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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就算是GIN也給我進去吧》作者:岫夕【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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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2-11-21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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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就算是GIN也給我進去吧》作者:岫夕【完結】
文案:
大家好,我叫清水涼。
事情是這樣的,朋友給我安利了一款懸疑推理警匪混戰攻略乙女游戲,裡面有個白毛綠眼的帥哥很戳我xp。
他是黑方某組織的殺手,代號Gin。
我沒多想就選了他做攻略對像。
然後他把我殺了個五進五出,成了第一個獲得[花樣百出ソ死法][別出心裁ソ墓志銘]稱號的玩家。
謝謝,並不想要。
六周目的時候,我終於把這個狗男人的好感度穩定在了100。
可喜可賀,淚流滿面,普天同慶。
於是我反手把他送進局子,退出了游戲。
姐妹們,我做的對嗎?
事情到這裡都還很正常,但是我發現似乎好像可能也許大概游戲世界或許是跟現實重合了,至於我為什麼會這麼說——
因為游戲裡那個白毛浮綠水此時就站在我門外,在貓眼裡對我詭異地笑著。
請問,我該做些什麼才能活下去?在線等,挺急的。
————————
[前排吃瓜]
[屁股放這兒等一個後續]
[提前選墓地吧]
[十分鐘過去了,樓主還活著嗎?]
……
[三天了,樓主估計涼了,大家散了吧]
【!】
1.請不要在別的文下提我的文
2.棄文不必特意告知,謝絕寫作指導
3.排雷見第一章 作話,請看過排雷再決定是否入坑,排雷解釋過的話之後不會再重復;順便,請看一章買一章,不喜歡了就及時止損
內容標簽:綜漫 少年漫 游戲網游 柯南
搜索關鍵字:主角:清水涼,GIN▏配角:朋友們,真酒們,假酒們,偵探們▏其它:
一句話簡介:把琴酒送進去是什麼體驗
立意:在感情中也要堅守本心。愛人者,人恆愛之。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2-11-21 13:53
第1章 玩家絕不認輸1
[我又死了。]
發出這條消息後,群組裡的大家還是各聊各的。
清水涼只好重復了遍:[我又死了!]
[我知道了]菊池茜百忙之中抽空冷漠地回了句。
鷺宮詩織好心地打圓場:[沒關系,已經第三次了,你應該習慣了吧?]
這種事怎麼可能習慣!
事情還要說到三天前,清水涼被安利了一款懸疑推理警匪混戰攻略乙女游戲,名字叫《柯學世界》。目前還在內測階段。
先不說游戲名字為什麼這麼奇怪,它精致漂亮的畫風第一時間吸引了清水涼的注意。於是她立馬就把這款手游下載到了手機裡。
游戲分三個版塊,最大的版塊【警匪版塊】是玩家最多的版塊,其次是【經營版塊】,人數最少的是【攻略版塊】。
倒不是說喜歡攻略模式的人少,只是這款游戲為了追求高真實度,只有個別角色設置為可攻略狀態,而且每個人物都只允許一個玩家攻略,【攻略版塊】也因此設置為抽簽進入的狀態。
清水涼在每個版塊都逛了一圈,進入【攻略版塊】三秒後就被游戲隨機出的某個攻略目標迷了眼。
那是個白毛綠眼的陰鷙帥哥。人物介紹顯示為黑方某組織的殺手,代號琴酒(Gin)。
清水涼覺得以她十幾年從未中過任何哪怕一円的獎的運氣來說,她就算選了【攻略版塊】也中不了簽,所以她沒多想就選了琴酒做攻略對像。
[是否確認選擇【攻略版塊】?一旦選擇,無法更改]
[確認]
[正在為您抽簽,請稍等]
[恭喜玩家,您已抽中【攻略版塊】進入資格,祝您游戲愉快]
那一刻清水涼感覺她和攻略對像一定是天作之合,她耗光了十幾年積攢的好運就是為了遇見他——我命中注定的白毛愛人。
哪怕是為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准入資格,也絕對要通關!
【攻略版塊】的通關要求就是攻略目標滿好感度。
一周目的時候,清水涼的身份是某公司年輕有為的富二代美人社長。
她花五分鐘看完人設資料和公司詳情,又用兩分鐘站在落地窗前欣賞了番制作精良的東京夜景。
隨後白發少年悄無聲息地走進了她的辦公室。
少年此時還沒留長發,黑色連帽衫下泄出的一點柔軟與其說是白色,不如說是一片熠熠生輝的銀色華光,仿佛一絲銀河遺落在了人間。
看著這比初始界面更精致華美的畫風,清水涼滿意地點點頭,正要操縱角色和少年交互,開啟年下的美好戀情,界面就彈出通知——
[玩家死亡,達成BE結局:這生命如露水般短暫]
清水涼:「?」
我不理解。
她連忙點開結局cg回放。
畫面裡單薄瘦削的少年抬起一雙陰鷙眼眸,深墨綠色裡窺不到任何情緒。辦公桌後的女性方朝他望去,少年便扣下了手中的扳機。
女性後仰著倒在沙發椅上,胸口洇開一團鮮紅的血色,纖長美麗的脖頸仿佛一只即將翩翩起舞的白天鵝般仰起。
少年慢悠悠收起手中的槍,像是百無聊賴地嘆了口氣。
【這無聊的人生,匆匆路過。】
cg結束。
沒關系,攻略對像是黑方的殺手,發生這樣的事很正常。按清水涼多年倒霉的經驗來說,沒准兒這回是剛好抽中了少年仇人的身份卡。
清水涼振奮精神,迅速開啟二周目。
二周目的清水涼,身份是一家甜品店的店長。她查看了自己的初始技能,基本都是甜品制作相關。
雖說清水涼選擇的是【攻略版塊】,但這個版塊比較特殊,進入這個版塊的玩家所用的身份卡依然是從【經營版塊】和【警匪版塊】中抽出的,只是【攻略版塊】的玩家通關要求是滿好感度,與具體的身份卡無關。
而【經營版塊】和【警匪版塊】的玩家通關要求則通常和身份卡息息相關。
清水涼前兩個周目抽到的身份卡都屬於【經營版塊】,對【經營版塊】的玩家來說,通關要求一般都是成為本行業頂尖。玩家享受的就是從一窮二白到腰纏萬貫的滿足感。
【攻略版塊】的玩家則無需從一窮二白開始,只要運氣好,像清水涼一周目那樣直接抽中社長開局也是可能的。但是倒霉的話,也可能抽中家徒四壁的身份卡。
二周目的清水涼,就是一個倒霉的家徒四壁的甜品店店長。開局一個空房子,連員工都沒有。
清水涼飯都沒吃,連肝四個小時,終於把毛坯房弄成了一家剛開業的甜品店。
身為店長兼唯一員工,甜品店開業那天清水涼感動到淚流滿面,情不自禁暢想起遲早有一天涼涼甜品屋開遍日本的場景。
直到銀發少年出現在店裡,清水涼才想起玩游戲的初衷。
她是要攻略琴酒來著。
少年在櫃台前點了杯不加糖不加奶的苦咖啡,清水涼操縱角色給他遞過去,並附贈元氣微笑,「感謝惠顧,歡迎下次再來!」
[玩家觸發主線任務:與君初識]
[請盡快將以下標「?」信息補充完畢,三天內完成會有意想不到的獎勵哦!]
[攻略對像基本信息]
姓名:?
性別:目測為男
年齡:?
喜好:待解鎖
厭惡:待解鎖
好感度:待解鎖
少年拿著咖啡找了個角落坐下,過了一會兒,對面又坐下一個一身黑的彪形大漢,兩人低聲攀談起來。
清水涼忙著趕業績交下月房租,看了兩眼就把畫面挪回了工作台,心裡盤算著這個月錢有富余一定要請個員工。
又過了一會兒,銀發少年離開了,角落裡的彪形大漢還在,正在觀察手裡一個黑色手提箱。
清水涼看了眼就移回目光,將手裡的蛋糕坯子放進烤箱。緊接著,界面一片白光,隨後彈出通知——
[玩家死亡,達成be結局:爆?炸就是藝術]
清水涼:「??」
我真的不理解。
她再次點開結局cg。
畫面裡,天空陰沉灰暗,銀發少年扣著帽子面向鏡頭,半張臉籠在漆黑陰影中,背後的甜品店正經歷著一場巨大的爆?炸,塵埃飛濺。
爆?炸的前一秒,元氣少女模樣的店主正開心地將手指按向烤箱按鈕。
【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cg結束。
沒……沒關系,通常這種警匪背景下總會有那麼一兩個不小心被卷入其中的路人,她只是稍微倒霉了一點。
清水涼心疼地想著她省吃儉用才填滿的冰箱,為了給客人最好的口感,所有食材都是挑最貴最新鮮的買,以至於游戲裡的她連著大半個月都只吃泡面一類的素食品。甚至出現了[疲累][營養不良]的debuff狀態。
結果一切都付於一場爆?炸。
清水涼花了大半天才調整好心情,重新回到這個傷心的地方。
三周目清水涼抽到了【警匪版塊】下的黑方身份卡,24歲,隸屬於黑衣組織,代號瑪格麗特(Margarita)。
這回她終於把攻略對像的基本信息填完了。
[攻略對像基本信息]
姓名:黑澤陣(目前無代號)
性別:目測為男
年齡:16歲
喜好:待解鎖
厭惡:待解鎖
好感度:待解鎖
填是填完了,但是清水涼做不到操縱24歲的大姐姐角色去攻略16歲的小少年……這是違法吧?會被舉報的吧!
游戲策劃到底怎麼想的!
通過第一個主線任務後,清水涼就卡死在了第二個主線任務上:[請和攻略對像完成牽手動作,持續時間至少10秒]
清水涼為數不多的良心讓她實在沒法對少年下手。盡管沒一個正常的少年能干出連殺她兩回這種事。
姑且還是再等兩年再推進度吧。游戲裡時間過得快,清水涼等得起。
結果第二個主線任務以一種清水涼沒想到的姿勢完成了。
瑪格麗特成了琴酒的師父,雖然一開始是清水涼單方面宣布的,但是看著面板上關系圖中新增的師徒關系欄,弟子那裡出現了琴酒的名字,清水涼大膽地把這當成對方也默認了的意思。
此時還是少年的黑澤陣尚未獲得後來出現在主頁人物介紹中的代號琴酒(Gin),但他已然是殺手中的佼佼者,獨自出過許多次任務。尤其那一手狙擊技術,少有人能出其右。
清水涼正是這位少有人。
因為瑪格麗特出廠自帶狙擊滿級技能。
於是清水涼就強行成為了少年黑澤陣的師父。少年一開始不大願意,不過清水涼很快就用自己獨特的個人魅力征服了他。她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第二個主線任務是在教學過程中完成的。
清水涼發誓她一開始真的沒有別的想法,她只是因為對狙擊一竅不通,才會在教學時選擇了系統托管模式。
系統托管她的身體後,就繞到琴酒身後指導他的姿勢,女性的手指搭在少年蒼白纖瘦的指節上,教他如何對抗長距離狙擊時受到的外界干擾因素。
系統托管模式下的瑪格麗特非常專業,沒有清水涼故意讓角色時刻掛著的[溫和可親][元氣笑容]狀態,女性淡漠而冰冷的眸子幾乎和少年那雙墨綠眼眸如出一轍。
然後過了一會兒,系統就彈出通知——
[主線任務:請和攻略對像完成牽手動作,持續時間至少10秒已完成,獎勵已發送至您的郵箱,請及時查看]
清水涼:「!」
我大為震撼。
原來還有這種完成任務的姿勢。
清水涼精神抖擻,立馬准備大戰三百回合。
第三個主線任務很快被觸發了:[請和攻略對像完成親吻動作,10天內完成會有意想不到的獎勵哦!]
清水涼迅速熄了火。
16歲啊!人家才16歲啊!但凡成年了,讓她現在霸王硬上弓都沒問題,但16歲她下不去嘴。
清水涼當即決定拉進度條,將畫面轉成文字選項快速過劇情。
她也沒仔細看,憑著心意一通亂選。
[玩家和黑澤陣一起出任務,回程時玩家忘記等黑澤陣上車,把他丟在公路上自己頂著風雪回家]
[玩家被黑澤陣揍成重傷,左手出現debuff「石膏」狀態]
[玩家讓黑澤陣給自己洗衣服,黑澤陣讓玩家滾]
[黑澤陣給玩家添置家具「洗衣機」,並發動嘲諷「落後於時代的女人」]
[玩家讓黑澤陣給自己泡茶喝,黑澤陣趁機在茶水中下瀉藥]
[玩家閃避了瀉藥攻擊,並在晚飯時以牙還牙,黑澤陣半小時跑了5趟廁所]
[玩家被黑澤陣揍成重傷]
……
[玩家解救了在任務中陷入危機的黑澤陣,黑澤陣拒絕向玩家道謝]
[玩家偷拿黑澤陣的錢包買奶茶喝,目睹全部作案過程的黑澤陣一言不發]
[玩家給黑澤陣准備了聖誕禮物,黑澤陣拆開禮物時被裡面彈出的惡作劇拳套打中了左眼]
[玩家被黑澤陣揍成重傷]
……
[觸發重要劇情,即將轉回畫面模式]
正對自己的便宜徒弟罵罵咧咧的清水涼看到這行字緊鎖眉頭。畫面轉回去後,屏幕出現一片血色,然後是一行字——
[玩家被組織懷疑是警方臥底,請逃過這輪追殺]
什……什麼?
臥底?
這是誰造的謠!沒看到她身份卡上明明白白寫著黑方嗎!!她為了組織可是鞠躬盡瘁,三天兩頭身負重傷!
這個破組織就是這麼回報她的嗎?
清水涼憤恨地灌了一大口可樂,操縱瑪格麗特在兩輪追殺中成功反殺。
原本只要逃開就可以,但清水涼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當場反殺才能泄此心頭之恨。大不了殺到再換號重來。
兩輪追殺結束,瑪格麗特只剩一絲血皮了。
下一輪追殺,組織派出的殺手是她的弟子黑澤陣。
兩人相遇在地下車庫。
游戲裡時間流逝了兩年,少年卻仍是那副模樣,瘦削身體包裹在黑色連帽衫中,屏幕暗一點便像風一般消失了。唯一的改變在那頭銀發上,它們似乎比兩年前長了些。
他慢慢朝瑪格麗特舉起槍。
意識到這個號徹底沒救了,清水涼放棄了掙扎。畫面中瑪格麗特拖著受傷嚴重的身體挪到琴酒面前。
一滴滴鮮紅的血濺在地上。
在血條歸零前,清水涼還能繼續操縱瑪格麗特做點什麼。她想了想,說道:「你的話……感覺留長發會更好看呢。」
這是真的,當初在初始界面,就是那一襲美如月光的銀色長發戳中了她的心髒。
剪下來拿去拍賣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畫風極為精細的畫面如實地顯現出少年手腕間的略微顫抖,清水涼驚訝地挑了下眉,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小殺手居然還會有拿不穩槍的時候。雖然那點略微的晃動眨眼就會錯開,仿佛幻覺一般。
既然到了最後的時刻,不如把能做的做完吧。
少年個子比瑪格麗特高了一頭,瑪格麗特湊近時不得不仰起腦袋,「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你18歲生日?」
上個主線任務贈送的攻略對像個人信息是這麼說的。
琴酒沒說話,那雙墨綠色的眼瞳此時變成了黑色一般,好似一道深不見底的沼澤。他垂下眼眸看著瑪格麗特。
如果是正面看到這樣的眼神應該會嚇到腿肚打顫,不過隔著屏幕清水涼一點不虛,她大膽地操作瑪格麗特繼續逼近。直到在少年蒼白的唇上留下輕輕一吻。
沾染的血色讓少年的唇也變得紅潤了些許。他好似是愣住了,身體僵在原地。
「這條性命就當作禮物送給你了,祝你生日快樂。也提前祝你獲得代號,再見——」
[請和攻略對像完成親吻動作已完成,未在時限內完成,無特殊獎勵,普通獎勵已發送至您的郵箱,請及時查看]
[玩家死亡,達成be結局:如你所願]
畫面裡銀發少年手中的槍從抵著女性的腰逐漸往上移到胸口,他面無表情地扣下扳機,濺了滿身滿臉的血。
女性要向後倒去,少年卻忽然伸手攬住了她。方向改變,女性軟倒在他懷裡。
近乎一個擁抱。
【殺手不會被感情左右。】
cg結束。
[就是這樣,我第三次被殺了。]清水涼發送了[哭哭]的貼圖。
[這麼難通關的話換個游戲不就行了?]菊池茜建議道。
[什麼什麼?你們在說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剛剛上線的田中望插話。
[不行!我清水涼絕不是輕易認輸的女人!一個月後這款游戲就要上線全息模式了,我一定要一雪前恥!]
[日本首個全息游戲,聽上去不錯,我也想試試了。順便一說,我也有這款游戲的內測名額。]鷺宮詩織不聲不響地扔下一個大炸?彈,[能和小涼一起玩游戲了,好期待]
……
總之,被攻略對像連殺三次後,清水涼決心四周目絕對要通關!
第2章 玩家絕不認輸2
[歡迎進入柯學世界]
游戲開始後,清水涼出現在初始空間。四面純白的背景下,眼前是一行字。
[請玩家輸入姓名]
清水涼想了想,輸入[川端阿加莎]。
[請玩家設置人物外表]
美貌值當然要拉滿。
發色就來個低調一點的七彩虹光吧。
嗯?沒有?
垃圾游戲。
清水涼遺憾地將發色拉到閃閃發光的金色上,眸色設為冷翡翠色。
「你們有那種一掉眼淚就變鑽石的技能嗎?」她最後不死心地問道。
[本游戲為無超能力世界觀,您有這方面需求的話可以關注下我們的下一款游戲——陰間回戰]
垃圾游戲,如果我這周目攻略失敗,一定是因為哭不出鑽石,清水涼想道。
[全息模式下,人物職業可隨機匹配,也可購買特定職業]
雖然並不缺錢,不過清水涼想享受開盲盒一般的樂趣,姑且仍舊選了[隨機匹配]。
[正在為您生成職業背景]
[您名叫川端阿加莎,22歲,無父母,由黑衣組織養大,於兩年前獲得代號阿爾曼莎(Almansa)。現在組織安排下入學警視廳警察學校,准備畢業後成為臥底。]
[已為您加載人物自帶初始技能]
[射?擊Lv.99搏擊Lv.70]
清水涼眼前一黑,視野再度恢復時,她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家酒吧。酒吧裡光線昏暗,她坐在一張圓桌旁,空氣裡混雜著不同種類的酒香,桌子涼冰冰的。
吧台後的年輕調酒師注意到清水涼滿含好奇的目光,對她露出友好的笑容。
清水涼回了一個笑。
好真實的感覺,簡直和現實世界沒有兩樣,清水涼東摸摸,西摸摸,內心感嘆道,沒想到日本。不,世界上第一款全息游戲就能做到這種程度。
科技改變生活。
「阿爾曼莎。」一道渾厚的男聲打斷了清水涼的思緒。
兩個一身黑的男人在清水涼對面坐下。
[解鎖新人物關系]
姓名/代號:魚塚三郎/伏特加
性別:男
年齡:未知
關系:點頭之交
[努力發展關系吧,說不定會有好事發生哦!]
[已收入人物關系圖冊]
[解鎖攻略對像基本信息]
姓名/代號:黑澤陣/琴酒
性別:目測為男
年齡:25歲
喜好:待解鎖
厭惡:待解鎖
好感度:攻略對像的好感度需在特定人物處查詢,請自行探索
先前開口的是代號為伏特加的男人,一米八幾的大漢,在昏暗的酒吧也戴著墨鏡,雄壯的體格像座移動的小山丘。
與之相比,清水涼的攻略對像琴酒就瘦削得多,一點蒼白皮膚裸?露在漆黑之外,好似一團吹散的冷雪。
他此時已留了游戲初始界面上顯示的同樣一頭銀色長發,全息模式下每一根發絲都仿佛散發著幽冷的光澤。
按游戲設定,阿爾曼莎此前一直在國外,最近才回到日本,這是與琴酒和伏特加的第二次會面。
這周目決心走冷淡風人設的清水涼冷冷地對兩人點了下頭,算作打招呼。
「放心,你的身份我們進行了幾道保險處理,不會有任何問題。你只要記住,你在群馬縣裡長大,四年前出國留學了就可以。」
開口說話的仍是伏特加,另一位靠著椅背,黑色帽檐遮擋著視線,悶得像塊成了精的冰。
上周目瑪格麗特的時候這男人沒這麼冷啊,清水涼不由想道。為了成功立住冷美人人設,她努力散發著比琴酒更冷的氣息。
在加重的冷氣中,伏特加搓了搓手臂,接著說道:「為了減少暴露身份的危險,我們之後不會再跟你見面,任務進度及其他事務都通過郵件聯系。明天就要進入警察學校了,阿爾曼莎,祝你一切順利。」
「不要背叛組織。」談話臨近尾聲,琴酒終於高抬貴首,露出藏在銀發下的一雙幽綠眼眸,他冷笑了一下,「不要在警校待上幾個月就學一身可笑的正義感。」
清水涼忍住吐槽欲,也學著琴酒的樣子冷笑一聲,「正義感?我可不知道那種東西是什麼。沒其他事我先走了。」
清水涼起身離開時,兩個男人並沒有阻攔。目送清水涼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伏特加才對一旁神色懨懨的男人說道:「大哥,阿爾曼莎看上去挺靠譜的,你可以放心了。」
銀發男人咽了口酒,喉結上下滾了滾,不置可否。
「不過話說回來,」伏特加頓了頓,「她長得還真漂亮。」
……
為了耍帥,就這麼出來了,清水涼現在就是後悔。
[主線任務:和攻略目標牽手吧!只要10秒就好!三天內完成會有意想不到的獎勵哦!]
哦什麼哦,伏特加才說過不會再跟她見面,讓她上哪兒找誰完成任務?
全息模式下也沒辦法拉進度條,清水涼只能乖乖地先去把警校上了。
游戲中的一個月是現實的一天,進游戲艙之前,清水涼存了一個月的營養液,游戲時間倒是非常充足。
初始物品都已放在警校的宿舍裡,告別琴酒和伏特加後清水涼來到她的宿舍。
十幾平米大小的房間,簡單地放著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衣櫃。
住在清水涼隔壁的也是一個玩家,名叫江口川奈,是【警匪版塊】的紅方玩家。
她生著一頭栗色短卷發,瞳仁是巧克力色,個子不高,略上揚的眼尾顯得媚人又嬌俏。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話說不會有人游戲裡捏臉還專門捏醜吧?
不會吧不會吧?
知道清水涼是[攻略版塊]的玩家後,江口川奈露出毫不掩飾的羨慕表情。
[真好啊,我也有想要攻略的那麼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個人物,可惜沒抽到名額。不過本來這個游戲的內測名額就很少,我能進來就很滿足了。]江口川奈很知足常樂。
為了游戲的真實性,同現實有關的訊息無法直接交流。所以江口川奈是通過好友頻道與清水涼交談的。
文字憑空出現在清水涼的視野上方,如果不方便閱讀,還可以選擇系統語音的方式聽取信息。
輸入訊息也可以選擇語音,或者在心裡呼叫好友頻道後,直接將要說的話在心裡想一遍,通過系統轉成文字。
在這一點上叫人明顯感覺到游戲與現實的區別。
第二天新生集合的時候,江口川奈忽然在清水涼旁邊擠眉弄眼。
[你往右前方看,看到那個金發大美人了嗎?我的理想攻略對像。]
清水涼順著江口川奈的話看過去。
是位男性,混血兒。健康的小麥色皮膚,淺金色柔軟短發,以及一雙極漂亮剔透的紫灰色眼眸。像是夜晚即將降臨時,最後一抹霞光在天邊與夜色交彙的色澤。
輸了,看到他的第一眼,清水涼就有種輸了的感覺。竟然有原住民比她更瑪麗蘇!
金發紫眸黑皮的搭配可是連玩家都不敢輕易嘗試的,這家伙居然自己就敢長成這個樣子。
這合理嗎?
清水涼當即決定單方面封他為本屆警花。
「怎麼樣,是不是很辣?」江口川奈朝清水涼眨眨眼。
出於一種微妙又詭異的嫉妒心,清水涼冷哼一聲,「不過如此。」
似乎是察覺到了兩人的視線,警花先生朝她們這邊看過來,眉頭微微蹙起。
他的目光和清水涼撞在一起,後者半點兒沒有被當場抓包的羞恥之心。反倒更加理直氣壯地看回去,表情極其囂張放肆。
呵,不過如此!
清水涼當場對他露出張狂又挑釁的笑容。
警花愣了下,微微紅了臉,匆忙移開視線,引來了身邊似乎是好友模樣的青年的調侃。他露出無奈的表情辯解著什麼。
清水涼:「?」
這樣就認輸了可是沒辦法守住警花的榮耀哦。
[用來做攻略對像是不是讓人很有干勁兒?]
眼前出現江口川奈的聊天消息。
[是不錯,可惜我已經有攻略對像了]
[是誰?]江口川奈的眼睛散發著明晃晃的好奇光芒。
如果不告訴她的話,她一定會不停追問。但如果說攻略對像是黑方人物,很可能會被懷疑立場。
清水涼的目光在同級生裡逡巡了一圈,隨意地點了一個帥哥出來。
「啊,是萩原君啊。」江口川奈滿意地點點頭,「你眼光不錯,這也是別有風情的大帥哥。順帶一提,也是我理想的攻略對像之一。」
清水涼盡量不顯得敷衍地「嗯」了幾聲。
事實上選擇這個男人只是因為他看上去很受女性歡迎的樣子。俗稱的花花公子。不過——
[你到底有幾個理想的攻略對像?]
[不多不多,十七八個。]
[……]
只有一個攻略對像的我又輸了。
「我可是乙女游戲十級玩家,放心,小莎莎,我絕對會幫你的——」開始訓練前,江口川奈使勁兒拍了拍清水涼的肩膀。
最好不要吧,清水涼苦著臉想。
幸好開始日常訓練後,江口川奈整個人都忙到沒時間理會她了。只是應付訓練就差不多消耗了江口川奈幾乎全部精力,看到清水涼游刃有余的樣子,她不免有些羨慕。
清水涼的賬號本身自帶初始技能,加上她本人也是射?擊愛好者,上手很快,警校教授的理論知識更是難不倒她。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幾次測驗,清水涼都和警花先生並列第一。
唯一不太長擅長的科目只有搏擊。
游戲過於真實,就連女性體力上先天的弱勢也和現實一樣。
清水涼心裡有些不爽,一心想把搏擊也練上去。所以課余時間全耗在了訓練室,江口川奈陪了她兩天,實在不想再挨打,就變成默默在一旁為清水涼加油。
清水涼白天上課、練搏擊,晚上回了宿舍就給琴酒發郵件——這是她和攻略對像溝通的唯一方式。
為了不讓攻略對像忘了她的存在,清水涼絞盡腦汁。
[1月23日,晴,今天吃了兩碗飯,琴酒先生,你吃了嗎?]
[1月30日,多雲,今天一口氣揍趴了三個男人,日本警察不行啊,你吃了嗎?]
[2月3日,晴,今天食堂做了壽司,我懷疑用的是隔夜飯,好難吃。沒有暴露身份,琴酒先生,請你放心。
[2月9日,雨,沒有暴露,放心。吃了嗎?]
……
連發了快一個月郵件,對方一個字都沒回過,清水涼懷疑可能是那邊沒話費了,體貼地給對方充了話費,然後撥通了電話。
清水涼謹記高冷人設,高貴冷艷地「摩西摩西」了一聲,然後對方冷冷地叫她「滾」。
清水涼也是個有脾氣的玩家,於是當晚便沒再發郵件。
對方卻發來一道聞訊的消息。
[你生氣了嗎?]
清水涼冷哼一聲——呵,男人,對他好的時候不領情,非要搞一些欲擒故縱的戲碼。
[男人,知錯了?]
那邊似乎猶豫了一下,過了一會兒發來一封郵件。
[伏特加敬上。
第3章 玩家絕不認輸3
「怎麼了?臉色看上去那麼差?」早上訓練過後,江口川奈端著早餐在清水涼對面坐下。
清水涼咬著面包懨懨地應了聲,「昨天被狗咬了一口。」
「那還真是慘。」這麼說著,江口川奈卻把目光投向清水涼身後,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容,「啊呀,你老公來了。」
清水涼腦袋上冒出一排問號,扭頭看去。留著中長發的男人端著餐盤走近了,隔壁桌子的女性們立刻開心地叫道:「萩原君,來坐這裡!」
名叫萩原研二的男人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感謝各位的熱情,不過在下已和朋友有約,真是抱歉了。」
他在警花對面,一個卷毛青年旁邊坐下。
清水涼花了足足3秒才想起差不多一個月前她隨口跟江口川奈說萩原研二是她的攻略對像,沒想到她還記得啊……
話說這家伙果然如她所料是個花花公子。這才開學一個多月,警校都快沒有他沒撩過的雌性生物了。
就連母蚊子都提前開始了她們的生物性活動。
「這都一個多月了,你怎麼連電話號都沒拿到?」江口川奈嫌棄地皺起眉頭,「你這個月就一點進展都沒有?」
清水涼皺眉沉吟了下,嚴肅地說:「有。」
「什麼?」
「一個月前我一拳只能打一個,現在能一拳打兩個。」清水涼信誓旦旦,給了江口川奈一個肯定的眼神,「馬上我就能成為全科目第一了!」
江口川奈無語地盯著清水涼,一直盯到她小心地縮了下腦袋,「有……有什麼問題嗎?」
「為什麼名額會浪費在你身上?」江口川奈嘀咕道,嘆了口氣,又打起精神,「好!還是讓身為好友的我義不容辭地幫你吧!」
叼著面包的清水涼來不及反抗,就被江口川奈揪著衣領拽到萩原研二身邊坐下。她和對面的男青年猝不及防地面面相覷。
對方反應過來,露出靦腆又友好的笑容,「你好,川端同學。」
這個人名叫諸伏景光,是個給人感覺像洋娃娃一樣柔軟的男性。戳一戳就會溫柔地陷進去那種。
江口川奈豪情萬丈地拍了下桌子,「萩原君,諸伏君,你們不介意我們在這裡坐一會兒吧?」
「當然不介意。」回答的卻是在警花另一邊坐的一個白毛男人。他有一雙仿佛裝滿了星辰般的蒼色眼瞳,忽閃間,白色的纖長睫毛像盛著一汪雪花。
這很明顯是一個玩家。
因為只有玩家會頭頂顯眼的ID跑來跑去。
[江下舟]
這是他的名字。
不過清水涼知道這個人的名字並非因為他頭頂的ID。而是因為這個人在同級生中遠近聞名的搏擊技術。
幾次測驗中,大部分科目清水涼都和警花降谷零並列第一,只有搏擊例外。在這一項上,兩人都不是最優,一直霸占著第一寶座的是江下舟。
說好的沒有超能力設定的世界觀,這個人卻離譜到能徒手裂牆。
「河口同學。」明明可以看到玩家ID,江下舟卻故意念錯了江口川奈的名字。
江口川奈橫眉冷對,「我叫江?口?川?奈!」
「啊抱歉,因為弱者的名字沒必要記嘛。」江下舟笑眯眯地說,「是不是,松田?」
他對面的卷毛青年松田陣平聞言抬起眸子,看了江口川奈一眼,略顯煩躁地說:「好了,你也適可而止。」
江下舟並非是針對江口川奈,他就是這樣的性格。除了個別被他認可的人,其他人在他眼裡和NPC沒什麼兩樣。
如果不夠強,是玩家也沒用。
在這種真實感與現實無異的游戲裡,他的惡劣性格被進一步放大。
「真對不起,這家伙向來這樣,之後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的,」習慣了照顧女性的萩原研二面露歉意,不住地道著歉,「不如我請兩位吃飯吧?」
江口川奈顯然很吃美男計這招,冷硬的神色和緩下來。
「喂——」清水涼咽下混著牛奶的面包,看向江下舟,「要來打一架嗎?」
周圍忽然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在清水涼和江下舟之間交替。
「可以啊,什麼時候,在哪裡?」江下舟唇角依然帶著笑意。
「今晚放學後,天台。」清水涼站起身,目光壓迫性地看著他,「如果我贏了,你就要當著大家的面大聲向川奈道歉。」
「沒問題。」江下舟一口應下,又饒有興致地問:「如果我贏了呢?」
「不會有這種可能。」清水涼冷笑了下,接著說:「如果你贏了,你也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
江下舟點點頭。
得到答復,清水涼轉頭朝食堂外走去。江口川奈連忙跟上去,「等等,小莎!」
「不用勸我,那家伙也太目中無人了,我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江口川奈撲哧笑了下,「我不是要勸你啦,我是想告訴你,你嘴角粘著面包屑。」她伸手在清水涼嘴角輕輕抹過,指尖果然躺著粒面包屑。
清水涼:「……」
所以她剛剛就是用這副樣子在放狠話嗎?
「你干嘛!」江口川奈使勁兒抱住清水涼的腰,「冷靜——」
「我要把那些人全部殺了滅口!」
「冷靜,那是犯法的!」江口川奈忍著笑,「相信我,你剛才真的超酷的。」
……
川端阿加莎和江下舟約架的消息只花了半個小時就傳遍了整個警校。
兩人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江下舟靠著那張嘴用一個月的時間在警校樹敵無數。
如果不是他實力夠強,絕對會在半夜被人套麻袋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至於川端阿加莎,則是學校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冷美人是清水涼為[川端阿加莎]精心打造的人設。
目前看來非常成功。
一個月來,除了江口川奈,她幾乎沒和別人說過話。在同屆生眼裡,就是一個長相明麗溫柔,但卻非常不好接近的冰山美人。
和只是冷了點的川端阿加莎比起來,當然還是江下舟更可惡。警校生們私下都希望川端阿加莎能好好教訓江下舟一頓。
「問了一圈,江下你居然一個支持者也沒有,好慘。」萩原研二幸災樂禍地說道。
「都是江下平時說話太不注意了,」諸伏景光無奈地笑了笑,「你這脾氣真的要改改了。」
江下舟撇了撇嘴,「才不要,都說了我對弱者沒興趣。」
面前的這五個人是江下舟在警校唯一認可的幾人,那個找他約架的川端阿加莎也可以算一個,至於其他人,他壓根沒興趣。
尤其是江口川奈,身為玩家還那麼弱,也不嫌丟人。
「那女人還挺強的,輕敵的話小心吃虧。」松田一邊拆著手裡的東西,一邊頭也不抬地提醒道。
「哼,老子會怕——等等!你這家伙在拆什麼?那不是我剛買的手表嗎?住手啊你這個只會拆不會裝的混蛋!」
「啊抱歉,我看到它放在桌子上就忍不住手癢了,安心啦,東拼西湊總能裝回去的——」
「可惡,老子今天一定要把你頭打腫!」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趕忙上去拉架,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則在一旁哈哈大笑。
……
江下舟晚上赴約時,嘴角已然帶了傷——那是松田下的手,說好了不許打臉,他偏偏最愛往臉上招呼。
之前和降谷動手時也是這樣,活該少顆牙。
他低低地「呸」了聲,倚靠著牆壁等那女人出現。
天台上空空蕩蕩,但隔壁樓上正潛伏著不少拿望遠鏡觀戰的吃瓜群眾。
「不要擠,我先占的位置!」
「可惡,不要擋我看女神!」
「上啊川端!揍扁那家伙!」
「讓一讓,我要看江下君!」
江下舟的支持者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唾棄,那位勇士一梗脖子道:「他那張臉實在太好看了,不是嗎?」
江下舟確實長了張驚如天人的臉,只是一想到那個惡劣的性格,就叫人沒有任何世俗的欲望了。
清水涼准時來到天台赴約。
兩人都不是喜歡廢話的類型,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直接開打了。警校教導的搏擊、以及柔術風格偏向凶悍,以力破力,事實上並不是非常適合女性。
所以清水涼請教了前輩,想辦法在其中加入了巴西柔術的技巧,以巧破力,以柔克剛。
但是巴西柔術以摔、拿為主,偏重降伏,而不是造成擊打傷,用在約架上多少有點奇怪。
不過要說訓練對像,卻沒人比江下舟更合適。
這個男人雖然討厭,但不得不承認實力強勁。清水涼一直懷疑這個人現實中的工作可能也會用到搏擊技巧,要麼就是全息模式開服前,他在手游狀態下就已經把搏擊技術升到滿級了。而且是他那種身體條件下的滿級。
哪怕清水涼現在的搏擊等級已升到Lv.80,但和江下舟的差距仍是不小。至少兩人交手至今,清水涼還從未贏過。
這次約架,清水涼不僅是想替江口川奈出口惡氣,也是想趁機試試她的新技巧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破綻。
打到手臂都開始酸痛時,清水涼聽到系統的提示聲。
[已積累足夠的經驗值,您的搏擊等級上升為Lv.81,請再接再厲!]
實踐果然是最好的老師。
白?嫖完經驗,接下來就讓她這個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月之使徒?琴酒見了也要說聲要不起的涼涼大人來讓對方見識下什麼叫歹毒又邪惡的幻影之速(震聲)!
……
天台對面大樓的某個房間裡,五個男人窩在裡面,黑著燈。萩原研二拿著望遠鏡靠在窗邊,另幾個人在鼓搗什麼東西。
「既然裝了竊聽器,就讓大家都聽一下嘛,」松田陣平低聲叫道,「而且這個竊聽器可是我搞來的!」
「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諸伏景光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手下把聲音外放,「沒有告知舟,就私自在他身上藏了竊聽器。」
伊達航抱著手臂說道:「沒辦法,那小子下手沒輕沒重的,還是看著點好。」
萩原研二轉動手中的望遠鏡調整視野,唇角勾起,「如果大美人受傷了,我一定要第一時間拿著醫藥箱趕到她身邊!」
松田陣平看了眼他腳下的醫藥箱,「我還以為那是給江下准備的。」
「那家伙那麼強,用不上的。」
「也未必,」一直沒說話的降谷零看著對面的天台,慢慢說:「小看她說不定會吃虧的。」
竊聽器實時傳輸著現場報道。
開始的五分多鐘,只有拳風混著夜風的聲音,間雜著沉沉的呼吸聲——
那是江下舟從頭到尾沒有亂過的呼吸。結合天台的畫面也能看出盡管對方同樣實力強勁。但江下舟依然穩穩占據上風,這場比試的結果可以說是毫無懸念。
「那家伙果然厲害。」松田陣平用佩服加躍躍欲試的口吻說道,「遲早有一天要打敗他!」
父親是拳擊手的松田陣平同樣是江下舟的手下敗將,但他越挫越勇。
哪怕不用望遠鏡,也能看到對面天台的激烈戰況。川端阿加莎被江下舟的攻勢步步緊逼,幾次以一種極端危險的姿勢擦過天台邊緣。伊達航忍不住皺起眉頭吐槽:「一個兩個的都是瘋子嗎……」
松田陣平也皺起眉頭,「江下那家伙不會打上頭了真搞出人命吧?」
就在大家都以為江下舟肯定會贏的時候,他的身體卻突然莫名晃了下,距離隔得遠,眾人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只聽竊聽器裡傳出一句話。
「你輸了。」
空氣裡安靜了一會兒。
降谷零笑了笑,「我就說不能小看她吧。」
第4章 玩家絕不認輸4
清水涼沒有選擇和江下舟硬碰硬。她躲避著江下舟來勢凶猛的攻擊,身體靈巧地在黑暗裡閃轉騰挪。
甚至有幾次半個身體都凌空在天台之外,又像乳燕投林般落回地面。
又一次閃過攻擊後,她看了眼被江下舟一拳砸出裂紋的天台石牆,嘴角抽了抽。
之前她就跟客服反應過,覺得某些玩家的身體素質過於不科學,懷疑有掛,但是客服言之鑿鑿地說這種武力值在這個世界是切實存在的,絕對符合科學規律。
我信你個鬼。
但是清水涼勉強接受了。
游戲世界嘛,為了更好的體驗,誇張一點也是正常的,對吧?
閃躲過程中,江下舟跟著清水涼的節奏不知不覺退到了天台的角落裡。由於建築物和一旁牆壁的遮擋,月光落不進,這個角落格外昏暗。
江下舟的拳頭跟過來時,清水涼忽然把身體向後彎,在江下舟的手臂下轉了個身繞到他身後,緊跟著朝他側踢而去。
江下舟的反應速度絕對夠快,他向左退了一步,避開攻擊後立馬調整身體回身繼續攻擊。
然而卻在此時腳下一滑,剛剛穩住又滑了一下。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愣了愣,就在那0點幾秒的空隙,清水涼抓住機會欺身上前,江下舟下意識揮出重重一拳,擊中了女性柔軟的腹部。
這可是能把牆錘裂的拳頭。
清水涼咬牙忍著痛從他脖子上拽下一個東西,抬手抹掉唇角溢出的血,做了個俏皮的wink——
那張臉上第一次出現如此生動的表情——繼而晃了晃手裡的小木牌,「我贏了。」
那是兩人的約定,誰先取下對方脖子上掛著的小木牌,誰就是勝者。
如果單純比打架,清水涼現在肯定不是江下舟的對手。但是學校裡的比試嘛,總不能真的分個你死我亡,這就給了清水涼可趁之機。
這就是邪惡又歹毒的幻影之速的勝利!
江下舟眯起眼看向地上,試圖找出剛剛讓他腳下打滑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那是一塊類似於油污的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潑上去的。上邊還扔著塗黑了的香蕉皮。
江下舟所使用的這個游戲身體夜視力有些毛病,他自覺隱藏得很好,沒想到會成為一個破綻。
清水涼解釋道:「我知道正面進攻我一定不是你的對手,所以提前做了些准備。我上午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江下君你穿著最近很流行的品牌新鞋,這款鞋子雖然很酷炫,卻很不防滑。」
當然,還有她意外發現對方夜視力不太好這件事。
清水涼故意用說教的口吻調笑道:「明明是赴約打架,卻不換一雙更合適的鞋子,江下君,自大的話,說不定會輸給陰險的小角色哦!」
江下舟臭著臉抬起下巴,「行吧,老子願賭服輸,不就是給那個小廢物道歉嗎——」
清水涼才不在乎他怎麼說,反正是她贏了。她滿意地叉起腰,在江下舟繞過她往天台出口的地方走去,兩人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清水涼望向他,眉梢微微一挑,「下一次,我依然會是勝者。」
江下舟哼了一聲。
等白毛暴躁男消失在門口,清水涼立馬蹲在地上蜷縮起身體。
可惡,這個怪物身體是鐵做的嗎,疼死她了!!最後那一下她簡直覺得自己胃都快被打出來了。
要不是為了裝逼,她一定早就叫到十裡八鄉都能聽見她美妙的歌喉。
清水涼不敢把痛覺同步率下調,不然感受不到身體實時狀態,她怕突然收到[GAME OVER]的系統提示。
緩了一會兒,她站起身,正想給等在樓下的江口川奈發消息讓她趕緊滾上來接她,就聽到天台的門又響了,清水涼忍著痛抬起眸。
銀色月光下,男人背著光走上天台。他提著個箱子在清水涼面前站住,一縷黑發順著低頭的動作滑落,就好像有一縷月光流過了他的皮膚。
這種隨時隨地散發魅力的角色不用想就是萩原研二。
「你怎麼樣?」他問道。
「沒事。」清水涼禮貌地回復了一句,背過身用好友頻道戳了戳江口川奈。
[快點上來救我啊!你的小寶貝兒快要傷重而亡了!]
[欸?萩原君不是提著醫藥箱上去了嗎?這麼好的培養感情的機會你叫我上去做電燈泡?小莎你還是不是一名合格的玩家了?!]
清水涼:「……」
她體會到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算了,還是用點之前囤的恢復藥水好了。
游戲裡的恢復藥水非常珍貴,或許是為了真實感。一般來說玩家受傷都會選擇去醫院,警校當然也有配備醫務室。
但清水涼毫不懷疑她今晚去了醫務室,明天教官就會知道天台的維修費用該誰出。
不好,要盡快逃離作案現場。
清水涼一點不知道可惜地灌了一瓶恢復藥水,回頭看到萩原研二在一旁的地上不知道撿了個什麼東西塞進口袋裡,直起身子後兩人面面相覷。
他掩飾性地低咳了聲,抬了抬手裡的箱子,「川端同學,我帶了醫藥箱,你要不要先處理一下傷口?」
清水涼眯起眼——有這東西你不早說,這跟一起聚餐老板都把找零給我了,你說你來結賬有什麼區別?
誰聽了不說一聲虛偽。
想了想,清水涼冷哼一聲,抱起手臂仰起下巴打開嘲諷:「呵,區區小傷,你回去告訴江下舟讓他多吃點飯,給人按摩都嫌他力氣小。」
萩原研二明顯被梗了下,不過他不愧是全警校雌性動物的夢中情雄,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略微怪異的表情,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嗯,恭喜川端同學在今晚的比試裡取得了勝利。」
清水涼有點奇怪他怎麼知道是她贏了,不過很快就想通了。
大概是在對面大樓裡貓著觀看局勢吧,剛才她可看見了不少吃瓜群眾的腦袋。不過這會兒都跑沒了。
萩原研二從口袋裡拿出一方手帕遞給清水涼,清水涼疑惑地看著他,他點點自己的臉頰,「趁著血漬沒完全干,先擦一擦或許比較好。」
清水涼摸了下臉,手指上果然沾了血跡,血紅色浸染在指節上,暈開了一片。
她沒有客氣,接過手帕擦淨臉上的血,然後把手帕收起來,「等我洗過再還你。」
「那不重要。」萩原研二露出笑容。
他笑的時候總愛微微歪一下腦袋,黑色的、泛著朦朧水光的眼睛專注地看著對話人,仿佛要讓對方明白他的世界此時此刻只有眼前的人。就連月色也不能比他的眼睛更美。
嘶,這個男人,恐怖如斯。
清水涼果斷問他:「萩原君,你餓了嗎?」
萩原研二沒想到話題會調轉得這麼快,「啊?」了一聲,回過神就被清水涼拽著走了。
「我請你吃飯。」
清水涼拉著他停在一家土耳其烤肉店的門前。
「我剛剛說的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要用看你的眼神看老板娘,然後買三個土耳其烤肉夾饃。」
清水涼欣慰地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萩原研二猶豫了下:「是不是要兩個就夠了?土耳其烤肉的分量很足,我吃一個就飽了,你不用給我買兩個。」
清水涼驚訝地望著他:「你想什麼呢?當然是我二你一了。」
萩原研二:「……」
看著萩原研二奇怪又糾結的表情,清水涼怕他覺得自己小氣,補充了句:「我還在長身體,你不長了。」
「哈?」
等萩原研二從烤肉店出來,清水涼接過她的那兩份土耳其烤肉夾饃的袋子,打開看了眼,愈加欣慰地點點頭:「我就知道你去買,分量肯定會更多——我以前一個人要買三個才夠吃。」
萩原研二:「如果你不夠的話,可以把我的這份也給你。」
清水涼拍拍他的肩膀,翡翠色的眼睛望著他十分認真,萩原研二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披著月光倒映在那片薄霧濛濛的湖面。「千萬別跟我客氣,剩下不夠的那部分,我還有美色可餐。」
頓了頓,她語氣更加誠懇:「今晚真是多謝款待。」
等萩原研二明白過來她的意思,耳根慢慢紅了。罪魁禍首卻一邊咬著土耳其烤肉夾饃,一邊皺緊眉頭看著手機。
是伏特加發來的一條短信。
[方便的話,這周末可以見一面嗎?]
第5章 玩家絕不認輸5
伏特加坐在酒吧靠裡的位置,半永久的墨鏡照舊嵌在臉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看清東西的。
清水涼向他走去,在對面坐下,左右環視了一圈。
「好久不見,阿爾曼莎。」注意到清水涼四處看的動作,伏特加解釋道:「只有我,大哥有別的事沒有過來。」
對面的女人聽了他的話,撩了把金燦燦的長發,唇角似笑非笑,「真的?他不會是因為太不想看到我所以才沒來吧?」
伏特加尷尬地笑了笑。
清水涼嘆了口氣,「他一定是討厭我了對不對?」
[當前關系親密度不夠,無法查詢攻略對像的好感度。請在達成更親密的關系後再詢問哦]
[ps:送禮或是聊天等交互行為都有可能增加親密度!]
清水涼詭異地看了眼人高馬大的伏特加——合著他這裡就是好感度查詢處啊。
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是的,我怎麼知道大哥是怎麼想的?」伏特加干咳了兩聲,試圖轉移話題,對面的女人卻突然湊過一張放大的極端漂亮的臉龐。
「你喜歡喝什麼酒?我請你。」
「伏……伏特加?」
清水涼打了個響指,叫服務生上前,「一瓶伏特加,一杯……」她猶豫了下,從未飲過酒的她對酒的種類知之甚少,「薄荷朱力普。」
[警告!未成年玩家禁止飲酒!]
清水涼:「……」
這離譜的游戲在奇怪的地方較起真來了。
「算了,換成可樂吧。」
真的勇士敢於向法律低頭。
「抽煙嗎?」對面的漂亮女人又開始發問,被那雙翡翠色的眼睛輕飄飄一掃,伏特加下意識搖搖頭——其實是抽的,但他莫名不太敢說出來。
「嘖,」女人似乎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你還挺無欲無求——有什麼心願盡管說出來,我會滿足你的。」
伏特加沉默了下,「你是收到我的癌症報告了嗎?」
清水涼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怎麼會這麼想?」她越過桌子拍拍伏特加厚實的肩膀,「就你這體格,至少能活99,別擔心。」
起碼在我攻略成功之前,你這個重要工具人可不能死,她心裡補充道。
那就是要通過我獲取和大哥有關的情報——伏特加心裡了然。
他覺得阿爾曼莎這家伙還挺有眼光的……也很有勇氣。
「說吧,今天來找我什麼事?」眼看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刷夠親密度了,清水涼向後靠向椅背,抱著冰可樂灌了口,「沒有要緊事你不會專門來見我吧?」
總不可能是游戲看她可憐專程叫人來送情報的。
伏特加點點頭,壓低聲音,「是有一件事,組織希望你通過警校的內部網絡查一個人,我們懷疑那家伙是臥底。因為那家伙在組織裡有些地位,必須拿到切實的情報才能動手,所以只能找你幫忙。你小心一點,不要留尾巴。」
「這種事用郵件聯絡我不就行了?」
「大哥懷疑他的手機被監控了,所以特地讓我跑這一趟,」伏特加頓了下,「大哥還是很關心你的。」
呸,這話說出口你自己都不覺得臉疼嗎?
清水涼接下任務回到警校時天已經黑了。擇日不如撞日,她直接摸到了資料室。
資料室的門縫裡露出一道光,像一只黑暗裡睜開的眼睛,隨著她走近的動作微微眨了眨。
清水涼朝門縫裡看去,裡面有一個正在查資料的男人背對著門口。是諸伏景光。
清水涼在進去還是回宿舍之間猶豫著,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下。她扭過頭,黑漆漆的走廊裡,金發青年豎著一根手指在唇上,無聲示意她:「跟我走——」
清水涼跟著他走出大樓,外面月色鋪陳。早春時節櫻花已經開得很漂亮了,就連月色也泛著淡淡的粉。
「抱歉,因為景在查的東西似乎不想被人發現所以叫住了你。」降谷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淺金色的柔軟短發隨著他微微歪頭的動作掃過鬢角,「會耽擱你要做的事嗎?」
如果那個時候游戲隨機出的攻略目標是他的話,沒准兒她也會第一時間按下確定鍵吧?清水涼沒頭沒尾地想著。
「沒關系,我明天再來就是了。」
兩人入學以來基本沒說過話,雖然清水涼平時是個很能叭叭的人,但因為現在的人設也只能忍住叭叭的欲望,和降谷零無言地在櫻花樹下四目相對。
這麼看了一會兒,降谷零又開始臉紅了。
他的膚色是小麥色,臉紅也不容易被發現。可是他毫無遮掩的青澀神態完全暴露了他。
清水涼想到江口川奈的評價。
警花不愧是警花,真的很辣。
「零,你在這裡啊!」萩原研二從遠處跑過來,及時將他的好友救出了苦海,「川端同學也在啊,你們怎麼會一起?」
「只是恰好碰到了。」降谷零解釋的時候,清水涼已然邁步往前走了,萩原研二趕忙跟上來。
「川端同學今天是外出約會了嗎?」萩原研二臉上掛著似乎是24小時待機的笑容。
「沒有。」
萩原研二笑了笑,不再說什麼,跟著的降谷零卻微蹙眉頭,認真地說:「可是你身上有很濃郁的酒香——最突出的是伏特加的味道,一般來說女孩子不會喝這種烈酒吧?」
萩原研二拍拍好友的肩膀,「追根究底可不是紳士的行為。」
這些人都是狗鼻子嗎?
多說多錯,清水涼權當自己是啞巴聾子。一路走回宿舍,男生的宿舍樓在女生宿舍樓的後面,兩人順著路往前走時,清水涼叫住了他們。
「稍等一下,萩原君。」
清水涼回到宿舍把萩原研二的手帕拿下來。
「已經徹底洗干淨了,上次十分感謝。」
不僅給了她手帕,還幫她充當了土耳其肉夾饃人肉減價券,這男人這麼受女性歡迎果然是有原因的。
萩原研二慢慢把手帕收起來,突然微微低下身子,平視著清水涼的眼睛,「那個,我想問一下——」
那雙桃花眼湊近了看似乎更加勾人了。
「怎麼了?」
「你的傷怎麼樣了……可能這麼說會有些唐突,那天感覺你的傷並不輕,有去醫療室看過嗎?有些內傷不認真檢查一下可是不行的。」
萩原研二說話的語氣和望著她的眼神都很認真,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卻不讓人覺得冒犯的距離感。
面對關心,清水涼當然也不能太不講情面。
「萩原君放心吧,我已經完全沒問題了。不相信的話明天的搏擊課,你可以親自確認下。」
萩原研二點點頭,唇角露出笑容:「那晚安,小莎——」
降谷零也跟著說道:「晚安。」
清水涼也回了晚安。回到宿舍洗漱完躺到床上逛了會兒消費不起的系統至尊貴族VIP商城,又在論壇看了會兒玩家們分享的游戲內搞笑日常,閉上眼迷迷糊糊要睡去時她才想起——
萩原研二那家伙是不是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如果詢問她的話,她未必會同意這個稱呼。所以直接趁她不注意時這麼叫了,結果現在再反對就顯得小題大做。
就說了,這個男人恐怖如斯。
……
伏特加要的情報,清水涼兩周後才交給他。就算是警校內部網絡,要查一個可能是臥底的警員信息也非常不容易——這種東西一般都屬於高級機密,不是電腦高手根本弄不出來。
清水涼一時半會兒也變不成電腦高手,她只能另辟蹊徑,從論壇入手,以那個臥底的外貌特征為線索扒近些年從警校畢業的風雲人物,這才讓她扒出點蛛絲馬跡。
她把情報發給伏特加,對方很快給了她回復。
[你很厲害嘛,原本還擔心這個任務太難了,這麼看你很有情報人員的天賦。這份情報來得正及時,那個臥底前幾天在大哥手下跑了,大哥正生氣呢]
臥底跑不跑清水涼不能更不在意,對她來說,這兩周最大的收獲就是刷夠了伏特加的親密值。
借此她有幸知道了攻略對像對她的好感度。
昨天是-13,剛剛變成了-5。
笑不出來。
活該你抓不到臥底。
揪出臥底後,琴酒的通訊終於恢復正常了。清水涼第一時間打電話過去,對方過了好久才接通。
「請問我完成任務可以要點獎勵嗎?」
琴酒直接掛了電話。
清水涼孜孜不倦地撥回去,第五遍的時候終於再度接通。
她惡狠狠地威脅道:「我這是合理訴求,你不能光讓馬跑不給馬吃草,也不能因為自己抓不到人就遷怒我!小心我出門左拐就去舉報組織違反勞動合同!」
「組織缺你錢了嗎?」過了很久,在一聲打火機聲響後,琴酒開口了。
「我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你要什麼?」
清水涼扭捏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就是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性……你願意讓我摸一下你的手呢?」
第6章 玩家絕不認輸6
電話又一次被掛斷,清水涼想澄清她沒有性?騷擾的意思,再打過去就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切,小氣鬼!
不、不能就不能嘛,好好說不就得了,只會掛電話你是小學生嗎!
心眼兒這麼小難怪年紀輕輕就頭發全白,清水涼罵罵咧咧地把手機收起來。心裡不痛快就想吃點什麼,她抬起頭,前面正好是一家便利店。
店門口站著一個男人,正往門上貼一張紙。
[正在裝修]
為您帶來不便,敬請見諒。
後面署名店長。
男人似乎沒察覺到清水涼的靠近,貼好通告就要進屋。
「等等——」清水涼抓住他的肩膀,轉過來的一張臉戴著墨鏡和口罩,捂得嚴嚴實實的。
「抱歉,店裡要裝修,請您換家店吧……」墨鏡下的眼睛四處瞟了瞟。
「你是店裡的員工?我怎麼從沒見過你?」這家店離警校不遠,清水涼經常來買零食,店裡的幾個店員不說都認識,至少都是眼熟的。
眼前這個男人她很確定沒見過。
「我、我是新來的……等等,你要干什麼?」
清水涼沒理會他,直接踹開門走了進去。
便利店裡聚了七八個一樣墨鏡口罩打扮的男人,有幾人手裡還端著槍,清水涼一進門,就有數個黑洞洞的槍口把臉朝向她。
「漂亮的小妹妹,看到裝修通知還要進來就是你的不對了。」其中一個男人對清水涼說道。
他手裡端著的那把步?槍在這個距離把人打個窟窿不成問題。
清水涼沉默了。
她想不通究竟是怎樣的腦袋瓜能想出在警校旁邊的便利店搞搶劫這種大愚弱智的事情。
或許是他們想給警校生提前進行上崗前實習訓練,好進一步提升日本警察的實力。
#他們搶劫背後的原因竟如此暖心,是霓虹人就轉!
格局打開了。
身為警方內部的帶惡人臥底,清水涼本來對抓搶劫犯沒什麼興趣,不過剛剛被琴酒拉黑讓她心裡很不痛快。
琴酒打不著,那就抓一波劫匪玩玩吧。
她活動了下手腕,對人輕輕一笑,「今晚正好心情不好,你們最好真能給我找點樂子。」
男人:「?」
他動了動手裡的槍,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這麼漂亮的美人,真是可惜了……」
「你有開槍的覺悟嗎?」看到男人眼中的疑惑,清水涼好心地解開外套展示給他看,「我說,你有在我引?爆這些炸?彈前就將我一擊斃命的覺悟嗎?」
女人解下外套後,腰上赫然綁著一圈炸?彈,便利店裡的嘈雜聲戛然而止,眾人臉上的表情也凝固在上一刻。
這個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瘋女人單手把凌亂的長發攏到腦後,金色的浮光在指縫間流瀉而下,白皙精致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容。
「或者,你們做好與我同歸於盡的覺悟了嗎?」
拿槍對著她的男人咽了口吐沫。
他可不想搶了錢,還沒花就先被炸?死了。
這波是狠的遇上了不要命的。
身上綁的炸?彈當然是假的,本來是清水涼准備拿來惡作劇嚇唬琴酒的。不過那邊還沒來得及用上,這回正好可以試驗一下逼真度。
看樣子做的挺成功的。
這幫人不僅全都信了,甚至有人嚇得把槍放下,連連勸她冷靜,別衝動。
就是說這種腦子和心理素質趁早告別搶劫業吧。
「怎麼了!你們在干什麼!」外面異常的安靜引起了搶匪頭子的注意,他從關押人質的房間出來,「這怎麼有個女……」
沒人看清金發女人是何時動的,燈光下一道金色的光弧劃過,剛出來還沒弄清楚狀況的搶匪頭子就被她踢中膝蓋,被迫跪在地上。
繼而她一只手拽住男人的頭發讓他被迫仰頭,另一只手把從他腰上順下來的手?槍強硬地塞進他嘴裡。
這是瑪格麗特最喜歡的姿勢,以前她也教過琴酒。不過後者嫌棄這樣會把槍弄髒而拒絕使用。
清水涼之前玩手游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姿勢很酷,如今親身實踐之後發現——
果然很酷。
因為琴酒而變得糟糕的心情稍微好了點。
「說吧,把你們的犯罪計劃交代清楚——喂,不是叫你說話嗎,想死嗎?」
金發女人臉上冷冰冰的表情和手下凶狠的動作把眾人都嚇住了——當然,他們主要是怕這瘋女人一個不爽就引?爆身上的炸?彈。良久,才有人想起提醒她。
「大、大姐頭……您把人嘴堵上了怎麼說話啊?」
清水涼不耐煩地「嘖」了聲,側頭看向出聲的那個人,「你來說——」
「大、大姐頭,是這樣的,我們是想搶這裡補充現鈔的車,保安公司的車已經過了紅綠燈,現鈔車馬上就到……您、您放心,事情一旦成功,絕少不了您的好處。」搶匪們見勢不妙,十分能屈能伸。
「喂,你說什麼呢?」清水涼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我看上去像那種不法分子嗎?你看清楚了,我可是日本未來的警界新星欸!」
雖然是紅皮黑心的。
男人笑了聲,「您就別開玩笑了。」
清水涼:「?」
小伙子你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清水涼大發慈悲地把從噎得涕泗橫流的搶匪頭子口中拿出,在他肩膀上擦干淨,然後活動了下肩頸,「算了,玩也玩夠了。」
五分鐘後,她坐在肉?體堆疊而成的小山上拍了拍手,「來,聽我口令,一二——」
「川、川端大人警校第一……」
底下的人雜亂不齊地叫道。
清水涼往下面踹了一腳,「晚上沒吃飯嗎?叫大點聲!」
「是、是……」
嗚嗚嗚,再也不要搶劫了!
「再換一句,白毛男人都是狗!」
「白、白毛男人都是狗……」
警、警察,為什麼警察還不來啊!難道沒人報警嗎!
或許是聽到了眾人誠心誠意的呼喚,降谷零和伊達航從關押人質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兩人也是來便利店裡買東西的,結果恰好遇上劫匪,被關在屋裡時,降谷零用鞋帶摩擦生熱弄斷了綁住伊達航的繩子,兩人又通過便利商店外面的告示牌燈發出了求助的摩斯電碼。
結果弄完這一切,就聽到外面喊得嗚呼哀哉的口號聲。他們走出來,便看到坐在人山上耀武揚威的川端阿加莎。
對方看到他們明顯也有點震驚,漂亮的翡翠色眼睛瞪圓了。
實話說,便利店內屋的隔音效果不算好也不算差,剛剛川端阿加莎在外面弄出的動靜,他們多少也聽了個全過程。
怎麼說呢——因為和她平日裡給人的印像相差太大。甚至讓兩人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聲音相似的可能性。
現在看來,確實是川端阿加莎本人。
那個冷冰冰的大美人居然有這樣的一面無論如何都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正當伊達航和降谷零猶豫著是不是該說些什麼打破這僵硬尷尬的氣氛時,對方像是發出了一聲因為過於震驚,而無意識溜出的囈語。
「警、警花?你怎麼在這裡?」
降谷零看了看身旁五大三粗的伊達航,覺得這聲警花可能不是在叫他。那是在叫誰就很明顯了。
居然私下給他取了這樣的綽號嗎?降谷零眯起眼。
金發女人似乎知道自己失言了,連忙捂住嘴,然後絲滑地從人山上滑下,柔弱無依地坐在地上,用棒讀的語氣說:「啊,這些搶匪真是嚇死我了!」
伊達航&降谷零:「……」
你看我們像是相信的樣子嗎?
「趕快報警啊!這個女人簡直不是人!」人堆裡傳來一聲哭喊。一石激起千層浪。
「對!快報警啊!不然她會把我們都殺了的!」
「她身上有炸?彈!」
清水涼趕忙把身上的「炸?彈」解下來扔在地上,「這只是仿真玩具罷了,別聽他們瞎說!」
她朝人堆瞪去一眼,觸及她目光的眾人被嚇得紛紛噤聲。
清水涼:「?」
我有那麼可怕嗎?
你們不要當著我同期生的面污蔑我!
「大家好——」正當此時,便利店的門又被推開了。萩原研二、松田陣平、諸伏景光和江下舟四人穿著浮誇的西裝,戴著更浮誇的墨鏡登場了。
他們進門後看到眼前的場景愣了下。
被揍得面目全非的劫匪們疊成了一座小山,面前則扔著繳獲的槍?支。
這怎麼和摩斯電碼傳遞的消息不一樣?不是說情況危急嗎?這就是情況危急?
再不趕來劫匪就被送進監獄了那種情況危急嗎?
在他們之後,更多的警校生湧了進來,然後便是一張張更加茫然的臉。
按萩原研二的計劃,他們會假裝以為這裡在拍電影而湧進來,然後眾人一道將劫匪們分而圍之。
不過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
江口川奈也跟在人群裡,她把地上的清水涼拉起來,「你們已經把劫匪制服了啊?」
江下舟「切」了聲,「真沒勁,還以為有架打了。」
清水涼趕忙說道:「是班長、警……咳,降谷君和我一起制服了他們。」
她暗戳戳地又向劫匪們投去警告的眼神:你們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劫匪們趕忙點頭,清水涼露出滿意的笑容。
目睹了這一切的降谷零:「……」
你到底為什麼這麼熟練?
這其實是因為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清水涼只是在模仿琴酒的眼神罷了。
只學得三分就能把人嚇成這樣,要是能全學會怕不是直接止小兒夜哭。
便利店事件姑且就這麼結束了,大家各回各宿舍的路上,清水涼拒絕了和江口川奈同行,跟上了降谷零那隊人。江口川奈以為她是要去找萩原研二,朝她擠眉弄眼、加油打氣。
「衝鴨!皮卡莎,祝你早日拿下全壘打!」說著她還推了清水涼一把。
一個正直的人絕不該滿腦子黃色廢料。
清水涼只是想私下拜托伊達航和降谷零不要把她今晚干的事說出去。
兩人倒是應承得很快,但她還沒來得及高興,降谷零便沉沉地嘆了口氣,憂心忡忡地說:「但是當時在內屋除了我們,還有很多其他人質,他們絕對會實話實說。教官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川端同學,你可能要慘了。」
清水涼:「……」
這就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嗎?
她的一世英名要毀於一旦了。她絕對會因為行事作風問題被批評,嚴重的話說不定會被逐出警校。
萬一讓琴酒知道她因為見義勇為而臥底失敗,絕對會一顆子彈把她送去三途川。
清水涼已經看見了自己的死相。
看到清水涼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伊達航於心不忍,「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啦,最多多罰幾圈,或是打掃衛生……」
他們幾個人犯過比這嚴重得多的錯誤。
「不過你今天太衝動了,那些人手裡畢竟有槍,萬一走?火打傷了你怎麼辦?」說到該教訓的地方,伊達航又板起臉。
「我心裡有數,那些烏合之眾害怕我身上的炸?彈爆?炸不敢開?槍的……」不等伊達航再說些什麼,清水涼可憐兮兮地問:「班長,我會被逐出警校嗎?」
「當然不會了,你怎麼會這麼想?」伊達航哭笑不得,「不管怎麼說,你也是逮捕了一整個劫匪團。放心吧,沒事的——」
雖然用的手段有點……嗯……
川端同學畢業了大概會被分去做公安的工作吧,伊達航不由想道。
伊達航這麼說,清水涼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來。然後就讓她琢磨出不對勁來。
她眯起眼看向降谷零,「降谷君剛才用那種語氣說話是在故意嚇我嗎?」
降谷零無辜地眨眨眼,笑了下,「欸?不叫我警花了嗎?」
可、可惡!男人果然都是小心眼子!
第7章 玩家絕不認輸7
事件最終的結果就是清水涼因為自己的魯莽被罰跑了五十圈,跑完後她態度認真誠懇地認錯,教官念在她是初犯,一直也都很乖巧的份上,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因為這件事沒有外傳,除了當時的兩位目擊者外,沒有人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兩位當事者也不是會私下八卦的類型。所以這件事不過兩三天就淹沒在了警校裡層出不窮的新鮮事裡。
清水涼在同期生裡保住了自己高冷成熟與穩重的形像。
搞事之余,她始終沒有忘記進入游戲世界的使命。
雖然迄今為止主線任務清水涼還一個都沒有完成,但她已經有了新的想法。經過深入的思考分析,她發覺自己之前的想法可能出了一些偏差。
像琴酒這種男人,你指望他發現你的魅力然後主動追你是行不通的,這個眼裡只有槍和組織的家伙,指望他自己開竅還不如指望人類早日登日成功。
清水涼決定換種打法。
換言之,她打算霸王硬上弓,先上了再說。
霸王准備好了,但是弓始終不肯露面。清水涼已經在弓的黑名單上躺了兩個月了,照目前的形勢來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還能躺上兩年。
清水涼想了個辦法曲線救國,她從伏特加處探知了琴酒的部分喜好,然後忍痛花大價錢投其所好,在她孜孜不倦地砸錢之下,琴酒終於大發慈悲地把她移出了黑名單。
[你是警察,減少與我們的聯系,蠢貨]
清水涼一邊熟練地做好偽帳,向她的直屬上司朗姆申請補發經費,一邊尋思琴酒這是什麼意思。
她打開谷歌。
[心思敏感易怒的女朋友說要減少聯系是什麼意思]
[女朋友叫我蠢貨是什麼意思]
幾百萬條搜索結果彈出來,清水涼拿著小本本認真做筆記進行研究。
網絡上臥虎藏龍,網友們給出的解答都有理有據,非常中肯。清水涼總結了一下。
[女朋友心思敏感的話一定不能只聽她話裡的表面意思,有時候她說不要就是要,有時候她說不要是真不要,你要自己揣摩她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如果她說要減少聯系的時候是有點生氣委屈的,那可能是嫌棄你陪她的時間太少了,最好快點下跪賠禮一條龍]
[蠢貨在情侶間是一種昵稱,女朋友這麼叫你說不定是覺得你可愛哦-]
琴酒會嫌棄別人陪他的時間太少了嗎?清水涼很懷疑這一點。他只會嫌棄別人活得時間太長礙著他眼了吧?
另外,叫她蠢貨是覺得她可愛?
清水涼覺得可殺的可能性更大些。
她創建問題。
[怎麼追一個心思敏感喜怒無常殺人如麻狼心狗肺的男人?]
兩分鐘後清水涼收到回復。
[美女,干嘛這麼想不開?真想談戀愛的話不如找我?我好追,不要錢,脾氣好,心胸寬廣樂於助人與人為善樂善好施。
聽哥一句勸,別在渣男身上吊死。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株草,況且傷神又費腦]
清水涼想了想,打開官網游戲介紹版面的需知部分仔細地看了一遍,找到一句話。
[攻略版塊攻略對像一經確認不能更改]
清水涼關掉界面憂傷地嘆了口氣。
沒辦法啊大兄弟,誰讓她已經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清水涼把發出去的問題刪了,覺得要攻略琴酒還是不能走尋常路,她決定按原計劃來——先把人上了再說。
於是她無視琴酒的警告,發送了一條信息。
[這周末晚上八點,我們在杯戶城市大酒店見一面,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這回那邊幾乎是秒回。
[沒空]
清水涼早有准備,她等了一會兒。
那邊又發來消息。
[八點整,敢遲到一分鐘你就可以給自己買副棺材備著了]
隔著屏幕清水涼都能想像到對方一臉陰鷙,恨不得掐死什麼東西的樣子。
琴酒改變主意當然不是因為他忽然於心不忍憐香惜玉了,而是清水涼想了個辦法——用魔法打敗魔法。
琴酒之所以懶得搭理她還不是因為她級別低,那找個比他級別高的使喚他不得了。
想不到吧,她阿爾曼莎可是朗姆的心尖寵——自封。簡單來說,清水涼跟朗姆報告了她強上琴酒的計劃後,朗姆也很感興趣,願意助自己手下不可多得的人才一臂之力,不過下不為例。
清水涼暗暗握拳,這不成功對得起組織的大力支持嗎?
在周末到來前,清水涼網購了一根五米長的麻繩回來。
[這玩意兒保結實嗎?]
[放心,用過的都說好。上次你們隔壁米花有個人買了自鯊,在房梁上吊了一星期都沒掉下來]
清水涼姑且信了。
萬事俱備,周末到了。一大清早江口川奈就來敲她的門說今晚聯誼,清水涼一口回絕了。
「我晚上有事就不去了,你自己玩吧。」
「欸?萩原君也會去哦,你不去的話,小心他被別人搶走哦。」
隨便吧,川奈,今晚我就要遠航,別為我擔心,我有智慧和酒精的槳。
清水涼中午就到酒店先開好房,床頭櫃裡藏好晚上要用的東西,她最後跟系統確認道:[到時候我切到系統托管模式,後面的事就不用我管了,對吧?]
[玩家放心,本系統收錄有上百種人類性?行為模式,保證比玩家經驗豐富]
感覺有被嘲諷到。
不過沒有經驗的清水涼覺得這件事還是交給專業統士來比較好。畢竟要給人帶來好的體驗,才能可持續性發展。
萬一她自己上,技術太爛,給對方造成心理陰影不想再來下次了呢?
我真是太貼心了,清水涼心道。
剩下的需要清水涼做的就是灌醉琴酒。她倒是想過用迷藥,不過以琴酒的警惕性來說……還不如灌醉的可行性高。
酒店房間提前擺好了十幾瓶烈酒。清水涼沒喝過酒,怕自己一杯倒,特意先在游戲的神奇商城購買了道具【千杯不醉】。
【千杯不醉】
雖然名為千杯不醉,但本公司從未進行過高達千杯的實驗,所以極限到底在哪裡呢?
持續時長:2小時
清水涼事先把它吃了下去。
琴酒和伏特加是一起來的,後者進門時滿臉尷尬。因為清水涼事先給他發了十幾封短信讓他千萬別來當電燈泡,不過大哥有令,伏特加莫敢不從。
這在清水涼意料之中,她也沒急著讓伏特加離開,起碼得等圖窮了再匕現,萬一人嚇跑了她上哪兒逮第二個。
杯戶城市大酒店是個五星級酒店,清水涼訂的房間除了臥室還有一方小的待客空間。
擺著兩張沙發和一張木質小長桌。此時桌子上擺了兩排酒,一排是琴酒,一排是阿爾曼莎葡萄酒。
琴酒在清水涼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形成一團凹陷。他諷刺性地一笑,好似看穿了清水涼所有的打算。
清水涼思考著如果他轉身就走,她靠武力硬把人留下的可能有多大。
琴酒看著挺瘦的,應該不是特別能打的那種類型吧?看上去伏特加更壯實些……沒准兒琴酒整天帶著伏特加就是忽悠人給他當保鏢的?
噫,心好黑。
「你是要跟我拼酒?」
清水涼抬眸,琴酒不知何時把頭頂的帽子取下來了。一襲華美長發柔軟地散開,額前的碎發太長了,讓他半張臉都在陰影裡,剩下半張臉上唇角似笑非笑。
「我必須得澄清一下,」清水涼正色道:「我的最終目的不是和你拼酒,我是想把你灌醉,然後上了你。」
伏特加拼命咳嗽起來,清水涼疑惑地看著他:「你感冒了嗎?」
琴酒全程面無表情,他冷冷地刺了伏特加一眼,後者的感冒馬上好了,目光投向窗外,看上去恨不得下一秒就羽化而登仙。
琴酒冷笑了下,「無聊。」
清水涼耍了個小心機,她特意按兩人的代號准備的酒,一排烈酒,一排葡萄酒,這波顯然優勢在我。
半個小時後,清水涼震驚地看著琴酒,「你……你……」
琴酒冷嘲熱諷:「才這麼點你就不行了嗎?」
清水涼仍是大為震驚,「不是,連喝了四瓶你都不覺得肚子漲嗎?」
這人的胃是連接了異次元嗎?還是說外星人不需要膀胱?
去上了個廁所,清水涼重新坐回沙發上。
「好,我們接著來!」
琴酒卻已經失去了繼續陪智障玩的興趣,他繞過小木桌在清水涼身前停下。
清水涼抬眸看他,翡翠色的眼睛因為酒氣而有些霧蒙蒙的。她的精神看上去還很清明,但整個白皙的臉頰都像染了晚霞似的緋紅一片。
「怎麼了?」清水涼疑惑地問。
琴酒欺身壓下,伏特加趕忙移開視線,大腦瘋狂思考著自己是不是最好趕緊離開順便帶上門比較好。
兩條手臂封鎖了清水涼左右兩側的位置,男人充滿壓迫感的身體將她牢牢地堵在沙發和他的臂彎之間。
充滿曖?昧的動作,然而那雙幽綠的眼眸裡沒有一絲溫情。
陰惻惻的聲音慢條斯理地吹走了耳旁的空氣,逸散出點點琴酒醇厚的香味。
「聽著,我沒那麼多空閑時間和你玩過家家,下次再有任務之外的事煩我,我就會像這樣……送你去三途川走一圈。」
男人的手指掐住女人纖長的脖頸,手指逐漸收攏。
清水涼抓住自己脖子上那只手,對上一雙壓抑著愉悅與瘋狂的眼眸。
不管怎麼說,有反應總比沒反應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只手終於松開了一絲縫隙。清水涼抓著空隙使勁兒呼吸,卻沒有放開那只手。
[主線任務:和攻略目標牽手吧!已完成。未在時限內完成,無特殊獎勵,普通獎勵已發送至您的郵箱,請及時查看]
聽到提示聲,清水涼才感激涕零地松開手,「太好了,我終於摸到了!」
琴酒一開始沒有理解她話裡的意思,盯著自己被放開的手三秒後他臉上才露出點無語和惱怒的神色。
他本來想掐回去的,但是清水涼亮晶晶的眼神讓他收回了這個大膽的想法。
有被變態到。
琴酒堅決否認他那天是落荒而逃,不過走出酒店,他第一件事就是給朗姆發郵件。
[能不能給這女人換個聯絡人?]
這可是琴酒第一次對分給他的任務提出異議。
很有時間觀念的朗姆很快發來了回復。
[不能。我倒覺得你們會是很合適的搭檔。她是個非常有用的女人,別帶情緒。]
琴酒差點把手機捏碎。
另一邊,清水涼美滋滋地清點第一次主線任務完成的獎勵。
5000金幣(可用於商城購物)
物品【充滿愛意的小蛋糕】
【充滿愛意的小蛋糕】
非常美味的小蛋糕,送給攻略對像的話沒准兒會收獲很多好感度哦!
小蛋糕看上去松松軟軟,白色奶油奶香四溢,頂端裝飾用的草莓汁水飽滿得仿佛要滴下來。
太誘人了。
於是清水涼滿足地一口吞了。
頭頂果然不停地冒出好感值。
嗚嗚嗚,太好吃了,這就是攻略的幸福之處嗎?我還能起來再戰!衝鴨!
[主線任務二:請向攻略對像獻出寶貴的親吻,持續時間3秒鐘。三天內完成的話會有意想不到的獎勵哦!]
算了,今天挺晚了,洗洗睡吧。
手機傳來信息聲,清水涼打開一看,是朗姆的消息。
[親愛的阿爾曼莎,看上去你今晚運氣不太好。好好干,以後還有機會。不過我最好提醒你一下,你的知識需要擴充了,男性真的酒醉後是不能跟你上床的,這方面你可以請教下貝爾摩德。]
第8章 玩家絕不認輸8
奇奇怪怪的知識增加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想友好交流的對像離開了,清水涼也沒有再留在酒店的興趣。不過時間還早,她沒急著回警校,而是在街上閑逛起來。
繞過幾條街,這裡似乎在辦什麼活動。人群摩肩接踵,路兩旁全是叫賣的小攤販,此起彼伏的聲浪吹開了夜的燥熱。
清水涼買了一份章魚燒,在等候的時候,她注意到身旁的另一位顧客。
也是一位玩家。亞麻色短發,穿著運動T恤,能看出身材很好。id是表田裡道。
這名字很熟悉的感覺。
清水涼想了很久,等到玩家離開,她才一拍腦門。
這不是電視節目《和媽媽一起》裡的裡道大哥哥嘛!
《和媽媽一起》是一檔兒童節目,清水涼家對面那個喜歡汽水超人的小男孩兒來她家時,清水涼陪著看過幾次,對這個身材很好。而且時不時蹦出幾句金玉良言的主持人有些印像。
居然連裡道大哥哥都來玩這款游戲,《柯學世界》實火。
吃完章魚燒,清水涼停在射?擊游戲的攤販前。五分鐘後,在老板眼淚汪汪的無言哀求中只挑了一只熊貓玩偶就離開了。
熊貓玩偶不大不小,剛好夠放進背包。
清水涼打開背包時,才想起裡面還放著大概是無用武之地了的五米長麻繩。
逛得有些累了,清水涼買了一只奶油冰激凌甜筒,打算找個椅子坐下歇會兒。
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因為專注著眼前,再加上路上行人很多,清水涼沒有察覺到有人從身後朝她撞來。
等她穩住晃了一下的身體,甜甜的奶油冰激凌已經被腳下的土地舔了一口,死狀極其慘烈。
繼而是人群裡響起的尖叫,清水涼這才把注意力從英年早逝的冰激凌挪到自己脖子上架著的匕首上。
清水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叫兩聲好配合一下當前的氣氛。
「藤原先生,我勸你最好去向警方自首,繼續掙扎是沒有意義的。」沒等清水涼醞釀好情緒,人群裡便走出一位氣質十分穩重,長相很是帥氣的男青年,他身旁還跟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似乎是他兒子。
男青年的目光從清水涼身上掠過,回到藤原先生身上時嘆了口氣。
「劫持這位女士是你今晚犯的最後一個錯誤。」
[解鎖新人物關系]
姓名:工藤優作
性別:男
年齡:34歲
關系:素昧平生
[已收入人物關系圖冊]
[解鎖新人物關系]
姓名:工藤新一
性別:男
年齡:10歲
關系:素昧平生
[已收入人物關系圖冊]
一般來說,只有認識游戲裡比較重要的人物時,系統才會出現這個提示,清水涼不由向這對父子多看了一眼。
結果卻發現萩原研二出現在兩人後方的人群中,目含擔憂。
清水涼有些驚訝……他怎麼會在這裡?川奈不是說今晚有聯誼嗎?
萩原研二會缺席聯誼那可真是件稀罕事。
「你、你們別再往前!不然我就殺了她!」藤原先生似乎過於緊張,手腕在不住發抖,清水涼真怕他拿不穩把自己誤殺了。
她拍拍藤原先生的手,非常鄭重地說:「對不起。」
藤原先生:「?」
因為同事在場,不能陪你玩了。
清水涼忽然曲起手肘猛地向後,狠狠地擊中了男人的腹部,匕首脫手時,她已懸身而上,將藤原踢得跌跪在地。
清水涼單膝壓著他的後背,一只手習慣性要去抓人頭發時被她強行頓住。
咳,作為警察預備役,還是要溫柔點。
萩原研二立馬上前將她左右看了看,拉著她往後退了兩步,「你沒事吧?」然後他自己先笑了,「你還真是容易卷入事件中啊。」
清水涼無奈地聳了聳肩。
警察馬上就趕到了,似乎是那對父子很早之前就報警了。
「這麼說不太合適,不過幸好藤原先生選擇的人質是你。」那個名叫工藤優作的男人對清水涼笑了下,他兒子工藤新一好奇地在他身後探頭探腦,用故作成熟的男孩兒腔調說道:「你們是警校生吧?」
「欸?很聰明嘛小子。」萩原研二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後者不服氣地撅起嘴。
「是因為這個吧?」清水涼拍拍背包,背包的下方繡著不起眼的警視廳警察學校字樣。
那是入學時發的包,不過因為嫌它造型太土,很多警校生都不會用就是了。
工藤優作拍拍兒子的腦袋,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我們還要到警視廳去做筆錄,先告辭了。」
等兩人離開,清水涼才想起問萩原研二:「你怎麼在這裡?川奈說今晚有聯誼的。」
萩原研二一本正經地說:「那是因為來的時候背一個老奶奶爬樓梯,又幫她找丟掉的大吉簽,怎麼找也找不到,最後只好到廟裡重新抽了一次,所以耽擱了許多時間。」
清水涼面無表情地點頭,「哦,那你快去吧,現在去還來得及。」
萩原研二跟上邁步往人群裡走的清水涼,「你不去嗎?如果你不去的話,我再過去也沒有意義了。」
清水涼看了他一眼,思索著這個男人到底跟多少女性說過類似的話。
「只對你這麼說過。」萩原研二笑了笑。
欸?難道她剛剛把話說出來了?
「沒有說出來,但你都把心思寫到臉上了。」萩原研二點了點自己的臉。
胡說,不可能,川奈說她面無表情的時候可能唬人了。
「你要去哪裡?」
眼看萩原研二是真不打算去聯誼會了,清水涼也懶得管他,愛跟就跟著吧。反正她也是隨波流浪。
「去買甜筒,剛剛那個掉地上了。」
「哦。」萩原研二點點頭,「你喜歡吃這個嗎?我知道一家超好吃的冰激凌店,我帶你去吃吧!」
你要說這個那我可不困了。
萩原研二抓住清水涼的手腕,帶著她擠過人群先到一家租車店租了一輛汽車。
「那家店在鳥矢町,一般晚上十點關門,現在是九點三十五分,我們還有二十五分鐘時間。」
「來得及嗎?」鳥矢町離這裡還是有段距離的。
「交給我吧。」萩原研二笑著對她眨眨眼,兩分鐘後,清水涼親身感受了把現場版速度與激情。
租來的車只是一輛再普通不過的汽車,完全沒有跑車的性能。但萩原研二依然把它開得飛起,甚至做出了半車上牆的高難度動作。
清水涼給這套動作命名為萩原上牆,難度系數5.0。
萩原研二一開始還擔心清水涼會適應不了,開車的途中一直用余光觀察著她的狀態。畢竟松田第一次體會他的飆車技術時,下車就把他揍了一頓。
雖然那個時候他已經被顛簸得腳步虛浮、拳頭無力,打人基本等於按摩了。
沒想到清水涼不僅適應良好,下車的時候甚至雙眼冒光地望著他,「教練,我想學這個!」
萩原研二愣了下,「學什麼?」
清水涼比劃了個把什麼東西往下按的動作,「就是把牛頓按回棺材板的這套操作。」
萩原研二笑出來,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彎起,「好啊。不過小莎,禮尚往來,我教你這個,你要給我什麼呢?」
清水涼想了想,說:「我教你撬鎖怎麼樣?」
這回換萩原研二驚訝了,「你還會這個?」
說來慚愧,撬鎖技能是游戲看清水涼死過太多次給她的補償。只有一套技能書。
清水涼花了個把月鑽研這套技能書,如今不說是成為一代宗師,至少靠這門手藝混個中產階級不成問題。
想她一個會扶老奶奶過馬路的五好青年,進入游戲之後明明上的是警校,卻逐漸對黑暗技能愈發熟練,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約定好之後,萩原研二帶清水涼進了那家冰激凌店。小店坐落於街上不起眼的角落,招牌也小小地蜷縮著。要不是有人帶著來,清水涼估計自己絕對會三過此門而不入。
但是味道是真的絕贊!
清水涼要了份草莓味兒冰激凌,那股濃濃的奶香入口即化,草莓的甜味繼而恰到好處地逸散在唇舌間,完全沒有因為冰鎮喪失口感。
清水涼吃冰激凌的時候,一旁的萩原研二把袖子擼起來開始干活。他把店裡堆積如山的雜物收拾出來,又認真地把櫃台也清洗了一遍。
年邁的店長用蒼老的聲音感謝他:「多虧有小萩,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您客氣了,我才是承蒙您照顧。」萩原研二把收拾好的冰箱門關上。見清水涼看著他,便對她眨眨眼,露出好看的笑容。
清水涼小聲問道:「你和店長認識?」
萩原研二也小聲說:「之前有一次,汽車在附近拋錨了,多虧有店長幫忙,所以我偶爾會來幫他收拾一下,」他笑了下,「不過這裡的冰激凌真的非常好吃,所以說起來,是我一直承蒙店長的關照。」
「小萩,你跟我來一下。」店長忽然在櫃台後叫道。萩原研二應了一聲,「小莎你先慢慢吃,我馬上回來。」
清水涼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兩人從內屋走出來,萩原研二提著一個小盒子。
他提高了示意了一下,「是古園先生送的雪媚娘,也是他自己做的,很好吃哦。」
老店長慢悠悠地笑了下,「希望小萩的女朋友小姐會喜歡。」
清水涼解釋道:「您誤會了,我和萩原是同期生,不是他女朋友。」
「我知道,未來的女朋友嘛,我聽小萩說了。哦,冰激凌你喜歡的話,也可以再帶一份走,不過女孩子最好不要吃太多。」
老店長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萩原研二微微紅著臉叫他:「古園先生!」
清水涼茫然地又被塞了一份巧克力味冰激凌,然後才想起來道謝,「謝謝。」
「古園先生喜歡開玩笑,希望你別介意。」出門的時候,萩原研二的神色已然恢復如常。清水涼搖搖頭表示沒關系。
萩原研二把汽車停在了鳥矢站附近的停車場,兩人沿著道路慢慢往停車場走。
此時已經將近十點半,街道上的行人變得三三兩兩,大半個城市陷入沉睡。
接近停車場的時候,清水涼看到一個占蔔的小攤子。
日本很流行占蔔,占蔔師也算是個正經職業,尤其是車站前,是占蔔師們經常聚集的地方。
吸引清水涼目光的是,這位占蔔師也是位玩家。比降谷零還要略深些的膚色,一頭黃綠色頭發,一側眼角貼著裝飾用的粉色小心。身上穿著jk制服,怎麼看都不像占蔔師。
游戲裡的【經營版塊】類似於職業養成模擬游戲,各行各業都有涉獵,不過占蔔師絕對屬於稀缺。
玩家的id名叫相蔔命。
清水涼總覺得這個名字也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裡聽過。
相蔔命見兩人停下腳步,抬眸問道:「要來算一算嗎?很准的哦。」
第9章 玩家絕不認輸9
萩原研二自然不信這種東西,但清水涼知道占蔔師是玩家,沒准兒會有特殊道具一類的東西。
於是露出感興趣的表情,走上前去,萩原研二慢了一步跟在她身後,在她肩膀上方探出一顆腦袋。
「要怎麼算?」
「你想算關於什麼方面的?」相蔔命問。
「當然是戀情了。」清水涼期待地把晶亮的目光湊上去,「我什麼時候能得手?」
「啊,那個沒辦法算,」還不等清水涼失望,相蔔命緊跟著說:「不過相配度可以測算。」
「就算這個!」
「那往旁邊讓一下——」
相蔔命從背後提溜出一桶水,甩著單臂把水轉了幾圈,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把硬糖,挑了一顆扔進嘴裡,又把糖紙撕成碎片扔水裡。
然後她趴在水桶上方,把腦袋埋進去認認真真地觀察了一會兒。
「你和未來對像的相配度有200%呢,」還不等清水涼高興,她又把後半句慢悠悠接上:「不過是相反的——太好笑了。」
她真誠地建議道:「放棄吧,這個男人你把握不住。」
清水涼悲從中來,揪住萩原研二的衣袖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萩原研二干巴巴地舉著袖子讓她用,「其實我覺得對占蔔的結果不用那麼在意,這都是騙人的。」
相蔔命對他的詆毀半點不在意,「還要算別的嗎?」
清水涼重新振奮精神,「那生命線呢?我還能活多久?」
已經死了三個賬號的清水涼對自己的命運與前途不得不說是有點憂心忡忡的。
這可比剛才那個問題重要多了。
相蔔命煞有介事地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水晶球,她作法似地擺弄著水晶球,從清水涼的角度,似乎隱約間真的看到了水晶球裡有畫面閃過。
相蔔命皺緊眉頭,清水涼也跟著揪起心髒,「怎麼樣?很糟糕嗎?我不會明天坐在辦公室就突然被人闖進來一刀捅死,炸?彈炸死,或者一槍崩死吧?」
萩原研二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嘀咕道:「你這些想法還挺具體。」
「那倒不至於,不過你們的情況有些復雜,我也沒見過這種情況。這位先生你很可能會英年早逝……不,等等,好像也不是……你那之後也活得好好的,倒是這位女士比較紅顏薄命……欸?」
占蔔師一個人在那裡神神秘秘地嘀咕了半天,最後仿佛很艱難地下了推斷,「總之,你們兩個之間,只能活一個。一個人活下來,另一個人就會死去。我建議你們提前商量一下,做好准備。」
她看了眼清水涼,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不過你死掉也沒關系啦。」
這倒確實是,雖然死掉也會不舒服,但不過也就是再開一個新賬號的事罷了。
然而,萩原研二的臉色猛地變了,那雙總是溫和地泛著水光的眼眸一瞬間冷下來,「喂,這樣說就有些過分了吧?」
一向對女性非常溫柔的萩原研二很少會出現這種態度。
清水涼驚訝地看著他,然後拽著他的衣袖把人拉走了,相蔔命在兩人身後歡快地擺擺手,「歡迎再來喲——」
走到車邊時,萩原研二還在生氣。他倒是沒直接表現出來,只是微微抿起的嘴角和故意不看清水涼的目光無一不透露出一個信息——我現在很不爽。
清水涼不得不想辦法勸他:「那只是一個占蔔而已,你沒必要生氣吧?況且……你不是不信這個嗎,剛剛還說都是假的……」
不,倒也未必。萩原研二不是說他為了幫老奶奶求到大吉簽而錯過了聯誼會嗎?沒准兒這個人其實比她想的要迷信呢?
萩原研二正要拉開車門的手頓住,他扭頭看向身後的清水涼。清水涼個子比他低一些,從他的視角,正好能看到露天停車場昏暗的白色燈光打在她纖長的金色眼睫上,然後隨著眨動輕輕閃爍。
他嘆了口氣。
「但是你好歹為這句話生一下氣啊……」
「呃……我生氣了,我內心對她進行了嚴厲的譴責和無情的鞭打。」清水涼嚴肅地說。
雖然她對相蔔命的話不能更不在意,不過哄人嘛,撒點善意的小謊不寒磣。
「我有時候真看不懂你。」萩原研二似乎放棄了,語調放低,「甚至偶爾會覺得你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被游戲裡的人這麼說還真叫人覺得有點奇怪,清水涼笑了下,順著他的話道:「沒准兒呢?說不定我真的是來自異世界的外星人。」
萩原研二終於忍不住笑了下,並沒有把她的話當真。
這個點租車店已經關門了,兩人決定直接回警校,明天再還車。回警校的道路十分通暢,因為行車不多,萩原研二又開得飛快,車子十幾分鐘後就停在了警校附近。
「小莎,你先回去,我去把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
萩原研二說完後,好久都沒有回應。他發現不對勁兒,朝車後座看去。
金發女人正軟軟地躺在車椅上,眼睛緊緊閉著,白皙的臉頰通紅通紅的,仿佛馬上要燒熟了。
萩原研二立馬下車,拉開後車門,探身去摸清水涼的額頭。
「沒有發燒啊……等等,你不會是喝醉了吧?」
事實上,今晚剛剛遇見清水涼的時候,萩原研二就發現她喝酒了。當時被犯人劫持的她,臉上還帶著未退的朦朧酒意,靠近之後也能聞見身上淡淡的酒香。
不過她之後一直表現得很清醒,他就沒有在意這件事。
這個醉酒反應……未免也太過延遲了吧?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
他試探著戳了戳清水涼的臉頰,修長的指節陷進白白軟軟的皮膚中,略微滾燙的熱度讓他忍不住眨了眨眼。
「喂,小莎,你還能起來嗎?」
萩原研二堅持不懈地叫了幾聲後,清水涼終於睜開眼,一鼓作氣地坐起身子,拉開背包,拿出一只熊貓玩偶砸到他身上,然後凶巴巴地罵道:「再打擾我睡覺就讓你試試未來警界之星的制裁之拳!」
萩原研二接住熊貓玩偶,在金發女人朦朧又不善的視線中和她呆呆地對視了幾秒。他試探著說了聲:「抱歉?」
還是瞪著他。
「我知道錯了。」
金發女人這才滿意地倒回座椅上,舒舒服服地閉上眼睛。
原來醉酒之後是這樣的性格嗎?
萩原研二重新坐回駕駛座,打算直接開到宿舍樓下,然後拜托江口川奈把人接上去。
他剛剛在位置上坐好,就發現車門旁站著個人。原來清水涼也跟著他下了車,此時正對著窗口幽幽地看著他。
那雙翡翠色的眼睛蒙著一層水汽,仿佛沾了露水的深林般幽靜。
萩原研二嘆了口氣,重新打開車門。
金發女人趁著他拉開車門的時候鑽了進來,把他按回駕駛座,跪坐在他身上,一雙胳膊越過他的肩膀探向車後座。
因為這個動作,萩原研二完全被她圈在懷裡,熱度和酒氣包裹了他。
「小莎?」他試探著叫道。
「嗯?」清水涼應了一聲,上半身往後退了一點,把從後座撈過來的背包抱在懷裡。她垂下眼睛看向被她壓在身下的男人。
清水涼不是第一次感慨這游戲的精細程度了,如果不是還有游戲系統的存在,眼前的一切分明與現實世界沒有差別。
皮膚上細小的絨毛,烏黑眼瞳裡氤氳的水光,還有呼吸的熱氣以及輕輕拂動的發梢,清水涼也戳戳他的臉,感慨道:「整得還挺逼真。」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地說:「你喝醉了。」
清水涼皺起眉頭,「我沒醉。」她遞給萩原研二一個肯定的眼神,從車上滑下來,順帶把他也拽下來,「我們回去吧。」
萩原研二再度嘆了口氣——算了,不能跟醉鬼計較,還是先把她送回去吧。
正想著,清水涼又不知道打哪兒摸出一捆繩子,開始往他脖子上纏,纏上一圈,留好足夠的空隙後打上一個結,另一頭牽在她手上。
清水涼看向愣在當場的萩原研二,酒意讓她說話時尾音黏得軟軟的,一改平素冰冷的語氣。
對萩原研二困惑不解的目光,她這麼回應道:「我怕你跑了。」
「我沒有必要跑,能不能把我松開?我先送你回去。」
雖然萩原研二臉皮夠厚,也感覺這個姿勢多少有點羞恥。他稍微是要點臉的就是說。
對他的請求,清水涼冷硬地予以駁回:「不行。」
算、算了,這麼晚了,應該也沒人會看見。
幸好回去的路上,醉鬼倒是乖乖的。萩原研二走在前面,她就拽著繩子走在後面,兩人之間隔著半米的距離,仿佛是牧羊人和即將被她賣掉的一只羊。
根據墨菲定律,事情總是會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
兩人轉過一條路口時,萩原研二先看到了同期生們。他們似乎是剛結束聯誼,正在兩人前方三三兩兩並排往宿舍區走。他的幾位好友們也赫然在列。
「別出聲。」反應過來後,萩原研二立馬對清水涼說,語氣甚至帶了點懇求的味道。
人如果是理智的,就應該知道和醉鬼講理是沒用的。
萩原研二不說還好,他一說,清水涼順著他的視線看到同期生們,立刻振臂高呼:「川奈醬!我在這裡!」
那一截繩子在她手中搖晃著,萩原研二被帶得朝她的方向踉蹌了一步。
於是同期生們頓住腳步,循聲望去,就看到——
身高一米八多的黑發青年一身剪裁得當的黑西裝,敞開的胸口白襯衫的紐扣扣到了第三顆,白皙修長的脖頸上纏著一圈繩子。
繩子另一頭牽在金發女人手裡。她白皙的臉頰紅撲撲的,翡翠色的眼瞳水霧朦朧。手裡的繩子一晃,男人朝她的方向倒去,差點撲到她懷裡。
勉強站穩後,黑發青年扭過頭來,明亮的月色下,那張同樣膚色白皙的臉上也染著一層淡淡的緋紅。頓了下,他用生無可戀的語氣說道:「晚上好。」
一時間,眾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臉上的表情倒很統一地寫著——我看不懂,但我大為震撼。
第10章 玩家絕不認輸10
清水涼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出名了。
出門轉了一圈她已經聽到了不下十種劇本,包括但不限於《有關我的同期生奇怪xp的二三事》《大庭廣眾捆?綁play究竟是否涉及到道德問題》《新時代gb的種種可能性》《原來萩原喜歡這樣的姿勢》等等等等。
清水涼感覺良好,反正他們口中的是川端阿加莎,和我清水涼什麼關系?
江口川奈對她表示了贊賞和肯定,「沒想到你這麼深藏不露,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清水涼謙虛了一下:「一般一般,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就是對萩原研二有點過意不去,都是酒精害人,不管怎麼想,都是琴酒的錯!
他早點從了她不就沒這麼多事了嘛!
難道她願意以後同期們提起自己都是「啊,那個捆?綁play的猛女啊!」這種語氣嗎?
這可絕對是污蔑!捆綁play用麻繩多沒有美感,起碼得用絲帶或手銬吧!!
深知應對這種流言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應對,清水涼無形中和萩原研二達成了共識,兩人都對那天晚上的事閉口不談,坐等風波平息。
不過清水涼每次碰到松田陣平的時候,都感覺對方那雙單純澄澈的眼神裡充滿了復雜的意味。
宛如看著始亂終棄的渣男一般。
清水涼審視了自己一番,覺得自己應該沒做過什麼。
絕對不可能酒後亂性了。
至於每次搏擊課,松田都會找她做對手,清水涼也忍了。江下舟她打不過,松田陣平她還能站著挨揍嗎?
何況每次打完,萩原研二都會幫她教訓松田,讓他不要帶個人情緒。
每當這時候清水涼就會故意站在萩原研二身後狐假虎威,耀武揚威。
然後在萩原研二回頭時一副冷靜淡然的樣子。
「小陣平,你要沉穩一點,你看,雖然你總是欺負小莎,她可從來不介意,多穩重。」
松田陣平一臉震驚,看萩原研二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相信盲人算命的智障,繼而他咬牙切齒:「我決定了,畢業的時候我要把她也算上,和警視總監一起揍一頓。」
清水涼叉起腰來,「放馬過來吧,誰慫誰是小狗!」
「那你准備好汪汪叫吧!」
一旁觀戰的降谷零無語地問幼馴染:「他倆都是小學生嗎?」
諸伏景光認真地想了想,「不,小學生絕無可能這麼幼稚。」
流言四起帶來的另一個變化就是原本都覺得川端阿加莎這個女人太過冷漠的同期生們好像突然發現了她溫暖可愛的靈魂,不知不覺間眾人的距離便靠近了。尤其是女孩子們。
清水涼把她改良過的搏擊技術教給了同期女孩子們。大家的平均水平得到了肉眼可見的顯著提升。清水涼自己的搏擊技能也在鍛煉中升到了Lv.85。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女孩子們都開始玩笑似地管清水涼叫師父。
一聲聲軟糯糯的「師父」叫得清水涼心花怒放,女孩子們太可愛了,簡直是世界的瑰寶!
相比於琴某酒同志,瑪格麗特傾囊相授,對他一腔熱忱,而他甚至不願叫她一聲師父。
真是逆徒。
如果女孩子們不叫萩原研二師母就更好了。
當然,她們只是私下裡這麼叫。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敢當著萩原研二的面這麼喊。
除了江口川奈。畢竟她是玩家,可以不要命的。
聽到這個稱呼的萩原研二雖然表情一言難盡,倒是也沒發火,只是長嘆了一口氣,「饒了我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露出很受傷的表情。微垂的睫毛輕顫,瓷白的膚色在陽光下好似牛奶一般,眼裡水霧朦朧,好像有一團月光碎在了裡面。
躲在一旁圍觀的女孩子們發出尖叫。
「滿足他!」
「以後誰再這麼叫誰就是我們的敵人!」
「萩原君是大家的!」
目的達成,萩原研二收起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微微一笑,「小莎,你不是想學車嗎?正好下午有空,你來嗎?」
清水涼對這一連串操作嘆為觀止、目瞪口呆。
她還是對美貌的力量一無所知。
「能把這個也教教我嗎?」她誠懇地問。
萩原研二保持著微笑,「你說什麼?」
「就是這個——靠臉吃飯,恃靚行凶。」她比劃道。
萩原研二被她逗笑了,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他語氣溫柔,「你不用學,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清水涼還沒理解他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一旁的江口川奈就尖叫起來,拉著她問道:「你們什麼時候結婚?賀禮我都准備好了!!」
清水涼:「?」
我剛剛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劇情何時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是誰按了快進卻不告訴我?
「結不結婚不重要,你可以提前把賀禮給我。」清水涼伸出手,被江口川奈一巴掌拍了下去。
這些無傷大雅的八卦在學校裡一陣風似的,等隔壁班某大美女向清水涼告白的消息不脛而走,萩原研二就立馬被同期們踹出了八卦中心。
清水涼忍痛拒絕了大美女的告白,後來聽說大美女痛定思痛,聯合她可愛的粉絲們成立了川端後援會,成員有男有女,會長居然是萩原研二。
清水涼知道有這麼個後援會存在時,親眼目睹萩原研二在會議現場被一圈漂亮姑娘圍著,臉上是一貫溫和漂亮的笑容。外圍是一群怒目而視的男同期。
你說他不是為了撩?妹入會的誰信啊?
清水涼也試圖入會,被粉絲們嚴詞拒絕,理由是偶像要離粉絲的生活遠一點。
不讓就不讓吧,清水涼其實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她突然這麼受歡迎了。
明明還是在努力貫徹冷酷無情、莫得感情的冰冷人設啊?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
「大概是因為你很能給人安全感吧?」江口川奈給她解惑道。
「你的意思是說哪怕明天要交作業,今天也可以抄我的?」
「啊,那個也是理由之一啦。」
清水涼不理解,但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從上次和琴酒一起愉快地喝了一頓,並進行了深入的感情交流後,她就沒再見過琴酒。不僅如此,兩人就連短信郵件的聯系都沒有。
是他害羞了吧。在伏特加那裡得到好感-20的情報後,清水涼下了結論。
清水涼只能先把主線任務擱置,專心學習,努力刷技能。時不時被江口川奈吐槽她選錯了游戲版塊,兩人完全可以換一換。
「你努力到這個程度完全可以在警匪版塊成為大神級人物了,在攻略版塊實在屈才。」
清水涼覺得是江口川奈不懂。
根據她前幾周目的經驗,要攻略琴酒最大的難題是如何在他手上活下來。
那當然要比他更強才是。
到時候先把人綁了,感情嘛,可以慢慢再培養。
萩原研二答應過清水涼教她飆車,後來也兌現了。趁著警校放假的時候,兩人悄悄溜出學校,在東京郊外的山路上一路狂奔,清水涼從一開始差點一車兩命,幾次之後也成了萩原上牆技術動作的愛好者。
有一回停在半山腰歇息時,清水涼將手肘搭在大開的車窗上,手腕托著下巴望向窗外,山間的涼風吹亂了一頭金色長發,陽光拂動出一層層金色波浪。
萩原研二看著她出了神,等清水涼注意到他的目光疑惑地望過來時,他輕輕笑了下,陽光在纖長的睫毛上閃爍。
「小莎你很有天賦嘛,不過我陪你玩幾次就可以了,平時可不能危險駕駛喲。」
「因為你有個交警姐姐?」清水涼問。
「不,因為我們偶爾還是要踩下剎車的。」萩原研二依舊是一張笑臉,「不會踩剎車的人不允許危險駕駛。不然的話,如果自己出了什麼事,關心你的人會非常傷心的。」
一個熱愛飆車的人居然說出了這麼一番話,讓清水涼不由多看了幾眼。
仔細想想,萩原研二似乎有一個挺幸福的家庭,所以才會有顧慮吧。
就像清水涼,她也只會在游戲世界玩這麼瘋,那是因為一個游戲賬號的性命並不值得她費心。
因為有愛你的人存在,所以生命才愈加彌足珍貴。
換言之,萩原研二多少還是有些惜命的。
想通了這一點,清水涼笑著寬慰他:「別擔心,有危險我會保護你的。」
萩原研二愣了下,無奈地說:「有時候和你聊天真的讓我很難跟上你的思維……剛剛明明是我在關心你吧?」
清水涼聳聳肩。
回警校之後,清水涼也兌現了諾言,把她拿手的撬鎖絕技傳授給了萩原研二。
只是稍微出了一點偏差,學生比她想得要多。萩原的幾位好友也尾隨而至,試圖偷師。
撬鎖難道是什麼光榮的技能嗎?為什麼你們一群警校生這麼感興趣?
霓虹警察的未來在哪裡——
萩原研二辯解道:「我不小心說漏嘴了……他們就一定要跟來。」
清水涼才不會干吃虧的事,「一個技能換一個技能,休想白?嫖!」
幾人鬼鬼祟祟地就此交易達成一致,後來聽說鬼塚班教官的房間遭人夜襲,上的三把鎖全部被撬,鬼塚教官的臉上竟被畫了一只大烏龜,教官先生氣得全校通緝犯罪嫌疑人。
清水涼怎麼想,都覺得這事不可能跟她有關系。
絕無可能。
第11章 玩家絕不認輸11
畢業典禮那天,清水涼試圖說服琴酒帶束花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對方以一句「你病得不輕」拒絕了。
不行就不行,干嘛那麼凶?脾氣這麼差,難怪干了這麼久還是殺手。
清水涼遺憾地放棄了她的「當著警校全員加警視總監的面向易容過的超級帶惡人告白達成在驚險刺激場景下dokidoki的吊橋效應」計劃。
在她左側坐著的警花用著輕松又認真的語氣和好友聊天。
「一開始我只是為了找一個人才決定進入警校。但是,我希望以後能帶著榮耀和使命感去保護這個國家。」
「是零的話,肯定能做到的。」諸伏景光回應的聲音帶著笑意。
「比起那個,果然還是想揍警視總監一頓。」松田陣平托著下巴,神情懨懨。
萩原研二在一旁煽風點火,「所以說今天可是好機會,下次碰到警視總監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
江下舟也附在松田陣平耳邊小聲插話:「要我幫忙下藥嗎?我會處理得很干淨的——藥在我背包裡放著。」
「喂,你們好歹馬上是未來的警察了,多少認真些吧!另外舟你根本沒帶背包你清醒一點——」降谷零無奈地瞪著死魚眼瞥了他們一眼,「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攪和大家的畢業典禮,簡直比小學生還幼稚,對不對,川端?」
突然被點名的清水涼默默地把她准備好的對帶惡人告白書往身後塞了塞,「對……對吧?」
降谷零疑惑地將她上下掃了掃,眼裡滿是狐疑。幸好他馬上就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被叫上了台。
說起來,優秀畢業生代表候選人本來是降谷零、江下舟和清水涼三個人。
但是在備選階段,江下舟和清水涼打架差點打出殺人事件,被教官當場抓獲,於是兩人雙雙被取消資格。
為了這件事,江口川奈私下不知道罵了江下舟多少回。她堅持認為,這是江下舟為了讓清水涼當不成優秀畢業生而使出的極其歹毒的招數。
但清水涼覺得,這麼想,未免太抬舉江下舟的智商了。
畢業典禮結束後,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降谷零和江下舟不知道被分去了哪裡,兩人都諱莫如深,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要一起到警備部的爆?炸物處理班,伊達航和江口川奈則是警視廳搜查一課。
至於清水涼,因為成績優異,想去哪裡基本能隨便挑,她選擇了和諸伏景光一起去警視廳公安部。這樣方便她開展接下來的臥底工作。
畢業當天,除了收拾行李互相道別之外,最受大家歡迎的娛樂活動可能就是告白了吧。
或許是懷揣著把感情留在過去的想法,明知沒有結果,也要將心意攤開在陽光下,這一天的單戀者們似乎變得格外勇敢。
敏感的耳朵又捕捉到了新的告白聲,清水涼頓住腳,聽了兩句,頓時心情有些微妙。
這些告白詞……不是她寫在紙上,然後掉在典禮會場,忘記帶走的嗎?
看來是被人撿到了。
可惡,她那麼認真又虔誠,花了一個月才寫出的珍貴的,充滿了真情,令人萬分感動,告白絕對百分百成功的秘密法寶居然就這樣被人撿漏了!
連告白詞都懶得自己想的家伙不配得到幸福,清水涼停下來,打算等女孩子答應告白時立馬衝出去揭露這個男人醜陋的面容。
和清水涼一起走的松田陣平、諸伏景光以及江口川奈也跟著停下來。
「怎麼了?」諸伏景光問道。
清水涼將手指附在唇上,「噓——」了一聲。
四人偷偷摸摸藏在樹後面,從上到下探出四雙詭異的眼睛。
「有什麼特殊情況嗎?」松田陣平聽上去躍躍欲試。
不,沒有。話說誰讓你們一起偷聽的!你們又沒有要告白的對像!
「啊,我的愛人,你如同陽光般耀眼,如鮮花般美麗,如月色般冷酷。你!注定要將我的心殘忍地偷走!
為了你,我甘願將我的款款深情唱成一首永不完結的歌!我要讓星星為你落淚,讓大海為你翻滾,啊,my darling——」
告白的男性語氣誠懇又真摯,一番話講得那叫一個抑揚頓挫,飽含真情。
清水涼聽了十分感動——嘖,這情書寫得也太好了,作者真有才華,應該抓去競爭諾貝爾文學獎才對。
「噗——」她下方的江口川奈捂住嘴,艱難地忍著笑,巧克力色的腦袋一顫一顫。
清水涼疑惑地低頭瞅了她一眼。
松田陣平兩手搭在後腦勺,滿臉嫌棄,用眼神示意大家趕緊走,「這告白也太爛了——我還以為有好戲看。」
清水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有、有那麼差嗎?」被江口川奈拽著走的清水涼無能狂怒。
諸伏景光眨眨眼,左右掃了掃,然後對她笑了下,「你餓了嗎?」
好辣雞的轉移話題能力。
清水涼誠實地說:「你太不會撒謊了,景,答應我,將來千萬別去做臥底,太容易露餡了。」
諸伏景光眼裡閃爍著笑意,「比起我,小莎似乎更不會撒謊……」他壓低了聲音,「沒猜錯的話,那是你准備的告白?」
清水涼瞳孔地震。
「這不是很明顯嗎?剛剛在典禮上你悄悄地往背後藏了一張紙,走的時候卻沒有拿它。一路上聽到那麼多告白都沒反應,卻偏偏停在了那裡。
小莎看上去並不是會對別人隱私感興趣的類型。所以肯定是有理由的,大家應該都發現了吧……我猜萩和零肯定能注意到,幸好他們現在不在。」
可惡,居然露出了這麼多破綻嗎!
完全沒注意到的松田陣平和江口川奈:「……」
江口川奈抓住清水涼的手腕苦口婆心:「答應我,千萬別拿這個去跟萩原告白好嗎?」
松田陣平一臉莫名其妙,「她為什麼要跟萩告白?」
過了幾秒。
「你這家伙不會是喜歡萩吧!」
清水涼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在江口川奈理當如此的目光下禮貌性地點點頭,「不可以嗎?」
松田陣平用復雜的眼神看著她,「那樣的話根本用不著告白吧……」
清水涼疑惑:「為什麼?」
「因為萩喜歡你啊。」松田陣平用平淡的語氣把幼馴染出賣了。
「絕無可能。」清水涼立馬用肯定的語氣和眼神安撫又要開始躁動的江口川奈。
後者有些懷疑,但是想到清水涼是有些系統可以查好感度在身上的,決定還是相信清水涼。
「萩原只是對所有女孩子都是那個樣子吧!」說起來江口川奈還有點生氣,「太可惡了!我們這麼漂亮可愛的小莎追了他這麼久他居然還不為所動!」
諸伏景光不敢吭聲,松田陣平眼裡全是一言難盡。
他已經為幼馴染盡力了,誰讓幼馴染風評太差。早跟他說不要對所有女孩子都那麼好了。
不過川端什麼時候追過萩?女孩子追人都這麼隱晦嗎?江口說的該不會是開車追過尾吧?
……或者川端追人的方法就是拿繩子直接把人套住?
倒像是她的風格。
趕在江口川奈對可憐背鍋的萩原破口大罵前,清水涼眨巴眨巴無辜的眼睛,問道:「既然你們都覺得我的告白詞太差的話,能拜托你們幫我改改嗎?」
不會走群眾路線的告白者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沃茲基曾如是說道。
……
「這裡應該再真誠一點,這麼寫太干巴巴了。」
「你不知道,萩他就喜歡這個樣子。」
「比起那個,在後面再添一句表達愛意的話怎麼樣?」
「不怎麼樣,完全沒有新意。」
松田陣平的宿舍裡,江口川奈、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三個人在桌前圍成一圈討論得熱火朝天,清水涼在他們身後盤腿坐在地板上,抱著紅豆奶茶邊喝邊發呆。
江口川奈注意到她,拍了拍桌子,「打起精神來啊!我們這是為了誰啊,這到底是你的告白還是我們的?」
諸伏景光說:「零他們快要回來了,小莎你看看還要不要再改一改?說起來,需要我們幫你創造一個適合告白的氛圍嗎?今天很適合告白呢。」
「那就不用了,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其實當時讓他們幫忙改告白書只是一個托詞。不過清水涼也沒想到這三個人竟然對這件事這麼有熱情……
難道說他們其實都在偷偷暗戀萩原,只是苦於這樣那樣的原因不敢宣之於口,只好借著這樣的機會暗抒胸臆?
太感人了。
這麼一看她完全就是以萩原為主角的乙男游戲裡拉仇恨值的大boss啊!
而且還是有著隱藏的暗ソ身份,邪惡又陰險地謀劃著巨大陰謀的黑暗大boss。
來了來了,靈感來了,快給我筆——
江口川奈把筆和告白信一起塞給清水涼:「這是你的告白信,你至少要寫一句話吧——不許用那些奇怪的比喻和感嘆句!」
不,你不知道。你的朋友剛剛已經完成了思想和靈魂的升華,此時的她和十秒前的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現在的她是暗ソboss!這封告白信就是她留給主角們發現真相的鑰匙。
到偉大航路去吧,所有的秘密都埋在那裡!
清水涼鬥志昂揚地拿起筆,在江口川奈虎視眈眈的目光下往上面添了一句話——
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警察吧,然後來到我面前——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江口川奈蹙起眉頭,「不是把情書寫得像流氓發瘋,就是像升職賀喜,真有你的。」
不,你不懂。
深藏功與名的清水涼把告白信疊起來塞進口袋,又喝了兩口奶茶,降谷零他們便提著采購的酒水回來了。
畢業之後大家都會忙碌起來,以後再像這樣聚在一起就很難了。所以畢業當天要一起喝個不醉不歸,這是很久以前就商量好的。
剔透的玻璃杯裡盛滿酒液,杯子相撞時清脆的鐺鐺聲像是從某個極為遙遠的地方跋山涉水而來似的,響了一聲,余韻悠長。
快要冬季了,剛進警校時漫天飛舞的粉色的櫻花在湛藍的天空下早已無跡可尋。
但是明年春天,它們依舊會開放。然後迎來新一屆的警校生。
看著杯中酒微微晃蕩出的淺淺波紋,清水涼忽然有種感覺,這個世界也許真的曾在宇宙的某個角落存在過。
不知道頭頂ID的另外兩位玩家,會不會也有一刻,有著同樣的感覺。
總之,他們從警校畢業了。
那天晚上,幾人一起拍了張照。在杯盤狼藉的桌前,所有人臉上都帶著朦朧雲霧似的醉意,那是他們在警校時唯一一張合影。
定格的畫面上,每個人胸前都佩戴著屬於警察的櫻花徽章,燈光下熠熠生輝。
照片外,鬼塚教官把房門拍得震天響,大吼著叫道:「又是你們!全警校都走光了,就差你們宿舍沒收拾!最後一天了還不放棄氣死我嗎!」
抱歉啊鬼塚教官,這就是青春!
第12章 玩家絕不認輸12
清水涼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NPC。
事情的開始,是她如往常一般走進一家甜品店。游戲的【經營版塊】玩家最多,所以市場上很多商店都是玩家在經營的。
通常來說,這種店的質量都非常高,因為玩家們為了贏得游戲,都在瘋狂內卷。
但這家甜品店完全相反,店裡裝潢十分潦草,只有一位面無表情的店員坐在吧台前發呆,這也就罷了,更過分的是,這家店不賣甜品,反而在靠近吧台時,會聽到店員沒有感情的詢問聲——
「你有什麼要提供給我的新品嗎?」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個游戲世界做得非常生動,清水涼從開始游戲以來遇到的每一個游戲世界原住民都和真人沒什麼差別,這還是她第一次碰到這麼像AI的NPC出場。
簡直從頭到腳都寫著——您觸發了隱藏劇情。
清水涼從那以後每天雷打不動地去給店員NPC送新品。她的甜品技術還是拜諸伏景光所賜,當時交換技能時,諸伏景光選擇了教她烹飪技術。
諸伏老師的烹飪技術委實好得沒話說,清水涼學了七分已經差不多夠用了。
她對甜品沒研究,但她有個鄰居可是忠實的甜品——尤其是咖啡果凍——愛好者。
為此,清水涼專門把身體交給系統托管,登出游戲,在現實裡鍛煉了一番,得到了挑剔的鄰居勉為其難的稱贊後,才重回游戲,准備大殺四方。
店員NPC似乎沒什麼智力,每天接到禮物只會點點頭,嘗完之後隨機發表「還不錯」「不夠甜」「你沒有把鹽錯當成糖吧?」「還有進步空間」「再接再厲」等評價。
有幾次清水涼差點就忍不住打爆他的狗頭了。
深呼吸之後想想,沒必要。人不能跟狗一般見識。
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清水涼終於發現狗店員似乎最喜歡她做的咖啡果凍——
這可能也是因為她那挑剔的鄰居,導致清水涼很擅長咖啡果凍。諸伏景光都得叫聲師父的程度。
發現店員喜歡咖啡果凍後,清水涼每天的新品單就都換成了各種風格口味的咖啡果凍。
連著吃了一個月,狗店員居然也不覺得膩。
當然了,畢竟是狗嘛。
「如果你再叫我狗的話,你的獎勵會被收回。」
AI店員忽然開發了新詞句把清水涼嚇了一跳,她能屈能伸地道歉:「抱歉,不叫了。」
狗店員先生。
「在心裡叫我也能檢測到。」
好家伙,不愧是高科技。
「真的不叫了。」
咖啡果凍先生。
咖啡果凍似乎滿意了,從櫃台裡扒拉了幾下,遞給清水涼一張卡片,用一種付過夜費的客人口吻說:「你可以走了。」
話音剛落,店門就自動打開了。
趕人的氣息過於濃郁,清水涼抓著卡片走出去。
卡片翻轉過來,自動變成了一道藍色光幕出現在清水涼眼前。
[玩家獲得特殊道具]
【昨日】
時間回溯道具,可回溯至24小時前。
次數:1次
哇,這可真是撿到寶了。
清水涼趕忙回頭,甜品店已然消失不見。原來的地方變成了一家中華餐館,客人們在門口來來往往,仿佛一開始就是如此。
看來果然是觸發了隱藏劇情。
這麼寶貝的道具,清水涼本來是打算等琴酒再殺她的時候用的。畢竟以這男人目前-20的好感度來看,很難保證他不會哪天心情不好就一槍把她崩了出氣。
但是需要把它用掉的時間來得比清水涼想的要早得多,而且十分突然。
事情還要從清水涼接到了一封來自伏特加的郵件開始說起。那天清水涼和諸伏景光一起抓住了一個跨國犯罪團伙逃竄多年的頭目,晚上回到公寓剛洗完澡,她便收到了伏特加的郵件。
[身份暴露,速逃!]
彼時,伏特加送她的慶祝畢業快樂的郁金香還在花瓶裡插著,淡黃的花瓣略顯萎靡,空氣裡仍漂浮著淡淡花香。
這場景讓清水涼想起瑪格麗特被懷疑成臥底的時候。意外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好好的臥底,遞出去的消息還不夠一只手呢就被逮到了。這難道是上天對臥底ソ星的詛咒嗎?
清水涼反應很快,浴袍都沒換,抓了件黑色大衣披在身上,就從臥室的窗戶翻了下去。
借著夜色的掩飾,她輕輕巧巧地落了地,赤腳踩在地上,黑大衣被夜風掀起一角,露出雪白的小腿。她裹緊衣服,貼在拐角處往門前掃了眼。
一身西裝,提著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在打電話,半晌嘴巴卻連動都沒動一下;
戴著耳機的青年在跑步鍛煉,但清水涼敢打賭她洗澡前這家伙就跑過這條街了;
一對情侶在夜色下難舍難分,中間的距離卻能再塞下一個她。
滿是破綻的夜,像是在演出一場光怪陸離的話劇。
清水涼縮回腦袋,小心地避開隔壁天台上一個「普通天文愛好者」的視野,她快步走進附近的地下通道繞過一條街,直奔目的地,撬開一間車庫的鎖。
車庫裡停著一輛黑色的跑車。那是她早為這種狀況預備下的。
整個行動,只花費了五分鐘。
駕車駛向離開東京的方向,清水涼才找到機會撥通伏特加的電話。
「這是怎麼回事?」語氣雖然抱怨,卻聽不出什麼緊張感,清水涼更多的是覺得無奈,「我怎麼暴露的?」
伏特加聽見她的聲音明顯松了口氣,解釋道:「是大哥這裡的一份名單泄露了,好在名單上只有最近剛安插的臥底。」
清水涼恍然大悟:「哦,我變成這樣原來是因為大哥啊!」
「閉嘴。」一道明顯不同於憨憨伏特加的幽冷男聲從手機裡傳出,隔著屏幕,清水涼都能想像到他抬起冰冷的眼眸時,那雙眼裡沾了寒霧般的暗綠色澤,「你但凡少給我發幾條信息,也不會變成這樣。」
清水涼委屈:「喂喂,大哥你這樣就是遷怒了吧——」她忽然想起什麼,「啊呀,這麼說來,大哥你是因為我的信息而心緒不寧嗎?原來大哥你這麼關心我呀。關心我你就直說嘛,你這個人就是太害羞了……」
「阿爾曼莎,」琴酒冷冷地打斷她的長篇大論,語氣輕輕,「你最好祈禱不會有一天落在我手上,不然你會祈求我殺了你。」
哦,我好怕怕啊。
「可是我這次暴露明明就是怪你!」伏特加似乎在那頭倒抽了一口冷氣,「啊等等,警察好像追上來了——」
清水涼看著後視鏡,確認有幾輛車一直跟著她。雖然沒掛著警察的標志,和琴酒接觸多了,清水涼也能聞出警察的味兒來。
他們應該不知道她是怎麼逃走的,怎麼會這麼快追上來呢?
稍微一想,清水涼就明白了怎麼回事,「看來我的手機被他們跟蹤了,我要把它扔掉啦。」
伏特加連忙問:「那我們怎麼跟你聯絡?」
清水涼摸著方向盤,一邊踩油門,一邊笑了下,她慢慢說:「找到我吧,琴酒大哥。既然這次是因為你才把我弄丟的,那就該由你負責找到我。你肯定不忍心我落到那群公安手裡的,對吧?絕對要在他們之前找到我喲——」
說完,清水涼把手機從窗口扔了出去。
手機裡傳出忙音,伏特加撓撓腦袋:「大哥,接下來怎麼辦?」
琴酒閉了閉眼,沉沉地呼出一口氣,語氣依然冷靜平穩,「去找她。」
在伏特加露出「大哥你真的在擔心她嗎!」這種愚蠢的表情之前,他咬牙切齒地解釋道:「你覺得如果這女人落到公安手裡,她挨過審訊什麼也不交代的可能性有多少?」
琴酒重重地深呼吸了幾口,把腦子裡阿爾曼莎將組織情報編成rap唱給公安的景像搖出去——
必須得快點找到這該死的女人。如果救不回來,也要趕在她被公安抓走前把人殺了。
扔掉手機後,清水涼看著後視鏡,嘴角的笑容夢幻般輕柔,金色長發被窗口的夜風吹得飛起來。天上的星星閃爍著。
「要不要來比比看呢,萩原上牆——這位參賽選手可以做到滿分呢。」
她把油門踩到底,速度盤的指針飆到最右,忽然提速的車輛像頭野獸似的破開車流,黑色的跑車掀起滾滾的熱浪。
公安的車也緊跟著提速。東京夜晚的車道上,一場追逐戰正在上演。
突然,前方行駛的黑色車輛慢下了速度。
後方的追車上響起對講機的聲音:「她的車慢下來了,趁現在一舉追上她!」
追車的速度越來越快,眼看著跟黑車一臂之遙時,黑車卻猛地一個大轉彎,居然側起身子,擦著一輛公交的車身來了個180度的回身,衝著車海逆行而去。風浪在空氣裡翻滾,驚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鳴笛。
追車趕忙踩下剎車,一連串刺耳的摩擦聲後,響起路人的罵聲。
「你們長沒長眼啊!開那麼快還突然停車有病啊!」
「前面的,你們剛擦到了我的車還想跑?我已經報警了!」
「會不會開車啊!不會的話回去重新學!」
一會兒的功夫,公安的車就被路人圍住了,一時半會兒想掉頭追回去也再不可能。
就當眾人以為前功盡棄時,一輛白色奔馳跟上了清水涼。駕駛員似乎是對自己的技術很有自信,逆流也開出了200碼的架勢。打眼看去,只能看到一道白色幻影。
「該不會是景吧?」清水涼在後視鏡裡注意到這輛車,喃喃自語道,又自己否定了,「不,他開車技術沒這麼好人也沒這麼瘋……是江下舟?」
是玩家的話,倒是能解釋這種不要命的開法了。
清水涼用標准的萩原上牆動作穿過隧道,通過後視鏡一看,粘人精居然還跟著。
系統幫忙把世界頻道的消息用毫無起伏的音調沒有感情地念出來——
[川端阿加莎!老子早看出你是個臥底了!!你居然敢騙萩原的感情,呸,渣女!]
清水涼連忙語音打字罵回去——
[這是哪裡的下水道沒蓋井蓋,臭死人了!你這麼聰明,怎麼晃晃腦子,還全是漿糊味兒?]
[你等著!老子抓到你,要把你關進監獄,然後拍照給萩原看!讓他認清你的真面目!]
[我的真面目就是貌美如花聰明過人!我勸你善良,管點自己的智力可以觸及到的領域!]
……
雞飛狗跳的罵戰裡,江口川奈突然也在世界頻道上線了。
[我可憐的小莎,你從哪裡學了這麼多罵人的話?是誰把你帶壞了嗚嗚嗚]
啊,那當然是琴酒了,清水涼只是把琴酒平時罵她的話進行了再加工。
她不創造髒話,她只是髒話的搬運工。
換句話說,江下舟罵了這麼久都是在和琴酒對罵。
好耶!
清水涼突然不生氣了。
趁著江下舟在世界頻道造作的功夫,清水涼趕忙把剛剛降下的速度重新提起來,兩車的距離再度拉遠。
但是要完全甩開仍然有難度,清水涼正思考著對策,一輛大卡車恰到好處地插在兩車中間撞上了街邊的柱子。
江下舟被這麼一擋,只能緊急停車,眼睜睜看著清水涼消失了。
世界頻道留下他最後的吶喊。
[渣女!!]
清水涼對著後視鏡做了個鬼臉。車旁邊並排駛上一輛黑色保時捷,車窗降下,露出琴酒的一張厭世臉。
「到最近的據點。」
然後車窗立馬關了上去,好像多一秒就會有令人窒息的空氣進入車內似的。
清水涼才不在乎,她對著黑乎乎的車窗,兩指並攏在額頭比劃了下,笑意滿滿。「遵命,琴酒大人!」
對於臥底身份暴露這件事,清水涼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反正她的主要任務是攻略琴酒,一直做臥底才是莫得機會,她早就打算找個合適的時機暴露自己了。只是沒想到臥底事業居然開端就崩殂了。
到底是敵人太強大還是我方太笨蛋?
回到據點後,清水涼對著琴酒和伏特加陷入了沉思——怎麼看都是我方太笨的可能性比較高。
唉,拿什麼保護你,我的笨蛋愛人。
雖然暴露了身份,但責任不在清水涼,她也沒受刁難。根據朗姆的指示,她可以先休息一段,去國外避避風頭,然後再聽組織下一步的安排。
清水涼沒什麼意見,直到她躺在據點的沙發上,撕開薯片准備看電視劇時,恰好聽了一嘴晚間新聞。
新聞女主持用溫柔悲傷的聲音字正腔圓地播報著下午剛剛發生的悲劇:「下午16點30分,神谷鎮的一幢大樓發生爆?炸,其時,警視廳警備部爆?炸物處理班的一隊警員正在大樓內執行排?爆任務,警隊全員全部罹難。萬幸的是,因為疏散及時,平民中沒有人受傷……」
電視機下方的字幕滾動播放著死亡名單,清水涼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熟悉的字眼忽然跳到她面前——
萩原研二。
她手裡的薯片掉了一地。
「阿爾曼莎,明天要一起去群馬縣滑雪嗎?」另一頭的伏特加一邊在電腦上玩卡牌游戲,一邊問她。
良久沒收到回音,他抬頭看了女人一眼。她正呆呆地盯著電視,不知道新聞裡有什麼有趣的事這麼吸引她,薯片灑了一地也沒注意到。
「不了,我明天有別的事要做。」
第二天一早,清水涼穿著一身黑色衝鋒衣,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出現在警視廳附近。
大爆?炸之下,當時在樓裡的排?爆人員全部屍骨無存。隨著爆炸時產生的灰黑色的煙霧,這些人風一般消失了,不留痕跡。
警視廳的門口,不少警察的家眷在痛哭,哀哀的泣聲盤旋著。清水涼等了一會兒,松田陣平從警視廳走了出來。
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蓬松的卷發凌亂地散落在額前,總是明亮而閃爍的眼睛此時像是一灘沒有光澤的死水。
有個路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訓練有素的警察差點摔倒在地。他愣愣地抬起頭,似乎是看了不住道歉的路人一眼。
清水涼跟了他一會兒,在松田陣平拐入某條小路時叫住了他。
松田陣平回頭看到是她,揉了揉凌亂的卷毛,聲音喑啞又低沉:「你來了啊。」
清水涼從鴨舌帽的帽檐下抬眸看著他:「其他人呢?他們沒來嗎?」
松田陣平認真想了想,頭很痛的樣子,「我沒有告訴他們……只有你來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從新聞上看到的。」
江下舟大概還沒告訴他,眼前站著的這個人是警察中的叛徒。所以他們才能和諧地聊天,不然的話,招呼她的大概就是拳頭了吧。
「到底是怎麼回事?」
松田陣平用疲憊的聲音向清水涼說明了昨天發生的事。原來炸?彈犯一共在兩個地方安了兩個炸?彈,當時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分別前往了不同的地方拆除炸?彈。
炸?彈本身不難拆除,然而松田陣平結束自己的任務到達萩原研二負責的炸?彈所在地後,炸?彈的液晶屏上停止的倒計時突然開始重新計時。
一聲巨響後,他就再也沒能聽到萩原的聲音。
「我早就告訴過他防護服一定要好好穿的。」松田陣平轉身背對著清水涼,聲音裡透著努力壓抑的顫抖。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是幼馴染,警校幾人組裡兩人的關系最好,就連就業也選擇了同一部門。
他們做警察的,早知道生命無常,但任松田陣平怎麼想,也絕不會想到好友的生命會這麼快、這麼輕易地定格在了22歲的初冬。
寒風凜冽。
他看向川端阿加莎,向來緊跟潮流的女人今天反常地穿了一身黑,像要奔赴葬禮似的。金色長發藏在黑色鴨舌帽裡,只隱隱露出一點鮮艷的色澤。
黑色的襯托下,那張臉格外的白,仿佛反射著雪山的光。
「你……也不要太傷心,」松田陣平嘶啞著聲音,在一片混沌迷茫的大腦裡搜刮著安慰人的話。他不喜歡抽煙的,但這會兒卻覺得,最好來支煙吧。
他要受不了了。
女人輕而又輕地呢喃道:「我沒有傷心,你們只是……」她猛地頓住了話頭。
你們只是什麼?
松田陣平疑惑地在心裡重復了遍這句奇怪的話。坦白來說,他和川端阿加莎的關系算不上特別親密。
一群人的關系裡總有親疏遠近。對松田陣平來說,川端阿加莎是很聰明又靠譜的好友,是他幼馴染喜歡的女孩子,她似乎也剛好喜歡他。
她明明說著「我不傷心」,卻壓低帽檐不敢讓他看她的眼睛。
「我走了。」
川端阿加莎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看著轉身逐漸朝巷子遠處的陰影裡消失的黑色背影,松田陣平心頭忽然湧上非常不好的預感,他壓下嗓子眼的不適,叫了她一聲,「阿加莎!」
她停住腳,恰好站在陽光差一步就要被吞沒的地方回過頭。因為帽檐的遮擋,松田陣平只能看到隱沒在漆黑下一點蒼白瘦弱的下巴尖,還有兩瓣殷紅嘴唇。
「有空的話……明晚一起吃飯吧,我叫上班長和江口,那幾個找不到影子的家伙不用理會……我們很久沒聚會了。萩他……之前也說想見你……」
那兩瓣嘴唇輕輕勾起,「好啊,我也很想他們。明天見。」
然後她轉回身,那道映照在松田陣平灰黑色眼睛裡的身影逐漸走遠了。仿若乍起的寒風,轉眼消失無痕。
清水涼來到了爆?炸的發生地。
警方拉起的警戒線隔開了人群,斷壁殘垣橫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清水涼很難想像不久前還和她打電話約她一起去吃冰激凌的男人此時就埋骨在這荒地裡。
警戒線外的地上放著好多路人自發獻上的花朵。
用於哀悼的花朵大多有著蒼白而憔悴的顏色,但其實萩原更喜歡艷麗的玫瑰色。
滿地的花朵裡,沒有人送上一朵玫瑰。
在匆匆忙忙的人群裡,她穿著一身黑衣,戴著鴨舌帽,一言不發一動不動,沒有比她更詭異的哀悼者。
看守的警察不知道往她這裡看了幾回,清水涼照舊不為所動,只是盯著灰色的土地發呆。良久之後,嘆了一口氣。
一個穿著小白裙的小女孩兒也來送花,她拿著一束雪白的百合。路過清水涼身邊時不小心崴了下腳,清水涼扶了她一把。
小女孩兒道謝之後抬起頭,看到一雙藏匿在鴨舌帽下的綠翡翠色的眼睛,湖水一般靜謐又幽深。
漂亮的姐姐說話也輕柔得像一陣霧。
「你也來送花……是為他們的死亡感到悲傷或者可惜嗎?」
小女孩兒怯生生地說:「因為有一個很漂亮的哥哥以前把迷路的靜美送回了家……媽媽說他昨天在這裡去了天堂,所以靜美來送花。」
「這樣啊……」翡翠色的眼眸像蠱惑人心的妖精般眨了眨,「可是他並不喜歡百合花,我喜歡……靜美,把它送給我吧,作為回報——」
小女孩兒緊張地盯著她。
「我幫你把他重新帶回這世間,怎麼樣?」
清水涼得到了那束雪白的百合花。
既然拿到了報酬,自然要給人干活。清水涼拉出系統工具欄,含淚把還沒捂熱的特殊道具【昨日】用掉了。
世界按了暫停鍵,然後一切開始回流。湖海倒流回江河,落葉重回梢頭,南下的寒風轉而北上……
睜開眼的時候,清水涼穿著睡衣躺在臥室的床上,窗外的陽光亮得刺眼。
今天她本來要和諸伏景光一起去抓某犯罪團伙頭目。
不過這種小事交給景光自己也完全沒問題。
相信我靠譜的小天使!
清水涼起床換了那身原本穿著的黑色衝鋒衣套裝,把金色長發塞進鴨舌帽。出門把手機隨手扔進路邊停靠的貨車裡。
然後她來到了爆?炸發生的兩個地點。
清水涼從松田陣平那裡打聽過炸?彈的安裝點,此時兩個地方都空著,說明犯人還沒開始行動。清水涼在兩個地方的隱蔽處都裝了監控,守株待兔。
等著的時候,清水涼和江口川奈用好友頻道聊了幾句,她發現對方身為玩家也完全沒有「今天」的的記憶,不由感嘆了一聲這游戲未免也太牛了。
這樣倒是讓她放心了,不然誰知道江下舟這個笨蛋會不會來攪局。
兩個犯人沒讓清水涼等太久,臨近中午的時候,神谷鎮的大樓監控裡出現了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一個放風,另一個蹲在放置花瓶的石台下搗鼓著什麼。
時間還來得及。清水涼走進樓梯間,慢慢往上爬。安靜的樓道裡,她的腳步聲不斷回蕩著。
「喂,怎麼樣了?」放風的人小聲問道。
「馬上就好,炸?彈哪兒是那麼容易弄好的東西。」另一個人回道。
過了一會兒。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好像有人過來了。」
裝炸?彈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放下石台下的鐵制擋板,將炸?彈擋住。兩人一起朝腳步聲來源的方向望去。
昏暗的走廊裡走出一個一身黑的女人,步伐不緊不慢,仿佛是來郊游一般。
見到是個女人,兩人都松了口氣。
女人抬起頭,黑色鴨舌帽下鬢邊露出一縷金色發絲。白皙的皮膚上翡翠色的眼睛像寶石般閃爍著。
看到他們,女人忽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准備好了嗎?」
「什麼?」放風的男人下意識問道。
女人歪了下腦袋,「挨揍啊——」
清水涼兩步衝上去,一記肘擊加一個飛踢就把兩人放倒了。她隨機挑選了一個看上去更不順眼的就捏緊拳頭往臉上打。
「就是你小子害我沒了特殊道具?」
她完全沒有惻隱之心的,一拳下去,血漬就噴在了她臉頰白皙的皮膚上。點點滴滴,仿佛雪地裡盛開的朵朵紅梅。
男人一看這架勢,立馬開始涕泗橫流地求饒。
「等等,我們沒有惹過你才對吧?你想要錢嗎……我、我可以給你。」
清水涼又是一拳下去。
「要錢,一條警察的命你覺得值多少?用你的命夠換嗎!」
「難道你是警察……不,不是我……不,你知道的,我們只是跟警察開個玩笑……」
清水涼停住了,黑色鴨舌帽下目光幽深,翡翠色眼瞳裡倒映著男人不斷求饒的模樣。
她突然覺得好沒意思。
那麼優秀的、發誓要做一個好警察,正像玫瑰一樣盛放著的萩原警官就死在了這種人手裡。
清水涼用兩記手刀劈暈了兩個人,然後從系統背包裡掏出兩個黑色大行李袋。
她一邊把人塞巴進去,一邊嘀咕:「怎麼感覺我越來越像罪犯了?這日子真是越過越有判頭。」
裝好人後,她提了提兩個袋子,還挺沉。現實世界的自己估計不大能提起來。
現在嘛,勉強可以。
……
中北千晶是神谷鎮一棟高級公寓裡的住戶,這天中午,她出門准備購買午餐要用的食材。
她家在21樓,進入電梯後,電梯在16樓停了下,走進一個黑衣女人。
她戴著壓低的鴨舌帽,又低著頭,中北千晶沒看到她的臉,注意力全被女人手裡提著的兩個碩大的袋子吸引了注意力。
「中午好呀——」
雖然穿著很冷酷,女人的性格倒似乎很好,熱情地跟中北千晶打了招呼。
「好大的行李,是要搬家嗎?」中北千晶側了側身,給女人的行李袋騰出更多空間。
「不,」她聲音裡含著喑啞的笑,又低又輕:「是垃圾呢。」
今天是收垃圾的日子嗎?中北千晶疑惑地想。這時候電梯到了。門一開,黑衣女人便提著行李袋往外走,那麼大兩個袋子,她提著似乎有點吃力。
「要幫忙嗎?」中北千晶好心問。
「不用了,」女人依舊聲音含笑,「是很髒的垃圾,怕髒了你的手。」
中北千晶也就不勉強了,她走出大門,過了一會兒回頭看,卻發現女人並沒有跟出來。
她不扔垃圾了嗎?
清水涼停在門口的柱子後,悄悄探出腦袋。
謔,看看,門外那幾輛車的車牌號不是跟「昨天」追她那幾輛車一樣嘛。
公安的速度還真快。
看來是她扔掉手機提前驚動了他們。
「不過這麼快就找到了我也太恐怖了吧。」清水涼敏銳地感覺這裡面說不定有某位【警匪版塊】紅方高玩的手筆。「嘖,有這種能力干嘛浪費在我身上?」
她明明只是【攻略版塊】裡一朵脆弱的小白花啊,你們的鬥爭和她有什麼關系!
清水涼把行李袋砸在地上,活動了下酸痛的手腕,拖著兩個大袋子朝後門走去。
把袋子藏到後門,她折返回警衛室,引開警衛把電梯裡的監控刪了才又回到後門提起袋子。
鴨舌帽壓到半遮住臉,她走到犯人們開來的小貨車前,用他們身上摸出的車鑰匙打開車門,把行李袋扔到後車箱裡。
把車開出了兩條街,清水涼用新買的手機聯系了萩原研二,讓他馬上到她發過去的地址——一家位處荒川區的廢棄工廠——這裡來找她。
[你一個人來,不要和任何人聯系]
登錄郵箱後,她看到伏特加兩個小時前給她發的郵件:[身份暴露,速逃!]
清水涼給他發送了回復。
[逃出來了喲,替我向琴酒大哥問好-]
伏特加立馬回了她新消息。
[你在哪兒?我們去接你]
[我在荒川區,不用來接啦,晚上我會自己回據點的,到時候見,替我向琴酒大哥問好——ps:我知道我的身份暴露和琴酒大哥脫不了關系,告訴他我今晚要吃鹽烤鯛魚!]
放下手機,清水涼不太放心,又問了句:[伏特加,你覺得現在大哥對我是什麼感覺?]
[當前好感度:-30]
好家伙好家伙!那鯛魚還有指望嗎?
[實在不行,照燒雞排飯也勉強湊活]清水涼忍辱負重,委曲求全。
憂傷地嘆了口氣,清水涼一路開車來到荒川區的廢棄工廠——她知道這裡還是因為論壇上一個玩家的分享,這是一個很適合毀屍滅跡的地方。
清水涼打開後車廂。發現其中一個人醒了,正在行李袋裡挪動掙扎。她摸到男人的後脖頸,眼也不眨地又是一手刀下去。
她把兩個犯人從後車廂提溜出來,扔到地上,拉著袋子拖進工廠,然後才把行李袋打開,將兩人用當初本想綁琴酒但是綁了萩原的麻繩綁在柱子上。
弄完不久,她就接到了萩原研二的信息。
[我到了,你在哪兒?沒出什麼事吧?]
……
另一邊,中北千晶買完菜回到家,發現公寓的門口停著許多陌生的汽車,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圍在一起議論著什麼,為首的是一個幾乎能用漂亮形容的男人。
他戴著金絲邊框的眼睛,兩手交攏放在身前,薄薄的嘴唇牽著一抹淡而優雅的笑。
雖然早已結婚多年,女兒都老大了,中北千晶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走近的時候,男人也注意到了她。他朝她走過來,掏出一張相片,微微彎下身子用溫柔的嗓音輕輕問道:「打擾一下,夫人,請問您見過照片上的女人嗎?」
那是一張證件照。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生著金發碧眸,對鏡頭淺淺地笑著。
中北千晶搖搖頭,這麼好看的女孩子,她要是見過肯定有印像。
男人慢慢說:「您再好好想想,她今天應該在這棟公寓裡出現過……沒錯的。」
像是為了肯定自己的猜測,男人若有所思地摩梭著手裡的照片。
中北千晶又仔細地看了照片一眼,正要搖頭,忽然「啊」了一聲,男人深紅色的眼睛倏然抬起望向她,眼裡暗紅的光像血一般在翻滾。
中北千晶被驚得心裡一跳,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
「我中午的時候是見過一個金色頭發的女孩子,但沒看見臉,不知道是不是她。」
「您知道她去哪裡了嗎?」男人不慌不忙地溫聲問道。
「不、不知道。」中北千晶把她在電梯裡遇到提著兩個大袋子的女人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男人似乎對那兩個袋子很感興趣,仔仔細細問了很多遍,最後輕輕一笑,「非常感謝您的幫助。」
中北千晶走後,另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到男人面前,「長官,怎麼樣?」
「到16樓看看,把那裡仔細搜一遍,看看有沒有哪戶少了兩個人。」
在男人的吩咐下,很快有了結果。公安在16樓搜出一個未安裝好的炸?彈。但沒有哪戶有失蹤人口,不過也有未發現的可能。
「那女人要安炸?彈嗎?」一個公安皺起眉,「被人發現了所以才中途放棄?」
金絲眼鏡男人笑了下,「不,或許恰好相反,她是要阻止別人安炸?彈也不一定……她跟組織裡的其他人不一樣,別把她想的那麼壞。好了,現在去查一查,午前開進停車場,午後離開,並且不屬於這個公寓的車輛有哪些。」
第13章 玩家絕不認輸13
工廠不知道廢棄了多少年,萩原研二把車停在外面的空地上,旁邊是一輛小貨車,後車廂廂門大開。
萩原研二奇怪地看了那輛車一眼,推開生鏽的鐵門,扒拉掉橫生的蛛網,朝裡面走去。
空曠的廠間只剩下四面牆壁和幾根支撐柱。靠裡的牆面上方開著兩扇窗戶,窗玻璃早沒了,陽光從那裡落進來,被塵埃輕輕托著滴落在地上。
萩原研二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衝鋒衣的女人背對著他坐在廢棄的鐵皮箱子上,光澤明亮的金色發絲塞在黑色的鴨舌帽裡,口中輕輕哼著歌。聽旋律是他們在警校時學過的歌。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她停下來,慢慢扭過頭。黑色映襯下略顯蒼白的臉上凝固著點點干涸的血跡,她抬起頭,露出一雙湖水般的綠眼睛,然後笑了笑。
「速度很快嘛,不愧是萩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萩原研二原本正和松田陣平商量著晚上一起吃飯,突然就收到了來自川端阿加莎的消息。
沒頭沒尾的,只說讓他趕緊過來找她。
萩原研二擔心她有什麼急事,一路飛車趕來,似乎還闖了兩個紅燈。他太急了,已經記不清了。
走近了幾步,萩原研二才發現剛才視野死角的柱子另一側綁著兩個人。
兩人此時都昏迷著,腦袋歪在一側,其中一人的半張臉都腫著,看上去像被人揍的。
萩原研二驚訝地揚了下眉毛——這得是多大仇才能把人揍成這副模樣。
如果不是對川端阿加莎還有些了解,萩原研二會以為她是把人綁架了,要不來錢正准備撕票呢。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了下,隨口問道:「這兩個人為什麼會綁在這裡?」
金發女人懨懨地打了個哈欠,臉上的血漬被陽光映襯得反射著暗紅光芒,「我把他們綁來的。」
萩原研二:「啊?」
打臉不要來得太快。
女人從鐵皮箱子上起身,昏暗的環境顯得她神色間有幾分陰郁散漫,那身寬大的漆黑衝鋒衣把她纖瘦的身材完全裹住了。
工廠灰硬的地磚在她腳下一圈圈延伸到遠方。一道黑色的影子像剪刀似的剪開了日光。
萩原研二想到警校的同屆生們一開始對川端阿加莎的評價是眾口一詞的統一。
「那是個特別冷的女人。」
但是萩原研二和川端阿加莎熟識以後,發現她真實的性格非常熱情直率,和冷這樣的字眼完全不相關。
不過看著她此時這副表情,萩原研二倒是理解了為什麼那麼多人對她的第一印像是這樣的。
用這種神情看人的時候,她身上確實有種異於常人的冷漠感。好像在她的眼裡,這一刻,眾生皆螻蟻。
可她抬起眼睛望向他時,那雙翡翠色的眼眸卻是另一種模樣——如湖水般靜謐的、包容的。
「為什麼要綁他們?」
清水涼沒想過要吊萩原研二的胃口,她把裝著監控視頻的u盤扔給他,「這兩個人在神谷鎮的一幢大樓裡安炸?彈被我逮個正著,那裡面是證據。」
萩原研二恍然大悟,自己都沒覺察到地松了口氣,「小莎你是來讓我把他們帶回警局嗎?你早點在短信裡說清楚的話我就把警車開來了。」
萩原研二說著朝犯人的方向走去。
「不,我把你叫來是為了讓你打他們一頓。」
萩原研二頓住腳,「欸?」
清水涼走到他身邊,萩原研二聞到一股淡淡的橙子味兒從她身上撲來——
她換了新的洗發水,他想道。
「這兩個人放炸?彈的地方可是在你和松田負責的區域內欸——萬一我沒有提前發現,很有可能就是你和松田負責拆彈,到時候如果炸?彈爆?炸了,萩你可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清水涼一說起話來,那種令人窒息的冷漠感就全沒了,講著講著她還不知道打哪兒摸出一根鞭子,用惡毒的口吻道:「我可是浸了鹽水的,打著肯定疼。」
盡管她講得特別嚴肅,萩原研二卻越聽笑容越大,好像清水涼在講笑話一樣。鬧得女人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萩原研二趕忙止住笑:「謝謝,小莎。多虧了你,我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陽了——不過打一頓就不必了,我把他們帶回警察局吧。」
清水涼把鞭子扔到一邊,抱起手臂看著他:「不打也行,反正打一頓除了出出氣也沒有別的作用。但是就這麼把他們帶回警局,他們壓根關不了幾年就會被放出來了……」
萩原研二點點頭,「那你覺得該怎麼辦?」
清水涼想了想,忽然右手敲了下左手心,「要不我替你把他們殺了?」
萩原研二低頭瞥了她一眼。
「真的,我有經驗的,不是第一次殺人了。」在萩原研二冷肅的目光下,清水涼補充道:「在游戲裡。」
萩原研二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那能一樣嗎?」
清水涼對著犯人們的脖子比劃了下,皺起眉頭:「是有點下不去手。」
全息游戲做太逼真了也不太好啊。
要不讓系統托管身體?
萩原研二嘆了口氣,「小莎,你都把人抓到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清水涼還不死心,「其實我們可以先把人放了,在他們逃跑的時候把人擊斃,這樣的話頂多被停職一段時間……」
萩原研二感到無奈:「就這麼討厭他們嗎?」
清水涼震驚:「他們可是差點害死你欸!」
其實已經害死過一次了啊大笨蛋!!
你可長點心吧海研!
萩原研二頓了頓,忽然伸出手臂將清水涼抱在了懷裡。陽光此時恰好偏移而去,兩人都陷進了黑暗中。
空氣裡靜默了一瞬,然後清水涼感覺到對方胸腔的震動。
「謝謝,我沒事的。小莎,你感覺到了嗎?我還活著。」
萩原研二想不通為什麼一次未遂的炸?彈事件會讓川端阿加莎有這麼大的反應。但是對方為他擔憂的那顆真摯的心,他完全可以感受到。
或許他真有可能會死在這次爆?炸事件中,萩原研二有這樣的感覺。
赴死的覺悟他早就有了,甚至有一天屍骨無存地死去的可能性他也有想過。
這是每一個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察都有共識的事情。
「你別擔心。就算他們被關不了幾年,我也會一直注視著他們,所以我和松田都不會有事。我們會好好活著的。」
但如果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他果然更想活下去。一直活到頭發花白。
萩原研二松開了這個懷抱,低頭對清水涼輕輕笑了下,繼而從懷裡掏出一方手帕,「好像每次遞給你這個都是要你把臉上的血跡擦一擦。」
清水涼都不知道自己臉上居然沾著血跡,她接過手帕對萩原研二笑了笑,「這次也洗好之後再還你,哦對了——」
她從懷裡找出一支百合。靜美送她的那支已經丟在了時空的縫隙裡,這支百合是她特意從花店買的。
「一個小女孩兒送你的。」
萩原研二拿起花枝看了看,笑道:「麻煩你告訴她,我更喜歡玫瑰喲。」
「但是這支百合很貴的,比世界上所有玫瑰加起來都貴。」清水涼正色道。
萩原研二將百合插在上衣口袋裡,「那我一定會好好保存它的。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把犯人銬起來。」
清水涼目送萩原研二的背景挪到柱子後——
等是不可能等的,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她可已經是公安通緝名單上的人了。
清水涼把歪掉的鴨舌帽扣好,火速躥到門口,打開——
一定是打開的方式不對,重來。
打開——
熟悉的屬於公安警察的車不知何時把逃出工廠的各個要道堵住了。站在一眾警察之首的是個陌生男人。
他個子很高,穿著一身黑色長風衣——風格很像是從琴酒衣櫃裡拿出來的——黑色半長發用發膠全攏了上去。
立體的五官十分精致,深紅色的眼瞳藏在金絲邊框的眼鏡後,牽起嘴角的唇瓣非常薄。
頭頂的玩家ID寫著:[上江洲琉生]
他的語氣十分溫和可親,卻讓人直覺非常危險。
「很高興和你見面,臥底小姐。你真是讓我好一頓找——」
嘶,這假模假樣的氣質,斯文敗類的感覺過於濃厚。
一個正派人物比她這個反派更反派,這合理嗎!
清水涼沒看到的是,裹在黑衣裡,膚色蒼白如雪,壓得極低的鴨舌帽下隱約著幾點干涸血漬的她,身上的變態氣質濃郁得也不遑多讓。
誰看了不說一聲黑衣組織的優秀員工。
「不知道臥底小姐能不能配合一下,跟我們回警察廳聊幾句呢?」上江洲琉生說話依然非常溫和有禮,不緊不慢。
他當然不用著急,這麼多把槍堵著清水涼,她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
清水涼倒是無所謂,被抓走就被抓走唄。對方問啥她答啥。想用刑訊手段她就下線。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不過她真的很想向全世界吶喊:我是攻略版玩家,求求你們紅黑版別再來影響我的游戲體驗了!!
因為氣不過,清水涼在世界頻道喊了一聲:[你為什麼要對我緊追不舍,我是攻略玩家啊!手動艾特玩家上江洲琉生]
對方回得很快。
[啊,這個啊,再抓一個臥底我就可以同時升級升職了。所以請臥底小姐站在此處不要動,乖乖被我抓住吧。]
你聽聽這是碳基生物能說出的話嗎?
「怎麼回事?」萩原研二注意到門口的不對勁兒,把拷好的犯人扔下,幾步奔來將清水涼護在身後,「你們是什麼人?」
上江洲琉生上下掃了他一眼,目光落回清水涼身上,溫和地笑起來:「臥底小姐,我們那裡的審訊室椅子很舒服的,你不要怕。」
你別笑,你笑起來我更怕。
借著萩原研二的遮擋,清水涼悄悄看了眼剛剛響了一聲的手機。是伏特加的消息。
[你想辦法往左站一些]
清水涼嚇得趕緊往右挪。
誰信琴酒跟班的話誰傻逼,這波琴酒不是來狙?擊即將被逮住的同伙——很可能還有挾私報復的成分——琴酒就直播倒立洗頭。
讓她挪地方肯定是因為處於視野死角不好下手,那必須得反方向挪啊。
然後清水涼就感覺腹部一痛,她下意識按住疼痛的地方,艷麗的血紅色剎時充斥了她的視野,蒼白的指節像是捂住了一汪不斷噴湧的泉水。
她還分出心神想了想——為什麼不爆?頭,是怕傷害了這張漂亮臉蛋嗎?真貼心,她確實更喜歡美美地去死。
身體陣陣發軟發虛,清水涼模糊地感覺到什麼人抱住了她,她軟倒在那人的懷裡,感覺到焦急的呼喊仿佛正從天邊傳來。
原來對方預判了她的預判,左邊才是視野死角。
琴酒,我殺你大爺!
第14章 玩家絕不認輸14
遠處的天台上,黑衣男人收起狙擊?槍。鉛灰色的蒼穹上壓著暗沉的雲霧,冷風呼嘯著,他伸手按了下帽子,銀白的長發仿佛是過早降臨的幽冷月色,在黑色帽檐下糾纏。
「大哥,不事先詢問過朗姆沒問題嗎?阿爾曼莎畢竟是他的人……她才剛被公安找到就殺了她……」
琴酒冷冷抬起眼眸,噎住了伏特加剩下的話。
「有什麼責任我來負,」琴酒冷笑了聲,「朗姆太遷就她了。」
他邁步朝天台的樓梯走去,伏特加在他身後看了眼阿爾曼莎倒下的方向,沒有望遠鏡,他只能看到模糊的紅色鮮血,在這樣陰暗的天色下,像是黑白相片中唯一艷麗的色彩。
他早就跟阿爾曼莎說過,喜歡大哥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伏特加跟上了琴酒的步伐。
天台的樓梯門再度合攏,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萩原研二將川端阿加莎抱在懷裡,手掌使勁兒按住她腹部不斷流血的空洞。
女性散落在胸前的金燦燦的長發也被血跡染紅了,她茫然的翠色眼眸似乎是在看著他,又像是在看別的什麼地方。
這一刻,好似是小美人魚終於要化成泡沫了。
可陽光並沒有降落。
萩原研二大叫著讓人趕緊叫救護車,又托著川端阿加莎的腦袋不停地叫她的名字。
他腦子裡出現兩個聲音,一個清醒地認識到懷裡的人沒救了,她逐漸渙散的瞳孔正昭示著死亡的降臨;
另一個則不斷驅使著他不停歇地叫她的名字,妄圖用這樣的方式留住她和這世界最後的聯系。
萩原研二想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樣發生的。他莫名其妙接到川端阿加莎的消息,然後抓到了兩個未遂的炸?彈犯,緊接著他的同期生——
熱心善良、成績優異,怎麼看都是模範生的小莎忽然成了什麼「臥底」,然後居然被不知道什麼人狙?擊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他還沒能梳理事情的前後邏輯,滿身鮮血的川端阿加莎就倒在了他懷裡。
「萩……」
一聲極低的,叫人聽不清的呼喚從川端阿加莎的喉嚨口輕輕溢出,萩原研二立馬用沾滿鮮血的手捧起她的臉,不斷地、不斷地回應她的呼喚。
在呼喚聲消散之後,過了好久,萩原研二才意識她已經不再動彈了。
她的蒼白而細瘦的手指搭在他的腕上,在他的注視下一點點滑落,雪一般的膚色落到地上,也像雪一般地化了。
那頭金燦燦的長發,和白皙漂亮的面龐一起染滿了鮮紅的血跡,在黯淡天光的照射下漸漸干涸、凝固。
她只是睡著了吧?
狙擊發生的那一刻,上江洲琉生也被驚了下,他立刻環視四周,判斷出最有可能的狙擊地點,然後命令手下馬上趕去圍堵。
不過他心裡也知道抓到人的可能性不大了。對方行動迅速,毫不拖泥帶水,甚至連嘗試營救的舉動都沒有,明顯是有備而來。
上江洲不動聲色地將跟他出任務的公安們掃視了一圈——只憑眼睛,當然什麼都看不出異樣。
他低頭看向死在了黑發青年懷裡的金發女人,輕輕慢慢地嘆了口氣,「真是可惜……要是堅持到被我抓回去再死就好了。」
他從懷裡拿出一方白手帕,仔細擦拭著指節上不小心濺上去的血跡。
他的話狠狠觸怒了黑發青年。青年抬起那雙眼望過來的時候上江洲琉生毫不懷疑他此刻正想著怎麼殺了他。
但他手臂動了動,又放下去,似乎是不忍心把那女人放在冰冷的、滿是灰塵的地面上,弄髒她。
上江洲琉生挑起一邊眉梢,溫柔地笑了下,深紅色的眼瞳安靜地望住了萩原研二,「你不用這麼看著我,殺掉她的又不是我。」
萩原研二似乎用了很大力氣才從嗓子眼裡擠出點聲音:「是誰?」
「想知道答案的話恐怕得自己去找了,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白費力氣。」上江洲琉生意味深長地問他:「你覺得你真的了解她嗎?也許知道了真相反而會後悔也不一定。」
萩原研二低頭看著川端阿加莎的身體,她看上去並不像是已經死去。
仿佛只要睫毛顫動一下,她依舊會睜開眼睛,露出那雙湖水做的翡翠色瞳孔。
上江洲琉生示意自己的下屬上去接管屍體,直到此刻他依舊彬彬有禮,「我想你也不能讓她一直躺在這裡吧?你放心,人已經死了,屍體對我們已毫無用處。你可以幫她下葬,雖然我覺得她不在意這個——哦對了,千萬不要對別人提起她的真正死因,我們會對外宣布她死於意外。」
萩原研二聽著他的話,抬起手,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指在顫抖,幾經猶豫,他從川端阿加莎的口袋裡掏出一方手帕——
那是十幾分鐘,或許是更早之前他遞給她的——然後落在她的面頰上,替她擦掉那些還沒完全凝固的血。
這時候他看到自己胸前口袋裡插著的那支百合也變成了玫瑰的色澤。
感受到皮膚的冰涼,萩原研二忽然想到,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這個事實讓他感到難以言喻的痛苦,甚至感覺到現實的荒謬。為什麼不久前還和他有說有笑的女人會這麼突然地失了聲息呢?
他甚至開始怨恨當時阻止了川端阿加莎對那兩個炸?彈犯下手的自己。
他意識到這是一種遷怒,但如果不是這兩個犯人的存在,也許今天小莎不會出現在這裡,她也就不用死了。
他們是一切的起始。
等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坐進了上江洲琉生給他安排的車裡。萩原研二自己開了車來,但他此時的狀態太差,上江洲琉生拒絕了讓他一個人回去。
萩原研二沒有反駁,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廢棄工廠裡還銬著兩個未遂炸?彈犯。
不過臨走的時候,上江洲琉生盯著廢工廠的門看了許久,轉回頭,那雙深紅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血色的暗芒一閃而逝。
他好像什麼都明白了,但自己到底要做些什麼,連萩原研二自己都說不清。
他的手機響了。因為急匆匆地出門,又許久未歸,松田陣平特意打來電話。
萩原研二接起電話,那邊吵吵嚷嚷說了半天,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好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喑啞空洞的嗓音,像是壞掉的沙漏。
「陣平,小莎她……死了。」
……
「死掉」的清水涼退出游戲艙,出門惡狠狠地敲響了隔壁的門,硬拉著鄰居齊木楠雄去吃拉面,然後對他狂倒苦水。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地看著清水涼點了兩碗拉面,把自己那份吃完,順手把他那份也順走了。
看在每次發完瘋都會請他吃咖啡果凍的份上,齊木楠雄把耳朵堵上,靜靜地等清水涼恢復正常。
清水涼吐槽完,心情果然好了許多。回到家她登上游戲論壇,瀏覽了一通亂七八糟的經營版玩家求稀有材料的帖子,自己啪嗒嗒也發了個吐槽帖。
【槽一槽我那病得不輕的攻略目標】
選錯對像苦一生,游戲公司真該趕緊把這玩意兒踢出碳基生物的攻略選項中。
這種陰間生物只有陰間人才能攻略。
不過話說這游戲的游戲公司是什麼來著?
這個疑問在清水涼腦子裡快速掠過,立馬被她拋到腦後,她開始專心寫吐槽帖。
[我對他那麼好,一天三頓給他發郵件短信問好,還准備努力賺錢包?養他,讓這個笨蛋告別打工人生活,他居然敢對我好感度-30,還一槍把我崩了,這合理嗎!]
0樓白毛妖精太磨人
[hhhhhh]
1樓吃瓜群眾
[哈哈哈哈]
2樓走過路過
[你這算啥,我的攻略對像已經對我好感度-300了,我不理解,我明明我吃好喝地供著他了,他表面也對我特乖,結果背地裡天天想著弄死我……男人真是可怕,姐妹快跑!高樓、窗戶、跑.jpg]
3樓攻略版玩家已棄游
……
[猛人絕不逃跑!我一定要拿下這個小妖精,然後讓他對我愛而不得!(震聲)快給我出出主意!]
17樓回復3樓白毛妖精太磨人
發完回帖,清水涼關上論壇,看到Line上有一條江口川奈——清水涼並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麼,備注用的仍是游戲ID——剛發來的消息。
[你死啦?]
為什麼要提醒她這個事實,你是什麼魔鬼嗎?
[嗯,死得超突然的,比巨人裡的路人都突然。你知道得還挺快。]
[游戲和現實有時間差嘛,我切了系統托管模式出來和你聊兩句,萩原在負責辦你的葬禮,我本人去還怪尷尬的,還是交給系統吧,它假哭得比我真情實感]
[連我的葬禮都不願參加,你不是我真正的小可愛……請務必去一去,幫我拍幾張照,最好錄個視頻]
[……你是什麼變態嗎?]
[人家沒參加過自己的葬禮嘛]
死了這麼多次,這還是頭一回有葬禮,萩……真正的好人!!
媽媽沒白救你!
感動。
[行吧,那我這就上線]
江口川奈重新進入游戲倉,剛切回自主模式,面前就懟上了伊達航一張痛哭流涕的臉,她從桌子上抽了幾張紙塞到他手裡,自己也拿了一張把臉上的水漬擦干。
系統真的好會哭,它是根據什麼悲情電視劇主角設置的淚腺嗎?
坐了一會兒,江口川奈真切地感覺到自己和這悲傷的葬禮格格不入。就連松田陣平臉上的表情都比她更悲傷。
至於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這兩位,人壓根沒來。
估計是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吧。
江下舟那條狗就更不用說了,他不問江口川奈要川端阿加莎的Line號去懟臉嘲諷她死得早就不錯了。
為了緩解尷尬,江口川奈舉起手機四處錄視頻,錄到萩原研二這裡,他奇怪地問:「你在干什麼?」
江口川奈嚴肅地說:「我給死者錄一下她的葬禮,她說她要看。」
「啊……哦。」萩原研二似乎花了點時間理解她的意思,幾乎是無意識地點了點頭,「你是要把內存卡供奉在她的墓前嗎?」
「也不是不行。」
萩原研二又點點頭,盤腿坐回去,他脖子上掛著一個櫻花警徽做成的項鏈,他一直在摩梭,江口川奈就多看了幾眼,注意到她的眼神,萩原研二淡淡笑了下,低低地說:「這是從她……屍體上找到的,我把它做成了項鏈。」
江口川奈沉默了下,「很好看。」
看來小莎雖然人死了,但攻略不是完全沒效果的。難道這就是失去以後才學會珍惜嗎?
真想告訴可憐兮兮的萩原君,你失去的那個人此時可能正躺在床上看新番呢。
不必為她悲傷,她笑得比犯人都開心。
「哦對了,萩原君,有一個東西,小莎她大概還沒給你看過。」萩原研二抬起霧蒙蒙的眸子看向江口川奈,「什麼?」
江口川奈假裝從包裡翻了翻,實際上是從系統背包裡拿出一張紙——
這是她從川端阿加莎那裡搶來的戰利品,他們幾人合力寫給萩原研二的情書。
怎麼聽上去怪怪的。
江口川奈最後還是覺得既然是告白,不管說得好不好,都必須是當事人的真情實感,所以她沒收了小莎的作弊神物。
當時川端阿加莎還試圖寧死不屈,說這個東西無論如何要交給萩才行。說什麼這是重要的鑰匙一類的鬼話。
既然如此,就幫她實現這個「遺願」吧。
「只有最後一句是小莎親手寫的,你只用看最後一句就行了。」
萩原研二輕聲道了謝,從江口川奈手中接過那張紙,展開。他略過那些冗雜的前綴,一眼看到川端阿加莎想告訴他的那句話——
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警察吧,然後來到我面前——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他似乎能想像到,她說這句話時翡翠色的眼睛裡波蕩的光芒和微微彎起的唇角。
然後那唇角像怕被人發現似的,掩飾性地抿起。但彎彎的眼角完全把她出賣了。
「她真的很喜歡你呢。」江口川奈在一旁說道。
萩原研二緊緊攥著那張紙,骨節泛白。他張大眼睛,濕潤的目光氤氳模糊了眼前的黑白色澤,一團含混不清的音節趕在逸散前輕輕融化在他的口腔。
「是嗎?」
我也喜歡她。
第15章 玩家絕不認輸15
冬天來了,蕭瑟的冷風凍得雲彩也不想動彈。天邊的一點烏雲已經凝滯許久,疲倦地窺探著腳下匆匆行走在寒風裡的人群。
萩原研二在墓碑前放下一束百合,盯著灰色的石碑跌入混亂的思緒。
道旁光禿禿的樹枝上最後幾片葉子撐不住墜落了,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川端阿加莎的時候。
那是警校正式開學的前一天晚上,他和松田陣平悄悄溜進教學樓勘察地形。
兩人約定分頭行動,回到宿舍合力畫一份地圖,以便將來不時之需。
因為晚上恰好多雲,兩人又不敢開手電,路過二樓走廊時,萩原研二不小心碰掉了護牆上放的一只塑料瓶。
他趕忙扒著護牆朝下望。
昏沉沉的雲海浪似的退潮了,留在月光下的海岸上的,是一只漂亮的美人魚。
她生著一頭海藻般的金色長發,還有一雙翡翠色的眼睛。月光落在她身上,像有了生命似的呼吸著。
美人魚看了他一眼,萩原研二立馬將雙手攏在口邊,壓低了聲音叫道:「可以幫忙把那個東西扔上來嗎?」
她一句話也沒說,拎起裝著水的塑料瓶輕輕松松一抬手就扔上了二樓。
萩原研二接住瓶子放回原位擺好,再往下看的時候,她已經和月光一道消失了。
如果不是第二天在集合地點見到了她,萩原研二會以為他只是做了一個模糊朦朧的美妙夢境。
但是川端阿加莎似乎對那晚的相遇毫無印像,也許她壓根沒注意到在二樓鬼鬼祟祟的人到底是誰。
她總是獨來獨往、行色匆匆,幾乎不跟人交流,卻能把每門功課都完成得十分優秀,是鬼塚教官掛在嘴邊的優秀學生。
和他這樣的問題兒童不一樣。
警校放的第一個假期,萩原研二在校外又一次碰到了川端阿加莎。那是在一條商業街,萩原研二坐在路邊的一家咖啡館的太陽傘下,面前擺著一杯咖啡,無聊地翻看雜志。
這時候他身旁路過了一男一女,男性抓著女性的手掌,後者在試圖掙脫。
男人抓得更加緊了,「你手太涼了,我幫你暖暖……你手心出了好多汗啊。」
路人們以為是情侶的互動,都視若無睹地走了過去,萩原研二卻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
在他起身去幫忙之前,忽然出現的川端阿加莎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眼也不眨地給人扭脫臼了。
在男人痛得大喊的聲音裡,川端阿加莎淡淡地說:「你手太賤了,我幫你修修……呀,你手心也出了好多汗啊。」
脫身的女性馬上藏在了川端阿加莎身後,小聲說:「我和他才第一次見面,根本不熟。」
川端阿加莎安撫性地拍拍她的手腕,又抬眸看向男人,目光冰冷又漫不經心地從他臉上逡巡而過,像是一種可怖的警告——我記住你的臉了。
她輕輕一動,在男人又一聲大喊裡又把他手腕裝回去了。
「想報警盡管試試,你沒有證據了。」
留下這句話,川端阿加莎就抓著女性的手腕護送她離開了。
她並沒有察覺到當時在路邊咖啡館裡的萩原研二。但萩原研二卻借此窺探到了更為真實的川端阿加莎的一角。
也許她並不像鬼塚教官所想的那樣,是個正義又乖巧的好學生。
她是個我行我素,但自有一套處事准則的女性。在萩原研二的記憶裡,他找不到川端阿加莎這樣莫名其妙死於非命的理由。
他不信她是什麼十惡不赦莫名其妙的臥底,一定還有未被發現的真相。
上江洲琉生說得對,除了一起上過警校之外,他確實對川端阿加莎所知甚少。
可他這個人就有一個毛病,他不在乎所知甚少,只是單純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自己耳朵聽到的,自己心髒感受到的。
他一定會找出阿加莎死亡的真相。
從記憶裡回過神,萩原研二才發現松田陣平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邊,地上的鮮花多了一束。
在他糾纏在來自過去的復雜記憶時,松田陣平一直安靜地等在身旁。
他仔細看了看萩原研二的神色,好像是確認沒什麼不對勁了,才慢慢問道:「萩,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萩原研二愣了下,笑著搖搖頭,神色坦然,「沒有,你怎麼會這麼想?」
松田陣平尷尬地撓撓頭,小心翼翼地問:「那天川端叫走你到底是什麼事……我總覺得她的死沒那麼簡單,為什麼在你身邊還能出意外?」
把話說完松田陣平才意識到不對,他簡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我不是要怪你的意思。」他干巴巴地找補道。
「你說的不錯,是我沒有保護好她。」萩原研二干脆利落地認下了指責,「如果我反應得更快一點,也許她就不會死了。」
他的目光又落回冰冷的墓碑上,聲音又輕又涼,被風輕輕一吹就散在了空氣裡,「陣平,你知道等著一個人在你懷裡慢慢死去是什麼感覺嗎?」
松田陣平不知道說什麼,為了盡快轉移好友的注意力,他又脫口溜出一句說完想打死自己的話,「所以她那天那麼著急地叫你出去是要跟你告白嗎?」
萩原研二又是一愣,看了悔恨欲絕,連忙道歉的松田陣平一眼,笑了下,「大概吧。」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陣平你呢?要繼續在這兒待著還是回學校?」
還在心裡罵自己的松田陣平聞言,隨口說道:「我等會兒再走。」等萩原研二離開,他才後知後覺意識道:萩去辦什麼私事啊居然不叫他一起?
自然是不方便松田陣平知道的事。
川端阿加莎死去的當天晚上,萩原研二回到廢棄工廠將兩個犯人轉移到了更安全隱蔽的地方——一間他盜用別人的名義租來的地下室。
身為警察,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給川端阿加莎辦葬禮的這幾天,萩原研二沒功夫理會他們,兩人便一直關在這裡。
他一直沒想好該怎麼處理這兩個人。去看了看小莎,他心裡的念頭倒是逐漸清晰了。
果然還是要讓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萩原研二緩緩推開地下室的門。
……
清水涼登上論壇看了看自己的帖子有沒有新回復。那位攻略版已退游的玩家吧啦吧啦跟她講了很多,清水涼總結了一下,就是說她之前選擇的人設路線不太對。
那種陰鷙狠戾的大佬怎麼會喜歡跟他一個類型的冷美人呢?他肯定是喜歡聽話好掌控的大和撫子類。
絕對沒錯,玩家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證道。
[你只要溫柔小意,裝他一手,他肯定會上當淪陷的]
98樓攻略版玩家已棄游
[我等你凱旋]
99樓攻略玩家已棄游
……
[感謝經驗分享!這就殺回去讓狗男人跪在我腳下求原諒(抱拳)]
111樓白毛妖精太磨人
清水涼退出論壇,重整心情後再度進入游戲艙。游戲艙合上以後,被頂上首頁的帖子迎來了新回復。
[寶,你有沒有想過,給你分享經驗這位真那麼懂的話,她為什麼會好感度-300,被逼到退游呢?]
112樓真相只有一個
[祝樓主好運,話說這游戲死了之後還能重開新號嗎?]
113樓夢想是一命通關
[據說再抽簽就行,不過可能性很低。我知道的已死去的玩家沒有一個能開新號的,哪怕在游戲裡也得惜命啊]
114樓回復113樓路人甲
此時的清水涼已經回到了熟悉的四面純白的初始空間。
[歡迎回到柯學世界,您要重新開始游戲嗎?]
是。
[請玩家輸入姓名]
取名廢的清水涼狠狠擰緊眉頭,忽然一道靈光打進腦海,她想起媽媽昨晚買回家的能酸掉人舌頭的菠蘿。
表面上是甜甜的小可愛,實際上暗藏殺機,非常合適。
輸入[黑澤菠蘿]
[請玩家設置人物外表]
既然都姓黑澤了,那就銀發綠眸。還要大和撫子的話,就得膚色蒼白,身形嬌弱——等等,嬌弱的話她還怎麼強搶惡男?
哦對,大和撫子大和撫子。
大和撫子是不能強搶惡男的。
清水涼忍痛把外表盡量往楚楚可憐柔弱無依上靠。最後抹了一把臉,覺得這樣看上去自己捏的人活像癌症晚期病人,別說攻略了,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個問題。
那就把唇色搞得艷麗點——大紅色。
得,這回又像鬼了。
清水涼失去耐心,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按下確定。
這次她選擇自己氪金定職業,如果是和組織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職業攻略起來太困難,她依舊選了黑方職業。
[正在為您生成職業背景]
[您名叫黑澤菠蘿,21歲,父母死於五年前,三年前被吸納進組織,赴德國留學。日前回國就職於組織名下一家地下醫院,專門負責組織內部人員醫療工作。代號黑醋栗(cassis)。]
[已為您加載人物自帶初始技能]
[醫療技術Lv.100]
又是熟悉的眼前一黑,睜開眼時眼前的景致就變成了一間醫院裡的辦公室。
牆壁刷得雪白,一台電腦開著機,發出散熱的噪音。空氣裡消毒水的味道很重,清水涼站在水池前,剛剛似乎是在洗手。
她打開人物關系圖冊確認了下,黑澤菠蘿還沒有和攻略目標見過面,之前收錄過的人物也全部灰了下去。
目前亮著的她熟悉的人物只有[貝爾摩德]和[朗姆]。
好友列表也變成了空蕩蕩的,雖說之前也只有江口川奈一個好友。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屬於川端阿加莎的人生已經結束了。
現在活著的是黑澤菠蘿。
清水涼握緊拳頭試了試在警校學過的搏擊,動作還和記憶裡一樣規範,只是出拳一點力度都沒有,軟綿綿的,只剩了空架子。
看起來,自己習得的技能雖然不會歸在初始技能裡,也不會量化,但並不代表不存在了,只是會受當前身體條件的限制。
也就是說,就算近戰打不過人,她的射擊技術還是在的。
清水涼放下心,不管怎麼說,給黑衣組織打工,沒點保命技能都很讓人害怕。
確認了這一點,清水涼又翻看了桌子上的日歷。日歷上顯示的時間是在川端阿加莎死去兩年後。
游戲世界的時間是一直往前走的,開的新號只可能出現在之後的時間上,這也在清水涼意料之中。
正當清水涼打算進一步探索辦公室時,房門被敲響了。清水涼朝門口看去,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第16章 玩家還能再苟1(修文)
走進屋裡的兩個男人都人高馬大,不算小的工作室剎時擁擠了不少。
先進來的男人戴著頂針織帽,烏黑長發垂至腰際。他的長相混血感很重,眼窩處加深的陰影加重了墨綠瞳孔的色澤,纖長的下眼線卻好像有幾分無辜感。
看面相就是很會騙女人那類,昨天剛在論壇看了篇[渣男面相科普]帖的清水涼眯起眼審視性地多看了男人兩眼。
在他身後走進來的是老熟人江下舟。當初在警校畢業後江下舟進入了警察廳裡的零組工作,當時清水涼就懷疑他可能是被派去組織當臥底了,如今終於證實了猜想。
不過換了新馬甲的清水涼對他來說應該只是陌生人。
江下舟這個人顯然從沒看過《人與人之間交往的基本准則》《與人交往的禮貌問題》《米花鎮生存學——待人篇》這些人類必讀經典書目,才一進門,他目光逡巡了一圈,看了穿白大褂的銀發女人一眼,就大搖大擺地坐在了醫生的位置上,然後一抬下巴,「我搭檔受傷了,給他治治。」
光明正大鳩占鵲巢的江下舟在桌子上扒拉出一包瓜子就開始嗑了。
清水涼眯起眼看了他一下,忽然淺淺地笑開,親自接了杯水給江下舟遞過去,溫柔地說:「喝點水吧,單嗑瓜子挺干的。」
江下舟的動作頓住,略顯局促地接過水:「謝、謝謝。」
這個人就是這樣,態度比誰都囂張,可一旦對他客客氣氣,他自己便先不好意思起來,偏偏還以為自己隱藏得挺好。
不過這一點只針對女性。
針織帽男人看了看銀發醫生,又看了看她遞給自己搭檔的水,微微蹙起眉頭。
清水涼把溫柔的笑容轉向他,看上去非常無害:「你呢?你是有什麼病?」
針織帽男人沉吟了下,慢慢說:「在下午的行動中傷了手臂。」
「我是黑醋栗。」清水涼點點頭,示意針織帽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悄悄打開了[技能自主]模式。
當玩家遇到難以掌握的技能時,就可以開啟該模式,身體會知道自己該干什麼。
清水涼一開始練習搏擊時用過一段時間這種模式,後來自己慢慢熟練後就不再用了。
針織帽男人聽話地坐好,把袖子擼上去,露出手臂上的傷。看上去是什麼刀具劃出來的,傷口處的皮肉往外翻著,被血糊得看不清裡面。他面上神情仍是冷冷淡淡的,好像受傷的人壓根不是自己似的。
「你還是太弱了,要多鍛煉啊。」江下舟灌下一口水,嘟嘟囔囔地說道。
男人也不生氣,看著他淡淡一笑,「是啊,還差得遠呢。」
把藥品放在托盤上,清水涼的手就自己動了起來。清洗傷口、上藥、包扎……就連注意事項也自己從口中爭先恐後地跳了出來。
針織帽男人一直隱晦地、審慎地看著醫生。她面色蒼白柔弱,唇瓣卻很紅,組合起來艷麗又詭異。
面對人的時候似乎很喜歡偽裝出溫柔的笑容,低下頭處理傷口時神色間卻沒有任何的波動。
就好像是一具空空的殼子站在了他面前。但手法絕對專業得挑不出任何錯處。
交代完注意事項,女人又露出那種看上去幾乎有些詭異的溫柔的笑,醫務室冰冷的白光從頭上打下來,如煙似霧地籠著她的面頰。
「記住了嗎?」
針織帽男人慢慢點頭,「嗯,多謝醫生,你可以叫我萊伊——黑麥威士忌。很高興認識你。」
萊伊看了眼百無聊賴地轉椅子的江下舟,又看看眼前的醫生,心裡暗暗嘆氣——組織還真是人才輩出。
針織帽的話音一散,關於他的信息就慢悠悠地站到了清水涼面前。
[解鎖新人物關系]
姓名/代號:萊伊(黑麥威士忌)
性別:男
年齡:27歲
關系:素昧平生
[已收入人物關系圖冊]
「結束了?我們走吧。」江下舟起身伸了個懶腰,把手上的瓜子皮扔進垃圾桶——
他這個行為居然文明到清水涼覺得有些ooc了,然後下一秒他又摸走了桌上一根棒棒糖。
還是原來的垃圾,那就讓人放心了。
「大君。」沒想到今天的事情還沒結束,門口又迎來了新訪客。是個很漂亮的女人,烏黑秀麗的長發,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穿著一身顏色素淡得體的西裝裙。一進門,她滿含擔憂的目光就黏在了萊伊身上。
「我聽說你受傷了,沒事吧?」
萊伊見到她,表情露出些微訝異,然後很快恢復了正常,他快步上前拉住了女人,帶著她往外走,有意無意地遮擋了江下舟和清水涼探究地看向女人的目光。
「我沒事……」關上的房門隔絕了兩人的交談聲,清水涼看向身旁的垃圾,露出一個假笑,「你不跟著走嗎?」
江下舟卻忽然低頭盯著她的眼睛使勁兒看了幾秒,又看看她頭頂的地方——在其他玩家眼裡,那是清水涼ID顯示的地方。
「你是川端吧?」
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清水涼裝傻地「啊?」了一聲。她不信江下舟有這麼高的智商,這絕對是在詐她。
「啊什麼啊?」江下舟不滿地揉亂了她珍貴的銀毛,「你上次死得也太快了,剛收到你是臥底的消息,緊接著就傳來你的死訊……我本來還打算在你身上刷點經驗的。」
她難道是什麼經驗包嗎大家都惦記著。
「你怎麼認出我的?」
「眼睛啊,跟上次一模一樣的顏色。你很喜歡這個色嗎?」
「就這?」
江下舟理所當然道:「就這啊。」
有些時候人過於笨蛋反而會顯得有些聰明,清水涼釋然了。
「你這次還是臥底嗎?」江下舟隨口問道,清水涼剛張了張嘴,他就點點頭,「哦,不是。但我是,所以我們還是敵人。准備好等死吧。」
清水涼:「?」
「哦對了,其實認出你還有一個原因——」
江下舟滿臉寫著「快點來問我」,蒼色如星空般的眼睛裡劃過流星般的期待,清水涼很想梗他一句,但該死的自己確實很好奇。
她不甘不願地開口:「什麼?」
「因為我剛剛隨便翻你東西吃你都沒罵我,也沒揍我,甚至給我遞水喝,你肯定是早就認識我,知道我是什麼人。」
他竟然知道那種行為很招人嫌欸——
「我不會改的!」清水涼頭還沒轉過去,江下舟就叫道,看樣子就差賭咒發誓了。
這回清水涼毫不客氣地踹在了他身上,江下舟條件反射就要躲,結果挨了踹後緊緊皺起眉,「你現在……變得好弱啊。這樣干掉你會讓我覺得勝之不武。」
「你最好祈禱千萬別受傷落我手上。我告訴過你的,自大的話,說不定會輸給陰險的小角色。」早知道江下舟什麼德行的清水涼一點也沒生氣,反而笑了下。
攻略琴酒之余給自己找個余興節目也不錯。
反正她和江下舟是敵對陣營,等她把臥底江下舟的血和人頭捧給琴酒,他這回總沒有對她痛下殺手的理由了吧?
「欸——」江下舟拉長了尾音,幾乎要笑出來,「這句話確實是你會說的。我等著你。我現在的代號是威特——小麥威士忌,名字是二階堂夏。你小心別叫錯了,直接揭發我是臥底可是作弊,我會舉報你的。」
江下舟咬著清水牌棒棒糖,笑著笑著,忽然捂住肚子,五官皺成一團,蒼色的眼眸控訴地瞪著清水涼:「你剛剛給我的水裡加了什麼?你怎麼能總使這種陰招?」
清水涼抱起手臂,輕快地笑了,揚起眉梢拍拍他的肩膀,「兵不厭詐嘛,你這不是每回也都很給面子地上當了嗎——好心提醒你,廁所在走廊盡頭左轉的地方。」
江下舟捂著肚子朝門口走去,嘴裡嘟嘟囔囔道:「再見,黑、澤、菠、蘿!」
好好的名字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要被江下舟的嘴念出來,太可憐了。清水涼心疼地摸了摸自己頭頂的空氣,安慰[黑澤菠蘿]。
送走江下舟,清水涼直接把辦公室門鎖了。說是地下醫院,其實壓根沒有正經醫院那麼專業嚴謹的分工,與其叫醫院,不如叫各科診所集合地。
清水涼的辦公室門口掛著外科的牌子,隔壁是內科。醫生恰好推開門,看到清水涼對她點頭示意了下,「今天要先走?」
清水涼「嗯」了聲,醫生又說道:「那你等等——」他回到屋裡,幾秒後又走出來遞給清水涼一瓶藥,「你的藥到了,之前你不在辦公室,我就幫你先收著了。」
清水涼接過藥,正想問他這是治什麼病的藥,他就又把腦袋縮回去關上門了。相比警校,組織裡的人是少了億點同事情。
好的一點是,這裡的人才不在乎你有沒有早退,想去干嘛。只要殺人的血別濺自己辦公室門口就成。
清水涼皺起眉想了想,腦海裡出現一段她拿著水杯吃藥的記憶——手裡的藥瓶和現在的一模一樣,看來是她的藥沒錯。
看來這周目的身體不僅弱,還是個病秧子,難怪之前在鏡子裡看著臉色蒼白得可怕。
清水涼收起藥瓶,點開系統,找到【自動回家】。自動尋路只能在第一次回家時用,所以她得自己記清楚回家的路線。
這周目她的車是一輛大眾途銳新款車,全黑的車身,像一塊尚未打磨的黑色石頭,尖銳而冷硬的色澤吞沒了落在它身上的陽光。很酷,又不至於像琴酒的保時捷那麼扎眼。
清水涼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小黑。
她開著小黑回到家。
她的家是一棟兩層小屋,她一個人住顯得十分空曠,但是條件顯而易見非常好。
難怪組織這種地方能吸引這麼多人才,看樣子是比做個普通警察舒服得多。
睡了一晚上,清水涼第二天起床繼續探索當前已解鎖的組織地圖。這次她去的地方是研究所。
在那裡,她碰到了自家好友鷺宮詩織。雖然早就知道鷺宮詩織也在玩這款游戲,但清水涼一直以為她在哪個犄角旮旯裡玩單機經營游戲。萬萬沒想到她居然一直在組織研究所做研究員。
「在這裡做實驗很有意思,有很多現實世界沒有的理論和儀器。」鷺宮詩織直接用了自己本人的外貌和名字,這讓清水涼面對她時總有種錯亂的感覺。
不過在游戲裡沉迷科學研究這種事確實是她能干出來的。
「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要介紹給你嗎?」鷺宮詩織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充滿了ai味兒,說的內容卻讓清水涼吃驚地挑了下眉。
「朋友嗎?」那她有點興趣了。
鷺宮詩織點點頭,帶著清水涼敲響了隔壁一間辦公室的門,清水涼看到門旁掛的牌子上寫著[宮野]。
門很快就開了。
來開門的人卻是清水涼另一位老熟人伏特加,清水涼的目光越過他朝後探了探,果然看到一抹月色般的銀白。
硬了,拳頭立馬就硬了。
第17章 玩家還能再苟2
清水涼趕緊在心裡默念登上游戲之前特意去寺廟抄的心經,避免自己進門後衝動之下一拳砸上去就給自己砸到下周目了。
和手游裡死掉也沒感覺的三周目不同,上周目她可是活生生地死掉了啊!
這個男人他沒有心。
「你是?」清水涼的長相似乎讓伏特加很是吃驚,開門足足三秒後他才找回自己的舌頭,說話時還不住往清水涼的頭發和眼睛上瞟。
「黑醋栗,東京據點的外科醫生。」清水涼言簡意賅地介紹了自己,不過考慮到這周目的人設,她說話的語氣可比之前溫柔多了。
「哦。」伏特加沒體會到她的用心良苦,居然絲毫不感恩戴德,平平淡淡地點點頭,給兩人讓出門。
屋裡唯一的女孩子探頭看向門口的清水涼和鷺宮詩織,單手撩了下一側的短發,嗓音像一把涼珠子濺在了黑色的車蓋上,「蛋黃酒,你怎麼來了?」
這句話顯然是對鷺宮詩織說的。
蛋黃酒……這個代號和鷺宮詩織有種詭異的搭配感。
鷺宮詩織邁進屋裡,越過足有兩個她那麼寬的伏特加,深藍色的眼眸裡還是無精打采的樣子。讓很多人見了就怵的琴酒在她眼裡跟空氣差不多。
「來找你一起吃飯,有空嗎?」
看上去最多只有十四五歲的女孩子聞言看向琴酒,說話也一點都不客氣:「你還有什麼事嗎?」言下之意——沒事趕緊走。
琴酒對這女孩子比對川端阿加莎溫柔多了,他半點沒在意她話裡的不客氣,扣著帽子冷冷地邁開長腿,路過清水涼身邊時倒是頓了下,清水涼感覺到有涼涼的目光從她的頭發上滑落。
似乎有一聲輕輕的諷笑從人窄窄的喉嚨裡擠出來,還不等聽清就消失了。
琴酒和伏特加離開後,屋裡的空氣就活泛多了。鷺宮詩織將清水涼和那女孩子互相介紹了下,不過不能指望機器人的社交能力,她所謂的介紹只是讓清水涼知道女孩子名叫宮野志保,代號雪莉,是半年前從美國回來的科學家,今年13歲。
老實說,清水涼有被嚇到。
因為組織居然雇佣童工,真是缺大德了。
話說前三周目琴酒也是未成年,三周目的時候她還是他師父,怎麼那時候從沒有雇佣童工的罪惡感呢?
難道是白毛顯老?
清水涼憂慮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頂的毛。
雖然蛋黃酒和雪莉酒都不愛講話,但黑醋栗顯然是種碎嘴酒,在她一刻不停的叭叭下,很快把雪莉酒的瓶蓋撬開了,小女孩兒不知人間險惡,沒一會兒就將她引為知己。
此時已經對雪莉知根知底的清水涼拍拍胸脯保證道:「等著吧,下次姐姐就帶你出去逛街買新品,完全不用擔心琴酒,我有一百零一種不被他發現的方法。」
鷺宮詩織對逛街不感興趣,但她覺得跟在清水涼身邊做什麼都很有意思,此時也縮在一旁乖乖地小幅度點頭。
看著兩雙明亮單純的眼睛,身為姐姐的清水涼深感要保護妹妹們的自己真是責任重大。
「說起來——」小妹妹雪莉似乎已經讓這個問題在肚子裡滾很久了。
但問出來的時候她還是顧忌著自己冷靜理智科學家的形像,努力讓臉上的表情漫不經心一點。顯然,她的努力白費力氣。「你和琴酒是什麼關系?」
「你好像很了解他,而且你們的發色和眸色都一模一樣。難道是兄妹?」
清水涼笑了下,「不是哦。」
雪莉皺皺眉頭,語氣猶豫:「女兒?」
清水涼大叫:「這可差輩份了!話不能亂說。」
鷺宮詩織下了結論:「你是他媽。」
「唔,還有這種可能嗎?」清水涼恍然大悟。
雪莉:「你們清醒一點!沒有這種可能!」
清水涼遺憾地嘆了口氣。
不要遺憾啊!!
「但是,」雪莉思索著說:「你和他這麼像,還巧合的一個姓氏,沒准兒真的是早年失散的親人呢。」
確實很有道理。所以琴酒可能真的是她兒……
[本游戲沒有任何違背倫理的內容,玩家,請停止你危險的想法]
咳,既、既然系統都這麼說了,那就沒有吧。
對新周目的身份探索完畢後,清水涼的日子回到了沒有波瀾的日常,每天在醫院坐班,偶爾接收一下傷者。
因為工作算得上輕松,組織哪裡臨時需要人手時也會把她抽去湊個數。
第一個主線任務牽手已經發布很久了,不過打那天研究所之後清水涼再也沒見過琴酒,她每天焚香禱告,期盼著琴酒多受點傷,可是禍害遺千年,琴酒目前顯見得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清水涼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雇個殺手去殺他了。
因為無聊,她干脆切了系統托管模式,回現實世界找鄰居打游戲。她不知道齊木楠雄都從哪兒的犄角旮旯找來那麼多垃圾游戲,每次都抱著「我倒要看看還能怎麼垃圾」的心態去開盲盒。
齊木楠雄挺喜歡清水涼去找他玩游戲。因為清水涼的操作總是不走尋常路,甚至這女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打算干什麼,難得讓他沒有被劇透的痛苦。
就是有時候太不走尋常路了也讓人很痛苦。
清水涼打游戲打了個痛快,順道給齊木楠雄做了兩盒咖啡果凍,回家美滋滋地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飯看到游戲系統發來的提示:[有新情況出現了,玩家要盡快回來哦]
很容易被勾?引的清水涼立馬就躺進了游戲艙。在初始界面接收完情報進入游戲。她此時正身處萬米之上的高空,從日本前往德國。
一個同她一起留過學的好友攜帶著組織的秘密叛逃了,琴酒和伏特加奉命追殺他,情報人員查到他最後出現的地方在德國柏林。清水涼是作為輔助跟來的。
設定上,清水涼和這位代號為莫索特的叛徒曾是非常好的朋友。組織似乎非常樂見親友相殺的局面。
不過恐怕要讓他們失望了,清水涼真的跟他不熟。
飛機穩穩地降落後,清水涼很有儀式感地擦了把嘴角並不存在的口水,蹦跶出飛機,從自己的小黃鴨背包裡扒拉出《柏林旅行手冊》,嘴裡嘀嘀咕咕念念叨叨:「是先去柏林牆呢?還是先去國會大廈?勃蘭登堡門似乎也在那邊……等等,果然最先去的還是博物館島吧?那裡至少可以玩一天呢。」
琴酒咬著煙,兩手揣在口袋裡,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瞅著她。
清水涼迎上他沒有感情的目光,很有感情地問:「你覺得呢?」
琴酒拿下煙,在她的旅行手冊上把煙掐滅,聲音聽上去依舊冷淡而沒有起伏,「你覺得我把你在這裡殺了,會有人給你收屍嗎?」
清水涼誠實地搖搖頭,忽然驢唇不對馬嘴地說:「可我們都是銀發綠眸欸——」
琴酒很難理解她跳躍的思維,本要說的話忽然就斷在喉嚨裡。
「所以我萬一死在異國他鄉,你難道不是我唯一的收屍者嗎?」
清水涼說完,生怕琴酒再對可憐的旅行手冊下手,連忙將它卷巴卷巴塞回小背包裡,再抬頭的時候,琴酒已經轉過臉去,似乎是懶得再理會她。伏特加緊跟在他身邊,兩人一齊向著機場出口走去。
「欸,等等啊——」清水涼勉強忍住了暴躁發言,默念大和撫子人設,嬌滴滴地說:「人家只是覺得莫索特也許會先去著名景點看一看喲——」
琴酒似乎走得更快了,好像有瘋狗在咬他的風衣尾巴。
似乎有哪裡出了問題。
黑澤?大和?百思不得其解?撫子?菠蘿跟著兩人來到他們提前預訂好的酒店。
因為琴酒和伏特加從頭發絲兒到腳趾尖兒都寫著「不是好人」,前台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報警。
清水涼迎上去用甜甜的笑容打消了他的顧慮,用德語小聲地說了句:「Entschuldigete, sie haben psychische Erkrankungen.」(請您見諒,他們腦子有病。)
得虧她會那麼幾句德語。
聽了清水涼的解釋,帥氣的前台小哥立刻富有人道主義地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琴酒和伏特加,將房卡遞上來。
清水涼揣好房卡,扭頭看到琴酒隱晦的、狐疑的在她和前台小哥之間交替的目光,她把兩張房卡舉起來,矯揉造作地眨巴眨巴眼睛,「今晚要和人家一起睡嗎?這裡床很大的。」
第18章 玩家還能再苟3
比起和她一起睡,琴酒看上去似乎更想讓她一個人就此長睡不起,他把目光挪開,像是再多看一眼就有窒息的風險,冷靜的嗓音聽起來正壓抑著極端的暴躁,「再多開一間房。」
清水涼當然也沒指望成功,她把口袋裡另一張房卡拿出來,「鏘鏘!已經訂好了喲——」
琴酒接過房卡頭也不回地走了。
清水涼當然不會告訴他電梯在另一頭。
莫索特從組織裡帶走的是某研究項目的研究記錄,他把這些資料錄進了磁盤中,當然不可能隨身攜帶。
據琴酒推測,既然他回到了德國柏林,那麼最可能的藏匿地點就是當時他留學的學校。
於是第二天早上,三人組決定——事實上是琴酒一個人決定——兵分兩路,清水涼和伏特加負責尋找磁盤,琴酒則去莫索特最後一次失蹤的地點打探消息。
「讓你找東西就好好找,最好別做些無聊的事情,浪費我的子?彈。」
冰冷的余音尚在拍打樓梯間雪白的牆壁時,琴酒已經邁出酒店,邁進了柏林晚春淅淅瀝瀝的雨霧裡。
那道由簡單的墨黑凝結的影子轉眼間就融在了涼涼的雨絲中,清水涼往外望的時候,只遠遠地望見一瀑濕漉漉的銀色長發。
「你聽到了嗎?」清水涼戳戳伏特加肌肉結實的手臂,「他說讓你好好找,不能做無聊的事情。」
伏特加顯然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厚顏無恥,正想著怎麼回應,清水涼已經背好了她的小黃鴨,「出發啦-為了組織!干勁兒滿滿!」
她這麼有熱情,伏特加就不好意思小氣了。他小聲地犯嘀咕:「這性格怎麼和那個人這麼像……」
還沒邁出門,剛剛還鬥志滿滿的清水涼轉眼間又變得嬌弱了,她從小黃鴨裡拿出一把雨傘示意伏特加幫她撐好,綠眼睛可憐兮兮地眨了眨,「人家手舉高了會酸的。」
對著這張銀發綠眸、皮膚異常白皙的漂亮臉蛋,伏特加莫名有種大哥撒嬌的錯覺。
他趕緊把這恐怖故事般的錯覺甩開,連討價還價都沒有,任勞任怨地給黑醋栗打上傘。
伏特加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完全沒想到過這只是一切噩夢的開端。在和黑醋栗同行之前,伏特加從不知道女人麻煩起來竟有這麼多麻煩。
貝爾摩德跟她比起來都能算性格溫柔和善。
沒走兩步,她嫌伏特加體型太大,把傘下的面積都占完了,伏特加只好戴上帽子,淋在雨裡單給她打傘;
再過了幾步,她又覺得地上的水太深,要把她芙紗繪的新款高跟鞋都浸濕了——所以下著大雨穿什麼高跟鞋,給我穿雨鞋啊!
伏特加憋了半天,干巴巴地說:「我背著你得了。」
黑醋栗反倒不願了,漂亮的小臉一皺,矜持地抬了下下巴,「那可不成,不好看。」
於是兩人最終決定叫出租過去。
等出租哼哧哼哧破開雨霧來到大學所在地,兩人下了車,黑醋栗自己打起小傘,一摸肚子,理直氣壯地說:「我餓了。」
伏特加跟她講道理:「大哥說了別做無聊的事,我們先完成任務吧。」
「吃飯怎麼能說是無聊的事呢!你們平時做任務都不吃飯的嗎?」
伏特加頓了頓——和大哥一起出任務的時候,確實一整天不吃飯都是常事。
伏特加的猶豫讓清水涼瞪大了眼睛:「不是吧?組織也沒少過你們錢啊?你們不吃飯趕任務是為了什麼?趕著投胎嗎?」
對大哥的維護讓伏特加難得思維轉得非常快,「我們這是對組織的忠誠。」
「隨便吧,」清水涼撐著傘朝街邊的餐館走去,「但是跟著我,就得先吃飯再干活。」
伏特加只好跟上去,在餐館坐下來後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時候就變成他跟著黑醋栗了?
大哥讓他和黑醋栗一組本來是為了監視她,不讓她做多余的動作的……
甭管伏特加心裡在想什麼,清水涼點餐點得不亦樂乎,「既然來了柏林,這裡的咖喱香腸你一定要試一下,豬排也不錯……話說晚上我們找找有沒有豬肘店吧?來德國不吃豬肘怎麼行呢……對了,咖啡多加奶對吧?」
伏特加先點點頭,「你怎麼知道?」
清水涼對他笑了下,「猜的喲——」
因為是學校對面的餐館,這裡來來回回出沒著不少學生。黑醋栗只要見人經過就能跟人熱情地聊幾句,一張嘴不是吃就是說,就沒停歇過,活像餐館老板似的。
伏特加在一旁悶頭吃東西,發現這裡的咖喱香腸確實味道不錯。他懷著郁悶的心情吃了兩大盤。
放下刀叉,抬起頭,黑醋栗正托腮看著他,對上他的目光,她扔給他一包煙,伏特加接過來一看,正是他喜歡的牌子。
「之前買的,我不抽煙,送你了。」
不抽煙買煙干嘛?
黑醋栗把那張漂亮的臉再度靠近,那雙綠眼睛總讓伏特加想起另一雙相似的眼。
「你覺得琴酒是怎麼看我的?」
居然連問題都很相似。
看在這包煙的份上,伏特加願意好心勸她兩句:「如果你喜歡大哥的話,我勸你最好不要。上一個追大哥的,已經被大哥親手殺了。」
聽了這話,黑醋栗臉上驚訝和恍然的表情交替而過,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伏特加,臉上很快又有了淡淡的笑容。
「我知道啦,不過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呢?」
吃完飯,黑醋栗終於肯好好干活了,兩人來到學校的教學樓前,伏特加正想著該怎麼進去,黑醋栗就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學生卡刷開了門。
伏特加很不想讓自己像沒見過世面似的,但他實在百思不得其解,「你哪兒來的學生卡?你留學的學生卡還能用嗎?」
「當然不能了,」清水涼好心地溫聲解釋道,對著憨憨又好騙的伏特加拿出對幼兒園小朋友的耐心,「這是我剛吃飯的時候摸走的卡,你不會以為我真的只是想吃東西吧?」
伏特加:「……」
難道不是嗎?
這種考完試說好了都考砸了,結果你一個人去了東大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清水涼踮起腳拍拍伏特加的肩,「雖然我也不是不能帶你進去,但你怎麼看也不像是學生吧?很容易打草驚蛇的。你在外面隨便找個地方逛一逛,我檢查完會叫你的……哦對了——」
清水涼把她的小雨傘遞給伏特加,「待會兒說不定還會下大,帶著它吧。」
伏特加愣愣地接過來,黑醋栗又露出了一個似乎覺得很有意思的笑容,就邁進了教學樓內,消失在轉角。
伏特加只好按她說的去找個地方打發時間。
但願大哥永遠不會知道他就是這麼監視人的。
清水涼顯然不可能乖乖去找什麼磁盤,她在圖書館裡找了張沙發,抱著小黃鴨躺在沙發上堂而皇之地睡了一整天,傍晚時叫上伏特加回到賓館,向琴酒表示經過她一整天艱苦卓絕、飽經風霜的尋找,她竟然什麼線索也沒有發現。
琴酒坐在沙發椅上,一只手臂懶懶地撐在沙發肘上看她表演,「你繼續,詳細說一下你都找了哪些地方。」
一瞬間清水涼都懷疑他知道她在摸魚了,但他要是知道了不可能這麼冷靜。不開槍崩她一梭子都是琴酒不行了。
清水涼壯著膽子胡扯:「我先是找了教學樓裡方便藏東西的地方,像什麼廢棄教室、廁所、工具間……全都挨個兒翻了翻,完全沒有呢。」
清水涼小心地瞅了瞅琴酒的臉色,他半個身子都陷在柔軟的沙發裡,常戴的黑色禮帽掛在了衣帽架上,此刻散落著長而柔順的銀發。
感覺到清水涼的目光,他微微抬起眼眸,幽暗的光在墨綠色裡一閃而逝。
「繼續。」
伏特加站在他的沙發後,緊閉著嘴巴,黑洞洞的墨鏡一戴,儼然一條大哥指哪兒他打哪兒的狗。
……白給他一盒煙抽了。
「然後我仔細思考了下——」說到這裡琴酒諷笑了聲,似乎在說「你竟然會思考,真了不得」,清水涼對他的反應充耳不聞,繪聲繪色地講自己的故事,「如果是藏在某個公共空間的話,發生意外的概率太大了,莫索特應該沒有這麼傻。所以我最終決定去拜訪一下他以前的老師。」
「結果呢?」
「結果天就黑了啊,我打算今天去的。」
聽了這話,琴酒又看了她一眼,緩緩地說:「這麼說還辛苦你了。」
清水涼嘿嘿一笑:「應該的應該的,為組織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琴酒捂住腦袋移開目光。
這茬似乎就這麼過去了,清水涼想到這周目的人設,猶豫而試探地問:「那個……到晚上了,要不,人家做點晚飯飯給你吃?」
琴酒把眉頭擰得死緊,身子又往沙發軟墊裡擠了擠,咬牙切齒地說:「不用。」
清水涼立馬敲了下手心:「那我們點外賣吧,我下午睡……下午辛勤工作之後,機緣巧合之下,看到了一家超有名的豬肘子店。」
琴酒對她的建議反應很快,而且短小精悍,用一個字濃縮所有精華:「滾。」
行,你是大哥聽你的。
這之後清水涼每天的任務就是去學校找個合適的地方睡覺,琴酒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說是兩線作戰,他可從沒有和隊友分享情報的自覺。
清水涼睡夠了就在學校晃兩圈,像征性地做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工作。
就這麼過了一個星期之後,清水涼突然接到郵件,莫索特曾經的導師願意見她一面,地點就定在學校裡的一家咖啡館。對方還特意定了一間單獨的小房間。
閑著也是沒事,清水涼應約而至。她到的時候房間裡還沒有人,服務生先給她上了一杯咖啡。
清水涼端起咖啡喝了幾口,過了一段時間,腦袋便暈乎乎地失去了意識。
第19章 玩家還能再苟4
這是風和日麗、陽光普照的一天。日漸西斜,波光粼粼的施普雷河上,一艘游輪正緩緩破開橘色的水浪行駛著。
甲板上散落著三三兩兩的客人,迎著涼涼的河風觀賞岸邊的風景。偶爾停歇的鴿子也不怕人,大搖大擺地在甲板上巡視游覽。
游輪內的一間客房裡,清水涼慢悠悠地從床上醒了過來。
一開始的時候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船上,小黃鴨背包被扔在地上,她摸著昏沉沉的腦袋起身,把不大的屋子用目光逡巡了一圈,房門這時候打開了。
一個白白淨淨的少年走進來。他的皮膚是種玲瓏剔透的白,短短的褐色卷發像一團蓬松飄忽的雲彩飛在腦袋上,一張精致漂亮的小臉有種雌雄莫辨的美感。
他一看到清水涼,便露出一個唇紅齒白,像雪水化了似的笑容。
「菠蘿,你醒啦!」
自打起了這個名字後,清水涼還是頭一回聽人正經叫她菠蘿。
少年的嗓音也輕輕柔柔的,仿佛是不知打哪兒吹來的一股香風,輕輕巧巧地停在了剛剛發芽的枝頭。
聽他叫「菠蘿」這個名字,也泛著股叫人酥麻的甜甜味道。
[已收錄人物關系]
姓名/代號:小鹿原玲央/莫索特
性別:男
年齡:15歲
關系:???
[您與他之間的關系存在特殊狀態,可花費金幣查看]
好奇心旺盛的清水涼氪了一桶金。
[對方對您存在特殊情感:偏執痴纏。請慎重行事。]
看了這行字,清水涼再抬起眼睛看到少年甜絲絲的笑,背後就有點毛毛的。
「你怎麼這麼看著我呀?」少年湊上一雙晶亮的,閃爍著朦朧光澤的紫藤色眼睛,一團草木的香氣撲上來,「你不開心了嗎?」
在清水涼接收到的訊息裡,黑澤菠蘿只是和莫索特一起留過幾年學。
雖然那時候看他年紀小,她是對他挺照顧的,但也完全找不到讓莫索特變得偏執的理由。
不過這個游戲裡出場的黑方人物都多多少少腦子帶點毛病,清水涼也習慣了,她順手給少年湊上來的腦袋順了順毛,「沒有,就是有點驚訝你會在這裡出現。」
少年歪著腦袋,乖巧又享受地眯了眯眼:「菠蘿剛到學校的那天我就知道了。我想跟你說說話,但是那裡不安全,所以想辦法把你帶走了——你沒有生氣吧?」
莫索特緊緊盯著清水涼的臉,等她搖了搖頭,他抿唇笑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我氣的。」
「你找我是想跟我說什麼?」
清水涼這會兒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莫索特。雖說她跟著琴酒來的任務是追殺叛徒,但兩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她實在犯不著把人往死路上逼。
「你要跟我一起走嗎?」莫索特抬眸看著她,眼睛亮晶晶的,紅潤的唇瓣一開一合,雪白的牙齒都像是充滿了期待,「菠蘿是來找我的吧?和我一起……我們一塊兒逃離組織的控制,去遙遠的、自由的地方。就你和我。」
大白天呢就開始做夢了。
「多謝你的好意,我暫時沒有這種需求。」清水涼直接了當地拒絕了他,「你知道琴酒和伏特加也來了吧?我勸你最好趕緊離開,碰上他們可是死路一條。」
莫索特像是完全沒聽見她後面的話,清水涼拒絕的話剛一出口,他臉上甜甜的表情就像是被人拿黑板擦擦去了,雪白的臉凝固成雕塑,靜靜的、詭異地望了清水涼一會兒,然後又馬上雲開雨霽地笑了。
「沒關系,菠蘿。我殺了你,帶著你的骨灰走也是一樣的。」
……看來系統不是白收錢的,這評價還挺精准。
莫索特顯然是實干派,清水涼還想著跟他講點道理拖延時間,他已經掐著清水涼的下巴,強硬地給她灌了一杯明顯加了料的水下去。
別看他身材瘦削,力氣是真不小,小臂繃起的肌肉硬邦邦的。清水涼卯足了力氣推他,卻連一毫米都沒推動。
她嗆得眼角沁出淚水,少年拿袖子給她小心地擦去,「以前我哭的時候,你也是這麼給我擦眼淚的。」
有這回事嗎?
少年輕輕把她抱在懷裡,那張漂亮的臉隨著時間流逝慢慢在視野裡模糊成馬賽克,清水涼的手臂軟軟地垂下,在他懷裡意識逐漸朦朧了。在一切都變成黑暗的時候,她好像真的看到了——
才十一二歲的少年站在她面前,撲簌簌的眼淚浸沒了紫藤色的眼眸。她拿著袖子一點一點為他擦眼淚。
莫索特把睡著了的黑澤菠蘿抱起來放回床上,細心地蓋好被子。他盯著她的睡顏認真地瞧了一會兒,又抬頭四處看了看,把桌子上插的一株郁金香放到她枕邊,然後心情頗好地哼著歌拉開屋門——
「你還挺會藏。」
在眼睛接收到訊號前,莫索特先聽到了一聲淡淡的冷笑,長空之上血紅的夕陽搖搖欲墜,他一直躲著的那個男人就站在房門與船欄杆之間的走廊上,瘦削頎長的身影裹在暗沉沉的一團黑裡,額前的銀色碎發掩著暗綠瞳孔。
他唇間咬著一支煙,香煙燃著裊裊火光,那微弱的火光仿佛馬上就會點燃他手裡的槍?口。
趕在他扣下扳機之前,莫索特先按下口袋裡藏著的控制按鈕,屋門上方「噗——」地噴出一股煙霧,正對著琴酒的方向。
琴酒下意識用手臂擋住眼,白色的濃煙像水流似的從身邊劃過,驚起了煙霧報警器的聲響。四方聞聲而動的客人轉眼把走廊圍了個水泄不通。
有的人疲於奔命,有的人呼朋引伴……等船員慌慌張張地抱著滅火器趕來,煙霧和莫索特都已經散了個干淨。
「火呢?火在哪裡?」
琴酒臭著臉站在房門口,「滾遠點。」
船員不太服氣,扭頭對上男人冰冷的眼神,又覺得對待客人還是得多點耐心。
「您小、小心點……在船上失火很麻煩的。」
他嘀嘀咕咕地趕去疏散圍觀群眾了。
被叛徒從眼皮子底下逃掉的琴酒此時心情絕對稱不上美妙,他走進房間,拿起一瓶水兜頭澆到床上睡意正酣的女人身上。
「誰……是誰要謀害本王?」和他同樣色澤的長發濕漉漉地黏在脖子上,女人猛地睜開一雙綠翡翠色的眼睛。從床上彈起,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緊接著和他對上眼睛。
「琴酒大——人!你也死了嗎?你死得好……」
琴酒忍無可忍地朝她腦袋上打了一下,又嫌棄地甩了甩手上的水,「閉嘴。」
清水涼聽話地閉上了嘴。
琴酒忽然覺得自己把這女人弄醒就是個錯誤。
清水涼抓起毛巾擦擦頭發,又摸摸自己還健全的手腳,對琴酒的臭臉半點不在意——反正習慣了——
不如說,發現自己沒被干掉後再看到琴酒那張厭世臉也覺得分外親切了。
「呀,你是特意趕來救我的嗎?」清水涼醒來不久,又振奮起精神。
她靠在床上,刻意擺出一副柔弱無依的姿態,「人家好感動啊,你的身姿真是太偉岸了。」
雖然她的動作還算標准,台詞卻未免念得太過敷衍,像是一塊石頭,塗了層紅就拿去當番茄賣了。
另一位演員顯然沒有親自配合她的打算,他伸出蒼白修長的手指把小黃鴨的一只眼摳下來——動作凶狠得仿佛是在摳它主人的眼,然後把眼珠子放在唇邊。
就在清水涼以為他要把這玩意兒啃一口的時候,他對著眼珠子說話了:「做好准備,見到人就立馬射?殺。」
清水涼瞪大眼睛,滿臉難以置信:「你竟然給我安竊聽器?你好變態,這麼喜歡聽我說話完全可以聽真人的嘛!」
琴酒側過頭,勾著唇角諷笑道:「聽你說話?聽你怎麼在任務期間睡懶覺嗎?」
清水涼紅著臉梗起脖子:「你、你這人怎麼還翻舊賬呢?」她的嗓音小下去,「這事兒不都翻篇了嗎?」
琴酒這會兒倒很講禮貌了,他對清水涼用居然算得上親切的口吻慢慢說:「要是被那只老鼠跑了,你就可以在柏林先給自己准備好墓地了。正好,你不是很會討價還價嗎?」
清水涼對抓叛徒這項事業頓時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激情,為了展現誠意,她甚至從小黃鴨背包裡掏出一個記事本,翻過前幾頁的柏林旅行攻略,抓著筆一臉嚴肅:「您說——莫索特現在在哪兒?小的去哪兒給您把他抓來?」
琴酒似乎被她這句話氣得不輕,有好一會兒都只是用一雙暗幽幽的眼睛冷冷地瞪視她,清水涼反思了一下自己剛才那句話——語氣、用詞、姿態、口吻……都很恭敬啊!
這男人又發什麼瘋?
心裡埋怨著琴酒不好伺候——可誰讓這是她親自選的攻略對像,面上還是謙卑恭謹地說:「您得說啊……什麼信息都不給,我去抓空氣嗎?」
琴酒沉沉地喘了口氣,嗓音從牙縫裡擠出來:「他溜了,這家伙跟貝爾摩德學過易容,這會兒應該偽裝成別人混在了船上。」
謔,他在這兒還給人跑了,那不就說明人是丟在了他手上嗎?這還好意思罵別人呢。
想歸想,清水涼對真正會丟命的吐槽還是很敏感的,她很貼心地繞過這個話題:「所以,我們是要在這艘船上找到隱藏在人群中的莫索特——說起來,原來我們是在船上嗎?」
琴酒用看智障一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清水涼被這個眼神觸怒了,把小本子一摔,「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已經想到找人的方法了!」
第20章 玩家還能再苟5
天際最後一點鴉青也被黑暗吞噬,天鵝絨般的夜幕灑滿星辰,河兩岸的夜燈漸次亮起時,清水涼和游輪負責人一前一後走上甲板。
西裝革履的負責人對清水涼禮貌頷首,臉上露出微笑,「請您放心,女士,我們會完全按您的要求來的,祝您度過美好的夜晚。」
「拜托你們了。」
目送負責人遠去,清水涼對站在遠處陰影中,完全和黑暗扭曲成一體的琴酒比了個ok的手勢,在老遠都能感覺到的對方的一身寒氣裡,她快快樂樂蹦蹦跳跳地進了宴會廳。
清水涼想的主意其實很簡單,只不過需要琴酒一點小小的配合。
看到琴酒取下藏在小黃鴨背包裡的竊聽器的那一刻,清水涼就立馬明白過來:從她踏上前往德國的飛機起,她就陷入了一場陰謀。組織派她來壓根不是為了讓她輔助琴酒和伏特加,打一開始她就是個魚餌,用來釣那條消失在大海中的魚。
組織顯然也知道莫索特對清水涼的感情非比尋常,琴酒派她去兩人留學的大學不是為了尋找裝著重要信息的磁盤,而是為了讓她出現在那裡,引莫索特現身。
這也是為什麼,琴酒明知道她整天摸魚偷懶,卻沒一槍打死她,甚至連句指責都沒有。
事實上,莫索特確實現身了。
清水涼不清楚組織是否知道莫索特對她的偏執已經到了扭曲的地步,為了跟她在一起甚至想殺了她燒成灰。
不過就算組織知道,或許也壓根不在乎,假如莫索特下的不是安眠藥而是毒藥,也無所謂。
她活著,多一個抓人的工具人;死了,也就死了。
清水涼在她的記仇小本本上又給琴酒添上一筆——她一向是知道這個男人很狗的,但每次還是會被他狗的程度驚訝到。
她挺好奇現在琴酒對她的好感度是多少,可惜的是每周目的好感度查詢處是會變動的,她上次問伏特加的時候,什麼結果都沒收到。
不知道那就先按99處理。
清水涼的計劃仍舊是拿她自己做誘餌。她先花大價錢包下宴會廳,然後讓游輪負責人幫忙安排宴請所有賓客,把人都聚集起來。
緊接著她會在這場宴會上向琴酒告白——她最初的計劃是讓琴酒跟她告白,因為這樣那樣你懂我懂的原因,無奈調整了方案——然後琴酒答應,兩人愉快地確定下關系,繼而在高朋滿座中擁吻。
她講到這裡的時候,琴酒的臉色已經白裡透黑,都能直接拿去做調色盤了。
「你讓我……和你擁吻?」那難以置信的尾音讓他一貫陰冷的語氣都變了調。
清水涼也不開心了,指指他再指指自己,「喂——和我這樣的美少女接吻,吃虧的明明是我!你為什麼一副良家婦男的樣子?」
琴酒冷哼了一聲,陰鷙的目光從上往下掃視著清水涼,看樣子像是在思考從哪兒下手能讓她死得更痛苦。
清水涼抱起手臂跟他講道理:「你以為我想這樣嗎?這不都是為了把人逼出來。」
琴酒頓了頓,擰起一眉頭的煩躁感,「到你告白為止。」
「不行,」清水涼鐵面無私,完全看不出夾帶私貨的羞愧,「我的琴酒大人,你是真不清楚你是什麼人嗎?還是覺得莫索特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單單告白的話,他肯定知道我們在做戲引他上鉤。但是接吻的話,他就算知道是做戲也有很大可能忍受不了。」
據清水涼對莫索特淺薄的了解,這個可能性基本是百分之百。
「或者我們也可以對這游輪上上百個人挨個兒捏捏臉,看能不能找出偽裝的那個。」
琴酒最終只能捏起鼻子同意了清水涼的提案。
清水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琴酒會對親吻這麼排斥,就算他倆沒有感情也不至於吧?不就是親一口嗎,他難道是什麼純愛人設嗎?
總不能是單純討厭她吧?
那必然不可能,她這麼可愛。
全世界的人類有一個天性是共通的,那就是八卦。因為聽說有個漂亮的女孩子要借著宴會告白,游輪負責人的邀約行動基本沒受阻礙,大家都欣然應邀而來。甚至有幾個熱情的客人特意給清水涼送來鼓勵和祝福。
宴會廳穹頂的水晶吊燈散發著華麗的光芒。雖說是宴會,因為是臨時起意,大家都還是穿著隨意的日常裝,清水涼跟著游輪負責人來到人群的中央,路上她悄悄拿目光掃視眾人,眼瞅著個個都很正常,看不出哪個人是偽裝的。
好像是怕給她壓力,客人們都拿著酒杯假作攀談,只是那一雙雙眼睛總是控制不住地瞄向她,然後以為別人都看不見似的,對她溫情又和善地點點頭。
作為故事的另一位主角,琴酒像個公主似的最後才姍姍來遲。
他穿著黑衣服,好像也更喜歡把自己深深地藏在黑暗裡。所以被心照不宣的客人們簇圍在燈光下的時候,那張蒼白的臉上乍然出現了一抹極不適應的茫然。不過消散得飛快,一眨眼他又是那個陰鷙冷漠的狗男人了。
清水涼站在燈光的另一頭,璀璨的燈光把她的眉眼照的格外溫柔,為了應景,她把房間枕頭上放的一朵郁金香插在了挽起的發髻上,一縷遺漏的碎發搭在肩頭,成了純黑長裙上唯一的色澤。
清水涼抓著在駕駛室順走的小喇叭,按開開關先簡明扼要地感謝了各位來賓的到來——仗著琴酒聽不懂,她把話說得像是婚禮現場司儀似的。
琴酒如果去做演員的話肯定接不到什麼邀約,已經講好的劇本,他全不理會,任清水涼一個人在那兒聲情並茂地演出,自己則一遍又一遍用狐疑又陰冷的目光刺著眾人的面龐。
……就他這個樣子,鬼都能看出來心不在焉。
清水涼氣呼呼地拍拍喇叭口,把聲音調到最大:「那邊的人聽著——」
琴酒似乎是給嚇了一下——唰地轉過頭,用殺人的目光盯著清水涼。
清水涼瞪回去。
不按計劃行動的人還有理了?
「快點放棄抵抗喜歡我!聽到了嗎,快點放棄抵抗喜歡我!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現在所說的每句話都會被當成喜歡我的證據,犯罪事實確認無疑,你將被判處無期徒刑,在我心裡服刑——再說一遍,快點放棄抵抗喜歡我!」
圍觀群眾們雖然聽不懂日語,卻聽得出女孩子話裡的心潮澎湃,等黑衣的高瘦男人朝她走去時,不知道是誰起的頭,眾人一起啪啪地鼓起掌,給這對新人送去誠摯的祝福。
從清水涼的角度來看,琴酒眼裡看見的她基本等同死人了。反正這麼多周目了,她頭一回見他的臉色臭成這樣。
還怪有意思的。
清水涼忍不住笑了下,在琴酒走近時,隔著衣袖抓住了他的手腕。琴酒個子很高,在這個距離,清水涼不得不抬起腦袋看他。
「別衝動,你忘記我們的計劃了嗎……你剛剛看了一圈也沒看出什麼問題吧?莫索特要是那麼容易露出馬腳的話,你們還會讓我來嗎?」
琴酒心裡不爽,但也知道她說的有道理,而且計劃也是他同意過的。
正因如此,才叫人格外生氣。
……等找到那只該死的老鼠,一定要給他安排一個最殘忍的死法。
這麼想的琴酒心情稍微好了些,清水涼觀察著他的神色,把手滑進他掌心。琴酒有一個下意識後退的動作,被他忍住了。
清水涼低低地說:「你配合一下……最後一步了。」
[主線任務:和攻略目標牽手吧!已完成。未在時限內完成,無特殊獎勵,普通獎勵已發送至您的郵箱,請及時查看]
[主線任務二:請向攻略對像獻出寶貴的親吻,持續時間3秒鐘。三天內完成的話會有意想不到的獎勵哦!]
清水涼踮起腳朝他靠近。
圍觀群眾鼓掌鼓得更起勁了,不知道是哪位熱心群眾還吹起了抑揚頓挫的口哨。早就備好的禮花砰地炸?開,角落裡流出舒緩的鋼琴曲。
這樣的氣氛,適合愛戀、告白以及親吻。
琴酒看上去這輩子都沒這麼高調過,簡直比讓他殺個人都難受。清水涼靠得越近他就眉頭皺得越緊,眾人的起哄聲也讓他煩躁。
清水涼看到他白色的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她大概是世上第一個能在這個距離看到琴酒睫毛的活人。上一個做到的人或許是瑪格麗特,可這會兒她墳頭草都幾丈高了。
更何況那時候玩的是手游,清水涼其實並不知道他的唇瓣吻起來是什麼味道的。
或許他人生的第一個吻,是血的味道。
但這回,也許是巧克力味。因為清水涼下午剛吃了巧克力。
就在兩人唇瓣即將觸碰到的瞬間,頭頂的水晶燈炸?了,接著宴會廳的供電系統短路,視野陷入一片黑暗。
而比光線更快向後退去的,是琴酒的腦袋。
假如不是對他還算有點了解的話,清水涼准會以為這事兒是他干的。
到手的鴨子又飛了,清水涼比琴酒還生氣。假如莫索特站在她面前,她高低得讓他感受下什麼叫玩家游戲卡關的憤怒之火。
然而她眼前只有什麼都看不見的黑暗。
害怕驚懼的客人們潮水般朝著宴會廳的出口湧去。清水涼被推著,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她這時候才感覺到身體太弱是真不方便——腳上被踩了好幾下,她難受得扶住身邊的一張桌子。
有人攙住她,黑暗裡響起關切的聲音:「你沒事吧?需要幫忙嗎?」
清水涼正要說「不用」,便感覺到腰上抵住了一個冰冷而堅硬的東西——據她的經驗看,八成是槍?筒。
是莫索特。
然而很快,另一個方向上又有人強硬地拽了她一把,將她拽遠了,她還沒站穩,那只手就松開了,然後又很快抓回來,不過這回是提溜著她的後衣領子。
從她後方傳出一聲低低的嗤笑。
「真是沒用的廢物,路都不會走。」
第21章 玩家還能再苟6
被罵多了的清水涼反正是債多了不愁,對琴酒的鬼話一律按「打是親,罵是愛」處理。
這麼一想,他果然是對自己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清水涼快快樂樂地被琴酒提溜著後衣領子拎出去,剛看到甲板上的月光,她就趕忙拍了拍司機的胳膊,「行了師傅,到站了,把我放下吧。」
琴酒松開胳膊,一腳把她踹了出去。
清水涼趴在甲板上,在不知道哪位熱心群眾關切的「你還好嗎?」詢問聲中,痛苦地按著腰爬起來,「沒事,就是有點閃著腰了。」
她叉著腰質問琴酒:「你這是干什麼!」
琴酒的目光壓根就沒往她身上落,朝甲板上一揚下巴,「往那兒走——」
在船員們的指揮下,游客們都暫時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等供電系統恢復,一會兒的功夫,廣闊的甲板上人已經走得一干二淨。只剩一兩個船員遠遠招呼他們快點回房間,然後也消失不見了。
涼涼的河風沒有阻礙地吹拂在身上。
清水涼怒從心頭起:「你又拿我做誘餌?剛才還沒看到誰是莫索特嗎?」
「看得不夠確切,還要再確認一次。」琴酒又是一揚下巴。
沒找到莫索特的時候,琴酒會顧忌著她這只誘餌的命,等找著了,他也就不在意餌食有沒有被咬掉了。
所以這會兒清水涼當然不能再度以身犯險——她雖然不會死,但不代表喜歡死。
行,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
清水涼心中暗暗估摸了下兩人的距離,突然朝琴酒身後大叫一聲:「瑪格麗特,你怎麼來了!」
琴酒愣了下,他並沒有扭頭往後看,那雙壓在黑色帽檐下的暗綠眼睛隱秘地、茫然地望著銀發女人開合的嘴唇,好像是從那張嘴裡吐出了什麼他無法理解的話語。
只有那短短的一瞬間。
清水涼已經朝他身上撲了上去,調動了自己掌握的搏擊技巧中全部的纏鬥技術,只有技巧沒有感情地纏在了琴酒身上。四肢並用,氣勢磅礡。
回過神的琴酒立馬抓著她的後衣領子把人往下拽,一把沒撕下來,這女人居然還拿爪子扯著他的頭發。
琴酒氣極反笑:「下來。」
「我不!你有本事一槍崩了我!」
「你真以為我不敢?」
「你敢,你敢得很,你開?槍啊!反正今天是我死你亡——」
在兩人你來我往的拉扯中,第三個人的聲音打破了僵局。
「你快放開她!」
一身侍者打扮的男性出現在甲板另一側,他手裡舉著槍,臉上浮現出慍怒的表情。
就算易了容,也能看出莫索特的模樣來。
少年人似乎永遠是經不得激將法的。
「果然是你。」清水涼從琴酒身上跳下來,後者沒空理會她,望著莫索特冷冷地笑了聲,「從組織裡逃走的時候,你應該考慮過自己的死相了吧?這樣,我給你10秒的時間逃走。」
「十……」
琴酒最擅長威脅人,將叛徒的防線從心理上擊潰,這也是為什麼他總能讓叛徒們聞風喪膽。
不過莫索特似乎對這些手段半點不上心,他也不在乎琴酒正低沉而緩慢地念著他的死亡倒計時。
他把臉上的面具撕下,又朝清水涼露出那種三月櫻花般唇紅齒白的甜甜笑容。
好像不管是什麼時候,到了何種情境,他的眼裡,第一眼只能看到她。
「菠蘿,到我身邊吧。」他語氣輕輕地說。只是站得遠遠的,神色朦朧地籠在風裡。
清水涼感覺有些奇怪,要說莫索特想帶走她,可他的語氣並不迫切,更像是說給琴酒聽一樣。
而他口口聲聲殺了她也沒關系,對清水涼最大的傷害也不過是讓她美美地睡了一會兒。
清水涼想了想,大聲對他叫道:「你快點跑吧,別再回頭,也別再找我——」
琴酒看了她一眼,依然慢條斯理地數著,一步步朝莫索特逼近,「五……」
琴酒曾對著竊聽器發布過命令,那說明在這艘船上,或者是岸上,至少還有一個組織的同伙,伏特加也不知去向……這麼看來,莫索特幾乎毫無生還可能。
他只有十五歲,人生大半的年華還像一張白紙似的等著他畫。要是死在這裡未免太過可惜。
莫索特搖搖頭,他蓬松的卷發在月光下像巧克力似的,瘦削的身體仿佛連一陣大風也禁不得。
他抬起眼睛,紫藤色的瞳孔氤氳著一汪水汽。
「你答應過我的,永遠不會放棄我。」
他輕輕呢喃著,既不像是指責,也不像是抱怨……他只是那麼說著,好像直到此刻也是這麼確信著。
同他話音一道落下的,是琴酒平平穩穩的一聲「一」。
與槍?聲一同響起的,是接二連三的爆?炸和一片乍起的衝天火光。昏暗的夜色從夢裡驚醒了,睜開一雙在河面上閃閃爍爍的眼睛。
在劇烈搖晃的甲板上,莫索特籠在月光裡。因為驟然的劇烈晃動避開了琴酒的子?彈。
他終於把目光施舍性地落在了琴酒身上,慢慢說:「准備的有些倉促,沒辦法精准地炸?死人,只好選擇把船炸?沉了。」他笑了下,「你們想到拿菠蘿來引誘我的時候,就該做好被反捕的可能性的,不是嗎?」
琴酒的臉都黑了。
船身開始傾斜了,船艙裡傳來接二連三的尖叫,不斷有人跑上甲板。琴酒、清水涼和莫索特之間的距離很快被慌亂的人群填滿了。
莫索特隔著洶湧的人潮朝清水涼做了個奇怪的手勢——他把兩手交合,放在側臉頰,做出要安睡的模樣。
少年的臉頰被夜風吹得紅撲撲的,他依然笑著,又輕又緩地眨了眨眼。
然後縱身一躍墜入了冰冷的施普雷河中。河水漾開了道道波紋,好一會兒,都沒看到他再浮上來。
緊接著,爆?炸聲在近在咫尺的甲板上響起,熊熊的火光霎時點亮了夜空。
熾熱的火光刺痛了清水涼的眼睛,她的腦海裡倏然閃過一段回憶。
那也是一場大火,她和少年站在燃燒的房屋前。少年眼神空洞得像一潭干涸的湖,她拉了拉他的手,對他輕聲說:「別擔心,我永遠不會放棄你。」
「你又在發什麼瘋?」清水涼被一聲罵驚回了神,琴酒滿臉郁怒地望著她,清水涼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發現自己手裡正抓著對方的銀發發尾,大概是剛才第二次爆?炸發生時,她為了穩住身體隨手抓的。
「對不起,」清水涼毫無誠意地道了歉,「我剛剛可能是出現了短暫的人生走馬燈。」
琴酒冷笑一聲,「我幫你把它變成現實。」然後他猛地踹了清水涼一腳,把她從甲板上踹了下去。
清水涼灌了好幾口河水,才艱難地把腦袋扒拉出來。這游輪是廢了,好在施普雷河不算寬,方才還慌亂的人群這會兒在船員的指揮下一個個上了小型救生船,也有倒霉蛋下餃子似的掉進河裡。
不是所有倒霉蛋都會游泳,清水涼旁邊就掙扎著兩只旱鴨子。她費了大力氣從背後抓住兩個人,好險沒把自己給累死。
[快快!有沒有什麼短時間內提高體力的藥啊!我快撐不住了!]
[系統商城應有盡有,代購手續費為商品20%的費用,玩家確定要購買體力提升藥丸嗎?]
這就是趁你病要你命的黑心商家嗎?
[要要要!]
劈裡啪啦一通金幣掉落的聲響,清水涼感覺自己的肉都給黑心系統剜走了。她含淚吞下[體力提升藥丸]。
【體力提升藥丸】
可以短時間內讓人變成賽亞人的藥丸。但所謂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使用者提升的體力都是向未來的自己賒來的,是要還的。
持續時間:10分鐘
藥丸滾下喉嚨的一瞬間,清水涼渾身都來了勁兒,她感覺自己現在能縱向把施普雷河游個來回。
體力好了,視力似乎也更好了。清水涼一眼看見琴酒在不遠處的水面上浮著。
這緊要關頭,他居然還不忘把帽子戴好。
清水涼本以為他會去坐救生船的,不過想想也是……他堂堂琴酒去和普通人擠救生船的場景不是更詭異?
清水涼連忙把自己手頭的兩人推向琴酒,用德語向兩人大叫:「Fangt ihn!Er kann euch retten!」(抓住他!他能救你們!)
兩人趕忙扒拉住正准備朝岸邊游的琴酒,琴酒一臉驚怒地看了兩人一眼,又看了看事不關己的罪魁禍首,看樣子下一秒就要讓這兩個無辜的德國人見識一下花兒為什麼這樣紅了。
清水涼仗著他在水裡行動不便,這會兒身上還掛著兩個大漢,叉腰叫道:「有這麼多目擊證人在,你把他們推下去會很麻煩的。小心有牢獄之災啊。」
不過反正他也跟通緝犯差不多了,清水涼還真有點怕他債多了不愁。
好在琴酒還清楚這是在異國他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咬牙切齒地撈過來一塊浮板,扯著兩個男人趴上去,讓他們自己飄著。
這會兒的功夫,那該死的女人已經跑了個沒影。
清水涼看時間還算充足,繞著游輪快速游了一圈,把還在水裡掙扎的人都撈了出來遞上一塊浮木。
忙完這一圈,她才要朝岸邊游去,便聽見一聲細微的哭腔。
今晚的風並不強烈,河浪也是輕輕的。但在嘈雜的人聲中,這一聲哭腔極為細微。也就是清水涼此刻是超級賽亞人,才能捕捉到那縷未散的氣音。
清水涼看了看藥劑的剩余時間:還有4分鐘。
如果現在往岸邊游,4分鐘的時間,對賽亞人來說那就是輕輕松松,俯瞰眾人。但清水涼偏不!
她就要超越極限,賽亞人永不認輸!
她吸了一大口氣,再度沉進水裡,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游去。那是一扇窗戶,看不清裡面有什麼,但這會兒哭聲已經很清晰了,似乎是個小男孩兒的。估計是船沉了的時候沒能及時逃出來。
清水涼敲了敲窗戶,裡面的哭聲突然停了。
小男孩兒還以為自己幻聽了,他看了看窗戶,又聽見了「砰砰」的聲響,他趕忙大叫:「我、我在這裡……媽媽也在!」
窗戶忽然破開,大量洶湧的河水剎那間一齊湧進來。小男孩兒瞪大雙眼,下意識地把媽媽護在身後。
隨著河水進來的是一個一身黑的漂亮女人。銀色的長發濕漉漉地滴著水,她一只手把頭發攏到腦後,露出一雙發亮的綠眼睛。
在最後還能呼吸的間隙,她伸出手輕輕說:「跟我來。」
小男孩兒的媽媽似乎是生了什麼急病,昏倒在床上。難怪男孩兒不見了,也沒人找。清水涼一手抓著一個,往河面上游去。
破出水面的剎那,就聽有人大叫:「這裡還有人!」
然後有人朝她說道:「這艘救生船還有一個位置,你上來吧!」
賽亞涼把小男孩兒和他母親扔上去,也不在乎有沒有砸到人。
還剩1分鐘,她趕忙掉頭朝岸邊游去。
清水涼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的四肢竟然還有能擺動得這麼快的一天,她在水中像一尾破開水浪的銀色游魚,眨眼就消失在了浪花間。
船上的人疑惑地揉揉眼睛:「我是不是眼花了?」
小男孩兒握拳堅定地說:「小美人魚,她肯定是小美人魚!」
此時小美人魚涼游到了三分之二的地方,終於感到身體漸漸的沒了力氣。
被借走的精力此時變成了海一般的疲倦朝她洶湧而來,清水涼掀開沉重的眼皮,在前方看到一抹絢爛的銀色。
她頓時來了最後一點精神,「琴——酒——大——人!」
在她前方的琴酒登時心裡一顫,他臉上還是那副無動於衷的神情,只是往前方游的速度加快了。
那只窮追不舍的瘋狗好像又開始追著他的風衣尾巴咬了。
清水涼用盡力氣撲騰到琴酒身邊,一把從背後抱上去,哭天搶地地喊道:「大人,救救小弟!」
沒你這麼個小弟。
琴酒又扒拉了兩下,發覺女人的身體在發顫,不知道是不是冷的了。
「我沒力氣了。」清水涼理直氣壯地說。
「所以呢?」
「你帶我回去吧。」
「憑什麼?憑你身殘志堅?」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想殺了我,那你必須得把我救回去,才能殺了我對吧?」
哪兒來的屁話,他要是現在手頭有把能用的槍,一定立馬送她去三途川。
……
「我看到大哥了。」伏特加收起望遠鏡,對基安蒂說道。橘色短發的黑衣女人單臂撐著有她一半高的吉他包,眉頭死死皺著,「真是的,我特意從日本飛來,居然連目標的一根毛都沒看見。」
幾十米外的地方,醫院的救護車閃著燈停靠在岸邊,趕來的警察在拉警戒線,防止圍觀群眾的聚集影響到救援行動。
兩人開著車又往遠處挪動了位置,伏特加打著手電,用不斷閃爍的光向琴酒示意方向。
又過了兩分鐘,琴酒濕漉漉地上了岸,身後還拖著個半死不活的銀發女人。他把那女人扔垃圾一樣扔在一旁。
女人骨架纖細,露在外面的皮膚白得不正常,淌水的銀發遮蓋了面容,有好一會兒,她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基安蒂還以為她死了。
「要是死了就踹回河裡。」琴酒的帽子不知道哪去了,濕透了的銀發難得把他整張臉都露了出來。他眼皮一抬,冷冷淡淡地說。
「活著呢!」地上的女人立馬翻了個身,呼哧呼哧地把臉上的亂發扒拉開,翠綠的眼睛一滾,落在基安蒂身上。
她臉色白得可怕,嘴唇卻還是詭異的紅,唇瓣輕輕一勾,聲音甜甜地叫道:「姐姐,可以拉我一把嗎?」
基安蒂挑了下眉,單手把她拉起來,「你就是黑醋栗?」
黑醋栗在琴酒陰沉的目光下往她身後躲了躲,然後又在她身側探出顆腦袋小幅度地點了點,「是我沒錯。」然後她把手一攤,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個橘子,「吃橘子嗎?河水冰鎮過的。」
「你——」琴酒聽了這話,慍怒地一挑眉,黑醋栗立馬叫道:「知道啦,也有你的,謝謝你救了我!」
然後她迅疾地往琴酒懷裡塞了兩個橘子,還嘀嘀咕咕的,「這麼大的人了……」
……她好像是真的覺得琴酒想吃橘子。
連基安蒂都奇怪琴酒居然沒有立馬打死她。雖然看女人那瘦骨伶仃的身板,好像是受不住琴酒一拳就能死,再看看女人和琴酒如出一轍的銀發綠眸,基安蒂隱隱感覺自己明白了什麼。
饒是基安蒂一貫大膽,也沒敢看琴酒到底是怎麼處理那兩個橘子的。
聽到「先撤退——」的命令後,她提著裝狙擊?槍的包就坐進車裡。
黑醋栗還在後面叫伏特加,「我沒力氣了,你把我抱上去吧。哦,還有,我很冷。」
伏特加竟然還真就對她言聽計從,把自己外套脫下包住人,又把人打橫抱起抱上了車。
琴酒在副駕駛座閉著眼,眼不見心不煩。
一路有驚無險地回到酒店。基安蒂是臨時加入的,所以當晚就和黑醋栗湊合湊合住在了一間,左右明天就要回去了。
回到酒店,黑醋栗洗了個熱水澡便倒在床上睡著了,看她的樣子,似乎真的是累極了。若不是胸前還有微弱的起伏,基安蒂准會以為這女人又死了。
基安蒂關上房門,來到琴酒的房間,伏特加也在。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叫我過來?」
「莫索特還活著。」
基安蒂實在有些不習慣琴酒不戴帽子的樣子,平時那雙眼都有帽檐擋著,沒了帽子,害她不得不跟他對視,簡直是一種折磨。她都有點羨慕往琴酒身後一杵,什麼都不用管的伏特加了。
「要繼續留在這裡查線索嗎?」
「不用,只要那女人還在我們手上,他遲早會自己找上門。」琴酒抽出一支煙點上火,神情在暖色的火光下卻像是被經久不散的烏雲籠罩著,從那烏雲後,一雙幽冷的眼睛看向基安蒂,「從現在起,你牢牢地看住那女人,她身邊有什麼奇怪的人出沒,立刻報告給我。」
她是個狙擊手,又不是情報員。基安蒂不大樂意,但還是應下了。
原本她還以為黑醋栗和琴酒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對她那麼忍讓,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因為這女人還有用才留她一命。
……她真是想多了,琴酒這男人真的會有人類的感情嗎?
不過,說起來,她倒是聽說琴酒以前曾有個一手教導了他幾年的師父。
似乎是個代號為瑪格麗特的女人。不知道兩人關系如何,估計不怎麼樣。
因為那位傳說中的師父最後是被琴酒親手殺死的。據說是他為了上位才這麼干的。
事實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畢竟沒人敢當著琴酒的面八他的卦。
清水涼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完全不出人所料地感冒了。她現在的體力全借給了過去的自己,對方還來的只有一波又一波不斷上湧的疲憊。
再加上琴酒那只狗救她的時候根本就是把她當一塊兒破布拽著,清水涼沒有橫死當場,淚灑施普雷河,全靠老天賞臉。
跟著琴酒去往機場,准備值機的路上,她還一頭撞在了柱子上,道了好幾句歉才在基安蒂的提醒下發現對方不是人。
清水涼摸摸撞紅了的額頭,把痛覺同步率下調了一部分,感覺稍微好受些了,剛剛攪和成一團漿糊的腦袋終於能磕磕絆絆地運作了。
剛清明一點的眼睛一抬,就看到琴酒似乎心情還不錯地在抽煙。清水涼仔細想了想,感覺他的快樂來源應該就是看她這副倒霉樣子。
清水涼決定惡心他一把。
她故意對著伏特加津津樂道:「啊,說起來,伏特加你昨天沒看到,琴酒大哥真是太英明神武了,他追著竊聽器趕到船上,和莫索特大戰了三百回合才給他跑了;
等我想到辦法把他找出來,大哥就說『十步之內要你性命』,結果你猜怎麼著,莫索特差一點就死了呢!」
伏特加看樣子恨不得自己這輩子就沒長出過耳朵,基安蒂則是欽佩地望了她一眼。
她好歹活了這麼多年了,見過想死的,沒見過這麼急著趕去投胎的。
快快樂樂的琴酒臉色果然迅速陰沉下來。不過在該敬業的時候他這個人絕不含糊。
說要利用黑醋栗,就絕不會在她還有用的時候弄死她,只是會想辦法弄殘她。
挨了一頓揍的黑醋栗果然安靜了不少,基安蒂看她的樣子,總覺得孩子病情又加重了。
……她也真是有本事,基安蒂可從沒見過琴酒不是用槍,而是用拳頭和腳揍人的樣子。
也算是長見識了。
琴酒這回一路神清氣爽地落在了日本的土地上。他顯然沒想過順路把病重的清水涼送回家。
但早有預見的清水涼提前通知了鷺宮詩織來接她,同來的還有可愛的小妹妹雪莉。
兩人見她這副仿佛去北極探險丟了裝備一路乞討回來的樣子嚇了一跳,鷺宮詩織用嚴肅的口吻說:「這次的敵人真強大,是使用了細?菌武器嗎?」
清水涼一張口,都能感覺自己正往外冒熱氣,她嘟嘟囔囔地說:「沒事兒,死不了……有紙嗎?」
基安蒂見有人來接她,就先告別了,清水涼連忙同她擺擺手。然後三個人一起坐機場專線回了家。
沒錯,三人組裡唯一有車人士就是清水涼自己。
「我倒是會一點摩托,但是在市區會被抓的——因為無證駕駛。」雪莉聳聳肩膀。
清水涼先回到醫院找隔壁同事給自己開了點藥,然後謝絕了雪莉和鷺宮詩織的陪伴,一個人回到家。
看到桌子上的藥瓶,清水涼才想起這具身體原本就帶著病。出國的時候她忘記把藥帶上了,這段時間一直沒吃。
她按照藥瓶上的要求吃了兩粒藥,斷斷續續、昏昏沉沉地睡了兩天,重感冒、無體力的症狀終於消失了。
她在記憶裡搜羅出給她看病的是哪位醫生,可巧也是組織裡的人,在另一家研究所工作。
清水涼找到他,訴說了自己忘記吃藥的事。
老醫生聽完點點頭:「沒事兒,之後按時吃藥,不要停。你手裡的藥還夠兩個月,吃完我會讓人給你送去的。」
也就是組織的醫療系統才有送貨。
清水涼不動聲色地旁敲側擊:「我這個病還能好嗎?」
「你這是先天不足導致的心髒問題,但是不嚴重,你按時吃藥就行,不用緊張。」
心髒上的問題嗎?
清水涼道過謝,離開研究所。因為順路,她又來到雪莉和鷺宮詩織的研究所。鷺宮詩織不在,雪莉那裡卻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又見面了。」
「萊伊?」坐在雪莉的辦公室翻書看的正是曾經找清水涼治過傷的萊伊。他看到進門的銀發女人,微微地頷了下首。
他剛剛似乎在和雪莉說著什麼,雪莉臉上還帶著些許笑意。別看雪莉年紀小,心防卻很重,清水涼也是沾了鷺宮詩織的光才能讓她快速接受,這個萊伊又是哪裡來的貨色?
清水涼迅速警覺起來。
老實說,她從見到萊伊的第一眼就算不上喜歡他。硬要說的話,這男人給她的感覺和琴酒有點像,兩人就連慣用手都是一樣的。
偏偏他可比琴酒會偽裝多了。
「既然來了客人,我就不多打擾了。你要的書,我會想辦法的。」萊伊輕輕慢慢地說。他講話總帶著那種不疾不徐,仿佛無論何時都勝券在握的感覺。
可讓人討厭了。
但是清水涼是個講禮貌的人,她對人點點頭:「慢走,回見。」
萊伊笑了下,他似乎並不想笑,但覺得這會兒最好笑一下,所以就這麼詭異地笑了下,「希望我們回見的地方不會是在醫院,那感覺可不太美妙。」
等萊伊走出去,清水涼疑惑地問雪莉:「他剛剛是覺得最後那句話很搞笑,可以活躍氣氛嗎?」
「不用在意,他一直那個樣子?」
「一直?你跟他很熟嗎?」
雪莉似乎沒意識到清水涼在套話,「還算熟悉吧,他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男朋友……啊,是那個很漂亮很溫柔的女孩子。」清水涼恍然大悟,原來那天看到的都市麗人是雪莉的姐姐。
兩姐妹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呢。
雪莉很驚訝:「你見過我姐姐?」
清水涼就把那天給萊伊治傷的事說了,雪莉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茬,「既然你和我姐姐也算認識了,晚上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飯?我約了姐姐,想把你介紹給她。」
清水涼立馬抱住雪莉,在她臉蛋上蹭了蹭,「好呀!」
和雪莉的姐姐宮野明美相識之後,清水涼越發認定萊伊這家伙沒安好心。
這麼善良、可愛、美麗、溫柔的女孩子,他這個一臉陰沉的家伙要是沒用點手段怎麼可能成為她心愛的男友?
萊伊,一個感情騙子!
清水涼暗暗發誓一定要將宮野明美救出感情騙子為她編織的苦海。為此,她把正在制定的[該死的琴酒攻略計劃]也丟到了腦後——沒什麼比拯救美女更要緊的。
於是她一天三頓往宮野明美身邊跑,跟在她身後姐姐長姐姐短地叫,給雪莉都整吃醋了。
小女孩兒難得表現出幼稚的一面,拽住姐姐的胳膊小臉氣鼓鼓的,「這是我姐姐!」
宮野明美失笑著摸摸妹妹的頭發。
和宮野明美天天混在一起的這幾天,清水涼倒是發現了,萊伊和宮野明美雖然是情侶,兩人見面的次數卻屈指可數。至少都不夠讓萊伊發現他女朋友身邊正混跡著一個新情敵。
「他這是很明顯的感情騙子啊!」某天晚上一起在肯德基吃飯時,清水涼吸溜了一大口可樂,恨恨地說:「姐姐,放棄那個男人吧——組織就是個垃圾堆,咱們不能在垃圾堆裡挑男友。」
宮野明美只是笑笑:「他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人。」
每一個被感情欺騙的女人一開始都是這麼想的,社會新聞看多了的清水涼痛心疾首,「姐姐,你太善良了,總把人往好處想。但有些人心黑著呢,你想像不到的黑。我可是聽說了,萊伊的狙擊很有名,你覺得他會是什麼好人?」
宮野明美垂下眼睫,瞳孔裡的水光輕輕閃爍著——就是這個神情,讓清水涼察覺到也許她並不是一無所知,她甚至比所有人知道的都要多。
她只是在知道了一切後,依舊選擇飛蛾撲火。
這樣的人,也就沒必要再勸了。
清水涼回到家,和自己新搬來的鄰居基安蒂痛飲了一杯涼白開,「你說她喜歡誰不好,干嘛要喜歡萊伊?」
基安蒂也很不理解,「就是,干嘛要找組織裡的男人,是外面的那些不夠乖不夠聽話嗎?」
聽這話就知道基安蒂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基安蒂看到黑醋栗羨慕崇拜的眼神,摸摸她的腦袋,「改天姐姐帶你去見識見識?」
清水涼趕忙搖頭,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我打算直接來最高難度的。」
基安蒂挑了下眉頭。
「我打算拿下琴酒。」
「咳咳。」基安蒂直接給酒嗆著了,她懷疑自己聽錯了,「誰?」
黑醋栗嚴肅地重復了一邊:「琴酒。Gin——G、I、N。」
「你還是放棄吧。組織裡有一個傳說,這男人性冷淡的,連貝爾摩德都沒能拿下他。」
「貝爾摩德居然跟我搶人?她不是在美國嗎!」
「你能不能抓抓重點,那是以前的事了,再說不是沒成功嗎?因為這事兒那女人臉臭了好幾天。」
「哦。」清水涼松了口氣。
基安蒂:「……」
你是不是放心得太早了?
基安蒂委婉地提醒她:「你不覺得貝爾摩德都拿不下的男人難度太高嗎?」
「可是貝爾摩德不是琴酒喜歡的類型啊。」清水涼理直氣壯地說。
基安蒂難免吃驚於黑醋栗居然知道琴酒喜歡什麼類型,她也被吊起好奇心,壓低聲音問:「他喜歡什麼類型?」
清水涼把腦袋湊過來,神神秘秘地說:「這個事吧……我一般不告訴別人的,是和基安蒂姐姐你關系好,我才說——琴酒他,喜歡小鳥依人的大和撫子型。」
基安蒂看清水涼信誓旦旦的模樣,也不由懷疑起自己的認知,「琴酒喜歡這種類型?」
「對啊,」清水涼的眼神充滿著令人信服的光,「這種陰鷙的男人都喜歡聽話的、好掌控的類型。」
倒是有點道理。
「不過他喜歡這種類型,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在他面前一直在裝小鳥依人的人呀,」清水涼一副你怎麼連這都沒發現的樣子,「連講話都輕聲細氣、溫言軟語的。」
「有、有嗎?」
她倆到底是誰不夠清醒?
清水涼像是突然又想到一茬,眼睛亮晶晶地瞅著基安蒂:「你跟琴酒熟,你覺得他現在對我有多少感情?」
那必然是沒有。
[當前好感度:-10]
哇,原來這周目好感度查詢處是基安蒂啊。而且不用清水涼送禮物,兩人的關系就已經好到對方願意提供好感查詢了,漂亮姐姐賽高!再一看好感度——
好耶!比上周目整整多了20的好感度呢!再努把力就可以突破「0」大關了。四舍五入跟99也差、差不多嘛。
正雀躍著,清水涼的手機就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清水涼正要接,又擔心某負好感的男人埋伏在暗處准備殺她,說不定這接通鍵就連著什麼炸?彈引線,她警覺地把痛覺同步率拉到最低才按下去。
什麼也沒發生,擴音器裡傳出兩聲沉沉的呼吸,隨後是一道清潤的男聲。
「是東京據點的醫生嗎?我受了傷,需要勞煩您跑一趟。」
第22章 玩家還能再苟7
組織裡的醫生除了坐診以外,還有一項送醫。那是當然的,萬一成員受了重傷,總不能讓人爬到據點。在不方便去正經醫院的時候,自然只能讓自家醫生辛苦一趟。
清水涼的小黑後座上就備著常用藥品和急救儀器。而凡是組織成員,手上都有一份各個醫療據點醫生們的聯系電話。從這方面來看,組織還是挺有人道主義的。
清水涼按電話裡提供的地點一路飆到目的地——這方面她是很有道德的,絕對比急救車跑得快。
這裡位處市區和郊區的交界處,像是城中村一樣的地方。房屋一棟擠著一棟,人就在房屋的夾縫裡呼吸著發霉的空氣,老舊落灰的牆皮連烏鴉都懶得落腳。
清水涼在迷宮一般的街道上轉悠了幾圈,終於找著了目的地的那棟六層樓高的空屋子。
這樣的高度在這附近很適合狙擊,清水涼據此判斷叫她來的那位應該是個狙擊手。
他的代號是蘇格蘭。
清水涼仰頭望了下六層樓高的樓房,深覺以自己現在的體力帶著醫療箱和必備的急救儀器上樓夠嗆的。
於是完全沒有良心地把電話撥回去,「摩西摩西,蘇格蘭是吧?你現在還能動嗎……能的話自己爬下來,我在樓下等你。」
結果等蘇格蘭真的下來了,清水涼立馬後悔得不行。
諸伏景光——怎麼是你!
過去了兩年多的時光,他下巴上留了些短短的胡茬——那是畢業典禮那天松田陣平這麼建議的;
他從樓梯的陰影中緩緩步下來,左手拿著狙擊?槍,一身黑衣凝固著最冷峭的寒風,那雙過去溫潤如水的目光此刻也像是蒙了黑漆漆的塵霧,再找不到曾經明明白白在那眼裡裝滿的情緒。
「醫生,勞煩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雖然說話依舊很有禮貌,口氣卻平靜得可怕。
清水涼從現在這個人身上找不到情緒……她以前想像不出景這樣的性格去做臥底會是什麼樣,現在她看到了,是這個樣。
清水涼三兩步衝上去,她突然的動作驚得蘇格蘭頓在原地。然後她就開始圍著人轉。
「你傷哪兒了?嚴不嚴重?難受的話你可以在電話裡直說讓我上去的,逞強算怎麼回事?」
蘇格蘭顯然不太習慣這麼熱情似火的醫生。尤其是她此時的態度似乎和電話裡不大一樣,活像是他是她走失多年、一朝復得的智障兒子似的。
「傷到了手臂。」
蘇格蘭其實也不必開口說明,這位熱情的醫生已然把他全身上下檢查了個遍,親自確認了他的身體狀況,並且痛心疾首地數落他:「傷得這麼重……彈殼還卡在肉裡呢,干嘛還自己走下來?你對自己的身體沒點數嗎?」
蘇格蘭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清楚——他傷的是手臂,不是腿,走下來是沒問題的,頂多是因為失血身體有點虛弱罷了。
漂亮的醫生女士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讓他感受到最貼心的醫療服務,這會兒一步路也不肯讓他走了,讓他就地坐在樓梯上的時候還把自己的黑風衣外套給他鋪在了地上。
……蘇格蘭都快懷疑自己是得了什麼明天就要死的不治之症,如今是在接受臨終關懷了。
生著一頭綢緞般銀色長發的醫生看上去年紀不大,身子很單薄,黑風衣脫下以後裡面穿著件淺黃色的連衣裙,好像風大一點都能把她吹倒。
那張臉的膚色也蒼白得不正常,如果把兩人拉出去,別人准以為那個重症病人是她。
「醫生……」
女人輕輕「嗯」了聲,但沒抬頭,手下嫻熟地幫他剪掉傷口附近的衣料,蘇格蘭正要說點什麼,她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女人皺緊眉頭接起來:「摩西摩西,誰……沒空,讓他自生自滅吧。」
等她凶巴巴地掛斷電話,蘇格蘭當即決定,還是讓醫生安靜地處理傷口吧。只是在她想用麻醉藥的時候,他阻止了一下。
對他們這種臥底而言,最好能盡可能保持清醒。
醫生抬起眼眸淡淡地看了他一下,以一種不太認同的神態同意了他的請求。
蘇格蘭確確實實松了口氣,看醫生那股緊張勁兒,他真怕對方油鹽不進地非要上麻藥,還是全麻那種。
清水涼借著[技能自主]模式很快就給蘇格蘭處理好傷口,上好了藥,只差拿繃帶包扎一下的時候,蘇格蘭忽然低低地說了聲「小心!」
他的動作比聲音更快,「小」字才起了個頭,清水涼就被他拉著撲到一邊。緊接著,兩人剛才所在的地方就被一顆子?彈穿透了。
清水涼恰好壓在了蘇格蘭手臂的傷口上。盡管她不重,還是讓男人額頭疼出一層密密的冷汗,他忍著痛抓起地上的狙擊?槍,想要還擊。剛上好藥的傷口又開始汩汩地往外冒血。
「你藏到我身後去。」他咬著牙說道。
看起來,就算人表面上再怎麼偽裝得無動於衷,組成這個人的最本質的核心是永遠不會變的。
即便對蘇格蘭來說,眼前的醫生是黑衣組織的成員,在危險來臨時,他的第一反應仍然是保護她。
清水涼從他手中搶走狙擊?槍,熟練地拉栓上膛,然後擋在了諸伏景光的面前——
他們所處的這個樓梯口空蕩蕩的,壓根找不到掩體,冒險出去回到車上又更危險。
清水涼對自己的狙擊技術還算有信心,可她剛剛壓根沒看到上一發子?彈是從哪兒打來的。
距離上一槍已經過去了三秒,敵人隨時可能發出下一擊。
清水涼屏住呼吸,聚精會神地尋找著敵人的破綻。諸伏景光訝然地望著身前瘦削的背影。
比起他被人保護這件事,更叫他驚訝的是他此時正被一個黑衣組織成員保護著。
為什麼要這樣?他們不是才第一次見面嗎?
諸伏景光可不會覺得對方是對他一見鐘情了。假如組織成員都這麼相信愛與和平,警方也不會下了大力安插進一波又一波的臥底。
諸伏景光的身體突然從背後覆上來,清水涼愣了下,她像是被他完全包裹在了懷裡似的——假如這時候子?彈過來了,想打在她身上也有些難度。
諸伏景光沒有受傷的左手托著清水涼的手臂為她尋找方向,熟悉的溫柔嗓音在她腦袋上方響起。
「怕的話……就閉上眼睛。」
在他指明的方向上,清水涼在瞄准鏡裡注意到了陽光對鏡子的輕微反射。她絲毫沒有猶豫地扣下扳機——砰!
敵人的第二顆子彈打偏了,清水涼的子彈卻正中紅心。
兩人齊齊松了口氣。諸伏景光放開清水涼往後退了點,拿回狙擊?槍,他低低地問:「開槍的時候……你怕嗎?」
「不怕,」擔心景這個心腸過於柔軟的家伙會多想,甚至自責,清水涼解釋道:「我不是第一次殺人了,有經驗的。」
諸伏景光看了看神色淡然的醫生,垂下眼皮,「是嗎……我第一次對人開?槍的時候,挺怕的。」
他這話說得特別輕,輕到清水涼只聽見了嘟嘟囔囔幾個字。然後他抬起眼睛,又恢復了那種沒有情緒的神態,「我該走了,謝謝醫生跑這一趟。」
「傷還沒處理好走什麼?」清水涼對他的態度半點也沒在意,把人按下,重新回車裡取出干淨的繃帶給他細致地把傷口纏好。
景這人就是這樣,嘴上說得挺狠,到頭來他最聽話。
「你知道醫療據點在哪兒,對吧?按時來找我換藥。」清水涼給她的糟心同期交代著注意事項,又想到這孩子也是著名問題兒童,遂板起臉來,口氣嚴肅,「必須過來換藥,聽到了嗎?」
蘇格蘭看上去很乖地點了下腦袋,「醫生,你剛剛為什麼要擋在我面前?」他猶豫了很久,還是問了這句話。
醫生頭也沒抬,給他的繃帶打了個碩大又漂亮的蝴蝶結收尾,「你不是叫我醫生嗎?醫生本就要救死扶傷。」
很好,這句話很酷,清水涼滿意地點點頭,對蘇格蘭擺擺手,「我先走了,回見——」
諸伏景光目送醫生開車離開,站在原地等了會兒,從另一棟樓裡走出金發黑皮帶著鴨舌帽的男青年。
諸伏景光輕輕一笑:「什麼時候到的,零?」
「你們剛剛扣下扳機的時候,」降谷零看上去不太高興,「怎麼把自己搞得受了這麼重的傷。」
「有些大意了,山野組的人不知道組織的底細,卻敢搶組織的生意,手下的人還是有些本事的。這回真是多虧了這位……負責任的醫生」諸伏景光想了半天,才勉強用出負責任這個形容。
「黑醋栗?她才回國不久,在組織裡有個代號是莫索特的好友。但是不久前,這個人叛逃了。」
身為情報員的降谷零三言兩語就把黑醋栗的底細倒了個底掉,「之前她和琴酒一起出國追殺莫索特,不過似乎結果不如人意。」
「是嗎?」諸伏景光垂下眼眸,輕輕呢喃了聲。
停在房屋間電線上的雀鳥撲騰了幾下翅膀。兩個男人壓低帽檐用極低的聲音說了幾句話,隨後一前一後離開了城中村地區。
發現諸伏景光居然來組織做臥底後,清水涼便有些憂心忡忡的。那幾位警校同期生中,要說清水涼對誰最放心不下,那必然是諸伏景光無疑。
江下舟先不必說——他最好趕緊立馬去死,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這兩個雖然也叫人擔心,但拆彈畢竟不是清水涼的專業領域。
她擔心歸擔心,能做的也就是給人加加油鼓鼓勵,祈禱他倆注點意。
至於班長伊達航,他一向再讓人放心不過;
而降谷零,他雖然人辣嘴甜,但也是有些黑心腸在身上的。
對比下來,溫柔可愛的小天使景光簡直叫人擔心到不行。一個騙人都會眼神亂飄的家伙他怎麼敢來臥底的!
到底是哪個笨蛋做的決策?不會是警視總監吧?他還沒被松田陣平打死嗎?
晚上去基安蒂家蹭飯的時候——科恩恰好也在——清水涼便跟她打聽蘇格蘭的事。
基安蒂這個人有時候說話就是太過直接。
「你找好備胎了?」
清水涼不高興了,「打聽帥哥的事怎麼能叫找備胎呢?這叫關注美,關心美,關愛美。」
戴著黑墨鏡的科恩看了她一眼,低頭默默吃飯。
基安蒂給自己倒了杯酒,「蘇格蘭的話,我對他了解不多。不過碰過幾面,是個挺不錯的帥哥。」
她仔細想了想,肯定道:「身材很棒。」
「他大概是半年前加入組織的,因為能力強,很快就有了代號。跟他差不多時間加入組織的還有萊伊和波本。三個人都挺厲害的。」她喝著酒,看了清水涼一眼,「你非要在組織裡找男人的話,比起琴酒,蘇格蘭確實是更好的選擇。琴酒這個人,你真的把握不住。」
正在吃飯的科恩似乎是以為自己聽見了什麼鬼故事,抬起腦袋在清水涼和基安蒂的臉上交替瞅了瞅。
隔著墨鏡,清水涼都能感受到他眼神裡的驚恐。
似乎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他才放下筷子默默插了句嘴:「你們說的這個琴酒……跟我認識的是同一個嗎?」
第23章 玩家還能再苟8
蘇格蘭的事著急不來,畢竟他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趕著去死的。比起他來,這會兒更重要的事是清水涼沒有新衣服穿了。
女孩子嘛,進入新季節總是要往衣櫃裡添幾件新品的,哪怕是在游戲裡也不例外。
清水涼約了雪莉和鷺宮詩織一起逛街。別看雪莉人小,對時尚的把握卻很精准,而且很擅長刷組織的卡。
「我給組織搞研究,組織負責我的花銷,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雪莉提著幾大包購物袋,以一種科學家似的嚴謹態度說道:「而且,我一年也不逛幾次街。」
清水涼深以為然,並且覺得雪莉還是有點保守了。
從商場往外走時,清水涼和鷺宮詩織商量起給她們的小白鼠做新造型的事。
雪莉沒明白她的意思,「為什麼要給小白鼠做造型?」她做了多年科研工作就沒聽過這麼離譜的要求。
「不是很可憐嗎?」清水涼做出沉痛的表情,「為了科學事業奉獻一生的白鼠們居然從未做過造型!」
不,還是完全無法理解這二者之間有什麼關系。
「要現在去買剪刀嗎?」鷺宮詩織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跟上清水涼的思維。反正對後者所有離譜的要求,她從來有求必應。
「還有染發劑。」清水涼補充道:「你們覺得紫色和紅色哪個比較酷?」
「都不怎麼樣。」雪莉冷冷地說:「誰敢對我的小白鼠下手,我就給她的零食裡放瀉藥。」
清水涼瞳孔震驚:「天哪!你好狠的心!那可是我的珍藏版零食。」
所以不要那麼快就把自己代入犯人的角色!
「你為什麼忽然想到要對小白鼠下手?不會是它們偷吃了你的零食你想挾私報復吧?」雪莉心累地嘆了口氣。
清水涼震怒:「我藏在你辦公室的零食果然是被它們偷吃了!」
「所以說不要把零食藏到白鼠箱子裡啊笨蛋!」
「啊,我還以為這樣會比較不容易被發現的。」
雪莉明智地跳過這個話題,「到底是為什麼?」
「哦,那個啊,」清水涼把慢慢往下滑的購物袋提了提,「是為了練手。」
「練手?練什麼手?」雪莉提起警覺。
「剪頭發。」清水涼的眼神裡充滿了智慧和莊重的光芒,「我打算學成之後去給琴酒剪頭發。他頭發那麼長,肯定很需要托尼老師幫他打理吧?」
雪莉直接把腦袋轉向鷺宮詩織,「我們現在帶菠蘿去立遺囑吧?財產繼承人就讓她寫我們的名字。」
「喂——什麼意思啊小志保?」清水涼氣呼呼地鼓起臉頰。
「先不說你練習剪頭發為什麼要在小白鼠的頭上練習,就算你熟練掌握了技能,你拿著剪刀走向琴酒的路上也會被他當成叛徒殺掉的。」雪莉平時做研究都沒這麼累過,她耐心地解釋道。
「因為小白鼠也是白毛,這樣很有代入感。」清水涼先就第一個問題進行了簡明扼要的解答,隨即又狠狠蹙緊眉頭,「但你說得很有道理,這是個非常現實的問題——該怎麼做到拿著剪刀走向琴酒又不被他殺死呢?」
鷺宮詩織建議道:「可以易容。先調查清楚他最熟悉的理發師是誰,然後偽裝成那個人的樣子。」
「那樣豈不是要找貝爾摩德幫忙?」雪莉提出異議。
鷺宮詩織搖搖頭:「我也會。」
這回清水涼和雪莉都結結實實地驚訝了。
鷺宮詩織解釋道:「因為覺得很有意思,所以自己想辦法研究了。」
不愧是靠譜的機器人大人!
清水涼抱著她結結實實地親了一口。
「那聲音呢?這怎麼偽裝?她總不能一句話都不說吧。」冷靜的雪莉總是很擅長給人潑冷水。
「用這個就行。」鷺宮詩織在她的口袋裡摸了摸,從系統背包裡拿出一個黑色的choker,在後面調試了幾下後給自己戴上,「摩西摩西——」
她的聲音就變成了清水涼的。
不愧是哆啦A織!
清水涼又抱著她親了一口。
「等等——你們不會是認真的吧!」雪莉終於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決定從源頭掐滅危機,「我不會讓你對我的小白鼠下毒手的!」
她決定回去就改掉辦公室密碼,並給白鼠箱子多上幾道鎖。
話說著,三人就走到了停車場。商場為了節約空間,停車場修到了地下。
暗淡的白光懸在頭頂,連個標識都沒有的停車場轉兩圈就讓人暈了。
「等等,」清水涼突然叫了一聲,「你們看那是不是琴酒的車?」
純黑的保時捷356A,這種古董老爺車應該不會那麼巧碰到第二個車主了。
清水涼不顧雪莉的阻攔,繞著保時捷轉了兩圈,肯定了這就是琴酒的座駕。
清水涼心想老天讓她碰到了這輛車,她不做點什麼都對不住這份深情厚愛。
雪莉一看她的神色就覺得不妙,她也不指望蛋黃酒會阻止黑醋栗了,趕緊叫道:「你要干嘛?」
清水涼居然從背包裡掏出一把用來撬車鎖的車門楔——天知道她為什麼隨身帶著這玩意兒,「你等我把車門撬開,往駕駛座上黏個口香糖。」
雪莉覺得最好還是趕緊去帶黑醋栗立遺囑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不——」清水涼的動作忽然頓住,雪莉心中又燃起希望,「果然還是不了吧?我們趕緊找到車回家吧!」
「不,我的意思是,琴酒是不是不坐駕駛座?我看一般都是伏特加給他開車。」
她跟伏特加關系還是不錯的,做不來往他的椅子上黏口香糖這種缺德事。
雖然是因為這種原因,清水涼最終還是把罪惡的車門楔收回了背包裡。
然後在雪莉絕望的目光裡,她又從購物袋中掏出根雞毛撣子,對雪莉解釋道:「家裡牆角有些髒,想買回去打掃衛生用。」
那就趕緊拿著回家吧。
清水涼開始拔毛,的雞毛全往車上塞,雨刮器的下面、露出的一點窗戶縫、輪胎的間隙、車牌的後面……鷺宮詩織在旁邊給她出主意,兩人玩得不亦樂乎。
一根好好的雞毛撣子不多會兒就禿了一大片,為了塞得更嚴實,清水涼恨不得跪坐在地上,腦袋朝裡探,腰帶著屁股來回擺動。
她玩得過於沉浸式投入了,以至於過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身後已經沒聲音了。
憑著優秀的反偵察意識,她先是慢慢起身,借著反光的車玻璃看向後面。
盡管地下停車場的光半點不給面子,車玻璃也昏黑得像潑了十幾層油漆,她依舊能十分清晰地看到身後面站著的兩個男人一長一短的兩頭銀發。
後面那個短頭發的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在車玻璃裡對她揮了揮手,臉上的笑容分外璀璨。
江下舟怎麼和琴酒混在一起了?琴酒終於看不下去伏特加的智商,把第一小弟的位置給別人了?
「啊,這車子怎麼髒了呢,得掃掃才行。」清水涼像征性地拿著雞毛撣子在車上拂了兩下,她扭過頭,一臉才看到兩人的模樣,驚訝地叫道:「呀!這麼巧啊!你們也來逛街?我正在義務勞動,幫人掃車呢。」她手下的雞毛撣子又顫巍巍地晃了兩下。
琴酒看樣子並沒相信她的鬼話,那一身冷凝的氣息幾乎要把整個地下停車場都凍住了,他依然穿著幾十年如一日的那身黑風衣,腦袋上戴著黑色禮帽。
他輕輕抬了下眼皮,看了眼自己的車,又慢慢把目光落到清水涼身上。
「你應該知道,你的命可沒有它重要。」
他的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冰冷的眼眸似乎在打量著從哪裡下手殺清水涼會比較痛快。
雪莉倒吸一口冷氣,一旁的鷺宮詩織還是面無表情,倒是時不時把目光往琴酒頭發上飄,似乎是在做什麼評估。
看上去像是對黑醋栗的小命半點也不擔心。
清水涼沉沉地說:「大哥,如果我說我在組織裡發現了疑似臥底的存在,可以將功贖罪嗎?」
「哦?」這一句尾音上揚,「你倒是說說看——」
差不多是「說說看還有什麼遺言」的語氣了。
清水涼把腰一叉,指著琴酒身後的江下舟以一種篤定的語氣告狀:「就是他!看他面相就是臥底。」
琴酒朝江下舟看了一眼,後者無辜地眨眨眼,又點點頭:「我嗎?對,沒錯,我是臥底。」
「你看——」清水涼滿臉寫著「我說的沒錯吧?」
琴酒忍無可忍地朝她腦袋上拍了一下,清水涼痛得「啊!」了一聲,他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下次出門記得帶腦子。」
他居然不信——清水涼痛心疾首地看著他:「你會後悔的。」
一旁的雪莉恨不得拔下針筒的針把她的嘴縫上。
琴酒冷哼一聲:「證據呢?你以為組織抓臥底跟你似的,靠在床上睡一覺,起來靈光乍現?」他的尾音像道鉤子似的往上揚了下。
怎麼沒有證據?
他倆可是同期警校生,還有合影呢——不過清水涼不能真說出來,她倒是可以引導琴酒去查那一屆的警校生,但這樣一來,連帶著景也危險了。
「暫時沒有。」雖然胸有豪情,說出口的話卻委委屈屈。清水涼環視了下地下停車場的構造,尋思著是不是還是盡快你給路噠喲比較好。
好在琴酒也沒指望她搞出什麼大新聞,想殺她吧,又暫時不能,他閉上眼深呼吸了幾口,陰沉地說:「把車子弄干淨,明天下午開到據點。敢有一根……我就把你賣去養雞場跟雞毛好好作伴。」
「哦。」
清水涼挺乖巧地應了,琴酒還是不滿意,他皺眉踢了腳她腳邊的購物袋,「你整天除了吃喝玩,還會干什麼?」
從購物袋裡滾出個禮物盒包裝。
「還會……惹你生氣?」
琴酒沒接這個話茬,盯著那個禮物盒包裝眉頭擰得死緊,「這是什麼?」
「啊,那個啊,」清水涼想了想,說道:「給威特的禮物,謝謝他對我的關照。」
忽然被點名的江下舟看上去還挺開心,好像還有些不好意思,「給我的?你這個人……還挺客氣。」
清水涼把禮物盒拿起來遞給他,琴酒居然也沒制止。等江下舟打開禮物盒被裡面彈出的惡作劇拳套打中臉,他甚至還轉瞬即逝地笑了下。
看上去,他好像早就知道禮物盒是個惡作劇道具了。
第24章 玩家還能再苟9
琴酒居然會對惡作劇道具有研究嗎?他看上去可不像有童年的人。
清水涼轉念一想,倒是想起個事,當初她玩手游,在瑪格麗特那周目曾經送過琴酒一個聖誕禮物,和這回的禮物盒是同款。
不會吧不會吧?距離瑪格麗特的時間線都過多久了?琴酒這麼能記仇的嗎?
想想是他又覺得很合理。
江下舟捂著半邊臉叫得如泣如訴:「啊,我那心驚肉跳的美貌!」
清水涼溫柔地寬慰他:「沒關系的,這樣看上去你眼睛更大了,炯炯有神。」
江下舟從指縫裡瞪了她一眼。
「琴酒,」江下舟忽然想到了什麼,放下手對琴酒躍躍欲試地說道:「我們去訓練場打一架吧?我們好久沒過過招了,對吧?」
他這會兒臉上期盼的神采讓眼睛周圍的黑眼圈更為可怖了,活像是從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琴酒就是他盯上的肥肉。
想到江下舟那一拳錘裂牆壁的開掛身手,清水涼頭一回感覺這個人怎麼看怎麼順眼,她應和著,趕在琴酒回絕前說道:「你想什麼呢?你怎麼可能是大哥的對手?等著被大哥打得落花流水,哭著叫媽吧!大哥,我們這就走,不能讓他小瞧了你!」
琴酒臉色黑得跟煤炭似的,但看著黑醋栗義憤填膺的樣子,他又有點拿不准這個傻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畢竟看上去她確實不大喜歡威特,兩人之前交集不多,她也不可能知道威特這個人打起架來有多瘋。
雪莉左右看了看,明智地選擇保持沉默。
安靜了一會兒,琴酒像是終於忍受不了傻瓜濃度過高的空氣了,把手朝黑醋栗面前一攤,「給我?」
清水涼懵懵的,「什麼?」
「你的車鑰匙。」
「不可能!」清水涼大叫:「我怎麼能把我老婆給你開?」
琴酒冷冷地瞥她一眼,「其實現在殺了你也不是那麼麻煩的事。」
清水涼立馬把車鑰匙雙手奉上:「你、你小心點……她細皮嫩肉的,跟你的老爺車不一樣。」
琴酒輕蔑地哼了一聲,不過臉上冷酷的神情沒能維持三秒,因為威特緊緊地追在他身後。
「我們去哪個訓練場?你要是覺得麻煩我們隨便找個拳館我也不介意。」
「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不用跟著我。」琴酒腳下越走越快,江下舟越跟越緊,認真又熱情地在他耳朵邊嗡嗡叫:「別嘛,你可是我認可的對手,能和你交手我很興奮的。」
「哎呀,他們關系真好!」清水涼在後面欣慰地感嘆道。雪莉詭異地望了她一眼。
這個破組織竟然找不出一個正常人嗎?
自己的車被開走了,清水涼只能開琴酒的老爺車。費了半天勁兒,她又把自己親手塞的雞毛找出來。雪莉一邊幫忙,一邊冷冷地吐槽:「所以一開始為什麼要這麼做?」
清水涼虛心地聆聽雪莉大人的教誨,誠懇認錯,下次還敢。
三人收拾完畢,終於坐進車裡,卻發現車子打不著火了。
清水涼摸著方向盤神色陰郁:「你們說……我們不會是被碰瓷了吧?琴酒根本就是想白?嫖我,讓我給他修車!」
雪莉:「……」
其實她覺得琴酒沒那麼閑。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清水涼叫了輛出租車,在反復保證自己一個人可以搞定後,讓雪莉和鷺宮詩織帶著她們的購物成果先行離開。
然後她盤腿坐在了汽車前蓋上托著下巴陷入沉思——修一輛古董保時捷要花多少錢?琴酒他有買汽車保險嗎?
偶爾路過的路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這個在車上打坐的女人,她旁邊的兩輛車很快就開走了。
清水涼沉沉地為銀行卡嘆了口氣。
「請問,你需要幫助嗎?」
清水涼聽到熟悉的嗓音慢慢扭頭朝旁邊看去,保時捷356a的底盤不高,清水涼微微低一點視線就能對上來人的眼睛。
地下停車場昏白的燈光下,他的笑容卻青春又爽朗,仿佛等不了幾秒就要讓所有望著他的人都化在春風般的溫暖裡。
「是車子壞了嗎?實不相瞞,在下恰好會一點修理技巧。你介意讓我幫忙看一眼嗎?」
明明是他要給人幫忙,說話的口氣倒像是自己給對方添了什麼麻煩似的,叫人生不起半點抗拒之心。
清水涼本來也沒打算拒絕。她笑了下,歡快地點點頭:「嗯,謝謝!我叫黑澤菠蘿,你呢?」
青年用明亮的黑色眼睛望著她,緩緩一笑,「萩原研二。」
清水涼從車上找出修理工具箱交給萩原研二,她誠實地說:「這不是我的車,我也不知道工具齊不齊全,能不能用。」
萩原研二穿著白色衛衣加黑色休閑褲,這樣的打扮讓他看上去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一樣。
他把工具箱放到地上,半蹲下來打開工具箱翻看了兩下,垂落的額發半掩著流光溢彩的眼睛,「還能用,不過我也不是專業的修理工,不能保證完全修好。如果能發動的話,最好再到專業的修理廠去看看。」
清水涼滿不在乎:「能堅持到明天下午就行。」
絕不給琴酒做冤大頭!就算他是攻略目標也不行!
萩原研二忙著修車的時候,清水涼就蹲在一旁看著。感受到她專注的目光,萩原研二就邊忙活邊跟她說明車子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簡單檢查了一遍,火花塞的積碳有些嚴重,我可以先處理一下。不過最好讓車主找時間更換新的零部件……」
清水涼點點頭,從懷裡拿出紙筆認真地把萩原研二說的話記下來,嘴裡還嘀嘀咕咕道:「早跟他說是老爺車了還不知道按時修理,整天就會罵人,哼。」
萩原研二笑了下,把礙眼的頭發攏到腦後,腦袋埋下去處理火花塞的事。
清水涼停下筆,又拿眼睛看著他,一看到萩原研二現在忙活得冒熱氣的樣子,清水涼就感覺特別開心。
這可是拿川端阿加莎的命換來的鮮活的,熱騰騰的青年,他再也不是電視機下方滾動而去,只有四秒間隙的一行字了。
她覺得自己得找個辦法抒發一下胸腔裡擠擠挨挨的興奮勁兒。於是起身讓埋著腦袋忙活的萩原研二在這裡等著,自己朝地上商場飛奔而去。
萩原研二抬起頭就看到一溜煙而去的銀發背影,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她還真不怕我趁機把車開走啊。」
清水涼直衝零食區,把所有她覺得好吃的零食都買了個遍,又提著大包小包風一樣吹回地下停車場。
萩原研二愣愣地站在保時捷前,看著銀發女人艱難地從小山似的購物袋後探出毛茸茸的腦袋,「喏——都是送給你的。」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不用這麼客氣的。」
「那可不成,我買都買了。」女人一副要強買強送的架勢,小臉不滿地皺成一團。
她膚色蒼白脆弱得像是要變得透明了,萩原研二真怕過一會兒她就要被購物袋給壓壞了,連忙先把袋子接過來讓她喘口氣。
「就算我願意要,這麼多也不方便提回家啊。」
「那好說,你把你家地址給我,我給你送去。」清水涼狠狠喘了兩大口氣——
剛剛跑得太快太急,她是有點不舒服了——然後又拿出她的小本本。
一向在女性面前極富洞察力的萩原研二這回甚至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被套路了,迷迷糊糊就把地址給了出去。
清水涼記好地址,把本子收起來,摸出藥瓶倒出兩粒藥給自己灌下去,注意到萩原研二詢問的神情,她解釋道:「我心髒不好,要一直吃藥。」
……原來如此。萩原研二這才明白為什麼他只是幫了個舉手之勞的小忙,對方就這麼客氣。
他是知道的,像這類身體有先天疾病的人,在成長過程中很難像普通孩子一樣擁有肆意玩耍的同齡朋友。
所以他們在待人接物時,有時會顯得真誠到有些用力過猛。
他神色愈發柔和,口氣卻不太贊同:「知道自己有這樣的病,就不能劇烈運動。我在這裡等著你,又不會跑。」
清水涼訕訕地笑了下——萩還是這樣,偶爾會用這種口吻教訓人。
「火花塞處理好了,其他地方似乎沒什麼毛病。不過油箱的油不多了,可能你啟動的時候新鮮空氣不足也會導致無法發動,你啟動時踩著油門試一試。」
清水涼聽話地按他說的來,果然成功發動了琴老爺的車。
「可以了欸!」她開心地對窗外笑了笑,「那我走了,再見,萩原君!」
萩原研二對她眨眨眼,淡淡地笑了下。保時捷遠去之後,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萩原研二接起來。
「摩西摩西?今天不能來了嗎……那明天吧,在老地方見……」
清水涼開著保時捷出了商場,直奔據點而去。她肯定不能明天當面把車交給琴酒,要讓他知道自己的老爺車壞了,保不齊她就有殺身之禍。
這個人遷怒的本事向來是可以的。
她把記錄著萩原研二車輛診斷結果的紙條塞在雨刷器下面,又擔心紙條被風吹走琴酒看不見,干脆找了一塊有半個車頭那麼大的木板,在車前刨了個坑埋下三分之一豎起來,在上面寫道——
寶,你車壞了,記得去修[愛心]
第25章 玩家還能再苟10
第二天清水涼信守承諾地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像個進城的農民似的出了門。因為小黑還扣在琴酒那裡,她朝雪莉借了她的哈雷摩托。
雪莉皺著眉,用一種「你又要搞什麼事」的目光盯著她看了好久,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才下定決心把車鑰匙給她。
清水涼懷著感恩戴德的心雙手捧過鑰匙,向雪莉再三保證一定會好好對待小哈,絕不會讓她受苦。
她不說還好,一說雪莉心裡就更沒底了。
等黑醋栗走後,雪莉回到辦公室,發現自己桌子上用棒棒糖擺了個小小的愛心,愛心的中間是個禮物盒。看形狀大小,裡面裝的不是手鏈,就是項鏈。
雪莉想起昨天逛街時自己看上的一條月亮掛墜。
「她這方面倒是會討人歡心。」
打開一看,卻是她自己想多了。那是條菠蘿形狀的銀色掛墜,菠蘿腦袋上嵌著兩排小小的碎鑽,閃閃發光。掛墜下藏著張紙條——
菠蘿送的菠蘿[愛心]
「她到底在哪裡搜羅到的這種奇形怪狀的掛墜。」雖然口中抱怨著,雪莉還是把掛墜戴在了脖子上。
並沒有喜歡的意思,只是看送禮物的人還算誠心罷了。
另一邊的黑澤菠蘿——清水涼同志把酷炫的哈雷車上掛滿零食購物袋,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萩原研二的住址在米花町,離東京警視廳不算遠,清水涼對這片路還算熟悉。
鑒於她現在這身行頭被交警看到很可能會被思想教育,清水涼明智地選擇了繞小路。
虧得這一繞,倒是讓她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當初目睹了川端阿加莎死亡現場的玩家——上江洲琉生。
他從一條巷子裡走出,低頭看了眼腕表的時間,然後不緊不慢地轉過一條街。
太陽當頭,他還打著把黑傘。也正因為黑傘阻隔了視線,他沒在第一時間發現清水涼的存在。
清水涼想到自己腦袋上頂著的id就不由嘆了口氣,江下舟那個笨蛋都能從她是玩家迅速聯想到她就是川端阿加莎,上江洲琉生看上去就比他聰明,不能不讓人小心行事。
[喂,系統,你們不覺得這個頭頂id的操作很傻嗎?]清水涼抱怨道:[你們是什麼游戲?你們是警匪游戲,不是摩ま莊園欸!上來就暴露身份玩什麼?]
所以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不說黑方的清水涼跟他是天然的對手,就說他明顯是要去赴什麼約的樣子也叫人不能不在意。
正發愁的時候,系統戳了戳她。
[玩家的意見已被接收,商城臨時上線隱藏id道具,為了感謝玩家的建議,現免費贈送玩家一份道具]
這游戲制作者能處,有意見他是真解決。現在距離清水涼提出意見也才過了兩三分鐘,連她自己都難以置信。
不過有解決辦法就好。
清水涼把道具用上,在腦海裡模擬出附近的地圖,判斷了上江洲琉生最可能走出的路口,騎著摩托提前繞過去守株待兔。
紅眼兔子沒讓她等太久。上江洲琉生走出路口後又走了一段,最後進了一家咖啡館。
這家咖啡館讓清水涼感到非常驚訝,因為這是在警校時萩原研二最喜歡去的一家店,離他現在的住所也不遠。他很喜歡這裡的雪頂咖啡。
她昨天才遇到萩原研二,今天上江洲琉生就進了他最喜歡的店,不會這麼巧吧?
仿佛是為了回應清水涼的猜想,萩原研二從另一條街的盡頭緩步而來。
難道上江洲琉生要見的人就是萩原研二?這兩個人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
清水涼想了想,騎上摩托朝萩原研二駛去。
……
面前忽然被一輛摩托攔住時,萩原研二先是驚訝地「嗯?」了聲,在對方摘下頭盔,露出一張膚色蒼白的臉頰後,他的嘴角才牽起習慣性的笑容。
「這麼巧?黑澤小姐。」
銀發女人拍了拍摩托上的購物袋,「我特意給你送禮物來,昨天答應你了。沒想到半路先看到你了。」
她從摩托車上下來,熱情地把購物袋往他身上掛,「昨天忘記問你,你看看有你喜歡的口味類型嗎?沒有的話我現在去換。」
萩原研二頗有些招架不住地擺擺手,「不、不用了……你太客氣了。」
「哦。」女人點點頭,重新把袋子接過來,「這畢竟是給你的謝禮嘛,總要你喜歡才算值得——那我不打擾萩原君去忙事情了,我把這些東西送去你家,就放在門口不會有人拿走吧?」
萩原研二笑了下,「不會的。」
兩人互相道別後,萩原研二目送黑澤菠蘿騎著哈雷飛馳而去,無奈地搖搖頭——
雖然看上去身體不好,她的性格倒是像個小太陽似的,總是風風火火。
萩原研二走近咖啡館的時候,上江洲琉生已經等了一段時間了。天氣漸漸熱起來了,他在屋裡卻還是把西裝扣子扣得一絲不苟。
就是這一點,讓萩原研二始終覺得他們不是一類人。
兩人互相客套地寒暄了幾句,萩原研二便直接切入正題:「怎麼樣?有查到那個人的消息嗎?」
「有一些眉目了。但是,」上江洲琉生輕輕嘆了口氣,金絲眼鏡微微從鼻梁上滑下些許,被他托上去,「你找不到她的,除非她自願現身,否則……她對你來說,就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
「不存在於這個世界?」萩原研二蹙眉重復著這句話,「她過世了嗎?」
上江洲琉生搖搖頭,「她只是……嗯……存在狀態和你們不太一樣……」
萩原研二笑了下,「這聽上去是在講故事,我並不是迷信的人,雖然每年都會去寺廟抽簽。」
「如果你不信這回事的話,為什麼費這麼大力氣去找一個占蔔師的下落?」
上江洲眼裡含著笑意,這種溫情的眼神讓那雙血色的眼瞳柔和了不少。
「那是因為……」萩原研二正要接話,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萩原研二猶豫再三,還是接通了。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只有輕輕的擊打聲從擴音器傳來。
萩原研二迅速意識到那是摩斯電碼。他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咖啡館內的店員、顧客,以及從窗口能看到的外面街道——似乎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聽筒裡的摩斯電碼很快停了。
它傳達的訊息是——有人在竊聽。
幾乎是在破譯出這條訊息的同一時刻,萩原研二就立馬對著手機擴音器笑道:「是你啊,真是好久沒聯系了,最近還好嗎?」
萩原研二不能肯定手機對面的人是誰。不過對方特意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用這種方式提醒,一是說明他很了解萩原研二。
不僅知道他的手機號,也清楚他肯定能在短時間內破解對方要傳達的信息;二是說明他沒有惡意。
難道是景或者零?他在這附近嗎?
上江洲琉生的反應也很快,和萩原研二對視的一秒,他就從對方不大自然的神色和奇怪的通話語氣中明白了什麼。
萩原研二沾了咖啡在桌上寫道:竊聽器。
上江洲不動聲色地在桌椅周圍摸索了個遍,輕輕對萩原研二搖搖頭。
然後他又在自己身上翻找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最後,在萩原研二的袖口內側,上江洲琉生翻出一個竊聽器。
「嗯,謝謝你特意打電話過來,事情已經解決了……你也照顧好自己。」萩原研二掛斷了電話。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剛剛和黑澤菠蘿分別時,對方那時候……怎麼那麼快、那麼肯定他不是要回家,而是有事要忙呢?
她知道自己家的地址,而兩人相遇的那條街正好通向公寓的方向,那麼他們相遇時,她的第一反應難道不該是詢問他是否要回家嗎?
她那麼問,只能說明她知道自己要去干什麼。
「怎麼了?」上江洲琉生看了看他的神色,用平常的語氣問道。
「沒什麼,只是看時間我也該回家了,如果還有新的消息請再通知我。」萩原研二隱瞞了自己的發現。
在很短的時間內,他梳理出了一條完整的邏輯鏈。首先,如果是黑澤菠蘿給他裝的竊聽器,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萩原研二很確定昨天在停車場是兩人第一次見面,她除了待人過於熱情外沒什麼不妥的地方。
讓她決定安竊聽器的事發生在今天。
那麼今天發生了什麼?
萩原研二仔細想了想,他今天和往常唯一的不同就是和上江洲約了見面。而黑澤菠蘿騎著摩托出現的方向正好路過二人會面的咖啡館。
她是在看到了上江洲之後,才臨時決定給他裝一個竊聽器。因為她判斷,他就是要跟上江洲會面的人。
上江洲琉生身為公安警察,他的身份十分隱蔽。萩原研二是因為當年的那件事才和他有了交集。
而黑澤菠蘿對上江洲琉生感興趣,就說明對方對他的身份並非一無所知。
這樣的人,萩原研二只能想到一種類型。
已經快三年了。自從川端阿加莎死後,萩原研二再也沒有找到任何有關那個讓小莎成為「臥底」的組織的消息。
但身為警察的直覺讓他意識到,在這個停車場偶遇的女人身上,他終於等到了突破口。
萩原研二感覺到一股熱乎乎的激動在他胸腔翻滾著。但他不得不按壓下這份激動,用平常的表情面對上江洲琉生臉上的疑惑。
對方用口型問:「你自己可以解決?」
萩原研二點點頭。
上江洲琉生看了他一會兒,聳聳肩離開了——他一向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就算看出些許不對勁兒,也懶得費那個力氣。
萩原研二重新將竊聽器黏回袖口。因為應對還算得當,對方應該還未發覺竊聽器暴露的事。
那麼對她來說,如果不想暴露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趕在他發現竊聽器之前將其回收。
那麼她最有可能等著他的地方就是——
「呀,你回來啦萩原君。」銀發女人站在他的公寓門口,臉上浮著輕柔美麗的笑容,「我還是擔心會有人偷拿,所以在這裡等你了一會兒。你事情忙完了?」
萩原研二慢慢走到她面前,忍下嗓子裡一潮一潮的波動,輕聲說:「嗯,忙完了。要進來坐會兒嗎?」
他打開了公寓門。
……
被發現了啊。
清水涼一看到萩的表情,就意識到了這件事。
倒不是說萩原研二演技太差,而是清水涼對他太了解了。將近一年的警校生活,令教官頭禿的五人組每次搞完事睜眼說瞎話時他臉上就會露出類似的表情。
那不是說他撒謊時會有什麼小動作,只是眼神的角度、感覺,和他唇角的弧度與平時有輕微的不同。甚至也說不上是什麼大變化,但熟悉的人就是能感到不對。
當然,比起當年,他成熟了不少。雖然口中客客氣氣,可逃跑路線已被他不動聲色地堵了起來。
清水涼先買了顆【體力提升藥丸】,才跟著萩原研二走進去。
房門關閉後,一輛白色馬自達在街角停下。
第26章 玩家還能再苟11
萩原研二的家同他本人一樣有股子溫柔又亮眼的勁兒。一應家具裝飾品都是淺淺的,卻亮堂的顏色。
餐桌的花瓶裡插著盛放的百合,一股淡淡的香氣輕而又輕地撲向鼻尖。
萩原研二跟清水涼說著讓她在起居室的小沙發椅上坐一會兒,自己到廚房給客人沏茶。
清水涼在沙發上坐下,看向萩原研二忙碌的背影。
她有點好奇萩想干什麼。
他應該是發現了身上的竊聽器,並且猜到了犯人是她。那麼是要質問她嗎?
說實話是不可能說實話的,清水涼已經想好接下來該怎麼有條理地胡言亂語了。
「小心。」清水涼走進廚房,從側後方按住萩原研二倒水的手臂,「水要漫出來了,小心燙到。」
萩原研二回過神,趕忙拿起抹布擦了擦桌面,低低地說:「抱歉。」
兩人端著茶水在起居室的榻榻米上席地而坐,先是天南海北地胡亂聊了幾句,兩人都看出對方的心不在焉。頓了頓,萩原研二忽然說道:「黑澤小姐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嗎?」
「模特?」
「是警察。」起了個開頭,剩下的話就順暢多了,「我是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察,是大約三年前從警校畢業的。」
清水涼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但還是配合地點點頭——萩家的茶水糕點又好喝又好吃,她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聽他講話。
「在警校的時候,我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子……」
謔,真叫人想不到。
「她叫川端阿加莎。」
「咳咳——」一口奶糕嗆在喉嚨口,清水涼在桌上扒拉著,拿起萩原研二推到她手邊的茶猛灌了一大口,「你說什麼?」
在萩原研二眼裡,她的這番反應卻有了別的意思。
「你果然知道她是誰。你認識她,對不對?」
清水涼:「……」
這個問題確實不太好回答。
是認識呢?還是不認識呢?
她的沉默已經讓萩原研二心裡有了答案。他的指節輕輕敲擊著桌子,在安靜的室內,一聲聲敲在清水涼的耳鼓膜,震往她的胸口。
「她被你所在的組織派來警方臥底,因為被公安警察發現,暴露了身份,所以被滅口了。我說的沒錯吧?」
「我們要不還是說說我在你身上安竊聽器的事吧?」清水涼主動招認道。
萩原研二輕笑著挑了下眉頭,黑漆漆的瞳孔卻平靜,沒有波瀾地望著清水涼,「我不想對你動手,只是要問幾個問題,請黑澤小姐配合一下。」
「組織的事我不能告訴你。」清水涼難得用上了十分嚴肅認真的語氣表情,「你也不要插手到這些事情中,太危險了……況且,她已經死了,就算她是臥底,也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能讓這些事隨著她的死亡消散嗎?」
萩原研二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皮。
「要不然,我、我替她向你道歉?她不是故意騙你的,你原諒她吧——」
萩原研二搖搖頭,「我從沒有怪過她。」
清水涼驚訝:「那你干嘛執著組織的事?」
「我想替她報仇。」
「哦對,你說你喜歡她,」說起這句話,清水涼就有點坐立難安,她提高了音調掩蓋心虛,「那我就更不能跟你說組織的事了,那不是把你往火坑推嗎——她、她不需要你報仇,你好好活著就行了。」
「聽你的意思,你和她很熟悉?」
「哦,我們是關系特別好的朋友,」清水涼覺得這不算撒謊,「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萩原研二點點頭,笑了下,那雙晶亮的眼睛如同清晨薄霧般美麗,「那我更不能輕易放走你了。」
清水涼借著吃糕點的動作悄悄把體力提升藥丸吞下去,整個人底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留住我。」
雖然這周目的身體是個病秧子,但清水涼在警校訓練時的記憶仍在。體力一跟上來,她就又是那個警界新星了。
而她搏鬥時使用的那些熟悉的纏鬥動作也讓萩原研二確認了她的說法:「看來你真的跟小莎關系很好,你的搏鬥技巧和她的很像,是她教你的?」
「准確的說,是我們一起創造的。」清水涼笑了下。
萩原研二晃了下神——從這個意氣風發的笑容裡,他好像看到小莎在她的好友身上短暫地活了一下。
他忍下心裡的鈍痛,左臂前擊,擋住了清水涼向門口跑的路,「既然你們是那麼好的朋友,難道你不想為她報仇嗎?」
清水涼朝他膝彎踢去,萩原研二後退兩步,她又撐著桌子向半空掃了一圈,清出半米的回旋余地,「我說了,我不能讓你陷入危險之中——你不明白,你的性命有多珍貴。」
萩原研二愣住了。這時候,門鈴忽然響了。一聲不應,便鍥而不舍地響著。
萩原研二只好走過去,在貓眼一看——居然是附近交番的兩位巡警。他打開門,「請問有什麼事嗎?」
其中一位巡警推了下帽子,拿著記事本認真地說:「是這樣的,剛剛有人打電話說這裡好像發生了入室搶劫事件,所以我們來看一看。」
「搶劫?不,沒有這回事,恐怕是弄錯了。」
另一位巡警隔著萩原研二看到屋子裡橫七豎八的桌椅,和掉在地板上的窗簾,審視性地將他上下掃了一眼,「你這屋裡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你真的是這裡的屋主嗎?請讓我們進去看看。」
萩原研二沒有阻止二人,他已經意識到自己中計了。果然,兩位警察進到屋裡,除了一片狼藉和一扇大開的窗戶,什麼都不剩了。
黑澤菠蘿消失了。
兩位巡警對萩原研二的疑心還是沒完全消除。直到對方也出示了他的警官證,他們才放心離開。
萩原研二百思不得其解,黑澤菠蘿剛剛並沒有打電話,她是怎麼通知警察來的?難道說,當時還有她另一位同伙在?
萩原研二迅速拍響了隔壁住戶的門。因為隔壁前段時間遭了賊,所以萩原研二幫忙給他們裝了監控,監控正對著窗戶外——之前的賊就是從窗戶進來的。
萩原研二提出想借看監控的請求,對方欣然應允。
「萩原先生你也遇到賊了嗎?現在的賊真大膽啊,抓到了一定要給些教訓才行。」
萩原研二笑著應下,回到家,他在電腦上打開監控拍到的半小時內的畫面。
果然找到一輛在附近停了一下的白色馬自達。黑澤菠蘿就是上了這輛馬自達。
萩原研二將畫面放大,直到勉強看見駕駛員的模樣——他有著小麥色的皮膚,戴著壓低了的鴨舌帽,鴨舌帽下隱約能看到淺金的色澤微微波蕩著。
「零?」因為震驚,萩原研二不自覺地叫出了聲。
……
萩原研二去應門的時候,清水涼就抓住時機,在三秒內就完成了打開窗戶從二樓跳下去的動作。
等她落了地,路邊一輛馬自達半降的車窗裡探出一張熟悉的小麥色的臉,「快上車!」
清水涼迷迷糊糊地聽他的話上了車,等馬自達開走老遠她才想起來震驚——警花為什麼在這裡?
「你好,我是波本,組織的情報員。」
哦,他是波本。
等等,他是誰?!
清水涼像個機器人似的哢嚓哢嚓轉過腦袋,「你是波本,組織的情報員?」
波本瞥了她一眼,「你是黑醋栗醫生吧,我聽說過你。剛剛偶然發現你好像被一個警察纏住了,就自作主張幫了你一把,你不會怪我吧?」
清水涼呆呆地搖搖頭,波本笑了下。
和在警校時他偶爾會露出的那種臉頰微紅的可愛笑容不同,這個笑充滿了瘆人的味道。
明明眉梢眼角的弧度都恰到好處,卻讓人感覺他正算計著要怎麼把眼前的人皮都剝下來。
……怎麼說呢?他應該是警察派到組織的臥底,而不是組織的臥底暴露後回歸老本行了吧?
不管是哪個都怪可怕的。
警視總監和警察官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逮著一期學生使勁兒薅羊毛啊?
過兩天告訴她松田陣平和伊達航也來組織臥底了她也不會吃驚了。代號她都想好了,也從威士忌裡選就成。
「說起來,你是在跟蹤那個警察嗎?發現什麼情報了?抱歉,作為情報人員,我對這種事比較敏感,」波本又是一個恐怖的笑容襲擊,「畢竟我得確認你不是跟警察私下勾結的叛徒吧?」
清水涼震驚——一個臥底竟然說出這種話,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
歲月究竟對你做了什麼,我的可愛靦腆乖巧可人性感火辣的警花!
「開車期間司機不能說話,容易出事故的。」清水涼抓緊安全帶,目不斜視,義正言辭。
波本似乎是笑了下,「你說得不錯……」
然後他就突然換檔,飆到最高速,一路風馳電掣披荊斬棘地停到了醫療據點的門口。
……合理懷疑他是想順帶讓她猝死在半路上。
「我有心髒病。」停車後,清水涼控訴地看著波本。
「抱歉抱歉。」波本歉疚一笑,緊接著話鋒一轉,笑容斂起,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方向盤,「現在可以說了嗎?你和那個警察是怎麼回事?」
「我感覺你好像很在意那個警察的事,你們不會是認識吧?」清水涼先嚇了波本一手,觀察到他瞳孔輕微的收縮,然後也話鋒一轉,「告訴你也沒關系啦,不是什麼大事——」
清水涼就把萩原研二想要了解組織和川端阿加莎的事情,才把她扣在家裡的過程簡單說了一通。
「你和川端阿加莎是朋友?」波本若有所思地說道。
「嗯嗯。」清水涼連連點頭,「超級好的朋友哦。」
「呃……」波本看了看她臉上莫名驕傲的表情,頓了頓,輕輕問道:「那你認識的她是怎樣的人?」
清水涼臉上的笑容警惕地僵住,她草木皆兵地看向波本:「等等,你不會也喜歡她吧?!」
第27章 玩家還能再苟12
降谷零是從警察廳出來的路上看見黑醋栗的。因為上次和景會面時,對方提起她的語氣似乎有些微妙,他就把這個細節記在了心裡,在大街上看到她鬼鬼祟祟戴著個藍牙耳機探頭探腦的樣子,他就不由多觀察了一會兒。
這一觀察就讓他發現黑醋栗是在竊聽,竊聽的對像一個是他的警校同期,一個是他的公安同事。
降谷零當機立斷地給好友萩打了通電話,用摩斯電碼提醒他注意危險。
萩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或許也猜出了他的身份,因為掛斷電話前他輕輕說了句「你也照顧好自己」。
從警校畢業之後幾人就聚少離多,降谷零進入組織臥底後更是與好友們幾乎完全斷了聯系。
在那一刻,他們心照不宣地送上了對彼此的祝福。
也讓降谷零對黑醋栗的行動愈發在意。
一個組織成員跟蹤一個公安警察不奇怪,可如果牽扯到他的好友,事情就不一樣了。
降谷零一路跟到了萩樓下,眼看著萩把組織成員請進了門。公寓的隔音效果不算好,降谷零跟到門口後聽到屋內傳來打鬥聲。
於是他報警利用警察引開萩的注意力,自己則假裝是來幫忙的接走了黑醋栗。
他想弄清楚黑醋栗為什麼要關注萩。
事情進行得非常順利,直到黑醋栗瞪圓了翠綠的眼睛驚恐地看著他:「等等,你不會也喜歡她吧?!」
這個也字就很耐人尋味。
不過萩喜歡阿加莎在他們幾人中也不算是什麼秘密,降谷零隱約知道阿加莎死後,萩是多麼執著於背後的真相。
就連他,在剛得知川端阿加莎居然是組織派往警方的臥底後,也有很長一段時間難以接受。
比起官方一份冷冰冰的臥底名單,他們這些同期生才是跟她相處更長時間,更了解她的人。
她雖然性格跳脫,但樂於助人,善良樂觀,怎麼看也跟臥底搭不上邊。
也是在川端阿加莎死後,確認了他們的情報沒有泄露,降谷零才被派往組織臥底。
這段時間降谷零一直試圖尋找阿加莎曾經在組織裡留下的蛛絲馬跡,但遺憾的是,有關她的訊息非常少。
組織似乎打一開始就想把她培養成臥底,很多組織成員都是只聽說過阿爾曼莎這個代號,從未見過這個人。
真實的川端阿加莎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似乎也隨著她的死亡,一並被埋在了組織籠罩在東京的烏雲之下。
黑醋栗是降谷零遇到的第一個,曾見過阿加莎在臥底警校之外那些生活的朋友。
降谷零看著她,為了把黑醋栗的注意力從萩身上引開,他干脆點頭承認:「對,我是喜歡她……幾年前一次偶然的會面,我對她一見鐘情,也是為了找到她,我才加入了組織。」
說話最好半真半假才容易取信於人。
他笑了下,「那麼,可以告訴我嗎?有關她的過去,有關她的全部。」
假如讓萩知道,是他斷了對方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萩肯定是要生氣的。
但組織實在是太危險了,降谷零不能冷眼旁觀好友身陷險境,那就只能自己調查,把他想要的東西擺在他面前,讓他安靜地緬懷愛人。
清水涼震驚得想掏根煙出來抽抽,這不應該,這實在不應該……雖說川端阿加莎就是她本人不錯,雖說有兩個風格迥異的大帥哥青睞於她讓她終於有了乙游女主的體驗感不錯,但還是不應當。
這讓她感覺自己像個穿上褲子就不認人的渣女。
她想像中的體驗感不是這樣的。
琴酒,救命啊,快把我殺了吧——
「怎麼,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從停下車起,波本的手指就一直在輕輕敲擊方向盤,在逼仄的空間,這種接連不斷的輕微敲擊聲格外折磨人的神經。這會兒,波本終於停下了這個動作,側身朝向清水涼的方向。
「你大可放心,我只是想知道有關她的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可以拿情報來換。」
這句話讓清水涼猛地抬起頭,她對上波本幽微神秘的紫灰色眼瞳,「成交。我可以向你提供所有有關阿爾曼莎的消息,與此相應的,你也要拿一個人的情報來換。」
「誰?」
「萊伊——黑麥威士忌。」
「成交。」
很好,這家伙答應的那麼快,可以把萊伊從公安警察臥底的名單上劃掉了。
兩人約定下互相交換的情報後,波本就開始趕人了,「醫生,下次見。」
清水涼也想趕緊走人,但她抬了抬無力的胳膊,尷尬地說:「那個……你介意把我送回辦公室嗎?」
體力提升藥丸又到時間了,她現在渾身無力,走路都費勁兒。
波本奇怪地看了她幾眼,清水涼舔舔嘴唇,心虛地說:「心髒病,心髒病嘛。」
「沒聽說過哪種心髒病是這樣發病的。」
「有,怎麼沒有?」清水涼睜眼編瞎話的能力一向是可以的,「心髒病飆車後遺症都是這樣的。」
波本還是一臉狐疑,但看她確實挺虛弱的樣子,還是貼心地下車開門,把她扶了出來。
結果兩人沒走兩步,就迎面撞上了從醫療據點走出來的琴酒和伏特加。
琴酒一眼看見虛弱地倚著波本的黑醋栗,兩個討厭人物的疊加讓他煩躁得火氣一下就衝向腦殼。
「你又怎麼了?修車的時候把四肢給截了?」
他朝同樣在據點門口停著的小黑走去。剛剛波本停車的時候,清水涼就發現旁邊的小黑了,她還當是琴酒良心發現,專程給她把車送來了,結果果然是大白天的又開始做夢了。
「你、你怎麼還開著我的小黑?還給我——」清水涼扶著波本,感覺胸腔也有了底氣。
他一個公安警察,不能看著普通民眾無辜慘死於黑衣組織之手吧?
誰想到,琴酒剛剛把冷酷的目光移過來,這男人就立馬撒開手,笑著說道:「不關我的事,我只是幫忙送一送她。人送到了,我還有別的事,先走了。」
他甚至還故作體貼地補了句:「醫生,要多注意身體啊。再見——」
清水涼震怒——這就是你說的喜歡我嗎?
他喜歡的是阿加莎啊?哦,那沒事了。
「還給你?」琴酒理都沒理離開的波本,對著清水涼就是一聲冷笑。
清水涼迅速偃旗息鼓,「還給我那肯定是不能夠,能被大哥看上那是她的福氣。」
她的識時務似乎也沒能讓琴酒消氣,眼看著她擋在副駕駛的車門前,他眉頭一擰,就想把人踹開。
清水涼一看他表情就知道這人要干嘛,她立馬絲滑地倒地,正准備呼痛,就聽琴酒用陰郁的嗓音罵道:「滾起來!還沒踹上去!」
不好意思,進拍早了。
「這不是顯得您踢法准嗎?」清水涼嘀嘀咕咕地起身,跟他講道理:「大哥,有意見我們可以用語言交流嗎?你最近的暴力傾向越來越重了,這樣對肝特別不好。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力氣多大……我有心髒病,受不了幾回踹的。」
「哦,是嗎,我很樂意聽到這個好消息。」琴酒把手插在風衣口袋裡,低頭瞥了清水涼一眼,她的臉色時時都蒼白得跟鬼一樣,仿佛准備好了隨時病死。
她要是能立馬病死當然好,但她活著,琴酒就看著不順眼,組織裡怎麼能有這麼弱的存在?
就算是後勤人員也不行。
琴酒的神色在陰鷙和愉快的陰鷙之間微小地轉變了下,清水涼的大腦立馬敲響警鐘,果然,這男人居然咧嘴笑了下——著名反派小醜都不能笑得這麼恐怖。
「你的身體確實是太弱了。」他用愉悅的嗓音輕慢地說:「你需要好好訓練一下。明天早上就去群馬縣的訓練基地訓練,我會親自給你制定訓練計劃,伏特加來監督你。」
一直在旁邊安靜cos聾啞人的伏特加聞言,同情地看了眼清水涼。
清水涼現在就是後悔,叫你聽什麼論壇的經驗演什麼大和撫子,聽話好控制有個鬼用,還不如直接來個金剛芭比,不聽話揍死丫的。
他這是想讓她鍛煉身體嗎,他這是想讓她死!
「要不我們再商量一下?」
看她擰著眉頭一臉痛苦的樣子,琴酒高興地點了根煙,就是不接腔。
清水涼痛苦地抹了把臉,身後傳來一道溫和的詢問聲。
「你們……這是在干嘛?」
諸伏景光下了摩托,取下頭盔掛在車把上,然後向幾人走來,他先是對琴酒兩人點點頭,淡淡地說了聲「下午好」,又把目光移向清水涼,「醫生,我來找你換藥。」
無論何時看見景,清水涼都感覺他是天使,是人類之光。她連忙抓住琴酒的衣袖,在對方冷冷垂眸的時候又立馬松開爪子,「大哥,讓蘇格蘭來監督怎麼樣?我把伏特加借走了,誰給你開車啊?」
伏特加看上去有些話說,不過還是忍了下去。
琴酒本來也沒指望黑醋栗能學成才,自然也壓根不打算真讓伏特加去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不過對也不怎麼討他喜歡的蘇格蘭,他倒是很樂意浪費浪費他的時間。
他輕輕吐出一口白色的煙圈。
「一個月後,我會來查驗一下你有沒有什麼長進。」
清水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心裡尋思著琴酒這回還挺好說話。琴酒坐進她心愛的小黑揚長而去。蘇格蘭這會兒還有點不明所以。
「醫生,這是……」
話沒說完,清水涼就撲到他身上狠狠擁抱了他。
「蘇格蘭,我的救命恩酒!」
此時,兩個女孩子從醫療據點的門裡探出了腦袋。兩人正是來找黑醋栗玩的雪莉和蛋黃酒。她們直到琴酒離開才敢冒頭。
蛋黃酒看著據點外濃綠的枝繁葉茂的大樹,犀利地點評道:「春天已經過了,不是戀愛的季節。」
雪莉則環視了一圈,語氣凌厲地叫道:「黑澤菠蘿,我的摩托呢?」
清水涼:「……」
啊哦。
第28章 玩家還能再苟13
最終清水涼還是又跑回去了一趟,把藏在萩原家附近的摩托騎了回來。
回來後給諸伏景光換藥的時候,她就順帶把琴酒威逼她鍛煉身體的事說了。
諸伏景光聽完,居然還挺認同他的做法,「醫生你看上去是得好好鍛煉一下了。」
清水涼抹了把臉上的痛苦面具,甚至想直接自鯊重開一局。她要選滅霸的號去給琴酒當爸爸。
「我會按你的情況制定一份適合你的計劃的。」
看著諸伏景光認真的模樣,清水涼一陣後悔——這還不如讓伏特加來監督呢,至少伏特加好糊弄。
清水涼倒不是討厭鍛煉,一周目的時候做警察她可比誰都訓練得起勁兒,和警花一起整個一瘋狂內卷的現場。但黑澤菠蘿首先在硬件條件上就輸了,她的身體是真的不大好。
盡管如此,清水涼也不忍拂了諸伏景光的好意。只好按照約定,早起在他的陪伴下沿著河堤跑步。
別看景平日裡很好說話的樣子,在該嚴肅的地方他絕不含糊。
清水涼累了,他就淺笑著查看手機上顯示的她的身體各項指數,然後十分溫柔地說:「還能再跑五分鐘。」
——所以玩一個攻略游戲,為什麼要在游戲裡早起跑步?
麻了,真的想換號了。
拯救了她的,是結束訓練後諸伏景光親手做的早餐。一碗紅豆粥,一盤松松軟軟的小面包。甚至還有甜甜圈。
吃完了的清水涼感動得淚流滿面:「今天早上我還在想要怎麼自鯊更舒服,現在就完全活過來了。蘇格蘭,你就是光嗎?你是迪迦下凡嗎?」
諸伏景光:「……」
倒也不必如此誇張。
而目送蘇格蘭把她接走的基安蒂回頭就跟她感嘆道:「你下手還挺快。需要姐姐教你些經驗嗎?」
「啊,經驗就不用了,你要一起來嗎?很爽的。」
一起來跑步,誰爽誰知道。
基安蒂足足震驚了兩秒才找回舌頭:「一起就不必了。」
然而過了兩天她就真香了。因為蘇格蘭做飯太好吃了,她聞著味兒就過來了,後來科恩也加入了進來,而且頓頓不缺。
清水涼不高興了,鼓起臉頰,「蘇格蘭明明是給我做飯,你們憑什麼吃的那麼開心?」
基安蒂和科恩忙著開紅酒,沒一個人搭理她。
清水涼氣得跟蘇格蘭告狀:「快把他們趕出去!」
蘇格蘭先是點點頭配合她,然後才說道:「可這是你的家。」
那就收費,收窮他們!
坦白來說,和蘇格蘭一起的日子是難得的愜意。兩人約好每天早上六點碰面,跑完步蘇格蘭會做一頓早飯再走。
偶爾沒什麼事要忙的時候他也會留在清水涼家看看書,或者陪著她和她的兩個小女伴——可能還加上宮野明美——去逛街提東西。
有時候也會發生一些不小心偏離軌道的事。
比如早上跑步時,蘇格蘭一回頭就發現黑醋栗不見了,找到她時她正跟流浪貓哭訴自己的健身教練多麼鐵面無私,多麼可怕。
雖然她最後一句話是:「但他是個好人,還長得很好看。」
再比如,又是一個回頭,她又不見了。往回退兩步,她正扶老奶奶過馬路。
過完馬路老奶奶把拐杖一戳地就開始罵:「老婆子我好不容易過了馬路,你為什麼給我送回來!」
蘇格蘭趕緊去給人道歉,再把她背回另一頭。
再再比如,蘇格蘭不敢在她前頭跑了,老老實實跟在後面看著她。這回她倒是沒走丟,只是大馬路上看到有人搶劫,她一個箭步就衝上去打算替天行道。
那打架的起手式看起來還挺有氣勢,是練家子的模樣。蘇格蘭想到她可是能面不改色狙擊殺人的人物,對付這些小混混根本不用人擔心。
兩秒後,不用他擔心的女人就大叫道:「蘇格迪迦救我!我打不過他們!」
諸伏景光:「……」
蘇格迪迦是誰?
等他把小混混解決,恰好有記者路過,上來就打算拍好人好事,推薦他們去競選優秀市民。
黑醋栗眼睛一亮,馬上就要自薦。
蘇格蘭死死地捂住她的嘴,一邊道歉一邊撤退,在沒人的地方反復跟她強調:「我們是壞人!」
對於沒能成為優秀市民這回事,黑醋栗看上去真的很遺憾。
「你不知道,這叫大隱隱於市。如果我們成了優秀市民,那麼公安就不可能懷疑我們是組織的人。」
聽上去很有道理,但蘇格蘭提醒她:「那琴酒就會懷疑我們是臥底了。」
清水涼露出不贊同的表情,「你還是不夠了解他。」
雖然經歷了一些計劃外的事,不過經過一番鍛煉,清水涼的這具身體倒真是比以前結實了不少,臉色也不那麼蒼白了,就連藥都停了,一口氣能上五樓!隔壁奶奶都追不上。
清水涼也不是光顧著跟諸伏景光鍛煉身體了。這段時間,她還抽空去見了江口川奈一面。
比起黑澤菠蘿的黑方身份,有些事還是紅方的江口川奈更方便查探。
江口川奈看見她的時候還以為她是來報警的普通民眾——因為商城上了id隱藏道具,玩家和NPC之間幾乎沒有區分度了。
直到清水涼申請添加對方為好友時,江口川奈才發現面前的銀發女人原來是個玩家。
清水涼直接通過好友頻道告訴江口川奈,她就是川端阿加莎的新號,並且拜托她幫忙查一件事。
江口川奈一口就應了下來,甚至也沒問問她這周目的立場身份。
[什麼事?你說吧。]
清水涼托她查的,是當初害死過萩原研二的那兩個炸?彈犯的情況。
上周目她死得太突然,最後也沒來得及處理二人。前段時間再次碰到萩原研二才想起這回事。
世界的修正意識是很強大的,沒准兒游戲系統就會打個補丁,日後還叫萩死在這兩人手中。
所以她得提前做好准備。
[幫我查清楚他們是不是還活著,如果還活著,那他們在哪裡。]
交代完這件事,清水涼又開始著手偽造要交給降谷零的有關川端阿加莎的情報。
倒也不能說偽造。系統給的阿加莎的背景不過寥寥幾句,那她身為本尊在此基礎上再創造一下,不過分吧?
給自己編簡歷這回事,清水涼沒見過豬跑,還能沒吃過豬肉嗎?
基本信息以實際情況為打底,經歷簡述就在實際情況的基礎上稍加修飾。
什麼曾多次在組織的比賽中獲得多項個人第一啦,什麼具有良好的領導能力啦,什麼樂於助人,與同事友好相處啦……
寫完一看,清水涼自己都老臉一紅。
「這……藝術總是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嘛。」
最後清水涼還偽造了幾封川端阿加莎跟她來往的信件,她在信裡大誇特誇幾位警校同期,把他們吹得天上有地上無的(但她很注意沒有泄露同期的個人信息),還順便痛罵了幾句垃圾組織——這方面倒是她的真情實感不摻假了。
至於筆跡的事嘛,不用擔心,系統會幫忙處理好的。
弄完之後,她就聯系了波本。對方來到約定地點和她接頭,也帶來了她要的東西。完事兒,他高貴冷艷地轉身就走。擺明了不想搭理清水涼。
老實說,清水涼有點受傷。當初兩人一起穿開襠褲——哦對不起,沒有這段時間——當初兩人一起在警校內卷的時候,兩人是多麼親密無間的愛博啊!
人間的真情就是這麼容易流逝,苦酒入喉心作痛。
清水涼痛飲一杯奶茶,開始翻看波本交給她的有關萊伊的資料。
……
女朋友說要下午5點來找他,似乎是有什麼開心的事要告訴他,萊伊便提前結束了工作回到家中。那時候才3點多。
他在組織的地位越來越高,負責的事情也日漸增多,對宮野明美,他心裡是有愧疚的。
3點45的時候,宮野明美提前到了。
她看到萊伊在家有點驚訝,不過很快就露出開心的笑容,像往常一樣脫掉鞋子,快步跑到他面前:「你已經回來啦,大君。我還想在你回來之前幫忙打掃一下的。」
萊伊看到她的笑容,緊繃的神經好像也輕松了些許,「今天的事情結束得早,就提前回來了。」
宮野明美脫下外套,掛在門口。走進廚房後,她高聲問道:「要來點威士忌嗎?」
她端著放著一瓶黑麥威士忌和兩個玻璃杯的托盤走出來。
「今天想試試,萊伊的味道——」
萊伊微微挑了下眉梢,今天的明美似乎和平時有點不一樣。在桌邊坐下後,她撥了下耳際的頭發,那是她慣常的動作,柔順的黑發總是會不聽話地礙她的事。
兩人就最近的生活互相交流了幾句,萊伊問道:「你說有事要告訴我,是什麼?」
宮野明美神秘兮兮地笑了下,「是工作哦,我接到了一家英國公司的offer。」
「恭喜。」
宮野明美似乎對他略顯冷淡的態度不滿,她深吸了口氣,壓低聲音問道:「萊伊,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萊伊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一時沒有說話,等她臉上逐漸浮現起失望的神色,他才說道:「為什麼要離開?在日本不好嗎?」
宮野明美垂下眼皮,輕輕地說:「我不想再在組織待下去了。」她忽然抬起眼眸,捉住了萊伊的手,眼裡淚光閃閃,「大君,你知道……我喜歡你,很喜歡你。」
萊伊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女孩子抓得很緊,他到底不忍心傷害她。
「我總有一種感覺,繼續在組織裡待下去的話,遲早有一天,我會失去你。」
萊伊頓了頓,安慰她:「不會的,你別多想。」
「真的嗎?」宮野明美認真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低聲含糊不清地問:「等有一天你……不在了,你會帶我走嗎?」
萊伊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她,宮野明美收回手顯得有些坐立難安,「不,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我給你添些酒。」
她拿著黑麥威士忌的酒瓶給兩人倒上酒,萊伊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在微微顫抖。他什麼也沒說,女孩子不自覺地一杯又一杯地把酒灌下肚。
他終於輕輕嘆了口氣——聰慧如明美,其實他也隱約感覺到了對方對他的身份有所猜測。
「你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
即便終究要離開組織,他也會繼續保護她的。
宮野明美從酒杯裡抬起頭,她好像有些醉了。她喝醉的時候喜歡用朦朧的眼神亂看。
她捕捉到萊伊的視線,似乎是借著酒意鼓起了勇氣。
「你,是美國那邊的,對嗎?」
然後她又立馬回過神來似的搖搖頭,「不,不能告訴我,太危險了,萬一他們逼問我……」
萊伊柔和地安慰她:「別露出那樣的表情,我說過,不會有事的。」他鎮定的聲音給了女孩子安慰,但他並沒有否定她的猜測。
女孩子輕聲喃喃自語:「果然……是FBI或者CIA嗎?」
她抬起頭看了看萊伊的表情,對方的神色依舊是滴水不漏,只是又給她倒了點酒,「喝完酒好好睡一覺吧。」
「謝謝。」宮野明美略顯落寞地說:「但是我想一個人走走——別跟著我,拜托了。」
她看上去確實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萊伊把宮野明美送去玄關。她先穿上鞋子,又取下外套——
這個動作讓萊伊皺了皺眉,他記得以前她的習慣都是先穿好衣服再穿鞋子。
「大君,你能抱我一下嗎?」
宮野明美怯怯的詢問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沉默不言地抱了對方一下。對方勉強笑了笑,開門走出去。
此時時針剛好指向5。
萊伊關上門,將餐桌收拾妥當。他還在想明美那個引起他注意的奇怪動作,這時候玄關又傳來開門聲。
宮野明美一邊脫鞋一邊說道:「抱歉抱歉,有點堵車,我來晚了。」
第29章 玩家還能再苟14
計劃進行得這麼順利清水涼也有點難以置信。她復盤了一下整個過程,覺得主要功勞還是在萊伊身上。他是個當之無愧,令人欽佩的渣男。
他居然完全沒發現自己的女朋友是別的女人偽裝的。
雖然清水涼為了這次計劃觀察學習了明美很久,一言一行,包括個人的動作小習慣都牢記於心,就是雪莉來也未必能看出破綻,但執行的時候她還是很忐忑的。
好在她的演技可以,鷺宮詩織的易容也很精湛。她還安排了planB讓蘇格蘭在外面接應。
她已經確定萊伊——一個威士忌——是臥底了,並且還握有不能說百分百至少也得百分之九十的證據。她把兩人的對話過程錄了音。
接下來就是上呈朗姆,以示忠心。農民翻身作主,將琴酒踩在腳下,讓這家伙親口承認黑醋栗大人不是廢物。
琴酒才是真正的廢物,整天嚷嚷著抓臥底,結果就讓組織混進一群威士忌。那麼多威士忌啊,竟無一人是忠良。
目前還剩愛爾蘭威士忌一酒幸存,清水涼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他也是個內鬼。說不准就是MI6或者BND派來的。
鷺宮詩織對清水涼來干嘛一點興趣都沒有,說讓幫她易容,她就過來完成了一次任務。
諸伏景光倒是有點好奇,開車的時候動不動就通過車內後視鏡看向後排的黑醋栗。
她已經把易容取下來了,臉上時不時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似乎是對笑容的效果不滿意,她對著後視鏡好一番練習找角度。
「很好,到時候就用這個表情去拉仇恨。」她最終滿意地點點頭。
諸伏景光:「……」
他突然對知道她想干什麼這件事沒有任何世俗的欲望了。
分別的時候清水涼很豪爽地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等著吧,過了這段時間,就是我黑醋栗的天下,到時候我罩著你,你大可在組織橫行無忌!」
「謝謝。」諸伏景光對她的這番豪言壯志表達了盡量不顯得敷衍的感謝。
然而轉過身清水涼就意識到——她沒有朗姆的手機號,也不記得他郵箱是多少了。
朗姆是組織的二把手,不是誰都有資格直接跟他聯系的。
清水涼的登天路第一步就踢在了鐵板上。
沒辦法,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聯系琴酒。這個人在該靠譜的時候是從不肯靠點譜的,清水涼打了十幾通電話那邊才終於接通,她剛張了張嘴,那邊就低低一句「這兩天別煩我,老老實實待在據點」,接著啪——就掛斷了電話。
這人就是把飯送到嘴邊了都不知道張嘴吃。
清水涼氣呼呼地去找基安蒂,對方給她順了順毛,說道:「他沒空理你是因為組織接到消息,莫索特在日本現身了。我們這幾個殺手最近都忙著找他,你有什麼消息要告訴他可以先等等。」
「欸?」清水涼驚訝地看著她,又皺起眉頭,「為什麼組織對莫索特這麼上心,三番五次出動大批人馬找他?」
「因為他手上有一個軟件,對組織很有用。組織就算拿不到它,也不能讓它落入別人手裡。」說到這裡,基安蒂疑惑地問清水涼,「你們不是關系最好嗎?你不知道這回事?我聽說當初他是因為你才願意加入組織的。」
「我……我記不大清了。」清水涼尷尬地摸摸腦袋,「不過他是因為我才加入組織的是怎麼回事?我們在加入組織之前就認識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基安蒂笑了下,「你有膽子的話,可以回頭問問琴酒。是他負責把你們二人帶入組織的。」
沒關系,清水涼還有Plan C。
她直接把萊伊堵在無人的街道深處,模仿琴酒的語氣,「我知道你的身份,該死的老鼠。」
正在調查那個偽裝明美的人到底是誰的萊伊悄悄把手摸向腰間的槍。
「你敢對我動手的話,我保證記錄著你是臥底的音頻證據明天就會出現在琴酒的手機上循環播放。」
「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萊伊把手放回去,語氣冷淡又平靜。
「你要為我做件事。」清水涼撩了下耳側的碎發,輕輕一笑,「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你別無選擇。」
萊伊也笑了下,挺有興致地問:「什麼事?」
「幫我——綁架琴酒。」
清水涼和萊伊的交易很愉快地達成了,兩人密謀了綁架琴酒計劃的詳細細節。
清水涼知道這男人專門在計劃裡留了幾個可操作的漏洞,估計是打算利用她抓到琴酒,再把她解決,一箭雙雕;
萊伊也看出這女人並沒有信任他,計劃裡完全不考慮他個人的生命安全,顯然是打著順帶把他搞死就算是賺到的主意。
兩個人秘而不宣,達成交易後互相握了握手。兩雙眼的目光對上。
「預祝交易愉快。」
「很高興和你合作。」
計劃准備執行的那天早晨,清水涼高興地先給琴酒發了條消息。
[今天為你准備了一個Surprise-]
她的計劃總體來說很簡單:等萊伊把琴酒抓到,她再去英雄救美。就算琴酒再狼心狗肺,對救命恩人總得給點好感度吧。萬一不幸她沒算計過萊伊,那她以後也會多去監獄探望琴酒的。
萊伊可能會賺,但她絕對不虧。
然而到了中午,清水涼的身體卻掉了鏈子,腦袋暈得她走一步要晃三晃。
最近她經常出現這種情況,頭暈還嗜睡。
每次睡著就會做一長串的夢,睡醒了記憶就潮水般消退。反反復復,把她折磨得人都有點神經了。
她拿起電話打給醫生,醫生就問她之前給的藥有在吃嗎?
「啊,因為最近身體挺好的,就停了。」
醫生特別嚴厲地警告她不能停藥。
昏昏沉沉的腦子都快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了,清水涼把藥瓶重新翻找出來。正要往嘴裡塞藥片,就被雪莉攔住。
「你先讓我看看。」
她是聽清水涼說自己身體最近總不舒服,特意來看她的。
雪莉把藥瓶和藥片翻來覆去地看了很多遍,語氣凝重,「這根本不是什麼治療心髒病的藥,我很確定,這是組織的另一個項目,一種能對人的記憶產生某種效果的藥物。」
「嗯?」清水涼模糊地聽著話,下意識歪了下腦袋。
雪莉深吸一口氣,「比如說,它可以讓人失去一部分記憶。但是因為還不成熟,只要停藥,記憶就會慢慢恢復。菠蘿,你大概正在慢慢回想起屬於你的那份被丟棄的記憶。」
清水涼還沒完全理解這番話的意思,就歪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陷入了一片薄霧沉沉的舊夢。
與此同時,降谷零則坐在白色馬自達裡對副駕駛的諸伏景光說道:「我之前和黑醋栗做了一筆交易,她給了我一些有關阿加莎的情報。為了驗證這些情報的真實姓,我對她進行了調查。結果,讓我發現一件很……很令人驚訝的事。」
「什麼?」聽到是和黑醋栗有關的情報,諸伏景光提起了點興致,他開玩笑道:「不會是在哪裡的好人好事表彰榜上看到了她吧?」
降谷零搖搖頭,表情十分嚴肅,「是一段有關她和組織最近正在全力追殺的莫索特的往事。」
「什麼往事?」
降谷零的講述是這麼開頭的,「6年前,15歲的藤目由裡子和9歲的二木奏太在孤兒院一同被春山夫婦收養,兩人改名為春山由裡子和春山奏太。」
清水涼的夢是從她和莫索特一起被一個富豪之家收養開始的。富豪看中的人一開始只有莫索特——或者說二木奏太——
一個人,但是後者堅持要和藤目由裡子——也就是黑澤菠蘿——在一起,富豪春山夫婦只好同意兩人一並收養。
少年少女滿懷感激,滿以為這是美好生活的伊始。
直到有一天晚上,失眠的由裡子想出門散散心,打開房門後卻發現二木奏太站在她臥室門口,背後的窗戶框著一方昏黑暗滯的夜晚。
那天晚上幾乎沒有月光,還是個孩子的奏太呆呆地望著她,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開門。
清水涼聞到有血腥味兒,由裡子的鼻子也在空中嗅了嗅,她的目光往下,落到地上,看見了順著奏太蒼白的腳踝墜落的鮮紅血跡。
他低低地抽噎了聲,又使勁兒捂住嘴。
清水涼沒有在第一時間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被富豪收養不是好事嗎?他們都不用再擔心生活了。」諸伏景光說。
降谷零頓了頓,「我調查了春山一家,發現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在二木奏太之前,他們收養過另一個小男孩,也是9歲,不到半年就過世了。我找到了他的屍檢報告,上面說……那孩子身體上有被侵?犯過的跡像。」
沉默了一會兒,諸伏景光問:「那他為什麼還能繼續?」
降谷零握緊方向盤,「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被稱為人。」
由裡子試圖帶著奏太逃走,但兩個孩子在大人們的世界,在龐大的權力面前是那麼弱小。
他們沒辦法逃走,整個世界都成了牢籠。
有時候由裡子就隔著一層門板,聽著裡面傳來低低的、壓抑的哭泣。
而她的養母會從身旁路過,冷漠地掃視她一眼,像是在看什麼垃圾。
如果不能逃走,那就從根源解決問題。清水涼決定對養父母下手,由裡子似乎也有同感。
對養父母而言,一個脆弱無依的女孩子是無需警惕的。但由裡子不只有自己,她還有個天才的弟弟,二木奏太。
盡管他從來不叫她姐姐,也不叫她的名字,就愛菠蘿菠蘿地喊。因為他最喜歡吃菠蘿,也最喜歡姐姐。
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但他們彼此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他們是不需要血緣維系的姐弟。
弟弟制作出毒?藥,姐姐下了手。春山夫婦倒在餐桌旁,然後由裡子放了一把火。
兩人站在大火的別墅前,二木奏太穿了件很不合身的大衣,蒼白的臉頰被火光映成橘紅,他抽了抽鼻子,茫然地呢喃:「我該去哪兒?」
由裡子拉了拉他的手,對他輕聲說:「別擔心,我永遠不會放棄你。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別墅大火之後,警方在廢墟裡找到兩具屍體。失蹤的藤目由裡子和二木奏太成了頭號嫌疑犯。
因為在其中一具遺?體裡發現了毒物殘留。而二木奏太在孤兒院中就有過制成毒藥的記錄。
所以警方懷疑,春山夫婦是先被二木奏太毒死,之後藤目由裡子為了替弟弟掩蓋罪行,才放火燒了別墅。」
「那是五年前的事,在那之後,他們兩個人過了將近兩年的銷聲匿跡的生活,然後被組織找上門去。」
降谷零繼續說道:「為了二木奏太曾經展露出的那份無與倫比的天賦。」
銷聲匿跡、東躲西藏的日子不好過。好在姐弟兩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
從別墅離開時,由裡子帶走了一大筆現金,她用這筆現金炒股翻了一筆錢,弟弟又給幾家游戲公司修了bug,腰包也鼓了起來。
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兩人在山裡租了棟小別墅,整年整月的不出門。
晚上二木奏太沒辦法一個人入睡,由裡子就告訴他把兩手側放在臉頰枕著睡,她則把一只手插在他的手中間。
「這樣你就能感覺到我一直陪著你了。」
依靠著這個動作,二木奏太走出了那段對他而言無比黑暗的日子。只要閉上眼睛,他就能感覺到姐姐在輕撫他的臉頰。他不需要這個世界了,他只要姐姐能陪在身邊。
姐弟二人還算平靜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一個銀發男人忽然出現在別墅裡。
第30章 玩家還能再苟15
來的銀發男人就是被組織派來的琴酒。
組織發現二木奏太在程序和軟件以及制藥上的天賦後,就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最終找到了別墅這裡。
最先發現他的人是藤目由裡子。她以為家裡進了小偷,拿著電擊棒就扔了過去,結果對方掏出一把槍來,嗖嗖把電擊棒打爛了。
藤目由裡子立馬滑跪道歉:「對不起,家裡值錢的東西請盡管拿走,保險箱密碼是xxxxxx。」
對方冷著一張臉,目光從她身上掠過,像無視空氣般無視了她。聽到聲音的二木奏太從臥室探出一顆褐色卷毛腦袋,琴酒直接向他說明了組織想接納他的意願。
總結一下他的話就是「跟我走,給你錢。」
因為他實在太像騙小孩兒的了,二木奏太直接啟動家裡的危險應急系統,從天花板上掉下來一個大網罩子把琴酒一整個罩住了——
那網罩子是由裡子大前天剛從魚販手裡買下的,還散發著新鮮的魚腥味兒。
至於藤目由裡子,網罩子還沒掉下時,她就抓住時機從地上爬起來朝旁邊一滾,待銀發男人被困,她立馬招呼二木奏太,「奏太,你給路噠喲!」
同樣早有經驗的二木奏太趕忙抓住姐姐的手,兩人朝著樹林裡狂奔。
這回的銀發男人倒比以前抓他們的警察厲害很多,很快又在樹林子裡堵到了他們。
男人似乎非常生氣,也沒什麼耐心,拿槍指著藤目由裡子對二木奏太說:「再跑我就殺了她。」
「菠蘿!」二木奏太驚慌地叫了聲,「你到底想干什麼?」
「跟我走對你來說只有好處,至少你不用再跟著這女人東躲西藏,」銀發男人冷笑一聲,「我們看重了你的能力,需要你為我們開發一款軟件。」
二木奏太連連搖頭,「我要跟菠蘿一起,她去哪兒我去哪兒。」
琴酒這才紆尊降貴地把目光落到藤目由裡子身上,後者立馬掏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你休想拿我威脅奏太。」
她緊盯著銀發男人的動作,頭也不回地對二木奏太說:「奏太,你先跑——聽話。」
二木奏太臉上雖然不滿,但在姐姐命令的語氣下只好一步步往後退——對藤木由裡子的話,他總是不能不聽從。
琴酒想要追上去,被藤目由裡子攔住。她手裡只有一把匕首,望著他的眼睛卻充斥著無畏,「你不殺了我,我就不會放你走。但你殺了我,奏太就永遠不會為你所用——這是一道選擇題。」
琴酒打量著這個同樣銀發綠眸的年輕女孩兒,他不得不承認她的膽子挺大的,哪怕在死亡的威脅前,那雙綠眼睛依舊直勾勾地望著他。
琴酒討厭在他面前不會感到恐懼的人。
但他現在明白眼前這個女孩子才是這次任務的關鍵,只要說服她,就能成功帶回二木奏太。琴酒按下脾氣,難得認真地跟人分析利弊。
「你帶著他,你們只能一輩子躲在深山裡,他的才華也會永遠埋沒。不過加入我們的話,組織可以給你們一個全新的身份。」
他雖然話少,卻一下戳中了藤目由裡子的心事。
她想了想,「我可以同意和奏太一起加入你們的組織,但我要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保護我們。」藤目由裡子趁機對這個看上去就很強的男人提要求。
琴酒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冷哼一聲,「我只會殺人。」
藤目由裡子靜靜凝視著他。
琴酒皺起眉,「三次。」
「成交。」
藤目由裡子就此和二木奏太一起成為了組織的一員,兩人分別獲得了黑醋栗和莫索特的代號。
在送兩人前往德國留學前,他們都需要換個身份。二木奏太換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佐藤奏的名字。
輪到藤目由裡子時她卻好一番思索,「姓氏還是不要馬虎……松上?感覺好普通哦。」
漂亮的白金發大美人,被稱作貝爾摩德的組織成員唇角輕輕一勾,「還沒想好嗎,honey?」
藤目由裡子忽然一敲手心,「姐姐你知道那個銀色長頭發的男人姓什麼嗎?」
貝爾摩德驚訝地挑了下眉,笑容加深,「他叫陣,姓氏是黑澤。」
「這個不錯,就叫這個了!」
二木奏太好奇地探著腦袋看著姐姐在紙上寫下她的新名字——黑澤菠蘿。
叫黑澤是為了提醒某個男人時刻謹記兩人的約定。
叫菠蘿,是為了讓奏太能永遠這麼叫她。
「菠蘿——」奏太對她甜甜地笑了下,清水涼看著他甜甜的柔軟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拿手給他順了順毛,奏太把腦袋湊到她手下,對面的貝爾摩德似乎說了什麼。而眼前的視野卻像被投了顆石子的湖面般波動著水紋。
然後湖面鏡子似的碎了,她睜開眼睛。
「感覺怎麼樣?」雪莉坐在床邊,給她遞去一杯水。
清水涼茫然地坐起來,感覺心髒在不停抽痛,她喝了口水,啞聲道:「沒事,只是……想起了些記憶?」
清水涼也說不清那算不算她的記憶。她本人並不是藤目由裡子,但在夢裡,她又和藤目由裡子那般契合,仿佛對方所做的每個行動都在遵照她的指示,她也被對方濃烈的情緒支配著。
她和藤目由裡子是兩個人,也是一個人,她們都是黑澤菠蘿。
清水涼翻出手機,裡面有萊伊對她為什麼沒有按計劃行事的質問,她劃過去,看到一條二木奏太半小時前發的短信。
[菠蘿,對不起,這次可能真的要失敗了,原本是想幫你實現願望的。]
她的什麼願望?
清水涼想起來了,藤目由裡子曾對二木奏太說過想和他一起脫離組織。因為她感覺到弟弟在組織裡慢慢變了,變得越來越不像他。
奏太原本是那麼單純可愛的孩子,但在組織裡,在藤目由裡子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笑容越來越少,為人愈發冷漠,逐漸變得不分善惡,不辨是非。藤目由裡子不想看到他變成這樣。
但奏太似乎錯誤解讀了她的意思,所以他離開組織,去尋找能重創組織,讓二人安全脫離的辦法。
難怪那個時候在船上,他口口聲聲說要殺她。因為二木奏太要讓組織明白她不會跟他私下串通。
但他又要讓組織感覺到她對他的重要性,這樣組織為了抓住他才不會對她下手。
二木奏太只是覺得,在他找到辦法前,藤目由裡子這樣留在組織裡才是最安全的。
清水涼在想,他知道組織偷偷給她喂藥的事嗎?
大概是不知道的。她最開始吃藥是在奏太從組織叛逃之後,組織為了控制她,才想了這麼一出。
對二木奏太來說,黑澤菠蘿忘記了他,忘記了他們的感情恐怕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如果他知道了,不會像現在這麼平靜。
清水涼慶幸自己擁有了這段無比寶貴的回憶,那是藤目由裡子和二木奏太的過往,也是清水涼親身經歷過的,二人的過去。
她打開手機,通過系統道具定位了手機訊號的位置。
「你要去哪兒?」雪莉皺著眉頭。
清水涼收拾好東西,風風火火地衝出家門,「雪莉,摩托借我騎一下!」
這種時候,摩托反而比車子更方便。
「記得給我完完整整騎回來!」雪莉在後面大叫道。
「是是!」清水涼隨口應道,騎著哈雷一路朝地圖指示的位置風馳電掣地飆去。
手機訊號顯示的位置是一座郊區的廢棄建築物,光禿禿的水泥牆壁灰黑斑駁,漸晚的天色,淺紫色的雲海在視野邊際層層疊疊,月亮已經升上了天空,建築物裡面卻黑漆漆的,牆角的水漬悄悄地凝視著逐漸靠近的清水涼。
她一步踏進建築物,按照手機訊號的精確定位直奔三樓。
察覺到有人靠近,二木奏太猛地掀開眼皮,目光像把淬毒的冰刃,發現來人是黑澤菠蘿後,冰刃馬上化成了裊裊春風,春風裡還開出滿目的紫藤花。
他本來靠坐在地上,左手臂中了槍,懨懨地垂著,這會兒卻好像身體裡的生機盡數復活,他按捺著激動問道:「菠蘿,你怎麼來了?你……你收到了我的短信?」
他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可是你怎麼這麼快就找來了?」
「因為我感覺到你在這裡了。」清水涼把他從地上扶起來,二木奏太似乎信了這句話,怪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我先帶你離開。」
清水涼架著二木奏太,後者還想推拒,被她一個眼神鎮壓了——繼承了藤目由裡子記憶的清水涼很知道這孩子最怕什麼。
二木奏太小聲說:「是琴酒,他發現了我的行蹤。現在追擊我的只有他,但他應該通知了其他殺手往這裡趕……菠蘿,你帶著我逃不掉的。」
「逃不掉,我們就一起死,你不是喜歡這樣嗎?」清水涼笑著說。
二木奏太紅著臉咬住下唇,「我不是那個意思。」
「別擔心,奏太。我說過,我永遠不會放棄你。」清水涼拍拍他的手,輕聲安慰道。
「不會放棄他的話,就跟他一起死,怎麼樣?」
清水涼回頭,琴酒咬著煙,慢條斯理地從樓梯上走上來,皮鞋踏在水泥地上,一聲聲回音在牆壁間震蕩。
他的風衣衣擺微微擺動著,偶然瀉出身後一縷銀色華光。而在更遙遠的後方,最後一抹雲霞也被夜色吞沒了。
世界睡著了,獵人找到了他的獵物。
……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故事。」故事並不復雜,降谷零簡短地敘述完,也不過花了兩三分鐘的時間,他看向好友,「不久前琴酒發布指令,他找到了莫索特的行蹤,通知附近全員圍剿。」
他輕輕敲擊著方向盤,「所以……要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救他嗎?」
「你在問我之前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第31章 玩家還能再苟16
「不怎麼樣。」清水涼將二木奏太擋到身後,擋住琴酒鋒寒銳利的目光。她壓低聲音輕輕對二木奏太說:「你先逃,我隨後就跟上。」
二木奏太不贊同地拽著她的衣擺晃了晃,「不要,我要跟菠蘿在一起。」
清水涼又拍拍他的手,溫聲道:「聽話。」
「他們的目標是你,你先逃走,我的壓力才能小一些。而且,只要你好好活著,組織不會對我下手的。你在這裡,難道是真要我陪你一起死?」
二木奏太立馬搖搖頭。那雙紫藤色的眼睛裡完整地倒映著清水涼如今的模樣。像他每一次望向她那般,眼中的世界只有她一個。
伴著二木奏太磕磕絆絆下樓的聲音,清水涼踩著地上他流出的血跡向前兩步。琴酒並沒急著追出去,而是冷冷地看著她。
「你答應過我——三次。兩年前你救過我一次,在柏林是第二次……」
琴酒似乎早知道她要說什麼,淡淡地掀起眼皮,慢條斯理地說:「你果然想起這些事了……可以,你現在就可以逃走,我會當作今天沒有看到你。」
「你一向說話算話,」清水涼笑了下,「不過最後一次,我要你救的人是奏太——至少在今天不要再去追他。」
「至於我,」清水涼抽出一把匕首,歪著腦袋露出饒有興味的笑,「來試試能不能殺掉我吧。」
琴酒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神裡明晃晃寫著「就你?」
坦白說,清水涼早就想揍琴酒一頓了。是誰給他的勇氣看不起當年警校一霸的!
體力提升藥丸的時間是10分鐘,她要在這10分鐘揍個痛快。
琴酒在匕首劃來的第一下就發覺出不對。盡管他閃避及時,泛著冷光的刃仍舊割破了他蒼白的面頰,一道細細的血絲在靠近耳朵的下頜湧出,他下意識用指尖捻了下,蹙起眉頭。
「你……」他猶疑著開口。
「不是琴酒大人說要我好好鍛煉的嗎?」
清水涼的第二波攻擊緊跟而上,琴酒終於提起警惕,「你偽裝得可真不錯。」
這一句話被他講得十分咬牙切齒,像只狼一樣恨不能從她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他絕不會相信黑澤菠蘿的能力是在短短一段時間就鍛煉出來的,一定是這女人一直在悄悄隱藏實力。
清水涼的攻擊非常快,而且很有目的性,一是朝臉打,二是對著手腕劃,讓他沒法用槍。
琴酒被她這種無賴行徑氣到了,干脆徹底拋開槍,打算先把她按到地上,再好好折磨死。
兩人一拳一腳相接的聲音回蕩在整棟建築的水泥壁之間,天地間沒有第三個人了,只有月光在一扇扇還未完全成型的窗戶方框裡為他們披灑下一縷銀光,那銀光很快也濺上點點滴滴的血跡。遼遠的風跋涉而來,一頂黑帽子從三樓窗口掉出去。
二木奏太朝身後的建築物望去一眼,在黑洞洞的窗口看到黑澤菠蘿的身影一閃而逝,和組織的冷面殺手戰得不可開交。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菠蘿會這麼厲害。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菠蘿在他眼裡就從保護者的形像逐漸變成了需要被保護的人。結果到了最後,他還是要指望菠蘿幫他——
像以往無數次那樣。
這個世界,也只有菠蘿真心在意他。
他看著手心裡最後被菠蘿塞的一張小紙條:去找蛋黃酒。
二木奏太按住身上的傷口,猶豫了一番,還是聽從菠蘿的要求跌跌撞撞地繼續往前跑,一頭撞進黑暗裡縱橫交錯的巷子中。
他低低地祈禱著:「絕對要逃出來,絕對要逃出來……」
不能再丟下他一個人。
清水涼越打越嗨,把體力提升藥丸的效果發揮到極致,就當作人生沒有下一秒那樣把所有的體力都從未來借來,她終於實現了曾經的願景——變身金剛芭比。
就是全盛時期的川端阿加莎也打不過現在的她。
琴酒躲過銀發瘋女人的一拳,自己閃避過去後,身後的水泥牆壁卻遭了殃,以那女人的拳頭為重心,厚實的牆壁竟開始出現龜裂的痕跡。
他驚怒交加:「你是怎麼做到的?」
清水涼回身又是一拳,「因為我不做人了!」
琴酒被這一拳打中腹部,鮮紅的血跡從嘴角溢出,順著蒼白尖瘦的下巴滴落。他有好多年沒受過這麼重的傷了。
清水涼壓根不給人喘息的機會,就算此時體力過人,她也從不吝嗇於使陰招,琴酒華美的長發上到處都是她髒髒的爪子印。琴酒從第一爪的暴怒,到現在面不改色。
清水涼一腳踢在了他膝彎,琴酒不得不單膝跪地。然後她從側面一手托起他瘦削的下巴,另一只手將匕首貼在他微微滾動的喉結上。
沒了帽子的遮掩,兩雙綠眼睛毫無阻礙地對上了。一雙暗綠昏滯,另一雙卻像飄著薄霧的翠綠湖泊。
清水涼感覺到某個堅硬的東西抵在了她的腹部,是對方的槍?筒。
打得上了頭,她幾乎忘了對方手中的槍。
琴酒似乎也是故意一直引而不發,好讓這把槍成為她的盲點。
要是同時動手,雙死也是不錯的結局。可這會兒10分鐘到了,清水涼已經沒力氣了,她半身倚靠著琴酒的力量才能支撐自己。好在琴酒精神極度緊繃,沒有發現身旁的女人已經成了強弩之末。
他此時的身心被另一件事占據著。
「你為什麼會這個招式……你和那女人到底是什麼關系?」
清水涼愣了愣,才明白他口中的那女人是在說誰——她此時用的招式正是瑪格麗特威脅別人時最喜歡用的那一手。
她慢慢蹲到地上,換了個正面的角度面對琴酒。兩人的匕首槍?支都還緊緊實實地貼著對方要害。
她沒有回答琴酒的問題,「組織給我的藥是會讓人失憶的藥,這件事你一開始就知道嗎?」
琴酒也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回答。
「你看著我失憶之後圍著你轉,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琴酒終於忍不住了,提高了聲音,似乎是氣得不輕,「你那叫圍著我轉?那不是你對我的厭惡深入骨髓,腦子沒了都丟不掉?」
清水涼噗嗤笑了聲,「沒那回事,我對你可是很喜歡的——喜歡到想親手殺了你。」
她湊近了,呼吸和對方交纏著,兩人的唇瓣若即若離,好像差一點就會吻上。
她用動作補足了那差一點。
在琴酒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吻愣神時,她的匕首已經對著對方的心口插去。
頂尖殺手的本能迅速做出反應,幾乎是和對方匕首前進的動作同時,他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一聲槍?響驚起了鴉鳴。
女人的吻擦過他唇角,腦袋搭在他肩頭,她抬起那只握著匕首的沾滿血跡的手摸上他的臉頰。
她模糊的嗓音聽上去竟然還算輕快,又帶著種詭異的傾頹。
「你又贏了,恭喜。不過組織的這筆賬,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們算的,乖乖洗干淨等我——」
「你到底是誰!」
琴酒的質問再也不會有回答了。女人纖細的手腕從他臉側垂下,然後整個人慢慢滑落在地上。她腹部浸透了鮮紅的血跡,在身下湧成一灘。
月光從他身後打來,在她安靜的身體上形成了他的影子。
那把插向他心口的匕首掉在了地上。不知道是為什麼,女人那一下插得並不深,對琴酒來說只能算是皮肉傷。
就好像她其實並不想殺他,只是為了死在他手上。
如同多年前那般。
接到琴酒命令的科恩基安蒂伏特加等人此時終於一起趕到了建築物樓下。
剛從車上下來,眾人就看到滿身是血的琴酒從昏黑的建築物腹部走出來。
他們從沒見過這麼狼狽的琴酒,連那頭總是打理得光澤明亮的銀色長發此刻都凝固著粘糊濃稠的血跡。
「這是誰干的?」基安蒂驚訝地問。
琴酒掀開眼皮,目光卻好像並沒往身上落,不過下起命令依舊是果決簡練,不容置喙,「莫索特逃了,先撤退。」
此時的清水涼還沒完全咽氣,她通過好友頻道給鷺宮詩織發送了拜托她照料莫索特的消息,正要登出游戲,卻聽到有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
……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在一條巷子裡找到了莫索特。他受了重傷,一只手撐著牆壁,巧克力色的短發軟軟地貼在汗濕的額頭,瞳孔朦朧又渙散。
諸伏景光上前攙住他,在對方下意識想反抗時說道:「別擔心,我是來救你的。」
怕對方不相信,他補充道:「是黑……由裡子讓我來的。」
莫索特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呢喃著:「菠蘿……姐姐還在後面……」
「菠蘿?黑醋栗也來了……別擔心,我們這就去幫她。」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決定分頭行動,諸伏景光先帶受傷的莫索特轉移,降谷零則負責去尋找黑醋栗的下落。
「醫生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她還是小莎的朋友。還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救下她。」抱起莫索特的諸伏景光忽然低低地說。
正要離開的降谷零回頭對好友笑了下,「安心,她是小莎的朋友,也就是我們的朋友。我會把她帶回來的。」
降谷零沒能兌現他的承諾。
他一路趕到被當作戰場的廢棄建築物裡,一層一層找上去。在第三層,他先是聞到了空氣裡濃郁到散不開的血腥味兒,然後才看到在月光也照不進的深處——
銀發女人倒在血泊中,仿佛睡著了一般安靜地閉著眼。
在他身前,戴著墨綠色針織帽的男人緩緩回過頭,對他說道——
「面對叛徒,就必須要用制裁來回敬。」
第32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1
臨死前的最後一眼,見到的居然是萊伊,清水涼心裡不太爽。
「還真是把自己弄得夠狼狽啊。」男人在她身邊半蹲下來,輕輕嘆了聲氣,「你還有什麼遺言要我轉達嗎?」
清水涼想了想,啞著聲音道:「遺言倒是沒有,下面停的那輛摩托,麻煩你幫我還給雪莉……順便道聲歉。」
萊伊點點頭,問她:「為什麼沒有把我的身份告訴琴酒?」
萊伊聽說過一些黑醋栗和莫索特有關的消息,知道兩個人關系很好。
得知莫索特在這附近被琴酒發現的消息後,他便猜測黑醋栗也可能在此出現。
本來今天是兩人約好圍捕琴酒的日子,她一直沒現身不能不讓萊伊擔心是出了什麼變故。
如果在危機關頭,把他的消息賣了也能算個買命錢——萊伊可不覺得黑醋栗會在性命危急的時刻還會信守承諾為他的身份遮掩。
所以他才很奇怪,為什麼到最後也沒說呢?
萊伊的話音散去很久,都沒能再激起女人任何的反應。她靜悄悄地躺在地上,濛濛的眼睛合了起來,臉色倒是和平日裡一個樣子,蒼白得像鬼。
萊伊從沒見過像她這麼脆弱的身體,每天都好像准備好了要病死,卻頑強地活到了現在。
可她真的死了,又叫人覺得不真實。
她一度讓萊伊感覺到威脅,又這麼輕飄飄地死了。好像是在說再精明的腦袋也拿槍?支彈?藥沒辦法。
萊伊試圖把她抱起來,至少給她安葬。然而這時候他卻聽到樓梯上再度傳來腳步聲。
他得給自己出現在這裡找個理由。
……
清水涼退出游戲後本打算馬不停蹄地開新號殺回去,結果屏幕上提示[游戲系統正在升級,暫不能申請新賬號]
她只好壓下殺氣,退出游戲艙,出門到漫畫店買了最新的少女jump雜志和兩桶可樂回家。
清水涼扒拉了幾天漫畫,看到少女勇者強搶漂亮公主和惡龍一起逃到海外的精彩之處時,Line上傳來新消息。
是鷺宮詩織回復了她。
[莫索特不見了,根據我的調查,他被公安保護起來的可能性很高,不用擔心他]
因為游戲世界和現實世界有時間差,游戲世界的時間流速要快得多。
按鷺宮詩織回復的這個時間來看,這麼久組織都沒再找到二木奏太,他應該暫時是安全了。
[謝謝!還特意登出游戲告訴我,機器人你太智能了!!mua-]
[謝謝誇獎,不過不是我特意登出游戲,是游戲的內測結束了,所有玩家都登出了]
什麼?!
游戲內測結束了她的攻略對像怎麼辦?她那麼大一個攻略對像——她連把人送進去後幾天一去看他都想好了。
她可是整整死在這人手裡五次,不是一次,不是兩次,是五次。五次。
此仇不報誓不再做乙游人!
她必須要回去找回場面,找回尊嚴!
而且她要是不回去,弟弟奏太怎麼辦?這孩子太可憐了,身為姐姐要扛起肩頭的責任,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奏太!公安最好有在好好照顧他,不然她連前公司也一並干掉。
清水涼殺氣騰騰地進入游戲艙,重新打開《柯學世界》。
……
最近,組織有一個新人風頭正盛。
她是差不多兩年前加入組織的,一開始的時候誰也沒把她放在眼裡,結果不過一兩個月她就搞了件大事——
她揭發組織裡出了名的狙擊手萊伊的真實身份是FBI,及時救了差點中計的琴酒一命。
在那場將計就計的圍堵戰裡,FBI損失慘重,新人則一舉獲得了代號黑櫻桃(Maraso),成為了組織裡最快獲得代號的成員。
那之後,黑櫻桃沉寂了好一陣子。沒人知道她干什麼去了。她再次出現是在半年前,同時帶回的消息是,一直跟組織在日本本土爭奪業務的山野組幾乎徹底在這片土地上消失了。
而黑櫻桃甚至沒動用組織任何支援。
後來有人打探她是怎麼做到的,才知道黑櫻桃消失的那一年半是在山野組做臥底。
她從底層員工一路做到三把手,然後挑撥了一把手和二把手的關系,讓二者之間發生了一場火拼,緊接著她轉頭通知公安坐收漁利。殊不知漁翁背後還藏著一個boss。
後知後覺發現真相的山野組殘兵敗將在整個黑?道通緝黑櫻桃,生死不論。但一群強弩之末的烏合之眾,已經再不能對她產生任何威脅。
那之後,黑櫻桃又連續幾次漂亮地完成任務。短短兩年時間,雖說對大部分組織成員來說,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黑櫻桃還算是個新人。但她在組織裡的地位已足夠跟琴酒平起平坐。
據說那位大人十分欣賞她,甚至偶爾會對她直接下達命令。
而那位傳說般的人物最近從美國回到了日本,所有人都等著看她和琴酒之間究竟會如何。
畢竟有一句話說得好:一山不容二虎。
不過除非一公一母。
這位傳說中的黑櫻桃就是不才清水涼六周目本人。
發現自己能正常登錄游戲開新號的時候清水涼也挺懵的,她覺得可能是鷺宮詩織沒說清楚,也許官方只是提醒大家內測要結束了,但沒說馬上就要關服。
為了節省時間,她也不捏臉了,直接用自己本人的數據信息進入游戲。
簡單瀏覽過人物背景,她這個組織新人就磨刀霍霍向萊伊了。
對不起,她也不想這樣的,畢竟對方還幫她轉達過遺言。但干掉一個萊伊的功勞誘惑太大了,她的手有自己的想法。
至於在這個過程中碰巧救了琴酒一把那純屬意外收獲。
誰能想到琴酒竟然笨到會往萊伊設好的陷阱跳——他雖然不喜歡萊伊,但好像之前沒考慮過這人會是臥底的可能性。而萊伊本人雖然很難對付,他的FBI同事卻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清水涼拜托貝爾摩德將她易容成萊伊的模樣。然後她用卡邁爾泄露消息的理由直接讓FBI緊急撤退,周邊的人全換成了組織的。
如果不是萊伊夠警覺的話,現在這顆銀色子彈已經被投入組織的監牢裡了。
事後清水涼還不忘拿著黑澤菠蘿當初留下的音頻證據在朗姆面前嘲諷琴酒。
「我可是查到當初黑醋栗打算把這個交給琴酒的,結果他轉頭就把人殺了,不然萊伊兩年前就逃不掉。」
其實清水涼挺想懟臉嘲諷琴酒一波的。但這周目她打算悶聲發大財,在得到足夠的地位之前不跟琴酒正面對上。
解決完萊伊的事,清水涼又想拿江下舟祭天。結果調查了一番後她人傻了——江下舟居然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據說當時是蘇格蘭的臥底身份暴露,組織追殺蘇格蘭的時候,江下舟為了保護他死了。而蘇格蘭則成功逃脫,不知所蹤。
算上傳聞因為不想繼續研究而自殺的蛋黃酒,玩家就下線兩個了。
清水涼又趕忙找到江口川奈,她倒是還好好活著,不過壓根不認識清水涼,對游戲世界的事完全一無所知,聽清水涼提到川端阿加莎時還掉了幾滴公式化的淚——就像是程序設定她此時該流淚了一樣。
這是系統托管模式下的江口川奈,而不是玩家本人。
清水涼終於相信鷺宮詩織說的內測結束的事了。她想登出游戲看看,卻發現登出按鍵消失了。系統商城還能正常瀏覽,但就是找不到登出鍵了。
清水涼蹲在牆角沉思了好一會兒,決定先去吃碗拉面。有一家新開的拉面館她眼饞許久了。
如果有什麼沒法解決,那就先吃碗拉面。如果還是沒法解決,那就再吃一碗。
就算游戲無法退出,那日子不還是得繼續過下去。
也許只是游戲系統卡住了,沒准兒過兩天就刷新出登出鍵了。
然後這一卡就是快兩年,這期間清水涼干掉了山野組,又被組織派去美國發展業務,她終於混到了和琴酒平起平坐的地位,登出鍵還是沒刷出來。
而且之前一直在忙著搞業績,這會兒回到東京她才發現,玩家們好像死得差不多了。
兩年前那會兒她就注意到被系統托管的玩家們在慢慢死亡——似乎是在世界意志下尋求一個合理的退場。
畢竟不能像普通游戲下線一樣,正在路上走呢,突然閃了閃,人就沒了。
那個時候的玩家差不多以兩三個月死一個的速度消失著。然而這次回東京,清水涼一查,人又嚇傻了。原本兩三個月一個的速度飆升成了兩三天一個。
而且為了合理,每個玩家的死法都不同,有謀殺、綁架撕票、自殺、自殺偽裝他殺、他殺偽裝自殺……
手段也從投?毒到上吊應有盡有,東京的犯罪率呈井噴狀飆升,死亡率居高不下,尤其是社長這一職業,一躍成為高危職業。
因為游戲裡玩家最多的版塊就是經營版。
江口川奈也正式下線了,她的死因還被媒體報道過,是為了救差點被車撞的同事伊達航,把人拉開後,她自己來不及跑開,當場死亡。
清水涼還給她墓前獻了朵花。
當時還偶遇了去看望江口川奈的伊達航,對方問起她和江口川奈的關系,清水涼不知道該怎麼答,只好含糊地說了句:「故人。」
然後她壓低鴨舌帽的帽檐匆忙離開。
那會兒是她第一次感到無言的恐慌,就像是世界上只剩她一個人了。
她一頭扎進燒烤店,來了五六十串燒烤,心情終於穩定稍許——這個世界的人可能不是真的,但美味絕不可能是假的!
她的其中一個手機響了響。
[姐姐,今天蘇在教我打乒乓球,很好玩]
是奏太的信息。
清水涼回到這個世界後就把黑澤菠蘿曾經的手機號找了回來,在她猶豫著是否要尋找奏太的時候,她就發現奏太經常會給這個手機號發短信,敘述自己的現狀。
清水涼推理出他口中的蘇是指諸伏景光。
得知奏太現在生活得很好,清水涼就熄了尋找他的心思。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奏太在她身邊會很危險。
更何況……她肯定會找到辦法回去自己的世界的,她怎麼忍心讓奏太再一次失去姐姐。
清水涼嘆了口氣,又拿起一串烤肉。
身後傳來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還有一個小男孩兒的嘀嘀咕咕。
「居然比元太還能吃。」
第33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2
要說這話清水涼就不愛聽了,能吃是福,你憑什麼看不起能吃的人!
清水涼咬著烤串回頭,在她身後看到一桌顧客。一個白發蒼蒼,禿頭代表著他的學識的老爺爺帶著四個小學生在吃燒烤。
「柯南,這麼說太失禮了!」戴著粉色發箍,穿著粉色小裙子的女孩子吉田步美不滿地說道,她跳下對她來說有點高的椅子,對清水涼輕輕一鞠躬,「對不起,姐姐,柯南他不是有意的。」
江戶川柯南也沒想到他輕聲的嘀咕竟會被本人聽到——明明兩張桌子隔得還挺遠——這個女人的聽力太可怕了。
但是自己理虧,江戶川柯南也跳下椅子,紅著臉拖長語調對清水涼道歉:「對不起——」
膚色雪白的女人回過頭來微微垂下眼眸望著他們,那雙烏黑的瞳仁仿佛透不進光似的暗沉沉的,也許是吃多了辣椒,嘴唇格外的紅艷,她放下手中的燒烤簽子,動作間,如水般的黑色長發輕輕撫過背脊。
江戶川柯南不知為何,莫名打了個寒噤。
他注意到這女人穿了一身純黑的長裙。
在長久的沉默中,空氣仿佛被擠壓著。
然而清水涼沉默的原因是——
好矮!
就算是小學生這個身高也過分了吧!還不及她大腿高!
「沒關系,」女人忽然輕輕地笑了下,周身凝結的氣氛像春風般化開,她溫柔又同情地安慰江戶川柯南,還招呼服務生給孩子們那桌加了一盤肉,「姐姐請你們的,要好好吃飯才能健康成長哦。」
還真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啊,看來是他想多了。江戶川柯南的臉色愈發紅了,乖乖點頭,「是!」
清水涼吃完,准備拿張紙巾擦擦嘴巴。因為她坐的是多人長桌,紙巾在她右手邊顧客的右前方,她便拍了拍鄰居,客氣地說:「對不起,能幫我——」
然後被她拍了兩爪子的顧客就朝後一歪,哐當倒在地上,眼眶瞪大,死不瞑目。
清水涼大為震撼:「你不想幫忙也不用以死謝罪吧?」
警察很快趕到了現場,熟門熟路地開始調查取證,負責的警官是伊達航和高木涉。
兩人到達現場後異口同聲地說:「怎麼你也在?」
不過一個是對清水涼說的,一個是對江戶川柯南說的。
清水涼神色自如地抬起手對伊達航打了個招呼,「喲,你好。」江戶川柯南好奇地在清水涼和伊達航之間交換著目光,「姐姐,你和伊達警官認識?」
「伊達警官?」清水涼的疑惑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不,只是有過一面之緣罷了。」
根據調查,死者名叫西村學,男,25歲,是一家醫療器械公司的社長,死因是中毒,當時在他左側的清水涼和右側的三河空——死者手下的一名員工——
兩人都有嫌疑,但是他往地上倒的時候,三河空恰好去上了廁所,所以相比而言,清水涼的嫌疑更大。
「沒錯,我就是凶手。」清水涼一臉沉痛地說。
幾位警官和孩子們都大驚,尤其是江戶川柯南,他瞪大了眼睛問清水涼,「姐姐,你下毒殺了他嗎?」
「下毒?不,我沒有下毒,」清水涼信誓旦旦地說:「他是因為不想幫我忙才畏罪自殺,然後為了嫁禍我,再把自殺偽裝成他殺。」
清水涼的想法是有依據的。因為死者的身份一聽就是一位舊日玩家。
而玩家的死亡基本都是隨機生成模板,然後在附近任意抓取幸運兒成為殺人凶手。
清水涼以為自己倒霉催的變成了這個幸運兒。
然而聽了她的話,伊達警官眉頭一皺,「小姐,殺人事件是很嚴肅的事,請不要隨便開玩笑。」
江戶川柯南也半睜著死魚眼吐槽:「姐姐,畏罪自殺不是這麼用的。」
吉田步美更是堅決維護她:「姐姐這麼漂亮溫柔,不可能是凶手的!」
小島元太也隨之附和:「對!這個大姐姐還給我們送肉吃,她肯定是好人!」
清水涼聽得都不好意思了,她害羞地眨眨眼,「他、他們說的也有道理?」
伊達航&江戶川柯南:「……」
兩人都不再指望能從這個笨蛋口中問出什麼了。
江戶川柯南更是覺得剛剛有一瞬間懷疑這個女人和黑衣組織有關系的自己真是蠢之又蠢。
他認真調查著現場遺留的線索,清水涼坐在旁邊,一邊聽孩子們講述那少年偵探團的過往,一邊看著柯南在現場跑來跑去,跑來跑去,跑來……
她發現這孩子的身高居然是會伸縮的。一會兒沒她大腿高,一會兒和伊達航的膝窩齊平,一會兒踮起腳就能拿到高桌上的物品。
她瑟瑟發抖,問少年偵探團:「你們不覺得柯南很可怕嗎?」
步美奇怪地反問:「涼姐姐覺得柯南可怕嗎?他只是很聰明罷了,柯南很溫柔的。」
圓谷光彥別別扭扭地表示同意。
不是,你們都沒發現這個孩子他不正常嗎……還是這個世界不正常?
清水涼迷幻地坐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拉著江戶川柯南問:「你都不累嗎?」一會兒長一會兒短的。
江戶川柯南還以為這個大姐姐是在問他在現場跑來跑去累不累,他撓撓頭,尷尬地說:「那個,因為我……寄居在名偵探沉睡的小五郎家裡,所以在和小五郎叔叔學做偵探。偵探都是這樣的……完全不累哦。」
清水涼明白這個游戲世界為什麼叫柯學世界了,這裡的主角就是你吧——大柯學家江戶川柯南!
這個故事應該是這樣的,能夠自由伸縮的神奇小學生某一日被黑暗組織追殺,從懸崖墜下,被一個白胡子老爺爺搭救,老爺爺其實是隱居世外不世出的高人,傳授了小學生一身絕學,用以懲惡揚善。
在此期間,還有其他的小學生不斷加入隊伍,更有甜美可愛的女孩子對主角芳心暗許,在適當時機,反派的冰山美人被主角打動棄暗投明。然而主角卻有一個永遠無法忘記的白月光。
在不斷對抗邪惡的道路上,小學生主角團獲得了愛與成長……
清水涼從想入非非中回過神時,案件已經被解決了。解決案件的是一直深藏不漏的阿笠博士——也就是那位世外高人白胡子老爺爺。
你大爺不愧是你大爺。
阿笠博士經過一番調查取證,推理出三河空才是真正的凶手。他把毒藥放置在膠囊中,延長了毒發時間試圖給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至於清水涼,只是無意間被卷進去了。
「太好了,原來真的不是我啊。」清水涼長出一口氣。她都開始規劃逃跑路線了。
江戶川柯南無語——她還真的認真地以為是自己害死了死者啊?
事情解決以後,清水涼感動地握了握阿笠博士的手,表示之後有時間一定要登門拜訪,感謝阿笠博士為她洗清冤屈。
得知阿笠博士是個在搞私人研究的科學家後,她更是大方地表示會出資贊助阿笠博士的研究。
好久沒碰到過冤大頭,不是,慧眼識才的有識之士的阿笠博士當即也將清水涼引為知己,請她有空時務必到訪,欣賞一下他的發明,像什麼少年偵探團徽章啊,蝴蝶結變聲器啊,發訊器和眼鏡型追蹤器啊……
清水涼聽得嘖嘖稱奇,直到阿笠博士被江戶川柯南拽走都意猶未盡。
不愧是世外高人啊。
拉著阿笠博士走遠的江戶川柯南回頭,看到黑衣的漂亮女人靜靜地站在燒烤店門口,臉上的表情分辨不清。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女人抬起手臂歡快地擺了擺,隱約聽到她的大喊——
「回見,阿笠博士還有少年偵探團!」
步美手中還提著臨走時清水涼為他們打包的烤肉串,女人特別交代要江戶川柯南多吃點,據她說是因為柯南看上去太瘦小了,要多吃點才能健康快速地長高長大。
江戶川柯南無奈地撇撇嘴——什麼啊,這個人對他的身高也太在意了。他也有過很高的時候的。
不過被關心的感覺還不錯就是了。
晚上回到家,清水涼在她的兩米長特制大浴缸裡放滿熱水,舒舒服服地滑進去,又在浴缸中間擺了塊長木板當桌子,放上小零食和舒緩神經的熏香。
這時候,手機響了,對面是朗姆不男不女的機械音。
「有一個任務給你,安排了波本給你做搭檔,任務目標我已經告訴他了,你直接和他對接。」
清水涼趴在浴缸壁上,不滿意地劃拉著水花,「不是說好的讓琴酒來配合我工作嗎?我可是期待很久了。」
已經不是頭一回聽黑櫻桃提這茬的朗姆顧左右而言他,清水涼更加不滿:「是你們說會把琴酒給我玩,我才同意回日本工作的。」
「但是琴酒不是玩具,這些年,他對組織……」
「忠心耿耿,你都說了八百遍了。你放心,我又不是什麼魔鬼,不會把他玩壞的。」清水涼吹開身前的泡沫,笑了笑,「我可是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琴酒最近有重要的事在忙,過了這段時間,我會讓你們成為搭檔的。」
「約好了哦-誰耍賴誰是小狗——任務的事我會聯系波本的。」清水涼見好就收,愉快地掛斷電話。
那頭的朗姆沉默了一會兒,嘀咕道:「琴酒他……似乎格外招變態喜歡。」
第34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3
得知自己這次的行動搭檔是黑櫻桃時,波本小小地驚訝了下。他早就聽說過這位的累累功績,甚至當時公安對山野組的行動他也有參與其中。其實公安不是沒有發覺被人利用了,不過也是將計就計罷了。
但這並不妨礙波本深深忌憚著這個人。
沒想到對方回國後的第一個任務竟然是跟他一起。波本也很好奇,黑櫻桃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兩人約好早上八點在米花公園的一張長椅上見面。七點五十的時候,波本到了,然而約好的地點卻被人搶先一步占去了。
那是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女孩子,像個大學生。她穿著富有春日氣息的淺綠長裙,柔順的黑色長發編成辮子垂在身側,上面散落著小碎花的裝飾物。
腦袋上戴著寬檐草帽,清晨的日光柔和地打在她白皙到幾乎透明的皮膚上,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微微彎起。
她坐在長椅上,面前站著一個拿冰激凌的小男孩兒。兩人似乎是在玩什麼游戲,男孩兒輸了,委屈巴巴地把冰激凌遞給她,郁悶地跑走了。
波本猶豫著是否要通知黑櫻桃換個地方時,那女孩子抬眸看到了他,她臉上露出一個緩緩的笑容,語氣溫柔又冰冷地問:「怎麼不過來呢?」
波本看了她一會兒,走過去,「你就是黑櫻桃?」
女人慵懶地朝椅子上一靠,挑起眉梢,「不像嗎?很高興見到你,波本。」她把冰激凌遞給波本,「要吃嗎?」
「我不知道組織成員竟然還會有心情騙小孩子。」
黑櫻桃聳聳肩,自己咬了口冰激凌,糾正道:「不是騙,我是堂堂正正贏來的。」
她嘀咕道:「你壓根不清楚現在的小孩子們多聰明多恐怖。」
波本在她身側坐下,聲音壓得低低的,「任務目標我已經發給你了,你怎麼打算?」
黑櫻桃被冰激凌涼得皺眉,「啊,是叫西村學對吧?」她頓了頓,「不用在意那個人了,他已經死了……嘶,真的好涼啊,舌頭要凍掉了。」
波本扭頭看向她,冷冷地問:「他死了?這是怎麼回事?雖然我們是暫時的搭檔,但我不認為你應該不和我做任何計劃就搶先下手。」
黑櫻桃還在跟冰激凌作鬥爭,「我沒有背著你搶先下手哦,是他覺得自己該死了,就死掉了。」她也看向波本,「就是昨天的事,就死在我身邊。我親眼確認過的,不放心的話,你可以去調查一下,我記得昨天負責這件事的警察是叫……伊達航?」
她對波本輕輕笑了下,像陽光一樣溫暖的笑容,漆黑的瞳仁卻如漩渦般深邃、危險,「要不要我把他抓來給你審訊一下?」
「你是想告訴我,目標人物昨天恰好死在了你身邊?」波本轉移開話題。
「可以這麼說吧。」
「我難道看上去很好騙?」波本冷笑了聲,「既然目標已經解決,我就先告辭了,合作愉快。」
波本剛剛起身,就被黑櫻桃叫住了。
「別急著走嘛,雖然那件事解決了,不過今天我有別的事想拜托你。」
「我似乎並不是你的下屬。」
「我會給你報酬的。」
波本想了想,問道:「什麼事?」
記
「很簡單,只是幫我開車罷了。」
逗零真的非常有趣,清水涼看著自己身邊明明很生氣覺得很麻煩卻還是露出笑臉的波本嘖嘖稱奇。
「不是說只幫你開車就行嗎?為什麼來這裡?」
兩人此時正站在多羅碧加樂園冒險開拓島上的過山車前。
「因為你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嘛,這樣下去是不能長命百歲的。」清水涼不由分說地推著他往前走,「來都來了,玩一圈嘛。」
波本被逼無奈被綁上過山車,全程聽著在他身旁的女人興奮地尖叫:「喲呵!」
下來之後,她隨手理了理被風吹得毛茸茸的長發,又拽著波本來到碰碰車面前:「兩輛車,麻煩了!」
明明開的是碰碰車,她卻拿出了開坦克的架勢和波本對撞。而且場上那麼多人,她就只認准了波本那輛。
波本氣急反笑,拿出鐵路車神的看家本事,方向盤打得飛起,用騷走位不斷閃避,再踩下油門猛撞。
兩輛碰碰車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最後所有人都不玩了,圍在圍欄外旁觀大戰,逼得商家忍無可忍地在喇叭上大吼:「你們游戲時間到了,不許再來!!」
下了場,波本不得不承認——他很久沒這麼痛快地發泄過了。所以在黑櫻桃嘀嘀咕咕地念叨著「都怪你,你得陪我去鬼屋補償我」時,他捏著鼻子同意了。
結果沒想到,車場上那麼瘋的黑櫻桃竟然怕鬼,全程抱著他的手臂,隨時准備在風吹草動前大喊大叫。
波本懷疑她可能有裝的成分,在故意把她引到npc鬼boss面前差點把她嚇哭以後,他確定這人真不是裝的了。她是真的怕。
雖然她本人似乎不這麼覺得。
走出鬼屋後黑櫻桃顫顫巍巍地扶著他放出豪言壯語:「不過如此——你笑什麼?」
波本連忙忍住笑,「沒什麼,突然想到一個笑話。」
「什麼笑話?」黑櫻桃警惕地問。
波本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忘記了。」
「這是老年痴呆症的前期表現。」黑櫻桃諷刺道。
「謝謝提醒,我會小心的。」
到了下午的時候,清水涼終於告訴了波本她到底要他幫什麼忙。
「我要暗殺兩個人,他們不是組織的目標,是我個人的仇人。」她把目標的照片塞到波本懷裡。
波本拿起照片一看,瞳孔微縮,他掩飾好自己驚訝的表情。
照片上這兩個人是一對爆炸未遂的炸彈犯,大約7年前,被爆炸物處理班的萩原研二抓到。五年前,兩人刑滿釋放。這是明面上的信息。
身為公安的波本知道的更多。這兩個人還跟川端阿加莎的死有些關系。
當年如果不是為了抓這兩個人,阿加莎也許不會被公安追上,也就不會被琴酒滅口。
波本微微斂起眼眸。
川端阿加莎雖然是組織派到警方的臥底,但包括波本自己在內,他們幾個同期生從來沒有怪過她,甚至十分體諒她的辛苦。
尤其在拿到黑醋栗那裡留存的她和阿爾曼莎來往的信件後,波本更是堅定了這一點。
阿加莎她從來沒想過背叛他們,作為臥底,她本記人也非常痛苦。
波本其實一直有些埋怨當時負責此事的上江洲琉生的處理辦法,明明阿加莎是有機會活下來的。
可現在,甚至在她死後,他都沒辦法為那個善良可愛的同期生正名。
她在黑暗中生長,最終也在黑暗裡默默無聞地死去了。
「為什麼要殺這兩個人?」波本故作平靜地問道。
「想聽真話嗎?」清水涼笑了下,按住差點被風吹走的草帽,「他們害死了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盡管這件事沒人知道,但我非常生氣。我無法原諒他們。」
波本沉默不語。
其實這件事清水涼自己一個人也可以解決。但她不希望零把她當作對手,在組織裡給她使絆子。所以她不介意稍微向他或真或假地透露一點自己的想法。
「我是一個很小氣的人,動了我的東西,就要付出代價。而且,這兩個人在監獄裡待了五年也學不乖,才出來了多久,又開始擺弄炸彈,想要報復警察了。」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不過他對付警察對我們來說不是好事嗎?」
清水涼憐愛地看了波本一眼,「你這麼說倒也不錯,不過我看不上他這種不入流的手段。至於我怎麼知道這件事,組織在日本的軍火交易現在歸我管,他們剛好買到了我頭上。」
「你打算怎麼辦?」
「我已經打探好了兩人的住處,和他們日常的行動軌跡。狙擊點也選好了。我說過,你只要幫我開車就好,這個忙能幫吧?」
清水涼對波本笑了笑,冰涼如水的眼眸微彎,黑色發絲上散落的粉色小花的花瓣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波本慢慢點了點頭。
……
下班的時候,松田陣平忽然叫住萩原研二,把一張報紙遞給了他。萩原研二奇怪地接過來,發現在報紙的一版上報道了一起謀殺案。兩名死者被子彈穿頭而過,當場斃命。
那兩名死者正是當年的兩位炸彈犯。
當年阿加莎死後,萩原研二沒有在第一時間把兩個炸彈犯逮捕,反而把兩人關在了地下室裡。
但他很注意沒有被兩人看到他的真實面貌,每天只在固定時間通過小窗口給兩人送飯。
兩人差不多被他關了一星期左右,那段時間萩原研二在幫阿加莎操辦葬禮之余,每天都在思考一個問題:要不要殺了他們?
只要想到阿加莎倒在他懷裡逐漸失去聲息的模樣,萩原研二就沒辦法不恨這兩個人。
有一回他已經舉起了手槍,子彈上膛——他甚至連這兩枚子彈是怎麼丟失的都想好了如何上報,然而最終他還是放下了手臂。
兩個被蒙起眼睛的炸彈犯在他耳邊聒噪地求饒。
萩原研二卻想起阿加莎最後送他的那句話,那是她寫下的情書——
[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警察吧,然後來到我面前——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他扔掉,壓低嗓音失聲痛哭。
後來,他就假裝把兩個犯人救出了地下室,再交給警視廳。警視廳的人並沒有懷疑過他。
只有松田陣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笑了下,「我知道你不會讓她失望的。」
兩個犯人出獄後,萩原研二也信守當年對阿記加莎的承諾,一直關注著兩人的動向。兩個人這兩年都很老實,只在最近有些異樣。
萩原研二正准備這兩天抽空好好調查一番,他們竟然已經被人殺了。
他本能地感覺到這件事並不簡單。
第35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4
解決掉仇人讓清水涼愉悅得通體舒暢——她這個人就是小氣又憊懶,既然不確定這兩個人未來還會不會再給萩原帶來傷害,那一勞永逸地讓麻煩源消失就好。
在游戲世界的黑衣組織待了兩年多,她偶爾會覺得自己的耐心似乎在下降,不過感覺並不壞。
清水涼撩了把從耳側滑下的碎發。她此刻正和波本身處高級西餐廳,是清水涼請的客,為了慶祝成功干掉仇人。
「你看上去很開心?」波本倚靠在椅背上,單手撐著下巴,卷起的白襯衫袖子下隱約著小麥色的肌肉。
「當然,和帥哥一起吃飯當然讓人很愉快。」
清水涼也托起下巴,把手肘放在餐桌上。她微微垂下眼眸,斂起笑容,「最讓人開心的,自然還是……」
她沒把話說完,只是掀開眼皮看了波本一眼,似笑非笑。
真奇怪,在清晨日光下的米花公園見到她的第一眼波本還覺得她是個溫柔的小姑娘。
然而暮色降臨,她好像是女妖終於在黑暗裡撕掉了偽裝,露出了冰冷、無情、殘忍又血淋淋的腹部。
這才是那個傳聞中兩年就和琴酒平起平坐的黑櫻桃。
這種感覺持續到她叫服務員上第三盤香腸套餐的時候。
「你還要吃嗎?」
「不止是我,」黑櫻桃嘟嘟囔囔地說,往他盤子裡叉了一根大香腸,「你也多吃點,你都瘦了。」
安室透:「……」
我們才第一次見面,你說的瘦了是跟早上比的嗎?
他嘆了口氣,拿起餐刀切香腸。
黑櫻桃烏黑的眼睛左瞟右看,又壓低聲音做賊似的跟他說:「我們出來工作用的都是公款,千萬別客氣——我跟你說,報銷這塊兒的流程我熟。」
安室透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干巴巴地笑了笑,繼續吃他的香腸。
黑櫻桃又皺緊眉頭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說:「小透,你是不是不喜歡吃西餐……下次我們可以試試傳統的日式餐館。」
「你還是叫我安室先生吧。」安室透面無表情地說。
「那樣不是顯得很生疏嗎?」黑櫻桃看著他的眼睛,勾起唇角,「你也可以叫我小涼,我不介意的。不過,你實在不喜歡這個稱呼的話,我叫你……組花,怎麼樣?組織之花,很適合你這麼辣的大帥哥呢。」
黑櫻桃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在開玩笑。
安室透的小臂猛地繃緊,他也淺淺一笑,「聽上去不怎麼樣。」
零的反應果然很有意思,只有在稍微慌亂的時候才像是當年警校時可愛的降谷零。
波本的任何情緒都太假了,連笑都像是計算好了弧度,讓人忍不住想破壞掉他的表情。
「但是我很喜歡呢。」黑櫻桃笑著叉起一個小番茄。
「說起來,今天下午你說那兩個人動了你的東西是怎麼回事?」
組花的稱呼讓安室透想起那個總愛叫他警花的女孩子,她和面前的女人偏偏都和那兩個炸彈犯有關,讓他不得不懷疑這兩人之間是否有什麼關系。
然而他話音剛落,記對面的女人便收斂起笑容。雪白的臉上兩雙黑瞳仁仿佛嵌進去的兩汪古井無波的深潭,她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瞧了一會兒,讓安室透感覺坐在他對面的不是人,而是一塊冰做的雕像。
「上一個隨便打探我事情的人,屍體都在東京灣沉很久了。」她用很輕的音調說道,「不過,這件事是我先跟你提起的,你又是情報人員……職業病嘛,我理解。下不為例。」
她拿起桌上的蘇格蘭威士忌給安室透倒上一杯酒。
「下次再隨便打聽我的情況,我就會以為你是臥底了哦。」黑櫻桃說完,俏皮地做了個wink。
在不明所以的路人看來好像是女朋友在跟男朋友撒嬌似的。
清水涼知道零的脾氣,她越是神秘兮兮不讓人查,他就越好奇非要查。
而且做久了臥底,這些人都有個毛病——只相信自己親自調查的真相。
所以清水涼也不費那個勁跟他解釋,再叫他以為她是別有用心。干脆讓他自己偷偷摸摸地去查得了。
她現在的身份和阿加莎的關系一定會讓零大吃一驚的。
波本也逐漸習慣了黑櫻桃喜怒無常的脾氣,淡然地舉起酒杯跟她碰了下,「抱歉。」
在不明所以的路人看來又好像是男朋友在跟女朋友賠罪。
某願意透露姓名的路人正是和女友娜塔莉來約會的伊達航。他們的桌子和清水涼隔了三張桌子,安室透背對著兩人的方向,只露出個淺金色的後腦勺,清水涼的面容倒是能在柔和的橘黃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不過伊達航和降谷零是什麼關系,別說只剩個後腦勺,就是只有一根頭發——
那還是有點難認出的,但是只憑後腦勺認出降谷零是完全沒問題的。
他這位同期生已經失蹤很久了,處於一種發短信不回,打電話不接的狀態,伊達航有過猜測,他大概是執行什麼機密任務去了。然而看到現在這一幕他又有點不確定了。
有什麼機密任務是需要陪漂亮的女性來高級餐廳吃晚餐的嗎?
嘶,還真有。
嘶,他的同期生不會是在出賣肉體做任務吧?
嘶,憑他的美貌,警察廳還真能派他出去干這個!
甭管降谷零到底是干嘛來了,伊達航都覺得最好還是不要打擾他比較好,在娜塔莉用疑惑的目光詢問他時,也只是搖搖頭表示沒事。
誰想到,他頭還沒搖完,疑似正在被他同期生欺騙感情的,似乎跟他的救命恩人,另一位同期生江口川奈有些關系的,他最近剛剛認識的,名叫清水涼的女人就看見了他。
當時她和降谷零兩人看上去像是剛吃完飯准備離開,伊達航敢發誓他看到是清水涼刷卡付的賬。然後那女人就看到了他,臉上倏然綻放出笑容,對他擺擺手。
然後降谷零也順著她的目光轉過身,緊接著瞳孔微微緊縮——其實在那個距離伊達航壓根不可能看到他瞳孔有沒有緊縮。
不過他印像裡零緊張時都會這樣,大腦自動就把畫面補全了。姑且當作縮了吧。
女人親昵記地抱著降谷零的手臂走來。
說實話,烏黑長發皮膚雪白的大美女和淺金短發小麥膚色的帥氣男人走在一起非常般配。
但是想到自家同期生可能在做的勾當,伊達航就有點不知所措。
伊達航是知道零的人品的,一切為了正義和國家,但他也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不過清水涼很可能是江口川奈的好友,人又很溫柔,伊達航也不忍心看她在感情中受傷。
不過,也許他剛剛的猜測有誤呢?最好還是先確認下。
「晚上好,清水小姐,你這是……和男友約會?」
清水涼頓了頓,揚起大大的笑臉,「嗯,伊達警官。」
安室透皺眉,微微低頭看向身邊的女人,「男友?」
「那要不僕人?」
「男友。」安室透轉頭對著伊達航和好奇的娜塔莉肯定地說。
完蛋了。
伊達航呆呆地在兩人之間交換著視線。
清水涼把一切看在眼中——但是她以為班長只是驟然看見零太驚訝了,沒想到自家班長竟然生著九曲回腸和一顆電視劇編劇的心髒。
零顯然也很怕班長在她面前暴露什麼,清水涼隱隱感覺到他半邊身子都有點僵硬。
她貼心地說:「不打擾伊達警官和女友約會了,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改天見——」
「改、改天見。」伊達航結結巴巴地重復著她的話。
走出餐館後,安室透立馬面無表情地掙開了清水涼的手,「好了,到了這裡就沒必要做戲了。」他決定先下手為強,「剛才那是警察?」
清水涼輕輕柔柔地一笑,「你怕他看到了你的臉,不利於你展開工作?那我今晚就把他暗殺了,好不好?」
安室透差點當場心肌梗塞。
清水涼哈哈一笑,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我倒很想這麼干,可他是個很厲害的警察,不好下手不說,後面的麻煩也一堆。很抱歉,不能幫你這個忙了,波本。」
安室透深吸了口氣,深深地感覺黑櫻桃是個比琴酒還麻煩,還讓人看不透的人,「你這種做事不考慮後果只憑心情的風格得改改了。」
清水涼滿不在乎地點點頭,原地轉了個圈,充滿著春日氣息的綠裙子像花一樣綻放又收攏,她含笑的眼睛溫柔地望著安室透,「多謝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和你合作很愉快,期待下次見面。」
「聽說你要和琴酒搭檔了,」消息靈通的安室透淡淡一笑,「祝你好運。」
他衷心地希望對方能跟琴酒鬥個你死我活,他一定鼓掌鼓得大聲些。
清水涼確實也在美滋滋地期盼著和琴酒同行的日子,並且精心地為她未來的新搭檔准備了很多好玩的小道具。不過她也挺好奇琴酒最近到底在忙什麼重要的事。
雖然不是專業的情報人員,但搜集組織內部的消息也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
於是清水涼就打聽到組織的研究員雪莉被琴酒關在了研究室,原因是雪莉對她姐姐宮野明美的死亡產生了質疑,她停止藥物研究希望組織能給個說法。
琴酒最近就是在忙著想辦法解決雪莉&3記0340;事。
如果雪莉再頑抗下去,等著她的可能就是組織的清除決定。
清水涼的怒火一下就衝上了腦殼——在不做人這方面,琴酒他一向是不做人的。
還有萊伊,你個渣男!連女朋友都保護不了你也有臉被稱為銀色子彈?
清水涼開車來到雪莉的研究所,下了車發現研究所燈火通明,銀發男人背對她站在庭院中,語氣陰鷙深沉。
「把每一個角落都翻過來,一定要找到那女人。」
第36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5
「呀,好熱鬧啊,需要幫忙嗎?」
一道清冷的女聲摻雜在研究員們四處鬧哄哄的聲響中,叫琴酒回頭望去。
一個黑衣女人正懶懶地倚靠著一輛車,疏冷的月光照著她雪白的皮膚,那雙烏黑透亮的眼睛上下掃視著他,臉上淡淡的笑容泛著冷意。
琴酒蹙起眉頭,「黑櫻桃?」
「是我。」女人慢條斯理地靠近了。伏特加聞到她身上撲來一股冷香——
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的香水,如化掉的雪水般。那頭柔順的長發完全和琴酒是相反的色澤,她停在琴酒面前,用那雙冰冷的眼瞳注視著他,慢慢說:「很高興和你見面,我未來的搭檔。至於你——」
她偏頭把目光轉向伏特加。
「伏特加。」後者下意識繃緊身體,報出代號。
女人點點頭,「所以這裡發生了什麼?」
「是雪莉……」
「誰讓你跟這女人彙報的?」琴酒冷冷地朝伏特加罵道,伏特加趕緊閉上嘴,假裝自己變成了空氣。
還是這種欠揍的脾氣,清水涼笑了下。自己朝研究所內走去。
關押雪莉的房間是一處廢棄的毒氣室,不大的空間逼仄又狹窄,一眼就能看全。除了一個垃圾口,沒有任何和外界連通的通道。
清水涼探頭朝垃圾口裡面看去。
「你不會是想說她是從這裡逃走的吧?」琴酒站在毒氣室門口,背後昏白的燈光將他瘦削的身影扭曲得格外陰鷙。
清水涼把腦袋收回來,又繞著屋裡轉了一圈,仔仔細細地查看每個角落,「確定當時門有鎖好嗎?」
伏特加看了眼琴酒的臉色,解釋道:「門肯定是好好鎖著的,不僅如此,雪莉的一只手當時也和管道鎖在一起——」
這一點清水涼發現了,因為那手銬現在還空蕩蕩地晃悠著。
「整間屋子只有垃圾口這一個出口。不過,雖然垃圾口早就廢棄不用,裡面並沒有積存垃圾。但這麼狹小的孔洞,成年人是不可能鑽出去的。」
「為什麼不可能?」清水涼又回到垃圾口前,「福爾摩斯說過,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清水涼想到某自由伸縮的小學生,喃喃道:「也許她是學會了自由伸縮神功呢?」
琴酒冷笑了一聲,走出毒氣室,伏特加連忙跟了上去。
清水涼繞到垃圾口另一側的出口。這裡已經是研究所的外圍,沒有燈光,月光冷冷地投射下來,在建築物下方割斷了一處昏沉幽微的黑暗。
滿地堆積的垃圾睡在黑暗裡,偶爾風一吹,好像就有某個角落在輕輕動彈。
好在這裡堆積的都是醫療垃圾,沒有特別刺鼻的味道。至於有沒有什麼危險的化學藥品,那就不一定了。
清水涼戴上手套,扒拉開垃圾,找到垃圾口,咬著手電筒在通道口的上方捻出一根茶色短發。
她將短發收進口袋,路過前院的時候發現琴酒已經放棄了尋找新的線索,正在安排研究員們撤離,准備炸掉這裡斷後了。
她好整以暇地欣賞了會兒現場的忙碌和琴酒的臭臉——這個人吧,聰明的時候挺聰明的,笨的時候也是真笨。
清水涼開著車打算離開,發動汽車後,卻通過後視鏡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雖然只有一瞥,按理來說有很大可能是看錯了。但清水涼這個人別的優點可能不大有,自信卻是頭一份的。
她不可能看錯了。如果不是她想的那人,那就是對方長錯了,要不就是整容了。
為了避免錯過線索,她開著車直接橫過小巷,撬鎖藏進了別人家院子裡,然後翻牆來到她剛剛發現那人的地方,正巧看到那個人即將消失在拐角的背影。
「早知道今天就不噴香水了。」清水涼嘀咕道。
怕自己身上的香味引起對方警覺,清水涼遠遠地綴在她身後。兩人大概跑了十幾分鐘,那人進入一個院子,停了下來。
是在等人嗎——腦子裡才冒出這個想法,清水涼的身體就本能地一矮,回身一腳。
在黑暗裡摸爬滾打兩年多,她不知不覺竟敏銳得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偷襲的人似乎也沒想到她反應這麼迅速,臉上的訝異一閃而逝,迅速避開清水涼的攻擊朝後退去。
等兩人穩住身體,借著朦朧的幽冷月色,清水涼看到了對方一雙美麗的血色眼瞳,還有一副金絲眼鏡。
上江洲琉生?!
清水涼先是驚訝,又迅速反應過來——這是被系統操縱的玩家,不是真的上江洲。
「上江洲先生?」院子裡等著的人驚呼了一聲,朝兩人的方向看來。她穿著一身黑色運動衣,頭發和半張臉都藏在寬大的鴨舌帽下。
雖然面容看不真切,那聲音卻很切實地證明了她的身份——
本該死掉的宮野明美。
她果然沒看錯。
宮野明美看著一身黑衣,冷漠地打量她的漂亮女人,明白了對方的身份後,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宮野明美……你還活著啊。」
她幽冷地呢喃道,唇角像是有一道似有若無的笑。
在宮野明美情不自禁地發起顫時,上江洲琉生忽然說道:「你先回去。」
宮野明美對上他暗紅色的眼瞳,他的嗓音帶著安慰的意味,「回去吧,這裡我一個人能解決。」
心知自己在這裡只會妨礙他,宮野明美忍著害怕又看了黑衣女人一眼,面朝著二人的方向倒退著跑出院子。
宮野明美離開後,上江洲琉生的目光又落在了清水涼身上。他照舊穿著一身黑西裝,兩只手優雅地交放在身前,「很高興見到你,美麗的小姐。」
系統模仿玩家本人的性格未免也模仿得太像了,清水涼微微蹙起眉頭,問道:「是你救了宮野明美?」
上江洲琉生沒有直接回答,他沉思了一會兒,抬起那雙翻滾著血色的眼眸望著清水涼,語氣猶豫又試探:「你是……玩家嗎?」
望著對方驟然放大的瞳孔,他笑了下,「看來是了。」
如果是系統托管的玩家,那他應該不會說出玩家這回事吧?
「你也……你怎麼知道我是玩家?」
「你沒有發現嗎?」他在自己面前的空氣裡點擊了什麼東西,「我剛剛就注意到我的好友頻道突然恢復了,就在你靠近我的時候。」
[您收到了新的好友申請,來自玩家上江洲琉生,是否通過申請?]
清水涼把那行字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才點擊通過。看著和自己對視的青年,她突然感覺有點緊張,覺得有必要說點什麼表示一下,她攥了攥手心,莊重地開口:「你餓了嗎?」
上江洲琉生笑了聲,忽然攤開兩條手臂,輕聲問:「要抱著我哭一場嗎?」
清水涼立馬叫道:「誰要做那種丟人的事!」
「是嗎?」上江洲唔了聲,「我倒是很想抱著你哭一場。」
「欸?」
看著對方懵然的黑色眼瞳,上江洲琉生輕輕說:「感覺很寂寞啊,我在這裡生活了兩年,才終於遇見你。」
他頓了頓,聲音仿佛一陣飄過清水涼耳畔的風。
「我直到今天才確認,不是我瘋了傻了,異想天開。我曾有過的生活是切實存在的,這裡才是一場夢。」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當然明白。
再明白不過。
清水涼有時候也會有這樣的感覺,她曾經歷過的真實的世界只是她的一場幻想,從來沒有過登出鍵的存在,這裡也不是什麼游戲世界。
她並不是孤身一人的玩家,只是這個世界千千萬萬普通平凡人中的一員。
她沒有愛著自己的父母,也沒有一起長大的朋友和鄰居,從一開始,她就是黑衣組織的成員。
她再也沒有找到過好感度查詢處,唯一能佐證游戲曾存在過的證據只剩下還能瀏覽的系統商城——一個只有清水涼自己能看到的東西。
像個瘋子般生活在真實與虛假的交界處。
日升月落,春去秋來。這個世界在如常地運轉。
好像她遇見的每一片葉子、每一朵花都在對她說:看看吧,我是多麼真實的存在。
但清水涼這個人就是有一股擰勁兒。
「雖然有過懷疑,但我堅持這一切都是虛假的。我有很愛自己的父母,也有很麻煩但非常關心我的朋友,他們一定在等我回家。所以我絕對不會被這個世界欺騙。」
在昏白的月光下,上江洲琉生輕輕閉上眼,又睜開,「你說得對,所以……我們一起努力回去吧。」
遠處的爆炸聲讓兩人從乍然相逢的喜悅與震驚中重新找回理智,意識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清水涼開著車和上江洲琉生一起來到公安的一所安全屋。
「這裡只有我和我的下屬知道,很安全。」上江洲琉生走在前面,為清水涼介紹了安全屋的構造,另外把她的虹膜也錄入門鎖系統,「以後遇到危險,你也可以逃到這裡,只要你進入,我這裡就會接到通知。」
「啊,對了,」上江洲琉生從廚房端出兩杯咖啡,「不用擔心明美,我的下屬剛剛告訴我,她已經安全返回了。」
「所以果然是你救的她。」清水涼接過咖啡,聞了聞杯子裡散發的濃郁的香味。和上江洲琉生這個人一樣,他的咖啡也有種聞起來就很貴的感覺。
「嗯,」他點點頭,「我及時趕到把她送去了醫院。她身體還沒好全就想來確認下妹妹的情況。所以我今晚才帶她來了這附近……不過你們那位銀發殺手估計以為她死了,你可要為我們保密啊。」
清水涼笑了笑,「那當然——至於雪莉,」她想了想,「雖然不清楚她現在在哪裡,但應該沒有大礙,你讓明美先放下心來,有她的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那就交給你了。」上江洲琉生推了下下滑的金絲眼鏡,他看了眼窗外,「不過說起來,最近的天氣真奇怪。」
他的一口氣沒嘆完,清水涼的腦袋就已經連著點了兩三次,「嗯嗯,真的好奇怪!昨天還很暖和,今天就冷得我直打顫……這一年四季,都要變成一周四季了。」
「我一直在調查原因——為了證明不是我瘋了,不過沒什麼頭緒。」
清水涼想到某自由伸縮的小學生,「我倒是有點頭緒……等我確認了再告訴你。」
上江洲琉生點點頭,兩人又開始討論離開游戲世界的辦法。篩除掉清水涼幾個比較離譜的想法後,兩個人比較一致的觀點是:達成游戲通關就能離開。
「說起來,琉生你是怎麼被留在游戲世界的?」
上江洲苦笑了下,「接到關服通知時,因為舍不得自己打下的江山,就想留下多看兩眼……結果就走不了了。你呢?」
「嘛,差不多吧。」
「我是警匪版塊的紅方玩家,如果要通關的話,就得打敗黑方。你是什麼玩家?」
清水涼尷尬地撓撓腦袋,「我是攻略版塊的。」
上江洲眼神中流露出一點艷羨,「你這個要簡單些,要攻略誰?」
「琴酒。」
上江洲眼神裡的艷羨立馬消失了,他肯定地說:「我會幫你的。」
「謝謝。」
「真的,你不用這麼泄氣……比如說,我可以把你們一起關進單獨的監獄,然後你們就可以日久生情?」
「嗯,挺不錯的方案,」清水涼懨懨地說:「一箭雙雕,有助於我們兩個人的業務呢。」
上江洲琉生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猶豫著掏出一個小瓶子,「這個是我以前獲得的獎勵道具,也許能幫你一把?」
清水涼瞬間靈魂歸位,從沙發上像只敏捷的小獵豹似的一躍而起,上江洲琉生被她嚇了一跳,趕忙把小瓶子扔到她懷裡。
【迷情劑】
這是一款原產自哈ま破特魔ま學院的產品,喝下本品的生物就會對下藥者產生無比的愛戀。但遺憾的是,持續時間只有三天,請及時續杯。
第37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6
琴酒這一天真的過得非常累,被關在毒氣室的雪莉莫名其妙人間蒸發,現場什麼線索都沒留下。
但這個研究室既已暴露就不能再留,他守在現場,確保一場大火把該燒的燒得差不多了才離開。
回到住所時已經是凌晨兩點。
他真的很累,所以在發現自己的床上躺了別的女人時,他非常想要一槍送她歸西。
偏偏那女人若無所覺,穿著一身花裡胡哨的睡裙,敷著面膜看著小說,見他進門,還坦然地抬手對他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啊,琴醬。」
琴酒有那麼一瞬間懷疑自己因為太累走錯了屋子或者是出現了幻覺,他使勁兒閉了閉眼,又睜開,「能不能解釋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女人笑了下,她敷著白色面膜,面膜遮擋了她的面容,唯有那雙眼裡快樂的狡黠一覽無余,「是朗姆告訴我你在這裡住哦,搭檔——」
她像唱歌一樣說道。
奇怪的是,琴酒感覺到自己的憤怒在看到她隱匿起的面容後忽然潮水一樣退去了,在海灘上散落了滿地的,是無處藏身的狐疑、探究和審視。
看不見那張臉的時候,反倒是她最真實的樣貌更清晰了。
[組織的這筆賬,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們算的。]
他望著堂而皇之鳩占鵲巢的女人,觀察著她的行為動作,臥室外的鐘表聲「滴答」地響著。過了一會兒,他沉沉地問:「你叫什麼?」
「真是的,怎麼可以忘掉我的名字呢?」女人狀似不滿地嗔怪道:「我是黑櫻桃……名字的話,清水涼。你也可以叫我涼醬喲——」
琴酒有好一會兒都沒再說話,他平靜地站在床尾。從窗外穿透的月光在他身前像刀鋒似的劈開一道寒光。
他柔滑的長發披散著比月色還要華美的銀光,瘦削的身體卻裹在一團昏暗陰鷙的黑暗裡。
清水涼看不清他隱在暗處的表情,卻感覺他的反應不太對——不是應該看見她就氣急攻心嗎?這怎麼不按劇本來呢?
不過琴酒也不是第一回 不聽導演話了,清水涼自如地切換出一個新劇本。
「以後我們就要暫時生活在一起了,要不要喝一杯慶祝下?酒我都准備好了,你路過餐桌的時候有看到嗎?」
琴酒在住所上是半點沒委屈自己。一棟兩層的小別墅。一層分布著客廳、廚房、餐廳,還有一間書房。二層是主臥、客臥還有訓練室。
一般來說,組織成員就算是搭檔也不會住在一起——畢竟這群人的性格在這兒放著呢,但是長期一起行動的搭檔會選擇住的靠近一些,方便協調行動。
清水涼跟朗姆彙報她要跟琴酒住一塊兒時,對方既沒贊同也沒駁回,只說:「你自己跟他商量。」然後就掛了電話。
但是這不妨礙清水涼拿著雞毛當令箭,「朗姆同意我們住一起了,你不信的話可以去找他確認下。」
清水涼敢打賭琴酒不是那種能拉下臉來去問這種問題的人。
……不過他也不是那種會輕易妥協的人就是了。所以清水涼也沒指望自己真能住進來,只是借著在琴酒的底線上反復橫跳好讓他忽視自己真正的目的。
那瓶迷情劑已經被她倒進酒裡了,酒已經放在餐桌上了。
雖然迷情劑的藥效只有三天,但利用好了也是一大利器。
清水涼正美滋滋地想著,耳邊忽然刮過涼颼颼的一句話。
「你住隔壁那間屋子。」
哈哈,肯定是今晚沒睡好她都幻聽了。
琴酒平靜地注視著她,「看來你的腦子是被面膜水泡透了,要不要我幫你預約手術把這個沒必要存在的器官切除?」
「你、你真的同意我住下來?」清水涼驚恐地問。
如果真能住下來,那當然最好了。
琴酒嫌棄地一皺眉,「你能不能把你臉上白色的東西拿下來再說話,已經夠難看了,現在雪上加霜。」
胡說,她的美貌可是被不會撒謊的小學生偵探團認證過的!
不過清水涼還是老老實實地把面膜紙取下來,琴酒側了個身,讓出通往臥室內洗手間的路。
清水涼小心翼翼地先探了只腳進去,回頭對上琴酒毫不掩飾的滿臉諷笑,「你躺在我床上不是睡得很坦然嗎?現在擔心有機關了?」
清水涼像只倉鼠似的小聲嘀嘀咕咕:「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洗臉的時候她一直小心留意著身後的動靜。但琴酒居然真的什麼妖都沒作,安靜地等到她洗完臉,用毛巾擦干,又瞪著一雙狐疑的黑亮瞳仁試探著走出來。
「我洗好了,要去喝一杯嗎?」
琴酒就是這時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幸而清水涼早有防備,手腕剛被抓住,她就抬腳踹去。
那一下用了她十足十的力道,琴酒吃痛松開她的手腕,兩人頓時你來我往地混戰開來。
琴酒的臥室足夠大,地上還鋪著柔軟的地毯,很適合打架。兩個人都沒留手,這回沒有了體力提升藥丸的幫助,清水涼放棄了蠻干的打法,用了更多適合女性的纏鬥打法。
琴酒這種習慣拳拳到肉的家伙顯然對這種無賴的像蛇一樣的打法不大適應。尤其在對方往他身上纏時總會無可避免的扯到他頭發。
琴酒有點想笑——連打架的時候不肯放過他頭發這一點都一樣。
在清水涼又一次從他身後纏上來,兩條手臂環起來勒住他脖子時,他干脆帶著她朝身後的床上倒去。
清水涼趕忙松開手臂,想要朝一旁滾去。然而男人的身體已經覆了下來,困住了她的四肢。
本來琴酒的力氣就比她大,現在她又處在沒法完全發力的姿勢。她掙了兩下,掙不開,干脆完全卸掉力氣,衝對方曖昧地眨眨眼,「哎呀,你想干什麼可以直說嘛,我又不是不會配……唔……」
清水涼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鋪陳在自己眼前的一片暗綠色。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頰上——
這個人的呼吸居然是熱的欸!太叫人震驚了!!
琴酒蒼白的手指插在她烏黑的發間,迫使她微微抬起下巴,加深了這個吻。
雙唇分開後,他冷淡的眸光審視著女人略顯茫然的神情。
然後他的一只手不帶任何曖昧傾向地按在女人胸口。
清水涼更茫然了,「你在干什麼?」
琴酒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說:「我想看看,我吻過你後,你會不會立刻就死去。」
他滿含諷刺地挑起眉梢,「看上去還活得好好的。」
「廢話。就是被狗咬一口,也不能立即就死了。」
琴酒這時候倒很會抓重點,「你罵誰是狗?」
「誰答應罵誰。」清水涼一點也不肯吃虧。琴酒略微放松了對她的束縛,她就立馬翻了個身,鎖住琴酒的四肢,掌握主動權。
然後她也吻了上去,發狠地咬著對方的唇瓣。
琴酒好像是感覺不到痛,清水涼咬得滿嘴血腥味兒了,他還是用冷冷淡淡的目光看著她。
雖然他臉上沒有表情,可莫名就有種「你也就這點力氣了」的意味。
清水涼干脆下挪咬上他的脖子。琴酒這回倒是有動作了,他低啞地「嘶」了一聲,罵道:「我看你才是狗變的。」
他捏著清水涼的後脖頸迫使她抬起腦袋,脖子上一陣陣刺痛,女人的嘴唇瑩潤飽滿,全是他唇瓣上流出的血。
他把清水涼扔下床,用另一只手擦了下嘴唇,頭也不抬地說:「自己去隔壁收拾房間。」
清水涼把打鬥中弄亂的睡裙整理好,也來了脾氣,「不去,這都幾點了,我要睡覺。你怎麼好意思讓客人去收拾屋子的?」
琴酒冷笑一聲,反問她:「你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客人的?」
「那我是主人我就更要住這裡了。」
琴酒深知對付她的辦法,一句話也不答,脫下外套,蒙上被子就准備睡覺。
清水涼也冷笑一聲,繞到另一邊跳上床,裹起被子,轉了兩圈就把琴酒那邊的被子轉走了。
她也閉上眼睛,美滋滋地進入夢鄉。
清水涼睡得好不好不知道,反正琴酒是不大睡得著。做殺手多年,別說身邊睡個人,就是睡條狗他都閉不上眼。
凌晨五點的時候他從床上坐起來,床鋪另一邊的清水涼背對著他睡得香甜,只有半顆腦袋從厚實的被褥裡探出來。安靜的黑暗裡只能聽見她平穩的呼吸聲。
琴酒見不得她這麼舒心的樣子,一腳踹在她被褥上。被褥滾了兩滾,就帶著人掉到了地上。
琴酒等了一會兒,她還是睡得十分香甜。他嫌棄地嘖了一聲,起床到隔壁的訓練室去完成每日訓練任務,保持肢體力量。
睡到快中午的時候,清水涼才慢悠悠起床,她先是埋怨自己睡到地上了琴酒也不知道叫她,又是埋怨琴酒的廚房空空如也只能臨時叫人送菜。
琴酒的眉頭剛剛皺起,她就又搬出朗姆來狐假虎威。「朗姆說了讓你配合我工作,你知道配合我工作是什麼意思嗎?」
她自己解釋道:「就是聽我的。」
琴酒懶得搭理她。不過這女人的廚藝確實不錯,琴酒同意以後讓人定時送菜過來,在家裡做飯。
「哈?你以為我是來給你當保姆的嗎?明天跟我學做飯,一人一天,別想偷懶!」
琴酒:「……」
午飯過後,琴酒終於找到點清淨,坐在書房裡准備把雪莉的資料重新整合一遍,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然後他頭頂就開始不斷傳來哐當哐當的聲音。
他忍著怒氣找上樓,發現是黑櫻桃在做體力訓練——他當時為什麼要把訓練室放在書房頭頂?
「呀,你來的正好,要打一架來做訓練嗎?」
借著訓練的機會把黑櫻桃揍了一頓,琴酒心裡舒服多了。下樓發現伏特加來了,對他點點頭,琴酒就再度回到書房。
等清水涼洗了個澡擦著頭發下樓時,就看到伏特加坐在客廳裡,一邊看電影,一邊喝酒。
她先跟人打了聲招呼,等伏特加詭異的有點害羞地回應後,她才看到對方手裡拿的酒杯和酒液都有點眼熟。
「你從哪兒拿的酒?」她警惕地問。
伏特加好像不好意思看她,輕聲說:「剛剛在餐桌上拿的——已經倒好的酒,我就直接拿來喝了。」
清水涼:「……」
救命,趕緊給我吐了。
第38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7
琴酒試圖尋找線索的努力再次失敗了,他走出書房,打算倒杯酒喝。
就在昨天,他的別墅還像世外桃源般安寧祥和。然而從昨晚那女人出現後,一切都變了。
起居室裡,纖瘦的女人背對著他跪坐在沙發上,緊挨著她的是他忠誠又笨蛋的小弟伏特加。
黑櫻桃死死掐著伏特加的脖子來來回回搖晃,口中大喊:「給我吐出來!」
後者似乎是被掐的狠了,臉上浮現出詭異的潮紅。
如果這就是她找組織算賬的方式的話,琴酒不得不贊一聲別出心裁。
真的很不可思議。他曾經疑惑過,為什麼不同人的性格會有近乎一致的相似性。
如果按那女人的話說,是她回來了,那一切都有了十分合理的解釋。
但這是遠超起死回生的奇跡,一個本該死去的人反復在新的身體裡重生,這種事是確實存在的嗎?
琴酒的目光落在黑櫻桃的背影上,又像是沒有焦點地落在了一片虛空。
有很多人的影子在她身上重合,再分離……最後停了一下的背影是一道很多年前他總是遙望的身影。
那時候他總是跟在她身後,凝望著她長長的發尾像初冬的風一般清清冷冷地吹過。
她們會是一個人嗎?
此前琴酒從未朝這方面想過——雖然類似的懷疑曾無數次在他腦海裡出現,但又一次次被他下意識否認,直到黑醋栗在臨死前說出那句話——你又贏了,恭喜。組織的這筆賬,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們算的。
你又贏了。
兩次,他殺了她兩次。用了幾乎一樣的手法,他冷眼看著女人的身體逐漸冷掉,像雪白的雕塑般凝固住一片溫涼的顏色。她的血在身下蜿蜒。
那時候他盯著她的身體看了好久,她還沒有死,瞳孔漸趨渙散,但並不像將死之人那般頹然。
讓他沒辦法不想起被稱作他師父的那個女人。
她們生著不一樣的眼睛,卻在死前流露出同樣的神情韻味——那時候他就有隱約的感覺。
她還會再次回來。
以一種他不知道的方法,用一種陌生的面貌再次回到他身邊。或許是為了殺他,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
他一直在等著她回來。
從第一次到第二次用了10年,從第二次到第三次用了4年……如果他早點接觸到黑櫻桃的話,也許這個時間還能提前。
一旦知道了她會回來,想要認出她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了。
或許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刻意避開他,直到她成長到有了抗衡他的能力。
但是因為這所有的事情太過詭異,哪怕是琴酒,也不敢輕易下結論——她們究竟是不是真的是同一個人。
弄清這個問題的答案,這是琴酒容許黑櫻桃近距離靠近他生活的原因。
如果確認了她們真是一個人……那就再一次把她殺了。
無論她出現多少次,都一次次把她殺了。
琴酒把手插進口袋,安靜地看了會兒黑櫻桃是怎麼鬧騰的,等時鐘輕輕「滴答」了幾圈,他才慢慢開口:「你又在搞什麼?」
清水涼早就發覺琴酒出來了,先不說他在家裡還穿皮鞋是多神經,走起路來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他來了;
再說她後腦勺的方向射來的目光,冷得像要把她生吞了還要罵一聲塞牙,想無視都沒辦法。
清水涼松開手,在伏特加終於能喘口氣的咳嗽聲中抱起手臂,冷冷地說:「關你什麼事兒?你搞清楚,現在我才是你上級。」
她一揚下巴,「我渴了,給我倒杯水。」
琴酒沒有動,只是輕輕蹙起眉頭,不耐煩地問:「你又生什麼氣?不是已經讓你住進來了?」
清水涼氣呼呼地把伏特加依戀地望著她的臉按回去,「那他呢?這是我們的家,憑什麼他能隨便出入?」
琴酒瞥她一眼,算得很清楚,「是我,不是我們,你只是暫住。」
「我就知道你們兩個肯定有私情。」清水涼冷哼一聲,起身從門口的衣架上取下外套,背上挎包。
伏特加問她:「你去哪兒?」
「去買點東西。」清水涼換好鞋子,皺起眉頭對琴酒厲聲道:「你——下次進門換拖鞋,我會給你買一雙。你這樣子家裡很容易髒掉的。」
琴酒擺弄著儲存的酒瓶酒杯,細心挑選著最合適的搭配,感覺到清水涼的目光一直惱怒地黏在他身上,他敷衍地應了聲,「知道了。」
「鞋號多少——不說我就按小學生的號買。」
琴酒:「……」
等琴酒報上鞋號,伏特加也換好了衣服,殷切地對清水涼說:「我陪你一起去。」
清水涼正好缺個幫她提袋子的跟班,點點頭應了。這回換琴酒盯著關上的屋門皺起眉頭。
他怎麼感覺伏特加不太對勁兒。
琴酒的別墅雖然空間大,但他的裝修審美——清水涼很懷疑他到底有沒有這東西——實在叫人不敢恭維。
所有的房間,包括他的臥室都像是非洲土著風、極簡中的極簡風,總之是啥都沒有風。
從家具窗簾到洗發水沐浴露,從鍋碗瓢盆到牙刷牙膏,從梳子剪刀到睡衣睡褲……清水涼把該買的都買了,刷卡自然是刷琴酒的卡。
「大哥竟然會把自己的卡給你,他對你真好。」伏特加適時地奉承著自己心愛的姑娘。
「哦,是我順手牽羊出來的——誰讓他就把卡放在臥室抽屜,連把鎖都不上,甚至都不需要我怎麼發揮。」
恐懼讓伏特加從迷情劑的效果中短暫地清醒了下,「大哥發現以後會殺了我們的。」
清水涼滿不在乎,「那就別讓他發現不得了,你不說我不說,他不會知道的。」
「那密碼怎麼辦?」
清水涼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太不了解你大哥了,他能設什麼密碼,我敢擔保是組織的成立日期。」
順便一說,琴酒家裡的密碼就是這個,清水涼試了一次就打開了。
然而這次居然慘遭滑鐵盧。
「欸?這家伙居然還會設別的密碼嗎?」清水涼擰起眉頭。
服務生溫柔地望著她,「請小姐重新輸入密碼。」
「怎麼辦?」伏特加小聲問,「要不要殺了她?」
「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想點遵紀守法的事情。」清水涼嘀嘀咕咕地說,忽然眼前一亮,她重新輸入密碼,這次成功付賬。
伏特加欽佩地看著她,「你怎麼猜出來的?」
清水涼諱莫如深地搖搖頭。
其實是她想起來琴酒手裡的卡是她用瑪格麗特的號幫他弄的,當時密碼也是她輸的自己生日,之後才交給琴酒。
按琴酒對這些事不上心的程度看,他果然這麼多年都懶得改密碼。
清水涼被琴酒卡裡的余額小小地震驚了下,心裡感慨這家伙這麼多年是過著多麼清心寡欲的生活。
然後她一尋思,反正還有這麼多,她多花一點他也指定發現不了。於是清水涼心安理得地又帶著伏特加去花草市場挑了二十幾盆花,寫下地址讓人直接送家裡。
然後她又到畫室去買了一堆最貴的畫紙顏料,一樣送貨到家。
「成為一名業余畫家一直是我的夢想,」清水涼感慨道:「我要把我臥室隔壁那間房改成畫室。」
她的忠實愛慕者伏特加自然傾力支持她的夢想,讓她一點點迷失在了「大師」的稱贊中。
最後,清水涼又想起一件事,「我之前和一位非常有才華的科學家約好了要去拜訪他,你覺得我帶點什麼禮物比較好。」
一說起科學家,伏特加的腦海就只能出現雪莉和蛋黃酒的形像,後者已經死掉很多年了,前者的話……似乎喜歡包包和哈雷。
清水涼聽了沉思了下,「哈雷的話對老人家來說過於時髦,那我們就去買點芙紗繪的新包好了……但是老爺爺會喜歡這種東西嗎?」
「他可以給孫女用。」
「有道理。」
刷著琴酒的卡,清水涼一點也不心疼地把芙紗繪的新品包都搜羅走了,出門的時候店員們一路歡送,仿佛她身上正閃耀著金光。
伏特加幫她提著大包小包的袋子,二人按響了阿笠博士家的門鈴。
阿笠博士見到她很開心,連忙把她和她的跟班先生迎進去。
少年偵探團恰巧也在阿笠博士家,幾個孩子正在試玩阿笠博士產出的新游戲。
「阿笠博士您還會做游戲啊,真了不得!」清水涼真誠地贊嘆道。
「阿笠博士非常厲害,像超人一樣!」吉田步美歡快地說。
她是幾個孩子裡最喜歡清水涼的,清水涼才一進門,她就踢踏著拖鞋跑到清水涼面前,甜甜地叫「姐姐!」
然後看一眼伏特加,「叔叔好!」
伏特加:「……」
該死的小鬼。
清水涼哈哈一笑,向眾人介紹道:「這位是我的朋友魚塚三郎,別看他長得很凶,但是很靠譜哦。」
清水涼使勁兒拍了拍伏特加的肩膀,後者的耳朵悄悄紅了。
吉田步美開心地笑了,「叔叔是不是喜歡涼姐姐啊?」
伏特加:「……」
果然是該死的小鬼。
清水涼摸著下巴沉思,不管再看幾遍伏特加臉紅都覺得很可怕。如果把這副表情安到琴酒臉上——
要命,是要拍照珍藏的程度!
可惡的伏特加,毀掉了她生命的樂趣。
清水涼冷臉指揮伏特加把大包小包的禮物放進屋裡,後者在阿笠博士「清水小姐你也太客氣了」的驚嘆聲裡殷勤地執行她的命令。
「又是一位有錢的大小姐呢。」小島元太小聲對圓谷光彥說。
清水涼轉眼又換上溫柔的笑臉,把送給吉田步美的禮物盒拿出來遞給她,裡面是正適合小女孩兒佩戴的發卡套裝。另外她還准備了假面超人的新款手辦。這些其他孩子們也有份。
「柯南呢?」少年偵探團丟下游戲全都聚在清水涼的身邊,清水涼看了一圈也沒找到神奇的伸縮小學生。
阿笠博士解釋道:「他和小哀在地下室——啊,小哀是最近才寄住到我家的孩子。全名叫灰原哀。」
「是個超好看的女孩子!」吉田步美把新發卡卡在頭發上,美美地轉了一圈。
「我們步美也是個超漂亮的女孩子哦。」
清水涼成功用一句話讓吉田步美紅了臉。
「既然如此,我能不能到地下室去看看他們呢?」清水涼揚了揚手裡的袋子,「正好把給柯南的禮物交給他。」
第39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8
阿笠博士家的地下室下去一截樓梯後分了幾個房間。其中一個房間半掩著門,一縷微光從裡面透出來。
清水涼拉開門,黑暗裡只有電腦屏幕亮著,江戶川柯南一個人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擺出福爾摩斯的慣用姿勢沉思。
清水涼悄悄靠近,一把從背後將他抱起來,「surprise!」
發現是她後,江戶川柯南瞪著半月眼嘆氣,「涼姐姐你干什麼呢?嚇到我了。」
清水涼把他抱在懷裡使勁兒揉了揉,然後才放下去,將手裡的袋子遞給他,「給你帶的禮物哦。阿笠博士說你和小哀在一起,她呢?」
在擺弄禮物盒子的江戶川柯南說道:「她剛剛去廁所了,不過那家伙性格很冷的,你恐怕……啊,她回來了。」
清水涼看到了灰原哀。
小女孩兒推開房門,身後走廊的光打在她身上,茶色短發微卷,湖碧色的眼睛暗幽幽的。
「灰原,這是清水涼姐姐,我們之前在餐館認識的。」江戶川柯南向灰原哀介紹道。
清水涼慢慢笑了下,輕聲道:「你好啊……小哀?」她的尾音像帶著絨毛似的撓在人心口。
因為屋裡沒亮燈,灰原哀一開始並沒有看清清水涼的長相。打完招呼後,清水涼朝她走近了幾步,微微彎下腰,屋外的燈光霎時如流水般淌過她的面容。
在黯然的光下,她臉上綻放出一個雪白的笑容。
清水涼俯身把灰原哀半攬在懷裡,用輕柔的力道撫摸著她柔軟的頭發,「果然像步美說的那樣,是個漂亮的小女孩兒……嗯,你在發抖呢,冷嗎?」
面對著清水涼溫柔的笑容,灰原哀卻只敢將眼神停留在她黑色的絲絨裙擺上。她努力壓抑著聲音的顫抖,「沒、沒有……」
江戶川柯南感覺灰原哀的狀態有些奇怪,連忙拉著清水涼的衣角撒嬌:「涼姐姐,博士做了新游戲呢,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清水涼順勢松開灰原哀,「好啊,不過柯南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的喲!」
她頓了頓,解下脖子上的絲巾,蹲下來給灰原哀系上。灰原哀的脖子上,戴著一個小小的菠蘿掛墜。
她僵著身體不敢動彈,直到清水涼給絲巾打好結。
「這兩天溫度可不高,在地下室要更注意保暖哦。」
灰原哀小心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清水涼又笑著拍拍她的腦袋,「別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我的小公主。」
「走吧!柯南,我要和你大戰三百回合!」清水涼牽著柯南走出去,將房門關上,隔絕了灰原哀最後望向她的視線。
江戶川柯南答應著清水涼的話,心裡還在想灰原哀的奇怪反應。她那種態度,好像在面對的是黑衣組織成員似的。大概是因為涼姐姐剛好很喜歡黑裙子吧。
她怎麼可能是組織成員呢,江戶川柯南失笑。
他笑到一半,恰好走出地下室,就看到他一直在追蹤的黑衣組織成員,害他變成現在這樣的罪魁禍首之一,魁梧強壯的伏特加恭敬有禮地對清水涼微微一欠身,臉上還詭異地飄著淡淡的紅暈,「清水小姐,禮物都整理好了。」
「謝謝!辛苦了!」清水涼淺笑著對他點點頭,又對阿笠博士說:「今天天色不早了,我還有別的事要忙,就不多打擾了。博士,下次見——」
「欸?」吉田步美不太開心,「涼姐姐這麼早就要走嗎?」
「我還會再來看你們的,不過這麼舍不得姐姐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呢?」清水涼對吉田步美眨眨眼,後者又在她漂亮的眼瞳中紅了臉。
「我、我去送送涼姐姐!」江戶川柯南的態度好像忽然變得很積極,跟著清水涼和伏特加出了門。
「沒想到柯南也會有這麼黏人的時候呢,真可愛——」
江戶川柯南呵呵一笑,神色凝重。
清水涼的車就停在博士宅門口,拉開車門的時候清水涼便讓江戶川柯南先回去了,「那個可愛的小女孩還在地下室等你呢,別讓她等急了。」
她的嗓音如往常般輕快又溫柔,卻讓柯南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
他第一次發現她看他的目光也是那樣——
冰冷的,卻好似洞悉一切。
坐在駕駛座的伏特加注意到阿笠博士隔壁家的門牌,驚奇地對清水涼說:「這家的隔壁住著那個偵探小子。」
「偵探小子?」
伏特加就將工藤新一的事跡,以及他和琴酒是怎麼敲了他一悶棍灌下毒藥的事說給清水涼。
清水涼聽完打了個哈欠,「算了,我對這種事不感興趣。」
伏特加趕緊閉上嘴,免得惹他心愛的姑娘煩躁。
清水涼忽然靠近他,讓他臉紅心跳、結結巴巴:「怎、怎麼了?」
「沒什麼,你衣服上沾了點灰塵。」清水涼從他衣服下擺捻出一個小東西,然後趕忙退後,拉開兩人的距離。
伏特加還在含情脈脈地望著她。
清水涼痛苦地說:「趕緊開車吧。」
然後她慢慢將手裡的竊聽器捏碎。
……
耳機裡傳來滋滋的電流聲,江戶川柯南沉默地低下頭,鏡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他正站在地下室的樓梯上,灰原哀打開房門走出來。
「工藤,離那個女人遠一點。」
她還以為江戶川柯南會滿不在乎地反駁——他之前給她的感覺就是那樣,然而他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已經晚了。」
「等等,」灰原哀神色一變,「你做了什麼?你不會給她裝了竊聽器吧?你打算怎麼回收?她絕對會察覺到的!」
「她既然找到了這裡,這個時候再逃避已經沒有用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掌握主動權。」
江戶川柯南冷靜地說,這是他看清那女人的目光後短時間內做出的判斷。
那個女人,絕對已經知道了什麼。而且竊聽器被發現得太快了,他根本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完全陷入了被動中。
江戶川柯南痛苦地揉亂頭發,他怎麼能犯最不應該犯的錯誤——僅憑第一印像就給人下定論,這可是偵探大忌。
江戶川柯南立馬跑出地下室,灰原哀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將少年偵探團手中的禮物挨個兒檢查了一遍,然後把滿臉不情願的少年偵探團趕出博士家。
隨後,他把靠牆擺放的禮物袋子裡裝的東西全部倒出來,在滿地的包包裡仔細檢查有沒有竊聽器的跡像。
阿笠博士還拿出了金屬探測儀來幫忙,確認這堆禮物中沒有異常後,江戶川柯南還是皺緊眉頭,「她為什麼要送這些東西來?到底想做些什麼……」
「新一,是不是搞錯了?她、她怎麼會是……」阿笠博士忐忑不安地問。
「是警告。」灰原哀臉色慘白,「這些東西是我在組織的時候……最喜歡買的牌子。」
他們真的找到她了。
……
琴酒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當然,他臉色就沒有好的時候。
「你又怎麼了,親愛的?」清水涼站在她買的小山似的戰利品面前,滿意地東摸摸西摸摸,「謝謝你全部簽收了。」
雖然簽收後全被扔在了門外,不過已經很不錯了。人不能貪心。
「趕緊把這堆垃圾收拾好。」
「是是。」清水涼盡量不顯得敷衍地應了聲,然後開始指揮伏特加拆箱。
對自己心愛的姑娘的命令,伏特加拿出了滿分干勁兒,效率非常高。
這會兒,清水涼倒覺得迷情劑給伏特加喝了也不錯,假如是給琴酒喝了,她敢擔保,這家伙就算迷戀誰也不可能這樣聽話的。
他這個人,就是有點叛逆。
伏特加這麼聽清水涼的話,讓琴酒更加不爽了,「你在干什麼,誰讓你聽這女人的話了?」
伏特加被嚇得打了個激靈,尷尬地停住手,目光在琴酒和清水涼之間左右轉了轉。
清水涼抱起手臂,控訴地看向琴酒,「你們倆果然有私情!」
琴酒冷冷地瞥她一眼,呵呵一笑,「你又有什麼高見?」
「哈,你還敢問?你們要是沒私情,你剛剛為什麼吃醋?」
「吃醋?」琴酒估計從沒聽人在他面前提過這兩個字眼,聲調都拔高了好幾度。
「如果你沒有吃醋的話,你為什麼不讓伏特加幫我干活。他是自願的,又不是我強迫的。」
伏特加適時向清水涼拋去一個害羞的眼神。
琴酒臉上頭一回出現見了鬼一般的表情,清水涼也說不好他現在在她和伏特加之間究竟更想先打死誰。
可能覺得眼不見心不煩,琴酒深深吐出一口氣,走進書房,狠狠關上了屋門。
沒了琴酒搗亂,伏特加的效率就高多了。清水涼對於使喚苦力這件事,半點沒有羞愧之心,她除了幫忙拆開快遞箱子,剩余的工作就是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指揮伏特加和打電話叫家具公司派來的工人們干活。
「那盆綠蘿往左放一點。」
「這個窗簾顏色太淡了不適合起居室,還是換到臥室用吧。」
「哦,我的梳妝櫃,你慢點抬喲——」
幾人鼓鼓搗搗地忙到天黑,才勉強將起居室改造完畢。裝修改造從來都是個頗費時間力氣的活。
反正在伏特加看來,比殺個人累多了。
送走裝修工人後,伏特加氣喘吁吁地坐在沙發上,清水涼給他遞去一杯溫水,「辛苦了——」
迷情劑真是個好東西。
琴酒似乎是感覺到外面安靜下來了,也從書房走出來。他的非洲土著風起居室完全變了個樣子。
原本的起居室只有兩張黑色皮質沙發和一張舊桌子。現在沙發還是兩張黑色的,不過換成了絨面長沙發,有兩張白色玻璃小方桌錯落地放著,一張上擺著花瓶,另一張則放著香薰。
另外有兩張灰色的小獨凳。
起居室的中心部位鋪著一大塊深灰色的方形毯,像一大塊榻榻米似的。
正對著沙發的牆面多了個超大屏的電視。電視旁邊的牆面上掛著個空畫框。
「這裡要用來放我將來的作品。」清水涼美滋滋地坐在地毯上,放下豪言壯語。
琴酒看上去對此還算滿意,也就無視了清水涼這句話。
「你是不是還挺喜歡的?」清水涼興奮地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喜歡。」
沒人能拒絕清水涼的審美,沒有人。
她一眼就看出琴酒喜歡這種黑白灰冷淡風了。
琴酒嗤笑一聲,也在沙發上坐下。
清水涼皺起眉頭,不滿地拍拍桌子,「不是吧?我們都這麼累了,你就不能勞駕做頓飯嗎?」
正在喝水的伏特加又是一個激靈,他看了看琴酒的臉色,小聲說:「要不……還是我……」
「你會嗎?」
伏特加尷尬地說:「我可以學。」
再說他大哥也不會啊。比起讓大哥學,還是他來學比較快。
琴酒上下審視著清水涼,冷冷地說:「你什麼都沒干,怎麼好意思喊累的?」
清水涼指指自己的腦子,「所有設計都出自這裡,動腦也很累的。你才是什麼都沒干。」
兩個人互不相讓,劍拔弩張。
清水涼質問伏特加:「你來說,讓誰去做飯——不許說自己!」
顯然,迷情劑的效果也沒能戰勝伏特加對琴酒的恐懼,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清水涼不再為難他,「來打一架吧,誰輸了誰做飯。」
第40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9
為了避免兩個人為吃上一口飯而把對方打死,清水涼定下一個規則,以腳下的地毯為擂台,誰離開了地毯,誰就輸了。
琴酒同意了她的提案。
伏特加把兩張小白桌子挪走,作為裁判站在一旁干巴巴地喊了句:「開始!」
說時遲,那時快,伏特加話音剛落,清水涼一把就將地上的地毯抽起來裹在了身上,哈哈一笑,「你輸啦!」
她晶亮的眼睛驕傲地看著琴酒,後者冷哼一聲,頓了下,冷冷地說:「你那點為數不多的腦子也就會耍這些小聰明了。」
清水涼才不在乎手下敗將說什麼,一邊叫喚著「我想吃天婦羅!」,一邊推著琴酒走進廚房。
伏特加默默地在後面將清水涼扔下的地毯恢復原狀。
「滾出去。」雖然廚房的空間挺充足,但琴酒似乎不大想和清水涼呼吸同一片空氣。
面對琴酒,清水涼早就練就了只聽得到自己想聽的話的神功。她徘徊在琴酒身邊摩拳擦掌,「讓為師來教你學做菜吧!」
琴酒准備打開冰箱的手停住,他看了清水涼一眼。清水涼忽然想起什麼,叫道:「等一下,我差點忘了——」
琴酒好整以暇地等了她一會兒。清水涼懷裡揣著個東西又探出顆腦袋回到廚房。
他狐疑地問:「拿的什麼?」
「鏘鏘!今天下午剛買的熊貓圍裙!」清水涼把她精心挑選的圍裙展開,一只憨態可掬的卡通熊貓印在裙面上,可愛的大眼睛像是隨時會忽閃一下。
清水涼看看她的熊貓,再看看琴酒,殷勤地又把熊貓圍裙往前遞了遞。
已經對清水涼早有防備的琴酒甚至沒有生氣,只是平靜地站在那裡。
廚房白色的燈光吊在頭頂,他沒有戴帽子,如水的銀色長劉海遮了半張臉,往日總覺陰沉,在廚房這樣充滿了溫馨的地方竟也隨著流轉的光淌出了幾分柔軟。
他望著清水涼,用極端冷靜的語氣說:「如果你敢把你手裡的東西往我身上套,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明明很適合你,你不是喜歡黑白色調嘛。」清水涼小聲嘀咕道。為了盡早吃上晚飯,她還是乖乖收起熊貓圍裙。
「那我來教你做飯!」清水涼重新來了精神。
「不需要。」
琴酒從冰箱裡取出一盒去過殼的蝦尾,用刀在蝦面上斜斜切上幾刀,這是能夠讓蝦尾炸過之後不卷曲的小技巧。
剛開始的幾下琴酒還劃拉得不太熟練,沒過一會兒,他已經儼然像一個切蝦老手了。
制作面糊也是這樣,他只在一開始問了清水涼要用的面粉、澱粉、水、油的配比,然後就直接上手了。
整個過程,清水涼唯一幫忙的地方就是幫他把略微礙事的長發束起來。
幫琴酒束發的時候,是清水涼頭一回這麼心平氣和地靠他這麼近,想來琴酒也是如此。
那時候油鍋已經熱了起來,滿廚房的油香裡,清水涼另外聞到一股淡淡的冷香。那是從她指縫間滑落的銀色長發輕輕逸散的香味。
琴酒微微側臉看了她一眼,銀色的睫毛輕輕一垂,又抬起。清水涼回望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把目光收回了。
清水涼未免有點遺憾——她還想問問琴酒用的什麼洗發水,平時是怎麼護理頭發的呢。
炸完天婦羅,琴酒額外做了三碗蕎麥面。一樣的清水涼口述一遍過程,他就直接上手了。
跟著諸伏景光學料理學了很久的清水涼語氣酸酸的,「你學習能力還挺強,居然做飯都難不倒你……」
清水涼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明明是在誇他,琴酒倒像是忽然變得不高興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
他不會是反射弧長到現在才想起來為她耍的小聰明生氣吧?
琴酒盯了一會兒,暗綠色的瞳孔像在看她,又像在看別的地方。等回過神,他的嗓音還是冷冷的,「現在你可以滾出廚房了。」
借著清水涼的光,伏特加生平第一次吃上了大哥做的飯。老實說,他有點受挫。
大哥身為殺手的能力已經夠讓人望塵莫及了,誰能想到他居然還會做飯!
伏?什麼也不會?特?只會吃?加當即向大哥表示:「大哥,不就是做飯嗎,我一定會學會的。」
他大哥這麼多年哪兒受過做飯這種苦!
琴酒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再不趕緊吃,你面前的東西就要全進你旁邊的小老鼠肚子裡了。」
正悉悉索索往自己碗裡夾天婦羅的清水涼聽了這話手下的動作更快了,一直到自己的碗裡堆出座天婦羅小山。她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掏出手機拍照,「我還在長身體嘛!」
伏特加怕她不夠,又把自己碗裡的給她分了一部分,清水涼知恩圖報地對他甜甜地道謝。
琴酒嫌棄地皺緊眉頭。
清水涼趁機給他抓拍了一張表情包,更換手機屏幕——確認。
吃完飯准備睡覺時,新的問題又產生了。
琴酒陰沉著臉把手裡的熊貓睡衣扔在清水涼腦袋上,清水涼正盤腿坐在起居室的地毯上用新買的液晶大屏打游戲,她晃晃腦袋把睡衣晃下去,游戲手柄按得啪啪作響,「衝呀,我的勇士琴琴!」
屏幕上面目猙獰的白毛綠身僵屍向著叢林飛奔而去。
清水涼抽空看了眼琴酒,「大哥,您能不能讓讓,擋到我屏幕了。」
琴酒一時間拿不准是先生僵屍的氣,還是先生熊貓的氣。最後,他決定先生清水涼的氣。
男人俯身,單膝跪在清水涼身前,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嚨,咬牙切齒道:「你最好跟我解釋下我的睡衣是怎麼回事。」
[gameover]
可憐的琴琴還是犧牲了。
清水涼扔掉手柄,拍拍琴酒的手示意他松開,「怎麼了,你不喜歡嗎?熊貓欸,超可愛的!」她誇張地用手比劃著。
她太認真了,讓懷疑她在故意整自己的琴酒也陷入沉默——也許她只是太笨蛋了,這不是沒可能。
「我自己也有一套喲!你等我,我穿給你看看——」
琴酒看著她赤腳飛奔上樓,過了一會兒,又噔噔地從樓梯上跑下來。
然而穿得壓根不是什麼幼稚可笑的熊貓睡衣,而是一件吊帶黑色真絲睡衣。
她的皮膚很白,非常適合黑色,赤腳踩在深灰色的地毯上,就像是有一片雪,在春天的石頭上忘記了融化。
「這就是你說的也有一套?」琴酒上下看了看她,平時捂得嚴實看不出來,但這女人意外的身材很好。實話說,這身睡衣很適合她。
「我確實有一套超可愛的熊貓睡衣,但是穿那個怎麼勾引你哦。」持續性只顧自己玩耍,間歇性想起還有任務要刷的清水涼對琴酒做了個k。
「勾引?」琴酒冷笑一聲,「你不會是想說你也喜歡我?」他頓了頓——
勾引、喜歡……這兩個詞彙好像過一段時間就會像幽靈一般盤旋在他身邊,上一個是黑醋栗,再上一個……是個死人,他從來不記死人的名字。
雖然說著喜歡,但他可從沒在她們身上真的感受過這種情感,一個個跟變態似的,只想著靠近他的身體。琴?變態本態?酒如是想道。
但如果換個想法,假如這些曾有意接近他的變態女人都是一個人,她持續地回到他身邊,不喜歡他,還執著勾引他是為了什麼?這樣做能達成什麼目的?她想在他身上得到什麼?
琴酒坐在柔軟的地毯上,一條腿伸展著,另一條腿隨意地曲著,他朝後半靠在沙發的邊緣,慢慢轉過腦袋,和緊挨著自己坐下的女人四目相對。
她朝他靠近了那張漂亮的臉,伸出一只手撩開他額前過長的碎發。漆黑的瞳仁裡倒映著他的樣子,黑白分明。
她身上雪水化掉般的香氣和他發絲上的冷香交纏在一起。
燈光熄滅了,月光從沒有拉窗簾的一整面落地窗外透進,清水涼捧住那雙暗綠色的、霧靄深深的眼眸,看著裡面光照不進的黑暗。
有好一陣子,他們都沒有說話。
清水涼以為他會把她推開,嫌惡地皺起眉。而事實上,他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在凝視著她。
好像她是一座房子,而他正費力要敲碎她的外殼,看看裡面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你這樣讓我很想吻你。」
清水涼的手指下移,托住了他蒼白的下巴尖,像他曾做過的那樣,微微抬起。
琴酒一只手臂攬過她纖瘦的腰肢,用力。她倒在他胸口,溫涼的唇瓣覆上來。
他低低地說:「如你所願。」
男人的另一只手穿進她的長發裡,按著她的後腦勺,他的唇瓣很涼,像兩片薄冰或是夏天的冰激凌,舔一口卻沒有冰激凌的甜味兒,倒有一點血腥氣。
清水涼意識到她又把人唇瓣咬破了。
「你還真是狗變的。」琴酒也輕輕咬了口她的唇瓣,然後朝下吻她仰起的雪白脖頸。
清水涼開始伸手剝他的衣服,琴酒的動作頓了下,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清水涼又去吻他的嘴唇,琴酒便放任了她手上的動作,他的一只手也從她裙擺下方探進去。
微涼的觸感讓清水涼不適地動了動腰,唇上的吻愈發深入。
她終於把男人的墨綠色薄毛衣脫了下來,然後一把抓起沙發上的熊貓睡衣兜頭套上去。
「哈哈!給我穿上吧!」
今日的勝負——清水涼勝!
第41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10
勝利者清水涼雄赳赳地笑得前仰後合,整個起居室都回蕩著她的笑聲。過了許久,因為沒人配合,她悻悻地停下。
琴酒還維持著被熊貓睡衣兜頭罩住的姿勢一動不動。
「你不是生氣了吧?」清水涼小心地把睡衣拿下來,辯解道:「它真的很可愛嘛!你穿上就知道了。」
琴酒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清水涼把他被睡衣弄亂了的白毛理順,玩夠了以後,她格外有耐心,手下忙活,嘴上道歉。
琴酒還是冷笑,尾音帶著鉤子,「你勾引我就是為了讓我穿上這可笑的玩意兒?」
他一向對這女人的腦回路很有防備,但她總能從新的角度給他一個出其不意。
只有神經病才能想明白她腦子裡整天都裝著些什麼?
她唇瓣上還沾著被吮過的痕跡,像是裹了一層糖葫蘆外面的糖衣。
琴酒發覺自己竟然想再吻她一下的時候,更生氣了。
要不還是現在就把她掐死吧。
他想道。
清水涼湊上來在他唇瓣上輕輕啄了一口,漂亮的眉眼彎起,「怎麼會呢?勾引你當然是為了討你歡心,這對我來說可是很重要的——睡衣只是順帶的,誰叫你懷疑我的品味。」
你的品味難道很值得恭維嗎?琴酒冷哼一聲。
「你現在肯定在想你的品味還需要懷疑嗎?」
清水涼語氣不善。
這個男人完全把他的輕蔑寫臉上了,而且毫不掩飾,聽了她的質問,居然還挑釁地望了回來。
清水涼哼了聲,「那我告訴你,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看上你了,你還要懷疑我的品味嗎?」
琴酒的目光從她臉上慢慢劃過——竟然沒找出撒謊的跡像。他移開目光,推開她站起來,「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的口味還沒那麼差。」
哇,那剛才是誰在抱著她啃?
也就是現在沒有好感度查詢了,不然清水涼敢打賭他當前的好感度指定是正數。
琴酒他不會吻負好感的人……他不會吧?
應該吧?
淦,這男人太狗了拿不准啊!
清水涼選擇直接問:「你討厭別人還會親她嗎?」她指著自己的嘴唇,使勁兒把腦袋往他眼前湊。
琴酒目視前方,「喝慣了酒,偶爾喝兩口茶也不錯。」
他拿起被清水涼扔在沙發上的薄毛衣,在清水涼郁悶地拿著手機打量自己的長相時,心情頗好地回了臥室。
清水涼等他上了樓,心滿意足地翻著手機相冊——這張拍的腹肌比較清晰,那張氛圍感十足,還有一張的銀發上落滿月光,漂亮得很。
短短幾秒,假裝用手機看自己,卻拍下這麼多絕版照片。
不愧是我。
至於琴酒的回復?
笑死,都被他殺了那麼多次了,區區一句冷嘲熱諷,她的耳朵都不屑去聽。
琴酒,你變拉了。
清水涼趕緊趁著照片的熱乎勁兒群發郵件。
[琴酒半裸高清寫真,有!三千一張,先到先得!]
向來視金錢如糞土,視時間如生命的朗姆第一個回復。
[我一向很欣賞你辦事的速度,黑櫻桃
清水涼也不跟他廢話,寫真照片打包發過去。
[全套一萬,一口價,謝絕講價,銀行卡號:xxxxxx]
才賣一萬,很良心了。
貝爾摩德和基安蒂也來湊了個熱鬧。基安蒂還多給了一萬,說是辛苦費。
最後一個回復的是波本,他只發了個問號。當時清水涼已經放下手機准備睡覺了,也要掙扎著惺忪睡眼爬起來回復。
[你的話,要用自己的半裸寫真來換哦親親]
蒼白膚色,如吸血鬼一般男人的腹肌和小麥肌膚,健氣爽朗的青年的腹肌,雙倍快樂!三倍升值!
打包賣給雜志社,財源滾滾偷著樂。
可惜清水涼等到第二天也沒收到波本的回復。
也許是給的籌碼不夠。
[事成之後,我們一九分賬,我九你一]
波本還是沒搭理她,後來清水涼發現對方似乎是把她拉黑了。
怎會如此!
你這樣是發不了財的,八崩。
……
上江洲琉生這天給了清水涼回復。
[dna一致,是一個人。]
清水涼給了他兩根頭發,一根是垃圾口處的,另一根是擁抱小女孩灰原哀時從她帽子上捻下的。
結果絲毫不出人意料。
其實清水涼只是需要科學給她一個確認罷了。畢竟灰原哀脖子上掛著的菠蘿掛墜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是黑澤菠蘿送給雪莉的禮物。
繼伸縮小學生後,伸縮雪莉也出場了。
她早就說過這個世界的主角肯定是江戶川柯南。不,沒准他的真名不是這個。
是柯傲天嘚斯!
清水涼在帝丹小學的門口等小雪莉放學。
上次她和伏特加突然到訪,肯定把人嚇壞了,她要好好安慰一下可愛的小公主,親親抱抱然後舉高高!
如果被少年偵探團看到,他們很可能會強行跟上來,清水涼特意戴了一頂黑色小禮帽——從琴酒衣帽間偷拿的,帽檐一壓,半張臉就蓋住了。
她藏在學校門口的一棵樹後。
少年偵探團從學校走出,在灰原哀回頭望時,清水涼探出顆腦袋比口型:「我在這裡等你。」
灰原哀肯定看出了她的口型。
孩子都快感動哭了。
灰原哀甩掉少年偵探團,一個人回到學校門口,站在黑衣女人面前靜靜地看著她,「我來了。」
女人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皮膚雪白,穿著法式黑色長裙,方方的領口露出顆顆圓潤的珍珠項鏈,仿佛是從油畫裡走出的人物似的,一舉一動都充滿神秘、冷靜。
而那雙透不進光的漆黑眼珠,隱藏在寬大的帽檐下。在低低望過來的時候,卻好似輕輕一笑。
「來,牽著我的手。」
灰原哀在朝著黑衣女人走去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自己的結局。不,或許比那更早,在她望著阿笠博士家滿屋芙紗繪的包包時就已經想到了今天。
一個人默默死去,不要拖累博士、工藤和孩子們,已經是灰原哀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她會怎麼動手?
灰原哀設想了很多種情境,直接射殺、下毒、先關起來……她想了很多,獨獨沒想到女人會帶她進了一家餐館。
「這家餐館的飯超好吃的!而且也不是很貴。」清水涼牽著灰原哀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不過都是日式風格的菜,小哀你吃得習慣嗎?」
灰原哀沉默了一會兒,默默點頭,「我不挑食。」
清水涼慈愛地看著她。
「壽司要吃嗎?這裡的鰻魚壽司超美味!」
「三文魚刺身怎麼樣?」
「芝士熔岩蝦球可是這裡的招牌。」
「還有鹽烤青花魚。」
「啊,抱歉,一直都是我在說,小哀你要自己看看菜單嗎?」清水涼抱歉一笑,將菜單遞給灰原哀,後者猶豫著接過,看到菜單上幾乎被女人打滿了勾。
雖然這麼說好像有點奇怪,但是——
「是不是太多了?我們兩個吃不了……」
「沒關系,我第一次請小哀吃飯,一定要豐盛些才行!」
她是那種希望叛徒做個飽死鬼的類型嗎?
還算可以接受。挺有人道主義精神的。
灰原哀猶豫著加了份蔬菜烏冬面做主食。
「實在吃不完的話,就打包扔給家裡那兩個,反正他們看不出來。」清水涼嘀嘀咕咕地小聲說,將點好的菜單交給服務生。
等著上菜的時候,清水涼就向灰原哀道歉,「上次突然出現在阿笠博士家嚇到你了吧,真抱歉。」
灰原哀抬頭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沒關系。」頓了頓,她又抬起眼睛望向清水涼,「可不可以……放過他們,博士跟這一切都沒有關系,你們的目標只有我,不是嗎?」
清水涼被她逗笑了,拍了拍她的腦袋,「你想什麼呢?我就算對他們下手,也不會傷害你。」
灰原哀明顯愣住了,懷疑自己聽錯了。
「忘了那時候我說過什麼了嗎?」
灰原哀愣愣地看著她,女人輕輕把耳畔滑落的長發攏起,唇角很淡地勾了下——被她的漆黑瞳孔溫柔地望著時,灰原哀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像是被泡在溫暖的水裡,水面灑下陽光,而遠處是浩瀚的深海。
「別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我的小公主。」她輕輕地說:「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傷害你。」
如果她說等吃完這頓飯就送她上路,灰原哀反倒不會吃驚了,但這番話實在叫人難以理解,「為什麼?」
清水涼正要說什麼,餐廳裡忽然響起一聲凄厲的叫喊:「松田君,你怎麼了!」
清水涼不耐煩地嘖了聲,聽到這個姓氏頓了頓,朝發聲處看去。
事件發生地在餐廳中央的那張桌子上,一個男人掐著脖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經沒氣了。
長相一般,只是碰巧姓松田。
更巧合的是,清水涼聽見兩道熟悉的聲音從餐廳後方的桌子處逐漸靠近。
「你別這麼看著我,我不是好好的嗎?」這個聲音不大耐煩。
「只是覺得有些有趣。」另一道聲音清亮得好似明月。
「請不要靠近現場,我們是警察。」松田陣平朝餐館負責人出示了警官證,萩原研二則環視了一圈,目光在清水涼身上頓了下,最後停留在最先叫喊的女人身上,眉頭微微蹙起。
「請問,死者和你是什麼關系?」
第42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11
東京的犯罪率真的太高了。
清水涼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別在意,只是死了個人。我們的菜送上來了,快吃吧,要趁熱吃才好吃。」
灰原哀一言難盡地看了她一眼。
清水涼自以為明白了她的意思。
「對著這種場景很難吃下去,是吧?」
她一開始也不習慣這種場面,後來看多了也就麻木了,誰打游戲會看不見幾個死去的村民和小怪呢。不過是變成三維罷了。
清水涼讓服務生幫她找了塊窗簾布,她手動把灰原哀周圍的區域圍起來。
「這樣就好了。」
本來還在圍觀凶殺案的吃瓜群眾頓時被她吸引了注意力,一身黑衣的女人雖然貌美,那張臉不做表情時卻實在雪似的寒冷,眾人愣愣地看她拉好簾子,衝裡面露出輕柔的一個笑容。
「小公主,不會有人打擾你了。」
這場面大家實在是都沒見過。
「你們看著我干嘛?」清水涼轉過腦袋冷冷地問。
眾人一個激靈,紛紛移開目光。她又說道:「服務生,我們還有一碗烏冬面沒有上哦。」
服務生呆了下,才趕緊應道:「是,客人,馬上就給您做。」
清水涼滿意地點點頭。
死者的女友,剛剛那位尖叫姬不滿意了,「你這個人怎麼回事!這裡可是剛剛才死去一個人,你這時候還有心情吃飯!」
為什麼請小雪莉吃頓飯這麼艱難?清水涼心裡不爽,氣得鼓起臉頰,「你好煩啊,殺了你哦。」
尖叫姬立馬大聲叫道:「我看根本是你殺了松田君!」
「是嗎?我倒覺得是你呢。」清水涼淡淡地說。
女士神色一僵,急忙反駁:「你胡說什麼!」
「沒准兒是你在自己的什麼東西上塗了毒,然後和男友交換了一下,把他毒死了。」
「你、你胡說!」
萩原研二及時阻止了這場爭吵,「上原小姐,請不要大吵大鬧干擾辦案。無論誰是凶手都要講究證據,我們警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凶手。」
他認真的目光讓上原頓時不敢再說什麼。
萩原研二又看了清水涼一眼。
這時候,真正負責凶殺案的搜查一課警官伊達航和高木涉到了。伊達航先和兩位好友打了招呼,又看向清水涼。
「清水小姐也在啊,你還真是容易遇上這種事啊。」
清水涼覺得只是單純因為東京凶殺案太過高發……話說那些玩家的空殼還沒死完嗎?
「我可以先吃飯了嗎?」
雖然伊達航沒聽過這種要在凶案現場吃飯的離譜要求,不過也沒違反什麼規定,他自然不會阻止。
清水涼安心地坐下,「好了小哀,現在不會有人打擾我們了。」
一直坐立難安的灰原哀嘆了口氣,從清水涼開始拉簾子起,她就變成了人群視線的中心,這個女人還一口一個「小公主」地叫她。
灰原哀一度以為她雖然不打算殺了她,但卻想要讓她從此在東京社死。
那句「快住口吧」在嘴邊盤桓了幾下,最終還是沒說出去。
說實話,她真的有點餓了,而這裡的飯菜又確實很香。
灰原哀木著臉在對面女人溫柔慈愛的目光下往嘴裡扒飯。
毀滅吧,世界。
結果殺人案的凶手果然如清水涼所料,甚至手法也八九不離十。死者的女友上原女士為兩人定做了兩枚戒指,她的是食指戒,男友是尾戒,她在自己的戒指上塗了毒,和男友交換著戴。
她把男友的尾戒戴在食指上,男友把她的食指戒戴在尾指上。而男友有咬手指的習慣,咬到沾了毒的手指後,立馬就毒發身亡了。
「小姐很有推理的天賦呢,有考慮去做警察嗎?」伊達航帶走犯人後,萩原研二沒離開。反倒很自來熟地在清水涼那張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
松田陣平覺得他有點莫名其妙,但也跟著坐下等好友。
「沒興趣。」清水涼神情懨懨。
「你的小公主呢?」萩原研二歪頭問道。剛剛一直和黑衣女人一起的茶發小女孩兒這會兒並不在位置上。
「她去上廁所了。」
話說著,灰原哀就出現了。清水涼趕忙起身,上去牽她的手。
萩原研二的目光就跟X光線一樣叫人發怵,她這位同期生對女性向來有著無與倫比的洞察力,清水涼還真有點擔心被他發現什麼。
自從知道萩喜歡她的上上個賬號阿加莎後,她就有點沒法面對人家。
多好的青年啊,怎麼那麼想不開呢。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那段往事萩也該放下了吧。
「我們走吧。」
清水涼朝灰原哀伸出手,後者搭上來,默默點點頭。
小孩子的手似乎都一個樣,軟軟的,像果凍似的。
萩原研二目送黑衣女人牽著小女孩兒的手離開。
根據他目前掌握的情報,小莎所在的那個組織中的人似乎都喜歡穿黑衣。所以他總是對遇見的黑衣人格外敏感。
不過再怎麼想,那個組織的人也不會帶著孩子出任務吧。
他還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走嗎?」松田陣平問道。
萩原研二點點頭,兩人走出餐館,正巧遇上一臉慌張的阿笠博士。因為阿笠博士的事故體質,他們也跟阿笠博士算是熟人了,松田陣平叫住阿笠博士,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慌張。
「是炸?彈!」阿笠博士指著從幾人面前緩緩駛過的汽車,壓低聲音說:「我看到那輛車上安了炸?彈!怎麼辦?小哀也在車上!」
……
已經是日暮時分,赤紅的晚霞堆疊在天邊,紅色的跑車像一道閃爍的流星飛馳在繞東京灣修建的公路上。
從餐館出來後,灰原哀一句話也沒說過,一直安靜地坐在副駕駛上看著窗外。
「怎麼了?還是不開心嗎?」清水涼看了身邊的小女孩一眼,語氣無奈,「你不相信我嗎?」
灰原哀還是不說話,連看也不看她。
不愧是雪莉,這心防有夠厚的。
清水涼只能再透露些東西,「如果我說菠蘿掛墜的話……」她忽然頓住。
小女孩穿著低領的灰白色薄毛衣,小小的領口上並沒什麼菠蘿掛墜的存在。
但清水涼明明記得兩人一起在餐館吃飯時它還在,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她看向後視鏡,一輛馬自達跟在她身後很久了。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萩的車——她那幾個同期生都很喜歡馬自達,但這個駕駛風格肯定是萩沒錯。
「你是誰?」清水涼的聲音冷下來。
「灰原哀」終於朝她轉過目光,那雙瞳孔的顏色仿佛一片蔚藍的海,倒映著萬裡無雲的天空。並不是雪莉的湖碧色。
「莫非……是柯南醬?」清水涼放松下來。小柯南用他的麻醉型手表對著她,讓她笑得更開心了。
「你是要用那個對付我嗎?在我昏過去之前,足夠我取走你的性命了。」
她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從裙擺下大腿的綁帶上掏出手?槍,對著柯南模擬了一聲槍響。
「你是在廁所換掉小哀的嗎?她在哪裡?」
「我不會告訴你。」江戶川柯南說道。
江戶川柯南在帝丹小學的門口就注意到了清水涼。但他心知灰原哀這個人,勸她是沒用的。
她一心想用自己的死平息這一切。所以柯南在她身上裝了發信器,想辦法尋找機會將她替換下來。她現在應該正在博士的車上睡得很熟。
至於易容,那是他的媽媽工藤有希子幫忙做的。
自從在阿笠博士家見到伏特加的那天起,江戶川柯南就在做准備。
他什麼幫手都沒用,唯一能用作籌碼的只有自己的性命。
清水涼敲了敲手指若有所思,難怪小雪莉剛剛一直不肯說話,原來柯南並不能像貝爾摩德那樣擬聲,也不方便使用他的蝴蝶結變聲器。
「我讓阿笠博士告訴了剛剛餐館裡那兩位警察車上有炸?彈。他們雖然是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察,但是非常靠得住。即便你殺了我,也無法再逃脫法律的制裁。包括你身後的組織也是一樣。」
清水涼挑挑眉。
「那如果我乖乖停下來讓他們檢查呢?我車上可是干干淨淨的。」
江戶川柯南笑了聲,他用孩子式的天真口吻反問:「包括涼姐姐手裡的槍?那兩個警察可不是笨蛋。」
「這確實是個問題。」
「現在就停車或許會比較好哦,你一直在加速,身後的車已經在起疑了。我說過……這兩位警察可是非常聰明的。」
他的口吻還算鎮定,但腦袋上的冷汗卻不少流。
清水涼笑了笑,江戶川柯南發現她的神色帶著種懷念似的柔和,她輕聲呢喃道:「我當然知道他們都非常聰明,他們是日本最優秀的警察。無疑的。」
「你在組織的代號是什麼?」
「唔……看上去你知道的比我想的還要多,你是誰?」
「江戶川柯南,是個偵探。」
「不不,我是說你的真實身份。」
江戶川柯南頓了頓,「我以為你再清楚不過了。」
「假面超人?」
可能這個笑話不太好笑,清水涼自己笑了笑,小酷柯南卻面無表情。
「好吧,工藤新一。」
這也沒什麼難猜的。江戶川柯南成熟得不像個小學生,那肯定就是跟雪莉一樣變小了。
清水涼還是黑醋栗的時候聽雪莉說過有實驗鼠注射APTX-4869之後變小了。
那麼江戶川柯南的真實身份肯定在APTX-4869的服藥名單上。
名單上和阿笠博士有關的只有一個工藤新一,他的死亡確認還是雪莉簽的名字。
車內一陣沉默。後面的馬自達追得更緊了。太陽早已消失在地平線,一層層的鴉青覆蓋了整片天幕。
清水涼打開車窗,從東京灣的水面上吹來的風帶著濃郁的濕氣。
「其實你可以把身上的錄音設備關掉了。」清水涼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東京灣,重新把槍收起來,然後將被風吹亂的長發單手攏到腦後,「一來,它馬上就會壞。二來,假如你真的把這些信息傳出去了,我還得費勁兒滅口。」
她的口吻有些抱怨的意味,「這種事很麻煩的,我一般會推給琴酒去做。」
江戶川柯南瞳孔微縮。
她偏頭又對他笑了下,「你不是好奇我的代號嗎?我可以告訴你哦。不過你最好把手表合上,抓緊安全帶坐好——」
「什麼?」
黑暗的蒼穹之下,繞著東京灣的公路像一條絲帶般綁住了波光粼粼的水面。
紅色的跑車像一顆璀璨的紅寶石點綴在絲帶上,然後在電光火石間,紅寶石忽然急轉彎,墜向粼粼的水面,車尾巴拖起一串火花,燒開了夜色一角。
在墜入冰涼的水中之前,江戶川柯南聽見一道溫柔的含著笑意的聲音。
「記好了,我的代號是——黑櫻桃。」
第43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12
「嗯嗯,是這樣沒錯。抱歉啦博士,是我弄錯了。灰原她沒事吧……那就好。我還要和涼姐姐去醫院看看,麻煩博士跟兩位警察解釋一下,別讓他們誤會了……不,別擔心,我們都沒受傷。」
濕漉漉的江戶川柯南被黑衣女人抱在懷裡,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嫻熟地偽裝自己的口吻給阿笠博士打電話。
墜入東京灣後,前腳剛被冰冷的海水撲了滿面,後腳江戶川柯南就感覺到一雙手攬住了他,等恢復呼吸時,兩人已經上了岸。
當時天色完全黑下來,水面像一口巨大的黑井,隔開幾米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江戶川柯南判斷不出兩人游出了多遠。但在黑夜裡,他很明白哪怕是萩原和松田警官也很難再追上來。
所有的線索都被東京灣波蕩的水波吞噬了。
更何況這女人居然能隨意偽裝他人的聲音,兩位警官聽到阿笠博士的解釋,很大可能就不會再繼續追究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泡完冷水後,江戶川柯南的聲音變得有些啞。
「你說我的聲音嗎?不告訴你哦。」
事實上清水涼雖然想過拜師貝爾摩德學學易容變聲,但可惜她這兩年一直忙著組織的任務,實在沒那時間學習。
不過好在她的系統背包裡還留著前幾周目剩下的道具,其中就有鷺宮詩織當時送她的變聲choker。
清水涼對懷裡的小男孩兒輕快地眨眨眼,伸手捏了捏他泛白的小臉蛋,小聲抱怨道:「都怪你,讓我丟掉了雪莉。」
這個世界的天氣越來越多變了,前幾天還熱得人穿吊帶,這兩天呼吸卻已然冒出寒氣。在東京灣游了一圈,又被冷風一吹,饒是清水涼也有些遭不住。
清水涼抱著柯南走了幾分鐘,溜進一個港口,在一個廢棄集裝箱裡推出輛摩托。
江戶川柯南無語,「你的准備還真齊全。」
這個敵人明明十分強大卻過分謹慎。
「有備無患嘛,你看這不就用上了?」
清水涼載著柯南向她剛回日本時買下的小公寓駛去。
另一邊,萩原研二的車停在紅跑車墜下東京灣的地方。兩位警察下車後跑向岸邊,跑車已經被翻滾著淡淡銀色光波的黑水吞沒了。
萩原研二一下也沒停頓,跟松田陣平說道:「你待在岸上。」然後一個人跳下水中,朝水下的跑車游去。
留在岸上的松田陣平先是叫了救護車說明情況,他正要下水幫忙,手機又接到阿笠博士的來電。對方好一番道歉。
「非常抱歉!小哀說那只是炸彈玩具,是我看錯了。」
「看錯了?她沒事嗎?」松田陣平的目光盯著沒有動靜的水面。
「兩人剛才以為有壞人在追她們,慌張之下不小心打錯了方向盤。不過她們已經上岸了,都沒什麼事,她們現在自己往醫院去了,還讓松田警官你們千萬不要擔心。」
松田陣平頓了頓,「我知道了。」
他把萩叫上來,給他遞上一塊車內的毛巾,萩原研二一邊擦頭發一邊聽松田陣平說阿笠博士剛才的電話。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不太對勁」的意味。
「雖然這麼說也說得通,但還是感覺哪裡不對。」
萩原研二點點頭,慢慢說:「其他先不說,那個女人絕對是開車的一把好手,她不是不小心打錯了方向盤,而是故意朝海裡開的……但是為什麼呢?」
「班長不是認識她嗎?也許我們可以去問問班長……不過我要再打個電話,讓救護車不必再來了。」
松田陣平拍拍還在沉思的萩原研二的肩膀,笑了下,「別這麼低沉,也許你一直在尋找的答案……已經在慢慢浮出水面了。」
……
自從清水涼搬到琴酒的別墅去以後,這間小公寓就很久沒人來過了。門縫上還夾著清水涼上次離開前留下的一片紙。
清水涼把江戶川柯南扔上沙發,先拿出無線電探測器將客廳掃了一遍——看上去家裡還是干淨的。
其實客廳還吊著系統出品的房屋安全娃娃,如果有不干淨的東西它會發出警報。
不過在山野組臥底那段時間清水涼飽受竊聽器之苦,已經養成了謹慎的習慣。
檢查完屋子,她從浴室櫃子裡拿出一塊新的浴巾給孩子兜頭罩上。浴巾下的江戶川柯南悶悶地阿嚏了一聲。
清水涼嘆了口氣,提溜起他的後衣領子,把人拎去浴室,打開浴缸上方的熱水管。
興許是身上的裝備都壞了,江戶川柯南這會兒倒是乖得很。
江戶川柯南也察覺到對方似乎並沒有傷害他的意思。不然的話,她完全可以把他按死在東京灣,以她的手段,偽裝成意外也不是難事。
「要我幫你洗嗎?」清水涼挑挑眉。
「不用!」江戶川柯南反應激烈,一副貞潔烈男的架勢。他紅著臉,「你明明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
清水涼打了個哈欠,「行了,那你快點洗,假面超人。」
連點腹肌都沒有,當誰願意看呢。
一說起這個,她又不高興地嘟起嘴,默默盯著柯南。
「怎、怎麼了?」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和小雪莉一起泡澡了。」清水涼比劃道:「你沒看到嗎?那——麼可愛的小雪莉,和她一起洗澡欸!」
江戶川柯南:「……」
你是什麼品種的變態?
你費這麼大勁兒拐跑她就只是為了和人一起洗澡?
如臨大敵的自己簡直像個傻瓜。
清水涼一把將江戶川柯南按進浴缸水裡瘋狂揉了揉腦袋,在孩子控訴的目光下她幽幽地說:「禁止在心裡吐槽我,我可是為了雪莉才留你一條命。我是組織的王牌殺手,超凶的。」
是是。
清水涼換了身干淨衣服,腦袋上搭著條花裡胡哨的毛巾,到廚房將水壺清洗了一遍,燒上水,找出茶葉。
等她把茶水端出去,柯南已經洗好澡,穿著清水涼找給他的t恤,乖乖地在客廳坐下了。
「你居然沒有在我家裡亂翻,值得表揚。」
江戶川柯南無語,「在你心裡我到底是什麼形像?」
「欸?那個經常在調查現場亂翻的家伙不是你嗎?我可是聽伊達警官說過你的赫赫威名。」
江戶川柯南郁悶,「那是出於調查取證的必要。」
「你喝點水暖暖身子,別感冒了。」清水涼把一杯紅茶推給柯南。
柯南不大好意思,他都洗完澡了,對方的長發還在往地上滴水,「你……你也去洗一下吧。我不會亂動的。」
門鈴忽然響了下。
清水涼剛給自己倒了杯紅茶,聽見門鈴有點納悶,「誰?」
空氣裡安靜了一會兒,沒有動靜。
江戶川柯南警惕地放下水杯。
清水涼放大了聲調,「是誰啊?不能出個聲嗎?」她朝門口走去,眼睛貼上貓眼。
銀發綠眸的男人陰沉沉地站在門外,似乎是感覺到了她在看貓眼,冷冷地說:「開門。」
江戶川柯南也聽見了這道聲音,他做夢都能想起的陰冷聲線。
琴酒居然來了!
清水涼面露驚惶地趕緊招手讓柯南躲去臥室,柯南臨走還不忘抓起自己的毛巾、喝了一半的水杯和門口的鞋子,邁著小短腿消失在臥室門後。
清水涼深吸一口氣,打開門。
「你怎麼來這裡了?」
看見她腦袋上頂著的紅不紅紫不紫藍不藍的毛巾,琴酒下意識露出嫌棄的表情,「你沒有回消息。」
啊,因為她手機好像被水泡壞了。
「所以你擔心我才來看看?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琴酒在門口換上清水涼拿出的拖鞋,淡淡地說:「猜的。」他諷刺性地一笑,「大晚上的,你也就這麼幾個地方能去了。」
他轉過目光,卻發現女人整個眼睛都亮起來。
「你沒有否認前半句話欸。」她叉起腰,志得意滿,「你果然心裡有我。」
琴酒好整以暇地抄起手,「是,我擔心你死在這裡,我卻不能第一時間趕來慶祝。」
清水涼踮起腳把腦袋湊上來,凌亂的黑發浸濕了肩頭,凸起的鎖骨消失在衣領下,那張白皙的臉頰撲著薄薄紅暈,紅暈又托起一雙黑亮的眼眸。
在那裡面倒映著男人微微低垂下來看向她的眼睛,銀色的睫毛在黑暗裡像一簇簇忽閃的亮光。
他滾了滾喉結。
「快親親我!」清水涼攤開手臂,撒嬌似的說。
琴酒沉默了下,目光垂到她唇瓣上。
「阿嚏——」她打了個噴嚏,「可惡!」然後又打了個噴嚏。
「你這是干什麼去了,逃難了?」琴酒把眉頭一蹙,冷冷地問。
「我被警察追,為了甩開他們把車開進了東京灣……那麼冷的水,我堅持游出了好遠才敢爬上岸。」
琴酒頓了頓,看了她一眼,「因為你太笨了。」
話是這麼說,他倒是有些奇怪黑櫻桃竟然會被警察追得這麼狼狽。以她的能力來說,不是說謊,就是那個警察確實有點本事。
不過讓琴酒誇贊黑櫻桃的能力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就她那張嘴,他今天誇一句,明天全組織的人都會知道琴酒對黑櫻桃芳心暗許,愛得難舍難分了。
「泡了那麼久的水,都給我泡餓了。」清水涼摸著肚子抱怨道,又抬起眼睛望著琴酒,「你親親我吧,也許你親我一口我就不餓了。」
琴酒的眉頭還沒再次皺起,她就趕忙指天發誓,「我保證不會再打噴嚏了!」
琴酒正要說話,「也不會再讓你穿超可愛的熊貓睡衣了!」
琴酒瞪了她一眼,再次張口——
「哎呀,你就親我一下又怎麼了?實在不行我們打個折,我來親你!」
她說著就用手臂環住琴酒的脖子,琴酒一把把她推開,「離我遠點,先把自己弄干再說。」
他嫌棄地拎起清水涼腦袋上差點滑下去那條花裡胡哨的毛巾,重新扔回她腦袋。
清水涼郁悶地抓著毛巾擦頭發,琴酒坐在沙發上喝著她泡的紅茶。
過了一會兒,她大聲說:「我干了。」
正舒服地喝紅茶的琴酒不耐煩地說:「知道了,需要我再把你弄濕嗎?」
話說完,兩人都愣了下。但琴酒不愧是琴酒,他放下茶杯,淡定地說:「想吃點什麼?」
「哦,那個……」清水涼呆呆地說:「中華涼面?」
就在這時,臥室裡忽然傳來一聲輕輕的悶響,敏銳的琴酒立馬朝臥室門口看去,陰沉地說:「什麼聲音?」
第44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13
琴酒才剛把臉轉過去,清水涼就踮起腳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轉回目光。
「喂,我就在你面前呢,不許看別的地方。」
這個姿勢讓兩人靠得很近,冷香又糾纏在一起。
「你房裡有動靜。」琴酒淡淡地說。
清水涼用狐疑的目光看著他,「不可能,我怎麼沒聽見?或許是外面的樹枝被風吹得打到了窗戶……阿嚏,你是不是在找借口,不想做飯?」
她換了個姿勢,像個樹袋熊似的抱住琴酒的腰。
「我知道了,你是想從我臥室的窗戶逃走!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阿嚏!」
清水涼故意用噴嚏聲掩蓋柯南可能弄出的聲響……可惡,她當時應該把房間的隔音設施做得更好一些的。
琴酒放棄和清水涼講道理的打算,把身上的黑色長風衣脫下披在她身上,冷冷地說:「行了,不是要吃涼面嗎?」
清水涼裹在寬大的外套裡抬起腦袋,眼睛亮晶晶地點點頭。然後反手從衣擺下掏出個手銬把男人的右手和她的左手銬在了一起。
「別想跑哦。」
琴酒心如止水地問:「這樣怎麼做飯?」
清水涼歡呼雀躍,舉起銬著手銬的那條手臂,「我們一起啊,合體超人,衝啊!」
還好中華涼面做起來並不復雜,一只手也足夠了。
琴酒點上一支煙,等清水涼吃完飯,他吐出口白白的煙氣,神色懨懨地抬起手腕,「把手銬解開。」
清水涼擦擦嘴巴,「鑰匙丟了。」
琴酒淡然地放下手,心裡有種不出所料的感覺。
跟這女人待久了,遲早有一天他能直接去廟裡當和尚。
曾有一個人跟他說過「殺手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心髒的跳動要永遠平穩。」
她牽著他的手按在她的心口。
那時候是種什麼感覺,已經記不清了。
他把手按在清水涼的心口,後者茫然地看向他,然後笑了下,黑漆漆的瞳孔望著他的時候總是倒映著他發絲的銀白色,仿佛是每當望向他的時候,眼裡都會亮起光。
但是琴酒知道那只是色彩帶來的錯覺。
「還是活著的哦。」清水涼語帶驕傲。
琴酒感受到手下的心髒一直保持著平穩的水平跳動著。他忽然不滿,煩躁地通過手銬把女人的身子又拉進了一點,空著的手熟練地穿進她的長發中托起後腦勺吻向她。
與他一貫的克制、冷靜不同,這個吻發了狠,奪走她胸腔每一寸的空氣,逼得她一點點仰倒在沙發上,喉嚨逸出難耐的因為缺氧而導致的呻吟。
現在,她的心跳不再平穩了。
一下一下,從他的掌心衝擊著他的心髒,仿佛兩聲相和的奏鳴曲。
琴酒放開她的唇瓣,清水涼感覺滿嘴都是煙草香,她呆了呆,「其實你想吃涼面的話,廚房還有。」
記
不必在她嘴裡吃。
雖然他不嫌棄她是叫人怪感動的。
但是不必如此,又不是吃不起一手飯。
清水涼看了看表,已經快凌晨一點了,「你是不是該走了?」
琴酒陰沉地看了她一眼,他沒說話,但清水涼從他的目光裡讀出了他的意思——你竟敢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狼心狗肺?
……剛使喚人做完飯就把人趕走是不太好。
她趕緊解釋,「我這不是怕大哥你睡不慣我的沙發嘛。」
她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肯叫琴酒大哥。
「你讓我睡沙發?」琴酒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那肯定不能夠。」清水涼神色一凜,義正言辭,「我怎麼會讓你睡沙發呢?但是我們孤男寡女,晚上共處一室多不合適。」
琴酒忍無可忍地用手銬敲了她的腦殼一下,冷笑,「現在清醒點了嗎?」
清水涼摸摸腦袋。
也是哦,他們也不是第一天同床共枕了。
抱歉啊,柯南,我已經盡力了。你自己麻溜點藏好。
清水涼沒有解開手銬——萬一琴酒半夜發瘋起來搜查她的屋子就不好了,有備無患——兩人一起到浴室洗漱。
琴酒看到浴室地板上小男孩兒的衣服。
清水涼淡定地解釋:「隔壁的浴室壞了,讓孩子來我家洗了個澡。」
琴酒微微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麼。
臥室門打開,裡面果然不見了柯南的身影。清水涼也摸不准他到底是從窗戶逃走了還是藏起來了。
為了給他打掩護,清水涼打開屋裡的音響,放了首舒緩的古典樂。
「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喜歡這些無聊的玩意兒了?」
「這個用來舒緩神經效果可是很好的,」清水涼點點琴酒的眉心,「你就是因為整天精神緊繃眉頭才總是皺著。今天就麻煩睡個好覺吧。」
最好睡得沉一些。
她在他唇上輕吻了下,「晚安——」
然後雙手雙腳纏上他的身體——雖然琴酒平時冷冰冰的,但是冷天抱起來好暖和好舒服!
一只冰冷的槍筒抵上她腰間,「離我遠點。」
清水涼:「……」
「你有病啊?睡覺還帶槍?」
琴酒冷笑一聲,「比不上你隨身帶手銬。」
清水涼在心裡呸了一聲,喜怒無常的男人。一會兒抱著她親來親去,一會兒又連靠近一點都不行,等將來回到現實世界,她一定要發一篇萬字長文吐槽他。
可是要回家就得攻略這個男人,所以不能討厭他。
清水涼認真細致地用目光摩挲著男人精致、冰冷、又帶著點碎月光似的臉龐,還有那雙雪夜深林般的暗綠眼瞳。
好像是嫌棄她盯得太久了,男人蹙起眉頭,半轉過身背對她,柔軟的銀發拂了她滿臉的冷香。
太甜美的好看了。她又可以了。
剛准備再纏上去,想到他手裡的槍,清水涼動作頓住,悄悄往他那邊挪了一點點。
就一點點,他應該察覺不到吧?
不知道琴酒這天晚上睡得好不好,反正清水涼是睡得挺好。沒有比身旁睡了個琴酒更讓人安心的了,不可能有人在這種情況下能成功將她暗殺。記
所以早上被手機鈴聲吵醒時,清水涼胸腔裡頓時漲滿了怒氣。
她凶狠地按下接聽鍵,「誰?」
對面沉默了下,「這是琴酒的手機吧?」
是貝爾摩德的聲音。
「對,沒錯。有什麼事?」
貝爾摩德聽出了她語氣裡的不滿,「是黑櫻桃嗎?抱歉,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她意有所指地曖昧地問。
然而剛睡醒,被起床氣攻占了大腦的清水涼完全沒聽出來,她冷哼一聲,抱怨道:「你還知道啊,這才幾點就打電話?我昨晚很累的,都沒休息好。」
她可是在東京灣冰冷的海水裡帶著個小孩子游了那麼久啊!
「抱歉抱歉,那我過會兒再打來……」
「不用,有什麼事說吧。」琴酒從清水涼手裡搶回自己的手機,用枕頭把撲上來的清水涼悶在床上。
「難怪你那時候總是拒絕我,原來是喜歡黑櫻桃這種類型啊。她確實漂亮得別有風味,但是只看身材的話,我們可是不相上下,要不要……」
琴酒打斷她,「說正事。」
一只手被手銬連著行動不便,到底讓清水涼從枕頭下掙出來了。毛茸茸的黑色亂發裡探出張白皙的臉,被枕頭悶出朝霞似的一片紅。
她咬牙切齒地撲向琴酒,後者拿槍抵著她的腰也沒用。再怎麼說她也是和琴酒一個層級的王牌殺手,琴酒拿槍威脅威脅她還成,要殺她是萬萬不可能。
她也以牙還牙地拿枕頭去悶琴酒。
「組織派給了皮斯可一個任務,你也知道那老家伙沒什麼本事,所以想拜托你去幫他一把。」
貝爾摩德說完了一會兒,才在手機通話裡床板吱呀的背景音裡聽到琴酒一聲悶悶的「知道了」,然後是黑櫻桃喘著氣的叫喊,「你能不能別用這東西硌我的腰了!」
然後電話就掛斷了。
貝爾摩德難得沉默了一會兒。
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琴酒是個性冷淡的男人,結果是悶騷嗎?
她遺憾地嘆了口氣,「真可惜,很想嘗嘗味道呢。」
另一邊,兩人終於結束了枕頭大戰。
清水涼用一枚發卡三兩下撬開手銬的鎖,冷著臉,「自己關上門,我要接著睡覺。」
琴酒陰鷙的眼睛沉沉地盯著她。
「你怎麼還不走?」
「滾開。」
清水涼順著他的目光,發現自己的手臂正壓著男人銀色長發的發尾,順著發尾往上看,他腦袋上的白毛也在剛剛的枕頭大戰裡弄得亂七八糟的。
有點像只炸毛的鴨子。
清水涼感覺自己的藝術細胞動了動,她移開手臂捏著下巴說:「我感覺到一張艷驚四座的傳世名畫即將在我手下誕生。」
琴酒理了理自己的頭發,「你還會畫畫?」
清水涼哼了聲,「伏特加可是管我叫大師。你應該感到榮幸,你正在跟一位未來的藝術新星說話,你的態度應該更尊敬更謙卑。」
更尊敬更謙卑的琴酒甩上屋門離開了。
清水涼打了個哈欠,重新倒回床上記,她剛把被子卷好准備睡回籠覺,衣帽櫃的櫃門忽然開了,裡面滾出一團東西。
清水涼立馬掏出床頭暗格裡的槍對准那團東西,冷聲喝道:「誰?」
憋了一晚上的江戶川柯南:「……」
「欸?柯南你怎麼在這裡——哦,你在這裡待了一晚上嗎?好辛苦啊。抱歉,忘記你了。」
柯南:你給我道歉得更有感情一點!
第45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14
江戶川柯南在衣櫃裡悶了一晚上,想到琴酒就和他隔了一層薄薄的木板,他就完全不敢動,連呼吸都不敢大喘氣。
但這個把他抓來的女人睡得真的很香,在木板縫裡,柯南幾次看到她睡熟以後把手腳纏到琴酒身上,被男人煩躁地推開,她再滾回來……周而復始。
柯南一度以為清水涼要英年早逝在琴酒的槍下了。
結果反而是琴酒先一步放棄掙扎,陰沉著臉任由自己被女人當成抱枕。直到快天明時他才再度把她的手腳拉開。
柯南的三觀大受震撼。這和他記憶裡那個瘋狂陰鷙的男人真的是一個人嗎?
「欸?你記憶裡他是什麼人?」清水涼好奇地問。江戶川柯南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把疑問說出來了。
「一個標准的壞人,冷酷無情而且殘忍,人命在他眼中根本什麼都不是。像個瘋子一樣。」
清水涼把江戶川柯南的衣服扔進烘干機,又進到廚房開始做早餐。江戶川柯南邁著小步子在後面慢悠悠跟著她。
把雞蛋打進煎鍋,清水涼點點頭,「你這個印像很正確嘛。」
她低頭看向柯南,「永遠別對他放松警惕,如果你落到他手上,立馬死掉也許是最幸運的結局。我不是說他喜歡折磨人,他喜歡一擊斃命,但不代表那些刑訊手段他不會玩。就連我,」她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措辭,「也被他殺過好幾次呢。」
江戶川柯南驚訝地瞪大眼睛,「他殺過你好幾次?那你為什麼還這麼喜……喜歡他?」
喜歡這個詞彙江戶川柯南說得格外艱難,他感覺清水涼對琴酒的感情似乎不是簡單的喜歡就能概括的。
「因為他長得很好看嘛。」清水涼的目光倏然發亮,她望著江戶川柯南。但柯南感覺她的目光其實並沒有落在他身上。
她的瞳孔極端的黑,掃過來的那一眼好像是隔著皮膚摸到了人身上硬硬的骨節,而語氣卻那麼輕柔。
「殺我幾次都無所謂,只要再看到他,我還是心動不已。多好看的一張臉,多漂亮的銀色長發,怎麼能不收錄進我的人物圖鑒裡?」
她目光裡飄忽的神情輕輕柔柔歸了位,柯南這時候才感覺到目光真實落在他身上的重量。
「他既然不能真正殺死我,那就得准備好乖乖屬於我。」
話音消散以後,有好一會兒,廚房中都只能聽見雞蛋在油上跳躍的聲響,做飯的煙氣被抽起,窗外的一聲鳥鳴短促得如同錯覺。
「嘛,下次遇到他要小心哦,不能再這麼莽撞了。」清水涼忽然一笑,空氣再度活泛了,她拍拍柯南的腦袋,「萬一我心情不好,不打算替你遮掩,你就完蛋啦。」
江戶川柯南呆呆地回過神,看著手拿煎鍋愉快哼歌的清水涼,他忽然想到也許昨晚琴酒容忍她的動作不是因為甘願,只是連殺都殺不掉她,干脆放棄了。
雖然這麼說非常奇怪,但他詭異地對琴酒生出了一絲……同情?
「飯好了哦!」
清水涼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給柯南帶來了怎樣的震撼和心理陰影,美滋滋地將漂亮的荷包蛋裝盤,她還給柯南熱了長身體的牛奶。
對一個乙游玩家來說,收錄圖鑒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雖然現在這個游戲出了點問題,但是沒關系,只要她把圖鑒拿到手,一切都會結束的。
黑櫻桃,干巴爹!
江戶川柯南感覺清水涼身上愉悅的氣息更濃郁了,他替琴酒打了個寒顫。
吃過早飯後,清水涼親自把江戶川柯南送去學校。沒有遲到是很好,但柯南摸摸頭頂被清水涼強行扎的兩個揪揪,羞憤欲死。
清水涼還在後面朝他擺手臂,「柯南醬好好學習,不可以被其他小朋友比下去哦!」
周圍的小朋友都朝柯南看去。
柯南:「……」
她肯定是故意的。
柯南取下頭頂的小皮筋,兩撮呆毛還是翹著,他實在沒辦法了,睜著半月眼郁悶落座。
灰原哀看到也會沉默。「你都經歷了什麼?」
柯南控訴地盯著她看:「我一晚上沒消息,你和博士都不會擔心我嗎?」
灰原哀不為所動,「是誰把我迷暈的?」
「我那不是為了救你嗎!」
「你這不是也沒事嗎。」
灰原哀托起下巴,「昨晚博士收到了清水小姐的短信,她讓我們不用擔心你,你很好。」
柯南郁悶,「所以呢?你就直接相信她了嗎?」她明明不是那種輕信於人的家伙。
灰原哀卻點點頭,「我感覺她不會騙我,因為……」她頓住話頭。
柯南看到她脖子上的菠蘿吊墜,忽然說道:「說起來,昨天她說起過你的菠蘿吊墜……不過話沒說完她就識破了我的偽裝。灰原,你的吊墜是怎麼回事?如果知道這個的話,也許就能搞清楚她到底想干什麼了。」
灰原哀摸著脖子上的吊墜,低下頭,江戶川柯南看不清她的表情,卻感覺到她身上忽然而來的巨大的悲傷。
她沉默了好久,才輕輕說:「你不用在意她的事,如果她是因為這個……那她絕對不會傷害我們。」
她抬眸看向柯南,湖碧色的眼睛蒙著一層水光,然後笑了下,「至少不會傷害我。」
柯南第一次看到她臉上露出這麼真摯的笑容,而語氣也那麼篤定。她明明那麼害怕組織裡的人。
那個菠蘿吊墜到底有過什麼故事,竟能讓她的態度發生這麼大的轉變?
柯南想到清水涼離開前塞給他的寫著一個電話號碼的紙條,女人調皮地眨了眨眼,「如果雪莉遇到危險了,就打這個電話找我。別告訴那孩子哦,她會有心理負擔的。」
她看上去真的很在意灰原,雖然那種感情似乎多少有點變態嫌疑,但比起對琴酒,已經正常多了。
不能對變態有過高的要求。
而且這下,他總算是抓住一條固定線索了。
「柯南,你在笑什麼?」吉田步美疑惑地歪了下腦袋。
「你們又在說悄悄話了。」小島元太滿臉不滿。
江戶川柯南連忙道歉,「抱歉抱歉,快要上課了,你們快回座位吧。」
少年偵探團幾人盯著柯南看了幾秒,齊齊笑出聲來。
「柯南,你……你的頭發……」
「真的好好笑……」
「好像雞窩哦!」
灰原哀托著腮,語氣慵懶,「很新潮的時尚。」
柯南:「……」
可惡!
無能狂怒。
把柯南送去學校以後,清水涼又順帶去了趟警視廳。為了昨天她把跑車開進海裡這回事。
按理說這事該歸交通科管,但她才坐下沒多久,萩原研二也來湊熱鬧。
交通科的美女多,見他過來都很熱情。萩原研二雖然臉上帶笑,卻不像在警校時那樣隨口就是蠱惑人心的甜言蜜語,反而帶著淡淡的疏離感。
……不過這樣似乎讓他更有魅力了。
交通部的警官宮本由美不滿地看著他:「雖然你是大帥哥沒錯,但是工作時間來串門很影響我們部門的工作效率欸。」
「抱歉抱歉,」萩原研二坐到清水涼身邊的椅子上,「因為清水小姐昨天的事故跟我也有些關系,我是來向她道歉的。」
他看向清水涼,目光溫柔中帶著審視,「真的很不好意思,我聽阿笠博士說,似乎是我在後面追你,害你慌亂之下才錯打方向盤。」
「沒關系,別在意。」清水涼避開他的目光,淡淡地說。
「是這樣嗎?」宮本由美在兩人之間交替著看了看,「不管怎麼樣,人沒事就好。車已經給你拖出來了,至於還能不能修好就未必了。」
「給你們添麻煩了。」清水涼起身鞠了一躬。
「清水小姐似乎很討厭我?」萩原研二送清水涼往警視廳外走去。
「沒有的事,誰會討厭帥哥呢?」
清水涼油鹽不進,萩原研二也沒了辦法。他甚至開始思考要不干脆用美男計吧?
他不成就換陣平上?
總有一款是這女人能看上的。
打開大門,寒風撲上臉來,天上飄下小雪。
「清水小姐,你怎麼在這裡?」伊達航恰好忙完案件回來,在門口碰到清水涼和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發現剛才一直冷冷淡淡的女人看見班長後忽然甜甜地笑開,語氣裡都帶著雀躍,「伊達警官,又見面啦!」
萩原研二沉默了。
原來喜歡班長這種類型嗎?
可是班長他有女朋友了啊可惡!
等清水涼打著把黑傘消失在白色的小雪中,伊達航回頭看到萩原研二神色莫名地望著他。
「怎麼了?」
萩原研二猶豫著問:「班長你和清水小姐關系很好嗎?似乎上次在案發現場你就在跟她聊天……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伊達航解釋道:「不,是因為川奈。你知道,川奈是為了救我才……清水小姐似乎和川奈是好友。我去川奈墓前看她時認識了清水小姐。」
萩原研二狀似不經意地說:「班長你覺得清水小姐怎麼樣?」
「她嗎?很漂亮,性格也不錯,是個很好的人。」伊達航說完,看到萩原研二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勾起自家同期生的脖子,在他太陽穴鑽了鑽,「你在想什麼呢!讓娜塔莉知道了饒不了你!」
「又不是真讓你喜歡她!只是她似乎比較喜歡你,想讓你問她點事情而已。」
「問她什麼?」伊達航松開他。
萩原研二沉默了下,「不知道。」
就是因為什麼都不知道,才要試探。他煩躁地揉亂頭發。
伊達航看他這樣,泛起嘀咕,「清水小姐到底干了什麼事,怎麼你們一個兩個都想騙她?」
「都想?還有誰?」萩原研二警惕地抬起頭。
伊達航頓了頓,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對他說:「是零。他應該是在執行機密任務,但我上次看到他在清水小姐身邊做……做小白臉,不,小黑臉。當然,表面上他們是情侶關系。」
聽了這話,萩原研二眼睛一亮,「謝了。」
伊達航滿腦袋問號,謝他什麼?
為什麼感覺有什麼信息,大家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萩原研二終於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在黑澤菠蘿那件事之中他推測零正在執行的任務和黑衣組織有關,而他又曾在清水涼身邊出沒過。清水涼一定也跟那個組織有脫不開的關系。
線索,再一次被他摸到了。
第46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15
「好好吃!」清水涼滿嘴塞著糕點,還不忘抽出手來豎起大拇指,咽下去後,「這個手藝叫人有種回憶的感覺。」
「回憶啊……」上江洲琉生輕輕喟嘆了聲,他半倚在沙發上,和清水涼不拘小節的臥躺姿勢相比,他總是一絲不苟,像個中世紀走出的優雅貴族。他端起紅茶輕輕吹了口熱氣,眼鏡上蒙了一層淡白的霧。
「沒想到你的手藝這麼好。」
「不,」上江洲琉生輕輕笑了下,「這不是我的手藝,是一位朋友來訪時送的。」
「請務必為我引薦這位朋友!」
上江洲琉生放下茶杯,雙手交攏到身前放好,他歪了下腦袋,瞳孔裡映照的光隨著這輕輕的動作閃了下,「所以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我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清水涼嘀嘀咕咕的,又眼睛一亮,「是想讓你幫幫忙啦。」
雖然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清水涼還是把聲音壓得特別低,「我找到雪莉了,我想讓她和明美見一面。不親眼看見姐姐,她不會放心的。」
「你問的時間倒是巧,再過兩天宮野小姐就要在證人保護計劃下換個地方生活了。那位雪莉要和她姐姐一起走嗎?」
清水涼想了想,「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大概會擔心自己連累姐姐。也許只有等組織覆滅,她才能真正放心生活。」
「明白了,我會把這件事安排好的。」
有個靠譜的隊友果然太棒啦!
「你不會是因為犯懶才把這事推給我的吧?」上江洲抬起眼,淡淡地瞥了她一下。
「這怎麼可能呢!絕對沒有!絕無可能!」
清水涼決定要把這件事當作給雪莉的驚喜,美滋滋地離開了。
她離開以後,上江洲琉生打開另一扇門,微笑:「抱歉,沒想到今天會有客人到訪,讓你們久等了,出來吧。」
兩個青年從屋裡走出來。
「那個女人是誰?」其中一個人冷冷地問。
他皮膚很白,褐色短發微卷,眼睛是漂亮的紫藤色,臉龐有種雌雄莫辨的美感,正是長大了的莫索特。
「我的朋友。」上江洲琉生唔了聲,淺淺一笑,「也可以說是戰友吧。不讓你們見面是因為還不到時間,現在就見的話……」
感覺會少很多樂趣。
玩游戲一定要留有懸念。
莫索特微微蹙起眉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三人在起居室坐下。
「程序研發得怎麼樣了?」上江洲問道,「和弘樹的合作還順利嗎?」
莫索特點點頭,「他很聰明,我們所做的東西也有相似之處。合作事半功倍,估計不用多久,【記憶之卵】就可以問世了。但你要怎麼讓他進去?琴酒那家伙防備心很重,就算用游戲作掩護,他也不會上當……」
「別擔心,」上江洲神情愉悅,用修長的手指托了下金絲鏡框,「會有戰友來幫忙的。」
「是剛才那女人?」
上江洲沒回答他,轉向一直沉默的另一個人,「諸伏先生,面具戴著還習慣嗎?」
另一位正是從組織逃離後就杳無音訊的諸伏景光。上江洲琉生精通易容,諸伏景記光就在他的幫助下改頭換面,專門負責保護莫索特。
「嗯,戴上去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有時候我自己都會忘記戴著面具。」
諸伏景光的聲線非常溫和,無論什麼時候聽上去都讓人感覺很舒服。
上江洲琉生點點頭,「我再幫你做一些修補,還能用很長時間。」
……
「我回來了!」清水涼閃亮登場,然而家裡並沒有人回應她。她想起琴酒被貝爾摩德借去加班了。
這個男人不愧是酒廠勞模,007鬥士。
伏特加也不在,大概又被拉去當司機了。
清水涼決定先去陽台給她半死不活的花兒們施施肥,當初買花時老板可是保證按教程來不會出差錯的。但眼看著已經快死半陽台了,清水涼也有點破罐子破摔。
她在陽台頂上弄了個類似防火裝置一樣的灑水器,隔一段時間就定時灑下一片甘露,祈願這樣能讓剩下的老弱病殘再度煥發活力與青春。
效果怎麼樣先不說,反正打那以後琴酒再也沒進過陽台了。幸好家裡有烘干機,他也從不曬衣服。
話說他一年四季都那一套款式的衣服,不洗也沒人知道。
說遠了,清水涼這回走進陽台,發現剩下的老弱病殘們也差不多全被淹死了,只剩陽台角落灑水器摧殘不到的地方還有一個漏網之魚。
清水涼看了看手裡還有半袋子的花肥,為了不浪費,一股腦全倒了進去。
「營養肯定是夠了,寶貝兒,給我健康成長,不然弄死你哦。」
對花朵表達了充滿愛的關心後,清水涼趕在最後一盆花掛掉之前和她拍了一張合影。
絕沒有拍遺照的意思。
然後她又到畫室寵幸畫板,沒有琴酒在一旁罵她垃圾,她連畫筆都懶得拿了,甚至想干脆躺地板上睡一覺。
夜幕降臨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下,清水涼立馬從地板上爬起來,發現是一封來自柯南的求救信息。
雪莉有危險,敵人是琴酒!
清水涼立馬披上衣服衝出家門,外面下起了大雪,她新換的黑色跑車上落了一層白,琴酒選的別墅位置足夠荒涼,周圍一個人也看不見。在沒有燈的夜色中,白雪仿佛是唯一的光亮。
清水涼發動汽車,轟鳴聲驚破了四周的寂靜。
……
琴酒在天台上堵到了雪莉。
漆黑的槍筒,滿地冰涼的雪,雪上零星濺落的血滴,驚惶害怕的茶發女人。
「我想死你了,雪莉。」
直到此時都還很有格調。
「你居然背著我跟別的女人私會。」
琴酒:「……」
告訴他,他出現了幻聽。那個女人不可能在這裡。
「你為什麼不回頭看我,你是不是心虛了!」清水涼喘著氣倚著門框,一路奔來,她額頭都浸滿了汗珠,質問起來倒依舊中氣十足,「什麼叫『我想死你了』,你都沒說過想我!」
伏特加尷尬地左右看了看,自從迷情劑的藥效過後,他每每面對清水涼都不知道手腳要往哪裡放,甚至有種自己竟敢做大哥的男小三的錯覺。
拜此所賜,他對清水涼的愛情成功轉化成了畏懼。
記「大姐頭,大哥他只是在追叛徒……」
琴酒當然不會紆尊降貴解釋這種事,那自然要他代勞。
「叛徒?」清水涼拔高的聲音充滿狐疑。
琴酒瞥了她一眼,頭疼地按了下太陽穴。他頓了頓,冷冷地說:「她就是從研究所逃走的雪莉。」
清水涼走過去緊緊把琴酒的手臂抱在懷裡,一副宣誓主權的樣子,卻讓琴酒的槍筒沒法再對准雪莉。
「就她是嗎?那我殺了她。」
她舉起槍來對准雪莉的心口,眼睛卻在暗示雪莉往煙囪口挪。
琴酒微微一皺眉,「先別急著殺掉她,廢掉四肢,我要問問她是怎麼從毒氣室逃走的。」
清水涼委屈地看著他,「我明白了,你就是舍不得她死。你以前殺叛徒哪裡廢話過,都是抬手一槍。你是在拖延時間對不對?」
她說著好像真要哭了。
雖然琴酒知道這女人百分百在裝,但也實在麻煩,他頓了頓,妥協道:「算了,你想怎麼動手隨你。」
清水涼還是鼓著臉頰,像個河豚似的。
「快點殺掉她,我帶你去吃夜宵。」
清水涼這才滿意了。
雪莉已經按她的暗示退到了煙囪口,清水涼朝前走了幾步,等琴酒和伏特加都看不見她的表情時,她對雪莉輕輕笑了下,做出口型「別害怕」。
她開了一槍。
裝了的槍聲響並不大。
雪莉感覺自己胸口一痛,像是被打上了什麼東西,濕漉漉,黏糊糊的,她順著這個力道向後,倒進煙囪裡。
與此同時,江戶川柯南朝琴酒射出麻醉針,轉移了琴酒和伏特加的注意力,掩蓋了這個細看能看出破綻的一槍。
「大哥!」伏特加叫了一聲,朝天台門板連射幾槍。
清水涼連忙扶住琴酒,讓他把身體重量倚靠在她身上。
「你沒事吧?」
她當然知道人沒事,但是關切裝得一點都不假。
琴酒給了自己手臂一槍,讓自己保持清醒。
清水涼眯了眯眼,對伏特加說:「你在這兒陪著他,我去追人。」她的語氣一冷下來,就格外有信服力。
她畢竟是組織有名的黑櫻桃,哪怕是琴酒也很信服她的能力,伏特加不疑有他,從清水涼手裡接過琴酒。
清水涼挑起琴酒尖瘦的下巴,在他微冷的目光中湊近了,輕輕一笑。
「有我在呢,干嘛勉強自己。剩下的交給我吧。」
她在男人唇瓣上輕輕吻了下。
伏特加……伏特加大為震撼,並且感覺自己更像個男小三了。
清水涼下到地窖。小小的地窖還挺熱鬧。
皮斯可見到她,眼前一亮,「黑櫻桃,我抓到了雪莉!」他指著再度變小的灰原哀,「是那個藥,她吃了那個藥後變小了。我見過小時候的她,不會弄錯!」
江戶川柯南扶著虛弱的灰原哀站起來。
「是嗎?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清水涼慢悠悠地走近了,她身上還帶著一身雪的寒意和一股冷香。
她看了眼柯南和灰原哀,確認兩個小家伙都沒事,腳步在皮斯可面前停下。
江戶川柯南把灰原哀扶起來,兩人一起朝門口移動。
記「怎麼?」皮斯可驚訝地看了他們一眼,再回頭腦袋上已經抵上一個槍筒,「黑櫻桃,你想干什麼?我為組織做了這麼多年的事,你沒資格殺我!」
清水涼笑了下,語氣非常柔和,「是是,一直以來,多謝你對組織全心全意的辛勞了。」
砰——
第47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16
在酒窖放了把火清除痕跡後,清水涼離開酒店。眾人匆匆趕去救火,酒店後門的街上琴酒的黑色保時捷停在路邊。
雪還在下著,仿佛滿天散碎的星子從黑色天幕墜落了。
清水涼站在後車窗口彎下腰,將滑落的黑發攏在耳後,「我還開了車來,就不——欸?貝爾摩德?你也在啊。」
貝爾摩德坐在後座靠近清水涼的這邊,車窗降下後,女人艷麗的紅唇勾起,「嗯,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有活力。」
「你也依舊這麼漂亮——」話雖如此,清水涼還是有點吃味地默默盯著另一邊的琴酒看——
居然讓大美女上他的車。
而且兩人還坐得這麼近。
你們兩個是什麼關系?
琴酒吐出一口白色的煙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清水涼還是扒著車窗默默看著他。
眼看門口出入的警察都快要注意到這裡了。琴酒閉了閉眼,對伏特加說:「你去送貝爾摩德。」
然後他打開門下了車。
貝爾摩德看著關上的車門,意味深長地說:「他對她一直都是這麼有求必應的嗎?」
伏特加:「……」
我什麼都沒聽到。
清水涼輕輕抱著琴酒的手臂,「傷口怎麼樣了?」
應該是簡單處理過了,已經不再流血了。黑色的衣服被血浸濕也看不大出來,只有一點破口昭示著曾發生過什麼。
「一點小傷。」
琴酒跟著清水涼的步伐慢慢往前走,她的車停在酒店前門那條街。空氣撲滿了雪的寒氣,她一說話,就滾出團團白霧。
「我把皮斯可殺了。」
琴酒淡淡嗯了聲。
「好冷啊。」清水涼抱怨道。
琴酒低頭看她,女人雪白的臉頰被凍得紅撲撲的。察覺到他的目光,她抬起眼睛,黑瞳仁像顆吞掉光澤的寶石。
兩人短暫對視了一眼,琴酒就把目光收回去了。清水涼感覺自己頭頂落上了輕輕的重量,寬大的帽檐差點把她視線擋沒了。
琴酒似乎准備好了她會踉蹌一下,提了下她的後衣領子,然後立馬松開手。
眼前是個台階。
很難不懷疑他是不是故意挑這個時間給她戴帽子的。
她摸摸帽子,「你怎麼總戴同一個款式的帽子?這種類型早就過時了。」
琴酒頓了頓,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帽子罷了,都一個樣子。」
他忽然掙開一直被清水涼抱著的手臂,加快了腳步。
「看到你的破車了。」
清水涼愣了愣,追上他。
萩原研二在她的車旁站著,看見清水涼和一個陌生的陰鷙銀發男人一起走來,他露出驚訝的表情,「這是清水小姐的車嗎?」
清水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連忙走到琴酒身前,擋住二人彼此打量的目光,「萩原警官,你怎麼會在這裡?」
萩原研二圍著顏色鮮亮的紅圍巾,襯得他膚色很白,像秋水般的那雙眼睛也更亮了,他拍拍車身,笑道:「違章停車了哦。記不過我不是交通科的警察,所以不會給你貼罰單,最好趕緊開走吧,被宮本看到就不好了。」
那是因為清水涼趕著去救她心愛的雪莉,才把車隨便停了個地方。
「是是,我們這就走!」
清水涼拉開車門,推著琴酒坐進去。
她也坐進駕駛座,通過降下的車窗對萩原研二擺擺手,「萩原警官下次見——」
「雪天路滑,路上小心。」萩原研二笑著目送黑色跑車遠去。他的目光下落在昏黃路燈照射下的潔白的雪地上,那上邊滴著一滴剛剛落下的鮮紅血滴。
「你怎麼會認識警察的?」琴酒淡淡地問。
「可能是因為我比較倒霉,總是碰到凶殺案吧……你都沒覺得日本,尤其是東京的犯罪率高到離譜嗎?」
在其中做出突出貢獻的琴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礙事了,就快點殺掉。」
「欸?」清水涼拖長語調,「怎麼能對帥哥做這麼殘忍的事?」
琴酒的眼神更冷了。
「當然,在我心裡你是最帥的!」
他冷笑一聲,問道:「你下去的時候看到雪莉的屍體了嗎?」
「屍體沒看到,大概是被幫她那個人帶走了吧。放心啦,我可是對著她心口開了一槍,不可能活下來的。」
「那女人有時候命硬得跟石頭一樣,沒看到屍體未必是真的死了。」琴酒冷靜地說。
清水涼看了他一眼,忽然狠狠踩下油門,一個普通的轉彎轉出了漂移的架勢,她咬牙切齒,「你果然跟她有什麼,你甚至不肯承認她死了!」
差點被甩到車玻璃上的琴酒:「……」
「雪莉長雪莉短的……一個代號叫得那麼抑揚頓挫又曖昧!」
「伏特加還說你能根據一根頭發絲判斷是不是雪莉的,這正常嗎?」
「她甚至可能有別的男人了你都不肯忘記她!」
「還有貝爾摩德,你憑什麼讓她跟你坐得那麼近!」
清水涼猛地剎車,在別墅院子裡停下。二十多分鐘的車程她硬是八分鐘就跑到了。也差不多整整念叨了八分鐘。
琴酒沉沉地吐出一口氣,點上一支煙,語氣甚至有些滄桑,「我和貝爾摩德之間的空隙至少有半米。」
「你看!你甚至精確觀察了你們之間的空隙!」
琴酒:「……」
意想不到的角度又增加了。
清水涼氣衝衝地下車往門口走去,腳下的雪被她踩得嘎吱響。
考慮到她進去後直接把大門反鎖的可能性太高,琴酒只好跟上去——
他不像這女人似的那麼精通開鎖,他不想一槍把自己家的門鎖打爛。大晚上的甚至都找不到修理工。
清水涼把自己摔進沙發裡,抱起小抱枕,打開超大屏的數字電視,准備放點電影看。
琴酒進門,客廳放著清水大師未完成版的大作。琴酒是眼看著這副畫作如何誕生的,據它的作者說,這是以他為原型而進行的創作。
但直到目前為止,琴酒還沒能成功從這幅畫裡找到他&30記340;眼睛在哪兒。
一個疑似扁嘴鴨的嘴巴狀的凸起大概可能也許是他的帽子所在。
這只是小問題,琴酒在清水涼身上的處事原則就是不在小事上給自己找不痛快。
權當自己沒看見這副畫,琴酒也在沙發上坐下。
他還沒開口,清水涼就幽幽地說:「我不想再聽見雪莉這兩個字。」
她找到了想看的電影,詭異的音樂在客廳裡響起。窗外的雪似乎愈發的白了。
琴酒嘆了口氣,「幫我處理下傷口,醫藥箱你知道在哪兒。」
他把風衣外套扔到一邊,脫下裡面的毛衣。他的皮膚常年泛著長期不見光才有的病態的蒼白感,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腹肌卻很結實,溝壑分明。
清水涼從櫃子裡拿出醫藥箱回頭就看到這一幕。為了看電影的氛圍,她沒開大燈,只有電子屏的光幕投下不斷閃爍的白色光亮,琴酒的臉龐也在或明或暗的光線裡變得神色莫名,幽寒的背景音樂中混雜著女性的尖叫。
大概是鬼怪出場了。
如果恐怖片裡的男鬼都長琴酒這個樣子,那讓他吸點精氣又何妨?
「你肯定是在色誘我。」
琴酒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電影中的主角團進入荒廢的古宅中准備開始探險了。
這周目沒有自動的醫療技能了,清水涼給人處理傷口就難免有些手生。盡管她盡量小心了,還是難免會有小失誤。
「你的技術似乎退步了。」不管清水涼手下怎麼折騰他,琴酒一直都保持著一個表情,似乎也沒覺得痛。
清水涼倒有點不好意思,「抱歉,今時不同往日了嘛。」
她頓了頓,忽然感覺奇怪——她第一次給琴酒處理傷口,他怎麼知道她技術退步了?
清水涼抬眸看向他,和琴酒凝視著她的眼神對上。兩人仿佛在較勁,誰都不肯先移開目光。
直到電影中的一聲慘叫打破了僵持的氛圍。
「包扎好了。這兩天小心點,別再弄裂。」清水涼在奇怪的地方犯了過去的一點職業病,她下意識用醫生似的口吻交代了兩句,頓住,淡淡地說:「不過你命硬,不用管也過兩天就好了。」
她把醫藥箱放回去,重新坐回沙發上抱起抱枕。
有琴酒在旁邊看恐怖片特別爽,看到他那張三分薄涼七分冷漠的臉就很有安全感。
「你有必要坐那麼遠嗎?」琴酒皺起眉頭。以往這女人都是逮到機會就會纏在他身上,倒不是說他喜歡這樣,只是她突然不這麼干了很奇怪。難免會有什麼陰謀。
「你受傷了。」清水涼依依不舍地不肯從屏幕上移開眼睛。
琴酒滿臉莫名其妙,「和這有什麼關系?」
清水涼這回舍得把目光落他身上了。
那身毛衣外套都髒了,他這會兒只在身上搭了件浴袍,銀發散落,頸骨消失在半遮半掩的浴袍領口下,呼吸時隨著胸膛微微起伏。目光下移還能看到隱約露出的腹肌。
清水涼把自己蠢蠢欲動的手死死按住,淡定地說:「你看到了,我怕我把持不住,再傷著你。」
記琴酒:「……」
清水涼趕緊把腦袋重新轉回電影上,試圖讓大腦冷靜一下。結果毫無防備地和鬼來了個貼臉對視。
她和女主角同時驚叫一聲,扔掉抱枕抱住了充滿安全感的鎮宅獸琴酒。
琴酒咬牙切齒,「你這會兒不擔心傷到我了?」
清水涼看了他一眼,又看到客廳自己給琴酒畫的肖像畫,她遺憾地說:「好吧,我拿代餐來辟邪也是一樣的。」
她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在起身前朝琴酒腹肌上偷偷摸了一把。
好舒服!
又硬又有彈性。
再來一次——
琴酒低低地悶哼一聲,看著她,聲音低啞,又凝著冷意,「好玩嗎?」
清水涼想了想,誠懇道歉,「對不起,我真的盡力把持了。」
她攤開手給他看,嚴肅地說:「它有自己的想法。」
琴酒冷笑一聲,陰鷙的暗綠瞳孔鎖住她的目光,「是嗎?」
他把清水涼按在沙發靠背上,吻住她的唇,銀色長發和黑發交纏在一起。
浴袍歪下一個角,蒼白而冷硬的膚色沾上一點月光。他們的呼吸交纏,窗外的雪被大風卷起。風雪拍上窗欞。
清水涼眼前的光全被他擋住了,黑暗裡只有他的眸光清晰得如同荒原上一簇火。
第48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17
連傷者本人都這麼說了,難道清水涼還會拒絕嗎?
不過不能把恐怖片看完多少有些遺憾,這可是她期待已久的《當男鬼來敲門之古宅驚魂》篇經典續作,聽說視覺恐怖做得非常好,氛圍渲染也很棒,女主也很漂亮……
[請問是否切換系統托管模式?]
好長時間沒動靜的系統這時候冒出來干嘛?詐屍了嗎?
[系統托管模式下玩家可以專心去看電影]
可、可惡,狠狠心動了!
[可是美好的肉體我也不想放棄,能不能打個商量,我全都要!]清水涼理直氣壯地吶喊。
琴酒似乎察覺到她在走神,原本在吻她的唇頓住,他掐住她的下巴,黑色發絲纏繞在蒼白細瘦的指尖。他仔細地審視著清水涼。
「你在想什麼?」
他微微眯起眼,指節發力,「你在和人說話?」
清水涼:「?」
你這個人就敏銳得離譜。
「沒有,就你和我在這兒,我能跟誰說話?」清水涼抬起手臂環上他的脖子,把他拉近了,把臉埋在他頸間,讓他看不見她的表情,「要做就做,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多廢話了?」
系統又問了一遍:[請問是否切換系統托管模式?]
[不切。]
這種好事還是要自己享受啦!
如今的清水涼已經不再是當初想要用好的體驗刷好感的清水涼了,現在的她,沒有良心。
只要自己爽就夠了。
她盤上琴酒的腰,感受著對方的吻流連在頸側。
有種錯覺,他像是在忍耐著咬破她血管的欲望。
她把手插進他發間,努力保持聲音的正常,「抱我到床上吧。」
琴酒左臂上的傷口果然裂了,走在樓梯上的時候,他把她的衣服隨手扔到地上,幾滴血從手臂的繃帶上滲出,清水涼拿手指抿開,抹在琴酒眼尾。
她贊嘆道:「真好看。」
像櫥窗裡的娃娃。
……
房間舒適衛生,窗戶很大,月光漂亮,風景美麗,床很軟,搖晃起來也沒什麼聲音。
服務人員態度雖然算不上好,硬件設施和技術還算不錯,還能提供特別服務,整體體驗很好,下次還要再來。
好感度還沒夠不要緊,反正人已經睡到了,你可能會賺,但我絕對不輸。
清水涼難得大方,甩給琴酒一張卡感謝他的熱情招待,被對方一個冷冷的眼神噎了回去。
然後拽著她去訓練室打了一架,完了還要嘲諷她疏於鍛煉,變弱了。
清水涼躺在訓練室地板上幽幽地看著他:「難道你覺得做了一晚上我身體沒一點感覺的嗎?你其實可以對自己自信一些。」
琴酒捏了捏拳頭,忽然說不出話。
清水涼看著他臉色幾經變換,最後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廢物。」
清水涼側過身撐起腦袋,微笑:「你幫我多練幾次我就不廢了。」
兩人之後的生活似乎也沒什麼變化,不過是清水涼更能黏人了,沒任務窩在家裡的時候她簡直要拿副手銬把琴酒銬在身邊寸步不離。人似乎也更懶了。
有一回伏特加照常來做客,他和清水涼約好了一起打游戲。
結果剛玩了半小時她就困了。
「這游戲做得太差了。」
簡直比齊木楠雄愛玩的那些游戲更垃圾。
說起這個,又想到過去和楠雄君一起玩游戲的美好過去,清水涼更沒興致了。
她轉頭埋在琴酒懷裡,熟練地纏到他身上,哼哼唧唧道:「我累了,把我抱上去睡覺。」
琴酒扔掉手裡的煙,托起她。
伏特加目瞪口呆地看著大哥真的把她抱上了二樓,兩人進了同一間臥室。過了一段時間,臥室裡傳出奇怪的聲音。
說好的累了呢?
做這個就不累了嗎?
為了防止自己因為知道得太多而被滅口,伏特加直線減少了自己往別墅跑的次數。
想到自己曾對黑櫻桃動心過的壯舉,伏特加偶爾會錯覺大哥看他的目光帶著寒意。
再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他會變得不近女色。
等這一波寒潮過去,白雪化開,日本一個大跨步邁過春天直接進入了盛夏。
清水涼簡直不敢想自己昨天還穿著羽絨服,今天卻穿著吊帶都嫌熱。
真希望游戲設計方能快點把bug給修一修。
不讓退出游戲就算了,你不能這麼折磨人啊!
正好組織在北海道有一批軍火需要交接,清水涼趕著接了這個任務,一個人去北海道避了幾天暑。等她回來,東京又熱上了一層新高度。
連游戲裡都在全球變暖,未免太寫實了。
而在這樣的天氣,琴酒居然還穿著黑風衣!
只是看著,清水涼都不想抱他了,讓他靠近都嫌熱。
「我一定要給你買幾件夏天的衣服。」她信誓旦旦,琴酒不置可否。
然後他有一天剛睡醒就被女人拉著坐進車裡,後車座擺著小黃鴨的大游泳圈。
他有點茫然地四處看了看。
清水涼連解釋都沒有,只有一句興衝衝的,「出發!衝繩度假!」
回過神來,琴酒臉色陰沉:「我剛剛追到之前潛進組織研究所那只老鼠的線索。」
「別擔心,老鼠我已經解決了。」
清水涼看了他一眼,揚起笑臉,「不用謝,誰讓我們是搭檔——」
頓了頓,琴酒又說:「還有那個從……」
「也解決了。」清水涼肯定地說:「我之前去北海道就是因為發現了他的行蹤。」
琴酒沉默。
「你放棄掙扎吧。既然要拐走你這個勞模,我當然是要做萬全的准備。」琴酒看了她一眼,她微微一笑,「你要麼乖乖陪我度假,要麼被我銬在身上陪我度假,選一個吧。」
琴酒:「……」
這女人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到底什麼時候做了那麼多事的!
清水涼訂了衝繩海岸最豪華的一家五星級度假酒店。酒店是最近才建成的,非常新。
出門5分鐘就是海灘。客房空間很充足,內帶一間小小的酒吧,落地窗外還有私人小花園。
酒店內設有室內室外兩個游泳池,以及一間大一些的酒吧,另外還有健身房、燒烤屋等設施。
因為剛開業不久,酒店在做一個「尋找海之明珠」的活動,主辦方設置了重重關卡,第一個解開所有謎團拿到酒店藏起來的寶藏的顧客就能全免七天房費,盡情享受度假生活。
不過清水涼向來對解謎沒什麼興趣,她也不差那點錢。選擇這家酒店只是因為漂亮干淨,她自然也沒有報名活動。
她沒有參加,有這個噱頭在,參與的顧客卻不少。走進酒店大廳看到那麼多人她都有點愣住了。
清水涼的反應非常迅速,立馬抱住琴酒的胳膊,免得他當即就要跑。
琴酒冷冷地低頭瞥她一眼。
「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不過來度假嘛,人多才好玩。」她用警告的眼神看回去,小聲說:「不許制造死亡事件打擾我的度假生活。」
琴酒哼了聲。
「涼姐姐?」
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清水涼回頭,什麼都沒有。低頭,「啊,是步美醬-你也來度假嗎?」她蹲下來對著吉田步美甜甜笑了下。
步美在這裡的話就是說——
江戶川柯南現在再看到琴酒和清水涼在一起已經能非常淡定了,沒關系,就算是組織成員偶爾也是會度假的。
「步美,是你的朋友嗎?」毛利蘭笑著問。
不,蘭還在這裡,完全不能淡定啊!
琴酒那麼危險能不能不要帶著他到處跑!
江戶川柯南焦急地想阻止毛利蘭靠近,又找不到理由,最後只能跳起來說,「蘭、蘭姐姐!廁所!我想上廁所!」
「欸?」毛利蘭頓住腳步,沉默,「但是柯南你不是剛從廁所出來嗎?」
江戶川柯南:「……」
少年偵探團這次是和毛利一家一起來旅行的。至於他們為什麼會住進這家酒店,可能因為這家酒店姓鈴木吧。
不過灰原哀這次並沒有來,因為她此時正在享受和姐姐一起的美好時光。
清水涼也是特意挑了這個時間把琴酒抓來陪她度假。
這種姐妹相見的時刻,一般也是危險高發的區間。兩姐妹歷經艱難終於相遇,互訴衷腸的時刻反派再度殺出,在最美好的時刻打碎它——這是游戲狗策劃們最愛玩的伎倆。
所以此時在這裡遇到江戶川柯南,清水涼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這就是正反派必偶遇之術。
但是想要傷害她心愛的雪莉,告訴你們,有我清水涼在,休想!
話雖如此,因為琴酒太過敏銳,清水涼也不想讓他過多地注意到柯南。
所以跟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簡單打過招呼後,她就和早就不怎麼耐煩的琴酒去辦理入住了。
鈴木園子看著銀發男人臭著張臉,還是任由漂亮的黑衣女人半掛在他身上。
他那雙陰鷙的眼睛好像看什麼都不耐煩,只是在她身上輕飄飄地掃去一眼,就讓園子有種被狼盯上的錯覺,甚至不敢動彈。
「園子?」毛利蘭叫了出神的好友兩聲。
「好帥啊……」鈴木園子喃喃道,「蘭你有看到嗎?那個銀發的帥哥……從沒見過的帥哥類型欸!」
江戶川柯南:「……」
你真是對誰都敢發花痴啊!
活著不好嗎?
「園、園子姐姐,那個人是涼姐姐的男朋友哦,我覺得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
被教訓了的鈴木園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誰讓你這個小鬼多說了!」
「那個人是涼姐姐的男友嗎?可是他好凶啊。」
吉田步美的評價得到了少年偵探團其他幾人的認可。江戶川柯南睜著半月眼聽他們津津有味地討論著琴酒的長相身材以及和清水涼的適配度,好在孩子們的注意力轉移得很快,等去放行李的毛利小五郎回到大廳,宣布出發去海灘玩時,他們已經把琴酒丟在腦後了。
只有鈴木園子還在不要命地說:「真想再見到一次那個帥哥啊。」
江戶川柯南:「……」
現在把新干線扛過來能把大家一起帶走嗎?
第49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
緣分就是這麼妙不可言。
附近的海灘就這麼大,江戶川柯南時時防備,寸步不敢離開毛利蘭身邊,還被鈴木園子調侃他是離不開姐姐的小跟屁蟲——
隨她怎麼說,反正他不能看到蘭陷入危險之中——總之,雖然柯南千防萬防,還是又跟琴酒撞上了。
老實說,一開始他壓根沒發現琴酒在人群裡出現了,是園子的一聲「啊,是那個銀發帥哥!」,他才用無比犀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掃射。
黑衣男人黑衣男人黑衣男人黑衣男人……
奇怪,沒有啊?
江戶川柯南順著園子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琴酒穿著一身夏威夷花襯衫加大褲衩子站在人群中。
這樣一身打扮出現在衝繩海灘一點也不奇怪,但它出現在琴酒身上就太奇怪了啊!
黑衣呢,你的標志性黑衣呢!
鈴木園子還在對琴酒評頭論足:「不愧是大帥哥,即便穿著這種風格的衣服也有種冷酷的凌厲感,和周圍的普通人完全不一樣,簡直是冷酷系帥哥的巔峰!」
江戶川柯南睜著半月眼嘆了口氣。
那不是冷酷,仔細一看,他分明是煩躁得想殺人了啊!當然和普通人不一樣,普通人不會輕易殺人。
沒有誇張,理性形容。
琴酒雖然長相好看,但他平素一身黑衣,帽子低低一扣,臉擋上大半,微微一掀眼皮就好像要立馬提槍殺人。
所以也沒人敢認真去看他長得什麼模樣,路人老遠看見他都要退避三舍。
但是再凌厲陰沉的氣勢也架不住夏威夷襯衫的造作,他也沒戴標志性的黑帽子,一頭銀發隨意散落著。神情的不耐煩只是讓他多了些冷酷感。
從他身邊路過的年輕女孩兒們都不介意往他身上多看兩眼。
別人什麼感受不知道,江戶川柯南是挺膽戰心驚的。
清水涼也和他穿了同款的夏威夷風吊帶裙,兩人路過氣球射擊攤,清水涼把手裡的冰激凌塞到琴酒手裡,自己磨刀霍霍地拿起槍。
江戶川柯南提前為攤主默哀。
果然,彈無虛發。她甚至都不大需要瞄准時間。
毛利蘭和鈴木園子本來也要去玩氣球射擊,見了這一幕頓住腳步。
「園子,我忽然覺得有點餓了。」
「是、是啊,我們回去找那群小鬼們一起吃飯吧,我知道有一家燒烤bar非常不錯哦!」
江戶川柯南輕輕呼出一口氣。
「全中!」清水涼興奮地跳了下,老板哭喪著一張臉,等她說自己只要一只小浣熊玩偶做獎品後又立馬笑逐顏開。
「祝客人和男友百年好合!」
「謝謝——」清水涼反手把小浣熊塞到琴酒懷裡,目光又挪到隔壁的章魚小丸子身上。
琴酒下意識想抓她的後衣領子,結果發現她今天穿著吊帶裙無處下手,只好用手臂勾住她的脖子,手指掐在她的下巴上,把冰激凌塞她嘴裡。
在不明真相的路人眼裡好像一對黏黏糊糊的情侶。
清水涼被迫把冰激凌咽下去,喉嚨滾下一團寒氣在胸肺轉了一圈,她嘆了口氣,「你好小氣,只是讓你幫我拿東西而已。」
琴酒冷笑一聲,不為所動。
清水涼小聲咬牙切齒,「我不是已經答應今晚可記以隨便用你喜歡的姿勢了嗎!」
琴酒瞥了她一眼,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襯衫,意思也很明確。
作為交換條件,他甚至為此穿上了夏威夷襯衫。
可惡,但是夏威夷襯衫穿上多舒服!
清水涼怎麼想都覺得自己虧了,她板著臉抓住琴酒的手臂往前走,一筆一筆跟他算賬,「如果我不給你買襯衫的話,你難道想還穿那身黑風衣來海邊嗎?你會上社會新聞的,在年度盤點奇葩新聞時你肯定會成為神經病版的翹楚。」
琴酒淡淡地看著遠處的海面,海風吹拂著明月,月色倒映在他眼中。
清水涼接著說:「我不僅幫你避免了成為神經病,還辛辛苦苦贏了小浣熊送你……」
「你想干什麼?」琴酒單手插進口袋,語氣平靜地問。
清水涼立馬說:「你一次我一次。」她點點頭,「很公平。」
琴酒沉默了下,微微一頷首,「可以。」
他居然這麼輕松就答應了,清水涼結結巴巴地說:「什麼姿勢都可以哦,你到時候不能反抗。」
琴酒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她的要求。
清水涼簡直等不及晚上的到來了,甚至想現在就上網提前學習一下理論知識,琴酒見她這副樣子,嫌棄地皺了皺眉,「把你嘴角的口水擦干淨。」
清水涼趕緊抬手抹了下,氣呼呼地說:「騙人!根本沒有。」
男人已經走遠了。
一點小插曲沒能影響清水涼的好心情,在露天燒烤bar坐下時她還在哼著ま啦a夢的主題曲。
抬眼看到柯南一行也在,她笑了笑,「晚上好——」
「涼姐姐晚上好!」少年偵探團齊聲聲地說。
江戶川柯南只想說你為什麼陰魂不散。
琴酒對清水涼這種愛和小孩子玩過家家的愛好一點興趣都沒有。對不重要的人,他向來記不進腦子裡。比如此刻,他完全想不起曾遇見過這群家伙。
清水涼把菜單拿給他看,他也只是厭倦地擺擺手,「隨便你。」
清水涼感覺琴酒差不多也快到極限了。平日裡獨來獨往的男人,讓他來這種人多的地方是真的有點難為他。
清水涼點了好幾盤肉,看了看似乎是在閉目養神的琴酒。燒烤bar挨著大海,海風吹開熱乎乎的煙氣、噪聲,吹來一點海水的鹹味兒。
「謝謝你陪我過來玩。」
琴酒掀開一點眼皮看向她,暗綠的顏色像是海水暗礁上遺落的青苔痕跡,幽微的,潮濕的。
「我還以為你忍十分鐘就到極限了。」她托起腮,目光有點疑惑和茫然,「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
清水涼不是感覺不出來,自從成為黑櫻桃後,琴酒對她的忍耐度就特別高,和前幾周目明顯不同,並不只是因為這周目夠強他沒法輕易殺死她。
她懷疑過這男人是不是發現了她和前幾周目是一個人。但是邏輯上說不通,他要是發現了,不是該立馬弄死她嗎?
仇人復活,不先下手為強,難道等著對方來弄死他嗎?
雖然清水涼沒有想弄死他的意思。即便死了那麼多次,但是游戲嘛,沒有人會因為被游戲裡的boss殺了太多次就記恨boss的吧?
記就連想報復他一把的心都慢慢淡了。
「你對我這麼好,會讓我上癮的。」
以後回到現實世界,說不定還會想他。
清水涼拿出手機,打開相機功能,琴酒皺眉看著她把攝像頭對准他,「你在干嘛?」
「拍照留念啊,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
游戲裡的照片可以保存下來,在現實中洗出來。清水涼決定要多照一些。
「笑一下嘛,都是這種臭臭的表情。」
「無聊。」
雖然模特不配合,但好在顏值上挑不出毛病,隨手一拍就是畫報。清水涼還偷拍了柯南兩張表情包,被對方發現後又抓拍了一張死魚眼。
琴酒把她點的肉放在烤爐上,皺眉把差點跑到海裡去拍照的清水涼揪回來。
「你什麼時候這麼喜歡拍照了?」
清水涼翻看著手裡的照片,「留作紀念嘛,萬一我以後……」
她想了想退出游戲該怎麼說,「萬一我以後死了,看到這些照片依舊能想起和你一起的這些時光。你知道嗎,今天我特別開心。」
看出來了。
琴酒倒了杯酒遞給她,頓了頓,冷冷地說:「就你?我盼了這麼久也沒死成,估計還能活很久。」
兩人四目相對,清水涼忽然哈哈一笑,壓低聲音,「我還以為你最了解不過了,殺掉一個人有多簡單。砰——」她抬起手指模擬了開槍的姿勢。
「你又殺掉過多少人呢?」
琴酒捏著酒杯的手指用力收緊。
她好像只是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臉上笑盈盈的,「沒准兒我也一樣,忽然有一天就死在你手上了。」
銀發男人盯著她臉上的笑,輕輕吐出一口氣,「又在說鬼話。」他垂下眼眸。
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指在輕微顫抖,他想說點什麼,再抬眸,女人已經把剛才的事丟開了,歡快地吃著烤肉。看眼神,似乎神游天外了。
清水涼其實在和上江洲琉生交流。
好友頻道忽然響起時她給嚇了一跳。
[打擾一下,你可以往右前方看一眼嗎?]
清水涼看去,同樣穿著襯衫褲衩的上江洲琉生對她輕輕一笑。
從沒見他這副打扮過,好怪——
再看一眼。
[你別一直盯著我看,對面的男人會發現的。在那男人眼裡,這麼大個沙灘,只有你一個人能進入他的視線,可別讓他注意到我了]
清水涼看了眼琴酒,後者似乎會錯了意,把調料盒遞給她。
[你怎麼在這裡?]
[來找幾個走失人口,恰好看到你了。明天你再挑個時間過來一趟,給你一個東西]
[什麼?]
[你拿到就知道了]
兩人簡單交流了兩句,上江洲琉生便離開了。清水涼四處一看,發現燒烤bar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隔壁的毛利蘭在拖她醉醺醺還試圖和美女搭話的歐多桑,而她面前的盤子也摞成了座小山。
清水涼有點不好意思,「你都沒怎麼吃。」
一直都是琴酒在烤,她在吃。
「吃飽了嗎?」琴酒淡淡地問。
清水涼趕緊點頭。
琴酒意味不明地說:「嗯,吃飽了才有力氣。」
清水涼很快就明白了他&記30340;意思。
按照兩人的約定,一人一次。所以琴酒說他先來的時候她也沒反對,誰先都一樣嘛。
她實在沒想到這男人能這麼狗。
從床上、地毯到浴室,她努力撐著浴室洗手池的邊沿把身體抬高。因為身體太漲了,她總怕再往下墜會撐破。
「你還沒好嗎?」嗓音都叫啞了。
男人沒回答她,他的唇瓣一刻也沒從她頸側的血管上挪開過。清水涼在鏡子裡看著他的神色,好幾回都覺得這男人終於忍不住恨到瘋到要咬她了,然而身上的吻卻從始至終都很溫柔。
比他以往所有的吻都溫柔。
那種割裂感嚴重到清水涼懷疑鏡子裡和正在做的不是一個人。
但是說好的一次遲遲沒有結束,再溫柔她也忍不住了,「你在故意忍著吧!」
琴酒沒說話,拉起她酸軟到快撐不住身子的手腕掛到自己脖子上,動作變得又凶又重。
結束的時候他把她放回床上,好整以暇地喘著氣說:「可以了,該你了。」
清水涼:「……」
想罵人,但張嘴的力氣都沒了。
第50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19
清水涼的比基尼海灘之旅泡湯了,元凶是琴某酒。
然而琴某酒非但不反思,反而理直氣壯地點了支煙,在房間的私人小花園裡一邊享受早餐,一邊冷冷地說:「關我什麼事。」
清水涼站在他面前擋住陽光,指著自己鎖骨胸口和大腿的痕跡給他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你讓我怎麼穿泳衣?」
海島度假,別人都是陽光沙灘比基尼;
她可倒好,滿身的曖昧痕跡,只能短袖牛仔應應急。
琴酒瞥了眼她控訴的目光,也指指自己鎖骨和小腹的紅痕,平靜地說:「你不是已經還回來了嗎?」
在他小腹咬的那口,差點讓他沒忍住。
「那不一樣,」清水涼總有她的道理,「你不知道昨天有多少人盯著你看,我是要告訴那些男男女女,你是我的。」
「那你想怎麼樣?」琴酒淡淡地喝著咖啡,翻閱早報。
雖然以兩人起床的時間看,已經是中午了。
事已至此,清水涼只能放棄太陽浴了,她郁悶地換上淺綠色帶蕾絲邊的短袖和牛仔七分褲,為了掩蓋頸側的痕跡又額外系了同色的綠絲巾,腦袋上則戴了綴滿鮮花的寬邊太陽帽。
琴酒還是穿著清水涼給他買的全套夏威夷風搭配,在小花園的椅子上邊抽煙邊等她。
清水涼看到他這副悠閑樣子更加郁悶,「昨天說好的一人一次,結果我根本什麼都沒干!」
「給你機會了。」琴酒翻過一頁報紙。
清水涼把床上的小浣熊朝他砸去,琴酒頭也沒回的一偏腦袋,接過無辜遭殃的小浣熊放到桌子上。
「你是故意先榨干了我的體力。」
「說明你太廢物了。」
「你肯定是偷偷補習了!不然,不然……」
琴酒回頭看她,她臉上一層薄薄的紅暈,「不然」了好幾次才小聲說:「不然為什麼我都好幾次了,你竟然還能忍著?」
看她這副樣子,琴酒又有點喉嚨發緊了。
忍下全程他也是費了番力氣的。
「那你舒服嗎?」
琴酒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把目光落回報紙上,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有趣的新聞讓他看了這麼久。
反駁的意願在清水涼嘴裡滾了一圈,她還是誠實地說:「挺舒服的,除了有點累。」
琴酒給了她一個「那不就得了」的眼神。
「殺手只追求結果。」
這還是她曾經說過的話。
到底是忘了,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呢?
清水涼拿著她的早餐三明治在小花園裡亂逛。不大點地方,每朵花她都要蹲下看看,感慨怎麼這裡的花就長得這麼好。
琴酒想起家裡陽台的慘烈景像。
她沒什麼養東西的天賦,從很久以前就這樣。
「你會恨嗎?」到底把昨晚沒問出的話說出口了,琴酒看著黑發女人有些疑惑地回眸,海風正盛,她脖子上的綠絲巾飛起尾巴,她抬手按住寬大的太陽帽,「什麼?」
琴酒重復了一遍,語氣淡淡的。
「你會恨嗎……如果有人殺了你的話。」
他是在為自己問這句話嗎?
看不出來,這個男人要隱藏自己的情緒時什麼都看不出來。
甚至於這個問題……如果不是他重復了一遍,清水涼也不敢信是他開口問的。
琴酒殺人哪會在意這個?死去的人連名字都不配被他記得。若是有人殺他,成功了大不了一死,若是失敗了他一定會殺回去,不問緣由,不想未來。
這就是他為什麼會是boss最放心的殺手。
因為這個人雖然聰明,卻干淨得能讓人看透。除了組織這樣的黑暗世界,沒有其他地方適合他生存。
所以即便是在充滿了陽光的海島,他也要把自己藏在陰影裡。太盛的光會燒灼他。
這是一株有著特殊養法的盆栽。
喜陰,厭光。
熱愛養花養草的清水涼眼神充滿憐愛,語氣溫柔,「分人吧。有些人要殺我,我從地獄也要爬回來砍他一刀。有些人就沒關系,我可以站著不動讓他殺哦。比如你。」
她是認真的。
感受到這一點,琴酒感覺自己胸腔湧上一種陌生的情感,弄得他很難受,又壓不下去。他對清水涼慢慢說:「你過來。」
清水涼不明所以地走近了,他把她撈進懷裡,埋在她頸側,在雪似的冷香包圍中,好似血液的流動都停滯了。
「你怎麼了?」
不會剛說完就要發瘋殺她吧大哥?
「你回來是為了……」琴酒說了一半頓住,他看了看清水涼的眼睛,對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如果一切只是他的誤會呢?
沒有起死回生。
她們並不是一個人呢?
琴酒的臉色一直是蒼白的色澤,從那張臉上找不到太多表情,清水涼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只是被他盯著看了一會兒,看得她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身子想下去,「我們出去玩吧。」
琴酒卻忽然抱起她,把她扔回床上,俯身壓下來。銀色長發從一側垂下,軟軟地落在她胸口,有點涼。
他的聲音已經開始啞了,「不是穿不了泳衣嗎,別出去了。」
清水涼感覺自己還有點腰酸,蹙起眉頭想拒絕他。
「這次可以隨你來。」
「成交,你去把窗簾拉上。」
甭管他怎麼突然想開了,有便宜不占是傻逼。曬日光浴機會常有,對琴酒為所欲為的機會可不常有。
琴酒說話算話,果然任她在上面為所欲為。甚至皺緊眉頭任由她把他的雙手用絲巾綁在了一起。
正是日光最好的時候,哪怕拉上了窗簾,彼此的神情依舊清晰。和晚上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清水涼臉頰紅透了,她拿手去擋對方的眼睛,喘著氣說:「你別看我……」
他很喜歡看她這時候的表情。有一種極為誘人的可愛。
他挺了下腰,她的手臂軟下來伏在他胸口,又露出那雙眼睛。
結束的時候她眼角沁出幾滴淚水,目光茫然找不到焦距。
他沙啞著嗓子低低地問:「你到底是誰?」
她倒是回神很快,嘴角一勾,笑著比劃道:「我是宇宙之光,組織的脊梁,最忠誠的戰士——黑櫻桃是也。」
琴酒黑著臉把她推到一邊。
這一番折騰,兩人再度收拾好出門時已經是下午了。那條綠絲巾被琴酒扯破了,清水涼只好換了條白色的。
沙灘上正在進行自由報名的網球比賽,清水涼悄悄給琴酒報了名,強行把他推上場。
琴酒的臉色更黑了。
但他干不出輸給普通人這種丟人事,連下幾場拿到這一組的冠軍,轉回頭發現清水涼正跟一個中年男人笑嘻嘻地說話。那男人還去摸她的手。
「能和毛利先生相識是我的榮幸,真沒想到柯南居然是寄住在名偵探家裡,真是太讓人羨慕了。」
「哪裡哪裡,」毛利小五郎哈哈大笑,不顧身後女兒陰沉的臉色,持續保持著跟清水涼握手的姿勢,江戶川柯南不住地用死魚眼看他,「我也沒想到柯南這小子竟然會認識清水小姐這樣的大美人!」
琴酒冷著臉,把紅著臉想給他送水的女孩子嚇回了朋友身邊,他走到清水涼旁邊,撈過她的腰把她拽到身側,塞給她一張票,淡淡地說:「冠軍的優勝獎勵。」
「你果然拿到了!」
清水涼踮起腳親了他一口,笑意盈盈,「我們明天一起去潛水吧。」冠軍的獎勵正是一天的免費潛水券。
「無聊。」
「一直在酒店也沒意思嘛,去嘛去嘛,你願意陪我去,我今天就不吃晚飯,專心給你烤肉!」
琴酒皺眉,「你還要吃烤肉?」
「因為真的很好吃,你昨天也沒吃到,今天正好嘗嘗。」清水涼眼看砝碼不夠,再加上一塊,「我還可以提供其他服務!」
琴酒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清水涼瞪了他一下,「我是說你要是玩累了我可以給你做代步工具。」
清水涼比劃了一把,還有點躍躍欲試,「我很早就想試試公主抱的感覺了!」
琴酒打了她的腦袋一下讓她清醒一點。
毛利蘭臉色微紅,感慨道:「清水小姐和男友關系真好啊。」
好讓人羨慕。
江戶川柯南若有所覺,抬頭看了她一眼,抓住她的手指,毛利蘭低頭對他笑了下。
清水涼抱住銀發男人的手臂,笑著說:「嗯,阿娜達他對我超好哦。」
毛利蘭驚訝,「欸?二位已經結婚了嗎?」
「嘛,差不多吧。」清水涼含糊地說,「我們要先去吃飯了,蘭醬,柯南醬,還有毛利先生,再見——」
毛利小五郎依依不舍地目送清水涼走遠,「那麼漂亮的女士竟然這麼早就結婚了……」
毛利蘭叉腰瞪著他:「清水小姐的男友對她那麼好,爸爸你完全比不上,麻煩跟他學一學。」明明自己有妻子的,可惡。
江戶川柯南:「……」
因為槽點太多不知從何吐起。
幸好灰原沒來。
等等,阿笠博士說過灰原是被這女人帶走的,難道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當中嗎?
……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因為實在擔心,覺得最好還是把人放在眼皮底下,江戶川柯南纏著毛利蘭再去一次昨天的烤肉bar。
帶著少年偵探團從海邊撿貝殼回來的鈴木園子吐槽道:「這小子這次出來玩事情格外多。」
少年偵探團深以為然。
「變得好幼稚啊,柯南。」步美說道。
江戶川柯南一臉滄桑。
你們怎麼會知道我為你們付出了什麼。
第51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20
借著點酒的機會,清水涼來到吧台前,上江洲琉生在店鋪宣傳單下夾了兩張票遞給她。
這家伙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在燒烤bar打工。還干得像模像樣。
他的頭發沒像往常似的一絲不苟地攏到腦後,在海風中隨意散著,偶爾會抬起修長的手指把它們撥攏起來。
[做店員挺有意思的,傳遞消息也很隱蔽]
又來了兩個被他美色迷惑而衝動消費的女孩子,清水涼端起自己的酒讓開點位置,抖落開手裡兩張票看了一眼。
[「繭」游戲發布會入場券?這是什麼?]
[一個很好玩的東西,麻煩你到時候將那位銀發殺手一同請來了]
清水涼皺眉,[琴酒?我怎麼把他帶去?他不可能願意玩這個的]
上江洲琉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兩人雖然一直在通過好友頻道交流,視線卻刻意避開了。他這麼看了她一眼後,又很快對著新來的客人微笑起來。
那雙漂亮的紅眼睛波蕩著月色的光輝,站在他面前的年輕女孩子臉頰變得通紅。
「請……請來一杯橙汁。」
[你好像一只開屏的花孔雀哦。]
上江洲孔雀神色一僵。
[你真是……難道是不想幫忙嗎?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誰說不幫了?我會想辦法的]
[別擔心,我已經有辦法了,不過今天不方便,之後見面說]
「涼姐姐!」
江戶川柯南在清水涼身邊拽了拽她的衣服下擺。
這小不點是不是又變矮了?
清水涼彎下腰,「怎麼了?」
江戶川柯南小聲道:「你帶他過來到底要干嘛啊!」
「旅行。」
她神情嚴肅認真,再正經不過。
「太可怕了啊!」
清水涼摸摸他的腦袋,溫柔地安慰他:「小柯南乖乖,別害怕喲,姐姐一定會牽好自家的狗繩,不會傷到你的!」
擔心江戶川柯南給她添麻煩而隨後跟來的毛利蘭滿臉疑惑:「怎麼了,清水小姐?」
「沒事,小柯南說他看了超可怕的恐怖片實在太害怕了,想讓我陪陪他呢。」
「真是的,柯南,害怕的話跟我說,怎麼可以來麻煩清水小姐呢?」毛利蘭憂心忡忡。柯南平時那麼穩重一孩子,怎麼這次出來格外黏清水小姐呢?
江戶川柯南:「……」
毛利蘭把生無可戀的江戶川柯南抱起來,清水涼歡快地對他們擺擺手把人送走。
露天燒烤bar的對面在舉辦默契大賽。盛夏時節,來度假的一半是家人一半是情侶,正適合考驗默契。
主辦方在台上設了好幾道圍欄,參賽人員每兩人一組,台上一次可參加三組,上台之後左右兩方互相看不見。
工作人員在對面舉牌子,能做出一樣的動作就計1分,每十次為一輪,每輪結束後淘汰掉分數最少的一組,留下較多的兩組參與下一輪。
最終分數累計最多的組別獲得優勝。優勝的獎品也是一張免費潛水券。
「我們已經有一張了,再來一張明記天就可以白嫖了,好耶!」清水涼躍躍欲試地報了名,感慨道:「我真是勤儉持家的一把好手。」
琴酒抱著手臂冷冷地看著她來回鬧騰。
每個月都徘徊在把卡刷爆邊緣的女人到底有什麼臉說自己勤儉持家?
輪到他們這一組了,清水涼拉著琴酒來到後台,握緊拳頭衝他打氣,「衝鴨!大哥,打起精神,我們可以的!」
工作人員被這麼有干勁兒的參賽人員嚇了一跳,多看了兩人一眼。
看著倒是挺聰明的。
琴酒忍無可忍,「再不閉嘴就把家裡的可樂都給你扔了。」
清水涼趕緊比了個給嘴巴上拉鏈的姿勢,臨上場,她還是忍不住握了握拳頭,忽閃著眼睛看向他,小聲說:「我們肯定能拿到冠軍。」
她大概不知道,每次她用這種亮晶晶的眼神看琴酒時,他心裡都很煩躁,腦海裡翻來覆去的,想著如何把那雙眼挖出來。
只有在床上,她這麼看他時,他會想要吻她的眼睛。
對於那種感覺,他產生了某種類似恐慌的情緒。
所以更多的時候他會選擇看不到她表情的姿勢,在她也看不到他的時候,只去感受她的身體被撐出他的形狀。
清水涼上了台,自信滿滿。
[我准備好了!]她跟外掛交代道:[描述得詳細一點喲]
比賽台對面燒烤bar的吧台後,上江洲懶懶地撐著桌子,嘴角勾著輕笑,[你確定?這可是作弊]
[有能力作弊也是一種實力]清水涼大言不慚地說。
上江洲聳了聳肩,[行吧,你待會兒別後悔]
「是涼姐姐!」發現清水涼也參賽以後,少年偵探團興奮了,他們剛剛在上一輪被刷了下來,此時興致勃勃地討論著兩人能撐過幾輪。
鈴木園子也參與進來,「目前最優的記錄是一輪就得到7分的松井小姐那組。他們現在的總分是13分。」
松井葉子是他們在打沙灘排球時認識的女性,今年28歲,男友名叫大前悠人。兩人此時已經成功撐過了兩輪,很有成功問鼎冠軍的架勢。
「葉子看上去狀態很好呢。」松井葉子的朋友二上千鶴笑眯眯地說,她用手肘捅了捅另一位好友天羽和也,「是不是?」
天羽和也摸了摸鼻子,「悠人太喜歡松井了,總是能猜到她的想法,遷就她。」
二上千鶴說:「所以他們肯定能拿到冠軍!」
吉田步美不太服氣,她喜歡清水涼,更想讓涼姐姐奪冠,「涼姐姐也很厲害的。」
不過有一個問題。
圓谷光彥疑惑地說:「為什麼涼姐姐不和男朋友一起參賽呢?」
台上,清水涼擋板的隔壁,一個陌生的男青年略顯局促地站著。
把無辜路人抓上台的琴酒在側面找了個清水涼看不見的地方悠悠閑閑地坐下,點上一支煙,享受難得的清淨。
在上江洲琉生的幫助下,清水涼和搭檔默契百分百。每輪得分都在8、9分上下浮動,就連派大星這種奇奇怪怪的提示詞他們都能做到幾乎完全統一,主持人都不由感嘆:「兩位的默契實在令人驚嘆,一記定平時感情非常好吧。」
陌生男青年驚慌地擺擺手,略微靦腆地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淺淺笑了下。
「涼姐姐果然最厲害了!」對於步美這種盲目崇拜,偵探團其余兩位男士均表認可。
江戶川柯南托著腮,用死魚眼看著台上。
沒看到琴酒,是清水涼讓他藏在哪裡幫忙作弊了吧。
一個連玩游戲都要作弊的組織成員是屑。
清水涼和上江洲琉生的合作愈發默契,冠軍毫無懸念地落入彀中,到最後圍觀群眾已經不在意冠不冠軍了,就是想看看這對情侶到底能有多默契。
也有人懷疑做到這種程度是不是在作弊。但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多雙眼睛也沒能看出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倒是圍觀者越聚越多,一起玩起了大家來找茬的游戲。
而游戲結束時,大家的掌聲也是心悅誠服,還有人起哄讓他們擁抱一個。
清水涼覺得這個起哄者很上道。
她就喜歡看琴酒露出那種想殺人又不得不忍住的表情。
然後游戲擋板放下,她人傻了。
對面的青年尷尬地和她對視了幾秒,「你好。」
清水涼茫然四顧。
她那麼大一個阿娜達哪兒去了?她這麼努力去配合對方搞默契度都是為了誰?
一旁的主持人喋喋不休,「恭喜二位成為最默契情侶!請問你們有什麼感想嗎?」
謝邀,剛下飛機,人還有點恍惚。
上江洲趕在這時候慢悠悠地說:[恭喜你獲得冠軍]
恭喜你大爺。
不跟大騙子說話。
「先把獎品給我。」雖然郁悶,清水涼依舊不忘正事。
主持人呆呆地「哦」了兩聲,把作為獎品的潛水券交給她,然後身旁忽然冒出個銀發男人,一把就將他的采訪對像抓走了。
主持人:「?」
雖然他們也不是什麼正規節目,純屬娛樂。但是也不必如此。
他和台上剩下的青年對視了一眼,舉起話筒,發揮業余主持人的專業素養:「你對你女朋友跟別的男人跑了這件事有何感想?」
青年沉默了下,「我退出。」
主持人:「您真是大愛無疆。」
狗血八卦可比什麼默契游戲好玩多了,吃瓜群眾表示就愛看兩男爭一女的戲碼。
「說起來,悠人你也是從別的男人手裡搶到松井的呢。」天羽和也看了眼雙手交握的松井葉子和大前悠人。
松井葉子在大前悠人和另一個男人中間搖擺了很久才選擇了他,這是朋友們都知道的事。只是都不會沒事兒把這件事拿出來說。
被迫聽了一嘴八卦的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尷尬地互相對視一眼。
見氣氛有些僵硬,二上千鶴趕忙打圓場:「聽說今晚酒店有海鮮大餐,我們快點回去吧!」
青年從台上下來後來到燒烤bar的吧台前。上江洲琉生遞出一份菜單,微笑:「客人,有什麼想吃的嗎?」
青年苦笑一聲,湛藍的貓眼彌漫著無奈的味道,「別取笑我了,突然被他抓到時我還以為自己被認出了……不過,經過這次偶然的接觸,我倒是明白你為什麼會選她做戰友了。」
上江洲琉生微微一抬眸,似乎很記有興致談話,「你們之間一直隔著擋板,怎麼判斷的?你不會真信了這個默契游戲,以為你們倆心有靈犀了吧?」
「不不,」青年搖搖頭,還有點不好意思,「說起來很奇怪,只是和她對視的時候,覺得她身上有種熟悉的溫柔的氣息。」
「是嗎?真有意思。」上江洲笑了下,倒像是早知道他會這麼說。
他眼瞳中流轉著暗色的光,輕輕道:「是你會說的話,景光。」
第52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21
被琴酒拽走後,清水涼數落了他一路。
今晚的最默契情侶本該是他們倆的,她都拜托好了上江洲,讓他在頒獎的時候給兩人拍張合照,留作紀念。
他們連一張合照都沒拍過。
琴酒也不怎麼耐煩,語氣陰沉地冷笑一聲,「你不是跟誰都很有默契嗎?」
「默契又不是不能造假……你不想跟我一起玩可以直接告訴我,以為我會纏著你嗎?」清水涼冷哼一聲,扭頭就走,「我不要跟你一起了,你別跟來。」
她走了一段,回頭發現男人果然沒跟上來。
在沒有必要的時候,他偶爾是會很聽話。
可惡,如果不道歉的話,她是不會原諒他的!
海水的浪潮淹沒過她的腳踝又退回去,腳下的沙子濕漉漉的,一只小章魚被留在了沙灘上。
「清水小姐?」
清水涼正沉浸在和小章魚比誰跑得慢的比賽中,聽到有人叫她,她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只手把差點被風吹走的太陽帽按下去。
班長伊達航一改往日嚴肅的裝扮,穿著一身輕松休閑服,手臂上還掛著個依偎著他的女人——他的女友娜塔莉。
兩人身後,萩原研二也探出顆腦袋。
這個男人格外適合花裡胡哨的襯衫墨鏡。他襯衫扣子沒扣好,隱隱約約露著腹肌。
這是遇到的第幾個熟人了?
小小一個衝繩海灘真是臥虎藏龍。
「清水小姐也來度假嗎?真是巧。」萩原研二爽朗地笑了下,「這樣的天氣確實很適合來海邊。班長說要和女朋友來度假時,我和陣平也心動了。所以就一起來了,不過他身體不舒服,現在在酒店睡覺。既然碰上了,清水小姐,晚上要一起喝一杯嗎?」
清水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雖然語氣動作神情都和往常差不多,但就是感覺好假啊。
她想起不久前對上江洲的那句評價:像個開屏的花孔雀。
萩他……莫非是在勾引她?
她竟有如此大的魅力,再次讓萩鐘情了嗎?!
不愧是我。
不,這不是現在的重點。
再了解好友不過的伊達航瞥了眼萩原研二。
說什麼巧合,根本是故意跟蹤清水小姐而來的吧?
難怪他透露要度假時萩執意推薦了衝繩,原來是在拿他當幌子。
注意到伊達航的眼神,萩原研二笑了下,輕輕一歪腦袋。
到底是幫不知道如今身在何方的零,還是幫眼前的研二,伊達航痛苦地擰起眉頭,換來女友關切的詢問。
清水涼替他做了決定。
她忽然把萩原研二拉到了一邊。
娜塔莉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小聲問:「萩原君是喜歡她嗎?」
「好像也不是?」這個問題太復雜了。
伊達航自己也搞不懂。
他掏出手機找到零的手機號。
[你到底在哪裡?你女朋友馬上要被別人拐跑了。]
這樣就算仁至義盡了吧。
此時正在為了組織的任務物色新的打工地點的波本拿出手機。
女朋友?
誰?
哦,黑櫻桃啊。
隨便她。
過了一會兒,萩原研二回來了。清水涼則向著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伊達航問:「怎麼了?」
「被甩了。」萩原研二淡淡地說。
「萩原警官,如果我沒誤會的話,你是想追求我嗎……最好不要那樣,很抱歉,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們感情很好,我是不會背叛他的。」
她是這麼說的。
雖然萩原研二並不喜歡她,只是想盡量拉進關系好套取有用的情報。但她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確實有些好笑。
和小莎有點像。
她們很可能同是那個組織的人,也許曾經認識也說不定。
可能性很大。
清水涼和江口川奈是朋友,江口川奈又和川端阿加莎關系最好,誰能說她們過去不曾相識呢?
可惜,知道那些過去的人幾乎全都過世了。
「節哀。」伊達航此時也拿不准好友是怎麼想的,干巴巴地憋出一句話。
顯然這個安慰不怎麼有水平,娜塔莉瞪了他一眼,「還真稀奇啊,竟然有能忍心拒絕萩原君的女性。」
萩原研二笑了下,「她說她有心愛的男友了。」
是零那家伙嗎?伊達航心想,他還真能干。別辜負這麼好的女孩子啊。
娜塔莉安慰他:「那就沒辦法了……沒關系,萩原君這麼好,一定也會有女孩子專心愛你的。」
「我已經有了。」
伊達航看著他的同期取下墨鏡遠望著遙遙的海,日近黃昏,瑰麗的紅霞遠亙天際。
「一個人徹底消失的時候就是當所有人都忘記她的時候。假如我永遠記得,是不是她也就永遠存在呢?」他輕輕地說。
他並沒指望誰來回答他的話,只是在自言自語。
他依然沒有放下那段過去。
伊達航未免驚訝。
警校時期,研二可是出名的花花公子,警校一半以上的女孩子都對他有好感。伊達航知道他喜歡過阿加莎,然而畢竟那麼多年過去了。
「你也該往前看。」他又干巴巴地勸了句。
萩原研二重新戴上墨鏡,笑容回到臉上,「抱歉,不打擾二位的約會了,我回去看看陣平怎麼樣了。」
「他怎麼了?」娜塔莉察覺到萩原研二情緒有些不對。伊達航把過去的事情簡短地說了一遍,「我也沒想到,他原來一直沒放下過。」
「我倒是可以理解呢。」娜塔莉收緊抱著伊達航胳膊的手臂,對他笑了下,「如果會失去你的話,我倒寧肯和你一起離開人世。」
「說什麼傻話呢?哪怕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著才行。」
夜幕降臨時,沙灘上開起了篝火晚會。臨海酒店請來了樂隊在沙灘邊支起架勢,一曲又一曲,雖然設備簡陋,倒唱出了紅白歌會的氣勢。
在樂隊旁邊,篝火閃爍在黑暗中,願意參與的游客圍繞篝火圍成一個大圈,跳些亂七八糟的舞。
清水涼在參與的游客裡看到了少年偵探團,柯南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跳的舞不能說肢體不協調,只能說四肢各有各的想法。
鈴木園子好像是發現了帥哥,拉著毛利蘭向另一個方向擠去。至於毛利小五郎,他正和美女在侃天侃地。
清水涼悄悄靠近,從背後抱起柯南。
他好像早就發現她靠近了,翻了個白眼。
「真是的,這種反應好沒意思。」清水涼把他扔下去。篝火晚會的舞要大家手牽著手跳才有意思,她才不要跟短胳膊短腿的柯南跳。
順著舞步,有人來牽她的手,清水涼順勢把手遞出去,是個不認識的青年。褐色短發,嘴角溫柔地彎著,「晚上好。」
篝火晚會的時候,最不重要的事就是你和身邊的人昨日是否熟識。清水涼對他笑了下,腳下故意踢起一截沙子。
「晚上好!」
她的聲音和沙子一起飛揚。
褐色短發的另一邊是剛剛和清水涼一起參與過默契比賽的陌生男人。兩人四目相對,雙雙笑出聲。
他說道:「晚上好,我是綠川光。」
「清水涼。」
褐色短發在兩人中間左右看了眼,「我是……」他頓了頓,目光停在清水涼身上,昏黃篝火燒亮了她漂亮的臉龐。
他的語氣好似不自覺變柔了。
「二木奏太。」
清水涼拼盡全力維持住自己的表情。
誰?二木奏太?
那不是莫索特曾經的名字嗎?
「聽過這個名字嗎?」巨大的音樂聲和吵鬧聲下,二木奏太的聲音很輕。他朝清水涼這邊低了點頭。
清水涼連忙搖搖頭,感覺到他還在認真地盯著她看。
說起來奏太前兩天是發短信說過要帶弟弟出來玩。所以其實是來衝繩嗎?
衝繩,你真的承受了太多。
但是弟弟君是指綠川光嗎?
清水涼悄悄看了綠川光一眼,男人比二木奏太稍微矮一點,一雙湛藍的貓眼很漂亮,還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等等,奏太現在的長相明顯和他以前不一樣,不是整了容就是易了容。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綠川光也易容過?
在清水涼犀利的眼神下,諸伏景光心裡一咯噔。
不愧是敢和琴酒談戀愛的女人,兩人身上的壓迫感如出一轍。然而諸伏景光也沒想到只是帶奏太和弘樹出來散散心也能碰上組織的人。
奏太似乎還對她很感興趣,特意來和她一起跳舞。
多年的臥底生涯讓諸伏景光習慣了不動聲色,他面上不顯,「怎麼了?清水小姐怎麼一直看著我?」
一首歌結束了,停下歇息的時候,清水涼說道:「沒什麼,只是覺得綠川先生很帥,還有種很熟悉的感覺。說不定我們曾經見過呢。」
「真的嗎?你也這麼覺得?」諸伏景光驚訝地說。
他也總感覺和清水涼曾在哪裡見過。
「光,你該去找弘樹了。」兩人還要接著交談時,二木奏太忽然插話道,他看著諸伏景光,「他第一次出來玩,需要哥哥的照顧。」
你分明是想支開我,單獨和清水小姐在一起,諸伏景光心想。
一向眼裡只有姐姐,自黑醋栗死後腦子裡就只剩下復仇的奏太第一次再度對某人表現出感情。
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
「不用擔心他,會有人看著他的。」
諸伏景光現在非常慶幸上江洲琉生發現他們不見了之後追到了衝繩。不然他一個人真是收拾不了兩個麻煩。
他不能留下奏太一個人和清水涼接觸,尤其是在琴酒隨時可能出現的時候。
可能他的嘴開過光,剛剛心裡想到這件事,諸伏景光就看到琴酒朝這邊走來。清水涼背朝著他,沒有看見這一幕。
奏太不知道在賭什麼氣,「馬上要唱下一首歌了,你要和誰一起跳舞?」
二木奏太一副我和這個男人,你選一個吧的模樣。
清水涼茫然地撓撓頭:「為什麼我們不能一起呢?」
篝火晚會跳舞,大家不都是手拉手圍成一大圈,人越多越好玩嗎?
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全部都要。
清水涼轉身一手牽起一個,滿足地准備著等音樂聲起。因為這一轉身,她終於看見了停在圈外的琴酒。
啊,他也要來跳舞嗎?可是沒有位置了欸。
清水涼忽然想起,「哼,我不要跟你說話。」
他還沒道歉。
「那個,請問這裡人已經滿了嗎?」一道又甜又軟的嗓音響起,清水涼發現說話的女人正是之前聽毛利小五郎胡侃的那位美女。
清水涼考慮著要不要給美女騰點位置。
毛利蘭和鈴木園子路過,鈴木園子看到了這邊的情況,疑惑地問:「松井小姐,你剛剛不是和大前先生他們一起回酒店吃海鮮了嗎?」
松井葉子的表情一瞬有點慌張,她看了眼銀發男人的表情,柔柔地說:「嗯,他們都喝醉了。我聽說外面有篝火晚會就出來看一看,但是好像沒位置了。」
「我們要回去了,松井小姐要和我們一起嗎?」
「不,謝謝,我想再吹吹海風。」
樂隊開始彈起下一首歌的前奏,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嬉笑著走遠了。松井葉子又看了眼銀發男人,用極為曼妙輕柔的語氣問道:「這裡也沒位置了,我知道旁邊有家不錯的酒吧,要一起喝一杯嗎?」
清水涼蹙緊眉頭,都有點同情美女了。
對琴酒暗送秋波是沒用的,他壓根接收不到。完全雞同鴨講了屬於是。
琴酒鴨卻點點頭,平靜地說:「可以。」
「疼……」諸伏景光嘶了口氣。
清水涼面無表情地差點把他手腕捏斷。
第53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22
第二天早上一聲尖叫拉開了新一天的序幕。
清水涼出去晃悠了一圈,回來叉起腰神氣十足,「哈,你的小情人死掉了。」
剛睡醒的銀發男人靠在沙發上,倒了杯酒醒神。
只有神經病才一大早起床就喝酒。
喝完酒不夠,他又點了支煙。煙氣白渺渺的。
「你怎麼不說話?」
他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據清水涼判斷,他大概在思索要說些什麼。
「誰?」
「嗯?」
「誰死了?」
「松井小姐。」
「那是誰?」
琴酒在記憶裡翻找了一下,還是想不起松井小姐是哪位,他的待殺名單上目前還沒有出現姓松井的。他語氣變得煩躁,「無聊的人死就死了,跟我說什麼?」
清水涼都替松井葉子覺得悲傷,「昨晚還跟人家一起喝酒,今天就不記得了,你真是……」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笑得那麼開心?
昨天他原本是打算去喝杯酒的,琴酒心想,但是身邊那女人實在聒噪,他想殺了圖個清靜。但如果攪和了清水涼的度假,她還不知道要發什麼瘋。
所以他只是朝女人後頸劈了一手刀把她扔在那兒了。
是那女人死了嗎?
「等等,不會是你殺了她吧?」
琴酒詭異的沉默讓清水涼瞪大雙眼,「大哥,你殺人不看場合的嗎?」
「不是。」琴酒煩躁地瞥了她一眼。
殺人看什麼場合?
「真的?」清水涼語氣滿是狐疑。
琴酒冷硬地反問:「殺她對我有什麼好處?」
「那倒也是。」
清水涼把漂亮的小裙子們在床上鋪開,她恢復能力好,身上的痕跡淡得差不多了,小裙子們又有了重見天日的機會。
「反正不關我們事,我們去潛水吧!你來幫我看看穿哪件衣服?」
那些布料除了顏色不一樣還有其他分別嗎?
琴酒隨便指了一個。
清水涼把它扔回行李箱,「謝謝你幫我排除一件。」
最後挑中了一款性感的純黑連衣裙,上半身是個小吊帶。直到腰際都是收身的設計,下擺的百褶裙只到大腿中部,顯得非常有活力。
而且她皮膚白,黑色非常襯她膚色。
剛把睡衣脫下,身後就貼上人來。
清水涼被他鎖在懷裡,吻落在頸側。
「你為什麼老是在我想出門的時候打擾我?」清水涼按住在她身上不斷作亂的手,男人平靜的聲音夾雜著些許紊亂的喘息,「你昨晚也沒讓我干。」
她玩到很晚才回來,而且不知道在生什麼氣,一整晚都背對著他。
也許他是有點對她的身體上癮了。
「你是不是精力太旺盛了……嗯……」
男人知道她最受不住的地方在哪裡,輕輕按了幾下,她就沒法再斤斤計較,軟軟地靠在他身上。
男人把她放在沙發上,讓她趴著沙發靠背。
清水涼蹙起眉頭,「不想這樣……膝蓋很累,我想看著你的表情。」
他的嗓音陰冷地貼著她耳畔,「叫得好聽些就給你看。」
哈?你在神氣什麼?
清水涼這個人就是有些叛逆在身上,她為了一個任務能在山野組蟄伏快兩年,收斂脾氣,從底層打工人干起,這會兒也能裝得十分配合。
倒也不用裝,琴酒是弄得她挺舒服的。
她放松了身體,任他為所欲為。
快結束時,琴酒將她翻了個身。清水涼用蒙著水汽的眼睛看著他。
他忽然低頭輕輕吻在了她的眼睛上。
然後親吻下落在她唇瓣,扣著她腦袋的手不斷壓緊,青筋暴起。
等他回過神,兩只手已經被手銬銬在了一起。
琴酒:「……」
這女人是在所有犄角旮旯都藏了手銬嗎?這麼喜歡手銬怎麼不去做警察?
公平比試的情況下清水涼不是琴酒的對手,但對方被封住雙手之後就未必了。
清水涼冷笑一聲,在琴酒還在無語時翻身把他按倒在柔軟的地毯上,又摸出一個手銬將他和床柱扣在一起,上了雙重保險。
然後她學著他的語氣陰沉沉地咬在他耳畔:「叫得好聽些大聲些就給你解開。」
她俯下身去吻男人的喉結,男人喉結滾了滾,把聲音吞下去。
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多久?
清水涼的吻逐漸往下去。
房門忽然被叩響了。
繼而是伊達航的聲音,「清水小姐,酒店發生了凶殺案,我們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你和男友,請問你方便開下門嗎?」
聲音落下以後,清水涼手上的動作頓了下,琴酒看到她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嘶啞著輕聲說:「你別太過分。」
清水涼也輕聲說:「我哪裡過分了?你知道我想聽什麼的。難道我弄得你不舒服嗎?」
不可能,她為了不輸給他特意請教過貝爾摩德和基安蒂的。
她腦袋低下去,琴酒終於忍受不住,悶哼一聲,啞著嗓音罵了句。
五星級酒店的隔音效果做得很好,清水涼笑著按通床頭的服務鈴,告訴對方她需要洗漱一下,待會兒就會出去,請警察稍等。
……
伊達航接到前台的通知也沒多想,他以為對方是在洗澡才不方便開門,本來兩人也不是重要嫌疑人,晚點再出現也沒關系。
何況他並不是負責的警察,只是在衝繩警察沒到達現場之前暫時幫一下忙。
話說他知道清水小姐是和男友一起來的時候萬分震驚。發現男友不是零的時候更加震驚。
有關這位男友,眾說紛紜。有說是一位貓眼青年,有說是銀發冷酷男人。最後大家一致認定,目前和她住一起的是後者。
伊達航陷入沉思。
人類的關系好復雜。
他徹底放棄弄清楚了。
這次的死者感情關系也非常復雜。死者名叫松井葉子,現男友大前悠人。
三年前,她有一個曖昧對像佐藤明建,一年前他出車禍死了,松井葉子就和大前悠人在一起了。
而她的好友二上千鶴疑似曾暗戀佐藤明建。
松井葉子和大前悠人在一起後仍不安分,據天羽和也所言,她曾在私下勾引過他。天羽和也和大前悠人的關系比較好,他一向不喜歡松井葉子。
三人都有作案動機。
而清水涼的銀發男友昨晚被人目擊和松井葉子一起在酒吧出現過,他把喝醉了的松井葉子丟在那裡就離開了。
因而也不排除清水涼衝動作案的可能性。
身為警察不能放過任何一點可能。
不過等清水涼姍姍來遲的時候,她的嫌疑已經排除了。因為在推定的死亡時間,她正在篝火晚會上跳舞。
為她作證的是綠川光、二木奏太和澤田弘樹。
不過二木奏太在警察那裡報的名字是藤目奏。
清水涼基本能確定他就是莫索特了。
「姐姐。」一看見她,他眼睛就咻地亮起來,隨後又把臉皺成一團,「你怎麼了?受傷了嗎?」
清水涼穿著白t恤加牛仔褲,露在外面的手臂青一塊紫一塊的。
「沒事兒,晚上走夜路撞的。」她睜眼說瞎話。
從她後面走出的銀發男人嘴角發青。
「我們倆一起走的夜路。」
其實是某個小氣的男人,明明自己有爽到,給他解開銬子還惱羞成怒了。
於是兩個人打了一架。
打爛的東西的賠款已經讓前台先記賬上了。
旁觀的江戶川柯南:「……」
這女人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有琴酒在,江戶川柯南不敢太過放肆。不過這次有伊達警官,他並不擔心會讓凶手逃脫。
「姐姐,你疼嗎?」莫索特心疼地拉起清水涼的手,清水涼摸摸他的腦袋,聲音輕柔,「沒事的。」
「淤血不散開很難好的,姐姐你跟我來,我幫你處理下。」
「不用啦,一點小傷而已,你別擔心。」
正要去找線索的柯南頓住腳,眼神犀利。
這個男人……怎麼回事?
他和黑櫻桃的關系絕對不簡單,兩人接觸的動作太自然了。
「哥哥是喜歡那個姐姐嗎?」弘樹拉拉諸伏景光的衣角,小聲問。
「我也不知道。」
他只是希望莫索特能看看場合。
琴酒的眼神都快要殺人了啊!
話說琴酒知道他女友暗地裡其實跟公安有合作嗎?諸伏景光心想,那個組織的冷血殺手竟然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他並不知道前方等著他的是一場背叛。
竟然有點可憐。
「綠川先生,這裡還有些問題想問問你,可以請你來一趟嗎?」
對著自己往日的班長,諸伏景光不自覺露出笑容,「當然可以。」他不忘拽著兩個弟弟一起離開。
兩個人都不怎麼情願。
一個目光黏在了姐姐身上,一個心思飛去了和剛認識的好友柯南一起玩偵探游戲上。
諸伏景光按著兩個弟弟坐下,「表現好的人今天可以多吃一個冰激凌。」
弘樹連忙端正地坐好。
莫索特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誰稀罕。」
諸伏景光:「……」
伊達航安慰他:「做哥哥的就是會比較辛苦呢。」
想當年他做鬼塚班班長也是如此。
第54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23
說要今天潛水,就絕不拖到明天。清水涼很有行動力地拉著琴酒到潛水點去。
「今天發生了凶殺案,說不定人會少一些。」
沒有良心的人就是這樣子斤斤計較。
琴酒對潛水沒什麼興趣,但他懶得和清水涼爭辯,兩人一起下了水。
水下的世界瑰麗又奇幻,魚兒在身邊游過,石頭上長滿五顏六色的苔。
作為大客戶,清水涼得到了店家免費贈送使用的水下照相機。她用手勢比劃著,強迫琴酒幫她拍了幾張照。
男人的照相技術不怎麼好。
她翻看相冊,一張比一張醜,氣得全刪了,然後演示了一遍有效照相是怎樣的。
相片裡,男人背光向著海底而去,因為角度和光線的作用,好像他的前方是一片無底深淵。游魚也與他逆行。
系統忽然出現提醒。
[有客人來啦,有客人來啦!]
是清水涼在房間留下的訪客娃娃的提醒。
【訪客娃娃】
未記錄在案的客人到訪時,訪客娃娃就會提醒主人,絕不錯過任何來訪者是訪客娃娃的行為准則。
是誰?竟敢趁她不在時偷家?
清水涼衝琴酒比了個手勢,表示她有事先上去一趟,馬上就回。
負責的潛水教練帶著她上了岸。
清水涼留了個心眼,她沒從酒店正門進去,而是繞到小花園,從窗戶進入了房間。
乍一看屋裡同她離開前差別不大,打架時碰碎的酒瓶已經被清掃干淨,地毯也換了新的。
她的行李箱放在行李架上,琴酒的衣服帽子掛在門口。
房間很大,清水涼先打開衣帽間檢查了一遍,沒有人。她又打開浴室,空空如也。
[訪客娃娃,客人還在嗎?]
[主人,客人還沒有離開。]
清水涼壓低呼吸,放平心跳,等了兩秒鐘,猛地打開浴室天花板上的一塊擋板,翻身上去,緊接著就是回身一拳。
那人接住她的拳頭,低低「噓——」了聲。
清水涼看清男人彌散著水光的漂亮眼睛時,就收住了拳頭的力氣。她屏息凝神,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是一顆定時炸彈,旁邊還放著個小小的竊聽器。
……
清水涼上了岸後,琴酒也結束了潛水,他在海灘邊坐了會兒,覺得這女人未免也回去了太長時間,於是找了回來。
兩人在門口恰好相遇。
她拉著琴酒避開進進出出的警察們,找到一個絕不可能被監聽的空曠處,將發現炸彈的事告訴了他。
當然,她隱瞞了和炸彈一同被發現的萩原研二。
想起兩人剛剛的交易,清水涼還是一陣胃痛。
避開竊聽器,萩原研二一改溫柔作風,冷硬地說:「我可以不通知警察,私下幫你拆彈。與此相應的,我需要你告訴我,琴酒是誰?」
他的目光從未有過的冰冷。
「我知道你和那個組織有關,你一定知道我在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找琴酒?」
「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萩原研二垂下眼眸,輕聲說:「為了復仇。」
所有人都讓他往前走,但如果不能將殺害她的人繩之以法,他怎麼心安理得地往前走?
「你不會是想替川端阿加莎報仇吧?哈哈,不可能吧?她死掉好多年了。」
「你果然知道她。」萩原研二盯著她,眼裡燒灼著某種瘋狂的意味,他慢慢說:「我是要替她報仇,那又怎樣?你也可以告訴你那位同伙,讓他來殺我滅口。我不介意。」
就是說,以前溫柔可愛的同期生有往瘋批進化的傾向怎麼辦?
胃疼。
回到眼前,琴酒聽完她的話擰起眉頭,「你覺得是誰?」
「很多可能,你知道,我們樹敵太多了。」清水涼聳了聳肩,她看向琴酒,「敵人在暗,我們在明……你去做件事吧?」
「什麼?」
……
毛利小五郎再度做出錯誤的推理,毛利蘭紅著臉叫他:「爸爸,你認真一點!」
毛利小五郎尷尬地摸摸後腦勺。
江戶川柯南捏著下巴從他身前路過,被毛利小五郎揍了個包,「小子,不要在案發現場亂跑!」
柯南:「……」
關我什麼事?
毛利蘭看到一個人返回的清水涼有些奇怪,「清水小姐沒和男友一起回來嗎?」
「他覺得發生了凶殺案太可怕了,就一個人先回去了。別看他那樣,其實膽子很小的。」
柯南用驚恐的眼神看著她。
萩原研二自己承認,他偷摸溜到清水涼的房間是為了調查有沒有跟組織有關的線索,發現炸彈是個意外。
他的開鎖技術是清水涼教的,技術很好,鎖孔幾乎沒有剮蹭的痕跡。
既然如此,炸彈又是怎麼進去的?浴室上方的空間是留存下來存放裝修剩余材料,以防將來需要替換的地方。不是每個房間都有。而且空間逼仄,也不與其他地方相通。
清水涼意識到酒店內部人員一定有參與這件事的人。
她才在酒店住了沒幾天,這個人要麼是剛來的新人,要麼是易容後替換了舊人。
不過易容術畢竟不是什麼爛大街的東西,清水涼傾向於第一種猜測。
要找出這個人再簡單不過,只要侵入酒店系統,將酒店這兩天剛招的新人,包括臨時工的名單拿到就好。
清水涼不擅長電腦,但有人擅長。
莫索特幫她拉出名單,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姐姐還有需要幫忙的,再來叫我。」
如果他是只小狗的話,現在一定已經在搖尾巴了。
弟弟太可愛了。
五星級大酒店的人事變動稍顯頻繁,但最近兩天進來的新人屈指可數,其中能接觸到房卡的就更少了。
清水涼鎖定了一個保潔人員。
女孩子看上去年紀不大,臉上還帶著稚氣。
她把照片洗出來貼在鏡子上,比了個手槍的姿勢。
等到夜幕降臨,清水涼開始了行動。
炸彈的爆炸時間設定在凌晨1點。對方大概是為了確保那個時刻她會在房間睡覺。或許是出於同樣的原因,女孩子到現在都沒撤出。
能搞到炸彈這種東西的不會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更大的可能,她只是計劃中的一環。
女孩子身手並不好,清水涼輕易就將她打暈,然後把她扛到房間,放到床上。
她拿出浴室頂上的竊聽器。
「聽著,不想她死的話,潛水娛樂區見。我只等你們十分鐘。」
看到女孩子照片的第一眼,清水涼就認出了她,花石由衣子。說來,清水涼只跟她見過一次,那時候她剛剛成為山野組二把手的心腹,二把手對她十分信任,將吵著要學搏擊的女兒教給了她。
清水涼懶得帶小孩兒,糊弄了她一天,女孩子就受不了高強度訓練,哭唧唧跑走了。
清水涼站在拉門外聽著她跟二把手哭訴外面那個女人多狠毒。
那時候清水涼想到了自己的爸爸。
他是個劍道高手,小時候試圖把他女兒也培養成高手。清水涼不耐煩學,也是跟爸爸這麼哭的。
他總是受不了她的眼淚,於是訓練不了了之。
花石由衣子,她記得這個很漂亮的名字。
二把手在決戰之前將妻女送出了國,清水涼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她。
是來為父報仇的嗎?
清水涼笑了下,替她蓋好被子。
「不自量力。」
潛水娛樂區在海灘比較偏僻的地方,一到了晚上,幾乎沒有人會靠近。很適合用來解決一些不適合被別人看見的事情。
這些日本本土的黑手黨很愛搞道義那一套,他們既然到現在還想著找她復仇,就不可能會對東家女兒的生死視若無睹。
清水涼在無人的海灘上吹了會兒海風,等身後傳來響動,她回頭看到四五張有些熟悉的面孔。
她攤開手臂,熱情地說:「好久不見,各位都還好嗎?」
一個早該結束的副本拖拖拉拉到現在,她也膩了。
「大小姐呢?」其中一人問道。
「誰知道呢?」清水涼微笑著抬手就是一槍,然而只打到了他腳邊,對方早有防備。
「你還是這麼陰險。」
山野組剩下的人無一不對清水涼這位曾經的干部恨得咬牙切齒。他們最痛恨背叛和背後捅刀。
「多謝誇獎。」清水涼依舊笑意盈盈的,她看著對方眾人舉起的槍,語氣好似充滿疑惑,「你們真的要這樣用槍對著我嗎?還記得我是和同伴一起來這裡的嗎?如果我出什麼事的話,你們的大小姐就……」
「砰——」她愉快地擬聲道。
「別信她的!她的同伙已經離開了,現在她只有一個人!快殺了她!」花石由衣子捂著腦袋跌跌撞撞地跑來,大喊道。
幸好附近沒有人,不然她這一嗓子指定能把警察都叫來。
遙遠的四目相對,清水涼也能看到她眼中燃燒的恨意的火焰。
看來剛剛還是對她太溫柔了。
竟然這麼快就醒了。
雖然是游戲,但是清水涼並不想傷害這麼可愛的小姑娘。
清水涼抬手朝她腿上打了一槍,花石由衣子跌倒在沙灘上。與此同時,清水涼的手臂中了一槍,她悶哼一聲,及時下調痛覺同步率,將手槍重新拿穩。
「到了這個地步,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怎麼逃?你會後悔,還不如無知無覺地死在爆炸中。」
「你們覺得自己所行乃是正義嗎?」清水涼輕笑,「不錯,我不是好人,可你們的炸彈一旦爆炸,會有多少無辜者命喪黃泉,為了報仇就絲毫不顧忌他人性命的你們,似乎也不配稱之為義。」
她想戳人痛點的時候,是很知道往哪裡戳最疼的。
在對方猙獰的目光注視下,她輕輕一笑,「還有,我要糾正一點——逃?不,該逃的是你們。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們,站在後方的小懸崖上,這裡是最佳狙擊點?」
第55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24(小修)
想不到吧,還是我24?只是游戲
殺害松井葉子的凶手找到了。
在沉睡的小五郎和伊達航的互相配合下,真相被揭開。
犯人是天羽和也。
但他並非是為好友大前悠人鳴不平才殺害了松井葉子。
事實上,他是為了泄私憤。
天羽和也曾有過一個女友,女友為了和富二代在一起甩了他,天羽和也懷恨在心,從那以後就開始獵殺他認為不忠的女人。
沒錯,松井葉子不是死在他手上的第一個女人,他是連環殺人犯。
真相令眾人震驚。更可怕的是,從半小時前,天羽和也就不見了。
前台的女孩子結結巴巴地說:「那……那位客人撿到了清水小姐的東西說想親自還給她……問我她去哪裡了。」
諸伏景光心裡一動,「他該不會是誤會已經有男友的清水小姐和我的關系了吧?」
一切都要怪那場烏龍。
「你是怎麼說的?」原本無聊到打盹的莫索特猛地睜開眼,目光銳利如刀。
女孩子被嚇得差點哭出來,「我……我看到她往海邊去了。」
莫索特和江戶川柯南第一個衝出去,剩下的人反應過來後也跟著湧出門。
莫索特神情冷肅。
姐姐好不容易回到了他身邊,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柯南表情凝重。
現在趕去……還來得及救下犯人嗎?
……
清水涼選擇潛水娛樂區和敵人見面當然是有原因的。沿著海灘走到邊緣,有一座凸起的岩峰,朝海的那面被海水削得平整,像個小小的懸崖。
從那裡狙擊的話,人站在空曠的潛水娛樂區就是活靶子。
出來旅行,清水涼當然不會隨身帶狙擊槍,她讓琴酒離開就是讓他去做這件事。
她是很信得過琴酒的狙擊技術的。
他也果然不負所望。
唯一的問題是,突然死了這麼多人,島上還有一堆警察和一個麻煩的小偵探在,要怎麼善後才能全身而退。
把屍體全扔海裡喂魚?
可這附近是淺海,要扔的隱蔽些不得不拖著屍體走一段。
琴酒從懸崖上走下來的時候就看到清水涼蹙起眉頭,站在屍體中央一臉為難的樣子。
她把自己的擔憂告訴他。
「點火燒了。」琴酒給出他一貫的解決方案。
「太粗暴了。」
點火是生怕警察們發現不了這些屍體嗎?
她搖搖頭。
琴酒沒再理會沉思的清水涼。
清水涼忽然聽到背後一聲槍響。雖然裝了消音器,寂靜無聲的夜裡,槍聲依舊突兀地劃破了海浪聲。
花石由衣子死在了海灘上。她的身後拖著長長的血痕。
清水涼不想她進入狙擊槍的範圍才射傷了她的腿,她竟然就這麼拖著傷腿來到了離她只有十幾米遠的距離。
那雙眼睛最後闔上前充斥的依然滿是恨意。
「你當初就該做得干淨些,斬草除根。」琴酒語氣有些嫌惡,他瞥了花石由衣子一眼就收回目光,「手臂上的傷怎麼樣了?」
降低了痛覺同步率,清水涼幾乎感覺不到痛。
只是看著花石由衣子倒在海灘上纖瘦的身影,她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這只是游戲。
不要傷心。
「我沒事,先把屍體處理掉吧。」
加上花石由衣子,一共五人。
還有一個被琴酒抓出來的目擊者。目前還是活的。
黑暗裡,清水涼微微彎下身審視著目擊者的臉,她嗓音輕柔,聽上去很溫和。
「沒記錯的話,你叫天羽和也?」
原本打算審判這個不忠的女人的天羽和也看看女人身後滿地的屍體,再看看她背對著月光的面無表情的臉龐,嚇得哆哆嗦嗦。
「我……我什麼都沒看見……」
女人輕輕笑了下,捏起他的下巴。
「你知道嗎?我們這些職業殺手對殺意是最為敏感的……你早就對我起殺心了,對吧?」
「沒……沒有。」
清水涼制止了琴酒打算直接給他一槍的動作,「我們這不是找到完美的替罪羊了嗎?」
她繞到天羽和也身後,俯身貼在他耳畔輕聲道:「你知道該怎麼說才能活命嗎?」
天羽和也趕緊點頭。
「我們會一直注視著你的,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你的家人想想。」
江戶川柯南一行人趕到海灘時,海灘上正燃著熾烈的火光。血紅的光芒下,天羽和也跪在即將被黑暗吞噬的邊角。他手裡拿著一把槍,不停地呢喃著——
「我是凶手。」
堆疊的燃燒的死屍,跪坐著懺悔的犯人,消失不見的幕後黑手,還有背景裡翻滾不歇的海浪與冷眼旁觀的涼月。
這殘忍的一幕帶著某種血腥的美感。
一時間,誰都沒有上前。
回到酒店時,清水涼出現了。
她表現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樣子,聽到居然有人打算殺她驚訝地叫出聲。
「還好我只是出去散了散步就趕快回來了。」
「清水小姐沒事真是太好了。」毛利蘭拍了拍心口,「那個人真是太可怕了。」
「謝謝你為我擔心。」清水涼對她笑了笑,然後無奈地對紅著眼眶的莫索特嘆了口氣,「你這是怎麼了?」
「擔心。」
明明下定決心不和莫索特再產生過多交集,可是真見了面,他露出那種可憐的表情,清水涼又忍不住安慰他。
算了,估計她的馬甲早就在莫索特那裡掉了。
她根本沒辦法躲過向姐弟的姐姐雷達。
清水涼又蹲下摸了摸柯南的腦袋,微笑,「柯南醬,有些時候偵探也不可以太過尋根究底,你知道吧?別給自己添麻煩啊,蘭姐姐會擔心的。」
「我知道。」這是威脅。
這個案件到此為止了。
「恭喜你解決威脅。」臨別的時候萩原研二附在清水涼耳邊輕聲道:「別忘記答應過我什麼。」
心好累。
回到東京,清水涼賴在上江洲琉生家裡不願離開。
宮野姐妹通過他給清水涼帶了許多禮物,感謝她的幫助。
「她們問我你喜歡什麼,我說你喜歡碳水飲料和膨化零食,應該沒錯吧?」
清水涼扒拉著袋子裡的東西,打開一包薯片卻吃不下去。
上江洲琉生挑了挑眉頭,「看上去心情不大好呢?聽說你的度假酒店發生了大案件?」
他因為接到了公安的任務在案件發生前就離開了,沒有經歷後面的事情。
「你的任務還順利嗎?」清水涼悶悶地問。
「一個偷渡來的殺人魔,還算輕松地解決了。」上江洲琉生給自己倒了杯咖啡,濃郁的香味彌漫開來。
「真好啊。」清水涼酸溜溜地說:「你們紅方的工作真輕松,都不會被追殺的……好想馬上回家哦。」
清水涼抱著抱枕趴在沙發上,把腦袋悶進枕頭裡。上江洲琉生使勁兒把她的臉從布料裡拽出來,扔給她一個游戲手柄。
「來比一局吧,很好玩的。」
是個格鬥游戲。
清水涼操縱角色跳躍、格擋、閃避,三連擊……成功將對手斬於馬下,血濺三尺。
屏幕上出現游戲勝利的字樣,背景是綻放的禮花。
「你贏了。」輸掉的上江洲神色依然平靜,他看著清水涼,「這只是游戲不是嗎?游戲的話,只要玩得開心就可以了。打起精神來。」
也是,這只是游戲罷了。
「說起來,你給我的那兩張票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調查過,[繭]是一個即將發布的全息游戲,你是想讓我在全息游戲裡玩全息游戲嗎?」清水涼幾乎要把一張小臉皺成一團。
上江洲琉生似乎很樂意看到她恢復活力,「差不多吧,不過不是讓你玩,是讓琴酒來玩。」
清水涼聽他解釋。
「[繭]游戲只是一個幌子,我們真正要使用的東西,名叫[記憶之卵]。」
他頓了下,忽然說起另一個好像完全不相干的話題,「清水,你知道人工智能嗎?」
她點點頭,然後驚訝地張大嘴,「你是說這個[記憶之卵]是人工智能嗎?」
「不完全是。」上江洲琉生似乎是在思考該從何說起,「你知道曾經從組織裡叛逃的莫索特嗎?」
清水涼心虛地摸摸鼻子,「知道。」
「組織直到今日都沒有放棄追殺他,而且對他的危險等級定位為最高。因為他研發出了一套程序,名叫[記憶]。
但是,他逃離組織時,這套程序還只有一個雛形,無法順利運行。我想組織並不覺得這個東西能成功問世,然而事實上,他成功了。」
「他創造出了[記憶]的成品,[記憶之卵]。」
清水涼有一籮筐的問題想問,上江洲示意她稍安勿躁。
「[記憶之卵]能夠成功說起來是一個巧合。你還記得度假時遇到的小男孩兒弘樹吧?」
清水涼點頭之後,他接著說:「他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有點天賦。我因為某件事注意到了他,費了一番力氣才把他作為特殊人才保護起來。」
「然後一年前,他開發出了一個人工智能,為他取名叫[諾亞方舟]。[繭]游戲的運行依托於[諾亞方舟],[記憶之卵]也是一樣。」
清水涼越聽越糊塗,「這個[繭]和[記憶之卵]到底是什麼?」
「[繭]只是一個普通的全息游戲,沒什麼特別的。至於[記憶之卵],我說過,它是莫索特的成果。
最初創造[記憶],他是想要借此能對人的記憶做出隨意刪改……當然,他沒能做到,但是[記憶之卵]做到了另一種層次上令人難以置信的東西。」
「什麼?」在上江洲無言的注視下,清水涼緊張又好奇地當了捧哏。
「在和人工智能結合之後,它可以克隆出人類的復制體。不過,」上江洲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只有思想而已。」
第56章 想不到吧還是我25
那天上江洲跟清水涼解釋了一堆東西,連喝了三杯咖啡,說得口干舌燥。清水涼嘗試進行了理解,反正馬馬虎虎明白了他的意思。
「總而言之,[記憶之卵]是個很牛逼的東西就是了,我只要想辦法讓琴酒進入游戲艙就成,對吧?」
上江洲:「……」
男人把眼鏡扔在桌子上,抹了把臉,「差不多吧。」
「哎呀,你早這麼說不就得了,亂七八糟講那麼一大堆。」
「對不起。」他不該跟腦子缺根筋的笨蛋講宇宙起源和相對論。
清水涼對他們的談話作了總結,簡單來說,[記憶之卵]從表面上來看也像個全息游戲,玩家進入游戲艙後會開啟一個個副本。
然而,這些所謂的副本實際上是[記憶之卵]提取玩家最為刻骨銘心的記憶而生成的。
玩家在進入副本後就會忘記自己在玩游戲,在經歷副本故事,重演過去人生的過程中,玩家的人格會像過去一樣重新塑造。
而人工智能[諾亞方舟]會記錄下這個過程,等副本結束,[諾亞方舟]就會基於這個過程生成玩家克隆版。
克隆版沒有實體,但它擁有玩家的記憶和思維,並且完全受[諾亞方舟]控制。
往最小的用處說,一旦他們得到克隆版[琴酒],他所知道的有關組織的秘密就將對公安無所遁形。
[記憶之卵]的危險不僅在此。
由於副本是提取玩家最重要的記憶生成的。尤其是對那些心防較重,大腦難以攻克的玩家而言,他們的副本需要反復刷新,每次刷新都會根據玩家的選擇產生不同結果,在這個過程中,玩家很可能會迷失在副本中,再也無法醒來。
簡單來說,[記憶之卵]只是被包裝成了一款游戲的陷阱。
聽到這裡的時候,清水涼不得不打斷上江洲,「琴酒醒不過來了,我攻略誰去?」
她指指點點道:「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通關哦。」
「別擔心,我們設置了中斷副本的程序,他如果真的醒不過來,我們就啟動中斷程序。不過,不排除強行中斷損傷大腦的可能性。」
「如果損傷大腦會怎麼樣?他會變傻嗎?」清水涼緊張地問。
「哪有那麼好的事?頂多會時不時頭痛,或者記憶缺失什麼的。」
清水涼放下心來,本來他腦子就有病,再變傻了,還怎麼攻略啊?
「你實在不放心的話也可以跟著進去,他醒不過來的話你直接把他叫醒。」
「欸?別人也可以進去嗎?」
「唔,理論上來說是可以的,只要把兩人的游戲艙鏈接就行。不過我也不確定進入別人的記憶副本會是怎樣的情況,你最好別這麼做。」
「才不會呢,我怎麼可能為那個狗男人以身犯險?」清水涼很有志氣地說。
[繭]的游戲發布會在一周之後,按照計劃,莫索特會故意露出破綻,讓琴酒意識到他會出現在這場發布會中。清水涼則負責確保琴酒一定會親自去抓他。
只要讓琴酒進入游戲艙就萬事大吉。
莫索特那邊的計劃一切順利。
清水涼果然聽到伏特加和琴酒商量要混進游戲發布會的事。
她一臉興奮,「你們也知道繭游戲嗎!那可是日本第一個全息游戲!入場券超難搶的,但是難不到本大人。」
她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的兩張票。
「我這裡還有一張多余的票,你們……」
伏特加緊張地看著她。
能通過入場券進去當然比混進去要輕松許多。
清水涼故意頓了頓。
「誰學小狗叫得像,我就給誰。」
琴酒揍了她一頓,搶走兩張票,他慢條斯理地抽出一張,把另一張扔回給她。
狗男人,她最後一點良心也沒有了。
伏特加夾在中間有些尷尬,「大哥,那我……」
「這件事我一個人就夠了。」
「什麼事?」清水涼故作好奇地探出腦袋,「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伏特加張了張嘴,「是……」
琴酒打斷他,「你追的綜藝要開播了,冰箱有一瓶可樂快過期了。」
清水涼驚叫一聲,立馬衝出書房。
伏特加猶豫著問:「為什麼不告訴黑櫻桃發現了莫索特的事?有她幫忙會更保險吧?」
琴酒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不用。她喜歡玩游戲,就讓她專心玩吧。」
莫索特的事,他並不想讓她察覺。
最好在她注意到以前,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琴酒那邊的事進行得很順利,清水涼卻愁眉苦臉。她和萩原研二約了見面。
按照交易,對方幫她拆彈,她需要告訴他和琴酒有關的消息。
告訴是不可能告訴的,要是弟弟成功研制出[記憶]就好了,她可以對萩的記憶刪刪改改,讓他早日忘掉凡塵俗世,遁入空門,得道成仙。
那她就不必煩惱了。
兩人約在公園的樹林裡會面,四面八方的參天大樹很好地遮蔽了視線。清水涼謹慎地在身上帶了反竊聽器。
盛夏時分,蟬鳴聒噪。
清水涼看著萩原研二朝她走來時,恍惚像是回到了剛剛開始全息游戲的時候。
那時候,她的同期生們一個個意氣風發,像一顆顆永遠也磨不掉棱角的硬石頭。
而面前的這個人,他熱烈的生命差一點就終結在七年前的冬日。
「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她忍不住說。
「什麼?」萩原研二沒聽清她的話,微微低了下頭,斑駁的樹影在他臉上流動,清風拂開他耳畔的長發。
「我說,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清水涼提高了音調,一字一句讓他聽得清清楚楚。
女人黑亮的眼睛散發著讓人心悸的光芒。蟬鳴像潮水一樣和著她的呼吸聲。
在大腦意識到以前,他的手已經代替目光拂開了她臉頰隨風輕擺的長發。
不一樣的時間,不一樣的地點,不一樣的人。
他卻看到了和七年前如出一轍的眼神。
在那個午後的廢棄廠房,她死去之前的最後一個下午。
同樣的目光熱切地望著他。
甚至連洗發香波都是同樣的橙子味兒。
他也回給她同樣的話語。
「嗯,我還活著。」
清水涼想過很多計劃。威脅、欺騙、模棱兩可的話術……她有很多方法讓萩永遠也找不到琴酒。
她不能讓萩死在琴酒手上,也不能讓琴酒殺死萩。
但是在看到萩朝她走來的時候,她意識到其實問題的根源在她自己身上。
她不負責任地把自己死亡的陰影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頭上。
他那時候會有多傷心。
眼看著喜歡的女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對不起,我騙了你。」
也許她會被當成瘋子。
「萩,我沒有死。」
但她不想再做那根束縛住萩原研二的繩子了。
空氣裡安靜了很久,久到連樹葉的沙沙聲都放慢了。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萩原研二的聲音微微發著顫,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掠過清水涼的眉眼。
她們長得完全不像。
就算是整容也做不到這樣的地步。
他的理智這麼說著。
「我沒辦法告訴你我是怎麼做到的,但我確實活著,我就是七年前在你面前死去的……川端阿加莎。」
這個隨手亂打的名字被自己叫出來真的好羞恥。
「抱……抱歉,我不知道我的死亡給你帶來了這麼大的衝擊。如果我早知道你想為我報仇的話,我一定會阻止你的。」
清水涼擔心萩原研二不相信這麼離譜的事,舉著手指發誓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從頭細說我們當年是怎麼在鬼塚教官去相親時互相配合把他帶的玫瑰花換成黃瓜的!」
「不用了。」他已經信了。
「既然還活著,為什麼不來找我?」他近乎囈語地輕聲道。
清水涼對上他的目光,那裡面像海潮似的彌漫著朦朧霧氣。他低低地,自嘲似的笑了下,「我不值得嗎?」
「不,不是的……」
他的眼神太痛苦了,讓她說不出話。
清水涼清晰地意識到,他們的感情是不對等的。
她並不愛他。
於她而言,這一切只是一場游戲,死掉一個賬號是再微小不過的一件事。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努力調查殺掉你的那個人是誰……」
而游戲中的人,切切實實走過了這七年。
「你現在向我坦白,是希望我……放棄為你報仇嗎?」萩原研二呼出一口氣,似乎已經恢復了冷靜。
「我想把你的生活還給你。」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但此刻望著他的目光傳達著她內心的堅定,「萩,我希望你快樂。我希望你想起我的時候能笑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仇恨太不適合你了,我認識的萩不是這樣的。」
眼眶裡不知不覺滾出了眼淚,她強忍著沒讓它們掉下來。
必須要好好傳達自己的心情。
「我很難過。我明明想讓你好好的,卻害你並不快樂地過了這麼多年。」
真過分。
露出這種表情,害他根本沒辦法再生氣了。
他嘆了口氣,「笨蛋——」
清水涼用淚汪汪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怎麼一個兩個都愛罵她笨蛋。
她明明比你們全部都聰明!
「如果我想起你的時候都是痛苦,怎麼會時至今日依然喜歡你?」他用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淚珠,目光又變得溫柔,「我原諒你的不辭而別了。」
因為沒有准備禮物,萩原研二折下一朵小野花放到她手心。
第57章 歡迎進入記憶之卵1
和萩原研二說開以後,他同意不再調查和琴酒有關的消息,因為當事人說她要自己報仇。
為了增加可信度,清水涼什麼惡毒的話都用上去了,什麼灌水泥沉東京灣啦,放到木桶裡滾下山坡啦,給他一雙紅舞鞋讓他跳舞跳到累死啦,讓他愛而不得悔恨終生啦……聽得萩原研二哭笑不得。
「你還活著已經足夠了,如果你沒有報仇的想法,那只要開心地活下去就好。」他的笑容格外溫柔,「和你不想我受傷一樣,第二次的生命,我也不希望你沉溺在仇恨裡。」
不過看樣子她過得挺好的,並沒有沉溺進仇恨。甚至提起殺死她的那個男人時,她語氣裡還透露出幾分親昵。
清水涼見萩原研二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眨了眨眼,輕聲說:「代號為琴酒的男人……就是和你一起去衝繩度假的那個銀發男人吧?」
清水涼:「?」
你怎麼看出來的?
這也能猜到?
「你喜歡他嗎?」
清水涼尷尬地撓撓腦袋,「不討厭吧……他對我挺好的。」
「嗯。」萩原研二點點頭,他和銀發男人有過幾次接觸,那個男人渾身都是極端危險的味道,對她卻確實有著有別於他人的耐心。
見清水涼露出糾結的表情,萩原研二笑了下,「你別擔心,這是你自己的人生,我不會對你指手畫腳。我相信你的選擇是有意義的,我只是怕你受到傷害……那個男人並不是簡單的人物,你一切小心。」
「如果需要幫助,盡管來找我。」他的目光裡一掃往日陰霾,明亮得好似頭頂流淌的日光,「不要為現在不再喜歡我而愧疚,我不需要這樣無聊的情緒。」
「你已經開啟了第二段生命,有權選擇你想要的人生。」
他已經擁有了屬於川端阿加莎的過去,至少在那個時候,他相信她曾喜歡過他。
因為一切都可隱藏,唯愛無處遁形。
他們只是被時間拋棄了。
他伸手抱了抱她。
「小莎,希望你未來一切都好。」
他也終於可以放下這一切,往前走了。
「我也會努力,成為像你期待的那樣——世界最優秀的警察。」
「嗯,」清水涼被他溫柔的語氣感染,也伸出手回抱了他一下,「你已經是了喲。」
松開彼此後,萩原研二忽然板起臉,「現在我們來聊一下你持續投身犯罪集團這個問題吧。」
清水涼:「……」
你翻臉不要太快哦。
「我遲早會脫離組織的。」
「就是這樣我才擔心,」萩原研二皺起眉頭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和組織裡那些人是不一樣的。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的調查,我對你們的組織也算有些了解,你根本無法保證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他們會像毒蛇一樣死死咬住叛徒,直到將叛徒咬死。哪怕你脫離組織,也會被他們天涯海角地追殺。」
可、可是,她只要退出游戲,壓根不會有人找到她的欸。
有次元壁擋著,無所畏懼。
清水涼安慰他:「你不要擔心啦,我自有辦法。」
萩原研二又看了她一眼,他一露出這種若有所思的表情,清水涼就心裡一怵,「又、又怎麼了?」
「你和上江洲有聯系嗎?」
「呃……」這不可能!你到底怎麼猜出來的!
「很容易推理出來。既然你是小莎的話,你不會不知道上江洲是公安,但是你在衝繩看到他卻沒有反應。只能說明你早就知道他會出現,或者你不知道他會出現,但你確信他對你沒有威脅。」
那時候在衝繩看到上江洲,萩原研二還在奇怪公安到底有什麼行動。
如果不是知道公安還沒那麼喪心病狂,他都要懷疑清水涼房間裡的炸彈是上江洲弄的了。
現在回想起來,上江洲大概是在跟清水涼傳遞消息吧。
會在酒店裝那種威力的炸彈,應該是和黑衣組織有著利益衝突或仇恨關系的另一方組織。
「可以了,把你大腦的灰色細胞收起來吧,大偵探。」
偵探什麼的,最討厭了。
「不過有他幫你的話,我確實放心多了。他非常厲害。」
「我也很厲害的。」清水涼不服氣地說。
萩原研二笑起來,「是是,警校第一大人。」
……
游戲發布會的那天晚上,琴酒和清水涼很早就到了。清水涼拿著托盤在糕點桌前吃得不亦樂乎,琴酒丟下她一個人在會場上尋找莫索特的身影。
因為事先跟上江洲交代過千萬不能讓柯南和雪莉出現在會場,清水涼這會兒並不著急。
她悠閑地倚著桌子看琴酒沒頭蒼蠅似的亂轉。
他大概對應付這種場合很沒經驗,雖然穿著打扮和周圍人差不多,偏偏有種完全不同的氣質。
會場的燈光明亮雪白,落到他身上卻像是被一道深淵吞噬了。
一個小男孩不小心撞到他一下,抬頭對上他陰鷙的目光,哇一聲就哭了。
清水涼發現對比起來,少年偵探團膽子真的很大。
她笑著遞出一塊糕點給小男孩,男孩止住大哭,抽抽噎噎地接過,「謝謝姐姐。」
被哭聲吸引來的目光又散開,琴酒繃緊了的身體放松些許。
清水涼把一塊糕點也塞進他嘴裡,「你那麼緊張干嘛?游戲馬上就開始了,你如果不想玩的話,現在退出來得及哦。」
這是什麼做的?也太甜了。
琴酒皺眉咽下去,沒說話。
「所以你到底在找什麼人?竟然是要對我保密的任務嗎?」清水涼抬眸看了眼銀發男人,「算了,我也沒興趣,別打擾我玩游戲就可以。」
擁有參與資格的游戲玩家開始進場時,清水涼換到了酒水桌這邊,沒有比吃完甜點來杯果酒更舒服的事了。
她分出一分心神給琴酒,在他有所動作時立馬攔住他。
「參與這場發布會的都是大人物,不乏各家財閥與政要。不管你今天是要找什麼人,都不能把事情鬧大。」
她當然知道琴酒看到了什麼。
屏幕上顯示的參與者名單出現了莫索特的名字,但他並沒有找到莫索特在哪裡。
「我們在游戲裡抓人也是一樣的,對不對?」
琴酒審視性地看著她。
她眼睛亮晶晶地閃著,視線不停偷瞄還空著的游戲艙。
看起來心思已經完全飛到游戲裡了。
這樣也好,她沉迷游戲,就注意不到別的。
那家伙大概用了易容,那他只要在游戲裡抓出他的破綻就能在游戲結束後直接要了他的命。
兩人此時達成一致,一前一後通過檢查,朝他們被分到的游戲艙走去。
從外表看上去,游戲艙之間沒有差別。
但清水涼知道只有琴酒的游戲艙接入的不是[繭],而是[記憶之卵]。
他應該不會醒不過來吧?
但是琴酒好像就屬於心防比較重,大腦很難攻克的那類人哦。
銀發男人忽然叫了她一聲,在沉思的清水涼呆呆地站住腳,緊張地問:「怎麼了?」
他不會發現什麼了吧?
銀發男人臉色陰沉地低頭,拇指在她唇角抹了下,嗤笑:「這麼大人了吃點東西還弄得哪兒都是。」
清水涼下意識跟著抹了抹嘴,臉紅了。
工作人員催他們快點進入游戲艙。
清水涼看著琴酒先一步在游戲艙內躺下,戴上腦波傳動裝置。她也慢慢坐進自己的游戲艙。
在艙門慢慢放下時,她終於忍不住戳了戳上江洲琉生。
[把我和琴酒的游戲艙進行鏈接吧]
她解釋道:[我沒有放心不下的意思,只是對他會生成什麼樣的記憶副本比較好奇哦]
[是是,我知道了]
什麼語氣嘛,一副沒有相信的樣子。
可惡。
這裡的游戲艙和現實世界的游戲艙長得不大一樣,運行起來的感覺卻差不多。
清水涼感覺自己正慢慢沉沒進一個美妙的夢中。
再次醒來時眼前出現一行沾染著血跡的大字。
[歡迎進入記憶之卵]
[檢測到您是匹配玩家,正在將您送入主玩家副本]
[已進入副本,祝您體驗愉快]
身為匹配玩家,她並沒有失去對現實世界的記憶。她順著游戲指引朝著前方走去,慢慢地感覺身體不受控地跑起來,她意識到自己正逐漸融入另一個身體中。
但自己的意識依然非常清晰。
手機鈴聲響了。
她發現自己從滿是泡沫的浴缸裡坐起,擦干手指拿起手機。然後喉嚨裡發出一道比她自己的聲音要低沉一些的,透著慵懶的嗓音。
「摩西摩西——」
手機聽筒裡傳出朗姆熟悉的機械音。
「瑪格麗特,你最近沒有任務要做,有個孩子要送給你調教一下。他很有才能,只是年紀小不大穩重,好好教他,我相信你不會讓那位先生失望的。」
「ok-把那孩子的信息發給我吧。」
她受命到組織的訓練場去找那個名叫黑澤陣的少年。少年當時剛結束日常訓練,坐在訓練場邊喝水,柔軟又凌亂的銀發下一雙綠眼睛像狼一樣。
他身材瘦削,皮膚蒼白,黑色衛衣裹著身體,卷起的衣袖露出繃緊的肌肉。
清水涼記得這個場景。
這是她玩手游時操縱瑪格麗特第一次和琴酒見面的時候。
當時游戲出現了四個選項。
[a親切地上前做自我介紹,並擁抱他]
[b高冷地上前,表示你是他師父]
[c把他的水搶走,假裝不小心倒在他懷裡]
[d其他(請自行輸入)]
大人當然全部都要。
清水涼當時毫不猶豫選了d,然後輸入——
高冷地上前,搶走他的水,一把將他抱起繞室內奔跑三周半,接著親切地表示我比你強,你快跪下叫師父。
第58章 歡迎進入記憶之卵2
黑澤陣還是組織殺手屆的一名練習生時就聽過有關瑪格麗特的傳聞。她是組織很有名的狙擊手。
然而第一次遇到瑪格麗特的時候,他發現這女人腦子有病。
神經病似的抱起他轉了幾圈,放下就說要做他師父。
少年憋紅了臉頰,心直口快,「你的有病吧。」
那瘋女人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笑:「我是有點病,沒病的也不會干我們這行……好好跟著我學吧,你會很有前途的。」
她拍拍他肩膀,強行做了他師父。
黑澤陣不理會她,她就總在他練習時晃悠在一旁,一會兒是「你手不夠穩」,一會兒又「你心不夠定」。他不為所動,槍槍十環,挑釁似的望了她一眼。
瑪格麗特輕輕一笑,微微揚起眉梢。
她也拿起槍。
槍槍正中紅心,幾乎每顆子彈都從一個洞裡穿了出去。
她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一個好的狙擊手,距離、准頭、速度……都要有。」
「你別在一旁煩我,我也可以做到!」
少年黑澤陣頭一回給人氣得話是吼出來的。
瑪格麗特打了個哈欠,在訓練場的長椅上背對著他躺下,不管他了。
這女人睡起覺來跟死了似的,一動不動,多大的聲音都沒反應。
朗姆是跟他說過可以和瑪格麗特學一學,讓他的狙擊技術更進一步。
在見到瑪格麗特真人以前,少年也是這麼想的。
絕不能跟這女人低頭認輸。
此時他暗暗發誓。
於是少年一口氣練到頭昏腦脹,原定的體力訓練計劃也沒能進行。他胸腹憋著一股氣,卻忽然聞到一股香味。
瑪格麗特在訓練場的地板上鋪了塊野餐布,盤腿坐著,野餐布上擺著醬豬肘、中華烤鴨、可樂雞翅、烏冬面、三文魚刺身……
然後她又拿出一個玻璃杯倒可樂,繼而抬起眼睛,仿佛這時候才看見他。
「呀,你不練了嗎?」
她咬了一口雞翅說道。
「來吃點東西吧,你看天都黑了。」
「不吃。」黑澤陣生就一副傲骨。
「不吃就算了,那你接著練。」瑪格麗特抬起黑亮的眼睛,彎起眉眼笑,「你快接著練,我好下飯。」
少年冷笑一聲,一定要跟她對著干,也在野餐布上盤腿坐下,搶過她面前的雞翅。
「憑什麼?我也要吃。」
……
以第一視角來感受自己玩手游時的那段經歷非常有趣,那時二維的畫面已足夠精致,轉換成三維後,少年琴酒又多了許多屏幕上看不到的生動。
他皮膚很白,瞪人的時候瞳仁綠幽幽的,吃起雞翅也會把唇瓣沾得滿是油光。
這可是限定版的少年琴酒,清水涼心想,她不介意副本時間再弄得長一些。
因為副本是基於琴酒的記憶生成的,他和瑪格麗特沒有互動時,清水涼的視角就會忽然黯淡下來,像是畫面被抽走色彩,時間快速跳躍,眨眼間又到了下個場景。
黑澤陣終於受不了瑪格麗特把她揍了一頓,瑪格麗特扭頭就用因公負傷的理由朝朗姆請了假,美滋滋地回家休養。
清水涼記得這一時期她的[精神狀態][體力][財力]都得到了很大恢復。
狠狠薅了一把組織的羊毛。
後來黑澤陣大概是從朗姆那裡問到了她的地址找上門來,心高氣傲的少年敲開門,在深秋冷風裡裹緊了黑風衣,冷淡的眼神自上而下地掃過,「教我。」
瑪格麗特意味深長抑揚頓挫地「喲——」了聲。
「想做我的徒弟必須要經過種種考驗才可以,小陣,你作為殺手練習生中的c位,應該有這個覺悟吧?」
瑪格麗特神情嚴肅。
黑澤陣似乎是覺得要進入正題了,也認真地點點頭,語氣帶著他那點獨有的不太明顯的藏在陰沉語調下的驕傲。
「當然。」
「行,我餓了,你先給我做頓飯吧。」一頓不吃就會掉體力的清水涼當然不能放過免費送上門的勞動力。如果沒人給她做飯,她就只能花費金錢購買飯食增加體力。
那當然沒有白嫖來得爽。
「什麼?」
原來那時候琴酒對她露出過這麼陰森恐怖的表情嗎?
他真的不會馬上掏出手槍崩了她嗎?
瑪格麗特好像壓根注意不到他的情緒,「我已經下單了食材,很快就會有人送上門的,你注意接一下。」
琴酒當然不會做飯。
瑪格麗特語重心長,「你看,我之前想免費教你,你總是嫌我煩還罵我——哦對,你還打我,」她晃了晃自己還打著石膏的手臂,「你現在要我教你,是你求我,你總得拿出點誠意吧?」
「更何況,拿破侖說過,不會做飯的殺手不是好黑手黨。」
少年陰沉沉地盯著她,語氣陰鷙,「你不怕我趁機毒死你?」
瑪格麗特打了個哈欠,「隨便你啦,我先下個線,待會見,我的好徒兒——」
……
這個女人隨時隨地睡覺的功夫是真的很厲害,眨眼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一頭海藻般的長發垂下,有一截落在地毯上。
明明打起架來比他弱,卻總是把他當小孩子似的。
她好像一點也不怕死。
瑪格麗特是組織的傳說。
但他遲早有一天會超過她。
少年的手指以前只拿過槍,頭一回拿起鍋鏟。他在女人的櫥櫃裡翻出本落了灰的《教你101道菜——抓住男人的心》,眉頭擰得能夾死蒼蠅。
他按照書上的步驟做了平生第一份咖喱飯。
也許是忘了放少許佐料,他嘗了嘗,一點味道都沒有。
於是他稍微多加了億點鹽,又多添了億點水,為了把多添的水煮干,又雙叒叕地燒過了時辰。
如果這是一場暗殺行動,那一定會是黑澤陣終此一生最失敗的一次暗殺。
瑪格麗特掐著點醒來,甚至沒給他銷毀證據重來一次的機會。
黑澤陣冷著臉看她用不熟練的左手把那碗咖哩飯灌進肚子裡,打定主意她要是敢吐槽一句就再揍她一頓。
沒想到瑪格麗特放下碗,欣慰一笑:「小陣你真好,再接再厲,為師看好你喲——」
……不知為何,她這麼說比罵他更惡心了。
然後那天晚上瑪格麗特連跑幾趟廁所,借宿在客廳沙發上的黑澤陣靈敏的耳朵還能聽到她在嘀咕。
「我怎麼會出現腹瀉debuff?我那麼強!」
這家伙到底是哪裡來的笨蛋?
等到真正開始教學時,她又像完全變了個人。總是笑盈盈的臉變得面無表情。
他的體溫略低於常人,她從身後貼上來,手指搭在他手上幫他調整姿勢時,黑澤陣感覺她身上的溫度似乎比他更低。
呼出的氣息都帶著冷意。
他有一瞬懷疑自己身後站著的不是活人。
要回頭看一眼的時候被女人冷硬的語氣打斷。
「認真。」
黑澤陣確實在她的幫助下受益匪淺。不僅是狙擊技術,還有被逼無奈日益提升的料理技能。
這個笨蛋雖然不挑食,什麼東西都能往肚子裡填,但做事追求完美的黑澤陣絕不允許自己出現短板。
有一回吃完飯,瑪格麗特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他:「小陣,我發現……」
終於發現他料理技術的大進步了嗎,少年抱起手臂准備好嘲諷她。
「你買料理的眼光越來越好了,我現在一頓能頂兩頓。」瑪格麗特贊嘆道。
黑澤陣:「……」
他忽然想起一開始為了面子,他不肯承認那些東西是自己做的,都說是自己來的路上順道買的。
可是那個便當盒和包裝明顯就不是買的啊!
「再接再厲!錢可以去找朗姆報銷!」瑪格麗特豎起大拇指。
黑澤陣忍了又忍,「你腦子裡裝的都是稻草嗎!」
雖然自稱是師父,瑪格麗特卻是個極不靠譜的女人。組織發下任務,瑪格麗特帶著他一道完成,順便教他一些收集情報和掃尾的技巧。
她正經起來的時候偶爾是會迷惑到黑澤陣,讓他誤以為她在限定時間內是靠得住的。
所以在回程時,汽車拋錨,少年便自覺下車檢修。然而檢修完畢,車輛恢復正常,瑪格麗特卻沒等他上車就揚長而去。
彼時風雪交加,少年望著漆黑夜幕下銀白色的大雪有一瞬的傻眼。
會相信笨蛋的自己一定也是笨蛋吧。
幸好所剩路途已經不多。
少年回到家中,瑪格麗特義正言辭地表示:「這是給你的鍛煉,苦你心志,勞你體膚,使你成長。」
她生得很漂亮,所以少年揍她時好心避開了那張臉。
其實瑪格麗特在組織裡的地位很高,還沒有代號的黑澤陣揍她怎麼想都是以下犯上。但自從第一次被氣到忍無可忍頭腦發熱後,黑澤陣就經常這麼干。
每次瑪格麗特挨完揍,都會給自己打上石膏。
頭一回見她這樣,少年還在心裡暗諷:他也沒用幾分力居然就傷得這麼重,廢物。
下一次揍她時,少年特意收了幾分力。
畢竟她受傷了手腳不靈便,教學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然後黑澤陣就發現瑪格麗特到底受了多重的傷跟他用了多大力氣無關,只跟她心情有關。
哪怕他只是在她背上拍死了一只蚊子,第二天她也能給自己買個輪椅,向朗姆哀嚎:「問題少年太難管啊!我需要更多的醫療經費啊!」
問題少年黑澤陣:「……」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
掛了電話,那張漂亮的臉上露出充滿元氣的笑容。
「小陣!師父的腿受傷了哦。」
就是蚊子腿受傷了你也不可能受傷。
「我行動不便,你抱我去洗澡吧!」
「什、什麼?」少年蒼白的臉頰擦上薄紅,說話都結巴了。「你、你想得美!」
「也是,小陣你太小了,這樣好像犯罪哦。」瑪格麗特語氣頗為遺憾,「那還是我自己去洗吧。」
然後她展現出醫學奇跡,從輪椅上站起來,蹦蹦跳跳去了浴室。
給這個麻煩笨蛋做飯的時候,少年還能聽到浴室傳來的嘩嘩水聲和她輕聲的哼唱。
「我愛洗澡,身體好好——」
他忽然想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她雪白的皮膚沾上水珠一定很好看。
另有一件事。
他不小。
第59章 歡迎進入記憶之卵3
黑澤陣從16歲第一次遇到瑪格麗特起,到18歲生日親手殺掉她之間的這段時光,大部分時候都是和她一起度過的。
她就像是一團濃艷靚麗的色彩,一落進他的畫布就浸到了每一處角落,擠擠挨挨。
他16歲之前的人生是由訓練、槍支、殺戮、陰謀……組成的,那樣的世界說不上什麼色彩,不過習慣了也就那樣。
瑪格麗特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平靜的計劃。
你永遠猜不透這女人腦子裡在想什麼。
兩人一起出任務的時候,黑澤陣不僅要記掛著任務安排,還要時刻防備她的突發奇想。
如果是簡單的任務,那瑪格麗特絕對就是最大的不確定性。
如果是復雜的任務,她會直接丟給他,美其名曰「鍛煉」,事後分成她卻要拿走大頭。
「我是師父嘛。」
黑澤陣對錢並不在意,她願意拿也隨意。
後來她神秘兮兮地帶著他來到一款最新發售的限量款跑車前,黑澤陣對跑車並不關注,也能看出這輛車不便宜。
她在跑車上掛滿彩帶鮮花,車頭擺著一塊大蛋糕,望著他的眼睛裡像是裝滿了星星。
「生日快樂!」
黑澤陣提醒她:「我沒有生日。」
他是個孤兒,哪兒來的生日。
「我知道,但是這一天是我們認識一周年的紀念日,姑且把它當作你的生日,好不好?」
是想說遇到她的日子很重要嗎?這個女人還是一如既往太把自己當回事。
少年小心翼翼掩蓋了唇角笑意。
「因為有一句話是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一天是你重新找到爸爸的日子……你表情不要那麼恐怖,爸不行,媽也可以……等等,生日不可以揍人!拒絕家暴!」
「那你就閉嘴。」
看在她刻意准備了豪車做生日禮物的份上,黑澤陣覺得偶爾寬容她一次也可以。
瑪格麗特卻把臉皺起,「跑車那麼貴怎麼可能送你哦?我給你的禮物在車裡。」她打開車窗把身子探進去摸索了一會兒,「鏘鏘!你看,是不是超酷的黑帽子!」
一頂不知道是哪個年代流行過的簡單款黑禮帽。
黑澤陣看看跑車,再看看禮帽,最終平靜地接了過來。
他已經是個大人了,他很成熟了。
其實那帽子挺好看的。
明明是他的生日,瑪格麗特准備了酒水,晚飯卻得他親自來做。
做好飯的時候,女人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眼尾熏紅了,吊帶黑睡裙下的白皙皮膚也像是透著淡淡的粉。
看見他以後,她笑了笑,攤開手臂。
「小陣,再次祝你生日快樂,要不要抱一抱?」
她以為是在玩過家家嗎?
少年覺得做飯做得他有點熱,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因為不滿而撅起的嘴唇上。
睡衣的吊帶因為她的動作滑下了一條,圓潤的肩頭在凌亂的長發下若隱若現,眼神裡滿是醉意。
「不聽話的孩子真不可愛……」
半晌等不來擁抱,她嘟嘟囔囔地抱怨著,靠在沙發上睡熟了。大半個胸脯因為她毫不在意的動作暴露在他眼前。
少年耳根紅透了。
當天晚上,他的夢裡全是她。
還是在這張沙發上,他上前擁抱了她,吻著她的脖頸和鎖骨,手掌掐著她的腰迫使她承受。
第二天醒來他人都傻了。
更要命的是,因為夢境太美味,他忍不住回味。以至於一看到瑪格麗特就控制不住通紅的耳根。
對少年來說,這是殺戮之外的新領域,他還需要適應的時間。
於是他避開瑪格麗特,單獨接了幾次任務。
為了讓自己沒有胡思亂想的時間,少年夜以繼日地出任務,在某次任務中不小心出了紕漏。
那次的軍火交易被fbi打了個埋伏,組織的人被圍堵在碼頭,死的死,傷的傷。
少年一度以為自己完了。
瑪格麗特就是這時候出現了,開著她那輛剛買不久的價值不菲的新跑車,在黑夜裡像顆夜明珠似的亮起來。
她扔下一串炸彈,在爆炸造成的混亂中將他帶走。
那次的行動,組織只有他一個人被救了出來。折掉的人裡還有兩個有代號的成員。
朗姆沒有過多責罰他,據說是被瑪格麗特擋了下來。
他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但還是問了瑪格麗特那時候為什麼只救了自己。
瑪格麗特笑眯眯的,「我和他們又不熟,干嘛冒著危險去救人?小陣,我只在乎你。」
她又說:「誰讓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嘛!」
少年心裡忽然生出股奇怪的煩躁感,他把眉頭擰起,語氣陰沉,「你別老是把我當小孩子。」
瑪格麗特噗嗤笑了,「是是。」
我只在乎你。
少年反復咀嚼著這句話。
每一次話語在胸腔翻滾,都讓他的欲望和血液一起沸騰。
少年肆無忌憚地用目光冒犯她,在大腦裡模擬著將她拆開吃掉的場景。他等著對方發現他飽含欲望的眼神,或是接受或是斥責。
然而她總是嘻嘻哈哈的,行為隨心,無論他做什麼,她都能包容。
理由卻是「你是我唯一的弟子。」
「如果我不是了呢?」他忍不住問。
瑪格麗特瞥了他一眼,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那你對我來說就沒什麼特殊的了。」
少年沉默了,他意識到如果瑪格麗特不想要他了,那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於是他小心翼翼地藏起眼神。
她曾教導過他:「殺手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他把耐心用在了她身上。
瑪格麗特有時候神出鬼沒的,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黑澤陣在她家裡等著,偶然撞見過幾次她面無表情地從臥室幽幽地走出,慢慢從樓梯上下來。
那種神情和她平日完全不一樣,就像是她的靈魂短暫脫離了軀殼。而那空空的軀殼在按照設好的程序游蕩在人間。
第一次看見這副場景的時候,黑澤陣以為這個瑪格麗特是冒牌貨,二話不說上去揍了她一頓,把她壓在地上去拉扯她的臉頰。
瑪格麗特的眼睛在這時候重新亮起來。因為臉頰被拉扯著,聲音黏糊成一團,「泥載杆什嘛?」
少年將信將疑地又扯了兩把她軟軟的臉頰,換來對方惱怒的眼神。
看起來確實是真的,他松開手。
「還不趕緊從我身上起來?」
少年剛剛為了防止她抵抗,將她牢牢壓在了地上,兩只手腕在她身後被他一只手困住。他的身體壓在她的上方。
在這個曖昧的姿勢下,少年又感覺到欲望燒灼起來。他趕忙紅著臉起身,不敢讓瑪格麗特發現他的異樣。
這樣的事情還發生過幾次。有了經驗的少年不再莽撞,只是安靜地守在她身邊,等她眼神恢復神采。
這樣的過程往往不會持續太長時間,卻讓他感覺到莫名的恐慌和懼意。
如果有一天她醒不過來了呢?
黑澤陣發現他其實對瑪格麗特一點也不了解,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是什麼。
有一天晚上,瑪格麗特為了任務中的一件事跟他生悶氣,黑澤陣熟門熟路地請她吃夜宵哄她開心。
等她心情好些了,他趁機問了她的名字。
「我的名字嗎?告訴你也可以啦。」
少年緊張地傾耳細聽。
她清了清嗓子,「我是愛與希望的化身,正義的守護者,代表月亮消滅一切黑暗的美少女……等等,你干嘛,等等我啊,我還沒吃完!」
認真對待這一切的自己就是個傻子。
他和瑪格麗特之間永遠是不公平的。他對她一無所知,而她隨時都能抽身而去。
他好像被人強按在斷頭台上,卻不知道鍘刀會在何時落下。
這次的瑪格麗特卻格外敏銳。
她把將要離開的他按在門板上。黑澤陣比她高了一頭,於是低下頭看她。
女人穿了還不如不穿的睡裙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從他的視角一覽無余。
少年喉結一滾,移開目光。
瑪格麗特卻掐著他的下巴強迫他轉回來。
「看著我。」
「你怎麼了?不開心嗎?」
黑澤陣挑了個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我只要再完成一次考察任務就可以獲得代號了。」
女人笑了下,「那很好啊。」
黑澤陣頓了頓,冷哼了一聲,「到時候你就不需要再教導我了,我也可以擺脫你了。想想就令人迫不及待。」
「你想得美!」瑪格麗特炸毛了,「我會申請做你的搭檔,你休想擺脫我。」
他笑了下,聲音壓低,「那我等著你。」
他那時候絕不會想到自己接到的最後一次考察任務竟然是:殺掉警方臥底瑪格麗特。
……
再次被少年琴酒殺死後,清水涼的沉浸式觀影體驗結束了……又沒完全結束。
不出她所料,一次的副本大概沒能徹底攻克琴酒的大腦。[記憶之卵]很快刷新了副本。
又經過了一次瑪格麗特副本、一次黑醋栗副本、一次被害者視角的琴酒第一次出任務副本……這個男人的心大概是洋蔥做的,剝開一層還有一層。
清水涼人都被殺麻了,但她此時此刻只想抓著上江洲的衣領大吼。
你只讓我進來,為什麼不說怎麼把人叫醒啊!
一直處於體驗視角的清水涼連大吼一聲「你在做夢!」都做不到,就算做到了也只會被當成神經病吧,琴酒這家伙估計會冷哼一聲,然後揍她一頓,「疼嗎?疼就不是做夢。」
又一次刷新到瑪格麗特副本,副本進行到一半,清水涼忽然發現自己能控制瑪格麗特的身體了。
兩人正在分道揚鑣的前夜,她把少年壓在門板上。
時間非常緊,清水涼神情嚴肅言簡意賅:「寶,你在做夢,你清醒一點。」
琴酒果然冷哼了一聲,捏起拳頭。
很好,這個方案pass了。
清水涼果斷掏出手槍在他心口來了一槍。
少年捂著血淋淋的心口,滿臉錯愕。
第60章 歡迎進入記憶之卵4
清水涼沒有要趁機報復的意思。
說沒有就是沒有。
據她閱片多年的經驗來看,要從虛擬中蘇醒,需要的是多巴胺和腎上腺素的刺激。
也就是說,要讓陷於虛擬副本中的琴酒處於某種興奮或危險的狀態下,刺激他的大腦。
一次的死亡衝擊似乎不夠。
副本很快刷新,少年琴酒又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
這次清水涼能控制身體的時間又提前了。
她在思考死亡沒用的話,是不是應該換個辦法刺激他。
少年卻忽然和她調轉方向,把她按在門板上,低沉的語氣陰鷙地咬上來,「為什麼要背叛我?」
清水涼倒吸一口冷氣,這個琴酒居然是有記憶的。
這讓本就難度頗高的游戲雪上加霜。
不過她還是要澄清一下。
「我沒有背叛你。」
銀發少年冷笑著掐住她的下巴抬起,「還要裝嗎,公安臥底?」
「我沒有背叛你,」清水涼還是重復道,「我不是臥底,我是被冤枉的。」
少年沉默了很久,銀色的纖長睫毛顫了顫,他低低地問:「那你為什麼要讓我殺了你?」
清水涼笑了下,「因為沒人相信我啊。不管怎麼都是要死,這麼大的功勞當然要留給你。」
確認了,他沒有上個副本被她殺掉的記憶,應該只有現實中他殺掉瑪格麗特的記憶。
「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告訴你你又能做什麼?你會相信我嗎?」她還是輕輕笑著,「你不會。如果你願意相信我,那時候就不會動手。」
少年的手指發著顫。
他在地下停車場遇到瑪格麗特的時候,對方已經受了重傷。那張漂亮精致的臉沾滿血跡,柔順的長發也被暗紅的粘稠的血弄得亂糟糟的。她撐著重傷的身體,抬眸看見他的時候,眼睛還像往常一樣亮著。
「你來啦。」
問好的語氣也同過去每一次拜訪她時一樣。哪怕在那種境況下,她依然從容、冷靜。
你不會相信我。
如果那時候相信她,他不會成為最後一個追殺她的殺手。
「那只是夢而已。」銀發少年執拗地看著她,「你現在還活著,我沒有殺死你。」
清水涼嘆了口氣,溫柔地望著他,「你說錯了,現在才是夢。你已經殺死我了。」
她從琴酒的腰側摸出把手槍,快速上膛,對准自己的心口。
少年瞳孔瞪大,額角暴起青筋,「放下!」
「就像這樣。」
開槍,血漬噴濺在少年暗綠色的眼中。
世界又一次重組,依然是瑪格麗特副本。清水涼能獲得的自由度越來越高。
她把少年琴酒扣在了床上。
這次的少年還沒來得及獲得記憶,紅著臉惱恨地望著她,「你想干嘛?快點放開我!」
清水涼對他溫柔一笑,「別擔心,絕對會讓你非常爽的。」
先說好,她絕沒有想趁機試試少年琴酒味道的意思。
一切都是出自一顆想喚醒他的公正之心。
清水涼知道琴酒的敏感點都在哪兒,少年時的他也是一樣。只是這時候的他更青澀,可沒有後來的他能忍。
她自上而下地看著他泛著薄紅的蒼白臉頰,少年揚起脖頸,誠實地發出難耐的喘息。
在瀕臨高峰時,她在他心口插上一刀。
物理意義上的。
雙重刺激也沒能讓他醒來,反而刺激得他副本剛一重組就恢復了記憶,這回清水涼懶得跟他解釋了,直接往床上一躺。
「我累了,你要殺就殺吧。」
少年琴酒:「……」
「你快起來跟我解釋一下!」
「我不要!想殺我就快點別廢話。」
清水涼氣呼呼地砸去一個枕頭。
少年也沒好氣,「你又在生什麼氣?被背叛的人可是我。」
清水涼聲音拔高了三度,「被殺掉的人可是我!」她抱起手臂,「還不止一次……也就是我不跟你計較,哼。」
「要吃夜宵嗎?」
「你給我做,我不要吃外面買的。」
少年嘆了口氣,任命地走進廚房。過了一會兒,清水涼從背後抱住他的腰,他的身子微微一僵,但沒推開她。
「怎麼了?」
「你知道這一切都是夢嗎?」
「你是不是洗澡又把腦子洗得進水了?」
「如果再也醒不過來了怎麼辦?」
少年想到他腦海裡出現的他親手殺掉瑪格麗特的記憶,淡淡地說:「現在這樣就挺好。瑪格麗特,你不能背叛我,也不能丟下我。」
「不然你就會殺了我?」
他把她拉到身前,困在自己和流理台之間,清水涼抬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暗綠的瞳孔。那裡面翻滾著她看不出的情緒。
「我殺了你……你恨我嗎?」
清水涼愣了下,這個問題後來的他也問過。
少年時的他遠比後來要坦誠許多。
「不恨,因為你是我的選擇。」
這一切終將結束。她沒有任何理由去恨一個被她選擇的人。
少年把她抱上流理台,俯下身吻她。他此時的習慣也跟後來一樣,一只手按著她的後腦勺讓她避無可避,唇瓣重重地碾磨著。
清水涼先是有些驚訝,繼而慢慢回應他。
察覺到她的回應,少年動作越發凶狠,喘息聲斷斷續續。
「抱我到床上去。」清水涼按住少年開始在她衣擺下亂動的手,啞著嗓音說。
少年這時候依然要跟她對著干,「不要。」
他把女人的腿盤在自己腰上,用平靜的語氣說:「我學習過,這種姿勢可以進得更深。放心,會讓你很爽的。」
清水涼被這句話嚇了一跳,還以為琴酒連副本記憶都有了。仔細觀察卻又不像,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被剝光了。
主動的少年有些莽撞,她不得不緊緊掐著他的手臂,咬住下唇,聲音帶了輕微哭腔。
「你輕一點。」
少年又跟她對著干了,動作更加用力。
這次的副本中,兩人的關系異常和諧,誰都沒想著殺彼此。因為早有防備,瑪格麗特也沒再被冤枉成臥底。
清水涼第一次陪少年度過了一個沒有血腥和殺戮的十八歲生日。
給了他一個吻做禮物。
「你也太敷衍了。」他不怎麼滿意,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你差不多得了。」清水涼捏了捏他的臉頰,「你都沒送過我生日禮物。」
琴酒揉了揉臉,瞥了她一眼,「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清水涼想了想,「2月5日。」
這是她現實中的生日。
「過完下個生日,我就20歲了。」
琴酒嗤笑一聲,「20?」
「不信就算了。」
在吹著涼風的天台上,兩人互相依偎著,等待12點鐘的鐘聲敲響。
世界再度重組,副本依然沒有結束。
這次的副本不是瑪格麗特副本。
清水涼出現在一處天橋上,她想起這是高中時期她和朋友們一起上學時每天都會路過的天橋。
她站在橋上朝下望,看到穿著高中校服的自己正和菊池茜她們一起說說笑笑地往前走。
少年琴酒走到了她身後。
她回頭看向他。
她此時不再是瑪格麗特的樣貌,而是清水涼的樣子。
少年蹙起眉頭,語氣陰沉,「你是誰?」他上下打量著她,然後走近了,「瑪格麗特?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大概是因為我死了吧,這是我靈魂原本的樣子。」清水涼一本正經地胡扯道。
琴酒當然沒有相信。
「你看——」清水涼笑了下,場景隨著她的心意而動,變成了一望無際的大海,兩個人站在游輪空無一人的甲板上。
果然和她的預感一樣,她在副本裡的自由度高到了一定程度,幾乎能做到隨心而動。
「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少年驚異地望著這一切,下意識地反問:「什麼最後一次?」
「從夢中醒來的機會,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看著少年驟冷的神色和緊抿的嘴唇,清水涼問他:「你還要騙自己這一切不是夢嗎?你已經想起來了吧,經歷的所有副本世界……」
「你在怕什麼?」
少年沉默了很久,才輕聲說:「我殺了你,如果醒來,你是不是就會不見了?」
清水涼低笑了一聲。
這還真是只有少年琴酒才會有的煩惱,難怪她怎麼都猜不透他的想法。
比成年版可愛多了。
「不會的。」她揉揉少年銀白色的短發,被那雙綠眼睛不滿地瞪了眼。「你記住我現在的長相,來找我就行了。」
少年掀開眼皮認真地看著她。
清水涼朝他伸出一只手,雪白修長的手指穿過微風,天空與海靜默地環繞四周。
「現在……敢不敢和我共赴黃泉?」
琴酒輕蔑地勾了下唇角,一把將她拉近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有何不敢?」
兩人共同站在船舷上。
「怕的話可以閉上眼哦,師父會保護你的。」到了最後,清水涼也不忘過一把嘴癮。
琴酒冷哼一聲,拉著她跳下去。
在兩人脫離船舷的那一刻,場景隨著清水涼心意而動,從游輪變成了萬丈高樓。
他們從高樓之上一躍而下,冷風像刀似的割在臉上。
兩人的心跳在萬裡之上劇烈地重合在一起。
在衝破雲層的瞬間,副本結束了。
……
游戲艙緩緩打開。
清水涼晃了晃不大清醒的腦子,工作人員趕忙扶住她,「女士,您還好嗎?」
「還好,就是有點想吐。」
工作人員笑了下,「這是大腦刺激過度的正常現像。女士,您的游戲體驗還愉快嗎?」
「哦,挺愉快的。」
腦子稍微清楚點了,清水涼趕忙支走工作人員就想趁琴酒還沒出來前趕緊跑。
[繭]游戲也剛結束不久,玩家們陸陸續續走出游戲艙,三兩成群地在討論游戲內容。
清水涼剛跑進沒人的走廊,就聽見大廳那邊一聲巨響。清水涼小心地從門口探出顆腦袋打聽消息,有人嚷嚷著有個游戲艙爆炸了,人群亂作一團,工作人員也在忙著檢查情況。
……應該跟她沒有關系吧?
她忐忑地收回腦袋,一回頭撞上一個堅硬的胸膛,她揉揉撞痛了的鼻子,抬起眼睛看到一雙陰沉的綠眸。
「晚、晚上好。」
琴酒冷笑一聲,慢條斯理地直入主題,「晚上好,我是該叫你瑪格麗特,還是黑櫻桃?」
「不、不必客氣,隨你喜歡。」
第61章 歡迎進入記憶之卵5
因為一場游戲而暴露了自己的隱藏身份,這完全不在清水涼的計劃中。雖然在這場全息游戲中的全息游戲中,她也玩得很開心就是了。
但是從游戲艙出來找回理智後的第一件事果然還是你給路噠喲。
然而被抓到了那就沒辦法了。
擺爛吧。
琴酒抓著她一路回到別墅,把她拎進臥室後,反鎖屋門。
清水涼被他困在門板和他的身體之間,抬一抬眼睛就能看到他陰沉的臉色。
「你要問什麼就問吧。」她用視死如歸的語氣說。
「今晚的游戲是怎麼回事?」
琴酒從游戲裡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毀掉游戲艙。他不知道游戲方是怎麼做出了跟他的記憶一模一樣的游戲,本能覺得不對,但又猜不透這樣做的用意何在。
清水涼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又長又卷的睫毛因為月光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兩瓣陰影。
「我怎麼會知道?我還想問呢,好好的推理游戲怎麼會變成這樣……你以為我想被你知道這件事嗎?」
她小聲嘀嘀咕咕道。
「明明是你從我這裡搶走了一張邀請券,我又不知道游戲會出差錯。更何況是我努力把你從游戲裡喚醒了,你居然在懷疑我……」
琴酒頓了頓,被他困住的女人不滿地撅起嘴唇,氣呼呼地哼了聲。
「我沒有懷疑你。」
沉默了很久,他低低地、慢慢地擠出一句話。
清水涼半信半疑地看著他:「真的?」
男人微涼的手指拂開她鬢邊的頭發,銀白色的睫毛低垂,他望著她的眼睛,「不會再像十四年前那樣懷疑你了。」
他的手指插進她的發中,下落,摩梭在她頸側,好像下一秒會用力掐下去,此刻動作卻十分輕柔。
他曾經以為這個女人背叛了他,拋棄了他。所以他早就做好打算,一旦確認了她的身份,就要再次親手掐斷她的脖子。
他最討厭背叛,尤其是這背叛來自於她。
他的動作似乎驚到了清水涼,她不適地縮了縮肩膀,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很快垂下。
「我不會對你動手的。」他安撫了一句。
那個總是把他當孩子看待的瑪格麗特,原來也會出現這樣的神情。
清水涼在腦海中仔細梳理了一遍這次行動除了超出控制的副本內容外有沒有其他的漏洞。
游戲參與券是她刻意賣了破綻讓琴酒從她手裡搶去的,明面上看她一開始也不知道他去游戲發布會是為了任務。
哪怕他有所懷疑,去查她手裡的票,上江洲那邊也做好了應對。這兩張票確實是她的賬戶購買的。
琴酒不可能發現她有和公安暗中勾結。
問題是他現在知道了她和瑪格麗特是一個人,黑醋栗這個馬甲十有八九也掉了。
如果他問的話該怎麼解釋?
用玄學嗎?
說實話,她現在有點摸不准琴酒對她,或者說瑪格麗特到底是什麼感情。
原本她覺得琴酒雖然可能有些討厭瑪格麗特,但畢竟做了兩年師徒,他們多少是有點師生情在身上的。
不過根據副本後期他的舉動來看……應該不是師生情吧?
她還沒笨蛋到那種程度。
得出這個結論後,清水涼興奮了,她用雀躍的語氣問:「小陣,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歡我了?」
琴酒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砸懵了一下。不過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隨便兩句話就紅了臉頰的少年了。他冷哼一聲,敲了敲清水涼的腦子。
「聽起來也沒進太多水。」
「我才不信你呢,你就是喜歡我。」清水涼神氣十足地說:「不然在游戲裡,在廚房的時候,你怎麼會主動吻我?」
琴酒的眼睛忽然危險地眯了眯,「說起這個,你在游戲裡玩弄他玩得很愉快吧?」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少年黑澤陣。
清水涼笑容一僵,「啊,今晚天氣不錯,外面的月亮好亮啊。」
低低的笑聲從男人的喉嚨裡溢出,他單手把銀白色的長發攏到腦後,露出的蒼白臉頰短暫地被月色映亮了一瞬。
清水涼直覺最好趕緊跑,卻發現自己的腰被男人掐住了。
他用一種詭異的溫柔聲氣對她說:「你說的沒錯,很早的時候,我就想對你這麼做了。」他頓了下,似乎在給她反應時間,「你今晚可以慢慢感受,瑪格麗特。」
直覺往往是壞的時候才靈驗。
被男人壓在床上的時候,清水涼還試圖掙扎,「你看,我們剛從游戲出來,大家都累了,肯定需要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
大哥,你確定嗎?你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表情?
清水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從游戲艙出來後琴酒其實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他一向理智慣了,這個時候也要先確認一些要緊的基本事實。
他先排除了她的嫌疑,又給伏特加打了個電話,讓這個可憐的社畜半夜爬起來去查[繭]游戲公司的情報。
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他的精神一直繃著根弦保持理智,直到她一伸手給人拽斷了。
……她為什麼這麼想不開?
她似乎低估了瑪格麗特對琴酒的重要性,但這也不能怪她。那時候她玩的是手游,手游裡也沒有好感度查詢,她怎麼知道琴酒那時候就對瑪格麗特產生了特殊感情。
明明那時候為了避免犯罪,她反復告誡自己少年琴酒還是個孩子……
「你在發呆?」
她的走神似乎惹惱了琴酒。男人手指用力,清水涼痛得眼角沁出淚花。倒是可以降低痛覺同步率,但是在這種時候降低總感覺輸了。
她委屈巴巴地解釋道:「我在想虧我那時候每天告誡自己你還是個孩子,我不能犯罪……」
琴酒很給面子地贊嘆道:「你竟然還有道德,真了不得。」
清水涼:「……」
唯獨不想被你這麼諷刺。
和琴酒有過這麼多次床上交流了,清水涼原本覺得她對男人的體力和風格也算有些了解了。但琴酒身體力行地告訴了她,她的了解只是皮毛。
男人瘋起來的時候真的不是人,她叫得喉嚨沙啞他也不為所動。
而且不管是什麼姿勢,都要保證能看到她的臉。也不許她移開目光。她要是敢不小心移開目光,就會被男人懲罰似的折磨。
清水涼只能不停提醒自己看著他那雙幽暗的眼睛。
這大概也是頭一次。
那雙眼在她面前毫無遮掩,簡直就是故意要讓她清楚地看見那裡面翻湧的欲?望、痛恨、瘋狂、享受、沉溺……種種情緒像張大網般勒得她喘不過氣。
男人又在她耳邊輕輕說:「師父——你不是想聽我這麼叫你嗎?」
這好像真的是他第一次叫她師父。
「你還沒好嗎?」清水涼真的哭出來了。
「快了,你再努努力,那時候你對他不是很賣力嗎?」
清水涼花了點時間才理解這個「他」是在說誰。
救命,他不會是在吃副本裡那個自己的醋吧?
為了安撫琴酒,清水涼辯解道:「因為是你我才這麼做的……對我來說,是你,不是別人。你可以輕點了嗎,我真的有些疼。」
她帶著劇烈喘?息的語氣透著點委屈。
琴酒頓了頓,放輕了動作。
「比起那個,我原本以為你會因為我毫不留情地對你下手而生氣……不過先說好,我那時候是為了刺激你醒來才這麼做的。」
輕吻落在她身上,他慢慢說:「我知道……就算不是也無所謂。」
就算她真的為了泄憤殺他玩也無所謂,不如說他很樂意看到她因為自己而憤怒,只要她的目光不從他身上移開。
「看著我。」
他再度重申。
幽暗的目光代替他的手指撫摸過她的臉龐,大腦仿佛要因為缺氧而窒息了。
窗外的月光被雲層遮蔽,世界陷入徹底的黑暗。
因為晚上的琴酒怎麼看怎麼不正常,清水涼的本能提醒她最好不要反抗。
然而沒有反抗的結果就是被弄到渾身酸痛,就像是常年不運動的人被迫爬了十公裡山路,第二天起床時腿肚子都在打顫,小腹也墜得人難受。
恢復正常的琴酒推開門叫她起床吃早飯。
嚴格來說,那個時間點吃得應該是午飯了。
清水涼估摸著他應該不會再發瘋了,揉著肚子控訴道:「我難受得動不了……咳咳……」
嗓子也還啞著,都不能大聲說話。
琴酒剛張了張嘴,清水涼立馬說道:「不許罵我廢物,不然不許你再上我的床!」
琴酒:「……」
那是他的床,不過現在最好別這麼說。
他走到床邊,在清水涼狐疑又警惕的目光中將她打橫抱起。她很瘦,幾乎沒什麼重量,他的兩只手輕易就能掐住她的腰。
到了餐桌旁,琴酒試圖把清水涼放下,但後者抱著他的脖子賴在他懷裡,「我不要,椅子沒你坐著舒服。」
琴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清水涼想了想,在他唇上親了下,「快點啦,我餓了。」
琴酒擰起眉頭抱著她坐下,清水涼在他懷裡挑了個舒服的坐姿,一邊吃早餐,一邊聽他和伏特加打電話。
伏特加在電話裡介紹了[繭]背後的游戲公司的情況。[繭]游戲的初次試驗還算成功,但有個別游戲艙出現了問題,公司今早發布聲明說系統目前還有很大的bug,暫時不會繼續發行。
至於游戲公司本身,他沒查到什麼問題。
你當然不可能查到,上江洲才不會那麼笨,清水涼心想。
哇,這牛奶真好喝!再來一杯!
清水涼把喝光了的杯子遞給琴酒,琴酒看著她期待的眼睛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把自己那杯推到她面前。
清水涼還是矜持了一把,「你不喝嗎?怎麼說也是你做的早飯,我也不好一個人吃完。」
男人語氣冷硬,「要吃就趕緊吃。」
也只有她會喜歡甜度這麼高的牛奶。這麼大人了,還跟以前一樣。
第62章 歡迎進入記憶之卵6
游戲的事表面上看就這麼過去了,一切恢復了風平浪靜。而余波和下一波的風浪還在水面之下發酵著。
上江洲琉生通過[記憶之卵]成功在人工智能中創造了一個琴酒的思想復制體。
清水涼得知這個消息後,咨詢對方她還能做些什麼。
她的隊友唔了聲,說:[你什麼都不用做,斷掉和我的聯系,盡量保證琴酒對你的信任]
[啊,這個任務好難啊……你知道琴酒他最愛懷疑東懷疑西的了。除了boss和笨蛋伏特加,就沒有他不懷疑的]
[那這件事過後他有懷疑過你嗎?]
[沒有欸]
[所以你還擔心什麼?]
[我擔心他把我當成了笨蛋]
就是因為他怎麼都不肯懷疑她才讓清水涼擔心,她都忍不住暗示琴酒不要那麼信任她了,對方卻以為她是在為瑪格麗特當年被懷疑的事生氣,哄了她好久。
不過說是哄,其實也只是連著做了幾天她愛吃的東西。
她是聽到伏特加抱怨最近的甜點未免也太多了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件事。
讓琴酒像普通人一樣道歉當然是強人所難,他能通過這種方式服軟都已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無情地揭開了他的遮羞布的伏特加當即被琴酒以他身手變差了為理由多加了一個月的訓練計劃。
為他誠懇地默哀。
上江洲那邊通過復制體的情報搞了一連串的大動作,有幾個據點被挖了出來,朗姆為此忙得焦頭爛額。清水涼也接到命令,去支援幾個從據點逃出的同伴。
琴酒則接到任務,要盡可能地清除被公安抓住的人,尤其是那些骨頭軟的家伙。
清水涼的任務完成得非常完美,她成功地在公安的圍追堵截裡用調虎離山的方法騙走公安,將幾名同伴全部帶回了東京據點。
和朗姆交接任務的時候,二boss在手機裡說了很奇怪的話。
「最近多觀察下琴酒,看看他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夭壽了,這不是在懷疑琴酒嗎?
那可是琴酒欸,向來只有他懷疑別人是臥底的份。
清水涼的語氣難掩激動,「是要清除叛徒了嗎?我可以!」
朗姆:「冷靜一點。」
原本他還有些擔心和琴酒關系非同一般的黑櫻桃會偏袒他,但這態度也未免太過興奮了。
「只是一點擔心,不是說他一定是叛徒……這件事不要讓他察覺。」
說得好聽。
一旦信任開始出現裂縫,那就是破鏡難圓。
清水涼回家的時候發現琴酒受傷了。男人穿了件白色浴袍半靠在床上,銀色長發往下滴著水。他蹙起眉頭不想讓清水涼靠近,還是被她強硬地扒開衣服。
他的腹部潦草地綁了繃帶。
清水涼重新給他上了藥,問起是怎麼受傷時,琴酒卻一言不發,只是把她抱在懷裡,埋在她頸側呼吸。
清水涼為他順著長發,過了一會兒,發現他睡著了。
她把他輕輕放在床上。
臥室裡沒有開燈,但窗外的月光還算明亮。他睡著的時候也蹙著眉頭,大概是失血過多,那張本就蒼白的臉愈發得白了。
清水涼不大放心,聯系上江洲琉生,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上江洲琉生告訴她,在她離開東京的這段時日,他和琴酒之間進行了一場正面對決。
他傷到了琴酒,但莫索特也被琴酒重傷,此刻正在醫院接受治療。
[他受傷了?嚴重嗎?我得去看看他]
上江洲沉默了會兒,同意了她的請求。
[你做好偽裝,我會派人到醫院門口接應你]
清水涼趕到的時候,莫索特已經做完手術,轉移到了病房中。她扣著寬大的帽子,還戴著口罩,進入病房後才摘下來。
病房裡,萩原研二也在。
他看到氣喘吁吁的清水涼,先是給她倒了杯水,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等她緩過勁,才問:「你怎麼會突然來了?」
「你又怎麼會在這裡?」清水涼走到床邊看了看莫索特。他睡熟了,淺淺地呼吸著。她又看向萩原研二,發現對方衣袖上破了一塊,還沾有血跡。
「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醫生已經處理過了。我碰巧遇到琴酒在追殺他,所以幫了他一把。」
萩原研二把手臂不著痕跡地往身後藏了藏,他又問了一遍,「你怎麼來了?」
清水涼半真半假地說:「我曾受這孩子的姐姐所托關照他,聽說他受傷了就趕來看看。謝謝你救了他。」
萩原研二語氣無奈,「說什麼呢?我是警察,救人是當然的。倒是你應該多小心一些,千萬別被組織裡的人發現了。」
清水涼點點頭。病房的門又被打開了。諸伏景光帶著弘樹提著一袋子水果走進來。
萩原研二從諸伏景光手裡接過水果袋子,看樣子兩人之前已經交流過了。
弘樹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時,莫索特睜開了眼睛。紫藤色的眼裡先是有幾分茫然,然後才慢慢聚焦到弘樹身上。
「弘樹?」
聽到莫索特低聲的呼喚,弘樹趕忙答應道:「哥哥!」
莫索特淺淺地笑了下安撫低低的情緒,再一抬眼睛,才發現清水涼站在一旁,「姐姐?」
清水涼趕忙上前按住試圖起身的莫索特,「你剛做完手術,好好躺著。我來看你一眼,就要走了。」
莫索特乖乖地點頭,眼睛亮亮的。「姐姐小心。」
清水涼感覺自己的心完全化了,弟弟太可愛了怎麼辦!
但是她很欣慰地看到莫索特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不再是她了。他終於開始慢慢有了正常人該有的生活和朋友,這樣就算她有一天離開游戲也不用再擔心他。
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一起把清水涼送出病房。清水涼重新扣好帽子,戴上口罩,「你們別送了,萬一被人看到我和你們一起反而不妙,我走了。」
她看向萩原研二,口氣像個老媽子,「對付琴酒的事交給上江洲那家伙,你答應過我,不可以再以身犯險了。」
諸伏景光揶揄地看著萩原研二,後者尷尬地摸摸鼻子,「我知道了。」
等清水涼離開後,諸伏景光嘆了口氣。
「怎麼了?」萩原研二問。
「只是在想也許清水小姐正承受著我們想像不到的壓力。」諸伏景光解釋道,「我也在組織裡做過臥底,那種逼迫自己做不喜歡做的事的感覺並不好。說實話,清水小姐竟然會是我們這邊的人。如果不是和她一起行動過,我大概很難相信吧。」
「為什麼?」
「因為她可是跟那個冷血的琴酒關系非比尋常,」諸伏景光語氣溫和,「她看上去挺喜歡他,但是對我們的計劃卻能一絲不苟地執行。無論那份感情是真是假,一定都很艱難。」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目光不知不覺變得溫柔,「她一直都是個很好的人……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諸伏景光笑了下,「沒什麼,只是好久不見了。」
萩原研二給了自家好友的肩膀一下,「真是的,連你也這樣。」
經過這一遭,清水涼的想法產生了變化。
她之前願意幫助上江洲琉生單純是因為兩人立場相同,如果說這個世界有一個人能完全理解她,那肯定是上江洲無疑。身為隊友,她當然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他一把。
如果不是因為他,她壓根犯不著費力去給琴酒下套。
她早就不生他的氣了。
等游戲結束,兩人就再沒什麼關系。沒有深仇大恨,她自然犯不著非把人送警察手裡。
但現在清水涼認識到,如果不能鏟除組織,控制琴酒,那麼她退出游戲後,她的朋友們就還會處在他的威脅之下。
琴酒連她都能痛下殺手,自然也不可能會為了她而對這些人網開一面。
就像今天一樣。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五點了。琴酒坐在地毯上,倚靠著沙發,等清水涼進來後,他淡淡地問:「你去哪兒了?」
兩人目光相對。
清水涼在他旁邊坐下,「家裡太悶了,我出去看了場電影。」
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琴酒被噎了下,「什麼電影?」
「奧特曼打小怪獸。」清水涼認真地說。
琴酒把她從沙發上拉下來,一只手將她按進懷裡,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他啞聲道:「別想著背叛我。」
也別想把你的視線從我身上移開。
清水涼從他懷裡抬起腦袋,望著他低垂的眼眸。
「你總是這麼說……不讓我背叛你,那你呢?你知道你殺過我多少次嗎?」
清水涼很少用這種質問的語氣跟他說話,琴酒皺起眉頭,感覺事情逐漸超出了他的控制。
「那些我可以不在乎,你怎麼對我都無所謂。我說過,因為你是我的選擇,所以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清水涼掐住他的下巴,語氣變冷,「但你不應該對奏太下手。」
「你明知道他對我很重要。」
琴酒冷笑了聲,也掐住她的下巴,「所以在我和他之間,你要選擇他嗎?」
在清水涼的沉默中,他的語氣愈發陰沉,「那你最好趕緊殺了我,不然只要我活著,那家伙就得時刻准備著去死。」
清水涼實在忍不住了,她揪住琴酒的臉頰就往兩邊扯,「你非要跟我對著干是不是?我是關心他,但不代表我就願意看著你去死……我真想咬你一口!」
她一直揪到男人蒼白的臉頰泛起血色才松手,琴酒看了眼她的臉色,還是陰沉沉地說:「你咬我兩口,我也不會放過他。」
清水涼:「……」
大哥,你還真是誠實。
那就沒辦法了,這可是你上趕著想進局子的。
「我今晚不要跟你一起睡了。」她氣呼呼地把腦袋扭到一邊。
琴酒伸出手臂把她強硬地拽回懷裡,牢牢圈住。清水涼使勁兒掙了幾下,聞到一股血腥味兒。意識到他腹部傷口裂開後,她就不動了。但還是氣呼呼的。
琴酒吻了下她的耳垂,才慢慢說:「你對我說過,你只在乎我——別忘了這句話。」
他的一只手摩挲著她的喉口,仿佛將她性命籠罩在手指之間。
在靜謐交疊的呼吸聲中,清水涼的腦海裡忽然響起系統久違的聲音。
[恭喜玩家達成通關條件]
第63章 歡迎進入記憶之卵7
因為驚喜來得太過突然,清水涼呆滯當場。
太長時間沒動靜,琴酒感覺有些不對,他正要掐著清水涼的下巴迫她轉過臉來,她就忽然扭過身子攬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他愣了愣,慢慢回應她的吻,手指插進她的發間。
等兩人呼吸都亂了,這個吻才分開。
清水涼捧著他的手,誠懇地說:「大哥,你真是好人,太慷慨了。」
琴酒摸了摸她的額頭。
沒發燒。
算了,他已經習慣這個笨蛋時不時犯個傻了。
「你最近行動小心些,」他又把清水涼抱進懷裡,「組織有大量情報泄露,公安那邊逼得很緊。對情報泄露,你有什麼想法嗎?」
那她可太有想法了。
清水涼抬眸看了看琴酒的神色,他皺著眉頭很心煩的樣子,「朗姆之前找過我,他要我多看著你,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
琴酒沉默了會兒,「最近泄露的大量情報,很多是只有我、朗姆和boss才清楚的,還有一些據點,也是我經常會去的地方……他會懷疑我也很正常。」
他看向清水涼,後者立馬捧住他的臉笑了下。
「我信你。」
琴酒抱緊她,低低地「嗯」了聲。
當然會相信你啦,笨蛋。
第二天,琴酒離開家後,清水涼打開系統面板,心髒緊張得砰砰亂跳,她一點一點朝右上角看去。
游戲的退出按鈕出現了。
清水涼猛地松了口氣,軟在床上。
雖然有種馬上退出游戲的衝動,她還是按捺下來,通知了上江洲琉生。
對方卻很大方地說:「既然可以退出了就趕快離開吧,你不用留下陪我。」
清水涼很感動,但還是表示兩人隊友一場,她想最後幫一點忙,而且——
「我想親手把琴酒抓住。」
「嗯?」上江洲有點驚訝,隨即笑起來,「我以為你多少對他也有些感情的,這麼狠心嗎?」
「不把他抓起來的話,奏太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原來是為了奏太著想啊。」
「這是其中一個理由。」
「欸?還有別的理由嗎?」
清水涼環顧臥室,這是她和琴酒共同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四處都是他們交疊的氣息。
「等我退出游戲後,我終將成為他的過去。」她笑了下,「所以不如讓他的開始與結束都與我有關,這樣他一輩子都別想忘掉我。」
上江洲頓了頓,感嘆道:「所以說,你還真是狠心啊……不過我也正有逮捕琴酒的計劃,我需要你做的並不多,你只要在今晚七點,將他帶到我發給你的地址就足夠了。」
今晚七點,還有十個小時。
馬上就可以退出游戲了,清水涼有些悵然若失。在這裡度過了兩年多的時光,她也認識了許多朋友。
萩、景光、班長、松田、警花、伸縮小學生、少年偵探團、雪莉,還有最重要的莫索特……等離開這裡之後,大概再也不會見面了吧。
在剩下的這十個小時,她盡可能地去跟朋友們見了最後一面。這是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告別,清水涼不希望把它弄得太傷感。何況也不是說有人要死了,太傷感實在沒必要。
莫索特的傷好得很快,清水涼去看他的時候,他正在跟弘樹打游戲。
清水涼送了弟弟一台新電腦,莫索特特別開心,抱著電腦不住贊嘆。
給雪莉的還是她最愛的芙紗繪包包,即便是變成了小孩子,也絲毫不耽誤她對時尚的追求。
去見江戶川柯南前,清水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把他的禮物投放到郵箱。
她實在是害怕再碰到殺人案耽誤今晚的計劃。
在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清水涼恰好碰到從波洛咖啡館下班的降谷零。他此時正化名為安室透在波洛咖啡館打工。
兩人驟然相見,都難免驚訝。
自從和琴酒搭檔以後,清水涼已經好久沒見過他了。
「要一起走走嗎?」
波本竟然會對她這麼和善,清水涼警惕地皺起眉頭。
十有八九是諸伏景光向他透露自己二五仔的身份了。
「好啊,zero。」
看著波本八級地震的瞳孔,清水涼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別擔心,這附近沒有其他人,不會有人聽到的。」
最後還能看到警花這樣的表情,真是賺了。
「你是在調查你姐姐的事情時查到我的?」
姐姐?哦對,清水涼差點把這回事忘了,她這周目的身份其實是川端阿加莎的妹妹。
設定上姐姐幼時走丟了,妹妹長大以後才會順著調查到的線索加入組織。
不過一直沒人查到過她的身份,清水涼就慢慢把這茬事忘到了腦後。
話說兩人的長相完全不一樣,也難怪沒人往這上面想。據系統的解釋,那是因為兩人一個隨爸,一個隨媽。
行吧,也能說得通。
原來零查到了這件事,所以在他那裡,她拿著這種劇本嗎?
「啊對對對。」清水涼答應道,她看了看手表,已經快六點了,「我還有急事,先走了。」
看她確實很著急的樣子,安室透點點頭,「下次見。波洛咖啡館的咖啡很不錯,有時間可以來嘗嘗看。」
清水涼看看波洛的招牌再看看他,笑起來,「再見啦!」
對清水涼來說,要把琴酒騙到地方一點也不難。他對她有種非常詭異的信任感。
一般人在這種信任感之下騙人多少都會有些壓力,但幸好清水涼完全沒有良心。
如果因為信任感就無法騙人的話,她當初就不可能把山野組騙得團團轉。
上江洲琉生安排的地點在東京灣沿岸的一個小公園裡,公園緊靠著海,晚上沒什麼人在,而且樹木叢生,假山堆疊,很適合埋伏。
然而清水涼在公園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公安的蹤跡。
上江洲通過好友頻道向她解釋道:[琴酒這個人非常警惕,如果在公園埋伏,不等他靠近就會被察覺。所以你待會兒要想辦法拖住他一會兒,給我們爭取時間]
清水涼在靠海的一把長椅上坐下。一根路燈矗立在長椅邊上,昏暗的光泛著冷白色。不遠處的水面波光粼粼,還有遙遙的輪船聲漂浮在夜空中。
「把我叫來這裡干什麼?」
琴酒從她身後靠近,在長椅後停下,路燈的光照到他腳邊。
「你來啦!」清水涼回頭看到他的那一瞬,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琴酒張開手臂,等著她直接翻過長椅靠背撲到他懷裡。
清水涼抱住他的腰蹭了蹭,「真聽話啊。」
琴酒咬著一支煙,微弱的火星忽明忽暗,他敲了敲清水涼的腦袋,「有事就趕緊說。」
清水涼聽他的聲音透著疲憊,從他懷裡抬起頭,「你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
琴酒頓了頓,慢慢說:「對於最近的情報泄露事件,我有些頭緒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暗地裡的老鼠抓出來。最近會沒什麼時間陪你。」
清水涼恍然大悟。
難怪上江洲有了復制體還急著抓琴酒。這個男人真是無論到了何種境地,都還有反擊的能力。
她把琴酒額前的碎發朝耳後攏去。她喜歡看他的眼睛,所以近來兩人在一起時他都沒戴那個擋眼睛的帽子。
真是漂亮的眼睛。
像是深冬的叢林,落著銀白色的雪。
她把手伸向他的眼睛,輕輕碰了碰他的睫毛,琴酒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女人白皙的臉一半被燈光映亮了,另一半隱沒在黑暗中。她臉上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沒關系,很快……你就不會再忙了。」
她把手從他腰上收走,手指間掛著他隨身帶的手槍。
與此同時,琴酒的耳朵裡捕捉到許多人有序靠近這裡的聲音。
琴酒把煙掐滅了。
清水涼朝他歪了歪腦袋。她很漂亮,無論是瑪格麗特的樣貌還是現在這副樣子。
「你怎麼了?」她又問道,聲音含著笑意。
琴酒也輕笑了一聲,眼神卻變得陰鷙寒冷。
「你背叛了我。」
聲音越靠越近,上江洲琉生在好友頻道慢條斯理地提醒道:[好了,他跑不了了。你可以退出游戲了,搭檔]
「那個游戲……果然跟你有關。」
忽然聽到游戲二字,清水涼被驚了下,然後反應過來琴酒指的是[記憶之卵]。
她輕輕嘆了口氣。
「就算你知道和我有關又怎麼樣……受到組織懷疑的可是你,那些情報也是從你這裡泄露的。」
琴酒冷笑一聲,掏出另一把手槍對准了清水涼的腦袋,「你以為今晚之後,你還能全身而退嗎?」
他每一個字都咬牙切齒,好像是把那些話當成了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撕碎了吞進腹中。
清水涼被自己的想像嚇得一個激靈,她無奈地看著琴酒,「竟然還帶了另一把手槍嗎?看來你對我也不是全無防備。」
琴酒沉默著。
「可惜太晚了。這裡已經被公安包圍了,你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仿佛是為了驗證她的話語。周圍的黑暗裡,一叢叢的灌木後探出一根根黑洞洞的槍筒,上江洲琉生從一棵樹後走出,用他一貫的輕慢語調朝琴酒問好。
然而琴酒的目光和手槍一下也沒從黑發女人身上移開過。
清水涼在那雙暗綠的瞳孔中看到了他前所未有的憤怒和憎恨,她真擔心再不離開,好感度馬上又會跌進負數。
[是否退出游戲?]
[是]
[是否銷毀游戲角色?]
[是]
「小陣,有一件事你不用擔心。」她最後輕輕說道:「我不會有明天了。」
大腦被憤怒漲昏了,琴酒沒有第一時間理解她的意思。冰冷的海風中,黑發女人臉上的表情逐漸淡去,她沒有任何情緒外露的瞳孔冷靜地注視著他。
就像多年前瑪格麗特死前一樣。
她慢慢舉起手槍對准自己的太陽穴。
銀發男人這時候才像是忽然被驚醒一樣,他臉色一變,惱怒地對她喊道:「放下!」
女人臉上恍惚間像是露出一個笑容,「謝謝。」
砰——
上江洲琉生站在外圍,看著公安一擁而上,將槍筒對准銀發男人。滿身是血的女人倒在他懷裡,他表情略顯茫然地抱著她。
在這種狀態下,依然抬手幾槍讓幾名公安受了重傷。
公安被迫反擊,避開了他的要害射擊,最終男人也倒在了血泊中。
上江洲琉生輕輕嘆了口氣,「就這樣結束游戲還不過癮啊……真羨慕另一個世界的我可以跟她一直玩游戲。」
對超能力者而言,找到一個合適的游戲玩伴很難的。
第64章 我回來啦1
游戲艙緩緩打開,黑發女人睜開眼,茫然地環顧了一圈,從裡面爬出來。
是回來了嗎?
桌子上擺著她高中時和好友們一起在校門口拍的照片,黑發黑眸的女孩子站在最左側,雪白的皮膚非常抓眼,臉上的表情冷冷淡淡的。
清水涼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確信自己回到了現實世界。
游戲裡根本沒有笨蛋田中望和死宅菊池茜的存在。
起居室裡,爸爸媽媽在下國際像棋,沒有注意到她從屋裡走出來。
這麼久沒見,他們一定非常想念她。
清水涼清清嗓子,撲上去抱住媽媽深情地喊:「媽媽!」
「啊我的棋!」
因為她的動作幅度太大,不小心帶翻了棋盤,媽媽清水理沙叫了一聲,和清水涼如出一轍的黑眼睛馬上蓄滿將落未落的淚水。
「明明差點就要贏過爸爸了……」
清水涼:「……」
對不起,玩了太久游戲,有點不能靈敏地控制身體了。
爸爸清水一也委屈巴巴地小聲嘀咕:「明明是我要贏了……」
「爸爸你說什麼?」清水理沙微笑著問。
「不,沒什麼。」不敢對老婆說重話的清水一轉向女兒,用控訴的語氣說:「小涼,小心一點啊!」
清水涼的黑眼睛也熟練地蓄起淚水,淚汪汪地看著爸爸。
清水一:「……」
對不起,是我莽撞了。
「爸爸,小涼又不是故意的,不要對女兒那麼嚴厲。」清水理沙輕聲指責道,清水涼被她抱在懷裡撒著嬌。
「我去做午飯。」清水一郁悶地說。
雖然爸爸媽媽還跟以前一樣是讓人心裡很舒服,但她在游戲艙裡待了這麼多天——
雖然有時間差的存在,換算下來也得有二十多天了——他們兩個居然完全不擔心她的嗎?
「小涼你說什麼呢?你不是才玩了兩天嗎?」清水理沙無奈地點點女兒的額頭,「我就說這種游戲不能多玩,本來就夠笨蛋的了。」
「我很聰明的。」清水涼捂著額頭說。
才兩天嗎?
游戲和現實的流速又變了?
兩天換兩年,這波是她贏麻了。
等等,這麼算下來,人類豈不是長生有望……可她對長生沒什麼興趣欸。
久違地吃到了爸爸做的飯,清水涼滿足地來了三大碗。有點吃撐了,本想繼續跟媽媽撒嬌,但是媽媽被這麼大人還不會獨立行走的爸爸搶走了,清水涼只好出門溜食。
離開游戲前,她曾問過上江洲琉生家的地址。如果游戲和現實的時間流逝相差這麼大的話,說不定他也已經回來了。
事情似乎進展得過於順利。
清水涼真的找到了上江洲琉生。
他比游戲裡年輕多了,還是個少年模樣,看樣子還在上高中。不過身上那股氣質倒是跟游戲裡很像。
而且也帶著金絲眼鏡,一股子斯文敗類的氣質。
不過清水涼跟他交流一番後傻眼了,對方表示游戲方剛剛通知關服他就退出游戲了,也不認得名叫清水涼的玩家。
記但是說起因他而死的川端阿加莎他倒是有些印像。
「那個玩家是你嗎?」他溫柔客氣地一笑,「很抱歉影響了你的游戲體驗,等游戲正式開服了你可以找我報仇,非常歡迎。」
「謝謝,不必了。」
這麼看來,和她一起被困在游戲裡的並不是上江洲琉生。
那他是誰?
清水涼並不是沒懷疑過上江洲琉生,而且是很早就開始懷疑他了。
最早是在兩人因為宮野明美而遇見的那個晚上,上江洲琉生直接向她坦誠身份,表示希望兩人共同努力,一起回家的時候。
雖然他口中那個因為寂寞而需要同伴的理由也能站得住腳,但其實有一個邏輯很說不通。
當時兩人都默認完成通關任務就能退出游戲,基於這種前提,清水涼又是以黑方身份出現的,上江洲琉生身為紅方難道不該首先懷疑兩人的任務是否相悖嗎?
如果她是【警匪版塊】的黑方玩家,那她的通關任務就是消滅紅方,二者就只能存其一。
他是個聰明人,不該想不到這一點。
但上江洲那時候完全沒表現出這份擔心,只能說明他一早就知道她不是敵方。
不過在後來的相處中,清水涼沒發現他有別的不對勁兒。而且他玩游戲玩得十分投入,作為隊友也非常靠譜,清水涼就逐漸打消了顧慮。
所以這個上江洲到底是誰?
而且,他明知道告訴她上江洲琉生的實際地址,她就一定會發現他的身份有問題,為什麼要說實話?
難道是故意讓她知道的嗎?
那又是為什麼?單純好玩嗎?
「啊——」清水涼回到家,癱坐在沙發上,煩躁地揉亂了頭發,「算了,不想了。」
有一位偉人曾說過,世上有兩種人最容易獲得幸福,第一種是記性差的人,第二種忘了。
清水涼把腦子裡的思緒清理干淨,快快樂樂地走進廚房,在冰箱上發現一張紙條。
[涼涼,爸爸媽媽要去過第一次一起吃拉面的紀念日了,這段時間都不會在家,你無聊的話可以去找楠雄玩哦,愛你的媽媽-]
上周你們不是剛過了第一次一起去游樂園的紀念日嗎?
眼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來晚的紀念日都沒得分了。
清水涼找出剛到貨的游戲《僵屍大戰機器人》。這種一看名字就很辣雞的游戲一般是該被直接扔進垃圾桶的。但沒辦法,誰讓楠雄君就好這口,專愛獵奇小眾游戲。
[在說誰呢這個女人,離我遠點]
來到齊木家的時候,發現楠雄君已經把游戲機和游戲手柄都准備好了。
「欸?你知道我要來嗎?」
[完全不知道,完全是巧合]
「啊,原來是巧合啊,我還以為你會讀心術呢哈哈哈哈。」
離暑假結束還有十來天,爸爸媽媽這次出去不知道多久會回來,菊池茜在忙著趕漫畫畫稿,田中望要去養豬場兼職養豬,機器人則提前開學去給導師打工,算來算去,竟然只剩楠雄君一個摯友可以玩……
[不,我要去進行暑期旅行]
雖然並非自願,但如果不去的話,媽媽會露出非常恐怖的表情。記
「欸?暑期旅行嗎!我也……」
[噠咩!我拒絕]
「嗚嗚楠雄君太心狠了。」
有燃堂那些家伙在已經夠恐怖了,如果再加上清水涼這個女人……災難,絕對是毀滅級的災難,最後一點清淨也將消失不見。
絕對不能讓這女人跟去!
[繼續玩你的全息游戲吧]
說起全息游戲,難道日本已經有這麼成熟的技術了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為什麼沒有任何人對這件事提出疑問,那是因為所有人的認知都被超能力者影響了。
沒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干的。
用超能力在原本的漫畫、小說或者游戲世界基礎上創造出一個全息游戲,齊木楠雄用超能力也可以做到。不過非常麻煩,他又不是重度游戲愛好者,自然不會費這個力氣。
這麼看來,平行世界的他大概非常痴迷游戲。所以才弄出這麼個東西來,讓別人陪他玩。
不過拜此所賜,清水涼來找麻煩的時間直線下降,齊木楠雄也度過了非常安寧的半個暑假。
希望平行世界的自己再接再厲。
「但是那個游戲我已經通關了。」
竟、竟然已經通關了嗎?因為不能感知到游戲裡發生的事所以錯過了這個消息。
[沒辦法了,這些電影你拿去看吧]
齊木楠雄收集的電影也盡是些冷門的東西,清水涼打開袋子看了眼。
果然大半都是沒看過的,像什麼《貞子大戰伽椰子》《嶗山道士與風流男鬼》《豬豬俠和蜘蛛俠勇闖奇幻世界》……一個個名字都還挺天馬行空。
清水涼滿足地提著袋子回家了。
這麼多電影,夠她看十天半個月的了。
干脆再買幾本漫畫,動靜結合。
第二天晚上,清水涼窩在沙發上,一邊吃薯片,一邊看《貞子大戰伽椰子》時,門鈴忽然響了。
……
在公安層層封鎖的深處,一間加密的單獨牢房裡,銀發男人倚牆坐著,為了防止他自殺或反殺,牢房附近百米都不許出現任何武器和尖銳物品。
他好像對這一切不太在意,靠牆閉目養神。
牢房裡沒有亮燈,那一頭銀色長發輕輕垂墜著。
上江洲琉生在他對面坐下,「呀咧呀咧,弄得很狼狽啊。」
琴酒冷笑一聲,「你竟然單獨出現在我面前,是覺得現在的我殺不死你嗎?」
銀發男人手腕腳腕都扣著鐵鏈,鐵鏈延伸到牆裡,掙脫不得。
「要抽煙嗎?」
上江洲琉生遞去一支煙,一點火星燃在煙頭。
琴酒挑了下眉,「你想干什麼?」
上江洲琉生笑了下,「我很好奇,清水涼她死掉一個月了,」他好像沒看到銀發男人驟然變冷的眼神,好奇地問:「你想她嗎?」
「那女人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她這次最好是真的死了……」
「嗯嗯,這個你不用擔心,」上江洲琉生笑著點頭,紅色的眼裡閃爍著暗芒,「她在這個世界絕對是死了,不會再次復活了。不過她沒准兒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快樂。」
聽到「復活」這個詞,銀發男人半直起身往前了一下,又被鐵鏈猛地拽回去,一點血漬在手腕上沁記出,他皺了皺眉,眼睛盯著上江洲琉生,「你都知道些什麼?」
「有關她復活的事嗎?我當然清楚,因為是我把她復活的。如果沒有她,這個游戲就不好玩了。」上江洲語氣愉悅,「不過我也說了,她不會再復活,所以說這些都沒有意義。我來,是想問你——」
他靠近銀發男人,居高臨下地半彎著腰。
「你想再見到她嗎?」
銀發男人掀開眼皮冷冷地看著他。
「我可以把你送到另一個世界去見她,你想去嗎?」
終於忍不住要對他下手了嗎?
琴酒往後懶懶地靠在牆上,他垂下眼睫,嗓音還是冷冷淡淡的,「想動手就動吧,無聊的試探到此為止。」
上江洲琉生輕輕一笑:「既然如此,那就預祝你旅途愉快。」
看到你,她也會覺得很驚喜吧。
第65章 我回來啦2
「一定是被貞子嚇出幻覺了。」黑發女人從貓眼處向後退了兩步,喃喃自語。
她使勁兒拍了拍臉,「清水涼,勇敢點,再看一眼——」
她視死如歸地再度貼上眼睛。
「果然是幻覺吧。」
不然的話,門外那個銀發男人為什麼看上去和琴酒長得這麼像?
《柯學世界》已經火到有人上街出cos了嗎?別說,這個琴酒整得還挺像那回事的,給她嚇出一身冷汗。
房門又響了聲,門外的人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不按門鈴,改拍門了。
清水涼壯著膽子按開通話鍵,弱弱地問:「你誰啊?」
男人沉默了下,隨後陰沉地說:「不想我一槍打壞你的門鎖就快點開門。」
現在的cos真敬業,語氣口吻也這麼像。
清水涼戰戰兢兢地又往後退了一步。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人就是琴酒呢?
她趕忙打了自己一下。
好好的,想什麼恐怖故事呢?
「清水涼,」她的名字被男人緩慢地念出來,一字一頓充滿壓迫感,「不敢出來見我嗎?」
救、救命,他好像似乎也許可能大概真的是琴酒。
黑發女人臉色變得蒼白,她在身上摸索出手機,撥出報警電話,優秀的人民警察很快接通了電話。
「您遇到了什麼麻煩?」
清水涼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我說出來你們不要害怕,貞子,啊不,琴酒子……他現在就在我門外。」
「您說的這個琴酒子是一瓶酒嗎?」
「他確實是一瓶酒,但他也不單單是一瓶酒,黑衣組織你們聽說過嗎?」
「黑衣組織……是一個賣黑衣服的組織?」
「哎呀不是啦!」清水涼急急地說:「是一個黑?道組織的名字。」
「哦——」對方拖長了聲音,「這個黑?道組織怎麼了?沒有按時交稅嗎,小朋友?」
可、可惡,這麼不嚴肅的警察就應該送給萩好好教訓一下!
「不要把我當成笨蛋!」
清水涼氣呼呼地掛斷電話。
指望別人是不成了,還是得指望自己。
仔細想想琴酒未必能認出自己,畢竟她最後一次使用的身體雖然和她有八成相似,但還是有些許不同之處的。假如稍作偽裝死不認賬,沒准兒可以蒙混過關。
說來說去,到底是哪個管理員沒看好籠子把他放出來的?
零、景,你們公安太拉了。
在琴酒的耐心消失殆盡之前,屋門終於開了。門後探出顆粉色的腦袋,白色口罩擋了半張臉,女人聲如蚊蠅,「請問這位先生您找誰?」
琴酒給她氣笑了,「你是真的覺得這樣的偽裝能騙過我?」
清水涼大為震驚:「怎麼不行了,你不是靠頭發認人的嗎?」她模仿琴酒以前的樣子,「啊,雪莉,這是你的頭發!」
琴酒:「……」
在他因為頭疼而短暫地轉移開注意力時,清水涼眼睛微微一眯,抓住時機朝他腹部打出一拳。
從動作上來看,出拳姿勢非常標准,勢如破竹,聲如雷霆,看上去威力十足。反應過來的琴酒神色微微一冷,女人的拳頭已然落在了他腹部。
他做好了吃痛的准備。
「好疼。」然而是清水涼淚眼汪汪地收回了拳頭。
手腕好像差點就要骨折了。
「你身體這麼硬干什麼!」她聲色俱厲地控訴道。
完全沒感覺到她拳頭力度的琴酒審視性地上下掃了她一眼,「這是你本來的身體?沒接受過訓練?」
……啊對,她本人又不是混?黑的,當然沒接受過訓練。
在游戲裡待的時間太久,清水涼都把這茬事忘了,還以為自己出拳的力度跟過去一樣。
不過比起這個,琴酒的話更讓她疑惑不解。
本來的身體……會這麼說,難道琴酒已經知道游戲和現實的區別了?說起來他一個游戲裡的人物,到底是怎麼跑出來的?
陷入混亂思緒中的清水涼沒防備男人從身後靠近她,他抬手在她後頸處敲了下,黑發女人就軟軟地倒在了他懷裡。
他一只手攬住她,另一只手從口袋裡拿出張紙條,紙條裡寫有一個地址。
到目前為止,那個男人給他的信息都是正確的。他確實據此找到了清水涼。
紙條上的地址也是那個男人將他送到這裡後給的。
他的原話是——
「你在這個世界是不存在的人,沒有身份有很多事都不方便做。我提供給你這棟房子,可以給你做暫時落腳的地方。」
他露出很有興味的笑容,神色間有些迫不及待。
「裡面還有我給你准備的禮物,你絕對會喜歡的。」
畢竟都是他心裡想過的東西,作為超能力者,他只是幫這個銀發殺手實現了而已。
這份禮物小涼一定也會喜歡吧,齊木期待地笑了笑。
……
日近黃昏,夕陽的光照穿透窗戶,碎金似的灑滿了床鋪。柔軟的床中央,黑發女人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漆黑的瞳孔倒映出窗外橘紅的晚霞和天空。
隨著她起身的動作,響起嘩啦啦的鐵鏈聲。
等等,鐵鏈聲?
清水涼低頭,她的手腕腳腕上扣著四個銬子,銬子上的鐵鏈越過床沿,朝下延伸著。
她挪到床邊,腦袋低下去,發現鐵鏈和床下地板上的鐵環連著,憑她現在的力氣,肯定扯不動。
那要怎麼辦?
黑發女人揉了揉臉,將臥室環顧了一圈。約有四五十平大小的房間。
床鋪靠內鋪陳,旁邊有一間衛生間,對面鋪著碩大圓毯,圓毯上放著一張桌子並幾把椅子。
再往前是個小型室內酒吧。酒吧的另一側是個陽台。陽台上放著張小圓桌和一把竹制躺椅。陽台的對面是臥室門。
「不行,好困,還是再睡會兒吧。」
清水涼又倒回床上,抱著被子滾了兩圈。
這回她沒睡多久,臥室門就開了。
銀發男人的腳步在床邊停下。床上的女人睡得很香,白皙的臉上被熱出了一層薄紅,鬢角的黑發也被熱濕了。上衣卷起了一小截,露出因為呼吸而輕微起伏的小腹。
那個世界是冬天,這裡卻處在余熱未散的夏末。
琴酒向來耐寒也耐熱,看到她身上的薄汗,才意識到屋裡太悶了。
他把空調打開,在床沿坐下。還沒坐穩,女人就熟練地滾過來,枕到他腿上,抱住他的腰,迷迷糊糊地說:「你回來啦。」
銀發男人頓了下,低低地「嗯」了聲。
他捉起她一只手,那只纖細又白皙的手腕上銬著差不多同她手腕一樣粗的手銬。
手銬的鎖是指紋加密碼鎖。
那個男人倒是想得周道,她擅長開鎖,一般的鎖根本困不住她。
不過最保險的方法還是把她的手腕廢掉。
這樣她就什麼都做不得了。
琴酒手下開始用力,似乎是被痛覺驚醒了,懷裡的女人嚶嚀了一聲,睜開眼。
暗綠的眼瞳正凝視著她。
手腕很疼,雖然大腦還沒理解發生了什麼,眼睛卻蓄起了生理性的淚水,像是盛起了兩汪將要滿溢的湖水。
琴酒嘖了聲,一只手為她擦掉眼淚,語氣微微上揚,「怎麼變得這麼嬌氣了?」
他松開她的手腕,給她揉了兩下。
莫名地疼了下,又好像沒發生什麼,清水涼略顯茫然地從琴酒懷裡坐起來,舉起自己完好無損的手腕來回看了看,手腕上連接的鐵鏈隨著她的動作不停地響。
銀發男人一根手指挑起鐵鏈,「知道這是什麼嗎?」
「鐵鏈啊。」清水涼用「你是笨蛋嗎問這種問題」的眼神看向他。
琴酒:「……」
這女人為什麼總是抓不到重點。
他放棄了恐嚇她,直入主題,「這和公安秘密牢房的手銬是一樣的材質……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讓你嘗嘗這種滋味。」
黑發女人露出沉思的表情,琴酒有種不太妙的感覺,他蹙起眉頭,語氣都帶了幾分猶豫,「你又在想什麼?」
清水涼抬眸看著他,語氣也變得猶豫,「我可以直說嗎?」
琴酒沉默了會兒,才點點頭。
清水涼敲了下手心,用贊嘆的口吻說:「公安秘密牢房的環境待遇真不錯,日本公安可以啊!」
琴酒:「……」
他忍無可忍地敲了下她的腦袋,「只有手銬是一樣的。」
清水涼捂著腦袋,委屈巴巴地嘀咕:「誰讓你一開始沒說清楚……所以這床是單給我准備的?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麼了?
琴酒冷眼看著她。
黑發女人向後倒在床上,紅撲撲的臉頰上顯出幾分興奮。那雙黑亮的眼睛期待地看著他,一只手拍了拍床,「開始吧,我准備好了。」
「你又在干嘛?」
「欸?我又理解錯了嗎?」清水涼煩惱地皺起眉頭,「手銬、床、鏈子……要素很齊全了啊,接下來不是該你強行把我這樣那樣的戲碼了嗎?」
「我明白了,」清水涼想了想,再度恍然大悟,「是不是氣氛還不到位?我是該叫一聲『雅蠛蝶』,然後使勁兒掙扎嗎?」
她的眉頭更加苦惱,「可是掙扎起來會很痛欸……」
「沒事少看電視劇。」不想承認自己確實有過這種想法的琴酒強調道:「我對強迫女人沒興趣。」
他踢了踢她的鏈子,「你不餓嗎?起來吃飯。」
「哦。」清水涼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然後摸摸癟癟的肚子,是有點餓了。
她一邊爬下床,一邊問:「這是什麼新型報復法嗎?把我喂胖,使我痛苦?」
晚飯是中華涼面。
吃完飯,清水涼嘩啦啦地走到陽台在竹制躺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下。鏈子的長度似乎是精心設計過的,剛好夠她走到陽台,卻還不夠跳下去。
這是棟兩層的獨棟小別墅,她所在的房間在二樓。
陽台四周圍著簾幕,大概是為了避免被旁人看到她現在這副樣子。
說實話,拖著四根鐵鏈走有點沉。
微風從簾幕下吹進來,清水涼快要睡著的時候被人抱起。
琴酒罵道:「你怎麼這麼能睡?」
清水涼跟他解釋吃完飯血液朝胃部流動,大腦缺血從而導致困意的科學原理,銀發男人把她扔進浴室。
「熱水給你放好了,快點洗。」
清水涼提起一根鏈子問他:「沾了水不會生鏽嗎?」
「生鏽了給你換新的。」琴酒冷冷地說。
「哦,」清水涼點點頭,她看了看還站在浴室門口的男人,「你不給我關門嗎?」
琴酒冷哼一聲,「你什麼地方我沒看過?」
「那倒也是。」清水涼低頭看了看衣服,又沉默了,「可是我該怎麼脫衣服呢?」
四肢都連著鐵鏈,根本沒法脫。
琴酒煩躁地嘖了聲,上前一步直接把她的衣服扯開,抱起她准備把人直接扔進浴缸。
清水涼一驚,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大哥別扔!疼!」
銀發男人頓了頓,吐出一口氣,慢慢把她放進水裡。經過這麼一折騰,水溫已經有點涼了。
清水涼還沒撒手,琴酒的銀色長發滑進水中,飄散在她胸口。
兩個人腦袋靠得很近,呼吸相交。
「反正你也進來了,不如我們一起洗吧,省點時間。」
因為兩人不是第一次一起洗澡了,而且這浴缸也夠大,這麼說的時候清水涼也沒多想。
直到男人從身後抱著她,呼吸開始紊亂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還在猶豫要不要提醒對方時,他的一根手指已經探進來了。清水涼輕輕叫了聲,向後靠在他胸膛,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琴酒也意識到不對,啞著嗓音問她:「這具身體……是第一次?」
那雙望著他的黑色眼瞳水霧朦朧,她喘著氣說:「廢話,感覺不出來嗎……疼,你輕點……」
嘖,麻煩。
以前還沒這麼怕疼,現在用一點力氣眼尾就要紅,白皙的皮膚輕輕一掐就是一把指印,腰肢倒似乎更軟了。
「這會兒怕疼,拿槍打腦袋時不疼?」銀發男人從她脖頸處抬起腦袋,滿意地看著她的鎖骨處被咬出血跡。
熱水浸沒過去,她疼得叫了聲。
「是你讓我進來的,」琴酒陰沉沉地貼著她耳畔說:「疼也忍著。」
男人這次是來真的,清水涼埋在他脖子處嗚嗚地低咽,似乎是怕看到她表情會心軟,他一直按著她的腦袋,不讓她抬頭。
清水涼啞著嗓音說:「我後悔了可以嗎?」
「你覺得呢?」
他按著她的身體,不讓她往上躲。
「不是怕疼嗎?記好現在的感覺。」
男人的聲音和動作都帶著隱隱的怒氣,清水涼咬著自己的手臂,吞下嗚咽,被他發現後,更生氣了。
她已經受不了更重的動作了,嗓子也叫得發痛。
但是咬自己不行,咬他卻沒事。
同樣是咬出血來,琴酒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反倒是手指插進她發間,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頭發。
清水涼不服氣,咬得更重了。
他低低地笑了下。
「看來你現在確實變得挺弱的。」
清水涼:「……」
好氣啊,給她一年時間,兩人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看不起誰呢辣雞!
「看來是在心裡罵我。」琴酒用平靜的語氣說。他掐著她的腰,「你最好想點辦法努努力,不然接下來會更疼。」
你到底是誰招來的魔鬼啊?
是我自己啊。
哦,那沒事了。
結束的時候,清水涼已經沒力氣動了,琴酒把她抱出浴缸,裹上毛巾擦干淨身體。
清水涼倚著他有氣無力地問:「我不用穿衣服嗎?」
琴酒淡淡地說:「你不想穿也可以。」
不如說更好。
清水涼憤恨地把毛巾甩他身上。
最後還是解開手銬給她穿上了睡裙。
「你到底是怎麼找到我家的?」
清水涼堅持要給他吹頭發,琴酒只好把吹風機插到床邊,在床沿坐下,銀色長發已經被擦到半干了。吹頭發的時候,她忍不住問道。
「一個無聊的人把我送來的。」琴酒瞥了她一眼,看她還想再問,冷哼一聲,「我不會有明天了——你是這麼說的,對吧?清水涼,騙我是不是騙得很開心?」
清水涼頓時偃旗息鼓,體貼地幫他順著長發,關上吹風機,恭恭敬敬地在床上跪坐著,腦袋搖成撥浪鼓,「沒有的事。我游戲裡確實已經銷號了……這不是沒想到大哥你居然厲害到都能從游戲裡跑出來了,你要是早點——」
「游戲?」琴酒的尾音勾起疑惑的音調。
清水涼神色一僵,「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大哥,你都破次元了,居然自己不知道這件事?
倒帶,老板,我要倒帶!
「你是說我所在的世界只是一個游戲?」銀發男人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移開的腦袋轉回來,「別裝傻,你知道我的審訊手段……還是說你想感受一把?」
「不、不了。」清水涼小心地把自己的下巴從他手裡挪出來,小聲說:「你想知道什麼?你問就是了。」
膝蓋跪坐得有點累,她動了動身體,准備換個姿勢。
「跪好了。」男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哦。」
打也打不過,清水涼很識時務地跪坐回去。他明顯在壓抑著怒氣,這時候最好別跟他對著干,得順毛擼。
「我的世界是一個游戲?」
「嗯。」
「這個游戲叫什麼?」
「《柯學世界》。」
琴酒想了想,「和那個[繭]游戲一樣,是全息游戲?」
「哇,你真聰明。」清水涼用棒讀的語氣說。
琴酒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然後垂下銀白色的睫毛,喃喃了聲:「難怪。」
清水涼好奇地探過腦袋,「什麼東西?」
琴酒一只手指把她戳開,沒好氣地說:「看樣子你還很有精力,不如再來一次?」
黑發女人立馬滾回床上,裹好被子,「不了,晚安。」
琴酒:「……」
這時候反應倒挺快。
清水涼是真的累了,蓋好被子沒一會兒就睡著了。琴酒把空調調高了一度,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點了支煙。安靜的黑暗裡只能聽到清水涼沉沉的呼吸。
這女人是真不怕他半夜要了她的命,明明現在弱得可以。
他站起身,想了想,在離開臥室前又把空調調高了一度。
根據他對清水涼的了解,不超過十分種,她的被子就會跟地板來個親密接觸。
他可沒有照顧感冒病人的愛好。
坐在一樓沙發上,銀發男人打開電腦,在搜索欄輸入《柯學世界》。瀏覽頁面跳出了許多對這個游戲的介紹。
他打開游戲官網,黑色的字體在暗綠眼瞳中流動,忽然停了下來。
《柯學世界》是日本首款全息游戲,本游戲共分三個版塊,分別是【經營版塊】【警匪版塊】【攻略版塊】,點擊即可查看各版塊詳情。
琴酒思索了下,首先點開【攻略版塊】。
……
早上醒來的時候身邊的床鋪是空的,清水涼伸手摸了摸,沒有余溫,要麼是離開很久了,要麼是他沒在這裡睡。
鏈子的長度只夠她在臥室活動,清水涼下了床,洗漱過後打算到陽台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拉開通往陽台的窗簾,一道輕快又有些熟悉的男聲響起。
「早上好——」
清水涼迎著日光眨了眨眼,看清站在陽台的少年後驚訝地叫道:「楠雄君?你不是去暑期旅行了嗎?」
不,好像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那個楠雄君會露出這種有點惡心的笑容嗎?而且他說話不是從不張嘴的嗎?
「說惡心什麼的太過分了吧!」少年不滿地蹙了蹙眉毛,「我可是特意給小涼你准備了大禮哦!」
「你怎麼會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你難道有讀心術嗎?」
「呀咧呀咧,居然被你猜到了。沒錯,是讀心術。」
這很難猜嗎?
「我再大膽地猜一猜,你不會是平行世界的楠雄君吧?」
「欸——」少年捏起下巴,「稍微有點厲害了,不愧是你。」
「這麼說,我的楠雄君也是超能力者?」清水涼興奮了。
呀咧呀咧,居然不問大禮的事情嗎?
齊木有點不開心,但還是矜持地一頷首,「我想是的,但他似乎並不喜歡超能力。」
「欸?居然不喜歡超能力!好過分。」
「對吧?」齊木深有同感。
「楠雄楠雄,你的超能力可以像哆啦A夢一樣穿越時空嗎?」
「可以哦。」
「可以像鐵壁阿童木一樣飛天嗎?」
「可以哦。」
「可以使用火遁、土遁、水遁、木遁……各種遁嗎?」
「努努力大概可以吧。」
「那斬魄刀也……」
「等等等等,可以了。」齊木緊急叫停,見清水涼一臉不滿,意猶未盡,還想再問的樣子,趕忙逮著空隙說道:「琴酒就是我送你的大禮。」
清水涼恍然大悟。
「那不重要,我們還是來聊一聊斬魄刀……」
「我還有另一份大禮!」齊木馬不停蹄地說:「你不想讓他永遠留在這個世界陪你嗎?」
清水涼皺眉,「我有病嗎?讓這個有病的人留在這裡陪我。我還沒覺得自己活夠了。」
齊木有些驚訝,「但你不是喜歡他嗎?」
他確認了遍好感度,沒錯啊,還挺高的。
這個齊木好笨蛋啊,清水涼不得不跟他解釋:「我是挺喜歡他的,發現他從游戲來到現實後,除了害怕,更多的是開心。但是我也很清楚,琴酒他是個很危險的人,現在的我沒有能力控制他,如果讓他一直待在現實,說不定會傷害到別人……」
齊木想了想,掏出一個藥瓶。
「如果有這個東西呢?你應該認得它吧。」
第66章 我回來啦3
清水涼當然認得這個東西,五周目的時候,組織就是用這個讓黑澤菠蘿忘掉了過去的事情。
「這個是改良過的藥品,不再需要一直吃藥才能保證藥效。」齊木解釋道:「只要把這一盒吃完,只需十天,他就可以任你擺布了。」
「當然,到底要不要用它由你自己來決定。如果你不想讓他留下的話,十天後我會來接走他。不過記住,你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齊木笑了笑,隨手把藥瓶拋起來。清水涼伸手接住,藥瓶落到手心時,少年已經從陽台上消失了。
身後傳來開門聲,清水涼把藥瓶藏進衣袖裡回頭看去,琴酒端著餐盤走進來,把餐盤放到桌上,他也在椅子上坐下來。
「你去哪裡了?」
「在周圍看了看,」琴酒瞥了她一眼,「過來吃飯。」
「我要先上個廁所。」清水涼把藥瓶藏到廁所的天花板上。
琴酒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吃飯的時候一直沒說話,本就冷漠的表情更顯得有些懨懨的。
清水涼看著他,心裡在想著齊木剛剛的話。
如果讓琴酒忘掉過往的一切,忘掉組織,重新變成少年黑澤陣。甚至是更早時候的樣子,那或許她真的不必再擔心他會像游戲裡那樣隨意傷害他人。
她可以把這張白紙重新塗抹成她喜歡的樣子。
他不再是游戲裡的數據,一舉一動,都會是她想要的模樣。
察覺到清水涼持續不動盯著他的幽幽目光,琴酒蹙起眉頭看回去,正要問她發什麼瘋,她忽然托腮說道:「小陣,我好喜歡你哦。」
陽光從她身後照進來,她的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中,笑容卻比陽光更燦爛。
琴酒躲開她的目光,想點一支煙,卻發現口袋裡空空如也。
最後一支煙也在昨晚燃盡了。
黑發女人並沒有在意他躲開的眼神,仍然望著他喃喃地,像喝醉了似的說道:「所以我如果因為太喜歡你而做了些你不喜歡的事,你也一定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他不喜歡的事?
琴酒皺眉看向黑發女人,對上他的目光,她彎了彎眉眼。瞳孔中好似滿是愛意。
如果這也是騙人的,那琴酒不得不承認,她又贏了。
那三個游戲版塊,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女人應該玩的是【攻略版塊】。
【經營版塊】都是做的經營任務,她明顯不符合。【警匪版塊】倒是有點可能。但她身為黑方,卻給紅方通風報信,目的明顯不在於摧毀紅方;
如果說她是臥底,很多行為也說不通,那些事不是紅方的家伙能干出來的。所以只剩下一個答案。
也能解釋她很多之前看來莫名其妙的行為。
【攻略版塊】。
他是被當成了一塊升級的金幣嗎?
那她退出了游戲,這塊金幣一定是已經掉進她的口袋了吧?
既然如此,現在還有裝的必要嗎?
難道是怕被他看出來,當場殺了她?
發現自己被愚弄之後,他確實恨不得立馬殺了她。她就毫無防備地躺在床上,但他該死的就是他媽的下不去手。
「來喝杯酒吧!」
清水涼說著,朝室內小酒吧走去。
因為四肢受縛,她的動作很慢。鐵鏈聲讓琴酒繃緊的腦子放松了些許。
沒關系,她逃不掉。
他倒是想看看她還能耍些什麼花招。
在把藥瓶藏起來前,清水涼悄悄藏起了一粒,她背對著琴酒倒了兩杯酒,將小小的藥片碾碎了下到其中一杯。
琴酒還是一臉陰鷙地盯著她。
清水涼習以為常地坐下,把酒杯推到他面前,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隨口問道:「你說在周圍看了看,怎麼樣?和游戲裡有什麼區別?」
「沒什麼兩樣的。」
「是吧,」清水涼立馬接道,笑了笑,「所以在這裡生活也沒什麼不好的。」
琴酒冷笑了聲。清水涼朝他舉起酒杯,金色液體微微在她的笑容裡波動,「嘛,來都來了,別那麼不開心。」她一飲而盡。
倒的是琴酒喜歡的酒,他也把酒喝下去。
清水涼看著他的喉結滾動,確保那些液體落進了他的喉嚨。
放下酒杯,他看到黑發女人臉上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還沒等看清,又變成了討好的笑容。
呵,是在想該怎麼逃走嗎?
他打橫將她抱起朝床上走去,女人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委屈巴巴地看著他:「我現在還疼著,能不能不要了?」
琴酒垂下眼眸看著她,很樂意看到她這種略顯驚慌無措的神態。他慢悠悠地說:「不行。」
他把人放到床上,在她開口前簡單兩下就把她兩只手的手腕都廢了。
清水涼猛地咬緊下唇,弓著腰把痛呼吞回肚子裡。琴酒又動了動手,把她的手腕扭回去。
「不想你的手永遠廢掉的話最好別再動它,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
讓她的手腕用不上力是一重新的保險,這樣就算他不在這裡,她也沒法開鎖。
他從櫃子裡拿出一盒煙,從裡面抽出一支點上,抽了兩口。清水涼慢慢緩過勁兒,平躺在床上沉沉地喘著氣。
睡裙的衣領子往一邊偏移,露出大半個肩膀,烏黑的頭發堆疊在雪白的皮膚上。
琴酒俯身撥開她的頭發,清水涼感覺到他微涼的指尖劃過肩頭,隨後有些熱燙的溫度貼近了。
銀發男人用燃燒的香煙在她雪白的肩頭比劃著。
如果燙出他的名字應該會很好看吧?
香煙燒短了,煙灰掉落,黑發女人瑟縮了下,似乎猜到了他要干什麼,別過臉去,閉上了眼睛。
琴酒把她的衣領扯大,暴露出更多的皮膚。
昨晚他就發現了,原本的清水涼皮膚也很白。但常年在黑暗裡行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也不少。
但現在躺在床上的這個女人不一樣。
也不知道成年了沒有,一身的學生氣。雖然那些搏擊和殺戮的技巧都還很熟練,身體卻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
他輕輕松松就能碾死她。
卻比以往更加束手束腳。
現在的她太弱了,如果掌握不好力氣,一不小心就可能弄傷她。
廢物。
他煩躁地把快燃盡的煙扔進垃圾桶。
原本沒打算現在把她怎麼樣,可她躺在床上,烏發鋪開,皮膚雪白,極端的誘人。
他要是沒感覺,除非是不行了。
這女人該不會是給他下藥了吧?
他拽著女人的頭發迫使她抬起腦袋,她睜開漆黑明亮的眼睛望著他,目光下移,又觸電似的抬起。
她嚴肅認真地說:「大哥,你說好的不強迫女人……我真的還很不舒服,你自己干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做得有多過分。」
琴酒沉默了下,竟然沒法反駁。他看了眼對方一直垂著不動的手腕,目光劃過她紅潤的唇瓣與她視線相交,「那就用別的辦法。」
他語氣冷淡,「不是說喜歡我嗎,那就拿出些誠意。」
不對勁兒,果然有點不對勁兒。
雖然琴酒整天都是那副別人欠我錢的表情,但清水涼已經是琴酒情緒解讀一級大師了,她能感覺到,明明昨晚被哄得差不多的男人今天似乎更生氣了。
不、不會是察覺到她搞的小動作了吧?
應該不會吧?
如果察覺到了他的反應不會這麼平靜。
「你不願意?」看出清水涼的遲疑,男人冷哼了一聲,語氣隱含著惱怒。
這女人果然嘴裡沒一句真話。
「沒有!」清水涼趕忙澄清道:「你總得給我點反應時間嘛。」
她吻上對方的唇,銀發男人一只手插進她發間,微微用力,煙草的香味彌漫開來。
「我手腕沒法動……你自己來……」
兩人都已經很熟悉對方了,清水涼因為心虛,努力地讓琴酒忘掉思考,落進她鋪好的陷阱。
銀發男人剛開始還能回應她,到後來只能勉力維持自己的表情。因為太過舒服甚至讓他在失控中產生了某種類似驚惶的情緒。
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是殺手最不能忍受的事。
而他完全落進了眼前這個女人的掌控中。
等回過神,琴酒神色復雜地看向坐在床側的清水涼。她剛剛去浴室洗了洗,臉上還沾著水珠,察覺到他在看她,晶亮的目光朝他望去,輕輕笑了下。
琴酒意識到一件事。
他之所以失控其實只是因為在對他做這件事的人是她。
他的目光接收到這個訊息,從而傳達到心髒,讓它的跳動不再受他的掌控,而去迎合她的呼吸。
她果然得到了那枚金幣。
琴酒神色陰鷙地移開目光,又聽到她在背後用撒嬌的語氣說:「大哥,黑澤大人,你能帶我出去逛逛嗎?我好無聊啊。」
琴酒眼神微眯——要開始她的逃跑計劃了嗎?
「可以。」他淡淡地說,主動給她先解開手銬,讓她換衣服。
在清水涼開心地挑要穿的裙子時,他冷冷地笑了下。
敢逃跑的話,他絕對會把她的四肢徹底廢了。讓她永遠躺在床上,聽上去似乎也不錯。
等清水涼換好裙子,把長發編成一個發辮,戴好帽子,一切收拾停當,琴酒把她的腳銬也解開。
「走吧,想去哪裡?」
「去超市吧!我前兩天看到傳單說今天超市雞蛋打折。」
臨出門時,清水涼叫住琴酒,「等等——」
她在床頭櫃子上拿起一個單獨的手銬,把自己的左手和他的右手拷在一起。
因為手腕用不上力她還拜托琴酒幫忙把鎖扣上,鑰匙扔進琴酒的口袋。特意挑選的長裙衣袖寬大,剛好能把手銬擋起來。
「好啦,這樣就跑不了了。」
琴酒:「?」
不太對勁兒,這又是什麼逃跑的新計謀嗎?
第67章 我回來啦4
如果說這個現實世界有什麼讓人不滿意的地方,那一定是這裡的犯罪氣息太不濃厚。
在這裡生活了幾天,居然連一個凶殺案的報道都沒看到,琴酒不由為這個世界的黑方發展憂心忡忡。
大型跨國犯罪集團黑衣組織甚至壓根不存在。
琴酒被迫提前過上了養老生活,甚至還不如監獄驚心動魄。
清水涼半點沒有要逃跑的跡像,四肢拖著的鐵鏈太沉,她就整日靠在床上、躺在床上或者趴在床上看買回來的漫畫。
手腕用不上力的時候,連吃飯都要他喂。
「你這女人能不能有點自尊心?」
琴酒冷冷地罵她。
但凡她表現出一點不願意或者反抗意識,他就能找到理由變著法地折磨她。
可他都快把鏈子纏她脖子上了,她好像也沒感覺到這是一種折辱,甚至樂在其中。
簡直有病。
清水涼從漫畫裡猛然抬起腦袋,手上的鐵鏈嘩啦啦地響了下,「點心?要吃點心了嗎?」
琴酒:「……」
他到底是看上這個智障哪兒了?
在床上做著舒服嗎?
雖然如此,琴酒也沒對她放松警惕。這女人騙起人來和貝爾摩德不遑多讓,這樣的表現不排除她在麻痹他的可能性。
一起出門的時候,兩人還是用一副手銬連著。
那個把他送到這個世界的公安臨走前給他留了一張卡用來消費,但裡面的錢並不多。
要生錢的辦法有很多,無成本生錢的最優方式無疑是零元購。雖然有點看不上這種低端犯罪,不過捏著鼻子也能干。
然而還沒等琴酒實施計劃就被清水涼看出了端倪。
黑發女人用同情的眼神看向他,「親愛的,你不會是根本不知道怎麼用不違法的方式搞到錢吧?」
在琴酒冰冷的眼神還未完全成型之前,清水涼先掏出一沓打折券,「沒關系,沒錢我們也有沒錢的活法。」
清水涼近幾天愛上了超市打折券,不為別的,主要是琴酒太好用了。
因為兩人出門時被手銬連著,必須寸步不離地同行。在超市搶購時,往日戰力爆棚的姐姐阿姨們在冷著臉仿佛要殺人的琴酒面前也要退避三舍。
清水涼可從未享受過這種待遇,她連內圈比賽都沒進過。
不過今天她遇到了對手。
對方一身黑西裝加圍裙的奇怪打扮,黑色短發不羈地用發膠攏到腦後,鼻梁上架著副墨鏡,一道斜長的疤痕劃左眼上。
兩人的手指落在同一盒雞胸肉上,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墨鏡男人凶神惡煞,「你這家伙是要跟我動手嗎!」
這是碰到道上的了啊。
清水涼拍拍琴酒,「上啊,皮卡陣!」
琴酒白了她一眼,還是把她往後拽了點,側身擋住她。
清水涼從他身後小心地探出腦袋,兩個男人彼此用陰冷和凶狠的目光試探著對方。慢慢的,銀發男人臉上露出某種類似欣賞的淡淡笑容。
「啊,你是要挑事嗎?」墨鏡男人的表情不管怎麼看都很不妙,他的購物籃裡還放著剛買的菜刀。
清水涼拉了拉琴酒,小聲說:「小心,他有武器欸。」
對方的聽力很敏銳,當即拿出菜刀展示了一番,「你說這個嗎?這個家伙確實很趁手,砍東西非常鋒利。」
琴酒扯開嘴角,表情興奮起來,「很不錯,我認可你做我的對手。」
圍觀群眾已經有人要掏手機報警了。
墨鏡男人忽然說:「這裡不方便,我們換個地方較量。」
清水涼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妙,她的計劃正在順利進行中,怎麼能在這時讓琴酒和黑道扯上關系呢?
可她現在身手太弱,也沒辦法在琴酒之前解決這件事。
要怎麼不動聲色地讓他放棄搞事呢?
發現清水涼的臉色不太好,琴酒微微皺了下眉,「怎麼了?」
清水涼眨眨眼,捂住肚子小聲說:「我忽然肚子好痛哦。」
「肚子痛?怎麼回事?」
「可能是吃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我想回去躺著……」
琴酒幫她揉了下肚子,神色間還是有幾分狐疑。
那雙可憐巴巴望著他的黑眼睛慢慢沁出眼淚,「真的好痛啊,我走不動路了。」
墨鏡男人忽然插話,「既然尊夫人身體不適,不如先到舍下安歇。」
琴酒竟然同意了。他解開兩人腕間的手銬,將清水涼打橫抱起,讓她在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起來。
墨鏡男人也是個神人,見他們明晃晃取下一副手銬,竟然也面不改色。顯然是見過大世面的男人。
眼看兩人一時半會兒不會打起來,清水涼也怕再堅持非要此時回家會被琴酒察覺不對,乖乖地被男人抱進一間公寓,在榻榻米上放下。
墨鏡男人的家離超市不遠,他們走了五分鐘就到了。
墨鏡男人給清水涼倒了杯熱水,「夫人,你感覺如何?」
居然用這麼正式的稱呼,好別扭。
清水涼喝了口水,客氣地說:「好多了。」
墨鏡男人點點頭,轉向琴酒,「那我們開始較量吧。」
清水涼:「?」
不是,大哥,你不看氣氛的嗎?
琴酒臉上出現放肆的笑容。
「較量的方式,就定為做出一份完美的能讓胃痛病人吃下去的晚飯,如何!」
琴酒臉上放肆的笑容僵住。
清水涼呆呆地又喝了口水。
「夫人!辛苦您來擔當儀式見證者和公道的審判人!」墨鏡男人兩膝跪地,一個標准的土下座大禮。
「啊,可以啊。」
你早說是這種較量,她還裝什麼肚子痛啊,直接裝餓就完了。
這場較量,參賽雙方或許各有勝負,但評委絕不會輸,清水涼吃到撐得肚子滾圓,在琴酒冰冷陰沉的臉色中,她笑容燦爛地向阿龍先生——那位墨鏡男人——告別,並約好一定再來。
「你們這個世界的黑道都是這樣的嗎?」回去的路上,琴酒忽然開口。
不知道他到底糾結了多久,清水涼連連點頭,「差不多吧。說起來,我爸爸以前好像也做過不良。」她比劃了下拿劍的姿勢,「他的劍術似乎就是那個時候學的,不過這些事他從沒說過。」
琴酒看向身旁和他並肩行走的女人,夕陽的暖光打在兩人身上。
這是她第一次提到自己的父母。
來到這個世界後就沒有見過她的父母,琴酒原本以為她在這裡也是個孤兒。
原來不是嗎?
他心裡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他有一塊寶石,他以為那是屬於自己的,可有一天卻發現她不只是自己的。
「如果爸爸也做過不良的話,是不是說明我和媽媽的眼光還是挺一致的?」她望著他笑了下。
那種奇怪的感覺散去,他敲了敲她的腦袋,「什麼不良,組織不是那種無聊的東西,它可是……」
它是什麼?
銀發男人臉上閃過一絲茫然。
藥瓶裡的藥少了大半,藥效開始發揮作用了。他開始忘記過去。
回到家,清水涼非常自覺地把自己鎖起來。銀發男人有些難受地捂著腦袋,在指縫裡,漂亮的女人面帶笑容地看著他。
她的嗓音輕輕柔柔,有些模糊地傳入耳朵。
「我去下衛生間。」
琴酒撐著牆面直起身體,他靠近衛生間,聽到裡面傳來奇怪的聲音,似乎是在裝什麼東西。
她在干什麼?
他一腳把門踹開。
清水涼剛准備把拆下的一塊板子裝回天花板,浴室門就被強行打開了。
銀發男人臉上的陰沉濃郁得幾乎要滴下來,他冷冷地問:「你在干什麼?」
女人驚惶地把板子藏到身後,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就是看這塊板子有點松了,怕砸到人。」
她試圖攔住要往天花板的空洞裡摸去的男人,被他甩了一下,朝後踉蹌了兩步,撞到水池沿子上。
「不要——」
琴酒從裡面摸出幾包各式各樣的糖果點心,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清水涼揉著腰,一副臉色灰敗的樣子,還試圖跟他討價還價,「你可以沒收,但看在我藏了這麼多不容易的份上,給我留一口不過分吧?」
因為她這兩天有些牙痛,琴酒就斷了她所有的甜點供應。
「你就為了藏這個?」他拔高了音調。
「什麼叫就為了這個?」清水涼很不服氣,「它們對我很重要的!快點還給我。」
回應她的是浴室重重關上的門。
清水涼放下揉腰的手,腰間白皙的皮膚上被撞出了一道淤青。她沒有在意,輕輕笑了下,打開脖子上掛的項鏈。做成了幾顆水滴狀的項鏈,每一個都可以打開。
每一個裡面,都裝滿了研磨成粉狀的藥片。
天花板上的藥物早就被她轉移了,留在上面的東西只是障眼法。
在作為黑澤菠蘿時,雪莉向她講述過這種藥的藥效。剛開始吃的幾天,人不會有任何感覺,大約五天左右,過往的記憶開始模糊。從這時候起,記憶飛速逝去,人也會變得非常嗜睡。
如果是齊木給的這款改良過的產品,等到這些水滴都變空的時候,他就會徹底忘掉那些黑暗的過去,重新變成一張白紙。
藥物不能中途停下,清水涼倒了杯熱茶遞給不停按壓太陽穴的琴酒。
「是不舒服嗎?喝點水緩一緩吧。」
琴酒放下手指,看到她溫柔又心疼的表情,黑色的眼瞳中四周的光芒褪去,只有他的身影在裡面清晰地映照著。
他凝視著遞來的水杯,過了很久,接過來一飲而盡。
清水涼拿回了自己的手機,爸爸發消息說他們目前正在環游歐洲,再有半個月左右就能回家。
根據兩人的前科推斷,說是半個月能回家,那就至少是一個月起步。
清水涼又回了幾條朋友的消息。
剩下的藥只有三天的量了。
琴酒越來越嗜睡,時常枕著她的大腿,呼吸安靜又綿長。她很喜歡拿手指順他的長發,綢緞一般的光澤和觸感,閉上眼放松眉頭,撥開額前的碎發後,誰也想不到這個男人是從怎樣的黑暗與血腥中走出來的。
他纖長的眼睫毛也是銀色的,睜開眼時,那抹很淡的銀光在某種角度會淺淺地映在他綠色的瞳孔中。
像是蔥綠山頭落了一點雪光。
計劃進行得過於順利,反倒讓清水涼心生一絲忐忑。
太順利了。
經歷過上次的背叛,他為什麼還是對她毫無防備?
她准備的很多應對措施幾乎全都沒有用上。
但他的記憶確確實實在被消解。
也許是在這過程中,對她的恨意和防備也被消解了,清水涼找到了理由。
齊木的這款藥,比原來那版藥效要強得多。
慢慢的,就連要把她鎖起來的事也被他忘了。只是躺在床上的時候,他一定要把她擁在懷裡,似乎是逐漸空白的記憶讓他有些惶恐。所以必須牢牢抓住身邊最熟悉的氣息。
兩人又去拜訪了一次阿龍先生,後者察覺到銀發男人的狀態似乎跟上次不大一樣,清水涼悄悄解釋道她丈夫患了記憶衰退症。
阿龍先生恍然大悟,十分同情。
清水涼表示她一定會對自家智障阿娜達不離不棄。
她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隔著一扇門的地方,琴酒站在那裡聽著。
在回家的路上,還是在黃昏時刻,天有些昏沉,他用平靜的聲音問:「我是你的丈夫?」
「是啊是啊。」清水涼毫不心虛地點頭。
天邊打了聲悶雷。
他又慢慢問:「你會對我不離不棄?」
牙白,他不會是聽到那句智障阿娜達了吧?
但是他好像沒有生氣欸。
清水涼小心地觀察了下他的神色,「因為我很喜歡你嘛。」
男人伸出一只手把她拽到身邊,似乎又開始頭疼了,他按了按太陽穴,「我記得……我的名字是黑澤陣,對嗎?」
開始有雨滴落下,他反倒停下腳步不走了。
清水涼只好跟著停下應了一聲。
「嗯,黑澤陣。你是叫這個名字。」
「等我連名字也忘了的時候,你還會繼續說喜歡我嗎?」
「啊?」清水涼一時間沒能理解他的意思,淅淅瀝瀝的小雨有變大的趨勢,她拉起他的手說:「我們快點回去吧,雨快要下大了!」
可能是嘴巴開過光,她話音剛落,雨嘩地一下傾盆而下。雨幕中,彼此的神情都快要看不清了。
而雨幕之外的世界更是混沌一片。
清水涼洗完澡,吹干頭發從浴室出來。銀發男人蜷縮在地板上,渾身濕漉漉的,身下淌了一片水漬。他捂著腦袋發出低低的呻吟。
「頭疼嗎?」清水涼跪坐在他身邊,把他抱在懷裡,銀發男人睜開眼睛,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脆弱而茫然的神情。
「你是誰?」
在窗外轟隆雷雨中,他輕輕響起的嗓音微微有些喑啞。
清水涼把毛巾包在他頭發上,捧著他的臉溫柔地說:「我是你妻子。」
「先去洗個澡吧,不然會感冒的。」
男人低低地「嗯」了聲。
洗完澡,他又枕上清水涼的大腿,她輕輕給他按著太陽穴,有一股淡淡的冷香撲上他鼻尖。
清水涼看了看時間。
今天過後,就只剩最後一天了。
「困了的話,就睡吧。明天過後,一切都會結束的。」
琴酒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狂風驟雨拍打著窗戶,世界一團昏暗。
她的神情也看不真切。
他閉上眼,呼吸聲很快有規律地響起。
下了一晚上雨,第二天清晨太陽卻像是被洗掉了灰塵似的格外耀眼。
暖橘色的光落到床上,銀發男人挪動身體遮擋了下,他的長發在身側垂落。女人的眼睫毛顫了顫,還是睜開了眼。
他微微蹙了下眉,心裡有些煩悶。
他很喜歡看她睡著的樣子。
清水涼已經習慣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琴酒支著身子在一旁看著她了。不過今天似乎有哪裡不一樣。
逆著陽光,她眯起眼打了個哈欠,意識到是哪裡不一樣了。
他沒穿上衣。
作為曾經的專業殺手,他的身材鍛煉得非常勻稱好看。肌肉並不誇張,但充滿力量感——那是當然的,這些肌肉爆發,是真的能殺人。
而銀色長發鋪陳在蒼白的皮膚上,又在力量感之外平添了一種額外的驚人美感。
如果不是知道這男人現在因為記憶缺失很多事情都忘了,她會以為這家伙大早上的就試圖勾引她。
自從藥開始起作用後,兩人有好幾天沒進行某種床上運動了。
雖然有些想念,但正事要緊。
最後一天不能出任何差錯。
清水涼做好兩份早飯,把琴酒那份放到他面前。銀發男人變得異常乖巧,安靜地坐在餐桌旁扒飯。
等他吃完,清水涼端著盤子到樓下去刷碗,他起身去廁所。
等清水涼再次回到臥室,銀發男人在窗前站著往外看。察覺到有人進來,他回頭看了她一眼。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他淡淡地說:「我困了。」
清水涼習慣了他的嗜睡症狀,「那就再睡會兒吧。」
除了嗜睡,他似乎也變得能吃了許多,往往睡醒了還要再吃點東西。清水涼買回來的零食都進了他的肚子。
光禿禿的陽台上添了幾盆花,植物殺手清水涼對照著網絡養花手冊悉心地在陽台上澆水。
「我已經看到這幾盆花死掉的未來了,真是可憐。」
粉發少年憑空出現在陽台上。
清水涼被他嚇得手一抖,連忙抱好差點掉地上的水壺,小心地朝屋內看一眼。
琴酒還在床上熟睡著。
「呀咧呀咧,看樣子你的計劃很成功,恭喜。」齊木也朝屋內看了一眼。
「嘛,還是要多謝你的幫助。」
看著黑發女人在陽光下耀眼的笑容,齊木意味深長地勾了下嘴角,「看來你已經做出選擇了。既然如此,我最後送你一樣東西。」
「什麼?」清水涼好奇地問。
齊木遞來一個木頭盒子,打開裡面放著一個黑色的choker,還有同色的手鏈。
「這是什麼?」
「定位追蹤器。黑色的choker裡含有定位器,手鏈則用於追蹤。」
「追蹤?手鏈要怎麼追蹤?」
「你可以戴上看看。」清水涼聽話地戴上。
「按一下那個藍寶石。」
按下以後,手鏈上方出現一塊小小的透明藍屏,藍屏上顯示著附近的地圖,一個小點在地圖上亮著。
「那個點就代表黑色choker的位置。除此之外,如果你按那個紅寶石——」
「會怎麼樣?」
「那個choker會刺出電流,能讓人眨眼間失去行動能力。而且這些東西一旦戴上就不可能再取下。」
正試圖取下手鏈的清水涼傻眼了,「這也是超能力嗎?」
齊木也沉默了下,「不是。這是我一個無聊哥哥的發明。」
那個世界的齊木也有哥哥嗎?不過說實話,清水涼對他哥哥可沒什麼好印像。那是個很傲慢的家伙。
齊木聽到了清水涼的心聲。
比起他家那位,他倒是更欣賞這個世界的哥哥,至少不會整天在他耳邊念叨:「楠雄,拿超能力惡作劇是不對的。」或者是「楠雄,你又沒去學校嗎?這樣可不行!」
他搖搖腦袋,把那個可怕的哥哥搖出腦海。
「就這樣,這個世界的我已經發現我的存在了,我就不多留了。再見!」
齊木來得快,走得也快。清水涼拿著choker走回臥室,在床邊坐下,皺起眉頭發了會兒呆。
「你在想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琴酒醒了,他靜靜地看著她。目光落到她手裡的東西上,挑了下眉,「那是什麼?」
清水涼唔了聲,「一個如果你願意戴上,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的東西?」
沉默了會兒,琴酒「哦」了聲。
清水涼對他溫柔地笑了下,「我給你戴上好不好?」
他瞥了她一眼,然後撩開銀色長發露出脖子,語氣平靜,「戴上吧。」
「欸?」
居然這麼聽話的嗎?
清水涼湊近了他,男人皮膚蒼白,襯著黑色頸飾有種十分性感的味道。她扣上黑色choker的扣子,忍不住吻了下他。
「這是獎勵,你真乖。」
男人扣住她的腦袋,加深了這個獎勵。
這天吃完晚飯,清水涼困得很早。她本想堅持過最後的晚上,但實在支撐不住,想來不會再出什麼問題了,和身邊的男人道過晚安後,她倒在床上就進入了夢鄉。
銀發男人聽著她沉沉的呼吸,慢慢說了句:「晚安。」
他走進廁所,像過去幾天一樣拳頭抵在胃部催吐。雖然有部分藥效無法避免地被吸收了,但大部分都做了無用功。
他洗了把臉,摸了摸脖子上黑色的頸飾,自嘲地笑了下。
這算什麼?
自願做她的狗?
走出衛生間,粉發少年饒有興致地繞著床轉圈,「你給她吃了安眠藥嗎?」
「你怎麼還在這裡?」他皺起眉頭,「你可以滾了。」
「呀咧呀咧,好歹是我把你送到這裡來的,真無情啊。她到底喜歡你什麼呢?」
琴酒冷哼一聲,「關你什麼事?」
齊木拍了拍手,「可怕可怕,真是護主啊。不過我來找你,是因為公平起見,游戲雙方不能只有一個人有道具,所以我也送你一個東西。」
他扔給銀發男人一個戒指,解釋道:「只要對著戒指輸入指令,她戴的那個手鏈就會朝她的皮膚注射一種藥物。在這種藥物作用下,她會迷失神智,變得只聽你一個人的話,用來報復她讓你失憶的話,不是剛好嗎?」
齊木笑了下,忽然朝窗外看了眼,「不好,他要追來了,我先走了。再見,琴酒先生。」
穿著校服的少年行了個別扭的紳士禮節。
「我玩得很愉快。」
……
早上醒來的時候,難得琴酒還在睡著。清水涼打了個哈欠,趴在枕頭上看了他一會兒,在他睫毛上輕輕吻了下。
男人慢慢睜開眼,目光很是茫然。
「你是誰?」
清水涼笑了笑,「我叫清水涼,是你妻子。我們是世界上最恩愛的夫妻哦。」
男人把她拉進懷裡,將她的腦袋按到胸膛上,慢條斯理地為她順著長發,眼睫垂下。
「是嗎,夫人?聽上去很不錯。」
他吻上她的唇,再不掩飾自己的欲望。
被迫按著床沿支撐身體時,清水涼眼睛微眯,在明亮的晨光裡,看到垃圾桶中,一枚戒指閃爍著。
第68章 災難
1.清水夫婦在旅行兩個月後返回日本,為了給多日不見的女兒一個驚喜,兩人沒有提前通知,直接回到家中。
清水一推開大門,興奮地喊道:「surprise!」
然而迎接他們的不是女兒甜甜的笑容和擁抱,而是一個懶懶地坐在沙發上,表情冷淡的銀發男人。
三人面面相覷,空氣一時靜默了。
清水理沙在丈夫背後小聲說:「爸爸,是進賊了嗎?現在的小偷真是猖狂啊。」她頓了下,「唔……但是長得很酷欸。」
「媽媽你不要被這家伙的外表蒙蔽了!」清水一氣呼呼地說道:「這裡交給我,媽媽你快去報警!」
銀發男人從沙發上起身。站起來後,他的身材顯得愈發高大。一米八的清水一與他比起來也矮了一頭。
兩個男人沉默地互相凝視了一會兒,銀發男人張了張嘴,從喉嚨口冷硬地擠出一句話。
「歡、歡迎回來。」
清水一:「哈?」
2.清水涼午覺睡醒,從臥室出來下樓後才發現爸爸媽媽回來了。她親愛的阿娜達和爸爸媽媽分坐在相對的兩張沙發上,中間的茶幾仿佛楚河漢界。
現在只差一個主持人就是□□的義理式或是交易談判現場了。
會這麼想一定是被阿龍先生影響太深,清水涼甩開思緒,在琴酒身旁坐下,猶豫著問:「你們都認識過了?」
清水一嚴肅地說:「我不同意這門婚事。」
清水涼:「?」
我也沒問這個啊!
3.雖然爸爸對琴酒橫挑鼻子豎挑眼,媽媽倒意外地對他非常滿意。
「銀發綠眸欸,多麼稀有!」
說起來,爸爸是紅頭發來著。很難說媽媽喜歡琴酒會不會是抱著類似集郵的心態——這個家還缺一種這樣的發色,類似的感覺。
不過也可能是琴酒有意討好她的結果。
這麼說,倒不是因為琴酒的情商忽然進化了,清水涼有嘗試過教他一些偽裝正常人的技巧,他確實已經有了很大進步。
至少現在對面那家的孩子看到他不會直接哭了,而是小心翼翼地等他轉身離開再哭。
……好像也沒什麼差別。
所以別指望他討好爸爸媽媽的技巧有多高超,畢竟不會有人幫忙倒茶時還一副隨時准備要下毒的冷臉模樣。
這樣媽媽也能喜歡他,清水涼都覺得媽媽真是心胸寬廣,不拘小節。
清水理沙笑了笑,「才不是因為這個呢。因為他明明不喜歡做這些事,還是勉強自己做,不管怎麼看,都是太喜歡我們小涼的緣故。他在為了你,變成一個普通人呢。」
清水涼當然能感覺到,正因為能感覺到,她也更加難以自制地喜歡著他。
爸爸最終也接受了琴酒,原因是這個男人在劍術比賽中勝過了他。清水一痴迷劍道,奈何女兒對這個實在不感興趣,如今終於遇到了令他稱心的對手。
兩人對戰的時候,琴酒絲毫不留情面,觀戰的清水涼膽戰心驚,生怕不小心自己就沒爸了。
她委婉地暗示那好歹是你未來的岳父,你能不能手下留點情。
琴酒瞥了她一眼,表情冷漠,淡淡地表示讓他做敗者,他不如直接自殺。
清水一非常欣賞他這種態度。
行吧,既然你們都沒什麼意見,她還能說什麼。
結果當天晚上,銀發男人把她按在床上,撞得極深,她弓著腰想躲,被男人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領婚姻屆?」他嗓音喑啞。聲氣還算溫柔,動作卻毫無顧忌。
「……你竟然也會在意這個?」
他吻去她眼角的淚水,低低地說:「當然。」
清水涼後來終於認識到了爸爸拉著琴酒修習劍道的一個好處——至少能多耗他一些體力。
4.大學畢業後,清水涼便和琴酒結婚了。因為兩人都懶得走形式,領過婚姻屆後,和朋友們私下聚了次餐,就算是走完了流程。
菊池茜她們不是第一次見清水涼這位男友,啊,不,現在應該說是丈夫,還是有些不大習慣他那冷厲陰沉的樣子。
清水涼在的時候還好,她如果中途離席,男人看她們的目光,簡直好像她們是勾引他老婆的狐狸精似的。
雖說清水涼確實每周末都會抽時間和她們在一起,然後她最近為了開甜品店的事也非常忙……這麼想來,這個男人應該是欲求不滿了吧?
菊池茜總結道。
機器人鷺宮詩織——唯一一個知道琴酒曾經是干什麼的女人——肩負著好友們的期望私下找到他,遞上一份禮物,用平靜的語氣說:「聖誕快樂。」
琴酒皺眉接過禮物,拆開後驚訝地挑了下眉。
另一邊,菊池茜也向清水涼表示:「你最近一直在忙生意,明明才剛結婚,冷落老公很不好吧?」
清水涼想了想,確實是這樣。
「正好要聖誕節了,送他一份禮物吧。」
「這個啊,我已經准備好了。」清水涼神秘一笑,拿出一個小盒子。
因為事情超出了計劃,菊池茜結結巴巴地問:「這是什麼?」
這家伙什麼時候准備禮物了?
清水涼小聲說:「是車鑰匙哦。他很喜歡保時捷356a的車型,我找了很久,才買到他喜歡的黑色款。」
菊池茜:「……」
有錢人果然任性。
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她悄悄把准備的禮物盒子扔到清水涼新買的保時捷車座上。希望那個男人滿足以後不要再用殺人的目光看她們了。
5.婚後,清水涼和琴酒重新搬回了齊木當時送給他的那棟別墅。
新買的保時捷停在車庫,清水涼松開蒙住銀發男人的眼罩,「鏘鏘!」
雖然很不明顯,男人還是淺淺勾了下唇角。
車庫裡沒有燈,外面下著小小的夜雪。黑發女人望著他的目光明亮得像燃著燭火。
他把女人按在車前蓋上吻著。
保時捷356a的底盤很低,她幾乎是躺在了車上。
銀發男人一抬眼,看到了車座上一個包裝眼熟的禮物盒子。
裡面裝的東西和送到他手上的是一套。
一身總共沒幾片布料的兔子內.衣,他手上的是兔耳朵和兔尾巴。
「……這是什麼?」清水涼不敢讓真相浮現在自己心頭,「不要告訴我這是你送我的聖誕禮物……」
琴酒竟然沉默了下,然後不由分說地將她打橫抱起朝屋內走去。他的呼吸已經亂了,「……別人送的,總不好浪費了。」
6.清水涼第一次穿這種類型的衣服,並且希望是最後一次。
兔尾巴的佩戴非常艱難,男人咬在她耳邊說:「別讓它掉下來,不然就給你換別的。」
聽到這句話,清水涼終於忍不住哭了。
「你竟然還有別的?!」
7.阿龍先生和夫人美久搬到了他們隔壁做鄰居。
清水涼和美久非常合得來,兩人經常一起相約去漫展,受美久的影響,清水涼也成了《警察美少女》的愛好者,盡管她私下還是會覺得稍稍有些幼稚。
成熟的大人果然還是得看《哆○A夢》。
對琴酒來說,阿龍也勉強算是他難得能說幾句話的朋友。雖然對於阿龍動不動就拉他參加主婦聚會的這一行為,琴酒不得不按捺火氣。
而阿龍將此稱之為——主夫之道。
一場賭上性命的修行。
日本本土的黑.道組織一向和國際犯罪組織畫風不大一樣,但琴酒以前也沒發覺二者的差異竟然能如此之大。
不過拜阿龍所賜,周圍幾條街的鄰居都習慣了極道畫風,並且有逐漸靠攏的趨勢,與他們相比,每天只是穿著黑風衣,一臉冷淡的琴酒居然能算得上正常人。
等清水涼的甜品店步入正軌,琴酒也被她拉去做苦力。
銀發男人常年拿槍的手十分靈活,學習能力也很強,沒多少天就成了店裡的招牌甜點師。
他不苟言笑的風格也讓甜品店聲明遠播。
四周的高中生們絡繹不絕地慕名而來。
男高中生欣賞他冷酷陰沉的風格,私下把他稱為大哥,女高中生喜歡他冰冷的氣質和帥氣的臉龐,買甜品只是順帶。
清水涼不禁想,boss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家王牌殺手還有這種男女通吃的用法吧?
8.齊木楠雄也是甜品店的常客。店裡出了什麼新品,清水涼都會給他專門留一點。
齊木楠雄非常滿足,不過偶爾也會碰到一點棘手的事情。
清水涼甜品店也兼賣咖啡,店裡設有十幾排卡座。
齊木楠雄這天到的時候,清水涼正和一個陌生青年在靠窗的卡座上面對面坐著,青年臉上一層薄紅,時不時偷偷看一眼清水涼,再垂下眼去。
渾身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年輕鮮活,朝氣昂揚的氣息。
櫃台後抽煙的銀發男人臉色陰沉得基本相當於電閃雷鳴了。
兩人的友人美久坐在吧台前的位置煽風點火。
「黑澤,這個家伙段位很高,小涼很可能會被他騙到。因為她畢竟是笨蛋嘛。」
齊木楠雄准備邁進店裡的腳步頓住,他果斷轉身,打算改天再來。
結果扭頭就是燃堂那張臉。
「喲,愛博,你在這裡啊!」
他身後又陸續冒出照橋心美、海騰瞬還有亞蓮的身影。幾人不由分說拉著他進了甜品店。
「聽說這家店非常出名,早就想來試試了。」亞蓮說到一半,忽然頓住,視線落到窗邊沐浴在陽光下淺笑的黑發女人身上。
牙白,是心動的感覺。
齊木楠雄:「……」
放過我吧。
第69章 被迫攻略的少年琴1
黑澤陣,年16,目前就職於某跨國犯罪集團殺手部,處於實習待轉正階段,前途一片黑暗,是一顆殺手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現在,這顆新星正面臨一件以他當前的知識儲備完全無法解釋的現像。
[你說你是系統?要我去攻略一個女人?]
黑澤陣剛剛結束一天的訓練,洗過澡後在沙發上坐下。銀色短發滴下的水珠順著瘦削的鎖骨滑下胸膛,他疲憊地抬起一只手半掩著眼睛,和腦海裡忽然出現的聲音對話。
他對全身都做了檢查,確認自己沒被動手腳。這個自稱系統的家伙確實是突然出現在腦海的。
[沒錯,是這樣。]
[不干。]
[恐怕你弄錯了什麼,我並不是來和你討價還價的。你不願意做的話,只能請你去死了。]
黑澤陣放下手臂,歪了下腦袋,涼涼月光和流光溢彩的霓虹掠過他的眉眼,一種漫不經心的狠戾在他眼中一閃而逝。
[你什麼意思?]
[嘛,不用緊張。你也不會現在立馬就死,起碼還有十幾年的活頭,完全可以從現在起慢慢安排後事。我會把你的死亡倒計時掛出來給你提個醒的。]
應和著系統的話,黑澤陣的視野上方出現一行倒計時。
[距離您的死亡還有14年零6個月]
不管怎麼看都像是說夢話一樣的事情確確實實發生了,無論是閉眼遮眼戴墨鏡,黑澤陣嘗試了很多方法,倒計時依然在他的視野中無比清晰。
他的狙擊訓練受到了影響,朗姆特意給他放了幾天假,並承諾會給他找一個狙擊天才來教導他。
系統的事,黑澤陣自然誰也沒說。
這個家伙時不時就會在他腦海響起,念念叨叨。晚上念叨讓他早點睡,說是他思慮太多直接影響了它的休息,侵犯了統權。到了早上又會精神抖擻地敦促他早起。
「一日之計在於晨!少年,一起在陽光下揮灑青春吧!」
堵住耳朵也沒用,又不能換個腦子。黑澤陣只能忍下來,拜此所賜,他的神色愈發陰沉,銀色劉海擋起半張臉,陰影裡幾乎能滴出煩躁來。
系統的存在不可能是自己的幻覺,黑澤陣慢慢接受了這份超自然力量的存在。換言之——
[我14年後真的會死?]
[嗯嗯,是的哦。]
[……但這和你讓我攻略那個女人有什麼關系?你想救我的話,直接告訴我死因,讓我避開不就可以了?]
[因為我本身就是攻略系統啊,就像你的本職工作是殺人一樣,我的本職工作就是幫人攻略。]系統認真地說:[而且,死亡是必然與偶然的交彙,你只改變偶然是沒有用的。]
黑澤陣沉默了下。
[攻略那女人就可以改變必然了?]
[理論上是這樣。她是可以改變你命運的人,所以我才出現了。]
黑澤陣半信半疑,但視野中不斷刺激著他神經的死亡倒計時還是讓他決定試一試也可以。
[你不會是對自己沒信心,覺得不可能讓別人喜歡上你吧?]
系統的激將法很幼稚,但不得不說對這個年紀的少年而言效果絕佳。
黑澤陣激動得一拳砸得拳擊沙袋東倒西歪。
[你開什麼玩笑!區區一個女人而已。]
「什麼女人?」不知何時出現的貝爾摩德靠在訓練室門框上,身姿慵懶,優雅地朝看過來的少年拋了個媚眼。「也到了想女人的年紀了嗎?」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出了心裡話的黑澤陣臉色越發的差,「你來干什麼?」
「沒什麼,朗姆托我來看看你是怎麼了,順帶告訴你,你的狙擊老師已經給你請到了。是個很厲害的人呢。」
「說完了就滾吧。」即便是面對boss的寵兒,黑澤陣說話還是十分不客氣。
貝爾摩德也沒介意,笑了笑,重新關上了訓練室的門。
[那個狙擊老師就是你要攻略的人。]系統告訴他,語氣凝重,[在見到她之前,我必須要對你做出改造,給她留一個完美的第一印像!根據本統的信息,她不喜歡脾氣暴躁的人。]
[哈?你說什麼?]黑澤陣臉色一拉,[你的意思是我脾氣暴躁?再說,我憑什麼要讓你改造!]
[喂,我以為你決定要攻略她的時候就想清楚了。]系統難得的正經,[你以為攻略是很簡單的事嗎?殺手是奪走一個人的性命,攻略卻是要奪走一個人的心,還要讓對方心甘情願,這是比殺人更難的事情,給我拿出堵上性命的覺悟來啊!]
被系統的語氣震撼,黑澤陣閉上了嘴。
決定開始攻略後,系統暫時把他的死亡倒計時收了起來。但他想查看的話,隨時可以打開。
第一次見到他傳說中的攻略對像是在槍.械室內訓練室。訓練室裡有一排長沙發。她就躺在沙發上,腦袋上蓋著一本書,烏黑的長發像瀑布似的垂在沙發側沿,一只白皙的手搭在地上。
她穿著一身修身的黑色連衣短裙,一雙修長的腿白得晃眼,豐滿的胸脯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黑澤陣注意到那本書的封皮上寫著《京都古典美食三十種》。
察覺到有人靠近,她動了下腦袋,蓋臉的書掉到地上,她睜開了眼。
黑色的眼睛蒙著茫然的水霧,裡面倒映著朦朧的一層銀白色,她眨了眨,舒服得嘆了口氣。
「早上好~」
當時明明是晚上了。
黑澤陣悄悄紅了耳根,拉開距離,「早、早上好。」
[哇!你這不是做得很好嗎!]系統驚嘆道:[明明很快就紅了耳朵,練習的時候還說做不到……真是的。]
[閉嘴。]
「嗯?」黑發女人打了個哈欠,慵懶地靠在沙發靠背上。她皮膚異常的白,氣質很有疏離感,但是輕輕一笑,又好似十分溫柔,「剛剛靠得那麼近,我還以為你要吻我……有點失望啊……」
紅暈從耳根爬到了臉頰。
女人忽然哈哈大笑,「少年,你不會信了吧?你真可愛。組織什麼時候多了你這麼個純情少年?」
黑澤陣:「……」
[我要殺了她。]
[冷靜啊宿主!!想想美好的明天!!]
和瑪格麗特熟悉以後,黑澤陣發現這女人真是十足的惡劣。
明明是請她來做老師的,但是這家伙一整天不是睡覺就是吃東西,如果去請教她,她就會一臉嫌麻煩的表情,「我怎麼知道?這不是摸到槍就會的事情嗎?還要怎麼講解?」
然後繼續倒頭就睡。
偶爾瑪格麗特心情好的時候,會給他做一些演示,讓他自己從她的動作中摸索經驗。完事後她在一旁懶懶地躺下,悠悠嘆息。
「要給笨蛋當師父,我真是太辛苦了。」
黑澤陣捏緊拳頭。
系統提醒他:[絕對不能衝動哦親親。]
媽的,總有一天要把這兩個東西一起打包火化了。
然而這個惡劣的女人卻偏偏是他的攻略對像。系統說這個女人喜歡綿軟乖巧又聽話的黏人少年,鑒於黑澤陣本人的性格與此實在相去甚遠,每每看到這女人時他還要費勁兒按捺住殺人的衝動,系統只好為他的攻略大計另辟蹊徑。
[學做飯吧少年!俗話說的好,要想抓住一個女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一個女人的胃。]
[不要。]黑澤陣冷臉拒絕。
[那我們就去學床上技巧30式和108種姿勢,先走腎,再走心也是一種策略。]
少年微不可見地紅了耳根。
[誰、誰要學這個!滾!]
他從書店裡買回了同款《京都古典美食三十種》。這是一套料理叢書中的一本,這套叢書專門介紹了日本各地經典美食的做法。
說是古典美食,其實很一大部分不是古典的,也沒有三十種那麼多。
全是噱頭罷了。
誰知道那女人怎麼看這種東西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黑澤陣第一次給瑪格麗特帶的美食是和菓子。一盒點心,一半放著大福,一半放著櫻花餅。
瑪格麗特的眼睛在打開便當盒子後像星星似的閃了閃。她把盒子抱起來,開心地問:「給我的?」
黑澤陣冷冷地點了點頭,強調道:「只是做壞的殘次品,所以才給你的。」
[你是傲嬌嗎?]系統適時插話道。
[閉嘴。]
黑澤陣又一次悄悄紅了臉頰,不知道是因為系統的話,還是因為女人突然擁抱了他一下。
他聞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兒,像是雪化了,枝頭開了幾瓣櫻花。
那個擁抱十分短暫。
女人退開以後,深呼吸了下,仿佛舍生取義一般,「說吧,你闖了什麼禍?說出來吧,師父我承受得住。」
黑澤陣:「……」
他忍無可忍地抓起沙發上的枕頭砸到她腦袋上。
「別把我看的跟你一樣!」
瑪格麗特一臉震驚,「你怎麼可能跟我一樣?我那麼聰明機智勇敢美麗可愛獨一無二!」
[……我真的要殺了她。]
系統習以為常地勸:[算了,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了。]
「還有,」瑪格麗特皺了皺鼻子,咬了口大福才說道:「你對師父尊重一點,不要整天你啊,你這家伙啊,你這混蛋啊地叫。你要麼叫我瑪格麗特大人,要麼叫我清水大人。」
草莓大福外面裹的粉沾了些在她紅潤的嘴唇上,他的目光落上去,她好像注意到了,伸出舌尖卷進了口中。
他移開目光,喉結滾了滾。
「清水?」他重復了遍這個名字。
「啊,清水涼。我的名字。」黑發女人抱著抱枕歪倒在訓練室的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不許你叫哦,你只能叫清水大人。或者你想叫姐姐大人也可以。」
「不要,你才比我大幾歲?」黑澤陣冷笑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臭著張臉,驕矜地抬起下巴,「涼。」
似乎是覺得這名字很好聽,頓了頓,他又重復了遍,每個音節都在唇齒間滾動。
「涼。」
一定是訓練室沒開冷氣,他熱得臉頰發紅。
第70章 被迫攻略的少年琴2
和瑪格麗特在一起的日子非常考驗人的承受能力,某天路過藥店,黑澤陣走進去,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盒藥。
[靠威脅店員拿到處方藥的家伙是屑,再說你又沒有高血壓,要降壓藥干什麼?]
[未雨綢繆。]
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他會變成高血壓患者。
手裡還抓著藥,女人的電話就來了。
「你在哪裡?家裡的電視機好像壞了,快點來幫幫忙啦~」
[你看,這不立馬就派上用場了。]
身為組織未來的頂尖殺手,如今卻要像保姆一樣被這女人使喚。干脆把降壓藥換成□□把她毒死好了。
「臉色好可怕,該不會在想著怎麼殺了我吧?」
清水涼認真地盯著黑澤陣左看右看,因為靠得太近,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又撲上鼻尖,少年微微偏了偏腦袋。
「……沒有。」
「就算有也沒關系。」她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過大,半邊身子都震了震,黑澤陣白了她一眼。
女人沒有半點感到抱歉的情緒,反而調皮地眨了眨眼。
「想追殺我的人多了去了,你恐怕還要排隊呢。」
「殺人者,就要做好被殺的覺悟。」她躺在沙發上,往嘴裡塞著薯片,「組織只教你們這些殺手殺人恐怕是不夠的……咳咳……水,水!」
永遠正經不過兩秒的女人,黑澤陣把水遞給她。
瑪格麗特的身份是個謎。
她好像從很早開始就在為組織做事,幾乎能算是元老。她說有很多人要殺她也是真的。組織外的復仇者、組織內的上位者、正義一方的追殺者……早些年的時候,暗殺幾乎從未中斷過。
如她所言,她殺別人,別人殺她。
這些是黑澤陣調查來的情報。
近些時日,她身邊已經沒有這麼多危險了。
瑪格麗特在組織站穩了腳跟,沒有人再敢輕易挑戰她。在組織的傳聞中,她就像是魔鬼般的神秘人。
雖然在黑澤陣面前,她還是那個以吃飯和睡覺為第一要務的又麻煩又笨蛋的女人。
[是是,她是個笨蛋,請問大聰明,你為什麼還是沒能俘獲她的心?]
黑澤陣把對系統的憤怒發泄到拳擊沙袋上,額角暴起青筋。
[那個女人完全把我當孩子,我有什麼辦法?況且,她那個裝滿了甜點冰激凌漫畫的腦子真的還有戀愛的容量在嗎?]
結果當晚黑澤陣就接到瑪格麗特的電話,對方似乎是喝醉了,嗓音微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細微的小勾子。
她報出一個地址,讓他來接。
少年還不到能開車的年紀,於是騎了摩托趕到目的地。
目的地所在的街道一片燈紅酒綠,粉色的燈牌閃爍著惡俗的光芒,一身黑裙的瑪格麗特膚白勝雪,略顯冷淡的眼眸微微一挑好似冷然不可侵犯。
她身邊簇擁著三兩個年輕男人,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停地朝她拋媚眼獻殷勤。女人挑起其中一個男人的下巴,輕笑,「我最喜歡皮膚白的,下次還來點你。」
黑澤陣捏緊拳頭。
系統向他建議道:[要不然還是去學習床上技巧30式和108種姿勢吧?]
瑪格麗特注意到他,推開黏到身上的男人,「今天就到這裡吧,我的小可愛來接我了。」
小徒弟似乎心情不好,清水涼不知道他在鬧什麼別扭。她想了想,打了個哈欠,決定洗洗睡覺。
半夜被細細簌簌的聲音驚醒,她用驚人的速度摸出枕頭下的□□,上膛。
她的小徒弟憋紅了臉,月色下眼神躲閃。
她疑惑,「大半夜的你干嘛?」
「……他、他們能做的,我也可以。」
「什麼?」清水涼感覺兩人之間可能是存在代溝,她沒明白對方在說啥。而且聲音太小,她也沒聽清。
「我說我也可以!」少年咬牙發了狠,猛地將她撲倒在床上,莽撞觸碰的一個吻像是發了狂的小獅子。
他又吻又咬那些被別人碰到過的地方。
停頓的時候少年嗓音喑啞,亂了呼吸。
「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清水涼想扯回自己被拉開的衣服,沒扯動,銀發少年執拗地看著她,眼神裡有著驚人的情.欲。或許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那裡已經在發燙了。
清水涼笑了下,挑了挑眉,「啊呀,我可是你師父,你原來對師父抱著這種心思嗎?」
少年鬢角的銀發被汗水沁濕了,嗓音潮濕又曖.昧,「那又怎樣?」
有一種壓迫感。
他也學著她的樣子挑了下眉。
那個少年長大了,他覆在她身上,幾乎能完全蓋住她。沉沉的呼吸,像野獸捕獵前的隱忍。
清水涼好整以暇地唔了聲,問道:「你幾歲了?」
少年不大情願,「……17歲,」他急急地補充道:「馬上就18歲了!」
他身下的女人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近乎溫柔地笑了下,「那就到你18歲再說吧。」
她把少年推開,「今天自己去浴室解決,」她朝少年的身體看了一眼,輕笑,「不過解決的時候不許想著我哦。」
剛剛還氣勢十足的少年紅了耳根,抓起枕頭甩到她身上,惡狠狠地說:「閉嘴!」
後來黑澤陣才知道瑪格麗特去那個地方只是為了從那些男人口中套出目標的情報。
[不過讓她明白了你的心意也是一種收獲。]系統說道。
[什麼我的心意?是你讓我這麼做的!]
[你果然是傲嬌吧。]
明明學習床上技巧30式時非常認真呢。
經過了這件事,兩人的關系好像也沒什麼變化,瑪格麗特似乎完全忘記了那個晚上。換言之,這個女人的性格一如既往的惡劣。
她最近沉迷讓黑澤陣幫她養花。
小小的陽台擺滿了花盆,少年腰上系著她買的卡通圍裙,銀發下那張蒼白臉頰滿是陰郁。
這種無聊又弱小的東西,有什麼養的必要?
瑪格麗特在他的口袋裡扒拉出降壓藥,驚嘆道:「小陣,你這麼早就有高血壓了嗎?我早說不可以喝酒的!」
黑澤陣按照花草指南手冊上要求的量精准澆水,冷冷地回她:「我沒喝酒。」
「也是呢,我們小陣還是未成年呢。」
最討厭她提年齡問題的黑澤陣差點把水壺把手捏碎。
瑪格麗特又突發奇想,把黑澤陣送去高中上學。少年接到她的緊急通知,以為是什麼重要任務,趕到以後被女人強迫著換上校服,眨眼間把他推進學校。
少年還不明所以地皺著眉,「目標是誰?高中生嗎?」
清水涼溫柔地笑著,對門口兼任風紀老師的體育老師柔聲道:「我家的孩子就拜托了。」
黑澤陣,黑衣組織冷酷無情的少年殺手,於18歲前夕被迫成為一名普通高中生。
晚上,他又把女人逼到床腳,咬牙切齒,「你到底要干什麼?」他按住女人的四肢,混亂地吻她,攪亂了她的喘息。
少年暗綠的瞳孔冷戾陰沉。
「別把我當小孩子。」
女人舔了舔被咬破的唇角,淡淡地笑了下,她懶懶地向後靠在床上,「消氣了?」
黑澤陣頓了頓,冷哼了聲。
「我沒把你當成小孩子。」
又是一聲冷哼。
她托腮看著鬧別扭的少年,「好吧,我承認,我是覺得你還小……」她的聲音放輕了,「正因如此,我才想讓你體會一下正常人的生活。在你這樣的年紀,本來就是該在熱熱鬧鬧的校園和同齡人打打鬧鬧,體會櫻花一樣又甜又酸澀的初戀,不是嗎?」
黑澤陣蹙起眉頭,「你在講什麼童話故事嗎?我們可是組織成員……」
女人習慣性挑了下眉毛,打斷他的話,「那又怎樣?有我在,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都可以。」
貝爾摩德曾經對黑澤陣說過:「那個女人對你可真不錯,把你保護得密不透風呢。真奇怪,我還以為憑她的性格,要不了兩天就對你厭煩了。」
瑪格麗特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不是第一個接受她教導的徒弟,上一個被她指點過的殺手死在了一次任務中。朗姆在電話中向她提起這件事時黑澤陣也在旁邊聽著。
那時候女人拿著他剛買的奶茶打了個哈欠。
「索米爾?那是誰?……無所謂了,別跟我說這些無聊的事,有任務就直說。」
[你在想如果你也死在任務中她會不會也是這種反應?]系統毫不留情地剖白了他的內心。
[沒有,無聊。]黑澤陣堅持嘴硬。
[不會的。]系統好心回答道。
為什麼不會?你怎麼知道?
等了一會兒。
[快點回答啊,我知道你聽見了。]黑澤陣放棄驕傲,黑著臉問。
[坦誠一點多好嘛。]系統滿意地說:[因為你對她是不一樣的。只有你半夜出現在她床上,她不會直接一槍打死,反而放任你發泄情緒。她對你還不好嗎?]
當然好。
然而人這種生物,慣會恃寵而驕、得寸進尺。
他垂下眼睫,又抬起,眼底的侵略性一覽無余。
「既然你說我想要什麼樣的生活都可以,那我直接告訴你——我要你。」
「那可不行,」瑪格麗特輕笑一聲,翻身把少年推倒在床上,扣住他的喉結,感受著手心的律動,她慢慢說:「不過我可以允許你做我的人。」
她俯下身,「再提醒你一次,要乖乖叫姐姐大人哦。」
第71章 被迫攻略的少年琴(完)
「你真可愛。」黑發女人倚靠著陽台,嘴角輕輕勾著笑。她背後淌過一條河川,沾了水汽的風吹起她的長發。
黑澤陣感覺到她的目光漫無目的地飄了會兒,最終落到他身上。
「不要用那種惡心的詞彙形容我。」黑澤陣語氣冷硬,扔了件披肩到她手裡。
瑪格麗特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兩人最近一直在外旅行。黑澤陣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接到過組織的任務了。
原本很快就要得到代號的少年有些焦慮,瑪格麗特卻悠然自得,時不時還勸他:「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你什麼時候改修佛了?」
「啊,就在剛剛,我突然就頓悟了。」
類似的對話時常上演,黑澤陣也漸漸沒了脾氣。偶爾他甚至錯覺自己提前過上了養老生活。
「唉,」然而瑪格麗特絕不允許他這麼輕松,「都怪你這個笨蛋沒有學習天賦,姐姐大人我不得不操勞生計。」
「是那些東西太幼稚了。」黑澤陣冷冷地辯解。
「是嗎?那你給我考個東大回來啊有本事!」
清水涼一開始是認真地希望把黑澤陣培養成才,但是接到第16個老師的投訴電話後她終於不得不承認也許這家伙確實是沒什麼學習天賦。
和智商沒關系。
只是他進學校不到一周,方圓百裡的不良就全都歸入了黑澤門下,走在路上,忽然被人大吼著尊稱了一聲「大姐大」時,清水涼著實是有些懵的。
對此,黑澤陣表示,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只是瞪了某些人一眼,忽然大家就紛紛俯首稱臣了。
這麼說的時候,他眼神裡隱著微不可見的嘲諷和得意。
清水涼摸了摸下巴,一敲手心,「原來你是個傲嬌啊。」
[她終於也發現了。]
[閉嘴。]
總之,認識到這個少年已經徹底長歪,即使扔到學校也沒救後,清水涼就放棄了逼迫他繼續上高中,反而帶著他開始四處旅行。
黑澤陣不明所以,不過也習慣了這女人想一出是一出。
[明明很享受就是說。]系統再次戳穿他。
但是與此同時,黑澤陣發現瑪格麗特似乎在瞞著他做一些事。女人皺眉的時間越來越多,深夜在陽台上悄悄和人打電話,時不時還會失蹤一段時間,問起她來,她就會輕輕一笑:「哎呀,小陣很在意我的事嗎?」
傲嬌和驕傲不允許少年先低頭。
「……沒有。」
轉回頭他一個人生悶氣。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系統持續性火上澆油,[你知道她這種表現一般代表著什麼嗎?]
少年沉悶著不說話。
[這說明她外面有別的男人了。]
[……就她?]
[她難道不漂亮嗎?]
[……]
晚上清水涼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覺時,少年從背後抱上來,濕乎乎的吻落在脖子上,他低聲呢喃著:「我不喜歡你的關注落在別的人身上……如果一定要那樣,我不如殺了你。」
他的手指扼住了她的喉管,清水涼猛然驚醒。
她才發現少年似乎在吃醋。
表面上凶狠得像惡狼,實際卻那麼小心翼翼,生怕被拋棄。
黑暗裡,他的眼睛幽幽地亮著,對上她的目光後,凌亂的吻不容反抗地撲上來。
呼吸愈來愈亂,慢慢的不能思考。
「以國際標准來看,我已經成年了。」他咬在她耳畔,輕聲道。
清水涼噗嗤笑了下。
「別擔心,」女人的手指插進他的發間,往下,捧住他的臉,「沒有別的人。你再等等,再等等,一切就都結束了。」
她的親吻落在他滾動的喉結上。
[與其說你攻略了她,不如說你被她攻略了。]不會看狀況的系統趁機插話:[你對她的好感度完全超過了她對你的呢。]
[……閉嘴。]這聲反駁毫無氣勢。
那天以後,瑪格麗特就不見了蹤影,她只留下一張紙條——乖乖等我回來哦小陣[心]。
黑澤陣臭著臉,到底沒把那張紙撕成碎片。不過讓他乖乖聽話是不可能的。
為了調查瑪格麗特最近到底在干什麼,他悄悄地在她的隨身物品中裝了一個發訊器。
跟著發訊器的位置找到一個組織的據點外,他卻忽然被麻醉彈暗算。
昏迷前,一個瘦削男人漫步到他眼前輕嘆了一聲,「瑪格麗特大人說的果然沒錯,你還是追上來了。」
他蹲下來,語氣平靜,「對不起,要先請你睡一覺了,瑪格麗特大人的計劃不能被任何人破壞。」
「……什麼計劃?」少年試圖給自己劃上一刀保持清醒,卻被男人阻止。
男人手心抓著刀刃,眉頭皺起,卻堅持著不肯松手,「你如果受傷的話,我會很難辦的。」
「什麼計劃?」他咬著舌頭重復了一遍。
「你醒來就會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陌生又富麗堂皇的房間,黑澤陣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看到瑪格麗特背對著他站在陽台上。
他朝她走去。
瑪格麗特沒有回頭,但似乎是猜到他來了,輕聲道:「你看看這外面。」
黑澤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是一棟古老的莊園,陽台位於二樓,朝下看去能看到一片綠油油的花園,許多西裝革履一身黑的人在小徑間穿梭忙碌著。
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特別的地方,雖然很不願意懷疑自己的智商,黑澤陣還是不情不願地問:「有什麼不對嗎?」
瑪格麗特還是沒有看他,一臉嚴肅。她很少露出這種凝重的表情,黑澤陣也提起心髒,變得有些緊張。
是有什麼麻煩嗎?
所以她最近才這麼忙。
她大手一揮,「這都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黑澤陣:「……」
媽的,有病。
她又拍了拍手,前商量好的,眾人震耳欲聾地齊聲道:「大少爺好!」
黑澤陣:「……」
他扭頭掰過瑪格麗特的肩膀,咬牙切齒,「沒事兒就去醫院看看腦子!」
瑪格麗特抬眼看了他一下,又趕忙低下頭去。看上去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黑澤陣愈發狐疑——她什麼時候這麼自覺了?
直到少年發現好像所有人都不敢直視他的臉,他意識到了什麼,找到一面鏡子。
鏡子裡,少年白晰精致的臉頰上左右兩邊一邊寫著「笨」,另一邊寫著「蛋」,額頭還有橫批「我的」。
那一天,整個莊園都響徹了少年驚天動地的大吼:「清水涼——!!」
瑪格麗特比著剪刀手做了個調皮的k,語氣輕快嬌柔,「呀,被發現了~」
這個女人果然很惡劣。
哪怕她成了組織的新boss也一樣惡劣。
沒錯,黑澤陣後來才知道瑪格麗特那段時間常常失蹤,原來是在策劃「謀反」。
「這種各憑本事的事怎麼能叫謀反呢?」對此,瑪格麗特有話要說。
誰當組織boss對黑澤陣來說都無所謂,但是——
「……能不能讓他們別叫我大少爺了?」
「欸?你不願嗎?」瑪格麗特輕輕一笑,「那我就讓他們叫別人。」
「算了!」明知對方是故意這麼說,黑澤陣還是只能咬著牙跳進去,他自暴自棄,「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至於後來在床上一邊做,一邊逼她叫「大少爺」,那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報復。
有關於瑪格麗特為什麼要干掉boss,自己上位的理由,黑澤陣是很久以後才從當年迷暈了他的男人口中聽到真相。
那個男人是瑪格麗特的心腹。
據他所言,瑪格麗特從很多年前起就開始謀劃上位的事,計劃加速則是從兩人不停地在各地旅行時開始的。
「我想她之所以那麼急,很大一部分是為了你吧?」
「為了我?」彼時已經長成男人的黑澤陣除了在清水涼面前,在誰那裡都是一副孤傲冷漠、桀驁不馴的樣子。
男人並沒有生氣,淡淡一笑,解釋道:「因為組織裡有一些暗地裡進行的肮髒計劃,瑪格麗特大人不希望你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黑澤陣翻閱了過去的資料,因為他如今在組織的身份,要查找以前的資料並不難。
在名為[深淵計劃]的資料裡,他看到實驗者那一欄的名字裡赫然寫著瑪格麗特的代號。
組織在用頂尖殺手做實驗,試圖制造出不敗的人間兵器。
他把資料放回去。
系統已經消失多年,他也破除了那個死亡的命運,再回想當年的選擇,他並未後悔過按照系統的話去攻略瑪格麗特。
然而到了現在,讓他不再後悔的理由已經不再是破除死亡。
實話說,活著還是死去對他而言壓根無所謂。
但那女人似乎很需要他,所以他也勉為其難願意陪在她身邊。
僅此而已。
絕對無關什麼無聊的愛意。
晚上回到家,他抱著女人讓她整個人的重量都掛在身上,吻細密地落下,她異常配合。
他的銀發披散在她身上,遮掩住她身上過去實驗留下的傷口。
他的目光落上去,好像自己也糾纏在了她的過去。
也許她也感覺到了,所以對一切激烈的動作都沒有反抗。
直到結束以後,她從床下拉出一箱子書,「少年,考東大吧!」
黑澤陣:「……你還沒放棄嗎?我已經22歲了。」
瑪格麗特握緊拳頭,眼中燃燒著熊熊火焰:「活到老,學到老!你可以的!」
……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於警校畢業後分別進入警察廳警備企劃課和警視廳公安部成為公安警察,兩年後,兩人分別接到一項相同的任務——進入某剛剛獲得合法性的組織調查其是否存在違法行為。
該組織通常被稱作黑衣組織,裡面的高級成員都以酒名為代號,過去是一直是公安黑名單上的跨國犯罪集團,但自從幾年前換了新boss後,該組織就逐漸洗白上岸,把產業由黑轉白。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任務就是查出還有沒有未被清除的該組織的犯罪證據。
兩人進入組織後兢兢業業,憑著超高的銷售能力和創新能力——此處值得一提,該組織目前表面上的主營業務是連鎖奶茶店——很快雙雙獲得代號,打入組織的核心。
在組織的董事會上,兩人見到了傳聞中的新boss瑪格麗特。那是個很漂亮的女人,黑發黑眸,表情總是懨懨的,帶著絲冷意。
看到他們時,女人笑了下,氣質一下子變得溫柔許多。
「呀,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好看的兩個帥哥?你們叫什麼?」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實在沒想到他們居然靠臉獲得了賞識,然而沒興奮多久,兩人就接到消息,他們被雙雙打回了最底層的奶茶店。
金發男人感到莫名其妙,「為什麼?我們做錯什麼了嗎?」
來通知他們的,那個據說是boss心腹的男人一臉抱歉,「對不起,誰讓兩位長得實在太好看,瑪格麗特大人對你們青睞有加的事又傳到了那位大少爺口中……」
諸伏景光聽說過這個人——組織傳說中最受boss寵愛的男人。也是組織裡最不能惹的男人。
銀發男人後來親自找到他們面前,一聲冷哼:「連東大都考不上的廢物也配有代號?」
降谷零&諸伏景光:「?」
沒聽說過你們組織這麼卷啊?還得有東大文憑才能有代號……
「接下來怎麼辦?」銀發男人離開後,諸伏景光憂心忡忡。
兩人都不是輕言放棄的人。
降谷零一拍桌子,咬牙切齒:「那就先去考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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