腿上攤了數本賬冊,在她回歸萬世極樂教的生活後,這活又被她接到了手裡。
一百多年的東西理起來有點費時間,她現在無事就看看,一面看著院子裡的由美子帶伊之助。
十多天的時間足夠一個新手從手生進化到一個合格的奶媽。
由美子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從小在極樂教長大,還沒結婚生子便學會了帶孩子的技能。
嘴平琴葉也從一開始的擔憂轉為了欣慰,她終究是要離開自己的孩子的,現在也能放心不少,只是……只是她還是有些在意教主大人的話。
——「你覺得,讓伊之助來當我的繼承人怎麼樣?」
起初,這不過是一句戲言,但想著想著,童磨覺得自己隨口一提的話很不錯。
他們那時候的談話已經進行到了尾聲,在談起鬼舞辻無慘後,發言權就逐漸不在金魚姬這了,她更像是個傾聽者,聽著童磨和繼國緣一你一句我一句嘮嗑。
主要還是童磨在說,繼國緣一偶爾會應答幾句。
童磨變成鬼也兩百多年了,他對鬼舞辻無慘的了解比繼國緣一多,什麼無慘大人平時會變成什麼形態啦,什麼無慘大人生起氣來會怎麼拿他們出氣啦。
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繼國緣一大半時候在聽,輪到他發言的時候,他把自己遇見鬼舞辻無慘那次並把鬼王嚇得分裂成1800塊的見聞分享出來。可惜他只砍掉了1500塊,逃掉的那300塊讓無慘重新苟活下去。
「……」說完,繼國緣一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如若他當時實力再強勁一點且沒有猶豫的話,是不是就沒有現在這些事了?
童磨的重點不在繼國緣一放走了無慘。
他訝異地抬起手指,近乎挽成了蘭花指的樣子:「無慘大人這麼厲害竟然能分成1800嗎?太驚人了!」
這不是驚不驚人的問題吧,這只鬼王也太能苟了?
金魚姬聽後皺起眉頭,她發現要捉住鬼舞辻無慘並不容易。
就算讓此世的劍士去圍剿,只要鬼舞辻無慘他還能分裂就能逃掉,解決的辦法也有,想辦法布置結界什麼的……不過鬼殺隊有這方面的人才嗎?
她現在開始培養一個也行,教這個並不費勁,實在不行就拐個除妖師過來。
童磨進一步研究起了300塊肉塊能拼成多大,得出的結論是差不多腦袋這麼大。他捧著肚子放聲大笑,童磨萬萬沒想到無慘大人還有這樣一面。
太有意思了,真的太有意思了。
原來無慘大人這麼怕繼國緣一閣下的嗎?
童磨笑著笑著,他從記憶裡扒拉出某個被他忽略掉的信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與黑死牟閣下一起喝過酒,那時候黑死牟閣下說了什麼來著?
——他與無慘大人一起,把那些知道某個呼吸流派的人趕盡殺絕了。
那次童磨就是隨便聽聽,現在想起來,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個線索。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呢?無慘大人可不好找。」童磨收回蘭花指,他笑吟吟地指著自己,「拿我當誘餌的話,只有一次機會哦~」
「這個不用擔心。」金魚姬插了話。
她從邊上撈過一個精致的盒子打開,裡面放著的是一株嬌艷欲滴的青色彼岸花,童磨看了,琉璃瞳孔放到了最大。
咦,這個是?
這不是無慘大人一直在找的東西嗎?怎麼會出現在金魚姬手上?
金魚姬的指腹摸過柔軟的花瓣,「用青色彼岸花的話,無論多少次,鬼舞辻無慘都會撲上來的吧?」
有關青色彼岸花是哪裡來的問題童磨纏著她問了半天,得知青色彼岸花培育自金魚姬之後,這個白橡發的男人又笑開了。
「誒,竟然是這樣的嗎?竟然是金魚姬你培育出來的嗎!」
「那是不是說……從某種角度上,金魚姬你也參與了創造出『食人鬼』?」
話並不能這麼說,真要這麼算的話,把青彼帶出地獄的那個亡者也有一份「功勞」。
不想再聽童磨嘴裡跑火車,金魚姬朝繼國緣一點點頭,她把繼國緣一帶到門外,結束了今天的三人會談。
「今天先這樣吧,我去給緣一先生安排一下住所。」
金魚姬也算是萬世極樂教的半個主人了,她與童磨稍作談論,更多是金魚姬單方面提出建議,繼國緣一的住處給放在了萬世極樂教後院的那個洞邊上,方便他隨時隨地回地獄。
信徒們不是很懂為什麼要在那裡建個空屋子,可聖女大人這麼說了,也只能這麼辦。
在金魚姬回來之後,琴葉的屍體也給處理掉了,她與童磨繞了好大個圈子,把琴葉的屍體運出去,再讓信徒不經意間找到,這下琴葉的死亡被眾人所知曉。
屍體有點慘,通過屍體也能推斷出那一晚上發生了什麼。
琴葉的屍體好好地給落葬了,這時候金魚姬也明白了,童磨以前那滿屋子的人頭骨是怎麼回事了。絕對不是他口中所說的有的信徒有資格,而是他吃完了的女性,記起來便把頭骨收藏起來。
琴葉死了,她兒子的去向成了難題。
是可以交給教會的人帶,然後他會成長為一名普通的教徒。
然而,童磨有他的想法。
他說,要不要讓伊之助來當他的繼承人。
「金魚姬你看呀,我是很喜歡琴葉的哦,伊之助也很可愛。」
金魚姬把手中的賬冊一放,她抬頭看向站在她跟前說話的童磨的眼睛——他只是覺得這樣的提議有趣。
是啊,她在擔憂什麼呢?童磨對於琴葉的喜好只停留於表面。
琴葉只是個人類,還是一個已經死掉的人類。
為了伊之助的前途著想,金魚姬讓人把這孩子抱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她沒時間帶,但她可以讓侍女搭把手。
等琴葉的孩子長大了他有什麼想法可以自己做決定,就算他要當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她也不攔。
金魚姬盯著琴葉瞧了好一會,久得這名年輕的人類女子摸摸自己的臉,疑惑出聲,問自己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可她已經死了,無論是容貌還是穿著都不會發生變化了才對。
「沒什麼,後天應該就會有人來接你了,你要是有什麼想跟伊之助說的話……可以寫信。」
這教會目前能看見琴葉的就她、童磨和繼國緣一,金魚姬想了想決定把繼國緣一抓來當壯丁。
反正他現在還沒開始往鬼殺隊跑,有所空閑,讓他幫琴葉記錄點她想說的話。
「一年一封信或者一年好幾封信都可以,具體你可以與緣一先生說。」
「等後天琴葉你走了,我也得下山一趟。」
在邊上的由美子看來,她家的聖女大人嘟嘟囔囔地在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而她忙於帶孩子,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移開視線。
琴葉問:「聖女大人您要下山?」
金魚姬點點頭:「教會邊上那戶姓的場的人家說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我去看看。」
金魚姬一早便將自己對毛筆的愛好宣揚出去,信徒們只知道萬世極樂教的聖女在收集毛筆,為了投其所好,各種筆類都送了過去,中間甚至有靈異之物。
可這都不是金魚姬要找的黃泉之語。
的場家的除妖師自在金魚姬這裡刷了個面熟後他便常來,每一次來金魚姬便覺得他身上的死氣濃重幾分。
很奇怪,這個除妖師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金魚姬前兩天又見了他一回,這一次,這名除妖師神神秘秘地表示家中有效果奇特的毛筆,無奈筆在重重封印之下無法帶出。
「如果聖女大人想看的話,我可以安排一下。」
金魚姬垂眸看向明顯有所隱瞞的除妖師,輕啟朱唇答道:「好,五天後可以嗎?」
除妖師一口答應說沒有問題,「到時候聖女大人您只要到城邊上,我會派人迎接的!」
除妖師從門前離開了,這時坐在屏風後「偷聽」的童磨轉了出來,他從門口看看除妖師的背影,把這人的心思點了出來。
「金魚姬,他在騙你哦~」
人類的演技拙劣,童磨一眼就看出來了。
金魚姬則不在意地打了個呵欠,她把整個人靠在坐到她邊上的童磨身上,「我看出來了,但沒關系。」
除妖師再強,也不可能在她面前玩出花來。
對方究竟隱瞞了什麼,她去看看便知了。
金魚姬不想錯過任何獲得黃泉之語下落的機會,還是決定去一趟。
童磨作為鬼沒辦法在白天出行,他打著個大黑傘跑到門口來送行,與金魚姬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分開之時,金魚姬同他說:「琴葉已經去往地獄了。」
「誒?哦,原來琴葉她是今天走的嗎?」童磨恍然大悟。
看明白了嗎?這只食人鬼什麼都沒有記住。
「太可惜了,本來還想再見她一面的。」嘴上這麼說著,童磨擺擺手,「金魚姬早去早回哦,等你回來了,我有事要跟你說~」
童磨表現得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背後在打什麼主意。
金魚姬由人抬起的轎子,上山的路有些顛簸,從中午開始走一直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她才到達城鎮,的場家的人也在那邊等候了。
金魚姬看著為首那人的那張臉,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直來見她的那人是的場家的家主。
除妖師的家主是她的信徒?
她以為這只是普通的除妖師?
迎接她的人殷勤極了,把金魚姬一路往的場宅邸帶,越是靠近人住的地方,就越是有奇怪的氣息——是妖怪的妖氣,這妖怪還不弱,雖然比不上之前大江山見過的那幾只吧。
妖氣的疑惑暫且藏在心裡,金魚姬快要進的場宅的時候,她的目光與宅邸外樹上某一位少年模樣的「人」對上了視線。
說來也巧,金魚姬認得他。
黑發藍眸的神明,名為夜鬥。
只是他身邊那位少女……是幸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很想,讓,童磨,到,無慘面前說1800塊這句話
第53章 大正
金魚姬看到了夜鬥,樹上的夜鬥自然也看到了他。
夜鬥身邊的少女神器很驚訝,她拽了拽夜鬥的袖口說:「夜鬥,她看得見我們。」
夜鬥驚訝得不知道說什麼,被少女拉的時候他沒有說話,直到紅發女子的背影進了屋看不見後,他才一把捂住額頭,抓狂般地撓自己的頭。
「為什麼!她連種族都變了啊!!」
夜鬥只是一個眨眼就記起了金魚姬的身份,沒辦法,毗沙門天的事他記憶猶新,理所當然的,跟那件事沾了邊的教會聖女也被他記住了。
他那時候姑且還是認為那少女是人類的,後來聽說那女孩子死了還有些惋惜,年紀輕輕便在火災中喪了性命什麼的……再然後夜鬥遇上了他現在的神器。
萬萬沒想到,今日因為時化的隱患跑來這裡一看,他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不,意料之外的妖。
那紅發碧眸的女子明擺著是妖吧??他如果沒有聽錯的話,邊上的除妖師家主喊的是聖女大人。一個巧合就算了,這麼多個巧合碰在一起,夜鬥覺得沒這麼簡單。
「說起來……我覺得她有些眼熟?」身邊的少女神器托著下巴,喃喃自語,「聖女大人?夜鬥你好像說著附近有個教會?」
夜鬥聽了眼皮一跳,連忙出聲打斷:「鳴音!我們趕緊進去吧。」
他是一定要進到這所除妖師家的宅子裡去的,至於會不會遇上金魚姬……夜鬥打算走一步算一步,這屋子這麼大,說不定他把時化解決了,也沒碰上呢?
黑發的少女神器乖巧地點點頭,然後她跟著自己的神明一起跳進了的場宅的院子裡,趁著結界開啟的那麼一點點時間。
金魚姬進了的場宅走了沒多久,的場家主關切的詢問緊隨而至:「聖女大人這一路是不是累了,有沒有不舒服?」
後面那句話有些多余,但金魚姬知道,除妖師在問這裡的結界對她有沒有影響。
她換上一副嬌柔的笑容:「只是路上有些顛簸,你說的那支筆在哪裡?」
也不知除妖師有沒有讀懂金魚姬的態度,他立馬點頭,「馬上,已經安排妥當了,您這邊走。」除妖師給背後的人使了眼色,其他人立刻四下散開。
金魚姬有些好奇他們打算做什麼,這棟屋子裡的術應該不是針對她的,就算是針對她的也沒關系,除妖師翻不出花樣。
路過的那些式神她都當做視而不見,雙方沒有捅破人類與非人的那張紙,她也樂得當自己的萬世極樂教聖女。
的場家主所說的擺放不祥毛筆的房間也被層層結界所封鎖,金魚姬站在邊上看他們小心翼翼地解開一層層封印,等近到了屋子裡面,還到處貼著符紙。
……倒也不必。
如果真的是黃泉之語,不會這麼危險的吧。
的場家族讓她在邊緣一點的位置稍作等候,幾名人類帶著他們身邊的式神裝模作樣不知道在貼滿符咒的盒子邊緣念叨什麼。
隱約察覺到了什麼的金魚姬回過頭,對候在門外的侍從說,「你們去一下外面,不許留在這裡。」
金魚姬的口氣特別強硬,強硬到侍從背脊一涼,他們說不出一個不字,連忙是退了出去。
就在萬世極樂教的人離開了沒多久,孤零零站在那的金魚姬抬頭看向了屋頂的某個位置。從木制橫梁的天花板上忽然鑽入了一只妖怪,過長的毛發蓋住了它的眼睛,金魚姬一時間看不出它是什麼妖怪。
妖怪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金魚姬看看那妖怪,再看看念念有詞的人類,忽然明白了什麼——她可能被當做擋箭牌了。
「我按約定……來取你的眼睛了——」妖怪開門見山,直崩著的場家的家主就去了,那氣勢洶洶的樣子,頗為來者不善。
的場家主不知道從妖怪那邊借了什麼需要支付代價,金魚姬只看到念完了咒的除妖師猛地掀開盒子,從盒子中的紅色軟墊上去出一支筆。
人類灌注靈力到毛筆之中,提筆便在空中召喚了幾只式神,長得比較想面妖的式神,嚴格來說不屬於面妖的範疇。
金魚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雙眸。
不算面妖,可這支筆裡絕對有黃泉之語的影子。
「金魚姬閣下!」的場家主大聲喊了金魚姬的名字,這次他沒有用尊稱,「只要您幫我擊退這只妖怪,這支筆便是報酬!」
果然。
除妖師的話算是確定了金魚姬心中的猜想,人類話音剛落,被不輕不癢攻擊兩下的妖怪憤怒發出了怒號,它除了對准底下的除妖師外,還矛頭一轉對准了金魚姬。
「是你……是你過來橫叉一手!!」
「大家都是妖怪!你為什麼要插手我和人類的交易!」
她沒想插手的。
即便她今天不下來,的場家主的眼睛也不會被這只妖怪搶走,從一路上布置的術來看,男人實力是夠的。可要打過這只怪物還需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金魚姬歪了歪腦袋,她依舊抱著胳膊沒有動作,只是側身躲開了妖怪的攻擊。
「你……來教會便是打的這個主意嗎?」金魚姬忽然把視線從妖怪身上移開,看向了的場家主,「我是妖怪,你是除妖師,沒道理你認不出我。」
一面要應對妖怪攻擊,一面又要被另一只女性大妖怪用氣勢壓迫的的場家主滿頭是汗,他本以為在那個教會裡住著的妖怪不會太強,畢竟那裡的食人鬼也只是「貳」,現在來看……他猜錯了。
他賭成功了,也賭失敗了。
成功的是,萬世極樂教的聖女的確是一只實力強大的妖怪;而失敗的是,他猜錯了金魚姬的態度,她似乎對他手中的筆……不是這麼熱衷?
金魚姬注目看著除妖師手上的筆,你要說她不在意……也不是。
這支毛筆明擺著是黃泉之語的仿制品,看得出制造者想要創造出召喚面妖的功效,然而他失敗了。這召喚出的東西類貓似虎,戰鬥力卻有限。
這是理所當然的,黃泉之語的材料是源自於地獄的。
站立在房間一角的紅發女性妖怪用袖口掩住嘴,一雙明亮的碧眸看向負隅頑抗的除妖師,她的眼睛裡忽然落滿了笑意,像是在看一個醜角。
「你的信仰不純。」
這金魚姬看得出,她是接了替伊邪那美收集信仰的任務的。
女性妖怪活動了一下手腕:「妖怪我可以替你趕走,筆歸我,以後不要到教會來了。」
「不想被記仇的話,就搬得越遠越好。」
這是一場向一邊傾倒的戰鬥,除妖師以為嬌美的女妖怪是用法術的,結果他眼前紅色影子閃現,他定睛一看,另一只妖怪竟被個小的女妖怪給拽住了毛發,一個大力給投擲了出去。
妖怪落點的地方倒是遍布詭異植株,躲避不及的妖怪被藤蔓整個纏了起來。
「五十年換支筆,怎麼想都是你賺了。」
金魚姬的聲音近在咫尺,的場家主一個晃神,手中的筆便落入她人之手。
白皙纖長的手指從筆尖摸到筆杆末尾,接著毫不留情地將剛得到的筆折斷了。
「你——」除妖師驚訝極了,萬世極樂教的聖女不是想要這支筆嗎?為什麼會?
女性大妖怪語氣淡淡,「不過是贗品。」隨手就將失去光澤的斷筆丟到了地上。
金魚姬一轉身踩過斷裂的筆杆,她直挺挺地走向了在地獄植株裡越陷越深的妖怪身邊。
「五十年,五十年之後這個人類隨你處置。」說著,金魚姬操縱著植物帶著妖怪破門而出,在外面人類的驚呼中,把妖怪扔出了院牆。
實際上這只妖怪並沒有受到多少傷害,只是自身的妖力和血被地獄藤蔓吸食了不少,為了不被除妖師盯上,那妖怪沒敢多留,當即就跑。
五十年就五十年,五十年後待它實力恢復了……這個人類的眼睛還是它的!!
一場聲勢浩大的襲擊就這麼虎頭蛇尾地落幕了,速度快得人類一方沒有反應過來。
按他們所想,兩只妖怪怎麼也得顫抖一番,而不是這樣一面倒的勝利,他們本想……收取漁翁之利的,現在什麼都沒了。
在場好幾個人類都不敢靠近金魚姬,他們在忌憚異族的生物,金魚姬站那環視周圍一圈,引得那些個人類舉起了手,最後還是的場家主跑出來說讓金魚姬離開,人類才退下去。
「讓……讓她離開。」
人圈退開了一條道,金魚姬大大方方地在人類的注視下從正門口走了出去。
從她進入的場宅到走出來,前後大約過了一個時辰。
金魚姬一出門,等在外面的教會侍從連忙迎了上來,關切詢問聖女大人有沒有事。
「聖女大人,剛剛我們聽到宅邸裡傳來了很大的聲響,您沒有事吧?」
侍從們上看下看,發現自家的聖女大人只是把袖口挽了一點上去,身上連一絲灰都沒有落下。
「那聖女大人,我們是要回去了嗎?」
「嗯……再等一會。」金魚姬看看天色,搖了搖頭。
她坐在轎子中,金魚姬讓侍從把自己帶到稍微遠一些的地方,她就這麼靜靜看著的場宅上雲霧繚繞。
妖怪是走了,可時化之禍沒有這麼容易解決。
黑壓壓的陰影直至出現在那的神明一刀斬落妖魔的頭顱才散去,金魚姬看到的場宅再度響起一陣喧鬧,接著便是狼狽從除妖師家裡跑出來的少年神明。
「……所以我才討厭來這種地方!!!」夜鬥利落打了個滾,他讓神器變了回去,「走走走,趕緊走,這種靈感強的人類簡直沒法溝通!」
黑發少女應了一聲,她與自己的神明一起奔跑,不多時便避開了除妖師的追兵,逃進了一條小巷子中。
還沒等夜鬥喘幾口氣,他被旁人一把揪住。
金魚姬一早便站在陰影中,她朝黑發少女和善地笑笑,說:「我把你的神明借走一會兒。」說罷,金魚姬不由分說地把夜鬥拉走了。
黑發少女理應去攔,可她看著紅發女子的容貌,直覺她不會對自己的神明做什麼。
金魚姬很快把夜鬥帶到遠處,等二人站定了,金魚姬開門見山地問:「幸子她是怎麼回事?」
第54章 大正
坐在回程的轎子上,金魚姬支著個腦袋,耳邊還回蕩著名為夜鬥的神明所說的話。
「我當時……看見她。」
「因為和……分開了,需要武器……情急之下……」
「還有……你是怎麼回事啊?你是妖怪身上還有神明的氣息……?」
「嘖,那你知道你們那個教會裡的事嗎?……那鳴器她的死因你也——」
她知道,她是從童磨口中知道的。
金魚姬還記得少年神明聽到她肯定的回答後那不可置信的表情,本來想質問的,最後神明把話給憋了回去。
「你那時候不記得是吧……算了,你那時候也『死』了。」
各種巧合湊在一起造就了幸子的結局,她不是善終的,死的時候也有怨氣,最終沒有去往地獄而是流落在外,被夜鬥收做神器。
少年神明聊到末尾,他撓著自己的頭表示他會好好帶著幸子的,都是自己的神器了,他怎麼也會讓她吃上一口熱飯的!
「……你,真的有錢?」金魚姬狐疑地問。
倒不是她多想,實在是少年神明穿著樸素,甚至在角落裡還有縫補的痕跡。
因為金魚姬過於直白,神明炸了毛掉頭就走,連個背影都沒有給金魚姬留,夜鬥翻過院牆及樹林直接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金魚姬又在那裡杵了會,最後還是回到了教會侍從身邊。
「回去吧,走慢一點也沒關系,這附近沒什麼鬼的蹤跡。」
轎子慢悠悠地走在山間,隨著轎子左搖右晃,金魚姬的心思也跟著一搖一擺的。
等回到萬世極樂教,已經是深夜了,困倦的金魚姬被人摻扶著下了轎子,不需要抬眼都能看到教會門口立著的白橡發男人。
童磨不知道在門口逗留了多久,這天冷得他哈出來的都是白氣。
「金魚姬。」七彩虹眸閃著莫名的亮光,童磨揮手遣散了周圍的侍從,那些信徒搬著轎子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金魚姬順著童磨的呼喊看了過去,童磨笑盈盈地沒進入正題,他左瞧右看的,沒發現金魚姬身上帶了東西回來。
「毛筆呢?」童磨好奇地問,「不是說,的場家裡有你想要的東西嗎?」
「我在教會地勢最高的地方,有看到城鎮裡飛來飛去的東西哦,那是什麼呀~」眯眯笑著的童磨親昵地攬住了金魚姬的肩膀,把她帶在懷中,擁著朝教會裡走,「好像晚上發生了不少的事。」
金魚姬把童磨捏在手裡硌到她的扇子往邊上移了移,口中答道:「那毛筆是贗品,我給掰了。」
「哦哦,竟然是這樣的嗎?那……金魚姬你要找的筆是什麼樣子的呢?說不定我活這麼久見過哦~」
黃泉之語沒什麼不能見人的,更何況童磨是關系者。
通體瑩白的筆被金魚姬掏了出來,非常普通的外形,誰料童磨看了這筆進陷入了苦思冥想,他難得把手指戳進了大腦裡,過了十多秒他驚喜地拍擊雙手。
童磨松開了金魚姬,掌心擊在金色鐵扇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見過哦~」
「嗯?」
「我見過這支筆,我想想……應該是在無慘大人身邊吧~」
「……?」
童磨總是能給金魚姬帶來意料之外的驚喜或者說驚嚇。
鬼舞辻無慘擁有黃泉之語是金魚姬想不到的。
聽到童磨說這句話的時候金魚姬眸色一暗,她差一點沒有控制住,又是鋪天蓋地的食人植物催生出去。
最終她是控制住了,忽而綻放出了甜美的笑容。
「童磨,我可以去你那裡坐一坐嗎?」
「嗯嗯,可以哦~」
*
鬼舞辻無慘擁有黃泉之語,這件事還是童磨在一百多年前見到無慘時看到他在用一支有點奇怪的筆,自認為他們上下級關系不錯的他順口問了問。
「唔,無慘大人當時削了我半個腦袋,然後他回答我說,那支筆是用來召喚怪物的。」
說是怪物,實際上就是面妖,童磨當時看了一眼無慘召喚出來的怪物記住了外表,後來才知道那是面妖。
「至於無慘大人哪裡弄來的筆?我不知道哦,因為無慘大人生氣了嘛,我就沒有問更多的。」
童磨委委屈屈,他摸摸自己的臉,不明白無慘怎麼就生氣了。
他就是普普通通問個問題,那次還是單獨見面,他不就是在花街吃人還沒吃完嗎?
金魚姬想著鬼王擁有黃泉之語的事,抽出一點點思緒去看童磨,童磨那張臉故作可憐,這要是擺在一個女子身上的確令人憐惜,可惜在童磨面前的是知道童磨本性的金魚姬。
童磨是什麼,他可是食人鬼,他所有的情緒都是偽裝出來的。
金魚姬與童磨持續對視,最後是伸出了手在童磨的腦袋上拍了兩下當做安慰。
「嗯……沒事的,你是鬼,腦袋還能再長?」
童磨立刻順著杆子往上爬,他握住金魚姬的手放到面頰邊上:「金魚姬你這安慰可不對哦~」
金魚姬沒更多的功夫與童磨嘮,她現在在想,鬼舞辻無慘的黃泉之語是什麼時候落到他手中的。
江戶?不,童磨提到的時間點比江戶時代還要早,那只能是……戰國了吧。
平安時代的選項被金魚姬給排除了,因為童磨說了,鬼舞辻無慘不愛用黃泉之語。
——與鬼一樣有所缺陷的生物。
鬼舞辻無慘是這樣評價的。
甚至比起鬼還差了很多,鬼撐死就是怕太陽但實力強,而由早期的黃泉之語創造出的面妖有的怕太陽,有的存在時間短,各有缺點,也難怪鬼王不喜。
金魚姬想了會,忽然問:「所以那筆呢?」
童磨聳聳肩:「可能還在無慘大人那邊咯,誰知道他有沒有把筆丟了呢~」
金魚姬要找鬼舞辻無慘的理由又多了一條,流落在外的兩支黃泉之語一支有了下落,但另一支仍舊蹤跡不明,似乎從她開始收藏毛筆開始,面妖的蹤跡都少了。
鬼舞辻無慘的下落仍是由繼國緣一追尋的,按他的說法他這麼多年來有了不少經驗,他會在摸到對方尾巴的情況下不打草驚蛇,順便找找鬼殺隊的好苗子。
「炭吉的後代……出生了。」
某一天,繼國緣一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本來正在喝茶聽童磨單方面叨叨的金魚姬轉過了頭,童磨也跟她一樣。
炭吉是誰?
沒頭沒尾的,繼國緣一也意識到自己沒說明白,他加了幾句解釋。
炭吉是他當年救下的一戶賣炭的人家,他把火之神神樂傳授給了他,火之神神樂是日之呼吸的舞蹈版。
真正掌握日之呼吸的只有繼國緣一本人。
童磨:「也就是說,無慘大人和黑死牟閣下沒能把日呼的相關者屠盡咯?」
繼國緣一瞥了童磨一眼,沒有接話。
他兄長的罪行他皆悉知,那都是已經發生的事情。
繼國緣一接著說,他說灶門炭十郎天賦極佳,可惜年輕時落下病根,雖會通透世界,卻也沒辦法做到更多了。
童磨:「哦?通透世界是什麼呢?我好像聽黑死牟閣下說過?」
繼國緣一還是沒有解釋,長久的相處已經讓他學會了無視童磨,只要不搭理這個食人鬼,他就沒辦法自己一個人自言自語下去。
「炭十郎的後代可以觀察一下。」
繼國緣一為自己今天開啟的話題做了總結,接著也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等了很久,就在金魚姬要遺忘他在邊上時,他又說了個情報。
「鬼舞辻無慘的話,目前在淺草。」
具體在淺草的哪裡繼國緣一沒說,他只是在外圍察覺到了鬼舞辻無慘的氣息。
他說個不好的猜測那便是,鬼王混入了人類之中。
金魚姬問:「無慘在淺草待著干什麼?要吃人,有了下手的目標?」
繼國緣一搖搖頭,他觀察了一陣子,那座城市風平浪靜,仿佛鬼舞辻無慘真的是一時興起要去回顧人類的生活。
鬼王混入人類之中是為了吃人嗎?並不是,現在吃人對於鬼舞辻無慘的意義還沒殺人來的大。
有關鬼舞辻無慘的談話沒了下文,對話就這麼普通地結束了。
萬世極樂教的日常並沒有發生改變,明面上仍舊是一個帶給信徒幸福,能夠引導信徒前往極樂世界的教會,信仰倒是從童磨逐漸轉變為了伊邪那美,這其中與金魚姬的努力脫不開干系。
暗地裡,金魚姬時常跑出教會,童磨也一樣,如果有心的信徒去留意的話會發現他們離開教會的時間大多是錯開的,因為教會總得留一個管事的。
金魚姬說是要去觀察鬼王,但每次走了半道就因為其他事情而折返回去,幾次之後,童磨非常殷勤地帶了照片回來,說相片上的人便是無慘。
「嗯嗯,這是外面傳來的新技術哦,很神奇吧~」
照片上是個半大的少年,金魚姬皺眉看了半天。
鬼舞辻無慘……是個小孩子?
「沒有哦,這是鬼擬態的能力。」童磨順手指了指自己,「如果金魚姬想看的話,我也是可以——」
金魚姬沒等童磨說完便抄起手邊的點心堵住了童磨的嘴,不能說話的男人無辜地眨了眨眼。
哎,本來還想研究一下怎麼擬態變小孩子玩的。
除此之外萬世極樂教的後院逐漸流傳起了靈異是說辭,不止一個信徒聲稱自己在無人住的後院看到了人影,特別是屋子,本該沒人住的,偶爾卻會出現熱茶及掀開的被褥。
日常躲著靈感高的人走的繼國緣一有苦說不出,並把更多的時間花在觀察鬼殺隊與鬼舞辻無慘之上。
有時候也會聽童磨嘮嘮他的兄長。
黑死牟閣下怎樣怎樣,童磨特別愛跟繼國緣一分享他認識的繼國岩勝,鬼的記憶漫長,他稍微翻一翻就能找到不少上弦見面時的趣事。
比如黑死牟閣下恪守階級秩序呀,比如黑死牟閣下跟他喝過酒呀。
「可惜哦,從沒聽黑死牟閣下提過緣一閣下你~」
繼國緣一平淡地看了回去,看得童磨掩嘴直笑。
就在這樣的日子中,嘴平伊之助一天天長大了。
第55章 大正
嘴平伊之助算是教會中地位很特殊的一個孩子,和普通的在教會養大的孩子不一樣,他是養在萬世極樂教聖女的院子中的。
說是聖女的院子,其實伊之助大多數時間都是聖女的侍女由美子在帶,但他對這兩位女性都比較熟悉。
由美子是平易近人的大姐姐,那麼金魚姬便是距離稍遠一點的像媽媽一樣的人物。
值得一提的是,嘴平伊之助的成長並不是一帆風順的,中間有很多可以說道的故事。
就比如,在他五歲左右時,他把一頭野豬認成了自己的媽媽。
中間的緣由是什麼記不清了,只知道由美子發現的時候,伊之助天天混在教會後山,撒丫子奔跑在樹林之中,嬌弱的侍女被迫練出了驚人的體力,就為了追上嘴平伊之助,再把他給帶回來。
嘴平伊之助最開始以為由美子是他的媽媽,後來又認了金魚姬,都被否認後,最後去樹林裡認了母野豬。
本來是覺得孩子太小跟他講他媽媽不在了有點早,在出現過野豬一事後,金魚姬不得不把琴葉的事早一些,委婉地告知了嘴平伊之助。
「你的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回不來了。」金魚姬蹲下身子,她看著滿身雜草剛被帶回來的嘴平伊之助,用著溫和的嗓音同容貌精致的孩子說,「你是個人類伊之助,媽媽怎麼會是野豬呢?」
孩子清澈的碧眸中倒映著金魚姬的身影,他扁著嘴,奶聲奶氣地說:「我的媽媽真的回不來了嗎?」
金魚姬頷首,她摸著伊之助的腦袋說:「嗯……也說不定,有緣的話,你會見到她的。」
這就得看嘴平伊之助打算走哪一條路了。
如果他成為了一個普通的信徒,那麼他就會是芸芸眾生的一員。
如果他對萬世極樂教的秘密感興趣的話……他便能見到隱藏的真相。
其實金魚姬蠻喜歡伊之助這個孩子的。
他活潑好動,除了外貌遺傳了琴葉以外,基本沒有相似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散養慣了,嘴平伊之助天天都往教會後山跑,練就了一身好體力。
伊之助七歲那年,童磨終於是控制不住自己搞事的心,他跑過去問伊之助對下一代教主的位置有沒有興趣。
本來啊,萬世極樂教的教主一直會是他。
可這不是,地獄在未來等著他嗎?萬世極樂教沒有教主怎麼行?
「伊之助,你的母親琴葉可是教會忠誠的信徒哦,你要是能成為我的繼承人的話,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這是嘴平伊之助頭一次在童磨口中聽到自己母親的名字,他不禁瞪大了雙眼。
「我的……媽媽?」
「對哦,你的母親琴葉。」
童磨用著哄騙的語氣,笑眯眯地與七歲大的伊之助對話,騙一個半大的孩子不要太容易,童磨很輕易地便讓伊之助信了他的話。
由美子攔也攔不住,她也不敢攔。
恰好這一天金魚姬在接見信徒,等她回來的時候,童磨開心地抱著伊之助對她說:「金魚姬,伊之助答應當下一代教主了哦~」
金魚姬聞言人一愣,把手上的帽子交給了邊上的由美子,她主動走到伊之助跟前,與他對上了視線。
「伊之助想當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嗎?」
「是、是的!」
被童磨抱著的孩子懵懵懂懂,清澈的眼眸中滿是茫然,他顯然還不知道即將等待他的是什麼。
應該是童磨用花言巧語說了什麼。
半晌,金魚姬放棄了對視,嘆了口氣:「也行吧,伊之助你不可能一直不知道,琴葉她……琴葉她也一直很想你。」
那時候伊之助並不知道這句,他的媽媽很想他的這句話代表著什麼,很久之後才明白。
七歲大的孩子只知道他的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童磨不再掩飾他的血鬼術,不見信徒的時間除了找金魚姬又多了項娛樂,便是逗弄嘴平伊之助,都稱不上教導,這個男人完全就是在玩。
請問,一個十歲都不到的孩子,能在冰花之下做什麼?
不過童磨還算有分寸,沒有把他血液中的毒一並使出去。
畢竟啊,小孩子的肺太柔嫩了。
最後還是路過的繼國緣一看不下去了,他丟給嘴平伊之助一把刀,比伊之助人還要高的刀,然後指導了幾句怎麼用。
其實也沒多靠譜,等金魚姬注意到的時候就看見伊之助搖搖晃晃拖著比他高的刀,以根本傷不到童磨的動作再揮刀。
金魚姬:……你們男性到底在干什麼?
金魚姬把伊之助解救下來,她把腳邊上的冰晶小人一下子戳倒,滾了兩下的結晶之御子沾了滿身灰,它不滿地爬起來嘟囔著「金魚姬金魚姬」的,跑回了它的施術者身邊。
童磨搖搖扇子,他與金魚姬的視線對上了一瞬,很是無辜地聳肩。
「我有留手哦~」
留個鬼,童磨你留手了有什麼用?
懶得跟童磨計較,金魚姬用手帕把伊之助臉上的雪水都擦掉,她指了指伊之助手中的刀,又指了指童磨手裡的扇子。
她問伊之助:「你想學什麼?」
伊之助前看看後看看,說了一句:「我都想試試。」
「可以。」金魚姬點點頭。
既然伊之助說都想試試,金魚姬便把繼國緣一的空閑時間利用起來,將伊之助交了過去。
她的要求也不高,就希望這個孩子還是完完整整的,琴葉可能過幾年會上來一趟看看孩子。
「琴葉她好像……現在是在阿香手底下嗎?我也沒想到她回去眾合地獄。」
阿香是眾合地獄的女官,也是鬼燈的同期,性格溫柔的她很適合帶琴葉入門。
亡者成為獄卒的確是一條路,金魚姬倒沒想過琴葉會走這條路,可能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吧,她不想這麼早去轉世。
於是嘴平伊之助接下來大半的時間都被訓練給占據了,他沒功夫再跑到山後去撒野,只能待在教會中。
白天跟著童磨聽那些不知道在說什麼的信徒傾訴煩惱,晚上不是練劍技就是跟童磨的結晶之御子玩耍。
有一說一,信徒的煩惱真的無聊。
嘴平伊之助本來就不是喜靜的性格,坐了沒多久就屁股癢想起來動,苦於童磨壓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也苦於童磨扣在他腦袋上的那頂金邊黑冠,他沒動成。
「我已經決定了,伊之助可是未來的教主哦~」
「現在帶他來見見你們,以後可能就是伊之助來傾聽你們的煩惱了~」
童磨此話一出,教會裡的人對伊之助的態度立馬轉變了,本來他們就因為伊之助住的地方而保持了距離,現在更是徹底轉為了畢恭畢敬,弄得伊之助非常不習慣。
他後悔了,他當初為什麼要聽信童磨的話。
可不習慣也得習慣,在萬世極樂教,童磨說的話就是一切。
以前沒有例外,現在有了例外,那便是金魚姬的存在。
聖女也是教會極其特殊的一位,教主給了她極大的權利,而聖女本人的能力也令人驚奇。
能通過她見到思念之人什麼的……果然都是神明的恩賜吧。
這天伊之助從煩人的信徒中脫身而出,年紀還小的他不懂為什麼那些人類對他這麼殷勤,仗著體力好繞著教會跑了一圈,他把笨重的帽子摘了下來,甩掉信徒後跑回了住的院子。
金魚姬……也只有金魚姬能夠溝通了。
一直帶他的由美子前不久態度也發生了變化,只有金魚姬態度依舊,沒因為他身份改變而有其他想法。
伊之助沒有喊人敬稱的習慣,無論是童磨還是金魚姬都是直呼他們的名字,這進了院子他又喊上了:「金魚姬,金魚姬你在嗎!那些信徒好煩啊。」
伊之助喊了半天沒見著人,最後循著房間內的動靜踏上緣側,他拉開了沒有合攏的門。
「金魚……姬?你——」驚訝的聲音被孩子吞回了,他拉大了門,讓更多的光線透了進去,「他是誰?」
見到有光線照進來了,金魚姬很無奈地轉過身子把身前的「孩子」圈進懷裡,用肩膀擋住陽光,只有一點點白橡色的發絲露在那。
擁有白橡色頭發的人,整個教會就這麼一個人。
金魚姬一把將人抱起往陰影裡走了兩步,等徹底曬不到陽光後才轉過身,把她懷裡的孩子和自己都展現在伊之助面前。
白橡發的孩子有著跟童磨一樣琉璃色的眼眸,此刻彎成了一條縫,他環著金魚姬的脖子,把整個人親昵地貼在金魚姬的身上。
「伊之助~」白橡發的孩子脆生生地喊道,尾音甜膩膩地拖長。
這是誰?小小的嘴平伊之助陷入了沉思。
最開始那點酸味已經消失不見,年紀不大的孩子想了會,語出驚人:「這是金魚姬你和童磨的孩子嗎?」
「嗯……不是的。」金魚姬艱難地搖頭否認。
也不怪伊之助會有這樣的認知,因為金魚姬懷裡的孩子完全就是童磨的縮小版,在不了解童磨是鬼會擬態的情況下,是誰都有這樣的想法。
而且,教會裡到處都有教主與聖女關系不一般的說辭,伊之助也信了。
金魚姬把拖著小孩版童磨的屁股,把快要從她身上掉下去的孩子舉得高了些。
金魚姬這邊否認了她與童磨之間的關系,那邊童磨用著小孩子的擬態,眉眼彎彎地湊到金魚姬的耳邊喊:「媽媽!你不認我了嗎!」
……她現在有一種把小童磨就地扔到太陽底下,讓他下地獄的衝動。
第56章 大正
童磨說,要給她一個驚喜。
金魚姬不以為然,以為就是童磨又從外面找來了什麼新奇之物,給她也帶了一份。
童磨之前給她送了金魚,還不止一次,都是些主體是紅白二色的金魚,一尾死了就再送一尾。他還特別參考了花街裡見到過的魚缸,透明的玻璃上繪制著紅楓色的花紋,幾條金魚在裡游來游去。
其實魚缸裡的金魚在花街並不是什麼好的寓意,顯然童磨沒去了解這些,他只是看金魚可愛,魚缸的圖案漂亮就給金魚姬整了好幾個。
魚缸換了好幾波,金魚也是,在這個時代還頗顯名貴的玻璃制品被隨意丟到棄之不用的地方。
信徒看著那蒙上灰塵的魚缸覺得可惜,可教會有錢,作為一個聚集了人類信仰的地方,萬世極樂教長久以來斂取了大量的財富。
送禮逐漸不能滿足童磨尋樂的心,他發覺送禮只是人類表達情感最普通的一環,如果給予他人驚喜的話,應該能收獲更多的反應。
童磨前一天說了要送金魚姬驚喜,當天晚上就通過擬態變成了小孩子的模樣,約莫就是他七八歲的樣子,然後仗著金魚姬對他的氣息熟悉,正大光明地跑到了她的房間裡。
因此,第二天醒來的金魚姬覺得胸口很悶,仿佛有什麼重物壓在上面,比貓之類的還要沉些許,金魚姬逐漸喘不過氣,掙扎著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天亮了好久了,金魚姬睡眼朦朧地朝下看去,她看到的果然不是貓這類的生物,而是跟童磨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小孩子。
不,不如說那就是童磨。
七彩虹眸亮晶晶的小孩子「乖巧」地喊道:「金魚姬~你醒了呀~」
童磨是鬼有擬態的能力,作為上弦鬼擬態成小孩子的模樣也是輕而易舉,他以前沒這麼做過,這一次也是一時興起。
是小孩子形態的童磨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他的氣息自己太熟了,以至於沒有從睡夢中驚醒。
金魚姬伸出手將童磨抱了起來放到一邊,她才翻身坐起,童磨又很膩歪地趴到了金魚姬的背上,讓她沒辦法好好穿衣服。
「金魚姬有沒有覺得驚喜?我看你好像很喜歡伊之助的樣子~」
驚喜稱不上,驚嚇倒是有的。
金魚姬別扭地背過手,把小童磨從背上撈了下來,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一遍,囫圇一下把被子蓋到他腦袋上遮住視線,金魚姬准備穿衣服。
「我對於小孩子都蠻喜歡的。」
像鬼燈像伊之助,就算是教會的或者外面的人類小孩,她都願意逗一逗。
童磨冷不丁被黑暗籠罩,他用幾秒鐘掀起被角,只來得及看見女性光裸白皙的背脊一閃而過,很快那片肌膚就被月牙白的裡衣遮蓋,緊接著金魚姬披上了杏黃的外衣。
童磨為什麼要變成小孩子的樣子金魚姬不知道,金魚姬現在就想讓他趕緊變回去。
「不要鬧了童磨,你變成小孩子要干什麼?」
「唔?找金魚姬你玩呀~」
「……趕緊變回去,我沒辦法跟信徒解釋你是哪裡來的。」
金魚姬矮下身子去抓童磨,小童磨跑得比成年的他靈活好多,她夠了兩下沒夠到,反而在動作中碰掉了桌上的幾個飾品。
叮當作響的銀器摔落到地上,發出的聲音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
接下來便發生了嘴平伊之助闖進來的那一幕,金魚姬抱著小童磨躲進了陰影中,還被小童磨喊了媽,這下伊之助更加震驚了。
「你……你和童磨他……」伊之助語序混亂,半大的孩子捂著嘴,「我為什麼從沒見過他?」
「不……他不是……」金魚姬憋著一口氣,她捏住了小童磨的脖子,手上的力道警告他不要再亂說話了,「他不是我和童磨的孩子。」
藍發的孩子嘟嘟囔囔,明顯是不信金魚姬的解釋。
伊之助朝外面大喊了一聲由美子,本來就離得不是很遠的侍女立馬趕了過來,她叫著「伊之助大人」的名字,有走進來後也看到了金魚姬與小童磨。
她的反應和伊之助差不多,不過她沒有伊之助大膽,只是猶豫地發出疑惑:「聖女大人,這孩子是……」您和教主大人的嗎?
……
金魚姬深呼一口氣,按壓小童磨脖頸的力道大了不少,隱約能聽到骨頭碎裂的哢嚓聲,白橡發的孩子「嬌弱」地喊著痛。
「媽媽,你弄疼我了。」口音要多無辜有多無辜,童磨最擅長的便是裝可憐了,「媽媽我好不容易來見你一次的。」
呼……把小童磨丟到太陽底下他可就真的沒了,她得冷靜一些。
揉揉醒來後就開始犯疼的額頭,金魚姬把由美子打發走去拿吃的,伊之助就趕不走了,藍發孩子綠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小童磨看。
小童磨一點不見外,他樂呵呵地衝著伊之助笑,並用口型比著「伊~之~助~」。
下一秒,小童磨就被金魚姬給撂在了地上,金魚姬走過去把門關上不少,讓陽光不這麼刺眼。
「我再聲明一遍,他不是我和童磨的孩子。」
金魚姬說了好幾遍,可由美子就持懷疑的態度。
可這孩子是喊聖女大人媽媽的,又是教主大人的縮小版,這怎麼想都……由美子陷入了沉思。七八歲的孩子,這麼一算的話……這孩子很早就有了,只是苦於某些原因不能帶到教會來?
由美子悄悄往旁邊看,偷看的時候被與伊之助在玩的白橡發孩子抓了個正著,那孩子朝她笑笑,她連忙收回了視線。
「可是聖女大人,這孩子你打算?」
「不要跟外面講,他今天就會回去了。」
金魚姬不細說,一切盡由由美子腦補,既然他們愛猜就讓他們猜去,反正今天她一定要把童磨給扭回來。
回去,回哪裡去?
由美子腦海裡至少有三四個版本的不能說的故事,她頭點如小雞啄米,記著金魚姬讓她干的事情,把吃完的餐盤收拾干淨直接離開。
再度把由美子遣走,金魚姬這才有時間轉頭看邊上兩個「孩子」——一個真的人類孩子,和一個鬼的擬態。
童磨不虧是童磨,沒用多少時間就以新的形態與嘴平伊之助混了個面熟,他伊之助長伊之助短地叫開了,並把伊之助對教會的煩惱打聽得一干二淨。
伊之助作為小孩子的想法很簡單,既然童磨的「孩子」都出現了,那他是不是就能把那什麼繼承人的位置給讓出去了嗎?
他早就不想被那幫子信徒嚷嚷著喊「伊之助大人」了,他不想聽到這個稱呼。
鬼知道他前兩年怎麼就被童磨給騙到了。
「誒,不可以哦~」小童磨聽後搖搖頭,他習慣性地想去摸扇子,結果想起來自己是擬態,因為體型差異沒把武器帶出來,小童磨只得背過手,「萬世極樂教的下一任教主,一定是伊之助啦~」
「喂,不是有你了嗎!!」伊之助皺眉伸手就想去拽小童磨,兩個人就這麼在金魚姬的房間裡腦開來了。
小孩子的聲音嘰嘰喳喳的還有些尖細,特別是童磨還是時不時笑兩聲,這感覺比金魚姬以前帶鬼燈的時候要難很多。
鬼燈是什麼性格?大部分時候都是沉默不語,是安靜的那種類型,和她現在面對的兩個完全不同。
也不能開口喊童磨的名字,金魚姬拋下兩枚植物的種子,種子迅速被她的妖力催生成了藤蔓,一圈一拉。伊之助被拖到了門邊上,小童磨被舉到了天花板上。
藤蔓再一拉一合,直接是把伊之助送到了房門外,同時金魚姬的聲音在合上的門內響起:「伊之助,你先去找一下緣一先生。」
金魚姬的聲音冷了下來,不至於生氣,可伊之助是不敢再鬧騰了,他乖乖地哦了一聲,去到自己住的地方把雙刀帶上往後院走。
門外的伊之助離開了,門內的小童磨還沒被放下來。
白橡發的孩子動動胳膊,他的四肢皆懸在空中,只是腰部被藤蔓固定在了天花板上下不來。
小童磨拍拍腰間粗壯的藤蔓,冰霜覆蓋了上去,快蔓延到金魚姬腳邊時便收了回去,最後童磨捧住自己的臉,無辜地撅起嘴,「誒金魚姬,你把我舉在這裡干什麼?快放我下去嘛~」
大人童磨做這個動作會很奇怪,但小孩子外貌的童磨做起來就只剩可愛了。
可金魚姬畢竟是知道童磨身份的人,不會被他這份浮於表面的可愛給欺騙到。
還好,還好小童磨出現只是在自己的房間中,看到他的人也只有伊之助和由美子,後者不會說胡話,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伊之助了。
「好了童磨,你要是玩夠的話就快點變回去。」金魚姬右手揮了揮,藤蔓一松小童磨便落到了地上,「我不想明天聽到教主與聖女有了後代的消息傳遍整個教會。」
白橡發的孩子一個受身安全著陸,他笑眯眯地來到金魚姬跟前抬起頭,「金魚姬你親親我,你親了我,我就變回去了~」
第57章 大正
白橡發的孩子稚子般純真,他的神情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他就是這般無辜。
金魚姬聽了童磨的索求,她忽的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雙杏眸定定地看向小童磨。
小童磨在看她,她也在看小童磨。
就在小童磨以為金魚姬不會有所動作時,她忽然俯下了身子,撩起小童磨的額發輕輕留下一吻,就如同她身上的花香那樣輕淡無蹤,小童磨在金魚姬離開後捂住了他的額頭。
他以為……誒,不對吧?這樣的發展是——
金魚姬親完也按住了嘴唇,伸出手將小童磨的頭發揉得一團亂。
「親了,好了童磨快點變回去。」
小時候的童磨的確很可愛,總讓她有種在做什麼不好的事情的感覺。
金魚姬轉過身,滑落的發絲遮住了她微微泛紅的耳廓。
背過身去的金魚姬讓小童磨意識到了什麼,小童磨馬上粘了上來,金魚姬長金魚姬短地喊了起來,發現金魚姬不怎麼搭理他後,童磨這才解除了小孩子的擬態。
「金魚姬~」
成年人的嗓音自背後傳來,很快一具溫熱的軀體貼到了金魚姬背後,童磨的雙臂緊接著環了上來,把金魚姬圈到他的懷中。
童磨溫吞地俯下脖子,炙熱的氣息撲在金魚姬頸間。
金魚姬太可愛了,他忽然就有點想要吃的欲望了。
「你……」還來不及問童磨想干什麼,正要嫌棄這樣太熱的金魚姬肩膀上忽然傳來了疼痛的感覺,「……童磨!!」
食人鬼尖銳的牙齒刺破金魚姬嬌嫩的肌膚咬入血肉之中,隨即是血液被吸吮的酸痛自肩傳遍上半身——童磨在咬她,字面意義的啃噬。
金魚姬肩膀上的杏黃的外衣被拉下半截,現在染上了紅的色彩,童磨咬了沒兩口就被金魚姬推開了腦袋,童磨牙齒一松,離金魚姬的脖頸處一米遠。
童磨留下的傷口對於一只妖怪來說不算什麼,金魚姬按壓住肩部的傷口,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恢復著,可能幾分鐘後除了衣物上的血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
白橡發的男人狀若無謂地舔了舔唇瓣邊的血跡,他看到了金魚姬微皺的眉頭和要張開的小嘴,他立馬用其他事情轉移了金魚姬的注意力。
啃咬並不是一時興起,對童磨而言金魚姬的血肉極具誘惑力,比稀血帶給童磨的渴望還大。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好像是從見過金魚姬的本體之後就——
童磨再度舔了舔犬齒,鮮美的血液仿佛還停留在口腔之中,他開啟了一個新的話題:「前不久,無慘大人把我找了過去。」
童磨對無慘的稱呼依舊停留在「無慘大人」上,即使是愉快地當了二五仔,他還是保留了尊稱。
用童磨的話來說,如果改口習慣的話,萬一到時候在無慘大人面前暴露了就不好啦~
金魚姬揉揉酸澀的肩膀,蹙眉看向童磨,不明白他這個時候提起鬼舞辻無慘干什麼。
鬼王似乎偶爾會召喚手下的上弦鬼,詢問一些近況及尋找青色彼岸花的進展,多是沒有營養的情報。
「不是哦~」童磨笑眯眯地否認了金魚姬的腦內猜想,「是無慘大人身邊出現了新的鬼哦。」
「什麼鬼?」
「我記得是一只會很特殊的血鬼術的新鬼呢~從氣息來看,她成為鬼的時間沒有幾十年。」
童磨普普通通地說著自己的判斷,他那天被無慘喊了過去,不是之前那種他主動前往約定的地點,而是鬼王讓他不要動。
——不要反抗接下來的血鬼術。
鬼舞辻無慘差不多是表達這麼個意思。
於是童磨眼睛一睜一閉,他就來到了嶄新的環境中。
不是以前任何一個他見過無慘的地點,這縱橫交錯相疊的房間格子錯落無序,無限的空間感令童磨感到驚奇,就在他打量環境的時候,鬼舞辻無慘到了。
照例問的都是那些問題,童磨悄摸摸地朝無慘背後抱著琵琶的那位女性鬼看,就因為多看了那麼幾眼,他被無慘挖掉了右眼。
還好他是鬼,眼睛很快就長出來了。
童磨「委屈」地低下腦袋,不再東看西看,他盯著面前深淺不一的榻榻米,只聽著琴弦撥動一聲,童磨被傳回了他原先所在的教會裡。
天還亮著,門外來來去去的都是他的信徒。
童磨在蓮花座上發呆半天,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那琴聲便是那名女鬼的血鬼術,是從未見過的血鬼術!
「我就這麼嘣得一聲,就回來了。」童磨描述自己的經歷浮誇且肢體語言豐富,末了他托起自己的下巴,總結道,「是與空間相關的血鬼術吧,很神奇的樣子。」
空間相關的……血鬼術?
金魚姬想到了什麼,她即刻拉住童磨,意識到外面還有太陽時,金魚姬折回去取了擺放在屋內角落的黑傘交給童磨。
她對童磨說:「我們去找一下緣一先生。」
會空間血鬼術的鬼談不上太麻煩,卻也得讓人注意一下。
*
有關小童磨的存在,最終還是被一些信徒知道了。
傳出消息的是嘴平伊之助,小孩子本來就管不住嘴,加之幾名成年非人類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鬼舞辻無慘身邊的新鬼身上,自然是疏忽了對伊之助的看管。
等金魚姬注意到時,木已成舟,小半個教會都知道她與童磨有後代了。
金魚姬:?
比起金魚姬的無奈,童磨可是玩上癮了,他正大光明地用擬態出現在信徒之前,小童磨如出一轍的樣貌令信徒們驚異
起初金魚姬還去管,後來就隨信徒和童磨去了。
反正,他們再鬧騰也鬧不到自己跟前來。
現在的信徒比以前要有分寸許多了。
嘴平伊之助大概是十歲左右,反正是在他十歲生日之前的某一天,他知道了童磨是鬼的真相。
鬼是什麼概念呢?
就是說平日裡來向他這個「小教主」傾訴煩惱的信徒中,有不小的比例都提到了鬼的存在。
受鬼侵擾,被鬼襲擊過,最心愛的人被鬼吃掉等等,憂傷煩惱各不相同,統一的點便是鬼食人。
嘴平伊之助發現童磨是鬼,也是因為撞擊了童磨吃人沒吃干淨。
嘴角還掛著鮮血,七彩瞳孔裡刻著奇怪數字的白橡發教主笑吟吟地看著闖入他的所在地的嘴平伊之助,露出了平和的笑容。
就好像,就好像沒把嘴裡的血肉吃干淨的鬼不是他似的。
「呀,伊之助怎麼來我這了?沒打招呼就進來,是不好的習慣哦~」
伴隨著男人嘴一張一合,還有幾縷血絲粘連在牙齒之間,給童磨憑添了幾分荒謬之感。
「哎呀呀,讓伊之助你發現了我的秘密,這要怎麼辦呢?」
食人鬼的牙齒啃過骨頭的聲音刺耳驚異,給人帶來不安和恐懼,偏偏童磨還在笑,笑得光風霽月,令人心裡發毛。
嘴平伊之助當時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跑,無論跑到什麼地方去,一定要從食人鬼的手底下跑出去。
留下來說不定會死……不,是大概率會死。
伊之助不是什麼感官遲鈍之輩,只是童磨平時給自己發粉飾太好了,加之這個教會裡他熟悉的人都不怎麼平凡……也只有由美子一個普通人。
劍術高深莫測的高馬尾,能使人看見親近女性的金魚姬,再來個會冰的法術的童磨好像也沒什麼毛病。
他怎麼會知道童磨是鬼!
伊之助快速掉頭就跑,出乎他的意料,背後的童磨並沒有立刻吹上來,而是慢悠悠地吃干淨手裡的「食物」,扶著門框看他疾奔出去。
「哎,小豬仔養大了,也該宰了。」萬世極樂教的教主非常隨意地說道。
萬世極樂教就這麼大,裡面的路伊之助基本都認識。現在是晚上,他跑到人多的地方沒用,可能會引起更多的傷害。
能去哪裡呢……可以去那個地方嗎?
伊之助把自己熟悉的人的過了一遍,他首先想到的是金魚姬,這個教會的二把手,比起住在後院的高馬尾,顯然是金魚姬的住所更近一點。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童磨吊在後面追著伊之助,伊之助能跑的方向也只有金魚姬的住所了。
伊之助在童磨的「驅趕」下,他進到了金魚姬的院子中。
因為是還不到睡覺的點,由美子被金魚姬差走做事了,現在坐在月光下打理花草的就金魚姬一個。
伊之助來了後直奔金魚姬的所在,一把拽住金魚姬的衣服想帶她走,「不好了!童磨是鬼!我們趕緊到高馬尾那邊去!」
伊之助覺得教他劍術的繼國緣一一定有辦法對付食人鬼,他現在就想帶著金魚姬離童磨遠遠的。
伊之助自認為常年奔跑在教會後山的他力氣和體力作為一個孩子都很不錯了,可他沒能拉動金魚姬一分一毫。
咦,為什麼……
金魚姬停下了擺弄枝葉的手,她轉過頭去看伊之助略顯焦急的臉。
她不知是該感嘆童磨藏得好還是伊之助感官遲鈍。
不,伊之助的感官並不遲鈍,他甚至可以說感知敏銳。
這麼看來也只能是童磨身上發生了些許變化外加他藏得好了,伊之助過去只跟她談過童磨給人怪怪的感覺,今天的話……是童磨吃東西被伊之助發現了嗎?
就在金魚姬思考之際,童磨也趕到了,他一進門就狀若驚喜地看向伊之助,對金魚姬說:「金魚姬呀,你抓到伊之助了?可以把他交給我嗎~」
「他發現了我是鬼的秘密哦。」
第58章 大正
嘴平伊之助陷入了不知所措之中。
金魚姬也知道童磨是鬼嗎?
難道說,他們是合謀嗎?
金魚姬與童磨的關系一向很好,如果說金魚姬她……
就在童磨向金魚姬討要自己這句話落下沒多久,伊之助腦袋裡想了不少可能性,然而還沒等他做出相應的反應,金魚姬揉著他的腦袋站了起來。
「童磨,你不要嚇他了。」金魚姬露出了不贊同的目光。
「誒誒誒,金魚姬你怎麼一點都不配合我。」童磨見到金魚姬的反應不是如他所想,氣鼓鼓地鼓起了嘴,「我的氣氛可是營造的很好呢。」
是是是,氣氛好是好,可也把伊之助嚇得夠嗆。
金魚姬完全能想像伊之助看到童磨吃人沒吃干淨的場景是什麼樣子。
一直以來,伊之助都以為身邊都是跟他一樣的人類,可從沒想過身邊會有鬼,而接下來便是他世界觀再度被刷新的時間——因為金魚姬說她也不是人。
「好了,不要逗伊之助了。」金魚姬走上前一步把伊之助護在身後,她無奈地看著童磨,「你怎麼又跑去吃人了。」
童磨這下可不樂意了,他說自己這可不是在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是在幫地獄的忙。他把那名女性犯過的錯、殺過的人一一細數。
比如她是如何利用自己漂亮的皮囊做些皮肉生意,然後再趁男人大意的時候殺了他們,把錢財拿走。
「我呢,只不過是在幫她早點贖罪。」
「反正都是要下地獄的,我就幫幫忙。」
童磨說得振振有詞,被他吃掉和下了地獄再被獸類獄卒啃噬,其實差別也不大。
童磨說得振振有詞,金魚姬卻覺得童磨是在胡攪蠻纏,她不得不再次提醒童磨,他做的這些事下了地獄都會在審判的。
童磨點頭示意:「嗯嗯,我知道的,無所謂哦~」
「你……」金魚姬吸了一口氣,她反手把想走的伊之助的領口拽住,「伊之助你等一下。」
腳底抹油沒走成的嘴平伊之助在金魚姬的手中掙扎起來,他掙扎的同時童磨還在火上澆油,白橡發的鬼在院子門口涼涼地開口了。
「其實金魚姬也不是人類哦,她是大妖怪~」
「對對對,就你想的那種妖怪。」
鬼知道伊之助會腦補什麼,反正童磨看著局勢越攪越亂就來勁。
伴隨著童磨的話音落下,伊之助的心沉入了谷底,同時掙扎的動作更激烈了,試圖從金魚姬的拉拽中離開。
金魚姬怎麼也不是人類了?……等一下,不要跟他說連高馬尾也是?
金魚姬瞪了湊熱鬧不嫌事大的童磨一眼,輕言細語把伊之助勸得安靜下來。
「伊之助,我不吃人。」
可金魚姬沒有否認自己是妖怪的事實,被放回地上的伊之助非常糾結地站在那,但也沒跑,他疑慮地將視線在金魚姬和童磨之間來回打轉。
兩個非人類似乎都沒有惡意。
他冷靜下來來看,童磨那時候那句「小豬仔該宰了吃了」也就是隨口說說。
半晌,他憋出一句:「那高馬尾他是人類嗎?」
繼國緣一當然不是人,他是亡者是獄卒。
嘴平伊之助在得知由美子是人後悄悄松了一口氣,可他仍舊沒有把碎裂的世界觀拼回去。
這個萬世極樂教的教主與聖女皆不是人類,那這個教會是個什麼情況?是把人類豢養起來了嗎?
發現伊之助表情越發奇怪,金魚姬伸出食指彈了小男孩的腦門一下。
「不要胡思亂想了,還有童磨你也消停一點。」
被斥責的食人鬼無所謂地聳聳肩,沒有任何反思的意思。
金魚姬看著伊之助已經逐漸有了少年感的臉,她覺得也是時候讓這孩子知道更多的事了。他遲早得面對,現在只是因為撞見了童磨給提前了。
她兩手搭著伊之助的肩把男孩子往裡推,一面給童磨使眼色,讓他把等會回來的由美子再打發走。
「金魚姬……你是妖怪?」
「對。」
伊之助不助地打量紅發碧眸的金魚姬,溫和的女性帶著笑容望著他,從頭到腳伊之助找不出一絲一毫妖怪的影子。
她跟童磨差不多,外表與人類無異。
「所以伊之助你要小心哦,外面有不少鬼,表現得和人類差不多~」童磨忽然「語重心長」起來,他指點著自家教會養大的小豬仔,「外面遇上了的話,記得用刀把鬼的脖子砍斷哦~」
迫害起除了自己之外的鬼,童磨興致勃勃。
「刀會用的吧,就緣一閣下教你的那種。」
「不過要殺掉鬼這對刀的材質有所要求,不如等我物色一個可愛的女性鬼殺隊隊員,再把她——」
「再把她怎麼樣?」突然出現在童磨身後的繼國緣一重復道。
紅衣劍士步履匆忙進入,抬首同金魚姬點頭示意,他也是注意到這裡的異動才過來看看。
背對著繼國緣一的童磨話頭一轉,說:「然後把她的日輪刀搶過來咯?緣一閣下以為我想做什麼呀~」
當然是以為你想吃人。
金魚姬微不可聞地搖搖頭,她安撫地拍拍伊之助的肩,讓他不要神經這麼緊繃。
「沒事的,緣一先生雖然不是人類,但他……是個好人?」
金魚姬的安慰效果甚微,十歲不到的孩子嘴巴抿得緊緊的,他雙手握拳置於膝蓋之上,目光死死盯著走進來的繼國緣一。
高馬尾的劍士也像人,在場的每一個非人類都……
伊之助緊張地看著繼國緣一也落了座,這下他是被三個非人類給包圍了。
像是後世家長與老師圍坐在一起開家長會一般,幾個成年非人類自顧自地聊開了。
金魚姬:「童磨,下次不要在教會裡吃人了。」
童磨:「沒有沒有,這不是沒吃完給帶回來了嗎~教會裡的信徒我可一個都沒動哦~」
金魚姬:「所以現在教會地方有點小了,有關於擴建的選址我讓由美子帶給你了……等一下,先說伊之助的事情。」
「伊之助怎麼辦?」金魚姬指著伊之助說。
「所以……是鬼的事情暴露了嗎?」繼國緣一總結道。
是暴露了,暴露得一干二淨,買食人鬼童磨送妖怪金魚姬與獄卒繼國緣一。
繼國緣一的關注點與常人不同,他看了看自閉現場的嘴平伊之助,語出驚人:「那是不是能把更多的課程提上進度了?」
當金魚姬不解地轉向繼國緣一,日呼使用者簡單地解釋:「伊之助他很有學習呼吸法的天賦。」
雖然不適合日之呼吸,但嘴平伊之助帶給繼國緣一的驚喜讓他幫助伊之助逐漸創造了一個新的呼吸流派的影子。
金魚姬困惑地歪過頭:「咦?那這樣的話,伊之助以後是不是需要去鬼殺隊?」
繼國緣一點點頭,肯定了金魚姬的想法:「去鬼殺隊,可以替我們傳遞消息。」
比起去接觸一個陌生的鬼殺隊劍士,繼國緣一覺得送個自己認識的人進去不錯。
他這個提議很快得到了童磨的反對,萬世極樂教的教主拍著桌子抗議:「不可以呢!伊之助要給我當教主繼承人的!」
繼國緣一不懂:「這這兩者有什麼衝突嗎?」
對啊,童磨不就是又是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又是鬼舞辻無慘的部下,現在還兼職地獄的二五仔間諜。
童磨不聽繼國緣一的解釋,他單方面認為這是繼國緣一在與他搶人,一口咬定伊之助是屬於萬世極樂教的。
說著說著,童磨提到了琴葉的名字。
「琴葉是萬世極樂教的信徒,所以伊之助也是萬世極樂教的信徒。」
兩個男性就奇怪的問題展開了辯論,金魚姬卻由琴葉的名字想到了一件事,那便是琴葉之前有悄悄上來看過伊之助。當然了,她走的是正規的,要通過鬼燈審批的外出流程。
那麼,在事情一團亂的當下,要不要讓伊之助知道琴葉的事呢?
金魚姬當著旁人的面掐了個法術,由於萬世極樂教有與地獄的通道,法術的效果倒是不錯。
此世時值夜晚,彼世的作息也差不多到了睡覺的時間點。
繁忙工作一天並被閻魔大王氣到的鬼燈剛躺下去,他就聽到耳邊滴滴答答響起了敲門聲。
哦,應該是有人找他。
睜開眼下了地,鬼燈面無表情地拉開門,他看到了站在門口捧著幾張紙站著的小紙人。
哦,還是金魚姬找他。
小紙人的腦袋邊上掛著幾朵金魚草,鬼燈俯下身子把紙張接過來一看,才看了兩眼他就黑了臉,折回房間裡去把自己的狼牙棒帶上,然後怒氣衝衝地關了門。
她金魚姬是太久沒在地獄干活連規矩都不記得了嗎!地獄的事是能隨便跟此世的人說的嗎?
憋著氣的鬼燈迅速衝到已經熟睡的閻魔大王的房間裡,強迫他在自己的外出申請上簽了字,鬼燈把一天所需的流程壓到了半個時辰,然後他順著通往萬世極樂教的通道爬了上去。
惡鬼就這麼爬出了地獄。
金魚姬半天沒有等到鬼燈的回復,她同房間裡的兩大一小打了招呼就去後院那邊查看,思索著要不要下地獄一趟時,她便於爬上來的鬼燈裝了個正著。
鬼燈黑著的臉在夜晚非常具有威脅感,他的大臉貼在金魚姬跟前。
金魚姬抽出手,朝鬼燈打了個招呼:「鬼燈?你怎麼上來了……?」
「哈?你還敢問?」鬼燈嘭的一聲把狼牙棒丟在地上,然後從懷裡掏出好幾本書,厚如磚頭,「地獄新規,請好好閱讀。」
第59章 大正
厚厚的書籍金魚姬只翻閱了幾頁就給擱在了腳邊,她找鬼燈又不是為了研究地獄制度發生了什麼變化的。
她想問問琴葉和她兒子伊之助的事情。
金魚姬:「我之前問過琴葉,要不要讓伊之助知道她和地獄的事情,琴葉好像同意了,鬼燈你看……」
鬼燈:「不可以、不允許、沒可能。」
鬼燈直接給金魚姬來了個否定三連,金魚姬納悶地反問為什麼。
鬼燈:「沒有為什麼,現在地獄規矩很嚴,你隨隨便便讓不相干的人知道了地獄的事,他可就回不去了。」
人類與地獄掛上干系,那多半是死後也沒辦法直接去投胎的,鬼燈並不建議這麼小的孩子選這條路。
鬼燈陰森森地說:「就算那孩子的母親在地獄任職也不行。」
金魚姬想了想說:「通融一下?」
鬼燈還是那句回答不可以,邊說他邊環視了這處教會的後院一圈,然後目光落到了遠處屋子邊上,從他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一只白橡發的食人鬼朝他微微一笑,一面把手裡的孩子捂著嘴往後帶了帶。
稍微靠右一點站著的繼國緣一朝他點頭示意。
好,看起來已經被聽到了,他們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哪裡的?
鬼燈反思是不是他剛剛全神貫注同金魚姬對話而忽略了周圍的情況,或者說兩個非人類帶著人類小孩靠近的動靜太小了,他沒有發現。
金魚姬注意到這一幕,悄悄在背後向童磨比了個做的好的手勢。
偶爾她也是會同童磨心意相通的,就比如現在。
既然已經被聽到了,那鬼燈的選擇就少了很多,總不能強行把小孩子的記憶給抹去吧,那種術一個不小心就會把人給變成傻子。
含笑的金魚姬與面無表情的鬼燈對視半天,末了鬼燈重新舉起了邊上的狼牙棒。
「這樣吧,我們比試一場,你贏了我就同意那孩子的事。」
「嗯……可以。」金魚姬不知道鬼燈要跟自己比什麼,先頷首同意。
眼看著一場驚天地的妖鬼之爭要開始表演,就連童磨都做好了帶著伊之助旁觀的准備,結果呢?結果童磨就看見那只頭上長角的鬼喊緣一閣下搬來了桌子和兩把椅子。
這點東西繼國緣一去邊上的屋子裡就能拿過來,不需要多少功夫。
誒,這是要干什麼?
童磨睜著七彩的眼睛看著繼國緣一搬來了桌子和兩把椅子,地獄鬼與大妖怪一左一右做了下來,然後……然後他們准備開始扳手腕。
不對吧不對吧,這也太普通平凡了。
沒有見到自己想要的畫面,童磨不開心地嘟起了嘴,比身邊的伊之助表現得還要幼稚。
嘴平伊之助:放開我啊混蛋!
小孩子掙扎了幾下,沒從童磨手中下來。
對於扳手腕的比賽,金魚姬是這樣解釋的:「因為以前在黃泉每次和鬼燈動起手來都要付很多錢去維修,後來就采取這種簡單粗暴的比試方式了。」
「扳手腕的話,只需要比力氣就行了。」金魚姬溫和一笑,撩起袖子露出了纖細的手臂。
誰也想不到這外表柔柔弱弱的女性身上能爆發出堪比鬼神的力量。
一妖一鬼的力道比拼開始得快,結束得卻慢,在繼國緣一一聲令下後,他們經歷了漫長的力量糾葛。旁觀的童磨眼睜睜地看著桌子碎出了蛛網紋的裂縫,接著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金魚姬贏得了勝利。
金魚姬愉快地松開了手,一把扶住碎成兩半的桌子,口中語氣輕快,「鬼燈的力氣是越來越大了,這麼多年你一直在修煉啊。」
「哼。」鬼燈冷哼一聲,對於自己輸掉扳手腕比賽沒有多沮喪。
這是預料之中的事,他的對手可是金魚姬。
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台階下,鬼燈表示自己等會回去後就會把琴葉的事情給處理一下,但是在此之前——他有點事要做。
他既然來了此世,那麼鬼燈就打算把金魚姬抓做壯丁。
快速詢問完畢繼國緣一有關鬼殺隊的事,鬼燈的視線草草從童磨身上略過,這只鬼身上罪孽太重,他看了都嫌扎眼。
於是,鬼燈直接進入了與金魚姬公事公辦的環節中。
占據了繼國緣一在井邊的屋子,大門一關把童磨好奇打量的目光全部關在了外面。
童磨癟癟嘴,蹲下身子攬住伊之助的肩「哭唧唧」地說:「哎,金魚姬他們又去講悄悄話了。」
嘴平伊之助:……都說了你這個食人鬼不要勾著我!
鬼燈的來意直白清楚,他直接是把此時有哪些地方有異樣的都給金魚姬標注在了地圖上,希望金魚姬回頭帶著地獄的工作人員走一趟。
「這些地方都有大量不願離去的人類亡者,特別是此處。」鬼燈指著地圖上的一片山的地形,「這裡的亡者很棘手,尋常的獄卒打不過他們。」
說來也丟臉,獄卒打不過亡者。
可那座山中的亡者又不至於拍火車小姐出馬,將人接回地獄的事就擱置下來。
鬼燈干脆利落地把事情交到了金魚姬手上,他相信以金魚姬的實力可以把事情給解決的。
人類亡者,不願離去?
還能打得過獄卒?
這些描述結合在一起,金魚姬忽然有了個猜測。
不過她也不怎麼確定,打算等有空了帶著獄卒走一趟時去看看。
「還有,鬼舞辻無慘的事麻煩盯緊一點。」
鬼燈對於地獄這邊送人去鬼殺隊的建議投了贊成票,但培養個孩子還是有點久了,如果有現成的人類就好了。
這哪有這麼容易,來萬世極樂教的多是悲苦之人,他們要是有奮鬥的精神、有復仇的勇氣,也就不會到教會來了。
鬼燈來得快去得也快,他說完話後將狼牙棒一提,拉開門走到了月光下。
井邊待著一人一鬼。
童磨在自己暴露後就開始放飛自我起來,現在正抱著伊之助往井裡看,一面對年幼的孩子說:「你的媽媽以後會從井底爬出來哦~」
像是什麼奇怪的恐怖場景,也只有童磨會對小孩子說這種話了。
金魚姬連忙走過去把伊之助從童磨手裡解放出來,就童磨那個提著領口的姿勢,她真的怕童磨就這麼把伊之助給摔下去了。
又被金魚姬瞪了的童磨聳聳肩,把井邊的路給讓開了,好讓地獄的鬼神原路返回。
童磨揮了揮手,欠揍的話還沒開口就被金魚姬一肘子給擊了回去,沒能說出送行話的童磨立馬換上一副難過的神情。
「金魚姬~」
甜膩的尾音縈繞在耳邊,金魚姬側了側腦袋,把伊之助放在地上拍拍他的背讓他先回去,她轉身一轉身就對上了童磨委屈的臉。
白橡發的男人捂著肚子,好像真的被她打疼了的樣子,但這都是裝出來的。
可童磨的皮囊就是好,他哭和笑都能引起別人的憐憫,金魚姬看了看童磨假哭的樣子,就踮起腳湊到了童磨的臉頰邊。
很輕的一聲親吻,在童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金魚姬便拉開了距離。
臨時起意,沒什麼緣由的親吻。
背著手的紅發女子微微彎著腰,她稱贊了童磨的眼睛真漂亮,把童磨的注意力徹底給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唔?這算什麼?從人類那裡學來的告白嗎?
童磨可聽過好多人類之間的甜言蜜語,那些女性..愛朝他說,滿腔的愛意傾倒在他的身上,然後他隨意笑笑並把那些愛意拍到地上,踩入塵土中。
只是一個晃神的功夫,金魚姬已經快走出了童磨的視線。
將要離開之時,金魚姬側過半邊臉,用口型對著童磨說了些什麼。
童磨瞳孔微微放大,然後愉快地跟了上去。
啊啊啊!跟金魚姬相處可真有意思呢!
*
自嘴平伊之助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後,他每日的世界觀都在刷新,童磨跟他科普鬼是什麼樣的存在,繼國緣一跟他講什麼是呼吸法,鬼要如何殺死。
年紀不大的孩子被迫接收了大量的知識,最後他逃入了自己媽媽的懷中。
是的,伊之助逃入了琴葉的懷中。
在經過繁雜的手續後,琴葉得以見到自己尚在人世的孩子,他們那如出一轍的面容讓伊之助立馬確認了這是他的媽媽,再加上那記憶中的歌謠,熟悉而悅耳。
「是伊之助呀,都長這麼大了。」
琴葉比了兩下,她幾年前來見伊之助的時候他才這麼高,小孩子長身體就是快。
金魚姬把想要偷聽的童磨一把拽走,留了說話的空間給生死兩隔的母子兩個。
童磨被她拉著走了十幾米路,白橡發的男人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又問起了那天金魚姬突然的月下發言是為什麼。
「是告白嗎?唔,這麼算起來我們的約會……誒,人類是叫約會的嗎?我們好像只有一次。」
童磨指的是一百多年前他帶金魚姬去吉原邊上的鎮子參加祭典那次。
那算約會嗎?金魚姬覺得不算。
那充其量就是童磨的一時興起,他也是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才把當時懵懵懂懂的自己順手捎了出去。
金魚姬剛想回答個不,並解釋一下那天晚上只是覺得親吻很有效,她才轉過身便被童磨抱了個滿懷。
童磨璀璨的虹眸距離金魚姬僅幾釐米之遙,他喜悅地開了口:「去參加祭典嗎,金魚姬~」
「反正現在教會有伊之助了,我們偷偷跑出去吧~」
……誒?等等!
童磨趁著金魚姬愣神的功夫,不由分說地打橫抱起了她,引得金魚姬發出一聲驚呼。
「童磨!」
「嗯嗯,教會就交給伊之助啦,剛好今天是陰天,我們趕緊出去吧~」
第60章 大正
等萬世極樂教的信徒發現教主大人和聖女大人出門後為時已晚,就連跟聖女很親近的由美子也不知道兩人跑去了哪裡,只找到了他們說要外出的紙條。
紙條上的字是童磨在字跡,他極其潦草地告訴教會的信徒,他要和金魚姬出去幾天,歸期不定。
——教會的是就拜托給伊之助啦~
信徒只得帶著紙條去找十歲的孩子,跟自己的媽媽聊得正起勁的伊之助讀了字後小臉一板,還是琴葉在邊上安慰了半天,讓伊之助高興點。
「教主大人這是在鍛煉你呢。」
「呸,童磨那混蛋就是想把擔子撂給我!」伊之助癟著嘴,「媽媽,童磨是鬼,他——」
琴葉沒等自己的兒子說完,她就打斷了伊之助的話:「我知道的,教主大人是鬼的事,聖女大人不是人的事。」
……怎麼會?
伊之助陷入了他媽媽是不是被奇怪的組織傳銷了的懷疑中。
被教會的人議論紛紛的萬世極樂教的教主正帶著自家聖女走在前往遠處城鎮的路上,因為不想引起注意,童磨選擇步行而不是找車坐。
金魚姬扯了扯櫻粉色的振袖,她手裡還提了個小包袱,裡面是童磨說能在祭典上穿的浴衣,那便是徹底的白底紅金魚花紋的風格了。
她不知道童磨什麼時候准備的這些,看起來像蓄謀已久。
「沒有沒有,只是隨便向女性信徒問了幾句,她們就給了我很多推薦哦~」
然後童磨把錢財交了出去,東西自然就置辦回來,他這些衣物擺了是有些時日了,今天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這不是之前要應付無慘大人嗎,幾次被召喚過去我可是提心吊膽了很久,好不容易最近空閑了,還能把伊之助交給琴葉帶。」
童磨撒手掌櫃當得愉悅,倒不如說他哄騙伊之助來當自己的繼承人就有這個念頭。
要是他還沒當二五仔,他現在一定在吃人的路上吧。
童磨換了身低調的普通衣裳,腦袋頂上扣了頂帽子,手裡提了把大黑傘備用,他伸出臂彎讓金魚姬勾著自己,一副感情很好的模樣。
「童磨,我們還要走多久?」
金魚姬空出一只手去翻看地圖,她發覺自己已經跟著童磨走出一段距離,再往下去是個在教會輻射範圍內最邊上的鎮子了。
好像……那鎮子附近有聚集的不願離去的亡者靈魂,回頭可以處理一下。
金魚姬要是個普通女性,被童磨帶著走了這麼久肯定要喊累了,腳上的皮都得磨破一層。
可她是只妖怪,從晌午出發一直走到快黃昏的時間,以兩個非人類的腳程比普通人快了將近一倍。
城裡的夜生活非常豐富,燈火通明的樣子令金魚姬心生感慨,人類已經發展得這麼快了嗎?
就在金魚姬疑惑之際,童磨攬住她的肩將金魚姬帶到路邊,讓出邊上的軌道給緩緩駛過的車子。
金魚姬看著隆隆作響的鐵皮疙瘩,紅唇微張,她看著吞吐著煙氣的車子走遠,不禁問身邊的童磨:「那是什麼?」
「汽車?火車?還是什麼來著?反正是人類的發明。」童磨也不大清楚,他不怎麼來城市,是因為這裡過於喧囂了,「走,金魚姬我們去看看那個。」
人類總有很多新奇的玩意,金魚姬的活動範圍比童磨還要小了不少。她此刻站在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店門口,趁著人家還沒打烊,走進去買了點東西出來。
裝東西的袋子交給童磨提了,白橡發的男人笑眯眯地湊到金魚姬邊上,看她買了什麼。
玻璃罐中裝著五彩糖紙包裹著的硬糖果,店主說這是他花大價錢從外面進得來的,也只有有錢人家的人才能買得起,本土可沒這麼漂亮的包裝。
玻璃罐一掰就開,裡面的糖果也是水果味的,罐子貼著的陌生文字,據店家所言,那歪七扭八的字符意思是說,裡面有好幾個口味的糖果,吃到什麼味道完全隨機。
金魚姬剝了一顆塞到童磨嘴裡,「是什麼水果?」
童磨舔了舔唇瓣,圓溜溜的硬糖在齒間滾來滾去,一口咬碎後,桃子清甜的香味滿溢開來。
「是金魚姬的味道。」
……什麼她的味道。
調笑的童磨被金魚姬賞了一肘子,金魚姬拿過那張糖紙翻了翻,嗅到了桃子的甜味。
除了糖果外,金魚姬還買了一頂寬邊的帽子,她對於洋裝也很感興趣,可惜沒什麼穿的機會,最後還是沒有買。
「人類……真的改變了好多。」
金魚姬與童磨一起坐在某棟高樓的樓頂,這本來不是人能夠上去的地方,可兩個非人類哪裡管這麼多,找了個方便俯瞰的位置就爬了上來。
底下來來往往的都是人類,他們穿著打扮各不相同,但比起教會邊上的鎮子來講要開放很多。
「以前哪有這種東西。」嗚嗚開過的好像又是汽車,金魚姬還聽童磨說現在已經有了火車這種的代步工具,「有空的話,果然還是想到處逛逛。」
「是呢,現在可便利了~」童磨樂呵呵地說,「就連無慘大人見不得太陽,都能用皮膚病來解釋了。」
「誒我聽緣一閣下說,無慘大人躲在淺草那邊,用的就是這個理由哦~」
說到鬼王,金魚姬托起自己的臉,「鬼舞辻無慘對你的記憶有沒有產生什麼疑惑?」
金魚姬教給童磨的是非常簡單的術,也不知道能不能蒙騙過鬼舞辻無慘。
結果呢?童磨給出的回答是:「無慘大人不怎麼翻我的記憶哦。」說著,童磨表現得非常困擾,「以前翻過,翻了不說還非常生氣,一次兩次過後,無慘大人就不喜歡找我了,這是為什麼呢?」
還能是為什麼?童磨怎麼就一點不懂呢?
金魚姬連嘆氣都不想嘆了,她伸出手揉捏住食人鬼的臉,說他的記憶裡大概都是些無用的人類煩惱,鬼王看了也嫌煩。
然後就是各種顏色的廢料,衝著童磨以前的愛好,可能還是黃色居多。
「嗯嗯,應該是因為這個吧,謝謝金魚姬替我解惑~」
童磨嘴巴一咧,尖尖的犬牙露在外面,勾得金魚姬用指腹摸了上去,鬼的牙齒可尖銳了,只是擦過牙齒邊緣就劃破了皮膚。
甜美的血液勾出了童磨的渴求,他舌頭一舔把金魚姬的拇指卷入口腔之中,一雙閃爍的虹眸直勾勾地看向金魚姬。
像是在發出邀請,但是金魚姬拒絕了。
「不要像只狗狗一樣。」金魚姬抽出手指推開童磨的臉,她有些嫌棄地用童磨的衣角擦了擦手,「你說的祭典,也在這裡嗎?」
「不哦,在邊上小一點的鎮子裡。」
童磨說他們還得接著往下走,反正肯定能在祭典開始前走到的,現在只是路過這個城市,童磨帶金魚姬來見見世面。
總不能以後他萬世極樂教的聖女跑出去跟山裡出來的村姑一樣什麼都認不得吧,光聽信徒說可不行,還得親眼見見。
童磨用好聽的話哄著金魚姬讓她跟自己繼續逛逛,等城市徹底進入後半夜,外面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許多的時候,他們出了城。
本該是沿著正道大道走的,童磨偏偏說小樹林的路跟有感覺也更近一點,他邀請金魚姬走小道,金魚姬看了看黑漆漆不知道前方有何的小路。
「童磨,你在搞什麼花樣?」
「沒有哦。」
童磨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什麼主意都沒打,等金魚姬跟童磨走了他選的那條路,只是十分鐘之後金魚姬便後悔了。
因為童磨撞見了鬼,還是被他相熟的鬼給遇見了。
金魚姬看到了那發色奇異的鬼,她裝作柔弱的女性一下子躲到了童磨的背後,緊緊抓著童磨的衣物,只留了半個腦袋在那裡悄悄朝外看。
粉發的青年身上帶著怪異的藍色刺青,他原來是循著童磨的氣息找過來的,沒注意他身邊還帶了個姑娘。
童磨與女性的搭配,猗窩座除了童磨在狩獵女性獵物外別無他想了。
猗窩座認為童磨和自己就不是一路人,因為他不殺女性,而童磨以女性為食為樂,每一次上弦聚會碰到他都與童磨保持距離,偏偏童磨就是愛湊上來。
要不是童磨是上弦貳……猗窩座對於這一點在意了很久,可進行換位血戰他又打不過童磨。
「呀,這不是猗窩座閣下嗎~」童磨輕飄飄地打了招呼,一副驚訝的模樣。
哦,這就是名為猗窩座的食人鬼,是上弦三。
金魚姬不止一次在童磨口中聽過猗窩座這個名字,今天才得以見到這名上弦鬼的陣容。
清雋的青年或者說還帶著少年感的鬼看起來年紀並不大,至少變成鬼的年紀不大,一身青紫的刺青和粉色的頭發讓他看上去有些怪異。
金魚姬讓自己扮演的是平凡怯懦的女性,她見到生人就只知道抓著童磨,童磨好聲安慰了半天才把人從自己身後勸了出來。
「哎呀,這是猗窩座閣下啦,是我的好朋友。」
紅發女子這才從童磨身後出來,小聲地喊了一句「猗窩座先生好」,她的手始終未從童磨的衣擺上離開。
「童磨……你們的眼睛好像?」
「嗯嗯,猗窩座閣下也有很神奇的能力哦~」
童磨扯起謊來不打草稿,在猗窩座看來,教會是他最好的掩護,騙人都用萬世極樂教當借口。
童磨笑嘻嘻地同猗窩座嘮了幾句,很不走心得嘮著,顯然猗窩座也不想多跟童磨交談。這裡算是童磨的活動範圍,他只是趕路從這邊經過,誰知道就遇見了童磨。
再瞧了瞧一身櫻粉色的漂亮女子,這的確是童磨的喜好,紅發碧眸,他長久以來就好這口。
猗窩座不食女性,也懶得看童磨是怎麼把這姑娘吃掉的,上弦三直接打算離開。
童磨眼珠子一轉,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想法。
他攬過身邊的紅發女子,俯下身子湊到她耳邊悄聲說:
——對啦對啦,金魚姬你對猗窩座閣下稍稍用一下你的能力哦~
第61章 大正
為什麼要對上弦三使用她的能力?
金魚姬別過腦袋狐疑地看向童磨,可童磨卻一副撒嬌的眼神,很曖昧地貼在她的耳畔,又把自己的要求重復了一遍。
「金魚姬~幫幫我,我對猗窩座閣下的秘密很好奇。」
「而且啊,這說不定是一個突破口呢?」
上弦三猗窩座的秘密指的是他不願吃食女性的原則,這一點非常奇怪,感覺無慘大人知道猗窩座的過去,可猗窩座不知道,無慘大人也不說。
童磨好奇嗎?他好奇的,但為了自己的腦袋著想,他沒有問過。
以前金魚姬還懵懵懂懂的時候他萌生過類似的想法,只不過現在這個想法再次提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本身對童磨和他的「食物」不感興趣,猗窩座並沒有關注兩人的悄悄話,以至於他被金魚姬喊住時,毫無防備地回了頭。
「猗窩座先生。」
上弦三轉過身,他看到童磨身邊換了個人,身著桃紅色和服的黑發少女嬌羞地站在那,她頭上戴著好看的雛菊花飾,一個晃神的功夫,猗窩座把漆黑的夜空看成了燦爛的煙火。
有種莫名的熟悉之感,他認得這個黑發少女。
「喂,你是——」
急迫地走上前,猗窩座無視了童磨的存在,一把拉住了黑發少女的手腕,等女性的驚呼聲傳來,猗窩座眼前虛幻的場景破碎了——他抓住的是紅發女子的手腕。
因為猗窩座用力過大,女子的碧眸立刻浮上了水色,她嬌弱地想抽回自己的手,結果過根本掙脫不出,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童磨。
「童磨,他……」
「誒,猗窩座閣下要對我的……做什麼呢~」
童磨出了手,他伸手捏住猗窩座的手腕一捏一拉,就在猗窩座松手的那一刻,紅發碧眸的女子再一次躲到了童磨的身後,像是被嚇到了,根本不敢出來。
童磨覺得猗窩座一定看到了什麼,他也直白地問了自己的同僚。
「猗窩座閣下怎麼忽然反應這麼大,是把她認成了誰嗎?」
童磨一語驚醒猗窩座,粉發的鬥之鬼從魔怔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他將躲在童磨身後的女子打量了好幾遍,不明白自己剛剛看到的是什麼。
紅發女子與剛剛一閃而過的黑發少女沒有相像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錯的。
仍舊是追求強大的執著占了上風,上弦三沒有在黑發少女的問題上糾結太久,他冷冷得瞥了童磨一眼,一個閃身消失在了那。
金魚姬在上弦三的氣息察覺不到後才恢復了身體姿態,她掩著嘴深思了幾秒鐘,很突兀地開口:「他的身邊有……有亡者的氣息。」
氣息淡到她也看不到,更不要說童磨了。
如果想要看到那位亡者估計需要她花點功夫,但先前的情形沒給她細細打量的機會。
童磨聽了金魚姬的話點點頭,他想了想:「也就是說,猗窩座閣下通過你看到了他親近的女性咯?哎——我好想知道那是誰~」
嘴上說歸說,童磨對於追尋真相也沒太大的執著,他很快就把另一只上弦鬼的事拋在腦後,邀著金魚姬繼續往前走。
經由上弦三猗窩座一岔後,他們走的這條小路再無其他異像突生,倒是因為童磨慢慢悠悠的步伐,後半段路到了天明,鬼不得不打起大黑傘,在這晴天下看著很是怪異。
童磨舉著的黑傘很大,可能是為了足夠遮住自己,就連站在童磨身邊的金魚姬都被黑影籠罩。
鬼想在白天出現也有辦法,不過是比較扎眼罷了。
他們是中午時分到達那座鎮子的,打著大黑傘的俊美男子與嬌俏女子的組合也吸引了鎮民的目光。
這二人不是鎮上的人,可能是附近慕名而來的吧。
萬世極樂教的規矩向來與外界不同,金魚姬被路人頻頻打量也沒什麼不自在的地方,她這樣被信徒看多了,對各種目光視而不見。
一鬼一妖找了處茶鋪坐下來,金魚姬掏了錢財買了丸子與茶水,她一問才知道祭典舉辦的時間還有一天,是童磨記錯時間才導致他們早到了。
縮在遮陽棚下的鬼笑不露齒,他一點沒有自己記錯日子的自覺,反而提出了找地方住的建議。
「出來玩就是要多玩幾天~金魚姬,我們走吧。」
說著,童磨再次舉起了黑傘,他用花言巧語哄得茶鋪的老板娘給他多打包了一份和果子,攬著金魚姬繼續走。
他們在旅店住下,一男一女的組合讓店家幾次上下掃視,可金魚姬笑容溫和,讓店家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
住的地方在二樓,有一扇可以向外打開的窗戶,房間裡多少有一些帶著洋風的裝飾,可主導的還是陳舊的障子。
童磨此刻就靠在打開的窗戶邊上,仗著太陽曬不到這,他指著外面某一處的街景給金魚姬科普,「那是貧民窟哦,裡面也是有姿色不錯的夜鶯的~」
金魚姬淡淡地瞥了童磨一眼,這個男人真的懂很多,一看便是以前去光顧過。
「咦——金魚姬你怎麼這樣看我?我已經好幾年沒去過那種地方了。」
其實去貧民窟更方便,在那裡消失個漂亮少女遠沒有花街不見個游女來得動靜大。
童磨在金魚姬身後叨叨叨叨的,金魚姬實在沒忍住,她拾起手邊糕點一把塞入童磨的嘴中,指尖再一戳,抬手捏住童磨的腮幫子一合。
「好了,我知道了,童磨你不要說了。」
白橡發的鬼無辜地眨眨眼,他鼓著嘴一句話都說不了,因為口中被塞入的糕點太大了,連咀嚼都困難。
「我對夜鶯、貧民窟……算了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童磨我要出去一趟。」
「唔……唔嗯?……金魚……姬……你要去哪裡?」好不容易把糕點咽了下去,童磨問道。
背對著童磨的金魚姬掏出黃泉之語喚出一只面妖在前方引路,她跨坐在窗口上時,簡潔地回答童磨:「去找附近的獄卒處理一下逗留的亡者問題,明天天亮前就會回來的。」
紅發女子盈盈一笑,然後背靠著面妖仰面而下。
金魚姬特意用法術掩蓋了自己的行蹤,不帶童磨是因為……帶了童磨就有種會出意外的感覺。
不同於進鎮子前人類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現在是徹底沒人注意到她,金魚姬在鎮裡走了一圈,到處都能看到在准備祭典的人。
熱熱鬧鬧的,可能等天黑了人就少了。
在出去尋找獄卒前夕,金魚姬還是拐到了童磨所說的貧民窟邊上,這裡混亂不堪,卻也是很好的消息來源。
猶豫再三,金魚姬還是踏了進去。
*
童磨很無聊,金魚姬不在,他又不能吃人。
也不是不能吃,而是吃人現在帶給他的樂趣遠少於對未知事務的探索,人類女子的情緒翻來覆去就兩種:熱愛他的,心甘情願被他融於體內的,以及恐懼他的,在尖叫與反抗中喪了性命。
吃人於他而言已經轉變為了獲取活動能量的一種方式。
睡覺似乎能節約體力,可童磨不愛睡覺,睡覺太無趣了。
童磨倒是很想知道無慘大人會被地獄一方怎麼樣,但地獄那邊的動作太慢了,慢到他都想加把火了,不然也不會挑這個節骨眼帶金魚姬出來。
他知道猗窩座會途徑此處嗎?
算是知道的,就是沒想過這麼巧會真的遇上。
哎,所以猗窩座閣下見到的到底是誰啊,他真的好想知道!
白橡發的男人癱成一團趴在桌子上,他靜靜地等到太陽落山後才從桌子上爬起來,迎著窗外的月光准備出門逛逛。
夜晚才是鬼的時間,讓他在大白天陪著金魚姬走路可真的是為難他了,要是曬到太陽了,他不就直接下地獄了嗎?
唔,現在可不能下地獄,他還想看到無慘大人——
童磨也學著金魚姬的樣子從窗戶翻了出去,現在是晚上,也沒什麼人會注意他。
以往童磨夜晚出來就一件事,那就是吃人,像這般普通的小鎮子他回去貧民窟光顧個夜門子,按照他的皮囊,只要掏一點錢那些女人就願意貼上來。
童磨在貧民窟外打了個圈,他能看到不少穿著亮色和服、濃妝艷抹的少女,年紀不大卻在討生活了。
樣貌出挑的童磨只是在外面晃了晃,引得好幾名少女朝他注目,可他很快折返回旅館周圍,而在那裡,閑逛的童磨遇見了預料之外的人。
——是女性,還是鬼殺隊的女性。
現在鬼殺隊的人可比一百年前翻了一番,童磨覺得用鬼殺隊的劍士遍地走形容也不為過。相應的,鬼的數量也增加了很多,在這遇上鬼殺隊的劍士……是情理之中。
身著蝶紋羽織的女子也不大,至少是沒金魚姬年紀來得大……唔,好像他這麼想也不對,這世上能比金魚姬年齡還大的是少有了。
但不管怎麼說,在這個時代孤身一人走在外面的女孩子還是太危險了,就算是帶著刀也有被拐賣的風險。
這位鬼殺隊的女性劍士似乎是在尋找落腳的地方,大晚上的只有童磨他們住的這家還開著門。
童磨與女性劍士對上了視線,即便童磨現在有著擬態,他還是引起了頭戴蝴蝶發卡的女性的注意。
或許這就是柱的觀察力吧,在蝴蝶香奈惠看來,面前忽然出現的「男人」違和感極大。
白橡發的男人像人又不像人,他笑意滿滿地搖著扇子,朝她打了招呼。
「晚上好呀,這位漂亮的姑娘~」
第62章 大正
「哦哦,你要找住的地方,但已經客滿了呀?」
白橡發的男人帶著蓮花的清香湊近了他,扇面輕輕一展,慢搖的扇子奪走了蝴蝶香奈惠的視線。
沒有她想像中的血腥味,這高大的男人似乎只是外表不像凡人,琉璃色的瞳孔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煩惱,他就這麼笑著看著自己,給她提出建議。
「喏,事情是這樣的,我在旅館開了間房間,可我的同路人還沒回來,我在這裡等,可以把屋子暫時讓給你休息哦~」
蝴蝶香奈惠皺起眉,婉拒了童磨熱情的提議。
「謝謝你的好意,我再去別的地方問問。」
被拒絕的童磨沒有就此放棄,他視線落到少女腰間被羽織蓋住大半,只留下一個刀柄露在外面的日輪刀上。
這是日輪刀,砍斷他的脖子就能把他殺掉的日輪刀。
當然了,他的脖子可是鬼殺隊的柱都砍不斷的哦。
童磨見女性劍士想走,他不經意地提起這附近有鬼出沒,讓像蝴蝶香奈惠這樣的女孩子當心一點。
「我看你帶著刀,是為了防身的嗎?那可要當心點哦,鬼可不是好對付的生物。」
白橡發男人的告誡非常真誠,他說自己以前見過鬼,也見過那些拿著刀的劍士把鬼給殺死。
「這麼說來……他們的穿著打扮好像跟女士你差不多哦。」
假裝才借著月光看清楚蝴蝶香奈惠的穿著,童磨一聲驚呼,緊接著表現出了更多的好奇,就演戲這一塊,童磨真的是輕車熟路。
兩百年來就這麼用假像騙了這麼多信徒,現在再騙個鬼殺隊的小姑娘不是問題。
彩色羽織下是鬼殺隊黑衣黑褲的制服,嚴格來講鬼殺隊的制服已經好久沒有變過了,從童磨有印像自己殺過鬼殺隊的劍士開始便是這樣的樣式。
提到鬼殺隊,蝴蝶香奈惠微微有些動容,她難得回答童磨的話,「你知道鬼殺隊?」
鬼殺隊作為一個不被政府承認的組織,能被人記住……蝴蝶香奈惠稍稍放平了心態。
「嗯嗯,知道哦~」童磨點點頭,「畢竟啊,我教會裡的聖女,可是被鬼殺隊的人救過。」
童磨簡單地把江戶時期煉獄幸壽郎救了金魚姬的事改編並模糊講述出去,為了保險他補了一句,「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我也只是聽說。」
實際上手中沾著無數鬼殺隊鮮血的食人鬼無辜地聳聳肩,「要小心一點哦。」
「嗯。」蝴蝶香奈惠也點點頭,短暫的交流讓她打消了對違和感的疑慮,童磨的外表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她走之前從口袋中掏出個香囊准備遞給童磨,「這是我改良的紫藤花香囊,帶著可以防備鬼。」
對於弱一點的鬼絕對有效,強一點的鬼的話……總能造成幾秒的延遲,幾秒有時候也能救命。
看到香囊的那一刻,童磨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不過有扇子遮擋,還沒被對面的鬼殺隊劍士發現。
等一等,這女性隊員也太直接了吧?
直接就送紫藤花了?
鬼無異是厭惡紫藤花的
他這是接還是不接?就算他是上弦鬼直接接觸到紫藤花也還是太過了吧,要是皮膚被腐蝕並迅速恢復的話,肯定會被鬼殺隊的劍士看出端倪的。
可不接的話,他大概率被懷疑。
童磨只猶豫了一秒鐘,他就保持著笑容伸出了手,接過了蝴蝶香奈惠遞出的香囊。
如果是普通的紫藤花,童磨對紫藤花毒的反饋還不至於這麼直接,可這是經由鬼殺隊花柱改良過的香囊。
幾乎是在童磨觸碰的瞬間,他的肌膚就迅速壞死並再生,看到這一幕的女子立刻松手後跳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童磨也松開手,沾了鬼的血的香囊就這麼直接摔在了地上。
會被紫藤花腐蝕的生物是什麼?——是鬼。
這個答案不言而喻,一想到直接同這只食人鬼交流了這麼久,蝴蝶香奈惠覺得一陣後怕。
腦海內瞬間跳出了等式,鬼殺隊的劍士把之前的對話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最後倒回了一開始的違和感上。
這只鬼……這只鬼他同自己說——蝴蝶香奈惠咬住了牙。
童磨哎呀呀好幾聲,他甩了甩指尖,把手中的扇子合上了:「被你發現了,這可怎麼辦?」
童磨在短暫的思考後,他是故意去接那香囊的。
說是一時興起也好,說是臨時起意也罷,童磨就是想看看事態會發展成怎麼樣。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童磨也就撤去了小小的擬態偽裝,眼中上弦貳幾個字刻在眼球上,他大大方方朝鬼殺隊的劍士輕笑,尖牙也露了出來。
是鬼,還是上弦鬼……進一步說,這還是上弦貳。
蝴蝶香奈惠當機立斷拔出了刀,她來不及思索童磨之前為什麼要與她對話以及童磨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她只知道上弦鬼身上都背負了無數的人命。
雖然說蝴蝶香奈惠希望人類與鬼能找到一個平衡共存,但顯然對於上弦鬼來說是不可能的。
天上的烏雲黑壓壓地遮住了月亮,在光線徹底消失的那一刻,鬼殺隊的花柱發動了攻擊。
花海層層疊疊地伴隨著蝴蝶香奈惠的招式浮現在童磨眼前,童磨先是漫不經心地揮著扇子,很快他就用冰霜凍住了快要戳到眼睛裡的花瓣。
「說起來,我以前好像是……」童磨一擊散蓮華揮出大量的冰花,他將毒散布在空氣中的同時開始回憶,「你這是花之呼吸吧~嗚呼,我以前吃過學你這個招式的女孩子。」
「比起學其他呼吸的隊員要好吃很多,就連身上都帶著香噴噴的氣息呢~」說完這句話,童磨發現對面女孩子的臉忽然就冷了下來,攻擊都凌厲了許多。
「混蛋!」蝴蝶香奈惠的腳重重地踩在地上,跺出了凹陷下去的裂縫,她猛地衝了出去。
是生氣了嗎?絕對是生氣了吧!
童磨瞪大雙眸,隨即彎眉一笑。
就當做金魚姬回來前的娛樂了,難得他碰上個鬼殺隊的劍士。
對其他情緒的感知稍弱,可童磨判斷鬼殺隊劍士什麼時候生氣卻是很准的。
「花之呼吸·五之型,無果芍藥。」
「血鬼術·枯園垂雪。」
芍藥花般的刺擊被片片冰霜化解,冰寒之氣即刻蔓延開來。
大抵是街上的動靜令人懼怕,街邊的房屋裡連偷看的人都沒有,在刀光閃爍那一刻便把房門緊閉,但這裡仍屬於居民區,童磨的冰之毒很快就會蔓延出去。
與他戰鬥的蝴蝶香奈惠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當她某一次呼吸時湧上喉嚨口的是血腥味時,她警覺地拉開了距離。
童磨看了她的反應,贊許地拍了手:「你比以前的那些女孩子反應快許多……是因為你是柱嗎~」
他以前吃過柱,柱之類的女孩子比較少,但兩百年裡總是見過一兩個的。
鬼殺隊現任花柱蝴蝶香奈惠臉上的表情逐漸凝重,面前的上弦鬼真的很棘手。
童磨沒有殺了蝴蝶香奈惠的意思,哎,現在殺個鬼殺隊劍士的話會很麻煩,要是這是柱的話,就更麻煩了吧?
他全然是在玩,准備逗夠了,或者在天亮前等到金魚姬便撤退。
看起來祭典是沒得玩了,有些可惜。
呼吸逐漸困難的少女劍士努力將上弦鬼拖在原地,她不奢望能夠直接擊敗對方——因為她的刀根本砍不穿上弦貳的脖子,這可能就是上弦鬼與下弦鬼的差距吧,蝴蝶香奈惠只是想,如果能夠盡力拖到天亮……拖到其他人到來的話。
鎹鴉早就在戰鬥開始的時候就把消息送了出去,只要她能夠拖下去的話。
鬼殺隊劍士的想法非常美好,她陷入苦戰中後咳出了很多血,勉強用刀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反觀對面的上弦鬼,他氣不喘臉不紅,表現得非常輕松。
「唔,你還要跟我打下去嗎?打不贏的哦~」
兩把金色鐵扇轉出了花,童磨很隨意,相比於體力不支的劍士,他還能戰鬥很久。
「所以說,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去鬼殺隊啦,來我的教會當信徒不好嗎?我可以帶你前往極樂哦~」
蝴蝶香奈惠不信眼前食人鬼的鬼話,就在她盤算距離天亮還有多久時,從她的角度,她的視野中可以看見有一名紅發女子從街的另一頭往這裡走,目的地正是她與鬼交戰的這一處。
不可以……不可以過來!
普通人過來是什麼結果蝴蝶香奈惠可想而知,而她高聲呼喊還沒喊出口,她就見到紅發女子注意到了旅館門口的戰鬥,女子碧眸一眯,張嘴喊道:「童磨?」
「誒!」香奈惠眼前的食人鬼愉快地應了一聲,接著轉過身把背對著自己,「金魚姬你來得好慢,我等了好久。」
……他們是認識的意思嗎?
蝴蝶香奈惠下意識以為紅發女子也是鬼,暗道一聲不好。
金魚姬聽著聲響走近了,走近了後她才發現旅館面前的地上血跡斑斑,與童磨戰鬥的是一位鬼殺隊女性劍士。
人類的狀態不大好,再打下去可能肺部就要壞死了。
她揉著額角,有些頭疼,她好像……才走開了半天?童磨怎麼這麼能搞事的?
「童磨,你這是在干什麼?」
童磨用極其簡潔的語言告訴金魚姬他是如何遇上這位鬼殺隊劍士的,又是如何起爭執的。
「這位好心的鬼殺隊小姐給了我一個紫藤花香囊,然後就——」
後面的話童磨不用說金魚姬也明白,是紫藤花香囊暴露了童磨是鬼的事實,至於為什麼童磨會去接香囊……多半是他想玩。
金魚姬搖了搖頭,她略帶歉意地看向頭戴蝴蝶發卡的少女。
「抱歉。」
嘴上說著抱歉,准備替童磨善後的金魚姬手上動作卻不斷,出招更是干淨利落。
她的目標明確,要把面前這個鬼殺隊劍士給解決掉。
蝴蝶香奈惠在失去意識前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鋪墊蓋地的植株向她湧了過來,植物的背後站著那名紅發的女性「鬼」,而她則是那些詭異植物的獵物。
第63章 大正
紅發女子垂下了手臂,受她指揮的植物也停止了生長的趨勢,特別是刺入黑發少女脖子後的那一根,也沒了動靜,它們將軟趴趴倒下的少女圈了起來,整個吞入結成蛹狀。
金魚姬向前走了幾步,她彎下腰從地上拾起了那枚沾著童磨血跡的香囊。作為本體為植物的妖怪,金魚姬很輕易地分辨出香囊是精心制作的,對鬼毒性不小。
她搖了搖手中的香囊,單手叉腰問童磨:「你可以不接的吧?不讓這個孩子知道也可以。」
可童磨就是把鬼的特征展現在了黑發少女眼前,以金魚姬對童磨的了解,他這是……故意的。
童磨攤攤手,很無辜地表示不是自己主動攻擊的。
「是這個可愛的孩子哦,她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攻了上來。我想想……是因為看到我眼中的數字了嗎?」童磨忽的雙手合十,作恍然大悟狀,「看起來,鬼殺隊對上弦鬼的仇恨極大呢~」
童磨就是在說廢話。
鬼殺隊的人大多與鬼有不共戴天之仇。
金魚姬無言地與童磨對視,後者笑容不減,沒覺得自己做的哪裡不對。
她隨即收回視線看向周圍的環境,可能是怕惹禍上身吧,周圍的人家門窗緊閉,連條縫都沒有,金魚姬是不知道她與童磨與鬼殺隊的劍士被多少看見了,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
就是有點可惜了明日的祭典,說不想玩是假的,人類的祭典總是充滿了各種趣味,不知道比起一百多年前又發生了什麼變化。
「那她……怎麼辦?」金魚姬指了指地上的蛹,裡面正靜靜躺著一名鬼殺隊的劍士,「放回去很麻煩,事先聲明,我對記憶方面的術操作不來,會把人變成傻子的。」
如此花季年齡的少女變成了傻子,那太可惜了。
童磨想了想,雙手一合提出了個建議:「那帶回教會吧,當萬世極樂教的信徒多好~」
他本是隨口一提,然而金魚姬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點頭應許。
「可以,那如何騙她就交給童磨你了。」
童磨:?……誒?
金魚姬立馬行動起來,她讓跟在她身邊的面妖把地上的蛹拖了起來,常人肉眼看不見的面妖舉著個墨綠色的殼,金魚姬連忙讓面妖飛得再高一點。
再加個障眼法……嗯,接下來就是童磨了。
金魚姬做完這幾步回過頭,一下對上了童磨躍躍欲試的眼神。
童磨掐著嗓子說:「金魚姬,你的面妖能代步的吧?」
金魚姬點頭:「嗯?可以的,能飛也能游。」
金魚姬大概知道童磨想干什麼,她主動拉過童磨走小巷子來到鎮外,這次她喚出的面妖是一只大型鳥,體型足夠托起兩人。
金魚姬招招手,喊童磨上去,她指著面妖的背部說:「想坐的話,紙鬼會帶你回去的。」
童磨笑眯眯地說好,他好奇心十足地坐到了鳥型面妖身上,等他坐上去後,面妖飛高了,童磨卻發現金魚姬沒有上來。
白橡發的鬼伸出脖子,迎著風朝下張望並大聲呼喊:「誒金魚姬不上來嗎?」
伸手壓住自己飛舞的長發的金魚姬往天上看去,她看著兩只面妖把童磨和鬼殺隊的女性劍士帶離,小聲同自己抱怨:「我還得去善後呢。」
是的,善後,童磨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肯定是會被懷疑的。
金魚姬等天蒙蒙亮的時候重新回到了鎮上,她出現的時間短,那時候又是戰鬥的尾聲,她倒是沒被人看見。
重新出門的百姓們竊竊私語,他們對著沾了血和冰霜的地面指指點點,而在旅店的血跡邊上跪了個身著鬼殺隊制服的女孩。
咦……她是……
金魚姬看到了那女孩的發飾,與被她擊暈的女孩頭飾類似,都是精致的蝴蝶翅膀。
她蹲在那裡捏著零碎的布匹,似乎是在抽泣的樣子,肩膀一聳一聳的。
黑色的鎹鴉在空中盤旋低飛,最後烏鴉落到了女孩肩頭,安慰似的戳了戳她腦後的發飾。
是以為那個女孩子被鬼吃掉了?金魚姬看了看地面的慘狀,的確會讓人誤會這種可能。
血跡斑斑的地面呈現暗色的紅,地上不但有斷裂的刀還有破碎的羽織及鬼殺隊制服的布,加之踩上去會嘎吱作響的碎冰,不難想像這裡發生過什麼。
斷刀是她的鍋,針葉樹的葉子太鋒利了,把那孩子的刀也給切斷了。
金魚姬稍微變換情緒裝作過路人,別過腦袋走到了旅店中,她面上氣惱與不安兼具,找到老板准備退房。
「我家那位……抱歉,我今天起來就發現他不見了,可能是……」紅發女子半捂著臉語焉不詳,因為早上旅店外比較混亂,店家也不知道金魚姬是什麼時候出去的,現在聽了她的說辭也信了大半。
金魚姬借口自己的男人晚上偷跑了出去,些許是出去找樂子了,光顧夜鶯什麼的都有可能,而旅店門口又發生了那樣的事,她是怎麼也待不下去了。
店家在錢給到位的情況下也就把房間退掉了,在金魚姬走之前還聽到了老板的小聲嘀咕:「是昨晚的姑娘嗎?我看她腰間掛著刀就覺得不對……禁刀令都這麼久了怎麼還有人帶刀呢?」
「晦氣,等門口那女的走了,趕緊打掃一下。」
等金魚姬出去的時候她發現那個哭泣的女孩已經站了起來,她與穿著類似的隊友一起讓附近的居民不要靠近這裡。
「這些冰裡有毒,請不要靠得太近!」
就連金魚姬也被頭戴黑色頭巾的成員給請了出去,他們不斷重復著靠近這裡很危險,讓居民離得遠一些。
離了旅店,金魚姬又換了一副表情,她好奇又不敢問,被鬼殺隊的成員送出去好遠才拉住身前的人說:「冰裡有毒……是什麼意思?」
隱的成員很難跟普通人解釋鬼的存在,他胡亂應付了幾句,准備回去幫鬼殺隊劍士處理現場。
金魚姬站在遠處看了好一會,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抱歉。
無論如何那位鬼殺隊的成員現在是不能放回去的,童磨還不能暴露,而鬼殺隊的隊員也不能就這麼死了。
放過那位女性隊員回去,鬼殺隊中絕對會出現有關於上弦貳的流言,要是傳到鬼王的耳中……很麻煩。
金魚姬倒是想簡單粗暴地把鬼舞辻無慘送去地獄,可高天原與地獄的關系還不明了,在地獄神明連神無月的例會都不參與的當下,她還是不要生事了。
離開放棄舉辦祭典的城鎮後,金魚姬沒有直接回教會,她相信在有繼國緣一在場的情況下,事情不會仍由童磨胡來下去。
而金魚姬呢,她准備把鬼燈交給自己的活都處理一下。
昨天晚上她進了貧民窟,她隨意找了路邊的女孩子塞了點錢打聽了消息,童磨的確去過那裡,本來幾十年前,幾代人以前的事不應該被記住,可童磨外貌太特殊了,一雙琉璃色的眼睛宛如天神下凡。
之後她就找到了附近的獄卒,把不願離去的亡者解決了一下。
都是亡者處理起來就方便許多了,在女性大妖怪笑吟吟的武力威脅下,他們大都屈服了。
「金魚姬大人……」邊上迎接科的獄卒收著鎖鏈,其中一人來到她身邊,「您如果有時間的話,能先把這裡的亡者帶回來嗎?」
攤在她面前的是一張地圖,用紅筆打圈畫起來的是一座山,金魚姬回憶了一下,與鬼燈先前指出的是同一個地方。
她干脆地應了下來,決定在回教會前先去這個名為狹霧山的地方一趟。
反正童磨在回程的路上了,教會裡教主與聖女有一名便夠了。
狹霧山距離金魚姬所在的地方有一些距離,就算用面妖代步都需要趕個一天一夜,等到了那座山的外圍,金魚姬才緩緩從面妖身上爬下。
「千鬼,稍微變小一點。」她拍拍魚妖的鰭,金魚面妖變小了幾分跟在她身邊,金魚姬抬頭看向被雲霧繚繞的山,抬腳踏入了上山的路。
鬼燈說這裡有不願離去的亡者,他只點了一兩個人的名字,比如錆兔、真菰,實際上金魚姬在山腳下感知的時候,發現山上不止兩名亡者。
——應該是有五六名甚至更多。
金魚姬避開了山上活人的氣息,這座山中只有一名中年男子居住在半山腰臨近山腳下的地方,她靠近的時候那人在雕琢面具,在遠處看了看,那似乎是祈福消災用的。
繼續往山上走,走到山頂上一處圓形巨石所在的位置,金魚姬才算見到了自己的目標人物。
普通人視角所看不到的樹下、樹上以及巨石後面都站著小孩子的身影,他們大多十歲出頭,最大的也就十二三歲。
「你是誰?」戴著狐狸面具的肉粉發少年從石頭上站了起來,他注意到上山的女子看得見他們,「如果是誤入的人,請離開。」
「……她的身後。」另一名面具斜著戴的女孩看向了金魚姬的身後,提醒粉發少年,「是那種怪物。」
金魚姬背後的千鬼游了兩下,虎視眈眈地看著面前的少男少女們,金魚的嘴巴吐著泡泡,明明是小巧的魚類卻生得鯊魚的牙齒。
金魚姬無視了孩子們的防備,她溫和地行了一禮,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今天來得非常突兀,但你們已經在此世游蕩得夠久了,是時候回歸彼世了。」
她開門見山地表達了來意,可面前的這幾個孩子不知道誤會了什麼,警惕地拿起了木刀。
哦?這就是鬼燈口中所說的,來這的獄卒都被打回去了吧?
伴隨著金魚姬輕搖的右手,位於她身後的面妖也迅速漲大,一口便能將亡者靈魂吞入。
啊對了讓她想想,好像火車小姐說了,等會要來順路接人,她得趕在那之前把這幾個亡者搞定才行。
外表溫柔賢淑的女性妖怪開始活動手腕。
她准備訴諸於武力。
第64章 大正
她的脖子後面非常酸痛,光是轉動腦袋都刺痛難忍,留意到她有醒來的征兆,候在邊上的人連忙把想要起身的她按了回去。
「你醒了?先不要動,你脖子上的傷口要小心點。」
她困難地睜開雙眼,模模糊糊的視線逐漸聚焦,她看到了跪坐在自己身邊的女性,她把毛巾進入面盆的水中撈出擠盡,握起她的手替她擦了擦胳膊。
「你睡了好幾天了,嗯,身上的傷已經找醫生看過了,腦袋和脖子上的傷口有些重,動的時候要小心一點。」
她慢慢在女性的摻扶下坐了起來,茫然四顧。
這就是間普通的能住人的屋子,唯一特別的便是懸掛和擺放的裝飾物,掛著的簾子上寫著極樂二字,而屋內的裝飾品也顯得比較昂貴,不是尋常人家裡會有的。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後面的傷口,紗布結結實實地把她脖子纏了一圈,看上去她的傷的確十分嚴重的樣子,除此之外……她還沒了記憶。
她把自己的疑惑向人說了,邊上的女性露出了然的神色。
「啊是這樣的,是教主大人救了你。」女性介紹這裡是萬世極樂教,是能給人帶來幸福的教會,「當時你被怪物襲擊傷到了腦袋,治療的醫生的確說了你可能會忘記什麼。」
「那你還記得什麼嗎?名字之類的,來自哪裡?」
「……香奈惠?」
「嗯嗯,名字叫香奈惠,那姓呢?」
香奈惠捂著腦袋想了會,其余什麼都想不起來。
由美子拍拍她的肩,對她說:「沒事的,你可以在教會住下來慢慢想,教主大人既然救了回來,那麼一定會幫助你的。」
香奈惠想了一會兒問:「萬世極樂教……是什麼?」
要說這個由美子可就不困了,她把毛巾折好擱在面盆邊上,同香奈惠科普起了萬世極樂教是個怎樣的地方,而他們的教主大人又是怎樣的人,這裡的教義是什麼。
「還有小教主和聖女大人……唔,不過最近聖女大人外出不在,你一時半會見不到她,算算時間可能快回來了。」
「伊之助大人的話,你一會兒就能——」
由美子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傳來了蹬蹬蹬的腳步聲,她話中提及的小教主不打招呼直接拉開了門,不合身的袍子半掛在肩上,連頭上的帽子都沒好好帶,簡單地提在手中。
嘴平伊之助直接問:「童磨呢?金魚姬回來了沒?」他眼睛不住地往旁邊瞥,但什麼都沒看到。
由美子連忙回答:「教主大人還在接見信徒,聖女大人尚未歸來。」
「嘖。」伊之助小臉一皺,語氣不耐,「那算了。」
他視線從由美子身上移開,落到了邊上香奈惠的面容上,少女溫婉的容貌讓他眉頭舒展,口氣好了幾分。
「這是童磨帶回來的人嗎?」
「是的,伊之助大人。」
——又是一個被童磨騙到教會裡的人。
伊之助揉了揉腦袋,他沒辦法提醒教會裡的人童磨是鬼,而死後的極樂世界也是不存在的,只能是看著一個又一個人陷入泥潭。
好在,好在童磨現在不把信徒當口糧了。
深藍發的孩子讓由美子好好照顧童磨帶回來的人,他把門一關,接著跑去後院,打算去看看繼國緣一在不在。
童磨不靠譜,高馬尾稍微比童磨靠譜點。
萬世極樂教的小教主蹬蹬地又跑遠了,由美子輕著聲音繼續給香奈惠介紹,「剛剛那就是教主繼承人,我們都喊他伊之助大人,不出意外的話,未來的教主位置會傳給他。」
要出例外那就是傳說中的小童磨來爭奪位置了,說起來……這麼久了,他們好像沒聽說過教主大人的孩子叫什麼,他們也不敢問。
香奈惠點點頭,可她心中仍藏著疑惑。
她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但她什麼都不記得。
只能是由美子說什麼她就半信半疑,而且教會的人對她是很好,每天都有人來陪她聊天,幫她換藥,等她能下地了還扶著她出去曬太陽,說這樣對康復有幫助。
「你的手……嗯?你的手上有繭子誒,還生在這種地方。」陪聊的侍女把香奈惠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不過教主大人好像說,你是學醫的?救下你的時候身邊只有個打翻的藥箱了,可惜裡面沒有身份證明一類的東西。」
學醫的繭子也不會生在手掌內側,香奈惠的困惑更是加了幾分,她沒有同侍女說,而是微笑著敷衍過去。
見到這座教會的教主,是一個星期後的事了,那天外面請來的醫生來替她做最後的檢查,侍女口中的「教主大人」也跟了過來。
白橡發的男人俊美無雙,他有著一雙好似琉璃的七彩眼眸,面上掛著無憂無慮的笑容,他沒有走入這間房間內,只是站在門口廊下緣側上,跟身邊的侍女有一下沒一下地搭話。
等醫生替她拆了紗布,確定她傷勢已無大礙後,那男人才走了進來。
「香奈惠?你的名字是香奈惠嗎,可真是好聽的名字~」
潛意識的,香奈惠並不想與這個男人交談。
好奇怪,不是他救了自己嗎?
沒有得到回答童磨也不氣不惱,他用下巴抵著手中的扇子,開始研究香奈惠接下來的去處。
「嗯,我雖然救了你回來,可你並不是萬世極樂教的信徒。」在救字上面加了重音,童磨笑眯眯的,「由美子她們最近也跟你說了不少吧,你也沒有要入教的樣子。」
香奈惠打心裡不信這些,她甚至覺得這段日子經歷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個夢。
「這樣吧,讓失去記憶的你直接離開也不好,香奈惠你可以留在教會當萬世極樂教的醫生,不信教也行哦~香奈惠考慮一下吧。」
白橡發的教主親昵地喊著她的名字,這引來香奈惠的一陣惡寒,可無處可去的她最後還是留在了教會中,至少在想起些許記憶,她沒有選擇離開。
更重要的還是由美子她們的邀請,令她反感的教主另說,教會裡的其他姑娘都是很好的人。
童磨看著這位被下了暗示而失去記憶的鬼殺隊的柱,惋惜地搖了搖頭。
找回記憶是不可能的,除非由他們這邊主動解除暗示哦。
呀,好像也不對,如果有什麼事情能夠刺激她的話……
香奈惠就這麼在萬世極樂教住了下來,說是讓她當醫生,真的找她看病的人不多,她反倒是多了很多時間看醫學方面的書籍。
萬世極樂教的教主輕飄飄地把倉庫裡有關的書都撥給了她,裡面還有不少珍貴的典籍。
「唔,擺放在倉庫裡也沒什麼用,香奈惠你看得懂的話,就看看咯~」
市面上有錢都難以買到的文獻擺在了香奈惠的面前,她不禁有些困惑:這個教會的歷史到底有多長,為什麼這種東西都會……
解答了她這個疑惑的還是嘴平伊之助,也就是這個教會的小教主。
她是在一個大晴天見到在空地上練刀的嘴平伊之助的,那時候藍發的孩子穿著的不是他那套累贅的教服,而是□□著上半身,露出腹肌,下半身也是簡便的罩褲。
他揮舞雙刀的動作令香奈惠覺得熟悉,可沒等她想起什麼,那孩子就發現了她的存在,雙刀一收跑回邊上取過一件法衣披在肩上,紫紅的衣物垂下遮住了他的上半身。
「是你啊。」伊之助喝了口水,把刀隨意地放到緣側上,「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是迷路了嗎?」
香奈惠注意到那兩把刀刀刃上有著深淺不一的缺口,像是被人故意砸出來似的。
香奈惠微笑著回答:「沒有迷路,是過來找由美子問點事的。」
「由美子不在,金魚姬快回來了,她去做准備了。」伊之助隨口答道,「你有什麼想問的,可以跟我說說。」
解答信徒疑惑這活他熟悉,他也能干。
金魚姬……好像是這裡聖女的名字?她還沒有見過這一位呢。
香奈惠問起伊之助這個教會的歷史,伊之助想了想,回答說:「兩百多年吧,中間教會搬過位置。」
「那倉庫裡那些東西是……?」
「嗯?童磨給你書了?」伊之助撓了撓腦袋,對於非信徒的人他其實並不端著架子,「庫房裡都是信徒進貢的東西,貴的也好便宜的也好,童磨都會往裡放。」
「嘖,聽說以前沒有金魚姬的時候那邊亂得很,現在是理過了找東西方便很多。這個教會呢,有錢的信徒也不少,花大價錢買死後一個心安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吧。」
身為教主繼承人的孩子冠冕堂皇地說著這樣的話,總覺得哪裡不對。
他似乎對於教會信仰的根本……毫不在意。
嘴平伊之助也不是不在意,而是知道了真相與展現給信徒看的表面差距太大後,實在是懶得吐槽了。
拜托,他媽媽偶爾來看他都是跟他分享眾合地獄的那些趣事的好嗎?他已經不想聽他媽媽的上司是個多麼漂亮的大美人了,能給他來點陽間的東西嗎?
伊之助又跟香奈惠聊了幾句,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後,他把法衣的帶子扣扣好,准備去教會正門見人。
「金魚姬今天回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你不是什麼都不記得嗎?金魚姬的能力說不定能幫到你。」
香奈惠點頭說好,她跟在伊之助的身後去到了教會門口,站在一幫虔誠的信徒的正後方,看到了柔柔笑著,將自己的恩澤傾灑給信徒們的紅發女子。
她一抬眸,春意盎然的碧眸與香奈惠對了個正著。
「你怎麼了?」伊之助奇怪地發問。
香奈惠這才發現,自己忍不住抱著雙臂顫抖了起來。
……她這是在害怕嗎?
第65章 大正
金魚姬的狹霧山之行順利嗎?
坦白講,很不順。
金魚姬也不知道眼前這些個孩子對面妖哪來這麼大的仇恨,或許是被面妖攻擊過吧,畢竟……畢竟還有一只黃泉之語下落不明呢,世上有妖是件很正常的事。
事態在她提筆召喚出另外兩只面妖後急轉直下,那幾名孩子不再收手,而是使出了呼吸法的招式。
大概是屬性的問題吧,木刀揮出的不是熾烈的火焰而是滔天的波濤。
和她過去見過的不一樣……唔,不,她見過水之呼吸的劍士。
多年之前的記憶中見過,可某位炎之呼吸的劍士存在感太強,另一位的印像就不深。
金魚姬沒有後退,她身後的面妖主動衝了上去替她擋下攻擊,金魚姬稍有犯難地斂起秀眉。
本來只是想讓面妖幫忙把人一起帶下山的,怎麼這些小孩子這麼不可愛呢?
比之前胡鬧的亡者還要難處理,之前的充其量就是一幫子大叔老頭在嘰嘰喳喳說歪理,這裡的孩子可是真的擁有戰鬥力的。
金魚姬隨手折下邊上的樹枝,把尖端分叉還沒捋盡的樹枝當做投擲物扔了出去,她准確無誤地擊中了其中一名孩子的手腕。
在對方手中的木刀掉了後,金魚姬牽起腳邊的藤蔓一拉一拽,把戴著面具的孩子給抓到了自己跟前。
感覺像是抓了個人質,但她就是有問題想問。
在其中一名孩子落入她手後,那些在朝面妖攻擊的孩子們開始有些束手束腳,肉粉發的那位似乎想要衝過來把人救回去,卻被千鬼攔得嚴嚴實實的。
她微微勾起唇角,她的面妖可不是外面的劣等貨。
金魚姬耐著性子問:「你們見過面妖嗎?在哪裡看見的?」她一手按著孩子的肩,另一只手把他的面具掀了開來,就是個黑發黑眼的普通小孩,「你們怎麼對面妖仇恨這麼大?」
這個問題非要說個所以然的話,那就是身為亡者的孩子們見過面妖害人的場景。
作為死在外面死在藤襲山的鱗瀧左近次的徒弟,他們死後是在狹霧山醒來的。
就像是地縛靈,走不出去,最遠也只能跑到狹霧山邊上的村子裡。
這也如了這些孩子的願,比起留在死亡的傷心之地,他們更願意守在自己的師傅身邊,只是……只是每每看到師傅等待他們的背影就覺得心酸。
而見到面妖也是死後的事,那時候他們才知道世界上會傷害人類的不止鬼一種生物,那些頭頂眼球的會侵蝕人的心智,讓人類本身做出瘋狂的舉動。
面妖也曾想襲擊過他們的老師,不過他們的老師察覺到了什麼不對的地方避了開來,隨後那面妖也被他們給擊退了。
「只有亡者才能看到的世界……也對,現在能看見的人越來越少了。」
像她以前遇見過的高取優也,那個鬼殺隊水之呼吸的劍士本來就是少之又少,更不要說現在了。
問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金魚姬利落一個手刀把那孩子敲暈,提起衣領往後一丟,坐在風格怪異車中的巨型貓妖准確無誤地把人接住了。
貓妖發出了女性的聲音:「您是金魚姬大人吧,我順路過來接這裡的亡者了!這是我新改良的車,位置應該夠大了。」
奇形怪狀的車子後方吊了一串被繩子捆住的、哀嚎不已的亡者,而剛剛的孩子被貓妖女士安排在了車裡的座位上。
這一幕看著怎麼都詭異,顯然狹霧山的那些孩子也是這麼想的。
貓妖、面妖、和不知所謂的紅發女子……可能是鬼吧,就如此多的怪異圍繞著他們,為首的肉粉發少年握緊了刀柄。
——貌似有些不妙。
金魚姬捂著腦袋,覺得火車小姐過來完全是起到了反效果。
「錆兔……真菰,你們中有人叫這個名字的吧?」金魚姬收回了筆,直接點了知道名字的兩個孩子,「雖然聽起來有點不可置信,但你們已經在這座山裡停留得夠久了,該去地獄接受審判了。」
紅發女子的話有些耳熟,他們好像是遇到過說著類似話的鬼,但都被他們給趕跑了。
「抱歉,你們真的不能留在這裡了。」
深埋於土地中的根系連根抽起把土壤掀開,而站立於其上的孩子們也被掀到半空中,這已經不是用呼吸法調整便能站穩的了。
他們……處於植物的籠牢之中。
四處還有面妖的威脅,根本逃不掉。
不再與年少的亡者糾結後,金魚姬抓人一抓一個准,等她最後一下把肉粉發的少年給按住,直接是把人的面具掀了。
那是一張十三四歲的臉,少年的嘴角有一道極其明顯的疤痕,一雙銀灰的眼眸充滿敵意地看著她。
金魚姬眼睛都不眨一下,藤蔓扯作繩子把少年的手給扎好,雙臂一抬把人也扔進了火車小姐的車中。
大概是山上的動靜太響了,引來了山腳處那位中年男子的注意,他在金魚姬離開之前迅速爬到了山頂,除了一地狼藉,他還見到了一抹紅色的身影。
長發飄飄的紅發女子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澈若山間清潭的綠眸給鱗瀧左近次留下了深刻的印像。
聯系了狹霧山的騷亂,這位水之呼吸的培育師不得不提筆給鬼殺隊總部寫了封信——說狹霧山上疑似出現過了強大的鬼,是一名紅發碧眸的女性鬼。
再說回跟火車小姐一起去送亡者的金魚姬,在車上好說歹說講了半天,金魚姬終於是把幾名少年少女的去向說清楚了。
「所以……我們要去地獄?可為什麼是地獄?」
顯然孩子們誤會了什麼,在為自己的魯莽行為道過謙後,金魚姬態度也好了不少,她給他們解釋:「地獄和審判是所有人都要經歷的。」
然後就是上天國、下地獄和轉世三條路,當然也有例外。
金魚姬被左手邊肉粉發名為錆兔的孩子纏得不耐煩,告訴了他其他的路數,「或者說,去當獄卒,在地獄定居也可以……具體的你問問這位貓妖小姐。」
火車小姐配合地露出和善的微笑,可妖怪的體型還是把孩子們跟唬住了。
與火車小姐分別後,金魚姬又趕場子處理了幾處地點,趴在面妖身上俯視底下的城市時她忍不住發出驚嘆的聲音。
無論是現代化的工具還是徹夜不眠的燈光都令她感到驚異。
這個時代的發展太快了,快得要把他們這些老古董給拋在後面。
金魚姬坐著面妖不想吸引神明的注意,在鐵皮疙瘩嗚嗚駛過後,她回了青森的方向,途中路過一個有些眼熟的山,到了教會門口想起那是日上山,也就是一閃而過的念頭,金魚姬的視線很快被門口的信徒吸引走了。
烏泱泱的信徒聚集了好多,他們本來是來見童磨的,在門口見到金魚姬後便齊刷刷地跪了下來行禮。
這是一個荒誕詭異的場景,金魚姬習以為常地朝信徒們表達善意,一直到她走進去後,那些信徒才爬了起來。
哦對了,她還在抬頭的瞬間看到了一位黑發紫眸的少女的身影。
那位被童磨帶回來的鬼殺隊劍士此刻穿著普通的和服,頭發普通地用頭繩扎成兩股垂在腦後。從她的身上看不出任何蝴蝶的元素,衣袖的花紋也是淺色的蓮花。
具有萬世極樂教的特點,看不出鬼殺隊的影子。
金魚姬讓信徒們起身,她走過人群之中,來到伊之助和香奈惠的身邊停下。
「咿呀,這位是?從沒在教會裡見過呢。」金魚姬伸手撈過了香奈惠的手,把她微微顫抖的手按在手掌之間,「怎麼在發抖?是受涼了嗎?」
溫和的女聲持續在耳邊,但香奈惠卻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往後退。
教會裡的侍女同她說過,如果要找回記憶的話,聖女大人的能力說不定能給她幫助。
只要讓聖女大人幫忙,她便能見到自己親近之人,然後她就能想起些什麼來了。
這個建議伊之助聽過,伊之助那時就是撇撇嘴,覺得教會裡那兩個非人類一定會把這個叫香奈惠的女子一直蒙騙下去。
至少在跟地獄商討完那些知曉地獄存在的人類要怎麼處理前,名為香奈惠的女子都將懵懵懂懂。
伊之助打破了女性之間的沉默:「她叫香奈惠,是童磨救回來的,因為失憶了,目前留在教會裡當醫生。」
「由美子她們說金魚姬你的能力能有所幫助,就帶她來見見你。」
金魚姬微微頷首,她撩過落下的碎發至耳後,牽起香奈惠的手就往會客的地方走。
妖怪的手也是柔軟溫熱的,金魚姬不由分說地把香奈惠帶去了自己主事的地方,把人往房間裡的坐墊上一按,自個在屋子裡翻找起來。
「唔,也不能這麼不正規,衣服就不換了,你等我找個帽子。」
屋子的主人丟下香奈惠走到了屏風後,香奈惠抬眼看向周圍,這也是一間極具教會風格的房間,極樂的字符掛得到處都是,值得一提的是屋子一角掛了張畫,畫上是一位女子。
……雙馬尾的女性?那是誰?
她的正前方是一張蓮花紋樣的軟墊,說是蓮花,上面還被人縫上了其他紋樣,想細看的時候金魚姬已經找到了帽子坐到她跟前。
「你先閉上眼睛。」金魚姬的聲音輕柔而又安撫人心,如果不是先入為主的印像,香奈惠真的能全身心地放松下來,「你可以把眼睛睜開了。」
眼簾輕起,重新出現在她已然不是那位端莊的聖女,而是一位長得與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女。
短發的少女表情活潑,她頭上戴著一副蝴蝶發卡,張嘴仿佛就要向她傾吐自己的思緒。
她……是誰?
第66章 大正
香奈惠見到了她的妹妹,那麼她想起來了嗎?
沒有,她的意志沒有抗爭過意識海中暗示。
金魚姬見黑發少女的情緒激動,卻痛苦地捂著腦袋,她當即解除了術,一步走上前把香奈惠攬入了懷中,安撫地拍著少女的背部,讓香奈惠緩和下來。
「覺得痛苦的話就不要想了,你看見了誰,是什麼樣貌的女性都可以同我說,我們會替你尋找的。」
金魚姬聲音溫柔如水,令人不自覺地放松下來。
香奈惠一時忘記了心裡那些不舒服的事,她逐漸緩和情緒,把自己所見之人的外貌向金魚姬描述了一番。
金魚姬聽了後便知道香奈惠見到的是誰,那便是她在旅館門口遇見的那位鬼殺隊隊員。
萬世極樂教會替她尋找嗎?尋找是會尋找的,但見面是不可能讓她見面的。
金魚姬把有些失神落魄的香奈惠送走,她一個人摘下帽子在手中把玩的時候,覺得自己這副假惺惺的姿態有向童磨發展趨勢。
哎,她這都是因為聽進了鬼燈的告誡。
這個時代此世與彼世的分界似乎分明了許多,地獄不想讓太多活人摻和進地獄的事,可偏偏他們又需要人類的幫助。
在金魚姬回歸萬世極樂教沒多久,就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一天,鬼燈突然殺到教會之中打亂了她的節奏。
惡鬼再一次沿著後院的井爬了上來,這一次他不但是自己來的,還帶了個少年的靈魂一起上來。剛一見面,鬼燈直接把亡者推到了繼國緣一跟前。
「這個,你們自己看著處理。」鬼燈黑著臉,「他也不適合賽河原,明明是個孩子卻一直嚷嚷著……嘖,我要回去工作了。」說著鬼燈跳井而下作自由落體。
頭頂狐狸面具的肉粉發少年一落地便抬起頭,他視線尋到人,對著繼國緣一便說:「您就是緣一閣下吧?拜托您讓我跟著您!」
繼國緣一:……?
等金魚姬接到童磨通知趕過去的時候,剛走過拐角童磨就笑著把她拉住,他們站在那裡,就看著繼國緣一被粉發少年絆住了腳步。
「緣一閣下!請您務必考慮一下我!」
「……你太小了。」
「我還學過水之呼吸,這些年也沒有放棄過練習……不會拖您的後腿的!」
「不是實力的問題。」
「嗯……是這樣的,我還認識鬼殺隊的水柱!如果您想跟鬼殺隊聯系的話,有我在一定會順利許多!」
繼國緣一聽到這句話臉上出現了大大的困惑,據他所知,整個鬼殺隊人際關系最微妙的……便是現任水柱了吧?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過去人緣也微妙的繼國緣一現在看鬼殺隊水柱富岡義勇卻看得清明,在他的觀察下,這位柱游離在其他同僚外圍,且總是在貶低自己。
金魚姬在邊上聽一大一小爭論半天,她發現那孩子就是她前不久帶回地獄的名為錆兔的那一個。
她直接喊:「錆兔?」
童磨問:「金魚姬認識那孩子?」
金魚姬點點頭,「之前去處理了一下亡者的問題,裡面就有他。」她抄起腳邊的黑傘給童磨打上,兩個人這才走入了庭院中的陽光下。
看見了打傘的鬼與自己見過的女性妖怪一同走來,本來嗓門很大的錆兔一下子靜音,他看到鬼就想去摸刀,結果他身上一無所用,摸了個空。
繼國緣一忽略了少年的動作,他想了想,先給兩個非人類做了介紹:「上弦之貳童磨,目前是地獄的合作鬼。」
童磨非常殷切地打了招呼,因為好奇這孩子與鬼殺隊水柱的關系,童磨直戳人傷口,問他是怎麼死的,他的那位故人在鬼殺隊又是怎麼發展的。
後一個問題錆兔無法回答,可前一個問題他知道,但童磨是鬼,錆兔潛意識不想和他交流。
據地獄的人所言,是有一只與地獄合作的鬼。
那並不是什麼善良守序的鬼,他人類照吃不誤,身上罪孽深重,甚至審判的幾百年刑罰都毫不在意。
就這麼一只鬼,卻是最適合當探子的對像。
繼國緣一忽然插嘴:「珠世夫人我也聯系上了,地獄合作的鬼現在有兩只。」
金魚姬:「……?等一下,珠世又是誰?」
珠世是誰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繼國緣一眼看著要從戰國時代開始講,金魚姬連忙讓他打住,先把錆兔的去留處理完。
既然鬼燈都把人給丟到此世了,那麼錆兔只能是交給繼國緣一來帶,伊之助由此也多了個有時看得見、有時看不見的陪練,繼國緣一則是多了個小尾巴。
是個麻煩的尾巴,成天咋咋呼呼說著男子漢的事,卻出乎意料地給繼國緣一的世界增添了幾分活力。
繼國緣一感嘆,他果然如個垂暮老者一般。
*
「咦,媽媽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黑發扎成三股麻花辮的少女抓著身邊年紀稍長女性的手,有些不安,她身著淡色碎花和服,混在許多萬世極樂教的信徒之間。
「談婚論嫁的事,好像不應該來這裡求助吧?」
少女絞著衣角,她記得這裡的教會是會傾聽信徒的煩惱,可絕對不是戀愛方面的吧!她去說的話……會不會被笑話啊。
嫁不出去這種事……真的好丟臉哦。
家裡人並不嫌棄她,是她自己心裡過意不去。
她順著人流前行,聽著旁邊的信徒叨叨,說今天是聖女大人主事,應該見不到教主大人。
「聖女大人有她的好,哎,不管見到誰都是賺了。」
黑發少女對萬世極樂教知之甚少,是近來她過於愁悶了,她的媽媽才帶她出來散散心,也是聽說這裡的教會很有效,才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過來。
等待的人逐漸減少,輪到黑發少女進去的時候她被自己的媽媽推了一把,少女差點摔倒在地,她手忙腳亂地跟著領路的侍從往前走,等進了門更是不敢抬頭了。
即便如此,她還是看到了驚鴻一瞥。
身姿高貴華美的聖女慵懶地倚靠在腰後的紫色軟墊之上,扎得松垮垮的紅發垂下幾縷落在胸前,碧色的眼眸盈盈欲滴。
看見有人進來,她緩緩坐直了身體。
「好久沒有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來找我了,說吧,你想向我傾訴什麼?」
甘露寺蜜璃頭更加鴕鳥了,她緊張得滿臉是汗,頭快埋到胸口,她覺得座上的聖女姐姐好漂亮,身材也好,她的這種煩惱……真的可以對這位說嗎?
如同蚊子叫一般,少女憋出了「相親」二字。
金魚姬當聖女這麼久,還是頭一次有人來跟自己嘮戀愛方面的問題,她忽然來了興致,身子又往前傾了幾分。
「是戀愛方面的煩惱嗎?真稀奇,還是頭一次有人來跟我說這個。」
嗚哇,果然沒有人會來說這個的吧!
甘露寺把膝蓋上的布料糾成一團,她開始思考現在起身離開的可能性。
羞死了……真的羞死人了!
黑發少女一聲不吭作鴕鳥狀,金魚姬看到她紅得快熟透的耳廓和手上的動作,忍不住輕笑出聲。
很久沒有見到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了,反應也太真切了吧?
金魚姬特意放輕了聲音,隨著她句句勸誘,緊張的女孩子總歸是放松下來,在她的引導下開始訴說自己的來意。
她叫甘露寺蜜璃,是住的稍遠的居民,這次來是被她的媽媽帶過來的,因為相親戀愛上面的問題,她困擾了許久。
作為一個八倍姑娘,她在相親方面次次碰壁,那些個相親對像嫌棄她的發色、她的力氣、她的食量,視她如怪物。
為了不讓父母覺得難堪,她刻意染黑了頭發,每天就吃一點點飯,終於是在前不久遇到了願意娶她為妻的人。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抱著這樣的念頭,她跑了出來跑回了家,為了躲避鄰裡之間的閑話,她被母親帶到了這裡散心。
金魚姬聽甘露寺說完,她笑著問:「這個問題很簡單啊,你開心嗎?」
什麼?
金魚姬繼續問:「你染黑了頭發,你消減了食量,你活成了另一個人的樣子,你開心嗎?」
這當然是……不開心的。
她要一輩子扮演一個不習慣的人,她做不到。
金魚姬從甘露寺變化的表情上讀到了答案,她拍拍手喚來門外的侍女讓她去打一盆熱水過來。
「哎,會不會太麻煩了……等等,我頭發的顏色很難洗的……」
「沒關系,反正你都是最後一名信徒了。」金魚姬笑眯眯地決定了今天不再見人,侍從在外領命把她的話傳了出去,身為聖女的她有任性的權利,「而且啊,我們這有秘方。」
作為歷史上面對過很多想蒙混過關靠染發來當教會聖女的女孩子的萬世極樂教,對於如何洗去染在頭發上的顏色很有一套。
金魚姬的態度強硬且自主,她看著「黑發」少女頭發上的黑色被一點點洗盡,露出了底下亮麗的粉色,而發尾的地方是青翠的綠色。
是很漂亮的色彩,金魚姬沒有吝嗇自己的贊美。
「很漂亮呀,為什麼要藏起來呢?」金魚姬撈過少女的頭發,被毛巾擦拭干的頭發發質很好,她順手給人編起了麻花辮。
當然是因為與眾不同。
甘露寺悶悶地想。
不像身居高位的金魚姬,金魚姬有一頭紅色的柔順長發,就算金魚姬的發色是七彩的色澤她也會被信徒們奉為神明。
可甘露寺不一樣,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她與眾不同便會被認為是異類。
「那……你要不要到教會來?」
誒?甘露寺聽到邀請,驚訝地抬起頭?
「在這裡,你不會受到任何歧視,而且啊,這麼好的天賦為什麼要埋沒呢?」
「我說,甘露寺你要不要和我比一下扳手腕?」
第67章 大正
矮桌、軟墊、還有撩起袖子管興致勃勃的紅發聖女。
噫不對吧!是怎麼發展成現在這樣的!
甘露寺慌亂地擺手,想要打消手臂纖細的金魚姬與她扳手腕的念頭。
不可以的吧!她的力氣可是……作為八倍姑娘,她一歲多就能舉起重達四貫的腌菜石,發展到現在她的力氣更是……萬一傷到聖女小姐姐怎麼辦!
金魚姬挽好袖子管,她興致高昂,眼睛也亮閃閃的,在察覺到甘露寺的擔憂後她笑著說:「不用擔心我哦,要是甘露寺能贏的話,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還會有這種好事的嗎?
萬世極樂教聖女的許諾,這放在外面足以讓人艷羨。
這個時候的甘露寺還沒有意識到這場扳手腕的比賽會很快結束,她剛伸出手,還在猶豫要怎麼控制力道的時候,她的手背就被壓制到了桌面上。
誒?……等一下,這發生了什麼?
甘露寺非常茫然,她的手背還有些疼。
沒盡興的金魚姬有些不開心,她另一只手的指節敲敲桌面,讓粉發的少女精神點。
「不用勁的話,你是會受傷的。」
這麼一說,甘露寺的手背的確被砸得泛紅了。
經由金魚姬的提醒,甘露寺總算是打起了精神,她使出了全力,也沒有撼動聖女小姐姐的手臂分毫,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被一點點地壓到桌面上。
好、好厲害!
甘露寺震驚地收回了肌肉酸痛的胳膊,不同於手臂發麻的人類姑娘,金魚姬臉不紅氣不喘,她高興地雙手交握,誇贊道:「很久沒有見到如此有活力的人類姑娘了。」
一時間沒有注意用詞,不過還處於震驚中的甘露寺沒有抓住,她吃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甘露寺蜜璃真的是個很可愛的姑娘,她的特質也令人驚奇,可惜普通人的身份束縛了她。
「那你要加入萬世極樂教嗎?」金魚姬再次發出了邀請,「你的特殊被埋沒的話,就太可惜了。」
「是那些男人不好,他們沒有發現你的珍貴之處。」
甘露寺一愣一愣的:「咦,可是……」她想,萬世極樂教不是一個……嗯,給人帶來幸福的地方嗎?她也可以加入?
甘露寺對死後的去向沒什麼想法,讓她困擾的便是眼前的戀愛,她還沒有想這麼遠。
誰料,金魚姬直接否認了外面傳得很開的說辭。
紅發碧眸的聖女彎著眉眼,將雙臂撐在桌子上,貼近了坐在對面的櫻粉發少女,她輕笑道:「那都是童磨的說辭啦,我這邊的話,是信仰伊邪那美的哦。」
……?
少女滿臉茫然,這比之前的說辭還要不靠譜。
金魚姬卻不在意甘露寺的反應,這麼多年傳教下來,她已經懂得要如何循序漸進地同信徒說,把他們引導向伊邪那美大人。
於是,金魚姬也是這麼同甘露寺說道的,櫻粉發的少女被她說得迷迷糊糊的,等談話結束,她已經能夠順口地喊出「伊邪那美大人」幾個字了。
任性地把余下的信徒都打發走的金魚姬拉著女孩子聊了很久,把人放走後她才意猶未盡地坐回了軟墊上。
大約是童磨和教會的人看久了,難得碰上個與眾不同的孩子,金魚姬性趣十足。
在櫻粉發的少女臨走前,她還朝對方招招手,讓她下次再來。
就算不入教也沒關系,來陪她聊聊天也行的。
——哎,真是可愛的人類女孩。
櫻粉發的少女走了沒多久,童磨兜到了金魚姬這,他習以為常地坐上高台把打著瞌睡的金魚姬圈在懷中,問她道:
「金魚姬,你這裡今天似乎來了個可愛的女孩子。」
金魚姬眯著眼點了點頭:「是哦,一個可愛的人類小姑娘,力氣也大得很。」
童磨眨眨眼,微妙地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呀,聽到力氣大這一點,他怎麼有點不祥的預感呢?
*
甘露寺被扣在金魚姬跟前聊了好久的天,當她被放出去的時候,她的媽媽在外面等得快急死了。
甘露寺媽媽找一旁的信徒問了問,信徒讓她不用擔心,聖女大人和教主大人一樣,兩位大人的心思很難揣測,但他們都是為了信徒們好。
「你放心,說不定是聖女大人看中你女兒哪裡了,多留你女兒說說話。」
這樣的安慰為什麼用,一直到自己的女兒出來,這位婦人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她趕忙迎上去,問甘露寺怎麼待了這麼久。
而且發色還變回去了。
「咦?哦……是聖女閣下多留了我一會。」
甘露寺到現在仍是恍恍惚惚,她聽金魚姬說了不少,紅發聖女的話仿佛說到了她的心坎裡。
「聖女閣下……讓我不要在意他人的眼光。」
甘露寺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她這一路走出來,教會裡的人的確沒人對她的發色發表什麼看法。
萬世極樂教是個神奇的地方,甘露寺想道。
跟著自己的媽媽走在回去的路上,甘露寺忽然說:「那媽媽……我們在這裡多留一陣子?我還想再去……再去萬世極樂教幾趟。」
盡管不知道自己女兒聽到了什麼、見到了什麼,可看甘露寺情緒開朗了很多,當母親也就同意了。
甘露寺之後來萬世極樂教的時候,第一次暴露了自己的怪力,第二次透露了自己的食量。
碰巧是午飯的時間點,金魚姬便給甘露寺也安排了一份,結果這姑娘吃了數十個信徒一兩天量的飯,看得邊上的侍女目瞪口呆。
這……尋常人家的確養不起。
金魚姬好奇地問甘露寺以後打算從事什麼,這個時代的女性已經不需要待在家裡,可甘露寺的食量……一般的人家是有些困難。
少女再次羞紅了臉,她小聲說自己已經在考慮了。
怎麼也得找個養得起自己的工作,要是能找到一個看得上自己的,還能比自己強的男性就更好了。
是的,來萬世極樂教同金魚姬聊了好幾次後,甘露寺徹底舍棄了改變自己去迎合男性的想法,她要找個強的,能比得過自己的男性。
金魚姬不覺得這個想法有什麼問題。
如果你不強勢的話,在現實中就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就好似她和童磨,假設她還是那個嬌滴滴的、什麼都不知道的少女,她相信等待自己的結局只有——在童磨厭倦之後把她吃掉,以那種方式與童磨融為一體。
雖然有些真實了,可這就是童磨呀。
金魚姬彎著眉想道。
在甘露寺回家後,她有了定期去萬世極樂教的習慣,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信徒,因為她對信仰啊什麼的沒有想法,只是覺得與教會的聖女閣下相處非常放松。
因為她與自己是一樣的呀,發色奇異還力氣驚人,跟她在一起,總感覺自己都不是那麼特殊了。
這天她也是按日期定下的那樣跑來的教會,結果才剛進去她便被侍女們七手八腳地按在鏡子前,她們不由分說地替甘露寺打扮起來。
「咦!你們這是干什麼呀!」
侍女們也沒有回答,甘露寺就認識為首的那個叫由美子的,她好像是……聖女閣下的貼身侍女?
由美子話也少,她干脆利落地把衣服塞給甘露寺,是按照她的身材置辦的,淺粉色的浴衣把少女白皙的肌膚襯托出來,侍女們的手藝也好,三股麻花辮被她們拆開盤在了腦後。
由美子將人領到了教會的後門,她甘露寺說:「聖女大人在下山的路上等你。」
甘露寺沒弄懂這是要做什麼:「等我?誒?所以讓我換這套衣服要……」
由美子臉上忽然浮現出了無奈的神色,她壓低了聲音附到甘露寺耳邊說:「聖女大人想讓你陪她去玩,她說我們……」太恪守禮儀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聖女大人就是聖女大人,作為虔誠的信徒,她們是怎麼都無法擺平心態的。可甘露寺不一樣,聖女大人喜歡她,聖女大人與她更像是與朋友相處。
由美子心裡也有些羨慕,但她還是囑咐甘露寺好好陪聖女大人。
仍有些迷迷糊糊的甘露寺順著由美子指的路走了下去,她沒走多久就見到了裝扮簡單的金魚姬,她穿著碎花金魚圖案的白色浴衣,正蹲在地上背對甘露寺。
聽見人走近的腳步聲,金魚姬從地上站了起來,捏著手中的手袋朝甘露寺招了招手。
走近了看,甘露寺才發現金魚姬做了一些偽裝,頭發被發飾遮著,一眼看過去看不出大片的紅色。
金魚姬穿的就是童磨替她准備的那套衣物,不帶童磨出來的原因也很簡單,童磨太顯眼了,這又是在教會附近的慶典,引起騷動並不好。
金魚姬主動拉過甘露寺,她比甘露寺稍矮一點。
哎沒辦法,她的身高已經不長了,而邊上的少女還在發育中。
「聖女閣下……」
「噓,在外面喊我金魚姬就好了。」
金魚姬一個勁地往前走,越是靠近城鎮的地方她就越能聽到人群的喧鬧聲,好一派熱鬧的景像。
對於要去慶典玩什麼金魚姬有自己的主意,她沒有問甘露寺想干什麼,一路上無論是吃的、玩的都會帶給甘露寺一份。
相比於她過去參加過的那一次,這個時代的慶典明顯好玩了許多。
金魚姬逛到了撈金魚的攤位,她蹲到攤位邊上,遞給了攤主前,然後接過了紙質的漁網。
「誒,這是紙做的嗎?」薄薄的一層紙,看著很不牢的樣子,金魚姬用指腹捏上去,懷疑這能不能網住金魚。
她記得……以前用的是捕魚用的網吧?
攤主聽了金魚姬的疑惑,抽了幾口煙替她解釋:「你是好久沒來這種活動上玩了吧,早在幾年前這網就改了。」
「要還用以前的網,我還做不做生意咯!」
第68章 大正
紙質的網……是真的容易破。
盤著發的金魚姬蹲在那邊用破了好幾個網終於找到了技巧,網了一只白身紅尾的金魚,能兜住水的袋子把魚裝了進去。在得手後金魚姬便把位置讓了開來,她讓甘露寺也玩玩。
「咦?我嗎?我不大會這個……」
雖然這麼說,可甘露寺還是沒有擰過金魚姬,被她按著肩膀壓在了板凳上,手裡還被塞了漁網。
「錢管夠,好好玩呀,我想要全紅的那一條。」金魚姬微笑著撐在甘露寺肩頭,越過她指了指那條游得最快的金魚。
櫻粉發的少女沉默地看著手中脆弱的紙網,她的臉上露出了類似犯難的神情,可還是進行了嘗試。
結果嗎……破了很多網。
金魚姬一個勁地掏錢給甘露寺買新的紙網,攤主一面點錢一面苦惱,這生意是不錯,可他網沒准備這麼多,等會還得把這些魚都打包帶回去嗎?
算了算了,賺到錢就行了。
終於,甘露寺在網耗盡前掌握了力道。
盡管抓的不是金魚姬指的那條魚,但總歸是抓到金魚了。
「不好意思……沒有抓到聖……金魚姬閣下你想要的那條。」甘露寺露出了一個欲哭無淚的表情。
「是金魚姬。」金魚姬糾正道。
一左一右拿了兩袋子金魚,金魚姬不在意甘露寺最後捉到了哪一只,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一只。
她盯著鼓動的袋子看了好一會,然後把兩只袋子合在一起,掛在了左手之上。
金魚姬自言自語道:「以前……不是這樣的,金魚也不是過去那條了。」
她的聲音沒有放很輕,在邊上反思自己是不是沒有盡到一個陪玩的義務的甘露寺「啊」了一聲。
「金魚姬……你剛剛說了什麼?」
「沒什麼。」
坐在供人歇息的凳子上,金魚姬插起竹簽把邊上買來的章魚燒送入口中,她托著半邊臉轉向了櫻粉發的少女。
「童磨他……喜歡送我金魚。」也不算抱怨,金魚姬跟甘露寺嘮起了童磨這個男人不怎麼外露的一面,「送金魚就算了,還喜歡配套送魚缸,甘露寺你也看到了吧,教會沒事丟出去的玻璃魚缸。」
是哦,她見過,好貴好浪費的樣子!
甘露寺知道萬世極樂教的教主是叫童磨,她也知道教會教主與聖女的關系不一般,她聽著聽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們這是……在談戀愛嗎?」
也不對吧!教徒們不是說,這兩位連孩子都有了嗎!
甘露寺撞見過金魚姬與童磨抱作一團,但你要說那場景……旖旎的氣氛是有的,粉紅的泡泡也是有的,可就是……就是差上這麼幾分。
饒是戀愛腦的甘露寺也不知道差在哪裡,她只是聽金魚姬描述的話,兩人的確是有戀人以上的關系。
金魚姬側著腦袋:「戀情?有的吧,但是童磨他……」說著金魚姬皺起眉頭,半晌她搖了搖頭。
童磨對人類情感的那一塊仍處於懵懵懂懂的狀態,你說他這麼多年來學會了多少?
一百多年前,童磨在金魚姬的術下,看到的是金魚姬。
一百多年後,童磨在相同的術的作用下,看到的仍舊是金魚姬。
進步是有的,至少金魚姬在使用能力的時候,她知道自己的術是起了作用的。
「不說童磨了,反正甘露寺你也不怎麼見到他。」
繼續在慶典上逛了下去,金魚姬掏錢負責甘露寺負責吃,微妙享受到投食的快感,她們最後去看了煙火。
金魚姬上一次就錯過了與童磨一起觀看,兜兜轉轉這麼多年,他倆還是沒把這個給補上。
等待煙火准備的過程中,甘露寺沒忍住好奇,她本來沒這個需求,可剛剛聽金魚姬提起了她的能力,甘露寺也想見識見識。
「嗯?可以。」
金魚姬放低了手,她讓櫻粉發的少女閉上眼稍作准備,等甘露寺睜開眼後,她果不其然聽到了對方脫口而出的「媽媽」。
常年在信徒口中充當各類女性親屬甚至說戀人的角色,金魚姬早就習以為常。
意識到自己喊錯了的甘露寺在金魚姬的能力解除後鼓起了尷尬的包子臉,「不好意思,我嘴快了。」
金魚姬彎起眼,她伸出食指戳上了甘露寺凸起的腮幫子,把櫻粉發少女戳漏氣後,她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煙火映得她的眼眸金燦燦的。
人類的小姑娘是真的太可愛了。
像這般心靈純淨、心思單純之人,很難不令人心生喜愛之情。
金魚姬與甘露寺的交情大多來自於甘露寺主動跑到教會來,甘露寺就像個教徒,可她又覺得自己不是教徒,她只是來見金魚姬的。
說來也奇怪,甘露寺跑了這麼多回就沒怎麼見過童磨,感覺她的運氣……非常迷?
甘露寺往萬世極樂教跑的日常某一天忽然戛然而止,金魚姬大概等了兩個周期沒見著人,差教會中的侍從去甘露寺家一打聽才知道,甘露寺外出工作去了。
「這孩子那天說……有個叫什麼的地方可能會適合她,問我要了盤纏就走了,原來她沒和聖女閣下打招呼嗎?」
甘露寺媽媽念叨著自己的女兒忘事,同時也在擔心自己女兒在外會不會被騙了,萬一受傷了……
金魚姬:……倒也不會,能傷到蜜璃的人不多。
大約是又過了一兩個月,熟悉的黑色鳥類連連叫喚盤旋在萬世極樂教的上空,能夠口吐人言的落到了金魚姬眼前。
紅發的女子在教會裡還是很好找的,發色亮麗之人也就這麼一兩個。
金魚姬看著面前的鎹鴉,她記得……上次見到這樣給她傳信的鳥還是煉獄幸壽郎那會的事?所以這只鬼殺隊的通訊鳥來鬼的地盤干什麼?
是童磨被發現了?
沒有這個可能,上弦的行蹤要是能被鬼殺隊掌握,也不至於這麼多年上弦的隊伍紋絲不動了。
金魚姬從鎹鴉腳上取下了信,展開一覽,她看著看著……訝異地捂住了嘴。
原來蜜璃她是去了鬼殺隊嗎?
感覺很適合她。
信上少女的字活潑且熱情,甘露寺詳細地描述了她是如何偶遇鬼殺隊的成員,然後自己的巨力讓對方如何驚訝,進而被介紹了劍士這一工作。
——我覺得可以試一試!說不定鬼殺隊裡有強大的男性!
然後少女就被介紹去了培育師那,因為出色的天賦她前不久通過了最終選拔的測試,已經是鬼殺隊的隊員了。
——唔,鬼殺隊的任務好像有些繁重,但我會抽空來看金魚姬閣下的!
——啊對了對了,我碰上了非常熱情的人!他叫煉獄杏壽郎,他問我要不要當他的繼子!
——柱……哇,那真的是很遙遠的稱呼啊,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達到,聽說工資很高。
甘露寺的信一封接著一封,裡面大多講述了她在鬼殺隊的經歷,也因為殺鬼的過程太過驚險,甘露寺不敢把信往家裡寄,只能是找金魚姬抒發自己的感受。
不知不覺達成了送自己人進鬼殺隊的成就……甘露寺算她的人的吧?金魚姬看著信上熟悉的姓氏,陷入了沉思之中。
煉獄……煉獄家還真的一直在鬼殺隊呀。
從戰國時期的那位到江戶時代的煉獄幸壽郎,再到甘露寺信中提到的煉獄杏壽郎,煉獄家仿佛與鬼殺隊綁在了一起。
折起的信紙被金魚姬擺到一旁,她捏過些許鳥食灑在門前院內,黑色烏鴉蹦蹦跳跳落入院中,一下接著一下叨鳥食。
鋪開白紙拿起毛筆,金魚姬撐著腦袋思索怎麼回信,還沒等她落下第一個墨點,外面有人風風火火闖進了她住的地方。
還帶了不少外來亡者。
面朝窗戶的金魚姬一下子就看見了繼國緣一那高高扎起的馬尾和後面跟著的一大好幾小,無奈她放下筆,合上門走了出去。
「緣一先生,亡者也不該往教會帶吧?你這是……」金魚姬看著繼國緣一身後的人,一時無言。
穿著粗布衣裳的婦女抱著拉著兩個孩子,就連跟在繼國緣一身後的錆兔手裡都拽著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又沉默了幾秒鐘,金魚姬開口問道:「你們這是哪裡把人給拐回來的?趕緊放回去吧,你們這是要跟迎接科搶工作?」
好好一繼國緣一,不去忙他鬼殺隊的事,怎麼忽然帶回這麼多亡者。
「不是的,他們是……還有義勇!」錆兔似乎想搶答,他話說一半,趕緊用胳膊捅了捅站那不動了的繼國緣一,「緣一閣下,您快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解釋他去晚了導致沒有抓住鬼舞辻無慘?
解釋炭吉的後代除了不在家的灶門炭治郎以及變成鬼的灶門禰豆子,其他都被鬼舞辻無慘殺了?
繼國緣一一時間很難描述自己的想法,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巨大的情緒波動了。
他也沒想過久居淺草的鬼舞辻無慘會出來閑逛,他就應該一直盯著鬼王的。
至少……至少傷亡不會像現在這樣。
第69章 大正
「他們是……灶門炭吉的後代?被鬼舞辻無慘殺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死亡的確不用很在意,但牽扯上鬼舞辻無慘的話,事情就變得復雜了許多。
金魚姬看了看院子裡那幾名亡者,那三個孩子不哭不鬧只是抱著他們的母親不肯松手,她讓他們稍等片刻,准備聯系一下鬼燈。
從萬世極樂教後院的井裡爬下去再到閻王廳兜一圈,看到金魚姬的到來,鬼燈嘖了一聲,然後把審判的工作喊了停。
「你來干什麼?」鬼燈語氣平淡,無視了背後閻魔大王朝金魚姬瘋狂搖擺的手。
金魚姬朝閻魔大王笑笑,然後轉向了鬼燈,來意直白:「想找點東西,現在是哪裡在管亡者的檔案?」
「記錄科,我找人給你帶路。」鬼燈拍拍手,隨意點了個在閻魔廳當職的獄卒,很快又投入到了繁忙的審判工作中。
替金魚姬領路的是個普通鬼族,一鬼一妖繞了個路,避開了閻魔廳正面試圖暴動的亡者,這樣繞路卻也從邊上的高地看見了從閻魔廳衝出來,把狼牙棒當投擲物砸到亡者腦門上的鬼燈。
普通鬼族獄卒瑟瑟發抖:「哈……哈,鬼燈大人還是如此強大。」
「嗯嗯,很有當年我的風範。」金魚姬若有所思地點頭,她這句話把邊上的獄卒嚇得不輕,「神代那時候不聽話的亡者也會反抗的,只需要把他們這樣捉住,然後這樣按住,再那樣——」
「重新組裝一遍的話,一般就很聽話了。」
溫婉的女子用手比劃了幾個不那麼溫柔的動作,看的獄卒渾身酸痛,覺得這位大人從某個方面比鬼燈大人還要可怕。
什麼叫把骨頭拆下來再裝回去,那可是死去的人類啊!不是玩具!
獄卒抖如鵪鶉,他規規矩矩地吧金魚姬帶到了記錄科,把負責人葉雞頭先生介紹給了金魚姬。
「這位是鬼燈大人的……」獄卒附到光頭鬼族耳邊說了兩句,記錄科的負責人了然地點頭。
「您是想翻看檔案是吧,稍等一下。」
滿屋子的伴生神在空中飛舞,依次排開的桌案前都趴著奮筆疾書的工作人員,金魚姬順著房間走了一圈,在她重新回到門口的時候,葉雞頭也帶著檔案走了過來。
「你要找的這幾位還沒到地獄來,也是前些日子剛剛死去的人類。」
金魚姬接過冊子翻了翻,灶門一家的確是死在近日,其中只有灶門禰豆子的記錄被墨團染黑了。
「這個,已經變成鬼了,暫且脫離了伴生神的觀察。」葉雞頭又指了指單獨開辟出來的很大一塊堆滿了典冊的區域,「那裡,都是變成鬼的人類,等鬼死了下地獄了,便會有獄卒過來把人類那時候的記載帶走。」
說話間這位記錄科的負責人推了推眼鏡,語氣抱怨:「那什麼鬼的存在,真的給我們增加了很大的工作量。」
「您是金魚姬閣下吧,討伐鬼王的進程怎麼樣了。」
「走了有……一半了吧?」金魚姬不確定地說。
有人類一方進入到鬼殺隊了,進度總算是走了一些。
金魚姬時常被鬼燈跨地界投訴並催促說趕緊解決此世的鬼王,可鬼燈催歸催,也從沒真的因為這件事翻臉衝到此世過。
急不得,捉鬼王總得慢慢捉。
金魚姬原路返回,地獄一個時辰不到此世卻過了兩三天,她把灶門一家本身的結局帶回給了繼國緣一,寬慰對方道:「就算沒有鬼舞辻無慘,他們也會在近期因為各種意外死亡。」
如果再不死的話……那就是另一種可能了,比如跨過界限墮落成妖什麼的。
這個世界的構成太復雜了,展現在人類面前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繼國緣一的情緒緩和了一些,他在金魚姬的院子裡坐了兩天,一直在思考人生。
金魚姬轉頭看向同樣在她這待了兩天的幾名亡者,他們的神情比起剛來要平和很多,也沒有最初的如同刺蝟般抗拒外界的一切了。
如繼國緣一所說的那般,這位夫人叫灶門葵枝,出事的那天除了她的大兒子其他孩子都在家裡,她就是普通地在做家務,然後門被敲響了。
緊隨而來的是一場屠殺,一場力量完全不對等的殺戮。
按照她的想法,她本來是想和其他三個死去的孩子一起留在還活著的一人一鬼身邊,結果被繼國緣一強行帶回來了。
起初他們還以為繼國緣一是跟鬼王一樣的壞人。
金魚姬聽了後搖搖頭,留下來……是當背後靈嗎?這可不行,亡者就應該去他們應該去的地方。
她放輕了聲音讓這位灶門夫人逐漸放下對她的警惕,開始勸導亡者前往地獄。
「可是我的孩子……炭治郎他……」灶門夫人擔憂不已,如若不是被強行帶走了,她此刻一定陪伴在自己兩位孩子身邊,「還有禰豆子!」
金魚姬理解亡者對此世的留戀,原因無非是還活著的人或放不下的事,亡者會因為這些而停留在原地。
「嗯嗯,這些我知道。」金魚姬的聲音輕柔而悠遠,「可你的丈夫還在地獄等著你。」
「……誒?」哭了一會兒的婦人愣住了,她懷疑自己的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你說炭十郎他!!」
金魚姬被激動的女子抓住了胳膊,面上仍是笑容,她不輕不緩地說:「炭十郎?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但地獄有一名額頭上有著疤痕的男子在等人,赭石色的頭發,體虛的外表。」
這是她離開地獄時見到的亡者,那男子守在三途川邊上望著河的另一端,不知道在等待什麼,還是對面的奪衣婆說,他在等自己的妻子。
——是令奪衣婆羨慕的夫妻之情。
金魚姬輕易地把對話的主動權拿到了自己的手裡,她同開始糾結的亡者說地獄才是他們的去處。
「如果留在活人身邊太久的話,反而會對他們造成不良的影響哦。」金魚姬說了句半真半假的話。
影響肯定是有的,但對於體質不同的人來說影響可有可無,大部分人只會覺得平日的溫度稍低。
灶門夫人還在猶豫,而她的孩子們已經拉著她的衣角開始說話了,「媽媽,要不我們去找爸爸吧?」
「雖然很擔心哥哥,可會對哥哥造成影響的話……」
小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說開了,金魚姬干脆把位置讓給他們退到一邊。
她退回到了繼國緣一身邊,抄起童磨不知什麼時候留在她院子裡石桌上的金色鐵扇戳了戳繼國緣一的胳膊。
「緣一先生,麻煩你把你帶回來的人解決一下。」
她收拾童磨搞出來的爛攤子就算了,為什麼繼國緣一帶回來的她也要處理。
童磨帶回來的香奈惠現在還……唔,好像那姑娘去附近的西洋醫館讀書去了,只要不撞見鬼殺隊的人,金魚姬不怎麼管她的去向。
童磨就更是不在意了,在新鮮勁消退後,童磨還是那個信徒眼中清清白白的好教主。
最後替灶門滅門一事定音的是繼國緣一,他經過長久的沉思,做出了一個決定,「我會去引導灶門炭治郎。」
院子裡的妖和亡者都因為繼國緣一的這句話看向了他,繼國緣一繼續說:「日之呼吸……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把日之呼吸教給他。」
後面半句話繼國緣一說得不是很自信,因為他也不知道名為炭治郎的少年極限在哪裡。
金魚姬思索片刻,下了結論:「所以說,緣一先生你要代替灶門夫人他們去當那孩子的背後靈嗎?」
「……可以這麼說。」雖然用詞有些奇怪,但金魚姬沒有說錯。
那就是繼國緣一要教導個孩子進鬼殺隊的意思嗎?剛巧,他們教會的嘴平伊之助也差不多到年紀了,也可以去鬼殺隊見見世面了。
在其他地方被信徒包圍的小教主伊之助猛地打了個噴嚏。
心懷牽掛的幾名亡者最終被迎接科的人帶回了地獄,金魚姬站在萬世極樂教與地獄相通的那口「井」邊,望著深不見底的黑色,忽然覺得有什麼發生了變化。
就像是……停滯已久的車輪又開始向前行駛一般。
鬼舞辻無慘這麼幾年來殺過人吃過人,卻也沒有這麼精准地選到與繼國緣一相關的人的後代身上。
而且啊,這一代鬼殺隊劍士的水平不錯。
金魚姬去見信徒的途中與從外面歸來的香奈惠擦肩而過,黑發紫眸的少女衝金魚姬點了點頭,她手裡捧著數本書籍,肩上還背了個包。
香奈惠這兩年一直沒有想起自己的事,她依舊住在萬世極樂教,學習自己感興趣的事來轉移她焦躁不安的心。
「香奈惠是……咦,童磨你說她是鬼殺隊的柱來著?」
金魚姬在信徒離開後與童磨坐到了一起,聽到金魚姬的問詢,童磨花了幾秒鐘反應香奈惠指誰。
「哦,你說那孩子嗎?她是鬼殺隊的花柱哦,看水平看得出的。」
童磨接下來的話便是惋惜自己沒有吃到這位鬼殺隊的劍士,被金魚姬輕飄飄地瞥了一眼後,他立刻粘了上來,尖牙微露就想討要金魚姬的鮮血。
「我肚子餓了,金魚姬你幫幫我~」
習以為常地把手臂遞了出去,金魚姬看著童磨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感受著手那邊傳來的疼痛。
童磨之前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哪個部位的口感比較好吃,他向金魚姬提過一回,不過被金魚姬拒絕了。
金魚姬隨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要不要讓伊之助去參加鬼殺隊的最終選拔?他好像一直嚷嚷著要出去。」
童磨口一松,苦起臉反駁:「誒?不要吧——伊之助可是我的繼承人哦~」
第70章 大正
「伊之助要去參加鬼殺隊的最終選拔嗎?」
當這個問題擺在伊之助眼前時,他毫不猶豫選擇了去。
拜托,有機會離開這萬世極樂教,離開童磨的眼皮底下,離開這些信徒,他為什麼不出去喘喘氣?
萬世極樂教的氛圍對他來講有些壓抑了,童磨總是說等他真的當上教主就好了,那只鬼總是用這樣的理由來哄騙他,他是一直看在媽媽的份上才……
好吧,出去散心不需要這麼多理由。
伊之助一口答應了金魚姬的問詢,他無視了邊上童磨哭唧唧的表情,去意已決。
白橡發的鬼捂著臉把額頭抵在金魚姬的肩窩,童磨哭得虛情假意,金魚姬神情都不帶變的,把肩膀交了出去,讓他靠在那。
童磨抹著眼淚說:「伊之助長大了,就不要生他養他的教會了。」
……
首先,生他的是他的媽媽琴葉。
其次,養他的也不是你童磨。
伊之助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在他看來,童磨在他的成長過程中除了逗他玩外,一點幫助都沒有提供,還不如金魚姬來得親切,至少、至少後者還會與由美子一起替長身體的他置辦衣物。
藍發的少年撇撇嘴,他勉強來了一句出去後會想童磨的,結果這白橡發的鬼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驚訝地抬起頭,復又把金魚姬抱了個滿懷。
童磨非常驚喜:「伊之助說他會想我的,金魚姬你聽到了嗎!」
金魚姬挪了挪腦袋,不至於讓自己憋悶在童磨的胸口,「是,我聽到伊之助說的了,童磨你松開我。」
伊之助看著金魚姬滿臉無奈地回應童磨,趕緊起身告辭離這對關系曖昧扭曲的非人類遠一些。
童磨也只有金魚姬受得了,還有便是那些無知的信徒。
伊之助一股腦跑回了自己住的房間,他的房間就在金魚姬隔壁,他在房間翻了半天理東西,准備趁童磨腦子搭錯反悔之前趕緊跑出去。
離開的教會的機會是有的,比如去山裡去邊上的城鎮逛逛,可放他去鬼殺隊,這是沒有想過。
是童磨轉了性?不知道,但不管怎麼樣,先走了再說。
伊之助的行李很簡單,幾件換洗的衣物,兩把繼國緣一不知道哪裡給他搞來的日輪刀,他翻著院牆直接出了門,連正門都沒走。
當金魚姬帶著個大號掛件童磨找過來時便發現小孩子人已經跑沒影了,門戶大敞,看得出走得很急。
金魚姬搖頭:「伊之助這孩子……門都沒關。」
伊之助離開了三天,他在第三天的夜晚又翻回了萬世極樂教中,要不是他熟門熟路沒被巡夜的侍從發現,不然就不是金魚姬知道這麼簡單了。
重新回來的少年有些狼狽,他眼尖地找到了坐在石凳上休息的金魚姬,直接撲了上來問詢有沒有能夠遮臉的東西。
他,不想再被當成平胸的女孩子了!
嘴平伊之助生得一張美人臉,這是遺傳自他母親琴葉的,一直以來都是伊之助喜歡的地方。
之前在教會或者周邊教會輻射下的城鎮,那裡的人大多認識他,對他也恭恭敬敬,可這走遠了……世界就大不一樣了。
他已經不止一次因為漂亮的臉蛋被路人搭訕了,對方還語氣輕佻,還是伊之助克制得好,不然他背後的刀就要□□了。
金魚姬冷不丁被伊之助一撲,她接住了身前的孩子,疑惑地問,「遮臉的?面具要嗎?我記得錆兔那孩子之前留了個面具。」
「不要。」伊之助擰了擰鼻子拒絕了狐型面具的選項,「娘唧唧的,有沒有別的。」
挑來選去,伊之助最後把雜物房裡幾年前制作的野豬頭套翻了出來。這是那只陪伊之助玩了好幾年的母野豬死後,為了紀念而制作的。
這大概是教徒們送伊之助最符合他心意的禮物了。
少年把頭塞了進去大小合適,伊之助迅速決定就帶這個頭套走了。
「誒伊之助你等一下。」眼看著這孩子又要翻著她的牆離開,金魚姬連忙喊住了他,「你把這個帶上吧。」
金魚姬遞出去的是一枚香囊,裡面塞的都是些地獄植物的種子,是給伊之助當防身用的。
「雖然覺得你不至於碰上很棘手的鬼……但帶上吧。」金魚姬沉思片刻,「比童磨強的鬼……」
比童磨強的鬼?指上弦壹嗎?他怎麼會遇上那個程度的鬼呢?伊之助戴上頭套,不以為然。
從某些角度來講,伊之助比鬼殺隊的人還要了解鬼的情報,比如鬼月的構成、無慘的下落一類的。
不過這都跟他有什麼關系呢?他只不過是萬世極樂教待悶了才跑去鬼殺隊見見世面的。
伊之助從教會拿了擋臉的野豬頭套後原路返回,這一次他的穿著打扮狂野了些許,上衣扣子不好好扣,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性別來。
去到最終選拔舉行的地點花了他一個月的時間,真不知道童磨把教會建在偏僻的青森干什麼。
鬼殺隊進行選拔隊員的山叫藤襲山,伊之助避開了大部分參加選手的視線站在山林之中,他在人群中掃來掃去,像是在找人。
他記得……高馬尾之前說過那個誰也要來的吧?
伊之助指的是那個叫做什麼……權八郎?的家伙,那家伙一年多前把高馬尾的人給勾走後,高馬尾就沒怎麼出現過。
要是讓他見到了那頭上帶疤的人,他一定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伊之助想得非常好,結果等選拔正式開始了他才發現這山上的鬼有些弱,反正肯定比童磨弱,也比高馬尾指導的弱。
一開始是鬼追著伊之助跑,等發現自己打不過這個人類後,局面就轉變為了伊之助追著鬼跑。
選拔是從晚上開始的,一晚上的時間才過了一半伊之助便把自己那條路的鬼屠得七七八八,然後他爬到了山頂,看到了等在那邊的紅衣劍士,也就是繼國緣一。
他在等誰呢?反正不是自己。
伊之助看了看站在立柱邊上的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他爬到了繼國緣一等的那棵樹的樹枝上,壓低了聲音與繼國緣一交談。
「喂高馬尾,你在這裡等那什麼……權八郎嗎?」
「是炭治郎。」
繼國緣一平靜地看著正前方的階梯,那裡除了跑過一個伊之助,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繼國緣一忽然問道:「是金魚姬放你來參加最終選拔的?」
伊之助點了點頭:「是,怎麼想也不會是童磨那只鬼。」
這一點繼國緣一也贊同,與上弦貳相處的這麼多年裡,這只鬼除了帶回關於鬼舞辻無慘的有用情報外,就是瘋狂搞事情了。
今天去踩踩上弦壹的雷,明天去上弦三面前刷刷存在感,很難想像童磨這鬼怎麼能活這麼久的。
是童磨的戰鬥力擺在那裡,也是因為鬼舞辻無慘缺好用的人手。
繼國緣一繼續問:「你是來見炭治郎的嗎?」
「是吧……不過我現在不想見了。」伊之助情緒變化很快,他一個翻身從樹上落下,自言自語般朝兩個「女童」那走去,「反正遲早能見到的。」
「我說,那石頭能先給我嗎?我趕時間。」
伊之助摘下了頭套來到了終點,與他對話的女童點點頭,把身後桌子上的布掀開讓伊之助挑選,連鎹鴉都派送給了他,等該給的東西都給了後,伊之助直接選擇下山離開。
既然都進了鬼殺隊,那麼遲早他和那個權八郎會見面的。
而在嘴平伊之助離開藤襲山沒多久,持續了一夜的最終選拔落下帷幕,這都跟伊之助沒有關系了。
「鎹鴉……鎹鴉,你是能送信的吧?」
找了京都周圍的城鎮落腳,伊之助的頭套讓他備受路人矚目,好不容易進了房間他開始研究怎麼寫信的事。
他見過教會裡有這樣的烏鴉起起落落,問了金魚姬,金魚姬說那是甘露寺的鎹鴉。
甘露寺?是那個漸變發的大姐姐嗎?伊之助蹙眉想道。
伊之助記其他人全靠特征,他就記得之前有個身材很好的姐姐見他不行禮,反倒喜歡用擁抱來表達感情。
——她原來也去鬼殺隊了。
伊之助拿著紙筆把最終選拔的經歷簡單地概述了一下,本來還在耐心蠍子,寫著寫著伊之助的字就開始飛,到了最後宛如鬼畫符一般。
不管了!反正就是報個信!
他將信綁到了鎹鴉的腿上,也不管鎹鴉能不能聽懂,直接同它說:「去青森,青森認識吧?就那裡的山上最大的建築物,看著很氣派寫了極樂兩個字,你們鎹鴉認路的吧?」
看著藍發碧眸的美人朝自己詢問,鎹鴉迷迷糊糊地點了頭。
事後鎹鴉心裡也在喊苦,它怎麼就被新主人的美貌給誘惑了,鬼迷心竅地點頭它認得路了呢?
作為鬼殺隊培養的鳥它自然與外面的普通鳥類不同,整個日本地圖它都認識都能飛,但具體的地點就需要人帶路認一認了。
至於伊之助所說的萬世極樂教,那也不難找,在青森那是極其顯眼的存在,鎹鴉給伊之助傳遞完任務就飛了過去,旨在伊之助做完任務前再返回去。
黑色的鳥呼扇著落入了氣派的廟宇之中,它努力低飛尋找著紅色的身影,終於是在某一個院子中尋覓到了目標身影。
伊之助的鎹鴉落了下去,它快落到地面時,一下子被紅發女子抓在手中。
烏鴉即刻想發出暗啞的叫聲,結果溫婉的紅發女子准確無誤地捏著它的鳥喙,豎起食指放在唇前。
「噓,有外人來了,小聲一點。」
他們教會,怎麼會有鬼過來呢?
第71章 大正
這只鎹鴉不是甘露寺的那只鎹鴉,金魚姬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大概是伊之助的鎹鴉?算算時間這孩子也該通過最終選拔了?
對於最終選拔的時間,金魚姬完全是聽繼國緣一說的,這是近現代才生出的模式,在這之前參加鬼殺隊沒有這麼麻煩,也側面反映出了受鬼侵擾的人有多少。
「但劍士的水平不高的話……殺鬼也是送死。」
繼國緣一說這句話的時候面色平淡,雖然這話有些殘酷,但這就是事實。
有很多人與鬼有仇,可他們卻沒有殺鬼的天賦。
金魚姬接住了伊之助的新鎹鴉,她正想把鳥類腿上的信件拆下來,指尖剛摸到綁著信件的繩子邊緣,金魚姬忽然捏住了打算叫喚的鳥喙。
「噓……」豎起食指讓烏鴉安靜一些,金魚姬微眯起眼眸,看向了院牆外教會深處的方向。
——那裡是……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當即把看信的事放到一邊,金魚姬將鎹鴉放到地上,指尖輕輕轉了幾圈,從普通的榻榻米之間生長出了樹根藤蔓,墨綠的藤蔓編成了鳥籠的模樣,把鎹鴉給困住了。
她捋了捋頭發,把掛在邊上衣架上的法衣拿下披在肩頭,也沒把系帶系緊,就這麼提著帽子出門找了由美子。
「由美子,童磨是在接見信徒?」
正在給花澆水的侍女動作一頓,她看了看太陽的位置回答金魚姬:「應該已經結束了,聖女大人要去找教主大人嗎?」
金魚姬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另一個人的下落:「那香奈惠呢?現在也在教會裡嗎?」
「是的,香奈惠她昨天剛剛結束一個階段的學習,今天留在教會說想研制些什麼,聖女大人您是……?」
「你去找香奈惠,不要讓她出房間,我……」金魚姬迅速對由美子下達了命令,「我去找一下童磨。」
聖女的命令毋庸置疑,盡管不知道緣由是何,由美子馬上放下了手中的澆水壺,找布擦了擦雙手就開始往香奈惠住的地方走。
金魚姬與由美子走的是相反的方向,路上她碰上了幾名信徒,那些信徒說教主大人忽然有了貴客,就把他們都趕了出來,說下次再見他們。
金魚姬微微頷首:「這樣,那你們先離開吧,我過去看看。」
她沿著緣側繼續向前走,外面黑漆漆的烏雲似乎昭示了她即將面對的命運。越是靠近童磨所在的地方她就越是能夠感受到外來鬼的氣息,這就是那位鬼王嗎?他來萬世極樂教做什麼?
據童磨所說,鬼舞辻無慘以前經常光顧下屬的所在地,下弦不清楚,但上弦的話,肯定是他這裡來得多。
「畢竟其他上弦鬼都居無定所~只能召喚過去咯?」
「不過現在無慘大人喜歡把我們叫過去,畢竟有了新的鬼嘛~」
金魚姬忽然抬起頭,她與遠處從房間中走出的,雙目猩紅色的黑發男子視線對了個正著,那人身著白色西裝,整個人的氣質都與萬世極樂教格格不入。
金魚姬露出了不諳世事的笑容,她輕著聲音朝那男人說:「咦,從來沒有見過你誒,你是童磨的信徒嗎?」
女子的聲音如黃鶯般悅耳,也讓黑發紅眸的男人覺得厭煩。
這就是童磨教會中的聖女?
——紅發碧眸,還真是無趣的偏好。
*
鬼舞辻無慘知道童磨有個心心念念的人類,是他一百多年前教會的聖女。
那個人類少女她也有所耳聞,能在童磨的記憶中翻找到,論容貌的確是一等一的,除卻歌喉不怎麼好聽,其余都很完美,還擁有特殊的能力。
後來那個人類死了,死在了其他人的嫉妒之下,這也是從童磨記憶中看到的。
所以說,人類這種生物真的是……
鬼舞辻無慘對童磨的記憶興致缺缺,翻個幾十年有百分之八十的記憶是廢料,你要說他沒有找青色彼岸花?並不是,他找了,他利用一教之主的優勢從信徒那邊斂取了大量的財富,從錢財到奇花異草應有盡有,就是沒有無慘他想要的青色彼岸花。
有了鳴女的存在後,無慘更是鮮少踏足有人類存在的教會。
這次前來……是因為童磨太懈怠了,也因為童磨長久都沒有動靜。
一通提醒加上訓誡,無辜的上弦貳連連說是,保證自己會更加努力,這才讓鬼王的無名怒火消去幾分。
鬼王掏出了那支不怎麼使用的毛筆,隨手在紙上畫了只眼睛,隨即一只面妖躍然而出。
無情的啃噬撕咬在房間的陰暗的角落中發生,鬼王最後瞥了那裝模作樣喊疼的童磨一眼,掉頭就走。
有缺陷的面妖與有缺陷的鬼……哈,真是諷刺的組合。
鬼舞辻無慘本該直接讓鳴女帶自己離開的,但不知道為何他走出去看了看外面陰沉沉的天,也就這麼撞上了來找童磨的教會聖女。
紅發碧眸的女子溫婉可人,鬼舞辻無慘從她身上看出了前人的影子,連視線都懶得多給,無慘打算走另一邊離開。
然而他被人從後面喊住了。
「你是童磨的信徒嗎?」女子問出了這樣的話。
笑意盈盈的女子穿著與童磨類似的教袍法衣,她卻沒把系帶好好系上,女子好奇地看向鬼舞辻無慘,似乎是鮮少見到西裝打扮的人。
也是了,青森這邊比不過東京淺草。
「沒見過你呢,歡迎來到萬世極樂教。」
女子始終掛著柔柔的笑容,她連聲音都猶如沐浴人身心的春風,她走近了幾步,眼看著就要走近童磨所在的房間裡,童磨的聲音高聲從屋內傳來制止了她。
「金魚姬~你在外面等一會哦。」
女子立刻停下了腳步,她碰著華冠朝緊閉的房門看了幾眼,然後乖巧地候在了門外,她再度朝鬼舞辻無慘笑笑,盡顯友善之意。
「你叫……金魚姬?」
「是的,這是童磨給我改的名字。」
金魚姬扮演起柔弱的女性也是信手拈來,她只需要把最無知的一面展現在外人面前便可以了。
鬼舞辻無慘只問了她的名字,顯然這位鬼王對除了青色彼岸花以外的事物都沒什麼興趣,沒有多做逗留,只是轉一個彎的功夫就消失了蹤影。
「咦?哦……」女子滿眼困惑,她繞著空無一人的拐角看了一圈,最後轉過身折了回去。
等鬼離開了自己的視線,金魚姬才收起了那副純真無邪的面龐,她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的面頰,走到童磨屋前一把拉開了門。
外面不怎麼刺眼的光照了進去,照到了腸子什麼落了滿地,正在緩慢再生的童磨身上。
「呀,無慘大人已經走了嗎?」被低劣面妖啃食的童磨不氣不惱,他甚至還在笑,「唔嗯,金魚姬快來幫幫忙,它吃得我好疼哦~」
撒嬌一般,童磨維持著身上掛著一只面妖的姿勢站了起來,拖著殘破的身軀朝金魚姬靠近,血腥味也瞬間飄到了金魚姬的鼻尖。
「幫幫我~」
「……」
也不知道說童磨什麼好,金魚姬跨前一步扯下那只牙齒尖利的面妖,三兩下用妖力把面妖揉搓成球,再進一步撕碎讓它化作光塵飄散在空中。
她捂著鼻子扇了扇風,這間屋子的氣味令她感到困擾。
「童磨你趕緊把你的腸子收回去……真是的不要每次都找我來幫忙啊。」
又瞪了童磨一樣,金魚姬趕人般把傷口好得差不多的童磨趕去了門外,為了不讓人看出他身上的血,金魚姬把自己身上的法衣丟了過去。
血跡斑斑的地板被金魚姬整個掀起,嶄新的植物藤蔓鋪了上去扭成平坦的地面,雖然色澤有些區別,但總歸不是紅通通的一片了。
忙完了這一切,金魚姬又把童磨按回屋裡,扯著衣服給他換了一套。
至於那沾血的部分,全部被當成廢料塞給地獄植物吃掉了。
紅發女子換著手臂,居高臨下地面對童磨,她不解地問:「所以,鬼舞辻無慘為什麼會來教會?」
「嗯?這個呀……」童磨眯眯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努力思考了一下,「好像是我之前被找過去的時候提了一句青色彼岸花?」
「你——」金魚姬氣結,她怎麼也沒想到童磨會主動提起這個,她復又皺起眉頭,「你怎麼跟無慘說的?」
如果童磨真的說得詳細,鬼王今天不可能就這麼離開。
童磨輕飄飄地答道:「就提了提,我的信徒中有人聽說過顏色奇異的石蒜咯?哎我隨便說了個信徒的名字,無慘大人應該是找他去了。」
被鬼王找?那就是約等於死亡的結局了。
「放心啦,我沒把金魚姬你說出去哦?我也沒提到緣一閣下。」
「我呢,只是覺得這進度太慢了,忍不住想去推一把。」
「我是在幫你們。」
童磨說得振振有詞,他好似真的在幕後推波助瀾一般,實際上他只是把池水攪得更加渾濁了。
「對了對了,金魚姬你看到剛剛吃我的面妖了嗎?那就是無慘大人召喚的哦~」
金魚姬看到了也感受到了。
「所以呀……金魚姬你一點不著急的嗎?」
「我啊,可有一部分還屬於無慘大人管轄的哦~」
童磨可勁地撩撥著金魚姬藏起來的神經。
金魚姬一雙好看的綠眸放回了童磨身上。
這一點金魚姬當然知道,她只是刻意避開不去想不去提,沒想到童磨又把這件事擺到了明面上。
她著急嗎?是著急的,屬於大妖怪的部分本能的占有欲又開始作祟,她平日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要在意這些。
會結束的,事情總會結束的,她總會——回歸地獄的。
如果可以的話,她是想徹底把童磨給拉下地獄。
外表溫溫和和的金魚姬忽的走上前一步,一把拉起童磨的手,把他的雙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既然你這麼急的話,那我們就加快進度吧。」
金魚姬的笑容像罌粟花般妖異,翡翠般的眼眸中浸滿了冷意。
「那就早一些,早一些把鬼王送下地獄的。」
第72章 大正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能捅破了天。
但沒必要,做到那個地步的話,麻煩的不止是她,還有整個地獄,不管怎麼說金魚姬都是隸屬於地獄的,即便她現在在此世當個人類教會的聖女。
妖怪自然有他們瘋狂的一面,如若不是生在了地獄,有了自己的神明,金魚姬覺得自己指不定也是無法無天的那一類。
「天」是……真的好麻煩呀。
遙遙一望黑沉沉的天空,金魚姬把整個人都埋入了童磨的懷中,困倦地打了個呵欠。
如何發展到這一步的?童磨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房間再一次被瘋長的植物給覆蓋了,此外還有不少浮動的面妖游蕩在外面。
前者人類看得到,後者人類看不到,不過這會也沒有信徒回來他這裡就是了。
童磨推了推金魚姬的胳膊,固執的女性動都不願動,反倒往他的懷裡又鑽了幾分,簡直就是把童磨當成了大型抱枕。
童磨輕聲地喊:「金魚姬?」
半睡半醒的女子發出了一聲夢囈,她繼續圈住童磨的腰,沒有起身的意思。
讓她就在這睡一覺,等睡起來後……就得動起來了。
那天童磨的屋子直到晚上都沒有讓信徒靠近,但凡靠近的都被童磨趕走了,一直到天光熹微,那些把屋內擺設攪得一團亂的藤蔓在金魚姬醒來後被收了回去。
金魚姬睡意朦朧地睜開眼,微眯著朝童磨打了招呼:「早上好……唔,脖子有些酸。」
童磨幽怨地看回去,他一晚上沒辦法挪動身體,他的腰啊脖子什麼的更酸。
不等童磨抱怨開口,金魚姬抬高胳膊環住童磨的脖子將他拉近自己,附在他耳邊說道:「我們去推波助瀾一下吧,也好早點讓你的『無慘大人』下地獄。」
金魚姬特意在「無慘大人」幾個字上加了重音,童磨聽了打了個寒顫,再拉開距離看了看金魚姬的笑容,童磨不知為何,想給無慘大人點個蠟。
哎,金魚姬打算怎麼出手呢?
其實金魚姬的想法並沒有童磨想的這麼大張旗鼓,比如直接拿無慘開刀,原以為能欣賞一場妖怪大戰鬼王的童磨很是失落,他站在某一戶信徒——就是被他點名給鬼舞辻無慘的信徒家中,看著金魚姬指揮人裡裡外外忙碌著。
把活人弄走,換上地獄派來的演員,准備把鬼舞辻無慘的襲擊給應付過去。
「青色彼岸花……你們把這個畫下來,然後放這個葉梗進去。」
餌料要准備齊全,但金魚姬又不打算現在就搞死鬼王。
「書信方面……你們把這個夾進盒子裡。」
線要放得足夠長,繼國緣一那裡還沒有做好准備,還得再等幾個月。
金魚姬把偽造的書信和匣子一起交給了地獄的亡者獄卒,跟他們講了怎麼表現為好,她也不強求,最好便是讓無慘把這戶人家屠戮干淨,然後帶著她布置的線索離開。
書信直指半年後的某次交易,信上提及那珍貴的藥材尚在培育,還得從海的另一頭運過來,要等一陣。
左思右想,鬼舞辻無慘都不至於跑出海吧,他也沒有方向。
童磨看了這些准備,好奇地捏著書信問:「半年?半年人類那邊能做好准備嗎?」
這點時間對於非人類來說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但對於人類來說還要好一陣子,卻也不算太長,隨便過過的話,日子也是轉瞬即逝。
金魚姬想了想,答道:「如果人類方做不到,那就只能把繼國緣一推出去了。」
「唔?」童磨瞪大了雙眼,扇子抵著下巴,「既然可以找緣一閣下……」那為什麼還要等呢?
「因為地獄舍不得把人放出去,而且……緣一先生也不想去『天』的一方。」
「他啊,只想等一切結束後,跟他的兄長一起轉世。」
*
灶門炭治郎,在全家除了妹妹禰豆子都被鬼殺了後,毅然決然在鬼殺隊水柱的指引下踏上了殺鬼的道路。
……如果事情這麼簡單就好了。
炭治郎進來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拿的是什麼劇本,他原以為自己就是個普通要殺鬼,尋找讓妹妹變回人類辦法的普通人,結果他發現……自己有個背後靈。
說是背後靈也不准確,那位紅衣高馬尾的劍士時隱時現,在狹霧山的時候指點了自己幾回,在最終選拔後又指點了自己幾回。
他於淺草撞見了鬼舞辻無慘後,也是那位劍士喊他冷靜下來的。
再然後……他在獵鬼的任務途中遇到了他此行的同伴,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
我妻善逸就是個平時哭哭啼啼但關鍵時候還是很靠譜的雷之呼吸的劍士,而嘴平伊之助的話……
「哈?你怎麼又在看我?你對於我這張臉是有什麼意見嗎?」藍發碧眼的「美女」發出了粗獷的男聲,這讓一旁的金發少年扼腕不已,「嘖,果然把這個頭套帶出來是正確的。」
「沒、沒意見!」炭治郎被伊之助一瞪,連忙收回了視線,繼續往前走。
嘴平伊之助是一位外貌非常出挑的男孩,是的,男孩子,在獵鬼的屋子裡剛看到那張臉的時候,炭治郎還以為這是個女孩子。
瞥到對方沒好好穿衣服他緊張地別過頭,直到伊之助出聲才驚覺對方是男的。
現在他們正在前往那田蜘蛛山的路上,說是那邊有很多鬼,需要他們前去支援。
因為這邊路上沒什麼人,伊之助便把他的頭套摘了下來呼吸新鮮空氣,用他的話說,戴這個頭套完全是由於路人的目光和言論太煩了。
「嘖,在萬世……算了在以前待的地方都沒這麼煩人的。」伊之助話說了一半,炭治郎沒能聽清楚伊之助是住哪裡的。
伊之助這會才看出信徒的好,至少他們聽話不是嗎?
那田蜘蛛山很快在他們的閑聊中到達了,在進山前我妻善逸心生退意。
「不行的不行的,前面這麼可怕,進去會死的!」
「婆婆媽媽啰啰嗦嗦……切,我先進去了。」
嘴平伊之助根本懶得等人,他把雙刀一拔直接衝了進去,被留下的炭治郎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我妻善逸,說了句抱歉也跟了進去。
接下來發生的戰鬥超乎他的想像,下弦鬼更是遠超於他過去遇見過的其他鬼,實力天翻地覆,是禰豆子與他的羈絆才讓他成功揮舞出了火紅的刀刃。
是……在那位劍士身上見過的。
沉默的黑發劍士浮現在眼前,炭治郎再也支撐不住,勉強從其他鬼殺隊劍士手中把自己的妹妹救下後,他昏昏沉沉地暈了過去。
再醒來天便亮了,他也換了個地方,雙手被捆在身後結結實實的,動彈不得。
「咦,這孩子是?」甘露寺眨眨眼,她不解地左顧右盼,其他柱分散站得很開,小忍又在比較遠的地方。
她記得,之前獵鬼的任務,主公大人大人是喊了富岡先生和小忍去參加的吧?
甘露寺想了想,她湊近了自己的師傅問:「師傅誒,這個孩子是怎麼了?不是要進行柱合會議嗎?」
「唔姆!是的!但好像之前還有其他事要做出決定!」金紅發的劍士精神十足地回答。
另一邊個高的包著頭巾的劍士也搭話:「聽說包庇了鬼,這還有什麼討論的,違反隊規的斬了便是!」
噫,直接殺了嗎?太殘忍了吧?這孩子還這麼小……甘露寺心生不忍,她糾結地捂住了嘴,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
可是包庇鬼的確是不對的,那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呢?
甘露寺陷入了自己的腦內小劇場中,完全沒有注意到另一邊樹上朝她傾注的視線。
一直到院子中那孩子中被喚醒,他大聲解釋著自己身為鬼的妹妹,然後又是不死川先生的刁難以及那孩子的出色應對。
「噗……抱歉,不用管我。」
實在是沒憋住,甘露寺在風柱不死川被少年頭槌集中的時候笑了出聲,她連忙捂住臉,低下了頭。
接下來便是主公大人到來,沒能搶到對主公的問候甘露寺有些低落。
有關於那包庇鬼的孩子的事在培育師鱗瀧左近次以及水柱富岡先生的保證下被揭過,而鬼舞辻無慘的名字也在柱合會議上被提及。
柱們七嘴八舌地問開了,大家追著那孩子問鬼王的能力與樣貌。
她也很好奇啊,鬼王……不,她到現在也只見過下弦的鬼。
「炭治郎兄妹的事就到此結束,准備開始柱合會議吧。」
跪在地上的孩子很快被隱的人給帶走了,甘露寺滿腦袋都是可可愛愛的小忍和那對人鬼兄妹的精彩表現,她在心裡憋笑了很久,直到主公提起除了劍士素質外的正事。
「有關鬼的情報……之前培育師鱗瀧左近次也有寄信過來同我說過,然後便是進來隊士帶回的情報了。」
「狹霧山上曾經出現過紅發碧眸的女性鬼,實力非常強大,她將狹霧山頂毀得一片狼藉,目的不明。」
「而駐守青森的隱的成員傳來消息,在那裡有個名為萬世極樂教的教會,裡面的聖女也是紅發綠眸,還身具奇異的能力。」
那聖女鮮少出門,隱的成員總覺得對方曬不到太陽,只是把這個疑慮報了回來。
「咦?」甘露寺聽了半截疑惑出聲,很快她把整個室內的視線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噫!那個……我……不是……」
櫻粉發的女子臉蛋漲得通紅,她捂住了自己的臉:「主公大人,屬下的家就在青森附近。」
「如果您指的是萬世極樂教的聖女的話……我認識她。」
第73章 大正
……所以為什麼大家都這麼看著我?
甘露寺有些茫然,備受矚目的她額頭冒汗臉更紅了,她鴕鳥似的把頭低下去,發現避不開視線後直接往蝴蝶忍的身後躲了幾分。
快一米七的姑娘藏在嬌小的蝴蝶忍身後,根本藏不住,反倒是這動作讓人有點想笑。
鬼殺隊的主公連忙伸出手讓周圍的柱的目光不要這麼灼灼的,他讓甘露寺好好梳理一下,慢慢說。
他作為鬼殺隊的主公就知道甘露寺的家是什麼情況,倒不了解她與萬世極樂教的聯系。
「咦說什麼?我……我好像,我好像也不算教會的成員或者說信徒吧……金魚姬閣下是怎麼說的來著……嗚哇上次寫信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最近獵鬼任務太忙了都沒有時間。」
甘露寺一下子陷入了自我世界的碎碎念中,蝴蝶忍在邊上喊了她好幾聲,才讓回過神來。
「咿呀!抱歉。」甘露寺捂住嘴,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主公大人您要問什麼?」
「……你是說,你認識隱的成員所說的那位女子?」產屋敷耀哉問道。
「金魚姬閣下的話……我認識啊,可她不是鬼?」甘露寺非常困惑,金魚姬與她一起在太陽下行走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金魚姬閣下就是主公大人您口中的那位教會聖女……她是個好人!」
甘露寺對金魚姬的好感極高,說起金魚姬怎麼好她可不困了,她含糊地把自己當時心理歷程的轉變說了一下,也是在金魚姬的勸導下她才下定決心的。
「金魚姬閣下真的很漂亮啊,火紅的長發翡翠般的眼眸……唔,她的能力也很……神奇?」甘露寺不知怎麼形容,只能說是神奇。
坐甘露寺邊上的煉獄杏壽郎好奇地問:「能力,什麼能力?」
「就……『看見』?她能讓你見到親近的女性。」甘露寺說起了自己的經驗,她手舞足蹈地比劃,各種擬聲詞連用,「就那麼砰的嘩的,我就看見了媽媽!」
就在甘露寺話音落下的時刻,屋內一時間沉寂了不少,在意識到自己的描述無法讓其他人明白後,甘露寺羞愧地遮住了臉。
「就,就真的很神奇的能力!也是靠著金魚姬閣下教會的信徒才在逐漸增加的。」
在甘露寺看來,總是輕飄飄說著空話的教主的作用看上去還沒有聖女大,教主的存在更像是一個像征。
有了甘露寺的存在,產屋敷耀哉讓其他柱了解萬世極樂教便簡單了很多,讓甘露寺來描述就行了,還比隱的成員詳細不少。
而且甘露寺還是鬼殺隊的柱,產屋敷耀哉從未懷疑過他手底下劍士的忠誠程度。
甘露寺托著臉,她不知道還能講什麼:「萬世極樂教就是萬世極樂教啊,說是能給人帶來幸福的教會……就信仰,那裡的信徒都需要個信仰。」
即便是虛無縹緲的信仰,對於那些人類來說都是很有用的。
甘露寺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什麼,恍然大悟般拍了手。
「對了,鬼殺隊還有對萬世極樂教更了解的人呀!」甘露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就那個小教主叫……叫……是叫伊之助吧!他現在也是鬼殺隊的劍士呢!」
甘露寺說她前陣子獵鬼任務輕松的時候還同小教主一起吃過飯、敘了舊。
某蛇柱:???我怎麼不知道甘露寺跟別的男性吃飯了??
產屋敷耀哉:「伊之助……嗯,是今年剛通過最終選拔的那位劍士嗎?」
甘露寺點頭:「嗯嗯!就是他!如果是萬世極樂教的事,問他就好了呀。」
產屋敷耀哉隨即把頭轉向了甘露寺的身側,雖然他看不見,但他知道蝴蝶忍就坐在邊上。
「蝴蝶,名叫嘴平伊之助的孩子,應該在你的蝶屋養傷吧?方便安排一下時間讓我過去嗎?」
蝴蝶忍婉拒,她覺得還是讓那名普通的隊士過來一趟比較好。
結果最後不是伊之助去產屋敷住的地方也不是產屋敷到蝶屋,有關萬世極樂教的事情被全權委托給了在場的柱,產屋敷讓他的孩子們趁著還聚集的時間去看一看,然後商討個對策。
「雖然說甘露寺說了那位聖女不是鬼,但就隱的消息來看,那個教會的確有不對的地方,還得麻煩你們走一趟。」
甘露寺:……抱歉我在那裡來回這麼久也沒有看出不對的地方!
「不,沒有責怪蜜璃你的意思,很高興你能把教會的情報與我們分享。」
產屋敷的聲音令人心曠神怡,最終還是考慮到他的身體緣故,柱合會議提早結束了。
「那麼,哪幾位要跟我去蝶屋轉一圈的?」蝴蝶忍在主公走後舉起了手,除了有任務的風柱、岩柱、霞柱外,其他都表示願意前往。
不明所以的富岡義勇本來想走,結果被他邊上的宇髄天元一把勾住了脖子。
「富岡也過去看看吧,你那什麼師弟也不是在蝶屋養傷嗎?一起去唄。」
「……?宇髓你放開我?」
半拉半扯的幾名男性走在前方,甘露寺則和蝴蝶忍跟在隊伍的最後,蝴蝶忍還在朝甘露寺打聽萬世極樂教的情況,甘露寺說的基本與柱合會議上說的無異。
「唔嗯,我對教會的了解只有這麼多啦,總覺得自己不算是信徒……」這麼一想,甘露寺真的覺得金魚姬給了自己很大的特權,「我和金魚姬閣下熟悉,還是因為我們有……共同點?」
哎呀呀,力氣大什麼的,說出來好羞人呢。
甘露寺捂住臉左右搖晃腦袋,她的動作看得前方往後嫖的伊黑小芭內春心萌動,這一幕被宇髓看見了,宇髄天元干脆地放開了被他扯著走的富岡義勇,搭住了伊黑的肩膀。
「心動就行動,還等著干啥,當心人跟別人跑了。」
伊黑小芭內沒接話,最後瞥了可愛的甘露寺一眼,收回了視線。
宇髓沒事說著風涼話:「蝶屋那小鬼多大來著,姐弟戀現在好像也很流——」行?最後一個字沒有說完,伊黑的眼刀狠狠地扎了過來,連鏑丸都絲絲地朝宇髓吐起了蛇信子。
無趣的宇髓立馬直起了身子,他這不是看伊黑著急才沒事提兩句,反正本人都不急,他著急也沒用咯。
蝶屋的路並不遠,倒不如說柱的宅邸都是圍繞著主公的宅邸分散分布的,一旦有事可以很快趕過去。
「權八郎你的傷好重呢。」捏這個蘋果在嘴裡啃的伊之助盤膝坐在病床上,他只有腹部纏著繃帶,傷勢是三個人中最輕的,「那邊的紋逸,你聲音輕一點!」說著,吃完的果核擲了出去。
……好凶,明明是一張女孩子的臉為什麼聲音是這樣的啊!!!
被砸了個正著的善逸小聲逼逼自己不叫紋逸,他用短小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炭治郎,炭治郎你還好嗎?」
「……還好吧。」之前為了妹妹忍著的疼痛全在此刻爆發出來,炭治郎癱在床上不能動彈,勉強可以說話,「就是有點疼。」
不,你這不是有點疼的樣子吧,這是疼得快死了。
我妻善逸不知如何吐槽,他只能問起他在意的禰豆子妹妹,這也讓伊之助提起了興趣。
「對,那只鬼,你的妹妹怎麼樣了?」伊之助好看的臉轉向了趴在病床上的炭治郎,「之前聽鎹鴉說,鬼殺隊的人要處理你們。」
大約是沒事吧?
炭治郎有氣無力地把在柱合會議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大意就是有了自己老師和水柱的保證,他的妹妹又通過了風柱的測試,得以留在鬼殺隊。
「柱合會議?那就是柱會參加的會議嗎?」伊之助眼睛轉了一圈,他問道,「你有沒有見到一個頭發編成麻花辮,發色是櫻粉與草綠漸變的女性?」
這個有,炭治郎有見過,因為那一位柱的發色實在是太奇怪了,他就給記住了。
「有是有,伊之助你認識她嗎?」
「???伊之助你認識女性柱嗎???」
「……啊,不是說認識不認識的問題,我和她是——」
伊之助話沒說完,從外面而來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敘述,伴隨著一聲嬌俏的「伊之助」,病房裡闖入一位身著白色羽織的漂亮女性,她直衝伊之助所在的位置,一把把他抱進懷裡。
「伊之助!聽說你受傷了!嚴重嗎?有跟金魚姬閣下說過嗎?」
女性胸脯飽滿,伊之助卡的位置還就在她的胸口,少年掙扎了幾下終於是從甘露寺的懷中掙脫而出,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只是小傷,休息一陣子就好了。」伊之助摸摸腹部,他的視線越過甘露寺看向了後方湧進來的人,「他們是誰?」
一二三四五,幾名柱一字排開,蝴蝶忍朝邊上病床兩名養傷的少年和藹地笑笑,其余的柱還在當背景板。
伊之助看看甘露寺又看看其他人,從他們身上的氣勢中忽然明白了什麼,藍發的少年撇撇嘴,感覺麻煩事找上門了。
果然如伊之助所料,鬼殺隊的柱來意直白,可能是覺得女性來交談會比較容易讓他開口,蝴蝶忍和甘露寺一左一右占據了他的兩邊。
「伊之助就是說啊,他們想問問萬世極樂教的事。」把伊之助叫到邊上的病房後,甘露寺說,「因為是懷疑……唔,怎麼說呢,有點擔心教會,所以來問問情況。」
嘴平伊之助睜著綠色的大眼睛看向那幾名等待他回答的柱,稍稍歪過了腦袋。
「那你們想知道教會的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
哎,就很想欺負伊黑。
第74章 大正
乍一聽鬼殺隊要打聽萬世極樂教的事,伊之助還以為是童磨的事暴露了。
可轉念一想,沒有這個可能吧,童磨那只鬼如何如何狡猾,他會暴露在鬼殺隊的眼前嗎?不會的,他連消息風聲都不會走路,如果被鬼殺隊知曉了,那麼多半是萬世極樂教故意的。
所以金魚姬和童磨又想做什麼呢?
伊之助不知道,伊之助也懶得去想,那兩個非人類總有自己的想法,他走之前似乎有聽說他們在密謀些什麼,但因為他年紀小就沒說給他聽。
被問及自己是不是萬世極樂教的小教主時,伊之助坦然地承認了。這也沒什麼好否認的,反正萬世極樂教這個爛攤子童磨打定主意要留給他。
「教主繼承人?算是吧……嘖,不出意外我就是了!」伊之助點點頭,肯定了他與萬世極樂教之間的聯系,「為什麼問我這個,我是繼承人和我來鬼殺隊當劍士有什麼衝突嗎?」
「唔姆!當然沒有了!」煉獄杏壽郎響亮地回答道。
就像音柱宇髄天元是忍者轉職鬼殺隊劍士一般,一切皆有可能。
鬼殺隊的關注點還是萬世極樂教可能存在的鬼,而產屋敷耀哉當時還告訴了蝴蝶忍另一件事,一件蝴蝶忍非常在意的事。
萬世極樂教的存在會被報給鬼殺隊總部除了與紅發聖女相關外,還有另一個緣由——在青森附近,隱的成員發現了疑似前花柱的女子。
彙報的隱的成員說得斬釘截鐵那就是蝴蝶香奈惠,而當時蝴蝶香奈惠也是失蹤,即使現場的慘狀讓人聯想到死亡,可實際上沒有見到屍體,也沒有找到殘骸。
那時候最壞最壞的打算便是蝴蝶香奈惠被鬼吃掉了。
然後是時至今日,隱的成員看到了與前花柱很像的女性。
產屋敷耀哉讓隱的成員反復確認了那人的樣貌,多次確認甚至上前攀談後,盡管那女子很快避開了他們,也沒有報自己的名字。
隱的成員還是偷拍了側臉的照片帶了回來,幾乎是交給蝴蝶忍的瞬間,她便脫口而出一聲「姐姐」。
蝴蝶忍勉強壓下了急切的心情,繼續掛著得體的微笑詢問:「那你能跟我們講講萬世極樂教的事嗎?」
不想打草驚蛇,想循序漸進的蝴蝶忍心中其實很急躁。
那可是姐姐啊,她原以為已經死掉的姐姐。
「教會的事?」伊之助抱著手臂想了會,他面對這麼多的柱也沒多少恭敬的態度,「教主是童磨,聖女是金魚姬,平日裡教會的工作就是傾聽信徒的煩惱什麼的,順著他們的話往下說便是了。」
「信徒們認為只要足夠虔誠的話,死後就能前往極樂了。」
「哦對,金魚姬是有些特殊的能力,你們難道是想聽這個?」
伊之助大概把教會是干什麼的一說,在外人聽來這就像個邪教。
宇髄天元:這是邪教吧?
煉獄杏壽郎:唔姆,聽起來是的。
伊黑小芭內:什麼,甘露寺她被邪教騙了?
富岡義勇:……所以為什麼我也要在這裡?
蝴蝶忍維持著笑容,她從懷裡取出一張照片遞給伊之助看,就是那張偷拍疑似香奈惠的女子的。
「那你認識她嗎?」
「……唔。」伊之助眯起了眼睛,他思索起了如何回答,裝模作樣地回憶了一番說,「認識啊,這不是教會的醫生嗎?」
經由伊之助一提,甘露寺也右手敲擊左手手掌,作恍然大悟狀:「我說為什麼看小忍有些熟悉呢,你和那誰……咦,她叫什麼來著?」
甘露寺與香奈惠不熟,在教會也就幾面之緣,等後來去了鬼殺隊後更是沒回去過幾次,就忘了教會還有這麼個人。
伊之助看著那張照片,把它捏在手中說:「叫香奈惠,沒有姓,說是童磨出去傳教的時候救回來的。」
伊之助一抬頭,對上的便是蝴蝶忍激動的神情,但他也想好了說辭,普通地說:「不過她失憶了,現在應該還在教會吧,你們要找她嗎?」
蝴蝶忍當即想把所有的一切拋下就走,最後還是身上的責任感制止了她。
冷靜,冷靜下來,就算那是姐姐也不會跑掉。
蝴蝶忍深呼吸好幾口氣,甘露寺在邊上擔憂地看著她。
「小忍……你還好嗎?」甘露寺拍了拍蝴蝶忍的肩膀,「那個,我如果早點反應過來的話……」
「不,不是甘露寺你的問題。」蝴蝶忍「溫和」地笑笑,她接著問伊之助,「還有個想問的,你覺得萬世極樂教有鬼的存在嗎?」
「鬼?」伊之助沒有直接給出回答,他皺著眉想了會說,「沒有吧,為什麼這麼問?要是有鬼的話,教會早亂套了吧,但實際上每年都要因為信徒的人數問題發愁。」發愁怎麼擴建才能容納更多的人。
伊之助這回答是在睜眼說瞎話,他的演習也是從童磨身上學的,不說有多真,至少看起來不像假的。
至於童磨是否是鬼的問題,鬼殺隊的人感興趣就自己去探知不就得了。
接下來鬼殺隊的人又問了些有的沒的,伊之助能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也半真半假地說了。
「唔姆,真的沒有鬼嗎?」
「沒有。」伊之助困惑地看向幾名柱,不理解他們為什麼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這麼久,「我離開的幾個月難道是教會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哦!是小忍在意她的姐姐啦。那,伊之助我們先走啦。」甘露寺擺擺手,否認了疑之有鬼的說辭,當著背景板的幾位也准備起身離開,「你好好養傷,不要讓教會的人擔心哦。」
伊之助托著臉看著鬼殺隊的柱再魚貫而出,他總覺得那個脖子上纏著蛇的黑發劍士看他的目光不善。
摸了摸自己的臉,伊之助在人徹底離開後開始放空大腦,也不知道在教會的金魚姬和童磨做了什麼才引起了鬼殺隊的注意。
切,那和他有什麼關系?就算童磨死了都跟他沒關系。
伊之助晃晃腦袋,把對童磨的那一點點擔憂甩出腦海。
童磨是食人鬼,死亡是他最終的歸宿,就連金魚姬都沒避開過這個話題。伊之助曾經聽過金魚姬給童磨算賬,算他要在哪個地獄待多少多少年,再去哪裡再待多少多少年,那數字加起來是三位數起的。
童磨笑眯眯地說自己不在意,他真的不在意自己到時候回去哪裡。
——「只要有金魚姬就好了。」
呸,真是討厭的鬼。
伊之助感官敏銳,自從開始學習呼吸法後,他時常能從童磨身上嗅到血的氣味,不用說,這只上弦之鬼又去吃人了。
吃的活人死人,還是吃的有罪之人都是童磨一張嘴說了算的,好在有金魚姬的存在,那只鬼不至於太放肆。
伊之助想了想,覺得鬼殺隊找上萬世極樂教也不是什麼事,最差的結果便是在那裡開打,鬼殺隊不會傷及無辜人,左右不過給教會換個地址。
鬼殺隊的柱能打過金魚姬和童磨嗎?
……這個問題好像不用想。
伊之助猛地甩甩腦袋,他一下子從病床上蹦到地上,准備去回隔壁自己的病房繼續躺著。
結果他剛走進病房就遭受到了兩名小伙伴復雜的視線,特別是那個叫紋逸的家伙,看他欲言又止。
伊之助挑眉問道:「怎麼了?紋逸你眼睛抽搐了嗎?」
「你才眼睛抽搐了!還有我叫善逸啊!能不能好好叫人的名字!」我妻善逸條件反射回復,他臉揪成一團,好一會兒才繼續問,「那個……伊之助你為什麼要說謊呢?」
我妻善逸耳力很好,這點鬼殺隊的人不清楚,不然也不會只把伊之助帶去隔壁了。只是一牆之隔,悄悄附耳過去偷聽的善逸還是聽到了些許的對話,也包括伊之助說謊了那一句。
他倒聽不出伊之助說謊了,只是伊之助的情緒波動實在是太奇怪了,他小聲跟炭治郎說了,炭治郎說等伊之助回來問問。
「伊之助,那個什麼地方……真的沒有鬼嗎?」炭治郎不知道隔壁具體聊了什麼,他復述了善逸的問題。
伊之助歪了歪腦袋,他直接回答:「啊?沒有,沒有鬼。」
——在說謊。
距離離了近了,炭治郎一下子聞出來伊之助在說謊,他眉頭皺了起來。
「伊之助你為什麼……」說謊?炭治郎有些茫然,有鬼的事為什麼不跟鬼殺隊的人講?是有什麼隱情嗎?
伊之助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他快速湊近了病床上的炭治郎,速度快得對方沒有反應過來。一張漂亮的臉蛋湊得離炭治郎極近。
「嗯……你怎麼知道的啊?」綠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了炭治郎那一雙迷茫的紅眸,伊之助頗有興致地伸出手,揉捏起炭治郎的面頰,「權八郎很厲害的樣子。」
這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吧?
炭治郎一個哆嗦,他猛地後仰把自己的臉從伊之助的手中解脫出來。
「伊之助!」炭治郎提高了一點音量。
「聽得到,權八郎你喊這麼響干什麼?」伊之助揉揉耳朵,他神情不帶變的,滿臉無所謂,「有沒有鬼有什麼區別,反正他們不會出事的。」
即使童磨有心搞事,金魚姬也不讓的。
這不是還是有鬼的意思嗎?炭治郎只想抓住自己的小伙伴的肩膀使勁搖晃,那可是鬼啊!不吃人的鬼除了他妹妹他就沒見過了。
伊之助覺得炭治郎的擔憂還是有點道理的,他想了想,拍了拍炭治郎的肩說:「沒事的,童磨他不會把鬼殺隊的柱們怎麼樣的。」
你這連鬼的名字都說出來了啊伊之助!!!
第75章 大正
炭治郎問了半天也沒有更多關於鬼的情報,只有伊之助關於鬼殺隊不會有事的保證。
「沒事的,權八郎你就放心吧,真的擔心你就跟過去看看啊?」
炭治郎倒是想,可是鬼殺隊的柱離開得太快了,而且伊之助除了「有鬼」這一點說了謊,其他說的都是實話。
很奇怪,也太奇怪了。
可等不及炭治郎多想,他就投入到了艱難的復健活動中,每日都要面對蝶屋女孩子們的幫助,被這些事占據了腦子,炭治郎暫且把鬼的事放在了一邊。
說不定……說不定伊之助說的鬼真的不會傷人呢?
而且那可是鬼殺隊是柱啊,他們都是很強的,像富岡先生一刀就了結了下弦鬼呢。
被炭治郎所擔憂的鬼殺隊的柱離開得很快,主要是蝴蝶忍心切,幾乎每隔幾個小時就把東西收拾好,准備前往青森一趟。
「誒小忍,要不要我陪你去?不過我有任務,要從轄區趕過去的話……」
「沒關系,我自己去。」蝴蝶忍笑著打斷了甘露寺的話,「還有伊黑先生和富岡先生會陪我的。」
伊黑小芭內點點頭,富岡義勇滿臉莫名怎麼自己也要去,更邊上的煉獄杏壽郎說自己會在附近執行任務,等任務結束後也能去走一趟。
三名鬼殺隊的柱的配置過於豪華了,可這事關蝴蝶香奈惠,據四年前的判斷,與花柱蝴蝶香奈惠戰鬥的應該是一名上弦鬼。
「唔,這很保險了,真可惜啊我還有別的事,不然也想去看看。」宇髄天元搖搖頭,他那邊也發現了關於上弦鬼的情報,正准備和自己的老婆們去看看,就沒參與青森萬世極樂教的事了。
在「與我何干」的富岡義勇的無聲抗議下,三名柱最終還是上了路,坐上了前往青森的火車。為了讓富岡義勇能順利上車蝴蝶忍廢了不少口舌,配合著伊黑把富岡義勇的刀繳械了。
「富岡先生,下次請帶持刀令,主公大人不是有幫我們辦理嗎?」蝴蝶忍笑意盈盈,「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富岡先生?」
富岡義勇皺起眉頭思考了一陣,說:「因為平時用不上,蝴蝶你走得急就沒回去拿。」
「還請隨時帶在身上,富岡先生。」蝴蝶忍勉強掛起笑意,她與對面的兩位男士面對面坐著,看久了富岡那張討人厭的臉,蝴蝶忍隨後轉向了伊黑小芭內,「伊黑先生是在意甘露寺嗎?」
脖子上掛著蛇的柱沒有開口,只是微微點頭。
蝴蝶忍:「如果不說出來的話,心意是傳達不到的哦,像甘露寺那樣的?嗯,伊黑先生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伊黑小芭內:「……知道的。」
富岡義勇:?你們兩個在說什麼?
三名柱的相性不怎麼好,蝴蝶忍說了幾句話後也消了說話的心情,她一聲不吭地坐在那翻看起了隨身攜帶的書,留富岡義勇與伊黑小芭內大眼瞪小眼。
看了沒多久,伊黑沒趣地嘖了一聲,他就跟他的蛇小聲交流去了。
富岡義勇:我應該沒有被討厭吧?
富岡義勇無言地注視著面前的地面,最終將目光轉向了窗外,外面青蔥的景色疾馳而過。
青森……嗎?為什麼他有種心悸的預感?
火車嗚嗚地停靠下來,青森這塊距離他們的轄區都很遠,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問路。
鬼的分散呈現出以京都聚集的趨勢,像青森這種地方很少出現鬼,也就岩柱的轄區與這裡沾邊,他也不怎麼過來。
蝴蝶忍隨便找了路邊的人詢問他們要找的教會。
「嗯?你們問萬世極樂教啊?往那裡走就可以咯。」路人聽到了他們的來意,樂呵呵地回答,「從這裡雇輛馬車的話,走不到一天就能到了,上山的路可能就要你們自己走了,身為信徒只有自己爬上去才足夠虔誠呢。」
蝴蝶忍又問了這名路人不少關於萬世極樂教的事,他所說的與甘露寺及伊之助說的無異,是些淺層的情報。
「信徒?我不是信徒哦,不過這鎮裡的信徒可不少。」
路人指了指周圍一圈的人家,說這些都是的,可能也是因為距離近了,信徒的比例一下子高了很多。
「你們是去見教主的,還是去見聖女的?」
「見聖女吧,我們是慕名而來的,教主似乎很難見到?」蝴蝶忍隨口扯了一句。
路人想了想,否認了蝴蝶忍這個說法:「其實那兩位都差不多哦,看那天接見信徒的是哪一位,比較看運氣。」
後面也沒什麼有用的情報了,鬼殺隊三人沒有雇車,而是徒步行走,以他們的腳力也是一天不到便達到了萬世極樂教邊上的鎮子。
一走進去,教會的氣氛濃郁許多,也多了不少旅店做外來游客的生意,隨處可見極樂的標識。
如果不是知道極樂指的是萬世極樂教,蝴蝶忍總會覺得他們來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不理會身後兩位男士打量環境的動作,蝴蝶忍走到旅館老板面前掏出一張照片問對方有沒有見過照片上的人,老板湊過去瞥了一眼,直接回答:「見過。」
「這不是教會裡那個姑娘嗎?去外面西洋醫館學習的時候會路過我們這,有點印像。」
「這麼說起來,姑娘你好像……長得和她有些像啊。」
因為是姐妹,自然很像。
蝴蝶忍的情緒再一次激動起來,她深呼吸幾口平復情緒,問老板近來有沒有見到相片上的女子來這。
老板摸摸下巴,認真回憶:「最近沒有了,教會裡好像出了點事,每天去參見的信徒都進行了人數限制,山上的人也不怎麼下來了。」
「這樣。」蝴蝶忍揚著笑容收回照片,她走出店門外找到了在外面等候的其他兩名柱。
伊黑小芭內收回了與富岡義勇對視的視線,說:「問完了?」
蝴蝶忍點點頭:「問完了,還是得去那個教會裡。」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他們怎麼進去?最好不要以鬼殺隊劍士的身份過去,萬一那裡真的有鬼,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伊黑小芭內:「扮信徒?你和富岡去?」
蝴蝶忍:「我帶衣服了,可富岡先生的話……」聯想到上上次與富岡義勇一起出任務的經歷,蝴蝶忍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
很難,是真的很難。
富岡義勇沉默地看著兩名隊友都把視線放到了自己身上,他不明所以地回看過去,「扮信徒?是要先現在走嗎?」
伊黑小芭內用手指了指富岡穿的制服,讓對方換了這個。
「你直接穿著鬼殺隊是制服去,是想暴露鬼殺隊的存在嗎?」
伊黑與蝴蝶忍一左一右壓著富岡義勇去換了衣服,蝴蝶忍只幫忙了前半,後半等她換上和服出來後,伊黑也把換了身衣服的富岡義勇推了出來。
其實面容清冷的青年樣貌很好,配上也一身男士的素色和服也很好看,只是搭上富岡義勇充滿困惑的表情後就添上了幾分喜感,蝴蝶忍也配合地笑了出來。
富岡義勇:?
伊黑小芭內環著手開始趕人:「我會在外面接應的,如果真的有鬼還開始了戰鬥,記得給我發信號。」
蝴蝶忍一口答應下來,接著她便拉著富岡義勇開始混入信徒的人群中。
他們非常幸運,兩個人剛巧卡在了今日進教會的信徒人數的尾巴上。蝴蝶忍看著前方黑壓壓的人頭,壓低了嗓音同富岡義勇說,讓他等會閉上嘴,不要說錯話。
富岡義勇感到困惑,他本來就是被拉著來的,他充其量是個打手兼戰鬥力。
蝴蝶她的姐姐真的在這個教會裡嗎?
富岡義勇抬起頭,他越過前方低矮的人頭看到了遠處的建築物,那裡便是萬世極樂教的入口了,蝴蝶的姐姐就在哪裡嗎?
黑發青年抿著唇,他不安地按著了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髒跳得很快,完全不知道在緊張些什麼。
是因為要進入這所未知的教會了?富岡義勇皺起眉,不解地垂下眼眸,他覺得可能不是因為這所教會,而是別的東西。
蝴蝶忍與富岡義勇順著人流往前走,他們聽到前方的信徒小聲議論說今天主事的是聖女大人,反正不管見到誰都是他們的榮幸。
隊伍忽然停住了,自前方的信徒開始依次跪下,為了不引人矚目,蝴蝶忍拉著富岡義勇也蹲了下去。
他們靠在隊伍外側,自然更容易看到發生了什麼,只是微微側身抬眸,他們就看到了站在院子裡的那位女子,紅色長發一半用簪子盤在腦後,一半順滑地垂落在背脊上。
她站在傘的下面,黑色的大傘由她身邊的侍從高舉著,將毒辣的陽光遮擋在外。
然後聖女轉過了身,把洋溢著笑容的笑顏展現在了信徒面前,蒼翠的碧眸掃過遠處的信徒,伴隨著她步伐的踏出,身後的侍從連忙撐著傘跟上。
亦步亦趨的樣子,沒讓一點陽光灑落到聖女身上。
……這足夠令人起疑,這教會的聖女護得太好了吧?就在鬼殺隊二人心生疑惑的時候,紅發聖女忽然快步走了幾下,走出了傘的陰影的範圍內。
「等等,聖女大人您慢一點!」
陽光直灑在女子的身上,她的肌膚白皙無暇,沒有一點被灼燒的痕跡。
紅發女子目標明確,她靠近了信徒的隊伍邊,主動牽起了其中一位——也就是富岡義勇的手。
「是新來的信徒嗎?以前沒有沒有見過你呢。」
「要是有煩惱的話,請一定要跟我說。」
第76章 大正
富岡義勇被女性牽起了手,他差點想把對方的手甩掉,還是蝴蝶忍悄悄掐了他的腰,富岡義勇這才止住了動作。
他木訥地盯著前方的地面一聲不吭,蝴蝶讓他少說話,那麼他就不發言了。
蝴蝶忍見了這一幕額角青筋直跳,她讓富岡義勇少說話,不是讓他不說話。
「抱歉,富岡他……有些怕生。」蝴蝶忍暗地裡又扭住了富岡義勇腰間的肉,紫發女子歉意地朝萬世極樂教的聖女笑笑,「失禮了。」
「無事。」金魚姬松開了黑發青年的手,她直起身子眼睛一彎,露出和善的笑意,「那等一會單獨見面的時候,可不能這麼怕生了哦。」
金魚姬的視線從富岡義勇身上移開,落到了蝴蝶忍身上,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一旁的由美子連連提醒金魚姬不要在這停留太久,而後面舉傘的侍從也跟了上來,黑色陰影再一次籠罩在金魚姬頭頂,也把她跟前的信徒遮進去幾分。
「行,那走吧。」金魚姬點點頭,隨後她不再管「信徒」的反應,拐了個彎就繼續朝教會的正殿走去。
等她離開了,那些跪伏的信徒才緩慢起身。
富岡義勇也跟著站了起來,他剛站起來就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看他,那目光是羨慕且嫉妒的。
「就是他……聖女..優待。」
「我也想啊……」
「這種好事怎麼落不到我頭上。」
富岡義勇:……?為什麼都在看我?
蝴蝶忍倒是知道富岡為什麼備受矚目,她又捅了捅富岡義勇的腰窩,這一次富岡義勇是真的一句話不說,面上也沒什麼表情變化,這讓其他信徒覺得很沒意思。
人群繼續往前走,跟在後面的鬼殺隊二人沒想到才剛進門便排除了教會聖女是鬼的可能——能曬著太陽還在陽光下平安無事的一定不是鬼。
或許事情真的如鬼殺隊那個藍發孩子所說,這個教會沒有鬼呢?
「蝴蝶?」富岡義勇看著沒了反應的女性隊友。
「……富岡先生,我們繼續走吧。」蝴蝶忍深吸一口氣,既然沒了鬼的問題,那麼她現在要找的便是她的姐姐了。
另一邊的金魚姬走出去一段距離後,由美子看邊上的信徒聽不見他們說話,才悄悄問金魚姬:「您對那位信徒有所在意嗎?」
由美子一眼便覺得對方容貌冷峻、氣質出眾,要是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一定就芳心暗許了。
「在意?沒有哦,只是看他們面生。」金魚姬語氣平淡,仿佛真的什麼心思都沒有動似的。
她沒有直接前往正殿見信徒,任性的聖女大人兜了個圈子,把侍從和侍女都遣在了外面,她獨自走進去,見到了懶散同結晶之御子玩耍的童磨。
金魚姬說:「鬼殺隊的人來了。」
童磨本來快閉上的眼睛一下子睜了開來,背脊也挺直了,他哦了一聲,興致勃勃地問:「鬼殺隊的人終於來了嗎?那就是我們放出去的消息有用咯?」
是的,香奈惠的消息是萬世極樂教故意放出去的,他們故意讓平日藏著掖著的女子與鬼殺隊的隱打了照面,多次之後肯定能把消息傳遞出去。
至於有關教會有無鬼的消息……金魚姬實屬意外,要是有鬼也應該懷疑在童磨身上。
童磨被勾起了興致,他揮手讓冰晶小人退到一邊,走近了金魚姬問:「鬼殺隊來的是普通成員嗎?還是說……」是柱呢?
金魚姬回憶了一下繼國緣一給的情報,回答說:「應該是鬼殺隊的水柱和蟲柱吧,如果我沒有判斷錯的話。」
蟲柱應該就是她四年前見到的另一名少女,另一位水柱的話……是錆兔的熟人吧?
金魚姬經常被在極樂教來來去去的肉粉發的孩子叨叨他還活著的小伙伴,比如說今天那誰殺了幾只鬼,比如說今天那誰自創了新的招式。
話語間滿是對活人的誇贊。
鬼殺隊的人來了,那計劃也能開始了。
金魚姬抬手把哼哧哼哧在往她腿上爬的結晶之御子提起捏在指尖,冰霜瞬間覆蓋了上去,金魚姬晃晃手指,對童磨提醒,「你可以准備去找香奈惠了……唔,真的要這麼做嗎?」
「哎,不是已經說好了嗎~」童磨慢悠悠地取來自己的法衣披上,連帽子都好好地戴到腦袋上,兩柄金色鐵扇別在腰間,「金魚姬到時候要記得想我哦。」
童磨伸出雙臂環住金魚姬的肩,然後將人攬進了懷中:「我也會想金魚姬的哦~」
說罷童磨松開手,最後親昵地貼著金魚姬的面頰討要了一枚親吻,然後白橡發的鬼揮了揮手,左搖右晃地開始往外走,去的正是香奈惠所在的方向。
被留下來的金魚姬摸了摸面頰,童磨溫熱的吻的觸感還停留在上面,她碧色的杏眸微微閃動,然後好看地彎了起來。
女子走出房間時腳步很輕快,她走入了院子中的日光下,在略微刺眼的光線照耀下,她用手遮著光,在院牆外的樹上看到了熟悉的人。
或者說熟悉的亡者。
頭戴狐面的肉粉發少年一般性都在外奔波,偶爾會回萬世極樂教落腳,今天的少年與平日不同,不似平日的精神勃勃,少年呈現出了溫柔的神色。
「義勇……我看見他了。」錆兔語氣吞吐,少年人的心興終究是按耐不住,「請問,我等會可以……?」
這孩子的意思是他想在富岡義勇跟前露個面,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可能從今天開始,獵鬼人與鬼的局面就將被攪得一塌糊塗。
金魚姬點點頭:「注意分寸,不然的話鬼燈會找我麻煩的。」
少年高興地應了一句,他立刻從樹梢上消失不見,去准備時隔數年的再度會面了。
可能會給自己的小伙伴造成一定的困擾,但他已經等不及了。
金魚姬重新走出去後,時間差不多過了半小時,也就是說那裡的信徒也干等了半小時。前面的信徒金魚姬大多草草略過,待到目標人物進來前,她才稍稍擺正了姿態。
哎呀,可不能隨意地應對接下來的獵鬼人呢。
金魚姬擺擺手,門口的侍從立刻把後面的信徒放了進來,也因為金魚姬接見前面信徒的速度比較快,天色也沒多少變化。
身著紫藤花紋和服的女子與面容清冷的男子一同走了進來,金魚姬很快將不相關的人趕了出去,侍從聽話地關上了門。
門在兩名鬼殺隊的劍士身後緩緩合上,伴隨著輕微的哢噠聲,二人的心不知為何稍稍沉了下去。
他們在外面等了有些時候了,被聖女放了半小時的鴿子的信徒不吵不鬧,真的是全身心都在信仰這個教會。而每個從屋子裡出去的信徒不是笑就是哭,大都是這兩種情緒。
很奇怪,對於非信徒的他們來說……周圍的人表現太奇怪了。
這也是為什麼萬世極樂教在有些人嘴裡是邪教的原因,實在是太洗腦了,信仰萬世極樂教的人就是絕對信仰,不理解的人怎麼都說服不了自己相信死後能夠前往極樂的。
「那麼……」高高在上的紅發聖女身姿慵懶地開了口,她半托著腦袋,指尖垂下指著二人中間,「你們有什麼煩惱嗎?是從未見過的生面孔呢。」
富岡義勇沉默著,他謹記蝴蝶忍的告誡沉默寡言,而他們與教會聖女的對話勢必由蝴蝶忍主導。
他需要留下來試探一下這位聖女的能力,而蝴蝶忍想去找自己的姐姐。
由於蝴蝶忍在外面已經憑著自己的外貌及口舌從其他信徒那裡打聽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這個教會的聖女還是很好說話的,她便打算開門見山地說了。
「我是來找我的姐姐的。」蝴蝶忍抬起頭,她與上方的金魚姬視線對了個正著,「我的姐姐叫……叫蝴蝶香奈惠。」
金魚姬沒想到香奈惠的妹妹如此直白,她想了一下,然後掩起嘴、直起了腰,「香奈惠?咦,你是她的妹妹啊。」
金魚姬表現出了驚訝的神色,她仔細注視打量蝴蝶忍,裝作才看出兩人有外貌的相似之處。
「是……你和香奈惠是有幾分相像,之前我就覺得你有些眼熟。」作恍然大悟狀合起了手,金魚姬睜大了雙眸,「這幾年我們一直幫香奈惠找回記憶,可都失敗了。」
紅發聖女說得情真意切,她向蝴蝶忍確認了她的來意後,爽快地叫來了侍從。
「你呀,把這位姑娘帶到香奈惠那裡去。」侍從領命說好,金魚姬笑眯眯地送上祝福的話,「香奈惠失憶了,如果你能讓她回想起什麼的話是再好不過了,你先去見她吧,等我這邊結束了我來看看你們。」
「啊,太好了,香奈惠的事終於有進展了。」
紅發聖女捂著胸口,眼角像是要落下喜悅的淚水,富岡義勇覺得自己看錯了,實際上他等蝴蝶忍走後又瞥了幾眼,那名聖女臉上是有淚痕。
……她真的哭了?因為蝴蝶?
富岡義勇抿起唇,單獨留下後,他人不自覺緊張起來。
他大概會說錯話,但如果直接一點把來意表達清楚的話,只要照著蝴蝶給的台本說的話,應該就不會有問題吧?
「我……」黑發青年開了口,他目光沉沉,「我有想見到的人。」
「嗯?是誰呢?」金魚姬倒沒想到留下來的鬼殺隊劍士還有事,她問了幾句,這名鬼殺隊是水柱都沉默不應。
既然這樣的話,直接使用術就行了。
金魚姬輕聲地讓垂著腦袋的劍士抬起頭看自己,她臉上掛著柔柔的笑意,在他人眼裡,她已然是其他模樣。
富岡義勇沒想這麼多,他聽到聲音便抬起了頭,然後……他瞳孔猛地縮緊。
「……姐……姐姐?」
第77章 大正
是蔦子姐姐嗎……不是的。
他的眼淚一下子沿著面龐流了下來,木楞地看著正前方那張熟悉的面容,明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姐姐,可他就是沒有控制住情緒。
這張臉他無數次在噩夢中回憶過,與鮮紅連接在一起,蒼白的面容以及流了一地的血,女子用虛弱的話語告訴她要好好活下去。
然後……然後他從噩夢中驚醒。
作為鬼殺隊的成員,幾乎每一位劍士都可以說是與鬼有血海深仇,而他作為水柱也不例外,平日的都沉默不言的他在空閑時間也會反復想起噩夢般的場景,接著便用殺鬼的任務來麻痹自己。
這是假的……可……那是蔦子姐姐啊。
座上的女子盈盈一笑,棗紅色的蝴蝶結綁在腦後,她側過腦袋看向富岡義勇,刨去身上的穿著的話……就是他的姐姐。
金魚姬驚訝地看著就這麼在她面前哭出來的鬼殺隊劍士,笑意在臉上凝住了,她眼眸微彎,在發現這位劍士沒有說話的意思,只顧著自己情緒低落後,金魚姬撤去了自己的術。
黑發劍士如夢初醒,他連忙擦了擦面上的淚痕,又恢復了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樣。
這就是那個所說的……萬世極樂教的聖女的確擁有神奇的能力,這一點他確認了。
金魚姬與富岡義勇大眼瞪小眼瞪了許久,這位收拾完情緒的劍士還是沒有說話的,金魚姬歪了歪腦袋,只能主動開口:「你的情緒穩定下來了嗎?哎沒事的,信徒像你這般也不少。」
「見到了親近之人,情緒失控是正常的。」金魚姬嘗試搭話。
黑發劍士還是不接話,他目光沉寂,這讓金魚姬覺得有些沒勁。
-這個人類太沉默了。
她以前認識的那位鬼殺隊的水之呼吸的劍士比起面前這人算是健談的。
金魚姬瞧著眼前劍士清冷的藍眸,只能繼續自言自語:「如果你還想見到剛剛那一位的話,我可以再使用我的能力,如果你有想聽的話我也是可以學著——」
「不用了。」這一回富岡義勇有了回應,他直接起身站起,「……非常感謝,請允許我告退。」
這有些突然了,但因為自己姐姐一事的打岔,富岡義勇完全沒了念台本的心,反正蝴蝶就是讓他確認一下聖女的能力,已經確認了,那他就可以走了。
嗯?就這樣嗎?
金魚姬准備好的話全部咽入腹中,鬼殺隊的水柱比錆兔那孩子描述的還要冷漠幾分,想來是錆兔給自己幼時的小伙伴美化了幾分。
她很快就出聲喊住了將要離開的鬼殺隊劍士,這和她的計劃不一樣,至少要再把人……
她剛起身,雙腳才沾在地面上,還未等她把鬼殺隊的劍士攔在屋子裡,教會另一頭傳來的轟隆隆的作響令人驚異。
「咦?」腳步輕晃,紅發聖女連忙扶住了身後的座椅,她茫然的目光與警惕的鬼殺隊劍士撞了個正著,「發生了什麼……」
紅發女子急忙站穩身子,她三兩步走出了門外,與外面慌亂的侍從、侍女見了面。
緊張的由美子指著發生異變的地方便對金魚姬說:「聖女……聖女大人!那裡、那裡是!!」
沿著由美子所指的地方看去,金魚姬見到了穿破天花板的龐大冰層,冰的來源是何處不言而喻——那便是童磨。
金魚姬裝作驚慌的樣子讓邊上的侍從趕緊去查看一下,「你們把信徒安撫一下,然後找人過去看一……」
「不要過去。」之前一直一聲不吭的黑發劍士不知從哪裡掏出了刀,他跨前一步攔在其他人跟前,「不要過去,那裡有鬼。」
「可是……」紅發聖女捂著嘴,碧眸裡滿是不可置信,「這冰是童磨的……」
邊上的由美子反應慢了幾拍,她頭腦一片漿糊,反應過來後即刻反駁:「教主大人怎麼會是鬼呢!你不要亂說!」
童磨=萬世極樂教的教主=鬼。
富岡義勇腦中馬上成立了這樣的等式。
「那就是鬼的氣息。」富岡義勇沒有過多解釋,他有些擔心離開的蝴蝶忍,「你們不要靠過去……喂,那邊的不要動!」
在人多的情況下富岡義勇覺得場面不好控制,喊了一圈發現自己的聲音沒有用後,富岡義勇把視線放到了金魚姬的身上。
紅發碧眸的女子不知所措地揪住了自己的袖口,她身邊的侍女不住地在安撫她,即使侍女本人也很驚慌。
如果是這個教會聖女說的話,應該會有用吧?
富岡義勇立刻靠近了金魚姬,他也顧不上什麼禮數的問題,他不是信徒的身份暴露就暴露了,現在解決鬼最優先。
「蝴蝶去了哪個方向?」
「……什麼?」
「蝴蝶,就跟我同行的女子。」
金魚姬咬住下唇,猶豫地指著被冰層覆蓋的方向,透亮的冰霜在陽光底下熠熠生輝,「香奈惠的住所在那,就是童磨的冰……」
富岡義勇暗道一聲不好,他語氣急促了幾分,讓金魚姬下令把人留住,「你下命令的話他們會聽話一點……千萬不要過去!」說罷,他頭也不回,直接奔向了鬼所在的位置。
「喂,等一下!」
金魚姬伸出了手,她追著鬼殺隊的劍士跑了兩步,意識到追不上的聖女停住腳步,她回過頭,立刻換了表情安撫了慌亂不堪的信徒們。
「沒事的,現在你們跟著侍從的引導退出去吧。」沒了驚慌的神色,紅發聖女看上去鎮靜了許多,金魚姬還喊住了由美子,讓她跟著信徒們一起出去。
由美子應聲而走,她走入信徒中前反應過來不對的地方——聖女大人沒有說自己。
侍女慌忙回頭,她發現了與自己行走了反方向的聖女大人。
「聖女大人!」
由美子在人群中高聲喊道,聽到她的呼喊的紅發聖女轉過腦袋,朝她微微搖頭,然後毅然決然地奔向了教主大人所在的方向。
*
「惡鬼納命來!!」
猝不及防之下,童磨被鬼殺隊劍士的刀突刺刺了個正著,即便童磨很快拉開了距離,他的眼球依舊受了傷。
哦,還有毒呢~
童磨驚喜地舔了舔唇角,他與將香奈惠護在身後的那名女子占據了房間的兩個角落,鬼咳了幾口血,很快適應了紫藤花的毒。
哎,這毒很有意思呢~
童磨愉悅地取出了自己的扇子。
「啊啊啊!是可愛的女孩子呢,沒想到你的刀這麼鋒利?我以為你這個體型的女孩子……是使不上勁的呢~」
上弦鬼似乎不再保留自己的偽裝,徹底把本來面目暴露在了鬼殺隊劍士的眼前,特別是他眼中的「上弦貳」幾個字,刺激了蝴蝶忍的內心。
——是上弦鬼,還是排行第二的上弦鬼。
蝴蝶忍緊張地舉起日輪刀護在身前,她現在最大的難點不是如何戰勝這只鬼,而是如何護著她的姐姐不受傷……太難了。
「哎呀呀,你也太狠心了。」童磨看了看被蝴蝶忍護在身後的香奈惠,「我可什麼都沒有對香奈惠做哦~」
什麼都不知道的女子跪坐在打翻在地的書籍邊上,有些茫然地看著事態發展,可能是被刺激到了,她很快捂住自己的腦袋發出了小聲的呻..吟。
「你——」蝴蝶忍憤恨地揪住了胸前的羽織,她回想著剛剛進來看到的那一幕,人模人樣的鬼湊近了她的姐姐,尖銳的牙齒眼看著就要咬在姐姐的脖子上了。
是鬼啊,這是吃人的惡鬼!
還好在進來前那帶路的信徒便離開了,剩下的這點路是她自己走的,因此蝴蝶忍毫不猶豫選擇了攻擊,把鬼逼退的同時也將自己的姐姐護在了身後。
桌案上擺放的書籍隨著桌子被切成兩半掉落一地,散開的紙張漫天飛舞,蝴蝶忍收了刀,觀察著對面鬼的反應。
因為是上弦鬼,針對普通鬼的紫藤花毒在他身上沒多少用處。
「是你傷了我的姐姐吧,在四年前。」
身後的香奈惠還在痛苦地呻..吟,蝴蝶忍的怒火更是加了幾分,但姐姐還活著對她而言是最好的消息了。
對面的鬼一副你在說什麼的表情,狀若苦惱的樣子,仔細回憶了四年前的場景,然後滿臉無辜地回應:「明明是你的姐姐不分青紅皂白就攻擊了過來,我可什麼都沒做哦~」
撒謊。
鬼的話不能信。
在情況不清不白的情況下,蝴蝶忍當然不會相信這只鬼所說的話,這些年她見了太多的鬼,沒有一只能與人類和平共處的。
……不,可能要除了炭治郎的妹妹。
童磨是不知道這漂亮的劍士姑娘在想些什麼,他繼續自言自語地說了下去,「唔,當時的情況很復雜哦,因為她嚇到我家的聖女了,沒辦法只能先把她帶回來。」
「金魚姬蠻喜歡她的,我就把人給留了下來,為什麼會失憶我不知道哦~」
「萬世極樂教可待她不薄,好吃好喝地供著還送出去讀書,她說對醫學感興趣,我們可都讓學了。」
童磨展著扇子,一字一句控訴著蝴蝶忍的不對,那神情是真的很難過,卻看得令蝴蝶忍厭惡。
「香奈惠也是,身為她的妹妹的你也是,皆是一句話都不說就攻擊上來,太沒禮貌了呢~」
她為什麼要跟上弦鬼講禮貌?
鬼的實力的精進與他們吃人以及被賦予鬼舞辻無慘的血有關,那麼一只上弦鬼代表著什麼?代表著無數被他吃進肚子的無辜人。
童磨被鬼殺隊的劍士用仇恨的眼神盯著看,忽的合上了扇子,笑意滿溢。
「不過既然被你發現了的話,那只能把你們都吃掉咯?」
「可惜了啊,金魚姬是蠻喜歡香奈惠的呢~」
第78章 大正
上弦貳的血鬼術是冰,鋪墊蓋地的冰遮擋住視線時,蝴蝶忍不得不分出精力把自己的姐姐送到安全的地方。
也談不上多安全,至少是離她與上弦鬼戰鬥的地方遠了些。
她要殺了這只鬼嗎?很想,她很想去做這件事,可她才剛見到自己的姐姐……而且這還是上弦鬼。
要……要先帶自己的姐姐離開這裡,富岡先生應該很快會聽到動靜趕過來的,伊黑先生也應該……
一時間蝴蝶忍的腦海裡過了很多東西,只是幾個呼吸間她便確定了這片冰霜之中是帶著劇毒的,完全屏氣凝神不可能,她的身體被鬼的毒侵蝕是時間的問題。
特別是她的姐姐,這個狀態的姐姐只能成為她的拖累。
還在咿呀說不出連續句子的香奈惠轉而捂住了臉,她跪趴在遠處,正在努力撐起自己的身子,嘴裡念叨著「妹妹」之類的詞,顯然無法正常行動。
「誒?你的毒沒用哦?你看我恢復得越來越快了呢~」童磨張了張手,笑得愉快,「你的呼吸越來越吃力咯?香奈惠也這在邊上呢,再打下去的話……嗯嗯沒事的~反正你們最後都會被我吃掉的,以這個方式到達永生的話,你們會感到幸福的。」
……該死,富岡先生還有多久才到?
蝴蝶忍咬住牙不能後退。
就像童磨自己所說的,如果再拖下去形式完全對蝴蝶忍一方不利,可童磨又沒認真打,他完全是在玩。
距離童磨制造出的冰層衝破天花板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教會的地很大,而且走廊歪七扭八的,不是教會的人可能會迷路,因此富岡義勇趕過來花了不少時間,他還在途中釋放了煙花通知外面接應的伊黑這裡出現了情況。
「蝴蝶!」富岡義勇選擇從屋頂上走,他跳下來的時候替蝴蝶忍擋下一擊童磨的攻擊,「水之呼吸·三之型,流流舞動!」
像水流一樣舞動的身形飄忽不定,差點被童磨攻擊到的蝴蝶忍被救走了,稍有大意的童磨也停了手,再生個手腕的同時,從地上把掉落的金色鐵扇撿了起來。
男性鬼殺隊劍士,哦哦,原來不止一個人嗎?
童磨彎曲了眉眼,他張了張在白骨上生長血肉的五指,語氣嫌棄:「男性隊員?咦我記得……鬼殺隊還有女性的柱吧?」
鬼好看的琉璃眼眸睜了開來,他語氣輕佻,點了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唔,我想想哦,伊之助那孩子寄回來的信說,甘露寺……對,是叫這個名字吧?她也成為了鬼殺隊的柱?」
伊之助、甘露寺,這兩個名字從童磨的嘴裡說了出來。
什麼都不講也會引起鬼殺隊的疑慮,那不如童磨主動把水攪得更渾一點。
「嗯嗯,伊之助是我主動送出去的哦?總覺得那孩子知道了什麼,只能把他送走了。」
「可惜了他那張和他媽媽長得八分相似的臉,都是美人呢,要是個女孩子就好了。」
「他媽媽?你們猜猜哦?甘露寺那孩子也是的,怎麼金魚姬就這麼喜歡她呢?」
童磨說話說一半留一半,沒說的那部分給人無限遐想,其中就包括伊之助母親的下落,還有甘露寺為什麼沒被吃掉。
童磨話語間時常出現金魚姬的名字,每重復一次就讓鬼殺隊的劍士覺得這所教會聖女對這只上弦鬼有特殊意義。
具體是什麼意義來不及多想,蝴蝶忍摻扶自己的姐姐往外走,富岡義勇代替蝴蝶忍對上了童磨,那上弦鬼的臉色立刻差了下來,他對同男性劍士戰鬥興趣不大。
「說起來,金魚姬呢?今天接見信徒的是她吧,你們能混進來……也是騙過了她吧?」童磨交替揮舞扇子,扇出無數的冰霜與冰蓮花枝蔓,「那孩子就是好騙,當了這麼久的聖女,都沒有發現我是鬼。」
……什麼意思?
倉促用擊打潮應對滿天飛舞的冰霜,富岡義勇一時不敵上弦貳的力道,被逼退了幾分。
童磨語調輕快,他是「深情款款」地說:「金魚姬,金魚姬她啊——」
急促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伴隨著蝴蝶忍的阻攔聲,提著衣擺的紅發聖女出現在了這處破了一塊天花板的房間外的院子中,她看著互相對立的二人,喊出了童磨的名字。
「童磨,童磨你……」女子喘著氣,她是一路小跑過來的,神色還有些不安,她看到了童磨眼中異於常人的數字,仍舊是向前走了兩步,「童磨你是……」
「不要靠過來!空氣裡有毒!蝴蝶快帶她走!」
富岡義勇大聲呵斥著,明顯外人的到來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困擾,他主動攔住童磨讓蝴蝶忍把她的姐姐帶走也是因為這一點,非鬼殺隊的劍士留下只能當絆腳石。
蝴蝶忍跟了過來,她伸出手拉住紅發女子的手把她往後帶,然而她使出了全身的勁都沒拉動,紅發女子穩如磐石。
蝴蝶忍:什麼情況?
紫發女子額角青筋直跳,她又用了一次勁,還是沒有拉動。
童磨看到這一幕,他笑吟吟地勸說道:「不要做無用功啦~金魚姬可是天生巨力哦,來來來,金魚姬幫我一下,幫忙把你身後的女孩子擊倒哦~」
童磨眼眸微眯,繼續說:「你做得到的吧~你可是我的聖女呢~」
隨著鬼輕飄的話音落下,局勢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起來,本不想戒備紅發聖女的蝴蝶忍止不住自己的動作警惕起來。
這教會太像邪教了,保不准面前的聖女對鬼的話深信不疑。
而且,聽著上弦鬼的意思,這聖女力氣還大,她作為一名劍士身材嬌小,最吃虧的便是力氣了。
她應當對人類出手嗎?理論上她不想的,但如果這位聖女真的做出了什麼舉動,她是只能折中把人打暈了。
想像中的畫面並沒有發生,紅發聖女沒有對蝴蝶忍做什麼,她反倒捂著臉,良久才抬起頭,眼裡充滿了不可置信。
「童磨……你真的是鬼嗎?」
戰鬥似乎按下了暫停鍵,或者說童磨單方面按下了暫停鍵,他變出了兩個結晶之御子,每個都能使出跟他威力相同的血鬼術。
鬼輕巧地跳入庭院中,本來應該透光的院子現在被厚實的冰層這了個嚴嚴實實,這也只有上弦之貳做得到,其他的上弦鬼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金魚姬你啊,真的很遲鈍呢。」
「我當然是鬼啦~」
鬼殺隊的人眼睜睜地看著那只上弦鬼用小巧的冰人困住了他們,白橡發的鬼一步步走進了愣在原地的紅發女子。
鬼露出了尖牙,笑意平和:「這麼多年都沒有發現,金魚姬你可真是……」
應付結晶之御子之余,富岡義勇連忙朝邊上大喊:「那是鬼,小心一點不要靠近!趕緊走啊!」
他的大喊只是徒勞,呆立在原地的金魚姬紋絲不動,就這麼讓虹眸的食人鬼接近自己,而他和蝴蝶受鬼的血鬼術所困,暫時分不開手。
「童磨是……鬼?」
紅發聖女喃喃重復著類似的句子,眼看著上弦鬼就要觸碰到她的肩膀了,救援的人終於趕到了。
「蛇之呼吸·一之型,委蛇曲斬。」
彎曲的斬擊使得童磨向後仰了一下,這也使得愣神的金魚姬被趕來的蛇柱伊黑小芭內給攔腰撈在了肩上。
……有點沉。
伊黑小芭內才把人帶得離鬼遠一些,富岡義勇立刻高聲告訴伊黑趕緊把人帶走,帶得越遠越好。
「伊黑!帶她走!」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伊黑還是盡職地往回折返,他已經把蟲柱的姐姐送出去了,無外乎再多個女性。
當騰空的感覺出現時,紅發聖女這才回過神來,她被帶著跳到高空,距離發生戰鬥的院子有些遠時她開始了掙扎。
「等等,童磨他——」
掙扎起來的女子動靜不小,伊黑不但被頭發糊了一臉,還有些按不住肩上的女性。她的力道實在是太大了,而伊黑的力氣在鬼殺隊裡……只比蝴蝶忍強。
「那是鬼!」
「可那是童磨!」女子不知道在固執什麼,她試圖從鬼殺隊劍士的肩頭下來,她掙扎了一陣,忽然喊了劍士的姓名,「……伊黑先生?」
伊黑小芭內仿佛聽見了同隊心儀女劍士的聲音,他下意識扭過頭,然後便見到了甘露寺的臉,接著他手上力道一松。
「甘……甘露寺?!」伊黑小芭內的聲音非常驚異,他手上的力道就這麼放松一些,立刻被「甘露寺」掙脫開來。
因為失去了平衡,伊黑摔落時反應靈敏,一個受身著了地,而被他帶著的女性就沒這麼好了,她直接摔到地上滾了一圈,等撐著身子爬起來的時候,手掌面頰處擦傷不少。
先前的「甘露寺」變回了紅發女子的模樣,伊黑意識到這是甘露寺口中所謂聖女的能力,讓人見到親近的……女性?
來不及多想自己見到的為什麼是甘露寺,他們逃離的方向傳來了巨大的響聲,高聳的廟宇建築是轟然倒塌,伊黑眼看著紅發的女子還想往來時的路去,他連忙一個箭步衝上去,手刀敲暈了對方。
伸手接住了軟綿綿倒下的女子,伊黑繼續把人往外面帶。
等把人送到了外面,他還得趕回去參加戰鬥,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與富岡及蝴蝶交手的是是一名上弦鬼。
伊黑以極快的速度把稍沉的紅發女子帶到了教會之外,等在外面的侍女由美子急得快哭了出來,她看到金魚姬的那一刻,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聖女大人……聖女大人她怎麼了!」
伊黑皺著眉回答:「只是暈過去了,沒有受傷。」
他直接把人放下打算往教會內趕,然而就在他折返的那一刻,來源於萬世極樂教內部的震動戛然而止。
第79章 大正
鬼被殺死了嗎?
沒有,鬼逃掉了。
白天本就不是鬼行動的時間,在鬼殺隊的劍士把天花板捅穿,把冰層捅破後,陽光開始逐漸照射進來,童磨左閃右避,還得去填補天上的窟窿。
打著並不累,就是蠻煩的,而且還有個人類男性在他眼前掃興地
而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白橡發的鬼神色微變,他遺憾地朝兩位鬼殺隊的劍士擺擺手,留下更多的結晶之御子困住他們,鬼悠閑地走向了沒被拆干淨的房間後側,兩手一拉拉開了紙門。
「那再見啦,今天沒時間跟你們打了,下次見面的時候,你們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門在鬼殺隊劍士眼前開啟又合上,等蝴蝶忍追過去的時候,那破開的紙門後一無所有,鬼消失得無影無蹤,明明那是一間封閉的房間。
富岡義勇不知因為什麼停留在原地,等蝴蝶忍喊了他,他才有所反應。
所有戰鬥的聲響都戛然而止,連帶著外面的冰雕巨佛都在緩緩融化,鬼殺隊的劍士不得不屏住呼吸,先把這含有劇毒的冰佛像給處理掉。
等富岡義勇和蝴蝶忍帶著一身傷回到教會門口時,他們看到了聚集起來、不願離去並開始躁動的教會信徒們。
與他們對應的是隱的成員,他們極力阻止信徒靠近,兩方對峙起來,眼看著就要吵起來了。
對,這些人都是這所萬世極樂教的信徒,你跟信仰虔誠之人說他們的教主是鬼……他們怎麼會信呢?
熙熙攘攘的人群擁在一起,隱的成員阻止起來的人牆都快擋不住了,伊黑站在邊上看著,他眉頭緊蹙,手已經在拔刀的邊緣試探。
人類的狂熱信仰是真的可怕,這裡的信徒遠比他們遇到過的其他平民更難勸說。
「蝴蝶……怎麼辦?」
「哈,這個問題就算富岡先生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呢。」
蝴蝶忍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一旁自己的姐姐身上,紫發的女子披著一件外衣坐在不知誰找來的箱子上,迷茫地看著眼前的世界。
「所以要怎麼辦?」富岡義勇抬了抬手上的手,准備走過去幫伊黑的忙,「伊黑,要把這些人趕走嗎?」
被點名的伊黑不耐地回答:「不行,那樣只會起到反效果,他們已經僵持很久了。」
本來是高高興興來見教主的,誰知道後來教會出了亂子,被聖女下達命令帶出去後,他們迎來了教主是鬼的通知。
怎麼可能啊,教主大人怎麼會是鬼呢?
「聖女大人呢!至少讓我們見見聖女大人!」
好問題,這個教會的聖女她不是……伊黑覺得自己就是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那摻扶著聖女的侍女,兩個人就這麼沒了蹤影。
她們去了哪裡?不是讓她們好好在邊上待著的嗎?
煩躁地應付著面前的人類,伊黑覺得自己的脾氣距離拔刀只差一步之遙了,終於在他徹底忍不住爆發前,解決這個局面的人出現了。
「大家安靜一下。」面色蒼白的紅發聖女在侍女的摻扶下從一旁的樹林中走了出來,她步伐踉踉蹌蹌,說話間還咳了幾聲,「教會裡出現了一些變故。」
伊黑小芭內:?這兩個人什麼時候去的樹林?
全然不像先前被蛇柱扛著跑時的固執,現在的聖女已然換了一副神情,說是悲天憫人也不為過,她神情悲傷,眼角已經有淚水流下。
當著鬼殺隊一方的面,萬世極樂教的聖女用簡潔的語言概述了教會裡的異變,很快,這位聖女用自己的話語把信徒們安撫下來。
「很抱歉……教主遭到了不測。」沉默了很久,紅發的女子才穩定了情緒,繼續說了下去,「教主已經先一步前往極樂了。」
後面是更多的安撫人心的話,或許是聖女的話有所魔力,即使鬼殺隊的人聽了都覺得這樣也行?那些信徒還是平靜下來,在短暫的竊竊私語後開始散去。
也有些人留了下來,詢問教會重建是否需要幫助。
掛著得體的溫和笑容,面上的淚痕匆匆擦去,金魚姬把最後的那點人都打發走後,這才壓低聲音吩咐由美子,讓她和沒逃走的侍從們把損傷都清點一遍。
「聖女小姐。」忽然有人在她背後出了聲,金魚姬了然垂下腦袋,復又抬了起來,平常地轉過身去,她見到了蝴蝶忍,「聖女小姐,我們能否談一談。」
金魚姬點頭應許。
「你剛剛去了哪裡?」伊黑插話問道。
「就邊上的樹林,教會邊上的地形我很熟悉,我需要安靜的環境來思考怎麼安撫信徒。」金魚姬應答如常。
無論如何鬼殺隊都想把教會的聖女給留下盤問,無他,這名女子與上弦鬼息息相關,特別是她前後的態度變化也令人在意。
未免……未免太鎮靜了。
對於這樣的疑問,金魚姬也有解釋:「我是教會聖女,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在信徒們面前保持儀態……啊,我就是他們的信仰之一。」
具現化的信仰,無論是教主還是聖女都是信徒心中的支撐,如果支撐點崩塌的話……
「那會很麻煩的。」金魚姬雙手交握,視線停留在身前的土地上,從她的臉上已經見不到先前的慌亂,「有關童磨是鬼……我還是很難相信這一點,他怎麼會是鬼呢?」
在金魚姬的口中鬼殺隊的劍士聽到了一個完美的萬世極樂教教主,對信徒親切對非信徒友好,仿佛這只食人鬼什麼錯都沒有犯過,他就是個純粹的好人一般。
「童磨……」女子的手不安地交錯,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猛然抬起了頭,「有關教會過去的記載中是有過關於信徒人數變化的記載……你們如果想看的話……」
金魚姬的態度對鬼殺隊還是比較溫和的,離開了童磨存在的場合,她不再咄咄逼人。
「甘露寺是你們的同伴吧……伊之助那孩子也……」
「抱歉,今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
沐浴在快要消失的日落暮光之中,金魚姬踏過西側完好無損的長廊,把鬼殺隊的人領到了存放賬冊的地方。
「我還是不能相信童磨是鬼。」金魚姬站在門外,由美子被她打發去了遠處等著,金魚姬就這麼與邊上的蝴蝶忍搭上了話,「他在我面前從沒吃過人。」
「……不,聖女小姐,沒在你面前吃過人,不代表他其他時候不吃人。」
蝴蝶忍耐心地解釋,像童磨那樣的上弦鬼是無法計算數量的人類才達到那個高度的,不管怎樣,他的罪孽是無法被抹去的。
金魚姬情緒「低落」地嗯了兩聲,在童磨承認了自己是鬼的前提下,她的不相信只是自欺欺人。
「你的姐姐……是那次我和童磨一起出遠門……他帶到我面前的。」
半真半假地把當時的事情一說,在童磨失蹤、香奈惠仍舊失憶的當下,發生過什麼皆是她一人之言。
蝴蝶忍信了幾分她的話不清楚,但當她的語氣帶上哽咽時,這位鬼殺隊的女性劍士只能開口安慰。
這是可以對付上弦鬼的重要人物,她得耐心一點。
蝴蝶忍一遍又一遍地勸說自己,同時也在等待隊友找到資料出來,她們在外面等了好久,最後還是抹掉眼淚的金魚姬走了進去幫忙才翻到想要的東西。
萬世極樂教的記載長達兩百多年,卻是在一百多年前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再往後便是近幾年人數只增不減,大約有兩個明確的時間節點,尚不明白變換的緣由。
「蝴蝶,要先回去嗎?」
在這裡停留不是什麼好的選擇,蝴蝶忍的姐姐需要詳盡的身體檢查,等天黑之後,也不知道那上弦鬼會不會回來。
「回去,聖女小姐也同我們一起走吧。」鬼殺隊的劍士朝金魚姬發出了邀請,蝴蝶忍伸出了手,「教會的人也是,如果留在這裡的話會很危險的。」
鬼殺隊反復強調了鬼吃人這一點,金魚姬猶豫再三,勉強答應了他們把剩下的信徒遣散到離教會比較遠的地方。
「我跟你們回去的話……」
「你很危險,那只鬼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那……那好吧。」
比之前更加勉強,這位教會聖女的侍女始終戒備地看著鬼殺隊的人,直到他們在前往車站的路上有所交談,鬼殺隊才驚覺他們帶回了怎樣的人物。
被問起為什麼沒發現童磨的異樣,金魚姬是這麼回答的:「眼睛……眼睛不是能力特殊的表現嗎?就像我一樣。」
「信徒們都是這麼說的,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呀。」
女子清澈的碧眸裡滿是真誠,她奇怪地問:「童磨的冰是他身為神之子的能力……眼睛也是,啊……對了!我以前見到過童磨的朋友,他的眼睛裡也是——」
金魚姬的話沒說完,走在前面的鬼殺隊的人都轉過來看向她,這一幕讓由美子心一跳,連忙站到金魚姬身前擋住了其余人的視線。
「眼睛?你見到的鬼眼裡的數字是幾!」
蝴蝶忍瞪了心急的兩名男士,她讓金魚姬慢慢說。
「數字的話……是三吧?」
「那天晚上我和童磨碰見了眼睛裡有數字三的粉發少年,嗯……」回憶起了相遇過程中比較奇怪的一點,金魚姬半推半就地把情報告訴了鬼殺隊的人,「童磨讓我對那名少年使用了我的能力,他啊……好像看見了什麼。」
看見了什麼呢?看見了親近的女性,其實後來金魚姬知道了那位亡者是誰,是那只鬼生前約定終身的女孩,可惜……
「所以,那個少年也是鬼嗎?」金魚姬明知故問。
第80章 大正
她口中的粉發少年是鬼嗎?
這個答案或許鬼殺隊已經有了結論,但這都跟金魚姬沒什麼關系,被她擾亂了思緒的鬼殺隊劍士湊在一起,在火車上分座位的時候,香奈惠的妹妹和另一名脖子上纏著蛇的柱去了隔得比較遠的地方,只有黑發的水柱坐在她對面。
「啊,由美子你幫我去……」金魚姬讓由美子附耳過來,很容易地就把女子打發走去跟隱的成員一起幫她買東西。
鬼殺隊急著趕回去,雖然先讓鎹鴉把有關萬世極樂教的情報帶回去了,可關於萬世極樂教的人只能慢慢往回帶。
金魚姬是把教會的事全部安排完畢才跟鬼殺隊的人走的。
當時紅發的聖女面帶愁容:「我有些擔心,既然童磨是鬼,萬一他回去找信徒……」這個金魚姬說不准,虔誠的信徒被洗腦得很徹底,他們可不管童磨是人是鬼。
蝴蝶忍勸誡:「所以才需要你跟著我們回去,你一定會為討伐上弦鬼提供幫助的。」
什麼是上弦鬼,什麼是獵鬼人金魚姬都聽鬼殺隊的人跟她科普了,然後他們便坐到了火車上。
頭一次坐火車的金魚姬表現出了充分的好奇與驚訝,礙於有教會外的人在場,她小幅地左右張望,時不時與由美子交談幾句,暫時把一天前發生的事放在腦後。
而現在,等由美子離開後,被蝴蝶忍囑咐要與教會聖女打好關系的富岡義勇硬著頭皮開始說話:「金魚姬閣下是第一次坐火車嗎?」
「誒?是的!」女子的碧眸亮晶晶地從飛馳的窗外景色中移了回來,隨即彎了起來,「是第一次坐這樣的大家伙,以前只聽信徒說起過。」
金魚姬講述起了自己二十歲左右從萬世極樂教附近的地方去參選聖女後直接當選,然後的日子基本都是在教會度過的,最遠也不過跟童磨一起去了人力能到達的城鎮。
提到童磨的時候,金魚姬的語調明顯降了幾分。
富岡義勇:……這位聖女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能否問一下你在教會待了……?」這是變相詢問女性的年齡了,但富岡義勇沒有這個自覺。
這沒什麼不好說的,金魚姬稍作回想答道:「有十幾年了吧?應該還沒到二十年?」
「伊之助那孩子今年是十五歲了吧?那應該就是十六七年。」
二十歲當聖女……當了十六七年年了……富岡義勇驚覺這位紅發聖女的年紀不小了,可從外貌上完全看不出來。
她看上去也就十八、二十的模樣,你說她有二十朝上都有人會反駁,稍作打扮稱之為少女都沒問題。
富岡義勇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這教會的聖女可能就是因為這些被上弦鬼看重的吧。
說到奇異的能力,他有個疑問……黑發劍士皺了皺眉,他稍稍組織語句,開口詢問:「你的能力……只能讓人見到女性嗎?」
金魚姬點頭:「是的,僅限於女性,有什麼問題嗎?」她歪著頭,不明白鬼殺隊的劍士重復提起她的能力是為什麼。
「沒什麼。」富岡義勇沒有再說話了。
他只是想起了他想要去追逐逃跑的鬼時聽到的聲音及見到的人……不,那不能說是人,他甚至連自己是否產生了幻覺都分不清。
——義勇,不要追過去。
熟悉的聲音讓他停住了腳步,他下意識回頭,看見了那個消失在了藤襲山上的肉粉發少年的身影。
「錆……」兔,一聲呼喊卡在喉嚨之間,富岡義勇覺得自己的胳膊被對方拽住了,戴著狐面的少年朝他搖了搖頭。
「不要追過去了義勇,你……」抓住了短暫出現在兒時好友面前出現的時間,錆兔其實有很多話想說,最後只能留下提醒,「鬼的事情……請小心並保持距離。」
「情況比你們想像的復雜很多……義勇我真的很想你。」
後來他被蝴蝶喊了好幾聲才回過神,蝴蝶捂著傷口說他發呆立在那裡待了很久,也沒有追上上弦鬼逃跑的方向查看。
再往後就是與教會之人的交談和坐車回去一事。
他為什麼會見到錆兔呢……錆兔的話是什麼意思?
富岡義勇陷入了沉思,一直到下了車他與金魚姬都沒其他的交談了。
作為外來人,金魚姬顯然不能直接帶回鬼殺隊總部。如果說要遮住眼鼻耳,那聖女身邊的侍女、侍從是第一個反對的,無奈之下只能是折中將人安排在了附近的藤之家中。
金魚姬對於住哪沒有異議,倒是沒能進鬼殺隊讓她有些遺憾。
她與鬼殺隊的緣分明明始於百年之前,卻一直沒能窺得過鬼殺隊的全面貌。
最近最近,也是因為京都邊上丹波山的事靠近過一回。
鬼殺隊的人走得也很快,只留下了隱的人待在藤之家,幾名柱都說要回去彙報,想來在如此靠近鬼殺隊的地方上弦鬼沒法找過來才是。
金魚姬:「嗯,我都沒問題的。」
說是等待鬼殺隊主公的回應,可不代表金魚姬來了臨近鬼殺隊的地方會什麼都不做,她瞧著暗處鬼殺隊隱的成員打量自己的目光,溫和地朝那人笑笑。
隱的成員捂著臉退到了更暗處,金魚姬勾勾嘴角,端著杯子在曬得到太陽的緣側坐下,並謝過了屋主人老婆婆送來的點心。
——她與繼國緣一聯系。
紅衣的劍士從鬼殺隊的總部到達金魚姬所在的藤之家只需要幾分鐘,不管多少次感受繼國緣一的腳程,金魚姬都想感嘆他異於普通人類。
端著茶杯小呷一口,金魚姬平靜地問:「緣一閣下准備得怎麼樣了?」
「坦白講,還差得很遠。」繼國緣一搖搖頭。
灶門炭治郎說到底還是個孩子,再揠苗助長,也無法短時間內達到能夠殺死鬼舞辻無慘的高度,誰料地獄這一邊又加快了速度。
辦法總還是有的,繼國緣一也做過二手准備,但不到萬不得已……不,現在說這個已經晚了,他可能真的得親自去——
「天的事,鬼燈會想辦法的。」金魚姬眯著眼,「地獄第一個鬼神在場的話,就算是天的一方也要考慮一下再行動的吧?」
「而且啊,童磨會幫忙的。」
金魚姬衝繼國緣一眨眨眼,她讓繼國緣一不用這麼擔憂。
「鬼王一定會死的。」金魚姬掛著溫婉的笑容說著殘忍的話。
*
鬼殺隊那邊很快收到了萬世極樂教事件的回應,鬼殺隊的主公實在是沒想到在那教會裡會存在上弦之鬼,還是上弦貳。
驚喜於柱帶回來的消息,產屋敷耀哉也慶幸他們無人受重傷。
「香奈惠她活著……很好!很好!」
「那有關於上弦貳的情況呢?他的戰鬥力如何?」
答案是遠超鬼殺隊的柱,這或許是當年的花柱蝴蝶香奈惠為何會落敗的原因吧,那只上弦鬼面對兩名柱還游刃有余,特別是他的血鬼術……擁有同等實力的冰晶小人非常棘手。
這是上弦貳,而在上弦貳之上應該還有上弦壹。
「主公大人,我還有一事要稟報。」伊黑小芭內低下腦袋跪在正前方,「萬世極樂教的聖女……我們給帶回來了。」
「咦?」產屋敷耀哉面露疑色,在剛剛簡短的報告中並沒有對這位萬世極樂教的聖女著墨太多,「她是……?」
「她是上弦之貳在意的人類。」
不知「在意」這個詞用的是否准確,鬼殺隊見了當時的場景,大概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她還有其他關於上弦鬼的情報。」
「這樣嗎……」產屋敷耀哉沉吟片刻,他在思考是否要見那位聖女一面,他的孩子們肯定會擔心他的安危,但這是上弦鬼的情報呀。
千百年來停滯不前的車輪終於轉動了,先是灶門炭治郎,現在又是未知的上弦鬼的情報。
產屋敷耀哉讓蝴蝶忍好好去陪他的姐姐,又詢問了一些有關教會和鬼的情況,戰鬥相關是問的富岡義勇。
「啊,是這樣的嗎?辛苦你了。」
產屋敷耀哉表示自己會找人去詢問的,讓與上弦鬼戰鬥過的劍士好好去蝶屋休息。
「剛好今年那幾個孩子還在復健,富岡你能指導一下。」
富岡義勇:?他們復健不和我一起的吧?
出任務回來的甘露寺沒想到蝴蝶忍他們這麼快回來了,一打聽更是知道了萬世極樂教的異變。
「小忍!伊黑先生說的都是真的嗎!」
火急火燎的少女拉住蛇柱的手一路狂奔到了蝶屋,她闖入了蝴蝶忍所在的屋子中,絲毫沒有注意到被她拉著的伊黑小芭內繃帶下的臉通紅。
「金魚姬閣下……不對,那個教主竟然是!」甘露寺非常震驚,她真的很震驚,她從沒想過童磨會是鬼,「怎麼會呢?噫,我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少女急得額頭冒汗,蝴蝶忍看看甘露寺再看看她背後明顯已經宕機的伊黑,放下了手上的書,她看著甘露寺結結巴巴地繼續說:「還有香奈惠……我是說小忍你的姐姐她?」
蝴蝶忍搖搖頭:「姐姐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記得去到教會之後的事。」
「誒……怎麼會這樣……」
在甘露寺看來,有了熟悉的家人的話,想起記憶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沒事的,總會想起來的。」人活著就是有可能的事,蝴蝶忍笑了笑,「香奈乎現在跟姐姐在一起,甘露寺你的話來找我,不止為了問這個吧。」
甘露寺猶猶豫豫,她糾結再三還是問了萬世極樂教的情況。
「金魚姬閣下跟你們一起回來了?她現在在哪裡呀?」
蝴蝶忍看出甘露寺想去見那位聖女小姐,但蝴蝶忍沒有回答。
「抱歉啊甘露寺你現在不能去,悲鳴嶼先生與主公夫人已經在路上了。」
「咦?嗚哇!」甘露寺睜大了她甜美的雙眸,「天音大人竟然親自前往嗎?」
——原來,金魚姬閣下如此受重視的嗎?
第81章 大正
悲鳴嶼行冥是這屆柱裡與鬼殺隊主公相處最久的,而邊上那位白發的夫人是鬼殺隊主公的妻子。
金魚姬覺得自己有些作弊了,她仗著鬼殺隊的人看不見繼國緣一的存在,偷偷向繼國緣一詢問對方的身份背景。
也不能說完全看不見,那位有著白樺樹妖精稱譽的女子稍有感應,可她的感知太弱了,看向繼國緣一所在的位置什麼都看不見。
——我還以為會是鬼殺隊的主公過來呢。
——不,產屋敷閣下身體不好,而且金魚姬閣下您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門外的長在不起眼角落裡的金魚草舞得起勁,花骨朵株株垂下,因為在門內同金魚姬說話太顯眼了,繼國緣一便退到了外面。
——萬世極樂教的聖女,我知道的。
金魚姬柔柔一笑,她面上情緒把持恰當,應對鬼殺隊的詢問是答兩句思考一下,有關童磨的情報說得吞吞吐吐,主公夫人給她做了很多心理工作。
以及,這位白發的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是看出了她的身份嗎?
——這位天音夫人是什麼來頭?
——她是神官家的後代。
——唔,這樣嗎?
屋外的金魚草卷了卷枝葉,屋內的金魚姬打算裝不知道。
她聖女的身份背景可是清清白白,鬼殺隊的人要去查,也只能查到她是某個村子的孤兒這樣的記錄。
岩柱悲鳴嶼的問題蠻多的,但勝在他態度好,金魚姬也就半推半就地把准備好的消息說了出去。
「童磨……童磨他的冰……」
「那個粉發少年的話他的特征是……」
「他好像提過還認識其他的人,啊,現在想來那都是鬼吧。」
諸如此類的情報,關鍵的信息也有,但多是些無用的。
談話到了末尾時,金魚姬指腹點著面頰,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兩手一拍。
「對了童磨,童磨他有跟我說起過他認識的人在尋找……一株顏色奇異的花?」
「嗯,很少聽見童磨正兒八經地用『大人』稱呼別人,雖然沒有提名字說的是那位大人。」
困惑的紅發聖女歪了歪腦袋,童磨可是一教之主,能讓他用「大人」稱呼的,會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鬼殺隊的人即刻明白了大人指的是鬼王無慘,至於那異色花……產屋敷天音知曉一二。
「就像我喜歡收集毛筆,童磨他的話……他在向信徒收集青色的花和名貴的藥材。」
「要說令人在意的地方的話,幾個月後他定下了一場交易。」
雜七雜八說了很多多余的事情,金魚姬把重要的情報也混了進去告知了鬼殺隊,她見到那位身材魁梧的男人詳細詢問了時間地點,准備回鬼殺隊彙報了。
「悲鳴嶼你先出去一下,我還有點事想問。」
在天音夫人眼神的示意下,雙目皆盲的僧人點頭應許,他走去了門外戒備,仍在守在可以隨時趕到的地方。
「你……」產屋敷天音不知如何開口,她只是有個朦朧模糊的直覺,你總不能讓她直接開口問「這位閣下你知道自己不是人類嗎?」
是的,在產屋敷天音看來,這位有著人類外表的聖女有著非人類的血統。
「怎麼了?」金魚姬回看過去,眼神清明。
「……沒什麼,金魚姬閣下從小有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不一樣的地方?只有我的特殊能力和樣貌了吧。」金魚姬嘴角微揚,「教會的人老是說我是神女神女的……具體我也不清楚啦。」
產屋敷天音看了看紅發女子澄淨的碧眸,最終也沒說什麼,起身告退離開了。
——有時候不知道也是一種幸福。
拜訪的客人走了,這間藤之家變得空蕩蕩的,繼國緣一跟著離去的鬼殺隊二人跟了一段路,沒多久他返回來同金魚姬說,這代主公的妻子認為金魚姬不是人類。
金魚姬不覺得奇怪,甚至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神官家的女子,是有這能力的。」
金魚姬復又好奇地問:「那位夫人對我有什麼看法嗎?」
「沒什麼看法,只是擔憂你被童磨騙了。」
——啊,人類的反應還真是有趣。
金魚姬兀自托住她的臉龐撐在桌面上發呆,趕在由美子進來前,繼國緣一也准備離開了。
他要跟著炭治郎那孩子出遠門執行任務了,大概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回來。
繼國緣一所說的任務位於無限列車之上,這似乎是前些日子才定下的,就等炭治郎他們的傷勢好全就把他們重新派出去。
而金魚姬呢,她安穩地住在了鬼殺隊附近的藤之家中,甘露寺來看過她,也帶來了和童磨相關的消息。
「教主……哦,就童磨!他果然有去找那些信徒!」
少女氣鼓鼓地用雙手比劃了當時的場景,她還說人員傷亡,因為童磨出現的時間是白天才被鬼殺隊發現了,雙方打了一場,直到柱趕到上弦鬼才再次消失不見。
「那信徒……」金魚姬目光閃爍,在聽聞有信徒死亡後,她目露悲傷之色,捂住了口鼻,「他們會前往極樂的。」
時至今日,金魚姬仍不忘自己教會聖女的設定。
甘露寺眉頭一皺,她覺得鬼不值得金魚姬在意了,但以她的立場也不好開口。
「那、那金魚姬閣下我先走啦,我還有任務呢。」
鬼殺隊的戀柱來得急走得也快,風風火火地衝出了藤之家,觀察敏銳的金魚姬在外面某棵樹上發現了鬼殺隊蛇柱的身影。
——他就是甘露寺的對像嗎?
金魚姬還記得半個月前在萬世極樂教的時候,這位脖子上纏著蛇的男士衝他喊了「甘露寺」。
非親非故的親近女性,那也只能是心上人了。
約莫又是半個月後,表面看上去憂心忡忡的金魚姬在藤之家的平靜日子終於被嘴平伊之助打破了。
「金魚姬!」少年的嗓門很大,大得整個藤之家都聽得到,「我來看你了!」
依稀金魚姬還能聽到其他幾個人的聲音,好像在說讓伊之助輕一點不要大聲嚷嚷。
伊之助可不管,他蹬蹬蹬循著感知找了過來,就這麼找到了和由美子坐在一起的金魚姬,伊之助一把把野豬頭套扔在一邊,跑到金魚姬邊上,看了她半天憋出一句話。
「童磨他不要你了?」上下掃視精神狀態良好的金魚姬,過了會又來了句,「沒想到童磨那家伙竟然是鬼……不過金魚姬你放心,童磨不要你了我也會養你的。」
聽了這句話,金魚姬噗得一聲笑了出來,由美子連忙把她手上的剪刀取走免得誤傷了人,金魚姬也把端著的花枝放到了地上。
伊之助這孩子配合她的樣子真可愛。
她和童磨完全沒有跟伊之助打過招呼,就是事後讓繼國緣一去給伊之助帶了句話,具體怎麼配合他們讓伊之助自由發揮。
因此,伊之助開始睜著眼睛黑童磨,他一屁股坐到金魚姬邊上,撈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水,開始逼逼童磨令他看不慣的地方。
語氣之差,伊之助臉上全都是嫌棄,反正這會童磨也聽不見。
聽見了也沒關系,有金魚姬在,童磨不敢把他怎麼樣。
「那,教會是……?」說了一半,伊之助問起了萬世極樂教的後續,童磨是令人厭煩,可教會裡有不少對他好的人,驟然失去了信仰,他們要怎麼辦呢?
「我是想等事情結束後把教會重建起來……但鬼殺隊的人跟我講童磨會對教會的人產生威脅,所以把我帶回來了。」
「說起來……伊之助那邊的人是?」
金魚姬指了指站在拐角處的一大兩小,他們從伊之助黑童磨便在那邊杵著聽了,見伊之助情緒激動也沒敢靠過來。
這會被金魚姬點到了,那個站在最前方的孩子一個鞠躬:「打擾了!我是灶門炭治郎,是伊之助的朋友!」
伊之助順著金魚姬的所指轉過頭,才開始介紹:「哦,那是權八郎,金色掃把頭的是紋逸,後面那是——」
「不是紋逸是善逸啊!!伊之助你能不能好好叫人名字!」金發少年第一個跳起來反駁。
站在最後方戴著單眼罩的金紅發劍士嗓門極大地打招呼:「唔姆,我是鬼殺隊的炎柱煉獄杏壽郎,請多指教!」
金魚姬看到煉獄一愣,時隔多年又生出了煉獄家基因強大的感慨。
四百年前,兩百年前再到現在,姓煉獄的劍士的臉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她一個手刀輕輕敲擊在藍發少年的腦袋上,後者捂著腦袋痛呼喊疼。
「你這孩子真是的,好好記人的名字啊。」金魚姬揉了揉伊之助的腦袋,然後轉向另一邊的人露出了微笑,「你們是伊之助的朋友啊,伊之助麻煩你們照顧了。」
藍發的孩子在金魚姬手底下反抗,念叨著「金魚姬你是我媽嗎?」這樣的話,接著被金魚姬無情地大力鎮壓了。
灶門炭治郎:……原來伊之助說的力氣大是這個意思嗎?
「沒有沒有,伊之助才是,在任務中幫了我們很多。」
嘴平伊之助是個充滿秘密的孩子,說是聽著像邪教的教會裡出來的,一手劍術卻一點不差,問他就說自學的,再問就是遇見了高人指點。
繼國緣一肯定算高人,就是不是活人。
鬧了一陣後,前來藤之家的客人終於是坐了下來,而這幾位偷偷從蝶屋溜出來的鬼殺隊劍士也表明了來意,名為煉獄杏壽郎的劍士雙臂一環,大聲說:
「聽蝴蝶說,您見過上弦之三是嗎!」
「能跟我說說,關於上弦三親近女性的事嗎?」
第82章 大正
「可就算你這麼問,我也……」
眼前幾名鬼殺隊的隊友是剛執行一個名為無限列車的獵鬼任務回到蝶屋養傷的,多虧了炭治郎那孩子最後使出了出色的呼吸法才得以沒人死亡。
金魚姬:啊,那就是繼國緣一出手了。
也是在無限列車那邊,他們遇見了帶有極大敵意的上弦鬼,眼睛裡的數字是三,一只粉發的男性鬼。
他的衣著外貌與金魚姬之前講述的相差無異,因此鬼殺隊的人才會跑來再次詢問。
「唔姆!任何消息都可以,您還能回想起什麼嗎?」
「你這樣說我也很難辦,如果你們能查到那只鬼在意的女性的話……」金魚姬沉吟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鬼的年齡……唔,抱歉啊,我沒有其他能說的了。」
「嗯嗯,沒關系的!」精神十足的金紅發劍士喝了一口茶,他當場稱贊,「好喝!」
金魚姬微微一笑:「是由美子的手藝好。」
金魚姬在這藤之家住了一月有余,說是保護,其實更像是變相軟禁,由美子不止一次在四下無人的時候與金魚姬提這件事了。
「如果您真的擔心教主大人找您……」由美子沒說完就沉默了,她喃喃著補上了後半句,「教主大人怎麼就是鬼呢?」
金魚姬倒是在這住的蠻愉快的,除了收集人類信仰慢了很多,但這不是進入到圍剿鬼王的計劃尾聲了嗎?等收尾了再去重建教會也來得及。
鬼殺隊的煉獄杏壽郎又就其他日常話題與金魚姬交談了幾句,他們說話的背景音就是伊之助叨叨說萬世極樂教不對的地方以及童磨那只鬼。
相比於金魚姬,伊之助對童磨的情報能提供更多。
用他的話說,他自學呼吸法的時候,那只鬼沒事就愛拿血鬼術逗他。
「童磨,童磨真的是一只很奇怪的鬼。」伊之助撐著下巴,「而且他很強。」
童磨會什麼血鬼術伊之助早就倒了個干淨,既然金魚姬給了契機,那麼他就抓住了。
「是啊,童磨他很強。」金魚姬贊同伊之助的說辭,「雖然比扳手腕比不過我,但他對冰的掌控很強哦。」
紅發女子撫著面龐,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
煉獄杏壽郎的笑容有那麼一瞬僵住了,他重復了金魚姬的話:「您說,那只鬼比不上您的什麼?」
「力氣吧。」金魚姬空著的右手松開又握緊,她比了個舉手臂的只是,「甘露寺,對了甘露寺信中提的師傅就是你吧,她應該也講過我的事?」
這麼一提,煉獄杏壽郎依稀記得有這麼一回事,那時候甘露寺非常興奮地跟她講自己來鬼殺隊之前的心理歷程就說起了那麼一位在力氣上完全壓倒她的女性。
只是那時候沒有名字與形像對應,煉獄杏壽郎沒有反應過來。
甘露寺的力氣在鬼殺隊內也是排的上號的,但鬼的身體素質比人類還要翻上一番,那麼比鬼手勁還要強大的聖女……
真的科學嗎?
煉獄杏壽郎狐疑地打量外表柔弱的紅發女子,她手臂纖細,一點看不出有怪力的樣子,就像甘露寺那樣……對,像甘露寺那樣。
他們柱之間的八倍姑娘也是看起來嬌滴滴的,但論力量卻能排上前幾,既然這樣的話……
鬼殺隊有些想法想讓這位聖女配合,但把普通人牽連進來不是他們的本意。
「請問,煉獄先生一直盯著我看,是我的臉上有什麼嗎?」碧眸微斂,金魚姬忽而雙手一拍,發出了友情提示,「對了我有件事忘了說了,這座藤之家也是有鎹鴉的。」
煉獄杏壽郎眨巴了兩下他貓頭鷹似的雙眸,不明所以地看回去。
藤之家有鎹鴉,所以呢?
金魚姬保持微笑,她摸了摸從天上降落落到她邊上的黑色鳥類,順了順它的羽毛。
「所以呀,因為香奈惠的妹妹說有事可以跟她講一聲,我就讓侍從把你們來的事寫進了信裡。」
煉獄杏壽郎暗道不好,他們是偷溜出來的,難道說——
「這會鎹鴉飛回來的話,那代表蝴蝶小姐已經在路上了吧?我現在喊婆婆去做飯,你們一起留下吃飯吧?」
「還有其他事可以一起商量。」
煉獄杏壽郎額頭冒出冷汗他想起身告退,結果身材嬌小的女子先一步站了起來,她單手一按,就把健壯的鬼殺隊劍士按在了座位上。
「沒事的煉獄先生,你和那幾個孩子留下來吃飯吧。」金魚姬余光一瞥,她注意到了試圖翻牆逃走的三名少年,當即高聲喊了其中一位的名字,「伊之助,我很久沒見你了,又發生了這樣的事……」
手剛夠著牆沿的伊之助嘖了一聲,他知道金魚姬聲音中的低落是裝的,可他還是松了手落了地,認命地走回去。
「喂,你們兩個最好也不要跑了,不然……」伊之助撓了撓腦袋,「為了你們的性命著想。」
我妻善逸:????什麼情況為什麼還跟我的性命有關啊!!
最後從蝶屋溜出來的四人還是挨了蝴蝶忍的罵,從蝶屋趕過來的鬼殺隊蟲柱臉上笑眯眯的,可她的拳頭握得很緊,煉獄杏壽郎當即低下頭認錯。
「對不起蝴蝶!我不該溜出來還帶著他們三個一起!」
「沒事哦煉獄先生,我沒有生氣哦。」
「……不吧蝴蝶,你額角的青筋……」
「你在說什麼呀,煉獄先生?」
「唔姆!什麼都沒有!」
顧及到煉獄杏壽郎的傷勢,蝴蝶忍也沒有訓太久,她很快把矛頭放到了另外兩名少年身上,因為伊之助躲在了金魚姬身邊,他挨的罵最少。
「蝴蝶小姐好像很生氣?因為他們不珍惜自己的身體嗎?」飯後,金魚姬借著煉獄杏壽郎他們的事找到了蝴蝶忍,「說起來蝴蝶小姐,我想起了一件事。」
金魚姬說,整個教會的記錄和賬冊她花了幾年梳理過一遍。
「之前沒有想起來,見到煉獄先生我才記起了些。」金魚姬勾起唇角,她對著蝴蝶忍說,「一百多年前,萬世極樂教的記載中出現過煉獄這個姓。」
「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情報吧,百年前的聖女似乎有記錄的習慣,就是說,那時候鬼殺隊就與教會產生過交集了。」
金魚姬笑著將自己記憶中的事刪減串改,把獵鬼的事簡潔地說了下,其中也包括了上弦壹繼國嚴勝的存在。
「叫煉獄幸壽郎,哎還有一人叫繼國嚴勝。」
蝴蝶忍點頭把名字記下,准備回去後同主公彙報一下。
金魚姬又把鬼的情報送了出去,她目送鬼殺隊的人遠去時,歪著腦袋思考是不是投一封匿名信比較快,還可以把童磨那裡得來的關於上弦鬼的情報都給塞進去。
「唔,這件事先放一下。」金魚姬自言自語著,她折回去的路上喊住了由美子,「由美子,距離五月二十號還有多久?」
由美子停了下來,扳著手指數了數,「還有不到一個月了,怎麼了聖女大人?」
「無事。」金魚姬擺擺手讓由美子去干自己的事,她望著已經完全消失太陽光,「那就是約定中交易的時間快到了。」
金魚姬模糊地給了個日期,那是童磨本來約好找信徒拿藥草的日子,鬼殺隊的人順著這條線索找了下去,與童磨撞了個正著,但也聽聞了異色石蒜花的消息。
鬼舞辻無慘在尋找青色彼岸花,這是鬼殺隊當主歷代都知曉的情報,這代產屋敷耀哉也不例外。
這是個訊號,是個鬼舞辻無慘將要有行動的訊號。
不但鬼殺隊有了計劃,鬼那邊的動作也撲朔迷離起來,先是鬼的行動集體銷聲匿跡,自無限列車之後,鬼的動靜小了。
本來宇髄天元都已經瞄准了吉原花街裡那可能存在的上弦鬼了,結果他妻子剛潛伏進去摸到了上弦鬼的邊,那京極屋的花魁就失蹤了。
前一天夜裡還在,也沒人看到她從屋裡出去,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不得已宇髄天元只能帶著自己的三位妻子無功而返,回鬼殺隊商討對策後,他們發現越是靠近那個日期,鬼那一方就越發沉寂。
仿佛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鬼殺隊像是能看到約定日期那一天鬼將多麼瘋狂。
「咦,你們已經去確認過了嗎?」宇髄天元聽自己的隊友講了計劃,摸著下巴問。
「唔姆!我有陪那位女士走一趟,的確發現了有意思的東西。」煉獄杏壽郎答道。
有意思的東西是指擺放著枯敗青色花枝的匣子,那戶被鬼洗劫過的人家滿目血腥,但那匣子鬼王並沒有帶走,或許是枯死的花沒有效果的緣故吧。
宇髄天元又問:「所以接下來怎麼辦?等著嗎?」
伊黑小芭內:「也沒有別的辦法吧,你找得到鬼?」
不死川實彌:「要我說,就應該把那些鬼全部揪出來殺了!」
蝴蝶忍坐在邊上聽著男性們的激烈討論,她含笑地拍了拍手:「幾位男士,希望你們在爭論之余,不要忘了行動之日各自的任務。」
鬼殺隊的柱們在那邊聚集著分配任務,而金魚姬也終於進到了鬼殺隊中,坐到了那位身上滿含死氣的鬼殺隊的當主對面。
他已經無法很好地坐直身體了,在他夫人的摻扶下勉強是能靠著墊子坐得高一些。
啊……這個人類要死了。
看出這一點不需要地獄的天賦,金魚姬掃了房間一圈,最終將視線落到了產屋敷耀哉的身上。
「有關繼國嚴勝的事稍後再談。」臉上爬滿了紫色紋路的人類男子提出了自己的請求,「能否……能否請你把你的能力用在鬼的身上呢?」
第83章 大正
「聖女大人!聖女大人您為什麼要答應呢!」
由美子小跑著追上走在前方的金魚姬,她眼中滿是擔憂,作為眼下最親近聖女的人,她是唯一一個知道聖女要參加鬼殺隊行動的人。
距離金魚姬跟鬼殺隊的主公聊完鬼,聊完繼國嚴勝也沒過幾天。
她原以為產屋敷耀哉會跟她打聽繼國嚴勝的事,誰知道就是問了些外貌和穿著相關,隨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再之後她就被請離了。
「太危險了!那可是鬼啊!是吃人的鬼!」
由美子滿臉愁容,在她看來面對鬼無疑是送死,就算聖女大人天生神力又如何,光是教主大人的冰就玩得出神入化,更不要說其他鬼了。
與鬼殺隊的人相處的日子中,由美子或多或少都增加了對於鬼的認識,可怕、凶狠等形容詞在她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像。
「聖女大人請您三思,您不必為了那些人……」說白了鬼殺隊裡同教會有關的人就這麼兩個,其他都是不相關人士。
自私一點講,聖女大人願意提供消息就是她仁慈了,他們都不是信徒……
信徒與非信徒,在由美子心中被涇渭分明的線給分開了。
金魚姬聽了由美子的抱怨,她停住了腳步,轉過身時一把拉起了由美子的手放在胸口,讓她感受自己跳動的心髒。
「沒事的。」金魚姬安慰道,「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由美子還在遲疑。
「由美子。」金魚姬的嗓音微沉,她順著由美子的手臂一路上摸,最後捧起了侍女的面龐,「我不會有事的,我還要回去重建萬世極樂教呢,由美子你要相信我呢。」
溫柔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回蕩在耳邊,像是催眠一般,由美子躁動的心被安撫下來。
「乖孩子,好了去做事吧。」像是哄孩子一般,金魚姬揉了揉由美子的腦袋,搭住她的肩膀將人轉了個圈然後輕輕一推,把人推往與自己相反的方向。
金魚姬擺擺手,等人離開後雙眸微眯,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你說她……在鬼殺隊的計劃中要怎麼表現呢?
鬼殺隊的主公產屋敷耀哉是對她提出了請求,她也答應了,而後天音夫人再一次就她的種族發出了隱晦的提示。
鬼殺隊沒有難為「普通」的聖女,在請求她幫助的同時會給她安排適當的守衛,倒不是要她對付童磨,而是希望她能在上弦三面前使用能力。
誒,這些人類這麼快就把童磨的性格給摸透了嗎?
金魚姬當時沒有立刻答應,幾次提及童磨的名字都被鬼殺隊的主公勸了回去。
這是個高潔的人,可惜了。
但是啊……他一定能去天國的。
金魚姬指尖相觸露出了笑容,她原地轉了一圈然後背過手,腳步輕快地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間,在人類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各類模樣的面妖擁擠地聚集在狹窄的室內。
紅發女子別過了頭,她望著逐漸被烏雲蓋住的太陽,紅唇微啟:
「屬於鬼王的落幕……終於要上演了呢。」
*
金魚姬坐在二樓的房間裡,平靜地從窗戶向對面一樓的門口眺望。
她身邊的櫻粉發少女反倒緊張地抓住了腰間的刀,反復與邊上的另一位柱確認等會的任務。
「伊黑先生,我們一定要保護好金魚姬閣下!」
蛇柱這句話快聽出老繭來了,他隱晦地用不善的目光去瞟坐在窗口的紅發女子,她引走了甘露寺大半的心神。
「金魚姬閣下,你等會千萬要小心,跟在我身邊我會保護你的!」
「嗯嗯,蜜璃我會注意的。」嘴上這麼說著,可金魚姬的目光沒有從對面移開,她看著底下人來人往,目光如炬。
這裡面有不少鬼殺隊的人,而當天色暗下裡月亮升起的時候,那便是交易開始的時分。
稍微往西側看一點,金魚姬察覺到了微弱的鬼的氣息,好像是繼國緣一聯系的,那反對鬼王的女性鬼。
「鬼王……鬼王他為什麼不中途攔截呢?」
「不、不知道誒。」
這個問題鬼殺隊不清楚,可金魚姬是在明知故問,是地獄一方把鬼舞辻無慘攔截的難度硬生生給拉高了,完全尋不到蹤跡,就個見面的時間。
金魚姬指尖點著窗框,她看到某個人時眼眸一眯。
——來了。
只有金魚姬辨認出了屬於地獄一方的人假扮的人類,並且隨著最後一抹日光消失,整個城鎮寂靜下來,氣氛非常壓抑。
不知是誰從對面發屋子裡傳出了信號,戰鬥打響的瞬間,金魚姬看到了明亮的信號彈被發射到空中。
「啊,金魚姬閣下這邊走。」甘露寺即刻站起身,「鎹鴉會帶我們去上弦三所在的——」
鬼王來找異色花沒道理不帶著部下,並且當屬於鬼的空間血鬼術展開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失重的墜落感。
「當心!」甘露寺一個英雄救美把差點摔到的金魚姬救下,以完美的公主抱落在榻榻米之上,「金魚姬閣下你沒事吧?」
金魚姬眨眨眼,她被甘露寺放到了地上。
「這裡是……」她環視了一圈,因為跟著甘露寺跟得很緊,那名蛇柱倒是與他們在一起,可這重重疊疊的房間格子顯然已經不是外面的世界了。
甘露寺聽到了鬼的聲音,她連忙拔出日輪刀擋在了金魚姬跟前,「是血鬼術吧!沒想到有這樣的血鬼術……失算了……」
金魚姬被兩名柱一前一後護在了中間,那只名為鳴女的鬼在幕後撥動著琴弦把更多的下級鬼送了他們面前。
以量取勝對柱來說並不管用,來多少柱殺多少,但如果中間夾雜了一只會血鬼術的鬼,那的確能起到奇襲的效果。
越過兩名柱的防守衝到金魚姬跟前的便是這麼一只稍強一些的鬼,他呲牙咧嘴地獰笑著,張合的口中即將吐出攻擊性的能量。
「咿呀!怎麼會!」甘露寺立馬轉過身,「戀之呼吸·二之型,懊惱逡巡——誒?」
招式的名稱尚未喊完,在甘露寺的注視下金魚姬往旁邊側讓了一些,避開了鬼的爪子,然後她……
甘露寺一時不知怎麼描述自己看到的場景,她總覺得同情鬼並不好,可那只鬼真的有點慘。
她是知道金魚姬閣下的力氣很大啦,可大到這個地步……甘露寺注視著那只偷襲的鬼被金魚姬一把按住腦袋,接著狠狠按向了地面。
鬼頭破血流,紅發女子睜著一雙碧眸看著這一幕,然後抬手朝兩名鬼殺隊的隊員招了招手,「是不是還需要日輪刀?」
神情上沒有驚懼,金魚姬的反應讓人感受到些許異樣。
正常人的反應會是這樣的嗎?
伊黑小芭內沉默不語,他走過去揮刀斬落了鬼的腦袋,干脆利落,沒有濺出多少血。
……不關管誰都好?說說話吧,這麼沉默干什麼!
甘露寺納悶地用手抵住了嘴。
金魚姬還在打量周圍的環境,她知道鬼王身邊有個會空間血鬼術的鬼,但從未想過如此神奇。
這是獨立空間嗎?是的,更像是把一棟屋子無限放大了。正當金魚姬觀察的時候,鬼殺隊的鎹鴉飛到了他們頭頂。
「南——南——上弦三!」
烏鴉?烏鴉也被帶進來了嗎?
金魚姬看向上方,黑色的鳥類額頭上頂著繪制在紙上的怪異眼睛,乍一看有點像面妖頂著的那般。
她還記得自己的任務是要輔助鬼殺隊的劍士擊敗上弦三,很快她在兩名柱的護衛下開始被鎹鴉引領著前進。
路上不但有攔路的鬼,還有各種房間變換,金魚姬漸漸少了演戲的勁頭,再演下去她遲早讓自己栽個跟頭。
「當心。」這一次反過來是金魚姬拽住了甘露寺,她用力一拉,背後是英雄救美失敗而臉有些黑的蛇柱。
甘露寺站穩身子後連連道謝,他們又前進了一段距離,奔跑時沒再受阻攔的甘露寺提出了個疑問。
「剛進來的時候房間一直在動,鬼也很多,現在忽然就沒了動靜……是不是有些奇怪?」
伊黑小芭內無法回答甘露寺,而暗地裡做了些什麼的金魚姬在二人背後彎起了眉眼。
在他們的腳底下,那些看不到無法暴露在人類眼前的房間格子中逐漸爬滿了粗壯的植物,任憑遠處的鬼如何撥動琴弦,那幾間房間都死死地扣在一起。
有了金魚姬暗中的干擾,三人一行較為順利地在鎹鴉的引導下到達了上弦三所在的地方,鬼殺隊劍士與上弦三的戰鬥已經開始了一陣子了。
金魚姬剛一進門就見到了站在邊緣的繼國緣一,他沒有出手的意思,只是作為旁觀者在那裡看著。
與粉發的上弦三交手的是富岡義勇與灶門炭治郎,那鬼見到跟多的鬼殺隊劍士湧入,一點沒有害怕的意思,反而生出了更多的戰意。
粉發的鬼一個個人類看過去,只有看到金魚姬的時候他停頓片刻,明顯金魚姬的存在令他感到困惑。
上弦三皺起了眉,他還覺得紅發女子有些眼熟:「不是鬼殺隊的人?普通人也進入到了這裡?」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一切與童磨相關的事在猗窩座這都屬於垃圾信息,是不會在上弦三猗窩座的腦海裡停留的,反應紅發女子是童磨教會的聖女花了他一點時間。
金魚姬看看周圍的人類,她衝著表面上空無一人的角落裡笑笑,然後對在場的人發動了自己的術。
說是要對付上弦三,可她的術是無差別攻擊。
不去管周圍鬼殺隊的人在她身上看見了誰,金魚姬向著粉發的鬼柔和了笑容,嘴中輕聲喊道:「狛治,停下來吧。」
狛治?
……她是在喊誰?
第84章 大正
金魚姬看見的能力能做到什麼呢?據甘露寺所言,只是能讓人見到親近的女性,但她口中說出的話全是自身的意願,與對方的記憶無關,她也探知不到你的過去。
可就是這樣的能力,金魚姬當著眾人的面喊出了鬼的名字——至少是他人類時期的名字。
於每個人眼中有不同形像的教會聖女往前走了幾步,她雙手交握抬高,面上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狛治,你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其實金魚姬的扮演並不好,就算她從亡者那邊打聽到了上弦三的心上人是何種模樣,她也只能粗略地學個皮毛。
病弱的黑發少女輕咳兩聲,她的臉上逐漸浮現起淡淡的紅暈,少女搖搖晃晃地走近了上弦鬼的所在,大膽地拉住了上弦鬼的胳膊。
「停手吧狛治,你做的夠多了。」
……
她……是誰?
黑發病弱少女對他的影響遠超猗窩座的想像,他頭疼得眥目欲裂,下意識是想用拳頭去對付看見的少女,然而都不用鬼殺隊去阻攔,鬼的拳頭自然而然地停下了。
——他做不到、舍不得……這個少女究竟是誰?
萬萬沒想到金魚姬的能力可以引發如此大的反應,當上弦鬼陷入糾結的自我世界中,鬼殺隊的人立刻抓住機會進行反擊,倉皇應對的上弦三抬起頭,他看到的仍舊是黑發少女的身影。
金魚姬維持著自己的術,她頗有興致地看著周圍的人都避開了她的視線,只有個別幾個人的目光仍停留在她的身上。
比如伊黑小芭內,比如灶門炭治郎,後者是個孩子第一次見識,前者的目光來回在甘露寺以及金魚姬身上打轉。
金魚姬的術用得久了,進而還引起了上弦鬼的走馬燈症狀。
「少女」盈盈一笑,又喊了猗窩座人類的名字,這一次猗窩座步伐混亂,他沒能用招式回擊鬼殺隊的劍術,強行用斷臂換來了逃脫的機會。
「該死……你到底是誰?」上弦鬼疼痛難忍地捂住自己的腦袋,雪花般的術式在他腳底下展開,他逼退鬼殺隊劍士的同時朝金魚姬發問,「我為什麼會覺得你……」
金魚姬站在人群的後方,她用著黑發少女的外形背過手,自我介紹道:「狛治,我是戀雪啊,你忘了嗎,我們在煙火下許諾過……」
後面的話猗窩座聽不清了,他被挖出了過去的記憶,徹底陷入了生前的走馬燈中。
——唔,應該差不多了吧。
金魚姬用袖子管掩住嘴,一下子解除了身上的術,不但周圍的鬼殺隊松了一口氣,連繼國緣一也是。
她好奇地把視線移了半截,很快又收了回來。
有些好奇,繼國緣一從她身上看到了什麼。
像他的兄長看到了過去的亡妻,那麼對於繼國緣一呢?
這個問題不得而知,在對付上弦三有了大進展後,甘露寺第一時間拉著金魚姬想往外退。
這裡太危險了,既然金魚姬閣下已經做到了後……誒?甘露寺手上本來是拉著人的,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金魚姬便把甘露寺的手從自己的手腕上扯了下來。
「喂喂喂,等一下!」甘露寺驚慌地大喊。
原先靜止不動的房間格子突然又開始了運作,甘露寺根本來不及轉身再度夠著人,她眼睜睜地看著金魚姬腳下的門扉打開,然後紅發女子轟然墜落。
「金魚姬閣下!!!」門關合得太快了,甘露寺還被伊黑拉了一下沒能跳進去,「伊黑先生,你!」
「抱歉。」伊黑莫名地看著自己的手,「我的手……剛剛自己就動了起來……」
站在二人身後的背後靈繼國緣一收回自己的手,他做了片刻停頓,很快走回了灶門炭治郎的身邊。
金魚姬閣下並不需要他幫忙,但他覺得這位前地獄的輔佐官已經有點憋不住了,想來是充斥著這片區域的面妖帶給她的影響吧。
繼國緣一抬起頭,那些人類眼睛看不見的陰影中到處爬滿了奇形怪狀的怪物。
「面妖……面妖~」金魚姬閉著眼感受周圍的氣息,在墜落到地面摔成一攤爛泥前她睜開了雙眸,「找、到、了。」
粗壯的藤蔓扭成網的形狀將金魚姬接住,慢慢從網上坐起的女子捋了捋自己的紅發,她衝著在底下張開巨口等著吃她的鬼們念了句抱歉。
下一秒,邊上的格子被藤蔓扯出硬生生地砸了下去,把下面的鬼砸成肉餅,可惜不致死。
她是有些等不及了,她在外界沒有遇到多少面妖,誰知道這血鬼術的空間裡密布了這麼多。
——啊啊!好想早點把黃泉之語收回來!
身具眼球的妖怪與金魚姬對上視線的瞬間便落荒而逃,金魚姬勾起玩味的笑容。
「童磨童磨,唔……這個方向好像是……?」金魚姬分辨著前往童磨所在地,踩著頻繁移動的房間格子不斷跳躍,金魚姬忽然停下了腳步。
邊上的房間內傳來了叮叮咚咚戰鬥的聲響,中間還夾雜著音之呼吸及雷之呼吸的喊聲,偶爾也有炎之呼吸的招式發出。
金魚姬看了看童磨在的方向,還是折過身推開了邊上的門。
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上童磨的關系者。
童磨在上弦中的人緣非常微妙,自認為是朋友的上弦壹和上弦三不愛搭理他,空閑之余他也只能跑去花街找上弦陸這對兄妹嘮嘮嗑。
看臉的墮姬很喜歡童磨,反倒墮姬的哥哥每次看到自己的妹妹被童磨騙都忍不住要嘆氣。
說起來,他們是被童磨變成鬼的吧?
門內的世界很快展現在了金魚姬面前,她能看到兄妹二人的上弦陸以及與他們對應的兩名鬼殺隊柱和一名普通隊員。
「啊,是你們呀。」金魚姬這句話被認為是對著鬼殺隊說的,結果沒等鬼殺隊劍士火急火燎地讓她離開這,紅發的女子再度開口了,「好久不見,你們還認識我嗎?」
後半句話,肯定不是對鬼殺隊。
被搭話的鬼一愣,坐在妓夫太郎肩頭的墮姬一愣,她罵罵咧咧地想開口斥責這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女性,話才說了一個字就被自己的哥哥堵了回去。
「喂你——唔唔唔,哥哥你放開我!干什麼啊!」
墮姬喊了幾下發覺她哥哥的神情不大對,對面的鬼殺隊劍士都沒讓她的哥哥如此……如此警惕?
比起腦子不好使、空有漂亮皮囊的墮姬,妓夫太郎記得很多東西,就比如……他們變成鬼之前的事。
變成鬼有可能會忘了生前的事,也有可能像他一樣把過去的事記得更牢,特別是在他妹妹需要自己照顧的情況下,妓夫太郎充當了二人間思考的角色。
那他記得這走入的紅發女子嗎?
他記得,他記得那個月夜潸然落淚替他們感到惋惜,並許願他們能夠前往極樂的紅發少女。
「我記得……我記得那時候你和你妹妹好慘啊,你妹妹燒成了黑炭不成人型,你也被狠狠地砍了一刀。」
「那好像是……一百多年前了吧?一百五十?」金魚姬歪著腦袋掰著手指,發現數不清時,她干脆不數了,「是真的很久不見了,你們真的被童磨變成了鬼呀。」
金魚姬說的話信息量很大,還在疑惑金魚姬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的鬼殺隊劍士大腦飛速運作,他們得出一個不大好的結論。
「喂喂喂煉獄啊……我聽錯了嗎?」
「唔姆,好像沒有,這位閣下好像說了很了不得的話。」
啊兩位柱不要再這麼慢慢悠悠地聊天了啊!!!哪有人類可以活這麼久的一定是鬼吧!!
我妻善逸握住了刀,不知所措地後退。
等等等等……這人不是伊之助他那什麼教會的聖女?……?他那個教會的教主不是鬼嗎,聖女還不是人?不要吧……這都是什麼事啊……
局勢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金魚姬卻笑笑衝鬼殺隊的一方表達了自己的善意。
「沒事的,我只是來敘個舊。因為快到尾聲了,再不來說說話的話,只能地獄相見了。」
金魚姬徹底放下了自己的偽裝,她說著不明所以的話,把在場的人和鬼的思緒攪得一團亂。
因為她沒有惡意,鬼殺隊也沒有貿然動手,只是在那邊警戒著。
「唔姆!金魚姬閣下,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呀,我和這二位一體的鬼,是一百多年沒見了。」金魚姬彎著眉眼,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好像沒有說過呢,萬世極樂教百年前的那位名為金魚姬的聖女,也是我本人哦。」
「順帶一提,煉獄先生你的祖先煉獄幸壽郎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鬼殺隊劍士。」
紅發女子的笑意淺淺,煉獄杏壽郎忽然陷入了愣神之中,他說自己為什麼會對萬世極樂教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他過去在煉獄家的札記中讀到過,只是篇幅很少,他給當做地名略了過去。
「他被童磨殺掉真的很抱歉。」
啊……啊?
什麼叫做被上弦貳殺掉了?
紅發女子說那裡面有自己一半的緣故,這更讓煉獄杏壽郎思緒混亂,直到被邊上的宇髄天元提醒,煉獄杏壽郎才有所行動不至於被妓夫太郎攻擊到。
「哈,你既然是童磨的人,那就是站在鬼一遍的咯?」妓夫太郎理所當然地想到,誰料金魚姬給出了相反的回答。
「不哦,非要說的話,我還是喜歡人類。」雖然鬼和她一樣都是非人類的存在。
金魚姬指著墮姬和妓夫太郎說:「要殺了他們的話,要把他們兄妹的脖子一起斬下。」
她比了比脖子的位置,對上鬼殺隊疑惑的目光時,金魚姬抿唇一笑:「這都是童磨告訴我的啦,想知道他們的血鬼術嗎?」
第85章 大正
金魚姬對上弦鬼的血鬼術了如指掌,那都是童磨當二五仔透露的情報,她也知無不言,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為什麼之前不說呢?因為之前她還是普通聖女的人設,現在她不想維持了。
鬼殺隊的劍士與上弦鬼再度開戰,金魚姬站在戰場邊緣慢條斯理地從袖口中抽出黃泉之語,虛空畫了幾下,她拍拍剛剛誕生的面妖的背脊。
「去,把他們都吃掉。」
在金魚姬的視角中,攻擊性極強的面妖受她驅使把這處房間中隱藏的劣等面妖啃噬干淨,做完這一切,她才有了向外走的跡像。
「請等一下!」煉獄杏壽郎抵住妓夫太郎的鐮刀,他猛地一揮刀把鬼推開,「金魚姬閣下,請你等一下!」
被他呼喊的金魚姬並沒有停下,她背對著這處房間招了招手,然後愉快地合上了房門。
「煉獄先生,我們還會再見的。」
拉門合上徹底隔絕了裡外的世界,等她再度拉開的時候,裡面已是空蕩蕩的一片。
果然,幕後那只鬼還是有點用處的,既然現在場景移動如她所想的話,是不是代表著……金魚姬點點腦袋,她踏入這間屋子中繼續朝前走。
「那個,麻煩把我送到離童磨近一點的地方?」
「你好,聽得到嗎?」金魚姬朝著空無一人的屋頂角落喊道。
……
這個女性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鬼殺隊也是的,之前忽然聯系身上他和珠世大人,說什麼需要珠世大人的幫助……
費盡千辛萬苦把空間之鬼迷惑在手下的愈史郎滿頭是汗,他只能是想辦法讓鳴女接著把金魚姬送走,抬頭對上鬼殺隊劍士不解的神情時,他咬了咬牙。
「那個家伙……你們不用管她,你們鬼殺隊的人好好對付上弦鬼和無慘就可以了!」
可不能……可不能讓珠世大人的辛苦白費啊。
眼前的場景倏忽變換後,金魚姬落到了一條長長的走廊上,遠處寒氣與蓮花香兼具,還彌漫著不少血的氣息。
童磨他又吃人了嗎?
金魚姬蹙起眉,她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手裡攥著的小瓶子被她放了回去,僅持著一支筆,金魚姬闖入了童磨的戰場中。
「童磨。」悅耳的女聲高喊著童磨的名字,她是從童磨背後這側的門進來的,從金魚姬的角度能很清晰地看到與童磨交戰的劍士。
——是蟲柱蝴蝶忍和她的繼子栗花落香奈乎。
嘴平伊之助也在場,不過他待遇特殊,被童磨用冰佛和兩個結晶之御子困在另一邊。
出來是可以衝出來的,但為了加入戰場付出受傷的代價,伊之助有些遲疑。
——所以這兩個非人類到底在搞什麼!
伊之助氣鼓鼓地用雙刀劈砍著面前的巨佛,他腳邊的結晶之御子樂呵呵地發出笑聲,並不斷念叨著「伊之助、伊之助」。
童磨欣喜地聽到了金魚姬的呼喊,然後他猛然發動了激烈的攻勢,與先前的游刃有余不同,他把兩名女性劍士逼退後,快步走到了門邊。
「嗚哇金魚姬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啊!」童磨一把擁住了金魚姬,他用的力道很大,大得仿佛可以將金魚姬揉入自己的血肉之中,「算算我們幾個月沒見了呢~」
是,是有幾個月了。
金魚姬踮起腳尖拍了拍童磨的背,就當外人以為溫情的戲碼即將上演時,她毫不留情地推開了童磨,一把揪住了童磨的雙頰。
「童磨!」
「在~」
輕佻的語氣代表著童磨沒有認真回應,金魚姬忍不住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引得童磨連連痛呼。
金魚姬聲音一沉,她沒管有鬼殺隊的人在場直接發問:「童磨,你吃了幾個人?」
白橡發的鬼無辜地眨眨虹眸,「也就兩位數吧。」他在金魚姬生氣前連忙補充,「哎哎,這都是因為無慘大人,當時教會出了那樣的事,我可是被訓得好慘哦,四肢都被扯斷了,眼睛也被挖掉了,光是長回來就廢了不少勁。」
「還有啊,無慘大人盯我盯得那麼緊,不引起懷疑我只能吃咯。」
童磨說的自己一點罪過都沒有,可金魚姬了解他,童磨只是嘴上說著無事,實際上吃人的時候他別提有多快樂了。
金魚姬與童磨對視了一會兒,她忽然拉著童磨躲過了蝴蝶忍的攻擊,無奈地松開了手,「吃人的罪責……你有算過你要在地獄待多久嗎?」
「沒算過哦,這不是地獄有金魚姬你嗎?我無所謂的~」
多少年,幾百年他都無所謂,只要地獄有金魚姬在的話——唔,痛。
金魚姬一肘擊敲在童磨的腹部,這讓高大的鬼立刻裝模作樣地彎下腰來趴在金魚姬的肩上。
白橡發的鬼不同於先前交戰的時刻,現在的上弦鬼嘴裡叨叨的全是不相關的事,還有鬼殺隊劍士聽不懂的話。
金魚姬不滿地將童磨上下檢查了一遍,鬼就是這點不好,受過什麼傷完全看不出,特別是童磨還腆著笑臉,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要把……要把無慘的刑罰再加點時間呢。」
「嗯?金魚姬你這算是在公報私仇嗎?」
「沒有哦。」
一聊一搭的兩名非人類最終是被蟲柱蝴蝶忍的突刺打斷了對話的,先前已經被攻擊過一次,是金魚姬拉開了童磨,那麼這次便是童磨護住金魚姬轉了個圈,蝴蝶忍的刀刺入了童磨的臂膀中。
多此一舉,也沒什麼必要。
金魚姬這會才將注意力分給了邊上兩個人類,「啊,是蝴蝶小姐。」
「你……」蝴蝶忍被童磨一扇子揮退到遠處,她退到了自己繼子的身邊,「金魚姬閣下,您這是想做什麼?」
原先曖昧不明的態度終於有了偏向,蝴蝶忍看著站在上弦鬼身邊的紅發女子,默不作聲地擺出了戰鬥的姿勢。
「誒你問我想要做什麼?我是來找東西的。」金魚姬雙手一拍,嘴角微微揚起,「還有啊,童磨可不能讓你殺掉。」
金魚姬直接把童磨劃進了自己人的範疇,她表現得與在萬世極樂教的時候截然不同,那時她是柔弱無助的教會聖女,現在卻……她更像是主導者。
金魚姬護下了鬼,她覺得要跟鬼殺隊的人解釋自己的立場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而在這處……
「無限城。」童磨友情提示,「是鳴女的血鬼術哦,這裡完全受她操控。」
而在這處無限城中,解決無慘的優先級最高。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疑問,有機會的話會向你們解答的。」漫天飛舞的花瓣下宛如蟲鳴般的突擊被金魚姬搶過童磨的扇子給擋下,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紫眸,笑著說,「很急的話,你們可以問一問伊之助哦。」
「啊對了,你姐姐的記憶……應該已經可以回復了。」
下一秒,騰空而起的藤蔓把他們所在的橋完全折斷,躲避不及的劍士落入了蓮花池的池水中,而兩名非人類在藤蔓的掩護下穿過了門廊,等蝴蝶忍衝起趕過去時,拉開的門後已經沒了鬼的蹤跡。
「可惡!」蝴蝶忍捏住胸前的羽織痛斥,這局勢的變化令她煩躁。
那不是普通的聖女嗎?現在是什麼情況?她難道是對上弦鬼還有所依戀嗎?不,那藤蔓就不像凡物……嘖,她到底是什麼人。
蝴蝶忍腦內反復回放著剛剛經歷的一切,然後她頭一回,掉頭就去找了被困在房間一角,現在已經席地而坐的嘴平伊之助。
栗花落香奈乎:「姐姐……」
蝴蝶忍腳步重得能將腳下的木板踏碎,她來到了伊之助的面前,「伊之助……金魚姬閣下是什麼人?還有她說的話是……」
「金魚姬不是人,當然也不是鬼,她是妖怪。」接收到金魚姬不再演習信號的伊之助雙腿一盤、席地而坐,干脆利落地把真相抖露了,「之前不能說,現在倒可以說了,她來著就是為了找鬼王的吧,以前聽他們念了好幾回了。」
他們?他們指的又是誰?
隨著伊之助這邊提一句那邊講一句,蝴蝶忍混亂的思緒逐漸被理清。
「也就是說……那位聖女小姐一直就是妖怪,甚至一百年前的那位聖女也是她?」
伊之助點點頭,他用刀撐起自己:「都是金魚姬,金魚姬礙於某些限制不方便出手,她早就想搞掉鬼王了。」
「鬼王,鬼舞辻無慘是吧?他可是被地獄鬼神記錄在名冊上第一頁的首要目標。」
更多蝴蝶忍所聽不懂的詞彙出現了,就在伊之助給蝴蝶忍解釋的時候,被念的金魚姬走在路上,猛地打了個噴嚏。
「咦,金魚姬你是感冒了嗎?」
「沒有,妖怪不會感冒的,大概是伊之助那孩子提到了我吧。」
金魚姬揉揉鼻子,她伸手一抓邊上路過的面妖,團吧團吧給丟到一邊。
經由這座無限城背後的操縱者提供的「幫助」,金魚姬從鬼殺隊面前帶走童磨後沒有再遇上其他攔路的鬼,偶爾有幾只面妖也被金魚姬處理掉了。
「哎,猗窩座閣下死了,墮姬他們也是嗎?」童磨聽著飛來飛去的鎹鴉通報鬼殺隊與鬼的戰況,接下來沒多久,實力稍遜一籌的上弦三與上弦肆也殞命了,這中間鬼殺隊是傷亡倒沒多少。
童磨假模假樣地哭了一陣,然後他反應過來:「那不是說,現在只剩下我和黑死牟閣下了嗎?咦——無慘大人會生氣的吧。」
生氣嗎?肯定會生氣的吧。
在他察覺到所有的一切都不受他控制後。
轟然崩塌墜落的無限城把所有人暴露在了外界,在察覺到自己得力的手下不受自己的管控後,鬼舞辻無慘果斷選擇了放棄。
鬼死亡,血鬼術自然也就維持不住。
第86章 大正
無限城破碎了,也就是說使用血鬼術的鬼死了。
會是鬼殺隊的人殺的嗎?
不,繼國緣一說之前商討的對策是讓一個名為愈史郎的鬼去控制住會空間術的鬼。
「……你們對於鬼舞辻無慘,就是隨意可以舍棄的存在。」
金魚姬得出這麼個結論。
她接連踩在空中的木板上,末了甩出一根藤蔓牽住自己落在對面樓房的樓頂,童磨自然不用說,鬼很輕易地就跟到了她的身邊。
其他鬼殺隊的劍士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反應迅速的及時受身免受傷害,反應不及的只能是被埋進廢墟中等待救援。
血鬼術構建的無限城其實就是個普通大小的屋子,只是在血鬼術的作用下才被無限放大了。
「啊,在那裡。」金魚姬站在樓頂看了一圈,她准確無誤地在地面上找到了鬼舞辻無慘的身影,「外形不一樣了。」
鬼王改變了形態,他張牙舞爪地展現了全盛之姿,些許是沒能拿到青色彼岸花所帶來的憤怒吧,離他離得近的那些鬼殺隊劍士全部慘死,也就柱能抵擋一陣。
「咦,嚴勝先生……還活著?」
與上弦壹黑死牟對立站著的是灶門炭治郎,還有他背後無人看見的繼國緣一。
再遠一點是同樣不會被人看見的錆兔,肉發少年跟在鬼殺隊水柱身邊,有些提心吊膽的。
金魚姬視線繼續游移在場中央,她終於是在廢墟的某一處見到了被石子埋了一半的匣子,抓著匣子的是個腦袋癟下去的「人類」,腦子腦花留了一半,可他還能跑。
——這是地獄的員工,特意派遣的,沒什麼特點就是不容易死。
那無辜的亡者獄卒沒能跑掉,他被無慘抓了個正著。
「你……不是人類。」無慘瞪大了雙眼,下了定論,「你也不是鬼。」
鬼被傷害是會恢復的,而面前的生物沒有恢復卻還能動彈。
所有周遭的活人都在無慘的攻擊範圍中,他更多的是對獄卒的抓捕,獄卒左閃右避有苦說不出,要不是鬼燈大人派他過來,他根本不想接這個活。
什麼青色彼岸花!要培養異色花!你去找金魚姬大人啊!
獄卒在內心瘋狂吶喊,實在被追累了,他將空盒子往地上一砸大喊道:「這是個空盒子,沒有你要的花!」
鬼王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隨之到來的是更加密集的攻擊,空匣子被異形觸手一把勾起,那四分五裂的盒子中的確是沒有無慘想要的青色彼岸花。
驚懼的獄卒立刻丟下了這具殘破的人類軀體慌忙而逃。
無慘狂暴地將盒子碾成了粉末,鬼王雙眼赤紅,手臂化作了鞭子將周遭的廢墟抽起,即將邁入屠殺的模式。
——是哪裡錯了嗎?他被騙了嗎?
——不,交易還沒結束。
淡淡的花香自背後傳來,那是一種融於血脈中的呼喚,鬼舞辻無慘下意識停下了攻擊並轉過頭——那一刻,他看見了搖曳枝芽從地面上生長出來的青色彼岸花。
搖曳的爪狀花瓣非常吸睛,一顫一顫地勾動無慘的心弦,以至於催生這花的金魚姬及她不遠處的童磨被無慘給無視了一陣。
這是極其震撼人心的場景,本不能生長植物的水泥地被植物頂起,而那些色彩惑人的彼岸花直接開出了花朵。
立於花叢邊緣的紅發女子笑得如同彼岸花一般惑人,翡翠般的眼眸中映出了無慘的身影——醜陋且不堪。
「你是在找青色彼岸花嗎?」金魚姬明知故問。
——他當然是在找青色彼岸花!
鬼王的血色紅眸充斥了狂熱的色彩,他瞬間消失在了人類的肉眼視線中,片刻就出現在了青色彼岸花的跟前。
鬼王的手臂從鞭子變了回去,他朝著彼岸花伸出了手,眼看著他的指尖就要夠到那株花了,盛開的花朵在他指尖枯敗凋謝。
——就差這麼一步了!!發生了什麼!!
鬼王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他猛地一抬頭,視線再度與金魚姬交錯在一起,他還看到了女子碧潭般深沉的綠眸中隱含的嘲諷。
按理說,如果這是個普通人類的話,現在一定被他殺死了。
鬼舞辻無慘也出手了,手臂再度化成鋒利的鞭子,猛然朝著紅發女子一揮,但他揮了個空。
「你為什麼要找來自地獄的彼岸花呢?」金魚姬重復了自己的問題,在地獄二字上加了重音。
她最後一個字剛說完,金魚姬敏捷地往後退了一步,童磨笑吟吟地上前攬住她的肩膀,揮扇召喚落下的巨佛擋住了無慘的攻擊,因此被切成碎片的也是那座無辜的冰佛了。
金魚姬被童磨帶著重新站穩,等站定後她一巴掌拍開了童磨的手。
「童磨你……多此一舉。」金魚姬朝後瞪了一眼,隨後撣了撣身上的冰花,又理了理頭發,「我自己也能躲得掉。」
「誒誒,人家這不是擔心你嗎~」童磨扇子一展把臉一遮,被金魚姬懟了他還有點點委屈,「那可是無慘大人哦,是無慘大人呢~」
童磨這鬼嘴上喊著大人,卻一點敬意都沒有。
看著這一幕,就連鬼殺隊的人都被這發展驚到了,這算什麼?當場反水嗎?可上弦鬼不是都受鬼王的控制嗎?眼前這上弦貳是什麼情況?
還有青色的彼岸花和教會的聖女,這一切都令人迷惑。
「童磨!你在干什麼!」
鬼舞辻無慘憤怒地大喊了童磨的名字,結果這只白橡發的鬼親昵地貼著紅發女子的肩膀,只是看了鬼王兩眼,沒有回應鬼舞辻無慘的意思。
「誒金魚姬,你這樣嫌棄我,我很傷心的哦~」童磨故作可憐,一副要哭的模樣。
很快無慘也發現了,他並不能控制童磨去送死——也就是說,童磨脫離了他的掌控。
青色彼岸花就在眼前了,眼下的局勢卻超出了無慘的估計。
無論是童磨還是本該是童磨教會裡的那名聖女,他們都表現出了和無慘認知中相反的立場。
童磨反水了,那黑死牟呢?
「黑死牟!黑死牟你在做什麼啊!」無慘的感知中上弦鬼只剩下了兩只,他當即喊了他另一員得力下屬的名字,可這次也沒有回應。
於是無慘回過頭,他看到了一輪紅日緩緩升起,再定睛一看那是灶門炭治郎揮舞出的日之呼吸,不知道上弦壹在那孩子的身上看到了什麼,黑死牟無心回答無慘。
金魚姬可不想管繼國緣一和他哥打成什麼樣,她將童磨趕去一邊,然後拍拍手喚回無慘的注意力。
她的掌心中又是一枚種子被催生成了盛開的彼岸花,不過這次她挑錯了顏色,隨意地將紫色彼岸花丟在地上,重新取了對的種子。
看到這一幕的人不難得出一個結論,紅發的女子是有制造青色彼岸花的能力的。
「你是想要青色彼岸花吧?」金魚姬第三次重復她的問題,她的指尖攥著那只吸引無慘眼球的花朵,「有關你為什麼想要青色彼岸花的事一會兒再說,現在,能否請你把黃泉之語還給我呢?」
紅發女子一把將盛開的彼岸花捏碎,花的汁液從指縫流下,她直接衝了出去,以極快的速度貼近無慘,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無慘看到了金魚姬森冷的碧眸。
「把、黃泉之語、還給我。」
地面的廢墟被一拳頭擊碎,所有身處這片街道的人都感受到了震動,緊接著龐大的植物拔地而起,它們或有針刺般的葉片,或有可以口吐火焰的花苞。
無慘也退得很快,他與金魚姬拉開了距離。
「唔,好久沒動手了,果然得先做個准備運動吧。」金魚姬一擊落空後直起了腰,她摸了摸被無慘觸手擦傷的面頰,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
她是妖怪,鬼舞辻無慘是鬼,反正都不是人類打起來也沒什麼顧忌。
金魚姬站在蛛網紋狀的裂縫中探入自己的袖口,然後摸出了一支無慘有些眼熟的筆。
無慘手裡也有一支相同的筆,比起金魚姬手上的光澤要暗淡幾分。
就好像……一個是完成品,一個是劣等品。
隨後金魚姬的動作也證實了無慘的猜想,她通過在這支筆召喚出了面妖,並且不需要任何媒介。
烏泱泱的面妖擠滿了這片街道,或許是區域的磁場產生了奇妙的變化,遠處的人類或多或少也能看到妖怪的影子了。
童磨摸摸自己的眼睛,然後頭一扭,躲開了邊上鬼殺隊劍士的攻擊。
「哇哦,是香奈惠的妹妹,你怎麼一直盯著我呢?」童磨左閃右避,笑得祥和,「你們一直在追尋的鬼王,在那裡哦~」
童磨即使這麼說了,鬼殺隊的人也加入不進戰鬥,因為奇形怪狀的面妖實在是太多了,可能他們大多數都能被無慘輕易斬殺,但勝在量大不需要成本。
鬼舞辻無慘使用黃泉之語尚要以紙為媒介,但眼前的女人……
——她到底是什麼?
金魚姬本來想多玩一會的,可她追逐了一陣後忽而站立住抬起頭,看到了烏雲開始聚集的天空以及隱隱約約的雷鳴聲,就好似有人在提醒她不要插手太多似的。
「嘖。」臉忽然板了下來,金魚姬再一次對天感到麻煩,「本來是想多……算了。」
既然警告已經在路上了,金魚姬也只能放下戲耍的心,地獄的植株與鬼舞辻無慘的觸手糾纏在一起,她又是催生出一朵青色彼岸花拋下空中,果不其然無慘放棄攻擊她直撲那只青色彼岸花。
就在無慘把花接住塞進口中的時刻,繼國緣一交給金魚姬的藥她也給扎入了無慘血肉中。
「真是抱歉啊,只有地獄的花,你是成為不了完美的生物的。」碧眸譏諷地眯起,金魚姬輕聲解釋道,「你還得有地獄的水,地獄的其他元素。」
針刺的葉片宛如荊棘一般把無慘貫穿,金魚姬趁著無慘無法動彈的時刻離開了他的攻擊範圍,很快她便舉起手握住黃泉之語,對著空無一人的天說道:
「我是為了要回地獄的所有物。」
細微的雷電游竄在雲層之間,金魚姬暗嘆一聲,緩緩地把所有非此世的植物都收了回去。
「千鬼、面鬼,你們都回來吧。」做完這一切,金魚姬再度攤攤手,她一步步退回到了童磨身邊,把戰鬥的場地讓了出來。
這一次雲層的雷聲弱了下去,可烏雲依舊沒有散去。
金魚姬平常地轉著筆,察覺到邊上的防備後她扭頭看了蝴蝶忍一眼,然後收起了兩支黃泉之語,示意那位女性的劍士去看無慘所在的位置。
「鬼王的末路……是該這麼說嗎?真是難為那個孩子了。」金魚姬搖搖頭。
「你在說什麼?」蝴蝶忍不解地問。
「我在說,唔,你能不要用刀指著童磨嗎?我會很困擾的。」說著,金魚姬走到另一側按下了蝴蝶忍的刀尖,她努了努下巴,並斜眼看向衝她笑著的童磨,「童磨他會死的,但還不是現在。」
「現在的話,欣賞鬼舞辻無慘的死亡吧。」
順著金魚姬所示意的方向,在場的鬼殺隊劍士都能看到灶門炭治郎機械般地走近鬼王,步伐隨著他的靠近一點點順暢起來。
少年人活靈活現的表情也逐漸沉寂下來,灶門炭治郎雙目有神,更多的是平古無波。
不知為何,鬼舞辻無慘看到灶門炭治郎的那一刻,他眼前浮現出了另一人的身影。
「繼國緣一……不,不可能!」鬼舞辻無慘的聲音充滿了驚懼與恐慌,這對於鬼王而言似乎是難以想像的畫面,「你早就死了!你不應該活著!」
鬼王的反應著實取悅到了旁觀的金魚姬,她噗得一下笑出了聲。
——原來,鬼舞辻無慘這麼怕緣一先生嗎?
童磨也新奇地瞪大了雙眸,他搖搖扇子,一副頭一次見世面的模樣:「無慘大人記憶裡的那個男人?哇,這可太有趣了!」
於大部分鬼,他們都有對帶著日輪花牌耳飾的劍士的恐懼,沒頭沒尾的,如今才有了真切的實感。
鬼舞辻無慘懼怕繼國緣一的存在。
附在灶門炭治郎身上的繼國緣一沒什麼情感變化,他只是讓自己指導過的孩子把一切都交給自己。
事後會有些累有些疼,但他會盡可能減少這孩子的負擔的。
就如同他之前說過的那樣,讓鬼殺隊的劍士去擊殺鬼王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就算給了成倍的時間也不過是讓傷亡減少一點,如果想要一了百了……還是需要日之呼吸。
「金魚姬閣下,距離天亮還有多久?」
被詢問的金魚姬止住了笑聲,她看了看烏雲密布的天,很無奈地攤開手,「太陽……太陽今天可能不會出來了。」
「灶門炭治郎」聞言點點頭,少年人的這幅姿態讓人覺得很變扭,邊上鬼殺隊的劍士看不懂這個發展,而無慘只想逃。
——但他是逃不掉的。
明明天空是暗的,但灼灼的烈日就這麼憑空升起,少年起初的招式還有些生澀,等揮舞到了後面就非常流暢,流暢得可以把無慘切成好幾段。
赫刀可以減緩無慘再生的速度,再加上珠世小姐研制的藥,這都昭示了無慘的末路。
挨了幾下打,無慘逐漸反應過來以這個姿態重現的繼國緣一是有上限的,而不是像過去那樣具有無限可能。
可還沒等他狂笑出聲准備反擊,先前扎進他血肉中的藥起了效果,而帶走他性命的日之呼吸十三式已然連貫完成,虹日煌煌而落,拼盡全力使出這一招的「灶門炭治郎」吐出一口血,繼國緣一當即脫離了少年的身體。
鬼王不可置信地捂住脖子,繼國緣一仿佛在那一刻化作了太陽,將他整個燃燒殆盡。
——不可以……他還沒有……
鬼王拼盡全力朝上抓取著什麼,可他什麼都沒有抓到。
鬼舞辻無慘,就這麼帶著無盡的不甘下了地獄。
金魚姬看著地上的灰燼,感知了什麼似的把頭轉向了身邊。
隨著鬼王死去,他所統領的鬼也走向了滅亡。
童磨是從手開始消散的,他驚奇地看著這一幕,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甚至還能拉著金魚姬一起看自己身上的變化。
「很奇妙,這就是死亡嗎?」童磨舉起了不復存在的手。
「童磨……你可以不死的吧?」目光從繼國緣一身上收了回來,金魚姬皺眉看著童磨,「是你沒有生的念頭。」
童磨與鬼王的聯系並不如其他鬼那般密切,只要他想活的話,肯定是能避免以這個方式消散的,雖然最終他仍舊要被金魚姬送下地獄的,只是死的方式不同。
白橡發的鬼在消亡的前夕笑眯眯地俯下身子,他湊到金魚姬的耳畔說了些什麼,紅發女子條件反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鬼放聲大笑,說他在地獄等她。
「我是不是該說句喜歡?好像有抓住一點人類的情感了。」童磨身體也消失不見了,只剩個腦袋被金魚姬接住捧在手中,「金魚姬一定要來看我哦~還有教會就拜托你了~」
童磨彎眉道別,沒有絲毫對此世的留戀。
金色的成對鐵扇嘭的一聲摔落在地上,金魚姬看著腳邊的扇子,緩緩收回了捧舉東西的姿勢,站了會才蹲下身子把地上的東西給撿起來。
——是童磨的扇子,白橡發的鬼留在世上的就這對武器了。
盯著這扇子看了一會兒,金魚姬把展開的扇子收收好放到懷中。
所以,這一切都結束了……嗎?
第87章 現代
她把童磨的扇子放放好,轉過身揮揮手示意蝴蝶忍不要這麼警惕地看著她。
「鬼王已經死了,唔,你們鬼殺隊的任務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紅發女子臉上掛著平靜的笑,仿佛童磨的死亡對她沒有絲毫影響,但嘴平伊之助不是說……他們是有感情的嗎?
「因為很快就能再見啊。」金魚姬替蝴蝶忍解惑道,「去地獄就能相見了。」
蝴蝶忍:……哈?這是什麼話?要殉情嗎?為了一只鬼?
金魚姬可不管蝴蝶忍聽了她的話後瞠目結舌的反應,她筆直地朝著廢墟中心走過去,也就是繼國緣一所在的地方走去。
屬於鬼王的末路結束了,但來自於天的威脅仍沒結束。
像是終於抓住了繼國緣一的破綻,天的一方迫切地想把繼國緣一這樣的存在招攬到他們的陣營中,這個時候就必須要地獄強硬的鬼神出場了。
繼國緣一這樣擁有出色天賦的人類真的千年難遇。
金魚姬打了個響指,藏在暗處的獄卒都動了起來,無形的手把還在場的人類強硬地清理出去。
另一邊手持狼牙棒的鬼終於登場,他一步步靠近,臉上充滿了不耐,只有鬼舞辻無慘去了地獄這一事實能讓他神情稍稍緩和。
地獄第一鬼神鬼燈問道:「天呢?還等著回去審判鬼舞辻無慘呢,還有金魚姬你的面妖都收一收,不要給天拿到把柄了。」
金魚姬聳了聳肩,她讓面妖都躲了起來。
「明明那是伊邪那美大人的能力,卻被人利用。」金魚姬不滿地抱怨道。
鬼燈沒有接話,他敲了敲狼牙棒,當天空的雷鳴聲炸裂時這位鬼神動都不動,只是站在那看向天空。
「天那邊是什麼效率?」
「嘛,以前就是這樣了。」金魚姬又攤攤手,給鬼燈舉例很久之前與天打交道的日子,「大人物總是最晚出場的……是這樣的說法嗎?」
一鬼一妖在那邊等了很久才等到天的使者落下,鬼燈在使者一出現就表現出了攻擊性極強的對話趨勢,幾乎是張口的瞬間就把話語權拿到了自己這邊。
鬼燈言語不善地掏出了一張單子向天的使者細數了這麼多年來高天原替他們地獄增添了多少麻煩,又有哪些神器給他們造成了怎樣的困擾。
「請您看一看。」說著,鬼燈強硬地把單子塞給了天的使者,「不要客氣,是你們應該看的。」
抱怨說到最後,鬼燈狼牙棒一舉,天的使者警惕地後退半步,然後鬼燈把狼牙棒指向了金魚姬。
「這位就是伊邪那美大人的道標,她也有很多情況要跟你們反應。」
難得與高天原見上一面,鬼燈把早就准備好的台本往金魚姬手上一塞,讓她照著念,金魚姬非常配合,屬於大妖怪的氣場全開,把對面完全壓了回去。
雖然有些強詞奪理了,但地獄的一把手和黃泉污穢女王的道標站在那,讓氣氛有些危險了。
地獄一方的態度非常明確,不可能讓繼國緣一被天帶走,雙方僵持的唯一結果便是打一場。
鬼神當然不介意,金魚姬也無所謂。
那使者猶豫了,為了一個好苗子跟地獄的人打起來……似乎有些不值得。
天的使者糾結再三,最後不知道哪裡得了信號,他還是離去了,帶著漫天的烏雲和沉悶的雷鳴聲一起離開了,當烏雲散去的那一刻,透亮的日光灑了下來。
整個過程中繼國緣一都在當壁畫好好地待在原地不動,等天上的雷雲消散後,他才出聲問道:「結束了嗎?」
「姑且……結束了吧,緣一先生趕緊回地獄就好了。」金魚姬擺擺手,試圖將鬼燈和繼國緣一趕走,「我還要給這裡善個後,晚點再回地獄。」
「記得把錆兔那孩子也帶回去,他追著他的小伙伴跑了。」金魚姬揉了揉腦袋,開始干活。
需要善後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把人類的屍體清點一下,把周圍的街道清理一下,再把灶門炭治郎這孩子送出去。
繼國緣一對他身體的操控對著孩子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及傷害,金魚姬讓面妖把人馱出了這片區域所在,再整理了一番有無遺漏,金魚姬最終留了個背影給重新趕過來的鬼殺隊成員。
*
灶門炭治郎進了醫院,他大概是整場戰鬥中受傷最嚴重的人了,在他妹妹變回人醒來後,他也依舊在蝶屋躺著。
身體無大礙,可能以後體力會差很多,但對生活影響不大。
而且啊,鬼王都死了,也就不需要拿刀了。
除了灶門炭治郎外,最受鬼殺隊關注的當屬嘴平伊之助了,本想戰後腳底抹油就走的伊之助沒有走成,被鬼殺隊堵了個正著。
「金魚姬……金魚姬是妖怪童磨是鬼,萬世極樂教就是這樣的存在啊!」
「你問我金魚姬去了哪裡?肯定回去重建萬世極樂教了咯?她可是教會的聖女啊,童磨死了教會可沒散。」
藍發少年不耐地盤膝坐在那,一點沒有被審問的自覺。
「嘖,等回頭金魚姬把教會丟給我了她才會……」
後面的話無論鬼殺隊怎麼問伊之助都不說了,他不能透露太多彼世的事,鬼殺隊的人在無限城破裂後看見的東西已經夠多了。
「那……伊之助以後准備做什麼?」坐在病床上的赭發少年還有些虛弱。
這是發生在炭治郎醒來後一段時間的對話,鬼殺隊在此之前已經把有關無慘的事捋得七七八八,整個鬼殺隊存在的意義也消失了,他們似乎必須給自己找一條後路了。
產屋敷家的關系是有的,他將能安排的人都安排走了,剩下的便是些仍在逗留的鬼殺隊的柱了。
伊之助撈了個蘋果在嘴邊啃,他含糊地說:「我?我肯定回去要繼承教會啊……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好好玩一玩,以後可沒機會了。」
教會,是指萬世極樂教吧?
炭治郎摸摸自己的眼睛,他總覺得自己能夠看到一些奇怪東西了,還有啊……伊之助他……
「伊之助好像很不一般。」
「嘖,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告訴你更多事情的權八郎!」
「我叫炭治郎啦……」炭治郎不知道多少次重復,感覺伊之助就從沒喊對過自己的名字,「那伊之助有想去的地方嗎?」
藍發少年歪了歪腦袋,隨即搖搖頭。
伊之助並沒有明確的偏向,倒是回了青森的金魚姬抓了他的鎹鴉給他寄了封信,信上提到了不少地名,希望伊之助在旅行的途中寄點手信回來。
伊之助當時看那封信面色扭了一瞬,金魚姬她還真的短期內不打算回地獄了嗎?
童磨那混蛋不是下地獄去了嗎?
等等……地獄……
伊之助轉念一想,自己的媽媽好像也在地獄任職?這麼說來……好像到時候就他一個人在此世了?
伊之助覺得很不妙,於是他決定晚點再回去。
萬世極樂教的確在重建,有了金魚姬的引導,重建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即使童磨不在了,她也替那些人類建立了新的信仰。
時間很快過了好多年,茂密的水泥森林取代了自然的樹木,青森這塊區域也飛速發展,但萬世極樂教長盛不衰。
傳言萬世極樂教主事的是一位貌美的聖女,她有一頭柔順的紅發、宛若上等翡翠的碧眸,可要在教會中見到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萬世極樂教的代理教主會更替,可聖女至始至終都是那麼同一個人。
至於為什麼沒有新的教主?據聖女所言,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就這麼兩個人,一個在地獄,一個已經轉世了。
對於人類而言他們的壽命就那麼點,除了仍在地獄的那些,大部分金魚姬見過面的亡者都轉世投胎了。
因為地獄沒什麼留戀的事務,重新在此世開始新的生活是個不錯的選擇。
仍留在地獄的亡者也有,就比如繼國緣一遲遲沒有去轉世,他說他要陪著他的哥哥,等他哥哥受刑結束了,他們再一起去轉世。
金魚姬:……不緣一先生,我覺得嚴勝先生似乎不是很樂意?
金魚姬看看地獄中繼國嚴勝那張臉,再看看雷打不動風雨無阻每天都要來看他哥哥的繼國緣一,不知道對這對扭曲的兄弟做何評價。
繼國緣一真的什麼都不懂嗎?這幾百年內他是越發沉寂了。
那些吃過人的鬼都在地獄裡,就連童磨都不例外,白橡發的鬼撐死占著金魚姬的顏面有了喘息的機會,即使童磨本人不是很在意。
而鬼舞辻無慘……據鬼燈說的,有關這只鬼王的判決還沒下來,於是地獄先把人丟去等活地獄中,反正受刑年份很長,長得足以讓地獄做出決斷。
金魚姬去看過那只鬼王,不同於童磨近乎享受地在地獄受刑,鬼舞辻無慘的面上充滿了不甘與怨恨,他聲稱自己是完美的生物,不該留在這。
金魚姬聽了發出一聲嗤笑,她蹲下身子指著無慘說:「這世上就沒有完美的東西,就連神都是。」
「我啊給你算過了,沒有個四位數的年份,你是出不來的。」金魚姬晃著手指,她露出了令無慘厭惡的笑容,「一個個地獄輪過來,說不定還要為你單獨開辟一個地獄呢。」
單獨開辟地獄是有這個可能的,近幾年鬼燈的想法千奇百怪,誰知道最終會不會建成呢?
童磨也過來串過門,他占著金魚姬的光把上弦所在的地獄都跑了個遍,非要湊進去一起受刑不說,美名其曰聯系感情。
那些童磨過去的同僚鬼面露不喜,而當值的獄卒面色復雜,但考慮到這是金魚姬大人的鬼,他們也就默認了這違規的操作。
金魚姬是因為童磨接到了鬼燈不少投訴信,紅發女子因此笑呵呵地伸出手,准備與鬼燈來個扳手腕,她贏了勾銷因童磨而起的投訴。
「哈,金魚姬閣下近來怎麼有功夫回地獄了?不替伊邪那美大人經營她的信仰了嗎?」
被鬼燈咄咄逼人地追問著,金魚姬笑著擺擺手。
「有經營呀,萬世極樂教發展得很好呢。」金魚姬愉快地雙手交疊,「之前在此世,碰到了有點在意的人。」
萬世極樂教的宗旨從未改變,金魚姬就是稍作修改將信徒引導向了伊邪那美,教會仍旨在給人類帶來幸福。
「我啊,前不久在此世遇見了一位剛剛與丈夫離婚的女性。」
「她叫嘴平琴葉,是不是很巧呀?她還有個兒子叫嘴平伊之助。」
第88章 現代
「所以你已經和那個男人離婚了咯?」金魚姬買了一杯飲料遞給她剛剛幫助的女性,黑發美人禮貌地向她道謝,「他對你還死纏爛打……太危險了。」
現代女性的地位不像過去,琴葉是大膽地做出了離婚的決定並帶走了自己的兒子,正准備換個新城市開始新的生活,沒想到被前夫給纏上了。
「要是在街上被他拉走會很困擾……所以非常感謝你的幫助。」黑發女子衝金魚姬鞠了一躬,金魚姬不在意地擺擺手。
閑聊之余她憑借著自己的親和力把琴葉的情況打聽得一清二楚,在得知琴葉沒有明確的搬家傾向後,金魚姬推薦了個地方。
「唔,我覺得這裡不錯,你兒子的年齡差不多上高中吧,這所學院不錯哦。」
金魚姬笑著朝琴葉推薦了鬼滅學院,這是產屋敷後人所辦的學校,因為各種機緣巧合,過去她知曉名字的人都聚集在了這裡。
琴葉當即向她道謝並表示自己會考慮的,金魚姬也遞出了自己的名片,希望琴葉有空可以來找她。
既然都到了現代化社會了就要習慣現代化的生活,金魚姬也不是什麼守舊的妖怪,她對於現代的事務還蠻喜歡的。
妖怪呢,也要順應時代呢。
琴葉接過了金魚姬遞出的名片,她低頭一看發現那是張鋪滿了蓮花花紋的紙,上面書寫著極樂二字,金魚姬的名字也寫在上面,她是……萬世極樂教的聖女?
琴葉陷入了迷茫之中,像這樣的名片她還是頭一回收到。
是傳教嗎?這是讓她入教的意思嗎?
傳銷現場?但是看紅發女子的樣子,她也不像壞人,還好心幫了她。
當琴葉想發出問詢的時候,她抬頭發現視野裡已經沒了金魚姬的身影。
咦,已經走了嗎?
接下來便是金魚姬與鬼燈的嘮嗑,她指著人類此世地圖的某一處說這個學院非常有趣,並決定把萬世極樂教的分教開在那座城市裡。
「剛巧信徒有向我提建議,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鬼燈望著哼著詭異的曲調,但在他聽起來宛如金魚草鳴叫般悅耳的聲音,這位地獄的輔佐官覺得,金魚姬的心性較之前有了些許的改變。
——變得惡趣味了,變得更加活潑了。
過去的金魚姬基本以成熟溫和的表現示人,即使外貌貼近少女也不會有人把她誤認為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是被那個什麼,叫童磨的鬼給傳染的吧?
鬼燈也說不上這個變化是好是壞,左右現在金魚姬只是伊邪那美的道標,代表的也是伊邪那美的臉面。
他唯一可惜的就是,金魚姬的本體怎麼就不是那樣的金魚草呢?
這一點是鬼燈長久以來的怨念,這麼大株成精的金魚草卻和他偏愛的金魚草除了歌喉外沒有半點相像。
金魚姬之後果真是把教會的分部開在了鬼滅學院所在的城市,作為教會神出鬼沒的聖女她還特別去了分部現場,給那裡的信徒帶來了極大的驚喜。
然後啊,她去了鬼滅學院附近。
鬼殺隊早就在鬼王死亡後解散了,可產屋敷的後人卻兜兜轉轉地把鬼滅這詞用在了校名上,因為命運的推手,那些轉世的人再次聚集在了這。
有學生也有老師,有些人身份的轉換令人感慨萬千。
「呀,這不是錆兔嗎?」金魚姬於路上喊住了一名肉粉發的少年,嘴角有著疤紋的少年聞聲回頭,他同身邊的少女說了些什麼,然後小跑到了金魚姬面前,「很久沒見了呢。」金魚姬笑著打招呼。
她記不清這些孩子轉世多久了,反正是有段日子沒見到錆兔了。
由於當過獄卒的影響,或者說跟在繼國緣一屁股後面太久了,錆兔這孩子比起他的小伙伴們記得更多。
「是金魚姬閣下,您怎麼有空來這裡。」
「隨便看看,聽說伊之助轉學到這了。」
錆兔馬上想起了那位萬世極樂教的小教主,他認真思考:「好像低年級是有轉學生還成天不好好穿衣服嚷嚷著豬突猛進之類的話……」
對哦,這些特征不就是那位小教主的代表嗎?
錆兔忽然視線上移,他看到了金魚姬那張笑眯眯的臉,內心裡忍不住為低年級的學弟默哀。
你說都已經轉世了,怎麼又被地獄的這一位給盯上了呢?
嘴平伊之助也和錆兔差不多,上輩子跟地獄的牽扯太大了,導致轉世後記憶也模模糊糊,等到了他媽媽把萬世極樂教這個詞擺到他跟前又給他看了名片,伊之助是徹底想了起來。
萬世極樂教?不是童磨那混蛋的教會嗎!
伊之助緊張地詢問了自己的媽媽半天,發現他媽媽並沒有遇見童磨,而是被那個混蛋老爹糾纏的時候被金魚姬解救。
——是金魚姬啊。
伊之助對金魚姬印像復雜,一方面這個女性妖怪對他是很好,另一方面又把他和萬世極樂教捆在了一起。
……
等等……
伊之助忽然想到了什麼,金魚姬沒道理隨便給他推薦個學校,他迅速打開網絡搜索頁面,輸入了鬼滅學院查看了教師列表,再搜了搜萬世極樂教在網上的評價。
前者伊之助在教師列表裡看到了不少眼熟的人,比如那個半半分卦還有長得跟貓頭鷹似的人,後者伊之助登上了專門的官網,那網站上寫了最近要在哪裡開設分部。
網站做得人模人樣,是新時代對於教會的宣傳方式。
草……等會,這個分部開的地方??
伊之助不祥的預感在他入學鬼滅學院幾周後得到了印證,本來他都跟權八郎和紋逸混熟了暫且把這件事忘了,然後他某天放學的時候看到了馬路對面朝他招手的紅發女子。
金魚姬的樣貌從未改變,她甚至貼合時代換下了她那身和服,青春靚麗的女性站在街的另一邊,這讓一旁的我妻善逸羨慕不已。
「為什麼!!為什麼伊之助你身邊都是漂亮女性!!」他的媽媽是大美人就算了,現在怎麼還出現個更有氣質的,「伊之助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妻善逸氣憤了沒幾下,他發現邊上伊之助的內心的聲音變得奇怪了。
「伊之助你……」
「權八郎紋逸今天放學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權八郎你家的面包我回頭再嘗。」說罷,伊之助風一般衝過馬路,隨著一輛疾馳的汽車駛過,再睜眼時伊之助已經站到了紅發女子的對面。
女子臉上掛著笑容,反倒是伊之助的臉有些臭,但更像是孩子鬧別扭那般。
「炭治郎啊……伊之助他沒事嗎?會不會發生拐帶事件啊……」
「沒事的,其實伊之助也有點高興呢。」炭治郎搖搖頭,然後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剛剛有聞到,伊之助有一瞬間的喜悅。」
馬路對面的對話還在繼續,金魚姬一見面就塞了伊之助包裝好的見面禮,是信徒早起排隊買的很貴的點心。
反正都不用她出門,拿信徒送的東西做人情她很順手啦。
藍發少年皺著臉把東西接了過來,惡狠地發問:「你來這裡干什麼?我和媽媽已經跟地獄沒有關系了!」
被凶了的金魚姬一旦不在意,她伸出手捏了捏少年軟軟的面頰,「當然不是地獄的事,我想問問你啊,對萬世極樂教的教主感興趣嗎?」
「……?」伊之助驚異地瞪大了雙眸。
什麼玩意?坑了他上輩子不算,這輩子還打算拉他入教會這個火坑嗎?
伊之助當即掙脫了金魚姬的手,他戒備地後退好幾步大聲回答不要,然後穿過放學的人群拔腿就跑。
這處動靜引來了不少人的旁觀,金魚姬歉意地朝周圍人笑笑,表示是小孩子鬧脾氣了。
金魚姬詢問伊之助要不要回萬世極樂教真的是一時興起,她也沒有真的把人拉進來的意思,當然要是琴葉對教會感興趣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人呢,總會生出一些好奇心,在被她介紹過教會後,琴葉還真的來找過她幾次,雖是普通的聊天闡述生活中遇到的煩惱,但金魚姬覺得距離琴葉入教也不遠了。
她的住所在新的城市固定下來了,這讓萬世極樂教的部分信徒開始擔憂,他們的聖女大人怎麼有把分部當總部的意思?
金魚姬愉快的觀察轉世人類的平靜生活在某一天忽然被打破了,她正在屋內同琴葉聊天呢,邊上還坐著黑著臉的伊之助,外面的侍從來報,說門口有人想要見聖女大人。
「是一名普通的女高中生,不是教會的信徒,她在外面很焦急的樣子。」
教會旨在幫助他人,因此碰上這種莫名其妙的女孩子信徒們也未驅趕,而是進來彙報等待金魚姬做出決策。
金魚姬讓琴葉在這稍作等候,她取了帽子准備出去看看。就在她離開不久後,伊之助也坐不住了,他說他也去外面看個熱鬧。
「誒,伊之助你等——」琴葉伸出的手放了下來,她面前只余三杯熱茶,而喝茶的人跑沒影了。
伊之助的存在是被金魚姬打過招呼的,信徒們看見他不奇不怪還替他指了路,當伊之助翻牆走直線來到門口時,他見到了緊抓金魚姬手不放的黑發少女。
「拜托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夜鬥!」
「黃泉……啊夜鬥他去了黃泉!」
少女前言不搭後語,語序非常混亂,被她抓著的金魚姬盈盈一笑,她讓少女冷靜一些。
「慢一點說,你是來尋求什麼幫助的?」
第89章 現代
慌亂的少女重復著夜鬥這個名字,金魚姬剛聽到的時候一愣,過了會才從漫長的歲月中想起這是誰——是一位禍津神。
禍津神與人類少女的組合……有些意思。
作為沒什麼名氣的神為了不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那禍津神似乎走上了一條接人委托的道路,這些都是金魚姬聽說的,畢竟在大正之後他們就鮮少有交集。
只因為幸子,她還隔三差五會看看這個神明有沒有消亡。
可要是禍津神與人類少女掛上關聯的話……金魚姬眨眨眼,她願意聽聽女孩的故事。
金魚姬俯下身子拍了拍那說話急促的少女的背,她輕聲細語的,讓人類少女慢些說,把她的煩惱好好捋一遍,從頭講給她聽。
少女似乎被安撫道了,混亂的敘述終於停下,她深呼吸一口氣,把前因後果簡單地說了一遍。
「有人跟我推薦了這所教會,說來找這裡的聖女就可以了……她說您認識夜鬥,也可以救夜鬥!」
「這所教會是信仰伊邪那美的吧……麻煩您幫幫夜鬥,夜鬥他去了黃泉了!」
一所教會會信仰伊邪那美有些奇怪,這樣的神明本應該在神社供奉,可萬世極樂教在這上面是遠近聞名的,在神那邊多少知道那一位的道標跑到地上來經營了。
金魚姬是不知誰跟著女孩講的找她,她攙扶著少女起了身,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聖女,她現在應該做的是……
「萬世極樂教是信伊邪那美大人的,但如果你是這方面的需求,我可以推薦你去日上山,那裡的巫女有我的介紹的話一定會幫你的。」
揚著笑臉把事情往外推,金魚姬還沒有去黃泉再見一次伊邪那美大人分..身的打算。
地獄就算了,可黃泉的伊邪那美大人性情乖僻,能少見幾面就少見幾面。
「雖然不知道誰跟你推薦我的,但我沒見過夜鬥哦。」金魚姬微微一笑,她揮揮手示意邊上的侍從把人送出去,視線一點沒有跟門口的那個金發少年對上,仿佛她真的看不見一般。
她演得蠻好,失敗就失敗在伊之助追了出來。
伊之助那孩子能看到站在教會門口的非人類,就在他們視線交錯的那一刻,那金發孩子之間走了上來。
「喂,你能看見我的吧?」
伊之助:?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伊之助一頭霧水,他也不清楚金魚姬為什麼把人往門外趕,就在他和金發少年僵持,不知是否該應答之際,能夠讓金魚姬改口的對像終於出現了。
「金魚姬閣下,是我向日和介紹您的。」
隨著黑發女性神器的步入,金魚姬本來帶著淡漠的神情終於起了變化,她眉眼一挑,看向了姍姍來遲的故人。
金魚姬轉變了話風,這讓人類少女看呆了,「誒你是……鳴器?唔……夜鬥他的神器的族名是什麼來著,鳴音?你早說是你介紹的呀。」
金發少年神器:……這不是都知道的嗎!!
邊上的侍從對於自家聖女對著空氣說話的表現習以為常,連眼神都不帶變的,盡職地站在一旁。
本打算把麻煩事推出去的金魚姬眯起眼思考,最終她看在幸子的面子上招招手,讓黑發少女和兩位神器都進來說話。
「伊之助。」金魚姬忽然喊了伊之助的名字,她走往另一個方向,微微側轉身子朝後看,「跟你媽媽說我這邊來了客人,如果等不及的話可以先回去,下次再聊。」
——如果你對接下來要發生什麼感興趣的話,也可以跟過來聽聽。
後半句是用唇語說的,金魚姬放得餌鹹鉤直,伊之助好奇地心裡癢癢,但還是老實地去找了自己的媽媽,沒有跟過去湊熱鬧。
他只要踏出這一步,金魚姬絕對會把他拉入萬世極樂教的!
那個女妖怪做得出來!所以他才不過去呢!
金魚姬沒等到伊之助過來有些遺憾,她很快將注意力收了回來,請人坐下的同時讓侍女去端些茶水過來。
她懶散地支著胳膊靠在軟墊之上,一點都不像談正事的樣子,「說吧,夜鬥神發生了什麼?他怎麼跑黃泉去了?」
那黑發的名為一歧日和的少女即刻開始了講述,他們是由天神大人身邊的道標梅雨小姐給出的消息得知夜鬥去了黃泉,本來癱軟身姿的金魚姬在聽到面妖、術士二詞後稍稍坐直了身體。
「頭戴天冠的白衣女孩……啊,那是夜鬥以前的神器吧。」金魚姬喝了一口茶,把前來送水的侍女遣走才繼續說,「後來我明治看到他發現他身邊跟著的是新的神器,我還困惑了一下,原來那女孩沒死呀。」
金魚姬的話對對面一人二神器產生了極大的衝擊,一歧日和當即拉住鳴音小聲詢問,「等等啊鳴音,這位……這位不是有特殊能力的人類嗎?」雪音也跟著看過去,充滿疑惑。
聽到了對面的小聲嘀咕,金魚姬輕笑一聲主動答道:「你們既然見過了天神身邊的梅雨小姐,那我跟她就是差不多的存在。」
紅發聖女笑意盈盈,她指著自己說:「我是妖怪,和身為梅樹精的梅雨小姐還是有點區別的。」
「所以說,這一代的惠比壽成為了術士?」金魚姬聽了他們的結論先是輕笑然後捧著腹部笑出了眼淚,末了她擦去眼角的眼淚,推翻了對方的結論,「惠比壽不過是替罪羊,太可憐了。」
笑過後,金魚姬托著下巴陷入了思考之中。
術士應該自從從伊邪那美大人那裡偷了黃泉之語後便存在了,可他小心謹慎,或許比無慘還能苟,一直沒讓地獄一方發現過他的蹤跡。
他把神明引向黃泉干什麼?
咦,難道說……金魚姬忽然有了思路,平安時代被偷走的黃泉之語是劣質品,就像無慘不愛使用那筆一般,那個人類應該也是如此。
那他是想從伊邪那美大人那邊拿到……新的黃泉之語?
「啪。」忽而兩手一合作鼓掌狀的金魚姬吸引回了夜鬥神器一方的注意力,「那麼我就送你們過去吧,送你們到黃泉的入口。」
一歧日和:「……誒?誒好的!」
幾小時後坐上了舒適專車的人類少女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她適應感嘆現代社會的便利還是應該仇視有錢人的富裕……他們難道不應該通過法術什麼的,砰的一下就被傳送走了嗎!
金魚姬跟司機說了地名,殷勤的信徒表示自己家的車一定會快速且安全地把人送到目的地的,等遮擋的擋板降下來後,金魚姬才看到一歧日和莫名低落的情緒。
「怎麼?覺得這樣的出行方式很普通?」
不,從錢的角度來說不普通,只是有些出乎意料。
「妖怪也不是誰都會那種空間系的法術的,如果真的想快一點還是從日上山的鏡湖跳下去比較快,但你們一定受不了。」
金魚姬說著人類聽不懂的話,她又朝少女打聽了幾句,發現惠比壽是很突然地被天意識到有不對的地方。
「天啊……」金魚姬意味深長地拖了長音。
一歧日和心一跳:「怎、怎麼了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金魚姬擺擺手,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麼,以前差點跟天打一架。唔……到了。」
一歧日和一行:打一架???
就在說話間車行駛到了目的地,金魚姬比較了一番他們要步行前往的地方,保險起見是讓信徒等在了遠一些的地方。
金魚姬告誡道:「等一會無論聽到了什麼都不要靠過來哦。」
信徒連忙點頭答應,萬世極樂教的信徒就是這點好,金魚姬說的話就是絕對的,他們是不會違背的。
「黃泉的這個入口其實沒什麼人走的,也不知道惠比壽怎麼來了這裡。」
總覺得是有人指引,像她選擇的話肯定是去跳鏡湖或者從地獄走,那樣會被伊邪那美大人的分..身認為是關系者,如果從這個入口走的話,多半就是闖入者了。
領路的步伐走了一半,金魚姬在快到前問道:「你們是要進黃泉?沒有神明的神器去那裡太危險了,人類……你進去了,你可就算亡者了。」
一歧日和尚不理解亡者是什麼意思,還是鳴音湊到她耳邊解釋,如果被判斷是亡者的話很容易直接進入地獄,那可就徹底與此世沒了瓜葛。
「日和你在夾縫間游走很危險了,這次就不要參與了。」
「不行,那可是夜鬥!」人類少女當即大喊,她剛喊完就從一旁聽到了清脆的鈴鐺聲,還沒等兩名神器反應過來,周遭的藤蔓從地面牽起,把樹林中的來者捆到了樹上,「咦……你是陸巴?」
「陸巴?」聽了名字,金魚姬勾勾手指,藤蔓將人五花大綁送到了她眼前,被纏住嘴的野良拼命掙扎也掙脫不下來,「巴是誰的氏族來著?算了不重要。」
鬼燈早前在地獄開始參加神無月的聚會後給過金魚姬一版科普,金魚姬看了幾眼稍微記了一些,她沒想到自己真能遇上其他神明的神器。
金魚姬轉過了頭,她帶著這名神器走到了黃泉入口邊緣,令她感到奇怪的是,黃泉的入口……被封鎖上了。
繁瑣的咒文浮現在入口之上,它在拒絕外人的進入,顯然是裡面發生了讓伊邪那美大人憤怒的事情,於是她把入口堵上了。
「既然這樣的話……」金魚姬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她回過身去詢問夜鬥的同伴,「你們是要進去,還是只要夜鬥出來?」
「如果只是想要夜鬥神出來的話,還是有辦法的。」
第90章 現代
黃泉裡有什麼?
黃泉污穢女王、黃泉醜女和各類奇形怪狀的面妖,還有一條通往地獄的道路,不知道她過去跳過一次的禍口還在不在。
當然這黃泉裡面是什麼樣人類少女和神器不需要知道,他們只需要能把裡面的人救出來就行了。
「鳴音你和……邊上這小鬼叫雪音是吧?你們不是人類做不到,叫日和的小姑娘你過來一下。」
金魚姬將兩名神器趕到一邊,把人類少女叫到自己這。
「你只要呼喊神明的名字就行了,呼喚神明的名字,就能把他從黃泉帶出來了。」
「咦……這麼簡單的嗎?」
「哈,對於夜鬥神來說,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呢。」
後面如何打開通往黃泉的入口並把進入黃泉的禍津神救出來的就和金魚姬關系不大了,她困倦地打著呵欠,看著夜鬥神的相關者一個個到來。
——什麼嘛,這個禍津神……不是孤家寡人。
金魚姬覺得夜鬥和他剛認識他時產生了不少變化,算是好事吧。
她看著毗沙門天闖入了黃泉,而落後一步的小福神替日和打開了通往黃泉的風穴,與此同時惠比壽也被從黃泉推了出來。
天,也到了。
這是金魚姬在大正與天的使者一別後第二次見到天一方的勢力,畢竟她是個安分守己的教會聖女,好好地發展教會收集信仰。
打鬥的事她鮮少參與,偶爾幾次參與抓捕從地獄逃脫的亡者她也就是撐著手臂在旁邊看,只有一次下場了,她才撩起袖子管,還沒把黃泉之語掏出來對面的亡者就投降了。
「不,不要吃了我!」
金魚姬:哎,我長得這麼凶狠的嗎?
雲層上的使者俯視底下時,不經意瞥到了站在路邊上的紅發女妖怪,那女妖怪一點不見外,隔著一天一地的距離朝上方招了招手——還是笑著的。
天的使者:所以……為什麼地獄的人會在這裡?
使者眼皮一跳,再想想惠比壽進入了黃泉的說辭,黃泉裡有什麼呢?有伊邪那美,而這個女性妖怪就是那位的道標……
使者一個激靈附到這次派來的神器耳邊說了幾句,讓他攻擊的時候前往要避開那紅發的妖怪。
「如果她要幫忙怎麼辦?」
「那……只能打了。」不管怎麼樣邪惡的術士一定要除掉,「後續會怎麼樣到時候再說。」
還好事情沒有如使者擔憂的那樣發展,他們討伐惠比壽的過程中金魚姬只是站在邊上看,就算是幸子投來求助的目光她都無動於衷。
像惠比壽這樣的神明的死亡……代表著換代。
顯然眼前的惠比壽已經換過好幾代了,他不認識自己了。
金魚姬搖搖頭,她走過了抱著亡去的惠比壽哭泣的神器,無視了天警戒的目光走到了路的另一邊,從地上把掉落的黃泉之語撿了起來。
這就是幕後之人費盡千辛萬苦,不惜把神明也騙入局想拿到的黃泉之語。
如若這裡沒有她的存在,可能這筆就真的被那人撿了去了。
既然這樣的話,是不是代表……他就在附近呢?
金魚姬的眸色一沉,她指尖轉著筆繞著附近看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發現,想必幕後之人非常謹慎,就連拿取黃泉之語都是靠著面妖來完成的。
可惜了,本想直接把那人解決掉的。
金魚姬將黃泉之語放回了袖口中,她准備去黃泉……不,還是去地獄彙報一番,途徑急切呼喊的人類少女時她停下了腳步。
名為一歧日和的少女已經喊了好多次夜鬥的名字了,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夜鬥……他的本名不是夜鬥咯?」
金魚姬想了想,她是在江戶時期與夜鬥見了第一面,那時候他的自稱就是夜鬥了。
她是不知道怎麼安慰人類女孩,現在能救夜鬥的就只有她了,神明消亡可不會像人類一樣再地獄相見,神死了就是死了。
就像那位……那位名為什麼來著的禍津神?她後來有去尋找,結果就是尋找不到,他已經被人類遺忘而消亡了。
金魚姬拍了拍那少女的肩膀,隨即她直接跳入了被打開的風穴之中,只一人寬的洞口適合她跳入,不同於進去後就迷路的惠比壽和夜鬥,金魚姬是認得路的,只要往這邊走就能到——
金魚姬止住了尋路的動作,然後敏捷地往上空一跳給暴走的黃泉醜女讓開了路。
她現階段還是不要接近這裡的伊邪那美大人了吧……得趕緊去地獄一趟。
同樣的,金魚姬沒有去管還滯留在黃泉的夜鬥,觸怒伊邪那美大人的怒火肯定要有人來承擔,就算夜鬥只是棋子。
通往地獄的那條路倒沒有被封上,金魚姬輕松地在面妖的注視下穿了過去,等進入地獄的地界後,金魚姬抬眼看到的竟是童磨的笑臉。
喂,等一下,這邊的地獄是……?
她當即抬頭看了地獄的環境,這裡並不是童磨受刑的地獄,所以說童磨又……
把笑嘻嘻的鬼的臉按入了咕嘟咕嘟冒著泡泡的血紅池水中,金魚姬冷著臉喊來了附近的獄卒,讓他們趕緊把童磨帶回去。
「哦哦,我們是看在金魚姬大人您的面子上才放他……」
「不,你們沒看出他樂在其中嗎?」
去各個地獄受刑還能笑得出來的,也就情感缺失的童磨了。
「誒誒,金魚姬不要這麼絕情,這裡的刑罰明明比我待的地獄還要嚴苛哦?算是個不錯的體驗~」
金魚姬沒有聽童磨的辯解,她嘆著氣把頭抬起來的童磨腦袋又按了下去。
咕嚕嚕的,鬼的臉沉入了水中,雖不窒息可童磨還是裝腔作勢地努力掙扎著。
「不要給我添麻煩了童磨!我這個月又接到了鬼燈五封投訴信了,受刑就算了,不要把其他受刑的亡者也嚇一跳啊!」
「你真的精力旺盛,去找鬼舞辻無慘去,就當聯絡一下曾經的上下級感情了。」
童磨被獄卒帶走的時候嗯嗯啊啊說著是,可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並沒有把金魚姬的話放在心上,大概還是會我行我素吧。
麻煩,雖然覺得麻煩,可金魚姬還是任勞任怨地給童磨收拾爛攤子,誰讓那是自己家的鬼呢。
把黃泉之語送去給伊邪那美大人又花了她一點時間,現在除卻還留在伊邪那美大人分..身身邊的那一支外就只剩下被人類偷走的一支了。
金魚姬倒不怕那人類再去黃泉找,被激怒的污穢女王沒這麼好說話,短時間內那人類不會再采取同樣的策略了。
再說了,像惠比壽這樣的替死鬼哪有這麼好找的。
扎著雙馬尾的女神把那支沾了惠比壽血跡的黃泉之語收了回去,她思索了一會兒問道:「惠比壽,是本宮的第一個孩子吧?」
「……我以為您不記得了?」
「還不是鬼燈,說什麼要跟高天原重新建立聯系,讓本宮好好記一下,本宮又不需要去跟那裡的人見面。」
伊邪那美說的在理,可能是鬼燈的惡趣味。
「對了,金魚姬你幫我聯系一下這個人。」伊邪那美想到了什麼,她這次提出了一個具體的人名,「本宮想要高迪那樣的建築。」
「啊……是叫安東尼·高迪?是西班牙那邊的人呢。」
金魚姬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會找鬼燈聯系一下西方地獄能不能把這個人借過來的。
「不要聯系鬼燈,本宮同他說了很多次了,他始終沒有動作。」
那肯定就是不願意幫忙去聯系西方,也是了,對於鬼燈來說這種工作之外的事都是麻煩,不重建伊邪那美的門廳,伊邪那美也不會頻頻來找他投訴。
「好的伊邪那美大人,在黃泉之語的事情結束後,我會去西方轉一圈的。」
金魚姬嘴上這麼說著,她把自己的神明勸了回去。
但是等黃泉之語全部收回來……那得什麼時候呢?
回到此世的金魚姬又像個無事人一般,她在教會一個電話打給了守在黃泉入口附近的信徒,那信徒大喊「還好聖女大人無事」,然後他緊張地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那雷聲太響了,聖女大人您沒事就好。」
「我馬上回來!」說著信徒掛斷了電話。
後來那人類少女上門來道過謝,金魚姬不覺得自己有幫助很多,但一歧日和還是強硬地帶著夜鬥過來了。
「我說,不用過來啊,她不需要我——」夜鬥的話在見到金魚姬後戛然而止,不想來的說法都是推辭,他其實……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那個,謝謝啊。」
他們走的不是正門,人類少女脫離了自己的軀體後也跟著夜鬥□□而入,金魚姬微微朝身邊的侍女一笑,幾句話將她給打發走了。
夜鬥見人走了,他撓撓腦袋落了下來,開門見山地發問:「那支筆,是被你撿走了嗎?鳴音他們跟我說了,你把東西帶走了。」
金魚姬點點頭,沒有否認,「那本來就是伊邪那美大人的東西,我自然是得回收了。」
……伊邪那美……大人?夜鬥皺眉思考,等等……難道說??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有人把黃泉之語從黃泉偷了出來。我後來去找惠比壽的神器確認了一下,有人跟我說……你是被派過去救惠比壽的。」
「夜鬥神,能否請你告訴我……你與發生在平安時期的亡者偷盜黃泉之語事件有何聯系嗎?」
夜鬥瞳孔一縮,他仿佛被枝繁葉茂的地獄植株團團包圍。
「告訴我吧,你與那名人類的聯系。」
第91章 現代
「啊,你是從他的願望裡誕生出來的……」
夜鬥給了金魚姬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金魚姬思索著禍津神與那名人類的關系,最後還是放他走了。
「金魚姬閣下不把他留下來嗎?」影影綽綽地從房間內飄出了不少面妖,它們先前藏在夜鬥所看不見的角落裡,「您要找的便是他的父親,那位術士。」
黃泉之語隨著伊邪那美大人閑來無事不斷改進已經出現了3.0乃至4.0的版本,召喚出來的面妖為首的也具備了說話的能力。
「留下來?不,那禍津神做不了餌釣不出魚。」金魚姬非常清楚這一點,那幕後的人類某種程度跟苟命的無慘差不多,哪是這麼容易勾出來的,「順其自然吧,他要是想做什麼,自然會露出馬腳的。」
金魚姬讓身邊的面妖持續觀察著這個世界,她還從地獄借調了不少人手給自己幫忙。
她也去調查過夜鬥給出的信息,但那名人類消失不見了,學校的消息說請假休學了便再無下文。
在等待幕後之人再次有所動作的情況下,金魚姬去參加了……鬼滅學院的學院祭。
是的,她受到了琴葉的邀請,准備一同去參觀鬼滅學院的學院祭,為此她特別把天天跟他哥哥泡在一個地獄的繼國緣一找了過來,讓他幫忙盯一天的梢。
繼國緣一:可以,我去跟兄長打個招呼。
鬼滅學院學院祭開始的那一天,整個學院內張燈結彩的,氣氛非常歡樂。
嘴平伊之助心情也不錯,只是有些別扭地拉了拉領口的領結,嘴上吐槽:「所以為什麼是最普通的咖啡廳,我提議的豬突猛進比試不好嗎?」
「當然不好!」正在看班裡女生可愛女僕裝的善逸頭也不回地反駁,接著語氣興奮地說,「喂你看,千鳥她是不是很可愛?誒朋美很適合女僕裝!」
我妻善逸將班上的女生評價了個遍,然後意猶未盡地說:「啊,果然還是想看禰豆子妹妹穿女僕裝,那一定……喂,伊之助你捅我干什麼?」
嘴平伊之助翻了個白眼,他往旁邊讓了一步路,讓身後的炭治郎走上前搭住善逸的肩,禰豆子的兄長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微笑問:「善逸,您想看禰豆子穿什麼?」
因為太過興奮而沒有聽到聲音的我妻善逸一滯,他立刻轉過身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沒有!禰豆子妹妹穿校服就很可愛了!」善逸瘋狂搖頭。
伊之助看著兩名好友日常的對話,他又看了看表,趁著班級開始營業前准備出去一趟,溜出教室門前他被同班女生捉住,讓他等會活動開始了不要偷溜,必須回來。
「伊之助你可是班級的臉,不可以翹班。」
「是——我就去接一下人!」伊之助跑得飛快,他一彎腰就從門縫間鑽了出去,以最短的距離跑到校門口後,他……有一句話憋在嘴裡沒說出去。
為什麼!為什麼金魚姬在他媽媽邊上!
校門口有說有笑的二位女性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過去搭訕的也不少,都被其中那位紅發的女性給委婉勸離了。
所以為什麼金魚姬會在啊!
做了會心理准備伊之助才靠過去,他媽媽當即將他抱了個滿懷,掙扎著從媽媽的懷抱中脫離的伊之助看見了衝他笑的金魚姬,一下子打了個寒顫。
總覺得沒有什麼好事。
「伊之助等會是不是要去班級的攤位幫忙?我和金魚姬小姐一起逛就好了。」琴葉笑著聽她兒子介紹今天學院祭有什麼好玩的,臨近活動開始的時分,琴葉開始趕人,「金魚姬小姐也對學院祭很感興趣,我們要先去……」
黑發女子興致勃勃地展開了學院祭的地圖,她與金魚姬湊在一起研究游樂的攤位在哪裡,等玩累了再去伊之助班級的咖啡廳喝個下午茶。
嘴平伊之助:……行吧,媽媽你開心就好。
他媽媽是真的對學院祭的一切感興趣,就是不知道邊上的金魚姬是來干什麼的了。
是來玩的?還是來看看……轉世的人都過得怎麼樣。
實在有些放心不下,伊之助趁自己的媽媽沒注意,跟金魚姬小聲說道:「你……要不還是不要出現在權八郎面前了吧?那次你出現在校門口之後,他隔天問了我你是誰。」
這對於灶門炭治郎而言有些反常,問一遍正常,可盯著伊之助問好幾遍就有些不對了。
「權八郎說覺得你有些熟悉,果然還是高馬尾那個混蛋之前在他身邊待了太久了吧!」
伊之助思考了半天,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應該?我對你的小伙伴沒什麼興趣,就是琴葉邀請了我才來逛逛的。」
金魚姬聳聳肩,在送走伊之助後便跟琴葉一起去逛攤位了,她對這樣的學院活動很新奇,這裡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想法,比起傳統的祭典有趣不少。
她拉起弓,拉弓的姿勢說不上多標准,就在弓道部的成員以為金魚姬這一箭一定會脫靶時,金魚姬卻快准狠地把箭射到了紅心上。
「這弓有些輕。」金魚姬氣不喘臉不紅地放下弓,轉頭問邊上的學生,「多少分能拿獎品?」
還在愣神的弓道部成員嘴裡說了個數字,十幾分鐘後他們就徹底撐在地上無法恢復,這位看上去手臂纖細的女子以完全不合格的射箭姿勢把獎品拿走了大半,還包括大獎。
「給琴葉,這個你回頭送給伊之助吧。」金魚姬笑眯眯地把一張野獸面具遞了過去,不是野豬頭套真的可惜了,「這個大的熊玩具你要嗎?」
已婚並有著上高中的兒子的嘴平琴葉看了看比她人高出不少但被金魚姬輕輕松松提在手上的玩具熊,搖了搖頭。
她早就過了少女心的年齡了,要這個東西干什麼。
金魚姬繼續看宣傳單上的介紹,她走過了在玩「藝術就是爆炸」的美術部,見到了被譽為斯巴達教師所帶領的劍道部。
「啊,是金魚姬閣……小姐!」站在門口的錆兔招招手,他的視線落到了巨大的玩具熊上。
金魚姬閣下就這麼提著這個東西走了一路?真不愧是金魚姬閣下……對妖怪的臂力大概有所了解,錆兔場面話地介紹了一下劍道部的活動。
「就……打贏義勇就行了。」在前世熟悉的妖怪面前,錆兔直接把敬語省略了,「可義勇不肯放水。」
富岡義勇的劍道是什麼水平?比起鬼殺隊柱的水平當然要差上不少,這時代又不需要殺鬼了,但富岡義勇依舊領先大部分人。
「所以……」金魚姬拖了長音,「沒有挑戰的人?」
錆兔沉重地點了點頭,就算有他和真菰在這邊發傳單也沒用,被他們騙過來的人一看對手是富岡老師,拔腿就跑。
「本來想讓義勇在學校裡的人緣好一點的……哎。」沒想到起了反效果,「如果讓義勇發傳單的話,就更不會有人來了,炭治郎那孩子還在忙班級的活動。」
說著錆兔就頭疼,感覺這學院祭的企劃一開始就做錯了,只能希望回頭教師組的表演能讓義勇出彩一點。
「教師組的表演?」
「嗯,今年學校的話劇社下了大血本找了老師來幫忙,還原創了個劇本。」
具體是什麼錆兔也說不上來,反正話劇社的表演光看參演名單噱頭就很足了,他們把學校裡人氣高的老師都拉下水了。
話劇社的宣傳單他回去找了找也塞了金魚姬和琴葉一份,等離開了劍道部後金魚姬隨口解釋,那孩子是鱗瀧錆兔,比伊之助高個年級。
琴葉點點頭,對於金魚姬的人際關系圈毫不驚訝,畢竟在教會裡她也見多了權貴人士。
接下來她們直接去了伊之助班級的咖啡廳裡,因為琴葉的長相和伊之助太像了,所以她很容易就被認出來是伊之助的媽媽。
相比之下金魚姬就只是漂亮了,她用好看的笑容哄得盯著她看的我妻善逸暈暈乎乎地給她上了咖啡,鬼滅學院的風紀委員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位漂亮姐姐他之前好像見過。
是……是伊之助認識的?那天小伙伴衝向馬路對面的事件回放在我妻善逸腦海。
忽然,金發少年神經緊繃,他抱著盤子如同受驚的兔子般往後一蹦,差點把身後路過的女同學給撞到。
「抱、抱歉!」我妻善逸摸了摸自己的心髒,他猶豫地看了回去,發現紅發女子正滿臉好奇地盯著他看,「我、我臉上有什麼嗎?」
完全沒了平時見到女孩子的那種欣喜,我妻善逸一直在懷疑剛剛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怎麼會從這麼漂亮的姐姐身上聽到那種可怕的聲音呢?
要不是刀不在手邊,他可能就要把刀拔..出來了。
而金魚姬則上下把金發少年打量了好幾遍,然後拖著下巴感慨道:「不但外表……連特質都一模一樣嗎?」就轉世來說,真的很奇妙了。
我妻善逸:……這個漂亮姐姐在說什麼啊好可怕嗚嗚嗚!
第92章 現代
我妻善逸連跑帶躲,等他一把抱住炭治郎的胳膊並開始哭的時候,炭治郎很無奈地朝面前的客人笑笑,然後把我妻善逸拉到了一遍。
「善逸!你這又是怎麼了……」
「嗚嗚嗚,那個女人好可怕!」我妻善逸往後一指,可炭治郎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了空蕩蕩的桌子和被拉開的椅子。
「善逸,那裡沒坐人啊?」
「……???」
被我妻善逸戒備了一瞬的金魚姬已經離開了伊之助的班級,她兩手背在身後獨自在走廊裡逛著,路過其他班級的活動時也進去看了看。
比如鬼屋,她充滿好奇心地對學生們扮的鬼打量了半天,然後提出了改進看法。
「如果是吊死鬼的話,這裡的淤青會深一點,脖子其實沒這麼長……」金魚姬比劃著,而聽她講解的學生雙目放空,「貞子的話更偏愛像素清晰一點的屏幕哦,沒必要找這種老電視的道具,外面賣的高清的都ok的。」
不,您快點走吧!說好的害怕呢!
金魚姬真的對這種一眼看過去就是假的鬼生不出多少害怕的心,而且,地獄的鬼實際上也沒這麼面目可憎?
地獄也在隨著時代發展,科學技術方面及外來獄卒的招聘,就像火車小姐把自己的座駕換成了拉風的摩托車,還時常跟著此世的最新品進行改進。
金魚姬走著走著忽然停住了腳步,她來到了學校的禮堂門口,據說稍晚些時候這裡有節目演出,其中就包含了鱗瀧錆兔推薦的戲劇社的表演。
表演的話……她能見到多少認識的人類呢?
這個疑問在節目開演的時候得到了解答,在外面小半個下午的金魚姬最終被琴葉有手機聯系上,她們在禮堂外彙合後,伊之助拿了座位的票。
他聽聞金魚姬想看戲劇社的表演時神情一下子古怪起來,很快恢復了正常。
「啊、戲劇社啊……可以看可以看,都可以看。」伊之助面色復雜。
他是去看過戲劇社彩排的,那次他被同年級的神崎葵找過去搬東西,驚鴻一瞥災難般的排演現場。
老師和學生湊在一起,足夠災難了,特別是還有不對付的幾個人。
伊之助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是讓自己的媽媽等會注意安全,至於金魚姬……他覺得這一位能夠保護好自己。
嘴平琴葉:……為什麼要注意安全?不是看節目嗎?
在戲劇社之前,那些節目還是蠻精彩的,可等戲劇社出場後,之前的那些節目就變得平平無奇。
戲劇社表演的是一個老套的勇者打敗惡龍救回公主的故事,只是看了那演員,金魚姬噗得就笑了出來,看得一旁的琴葉一頭霧水。
黑發女子看看舞台上黑發手持木刀的成年男性,小聲問自己的兒子:「這位是……?」
伊之助木然地看著演員表,回答道:「惡龍吧。」
戲劇社說是抽簽決定的角色,但實際上是暗箱操作,把特定的角色給了特定的人,剩下的才是隨機抽簽。
這次戲劇社的表演教師組也想通過這個方式來促成某一對對像。
表演惡龍的富岡義勇本色出演,他面無表情地揮舞著木刀把戲劇社的學生砍得七零八落,倒是沒用多少力道,就是他們真的很菜。
等來到公主面前時,他思索了半天,忘了台詞,最終喊了公主的本名:「甘露寺,你跟我走吧。」
咦!台詞是這樣的嗎!等等不對吧,惡龍難道不應該直接搶了公主就跑嗎?
甘露寺羞赧地在眾人面前漲紅了臉,她提起裙子,一巴掌拍掉了富岡義勇抓住木刀的手,要不是富岡義勇握得緊,刀就要這麼落在地上了。
「咿呀,跟惡龍先生去哪裡呀!」櫻粉發的公主甜美地捧著臉蛋。
至此,節目開演五分鐘就脫離了劇本。
富岡義勇又思考了幾秒鐘,他想起了台詞,但只想起了一半,「去城堡,跟我結婚。」
富岡義勇這句話話音剛落,尚在幕後做准備工作的某化學老師當即抽出了邊上的道具劍,想了想他把劍扔了回去,准備出禮堂一趟去化學實驗室取點原料來。
——「是時候送富岡這混蛋上天了。」
然後這位勇者角色的化學老師被學生七手八腳地攔住,最後還是扮演國王的歷史老師哈哈大笑,走上來把勇者按在原地。
「沒事的伊黑!按照劇本,最後會和甘露寺……不,公主結婚的是你!」煉獄看到自己說到甘露寺名字的時候伊黑面罩下的臉一紅,接著邊上負責舞台特效及參演的宇髓衝煉獄豎了個大拇指。
宇髓·美術老師·王後·天元說道:「好了,富岡和甘露寺已經下場了,煉獄、伊黑,該我們出場了。」
舞台上嬌羞的公主搖著頭跟著惡龍走了,力大無窮的公主又一巴掌拍在惡龍身上,把惡龍拍了個踉蹌。
富岡·惡龍·義勇:……我覺得甘露寺更適合當惡龍。
之後的表演充滿了笑料,無論是煉獄滿腦子只有紅薯獎勵的國王還是長得比國王還高壯的王後宇髓,至於勇者伊黑小芭內?他那陰沉沉的模樣一直讓觀眾覺得,這是不是魔王和惡龍搶公主的故事。
陰沉的勇者在路上遇見了巫女蝴蝶忍和藥劑師蝴蝶香奈惠這對姐妹,不知道怎麼無縫接入奇幻世界觀的僧侶悲鳴嶼行冥,哦對,還有狂戰士不死川實彌。
不死川·被強拉來的·實彌:老子等會第一個就把富岡的腦袋給扭下來。
一路上磕磕絆絆,但總歸劇情順利地進行了下去,等到了救公主那一幕時,惡龍富岡義勇看著對面一隊討伐自己的「人類」角色,忽然就陷入了沉思。
——他記得錆兔跟他說……參演話劇社是能讓他改進一點人緣?……可這真的能夠做到嗎?
反派役的富岡義勇不明所以,但他剛剛下台跟甘露寺重新復習過台詞了,這一次他絕對可以不忘詞。
富岡義勇認認真真棒讀念著台詞,人設一點沒崩,把沒什麼朋友因為寂寞而去搶公主的惡龍演得非常好。
而勇者這一方也高聲斥責惡龍的不對,兩方快吵起來的時候,在旁邊看了會的公主趕緊出來打圓場。
「不是的不是的,惡龍先生對我很好!」
甘露寺一本正經地打斷了,然後少女心十足地說起了富岡義勇帥氣的地方,也是因為帶上了少女心的濾鏡,不管是富岡義勇還是其他人都愣住了。
宇髄天元:喂喂,甘露寺這是什麼情況?
蝴蝶忍:蜜璃她有點戀愛腦……嘛,可能是剛剛在台下富岡老師給蜜璃表演了什麼。
劇情又一次脫離了台本,聽甘露寺誇別的男人的伊黑再也忍不住,黑著臉拔出道具劍與富岡交手在一起,台下的金魚姬恍若看到了水之呼吸與蛇之呼吸的影子。
哎,該說不愧是以前當過劍士嗎?
故事的結局當然是好的,氣急敗壞的勇者高喊出了自己的告白,勇者隊伍裡的其他人迅速衝上前把惡龍帶走,遞給伊黑一束花然後集體退場,把所有的舞台都讓給了伊黑和甘露寺。
伊黑小芭內:……我是不是被算計了?
甘露寺蜜璃:咦,這是怎麼了?劇本是這樣寫的嗎……?
兩個互相暗戀的人在舞台上沒有糾結很久,也因為在眾目睽睽之下,不想讓甘露寺下不了台的伊黑大聲以勇者的身份說出了自己的心思,越發害羞的漲得滿臉通紅,緊張之下她答應了伊黑的告白,一下子將人抱起衝進了帷幕中。
看到這一幕,金魚姬又在座位上小聲笑了出來,這讓她想起了上一世甘露寺與蛇柱伊黑小芭內結婚的現場,過於高興的甘露寺也是這麼穿著白無垢,把伊黑舉起就跑。
力氣大,就是了不起。
盡管劇本是離得十萬八千裡,但公主和勇者還是過上了幸福的生活,這讓扮演老母親的宇髄天元假惺惺地摸了摸眼淚,他們終於是把同事嫁出去了。
戲劇社的演出充斥了各種意外,但總體來說老師帶給學生們非常新奇的演出,特別是富岡老師,本來只覺得他們的體育老師特別凶,沒想到還有這麼憨的一面。
「哎,真的很有意思啊伊之助,金魚姬小姐你覺得……」琴葉隨著觀眾一起鼓起了掌,可她轉過頭的時候,卻發現身邊的座椅空蕩蕩的,「咦,金魚姬小姐呢?伊之助你看見她什麼時候離開了嗎?」
「啊……大約五分鐘前吧,就謝幕之前。」其實伊之助沒有看到,但隨便編個謊騙騙媽媽還是很容易的。
被琴葉所尋找的金魚姬此刻來到了鬼滅學院之外,她接到了地獄的聯絡,說是神無月的會議出了點變故。
「……嗯,事情大致就是這樣,大王是這麼跟我說的,麻煩金魚姬閣下你跑一趟了。」
「好說。」金魚姬眯著眼掛斷了鬼燈的來電,接到她通知沒多久的信徒迅速將車開到了目的地,而坐上車的金魚姬報了個地名,「越快趕到越好,我有點急事。」
神無月……神的會議,還真是人類會鑽空子的時候呢。
第93章 現代
「真……壯觀啊。」
說是神無月的神明都聚集到了出雲,但真的出了事,他們還是緊急結束了會議。
金魚姬在距離一歧日和學校很遠的地方就下了車,然後一路慢慢步行過去,途中也見到了不少神器爭鬥的場面。
窸窸窣窣地從路邊的草叢中探出了幾名獄卒的腦袋,他們恰好在附近帶回亡者,沒想到神議中斷的神們自己開打了。
「金魚姬大人,我們是?」畏畏縮縮的亡者縮著脖子抱頭蹲下,而那些個迎接科的獄卒也差不多,生怕被誤傷了,「您能不能幫我們開個路。」
「可以。」金魚姬點點頭。
她灑出的種子落到地上直接將地面撐開了一條碩大的裂縫,縫隙一路往下延伸,是直接將道路開到了地獄門口。
末了,金魚姬拍拍手,她指了指蜿蜒的縫隙,「從這跳下去就行,底下會有葉子接住你們的。」
跳……要跳嗎?獄卒咽了咽口水,他們從深不見底的洞口向下眺望,似乎是能見到地獄的景致。
早有聽聞鬼燈大人一夜能從地獄挖到天國,萬萬沒想到金魚姬大人的水平只強不弱。
最終迎接科的獄卒還是閉著眼帶著一串牽在繩子上的亡者一躍而下,刺耳的尖叫聲隨之響起,在確定自己操控的植物有接到獄卒與亡者後,金魚姬撤去了灌注於種子上的妖力。
慢慢收回的藤蔓抵不過大地的合攏,漸漸的金魚姬眼前只留下了一條很細的縫,可能等到晚上的時候這縫就徹底消失不見了吧。
然後是……金魚姬昂起頭,她看著天上的混戰。
那是木花開耶姬?原來她也會參加戰鬥的嗎?有些神有點眼熟,金魚姬稍作打量就開始尋找那人類術士的身影。
她記得夜鬥是說,毗沙門天因為神器的事記恨上了那人類術士,所以這次神無月的襲擊事件也是那位女武神抓住了天的空當所制造出來的。
傳言被那人類術士用手中的神器刺到,被攻擊的神器就會逐漸想起自己生前的事,而對於神器來說呢……身為人類的他們如何死亡的是神的禁忌。
那是該被討伐。
金魚姬正打算走得裡戰場的中央近一點,她走了沒兩步,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名黑發少女的身影,她定睛一看那是幸子,或者說是夜鬥的神器鳴音。
自打幸子被夜鬥收為神器後,金魚姬便隔斷時間會關注一下,在發現神器不被提醒真名是不會想起過去的後,她也稍稍放下心來。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晃晃悠悠的少女神志恍惚,她撫摸著右側的脖子,不住地在那抓撓,金魚姬知道那裡刻著神明賦予她的名。
少女口中叨叨著疼、冷之類的詞,她那踉蹌的步伐總讓人懷疑下一秒她是不是要摔到在地面上,可她還是「堅強」地走到了金魚姬的跟前。
如果她不攔在這裡,那幸子會走到那裡去呢?
金魚姬的胳膊被幸子抓住了,找到倚靠物的黑發少女抬起頭,眼裡充斥著迷茫與驚恐,她不明白自己的這種情緒是什麼。
「我……為什麼會覺得您有些眼熟呢?」
「啊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
「為什為什麼……為什麼我要遭這種罪?」
一切反應都在靠近金魚姬後變得激烈起來,幸子的話語從一開始的自言自語發展成了對金魚姬的質問。
「好疼,你快幫幫我。」
「為什麼你只是看著啊?快點救救我啊!」
「……」金魚姬反握住了幸子攥住她胳膊的手,她注意到少女頸間的名字的黑色產生了裂紋,並隨著她激動的話語一點點碎裂,「你……」
「什麼啊,原來聖女大人你活著啊……」所有強烈的情緒在這一刻攀至頂峰然後砰然瓦解接著化為平靜,「您還活著的話,為什麼不來救我呢?」
「很疼,被教主大人吃掉的時候好疼,教主大人還說你也被她吃了……」
黑發少女言語平靜,連抓著金魚姬的手都不再顫抖,她抬起的雙眸中寫滿了死寂,然後滿腔的怨恨與不甘從黑眸中溢了出來。
她叫幸子,是江戶時代萬世極樂教中聖女的貼身侍女。
而她死於食人鬼之口。
本來,本來幸子是不會有這種情緒的,即便是死亡的時刻她心中所想的都是聖女大人的安危。
而現在呢,那些不該出現的情緒都受墮妖影響出現了,並無限制地增殖堆積在她的胸口。
為什麼啊為什麼啊!聖女大人您告訴我,您至少告訴我您是如何——她的視野在一點點身高,並且眼前衍生出了復數的紅發女子的輪廓,影影重重地疊在一起,最終形成了俯視的視角。
金魚姬從平視到揚起頭,她一點點睜大了雙眸,驚異地看著在幸子身上發生的變化。
繁復妖異的花枝從人型的軀體上生長出來,然後少女頭部的位置也產生了異變,昆蟲的復眼、山羊的犄角、人魚的耳鰭,像是拼湊縫補一般,蛇一樣的尾巴盤縮彎起,將金魚姬整個圈在身前。
已經沒有任何人類的特征了,完完全全就是個異形生物,這就是神明口中所說的墮妖吧。
「哎……真美。」不是那種醜陋不堪的肢體拼接,而是頗有美感的異形,金魚姬沒有被嚇到,也沒有感受到妖魔的可怕,她手臂一伸,踮起腳就摸到了疑似臉的部位。
「幸子,你恨我嗎?」
妖魔似乎從喉嚨口擠出了「恨」的回答,金魚姬沒有覺得奇怪,她將被負面情緒籠罩的妖魔控制在身前。
「那幸子你要殺了我嗎?」
妖魔好像回答了殺字又好像沒有,金魚姬長嘆一口氣,早就蓄勢待發的蒼翠植株蜂擁而上,牢牢地把試圖朝她伸出爪子的妖魔捆在了原地。
「哎……要是讓這附近的神殺了幸子你我也會感到困惑的。」
金魚姬記得神明那邊好像視墮了妖的神器都會直接鏟除,而這一的神器也會對神明產生反噬。
誒對,幸子是夜鬥神的神器吧,她這個樣子的話?
金魚姬再一次把視線聚焦到了雲層之上,剛剛不知從何時起爭鬥的聲音就停止了。
是結束了嗎?
金魚姬看了化作妖魔的幸子幾眼,邁開了腳步。
*
與天進行誓約儀式,需要獻上道標的首級。
占蔔一共有三場,每一場都需要不同的道標來充當貢品,而這對於與天對立的一方是絕對的不利,因為天擁有三大神器。
第一場夜鬥一方輸了,第二場夜鬥一方勝了,等到了第三場的時候,又要挑選誰來當貢品。
神明都猶豫了,神器死了可不會像天的神器那般進行換代,他們的神器死了就是死了。
「那……由我來充當貢品,可以嗎?」悅耳的女聲自人群後傳來,擋在前方的神與神器都讓開了路,把雙手環抱的紅發女妖怪露了出來,「——由我,伊邪那美大人的道標來充當。」
她的話音剛落,周遭的神就炸開了鍋,小聲地議論開了,能在此處聽到這個名字,可不一般。
閻魔大王也看到了金魚姬,他龐大的身軀朝金魚姬靠了點,發現完全藏不住自己後,他自暴自棄地走過去低聲詢問,「金魚姬你怎麼來了?」
「來找人的呀,閻魔大王,能否麻煩您一下。」金魚姬附到閻魔大王的耳邊拜托了什麼,地獄的主神點了點頭,然後金魚姬走到了誓約儀式的正前方。
「只要是神明的道標就沒有問題了吧?對陣營有什麼要求嗎?」紅發碧眸的女性妖怪朝著天上的天照神問道,「種族似乎都行吧,我看天神閣下的梅雨小姐亦可。」
這樣的對話對於天而言是非常冒犯了,但天照卻沒有感情波動,她舉起了手,准備進行第三場占蔔。
這個時候跪倒在地上的夜鬥才反應過來,他大聲發問,問金魚姬為什麼在這,還有……還有為什麼都要站出來幫他。
站在前方的金魚姬背著身擺擺手,她說:「因為要拿走你一樣東西了,而且……我的死亡也就是丟失一點記憶。」
死的滋味金魚姬不喜歡,但分散那人類術士的注意力是有必要的。
「天·御鏡,地·金魚姬。」
「以一方之死,明示天道。」
伴隨著其中一人的頭顱落下,占蔔的結果也隨之產生。
「第三場……錯誤。」
不同於邊上聽到這個結果喜極而泣歡呼出來的夜鬥的同伴,金魚姬慢悠悠地活動了一下脖頸,接著她朝後方的閻魔大王比了個手勢。
五和十二,沒頭沒尾的兩個數字讓閻魔大王動了起來,金魚姬也一下子闖入人群中,將天沒有說完的審判拋在腦後,她目光捕獲的目標在逃,她緊追不放地衝撞了邊上的神明與神器。
「喂,你干什麼啊!」
逃竄的人披著白色鬥篷並看不清外貌,他不知道是什麼暴露了自己,心想只要逃掉就沒問題了,可蒙頭淘寶的他撞上了一堵牆。
不是牆,但閻魔大王的體型在神明中也是獨樹一幟的,來自地獄主神的威亞讓逃亡者頭皮一麻,他下意識抄起手邊的神器捅了出去。
「抓、到、你、了。」
一字一頓的奪命耳語自背後響起,那人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天旋地轉,金魚姬干脆地掀了他頭上的布,也卸了他手中攥著的武器。
「雖然不記得你現在叫什麼了,但從平安時代就逃到現在,你可真能耐啊。」
「罪不可赦的亡者。」
「把黃泉之語交出來吧。」
*
「金魚姬~」
「嗯?」
「金魚姬~」
「嗯。」
「金魚姬——」
「……」
她深吸一口氣合上了手中的書,金魚姬揉揉發漲的額角,抬眸瞪向了一直在騷擾她工作的童磨。
她伸手揪住了童磨的臉,白橡發的鬼被她捏得臉頰變形,連口中說出的話都變得含含糊糊。
「唔,金魚姬怎麼愁眉苦臉的?」童磨努力把話說清楚,然後他進一步湊了上去,得寸進尺地沾著滿身的紅色血水擠到了金魚姬的身邊,「是因為我讓你覺得煩惱了嗎?」
「不——」金魚姬拖著長音把惱人的童磨的腦袋從頸邊推走,這鬼表達情感就黏黏糊糊的,在下了地獄後變本加厲,金魚姬搖了搖頭,「童磨你的事在我這還能算煩惱嗎?」
金魚姬背後的面妖隨著她的指揮一擁而上,把童磨按回了紅色的池水裡。
她現在的辦公狀態和繼國緣一差不多,鬼燈投訴信積攢多了,便把金魚姬從此世喊了回來,剛巧金魚姬想把幸子和不知名的人類逃犯送回地獄,干脆就把萬世極樂教的事拜托給了還在讀書的伊之助。
嘴平伊之助:金魚姬你他媽給本大爺滾啊——
接著金魚姬學著繼國緣一的樣子,把桌子和文件都從伊邪那美的宮殿搬到了地獄邊上,童磨在哪受刑她就坐邊上看。
於是那些獄卒也就把童磨放給金魚姬看管了,對於他們來說,少看個童磨能減不少的工作量。
「我在想幸子的事。」
「幸子……哦哦哦,那是金魚姬你的侍女呢~」
童磨這次倒是很快想了起來,在地獄受刑無聊的時間他也只能把過去的記憶翻來覆去看。
沒辦法誒,那只凶巴巴的黑發地獄鬼可是一直看他不順眼呢,要是他再胡鬧下去的話,可是真的會沒命的。
童磨雖沒有心,但察言觀色的能力總還是有的。
「幸子,我記得幸子被我吃了呢~」童磨普通地說著名為幸子的侍女的末路,不解地追問,「怎麼忽然提起幸子了呢?」
金魚姬托腮想得出神,被童磨喊了才收回了放空的思緒。
啊,她好像沒有跟童磨說過,幸子沒有按照正常亡者的流程進入地獄,而是走了另外一條路。
覺得解釋太麻煩了,金魚姬拍拍手,不遠處的獄卒聞聲趕來,他們畢恭畢敬地俯下身子,聽到金魚姬的吩咐後馬上離開。
沒過多久,獄卒領著一兩米多高的怪異生物走了過來,外貌兼具了各種生物的特點,宛若精美拼接的雕塑。
金魚姬張開手向著童磨介紹道:「這就是幸子,嗯……出了點意外。」
童磨訝異地張開嘴,嗆了就口水。
幸子不同於先前在此世那樣對金魚姬攻擊性十足,冷靜下來的她對著金魚姬問東問西,像是要把她所不知道的一切都問個清楚。
然後金魚姬就想辦法從夜鬥神那邊把幸子接了回來。
「喂等等……這是妖魔化了吧!得趕緊解決……」盡管不知道為什麼幸子沒有影響到自己,夜鬥第一反應也是讓雪音變回武器打算出手,「一定是那個混蛋老爸……」
金魚姬及時制止了夜鬥,並表示幸子的事情她能夠解決。
「差不多就這麼回事,我就把幸子帶了回來。」說罷,金魚姬嘆了一口氣。
有關神明與神器這一塊是金魚姬知識的盲區,但她已經在努力去翻閱地獄庫存的數據,試圖找到解決方案。
「罪人暫名藤崎浩人也說不出什麼……也是了,神器知曉生前的名字的隱患早就存在了。」
夜鬥的父親不過是通過另一種方式,讓神器化作妖魔。
在天的審判上鬧了很大一場,最後都是閻魔大王出面給兜住了,他們地獄要抓捕罪人,逃脫了很久的罪人也是名正言順,天沒有與他們計較。
幸子來了並沒有停留太久,她認為這個形態的自己是醜陋的,在尋找到解開的辦法前,她不打算多次出現在金魚姬眼前。
高挑的妖魔俯視著底下沉在池子中的食人鬼,她不知道在哀嘆什麼,留下了不可見的淚水。
聖女大人……教主大人……
大家都已經不是人類了。
太好了,聖女大人原來不是人類啊。
「我說童磨,你是在受刑不是在享受……邊上的亡者不止一次來給獄卒提意見,懷疑我們是不是給你減輕了力度!」
「誒誒誒,可這真的很沒意思啊,唔,還不如我自己把眼睛挖出來呢~金魚姬要我的眼睛嗎?是漂亮的七彩虹眸哦。聽說此世的人類有什麼便捷的保存器官的液體好像叫福爾——」
「嘭!」
「等!金魚姬大人您不要進到地獄裡面去啊!」
就算走出去一段距離,依舊能夠聽到地獄那邊傳來的喧鬧聲,幸子走得稍慢了些,像是再多聽一點,這讓給她帶路的獄卒注意到了。
「幸子小姐,你要回去一下嗎?」
妖魔緩慢轉動了腦袋的位置:「不用了,現在就很好了。」
如果、如果這個故事中,聖女大人……聖女大人是個普通人類的話……
幸子搖搖頭。
不,現在這樣的結局已經很好了。
第94章 大正
說是要重建萬世極樂教,金魚姬便回到了青森,在教會的原址上已經有動工的人,那是由附近的信徒自發阻止的。
重建,其實也就是把戰鬥中毀壞的那一半給修繕完,再清點清點損失,把倉庫的庫存整理一下。
少肯定有少,這麼大個教會沒了人,小偷小摸自然是有的,但這並不重要,人所犯下的罪過等死後自然會得到清算。
萬世極樂教的重建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中途金魚姬注意到鬼殺隊的人有過來查看過,只是隱的成員在遠處觀望,在她發出邀請問要不要進來坐坐前,人類很快跑了。
紅發的聖女歪了歪頭,她讓背後的信徒不用在意接著干活。
萬世極樂教重新接納信徒已是半年後的事,幾乎每個前來的信徒都會問一下童磨的事,金魚姬也就裝模作樣地說出自己的編造的謊言然後淚水一流。
一般來講,在這樣的表演過後信徒不會再在教主的問題上糾纏,偶爾碰上固執想問個明白的,金魚姬會耐著性子,一言一語地解答他的疑惑。
童磨遇見了鬼,童磨即使變成鬼了也依舊努力引領信徒前往極樂,可惜鬼殺隊的人最終發現了這裡才引發了那場戰鬥。
「那,是鬼殺隊的人殺了教主?」信徒可不管鬼不鬼的,在他眼裡童磨就是個好教主。
眼看著仇恨要被引到鬼殺隊身上了,金魚姬話風一轉,給信徒講了另外個故事,一個鬼殺隊如何合謀與鬼一起把鬼王殺死的故事。
全然由金魚姬即興改編的故事漏洞百出,可她引導的意味十足,那聽完故事的信徒一愣一愣的,接著被她送出了正殿。
差不多所有人的疑問都是如此解答的,信徒也的確好哄,時間一長他們也就把事情給忘記了,再往後幾代,可能童磨只會存在於他人的口中,是個萬世極樂教歷史上的教主了。
鬼殺隊真正第一個找到重建的萬世極樂教的人還是甘露寺,已經換掉一身鬼殺隊制服的櫻粉發少女仍然帶著刀,她毛毛躁躁地闖入了教會,要不是教會裡有人認識她,甘露寺一定會被人攔下的。
「金魚姬閣下……噫!您,您真的不是人類嗎!」
櫻粉發的少女沒有什麼敵意,她很糾結地坐在了金魚姬的對面,雙手揮舞著把無限城她看到的奇異景像描述了一通。
「乒乒乓乓,砰的一聲然後轟!接著……」說了會甘露寺發現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沉默地捂住了臉,「抱歉,我講不清楚。」
金魚姬大概是知道甘露寺在描述什麼的,前面的聲音大概是鬼殺隊與鬼王戰鬥的時候,後面就是鬼舞辻無慘把他手下的鬼解決掉後,無限城崩塌的聲音。
甘露寺用不相關的事起了個頭,接著她扭捏起來,語言吞吞吐吐地不敢說,她其實是帶著鬼殺隊的疑問來的,整個鬼殺隊就數她和金魚姬關系最密切。
啊?你問嘴平伊之助?那個孩子在戰鬥結束後,傷好全了就從鬼殺隊跑走了,連帶著把炭治郎和他妹妹以及我妻善逸一起拐走了。
鬼殺隊真的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們追尋了將近千年的鬼王就這麼……就這麼死了?還有炭治郎口中說的扎著高馬尾的紅衣劍士是怎麼回事?
「唔,這個就說來話長了。」金魚姬也不知從何說起,這裡面可牽扯到了太多地獄相關,最後的最後,金魚姬挑著能說的說了,其余的一概不知。
「誒,那、那那位紅衣的劍士……伊之助好像喊他高馬尾?炭治郎那孩子說,他姓繼國……?」
灶門炭治郎是做過與繼國緣一相關的夢的,他猶豫了只告訴了個姓氏,就算只有姓氏,產屋敷依舊能夠追尋到戰國時期的記載。
也包括了,鬼王手下的上弦壹名為繼國嚴勝,是鬼殺隊曾經的月柱這件事。
「怎麼會這樣啊……」多愁善感的少女聽了故事非常不理解,「那,鬼死後真的下地獄了嗎?」
「這個是真的哦,地獄還在思考是不是要單獨開辟一個地方給鬼呢。」金魚姬笑眯眯地答道。
前半句話是真的,後半句話也是真的,只是特指鬼舞辻無慘。
鬼殺隊的疑問僅被解答了一點點,他們見紅發的女性妖怪沒有害人的意思,再加上主公夫人家那邊對妖怪的解釋,時間長了漸漸放松了下來。
在伊之助回來之前,值得一提的事便是甘露寺的感情糾葛了。
鬼殺隊解散後大部分隊員都有了安排,而像甘露寺這樣家庭和睦的自然是要回家的。
按理說少女的情感之路不應該這麼坎坷的,可甘露寺總覺得自己比別的女生特殊,而心儀她的男士又是個悶葫蘆打死不說,導致兩人間的進度遲遲不漲。
「對!所以我們來聊聊甘露寺和伊黑的問題吧!這一次的柱合會議主題便是這個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宇髄天元帶上了自己的三位老婆,把前隊友們(部分)拉到家中,借著聚一聚的名義開始商討對策,「可以先開個盤,賭他們什麼時候結婚。」
蝴蝶忍:「今年吧。」
宇髄天元:「我賭明年!煉獄你怎麼看?」
煉獄杏壽郎:「那我也猜今年,富岡你呢?」
富岡義勇:……所以為什麼他也要坐在這裡?
困惑的富岡義勇環視一周,發現除了跟在主公身邊的悲鳴嶼及兩位當事人,其他的成員都被宇髄天元喊了過來,就連蝴蝶的姐姐也不例外。
蝴蝶姐姐在戰後也恢復了記憶,從她的口中鬼殺隊得知了她與童磨相遇的那一晚的真相,她在發現童磨是鬼後果斷出手,但不敵上弦鬼,更是在金魚姬出現後被擊暈過去。
「……我也不知道怎麼評價那段日子,他們好像真的只是不想讓我回鬼殺隊。」蝴蝶香奈惠沉默了很久,「還讓我去進修醫學,真的是很奇怪的鬼和妖怪。」
富岡義勇把視線收了回來,他想了會,回答:「……半年吧?」
「哦哦好的,勇士出現了。」宇髄天元一拍手,他把邊上仰頭看雲的時透和撐著腦袋發呆的不死川驚到了,宇髓問,「首先,誰先告白?」
這是個難題,你沒看到他宇髄天元給伊黑小芭內暗示了這麼多次,對方始終不肯開口。
而且他會這麼心急還是因為,他收到了點風聲。
「咳咳,隱的人說,就那個萬世極樂教,就那個聖女叫什麼金魚姬是吧?她好像准備給甘露寺介紹對像了。」
「這怎麼可以呢!伊黑才是最適合甘露寺的!」
屋內窗沿邊不應存在的爬藤晃了晃葉子,另一頭的金魚姬收到了爬藤傳來的只言片語的消息,她衝著她面前的甘露寺微微一笑。
「甘露寺,你之前的隊友打算撮合你和……」
「嗚哇!!金魚姬閣下你不要說了!!」甘露寺雙頰漲得通紅,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太羞了!那可是伊黑先生啊!」
少女鴕鳥般縮起了腦袋,頭頂幾乎在冒煙。
雖說伊黑先生是跟著她來了青森附近,但甘露寺只以為伊黑先生是准備在附近住下,她是很喜歡伊黑先生,可是……可是她不敢說出來啊。
「萬、萬一伊黑先生拒絕我怎麼辦?」少女停止了臉冒熱氣的行為,幽幽嘆了口氣,「蝶屋的女孩子看起來都比我賢惠……嚶。」
哎真是的,甘露寺這個女孩子怎麼這麼可愛的呢?
櫻粉發的少女將自己癱在桌子上癱成了一張餅,她嘟嘟囔囔跟金魚姬說著伊黑先生帥氣的地方,出任務時候的點點滴滴。
金魚姬莫名被塞了一嘴的狗糧,還要聽甘露寺糾結伊黑先生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
要她說,人類的情感就是麻煩。
金魚姬敲敲桌子,她問甘露寺要不要直接A上去。
「喜歡的話就告白,我看你的隊友的條件……也不差。」金魚姬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教會裡的女孩子有不少喜歡這一款的。」
誠然鬼殺隊柱的實力不錯,收入也可觀,像伊黑小芭內那樣的更是存下不少錢,但要說女孩子喜不喜歡這樣氣質陰沉的……難說。
甘露寺一聽被金魚姬嚇到了,她猛地直起身子,「伊黑先生……是、是誰呀?」
「就那個,森田家的姑娘,個子高高瘦瘦的你記得嗎,她經常來教會參拜,好像有一天遇見了來找你的伊黑,就給記住了。」
「……」甘露寺一愣,緊接著她一下子站起身,說了句抱歉就衝了出去,金魚姬揮揮手讓屋子裡的面妖跟了上去。
到底過去是一名劍士,甘露寺的速度很快,快得面妖差點給跟丟了。
自打甘露寺回家住了後,跟過來的伊黑小芭內便有了「送」人來教會並「送」人回去的習慣,也因為距離保持得太遠了,只被甘露寺發現過一兩回還以為是偶遇。
今天伊黑也蹲在萬世極樂教外面,看甘露寺進去了他才走到門口,本打算在甘露寺出來前再躲起來,可他算漏了今天的意外。
甘露寺火急火燎地衝到了萬世極樂教門口,她驚喜地在外面看見了穿著黑白條紋和服的伊黑。
光天化日之下,教會門口的人還是有不少的,只見那身材豐滿的少女一下子衝到了不起眼的男性面前。
「伊黑先生!」甘露寺一把握住了伊黑的手,少女臉漲得通紅,她眼睛一閉心一橫,大聲地說,「請伊黑先生跟我在一起,伊黑先生我喜歡你!!!」
少女的嗓門清亮,不但伊黑聽見了,附近的人都聽見了。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伊黑小芭內繃帶遮住的臉也紅了起來。
「甘、甘露寺???」伊黑緊張地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擺了。
通過面妖的眼睛金魚姬看到了一對青澀的小情侶,甘露寺在腦子一熱告白完也羞得要死,被人看久了干脆把伊黑抱起來跑回教會借了個屋子去傾訴感情了。
伊黑:?為什麼甘露寺你老喜歡……
甘露寺:嗚哇抱歉啊伊黑先生,可是伊黑先生真的很輕?
就在鬼殺隊的前柱們還在開會研究怎麼撮合小情侶的時候,這邊的當事人已經在金魚姬一句謊言下被推在了一起,也就是說,柱的賭局算是富岡義勇贏了。
等到金魚姬與鬼殺隊再見面的時候便是甘露寺的婚禮了,甘露寺家高興於自己的女兒終於嫁出去了,把女兒過去的同事都給請了過來,當然請柬也給萬世極樂教送來了一份。
婚禮那天金魚姬沒有出現在人類面前,她繞著屋子兜了一圈,找到了許久未歸的伊之助的身影。
藍發少年往嘴裡塞了不少食物,察覺到金魚姬的氣息時他眉頭一皺,悄咪咪地壓低聲音說:「我不會回去的,我還沒玩夠呢!」
說著,伊之助起身換了個位置,把那地方的我妻善逸給擠到一邊。
「紋逸你過去坐。」
「啊啊啊伊之助你干什麼!我要坐在禰豆子妹妹邊上!」
這裡熱熱鬧鬧的,但不適合妖怪的出現。
嘴平伊之助回到萬世極樂教已經是幾年後的事了,在這期間甘露寺孩子都抱了兩個,萬世極樂教前任教主欽點的小教主才現了身。
因為提前寄了信了,伊之助回來的時候在教會迎接他的除了金魚姬還有她媽媽琴葉,是專門請了假從地獄趕來的。
長高了不少的少年別扭地同他的媽媽打招呼,等看到金魚姬手上拿著的那頂屬於教主的帽子時,他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腳底抹了油拉著琴葉就跑。
能晚一些就晚一些,他還想跟媽媽說說話。
金魚姬也沒去攔,她搖搖頭,把帽子遞到邊上的由美子手中,讓她隔天再給伊之助送過去。
紅發的聖女笑顏微綻:「去通知信徒們,萬世極樂教將迎來新的教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瞎幾把寫寫的話:還有一些小情節沒有塞進去比如魚糕組三個人游玩日常
炭治郎找伊之助問地獄的事伊之助什麼都不肯說,我妻善逸在邊上一頭霧水
一些地獄小片段,比如猗窩座在地獄然後戀雪在邊上看什麼的?童磨串門想了想還是刪掉了x?
鬼肯定是要下地獄的,沒個幾百年出不來的(點頭)
一開始想過要不要寫鬼轉世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吃人就要贖罪給我好好待在地獄吧
理論上按照鬼燈的設定,在此世有豐富的祭品是能減刑的但想了想除了童磨還會有信徒去祭拜,其他鬼不會有人記得,就沒這回事了
*
非常感謝各位小可愛至今的閱讀,社畜碼字不易感謝支持!
最近給童磨谷子花了好多錢哦,所以給下一本打打廣告↓
我對童磨一見鐘情了[綜],戳專欄可見
還是之前的預收改了個文名,簡單粗暴多了(?)
初步估計是寫20w左右,點個收藏啦感謝!等我挑個黃道吉日就開(喂)
歡迎光臨 ☆夜玥論壇ק (http://ds-hk.net/)
Powered by Discuz! 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