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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王)那什麼的網球》作者:貓貓調查員【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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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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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4-6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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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王)那什麼的網球》作者:貓貓調查員【完結】
文案:
自從十二歲被一顆殺人網球砸進ICU開始,西島真理就患上了嚴重的網球PTSD。
而不幸的是——
真理的父親是網球前職業選手。
真理的母親是網球狂熱粉絲。
真理的外祖母是某中學網球教練。
被網球包圍的真理感受到了呼吸困難。
為了逃離這該死的網球世界,真理選擇了和校外天天單手開可樂沒事兒就出去參加郵輪盛宴的浪蕩子越前交往。
因為他一看就是那種只會泡妹不會打網球的男人!
正當真理以為自己終於逃離了網球世界時,她在網球日報上看見占據了頭條的男友靚照,旁邊赫然寫著XX戰隊最具希望的種子選手,另類網球王子等等標語。
西島真理:「……help+me+!!!」
*CP是橘子哥哥雅殿
*眾所周知如果不是青梅竹馬那就必然是天降竹馬
*一塊文藝復興的小甜餅罷了。
*本文從02.28日開始入V,更新時間每天零點,會努力日更的!
*是短篇,全文大概二十萬左右。
內容標簽: 網王 綜漫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西島真理 ▏ 配角:橘子少年和網球少年們 ▏ 其它:
一句話簡介:願天堂沒有網球
立意:直面困難,解決困難。
原創網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22-4-6 07:18 編輯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2-4-6 07:19
第1章 流浪貓
◎不要搞物種歧視!◎
【為了豐富校園文化,促進校園體育活動,地方體育協會將在XX體育館組織開展國際網球友誼賽,主要參賽選手有……】
【兩日前,米花町第三大街的巷子中發現一名無人認領的少女屍體,死因不明。警方表示已經邀請毛利偵探介入調查,不日便會將凶手繩之以法。據知情人士透露,死者生前似乎是XX網球隊的經理,這是否又是一起充滿遺憾的感情糾紛……】
【星澤老師,您之前發表的短篇反響非常好。編輯部內部討論了一下,希望您能延續短篇的設定,將故事展開。具體的計劃我們可以見面詳談……】
將手機屏幕上跳出來的兩條新聞通知和一條未讀短信劃掉,西島真理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此時是五點四十分。
她因為身體不舒服而臨時離開漫展,雖然已經摘掉了假發,但身上還穿著cos的紅白間色的蓬蓬裙——是『小櫻』最經典的那套戰鬥服。
「師傅,就在這停車吧。」
「就在這嗎?」
「是的。」
西島真理按照計費表支付了打車費用,抱起自己的書包和魔法杖下車。
車子裡開著空調,溫度很低,吹得她頭痛加劇。所以西島真理才會選擇提前下車。
她中途下車的地方剛好是一段盤海公路,距離西島真理居住的公寓不算太遠,慢慢走路回去的話,應該只要走二十來分鐘。
隨意轉著手中的魔杖——因為國中時期曾經擔任過校禮儀隊的職位,她很擅長將長棍權杖轉圈拋高後又接住——西島真理爬上盤海公路邊緣的黑色石台,台下就是蔓延的沙灘。
海風吹得她裙角不停的翻飛,她脫了鞋子拎在手裡,跳下石台。
沙灘比她想像中的軟,第一腳踩下去時她踉蹌了幾步,好不容易穩住自己。
海浪的聲音變得很近,海風裡有股腥鹹的味道。
隔著一層白色絲襪,西島真理感覺自己好像踩到了扇形貝殼。大概是這一類形狀的東西。
也有可能是石子。
這片海域長滿了夜光藻,最近又正好是夜光藻的爆發期。
枯玫瑰色低垂的晚霞下,大海湧起瑩綠色海浪。西島真理緩慢走近海邊,隨意轉著手裡的魔杖。
恰好一陣海浪襲來,四下無人,西島真理用魔杖一敲白色浪花:「隱藏著星星力量的鑰匙啊,在我面前顯示你真正的力量!現在以你的主人,小櫻之名命令你……」
她的台詞沒有念完。
海浪聲裡混雜進低低的,沉悶的笑聲。
這明顯是個男人的聲音。
西島真理嚇了一跳。
她左顧右盼,想要尋找發出聲音的人——這條海灘上空蕩蕩的,但是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叢叢黑色礁石。
她猜測可能有人躲在礁石後面。
太丟臉了。
雖然櫻花國人均二次元,但西島真理多少還是不希望自己念中二台詞時被人旁觀的。畢竟她已經是個高中生,四舍五入,完全是個大人了。
假裝若無其事的收起魔杖,西島真理緩慢後退。她打算當鴕鳥,假裝沒有聽見那一聲笑,悄悄離開。
只要我跑得夠快,社死就追不上我。
兩秒鐘之前,西島真理確實是這麼想的。
直到她後退途中,腳踩到一個又軟又硬的東西——
外皮很軟,裡面好像有骨頭。
然後她聽見了青年人的悶哼聲:「嘶……」
「雖然剛才沒有忍住笑了一下,但小姐你也不用踩我手腕吧?」
「我的手還是挺貴的。」
西島真理嚇了一跳。
她慌張轉身,低頭,同時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了鬧鐘聲。
是西島真理定的六點整的鬧鐘,原本是為了提醒自己記得回編輯的信息,但現在它好像沒什麼用了。
躺在沙灘上的青年,兩手懶洋洋的攤開,渾身衣服都透濕,貼著呼吸起伏的漂亮肌肉。
西島真理沒有很仔細看他的臉。但也不好意思盯著他的上半身看。
她慌慌張張的後退了兩步,把魔杖背到身後:「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青年:「沒關系,看在你很可愛的份上,原諒你了。」
「不過我現在沒什麼力氣了,你能把我拉起來嗎?」
他向西島真理伸出一只濕漉漉的手。
西島真理想了想,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畢竟是她先踩到了對方的手腕。
她抓住青年的手,使勁想把他從沙地上拽起來。兩人手掌合攏的時候,他掌心沾到的沙子摩挲著西島真理手心,磨得她有點痛。
雖然已經很努力了,但對方的體重有點超乎西島真理的預料。她使足了力氣,才勉強拽著對方從躺著變成坐著。
手臂使勁得有點發軟。
西島真理垂眼看著青年,卻發現青年有一雙貓咪似的,琥珀色的眼眸。兩人視線一對上,青年便彎彎眼眸,對西島真理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帥氣,也知道怎麼笑才會更加勾人更加讓人憐愛他。
尤其是在他渾身都濕漉漉的情況下。
西島真理松開手——青年沒有糾纏,也順從的張開五指,兩人牽著的手分開。
西島真理:「……我拉不動你了。」
青年:「沒關系,我坐起來之後就舒服多了。」
海那邊又打過來一個浪頭,閃著綠色磷火光芒的海水淹過西島真理膝蓋,緊接著又淹過青年小腿。
青年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濕噠噠的綠色短發,仰起頭望著她:「我叫越前龍雅。」
「……我叫西島真理。」
越前龍雅笑眯眯的:「我知道啊。」
西島真理覺得這個帥哥可能腦子也被泡壞了。
他知道?他能知道什麼?未蔔先知她的名字嗎?
越前龍雅從沙灘上爬起來,拍了拍自己濕衣服上沾到的沙子。他站起來後,優越的身高就格外顯眼。
西島真理發現自己才到對方肩膀。
她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小聲:「我要走了,我朋友還在前面等我,再見。」
當然,這是謊話。
西島真理是獨居高中生。
她沿著海岸快速行走,順便用手搓了搓自己掌心沾到的細沙。
海浪聲和海風聲混雜,但身後若有若無的腳步聲仍舊很明顯。西島真理走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轉身盯著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青年。
她一轉身,越前龍雅也跟著停下腳步,嘴角微翹的望著她。
不得不說,越前龍雅長得是真好看。
好看雖然不能當飯吃,但可以減輕西島真理的怒氣值。她原本很生氣的,但她看見越前龍雅那雙眼睫下垂的貓眼後,嘴裡的髒話頓時卡住。
西島真理的措辭禮貌了一點:「你不要跟著我了,你又不是流浪貓流浪狗。」
越前龍雅詫異:「如果是流浪貓或者流浪狗,你就會撿回去嗎?」
「……」
這兩者有什麼可比性嗎?!
西島真理又想罵髒話了。
她盯著越前龍雅那張帥氣的臉,和因為詫異而睜得略圓的眼睛。
憋了半天,西島真理憋出一句:「應該。」
總不能說她搞物種歧視吧?
越前龍雅忽然在她面前蹲下來,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頭頂。他掌心還有沒有擦干淨的細沙,那些細沙都被青年的溫度浸透,泛著熱,咯在西島真理手腕上。
青年圓潤的貓咪眼向上仰視著她,嘴角翹起——明明他在低處,卻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
「喵。」
「這樣可以了嗎?」
-完-
第2章 流浪貓
◎貓咪的小伎倆罷了◎
世界驟然安靜。
幾只海鷗低低掠過海面,翅膀拍起一片熒光色的水花。
西島真理的腦子就像被拍的水花。
海浪起伏淹過沙灘,淹過她的小腿和膝蓋,又退下去。蓬蓬裙的木耳邊濕噠噠的往下落著水珠,滴落到青年曲起的膝蓋上。
越前龍雅抬著濕潤的眼睫,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西島真理違背理智的,問出了十分不理智的問題:「你會做飯嗎?」
越前龍雅:「會。」
西島真理摸了摸青年濕漉漉的頭發,「其他家務呢?」
「非常擅長哦——」
誰能拒絕一個渾身濕噠噠還會做家務的貓眼帥哥呢?
沒有人!
就算這個帥哥看起來腦子有點問題,而且大概率是個騙吃騙喝的小白臉——
總之,最後西島真理還是把對方帶回了家。
從海灘走到家門口這段距離裡,西島真理被帥哥蠱惑的腦子逐漸回歸正軌,越想越後悔。
把一個看起來就很危險的成年異性帶回家,用腳後跟想也覺得很有問題。
而且他們才認識了不到一個小時。
最重要的是,打起來自己好像沒什麼勝算的樣子。一路上她偷偷看了越前龍雅好幾次,感覺以對方的體型,一拳能打八個自己。
西島真理租住的房間是一室一廳,外帶廚房和獨衛獨浴。
她先回自己臥室換了衣服,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cos服裝洗衣袋再扔洗衣機。
平時只有自己一個人活動的房間,明顯多出了另外一個人的存在:浴室裡亮著的燈,浴室緊閉的門,浴室裡淋浴噴頭發出的灑水聲……
放洗衣機的地方就在浴室旁邊。西島真理往洗衣機裡倒洗衣液時,目光忍不住往浴室大門一瞥。
浴室門是半透明的磨砂門。
只瞥了一眼,西島真理迅速收回目光,用手背捂住自己鼻子。
「真理醬~」
浴室門打開一條縫,越前龍雅從裡面探出頭:「浴巾太小了,我沒辦法用。」
背對著浴室門的西島真理揉了揉自己鼻尖,悶聲:「我去隔壁找鄰居借件衣服給你。」
越前龍雅笑出聲:「好。」
「……」
呵,流浪貓馴服人類的小伎倆罷了。
不能上當。
洗完澡請他吃個飯就把人送走!
握了握拳,西島真理重新堅定起來。她出門敲了敲鄰居的門——不出兩秒,門開了。
鄰居野崎梅太郎臉色蒼白,搖搖晃晃的靠著門框,聲音虛弱:「早上好……抱歉,我今天太累了,可能沒辦法做飯,西島你還是自己點外賣吧。」
「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也點一份,拜托了。」
「因為熬夜趕稿,睜眼時間太長,我現在根本看不清楚手機上的字。」
「……」
西島真理:「沒問題,還是點上次那家咖喱嗎?」
野崎梅太郎柔弱的點了點頭。
西島真理掏出手機,一邊點餐一邊和野崎梅太郎搭話:「能借我一套男生校服嗎?我——我朋友暫時沒有衣服穿。」
野崎梅太郎的精力已經被趕稿吸干,暫時沒有時間去好奇西島真理的朋友是誰,也沒有注意她說話間語氣不自然的遲疑。
他搖搖晃晃的轉身回屋,高大佝僂的背影讓人擔心這家伙會不會下一秒就猝死。
很快,野崎梅太郎抱著一套男生校服出來,遞給西島真理。
兩人平安無事當了一年多的鄰居,還曾經共用過一個漫畫編輯,關系一直很不錯。
西島真理抱著校服回到自己房間,通過浴室沒有關緊的磨砂門把衣服遞給越前龍雅。整個過程,真理非常禮貌的沒有去看越前——她研究了一下磨砂門的質地,又開始研究磨砂門的門口。
真理開始自我反思:當時租房子的時候為什麼要選擇磨砂門呢?
這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西島真理回神,心裡犯嘀咕:外賣送這麼快?
她走過去把門打開:「外賣?」
看清楚門外站著的『外賣員』後,西島真理一愣。穿著和西島真理同校校服的男生,有些害羞的撓了撓自己臉頰:「是西島同學點的外賣嗎?」
「……」
西島真理點頭,伸手就要接過對方手裡的咖喱飯。男生卻往後縮了縮,避開西島真理伸過來的手,眼神躲閃:「西島同學居然是一個人住啊?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麼?」
懶洋洋的男聲驟然響起。
西島真理能感覺到越前剛衝過熱水,仍然有水汽和濕潤感的胳膊,輕輕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她仰起頭,正好看見越前龍雅的下顎,和喉結上綴著的那滴水珠。隨著龍雅說話,喉結滑動,那滴水珠滾下來,滴進衣領裡。
男生瞪大了眼睛:「你是誰?!」
越前龍雅一只手搭在西島真理肩膀上,略微彎腰,強行從男生手上接過外賣。
「真理醬,這是你的同學嗎?」
他沒有回答男生的問題,自顧自詢問著西島真理,垂眼時有點可憐兮兮的目光——西島真理干咳一聲,目光不自然的移開:「網球部的學弟……我之前作為校刊記者去采訪過而已。」
男生臉上露出明顯的,受傷的表情。
大概是不想留在這個傷心地,學弟很快就離開了。
看見樓層電梯門關上,西島真理才松了口氣。不等她開口,越前龍雅已經自覺的將胳膊從她肩膀上移開,提起手中的外賣詢問:「也有我的份?」
西島真理:「……有。」
把野崎梅太郎的那一份放到他門口,西島真理給他發了條短信。
她估計這個點,野崎梅太郎還在補覺,就沒有去敲門叫醒他。
等她回到自己屋裡時,就看見龍雅已經把外賣盒都擺好了。
他穿著野崎梅太郎的校服——剛開始西島真理還擔心過可能會不合身,畢竟野崎梅太郎的個子就擺在那裡——但意外的,稍顯寬大的校服套在越前龍雅身上,非常合適。
像是校園乙女游戲裡會把女主堵在巷子口索吻的帥氣校霸。
無端的聯想只有幾秒鐘,西島真理捏了捏自己的臉,咬著後槽牙罵自己:美色誤人!
她坐下剛吃了沒幾口飯,手機又響起來。
越前龍雅提醒她:「真理醬,電話。」
才認識不到三個小時,他已經開始自然而然的喊起了西島真理的名字。
熟練的樣子就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很多年一樣。
西島真理咀嚼的動作一頓。她瞥了眼手機屏幕上的聯系人,有點不想接電話,抬手把電話掛斷。
電話剛掛斷,不過兩三秒,立刻又頑強的撥了過來。手機屏幕上,『海堂薰』的名字不斷跳動,和催命符一樣。
「……」
越前龍雅:「不方便接?」
西島真理:「……吃你的飯。」
越前龍雅聳了聳肩,哼著西島真理聽不懂的調子,繼續吃飯。
西島真理拿過手機,接起電話:「什麼事?」
「嘶……我在樓下了,給我開門。」
西島真理抽了抽嘴角:「不要!除非你發誓你沒有帶網球拍!」
海堂薰:「……是教練拜托我來的!門你愛開不開——」
「真理醬~咖喱要涼了哦?」
越前龍雅的聲音,極其不合時宜的從身後冒出來。
西島真理呆怔的片刻,電話那頭的海堂薰錯愕的提高了聲音:「男生的聲音?」
西島真理用自己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捂住越前龍雅嘴巴,冷靜答:「是女孩子的聲音。是我的同班同學,雅醬。」
海堂薰:「……真的嗎?」
西島真理:「我為什麼要騙你?騙你有什麼好處嗎?」
海堂薰:「好吧——教練讓我給你帶了晚飯,你要是不肯給我開門的話,自己下來拿吧。」
西島真理答了好,然後迅速掛斷電話。
被她箍在懷裡的越前龍雅像征性掙扎了一下,試圖引起她的注意力。西島真理低頭,正好對上龍雅無辜睜大的貓眼。
他看起來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很嚴重的樣子。
西島真理松開手:「你——嘶,這是什麼?咖喱嗎?」
她盯著自己手心沾到的不明調料,陷入沉默。越前龍雅揉了揉自己被捏酸的臉頰,無辜:「是你先來捂我嘴巴的,沾到這點也很正常吧?」
-完-
第3章 流浪貓
◎一拳應該能打九個◎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龍雅還是立刻從桌子紙巾盒裡抽了張紙巾,拉過西島真理手腕,替她擦拭著手心。
兩人相對而坐,越前龍雅眼睫微垂,視線專注的落在西島真理手心。
他身上有一股西島真理很熟悉的味道……大概是浴室裡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很干淨的檸檬味道。
「好了。」
把擦了手的髒紙巾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越前龍雅松開西島真理手腕。
西島真理回神,掩飾性的抬手揉了揉自己脖頸:「你先吃,我有事情下樓幾分鐘。」
越前龍雅:「和那通電話有關系?」
西島真理頷首:「我外婆的學生,他家剛好住在附近,順路給我送晚飯過來。」
越前龍雅:「要我幫忙拎東西嗎?」
西島真理連忙搖頭:「不用。」
三分鐘後。
樓底。
西島真理看著海堂薰腳邊大包小包的『特產』,眉心突突直跳。她深吸一口氣,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這是晚飯?」
海堂薰兩手環抱著自己肩膀,神色一如既往的陰沉且嚇人,關心人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也像是恐嚇一樣。
「這是上次比賽的獎金被學校用來組織了三亞旅行,龍崎教練特意給你帶的特產。」
他板著臉,跟毫無感情的復讀機一樣:「這是晚飯。」
他舉起手裡綠色方巾包著的便當盒,向西島真理示意。
用來包便當盒的方巾看起來十分眼熟,西島真理有理有據的懷疑這份便當可能就是海堂薰害怕自己獨居時餓死,所以給自己做的。
她接過便當盒,抱著。
便當盒還是熱的,溫度隔著布料直接透到她胳膊上。
西島真理:「東西太多了,我自己要分幾趟搬上去。今天謝謝你來送東西……下次姐姐請你吃飯。」
海堂薰:「不用我幫忙搬嗎?」
西島真理搖頭:「我在趕稿,房間裡很多半成品,你還是不要進來比較好。」
「行吧。」
當然,這是謊言。
實話就是西島真理家裡有個比海堂薰還高的男人,她不敢讓海堂薰看見。今天海堂薰看見了,明天龍崎堇就該給她打電話關心一下她的『私人生活』了。
本來家裡就不太贊同她搬出來獨居。說不定會以此為借口讓她搬回去住。
雖然對海堂薰這樣的好孩子撒謊,稍微會讓人有點負罪感。
坐在打包好的特產紙箱上面,西島真理用自己手機打了家裡的座機。
打通之後,座機裡毫不意外的,傳來了越前龍雅的聲音。西島真理一手抱著飯盒,一手拿著手機:「越前君,你能下來幫我拿一下東西嗎?」
「……好。」
他答應得有點快。
完全是出乎西島真理預料的快。以至於電話被掛斷的時候,西島真理還有些呆怔,沒有立刻緩過神來。
很快公寓門口的電梯打開門——越前龍雅穿著不太合身的校服,散漫的走向西島真理。從西島真理身後落下來的晚霞光,將他整個人都染成了橘紅色。
越前龍雅很快走到西島真理面前。西島真理從紙箱上站起來,用鞋尖推了推那個被她坐著的紙箱。
很重,西島真理稍微用了點力,也沒能把紙箱推動。
越前龍雅把校服袖子挽起來,彎腰,單手輕松的將紙箱抗上肩膀,另外只手還能空出來,幫忙拎另外一個圓筒形包包。
他曲起胳膊用力的時候,小臂肌肉明顯的鼓起來,可以看見手臂上青筋和手背上骨感明顯的指節。被挽起的袖口卡在他胳膊肘的地方,他垂眼,滿臉輕松的看著西島真理:「剩下那個箱子你能拿得動嗎?」
「……」
西島真理要收回前言。
越前龍雅一拳未必能打死八個她。應該是不止八個。
她把手機塞回外套口袋,將便當盒放到箱子上,半蹲下來努力了一會兒,憋著口氣,吃力的把箱子抱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電梯。
西島真理努力歪著脖子,從紙箱後面探出頭:「我這樣好像看不見電梯按鍵……」
越前龍雅:「我看得見。」
西島真理艱難的瞥向他——他輕輕松松的把箱子往肩膀上顛了顛,空出手腕,按下電梯樓層鍵。
……行吧。
長得高就是了不起。
進入電梯後,西島真理把箱子放到腳邊,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她住在七樓,電梯上去需要一定的時間。站著也沒什麼事情可做,西島真理忍不住又看了越前龍雅兩眼。
其實她可以選擇玩手機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又不太想玩。
越前龍雅人光是站在那裡,就讓人很有威圧感。他個子高,肩寬腰窄,即使是套著不合身的校服,看起來也像是剛結束一場不太正經的走秀那樣俊朗。
他挽起的襯衫袖子還卡在胳膊肘處,小臂到手背,漂亮起伏的肌肉線條一覽無余。
『叮咚——』
電梯到了七樓,西島真理火速收回視線,一腳把紙箱踹出去卡住電梯門。
越前龍雅自覺地搬起東西出去。等到電梯裡的東西都搬完,西島真理再把卡在電梯門那邊的紙箱抱出來。
他們出電梯的時候,剛好碰上野崎梅太郎出門拿外賣。
拿著外賣的野崎梅太郎先看見了越前龍雅,然後才看見越前龍雅身後較矮的西島真理。
他茫然:「西島,這是你新招的助理嗎?」
西島真理含糊其辭:「嗯……是的。」
野崎梅太郎毫不懷疑。他一邊拆外賣,一邊誠懇的對西島真理說:「我還沒有找到能幫忙上色的助理,下次趕稿的時候可以來找你借人嗎?」
西島真理:「……再、再說吧。」
好不容易把野崎梅太郎糊弄過去,西島真理帶著大包小包的特產回到自己房間。
她揉了揉因為搬東西而發酸的肩膀,癱坐在沙發上。
越前龍雅在她對面坐下:「你缺一個上色助理?」
西島真理:「……缺是缺的——等等。」
她從沙發上爬起來,精神奕奕的注視著越前龍雅:「你會上色嗎?給漫畫稿上色。」
越前龍雅單手支著自己的臉頰,唇角似笑非笑的翹起:「會一點,但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
西島真理瞬間肩膀不酸了,腰也不痛了。
她甚至短暫的都不關心越前龍雅的身份了。
「你等等,我去拿一張廢稿給你試試。」
她跳下沙發,衝進自己臥室。
西島真理從地板上的廢稿堆裡撿出張相對平整的草稿紙,又風風火火的衝出臥室。
她快速把桌子上的咖喱飯掃到一邊,空出位置後將畫筆和廢稿紙推給對面的越前龍雅:「顏色我都有標序號!你只要按照序號上色就可以了!」
-完-
第4章 流浪貓
◎我超級需要你!◎
雖然是廢稿,但分鏡和人物動態依舊是肉眼可見的漂亮。
在線條分割出來的區域標注了小小的序號,而西島真理的畫筆上也用圓形貼紙貼好了相對應的序號。
越前龍雅挑出序號相對應的畫筆,將顏色塗抹到廢稿上面。他低頭給稿子上色時,西島真理特意繞到他旁邊,蹲下來仔細看著他上色。
畫筆尖摩擦過稿紙,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像是被捏碎的米糕。
握著畫筆的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圓潤。
顏色順利的在紙面上鋪展開。效果甚至比西島真理想像中的還要好,越前龍雅對色彩的敏銳度遠超過她一開始的預想。
越前龍雅:「我畫完了,這樣就可……」
西島真理激動的握住了他的手:「可以!非常可以!」
「越前君,請務必要成為我的助理!我真的非常需要你!」
她兩手並攏捧著越前龍雅拿畫筆的那只手,圓潤無害的眼眸亮晶晶的注視著越前龍雅。
人類的眼睛本來和星星並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但此刻被西島真理熱切的注視著,越前龍雅腦子裡也只剩下『她的眼眸如同星星一樣明亮』這樣庸俗又貼切的形容詞。
越前龍雅沒有立刻回答。
西島真理保持這個動作保持了五六秒後,有點手酸,同時又後知後覺意識到了自己的要求十分突兀。
理智稍微回籠一點之後,西島真理就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正非常越界的握著越前龍雅的手。
她用干巴巴的語氣為自己找補:「當然,如果越前君不願意的話就算……」
西島真理已經准備松開越前龍雅的手了。她緊握的手指剛松懈一點,就立刻被越前龍雅反客為主的攥住。
越前龍雅的手掌大小完全和他的體型成正比,可以輕易把西島真理的兩只手都抓在手心。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西島真理愣住。
越前龍雅眨了眨眼,道:「我沒有做助理的經驗,如果真理醬不嫌棄的話,我很樂意幫忙~」
他說話時拖著一點尾音,語氣輕快又俏皮。
非要說的話,稍微有點輕浮過了頭……有點像那種招蜂引蝶的漂亮花朵。
西島真理掙扎了一下,越前龍雅立刻松開她的手。
她把手背到身後,干咳了一聲:「沒有關系,我對助理的要求並不高……只要能負責上色,偶爾幫忙貼一下網點,就可以了。剩下的工作我可以自己完成。」
「咖喱飯快涼了,先吃飯吧!」
把桌子上的畫筆和廢稿匆匆忙忙掃攏成一堆,西島真理將已經涼掉的咖喱飯推到越前龍雅面前。
越前龍雅沒有追究,乖巧的坐下開始吃咖喱飯。他的『乖巧』讓西島真理松了口氣,她收拾起桌面上的畫筆和廢稿,將它們放回自己房間。
西島真理在雜志連載漫畫的事情從來沒有對其他人說過,也沒有在公開場合承認過自己漫畫家的身份。
因為還是在校學生,所以招攬助理也成了非常麻煩的事情。
鄰居野崎梅太郎倒是找到了幾個可以幫忙並保守秘密的同學,但是那幾位同學都不擅長上色。
上色恰好是西島真理最苦手的部分。
吃完外賣之後,西島真理清理了桌子,和越前龍雅隔著一張玻璃茶幾,面對面坐了下來。
西島真理原本是想和他談一談關於『助理』的詳細事宜。但是盤腿坐在地毯上後,西島真理發現自己需要仰頭才能看著越前龍雅的臉。
她想了想,爬起來,又若無其事的坐到了沙發上。坐下之後西島真理瞥了眼對方,越前龍雅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現,還是乖乖的坐在地毯上。
兩人目光一接觸,越前龍雅彎彎唇角,露出笑容。
西島真理干咳一聲:「我們來詳細談談助理的事情……越前君你有駕駛證或者學生證之類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嗎?」
越前龍雅:「學生證的話有點困難,不過駕駛證我倒是有。但是它們都在海水裡泡壞了,需要去補辦。」
西島真理:「……被海水泡壞了?」
越前龍雅兩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表情無辜而乖巧:「是啊,因為我的海摩托開到一半電力耗盡,我是掉進海裡之後被海浪衝到海灘旁邊的。」
西島真理睜大了眼睛:「……你是被海浪衝上海灘的,而不是原本就躺在海灘上嗎?」
越前龍雅摸了摸下巴:「啊,你以為我是躺在海灘邊看風景然後不小心被你踩到手腕了嗎?」
「……」
西島真理干咳:「一般來說,都會這樣以為的。」
「話說回來,你到底是從什麼地方過來的啊?居然能把海摩托開到沒電了。」
這個理由的槽點實在太多了,多得西島真理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比較好。
但越前龍雅卻十分自然的說出了相當離譜的話:「是從公海上開過來的呢。」
「原本是在參加一場游輪盛宴來著,但是到後面東道主出了一點問題,不小心就把船弄沉了。我只好開著海摩托往最近的沿岸日本海區域走,希望在電量用完之前可以登岸。」
「不過我還是高估了海摩托的電量,最後在海裡泡了兩小時才被漲潮的浪頭送上岸。」
「……」
西島真理盯著越前龍雅的臉,希望他下一秒就笑眯眯的說出『這是玩笑話哦』的解釋來。但是越前龍雅神態自然,甚至還真切的流露出幾分遺憾表情。
西島真理:「冒昧問一下,越前君您應該不在國際通緝名單……也不在日本警察的通緝名單上吧?」
越前龍雅正色:「請放心,雖然我既不上學也不上班,但姑且算是個遵紀守法的無業游民。」
「……」
槽點變得更密集了啊,越前君。
「不過,」西島真理疑惑的問:「你這樣既不上學也不上班的話,家裡人沒有意見嗎?」
越前龍雅單手撐著下巴,略微仰頭望著西島真理。他沒有說話,墨綠色額發下,貓咪一樣的眼眸靜默無聲。
西島真理被盯得莫名心虛,正要說不回答也沒有關系——越前龍雅忽然開口:「我沒有家裡人,之前一直住在寄宿家庭裡。後來因為覺得寄宿家庭的生活很無趣,所以就逃了出來。」
他輕描淡寫的,用三兩句話就將過去說完了。甚至連剛才提海摩托時所使用的修飾詞都要比提到家裡人使用的修飾詞來得多。
西島真理這次是真的心虛了,還夾雜著一點愧疚心理。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避開越前龍雅目光:「啊……這、這樣啊……真是抱歉——」
-完-
第5章 家養貓
◎可是他會做飯耶◎
雖然越前龍雅表示她不用道歉,因為這本來就不是真理的問題。
在越前的禮貌體貼下,西島真理越發心虛愧疚。
她立刻轉移話題,和越前龍雅商量起『助理工資』的問題來。西島真理沒有過雇佣助理的經驗,原本還想要發消息給編輯詢問一下『業內價格』來著。
但是越前龍雅卻說他可以不要工資,只要西島真理暫時給他提供安身之處,包吃包住就行。
「如你所見。」
他用那雙殺傷力極強的貓眼注視著西島真理,道:「我現在所有的證件都被海水泡爛了,包括銀行卡和信用卡。我沒辦法出去租酒店休息,如果沒有地方落腳的話,我就只能睡大街了。」
被越前龍雅盯了十秒鐘後。
西島真理揉了揉自己發燙的耳朵,目光游離:「但是你只能睡沙發,我的臥室你不能進去。」
越前龍雅輕笑:「沒有問題。」
……
西島真理覺得,自己就算不收留越前龍雅,他也不會睡大街的。
他只要拿上一塊『求收養』的牌子,去歌舞町隨便找張椅子坐下。不超過三分鐘,就會有大把的移動飯票找上這個外形條件優越的青年。
西島真理的沙發原本就是折疊式沙發,把靠背放下去後完全可以當成一張小床來使用。她從臥室衣櫃裡抱出備用的被子和毯子,還有之前換洗用的枕頭——並沒有什麼家務能力的西島真理將這些東西卷成一團堆在沙發上,還用手用力拍了拍枕頭。
枕頭裡的羽絨被拍得蓬松鼓起,看起來非常柔軟舒適。
西島真理對自己的『成果』非常滿意,如法炮制又拍了拍被子。鑒於被子體積過大,西島真理拍得手都酸了也沒能把被子全部拍軟。
越前龍雅從一開始的想笑,到後面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挪了個位置,走到沙發旁邊:「我來吧。」
西島真理揉了揉自己發紅發熱的手掌,毫不猶豫把被子塞給越前龍雅。
「浴室第二格抽屜裡有給客人備用的一次性牙刷,你要刷牙的話可以先用。洗面奶和水乳也可以先用我的。」
「其他的日用品等明天我們再去超市購買,順便幫你把必要的證件都補辦一下。」
越前龍雅自然沒有異議。
*
第二天鬧鐘響起的時候,西島真理快速而毫不留情的按掉了鬧鐘,然後迅速縮回被窩。
室內空調被固定在舒適的25度,裹在身上的被子可以提供恰到好處的柔軟和安全感。
她把臉埋進枕頭裡,假裝鬧鐘沒有響過。
然後第二次鬧鐘很快就響了起來。
西島真理深呼吸,不情不願的抱著被子爬起來,按掉鬧鐘。她維持著剛剛按掉鬧鐘的姿勢坐在床上,雙目無神的發呆。
為什麼我會在周末定這麼早的鬧鐘?
明明也不是截稿日啊!
難道是我腦子壞掉……啊,對了。
西島真理終於想起這通鬧鐘的真正含義:昨天她答應了越前龍雅,要帶他出去買日用品。
「感覺像是養了一只貓後答應要帶他去買貓爪剪貓玩具和貓窩一樣……」
自言自語的嘟噥著,西島真理迅速爬起來換了衣服。
她昨天晚上睡覺之前把房間門反鎖了,開門都比平時更慢一些。但在打開門的瞬間,西島真理聞到了食物的香味。
她茫然看著自己客廳的透明茶幾上擺放的早飯:火腿煎蛋三明治,冒著熱氣的牛奶。
見鬼,這是早飯嗎?
「你醒了?」
越前龍雅從廚房裡走出來,手裡端著熱氣騰騰的蔬菜湯。他昨天晚上應該睡得很好,一點黑眼圈都沒有,綠色的短發發尾凌亂的翹起,還能對西島真理露出一個清爽的笑容。
西島真理捂住自己心口,虛弱的問:「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越前龍雅:「昨天你說過廚房可以使用,所以我就擅自做了點早飯。你早飯不喜歡吃三明治嗎?」
西島真理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哽咽:「不,我是太感動了。」
「越前君,你真的是天使。」
她決定收回前言。
雖然越前龍雅是個舉止輕浮的無業游民,但他長得漂亮還會做飯還能幫忙搬東西。
他簡直就是性轉版田螺姑娘!
吃過早飯,越前龍雅非常主動的收拾了碗筷。
自覺什麼事情也沒有幫上忙的西島真理試圖幫忙洗碗,結果走進廚房後變成了她看著越前龍雅洗碗,越前龍雅還順便和她聊天。
直到暈暈乎乎走出廚房,西島真理也沒能摸到洗碗池一下。
越前龍雅,你之前的職業不是牛郎就是銷售吧?!
西島真理很難不生出這樣復雜的想法。
西島真理打算帶越前龍雅去買日用品,順便也補充一下家裡的日用品。
她打開手機導航搜索了最近的百貨公司,和越前龍雅一起搭乘電車前往。
「越前君要買個手機嗎?」
查看導航的時候,西島真理忽然間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越前龍雅原本站在她身側,聞言有些詫異的垂眼看著她。他正要說話——電車裡突然響起報站的聲音,隨即電車門打開,新一波的乘客上車。
這趟電車人流量很大,新湧進來的乘客推動了其他人。
越前龍雅還沒來得及和西島真理說話,西島真理就被旁邊的人撞了一下,額頭磕到扶手。
她下意識喊了聲痛,喊完又覺得好像不那麼痛。西島真理抬頭,才看見越前龍雅的手掌不知何時已經墊在了她和扶手之間——剛才她就是撞到了越前龍雅的手心,所以才沒有感覺到什麼痛意。
周圍的人還在擠。越前龍雅換了個位置,將西島真理推到自己和側壁之間。
西島真理個子不如他高,只能隱約從他肩膀後面看見攢動的人頭。她仰了仰頭:「……謝謝。」
越前龍雅垂眼,唇角上揚:「那麼,作為道謝的話,下次可以直接叫我龍雅嗎?」
「……」
越前龍雅:「唔,確實很擠呢,剛剛好像還被人撞到了背。」
西島真理左顧右盼,假裝自己沒有聽見。
越前龍雅:「手心也有點痛,感覺被磕到骨頭了。」
西島真理:「……龍雅君,如果真的很擠的話,你不用這麼勉強非要隔開我和人群的。」
得到了想要的回應,越前龍雅笑容狡黠:「有了真理醬的關心,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完-
第6章 購物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西島真理盯著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還在笑。
西島真理覺得這個人的腦子,多少有那麼點問題。他的前職業真的不是演員或者牛郎嗎?
動車到站後,西島真理隨著下車的部分人流湧出車站。
周末來逛街的人極多,西島真理跟著人群走了一會兒,再回頭時就看不見越前龍雅了。她站在原地發呆,站了好幾秒後,又想起越前龍雅還沒有手機。
現在怎麼辦?
頭頂的報站廣播忽然停止,播音員小姐姐甜美的聲音響起:「西島真理小朋友請注意,西島真理小朋友請注意,聽到這則廣播後請來廣播室與您的朋友會和……」
「媽媽!這個小朋友好笨哦,她和朋友走丟了唉!」
中年女人和藹的摸了摸兒子腦袋:「對啊,還是我們正一郎最聰明了,跟媽媽出來玩從來沒有走丟過。」
「……」
西島真理從自己包包裡拿出一袋口罩拆開,戴好。她想了想,覺得不夠全面,又在包包裡翻了翻,找出一頂鴨舌帽戴上,壓著帽檐低頭快步走向播音室。
好在廣播只念了一遍。
西島真理在廣播室門口找到了越前龍雅——他還穿著昨天那套校服,懶洋洋的倚靠在廣播室門口的牆壁上。
明明手上沒有東西,但越前龍雅依舊習慣性的屈起手指,做出上下拋物又接住的動作。
西島真理出聲:「龍雅君?」
越前龍雅回神,立刻停下自己手上的動作,直起身對西島真理露出笑顏:「你總算來了。」
西島真理吐槽:「我怕自己再不來,廣播內容會不會往更離譜的方向走。」
「噗,你這個打扮,看起來也太可疑了吧?」
聽見越前龍雅明顯帶著調笑意味的吐槽,西島真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這個車站距離西島真理的學校很近,她可不想在來廣播站的路上碰見認識的同學。
只有名字的話還可以假裝只是恰好同名同姓的人而已。
越前龍雅摘下西島真理的帽子,扣到自己頭上。
不等西島真理抗議,越前龍雅便推著她的肩膀往樓梯口走:「請帶路吧,西島真理小朋友——」
「……」
出於想要快點逃離動車廣播站的想法,西島真理暫時懶得糾正越前龍雅的說辭。至於帽子——他喜歡的話就戴著好了。
齊工大百貨超市是一棟四層樓的超級商場,出售商品從生活日用品到輕奢衣物都應有盡有。
西島真理不怎麼擔心錢的問題,她的稿費本身就不少,再加上家裡給的零花和生活費,完全是一筆不小的存款。
西島真理:「要先買個手機嗎?順便再辦張卡,這樣比較方便聯系。」
「這附近剛好也有銀行,如果你要補辦信用卡或者銀行卡的話,我們可以先去掛號。」
問出這個問題時,西島真理悄悄瞥了一眼越前龍雅。
她還挺擔心越前龍雅突然爆發所謂『男生的自尊心』,死活不肯花她的錢。說實話,這樣會讓西島真理感到有些苦惱。
但出乎意料的,越前龍雅答應得很快:「就這樣辦吧。」
他似乎對花女人的錢一點負擔都沒有。
……果然上一份工作是牛郎吧?
越前龍雅不認路,西島真理先帶他去銀行掛號,然後進商場買手機。等他們配好手機回到銀行,剛好叫號也快到了。
他進去補交手續,西島真理就在外面大廳等他。
剛才買手機的時候兩人互相交換了NSN和電話號碼,越前龍雅還積極的和她交換了推特互關。
趁著越前龍雅不在,西島真理難掩好奇,點開了他的推特主頁。剛才當著越前龍雅的面,她不太好意思立刻查看越前龍雅的推特。
他的特推名字是串英文,頭像則是一個簡單的橘子。
主頁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但是關注量居然不低——有兩千來著。但越前龍雅回關的沒有超過十個。
西島真理順著他的關注點進去:「青春學園官網……中學官網?他關注別人中學的官網干什麼?」
總不會在這個學校裡面念書吧?
往下還有幾個私密賬號,和越前龍雅也是互關狀態。西島真理沒有關注他們,無法看見他們的主頁,從個人簡介上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她暫時放棄了從推特賬號上找線索。
對著手機屏幕發了會兒呆,西島真理忽然又想到一個途徑。她打開本地論壇,在新聞板塊搜索『豪華郵輪』『海難』等關鍵詞,將日期設置在一周之內。
很快就跳出了相關新聞。
【知名富豪櫻吹雪彥麻呂居然是詐騙犯?!點擊就看頂級欺詐犯空手套白羊!】
【豪華郵輪沉沒的真相——虛假富豪櫻吹雪彥麻呂的驚天大陰謀!】
……
「你在看什麼?」
頭頂傳來越前龍雅富有磁性的聲音。
西島真理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性的抬起頭——看見是越前龍雅,她松了口氣,拍著自己心口:「不要突然出聲啊,很嚇人的。」
越前龍雅露出無辜的表情:「是真理醬你看東西太入神了吧。」
西島真理退出了本地論壇,道:「你不是說因為輪船出事才隨海漂流到這的嗎?我剛才閑著沒事干,就順便查了下最近的輪船事故……銀行卡信用卡什麼的都補辦完了嗎?」
越前龍雅向她展示自己的新卡:「都弄好了。這下真理醬不用擔心我是什麼通緝令上的人物了吧?」
西島真理:「……接下來去買點日用品吧。」
為了更有效率的完成購買計劃,西島真理准備和越前龍雅分開行動。越前龍雅先自己去買需要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西島真理則去二樓買零食。
最後兩人再在一樓的日用品區會和購買剩下的東西。
越前龍雅對這個建議沒有異議,二人分頭行動。
西島真理推著購物車在零食區轉悠,很快各種酸奶薯片餅干就堆滿了購物車。她盯著購物車裡成堆的零食,覺得再拿一盒巧克力就差不多了。
最後再拿一盒巧克力……
目光定格在貨架上的杏仁巧克力禮盒上,西島真理伸手去拿——旁邊剛好也伸出一只手,兩人手背猝不及防的撞到一起。
西島真理:「唉?」
對方迅速的收回了手,眼眸彎彎:「女士優先。」
西島真理意外的瞥了對方一眼:「……謝謝。」
她把巧克力禮盒扔進購物車裡,道謝之後就推著購物車離開。
推著購物車走了一會兒,西島真理小聲自言自語:「奇怪,那個男生看起來好眼熟……總感覺我在哪裡見過。但是突然這麼一下,反而記不起來了——我在哪裡見過他呢?」
越想不明白的事情反而越在意,西島真理認為自己應該算是記性還不錯的那一類人,尤其是長得好看的對像,她基本上可以說是過目不忘。
如果見過面,不應該沒有印像才對。
「真理醬?你東西都買完了嗎?」
聽見了熟悉的輕挑的聲音,西島真理從自己的思緒中抽身,抬頭看見越前龍雅也推著購物車。她正要回答越前龍雅,目光卻瞥見越前龍雅斜後方熟悉的人影。
西島真理眉心一跳,火速閃到越前龍雅面前,手抓緊了他的襯衫袖子。
越前龍雅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借自己的身高躲避什麼人。他小幅度的挑眉,輕笑:「真理醬難得這麼主動,我還是挺高興的。但是……」
西島真理捏了捏他的手腕,壓低聲音:「噓——別亂說話,我們換條路走。」
「真理醬這個表情,不會是看見前男友了吧?」
「……我看見我外婆了。」
-完-
第7章 幼稚鬼
◎你才是幼稚鬼!◎
越前龍雅臉上游刃有余的笑容一僵。
他低頭,正和西島真理那雙格外真摯的眼眸對上。
她的眼睛圓而明亮,眼尾彎彎的下垂,像是一頭嬌小的鹿的眼睛。這樣的眼睛讓人沒辦法懷疑——越前龍雅小心調整了一下位置,嚴嚴實實把西島真理擋在自己懷裡。
他順便把西島真理裝滿零食的購物車也拉住:「接下來要往哪兒走?」
西島真理小心翼翼從他胳膊邊探出小半張臉,瞟了眼不遠處正在看毛巾牌子的龍崎堇,也就是她的外婆。
龍崎堇背對著他們,就算立刻轉身應該也只能看見越前龍雅的後背。
西島真理悄悄壓低聲音:「我後退,你跟著我走,我們從另外一個電梯下樓。」
越前龍雅:「好。」
他推著兩輛購物車,西島真理就被卡在購物車和越前龍雅之間。
西島真理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距離已經完全越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不遠處挑選運動毛巾的龍崎堇身上。
「很好,她沒有注意我們……後退……後退……慢慢後退……」
西島真理謹慎的後退,越前龍雅就配合著她的速度推動購物車,假裝若無其事的前進。兩人均有不同程度的提心吊膽——好不容易走出了龍崎堇的視線範圍,西島真理松了口氣。
她整個人放松下來,後腰抵著購物車的推手,抬頭。
視線所及,是青年解開的襯衫領口和深陷的鎖骨。
西島真理趕緊推開越前龍雅,抬手壓了壓自己臉頰。
越前龍雅順從的被推開,彎腰,視線與她持平,嘴角微微上翹:「真理醬,你在害羞嗎?」
西島真理和他那雙琥珀色的貓眼對視。他的眼睛也因為笑意而略微彎起,淺色眼瞳裡倒映出西島真理的模樣。
西島真理的兩只手還壓在臉頰上,臉上的軟肉和嘴唇都被手掌壓得嘟起,像烤箱裡膨脹起來的泡芙。
她睜大眼睛瞪著越前龍雅,越前龍雅彎彎眼眸,耐心等著她的回答。
「……才沒有。」
迅速把手放下,西島真理將自己堆滿零食的購物車從越前龍雅手中搶回來,推著車子大步走在前面。越前龍雅笑了笑,不緊不慢的跟在西島真理身後。
西島真理推著購物車走出一段路,忽然停住。跟在她後面的越前龍雅跟著停下腳步,疑惑:「還有東西沒拿嗎?」
西島真理倒退到越前龍雅身邊,抬起頭盯著他。
她盯得很認真,越前龍雅被看得一頭霧水,但也下意識的和她對視。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直到身後傳來中年阿姨不滿的聲音:「你們小情侶可以去其他地方你儂我儂嗎?不要在這裡擋路啊!」
「……」
西島真理推著購物車,默不作聲開始往前走。
越前龍雅笑眯眯跟在她旁邊。
走了一會兒,西島真理嘆氣:「越前君。」
越前龍雅把頭轉向另外一邊,假裝自己沒有聽見。西島真理用胳膊撞了撞他的小臂:「越前君?」
越前龍雅依舊不為所動。
西島真理:「越前君,你是聾了嗎?」
越前龍雅換了個方向看風景,依舊無視西島真理。西島真理沉默片刻,試探著開口:「龍雅君?」
越前龍雅立刻垂眼微笑:「真理醬叫我有什麼事嗎?」
「……」
西島真理:「你好幼稚啊。」
越前龍雅保持微笑:「會因為先錯開了視線而不甘心的跑回來繼續和我對視,並妄圖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分出勝負的真理醬,也沒有成熟到哪裡去呢。」
西島真理:「……」
因為半路上遇見了龍崎堇,所以西島真理決定先不去一樓買東西,直接去出口結賬。
萬一不小心撞上龍崎堇,她和越前龍雅這個狀態還真是說不清楚。
如果要和外婆解釋越前龍雅的身份,就繞不開漫畫助理的事情。而出於某種賭氣一般的心態,西島真理並不希望自己家裡人知道自己在畫漫畫的事情。
把自己和越前龍雅的東西一起結了賬,西島真理抱起零食袋子往外走。她買了很多種類的零食,和罐裝飲料,堆疊起來分量不輕,高度也不低,多少有些阻攔視線。
正當西島真理想要費勁的側著腦袋看路時,手裡的零食袋突然被人拎走了。
她的雙手頓時空空如也——西島真理愣了愣,側目,看向旁邊單手抱著零食的越前龍雅。
「……我買的零食還挺多的。」
越前龍雅從大包的零食裡拎出一袋薯片,放到西島真理手上:「真理醬可以幫忙拿這個。」
西島真理:「……我的意思是,它們還挺重的。你自己也買了不少東西吧?」
越前龍雅垂眼,看著西島真理臉上露出十分認真的神色。他挑了挑眉,貓咪一樣的眼瞳裡露出玩味的神態。
他道:「因為剛才真理醬付了錢,所以我多拎一點報答真理醬。」
西島真理搖頭,並不接受他的理由:「那些錢是包含在你的助理工資裡面的。」
西島真理自認為自己還算個比較和善的老板。越前龍雅連工資都不要了,自己幫他付一部分生活費也是應該的。
她重新向越前龍雅伸出手:「至少請勻一半給我拿。」
「……真理醬還是一如既往的較真唉。」
越前龍雅有點無奈,但也乖乖的重新用袋子分出一半的零食遞給西島真理。
他小聲嘟噥:「都說了太較真的話會讓我很苦惱的,一點也不可愛。」
西島真理抱著明顯減輕許多的零食袋子,忍不住反駁他:「我們才認識一天多而已,你說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樣——我才不是那麼較真的人,我也是會開玩笑的好嗎?」
越前龍雅立刻:「那麼,為了證明自己,真理醬現在要不要來講個笑話?」
「……」
西島真理用看傻子的表情看著越前龍雅。但是越前龍雅則神態認真,眉眼含笑。
沉默片刻,西島真理慢吞吞開口:「如果狼,老虎和獅子一起玩游戲,那麼誰一定會被淘汰?」
越前龍雅不假思索:「狼!」
西島真理睜大眼睛:「唉?你是不是看過這個冷笑話?」
越前龍雅笑出聲:「因為桃太郎啊——哈哈哈,真理醬,你講的笑話真的很冷唉。」
「你不會是專門去搜了冷笑話大全之類的書吧?」
他笑得很燦爛——但不是被笑話逗笑的。
『笑話』本人西島真理,聽見這句話後頓覺膝蓋發痛。
被這家伙猜對了。
她氣惱的抿了抿唇,不高興道:「我還有別的笑話,你等著……你知道大雁為什麼要南飛嗎?」
西島真理連路都不走了,氣鼓鼓的攔著越前龍雅等他回答。
越前龍雅無奈,揉了揉自己笑得發酸的臉:「嗯……我想想啊。」
西島真理得意:「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冷笑話,你想不出來也是人之常情……」
「因為用腳走實在是太累了,所以還是用飛的比較好吧?」
「……」
西島真理不理解。
她現在懷疑越前龍雅上一份工作是專職講冷笑話的。
-完-
第8章 距離感
◎我們還不熟吧◎
意識到自己在講笑話這件事情上完全不是越前龍雅的對手。
西島真理抱著零食,氣鼓鼓的走在前面。她剛走了沒幾步,就感覺自己外套衣角被人拉住的牽引力。
西島真理停下腳步,回頭——越前龍雅正拉著她外套衣角。
見她回頭,越前龍雅還對她笑了笑。
西島真理:「……龍雅君,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吧?」
越前龍雅理直氣壯:「剛剛來的時候就走散了,真理醬也不想再去廣播室找我吧?」
「……」
有理有據,令人無法反駁。
西島真理只好任由他拽著衣角,兩人一起上了電車。
返程時已經是下午,電車上的人少了許多,甚至還有空位。西島真理找到位置坐下,越前龍雅自覺地在她旁邊也坐下了。
把零食袋子堆在腳下,西島真理轉頭看著窗外:電車會經過一段沿海,蔚藍色海面湧動著太陽金色的碎光。
她盯著海面湧動的碎光發呆,視線無意識的四處閑游。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她偷偷看了眼身邊的越前龍雅——越前龍雅也側著身在看窗外,一條胳膊墊在椅子靠背上,側臉俊秀而安靜。
太陽光照著他的臉,墨綠額發投下的陰影不斷晃動,他淺色的眼瞳也因為太陽光的照射而蕩漾開一層層溫潤的光澤。
他這樣不說話的時候,就很有迷惑性。
明明沒有風,卻似乎也能從越前龍雅身上感受到拂面清風一般的清爽和干淨。
以及縹緲感。
像海面湧動的碎光,空中掠過的柳浪。
忽然間,越前龍雅側目望來,兩人視線猝不及防的交彙。西島真理眨了眨眼,假裝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
但即使如此,她也能感覺到旁邊越前龍雅一直注視著自己的目光。
西島真理:「……我臉上有東西嗎?」
越前龍雅彎彎唇角:「終於又看我了。」
「……」
西島真理趴在椅子靠背上,表情認真:「龍雅君,你不要老是說這種讓女孩子誤會的話。」
越前龍雅懶洋洋的,語氣也懶散,漫不經心:「哪些話呢?」
西島真理:「比如說要求我喊你名字,突然一直看著我說希望我看著你這樣的話。」
「太曖昧了,我不喜歡。」
越前龍雅有些詫異。
他稍稍收起來散漫的神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所以真理醬是討厭自來熟嗎?」
西島真理:「……是龍雅君太沒有距離感了。就像愛豆為了討好打榜第一名的粉絲而擅自打破界限一樣,會讓粉絲很苦惱的。」
想到以後越前龍雅要給自己當助理的話,兩人說不定還要一起生活段時間。西島真理決定好好和越前龍雅講道理。
至少要將社交距離保證在安全範圍之內。
越前龍雅沒有說話,眼睫略微低垂。
恰好這時候電車到站了,西島真理拎起腳邊的東西下車。越前龍雅也亦步亦趨的跟上,但是這次他沒有在抓著西島真理的衣角。
這讓西島真理松了一口氣。她想大概是自己剛剛和越前龍雅講的『道理』起了作用。
從電車站出來後回到居住的小區,需要走一段沿海公路。其實就是西島真理撿到越前龍雅的那段沿海公路。
正下午的太陽光格外曬人。
西島真理抱著零食走了一會兒,熱得滿臉都是汗。她試圖把零食頂在腦袋上,但又被零食壓得脖子痛。
走著走著,西島真理干脆把口罩摘下來:「不行,我好累……我們休息一會兒?」
她眼巴巴的看向越前龍雅。
西島真理覺得自己快要累成狗了。越前龍雅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摘下自己帽子扣到她頭上:「那就坐會兒吧。」
戴別人戴過的帽子,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西島真理摸了摸自己頭頂上的帽子,繼而又想到這好像本來就是自己的帽子。
她錘了錘自己發酸的大腿,在公路邊的黑色石欄杆上坐下。
海浪的聲音像一陣急雨,明明糾雜著水汽,也有風,空氣卻悶熱得厲害。
西島真理的劉海被風吹起來了,她下意識伸手壓了壓,手背碰到帽檐。帽子被吹得往後,順著她後背滾下去——西島真理嚇了一跳,慌慌張張的反手去接帽子。
越前龍雅單手接住帽子,另外一只手扶了扶西島真理,以免她從欄杆上摔下去。
他站在西島真理身後,身體投下的陰影完全可以遮擋住西島真理頭頂的太陽。
西島真理仰頭看著他。逆光下,她其實沒辦法很清楚看見越前龍雅臉上的表情。
越前龍雅一揚手,將帽子扣在她臉上。
西島真理眼前一黑,視線驟然變得黑暗。她熱得反應都比平時更慢,愣了兩三秒,才把蓋到自己臉上的帽子摘下來。
等她摘下帽子的時候,越前龍雅的視線已經投向了遠處的海岸線。
她拿著那頂鴨舌帽,臉上被曬得發熱。
整座城市都被夏日的溫熱捂得醉醺醺起來,西島真理也莫名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氣氛——這種不對勁的氣氛,源自於她和越前龍雅之間。
等回到家裡之後,西島真理立刻去泡了個涼水澡。
太熱了。
泡在放滿涼水的浴缸裡,西島真理仰起頭,眼睛無意識的,呆呆的看著某種方向。浴室小窗投進來一束光,在牆壁上勾畫出樹葉晃動的影子。
黑色的影子邊緣泛出一點碧色的光。
接近傍晚的日光松弛下來。
西島真理躺在浴缸泡了一會,想起自己白天還有沒看完的新聞。
她從旁邊的矮凳上拿起手機,熟練點進本地論壇,打開記錄。
最近一周比較出名的輪船事故只有櫻吹雪彥麻呂事件——設計了大額詐騙以及虛假網球比賽的虛假富豪櫻吹雪,將魔爪伸向了國內男子網球隊。
只可惜他低估了網球隊成員們的道德感。
日本國內網球部成員們堅決不屈服於櫻吹雪的淫/威,在保障自身安全的情況下,聯絡警方舉報了櫻吹雪的違法亂紀行為……
幾條新聞內容大同小異。
西島真理猜測那些舉報櫻吹雪的『網球部成員』大概率是未成年,所以新聞沒有出現任何關於他們的名字和照片。
「……這個世界的基礎結構是網球嗎?怎麼點開每條新聞都和網球有關系?」
一邊吐槽一邊刷完了新聞,直到泡完澡出來,西島真理也沒有在新聞裡找到和越前龍雅相關的信息。
也不知道他上的那艘游輪是不是櫻吹雪的那艘。
……他不會是專門上去打網球的吧?
「我洗完了。」
換了睡衣出來,西島真理一邊擦著自己的頭發,一邊提醒越前龍雅:「你可以去洗了。」
「好。」
越前龍雅站起身,目不斜視的抱著自己衣服和西島真理擦肩而過——西島真理回頭,看了眼浴室的磨砂門,遲疑了一下,開口:「龍雅君。」
越前龍雅:「嗯?」
西島真理:「明天我要去上課,能麻煩你出去買點黑色膠布回來,把浴室的門貼一下嗎?」
越前龍雅挑眉,眼眸掃了眼那扇磨砂門,從善如流的點頭:「沒有問題。」
等他進去之後,西島真理擦著自己的濕噠噠的頭發,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他不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的時候,還是很靠譜的嘛……」
吹干頭發後,西島真理習慣性的撲倒在沙發上,拿起手機准備玩會兒游戲——撲下去之後,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裡現在不是自己的沙發了。
它是越前龍雅的床。
她的腦子反應過來了,但身體沒有反應過來,遵循重力軟綿綿的倒進被子和枕頭之間。
越前龍雅睡過的枕頭有一股很好聞很干淨的味道。是西島真理自己選的洗發水的味道——似乎還混雜了其他的氣味。
像微醺泛熱的甜酒。
像夏日不可捉摸,轉瞬即逝的熱風。
-完-
第9章 吃橘子
◎你要剝皮嗎?◎
浴室裡清晰的傳出了水聲。
磨砂門上可以看見青年姣好的身體形態,舒展漂亮,寬肩窄腰,像美術課上她臨摹的黃金比例石膏像。
西島真理迅速從沙發上爬起來。坐起來後,她又心虛的用手把自己壓出來的痕跡小心翼翼撫平。
盯著被自己撫平的被子和枕頭,西島真理在心裡小聲嘀咕:這樣應該看不出來吧?
應該……
水聲驟停。
西島真理迅速站起來,緊張的抱著吹風機,腳步機械的走向櫃台去放吹風機。她聽見身後傳來磨砂門打開的聲音,隨即是越前龍雅輕快的腳步聲。
赤腳踩在瓷磚地板上,青年輕盈又懶散的行走,沐浴露殘余的香氣也跟著混雜進空氣裡。
西島真理繃緊了肩背上的肌肉,沒有回頭:「腳是濕著的時候不要踩地毯。」
「了解~」
出現了!
超輕浮的拉長版尾音——
西島真理打算直接回自己房間。
反正房間裡也有電腦和游戲機。現在這種氣氛,她並不想繼續和越前龍雅一起呆在客廳裡。
「真理醬,你手機——有短信噯。」
越前龍雅輕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西島真理恍恍惚惚間終於記起,她最開始會趴到沙發上的目的就是為了更好的玩手機。
……結果去放吹風機的時候反而忘記把自己的手機撿走。
西島真理!你的腦子是被僵屍吃了嗎?!
她心裡懊惱,臉上也難以掩飾的流露出幾分沮喪。但她仍舊不情不願的走回去,撿起自己落在枕頭旁邊的手機:「謝謝……」
回去撿手機的話,就不得不和越前龍雅面對面了。
剛洗完澡的越前龍雅,清爽得不像話。他光是坐在那裡,明明很端正的穿著白色短袖和長褲,也能讓人覺得荷爾蒙爭先恐後在往外跳。
水汽讓他整個人都染上了粘稠的欲。
西島真理撿起手機之後,鬼使神差的——她突然改變了主意,背靠著沙發坐下。
沙發前面的茶幾上擺著一盤洗過但是沒有切的橘子。
西島真理:「……橘子是你洗的嗎?」
越前龍雅:「嗯,買牙膏的時候看見了,順便買了一點。你要嗎?」
他伸手拿了兩個橘子,一只自己拿在手裡,另外一只遞給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接過橘子:「我記得水果刀是……」
她睜大眼睛,沒說完的話噎在喉嚨裡。
越前龍雅根本沒有要給橘子剝皮的意思,拿起橘子後直接咬了一口;橘子皮和橘肉一起被整齊的咬開。
橘肉是清甜的,橘子皮酸澀刺激。兩者交彙的水汽霧蒙蒙的噴灑在空氣裡。
越前龍雅好像不知道自己吃橘子的方式有多麼奇特似的。他打開了電視,隨便調了個自己還算喜歡的頻道——看電視時,若無其事的低頭又咬了口橘子。
橘子皮和橘肉邊緣整齊的殘留下牙印。
電視機裡主持人的聲音和窗外聒噪蟬鳴同時吵著,太陽光,像透過玻璃灌進來的甜酒,溫和的浸泡著茶幾和越前龍雅。
西島真理:「……你不剝皮嗎?」
越前龍雅疑惑:「橘子要剝皮嗎?」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兩人臉上都是情真意切的疑惑——西島真理覺得橘子真的是需要剝皮,而越前龍雅也覺得橘子是真的不需要剝皮。
在越前龍雅反問之後,空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西島真理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橘子:「不剝皮不會……味道很奇怪嗎?就是,橘子皮的味道會和橘子的味道混在一起。」
越前龍雅:「可是這樣吃真的很好吃。」
他側頭,又連皮咬了一口橘子。
西島真理遲疑,看著越前龍雅手裡那只被吃掉大半的橘子,又低頭看看自己手上完整的橘子。
她試探性的拿起橘子,張嘴連皮咬了一口。
橘子皮破裂的瞬間,帶有強烈刺激性的,酸澀甜膩——相反的味覺同時湧上味蕾,橘子汁從咬破的裂口淌下,打濕了西島真理的下巴。
她眯起眼睛,倒吸一口氣。
越前龍雅一直注視著她:看著她好奇又懷疑性的把唇湊近橘子,看著她咬下橘子前不確定的用眼眸瞥向自己。
他幾乎要笑出聲——又忍不住可憐起她。
可憐又可愛。
他抽了張紙巾遞給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連忙接過紙巾擦拭自己下巴和臉頰。剛剛橘子皮被咬破的時候,有些汁水濺到眼睛了。
她不敢用紙巾去擦拭眼周,最後還是用手揉。被揉過的眼眶四周都泛著紅,濃密的黑色眼睫濕噠噠的低垂,她的眼睛好像盛著片波光粼粼的海。
現在那片海注視著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不自覺舔了舔唇。
西島真理吸了吸鼻子,帶著一點哭腔,嚴肅的得出結論:「所以吃橘子還是要剝皮,不然就會像我這樣。」
越前龍雅拉過她握著橘子的手,慢悠悠抽出一張紙巾擦拭她沾到了橘子汁的手指。
他頭也不抬的回復西島真理:「那是牙齒的問題吧?牙齒好一點的人就不會這樣哦,你看我就吃得很順利。」
西島真理:「……我牙齒沒有問題!我每個月都去檢查牙齒的!」
她握在掌心的那顆橘子被越前龍雅拿走了。
那顆橘子側面留下了小巧的牙印,破損的地方遲緩的滲出甜蜜的汁水。
西島真理感覺自己手心和手指都黏糊糊的,即使被紙巾擦拭過,糖分仍舊黏在皮膚上,被夏日的熱度烤出膩人的甜味。
越前龍雅的手心緊貼著她的手背,他抬頭看向西島真理,柔軟的光線掠過他上翹的眼睫。
他忽然抬高了西島真理的手:「因為真理醬的牙齒太軟弱了,所以才會咬不開哦。」
「你看,我的牙齒就要比真理醬鋒利很多。」
他垂首,張開柔軟的唇——青年的唇是熱的,貼上西島真理食指的指腹。那些黏在指腹上的糖分好像被熱化了,順著皮膚淌下去。
西島真理的眼睫抖了抖,本能的想要縮回手。
但是扣在她手腕上的,不容抗拒的力道,握著她繼續往下摸。
觸感神經最密集的指尖摸到了青年鋒銳的齒尖,摸到臼齒的磨合面,柔軟高熱的舌舔過她指腹,像蜜蜂吮走花蜜。
臼齒輕輕咬合,西島真理的食指感受到了輕微的痛意。
手腕被攥住的地方發熱泛燙,她像是一只被貓咪咬住脖頸的鳥雀,心髒尖叫著逃跑,身體卻一動不動的被固定在原地。
越前龍雅松開她的手,舔了舔唇,眼眸彎起:「我說的不錯吧?」
西島真理的手還懸在兩人之間。她完全沒有聽清楚越前龍雅說了什麼,茫然垂眼看向自己的手——她的食指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牙印。
西島真理隨手擱在地毯上的手機響起一聲短信提醒,倔強的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她反應過來,忙不迭的重新抽出張面巾紙擦手。
「……龍雅君,有事情你好好說就行了,不要突然——咬我的手。」西島真理斂了斂眉,小聲:「這樣真的很像勾引,我會誤會的。」
越前龍雅沒有吱聲。西島真理悄悄瞥了他一眼:俊朗的青年眉頭緊皺,滿臉苦惱的表情。
他忽然抬頭,撞上西島真理尚未來得及收回的視線。
西島真理干咳一聲,掩飾性的低頭用面巾紙擦拭手指。
「我表現得有這麼不明顯嗎?」
越前龍雅疑惑的看向她。
西島真理被看得莫名其妙,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表現什麼?」
青年琥珀色的貓眼注視著她,神色認真:「勾引你啊,我表現得還不明顯嗎?」
-完-
第10章 男朋友
◎平平無奇不太會打網球的無業游民罷了◎
蟬還在窗外那顆胡楊樹上不知疲倦的叫。
桌子上被咬了一口的橘子,破口處緩慢淌下的蜜汁在茶幾上彙聚出小攤黏糊糊的糖水。
西島真理維持著擦手的動作,嘴巴張開也忘記了閉上——坐在她旁邊的越前龍雅,依舊用那雙琥珀色貓眼直勾勾的望著她。
耐心,敏銳,洞察。
這是只極其擅長用自己的美貌來進行捕獵的漂亮流浪貓。
西島真理強迫自己不去看那雙明亮的眼睛。
她謹慎的往後挪了挪,道:「龍雅君,我雖然有點小小的存蓄,但其實和富二代沒什麼關系……我沒有錢養男人的。」
「雇個上色助理包吃包住包基礎生活費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她語氣誠懇。雖然迫於某些原因而不敢和越前龍雅直視,但是西島真理覺得自己的表情也一定真摯極了。
因為她說的都是超級大實話。
客廳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只有電視機裡主持人分析國際局勢的聲音十分熱鬧。
越前龍雅:「真理醬沒有男朋友吧?」
西島真理不明白話題為什麼突然變成了針對她的人身攻擊。
她不理解,十分惱怒:「……不是沒有,而是完全找不到!要找男朋友是很困難的,像龍雅君這種不會為女朋友煩惱的人,才不會理解我!」
越前龍雅強忍著沒有笑出聲。
他單手撐著臉頰,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笑意:「那為什麼不和我試試呢?明明我勾引真理醬的時候,真理醬看起來也很喜歡的樣子。」
「……」
西島真理被這句話堵死了,甚至無法反駁。
她小聲強調:「但我真的沒什麼錢養你啊。名車名表,還有香檳塔什麼的,我都不能給你哦?」
越前龍雅笑出聲:「我覺得真理醬你好像對我有點誤解——」
「啊?」
「我之前就和你說過的,真理醬,我很貴。」
他在西島真理懵逼的看過來時,微微歪頭,笑容燦爛:「我很貴的意思是我本身就很值錢,並不是說我需要名車名表和香檳塔才能表現自己的價值。」
這句話多少有點中二裝逼犯的嫌疑。
但是從越前龍雅嘴裡說出來,就很自然。他是這樣習以為常的把自己擺在了強者的位置,自信並清楚自己的價值。
他確實很貴。
西島真理覺得自己應該拒絕的。
太離譜了。
一個認識不到三天的人,身份迅速從海邊撿到的陌生人進化成了上色助理,然後他現在還想進化成男朋友。這很難不讓西島真理懷疑對方是想要騙財騙色——啊,雖然在『色』這方便可能自己並不能算是吃虧。
理智告訴她應該拒絕。
西島真理舔了舔干燥的唇,極其沒有理智的問:「你不打網球吧?我不和打網球的異性交往……不是說完全不讓你打哦!就是,如果你的夢想是成為職業網球選手,或者要參加網球俱樂部,一天打十八個小時的網球——這種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和你交往的!」
越前龍雅毫不遲疑:「只是偶爾打打網球而已,我網球技術不太好。」
*
午休時間。
西島真理趴在天台欄杆上,思考人生。
野崎梅太郎從她身後路過。不到一分鐘,野崎梅太郎又倒回來,低頭看著西島真理:「啊,你今天中午吃的不是超市便當?」
西島真理捧著漆木便當盒,滿臉凝重,仰起頭:「野崎,說起來你可能不太信,這是我男朋友給我做的愛心便當。」
「他身為一個男人,居然會做心形煎蛋。」
太離譜了。
簡直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越前龍雅是不是除了生孩子之外什麼都會做?
野崎梅太郎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西島真理低頭沉默的看著自己手裡的便當盒——五秒之後,野崎梅太郎疑惑:「你哪來的男朋友?不是除了打網球的男生之外根本沒有人追你嗎?」
「……」
雖然野崎梅太郎說的是實話,但西島真理莫名的還是感到膝蓋一痛。
她用叉子叉起愛心型煎蛋塞進嘴裡,超用力咀嚼,憤憤不平:「才沒有!也有不擅長打網球的男人追我的!」
「龍雅君就不擅長打網球!除了不會打網球和生孩子之外,龍雅簡直就是天使!」
西島真理有種奇怪的網球吸引體質。
她的父親是前任網球職業選手,在退役後依舊留在國家隊擔任教練。母親則是狂熱的網球粉絲,這對戀人正是因為對網球的熱愛,才相識相戀,最終生下了西島真理。
但生孩子這種事總有一定概率負負得正——西島真理就是那種從出生開始就和網球八字不合的『正數』。
如果年幼時西島真理對網球僅僅是無感的話,那麼十二歲時跟父親去美國拜訪某位聞名世界的網球職業選手,不幸被練習場飛出來的網球正中額頭,直接砸進ICU的可怕經歷,絕對是她一生都無法擺脫的可怕陰影。
從那之後,西島真理只要看見網球拍和網球就惡心想吐。
為了逃避父母的『網球世界』,西島真理從國中開始就搬出去獨自居住,偶爾會回家住幾天。
但就算這樣,網球依舊是西島真理日常生活中無法避免的東西。它就像空氣一樣如影隨形——對她有好感的男生不是網球部正選就是網球部預備役,明明社團已經選了和網球毫無關系的新聞部,卻每次抓鬮都莫名其妙抓到網球部的采訪活動。
家附近的體育館根本沒有設置網球場,依舊有一群不務正業的小混混天天霸占籃球場自己拉網打網球。
就連隔壁幼兒園都被改造成網球幼兒園!
其離譜程度讓西島真理一度懷疑自己可能居住在某個網球漫畫裡。
不過,現在無孔不入的網球世界出現了一絲漏洞!
她的新任男朋友——雖然是個沒事就喜歡參加豪華郵輪的無業游民,但他是個遵紀守法的無業游民!還是個不太擅長打網球的無業游民!
他簡直是個完美的無業游民!
懷揣著對上天的感激之意,西島真理吃完了越前龍雅為她准備的愛心便當。
努力吃愛心便當的西島真理並不知道,當她在學校裡吃午飯時,她心目中那位『不太擅長打網球的無業游民』男朋友,已經用網球把小區附近體育場的混混們打得痛哭流涕,懷疑人生了。
-完-
第11章 網球遠離我
◎也遠離一下我男朋友◎
下午放學之後,新聞社開會。
西島真理作為新聞社重要的采訪記者,自然不能缺席。
社長中江由嘉裡先和大家報告了最近校刊的發行量,和校學生們寄來的反饋信件。大家對上一學期的工作進行了總結,重點表揚了幾篇熱度不錯的采訪。
西島真理只有在被點到名字的時候才會站起來回應兩聲,大部分時候還是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做筆記。
當然,筆記也沒有很認真的在寫——隨便寫下幾行毫無聯系的單行句後,西島真理總是習慣性的在旁邊畫上幾個表情各異的大頭娃娃。
「啊對了,西島。」
西島真理停筆,抬頭,看向社長:「嗯?」
中江由嘉裡:「我們校網球隊進入了區賽二十強。上次他們的采訪是你做的吧?那等他們下次比賽時你也去現場拍幾張照片,然後給他們做個采訪好了。」
「今年我們校網球隊的勢頭非常好呢,雖然感覺很難贏過那幾個大熱門的隊伍,但也希望拿個不錯的成績回來。」
西島真理:「……我去嗎?」
中江由嘉裡皺眉:「因為上一次網球部的采訪也是你做的,所以我就想這次也交給你會比較放心——你有什麼不方便的隱情嗎?」
新聞社其他人的目光也齊刷刷的看了過來。西島真理硬著頭皮:「……沒什麼,就交給我吧。」
……
新聞社散會。
西島真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走出會議室,揉了揉自己的臉頰,愁眉苦臉。
接下來要怎麼辦?
去比賽現場采訪和在網球場入口隨便抓幾個部員來采訪的概念完全不一樣啊!只要想到區賽網球場內部一群又一群拎著網球拍的少年,西島真理就已經開始感到胃部一陣陣痙攣起來。
她單手按住自己的肚子揉了揉,以此來舒緩自己想吐的欲/望。
「同學,你還好嗎?要不要我扶你去醫務室?」
聽見了陌生的問候聲。
西島真理遲疑的側過頭,看見一個身材嬌小,橘色頭發梳成雙馬尾的可愛少女。
她接觸到西島真理的視線,臉色頓時變得慌張起來,手足無措的解釋:「我看你臉色好像很難看的樣子……要不然我扶你到旁邊坐坐?」
西島真理:「不用了,我沒事,只是有點中暑……」
「我這剛好有熱水!那個,你、你要來點熱水嗎?」
少女飛快的從書包裡掏出保溫杯,雙手遞上,眼巴巴的看著西島真理。
「……謝謝。」
西島真理接過保溫杯,擰開喝了一口熱水。
她把保溫杯還給對方,對方抱著保溫杯,扭扭捏捏的低聲開口:「那個,我,我是隔壁班的佐倉千代——西島同學你還記得我嗎?」
西島真理:「……你好,我是你隔壁班的西島真理。」
佐倉千代:「!!!」
超自然的忽略了我的問題!還直接開始自我介紹了!
果然是根本不記得我吧嗚嗚嗚——
吱呀,吱呀。
自行車車輪從兩人旁邊艱難的滾過去。
努力蹬著雙人自行車的野崎梅太郎看見西島真理,順便和她打了個招呼:「啊,西島……你朋友?」
他看向佐倉千代。
佐倉千代立刻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頭頂上精致可愛的蝴蝶結也跟著抖了抖。
西島真理:「哦,這是隔壁班的佐倉千代同學。」
「佐倉同學,我要回家了,再見。」
佐倉千代結巴道:「再、再見——」
西島真理和野崎梅太郎住在同一棟樓,回家當然也是走同一個方向。
雖然野崎梅太郎騎著自行車,但因為他騎雙人自行車的技術欠缺,歪歪扭扭艱難前行的速度居然和西島真理走路的速度保持了一致。
騎出一段路後,野崎梅太郎停下來,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看來騎自行車也很不容易啊。」
西島真理:「……明明住得這麼近,走路就可以了吧?」
野崎梅太郎正色道:「我是為了收集素材。」
「啊對了,反正西島你也沒有事,干脆我來載你吧?雙人自行車只有一個人騎的話,果然還是過於吃力了。」
西島真理無語:「覺得自己一個人蹬不動四個輪子可以直說。」
話雖然這麼說,但西島真理還是接受了野崎梅太郎的建議。不過她要求和野崎梅太郎換個位置,西島真理想坐前面。
野崎梅太郎坐在後面,一邊蹬自行車一邊問:「為什麼你想要坐前面?」
西島真理慢吞吞踩著自行車:「因為前面有風,我熱。」
野崎梅太郎果斷:「這個不能畫進漫畫裡,一點少女漫氣息都沒有。」
雙人自行車騎上了沿海公路,帶著腥鹹氣息的海風拂面而過。
風是熱的,吹得人頭發和衣服都失去重量似的往後飛起來。野崎梅太郎被前面西島真理飛起來的頭發打到臉,默默地把男女主一起在海邊共乘自行車的預想給pass掉了。
自行車從小區附近的籃球場路過時,野崎梅太郎瞥到一個眼熟的人。他扯了扯西島真理的校服衣角。
「啊,西島——那不是你新招的助理小哥嗎?」
西島真理緊急踩下剎車:「哪兒?」
野崎梅太郎一指籃球場:「喏……他好像在看我們?」
西島真理看向籃球場,很快就找到了越前龍雅;畢竟他太顯眼了,就算被扔進人群裡,也能輕易的一眼就找到他。
西島真理拋下了自行車:「我去找他——你自己把車騎回去吧。」
野崎梅太郎:「?」
露天籃球場一面靠牆,另外三面都用綠漆護欄隔離網隔開,只有頭尾兩個入口。
西島真理穿過馬路跑過去,位置剛好在籃球場中間。
越前龍雅隨手將籃球扔給旁邊的男生,自己不緊不慢的走到了籃球場防護網邊緣。
他穿著紅白間色的連帽衫,戴起的帽子投下陰影,籠罩了整張俊俏的臉。墨綠的短發也被帽檐壓下,緊貼著額頭和眉骨。
運動系的打扮,使得越前龍雅身上透出一種危險的野性氣息。
兩人走到面對面,中間只隔了一張隔離網。
隔離網因為常年挨球砸,向外突出去很大一塊,中間的防護網都已經變形了。西島真理手指梳入防護網的縫隙,抓著防護網捏了捏:「打籃球?」
越前龍雅笑了笑:「閑著也是閑著,就下樓活動一下身體。」
西島真理往他身後瞥了眼,想看看越前龍雅都和誰在打籃球——結果她看見了那幾個有事沒事就在籃球場裡拉球網打網球的小混混。
「……他們不打網球,改打籃球了?」
面對女朋友疑惑的提問,越前龍雅非常淡定:「我不知道唉,是他們主動邀請我一起來打籃球的。」
西島真理隔著防護網,向越前龍雅勾了勾手指。越前龍雅懶洋洋把手搭到她纖細的手指上——和西島真理細長冰涼的手指比起來,越前龍雅的手指就要粗糙灼熱得多。
應該是剛運動過,所以手才這麼熱。
西島真理認真道:「他們打網球很凶的,你別和他們玩,容易被帶壞。」
越前龍雅輕笑,頷首:「好。」
-完-
第12章 命運
◎網球很危險的!◎
他答應得太快,西島真理想了想,覺得自己也沒什麼好叮囑的了。
她正要松開防護網——越前龍雅追問:「還有別的嗎?」
西島真理:「別的什麼?」
她茫然看著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伸手抓住防護欄,往自己這邊一拽。往外凹陷的防護網根本吃不住他的力道,輕松的被他掰拽回原位。
還抓著防護網沒有松手的西島真理,也被拽得往前踉蹌了一步。她沒能站穩,額頭撞到防護網上,表情還是懵逼的。
和防護網一起被拉近的,還有越前龍雅。
隔著防護網,他的額頭抵著西島真理的額頭——他的額頭溫度更高,被汗水濡濕的額發貼著西島真理的眉心和眉骨。
太陽光都被過於高大的越前龍雅擋住了,她抬眼時只能看見對方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的貓眼。
他身上滿溢著太陽光和橘子皮的香氣。
西島真理松開防護網,後退,揉了揉自己撞痛的額頭。
防護網建立在室外,常年風吹雨淋,自然不會干淨。她剛剛撞了一下,白淨的額頭上留下了方格形狀的防護網印記。
西島真理渾然不覺,自己用手胡亂揉搓一氣,手背和手指上也沾到灰色灰土。
越前龍雅指了指前面的出口:「我們一起去那裡會和?剛好我要去菜市場買菜了。」
西島真理基本上不怎麼做飯。大部分時候她靠超市便當和外賣解決三餐,偶爾去鄰居野崎家蹭飯。
今天的早飯和便當已經耗光了冰箱裡為數不多的食材。
她轉身朝前門走去,腳步輕快。被樹葉和防護網分割的太陽光,像甜蜜的蜂蠟滾落在她肩膀上。
越前龍雅垂了垂眼,唇角帶笑。
剛剛接到球的小混混跑過來,敬畏的看著他:「越、越前大哥……那個,籃球你還要嗎?」
越前龍雅轉身,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送你們了。」
「下次別在籃球場裡打網球。」
小區附近的中型超市裡就有蔬菜區和生鮮區。但西島真理不愛做菜,所以從來沒有光顧過。
走進超市的瞬間,空調涼氣讓西島真理舒服的嘆了一口氣。她想招呼越前龍雅,一轉頭卻看見越前龍雅在櫃台那邊買東西。
他很快付完錢,走回來。
西島真理:「你買了什麼?」
「這個。」
越前龍雅舉起手裡的一包面巾紙,在西島真理眼前晃了晃。他拆著包裝,從裡面抽出一張干淨的面巾紙:「你額頭上沾到髒東西了,閉眼。」
西島真理慢半拍的閉上眼睛,額頭上察覺到了面巾紙輕柔碾過去的感覺。
越前龍雅垂眼,認真擦干淨西島真理額頭上沾到的印子。他曲起手指,指尖戳了戳西島真理眉心往上兩三釐米的位置。
那裡有道粉白色的疤痕,平時都被西島真理用劉海遮蓋。
他在海邊遇到西島真理時,躺在沙灘上,眼皮粘著粗糙的砂礫,視線被藍紫色晚霞分割成意義不明的方塊。
直到西島真理彎腰看向他。
她的劉海被海風掀起來,小鹿一樣無害的雙眼,額頭上淺淺的印記。
落霞的光從她裙擺間隙中柔軟的透過來。海水湧過她膝蓋,裂開的水藻濺開碧色熒光。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她說著道歉的話,悄悄把魔杖藏到身後。
她以為是初見——但其實不是。越前龍雅想:或許是命運。
你相信命運嗎?
命運讓我每次都在最迷茫的時候遇見你。
我相信這是命運,是像月亮牽引大海潮汐一樣,你對我的影響力,猶如不可捉摸,不可逃脫的宿命。
西島真理睜開眼睛,懷疑:「還沒有擦干淨嗎?你不會在逗我玩吧?」
越前龍雅向她展示擦了灰的紙巾,表示自己沒有騙人。西島真理看著他手裡的髒紙巾,頓時無法反駁。
她摸了摸自己被擦紅的額頭,嘟噥:「那你也擦太久了吧……」
越前龍雅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眉心,道:「剛剛看見真理醬額頭上有一個疤痕,那是怎麼來的?」
「啊,你說這個嗎?」西島真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手指輕易摸到那塊不太平整的皮膚,「是小時候被人用網球砸到額頭留下的。」
「所以說,網球真的是一項很危險的運動……真的會死人的那種哦。」
她語氣沉重的強調了後面一句話。
越前龍雅挑眉:「會不會是打球的那家伙技術太差了,所以才會砸到人?換成網球技術好的職業選手,就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吧?」
西島真理滿臉沉痛之色:「不,龍雅君——」
「首先,技術差的網球手頂多給我頭上砸個包,那樣還好一點。但是職業選手,是真的能把我砸進ICU的。」
「這是我的親身經驗。遠離網球,人身平安。」
「……」
越前龍雅迅速轉移了話題:「晚飯想吃鯛魚嗎?」
西島真理摸著自己額頭,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都可以,我不挑食。」
她覺得自己反正也不做飯,就很放心的把買菜大權完全交給了越前龍雅,自己拿出手機一邊走路一邊發信息。
西島真理在給網球部經理發信息,想要拜托對方幫忙在區賽當天幫自己拍幾張照片;今天和越前龍雅的幾句閑聊,讓西島真理更加堅信了網球的可怕之處。
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西島真理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冒險進入賽場為妙。頂多在場外幫忙拍幾張照片就可以了。
賽前先找網球部隊員們采訪一下,賽後再進行補充采訪,就可以把新聞部的任務應付過去了。
西島真理正十分認真的在line上懇求網球部經理幫自己拍照。
忽然脖頸一緊,她茫然抬起頭,看見越前龍雅用手指勾著自己的衣領。
西島真理仰著頭:「……龍雅君?」
越前龍雅提醒她:「前面是水箱。」
西島真理轉而看向前面,巨大的水箱距離她只有二十釐米左右的距離。她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可以撞上去。
一條海鰻冷漠的從她眼前游過去,長長的尾巴甩開水流。
越前龍雅略微欠身,仗著身高,從她掌心抽走手機,放進她的校服口袋裡:「真理醬,從現在開始,認真走路吧。再讓我發現偷玩手機的話,會被我沒收哦?」
西島真理:「……我知道了。」
-完-
第13章 夏日風長
◎你下不來了嗎?◎
越前龍雅十三歲。
他離開了暫住的寄宿家庭——暫時還沒有想好去哪,反正不想回去——就在美國街頭漫無目的的閑逛。
少年的口袋裡只有二十刀的零錢,所以他只能步行,暫時沒有資格打車。
走著走著,不知道為什麼又繞回了以前經常去光顧的橘子園。
他更小一點的時候,經常和弟弟在橘子園裡打網球;打累了就坐在臨海的礁石上吹風。
這座橘子園的海邊有一個礦石溶洞,裡面可以撿到粉色的石英石。
不過橘子園的主人非常小氣,一旦讓他發現這兩個喜歡打網球的臭小子溜進來玩了,就會大發雷霆。
摸了摸有點餓的肚子,越前龍雅翻過橘子園防護網,小心避開護網頂端的鐵絲,攀爬到最近的樹枝上。
他只是想混頓免費的橘子。
越前龍雅抬手拂開枝葉,一只腳已經踩到了樹干上。
他動作停住,和枝葉後面,橫坐在橘子樹枝干上的少女面面相覷。
少女穿著藍色牛仔背帶褲,白色圓領短袖,懷裡還抱著一個小果籃,柔軟的黑色頭發編成兩條馬尾辮垂在肩膀後面。
她的眼睛很圓,眼尾微微下垂,又明亮又帶著點不諳世事的天真可愛,像是小鹿的眼睛。
越前龍雅先發制人:「你偷橘子?」
「才沒有!」小姑娘反駁得很快,「是叔叔讓我進來摘橘子玩兒的,我才沒有偷!」
他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哦,那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
他松開手,原本被他用手抬起來的那叢樹枝搖曳著垂下來。
太陽光被密集的葉子卷起來,像圓筒狀的長條華夫餅,越前龍雅隔著那些細小的間隙,還能聽見對面少女的聲音。
「我看見你從護欄外面翻過來了,你才偷橘子。」
越前龍雅為自己辯解:「我會給錢的。」
小姑娘非常不相信他:「你又沒有證據!」
他們之間隔著那叢密密的橘子枝葉。
越前龍雅想了想,從自己外套口袋裡掏出那二十刀的紙幣,遞過去。他的手穿過樹葉叢,葉子寬厚的邊緣剮蹭過他手腕。
他看不見對面小姑娘的臉,但是感覺她沒有拿自己的錢。
小姑娘:「你應該把錢給園主,給我干什麼呀?」
越前龍雅:「……等下次見面了我再給他。」
他又把手收回來。那二十美刀在反復穿過樹葉叢的時候,受到了一點損傷,邊緣小幅度的卷了起來。
小姑娘:「那你要走了嗎?」
越前龍雅:「我要再坐會兒,你呢?」
小姑娘沉默了一下,說:「我也要再坐會兒。」
兩個人頓時都不說話了,耳邊只剩下海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夏日的溫度本來就熱,更何況是坐在樹上,果樹甜蜜的氣息總會招來各種小蟲子。
越前龍雅拍死了一只趴在自己小腿上吸血的蚊子,外套裡面的短袖已經有點汗濕了。他瞥了眼隔壁——這時候,隔著那叢樹葉,他清晰的聽見了巴掌聲。
隔壁也被蚊子咬了。
蟬又開始叫,聲音又長又刺耳朵。
小姑娘聲音悶悶的:「你怎麼還不走?你都坐半小時了!」
越前龍雅:「……你是不是爬上來之後下不去了?」
「……」
對面沒有回答他,沉默中透著一絲尷尬。
越前龍雅再次伸手拂開兩人中間的樹枝,對面小姑娘的臉熱得通紅,左邊臉頰上還有兩個紅紅腫腫的蚊子包。
她抱著果籃,濕漉漉的眼睛瞪著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肯定道:「你下不去了啊。」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又氣又急:「等會我爸爸就來接我了!他會抱我下去的!」
她一生氣,說話就帶上了一點口音。說的是日語,口音好像有點像大阪那邊的。
越前龍雅站起來,拍了拍手,當著她的面,輕盈的跳下去,穩穩落地。他落地後向小姑娘伸出手:「喏,跳下來吧,我接著你。」
小姑娘探出頭,晃了晃藕節似的小腿:「你行不行啊?不要逞英雄哦,我很重的。」
越前龍雅嗤笑:「就你?還差得遠呢——直接跳吧。」
明明兩個人也不熟的。
但小姑娘真的跳了。她確實很沒有經驗,跳下來的時候還死死抱著那個果籃子。
所幸距離不算太高,越前龍雅穩穩的接住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鼻子就被果籃裡摔出來的橘子砸中。
他松開手,捂住自己鼻子蹲下來,俊俏的臉皺成一團。
橘子在太陽底下,在草地和高低不平的岩石上,四散滾落。
小姑娘慌慌張張的從地上爬起來,兩手緊張的抓著果籃提手:「你沒事吧?鼻子斷了嗎?」
越前龍雅郁悶的揉了揉自己鼻子,悶聲:「才沒有斷……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嗎?」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轉換措辭:「你的鼻子不用做手術吧?」
越前龍雅:「……」
可以,這說話的藝術很不錯。
越前龍雅把手拿開,蹭了一手的鼻血。他用外套袖子簡單粗暴的擦了幾下,卻能感覺到血跡並沒有被擦干淨,大概已經在臉上鋪開,看起來更加的驚悚了。
「要用這個嗎?」
小姑娘從自己背帶褲的口袋裡掏出一張淺藍色的手絹,遞到越前龍雅面前。
越前龍雅隨意擺了擺手:「不用,我看不見自己的臉,只會越擦越花。」
小姑娘立刻拍著胸口保證:「我來幫你擦,肯定擦得很干淨——可以嗎?」
「你剛剛接住了我,我還把你鼻子砸出血了,如果不做點什麼,我會很於心難安的。」
她誠懇的看著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無奈,把手放下,仰著頭:「可以。」
小姑娘湊近他,用手絹小心翼翼擦干淨他臉上沾到的血跡。她動作很輕,好像生怕把他弄疼似的,眼睛專注的盯著越前龍雅。
然後就開始越湊越近。
越前龍雅伸手一推小姑娘的臉:「湊太近了。」
小姑娘反應過來,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我一專注起來就容易忽略距離感……唔,已經擦干淨啦!」
她兩手叉腰,頗為滿意的點點頭。
越前龍雅摸摸自己臉蛋,又好笑又無奈。小姑娘在他旁邊坐下來,將果籃裡為數不多的橘子撿出一個遞給越前龍雅:「請你吃橘子。」
他接過橘子,在外套上隨意擦了擦,張嘴咬下一口。
「唉?你不剝皮嗎?」
越前龍雅疑惑:「橘子要剝皮嗎?」
兩人面面相覷,小姑娘因為越前龍雅過於自信的反問,反而對自身的常識感到了懷疑。她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的橘子,又看看越前龍雅手裡的橘子:「不剝皮不會……味道很奇怪嗎?就是,橘子皮的味道會和橘子的味道混在一起。」
越前龍雅:「可是這樣吃真的很好吃。」
說完,他又連皮咬了一口橘子。
小姑娘猶豫的拿起一個橘子,又看向他——然後她把橘子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低頭要咬。
嘴巴張開,牙齒都已經碰到橘子皮了,小姑娘又謹慎的再度看向他。
她圓潤無害的眸子好像在對越前龍雅說:現在阻止我還來得及哦!現在和我說你其實在開玩笑——這樣的話也還來得及哦!
我真的真的會信了你的鬼話的耶!
越前龍雅沒有說話。小姑娘『啊嗚』一口咬下去。
瞬間汁水四濺,她捂住自己被橘子皮汁濺到的眼睛:「眼睛眼睛眼睛——」
越前龍雅沒有忍住,笑出聲。
小姑娘攥著被咬了一口的橘子,氣鼓鼓的得出結論:「所以吃橘子還是要剝皮,不然就會像我這樣。」
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眼眶紅彤彤的,眼睫也濕潤。睜開眼看見旁邊越前龍雅捂著肚子在笑,小姑娘非常生氣,又委屈:「你故意的!」
越前龍雅揉了揉自己笑酸的臉,為自己辯解:「雖然很好笑……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信你看,我一直是這樣吃橘子的。」
他當著小姑娘的面,拿走她手心那個破口的橘子,咬了一口。剛才小姑娘沒能咬開的橘子,越前龍雅輕易的就咬開了。
他只是想要給笨蛋演示一下怎麼吃橘子,吃的時候絲毫沒有其他的念頭。而看的人明顯也沒有那根筋,在越前龍雅咬完一口之後,她露出了懷疑人生的表情。
遠處傳來了其他人的呼喚聲。
小姑娘拎著果籃站起來:「我要走啦!我爸爸他們來找我了——你呢?」
越前龍雅拋著新的一個橘子,懶洋洋的垂下眼:「我也走了。」
再待下去可能會被園主發現,越前龍雅可不想再被園主養的狗追著跑了。
小姑娘向他揮了揮手:「再見!」
越前龍雅也敷衍的揮一揮手:「再——見——」
他揮完手,小姑娘還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著他。
越前龍雅摸了摸自己還有點痛的鼻子:「我叫越前龍雅。」
小姑娘彎彎眼眸,笑容燦爛:「我叫西島真理。」
「龍雅,你明天也會來玩兒嗎?」
她自來熟的開始喊越前龍雅的名字,直接跳過了喊姓氏的步驟。
越前龍雅抬手碰了碰自己頭頂棒球帽的帽檐:「唔,我想想吧。」
西島真理急切的補充:「來玩嘛,我還請你吃橘子!」
她好像對我有什麼誤會。
我也不是很缺那口橘子。
越前龍雅放下手,輕笑:「行啊,明天我還來這裡找你玩。但是你不能告訴其他人我的事情,不然我就不來找你玩兒了。」
西島真理連連點頭:「好啊——」
「你明天一定要來哦,我會等你的!」
*
越前龍雅十八歲。
「你明天還要來嗎?」
走出超市,西島真理側頭問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垂眼,嘴角帶著笑意彎起:「要來,因為今天只買了一天份的菜。」
沒什麼買菜經驗的西島真理問:「不能多買幾天的菜嗎?」
越前龍雅:「菜放過夜了不新鮮。」
西島真理恍然大悟:「這樣子啊。」
「那下次買菜也等我一起吧。」
-完-
第14章 社會新聞
◎要不然換個發型吧?◎
回到家裡,越前龍雅先把菜拿去廚房處理。
西島真理湊到廚房門口:「需要我幫忙嗎?」
越前龍雅已經脫了外套,身上系著件淡粉色的圍裙。他拿著菜刀在熟練的片魚,聽見西島真理的需求,他思考片刻,誠懇道:「真理醬,很閑的話可以幫我把圍裙重新系一下嗎?它後面松開了,我現在空不出手。」
西島真理毫不猶豫:「好。」
她走到越前龍雅身後,拆開他後腰的活結,認認真真的重新給系了個蝴蝶結。
圍裙系繩拉緊後,青年窄瘦的腰看起來格外明顯。
西島真理站在原地,陷入沉思:……腰好細。感覺好適合抱抱。
反正是我男朋友,抱一下應該不違法吧?
不不不,算了。他在切菜,別嚇到他,如果切到手就不好了。
晚上依舊是越前龍雅睡沙發,西島真理睡臥室。
她躺在床上睡不著,打開手機又翻了翻本地論壇;論壇上討論最多的依舊是前兩天發生的少女慘死案。
凶手到現在也還沒有被找出來,而案發地點就在米花町,住在米花町的居民們難免有些人心惶惶。
西島真理翻著論壇評論,小聲嘀咕:「以前毛利偵探破案不是都很快的嗎?怎麼這次還沒有破案啊。」
……
翌日,學校門口。
西島真理難得帶了飯盒來學校。
和她同路的野崎梅太郎十分意外:「你今天也有便當啊?」
西島真理:「嗯嗯,是龍雅君給我做的午飯。」
野崎梅太郎摸著下巴:「唔,完美的男主,在廚藝方面也應該是完美的。這點要記下來……」
「西島同學!」
有人喊著西島真理的名字,跑了過來——是網球部的經理平川麻紀。
西島真理:「唔,我和網球部經理約了今天談事情來著,你先去班級吧,再見。」
野崎梅太郎:「再見。」
平川麻紀跑到她面前,將藍色系帶掛著的工作人員牌子遞給西島真理:「這是內場人員的工作牌,帶著這個,比賽的時候就可以帶相機進內場了。」
西島真理接過工作牌,臉蛋皺得像苦瓜。
平川麻紀看著就覺得好笑,忍不住笑出聲:「每次西島同學進內場采訪的時候,都是這種非常痛苦的表情呢。」
西島真理小聲嘀咕:「那是因為網球場確實很可怕啊。」
因為父親的緣故,她有幸看過幾位職業選手對戰——那打的不是網球,是西島真理的物理常識。
平川麻紀道:「那麼就按照昨天約定好的那樣,比賽場上的照片由我來拍,西島同學只要負責拍一些入場照片就可以了。」
西島真理雙手合十,萬分誠懇:「平川同學,你真的是天使。」
平川麻紀笑了笑,有點無奈,但也沒有說什麼。
兩人重新確認了比賽的時間之後,就分開各自回各自的班級了。
到了午飯時間,西島真理照舊在天台吃午飯,野崎梅太郎和御子柴就坐她旁邊。倒不是三人約好了,而純粹是因為三人都沒什麼特別交心的朋友,所以每次單獨吃飯總是容易碰上。
於是就造成了眼下好似他們三個人很熟的假像。
西島真理習慣吃東西時玩手機,刷一刷社會新聞,積累素材。
御子柴嚼著自己飯盒裡的厚蛋燒,自顧自開啟了話題:「西島,上次追你的那個學弟跟網球部經理告白了耶!你知道嗎?」
西島真理:「哦。」
御子柴不滿:「你好冷淡啊,你就不能更有情緒一點嗎?你這樣就會讓八卦的力量大打折扣的!」
西島真理:「……哇~」
御子柴持續不滿:「你好做作啊。」
「……」
御子柴咬著筷子,嘟噥:「不過你和平川同學長得還挺像的,都是黑色齊肩發,圓眼睛,看起來就非常乖乖女好學生的樣子。」
「唔,說起來……」野崎梅太郎掏出自己的手機,正色道:「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凶殺案受害者,好像也是這類型的長相。」
他點開新聞,從角落找出照片,放大,拿給二人看。
西島真理湊過去看了一眼:放的是受害者的學生證照片,照片上穿著校服的少女黑色長發齊肩,眼眸略圓,臉蛋也是標准的鵝蛋臉。
她之前也刷到不少這個案子相關的新聞,不過沒有認真點進去看過受害者的模樣。
西島真理點頭:「確實挺像耶,發型和我好像一模一樣……要不然我明天去染個頭發吧?」
御子柴:「……你想被紀委追殺嗎?」
話雖然這麼說,但三個人明顯並沒有把這個巧合放在心上。
西島真理和野崎梅太郎倒是出於職業習慣,把這個聯想當做不錯的梗記錄在了便簽紙上。不過因為兩人畫的漫畫分類不同,即使是從同一個梗延伸出來的故事,也是完全不同的走向。
因為之前西島真理供稿的漫畫雜志編輯部通過了她的短篇,並一致希望那則短篇可以延長成為長篇。
所以這一周內她就要把長篇的人設和大綱整理出來,在周末交給編輯,同時還要籌備網球部的采訪稿。
她們學校的網球一直是弱勢項目。直到今年不知道走什麼大運,居然能打進比賽倒計時——學校方面相對重視起了網球部,連新聞社預留給網球部的版面都擴大了許多。
於是痛苦倒霉蛋就只剩下了西島真理一個人。
天知道她一開始想考這個學校,就是因為它的網球很菜。誰知道這麼爛的網球都能在她入學後迅速起死回生……她身上是裝著什麼奇怪的網球復活buff嗎?
「呼——終於寫完了。」
把自動筆往桌子上一扔,西島真理倒頭癱在柔軟的地毯上,再起不能。
越前龍雅把衝泡好的熱咖啡放到桌子上,用手背貼了貼西島真理的臉:「辛苦了,喝點熱的?」
西島真理躺屍了一會兒,艱難的爬起來,趴在桌子上啜了口熱咖啡。
熱飲下肚,她臉色肉眼可見的舒緩了許多。
越前龍雅:「明天是周六,編輯會上門來取草稿嗎?」
西島真理搖頭:「我不喜歡別人進我房間,一般都是和編輯約好了在外面碰面……啊對了,龍雅你想要出去嗎?」
「剛好我們可以出去約會!」
越前龍雅挑眉,促狹道:「咦?原來真理醬還記得我們是在交往中的關系嗎?」
「……」
想到這一周自己因為學習和工作的緣故,對越前龍雅確實多有忽略,西島真理便莫名的感到一陣心虛。
她低頭盯著桌子上的熱咖啡,低頭小小的啜了一口:「我記性其實還挺不錯的……」
這個瞬間,西島真理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渣女。
吃了越前龍雅一周的便當和早晚餐,什麼家務活也沒有幫上忙,還讓越前龍雅幫自己描了十幾張稿子。
還從來不給越前龍雅發工資。
當代葛朗台,人間資本家,居然是我自己!
西島真理悟了。
-完-
第15章 請和我牽手
◎不願意嗎?◎
『當代葛朗台』西島真理認真的反省了一晚上,並且出於某種愧疚心理,她當天晚上還去查了情侶約會攻略。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查完之後西島真理才意識到她現在和越前龍雅的狀態有多麼不合格——正常情侶是要牽手的!要抱抱!要打啵!
啊,後者需要感情基礎,可以放到最後一步執行。
總之,絕對不是像他們現在這樣,一個當散養貓咪,做完飯就出去浪;一個當三好生,上完課回來就打游戲畫稿子。
但西島真理完全沒有往『越前龍雅可能在騙我』『我們其實沒有在談戀愛』這方面想過。
查完資料後的西島真理痛定思痛,決定在第二天的約會中好好改正自己。
她和編輯約好的時間在周六上午十點鐘,交付稿件,看稿,探討細節。等一套程序走下來,已經臨近下午一點。
編輯落合真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時間,道:「不知不覺已經這麼晚了……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餐廳,星澤老師要和我一起去吃午飯嗎?」
星澤見鬼是西島真理的筆名。
她婉言拒絕了編輯的邀請:「我另外還有約。」
「這樣嗎?」落合真有些詫異,但禮貌的沒有繼續追問。
他站起身向西島真理頷首:「那大致情況就這樣敲定了吧,正式連載的時間等我們編輯部內部再討論一下,確定之後會通知您的。」
「有情況您隨時聯系我就行。」
等編輯離開,西島真理松了一口氣。
她側過頭看向身後,越前龍雅就坐在後面的卡座裡等她。
西島真理雙手合十,萬分愧疚:「抱歉!一不注意就聊到了這個時間點,你一定餓了吧?我請客,你想吃什麼可以隨便點!」
越前龍雅放下自己手裡的咖啡杯,棒球帽下俊俏的臉帶著笑意。
總之看起來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西島真理悄悄瞥了他一眼,很快又心虛的低垂眉眼。
越前龍雅摘下自己的帽子扣到西島真理頭上:「我沒有生氣哦。」
「嗯——午飯吃烤肉吧?」
眼前的視線驟然被棒球帽帽檐遮擋。西島真理抬手扶了扶自己頭上的帽子,疑惑的看向越前龍雅。
他好像真的不生氣。
越前龍雅果然是天使!
兩人肩並肩走在大街上,西島真理戴著帽子,頓時覺得頭頂的太陽都不那麼曬了。她用手機查了查附近的餐館,很快定位到一家烤肉店。
「從這裡走過去的話只要十幾分鐘……還挺近的。」她詢問的看向越前龍雅:「這家嗎?」
越前龍雅隨意點了點頭:「可以。」
他沒有戴帽子,墨綠色的短發因為剛才摘帽子的動作,而翹起了一些碎發。他們一路走過來,西島真理感覺到不少人在偷偷注視著越前龍雅。
確實,光看外貌,越前龍雅過於引人注目了。
西島真理回憶了一下自己昨天看的資料,鼓起勇氣:「這段路不是很長,我們牽著手走吧?」
剛剛還漫不經心在走神的越前龍雅,眼神驟然鋒利起來。他眯起眼盯著西島真理,那眼神就好像是貓咪盯著凍干。
莫名的透出一種危機感。
西島真理沒有get到危機感。她只是感覺到越前龍雅的眼神好像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了——猶豫了一下,西島真理遺憾道:「龍雅怕熱的話就算了。」
越前龍雅:「沒有不願意,只是有點意外。」
他向西島真理伸出手,西島真理乖乖的把手搭上去。
她忍不住吐槽:「這個姿勢好像禮節性握手啊。」
越前龍雅:「那這樣呢?」
他換了個姿勢,手指頗為強勢的卡進西島真理指縫之間,十指相扣。
越前龍雅的皮膚是勻稱漂亮的蜜色,和西島真理常年宅家的白皙皮膚形成了鮮明的膚色比。
西島真理把兩人交握的手舉高,露出沉思的表情。
西島真理:「你手好長。」
越前龍雅慢悠悠接上:「因為我的骨架本來就要比真理醬大很多。」
西島真理:「確實……當男孩子真好啊,手指可以這麼長,骨頭好明顯。」
她屈起手指,摸了摸越前龍雅的手指指節,又艱難的碰了碰他的手背。
越前龍雅的掌心有厚實的繭子,和西島真理柔嫩的皮膚貼合時,磨得她掌心有點發癢。
做這些小動作時,西島真理始終好奇的盯著兩人交握的手。
忽然,越前龍雅收攏五指,掌心手指輕輕按下西島真理的手背。他控制了力道,相信不會弄痛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的手不受控制的五指張開,像被捏住肉墊擠出尖爪的貓貓爪子。
她試圖把手指合上,用力得手腕內側那根筋都有些發痛,但還是沒能成功。越前龍雅力氣很大,游刃有余的握著她的手。
看著西島真理用力到不自覺眉頭緊皺,表情認真,臉都憋紅了——越前龍雅才悄悄放松點力道,讓她反抗成功30%。
兩個帶著小黃帽的小孩從他們身邊蹦蹦跳跳的路過。其中一個小孩突然舉起自己手裡的美隊盾牌,滿臉苦大仇深的對准了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
小孩的同伴一頭霧水:「你在干什麼?」
小孩滿臉凝重:「我在防止他們親親。」
小孩的同伴:「……他們為什麼要親親?」
小孩扁了扁嘴:「我也不知道。不過每次我爸爸媽媽在那邊做這種無聊的推拉游戲,到後面就會親親。」
西島真理/越前龍雅:「……」
西島真理把兩人交握的手放下,覺得自己臉上有點發熱。她悄悄瞥了眼越前龍雅,越前龍雅臉上還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就是耳朵有點紅。
兩人暫時休戰,假裝剛才的幼稚較量沒有發生過一樣,牽著手一起去烤肉店。
舉著盾牌的小孩放下盾牌,滿臉得意:「我防住了!不愧是我!」
同伴給他鼓掌:「好厲害啊——」
西島真理聽見了。
她皺了皺鼻子,哼出一聲:「小屁孩。」
越前龍雅贊同:「小孩子真是幼稚。」
-完-
第16章 你要背我
◎你人真好◎
牽手時的推拉游戲暫時休戰。
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都選擇性無視了剛剛兩個人都很樂在其中的事實。
烤肉店的烤肉很好吃。主要是越前龍雅烤肉,西島真理吃肉。
她嘴巴裡滿滿的塞著生菜和五花肉,眼淚汪汪的眼睛每次看向越前龍雅時,裡面都明晃晃寫著一行大字:龍雅你是天使!
這句話她甚至不需要說出口,越前龍雅都知道。
因為西島真理誇人的句子向來匱乏,情緒上頭了更是只會一句:XX絕對是天使!
*
越前龍雅十三歲。
第二天他又翻過橘子園沒什麼阻攔力的圍欄,踩著樹干輕松進入橘子林。
隨手從低矮的枝頭摘下一顆橘子,在外套上擦了兩下後便連皮咬開。越前龍雅單手插在衣服口袋裡,懶洋洋的沿著斜坡往下走。
他並沒有刻意去找西島真理——在來的時候,越前龍雅就覺得自己並不是為了非要見到西島真理才重新回來的——他只是單純的來履行承諾而已。
至於西島真理來不來,他們能不能見面,這根本就不重要。
越前龍雅並不在乎。
他在心裡念叨著不重要,我不在乎,赴約而已,我來就行——越前龍雅一邊碎念一邊走,垂眼時正好看見西島真理坐在低矮處的山坡上。
今天小姑娘穿的是件白底藍花單衣和服,外面披著白色蕾絲邊罩衣,和四面濃綠的果樹以及夏日,都適配度爆表。
越前龍雅在高處站了一會兒,沒有說話。西島真理卻好像能聽見他的細微腳步聲那樣,迅速的仰起腦袋,圓溜溜的眼睛直視過來。
越前龍雅往前兩步,蹲下來,小腿抵著西島真理的後腦勺。
西島真理:「你來了啊?要吃面包嗎?」
她熱切的指了指自己膝蓋上放著的竹籃。越前龍雅認出那是她昨天裝橘子的小竹籃——這小孩兒看起來怎麼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他單手捏著西島真理的臉頰,用力攏了攏手指。
少女臉頰上柔軟的軟肉像雪媚娘一樣。
好似多扯幾下,裡面當真要淌出甜蜜的餡料。
越前龍雅:「不是說請我吃橘子嗎?」
西島真理臉頰被捏著,說話含含糊糊的:「可是牛角包也很好吃,我特意給你留的。」
越前龍雅:「……」
他松開了西島真理的臉蛋,順手摘下自己的帽子扣到她頭上,在她旁邊坐下。
揭開竹籃上蓋著的白布,露出竹籃裡裹著一層糖霜的牛角包。
面包和植物油甜蜜的香氣四散,混合了果園裡草木的芬芳。
越前龍雅拿起牛角包塞進嘴裡,沒有吃早飯的胃得到了些許慰藉。他瞥了眼西島真理,小姑娘剛好也在看他——視線驟然相撞,越前龍雅也不覺得尷尬。
他舔了舔自己嘴巴上沾到的糖霜,挑眉:「你看我干什麼?不吃嗎?」
他指竹籃裡的牛角包。西島真理搖搖頭:「我吃過了,這是給你留的。」
越前龍雅吃面包的時候,西島真理也不會吵,她就發呆,用手指戳戳自己眼前的棒球帽帽檐玩兒。
那頂帽子雖然是被越前龍雅隨手扣在她頭頂的,但戴上去的位置卻很正。西島真理戳著帽檐,東推西扒拉,帽子很快就變得歪歪扭扭,險之又險的斜戴在她頭頂。
忽然,被戳歪的帽子自己戴正了。
戳著帽檐玩的西島真理瞪大雙眼:「帽子!」
越前龍雅隔著帽子,敲了下她的腦袋:「我扶的,放心,這頂帽子可不會自己動。」
西島真理露出失望的神色:「哦——」
幾塊牛角包很快就被吃完了,越前龍雅把白布蓋回去。
西島真理眼巴巴的看著他:「你吃完了,那帶我去玩兒吧?」
越前龍雅:「……我又不是專門來陪你玩的。」
「好啦!昨天答應你就見一面的,現在我們也見到了,你快回去吧。」越前龍雅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外套角落沾到的土,彎腰把西島真理頭頂的帽子也拿走,「你一個人到處亂跑,你爸媽肯定也在找你了。」
越前龍雅觀察力好,早就發現了。
小姑娘穿的衣服總是干淨整潔,連顏色都搭配得恰到好處,頭發也梳得整齊漂亮;能看出來,大約她每次出門之前,家裡人都會熱切憐愛的幫她挑衣服扎頭發。
一看就是家裡人很疼愛的女孩子。
越前龍雅准備走了,他沒有心情和這種像牙塔裡的小公主發展友情。
他還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但肯定不是這樣嬌氣軟弱的東西。他想要更盛大更熱烈,讓他心跳急切,讓他少年人的自負和驕傲都可以肆意揮灑的東西。
未知的,如風一般縹緲的自由。
他轉身要走的時候,褲腳就被人抓住了。
越前龍雅垂眼:西島真理仰著頭,眉眼耷拉,可憐可愛的無助表情。
接下來要說什麼呢?裝可憐?撒嬌耍賴?
總之是女孩子的那一套……
西島真理有些不好意思:「那你走之前,能不能先背我到橘子林出口啊?我坐太久,腿坐麻了,起不來。」
越前龍雅:「……」
西島真理心虛的避開他眼神,松開他褲腳,又戳了戳自己膝蓋上的竹籃:「你還吃了我的面包,不可以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的……」
越前龍雅收回前言。
西島真理才不笨。她可太聰明了,還知道提出要求之前先賄賂一下他——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他在西島真理面前蹲下來,單手掐了掐她的臉:「真的腿麻了?」
西島真理錘了錘自己的大腿:「真麻了,我好早就在這邊坐著等你了。」
「……」
越前龍雅稀薄的良心頓時隱隱作痛。
他轉過身背對著西島真理:「上來吧。」
西島真理:「謝謝你啊,龍雅你人真好,就像天使一樣。」
越前龍雅嗤笑:「你只會用這句話誇人嗎?」
西島真理趴在他背上,冥思苦想良久,憋出一句:「龍雅你人真好,就像我媽媽一樣。」
越前龍雅腳下一滑,差點連帶著她一起摔跤。
西島真理被嚇得驚呼一聲,緊緊抱住越前龍雅的脖子:「你沒事吧?你別摔了啊——」
越前龍雅重新站穩,沒好氣:「那還是天使吧。」
兩人走了一會兒,西島真理語氣虛弱:「龍雅,太陽好曬啊,我感覺我要中暑了。」
越前龍雅臉上也全是汗。他把西島真理往上掂了掂,無奈:「那你拿我的帽子戴著。」
西島真理謙讓道:「我拿了你就沒得戴了,這樣不好吧?」
越前龍雅氣笑了。他松開手——西島真理嚇得再度抱緊他脖子。越前龍雅趕在自己被勒死之前,重新用手臂勾住西島真理的腿窩。
「自己戴,我沒有手了。」
「……哦。」
驚魂未定的西島真理摘下他頭頂棒球帽,戴到自己頭上。
沒有棒球帽擋著,太陽直曬下,饒是越前龍雅的體力也有些難受。汗水順著額頭落到眼睫上,他閉眼一眨,汗水好似淚水,順著落下去。
突然毒辣的太陽光被遮住了。
越前龍雅抬頭瞥了眼頭頂,是層疊了好幾次的白色罩衣,軟軟的扯開擋在他頭頂。
越前龍雅:「……你腿不麻了?」
西島真理幫他遮著太陽,老老實實的回答:「不知道啊,我覺得小腿好像還是挺痛的。」
越前龍雅:「……」
他把西島真理放下來——西島真理臉上表情懵懵懂懂的,落地時下意識單腳著地,搖搖晃晃的不太穩。
越前龍雅半蹲下來:「你坐下,我給你看看,應該不是麻了。」
腿麻是沒有知覺的。但是西島真理說她小腿痛……越前龍雅覺得這家伙不會騙人,所以決定自己看一看。
西島真理乖乖坐下來,卷起和服邊角。
越前龍雅:「哪條腿痛?」
西島真理:「這條。」
越前龍雅伸手捏了捏,還沒來得及用力,她就立刻變得眼淚汪汪的:「痛痛痛——」
越前龍雅松開手,抬頭沒好氣的看著她:「你腳扭了,你不知道嗎?」
西島真理滿臉茫然。
他無奈,問:「你來的時候,有沒有摔跤?」
西島真理皺起眉,努力回想:「好像是有滑一下,但那時候沒什麼感覺,所以我就繼續走路了。」
「啊,那個就是扭到了嗎?」
越前龍雅懶得和笨蛋解釋。
他摸了摸少女纖細的腳踝,重新轉過身去背對著西島真理蹲下:「只是有點腫,你回去自己抹點跌打損傷的藥油就好了。」
「上來吧,我背你出去。」
西島真理:「哦……」
她還沒有覺得事情有多嚴重,而且越前龍雅語氣也很輕松。
西島真理重新趴到他背上,摟著他脖頸。
美國那年的夏天很熱,天空透藍像剛燒好的玻璃。
向往自由和熱烈夢想的少年,背著一個笨蛋,走在海風習習的橘子林裡。他離家出走之前預想過很多種生活,不管是流浪也好痛苦也好——但絕沒有這樣明亮溫和的色彩。
野芥菜和雜草長滿山坡,橘子鮮活的香氣在日光裡蔓延。
西島真理抱著他的脖頸,嘟囔:「龍雅,你人真的好好啊,跟天使一樣。」
*
越前龍雅十八歲。
西島真理被投喂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好不容易把嘴裡的肉咽下去,圓潤雙眸軟乎乎好脾氣的注視著烤肉工具人,誇贊他:「龍雅君你人真好,烤肉技術也很厲害,簡直和天使一樣。」
越前龍雅單手支著臉頰,輕笑:「是嗎?還那真是我的榮幸啊。」
-完-
第17章 你會給我放水嗎
◎會悄悄讓你的。◎
西島真理把調好的醬料碟往越前龍雅那邊推了推,道:「你別光顧著烤啊,你也吃,我看你都沒有吃幾口。」
越前龍雅:「好。」
餐廳中央的大屏幕切換了頻道,變成下午新聞。
西島真理隨意瞥了一眼,眉頭皺起:「這個案子還沒有解決啊?這都第二周了……」
越前龍雅跟著看了一眼大屏幕上投放的新聞。
兩周前,米花町第三大街發現了一名少女的屍體。死者嘴巴被殘忍的縫合起來,身上殘留著遭受過折磨的痕跡。
警方根據死者的長相確定了死者身份,卻遲遲未能抓到行凶的凶手。
受新聞影響,西島真理的腦袋又開始隱隱作痛。
她頓時失去了吃烤肉的興趣,神情懨懨的捧著酸梅汁喝了兩口。
吃完飯走出餐廳,外面的熱氣撲面而來。
西島真理捧著沒喝完的酸梅汁杯子:「接下來去游樂場吧?」
她昨天特意查過約會最佳地點,點贊數最高的是米花町游樂園的巨型摩天輪。
點開米花町游樂園的官方界面,西島真理正要動動手指提前預定兩張門票——她還沒來得及點下去,手機驟然被人抽走。
西島真理愣了一瞬,抬頭看向越前龍雅。越前龍雅單手拿著她的手機,另外一只手輕輕按在她頭頂:「你看起來不太舒服,今天的約會就到此結束吧,先回家休息。」
西島真理還有點糾結,皺著眉猶豫:「可是……」
越前龍雅把她的手機放進自己口袋裡,和之前一樣自然而然的就牽起了西島真理的手:「明天是周日,也可以約會。」
他難得態度強硬,連手機都是在回家之後才還給西島真理的。
西島真理隱約覺得越前龍雅的態度不對,好像是很緊張的樣子。不過西島真理想不明白他有什麼好緊張的。
本來以為約會沒有了,晚飯應該會豐盛一點。
結果晚飯是海蠣粥。
好吧,雖然海蠣粥也挺好吃的——但西島真理還是想吃肉,煎炸烤的那種肉。
她秉承著『我不做飯就不去點評』的精神,郁郁寡歡的吃完了晚飯。
吃過飯,兩個人坐在客廳打起了游戲。
然後西島真理就連輸了二十局。
她看著屏幕上自己被擊倒的人物,捏著手柄陷入沉思。
越前龍雅笑眯眯看著她:「要再開一局嗎?」
西島真理誠懇:「再開一局的話你會讓我嗎?」
越前龍雅:「可能性不大。」
他單手握著游戲手柄,說話時似笑非笑,貓咪一樣的琥珀色眼瞳專注望著西島真理。
越前龍雅這樣專注的盯著一個人時,會讓人有種自己被深愛著的錯覺。即使他放浪形骸,過於危險的氣質看起來並不像個良配。
卻總是吸引到更多想要征服他的女人。
但西島真理明顯沒有這種野心。
在得出越前龍雅放水的可能性極小後,她沮喪的嘆了一口氣,同時身體非常誠實的又開了一局。
游戲一旦開始,西島真理的表情立刻就變得認真起來。即使之前已經輸過很多次了,但只要大屏幕上出現游戲開始的字樣,西島真理就又會重新投入進去。
哪怕明知道結局是輸了的也無所謂。
不知道是不是西島真理的努力起了作用——原本總是會被迅速結束的戰局這次陷入了膠著狀態,她和越前龍雅所操作人物的血量不分上下。
看著起起伏伏波動的血條,西島真理情緒高昂起來,連背都比剛才更挺直了,睜大眼睛仔細注意著屏幕上的每個機會。
一雪前恥的機會到了!
兩人血條逐漸冒紅,西島真理緊張的按著手柄,暗搓搓打算憋一個大招直接結束游戲。
游戲裡的角色一個飛踢,對面倒地不起。
西島真理歡呼:「贏啦!」
越前龍雅單手支著額頭,道:「呀嘞呀嘞……真理醬進步可真快啊,已經能反殺我了。」
西島真理意猶未盡:「那再來一局?」
越前龍雅把她手上的游戲手柄拿走:「已經十點鐘了,不是說好了明天還要出去約會嗎?」
西島真理一呆,反應過來:「對哦……」
「那下次再玩吧。」
「只要是在合理的時間段裡,真理醬想怎麼玩我都會奉陪的。」
得到了越前龍雅的保證,西島真理心情大好,洗漱完之後就回自己房間睡覺了。
一夜好眠,連夢都沒有做。
第二天西島真理起了個大早,換了衣服去刷牙。
之前她和越前龍雅的起床時間一直是交錯開的,越前龍雅有晨練的習慣,通常西島真理起床的時候他已經下樓跑步去了;但今天西島真理早起,刷牙的時候就在洗漱池旁邊碰到了他。
兩人面面相覷,越前龍雅臉上是沒睡醒的幾分懵懂,墨綠色短發發尾凌亂的翹起。
看起來有一點點像自然卷的樣子。
西島真理拿著牙刷,沉默片刻:「……嗨?」
越前龍雅啞然失笑。
他給西島真理讓開位置:「我刷完了,你刷吧。早飯想吃什麼?我等會出去跑步,順便幫你帶。」
西島真理低著頭往牙刷上擠牙膏,頭也不抬的說:「想吃肉松鹹蛋黃飯團,如果有熱茶的話就更好了。」
越前龍雅答應著,出門跑步去了。
西島真理一邊刷牙一邊發呆。忽然間她腦子裡有靈光閃過,挪到洗漱台旁邊的窗戶前,往下看。
正好可以看見越前龍雅在跑步。
他跑的速度很均勻,西島真理感覺自己好像在上物理課,看老師演示勻速運動的PPT。
跑著跑著,就有人攔在了越前龍雅面前——西島真理眼神一凜,把電動牙刷從嘴裡拿出來,聚精會神的看著樓下的情況。
因為距離太遠,她看不清楚那幾個人長什麼樣子。但出於對危險的直覺,西島真理迅速認出了他們背上背的是網球拍!
越前龍雅好像和那幾個人對話了。雖然西島真理根本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但看姿勢應該是對話了。
緊接著她就看見自己男朋友跟著那幾個人一轉彎去了別的地方。
西島真理伸長了脖子,試圖用自己優秀的視力去看他們的目的地。隔壁窗戶傳來聲音:「西島?」
她嚇了一跳,僵硬的轉動脖子,看向隔壁。
從隔壁窗戶探出頭來的野崎梅太郎,嘴巴上也沾著白色的牙膏沫子。
兩人面面相覷,西島真理疑惑:「你把頭伸出來干什麼?曬太陽嗎?」
野崎梅太郎:「……我是看你把頭伸出來了,還以為你看見了什麼絕佳素材,所以就想也伸出頭來看看。」
「……」
西島真理嘆了口氣:「素材哪裡有那麼好找?我看我男朋友呢……唉,等等!」
她眼前一亮,單手握成拳一錘窗戶框:「對啊!男主被路人攔住挑釁,解決事端的方法就是來一場暢快的籃球賽,學院派與街頭派的巔峰對決——這個情節好,可以畫進去!」
野崎梅太郎跟著眼前一亮,大徹大悟:「對啊!籃球賽,校園戀愛怎麼可以沒有籃球賽呢?為了心愛的少女投出完美三分球,陽光撒在王子臉上,王子隔著人群與少女對視——這個情節好,可以畫進去!」
-完-
第18章 看電影
◎電影院可真適合睡覺啊◎
找到了素材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好事。
但此刻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西島真理卻完全開心不起來:因為她終於記起來自己男朋友跟著別人跑了。
等她和野崎梅太郎跨服聊天興奮的聊完漫畫情節時,轉頭再看樓底下,已經完全看不見越前龍雅的影子了。
西島真理立刻給越前龍雅打了個電話,結果越前龍雅沒有接。
這讓西島真理很難不懷疑,越前龍雅是不是就和突然出現時一樣,又突然消失了呢?
雖然這個懷疑很離譜,但如果是放在越前龍雅身上,又莫名的合理了起來。
因為是越前龍雅嘛。
他不管什麼時候消失或者離開都是正常的。反而是越前龍雅乖乖呆在一個地方宅到死的模樣讓人有點難以想像。
西島真理嘆了一口氣,目光慢吞吞的從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上挪開。
倒不是很難過,畢竟他們才交往了兩周不到;但還是有點遺憾,明明昨天說好了要一起去游樂園的……
大門傳來鑰匙插入的聲音。西島真理側頭,看見越前龍雅從外面走進來。
他穿著早上出門時那身黑色運動連帽衫,頭發有些濕潤的貼著額頭和臉頰。
兩人對視,越前龍雅略微挑眉,拎著一袋早餐走向西島真理。
「你想吃的肉松鹹蛋黃飯團,熱茶飲料沒有了,我換成了熱牛奶。」
他把早飯放到西島真理面前的茶幾上,同時往浴室走去——晨跑容易出汗,越前龍雅跑完步總喜歡衝個澡。
西島真理盯著茶幾上的早飯,眨了眨眼。
飯團和牛奶都還是熱的,食物的香氣不斷引誘著西島真理。她咽了咽口水,心想:算了,先吃飯吧。
等龍雅洗完澡出來,再問他那幾個網球拍少年的事情。
鹹蛋黃真好吃。
鹹蛋黃飯團加肉松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飯團!沒有人可以拒絕鹹蛋黃飯團!
心滿意足的吃光了飯團,西島真理把吸管插進熱牛奶裡。她喜歡吃完東西後再喝飲料,早餐也是如此。
不一會兒越前龍雅就衝完澡出來了。
他換了身方便出門的衣服,頭發還粘著水汽,軟和的耷拉下發尾,整個人都顯得柔和了許多。
西島真理咬著吸管,仰頭毫不錯眼的盯著越前龍雅。
不知道越前龍雅有沒有注意到她在看他——他走到鏡子面前,對著鏡子,用手把前面的頭發全部梳上去。
平時會被劉海和鬢發修飾的臉,就這樣大咧咧的暴露在日光面前。
青年額頭飽滿,眉骨高聳,俊朗秀美。他在看鏡子,卻又好像在注視情人,綴著水汽的眼睫密密如展開的小扇子。
忽然,西島真理意識到了越前龍雅在看什麼。
他在看鏡子裡的西島真理。
青年屈起手指,敲了敲鏡子裡的西島真理,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意。
意識到了這一點,西島真理莫名感到臉熱起來。她不自覺咬著牛奶吸管,臉紅得像蘋果,卻還是沒有移開視線。
直到越前龍雅轉身朝她走來,西島真理才有些受驚的,迅速轉開視線,低頭胡亂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幾下。
手機鎖屏亮起,捏著長煙杆的四月一日出現。
西島真理設的是動態壁紙,所以屏幕上的青年還會晃晃手腕,異瞳雙眼輕輕眨動。
屏幕上跳出幾條新聞通知和信息。新聞通知主要是提醒大家最近注意出行安全,小心中暑等等。
西島真理沒有在意,隨手把信息劃掉。
越前龍雅走到她面前,半蹲下來:「等你喝完我們再出發嗎?」
西島真理:「我還沒有買票。」
「我已經買票了。」越前龍雅從衣服口袋裡拿出四張票,在西島真理面前晃了晃,「今天戶外溫度很高,我們先去電影院看電影——你想看白天的游樂園,還是晚上的?」
西島真理想了想,答:「白天吧,我想吃游樂園裡面的雙拼可麗餅。」
越前龍雅:「那就下午去游樂園玩兒。你記得戴帽子,不然遮陽傘也行。」
西島真理:「……還是戴帽子吧,拿傘好麻煩。」
西島真理是個阿宅。
平時除了收集素材靈感,她根本就不會出門。再加上根本沒有男朋友,也就完全杜絕了約會的可能性,這還是西島真理第一次白天和人去逛游樂園。
雖然她很期待游樂園。
但越前龍雅說得也很對——上午太熱了,還是在電影院裡吹空調吧。
電影院離小區也不遠,西島真理決定走路過去。
為了方便走路,她特意換了運動鞋,出門前還在原地踩了好幾腳試探,覺得完全不磨腳之後,才放心的出門。
出門不到三分鐘,西島真理迅速後悔了:因為真的好熱。
好熱,太陽好大。
吹過去的風都是熱風,西島真理覺得自己看遠處時,遠處的馬路都是扭曲的。
她抓住越前龍雅的袖子,扯了扯。
越前龍雅停下腳步:「嗯?」
西島真理虛弱道:「龍雅,我覺得我好像看見熱浪在馬路上翻滾……這不是我的錯覺吧?」
越前龍雅輕笑,兩手完全不怕熱的插在褲子口袋裡,語氣懶散:「要叫車,還是吃雪糕?」
西島真理:「可以兩個都選嗎?」
越前龍雅向她伸出一只手。西島真理沒理解,疑惑的看著他。
越前龍雅勾了勾手指。
西島真理還是沒有理解。她努力轉動自己漿糊一樣的腦子,思考了兩秒鐘,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越前龍雅迅速合攏五指,握住她的手,同時隔著帽子摸了摸她的頭頂:「當然可以——如您所願。」
「……」
西島真理覺得他好像在說:小狗好乖好乖。
錯覺吧?
等她坐在出租車上吹著空調,手裡捧著越前龍雅買的酸奶冰淇淋時,西島真理迅速把剛才那個念頭拋棄了。
她幸福的吃著冰淇淋,心想:龍雅絕對是天使!
電影院。
越前龍雅選的是比較符合當下女生審美的戀愛電影。
只可惜西島真理對這個電影完全不感興趣。一開始還能強打精神欣賞男女主的美貌,等劇情發展到了女二出現男女主互相誤會決裂的巔峰時刻,她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電影院裡開著空調,恰到好處的溫度讓人睡意更濃。
而且椅子還是軟得可以讓客人完全陷下去的那種。
西島真理抱著一桶爆米花,整個人陷入軟椅裡:「龍雅,我好困哦。」
越前龍雅本來也沒有很認真的在看電影。
他握住了西島真理被空調吹得冰涼的手,語氣溫和:「困的話可以躺在椅子上睡覺,電影結束了我會叫你的。」
很快身邊的少女就呼吸均勻的睡了過去。
她本來就長了一副好學生的模樣,閉著眼睛縮成一團時更讓人覺得乖巧可愛。
像是睡在玫瑰花花苞裡的小仙子。
越前龍雅不自覺翹起嘴角,露出笑意。
他伸出手,輕輕幫沉睡的『小仙子』整理了一下頭發。他的指尖掠過少女耳邊碎發,臉頰,鼻尖,最後懸在她柔軟的唇前方。
幾乎能感覺到西島真理溫熱的呼吸纏繞在指腹。
越前龍雅垂著眼睫,瞳孔在光線昏暗的電影院中,呈現出烈酒一樣甜蜜又危險的深棕色。
而對危險一無所知的西島真理,還抱著爆米花桶在睡覺。
許久,越前龍雅收回手,若無其事的從她懷裡拿走一顆爆米花,扔進嘴裡。
尖銳的牙齒咬碎食物,酵母發散的甜味散播於味蕾。
危險短暫的又蟄伏起來了。
-完-
第19章 大貓巡邏
◎圈地盤行為!◎
西島真理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越前龍雅喊自己名字。
她原本就沒有睡得很熟,在安靜的放映室中驟然聽見自己名字,很快就醒了。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視線裡還帶著沒有徹底清醒的,模糊的一層柔光。
電影已經放完了,大屏幕上開始播放片尾,幾個主演湊在一起彈彈唱唱,十分熱鬧。
西島真理揉了揉眼睛:「放完了啊?」
越前龍雅:「嗯,在真理醬抱著爆米花睡覺的時候,男女主已經經歷了告白,交往,誤會,分手,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再誤會,再吵架,最後相約一起跳樓以證明自己的愛——這麼復雜的劇情了。」
西島真理:「……」
她不由得對這部電影的編劇肅然起敬:「劇情好復雜啊,他們精力真好。」
西島真理伸手想從自己懷裡的爆米花桶裡拿點爆米花來吃,但是伸手卻摸了個空。
她『咦』了一聲,低頭:「我爆米花怎麼沒了?」
沒有人回答。西島真理轉頭看向越前龍雅——容貌俊俏的青年正低垂眼睫,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放映室裡沒有開燈,光線曖昧又低調,只有大屏幕上投下一點泛藍的光。
那點光落到越前龍雅的眼睫上,他彎彎的唇角也變得格外迷人。
西島真理承認自己有被美貌迷惑,原本想問『爆米花是不是你吃的』,開口卻變成了:「等會去游樂園玩兒嗎?」
原定的計劃就是看完電影然後去游樂園的。
越前龍雅接過她手裡已經空掉的爆米花桶,道:「先去吃飯,中午吃涼面可以嗎?」
西島真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可以可以。」
越前龍雅輕笑,曲起手指,食指指節蜻蜓點水那般敲過她額頭:「真理醬,以後點頭只要點一次就可以了,不用一口氣點三四遍。」
西島真理表情一凜:「你不覺得這樣會顯得我很真誠嗎?」
越前龍雅低頭,用苦惱的表情看著西島真理。
過了好一會兒,他嘆氣,有點無奈:「並沒有。」
西島真理在來之前就事先查過這附近的地圖了。因為昨天的事情,她原本想要今天補償給越前龍雅一個輕松快樂的約會。
只是沒想到越前龍雅比她還熟悉四周的路。
在西島真理打開手機地圖試圖找到附近的涼面館時,越前龍雅已經不假思索的拉著她手腕朝某個方向走過去。
兩人很快就走到了涼面館門口。
西島真理坐在椅子上拿著菜單,眉頭緊皺。他們已經點完餐了,但西島真理還是不理解。
她悄悄在桌子底下,用鞋尖踢了踢越前龍雅的鞋尖。
越前龍雅抬頭,疑惑的看著她。
西島真理:「你以前是住在這附近嗎?」
越前龍雅:「沒有在這附近住過。」
西島真理不理解:「……但我看你對附近很熟悉的樣子?」
越前龍雅微笑:「因為這幾天你去上學的時候,我就在這附近逛街。真理醬,你忘記了嗎?我是無業游民唉——」
他承認自己是無業游民時特別的理直氣壯,英俊的眉眼間又透出幾分促狹。
像是一個剛做了惡作劇,笑眯眯等著驗收成果的小惡魔。
西島真理幾乎要幻視對方身後有愛心尖尖的惡魔尾巴在一甩一甩的表達著得意。
……長得帥真好啊,說這種欠揍的話都讓人意亂神迷。
西島真理再次由衷,從心底發出這樣的感慨。
不過越前龍雅這種到處閑逛踩點的行為,真的很像貓貓到新環境後下意識的熟悉地盤唉!雖然越前龍雅的殺傷力要比城市裡的流浪貓更大一些……那種危險的感覺,更像是大型貓科動物一樣。
吃完涼面後兩個人在外面散步消食。
游樂園的摩天輪到等晚上六點才開放,是為了配合米花町游樂園的夜間花車游行而特意設置的時間。
「在摩天輪開放之前,一整個下午我們都可以玩別的項目唉。」西島真理展開自己手裡那份免費發放的游樂園攻略手冊,非常認真的思考起來,「今天好熱噢,我們去玩兒水上項目吧?」
她抬起頭,柔軟的眸子望著越前龍雅,在征詢他的意見。
越前龍雅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站在西島真理身後,微微俯身:「我看看——」
他俯身時,身體所投下的陰影,足夠完全把西島真理籠罩。
西島真理眨了眨眼,沒有立刻低頭——越前龍雅的下巴輕輕壓在她額頭上。
鴨舌帽的邊緣被壓下來,戳到西島真理鼻梁骨上。她眼前頓時一片漆黑,視線完全被越前龍雅壓下來的帽子所遮掩。
西島真理忍不住曲起胳膊,胳膊肘撞了撞越前龍雅的肋骨:「龍雅,你擋到我視線了。」
越前龍雅沒有動,懶洋洋道:「你可以把頭低下去一點。」
西島真理不滿,繼續撞他肋骨,氣鼓鼓的:「個子會被壓矮的!」
越前龍雅聞言,終於不再壓著西島真理腦袋。他站直身體,有些詫異的反問:「你這個年紀還會長個子嗎?」
西島真理感覺自己膝蓋有點痛。
她扶起壓到自己臉上的帽子,氣得眼睛都瞪圓了,臉頰也微微鼓起:「二十二歲之前都是有再次發育的機會的!」
面對西島真理的據理力爭,越前龍雅沒有反駁,只是用一種憐愛的眼神看著她。
他甚至不需要說話。光是這個眼神,就已經把諷刺開滿了。而且還是開滿了貼臉諷刺。
西島真理:好氣。 麗嘉
她迅速卷起自己手上的游樂園玩樂指南,用自己自認為十分冷酷無情的聲音說:「我就要玩水上項目,我們去玩水滑梯。」
越前龍雅笑眯眯的看著她。
西島真理保持著雙手合十將游樂園地圖卷在手掌中間的位置——她生氣了五秒鐘,沉思片刻,謹慎的求問:「你怕水嗎?」
越前龍雅摸著自己下巴:「稍微有一點吧……」
剛剛還在生氣的少女,聞言立刻猶豫起來。
她重新展開自己手上已經被壓出折痕的地圖,小聲嘀咕:「啊,這樣子啊……那算了吧……我看看別的好了——」
身後傳來悶笑聲。
西島真理茫然抬起頭,看見越前龍雅笑得肩膀都在一聳一聳的。
注意到西島真理看過來,越前龍雅干咳一聲,臉因為憋笑而泛紅。他提醒西島真理:「真理醬,你撿到我之前,我在海上漂了好一段時間。」
「……」
對哦。
能在海上騎海摩托到處跑的人怎麼可能怕水呢?
立刻想明白了這個問題,西島真理愣了愣。她很快垂下腦袋,有點沮喪:「原來你騙我啊。」
越前龍雅臉上愉悅的笑意猛然一僵。
他原本懶散的神態收斂,伸手握住了西島真理的手腕。
西島真理不明所以,抬頭疑惑的看著他。
平日裡總是懶散隨意,看什麼都是一臉『不太感冒呢』表情的青年,此刻神態前所未有的認真。
太認真了,反而讓西島真理都有點不適應。
這個距離,再加上越前龍雅突然認真起來的臉,搞得她莫名的有點心跳加速。
西島真理:「……怎麼了嗎?」
越前龍雅低聲:「抱歉,開了不合時宜的玩笑。」
「……」
西島真理誠懇:「沒關系,我也沒有生氣。」
-完-
第20章 水上滑梯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沮喪是有一點的。
但生氣真的沒有。
而且西島真理的沮喪也不是因為越前龍雅居然騙自己——她的沮喪,更多的是一種『這種好拆穿的謊話我居然信了』的沮喪。
她覺得自己日常生活雖然不是那種特別精明的人,但應該也沒有這麼好騙。
但不知道為什麼,越前龍雅總能三番五次的騙到她。
這家伙明明也沒有長一張純良無辜的好人臉啊!而且還是那種看起來就很會騙女人的長相……完全搞不明白自己對他毫無理由的信任心。
有時候信任心甚至比她的腦子反應還快。
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身體就下意識的相信了越前龍雅的鬼話。
這種感覺——很奇怪。
在西島真理說自己沒有生氣後,越前龍雅反而一反常態的安靜了下來。
她隱約感覺到越前龍雅好像不太高興。
西島真理完全摸不著頭腦。
但他們還是去玩兒了水上滑梯。
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西島真理穿上防護服。工作人員把一個塑料頭罩遞給西島真理:「我們的水上滑梯末尾一段會有水從上面傾斜下來,小姐你如果害怕的話,可以事先把頭罩戴上。」
西島真理對著鏡子,艱難的抬手自己戴上頭罩。
頭罩是紅色的,眼睛和鼻子嘴巴的地方有開洞。西島真理對著鏡子擺弄了一下頭罩的邊緣,感慨:「好像一顆沒有皮的西瓜。」
後腦勺突然發出了塑料被摩挲的『沙沙』聲。
西島真理抬起頭,看見了越前龍雅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剛剛的『沙沙』聲就是他在後面捏西島真理頭套所發出來的聲音。
西島真理看著他還是一如既往俊俏的臉,問:「你不戴頭罩嗎?」
越前龍雅:「我不戴。」
西島真理:「可是他們說中間那段會有水從上面澆下來唉。」
越前龍雅垂眼,看著她:「我不怕。」
他眼神認真過了頭,看起來不像是在和西島真理討論水上滑梯,而是殺手在執行任務之前在和上司保證自己的勇氣和忠心。
……奇怪的即視感增加了。
准備坐上皮艇時,西島真理看著皮艇上的位置,又有點糾結。她看向越前龍雅——越前龍雅已經恢復了平時懶洋洋的表情。
他先坐在了前面,側身拍了拍自己身後的位置:「害怕的時候可以躲我後面,不會讓水衝到你的。」
西島真理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害怕。
但是承諾這句話的越前龍雅很帥,所以她暫時就不說那些煞風景的話了。
就算沒有談過戀愛,但她好歹也是看過幾百部少女漫的人!
皮艇被工作人員推動,順著滑道往下飛速移動。
西島真理嚇得立刻抱緊越前龍雅的腰。有個人擋在前面,不用直面疾風暴雨,西島真理緩過一開始加速的驚慌後很快就反映了過來。
她還沒來得及感受四面飛濺上來的溫熱的水,腦子裡先跳出了另外一個念頭:好像摸到了男朋友的腹肌。
四塊?
還是六塊?
糟糕,皮艇突然加速,她沒有摸清楚。
滑道是半密封的,兩邊是很高的明橙色護欄。中間飛越過一段完全露天的滑道時,抬頭就可以看見湛藍無暇的天空。
以及吊在半空中,緩慢翻轉的巨大水桶。
西島真理頓時忘記了腹肌,緊張的抱著越前龍雅:「水桶水桶水桶——」
越前龍雅好像說了什麼。
但是風聲太大,水聲也很大,西島真理沒有聽清楚。她正想喊越前龍雅再說一遍時,兩人頭頂的巨大水桶傾斜下瀑布似的水流。
當然,水流降落之前已經被半空中透明的濾網緩衝了一遍。
但效果仍舊堪比暴雨。
西島真理的耳蝸頓時完全被巨大的『劈裡啪啦』的聲音占據,她本能又懵逼的抱緊了越前龍雅,好像抱住瓢潑大雨裡唯一的浮木。
視線完全模糊掉了,除了被水扭曲的各種色塊之外,她什麼都看不見。
忽然手背覆蓋上青年溫熱的掌心——西島真理意識到是越前龍雅握住了自己的手。
皮艇劃過這段『人工暴雨』之路,迅速衝出滑道,在地上大轉兩三圈後緩慢停下。
西島真理被這幾個大圈甩得腦子都暈乎乎的,連自己什麼時候松開了越前龍雅的腰都不知道。
但奇怪的是,越前龍雅沒有松手。
在被太陽烤得溫熱的水流裡,在西島真理被甩得一團糟的漿糊似的腦子裡,唯一清晰的認知居然是越前龍雅始終緊緊拉著她的手。
頭罩被打濕了,緊緊地貼在臉上。
西島真理抬手把頭罩扯下來,暈乎乎的抬頭。
越前龍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起來了,但他確實還拉著西島真理的手。
他墨綠色的短發完全濕透了,貼著臉頰,不斷地往下滴水。水珠聚集在他眼窩邊,他的眉骨高聳,撐著幾顆水珠,微微顫抖。
急促呼吸使得青年滾動的喉結格外明顯,他眼睫低垂,被太陽照耀的琥珀色瞳孔呈現出一種近乎溶金般的色彩。
他們交握的手是濕漉漉的,西島真理甚至覺得自己手掌都被攥得發痛。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個瞬間——西島真理想——她腦子突兀冒出了一個荒唐念頭——
她開口:「龍雅,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越前龍雅沉默的注視著她。
那種沉默的注視,非常奇怪,又很讓人難過。
他張開嘴,准備回答西島真理。
一顆綴在他唇珠上的水滴,順著他的下巴落進明顯的鎖骨窩裡。
「客人,結束了就盡快出來哦?一直站在那裡很危險的,可能會被後面的游客撞到。」
工作人員從旁邊安全屋裡探出頭,大聲提醒他們。
越前龍雅話到嘴邊,換了台詞:「先出去吧。」
西島真理:「……好。」
他們出去,換下防護服。
雖然穿了防護服,但是衣領和袖口還是難免被打濕一些。尤其是頭發——雖然西島真理戴了頭罩,但頭發基本上還是全都濕了。
越前龍雅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畢竟他連頭罩都沒有戴。
水上滑梯的出口就有販賣一次性毛巾的小攤。
西島真理一邊感嘆這就是商家的陽謀,一邊老實的掏錢買了兩條毛巾,和越前龍雅分著坐在公共長椅上各自擦頭發。
-完-
第21章 糟糕的比喻句
◎糟糕的聯想◎
也許是這裡靠近水上樂園的緣故,連灼熱的空氣裡都綴滿水分,變得沒有那麼燥了。
西島真理慢吞吞擦著頭發,濕潤的裙擺緊貼著她的膝蓋。
忽然,她想起了之前沒有完成的事情,道:「啊,對了——」
她這幅突然想起了什麼的樣子,讓越前龍雅表情變得略微緊張,抓著一次性毛巾的手背繃緊。
西島真理:「今天早上我看見幾個背著網球拍的男生攔住了你,他們是在為難你嗎?」
越前龍雅詫異的看著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滿臉真誠,表情嚴肅,大有只要越前龍雅點頭,她就會想辦法把那群堵自己男朋友的不良少年(西島真理認為的)全部送進局子裡喝茶。
越前龍雅啞然失笑:「……沒有,他們找我問路而已。」
西島真理:「問路?」
越前龍雅:「嗯,問我知不知道青學怎麼走。」
當然,那群人也沒有機會去找青學網球隊的麻煩。
越前龍雅很閑,所以花了兩分鐘教育那群後輩如何尊敬前輩後,便毫不客氣的指揮他們跑步去幫自己——主要是幫自己女朋友——買了早飯。
毫不知情的西島真理再次相信越前龍雅的鬼話。
她揉了揉自己已經半干的頭發,道:「這樣啊。青學的網球部確實很出名……我還以為你遇到麻煩了呢。」
越前龍雅緊繃的手背緩慢放松。他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垂下眼睫,故作不經意提起的散漫語氣:「我還以為你要繼續之前的話題。」
西島真理:「啊?之前哪個話題?」
越前龍雅:「……你剛剛在水上滑梯,問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哦哦,那個啊。」西島真理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有點不好意思,「我剛剛突然那麼問,你應該很吃驚吧?」
「我當時被滑梯轉得頭暈眼花的,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會冒出這樣的念頭。你就當我沒有問過吧。」
她說完,低頭卷起自己濕答答的裙角,手動擰干裡面的水。
滴滴答答。
擰出來的水順著她手指滴落在滾燙的水泥地上,很快被溫度蒸發。越前龍雅擦頭發的動作一頓,神色有片刻的不自然。
但他很快將這一瞬間的情緒掩蓋過去,重新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賣雙拼可麗餅的攤子開工了。」
西島真理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咦?是哎——那我們去買吃的吧!」
在仔細研究了口味之後,西島真理選擇了草莓味和橘子味的雙拼。
越前龍雅選擇了香草的單種口味。
拿到甜點付過錢後,她兩手捧著可麗餅咬了一口;味道很好,酸酸甜甜的,奶油也很香。
她瞥了眼旁邊的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單手拿著可麗餅,另外一只手拿著手機,漫不經心的低頭咬了一口。
他的唇色很淡,上翹的唇角沾到了奶油,自己卻一點也沒有察覺,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後,低頭又懶散的咬了一口。
西島真理:「我還以為你會選橘子味的。」
越前龍雅目光從手機屏幕上挪開:「橘子只是我比較喜歡的水果而已,並不是說我這個人已經是橘子的形狀了。」
西島真理:「……這個說法好奇怪哦。」
越前龍雅:「什麼說法?」
西島真理停下腳步,踢了踢路上堆積的小石子,嘟嘟囔囔:「就是——變成橘子的形狀,好糟糕的詞彙哦。」
雖然她還是個毫無經驗的初戀選手。
但這個形容比喻已經讓二十個本子內容從她腦海中呼嘯而過了。
越前龍雅挑眉,盯著西島真理。
明明西島真理沒有把潛台詞說出來,但是越前龍雅的表情總讓她覺得越前龍雅已經隔空讀取了她糟糕的想法。
西島真理干咳一聲:「接下來去玩兒鏡子迷宮嗎?裡面有空調。」
越前龍雅沒有追究,似笑非笑的附和:「當然可以。」
可麗餅的分量太大了,糖分也高得有點過頭。至少對於西島真理這種基本上不出門的宅女來說,是這樣的。
他們決定去鏡子迷宮玩的時候,西島真理手裡的可麗餅還剩下四分之三。
越前龍雅吃完自己那份可麗餅的時候,西島真理手裡的可麗餅還剩下三分之二。
他們走到鏡子迷宮門口的時候,西島真理手裡的可麗餅還剩下二分之一。
她舔了舔唇,感覺自己的胃已經是可麗餅的形狀了。
工作人員看了眼她手裡的可麗餅,笑眯眯的告知:「鏡子迷宮可以帶食物進去,但是客人必須自己處理好食物垃圾,不能亂扔哦。」
西島真理勉強的點了點頭:「好。」
越前龍雅:「你還吃得下嗎?」
西島真理神情嚴肅:「我可以一邊散步消食一邊把剩下的吃完。」
越前龍雅明顯並不信她的鬼話。
他甚至還露出了更加明顯的笑意,西島真理合理懷疑他的笑意就是在嘲笑自己的胃。
但她沒有證據,只好憤憤的低頭咬了一大口可麗餅。
嘔——好甜,想吐。
我,西島真理,今天就算被撐死,也要把這份可麗餅吃完!
倔強的捧著可麗餅油紙,她大步走進鏡子迷宮。
走進迷宮入口兩秒鐘,西島真理退出來,後背撞到越前龍雅胸口。
越前龍雅臉上還保持著得體又迷人的笑容,看起來非常的斯文敗類,非常的小白臉。
他扶住西島真理的肩膀:「怎麼了?」
西島真理語氣虛弱:「……裡面好多個我,我看得頭好暈。」
沒有真正進入過鏡子迷宮的人,是無法切身體會到那種四面八方抬頭低頭全都是自己的眩暈感。在無數鏡面折射下,也根本無法分辨前面到底是有路還是沒路。
越前龍雅低頭,看著故作虛弱的女友,笑容滿面:「從這邊進去有兩個入口呢,真理醬打算走哪裡呢?」
西島真理強打精神,睜大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她只看見了無數鏡子相對然後照出並肩而立的她和越前龍雅。
看得眼睛都要瞎了,才好不容易從鏡面反射的微妙差異中找出那兩個入口。
西島真理思索起來:「兩個入口啊……難道只有一條路可以通往終點嗎?」
工作人員笑眯眯的在旁邊解釋:「兩條路都可以通向重點的,只是路程不同而已。」
「每天第一個走出迷宮的人,都有機會獲得神秘大獎哦。」
神秘大獎——這個噱頭引起了西島真理的注意力。
她眼睛都亮了起來,興致勃勃的跟工作人員追問詳情。越前龍雅則興致缺缺的站在入口處看牆壁上貼著的注意事項。
偶爾,他目光會從注意事項上移開。
青年移開的目光會毫不猶豫落到西島真理身上——在西島真理忙著和工作人員說話的時候,他安靜的注視著西島真理,陽光照耀下,淺琥珀色的眼眸異常美麗。
「龍雅!」西島真理興衝衝的跑回來,手裡還拿著游戲宣傳手冊,「我們分開走吧?這樣說不定更快通關!」
「獎品是新出的游戲卡帶!」
她看起來鬥志昂揚,像生機勃勃,燦爛綻放的某種花朵,明艷又生動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越前龍雅突然感到自己眼睛有些發疼。
他好像是被這樣明亮的美麗刺得有些發痛,連帶著心髒也不舒服起來。他既感到細密的微痛,又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在西島真理跑到他眼前時,他不自覺微笑,垂眼,答應了西島真理的提議:「好啊。」
-完-
第22章 鏡子迷宮
◎你是我的終點◎
進入迷宮之前,工作人員給兩個人各自發了一個對講機,告訴他們如果迷路到實在走不出去了,可以通過對講機聯系工作人員帶他們出去。
二人分頭走進鏡子迷宮的第十分鐘。
西島真理機械的咬了口手裡的可麗餅,奶油混合果醬甜膩的味道在嘴巴裡蔓延。她眼睛裡都在飛小星星,方向感已經在四面八方的倒影裡完全喪失了。
甚至還有點頭痛。
不知道是鏡子迷宮裡的空調開得太大,還是她抗壓能力太弱。
摸索著牆壁走了一會兒,西島真理摸到了一處死角。
她呆滯的在原地呆站了兩秒,不死心,伸出手去摸著牆壁縫隙繼續打轉;確實是死路,往前走的話只會撞到玻璃,根本沒有別的路了。
西島真理頓時沮喪起來,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腦袋。
明明兩條路都有出口的。
怎麼就摸到死路上面了呢?
今天為了出門玩兒,她穿著清涼的鵝黃色吊帶裙,現在被鏡子迷宮裡的空調吹得有點冷。
抱著胳膊搓了搓,西島真理走累了,干脆蹲下來休息一下。她拿出手機,找到越前龍雅的對話框。
【西島真理:龍雅,你到終點了嗎?
越前龍雅:快了。真理醬呢?
西島真理:……我好像迷路了。
越前龍雅:那就糟糕了,我已經看見出口了唉。
西島真理:算了,你先出去吧,先把獎品拿到!
越前龍雅:我還以為真理醬會讓我來找你呢,迷路了不會害怕嗎?】
西島真理蹲得有點腿麻。她挪了挪位置,小幅度活動著自己的腳腕,手上動作不停的繼續打字回復。
【西島真理:不會害怕,如果實在走不出去,我就用對講機喊工作人員來帶我出去。】
【越前龍雅:真理醬,你抬頭。】
西島真理不明所以的抬頭。
四面的鏡子裡原本只倒影出她的模樣,但現在有幾面位置特殊的鏡子內容已經變了:鏡子上不再只有西島真理一個人,也照出她身後路徑拐角處站著的越前龍雅。
西島真理背對著越前龍雅本人,面朝著鏡子裡的越前龍雅,茫然的『啊』了一聲。
不是說已經看見出口了嗎?
怎麼還在自己後面呢?
不對,他們一開始應該都走的不是一條路吧?明明工作人員說過兩條路不相通來著?
西島真理兩手撐著膝蓋站起來,輕微貧血讓她起身時感到一陣眩暈。
越前龍雅已經走到她身後,順手拿走了她手上沒吃完的可麗餅。他走近之後,四面的鏡子裡便都是越前龍雅——西島真理視線所及,全都是鏡子裡虛假的俊俏青年。
她眨了眨眼,仰起頭,看向真正的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個子太高了,西島真理仰起頭時就只能看見他線條繃緊利落的下顎線。
西島真理:「……我們是不是拿不到第一了?」
拿不到第一,就沒有特殊獎勵。
沒有特殊獎勵,就沒有游戲卡帶。
沒有游戲卡帶——就只好下個周末去店裡排隊搶發售現場了。
西島真理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細胳膊細腿,愁得眉頭皺起,嘆了口氣。
越前龍雅笑出聲,還有點賭氣。
他伸出手捧住西島真理的臉,將少女臉頰上柔軟的臉頰肉全部擠在一起,像籠著一朵胖嘟嘟的花。
越前龍雅:「會拿第一的。」
西島真理被他捧著臉,說話頓時有些口齒不清起來:「可是我耽誤了好多時間……」
她記不清自己在鏡子迷宮裡轉了多久,但至少有二十分鐘了吧?
越前龍雅捏著她的臉——即使這樣,西島真理也沒有發脾氣——他松開手,低頭把剩下的雙拼口味可麗餅全部塞進自己嘴巴裡,語氣輕描淡寫的說:「我們會拿第一的。」
即使因為嘴巴裡含著東西,說話有些模糊,但仍舊不妨礙越前龍雅說出這句話時的自信,以及信服力。
他說一些狂妄的話時並不讓人討厭,就好像造物主也格外鐘愛這個俊美的青年,而毫不吝嗇的將容貌與力量一並賦予他的靈魂。
祂把最自由的風,最暴烈的火,和一點浪漫的偏愛,糅雜進面前的靈魂裡。
西島真理很難抗拒。
她被越前龍雅抓著手腕,穿行在鏡子迷宮裡。那些會讓她頭痛的分岔路口失去了意義——亦或者是說,越前龍雅的出現,讓『選擇』失去了意義。
好像所有的終點都必然是他。
一種奇怪的,無法擺脫的預感,在這一刻籠罩著西島真理的心髒;她又開始了並不嚴重的頭痛,盯著越前龍雅的後背時,心情都變得很奇怪了。
直到兩人走出鏡子迷宮,守在出口處的工作人員歡呼著對准二人噴出彩帶。
彩帶並沒有直接撞到西島真理臉上。
彩帶筒突如其來的一響確實嚇了她一跳。越前龍雅反應速度很快,幾乎是在彩帶筒響起的同時,抬手在西島真理面前擋了一下;橘紅色的太陽光也被他手臂遮擋,粘著亮片的彩帶落到他胳膊上。
「恭喜兩位!成為今天第一位通過迷宮的人!」
「這是獎品,祝兩位游戲愉快~」
從洋溢著熱情笑容的工作人員手上接過游戲帶,西島真理本來以為自己會滿心歡喜滿腦子都是新游戲的。
但是沒有——明明手裡就拿著一直期待的游戲,但西島真理的目光還是看向越前龍雅。
青年垂首慢悠悠撥著自己袖子上沾到的彩帶。
傍晚的霞光照得他皮膚也是暖色調,那些明艷的粉色黃色交織的彩帶,慢慢被越前龍雅團成一團籠在手掌心。
他抬頭,正對上西島真理的雙眼。
他臉上沾著沒有清理干淨的亮片,貼在他下眼瞼和臉頰上,閃爍出曖昧的粉色和金色。
西島真理眨了眨眼,越前龍雅輕笑:「怎麼了?」
西島真理:「……剛才,謝謝你。」
越前龍雅:「剛才什麼?」
西島真理指了指他手心那團五顏六色的彩帶,道:「就是彩帶筒響起來的時候,謝謝你幫我擋了一下。」
「不過你臉上還有亮片沒有擦干淨。」
越前龍雅摸了摸自己額頭:「這裡?」
西島真理指著自己的下眼瞼:「這裡。」
越前龍雅又摸了摸自己眼窩:「這?」
西島真理:「……你是想要我幫忙嗎?」
越前龍雅彎腰,主動將臉湊到西島真理面前,眉眼彎彎:「真理醬要幫忙嗎?那太好了——」
「……」
太不要臉了。
要不是長得帥,早就被舉報了。
西島真理從斜挎包裡拆出一張面巾紙,道:「如果擦到眼睛了你要和我說哦?」
越前龍雅:「好。」
她捧住越前龍雅的臉,湊近,用紙巾小心翼翼擦掉他臉上粘著的亮片。
青年的臉頰微微泛著紅,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害羞。西島真理更相信對方純粹是熱的。
她把紙巾折成小小的三角形,沿著越前龍雅的下眼瞼擦拭過去。
距離拉近,越前龍雅琥珀色的瞳孔近在咫尺,西島真理幾乎可以看見對方瞳孔裡,屬於自己的倒影。
他眨了下眼睛,眼睫好像也有熱度,掠過西島真理的手指背。
西島真理分不清熱的是天氣,還是越前龍雅的眼睛。
成群的候鳥,像一線輕快的煙霧,從越前龍雅琥珀色的眼瞳中央飛過。
晚霞是玫瑰色。
櫻花沒有散盡的香氣還在空氣裡,風把它吹得很淡又龐大,像一個散著熱氣的擁抱。
暮色在他貓咪一樣的眼瞳裡流淌。
像蜜糖一樣,流淌到西島真理的手心。
她驟然意識到危險,後退了兩步,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
越前龍雅眨了眨眼,眉骨上沾著的亮片被晚霞照得閃閃發光。
他問:「擦干淨了?」
西島真理心虛的仰起頭看著天空:「擦干淨了。」
-完-
第23章 摩天輪
◎服務態度要好點◎
天色已經漸漸呈現出夜晚獨有的紫藍色光彩,太陽只剩下一小塊糖心蛋似的邊角掛在天邊。
越前龍雅的手指摸到自己臉頰上,蹭到幾塊沒有擦干淨的亮片。
他挑眉,看向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還仰頭看著天空,一副:我不知道啊,什麼也沒有發生呢——的表情。
越前龍雅隨手搓掉手指上沾到的亮片,順著西島真理剛剛的話往下說:「摩天輪開放了,我們去排隊吧。」
他語氣淡淡,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西島真理悄悄瞥他,他臉上一如既往掛著笑容;西島真理把手背到身後,故作鎮定的跟在越前龍雅身後。
摩天輪是米花町游樂場裡的標志性建築,位於整個游樂場的中心。
游樂場每晚六點開始的花車游行就是繞著摩天輪行動的。
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去的很早,排隊沒一會兒就輪到了他們。
工作人員向二人叮囑了注意事項,並在他們的票據上蓋章後,幫他們關上了摩天輪的車廂門。
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面對面坐下。
越前龍雅個子高,腿又長。即使他坐下時刻意曲著腿收斂身體,膝蓋仍然會抵到西島真理的膝蓋。
而且他的膝蓋位置還明顯比西島真理的膝蓋高出一截。
西島真理挪了挪自己的腿:「龍雅。」
越前龍雅:「嗯?」
西島真理看著他高出一大截的膝蓋:「……你是故意的嗎?」
越前龍雅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兩人互相抵著的膝蓋。他明顯怔了一下,隨即有些意外的輕笑:「雖然很有喜劇效果,但我不是故意的。」
為了證明自己,他姿勢換成了分開兩腿坐,和西島真理的膝蓋錯開。
在這片狹小密封的空間裡,越前龍雅懶洋洋攤開的大長腿顯得過於擁擠局促。而被他兩腿劃到中間的西島真理,也顯得很擁擠。
她看著越前龍雅的姿勢,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越前龍雅伸手敲了下窗戶,提醒她:「花燈游行開始了。」
話題驀然被轉移。
西島真理好奇的往外面看了一眼:外面已經完全黑了,游樂場裡五光十色的燈交錯閃耀,環繞著摩天輪的花燈隊伍熱鬧明亮。
她的注意力完全在花燈上了,短暫忘記了自己和越前龍雅此時的姿勢。
越前龍雅就好像游戲裡面專門挑出來提醒玩家的主線任務圖標一樣,在她認真觀賞花燈的時候,又冒出一句提醒:「真理醬,摩天輪快到最高點了。」
西島真理趴在窗戶上的動作登時僵住。
她的臉還貼在窗戶上,外面的花燈隊伍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也越來越小。
視線再往外一點的話,甚至可以看見游樂園外面那條環繞公路的大河。
摩天輪確實已經升得很高了——米花町的摩天輪傳說是什麼來著?
西島真理緊張的兩手抓住游樂園引導地圖,坐得筆直。
摩天輪按照固定的速度緩步上升,能從窗戶外面照進來的光變少了,逐漸只剩下純粹的暖黃色燈光。
越前龍雅彎腰,兩手撐在膝蓋上——他墨綠色的劉海短發觸及西島真理頭頂棒球帽的帽檐,發絲和帽子的布料摩挲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近到只剩下帽檐那一小截的距離。
越前龍雅顴骨上沒有擦干淨的亮片被燈光照得閃閃發亮,晃得西島真理心顫。
她的臉很快就漲紅,連帶著耳朵,脖頸,都紅撲撲的。
越前龍雅抬手,手指蹭了蹭她的臉頰:「你臉紅了。」
西島真理想說這是熱的。話到嘴邊,她又意識到——這種話太沒有說服力了。
她往後退了退,後背抵到冷硬的牆壁。面前越前龍雅的呼吸是熱的,連同他給予的溫度都有些灼人的滾燙。
米花町庸俗而無聊的摩天輪傳說:情侶如果在摩天輪的最高點接吻,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當然,誰都知道這是騙人的。
謊言本來就是愛情的附贈品。
西島真理迅速舉高自己手裡的那張游樂園指引手冊,擋在自己和越前龍雅之間。
越前龍雅的手也被隔開了。
那張冰冷的打印紙很快也被呼吸捂熱,西島真理從宣傳手冊後面露出雙眼,眼睫毛可憐可愛的抖了抖,視線慌張在青年下顎線和喉結之間打轉。
過近的距離讓她覺得不知道該看哪裡比較好——似乎看哪裡都不太好。
西島真理小聲:「現在接吻會不會太快了?」
越前龍雅漫不經心用手指摩挲著宣傳手冊的邊緣,聞言抬眼看著西島真理:「太快?」
西島真理干咳一聲,解釋:「就是……戀愛,應該是要循序漸進的吧?我覺得——我們現在——還沒有到接吻這個步驟……太快了,我有點跟不上。」
她說話的聲音越說越小,越說越心虛。
尤其是在越前龍雅臉上那散漫笑意的注視下,西島真理有種想要找點東西把自己埋起來的衝動。
確實,要一個看起來就身經百戰不知道騙過多少小姑娘的浪子玩初戀這一套,稍微有點為難對方。
那豈不是就要分手?
但是才交往沒有多久,好舍不得分手……
西島真理還在糾結。
摩天輪的包廂升到最高點時停住,內部小幅度晃了晃。
越前龍雅攥住她手腕,低頭,溫熱的唇親吻她手指尖;甚至還抿了一下。
在最高點停頓了三秒後,摩天輪開始緩步下降。
越前龍雅抬起頭,唇角勾起笑意:「嗯,可以,那就循序漸進的來吧。」
西島真理:「……噯?!」
越前龍雅挑眉,詫異:「親指尖對你來說也太快了嗎?」
西島真理反應過來,連忙擺手:「不是——」
「我只是……有點意外。」
越前龍雅:「嗯?意外?」
西島真理撓了撓自己臉頰,點頭:「嗯嗯,意外。因為龍雅看起來不像是喜歡循規蹈矩的人。」
如果要說第一印像的話,西島真理總覺得對方會是那種有感覺了就立刻告白然後快進到親親貼貼——完全不會聽取別人意見的獨行者。
越前龍雅單手撐著臉頰,重新懶洋洋的靠回自己位置上。
他垂著眼,臉上笑意懶散:「我確實是很討厭循規蹈矩的人,也確實更喜歡隨著自己心意來行事。」
「但真理醬例外——和真理談戀愛的話,我服務態度得好點才行啊。」
摩天輪在下降,這片狹小空間悶熱擁擠,西島真理的心髒都跟著被捂緊了。她與越前龍雅的雙眼對視,青年眼眸略彎含著笑意。
他俊俏的五官自帶孟浪輕浮的氣質,可他笑意誠摯誠懇,完全沒有說謊的跡像。
這世上怎麼有這樣會騙人的浪子呢?騙女孩子的水平完全是世界級的啊!
西島真理腦子裡幾乎是立刻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車門一震,被工作人員從外面打開。
工作人員微笑著提醒他們:「客人,要下來了哦?」
-完-
第24章 初戀
◎這是實話哦◎
越前龍雅十三歲。
他一開始只是想混一頓免費的橘子。結果卻和橘子林裡意外認識的小鬼混成了好朋友,還每天盡職盡責的來陪她玩兒。
如果把眼前發生的一切告訴20天之前的越前龍雅,越前龍雅肯定會嗤笑一聲認為對方在講冷笑話。
「龍雅,網球掉下去了。」
小鬼煩人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越前龍雅躺在草地上,用帽子蓋著臉頰。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看,單手握著網球拍精准接住西島真理從山坡上打下來的網球。
准確的說,不是打下來的網球,而是掉下來的網球。
西島真理從山坡上跑下來,蹲在越前龍雅面前,直接把他臉上蓋著的棒球帽拿開了;太陽光沒有遮擋的照著臉龐,越前龍雅閉著眼睛,用網球拍握手推開西島真理的手。
「球我幫你接住了,自己去旁邊玩,別來打擾我曬太陽。」
「龍雅,我不想玩網球了,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好不好?」
越前龍雅嘆了口氣,不得不從草地上爬起來。
他撿起西島真理打下來的網球,握在手心,隨意的往上扔。網球落下時,准確的掉在他網球拍中心,規律起落,每次都精准的掉在同一個地方。
西島真理並不關心網球,還眼巴巴的看著他,臉蛋紅撲撲的,像蘋果一樣。
越前龍雅拒絕:「太熱了,不想去玩。你要是累了就躺著和我一起睡午覺。」
西島真理干脆把網球拍放下,兩手撐著臉頰:「我不想睡覺,昨天睡得太早了。」
越前龍雅樂了,單手捏著她的臉,讓她面朝自己:「你看看我的眼睛,看見什麼了嗎?」
小姑娘的臉被捏得像個裂口奶黃包。
她睜圓了眼睛,努力思索:「……黑眼圈?」
越前龍雅微笑:「是啊,黑眼圈。真理醬,你帥氣可愛的越前哥哥昨天可是在網球場和那群蠢貨打了五個小時的車輪戰,你想讓我猝死嗎?」
西島真理老實的搖頭,小臉上露出萬分愧疚的表情。
越前龍雅松開她的臉,重新躺回草地上,撿起自己的棒球帽蓋到臉上:「好了,乖孩子自己去旁邊玩,不准打擾我補覺。」
西島真理:「龍雅不回家嗎?」
越前龍雅懶洋洋的回答:「我都離家出走了,還回去干什麼?」
西島真理:「我是說——龍雅喜歡的那個家,就是可以自由打網球的那個。」
「……不想回去,我挺喜歡在外面一個人的。」
他把蓋在臉上的棒球帽掀開一條縫,深棕色的貓眼瞥向西島真理:「小真理問那麼多干什麼?關心哥哥沒地方吃飯嗎?」
他語氣輕佻,略帶幾分調侃。
沒想到西島真理還真的點了點頭。她兩手捧著自己圓嘟嘟嬰兒肥的臉頰,故作成熟的嘆了一口氣:「因為龍雅的性格太囂張了,擔心你以後被老板扣工資,吃不上飯。」
「下周我就要回日本了,到時候就不能給龍雅帶午飯了。」
「……」
越前龍雅扯了扯帽檐,重新用帽子把臉蓋上。他的聲音從帽子裡傳出來,悶悶的,還憋著一絲笑意:「放心,你越前哥哥這麼帥氣可愛,出去賣臉也不會餓死的。」
西島真理聞言,語氣變得更加憂愁了:「賣臉的話好像也是性格溫順的哥哥更吃香唉?」
越前龍雅努力忍笑:「那我盡量服務態度好一點。」
身邊安靜了下來,還能聽見小姑娘鞋子踢開小石頭的細微聲音。
越前龍雅曬著暖洋洋的太陽,卻已經沒有了絲毫的睡意;他覺得自己本來應該高興的,因為這個煩人的小鬼一走,他也就沒什麼必要每天翻牆來橘子林打卡陪玩了。
但只要想到以後都見不到西島真理了,心裡卻又有點惆悵。
小鬼也不是完全的討人厭。
她還有很多討人喜歡的地方:比如說長得很可愛,比如說性格也很好,不容易生氣,雖然體力不太行,但學網球很快,很多技巧看兩眼就能明白機制,還有……
還有什麼呢?
這麼一細數,好像她的優點還挺多的,一時半會越前龍雅居然都數不完。
等會和她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吧?電子郵箱之類的——這樣就算她回國了也可以繼續聯系。
走神的想著事情,越前龍雅的手也沒有閑著,一直把那顆網球當玩具球上下拋接。
隔著棒球帽,他感覺自己頭發上被戴上了什麼東西;越前龍雅拋球的動作一頓,那顆黃色網球穩穩落入手心。
「真理?」
「是我——」
越前龍雅坐起來,原本蓋在臉上的帽子一直滾落到大腿上。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頭頂,是一頂野百合和深藍色牽牛花編織的花環,嬌弱的花瓣拂過他指腹。
和頗有份量的粗糙的網球,是截然不同的手感。
見他坐起來了,原本坐在旁邊編第二個花環的西島真理停下動作:「別摘呀,我編了好久的。」
越前龍雅原本要摘下花環的動作一頓。他和西島真理對視,小姑娘圓溜溜的眼睛誠摯的望著他——越前龍雅最終敗下陣來,任由那頂花環扣在自己頭頂上。
越前龍雅:「你剛剛跑去摘花了?」
西島真理:「野百合是山坡上摘的,牽牛花是在海邊的溶洞裡摘的……站在溶洞上面,還可以看見對面的網球場!龍雅平時會去那裡打網球嗎?」
越前龍雅:「進不去,那裡是職業網球手的私人球場。」
西島真理『哦』了一聲。在知道越前龍雅不會去那裡打網球後,本來就對網球沒什麼感覺的她,很快就對新發現的網球場失去了熱情。
西島真理撿起自己身邊的百合花,繼續低頭認真編新的花環。
一些暖黃色的花粉沾到了她的手指上,她也不是很在意,不時往花環上穿插一些橘子樹的樹葉和其他摘來的野花。
越前龍雅順手撿起幾支小雛菊遞給她。
「你要給自己也編一個花環嗎?」
「不是,這個是給媽媽編的。」西島真理接過小雛菊,把它們也編進花環裡,表情認真,「我想哄媽媽開心,這樣她就會允許我明天帶相機出來玩兒了。」
越前龍雅:「你想拍照嗎?」
西島真理的目光從花環上移開,轉而望著越前龍雅——小姑娘的雙眼明亮清澈,「想給你拍照。」
一時間氣氛有點安靜。
西島真理如此輕松又認真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反而是一貫占據主動的越前龍雅感到幾分不好意思起來。
他撇過臉,抬手掩飾性的扶了扶自己頭頂的花環。
太陽照到他抬起的手臂上,被曬到的地方感受到灼熱的溫度。越前龍雅沒有去看西島真理,卻仍舊能聽到她的聲音。
「龍雅,你臉紅了。」
越前龍雅不假思索:「因為太熱了。」
西島真理疑惑:「可是剛剛也很熱——」
越前龍雅:「你的臉也很紅!又不止我一個人臉紅!」
西島真理愣了愣。她摸摸自己臉頰,隨即視線有些飄忽:「哦……」
兩個人登時都不說話了,只剩下蟬還在沒眼力見的滋兒哇滋兒哇亂叫。
西島真理編好了第二個花環,把它拿起來轉了兩圈,確認自己編得很牢固了——她捧著花環,忽然再度看向越前龍雅:「龍雅。」
越前龍雅:「嗯?」
她舉高花環,借由繁密交織的花葉遮擋自己紅撲撲的臉頰,小聲:「我剛剛臉紅其實不是熱的,是因為你戴著花環的樣子很好看,我覺得有點害羞,所以才臉紅了。」
花環厚實堆積的花朵和葉子完全遮擋住了西島真理的臉,以至於越前龍雅只能聽見她的聲音。
只能看見她抓住花環的柔軟手指,看見她手指沾染的黃色花粉,看見那些熱風裡輕輕晃動的花朵。
越前龍雅的手心還躺著一片小雛菊的花瓣。
純白無暇的散發著香氣。
這個夏日被捂住耳朵,被蒙住眼睛,只剩下太陽光滾燙的溫度滲入每一寸皮膚。
他卻清楚記得那串許多花朵簇擁的花環,記得她說『我有點害羞』的語氣;他的心跳很快,眼睛和耳朵都被另外一種情緒蒙蔽。
完了——越前龍雅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我好像還挺喜歡她。
*
越前龍雅十八歲。
坐完摩天輪的兩個人一起並肩走在回家那段環海公路上。
公路兩側有一段的路燈好像壞了,光線很暗。西島真理走了一會兒,抬頭詢問越前龍雅:「要牽手嗎?」
越前龍雅從善如流的牽住她,十指相扣,神態自然。
西島真理看看壞掉的路燈,又看看海,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龍雅以前交往過幾個女朋友呀?」
越前龍雅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笑眯眯:「真理醬是我的初戀哦。」
西島真理:「……你可以說實話,我不生氣的。」
越前龍雅表情認真:「我說的就是實話。」
西島真理迷惑的望著他——即使被這樣直視著,越前龍雅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動搖。
西島真理心裡忍不住犯嘀咕:真的假的?
騙人的吧?
-完-
第25章 一年級部員
◎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游樂園約會結束。因為西島真理第二天還要上課,所以回家之後很早就睡下了。
周四就是學校網球部參加比賽的日子,西島真理需要提前向老師請假,去比賽入口拍照片和做賽前采訪。
她去請假時遇到了同樣來請假的野崎梅太郎。
野崎梅太郎:「啊,西島……」
西島真理頷首:「我今天要去跟拍網球隊的區賽。」
黑眼圈快要掛到下巴上的野崎梅太郎,露出羨慕的表情:「那你豈不是可以現場收集很多素材?真好啊……我要請假回去趕稿,根本沒有時間去看比賽。」
西島真理詫異:「截稿日快到了?」
野崎梅太郎嘆氣:「是快到了。」
還沒有確定新作發表日期的西島真理暫時不需要擔心截稿日,只能對連載作者野崎投去憐愛以及愛莫能助的目光。
兩人短暫交談幾句就要分開行動,野崎梅太郎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回頭隨口叮囑:「阿對了,最近盤海公路到我們小區那一段的路燈壞了,你一個人回來的話要注意安全。」
西島真理:「好——謝謝。」
區賽在室外體育館舉行。西島真理請完假後就蹭了網球部教練的順風車先去比賽現場。
在賽場入口和網球部經理平川麻紀彙合,西島真理跟她交代了自己需要的照片角度和數量。
很快其他學校的隊伍也陸續入場。
西島真理等本校網球隊到了之後,先給隊員們做賽前采訪;一切順利,采訪稿是她上周就准備好的。只是在采訪到成田劍陣時,氣氛肉眼可見的有些僵硬——成田劍陣就是之前追求過西島真理的網球部學弟,曾經在兼職送外賣時意外接到過西島真理的訂單。
賽前采訪結束,西島真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采訪稿,就抱著相機准備去場外轉悠。
她不打算留在場內看比賽。
「西島學姐!」
西島真理回頭,看見從休息室裡追出來的成田劍陣,有些詫異:「嗯?」
成田劍陣跑到她面前後,又突然沉默下來——他露出糾結為難的表情,抿著唇沒有說話。
西島真理只覺得莫名其妙,道:「成田同學有事嗎?沒事的話還是快點回休息室吧,比賽好像要開始……」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成田劍陣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激動的想要握住西島真理的手——他剛有動作,西島真理就受驚的後退,一顆網球嗖的一聲擦著她臉頰飛過去,直接砸到成田劍陣臉上。
他『哎呦』了一聲,捂住臉蹲下去。
西島真理臉頰邊的碎發還在晃。
她回過頭,看見走廊盡頭不緊不慢揮著網球拍的少年。
二人目光對視,少年用網球拍輕輕抵了抵自己頭頂棒球帽的帽檐,唇角微微勾起:「能進入前二十強的隊伍,居然只有這種水平……還真是令人失望啊。」
少年語氣裡有理所當然的傲慢,雖然是在對著成田劍陣放狠話,但那雙明亮的琥珀色貓眼卻望著西島真理,好像在確認西島真理的人身安全。
成田劍陣咬著後槽牙:「你……臭小子——偷襲算什麼本事?」
「偷襲?哦,如果你覺得這是偷襲的話,就當它是偷襲吧。」少年慢悠悠走到兩人之間,用網球拍勾起地上滾動的網球,居高臨下的看著成田劍陣,「我的本事,上球場之後你就會知道了。」
少年走了。
西島真理摸了摸自己校服外套口袋,摸出一張手帕,遞給成田劍陣:「擦一擦?」
成田劍陣有些狼狽的站起來,接過手帕捂住自己紅腫的鼻子。他忽然意識到什麼,結結巴巴的向西島真理解釋:「學姐,我,我剛才不是想冒犯你,我只是——」
西島真理擺了擺手:「我知道。不過,剛才那個……學弟,你知道他是哪個學校的嗎?」
成田劍陣一愣:「剛才那個小鬼嗎?看外套,應該是青學的正選——」
青學。
青春學園網球部的正選?
……和龍雅長得好像。
性格不太一樣,不過那種過度自信的驕傲,還有長相,真的好像啊。
今天有三組比賽,分場地進行。
西島真理算著時間,在比賽結束之前回到了賽場入口。
最先出來的是青春學園網球部——西島真理一眼就看見了自己唯一認識的部員海堂薰
雖然外婆在青學網球部當教練,但因為網球恐懼症,西島真理一次也沒有去過以網球部出名的青春學園。之所以會認識海堂薰,也是因為兩人住的地方很近,龍崎堇偶爾會拜托海堂薰回家時順路送點東西過去給她。
海堂薰看見西島真理,頗為詫異:這家伙怎麼來了?不是有網球恐懼症嗎?總不會特意來找虐的吧?
他暫時放棄了和桃城的吵架:「我有事,就不和你們一起回學校了。」
桃城一驚——其他人也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說完那句話之後,海堂薰就朝西島真理走去;他身後的部員們瞪大了眼睛。
桃城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眼睛:「我的視力沒有出問題吧?毒蛇在和女孩子聊天?主動和女孩子聊天???」
「這也太沒天理了吧?這年頭連海堂都有搭訕對像了!」
走近之後,海堂薰才注意到西島真理手裡還抱著相機。西島真理對他笑了笑,舉起相機:「要來拍一張嗎?」
海堂薰黑著臉單手蓋住攝影機的攝像頭:「喂喂,別亂拍啊……你怎麼跑來看網球比賽了?」
攝像頭被蓋住,鏡頭變成了一片漆黑。好在西島真理也不強求,放下相機聳了聳肩:「學校社團任務,來做校網球隊的采訪而已。不過你們結束得這麼快,應該贏了吧?」
海堂薰:「那當然。」
西島真理顧盼左右,並沒有發現龍崎堇。
「我外婆呢?這麼重要的比賽,她應該會到現場吧?」
「龍崎教練提前回學校了,沒有和我們一起走。」海堂薰回答,「你跑來做網球比賽的采訪真的沒問題嗎?不是說看到網球就會想吐?」
西島真理:「……只是會有點生理性不適而已,沒有想吐那麼誇張啊。哦對了,剛剛我看見一個一年級的學生穿著你們網球隊正選的外套——一年級?」
海堂薰『嘖』了一聲:「那是越前,我們隊裡的一年級正選。」
「別看他才一年級,但實力可是很強的。」
西島真理擺弄相機的手一頓,抬頭看向海堂薰:「那個一年級,姓越前?」
海堂薰:「對啊,越前,越前龍馬。」
-完-
第26章 跟蹤者?
◎別怕,別回頭◎
如果說只是長相上的相似, 還可以拿巧合搪塞過去。
但連姓氏都一模一樣,這似乎已經不是巧合可以解釋的程度了。
西島真理迅速做了決定:「我等會還要做賽後采訪,你能等我一下嗎?等會兒我請你吃飯——之前說好的。」
吃飯的時候, 就可以順便打聽那個一年級部員的事情了。
海堂薰沒有懷疑, 答應下來:「那我去附近的餐廳等你。」
西島真理:「好。」
青學出來沒多久, 西島真理學校的網球隊也出來了。和青學那群人高高興興的模樣不同,本校網球隊看起來氣壓很低,每個人都板著臉一副很沮喪的樣子。
不用問也知道是輸了。畢竟對手可是以網球部出名的青學,如果贏了才是真的很奇怪。
雖然很沒有同理心, 但西島真理確實松了一口氣。
因為比賽輸了, 采訪的時候成田劍陣也是滿臉無精打采的模樣,沒有了多余的精力再糾纏西島真理。
采訪結束後, 西島真理向網球部經理要了場內的照片,然後婉拒了網球部教練的順風車,先去找海棠熏吃飯。
餐廳。
「大阪文字燒一份, 海藻冷面一份……飲料要可樂和——你要喝什麼?」
西島真理看向海堂薰, 海堂薰答:「果汁飲料就行。」
西島真理又給他點了一份果汁飲料,將菜單交還給老板。
在等餐的時候,海堂薰難得主動開口了:「你最近是被什麼奇怪的人纏上了嗎?」
西島真理一愣:「啊?」
在短暫的詫異後,有點心虛的她立刻聯想到了越前龍雅——龍雅算是奇怪的人嗎?應該……算吧?
海堂薰:「小鬼——越前那家伙說,看見有人在走廊上糾纏你。」
西島真理恍然大悟:「哦,他是指成田劍陣吧?成田是學校網球隊的新成員,也是我的學弟。」
「他之前確實有在追我,不過最近聽說轉移目標了。成田只是性格比較不過腦子,其實人不是什麼壞人。」
海堂薰沒好氣:「你看誰都不像壞人。」
西島真理:「……不要說的我好像沒有腦子一樣, 好歹我還比你大三歲, 這就是你對前輩說話的語氣嗎?」
海堂薰沒有說話, 但是表情明明白白寫著:才不會尊敬你這種前輩。
西島真理覺得好氣。
可能她和打網球就是如此八字不合,這更加堅定了西島真理絕對不要和網球選手戀愛的決心。
他們點的餐上來了,西島真理板著臉把筷子和碗燙好,順便把海堂薰的那份也給燙了。
海堂薰接過尤帶余溫的碗筷,猶豫了一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我沒有不尊敬前輩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很容易相信別人,所以才更不放心你。」
「西島學姐在我心目中是非常可靠的前輩。」
後一句話對海堂薰來說,已經有點勉強了。
但為了不讓西島真理難過,毒蛇面色猙獰強迫自己用溫和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他剛說完這句話,後面的座位傳來一陣爆笑。
海堂薰額角青筋跳了跳,轉頭一拳砸到某個熟人腦袋上:「猴子!我忍你很久了——還有你們!鬼鬼祟祟跟過來到底是要干什麼啊?!」
菊丸英二雙手合十衝他wink,求饒:「滿足一下好奇心嘛!我還以為你和那個姐姐在約會,看起來不是?」
海堂薰無語:「……你們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西島學姐是龍崎教練的外孫女,我們住的地方比較近所以就認識了。」
除了網球部隊長之外,青學網球隊的成員基本上都到齊了。西島真理看著面前好幾個人高馬大還背著網球拍的少年,頓時一陣頭暈目眩,連晚飯都有點吃不下去了。
救命!好多網球拍——好多網球正選!
這就是地獄嗎?
唯一能讓西島真理感覺比較安心的,就是那個長相酷似越前龍雅的一年級部員了;因為對方個子不高,甚至要比西島真理還矮一些。
在其他部員們吵吵鬧鬧的時候,他就極其高冷的坐在一邊,還單手開了一瓶芬達汽水,滿臉寫著:我才不和幼稚鬼玩。
最後這頓飯還是變成了部員聚餐。
因為網球部的部員都在,西島真理也不好意思單獨追問一年級部員的事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一頓飯西島真理吃得味如嚼蠟,匆匆扒了幾口就隨便找借口告辭了;被一堆網球少年包圍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尤其是這群人身上插滿了隨時要進行網球比賽的旗子,和他們呆在一起,總覺得不超過三秒鐘就會被網球相關的麻煩找上門。
海堂薰一邊推開試圖偷襲的桃城武,一邊看向西島真理:「你要走了嗎?我送你……」
「海堂,你今天不參加特訓了嗎?」
被其他部員一提醒,海堂薰皺眉糾結起來。
西島真理背起自己的包包,向海堂薰擺了擺手:「沒事,你去參加訓練吧,我自己回去也沒有問題。」
海堂薰:「……盤海公路那一段的路燈壞了,你一個人回去注意安全。」
西島真理點頭。
海堂薰還是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如果——」
西島真理笑眯眯拍了拍他的頭巾:「放心啦,你可靠的西島學姐想要完成獨自回家這項小任務,絕對沒有問題的。」
桃城武摸著自己下巴,短暫安靜下來。海堂薰不太習慣他突如其來的安靜,皺眉:「你又要做什麼妖?」
桃城武:「你有西島姐的聯系方式嗎?」
海堂薰:「……你要干什麼?」
桃城武興衝衝的反問:「你不覺得西島姐很可愛嗎?長得很可愛,性格也很可愛,她肯定也對網球很感興趣,不然就不會來看網球賽——」
海堂薰冷酷無情的打碎了他的幻想:「別想了,西島來這裡只是學校社團任務要求而已,她有網球恐懼症,不會和網球部選手交往的。」
桃城武大驚:「騙人的吧?世界上有這種病嗎?」
比賽現場距離西島真理住的地方有點距離,等她搭乘的電車到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從電車站走路回家,需要步行經過那段路燈壞掉的盤海公路。今天野崎梅太郎和海堂薰都提醒過她路燈壞掉的事情,所以早有心理准備的西島真理並不怎麼害怕。
更何況這段路有巡警按時巡查,即使是半夜也時常會有出租車路過,附近還有好幾個小區。
她打開了手機的電筒功能來照明,一邊走路一邊還有閑心去查了查網球新聞——換成平時,西島真理是絕對不會去看網球新聞的。甚至連經常報道網球新聞的那幾家雜志社都在西島真理的屏蔽範圍之內。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
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她實在是太好奇越前龍雅和青學網球部一年級部員之間的關系了——長得那麼像,還是同姓,不會是兄弟吧?
青學作為以網球部出名的學校,只要輸入校名就會自動跳出很多網球部相關的報道;網球部的正選隊員們幾乎都有單獨的版面,越前龍馬作為最年輕的一年級正式部員,更是廣受關注。
當然,這裡面也有外貌的部分加成。
畢竟誰不喜歡酷酷的帥氣小正太呢?
海邊的網絡有點延遲,雜志網頁遲遲加載不出來;西島真理移開視線揉了揉發酸的脖頸,眼角余光瞥了眼水泥地。
本來只是無意間的一眼,她卻發現地面上重疊拖曳的兩個影子。其中一個影子是西島真理自己的,而另外一個影子則是來自西島真理後面的人。
兩人大概有五米左右的間距,看影子投射的形狀,是個身材高大的異性。
西島真理眉頭一皺,加快了腳步。她一加快腳步,後面的異性也緊跟著加快了腳步;一輕一重兩道腳步聲頻率相近重疊,西島真理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不動聲色再度加快腳步。
她並不是擅長運動的人,這樣的速度走了沒多久已經有點呼吸急促。但跟在後面的人卻還游刃有余,不緊不慢的和西島真理保持著五六米的距離。
越走越緊張,西島真理估算了一下剩下路程的距離,咬咬牙直接跑了起來!
跑起來——就像是某種訊號一般——原本不急不緩綴在身後的腳步聲,也跟著跑了起來。
西島真理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好像是直接踩在了耳膜上。海風吹過來,冷汗從她額頭上一直滾落到下顎;恍惚之間,她居然覺得眼前這一幕好像是自己在上帝視角觀看的電影。
時空錯亂,記憶重疊,模糊不清的記憶碎片從她腦海中掠過。
直到猛然撞到人,她才回過神來,慌張的抬起頭。
西島真理還沒有看清楚撞到的人是誰,只看見了對方身上穿的黑色上衣。一頂棒球帽被扣到她頭頂,青年單手按著西島真理的後腦勺,重新把她按回自己懷裡。
他衣服上有衣物柔順劑的味道,是西島真理喜歡又熟悉的郁金香味。
「別怕,別回頭。」越前龍雅隔著棒球帽揉了揉她的腦袋,說話聲音依舊輕松懶散:「往前走五十米,就是小區門口的便利商店,去裡面買點吃的,邊吃邊等我。」
「應該還沒有腿軟到不能自己走路吧?」
他嗓音低啞,帶著溫和的笑意,懷抱也是溫暖的。
西島真理用手背胡亂擦掉臉上的冷汗和淚水,心裡驟然平靜下來。
-完-
麗嘉
第27章 誤會啊
◎是吊橋效應嗎?◎
原本的慌張無措害怕, 在此刻都得到了安撫。
西島真理抓緊了越前龍雅的衣服一角,小聲:「要不要先報警?太危險了,你別……」
「那個, 西島學姐——」之前一直追著西島真理的異性, 尷尬的開口, 「是我,成田劍陣。」
西島真理:「……哈?」
她轉過頭,越前龍雅體貼的用手機電筒光往那人照去,果然是成田劍陣。
他還穿著運動服, 外套上印有學校名字, 臉漲得通紅。
見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同時看過來,越前龍雅的眼神還尤其可怕, 讓成田劍陣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被灌上水泥沉屍東京灣。
無端的可怕聯想讓成田劍陣打了個寒戰,連忙解釋:「是平川說還有兩張照片漏給了,讓我給你送過來的……我看這邊路燈壞掉了, 怕學姐你路上遇到壞人, 所以就想跟在你後面送你到小區門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嚇你的!我絕對絕對不是跟蹤狂!請相信我!」
他一邊道歉,一邊九十度鞠躬,雙手遞上密封塑料袋裝著的照片。
越前龍雅從他手裡拿過密封塑料袋,拆開看了看:裡面確實是區賽現場的照片。
他看向西島真理,此時西島真理已經給網球部經理平川麻紀發消息確認過了。她抬起頭,表情從一開始的驚魂未定變成了無語:「……確實是平川同學拜托他幫忙送東西的。」
如果換成其他男生說自己不是跟蹤狂,西島真理可能還要懷疑一下。但成田劍陣嘛……
正如西島真理向海棠熏解釋的那樣:成田劍陣屬於腦子一熱就會衝動行事的性格,做事情總是離譜又不過腦子,能干出這種實為保護看似跟蹤的行為一點也不奇怪。
要不是因為對方確實沒有壞心眼, 早在學校裡的時候西島真理就舉報他了。
得到了西島真理的『證詞』, 成田劍陣松了口氣, 悄悄去瞥學姐男友的臉色;本來以為會看見一個和睦點的越前龍雅,沒想到越前龍雅還是一臉『馬上把你灌了水泥沉屍東京灣』的可怕神色。
拋了拋手裡的密封塑料袋,越前龍雅絲毫不留情面:「照片送到了,你人也可以走了。」
「以後送真理醬回家這種事情就不用你自我感動的躲在暗處嚇人了,我這個正牌男友會好好走在真理醬身邊護送她的。」
明明說最後一句話時越前龍雅有在微笑,但是被越前龍雅注視的成田劍陣卻覺得自己正在被對方的眼神千刀萬剮。
他勉強擠出一個干巴巴的笑容,又重復了幾遍道歉的話之後,迅速落荒而逃了。
一陣海風吹過去,越前龍雅手裡的密封塑料袋被吹得晃了幾下。
西島真理從他手上拿走塑料袋,塞進自己書包裡。她頭上還戴著那頂越前龍雅扣上去的白色棒球帽,被帽檐壓亂的劉海翹了起來,隱約可以看見西島真理眉心那道淡粉色的舊傷。
剛才西島真理確實嚇得不輕。即使後面解開誤會了,她也覺得自己渾身都還有些被驚嚇到的僵硬。
手機在她剛才跑路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主屏幕鍵,已經自動退出了雜志社閱覽界面。但現在西島真理也沒什麼心情去看網球雜志了。
「……龍雅剛才是要出門去玩嗎?」
「去接你。」
「唉?」
西島真理有點意外,停下腳步抬頭看向越前龍雅。正好越前龍雅也低頭看她,她忍不住眨了眨眼,把手背到身後。
她臉上還有沒擦掉的淚痕,眼睫毛一簇一簇濕漉漉的粘連,眼眶和鼻頭都因為哭過而泛紅。
她好像還不知道自己臉上哭過的痕跡多麼明顯,仍然懵懵懂懂的看著越前龍雅——越前龍雅抬手扶了扶她頭頂的帽子,用手指梳理她翹起的劉海,溫吞而耐心的將它們撫平,重新遮住西島真理眉心的傷痕。
「上次我們從游樂園回來的時候,這段公路的路燈不是壞了嗎?」他垂著眼,動作和聲音一樣,都是少見的溫柔,「我想你大概會害怕,所以就來接你了。」
西島真理:「上次坐水上滑梯的時候,你好像也問過我會不會害怕?」
越前龍雅:「嗯,問過的。」
西島真理:「在鏡子迷宮的時候,也問過呢。」
越前龍雅:「嗯,也問過。」
西島真理疑惑:「在龍雅的印像裡,我是膽子很小的人嗎?」
雖然她很高興越前龍雅來接自己沒有錯。但同樣的,並不妨礙西島真理好奇越前龍雅的想法——越前龍雅怎麼會覺得自己害怕呢?還是覺得自己是那種膽子很小的女孩?
越前龍雅已經整理好了她翹起的劉海。但他的手仍然搭在西島真理的臉頰側。
青年小麥色的手指輕輕按著她白皙泛紅的臉頰,指尖輕柔掠過她濕漉漉的劉海,動作輕得像觸碰一朵蒲公英。
「誰知道呢?可能是因為我喜歡真理醬吧——所以哪怕是微小的恐懼,也擔心你會不會害怕。」
他的手心很熱,西島真理臉頰接觸到他手掌的部分,也逐漸開始發熱。
溫度像傳染病一樣傳遞。
從一個人到另外一個人。
海風吹得兩人的衣服都颯颯作響,越前龍雅的頭發也被吹亂,但那雙貓咪一樣的深棕色眼瞳卻很明亮。
海浪的聲音忽遠忽近,一切都隱秘在黑夜的長裙之下。
剛才奔跑時的心跳還沒有徹底冷靜下來。
西島真理懷疑這是吊橋效應——是她還沉浸在被跟蹤的恐懼中,劇烈的情緒讓她比平時更輕易的心動。
啪嗒——啪嗒——
原本壞掉的路燈,忽然從頭到尾,一盞接一盞的點亮。暖調的燈光將大海也照亮。
逆光下,即使西島真理抬著頭,也覺得越前龍雅的臉有些模糊不清。她意識到此刻的越前龍雅帥氣得有點過分,而她的心跳聲正在為另外一種激動的情緒加速。
「什麼人啊?」
不遠處傳來巡警的大聲質問——巡警身後還跟著一隊維修人員。
西島真理立刻低下頭,手掌用力壓下自己頭頂的棒球帽,沒有被帽子遮住的耳朵通紅。
越前龍雅也有些慌亂的移開視線,兩手插進自己連帽衫口袋裡:「……我們是附近小區的住戶。」
巡警走近,掃了眼越前龍雅的臉。西島真理因為低著頭,又戴著棒球帽的緣故,巡警並沒有看清楚她的模樣。
但是巡警記得越前龍雅的臉。
他放松下來,回頭對維修工道:「是附近的住戶,我認識這個小伙子——」
「你們年輕人談戀愛也不要約會到這麼晚啊,大晚上的,這條路的路燈還沒有完全修好呢,黑燈瞎火有什麼好談的。」
面對巡警『過來人』的訓話,越前龍雅也只好摸了摸自己鼻尖,放棄解釋:「我知道了,我們這就回去。」
-完-
第28章 夜襲?
◎也可以當情趣嘛◎
一直走回家裡, 西島真理才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逐漸退了下去。
她進門後摘下頭頂的白色棒球帽,隨手擱在了沙發上。雖然時虛驚一場,但西島真理確實受了驚嚇;不然她早就該注意到, 男朋友隨手給她扣上的帽子正中央, 有一個字母『R』的刺繡圖案。
和青學網球部的那位一年級正選所戴的帽子完全一樣。
今天結束的采訪, 西島真理打算晚上就把稿子和照片整理好,明天上交給部長。
她先把采訪記錄的文檔打印出來,然後將拍好的照片倒在桌子上進行賽前賽後和比賽進行中的分類。這些照片並不是全部都能登上校刊,到時候還需要部長對照片進行挑選和取舍。
在整理照片時, 西島真理意外發現了一張特別的照片——
是網球部經理平川麻紀在比賽場內拍攝的照片。
因為是在比賽過程中抓拍的照片, 偶爾拍到其他學校的人也很正常。但引起西島真理注意的那張照片看起來並不像是抓拍:照片拍攝明顯是隔著綠色防護網進行的,照片上金發藍眼的少年側對著鏡頭, 一手握著網球拍,一手拿著汽水,正在和什麼人說話。
西島真理把那張照片挑出來, 疑惑的自言自語:「外國人?」
他們校隊裡肯定沒有外國人。
青學校隊裡也沒有外國人。
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這張照片肯定沒辦法交給部長。西島真理干脆把那張照片單拎出來, 拍照後發給了平川麻紀。
【西島真理:圖片.jpg
西島真理:平川同學,這張照片是拍錯了嗎?
平川麻紀:嗚哇!不小心把這張也混進去了……抱歉!這張並不是比賽照片,能麻煩西島同學明天拿過來還給我嗎?
西島真理:好。
平川麻紀:西島不好奇嗎?
西島真理:……應該不是今天比賽的參賽成員吧?
平川麻紀:不是哦∼是隔壁國際網球交流賽的外國成員!超級帥的!今天偷拍的時候不小心被他發現了,他也沒有生氣,還和我交換了聯系方式,唉嘿嘿。】
西島真理想起最近確實有新聞在提米花町准備舉辦國際網球交流賽的事情。沒想到居然和區賽使用的是同一個體育館?
還真是萬物皆可網球比賽……就連戀愛也逃不過網球選手的摧殘。
她把那張照片挑出來,隨手插入國文課本其中一頁,准備明天去學校的時候再把照片還給平川麻紀。
等西島真理整理完稿子,再把今天的作業也補完, 已經快到十二點了。她把資料和作業本全部塞進書包裡, 打著哈欠出去洗漱。
客廳關著燈, 沙發上的越前龍雅看起來好像已經睡熟了。
西島真理輕手輕腳的洗漱完,又輕手輕腳的走到沙發旁邊,蹲下。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回房間去睡覺了——因為明天還要上課。
雖然沒有開燈,但客廳內仍然有一些微弱的光線。城市裡不存在絕對的黑夜,所以在關著燈的情況下,西島真理仍舊能看清楚越前龍雅的臉。
他墨綠的頭發睡得有點亂,發梢翹起,雙眼安穩的閉著。
平時總是帶著笑意的薄唇,此時也安穩平緩的拉直。
微弱光線掠過他下垂的眼睫,高而挺拔的鼻梁,和柔軟的頭發。
西島真理趴著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湊近——近到能感覺到一點越前龍雅呼吸的距離,她停了下來。
這個距離完全足夠她看清楚越前龍雅的臉的,甚至還能嗅到一點干淨好聞的洗發水的香氣。味道和西島真理所用的洗發水味道一樣。
西島真理能感覺到自己臉上開始升溫,她不自覺按住了自己的心髒,心跳聲在深夜裡格外明顯。
好像……脫離了吊橋效應之後,也會心動?
越前龍雅安穩合攏的雙眼忽然睜開,暗琥珀色眼瞳中波光流轉。
西島真理嚇了一跳,眼睛都瞪圓了。但受到驚嚇之後,反而沒有意識到自己應該立刻逃跑,或者後退。
兩人仍舊保持著這樣危險的距離,呼吸可聞,垂落在床鋪上的頭發發尾重疊。
越前龍雅臉上又露出笑容。他笑起來總透著促狹,眼尾上揚,聲音是沒睡醒的沙啞:「真理醬,你這是……夜襲?」
西島真理:「——不是。」
她兩手撐著沙發邊緣,站起來,臉頰在夜色中紅得也很明顯。
「我回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晚安。」
「晚安。」
西島真理跑回房間的腳步有些局促,連背影都透出幾分慌亂。
越前龍雅臉上的笑意緩慢收斂。他摸了摸自己的唇,鼻子,眼尾——越前龍雅當然知道自己的臉有多占優勢。
正如以前他曾經和西島真理開過的玩笑一樣:靠這張臉吃飯的話,也絕對不會餓死。
「還要更收斂一點嗎?」自言自語著,越前龍雅嘆了一口氣,「要怎麼做才好呢?」
昨天一晚上完全沒有睡好,甚至還做了噩夢的西島真理,第二天理所當然的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課了。
上午有國文課,但是西島真理打開書包的時候卻找不到自己的國文課本了。她試圖回憶昨天晚上自己有沒有把課本收進書包裡——但是回憶了半天,還是毫無印像,而且越回憶越頭痛。
最後西島真理還是和同桌一起湊合著看了同一本書。
下課後她先去新聞社交了采訪稿和照片。
午休吃飯時編輯給西島真理發來了信息,和她確認了新作正式開始連載的時間。
「……下個周日嗎?」西島真理點開日程表看了看,「這周六有個漫展,下周剛好是考試周……不妙啊這個時間安排。」
「野崎,你下次交稿時間是什麼時候?」
旁邊捧著飯盒的野崎梅太郎滿面愁容:「下周日。」
西島真理:「……從未如此希望這本漫畫雜志是月刊。」
野崎梅太郎:「贊同。」
吐槽歸吐槽,該做的工作西島真理絕對不會拖延。
正如打游戲時即使知道可能會輸也要堅持打完BE線一樣,對待工作,西島真理的態度一樣認真。正因為這樣,她才會和同樣較真的野崎梅太郎成為關系不錯的朋友。
下午的時候網球部經理平川麻紀來找西島真理拿照片,但因為西島真理把夾著照片的國文課本忘在了家裡,只好抱歉的跟平川麻紀約定下周再把照片拿給她。
結束了一天的課程回到家,西島真理把書包一扔,整個人撲倒在厚實的地毯上,躺著裝死。
躺著的西島真理感覺自己肩膀被戳了一下。
她側過頭,看見越前龍雅蹲在自己面前。西島真理恍恍惚惚的感嘆:「不上學真好啊,無業游民真好啊。」
越前龍雅被她的發言逗笑了,大貓似的眼瞳彎起:「真理醬也想當無業游民嗎?」
西島真理:「沒有,就是感嘆一下,其實我還是更喜歡畫畫,扶我起來,我還能畫!」
她只是隨便那麼一說。
但是越前龍雅好像當真了,彎腰把她從地毯上抱起來;身體懸空的一瞬間,西島真理人都是懵的。
她下意識抱住越前龍雅的脖頸,圓潤柔和的眼眸錯愕看向越前龍雅。
但越前龍雅的表情很自然。就好像他並不是第一次抱西島真理一樣;繞過西島真理肩膀和腿彎的手臂傳遞著青年身上活躍的熱度,那些因為用力而繃緊的肌肉——
和西島真理日常接觸到的普通男同學不一樣。
越前龍雅的每一寸肌肉都帶著利落飽滿的力量感,同時又沒有過分的誇張。
少年人的清瘦高挑,和青年的沉穩鋒銳,同時彙聚在越前龍雅身上,混合出致命的吸引力。
西島真理抬起頭也只能看見他繃緊的下顎,和脖頸陰影處明顯的喉結。他走動時,那枚明顯的喉結隨著吞咽動作上下滑動——西島真理覺得自己的心髒也在跟著砰砰亂跳。
西島真理突然覺得,自己可以理解那些年輕男生為什麼都喜歡年上漂亮姐姐了。
因為年輕女生也很難拒絕年上漂亮哥哥啊!
越前龍雅把她抱到工作台前的軟椅上放下,還貼心的把繪畫筆塞進西島真理手心。
「好了,開始畫畫吧。」
「……」
西島真理轉了轉自己手裡的繪畫筆,心虛的和他錯開目光:「其實我剛才就是隨口一說。」
越前龍雅:「嗯?」
西島真理繼續轉筆,眼神飄忽:「我原本是打算周日再開始的。」
越前龍雅:「嗯……」
單個語氣詞讓西島真理很難判斷對方的想法。
她不得不重新將目光投向越前龍雅的臉,結果卻看見了越前龍雅在笑。很愉悅的那種笑,看起來好像一個剛完成了惡作劇的壞孩子那樣。
西島真理停止了轉筆的動作,干脆趴到桌子上,理不直氣不壯的小聲嘟噥:「而且明天有漫展,我還要去參加舞台,今天晚上就要確定好衣服和妝容,真的沒有時間畫畫……」
她試圖向越前龍雅解釋自己不是要偷懶。
然後越前龍雅笑得更厲害了。他兩手捧住西島真理的臉,稍微用力的往裡擠——少女臉頰上的軟肉被捏出一點紅暈,圓潤的雙眼茫然看著越前龍雅。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但是西島真理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越前龍雅捏著她的臉:「真理醬,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西島真理一頭霧水:「……看出來什麼?」
因為臉被捏住了,所以西島真理說話也變得含糊起來。但她脾氣很好,因為越前龍雅沒有捏痛她,所以完全沒有生氣。
越前龍雅松開手,指尖摩挲了一下少女臉上淡紅色的指痕,輕笑:「完全沒有看出來嗎?我在欺負你啊,真理醬——」
他說話時又拉長了尾音,溫熱的手指按著剛被捏過的軟肉,指腹上粗糙的繭子磨得西島真理臉頰有點癢。
西島真理愣了一下,表情變得古怪起來。她盯著越前龍雅含笑的貓眼,彎彎的唇角,猶豫片刻,道:「我以為你在玩情.趣。」
越前龍雅摩挲她臉頰的手一頓,表情也跟著變得奇怪起來。
西島真理有點尷尬:「……原來不是嗎?」
可惡!少女漫上明明就是這麼畫的啊——野崎梅太郎還用他的漫畫家生涯向我起誓過的!
越前龍雅悶笑出聲。他松開了西島真理的臉,懶洋洋的後仰坐在旁邊椅子上,單手撐著臉頰:「嗯,對,是情/趣。」
他笑起來的時候,明顯的喉結也跟著上下滑動。
西島真理很難控制自己不被他喉結吸引視線——好感和美色的雙重疊加,想要抵抗這種誘惑稍微有點困難。
-完-
第29章 漫展
◎女朋友太受歡迎了怎麼辦?◎
西島真理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盯著越前龍雅看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 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到正事上:關於明天的漫展。
「明天我要去漫展,龍雅去嗎?」
越前龍雅單手撐著工作台桌子,懶洋洋的抬眼:「漫展?」
西島真理想了想, 解釋:「漫畫周邊以及衍生文化的展示舞台……你可以這麼理解。到時候會有很多coser和同人畫手太太出場。」
越前龍雅恍然大悟:「就跟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穿的小櫻裙子一樣?」
西島真理:「……你認出來那件裙子了啊?」
她一直以為越前龍雅是現充。
越前龍雅彎彎眼眸, 輕笑:「那件裙子很可愛。那真理醬這次還會出小櫻嗎?」
西島真理搖頭:「不, 我這次出小滴——就是全職獵人裡面的角色。」
她指了指工作台旁邊的手辦展覽櫃,還貼心的做了提示:「第四排第五個角色,就是拿著奇怪吸塵器戴著眼鏡的女孩子。」
「衣服和紋身貼我上個月就買好了,因為眼鏡到的比較晚所以才拖到現在。」
越前龍雅掃了眼展覽櫃裡的手辦, 目光在手辦的胸口停留片刻——他垂眼對上西島真理十分認真的表情,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答應了。
「我也很想去漫展看看。」
「那我明天出門的時候叫你!」西島真理高興起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漫展很好玩兒的,你如果覺得不適應,也可以去隔壁的電玩城打游戲等我。」
漫展開始的時間是上午十點。
但西島真理從六點就起床開始換衣服, 化妝。等到八點多, 兩人打車前往漫展現場。
西島真理在家裡吃早飯的時候沒有上口紅,趁著車子開過去的這段時間,她才從背包裡拿出鏡子來補口紅。
「龍雅,等會進入漫展之後就不可以叫我本名了——你要叫我星澤。」
「圈名?」
「嗯嗯!就是這個意思!絕對,絕對不能叫我本名哦!」
西島真理加重語氣強調了兩遍,抬頭十分嚴肅的望著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漫不經心的說好,手指撥弄著西島真理敞開的包包裡的口紅。
口紅金屬質地的外管和青年的手指交錯,一點冷光映在越前龍雅指甲蓋上。
口紅。年輕男人骨節分明的手。
這兩樣東西拼在一起——尤其是那些口紅還屬於自己的時候——西島真理總覺得怪怪的,但她又說不上哪裡怪。
很快兩人就到了漫展附近, 西島真理也把那點奇怪的感覺扔在腦後。
漫展分外場和內場, 而內場也有樓上樓下的區別。這場漫展規模頗大, 包下了整個體育館和廣場作為場地,外面早早的就已經排起了長隊。
越前龍雅一眼掃過去,看見很多眼熟的打扮。
當然,並不是說那些人他認識,而是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大多數他都在電視上看過。
粗略的能認出一些,比如童年回憶進*的巨人,海*王,近一點的血小板,鬼*之刃等等。
他們還在排隊,前面的『白細胞』回頭看了一眼,忽然露出驚喜的表情:「小滴?」
「好可愛啊——可以拍一張合照嗎?」
西島真理沒有拒絕,『白細胞』便走到她身邊,彎腰配合她的身高與她拍了張合照。
有了開頭之後,接下來要求合照的人便絡繹不絕起來;甚至有其他隊伍的人特意繞過來找西島真理合照。
來找西島真理拍照的人漸漸排起了不長不短的小隊,反倒是越前龍雅被人群擠到了後面。他也不著急,單手拎著西島真理那個黑色的化妝包,隔著人群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西島真理。
越前龍雅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比西島真理想像中的更了解西島真理;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的。
他上次在海邊也見過穿著cos裝的西島真理,但那時候西島真理已經卸了妝和假發,頂多是穿著一個可愛裙子的西島真理本人。
但完全穿上cos服的西島真理,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她就像越前龍雅昨天連夜惡補了一部分的那部動漫裡走出來的『小滴』,安靜秀氣,無度數的黑框眼鏡使得她甚至看起來有點呆呆的。
可是貼身的衣服又顯得身材很好。
有人要求她拍照的時候,她會用平靜無波的眼神看向鏡頭,戴了美瞳片的藍色眼睛深邃冷漠。
排隊的人沒有拍完,因為入場排到西島真理了。她一脫離攝像機,臉上就恢復了『西島真理』的表情,雙手合十略帶歉意:「抱歉抱歉,我要進場了……等進去之後還能遇到的話,再拍照可以嗎?」
其他人立刻答應下來,有幾個專門來拍coser的攝影師拿出手機和她交換了聯系方式。
西島真理拿出票驗票入場,要走過旋轉門時,她忽然停住腳步,回頭——隔著大約五六米遠,她一眼看見了越前龍雅。
西島真理向他招了招手,仍舊是『西島真理』的聲音:「走了呀,你不進來嗎?」
越前龍雅回過神,臉上露出笑意。
他快行幾步過去,單手拎著的化妝包晃了晃:「嗯,來了。」
西島真理身上那種類似於『小滴』的氣質或者表情,在越前龍雅身邊就完全消失了。
她躲在越前龍雅身後,抓著毛衣扯開領口,用手往裡面扇風。
不過無濟於事。
在沒有空調的室內,還是夏天,即使身上的毛衣已經是薄款了,仍然熱得要死。
越前龍雅就站在她前面,充當免費屏風。
他沒回頭,筆直的站著,問:「要休息嗎?」
西島真理扇風無果,干脆放棄了。她扶了扶有點下滑的眼鏡框,從越前龍雅身後鑽出來:「算了,這邊才開始呢。」
很快就有人圍上來詢問能不能拍照,西島真理全都好脾氣的答應了。拍完照後難免要互相加個聯系方式或者互關一下社交賬號,主要是為了方便返圖。
看著那些絡繹不絕來找西島真理拍照的人,越前龍雅忽然間理解了為什麼西島真理社交網絡上有一百多個互關。
他估計西島真理自己都不一定能記得住那些互關的人是誰。只是禮貌性互關之後就一直沒有取消關注——倒也很符合西島真理的性格。
到了午飯時間,來拍照的人漸漸減少。
西島真理熱得腦子裡都嗡嗡的,好不容易應付完最後一個攝影師,她捂著腦袋在越前龍雅腳邊蹲下。
越前龍雅也蹲下,用手碰了碰她發燙的臉。
有粉底和腮紅遮蓋,他只能看見一張白裡透紅,五官和西島真理並不怎麼相似的少女臉龐。
他的手背抵到了眼鏡框框底,西島真理抬起眼看他,鬢角和額頭上都汗津津的,透著潮氣。
西島真理:「……好熱。」
越前龍雅:「我去給你買瓶冰水,你在這等我?」
西島真理兩手撐著膝蓋,站起來:「一起吧,買完我去樓上把衣服換掉,下午去搶本子。」
剛剛還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垂頭喪氣,但一說到『搶本子』,少女臉上重新又煥發出了耀眼的光彩——看起來似乎再跑兩個八百米也沒什麼問題。
越前龍雅疑惑:「你的職業不是……」
西島真理神色一凜:「術業有專攻。」
總不好意思說她每次畫完稿子會直接進入賢者時間,根本不想產糧只想躺著被太太們投喂——
好在越前龍雅並沒有追問細節。他找到一台飲料自動販賣機,往裡面投入硬幣,買了瓶冰可樂,打開拉環後遞給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捧著可樂罐子喝了一口,抬眼看見越前龍雅沒動。
西島真理:「你不喝嗎?」
越前龍雅:「我不渴……你還想要一瓶?」
他琥珀色的貓眼裡透出幾分疑惑。
西島真理捧著冰可樂貼在自己臉上,給自己手動降溫,嘟噥:「你剛剛是雙手開可樂耶?」
她沒有明說。但是越前龍雅懂了。
越前龍雅覺得有點搞笑——但他還是重新拿出一枚硬幣,扔進飲料機裡,飲料機出口處掉下來一瓶橘子味的汽水。這次越前龍雅特意把汽水罐子舉到西島真理眼前,晃了晃。
他彎曲的手腕透出明顯的骨感,短袖沒有遮住的小臂上肌肉緊繃,線條流暢漂亮。
哢噠——
汽水罐子被打開瞬間湧起的水汽,泡泡繁密輕盈觸及越前龍雅的掌心。他單手,手指拎著汽水罐,嘴角翹起一個蠱人的笑:「這樣?」
西島真理眨了眨眼,誇贊:「單手開汽水罐超帥欸——」
她的假發還沒有卸掉,古板的黑款眼鏡下是活潑明亮的笑。
越前龍雅再度晃了晃自己手裡的汽水罐,泛著冷冰冰水汽的一層鋁皮輕觸西島真理的額頭。
輕輕碰一下,又挪開,隨即小幅度的晃回來,又碰一下。
西島真理額頭上被汽水罐碰到的地方,也變得冰冰涼涼起來。她隔著沒有度數的眼鏡片,就看見汽水罐上橙色的標識在自己眼前忽大忽小的打轉。
她手裡捧著冰可樂,舔了舔唇:「龍雅,我也想喝橘子味的。」
越前龍雅拿走她手上的可樂罐子,然後把打開了的橘子汽水罐放在她手心:「喏。」
他剛剛明明說不想喝汽水。但是拿走西島真理手上的可樂罐後,他抬手就喝了一大口可樂,唇瓣透出一點潤澤的紅。
西島真理眨了眨眼,迅速移開視線,兩手捧著橘子汽水,小口喝了一點。
兩人坐在飲料自動販賣機旁邊的長椅上喝了會兒汽水。
西島真理感覺自己恢復點力氣了,就帶著自己提前收拾好的黑色化妝包去二樓更衣間換衣服。
越前龍雅拿著兩罐沒有喝完的汽水,坐在外面休息椅上等她。
他這樣干坐著總覺得有點手癢,想拋個網球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但是想到西島真理可能很快會出來,越前龍雅忍住了。
他在自己口袋裡摸了半天,摸出個大小勉強和網球差不多的橘子,拋著過過癮,順便練練手感。
旁邊的更衣室簾子被掀開——越前龍雅轉頭:「換完了嗎?我們中午……」
他語氣微妙的停頓了一下,那顆橘子落入他手心,卻遲遲沒有迎來第二次拋高。
西島真理側過臉看著他,還沒摘下的黑框眼鏡遮住了大半張臉,但也很明顯能看出疑惑的表情。
「我們中午要干什麼嗎?」
她略微側著頭,黑色的中長發蜷縮在脖頸和鎖骨窩處,姜黃色吊帶和深藍牛仔短褲沒有蓋住的皮膚,全都因為溫度而暈出潮氣的粉。
吊帶衫是短款,少女纖瘦的左腹部露出了半截張牙舞爪的蜘蛛紋身,落在她粉白的皮膚上,過於抓眼了。
她卻好像一無所覺,還戴著那個顯得呆氣的黑框眼鏡,表情懵懂迷茫。
越前龍雅轉開視線,喉結繃緊上下滑動。
他看著別的地方,卻錯覺自己好像還能聞到一股潮濕的熟悉香氣。和他昨天晚上用的沐浴露是同樣的香氣,他甚至還能立刻記起那個沐浴露瓶子上,濕漉漉的玫瑰花貼紙。
西島真理疑惑,又重復了一遍:「龍雅?」
越前龍雅:「……午飯——」
西島真理道:「樓上有餐廳,或者你想吃外賣?」
越前龍雅當機立斷:「點外賣吧,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吃。」
-完-
第30章 循序漸進
◎他是否想要接吻◎
西島真理拿出手機叫了外賣, 兩人暫時坐在長椅上休息。
她把黑色化妝包放到兩人中間,隨便拿了瓶汽水,繼續用冰冰涼涼的汽水罐子貼著臉。
西島真理臉上的角色妝已經卸了, 露出她原本的臉, 比之前打了腮紅的時候還要紅一點, 整個人好像一團裹著紅豆沙的白粉團子。
越前龍雅:「還是很熱?」
西島真理嘆了口氣:「真的好熱。」
她拿著汽水罐冰臉,胳膊曲起,可以看見粉白皮膚上粘著一些細小的黑色毛線絲。
越前龍雅拿出一包濕紙巾,在她眼前晃了晃:「用這個擦一擦會不會好點?」
西島真理覺得大概會好很多——她從越前龍雅手上拿過濕紙巾, 先擦了擦額頭和脖頸, 然後再擦胳膊。
被濕紙巾擦過的地方附著上一層水汽,迅速蒸發後殘留下一點涼意。
出汗最多的腰腹和後背, 自然也粘黏了不少毛衣的線頭。西島真理拆出一張新的濕紙巾擦了擦腰部。
吊帶衫只露出一小截腰,她干脆手動把衣服往上卷了卷,露出一點肋骨的輪廓。
西島真理一邊擦, 一邊小聲嘀咕:「早知道應該在裡面穿個打底的。」
越前龍雅盯著前面雪白的牆壁, 緊繃著臉:「嗯……」
西島真理:「粘粘乎乎的好難清理。」
越前龍雅:「嗯……」
西島真理:「我衣服上都沾到了!」
越前龍雅:「嗯……」
西島真理側目看了他一眼:青年坐得筆直,兩眼只盯著對面的牆壁。
她跟著看了眼對面的牆壁:「牆上什麼也沒有啊。」
越前龍雅:「……嗯。」
他換個了位置,轉而看右手邊的樓梯轉角。西島真理側下身,盯著越前龍雅的臉和脖頸,還有墨綠色短發下的耳垂——她道:「龍雅,你臉好紅。」
越前龍雅:「……太熱了。」
「而且你的臉也很紅,不是我一個人……」
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
西島真理還疑惑他為什麼不繼續往下說了;越前龍雅轉過頭來。他原意是想和西島真理對視,但他沒想到西島真理會湊得這麼近, 一瞬間好像鼻尖和劉海都碰到了對方, 越前龍雅清晰的感覺到了她身上那股潤澤的香氣。
很奇怪的——明明是香氣, 卻好像並不是鼻尖最先捕捉到味道。
西島真理也沒想到越前龍雅會突然轉身。過近的距離讓她愣住,眼睛都睜得比平時更大。
兩人中間還隔著黑色化妝包,但臉卻貼得很近,西島真理甚至能感覺到化妝包粗糙的布料表面硌著她的小腹。
他們用一樣的洗發露,一樣的沐浴露,甚至是一樣的浴鹽。
過於熟悉的香氣被溫度擴散到了極點,清晰的在兩人的感知系統中肆無忌憚擴充領地。
在這裡坐著還能聽到樓下隱隱約約的喧嘩聲。遙遠的熱鬧和這裡短暫的,好像被凝固的時間形成對比。
心跳聲,呼吸聲,夏日濕熱的燥氣挾裹著皮膚和一切感知。
越前龍雅湊得更近了一點,視線所及是對方被熱紅的臉。
少女粉白的臉,細小的紅血絲,雙眼皮褶皺裡一枚小小的,極其不明顯的痣。它們生動可愛的綴在少女臉龐上,揮發出馥郁的香氣。
西島真理壓在化妝包上的手緊張的收攏手指,黑色粗糙的布料被她抓出褶皺,她熱得有點呼吸困難。
她感覺到這次湊近,和她昨天晚上趴在沙發旁邊看越前龍雅的湊近,完全不一樣。
那時候越前龍雅看著她,臉上還是輕松的,游刃有余的笑容;但是現在越前龍雅沒有笑——兩人甚至只是湊近,而沒有任何的身體接觸。
手沒有觸碰,肩膀沒有觸碰,臉也沒有觸碰到對方。
但是他專注又帶著占有欲味的眼神,潮濕的眉眼,滾動的喉結,都好像是一只攀爬上來的貓。是那種嫵媚的,勢在必得,又緊繃了每一塊肌肉的天生捕獵手。
親吻。 麗嘉
這個詞彙好像也黏糊糊的拌進了空氣裡,從越前龍雅緊繃的身體的每一寸,都向西島真理傳達出這個信息。
他沒有說話。
但卻表達出極其明顯的,對於『親吻』的野望。
越前龍雅的手掌覆蓋上西島真理手背,一種黏膩又綿密的熱緊跟著覆蓋在那片皮膚上。他雙眼仍舊執拗的注視著西島真理,視線似乎也有溫度,燒得西島真理有些臉熱。
但親吻遲遲沒有落到唇上。
他握著西島真理的手,舉高,貼近自己臉頰。
他們距離那麼近,連對方的呼吸都能感覺到。越前龍雅略微側過頭,親了親西島真理柔軟的,泛著潮意的手腕內側。
少女清晰的脈搏,每一次起伏都緊貼著他的唇瓣。
明明沒有接吻。
卻又感覺到了輕微的窒息感。
被親吻的手腕代替唇舌,感知到了青年勢在必得的野望。它灼熱又富有侵/略/性,密密裹著琥珀色蜜糖的外衣,耐心的在引/誘著西島真理。
片刻後,越前龍雅松開他的手腕,後退,兩人中間重新湧入新鮮的空氣。
他輕笑:「循序漸進。」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的西島真理:「……」
神他媽的循序漸進!
越前龍雅你知道循序漸進到底是什麼意思嗎?!初次戀愛不代表完全讀不懂氛圍好嗎!!!
西島真理腦子裡狂奔過一萬句吐槽,但暫時吐不出來。她現在還覺得自己手腕燙得慌,腦子裡也是一團漿糊,根本沒辦法好好面對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忽然開口:「我都不知道你有紋身。」
西島真理:「啊?什麼紋身?」
越前龍雅指了指她的左腹部:「蜘蛛。」
西島真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張牙舞爪的蜘蛛,粉白的底色,以及少女纖弱的手指。這一瞬間重疊的元素透出過於強烈的衝擊力,越前龍雅眼皮一跳,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西島真理:「這是紋身貼,小滴左腹部就有蜘蛛紋身。雖然藏在毛衣裡面平時也看不見,但我還是覺得既然要出cos,就要盡量還原一點,所以把它貼上了。」
不一會兒他們點的外賣到了,越前龍雅下樓去拿外賣,回來時還給西島真理帶了一個充滿電的小風扇。
西島真理坐在地板上,將小風扇打開對著自己的臉。從風扇裡吹出略微發熱的風,但有風總比沒風舒服。
她松了口氣,拿起飯團咬了一口。
「你從哪裡拿的風扇啊?」
「在樓底下看見有攤子賣,就買了一個。」
西島真理摸出手機:「多少錢?我轉你……」
越前龍雅:「記性不好,忘記了。」
西島真理:「……」
她拿著手機,沉默了一會兒,苦口婆心的試圖勸他:「你現在沒有工作,要為自己多攢一點錢呀,不要買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越前龍雅笑眯眯的,點頭,答應得很快。西島真理總覺得他根本沒有聽進去,但敷衍大法卻運用得爐火純青,讓她想找個突破口都找不出來。
西島真理愁得皺起眉,小幅度嘆了口氣。
吃飽之後西島真理有點犯困,准備趴在椅子上睡會兒午覺。
她剛趴下,就被越前龍雅捧著臉從椅子上拎起來。
西島真理勉強自己睜開眼睛:「……我很困啦,我們睡午覺不好嗎?」
越前龍雅:「在椅子上睡會蹭到油漆。」
西島真理無語:「這個椅子都放這麼久了,怎麼可能還會有……」
「你也可以睡我腿上。」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嘴角笑吟吟往上揚,「我還會幫你扇風。」
西島真理:「……」
很難不心動。
她糾結了三秒鐘,迅速安詳的躺到越前龍雅大腿上。
青年的腿軟而不塌,緊實的肌肉躺起來就好像是一個高度適中的稻草枕頭。
西島真理跑了一上午,稍微放松下來之後,很快就安穩入睡了。她睡得太快,似乎忘記了自己臉上還戴著那副笨重的眼鏡框,甚至都沒有將眼鏡框取下來。
越前龍雅垂首,嘴角不自覺彎起,笑容淺淺。
在網球場上總會給對手帶來絕望的青年,此刻卻顯露出過分的柔軟情緒。
他動作小心的取下那副黑框眼鏡,折疊放到一邊,手指輕輕按了按西島真理鼻梁內側被眼鏡框壓出來的紅痕。
她睡得很熟,好像天然的信任著越前龍雅。
就像他們初次在海邊見面,越前龍雅提出了離譜的要求;西島真理也信了,一邊懷疑一邊又忍不住相信。
在西島真理信任他的瞬間,他做出了一個無比荒唐——但對越前龍雅而言,又再自然不過的決定。
他知道過去發生的一切。
他編出一個謊言,輕而易舉的誘惑對方愛他。
他們分開太久了。
久到越前龍雅走過了雪山,荒漠,草原,長著巨大蕨類植物的森林,和喧鬧的巨大輪船——久到越前龍雅覺得自己已經像放棄某些東西一樣放棄了她。
直到他們再次相遇,越前龍雅看見她,然後心旌動搖。
一片薄荷葉裹著他的心髒,他感受到刺激的涼,胃部卻有灼痛感。越前龍雅意識到那或許是愛。
如果沒有再次相遇,他絕不會意識到自己心底居然還對五年前只認識了二十一天的人存在愛。
就好像月亮殘缺之後,所有人都開始漫長而無意識的愛它。
在沒有得到結果就分開之後,他也開始漫長而無意識的愛著西島真理。
「……你在干什麼?」
少年的聲音裡帶有驚詫。
越前龍雅抬頭側目,看見自己的弟弟正背著網球拍,單手拿有一罐汽水,表情稱得上『驚恐』的看著他——以及睡在他腿上的少女。
越前龍雅挑眉,聲音壓得很低:「你怎麼在這?」
越前龍馬:「……這裡是體育館,四樓有室內網球室,我經常來這裡練球。你又在干什麼?別告訴我你是來參加樓下漫展的。」
越前龍雅理直氣壯:「小不點,看不出來嗎?我在和女朋友約會。」
越前龍馬滿頭問號,甚至還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貓兒眼睜得極圓:「你?約會?女朋友?」
「越前龍雅,隨地撿人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他聲音比剛才高了一點。越前龍雅連忙捂住西島真理的耳朵,以免她被吵醒。
「沒關系,我不會因此投訴真理醬的。」
越前龍馬:「……」
他覺得越前龍雅可能搞錯了被告人和原告的關系。
不過看越前龍雅人還生龍活虎的在這裡和女孩子約會,他也短暫的放心了。
他摸了摸自己後背背著的網球拍,道:「來打一場嗎?網球。」
越前龍雅指了指自己腿上熟睡的西島真理,微笑:「我要陪女朋友,小不點自己去玩兒吧。」
越前龍馬:「……?」
「哦對了,」越前龍雅捂著西島真理的耳朵,不慌不忙的補充,「下次真理醬在的時候,你再遇見我,記得假裝我不會打網球。」
越前龍馬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自己哥哥:「你腦子被愛河泡壞了嗎?」
越前龍雅彎彎眼眸,笑容裡莫名帶著點春意:「你這個年紀不能理解也很正常,好了,去打你的網球吧,不要打擾哥哥約會。」
「……」
越前龍馬感受到了些許成年人的惡心,毫不猶豫的扭頭就走,並決定今天在網球場隨即抽取一個幸運兒體驗外旋發球。
-完-
第31章 小貓咪
◎貓和蛇八字不合很正常啦!◎
西島真理定了一點半的鬧鐘。
鬧鐘剛響她就醒了, 翻身而起的同時熟練從化妝包裡拿出口罩和鴨舌帽帶上——這樣全副武裝之後就不容易被人認出來了。
「我去二樓6號攤子,3號和2號的本子就拜托你了!」
她握著越前龍雅的手,口罩露出的眼睛流露出十分鄭重的神情。
越前龍雅也和她握了握手, 笑眯眯:「保證完成任務。」
「不過你打扮成這樣, 真的不熱嗎?」
西島真理用手拉著口罩邊緣, 透了透氣,然後迅速又把口罩摁回去。
她壓低聲音:「牛戰士永遠不會摘下他的面具!」
越前龍雅了然:「原來是怕遇到熟人啊。」
她耳朵紅了紅,轉開視線,嘟噥:「去買本子然後遇到熟人, 不就等於跟他們直接公開XP嗎?也太社死了……」
開什麼玩笑!她最喜歡的那幾套本子都沒敢讓越前龍雅去買, 可是決定真身上陣的!
給越前龍雅分配好任務之後,西島真理就直奔二樓自己老早就盯好的攤子衝了過去。
雖然她早早定了鬧鐘, 也把時間掐死了最後一秒;但等西島真理跑到的時候,攤位面前仍舊已經排了不短的隊伍。
她踮起腳粗略往前一看,松了口氣:這個人數, 她還能買得到!
隨著時間的推移, 排在西島真理身後的人也越來越多。兩邊的隊伍人多起來之後,本就不算涼快的空氣也被推擠得悶熱起來。
好不容易排到了她,西島真理扯了扯口罩,讓一點點新鮮的空氣透進來,語氣虛弱:「來棲曉的水仙本和路人本,禪院直哉和無慘的抹布本,拜托了……」
很快厚厚的一疊本子到了她手上,擺攤的太太擔憂的看著她:「那個,你還好嗎?」
西島真理抱緊了本子, 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謝謝, 我很好。阿對了, 咒回冰箱貼還有蝴蝶姐妹的立牌也請給我來一份。」
因為西島真理買的東西太多,攤主特意找了個小紙箱送給她,用來裝各種周邊。
她單手抱著小紙箱,空出一只手拿手機,想給越前龍雅發消息。不等她從通訊錄裡把越前龍雅找出來,就感覺自己手上一輕。
西島真理抬頭,看見拎著一袋同人本的越前龍雅,已經非常順手的幫她拿起了紙箱:「我買好了,你點一下有沒有漏的。」
他把裝著同人本的袋子遞給西島真理,西島真理打開袋子大略點了下目錄:她讓越前龍雅幫忙搶的本子都在裡面了,還有不少多出來的貼紙和一些可愛的徽章,大概是隨機贈送的贈品。
裡面還有一個紅色惡魔角的發箍。
西島真理把發箍撿出來,看了看越前龍雅:越前龍雅戴著帽子。
她也戴著帽子呢。
西島真理頗有些遺憾的把發箍又放回去:「嗯,都買齊了……現在也五點多了,我們回家吧。」
越前龍雅:「好。」
因為回家不趕時間,西島真理打算坐電車回去:該省省該花花嘛。
從漫展現場步行去電車站,大約需要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他們不著急時間,所以走得格外慢。
越前龍雅個高腿長,卻走得比西島真理還慢。
西島真理走著走著,感覺自己背上的化妝包帶子被人扯了扯。她回頭,看見越前龍雅抓著自己的背包帶子。兩人對視,越前龍雅歪了歪頭,俊俏的臉上露出個略帶疑惑的表情。
西島真理看著他抓住自己背包帶子的手,沉默片刻,繼續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越前龍雅問:「還要喝汽水嗎?」
他舉起手上沒喝完的汽水,向西島真理示意,汽水罐裡插著一根塑料吸管。
西島真理接過汽水罐,咬著吸管,說話變得含糊起來:「你什麼時候去拿的吸管呀?」
越前龍雅:「剛剛去幫你買本子的時候。」
西島真理咬著吸管,慢吞吞嘬著可樂。她覺得越前龍雅還怪細心的,怕她邊走路邊喝汽水會嗆到,特意去買了吸管。
到了動車站,動車還沒有到。
西島真理在休息長椅上坐下,拿出手機看了眼未讀信息,意外的發現了父母給自己的留言。
【媽媽:真理醬,你周末能幫忙回家澆一下花嗎?我們可能要下個月才能回國。拜托啦拜托啦——到時候會給你帶手信的!】
她父母半個月前帶隊去意大利交流學習了,所以家裡的房子就一直空置著。
西島真理回復了『好』,然後把手機熄屏。
這時候有人走到她和越前龍雅面前,停下腳步,聲音遲疑:「西島和……越前哥哥?」
西島真理抬頭,看見同樣抱著一個小紙箱的海堂薰。
西島真理:「……海堂?」
海堂薰錯愕:「還真是你啊——你不是——」
他原本想說你一個網球恐懼症的人怎麼會認識越前龍雅。
但不等他把話說完,越前龍雅就先站了起來,借著身高優勢低頭看向他懷裡的紙箱:「是小貓啊。」
心思單純的網球部員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順著越前龍雅的話往下:「嗯,剛剛在動車站附近撿到。」
「我今天原本約了越前……」他意識到面前這個男人也姓越前,遲疑片刻,改了稱呼,「我今天原本約了龍馬打網球,但是在電車站出口的草叢裡撿到了這個小家伙。」
西島真理也站起來,伸長了脖子往紙箱裡看。
海堂薰注意到她的動作,沒有說話,默默的把紙箱拿低了一些。
紙箱裡墊著一件白綠相間的運動服外套,一只巴掌大的橘白貓咪正在裡面爬來爬去。
小貓後腿似乎不太靈便,在運動服外套上蹭出一連串血跡。
西島真理:「它後腿受傷了吧?」
海堂薰:「嗯,可能是被什麼東西壓斷了……但我不知道這附近哪裡有獸醫院。」
西島真理拿出手機查詢了一下地圖:「最近的獸醫院也還有三站路,電車可以帶貓咪上去嗎?」
越前龍雅:「電車禁止帶貓咪上去。而且電車上人太多了,貓咪可能會應激。」
他伸手,小心的用手指捏了捏貓咪後腿;小貓發出一聲哀切的喵喵聲,完全沒有養貓經驗的西島真理和海堂薰都露出了緊張的表情。
越前龍雅:「骨折了,我先給它處理一下,然後我們走路送它去動物醫院看看。它可能還有點口炎,你看它的嘴巴。」
西島真理睜大眼睛看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實在看不出什麼。
她放棄了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找不同,眼巴巴看向越前龍雅:「那要怎麼處理?」
越前龍雅:「真理醬,你去附近的超市買小塊夾板和紗布回來,越快越好。」
西島真理點頭答應。
她怕耽誤時間,去找超市都是一路跑著去的;進超市後西島真理也沒有在找東西上花多少時間,直接找導購說了自己的要求,一口氣拿了四五種夾板和紗布。
因為不清楚哪種比較好用,干脆就都買了。
付完帳了,西島真理拎著一大袋夾板和紗布跑回電車站,越前龍雅和海堂薰兩人正排排蹲在紙箱旁邊等她。
兩個人之間氣氛有點奇怪。
越前龍雅在看箱子裡的貓,海堂薰則是死死皺著眉,不太高興的樣子。雖然海堂薰平時也是一臉不高興的表情,但現在這份『不爽』的情緒格外明顯。
西島真理以為他在擔心貓,把夾板和紗布遞給越前龍雅時,還安慰了海堂薰一句:「龍雅很厲害,一定可以把它治好的,別擔心。」
海堂薰:「……」
海堂薰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奇怪的,又帶點擔憂的表情瞥了眼西島真理。
越前龍雅也跟著安慰:「你放心,我處理野貓骨折很熟練的。」
海堂薰的表情頓時看起來更憋屈了。
越前龍雅先摸了摸貓咪的後腿,從袋子裡找出能用的夾板,將骨折錯位處固定起來。
整個過程他做得行雲流水,雖然固定骨頭的時候貓咪叫得慘了一點,但越前龍雅的手還是很穩。甚至在貓咪試圖撓他的時候,他還能預判的搶先按住它後脖頸。
「好了。」松開包扎好後腿的小貓,越前龍雅把紙箱蓋子蓋上,「別讓它見光,黑暗環境裡它會更安心一點。」
「接下來就快點送它去醫院吧,口炎也需要立刻醫治才行。」
西島真理:「那我查一下地圖,應該不用走很久。」
她低頭查地圖,海堂薰趁機極其不善的盯向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笑容滿臉:「你不是和小不點約了一起去打網球嗎?貓就交給我和真理醬吧。」
海堂薰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西島真理一遍看地圖,一遍開口:「對哦……海堂你先去打球吧,我和龍雅會把小貓送去醫院的。」
她雖然自己有網球恐懼症,但並不介意其他人熱愛網球,所以對於海堂薰痴迷網球的行為大多數時候都表現得極為理解甚至支持。
反正只要他不拉著自己一起打網球或者讓自己去看他打網球就行了。
海堂薰在心裡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網球占了上風。他信任而鄭重的將紙箱交給西島真理:「那我打完網球再來看小貓。」
西島真理:「嗯嗯,我到醫院了會給你發定位的。」
她要抱裝著小貓的箱子,所以就把裝同人本的口袋和紙箱都給越前龍雅拿。越前龍雅還想幫她把包也背了,但西島真理覺得自己的體力沒有問題,所以就拒絕了。
越前龍雅只好接過她的手機,幫忙看路。
這時候天上的太陽已經沒有那麼誇張了,地面溫度也稍有下降,變得涼快了一點。
西島真理抱著紙箱:「龍雅,你剛剛和海堂吵架了嗎?」
越前龍雅:「沒有,怎麼會這麼問?」
西島真理:「……感覺你們剛才,氣氛怪怪的。你們以前認識?」
越前龍雅:「我弟弟在青學網球部,和他是同學,年級不一樣而已。」
西島真理想了想,把那個在餐廳裡冷著一張臉的小酷哥從記憶裡想了起來。
「我好像見過你弟弟耶——是叫越前龍馬吧?」
越前龍雅原本專注在手機上的視線,往西島真理那邊看去:「你們見過面?」
西島真理:「之前負責我們學校網球部的比賽采訪,在賽場外面遇見過,當時就覺得他和你長得很像了,沒想到真的是弟弟……親生弟弟?」
那個長相,要說沒有血緣關系,好像有點離譜。
西島真理走神的想著——然後背包帶子被扯住往後拉,她跟著往後退了退,後背撞到越前龍雅手臂上。
越前龍雅還在看手機,根本沒有抬頭,抱著小紙箱的那只手拽著西島真理背包上的帶子:「看路,有車。」
西島真理:「……哦。」
越前龍雅:「有血緣關系,但不是同父同母。」
「我父母去世得比較早,原本是龍馬的爸爸收養了我。後來我媽媽那邊的親戚爭取到了我的撫養權,所以我就換了一個寄宿家庭。」
「不過沒多久我就離開那裡自己出來生活了……是紅燈,你走路也抬頭看一下路啊。」
他嘆了一口氣,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收緊手掌再度拽了拽西島真理的背包帶子。
西島真理老老實實的在他旁邊站定,不再貿貿然往前走了。她剛剛只顧著聽越前龍雅說話,確實沒有認真看路。
不一會兒,路口綠燈亮起。越前龍雅扯了扯西島真理的背包帶子:「好了,走吧。」
-完-
第32章 噩夢
◎你聽見了嗎?◎
雖然是越前龍雅拽著西島真理的背包帶子在走路, 但帶路的也是越前龍雅。
西島真理走在他後面,抬頭就能看見他的背影:挺拔而沉穩,帶有完全超出年紀之外的可靠感。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完全不了解越前龍雅。
她不知道越前龍雅為什麼離家出走, 不知道他為什麼離家出走後沒有回去原本的家庭, 也不知道他有個外貌很像, 很會打網球的弟弟。
因為她從一開始,也沒有想過很深入地去了解越前龍雅;西島真理覺得自己只是單純的談個戀愛。她沒有想過下一步,也沒有想過未來或者說以後怎麼辦。
她覺得和越前龍雅談戀愛不可能有以後的。
就好像他突然告白一樣,這種人總有一天也會突然消失掉。他離開之後也會活得很好, 或許幾年後又被海浪衝到沙灘上, 懶洋洋的等著下一個女孩子把他撿回家去。
走到醫院之後,西島真理把小貓交給了醫生。
醫生誇了他們夾板綁的不錯, 隨後把貓抱去拍片,看骨頭的情況。拍片一時半會還沒辦法出結果,西島真理就和越前龍雅一起坐在醫院走廊的休息椅上等。
西島真理把醫院的地位發給海棠熏。
海棠熏沒有回, 大概是在打網球, 所以沒有看手機。她把手機放進口袋裡,側目看了眼越前龍雅——越前龍雅身體微微後仰,靠著休息椅的椅背,眼睫微合。
從走廊盡頭找過來的落日余暉,明亮的照在他側臉上,他頭發絲的邊緣也被勾出一絲絲漂亮的金色。
西島真理不知道他是不是睡著了。
那道橘色的落日的光剛好照在他左眼上,覆蓋著眼睛的那一層薄弱皮膚上落著頭發的陰影,可以看見微小的血管脈絡。
西島真理站起來,換了個位置, 坐到越前龍雅左邊。那點落日的余光立刻被她遮住, 不會再照到越前龍雅眼睛上。
坐了一會兒, 西島真理也有些疲倦的發困。
夏日總是熱得讓人倦怠,很難提起什麼精神來。
她揉了揉眼睛,輕微的頭痛連帶困意——西島真理身子順著椅背往下縮了縮,開始閉目養神。
閉上眼睛後,照在側臉上的那塊太陽光存在感就突然變得很強烈了。即使閉上眼睛,那些光也會透過眼球前那塊脆弱的皮膚,落進來,照應出大片明亮柔和的紅。
總之就是,讓人難以入眠。
不知道為什麼,西島真理感覺到了一點難過。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難過。或許是因為這太陽光曬得人睡不著,或許是因為自己居然完全不了解越前龍雅,又或許是……因為她知道越前龍雅以前過得不太好。
她知道越前龍雅不需要同情。但『知道這件事』和『克制自己不生出憐愛的情緒』就好像一個悖論,它們沒辦法同時出現在西島真理身上。
照著她左眼的那塊太陽光突然消失了,西島真理閉著眼睛的視線裡變成一片柔軟的黑色。
她睜開眼睛,看了看左邊。越前龍雅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位置到了左邊——左邊的椅子已經沒有坐的位置了,他就靠著椅子邊站著,整個人完全擋住了走廊盡頭透來的光線。
越前龍雅的半張臉都被落日柔和的光籠罩,垂眼時神色溫和:「拍片還沒有結束,困的話可以再眯一會兒。」
西島真理:「……我不困了。」
越前龍雅點了點頭,繼續站著。西島真理扯了扯他的褲子,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被越前龍雅握住了手——他垂眼,表情似笑非笑:「真理醬。」
西島真理:「啊?」
越前龍雅正色道:「要扯褲子也要等回家再扯。」
「……」
西島真理的情緒瞬間回歸了正軌。
她松開越前龍雅褲子,往裡挪了挪:「我想讓你坐下來而已。」
越前龍雅乖乖坐了下來,但臉上還帶著笑。西島真理想了想,歪著頭:「剛才也算吧?」
「算什麼?」
「欺負我啊。」
「……」
越前龍雅再度確認:西島真理一點也不笨。
這家伙只是看起來反應遲鈍很好騙的樣子,實際上聰明著呢。尤其是在舉一反三和第三直覺這方面,去當偵探的話說不定能上報紙。
前台的助理喊他們去看片,兩人的話題便到此停止了。
醫生拿著小貓後腿骨的片給二人解釋:「確實是骨折了,可能要做個小手術……肋骨也有點問題,需要留院觀察……」
西島真理沒有養過寵物,在這方面完全是兩眼一黑,什麼也看不懂。倒是越前龍雅,一副非常了解的模樣,不時出聲詢問醫生一些詳情。
和醫生確定好貓咪的治療方向後,他們走程序去預交了一部分錢。
小貓現在的情況不能立刻安排手術,西島真理可以在手術開始之前去看看小貓。
它被關在倒數第二層的隔間裡。隔間被打掃得干干淨淨,裡面有新放好的水和適合的幼貓糧。
但患了口炎的小貓卻沒什麼胃口,縮在紙箱新窩的後面。
西島真理蹲下來,隔著籠子的鐵窗和貓貓對視——貓貓一聽到動靜,立刻警惕的看過來。一人一貓互相對望,西島真理莫名的也感到一點緊張,兩只手緊緊壓在膝蓋上。
她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輕笑,疑惑的抬起頭看著越前龍雅:「……你笑什麼?」
越前龍雅收斂笑意,摸了摸自己鼻尖:「沒什麼。」
總不能讓他說眼前這一幕不像一人一貓,倒是很像兩只不熟的貓貓隔著鐵窗互相警惕吧?
蹲了一會兒,西島真理感覺有點腿麻。她揉了揉自己的腳腕,煞有其事的說:「我覺得這只貓不太喜歡我。」
越前龍雅也蹲下來,隔著鐵窗,用手指逗那只貓。
剛剛還飛機耳的小貓咪,在原地躊躇了片刻,居然湊近嗅了嗅越前龍雅的手。雖然是隔著鐵窗嗅的。
西島真理震驚:「它居然不怕你!」
越前龍雅用手指摸了摸貓貓頭:「可能我比較討貓喜歡?」
西島真理:「……」
她懷疑的看著越前龍雅,抓住他手腕拉過來,低頭在他手臂上聞了聞。
越前龍雅茫然:「你在干什麼?」
西島真理振振有詞:「我懷疑你偷偷在手上塗了貓薄荷。」
越前龍雅笑出聲——西島真理持續懷疑:「塗了吧?」
越前龍雅彎彎眼眸:「沒有哦。」
西島真理:「……這不科學!」
站在兩人背後的醫生干咳一聲。
西島真理松開越前龍雅的手腕,兩手撐著膝蓋站起來。越前龍雅也跟著站起來,兩人給醫生讓開位置。
醫生打開籠子將小貓抱起來,憐愛的摸了摸貓貓頭:「得了口炎吃不下東西已經很可憐了,還要被迫吃年輕人的狗糧,小貓咪真不容易啊。」
雖然是在憐愛貓咪,但醫生偶爾哀怨的看過來的眼神,就好像拿著喇叭在衝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喊:那邊那對打鬧的小情侶,給我好好關愛一下單身狗啊!
西島真理把手背到身後,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地板,假裝沒有聽見。
嗯?你問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
因為兩人要趕末班電車回家,所以不能留在醫院等小貓咪手術。西島真理給海棠熏發信息大概說了一下小貓咪的情況之後,就抱著自己的東西先和越前龍雅一起回家了。
等他們搭上電車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完全黑掉了。
末班電車人比較少,安靜又帶著一絲涼意。
忙了一天的西島真理感覺到精疲力盡,困倦和輕微的頭痛又爬上來。她抱著裝滿『戰利品』的紙箱,身體往越前龍雅那邊靠了靠,直到她的臉頰觸碰到越前龍雅溫暖的肩膀。
西島真理的聲音含糊不清:「我好困……靠著睡一會兒……」
越前龍雅好像回答了她一句什麼。但是西島真理沒有聽清楚,她太困了,頭痛得越來越厲害。
西島真理做了一個噩夢。
一個非常模糊的噩夢。
似乎是在海邊——又好像能聞到植物的香氣。
所有的景色都被蒙在一片模糊的色彩裡,好像透過萬花鏡所看見的絢爛色彩。明明什麼都看不清楚,西島真理卻本能的感覺到了害怕,似乎在這片糜爛的色彩裡,潛藏著十分可怕的東西。
滴答——
滴答——
是時鐘嗎?
還是某種液體滴落在石頭上的聲音?
她聽見了更為清脆的一聲,照相機按下快門的瞬間,所發出的聲音。
『哢嚓——』
西島真理從噩夢中驚醒。
她差點直接摔在地上。但在摔下去之前,越前龍雅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進了懷裡。
沒有抱穩的小紙箱滾落在地,裡面的立牌和吧唧卡片散了一地。
西島真理死死按住心率過快的心髒,腦子裡一片空白。在驚醒的瞬間什麼念頭也沒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什麼才是對的。
直到……
她的手腕被抓住,另外一個人的體溫通過身體接觸傳遞過來,她聽見越前龍雅沉穩的聲音:「做噩夢了嗎?」
西島真理抬起頭,楞楞地看著他,眼睛裡還在掉眼淚。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哭,整張臉都是蒼白的——但這樣看著越前龍雅,西島真理感覺自己慢慢能喘過氣來了。
她緩緩松開手,胸口的衣服被抓得皺皺巴巴。
「……做了個很嚇人的噩夢。」
越前龍雅把她按在位置上,自己起身先將滾落在地的周邊和本子都撿起來放回小紙箱裡。
坐在隔壁的年輕白領忍不住關心了一句:「小姑娘你沒事吧?是不是哮喘或者心髒病啊?」
西島真理逐漸緩過神來,但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小幅度的搖了搖頭,慘白的臉上掛著淚痕,可憐兮兮,又乖巧的模樣:「我沒事……剛剛做噩夢嚇到了而已。」
越前龍雅把紙箱放到兩人腳邊,用手掌擦了擦西島真理的臉。
西島真理還一臉茫然:「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旁邊的年輕白領剛想提醒她『你在哭啊』這件事情——越前龍雅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手指揉了揉西島真理濕潤的臉頰:「嗯,沾到了一點灰,我已經幫你擦干淨了。」
西島真理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就相信了。
電車入站後,自島真理抱起小紙箱下車。
越前龍雅本來是落後半步,走在西島真理身後的。走著走著,西島真理停下腳步,回頭:「龍雅,你快點,不要老是落到我後面。」
越前龍雅有些詫異。但他很快將那一絲情緒掩蓋過去,稍微加快腳步,輕松的追上了西島真理。
他語氣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仍舊是輕快的:「真理醬,今天做了什麼噩夢?」
西島真理努力回想了一下,皺起眉:「不記得了。夢裡還蠻害怕的,但醒來之後就完全不記得了。」
越前龍雅沉默了片刻。他在西島真理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隱晦的松了口氣——西島真理還在回想,補充道:「不過好像是聽到了照相機的聲音……不對,不是好像,確實是照相機按快門的聲音,夢裡聽得特別清楚。」
越前龍雅的眼瞳在某個瞬間,顫抖了一下。
他腳步稍慢,再次落後到西島真理身後。西島真理還在想那個按快門的聲音到底是錯覺還是夢裡真的有,也沒有察覺到越前龍雅重新走在了她後面。
-完-
第33章 拍照
◎是偏愛。◎
越前龍雅十三歲。
『哢嚓』——
照相機按下快門的一瞬間, 發出格外清晰的聲音。越前龍雅本來就是五感十分敏銳的人,立刻就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穿著白色短袖和深藍背帶褲的小姑娘,對著他揮了揮手裡的相機。
越前龍雅向她走過去:「你媽媽讓你把相機帶出來了?」
西島真理抱著相機, 笑眯眯:「嗯!而且還同意我今天跟你去外面玩兒了!」
「我們今天去哪裡玩兒啊?」
她聽不懂美式英語, 也不會講, 所以來美國後基本上就沒有出過門。每天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來橘子林找越前龍雅玩兒。
所以在越前龍雅提出可以帶她出去玩時,小姑娘立刻就興奮的同意了;她說只要媽媽也同意,就可以出門去玩。
越前龍雅往西島真理身後看了看——就在他們後面大約十米左右的地方,一個穿著常服的年輕男人假裝在看報紙, 但時不時從報紙後面探出頭來盯著他們。
越前龍雅:「你想打游戲機嗎?」
西島真理糾結:「我英語不太好。」
越前龍雅:「不認識也沒關系, 玩彈珠游戲不需要認識英文,我可以教你。」
他轉身, 兩手枕在後腦勺,懶洋洋的走著。西島真理小跑追上他,抓住了越前龍雅的衣角, 同時好奇的左顧右盼。
越前龍雅沒有帶她去自己平時打網球的地方, 只去了最近的華人街。
中華風明顯的建築確實讓西島真理更有安全感也更喜歡,從進來開始她手裡的照相機就沒有停止過。但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還是:「龍雅,看我——」
越前龍雅轉頭看過去,照相機『卡擦卡擦』的聲音頓時不絕於耳。
他挑眉:「會不會拍太多了?」
西島真理從照相機後面探出頭:「什麼拍太多?」
越前龍雅曲起手指敲了敲照相機蓋子:「我說,你拍我會不會也拍得太多了?」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拍我吧?」
西島真理理直氣壯:「我拿相機出來本來就是為了拍你……啊,飲料機!我想喝可樂——」
「……」
越前龍雅走到飲料機面前,投幣後選了可樂。飲料機地下傳來飲料落地的『哐當』聲,他彎腰伸手,將可樂從裡面拿起來, 手指扣著拉環將其打開。
圓潤的三角形出口立刻湧起氣泡飲料獨有的繁密泡沫, 把他手指浸濕。
等泡泡冒完了, 越前龍雅才把可樂罐子遞給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單手拿著可樂喝了兩口,另外一只手仍然緊緊拉著越前龍雅網球袋的帶子。
越前龍雅個子高,平時又習慣了一個人,走路要比西島真理快很多。他走兩步,西島真理才走一步。
網球袋的帶子因為兩人中間的距離,一會兒垂下,一會兒又被拉得繃緊;越前龍雅走一步,被拽一下。他干脆停下腳步,側目看向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一手拿著可樂,一手抓著越前龍雅的網球袋帶子,正好奇的東張西望。
越前龍雅扯了扯自己的網球袋帶子:「換個地方抓?」
西島真理猶豫了一下,松開網球袋帶子,手指碰了碰越前龍雅的衣角,詢問的看著他。越前龍雅直接把手伸到她面前,西島真理愣了一下,隨即乖乖的牽上他的手。
越前龍雅:「不是要喝可樂嗎?」
西島真理走兩步,跑兩步,勉勉強強的跟上他,答:「邊走邊仰著頭喝東西會嗆到。」
越前龍雅:「……你站在這等我一下。」
他松開了西島真理的手,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華人街人來人往,少年的身影很快就被人群淹沒。西島真理在原地站著,舉起相機,調整焦距,透過鏡頭觀察眼前全然陌生的景色喝人。
她並沒有要拍照的欲/望,所以也沒有按快門。
忽然鏡頭一黑,西島真理愣住。她從相機後面探出頭,才看見有人站在自己面前,用手遮住了攝像頭。
對方一共有八九個人,穿著很誇張的花襯衫,五官帶有明顯的外國人特征。為首的金發少年彎腰湊近西島真理——他還沒湊多近,西島真理就開始後退,維持著安全社交距離,疑惑的看著對方。
少年開口,用帶著本地口音的英語說:「你是東方人?是旅客嗎?」
「我們很想認識你,可以交換一下名字嗎?」
西島真理沒聽懂。
雖然在國內也有學過一點英語,但日式英語眾所周知和普通英語是兩種語言。而且聽老師講英語和聽本地人帶點口音的英語也完全是兩回事。
她遲疑的保持著後退的姿勢,搖了搖頭。
雖然聽不懂,但拒絕就可以了。
金發少年不依不饒:「只是認識一下而已,我們不是壞人哦——你知道哈伯德嗎?本地著名的網球運動員明星,那是我爸爸。」
「我可以帶你去我爸爸的私人網球場玩……」
他伸手想要搭上少女的肩膀——但這個想法還沒來得及成功,他的手腕就被人抓住。
少年罵罵咧咧,不大高興的回頭,正對上越前龍雅似笑非笑的臉。他甩開越前龍雅的手:「你誰啊?我警告你,少管閑事……」
越前龍雅:「她搖頭了,看不懂嗎?需要我給你翻譯一下搖頭是什麼意思嗎?」
四目相對,金發少年氣笑。他出生似乎不錯,一直被其他人眾星捧月的遷就著,被拒絕後反而更來勁了。
他瞥了眼越前龍雅後背上背著的網球袋,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你也會打網球?剛好,我網球也打得不錯,這附近就有一個公共網球場,我們就用網球來一決勝負如何?」
「賭注就是——」
少年取下自己網球袋裡的網球拍,在手裡拋了拋,穩穩握住後用網球拍指向西島真理:「賭注就是她的名字。」
「我贏了的話,你要告訴我你的名字。」
西島真理茫然,問越前龍雅:「他在說什麼?」
越前龍雅拆開自己剛從附近商店要來的一次性塑料吸管,插/進她手上的汽水罐裡:「他說要和我比網球。不是想要拍我嗎?現在機會來了,等會我贏的時候,可要把我拍得好看一點。」
西島真理不理解只是比個網球,為什麼能說這麼長的一串話。而且她總覺得那個網球拍好像指的不是越前龍雅而是自己……
她低頭咬著吸管,啜了口汽水,乖乖點頭:「好。」
越前龍雅伸懶腰活動了一下身體,不慌不忙的取出自己的網球拍,還有口袋裡的黃色網球,將其扔上天。
網球落下時,越前龍雅揮拍——以完全不屬於普通十三歲少年應該有的力道,將那枚網球砸了出去。砸出去的網球恰好打歪了少年手裡的網球拍。
越前龍雅扯了扯嘴角,笑容懶散而毫不走心:「她不是賭注,別用你的球拍指著她。」
「輸了的話我會自己負責,折斷手指還是付錢都可以。」
聽到『折斷手指』這樣的話時,少年和他的同伙表情一僵。
忽然,有人認出了越前龍雅,扯了扯少年的衣角,低聲:「我記起來了——這家伙就是前幾天,我哥哥和我說過的,在地下網球場連勝到現在都沒有敗績的……」
少年不耐煩打斷了他的話:「我的事不用你來指手畫腳。」
雙方都沒有壓低聲音。
西島真理吸著可樂,左顧右盼,茫然:「你們剛剛說了什麼?」
越前龍雅隨意揮著手裡的球拍,用日語回答她:「我說讓他們搞快點,實在害怕輸掉的話車輪戰也可以,我要趕快打完然後跟你去玩游戲機。」
小姑娘聞言十分感動,捧著汽水罐體貼道:「沒關系,游戲機明天再玩也可以,你不要因為耽誤我的時間而覺得著急。」
越前龍雅垂眼看她,嘴角勾著笑意,但是沒有說話。
兩撥人很快抵達了網球場。
西島真理在旁邊的休息區坐下,擺弄自己的相機。她對網球比賽沒什麼興趣,並且覺得越前龍雅一定會贏;當然,輸了也沒有關系,因為今天很安全。
她側過頭,隔著綠色防護網看出去——視線剛好和不遠處保持著十米距離綴在後面的年輕男人對上。西島真理衝對方扮了個鬼臉,年輕男人則無奈的搖頭笑了笑。
小小的網球被越前龍雅拋高,砸出去。
真的是『砸』,光是網球破空的聲音,就已經能讓人感覺到這是多麼可怕的一記發球。
對面完全沒有接球的力量,連網球拍都被砸飛出去,和網球一起撞到後面的牆壁上。網球拍掉落在地,而網球卻完全嵌入了牆體中。
全場安靜得可怕,只剩下西島真理手中的相機不斷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她從相機後面冒出腦袋,興衝衝的宣布:「龍雅搶先得分——十五分!」
她喊的是日語,在場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沒有聽懂。
但是越前龍雅聽懂了。他側過頭,看向西島真理,嘴角勾著笑意,慢悠悠拋了下自己的球拍。
在場所有的年輕男孩心底不約而同的冒出一個念頭:這家伙……絕對是在刻意耍帥吧?
這場網球比賽毫無懸念是越前龍雅獲勝。對面的少年相當愛面子,即使是輸掉了也沒有死不承認,垂頭喪氣的道歉後帶著自己的朋友一溜煙跑掉了。
雖然他的道歉還是經過越前龍雅翻譯,西島真理才聽懂的。
雖然打贏了,但越前龍雅的表情還是和之前沒有什麼變化。他贏得很理所當然,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會贏,所以心態毫無波動。
走出網球場後,越前龍雅問:「照片拍了嗎?」
西島真理把相機拿到他面前,露出驕傲的表情:「我把龍雅拍得超級帥!」
越前龍雅略微彎腰,看了眼照相機屏幕。西島真理在他面前連著下翻了好幾張照片,是連拍。
西島真理沒有說大話,她確實把越前龍雅拍得很帥;越前龍雅以前拍的照片不多,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這麼上鏡。
他笑了笑,手指搭在照相機屏幕上:「拍照技術不錯啊。」
西島真理自我肯定的點了點頭:「是超常發揮——我平時拍照都沒有這麼好看的。可能是我的鏡頭也喜歡龍雅吧。」
她隨口一說,嘟噥完就把相機拿走,調整參數去了。
越前龍雅還保持著剛剛摸相機的姿勢,愣了一下。他垂眼,目光從相機挪到西島真理身上,西島真理並沒有注意到他在看她,也沒有抬頭。
照相機屏幕上的照片滾動播放,西島真理自言自語:「這個照相機是顏控吧?拍其他人就普普通通,一拍龍雅就這麼好看。」
之後又去玩了小鋼珠和其他街機游戲。
越前龍雅意外發現西島真理游戲玩得不錯。而且她的英語也沒有她自己說的那麼糟糕,大部分詞彙都認識,有時候能連蒙帶猜念出好多商鋪的廣告詞。
一直玩到下午五點多,兩人才走出游戲廳。
越前龍雅看了看時間:「五點半了,我送你回去?」
西島真理在休息長椅上坐下,打了個哈欠:「可是我好累哦,我們休息一下再回去好不好?」
從這裡走回橘子林少說也要二十分鐘,越前龍雅估算了一下西島真理的體力,立刻放棄了現在回去的決定。
他在西島真理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來,道:「那就休息一會兒。」
沒多久,越前龍雅就感覺自己肩膀上壓下一道重力。他瞥了眼閉著眼睛靠在自己肩膀上,呼吸均勻的西島真理,並不意外她會坐著睡著。
他沒有動,隨便西島真理靠著,另外一只手手指靈活的滾著一顆網球。那顆網球就好像長著磁鐵一樣,不管越前龍雅的手怎麼動,它就是貼著越前龍雅的手滾動,而絲毫沒有掉下來的征兆。
過了好一會兒,有人走到越前龍雅面前。
越前龍雅抬頭,挑眉。他認出來這是從橘子林門口開始,就一路跟著他和西島真理的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對他友好的笑了笑,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真理醬的爸爸——你就是這幾天教真理醬打網球的那個好朋友嗎?」
越前龍雅慢吞吞轉著網球的動作停住。他沒有說話,又瞥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西島真理,然後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唇上,示意安靜。
西島先生一愣,有些錯愕。
但他倒是沒有再說別的什麼,安靜的在旁邊坐了下來。
直到太陽快要完全落山,西島真理迷迷糊糊的從睡夢中醒來。她揉了揉眼睛,又下意識摸摸自己嘴巴:很好,沒有流口水。
西島真理發現自己右邊坐著越前龍雅,左邊坐著自己親爸。
她露出了呆滯的表情,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西島先生笑眯眯的:「睡醒了嗎?睡醒了我們就回家吧——和這位越前哥哥說再見。」
西島真理迷迷糊糊的跟著老爸站起來,對越前龍雅揮了揮手:「越前哥哥再見……」
越前龍雅輕笑,活動了一下自己發麻的胳膊,聲音懶洋洋的:「嗯,明天見。」
他才不說再見。他要說——明天見。
明天我們還見面。
西島先生笑容勉強,看越前龍雅的表情實在稱不上和善。但在女兒仰起頭和他說話時,西島先生瞬間換上溫和的表情。
西島真理:「我今天下午吃了好多零食,晚上可不可以少吃一點飯?」
西島先生:「可以啊,不過明天你就不能吃零食了。」
西島真理沮喪:「……哦。」
他們手牽著手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西島真理卻忽然回頭——她兩只手攏在嘴邊,比劃出一個喇叭的形狀:「龍雅——」
「明天我有話想跟你說,你一定要來找我玩!」
明天……
她要和我說什麼呢?
他一直沒有得到答案。因為明天見真的變成了明天見——永遠也到不了的『明天』,永遠不會抵達的未來時。
*
越前龍雅十八歲。
西島真理坐在客廳地毯上擺弄自己的照相機,不時按下快門,照相機不斷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越前龍雅正在擦頭發,問:「在拍照嗎?」
西島真理搖頭:「在聽聲音啦,我不是做了個沒有記憶的噩夢嗎?雖然我不記得噩夢內容是什麼了,但是我還記得夢裡那個照相機的聲音,所以想聽一下是不是我自己的照相機——它們好像不是同一種聲音。」
她隨意擺弄著照相機,焦距也沒有調整。
就在西島真理隨便按著快門時,鏡頭不期然捕捉到了越前龍雅。她停下手上的動作,『咦』了一聲。
越前龍雅:「怎麼了?」
西島真理:「我突然發現你好上鏡啊……龍雅你別動,我幫你拍兩張。」
「我的攝像機鏡頭可別是個顏控吧?拍你就拍得那麼好看——之前去拍人像補了光都沒有這個效果耶!」
-完-
第34章 前監護人
◎是貓貓奇遇噠!◎
西島真理擺弄著照相機, 說出這句話之後卻遲遲沒有得到越前龍雅的回應。她以為按照越前龍雅的性格,肯定會湊過來看看她拍成了什麼樣子……
西島真理抬頭,看向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頭上頂著白色的干毛巾, 表情有些走神。但他很快回過神來, 臉上又露出西島真理熟悉的微笑, 並走到西島真理身邊,半跪下來:「是嗎?讓我看看你拍的成果?」
這個距離湊得很近,越前龍雅身上帶著沐浴露味道的水汽也浸染到西島真理身上——西島真理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默默的把剛才那張照片調出來給越前龍雅看。
西島真理說的是實話。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個鏡頭, 角度還是從下往上的死亡角度。但照片裡穿著寬松睡衣睡褲的青年,眉眼低垂, 墨綠短發凌亂,尤其是抬起來按著毛巾的手,小臂肌肉漂亮明顯, 在暖色調燈光下充滿了誘惑力。
甚至能看他手背上因為用力而略微鼓起的青筋。
明明只是擦頭發的簡單動作, 被拍出來卻充滿了粘稠欲/望的色調。
越前龍雅誇贊:「真理醬很厲害啊。」
西島真理的心思卻並不在照片上。她猶豫了一下,開口:「你不高興嗎?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把照片刪掉。」
越前龍雅:「……完全不介意哦,真理醬怎麼會這麼想?」
西島真理仰起頭,臉上還有猶豫的表情:「就是,剛剛啊,我拍完你的時候,你看起來不是非常高興的樣子。」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來——畢竟他們的交往關系本來就是糊裡糊塗的,西島真理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樣說出越前龍雅的情緒, 到底算是越界, 還是……被允許的。
她遲疑的, 試探著去觸摸兩人交往的界限。
越前龍雅沒有說話,只是垂眼看著攝像機屏幕。
西島真理頓時心裡一咯噔:糟糕!
這個反應……
完了,自己又要恢復單身了嗎?!
忽然就被抱緊了。
西島真理還沒有從自己馬上要恢復單身的震撼中緩過神來,就被越前龍雅很大力的抱進了懷裡。兩人都穿著柔軟的睡衣,身體幾乎毫無阻礙的貼合,西島真理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一頭霧水。
越前龍雅甚至還在笑,笑得胸膛一直在震動。
西島真理的手要拿相機,實在空不出手去回抱越前龍雅。她有些艱難的開口:「龍雅,你抱得太用力了……」
「抱歉抱歉,」越前龍雅松開她,臉上還掛著燦爛的笑臉,「我只是——被真理醬可愛到了,一時間沒有控制好,沒有嚇到你吧?」
「……」
「其實我沒有不高興。」
越前龍雅彎著眼眸,語氣輕快:「只是太意外了,沒想到真理醬會想要拍我。」
西島真理:「以前沒有人想要拍你嗎?」
這不科學啊。
越前龍雅那麼好看,想給他拍照的人不是應該排隊等候嗎?
越前龍雅笑了笑,道:「沒印像了。」
他這個回答,讓西島真理覺得以前肯定也有人拍過他。
……這麼努力的避而不談,總不會是前女友吧?
西島真理原本的周日計劃是留在家裡畫稿。但是因為海棠熏撿到的小貓和母親發來的短信,她不得不臨時變更計劃。
上午她要先去醫院看看手術完的小貓,然後決定是將小貓領養出去還是留下來自己養。等到中午就在外面吃個午飯,下午再回父母那邊給花澆水。
『無業游民』越前龍雅自然沒有意見,全程都准備陪著西島真理。
在搭電車前往寵物醫院的路中,西島真理給海堂薰發了短信,先問他要不要收養小貓。
海堂薰回復說自己家裡不方便養貓,恐怕沒辦法收養。
西島真理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轉頭問越前龍雅:「龍雅,你喜歡貓嗎?」
越前龍雅:「挺喜歡的。」
西島真理把手機拿到他面前,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機屏幕:「海堂說他沒辦法收養小貓,我就想要不然帶回家我們養算了。」
如果西島真理還是獨居的話,大概率就不會想要收養小貓了。
畢竟她的學業也很繁忙,又不是非常擅長家務的類型。平時光是要照顧自己就已經很手忙腳亂了,沒有什麼多余的精力去照顧貓咪。
但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她有越前龍雅了嘛!
越前龍雅看起來很了解小貓咪的樣子。有他在的話,肯定沒問題的!
西島真理努力用自己最誠懇的表情注視著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的目光從手機屏幕移到西島真理臉上,又從西島真理臉上移到手機上。他摸著下巴,笑眯眯:「真理醬是希望我幫忙照顧小貓嗎?」
西島真理煞有其事:「你看,那只貓也很喜歡你,這不是剛剛好嗎?」
越前龍雅覺得她胡編瞎扯的樣子很可愛,但也沒有繼續逗她,很爽快的答應下來。
下車後,兩人先去醫院看望小貓——小貓咪還在睡覺,他們隔著鐵欄柵看了幾眼,沒有吵醒它,又出去了。
醫生把賬單開出來給西島真理確認,包括小貓治療口炎所服用的一些藥物。小貓現在還不能出院,醫生建議先讓它留院觀察幾天,等情況穩定了再接回家。
這點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都沒有意見。
西島真理跟著護士去大廳補繳費用,越前龍雅留在醫生的辦公室問小貓的具體情況。
「喵——喵嗚——」
貓叫聲,還有腳腕上被貓咪蹭了蹭的柔軟觸感。
西島真理低頭,看見一只長毛大貓正在蹭自己腳腕和小腿。她愣了一下,看向護士:「這是醫院的貓嗎?」
護士探出上半身看了一眼,臉上掛著笑容:「不是醫院的貓,不過我認識它。你放心,它的主人很快就……啊,你看,來了——」
「卡魯賓!你這家伙,打個針而已跑什麼跑啊!」
一個穿著浴衣的大叔踩著木屐吧嗒吧嗒的走過來,沒好氣的單手把貓拎起來。
長毛大貓體型頗大,看起來就挺重的。但是大叔卻能輕松的把它單手拎起來,這讓西島真理感到些許欽佩。
護士笑著解釋:「這是越前先生家的卡魯賓,每個季度都定時來我們這裡打驅蟲和檢查身體,所以大家都很熟悉它。」
「卡魯賓不喜歡打針,每次打針的時候都要躲起來。不過它好像挺喜歡你的,居然主動來蹭你。」
喜歡我嗎?
西島真理想到昨天那只貓,覺得這個結論恐怕有待驗證。
拎著貓的大叔也看了過來,他盯著西島真理,摩挲自己下巴,陷入沉思。
「真理醬,你這邊還沒有好嗎?」
西島真理聽到越前龍雅的聲音。她朝走廊出口的越前龍雅走去:「已經好了。」
「剛剛有只貓跑出來,耽誤了一點時間……」
那只耽誤了西島真理時間的貓,飛速蹬了浴衣大叔一腳,趁機落地,三兩步衝向越前龍雅。它從西島真理腳邊跑過去時沒有絲毫的留戀,靠近越前龍雅後彈射起步直接跳進了越前龍雅懷裡。
西島真理:「……」
被撓了一下,抱著自己胳膊呲牙咧嘴的浴衣大叔也露出了『沒眼看』的表情。
越前龍雅穩穩接住大貓,陷入沉默之余,表情又顯得有點無奈。
西島真理盯著越前龍雅懷裡的貓,道:「它剛剛還蹭我來著。」
越前龍雅:「……可能因為我們用一樣的沐浴露,所以聞起來味道也差不多,卡魯賓就把我們弄混了。」
西島真理失落:「這樣子啊……等等,你也認識這只貓?」
難道這只貓就是傳說中的……貓界交際花嗎?!
浴衣大叔撓著頭走過來:「正好,既然遇上了,就龍雅你帶卡魯賓去打針吧。我可受夠和它玩捉迷藏了,要不是我家那個小鬼今天有訓練沒辦法過來,我才不會帶它來打針……」
越前龍雅抱著貓,向西島真理解釋:「這是我的前監護人,越前南次郎——南次郎,這是我女朋友,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震驚:「原來你前監護人還活著啊?」
越前南次郎同樣震驚:「你居然能找到女朋友啊?」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話,說完之後意識到當事人就在現場,頓時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西島真理覺得這輩子不會再有比眼下更尷尬的事情了——剛才怎麼就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了呢?
空氣頓時陷入沉默,只有卡魯賓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越前龍雅把卡魯賓抱起來,望著它半睜的貓眼,嘆氣:「我看起來是不是很可憐?好像是剛沒了監護人馬不停蹄又要沒女朋友的那種?」
西島真理/越前南次郎:「……」
感覺被內涵了。
絕對是在內涵他們剛剛說的話吧?!
越前龍雅帶卡魯賓去打針了。
大廳的休息區只剩下西島真理和越前南次郎兩個人。西島真理硬著頭皮試圖和對方搭話:「越前叔叔,剛才……」
越前南次郎干咳一聲,禮貌將話題帶過:「剛才?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啊!哈哈哈——」
「龍雅那孩子從小就嘴巴甜主意多,能找到這麼可愛的女朋友我一點也不驚訝,哈哈哈——」
西島真理跟著干笑。
不,越前叔叔,你臉上那見了鬼的表情也太明顯了。至少收斂一下再說自己不驚訝這種話啊喂!
越前南次郎:「不過我還挺驚訝的,你和龍雅是怎麼重新遇上的?」
西島真理維持著禮貌性微笑:「越前叔叔,我和龍雅暫時還沒有分開過……你是不是把我和他的前女友弄混了?」
越前南次郎:「……」
天又被聊死了。
越前南次郎把頭轉向旁邊,看著窗外晃動的樹葉,干笑:「今天天氣可真不錯啊哈哈哈哈——」
救命!
居然不是一個人嗎?!
等等她們明明是一個人啊!!這張臉超好認的他完全不會記錯啊!就算長大了一點也很容易認出來的!
越前南次郎都快把『救命』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西島真理也不好意思繼續為難長輩。她干咳一聲,配合的轉移了話題:「嗯,今天的天氣確實很不錯,蠻適合散步的。」
越前南次郎繼續看窗外,點頭:「沒錯!年輕人就是要多出去曬曬太陽散散步,這樣才會對身體好哇!」
「……」
越前南次郎/西島真理:可惡!越前龍雅怎麼還不回來?我要尷尬死了!!!
「我聽叔叔剛才的話,」西島真理努力尋找話題,然後話題逐漸跑歪,「叔叔你認識龍雅的前女友嗎?」
越前南次郎斬釘截鐵:「不認識!不熟——那小子根本沒有什麼前女朋友,你就是他的初戀!」
西島真理:「……」
倒也不必在這種地方突然覺醒奇怪的監護人的責任心。
她干咳一聲,目光游離:「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有點好奇。叔叔能和我講一下嗎?我保證不會和龍雅說的!」
-完-
第35章 好險
◎差點掉馬耶◎
越前南次郎左顧右盼, 甚至心虛的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額頭,但就是不敢直視西島真理的雙眼。
他試圖轉移話題:「呃,其實, 我也不是很清楚啦……就——哎呀我想起來了, 我得去盯著卡魯賓打針!」
他一拍自己腦袋, 從座位上急匆匆的跳起來,飛快的往注射室跑過去,絲毫不給西島真理追問的機會。
被扔在原地的西島真理愣了愣,感覺有點摸不著頭腦。她想了想, 走到醫院過道的鏡子面前照照自己——她自言自語:「我長得很可怕嗎?是那種知道男朋友有前任之後就會吃醋到送他上西天的那種長相嗎?」
鏡子裡白襯衫深藍長褲的少女也歪著頭回看西島真理, 過於乖巧可愛的臉不管怎麼看都是個好孩子的模樣。
西島真理無法理解越前龍雅和越前南次郎如出一轍的逃避態度。
她坐在休息區等了一會兒,越前龍雅就出來了, 手上還拎著一袋貓咪用品。
西島真理湊過去打開袋子看了眼:半袋拆開的貓糧,一小袋貓砂,還有驅蟲藥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越前龍雅解釋:「醫生拿了點小貓現在吃的貓糧給我們, 等把貓接回去之後要新舊貓糧摻著喂, 先讓它適應一下。」
西島真理:「南次郎先生呢?」
越前龍雅:「在陪卡魯賓。」
西島真理以為他們和越前南次郎還要見面,但看越前龍雅的意思,他們似乎已經可以走了。
直到走出寵物醫院的大門,西島真理都還覺得怪怪的。她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寵物醫院,忍不住問越前龍雅:「我們不用等南次郎先生嗎?」
越前龍雅奇怪的反問:「我們等他干什麼?又不順路。」
西島真理:「……好,好像是這樣的。」
兩人沿著大馬路走了一會兒,西島真理忽然反應過來。她嚴肅的拽住越前龍雅手腕,不走了——越前龍雅感覺莫名其妙,回頭看著她。
西島真理:「寵物醫院離我家也不算特別遠。」
越前龍雅:「嗯……」
西島真理持續盯著他——越前龍雅心底突然冒起來了不好的預感。他額頭都有點冒汗, 然後想起了自己那個嘴上功夫完全不靠譜的監護人。
南次郎不會對真理醬說了什麼吧?
西島真理盯著他俊俏的臉, 得出結論:「所以會把貓抱到這個寵物醫院來打針的南次郎先生, 肯定也住在附近。」
「當時你完全可以去找南次郎先生,根本不是無家可歸的狀態!」
她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並且自我肯定的點了點頭。
越前龍雅:「……」
失策了。
完全忘記了南次郎也住在這附近。
西島真理點完頭,發現越前龍雅沒有反應。她仰起頭看著越前龍雅,臉上的表情都在催促著越前龍雅趕快回答她的話。
越前龍雅垂眼,對答如流:「我不知道南次郎住在這附近。我已經……有六七年沒有聯系過他了。」
「他只是我的前監護人,所以沒什麼聯系的必要。」
「……」
西島真理松開了他的手腕,垂下腦袋,有點愧疚:「對不起啊,我不該提起這個話題的。」
越前龍雅主動牽起她的手:「也不是什麼不能提的事情。」
他小心窺視著西島真理的臉,那張可愛的臉蛋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但是並沒有什麼懷疑的神色。看來西島真理還沒有立刻把越前南次郎和傳說中的『越前南次郎』聯系起來。
畢竟西島真理平時就不關注網球新聞,而越前南次郎又已經退役多年,現在的形像也和當年留下的網球傳說相差甚遠。
西島家就在這附近。
雖然西島真理搬出去住了,但實際上西島夫婦也沒放心讓女兒跑遠,兩處房子的距離不會超過三站。
上午去看小貓花的時間要比西島真理想像中的少,她就打算回家給花澆完水再去吃午飯。
西島家後院有一個私人網球場,外面還有兩個開放的公共網球訓練場。
西島真理很害怕從網球場經過,快要走到網球場旁邊時,她猶豫了一下,拽住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低頭看向她:「怎麼了?」
西島真理:「我走靠馬路的那邊好不好?」
越前龍雅沒有問為什麼,順從的和她換了位置。他個子夠高,光是體型差就可以完全遮擋住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松了口氣,但還是不自覺加快了前進的腳步,就連和越前龍雅互相牽著的手都比平時更用力一點。
從網球場門口經過時,場上的人剛好打脫一顆球;明黃色網球直衝著越前龍雅和西島真理飛過去,場上的人下意識剛要喊一聲『小心』——
越前龍雅抬起手臂,單手接住了那顆飛過來的網球,並迅速扔了回去。
被扔回去的網球越過球網,穩穩落入打球人的球拍上,彈起,落地,咕嚕嚕的滾到一邊。球場上的人都驚呆了,睜大眼睛瞪著越前龍雅。
而准頭高到離譜的青年,在扔完網球後卻滿臉事不關己的表情,冷淡的重新把手揣進連帽衫口袋裡。
他旁邊一直低著頭在數地磚的西島真理抬起頭,疑惑:「他們中場休息了?」
越前龍雅剛剛還沒什麼表情的臉,立刻彎起笑容:「應該吧,我不怎麼打網球,不是很清楚。」
西島家是獨立的別墅,大門有密碼鎖,裡面的門則是需要鑰匙開門。
西島夫人不喜歡雇佣鐘點工,平時都是自己打掃家裡。
西島真理打開門進去時,大廳地板上已經明顯落了一層薄薄的灰。沙發和桌子,還有其他電器家具都籠上了厚實的防塵罩。
她換了拖鞋進去,給越前龍雅也拿了雙一次性的拖鞋。
「我去院子裡找花灑,你自己隨便找個地方休息吧。」
「要我幫嗎嗎?」
西島真理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嗯好。」
她覺得把越前龍雅單獨扔在客廳似乎有點尷尬。
還不如讓他來幫忙澆花算了。
穿過客廳的走廊,從後門出去就是後院了。
西島家的私人網球場就在後院,西島夫人的小花園和網球場隔了一堵矮牆,主要是為了防止有人練球的時候把球打過來摧殘她的花花草草。
西島真理在牆根底下找到了兩個長嘴花灑,把其中一個遞給越前龍雅,兩人一起去水龍頭底下接水。
夏天太熱,水龍頭裡冒出來的水都是熱的。
西島真理伸手摸了一下水,又把濕漉漉的手收回來。忽然她左臉頰被濺到一連串水珠,西島真理側過頭,看見越前龍雅正在甩他自己手上的水。
她思考片刻,開口:「龍雅,你是故意的嗎?」
越前龍雅已經接滿花灑了。他把水龍頭關上,滿臉煞有其事的表情:「不是,這是意外。」
西島真理:「……」
兩人接完水往回走,西島真理踮起腳,趁著越前龍雅在認真看路,用花灑往他脖頸上灑了灑水。
越前龍雅被水澆得一激靈,回頭。
西島真理抱著花灑,表情無辜:「不小心灑到了。」
越前龍雅挑眉,沒有說話,但腳步停下來了。西島真理小心翼翼後退兩步,強調:「真的是不小心的——你是我男朋友,不可以這麼小氣,灑點水就生氣……嗚哇!」
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打水仗。
花灑裡的水,小花園裡的薔薇花和風鈴草是一點水沒有喝到,全讓兩個幼稚鬼玩光了。
西島真理晃了晃自己手裡空蕩蕩的水壺,先發制人:「你——」
越前龍雅把花灑從西島真理手心拿走,順便幫她把濕透的頭發理到耳後。他垂眼看著西島真理,表情無奈:「你好幼稚啊,這麼大的人還玩花灑。」
西島真理:「?」
越前龍雅一手一個花灑,重新拎回水龍頭旁邊接水。
西島真理扯了扯自己濕答答的襯衫領口,氣鼓鼓的反駁他:「明明是你先開始的。」
越前龍雅:「我都說了我是不小心的。」
西島真理不高興:「我也說了我是不小心的!」
越前龍雅想了想,彎腰,臉幾乎貼著西島真理的臉。兩個人的臉都因為剛才的玩鬧變得紅撲撲的,冒著熱氣。
西島真理眨了眨眼,感覺越前龍雅額頭上的水珠好像要落到自己臉上了。
和水龍頭裡放出來的自來水一樣,溫熱的。
越前龍雅兩手捧住西島真理的臉,往中間擠,少女的嘴巴都被擠得嘟起來了。
他說:「我淋的水可比你多多了——我都沒舍得往你身上澆,你才是一點都不手軟。」
「打贏了還想惡人先告狀。」
「真理醬,你不能這樣欺負我啊。」
他說話語氣越來越輕,最後變成夏日裡輕快的熱氣,掠過西島真理的耳廓。
西島真理的臉頓時變得更紅。
她抓住越前龍雅的手腕,拽了一下;越前龍雅順從的松開手,臉上還掛著懶洋洋的笑容。他偶爾這樣不走心的彎彎唇角,笑起來格外的蠱人。
西島真理小聲嘟囔:「我沒有欺負你……」
她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水戰』,這句話也說得越發沒有底氣。
因為確實如同越前龍雅所說,灑灑水的時候自己是真的想打贏,而越前龍雅在被動挨灑。
越前龍雅把水龍頭關上,將接好水的長嘴花灑遞給西島真理:「先去給花澆水。」
西島真理:「哦——」
小院子裡搭有花架,薔薇花的藤蔓順著花架,粉色深紅的花朵像油畫顏料在上面流淌。
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兩個人一起合作,很快就把院子裡的花都澆完了。
西島真理身上沒多少濕的地方,剛剛澆花的時候就已經被太陽曬干了。但是她摸了摸越前龍雅的衣服,黑色連帽衫還是有點濕噠噠的。
「要不然去樓上換一件衣服吧?」西島真理遲來的良心隱隱作痛,「雖然現在是夏天,但還是有感冒的風險。」
越前龍雅摸了摸自己身上濕乎乎的連帽衫:「不過這裡應該沒有我能穿的衣服?」
西島真理:「我爸爸的衣服你可以穿,你們都差不多高。」
越前龍雅沒有意見,跟著西島真理一起上樓;西島真理用鑰匙打開自己的房間門——她站在門口,愣住,『咦』了一聲,然後後退,抬頭看看門牌貼紙。
她以為自己走錯了。
越前龍雅站在她身後,借著身高優勢,輕松的往裡望去。
西島真理雖然不在家裡住,但西島夫人仍舊保留了她的房間,並且時時打掃,還經常給她房間裡添置東西。
但現在,西島真理的房間已經亂成了一團。
防塵罩被扯下來扔在一邊,所有的抽屜和櫃子全部都打開了,各種游戲卡,本子,漫畫書,還有七零八落的雜物,散落地板。連床上都沒能幸免,枕頭和被子全部都被翻了一遍,亂七八糟的扔著。
甚至於陽台上的那盆君子蘭都被□□了。
西島真理撓了撓頭,用一種過分理智的語氣反問越前龍雅:「這個……是入室盜竊現場?」
越前龍雅:「先去看看你父母的房間有沒有被人翻過。」
西島真理:「對哦,還要報警。」
-完-
第36章 舊相機
◎無人知他過去愛意◎
奇怪的是, 西島真理父母的房間都沒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
家裡的保險箱也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唯獨西島真理的房間被翻得亂七八糟。
她先打電話報了警,然後和越前龍雅一起坐在大廳裡等警察來。
沙發上的防塵罩已經被西島真理取掉了,西島真理舒舒服服的躺在柔軟沙發上, 在用手機看本日新聞。
今天的米花町也是風平浪靜, 並沒有什麼奇怪的逃犯在流竄。
西島真理:「感覺不像是入室盜取財物的小偷唉。」
越前龍雅:「真理醬會害怕嗎?」
西島真理想了想, 搖頭:「沒什麼感覺。可能因為我打開門的時候壞人都已經跑掉了,而且龍雅也在我身邊,所以不覺得害怕。」
她只是下意識這樣回答了,但越前龍雅臉上的笑容卻難以自制的更加燦爛了一些。
門鈴被按響, 西島真理連蹦帶跳的起來去開門, 越前龍雅慢悠悠跟在她身後。
打開門後外面站著三個警察,為首的年輕人向西島真理出示了證件:「您好, 我是搜查一課的警察高木涉,請問是您報警……」
西島真理點頭:「是我。」
她又向警察解釋了一遍事情的經過,並帶著他們上二樓看了自己被煩亂的房間。從剛剛打開門看見亂七八糟的房間開始, 西島真理就干脆沒有進去, 保留現場一直到警察過來。
另外兩名警察進去收集線索,高木警官則留下來詢問了西島真理一些問題。
他說話語氣比較柔和,人也不強勢,所以西島真理和他對話基本上沒有感覺到什麼壓力。
大概了解完西島真理的情況後,高木警官又看向越前龍雅:「那這位是……」
西島真理:「這是我男朋友,越前龍雅。今天本來是我們說好了一起回來給花園裡的花澆水。」
高木警官又問了越前龍雅幾個問題。
房間裡搜證的警察出來,高木警官看向他們:「怎麼樣?」
其中一個警察皺著眉表情凝重:「陽台上有留下腳印,窗戶靠近開關的地方也有被打破的破口,犯人應該是從後院爬牆上來, 再通過打破的小口從裡面打開窗戶, 然後進入室內的。因為二樓本身高度不算很高, 身手靈敏一些的人就能很輕易的做到。」
「屋內被翻亂的東西都沒有留下指紋,犯人應該是事先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戴著手套對房間進行了搜索。」
「我們把房間裡的東西進行整合後列了一張名單,西島小姐你對一下有沒有缺少的東西。」
警察把一張長長的單子遞給西島真理。西島真理拿著那張單子,皺眉,有點猶豫。
她挺久沒有回家的了,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房間裡到底有多少東西。
越前龍雅就站在旁邊,順便瞥了一眼:都是些比較老的游戲卡帶,漫畫單行本,衍生周邊,還有一些小學課本和練習冊之類的東西。
西島真理看了會,道:「好像……少了一個相機?」
幾個警官異口同聲:「相機?!」
高木警官仿佛聯想到了什麼一樣,表情瞬間嚴肅起來:「是什麼樣的相機?你最近有用那個相機拍過照嗎?」
西島真理立即否認:「沒有用它拍過照,因為那個相機早就壞了。非常早的一款老式相機,現在市面上已經沒有這個型號的膠卷了。」
高木警官仍然不死心,追問:「你最近真的沒有用它拍過照片嗎?你仔細想想,會不會是……」
西島真理:「不可能啦,那個相機五年前就已經壞掉了,我不可能拿它拍照的。喏,你看。」
她撩起自己的劉海,示意高木警官看自己眉心的傷口:「這是我小時候被網球砸到留下的疤痕,相機也是那時候摔的,連外殼都磕壞了,修都修不好。」
「我爸爸只是把它外面用膠水粘了起來,讓它從外面看起來好像是個完好的相機,實際上根本就不能用。」
「那就奇怪了……」高木警官皺著眉,小聲自言自語,「看起來好像和那起案件沒有關系,五年前的相機不可能和最近發生的案件有關系。不過,為什麼犯人只偷走了相機呢?」
這棟別墅裡比舊相機值錢的東西比比皆是,小偷沒道理都入室了還只偷走一個壞了五年的舊相機。
西島真理疑惑:「什麼案件?」
高木警官反應過來,連連擺手,後退:「沒什麼沒什麼,我自言自語而已……呃——」
他又看了看西島真理的臉,忍不住叮囑:「最近米花町不太安全,西島小姐你最好不要單獨行動,也暫時不要再住這裡了……」
西島真理撓了撓自己臉頰:「警官,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本來也不經常住這裡。」
高木警官:「也,也是哦。」
「……」
西島真理有點擔心這個警察。這麼不靠譜又容易慌亂的性格,真的沒有問題嗎?
警察又詢問了附近的鄰居和其他一些常規問題後,就暫時先撤退了。
畢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和大額財富損失,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甚至無法立案。警察也只能叮囑西島真理最近注意安全,隨身攜帶一些安全措施雲雲。
等警察離開,西島真理才進入自己房間收拾那些被煩亂的東西。
越前龍雅也進來幫忙。他並不說話,默不作聲的跟在西島真理身邊幫忙,把地上散亂的雜物撿起排列整齊後,西島真理讓他把東西放到哪裡,他就把東西放到哪裡。
西島真理感覺他好像有點不高興,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這讓西島真理感覺很困惑。
因為有人進來過,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對自己的床做奇怪的事情;西島真理過不去自己心裡這道坎,所以還是把床單被褥全部換了新的。
她把換下來的被子抱到陽台上掛著。因為暫時還沒有想好怎麼處理它,所以就干脆先扔在哪裡了。
她放完被子回來,看見越前龍雅正坐在她的電腦桌面前,擺弄著一個相框。
西島真理走過去看了看,那個相框很久了,原本不是擺在她桌子上的。相框裡面也不止一張照片,是把很多張照片重疊後夾進去的;面上第一張照片,是一瓶插著吸管的可樂罐子。
她開口:「好像是小時候去美國玩兒的時候拍的……應該是華人街吧?背景有中式建築。」
越前龍雅:「可以拆開看看嗎?」
西島真理:「可以啊。」
他把相框拆開,裡面散落出很多照片。
大多數都是沒什麼意義的景色,比如說海邊的落日,橘子林,華人街,彈珠游戲機,可樂罐子,單獨截取出來的花環,用橘子堆疊起來的三角形等等。
西島真理在他旁邊坐下,看著那些照片,嘟噥:「我小時候居然這麼喜歡拍意識流景色的嗎?」
在她看來,這些無意義的景色確實很意識流。
不知道含義,或許當時隨手拍下來時也沒有想過它們會有什麼含義。
越前龍雅一張一張仔細的把照片疊好放回相框裡,輕笑:「我覺得……拍得挺好的。」
「這些都是用那部壞掉的照相機拍的嗎?」
西島真理遲疑:「……應該吧?我沒有印像了。」
「當時我不是被網球砸到了嗎?那次好像砸得挺嚴重的,還休了一年多的學。醫生說可能神經受損,也可能是人的大腦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所以幫我把那些事情全部都忘記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隔著一層劉海,好像還能摸到那個淺淺的疤痕。
把被弄亂的房間重新收拾整齊後,西島真理聯系物業讓他們有空就上門把窗戶的玻璃換掉。
報警和收拾房間廢了不少時間,他們連午飯都錯過了,只能等回家吃晚飯。西島真理今天感覺很累,吃完晚飯後也沒心思畫稿,看連續劇的時候,看著看著就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越前龍雅握著遙控器,不緊不慢的調低了電視音量。
趴在沙發邊緣的西島真理睡得很熟,耳邊碎短發垂下,晃著淡淡的陰影。
越前龍雅也俯身趴到沙發邊緣,手指輕輕勾起她臉上散落的散發,將它們仔細的歸攏到少女耳後。她呼吸均勻,在夢裡也微微皺著眉,似乎也把白日的不愉快帶進了夢裡。
越前龍雅用手指輕輕按著少女皺起的眉。但似乎無濟於事,她仍舊皺著眉,連鼻子也皺了皺。
「怎麼夢裡也不開心呢?」
他低聲細語,聲音蠱人得厲害。是如果去給動畫配音的話,會有很多人想要他下海的聲音。
西島真理的眼睫毛抖了抖,看起來有要醒來的跡像。
越前龍雅拍了拍她的肩膀:「回自己房間去睡,別在客廳裡睡覺。」
西島真理困得迷迷糊糊,但是聽見了越前龍雅說話。她揉著眼睛,坐起來,表情有點呆呆的——完全是沒有從睡夢中醒過來的表情——她盯著越前龍雅,歪了歪頭:「我好像,睡太久了,把腿睡麻了。」
她生怕越前龍雅不相信,還捏起拳頭捶了捶自己的大腿。
越前龍雅啞然失笑。
他換了個姿勢,半蹲在西島真理面前:「要用抱的,還是用背的?」
西島真理朝他伸出手,理直氣壯的要求:「要抱。」
越前龍雅彎腰把她從地上抱起來。
他覺得西島真理很輕,又小小的一只。每次把她抱起來時,她就像洋娃娃一樣乖巧的窩在自己懷裡,和她的長相一樣乖巧可愛。
西島真理往他懷裡縮了縮,打著哈欠,眼睫上盈有一點生理性的水光。她是真的困極了,越前龍雅就抱著她從客廳走到她房間去的那麼一小會兒,她又把眼睛閉上,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越前龍雅沒辦法,把她放到床上,再起身——沒成功。西島真理還拽著他胸口的一塊衣服布料。
他只能保持這個姿勢,兩手撐在床鋪上,無奈:「真理醬,松手。」
「……」
越前龍雅掐了下她的臉:「真理醬。」
西島真理茫茫然,睜開眼,緊跟著手也松開。她往床上一躺,非常乖巧的揪起被子裹到自己身上,聲音困得黏黏糊糊的。
「謝謝你抱我回房間……晚安……記得幫我關門和開空調……」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裡,眼睛閉著,眼睫毛在下眼瞼投下點深色的陰影。
越前龍雅單條胳膊還撐在床單上,他曲起胳膊,整個人更明顯的下沉,胸口幾乎壓到西島真理的肩膀。
西島真理莫名感覺到了壓迫,睜開眼睛,茫茫然看向越前龍雅——兩人就這麼對視著,西島真理臉上還是沒睡醒的呆滯。
越前龍雅的喉結動了一下。他垂眼,單手捋起西島真理的額發,輕輕親了一口她眉心那個傷口:「晚安。」
西島真理:「……晚安?」
越前龍雅輕笑:「嗯,晚安。」
西島真理猶豫了一下,仰起臉,費勁的也在越前龍雅下巴處親了一口:「晚安。」
-完-
第37章 趕稿地獄
◎人生最後的請求◎
第二天早上依舊是越前龍雅准備的早飯, 還貼心的幫西島真理准備了午飯便當盒。
因為發生了『自己臥室被來歷不明的小偷翻亂』的事情,西島真理一整個上午上課時都有點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西島真理剛把下一節課所需要的國文課本拿出來時, 一張照片從她的國文課本中掉了出來。
西島真理將照片撿起——她這才記起, 自己上周答應過平川麻紀, 要把照片還給她的。
平川麻紀和西島真理不是一個班,她在七班,平川麻紀在二班。她繞了點路走到平川麻紀的班級,卻發現她的座位時空著的。
西島真理隨便抓了個學生問:「平川麻紀同學不在班上嗎?」
被她抓住的學生愣了愣, 回頭往自己班級看了一眼:「你說平川啊?她今天沒有來上課。」
西島真理:「……生病請假了?」
「不知道啊。」學生聳了聳肩, 雙手攤開:「這個只有老師才知道吧……等等,我幫你問問平川的同桌。」
「野治!你知道平川今天為什麼沒來嗎?」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抬起頭, 滿臉茫然:「平川嗎?我不知道啊,今天早上出門就沒有看見她了。」
學生得到回答後,轉頭對西島真理露出無奈的表情:「野治是平川的同桌兼鄰居, 連他都不清楚的話, 那就只有老師才知道了。」
西島真理禮貌的和對方道謝,離開了平川麻紀的班級。
她抱著國文課本本來想直接回班級的,結果卻在走廊上遇到了准備去教室的二班數學老師——西島真理想了想,開口叫住對方:「花穗老師,你知道今天平川麻紀同學為什麼沒有來學校嗎?」
花穗老師停下腳步,有些詫異的看著她:「西島啊……」
「唔,你問平川嗎?我剛剛給她家裡打了電話,不過沒有人接,我正打算下午放學之後去她家看看。」
西島真理跟老師說了謝謝, 然後抱著國文課本回自己班級繼續上課去了。
原本這只是一個小插曲。西島真理和平川麻紀的關系僅限於知道名字偶爾會互相打招呼的程度, 今天沒辦法還她照片的話, 明天再還也沒什麼關系。
但西島真理卻感到一點不舒服和隱晦的不安。她說不清楚是哪裡不對勁,但卻是感覺哪裡都有問題。
一種隱隱約約感覺到要出大事,卻始終沒能抓住重點的預感始終縈繞在西島真理心頭,以至於她整個上午都沒有怎麼認真聽課。
午飯時間。
沒什麼朋友三人組又在天台相遇。
御子柴看著西島真理的便當盒,露出了羨慕的表情:「看起來好豐盛啊……」
他又看了眼旁邊野崎梅太郎的便當盒,繼續羨慕:「看起來也好豐盛啊……」
野崎梅太郎:「做便當很簡單的。」
西島真理認可的點了點頭:「讓男朋友進廚房就好了。」
御子柴:「?」
頂著御子柴滿臉問號的目光,西島真理面不改色的吃掉了炸蝦球。
野崎梅太郎:「說起來,西島你的稿子畫完了嗎?」
西島真理咀嚼蝦球的動作僵住,嘴巴裡的食物頓時失去了美味。
她焉巴巴的用筷子戳著西蘭花,道:「沒有,我甚至還沒有動筆。」
野崎梅太郎:「……你還畫得完嗎?」
西島真理:「我不知道,如果畫不完的話,我就只能爬上天台給編輯打電話了。」
她講到天台時的語氣太凄涼,搞得御子柴都沒什麼心情再羨慕西島真理的午飯了。
*
越前家。
吃過午飯,對於越前家的人而言,最好的運動莫過於打網球了——如果那顆網球沒有像隕石碎片一樣差點把空氣擦出火的話,眼前這一幕堪稱家庭溫馨劇場。
龍雅有一球沒有接住,比賽暫停。
他摘下帽子,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眼眸比任何時候都明亮。那種過度的明亮透出了可怕的危險氣息,就好像一只剛結束捕獵的野獸。
越前南次郎遠比他更快脫離那種狀態。
幾乎是在扔掉球拍的一瞬間,他就恢復成無所事事的中年大叔模樣。
「我還挺意外的,」越前南次郎捧著自己的水杯,隨便找了塊石頭坐下,說,「你既然都到這邊了,為什麼不干脆回來住?反正家裡也有留你的房間。」
越前龍雅把嵌入牆壁裡的那顆網球扣出來,語氣平靜:「我現在在真理家裡住。」
越前南次郎:「是上次在寵物醫院遇見的那個女孩子?說起來,她就是當時那個……你拜托我幫忙找的那個女孩子吧?」
越前龍雅點頭。
越前南次郎頗為得意:「我就說是一個人嘛!那個女孩子長得很可愛,我絕對不會認錯的——不過你打網球的事情,打算一直瞞著她嗎?有些事情可是沒辦法隱藏的哦?」
「說不定那個孩子早就察覺到了什麼,只是更希望你當面跟她坦白而已。」
越前龍雅:「……我會找機會跟她坦白的,但暫時——不是現在。」
他已經把那顆網球從牆壁上扣下來了,隨意的拋扔著。不管網球扔得高或矮,直線或斜線,每次總能准確掉回越前龍雅的手心。
但越前龍雅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網球上面了。
越前南次郎看著青年沒有什麼表情的側臉,嘖嘖搖頭。
考試周臨近尾聲,大部分學生都在擔心自己的考試成績。
西島真理和野崎梅太郎相對而坐,一人拿著一張卷子。御子柴路過,從兩人桌子前走過。
二十秒後,他又倒退著走回兩人桌子面前。
御子柴:「你們干嘛都這個表情啊?考試沒考好嗎?」
野崎梅太郎:「……我稿子沒畫完。」
西島真理:「……我稿子也沒畫完。」
御子柴:「……」
野崎梅太郎抬頭,誠懇的望著御子柴:「花和掛件什麼的,御子柴你會幫忙的吧?」
御子柴後退一步,額頭上開始掉冷汗。
西島真理誠懇的望著御子柴:「背景花朵什麼的,御子柴你會幫忙的吧?」
御子柴忍無可忍:「你們不要太過分啊喂!我怎麼可能一口氣幫兩個人畫背景啊!你們不如把我劈成兩半算了!」
雖然全身心都在拒絕。但到了放學的時候,御子柴還是滿臉痛苦的跟著西島真理他們回家了——除了御子柴之外,還有負責背景的堀,負責網點和鉛筆線的若松學弟。
以及野崎梅太郎新找來的上色助手,佐倉千代。
一群人浩浩蕩蕩,聲勢浩大,面色凝重的往公寓走去。
路過的無辜群眾見狀紛紛退避三舍,並竊竊私語:『這是什麼?不良少年群體嗎?』『絕對是吧?看起來就像是要去打群架的樣子!』
而實際上——
面色猙獰的野崎梅太郎:要畫不完了要畫不完了要畫不完了。
面色猙獰的御子柴:雙份的特效雙份的特效雙份的特效。
……
一行人到了公寓七樓,野崎梅太郎先帶著其他同學回家,西島真理則要先回自己房間把稿子拿到野崎家去畫。
越前龍雅原本還在做晚飯。聽見西島真理開門的聲音,他從廚房探出頭:「真理醬,要吃飯的話還要等……」
西島真理走到廚房門口,伸出手『啪』的一下,拍住越前龍雅的臉。然後她發現越前龍雅的臉都被她擠成包子了還是挺帥的,而且還帥得有點可愛。
西島真理內心需要趕稿的憂傷,頓時被帥哥治愈了。
她滿臉痛苦表情:「我現在不想知道晚飯是什麼,我要去隔壁趕稿了,龍雅你過來幫我好不好?」
越前龍雅:「……真理醬,我覺得你先松手再拜托我幫忙會比較好哦?」
西島真理從善如流的松開手,誠懇的再次拜托越前龍雅:「龍雅,拜托了,這是我一生僅此一次的請求!」
越前龍雅:「不啊,你上次讓我幫你抄稿子的時候也是這句台詞。」
西島真理:「……」
越前龍雅彎腰,兩手用力捧住她的臉,往中間擠。西島真理原本苦兮兮的表情,被擠成一團之後莫名的透出喜感——雖然在越前龍雅眼裡,還挺可愛的。
「你先過去吧。」嘆了口氣,越前龍雅松開手,「我把湯煮好就過去給你幫忙。」
西島真理立刻變臉露出燦爛笑容,撲上去抱了一下越前龍雅:「我就知道龍雅是天使!」
西島真理的工作量遠比野崎梅太郎要大。
至少野崎梅太郎周末都有在畫畫,而西島真理周六去了漫展,周日在看貓和報警——好在腳本和分鏡是之前就已經有構思了,所以下筆的時候也就格外的快。
在越前龍雅也加入幫忙之後,工作效率開始肉眼可見的加快。越前龍雅不僅僅是能勝任上色的工作,甚至連勾線也可以代勞;他的手很穩,排線精確度和速度堪比現實版岸邊露伴老師。
中途大家停下來匆忙吃了個晚飯,很快又繼續投入工作之中。
西島真理一旦全身心投入工作,很快就忘記了時間。
等她好不容易完成手上的稿子,放下筆的時候,才感覺到了脖子好像要僵化一樣的感覺。
旁邊野崎梅太郎也確認完了稿件,雙眼失去高光的坐在原地。
西島真理捂著脖子,費勁的抬頭看了眼牆上掛鐘:早上六點整。
她心浮氣虛,兩眼都冒小星星,艱難的把兩條腿伸直。在把腿伸直的過程中,西島真理感覺聽見了自己骨頭在『哢嚓哢嚓』的響。
西島真理捂住自己心慌慌的胸口,自言自語:「我不會猝死吧?」
「當然不會。」
熟悉又肯定的男聲在頭頂響起,西島真理仰頭去看;結果在仰頭的一瞬間,她清楚聽見自己脖子發出了『咯吱』一聲。
「……」
她兩手並用扶著自己脖頸,誠懇的看向越前龍雅:「那半身不遂呢?」
越前龍雅笑出聲。他半跪下來,一手按著西島真理的脖頸揉了揉——西島真理說不出他這是什麼手法,只知道越前龍雅第一下用力按下來時的力道差點把她當場送走。
但在尖銳的痛緩過來之後,又覺得脖頸和肩膀那塊肌肉還挺爽的。
而且沒有那麼僵硬了。
西島真理轉了轉自己恢復靈活的脖子,整個人往後倒,完全倒進越前龍雅懷裡:「太好了,我又活過來了。」
她看了眼四周,今天來幫忙的同學們,包括野崎梅太郎,都已經倒在桌子和沙發,地毯上,姿勢各異的睡著了。
西島真理:「你不去睡覺嗎?我覺得我現在閉上眼睛就可以馬上睡死。」
越前龍雅單手摟著她的腰,把她往懷裡拖了拖:「張嘴。」
西島真理乖乖張嘴,越前龍雅往她嘴裡塞進去一顆糖果。她舔了舔那顆糖:嗯……話梅味兒的,好吃。
越前龍雅:「要吃早飯嗎?我去給你熱。」
西島真理嘴巴裡含著糖,聲音含糊:「不想吃,你抱我一會兒,別動——趕稿好累哦,我要充會兒電。」
越前龍雅沒有說話,但是胳膊稍微用力收緊,輕易的邊將西島真理完全抱在懷裡。
他們用的是一樣的沐浴露和洗衣液,所以連身上的味道也一模一樣。西島真理側過頭,半張臉埋在越前龍雅的袖子裡,深吸了一口氣。
是她喜歡的味道。
干淨清爽的檸檬味混雜了一點草木的香氣,在清晨透亮的陽光裡浸著,光是埋在這樣的懷抱裡,就會讓人身心愉悅放松。
越前龍雅忽然低頭,咬了一口她的耳尖。
被一層單薄皮肉覆蓋的軟骨,猝不及防的挨了一口,溫熱又痛,酥麻泛癢。
他只是很輕的咬了一口,便又若無其事的撤開。被嚇了一跳的西島真理下意識捂住自己嘴巴,眼睛都瞪圓了,差點一腳踢翻面前的矮桌。
好在越前龍雅及時攥住了她的膝蓋,沒有讓她直接一腳踹到矮桌上。
心髒跳得更快了,快到西島真理覺得自己差點要因為心率過快而猝死——她慌張的,下意識去看其他同學。
其他人都還在睡覺,堀在夢裡憤怒的喊了一句『鹿島』。
越前龍雅輕輕握住她捂著嘴的手腕;西島真理抬起頭,紅著臉努力做出凶惡的表情,瞪了他一眼。
越前龍雅眨了眨眼,表情甚至還有一些無辜。
他低聲:「我餓了。」
西島真理壓低聲音:「那你去吃東西,我又不是吃的。」
越前龍雅:「想吃話梅味兒的糖果。」
西島真理又舔了舔自己嘴巴裡的糖,滿嘴都是酸酸甜甜的話梅味兒。
-完-
第38章 重大案件
◎隱藏在暗處的證據◎
因為趕稿而錯過了上課時間, 所以大家就干脆請假了。
正好剛結束了考試周,課業比較輕松。
當然,也沒有聚在一起玩游戲。
因為通宵趕稿, 大家實在是太困了。
西島真理上午把稿子傳真給編輯後, 就立刻回自己房間補覺了。等她睡得迷迷糊糊被電話聲音吵醒時, 外面的天都已經完全黑了。
她揉著眼睛接起電話:「你好,這裡是西島真理,請問找誰?」
「西島小姐嗎?我是搜查一課的高木,能麻煩您現在來警視廳一趟嗎?」
「……」
西島真理抬頭看了眼桌子上的鬧鐘, 疑惑:「現在嗎?」
「是的, 現在。有一個相關案件需要詢問您一些細節,是時間上不方便嗎?」
「……沒有不方便, 我等會兒就過去。」
她起床穿了件薄外套出去,外面客廳靜悄悄的,沒有開燈, 越前龍雅不在。整個房間都安靜得過了頭, 只剩下電器待機發出的細微聲音。
是出去了嗎?
不過現在已經八點多了,這麼晚還出去?
西島真理給越前龍雅發了短信,以免他等會回來找不到自己。
這個點前往警視廳的電車還有,西島真理換了鞋打算出門去電車站——電梯從七樓降落到一樓,當電梯門打開時,她一眼看見了站在大門口的青年。
對方站在昏黃色的客廳燈光下,懶散靠著門框。
黑色連帽衫的帽子投下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面孔,但暴露在燈光的下顎線仍然利落漂亮。
西島真理愣了愣,電梯門在她眼前又要合上。她猛然反應過來, 連忙按下電梯開關, 有些慌張的跳出電梯。
運動神經不算太好的她, 在跳出來後沒能站穩,踉踉蹌蹌的往後跌了幾步。西島真理在危機時刻險之又險的穩住了,站穩後驚魂未定的拍拍自己心口。
嚇了一跳。
她站穩後轉過身,才發現越前龍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看了過來。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西島真理把手背到身後,干咳一聲,假裝若無其事的走到越前龍雅身邊,然後停下。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的行為,尷尬之中又夾雜著一絲懊惱。
畢竟她剛才的行為不管怎麼看,也稍微有點智障。
西島真理:「你出去散步了嗎?」
越前龍雅:「醫生給我發消息,讓我去接貓。」
他將連帽衫外套的拉鏈往下拉,一只橘白間色的小貓從他衣領中探出腦袋,圓潤的貓眼注視著西島真理。
漂亮的貓眼青年+漂亮的小貓。
雙倍暴擊。
西島真理捂住了自己的心髒,喃喃自語:「……好可愛。」
越前龍雅彎著眼眸,笑意淺淺:「真理醬呢?這麼晚了還要出門嗎?」
西島真理:「去警視廳,高木警官說有事情要問我——我給你發短信了,你沒有看嗎?」
越前龍雅愣了一下。他後知後覺的,騰出手去按自己手機,果然看見了西島真理給自己發的短信。
實際上越前龍雅並沒有時時關注自己手機的習慣,甚至還經常把手機關機處理。
但現在稍微不太一樣了。
他垂眼,點開那封短信,一目十行的掃過去。即使已經知道了短信內容,但越前龍雅還是認真的重新讀了一遍。
「我陪你去。」他抬起頭,順便把衣服拉鏈重新拉上,「最近米花町不太安全,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來回。」
這個理由有理有據,反正西島真理想不出什麼需要拒絕的。
雖然帶著貓去警視廳確實有點奇怪。但警視廳也沒有禁止人帶貓進去,所以應該——沒有問題吧?
警視廳。
西島真理在門口向警察說明了身份,二人很快被帶到了警視廳裡面的一個休息室裡。
在休息室裡,她看見了熟悉的人:二班的數學老師花穗,和平川麻紀的同桌野治。
還有一位她不認識的黑長發少女——兩人對上視線,穿著藍色校服制裙的黑長發少女對她友好的笑了笑。
西島真理隨便找了個空著的沙發坐下,同時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越前龍雅上道的在她旁邊坐下。
越前龍雅低聲:「會害怕嗎?」
西島真理:「……不會,就是有點餓了。」
越前龍雅很低的笑了一聲。他的容貌過於出色,偶爾真心笑起來,總是讓人很難移開視線,西島真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然後真心實意的感嘆:真帥啊。
不一會兒,一位短發干練的女警敲了敲休息室的門:「西島真理小姐在嗎?請跟我來一下。」
西島真理:「在。」
她站起來,跟著女警出去。 麗嘉
兩人行在走廊上,通過兩邊半透明的玻璃隔擋,可以看見很多忙碌的警察。
女警自我介紹:「我是搜查三系的佐藤美和子,等會負責你的問話記錄——別緊張,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
西島真理把目光從玻璃隔擋上收回來,乖乖的點頭。
其實她不怎麼緊張。畢竟越前龍雅也在,而且還在休息室看見了熟悉的同學和老師。
很快兩人進入另外一個房間:看起來明顯不是審訊室,因為整個房間的布置都很柔和,不會給人壓迫感。
而且在桌子的另一端,還坐著西島真理頗為眼熟的人。
傳說中沉睡的名偵探:毛利小五郎!
以前只在電視上看過,現在卻在現實中近距離的看到了本人,西島真理多少有點興奮:毛利小五郎耶!活著的『死神偵探』耶!
因為毛利小五郎實在是太搶眼了,以至於西島真理在坐下之後,才注意到毛利小五郎旁邊還跟著一個戴黑框眼鏡,脖子上別有紅色蝴蝶結的小男孩。
一個小孩出現在警視廳的問話房間裡,實在是過於格格不入。這種微妙的割裂感讓西島真理多看了對方幾眼。
佐藤警官將一張照片放到西島真理面前:「你認識這個人嗎?」
西島真理看了眼照片,點頭:「認識,這是我們學校網球部的經理平川麻紀。」
佐藤警官:「我想問一下,5月20日這天,你有見過平川麻紀小姐嗎?」
西島真理皺眉,苦惱的回憶起來:「5月20日……那就是周三——沒有見過。」
佐藤警官:「那麼你最近一次見到平川麻紀小姐是什麼時候呢?」
西島真理:「上周五,我找她還照片。」
原本坐在椅子上精神不濟的毛利小五郎,聞言激動起來:「照片?什麼照片?」
不僅僅是毛利小五郎,就連他身邊的小孩兒也跟著激動的追問:「那張照片現在還在你手上嗎?!」
他們如出一轍的激動情緒讓西島真理嚇了一跳。面對一大一小幾乎要擠到自己眼前的偵探,西島真理緊張起來:「在……還在我國文課本裡夾著。」
「是平川同學在網球賽內場拍錯的一張照片。」
佐藤警官一手一個把兩人全部壓回去:「等等等等!你們不要嚇到她——讓我來問!」
雖然是女孩子,但是佐藤警官的力氣出乎意料的大。兩個偵探掙脫失敗,只好悻悻的又坐回去。
之後佐藤警官又問了西島真理和平川麻紀的關系,以及上一次網球比賽平川麻紀幫她拍攝校刊照片的詳情,西島真理全部都照實回答了。
之後在得到了西島真理允許的情況下,佐藤警官讓人去她家裡將那本夾著照片的國文課本取過來。
她語氣很柔和,問完話後又特意送西島真理出去。
走出問話房間後,西島真理忍不住追問:「佐藤警官,平川同學是出什麼事了嗎?」
佐藤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她:「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很快就會解決了。」
關系到重大案件,西島真理又不是警方人員,佐藤並不會向她透露過多信息。
什麼也沒有問到的西島真理有些郁悶的回到休息室,重新坐回自己原來的那張沙發上。
佐藤另外叫了一個人去問話,離開前提醒西島真理暫時先不要回家。
越前龍雅看出她臉上明顯的沮喪表情,於是把貓咪從衣服裡面抱出來放到西島真理腿上。
西島真理低頭就能看見小貓踩著自己大腿猶豫打轉的可愛模樣,果然心情大有好轉。她兩手並攏將小貓抱起來,臉埋進貓肚子裡猛吸了一口。
喵喵隊立大大功!
心情都變好了!
「我的同學平川麻紀好像出事了。」搓了搓貓貓頭,西島真理主動和越前龍雅解釋起來,「警察把我叫過來也是為了問和她相關的事情……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越前龍雅垂眼,沒有說話,但是握住了西島真理的手。
青年的手掌修長而有力,指腹與掌心留有明顯的老繭。牽手的時候總會很溫暖,強大到讓人無法忽略的力量感極容易讓人感到安心。
西島真理抱著貓,往他身邊蹭了蹭。
交往到現在,第一次她不僅僅是因為越前龍雅長得好看而感覺到自己很喜歡他。
還有性格。
看似放蕩不羈的浪子,卻又有超乎常人的細心與體貼。他不僅僅是危險和不可捉摸的,同時也兼具保護一個人和愛一個人的力量。
一直到九點半,警視廳的人將西島真理的國文課本取來——當然,他們也找到了西島真理夾在國文課本裡面的那張照片。
這兩樣東西都被小心的包在塑料袋裡作為證物。佐藤警官拿著塑料袋在西島真理眼前晃了晃:「確定這是你的國文課本嗎?」
她只是例行公事這麼一問,話音剛落,之前跟在毛利小五郎身邊戴眼鏡的小孩跳起來搶走了塑料袋,嘴裡還用天真可愛的語氣說著:「這個看起來好好玩……」
小孩的手剛摸到塑料袋邊角,甚至都沒有看清楚國文課本上的字,就有人從他頭頂伸手拿走了塑料袋。
一氣呵成,速度極快,快到小孩都沒有反應過來,只能仰起頭呆呆看著反射神經MAX的越前龍雅把證物還給佐藤警官。
剛剛就和他們共處一室的黑長直少女連忙跑過來拉住小孩,並連連向大家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是故意的……柯南!都說了多少遍,不要亂拿警官手裡的東西!」
柯南立刻低下腦袋,乖巧可憐的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道歉完之後抬頭,卻同時對上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兩個人的目光——柯南眨了眨眼,擺出無辜的表情,試圖『萌』混過關。
跟警方確定完證物,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就可以離開了。
走出警視廳大門,西島真理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好餓。」
好像是為了配合她,窩在她懷裡的貓也『喵』了一聲。西島真理把貓咪抱起來,一人一貓臉蛋貼貼,同步看著越前龍雅。
西島真理:「它也餓了。」
越前龍雅環顧左右,大概回憶了一下附近的商店,問:「要快餐,還是飯團?」
西島真理果斷:「雞腿肉鹹蛋黃飯團!」
越前龍雅點點頭,直接穿過馬路去了對面。這裡就是警視廳門口,即使西島真理一個人呆在這裡,越前龍雅也並不擔心她會出事。
「大姐姐大姐姐——」
一疊聲稚氣的呼喚從後面跟上來,西島真理回頭,看見柯南從警視廳裡跑了出來。但他只有一個人,毛利小五郎和黑長直少女都不在他身邊。
西島真理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看見別的『大姐姐』,她猶豫的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嗎?」
柯南仰起圓圓的笑臉:「對啊,我在叫你——大姐姐,是毛利叔叔讓我來問你一件事情的。之前姐姐家裡不是被小偷光顧了嗎?叔叔讓我問你,被小偷偷走的那個照相機內存卡,還在照相機裡面嗎?」
「內存卡嗎?」西島真理回憶了一下,道,「內存卡早就被取出來了,不過因為是很久之前的東西,我也不記得放在哪裡了。」
柯南:「那除了照相機之外,其他的東西沒有一件遺失嗎?」
西島真理:「……我房間裡的話,其實不是很確定。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住了,也不知道我媽媽有沒有往房間裡添別的東西。」
「不過其他東西我有打電話問過我爸媽,確實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遺失。」
柯南沉思片刻,但很快又笑著禮貌的和西島真理道謝,並從自己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塞給她:「姐姐,這是叔叔讓我給你的——他說如果你有了關於案件的新線索,請務必打這個電話和他聯系!」
西島真理來不及說話,柯南把名片塞進她手心之後就轉身跑回警視廳了,根本就沒有給西島真理拒絕他的機會。
西島真理無奈,只好把名片揣進自己包包裡。
西島真理抱著貓又坐了一會兒,越前龍雅拎著飯團和一罐貓罐頭回來。
飯團還是熱的,西島真理兩手捧著飯團小口吹了吹——貓咪就蹲在她腳邊,低頭認真吃著貓罐頭。
西島真理:「你要吃嗎?」
越前龍雅低頭咬了一口她遞過來的飯團,半蹲著擼貓。他的手按在貓咪毛茸茸的身上,越發顯得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西島真理欣賞了一下男朋友漂亮的手,感覺非常下飯。
她感嘆了一句:「現在的小孩好早熟啊,還在念小學就能幫大人跑腿了。」
越前龍雅抬頭看向她:「怎麼突然這麼想?」
西島真理:「就是我們剛剛在警視廳裡看見的那個孩子——好像是叫柯南——剛剛還替毛利小五郎先生來問話。」
「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出門買醬油都會很緊張的耶!」
-完-
第39章 會害怕嗎
◎其實有點◎
越前龍雅笑了笑:「能幫忙買醬油也很厲害了。」
西島真理:「那龍雅呢?龍雅念小學的時候在干什麼?」
越前龍雅回憶了一下, 答:「忘記了,應該還沒有離家出走吧。」
如果還沒有離家出走的話,那就是還在打網球。當然, 打網球這點他不能對西島真理說, 所以只好含糊的說自己忘記了。
小貓咪很快吃完了罐頭, 坐在地上舔自己的爪子。越前龍雅把它從地上拎起來,揣進自己連帽衫裡面——貓咪異常的乖巧,也很親越前龍雅,被塞進去後就冒出一個小腦袋, 好奇的左顧右盼, 並不會掙扎著要逃跑。
西島真理用手指逗小貓,小貓立刻張開嘴去咬她的手。
越前龍雅眼疾手快的捏住了小貓後脖頸, 小貓張大嘴老老實實的『定』在原地不動了。
西島真理嚼著飯團,有點沮喪:「小貓不喜歡我唉。」
越前龍雅摸了摸她的腦袋:「剛剛你抱著它也沒有事,多相處一段時間就好了。」
西島真理:「那我明天去買點貓條?」
越前龍雅:「我買了, 在客廳櫃子裡。」
她愣了一下, 呆呆點頭。
兩個人抱著貓一起回家,原本只是並肩走——走著走著,越前龍雅忽然牽住了西島真理的手。
西島真理『唔』了一聲,側目看他。越前龍雅表情自然:「你手有點涼。」
「……晚上有風吧?其實我還挺熱的。」
越前龍雅點頭,算是認可了西島真理的話。但點頭歸點頭,他也沒有松開西島真理的手。
青年的掌心和指腹有非常明顯的繭子,和西島真理那種常年握筆在固定位置磨出來的一點繭子不同;越前龍雅的手掌寬大堅實,掌心粗糙,除了繭子還能摸到一點傷口的裂開後又愈合的痕跡。
他們十指相扣, 掌心貼合, 像是兩段被扭曲在一起的平行線, 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因為夜深,所以街道上人也少。兩人就這樣安靜的走著,西島真理有種非常恍惚的不真實的感覺。
她忍不住收攏手指,捏了捏越前龍雅的手背。
越前龍雅沒有低頭看她,只是也稍微收緊了手掌。西島真理反抗無果,猶豫了一下,試探著開口:「我感覺你手抓得太緊了,我有點痛。」
越前龍雅翹了翹嘴角,從善如流的將手指松開些許:「我以為真理醬想和我掰手腕。」
「……」
她是得了失心瘋才會想要和越前龍雅掰手腕。
西島真理:「你說平川同學到底出什麼事了呢?會不會和之前的連環殺人犯有關系?」
越前龍雅:「連環殺人犯?」
西島真理找出手機,給他看了之前那個在逃犯人的新聞,還和他說了自己之前在天台和野崎梅太郎,御子柴的聊天內容。
當時只是以為西島真理,平川麻紀,以及被殺害的死者都留了一樣的中短發和齊劉海,所以大家才提起來。但現在好像……烏鴉嘴成真了?
越前龍雅耐心聽著。不知不覺他們就走回了盤海公路那邊,已經修好的路燈將這條路照得很明亮,海浪聲一陣一陣的湧上來,空氣中泛著淡淡的海水味。
西島真理已經把學校裡的事情說完了,現在在嘟囔著其他無意義的小事。
她說話時一直低著頭,沒有注意到海風已經完全把她的頭發吹亂了。直到越前龍雅拉住了她,低頭幫她把吹到臉頰上的碎發拂開。
西島真理抬頭,對上他深琥珀色的貓眼。
越前龍雅:「你在害怕嗎?」
西島真理眨了眨眼,被他牽著的手不自覺收緊。
良久,她往前了一步,額頭抵著青年的胸口;成年人蓬勃有力的心跳聲近在咫尺,西島真理閉上眼睛,小聲:「對不起,我有點害怕。」
「……我知道我現在應該更擔心平川同學,但我——好像更害怕下一個死的人是我。」
她聲音有點發抖,茫然又委屈的,不知所措的貼著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一只手牽著西島真理的手,另外一只手抱了抱她:「不會是你的。」
西島真理揪著他的衣角:「不會是我嗎?」
越前龍雅重復肯定:「不會是你的。」
「喵——」
那只貓咪從越前龍雅的衣服開口處拱出腦袋,歪著頭疑惑看向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仰起頭,小聲:「那你再說一遍。」
越前龍雅捧著她的臉,手指安撫性的輕輕按過她眼尾和鬢角,語氣柔和:「真理醬不會出事,不會遭遇任何不幸,我會一直呆在真理醬身邊,直到警察把犯人逮捕……之後也不會離開真理醬。」
他說話時始終直視著西島真理的雙眼,溫柔虔誠得像是在宣誓。
一個浪子的忠誠,在路燈下毫無保留的獻給她。
海浪的聲音如此喧嘩,西島真理卻能清楚聽見自己和越前龍雅的心跳聲。
她意識到自己心跳聲變得很快,一種恐懼和被安撫的松懈互相交織在一起。
貓咪還沒有意識到氣氛的變化,獨自舔著爪子。西島真理踮起腳,牽著越前龍雅的手將他往下拽了拽——
衝動的親吻。
她撞過去時沒有掌握好力道,感覺自己嘴巴磕麻了,很快眼眸就因為痛意而蓄起眼淚。
越前龍雅也被撞得有點懵,貓眼驀然睜大;他嘗到了一點腥甜的味道,似乎是牙齒磕破了自己的唇。
冒冒失失撞上來,又撞痛了自己的少女,紅著臉退回去,單手捂住自己發麻發痛的嘴巴。她的眼睛濕漉漉泛著點紅,表情滿是茫然——看起來比越前龍雅這個被親的人還茫然。
「……很痛嗎?」
「超痛的——」
西島真理眼淚汪汪的點頭,感覺自己嘴巴裡已經能嘗到點血腥氣了。
越前龍雅啞然失笑。
雖然他嘴巴也很痛,但是看著西島真理快要痛哭出來的表情,越前龍雅頓時就不覺得痛了,只覺得好笑。
可愛到讓人難以自制的想要發笑。
西島真理還捂著自己嘴巴,可憐兮兮的問他:「你有沒有感覺自己嘴巴裡面磕破了啊?」
越前龍雅:「破了。」
西島真理:「……嗚嗚嗚對不起,我看漫畫上面都是這麼親的——」
「真理醬,首先——」越前龍雅嘆了口氣,「你要考慮到,我們這個距離,身高差,你這樣撞上來,還不控制一下力道,撞掉牙齒也是有可能的。」
西島真理瞪大了眼睛:「真,真的嗎?」
越前龍雅睜眼說瞎話:「當然啊,你覺得我和戀愛漫畫,哪個更靠譜?」
西島真理在心裡反思了一下——畫戀愛漫畫的野崎梅太郎是個母胎單身——偶爾畫感情線的自己也是個母胎單身。
但是沒有畫過漫畫的越前龍雅一看就是感情史豐富的男人!
她痛心疾首的表示:「早知道我就不看那麼多參考漫畫了。」
越前龍雅憋著笑。
他捧起西島真理的臉,哄她:「手拿開,我看看你撞得嚴不嚴重。」
西島真理毫無防備的把手挪開,緊張的問:「沒有破相吧?」
越前龍雅用大拇指輕輕一按她紅腫的嘴唇,她小口吸著氣,往後縮。
有點痛。
小貓不明所以,喵喵叫了兩聲,伸出爪子去勾西島真理外套帽子垂下來的拉繩。她被貓爪子扯著,有些猶豫的停下了後退的動作。
越前龍雅:「沒破相,裡面磕破皮了吧?」
西島真理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內側,被舌頭舔過更加辛辣的痛意傳達到大腦。她皺了皺鼻子,一滴眼淚被擠出來,欲墜不墜的掛在她下眼睫毛上,顫巍巍折射著路燈的光芒。
她沮喪的撇著嘴角,眉眼耷拉下來:「嗯……牙齒磕到了。」
越前龍雅輕笑:「下次不能再這麼親了。」
西島真理:「……知道了。」
「應該這樣。」
他捧著西島真理的臉,彎腰——燈光完全被越前龍雅遮住了,他稍微側過臉,溫柔的用嘴唇碰了碰西島真理的唇。
剛剛磕到的嘴巴還有點發燙,輕輕貼上去時能感覺到對方唇瓣的柔軟,還有一點腥甜的味道。
西島真理緊張得要命,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指甲已經在越前龍雅手背上抓出了幾個月牙形的小印子。
她滿腦子都是——我要不要閉眼睛?他等會張嘴了我要不要親回去?啊啊啊好緊張還緊張……早知道剛剛就不吃什麼飯團了!!!
貼在唇上的溫度停留了數秒,然後離開。
西島真理眼睛還睜得大大的。
越前龍雅臉上仍舊是帶著笑意,一只手輕輕按著她的後腦勺:「下次……要這樣親上來,才不會痛,明白了嗎?」
西島真理:「……哦。」
越前龍雅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語氣促狹:「既然明白了,那你的手要不要松一點?我的手背快要被掐爛了。」
西島真理嚇得立刻松開手指,垂眼看見越前龍雅手背上有三個大小不一的月牙形掐痕。
她愧疚起來,目光漂移的左顧右盼,小聲:「對不起啊。」
越前龍雅:「還會害怕嗎?」
西島真理:「……啊?」
越前龍雅牽著她的手,耐心的重新問了一遍:「現在還會那麼不安和害怕嗎?」
「……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
不管是手背上被掐出了痕跡也好,交握的手心熱得黏黏糊糊了也好,越前龍雅始終沒有松開西島真理的手。
這讓西島真理莫名想起了之前他們一起去游樂園那次——從水上滑梯滑下去的時候,越前龍雅也是這樣,一直牽著她的手,反復和她確認她會不會害怕。
就好像呵護自己易碎脆弱的珍寶,小心翼翼到了極點。
但他的保護欲並沒有宣之於口,而是悄無聲息的表現在了日常習慣中。
沒有察覺的時候還無所謂,但是現在西島真理察覺到了——她感到很困惑。
突如其來的求交往,近乎童話式的一見鐘情,並且情根深種……讓人難以理解。
在按下電梯門的時候,西島真理忍不住開口:「我感覺……」
越前龍雅垂眼看著她,靜靜等待著她把話說完,臉上仍舊是西島真理所喜歡的帥氣笑容。
西島真理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我感覺,龍雅很喜歡我——太喜歡我了。」
越前龍雅:「這樣不好嗎?」
西島真理:「……你這麼喜歡我,我也會忍不住喜歡你。以後分手的時候,我會很難過的。」
電梯到了七樓,發出『叮咚』一聲。
越前龍雅牽起西島真理的手,大步走出電梯間。他語氣輕快,沒有半分猶豫:「那就不分手。」
他一如既往的堅定自負,看見目標後就毫不猶豫的追逐目標而去,哪怕只留給其他人背影,也讓人移不開視線。
-完-
第40章 網球ptsd
◎我也是來搭訕的◎
第二天照常上課。
平川麻紀的失蹤似乎對這個世界並沒有造成很大的影響。至少西島真理去上學的時候在學校裡遇到了花穗老師和平川的同桌, 他們都和平時一樣,連表情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頂多在課余時間,大家又多了一項談資——關於隔壁班那個失蹤的網球隊經理。
午飯時間, 沒朋友三人組……不, 現在不能說是沒朋友三人組了。
因為不知道為什麼, 佐倉千代和她的朋友也一起到天台來吃飯了。平時沒什麼人的天台驟然人多起來,御子柴還挺高興的,因為他終於有人可以聊天了。
平時吃飯的時候西島真理和野崎梅太郎聊天完全是雞同鴨講,偏偏每次又能很神奇的繼續聊下去。唯一的正常人御子柴感受到了一點格格不入。
佐倉千代一直在偷看西島真理和野崎梅太郎。
她喜歡野崎梅太郎, 從御子柴口中確認他們兩個不是交往關系時, 佐倉千代多少松了口氣;但現在她又覺得,自己這口氣是不是松得太早了?
因為這兩個人光是坐在一起!就給人一種完全插不進話的感覺啊喂!
握了握拳, 佐倉千代在心裡給自己打氣,然後走到西島真理和野崎梅太郎對面坐下:「西島同學,野崎君, 你們……你們午飯, 好豐盛啊哈哈哈——」
救命我在說什麼?好尷尬啊救救我!
野崎梅太郎一本正經的開口:「做飯很簡單的,重要的是營養搭配……」
西島真理懨懨的夾起一塊西蘭花塞進嘴巴裡,機械性的嚼了兩口,眉頭皺起:「……想吐,生西蘭花,好難吃。」
野崎梅太郎:「西蘭花是富有營養的蔬菜。」
西島真理點頭:「你說的對——佐倉,你要多吃點西蘭花,這樣才會長高。」
她表情真摯,並將西蘭花夾進了佐倉千代的餐盒裡。
西島真理本來就長得很乖, 一本正經說些什麼事情時總是很容易讓人信服。至少佐倉千代就信了她的鬼話, 猶豫的拿起筷子在想自己要不要也捏著鼻子把那塊綠油油的西蘭花吃下去。
御子柴看不下去了, 飛速阻止佐倉千代:「你不要聽這兩個家伙胡扯,西島根本就是自己不愛吃西蘭花所以才找借口的!」
佐倉千代:「可,可是,西島同學說西蘭花吃了可能會長高……」
御子柴:「……西島真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想把我們的上色助理給忽悠瘸嗎?!」
西島真理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良心,猶豫:「主要是,佐倉你居然相信了,這是我沒想到的。」
佐倉千代:「……」
對不起,我們一米五多的人就是這麼執著身高!!!
在小小的插曲之後,佐倉千代居然也非常畫風融洽的跟野崎梅太郎聊起天來了。
雖然大部分時候是野崎梅太郎的思維在天上飛,佐倉小可愛很努力的在揮著小翅膀追。不過至少他們聊上天了,對暗戀人士來說——可喜可賀。
吃飯的時候西島真理始終興致不高,神色懨懨。
吃完飯散伙時,御子柴和佐倉千代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西島同學今天怎麼了?看起來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沒道理啊,稿子不是都趕完了嗎?考試成績她也沒退步啊——」
「等等,會不會是因為網球部經理那件事?」
「啊,確實有可能,我記得她們好像認識來著……」
下午是國文課。
西島真理上課之後才想起來自己的國文課本被警察拿走了——她只好申請和同桌看一本書,但上課的時候她一直在走神,腦子裡總是無法控制的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西島真理走神走得太明顯了,同桌的女生忍不住推了推她壓在桌子上的胳膊:「西島,你不舒服嗎?」
西島真理回過神來,臉上還有點恍惚神色:「……啊?」
同桌無奈:「我問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實在難受的話就請假去保健室休息吧。」
西島真理:「沒有不舒服——只是在想別的事情而已。」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手指觸碰到眉心那塊略微凹凸起伏的傷痕。
現在手指按上去已經不會覺得痛了,但是看見網球時還會有種莫名的恐懼感。
雖然西島真理確實有些精神不太好,但不完全是因為平川麻紀的事情。
昨天晚上西島真理沒有睡好。她總覺得自己大概做了噩夢,但睡醒之後西島真理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噩夢了。
明明已經平靜生活了很久,但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做噩夢的次數開始直線上升了。是因為太久沒有吃藥了嗎?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西島真理慢吞吞的收拾自己書包准備回家。
她同桌剛剛跑出去,沒一會兒又興奮的跑了回來,兩手按著西島真理的桌子:「西島西島!你知道嗎?我們學校網球隊要和國外的隊伍打交流賽了!」
西島真理:「……啊?」
同桌不知道西島真理有網球恐懼症,興衝衝的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啊什麼啊?別坐著了,去看帥哥啊——國外的網球隊耶!據說裡面還有一個超級帥的天才選手,金發藍眼的大帥哥!」
「會不會打網球不重要,但是看帥哥,多養眼睛啊!你剛剛不是說你頭痛嗎?說不定出去看看綠草地就好了!」
她拖著西島真理,風風火火的衝了出去。
西島真理都來不及拒絕,被她拽得踉蹌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跑出去後她才發現外面走廊上已經擠滿了女學生,其中甚至還混著幾個年輕的女老師。
「……這個世界真的不是網球世界嗎?」
西島真理忍不住發出了這樣的質問。
「西島!快看快看——那個就是外國隊的隊長,他在和他們教練聊天……天吶!他好好看!嗚嗚嗚藍眼睛也太好看了吧——」
肩膀被過於激動的同桌一陣猛烈拍打,西島真理無奈的躲了躲,同時趴在走廊欄杆上,往下看去。
她想只是遠遠的看一眼,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只是一眼。
站在網球場入口的兩個外國人正在交談,教學樓走廊上少女們的尖叫明顯也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兩個人同時抬頭往樓上看過來。正如西島真理同桌所形容的那樣,年輕的網球選手有一張非常漂亮的異域面孔,金發藍眼,好看得像是油畫。
大部分人第一眼望過去都會下意識的注意到那位年輕的網球選手。
但西島真理卻本能的,盯住了那位較為年長的外國教練;對方也在看她。
明明隔著這麼遠,但西島真理就是知道對方在看自己。
視線接觸的一瞬間,西島真理下意識的感覺到了惡心——這種情緒甚至不需要大腦神經做出判斷,身體已經本能的產生了這種意識。她轉身,動作粗暴的推開身後擠成一團的同學,在一眾怨聲載道中衝出去,撲到垃圾桶旁邊大吐特吐起來。
吐到胃裡已經沒有食物了,西島真理揉了揉自己眼睛,揉了滿手的眼淚。
「你還好嗎?」同班的野崎梅太郎湊過來,遞給她一張手帕,「底下不會正好在打網球吧?」
西島真理接過手帕擦了擦嘴,嘴巴裡還有一股鐵鏽般生冷惡心的味道。
她單手按著自己的痙攣的胃,臉色蒼白:「……沒有。」
野崎梅太郎擔憂:「你的網球恐懼症現在已經升級到看見網球場就吐了嗎?」
西島真理:「……我不知道。」
西島真理的同桌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連忙追了出來。
她聽見野崎梅太郎和西島真理的對話,不由得懊惱起來:「原來西島你有網球恐懼症啊——都怪我,不該拉你去看什麼帥哥的。」
西島真理擺了擺手:「和你沒關系,我以前看見網球場的時候其實沒什麼反應的。」
「不過我現在有點難受,想直接回家,下節課你能幫我向老師請假嗎?」
同桌立刻拍著胸口答應下來:「當然沒問題!」
「不過西島你一個人回家可以嗎?」
「沒關系,有人來接我。」
西島真理收拾了自己的書包,走出學校後,她隨便找了個公共長椅坐下,給越前龍雅打電話。
她原本的打算是先給越前龍雅打電話,如果越前龍雅沒有接到,她再自己打車——已經獨居了這麼久,西島真理的生活自理能力還是挺好的。
不過這次電話倒是很快就打通了,越前龍雅的聲音通過無線信號傳播過來,稍微有點失真。
「下午好真理醬∼」
「下午好,你現在可以來校門口接我嗎?」
越前龍雅沒有問她為什麼請假,只是很干脆的答應了會來接她,還問了她現在的位置,和需不需要帶什麼東西。
西島真理想了想,補充道:「我房間的電腦桌上有兩瓶選擇性血清素再吸收抑制劑,你幫我把開過封口的那一瓶拿過來給我好嗎?」
越前龍雅:「好。」
掛斷電話之後,西島真理兩手捂住臉,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頭痛並沒有因此而得到緩解,還是痛得厲害。
有腳步聲靠近,來者大約個子挺高,光是站在西島真理面前,就足夠遮擋住西島真理面前的所有陽光。
越前龍雅來這麼快?飛過來的嗎?
西島真理心裡冒出了離譜的猜測。
她仰起頭,卻看見一張俊美的金發藍眼的年輕面孔——西島真理眨眼,表情呆滯起來:這誰?
有點眼熟……這不是平川麻紀拍下的那個外國人網球選手嗎?
「好久不見了。」少年有些局促的把手背在身後,後背上的網球袋也跟著被他扯得微微晃動,「你還記得我嗎?我是路加·哈伯德,我們以前在美國見過的。」
西島真理看見他後背那個網球袋,稍微感到一點生理不適。但也只有一點,並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吐出來。
面對路加期盼的雙眼,西島真理有點尷尬:「……抱歉,我沒有印像了。」
路加撓了撓頭,還想說些什麼——校門口有人叫他,他只好先用英語回答自己的隊友。
西島真理低頭玩手機,想要借此緩解尷尬。
路加自顧自繼續說了下去:「當初我師兄在練習時失手砸到你的事情,我們大家……都覺得非常抱歉,師兄也因此失去了進行正式網球比賽的資格——他一直想要當面和你道歉,但一直沒有機會。」
「這次來日本進行交流賽,師兄也跟隊一起過來了。如果……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和我師兄單獨見個面?」
西島真理假裝玩手機的動作停住。
她多少有點詫異,重新抬起頭看了眼路加——少年神色誠懇,但她對這個人真的毫無印像。
不過小時候被砸的事情,西島真理倒是很清楚;雖然失憶了,但爸爸媽媽有和她解釋過。
確實是在美國被砸的。
那時候父親帶她去一位職業網球手家裡做客,西島真理一個人在網球場附近閑逛,因為個子太矮被綠植擋住了身體,一位正在網球場練習的職業網球手失誤發球,正好砸中了她。
那位網球手因為沒能拿到西島父母的和解書,最終以過失傷人罪判刑,與自己的職業生涯徹底告別。
不過西島真理對那位『前職業網球手』並沒有什麼印像,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因為她一醒來就是在國內的醫院裡接受治療,而且已經失憶了。
這件事情的後續也是父母在自己做噩夢時為了安慰自己而告訴自己的。
現在只存在於父母口中的『那件事』的相關人員,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西島真理面前。
她有些不適應,避開了路加的視線,低頭手指胡亂按著手機屏幕:「抱歉,我對你說的這些都沒有印像。見面就……沒有必要了。」
路加忍不住著急起來:「我師兄沒有惡意的,他只是覺得應該當面和你說一聲對不起。這些年他也過得不太好……」
他的話沒有說完,肩膀被一個破舊的網球拍撞了下;網球拍看起來破破爛爛,但握拍的人力氣卻出奇的大,撞得路加踉蹌了一下,氣出幾句英語,瞪大眼睛看向那個沒有禮貌的家伙。
沒有禮貌的家伙看起來完全沒有愧疚心理,被路加罵了之後,不緊不慢的也回敬給他幾句。
還是用路加的母語。
給這位年輕的網球手氣得臉都漲紅了。
越前龍雅慢吞吞晃著剛剛壞了的網球拍,薄唇唇角勾起:「這位可愛的小姐已經拒絕你了嗎?不會搭訕就走開點,沒看見我還在排隊?」
路加氣憤:「我才沒有搭訕——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小混混?」
「什麼小混混?我是專門來搭訕的。」越前龍雅說得理直氣壯,琥珀色的貓眼笑起來也透出幾分囂張的挑釁,「這位小姐不是都拒絕你了嗎?快讓開,輪到我了。」
他強行擠開路加,站到西島真理面前。
路加一開始還生氣——但看越前龍雅過於自信的表情,他又冷靜下來,雙手抱胸冷哼一聲,臉上已經預備好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越前龍雅把自己腦袋上的鴨舌帽摘下來,英俊帥氣的臉上笑容燦爛,還順便把那個打爛了的網球拍藏到了身後:「這位可愛的小姐,就在你被旁邊那個家伙糾纏的時候,我不小心多看了你一眼,沒想到卻對你一見鐘情了。」
「我可以請你吃飯嗎?」
西島真理忍不住笑了——雖然嘴角彎起的幅度很小,但她確實在笑——在路加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中,西島真理小聲提出要求:「能不能加上個半蹲的動作啊?這樣看起來比較帥。」
越前龍雅立刻在她面前半蹲下來,太陽光照著他墨綠的短發和臉龐,他的眼睫被照得閃閃發光,笑容干淨迷人。
他向西島真理伸出一只手,「這位可愛的小姐,我可以請你吃晚飯嗎?地點是我家。」
西島真理矜持的把手放到他掌心:「可以。」
路加:「……?」
-完-
第41章 他在耍帥
◎因為想要你更關注我◎
路加眼睜睜看著西島真理把手放進越前龍雅手心, 急了,上前試圖攔住他們:「西島同學——你!你不要被這個男人騙了,他, 他一看就不是什麼……」
他的日語大概率學得不怎麼樣, 半天沒能想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倒是越前龍雅, 慢悠悠用英語補充:「我一看就是會騙女孩子掉眼淚的花花公子嗎?」
路加狠狠瞪了他一眼,滿臉都寫著『你也知道啊?』的表情。
越前龍雅牽著西島真理的手,笑眯眯彎著眼眸:「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這樣的人哦, 所以輸給我也很正常——你的隊友不是還在叫你嗎?還是趕快回你的像牙塔裡去打網球吧。」
「什麼像牙塔!」路加氣得要命, 口不擇言,「像你這種家伙……有本事的就和我用網球一決勝負好了!如果你輸了的話就不准再糾纏西島同學!」
西島真理:「……」
見鬼了, 為什麼這種時候還要用網球一決勝負啊?你們是靠網球來決定交往權的嗎?
槽點已經密集到畫進運動漫也讓人覺得離譜的程度了好嗎!
越前龍雅把自己手裡的破舊網球拍往旁邊綠化帶裡一扔,抬手按著自己下眼瞼,衝路加扮了個鬼臉:「誰要和你這種小鬼比啊?」
路加:「……」
硬了, 拳頭硬了。
扮鬼臉這種幼稚的行為由越前龍雅做出來卻無比的和諧, 明明是逃避的話,因為他過於輕快的語氣,愣是達到了挑釁+輕視對手的效果。
西島真理覺得自己再不說點什麼,他絕對會被打。
深吸了一口氣,她往前一步隔開路加和越前龍雅:「這位……路加同學?」
路加:「你叫我路加就可以了。」
西島真理頷首:「路加——我覺得你搞錯了一件事情。我並不在意你和他誰的網球更厲害,就算是你網球打贏了,我也會跟著他走。」
「我是一個具備獨立自主意志和判斷能力的個體,並不是你們可以拿來做賭注的輸贏彩頭。」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路加手足無措, 臉上憤怒的表情瞬間凝固, 磕磕絆絆的試圖用日語解釋, 「我剛才——我只是覺得——」
他的日語並沒有好到可以對話自如的地步,越緊張反而越找不到合適的用詞,急得臉都漲紅了。
西島真理對他的解釋並不在意,拉著越前龍雅的手扯了扯:「走吧,去電車站。」
越前龍雅:「打車吧?不是不舒服嗎?」
西島真理:「只要是坐車,都一樣會不舒服的。」
越前龍雅不是很懂這個原理,但還是乖乖的准備跟著西島真理走。他剛走兩步,又被西島真理拽住。
西島真理指了指被他扔進綠化帶的網球拍:「那個也撿回來扔進垃圾桶呀。」
越前·扔汽水罐都要用投籃姿勢·打網球從來不撿球·龍雅,和女朋友圓潤的眼眸對視了兩秒後,他摸著自己鼻尖,認命的去把那個破舊網球拍撿了起來。
因為一路上都沒有看見垃圾桶,所以越前龍雅只好一直把那個破舊網球拍拿在手上。
兩人到電車站的時候,電車還沒有入站,他們暫時坐在休息長椅上等車。
越前龍雅摸了摸自己口袋裡的藥瓶,問:「現在要不要吃點藥?」
西島真理想了想,覺得吃點也好。她點了頭,然後打開書包拿出自己的水壺想倒點熱水——打開水壺之後卻沒有熱水流出來,西島真理用力晃了晃水壺,水壺無事發生。
西島真理:「……沒水了。」
越前龍雅站起身:「我記得剛才路上有飲料販賣機,你在這等我。」
他走得很快,都沒有給西島真理阻攔他的機會。
西島真理看著他的背影,疑惑的眨了眨眼。
校門口。
路加沮喪的坐在石凳上,垂頭喪氣的模樣像是一只找不到主人的金毛。他正盯著地板上自己的影子發呆,忽然感覺到自己頭頂的太陽光被什麼人遮擋住了——路加抬起頭,看見沒有戴帽子,似笑非笑的越前龍雅。
路加立刻炸毛了:「你還敢回來?!」
越前龍雅衝他晃了晃自己手裡的破舊網球拍:「反正也就是兩分鐘的事情,回來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路加:「……太小瞧人了吧你這家伙!」
越前龍雅輕笑:「小瞧?沒有啊,我可沒有小瞧任何人——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因為我是真的覺得,你們都很遜啊,小·朋·友——」
*
西島真理坐在休息椅上等得差點睡著。
她身體無意識的往下滑了滑,在險些摔倒時又驚醒,揉著眼睛坐起來。
睜開眼睛時西島真理看見越前龍雅蹲在自己面前。
她疑惑:「……你在干什麼?」
越前龍雅:「我在看真理醬還能睡多久。」
西島真理莫名的感到一點緊張。她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確認自己沒有睡到流口水之後,立刻又理直氣壯起來。
「你干嘛不叫醒我?」
「因為真理醬睡得很香嘛,不忍心把你吵醒。」
他笑眯眯的解釋,同時將一瓶擰開的礦泉水還有藥瓶遞給西島真理。
雖然理由奇奇怪怪,但作為情侶而言,西島真理覺得還可以接受。
她接過礦泉水和藥,自己按量吃了幾片。
西島真理:「咦?那個舊的網球拍呢?」
越前龍雅:「買水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垃圾桶,順手就扔掉它了。真理醬不是會害怕網球相關的東西嗎?」
西島真理兩手並攏捧著水瓶,表情認真的解釋:「主要是害怕網球砸過來的一瞬間……並沒有嚴重到網球拍和網球場都不能靠近的地步。」
當然,平時靠近網球相關的東西還是會讓她有點心理不適就是了。
動車入站時發出巨大的聲音。
越前龍雅主動拿過西島真理的書包和水瓶:「車子入站了。」
西島真理『哦』了一聲,站起來上車。她站起來時,越前龍雅自然的牽住了她的手——西島真理的書包是雙肩包,但越前龍雅只背了一邊的肩膀,姿勢隨性懶散。
西島真理覺得他這樣背書包絕對是在耍酷裝帥。
電車人少,上車後還有很多空位。
西島真理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旁邊明明還是空著的,但是越前龍雅卻沒有坐,而是抬手拉著橫杆,站在了西島真理面前。
她仰起臉看向越前龍雅,有點疑惑:「你不坐嗎?」
越前龍雅挑眉,貓咪似的眼睛睨著她,但神情並不怎麼壓迫人,甚至稱得上是溫和。
從電車窗戶外面照進來的光,不均勻的灑在他身上。
光線永遠是美人的最佳魅力增幅器。
在和越前龍雅那雙波光粼粼的琥珀色眼瞳對視的瞬間,西島真理悟了。
她捧著水瓶,面頰微紅:「算了,你……繼續站著吧,挺好看的,其實。」
剛准備聽女朋友話坐下來的越前龍雅,在沉默了數秒後,實在沒能忍住,抖著肩膀笑出了聲。
好可愛。
她是泡在可愛裡面長大的嗎?明明說著花痴一樣的話,但表情和動作都好可愛,就連緊張時捧著水瓶不斷扣上面塑料紙的小動作,都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露出笑容。
「龍雅,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我想起一些高興的事情。」
「什麼事情啊?」
越前龍雅垂眼:「不告訴你。」
西島真理沉默了一會兒,撇嘴:「幼稚鬼。」
越前龍雅笑了笑,沒有反駁西島真理的話。他沒有握著平衡杆的那只手抬起,手指勾開西島真理臉頰上垂下的一縷碎發。
西島真理以為他真的在認真幫自己整理頭發,還乖巧的把臉仰了起來。
但越前龍雅把那縷碎發勾起來後,並沒有像平時那樣將它別到西島真理的耳後。他的手指繞著那縷頭發打了個轉,烏黑的發絲一圈圈纏繞在他手指上,而每次他手指打轉時,手指的指腹和指節也觸碰過西島真理臉頰。
少女的臉頰皮膚嬌嫩又柔軟,很快被他蹭紅了一片。
那塊被蹭到的皮膚發著熱,羞怯得像是親吻那般,若即若離的觸碰。
而做這些小動作的青年,雙眼始終含笑澄澈的望著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你真的在幫我整理頭發嗎?」
越前龍雅歪了歪頭,表情無辜又理所當然:「我沒有說過要幫你整理頭發啊。」
西島真理:「所以你現在在?」
越前龍雅慢吞吞把那縷頭發挾到她耳後,道:「在幫我女朋友整理頭發。」
剛好電車到站了。
西島真理摸了摸自己耳後,那縷直發被越前龍雅卷了半天,已經帶了些許弧度,發尾支棱著翹起。
被越前龍雅這麼一打岔,西島真理感覺自己的頭都沒有那麼痛了。
她確信這絕對是越前龍雅的功勞,因為那些藥片可沒有那麼快生效。
晚上打游戲的時候,西島真理久違的接到了父母的電話;因為之前西島真理房間的窗戶玻璃破了,在請物業來維修時,物業自然也通知了房子的戶主西島夫婦。
西島夫婦擔心西島真理的安全,所以掐算著西島真理的放學時間,立刻給她打電話來詢問了。
西島真理向父母解釋完入室盜竊的事情後,西島先生仍然感到不安,提議讓西島真理先去她外婆龍崎堇家裡住。
「真的不用。」西島真理嘆了口氣,揉著自己的額頭,努力說服父母,「我隔壁就是認識的同學,其實還是很安全的。」
「外婆平時要照看她學校網球隊的成員,我過去多少有點不方便……放心啦,我會注意安全的。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好不容易讓爸媽答應自己繼續住在外面,掛斷電話時西島真理又感覺到了頭痛。
她用兩只手一起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以為頭痛會和平時一樣有所緩解;但這次頭痛來得氣勢洶洶,西島真理感覺自己都快要把太陽穴按痛了,腦子裡那種鈍痛也沒有什麼緩解。
越前龍雅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她的異常,立刻放下游戲機蹭到她身邊,接替了西島真理原來的工作,幫她按著額頭。
他似乎是專門學過按摩,按起來比西島真理自己按自己舒服多了。
西島真理干脆整個人靠在他懷裡,把眼睛閉上,縮成一團。
越前龍雅:「還會頭痛得很厲害嗎?」
西島真理悶悶的『嗯』了一聲,側過身換了個姿勢,把自己埋進越前龍雅懷裡。
湊進青年懷抱裡時,他身上那股清爽干淨的味道就越發濃郁。西島真理抱著他的腰吸了一口,雖然頭痛沒有緩解,但是痛苦緩解了。
有種很溫暖的感覺。
這個姿勢其實很不方便越前龍雅幫她按揉太陽穴,但是看見西島真理縮在他懷裡時明顯情緒好轉,越前龍雅也就隨她了。
電視機投屏裡是游戲場景背景音樂。
越前龍雅悄悄把聲音調低了,調低音量時一直注意著西島真理的反應;西島真理沒什麼反應,還是整個人蜷縮在他懷裡。
不過她明顯也沒睡著,因為她抱在越前龍雅腰上的手臂收得很緊。
游戲背景音樂越來越低,最後無限的接近於靜音了。
在夜色尚未完全降臨的傍晚,沒有開燈的客廳,暈開玫瑰色邊緣的昏暗,讓每個人的視線都變得曖昧不清。
當一個人無法看清楚的時候,其他感官就莫名的被放大。
衣料細微的摩擦聲,呼吸間熟悉的香氣,還有對方的呼吸。青年的心跳聲抵著西島真理的臉頰,好像能聽見那顆髒器每次跳動時帶動的血液在流動。
她頭痛得很厲害,卻又在此刻覺得越前龍雅的心跳聲如此熟悉。
一如他們初次見面,西島真理違背理智對他毫不猶豫所交付的信任。
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完-
第42章 貓大王
◎你跳下來,我接著你。◎
感覺到腰間緊繃的雙臂逐漸放松了一些, 越前龍雅垂眼,試探的小聲喊了一句:「真理醬?」
沒有回應,蜷縮在他懷裡的少女似乎已經進入了夢鄉。
越前龍雅松了口氣, 同時又感到些許無奈。他試圖把西島真理緊緊扒著自己腰部的雙臂拿開, 但很快越前龍雅的嘗試就失敗了——即使是在睡夢之中, 西島真理也對他人的觸碰很敏感。
越前龍雅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扒開她手臂的動作稍微用一點點力氣,她立刻就會從淺眠之中驚醒。
*
西島真理十二歲。
這是她跟隨父母來美國的第一個月。
作為一個學習能力不錯的孩子,西島真理其實已經能聽懂本地人稍微帶點口音的美式英語了。雖然要自由交談還稍微有點困難, 但其實並沒有到那種完全不能交流的地步。
但她一直沒有在父母或者其他人面前表現出來。
西島夫婦這次來美國的目的是為了讓日本國內的網球隊可以和美國目前炙手可熱的明星隊伍進行合宿練習。他們一開始把女兒寄放在某位農場主朋友的家裡, 就是因為西島真理聽不懂也不會說本地話。
如果讓他們知道西島真理已經可以和本地人正常交流了,那麼他們為了方便就近照顧孩子, 一定會把西島真理接去合宿練習的宿舍住。
西島真理不想在暑假也和網球作伴。
盡管父母,包括西島家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親戚,都和職業網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但西島真理本人真的對網球毫無興趣。
甚至經常覺得這個處處充滿了網球的世界過於離譜。
其他運動是被除名了嗎?怎麼走到哪裡都要打網球?
她寄住的那位農場主家擁有一整片臨海的橘子林——當然, 西島真理毫不意外的發現, 橘子林旁邊就是某位職業網球手的私人網球場。
她早就習慣這個處處圍繞網球旋轉的世界了。
尤其是在西島真理身邊,網球和空氣基本上是同等分量的存在。
至少西島真理還有橘子林這片沒有被網球污染的最後淨土。
她喜歡爬到橘子樹上看海,偶爾也會帶相機去拍照,經常會一坐就是一整天;主要原因是西島真理爬上去之後就爬不下來,只能等橘子林的負責人找到她再把她從樹上抱下來。
即使如此,西島真理也樂此不疲的每天都抱著一個小籃子爬上橘子樹。
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只是因為無聊所以就這麼做了。
直到某天,西島真理無聊的日常被打破——那天她攀爬上一顆非常靠近圍牆鐵絲網的橘子樹,坐在樹干上, 透過樹葉的縫隙看外面塵土飛揚的大馬路。
然後她看見一個男孩子在爬牆。
他動作超熟練, 那些鐵絲網根本就不能阻攔他的腳步, 他三兩下就從牆頭爬到了樹上,剛好踩上西島真理坐著的這根樹干。
兩人之間就隔著一叢濃綠的橘子樹葉子。
男孩手臂拂開樹枝,兩人自然而然的目光對上——他的眼睛像貓咪一樣漂亮,眼尾往上,墨綠色的短發好像橘子樹的葉子一樣閃閃發光。
西島真理不知道是太陽照得他頭發在發光,還是他自己就會發光。
她愣了一下,愣神的功夫,對方極其離譜的先發制人:「你偷橘子?」
「才沒有!」西島真理下意識的反駁了,「是叔叔讓我進來摘橘子玩兒的,我才沒有偷!」
漂亮的小偷點點頭,絲毫不心虛:「哦,那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
說完之後,他就松開了擋著樹枝的手。
那叢樹葉又落下來,重新攔在兩人中間。
西島真理覺得有點尷尬,因為她知道眼前這個情形——不管是她也好,還是對面那個漂亮小偷也好,他們最應該選擇的路就是各自退一步。
西島真理現在就下樹去別的地方玩兒,假裝沒有看見過對方。
或者對面那個漂亮小偷現在就原路返回,假裝沒有進來偷過橘子。
但現在兩個人都不動了,坐在樹上僵持著。
西島真理胡思亂想:……他不會也和我一樣,爬得上來但是下不去吧?
等了好久,西島真理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先開口:「那你要走了嗎?」
對面:「我要再坐會兒,你呢?」
西島真理:「……我也要再坐會兒。」
她要是下得去,早就走了。
這個小偷也太倔強了吧?啊等等,他剛才說的好像是日語?
坐在樹上悶著實在是太熱了。
西島真理發呆了一小會兒,感覺自己臉上有點癢。她隨手一拍,拍下兩只吸血吸得肥肥的蚊子。
她下手的時候力氣有點重,好像把自己臉給打腫了。
臉上火辣辣的又痛又麻,西島真理捂著臉,悶聲問:「你怎麼還不走?你都坐半小時了!」
對面陷入沉默。
沉默中只有蚊子和蟬的聲音在響。
過了好一會兒,對面開口:「……你是不是爬上來之後下不去了?」
「……」
在西島真理絞盡腦汁想借口的時候,對面少年再次用手臂拂開兩人中間的樹枝——他坐著也比西島真理高一些,西島真理看著他的頭發,發現他的頭發還是閃閃發光的。
真奇怪。
怎麼有人的頭發和眼睛都像寶石一樣亮晶晶的啊?
少年專注的盯著她,忽然側著臉笑,用肯定的語氣說:「你下不去了啊。」
好像是故意的,他拍拍手,當著西島真理的面跳下去;對於西島真理來說,難以克服的高度,對他而言就像小水窪一樣,輕松的就越過去了。
他落地後仰起頭看向西島真理,向西島真理伸出一只手,貓咪似的眼眸帶著一點笑意彎起:「喏,跳下來吧,我接著你。」
西島真理:「你行不行啊?不要逞英雄哦,我很重的。」
她想自己今天早上吃了兩塊面包一瓶果汁,還吃了三包薯片四個雞翅——剛剛坐在樹上還無聊的吃了一個蘋果。
少年發出嘲笑的聲音,但並沒有什麼惡意。
那種嘲笑純粹來自於『就這?』的一種反問。
他好像是無所不能,以至於沒有敵人的大魔王,向著西島真理伸出的手略帶不耐煩的勾了勾手指:「就你?還差得遠呢——直接跳吧。」
西島真理糾結了兩秒鐘,這兩秒鐘主要用來思考她到底應該以什麼樣的姿勢跳下去。
她沒有從樹上跳下去過,橘子林的管理員會搭起一個小梯子,爬上來之後輕輕的把她從樹上面抱下來。
大人們告訴她,直接這樣跳下去是很危險的——現在漂亮小偷在邀請她做很危險的事情。西島真理感覺非常刺激,躍躍欲試。
她極其沒有經驗的抱著果籃跳下去,不出意料的撞進漂亮小偷懷裡。
跳下去的一瞬間腦子是空白的,她那時候還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做『吊橋效應』。
心跳聲很快的抱住了對方。
西島真理還沒來得及感到害羞,就聽見少年的悶哼聲。他抱著西島真理後退幾步緩衝了力道後,松開她,捂住自己鼻子蹲下去。
西島真理果籃裡的橘子全部灑了。
她的心跳聲也灑落一地,慌張得很。
她緊張的蹲在少年身邊:「你沒事吧?鼻子斷了嗎?」
漂亮小偷揉著自己紅通通的鼻子,悶聲抱怨:「才沒有斷……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嗎?」
西島真理冥思苦想,委婉的詢問:「你的鼻子不用做手術吧?」
漂亮小偷漂亮的臉上露出了無語的表情。他捂著自己鼻子,看起來不太想搭理西島真理,但他鼻子流鼻血了,西島真理覺得自己不能坐視不管。
在西島真理提出要給他擦臉時,漂亮小偷臉上還是那副拽拽的表情,但是沒有拒絕——他就維持著那張『老子全世界第一名』的表情,仰著髒兮兮的漂亮臉蛋,等西島真理給他擦臉。
西島真理湊近他的臉,感覺自己心髒撲通撲通的跳。
好可愛哦。
好乖哦。
好像童話故事裡的小矮人!
不不不,小矮人應該沒有這麼帥氣——總之就是,非常酷,非常可愛,非常帥氣!
吃橘子不剝皮這點也很獨立特行,讓人印像深刻!
西島真理和他交換了名字,並約好明天也要在橘子林見面。
本來每天去橘子林閑逛是像游戲日常一樣毫無驚喜的活動,每天可以看見什麼,會發生什麼,都按照固定的程序按部就班的上演著。
但自從認識了超驕傲的小矮人——啊不,他有名字的——自從認識了越前龍雅,西島真理覺得去橘子林玩兒變成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越前龍雅也打網球,而且打得特別好。
他可以用網球把樹上的橘子擊落,並且巧妙的控制力道,只將橘子擊落,而絕對不會將橘子打爛。
西島真理還是對網球沒什麼興趣。但她真的很喜歡看越前龍雅打網球——打網球的時候,少年整個人都在發光,明亮又自由,好像隨時能長出翅膀飛走的感覺。
交新朋友的事情自然不能瞞過家裡人。
媽媽很高興西島真理交到了新朋友,只有爸爸在知道越前龍雅的存在後,臉黑得像煤炭一樣。
西島真理那時候年紀還小,無法理解老父親的危機感。
她在得到媽媽允許後,就把自己的照相機帶出門去了。
以前西島真理很少拍人,拍的大多數是無意義的景色。她決定多拍幾張越前龍雅的照片——因為月底她就要回日本了,雖然現在網絡很發達,大家可以通過郵箱互相聯系。
但肯定不能像現在這樣輕松的見面了。
為了能達到『多拍幾張龍雅』的目的,西島真理特意准備了兩張內存卡。
她喜歡漂亮的靜止畫面。
越前龍雅在她的鏡頭裡總是格外好看——少年意氣風發的笑臉,被棒球帽壓下的墨綠色短發,貓咪一樣高冷又令人難以捉摸情緒的眼眸,還有會幫她挑開汽水罐拉環的修長手掌。
他挑起發球時上卷的衣角,已經能看出明顯形狀的漂亮肌肉,亦或者是剛打完球,滾著汗水的喉嚨與鎖骨。
他每次贏了之後,帶著挑釁意味,又如此理所當然的笑容。
他拋接著網球,側臉向西島真理看過來時,笑容變得更加輕快,又有種得意,就好像在向西島真理說:你看,我又贏了。
她的鏡頭好像在某一刻和她達成了同樣的心意,如此毫不掩飾的偏愛著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在西島真理的鏡頭裡,是閃閃發光的越前龍雅。
他明亮燦爛,自由強大,像一只漫步在自己王國裡的貓大王。
-完-
第43章 生活技能
◎其實我會做飯◎
西島真理在剛出院那段時間, 是需要一直吃藥來緩解大腦對網球的應激反應的。這也是為什麼她父母同意她搬出去住的原因;西島真理的父親是網球隊教練,還是曾經的職業網球手。
他們家裡根本不可能徹底杜絕網球的存在。
不過在搬出家居住的後兩年,西島真理的網球PTSD在藥物控制下有了明顯的好轉。
她可以接受看著別人打網球而不吐出來, 不再整夜整夜的做噩夢, 偶爾也可以擁有一個無夢的安靜夜晚。
但做個好夢——這樣奢侈的事情——在昨天晚上, 是第一次。
醒來之後,夢的內容也變得模糊起來;西島真理隱約記得,好像是夢到了越前龍雅小時候。
明明很清楚肯定是夢。
但給她的感覺卻特別真實,真實得就好像她確實在小時候見過越前龍雅, 確實給他戴過花環, 給他拍過照片,確實在他躺在草地上休息時, 悄悄去摸他會發光似的頭發。
以至於當西島真理從夢中醒來時,腦子都還是恍惚的。
她視線所及是一片昏暗的光線,暖色調的晨光從窗簾縫隙間流淌進客廳, 牆壁上掛著的空調還在工作, 扇葉轉合發出窸窣的聲音。
被窩和青年散發著溫度的胸膛都是如此溫暖,西島真理抬眼便能看見他明顯的喉結,和脖頸上纖細的肌肉線條。
因為貼得很近,西島真理還能聽見一點他脖頸處的脈搏。
很微妙的——早上在某個人懷抱裡醒來,他身上是你喜歡的香味,穿著你挑選的睡衣,從突出的喉結到利落的下顎線全都是你喜歡的類型——好像誤入了某種奇怪的漫畫發展裡面。
西島真理眨了眨眼,腦子逐漸恢復清醒。
她整個人被困在越前龍雅的懷抱裡,好像一個抱枕娃娃。
西島真理回憶了一下——昨天她頭很痛, 吃了藥大概兩三個小時後, 逐漸開始感到困了。然後……似乎是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她戳了戳越前龍雅的肩膀, 戳完之後又擔心自己力氣太輕,越前龍雅會不會沒有感覺。
不過越前龍雅比她想像中的要更警覺。
幾乎在西島真理剛戳完他,腦子裡冒出那種奇怪的擔憂的瞬間,越前龍雅低頭看向她,貓咪似的眼睛半睜:「嗨~」
「醒了?」
西島真理:「……醒了。」
越前龍雅:「早飯想吃什麼?」
西島真理想了想,道:「還沒有想好……現在幾點了?」
越前龍雅沒有去拿手機。
他下巴抵著西島真理的發頂,聲音懶散又黏糊:「九點半——」
「……」
這個點就算打車去學校也必然遲到。
反正都睡到這個點了,不如直接請假,說不定還可以和學校網球交流賽錯開時間。
抱著這樣的想法,西島真理爬起來想去摸自己的手機。
她在自己房間睡習慣了自己的床,完全忘記了客廳的沙發其實並沒有那麼大;原本這上面要躺下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兩個人就已經有些擁擠了,她再一翻身,直接踩空。
失重感讓西島真理腦子一空,但她並沒有掉到地毯上;越前龍雅適時伸出手攔住她的腰,重新把她拖回懷裡。
兩人中間擠著一層被子,西島真理遲鈍的反應過來,手抓著越前龍雅橫在自己腰間的手臂。
那只手臂上的肌肉因為主人的施力而鼓起,西島真理一只手甚至無法握住它。
越前龍雅:「不睡了嗎?」
他也跟著坐了起來,但聲音還是很困倦,在抱住西島真理後,他垂首,下巴枕著西島真理的肩膀,溫暖的臉頰也靠著西島真理的脖頸。
西島真理覺得有點癢,下意識縮了一下。但是越前龍雅抱得太緊,西島真理那點微弱的躲避,效果幾近於無。
西島真理伸手推了推越前龍雅壓在自己肩上的腦袋,低聲:「龍雅,你頭發蹭到我臉了,好癢——我不想睡了,你還困嗎?」
越前龍雅沒有回答,但在身體動作上,卻十分刻意的又蹭了蹭西島真理的臉頰。
他柔軟的墨綠色短發,溫暖蓬松的散發著干淨清爽的香氣。
空調冷氣使得整個客廳像浸在冷水裡。
而越前龍雅身上卻很溫暖,連他的頭發也好像是溫暖的。
西島真理被他蹭得很想打噴嚏,又忍不住的想笑。
她推了推越前龍雅的腦袋:「你好幼稚啊。」
越前龍雅停下動作,懶洋洋的靠著她後背:「可是我超困的——因為昨天哄我女朋友到凌晨三點多才睡。」
西島真理:「……我明明吃完藥的五個小時內就睡著了!你不要睜眼說瞎話。」
越前龍雅並沒有因為她的控訴而露出絲毫的心虛。
他慢條斯理而理直氣壯,說:「如果你說的睡著,是指整個人像樹袋熊一樣抱著我,我只要稍微換個姿勢你就立刻抽泣著掉眼淚的話,那確實。」
西島真理:「……」
她試圖回憶自己昨天晚上有沒有干過這麼丟臉的事情。但不管西島真理怎麼回憶,關於昨天晚上迷迷糊糊陷入睡眠,甚至包括昨天晚上的夢,都朦朧得像是隔霧看花。
大概是藥物作用。
西島真理底氣不足,聲音稍顯心虛:「其實你也可以把我放回房間裡,讓我自己睡。」
越前龍雅打了個哈欠,松開她:「確實也可以這麼做,只是我舍不得而已。」
「所以呢?想好早飯要吃什麼了嗎?真理醬~」
他語氣輕快,尾音拉得很長,之前那種沒有睡醒的黏糊倦意已經徹底從越前龍雅這個人身上剝離。
西島真理良心未泯,略帶愧疚意味:「今天我來做早飯吧?反正等會請假也不用去上課。」
越前龍雅詫異:「真理醬你會做飯啊?」
西島真理:「……」
在片刻尷尬的沉默中,西島真理扭過頭認真看著越前龍雅的臉,試圖在他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我在逗你』這種情緒。
但是,很可惜,沒有。
越前龍雅是真的有點詫異。
西島真理委婉提醒他:「我家裡不是一直有廚房,而且還有配套的全部廚具嗎?」
越前龍雅沉默片刻,盡力委婉的開口:「我以為你比較喜歡溫馨風格的裝修。」
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感覺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受到了質疑。
雖然說在做飯這種非常需要女子力的地方,她或許並沒有隔壁野崎君出色,但也絕對不至於不會做飯這種地步啊!
西島真理板著臉從沙發上起來,拿起一條皮筋將自己的頭發盤起來。
越前龍雅茫然:「……真理醬?」
西島真理兩只手忙著盤頭發,圓潤的雙眼瞥向他:「你就在沙發上坐著,今天我來做早飯。」
「……」
越前龍雅發現西島真理是認真地。
她甚至還把頭發都盤起來了,煞有其事的取下圍裙圍上,打開冰箱看了看裡面剩下的食材。
「早飯吃雞蛋三明治,可以嗎?」
越前龍雅毫無異議:「可以!」
西島真理把三明治和雞蛋從冰箱裡拿出來,走進廚房。
很快,越前龍雅也跟了過來,但他沒有進廚房,就懶洋洋的靠著廚房門框,又恢復了平時隨性散漫的模樣。
西島真理將面包片對切開,把雞蛋打進碗裡攪拌,放牛奶——然後是開火,下黃油。
等到鍋裡黃油熱開,先下面包片,然後澆上蛋液。
西島真理一手端著平底鍋的把手,一手拿著木頭鍋鏟,頗有些得意的看向越前龍雅:「我會做飯的。」
越前龍雅配合的鼓了鼓掌:「做得很好~」
西島真理把頭扭過去,小聲的『哼』了一聲,嘀嘀咕咕:「從小到大都是這個態度,哄什麼小孩呢,真敷衍……」
嘀咕完這句話之後,西島真理自己反而愣了一下。
奇怪……為什麼會很自然的就說出了這種話?明明自己也沒有見過龍雅小時候是什麼樣子——
她悄悄瞥了眼越前龍雅,越前龍雅好像沒有聽見她的那句話,目光仍然專注的盯著鍋裡。
西島真理總覺得有什麼念頭模模糊糊的從腦海中閃過,但她卻沒能抓住那一瞬間的想法。
雞蛋三明治很快就煎好了。
西島真理將它們分別裝進盤子裡,並催促越前龍雅和她一起去刷牙洗臉——
洗浴室台子上並排擺著兩個人的牙刷和被子,還有西島真理的各種瓶瓶罐罐洗浴用品。他們用的同一支牙膏,刷牙時嘴巴裡嘗到了一樣的薄荷味道。
西島真理對著鏡子認真刷牙,但洗手池空間有限,她的胳膊總是撞到旁邊越前龍雅的胳膊。
西島真理連著被他撞了好幾次,側目看向他;越前龍雅跟沒事人似的,還在繼續刷牙。
不過平時總是隨時保持自己帥哥形像的青年現在嘴巴上都是牙膏泡沫,看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
西島真理咬著電動牙刷出神片刻,沒能想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偏偏此時越前龍雅也看過來,琥珀色的貓咪眼睛略微彎起,露出一點笑意。
他嘴巴裡都是牙膏泡沫,似乎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什麼。西島真理沒有聽懂,臉上也跟著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越前龍雅挑眉,拿起杯子漱口。
他的嘴巴被水沾濕後看起來潤潤的,唇形很漂亮。
「我說,真理醬——」越前龍雅用自己濕漉漉的手指點了一下她臉頰,唇形張合,眉眼含笑:「再不快點把牙齒刷完,三明治要涼掉了。」
他沾了水的手有點冰冰涼涼的。
西島真理被涼得一激靈,反應過來,連忙拿起杯子漱口。
平時的流程是洗漱完之後就去吃早飯。但今天洗漱完之後,西島真理卻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愣了愣。
她的眼瞼往下一點的地方,還殘留著水跡,是剛才越前龍雅摸過的地方。
西島真理隨手把臉上的水跡擦掉,轉身往客廳走去——剛剛那一瞬間,無論如何都無法自我欺騙甚至蒙蔽的熟悉感,在越前龍雅自顧自用濕潤手指觸碰她臉頰時,再度湧了上來。
-完-
第44章 接吻
◎誰欺負誰?◎
「真理醬?」
客廳那邊傳來越前龍雅喊她名字的聲音。
西島真理慌張的回了一句『就來』。她轉身回到客廳, 無意識的抬手按了按自己眉心那道傷痕。
客廳裡只有一張茶幾,平時既用來吃飯也用來當臨時書桌。畢竟西島真理是一個人住,所以並沒有那麼多的講究, 吃飯的時候就直接坐在地毯上, 圍著茶幾當飯桌用。
還能順便看電視。
她在茶幾邊坐下, 貓咪立刻從沙發底下竄了出來,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西島真理的腳腕。
西島真理低頭,和貓咪對視了幾秒,小貓歪著頭『喵嗚喵嗚』。
西島真理:「……它是不是餓了?」
越前龍雅:「我早上剛喂過它。」
西島真理震驚:「已經喂過了嗎?」
越前龍雅:「在你做早飯的時候。」
西島真理回憶了一下, 發現越前龍雅確實是比自己遲了一會兒到廚房。
她摸了摸貓咪腦袋, 心軟:「那再給它開一個罐頭?」
越前龍雅揪著貓咪的後脖頸,把它從西島真理腳邊拎走:「真理醬, 不要當溺愛孩子的家長。」
西島真理:「……」
小貓咪在越前龍雅手上掙扎了兩下,但因為命運的後脖頸已經被這個男人揪住,不管怎麼努力掙扎也無濟於事。
它努力睜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西島真理, 發出『嗚嗚哇哇』的控訴聲音。
西島真理心虛的移開視線, 低頭咬了一口三明治,心中默念: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
小貓咪還在罵罵咧咧。
西島真理視線飄忽,又忍不住去看越前龍雅和小貓。
越前龍雅一只手吃飯,另外一只手綽綽有余的逗著貓咪。不管貓咪怎麼撲閃,始終沒辦法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西島真理發自內心的感嘆:「你反射神經真好。」
這個敏銳度應該可以去當運動員了吧?
越前龍雅聽見這句話,手上動作可疑的慢了半拍。貓咪看准他瞬間的失誤,撲上去咬住他手掌,後腿就是一通猛蹬。
越前龍雅:「嘶……」
西島真理嚇得趕緊湊過去,但湊過去後又不知道該做什麼, 手足無措的在貓咪身上瞎比劃:「那個——怎麼、怎麼弄啊?它好像不肯松嘴的樣子——」
越前龍雅捏住貓咪的嘴, 貓咪被迫張開嘴, 還在不服氣的張牙舞爪。
他隨手把貓扔到沙發被子上,貓咪在被子上打了個滾,爬起來,撒著歡跑去別的地方玩了。
越前龍雅的左手虎口留下了明顯的牙印,手背上的爪痕還在往外滲血。
西島真理:「我去拿醫藥箱,你別動啊!」
他剛想叫住西島真理說沒有關系,但西島真理已經跑到了電視機櫃旁邊開始翻櫃子。
很快她就找到了最底層平時基本上不用的醫療箱,重新回到越前龍雅身邊,焦急的催促他:「手給我。」
越前龍雅乖乖把手伸給西島真理,把試圖勸她的話全部咽了下去。
西島真理先給他的傷口消了毒——因為傷口面積不大,所以不需要用到繃帶,西島真理換了長條形的創可貼給越前龍雅貼上。
「要不要去醫院打個針?」西島真理捧著他的手,眉頭緊皺,「小貓還沒有打疫苗,你被抓了有風險……」
越前龍雅:「我之前打過疫苗了,以前被野貓抓過。」
聽到他說以前打過疫苗,西島真理松了口氣。
她松開越前龍雅的手,低頭收拾著醫療箱裡拿出來的繃帶創可貼和消毒液,嘟囔:「真是的,不要一邊吃飯一邊分心逗貓啊,這樣多危險 。」
繃帶卷和創可貼包裝袋都被西島真理有條不紊的收進醫療箱裡,但是消毒液剛才被她順手放到了越前龍雅身邊。
西島真理沒有多想,側身貼近越前龍雅,手臂越過他身側,想去拿那瓶消毒液。
「真理醬。」
「……啊?」
突然聽到自己名字,西島真理疑惑的抬起頭,但她很快呆住——她也沒想到,自己和越前龍雅居然已經靠得這麼近了。
時間被粗暴的掐斷在這一秒,這一秒的心跳聲亦沉重慌亂。
西島真理的手指撞到了消毒液瓶子,瓶子被碰到,落到厚實地毯上,發出悶聲。
它在地上滾出一個半圓,隨即向更遠的地方滾去。
西島真理干巴巴的擠出一句:「消、消毒液……」
越前龍雅垂首,側過臉,湊近到幾乎可以接吻的距離——唇與唇之間的距離只剩下幾釐米,柔軟而敏感的那部分皮膚卻好像已經被觸摸了那樣,戰栗起來。
卡著這幾釐米的距離,越前龍雅沒有再靠近。
他單手捧著西島真理的臉,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低聲:「我可以親你嗎?」
他說話時,尚且濕潤的唇瓣張合,淡淡的薄荷香氣在蔓延。
蔓延於上午熱烈的,甜酒般澄澈的陽光中。
西島真理感覺自己的腦子都暈暈乎乎的,眼睛與越前龍雅那雙琥珀色的貓眼對望——他說著溫柔的請求的話,眼神卻充滿了侵.略.性。
他像一把拉滿的弓,或者是已經繃直脊背的食肉動物。
西島真理閉上眼,眼睫抖了抖,湊上去親了親越前龍雅的唇。
她吻得很輕,大約是怕會像上次一樣『兩敗俱傷』。這個過於溫和的吻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在她親完一口就要後退時,越前龍雅攬過她的腰,再度親上去。
不再是小孩子過家家那樣帶著幼稚意味的輕貼。
他咬了一口西島真理的下唇,在西島真理喊痛之前,他又溫柔的舔了舔那瓣被咬得發熱的軟肉。
西島真理不僅僅是嘗到了薄荷的味道,還有橘子的味道。
她慌張無措的抓緊了越前龍雅肩膀上的衣服布料,眼眸半睜,完全沒能跟上越前龍雅的節奏。
漸漸的感覺有些呼吸不上來了。
西島真理無意識的抓到越前龍雅肩膀上,推了推——壓在她後背的手掌卻始終很穩,沒有一點移動。
但是越前龍雅稍稍松開了她,兩人唇齒間拉開距離,西島真理艱難而急促的呼吸;她紅著臉,看向越前龍雅近在咫尺的臉。
越前龍雅的臉也很紅,呼吸也很快。他急著呼吸的時候,眉眼低垂,連垂落到眉心的那縷劉海看起來都很性.感。
他們的額頭還互動抵著,能感覺到屬於另外一個人的體溫通過接觸點,溫吞的傳遞過來。
越前龍雅用鼻尖蹭了蹭西島真理的鼻尖。
他蹭的動作很輕,西島真理躲了躲,沒躲開,被他蹭得一直笑。
她眨了眨眼,也蹭回去,小聲:「剛剛算接吻嗎?」
越前龍雅:「是接吻。」
西島真理:「這樣哦——」
雖然後面缺氧的時候有點害怕,但緩過神來又覺得接吻很舒服。
當然,西島真理沒好意思直接這樣和越前龍雅說。她抓著越前龍雅的衣角,仰起腦袋親了口他柔軟的唇。
越前龍雅:「要再親一次嗎?」
西島真理紅著臉,又親了一口他的唇角。在她後退時,越前龍雅追過去,也親了口她的唇角。
然後沒了。
西島真理還期待著看著他,但是越前龍雅只是抱著她,沒有下一步了。
她盯著越前龍雅——越前龍雅彎彎眼眸,低頭,又親了口她的臉頰。
西島真理不滿意,繼續盯著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親了口她的眼睫。
西島真理不高興的輕輕撞了下他額頭:「不是這個呀!」
越前龍雅眼睛都笑得彎了起來,鼻尖蹭了蹭她發熱的鼻尖,學著她不自覺撒嬌的語氣詞:「那是什麼呀?」
西島真理:「……你別學我說話,好惡心,你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還刻意將自己胳膊舉到越前龍雅眼前給他看——但越前龍雅明顯沒有在看。
他抓住西島真理手腕,將她扯近,低頭。
這次是順從戀人意願的接吻。
分不清臉頰發燙是因為今天太熱還是因為心跳加速。
接吻的感覺像是滾進了冬天的被窩裡。
西島真理被親得迷迷糊糊,不知不覺間整個人都坐到了越前龍雅腿上。
直到越前龍雅按著她的後脖頸和她拉開距離,她的眼睛裡都是水光,臉頰暈著紅,還下意識追湊上去,啵了一口越前龍雅的嘴巴。
青年的唇很漂亮,親起來也同樣舒服。
西島真理的學習能力在其他地方也發揮得很好,第二次就已經學會了掌握力道去咬越前龍雅的唇,像是一種無聊黏糊的游戲,唯一的快樂來源於青年唇瓣上若有若無的橘子香氣。
越前龍雅用額頭蹭了蹭西島真理的額頭,氣息不穩的笑,手掌按住她後腰:「真理醬真聰明。」
西島真理:「……?」
迎著少女疑惑的表情,越前龍雅按在她後腰上的手掌輕輕摩挲了一下:「學習能力很好啊,老師現在已經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了。」
西島真理腰軟了一瞬,手指更加用力的攥著越前龍雅的衣服布料。
她舔了舔唇:「不親了嗎?」
越前龍雅還維持著笑容:「不親了,再親下去你又要說我欺負你了。」
西島真理:「……」
越前龍雅把那瓶消毒液撿起來,打算將它扔進醫療箱裡。他剛一抬手,手腕被西島真理攥住——越前龍雅挑眉,垂眼,看著她。
她的眼睛蒙著一層水光,眼睫都潤潤的,眼尾浸開抹胭脂紅。
那麼乖的一張臉,被親得嘴唇都腫了,還是一副挨了欺負的好學生模樣。
西島真理抓著越前龍雅手腕,眼睛一閃一閃的:「我、我不說你欺負我——再親一口?」
「……」
越前龍雅沒有說話。
西島真理莫名忐忑起來,猶豫了一會,她松開越前龍雅手腕,體貼道:「龍雅累了的話就算了……」
她的話沒有說完。
越前龍雅單手壓著她的後腦勺,直接把她按進了自己懷裡——這樣就看不見她那張臉,看不見她興奮而躍躍欲試的圓潤雙眸。
西島真理有些茫然的發出一個語氣詞:「唉?」
越前龍雅垂首,手指沒入她茂密的發間,輕輕摩挲著。
他長而密的眼睫垂下陰影,在陰影下,他眼瞳顏色變得更深,泛著紅暈的臉上也收斂了笑容。
西島真理不明所以。
她甚至沒有察覺到危險,只是覺得越前龍雅壓在自己後腦勺上的手好像有點用力了。她疑惑的語氣詞沒有得到回應,茫然又問了一句:「龍雅?」
越前龍雅的聲音有點啞,就響在她耳邊:「真理醬,這可不是你說不說的問題……我的意思是,再親下去,你是真的會——」
「會被欺負到哭哦,真理醬。」
-完-
第45章 失落的網球
◎你聽這個名字,熟不熟悉?◎
「喵嗚——」
那只貓又從床底下竄出來, 輕盈的一跳,擠進兩人之間。
越前龍雅低頭,兩手卡著貓的腋下把它舉起來, 擋在了自己和西島真理之間;小貓不滿意的蹬了蹬腿, 尾巴亂甩, 毛茸茸的貓毛在陽光底下飛得到處都是。
他自然而然的轉移了話題:「這家伙還沒有名字呢?」
西島真理跟著話題跑偏,目光從越前龍雅通紅的臉,挪到貓咪身上。
她摸了摸貓尾巴:「唔,確實, 要給它起個名字比較好, 總不能一直小貓咪小貓咪的叫……不過,起什麼名字好呢?」
越前龍雅:「你有喜歡的名字嗎?」
西島真理盯著貓咪晃來晃去的尾巴, 陷入沉思。
這時候小貓咪已經極其不滿自己被夾在兩人中間,充當『貓肉屏風』的待遇,開始張牙舞爪的掙扎起來。
越前龍雅松開手, 貓咪落到西島真理腿上, 翹著尾巴輕輕一躍,跳上茶幾,用爪子去撥弄果盤裡的橘子。
西島真理:「就叫橘子吧?」
越前龍雅:「還挺好記的。橘子——」
橘子並不理會越前龍雅,自顧自把一個橘子從果盤裡扒拉出來,用爪子左右試探後,冷不丁一腳將橘子踢下桌。
干完壞事,它側過腦袋,圓溜溜的貓眼盯著越前龍雅和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明天我就把家裡的玻璃杯收起來。」
越前龍雅點頭:「手辦櫃子也要鎖上。」
見兩個人類只是這樣對話,並沒有要責罵自己。
橘子甩了甩尾巴, 轉身跳下茶幾, 又往其他角落靈敏的鑽了進去, 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西島真理干咳一聲,搶過越前龍雅手上的消毒藥水塞進醫療箱裡。
越前龍雅也摸著自己的後脖頸站起來:「我去洗碗了——」
西島真理:「好!」
快速回答完之後,她又懊惱於自己回答得太快。
被親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去,只是單純覺得接吻很舒服所以想要繼續親;被越前龍雅提醒之後才反應過來。
背對廚房整理著醫療箱的西島真理,忍不住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西島真理啊西島真理,你真的是太墮落了!
她擱在茶幾上的手機振動起來,顯示有一封未讀來信。
西島真理把醫療箱塞進電視機櫃裡後,拿起自己手機查看信息——是物業發來的信息,告訴她別墅的窗戶玻璃已經換好了,讓她最近有空的話可以回去檢查一下,如果有別的問題也可以繼續聯系他們。
因為西島父母都不在國內,所以物業的短信也只好發到西島真理的手機上了。
唔……今天剛好請假了,要不然就今天過去看看?
心裡做了決定,西島真理把手機放進包包裡:「龍雅,我出去一趟。」
越前龍雅從廚房裡探出頭:「今天不是向學校請假嗎?」
西島真理:「別墅管理員發短信跟我說別墅的窗戶修好了,讓我有空就回去檢查一下,有別的問題再順便通知他……」
越前龍雅:「我跟你一起去。」
「唉?」西島真理此時已經換好了鞋,站在門口,有些詫異的看向越前龍雅,「……那,也可以。」
在越前龍雅的堅持下,最後還是兩個人一起出門。
外面的天氣太熱,所以西島真理特意帶了一把傘;但等到了要打傘的時候,西島真理又為難起來。
她個子在159和160之間反復橫跳,穿個坡跟鞋能有164。
但是越前龍雅有一米八多。這還是淨身高,沒有算鞋子——這也就導致了,西島真理打傘時如果想要遮住越前龍雅,就必須要費力的把手臂舉高,傘骨才不會撞到越前龍雅的腦袋。
但是舉著手臂又很累。
舉了一會兒西島真理就開始手酸,她把傘換到另外一只手,旁邊的越前龍雅就完全暴露在太陽光底下了。
……早知道應該帶兩個帽子出來好了。
西島真理這樣想著,悄悄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胳膊。
旁邊越前龍雅明明在看路,卻伸手准確又熟練的把傘從西島真理手上拿走,撐高。
西島真理愣了愣,仰起頭看著驟然拔高許多的傘。
越前龍雅:「這條路也可以繞到你家門口,雖然要遠一點,但是不用路過網球場。」
西島真理下意識看了眼他指的路:「唉?是這樣嗎?」
越前龍雅:「嗯,我之前走過。這條路剛好可以經過你家後院的牆壁……」
「啊!」西島真理單手握成拳輕輕一砸自己手心,恍然大悟,「你說那個小偷會不會就是從這條路過去的啊?」
越前龍雅:「……小偷?」
西島真理:「就是翻亂了我房間的小偷啊。因為高木警官說小偷可能是從花園一直爬上二樓窗台,破壞了窗戶後從外面打開窗戶鎖,然後進去的。」
「這條路不是也剛好會路過小花園的牆壁嗎?」
「……好像是這樣沒有錯。」
越前龍雅多少有點意外,但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
原本這條路,就是他在調查真理房間失竊這件事情時發現的,當時也猜到小偷可能是通過這樣的途徑進入西島家。
西島真理本來就是很聰明的人,會從這條路聯系到那個小偷,也沒什麼意外的。
那條路兩邊都是牆壁,比較狹窄,沒有安裝路燈。雖然在某些路段有別墅戶主自費安裝的攝像頭,但是因為這條路並不是一條直線,而是較為曲折的S型,所以能拍到的地方十分有限。
道路兩邊的牆壁上爬滿了鞭炮花,現在正好是花季,橘紅色熱烈的盛放著,將這條狹窄道路裝飾得像是一根彩色禮棍。
西島真理拉著越前龍雅走進這條小道,耳邊全都是穿堂風吹動花朵和樹葉的聲音。等他們走到某一段牆壁面前時,西島真理扯了扯越前龍雅的衣角:「這裡——這裡就是我家小花園的外牆啦!」
西島真理所指著的這段牆壁和其他掛滿鞭炮花的牆壁不同,這一段牆壁上種植的全都是爬山虎;一整片深邃清涼的綠,和兩邊燦爛的橘紅色交融,在視覺效果上非常漂亮。
越前龍雅伸手擺弄了一下重疊的爬山虎葉子:「那小偷應該就是從這裡爬上去的。」
西島真理:「……開玩笑的吧?這堵牆有兩米多高耶!」
越前龍雅:「如果小偷是個身材高大,並且運動神經發達的男性,那就沒有問題了——像這樣。」
他把手裡的傘收起來,然後後退兩步,借力踩在牆壁,三兩下就攀上牆頭,兩腿岔開坐在上面。
越前龍雅動作很快,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絕對不超過五秒鐘。
西島真理仰起頭,心情復雜的看向他:「龍雅……」
越前龍雅:「嗯?」
西島真理:「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你到底翻過多少牆壁啊?」
越前龍雅:「……」
「你動作也太快了。」西島真理嘟囔著,向他伸出手,「好啦好啦,快下來吧,不要讓別人看見,誤會了就不好……」
「等等。」
越前龍雅對西島真理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垂眼看著圍牆——他伸出手摸了摸那片被壓扁的爬山虎葉子,道:「這裡有梯子壓過的新鮮痕跡,有人從這裡搭梯子爬進去了,而且現在人還在裡面。」
西島真理:「……哈?」
越前龍雅:「我進去看看,你就在這等我。」
他說完,直接從牆頭跳了下去。西島真理看著空蕩蕩的牆頭:……不會這麼倒霉吧?今天只是來看個窗戶,居然又撞上小偷?
她擔心越前龍雅,沒辦法待在原地干等,於是繞到大門口按密碼進去。
別墅客廳裡大部分電器的防塵布在上次警察來檢查的時候都拆掉了,但是地板沒有人打掃,可以看見一些凌亂的腳印。
西島真理穿過客廳走到通往二樓的樓梯邊,探頭往上看了看——沒有聽見什麼動靜,樓梯上倒是有一些新鮮的腳印,不過這些腳印……
西島真理蹲下身,用手比劃了一下,自言自語:「這些腳印會不會也太小了啊?」
一連串腳步聲從樓梯上跑下來,還伴隨著小女孩的聲音:「柯南!柯南你跑哪裡去了啊?」
西島真理抬起頭,正好和樓梯拐角處出現的小女孩對上視線——她眨了眨眼,看見小女孩身後還跟著兩個男孩子。
兩撥人面面相覷,空氣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
「柯南?是這個小孩嗎?」
越前龍雅從連接花園的走廊出口走進來,單手拎著一個戴眼鏡的小孩子。
西島真理疑惑,走到兩人面前,半彎腰:「是你啊小弟弟?」
柯南面對西島真理突然湊近的臉,只好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干笑:「西島姐姐你好——」
越前龍雅把人放到地板上:「你認識這個小不點啊?我是在二樓空調外機上發現他的,人小鬼小,身手倒是挺靈活。」
西島真理:「他就是毛利先生身邊那個小助手,之前在警察廳還幫毛利先生傳話呢。」
「不過柯南,你和你的朋友怎麼會到這裡面來啊?」
柯南揉了揉自己的後脖頸,露出小孩子特有的招牌笑容,解釋:「我們在這附近打網球啦,我不小心把網球打進來了,就想和大家一起進來找一找。」
「但是我們按門鈴又沒有人應聲,所以才會搭梯子翻牆進來的。我們沒有亂動屋子裡的東西哦,本來打算找到網球就立刻出去的。」
另外兩個男孩推了推他,小聲抱怨:「都怪柯南啦!要不是你把球打得太高,網球才不會掉進這裡面呢!」
「對啊,那顆球可是我爸爸的珍藏,越前南次郎第一次全國大賽獲勝使用的球耶!找不到的話我爸爸會罵死我的!」
「好啦!你們也不要一直責怪柯南,柯南又不是故意的!」
小女孩看不慣另外兩個人欺負柯南,鼓著臉頰不高興把他們隔開。
柯南則撓了撓自己腦袋,轉頭時露出了非常小大人那般無語的表情——然後他就對上了越前龍雅和西島真理兩人審視的目光。
西島真理的表情是純粹好奇,但越前龍雅看起來就不太和善了。
柯南:「……」
西島真理體貼道:「既然是這麼重要的網球,那你們還是趕快找一下吧。知道大概是掉在哪裡了嗎?」
元太:「應該是在花園裡吧?」
光彥反駁他:「肯定是網球場那邊啊!小花園我們都找過了——」
步美:「不對不對,柯南說了,他看見網球砸進二樓的房間裡了。」
光彥沒好氣道:「那肯定是柯南看錯了!明明二樓的窗戶都沒有壞,網球怎麼可能砸進二樓的房間裡啊?」
小朋友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很快就吵了起來,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西島真理頭痛不已。
越前龍雅拍了拍柯南的腦袋:「球掉進二樓房間裡了?」
柯南試圖萌混過關:「因為我看見球飛得很高,可能會卡進空調外機或者掉進了窗台哪裡……」
越前龍雅始終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但那個表情看起來不像是相信了柯南的說辭;就在柯南聲音漸弱,甚至開始思考自己扮演小孩的過程是否出了什麼紕漏時——
「那去二樓房間看看不就好了?」
西島真理從自己包包裡拿出一串鑰匙,踩上通往二樓的樓梯:「你們是在別墅隔壁的那個開放式網球場打的球吧?在那邊打球的話確實很容易把球打進來,不過一般是會把球掉進小花園裡。」
「二樓只有我和我父母的房間窗戶是朝向著那個網球場的,看一下這兩個房間的窗台就知道了。」
她上到二樓後,先打開了靠近樓梯的自己的房間——上次被翻亂的東西,在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的整理下已經恢復了整齊。
西島真理打開房間窗戶,順便摸了摸新換的玻璃:很好,非常結實。
柯南三步並兩步跑過去,跳起來掛在窗台上,幾乎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他動作太快,西島真理甚至來不及阻止他,反而被嚇了一跳。
越前龍雅迅速把他從窗台上拎下來:「小鬼,這樣很危險的你知道嗎?」
什麼也沒能看見的柯南:「……對不起。」
越前龍雅把柯南拎走之後,自己反而探身出去看了一眼外面:「沒有什麼網球——上次的警察收尾也收得很干淨啊,現在窗台上只剩下維修工人來過的一點痕跡了。」
柯南聞言,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接下來就是隔壁西島父母的房間。
在西島真理打開房間的一瞬間,門框上掉下層薄薄的灰塵。
這個房間要比西島真理的房間更大一些,但家具和擺設品也明顯更多,牆壁上掛著各種榮譽獎狀和獎牌,櫃台上也擺滿獎杯,全都是網球相關。
西島真理並沒有多看那些網球相關的東西,徑直走到窗台旁邊打開窗戶:「唔,這邊好像也沒有……」
「哇!這本相冊是金色的!會發光耶!」
「元太!不要亂動別人家裡的東西啦——」
隨著小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同時還有各種紙質冊子劈劈啪啪落了一地的聲音。原本圍在窗戶面前的西島真理,越前龍雅,還有柯南——三人同步轉頭,西島真理看著掉到地上,照片都散出來的巨大相冊,臉上笑容漸漸凝固。
……這輩子都不想要看見小孩子出現在自己家裡面了。
弄掉了巨大相冊的元太驚慌失措,左顧右盼。步美和光彥同時推了推他的肩膀:「快道歉啊!」
元太被推到西島真理面前,兩手背在身後:「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非常抱歉!」
步美:「我們會幫忙整理的,對不起!」
西島真理:「……算了,我來整理吧。」
這個巨大的相冊是西島夫人的傑作——西島夫人喜歡拍照,在她還沒有和西島先生結婚時,尤其喜歡拍攝西島先生比賽時的模樣,日積月累,就留下了許多照片。
再加上這個巨大的相冊保殼,整本相冊至少有三十多斤。
西島真理也害怕小孩子胡亂搬動會砸到自己,所以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好。
掉出來的幾張照片有些是穿著教練服的西島先生,還有兩張是小時候的西島真理。每張照片底下都有寫日期,西島真理按照日期把它們夾回相對應的那一頁。
越前龍雅就站在她後面看。
西島真理仰起頭,誠懇:「很重的,這本。」
越前龍雅彎腰把那本相冊拿起來:「要放到哪?」
西島真理:「就放到第二層第六個櫃子……啊,怎麼還漏了一張內存卡?」
她半蹲下來,從越前龍雅腳邊撿起一張拇指大小的內存卡。
步美好奇:「這裡面不是只裝了照片嗎?」
西島真理解釋:「也有一些相機的內存卡,我媽媽平時把照片洗出來之後也不會清空內存卡,而是會按照年月日把它們貼到後面的幾頁去——龍雅,你幫我把相冊打開。」
越前龍雅打開了沉重的相冊封皮,西島真理翻頁到後面,很快就找到了唯一一個空出來的內存卡位置。
她將那枚內存卡重新放回塑封袋裡,順手又往後翻了翻。因為內存卡上面沒辦法寫字,所以西島夫人在每個內存卡的塑封袋底下都貼了一張便利貼。
西島真理注意到其中一個便利貼上面寫的字比較多,她有點好奇,撥開塑封袋看了一眼:「……啊,這張卡居然還在。」
越前龍雅低頭:「什麼卡?」
西島真理把塑封袋取下來,戳了戳那張便利貼,上面寫著一行字:真理醬十二歲紀念-XXXX年XX月XX日。
「就是之前那個被偷走的舊相機的內存卡,你看,一共有兩張,這邊還有標記日期和地點——我還以為已經丟掉了,沒想到居然在媽媽的相冊裡啊。」
-完-
第46章 謊言
◎他在害怕什麼呢?◎
西島真理還沉浸在自己找到了童年遺失物的意外之中, 並沒有注意到越前龍雅和柯南同時變了臉色。
她把內存卡放進自己包包裡:「龍雅,可以把相冊放回去啦!」
越前龍雅沒有動。
西島真理疑惑的抬頭:「龍雅?」
越前龍雅迅速收斂好自己臉上的表情,將厚重的相冊合上。
他看了眼西島真理的包包, 裝作不經意的問:「真理醬要把內存卡拿回去嗎?」
西島真理:「我挺好奇自己那時候都拍了些什麼。」
柯南忽然奶聲奶氣的開口:「我也好好奇哦!這張內存卡裡面的照片都是姐姐小時候拍的嗎?我好想看看哦——」
步美:「我!我也想看看——是拍的美國那邊的景色嗎?我還沒有去國外玩兒過呢!」
光彥干咳一聲, 故作成熟:「雖然美國很多地方我都有和爸爸媽媽一起去玩過, 但我也挺想看的……」
頂著小朋友們或直接或別扭,但無一例外都十分期待的眼神,西島真理感覺到了壓力。她遲疑的看向越前龍雅——越前龍雅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也跟著笑了笑:「其實, 我也有點好奇。」
「……」
不要在這種地方好奇心旺盛阿喂!
西島真理滿心吐槽, 但也扛不住大家都想看,只好打開了房間裡的筆記本電腦:「剛好這裡有電腦, 可以讀卡來看看……應該都是些景色之類的吧?我不怎麼拍人的。」
電腦開機完成,西島真理將其中一張內存卡插入電腦接口讀取——很快存儲卡就被讀取出來,不過裡面的照片很少, 只有七張。
西島真理挨個把照片點開大圖, 基本上都是海面的景色,看角度,大概是從高處俯拍的。
其中兩張還能看見一點瞭望塔的欄杆。
西島真理:「應該是在海邊的瞭望塔上拍的吧……」
步美:「這張照片上面有人耶!」
被步美這麼一提醒,大家也注意到了某張照片上,確實有個模糊的人影。不過距離太遠,拍攝得並不是很清楚——從照片上也只能看出一個模糊的影子。
西島真理:「可能是海邊的觀光客,不小心誤入鏡頭了吧?再來看看第二張裡面都存了什麼。」
她換了另外一張內存卡插/入電腦讀取,但在打開內存卡內容時,電腦屏幕上卻彈出一個要求西島真理輸入密碼的對話框。
西島真理對著那個對話框愣了愣, 下意識轉頭看向越前龍雅——越前龍雅聳了聳肩, 表情無辜的看著她。
一邊的小朋友催促著她:「西島姐姐, 你快輸入密碼啊!」
西島真理無奈:「……這張可能看不了,因為我也忘記密碼了。」
「唉?!」幾個小孩同時睜大了眼睛,露出詫異的表情,「忘記密碼了嗎?!」
西島真理攤開手:「是的,畢竟是五年前設置的密碼,我完全沒有印像了。」
她關掉電腦,將兩枚內存卡全都放進自己包包裡,順便催促那群小朋友:「好啦好啦,既然這兩個房間都找過了,照片也看了,你們快點去別的地方再找找那個網球吧。不是說那顆球是什麼很厲害的網球手曾經用過的……」
光彥大聲補充:「是越前……」
他的話沒有說完,忽然整個人被越前龍雅拎了起來。
光彥嚇了一跳,驚慌失措的縮著脖子。而越前龍雅很快又松開他衣領,和善的微笑:「剛剛你衣服上沾到灰了,幫你拍一下。」
光彥渾身一哆嗦:「……好,好的!」
「不過!這個房間裡好多網球比賽的獎杯哦!」
柯南跑到放獎杯的櫃子面前,指著上面的某張合照:「這上面還有外國人耶!」
西島真理抬頭看了眼那面牆壁,以及柯南指著的那張合照。
合照背景明顯是在網球場,照片上的西島先生抱著一個小女孩,旁邊是一位年輕的亞洲女性,穿著非常樸素的咖啡色長裙,懷裡抱著好幾個網球拍,笑容燦爛。
在三人身後,確實有幾個意外入鏡的外國人。
柯南:「這個小女孩是西島姐姐小時候嗎?」
西島真理:「是我,不過我對這張照片沒什麼印像……」
她摸著下巴,多看了幾眼那個完全陌生的亞洲女性——這位女性必然不是她媽媽,年齡和外貌根本就對不上。不過照片能這樣光明正大的擺在西島夫婦臥室裡,也不可能是什麼曖昧對像之類的……
說起來,這個女性的臉有點眼熟啊。
西島真理自言自語:「不會是什麼遠房親戚吧?總覺得最近有看過這張臉……不知道是在哪裡拍的。」
柯南:「姐姐你完全沒有印像了嗎?」
西島真理搖了搖頭:「我完全沒有印像,這個照片估計只有我爸爸媽媽才知道。好啦,別研究照片了,我們快出去找網球吧。」
她按著柯南的肩膀,推著他往外走。
柯南還戀戀不舍的試圖回頭去看那張照片,卻被跟在西島真理旁邊的越前龍雅擋住了視線;越前龍雅也在看他,在柯南看過去時,他小幅度的笑了笑。
那個笑容讓柯南有點不好的預感。
最後在大家的分工努力下,還是在小花園的花架底下找到了柯南打進來的網球。
當然,也找到了他們作為翻牆工具的矮梯。不過現在有西島真理在,他們就不用翻牆,而是可以從正門出去了。
西島真理實在是不放心這群小孩子到處亂竄,盡職盡責的把他們全部送回家門口,才和越前龍雅轉道回自己家。
這時候已經是傍晚。
傘依舊是越前龍雅撐,西島真理跟在他旁邊慢吞吞的走。落日的余暉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西島真理低頭看兩人並著的影子,忽然快行一步,踩了踩越前龍雅的影子。但很快越前龍雅追上她,兩人的影子又再度變成並行的。
西島真理把手背在身後,腳步有一下沒一下的踩著影子。
「龍雅。」
「嗯?」
「越前這個姓,好耳熟哦——」
「……我前任監護人就姓越前,我也姓越前。」
西島真理往前跳了兩步,轉身,攔在越前龍雅前面。她仰起頭,圓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越前龍雅:「那個聞名世界的,被譽為『最後的武士』的網球天才,好像就叫越前南次郎。」
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快,仿佛是不經意間問出這樣的問題。
但實際上西島真理緊張得要死,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抓著衣角,把那片布料都攥得皺皺巴巴。
越前龍雅握著傘柄的手驟然收緊,手背上深黛色的青筋跳了跳。
他竭力維持著自己表面上的平靜,心跳聲卻比任何一次比賽的時候都要快——即使是在地下網球場,賭上手指和人戰鬥的時候,似乎也沒有如此緊張過。
「嗯,南次郎他……是退役的職業網球手。」
他干巴巴的說出這句話,說完之後居然覺得自己的喉嚨都有點干渴起來。
說話時,越前龍雅的眼睛緊緊盯著西島真理,緊緊盯著她那張乖巧的,好學生的面容。
一時間只能聽見她鞋底輕輕摩擦過粗糙地磚的聲音,西島真理望著他的眼睛,輕輕問:「那龍雅呢?」
「你會打網球嗎?還是完全不會?」
越前龍雅咽了下口水,喉結跟著滑動,晚霞的光照到他臉頰上,這霞光也是燙的。
西島真理眼底倒映著他的模樣,那是什麼模樣呢?越前龍雅其實看不清楚。
他只看得見西島真理被霞光染紅的臉,聽見她好脾氣的,軟和的聲音:「別騙我呀,龍雅。」
謊言被這句話堵死了。
太陽在西斜,熾烈的紅染著山頭,馬路,瓷磚,還有牆壁上的鞭炮花。
那些花晃動的影子,晃在西島真理的眼睫上。
她眨也不眨眼的望著越前龍雅,輕易的就讓越前龍雅沒辦法說謊了。
他喜歡這個女孩子。
所以這個女孩只要看著他,他就沒辦法撒謊。從他唇舌處種下的種子,最終長成茂密的植物,堵死了他的呼吸。
越前龍雅垂眼,聲音艱難的開口:「我……」
西島真理眨了眨眼——她臉上忽然露出一個笑容,透過花葉縫隙垂落於她臉上的晚霞,在她臉頰上暈開動人的緋紅。
她輕快的往後跳了兩步,恰好一陣晚風吹過來。
花朵被吹得簌簌作響,她的頭發也被風吹起來。
「好巧哦,我爸爸也是退役的網球選手!」
西島真理抬手理了理自己耳邊被吹亂的碎發,笑盈盈的:「我們真的很配對耶!怎麼連家裡人都喜歡打網球這點都好像。」
「龍雅你剛好也不會打網球,我也完全不會。」
風把越前龍雅手裡的傘吹得晃了晃,越前龍雅舔了舔干燥的唇,心髒還在以超脫安全範圍的頻率跳動。
西島真理晃了晃小腿,鞋尖點著地磚上的花紋:「龍雅你剛才那個表情好驚慌啊,哈哈哈不會被我嚇到了吧?」
越前龍雅死死握緊傘柄的手,遲緩的松開,復又繃緊:「……真理,其實我——」
西島真理轉過頭,看向別的方向。
她忽然又用期待的眼神望著越前龍雅:「前面有天橋唉,我們去天橋上看晚霞吧?」
「……好。」
這個時間點的太陽,已經不怎麼曬人了。越前龍雅把傘收起來,跟著西島真理走上天橋。
天橋空空蕩蕩的沒什麼人,他們走到天橋中間,西島真理趴在天橋欄杆上,注視著遠方的晚霞。
那片晚霞倒映在她眼裡,把她深色的瞳孔也燒成一片燦爛的金紅色。
臉頰被晚霞曬得很溫暖。越前龍雅的目光從她側臉移開,也開始注視晚霞——他也靠著欄杆,那節欄杆被太陽曬得發熱,他的手掌貼著發熱的欄杆移動,小心翼翼牽住西島真理的手。
他們不對視,他們在看晚霞,他們也牽手。
西島真理指了指遠處巨大的摩天輪:「那是米花町游樂園的摩天輪。」
越前龍雅:「嗯,我們一起坐過的那個。」
西島真理又指了指旁邊稍矮一點的水上滑梯:「那是米花町游樂園的水上滑梯。」
越前龍雅笑了笑:「嗯,我們也一起坐過。」
西島真理趴在欄杆上,側頭看向越前龍雅——她的臉頰和晚霞一樣紅,眼眸笑盈盈的彎起。
越前龍雅能感覺到自己被注視著,但他破天荒的沒有低頭看回去。
他的喉嚨感受到了痛意,謊言的後果是如此令人驚惶不安。他只能收緊牽著西島真理的手,慌張無措的避開她視線。
無所不能的貓大王也害怕失去人類的愛。
因為他正愛著這個人類。
即使他知道,對方早已經看清甜蜜愛情包裹下的謊話。
-完-
第47章 網球天才
◎我網球打得不太好◎
中午, 學校天台——吃飯五人組。
原本天台只有西島真理,野崎梅太郎,和御子柴三個人會固定上來吃飯。後來又新加入了佐倉千代和她的朋友瀨尾結月。
御子柴:「小千代, 你發現了嗎?」
佐倉千代萌妹點頭, 一臉嚴肅:「發現了。」
御子柴:「這不對勁。」
佐倉千代:「超級有問題的!」
野崎梅太郎不明所以:「你們在說什麼?」
西島真理也抬頭看向他們, 等待著這兩個人的答案。
御子柴一拍自己大腿:「我們在說你啊西島!」
西島真理:「我怎麼了?」
御子柴指著她的飯盒:「你剛剛嚼了兩塊西藍花!你都沒有發現嗎?」
西島真理:「……噦!」
「我就說,怎麼嘴巴裡一大股惡心的味道!」
她擰開水壺咕嚕咕嚕灌下半杯奶茶,感覺自己又從西藍花的地獄裡活著回來了。
佐倉千代:「西島同學,是有什麼心事嗎?」
西島真理抱著裝冰奶茶的保溫壺, 嘆了一口氣:「是有點心事——關於我男朋友的。」
瀨尾結月:「咦?西島你有男朋友嗎?」
佐倉千代連忙捂住好友的嘴巴, 干咳一聲:「西島同學!你請繼續說,不要在意她的話!」
「你最近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嗎?」
西島真理並不在意, 單手撐著臉頰繼續說了下去:「也沒有吵架吧。就是,我發現了他的一點秘密。」
佐倉千代和御子柴聞言同時精神一震,被捂住嘴巴的瀨尾結月悄悄伸長了耳朵。
只有野崎梅太郎, 還能安穩如山的繼續吃飯。
西島真理:「我發現我男朋友好像是個職業網球選手。」
野崎梅太郎咀嚼食物的動作停住, 詫異:「但你不是有網球恐懼症?」
西島真理皺著眉,點頭:「對啊,所以我男朋友為了和我交往,騙我他完全不會打網球。」
佐倉千代疑惑:「那你是怎麼發現的?他打網球的時候被你看見了嗎?」
西島真理:「啊,這倒沒有,他從來不在我面前打網球的。只是我發現他監護人是越前南次郎,弟弟是越前龍馬而已。」
「……」
佐倉千代震驚:「這要怎麼偽裝啊?這家庭條件,就算把兩條胳膊都打骨折了,別人也會覺得他擅長用腳打網球的吧?!」
宅男·對現充體育界一無所知·御子柴:「……有這麼誇張嗎?」
「有啊!那可是越前南次郎耶!」 佐倉千代迅速掏出手機, 輸入名字, 「這可是百科主頁裡連生平和就讀幼稚園都寫得明明白白的超級天才選手!人稱最後的武士的——越前南次郎耶!」
御子柴被懟到臉上的百科主頁嚇了一跳, 後退開一段距離後,反駁道:「就算這樣,也不能斷定他就一定是職業網球手啊。西島的爸爸不也是職業網球手嗎?西島也完全不會打網球啊。」
佐倉千代:「……好、好像是這個道理哦。」
西島真理不知不覺的又往自己嘴裡塞了一顆西藍花,嚼嚼嚼。
「是從手掌心看出來的。」
御子柴/佐倉千代:「手掌心?」
西島真理:「嗯,看手心繭子的位置,大概就可以猜到了。因為我爸爸就是職業選手,他經常牽著我的手過馬路,所以只要摸到一個人的手,我就大概知道他會不會打網球了。」
御子柴不死心:「就算會打網球,也不一定是職業網球手吧?」
西島真理:「看身體反應和身體素質,還有一些習慣性的姿勢,基本上都能猜出來。當然,其實還有一個更直接的辦法。」
「查國際網球新聞,關鍵字輸入我男朋友的名字就行了。」
御子柴迅速也掏出自己手機:「你男朋友叫什麼?」
西島真理:「越前龍雅。」
「我看看啊——越前龍雅……」
御子柴在手機上輸入名字後,很快就跳出了和『越前龍雅』相關的網球報告。
野崎梅太郎則摸著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語:「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佐倉千代冥思苦想:「我總覺得我在哪裡聽過。」
御子柴咽了咽口水:「……西島,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男朋友明明是個無業游民,生活費都是你在開銷的吧?」
西島真理點頭。
御子柴放下手機,握住了西島真理的手:「西島,你別騙了。」
西島真理:「……啊?」
御子柴:「你絕對是被騙了!一個先後呆過日本U-17和美國代表隊,還代表西班牙出賽的網球天才!怎麼可能是一個需要女朋友開生活費的無業游民!」
「西島!你快報警啊!!」
西島真理:「……」
她把御子柴的手機搶過來,自己看了看上面的報道。
西島真理平時會直接屏蔽掉所有的網球新聞和報道,就算是大概猜到了越前龍雅的身份,出於某種鴕鳥心態,也沒有真正的去網上查過他的新聞。
御子柴點開的新聞是網球界一家相當有分量的國際體育賽事新聞——點進去大版面第一條就是她那『網球打得不太好』的男朋友。
曾先後擔任過日本U-17和美國代表隊的正選,也曾經擊敗過日本隊No.4的霧谷選手,還代表西班牙國家隊戰勝了美國隊的隊長萊因哈特。
而在完成這些成績時,他也才十六七歲的年級。
【越前龍雅,他是游戲人間的浪子,亦是無往不勝的另類天才。
頻繁更換戰隊,毫不留情擊潰曾經的隊友,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甚至能在賽後依舊露出那樣輕佻自信的笑容。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上帝,那麼上帝必然偏心於他。
否則又怎麼會將如此驚人的網球天賦,給予這樣道德感稀薄,同時又放浪形骸的年輕人?
……】
在這篇過於天花亂墜的報道詞旁邊,赫然是越前龍雅單手轉著網球拍的單人照。
他並沒有看鏡頭,目光懶洋洋的望著某個方向,嘴角微微翹起。但即使如此,越前龍雅依舊是這張照片裡的主角。
他哪怕並不看你,也讓你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西島真理捂住心髒,深呼吸。
御子柴擔心的看著她:「你沒事吧?呃,氣過頭了嗎……要不要吃點降壓藥?」
西島真理:「他好帥。」
御子柴:「……哈?」
西島真理捂住心髒,深呼吸:「他轉網球拍的樣子好帥。」
「……」
御子柴:「把我的手機還給我!!」
西島真理把手機還給御子柴,然後反應過來自己嘴巴裡一大股西藍花的味道。
她臉色一變,連忙抱起保溫杯又灌了一大口奶茶。
野崎梅太郎:「不過,你有網球恐懼症吧?和職業網球選手交往沒有關系嗎?」
西島真理:「……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你們說,我要怎麼樣才能假裝自己根本沒有發現他會打網球這件事情呢?」
野崎梅太郎滿臉問號:「為什麼要假裝這種事情?你不是已經知道他會打網球了嗎?」
西島真理:「我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讓他知道我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他為了騙我真的好努力,我總不能就這麼輕輕松松的拆穿他……」
「重點是,雖然他打網球很帥,但我真的不想去網球場看他打網球。」
佐倉千代秒懂:「就是那種,是吧,男生總是很希望的那種劇情——如果不知道的話還可以假裝不知道糊弄過去,如果知道了還不去現場的話就會產生愧疚心理的那種——」
西島真理猛點頭:「對啊,就是那種——男生總是想要在自己贏比賽的時候看見女朋友在觀眾席上那種劇情——尤其是龍雅這種又驕傲又喜歡耍帥的男生。」
在這個瞬間,在野崎梅太郎和御子柴完全沒搞懂的表情中,西島真理和佐倉千代達成了共識。
關於西島真理是什麼時候發現越前龍雅會打網球的?
其實在海邊第一次見面,越前龍雅讓她拉自己一把的時候,西島真理就有所察覺。
畢竟她家裡職業網球手一抓一大把,再加上父親的工作關系,西島真理童年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網球訓練場度過。
一個長相乖巧的小姑娘混在一群年輕的網球職業選手裡面,大家總是在所難免的把她當成小妹妹看待,不管走到哪裡都會牽著她。所以不會有人比西島真理更熟悉職業網球手的手掌心了。
不過直到柯南他們提到『越前南次郎使用過的網球』為止,在這之前,西島真理都沒有把他往職業選手那方面想過。
畢竟越前龍雅的形像,實在和大家認知裡的職業選手,有太大的區別。西島真理一直以為他是那種在街頭網球場隨便打打的業余愛好者。
但萬萬沒想到——她『網球打得不太好』的男朋友,確實不是大眾認知裡的職業網球手。
他是【道德感稀薄,換隊伍像換菜一樣隨便,換完隊伍就能立刻把前隊友摁在地上打,可以輕易答應打假賽從而引發大家爭論】的『另類天才』。
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不是很像職業選手。
下午的體育課,西島真理因為一直在想著越前龍雅的事情,跑步也跑得慢慢吞吞,很快就和班級大部隊分開,輕松混入另外一個班級的隊伍裡。
她毫不在意,准備等自己班的隊伍第二圈追上來時再混回去。
「西島同學——」
旁邊的男生突然開始毫無征兆的向她搭話,西島真理側頭看向對方,覺得對方有點眼熟。
男生表情認真:「等會跑完步,我們可以去那邊的休息長椅上談談嗎?談一談關於平川麻紀的事情。」
西島真理:「……好啊。」
等到班級隊伍第二圈跑過來時,西島真理輕松混入,跟著一起結束了熱身跑步。
班級集合後,老師重新點名,又讓體育委員去借了一些器材回來,便讓大家散開自由活動去了。
西島真理沒有去玩,慢吞吞挪到操場旁邊的休息長椅上——那個男生早就在那邊等著了。
西島真理不管怎麼看,都覺得對方很眼熟。所以在坐下之後,她實在忍不住發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你不認識我了嗎?」男生詫異的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我是平川的同桌,野治啊!我們不是在警察局才見過面嗎?」
面對野治的反問,西島真理有點心虛。
她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那種對沒有興趣的人就完全不上心的性格,總覺得這句解釋說出來變得更加傷人了。
干咳了一聲,西島真理理智的轉移話題:「你剛剛和我說,你想要和我說關於平川同學的事情?」
提到正事,野治也就不追究西島真理忘記自己名字的事情了,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對,關於平川——我懷疑平川的失蹤,和那個外國的網球隊有關。」
作者有話說:
時間線我改了,因為阿晉不讓搞未成年【點煙】
關於U-17和美國隊的劇情,其實我只大概記得合宿那邊一點的劇情,後來去重新看了哥哥的cut【沒有去看新網王,新網王的特效對我來說太離譜了(喃喃自語)】,但是我一直分不清二人武士是合宿之前還是合宿之後的【痴呆.jpg】
算了反正也不走網王的主線,大家就當哥哥他自己閑著沒事干去玩兒了吧【你!】
新聞網頁誇哥哥的彩虹屁是我編的,正規新聞肯定不會這麼寫,大家可以簡單理解為單推人的廚力輸出【含情脈脈】
不過哥哥打前隊友真的很積極,尤其是幫自家弟弟打前隊友or現隊友的時候,都很積極【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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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8章 可疑對像
◎她們的共同點◎
「外國的網球隊?你是說來和我們學校進行交流比賽的那個網球隊嗎?」
提到外國的網球隊——而且還是和他們有交集的外國網球隊, 西島真理第一時間就只能想到路加的隊伍。
野治點了點頭:「平川失蹤的前幾天,和那個外國小子走得很近。而且我最後一次見到平川的時候,她還說自己要去和那個外國小子約會。」
西島真理:「……這些事情, 你和警察說了嗎?」
野治垂頭, 沮喪道:「我說了, 但是警察說平川失蹤的時候,那個外國小子正在參加其他學校的友誼交流賽,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西島真理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前幾周的新聞。
「路加的隊伍在國內人氣很高, 還有專門的後援會網站……這上面可以看見他們的訓練日程。」
野治:「我知道, 我早就去查過了,按照訓練日程上的時間安排, 平川失蹤那天他們確實在和其他學校進行友誼交流賽。但我還是覺得,平川失蹤和外國小子脫不了干系——他一定有什麼同伙在幫助他!」
西島真理皺眉,提醒野治:「後援會網站上還有放比賽當天的錄像和照片, 可以確保路加隊伍的每個人都在現場。也就是說, 路加和他的隊伍都沒有作案時間……」
「可是,這太奇怪了!你都不覺得可疑嗎?」野治握緊了拳頭,焦急道,「在平川失蹤之前,那個外國小子是她聯系最頻繁的人。就算不是他綁架了平川,那麼他也不應該在警察面前說自己對平川一點印像都沒有啊!明明平川還說他們的關系已經進展到可以進行單獨約會了!」
西島真理:「……他在警察面前說他根本不認識平川?你聽到了?」
野治憤憤不平:「對,我聽見了!因為做筆錄那天,我和那家伙是最早到的。警官一開始是把我們分開詢問,但是在我離開問答室的時候, 正好聽見他跟帶路的警察抱怨——說著『我根本不認識那個女人, 你們沒有證據就把我從球場帶走, 我要起訴你們』之類的話。」
「之後他的父親過來為他撐腰,他甚至都沒有等警察通知,自顧自的上車離開了!」
西島真理回憶了一下——她那天確實去得比較晚,如果路加是在結束第一輪詢問後沒有等通知直接離開的話,他們見不到面也正常。
令人費解的是二人證詞截然相反:在野治的描述中,平川自從在網球場認識路加後,兩人關系就一路突飛猛進,應該依舊是友情以上戀人未滿了才對。但在路加的口述中,他對平川根本沒有印像。
說起來,之前平川給自己發信息時也提到過她加上了路加的聯系方式,並且還准備約他出來玩的事情……
「喂?西島同學?」野治伸手在西島真理眼前晃了晃,見她沒有反應,便提高了聲音,「西島同學——我說,你有在聽我講話嗎?」
西島真理驟然回神。
她撓了撓自己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在聽的在聽的……不過,野治君為什麼要找我說這些呢?既然你有這樣的猜想,還是先通知警察比較好……」
「沒有用的。」
野治搖了搖頭,兩手撐在休息長椅上,仰起頭憂郁的看著天空:「因為這些都是我的猜想。平川失蹤了,還連帶著她的手機和錢包,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她和那個外國小子曾經的關系。」
「而且那家伙是美國人,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警察連扣押他都不行。國際網球交流活動這周就結束,下周一他們就會返回美國——到時候就算再找到平川的屍體,日本的法律也無法跨國制裁對方。」
「時間如此緊急,在證據和動機都嚴重缺乏的情況下,警方的調查也會因為對方『美國人』的身份而受限。所以我決定自己去調查這件事情,即使無法搜集到足夠的證據,但只要能在他們離開日本之前找到平川,說不定就能找到相對應的證據,把凶手留在日本!」
「而西島同學——你既是最後接觸過平川的人之一,而且也很聰明,我希望你可以幫助我,這也是幫助你自己。我總覺得,以第一位死者,平川,還有你——你們三者之間的相似度,如果凶手再度犯案的話,你成為受害人的幾率非常大!」
和野治充滿正義和希望的眼神對視,西島真理沉思片刻,委婉的詢問:「你的偶像不會是工藤新一吧?」
野治大驚:「你怎麼知道?!」
西島真理:「……因為你剛才那個動作很像報紙上工藤新一推理的動作。」
「咳咳——那個,那些不重要啦!」野治干咳幾聲,紅著臉試圖轉移話題,「總、總之!我打算調查這件事情,先從平川家裡開始,你會來幫忙嗎?」
西島真理:「唔,要我幫忙是可以。不過,你有平川同學家的鑰匙嗎?」
「……」
西島真理:「沒有?」
野治露出尷尬的表情:「雖然我和平川是鄰居,不過還沒有關系好到可以把家裡的鑰匙互相托付給對方這種地步。」
「不過!不過,平川家是那種老式的二層樓,我們就算打不開大門,也可以通過翻牆進去!」
西島真理:「那個牆,大概多高?」
野治臉上表情變得更尷尬了:「大概……或許……兩、兩米吧?」
看著他滿臉不確認的表情,西島真理無奈,問出最後一個問題:「那你翻牆技術怎麼樣?」
野治心虛道:「我們可以想辦法弄個梯子,你在下面扶著的話,我應該沒問題……」
「算了。」西島真理嘆氣,低頭按著手機,「不用找梯子,我知道一個翻牆很熟練的人,讓他來幫忙好了。」
野治:「是西島同學的朋友嗎?」
西島真理:「嗯,我男朋友。」
野治:「!!!」
*
警察局。
「我說——為什麼這家伙也能來參與破案啊?!」毛利小五郎看著躺在沙發上高大俊美的青年,十分不滿,「這家伙根本就不是偵探吧?也不是什麼警方人員……現在連打網球的也要來學習破案了嗎?」
目暮警官無奈的壓低聲音:「我怎麼知道……是上面的人推薦過來的,我總不能把人晾在外面吧?說不定他能看出點什麼……」
毛利小五郎撇了撇嘴:「這種毛頭小子能看出什麼?關鍵時刻不還是要靠我這個名偵探出馬——」
蹲在旁邊的柯南露出了無語的表情,心中暗自吐槽著:拜托,你和這個門外漢又有什麼區別啊?那些案件還不是我破的。
但他也只能在心裡想想,表面上還是要裝出小孩子天真可愛的模樣,跑到沙發旁邊扒著扶手,笑眯眯的跟越前龍雅套話:「越前哥哥,你看得好認真哦——是看出什麼了嗎?」
越前龍雅手上所拿著的,正是關於之前某高中部女子網球經理慘遭歹徒殺害,以及近日XX高中部網球經理平川麻紀失蹤,這兩起案件的資料。
兩名受害者相似的地方非常多——比如說都是一樣的黑色中長發,留有齊劉海,長相偏向於乖巧聽話的好學生形像。以及,她們都是所在學校的網球部經理。
第一名受害者酒井鹿子,在被確認死亡之前曾經失蹤過兩周。而現在平川麻紀的失蹤時間同樣快要逼近兩周,大部分人都認為平川麻紀現在很大可能已經死亡。
除了酒井鹿子和平川麻紀之外,也有部分西島真理的資料。
畢竟平川麻紀在失蹤之前曾經和西島真理有部分交集,西島真理雖然沒有擔任過網球部經理的職位,但外貌特征卻和前兩位受害者十分接近。再加上前天西島家被小偷光顧的巧合案件,現在警方懷疑西島真理很有可能是凶手的下一個目標。
為了以防萬一,他們也收集了部分西島真理的資料,試圖在暗處保護她的安全。
越前龍雅借著人際關系混進了調查組裡,但是以特別顧問的身份。
他慢悠悠晃了晃手裡的資料,看向柯南——柯南眨了眨眼,努力露出『我好幼稚我好無辜我是小孩子』的表情。
越前龍雅稍微坐直了一點,將資料放回桌子上:「除了目前已經總結出來的『長相乖巧,黑色中長發,同樣擔任過網球部經理』之外,我發現這兩名受害者還有其他相似的地方。」
柯南等人本就著急這件案子,聞言立刻異口同聲的追問:「什麼地方?!」
越前龍雅瞥了眼柯南,挑眉。
毛利小五郎反應過來,一拳敲在柯南頭頂:「你這臭小子!怎麼又跑進來妨礙辦案?小蘭——快把他帶出去!」
在一片混亂的罵罵咧咧中,越前龍雅聽見自己手機響了一聲;是他設的特別提示音。
他迅速拋棄掉那堆資料,拿出手機讀短信——那邊柯南死死抱著桌子腿,撒嬌耍賴就是不肯離開這個房間。毛利蘭好脾氣的哄著他,而毛利小五郎已經在准備往孩子頭上敲第二個包了。
目暮警官無語的看著辦公室上演『毛利家情景喜劇』,隨即眼角余光注意到越前龍雅起身拿了外套。
他連忙衝過去抓住越前龍雅外套:「等等!越前老弟,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兩名受害者其他相似的地方是什麼呢!你先別走啊——你要去哪裡?」
越前龍雅:「目暮警官,我現在有急事,必須要立刻趕過去才行。你放心,這兩名受害者的相似之處,我等下會通過郵件發送給你的。」
他將外套衣角從目暮警官手裡扯出來,腳步輕快的往外跑,跑到門口時還不忘對目暮警官他們揮了揮手。
剛剛還抱著桌子腿不肯松手的柯南突然就松手了。
毛利蘭松了一口氣:「柯南,你跟我到外面去玩好不好?不能在這裡妨礙爸爸辦案。」
柯南從毛利蘭懷裡跳下來:「小蘭姐姐!我突然想起來,我今天和光彥他們約好了一起去踢足球的,我先走啦!」
他話音未落,人已經朝著門外跑了出去。
毛利小五郎看著他一晃眼就跑沒影的背影,撇了撇嘴,嘟噥:「現在的小屁孩一個比一個不靠譜,依我看,這個小鬼和剛才那個打網球的小鬼一樣——什麼有急事啊踢足球啊都是幌子,肯定是去找小女生約會去了,不然怎麼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了!」
「我說,目暮警官,那家伙到底靠不靠譜啊?他不會就這麼隨口一說……」
目暮警官:「啊!我收到郵件了!」
毛利小五郎一驚,趕緊擠到目暮警官身邊:「什麼?發了什麼?讓我也看看!」
-完-
第49章 他是個好人
◎真的。◎
西島真理在給越前龍雅發完信息後, 便站起身:「我和他約了在校門口碰面,所以今天下午我們逃課吧……你那是什麼眼神?」
她疑惑的看向野治。
野治干咳一聲,道:「就是, 詫異的眼神啦!因為沒想到西島同學這種優等生, 居然能把逃課說得如此自然。」
西島真理老老實實回答:「不, 我只是單純成績好而已,出勤率其實一直不高。」
野治:「……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啊。」
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時間,老師本來就不大注意人數。兩人趁此機會偷偷摸摸溜出校門——西島真理原本還以為自己應該要等一會兒才能見到越前龍雅,沒想到越前龍雅居然比她還早到校門口。
看著站在人行道樹蔭底下, 個高腿長的男朋友, 西島真理輕手輕腳走到他背後。
越前龍雅:「奶茶,還是可樂?」
他舉起自己手裡環保袋裝著的兩罐飲料, 詢問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隔著環保袋,戳了戳裡面的飲料罐子:「要奶茶。你怎麼知道是我?」
越前龍雅:「看影子就知道了。」
他把奶茶從環保袋裡拿出來,擰開, 往裡面放了根一次性吸管, 遞給西島真理。
西島真理低頭看了看地板上的影子,發現果然太陽照射下,影子投射的方向是在越前龍雅前面的。
她抱著飲料罐吸了一口奶茶,順便為兩個人做了介紹:「龍雅,這是已經失蹤的平川同學的鄰居,野治。」
「野治君,這是我男朋友,越前。」
兩人目光短暫交彙,野治莫名覺得越前龍雅這個人有點可怕。
他原本還想悄悄問一下西島真理你男朋友到底是干什麼——但奈何越前龍雅一直跟著西島真理, 絲毫沒有給野治偷偷問話的機會。
有野治帶路, 三人很快就到了平川麻紀的住處。
正如野治所說, 這是一棟兩層樓的復式建築,外層已經嚴重老舊,儼然是半只腳踏入了危房的行列之中。這棟房子身上濃重的年代感,也和周圍嶄新的建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房子大門口和圍牆附近都被拉了警方的警戒線,不過現在沒有警察在附近巡邏。
西島真理掀起警戒線越過去,走到大門口看了看鎖:「這個鎖是鎖死的,大門沒辦法開……牆壁大概有兩米三那麼高,龍雅,你能翻過去嗎?」
越前龍雅:「這點高度沒有問題,我先翻過去,然後再拉你們過來。」
西島真理和野治紛紛點頭,同意這個建議。
大門正對著的街道有監控錄像,所以三人繞到沒有監控錄像的房子側面。
越前龍雅把衣服袖子挽起來,後退開一點距離,三兩下就爬上了牆壁。他蹲在牆壁上,向他們伸手:「這上面有鑲嵌碎玻璃,你們小心一點——誰先上來?」
野治咬咬牙,也把自己袖子挽起來:「我先吧。」
他學著越前龍雅的樣子,後退兩步空出自己和牆壁之間的距離,在短暫助跑後一口氣跑上牆壁;越前龍雅在他下墜的瞬間抓住他手腕,直接將他拽上牆頭,輕輕一推扔進了院子裡。
隔著牆壁,西島真理只聽見院子裡傳來野治落地後的一聲慘叫。
蹲在牆頭上的越前龍雅,又向西島真理伸出手,俊俏的臉上帶著笑意:「真理醬,到你了。」
「……」
現在後悔好像也來不及了。
把沒喝完的奶茶罐子放到地上,西島真理深吸一口氣,後退起跑一氣呵成;越前龍雅在她跑上牆壁的一半時就立刻伸出手抓住了她,將她拉上牆頭。
西島真理平衡感並不怎麼優秀,在踩上牆頭的瞬間就開始左搖右晃。但越前龍雅卻沒有像扔野治一樣直接把她從牆頭上扔下去,而是穩穩的抱住了她。
他抱得太緊了,西島真理愣了愣——
越前龍雅:「站穩了嗎?」
西島真理回過神來:「站穩了……」
越前龍雅:「那我先松手了?」
他用著詢問的語氣,而且手臂並沒有松開。西島真理踩了踩腳底下的牆頭,確定道:「嗯,我站穩了。」
得到西島真理的肯定回答,越前龍雅才松開手,從牆頭跳下去。
他落地後便朝西島真理伸出手:「慢慢蹲下來,往我這邊跳。」
西島真理低頭看了眼牆壁的高度,感覺腦子有點發暈。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蹲下,緩慢把手伸給越前龍雅——在手指觸及越前龍雅指尖時,西島真理跳了下去。
毫不意外的被越前龍雅接住,她下落的余力撞得越前龍雅往後踉蹌了好幾步。但越前龍雅很快就穩住身形,扶住西島真理的手臂。
「我說,」野治揉著自己的屁股,幽幽的看著他們,「雖然我知道你們是情侶,但是區別對待要不要這麼明顯?」
西島真理:「……你屁股還好嗎?」
野治:「托你男朋友的福,差點就摔爛了。」
翻過牆壁之後,就可以通過正大門進入房子。
當然,西島真理他們也沒有正大門的鑰匙——西島真理摸了摸一樓的窗戶,看向野治。
野治試圖出主意:「把靠近窗戶開關的地方砸出一個破口,然後再把手伸進去從裡面打開窗戶,就可以了吧?」
西島真理:「……我們這算私闖民宅吧?」
野治振振有詞:「人命關天的時候了,稍微動用一點過激手段又有什麼關系!」
不過人都已經走到這裡了,什麼線索都沒有拿到就回去也很虧。
西島真理轉身開始在院子裡挑挑揀揀,還催促另外兩人也幫忙:「都來找找,有沒有適合砸玻璃的石頭。」
越前龍雅:「不用找石頭了,直接把門鎖撬開比較快。」
西島真理和野治同時震驚的看向他。
越前龍雅側了側頭,挑眉:「不對嗎?」
野治:「但我不會撬鎖啊!」
西島真理攤開手:「我也不會。」
越前龍雅:「我會不就行了?」
他從自己外套袖口抽出一截鐵絲,走到大門前,單手托起門鎖,將鐵絲插/入鎖孔。整個過程甚至沒有花上三分鐘,越前龍雅擰著鐵絲往裡面捅了捅,門鎖應聲而開。
西島真理看得嘆為觀止。
野治忍不住問:「既然你會開鎖,剛剛在外面怎麼不直接開鎖進來呢?」
越前龍雅瞥了他一眼,理所當然答:「大門口有監控啊,開鎖的樣子被錄下來,以我的年紀是要以擅闖他人居所為由拘留半個月的。」
野治:「……」
道理我都懂,但你到底是為什麼會這麼熟練啊!!
房子的一樓包括了客廳和廚房,浴室,以及雜物間。
面積不算很大,但東西很少,所以看起來空空蕩蕩的。在客廳的牆壁上,掛滿了各種榮譽獎狀。
西島真理粗略掃了一眼,發現這些獎狀的主人並不是平川麻紀,而是平川麻央。
她有點疑惑:「平川麻央是誰?」
野治:「是平川的姐姐,不過她姐姐早就去世了——平川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出車禍離開人世,是她姐姐半工半讀養大了她,所以她們姐妹倆的感情非常要好。」
「在平川姐姐去世之後,平川也依舊在這棟房子裡保留了屬於她的東西。」
西島真理:「這樣子啊……接下來要怎麼調查呢?如果有留下來的蛛絲馬跡,警察應該都已經掌握了,不太可能輪得到我們。」
野治:「按照那些警察的一貫作風,肯定只調查了平川的房間,而她姐姐和父母的房間因為很久沒有人居住了,他們說不定會草草略過!」
西島真理:「……但是,你也知道他們的房間是很久沒有人居住了。就算平川同學失蹤了,在他們房間裡也不太可能找到什麼信息吧?」
面對西島真理的疑惑,野治憋了半天也沒能憋出一句合適的台詞來反駁。甚至他越想越覺得西島真理這句話很有道理,自己不該先來調查平川家的……
「先去平川麻紀的房間看看吧。」越前龍雅抬頭看了看通往二樓的樓梯,道,「整理現場的是警察,我們都沒有去過平川麻紀的房間,說不定警察也有遺漏的地方。」
「你說的對!」野治重新打起精神,走在前面帶路,「平川的房間就是二樓第三間。指望警察是不行的,要救出平川,還是要靠我們的力量才行!」
說著,他揮了揮拳頭,為這臨時組成的三人組加油打氣。
越前龍雅看著他的背影,沉默片刻,側過頭壓低聲音問西島真理:「中二病?」
西島真理委婉道:「他的偶像是最近很出名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
越前龍雅了然,點了點頭:「我懂了。」
年久失修的木質樓梯,踩上去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越前龍雅走在西島真理前面,沒有回頭,卻突然問出一句:「真理醬呢?」
西島真理茫然:「什麼?」
越前龍雅:「真理醬也會崇拜那個高中生偵探嗎?」
西島真理果斷:「沒有那種事情,我只是偶爾看報紙的時候看見了他的照片而已。」
高中生偵探確實很帥是沒錯啦,但也就只是讓她感嘆一句『這個高中生蠻好看耶』的程度而已。
聽見西島真理的確定回答,越前龍雅心情驟然松快許多。
他們上到二樓,野治走到平川麻紀房間門的門口,試圖打開這扇門——他推了推門,又擰動門把手,皺眉:「這扇門也鎖起來了。」
越前龍雅:「讓我來試試。」
野治乖乖讓開,越前龍雅半彎腰看了眼鎖孔,就像剛才在樓底下開門的時候一樣,抽出一截鐵絲探入鎖孔搗鼓起來。
西島真理因為好奇,也跟著略微彎腰,去看越前龍雅開鎖。
西島真理:「這是普通的鐵絲嗎?」
越前龍雅:「如假包換的普通鐵絲。」
西島真理觀察了一下鎖孔,道:「這個鎖和樓下的鎖好像不太一樣?」
越前龍雅笑了笑,誇她:「真理醬觀察能力好厲害,確實是兩種不一樣的鎖。」
旁觀的野治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他看看西島真理,又看看越前龍雅,忍不住在心裡吐槽:正常情侶會這樣互誇嗎?西島同學的男朋友真的真的沒有問題嗎?
這次開鎖花費的時間稍微久了一點,但也就兩三分鐘,門鎖成功被越前龍雅打開。
他正要把鐵絲揣進外套口袋裡,西島真理卻扯了扯他的袖子:「龍雅,那個鐵絲可不可以給我看看?」
越前龍雅:「覺得有意思?」
西島真理連連點頭。
越前龍雅笑了笑,反手把鐵絲遞給了西島真理。這次他沒有提醒西島真理只點一次頭就可以了——反正提醒了她也會忘,而且這樣還怪可愛的。
見越前龍雅先走進房間裡了,野治終於忍不住,湊到西島真理身邊,壓低聲音問她:「你男朋友沒有案底吧?」
西島真理:「當然沒有啊!」
野治:「……他開鎖這麼熟練,真的不是什麼——在逃那什麼?」
西島真理皺眉,為了給自己男朋友正名,她睜著眼睛心虛的說出瞎話:「才不是,龍雅他只是技能點比較多,看起來不太好相處而已。實際上他很遵紀守法,很善良很老實的!」
野治:「……真的嗎?」
西島真理信誓旦旦:「你看我像是騙人的樣子嗎?」
野治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看她,又看向越前龍雅。
站在前面的越前龍雅忽然側身,豎起食指壓在自己唇上,示意他們不要再出聲:「別說話,樓下有其他人進來了。」
-完-
第50章 所謂犯人
◎綁架雖遲然到◎
西島真理和野治瞬間都安靜了, 兩人同時豎起耳朵仔細聽底下的動靜——西島真理沒聽出什麼不對,疑惑的看向越前龍雅。
緊接著外面的樓梯就傳來了『吱呀吱呀』的輕微聲音。
野治睜大了眼睛:「不會是警察吧?完了……」
越前龍雅走到門口,把西島真理擋在身後:「不是警察, 這個聲音——應該是小孩子。」
他聽了一會兒腳步聲, 臉上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西島真理看著他的表情, 小聲:「……不會是柯南吧?」
她就隨口一猜。
但是等西島真理從門口探頭出去時,居然真的看見了熟悉的某個小孩一邊摸著樓梯扶手一邊走上二樓。對方自然也看見了西島真理,兩人面面相覷,西島真理眨了眨眼:「還真是你啊, 柯南。」
柯南歪著頭, 奶聲奶氣:「西島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西島真理:「我和朋友過來找東西, 你呢?我記得外面大門是上鎖的……」
野治:「我記起來了!這棟房子後面的牆壁有一個很小的排水口,原本是為了防止院子裡積水的——如果是這麼小的孩子,也可以勉強通過, 這個小鬼不會是從排水口爬進來的吧?」
他也參與過那次問話, 所以知道柯南就是跟在毛利大偵探身邊的孩子。
柯南仰起頭,臉上露出天真可愛的笑容:「是毛利叔叔讓我來的,他說他要再去第一具屍體的案發現場看看,這邊就讓我替他走一趟。」
「我是和鑒識科的叔叔借了鑰匙直接開門進來的。」
他從自己外套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在西島真理眼前晃了晃,神態稚氣又帶點小得意——西島真理摸了摸他的腦袋,誇獎:「柯南真厲害啊,這麼小就可以幫毛利先生破案了。」
越前龍雅垂眼看他,表情似笑非笑:「雇佣童工犯法吧?這可不是小孩子應該做的事情, 我還是打個電話給毛利先生, 讓他來把人帶回去比較好。」
他拿出手機, 作勢要打電話。
柯南忽然從身後拿出一卷報紙:「啊咧咧,好奇怪哦——我在樓下客廳裡發現了一份兩年前的體育報紙,上面這個人和龍雅哥哥好……」
越前龍雅三兩步走過去,彎腰想要從柯南手上抽走報紙。但奈何柯南抓得很緊,越前龍雅稍微用了點力氣,居然沒能把報紙從柯南手裡拿走。
他額角青筋跳了跳,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相當危險的冷笑:「柯南,我覺得這份報紙可能和失蹤的平川麻紀有關系,你先松手把它給哥哥研究一下好不好?」
柯南眨巴眨巴眼睛,毫無心理負擔的扮小孩:「啊咧?但哥哥不是說要打電話給毛利叔叔嗎?那就由我直接把報紙交給毛利叔叔嘛!叔叔的推理可厲害了,他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報紙和案件的關系。」
被一大一小擠在中間的西島真理,莫名感覺此刻的自己弱小又無助。
而越前龍雅和西島真理兩個人則互相等著對方,誰也不肯後退一步的樣子;越前龍雅深吸一口氣,微笑:「毛利先生既然在調查第一現場的話,我現在打電話去麻煩他也不太好,所以我想了想,還是讓柯南君留下來吧。」
柯南達成所願,笑眯眯松開手:「那我們先從平川姐姐的房間開始吧?」
越前龍雅把那張報紙展開,敷衍的看了幾眼,卷成一團塞進自己外套口袋裡:「事先說好,不要破壞屋子裡的東西,不要突然跳到陽台上做出危險的動作,不要去打擾我女朋友。否則我就立刻打電話讓毛利先生把你帶回去。」
柯南已經跑進了房間裡,同樣非常敷衍的應答了越前龍雅幾聲。
西島真理撓了撓頭:「其實他跟著我也沒關系,我看著他還安全一點。」
越前龍雅:「……沒事,我會看著他的,真理醬隨便看看就行了。」
西島真理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越前龍雅和柯南都直奔平川麻紀房間去了,房間門口只剩下西島真理和野治兩個人。
西島真理看了看他:「平川同學的房間已經有龍雅和柯南兩個人了,我們再去看看其他房間?」
野治點頭:「沒問題。不過……剛才那個小孩——之前就見了一兩次還沒什麼感覺,但是今天看他看久了,我發現——」
西島真理:「什麼?」
野治握起拳頭一砸自己手心:「他肯定也是工藤新一的粉絲!」
西島真理:「……你們工藤新一的粉絲和粉絲之間是有心靈感應嗎?」
野治兩手叉腰,得意洋洋:「看發型就知道了嘛,你看那個小鬼的發型,是不是和工藤新一完全一樣?根本就是縮小版的工藤新一嘛!」
「那孩子不是寄養在毛利先生嗎?再怎麼說也應該是比較崇拜毛利先生才對吧?」
「毛利小五郎怎麼能和工藤新一相提並論!他破那幾個案子絕對是運氣好而已,換成工藤新一來也有一樣的效果!」
野治信誓旦旦,非常自信。西島真理不想和過激偵探粉吵這種無所謂的問題,所以直接打開了隔壁房間的門。
隔壁房間並沒有上鎖,門把手是可以輕易擰開的,門鎖已經鏽了,擰開門把手時需要費點力氣。
門內的房間狹小,只有四疊榻榻米大小的空間。
裡面隨意的堆疊著許多舊家具和雜物,到處落滿灰塵,根本無法下腳。西島真理站在門口看了看,皺眉:「好像進不去。」
野治也跟著躊躇起來:「這麼亂的地方估計也沒辦法找到什麼線索……」
「西島姐姐!」
柯南忽然從隔壁房間跑了出來,頗為興奮的舉著一個相框:「你看這個女人,是不是你父親房間裡那張合照上的女人?」
西島真理低頭看了一眼柯南舉高的相冊,上面是兩個年齡相差頗大的少女合照。其中一個女孩還穿著幼稚園的制服,另外一個女孩則是穿著寬松的條紋短袖和牛仔短褲,笑容燦爛開朗。
照片有些泛黃,她遲疑了幾秒:「好像是同一個人。這是誰?」
野治回答了西島真理的問題:「這是平川的姐姐,平川麻央,不過她姐姐五年前就失蹤了……我記得好像是在國外失蹤的吧。」
柯南:「但平川麻紀的資料上卻說她姐姐是在五年前回國的途中,船只意外出事而身亡。」
野治:「因為沒有找到屍體啊。平川那家伙本來就和她姐姐關系很好,在沒有找到屍體的情況下,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的姐姐已經去世了,不過我們大家都知道,那艘沉船到現在都還沒有被打撈起來,人肯定已經沒了。」
柯南神色一凜,眼鏡片反射出白光:「所以,平川麻央的屍體並沒有被打撈上來,也就從來沒有被確認死亡過,對嗎?」
野治:「……你非要這麼說的話也沒有錯。不過肯定不可能還活著吧?據說那艘船上的人都死了耶!」
柯南轉頭看向越前龍雅:「如果越前哥哥你提供的信息可靠的話,我覺得綁架犯很有可能就是……」
越前龍雅:「沒有證據。以日本警方現在的政策,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即使拿著搜查令,也不能隨便進入美國人的私人住所——那家伙肯定已經在日本了,他兩年前出獄的時候就已經因為履歷黑點而被終身禁賽,但地下網球場和一些開私人聚會的網球愛好者富商卻很喜歡他。」
「下周網球國際交流賽結束,他肯定會跟著美國的隊伍一起返回。」
柯南臉上露出和年紀截然不同的憤恨,握起拳砸了砸牆壁:「可惡!那家伙謹慎得要命,一點可以為搜查提供借口的證據都沒有留下!」
野治:「……等等,柯南,還有——越前君,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句話也沒有聽懂啊?」
西島真理:「雖然我也沒聽懂,不過應該是已經找到了凶手,但是出於某種原因無法去對方家裡搜查的意思。」
野治滿臉震驚:「你這不是聽得很明白嗎?!」
西島真理攤開雙手:「因為我也沒聽明白凶手是誰,以及他們怎麼確定凶手的呀。所以四舍五入,其實還是我沒有聽懂。」
越前龍雅摸了摸西島真理的腦袋,笑眯眯:「真理醬很聰明,我和柯南剛剛講的話就是這個意思。」
雖然沒怎麼聽懂,但是被誇獎了。西島真理還挺不好意思的,把手背到身後,笑了一下。
「不過沒有證據就不能搜查嗎?我記得如果是警察的話,應該可以先對重大嫌犯進行搜查……」
越前龍雅:「對方的情況很特殊,不是普通的外國旅客,而且如果真要動起手來,警察這邊肯定吃虧,根本沒辦法強闖,除非警察動用槍/支。」
但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對身份特殊的『美國人』動用槍/支,是個人都知道是近乎於天方夜譚的事情。
柯南眉頭緊皺,努力思索著還有沒有別的方法。
越前龍雅直接拎著他的衣領把他夾在胳膊底下:「走了,我們去找目暮警官,借幾個人進去搜查。」
柯南猝不及防被拎起來,手忙腳亂:「等等——等等!你剛剛不是還說……」
越前龍雅:「警方進不去,不過我可以進去。」
柯南先是一愣,隨即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對啊!你可是網……」
越前龍雅一把掐住他的臉,用力揉了揉。柯南沒有說完的話也被他掐了回去,Q彈的小臉蛋被當成面團蹂/躪。
他震驚的睜大眼睛看著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自己揉就算了,還把小朋友舉到西島真理面前:「小朋友的臉蛋手感真不錯,真理醬要不要來試試?」
「……」
看著柯南震驚又可憐的大眼睛,還有被揉紅的臉,西島真理居然生出一絲絲同病相憐的心情來。
她上手飛快的揉了一把,乖巧的臉上露出羞澀笑意:「真的好軟哦。」
柯南:「……」
這對情侶仿佛有那個大病。
越前龍雅拎著柯南,道:「那我先帶柯南走了,你們慢慢散步回去——我晚飯之前肯定回家,真理醬晚飯有什麼想吃的嗎?」
西島真理想了下,遲疑道:「有點想吃海鮮。」
越前龍雅笑容燦爛:「那我回來的時候,順便去海鮮市場買點海鮮。」
「……」
柯南有點無力吐槽:我們在辦案啊!連環殺人案啊大哥!你不要和你女朋友這麼輕松的聊晚飯了好嗎?我們等會可是要衝進殺人犯的老巢耶!
越前龍雅還想和西島真理叮囑一些什麼,野治卻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提醒他:「你們別磨磨嘰嘰的在這聊天了,快打電話通知毛利先生啊——小情侶要聊天等解決那個連環殺人犯之後,不是有大把的時間給你們聊天嗎?」
西島真理干咳一聲,推了推越前龍雅的肩膀:「野治君說的對,龍雅你們快去找毛利先生吧。」
越前龍雅:「我很快就……」
西島真理推著他的肩膀,往外走,拍了拍他的後背:「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一定會在家裡等你的,快去吧。現在平川同學生死不明,我們要爭分奪秒的救人呀,你好啰嗦哦龍雅——」
被嫌棄了的男朋友,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越前龍雅先帶著柯南去找毛利先生——實際上是直接去找目暮警官了,為了節省時間,他們並不打算去警察局,而是直接打電話讓目暮警官派人和他們一起在某個地方會和。
走出平川家之後,柯南終於有機會問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問題:「越前哥哥為什麼不想讓西島姐姐知道你在打網球的事情呢?」
越前龍雅:「你是怎麼發現的?」
柯南仗著自己小孩子的身體,睜眼說瞎話:「初次見面的時候哦。因為我經常跟在叔叔身邊嘛,學習了各種偵探技巧,所以就大概猜出哥哥你是職業網球手啦!後面我還試著查了一下哥哥的名字,哥哥很有名哦!」
越前龍雅『嘖』了一聲:「那些媒體真麻煩。」
柯南:「哥哥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那個問題呢!」
越前龍雅伸了個懶腰,神色淡淡的說出了和他性格完全不符合的話:「我害怕而已。」
柯南:「……哈?」
『害怕』這個詞,和越前龍雅有半毛錢的關系嗎?
*
西島真理和野治不趕時間,兩個人慢吞吞沿著人行道散步——她按著手機屏幕,在看網球新聞。
野治兩手抄在外套口袋裡,唉聲嘆氣:「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救出平川。」
西島真理安慰他:「你已經很努力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老天爺吧。」
平川:「你說,越前能用什麼辦法進到警察都不能強闖搜查的地方?那肯定很危險吧?」
西島真理:「……危險應該不至於。」
她已經大概能猜到是什麼樣的地方了——警察不能隨意進入,會牽扯到兩國社交和日本最頭疼的國家,而越前龍雅卻可以隨隨便便進去的地方……當然是他國的體育訓練基地。
凶手身在他國體育訓練基地,和平川麻紀五年前失蹤的姐姐有關系,曾經是職業網球運動員,但因事入獄,現在是已經被禁賽的污點運動員。
平川麻紀失蹤之前接觸最密的人應該是她頻繁和野治提到的路加。如果她和路加關系好的話,再加上她本身又是網球部的經理,被邀請去路加隊伍的網球訓練基地參觀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
「西島?西島!」野治的手在西島真理眼前晃了晃,不滿,「你也太容易走神了吧?我剛剛問你好幾聲你都沒有反應。」
西島真理回過神來:「……抱歉,你剛剛問我什麼?」
野治指了指她的手機屏幕:「我看你一直在搜網球比賽的新聞,你是不是已經猜到凶手是誰了啊?」
西島真理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啊,我查網球新聞是在看別的東西。」
野治:「……哈?什麼東西啊?」
西島真理把手機收起來,表情稍稍認真了許多:「野治君。」
野治:「嗯?」
西島真理:「好奇心這麼旺盛,會被女孩子嫌棄的。」
「……」
一輛面包車突然從前面轉角處拐了出來,速度極快的貼著人行道牆壁衝過來。西島真理嚇了一跳,立刻抓住野治後退兩步緊貼牆壁——面包車幾乎是擦著兩人胸口剎車,兩個人都嚇得睜大了眼睛。
另外一側的車門被打開,一個身材高瘦,戴著口罩和鴨舌帽的年輕男人走下車,堵在了車頭狹窄的出口。
野治沒好氣:「大叔!你是怎麼開車的啊?怎麼把車開成……」
男人從黑色衝鋒衣外套裡掏出一把左輪,借助面包車的遮擋,他用槍抵住野治胸口,壓低聲音:「挨個上車,別給我耍花樣。」
抵在胸口的槍冰冷極了,野治嚇得一哆嗦,忘記了說話。站在他旁邊的西島真理也看見了那把槍——在男人說完話的瞬間,面包車朝向西島真理他們的那一面後座車門被橫向拉開,坐在後面全副武裝,從頭到腳都用黑色衣物包得嚴嚴實實的人向他們招手。
「上來,不准出聲。」
西島真理看了眼那把槍,乖乖的爬上車。她爬上去之後看野治還站在原地,似乎是被嚇傻了。
西島真理扯了扯野治的衣角:「上車啊,那個是左輪,它卡殼的幾率比你現在被一口氣原地噎死的幾率還小耶。」
野治:「……」
坐在後座給他們開門的人被這句話逗笑——西島真理清楚地聽出來,那是一個年輕的,女性的聲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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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1章 即將發生的危險
◎什麼叫天賦啊◎
等西島真理和野治兩個人上車, 立刻就被那個全身都裹在黑色衣服裡面的女性用手帕捂住口鼻——西島真理還沒聞清楚是什麼味道,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西島真理再次醒過來時,就發現自己好像被扔在了某棟未完工大樓的房間裡。
房間的牆壁和地板都還是水泥胚, 沒有貼瓷磚, 而她的左手正和野治的右手一起, 被手銬拷在白色塑料水管的縫隙間——那個手銬中間較細的部分穿過了塑料水管和水泥牆壁的縫隙,分別拷住了西島真理和野治。
西島真理扯了扯手銬。
手銬非常牢固,被她拽了幾下後發出響亮的聲音。
原本還昏迷著的野治瞬間被吵醒了,他第一反應想要爬起來, 剛爬起來一半, 手腕又被手銬扯住,直接摔回水泥地上。
西島真理也被手銬扯著, 毫無防備的一頭撞到塑料水管上。
她痛呼一聲,連忙阻止野治:「你別動你別動你別動——嘶,我的頭, 撞得好痛。」
野治意識到眼下的情況, 連忙停下動作。
他緊張得看向西島真理:「你沒事吧?」
西島真理用沒有被拷住的右手捂住自己額頭,嘆氣:「距離被撞傻掉也就差那麼一點吧。」
野治又氣又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西島真理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手銬:「這個你能解決嗎?」
野治:「……不能。」
西島真理嘆氣:「這不就得了?我們還是先檢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或者看看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的手機沒了,錢包也不見了,你呢?」
野治用左手艱難的摸了摸自己外套口袋:「……我也一樣。你說不會是遇上搶錢的了吧?」
西島真理無語:「肯定不是啊。我們兩也不是富二代,拿不出天價贖金。如果是臨時起意搶錢的話,也沒必要把我們兩個都綁回來。」
野治想了想,道:「對哦,那現在要怎麼辦啊?這個房間裡人也沒有——」
西島真理環顧左右:房間大約有二十平方米, 空間還挺空曠。
是毛坯房, 沒有任何家具和雜物, 可以一覽無余的看見四面牆壁和緊閉的大門。西島真理和野治被手銬困在距離大門最遠的那堵牆壁邊,西島真理右手邊的牆壁上有一扇窗戶。
「你慢慢站起來,我想看看窗戶外面有什麼。」
野治:「好。」
因為他們現在都被手銬銬住了,如果西島真理要站起來的話,必須要野治也同步做出站起來的動作,她才不會被手銬扯到。
兩人慢慢調整著節奏一起站了起來,西島真理墊腳往窗外看去。
窗戶外面可以看見許多高樓的樓頂和大片淺色明亮的湛藍天空,以及遠處巨大摩天輪的一角。
西島真理:「我們在高樓層——可以看見米花町游樂園摩天輪最高點的地方。這個位置的未完工高樓,應該不多才對,你有印像嗎?」
野治干笑:「對不起,我其實是個路痴阿宅,我連米花町游樂園的位置都不太清楚。」
看著他臉上尷尬的笑容,西島真理陷入了沉默。
門就在這時候被打開,之前拿著左輪的年輕男人推開門進來。他仍舊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個子很高,露在外面的部分五官可以看出明顯的亞洲人特征。
至少絕對不是外國人。
西島真理和野治立刻緊張起來。
男人這次手上沒有拿左輪了,而是拎著一把椅子。他放下椅子,面朝著西島真理和野治坐下。
西島真理小聲:「不會這就到了反派自白情節了吧?」
野治:「……你是不是也樂觀過頭了?」
男人目光並沒有殺氣——他的眼睛非常沉默,安靜,帶著一股麻木感。
他注視著西島真理,緩慢開口:「西島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活潑開朗,看來五年前的網球誤傷事件並沒有對您造成什麼影響,那我就放心了。」
「五年沒有見面了,不過你大概對我也沒什麼印像。我就是當初那個做網球練習時,因為錯誤發球而誤傷了你,從而被你父母起訴到失去正式比賽資格的藤島千賀。」
西島真理:「……」
哦豁,完蛋。
這算什麼?時隔五年的復仇?
看出了西島真理驟變的臉色,藤島千賀兩手交疊搭在自己膝蓋上,語氣柔和:「你不用覺得害怕,我並不是來找你復仇的——雖然我的網球把你打進了ICU,但我也因此失去了我的職業生涯,我們互相兩清了。」
西島真理:「那現在又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綁架我和野治同學?兩清的人可不應該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路加說你一直想和我當面道歉,這也不是道歉的方式吧?」
她舉起手腕晃了晃,拷著她和野治的手銬發出清脆的金屬相撞的聲音。
「或許你並不相信,但我確實不恨你。」藤島千賀仍舊不為所動,繼續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之所以把你們帶來這裡,是為了確保這場表演能繼續進行。」
他轉過頭,原本麻木的眼睛在看向窗外摩天輪的一角時,露出些許笑意:「我非常誠心誠意的想要當面向你道歉,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我為你准備了非常漂亮的煙火——整個城市都可以看見的美麗煙火。」
「煙火會焚燒盡所有的罪惡,也會葬送某些和自己能力不匹配的人。」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什麼叫做和自己能力不匹配的人?」
西島真理一邊說話分散對方的注意力,一邊從袖口抽出一截鐵絲——那是在撬開平川麻紀家門口時,越前龍雅用的開門工具。
當時西島真理因為好奇,而向越前龍雅要來了這根鐵絲。
因為她看越前龍雅就是把鐵絲串在袖口的布料裡,所以西島真理也學著他把鐵絲串在了袖口布料裡。綁架他們的人大概是只檢查了衣服口袋,並沒有細致到連袖口都翻檢的地步。
當然,這裡面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為西島真理和野治看起來都太菜了,兩個阿宅的體力槽可想而知,隨便兩拳就要見紅了。
藤島千賀並沒有回答西島真理的問題,只是專注的看著窗戶外面,原本平靜無波的表情逐漸變得興奮起來。
很明顯,他在等待什麼……等他的同伙給他打信號嗎?
西島真理腦子裡胡亂猜測著,同時有些體力不濟的靠著牆壁和塑料水管。她的身體剛好遮擋住手銬縫隙,借此遮擋悄悄將鐵絲捅進鎖眼裡。
西島真理只看過兩次越前龍雅開鎖,而面前這個手銬的鎖芯明顯又和越前龍雅所開的鎖不太相同。她把鐵絲捅進去之後很快就意識到了這點,因為她發現按照越前龍雅教的辦法捅不開這個鎖。
這時候,藤島千賀的別在腰間的對講機響了起來。
他拿下對講機,聽著那邊的聲音。聽了一會兒後,藤島千賀站起身:「我知道了,我會過來幫忙的……那個麻煩的偵探也來了?放心,我們的計劃天衣無縫,日本警察最在乎他們的面子了,為了讓媒體報道得更好看一點,他們絕對會拖到最後一刻才做選擇。」
放下對講機,藤島千賀看向西島真理。
他對西島真理露出一個笑容——西島真理很確信,他的這個笑容裡絕對包含了強烈的惡意。
「我暫時離開一下,去為這場煙花做點准備工作。西島小姐,你就在這好好欣賞這場賠禮表演吧。」
他單手按在胸口,行了一個不倫不類自認為很帥氣的滑稽禮節,便離開了房間,只剩下那把椅子和西島真理他們獨處。
野治咽了咽口水,開口:「你這根鐵絲行不行啊?要不然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哢噠。
拷在西島真理手上的那一段手銬松開墜落,手銬撞到白色塑料水管上面,發出聲音。
她揉了揉自己手腕,催促野治:「現在沒空給你開鎖了,反正我這邊松開你就也可以自由活動——我們趕緊先離開這裡。」
野治抬起手,看著自己手腕那截晃來晃去的手銬,震驚:「你居然真的把手銬撬開了?手銬??」
西島真理沒好氣:「對啊對啊我就是這麼天賦異稟!別廢話了趕緊跑路……手機都不在身邊,我們要出去找個地方報警才行。」
他們都知道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脫困後立刻跑到門邊——野治謹慎的把耳朵貼到門上聽了聽,又踮起腳通過貓眼往外看,小聲:「外面沒有人。」
西島真理直接上手擰開了門把手,門並沒有反鎖,她稍微一用力就把門打開了。
野治有點恍惚:「沒想到這麼快就逃出來了,感覺就像做夢一樣……西島,你真的是天才啊。」
西島真理干咳兩聲,謙虛道:「哪裡哪裡,基本操作罷了,有空我教你開鎖,這種東西看一遍就會,舉一反三也很簡單的。」
野治:「不,這種東西就不用教我了,我還是挺遵紀守法的。」
「……」
雖然他們對話都很輕松,但實際上兩個人心裡都急得要命。但他們也知道這種時候急也沒用,只能通過這種沒什麼用處的垃圾話來緩解內心的焦慮。
他們在說話時,下樓的速度沒有絲毫變慢,甚至跑得越來越快,好幾次西島真理都踉蹌著從階梯邊緣滑下去好幾階。
雖然還不知道藤島千賀所說的『煙火會焚燒盡所有的罪惡,也會葬送某些和自己能力不匹配的人。』是什麼意思,但這句話光從表面解讀就充滿了令人不安的氣息。
他們跑出大樓時,西島真理下意識環顧左右,想要就近找個能打電話的地方——能電話通知肯定比他們兩條腿跑著快。
結果能打電話的地方沒有找到,她只在巷子唯一的出口看見了抽煙的藤島千賀。
巧的是,藤島千賀正好也看過來。
兩人面面相覷,西島真理咽著口水後退一步。跑樓梯比她還慢的野治這時候跑出來,撞到西島真理後背。
他倒吸一口氣:「你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西島真理:「……你猜?」
野治直覺不對,抬頭,看見了兩人對面的藤島千賀。他和西島真理一樣,下意識的咽著口水後退了一步。
藤島千賀挑眉,把臉上驚訝的表情掩蓋過去。他目光掃過西島真理空蕩蕩的手腕,和野治手上的半截手銬,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是我小看你了,西島小姐,你在給人添堵這件事情上,一如既往的擅長。」
他咬著那支煙,外套的腰部微微鼓起左輪的形狀,順手從旁邊撿起了一根木棍。
野治:「……我不理解!為什麼他腳邊就剛好有能用的木棍,而我們這邊只有水泥塊?」
西島真理心裡焦躁不安,嘴巴卻快過腦子的回答了野治:「那麼細一根木棍,拿著我們也打不過啊。」
兩人在藤島千賀的緊逼下節節後退,直到兩人後背都抵上巷子最後的那堵牆壁。
西島真理額頭上都是冷汗,她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口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西島真理:「你體力怎麼樣?」
野治果斷:「八百米不及格。」
「……」
藤島千賀隨意舞了舞自己手裡的纖細木棍,微笑:「你們現在主動和我回去的話,還能少吃一點苦頭……」
野治忽然大吼一聲衝過去撞到藤島千賀腰間;藤島千賀嚇了一跳,猝不及防下被他撞得往後踉蹌數步。
他確實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和西島真理武力值不相上下的家伙會突然衝上來——在野治衝上去的瞬間,西島真理搬起自己早就看好的水泥塊,跳起來砸到藤島千賀臉上——原本她是想砸臉的。
但力氣和身高限制,最後只砸到了藤島千賀的下半張臉。
藤島千賀吃痛怒吼一聲,把死死抱住他腰的野治踹飛出去。西島真理在野治被踹飛的一瞬間,一腳狠狠踹在了藤島千賀的兩腿之間!
隨著一聲慘叫,剛剛還威風凜凜的男人捂住自己襠部,滿臉痛苦之色的跪倒在地。
西島真理咽了咽口水,握著拳頭給自己加油,然後鼓起勇氣又對准男人下三路狠狠踹了幾腳。
藤島千賀痛得叫都叫不出來了,弓成一只蝦米在地上滾來滾去。
西島真理原本想趁機去搶他的左輪,但是藤島千賀滾得太厲害,西島真理手忙腳亂的跟著他左跑右跑,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從哪裡下手才好把左輪拿走。
野治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腹部,頑強的扶著牆壁爬了起來。
他看著藤島千賀在地上滾來滾去,西島真理就在旁邊慌慌張張的追來追去,活像個情景喜劇。
野治虛弱的開口:「不用去拿他的槍了,你剛才那幾下,他肯定爬不起來的。」
西島真理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真的嗎?我都不知道我這麼厲害啊……」
看著她那張乖學生的臉,野治沉默片刻,艱難的開口:「西島,這個可能和你的力氣沒有關系。正常男人,被踹了蛋蛋,真的,真的,很痛。你還踹了好多腳,他可能……」
後面的話太殘忍,同為男性的野治實在無法說出口。
西島真理扶起野治:「算了,不管他了,我們先出去報警再說。你說他那個煙花是怎麼回事?這家伙不會打算把摩天輪炸了吧?」
野治:「不太可能吧?他哪來這麼多炸藥啊?又不是什麼恐怖分子。」
西島真理:「不好說唉,他連左輪都弄來了——而且他還有個同伙。」
提到藤島千賀的同伙,野治難得沒有接話,而是陷入了沉默。
他的沉默很快就引起了西島真理的注意,西島真理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你干嘛突然安靜下來了啊?」
野治把胳膊從西島真理懷裡抽出來,笑容勉強:「抱歉,我好像痛得太厲害了。西島你先去報警吧,我坐著休息一會,記得幫我叫救護車啊。」
他的臉色本來就蒼白,西島真理絲毫沒有懷疑野治的話。
她拍了拍野治的肩膀:「那你就在這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報警打救護車一條龍服務。」
說完,西島真理轉身往巷子出口跑去。
她才走了沒兩步,後腦勺猛然就被重物砸了一下;瞬間的襲擊來得過於突然,西島真理沒有任何的防備,往前踉蹌了幾步,摔倒在地。
在徹底昏迷之前,她隱約聽見了野治的聲音。
「對不起了,西島。我不能讓……進監獄……對不起……請原諒我……」
-完-
第52章 凶手
◎原來是你◎
西島真理十二歲。
白色別墅建築群練成一排橫線, 太陽光把彩色玻璃照得閃閃發亮。
西島真理下車後便打開相機蓋對著那些彩色的玻璃拍了一張照片。她的父母先她一步下車,已經在和別墅群的主人攀談,而更多年輕的網球手從後面大巴上下來——他們交頭接耳, 難掩興奮的打量四周。
「真理, 」西島夫人笑眯眯向她招手, 「過來。」
西島真理跑到母親身後,又從她身後探出半個頭,目光略帶好奇打量著和父母交談的年輕外國人。
西島夫人:「這是哈伯德先生,我們這兩個月都要在他們的宿舍叨擾——」
她又換了英語, 向哈伯德介紹:「這是我的女兒, 西島真理。」
哈伯德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剛好, 我們網球場也有兩個亞裔工作人員,都是日本人,可以照顧她, 陪她玩兒。這幾天西島先生就專心交流賽的事情吧。」
一陣寒暄之後, 網球隊的隊員們拎著行李入住別墅群。
哈伯德把網球場的那兩位日本工作人員帶到西島真理面前,讓她們好好陪西島真理在四周逛一逛。
那兩個工作人員都是女孩子,一個十九歲,一個十三歲,長相柔順乖巧,日語和本地話都說得很好,和西島真理溝通完全沒有問題。
她們都是附近女子學院出來勤工儉學的女學生,十九歲的女孩今年念大二,叫平川麻央。年紀小一點的女孩今年還在上國中, 叫酒井鹿子。
平川麻央是因為本身喜歡網球, 外加這邊的網球隊工資豐厚, 才會在每年寒暑假都過來兼職。而酒井鹿子則是因為有親戚在網球場裡工作,所以就被介紹過來做臨時暑假工了。
她們帶著西島真理在別墅群裡轉了一圈,又帶她去網球場參觀。
這裡一共有六個網球場,為了確保網球選手們隨時隨地想要練習時都可以使用網球場,所以需要工作人員每天對網球場進行維護。這也是平川麻央和酒井鹿子的主要工作。
她們逛到倒數第二個網球場時,剛好看見一個年輕男人在場上練習網球。
對方沒有搭檔,獨自一個人在網球場上練習。在他面對的球網那邊,只放著一個裝滿石頭的礦泉水瓶,水瓶瓶口沒有蓋蓋子,而是卡著一枚網球。
他每次打出去的網球,都恰到好處的擊飛瓶口上卡著的那枚網球。
但因為沒有搭檔幫忙的緣故,每打完一個網球,男人就不得不繞到另外一半球場去撿起自己打飛的網球。
西島真理雖然自己不玩網球,但因為家庭緣故,對網球也算頗為了解。她有點奇怪:那家伙這樣費時費力,影響訓練時間的訓練方式……居然沒有被教練糾正嗎?
平川麻央連忙跑過去幫男人撿球:「藤島先生,您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練習?負責這個球場的……」
被叫做『藤島』的年輕男人看見平川麻央,臉上表情變得慌亂而羞澀。
他連忙解釋:「是我讓埃爾德先去休息的,我,我最近手感不太好,所以想一個人練習一下。沒事,你放著吧,我來收拾就行了。」
酒井鹿子撇了撇嘴。她迫不及待的跟西島真理分享起八卦來:「那位藤島先生,是我們網球隊最年輕的正選呢,據說已經參加了兩場國際賽事,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哼哼,結果前幾天卻輸給一個名不見傳的小鬼,現在連握拍都變得困難了。」
「哈伯德先生因此當著大家的面訓斥了他好幾次。下次正式比賽之前,他要是還沒辦法恢復狀態的話,哈伯德先生准會讓他滾蛋。」
西島真理正好在此刻按下快門。
照相機屏幕上被圈起來的年輕男女一起撿球,溫熱陽光中彌漫著淡淡的曖昧氣息。如果不是酒井鹿子在旁邊補充說明的背景,這張照片看起來還挺唯美的。
她隨手把照片刪了,道:「打網球這種事情,偶爾輸掉幾次也很正常吧。就算是越前南次郎,也不是從握著網球拍那一刻開始就沒有輸過。」
酒井鹿子嘻嘻一笑,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就好了——你是沒有見過他和那個小哥哥打球。對方比他小那麼多,輕松地就復制了他的絕招,而且還用他的絕招打敗了他。」
「藤島那家伙直接被剃了光頭呢,丟臉死了。」
雖然嘴巴上說著丟臉,但酒井鹿子臉上惡意滿滿的看熱鬧的神情,好像是恨不得藤島先生更加不幸一些。
而她正從他人的不幸裡汲取快樂。
西島真理不太能理解她的心態,不過下意識的用照相機對准了酒井鹿子的臉。
那張年輕稚氣的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直白惡意和狡黠,絲毫不因為自己過惡的揣摩和話語感到愧疚。
相機的快門聲把酒井鹿子嚇了一跳,她瞪圓眼睛看著西島真理——西島真理放下相機,輕飄飄的解釋:「我覺得你剛剛挺好看的,不自覺就拍了一張。你如果介意的話,我可以刪掉。」
「哦哦,這樣啊。」酒井鹿子很快反應過來,追問,「那我的照片會被打印在報紙上嗎?」
西島真理沉默片刻,再度解釋:「我只是隨便拍拍,之後可能會衝洗出來掛在我自己的相冊的,並不會供稿給雜志社。」
酒井鹿子面露失望:「這樣啊……」
這時候平川麻央跑了過來,歉意的看著西島真理:「西島小姐,抱歉,接下來我可能沒辦法陪你了。」
「藤島先生這邊沒有人幫忙撿球的話,他訓練起來會很吃力,所以我想留下來給他幫忙。所以接下來只能讓鹿子陪你四處逛逛了。」
酒井鹿子不滿:「什麼啊?我等會也要去室內網球場幫忙檢查機器,哪裡有空帶小孩啊——你別把活都推給我呀!」
平川麻央左右為難:「但是,但是藤島先生……」
酒井鹿子不屑道:「反正那家伙下個月說不定就會被掃地出門了,你管他練習方不方便啊?他又不會給你發工資!」
平川麻紀臉上為難的表情越盛,緊緊咬著自己下唇。
西島真理擺弄相機的手停下,道:「沒關系,我自己隨便逛逛就行了。回住宿區我房間的路我都記得,等逛累了我會自己回去的。」
酒井鹿子警惕的說:「你確定你都記住了?可不要之後迷路了又和哈伯德先生告狀說我們把你丟下不管哦?」
平川麻央干咳一聲:「鹿子!你不要這樣說。」
酒井鹿子冷笑:「我可不像你——哈伯德先生喜歡你,你犯了錯也不會被趕出去,我要是犯錯弄丟了先生重要的客人,說不定連我親戚的工作也要不保。」
平川麻央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張了張嘴正要反駁她。
西島真理總覺得任由她們繼續互相扯皮下去,自己遲早要把這個網球訓練基地的八卦全部聽完。
她揉了揉自己耳朵,開口:「我記得住,不會迷路的。你們這裡有什麼適合拍照的地方嗎?我想去看看。」
危險話題被轉移了。
平川麻央溫和的指了指網球場後面一截高聳出來的,細針一樣的塔尖:「那是瞭望塔,站在上面的話可以俯覽整個別墅群和網球場,還可以看見遠處的橘子林和大海,應該是個拍照的好地方。」
「那座瞭望塔現在已經棄用了,也沒有上鎖。如果西島小姐想要拍照的話,可以直接上去。不過它的上層還挺高的,而且護欄也有些年久失修,你最好不要靠在上面。」
西島真理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她告別二人後又自己轉了轉其他網球場,也去了平川麻央和她說的那個瞭望塔。
瞭望塔爬到最頂層後確實可以看見不錯的風景,西島真理隨便拍了幾張照片,之後就下塔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
等到晚上西島夫婦回來時,西島真理就找借口想要自己出去玩;她一點也不想整個暑假都在網球場度過,而且她感覺自己和網球場的那兩個女孩子也玩不來。
在西島真理的撒嬌耍賴攻勢下,西島先生最後還是聯系了自己在本地的朋友,將她寄放到朋友家的果園裡去玩。
巧就巧在,西島先生朋友的果園,正好就在哈伯德網球場的附近,同樣靠著海邊。這樣西島真理來回都很方便,這讓西島夫婦非常滿意。
西島先生唯一不滿的,也就只有自己女兒在果園裡結識的不知名少年了。在西島先生眼裡,這個尚未謀面的少年儼然已經成為了帶壞他乖乖女兒的罪魁禍首。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在果園認識了新朋友的西島真理度過了一個愉快的暑假;在暑假的尾聲,她決定和自己的新朋友『越前龍雅』交換聯系方式,這樣等回國之後就可以繼續聯系了!
因為白天和越前龍雅一起去外面玩耗費了大量精力,所以回訓練基地的住宿區睡完覺之後,西島真理很早就睡下了。
睡得太早,到了半夜反而睡不著。
被外面的蟲子叫聲吵醒之後,西島真理在床上滾來滾去,然後翻身而起,跑到窗戶前將窗戶推開。略帶涼意的晚風從窗戶外面吹進來,夜色中最吸引人目光的,莫過於那個超級高的瞭望塔。
纖細筆直的塔尖沐浴在月光之下,墨藍色夜空,還有被塔尖分隔開的彎彎明月。
西島真理趴在窗戶框上看了一會兒,突發奇想:反正也睡不著,去塔頂上拍月亮吧?
拍好了,明天還可以拿給龍雅看。
她並不知道自己在想一件浪漫的事情,只是突然想到了可以這麼做,便立刻高高興興的把自己相機從書包裡翻出來,小心的戴在脖子上,換了鞋往門外走去。
要從住宿區走到瞭望塔,必須要穿過兩個網球場。
西島真理出門之前特意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快凌晨一點半了。
職業運動員的作息都有嚴格的規劃,這個時間點不可能還有選手醒著。但是西島真理溜出別墅群時,卻發現自己必須要經過的五號網球場還亮著燈。
燈光之前,一個年輕男人正在不知疲倦的反復練習發球——西島真理貼著防護網看了看,發現那個努力練習的人她也認識,是藤島先生。
不過藤島先生的狀態現在看起來不太好,臉色發青,黑眼圈十分嚴重,渾身都是過度運動冒出的汗水。更令人難過的是,雖然他如此努力的練習,但他的准頭看起來卻比一個月之前更差了。
西島真理小聲自言自語:「看來藤島先生的狀態完全沒有恢復……而且還越來越糟糕了。過度訓練好像會適得其反吧?網球隊裡的其他人也不管管他?」
雖然心裡有點犯嘀咕,但西島真理自己也還是個小孩子,沒辦法對其他職業隊伍裡的隊友提建議。
她小心翼翼貼著防護網穿過網球場,並沒有引起藤島先生的注意。
瞭望塔早就已經被棄用,大門的鎖也是壞的,根本沒辦法鎖死。
西島真理從外面推開大門,然後打開了自己帶著的手電筒——她膽子挺大,並不害怕黑漆漆的環境,借著手電筒的光直接走上盤旋向上的樓梯。
進入塔內後,風聲和蟲鳴聲就被厚重的牆壁阻攔在外面。整個樓梯裡只能聽見西島真理輕輕的腳步聲,和極其細微的『滴答』聲。
大概是水從高處滴落的聲音。
西島真理原本沒怎麼在意,而且在她走到高層後,那若有若無的『滴答』聲就消失了。
在高處看月亮和在自己房間裡看月亮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明明月亮都是一樣大小的,但總會讓人覺得站在塔頂上看月亮,月亮變得離自己更近了。
西島真理調整參數拍了不少照片,勉強挑出幾張自己還算滿意的——她決定明天早上先把這些照片洗出來,然後明天再送給越前龍雅。
到時候還可以帶他來瞭望塔上玩。
既然站在塔上會覺得離月亮很近的話,大概也會覺得離太陽很近?
查看照片時,西島真理腦子裡跑過許多亂七八糟不著邊際的想法。
但這個年紀小孩子本來就思維跳脫得很厲害。
高處夜風漸冷,吹得西島真理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自己鼻子,害怕會感冒,於是收起照相機准備離開瞭望塔,回自己房間去休息。
等她下樓梯時,越接近低層,耳邊又重新聽到那種規律的『滴答滴答』聲。
在深夜裡,所有的聲音都被放大了。那細微的『滴答』聲也被放大,富有節奏的敲打著耳膜。
西島真理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疑惑的想:上次來這裡有聽見這種滴水聲嗎?
瞭望塔內部有地方漏水了?
不過她記得平川麻央曾經和她說過,這座瞭望塔已經棄用很多年,早就斷水斷電了,應該不可能會有什麼地方漏水吧?
她已經走到非常接近一樓的樓梯拐角,這時候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道刺眼的手電筒光照了進來。
西島真理嚇了一跳,迅速關掉自己手上的手電筒,半蹲躲在樓梯後面,好奇的探出一點腦袋去看——站在門口,面無表情舉著高瓦數手電筒的年輕外國男人。
是哈伯德。
這個點了,哈伯德叔叔在這裡干什麼?
西島真理疑惑不解,感覺到矛盾的她,在遲疑數秒後,還是沒敢走出去和哈伯德打招呼。
哈伯德也沒有用手電筒照上面的樓梯拐角,大概他覺得這個點,根本就不會有人來瞭望塔這麼偏僻的地方。
他大步繞到旋轉樓梯的背面,那裡正好是西島真理的視線死角。
什麼都看不見的西島真理又緊張害怕,又感到好奇。她小心翼翼繞過轉角,扒著樓梯欄杆,踮起腳往下看。
旋轉樓梯背面,是一具被吊起來的女性屍體。
尚未凝固的血液順著屍體腳尖,『滴答』,『滴答』,不斷落到地面。
哈伯德將那支手電筒咬在嘴裡,打開自己帶來的背包,從裡面取出剔骨刀和繩索——他把工具整齊擺放在地面,然後抱住屍體腰部將她從吊繩上取下來。
在屍體被取下的過程中,西島真理看見了屍體的臉。
那張蒼白發青的面孔,那是平川麻央!
她的身體已經僵硬,即使被哈伯德抱下來,也還保持著吊起的姿態。哈伯德將她放到地上,拿起剔骨刀准備分屍。
西島真理嚇得死死捂住自己嘴巴,心跳聲和呼吸聲都莫名快了起來。
年久失修的欄杆在這時候發出了『哢嚓』的斷裂聲音。那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脆,吸引了哈伯德的注意。
哈伯德抬起頭,冷酷的臉,犀利而凶惡的眼神,正和驚恐的西島真理對視。
-完-
第53章 阿宅的因果報應
◎老婆蒸發術!◎
哈伯德站起來, 臉上擠出一個虛偽的笑容:「真理啊,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玩兒了呢?」
西島真理抱緊自己手裡的相機, 連連後退, 直到後背抵上冰冷的牆壁。
哈伯德把那把可怕的刀具藏到背後, 微笑著朝樓梯走過來:「你聽叔叔解釋,叔叔沒有干壞事,叔叔也是剛剛才發現了平川的屍體。來,真理——到叔叔這裡來, 叔叔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一邊用溫柔的語調說著話, 一邊臉色猙獰的向西島真理靠近。
西島真理轉身就往樓上跑——瞭望塔每層樓都有環繞塔身外側的一層走廊,為了供人觀測不同高度的風景。
在她向一樓外層走廊跑過去時, 哈伯德也大步追了上來。他畢竟是個經過專業訓練的成年男性,不管是速度還是耐力都遠勝過西島真理。
幾乎是在西島真理跑到一樓外層走廊的瞬間,哈伯德追上她, 一把抓住她手臂, 陰惻惻道:「小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呢?都說了要呆在自己房間裡,早點睡覺才乖啊……」
手臂被扯得發痛,西島真理抓緊相機袋子,驚慌失措下將相機砸到了哈伯德頭上!
她受了驚嚇,下手完全沒輕沒重——相機發出破裂的聲音,哈伯德也緊跟著發出痛苦的呻/吟。他松開西島真理手臂,捂著自己額頭踉踉蹌蹌的後退,大量的鮮血從哈伯德指縫間湧出來,瞬間染紅了他的臉和胡子。
而相機也因為反作用力倒飛出去, 滾進了瞭望塔附近的草叢中。
西島真理不敢回頭, 慌不擇路的想要去抓住自己相機。瞭望塔破舊的圍欄被她一撞, 輕易的斷裂開!
西島真理一腳踩空,直接從一樓外層走廊摔了下去!
一樓距離地面只有兩米左右的高度,地面還有很多茂盛的野草。西島真理摔進野草叢裡滾了幾圈,腦子裡暈暈乎乎的,胳膊和膝蓋都磕破了——她晃晃自己腦袋,不敢回頭,爬起來後立刻往網球場的方向跑了過去。
她記得五號網球場還有人!
因為過於害怕,西島真理一直沒有回頭去看。她不知道自己剛才是不是失手把哈伯德砸死了,但現在她塞滿漿糊的腦子暫時也沒空去思考這些。
她滿腦子都是快點逃離這裡,快點找到其他人,快點報警!!!
她一路狂奔跑過那些茂密的野草,碎石鋪就的小路,月亮把每條路都照得格外明亮,即使如此西島真理也在路上摔了好幾跤。
每次摔倒之後她又立刻爬起來,抹著眼淚驚慌失措的繼續往網球場跑——五號網球場的燈光原本已經近在眼前,西島真理緊繃的心髒已然歡欣看見了勝利的曙光。
藤島先生還在練習發球。
西島真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甚至喉嚨堵塞得話都說不出來。她太急於找人求救,完全沒有發現藤島千賀此刻異樣的狀態。
藤島千賀陷入了一種死循環裡,他的眼睛除了自己的網球什麼都看不見——在西島真理面朝著他走進網球場,拼命打手勢想要告訴他什麼的時候。
藤島千賀就像以往的無數次練習一樣,拋高網球,扣球。
砰——
*
「啊!」
西島真理慘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
她做過那麼多噩夢,在失去記憶的日日夜夜裡。但唯獨這一次,唯獨這次的噩夢,在西島真理醒來之後,仍舊如此清晰的刻印在她腦海之中。
而西島真理很清楚,這不僅僅是噩夢。
也是她因為過於害怕,而拒絕記起來的記憶。
但現在她已經不是那個十二歲的小孩子了。
按住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西島真理強迫自己從噩夢的恐懼感中剝離出來。她並不知道自己現在又在掉眼淚,哭得臉都紅了。
但這次越前龍雅不在她身邊,所以沒有人幫她擦掉眼淚,沒有人帶著善意的哄她:「只是臉髒掉了而已。」
夢醒之後感覺自己的後腦勺還是很痛,西島真理逐漸記起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
她和野治被藤島千賀綁架了,然後他們逃出來,然後……
西島真理伸手一摸自己後腦勺,摸到了白色繃帶。雖然只是隔著厚厚的繃帶輕輕一按,西島真理還是痛得倒吸一口冷氣。
我就說怎麼夢醒了腦袋還這麼痛……野治那家伙是奔著把我砸死的目標下手的嗎?!
西島真理苦中作樂的當著吐槽役,同時也環顧了一下四周:一間普通得甚至有些擁擠的臥室,牆壁上貼著間桐櫻和呆毛王的大海報,櫃子上擺著間桐櫻的巨大手辦——其他地方能看出來有刻意收拾過,但仍舊無法掩蓋男生臥室的混亂。
她掀開被子爬起來,走到唯一的,貼在牆壁上的鏡子面前照了照。
鏡子裡能清楚看見她的腦袋被白色紗布包扎過,包扎的人似乎是非常努力了,還打了個非常精致的蝴蝶結。但是包扎手法非常糟糕,屬於那種雖然包了但效果比起沒有包來也差不多的地步。
西島真理從一邊的書桌上隨便找了本課本打開翻閱,不出意外的在扉頁看見了野治的名字——這裡明顯就是野治的房間了。
窗戶從外面用某種布料遮住了,西島真理站在屋子裡面沒辦法看見外面的景色。她捏了捏自己的袖口,沒有捏到那根鐵絲。
鐵絲會被拿走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西島真理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她嘗試著去擰開臥室的門。
不出意外,臥室門也被人從外面反鎖了。
在西島真理有些煩躁的用力擰動門鎖時,門外傳來了野治的聲音:「西……西島,你醒了啊?那個,你的頭還好嗎?」
西島真理:「……距離被你砸死也就差那麼一點點吧。」
野治歉意道:「對不起啊,我沒有包扎過這種傷口。」
「……」
西島真理深吸了一口氣,揉著自己脹痛的眉心:「野治,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去報警救出被綁架的平川同學嗎?你現在又是在鬧哪出?」
門外陷入了沉默,野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西島真理的問題。
西島真理:「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和藤島千賀一起綁架我們的同伙,就是平川麻紀?」
野治震驚:「你怎麼知道?!」
西島真理:「……原本不知道的,你現在這個語氣,我就確信了。」
「你居然套我的話?!」野治既氣憤又驚慌的喊出聲。
西島真理沒好氣的踹了一腳臥室門:「你居然和平川麻紀是一伙的!平川麻紀假裝被綁架不會也有你的幫助吧?」
野治慌忙解釋:「我不是——我是真的以為平川被綁架了!我是在車子上聽見平川的聲音,才確信那是她的。」
剛剛踹門用的力氣有點大,踹完門之後,西島真理立刻感到一陣陣的頭暈目眩。她扶著自己額頭勉強站穩,咬牙切齒:「那你現在的行為又和幫凶有什麼區別?你明知道平川麻紀和藤島千賀是一伙的,他們都是綁架犯,而且還是殺人犯預備役!」
「不是的!」野治稍微提高了一點聲音,努力反駁西島真理,「酒井鹿子是被藤島千賀殺死的,平川沒有殺她!平川只是想讓哈伯德那個殺人犯付出代價而已……平川沒有想傷害別人,平川沒有錯!」
「……」
西島真理:「藤島千賀還幫平川綁架了哈伯德?」
野治這時候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補救:「你別問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而且、而且平川也答應我,把藤島千賀控制起來,等事情一結束就把他交給警方……總之!你別管了,就在這間屋子裡一直呆到事情結束好了。」
屋子裡沒有再發出聲音,屋外的野治有點緊張,悄悄把耳朵貼到門板上。
他聽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聽到什麼特別的聲音,不由得心下遲疑:我是不是下手太重,把西島砸出腦震蕩了?
這,這得判我多少年啊?
未成年能減刑嗎?
野治越想越覺得害怕,決定掏出手機查一下未成年能減刑多少年。他剛把手機拿出來,還沒有來得及打開游覽器,便驟然聽見屋子裡接二連三傳來玻璃破裂的聲音!
野治嚇了一跳,連忙從自己衣服口袋裡翻出自己的臥室鑰匙,試圖打開臥室門。因為過於緊張,那把鑰匙好幾次從野治手上打滑差點掉下去。
連著試了三四次,野治才打開了臥室門。
他的臥室門正對著窗戶,而那扇外面蒙上了牛皮紙的玻璃窗戶此刻已經被砸了個大洞,而他深愛的一米高間桐櫻手辦,被用來砸破玻璃後就被無情的拋棄在地,手辦的腦袋和脖子已經分家。
野治備受打擊,臉色蒼白——他死死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差點一口氣沒有喘上來把自己憋死。
「我的老婆啊啊啊——」
西島真理此時已經通過用巨大手辦砸破的玻璃窗戶爬了出去。幸好野治的房間在一樓,如果在三樓的話,西島真理已經可以准備一下直接打急救電話了。
落地又爬起來,西島真理眼前一陣陣的發黑眩暈。
她強撐著跑出了野治家,衝到外面街道上。
腦袋上的傷口只被草草包扎過,被西島真理這麼一折騰,後腦勺的紗布又隱隱約約有血跡浸了出來。
她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不得不扶著牆壁暫停了下來,大口喘氣著,臉色煞白。
一輛摩托車轟鳴著從西島真理身邊開過去——忽然它一甩尾,又折回西島真理面前。
摩托車上坐著兩個人,開車的駕駛員摘下頭盔,露出一頭醒目的金色長發:「西島?你怎麼在這?」
開車的人居然是瀨尾結月。而坐在後座的自然是佐倉千代。
佐倉千代也連忙摘下自己的頭盔:「西島同學!你頭上的紗布浸血了!」
西島真理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踉踉蹌蹌的撲過去抓住瀨尾結月手臂:「打電話……電話借我!」
佐倉千代手忙腳亂的從自己外套口袋裡拿出手機借給西島真理,西島真理想撥通越前龍雅的電話——她的視線因為受傷和缺血越來越模糊,越著急越看不清自己打出來的到底是什麼數字,按著手機的指尖顫抖起來。
佐倉千代連忙握住她冰冷的手:「別緊張,西島同學,你先告訴我,你昨天跑哪去了?到底要打電話給誰?」
「昨天越前君還挨個打電話問我們有沒有見到你……」
西島真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麼大新聞嗎?關於失蹤的平川麻紀,有什麼新的報道嗎?」
佐倉千代搖頭:「沒有,昨天一整天都風平浪靜的。也就越前君打電話來問了我們一些事情……啊對了!當時我還聽見他和一個小孩在說話,那個小孩叫——叫——好像是叫柯南?」
-完-
第54章 真相
◎人類的心,既醜陋又美麗◎
柯南……柯南怎麼還和越前龍雅待在一起?
腦子裡瞬間掠過些許疑惑, 但現在西島真理沒有多余的腦子去思考這些了。她緊緊抓著佐倉千代的手,聲音也在發抖:「游樂園……米花町游樂園的摩天輪,現在開始了嗎?」
佐倉千代連忙拿出自己手機看了看時間, 道:「啊, 還有十五分鐘就開始了。」
西島真理:「……拜托你!請送我去米花町游樂園的摩天輪, 我非常非常趕時間!拜托了——」
佐倉千代一愣。
瀨尾結月卻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就這啊?交給我吧!佐倉,你把頭盔給西島戴上。」
佐倉千代:「可、可是西島同學頭上的紗布還在浸血……」
西島真理:「不重要!這個是小問題!等會我們出發之後,佐倉你馬上報警——就說先後綁架了酒井鹿子和平川麻紀的凶手是藤島千賀和平川麻紀,他們計劃在米花町游樂園的摩天輪進行一場謀殺!」
佐倉千代睜大了眼睛:「這, 這不就是今天中午越前君打電話和我們說的嗎?不過越前君說讓我們等到六點摩天輪開放之後再報警……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西島真理搶過頭盔扣到自己頭上, 對佐倉千代做了個『拜托你了』的手勢:「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總之報警的事情就拜托你了——瀨尾, 開車吧!」
瀨尾結月吹了聲口哨:「抱緊我哦——」
摩托車開出去的一瞬間,西島真理人也差點被甩出去。
她兩臂死死抱住瀨尾結月的腰大喊:「你-有-沒-有-駕-照-?!」
瀨尾結月超大聲:「我——沒——有——啊——」
「……」
算了,頂多事後批評。
……應該不會翻車吧?
事實證明瀨尾結月的車技一流棒, 就算沒有駕駛證也把摩托車開出了賽車游戲的效果。等她一個甩尾停車在游樂園門口的時候, 西島真理直接連滾帶爬下車抱著垃圾桶開吐。
瀨尾結月粗壯到堪比大像的神經在此刻終於纖細了一回,主動拍著西島真理的後背慰問她:「你沒事吧?」
西島真理艱難的用袖子擦了擦嘴:「目前還好,腦漿還沒有被你的車技甩出來。」
瀨尾結月對她豎起大拇指:「你很有坐副駕駛的天賦嘛!」
「……」
好不容易緩解了胃裡翻江倒海的嘔吐感,西島真理抬頭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米花町游樂園那座巨大的摩天輪——摩天輪正好緩緩啟動,開始旋轉。
西島真理:「摩天輪開始了!」
瀨尾結月抓住她的手腕:「快快快,那個壞蛋說不定已經混進去了!」
如果是平時,西島真理一定能察覺到不對勁.但今天她的腦子混亂一片,而瀨尾結月又不是細心的人,自然完全沒有注意到, 她們衝進游樂園時, 游樂園裡的檢票人員居然沒有要求她們買票。
西島真理有點體力不支, 被瀨尾結月拖著跑得踉踉蹌蹌。等她們終於跑到巨大的摩天輪底下時,天幕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遠處游行的花車緩慢開動,音樂聲輕快的響著。
今天的摩天輪不知道為什麼,客人格外的少。摩天輪上面裝飾的燈光依序亮起,現在的摩天輪已經轉完一圈了。
西島真理努力睜大眼睛去看四周的人群,試圖從那些模糊的面孔上分辨出自己熟悉的臉——不管是柯南也好,平川麻紀也好,至少讓她看見一個眼熟的人……
「摩天輪上面!你們看!摩天輪上面冒煙了!」
隨著人群中突然爆發的一聲驚呼,一個旋轉到了最頂層的車廂窗口確實冒出了黑色濃煙;煙霧會從窗戶裡冒出來,這就說明窗戶已經被人從裡面用安全錘打破了。
西島真理仰起頭,模糊一片的視線裡什麼都看不清楚。
她死死抓住身邊瀨尾結月的衣袖,開口時聲音不自覺的發抖:「車廂……是不是有一截車廂,燒起來了?」
瀨尾結月也有些懵逼:「好像是這樣……不過只是冒煙而已,我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其實……」
就在這時,西島真理身邊原本平平無奇的游樂園工作人員忽然目光犀利起來,迅速從自己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個對講機:「就和毛利先生所推測的一樣,摩天輪突然燃燒起來了!直升機可以行動了。」
摩天輪附近為數不多的游客也在這個瞬間改變了閑散亂逛的狀態,分工明確又速度的開始行動。
瀨尾結月睜大了眼睛:「這是什麼?拍電影嗎?」
摩天輪頂部,一架直升機開到車廂旁邊,打開了艙門——裡面的人直接端起滅火器對著摩天輪車廂一陣狂噴。在滅火器的出力之下,扶搖直上的黑煙瞬間被撲滅。
那位拿著對講機的工作人員摘下自己帽子,秀麗的黑色短發散落,端正秀美的臉龐上帶著微笑。她向西島真理打了個招呼:「嗨,我們又見面了,還記得我嗎?」
西島真理艱難的辨認了一會兒她的臉:「佐、佐藤警官?」
佐藤笑眯眯的拍了拍她肩膀:「是我。別擔心,毛利先生已經看穿了劫匪的陰謀,等會就會在這裡為我們解釋的!」
西島真理:「?」
瀨尾結月:「???」
摩天輪還在緩緩轉動,那節被滅火了鋪著一層白霜的車廂緩慢墜地。
西島真理緊張得腦瓜子裡都嗡嗡的,視線裡完全是模糊的。她在原地晃了晃,旁邊瀨尾結月立刻扶住她:「哇,你不會要暈了吧?」
車廂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一個模糊的人影在西島真理視網膜上亂晃。她暈乎乎的腦子無法處理這些信息,茫然側過頭問瀨尾結月:「誰從車廂裡出來了?」
瀨尾結月:「讓我看看,是……呃,西島你怎麼哭了?」
西島真理茫然:「我哭了嗎?」
那個模糊的人影晃了晃,走近西島真理。
他彎腰,抬起手想擦一擦西島真理的臉——但是抬起手後,他又猶豫了。他臉上蹭得髒兮兮的,墨綠色發尾有些地方還燒焦了,但語氣仍舊輕快:「手太髒了,就不給你擦臉了。」
「別哭啊,我沒事,活蹦亂跳的。」
是西島真理熟悉的聲音。
她眨了眨眼,明明聽見了對方所說的安慰自己的話,但眼淚卻不受控制掉得更厲害了。西島真理用力用自己袖子擦了擦眼睛:「我才沒有哭!」
瀨尾結月:「哇,明明就哭得很嚴重——」
西島真理氣得腦子發暈,超大聲:「沒有哭!」
瀨尾結月:「……」
她粗壯的神經再度get到了點,猶豫的求助佐藤警官:「這種時候我是不是應該閉嘴?」
佐藤警官都被她逗笑了:「你別說話就行——西島小姐,你再等一等,我們來之前為了預防萬一有叫救護車,很快就有醫護人員重新來處理你腦袋上的傷口。」
在他們交談的時候,附近的便衣警察已經一擁而上,從那節車廂裡拖出兩個被制服的男人。
其中一個金發碧眼,明顯帶有外國人特征的中年男人手腳都被綁了起來。而另外一個年輕的亞裔男人則只是被打暈了。
手腳被綁的是哈伯德,而被打暈的則是藤島千賀。
在恢復記憶後,西島真理一直沒有時間去想哈伯德的事情。她曾經想過很多次自己如果再次遇到哈伯德會是什麼情景,說不定還會和沒有恢復記憶那次猝不及防的相遇一樣,當場驚恐惡心到吐出來。
但實際上並沒有。
因為西島真理甚至沒有看清楚他的臉。
越前龍雅上前一步,輕輕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可以短暫的在他懷抱裡逃避直面哈伯德的現實。
青年的衣服上混雜了汽油和燃燒物的味道,還有一股很淡的洗衣皂的香氣。
其實這些味道混在一起實在不算是好聞。但是西島真理靠著他髒兮兮的衣服,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越前龍雅笑出聲,開口時聲音很啞:「怎麼還哭啊?都和你說了我手好髒的,等會給你臉上也蹭髒了。」
西島真理悶悶的沒有說話,故意在他衣服上用力蹭了一下。她白皙的臉很快就被髒衣服蹭出兩道黑印子。
越前龍雅笑得更厲害,笑著笑著,咳嗽起來。
西島真理掐了下他的腰,生悶氣:「你為什麼要上去?」
越前龍雅:「藤島千賀說你在上面。」
西島真理更不高興了:「他說什麼你就信啊?」
越前龍雅無奈,低下頭:「其實不信的。我大概知道你在什麼地方……但是,我怕萬一。」
「我說過的,你不是賭注。」
他不會把西島真理放上賭桌。
哪怕贏的幾率是百分之九十九,越前龍雅也怕那百分之一。
另外幾個警察從花燈上帶下來一個穿著便服,黑發齊劉海的少女。對方一開始還試圖掙扎,但掙扎失敗之後就只好任憑警官壓著她也聚集到了摩天輪底下。
就在這時,一束燈光驟然打亮摩天輪轉輪前。
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椅子,而毛利小五郎則神不知鬼不覺的坐在了上面。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現的毛利小五郎嚇了一跳:他一只手搭在椅子背上,腦袋垂下,看起來就和睡著了沒什麼區別。
瀨尾結月:「哇,這個大叔明明睡著了,怎麼還坐在這裡啊?」
佐藤警官解釋:「這是毛利先生的特色,只要他一擺出這個姿勢,就證明他要開始自己的推理了!」
目前現場的負傷人員有四個,其中兩個是越前龍雅和西島真理二人,簡稱倒霉情侶組。另外兩個則是被打暈的藤島千賀和被注射麻醉劑後用麻繩綁起來的哈伯德。
被警官從花車上逮捕下來的平川麻紀。
以及送西島真理過來,自己還湊了把大熱鬧的瀨尾結月。
警官先把昏迷的藤島千賀弄醒。
藤島千賀醒來時先迷茫了一瞬,但是看見四周那麼多警察,還有坐在燈光之中的毛利小五郎時,他迅速清醒,露出了絕望又麻木的表情。
毛利小五郎:「藤島先生,看你這個表情,是已經准備認罪了嗎?」
藤島千賀坦然伸出自己的手:「我認罪——是我綁架虐殺了酒井鹿子,因為五年前在我職業低谷期,她對我冷嘲熱諷,並到處散播我的謠言,最終導致了我心態崩潰,在練習中失手砸到了西島小姐,葬送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我痛恨落井下石將我趕出網球隊的哈伯德,所以在假裝答應哈伯德來做網球隊陪練的情況下,獲取他的信任,趁他不防備我時給他注射了麻醉劑,准備將他燒死在摩天輪上。」
「西島小姐是我綁架的,因為我想要以她作為籌碼,狠狠教訓曾經擊潰了我的網球驕傲的越前龍雅。」
「平川小姐也是我綁架威脅的,之所以沒有傷害她,是因為我曾經被她的姐姐平川麻央關照過,所以才打算留下她的性命。」
「真的是這樣嗎?」毛利小五郎卻並沒有肯定藤島千賀的說辭,而是反問了他。
藤島千賀神色平靜:「我說的句句屬實。」
毛利小五郎:「真是抱歉,在我的推理之中,似乎並不是這樣的。在警察廳,越前先生曾經發郵件告訴目暮警官,目前已經被綁架的兩個女孩子,以及最容易成為目標的西島小姐,她們三個最大的共同點並非同為黑發齊劉海的少女,而是她們通通與五年前哈伯德網球場有關系。」
「於是我拜托柯南去平川家幫我查看一樣東西,同時也拜托高木警官和西島家聯系,從西島先生的臥室取出了一樣東西。柯南,把照片拿過來。」
柯南從椅子後面的陰影處跑了出來,笑眯眯舉高了自己手裡的兩張照片:「這是毛利叔叔委托我和高木警官分別從西島家和平川家拿出來的照片。這張是平川麻紀和姐姐平川麻央的合照,這張則是西島先生和西島小姐,以及平川麻央的合照。」
毛利小五郎:「我已經致電詢問了西島先生,在五年前,他們確實在哈伯德網球場認識了一位名叫平川麻央的兼職生。在此之前,我需要先提起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西島小姐曾經在五年前不幸被這位藤島先生的網球砸中,並因此躺進了ICU。這兩件事看似毫無關聯——但我仔細詢問之後,發現西島小姐被網球砸中和平川小姐失蹤的時間,前後只差了不到三天。」
「哈伯德網球場給出的說辭是平川小姐弄壞了室內網球場的投球機,因為沒有錢賠償機器而畏罪潛逃……」
「他們撒謊!」平川麻紀驀然激動起來,掙扎著大喊:「我姐姐根本沒有弄壞機器,也沒有畏罪潛逃!她是被殺害了——是哈伯德那個畜生!是他害死了我的姐姐,還把她的屍體分解扔進大海裡喂魚——」
她掙扎得過於用力,身邊的警察差點沒有按住她。
毛利小五郎短暫的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了下去:「我繼續詢問了西島先生,關於平川小姐和藤島先生的事情。西島先生說他們那時候正在熱戀交往中,關系非常要好,在藤島先生因為狀態下滑被網球隊友排擠時,給了藤島先生莫大的鼓勵。」
「而平川小姐失蹤,也是藤島先生徹底墮落的開始,沒有錯吧?」
「自從平川小姐失蹤後,你徹底放棄了網球事業,變成了三流球隊的陪練,輾轉於各大地下網球場,並且開始為哈伯德□□球。」
「但那只是你表面的偽裝。其實你打從心底就不相信平川小姐會偷東西逃跑,所以一直在暗中調查平川小姐當年失蹤的事情;你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調查到了當年的真相,得知平川小姐會被殺死是因為多次拒絕了哈伯德的暗示。」
「你決定為自己的戀人復仇,所以借由這次美國隊來到日本進行友誼交流賽的機會,你找上了平川麻紀。你的復仇對像也非常簡單,只有三個人:曾經擊潰你,導致你網球狀態下滑的越前龍雅,曾經在隊內散播你的謠言,間接壓倒你心理防線的酒井鹿子,以及殺害了你女朋友的哈伯德。」
「因為你是偷渡過來的陪練,並沒有正式在網球隊上登記名字,同時又常年住在國外,和死者已經五年多沒有聯系,在明面上你們沒有任何聯系。所以在綁架虐殺酒井鹿子後,你清理完現場便迅速離開,沒有給警方留下絲毫證據。」
「因為你經常為哈伯德□□球,並給他們球隊做陪練,所以哈伯德已經完全相信你成為了他聽話的一條狗——但在殺死哈伯德這件事情上,你卻有了另外的計劃。」
「哈伯德殺死了平川麻央,所以你決定讓平川麻央的妹妹來決定哈伯德的死法。將哈伯德綁上摩天輪,用汽油活活燒死,這大概是平川麻紀的主意吧?」
「在你前去接觸平川麻紀,並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平川麻紀就開始有目的的接近哈伯德唯一的兒子,路加·哈伯德。我想平川麻紀一開始的計劃是想要通過獲取路加的好感,頻繁接觸他後再失蹤,這樣大家就會自然而然的懷疑之前酒井鹿子的凶殺案和這次的綁架案,是否都和路加有關。」
「只可惜路加滿腦子只有網球的事情,似乎對平川小姐並不感興趣。所以平川麻紀只好通過謊言,在目擊者野治面前留下自己和哈伯德關系很好的假像。在平川麻紀失蹤之後,野治提供的證詞自然讓警方開始重點調查路加。」
「警方越調查路加,哈伯德就會越害怕是不是西島小姐記起了什麼並向警方揭發他曾經的惡行,因為他知道目前出事的兩個人都和曾經自己犯下的罪孽有著極深的關系——在哈伯德為自己曾經的罪行惶恐不安時,你再跳出來表示自己願意協助他解決西島小姐這個隱患,哈伯德自然就信任了你。你再趁著綁架西島小姐,假裝請示哈伯德命令的時候偷襲他,並給他注射了麻醉劑。」
「至於西島小姐,她就是個純粹的倒霉蛋。五年不小心被卷入哈伯德網球場殺人事件,好不容易因為失憶而被殺人犯放過,五年後卻又因為自己的男友而再度被卷入連環殺人計劃之中——之前慫恿網球隊員尾隨西島小姐回家,以及進入西島小姐家裡偷走相機的人,都是平川麻紀小姐吧?」
「你因為姐姐的死而對西島小姐心懷恨意,所以處處做手腳想要她也感到恐慌受到驚嚇。同時藤島千賀也認為曾經擊潰了自己網球自信的越前龍雅,也是間接害死平川小姐的凶手之一,所以決定利用越前龍雅和西島真理的情侶關系,將越前龍雅也騙上摩天輪一起燒死。」
「原本你在這座摩天輪車間裡放置了汽油和自動引燃裝置,自己則坐在隔壁車間裡,通過監聽器監視這裡面的情況……」
藤島千賀扯了扯嘴角:「是啊,原本是萬無一失的計劃。沒想到越前龍雅那個瘋子,居然敢半路打破摩天輪玻璃,把我拽進裝有點燃裝置的摩天輪裡——真是個瘋子。」
「不過關於你前面的推理,那些全都是你的臆想而已。我和平川麻紀沒有絲毫關系,她只是因為被我綁架,受我脅迫,所以不得不幫助我完成一些事情而已。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犯下的罪,和平川麻紀沒有絲毫的關系。」
毛利小五郎用遺憾的語氣道:「確實,你很謹慎,沒有留下任何可以指證平川麻紀的證據。」
藤島千賀:「就這樣吧,我認罪,逮捕我吧——只可惜,最後我最恨的兩個敵人都還活著。」
他露出諷刺的神色:「一個殺害了我戀人的人渣,一個憑借自己天賦肆意踐踏他人努力的家伙——老天爺還真是不公平啊。」
「這樣的人怎麼配擁有網球天賦?」
西島真理衝出去,憑借著模糊的視力,愣是精准的在一群人裡面抓住了藤島千賀的衣領。
她很生氣,非常生氣,氣得一邊掉眼淚一邊像被侵/犯領地又被踩了尾巴的貓那樣尖叫:「人渣確實該死,但是這和龍雅有什麼關系?打網球不就是有輸有贏嗎?越前南次郎還被他國中教練暴打呢,你到底是哪來的自尊心覺得自己一次也不能輸?!」
「什麼叫做這樣的人怎麼配擁有網球天賦?我告訴你,他超配,他頂配!他什麼天賦都配得上!」
「就因為輸給他一次狀態下滑就把女朋友的死推到他身上,那你怎麼不說是你自己完全沉溺在自己的失敗之中,根本沒有關注自己女朋友情況所犯下的錯?!」
-完-
第55章 案件結束
◎他很努力了,但沒有騙到人。◎
西島真理平時總是脾氣很好的模樣。
突如其來的爆發讓所有人都驚呆了——等警察們反應過來連忙把她和藤島千賀拉開時, 藤島千賀脖頸和臉上已經添了幾道抓痕。
而情緒得到宣泄的西島真理,也終於因為體力和精神上的雙重疲憊,昏了過去。
等她再度醒過來時, 看見了熟悉的醫院天花板, 還有病床隔離拉簾。
整個病房都很暗, 窗戶那邊的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西島真理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頭上的繃帶和藥明顯都換過了,包扎手法能感覺出來很熟練,明顯是醫護人員的手筆。
病床旁邊的被褥被壓下去一塊, 西島真理側過頭, 看見趴在病床邊的越前龍雅。
他的頭發發尾還有點焦黑,但是臉已經被擦干淨了, 衣服也換了一身干淨的常服——左手袖子挽過胳膊肘,小臂上纏著一層白色藥用繃帶。
一些墨綠色的碎發垂下搭在他額頭和鼻梁上,碎發的陰影也遮掩了一部分他的面容。在沒有刻意做表情時, 就能很輕易感覺到越前龍雅其實有一張年輕姣好的臉。
不單單是會讓人覺得帥氣。
西島真理伸出手, 用手指輕輕撥開他垂到鼻梁骨上的碎發。
她已經盡量放輕自己的動作了,但越前龍雅遠比她想像中的警覺。幾乎在西島真理手指碰到他頭發的一瞬間,他從半睡半醒的狀態中脫離,立刻抓住了西島真理的手腕!
但很快,越前龍雅就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用明顯沒有睡足的沙啞嗓音詢問:「醒了?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起身,正要去按鈴叫護士過來給西島真理檢查。西島真理連忙拉住越前龍雅衣袖:「我沒事——啊對了,你……」
越前龍雅:「藤島千賀已經認罪,平川麻紀作為從犯也需要去警察局錄口供。不過她是未成年, 藤島千賀又一口咬定她是被脅迫的, 警察局應該會酌情減輕懲罰。」
「野治自己去警察局自首了, 他和藤島千賀的供詞有出入,警方那邊還需要一些時間來調查。」
「哈伯德被注入過量的麻醉劑,目前還在搶救之中,但搶救回來的可能性很低。」
他以為西島真理在擔心案件的事情,所以非常干脆利落的把警方處理結果向西島真理復述了一遍。
但是等越前龍雅說完之後,卻發現西島真理仍然抓著他的袖子。
越前龍雅略微側過頭:「還想問什麼嗎?」
西島真理眨了眨眼:「……我是想問你胳膊怎麼回事,嚴不嚴重。」
越前龍雅反應過來。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包著繃帶的胳膊,干咳一聲:「被玻璃刮破了而已,醫生已經給我包扎過來,等過個一兩周就能復原,對日常生活不會有影響。」
西島真理松開手,重新躺回病床上:「那沒事了。」
越前龍雅按鈴叫來護士,順便把病房的燈也打開了——護士過來重新給西島真理檢查了一下,又幫她換個吊瓶。
她把換下來的輸液瓶放到醫用推車上,又對越前龍雅囑咐了一番注意事項後,推著小推車出去了。
護士新換的吊瓶裡可能有些許催眠的藥物。西島真理剛換了藥沒多久就覺得困了,上下兩個眼皮不停的打架。
那邊越前龍雅送護士到門口,關了門後回來,看她整個人縮在被子和枕頭堆疊的空間裡,腦袋一點一點的往下垂。
越前龍雅走到床邊,半彎腰摸了摸西島真理的額頭。
西島真理:「應該沒有發燒。」
越前龍雅:「那就是困了?困了就睡吧。」
西島真理確實困得很厲害。
她原本還有很多話想和越前龍雅說,但是一開口就先打了個哈欠。西島真理揉了揉自己困倦的眼睛,嘟噥:「那你呢?」
越前龍雅指了指隔壁家屬陪護用的小床:「我就在你旁邊呆著。」
得到了越前龍雅的保證,西島真理放心的縮回被窩裡,很快就陷入深眠。
這次是真正的睡著了。等到第二天西島真理被病床邊模模糊糊的交談聲吵醒時,下意識去看自己病床旁邊的人——她以為是越前龍雅在和醫生說話,但是卻看見了很久沒有見面的母親。
西島夫人就坐在病床旁邊,而西島先生則在門口和醫生說著什麼。
西島真理愣了愣:「……媽媽?」
西島夫人神色有些憔悴,但在和她對上視線的瞬間,仍舊對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高木警官打電話聯系我們之後,我們就定最近航班的飛機回來了。」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頭還痛不痛?」
西島真理小幅度的搖了搖頭:「已經不痛了。」
西島夫人:「唉,瘦了這麼多,眼眶都陷下去了——醫生說你下周就可以出院,到時候你如果不想回家住,那就我去挨著你住,也好照顧你幾天……」
西島真理眨了眨眼,目光忍不住往其他地方掃了掃。
單人病房裡只有她和父母,隔壁的陪護家屬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早就沒有人了。
她心裡沒由來的一慌,抓緊了自己身上蓋著的被子:「媽媽,你們……你來的時候,這間病房裡就我一個人嗎?」
西島先生剛好和醫生談完了回來,聽見西島真理的這句話,他眉頭皺起:「當然就只有你一個人。不然還應該有其他……」
「你少說幾句!」西島夫人沒好氣的打了一下丈夫手臂,道,「不說話也比瞎說來得好。」
「你別聽你爸的——我們來的時候,是越前那孩子在照顧你。不過他手臂上也有傷,剛剛被護士叫過去換藥了,一時半會沒辦法回來。」
被打了一下的西島先生非常不服氣,但是礙於妻子和女兒的面,沒有直接表達出來。
西島真理松了口氣。
她側過身,靠著媽媽肩膀,蹭了蹭。西島夫人輕輕摸了下她腦袋上纏著的紗布,心疼得不得了:「怎麼又是腦袋遭殃啊?等警察廳那邊的事情結束了,我們去寺院裡拜拜吧?拜一拜說不定會轉運。」
西島真理靠在媽媽懷裡,乖乖的點頭,說好。
西島先生忽然站起身,道:「我出去抽個煙。」
他轉身出去,留下疑惑的一對母女。
西島真理:「爸爸抽煙嗎?」
西島夫人也茫然:「……好像是不抽的。」
西島先生當然不抽煙。他走出病房大門,輕手輕腳把門關上,挺直脊背看著剛換完藥回來的青年;對方的臉,西島先生並不陌生。
他的隊員在某些比賽上沒少被越前龍雅打到自閉。
但眼前的越前龍雅,又和賽場上那個自負高傲的越前龍雅有所不同——甚至和西島先生記憶中,閑適散漫的驕傲少年,也有了極大的差距。
他已經不再是那張略帶稚氣的少年面孔,他個子變得更高,面部輪廓變得更成熟堅毅,甚至給人一種可以依靠的沉穩的感覺。
而在西島先生面前,越前龍雅也沒有像在網球場上那樣肆無忌憚的散發自己輕佻狂妄的氣質。他甚至顯得有些拘束,連腰背都比平時挺得更直。
兩個男人對視著,一時間居然都沒有說話。
青年局促的站直,燒焦的發尾耷拉下來,貓眼半垂,兩手貼著身側,態度乖巧得就像是西島先生的隊員。
西島先生嘆了一口氣:「你抽煙嗎?」
越前龍雅搖頭:「不抽。」
「那挺好。」西島先生終於露出一點滿意的神色,指了指不遠處的休息區,「去那裡坐著談談吧。」
越前龍雅緊張的舔了舔唇:「好。」
走廊畢竟不是聊天的好地方,不僅容易被病房裡的人聽見,還會有護士和其他病人來來往往。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休息區,西島先生和越前龍雅面對面坐下。越前龍雅緊張得把兩只手都放在桌子上,看起來像個乖學生——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西島先生瞥了他一眼,開口:「昨天下飛機的時候高木警官先把我們叫去警察局補充筆錄證明,他說你和真理似乎是正在交往中的關系?」
他並不想直接承認自己女兒正在和別人交往,所以格外咬重了『似乎是』這個詞彙的發音。
越前龍雅坐得筆直,表情嚴肅:「是的,我和真理目前正在交往中,是已經公開的戀愛關系。」
西島先生:「……」
感覺自己特意加重語氣念出的暗示,好像暗示了一個寂寞。
他干咳兩聲,道:「是嗎?哦哦……我也聽高木警官說了,這次連環殺人犯的案件多虧了你的幫助才能這麼快速的解決,你為了救真理而獨自進入摩天輪,確實勇氣可嘉。」
「這點我確實很感激你,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在其他方面做出一些補償;野治來自首時被你打了一頓的事情,我也會幫忙解決,不會讓它影響到你的履歷。但是關於你和真理的關系——」西島先生神色嚴肅起來,「越前,我真的覺得,你和真理不合適。」
「你既然已經和真理交往了,那麼你也知道真理的網球PTSD有多嚴重吧?你不可能為了真理放棄網球,而真理的病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立刻痊愈。即使撇開網球PTSD不談,你和真理的性格也差太多了。」
「我並不是反對自由戀愛,只是不希望真理去談一場肯定會傷心掉眼淚的戀愛。」
他甚至沒有談到未來關於結婚的事情,認為這兩個人僅僅是戀愛就會讓他的女兒難過。
越前龍雅垂著眼,前所未有的禮貌。他聽完了西島先生所有的話——如果讓他的前教練知道越前龍雅還有乖乖聽訓的一天,大概會開心得連吃好幾碗紅豆飯。
有幾個小孩打鬧著從過道跑過去,從走廊窗戶照進來的陽光把牆壁和地板磚都照得明亮發白。
越前龍雅甚至能看見光透過玻璃從他眼前折射過去的形狀。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越前龍雅開口:「西島叔叔,有問過真理的想法嗎?」
西島先生眉頭一皺:「問她有什麼用?熱戀期的小姑娘還不是滿腦子逆反心理,說不定我隨口問問直接快進到私奔早婚早育……你這麼大的人了,應該不會去找真理告狀吧?」
他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措辭的不妥,立刻謹慎的看著越前龍雅。
越前龍雅舒開眉眼,很淺的笑了笑:「不會告狀,但我也不會和真理分手。西島叔叔,我尊敬您是因為您是真理的父親,但尊敬並不代表我就會事事聽從你的建議——談戀愛是我和真理兩個人的事情,就算以後分手也好結婚也好,都應該按照我們雙方的意願來進行。」
「雖然我平時的表現可能讓您誤會我是一個不正經的人,但請您相信我是一個可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任的成年人。」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也會尊重真理的意見。」
*
病房內。
西島夫人給西島真理削了一個蘋果,每一塊都切成小兔子的模樣。
西島真理捏起一塊蘋果哢嚓哢嚓咬著,感慨:「媽媽手好巧。龍雅也會削這種兔子蘋果,但我就不行,每次總是把兔耳朵削得歪歪扭扭,再不然就是直接削斷了。」
在越前龍雅和母親不在的時候,西島真理吃蘋果都是隨便洗洗然後直接上嘴啃的。
西島夫人憐愛看著女兒一口一個兔子蘋果,安慰她:「一個蘋果而已,媽媽會削就行了。」
眼看著西島真理快把那一盤蘋果吃完了,西島夫人掐著點開口:「說到龍雅——你知道那孩子是職業網球手吧?」
西島真理點頭:「知道啊。」
西島夫人詫異:「知道?你知道了還和他交往?你……你的網球恐懼症好了?」
西島真理:「……沒有,網球如果在我面前被拍來拍去的話我還是會很害怕。」
西島夫人皺眉:「真理,媽媽知道龍雅那個孩子確實長得很好看,但談戀愛這件事情並不是只看臉的。最重要的還是要那個人也全心全意的愛你,尊重你,這樣才會幸福呀。」
「媽媽是過來人,經驗豐富,和你說這些也肯定是為了你好,媽媽不會害你的——」
西島真理沒有打斷母親的話。
因為她知道母親說的大部分確實是實話。她從旁邊桌子上紙抽盒裡抽出一張面巾紙,擦著自己手指上殘留的,黏糊糊的蘋果汁。
她耐心的等西島夫人把話說完,才抬起頭:「其實,一開始龍雅對我告白的時候,隱藏了自己職業網球手的身份。」
西島夫人:「他居然還騙你?!」
西島真理彎起眼眸,蒼白病弱的臉上露出笑容:「媽媽,不是他騙我——雖然他確實在努力騙我,但我看出來了。」
「他很努力了,但他沒有騙到我,只是我真的喜歡他而已。」
早就說過了,西島真理很聰明的,尤其是在舉一反三這方面。
-完-
第56章 喜歡
◎戀愛關系中要打直球啦!◎
雖然醫生建議西島真理住院一個月, 但實際上第二周西島真理就已經可以出院了。
警察廳的人因為考慮到西島真理現在是傷員,所以特意派人到醫院幫西島真理做了筆錄。而就在同一家醫院進行搶救的哈伯德最終也沒有搶救成功,在當天凌晨去世了。
野治自首的事情很快驚動了他的父母, 因為他是未成年, 同時又主動承認罪行, 所以被減輕處罰。
藤島千賀則被判處無期徒刑,將在監獄度過余生。
平川麻紀作為從犯,因為她目前還是未成年,所以暫時由少管所收容。
在西島真理住院期間, 野崎梅太郎等人輪流過來探望了她, 就連青春學園的網球隊隊員都來了幾次——剛開始西島真理還有點受寵若驚,然後很快發現那群家伙來探望自己的最終目的其實是找越前龍雅打網球。
西島真理:……累了, 毀滅吧,破爛網球世界。
西島先生只陪護了兩天,又要去處理其他瑣事。西島夫人因為是全職主婦, 所以就留在醫院陪床了;有西島夫人在, 越前龍雅就只能白天過來看看她,一到晚上吃飯時間,在西島夫人虎視眈眈的微笑之下,越前龍雅也只能先自己回家去了。
因為西島夫人之後要住進公寓裡照顧西島真理,所以越前龍雅提前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出去了。
西島真理有種奇怪的感覺——她感覺越前龍雅好像有點……躲著自己?
明明白天都有來看望自己,但是每次聊天都不敢直視自己的眼睛。
每次只要他探望自己的時間和青春學園網球部的人時間撞上,他就開始顧盼左右逃避話題,形跡可疑。
在西島真理即將出院的前一天,學校裡幾個和她關系要好的女生組團過來陪西島真理慶祝。
主要慶祝方式為夜談打游戲。
西島真理, 佐倉千代, 還有瀨尾結月, 三個人擠在病床上,三個人,打著三個不同的游戲。
佐倉千代:「……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玩動物□友會嗎?為什麼現在我們在打不同的游戲?」
瀨尾結月:「因為我想打異域。」
西島真理:「我要玩乙女游戲。」
佐倉·老老實實只帶了森友會游戲卡·千代:「……」
西島真理嘆了口氣,按著游戲按鍵:「我已經連夜肝完了三款備受好評的乙女游戲。」
瀨尾結月:「咦?你腦子不是受傷了嗎?這樣動腦會不會傷腦子啊?」
西島真理無視她的好奇心,繼續往下說:「但我還是搞不懂龍雅在想什麼。」
一說到戀愛話題,佐倉千代立刻就不困了。
她把游戲機放下,神色一凜:「難道是越前君的態度出現問題了嗎?」
西島真理盯著NS游戲機屏幕,面無表情:「很難形容啊……看起來不像是出軌了,但又總是露出『我對不起你非常抱歉』的表情——平時和我聊天也是支支吾吾的,總覺得他在刻意避開什麼話題。」
「我還在想是不是因為我戀愛經驗太少才會察覺不到問題的關鍵,所以特意購買了當下大熱的乙女游戲回來練手。」
佐倉千代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瀨尾結月就沒有她那麼委婉了,直接說出實話:「用乙女游戲當參考不管怎麼想都很有問題吧?如果乙女游戲能代入現實的話它就不叫乙女游戲了啊!」
西島真理大驚:「是這樣嗎?!」
佐倉千代露出了憐愛的表情:「真理醬,一般情況下,我是說——就算是沒有戀愛經驗的母胎單身,也不會想到從乙女游戲裡面汲取經驗吧?」
西島真理:「可是御子柴就是這樣撩妹的啊!!」
佐倉千代:「……」
瀨尾結月大聲總結:「所以那家伙才會沒有女朋友啊!」
「……」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最後大家一直討論到晚上十點多,話題從西島真理的戀愛跑偏到佐倉千代的暗戀對像,最後她們討論起數學老師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直到西島夫人來催西島真理睡覺,西島真理才戀戀不舍的和朋友們告別。
臨走之前,佐倉千代借用自己慘痛的暗戀經驗,給西島真理總結了一句:「真理醬,如果你覺得有疑問的話,一定要打直球,不要打變化球!」
「因為男生的腦回路,可能真的,只能理解字面上的意思。」
她神色悲痛,看起來似乎已經在這方面吃了大虧。
西島真理沉思片刻,握著佐倉千代的手:「共勉,共勉。」
在送走佐倉千代和瀨尾結月後,西島真理認真思考起了佐倉千代的叮囑。要讓她毫不回避的大打直球稍微有點困難,畢竟只要想到對著越前龍雅的那張臉說出過於直白的話語,西島真理都稍微有點害羞。
她一直想著這件事情,在腦海裡模擬練習了好多遍。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出院的日子。
西島夫人早早把西島真理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病號服之類的要還給醫院,所以出院當天西島真理穿的是自己的衣服。
原本西島先生和西島真理的朋友也想在這天來幫忙,但是西島真理覺得今天又不是法定節假日,所以通通拒絕了。所以最後來醫院幫忙的也就只有西島夫婦和越前龍雅。
在西島真理的催促下,西島先生極其不情願的先去辦理出院手續。西島夫人則笑眯眯的表示自己還要收拾病房裡她帶過來的日用品,讓越前龍雅帶著西島真理到外面隨便轉轉。
於是兩人被推到走廊上散步,難得擁有了獨處的時間。
西島真理把手背在身後,盯著地板上兩人被拉長的影子。越前龍雅就站在她旁邊,有意無意的將她和走廊上路過的其他人隔開。
這條走廊一頭通往前廳,一頭通往後面散心的小花園。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現在走的方向就是向著小花園的——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不少家屬也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病患往小花園去曬太陽。
西島真理深吸一口氣,握著拳頭給自己打氣。她側過頭,看了眼越前龍雅;越前龍雅注意到她的視線,迅速垂眸,琥珀色的貓眼被太陽光照得透亮。
他問:「怎麼了?」
西島真理飛速移開視線,轉頭看著牆壁上兩人重疊的影子:「沒什麼。」
牆壁上的影子交疊晃動。西島真理覺得自己只是看著影子的話,好像就不那麼容易緊張了。
她再度深呼吸,握緊拳頭,開口:「龍雅——」
越前龍雅:「嗯?」
西島真理:「我問你啊,你最近……」
一群穿著病號服的小孩喧鬧著從後面衝過來。最前面的小孩跑得太急,沒能剎住腳步,撞進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兩人中間的間隙裡。
他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越前龍雅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衣領,往後輕輕一拽,小孩又站穩了。
他抱著把玩具槍,仰起頭說了聲謝謝,很快又和伙伴們一起跑遠。
太陽光被他們踩得破破碎碎,牆壁上數個重疊的影子晃動,和西島真理的影子融為一體。
西島真理懊惱的踢了踢地面,兩手背在身後,攪著自己鵝黃色的上衣衣擺。
被踩碎的太陽光披散在越前龍雅身上,他垂眼看向西島真理:「你剛剛要說什麼?」
西島真理撅了噘嘴,把頭扭過去:「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越前龍雅挑眉:「真的沒什麼嗎?」
走廊盡頭的轉角處傳來西島先生的聲音,他在喊西島真理的名字。
西島真理:「爸爸在叫我……」
她的話沒有說完,猝不及防被越前龍雅扣住手腕拽進懷裡;他的動作太突然了,西島真理根本沒有站穩,踉蹌了好幾步,甚至還感覺自己不小心踩了越前龍雅好幾腳。
他們繞著走廊盡頭的樓梯踩下去,被樓梯旁邊的牆壁擋住了身形。
西島真理背靠著牆壁,面前是兩臂撐在牆壁上的越前龍雅。她仰著頭,猶豫了一會,試探著問:「壁咚?」
越前龍雅笑了笑:「你想的話,那就是。」
他身後的稀疏灌木叢,透下來分散的光線。
光照著越前龍雅的肩膀,印到西島真理臉上。她眨了眨眼——越前龍雅略微俯身湊近她。
他把之前燒焦的發尾剪掉了,更短的頭發使青年看起來比平時更加清爽,彎彎的唇角和眼眸都如同有魔力那般令人著迷。
越前龍雅:「所以呢?剛剛你想說什麼?」
西島真理有點緊張,舔了舔唇。
越前龍雅眨眼,道:「親親不行,時間太短了,會被抓包。」
她臉頰和耳朵都紅了起來,氣惱:「不是那個——我是想問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越前龍雅:「……」
看出他的沉默,西島真理瞪大了眼睛:「你還真的在躲我?」
越前龍雅心虛的視線游離。
西島真理戳了戳他的胸口,不高興:「不准騙人,要說實話!」
越前龍雅:「……其實是害怕你突然問我打網球的事情,因為我之前撒了謊。」
在西島先生面前,越前龍雅還可以非常自信的說出『要不要分手要看真理的意願』這種話,但是真的到了西島真理面前,要他承認他最擅長的天賦技能其實是西島真理最害怕的事情——
即使是離經叛道的另類天才,也會覺得不安。
他的愛讓他煎熬痛苦,讓他變得比任何時候都更敏感多疑。他在害怕那微乎其乎的百分之一的壞結果。
很奇怪的。
越前龍雅仍然覺得自己是自由的。但現在他的自由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他掌心命運線和另外一個糾纏在一起。
即使逃離,他的喜怒哀樂也仍然會因為對方而變化。
無法逃離,無法躲避,像月亮升起,潮汐漲落,引力不可抗拒。
西島真理愣了愣,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但眼前青年確實在不安,不安這種情緒出現在越前龍雅身上,顯得過於違和。
西島真理有些慌亂,她下意識想安慰對方,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他半彎著腰,離西島真理這麼近,眼睫可憐的往下耷拉著。
有光盈在他眼睫上,金色的細碎光片閃耀。
西島真理踮起腳,慌張的在他眼窩處親了一口。
她那麼聰明,之前撞破過一次嘴巴,往後每次親吻都很輕。像一朵花或者一片葉子墜落時滾過越前龍雅的眼睫,那麼輕巧,又透著甜味。
西島真理:「我……沒有生氣,這件事。」
「你喜歡網球就打網球吧,別讓我跟你打就行。我打得很爛,而且上球場的話——我還挺害怕的。」
她嘟嘟囔囔,又有點妥協委屈的要求了最後一句。
越前龍雅聽見自己心髒鼓噪的聲音。
耳朵裡全都是心跳聲,已經要比蟬鳴更吵了。
好可愛。
好喜歡她。
想和她結婚。
-完-
第57章 許個願
◎年年歲歲似今朝◎
走廊上喊著西島真理名字的聲音越逼越近, 西島真理一貓腰,從他手臂的間隙中跑了出去。
她三兩步跳上台階,又回頭, 整個人都站在太陽光裡, 閃閃發亮的。
「走啦, 我爸爸在催我了。」
「……就來。」
西島先生終於在走廊盡頭找到了越前龍雅和西島真理。
他狐疑的打量兩人,但暫時沒有看出什麼可疑的地方。
西島先生板起臉:「你們跑哪去了?不是說了我們辦完出院手續就要走了嗎?」
西島真理:「我和龍雅去小花園散步了。」
西島先生懷疑的看向越前龍雅,越前龍雅點頭:「剛剛陪真理去小花園曬太陽了。」
西島先生姑且相信了他們的話。
不過他一直板著臉,在返回的路上也一直堵在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中間隔開他們。老父親滿臉都寫著『你們不要談戀愛』這行大字!
越前龍雅搬出了西島真理的公寓, 然後又迅速租下了西島真理對面的房間。如果不是因為西島真理隔壁已經住著野崎梅太郎了, 他大概還想住西島真理隔壁。
出院後西島真理很快就回到了學校。畢竟她現在已經高三了,面臨著高考壓力, 能不缺課還是盡量不要缺課為妙。
原本西島夫人還說要帶西島真理去寺廟拜拜,去一去晦氣;結果西島真理一回校就迅速被高三的題山題海淹沒,因為忙著升學考試, 連漫畫更新都推遲為兩期一更。
幸好還有越前龍雅每周都過來幫她畫稿, 不然西島真理遲早要猝死在求學之路上。
轉眼冬去春來,西島真理一月份的國考結束,二月又陸續完成了綜合能力考試。
在等成績之余,她也有了閑空,答應和佐倉千代她們一起去附近的寺廟參加晚會,還可以順便拜拜。
原本約定好的時間是晚上六點鐘。但下午一點,佐倉千代提前來找西島真理一起選衣服了。
西島真理的房間原本就不算整齊,等到地板和床上全部扔滿各種和服配飾和化妝品後,整個房間看起來更亂了。
西島真理坐在地板上, 一手一件浴衣, 表情嚴肅:「你說, 選這件粉色的好看,還是這件藍色的好看?」
佐倉千代單手摸著自己下巴:「我覺得粉色更可愛!但是藍色看起來好有氣質的樣子。」
聽了佐倉千代的話,西島真理頓時變得更加糾結了。
她看看左邊那件,又看看右邊那件,嘟噥:「為什麼結月不來啊?她來的話我們就可以三人投票然後二比一選出衣服了!」
佐倉千代無奈:「因為結月說她打算直接穿運動服去……」
西島真理:「……可以,不愧是瀨尾結月。」
佐倉千代干咳一聲,提示:「你要不要發信息問一下越前君會穿什麼顏色的衣服?畢竟他也去的話,這就算約會了吧?穿同色系的衣服,會比較有情侶裝的感覺。」
西島真理:「你說得對啊!」
她立刻拿出手機,高興的給越前龍雅發去信息。越前龍雅回得很快——她匆匆一掃回信,把手機扔到床上。
橘子被突如其來掉到床上的手機嚇了一跳,瞪大眼睛觀察了好一會兒後,確信這只是一支無害的手機,這才懶洋洋的重新躺回被褥裡。
它原本就帶點危險的橘色,最近在西島夫人的精心投喂下,身材發展越來越像個圓球。
佐倉千代趴在床邊,戳了戳橘子。
大貓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又不痛不癢的把眼睛閉上。
佐倉千代:「橘子會不會太胖了?」
西島真理苦惱的捧著臉頰:「上個月帶它去體檢的時候,醫生也說稍微有點胖了,我最近在准備給它減肥。」
雖然效果甚微。
兩個女孩子在確定完晚上要穿的浴衣後,仍舊興致勃勃的把其他衣服全都試了一遍;漂亮的裙子看起來就令人身心愉悅,尤其是在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互相幫忙打扮對方,一起化妝和卷頭發都成了有意思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約定好的時間。
佐倉千代要先去和瀨尾結月她們會和,而西島真理則要找越前龍雅一起出門。她們兩個在公寓樓門口告別,西島真理拿出手機准備給越前龍雅發信息。
她剛在對話框打好一行字,還沒來得及按回車發送,手機突然被人從身後拿走——手機在青年修長的手指間轉了一圈,他彎著唇角,笑盈盈:「等人嗎?小姐。」
西島真理仰起頭,看著墨綠色浴衣的青年,嘆氣:「打網球的手指都會這麼靈活嗎?」
越前龍雅把她手機放回她手袋裡,道:「一般來說,像我這樣的才是鳳毛麟角。」
從男朋友委婉的話語間聽出了『因為我是天才』的隱藏含義,西島真理忍不住笑出聲。
她挽住越前龍雅的胳膊,晃了晃手袋,「他們說這次晚會可能會放煙花。」
越前龍雅:「你喜歡煙花?」
西島真理:「因為還沒有和男朋友一起看過煙花,所以很期待!」
越前龍雅笑了笑,垂下手臂,牽住西島真理的手,兩人習慣性的十指相扣。
初春的溫度還沒有回升多少,但是晚會上的少女們已經紛紛穿起了單層浴衣,把頭發盤起,插.上漂亮的絹花。
在這些色彩斑斕的人流裡穿行,一點也感覺不到冷意,甚至會感覺到些許燥熱。那股燥熱裡透著香氣,是年輕女孩衣袖上的香氣,是剛吹干的頭發上蓬松的香氣,是蘋果糖散發出來的甜蜜的香氣。
越前龍雅問西島真理要不要吃蘋果糖。
西島真理搖頭:「先去許願吧,我想許願。」
越前龍雅牽著她的手穿過人流,走到神社的水池邊,拿起旁邊掛著的長柄木勺盛了水——西島真理乖乖把手伸出去,冰冰涼涼的水流從木勺裡淌出來,澆到西島真理手心。
她洗了手,用手帕把手上的水珠擦干淨。
穿過水池旁邊的道路一直往前就是擺殿,帶著木格紋的善款箱被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西島真理打開手袋,從裡面取出早早准備好的零錢扔進去,然後搖動殿前麻繩——麻繩上的風鈴被撞得叮當作響。
她在這片清脆的鈴聲中,迅速閉上眼睛,拍了幾下手掌,然後雙手合十開始許願。
鈴聲停止的時候,西島真理剛好也把願望許完了。
她睜開眼睛,松了口氣,一轉頭就看見越前龍雅在後面等她。
西島真理連蹦帶跳的跑到他面前,兩手撐著膝蓋喘氣。越前龍雅彎腰扶了她一下,輕笑:「跑那麼快干什麼?我就在這等你,又不會跑掉。」
西島真理站直,問:「你不去許願嗎?」
越前龍雅搖頭:「不去。」
西島真理:「可是聽說這裡許願很靈的耶!」
越前龍雅牽住她的手,舉到兩人面前,晃了晃:「可是我的願望,現在已經實現了。」
「……」
西島真理迅速轉開頭,目光漂移,剛剛跑動時汗濕的一些碎發貼著她泛紅的臉頰。
夜晚的燈光落在她臉上,照得她整個人都籠著層羞怯的紅。讓人分不清是她臉紅,還是四面燈籠落下的燈光。
兩人牽著手走了一會兒,手心很快被對方捂熱了。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西島真理左顧右盼,側過頭道:「人好多,你個子比較高,有看見佐倉他們嗎?」
越前龍雅垂眼往密集的人群中一掃,「沒有看見——不過我看見那邊有賣蘋果糖的,要吃嗎?」
西島真理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但是只看見一堆人的肩膀。她努力跳起來往外看,木屐在地上踩出『踏踏踏』的聲音。
越前龍雅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腰:「需要幫忙嗎?」
領會到越前龍雅的意思,西島真理感覺自己的身高受到了侮辱。她義正嚴詞的拒絕:「才不要!」
「……我想吃蘋果糖。」
「那就去買吧。」
越前龍雅很輕易就鎖定了人群中蘋果糖商販的位置。
他牽著西島真理的手穿過人流,胳膊總是恰到好處的將西島真理和人群隔開。最後兩人來到蘋果糖商販的攤位前,越前龍雅買了兩根蘋果糖,遞給西島真理一根。
西島真理試圖咬一口。
然後失敗了。
她舔了舔啃下來的一塊糖片,嘴巴裡蔓延開甜滋滋的味道。
越前龍雅:「現在人太多了,要找到佐倉她們有點困難。」
西島真理拿出手機,把短信給越前龍雅看:「千代也給我發消息啦!她說人太多了,讓我們先自由活動,等會一起在拉面店集合吃宵夜就行了——接下來去干什麼好呢?感覺煙花還要等好久才開始放呢。」
越前龍雅想了想,提出建議:「要去抽簽或者掛繪馬嗎?」
西島真理眼前一亮:「對哦!我們還沒有去掛繪馬呢!走走走——」
他們先去授予所買了繪馬,西島真理注意到旁邊還要賣護身符的,於是又掏錢買了不少花花綠綠的護身符。
越前龍雅看她手腕上掛著的一大串花花綠綠護身符,啞然失笑:「買這麼多護身符?」
西島真理表情嚴肅:「萬一其中有個護身符裡面真的寄居著神明祝福什麼的……」
越前龍雅:「最近在看神明類的動漫嗎?」
西島真理撓了撓自己臉頰,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最近和佐倉重溫了緣結神。」
越前龍雅了然,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向工作人員要了筆開始寫繪馬上的內容。
西島真理也向工作人員要了筆,靠著櫃台認真寫下了自己的願望。
神社內的繪馬統一掛在一顆巨大的古樹上。按照傳統迷信,掛得越高的願望越容易實現。
西島真理走到那顆古樹下時,憂傷的發現一切一米六能掛的地方,基本上都被占滿了。她轉頭看向越前龍雅——越前龍雅連跳都懶得跳,只是抬手把繪馬往上扔。
他明明扔得一點也不走心,但被他扔出去的繪馬總恰到好處的掛在高處樹枝上,穩穩纏住,被風吹得晃來晃去。
西島真理等他扔完,立刻把自己手裡的繪馬也舉到越前龍雅面前,圓眼睛亮晶晶的望著他:「龍雅,幫我掛,掛高一點!」
她那麼期盼,笑起來眼睛裡真的有星星一樣。
越前龍雅瞬間什麼捉弄人的心思都沒有了。他身上那種浪子的輕浮惡劣,在這個瞬間變成了更柔軟的一種情緒。
他說:「好。」
從西島真理手上接過那張薄薄木片制成的繪馬,越前龍雅瞥了一眼上面的內容。
是西島真理一貫潦草又輕快的字跡。
【願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那枚木片被拋高,掛上樹枝,被風吹得微微晃動。
樹葉窸窣聲輕快,纏繞著繪馬彩色的絲線。
願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完-
第58章 煙火
◎親吻就像拆開禮物盒◎
西島真理仰起頭看著掛在古樹高處的木片, 感嘆:「長得高真好啊。」
越前龍雅:「真理醬現在的身高也很好。」
西島真理:「偶爾也會羨慕一下長得高的人嘛!」
她低頭咬了一口蘋果,專挑著上面的糖衣咬,磕破那層糖衣就舔著那層甜蜜的糖分, 對裡面的蘋果一點也沒有想要吃的欲.望。
按照她這種吃法, 很快就把蘋果外層的糖衣全部吃完了, 只剩下一顆紅蘋果還串在竹簽上。
西島真理看了眼旁邊的越前龍雅——越前龍雅手裡的蘋果糖根本就沒有咬過,上面那層艷紅的糖衣依舊是最開始的模樣。
西島真理:「你不吃蘋果糖嗎?」
越前龍雅:「……真理醬,一般來說,大家在煙火晚會上買蘋果糖這種東西, 主要是擺拍的成分比較多。」
此時煙花還沒有開始。西島真理看著自己手上已經被啃光了糖衣的光蘋果, 陷入沉默。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西島真理禮貌的問越前龍雅:「那我們換一個?舉著光禿禿的蘋果確實不好看。」
越前龍雅沒有拆穿她, 體貼的和西島真理交換了蘋果糖。
春夜裡浮動著潮濕的花香氣,在人潮間隙中流淌。
西島真理從那顆完整的蘋果糖上面咬下來一塊糖片,牙齒嚼得那些碎片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這聲音的節奏居然意外的和木屐踩地聲音很配。
從懸掛繪馬的古樹旁邊有一條通往山上觀景台的階梯。階梯兩邊種滿紅山茶, 懸掛在粗鐵絲上的燈籠散發出朦朧柔和的淡紅色光芒, 照應著階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
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花香,大約就是來自那些紅山茶。
西島真理牽著越前龍雅的手走上階梯,木屐踩在暗色階梯上,聲音清脆的落在黑夜中。
她仰頭往階梯上面看過去,解釋:「觀景台上看煙花的話視野會很好。」
越前龍雅沒有說話,只是順從的跟著她踏上樓梯。
他走得比平時更慢,每一步都恰好控制在女孩被浴衣限制的腳步可以輕易追上的距離,以至於西島真理跟著他上階梯時一點也不會感覺追不上。
走到一半,西島真理氣喘吁吁的抓著越前龍雅手掌:「不行了……我走不動了……這裡的觀景台修得好高。」
她活動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腳腕, 又彎下腰捶捶自己大腿, 滿臉都是:我不走了沒力氣了——這樣的表情。
越前龍雅偏過頭看著她, 臉上表情似笑非笑:「那我背你?」
西島真理戳了戳越前龍雅的胳膊。隔著浴衣,也能摸出青年緊實繃起的肌肉,能感覺到裡面蘊含的爆發力。
她嘆了口氣,收回手:「人好多,讓你背著走太丟人了。」
「我休息好了,繼續走吧。」
深吸了一口氣,西島真理握了握拳給自己加油鼓勁。
她抬腿剛要邁上第二個階梯,腳上的木屐忽然『啪嗒』一聲落地。西島真理低頭,看著木屐上斷裂的繩索:「……不是吧?這是什麼八點檔偶像劇嗎?」
越前龍雅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但西島真理莫名感到了羞恥。
她摸摸自己發燙的耳朵,小聲:「我覺得這個木屐還能再搶救一下。」
越前龍雅沒有說話,略微挑眉,蜜糖色的貓眼似笑非笑望著她。
西島真理干咳一聲,補充:「我都這麼大了,還讓人背著走好奇怪啊。」
越前龍雅在她面前半蹲下來,一只手握住她的腳腕:「腳抬起來,我幫你看看還能不能修。」
西島真理詫異:「你真的會修啊?」
越前龍雅嘆氣:「戀愛不易,多才多藝。」
「……」
西島真理把那只腳抬起來。
單腳站立對她這樣的阿宅來說稍微有點困難,她剛抬起那只腳不到三秒鐘,整個人就開始原地左搖右晃,平衡感當場表演離家出走。
在她原地站不穩差點摔倒之前,越前龍雅抬手扶住她的腰。
西島真理為自己挽尊:「我是個阿宅嘛,平時也沒什麼時間練習平衡感這種東西……等我上大學之後,一定會努力運動的。」
越前龍雅很輕的笑了一聲。
他明明沒有出言諷刺,但就這麼一笑,諷刺感直接拉滿。西島真理感覺更氣了。
越前龍雅換了個半跪的姿勢,扶在西島真理腰上的手下移,圈住她腳踝,把她那只沒穿鞋的腳按到自己膝蓋上:「踩這吧。如果還站不穩的話,手可以直接扶我肩膀。」
說完,他撿起那只繩索斷裂的木屐,借著昏暗的燈籠光,熟練的開始接繩子。
燈籠的紅光鋪在他發梢和肩膀上,居高臨下的西島真理可以俯視他半垂認真的眉眼——越前龍雅只是在修一只木屐而已,但他微微揚著唇角,眉眼卻透出點認真地模樣,就和在網球場上一樣。
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靈活曲起的手指,泛著健康粉色的圓潤指甲。這只手握過聯賽冠軍的球拍,現在也熟練的為女孩子修繕起木屐來。
越前龍雅:「好了——」
他輕輕扯了下木屐上面的繩子,確認它們被接得很牢固之後,便重新把它穿回西島真理腳上。
他拍拍自己小腿上沾到的潮濕花瓣和一些泥巴,面色如常的站起來。西島真理則低著頭,看向自己腳上的木屐。
她試探著前後晃了晃,木屐挪動,踩出清脆的聲音。
越前龍雅:「暫時應該壞不了,不過今天你肯定不能穿著它走很多路了。」
西島真理:「看完煙花就沒什麼要走的路了吧?」
越前龍雅彎彎眼眸:「嗯。」
他重新牽起西島真理的手,兩人繼續並肩走在台階上。
西島真理老是忍不住去看被越前龍雅修好的木屐,心髒不知道為什麼——不像以前害羞的時候那樣會跳得很快,但也不是沒有感覺,而是會覺得……很柔軟。
就好像是突然的被打開了某個開關,會覺得半跪在自己面前的越前龍雅不是貓大王。
他也像溫順的寵物貓一樣可愛。
又或者比貓咪之類的存在更擅長獲取她的喜愛。
變得軟和起來,變得纖細起來。
雖然爬到山頂觀景台這件事情,對西島真理來說工作量頗大,但最後兩個人還是爬上去了。
越前龍雅連呼吸都沒有加速一下。
他垂眼看著臉都漲紅的西島真理,用手貼了貼她發燙的臉:「還好嗎?」
西島真理扶著他的胳膊大喘氣,聽見越前龍雅的問題,她只能搖頭,擺手,實在沒有力氣說話了。
觀景台上的人變得更少,湊在一起連兩桌麻將都不夠數。
西島真理休息了一會,喘過氣來。她很快又恢復了興致,拉著越前龍雅去圍欄那邊看風景——觀景台的地理位置是整個寺廟晚會現場最高的地方,站在觀景台上面可以俯覽整個晚會和寺廟。
燈光把街道裝飾得猶如銀河流轉,甚至比天上的星星更加明亮。
西島真理兩手搭在欄杆上,踮起腳往更遠處望去。
遠處隱約可見深色山峰的輪廓,清新的夜風吹過來,她的頭發和衣袖都被風拂動。
燈火也亮在西島真理的眼瞳之中。在她側過臉來看向越前龍雅時,泛紅的臉頰上露出甜美的笑顏。
她舉在手裡的蘋果糖又只剩下一個蘋果了。
越前龍雅甚至不需要多費腦子,就能記起來她爬階梯時走兩步就要磕一口蘋果糖糖衣的模樣。
遠處傳來煙花升起的聲音。
高空中綻放明亮絢麗的煙火,一瞬間炸開的煙花聲音改過了人群喧嘩。西島真理的視線被煙花吸引走,不自覺抬頭看著煙花,舉著蘋果糖的手垂了下來。
夜風變熱了。
煙火墜落的余溫,空氣中散開淡淡的硝煙氣味。
越前龍雅垂眼,抬手握住了西島真理拿著蘋果糖的手;西島真理側過頭,疑惑的看著他——他彎腰,臉幾乎貼到西島真理臉上,鼻尖交錯間,越前龍雅身上的氣息很冷冽。
西島真理想起對方陪著自己爬了半天的山,卻好像還沒有發熱。
他的臉頰和鼻尖都冷冰冰的。
西島真理略微墊腳,和他貼了貼臉,小聲:「你的臉好冰。」
越前龍雅蹭了蹭她的臉頰,低笑:「因為天氣很冷啊。」
西島真理反駁他:「我的臉就是熱熱的。」
越前龍雅:「那是因為真理醬平時都不運動,所以才這麼容易發熱。」
西島真理不高興的鼓起臉頰:「哦,你嫌我不運動了——」
越前龍雅:「我沒有……」
西島真理哼了一下,又小幅度的揚起下巴,親了親他的唇。
她嘴巴上還有蘋果糖的味道,是甜的,黏糊的。
在她親完後退的一瞬,越前龍雅攬住她的腰,重新親上去。
煙花又一次綻放了。
五光十色的焰色反應,光芒印在昏暗處,錯亂的交纏著。
接吻——溫柔的,像是在拆開一份蛋糕禮盒——糖衣的甜味,蘋果的味道,臉紅像傳染病毒,也讓越前龍雅臉上發熱起來。
他扣緊了西島真理的腰,另外一只手輕輕按在她肩胛骨上。
單層浴衣的布料輕薄涼快,少女肩背下那兩塊骨頭像蝴蝶振動的翅膀。
在喘不過氣來時他們才分開,從兩人窄小的距離之間分享一點氧氣。越前龍雅的眼眸比平時更亮,深邃的眉眼在夜色中格外蠱人。
西島真理踮起腳,親到他臉頰。她不滿的扯了扯青年衣領,青年眉眼都含著笑,偏偏不肯彎腰。
西島真理生氣:「彎腰呀!」
越前龍雅輕笑:「彎腰干什麼?」
西島真理驟然臉變得更紅。她通紅著臉,仍舊強撐著,露出理直氣壯的表情:「你不彎腰,我親不到你眼睛了!先說好,這不是我不肯親你,這都是你自己不彎腰所以才錯過……」
越前龍雅彎腰,親了親她的眼睫。
他溫熱的唇順著眼睫親到西島真理臉頰,鼻尖,然後輕輕咬一口她的嘴唇。
他們離得這麼近,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對方的眼睫毛。
西島真理眨了眨眼,開口:「龍雅,你臉上好熱。」
越前龍雅:「因為真理醬親得我很熱。」
西島真理睜大眼睛,終於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太不要臉了,龍雅。」
越前龍雅腰彎得更低,幾乎要低於西島真理了。
「還要親我眼睛嗎?」
他對西島真理眨了一下眼睛。
那雙貓咪似的眼眸,眼尾上挑,瞳孔是甜酒一般可人的深棕色。
西島真理有點緊張,舔了舔唇,小聲:「我收回前言。」
越前龍雅:「嗯?」
西島真理親了一口他深陷的眼窩,臉蛋紅撲撲的:「繼續不要臉,繼續發揮,你這樣超帥的!」
-完-
第59章 孤獨感
◎他准備求婚啦!◎
那天寺廟晚會的煙花大概持續了半小時左右。
等到煙花放完之後, 西島真理才拉著越前龍雅去他們提前約定好的拉面店,和佐倉千代他們會和。
大家有的已經參加了大學國考,有的則打算直接進入社會。雖然選擇不同, 但都已經對未來有了不同的規劃。
西島真理也報考了京都的大學, 如果能被錄取的話, 就打算搬離米花町,以後也就沒什麼機會和大家一起聚會了。
帶著一絲『離別宵夜』的傷感,畢業生們破天荒點了點啤酒來喝。
越前龍雅原本還很擔心西島真理會喝醉——沒想到第一次喝酒的西島真理,酒量意外的好, 居然堅持到了最後。
甚至在幫已經完全醉掉的人打車時, 她都還保持著清醒。
三月份的時候,西島真理收到了目標學校的錄取通知書。
她大學選擇的專業也是動畫設計。
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後, 西島真理就開始陸續把自己的行李打包郵寄到京都那邊去;她不打算住學生宿舍,已經在校外找好了就近的公寓與合租對像。
西島夫人雖然很舍不得女兒離開自己身邊,但在西島真理嚴詞拒絕母親的陪學建議後, 她也只好放棄了跟過去照顧西島真理的念頭, 念念不舍的送她離開了米花町。
橘子沒有跟著西島真理去京都,而是留在了西島父母身邊。
西島真理上大學之後,就和越前龍雅開始了異地戀——偶爾還會變成異國戀。這主要取決於越前龍雅對哪個戰隊或者比賽感興趣,他就會出現在哪。
西島真理最長看見越前龍雅的地方:網球報紙,和比賽直播。
雖然是異地戀,但奇怪的是,西島真理並沒有異地戀的感覺。因為越前龍雅總會突然跑回來,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也會突然從遙遠的地方給她寄來明信片。
那些帶著異域氣息的明信片,信封裡夾雜著漂亮的干花, 有時候也會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有次他寄來一把沙子, 高高興興的和西島真理說這是撒哈拉沙漠無人區的沙子, 還附帶若干張他和其他人打網球的照片。
「……這就是你男朋友嗎?」
路過的舍友看著西島真理手裡的照片,終於忍不住好奇湊了過來。
西島真理看著那張直男仰拍角度,雖然很想否認——但在沉默了數秒之後,她還是捂住額頭承認了:「是的,我男朋友。」
菊池茜:「總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電視上看過一樣。」
西島真理:「……可能是在體育頻道看過吧,他是職業網球選手。」
菊池茜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啊!我好像有點印像了……他居然是你的男朋友嗎?」
不過菊池茜也只是感嘆了一句,並沒有過多的去打聽西島真理的私事。
兩個阿宅合租最大的好處就是大家都會默契回避無效社交。
之後沒幾天,西島真理就遇到了菊池茜在客廳拆男朋友寄來的信,裡面同樣附帶若干張照片。
看背景好像是在學校。
西島真理震驚:「……等等,菊池你男朋友居然是中學老師嗎?」
菊池茜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是女校老師來著。」
西島真理:「辛、辛苦了。」
菊池茜干咳一聲:「不用擔心,他是女子大學生黨,對JK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
不管是女高中生黨還是女大學生黨,這種屬性放在中學老師身上都微妙的透著一股變態氣息吧!?
總的來說,在見過對方男朋友照片後,兩個女孩的舍友關系變得更加親密了。
阿宅的大學不管學業重不重都不會過得空虛,游戲廠商永遠不會放過阿宅的錢包和時間。更何況大學之後西島真理又恢復了漫畫雜志的更新頻率,整個大一和大二都過得十分充實。
因為她和舍友都過早的擁有了男朋友這種生物,還都是異地戀。所以薔薇色的大學戀愛生涯這種東西也和西島真理沒有關系——因為宅得太厲害,她大學後擴充的通訊錄好友幾乎寥寥無幾。
於是也就完全杜絕了『異地戀男友來找自己吃飯而剛好撞上其他男生在對自己告白』的奇怪修羅場。
越前龍雅背著西島真理的書包,臉上戴著黑框眼鏡,整個人顯得十分隨和儒雅。
他再度向西島真理確認:「我們就在這家店吃嗎?」
西島真理努力的向他推銷:「雖然這家店看起來其貌不揚,但他家的文字燒超級好吃!」
越前龍雅:「……」
西島真理雙手合十,神色誠懇:「我想吃文字燒——」
越前龍雅:「……好。」
他認命的背著書包走進去,西島真理的願望被滿足,高高興興的拉著他找了個位置坐下。
餐館老板是一位身材微胖長相和善的中年婦女,身上圍著藍色罩裙。
因為西島真理常來的緣故,她已經記住了西島真理。這次見西島真理帶來了一位陌生的男性客人,老板臉上露出促狹的笑:「這位是男朋友嗎?」
西島真理眼眸一彎,笑眯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是男朋友!」
對面越前龍雅也跟著笑了起來。
西島真理:「來兩份奶酪金槍魚玉米粒文字燒——我想喝可樂,你呢?」
越前龍雅:「梅子酒吧。」
西島真理轉過頭招呼老板:「一瓶可樂一瓶梅子酒!」
很快兩人點的菜就端上來了。
西島真理給自己倒了一整杯可樂,兩手合十壓著筷子:「我開動啦!」
越前龍雅望著她,不自覺笑,低聲:「我開動了。」
上次見面還是在上周——仔細想想好像也沒有過很久。
西島真理吃著文字燒,嘟噥:「你怎麼突然就來了啊?不是說要要等下周才結束比賽嗎?」
越前龍雅:「我已經贏了,繼續比下去沒有意義。」
西島真理睜大眼睛:「你又私下去找別人比賽啊?」
青年眨眼,用無辜的表情,說出了最為挑釁的話語:「因為比賽規則太無聊了,想快點打敗他們。」
「……」
算了,反正她男朋友也不是什麼正規網球選手。
西島真理拿起可樂杯子,和越前龍雅裝滿清酒的杯子碰了碰,笑眯眯:「雖然沒有獎杯,但還是祝賀你——沒有名字的冠軍先生。」
即使沒有在正式比賽上勝出,貓大王依舊是大家默認的冠軍。
他就是這樣跳脫規矩之外,自在隨性的非常規網球天才。
不過,越前龍雅之所以提前回來,其中原因不僅僅是因為比賽結束這麼簡單,也不只是因為他想女朋友了。
這一切都要從他比賽結束的那個晚上說起。
*
結束了白天的比賽,越前龍雅回到自己的賓館裡休息。
傍晚的時候越前龍雅出門跑步活動,在跑步的路上遇到了同樣出門跑步的越前龍馬。
兩人雖然遇到了——但除了最開始越前龍雅對著弟弟吹了聲口哨算是打招呼外,兩人並沒有交談。一直跑到休息區,兩人非常同步的走進便利商店買了汽水飲料。
越前龍馬買了自己喜歡的葡萄味汽水,越前龍雅則是買的可樂。
兩人一起坐在休息長椅上,動作意外同頻率的喝了口汽水,同時仰起頭看向鋪滿晚霞的天空。
越前龍馬:「……這次比賽,可以和我打嗎?」
越前龍雅笑眯眯,單手握著汽水罐晃了晃:「看運氣吧,能碰上的話,或許可以試試。」
越前龍馬瞥了他一眼,他還是那副懶散隨意的模樣。
越前龍馬:「你和西島姐求婚了嗎?」
「咳咳咳——」
越前龍雅瞬間被自己嘴巴裡的可樂嗆到,弓著腰從休息長椅上跳了起來。
越前龍馬露出無語的表情,抬手壓著自己的棒球帽,「是老爸讓我問的……你不會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吧?」
他盯著自己哥哥,露出了『你個渣男』的表情。
「……」
越前龍雅用手背擦了擦自己嘴巴,沒好氣的用汽水罐敲了下弟弟的腦門:「小不點,你下次傳話的時候能不能准確一點?我還以為連你這種網球狂都開竅了,嚇我一跳。」
被敲了的越前龍馬滿臉不高興和不服氣的表情。
越前龍雅重新坐回長椅上,懶洋洋的攤開自己手臂靠著椅背:「真理才多大啊?等她大學畢業再說吧。」
越前龍馬:「……談戀愛真麻煩。」
越前龍雅哼笑:「你這種小鬼懂什麼?」
他撫了撫自己棒球帽的帽檐,站起來:「我確實不太懂,不過老爸催你快點去求婚,因為他說西島姐太討人喜歡了,怕你一直不求婚,會被甩。」
越前龍雅:「……南次郎就不能和小孩子說點好聽的話嗎?什麼叫被甩?你哥哥我怎麼可能被甩?!」
此時越前龍馬已經站起來了,居高臨下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哥哥——兩人對視了數秒,越前龍馬歪著頭問:「西島姐缺錢嗎?」
越前龍雅:「當然不缺!」
越前龍馬疑惑:「西島姐既有錢又有房子還有車,性格長相和氣場都很容易受到各路網球手喜歡,還有自己的職業,連朋友圈都和你不重疊,又對網球不感興趣,你到底是怎麼做到和她交往了這麼久還沒有被甩的?」
「……」
越前龍雅感覺自己的膝蓋隱隱作痛。
更讓他扎心的是——小不點說的是實話。
跑步完回到酒店,越前龍雅照常和西島真理打視頻。
他們打視頻倒是不怎麼黏糊,大多數時候是越前龍雅直播網球練習給西島真理看,西島真理直播打游戲/畫稿子/趕作業給越前龍雅看。有時候越前龍雅到了很漂亮很有意思的地方,也會興衝衝的開個視頻給西島真理。
原本是和平時差不多的相處模式,但今天越前龍雅莫名感到了不滿足。
他沒有練習網球,就趴在桌子上盯著屏幕那頭的西島真理畫作業——忽然,西島真理側過頭,視線從電腦屏幕移到手機上,正對上越前龍雅的視線。
西島真理眨眼,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今天不練習嗎?」
越前龍雅:「……真理醬,會覺得異地戀很辛苦嗎?」
西島真理茫然:「我們不是每個月都見好幾次面嗎?」
「……」
「我是說,畢竟我們在交往中——」越前龍雅干咳一聲,捂著自己耳朵揉了揉,罕見的感到幾分羞澀,「真理醬就不會想要我更多的陪在你身邊嗎?」
西島真理露出沉思的表情。
她轉著手上的觸感筆,慢吞吞的開口:「所以,龍雅你是希望我多陪陪你嗎?」
越前龍雅:「……」
不要在這種地方突然爆發你奇怪的男友力啊真理醬!!!
-完-
第60章 他們結婚啦
◎新婚快樂,我親愛的新娘。◎
越前龍雅一開始以為是自己不著急。
雖然真理醬很可愛自己超級喜歡她如果真理醬想要的話他馬上立刻就可以准備戒指——不過現在結婚還是太早了吧?
抱著這樣的念頭, 越前龍雅才一直沒有和西島真理求婚。
直到越前龍馬代越前南次郎傳話催婚——有生之年,越前龍雅都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和『催婚』這個詞彙產生聯系。
總之,經過這件事, 越前龍雅深刻的認識到了另外一個事實:西島真理也不著急。
甚至比他還不著急。
自由的人不僅僅只有越前龍雅一個人。西島真理看似阿宅, 實則散漫。
她本質上和越前龍雅一樣, 都是『感覺至上主義者』。因為很喜歡所以就答應交往了,因為很可愛所以想要一直在一起。
結婚之類的東西她可能根本就沒有想過——等等,真理醬真的有想要和我結婚嗎?
越前龍雅一整晚沒有睡好,第二天在隊友的比賽上補覺, 當天晚上就私自去找其他選手把第二天的比賽給提前打完了。
他才不在乎那個正式比賽宣布的結果, 越前龍雅有越前龍雅的想法,所謂網球官方做出的輸贏裁定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打完比賽的越前龍雅也沒有睡覺, 拉黑教練聯系方式之後愉快的跑路去挑戒指和訂機票了。
越前龍雅決定求婚。
*
時間回到現在。
越前龍雅原本預定了一家很符合求婚氛圍的飯店,結果一見面就被西島真理拉來了這家其貌不揚的小店面吃文字燒。
他發誓自己對這種偏僻的小店沒有意見。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要求婚的話,平時越前龍雅還挺喜歡帶西島真理大街小巷去吃這種鮮為人知的小店。
前提是。
他今天不准備求婚的話。
坐在他對面的西島真理在玻璃杯裡裝滿可樂, 開開心心的和他碰了個杯, 仰頭喝下一大口碳酸飲料,眼睛都快樂的眯了起來。
她滿足的嚼著文字燒:「碳水,快樂。」
越前龍雅能怎麼辦呢?
越前龍雅嘆了一口氣,乖乖的陪著女朋友吃文字燒。
這頓算晚飯。
等他們吃完,外面的天色已經變成了介於暮藍與玫瑰之間的暗色。
街邊的路燈早早亮起,把街道都染成溫暖的昏黃色。
西島真理拉著他走在街邊,一邊散步一邊消食,熱風一陣一陣的吹過來,她寬松的印花短袖和闊腿褲也跟著被吹得膨脹起來。
四月難得的好天氣, 今夜風裡也有花香。
西島真理走了一會兒, 側過頭問:「你明天要走嗎?」
越前龍雅:「短時間內, 不走了。」
西島真理立刻高興起來:「那我們明天可以去清水寺看櫻花——現在剛好是花季,整個清水寺都被淹在櫻花裡,拍照超漂亮的!」
她很向往那樣的景色,尤其是和越前龍雅一起。
說到拍照時,她又露出那樣期盼的,亮晶晶的眼神。
她一邊和越前龍雅說話,一邊後退,沒有注意到後面,撞到了一個行道樹;樹上那些厚重的粉色花雲,瞬間紛紛揚揚傾倒下來。
兩人明明站得這麼近,卻被這場厚密的落花迷眼,甚至無法從花瓣的間隙中看清楚對方的表情——
燈光昏暗,花香浮動,夜風與汽車時有時無的鳴笛聲一起穿過間隙。
等到花瓣雨停了,西島真理伸手抖了抖自己的上衣,抖落一地櫻花瓣。她又看向越前龍雅,笑了,指著自己頭發:「你這裡,都是花瓣,拍一下吧。」
越前龍雅伸手隨便揉了揉自己的頭發。
西島真理:「不對不對,這裡,頭發裡面還有!」
越前龍雅胡亂理了理頭發,那幾片花瓣完全纏進了頭發絲裡。
西島真理無奈,三兩步上前:「低頭。」
越前龍雅乖乖低頭——西島真理見慣了他在體育頻道直播裡那副把『老子很拽』『有本事來群毆我啊』的神態,每次看見他在自己面前會這麼聽話,都覺得新奇。
不管多少次,都覺得很新奇很可愛。
她踮起腳幫越前龍雅整理頭發,把他頭發裡的花瓣摘下來。
越前龍雅忽然抓住她手腕。西島真理不明所以,疑惑的看著他——他抬起頭,臉上居然露出了緊張地神色。
越前龍雅舔了舔唇,深呼吸,聲音很輕的問:「真理,你想要結婚嗎?」
西島真理:「……唉?!」
身材高大的青年彎腰,像只試圖撒嬌的大型貓,整個人埋在西島真理懷裡。
這個姿勢讓西島真理看不清他的臉,只能聽見他悶悶的聲音:「如果真理醬想結婚的話,我就立刻求婚。」
說出的話半晌沒有得到回應。
越前龍雅把臉埋在戀人溫暖的脖頸處,緊緊閉著眼睛。
「求婚的時候,至少要看著我才可以。」
西島真理略帶抱怨的嘟噥聲,讓越前龍雅立刻睜開了眼睛。
他後退兩步看著西島真理——西島真理的臉也變紅了。在越前龍雅看過來的一瞬間,她突然感到一點不自在,干咳一聲避開了越前龍雅的視線:「快點求啦!干嘛突然看著我不動啊,你這樣顯得我說了那句話特別不聰明耶……」
越前龍雅在她面前單膝跪了下來。
明明是最荒誕不經的男人,卻在此刻無比的苛求儀式感,好像是要借這種違背性格的做法,將自己的愛意傳達給對方。
他牽起西島真理的手,另外一只手從自己連帽衫口袋裡拿出精心挑選的戒指盒打開:「我想和你結婚,可以嫁給我嗎?」
頓了頓,越前龍雅又有點緊張的補充了一句:「戒指是我按照自己想法定制的,你要是不喜歡也可以不戴,我們明天就去買新的!」
那是一枚純銀色的女戒,內側刻著西島真理名字的羅馬音。
西島真理有點害羞,但更多的是開心。她眨了眨眼,像小孩子似的把右手五根手指都張開:「給我戴上試試?」
越前龍雅小心翼翼把戒指戴到她中指上。
戒指大小是他現場回憶的,所以並不是很確認。
但等他真的把戒指戴到西島真理手指上後,卻發現大小簡直不能更合適——就好像是命中注定。
西島真理舉起右手,對著路燈晃了晃。
路燈光照到銀色對戒上,邊緣映射出漂亮的弧光。
*
雖然求婚成功了,但正式結婚這件事,在西島先生的堅持下,仍然等到了西島真理大學畢業才舉行。
雙方家長就日式婚禮還是西式婚禮這件事進行了長達一周的討論。最後因為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一致覺得日式婚禮太麻煩,所以選擇了相對輕快的西式婚禮。
當然,即使是西式婚禮——也只是相對『輕快』而已。
婚紗提前一個月就要開始挑選了,這還是在西島真理只負責試穿婚紗而不需要操心其他事情的情況下。
邀請的客人由西島夫人和越前夫人來擬定,西島真理和越前龍雅只負責提供他們要邀請的人的名字。
在婚禮尚未開始的前夕,西島真理的准備室裡擠滿了女孩子——高中時期就和她交好的佐倉千代等人自然都來了。
西島真理坐在椅子上,對面是大大的化妝鏡,鏡子四面邊框裝飾有繁復的紗布花朵。她閉著眼睛一邊隨便化妝師往自己臉上搗鼓,一邊抿奶茶吸管。
佐倉千代:「現在喝奶茶沒關系嗎?」
化妝師笑眯眯的解釋:「因為還沒有上口紅,所以喝一點沒關系。不過不能喝太多哦西島小姐,會影響婚紗的美觀。」
西島真理敷衍:「嗯嗯嗯是是是——」
佐倉千代看著鏡子裡身穿潔白一字肩婚紗的好友,不由得感慨:「沒想到我現在都可以來參加真理的婚禮了……」
西島真理趁著化妝師在畫左眼的眼線,悄咪咪睜開了右眼:「千代你和野崎還沒有訂婚嗎?」
佐倉千代面頰微紅,有些羞澀:「其實我想先向他求婚啦!不過那家伙的腦子裡好像塞滿了木頭,不管我怎麼暗示都沒有get到。」
西島真理握起拳頭為她加油:「都是交往關系了,別打變化球,要打直球啊千代!這句話可是你教我的!」
化妝師干咳一聲,提醒西島真理:「西島小姐,妝還沒有畫完,不要亂動!」
西島真理乖乖不動了。
好不容易等到妝化完了,化妝師幫西島真理把頭發全部盤起來,露出她修長白皙的脖頸。
西島真理閉著眼睛,也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直到化妝師說了一句『睜眼吧』,西島真理才睜開眼睛,看向自己對面的化妝鏡。
她眨了眨眼。
鏡子裡的美麗女人也跟著眨了眨眼。
西島真理側過頭——鏡子裡的女人也跟著側過頭,頭發上鑲嵌碎鑽的頭冠和垂下的頭紗微微晃動。
一字肩的白色大裙擺婚紗像巨大的雲朵堆在椅子上,唯獨腰部收進去的部分顯得格外纖細。在她露出來的脖頸和鎖骨間,一串石榴色寶石的鎖骨鏈垂下,簡潔而美麗。
西島真理習慣了自己那張乖學生的臉,即使是上大學即將畢業的時候,也時常被人誤認為高中生。她還是第一次在自己身上看見這種成熟知性的美麗,感覺很新奇。
但她眼神一動,鏡子裡成熟知性的美女頓時沒了——那稚氣喜悅,又略帶探究的眼神,明明白白是屬於一個涉世未深的年輕女孩。
西島真理站起來試著走了走,寬大的裙擺幾乎可以完全遮住她的鞋子,後擺更是直接拖到地板上還長出好多。
西島夫人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她看著站在鏡子面前,身穿潔白婚紗的女兒,不由得露出笑容。但她笑的時候,又難以自制的紅了眼圈。
西島真理看見她,兩手提起裙擺走到西島夫人面前——穿著婚紗的她仍舊像小孩子那樣習慣性的撒嬌,抱著媽媽的肩膀笑嘻嘻的問:「我好看嗎?」
西島夫人幫她整理了一下垂下的頭紗:「好看啊,今天我們真理是最好看的女孩子。」
西島真理開心:「哎嘿~」
她顧盼左右,沒有看見西島先生的影子,不禁問:「爸爸呢?」
西島夫人笑了笑:「在外面呢,說要等你打扮好了再進來。」
西島真理提起裙子跑到門口,打開門後探出個腦袋,視線正好與站在門口的西島先生對上。
今天西島先生穿了深色的西裝,頭發還打了蠟油,整齊的梳到腦後,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精神。
西島真理扒著門框,對父親豎起大拇指:「老爸,你今天好帥唉!」
西島先生原本還想板起臉,卻又因為女兒的一句誇贊破了功。他臉上露出笑容,但又在看見女兒身上潔白的婚紗時,眼眶微紅。
最終他只是站得筆直,抬手幫西島真理擺了擺垂落到她肩膀上的頭紗:「你今天也超漂亮。」
西島真理小聲嘟噥:「明明我每天都很漂亮。」
西島先生揉了揉自己眼睛:「那當然——我們小真理,一直都是最漂亮的。」
「一直都是。」
等到了上場的時間,婚禮策劃人過來提醒西島先生可以挽著新娘子的手入場了。
西島先生曲起手臂,西島真理一手抱著捧花,一手挽上他的胳膊。
他們走過許多鮮花簇擁的花棚,腳下踩著新鋪上去的紅毯。兩邊早早准備好的花童從花籃裡抓出花瓣灑向新娘。
西島先生低聲:「如果那個家伙欺負你的話,一定要告訴爸爸。就算嫁人了,你也是爸爸的女兒,爸爸永遠是和你站在一邊的。」
他們走過花棚,走上教堂的階梯,頭上是白色大理石堆砌的穹頂。
西島先生低聲:「就算嫁人了,想見爸爸媽媽的話也隨時可以回來,想住在家裡就住在家裡,想做什麼工作就做什麼工作。」
他們走過鋪滿鮮花的地毯,兩邊有人打開禮炮,隨著禮炮響起,無數彩帶從半空中墜落。西島先生在彩帶墜落時,抬手幫西島真理擋了擋。
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到教堂內,穿著一身潔白西裝的越前龍雅在等西島真理。
西島先生握住女兒的手,鄭重其事的將它放到越前龍雅掌心。
他看著自己的女兒,低聲說完最後一句話:「你永遠是爸爸媽媽最心愛的女兒。」
西島真理眨了眨眼,鼻子酸酸的。
越前龍雅牽過她的手,眼眸注視著西島先生,臉上也露出前所未有的莊重神色:「西島叔叔,真理也永遠會是我深愛的妻子。」
他們手挽手走過紅毯,西島真理哽咽著小聲:「我好想哭哦,要是等會眼線花了怎麼辦啊?」
「那能怎麼辦呢?」越前龍雅偏過頭,對她笑,道,「為了掩飾我的新娘哭花了眼線這件事情,我只好現場帶著你逃婚,跑到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幫你補眼線。」
西島真理:「然後呢?」
越前龍雅:「然後再回來繼續舉行婚禮啊。」
西島真理被這句話逗笑了:「敢逃跑的話,我爸絕對會殺了你的耶。」
越前龍雅無奈:「總比小新娘丟臉哭鼻子來得好?」
西島真理小聲反駁:「我才不小!我都大學畢業了!是社會人了。」
他們走過紅毯,四面的賓客大多是熟悉的臉孔。紅毯盡頭站在講台後的牧師正將一只手按在聖經上。
新郎新娘宣誓,互相交換戒指。
等到牧師宣布可以親吻的時候,年輕人們都在起哄喊著接吻——在一片喧鬧熱切的高漲情緒中,越前龍雅卻低頭,珍重的親了親新娘的眉心。
那個吻像是羽毛,溫柔又輕快的落在她眉心那個傷疤上。
好像有憐惜和愛意隨著那個吻,一起落在了西島真理曾經受傷的地方。即使化妝師已經通過高超的化妝技巧,將那個細小淡化的疤痕遮蓋得完全看不出來,但越前龍雅卻仍舊能精確的找出它的位置。
西島真理眨眼,還看著他。
越前龍雅頭更低了一些,直接和她額頭互相抵著額頭,眼眸含著笑意彎起。
那個意氣風發,從來沒有好好遵守過任何一場比賽規則,也絕不遵守任何人規定的家伙,卻在自己的婚禮上做得比任何人都更規矩守禮。
他低語:「我永遠愛你,尊重你,愛護你,以及你的父母。」
「我不會和任何你以外的人發生關系,我會保持貞潔。」
「我會與你共享我的余生,財富,榮耀,乃至靈魂。」
「新婚快樂,我親愛的新娘。」
他的誓言裡沒有『將會』『未來』這些詞彙。
越前龍雅從以前到以後,他生命中現在進行時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會遵守他對西島真理許下的諾言。
作者有話說:
正文全部完結啦!
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22-4-7 08:36
哦哦,
龍雅是絕世好男人呢
女主基本上系吉星高照,
網球恐懼症還要分心情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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