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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柯南)我的男友是酒廠勞模》作者:恕南心【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2-21 20:56     標題: 《(柯南)我的男友是酒廠勞模》作者:恕南心【完結+番外】

文案:
  
我叫久保田奈緒子,是一名花藝師。
我有一個交往十年的男朋友,他經常會開著上世紀的保時捷365A帶我出去玩,並且有個戴墨鏡的黑衣服大漢幫忙拎行李。
他雖然不太有情趣,但我覺得很穩重。
就是有一點不好,他總是說自己的嗅覺靈敏,可我常年感覺他重感冒什麼也聞不到。
唉,真是個令人頭疼的男朋友。
CP:GIN。
  
內容標簽: 都市情緣 因緣邂逅 業界精英 柯南
搜索關鍵字:主角:久保田奈緒子 ▏ 配角:預收見專欄,感興趣收藏∼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各方面都挺好的,除了嗅覺
  
立意:相互包容,相互體諒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2-21 20:57

第1章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久保田奈緒子穿著一身杏黃色的雪紡襯衫搭配長裙,幸福而又期待地等在自家門前。

  她的手裡捧著一束鮮艷的粉色薔薇花,手指搭在捧花的位置上,上面套著一個銀色的戒指。

  不多時,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停在了門前。

  車門打開,久保田奈緒子上了車。

  「這是給你的。」久保田奈緒子先是探頭將自己手裡的花遞給了車後座的男人,然後順著對方的手和力氣,一起坐進了車裡。

  「玫瑰嗎?這個顏色不太多見。」留著一頭金色長發的男人低頭,聞了聞花束的氣味說道。

  久保田奈緒子頓時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這是薔薇!不是玫瑰!明明上次我有跟你說過的!」

  「我對這些了解不深。」琴酒擺擺手表示退讓,沒有在女朋友的專業問題上繼續深入。他可不想像上次那樣被暴怒的女朋友逮著看花,了解不用花的習性和附帶含義。

  黑丨社丨會不需要這些溫情。

  不過久保田奈緒子是他的意外,讓他願意騰出溫柔。

  「那你也應該聞得出來區別,這兩者味道相差很大。」久保田奈緒子給自己系好安全帶,看著身旁空空如也的男朋友,又很無奈地矮過身去,幫他也扣好了安全帶。

  天知道她的男朋友有多放肆,每次都得自己上手幫忙。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遇到車禍,才知道系安全帶的重要性。

  「我之前不是還送了你一瓶主調是玫瑰的香氛嗎?你用過了嗎?用過了就能聞出來這兩者的區別。」久保田奈緒子將手放在膝蓋上,保持著一個端坐的姿勢,同時側過頭來詢問道。

  車子平緩地駛在馬路上。

  對花香一竅不通、實在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的琴酒通過後視鏡眼神示意伏特加,讓他趕緊找個話題帶過去。

  充當了八百年工具人的司機伏特加在內心發苦,如果可以的話,他真不想摻和情侶之間的事情,尤其這兩有一個是自己的上司。但想想自己的身份,還是說道:「大嫂送的那瓶香氛,大哥很喜歡,每天都放在床頭。」

  「是嗎?」奈緒子挑挑眉,看了琴酒一眼,又看了後視鏡裡伏特加一眼,心下明白了什麼,卻沒有挑破,嘴角上揚表示道,「這還差不多。」

  眼看最大的危機解除,琴酒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抽出一根煙夾在手中,沒有抽,也沒有點燃,就那麼放著,算是對女朋友的體貼,然後說道:「米花町五町目那邊新開了一家商場,貝爾摩德昨天去了,說那裡地下一樓的冰激凌蛋糕味道非常好,我帶你去嘗嘗吧。」

  「是不是xx大廈對面那家?」久保田奈緒子問道,「昨天我聽到訂花的客人說,那裡人來人往的很熱鬧。」

  「嗯,就那裡。」琴酒悶聲說道。香煙拿在手裡對他來說是種折磨,他習慣了隨時隨地抽煙,拿到香煙就想往嘴裡塞,煙癮不是一般的大。

  也就是久保田奈緒子在這裡才能讓他克制住自己,誰讓他的女朋友聞不得煙味,一聞到就會咳嗽不停?

  哪怕是衣服上粘著的煙味,也會讓她難受的不行。

  所以也只能自己忍著了。

  「你要是難受的話,下車後可以去吸煙區抽一根。」奈緒子說道,她尊重男朋友的各種習慣和愛好,反正他們也不住在一起,一時的忍耐無所謂,「只要把身上的煙氣散干淨了,我的問題就不會很大。」

  「不了。」琴酒將煙收了起來,目光看向久保田奈緒子,「好不容易陪你出來一趟,就不考慮這些事情了。」

  他們之間的關系雖然是男女朋友,但卻不同於一般的男女朋友:他們確定關系已經有十年之久,並且即將進入十一年的行列,是名副其實的長跑情侶,但是真正見面的時間加起來攏共還不到六個月!一般就是一個月見一到兩次,情況不好的話,要連著三四個月才能見一次,這樣特殊的戀愛關系,決定了他們的相處不同尋常。

  比起常規的情侶關系,他們之間更像是感情補償,彼此填補了對方感情的需求,但是也只僅此而已。多的什麼都沒有。既沒有未來,也沒有以後,著眼當下就是他們最後的溫柔。

  兩人最早認識是在一個深夜,久保田奈緒子從便利店出來,轉過路口便往家的方向走,結果剛走出去沒多久,就遇到了騎車的搶劫犯。

  剛好琴酒在同一個地方買煙出來,本著事情繁多、看人不爽的原則,拎起一塊石頭就把人打暈了。

  間接達成了英雄救美的成就。

  本來他也只是順手而為,但是在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害怕至極的久保田奈緒子眼裡,跟救命恩人沒有區別。

  於是那時還很青澀的小姑娘大著膽子從陰影裡走出來,對著發泄完情緒勉強好了幾分、卻還是一臉凶神惡相的琴酒露出一個清甜的笑容來。

  「謝謝你救了我!」奈緒子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又把自己剛剛在便利店買的橙子味果汁拿出來,小心翼翼遞到琴酒面前,「這個請你喝。」

  她的聲音都是輕柔的。

  在這個寂靜寧謐的夜晚,就像是一片月光下的含羞草,搖擺著好不容易舒展的葉子。

  琴酒本身只是站在路口等伏特加過來接自己,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對搶劫犯動手,也純粹是對方撞到了他的視野裡,讓他覺得不爽罷了。

  對他來說,久保田奈緒子只是他揍搶劫犯時候的順手而為,不值一提。所以面對久保田奈緒子的好意,他十分冷淡地回復:「我不需要。」

  他甚至覺得開始煩躁,好不容易消退些的情緒,又在這一刻蔓延上來。他捏了捏口袋裡的香煙,情況並沒有緩解多少,他懷疑這人要是繼續糾纏下去,說不定自己也會給她來一下。

  好在奈緒子沒有過多糾纏,她深深吸口氣,看了琴酒一眼,將果汁放在琴酒不遠的地上,而後深鞠躬離開。

  靜默無聲的退場。

  如果不是地上還有一罐果汁,都想像不到她曾經在過,跟自己交流過。聲音那麼輕柔,語氣那麼溫雅。

  鬼使神差的,琴酒撿起那瓶果汁,上面殘留了一點她的體溫。

  他低頭凝視了兩秒,突然之間冷哼一聲,煩躁的情緒隨著這瓶果汁一起扔到了垃圾桶裡。

  黑丨社會不需要溫情,這種東西,他不需要。


第2章

  「感覺人很多的樣子。」久保田奈緒子看著車窗外的人來人往說道。

  商場前面有點點的堵路,好在地下停車場位置還有空余,伏特加找了個位置停車,久保田奈緒子和琴酒下車後,就往電梯口的方向走去。

  那裡有上升到商場的通道。

  中途路過一輛黃色的汽車,外型像是一只甲殼蟲,放在一眾普通造型的車中間,有一種別出心裁的可愛。

  久保田奈緒子眼前一亮,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如果我會開車的話,我也想買一輛這樣的車。」

  「你不會開也可以買。」琴酒往甲殼蟲的車身掃了一眼,幼稚的造型不符合他的深沉,但也不算太大的問題,只要女朋友喜歡就能買,反正他一個月也就坐一兩次,「伏特……魚塚三郎可以過來給你當司機。」

  他的舌頭在口腔裡繞了一圈,才終於想起伏特加的名字。

  久保田奈緒子不知道他們黑衣組織的事情,他也不想讓她知道,一直以來都在避免消息傳播。

  「這樣會很麻煩吧?」奈緒子一邊走一邊轉身往後看,「魚塚君不是要跟著你做保鏢嗎?」

  琴酒想說就他那三瓜兩棗的戰鬥力到底是誰保護誰呀!不過自己的小弟還是很有用的,總是送出去也不行。單獨跟自己過來倒是可以考慮。

  「……而且我也沒有太大坐車的需求。」久保田奈緒子接著說道,「大部分時間我都在店裡跟家裡,兩邊走路三五分鐘就能到了,剩下出遠門的話也可以打車。另外小葵也會開車,我們可以到車行租一輛。」

  日本租車還是挺流行的,之前電視裡出名的那個偵探,就是日常以租車出行的!不過因為車子損傷率太高,已經被兩家車行拉黑了。

  小葵則是她的助手兼學生,一開始只是在她那裡打工,後來被她看中插花的天賦,逐漸轉化成了她的學生。

  估計再過幾個月就能出師了。

  「行吧。」琴酒沒有勉強,他知道女朋友向來體貼寬容,不願意為這種多的事情傷神。

  負一樓的餐廳熱鬧不已,大約都是被美食所吸引,門口的隊伍排的老長。

  琴酒當然沒有把時間花在等待上,排隊的任務一交給伏特加,他就帶著久保田奈緒子上了賣飾品的十一樓。

  「等會兒再去十二樓看看。」琴酒領著久保田奈緒子進了一家首飾店。他覺得久保田奈緒子潔白如雪的脖子上有點空,纖細的弧度需要一根銀色或者鉑金色的項鏈來襯托。

  吊飾可以選擇簡單一些的,有特殊意義的四葉草,或者小海豚都可以。女朋友喜歡這些可愛的生物。

  或許可以把下次約會的地點安排在海洋館或者植物園。

  「我覺得這個扳指很適合你。」就在琴酒為久保田奈緒子挑選的時候,奈緒子也看中了一個銀色的扳指,「樣式樸素,戴在你手上會很好看。」

  「我試試。」按理來說,琴酒不應該答應這樣的要求,畢竟他的手是用來開木倉的,不需要這些裝飾品。但這是為了讓女朋友開心!

  他們的關系本就比普通情侶艱難,如果不付出更大的努力去維系,就會粉碎的一塌塗地。

  扳指很適合,被奈緒子買了下來;琴酒挑的項鏈也很合適,戴上奈緒子的脖子就沒摘下來過。

  導購員都被他們的默契震驚。

  「下次可以買一套的。」久保田奈緒子挽著琴酒的胳膊看他手上的扳指,顯然對自己的眼光頗為滿意,「別人一看就知道我們是情侶。」

  「好。」琴酒答應了。

  兩人逛完十一樓又逛了十二樓,還去了十樓游蕩,最後買了七八個袋子的東西,全都掛在琴酒的胳膊上。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兩人重新回到了負一樓。不過他們的冰淇淋剛剛上來,還沒嘗上兩口,就突然有一個食客抓著脖子,表情猙獰地咽氣了。

  「啊——!!!」旁邊客人的尖叫引來眾人的恐慌。

  一個穿著藍色衣服的小男孩,不知道從哪個餐桌跑過來,蹲在男性食客的邊上,探手摸了摸他的脈搏,又很遺憾地搖了搖頭:「沒救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對緊隨其後跑出來的幾人中唯一一個成年人喊道:「博士,快叫警察和救護車!」

  同時喊來了服務員維護秩序,不讓其他食客破壞現場。

  他的沉著、冷靜,超出了這個年紀應有的水平,但是大多數人都在恐慌,面對原本應該美味至極的食物,他們突然開始害怕起來。

  盡管男孩已經提醒了,那名死去的客人是因為食用了氫酸鉀,但還是無法阻止他們的恐慌。

  久保田奈緒子也很不安,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縱使在新聞報道上看到過一些關於破案的消息,也沒想過會真實發生在自己身邊。

  琴酒握住了她因恐懼而冰涼的手,用自己的溫度捂熱它。頂著伏特加問詢的眼神,壓低了一點聲調說道:「沒事的,有我在。」

  久保田奈緒子還是沒法冷靜下來,不過在熟悉的人身邊,總是有那麼幾分安全感的。

  她把自己靠到琴酒的懷裡,顫抖著閉上眼睛不去看。

  琴酒貼心地捂住了她的耳朵,吻了吻她的發梢安撫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別擔心,也別害怕。」

  自相遇以來從沒見過大哥有過片刻溫柔說話的伏特加只感覺自己認識了個假的琴酒!這就是大嫂的魅力嗎?

  服了服了!


第3章

  警察沒過多久就到了,是負責刑偵案的搜查一課,在東京也算出場頻繁,官職最高的為目暮警部。

  先是做了例行詢問,又鎖定了幾個犯罪嫌疑人。不過為了周全考慮,還是問到了他們所有的人。

  那個穿藍色衣服的小男孩一直跟在警察的身邊,搜查一科的警察也好像習慣了他的存在沒有將他趕走。

  「幾個客人剛才一直在這裡嗎?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嗎?可以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嗎?」因為不是最相關的人員,高木警官問得寬泛了一些。

  江戶川柯南本來也不是很在意,這邊是另外一個角落,跟案發現場直線離得很遠。但是當他觀察幾人的時候,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我女朋友剛剛受到驚嚇了。」琴酒沒有直接回答他們的問題。

  作為一個資深的黑手黨,他其實沒那麼怕警察,甚至死在他們組織裡的警察也不少。你能指望純正黑丨社會出來的有多少的禮貌?

  不過他的女朋友是一個普通人,對警察有著基本的尊重,所以他願意尊重他的女朋友,給警察好一點的態度。

  「我們之前在樓上購物,差不多三十五分前的時候,我們的朋友發短信通知我們,所以我們下來了餐廳。」琴酒一邊安撫久保田奈緒子,一邊示意伏特加將他位子邊上的購物袋拿出來,這些都是鐵一樣的證據,「之後我們就一直坐在這裡吃東西,直到……」他沒有把話明確的說出來,但是眼神的示意非常明顯,直到案件的發生。

  「我是一直在這邊排隊。」伏特加也跟著說道。因為是跟大哥大嫂出來,所以他沒有帶標志性的墨鏡,也不至於被人一眼認出來。「九點左右我們到了商場,然後我就一直在這邊排隊。這裡的客人比較多,我也沒有注意到什麼,硬要說的話就是那邊那幾人……」

  伏特加壓低了聲音,用一種意味深長地語氣說道:「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女人,跟那個死去的,哦不,吃錯了東西的男人有一腿。我看到他們背著那個穿綠色衣服的女人偷偷拉手!」

  聞言,高木警官做記錄的筆刷刷動得飛快,這是一項非常有用的信息。因為綠色衣服的女人是死者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而紅色衣服的女人是綠色衣服女人十二年的好朋友。

  這足夠成為殺人動機了。

  「謝謝你們的配合。」最後高木警官合上了記錄本說道。雖然女孩子的情況較糟,一直埋在她男朋友的懷裡,但是她的男朋友跟朋友提供了足夠用的信息,所以他也沒有為難什麼。

  正當伏特加松了口氣,以為自己打發走了警察的時候,一個小男孩握住了自己的手。

  「啊咧咧,叔叔你手上的繭子好嚴重啊,一定是很喜歡射擊吧。」藍色衣服的小學生說道。

  他故意用堪稱撒嬌、賣萌的語氣發出感嘆的聲音,實際上目睹了剛才那一幕場景的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個很冷靜的孩子。

  所以他是故意的!

  「是啊,不只是射擊,我還喜歡很多的運動項目。」伏特加在他大哥的視線下穩住,隨口胡謅道。

  「這樣啊,難怪叔叔的手上還有細微的傷口,是拉弓箭造成的吧。」小男孩將他敏銳的觀察力展現在大人面前,這樣驚人的表現,讓久保田奈緒子也從剛才的恐慌中掙脫了出來。

  她主動睜開眼睛,好奇地看著眼前戴眼鏡的小男孩,不由得感嘆道:「你這樣子有點像福爾摩斯啊!我記得福爾摩斯就是看到了華生一只手表而知道了他兄弟的遭遇。」

  「嘿嘿嘿,」被人拿來跟自己偶像相提並論的江戶川柯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也是猜的啦。」

  「不過,」他的語氣一轉,重新回歸到第一眼看中時的嚴肅,與他們的基本印像重合,「我覺得叔叔的職業挺可疑的,一般人就算涉獵這麼廣,也不會掌握的這麼熟練。」

  「可能是我看起來比較年輕吧。」伏特加漫天海地地找借口,「凡事都比別人多練上兩年,以至於你覺得我技藝熟練。實際上我只是多練了兩年。」

  「是這樣嗎?」江戶川柯南看起來不太相信。

  不過隨後有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這不是奈緒子姐姐嗎?」吉田步美一臉激動地開口。

  她旁邊站著小島元太和圓谷光彥兩名少年偵探團的成員,其中圓谷光彥非常上道地問道:「步美,你認識這個大姐姐啊?」

  「嗯嗯,步美的媽媽就很喜歡在奈緒子姐姐的店裡買花。」吉田步美對媽媽不時買回來的鮮艷花束非常有印像,忍不住點點頭贊賞道,「步美也很喜歡那樣的花。」

  「那你下次來店裡的話,我送你一束滿天星吧。」久保田奈緒子彎腰摸了摸她的頭,很是親昵的樣子。

  因為是吉田步美認識的人,江戶川柯南不好意思繼續問下去。雖然他覺得這兩個男人有些奇怪,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案件,可以等事後再問步美,說不定會有想不到的收獲。

  他打算去其他的地方看看,臨走前不忘望了他們一眼,當他的視線掃過久保田奈緒子脖子上掛著的項鏈時,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

  他記得那兩位女士也有帶項鏈,如果是這樣的話……凶手很可能把東西藏在那裡!這將是案子的關鍵!


第4章

  「他一直這麼活潑嗎?」看著突然跑動起來的江戶川柯南,久保田奈緒子忍不住問道。

  「柯南很喜歡破案啦。」吉田步美為他解釋道,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下來,他們早就習慣了柯南的作風,「一旦遇見案子就會變成這樣子。」

  「不過我們少年偵探團也很厲害!迄今為止破了不少案件!」

  小島元太和圓谷光彥兩個為了不讓江戶川柯南把風頭全部搶光,連忙趕在吉田步美後面說道。

  「你們都很棒啊。」久保田奈緒子堪稱一碗水端平。

  幾個孩子的到來就像是沉寂的死水裡面突然多了幾條活魚,整個池塘都流動了起來,等待的環節也多了樂趣。

  「我們要什麼時候才能離開?」伏特加有些按捺不住的說道。他們好不容易有一個假期,可以帶大嫂出來玩耍,結果遇上了這樣的事情。

  如果再這麼繼續僵持下去,好好的假期就會消失殆盡,這對大哥來說是不美妙的事情!

  「這個要等警方的通知吧。」久保田奈緒子也不是很懂,「我們對案子的幫助很少,基本上都已經說了,應該等他們確認了就會放我們走。」

  「這個一般要等案子解決了!」吉田步美很有經驗地說道,旁邊兩個男生也在跟著點頭,「有阿笠博士在那裡,一定能很快把案子解決的!」

  「阿笠博士?」這是奈緒子沒有聽到過的名字,她有些疑惑,出於一種刻板印像,她問道,「博士也很擅長破案嗎?他是法醫專業的還是刑偵專業的,又或者犯罪心理學?」

  「法醫?」/「刑偵?」

  「犯罪心理?」

  三個孩子重復了一遍這些詞彙,面面相覷:「這些都是什麼呀?」

  「博士就是博士啊!」吉田步美天真地說道,「博士很擅長搞發明呢!」

  「看!我們這個少年偵探團勛章就是博士給我們做的!」小島元太將自己胸前的勛章摘下來遞給奈緒子。

  久保田奈緒子接過仔細看了看,在沒有功能展示的前提下,只是一個比較可愛的勛章,不過考慮到是大人為了成全小孩子的興趣而做出來的,她非常順眼地誇贊道:「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那位阿笠博士應該很厲害。」

  「那當然!」吉田步美肯定道。

  圓谷光彥又在旁邊說:「就是每次出的笑話都太冷了。」

  「可能是年紀對不上吧。」久保田奈緒子說道,「不同年紀的人看待事物的重點是不一樣的。你們還是小孩子,阿笠博士卻已經是大人了,有時候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嗯嗯!」

  大約是遇到了熟悉且溫柔的人,他們情不自禁聊開話題,你一句、我一句的,忘記了還要參加破案的事情。

  直到那邊發生了熟悉的躁動,他們才反應過來,推理開始了。

  「奈緒子姐姐也一起吧。」吉田步美一臉激動地上前拉起久保田奈緒子的手,「博士破案也很厲害的!」

  久保田奈緒子看了琴酒一眼,眼神無奈且抱歉:「我跟他們過去一下。」

  吉田步美是個小孩子,她不會對小孩子太狠心,這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能順應一下就順應一下。

  琴酒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主動湊上去,哪怕他並不害怕警察。可是在奈緒子面前,他還是不想惹是生非。剛才那個自稱偵探的小男孩已經開始懷疑他們了,沒必要送線索上去。

  如果是平時他不介意玩玩,或者在背後來個一擊。但是現在女朋友就在邊上,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還是不要把她拉進旋渦了。

  於是琴酒說道:「早點回來,我訂好了晚上的酒店。」不過不是用來住或者過夜,而是用來享受大餐的。

  「好。」

  這是久保田奈緒子第一次看到破案或者推理的過程。雖然之前有個「沉睡的小五郎」在電視上火的不行,但無奈她老是錯過時間,一次完整的報道都沒有看過,只能聽到那些吹噓的詞彙,產生不了什麼真實的感覺。

  現在,是第一次。

  阿笠博士是個禿頂、上了年紀、有些胖的男人,但是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凶手的作案思路被他完全指出。面對還在狡辯的犯人,他能夠毫不猶豫地指出無法辯駁的證據所在之處。

  最終,作案的犯人跪下哭訴,說被害者有多麼對不起她,跟她在一起那麼多年,卻出軌了她的好朋友,還把自己公司的錢挪出去用……

  阿笠博士向下俯視著她,語調是悠長且充滿沉痛的,像是在恨鐵不成鋼:「那也不是你殺人的理由!」

  他身後,江戶川柯南放下蝴蝶結,無論發生了什麼,殺人都是不應該的。

  久保田奈緒子靜靜地看著,保守的世界觀讓她從未想過,感情糾紛也可以引來殺人大禍。

  她的世界太簡單了,父母去世之後一直獨自生活,開了一家工作室,生意興隆,也沒有太多跟人交往的需求,以至於這方面一片空白。

  她的情緒非常低落。

  回到位置的時候,琴酒和伏特加都注意到了這一點。

  果然不應該讓她去旁聽的,琴酒在心裡想到,涉及到生死的事情太容易給普通人留下心理陰影了。


第5章

  「阿陣,你也會出丨軌嗎?」在琴酒想要安慰奈緒子之前,久保田奈緒子就率先問出了口。

  阿陣,黑澤陣,是琴酒對著久保田奈緒子時用的名字,也是他的真名。

  「怎麼突然這麼問?」

  琴酒掀起她的一縷秀發,放在自己的鼻尖嗅了嗅,說不上來是什麼花的味道,只覺得跟她一樣清香撲鼻。

  「剛才那個案子破了,」久保田奈緒子淺聲地說道,「凶手是被害者的女朋友,因為被害者的出軌、背叛,所以沒忍住毒丨殺了他。」

  她將自己撲在琴酒的懷裡,溫暖的體溫給她帶去安全感,再想想剛才看到的場景,又覺得這份安全感有點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屬於自己。

  「所以你在擔心。」琴酒用一種篤定的口吻說道,「不過我跟那樣的人不一樣,在喜好上面,我是很專一的。」

  「我身上不存在任何出軌或者背叛的可能性,一旦有這樣的跡像,就會被我先一步的磨滅。」琴酒一字一句地重聲說道,語氣頗為冷酷無情,「我不接受任何人的背叛,包括我自己,所以你可以永遠相信我的忠誠。」

  伏特加想想他們組織的情況,還有自家大哥說一不二的手段,覺得這話說的可真TM帥!

  久保田奈緒子不知道他說的話還有另外一層含義,但是即便如此,也讓她感覺到了那份認真和尊重。

  他是可以信任的!

  「嗯,我會信的。」久保田奈緒子吸了吸鼻子說道。

  這是她自己選出來的人,她應該相信自己的眼光!黑澤陣跟那個被害者不同,他對自己足夠忠貞,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晚上還要去吃鵝肝嗎?」琴酒見她情緒有所好轉,已然穩定下來了,便說起了一開始的安排,「我特意訂了瓶配套的紅酒,是96年的拉斐爾。」

  這也是全球出名的紅酒之一,產自法國的拉斐爾莊園,在世界範圍內享有盛譽,搭配法餐再合適不過。

  「好。」久保田奈緒子的眼睛裡充滿了星星般的期待。

  這也是他們上次約會的時候提起的,琴酒說自己認識做法餐的大廚,要給久保田奈緒子露一手。

  正好久保田奈緒子也沒有吃過正宗口味的法餐,對此報以極大的厚望。

  這是一個氛圍很好的夜晚。

  雖然前面經歷了這樣那樣的事情,還目睹了一場凶殺案,但是當他們在天台吹著徐徐而來的晚風的時候,感覺到的是內心的靜謐。

  餐桌上灑滿了點綴的玫瑰,以久保田奈緒子的眼力見,自然認得出來這是珍貴品種;漂亮的蠟燭立在兩邊,搖曳的燭光煞是溫柔,橙黃色的光影之後,是心上人溫柔動人的面龐。

  旁邊的侍者拉起小提琴,悠揚的曲調恰到好處,為夜晚增添朦朧的心動。

  伏特加早就被琴酒支開,鋪著精美桌布的餐桌前,只有他們兩個人。

  紅酒恰到時機地醒好,五星級大酒店的服務毋庸置疑,醇香的拉斐爾倒入高腳杯中,蕩出一圈深紅色的痕跡。

  「嘗嘗。」琴酒舉起酒杯。

  久保田奈緒子跟他碰了個杯,笑意盈盈地說道:「敬忠誠!」顯然還對今天的事情心有余悸。

  琴酒要做的,就是用一頓完美的法式大餐,紅酒、燭光加上悠揚樂調,洗去女朋友的擔憂。

  至少晚間做夢的時候,不要夢到那樣的場景。沒有自己陪伴的夜晚,她總是擔心奈緒子睡不安穩。

  等到夜間琴酒聽久保田奈緒子提起晚上的大餐跟玫瑰時,他意識到,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女朋友好歹沒被噩夢魘住,睡覺的時候表情也是安詳的。

  第二天一早,久保田奈緒子醒來的時候,意外的發現琴酒還在。

  這在他們過往的相處中是極為難得的事情,除非提前說好要多待幾天,不然第二天保准琴酒不在。

  「你不走嗎?」奈緒子推了推身邊男性的軀體,表情有些疑惑,「我記得你說今天要出差來著。」

  「下午再去。」琴酒說道。對上女朋友不認可的眼神,他又補充道:「對方跟我們合作過好幾次了,不會在意這點細節的。」

  「那就好。」久保田奈緒子不是很想因為自己打擾到琴酒的工作。專業的不同,讓她對對方的工作一無所知,只記得很繁忙的樣子。

  所以他們見面的機會才這麼少。

  「我這次大概要去兩個月。」琴酒翻閱著手機裡的文件,「這段時間你要照顧好自己。」

  「嗯。」奈緒子貓一樣地回答道。

  這會兒的時間還很早,尚未睡夠的奈緒子翻了個身,在軟軟的被子裡蹭了蹭,而後繼續陷入到夢裡。

  要不是擔心著琴酒,她才不會這麼早睜開眼睛呢。

  琴酒側頭看她安靜的睡顏,如同伊甸園的天使般甜美。若不是他真的親身經歷過,實在沒法想像出來,那時候的她會有那樣的勇氣。

  他們的第一次相遇平平無奇,雖然在奈緒子心裡留下了深刻的痕跡。但是僅憑這樣的交集,是不會讓琴酒對她產生興趣,甚至於愛戀的。

  所以關鍵的是他們的第二次相遇,讓琴酒改變了他的內心。


第6章

  那也是一個不太明朗的夜晚。

  琴酒在任務中受了重傷,因為組織裡出現了叛徒,所以他們的預估嚴重錯誤,甚至連伏特加都被他支開,沒有及時過來跟他接頭。

  這樣錯誤的結果就是,他在激烈的木倉戰後躲躲藏藏。

  對方顯然知道他身份的含金量,追蹤的人員一波多過一波,武器、裝備也沒有缺過,他的慣用手臂還受了傷。

  琴酒心裡十分清楚,一旦自己落到他們手裡,就只有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說不定還會在死前受到重大折磨,為了從自己嘴裡套到情報,關乎黑衣組織的機密,還有關乎BOSS的身份,他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但是受傷的手臂已經抬不起來,槍支裡的子彈也所剩無幾。

  這種時候說要從包圍圈中出去無異於異想天開,但是要給自己個了結,也不是特別容易的事情。

  一旦不能一發致命,木倉聲就會把那些人吸引過來,再然後就是自己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了。

  所以得找個合適的地方,躲避他們的追擊。可前面是城市的混亂區!魚龍混雜的不是個好去處,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他們的小弟人手混在其中。

  於是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往市中心的方向跑去。那裡是警察的地盤,就算是這些人也不敢亂來!

  而琴酒知道日本警察的水分,連最普通的刑事案件都需要推理小說家的幫忙才行(此處指工藤優作),真實水平也就那樣了,他自然是不用害怕的。

  眼下只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地點,潛藏過這幾個小時,等伏特加他們反應過來就行。就算伏特加的腦子不夠用,也還有貝爾摩德那家伙。

  那個女人可不會讓自己在這樣的時候就這樣死去!

  抱著這樣的想法,琴酒來到了五町目的街區,這裡確實比較熱鬧,即使是半夜三四點的時間,也還有酒吧喧鬧的聲音,不過這些不是他的目標,他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

  一手執著木倉,一手按住受傷的胳膊,琴酒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從便利店的後面繞了過去,再然後是一個路口。

  這裡很少會有人經過,他依稀記得上一次,這裡發生過一次搶劫案件,被心情不好的自己攔了下來。

  那時候還有人,軟和語氣,給自己留了罐飲料。

  雖然到最後他也沒喝就是了。

  大約是想到了這段經歷,琴酒不由得輕嗤一聲,誰能想到幾十天過去,他的境況有了如此改變呢?

  然後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也不能算是熟悉,只能說曾經聽過一次,跟上次一樣怯生生的。

  「需要我幫你叫救護車嗎?」大約是有了上次的經歷,小姑娘的防備心直線上升,她離著不短的距離,渾身的肌肉繃緊,隨時可以反身逃跑,而且一只手攥緊了手機。

  另一只手則伸入口袋裡,從布料的弧度可以推測,她抓住了什麼東西,極大可能是用於防身的。

  「不用。」琴酒閉了閉眼睛,以防她真的把電話打出去。

  他不怕警察,並不代表他願意在這種破天荒的時候和警察打交道,到時候前有警察、後有追擊的,自己可就插翅難逃了!

  「可你看起來不太好。」女孩站在那個入口對他說。

  琴酒的回應是直接冷哼一聲。他的驕傲讓他不屑於做出任何示弱的行為,他也不覺得一個普通女孩能讓他做出什麼退讓的行為來。

  沒在這個時候發動攻擊,都是他仁愛的表現了!

  大概是被這樣糟糕的態度勸退,女孩很快就轉身離開了。從腳步聲的輕重判斷,應該是越走越遠的,同時也沒有聽到多余的話語,估計是沒有打電話,倒是間歇讓他松了口氣。

  事實證明,久保田奈緒子後來能夠成為琴酒的女朋友,跟這晚上的接觸分不開關系。

  雖然她當時走開了,但是沒過多久她又回來了,並且在之前站立的位置,像上次放飲料一般放下了一個袋子。

  久保田奈緒子在修好的路燈下,猶猶豫豫地多看了他一眼,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情,還有上次的救命之恩,終於是鼓足了勇氣說道:「這裡最近有警察在巡邏,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轉身離去。

  她顧念著上次的救命之恩,對琴酒沒有防備不說,也頗為慷慨。雖然有想如果事後警察問起,就把這件事情交代出去,甚至明天就可以打聽消息。

  但她此刻毫無防範的,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了琴酒。

  她不知道,在她轉身的那一刻,琴酒就眯起眼睛拿出了木倉。

  要不是分量的變化提醒自己,裡面只剩一顆子彈了,他一定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殺人滅口。

  黑丨社會不需要人性,他們的特點就是沒有人性。用正常人的思維去衡量他們,本就是一件錯誤的事情!

  不過也幸好,這個時候琴酒沒有多余的資本了。前有警察,後有追兵,這顆子彈說不定會發揮想不到的作用,他不能把它浪費在這裡。

  所以,久保田奈緒子幸運地撿回了一條命,哪怕她並不知道自己其實剛剛跟死神擦肩而過。

  等她走遠了,燈光寂靜,琴酒才檢起那一袋東西仔細檢查,是從藥房裡拿的,醫用酒精、消毒藥水、消炎藥膏,還有兩三卷雪白的繃帶。

  久保田奈緒子不知道他的情況,只看見他的手臂在流血,於是顧及著上次的救命之恩,給他買了緊急的藥品。算是在這個時候頗有幫助。

  琴酒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黑丨社會出來的大多心腸冷硬,什麼喪盡天良的壞事沒做過?鮮少遇到這樣對他們施出援手、還不被背刺的好人。

  或許這就是命運的波瀾吧。

  琴酒拎著東西轉移陣地,另找了個還算安全的地方,用這些藥給自己做了簡單包扎。

  一邊提高心神警覺著,一篇爭分奪秒修身養息,直到外面天光大亮,街道上傳來人來人往的動靜,他才打電話通知了伏特加。

  對方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很快就到他的暫住地來接他。

  「大哥,你還好吧?」伏特加坐在司機的位置把車開得飛快,要把人接回他們的基地養傷。同時也對後座的老大表示擔憂。

  琴酒的手木倉重新填滿了子彈,此刻沉甸甸的握在手裡,傷口經過緊急的處理,此刻沒有發燒也沒有感染,只有一抽一抽的疼痛感覺,還在提醒他昨晚發生的事情。

  他突然說:「我要調查一個人。」

  調查昨晚還有上次出現的那個,跟自己短暫交流的女生。

  他承認他對她有了興趣。

  這也是後來他偽裝自己的身份,跟久保田奈緒子交往的根源。

  我好像……有點不一樣的想法。


第7章

  睡了兩個小時之後,久保田奈緒子清醒了,琴酒還沒有離開,兩人黏黏糊糊地說著話,又一起吃了一頓午餐,才終於迎來分別的時候。

  「照顧好自己。」琴酒走前吻了吻她的額頭,神情極為溫柔,放在伏特加眼裡就是不可思議。

  不過這些年來,他的心情一路從不可思議轉轉變成了習以為常,畢竟那是大嫂啊!大哥大嫂關系好點怎麼了?

  「嗯。」久保田奈緒子顯然還很舍不得,但是這樣的分離放在他們之間,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所以她僅僅是低落了一會兒,心情就恢復了過來,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繼續完成訂單上的新工作。

  琴酒也坐著伏特加的車到了自己這邊買下的小基地,一棟二樓的小洋房,換上了標志性的黑色服裝。

  奈緒子,是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他願意拿出所有的耐心與柔情,像普通人一樣跟她交往。

  但是在久保田奈緒子之外,他還是那個琴酒,黑衣組織的一員。所以為了避免兩個身份搞混,每次要變換身份的時候,他都會在這裡檢查、變裝,避免露出任何不好的痕跡。

  「大哥,郎姆……基於我們上次的表現提出了新的要求。」伏特加拿出手機彙報道,神情間有些猶猶豫豫。

  琴酒表情紋絲不動,僅示意他繼續往下說下去。

  朗姆那人雖然是他的上級,但他半點也不怵他。畢竟整個黑衣組織都沒有比自己更好用的工具人了,BOSS也舍不得他們亂來。

  尤其是抓捕叛徒這件事上,琴酒展現出了超越常人的嗅覺,FBI跟CIA的間諜都被他抓出來過,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沒有叛徒能夠逃得過我的鼻子!

  基於這項特殊技能,BOSS對琴酒的信任度非常高。

  「他說,組織現在的情況嚴峻,我們需要辦個大的事情。」

  伏特加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上面是朗姆發過來的消息,一大串的內容綜合起來就一個詞:

  ——搞事!

  琴酒一目十行地將內容看完,哪怕提前做了心理准備,跟久保田奈緒子說這次「出差」需要兩個月的時間,也沒想到是這樣的安排。

  他直接皺著眉表示:「這不是他份內的任務嗎?」

  怎麼攤到他們身上來了?

  黑衣組織雖然是個黑丨社會,但是裡面的階級非常嚴重,彼此之間職責劃分也很清晰,這樣越界的行為,不像是那位曾經政客出生的BOSS會做出來的!難道是朗姆自己的主意?

  琴酒示意伏特加不要說話,自己打電話聯系了BOSS。

  貝爾摩德那個女人不在這裡,只能自己親自上手了。不然以她跟BOSS的關系,壓根不需要他再打電話。

  這場短暫的交流充滿了信息量,伏特加是不會去偷聽他大哥的,但是從他大哥的表現來看,BOSS應該認同了朗姆的做法。

  這對他們來說不太有利。

  黑衣組織內部雖然等級分明,但同時競爭也很激烈,不少人想把大哥拉下去。這次BOSS同意朗姆把他份內的工作給大哥就是一個不太好的信號。

  因為這件事情是朗姆先提出來的,而不是BOSS先提出來的!等於說是朗姆想要為難琴酒,而BOSS答應了。

  「先回去吧。」琴酒的臉上已經沒有什麼表情了,甚至看不出喜怒哀樂,畢竟他是個成熟的黑丨社會人士。不動聲色才是最高的境界。

  至於回去後要怎麼做,那就是路上要細想的問題了。他是不會讓人作賤自己的,他的地位穩如泰山,任何想要為難他的人,最終都會死在自己手上!

  琴酒有這樣的自信。

  久保田奈緒子一邊給手上的薔薇剪去多余的葉子,一邊給小葵說這上面的細節,防止藝術效果不到位。

  佐佐木葵聽得很認真,她是一個家境普通的女生,大學的時候父母去世,不得不出來打工賺學費。

  能夠遇到久保田奈緒子,並被對方收為學生,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所以每次聽課的時候都很認真,希望能夠不辜負老師的教導。

  這樣師生友好的場面一直持續到了黃昏的時候,久保田奈緒子帶著佐佐木葵包扎好最後一捆花束,同時也送別了最後一位客人。

  「今天老師很辛苦呢。」佐佐木葵將門口「營業中」的牌子翻了個面,然後跟老師一起收拾桌面。

  「還行吧。」

  久保田奈緒子也覺得有些累,不過她很喜歡花朵,所以覺得這樣的過程享受居多,倒是幸福的煩惱。

  等到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佐佐木葵猶豫著開口:「那個,老師,我明天能請一天假嗎?」

  「怎麼了?」奈緒子下意識說道,等她琢磨了一下對方的臉色,又語氣擔憂地問道,「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她記憶裡的小葵勤奮認真,是最優秀不過的學生。認識她兩年半的時間,沒見她有任何請假的行為。

  眼下破天荒的第一次,自然引起了她的震驚和憂心。

  「不是,是我上周交了男朋友。」小葵這會兒的表情是害羞的,她低著頭絞著衣角,聲音輕的跟蚊子一樣,「他邀請我去參加他們的聚會,說是要把我介紹給他的朋友們。」

  「這樣啊。」久保田奈緒子表示理解,畢竟她也是過來人。雖然她跟琴酒的情況有些特殊,但是她能理解小葵的想法,「那你就放心地去參加吧,工作室這裡還有我在呢。」

  眼看小葵還有些不放心,奈緒子再接再厲說道:「一天而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她可是成熟的大人啊,哪裡需要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擔心她?

  「嗯!」佐佐木葵大大地點頭,感覺自己此刻的幸福值上升到了極點。

  久保田奈緒子為了表示對她脫單的慶賀之情,還送了她一瓶薰衣草味的精油。是她純手工提煉的,天然、環保、無污染,每個用過的人都說好。


第8章

  第二天店裡就久保田奈緒子只有一個人了,現在科技水平的發達,使得客單可以直接發到網上,做好後由快遞小哥拿走,不需要客人再單獨過來。

  這就意味著工作室內,大多時間都只有一個人在。

  不過這份平靜只持續到了下午,最近的天氣有些反復無常,不知何時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四點左右,一群小學生敲開了工作室的門。

  「私密馬賽,打擾了!」小孩子們齊齊的聲音傳來。

  久保田奈緒子不得不從工作的地方抽身出來見他們。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外面居然在下雨。

  等她回過神來定睛一看,發現來的都是熟人,不由得展露了彎彎笑顏:「你們怎麼來了?」

  領頭的孩子是吉田步美,她身邊站著小島元太跟圓谷光彥,都是前天在商場見過的。不過在江戶川柯南的邊上,又多了一個棕色頭發的女生,模樣看起來怪高冷的。

  「抱歉啊,奈緒子姐姐,外面下雨了,我們能進來躲雨嗎?」吉田步美不好意思地說道。

  久保田奈緒子當然不會拒絕這樣合情合理的要求,不僅邀請他們進來,還拿了干燥的毛巾讓他們擦拭。

  這裡距離學校不是很遠,攏共只有七八分鐘的路程,又是中途下的小雨,一路跑過來的孩子們身上濕得並不是特別厲害,擦干了就差不多了。

  「我這邊沒有囤什麼果汁,你們要不要試一下喝花茶?」久保田奈緒子在招待客人的問題上犯了難。

  如果是平時的客人,她拿出花茶來一定很高興,但是這些是小孩子,不知道能不能喝下花茶的味道。

  「花茶?」

  「這個聽起來好厲害啊!」

  「我的姐姐很喜歡喝洛神花茶。」圓谷光彥是對這個話題接受最快的人,畢竟他有家族經驗可以參考,「我可以嘗嘗這個嗎?」

  「可以。」奈緒子沒有拒絕,「你們要不要也嘗嘗這個味道?不喜歡的話我再給你們泡糖水。」其他也沒有什麼合適的了。

  「好!」幾個貨真價實的小孩子亮著眼睛,齊刷刷地答應了下來。

  江戶川柯南覺得這個發展不太對,至少不太禮貌,不過他本身就抱著試探的目的,也就樂得見於這個發展。

  不然他不會在放學的時候把話題引到久保田奈緒子身上來,並且在回家的途中,提議到這邊的工作室來避雨。

  趁著孩子們的注意力都被奈緒子的花茶給吸引,江戶川柯南偷偷地問灰原哀:「你有感覺到什麼異常嗎?」

  灰原哀搖了搖頭:「沒有,她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後向上翻了個無情的白眼給他看,「還有,你不要把我當做檢測壞人的雷達來用啊!」

  「抱歉,抱歉。」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是江戶川柯南一點沒有歉意,全神貫注地盯著久保田奈緒子。

  兩天前的事情雖然不了了之,但那兩人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印像。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屬於偵探的好奇心上來,撓癢癢一樣讓人欲罷不能,所以他才趁著這個機會過來久保田奈緒子這裡試探一下。

  灰原哀只是以防萬一,畢竟對方對黑衣組織的敏感度達到了讓人偵探也驚訝的地步。眼下灰原哀這麼說了,估計久保田奈緒子是真的沒問題。

  江戶川柯南重新把重點拉到另外兩個人的身上,他手裡捧著花茶,擺出童言無忌的模樣,笑嘻嘻地問道:「怎麼沒看到上次那兩個大哥哥?」

  「你說阿陣啊?他出差去了。」久保田奈緒子順口說道,「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

  「這麼久?」柯南驚訝。

  「是啊,」久保田奈緒子情緒使然彎下身,摸了摸他黑色的頭發,「我們畢竟是大人了嘛。阿陣在他們公司職位不低,出差影響著全公司的生存,久一點也沒有辦法。」

  幾個小孩子還不太能懂這種情緒,灰原哀就已經想到了自己姐姐。她們倆雖然在同一個組織裡,但一個是負責鑽研的科學家,一個是對外工作的員工,平日裡總是聚少離多。很能明白這種等待的情緒。

  花茶暖融融的溫度順著杯壁傳到了灰原哀的手心,她嘆息道:「這種事情總是等待的一方比較難熬。」

  「哀醬……」吉田步美目光擔憂地看著她,哀醬又語氣深沉,說些小孩子聽不懂的話了。

  「啊,我沒事,」灰原哀從自我的意識中復蘇,她對吉田步美不加掩飾的赤誠真心向來無法招架,打了個馬虎眼打算糊弄過去,「只是想到了大人們的事情,有感而發而已。」

  久保田奈緒子沒想到她年紀輕輕,思想居然這麼悲觀,說話的時候表情浮著陰影,像是經歷過什麼苦難。

  她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語氣輕柔如三月的微風:「確實,等待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不過最後發現自己等到的時候,那種喜悅全世界無法比擬。」

  她不會直接點出灰原哀的想法有什麼不對或者不應該,畢竟對方跟她算是陌生人。但是出於自己的心腸,她想給這個孩子帶去點溫暖。

  為了增加說服力,她直接舉出了自己的例子:「我跟阿陣……就是你們上次見到過的那個人,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們之間就經常需要等待。」

  灰原哀上次不在,也沒有見過她說的「阿陣」,只能模擬出一個形像。想想柯南的「別有用心」,那應該就是他在意的人了。

  挺有意思。

  她倒是沒把這個名字跟琴酒的真實身份聯系起來,畢竟她認識裡的琴酒,不是那種會安慰人的人。

  而且單單「陣」這個名字在日本並不罕見,說不定只是重名。

  久保田奈緒子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玫紅色的洛神花茶,跟她們一樣坐在沙發裡,一副過來人分享生活的模樣:「因為工作的原因,他隔三差五就要去外地出差,有時候嚴重了還要出國,反正我們相聚的時間很短。」

  「但是我們之間的感情很長。」

  說到這裡的時候,奈緒子的表情是幸福的,雖然她跟阿陣聚少離多,但是每次再相逢的時候,總是能夠得到足夠多的驚喜。

  「他是一個比較慢熱的人,不太愛說浪漫的話語。但是他在做事的時候非常認真,從來不會忘記我的存在。每次出差回來的時候,都會給我帶一些當地的伴手禮,有時候是特色的美食,比方說京都傳統的和果子;有時候是精美的化妝品,比方說產自法國的香水;還有時候是印著風景的明信片,符合一個地點的特色,從日本東京到意大利的西西裡島,從紐約到芝加哥……總之,他從來沒有忘記過我的存在,哪怕是在外面出差,也記得我。」

  能讓久保田奈緒子在這長達十年的聚少離多、慢打慢磨中堅持下來的,就是這一份誠摯的認真。如果不是兩人都在用心的經營這份感情,她們又怎麼能夠走到現在?

  「這樣聽起來倒是也不錯。」灰原哀想起自己姐姐帶的禮物,終於從陰霾中走了出來。

  明明從身份地位上來說,她具有更加大的優勢,但是她的姐姐總擔心她受欺負,被組織裡的人苛待,每次回來都會給她帶好東西。

  久而久之,她也期待過,不過她在意的不是那份禮物,而是那份在意。

  可惜她的姐姐走了,永遠的離開了人世。不管是那份「禮物」還是那份「在意」,她都等不到了。


第9章

  講到這裡,久保田奈緒子也來了興趣,面對孩子們的好奇心,她興致勃勃地說道:「趁這會沒事,你們要不要看看他給我帶的東西?」說著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當然,點心我已經全部吃完了。」

  包括但不限於京都的和果子和外國的巧克力,只要琴酒帶回來的,她總是會第一時間品嘗。

  那是他的心意。

  「可以嗎?」還是個小女孩的吉田步美雙眼亮晶晶地對這些事情充滿了興趣。誰不向往王子與公主的故事?

  圓谷光彥和小島元太這兩個作為吉田步美的擁護者,也有非常大的興趣。孩子嘛,誰沒有好奇心?

  「可以的哦。」久保田奈緒子帶著微笑,領他們去了自己的收藏室,裡面放的全都是琴酒給她帶回來的紀念品,堪稱一個極小型的博物館。

  大的物件放在展示櫃裡,小的一排排放在書架裡,隔著透明的玻璃窗,一切都被封存保護的很好。

  另外還有一面照片牆,來自不同地域的風景照片,壓在透明的玻璃之後。從有些比較糊的照片可以看出,這是當事人親手拍的。

  照片牆延伸出一張書桌,上面放著一個細竹編織的盒子,白色蕾絲的罩布之下,是琳琅滿目的特色明信片。

  「好漂亮!」吉田步美探頭趴在玻璃櫃前面,兩只手撐著玻璃罩面,盯著裡面的水晶球驚呼出聲。

  這是一個頗大的水晶球,裡面的場景不是熟悉的聖誕樹,也沒有戴紅色帽子的雪人,而是神社裡掛滿了祝福的神樹,白色的幡條垂落而下,黑色的字跡全都寫滿了祝福。

  從「身體健康」到「萬事如意」,從「歲歲平安」到「心想事成」,一切能想到的好詞都有。

  看得出來是很有心意的一份禮物。

  「這是他去靜岡縣給我帶的。」久保田奈緒子見到了,便在她旁邊輕聲解說道,目光溫柔且充滿懷念,「那陣子我身體不是很舒服,他就給我帶了這個回來。好像是專門去了那邊的神社,請了巫女做的祈禱賜福。」

  「那之後我的情況就好多了。」

  雖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去醫院做了檢查和手術,並且術後恢復很好。但是來自於男朋友的安慰,還是讓她心裡感覺暖暖的,感情認同極限上升。

  那時候的她剛做完手術,渾身乏力不是滋味,被護士推出來的時候,視野都是白茫茫的天花板。

  內心也頗感茫然。

  人在生病的時候容易感到脆弱,久保田奈緒子也不例外。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很堅強了,畢竟父母的早逝,讓她培養出了獨立的能力,但是沒想到跟琴酒交往還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在這種事情上依賴他了。

  身體上的病狀減輕了,心理上的酸澀還存在。

  然後她就注意到,自己的視野裡投入一片陰影。

  是琴酒。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這在她記憶裡是很少見的,除了最開始的兩次見面之外,琴酒從沒在她面前穿過顏色單調並且深色打底的衣服。

  他的形像是很好的。

  溫柔、體貼、帶著成熟氣質,像是大學裡溫文爾雅的教授。與這個帶著幾分冰雪一樣的凜冽形像完全不同。

  此外,他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眼睛底下一圈深重的黑眼圈,呼吸也比平時急促幾分,不難想像精神疲累到現在,風塵僕僕地出現在了她面前。

  「我來晚了。」琴酒握住她露在被單外的右手,放在嘴邊親了親。

  久保田奈緒子完全沉溺在這意料的場景之中,感覺自己受到麻藥影響,一直到現在都還迷迷糊糊的。

  但是來自於內心的喜悅,讓她作出准確地判斷。

  她使出渾身的力氣——可能只有那麼一點點,反正就當事人事後回應,是很軟綿綿的力道。若不是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身上,可能都發覺不到那點變故的程度——回握住了琴酒的手。

  她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像是春天初融的冰雪,回應他說道:「沒有晚,你來了我就很開心!」

  再之後就是因為藥物的作用沉睡,她不知道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從護士小姐的態度來看,應該是很甜蜜的發展。畢竟她們都在感慨自己,語氣裡有那麼幾絲絲的羨慕。

  總之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的住戶病房了。琴酒坐在她的病床邊,看到她醒來就拿出了袋子裡的東西,一個造型獨特的水晶球。

  「給你的。」琴酒說不出來那麼多深情的話,但是他的舉措比語言更有分量,明顯就是定制的水晶球,所以說明他的用心真摯。

  尤其是下面的標語,是一個日本著名的神社,說明這顆水晶球還經由了源自於巫女大人的祝福。

  是十分珍貴的東西。

  久保田奈緒子的目光越來越柔,父母去世後空蕩蕩的靈魂,終於找到了可以安歇的臂彎。

  她說:「我很喜歡。」

  「那之後他就喜歡給我帶東西了,像是把他的經歷分享給我,哪怕我並不跟他在一起,也能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他沒有一個人孤零零的出差,我也沒有一個人孤零零的等待,我們總是會有相遇的日子。」久保田奈緒子總結道。

  甜蜜幸福宛如童話公主一般的故事讓幾個小孩子聽的頗為驚嘆,這就是他們向往的愛情啊!

  就在一群人沉溺於童話風的時候,江戶川柯南的聲音響起。這孩子顯然與其他人不同,帶著一股煞風景的意味,指著照片牆上的照片說道:「這張照片也是大姐姐的男朋友拍攝的嗎?」

  那是一張游樂園的照片,大約是在坐過山車之類的,拍到了進入山洞前的場景,一般來說這沒什麼出奇的,但問題是那個場景他很熟悉。

  當初他跟小蘭去的那個游樂園,裡面的過山車就是這樣的,經過山洞前的場景也是如此。畢竟通過山洞邊上的空隙,還能看到後面的摩天輪,那上面有更加明顯的標志。

  這個設施並不算是罕見,但是同樣的背景構造很難得。尤其那還是招牌一樣的標志,怎麼會有重復的呢?

  而且下面的日期也很值得懷疑……那是他出事的那一天。

  世界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7-03 23:57:01~2022-07-05 23:04: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林莎莎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章

  「嗯?我看看。」久保田奈緒子順著他的手指找出了那張照片,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如實說道,「這張我沒什麼印像了,好像是他有一次出差,工作之余被朋友拉到了游樂園,隨手拍下來的照片。當時還沒輪到他們吧,順著那個方向拍的而已。」

  補充了這麼大一堆,久保田奈緒子繼續說道:「因為第二天他就回來了,所以我對時間有些印像。」

  柯南還是有些不放心,雖然他知道久保田奈緒子可能什麼也不知道,但是這個隱藏的疑點之後,他還是希望能夠捕捉到盡量多的有用的信息。

  於是繼續問道:「這個游樂園在東京範圍內還挺有名的,奈緒子姐姐有去過嗎?」

  聞言奈緒子搖了搖頭:「本來阿陣有這個計劃的,不過那陣子游樂園不太安全,就取消了原先的想法。後來我們是去了海洋館。」

  講到這裡,久保田奈緒子彎下腰,手壓在江戶川柯南的肩膀上,招呼他附耳過來悄聲說道:「我也是看後來電視台的報道才知道的,就在阿陣拍照片的那一天,游樂園發生了一次案件,聽說性質非常的惡劣。雖然凶手很快就被警方抓到,但是出於各種方面的考慮,我們最終就沒有去。」

  她大約是看出了這個男孩的大膽,才敢說這樣細節的事。換個平常的小孩子,壓根不會談到這樣的內容。

  沒看到這會兒她也壓低了聲音,避開了另外幾個孩子嗎?

  「這樣啊。」柯南越發覺的事情有古怪,那就是同一天發生的事情,要是還在同一個地點……真的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嗎?還有眼前這個人,他突然不知道要怎麼面對。

  她看起來完全不知情。

  而且事實上,他也沒有掌握證據,這只是一種猜測而已。偵探是不能因為自己的猜測就隨便污蔑別人的!

  這是他們要堅守的原則!

  久保田奈緒子看他久久不語,又想到他現在的年齡,還有一直以來的成熟表現,不由得會心一笑,露出個你懂我也懂的表情:「你對游樂園很感興趣,是不是想要去玩啊?雖然那個游樂園出過事情,但是東京範圍內還是有不少其他的游樂園可以玩的。」

  她拿出自己約會的經驗:「除去米花町那個之外,杯戶町那邊也有,另外還有更遠一些的江東,都挺好玩的。」她從牆上找出另外一張照片,「這是我們在江東拍的照片。」

  江戶川柯南也跟著看了,確實是不一樣的風景。不過當他的目光草草掃過牆上所有的照片時,忽然發現了一件不對的事情。

  「怎麼沒有人的照片啊?奈緒子姐姐你不喜歡拍照嗎?」江戶川柯南用一種小孩子撒嬌的語氣發問道。這是他培養出來的習慣了,小孩子的身體有便利的地方,自然也有不便的地方。

  為了方便自己偵破案件、給別人提供線索,他已經習慣了這樣切換聲線,用萌萌噠的語氣說話了。

  還在冰激凌店的時候,他因為靈光一閃、急著收集證據,加上久保田奈緒子等男朋友戴著一頂白色的棒球帽壓住了頭發,沒有太注意到他的相貌。

  如果這個時候能夠看到照片,就能夠擁有更多的線索了。

  「有一點吧。」久保田奈緒子坦白說道,「我從小就不太喜歡這些,阿陣他也不是很喜歡,所以我們之間拍的照片很少,都是拍的風景建築。」

  反正只是為了記錄去過的痕跡,那麼是風景還是人都一樣。

  這是不同人的喜好,有的人喜歡給自己拍照,有的人喜歡給風景拍照。江戶川柯南不能挑剔出什麼,雖然就這樣結束有些遺憾,但是調查只能不了了之了,或者期待後面能有什麼線索。

  就當他這麼想的時候,桌子邊傳來灰原哀的聲音:「這張明信片好像是意大利西西裡島那邊的風格。」並且帶著黑手黨的色彩。

  「嗯,有一次他去巴勒莫出差,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了這個,」像是想起了什麼甜蜜的事情,久保田奈緒子微微一笑說道,「還有一瓶西西裡產的紅酒,跟法國紅酒的口味不太相同,我嘗著還挺喜歡的,他說是他在那邊的朋友送給他的。」

  「朋友?」久保田奈緒子的這位男朋友社交範圍有些廣啊!

  久保田奈緒子換了個姿勢,一手向後撐著桌面,右□□叉站在左腳旁邊,然後解答了他的疑問:「我對阿陣的社交圈不是很理解,據他說是商業上的合作伙伴,彼此之間很合得來,經常做一些你來我往的紅白黑生意,所以為了慶祝他們之間的友誼,對方送了他一瓶當地產的紅酒。」

  「紅白黑?這是什麼?」江戶川柯南捕捉到這個關鍵詞,這差不多是最重要的信息了。

  「我不太清楚。」久保田奈緒子很無奈地說道,「這是阿陣的商業機密,我不好意思打聽這些。」會被當做別有用心的商業間諜。

  她可不想他們純潔的感情之間出現這些另外的東西。

  久保田奈緒子這麼說了,江戶川柯南也沒辦法,只能回去自己解答問題。

  這個季節的雨來得快,走得也快,等他們一圈瀏覽看完,外面的天空已經放晴了,行人也都收起了雨傘。

  柯南估摸著這會兒時間不早了,就招呼幾個孩子一起回家,久保田奈緒子送他們到門口,歡迎他們下次再來。

  回去的路上,幾個孩子嘰嘰喳喳的討論著收藏室裡看到的東西,江戶川柯南跟灰原哀落後一步。

  他摸著下巴沉思:「紅白黑到底是什麼東西?」

  「紅會不會是指紅酒?」灰原哀干脆利落地聯想道,「從西西裡島這個地方出發,加上對方提及的內容,是紅酒的可能性並不低。」

  意大利紅酒的知名度和出口量都不及法國紅酒,但也是僅次於的程度。如果能把意大利的紅酒拉到日本來賣,那也是一筆不小的生意。尤其是那些喜好紅酒的人們,一定會花錢買的。

  當然,這是基於意大利西西裡島特色的發言。

  「不過按照這樣的思路——」灰原哀話風突然一轉,眉心皺起,表情帶了幾絲凜冽和不安,「黑色就應該是指另外一個西西裡島的特產了。」

  黑手黨!

  兩人相視一眼,都是震驚!

  即便沒有脫口而出,他們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西西裡島最出名的,並不是他的紅酒或者風景,也不是他的藝術或者教堂,而是很單純的,黑手黨。

  這可是世界的黑手黨發源地,即便是紐約的那些教父,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教父,追根溯祖都得來自這裡!

  「如果『黑』指的是黑手黨的話,那麼『紅』很可能指的不是紅酒。」意味深長地說完這句話,江戶川柯南的鏡片閃著光,跟他破案時如出一轍。

  他的手機停在搜索界面,並且將上面的內容展示給灰原哀看:「意大利最出名的紅酒並不是產自於西西裡島,而是皮埃蒙特。」

  如果他們是奔著做紅酒生意去的,不可能錯過皮埃蒙特的紅酒,而去選擇西西裡的。至少不可能大頭在西西裡。

  也就是,說這個「紅」,指的壓根不是什麼紅葡萄酒!

  「果然我之前的預感是對的。」江戶川柯南沉沉地說道。

  那個男人,不是什麼好人。


第11章

  這次拜訪之後,他們也不經常來。主要是有各種各樣的案子在忙,天知道他們一群小學生怎麼能遇到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店裡還是只有久保田奈緒子跟佐佐木葵兩個常駐人口。

  「約會的感覺怎麼樣啊?」瞧見佐佐木葵回來了,久保田奈緒子繼續手上的動作,口吻熟稔地打趣。

  她能夠看得出來,小葵現在很喜歡她的男朋友,就跟當初的自己一樣,陷入了愛情的魔咒裡。也不知道這樣的結果是好是壞。

  「浩君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佐佐木葵細若蚊聲地說道,臉上的表情也是真的害羞,紅的像一個蘋果。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愛情,各方面都很青澀,對方又是英俊成熟的男人,在學校裡擁有超高的人氣。所以葵很容易就被對方自信的荷爾蒙吸引到。

  這愛情啊,來的這麼突然。

  「雖然是他們部內的聚會,但是浩君一直沒落下我。其他前輩打趣我的時候,他也會主動為我出頭。他知道我不喜歡喝啤酒,就單獨為我買了果汁;最後擔心我一個人不安全,又送我回去了住所。」隨著佐證的案例說出,佐佐木葵的聲音越來越自信,曾經不安的感覺消失殆盡,她握起拳頭自己鼓勁,千言萬語化作了一句話,「浩君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佐佐木葵相信,藤田浩,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雖然告白這個事情有些突兀,他們之前一直沒有什麼接觸,只有自己去籃球場的時候,僥幸給他遞過一次水,換來對方一聲「謝謝」。

  但她相信這是愛情的開始,從開始的陌生到漸漸熟悉,就像大熱漫畫裡的劇情,總是有個遞進的過程。

  「那挺不錯的呀。」久保田奈緒子沒有多加干預,畢竟那是小葵自己的事情,就算她們有師生的情誼,也不至於干涉到這個份上。

  開頭的打趣完全是出自於她們之前如同朋友般的友誼。

  再多,就過界了。

  這段對話就像一縷不經意間吹過的微風,沒能激起任何的波瀾。久保田奈緒子只能在日後的相處中感受到佐佐木葵戀愛前後的變化。

  最直白的表現就是,她每周都會請一次假去約會。據說那位藤田學長,每次都會帶小葵去參加聚會。

  小葵每次回來的反饋都很好,就是偶爾會有一絲苦惱:「浩君比我想的還要受歡迎呢。」然後又很快振作起來,「不過我們之間的感情是真的!我喜歡浩君,浩君也喜歡我!」

  「……真的沒事嗎?」奈緒子不放心地多問了一句。小葵在她這裡打了這麼長時間的工,又當了她的學生,她是把對方當家人看待的。

  「還、好吧?」佐佐木葵不確定地說道,「就是偶爾會有些不安。」在這位信任的長輩面前,她終於袒露了自己的內心,「浩君是那麼優秀的一個人,他為什麼會看上我?」

  她將臉埋在掌心裡,聲音也多了幾分遮掩:「雖然告白的時候,他說是因為看中了我的善良跟溫柔,但是我們只有那一次接觸,剩下的都是默默關注。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關注我,雖然我一直在關注他,但是就這樣的關系而言,我覺得是不太穩定的。」

  「我總感覺就我這樣平凡的人,不應該得到他的關注,也不應該得到他的喜歡。但是就這些日子的相處而來,我又覺得不應該懷疑他,懷疑這份他對我的感情。」佐佐木葵剖析自己的內心。

  她其實也是干練的女孩兒,但是因為家庭的緣故,內心藏著幾分自卑。在面對幾乎是男神的藤田浩時,這種感覺就更深了。

  久保田奈緒子拉過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邊,跟她說:「你們之間的感情我不太清楚,也沒辦法多說什麼。但是就你現在的心態而言,我覺得完全沒必要擔憂。」

  她拉起佐佐木葵的手,放在自己交疊的手心裡,讓她感受到自己的溫度,給予她足夠肯定的力量:「誰都是世間獨一無二的,你也沒比他差到哪裡去。他的光環被所有人知道,你的光環也存在於內心。」

  「所以你真正要做的,其實是把自己的光環展現出來,讓人們意識到你們相配。而不是在這裡彷徨或者迷茫。」

  「如果你自己都對自己沒有信心,那麼這段感情就會非常坎坷。從你答應跟他在一起的那刻起,你就要做好改變的心理准備。」

  「嗯,我明白的。」佐佐木葵輕輕垂下眼眸,店長的話語讓她深受啟發,她也鼓足了勇氣說道,「我會讓他們意識到,就算我沒有秋子那麼優秀,也是跟浩君最般配的人!」

  秋子?一個女性的名字。

  這就是讓小葵不安的存在嗎?

  久保田奈緒子看著她的神情,兀自不安:那位小葵嘴裡極好的男朋友,傳說中的藤田君,有意識到自己女朋友的不安和害怕嗎?

  他真的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嗎?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經驗裡,沒有這樣不安的存在出現過。

  阿陣從來不跟自己和魚塚三郎以外的人有任何越界的行為,後者只是多了一些交流。畢竟魚塚三郎(伏特加)是他的保鏢兼司機兼打雜。

  也不喜歡模棱兩可的打趣。即便是出自於對方的好心,只要不是跟自己扯上關系,他就一定會反駁回去,勢必要保證兩人的關系。

  在這段關系的相處中,奈緒子一直是被保護的一方,她從來沒有產生過任何不安的感覺,也不會有人覺得他們不般配,或者說比她更適合他。

  這才是正常男朋友的作為。

  即使佐佐木葵什麼都沒有對她說,單憑這幾次的反饋,久保田奈緒子就覺得那位……可能不是那麼好。

  但是她也無法開口,因為這是小葵的男朋友,她不應該多管閑事。她只能做對方堅實的後盾,在她有需要的時候維護她。

  現在只能希望一切是她想多了。

  然後幾天後的事實證明,她並沒有想多。


第12章

  這天又是周末,久保田奈緒子差不多已經習慣了每周有一天佐佐木葵不在的日子,一個人營業,處理完所有線上線下的訂單,順便給阿陣發幾張照片,問他記不記得花的種類。

  阿陣向來公私分明,每次出差都會把私人手機關機,但是這並不影響奈緒子的分享欲。所謂愛情,就是把自己喜歡的事物,分享給自己愛的人。

  她想讓黑澤陣知道自己的生活,哪怕不能人為的介入,也能通過這種方式把兩人的生活聯系到一起,讓對方意識到,自己的生命裡始終有他的存在。

  就是不知道這次阿陣能不能認出來雛菊跟洋甘菊的區別,這個難度可比上次的要高。

  大約是預見了對方手機開機後看到照片時候的無奈表情,以及那一句寬容的「你啊」,久保田奈緒子輕輕一笑,渾身的心情都愉悅了起來。

  接下來是整理材料的時候了。

  就當她將工具分門別類放好,准備下一步工作時,接到了佐佐木葵突兀的電話。

  「怎麼了?」久保田奈緒子將桌面上剪下的枯枝敗葉掃到專門的可降解垃圾袋裡,腦袋一歪,耳朵夾著肩膀,聽她打過來的電話。

  「店主……」那邊佐佐木葵的聲音快要哭出來了,實際上在她說出這個詞之後,便忍不住淚崩了。

  她在那邊抽噎著:「我真的感覺要堅持不下去了。」

  久保田奈緒子心頭一緊,這語氣聽起來可不怎麼好啊!她連忙放下手中忙活的事情,拿起電話,貼著耳朵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那群人……那群人一直在說我跟浩君不配的事情,說只有他們的經理秋子,才是跟浩君最般配的……我是他們眼裡的小醜,整一個格格不入。」佐佐木葵一邊哭一邊說道,轉角過去的房間熱鬧非凡,走廊的燈光停在自己跟前,她卻只能躲在自動售貨機邊上的角落,釋放出自己的情緒來。

  她知道,在那個房間裡,那個燈光融融、和諧相處的環境裡,不管她有什麼樣的情緒,都會遭人嫌棄和唾罵。本質上是他們看不上她!

  「我有像店主說的一樣展現自信,但是不管我怎麼表現,他們都覺得我不夠資格。」佐佐木葵吸了吸鼻子,語氣無盡的委屈和心酸,「而且浩君……浩君也是這樣。」她的表情有些迷茫,像是蒙了一層霧的玻璃,看不清那邊的內容是什麼,也不知道要看什麼,「他不像我認識的時候那樣了……」

  「店主,你知道嗎?就在剛才,發生了我一件難以理解的事情——」

  她將事情的原委娓娓道來,開始還有些不知所措,越到後面越覺得委屈巴巴:「剛才在房間裡,我覺得嘴巴有些干,就拜托浩君幫我拿一瓶飲料,他坐在沙發的外圍,比較方便。浩君也答應了,然後秋子小姐就說她也想喝……最終浩君只拿了一瓶飲料回來,當著我的面給了秋子小姐,並且那時候我已經伸出了手……」

  佐佐木葵不敢去想那個時候自己尷尬的表情,尤其是對方看到她的手時,那不加掩飾的表情,仿佛在說,你為什麼會伸手?

  你不知道是我先提議的嗎?你不知道那時候你答應了嗎?還是你覺得「好的」這個詞不算答應的意思?

  她感覺到了難以置信,無地自容。

  周圍的人都在起哄。

  秋子小姐笑意綿綿地接過了她男朋友遞過去的飲料,藤田浩也跟著會心一笑,兩人親密得如同情侶。

  只有她一個人手頓在空中,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小氣,秋子小姐是籃球部的經理,跟身為部長的浩君有不少接觸,聽說他們小學、國中跟高中都是同一個學校的,認識時間已經超過了十年。可她就是忍耐不住!

  明明是她先提出來的,明明浩君也答應了她,哪怕對方拿了兩瓶飲料,她都不會覺得這樣惡心!

  「……或許我們之間是真的不合適吧。」一個月前還覺得自己被愛神的幸運光環砸中的女生,這一刻感覺到了無比的後悔。

  為什麼要答應下來呢?明知道是可望不可及的幻想,為什麼還要希望能變成真實的?

  她應該知道的,藤田浩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藤田浩耀眼、體貼,是所有人眼裡的男神,而她只是平平無奇的小姑娘,沒有誰會覺得他們是一對。

  哪怕藤田浩曾經當著所有認識的人的面宣布了自己的身份!

  她試著堅持努力了一個月,結果什麼也沒有改變,甚至朝著更壞的方向發展了,這讓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那就分手。」久保田奈緒子干脆利落地說道。她的話如同一針定心劑,穩住了佐佐木葵的情緒。

  畢竟在佐佐木葵的心裡,久保田奈緒子的分量比藤田浩高多了,她的話比十個藤田浩都有用!

  「愛情應該讓人感到幸福,而不是相反。當你感覺到痛苦的時候,就應該遵循內心的選擇,及時止損。」久保田奈緒子繼續勸說道。

  她自己就是如此。回顧她過去的事情就能發現,她是一個很果斷的人,從來不會給自己增加壓力。一旦發現不對就及時停下。

  在她沒有跟黑澤陣交往之前,周圍有不少的閑言碎語,都在勸她盡快找個對像,省得讓人覺得這姑娘有毛病,還有好心的鄰居給她安排……但她不願意為這些事情妥協,沒必要為了別人委屈自己,所以她現在過得一身輕松。

  只有自己全身心都契合的人,才應該被稱作丨愛情的伴侶。

  ——比如說她跟黑澤陣。

  電話那邊遲遲沒有聲音,佐佐木葵大概也是在思考,久保田奈緒子等了大半分鐘才聽到她帶著鼻音的答復:

  「……嗯……」

  就當做是一個夢吧。

  佐佐木葵釋然了。

  這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自己還有一個能收容的店,一個樂於幫助自己的店主,隨時可以給她庇護。

  就當她打算去洗手間洗把臉,整理一下儀容,好大大方方跟人分手時,她們聚會的房間傳來一聲尖叫,凌厲得仿佛要衝破雲霄。

  一切都開始亂套。


第13章

  掛斷電話之後,久保田奈緒子總有種內心不安的感覺,明明應該是感到輕松的,畢竟她最擔憂的小葵,現在已經決定好跟男朋友分手,但是不祥的預感一直壓在她心頭。

  大概是一個半小時之後,一輛鳴笛的警車停在了她的店前。

  她的神經似乎繃得很緊,又似乎有一瞬悄然放松過。好像等待已久的風暴終於到來,雖然不是什麼好事,但至少等到了她該等到的。

  「發生什麼事了嗎?」上次見過的高木警官拿出工作證展示信息,久保田奈緒子看完後蹙著眉問道。

  她當然知道對方的身份,可是他為什麼要來這裡。難道是……

  「小葵出事了?」

  高木警官員先要問出口的話就這麼堵在了喉嚨裡。遇到過搶台詞的,沒遇到過這麼搶台詞的。

  他輕咳了兩聲,然後正色道:「久保田小姐,你的員工,佐佐木葵涉嫌牽入一起殺人案件。因為牽扯到了不在場證明,我們來問你一些相關信息。」

  久保田奈緒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後面的話上,甚至壓根沒有聽到,只是前面簡單的幾個句子,就足以讓她感覺到天暈地眩。

  她幾乎要站不穩。

  「什麼殺人案件?小葵為什麼會卷入到殺人案件?」她認識的佐佐木葵,可不是會做出這樣事的人。

  「額……小姐,你先冷靜。」高木警官跟旁邊的千葉警官相視一眼,決定再透露點消息,就當是為之後的環節試路了,「暫時還沒確定葵就是凶手,只是說她具有一定的嫌疑。」

  久保田奈緒子還是很慌。

  高木警官繼續安撫道:「死者是她的男朋友,藤田浩先生。」

  算是透了個底。

  「哈?」久保田奈緒子頓時明白了什麼,又覺得更加不可思議。

  為什麼會是他?

  小葵剛才才在電話裡哭哭啼啼、傷心欲絕地同意跟人分手,不至於在這種時候插刀。總覺得事情有些古怪。

  不過出於理智,她還是問道:「你們說的不在場證明是……?」

  「事情是這樣子的,案發現場有攝像頭在工作,從時間線上刪除了一批擁有不在場證明的人。但是當時除了死者之外,還有三個人沒有被攝像頭照到,也就是我們的嫌疑人。」這些都是基礎的調查工作。

  「一個是死者的女朋友,也就是你認識的佐佐木葵;一個是死者所在籃球部的副部長,宮內志浩;還有一個是他們部門的女經理,白川秋子。這三個人都具有嫌疑。」

  「不過從現場其他人的口錄來說,佐佐木小姐具有最大的動機。」高木警官陳述道。

  對於當時堪稱一邊倒的證詞,他其實是覺得有問題的。不過在沒有拿到證據之前,他需要拿出公事公辦的態度,至少不應該感情用事。

  「按照他們的說法,佐佐木小姐跟她的男朋友之間鬧得不是很愉快。佐佐木小姐懷疑她的男朋友……對秋子小姐有別樣的情感,所以之間發生了一點爭執。如果從這個角度出發的話,動機是講的過去的。」

  畢竟他們處理的那麼多案子裡,情殺跟仇殺都是頭號原因!

  「我們詢問了佐佐木小姐,她說案發當時在跟你打電話,掛斷時剛好聽到尖叫聲,這時候才匆匆趕到現場。」如果能夠證明這一點,對方就有可能有不在場證明,所以高木警官跟千葉警官特地跑了這一趟。

  不過對於大家普遍擁有移動電話的當下來說,這種證據是不太夠的。

  久保田奈緒子沒有異議,點點頭,乖順地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並且嘴裡說道:「當時她確實在跟我打電話,而且在我的勸導之下已經決定跟她男朋友分手,我覺得這個動機可能有點問題,希望你們再調查調查。」

  最後一句是出於私心的補充。

  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她是願意相信小葵的。如果她都不願相信小葵,那麼小葵還有誰可以依賴?

  「另外,我的手機有設置來電自動錄音的功能,當時應該沒有關閉,你們看看能不能作為證據。」

  「好的,我們會檢查的。」高木警官沒想到她這麼配合,倒是省去了一些口舌之力,不過他也有些疑惑,「你為什麼會設置來電自動錄音?」這功能用的不太多吧?

  「因為我是這家店的店長啊。」久保田奈緒子理所當然道,「有不少客戶會通過電話向我訂單,不同人的要求是不同的,單靠筆記可能會出錯。所以我選擇了錄下電話內容。」

  她指指門口的廣告牌:「這些在我的店面上都有說明。」

  只有接受了她錄音條件的人,才會通過電話跟她聯系。不然都會選擇網上的方式。

  「哦哦,好的。」高木警官有些汗顏,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正當他們拿完東西打算走的時候,久保田奈緒子猶豫道:「我能跟你們一起去嗎?我想看看小葵,她現在一定很難過、很緊張。」

  就算是決定要分手的男朋友,死在眼前也會難過。何況小葵打電話的時候在流淚,這會兒情緒應該更糟糕。

  高木警官想了想,覺得現場可能會有問題需要再問她,便道:「可以。」

  「你做一下心理准備。」他又妥帖地補充了一句。

  現場果然很混亂,這是久保田奈緒子第一次見到小葵的那些聚會朋友們。其實小葵跟他們之間並不熟,只是因為她的男朋友,才跟他們有了些聯系,還是不太友善的那一種。

  現如今他們都氣勢洶洶看著小葵,覺得小葵就是那個罪惡的殺人凶手!

  所以對站在小葵這邊的久保田奈緒子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久保田奈緒子是個比他們要年長許多的成年人,壓根沒有理會他們,直接快步走到佐佐木葵跟前,抱住了她,小聲地安慰。

  佐佐木葵紅著眼睛,直接撲到了她的懷裡哭泣。

  現場還有警察跟偵探。

  名叫毛利小五郎的私家偵探,雖然在久保田奈緒子這種不怎麼關心新聞的眼裡有些陌生,但是在其他人眼裡,可謂是如雷貫耳。

  「你就是跟佐佐木小姐打電話的那一位吧。」毛利小五郎抓了抓領帶,言簡意賅地開門見山道,「雖然有通話記錄作為證據,但這瞞不過我的法眼!佐佐木小姐有的可是移動電話,她完全可以在案發現場跟你通話,然後假裝自己有不在場證明!」

  拋開發言內容不談,他的氣勢可謂是十足強硬。

  旁邊已經有跟藤田浩親近、並且看佐佐木葵不順眼的部員在鼓掌了。

  「不愧是毛利先生!」

  「真是精彩的推理呀!」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著,毛利小五郎聽到這話也不免跟著得意起來。

  佐佐木葵擔憂的抓住了久保田奈緒子的袖子,她還沒有正式進入社會,哪裡見過這麼大的陣仗?

  「別擔心。」久保田奈緒子拍了拍她的後背,「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就當毛利小五郎再進一步,直接指著佐佐木葵說:「不會有錯的,犯人就是你!」的時候,高木警官打斷了他:「佐佐木小姐的不在場證明找到了!」

  「哈?」現場頓時一驚。

  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發展,高木警官繼續說道:「按照久保田小姐提供的手機錄音,鑒定人員發現在案發當時有員工經過他打電話的地方,並且發出了交流的聲音。這段聲音不是很響亮,但卻被很好地記錄了進去,提升音量後就可以聽到。我們已經通過店長確定了當時員工的身份,並且在隔壁房間的攝像頭裡,找到了員工經過的錄像。」

  「此外,我們還拿到了當事員工的證詞。」

  這也是事情的一個盲點。那名員工回憶道:「我當時推著飲料往往盡頭的包廂走去,在路過自動售後機的時候,確實有聽到一名女生一邊哭泣一邊跟人交流的聲音。但是她蹲在牆角,燈光太暗,我沒看清楚人,所以就沒有說。」

  他們這家店可是有不少的客人!他以為那是其他無辜人士,便沒有跟人交代過什麼。早知道會涉及到嫌疑人,他肯定第一時間就說了。

  「也就是說,當時佐佐木小姐不可能犯下案子。」高木警官總結道。

  佐佐木葵松了口氣,久保田奈緒子也安撫她,眼睛裡帶著喜悅之色。

  案子陷入了一個僵局。

  但是也不是完全的僵化了,因為還有一個七歲的小男孩,穿著一身藍色的西裝,帶著一個紅色的蝴蝶結,在整個案發現場跑來跑去。

  不知道他找到了什麼,偷溜到高木警官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地跟他交代著:「高木警官,我在那邊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東西。」

  高木警官自然是隨著他的力道往他發現異常的方向走去。

  於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送到了鑒定科的人員手裡。


第14章

  由於最有可能的佐佐木擁有了確切的不在場證明,毛利小五郎的推理不得不被推翻,他只能重新思考。

  三選一,變成了二選一。

  久保田奈緒子跟佐佐木葵還在繼續等待,雖然洗清了身上的冤屈,但是在真相沒有出來之前,她們都不會覺得心安。這可是差點替人背了鍋啊!還是殺人凶手這麼大的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外面的天色漸漸變得更晚。眼看快要到達凌晨,熬不住的人已經開始打哈欠,目暮警部出來說話了:「今天就暫時到此為止吧,之後我們會繼續聯系你們。」

  所有人頓時都松了口氣。

  不過這時「毛利小五郎」說話了:「目暮警部,既然時間已經不早了,那我們就早點把案子說開吧,這樣回去才能夠睡個安穩覺。」

  一片駭然。

  真正的毛利小五郎在這句話出來的時候就震驚地指向了自己,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忽然「啊」的一聲,搖搖晃晃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擺出了一個類似思考者的姿勢。

  這場景落在久保田奈緒子有點莫名其妙的意味,畢竟她對毛利小五郎的認知少之又少。但是在其他人眼裡,差不多就是眾所期待的內容。

  目暮警部跟高木警官的表情瞬間變得驚喜起來,原本懷著怨念的旁觀成員也露出或是期待或是興趣的表情。

  「這個是……」

  「『沉睡的小五郎』!我在電視上看到過的那個!」

  「沒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沉睡的小五郎』的表演!」

  他們的臉上完全是追星的狂熱!

  就算不是真實的粉絲,能夠跟一個出名人物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並且看到對方引以為傲的成名技,還是很能讓人心血澎湃的。

  柯南躲在人群視線的盲角,用阿笠博士發明的紅色蝴蝶變聲器模擬出毛利小五郎的聲音,開始自己的推理:「首先我們要知道一個事情,凶手是怎麼在不驚擾其他人的情況下,讓被害者吃下毒丨藥的……」

  人群安靜下來,聽他講話。

  工藤新一作為東京地區赫赫有名的高中生偵探,推理能力自然是沒得說,不然也不會有「日本警視廳的救世主」這樣堪稱傲慢的稱號。

  所以在他的陳述下,一切內容都一目了然。不管是凶手的犯罪手法,還是藥品的攜帶方式,甚至於之後的處理,都展現在了大家的面前。

  哪怕有些匪夷所思。

  聽眾的表情也從茫然轉變成震驚和恍然大悟,沒想到居然還能這樣,又或者這麼簡單直觀的發展,才是符合現實意義的。

  前面的內容說完了,後面就到了大家最期待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凶手的身份和致命的證據!

  「……最終有了現在的場面。在場能夠做到這件事的只有一個人,我說的沒錯吧,白川秋子小姐?」江戶川柯南凌厲的聲音響起,鏡片反射出危險的白光,「能不能讓警察檢查一下,你藏在紐扣裡的東西呢?」

  這話就像一個平地驚雷落在了現場所有人的耳朵裡,他們紛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一直以來的女神白川秋子。

  雖然從剛才的推理來看,最有可能的就是秋子小姐,畢竟不用任何手法就能哄的藤田君喝下毒丨藥的確實只有她而已,畢竟他們之間的關系……

  但又怎麼會是秋子小姐呢?

  「怎麼會?」/「騙人的吧!」諸如此類的交流聲在人群中響起,大家飛快地交流著信息,唯一例外都是驚訝。

  就連佐佐木葵也瞪大了眼睛,感到難以置信。

  還是之前同位嫌疑人,但現在已經洗清了冤屈的宮內志浩站出來發表了大眾意見:「秋子,我們相信你不會干出這樣的事情,一定是有哪裡搞錯了!」

  又對著毛利偵探痛心疾首:「毛利先生,我一直以來都很尊敬你,但這不是你污蔑秋子的理由!秋子是一個特別好的人,肯定不會做這樣的事!」

  他還想再繼續說下去,白川秋子卻已經打斷了他的話語:「夠了!」

  她向前邁出一步,坦蕩的展現了自己的身份,眼神也不再是那麼無辜,充滿了一種不作不休的狠厲!

  「事情是我做的。」她說,「要怪都怪浩君不好!」

  一字一句,充滿狠戾。

  她的視線落在佐佐木葵身上,那樣惡意滿滿的視線讓人覺得很不爽。

  久保田奈緒子皺著眉頭把佐佐木葵護在自己身後。

  白川秋子見到了,更加歇斯底裡。她磨著牙齒、咬牙切齒地嘶吼:「明明我才是最喜歡浩君的那個人!為什麼浩君跟她在一起了?她有什麼好的?長得沒有我好看,能力沒有我出眾,也不如我討人喜歡。我說幾句話就能讓你們都排斥她,卻還是浩君的正牌女友!」

  她再也掩飾不了自己內心湧現的羨慕跟嫉妒,如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挑唆籃球部內的人孤立無辜的佐佐木葵。

  平時他們也不是這麼小氣的人。

  「我原諒不了浩君,明明我們才是最親密的關系,為什麼他就拋棄了我,選擇了另外一個人?」說著說著她又開始嗚咽起來,捂著臉蹲下身去,哭聲順帶著哽咽的話語飄出,「我嘗試著說服我自己,但是一個月過去了,一點努力的效果都沒有。最終我決定一了百了,竟然是浩君先對不起我的,那我殺了他也不算什麼吧?」

  籃球部的人聽到她這一連串的發言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被顛覆了,之前他們一直同情白川秋子,覺得她被佐佐木葵截胡了,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誰知道她居然是這麼想,這麼干的!信賴的女神一下子變成了惡魔。

  他們全都是她的棋子!

  之前還對佐佐木葵充滿意見的眾人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們以為自己是在弘揚正義,誰知道只是別人手裡的一把刀,捅傷了更無辜的另外一個人?

  「秋子……」宮內志浩眼睛裡的擔憂再也藏不住了,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有點可笑,又覺得這幅場景有點魔幻,世界觀經受一波洗禮之後,忍不住透露出事情的真相,「其實浩他喜歡的人一直是你,但是怕你不能接受,就選擇找個女朋友刺激下你。」

  他猶豫著,卻還是蹲下了身,伸出手拍了拍白川秋子的肩膀:「本來他已經跟我說了,會在這次宴會之後,當著大家的面跟你告白。誰知道你……」他有些說不下去了,像是為好友不值,也像是為曾經深切喜歡過這個人的自己感到不值,總而言之,他掏出一個禮物,遞到了白川秋子的跟前,「這是他告白時候准備用的,先放在了我這裡,打算告白的時候就交給你……」

  盒子打開,是一枚戒指。

  表面刻了白川秋子的羅馬音和一顆樸素的愛心。

  這是一份挺用心的禮物,白川秋子的眼淚嘩嘩嘩地流,大概她也意識到了什麼,捂著心口,痛苦地呢喃著:「浩君……浩君……」

  她終究還是親手殺死了那個自己喜歡著的男人,然後在一切不可挽回時,知道了夢寐以求的真相。

  籃球部裡的成員都很心痛,本來他們應該憤怒多於其他,但是現在看到她這個樣子,又覺得命運弄人起來。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應該是對令人羨慕的情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死了,一個是殺人凶手。

  就當他們或是感動或者感慨的情緒翻湧上來的時候,一聲憤怒的質問,打破了他們所有的自欺欺人。

  「你剛剛這話是什麼意思?」佐佐木葵從久保田奈緒子的身後走了出來,眼神直直地盯著宮內志浩。

  這時才有人想起來,這一位才是真正的無辜者,差點被擔上「殺人凶手」名頭的苦主!

  久保田奈緒子擔憂地看著她,手一直拉著對方的不放,想從實際行為表達自己願意支持她的態度。

  本來小葵的情緒就夠不穩定的了,又讓她知道了這樣的事情,簡直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到底誰才是被命運捉弄的那個人?


第15章

  「什麼叫做『浩他喜歡的人一直是你』?什麼叫做『怕你不能接受,就先找個女朋友刺激你』?宮內君,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佐佐木葵一步一步走到宮內志浩的跟前,她的眼睛還是紅腫的,為之前藤田浩的遇害流了不少的眼淚。到底是真心愛著的人,哪怕決定了要分手也有感情。

  誰知道事情居然是這樣的呢?

  有誰能比她更加可笑?明明流了那麼多的眼淚,卻不知道最該哭的人是自己,她為藤田浩哭了那麼久有什麼用?從一開始就是個工具人。

  她以為那是上天垂憐,才賜予她的一場愛戀。哪怕最後的結局是分手,也能安慰自己曾經擁有過。

  誰知道只是一場荒唐!

  籃球部的人這才意識到,這裡還有一個真正無辜的受害者。她站在自己的角度上什麼也沒做錯,喜歡的男生向自己告白了,答應下來又怎樣?日本可是鼓勵自由戀愛的——卻硬生生承受了他們的欺凌,跟藤田君本人的欺騙。

  她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人!

  尤其在剛才毛利偵探精彩絕倫的推理出來之前,他們一直是把她當做因愛生恨的殺人凶手看待的!

  這樣越發顯得他們面目可憎!

  之前還能寬慰一下自己說是受到了白川秋子的蠱惑,可是剛才他們發自內心的感慨,為加害者送上惋惜的行徑,無疑證明了自己的陰暗。

  他們也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人。

  「佐佐木小姐……」宮內志浩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在此之前,這件事情只有藤田浩跟他知道。要不是白川秋子做下了這樣的事情,他們還會繼續隱瞞下去,恐怕佐佐木葵自己也不知道,藤田浩為什麼突然跟她分手。

  可是意外偏偏發生了,可是為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他把消息透露出來了。他不忍心看到白川秋子那樣。

  所以一切的真相都撕裂開來,包括他們最殘忍的一面。

  「浩君……不,藤田浩跟我告白的時候,可沒有說過他不喜歡我這種話,也沒說過只是讓我幫他的忙。」佐佐木葵轉換了稱呼,沒有任何親昵的意味。她扯開嘴角自嘲地說道,「他只是說被我的目光吸引,注意到了我這一個沉默的女孩,覺得世界的色彩都斑斕了,所以想跟我進一步的發展,問我能不能跟他在一起……」

  當初無比親密的告白詞,在這個時候復述就像是一把刀插進了傷口狠狠地攪弄了兩下。本就鮮血淋漓的地方,迸射出了更多新鮮的血液。

  那可真是諷刺啊!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不喜歡我這種話,也沒有說過他喜歡誰,跟我告白只是為了刺激誰。」她從頭無辜到結尾,卻硬生生受了那麼多指責,到現在都還像是一個笑話。

  藤田浩利用了她卻不告訴她,只讓她做一面擋箭的旗子;宮內志浩知道真相卻還是隱瞞她,因為他更在意他的同伴們,而她只是一個陌生人……從頭到尾都只有她無知,被他們幾個人耍的團團轉,受到欺負還要往肚子裡咽,覺得是自己不夠優秀,不夠堅強,不夠資格成為藤田浩的女朋友。

  實在可笑!

  宮內志浩已經不敢看她的眼睛了,之前他一直覺得藤田浩的計劃精彩絕倫充滿浪漫氣息,即便自己跟他是情敵,也無法否認他對白川秋子的用心。

  可現在飄渺的假像掀開,只能讓人看出他們醜陋的內裡。

  就連白川秋子都不能自欺欺地繼續感動下去了,藤田浩喜歡的人是她,為什麼還要跟佐佐木葵告白?她又不是曾經拒絕過他,才讓他有了不安全感。

  事實上,在今天的事情發生之前,藤田浩從來沒有跟她說過「喜歡」或者「在一起」的話語。

  不然她也不會這麼被動。

  但凡她能知道藤田浩的心意,又怎麼會去做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不過是患得患失罷了。

  要知道害死自己心愛的人,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氣的!

  所有人都在沉默。

  佐佐木葵的視線落到了其他籃球部成員的身上,她一個一個的看過去,所有被她注視的人都低下了頭,不敢跟她有任何的對視。

  這只會讓他們覺得相形見絀。

  佐佐木葵突然覺得沒意思了,他們本就是一群那樣的人,如何能指望他們擁有哪怕是一丁半點的良知?

  把鍋推到白川秋子的身上也不過是為了推脫自己的罪名,塑造自己無知者的形像。壓根不是意識到自己的過錯,想要為自己的過錯承擔責任。

  哪怕是現在這種時候,也不願意跟她說半句的道歉。

  她重新回到久保田奈緒子的身邊,有氣無力地拉著她的手:「店長,案件已經破了,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

  她累了,身心疲憊。

  不想再留在這片窒息的空間。

  左右這群人已經跟她沒關系了,她也不想跟他們扯上關系。他們對她做出的事情,會在今天之後的報紙上瘋傳,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們的惡果,學校那邊也會采取措施。

  沒必要了。

  「好。」久保田奈緒子抱了抱她,這個時候只有她是她的依靠。

  本來她是想自己發言的,畢竟她也算看著小葵成長,看著她談戀愛的,不願意讓她受到傷害。但是當小葵站出來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只有小葵親自出來,才能解決好這個事情,不給自己留下任何的遺憾。

  所以她選擇了站在後方,用自己的行為舉止支持她。

  這樣就算小葵撕開了自己的傷疤,也避免了有石子擱在其中。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受到了傷害,而是受到了傷害無法痊愈。每當你以為已經好全了的時候,都會再次復發。現在的結果雖然讓佐佐木葵疼痛,但是在此之後就會好全,不會有二次打擊了。

  外面夜風微涼,久保田奈緒子扶著佐佐木葵蹲下,任由她抱著痛哭,無論如何,她的傷痛都是做不了假的。

  這時候一串鈴聲從她的兜裡響起,奈緒子還在猶豫直接掛斷是不是會有些不禮貌,佐佐木葵就輕聲笑了出來。

  這聲笑是有些突兀的,但是放在佐佐木葵的身上,就代表她從之前的坑裡走了出來。特殊的鈴聲代表了來電者的身份,她親昵地推了推奈緒子,露出跟過去一樣的燦爛笑容。

  「店長,接吧。」她說,「你男朋友等著呢。」她的心已經釋然了。

  就算她遭遇了不幸又如何?她身邊還是有在意她的人。十個藤田浩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久保田奈緒子。

  佐佐木葵覺得自己的憂傷,實際上是可以釋懷的。不過是一群垃圾罷了,何至於跟他們斤斤計較呢?

  所以,朝前看吧。

  久保田奈緒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小葵剛剛經歷這樣的不幸,自己卻要在她的面前……好在小葵的鼓勵讓她卸下了猶豫,她接通了電話。

  「喂,阿陣嗎?我這邊有點事情……」說來她還是想更多的陪陪小葵,這在情緒上也是可以理解的。

  佐佐木葵也覺得自己能夠有這樣好的一個上司兼朋友是幸福的事情。

  真正感覺到不能理解的,是後面趕過來的江戶川柯南。他本來有些擔心佐佐木葵的精神狀態,畢竟在月光島那件事情之後,他就一直對這種事情心有余悸,於是想跑過來安慰幾句。

  可他現在聽到了什麼?

  《七個孩子》的旋律?

  這裡為什麼會有黑衣組織發消息時用的那個旋律?

  是巧合,還是真相?

  原先已經放松下警惕的江戶川柯南看向久保田奈緒子背影的時候,又多了許多的防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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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琴酒剛剛處理完兩個叛徒,覺得心情不太爽利,便想起了女朋友的笑臉,下意識開機打了通電話過去。

  奈緒子說她有事不太方便,估計要之後再跟自己聯系。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溫柔,帶著嘆息的歉意,完全是攬責的模樣,又把事情解釋的很清楚。

  琴酒再怎麼樣也舍不得對她有什麼過界的情緒。這可是殺人如麻、罪大惡極如他心中的唯一一抹溫柔!

  所以說了兩句就隨著對方的意思,暫時掛斷了電話。

  等他看見重新暗下去的屏幕,又覺得自己有些被冷待了,他這會兒正期待著呢!誰能想到女朋友那邊不方便呢?像是無端的吃了一口檸檬,帶去酸酸澀澀的滋味。

  可他不是什麼無理取鬧的性格,做不出死纏爛打的行徑,加上這次事發突然又有緣由,完全是可以體諒的。

  只能把情緒壓在自己心底。

  這樣一來,本就不爽利的心情變得更加不爽利了。

  「東西找到了嗎?」琴酒抽出一根香煙點著,問他的手下兼搭檔。

  女朋友向來不太能聞煙味,一直以來他都體諒對方的需求,不怎麼在她面前抽煙。久而久之煙癮也有所改善,沒什麼特殊情況不會再把這當做一種無意識的消遣行為。

  現在也是煩躁的情緒上來了,找不到合適的發泄口,才不得不如此。

  伏特加戴著醫用手套,在兩具屍體身上摸來摸去,不放過任何一片肌膚。終於在手臂內側的肌膚中,摸出來一片帶著血的東西。

  他將東西恭敬地遞給他的大哥,眼底帶著笑意,言辭誠懇地說道:「應該都在這張芯片裡了。」

  琴酒手指夾著香煙,吞雲吐霧,享受完這一刻的尼古丁後,淡漠地垂下了眼眸,頗有幾分漫不經心地說道:「老規矩,備份一份,傳給軍情六處。」

  「明白!」伏特加當即拿出工具箱的工具處理這帶血的東西,然後利索地將裡面的內容備份,一份傳給黑衣組織的BOSS,一份傳給軍情六處。

  琴酒站在背風處抽煙,一邊舒出沉悶的氣息,一邊盯著兩具屍體思考。一般來說這不是他的任務,哪怕有難以處理的叛徒,朗姆也不是不能夠解決。

  難道說是烏丸蓮耶懷疑他了?聯合朗姆給自己設了個局?

  呵,琴酒不屑地想,這種程度的試探而已,哪裡能夠應付得了他?這也太小瞧他的實力了吧?

  伏特加看似平平無奇,沒有留下任何的存在感,別人提到他也只能想起琴酒的小弟這一重表面身份。

  實際上他在信息檢測這一方面有其他人沒有的天賦。只不過因為身份的緣故,一直隱瞞著上面而已。

  所以沒過多久,他就拿著完全處理好的芯片回到了琴酒的跟前。

  「很好。」琴酒早就抽完了煙,站在風口等著身上煙味散去——這也是他現在的習慣之一,不會讓煙味留在自己身上——見到事態沿著預期發展,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來,「把這個交接給朗姆,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他也可以回去找他的女朋友了。

  「嗯!」伏特加想著備份的內容,也很滿意自己的效率。

  黑衣組織的人一直看不起他,誰能想到他另有乾坤呢?

  真期待他們知道真相時的樣子!

  朗姆拿到伏特加交接過來的信息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了琴酒一眼,兀自離開了本次接頭之處。

  他沒有跟人說,他在桌子下藏了一枚竊聽器,用來聽他們的聲音。

  這也是BOSS的吩咐。

  不知道琴酒怎麼招惹他了,愣是懷疑起了對方的身份,覺得他是其他組織派來的奸細!

  明明琴酒是整個組織最用心的!怎麼可以懷疑他的身份呢?要是他都是間諜的話,他們組織還有正常人嗎?

  哪怕是懷疑基爾(馬甲水無憐奈)那個女人,都比懷疑琴酒要好吧?畢竟基爾擊殺過一個疑似間諜的人,說不定是二選一呢!

  朗姆一邊吐槽一邊想著。

  琴酒自然注意到了那個竊聽器,不用想也知道是BOSS的安排,果然是在懷疑他嗎?可笑!就這種程度的試探,能讓他露出什麼馬腳?

  正好他也想給人找點不痛快。

  於是他假裝沒發現,手勢示意完伏特加後,順著對方的意思開口道:「這次的兩個叛徒有點問題。」

  「怎麼說,大哥?」伏特加也非常上道地接了話。

  「我懷疑是FBI派來的。」琴酒拿出打火機點了根煙,沒有抽,單純地放在那裡,讓竊聽器聽到點火的聲音。

  畢竟他煙癮變化這件事情只有少部分的人知道,如果這時候他不抽根煙,會引來其他人的懷疑。

  所以只能做做樣子了。

  伏特加果不其然震驚了:「居然是FBI嗎?」

  「我記得之前讓基爾處理的那個FBI的探員,死而復生了,對吧?」琴酒調整語氣做出吸煙中的語調,這方面他也是輕車熟路了,聽不出任何的破綻。

  只能讓朗姆注意到基爾,這個他本來就有所懷疑的人。

  「是,當時我們的人都很震驚。明明按照基爾給出的情報,他應該死得很徹底了……」說到這裡他倒抽口氣,墨鏡下的瞳孔猛地縮小,語氣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大哥的意思是……基爾把我們騙了?」

  「畢竟是在電視台裡混的,會點演技什麼的很正常。」琴酒夾著香煙在煙灰缸上點了點,讓多余的煙灰落下去。他知道朗姆已經開始上心了,不過他的重點並不在這裡,「不過我們幾個不能發現,貝爾摩德也不能發現嗎?一個世界聞名的優秀女演員……」居然連這麼拙劣的技巧也沒發現?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但是想必朗姆已經想到了。

  如果說只是基爾的話,還在朗姆的預料範圍內,畢竟他也在懷疑基爾。但如果再加一個貝爾摩德呢?

  那可是BOSS貨真價實的心腹啊!

  「嘶——」伏特加直接表演了倒吸一口氣,把這出戲演到了最後,「如果是貝爾摩德的話……我們的組織已經成篩子了吧?」

  「呵,」琴酒不屑一顧,他們的組織什麼時候不是篩子?就他知道或隱瞞的那些,就已經占了大多數了。要不是知道烏丸蓮耶的身份,他都懷疑這是國際公用的間諜培養組織了,「蜘蛛總是會露出馬腳,你說是吧,伏特加?……嗯?這個東西是什麼?」

  竊聽戛然而止。

  朗姆知道,琴酒已經發現了,不過能聽到這麼多有用的消息,也已經足夠跟BOSS交差了。

  就是沒想到會牽扯到貝爾摩德,如果貝爾摩德也是奸細,那他們組織現在還安全嗎?

  朗姆整理自己知道的信息:

  已知貝爾摩德是外國混血人,在美國影視行業有不小的地位,差不多火遍大江南北。琴酒又提到了FBI,這個在美國赫赫有名的行業。

  會不會從一開始她就是FBI的人?

  所以才會在基爾放過赤井秀一這個FBI的探員之後,主動包庇基爾。因為赤井秀一是她的同行。所以哪怕基爾的身份不明,她也把她當做了同伙對待?

  那現在跟貝爾摩德經常混在一起的波本是誰?也是FBI的探員?

  看貝爾摩德會被他限制住的樣子,估計地位比貝爾摩德還高。

  朗姆整合自己知道的信息,越整合越讓自己恐懼。什麼時候起,他們的要員都變成了別人的人?只剩下寥寥幾個忠心耿耿的。

  也難怪BOSS會心裡不安,懷疑這又懷疑起那的。要是不能抓住這種間諜,組織的破滅近在咫尺!

  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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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久保田奈緒子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大亮了。

  昨天她不放心佐佐木葵,把人接回自己家裡住了一晚,陪她說話聊天,陪她開解心情,兩個人從東說到西,差不多到黎明才睡著。

  好在她昨晚就有預料,提前把歇業的消息放了出去。倒是沒有冷落原本滿懷期待、慕名而來的客人。

  小葵還在睡眠中,一動不動,昨天她哭得精疲力竭,確實需要好好休息。

  不知道阿陣怎麼樣,仔細想想,昨天阿陣的聲音也不是很對勁。還有那個打電話的時間……只是事有輕重緩急,佐佐木葵在自己的身邊,她不得不冷落男朋友一會兒。

  等會就打個電話問問吧。

  想完這些,久保田奈緒子下了床進盥洗室洗漱,清潔完臉龐後,進廚房給自己准備簡單的早餐——雖然時間上更接近午餐——順便熬了一鍋粥,等會兒佐佐木葵醒來也能喝。

  久保田奈緒子的作息非常健康,跟當下的年輕人有所區別,不會在醒來的第一時間摸手機。

  所以等她打開手機、看到顯示屏上接二連三的信息跳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吃完早飯後了。

  這些消息無一例外都是琴酒發的。

  久保田奈緒子按照時間順序一條一條看過去,除去老調常談的寒暄、陳述這段時間的生活外,最重要的就是對她問題的答復。

  各說各的生活雖然和諧,但是沒有你來我往的甜蜜。她們這樣子的,自然全都要!

  【阿陣:花型看起來有點像菊花?具體種類我就不清楚了。】

  【阿陣:問了附近花店的人,說是第一張雛菊,第二張洋甘菊。我這樣算不算是作弊?】

  【阿陣:不要老是給我出這麼難的題,下次可以選個簡單的!】

  【阿陣:[圖片],這是你上次給我送的薔薇吧!看,我有好好認出來!】

  「噗嗤∼」久保田奈緒子沒忍住輕笑了出來,這也太可愛了吧。難得見到他這麼有童心的時候,看來真的是花束上面接二連三的打擊影響到他了。

  下次選個簡單的哄一哄。

  還有最後這個照片,難為他選到了最接近的一種,真真是花費了心思。

  不過雖然同樣是薔薇,自己送他的也是獨一無二。

  那是她用多種種子苦心鑽研、精心培育了好久,才終於得到的一束珍品,全世界都沒有第二株,被她送給了最重要的人。

  算是她給的寵愛。

  【奈緒子:我剛吃完早飯,這會兒你方便接電話嗎?】

  久保田奈緒子發了一條信息過去,這也是他們之間的規則。

  因為不確定對方是否在忙,是否已經將手機開機,所以為了避免聽到客服機械的、會引起自己失落的聲音,他們都會提前發短信確認。

  不然每次滿懷期待的打電話過去,聽到的都是客服「關機中」的聲音,那得有多失落啊?等到失落的情緒積累的多了,不就會影響到感情嗎?

  還是像現在這樣比較合拍。

  一般琴酒那邊能接電話,就會迅速撥通電話過來,恰如此時此刻:

  熟悉的、屬於童謠《七個孩子》的旋律響起,久保田奈緒子接通了電話,舒快地眯了眯眼睛。

  完全沒有出乎她的意料。

  「喂,阿陣,你現在好些了嗎?」久保田奈緒子一馬當先,率先問了自己在意的事情,「昨晚我聽你的聲音,裡面的情緒好像不是很對勁。」

  雖然這會兒問有點晚了,但比直接不聞不問要好。

  她總歸是有些擔心的。

  「我在來你店的路上。」琴酒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按照過去的很多次一樣,說明了自己的安排,「大概還有十幾分鐘就到。」

  「啊?我現在在家裡。」久保田奈緒子先是一驚,然後又很快說道,「我現在就換鞋子去店裡。」

  小葵的話,給她留下便利簽,並且發條短信說明清楚就行。

  她是正兒八經的年輕人,據她自己閑聊時透露,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不會錯過自己的信息。

  「不用,我來你家。」琴酒能夠預料到她那邊的慌亂。雖然久保田奈緒子的家跟店離得很近,只需要走三五分鐘的路,但是在十幾分鐘的時間內,又要走路去到店裡,又要更換服飾,對她來說是比較焦慮緊張的。

  相比之下,琴酒更願意體貼她。

  伏特加聽到自家大哥這麼說,連忙更改了最後一點路程。反正一切以大嫂的意見優先。

  家這邊比店那裡要繞一些,雖然琴酒他們開的是車子,但是到的時候要稍晚許多,差不多是十八分鐘後。

  這會兒小葵已經醒了,在久保田奈緒子的安排下,吃她的營養早餐。

  眼底貼著兩片深綠色的眼膜,用來消除昨天造成的紅腫。

  經過昨晚的紛爭,她已經做好了新的人生規劃,打算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擴充自己的專業素養,成為一名優秀的花藝師,不墮久保田奈緒子的聲名。

  正所謂,談感情不如談事業!她要做一個事業型的女強人!

  而且她有別人所沒有的優勢,她的老師久保田奈緒子,是這行數一數二的佼佼者。這樣頂級的師資力量,是上天給她的真正眷顧。

  久保田奈緒子並不介意他沿著新的方向學習深入,對於藝術家而言,心態的改變會造成作品的改變。

  這也是她人生蛻變的過程。

  她願意陪著小葵走下去。

  熟悉的黑色保時捷停在門口,這回只有琴酒下了車。

  他換了一身駝色的羊絨風衣,下身是緊身的牛仔褲,配上一雙黑色的馬丁靴,整一個時尚潮人的打扮。

  他的手裡拿著一個牛皮袋,如久保田奈緒子跟少年偵探團閑聊時透露的那樣,是他每次都會准備的伴手禮。

  奈緒子站在玄關的位置迎接他。

  琴酒沒有急著換鞋子,而是打開了手中的牛皮袋,取出一包小清新包裝的糖。然後撕開包裝取出一顆,褪去外面多余的包裝紙,兩根手指輕輕拿著,送到久保田奈緒子的身前。

  「檸檬糖,你嘗嘗。」他說。

  奈緒子順著他的意思,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後輕輕低頭,咬著糖果卷進了自己的口腔裡。

  由於姿勢的緣故,嘴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指尖。

  又是一陣小小的悸動。

  「有點酸。」奈緒子感受著糖果在自己口腔裡融化釋放出酸甜的氣息,帶著純正檸檬的芳香,中肯地評價道。

  她看著男朋友的表情,總覺得他是另有所指。

  想想正在餐廳裡進食的小葵,還有昨晚發生的事情。她露出一個清新的笑容,問他:「你吃醋了?」

  「沒有。」琴酒冷硬地說道。

  像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吃醋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就算吃醋了也不能說出來,不然他的形像怎麼辦?

  「嗯嗯,沒有。」

  久保田奈緒子順從他的心意,沒有在語言上進行挑撥,而是踮起腳尖貼了貼他的臉龐,在他眼睛倏地亮起光來又有些小小失落的表情中,進一步親上了他的嘴唇。

  「現在能嘗到甜味了嗎?」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意吟吟地看著他。

  總歸是她的男朋友,她願意寬容他,也願意寵愛他。

  琴酒兀自回味了一下,俯身進一步掌握了主動權。

  「還不夠。」他說,「我想再多嘗一嘗。」可能這樣的糖就是要這樣子多嘗一會兒才能嘗到那樣回味的甘甜。

  他安慰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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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琴酒不怎麼去她的家裡,大多數時候都是去她的店裡,又或者直接約好了地方見面。

  倒是有幾分新鮮感。

  不過等他看到餐桌邊安然進食的佐佐木葵後,又覺得自己想吃檸檬糖了。

  昨天晚上也就算了,為什麼這會兒還在這裡?這也太挑釁他了!

  久保田奈緒子足夠地了解他,單單一個眼神上的細微變化,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有些無奈。

  在心裡對自己無辜被牽連的可憐學生說了聲抱歉,她扯了扯琴酒的袖子,把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語氣溫柔地開口道:「你上午過來有吃過東西嗎?要不我給你煮碗烏冬面墊墊?」

  這招格外有效,琴酒收回自己警惕的目光,輕輕地說了一聲:「好。」

  聲音溫柔的不像話。

  落在旁觀者佐佐木葵的眼裡,就是格外的雙標。

  不過也是這句話落下的時候,她舒出一口長長的氣,自己終於能夠自由呼吸了!心跳跟體溫也逐漸恢復正常。

  天知道在她剛才接受琴酒那不加掩飾的視線注目時,內心有多惶恐,幾乎連死後的葬身之地都想好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店長這位神秘的男朋友這麼可怕?

  佐佐木葵不是沒有見過琴酒,久保田奈緒子也不是每次跟他約會的時候都會關店。那樣多奇怪呀?

  所以她有時候會讓自己的學徒佐佐木葵幫忙照看,有時候會直接讓琴酒坐在樓上的小房間裡等她下班為止。

  這樣的安排之下,兩邊總是有重合的機會,佐佐木葵也見過他幾次。

  不過她沒有窺探隱丨私的喜好,對琴酒的印像也不深,只感覺是個靦腆的人。不怎麼跟店長以外的人說話,面對客人的打趣也很羞澀,除了話裡話外表明身份外,幾乎沒什麼強的存在感,倒是讓人更加的憐愛。

  所以佐佐木葵一直以為,這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存在。

  誰知道世界觀的顛覆只需一剎那?甚至連一剎那都不需要,僅僅是一個輕飄飄的注目,就讓她心跳幾乎驟停!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不是電視裡劫匪的凶神惡煞,而是來自於靈魂上的壓迫,好像你看到他的那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死時的模樣,無邊的黑暗向自己壓來。

  為什麼店長的男朋友、鄰裡公認的黑澤先生,會有這麼可怕的一面?店長知道他真實的模樣嗎?自己應該提醒,還是應該沉默?

  想到自己談戀愛時,久保田奈緒子對自己的照顧,佐佐木葵打算找個跟人單獨相處的時間透露一下。

  希望是她過度敏感了。

  時間向後推移,等到久保田奈緒子把做好的烏冬面端上來時,佐佐木葵已經吃好了早飯。

  她將用過的餐具洗淨,放到蒸汽消毒的櫃子裡,提出了要先離開的意願。

  「學校那邊……老師通知說有些事情要我處理。」她找了一個正當理由,甚至完全說得上是合理!

  只是老師的通知還沒來而已。

  按照東京警視廳的效率,還有學校的緊急應對處理,以及家長的意思,最早也得明天下午才會找她。

  可她現在只想離開這裡!

  繼續夾在情侶之間做電燈泡,真的會有生命威脅的!難怪網絡上的宣傳都是「寧做單身狗,不做電燈泡」!

  這是真的有風險的。

  久保田奈緒子完全沒有懷疑,她讀大學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早就對章程有所遺忘。而且隨著時代的進化,校園的處事風格也會有所變化。

  說不定是現在的效率高超!

  所以她只是安撫說:「那你去吧,注意安全,有什麼事情隨時找我。」

  久保田奈緒子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是出於長輩對晚輩的照顧。

  她是小葵的老師,又把小葵當做自己的家人,照顧她怎麼都是應該的。

  可這個環境不怎麼合適……

  佐佐木葵毫無保留地接受到了來自她的善意,內心溫暖的同時,也非常想提醒她——不要在她看起來有些小氣、實際上也非常小氣的男朋友面前說這樣容易惹他(劃重點)誤會的話!

  她真的!感覺到了危險!

  她才二十一歲,花一般的年紀,不想在這個時間就英年早逝。

  然而在這個祥和中帶著點詭異、詭異中帶著點祥和的氛圍下,她什麼也說不出口。

  只能順著對方的意思,趨於表面的意思意思道:「好的,我先走了。」

  內心則是痛哭流涕。

  等人走了之後,琴酒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面條,送入嘴裡品嘗美味。

  久保田奈緒子的手藝很好,不過因為他們特殊的相處,能品嘗到她手藝的機會很少,讓他格外的珍惜。

  久保田奈緒子就坐在他的對面,雙手撐著下巴,一邊看他吃,一邊欣賞他的模樣。面對自己真心喜愛的人,總是怎麼看都不夠的。

  飯後,琴酒在言語上點醒她:「你對那個女生太照顧了!」只字不提自己吃醋的事情,「她需要學會獨立,自己處理事情,而不是依賴你。」

  久保田奈緒子深感無奈,你是我交往十年的男朋友,為什麼要跟一個相處不到三年的助理學生吃味啊?

  能不能有點底氣?

  想是這麼想的,面上還是要安慰自己的男朋友,難得看到他不安的樣子,還是要好好哄一哄的。

  所以她順著對方的意思說道:「之前是我沒有太注意,小葵也是一個成年人了,需要學會自己面對事情。」

  這樣的內容並不足以說服琴酒,所以她又往後加了兩句:「我也只能在她還沒成熟的時候,多照看兩分。」

  「嗯,」琴酒滿意了,他當然不覺得自己一番話就能改變女朋友的全部心思,但是有轉變就是好的,所以他的口吻也寬容了一些,「這樣的成長是必要的,我會跟你一起照看她。」

  下次佐佐木葵再交男朋友,他一定把人祖宗十八代都調查干淨!保證不讓她有任何失戀的可能性。賭上他情報人員的身份!

  借著這種機會字面意思登門入室,一次就足夠了。

  久保田奈緒子不想在這個因為男朋友吃醋又不敢直接承認引起的話題上多加交流,配合演戲實在有點幼稚。

  便問了其他關注的內容:「這次你能待多久?」

  「兩三天吧。」琴酒回答,「具體要看上面的安排。」

  要是之前的離間計有效,朗姆對貝爾摩德升起警惕,那麼下次大任務一定是他親自去,畢竟要試探不是嗎?

  那麼輪到自己的就是些輕快的、不用太費心思的任務,說不定一兩個星期就能解決。

  倒是有更多的時間跟女朋友見面、相處、約會了。

  奈緒子點點頭表示自己有數了,這麼多年的相處下來,她早就不會去奢望未來了,更多的選擇珍惜眼下。

  「下午我們去森林公園度假,還是回店裡?」她又問道。

  她們的相處總是伴隨著約會、出行這幾個固定話題,見識更多的地方,在更多的空間留下自己的痕跡。

  好像在告訴全世界,我們愛著,並且轟轟烈烈。

  她垂下眼眸表示道:「我想把糖也放到那個房間,雖然糖果會被我吃掉,但是糖紙我想留下來。」

  她總是想留下些痕跡,證明生命中有這麼個人。畢竟她們的關系不可能再深入,只可能在此基礎上,橫向擴充。

  「那就去店裡吧。」琴酒自然是依她意見,「我也想看看上次的明信片,你在後面寫了什麼內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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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明信片是兩人之間的默契。

  雖然不會有真正寄出的時候,但是會借著各種機會相互照看,本來就是寫給對方的話,有什麼理由不給他看呢?

  這種關系是相互的。

  之前琴酒在她店裡等待的時候,總是坐在那個房間裡,默默看奈緒子收藏的物件,回憶起相處時的模樣。他不是一個喜歡小情調的人,但這是奈緒子帶給他的,所以怎樣都很甜蜜。

  手邊是氤氳著清香的花茶,自然也是奈緒子泡的,花瓣在濃郁色的茶湯裡舒卷,時不時喝上一小口,配上甜口的蛋糕或者點心,日子有滋有味極了。

  那是身心的雙重享受。

  本來久保田奈緒子的手藝就好,又能看到他們的點點滴滴,口腹之欲得到滿足的同時,心裡的成就更高。

  如今,也不過是復刻罷了。

  琴酒內心還蠻期待的,他有挺長時間沒去店裡了,不知道奈緒子又布置了些什麼。有些物件的痕跡,在當時可能沒發覺那麼重要,直到再次回憶起來的時候,才能意識到那些點滴。

  因為是突然的決定,店裡沒有准備茶水和點心,不過他們本就是吃飽了過來的,這些也無傷大雅。

  「你先看著吧。」奈緒子把他帶到房間裡,「我去泡兩杯檸檬水來。」

  「好。」琴酒應下了。

  房間的布置沒有多少的變化,裡面的東西卻是越來越多,最開始的白牆掛滿了照片,裝著玻璃的櫃子,裡面也放著琳琅滿目的擺件。

  那都是他們的回憶。

  琴酒慢慢地看著那些東西,有第一次約會時買的彩帶,第一次出差時買的伴手禮,從神奈川寄過來的明信片,北海道風箏節的照片……要不是看到它們就在這裡,真意識不到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十年。

  大約喜歡就是這樣,越是喜歡,越是覺得時間不夠。每一次離別都迫在眉睫,每一次相處都依依不舍。

  琴酒的視線落到了專門用玻璃展櫃框起來的水晶球,那是一個極為珍貴的定制品,來自於靜岡縣的一座神社,有當地巫女的做法加持,傳說中可以庇佑人身體康健。

  那陣子奈緒子的身體不太舒服,整天蔫蔫的沒什麼力氣,嘴唇也沒有血色可言,他陪她去醫院做了檢查,最後醫生的建議是動手術。

  原本他應該陪著她的。

  可是組織的命令近在眼前,事情關乎到他背後的組織,他一個多重身份的人,因此忙得不可開交,騰不出任何時間來陪伴,只能安排手下到那邊定制了這麼一個水晶球。

  最終趕在手術當天,來到了奈緒子的身邊,緊急到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沾染了些許的血腥味。

  那會兒手術已經結束,他看到護士推著病床出來,可她好歹是等到他了,他們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兩顆心也因此靠得更攏。

  事後想想,這樣的行為真的是有些冒進,不像是他會做的。

  連沾了血跡的衣服都沒換就感在政府的地盤晃悠,真得慶幸當時就是在醫院,不然憑著那明晃晃的血腥味,真會引來不少的麻煩。

  開槍時留下的硝煙反應,倒是有被他很好的隱藏,當時他為了避免麻煩,特地用了橡膠手套跟雨傘。(具體方案參考名偵探柯南的劇場版《瞳孔中的暗殺者》)

  雖然無可避免沾上了血跡,但至少沒有刺鼻的硝煙氣息。

  倒是挺值得回憶的。

  水晶球的旁邊是一個八音盒,這是他在意大利出差、跟西西裡島那些人做交易的時候,從街頭買下的。

  巴勒莫是一個藝術的城市,哪怕那裡是黑手黨的大本營,也無可掩飾藝術的氣息,無論是音樂還是繪畫,又或者精美的建築教堂,都有意大利的風格。

  當時他跟一個家族的教父做完兩筆大的交易,一筆回饋到黑衣組織,成為他取得信任的根本;另一筆回饋到他來的地方,作為以後他升級的奠基。畢竟意大利的黑手黨,跟他真正效忠的那個國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心情好的不得了。

  他走在巴勒莫的街頭,看到街邊有人在賣八音盒,潔白羽翼的優雅鴿子,隨著藝術家拉出的旋律,在廣場上翩翩起舞,洋溢著純潔祥和的氣息。

  他覺得那是奈緒子會喜歡的場景,雖然沒辦法拍照給她,但他想跟他一起分享喜悅,於是買了很多的禮物。

  其中自然包括這個八音盒,它最特殊的地方在於,裡面的裝飾是一個頭頂橄欖枝的白色展翅的小鴿子。

  果然奈緒子很喜歡。

  她雙手捧著八音盒的時候,整個世界都跟著溫柔起來。

  那時候她的表情是欣喜的,眼眸裡流淌著歲月的光,呼吸無可避免變得急促,他好似聽到她心跳的聲音。

  如同小鹿斑比一樣,一跳一跳地跳到了自己心裡。

  那之後,他就有每次給她帶禮物的習慣了,不僅僅是為了想給她看,也是因為想給自己看。

  鮮活的、純真的、只屬於他的、久保田奈緒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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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在琴酒撥動八音盒的開關,使它發出優雅的旋律時,奈緒子端著兩杯檸檬水回來了。

  「你的那杯我多加了一些蜂蜜。」久保田奈緒子說著,將左手的杯子遞過去。誰能想到身材高大的男朋友,背地裡居然喜歡吃糖呢?

  這也是她偶然間發現的習慣,使黑澤陣這個人的模樣,變得立體、形像、貼近生活了起來。簡單來說,就是變得有人味了。

  「好。」琴酒接了過去,顯然也為女朋友的照顧感到熨貼。

  奈緒子也在喝水,目光落在發聲的八音盒上,口吻變得懷念起來:「我記得這個八音盒,是你第一次出差送給我的禮物,那時候我放在床邊,每天都要聽著裡面的聲音入睡……」

  講到這裡,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少女明媚羞澀時的小心思,隔著時空透露了出來。

  「結果一段時間之後,八音盒就發不出聲音了,我在東京找了好多家店,都沒有合適的修復師。最後還是去了京都,才找到老師傅修好了它……」

  現在它又能發出聲音了。

  不過因為當年的事情,她聽得不再那麼頻繁,更多的時候是被她封存在這裡,作為她們記憶的一部分。

  「你應該跟我說。」琴酒品嘗著口腔裡的滋味說道,加了蜂蜜的檸檬水酸甜可口,比檸檬糖還要美味,「我直接找制作商家比較快。」

  他不忍心看她一次次查閱東京修理店鋪的消息,一次次詢問自己的人脈,懷著期待的心情一次次登門拜訪,又一次次失望而歸。

  雖說最後在京都找到了老師傅,可如果沒有找到呢?

  從一開始,琴酒就希望出力的人是自己,奈緒子只要等他的結果就好了。

  「當時沒想到嘛。」久保田奈緒子俏皮地糊弄道。那時候的心態不一樣,沒有現在這麼樂觀豁達,也無法做到那麼坦率。

  剛談戀愛的小姑娘沒有安全感,遇到事情滿心眼想著:這是琴酒送她的第一個禮物,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弄壞了,會不會影響到他的觀感,讓他覺得自己不重視他?不珍重這段感情?

  所以有什麼都自己承擔。

  現在不一樣了。

  經過長時間的磨合,他們越來越能接受彼此的所有,而不是局限於單純的美好。也能將瑕疵展現給對方,總歸是可以體恤包容的。

  「之後再有這樣的事情,我就直接跟你說了。」久保田奈緒子表態道。

  剛開始談戀愛的心情跟戀愛久了之後的心情是不一樣的,從最初的惴惴不安,到後面已經能夠坦誠面對。不再把自己當做一塊湊進去、體積不合適、需要打磨的積木。

  她也開始依賴琴酒,讓他幫自己做些小事情,從一開始的端茶倒水,到後面越來越多涉及到生活的,不再事事都靠自己扛著。

  「就應該這樣!」琴酒說道。他其實挺喜歡奈緒子依賴他的,這會讓他有種充實感,仿佛有一根線拉扯著雙方,不至於哪天突然找不到對方。

  畢竟越是跟人相處就越是能明白,久保田奈緒子是一個獨立的人,她有自己的思維跟想法,如果她不願意向自己靠攏,那他就永遠沒有機會。

  感情是相互的。

  揭完這一點涉及到過去、涉及到最初的小細節後,他們又開始看其他的物件,不管是明信片還是小禮物,總是能在那上面,找到自己當初買來送出、或者得到時候的心情。

  現場那麼多精彩的物件,除去最開始的八音盒外,水晶球是他們之間最特殊的禮物。琴酒不免要多看兩眼,回味那時候的特殊情感,還有內心的小小甜蜜,看著看著他就發現了不對。

  問題不是出在水晶球身上,而是出在水晶球的櫃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留了一根栗色的頭發在那兒。

  他的手指捻起那根頭發,垂在眼前靜靜地觀摩,一個熟悉的名字浮現在他的腦海裡,心頭顫動,隨著他嘴唇的蠕動,傳到了奈緒子的耳朵裡。

  「雪莉……」

  「雪莉是誰?」久保田奈緒子直接問了出來,以他們現在之間的關系,不需要遇到事情再緩緩試探,而是可以選擇直接問出來。

  相互之間的坦誠,是維護一段關系最重要的因素。兩個人如果連對彼此坦誠、實話實說都做不到,那又有什麼可以期待的呢?

  琴酒凝了凝神,意識到現在還是在女朋友身邊,突然感覺不太妙。他一向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願意讓她知道組織的事情,眼下可是個關鍵時刻。

  他只能收攏了多余的情緒,慢吞吞地回答道:「是我的一個前同事。」

  琴酒轉過身來,將那根捻在手指上的栗色頭發展現在奈緒子面前,有些無奈地說道:「她的發色跟這個一樣,也是比較稀有的。」

  日本不是一個傳統的移民國家,整體還是以大和民族為主,所以他們的發色主要為黑色。像雪莉這樣的栗色,其實已經有了混血的效果。

  她也確實是混血。

  「是這樣嗎?」久保田奈緒子沒有完全相信,她感覺到了對方的隱瞞,可能是不太好意思說出口,也可能是不太方便。不管原因是哪一個,總歸讓她心裡卡了根刺,她不願意無視這個結果,這會讓她以後都覺得不舒坦,於是決定繼續問下去,「我怎麼感覺你跟她很熟悉?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關系?」

  不管是不是發色的特殊性,從一根顏色相近的頭發就能脫口而出的名字,這關系顯然不太一般。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多想,可是為了避免以後更多的遐想,這時候的掰扯是必須的。不然她一個人陷在懷疑中,指不定會得出什麼不利的結論。

  她更希望彼此坦誠。

  琴酒眨了眨眼睛,捻著頭發的手指燙得驚人,好像有人把他架在火上烤,他知道這個話題沒法善了了。

  久保田奈緒子一般不會追根問底問他的事情,他們之間總是有分寸感,除去情投意合的部分之外,給對方留下了足夠的空間。但是當她開始刨根問底的時候,他最好全部回答。

  因為對方的情緒不顯,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就絕對不會選擇這般發問。如果選擇了這般發問,就意味著在久保田奈緒子的眼裡,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可以直接影響到他們兩人的關系。

  是個大的挑戰。

  他必須要回答好這個問題,才能維護他們之間的關系。

  因為在他的心裡,久保田奈緒子的地位絕無僅有,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第21章

  「確實有點其他的關系。」琴酒沒有直接選擇隱瞞,有些事情就像一個定時炸丨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炸,所以得提前把線剪掉。

  不過他選擇了粉飾後的話語,不管怎麼說,黑衣組織的事情都不能透露給不相關的久保田奈緒子。

  奈緒子能不能接受是一回事,萬一她遇到危險了怎麼辦?

  他要是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久保田奈緒子難免不會上心,要是被有心之人注意到了,奈緒子就危險了。

  要是她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有人懷疑也拿不到證據。白丨道那些虛偽的人就是這點好,做什麼事情都需要借口,需要「光明正大」的理由。

  沒有「確切的證據」就會覺得是自己冤枉了好人,琴酒是壞蛋,奈緒子一定是被他欺騙、利用的!

  這樣一來,在他們的眼裡,久保田奈緒子還是一個無辜的人。(雖然事實也確實如此)

  他們會選擇把她從黑衣組織和「琴酒」的罪惡深淵中解救出來,而不是把她當做他的同伙。

  哪怕這是一個很好的、用來攻訐自己和黑衣組織的借口,他也希望她一塵不染,在光明的世界裡開心愉悅。

  「雪莉是我們公司一個很有才能的研發人員。」琴酒找了最客觀的評價,沒有夾帶任何多余的情緒,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她繼承了父母的天分,給我們公司創造了很高的價值。」

  「我們公司是一個跨國公司,總部設在美國的弗吉尼亞州。」

  「手下的業務範圍很廣,涉及到的行業方方面面,需要的人才也很多。」

  這是琴酒第一次提到他的公司,之前奈緒子只知道這是一個跨國公司,跟歐洲、南北美洲、甚至澳大利亞都有貿易往來,商業網鋪得很廣泛,但不知道總部居然是在美國!

  倒是跟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然後她又有所不解,總部設立在美國的話,為什麼平時琴酒說話總有一種公司盡在他掌握的感覺?

  難道他在總部的地位也很高?到日本這邊是為了增加閱歷,好讓自己的履歷更精彩?方便回去站到高位?

  可這也十多年了……是不是總公司發生了什麼事,阿陣被他們排斥了,所以只能待在分公司這邊?

  久保田奈緒子內心的緊張、猜測琴酒一無所知,他還在用平平無奇、沒什麼起伏的聲線說道:「雪莉是總公司那邊想要的人才,其實她還在讀大學的時候,總部就已經注意到她了。」

  宮野志保那個精明的女人估計自己也不知道,她在美國讀大學的時候,一舉一動都被另一個組織監視著,要不是她的身份是日本人,恐怕那個組織就要上手搶人了!

  畢竟就算是在同一個國家內,不同組織之間也是要競爭的。

  國籍是唯一限制他們的理由!

  「不過我們總公司那邊……有一套現成的班子不說,還有點歧視……覺得雪莉年紀小、經驗不足,不能夠加入他們。加上兩邊涉獵的內容不同,貿然加進去會大張旗鼓,惹得大家都不痛快;單搞一個團隊給她又不能服眾……」

  未知的新人跟熟悉的舊人之間,總部選擇了舊的團隊,畢竟他們的團隊是花費了好多的精力才組建起來的,不能因為一個雪莉解散。

  別忘了他們邊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想要跟他們競爭的組織呢!

  「……最終他們決定讓雪莉先到日本這邊的分公司學習經驗,等做出成績來了,再引薦到總部的科研機構。」

  「然後呢?」奈緒子深吸口氣,繼續詢問道。

  剛才琴酒的解釋她聽明白了,可這跟琴酒能夠一眼認出跟她發色接近的頭發沒有什麼關系。

  雪莉是總公司想要的人才,跟琴酒熟悉到一個相似的頭發就能夠脫口而出她的名字有什麼關系?

  她在意的也不是雪莉的身份,而是他們之間的關系。

  「然後我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琴酒很無奈地說道。

  好吧,聯系也有了。

  久保田奈緒子的氣收的差不多了,她覺得到這裡就差不多了。

  雖然看起來還是有些別扭,但是琴酒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估計也是真的沒關系。至少不是自己想像中、會影響到兩人感情的那種關系。

  這就差不多了。

  然而琴酒沒有如她的願,既然「雪莉」是一個可能的隱患,那就現在全部說清楚好了。他不可能讓奈緒子擔憂,哪怕他看出了她的退讓之意。

  可是久保田奈緒子的退讓是因為她想要體恤他,那麼換而言之,他為什麼不能也體恤她呢?

  他要給她安全感,不是嗎?

  「本來跟我交接的人有兩個,一個是雪莉,一個是她的姐姐。因為她們的父母都是我們公司的研發人員,所以她們畢業後,就進了我們的公司工作,當然,是在分公司。」

  平心而論,這工作條件很好了。前提是他們的公司不是黑丨社會!

  「雪莉專注於科研,待在實驗室以外的時間不多,所以更多的時候,都是通過她的姐姐完成交流。她的姐姐沒有她那樣的天賦,雖然也在公司工作,但不是從事研發之類的活動,而是其他一些比較零散的項目。」

  「一開始,大家都相處的很愉快,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姐姐漸漸有了背叛、或者說出賣公司的想法……最終她遭遇了一場不幸。」

  琴酒其實理解人各有志的想法,宮野明美厭惡了組織的黑暗,想要帶著妹妹去到光明的地方,是一種很正常的心理轉變。畢竟不是誰都喜歡待在黑暗的地方裡見不到光的。

  但有些地方它是不講道理的。

  比方說黑衣組織,比方說他效命的那個組織。

  雪莉既然是他們看中的人才,就不可能讓宮野明美帶著離開。畢竟在那個組織的信條裡,一向堅持「不能為我所用的就只能被我殺害」原則。所以他們組織的開木倉率和殺人率都是很高的。

  而換到黑衣組織來,這是一個黑丨社會性質的組織,哪怕日本黑丨社會合法,都無法掩飾他們做下的罪孽。

  在這樣的地方裡,更是容不下叛徒存在。對他們來說,手下的人「要麼忠誠,要麼死」,沒有其他選擇。

  很不巧,宮野明美兩個都撞上了。

  她以為她跟黑衣組織是和平分手,她幫黑衣組織完成十億日元的搶劫案,黑衣組織放她跟妹妹自由,兩邊從此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過各自的日子。

  可對於黑衣組織來說,一個知道他們秘密的人,就是個不定時的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炸開。所以要在開始之前把她扼殺掉。

  琴酒就是那個任務的執行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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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怎麼說呢?

  宮野明美的想法沒有問題,她只是太天真了。居然覺得自己能夠同時面對兩個不講道理、為非作歹的組織!

  她甚至不知道隱藏在黑衣組織後面另外一個組織的存在,她甚至連黑衣組織都所知甚少。

  不然她絕對不會提出那樣天真到有些可笑的條件。

  事實上,在她跟組織做出交易的那個晚上,琴酒就收到了兩邊的通知,兩邊都是想要他解決她的。

  毫無疑問,宮野明美是一個能夠影響到雪莉的人,也毫無疑問,兩邊都不想她帶雪莉走。哪怕黑衣組織不知道他背後組織的打算和存在,也希望留下這樣一個精英。

  所以她的結局注定了。

  十億日元的項目看似重要,但也得計較跟誰比,黑衣組織自己有著三件套的貿易,隱藏在地下的白色部分每年給他們汲取了數不清的利益;美國的組織就更加了,日本每年給美國交的保護費(軍費)就有二十億美元,雖然落不到他們手裡,但這可是彙率的問題!

  兩邊都沒那麼缺錢。

  所以從一開始,這就是個圈套。

  宮野明美也是後知後覺注意到了組織的不安好心,所以選擇在最後關頭,更換存放錢款的位置,並且帶上手木倉來見他。

  大概還是抱著那麼一絲希望的,又或者是單純的擔心妹妹,不忿自己被人欺騙、利用,想要最後放手一搏。

  可她到底不是專業的用木倉人員,反應不夠敏捷、迅速不說,還提前出聲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最終她去世了。

  琴酒其實知道鑰匙的問題,伏特加有沒有看出來不重要,但他覺得是不是真的也不重要。那十億日元本就是他們用來算計宮野明美的一個幌子,有沒有落到手裡都不重要。

  事後,黑衣組織BOSS雖然覺得有點遺憾,但並沒有把這點錢放在心上。畢竟他也知道這是陷阱,用不屬於自己的錢創造出一個想要把自己除掉的人除掉的陷阱!壓根沒上心。

  「一場不幸是什麼?」這個停頓的語句讓久保田奈緒子產生了一種很不安的感覺,她情不自禁握住了琴酒的手,想要跟他站在一起共沐風雨,「阿陣,你工作的地方跟黑丨社會沒有聯系吧?我聽說他們心狠手辣,所有不符合他們心意的存在都會被綁起來、灌上水泥、扔到東京灣裡喂鯊魚。」

  不是她想往這個方向靠攏,實在是這個停頓太可疑了!

  所謂的「不幸」,可以是意外,也可以是人為。

  琴酒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可愛,大多數人對黑丨社會都認識不足,除了知道他們是壞人外,沒有個確切的認知。

  很多行事跟處置的風格都來自於小說作品的創造,事實上,黑丨社會人神共憤的手段遠不止她提到的這些,可怕到說出來都覺得嚇人。

  所以那樣黑暗的社會,能不接觸就不接觸,接觸了也不要對他們抱有任何的好意,因為他們是沒有善意的。

  不過她提到的,確實是來自於小說作品、最引人深入的概念。

  他安撫地抱住了她,一下一下輕啄著她的耳根,使她放松下來。他能體會到她神經的緊緊繃緊,希望她可以稍微輕快一些,帶著壓力可不是好事。

  這地方是一個敏丨感丨點,久保田奈緒子很快就覺得這片肌膚燙得驚人,臉上也染上羞惱的緋紅。

  他是故意的吧?!

  故意的某人稍稍松開兩人的距離,感覺渾身心情舒暢不已,在她的耳邊笑著說道:「灌水泥了還怎麼喂鯊魚?想讓鯊魚吃一嘴水泥嗎?」

  他開了個玩笑,實屬罕見。

  畢竟不管是哪個組織的同事,都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原本琴酒對自己處在黑暗中的身份接受的很好,他甚至是天生的黑暗者,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

  但是跟奈緒子相遇後,就覺得這樣的身份與對方不搭。她是那樣誠懇的一個人,就適合待在光明的地方。

  可就這麼放任不管,只能在背地裡默默守護,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所以他偽裝出一副光明的面孔,撇去身上多余的黑暗,以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來到奈緒子的身邊,竭盡自己所能地照顧她。偽裝成功的時候,他自己都想跟貝爾摩德吹噓一番。看看他出眾的演技,第一次上場就沒有露餡!

  但是這樣的相處是有隱患的,他的身份就是一個定時炸丨彈。所以為了避免隱患的影響,他從來把對方算到照顧的範圍裡,哪怕未來自己暴露了,也不會影響對方的生活。

  這樣的結果就是,他跟她的交談從來不會過界,甚至連試探都不會有,只有普通人會經歷的事情。有時候他也會覺得這樣的相處很空虛,像是鏡中的水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戳穿。

  他甚至因此做過噩夢,夢中久保田奈緒子知道了他的身份,捂著心口一邊流淚一邊後退。他伸出帶著血的手想要去觸碰她,可她因此退的更快了,一邊搖頭一邊痛苦地說道:「阿陣,不!琴酒,你為什麼要欺騙我?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身份?捉弄我就這麼好玩嗎?早知道你黑丨社會的身份,那我怎樣都不會跟你在一起!」

  旁邊一個看不清相貌的人帶著笑給她遞上一把手木倉,教她將木倉口對准自己——

  奈緒子一邊哭一邊推搡,手木倉在她手裡不住的晃,她看看琴酒又看看手裡的木倉,最終舍不得開木倉,只能將木倉口對准她自己,眼淚止不住流的同時,嘴角勾起一個解脫的笑——

  每次他都只能從一片血色中驚醒,坐在床上感覺到悵然。他其實害怕這樣的結果出現,做好萬全准備的同時,也擔心哪天對方會知道。

  他想,到那個時候,他就把對方打暈了送走,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哪怕跟自己此生不復相見,也要她好好的。以他對組織效下的犬馬功勞,換來這個要求不過分。

  他不能接受久保田奈緒子在自己面前開木倉死去!

  這是第一次,奈緒子在他面前展現自己對黑丨社會的看法,雖然是很常規的認知,但他意識到了她的擔憂。

  相比於黑丨社會是個壞蛋,奈緒子最擔心的,是黑丨社會的壞蛋們會對琴酒做出什麼事來,而不是琴酒就是個壞蛋。雖然後者可能是她沒想到,但琴酒就是覺得舒快了。

  他省略所有可能造成影響、判斷的干擾項目,得出最後的結果:她眼裡,最重要的是自己。

  所以即便是以他的意志為核心構建視角為他的夢裡,久保田奈緒子也不會對他開木倉。

  不是說他在夢裡自保,設定了對方不會開木倉。

  而是在他的潛意識裡,就知道對方不會傷害他。

  他何其幸運,黑暗裡出來,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人?


第23章

  心情舒暢的同時,該回答的問題還是要回答。

  這次是真的不能敷衍了,可惜真相沒法對著她說出口,只能扯了個謊糊弄過去,內心有點小歉意:「她是車禍去世的,出血過多,救不回來了。」

  第一句話是假的,真實的宮野明美被他的子彈擊中,但是後面兩句話是真的,他的子彈沒有直接斃命,宮野明美應該是過會兒死的。

  隔天的新聞報道只說她畏罪自殺,沒提到在醫院不治身亡,那就是警方到的時候,她就已經死得很徹底了。

  不然人道主義擺在那裡,怎麼都要擱醫院裡治療的。

  久保田奈緒子有些難受,這跟她的立場沒關系,只是很單純的,人類對同族逝去生命的惋惜。

  她抵著琴酒胸前的手緊了緊,將那塊布料抓的都是褶皺,留下非常明顯的痕跡,估計要熨燙才能恢復平整。

  她抬頭,語氣不安地說道:「答應我,阿陣,下次要好好系安全帶!」不然出車禍了怎麼辦?

  安全帶雖然不能避免車禍,但可以降低車禍的死亡率。是名副其實的「安全之物」。

  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所以現實裡,她總是為琴酒的生活習慣擔心,不管是抽煙、喝酒、熬夜、還是坐車不系安全帶,每一樣都存在隱患。

  但她向來秉持有分寸的干預,用自己的方式減少次數,加上一點恰到好處的勸誡,不動聲色改善對方習慣。而不是用強制引起對方反彈。

  縱觀這十年來的變化,琴酒(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作息健康了不少。

  抽煙的次數減少了,會嚼口香糖代替過去,畢竟女朋友聞不得煙味,免不得要克制下自己;喝酒的次數減少了,除去傷身的烈酒換成溫和的酒外,花茶也代替了他的飲料,女朋友親手做的味道總是不一樣;乘車時的安全帶她會幫他系,睡不著她會給他點熏香,頭疼了就給他頭部按摩……奈緒子對琴酒的身體是真的很上心,她無法插足琴酒的工作生活,但總要在他的身體上留下自己存在過的痕跡吧?

  琴酒沒想到她開口會是這一句,表情有些怔愣不已。

  畢竟他也知道自己的停頓,久保田奈緒子對他這麼了解,隔著黑暗與光明跟他心心相印,意識到自己沒說全部的實話也是無可厚非的。

  但他做了那麼久的心理工作,連對方拆穿他說謊後要怎麼面對都想好了,就沒想到會是這一句。

  她果然更在意自己!

  但是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安全帶有時候是一個束縛。

  雖然絕大多數時候,他的愛車都避免了被當做戰場,但是偶爾還會有那麼幾次,碰到了難免要起身、探出窗外,這時候安全帶就是一個干擾因素了。

  更何況,黑丨社會遵紀守法系安全帶合適嗎?

  不過女朋友的囑托在前,琴酒也不可能不聽,於是他鄭重的點了點頭,算是對女朋友情緒的安撫。

  「我會的!」說出口的語氣也是無比鄭重的,好像是要做什麼足夠影響組織安排的大事一樣!

  奈緒子終於微微放心。

  她知道他有所隱瞞,但那樣的事情沒有調查之前,是沒有發言權的。

  所以她針對自己可以發言的地方,說了自己在意的事。

  可是這個話題還沒有結束,或者說琴酒不願意讓它結束。都已經說到宮野明美了,怎麼都得把事情說完吧?不然這中間的頭不是白開了?

  「雪莉的事情你還想聽嗎?」琴酒抱著她問道。奈緒子搖了搖頭:「現在不想了。我已經知道你們的關系不會影響到我和你了,聽不聽都沒區別。」

  她對琴酒還是信任的。

  「可是我想說。」琴酒難得有些無理取鬧地說道。

  久保田奈緒子意識到他的顧慮,心中如同徜徉著一片溫海,澄澈的海水攜帶暖意,衝刷所有不安的情緒。

  她彎起嘴角,縱容地道:「那你說吧,我聽著呢。」

  「好。」

  於是琴酒的講述繼續下去。

  「雪莉的姐姐去世之後,雪莉的狀態就很頹靡,科研工作對她而言是個負擔,原先已經有進展的項目不做了,後面更是直接消失了。」

  雪莉的研究項目很重要,組織不允許這樣(擱置)的事情發生,就直接把她關起來了。

  誰能想到雪莉居然溜走了呢?

  「消失?」奈緒子詫異。

  「你可以理解為失蹤。」琴酒找了能替換意思的詞,讓事情看起來不那麼嚴重。他只需要讓奈緒子了解大概,不需要細節都知道,「工作人員給她送飯的時候,發現她不在房間裡了。我們的人查了監控錄像,並沒有發現她出去的痕跡,也沒有誰進來過。」

  意識到這個說法有些悚人驚聞,琴酒給出能糊弄普通人的解釋:「事後調查了發現,那幾天的監控錄像壞了,調出來的是前幾天的內容。」

  「雪莉應該就是在這幾天離開的,不過因為監控設施壞了,沒有拍到她離開的場景。」真實情況當然不是這樣,但這是對外的最好解釋。

  其實他也沒想過有天他會把組織的事情交代出來,好歹能夠自圓其說。

  「原來如此。」久保田奈緒子表示理解,「她應該很在意她姐姐。」所以她姐姐去世後萎靡不振,離開了原先工作的地方,大概也是想換個心情。

  琴酒不否認這一點。

  但是這對姐妹對組織都沒有一個足夠的了解,宮野明美的盲區,在妹妹宮野志保的身上也存在。

  那群人之所以要他殺死宮野明美,就是因為她想要帶走她,所以她死後,宮野志保的一切抗拒行為都會被他們視為必要的犧牲。

  在他們的眼裡,宮野明美不死,宮野志保這樣的人才就要跟著走了!

  他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用一句看似天真又殘忍,實際上很恰當的話來說就是,「雖然你姐姐死了,但我們失去的是一個科學家啊!」

  所以宮野志保越是反抗,他們就越覺得宮野明美該死。

  憐憫?同情?悔悟?

  這些統統都不存在的!你怎麼能指望黑丨社會有良心?這可是一群殺人、放火,什麼壞事都干過的家伙!

  他們只會慶幸、自樂,覺得自己做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雖然現在宮野志保在鬧騰,但他們有的是辦法對付她!

  宮野志保應該慶幸那時候她千方百計從組織裡逃走了,不然那些人已經打算采取極端的手段控制她了!可能是精神上的催眠,可能是物理上的限制,聽說還有使用生化武器的……只能說她逃得好,不然她就沒有未來可言了。

  也不要指望他們能夠大發慈悲,那樣的人在黑丨社會都死光了,尤其是在黑衣組織裡接近核心的部門,活下來的都是惡鬼。(這其中也包括琴酒自己,他只覺得自己在久保田奈緒子面前有人性,其余時間都是惡鬼)

  不過雪莉逃走的行為,還沒有達到完全的解脫。

  誠然,她的離開在黑衣組織屬於未解之謎,屬於不得不放棄追究的人。畢竟人手不足收獲不豐,查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但是在另外一個組織,已經對他下達了新的命令,中心思想只有一個,那就是貫徹他們的原則。

  ——「不能為我所用的就只能被我殺害」!

  所以她還遠沒有安全。


第24章

  雪莉的事情說清了,落在他們身上的情感危機也解除了。

  雖然有更多的疑惑降臨到了久保田奈緒子的身上,但是此時此刻,她只想跟她的男朋友在一起。

  調查的事情還是再放放吧。

  她又不是這方面的人員,還得找專業的人士,辨別其中的真偽強弱,以免自己被人騙去錢財。

  所以整體來說,是一個有想法但不那麼急的工作。

  檸檬水的溫度已經下去了,發現的人是琴酒。因著說話跟甜味的緣故,他喝水是比較多的,杯子的容量只有三百毫升,自然幾口就喝完了。

  喝完了自己的那一杯,琴酒便想去喝久保田奈緒子的,反正他們是資深情侶關系,這方面顧忌並不深。

  沒有特別加料的檸檬水,甜味自然接近於無,甚至還有一點酸苦的味道,至少琴酒是不太喜歡的。

  而且久保田奈緒子泡檸檬水的時候沿襲了她泡花茶的習慣,用的都是溫熱的水,嘗盡嘴裡暖意非常的明顯,現在水溫涼了也很明顯。

  「我給你倒杯熱水吧。」琴酒端著她的杯子,直截了當地說道。

  涼了的檸檬水他喝就可以了,奈緒子只需要喝熱的水。雖然溫度變化並沒有特別大,但他還是覺得要換水。

  說起來,兩人的生活習慣跟生活節奏都有很大的不同。

  琴酒屬於那種「只要自己開心,怎樣都好」的類型,抽煙、喝酒、飆車、熬夜,哪個開心做哪個;但是奈緒子非常的養生,不抽煙、不酗酒、不開車也不怎麼熬夜,雖然偶爾也會有放縱,但是非常的具有分寸。

  兩塊截然不同的拼圖,因為種種原因相聚到了一起,並且銜接到一塊。

  琴酒不願意奈緒子難做,便經常跟著對方的節奏走,反正他還有自己的時間可以浪。

  這個時候也不例外。

  久保田奈緒子看他拿著自己喝空的杯子走了出去,沒多久端了杯干淨的熱水回來,上面飄揚著蒸汽。

  「小心燙。」琴酒將熱水杯放在桌面上,下面墊了一個杯墊。

  這個杯墊也是他帶回來的禮物,藍色海豚的圖案非常可愛。一套總共有兩個,另外一個是黃色的小鳥圖案。

  不過自從他來到店裡,被人招呼在這裡之後,原先奈緒子時時用著的杯墊就有一個放到了這裡供他使用。

  琴酒送奈緒子東西,並不總是送吃的跟紀念品,雖然這裡的明信片很多,各種各樣的禮物裝飾也很多,但他送的最多的其實是實用品。

  因為在琴酒看來,普通的禮物只能作為一個裝飾品;鮮美的點心、食物只有吃進去的時候印像深刻;但是常用品就不一樣了,時時刻刻都能用著的話,時時刻刻都能記得著他的存在。

  心機男知道怎麼加重久保田奈緒子心裡自己的分量跟存在感,讓她始終在意自己,哪怕他時不時的要出差,哪怕兩人時不時的要經歷分離。

  所以除了杯墊之外,他其實還送了水杯、筷子、餐具等等。爭取讓久保田奈緒子用的每一個小物件都是他送的!

  這些東西久保田奈緒子自然也有,但是對像送的就是不一樣的。明明還有其他更多的選擇,但是兩種東西放在眼前,奈緒子就更傾向於用他送的、代表兩人之間珍貴情誼的禮物。

  這會讓她有種琴酒在自己身邊、時刻陪伴的感覺。

  所以沒過多久,她就發現,自己身邊用的東西都變成了琴酒送的。

  奈緒子:「……」

  久保田奈緒子當然不甘示弱,也給對方送了很多東西。她不能承包琴酒的生活,但可以承包對方的貼身衣物。無論是圍巾、手套、襪子還是毛衣,都可以給人好好的安排上。

  (對外的衣物則是考慮到了個人的喜好,自然可以穿情侶服,但是還是要給他自由選擇的空間)

  每逢冬天的時候,兩人見面,久保田奈緒子就會有一種心滿意足的感覺。因為對方穿的圍巾是她織的,毛衣是她織的,手套也是她織的。

  這才對嘛!

  怎麼能讓琴酒一個人包圍她所有的生活呢?她也要他帶著自己的痕跡。

  兩個人在這方面很統一,也難怪能夠在一起。

  琴酒每次待的時間都不多,盡管這次可能會有變動,(具體取決於朗姆的行動),但是依照往常的經驗,兩人沒有把時間都浪費在店裡。

  他們去了琴酒早就看好的一家原生態森林公園,除去蔥蔥郁郁的樹木外,裡面還有小鹿可以投喂。

  聽說這些小家伙十分通人性,會主動尋找善良的女子乞食。明明它們也不缺食物,但是特別熱衷於被人投喂。

  其實一開始的計劃是海洋館,但他們看好的海洋館在昨天出了一件比較惡性的案件,一位海豚飼養員去世了,十多輛警車停在了海洋館前,最後的結果就是閉館休整。

  久保田奈緒子已經習慣了這樣看好的約會地點經常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無法參觀的生活。每次都會准備兩三個候選項,一個不行就去另一個,三個都不行的幾率特別小,反正到現在為止她沒遇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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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森林公園是久保田奈緒子來的比較少的地方,何況還打著原生態的名義。整體來說是第一次。

  因為約會的時候,琴酒喜歡帶她去熱鬧的地方。而這裡的人流量有限,一般達不到琴酒的標准。

  「本來想帶你去海洋館的。」即便已經進入到了森林公園的內部,琴酒還是對這個事情有些不滿。怎麼他找好的約會地點,幾次三番的出事?

  這次是海洋館,之前是游樂園,還有一次是電影院,總之無差別傷害,不管什麼類型的情侶約會聖地都會遭到各種各樣的意外。

  日本這個地方也太不安全了!

  「沒關系的,這裡也一樣。」久保田奈緒子輕柔地說道。她一只手跟琴酒牽著,一只手翻著旅游攻略。

  兩人漫步在堆著落葉的小道,不得不說,這樣也是很有風味的。

  「不知道能不能讓游客燒烤,下次我們去露營吧?」久保田奈緒子側過臉來說道。她的眼睛是那樣的明亮,好像黑暗裡燦爛的星辰。

  琴酒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他沒有拒絕她的能力,只是道:「好,我會讓三郎准備的。」

  三郎,魚塚三郎,伏特加的真名,屬於一個經常被他遺忘,但偶爾能想起來的重要工具、不是,工具人的名字。

  因為保時捷被伏特加開走,店裡的車被小葵開回學校,所以這次兩人的出行是非常樸素的乘坐公交車。

  本來琴酒想打車的,但是又覺得這樣偶爾一次體驗生活的行為很不錯。便跟女朋友手拉手坐上了車。旁邊有不少的乘客,都對他們投來了然的神情,手牽手的情侶還是很有愛的。

  奈緒子得到准確的答復後又繼續看攻略,毫無疑問,這地方是不允許燒烤的。所以她又看了其他的項目。

  森林公園能夠選擇的項目是比不上之前看好的海洋館的,畢竟這裡推崇原生態。但這家公園為了增加流量,推出「情侶園」的活動。

  「情侶雙方系上紅線,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園內挑戰,就可以獲得鴛鴦飾品一對,並且留下祝福內容的幡條,經由隔壁神社巫女供奉後,會綁到神社的姻緣樹上,以成全情侶間的感情。」久保田奈緒子讀完了規則,覺得這個園長還是有創意的。

  鴛鴦飾品的吸引力不高,但是巫女的祝福非常關鍵,日本人結婚是要去神社的,這樣的祝福太重要了。

  久保田奈緒子自然知道感情是需要兩個人經營的,但是面對這種提升自己信心、許願的同時決定了永遠的外力,有多少人能夠忍住欲丨望?

  即便做不到雪中送炭,也總有人想要錦上添花。

  「你想玩這個?」琴酒聽她讀完那一串就知道她的想法了。雖然作為一個天主教的信徒,他對日本的神社、巫女不屑一顧,但是女朋友喜歡的話,他還是願意陪她玩一趟的。

  「嗯,我想跟你綁紅線。」奈緒子坦白自己的想法。

  她對巫女的祝福不感興趣,因為不管有沒有巫女祝福,琴酒都會跟自己在一起;她對鴛鴦飾品也不是很在意,這樣的東西琴酒送給她許多。

  她只是單純地對紅線有想法。

  「我也想。」琴酒也很坦誠。

  他恨不得時時刻刻跟她綁在一起,只是因為兩人的身份,還有他對她的真愛、照顧,所以才沒有做這樣的事情。

  眼下能委婉的體驗一番也不錯。

  於是兩人報了名。

  這是活動開展的第一天,前面在排隊的人很少,他們算是第三對情侶。

  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對情侶之間的感情很好。沒有過多的言語表達,但是每一個纏綿到拉絲的眼神,都能說明雙方的情誼。

  「紅線就在這裡,你們是打算自己綁,還是需要我們幫忙嗎?」工作人員貼心地問道。

  「我們自己來吧。」奈緒子從他的手裡接過那一段紅線,不是很長,按照工作人員的解釋是999毫米,也就是一米少一毫米,取了能夠天長地久的意思。

  這樣的長度纏繞起來後,兩人的距離就會非常的近。之後相處的時候,一旦鬧矛盾,就很容易使線斷開。

  線的牢固程度只能算是一般,用點力氣就能直接扯斷。如果一方沒有照顧另一方,步子邁得太大也會影響。是非常考驗體貼細致的。

  紅線需要綁在小拇指上,不能綁的太松,會掉下來;但也不能綁得太緊,會造成血液的不循環,那樣手指就會青腫,時間長了,還有截肢的風險。

  久保田奈緒子先幫琴酒綁了一個有些寬松的結。像是在跟人套戒指一樣,明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行動。但是當琴酒低頭給她綁紅線的時候,她真的有種他在求婚的感覺。

  可那是他們不願踏足的禁地。

  所以這樣的想法僅僅是在腦海裡出現了一瞬,就被久保田奈緒子無情地壓了回去。現在的生活就已經很好了,不需要再去嘗試那樣勉強的東西。

  「好了。」琴酒抬起頭,朝她勾出一個小弧度的笑容。

  一條直觀的紅線就這麼連在了兩個人的手指之間。

  他們相視一眼,往地圖規定的「情侶園」走去,手拉著手,跟其他的小情侶沒有區別。這也是他們感情最彌足珍貴的一點,不管什麼時候,我們始終記得最開始的情感。

  所以不管什麼時候,他們都處於對彼此的熱戀之中。

  「情侶園」的項目很好找,也沒有多少的難度。畢竟這是為了給森林公園創造收入,而不是給情侶添堵。所以在小小的為難之後,工作人員都會給出通過的指示,並且給他們蓋上一個章,同時嘴裡說出祝福的話語。

  老實說,這樣的項目有點幼稚。如果不是跟久保田奈緒子一起來,琴酒怎麼都不會選擇加入其中。

  但正是因為帶著女朋友,所以幼稚一點也沒關系!

  猜測對方手裡糖果的數量、咬上同一個被吊在空中的蘋果、抱著女朋友取出放在兩米多高鳥窩裡的玻璃珠子、閉著眼睛親吻指定的部位……四個看起來沒什麼特色、玩起來還挺讓小情侶高興的游戲就這麼過去了。

  久保田奈緒子的臉紅撲撲的,最後一個「閉眼親吻」的項目,琴酒抽中了閉眼的角色,而她抽中了親吻的部位。

  這個親吻是僅限於臉部的,前面兩對情侶一對抽中了眼睛,一對抽中了額頭,都在最後時刻完成了任務。而她的運氣是最好的,抽中了最難抽的嘴唇。

  在她抽獎結果出來的那一刻,原先已經打算離開的情侶又折返了回來,跟工作人員一起興致勃勃看著他們。

  工作人員說完了親吻的部位,就開始興挫挫的等待。

  閉著眼睛吻上除了紅線外沒有任何接觸的對像的嘴唇,可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畢竟還有身高差等等因素。

  前面兩對情侶都是試了好幾次,才從盲目的空氣親到人,並且游移到該去的位置上。畢竟被親吻的一方是不能夠動的,只能等著工作人員的提示。

  但是誰也沒想到,這個項目難度最大的體驗卡,被琴酒一擊即中完成了,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可言。

  明明他沒有伸出手來,明明遮蓋的布條十分嚴實,不可能看到蛛絲馬跡,但他還是那麼精准的前傾,然後嘴唇碰到了女朋友的嘴唇。

  在周圍人一片「哇哦」的驚呼中,他加大了接吻的力度,久保田奈緒子環住他的腦袋,替他解下遮掩的布條,跟他來了一個纏綿的接吻。

  兩人的眼睛裡都帶著笑意,這次的約會也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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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短暫的愉悅時光就這麼過去,琴酒高估了朗姆的能力,又或者貝爾摩德的水平太高,僅靠朗姆造不成傷害。所以三天的時間一到,他就又要去出差了。

  這次的地點就在隔壁市,新干線的話能當天來回。倒是讓他比較滿意。

  「我等你回來。」久保田奈緒子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分別,替他整理好領子便送他出門。哪怕她知道分別的日子很長,但只要想起他回來時的模樣,就覺得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他們是特殊的情侶關系,又或者直接可以上升到伴侶。

  琴酒回身望她,依依不舍地在她額頭落下輕吻:「嗯,照顧好自己。」

  他不是婆婆媽媽的性格,不會在這時候上演生離死別,與其在這個時候浪費時間,還不如早點做完任務,回來跟女朋友甜甜相聚。

  所以這個吻就足夠了。

  琴酒走後,久保田奈緒子的生活就恢復到了平日裡的寧靜,小葵也處理完學校的事情,趕過來深入學習了。

  他們大學的處理非常妥當,小葵的同學對她也多有同情,原先看不過說她「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女生卻能夠得到籃球部部長青睞」的聲音全都消失了。

  這種「青睞」可真可怕!她們不知不覺就成了工具人。

  小葵也有了平靜的生活。

  「花是有自己的靈魂的……」

  久保田奈緒子在教導佐佐木葵花藝的知識,白色的寬大楓木桌子上攤開兩份同樣規格的材料、工具。

  佐佐木葵系著圍裙,站在久保田奈緒子的右邊,認真地聽她講解。這是比她之前學習的技藝更加深層次的內容,需要更深的體會。

  久保田奈緒子同樣系著圍裙,一邊教導一邊看她的反應,在心裡暗自點了點頭。小葵的表現還是讓她滿意的。

  之前小葵學習花藝,是為了掌握門生存技能,所以她的教導以技巧為主。哪怕不知道藝術的靈魂,也可以做出精美的作品,雖然在高端人士看來,可能有種依樣畫葫蘆,技巧有余、心意不足的感覺,但是用於謀生足夠了。

  現在小葵轉變了心態,想要專心於自己的事業,把花藝當做畢生的追求。那她就要改變教育的方式。

  深層次的追求跟淺層次的工作是不一樣的。

  她的講解更加深入,晦澀的詞句即便修飾過幾次,也還是不太好理解。所以知識性的內容講完之後,奈緒子就開始帶著她上手了。

  佐佐木葵確實有些不習慣,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目標,即便不習慣也要學著適應和接受。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教、一個學的度過了整個下午。

  臨近傍晚的時候,又有熟悉的少年前來拜訪。這次他有了正規理由。

  「和葉姐姐的生日快到了,平次哥哥讓我問問送什麼花合適。」江戶川柯南一身藍色的西裝,背著書包走到櫃台前,毫不猶豫出賣了一波隊友。

  他跟服部平次的關系很好,這樣的「利用」也沒有關系,對方想的話他也能當工具人。而且服部平次確實有給他的心上人遠山和葉送花的想法,倒是間接助攻了一波。

  「嗯?」久保田奈緒子剛教完今天的內容有些疲累,就聽到了他的來意,擺出專業的姿態認真地詢問道,「這兩位之間是什麼關系?你說的平次哥哥給人送禮物的時候,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他希望和葉姐姐收到花朵後,能夠給出什麼樣的回饋?」

  這些都是高端頂級的花藝需要考慮到的地方,也是今天她在教的內容。佐佐木葵已經支起耳朵,打算在老師的日常工作裡,汲取一點現實經驗。

  江戶川柯南有一點傻眼,不過聰明如他很快有了思路。他招了招手,示意久保田奈緒子俯身來聽他耳語,八卦的聲音總是比較輕快,好像在訴說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們是那樣的關系啦,雖然還沒有正式確認……但是平次哥哥會稱呼和葉姐姐為『我的和葉』……」

  「你想把我的和葉怎麼樣?」,這句驚天動地的話在他們少年偵探團可是人手一份,雖然他的那份在服部平次的監督下被刪除了,但是還有備份呢!

  而且吃瓜如灰原哀已經把這句話的音頻設置成了手機來電時的鈴聲,每天幾次的播放,印像能不深刻就怪了!

  「和葉的想法也是嗎?還是說只有那個男生……?」江戶川柯南站在服部平次角度上得出的結論有偏向,久保田奈緒子需要客觀的事實。

  在這種一個喜歡另一個的關系中,另一個的態度也很重要。

  柯南的表情頓了頓,認真地思考了下說道:「我覺得和葉、和葉姐姐對平次哥哥也是有感覺的,之前平次哥哥出事的時候,和葉姐姐非常緊張。而且他們經常一起外出、破案子。」

  那樣的擔憂跟在意都做不了假,她是真的挺喜歡他的。

  「我知道了。」久保田奈緒子點點頭表示了解,她的大腦已經開始思考,同時進一步朝人問道,「這兩人的性格是什麼樣的?」

  江戶川柯南還是第一次在買花的時候聽到這麼多問題,心裡抓癢癢好奇的同時,也把該回答的內容都回答了。當然是有偏向性的。

  這個偏向性由他跟服部平次之間的關系引起,他對服部的評價比較全面,但是到和葉內就束手束腳。不過好歹有偵探的基本功在,觀察跟概括的能力一流,評價出大體形像沒問題。

  「好的,我知道了。」

  得到奈緒子的准確答復之後,江戶川柯南便打量起店面的裝飾。從牆上風景寫意暖色調的貼畫,到桌子上擺放整齊的物件,他一個都沒有錯過。

  說來這也是他的習慣,偵探樂衷於收集一切可能用到的信息。只是上次被收藏室的事情耽擱了,才沒有注意到店裡的情況。

  他發現,店面的整體裝潢、布置沒有問題,溫馨大氣,非常得舒心。但是桌子上的杯墊,明顯是少了一個。

  桌面擺了不止一個的水杯,從水跡判斷都是常用杯,對應的杯墊卻只有一個。這樣可愛的杯墊小蘭也有買,一套應該是有兩個。

  以久保田奈緒子跟後面的那個助理(佐佐木葵)展現出來的關系,應該不至於有這種問題。

  「奈緒子姐姐的男朋友是在這些天回來過了嗎?」他仰頭好奇地問道。當肉眼的認知已經不足時,尋求其他渠道是很必要的。

  自從上次聽到「七個孩子」的鈴聲他就開始心神不寧,雖然灰原哀跟阿笠博士都勸說他這只是一個巧合,普通人拿兒歌做鈴聲很常見。

  但是身為偵探的直覺告訴他,事情沒有這麼的簡單!

  所以他又來了,帶著自己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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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對啊,怎麼了?」久保田奈緒子一無所知,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她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不能對人說出口的事情,而且那天阿陣回來的事情,小葵也親眼看到了,撒謊不合適。

  「沒,我就是有點好奇。」江戶川柯南軟萌萌地說道。每當他想要獲取信息時,他就意識到現在身體的優勢。

  雖然不如「工藤新一」讓人信服,但是誰會對小孩子有防備?便可以借此機會套到一些看起來不起眼、實際上非常關鍵的內容。當然,大頭還是要靠偽裝,用阿笠博士給自己做的這個紅色變聲蝴蝶結,偽裝出「毛利小五郎」或者「目暮警官」等人的聲音。

  「小孩子家家不要這麼八卦!」久保田奈緒子選好花的類型,從櫃台後面走出來,彎腰停在江戶川柯南跟前。

  她注視著柯南的眼睛,回憶了一遍跟人的接觸,覺得這孩子的好奇心有些太重了,雖說不是什麼大事吧,但這也太踩著人的極限了?每次都挑著別人重要的事情問。

  雖然大人不太會跟小孩子計較,但是這樣的事情多了,也很容易大人們引起反感。好奇心可是會害死貓的!

  於是她輕輕戳了戳他的額頭,出於長輩的身份,語重心長地勸告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被打聽隱丨私的,下次還是克制一些吧。」

  這個動作還挺親昵的,柯南意識到對方沒有壞心思。不過也確實對他的問題比較反感。雖然這次自己開的是一個正常的話題,但是有上次的經驗在,久保田奈緒子會不感興趣很正常。

  不是誰都願意把自己的內心剖開來給陌生人看的!上次已經是看在他們是童真的小孩子的身份上了。

  ……可能跟吉田步美認識是其中的主要原因。他們是吉田步美帶來的,所以久保田奈緒子愛屋及烏,對他們也厚待了幾分。

  眼下他已經碰到了對方的底線,不能夠再繼續試探下去了,只能夠尋找另外的途徑。

  柯南呼出口氣。

  久保田奈緒子不知道他短短幾分鐘內的想法改變,把另外只手的花展示給他看:「按照你說的那兩人的性格,我覺得用向日葵會比較不錯。向日葵明媚陽光、又有『沉默的愛』這樣的花語,很適合那位和葉姐姐。」

  「可以以向日葵為基調,搭配香檳玫瑰或者白玫瑰,柔和向日葵色調的同時,也能夠豐富整體的內涵。」

  這兩種玫瑰的花語都很好,放到花束裡有一種祝願的感覺。

  「藍色妖姬就算了,顏色衝擊太大的同時,跟那位小姐的性格不符。」

  遠山和葉應該是熱忱的模樣,藍色妖姬給人的感覺太妖冶了,更適合妖艷嫵媚的形像。

  久保田奈緒子的話說完了,因為對方是來尋求意見的,所以她沒有全部都做完,搭配是講究意境的,每個花藝師都有自己的風格,剩下的就留給對方自由發揮吧。

  「哦哦,好。」江戶川柯南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回答他之前的問題。哪怕對他後面的舉措感到冒犯,還是回答了前面的內容,並且貼心地用了花朵參考。

  是個很好心的人。

  他對花語其實也不是一無所知,偵探嘛,總是在各方面都有所涉獵,程度或多或少的區別。

  而且現在的科技網絡發達,查閱信息越來越容易。如果不是要找個借口,他自己在家就用手機查了。

  甚至服部平次那家伙也可以自己動手解決問題。

  但是能夠得到專業人士的建議,還是覺得很不錯的。出來一趟,也不算是沒有收獲。

  希望服部那家伙可以一切順利。

  「謝謝奈緒子姐姐!」他真情實意地鞠了個躬,感謝對方的慷慨。隨著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他也漸漸變得有分寸起來,至少不會像以往那樣莽撞。

  差不多該離開了。

  不過他轉身走了還沒兩步,就聽到奈緒子的聲音:「另外,對於你剛才關心的問題——」

  「阿陣確實有回來過。」

  江戶川柯南猛地回頭,他看到久保田奈緒子站在那裡,皺著眉頭,有些不太高興地說道:「不過這不是什麼值得念叨的事情,他每次有空都會回來,不需要你們額外關注或者打聽。」

  她知道,阿陣不喜歡那些聲音。

  雖然對著自己一直在克制,不想讓自己為難,但是每當他聽到大眾的議論時,都會覺得心裡不太爽利。

  眉心會不經意地皺兩下,看向自己時溫和的視線,會在這個時候騰空到任何你想到或者想不到的位置上,像是不願聽課的學生。

  總之是不太樂意的。

  所以她從來沒有把對方安排在店裡最直觀前台,哪怕這是她工作的時候一抬眼就能看到的黃金位置,可以在工作的間隙,給心靈帶去最大的滿足感。

  她寧可把人安排在沒什麼人去、給他留足了空間的小房間,讓他一個人自娛自樂,也不希望他感到不自在。

  自己抽空多跑過去幾趟,總比讓對方不開心要好。

  「我不知道你對他的好奇心是從哪裡來的,但是作為他的女朋友,我希望你能克制住自己。」久保田奈緒子言辭誠懇地說道,但這其實已經是警告。

  江戶川柯南的呼吸一緊,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貌似從上次開始,自己就一直在打聽對方的事情,某種程度上講確實會引起反感。

  不過這樣女朋友代替男朋友出面婉拒自己行為的情況,還是頭一次遇到。哪怕是「工藤新一」時候,都沒有遇到過這樣勇敢的場面。

  甚至她的男朋友都不在這裡,除了他們幾個人之外,沒有人會知道她的維護,可她還是那麼對他做了。

  這說明「阿陣」在久保田奈緒子的心中有特別重要的位置,甚至形成了維護的習慣,容不得任何人冒犯。

  「我知道了。」他收回心神,一敗塗地,悶悶地說,「我不會再來打聽你們的私丨事了。」

  有史以來第一次,江戶川柯南被震撼到內心勸退。哪怕他覺得「阿陣」依舊值得懷疑,也不可能在久保田奈緒子面前展開調查了。除非他拿出十成十的證據,不然總會引起反感。

  作為偵探,他不太喜歡這樣阻礙自己調查的情景(自然內心知道怨不了任何人);作為旁觀者,他被這份維護震撼到說不出話來。

  得轉到背地裡了。

  考慮到對方的鄰裡關系也很不錯,在周邊打聽的行為也行不通了。指不定會傳到對方耳裡,覺得自己出爾反爾。

  所以得想另外的辦法。

  看來今天還是要到阿笠博士家去住一個晚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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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久違的一號, 久保田奈緒子打算去銀行存錢。阿陣前天出差還沒有回來,她給人發了最近的消息。

  當然也出了分辨「白玫瑰」跟「香檳玫瑰」這樣高難度的題目,不過跟以往不同的是, 這次她做了友情提示。

  「唔, 都提示說是『玫瑰』了, 猜出白玫瑰應該很容易吧?」看店的任務留給小葵,久保田奈緒子走在路上,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思考。畢竟圖片的顏色擺在那裡,雖然香檳玫瑰有些難認, 但是白玫瑰應該沒有問題。

  常去的銀行離她家不是很遠, 走路只需要十五分鐘, 不過很不巧跟店面處於相反的位置,所以從花店走過去, 需要花費將近半小時的時間。

  開車倒是會快一些, 但是昨天車子壞了拿去修, 現在還沒有修好。租車的地方離銀行更遠, 去一趟不值得, 不然她就跟小葵一起去銀行了。

  銀行裡的人還挺多, 久保田奈緒子可以理解,畢竟是一號嘛,大家都是在這個時間發工資的, 很多想要到銀行存錢、取錢的人。

  不過這是最近最大的一個銀行, 有七個窗口處理業務, 不會出現來不及的狀況。不然她就不在今天來了。

  她選了一個窗口排隊, 包裡有十萬日圓的現金, 打算在今天存進去。店裡的盈利自然比這要更多些, 不過她要留下足夠的資金, 作為下個月的花銷。所以存到銀行的就只有這麼多。

  原先她是沒有這樣的習慣的,直到那次遇見一件事情——她看中一束品相很好的花朵,拿來搭配作品特別棒,但是價格超出了預想,存儲的金額又只夠原來使用,哪怕她心裡實在舍不得,也只能跟這花失之交手。

  最後她深感遺憾,吸取教訓,終於有了存儲的習慣。下次再遇到想要的花朵,就有足夠的資金支援了。

  久保田奈緒子排的這支隊伍移動的比另外兩支要稍微快一些,等了不過才二十分鐘,就已經輪到她辦理業務了。隔壁隊伍跟她一起排隊的那位女士,前面還有兩個人呢。

  存款的業務也不難辦,窗口後的員工一通迅猛操作,就幫她弄好了。存折重新回到了她的手裡。

  「下一位。」

  久保田奈緒子無事一身輕,哼著小調慢悠悠往外走。注意到了另外在排隊的阿笠博士跟江戶川柯南。

  「你們也在這兒?」她有些詫異,腳步停頓在了這裡。

  這倆人的組合怎麼都不應該同時出現在銀行裡吧?小孩子沒有業務辦理,大人不至於帶個小孩子吧?

  阿笠博士跟江戶川柯南據說也沒有親戚血緣關系,干嘛帶人來銀行呢?

  「嗯,來取生活費。」阿笠博士作為大人出面跟人交流。他知道眼前人的身份,新一話裡話外跟他說了好幾次,他內心升起了深深的警惕。

  雖然沒找到什麼證據,雖然只是內心的懷疑,但是新一的態度擺在這裡,他也是比較謹慎的。

  「這孩子寄住在毛利偵探家裡,他父母會定期給他打生活費。我就是陪他來取生活費的。」阿笠博士解釋道。

  他們其實也想跟人打好交道,有利於後續搜集信息。不然久保田奈緒子的態度擺在這裡,他們想要調查那位可疑的「阿陣」就太困難了。

  不能問周邊的鄰居,不能動作太大驚擾到對方,又只知道半個名字,連最重要的姓氏都不知道,FBI的探員都沒那麼高的效率。

  至於柯南的情況,工藤夫婦是有過把人帶出國的念頭的(雖然以當時江戶川柯南的情況來看,沒有護照,沒有身份證明,也沒有灰原哀研究出的半成品解藥,根本出不了國),不過在柯南的強硬要求下,放棄了這個舉動。

  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也給毛利小五郎留下了一千萬日元的支票,作為暫時照顧的費用。與此同時,為了讓兒子在毛利小五郎家裡生活的更自在一些,他們還會定期打生活費。畢竟柯南搞得有些玩意兒,實在是花錢不已,他們也不好意思全盤托付。

  反正兩人一個暢銷家,一個曾經的大熱影星,都不缺錢。

  「這樣啊。」久保田奈緒子表示自己了解了,她沒有多加交流的意願,說到這裡就提出了去意,「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店裡有事,我先回去了。」

  她沒有問為什麼不是毛利小五郎陪柯南來取錢,也沒有問為什麼阿笠博士跟柯南的關系會這樣親近。這種涉及到深層內容的東西,不適合在寒暄的時候問出來。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沒有親近到可以問這些內容。

  還是需要掌握分寸感。

  「好的,下次見。」阿笠博士客套地跟人說著。他是一個慈祥的老爺爺,跟周圍的鄰居關系都很不錯,人際處理也很有一套。雖然有一方面是因為他發明家的身份,但是這個時候形像一擺出來,就讓人覺得他是無害的。

  比較意外的是江戶川柯南,這個向來好奇心爆表的孩子,到現在為止居然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沒有什麼試探的行為,難道真的是上次被唬住了?又或者有別的想法?

  阿笠博士在心裡感到詫異,久保田奈緒子倒不是很在意,這孩子不再繼續試探阿陣就好。他們的關系也沒有親近到可以詢問如此事情的地步。

  久保田奈緒子跟人辭別之後,就往大門的方向走去。等她快要走出大門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五六個持木倉、帶著黑色頭套的劫匪衝了進來,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也可以知道一定是凶神惡煞。

  「搶劫——!!!」為首的那個男人悶聲的說道,應該是聲音被頭套的布料阻擋,而產生的一種效果。

  但是他的聲音非常響亮,加上奇裝異服帶來的視覺衝擊,銀行裡頓時騷亂起來。

  有的害怕,有的恐慌,有的想要趁亂逃跑,有的發出尖叫。再沒有剛才秩序井然的模樣。

  為首的男子皺了皺眉,這樣的場面可不是他想看到的。混亂的場景只會增加他們的工作量,為了增加震懾感,他特地往天花板開了一木倉!

  好在這個銀行只有一樓,不然不知道會不會傷到人。

  木倉聲驚醒了眾人,所有人都惶惶不安的看著劫匪。

  久保田奈緒子作為離門口最近的人受到了最大的刺激。她差一點就可以離開這裡,但是因為時機的不湊巧,被衝進來的劫匪擋了個正著。雖然她很機敏的往旁邊靠,但是木倉聲響起的時候,最直觀的震撼感在她身上。

  這種時候不可以作為出頭鳥,久保田奈緒子只是一個普通人,能夠趁劫匪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混入人群已經是很不錯的反應了。

  但是現在的局面越發緊張。

  剛才開木倉射擊的那個劫匪頭子,應該是頭子吧,持著長木倉,木倉口掃過銀行的每一個角落。所有被他木倉口掃到的人都忍不住瑟縮了下身體。

  日本的木倉支並沒有全面和法化,管理程序非常嚴格。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摸過槍,何況這是一只能夠正常射出子丨彈的長木倉!應該是拿來狩獵用的,那樣的木倉連黑熊都能殺,何況是脆皮的他們呢?

  所以他們越發害怕。

  「不許亂動!」劫匪頭子發話了,他對震懾的效果非常滿意,這樣乖乖的不是挺好的嗎?省得他真的動手殺出人名來!「所有人都到那面牆邊上蹲著,雙手抱著脖子不許亂動!」

  銀行裡的客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僵持著不敢有任何動作。他們都是普通群眾,哪裡見識過這樣的場面?

  劫匪頭子對他們的遲疑表示不滿,又一次朝天花板開木倉,並且在嘴裡惡狠狠的表示:「再不快點,子彈就射到你們身上了!」

  連續兩次的木倉擊,讓人們意識到這是一個危險的分子,客人們不敢再有遲疑,一個一個乖乖的到了牆邊,身體蹲下,雙手抱住脖子。

  「櫃台裡的人也出來!」劫匪頭子再一次發話道,大約是剛才的場景給了他自信,現在的語氣越發張揚得意,手中木倉支揮舞不停,「老子說的是所有人!當然也包括你們!」

  櫃台後的員工們面面相覷,最終選擇了遵從意見。畢竟這裡的玻璃不是防彈玻璃,對方的子彈真的打過來了,死的人就會是他們。就連銀行的經理也不得不跟員工一樣找個角落蹲著。

  劫匪頭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他朝後揮揮手,剩下五個同樣裝束的小弟就一溜串的跑了出來。

  六個人分為兩組,一組專門負責搶銀行的錢,他們用木倉威脅銀行的經理帶他們去保險櫃裡取錢。今天是存錢的大日子,加上昨天運鈔車剛剛來過,不愁保險櫃裡沒東西;另外一組則瞄准了這些客人們的錢財,一個持木倉威脅,一個掏出麻袋,另一個負責收繳。

  雖然這些人的東西比不上銀行裡的保險櫃值錢,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他們已經做下了這樣的事情,就不會放過任何唾手可得的利益。

  錢包、手機、銀行卡……凡是你想到的東西他們都要!有些東西不賣出去之前,他們是不知道價值的,所以他們的態度就是全收。

  久保田奈緒子混在人群裡,暫時還沒收繳到她。因為剛才的移動,江戶川柯南跟阿笠博士就在她的身邊。

  久保田奈緒子不動聲色,手伸到包裡打開手機,抓緊時間、避開視線,短信通知小葵報警。

  然後她就發現周圍寂靜了。

  一個拿木倉的劫匪站在她的跟前,惡狠狠地說道:「拿出來!」

  久保田奈緒子心跳加速,滿腦子都在尖叫,卻還是沉穩地將包遞了過去。爭取不在這個時候加大刺激,不然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

  那人也是警覺的,很快的翻出了手機查看,發現確實有一條剛發出去的短信,內容卻跟他想的大相徑庭。

  【。】

  一個句號,莫名其妙!

  劫匪發現他看不懂,但是這種事情壓根不重要。趕在這個時候發出去的消息,肯定是有問題的!

  現在的問題就是要怎麼處理眼前的這個女人!短信已經發出去了,他這時候刪除也沒有意義,該知道的肯定已經知道了,不知道後面會怎麼反應。

  但是可以料想到的是,警察會比他們想像中的要早來。

  這就不太妙了。

  按照他們的計劃,是打算趁著人流大的時候劫持銀行一波帶走,搶完錢就溜了的。只要他們跑得夠快,警察車隊就追不上他們,反正日本警察的效率擺在這裡,也就那樣子了。

  之後他們上交點保護費,就可以得到黑丨社會的保護。反正日本黑丨社會合法,他們看好的那個黑丨道組織跟日本上面的政府還有關系,護住他們幾個不起眼的小蝦米是完全沒問題的。

  現在就沒那麼容易收場了。

  殺人不在他們的預期之內,這時候殺人只會引起動蕩,讓警察追究不舍。而且搶劫跟殺人是不同的罪名,這點分寸他們還是有的。

  「你給老子站出來!」劫匪想不出好的辦法,就用槍頂著久保田奈緒子,讓她蹲在一個額外的地方。

  這地方視野開闊,也不用擔心她會做什麼小動作。

  同時用眼神跟另外兩個朝這邊看來的同伙示意,叫他們去通知後面正在哼哧哼哧跟保險櫃做鬥爭的老大。

  那兩個劫匪相視一眼,最後負責收繳的人跑過去了,拿著麻袋的人繼續他的動作,逼著各人給出攜帶的東西。

  不管是值錢還是不值錢的,反正他們全部都要就是。

  阿笠博士跟柯南非常緊張,他用胖胖的身體作為阻擋,使江戶川柯南都在一個更加隱蔽狹小的空間裡,然後用偵探徽章通知灰原哀。

  對方是跟他心靈相通的戰友,哪怕平時有些小矛盾,這種時候也能領會他的意思。所以他不需要更多的言語,只需要用敲擊的模式,就可以將這邊的信息傳達過去。

  灰原哀比少年偵探團的人要成熟,知道自己這邊用的是敲擊,就會意識到這邊的情況,用同樣無聲的方式回答,不至於引來劫匪的注意力。

  之前他們就犯過這樣的錯誤,在吉田步美家進搶劫犯那件事上,現在也應該吸取教訓了。

  而等到灰原哀知道了,就應該會通知隔壁的昴先生,對方的真實身份是FBI派到日本的優秀探員赤井秀一,擁有優秀的狙擊能力,「銀色子彈」之名讓那個黑衣組織都感到畏懼。

  有那樣實力的人在,再加上其他的一些輔助工作,應該能把他們救出去!

  江戶川柯南也不是很有信心,現場的劫匪數量太多了,各個手裡都有木倉不說,其中一個還劫持了人質,實在不是發揮的好場所。

  自救的難度系數擺在這裡,哪怕他有麻醉木倉跟足球,也沒有什麼把握。最好的方式還是依靠外界營救,現在就等著消息傳出去了。

  另一邊。

  佐佐木葵收到老板的消息,一個單獨的句號,讓她有點摸不著頭腦,隨後很快警覺了起來。

  店長不會發無緣無故的信息,真發錯了也會給出解釋。

  現在過去半分鐘了,都沒有第二條信息過來,那就是有意發出來的。

  句號代表什麼?

  這是佐佐木葵昨天工作的時候,隨口詢問久保田奈緒子的問題。她其實也是隨口一問,這麼簡單的問題,學過標點符號的都應該知道。

  剛想訕笑兩聲把話題轉過去,就聽到久保田奈緒子的回復。她給了她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她說:「句號是一個句子的終點,也是一件事情的結束,甚至還可以用在時間段上。如果把我們的人生化作一個長長的句子,那麼句號就是死亡的代表。」

  在此之前,佐佐木葵從沒想過把標點符號引申到人的生死上來,久保田奈緒子的回答給她帶去了很大的震撼,一直到現在都印像深刻。

  然後是剛才,店長給她發了一個單獨的句號,結合到昨天的對話內容,很難不讓她多想。

  什麼時候生命會終止?這又是一個新的問題。

  如果不是既定走向的老死,那就一定是受到了威脅!

  她記得店長今天是去銀行存錢了,難道說……

  佐佐木葵的瞳孔驟縮,沒有任何猶豫撥通了報警電話。雖然不清楚銀行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一般能讓人受到威脅的,就只有搶劫案了吧?

  她在報警的電話裡說清楚了時間、地點跟大概的事情,嚴重強調有人身處危急之中,希望他們能夠盡快救人。

  她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這時候能依靠的只有警察。

  警示廳那邊聽到一個銀行搶劫案,也很快的反應過來。報假警是需要受到懲罰的,那就說明這事情是真的。

  報警人電話提到的銀行在米花町也算是個比較大的銀行了,雖然沒有劫匪的更多信息,但是他們可以反向推測。搶劫這樣的一個銀行,需要怎樣的人力跟裝備。

  白鳥警官做完簡單的推測,眼神復雜地吞了口口水:「別的不說,對方手裡肯定拿著木倉支。而且今天是一號,大家發工資的時候,很多人會想要到銀行去存錢……」

  「那就意味著,在劫匪的手裡有不少的人質。」佐藤警官跟上他的話語,神情也是非常沉重。誰知道這群人會對銀行裡的人質做出什麼事情?他們可是沒有底線的。

  「不能耽擱了,立刻展開救人!」最後目暮警部一錘定音,十分霸氣地說道,「必要的時候可以擊殺劫匪!」

  一般情況下,他們是想要把人活捉的,但是如果不能活捉的話,直接擊殺也是可以的。

  「明白,我通知狙擊手准備。」白鳥警官立刻去找相關的人。

  警視廳很久沒有這麼大的案子了,雖然凶殺案一直不停,但是大多能在當天破案。涉及到這麼多人的搶劫案,反倒是這陣子的頭一回。

  打完報警電話,佐佐木葵還是非常的緊張,她的手止不住得在顫抖,可是卻什麼也做不了。

  盲目的等待讓她越發心焦,她看著店門口的位置,想看到她的店長笑盈盈的回來,跟她說一切都解決好了。

  又或者接到一個電話,那邊是店長熟悉的聲音,跟她說在警察局做筆錄,要晚些時候才能回來,麻煩她繼續看一會兒店。

  可是她什麼都沒有等到。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葵內心的焦慮呈指數上升。雖然已經通知了警察,雖然冥冥之間聽到了警笛聲,但是在沒有確切的結果之前,她始終覺得心中懸著大石。

  眼前一輛黑色的保時捷開過,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特地在經過門口的時候放緩了速度,慢的跟烏龜爬一樣。

  佐佐木葵死馬當活馬醫的跑出去,店主的男朋友也是同樣的車,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輛,但這時候她需要一個精神寄托。

  於是她攔下了車,雖然因為擋風玻璃的緣故,沒有看到車裡的人,但是對方顯然有意跟她交談,車窗向下降了幾公分,貼了防窺屏沒有露出裡面的人,卻可以讓聲音傳進去。

  「米花銀行發生了一起搶劫案。」佐佐木葵對著車窗的縫隙大喊,也不管是不是那個人,全當做是種寄托,「裡面劫持了不少的人質!對方手裡可能還拿著木倉支,裡面的人非常危險!」

  車裡的琴酒一驚,跟駕駛位上的伏特加相看一眼。

  他們做完任務就回來了,因為內心想要見到奈緒子,便特地從這裡經過,打算趁著這個時間遠遠的看一眼,然後再到基地更換衣服過來。

  沒想到車子開得這麼緩慢,卻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正當他們心存疑慮的時候,佐佐木葵跑了出來,神情焦急的給了他們答案。

  作為久保田奈緒子的男朋友,琴酒雖然知道對方每月一號都會到銀行存錢的習慣,如果銀行遇到搶劫案,那對方有很大幾率在現場。

  這就危險了。

  琴酒不可能放任她處在這麼危險的環境中而不去拯救,神情凜冽,開木倉的手蠢蠢欲動,示意伏特加開車。

  一聲簡短的回答,透過即將閉合的車窗傳來,落到佐佐木葵的耳朵裡,略顯熟悉的聲音讓她安心。

  「我去救她!」

  其他什麼多的話都沒有,但是僅僅這四個字,沒有停頓、鏗鏘有力的四個字,就能感覺到那種保護的力量。

  明明對方的身份未明,明明她對他有過強烈懷疑,但是在這一刻,她真的感覺「店長有救了」!

  要順利啊,她在心裡祝願著!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流滿了整張臉龐,眼睛也因此紅腫,可她的表情是那樣的期待著,期待一個奇跡的到來。

  琴酒先是讓伏特加沿著米花銀行那邊開了一圈,從周圍警車的密布來看,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情。

  更加糟糕的是,透過牆上的玻璃能夠看到,銀行裡被劫匪用木倉頂著的那個女子,就是奈緒子。

  琴酒對她有足夠的了解,一個背影就夠他認出她來。別提對方身上的那身衣服,是他上次給她買回來的。

  一個國外的輕奢品牌,而且還是單一定制、沒有重復的那種。

  「先去基地!」琴酒發號施令,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的情況比他想的還要糟糕,單單手木倉已經不夠用了,最好的方式是直接木倉殺!劫持了人質的劫匪,在各種時候都是威脅。

  他要去基地拿他最擅長的那把狙!以一個狙擊手的身份,拯救自己最重要的女朋友!

  同時伏特加也靠車裡的工具展開了自己的竊聽工作,那麼大的銀行,不可能只有一個劫匪。對方又不像他們那麼有能耐,可以安排進去幾個員工,所以就得是實打實的碰撞。

  「大哥,那邊的信息有了。」伏特加扶著耳朵上的藍牙耳機,一邊聽一邊轉述道,「裡面總共有六個劫匪,每個手裡都有木倉!」

  這是警察那邊傳來的消息。

  警車具有代表性的聲音已經引起了劫匪的注意,他們不想跟警察硬碰硬死亡,並在這個時候跟人僵持著。

  警察要求他們釋放人質,劫匪要求他們讓自己平安離開,並且能夠帶走這次搶劫的財物。兩邊都沒有達成統一,都還在爭取更好的處理方法。

  琴酒估計了一下自己的實力,一木倉斃命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是除了那個劫匪之外,還有另外五個值得商榷,現在在這的人就只有他跟伏特加,伏特加的狙擊水平只能說是一般。

  為了避免他擊殺那個劫匪時候引起來的動蕩,最好是跟其他人一起行動。他這邊擊殺的結果剛出去,那邊警方就控制住其他搶匪。

  可是現在裡面的情況還不明確……

  琴酒深吸一口氣,冷靜,冷靜,現在最重要的是拿到武器,然後找到合適的開木倉位置。如果不能夠一槍斃命,那麼最危險的就是奈緒子。

  他必須保持高度的理智!

  「那些警察用紅外了嗎?」琴酒冷聲詢問伏特加。

  紅外探測是應對這種情況時候的一個非常好的途徑,可以在沒有人進去的前提下,探測到不同位置人的情況。

  「正在用。」伏特加一個急剎車將保時捷停在基地的門口,琴酒急匆匆跑進去裝備武器。

  除了必要的狙擊槍之外,准鏡、子彈之類的也要准備。

  與此同時,伏特加也沒閑著,除了確定那邊警方的狀況之外,他還調出了地圖搜索,尋找合適的開木倉位置。

  當然還得避開那群警察。以他們對日本警力的了解,這種時候肯定有狙擊手准備著,不能跟他們正面撞上。

  兩個人爭分奪秒裝備自己,然後去到看好的地方。那是一棟廢棄的危樓,即將在兩天後拆掉的那一種。除了外面包了一圈鐵皮,沒有任何人在。警方也放棄了這一個蹲守的點,畢竟他們還有更好的位置選擇。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樓梯間層,找到合適的位置架起狙擊槍,然後是瞄准的姿勢跟動作。那個銀行總共只有一層,太高的位置不利於發揮,這個一點五層的位置剛剛好。

  琴酒已經通過放大的准鏡看到了奈緒子的情況,她還是那樣沉穩,沒有露怯,或者驚慌失措,哪怕被人用木倉指著,也還是那麼的冷靜。

  他知道這是對方的習慣使然,她的內心已經在害怕,卻沒有合適的環境讓她發泄。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做出一副什麼都不怕的模樣。

  就像當初她幫助他一樣,明明內心也是在害怕,甚至連之後報警的行為都想好了,卻還是給他買了藥,假裝自己非常冷靜的放在路口。

  琴酒內心已經在心疼了。

  但是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不能有自己的情緒。任何一下的手指顫抖,都會導致不可估量的後果。

  奈緒子的性命掌握在他的手裡,容不得任何的失誤!

  這種焦急等待的感覺真讓人不爽,明明重要的人就在自己的視線裡,隨時隨地想把她救出來。卻還是要等其他人一起,不能魯莽,只得一致行動。

  「警察那邊已經用紅外確定了,有四個人在保險櫃周圍,那邊推測是兩到三個劫匪挾持一到兩個人質;另外的劫匪都在前面的大堂,除去劫持大嫂的那一位之外,還有兩個劫匪在行動。」伏特加也在用望遠鏡觀望,同時將自己耳機裡竊聽到的消息爆出。

  僅憑這些還不能完全知道銀行裡結費的全部情況。事實上,在大堂裡的小弟通知了劫匪頭子之後,兩人就互換了位置,小弟在保險櫃那邊拿錢跟金條,頭子跑到大堂監視人質。

  更加危險的劫匪在這裡,銀行裡的人質更是不敢亂動。那頭子本來想對著奈緒子開槍來個殺雞儆猴,無奈警察來的太快,這時候讓他們聽到木倉聲,就是想讓自己死得更快。

  所以才勉強放了她一馬。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讓她太好過,要不是這個該死的女人通風報信,警察怎麼會來的這麼快?

  憤恨的情緒湧上來,他倒持木倉管做為棍棒,往奈緒子的身體打去。

  頭部、頸部這種容易導致死亡的地方沒敢打,手臂卻是狠狠挨了兩下。這個女人特別的有骨氣,即使是這種時候也沒有尖叫,或者求饒,只是急促的呼吸說明了疼痛的程度。

  手臂已經骨折,以一種不太自然的角度彎折,大堂裡的人看得都很恐懼。劫匪頭子雖然不滿意她的反應,但現在也只能這樣子了。

  要不是最後僅存的那點理智告訴他不能殺人,他就在這裡把這個破壞自己全盤計劃的女人給殺了!

  他不是第一次干這樣的事情,卻還是第一次在陰溝裡翻船。

  外頭的警察已經蹲守著了,領頭的那個在用喇叭喊話,想讓他們釋放這批人質,好換來一個較輕的判刑。

  劫匪頭子可不願意去坐牢,他可是想要依附某個黑丨道組織,成為黑丨社會的一份子的。但是警察的喊話也不能完全不聽,萬一他們破罐子破摔呢?

  所以他就在這裡跟人斡旋,讓那個收完了麻袋的小弟,發消息給那個組織的接頭人,要他們想辦法幫忙。

  這條消息自然落到了時刻關注銀行情況的伏特加手裡。

  「大哥?」伏特加喚了一聲,打算讓他的大哥拿一個主意。

  琴酒看到那個不起眼的小組織,也確實有了個好的想法。

  「以牙還牙。」他說。

  伏特加表示自己秒懂,立馬編纂假的消息糊弄,讓他們到銀行的後門,表示自己能拉出口子幫他們出來,不過不能引起前面的注意。

  這個注意,自然是直白落在外面人的眼裡,被劫匪挾持著的奈緒子了。

  至於那個黑丨道組織的回復,被伏特加攔截了下來,不讓他們有任何交頭的可能。

  在他眼裡,這已經是群死人了。

  銀行裡,收到消息的小弟第一時間通知了他們的劫匪頭子,劫匪頭子先是一喜,然後意識到自己注定要失去一個小弟。

  不過比起全軍覆沒起來,這已經是太好的結局了。

  要說也要怪這個小弟,誰讓他看不好人質,發了求救短信出去?要不是這些警察來的這樣快,他們所有人都可以安然無恙。

  所以他死了也沒辦法。

  都已經是劫匪了,還能指望他們有什麼良知呢?

  劫匪頭子示意那個小弟繼續劫持人質不要亂動,自己跟另外個小弟跑到後面的保險櫃那邊跟其他三個小弟會合,槍托打暈銀行經理之後,便跟他們說了接頭組織的安排。

  「他們可真是講義氣啊!」其中一個小弟感慨道。

  「別說那麼多了,帶上我們的錢,趕緊走吧。」劫匪頭子說道,「他們很快就會來接應我們的。」

  那個被他看中的黑丨道組織的勢力範圍就在這一塊,要趕過來也很快。

  他們可得保證快點行動啊。

  沒有人在意留在前面的同伙,他們的想法跟劫匪頭子是一樣的,都覺得是那人拖累了他們,不然何至於在這個時候逃跑?好在錢財還在手裡。

  「目暮警部!」負責紅外探測的警察緊急朝外說道,像他們這樣的都是有一個專門的車子,裡面放著儀器,避免遭受露天大環境的干擾。想要傳達什麼消息,也只能依靠一個中間人,「裡面的劫匪有了大動作,除了劫持人質的那一個外,所有人都跑到保險庫去了。」

  「什麼?」目暮警部馬上震驚了,他一個過來人的經驗發出判斷,通知了佐藤警官跟千葉警官,讓他們防備距離保險庫位置更近的銀行後門。

  緊接著,另一個負責監聽周圍信號的人也發話了:「警部!這是我們截取到的信息,他們打算從後門突破,這裡有一個黑丨道組織會接應。」

  目暮警部憤怒不已,雖然日本黑丨社會合法,但是這也太大膽了一點吧?都不知道跟政府打個交道嗎?

  這樣的新聞報道出去,讓群眾怎麼看他們政府?

  不過憤怒歸憤怒,這時候,該安排的還是要安排。除去原先的佐藤警官跟千葉警官之外,他們安排了其他的警力在那,爭取來一個甕中捉鱉。

  「要是能將他們一網打盡的話,問題就只剩下人質那裡了。」傳話的中間人說道。銀行總共六個劫匪,五個去了後面,還有一個留在前面。

  等到後面的五個解決完了,剩下的前面一個就好處理了。

  不過比起即將掉入陷阱的那五人,前面挾持著人質的更難搞,畢竟要防止他魚死網破。

  當然,他們也做好了犧牲的准備。

  外面的警察更加緊張。

  藏在樓梯間的琴酒也很緊張,兩邊的消息都已經對等,現在就差銀行後門的動靜了。等那幾個劫匪跑出來,跟後門的警察產生衝突,他就會趁著這個混亂的時機,一木倉命中!

  一切都在琴酒的安排中。

  上了當的劫匪團隊,遇到提前知道他們計劃、做好埋伏的警察。銀行後門的動靜可見一斑。因為發生了彈藥的衝突,所以啪啪的槍聲傳到前面,僅剩的一個劫匪非常緊張。

  不知道老大他們干什麼去了,但是現在這裡就他一個人,那邊還傳來這樣的聲音,真的讓他感覺好不安啊。

  就當他怎麼想著的時候,身前被他用木倉挾持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手臂太痛、精力不支滑倒了下去。

  就當他打算順勢改變木倉的位置、繼續挾持人質時,一顆子彈從遠處的樓梯間飛來,擊中了他的後心!穿過心髒射進銀行的地磚裡!

  好險才沒有碰到奈緒子分毫,這也跟她剛才的動作有關,如果不是那一下剛好滑倒,子彈一定會傷害到她。

  直到死,這個劫匪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比他早幾秒鐘倒在地上的久保田奈緒子用沒受傷的手臂支起身子,剛才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直覺告訴她要怎麼摔倒下去。

  現在她看著身後的動靜,往更後面更遙遠的方向望去,雖然這麼遠的距離什麼也看不到,那條彈丨道本就狹窄,中間也有建築物作為阻擋。

  但她似乎、好像,看到了男朋友黑澤陣的身影。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如同他們最早兩次相遇。身前大概是架著狙擊木倉,木倉口冒著縷縷的灰煙……

  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幻想,卻好像真的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阿陣……

  是你來救我了嗎?

  截止到剛才為止,一直沒有流出來的眼淚,突然在這一刻奔湧而出。


第29章

  留在大堂的劫匪死了, 並不代表他們就安全了。

  久保田奈緒子大著膽子把木倉支從男人的屍體中挖出來,用完好無損的手拿著,對著其他的人說道:「外面的警察已經到了, 大家先出去跟他們會合,我在這裡給大家善後。」

  她以自己的身體和地面作為依靠,將木倉口對准了連接門的位置。

  但凡後面的劫匪想要過來,就得通過這一個門。

  銀行裡的人質面面相覷,小大人的江戶川柯南率先發話了:「大家快逃出去啊!警察叔叔在外面等著我們!」

  聞言,那些害怕的人都行動起來。雖然秩序有些混亂, 但是銀行的體量擺在這裡,大門的位置非常寬敞,爭先恐後跑出去也沒關系。

  江戶川柯南倒是留到了最後, 不管怎麼說, 他還有一發麻醉木倉跟一顆充氣足球可以使用,不能讓久保田奈緒子一個人在這裡承擔那些威脅。

  剛才看著她被劫持、被為首的劫匪頭子傷害,就已經很愧對他的良心了。他到底是想要幫助別人的。

  兩個人並沒有等多久。

  早在那個劫持人質的劫匪被狙擊手射死之前,銀行後門埋伏的警察就跟跑出去的劫匪打的有來有回了。到底是警察的裝備好、經驗足,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將所有的劫匪一網打盡。

  所以這邊的人質一跑出去,外面的警察就注意到了。剛才的子彈雖然消了音, 但是那樣的動靜無法演示,警方肯定已經注意到了。

  兩廂結合,就有帶木倉的警察闖了進來, 解救他們。

  作為現場唯一一個受傷的人,久保田奈緒子被送到了醫院。她不放心小葵跟阿陣, 懇求著找出了自己的包包, 手機重新被放了進去。

  她給小葵和阿陣發了安全信息。

  【醫院】

  短短的兩個字是在說明她現在已經安全了, 不過因為某些原因,還是要到醫院繼續治療檢查。放到黑澤陣那裡,就附加了另外一種解釋:

  ——我在醫院,想你陪我。

  久保田奈緒子到現在都無法確定,剛才開木倉的人到底是不是阿陣,所以只能按照一般的情況,給人發短信了。

  倒不是說她不想給兩人打電話,而是以她現在的情況,聲音肯定無法讓人安心,還會讓他們更加的緊張,就會造成南轅北轍的效果。

  所以她選擇了用文字。

  發完短信之後,她再也堅持不住,在救護車裡安詳地昏迷了過去。

  手臂骨折這麼久都強忍著,又是經歷了過山車一般的心裡刺激,在現在危機得到解除的時候,後繼無力暈倒也是很正常的。

  醫護人員已經在給她治療了。

  佐佐木葵終於收到店主的消息,無力地摔坐在地上。從剛才那輛保時捷離開開始,她就一直沒有回去店裡,而是站在店門口的位置等待。

  終於,讓她等來了店主的消息。

  人還活著就好。

  她拿了包,關了店,打聽這次醫院的位置。店長只給她發這麼短的內容,就說明情況不容樂觀,可能是正在醫院裡搶救,她需要過去陪伴她。

  警車跟救護車的動靜很大,打聽到醫院的位置並不難,不過因為劫匪的事情,加上人已經在手術室了,佐佐木葵並沒有見到奈緒子本人。

  她癱軟在急救室之外,平緩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跳,那裡已經有另外個熟悉的身影站著了。他戴著一個白色的棒球帽,帽檐向下壓得很低,身上單穿一件紫色的高領上衣,下身是修身的黑色長褲,對於男性而言過長的淺金色頭發被他隨手扎成一束馬尾,有些凌亂,從棒球帽的後面露出。

  是店長的男朋友。

  聯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飛速開走的保時捷,佐佐木葵不禁猜測,是不是店長的男朋友來救她了。

  哪怕之前對琴酒產生過懷疑,也無法掩蓋他對店長的上心,或許是自己想的偏激了,他接近店長沒有惡意。

  佐佐木葵把之前對琴酒生出那點不滿壓制了下去。

  原本她應該過去跟人打個招呼,畢竟他們是世界上唯二跟久保田奈緒子關系親近的人,相互之間應該寬容。但是現在的情況擺在這裡,加上她的狀態實在不好,沒有必要多此言說,只需要等待急救室的情況。

  琴酒在佐佐木葵過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對方的存在,看她沒有跟自己寒暄的意思,才收回了多余的關注。

  他是一路跟著救護車過來的,因為沒來得及改變造型,就只能匆匆把外套脫掉,帶上上次落在車裡的棒球帽,勉強完成了一次換裝。

  長長的頭發也會造成影響,草率的拿了根皮筋扎起,皮筋還是上次奈緒子買的,因為東西太多落在了車裡。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了伏特加,包括但不限於帶著木倉火回基地、給他拿替換的衣服、帶上他給奈緒子買的禮物、給某個不長眼的黑丨道組織一點教訓!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敢惹到他身上來,就要做好遭到報復的准備。

  現在就等著醫院的動靜了。

  久保田奈緒子只是骨折,雖然還有精神上的壓力,但是整體手術的時間並不長,正骨之後,打上石膏,急救室的燈就滅掉了。

  護士小姐推著病床出來,這熟悉的一幕跟當年對應,琴酒走上去交談後,輕輕握住她安然無恙的右手。

  可惜這次久保田奈緒子因為精神疲憊和麻醉藥的效果,一直沉睡著,不可能回應他了。而他的禮物還落在伏特加那裡,不可能現在就給她,也不可能讓她看到禮物的包裝。

  還是有些不同的。

  佐佐木葵也想上前,但是對方先她一步占據了主要位置,走廊的寬度又很有限,所以只能在稍遠的地方觀望。

  店長就那麼沉睡著,恬靜的面容非一般的蒼白,顯然這次遭了很大的罪,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補回來。

  佐佐木葵看得心疼。

  琴酒並沒有握多久,他在這件事上很有分寸,簡單的觸碰、撫慰住內心的不安之後,就跟護士小姐一起推著病床到了安排好的單間病房裡。

  久保田奈緒子的情況特殊,之後還會有警方的問訊,跟其他人放在一起不合適。加上最近醫院確實不太擠,就給人安排上了單間。

  一切井然有序。

  佐佐木葵拉開了病房的窗簾,轉身對著琴酒說道:「店長醒來的時候看到我們,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嗯。」琴酒終於舍得回話,卻還是非常吝嗇的一個語氣詞。

  他搬了小凳子坐在床邊,放心地握住了奈緒子的右手,眼神一遍遍描摹對方的面容,眼裡是數不清的溫情。


第30章

  久保田奈緒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麻醉藥的效果退去,胳膊上的疼痛感就又次傳來。

  還在銀行的時候,因為不想對著劫匪露怯, 所以不管怎樣的疼痛都一聲不吭, 但是現在真的覺得有點委屈。

  她眨了眨眼睛, 周圍是熟悉的消毒水的氣味,頭頂也是一片白的天花板, 果然又是在醫院裡。

  然後她注意到,在自己的右手側,有另外一個溫度在陪伴著自己。

  轉動脖子側過去,她看到了黑澤陣熟悉的身影, 大約也是有些疲累,他這會兒趴在她的床頭睡著了, 為了彌補內心的不安與害怕, 一只手始終搭在她的手腕上。

  奈緒子不敢有大的動作, 她感覺得到對方的疲憊, 想讓阿陣在這個時候好好休息。但是琴酒那樣敏覺的一個人,在他轉頭的時候就醒來了。

  意識有那麼一點點的迷糊,但是本能驅使他清醒過來, 神經跟肌肉有一瞬間的繃緊, 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等意識到現在的場景後, 才放松下來。

  「你醒了?難不難受?我現在幫你叫護士。」琴酒立馬想要站起, 結果因為長時間的保持同一個動作, 導致手腳有些發麻,起身的時候差點摔到地上。

  久保田奈緒子擔憂地看著他, 他有些悻悻的活動了一下, 向人宣告著自己沒事, 然後按了床邊的呼叫鈴。

  醫院是有晚班的,不管是醫生還是護士,都會有人在,所以這邊的呼叫鈴一按響,那邊醫生護士就趕著過來了。

  專業的領域要交給專業的人員,琴酒站在一旁看醫生問來問去,仔細聽取現在的情況。奈緒子手臂的骨折不是特別嚴重,不過因為送醫不是特別及時,哪怕打了石膏也要多加照看。

  「……目前沒什麼大的問題,出院還要再等幾天,之後定期接受復查就可以了,有什麼情況就跟我們反饋,避免醫療不及時出現問題。飲食上可以多補充一些富含蛋白質、維生素A、維生素D和鈣的食物,這樣有利於骨頭恢復。此外,也可以多曬曬太陽。」醫生給出專業性的建議,因為琴酒也站在這裡,所以後面的話是針對琴酒說的。畢竟一個傷到手臂的病人你不能指望她自己做飯做吃的。

  「好的,我知道了。」琴酒手機同時開著錄音和備忘錄,記錄下醫生話語的同時,也把重要的內容記錄下來。

  這些事情他以前都不太在意,黑丨社會的領軍人物,怎麼能在這方面這麼細致呢?硬漢都是靠硬熬過來的!

  尤其是他平時相處不想讓久保田奈緒子擔心,除了第二次見面外,從來沒有帶著傷回家讓奈緒子照顧。沒有被她這樣照顧過,也沒有這樣照顧過她。

  上次奈緒子進醫院的原因還是很普通的闌尾發炎,手術切掉闌尾之後就好多了。雖然也在醫院躺了幾天,但是恢復情況比骨折快多了。

  由於琴酒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手術做完塵埃落定,奈緒子的情緒也很穩定,還能跟他如往常般交流,所以除了讓伏特加給他們跑腿買各種適用於術後的健康飲食外,並沒有特別焦慮的感覺。

  但是這次不一樣。

  這次他從頭到尾關注到了她是怎麼受傷的、怎麼被急救車帶走、怎麼在急救室接受治療(這個環節體現在他手術室外的等候)、怎麼被護士推出來……所有的情感都感同身受,向來狠厲的人第一次有了心髒被揪起來的感覺。

  手術室燈亮的時候他感覺有一個定時炸丨彈安裝在自己的心髒裡,隨著時間的流逝,倒計時滴答滴答的聲音恍若宣告著死神的到來。

  直到現在她醒了才安定下來,同時湧現了無數的想法:想照顧她,想代替她遭罪,想她平安無事好好的,想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

  人是有軟肋的。

  奈緒子就是他的軟肋。

  「其他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記錄完已知的內容後,琴酒有些不放心地多問了一句。

  醫生抬起手臂示意了跟奈緒子受傷部位相同的位置:「另外要注意,手臂這裡不能受到二次傷害,不管是撞擊還是骨折,對她造成的影響都很大。尤其是骨折,如果二次骨折的話,就很容易造成習慣性骨折。」

  「其他一些術後恢復的要點,要等她之後恢復好些了,石膏繃帶拆掉了才會用上。你現在要聽我也可以說。」

  琴酒自然選擇了要。

  等到事無遺漏、該問的全部問完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醫生被他追問的哭笑不得,就連久保田奈緒子,看著這樣的琴酒也忍不住莞爾。

  之前她說過,琴酒是一個頗為慢熱的人,說話也不是很多,難得見到他這麼熱情的模樣。

  一想到這樣的熱情是因為自己,奈緒子就感覺心裡暖融融的。

  最後醫生終於要走了。

  「謝謝你,阿陣。」奈緒子向他伸出自己完好的手。琴酒擔心她牽扯到受傷的胳膊連忙彎下身來握住,雖然這樣的想法有些過了,但是他對她總是謹慎為上,「我們之間不說這個。」

  而且這聲「謝謝」他是有愧疚的,他居然讓她處在了危險之中!哪怕這次事情並不是自己引起的,他也感覺了一陣陣的後怕。

  尤其是組織裡的情況——

  烏丸蓮耶已經開始懷疑起自己對組織的「忠誠」,朗姆也跟著他的腳步對自己和伏特加展開試探。雖然上次在酒吧用貝爾摩德的存在將了朗姆一軍,但這總不是個長久之計。

  他總是擔心,奈緒子的事情會被暴露出去,從而受到那些人都迫害。

  尤其這次擊殺劫匪的事情,雖然現場不知道是自己做的,但是警方也確定不是他們做的!如果不能轉移視線,總有人會從「有狙擊木倉(這點可以從死者的傷口以及留在現場的子彈得知)」跟「能遠距離狙擊」這兩個方向排查,間接懷疑到自己頭上。

  眾所周知,黑丨社會無惡不作,沒有救人情懷,能讓琴酒出手幫忙擊殺的肯定不是什麼大發善心的理由。

  最有可能懷疑到當時被劫匪劫持的人質久保田奈緒子身上!

  這就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了。

  別提他跟伏特加都是緊急出手,完事了一個趕到醫院、一個去處理黑丨道組織,掃尾工作沒做徹底不說,後面邏輯也形成了閉環。

  ——久保田奈緒子要是對他們沒有特殊意義的話,琴酒為什麼會開木倉?伏特加為什麼會去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黑丨道組織干上?

  你們分明是有染!

  不行,得用另外一個擅長狙擊並且在外界看來大發慈悲、會在這時候英勇出手的人遮掩過去。

  琴酒仔細思考了一陣之後,就決定是你了!

  FBI高級探員,被稱為「銀色子彈」的男人,赤井秀一!


第31章

  「怎麼了?」久保田奈緒子看他神情愣了一下, 忍不住問道。敏銳的神經就是在這時候發揮作用的。

  「沒事。」琴酒回過神來,涉及到FBI的事情就沒必要讓女朋友知道了,於是他轉移話題, 「你現在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讓佐佐木帶過來。」

  琴酒知道、並且認識佐佐木葵,畢竟是女朋友店裡的人, 不過跟對方並不熟悉, 也就偶爾會撞個碰面。

  見到對方跟女朋友親近, 還會吃個悶醋什麼的。

  要不是這次的事情發生,他都不會注意到這個人。以一種正面的眼光。

  「不用了。」久保田奈緒子搖搖頭表示, 「我現在沒什麼胃口。」

  傷痛跟手術還有麻醉融在一起,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吃。估計等明天反應不那麼嚴重了, 才會有新的胃口。

  琴酒沒有在這方面勉強,考慮到她一直在睡, 起身倒了一杯溫熱的水,扶起她的半個身子,然後將水遞到了她的唇邊:「喝一點。」

  這水是之前佐佐木葵接的, 琴酒特意吩咐、安排的。久保田奈緒子喜歡喝溫熱的水這一特性記在他的腦海裡, 所以早早拜托人接了熱水,然後又特地晾涼了一些,重新裝進了保溫杯。

  保證等水入口的時候,是久保田奈緒子喜歡的溫度。

  奈緒子順著他的動作喝了兩口,又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喝了。她這會是真的沒什麼胃口。

  琴酒小心翼翼地扶她躺好,又貼心地掖了掖被角,確保她躺得舒服之後,拿起水杯喝完剩下的水。

  確實是久保田奈緒子喜歡的溫度, 不過對他來說太熱了些。

  畢竟他向來喜歡喝冰的、冷的, 被女朋友教訓過好幾次, 說是對胃不好。最後不得不在女友身邊改變習慣,喝一些溫熱的水,也算是種遷就了。

  溫情的場面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隨著醫生離去之後,警視廳的警察也過來了,一起來的還有江戶川柯南。

  「不好意思,打擾了。」警示廳的警花佐藤美和子拿出自己的警官證,示意身份的同時也說明來意,「久保田奈緒子小姐,關於上午的搶劫案,我們有一些問題想問你。」

  跟她一起來的是高木警官,這對也算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了。

  同時也解釋了困惑大眾的問題:為什麼江戶川柯南會出現在這裡。因為高木警官擋不住他的攻勢,不止一次為他打開後門。

  說起來也是一種失職的表現,不過日本警視廳的風氣如此,也便不好意思多說什麼。

  「可以。」久保田奈緒子對她身後的高木警官有印像,上次冰激凌店的案件裡,就是他出面負責對店內群眾進行安撫、問訊工作的,當時還有少年偵探團一起,信任度驟然拔高了一些。

  「需要阿陣避開嗎?」她又問。

  她其實沒怎麼跟警察打過交道,畢竟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除了上次冰激凌店的事情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場景,故而有些拿不准主意。

  一般這種時候都是要避開的吧?

  「麻煩了。」佐藤警官朝她溫和地點頭示意,言外之意非常明顯。

  涉及到警示廳工作的時候,無關人士能不存在就不存在,不然會干擾到她們的行為,造成不太好的影響。

  另外還有保密方面的需求,她們不可能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將細節渲染的到處都是,那樣會引起大眾的恐慌。

  「那阿陣,你先離開一會可以嗎?這邊事情結束了我給你打電話。」久保田奈緒子態度溫良,跟她的男友黑澤陣先生商量著。

  黑澤陣先生並不是很想跟這群警察打交道,同時也不是很想離開女朋友。不過考慮到是女朋友的意思,那就只能自己退讓一步。

  「好,我去給你買點水果。」他沉默片刻後表態道。

  臨走前目光掃過兩個警察,好歹是東京警視廳出來的,不至於對人造成威脅,可以放心地讓人待在這裡。左右也就離開半小時。

  就是江戶川柯南這個小孩子,不知道為什麼,琴酒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就覺得心裡不喜歡。

  干脆一起帶走了。

  高木警官見狀遲疑了一下,畢竟柯南是打著關心久保田奈緒子身體的名號過來的,就這樣被帶走不好吧?尤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反倒是江戶川柯南眸光一閃,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從善如流的找到了借口,揚起一張大大的笑臉說道:「高木警官,我跟這位『陣』先生一起去買水果了,你不用擔心。」

  「好吧。」高木警官松了口氣。是柯南自己的主意就好,他不用繼續提心吊膽了,只常規叮囑了一句,「記得早點跟人回來,不要走丟了。」

  「好!」乖孩子自然要在這個時候露出討人喜歡的表情,哪怕他是要去干冒險的事情。

  專心的他沒看到,琴酒眼神向下俯視他的時候,一閃而過的微茫。

  太奇怪了,明明是正常的表現,他卻有一種由內而生的違和感。好像這小孩的表現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病房,佐藤警官和高木警官展開工作,久保田奈緒子回憶起上午的事情一點點陳述,兩人筆記刷刷記得飛快。

  病房外,琴酒看著故作乖巧的江戶川柯南有些拿不准主意,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孩,卻處處透著詭異。

  明明是警方問訊的過程,為什麼會有小朋友過來?警視廳的規則再松散,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考慮到現在自己的身份只是久保田奈緒子的男朋友,琴酒並沒有多心,也沒有展開工作的意思。一個馬甲不做兩個人的活,大不了之後用「琴酒」的身份正式調查一遍。

  「走吧。」他語氣有些冷的說道。

  江戶川柯南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琴酒的腿長、步子也長,走起路來身邊帶風,他要小跑著才能跟上。

  加上病院的走廊裡不好多說話,大晚上的,會打擾到病人們休息,所以他一直沒有多開口。

  等到了樓梯間,他才宛如打開了話匣子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大大方方地打量琴酒,之前冰激凌店的時候,案件占據了他大部分的心思,只對「阿陣」留下一個粗步、淺顯的大概印像。

  之後找准了機會去久保田奈緒子的店裡試探,也沒有見到真人。

  好不容易看到了對方的珍藏,卻更加加深了自己的懷疑。

  原本他是打算循序漸進的,但是久保田奈緒子直接態度明確地拒絕了他的試探,所以就只能暫時擱置了。

  沒想到現在機會直接送到了手裡。

  他打量著身前的高大男人:

  服飾上面沒什麼好說的,算是很基礎的搭配;特殊一點的是他的帽子,上次見面的時候,他也戴著這樣一頂白色的棒球帽,但這可能是對方的喜好。不能從上面挑剔出什麼。

  再之後是那頭淺金色的長發,男人留長發是比較少見的,何況是這麼長的頭發。

  另外,這個發色也挺罕見的。

  於是江戶川柯南撒嬌、賣萌的小孩子形像啟動了:「大哥哥,你的頭發是天生的嗎?這個顏色好酷啊!」

  「嗯。」琴酒的聲音很冷酷,一只手插在右邊的口袋裡。江戶川柯南不會注意到,那只手打開了口袋裡的錄音,把兩人的對話記錄下來。

  「哇!日本人中這樣顏色的頭發很罕見呢,哥哥你是不是混血呀?」江戶川柯南進一步推測道。

  「不算。」琴酒邊走邊說。

  久保田奈緒子的病房在十一樓,他們要走十層樓梯才能出去。

  早知道就去找電梯了。

  後面的這個小孩巴拉巴拉的,講的真的好煩啊!在外面人多的地方,可以讓他收斂一些嗎?

  江戶川柯南稍微愣了一下,「不算」是什麼意思?這種問題難道不是只有「是」或者「不是」兩個答案嗎?為什麼這裡會出現第三種?

  難道是他對自己的身世不清楚?自他有意識的時候,他的父親或者母親就沒有說過另一半的事情?

  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這樣就沒辦法在這個問題上繼續問下去了,畢竟家庭是人的隱丨私,窺探隱丨私也不是合適的行為。萬一踩到對方的雷點呢?

  一個問題擱置,並不代表他就不想再問了。江戶川柯南的好奇心展開來可以繞地球三十圈!

  所以他又拐著彎地問道:「大哥哥應該也是日本人吧,我剛剛聽到奈緒子姐姐喊你『阿陣』,這是大哥哥你的名字嗎?」

  「是。」琴酒翻了個白眼,這小孩拐彎抹角的到底想問什麼?為什麼要從這麼白痴的問題切入?

  明明看起來挺沉穩的樣子,為什麼表現會這麼幼稚?難道是故意的?用小孩子幼稚的表像偽裝自己?

  那倒是有意思了。

  「那、我可以知道大哥哥的姓氏嗎?」江戶川柯南的眸光一閃,吐露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單單一個「陣」的名字太難找了,如果能夠加上他的姓氏的話,就可以拜托阿笠博士將目標範圍縮小。同名同姓的概率雖然有,但是比單純的同名要低很多,加上性別、年齡這些估量,可以直接鎖定在少數人身上。

  「久保田。」琴酒自然不會把自己的名字告訴這種別有用心的小鬼,誰知道他會用來干什麼?干脆拿了女朋友的姓氏來用。

  反正讓他入贅也不是不可以。


第32章

  這回換成柯南震驚了。

  他當然有調查過久保田奈緒子, 依靠阿笠博士的能力。不過對方的身份幾近透明,除了有個聚少離多的男朋友之外,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就跟其他的東京住民一樣。

  從小出生在東京的米花町, 後來也是在那裡長大、學習。

  小學到高中讀的一直都是帝丹,算起來還是他跟小蘭等人的學姐;大學考上了本地的米花大學,跟毛利小五郎是校友;選的專業是藝術系, 後來繼承母業成了名花藝師。

  家庭關系簡單、清淨,只有父親、母親兩個親人,跟女兒的關系很好,家庭氛圍也非常的和諧。

  沒有他當偵探以來容易看到的那種充滿了倫理跟道德問題、經常導致案件發生的情況。

  等到久保田奈緒子讀大學的時候, 兩人因為一場車禍當場死亡, 責任全在醉駕的對方,逃離的肇事者被警方找到之後, 賠償了奈緒子八百萬。

  ——江戶川柯南特地調查過這個案件, 並且托著高木警官的關系查找了當年的檔案, 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就是很普通的一場車禍。

  不存在久保田奈緒子的父母身份有異、外人借著車禍殺人滅口的可能。

  畢竟那倆的行為也很普通。

  為此,他可是差點把久保田奈緒子的族譜都整理了一遍!追溯到爺爺輩都沒什麼出奇的,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專注於久保田奈緒子這個人。

  ……這筆錢被奈緒子存起來, 一部分用作大學的生活費,一部分用作花店的開支。畢竟是母親留下來的店,關門不在她的預想之中, 就高價聘請了一位已經退休的花藝師前輩, 替她照料這家溫馨的店。

  之後的事情就很順理成章了, 久保田奈緒子頂著壓力學成歸來, 進入了自己的店裡工作, 繼承母親職業的同時,也繼承了母親對花藝的喜愛。

  她在這方面的天賦得天獨厚,與店裡的前輩相處融洽,兩人經常坐在一起交流經驗,形成了半師半友的關系。不是親人也勝似親人了。

  就像現在的她跟佐佐木葵。

  並且非常幸運的,她聘請到的花藝師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等她注意到久保田奈緒子的技藝趨於成熟、能夠自己獨當一面之後,就以自己年事已高、這兩年精神不濟的理由退休了。

  本來她也是退休人員,只是因為沒事做的空虛、加上奈緒子的懇請,才答應來花店裡幫忙的。

  此後整家花店的責任都壓在了久保田奈緒子的身上。她也不辭辛苦,一步一步努力,最終有了現在的規模。

  那位前輩退休之後,一直久保田奈緒子跟保持著聯系,久保田奈緒子也經常帶著東西探望她,讓空巢獨居的老人家享受了一把最後的天倫之樂。

  最後她在兩年前安然闔逝。

  久保田奈緒子身邊親近的人,就又只剩下了「阿陣」跟佐佐木葵。

  至於「阿陣」,那是久保田奈緒子剛畢業時候交到的男朋友,據說是在便利店相遇的……兩人相遇了幾次就對對方產生了深厚的興趣,而後順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小情侶之間也不吵架,出門就是其樂融融的場景。

  大家對他們的感觀都很好。

  在他還沒有被久保田奈緒子用嚴肅的語調警告之前,他在奈緒子附近鄰居那裡探到的口風都是這樣子的。

  江戶川柯南回憶這麼多,並不是想深扒這個人的人生經歷,而是要從她的人生經歷中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久保田」這個姓氏,是久保田奈緒子從小用到大的。並不是因為結婚的關系,日本妻隨夫姓的傳統,從「阿陣」先生那裡得到的。

  所以眼下這個自稱的「久保田陣」就很有問題!

  當然不排除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但是更大的可能性,是眼前這個男人在忽悠他!不願意把真實的姓氏告訴他。

  這讓柯南覺得越發古怪。

  有哪個正常人會把自己的姓氏捂得這麼牢靠?哪怕用了女朋友的,也不願意把自己的說出來?

  要知道日本的情況擺在這裡,男人跟女人姓的情況少有,大多是看中了岳家的身份,被岳父收為半子對待。但是奈緒子的雙親已然去世,這樣的行為就非常詭異,容易引來周邊鄰居的非議,也不符合日本的國情。

  岳家跟妻子,給人的感覺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大家能理解跟著岳父姓,可不一定能理解跟著妻子姓,哪怕從結果來看是一樣的。

  江戶川柯南自己用假名字的時候哪怕選了喜歡的推理家的姓氏(江戶川),也不願意用小蘭(毛利)或者他母親(藤峰)的姓氏。

  說句以己度人的話,「阿陣」先生的回答非常意外,忍不住懷疑他開玩笑的幾率有多大。

  「小朋友,」耳邊傳來一聲悠悠的呼喚,打斷了江戶川柯南的思考。琴酒站在轉角連接的另外一層樓梯上仰起側臉看他,明明是處在較低的位置,卻硬生生擁有更高的氣勢。

  醫院的樓梯間走的人不多,尤其是這樣高層的樓梯,就顯得周圍的環境陰氣逼人,有種異樣的危機感。

  江戶川柯南的神經猛地繃緊,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像是貓咪遇到危險時候的反應。右手已經情不自禁摸上腰帶的按鈕,然後他就聽到對方繼續用那種慢悠悠的語氣意味深長地說道:「有沒有人告訴你,小孩子家家的好奇心不要這麼重!」

  要不是現在披著的馬甲是黑澤陣,久保田奈緒子的男朋友,琴酒會考慮直接給他來個一棒!

  他最討厭這種有事沒事嘰嘰喳喳、問東問西、探索隱丨私的人了!

  知不知道他這樣身份的,只有自己窺探別人隱丨私,沒有別人窺探他隱丨私的?後者會讓他感覺被間諜包圍,渾身上下透露著不爽的感覺。

  「這個嘛……」

  江戶川柯南回憶了一下,還真有,而且是一個熟悉的人。

  ——久保田奈緒子。

  對方也在前不久提醒過他,小孩子家家不能好奇心太重,就如「好奇心害死貓」一樣,會帶來不太好的影響。

  不過當時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好奇心是偵探的本能,一個偵探要是連好奇心都沒有,那他還做什麼偵探?等著凶手自己把罪行說出來嗎?

  真有這樣「誠實」的凶手連警察的工作都省了好嘛?

  但是沒想到幾天的時間一過,印像還深刻著呢,就又從另外一個人的嘴巴裡聽到了一樣的詞句。

  這該說什麼?

  不愧是男女朋友嗎?

  隔著時間與空間都能夠心有靈犀,說出一樣的話!真不愧是你們!

  這樣頂尖的默契在他跟小蘭身上可從來沒有過。

  對此,江戶川只能柯南撓了撓頭,訕笑兩聲,爭取以小孩子天真、無害的形像欺騙過去:「奈緒子姐姐之前也有提醒過我,不過我的好奇心是天生的,改不過來。」

  「你要學會適可而止,小鬼。」琴酒最後提醒了一次,之後不再言語,隨著一層層的樓梯穩步走出建築。

  要不是看他跟奈緒子姑且有幾分正面的關系,他才不會發善心呢。不過他的好意也就此為止,之後這小孩再不管不顧的話,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真當黑丨社會的人有什麼好脾氣?不把你沉屍東京灣都算好了!

  江戶川柯南被狠狠地警告了,那眼神看得他後背發涼。跟毛利小五郎那種形式意味更多的警告不同,這人的警告更加森冷,有種說不上來的逼迫感,好像真的會發生不測一樣。明明前者警告他的時候會經常伴隨著暴力的動作,但他真沒有後者威壓。

  這樣的感覺十分難得。

  江戶川柯南對他的懷疑越發深厚,普通人給不了他這樣的壓迫感,眼前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不過當下的環境擺在這裡,即使他有再多的想法,都不可能再表露出來了。

  畢竟對方的警告已經出來了,眼下最直白的感受就兩個字,危險。

  這份危險,硬生生地逼退了他的好奇心本能,讓他不敢再像之前一樣,用小孩子的身份占據便利。

  但同時,他的正義感還在,不可能對這樣的人坐視不理。越是危險就越是能激起他的好奇心跟保護谷欠,他是想要懲惡揚善,為世界帶來真相的人。不可能讓罪惡隱藏在黑暗之下。

  所以把自己的試探,從基礎的言語問答環節,轉成了對細節的關注。

  關注重點自然是手部,一個人的手可以說明很多問題:比方說慣用手的存在,可以用來判斷這個人究竟是左撇子還是右撇子;比方說硬繭的位置,如果一個人的慣用手中指第一關節、靠向食指的方向有硬繭,那他就很可能經常從事書寫類的工作,可以推測是學生、或者做記錄工作的文書類人員;再比如說指甲的顏色,如果一個人的指甲發黃,那他可能就經常性地抽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老煙木倉……

  江戶川柯南深諳此道,自然也想借著這個機會看琴酒的手,但這次沒有上次在冰激凌店的時候試探魚塚三郎(伏特加)來得容易。

  因為琴酒他……把兩只手都插在了口袋裡!連個腕關節都沒露出,想看就得等他之後把手拿出來!

  江戶川柯南:「……」

  這讓我怎麼看?

  你酷哥就酷哥,好歹把手露出來讓我看一眼唄。

  小偵探感覺到了頭疼。


第33章

  江戶川柯南對阿陣先生(手)的執念在對方到最近的超市買水果的時候得到了實現。不過注意到的細節不多, 琴酒不喜歡別人觸碰他, 柯南又明顯被他排除在外,所以只能靠視力觀察。

  好在他的眼鏡只是個偽裝,不影響他自身的視力不說,還有追蹤、望遠鏡功能, 可以幫助放大細節。

  那雙手給人的第一感覺是白, 然後才是手型好看。當然,柯南的重點不在這上面, 他著重觀察了指甲的顏色, 還有繭或者傷疤的位置。

  第一項沒什麼好說的,琴酒指甲的顏色很正常。雖然他以前煙癮很大,動不動就愛嘴裡叼根煙,但是交了女朋友之後就要考慮女朋友的情況,能克制的都克制了,所以隨著細胞的新陳代謝, 指甲的顏色已經恢復了正常。

  第二項是繭子,從行為推測對方的慣用手為右手,但是江戶川柯南著重關注了對方的右手之後發現,阿陣先生的中指上面沒有明顯的繭,從事的不是文職工作。與之相對的是食指的內部,有塊比較硬的肌膚,跟周圍格格不入。

  哪些運動會在這個位置造成繭?

  有了之前的先入為主,江戶川柯南的第一反應就是木倉。且他記得之前冰激凌店跟「阿陣」先生一起出現的那個男人也有用木倉的習慣。

  而這兩人是一起的……

  所以這個推測很可能是正確的,食指的薄繭是經常性按動扳機造成的。

  就是不知道是正規有木倉, 還是非正規有木倉……

  最後一項就是傷疤的位置, 「阿陣先生」手上沒什麼傷疤, 臉上倒是有一道非常明顯的, 就在左邊眼瞼的下方,像是被什麼東西劃過一樣。從傷疤的顏色來看,應該是有些時候了。

  一般人不容易在這個地方受傷,但是也不排除偶然和意外。

  考慮到對方對他不加掩飾的不喜,江戶川柯南很明智地沒有選擇在這個地方跟人交流,估計問了也沒結果。

  還是自己找機會吧。

  琴酒自然注意到了那小孩在偷偷地觀察著他,人對視線總是很敏感的,尤其是關注著自己的視線。不過還是那句話,一個身份不做兩個馬甲的事情,姑且放他一馬吧。

  諒他現在也不敢那樣大膽。

  相比之下,更重要的是給女朋友買補身體的水果,醫生只是說要多富含蛋白質、維生素A或維生素D的水果,具體的還要自己拿捏。

  琴酒在這方面沒什麼經驗,果斷的選擇了求助網上,好在這問題也不止他一個人問,於是順著之前的高贊答案,每樣都隨心情拿了好幾個。

  香蕉、蘋果、草莓、橙子、葡萄、獼猴桃、紅棗、檸檬、荔枝、桂圓……哪樣看著順眼就多買幾個。

  這樣闊綽的行為看得他身後的江戶川柯南目瞪口呆。日本的蔬果價格是很高的,畢竟這座島上的物資不富裕,很多都需要從外界進口。縱使江戶川柯南自己不缺錢,身邊的人也都很有錢,但是看到他這樣沒有限制的購買,還是有些震驚的。

  沒記錯的話,這是給久保田奈緒子一個人的吧?

  「會不會買的太多了?」最後江戶川柯南忍不住問了一句,雖然他之前就做好了不開口得罪琴酒的准備,但還是被這個場景嚇得不輕。

  琴酒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才意識到手裡的東西有些多。但他是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問題的,果斷地將裝著蘋果跟香蕉的袋子遞到了江戶川柯南的懷裡,美其名曰:「精力充足的話,干脆就幫我多拿點東西吧。」

  省得在這裡叭叭叭。

  很好!

  很干脆、很直接地堵住了江戶川柯南想要開口的谷欠望。他就知道朝對方開口是沒有意義的!

  他抱著懷裡的水果,訥訥地選擇了收回言語,亦步亦趨跟在對方身後,到收銀台的位置結賬刷卡。

  看來這位是真的不好交流,不知道久保田奈緒子是怎麼做到跟他關系相處的這麼親密的。他要是有這樣的能力就好了,省得得罪很多人。

  柯南的思緒發散。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醫院的時候,問話的警察已經回去了。

  臨走前,久保田奈緒子好奇地問了一下江戶川柯南的情況,明明他們是一起來的,卻沒有帶著人一起離開。

  放在兩個正式的警察身邊,這行為明顯不合常理。

  那可是一個小學生啊!

  對此,高木警官拿出手機,習以為常地跟人解釋道:「柯南剛才已經發短信跟我說了,阿笠博士會晚點過來這裡接他,讓我們辦完事情先走。」

  旁邊的佐藤警官聽到這個解釋後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所以你就這麼留下他走了?

  久保田奈緒子聽得瞠目結舌:你是正規的警察哎!為什麼要聽一個小孩子的安排?就算對方之後會有人接,也不應該放任他一個人吧?

  好歹等人來了再走啊。

  好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擔憂,高木警官又補充了一句:「放心好了,柯南到家之後會給我打電話的。你要是擔心的話,之後我也可以給你打個電話。」他對柯南是很信任的。

  要知道柯南、阿笠博士這幾個人跟他的關系好到可以令人瞠目結舌,尤其是柯南平日裡展現出來的、驚人的專業素養,對他們工作的幫助,經常讓人忽視他小孩子的身份。高木警官也習慣了把他當做大人看待,一點不覺得這安排有什麼不對。

  「……好的。」久保田奈緒子知道自己不能跟他們繼續深入這個話題了,對方關注點跟自己不同,也沒有相同的觀點拓展,只能卡在這裡就此掀過。表面上當什麼也沒有發生。

  只有藏在被子下的手,凌亂不安地抓了抓床單。

  直到兩人都離開了,病房裡重新恢復清靜的狀態,久保田奈緒子都僵持著身體,沒有松開抓著床單的手,不安的感覺始終在她心底環繞。

  秒針滴答滴答地走著,天花板的白熾燈照下陰影,這是一個寂靜的環境,只有周而復始的聲音與光線。

  久保田奈緒子看得久了,覺得自己眼前也出現了亮一片暗一片的光影,不太真實的樣子。

  秒針再次略過最高的頂點,耳廓接收到不一樣的聲音,屬於固體金屬之間轉動、碰撞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吱呀一聲,病房的門從外面被人打開。

  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

  久保田奈緒子倏而松了口氣,一個人的倔強堅持終於可以結束,能夠讓她依偎的存在回來了。心底的情緒也被一點點撫平,終於可以不用那麼難受。

  「怎麼了?」琴酒走進房間的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她的情緒不對,哪怕手裡還拎著不少東西,也第一時間趕到了女朋友身邊。

  久保田奈緒子對外有一層保護殼,將她內心的想法藏起。可能是因為雙親的突然去世,她惶惶不安在心房構建了一層屏障,除非遇到自己熟悉的人,不然總是有一副偽裝的面孔。

  所以一般人看到她表現的時候,是不知道她內心的情緒的。只會覺得這人淡定自若,非常擁有大氣的風範。

  即使像佐佐木葵這樣親近的,也得久保田奈緒子泄露出痕跡,才能察覺到她的心情。

  唯有琴酒,什麼多余的都不用,看到她的一瞬間就能明白她的感受。

  「不太開心。」久保田奈緒子垂下眼眸悶聲說,想伸手去觸碰他。可是對著門的是她受傷的左手。

  她剛剛嘗試抬起一點,就被琴酒小心地按了下去,水果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在了地上,他撈起她另外一只健康的手握到自己的手心裡,給予她溫暖。

  「別擔心,我在。」琴酒說。

  抱著水果站在門口的江戶川柯南,就這麼看著他的情緒融化。如果說之前對著自己的時候是一座陰冷的冰山;那麼現在遇到他真愛的人,就融化成了一汪溶溶的春水。

  這就是愛的力量嗎?

  江戶川柯南頭一次感覺自己的存在是這樣的多余。

  原先他是沒有意識到的,不過看到阿陣先生在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嗖的一下衝上去,便知道久保田奈緒子的情況不太好。想想她上午遭遇的事情,可能是心理上沒有調節過來。

  這也是不可避免的。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安排專業的心理醫生過來調解,不過久保田奈緒子一直在沉睡,現在時間又很晚了,才沒有相關的人士過來。

  眼下阿陣先生也是在安撫她。

  原本江戶川柯南是打算在這時候多發揮一下的,借助此次共患難的機會,拉近雙方之間的距離,好利於之後的探索搜查工作。但是久保田奈緒子的情況不佳,騰不出多的心思來,阿陣先生又不止一次言明了不喜歡他……

  他繼續待在這裡,不是礙人眼球就是礙人眼球!

  與其在本就一般的關系上猛踩一腳不好的油門,不如適可而止以退為進,把這裡的空間讓給兩人。

  所以江戶川柯南躡手躡腳地將水果放到了房間裡的桌子上,朝他們的背影鞠了一躬,非常有禮貌地說道:「阿笠博士的車子到醫院門口了,我有事情要先走了,拜拜。」他用極快的語速說完這句話,然後用能夠與之相媲美的速度離開了這個房間,並且關上了房門。

  世界清靜了。

  琴酒余光裡注意到這小孩的動靜,為他難得的識趣打了好評。算他還有點眼力見,沒有在這時候繼續叨擾,不然就算自己用著「黑澤陣」的身份,也難免會有做出「琴酒」事情的衝動。

  久保田奈緒子也聽到了房門重新關上的聲音,她回過神來,輕蹙眉宇問道:「柯南走了?」

  「嗯,說是有人接他,已經到醫院門口了。」琴酒原模原樣復述道。

  「嗯。」奈緒子的聲音悶悶的,混亂的情緒在這一刻上升到了極點。

  她想給人打電話了,但又想起沒這孩子的號碼,估計只能等他到家之後,由高木警官打來的平安電話。

  可這樣不是她的性格。

  她確實挺擔心的,因為剛才自己的恍惚,連最重要的環節都忘了。

  琴酒看出了她的情緒低沉,還有指尖下意識的動作,於是問道:「是不是想給人打電話了?」

  他起身繞過病床,幫久保田奈緒子翻出包裡的手機,然後在更加順手的位置坐下,貼心的打開手機遞過去:「需不需要我幫你按鍵?」

  「這個我可以自己來。」久保田奈緒子的意識收攏一些,她撥通了吉田太太的號碼,對方是她的老顧客了,也是吉田步美那孩子的母親。

  吉田太太那邊接的很快,久保田奈緒子表明來意:「……是這樣的,柯南那孩子剛剛從我這裡離開,但是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不太放心,想問一下你那邊有沒有。」

  「我問問我女兒。」吉田太太在電話那邊說道,然後是她飄遠一些、呼喚女兒吉田步美的聲音,再然後接電話的人就變成了吉田步美本人,「柯南君的聯系方式……我們一般是用偵探徽章聯系的,現在我打開徽章,奈緒子姐姐你隔著電話跟他交流可以嗎?」

  「可以。」久保田奈緒子的聲音柔和了許多,她不會對小孩子發泄情緒,總是展現最溫柔的一面。

  上次被她當做裝飾品的那些個偵探徽章大概真的有用,隔著電話,她又聽到了江戶川柯南的聲音。

  「步美,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大約是通話雙方中間隔了兩通,聽起來聲音有些失真,不過還是能聽出來是他本人。

  「柯南君,是奈緒子姐姐找你。」吉田步美做完接引的工作,就把交流的舞台留給了他們。

  「奈緒子姐姐?」江戶川柯南坐在阿笠博士的黃色甲殼蟲裡也很意外,他不是剛從病房裡回來嗎?當時對方的狀態也很不好來著,怎麼會突然給他打電話?還是用這樣周轉的方式?

  「是我。」久保田奈緒子接上了他的疑問,用盡量溫婉的語氣說道,「阿陣剛剛說阿笠博士到醫院門口接你了,你現在是跟他在一起嗎?」

  「是的。」江戶川柯南意識到對方這是在關心他,語調軟了不少,「我現在就在阿笠博士的車子裡。」

  然後是阿笠博士的聲音,跟她上次在冰激凌店聽到的一樣,是個慢騰騰的老年人:「久保田小姐是嗎?柯南現在跟我在一起,他今晚會住在我那兒。我跟小蘭他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可以不用擔心。」

  「好的。」柯南的語調加上大人的保證讓久保田奈緒子懸起的心放下來,這是一趟安全之路,「等你們到了給我打電話,我的電話號碼是……」

  「好的。」

  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一通解決心頭大患的電話掛斷,琴酒幫她重新把手機放回包裡,然後端正臉色問她:「你剛剛不開心跟他有關?是不是他給你找麻煩了?」

  要真是這樣的話,他可不會顧及自己的馬甲不馬甲了。


第34章

  「關系是有點, 麻煩倒算不上。」久保田奈緒子說道。

  她既然決定跟琴酒交流,就不會在這個話題上遮遮掩掩。如果一開始就不打算交流,那她就會早早出言拒絕。

  「你剛才不是帶著柯南一起去買水果了嗎?這中間發生了點事……」

  久保田奈緒子把那件困擾自己、讓自己感到不安的事情說了, 因為本身的狀態不好, 她說話的語氣很慢:

  「我知道柯南那孩子比較成熟,經常給人一種小大人的感覺, 但他終究只是一個在上小學一年級的孩子,這樣行事我覺得不是很妥。」

  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心裡覺得不自在。但凡高木警官的身份不是警察, 她都不會覺得這麼別扭。

  「這種事情怪不到你。」琴酒繼續玩弄著她的手指,這個環節可以讓對方放松, 這是他經年嘗試出來的經驗, 對久保田奈緒子特別有效, 「確實是他們的處置不當,不過你也在剛才確定了他的平安,對得起自己的內心。」

  琴酒知道的, 久保田奈緒子是一個遵紀守法的人,對很多人抱有寬容,願意將心比心、用愛換愛。

  若不是因為這份寬容大愛,他也不會因此鐘情於她。

  久保田奈緒子有被他安慰到,點點頭表示道:「等會兒高木警官打電話過來,我就跟他提一下這個事。」這樣就能徹底心安了。

  「好。」琴酒自然是依她。

  哪怕他內心其實看不上這些警察,但是女朋友願意尊重他們,那他就順著女朋友的意思。

  愛屋及烏,不外如是。

  最揪心的問題處理完了, 久保田奈緒子輕輕松了口氣, 不過琴酒還是很不放心, 畢竟白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奈緒子又只是一個普通人,怎麼能夠不受到事情影響呢?

  哪怕已經派伏特加去解決那些糟心的玩意兒了,那些劫匪給久保田奈緒子帶去的傷害依舊存在。

  但他有點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因為對當時案件的很多細節,都是通過正規以外的渠道得來的。

  這樣的能力可是在「黑澤陣」這個馬甲的身份之外。萬一自己透露了點什麼,不就會暴露「琴酒」的身份嗎?

  從久保田奈緒子的態度就可以看出她對警察的態度是正面的,那麼與之相對的黑丨社會,態度就大概是負面的。真讓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還不知道這段關系會怎樣……想想之前做過的那些噩夢,他其實是有些害怕的。

  他沒做好這方面的心理准備。

  一切說「做好了」、「能夠承擔一切後果」的話語都是騙人的!真實的他惶惶不安,想像沙漠裡的鴕鳥一樣把腦袋插入沙子裡維持現狀。

  可他還是在擔心,偏偏找不到合適的切入點,正在猶豫糾結之時,久保田奈緒子開口提及了早上的事情:「剛剛警察問我的時候,還有一件事情比較值得注意。剛開始他們不打算跟我說,後來我追問了兩句,那名男性警官就壓低聲音透露了些消息給我……」

  「是關於那名狙擊手的。」

  琴酒的心弦陡然提起,這回緊張的人變成了他。像是死後墮入了地獄,等待命運的最後一輪審判。

  「我在銀行的時候不是被其中一個劫匪劫持了嗎?當時就是有名狙擊手一擊即中,從劫匪手裡救出了我。」久保田奈緒子簡單交代了一下背景,這應該是警方還沒有對外透露的,「但是剛才他們跟我說,那名狙擊手不是他們安排的,是一個好心的路過人員。雖然現在還沒有確定好新人的身份,但他們已經排除了警方人士,並且整理出了一份可能的名單。」

  久保田奈緒子不知道自己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去問那個問題的,她知道自己曾經有過幻想,仿佛在那一刻看到了黑澤陣。也知道那僅僅只是幻想,現實不可能那麼湊巧。

  但是,萬一呢?

  人的心裡總是抱著僥幸的想法,有時還會產生破天荒的念頭。以至於她放手一搏了一回。

  理智告訴她什麼都不知道、保持原樣最好,情感上又希望那個百步穿楊、拯救她的人就是阿陣。

  她不希望任何人奪走阿陣「救她」的事實與榮耀,也不希望自己因為阿陣而忽視了可能的真實人員。

  她必須知道一個真相。

  可她也卡詞了,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的玩味,明明關鍵因素就在眼前,卻總是難以說出口來。不是因為內心的情緒,而是不知道怎麼組織語言。

  最最關鍵的是,她壓根不知道阿陣還會狙擊!狙擊可不同於打獵,沒有系統學過是不敢亂來的,尤其當時自己就被挾持著,久保田奈緒子敢保證自己在黑澤陣心中的重要性。

  所以一旦知道了這個真相,就會有無數的謎題奔來,甚至有可能會萬劫不復。安穩的日子已經過了十多年了,她也不知道是否該打破。

  可是內心真的不容許任何屬於「阿陣」跟她之間的羈絆被人冒領,至少不可以瞞著自己。

  所以,還是向前吧。

  琴酒聽到狙擊手這個關鍵詞之後,就知到她要說什麼了。但是他做好了糊弄組織的准備,沒有做好糊弄她的。或者說,他從來都不會糊弄她。

  只要她想知道真相,他就會沒有保留的全部告訴她。

  是的,只要她想。

  大不了就同她一起死去,葬在一個有雙方記憶的地方,墓碑上刻著兩個人的名字,還要在墳前種一樹梨花。

  這是奈緒子喜歡的花。

  所以,透露一點也沒關系吧?

  他可以接受赤井秀一接手他的功勞享受警方跟世人的贊譽,但不接受赤井秀一得到任何一句來自於他的女朋友、原本應該屬於他的感謝!

  別人怎麼想不重要,反正他也打算把人推上去。但是久保田奈緒子這裡,絕對只有他能得到感謝!

  所以他握住了久保田奈緒子的手,向前傾身附到他的耳邊,說了那幾個簡單的字句:「是我。」

  那個在不遠處的樓梯間,使用狙擊木倉救了你的人,是我。

  那個應該被你記在心上、被你發自內心感謝的人,也是我。

  屬於我的就是屬於我的,任何人都沒辦法從我手中搶走!

  「嗯,我知道。」久保田奈緒子的手順著他的小腹摸到了他的腰側,然後向上環住了他的後腰,「我冥冥之中感覺看到了你。」

  看到你架著狙擊木倉,救贖了我。

  我們是雙向的。

  雙向奔赴地朝著彼此。


第35章

  兩人相互依偎了一會兒, 才終於將注意力放到其他東西上。

  琴酒將買來的水果取出,包括江戶川柯南抱著的那兩樣,一樣一樣地整理出來, 然後問奈緒子想要吃哪個。

  眼看水果越堆越多,幾乎在桌面上形成一個小山堆, 久保田奈緒子忍不住說道:「怎麼買了這麼多?」

  「我不知道哪種對你的恢復好, 就按照網友的建議, 每樣都買了幾個。」琴酒非常坦誠地回答道。先前江戶川柯南也問過他這個問題, 但他當時懶得回答。只有女朋友問問題的時候,他才會每樣都答,不然總是容易擺出高貴冷艷的面孔,讓手下的人自己猜去。

  什麼都要他說, 那還怎麼保持上級的神秘感?

  「這也太多了。」奈緒子哭笑不得地看著他,語氣無奈又充滿寵溺,到底還是開心的情緒居多,「我估計我們加起來都吃不完。」

  「還有伏、魚塚三郎!」琴酒咬了下舌頭改口,好歹沒把伏特加的馬甲揭下來。這事怨不得他,完全是對方的姓氏古怪、名字普遍, 結合起來有種陌生感,聯系不到真人的身上。要不是腦袋裡套了跟弦,真容易把他代號喊出來。

  「他的話,胃口確實比較大。」久保田奈緒子對他也有印像, 「那我就不擔心了。」只要不浪費食物就好,她對這些還是比較節省的。

  「話說你手邊那個口袋裡是什麼?顏色看著有點像草莓。」她的注意力重新放到琴酒身上, 目光柔柔地看著他。

  「對, 你想吃嗎?」琴酒將那盒新鮮的草莓取出來, 撕開保鮮膜露出紅艷的果子, 「我去幫你洗兩個。」

  久保田奈緒子看著他的臉龐,熾光燈為他蒙上一層陰影,卻顯得臉龐線條更加分明,充分勾起了她的食谷欠。她垂了下眸,睫毛掃下蓋出點陰影,小聲地道:「好。」

  琴酒去了洗手間。

  洗干淨的草莓清甜爽口,第一個就送到了奈緒子的嘴裡,琴酒也是特地挑選過的。雖然超市買的包裝固定,但是可以從透明的地方分辨顏色、大小、形狀等等,所以他用為數不多的經驗,挑了那一排裡面最順眼的一盒。

  也確實符合奈緒子的胃口。

  草莓吃著吃著,奈緒子生出了晚間特有的惆悵感,她看著自己打著石膏的左手,忽然很遺憾地說:「本來我是打算這次你回來就給你做蛋糕的,上周六我跟小葵去了一家私人烘焙坊,那裡的烘焙師教了我們怎麼做水果蛋糕。」可惜她現在的手臂受傷了,沒辦法做出水果蛋糕了,不然草莓味的阿陣也喜歡。

  而且最關鍵的是,阿陣的生日就要到了,她想給他送一個自己做的蛋糕。

  沒想到現在都泡湯了。

  「蛋糕?是你發我的那個嗎?」琴酒想起來,自己車上翻看手機消息的時候,確實有看到一張模樣不太精致的蛋糕照片,當時他還覺得造型粗糙得很有特色,沒想到是女朋友做的。

  突然就覺得可愛了起來。

  琴酒打開手機裡的聊天記錄,看到時間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雖然他平時也不怎麼在意,但是女朋友的儀式感很足,每年一次的驚喜,足夠他記住這個特殊的時間——自己的生日!所以她是為了自己去學習做蛋糕的嗎?

  那可真是……每時每刻不讓他感動啊。

  琴酒壓住內心蹦蹦跳跳歡快地跳著圈圈舞的小精靈,故作鎮定地點開照片放大展示給她看,用眼神跟語氣安撫她說道:「上面這只松鼠畫的很有特色,手裡拿的這朵花是你嗎?這個顏色應該是小雛菊吧?跟你上次發我的花一樣,這次我有很好的認出來哦。」

  他的語氣太溫柔了。

  明明平日裡是很穩重的性格,也不是很愛說話的樣子,偏偏對自己有無限的耐心。好像這個人全部的溫柔融在一起,像撒糖絲一樣地撒到了自己的身上把自己包裹起來。

  好甜啊,周圍都是糖。

  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沒有什麼不安不能消除。

  久保田奈緒子的心湖回歸漣漪,沒有之前那樣陰沉的天氣,好像是雨後放晴的天空。她將頭湊到琴酒的身邊,跟他一起依偎著看手機上的內容,確實是自己粗糙品。

  明明在花藝上很有天賦,但是隔行如隔山,第一次嘗試烘焙做蛋糕的手做不出藝術的感覺。偏偏拒絕了裱花師的建議,不願意用奶油跟水果拼湊,愣是要在上面偷偷畫畫,最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也難為阿陣能認出來了。

  「小葵她們看到成品的時候,都說我為什麼要畫小熊,你是第一個意識到我畫的其實是小松鼠的人。」奈緒子調整姿勢倚靠在他的懷裡,顯然是一個新的記憶點,「還記得去年秋天我們在公園偶然見到的那只小松鼠嗎?很貪心的一個小家伙,我喂了它一個花生米,它塞到嘴裡又眼巴巴地看著我,最後我不得不整個送了它……它嘴巴圓鼓鼓地往樹上爬,像是藏了寶貝一樣。」

  「我那時候就覺得,每次帶著寶貝來見我的你跟它一樣,一下子撞到了我的心房裡。」她下意識給男朋友腦補了一個萌萌噠的松鼠形像。

  明明別人給自家對像的描述都是狼系、虎系、蛇系的,偏偏她跑偏性格、跑偏形像,選了個自己最有感覺的。

  可惜沒法拿出去跟人交流了,不然總能引起她們發笑。

  琴酒內心其實有點復雜,一方面是女朋友的喜歡,另一方面則是這松鼠的形像,實在是不符合自己。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黑暗裡的蛇,倒三角的蛇頭飽含劇毒,陰森森地潛伏在角落裡,冷血的體表融入環境裡,隨時能跑出來給人致命一擊!

  又或者是震懾狼群的頭狼,冷面無私的處理所有背叛者。

  偏偏在女朋友的心裡,他的感覺是無害的松鼠……這反差也太大了點吧,自己的偽裝真的有那麼成功嗎?

  琴酒有些懷疑人生,不過無所謂,畢竟自己住進了女朋友的心房,管他是什麼樣的形像呢!

  「畫了你,就總得要畫我,不然總覺得畫面裡的你太孤單。可是我一時想不出來我的樣子,猶豫了好久才選擇小雛菊。」久保田奈緒子朝他剖析內心,對於藝術家來說,作品分為內與外的兩部分。一部分是形式上的,另一部分則是創作時的感想。

  想要讀懂一個人的作品,往往需要讀懂她的內心,讀懂她創作時的背景、可能會有的想法。

  這也是她的風格。

  「小雛菊是一種很常見的花,但是並不經常拿來送人。偏偏它有我喜歡的寓意:天真、和平、希望、純潔。意大利人認為它有君子的風度跟天真浪漫的風采,我也喜歡它的寓意。」久保田奈緒子徐徐說道。跟人分享自己創作時的想法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如果這個人是自己喜歡的人,那幸福感可以層層加倍,最後翻湧到雲層上去!

  琴酒知道,她說的這四種都是她喜歡或者向往的,不過他也記得,小雛菊還有另外一層寓意。

  是之前他遇到(久保田奈緒子給他出的)難題的時候,去就近的花店裡問人,老板娘順便告訴他的。

  「『深藏在心底的愛』,我記得這好像也是雛菊的寓意?」琴酒按住自己怦怦跳的心髒,欲蓋彌彰的感覺呼之欲出,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知道奈緒子作為專業人士,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這個業外人士都知道的知識點,所以……

  可當時那個老板娘也說了,小雛菊代表的是暗戀。他們之間明明是自喜歡開始、確認感情十多年的明戀!

  「對,一般暗戀的人用的比較多,但是我覺得,我也在你心底啊!」所以她用了有什麼關系?

  深藏在心底的愛不一定是暗戀,也可能是喜歡的情感太深,僅憑著言語不能描述,所以要用這樣徐徐的方式,從始至終地彰顯出來。

  我喜歡你,你心底有我。

  所以小松鼠抓住了小雛菊,小雛菊住在了小松鼠心裡。


第36章

  甜蜜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又或者是麻醉藥的效果沒干淨,經久養成的生物鐘上來,奈緒子的困意來得很快。最直觀的表現就是打了個哈欠。

  「睡吧, 我跟你一起。」琴酒瞧她這模樣就覺得心裡可愛,是雛菊在心裡綻放,隨著微風搖曳花瓣的感覺, 很輕柔也很能拂動心情。

  「嗯。」奈緒子握著他的手, 跟自己的一起塞到被窩裡,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胳膊,然後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剛才柯南已經給她打過電話, 確定他到阿笠博士家後, 就沒有什麼好擔憂的了。就連吉田步美那裡,柯南都說了自己會去報備,倒是省得她再打過去。

  沒有會擾人的煩心事,又有熟悉的氣息圍繞一旁,久保田奈緒子的呼吸逐漸平穩,一呼一吸陷入睡眠。

  琴酒用眼睛描摹著她的睡顏, 確定她睡得安穩之後, 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 又幫她重新蓋好了被子。

  然後去了衛生間打電話。

  這所醫院的衛生間隔音很好,只要把門關好, 往門縫裡塞好東西, 就可以避免聲音傳播出去。

  電話那頭自然是伏特加, 其實早在他買水果的時候,伏特加的短信就已經過來了, 現在不過是再確定一遍。

  「……該處理的人都已經處理了, 不過大哥, 他們的頭子跟我說,他們上面是議員罩著的……」伏特加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因為按照他們的原則,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但是就這樣貿然行動,也不符合他們背後、真正屬於的那個組織的利益。

  「一個議員而已,我們又不是沒殺過。」琴酒聲音冷淡地說道,他垂眸看鏡子裡陰鷙的自己,從發根到發梢都渲染著深意,跟奈緒子面前的完全不同。想著對方受傷、害怕的模樣,眼底殺意再也藏不住。

  他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黑暗才是他最真實的模樣。

  「伏特加,確定一下他的立場、政治傾向、人際關系、推行法案……要做到事無一漏,不錯過他任何細節。」琴酒一項項地細數著,完全是過往他們處理的流程,眼底掃過不加掩飾的涼薄。鏡面裡投出一個惡鬼,是他內心模樣的真實寫照,「等處理完之後,再扶個有眼色的人上去就行。」

  能在背後扶持黑丨社會、把搶劫當做入道要求的,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左不過是表面光鮮罷了。

  「好的,大哥。」伏特加立馬做出「了解」的表情,一臉莊嚴肅穆。

  他也不是第一次干這樣的事了,只不過之前都有上面的命令,而這一次是由大哥主導。

  一般來說,下屬不應該越過上司做出過界的行為,但是特殊情況除外。只要最後的結果是對自己有利的,先斬後奏也沒什麼問題。

  而且就日本政府這個情況,壓根不需要顧慮太多,他們又不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也沒有民族歸屬感。殺個議員真不是什麼大事。

  而且還能扶持自己相信的人上去爭取更大的利益,一舉兩得!

  伏特加很快做好了准備。

  琴酒掛斷電話之後,靜默看著鏡子裡的人好會兒時間,內心一閃而逝過好多個念頭,最終定格成久保田奈緒子安靜恬淡的睡顏。然後打開了嘩嘩的水龍頭,拘起捧清水洗了把臉,將那幅真實的模樣洗去。

  奈緒子身邊的人是黑澤陣,不應該沾染那些黑暗。

  將自己以防萬一的東西消失滅跡,琴酒慢悠悠地走出房間,女朋友還在沉穩睡覺,沒有任何醒來過的跡像。

  看一下自己浪費的時間,也不過才三五分鐘,難怪呢。

  他走到奈緒子的床邊,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晚安。」我的愛人。

  然後展開陪護的椅子,形成一張簡易的單人床,將就地在上面睡一晚上。

  第二天下午奈緒子就出院了,本來骨折這種事情就不一定需要住院,不過是她的情況特殊,搶劫案現場過來的,醫院那邊有別的考量罷了。

  現在確定情況穩定之後,醫生就批准了出院的請求。

  加上警方的筆錄已經做過,兩人收拾好東西就回家了。

  「這些天我就在家裡陪你。」琴酒讓她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播放她喜歡的頻道,將音量調到恰好的程度,然後幫她榨新鮮的香蕉奶昔。

  「工作那邊沒關系嗎?」久保田奈緒子隔著磨砂玻璃,看向在廚房裡忙活的男朋友。

  過早成熟的經歷,讓她不太喜歡因為自己的事情而讓別人難做,雖然有些會讓她很開心。

  「已經請假了。」琴酒說著,手下的動作不停,冰箱裡放的牛奶是淡口味的,於是他又往奶昔裡加了點糖,爭取讓奶昔口感更好一些,「剛好這陣子公司比較空,老板那邊就沒有為難我。」

  實際上這是一句謊言。

  黑衣組織裡最近忙的要死,本就不太好的形式,因為叛徒跟間諜的存在,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FBI、CIA跟日本公安齊齊出動,上次烏丸蓮耶還懷疑到了自己身上,要不是他反應快,用貝爾摩德糊弄了朗姆過去,現在就在名單首位上了。雖然現在也沒有多大的差別。

  這時候請假無疑會被盯上。

  但是黑衣組織派給他的任務向來是跟伏特加一起做的,所以可以表面接下任務,實際上讓伏特加去完成。

  反正對方的真實能力不差,只是在自己的身邊做著隱藏,才沒有被那些人挖掘出來。

  現在到了他獨當一面的時候了。

  琴酒沒有半點心理負擔,就把責任推脫給了伏特加。

  說實話,黑衣組織這樣下去,也快到自己收網的時候了。

  既然他這樣說了,久保田奈緒子就放心了,也考慮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有條不紊地做著安排:「……花店那裡暫時就交給小葵好了,難的訂單我會跟客戶說好,剩下的就讓小葵加油。到時候你幫我打一下字。」

  她的訂單分為三部分,除去線下當面的訂單之外,還有電話訂單跟網絡訂單。電話訂單自然可以通過電話解決,網絡訂單就要拜托文字回復了,另外還有短信也是一樣。

  單手操作總是沒有雙手來的方便。

  「好。」琴酒願意替她效勞。

  雖然他們的原則是不主動干預對方的日常生活和工作,但這是奈緒子提出的,所以是可以進行越界的。

  這時候香蕉奶昔也榨好了,他往上面放了顆櫻桃做點綴,是上次吃法式大餐時候的靈感,加上他昨天確實有買,所以就順帶增添了點新意。

  奈緒子剛考量完訂單的事情,就有鮮榨的奶昔放到眼前,她看著那顆櫻桃笑出聲來。沒想到阿陣還有這麼有情緒的時候。她端起玻璃杯子喝了一口,毫不掩飾地誇贊道:「這個味道很好,香蕉的味道跟牛奶的口感混在一起,甜度剛剛好,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琴酒穿著一條黃色格子圖案的圍裙坐在她的身邊,內心有種微妙的得意感。

  他其實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畢竟是黑衣組織的二把手,誰能招呼得動他這種事?也就久保田奈緒子了。

  而他第一次就能精准的估量到久保田奈緒子的口味,不說句心心相印是不可能的,和該他們能在一起。

  久保田奈緒子繼續跟他商量自己花店裡的事情:「小葵也是第一次獨當一面,我其實不太放心她。最好是能夠到她那邊實時指導。」

  「小葵的理論知識沒得說,但是實踐的經驗太少。雖然現在是將理論跟實踐結合起來的好時機,但是沒有人及時看著,總會有一些方向上的欠缺。如果不能夠及時調整過來,對她之後的發展也不太好。」她是把佐佐木葵當做自己藝術上的繼承者來看的,自然希望她的前途光明燦爛。

  「我之前教的內容還沒完全,還有一部分需要進行調整。我打算這幾天都去她那邊看著,及時跟她交流經驗。雖然我的左手不太好動,但是只是指導跟糾正的話,現在這樣也足夠了。」久保田奈緒子自由活動著右手說道。

  最後幾句是在說服琴酒,他對自己的在意是實打實的,久保田奈緒子有點擔心琴酒因為過於在意而不肯同意。

  「我陪你一起去。」好在,琴酒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阻攔她。

  他足夠了解自己的女朋友,久保田奈緒子最出名的就是責任心。

  凡是被她劃到界限裡的人,總是能得到她精心的照料。

  就連一個不怎麼熟悉的江戶川柯南都能讓她為此打遍電話,佐佐木葵自然更不可能放下。

  他不會去挑撥久保田奈緒子跟佐佐木葵之間的師生關系,那沒必要。

  而且他也覺得佐佐木葵能提前出師是一個好事,這樣就能讓久保田奈緒子放心地把店裡事情交給她,然後跟自己過二人世界。

  不然總有一個有花店的幽靈浮現在自己跟她身邊,不利於他們交流感情。

  兩人心底的意見,一拍即合,就這麼愉快的決定,把事情的大頭交給自己熟悉的人去做。

  區別是,琴酒只是想靠伏特加解決黑衣組織帶來的麻煩,久保田奈緒子考慮到了佐佐木葵以後的人生規劃。

  不過總體來說,結果是一樣的。


第37章

  午飯在醫院裡就吃過了, 所以一杯香蕉奶昔喝完,久保田奈緒子就提出了要去花店看看。

  琴酒自然也依她。

  保時捷還在伏特加那裡放著,考慮到他要到處出工作,自然不可能把那輛標志著自己身份的保時捷要過來, 萬一露餡了怎麼辦?

  奈緒子買來的那輛、小葵經常開的車則是還在修理廠待著, 昨天打電話說缺少一個關鍵零件, 要等另外一家廠家送過來,估計還要好幾天。

  兩人只能選擇走路去。

  好在這段行程並不長。

  奈緒子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自然是有琴酒幫忙的;琴酒也換上了奈緒子以前替他准備的一套休閑裝。

  單從服裝的顏色來看, 會有一種情侶服的意味。

  頭發自然還是要綁起的, 帽子則是沒有繼續戴了。露出完整的一張臉,是他變裝的最重要部分。

  因為「琴酒」的特色就是過長的劉海擋住了半張臉。所以他們對他的第一感覺, 是一身漆黑的服飾, 還有那長的驚人的頭發,以及被擋住的臉龐。

  黑衣組織的二把手冷酷無情,從不記任何被自己殺死的人名,所以周身的氣場非常凜冽, 透露著一種無視性命的漠然感。

  黑澤陣就不一樣了, 劉海混到其他頭發裡扎起,完整的露出整張臉龐。從額頭到眼睛無一例外。

  他的相貌是挺俊秀的,綠色的眼睛晶瑩剔透, 混血的優勢特點可見一斑。

  加上待在久保田奈緒子身邊而流露出來的柔和氣場,沒有人會把兩個第一印像就截然不同的形像聯系到一起。

  也就是上次在女朋友的家裡, 看到佐佐木葵有些不開心, 才對她泄露了那麼一點屬於「琴酒」的氣場。

  所以琴酒可以安然自得地拉著女朋友走在米花町的街道上, 路過周圍的鄰居時, 跟他們熟絡地打著招呼。雖然日本的風氣是「盡可能地不要打擾到其他人」, 但也還是有熱情的人在。

  加上久保田奈緒子的性格很好,周圍的老人家都很喜歡她,所以你來我往的交流很頻繁。

  連帶著琴酒這個實際上的男朋友都備受關注,雖然兩人沒有領過證,但是在這些鄰居的眼裡,他們其實已經是錫婚夫婦了。(注:結婚十年為錫婚)

  花店自然開著。

  佐佐木葵雖然擔心久保田奈緒子的情況想去醫院看她,但也知道這是店長的店,不開對不起奈緒子的信任。打算等歇業了再去看她。

  佐佐木葵知道,久保田奈緒子對這家花店的情感是非常特殊的。

  一方面,這是久保田奈緒子事業的延伸,是她對花藝喜愛的最佳表現;另一方面,也是承載了跟母親、家人以及老師相處記憶的地方。

  隨著父母、老師相繼去世,這世上留給久保田奈緒子、可以用作懷念的東西越老越少,這家店的意義又是最特殊的。所以只要不是特別的情況,奈緒子都喜歡把店門打開。

  佐佐木葵作為她的學生,接下來最後可能繼承她的意志、教導的人,自然要延續這種行為。

  至於醫院……

  其實昨天佐佐木葵就在醫院,只是後來時間不早了,病房陪床的位置只有一個。店長的男朋友擔心奈緒子醒來之後看到佐佐木葵這麼晚了還要一個人回家不安全,所以讓她提前離開了。

  佐佐木葵:「……」

  要不是你的理由順理成章,我都懷疑你是想獨占店長!想讓店長醒來之後發覺身邊陪床的只有你一人!

  後來佐佐木葵是從短信知道久保田奈緒子昨天晚上就已經醒來的消息的,估摸著是店長的男朋友用店長的手機給自己發的信息。

  不然以她對奈緒子的了解,打電話的幾率要更高一些。

  上午花店的生意非常一般,除去工作日的正常表現、還有奈緒子給客戶提前打了招呼之外,也跟昨天發生的銀行搶劫案有關。這麼嚴重的事件發生在距離這裡這麼近的地方,周圍的人自然會有恐慌。要知道,現場傳來的消息,可是有不止一次的木倉聲。

  恐慌之後,人們對花之類的購買欲會下降,最終造成了現在的結果。

  佐佐木葵並不是很失望,她知道自己的水平在那,比不上久保田奈緒子駕輕就熟,也沒有她那樣得心應手。

  真要她處理許多的訂單,只會搞的自己手忙腳亂,砸壞久保田奈緒子多年經營而打拼下來的招牌。

  現在這樣挺好的。

  一個人看店比兩個人看店任務要更重一些,沒有旁的人分擔,關注客人的任務就全落到了自己身上,所以除去整理要用的工具之外,佐佐木葵還要時不時地把注意力放到門口的位置,看有沒有客人進來。

  也就是這一抬頭,她看到了結伴而來的店長跟她男朋友。

  到自己的店裡不需要拘束,何況久保田奈緒子跟佐佐木葵的關系那樣好。所以琴酒推開門支撐著讓她進入之後,奈緒子就走到了佐佐木葵跟前,拍著她的肩膀說道:「辛苦你了。」

  佐佐木葵的視線落在她打著石膏、吊在胸前的胳膊上,想到她昨天經歷的痛楚,眼眶頓時紅到了眼尾,聲音也是帶著哽咽的:「店長……」

  「我現在沒事了。」久保田奈緒子安慰她,兩人的年歲差了十年,她看小葵總是帶著慈愛,「醫生說只是一般的骨折,打完石膏後定期去醫院檢查、更換就可以了,沒什麼大礙的。謝謝你當時那麼機敏,打電話給警察報警,不然我真沒那麼容易獲救。」

  雖然解決劫匪的人是阿陣,但是警方的到來也很重要。如果不是沒有警察及時趕到,那麼僅憑他們的力量,只會遭遇歹徒帶來的不幸。

  而這一切,要歸功於看懂了她匆匆發來的暗號,及時報警的小葵。

  佐佐木葵被她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去羞澀地說道:「也是店長的反應迅速,不然我猜不到銀行的情況。」

  如果沒有奈緒子給她發短信,那她是怎麼也不會知道的。就算後來聽到了動靜,也可能是災難發生之後。那樣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所以還是得感謝久保田奈緒子當時自己做下的英勇壯舉,雖然這行為非常冒險,但她為自己、還有銀行的眾人搏來了一線生機。

  「總之,我現在安全了,你也可以放心了。」久保田奈緒子溫柔地說道。銀行搶劫案不僅給自己帶來了創傷,還給小葵帶去了心理上的負擔。

  她也是花一般的年紀,青春年華最好的時候,這樣的事情別提有多大的打擊了,能安慰的盡量要安慰。

  之後如果情況還不理想,奈緒子會考慮自己出錢、出人脈,幫她安排心理醫生治療。

  就如琴酒所想那般,久保田奈緒子對劃在自己保護圈範圍裡的人總是極盡全力的照顧。

  只是這個圈子很小,被劃在圈子裡的人也很少。


第38章

  佐佐木葵是一個很省心的學生, 本身就有天賦跟勤懇,基本功扎實,又肯聽久保田奈緒子的建議, 掌握技能是很理所應當的。

  久保田奈緒子專心指導了她三個下午之後, 就決定把照看的時間, 從每天的下午四小時,改成之後的兩小時。

  然後一步步減少自己關注的時間, 給佐佐木葵一個自由發揮的空間。

  佐佐木葵也能感覺到她的用心,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找不准立意,到後來的逐漸上手,即使沒有奈緒子從頭指點,也能做出八十分以上的作品。如果恰好主題合適、靈感爆發,衝上九十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個成績,雖然不足以面對頂級的訂單(這部分因為久保田奈緒子的情況酌情決定取消訂單或者接受久保田奈緒子的引薦到其他花藝師那裡下單),但是常規訂單足夠了。

  畢竟是久保田奈緒子給出的分數, 對方可是行業內的標杆,以毒辣的眼光和挑剔的要求出名。

  師徒倆對這個結果都很滿意。

  琴酒對這個結果也很滿意,佐佐木葵越早能出師, 他就越早能考慮帶著久保田奈緒子去過二人世界。

  雖然這兩天他做的最多的事情, 就是在久保田奈緒子跟佐佐木葵交流經驗的時候,從奈緒子的左邊或者右邊冒出來, 遞上自己榨的奶昔或者果汁,又或者直接是切好的蘋果、梨, 牙簽叉著一塊一塊送過來。

  但他總想更多的獨占她。

  佐佐木葵這陣子發現, 自己專注聽講的時候還好, 一旦有放松的時機, 視野的余光總是能夠不經意地注意到他過強的存在感。

  以至於內心有了納悶:

  店長是怎麼做到一心兩用的?哄男朋友的同時, 不忘教導自己知識?

  這麼大一個人呢!

  果然是自己的閱歷太淺,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佐佐木葵下定了決心。

  花店的事情交了一部分給佐佐木葵之後,久保田奈緒子擁有的空余時間就多了,正好琴酒也把黑衣組織的工作交給了伏特加來處理,所以兩人都很閑。

  考慮到過兩天就是黑澤陣的生日,奈緒子開始聯系商家訂蛋糕。

  本來她是打算自己做一個的,連圖案都想好了,但是現在情況對不上,也只能用購買的方式替代了。

  琴酒見狀倒是有別樣的想法,一邊勾著手指玩弄她的頭發,一邊假裝漫不經心地試探道:「你之前學習做蛋糕的那家烘焙坊在哪裡啊?」

  「嗯?你想學?」久保田奈緒子一下子就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其實是有點意外的。在她發生這件意外之前,阿陣是不會下廚也不會做飯的。

  絕大多數日本男人都這樣,只會把便利店裡買來的便當,放到微波爐裡加熱一下,又或者直接買速食開水泡開,整一個敷衍了事。又或者連這種事情都不會做,指望著接孩子的妻子或者還在上學的女兒回來給他們做飯。

  ——這些事情當然是魚塚三郎透露給身為大嫂的她的。不過魚塚三郎同時說了,這樣的情況只是極少數,更多的時候都有酒店伺候。

  只不過那時候約會的頻率很高,絕大多數都是依賴酒店、或者評價很好的寶藏店鋪,偶爾的下廚只是一種驚喜,所以奈緒子沒有厭煩或者其他。

  反倒是一種欣然接受的態度。

  日本社會對女性的壓榨已經常態化到一個變態的地步,久保田奈緒子不喜歡這樣的風氣,所以她在心裡有自己的一杆秤,如果不能達到自己的要求,那寧可不要融入規則。

  哪怕在其他人眼裡是個異端,也好過在畸形的世界裡沉淪。

  放在給人下廚這件事上,就是她可以因為自己的心情或者想法為阿陣洗手做羹,但不能通過社會的層面要求她,必須給他做什麼。

  也虧得她對像是黑澤陣!

  換個另外的日本男人,真不一定能接受她這樣的性格。

  更別提這樣的寬容與包容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這個人不是黑澤陣,她又怎麼會跟人交往呢?她只偏愛這一個男人!

  但是即便如此,黑澤陣也沒怎麼親自下過廚,他似乎天生在這空一塊,沒去點這方面技能樹的想法。這幾天接二連三的給久保田奈緒子榨果汁、做奶昔其實已經很罕見了,他們的伙食整體還是依賴於周邊的餐廳或者外賣。

  阿陣新買了一輛保時捷代步,外形就是之前在停車場裡被她額外關注過的黃色甲殼蟲,放在了她的名下,說是這樣外出會比較方便。

  如今提出自己想學做蛋糕的想法,幾乎要把人震驚了。

  「想試試看。」琴酒緩緩說道。

  他知道久保田奈緒子對這次的蛋糕很看重,如果不是因為手臂的情況,肯定要自己上手給他做一個的。之前給他發的圖片,就已經有那樣的期待感了。

  所以他不想讓她有遺憾。

  可以把做蛋糕的部分交給自己,然後把蛋糕送給自己的部分交給奈緒子來完成,反正他們是情感上的伴侶,是可以算作一個整體的雙方。

  哪怕他並沒有這樣的經歷。

  出生在炸雞漢堡滿天飛,沒有什麼美食底蘊的國家,又輾轉到另一個美食荒漠,琴酒天生就跟美食絕緣。

  何況他的身份還是殺手!一個沒有半點感情的殺手!跟下廚或者做蛋糕聯系起來,真的有種詭異的感覺。

  但他可以學。

  可以為她綁上黃色格子的圍裙,也可以為她進到廚房。

  這是他對她的愛!

  「那我聯系一下店家。」原本要訂蛋糕的意圖頓時變成了能否帶著男朋友前去學習的試探,好在那家店跟奈緒子很熟,曾通過奈緒子的途徑購買高質量的鮮花作為蛋糕上的裝飾、點綴,輕而易舉答應了下來。

  「她說要提前准備一下,我們可以選擇明天下午過去。」久保田奈緒子轉述道。上課也不是人過去了就行,那邊需要准備學生用的工具、材料,這些都是要考慮到人數的。不然沒有材料跟工具,單憑言語是很難掌握的。

  這樣技術意味濃厚的工作總是要把理論知識跟實踐內容結合起來,比如說她會的花藝,比如說她們要學的蛋糕。

  「那我們就明天下午過去。」琴酒當機立斷說道。他的生日就在後天,從那天開始學是不可能的,所以得在明天打一下基礎,然後利用好後天的時間,做完蛋糕之後還能約個會。

  其實也能考慮一下求婚的事情,伏特加提供的浪漫情節裡就是這樣說的,女主角吃蛋糕的時候,突然吃到了一枚結婚戒指,然後男主角當機立斷跪下求婚,女主角感動的不能自已,在周圍人的起哄之下,熱淚盈眶地答應下來。

  不過琴酒從來沒有想過在日本跟久保田奈緒子結婚,這裡不合適。

  他想帶久保田奈緒子去一個自己覺得合適的地方聲勢浩大地求婚,現場不需要其他的人起哄,他知道只要是自己求婚,奈緒子就一定會答應他。

  不過求婚的具體位置還需要再重新安排一下。


第39章

  久保田奈緒子學習的烘焙坊離她的花店並不是很遠, 同樣也是在米花町的五盯目,不過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走路過去要十五分鐘的時間, 所以兩人是開車過去的。

  跟她們一樣來學習做蛋糕的還有兩位客人跟一個小孩。

  這個小孩是個熟人。

  「江戶川柯南?」久保田奈緒子念出這個熟悉的小孩子的名字,「你怎麼也在這裡啊?」

  江戶川柯南跟她也不算陌生, 雖然有過一點不愉快, 但是整體相處還算過得去, 聽到她的招呼就道:「小蘭姐姐跟園子姐姐報名了這裡的烘焙課程, 我跟她們一起過來的。」

  他身後, 兩個發型不同、卻同樣青春靚麗的女孩子跟著打了招呼。

  「我叫毛利蘭, 這是我的同學鈴木園子, 我們是今天過來學習的學生。」其中有著長頭發的那位毛利蘭大大方方地介紹道, 身邊短發女子也跟著打了招呼, 同時對剛才的場景有點意外,「這是寄住在我家的江戶川柯南, 沒想到你們認識啊。

  「他之前跟班裡的同學一起到我的店裡避過雨。」久保田奈緒子對她們的第一印像並不差, 甚至能從她們青春洋溢的表情懷念起自己的國中時光,便挑著重點的內容講了,「我叫久保田奈緒子,在社區的西邊開了一家花店,這是我的男朋友阿陣。」

  「兩位好。」兩邊相互打了招呼, 彼此對對方的印像都還不錯。

  江戶川柯南有一點點的小失落,他還以為久保田奈緒子會順勢將「阿陣」的姓氏透露出來呢。

  沒想到對方壓根就沒提,也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使然。

  「人都到齊了!」負責教導她們的烘焙師北根美仁子從後廚找過來, 身上當然系著圍裙。她是一個落落大方的性格, 點了下人數就說道, 「那大家就跟我一起去洗個手、換身衣服吧。」

  凡是跟廚藝相關的活動, 總是要換一身衣服,或者在外面套一身圍裙,不然容易把衣服弄髒。

  「好。」幾人齊刷刷地應了。

  其實除了服飾之外,頭發也是需要綁起來的,或者塞到廚師帽裡。不過她們現在只是來學習的,要求可以稍微放寬一些,只要把頭發扎起就可以。

  「阿陣先生的頭發好長啊!」鈴木園子趁著換衣服的間隙,偷偷跟她的閨蜜咬耳朵,「我也想要那樣像瀑布一樣柔亮光順的好頭發。」

  「園子……」毛利蘭一臉拿她沒辦法的表情,好在這次的話題比較克制,沒有出現之前那樣的情況。她掂量了下分寸說道,「這樣的長發會比較難養,隔三差五就要打理一番,我記得你姐姐頭發就很長吧。」

  一聽她說起鈴木綾子,鈴木園子就想起姐姐之前跟她抱怨的頭發養長了之後養護就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頓時什麼留長的想法都沒了。

  「我留這樣的頭發就差不多了,再長了會不好打理。」她可沒有她姐姐那樣的耐心。

  幾人沒花多長時間就換好了裝扮,奈緒子這裡當然是有琴酒幫忙,他們倆一起從更衣室出來的時候,北根美仁子偷偷給她遞了個眼神,那副揶揄的模樣別多說了,整一個打趣的模樣。

  虧得兩人私下裡關系不錯,不然這場面真會尷尬。

  「你們倆的感情可真好。」北根美仁子羨艷地說了一句,「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這個要看時機的,緣分到了,人也就到了。」久保田奈緒子說道。

  「你說的對。」北根美仁子顯然自己心裡也有數,欣然接受這個回答。

  然後領著幾人去了料理間,給她們分發工具跟材料。

  接著便是一邊演示一邊講解,從雞蛋清跟雞蛋黃的分離,到多種面粉的搭配,然後是添加蛋黃、牛奶的時間,和面的時候要注意方向的影響,接著要把蛋清打成奶油。

  「打發蛋清之前,我們要先在裡面加一點醋或者檸檬汁,這樣可以避免做出來的奶油有腥味。」北根美仁子一邊說一邊往雞蛋清裡擠了幾滴檸檬汁,然後打開了攪拌機演示,「接下來我們就要用攪拌機把它打成奶油,中間要分幾次加糖,要確保它的奶油成這個形狀,才可以進入下一個環節。」

  打好的奶油要跟之前的面糊混合,這當然也是有技巧的工作。需要分幾個批次完成,對攪拌的方向也有要求。

  北根美仁子一步一步闡述,終於將兩者混合到一起,再接下來便是將攪拌均勻的面糊倒到模具裡的過程。

  倒完之後要震兩下,震出裡面空氣的同時,也能使形狀更加的規整。

  「最後我們只要把模具放到預熱好的烤箱裡面,設定好時間跟溫度,就能得到一份松軟可口的蛋糕了。」北根美仁子演示完最後一個環節,就要幾個學生自己嘗試了。

  這樣烘出來的蛋糕在放涼之後會作為蛋糕胚使用。

  當然,現在吃一點也沒關系。

  現場的學生雖然有五個人,但是實際上能做的只有三個,久保田奈緒子左手不方便,江戶川柯南又是小孩子,怎麼也不可能讓他們來。

  跟平時就有料理經驗、不是第一次做蛋糕的兩個女孩子不同,琴酒屬於一無所知的水平。

  雖然北根美仁子講得很全面,但人的大腦跟手是不同步的。眼睛會了,不代表手也會了。

  在第三次把蛋殼打到雞蛋液裡後,琴酒明白了這份工作的難度。

  偏偏項目是自己提出來的,女朋友又在身邊看著,這樣撂攤子不干不太合適,畢竟有奈緒子的人情在。

  但凡換個時間、地點,他都沒有這樣好的耐心。

  奈緒子在旁邊指導他:「你要平著把雞蛋拿在手裡,輕輕地敲在桌子或者碗的邊沿,然後右手摸到裂縫的地方,左手跟著使力使它們分開。因為接下來還要蛋黃分離,所以在做這個動作的同時,你也把你的手翻轉一下,對,就是這樣,雞蛋清倒到准備好的碗裡,然後雞蛋黃留在了蛋殼裡。」

  大約是她的教導起了作用,又或者實踐出真知,琴酒領會到了打雞蛋的精髓,接下來的幾個雞蛋都沒有出現之前那樣的意外,完美的蛋清分離。

  接下來要將雞蛋黃打散,往裡面分批次的篩入不同量的玉米澱粉跟低筋面粉。這項工作的難度系數低一些,不過在琴酒攪拌的時候,北根美仁子過來糾正了他的錯誤:「你應該用十字攪拌或者一字攪拌,這樣順時針、逆時針的攪來攪去,會使面粉生筋,有顆粒感。」

  琴酒發誓自己聽到了旁邊女朋友捂著嘴唇發出來的輕笑聲!

  手下的東西變得如此討厭,他木訥著臉應道:「我知道了。」

  然後改變攪拌的方式。

  這活真不是好干的。

  江戶川柯南一邊給毛利蘭遞東西,一邊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觀察著觀察著就對自己之前的判斷產生了疑問,就、這樣的形像真的是壞人嗎?還是自己想多了?又或者跟他一樣,在特定的人面前有特定的表現?

  不過就「阿陣先生」在久保田奈緒子面前的模樣,真的沒法想像他是個罪大惡極或者十惡不赦的人物。

  難怪奈緒子會這麼介意!自己之前的每一句試探,都是對他男朋友的質疑和不認可,她會喜歡自己就怪了。

  好在自己這次克制住了,沒有當著她的面試探。

  不然他還挺想問一下「久保田陣」這個話題的。


第40章

  對於不怎麼料理的人來說, 做蛋糕真的是個挺復雜的事情,一步一步都有生疏感,花費的時間長也很正常。

  將倒好面糊的模具放到烤箱裡後, 就要進行下一個步驟了。

  北根美仁子做了簡單的演示,包括如何給蛋糕塗奶油,如果抹平痕跡, 如何利用不同開口的裱花袋壓出各種形狀的花紋……

  因為是第一天的教學,北根美仁子的要求並不高,更多的是讓她們熟悉工具, 為以後的教學埋在伏筆。

  「你們感興趣的話, 還可以在兩個蛋糕胚之間加一層自己喜歡的水果。一般是草莓、火龍果、芒果這樣口感比較順滑的, 如果對蘋果感興趣的話, 也可以放在最上面做裝飾。」北根美仁子繼續說道。不把蘋果放在蛋糕胚中,是會影響到蛋糕的口感。連面糊都要拒絕顆粒的存在, 何況是以脆的蘋果呢?

  「好的。」眾人齊刷刷應道。

  北根美仁子每天都要做蛋糕, 現在已經輕車熟路了, 等其他人烤箱裡的蛋糕烤好, 她用做示範的蛋糕也做好了。

  上面的花紋雖然簡單,但有一種樸素清新的風格。

  現場幾個女生都對她的作品表達了高度的贊揚:「好厲害!」

  「你們可以先自己嘗試一下,有什麼問題隨時問我。」隨著烤箱叮的聲音發出, 幾人的蛋糕胚都已經烤好, 散發出香甜的氣味,北根美仁子便將練習的場地讓給了其他人。

  琴酒排在兩個女生身後取出了自己的那份, 先用圓形的模具壓出需要的那幾個圓形蛋糕胚,然後揪下一塊邊角料問奈緒子要不要嘗一嘗。

  「好啊。」久保田奈緒子湊過去, 順著他的手指咬進去吞下。

  畢竟是男朋友第一次嘗試做出來的蛋糕, 哪怕只是個簡單的蛋糕胚, 也值得好好品嘗一番,並且豎起大拇指,給出肯定的贊揚:「香甜松軟,有淡淡的牛奶香氣,我覺得這個味道不錯。」

  她同樣揪下來一塊「邊角料」遞到琴酒的嘴邊:「阿陣,你也嘗一下。」

  琴酒同樣順著她的手吃下,兩人你儂我儂得,看得旁邊的江戶川柯南一陣牙酸,這就是老夫老妻嗎?

  為什麼他在小蘭那裡沒有這樣級別的待遇?

  也不對!自己用這幅小身板的時候,小蘭給他的福利可不是一點兩點!

  就是那時候小蘭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們之間的甜蜜屬於江戶川柯南跟小蘭姐姐,不屬於工藤新一跟毛利蘭。

  倒是有點失落。

  蛋糕胚塗奶油是有順序的,先是一層的蛋糕胚,然後是一層的新鮮奶油,這時候可以考慮加一層水果。

  北根美仁子拿了洗好切好的草莓、芒果、火龍果、黃桃過來,讓她們自己隨機取用。

  鈴木園子當機立斷拿了草莓,並且打算再加一層芒果。毛利蘭作為她的好閨蜜,這時候也有相同的取舍。

  奈緒子那邊則是遲疑了一下,因為她不知道要不要增添這樣的難度。一般來說,單純的奶油蛋糕會更容易一些,阿陣又是第一次上手。

  琴酒以為她在擔心水果的事情,就替她作主拿了草莓跟火龍果,並且寬慰她說道:「醫生說這兩樣可以吃。」

  奈緒子頓了一下,雖然兩人擔心的不是一個話題,但是阿陣已經主動作出選擇,那麼這樣也不錯。

  眼看奈緒子接受了,琴酒開始往奶油上面放草莓,放完之後淺淺抹一層奶油,然後往上面放一個新的蛋糕胚。

  這時候要放的就是火龍果了。

  三層蛋糕胚都放完之後,就是要在外面封塗一個奶油,這個過程是最有難度的。因為抹刀塗上奶油的時候,是不受心靈控制有形狀的,要把它弄得平整光滑,是一個極具技巧性的活動。

  如果說之前的步驟還算順利,各自有各自的經驗,那麼到這一步的時候,大家的動作不約而同慢了下來。

  一次性抹平所有的奶油,這是只有高端蛋糕師才能做到的,對於她們這樣的新手,只能靠細致跟耐心對待。

  動作一定要小,大了就會把已經塗上去的奶油整個給翹下來;但是太小了也不行,太小了就沒有效果。而且整體跟部分是有區別的,可能你一個部分抹平了,但是放到整體就是凹凸的。所以還需要照顧到整體。

  北根美仁子仔細地關注著她們,一旦哪位戳破了外層需要補救,就可以自己站出來幫忙。

  琴酒這次算是體會到了久保田奈緒子的艱難,之前奈緒子給他發的那張蛋糕照片,雖然上面的圖案粗糙了一些,但是邊緣的奶油是很整齊的,一圈的花邊也很漂亮。

  可能是她單純不擅長畫動物,才把松鼠畫成了熊的模樣,她另外畫的小雛菊可是很形像的!

  ——不然就自己對花那堪稱淺顯的認知,壓根認不出來這是小雛菊。外白內黃的花可是有很多種的!

  「這也太難了吧。」在第三次將奶油塗歪、不得不重來之後,鈴木園子忍不住抱怨了一下,「早知道這麼難做,我就不跟真醬保證送他一個自己做的蛋糕作為冠軍禮物了。」

  「真醬?是你的男朋友嗎?」北根美仁子抓住了話題,也有讓現場的氛圍放松一些的意圖。不然就這一個個如臨大敵的,真不一定能把蛋糕做好!

  並不是所有時候都需要緊張,有時候越是緊張就越是容易出錯,適當的放松也是很重要的。

  「是啊。真醬就是我的白馬王子。」鈴木園子的臉上浮現了少女心動時候的甜蜜,「我跟真醬可是在生命危機的時候相遇的,真醬如白馬王子一樣出現在我的身前,把我從壞人的手中救出——」也是那時候的安全感,讓她傾心於這個不善言辭的男生。

  他擁有非一般人有的武力,卻在對著她的時候小心翼翼。偶爾冒出的言辭非常古板,卻是真實地把她放在心上。哪怕有時候兩人的世界觀不同,她也願意跟他試一下。

  「下周六就是真醬的決賽了,如果贏下這一場的話,就等於在業內衛冕了呢。」鈴木園子與有榮焉地說道,與此同時內心也燃起了熊熊的壯志,幾乎等同於富士山爆發那個架勢,「我一定要在他的慶祝宴會上,給他送上自己親手做的奶油蛋糕!我要讓他們社團的那些人知道,園子大人的寵愛是如何的!」

  「好棒啊!」北根美仁子在旁邊配合地鼓掌,眼裡說不出的羨慕,「你的男朋友也太幸福了吧,有你這麼一個為他著想的女朋友。」

  「嘿嘿嘿,」鈴木園子頓時回歸到花痴笑,「這倒是也沒有了。」不過就是喜歡他,想要寵他罷了。就像京極真願意寵著她一樣,她也願意給他自己的寵愛。這種事情是相互的。

  「那毛利同學呢?也是給男朋友做的嗎?」北根美仁子繼續開啟話題,這兩個人是一起過來的,做蛋糕時候的表情也很相似,偶爾冒出來的甜蜜感完全是有對像的人才會有的。

  就比如說上次久保田奈緒子在這裡做蛋糕的時候,也是時不時地露出一副幸福的表情。哪怕手下的蛋糕還沒有成型,也能想到未來男朋友品嘗到這份美味時候的表情。

  這樣的幸福是北根美仁子向往的。所以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總是樂意跟人聊些日常,隔空體會下幸福生活。

  「這個嘛……」

  毛利蘭的臉頰紅了紅,她其實沒有跟新一說要怎麼樣,但是蛋糕真的做出來了,估計也是要送給他的。

  她有點想避開這個話題不提,羞澀的女生有自己的心思,主要工藤新一的行蹤不定,就算是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蛋糕送到人的手裡。

  鈴木園子見狀開始替自己的閨蜜宣誓主權,擠眉弄眼地說道:「對對,就是給她男朋友做的。她男朋友可是一個很臭屁的偵探!」

  喂喂!江戶川柯南很想在這裡高調地提醒她,你指責的那個臭屁偵探就在你們的眼前注視著你!

  好歹找個自己聽不到的地方啊!

  不過她們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難怪會如此囂張。不知道自己之前不在的時候,他們說了自己多少壞話!

  「園子……」毛利蘭在涉及感情話題的時候沒有她那麼大膽,這時候臉上已經紅得不像話了。

  「我又沒有說錯話!」鈴木園子大大方方表示。她是個很坦誠的人,喜歡誰就要大膽的說出來,不然誰知道你的想法呢?而且她們已經確定關系,提前讓那些覬覦的人知道自己男朋友已經身心都有所屬不好嗎?

  要知道之前可是有個學姐,示愛工藤新一不成之後,對外到處宣揚是工藤新一向她表白結果自己拒絕了他!

  「你這蛋糕就是想給工藤新一那個偵探混蛋准備的!」這樣光明正大的情侶關系,有什麼是不能夠透露的?

  要是連最直觀的身份都不能給你,那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

  被閨蜜拆穿自己的心思,毛利蘭內心又是激動又是羞澀,為什麼園子每次都這麼大膽啊?

  明明她不想張揚的……

  「工藤新一?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啊。」新聞八卦家北根美仁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回憶道,「是不是那個在東京一塊很有名的高中生偵探?」

  她記得以前的新聞報道裡,經常有這個男生的名字出現,還引來了不少女孩子的歡心。

  沒想到居然已經有女朋友了!

  這可是大新聞啊!居然沒有哪家新聞報道一下!記者都失職了啊!

  「對對對,就是他!」鈴木園子搶先一步回答道。她知道小蘭不太擅長這些話題,但是那又怎麼樣?

  有她這個絕無僅有的頂級閨蜜在,一定把她安排的妥妥帖帖!

  小蘭只要談戀愛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都會由她負責!她可是鈴木財閥的千金小姐,什麼問題能難得倒她?

  「我也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正在專心抹奶油的琴酒豎起了耳朵,明明是個不相關的人,卻愣是在他這裡擁有熟悉感。

  他不會記被自己殺死的人的名字,也不會記那些手下敗將,偏偏對這個名字有印像……

  「可能跟之前的案件有關。」久保田奈緒子說道,她叉了一塊草莓沾上奶油送到琴酒的嘴邊當做安慰,這麼長時間忙活也累壞了,他的額角已經浮現細密的汗,被她同樣用手帕擦去,「你之前不是有一次跟魚塚三郎一起去了游樂園嗎?當時那裡發生了一場案件,第二天的新聞報道上說,是在『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的幫忙下解決的。」

  「可能你在那個時候聽到過。」久保田奈緒子對這個案子的影響比較深,雖然自己沒有參與,也沒有仔細關注過詳情,但是就是這個案子的存在,使得阿陣改變了原來約會的地點。換成了離家更遠的游樂場。

  她這麼一說,琴酒也回味過來。

  他是一個沒有童趣的人,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念。除去跟久保田奈緒子在一起約會的時光,只有一次因為交易的事情,跟伏特加去了游樂園。

  那次游樂園之行在他黑暗的腦子裡留下了不少的印像,除去隧道裡發生的案件外,就是一個跑來偷聽伏特加跟人交易的小伙子。並且這個還沒成年的高中生,是之前解決案件的人。

  面對這樣憑著一腔好奇心行事、不知道高地厚的人,琴酒當然不會客氣,給他背後來了重重一棍,冷酷無情地說,「偵探的冒險游戲到此為止了」。

  再之後,他給他喂下了黑衣組織研發的新藥,也就是他願意潛伏到這個組織工作的最重要項目——APTX4869。

  按理來說,這個人應該已經死了,就像雪莉提交的報告那樣。

  可他現在又聽到了這個人的名字,並且從他女朋友的表情來看,不像是懷念死人的感覺。

  所以說,工藤新一還活著?雪莉叛逃前還做了這樣的手段?

  那事情就變得有趣了起來,說不定自己收網的日子會提前,跟奈緒子求婚的時間也會提前。


第41章

  雖然在這個不經意的時機, 以「黑澤陣」的身份得到了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信息, 但是琴酒的專業素養擺在這裡。不會因此拋下女朋友,或者露出其他的馬腳引來懷疑。

  適時的好奇一下就行了,之後的工作交給「琴酒」這個馬甲。

  畢竟他的原則就是這樣,一個馬甲不做兩個身份的事。

  「好像是那個時候吧, 我記得是挺聰明的一個男生。」琴酒輕描淡寫地將這個話題帶過。作為一個普通的居民, 談論到這裡就差不多了。

  他不希望、也不想把要奈緒子牽扯到自己那個不太光明、也不太和諧的世界裡,她只需要春光燦爛就好。

  其他的都會有自己替她承擔。

  「沒想到那位居然是小蘭的男朋友啊!這可真是……」北根美仁子單手捂著嘴巴, 驚訝地感慨了一句,要是讓那些喜歡工藤新一的女孩子知道了,不知道會有多少青睞的芳心碎成一地。「不過現在聽說他消息的幾率降低了, 也不知道去哪了。」

  時間好像是不等人的, 一個偵探的消息下去了,就會有另一個偵探的消息冒出來。好像他們日本的警察離了偵探就沒法破案一樣。

  之前是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現在是沉睡的毛利小五郎。再之前還有推理家工藤優作,總之就沒有斷過代。

  「新一說他在國外有幾個重大的案子需要處理,一時半會地可能回不到國內來。」對於這個話題,毛利蘭倒是可以解答一下, 「也不知道是怎樣困難的案件,新一到現在都沒回來。」

  講到這裡她又有些失落, 雖然還可以通過電話、短信聯系, 但是真正留給她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有時候還沒說兩句話,人就已經找到了借口, 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看了他多少次背影?連她自己也數不過來。

  「破案這種事情沒有那麼容易, 工藤君已經是年輕人的翹楚了, 他都覺得困難, 那必然是非常棘手的情況。」北根美仁子靠著自己到處八卦收集到的經驗安慰她,毛利蘭這麼年輕的姑娘,不應該為感情的事苦惱,「既然他認定了你是他的對像,那麼等他空下來之後,就一定會過來找你的。」

  「不信你看那邊的奈緒子小姐跟阿陣先生。」北根美仁子走到毛利蘭的身邊,搭著她的肩膀示意她看桌子對面自成一體的兩人。

  久保田奈緒子正悄然往阿陣先生的臉頰親了一下,換來對方一個難得的笑容,兩人親昵的模樣讓人羨慕。

  毛利蘭看得感慨,北根美仁子適時地解說道:「阿陣先生就是要經常出差的類型,有時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不過等他空下來之後,就一定會回到奈緒子小姐的身邊,陪伴她度過接下來幾個充足且不失甜蜜的日子。」

  「我們都是看著他們相處的,所以對他們有信心。你也要對自己的男朋友有信心啊。」

  末了,北根美仁子安慰道。

  毛利蘭也仿佛汲取到了力量,不再那麼惶惶不安,眼神也充滿了堅定。哪怕她之前也願意如此等待,卻不如現在有了更多的理由。

  江戶川柯南時刻關注著小蘭跟阿陣先生的情況,聽到這邊的對話,立馬跑過來小聲地試探道:「美仁子姐姐也知道阿陣先生跟奈緒子姐姐的情況嗎?」

  「你對這好奇?」北根美仁子沒想到這麼一個小學生,居然有跟自己一樣的興趣愛好!這可真難得。

  江戶川柯南點了點頭。

  北根美仁子說道:「其實他倆的關系挺簡單的,我印像裡兩人的關系就很好,從來沒有見過她們吵過架,而且每次看到他們走在一起,就有偶像劇情裡那種粉紅色的泡泡冒出來一樣。」

  這大約是最好的評價。

  對於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來說,戀愛的幻想大多來自於偶像劇情。而能將現實場景與之比擬,那得是多美妙的幸福啊?要知道藝術還有加工的成分。

  江戶川柯南早就知道他們的關系很好很好了,不然也不至於警告自己。現在的問題是:「那你知道他們是怎麼相遇的嗎?」

  北根美仁子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搬家到這邊開店的時候,她們已經在一起好幾年了。」

  「奈緒子小姐不喜歡別人探聽她們的隱丨私生活,這是她的私人空間,所以我們就沒怎麼關注。」她們相信久保田奈緒子的人品,既然她覺得沒問題,那就一定是沒有問題的。

  中途折戟。

  江戶川柯南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麼突然又流失得這麼突然。明明這種情況是很常見的,你不能指望問一個路人,就能知道全部相關的線索。

  但是在久保田奈緒子明確地警告過他,並且阻斷了他從周邊鄰居獲取信息的途徑之後,這樣的機會難能可貴,偏偏就這樣從手裡流失了。

  說不失落是假的。

  但是就此放棄也不是他的准則,他可是一名偵探!一名發誓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高中生偵探!

  絕不可能就此放棄!

  「說起來,工藤君現在在國外,毛利同學你現在在國內,你們交流起來是不是會很不方便啊?我記得國內外是有時差的。」北根美仁子好奇道。

  一般異地戀就已經很難了,異國戀的難度比異地戀還高,不少情侶都是因此分手的。雖然有久保田奈緒子這樣經典到不能再經典的反例在前,但是個例並不能代表大多數。

  「……還、還好吧?」毛利蘭回憶自己打電話時候的經歷,好像時差並不是很明顯。有次自己半夜打電話過去,那邊新一的答復也說是半夜,還問自己大半夜的想干什麼……

  江戶川柯南一看她充滿懷疑的眼神就覺得不對,不能讓她繼續發散下去了!這樣下去只會暴露自己:「我從電視上看到,不同地區的時差也是不一樣的,如果是在時區比較接近的國家,那麼時差感不會很強。而且新一哥哥在國外破案,肯定要在不同的國家到處飛,說不定會有不同的時差呢。」

  他決定了,下次打電話就假裝自己在倫敦!掐著表表演時差。

  「也對哦。」這個解釋毛利蘭倒是能夠接受。新一畢竟要破案呢,有時候在離自己時區近的國家也很正常。

  江戶川柯南稍微松了口氣。

  他不知道,他所有狡辯的借口都被琴酒聽入耳中,雖然還沒到最關鍵的地步,但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國外啊,真是一個好的借口呢。

  琴酒漫不經心地想著,不過出國需要各種證件,飛機航班肯定也有記錄,到時候只要順著這個方向找,就一定能找到可以肯定「工藤新一還活著」這個事實的有力證據。

  雖然這玩意在國際航空公司一般是保密的,但是他真實效命的那個組織,可以用各種手段拿到東西。

  只要把這條線索交給他們,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畢竟大家都是同行,誰不了解誰的能力?

  「我記得阿陣你也是經常出國,」久保田奈緒子忽然開口道,目光有一絲的茫然跟向往,「國外好玩嗎?」

  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出過國,土生土長的東京人。

  雖然跟黑澤陣交往之後到處約會,但是因為頻率跟時間的緣故,連個日本都沒有出去過。

  到底是見面的機會太少,能夠相處的時間太短。

  「還行,風俗、美食都跟日本的不太一樣。各地有各地的特色,如果剛好遇到喜歡的,就會覺得非常有趣。不過也有不太適應的地方。」琴酒中肯地評價道。他到國外更多的是做任務,對旅游的事情關注得很少,能說出一個大概的感覺,卻給不出更具體的推薦。

  總不能讓人去意大利的西西裡島見當地黑手黨的老大吧?

  那會把人嚇壞的!

  黑衣組織跟意大利黑手黨交易最深的「紅白黑」三種貿易,不管哪種都是奈緒子不能接受的。

  「我有點想去國外看看。」久保田奈緒子睜著眼睛說道。

  一直以來,她都安於東京這小小的地方,但是從她那麼熱衷於跟琴酒到處約會的表現來看,她是有向外冒險的念頭的。只是因為放不下的責任心,才把自己拘在了這一小塊地方。

  如果、如果小葵能夠出師,接過她手裡花店的責任,那她是不是可以到更遠的地方、看看那裡的風景?

  「我聽說歐洲有不少的莊園,種著舉世矚目的罕見花朵,而且他們喜歡用花制造精油,手藝肯定跟我不一樣。我想了解一下我不了解的風俗。」

  如果不是對日本的環境倦怠,如果不是想要見到其他的生活,她可能不想離開這片土地。

  可是她對日本的社會如此抗拒,寧可挖出屬於自己的規則,也不願意跟他們同流合污,所以她想去另外個安寧些的地方。

  「可以啊。」琴酒確定了求婚的大致地點,這種事情不僅要有自己喜歡,還要有奈緒子的向往。她願意坦白自己的想法,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到時候我們先去辦簽證。」

  他會跟她在一個日本以外,不那麼壓抑的地方,過好幸福的生活。到時候就先從求婚開始吧。


第42章

  當天做出的蛋糕被幾人分掉。雖然花紋塗的各種各樣, 達不到精致或者好看的評價,但是因為原材料的緣故,蛋糕的味道非常鮮美。也難怪鈴木園子這位財團大千金會到這裡來學習。

  琴酒看著自己畫的歪歪扭扭、線條好像一個海膽的「松鼠」, 真覺得自己不該嘲笑女朋友。久保田奈緒子畫的那份好歹能看出來是哺乳動物,他這直接跑到海洋生物去了!後面畫的小雛菊也沒畫好,久保田奈緒子畫的叫小雛菊,他畫的充其量只能算作野花!

  好在, 奈緒子只是眼裡含笑, 和聲細語肯定他的結果,說他第一次做就有這樣的成果,是非常了不起的。

  不愧是她的阿陣!

  其實對於久保田奈緒子來說, 「阿陣做的」, 遠比蛋糕本身要重要。即便是她國中時期最沉浸少女幻想的時候, 也不會想到未來的男朋友, 會親自進廚房給她做蛋糕。

  也只有他了。

  由於第二天早上還要過來,久保田奈緒子就跟北根美仁子提前約好了見面的時間,是在上午八點。

  「這個點我還沒有開門, 到時候你打我電話就行。」北根美仁子記完備忘錄後又給手機設置了鬧鈴。她向來是在上午九點開門的,這個點估計才開始處理送貨商當天送來的東西。不過這時候接待一個久保田奈緒子並不影響她的工作, 於是無比爽快地說道, 「材料我會幫你准備好的。」

  「那就麻煩你了。」久保田奈緒子眉眼彎彎感謝道。

  第二天一大早, 天還沒亮,久保田奈緒子就已經醒了, 眼眸中是對今天生活的期待——阿陣的生日到了!

  她睜開眼睛左右張望, 尋找被窩中另外個人的身影。

  因為手臂骨折的緣故, 原本喜歡抱著奈緒子睡的黑澤陣, 現在不得不抱著她的右臂睡。

  急劇減小的接觸面積, 加之隨即而來的姿態變換,使得他發自內心不滿,微鎖的眉宇有點小委屈。

  呼吸倒是非常的沉穩,顯然在女朋友身旁睡得正香。

  奈緒子感覺心底無比的充盈,側首親了親他的頭發,權當是給予的安慰和撫慰。鼻尖嗅到的幾縷芳香,跟自己洗發水的氣味相同。

  這是當初所沒有的。

  他們不是每天都住在一起,也不是每次見面都住在家裡。

  黑澤陣有自己的生活,奈緒子也有自己的步調,導致兩人見面的時候,經常能聞到不同的氣味。

  不同於在這方面遲鈍的黑澤陣,久保田奈緒子的嗅覺非常敏感,能拼湊出那些氣味的類型。

  黑澤陣沒有固定使用的洗發水或者沐浴露,連偏愛的類型都沒有,每次的味道都非常隨機。比現在盛行的開盲盒還要開盲盒!

  一開始奈緒子沒有在意,時間久了也會感到好奇。她是定期會換洗浴用品的人,也估量過大概的時間,顯然對方的頻率是不合理的。雖然有常駐酒店的可能性,但是酒店提供的洗浴用品,種類還是非常有限的。

  大約是察覺到了她的在意,在她又一次趁著余溫休憩、分辨氣味的時候,黑澤陣主動將頭發湊過來。

  尚存的黏糊糊的感覺,加上鼻息間能夠聞到的深了一個度的香味,她覺得氣息有些火熱。

  恰好還被人抓包了……

  就在她不知道作何反應的時候,阿陣手指卷了一下發梢,目光真誠地對她說道:「你喜歡這個味道?明天我帶你去那家店試試。」

  他願意跟久保田奈緒子分享自己的一部分行程,只要不把她拉入危險,他其實很樂於跟女友分享。

  就像奈緒子同樣願意跟他分享自己的生活一樣。

  這件事說來也是盲點,只有伏特加知道的盲點——琴酒的頭發是在專門的洗護店裡找人打理的!

  像他這樣長度的頭發,很容易出現打結、發叉的現像,對發質的影響非常不好。要想像現在這樣柔順滑亮,一定得經過好好的保養跟護理。

  琴酒自己是沒有那麼多心思去做這種事的,只能通過花錢的方式,為自己找到一個便捷的途徑。

  由於沒有固定的喜好,也沒有固定消費的店,連這方面的意見都很少,發間的味道就經常多變。

  畢竟不同店使用的洗發水和護發素味道都是不一樣的。

  這點他一向不挑剔。

  不過在認識了久保田奈緒子之後,他在這上面有所改變。

  倒不是說他不去店裡了,只是去了更加高檔的店,追求更加精細、高品質的服務。不像以前那樣遵循就近原則,只為圖一個方便。

  悅己者容。

  他也想給她展示更好形像的自己,從她願意偏愛的方向。

  再後來,奈緒子家裡的浴室就為他准備了同樣的洗浴用品,閑余時間做出的香薰、香水,也會為他准備一份。

  於是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逐漸趨向於了一致。

  有時候興趣來了,他們還會相互幫對方洗頭發,並且在吹頭發的環節,摸著對方的頭發誇贊說發質真好。

  明明是用同樣的樣品洗出來的,但他們就樂於誇贊彼此。在他們的眼裡,只有愛著自己的對方才是最好的。

  這樣的改變,在他們十多年的相處之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放到戀愛的長河裡,就是無數件這樣的小事,彙集成了他們現在的模樣。

  「生日快樂!」

  久保田奈緒子又吻了吻他的頭發。

  在這個屬於黑澤陣的、一年一次的特殊日子裡,第一聲祝福,來自於他跟他長相廝守的愛人。

  而在未來,他們還會走過無數個這樣的生日。


第43章

  琴酒醒來的時間比奈緒子要晚, 但也沒有晚很久,也就分針走過四分之一圈的時間。只有在對方的身邊, 他才有這麼高質量的睡眠。

  「你不多睡一會兒嗎?」意識到親吻自己發旋的存在, 琴酒伸手去摸她的臉龐,並且仰起頭來跟她對視。他是希望奈緒子好好休息的。

  長期黑暗的間諜工作給琴酒養成了能夠快速清醒的習慣,不管是多麼困倦的情況, 一旦睜開眼睛意識到自己要醒的時候,就一定會全身心的清醒。

  畢竟做他這樣工作的, 沒有警惕、不能反應靈敏, 就會被其他人干掉, 成為一份平平無奇的檔案。

  或許會在以後組織發展線人、招募新人的時候, 當做反面教材特地指出, 成為他們口口相傳的笑料。

  「睡不著。」久保田奈緒子說道,她的眼睛如星星一樣在發光,「一想到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就睡不著。阿陣,生日快樂!」她又當著清醒的、黑澤陣的面, 送上了第一聲祝福。

  哪怕他是睡的、還是醒的, 他的第一聲生日祝福都應該由自己來送上。

  「嗯……」琴酒的心裡充滿了被觸動的感覺, 只有久保田奈緒子, 能給他這麼輕柔、溫暖的感覺。

  所以他順勢貼上去,纏著她要了個黏糊糊的吻, 不帶任何多余的色彩,只是單純的因為喜歡和感動。

  生日對他們來說是特殊的,雖然琴酒一般不記得自己的生日, 只記得對方的生日, 但是會有奈緒子替他記著。

  他們都屬於對自己生日不在意, 對對方的生日特別在意的人。每逢對方生日的時候,都要准備一份盛大的驚喜,作為新一歲到來的慶祝。

  奈緒子的生日比他要晚,所以每年都是先過他的生日,然後再准備奈緒子的生日。往年這個時候他只要趕到,然後享受奈緒子給的驚喜就行。

  今年因為之前的意外,需要他從頭參與這份驚喜,倒是另外程度的欣喜。

  早餐是琴酒煮的烏冬面,雖然他在這方面沒什麼經驗,很多時候跟捉瞎差不多,但是有奈緒子在一旁指導,做兩碗烏冬面不在話下。

  就是他笨手笨腳做出來的,比不上奈緒子的好吃。到底是手藝青澀了些,調出來的湯的味道偏鹹。

  偏偏奈緒子笑眯眯吃著,沒有做出這方面的評價,一臉幸福滿足的表情,好像在品嘗什麼星級美味。

  搞得琴酒握著勺柄,懷疑自己是不是味覺出現了錯誤。

  然後他迅速地意識到,這是對方對他的偏寵——因為是自己做的,所以口味偏鹹也沒有關系。

  就因為是他做的!

  意識到這點,琴酒有點過意不去,之前奈緒子可沒給他做過偏鹹的飯菜,她的手藝很好,每次味道都很鮮美,唇齒留香、口齒生津的那種,不下於他在酒店品嘗到的。

  果然自己應該找個店進修,爭取下次做出更美味的飯菜。

  希望伏特加看到自己這副樣子不會跟組織裡的其他人打小報告,當然,是黑衣組織之外的組織。

  飯後,洗碗的工作自然落在了琴酒的身上,畢竟奈緒子的手臂傷著,不可能讓她為這種事情操勞。

  順便一提,琴酒覺得家裡應該買個洗碗機,這樣自己不在的時候,奈緒子會輕松方便一些。

  他倒是不對洗碗的事情有意見,生活是需要兩個人過的,一個人做飯,就要另一個人洗碗,這是很正常的搭配。此前奈緒子身體好的時候,負責洗碗的那個人也是他。雖然跟他本身的形像有點不合,但是他樂意啊!

  他在久保田奈緒子的身前,只想當一個普通的黑澤陣。沒有那麼多復雜的事情跟經歷,只有一個單純的人。

  收拾完廚房的事情,琴酒就幫著奈緒子換上了今天的衣服,因為上午要去蛋糕店,所以穿的衣服比較普通,等蛋糕店回來了才會換上另一套。

  當然,都是情侶裝。

  久保田奈緒子這兩年對這樣的衣服比較感興趣,所以衣櫃裡放了不少的套裝,平時她自己是不穿的,只有黑澤陣過來的時候,才會你儂我儂地換上。

  走出去就讓人知道是一對。

  他們到蛋糕店的時候,北根美仁子剛送完送貨的小哥,瞧見他們了就笑嘻嘻地道:「你們來的也太早了吧!」

  「是有點,」奈緒子說道,她們約定的時間是上午八點,但是現在才七點四十,提前了幾乎二十分鐘,跟預想的有所差距,「不過今天早上有點興奮,起早了也是很正常的。」

  「特殊日子?」這樣的事情北根美仁子見的多了,一下子就悟出了深意。

  「對。」

  「那就提前祝賀你們了。」北根美仁子開門引他們進去。

  昨天開始上課的時間是下午,跟現在上午的工作不同。上午她需要做大量的准備工作,並且清一下預定的貨單,為下午的工作打下伏筆。

  畢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會有人生日。只要蛋糕店的口碑在這裡,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來訂單。

  「面粉跟雞蛋都放在老地方,我去幫你們准備奶油。」裱花用的奶油,跟做蛋糕胚時用蛋白打出來的奶油是不一樣的,需要額外准備。

  「好。」

  接下來就是重復昨天下午的過程,分離蛋清跟蛋黃。往蛋黃液裡面加牛奶攪拌均勻,然後按比篩入澱粉跟面粉,用十字攪拌的方法攪拌。

  正所謂一回生、兩回熟,琴酒的動作比昨天流暢不少。不僅沒有犯攪拌方向的錯誤,而且連時機都掌握的很好。

  處理完蛋黃液的面糊,琴酒又開始打發奶油,首先往蛋清裡加入檸檬汁,避免腥味的出現。然後利用攪拌機高頻率的攪拌,並且分批次的加入白糖。

  最後將處理好的面糊混合在一起,攪拌均勻後倒入模具,輕震兩下排出裡面的空氣,放到已經預熱好的烤箱。

  「你這可真流暢。」北根美仁子捧著裱花用的奶油過來,見到他的動作忍不住誇贊道,「雖然沒有超出新手的範疇,但已經是同行裡最佳的了。」

  一般除了專業人士,來學習做蛋糕的男生很少,江戶川柯南這樣被其他學員帶過來的小孩子不算。

  像琴酒這樣的已婚人士(認識奈緒子的人都以為這倆已經結婚十年),為老婆來學習的就更少了。

  偏偏琴酒的進步分明,昨天還是照著別人動作,今天就可以自己上手、掌握一套完整的流程了。技術水平什麼的另說,這樣的掌握能力真的很強。

  之前久保田奈緒子聯系她,說她想學做生日蛋糕的時候,北根美仁子沒覺得意外。畢竟到她這裡來學習的,除了想從事這份工作的,就是想給重要的人一個驚喜的。並且這個重要的人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的心上人。

  後來久保田奈緒子聯系她,說她對像想學做生日蛋糕的時候,北根美仁子感覺到了意外。

  每個行業的職員都有自己掌握的一套潛規則,北根美仁子這裡,就是對家庭和情感的認知清晰。

  她在這裡開店也有五年了,來往的客人數不勝數:有丈夫為自己妻子訂蛋糕的、有妻子為自己丈夫做蛋糕的,但從來沒見過行業外的丈夫,願意為自己的妻子學習做蛋糕的。

  人生百態。

  「阿陣先生」這樣的好男人,屬於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

  一時間不知道該誇誰比較幸運。

  琴酒不知道她耐心的感慨,帶著點冷淡意味地說:「預熱完成了,麻煩你設置一下烤箱需要的溫度跟時間。」

  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馬上!」

  北根美仁子聞言翻了白眼,她收回剛才內心的感嘆,這樣硬脾氣的男人,只有久保田奈緒子能夠受得了他!

  完全是天下紅雨、掉餡餅了,他才能有久保田奈緒子這麼好的妻子!要知道後者的名聲,在她們這一片都很好,屬於非常平易近人的那種。

  就在烤箱烘烤蛋糕胚的時候,琴酒開始處理夾層的水果。上次的水果是北根美仁子處理好了送過來的,這次因為時間的緣故,還沒來得及做任何處理,所以琴酒就打算自己上手。

  久保田奈緒子養身體的這段時間,他每天都給對方榨果汁、做奶昔,處理水果起來已經得心應手。

  並且還嘗試了多種水果一起榨汁或者做奶昔的方式,好喝的自然被奈緒子喝掉,難喝的秉持著不浪費的原則,全部進了他的肚子。

  再難吃也不會有英國菜難吃!

  傳說中頗具盛名的仰望星空派到現在都是琴酒的噩夢。為什麼會有人把死不瞑目的魚頭當做派的代表啊!

  等到蛋糕胚出爐之後,就是疊蛋糕胚塗奶油的過程,這個過程也很順利。雖然還是有些磕磕絆絆的,但是從結果來說已經很好了。一點細微的瑕疵,並不能夠影響到蛋糕的整體。

  反正他們是自己享受的,沒有銷售時的要求高。

  就是到畫圖像的時候,琴酒怎麼都下不去手,明明工具就在自己手裡,但是想到昨天畫的「海膽」,就擔心蛋糕會毀在自己手裡。

  而且問題還不只是「海膽」,小雛菊他也畫不好,這可是指代奈緒子的小雛菊!怎麼能又一次被他畫成野花呢?

  這可是被小松鼠、被琴酒捧在手心裡的存在!

  「我帶著你一起吧。」奈緒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地說道。她知道阿陣遲遲不敢下手的顧慮,也覺得這份蛋糕上面,要融入自己的心意,「等會兒我拿著工具,你握著我的手,我帶你一起在蛋糕面上作畫。」

  琴酒的心頭一震,情不自禁地說道:「好。」他知道,奈緒子從來不會讓他難堪。

  於是兩人交換了位置,最靠近蛋糕的位置被奈緒子占據,琴酒就站在她的身後,雙臂張開像環一樣護住她。不讓她受傷的左手磕到碰到。

  右手輕輕搭在了奈緒子的手上,手心是熾熱的、冒著細汗。

  他沒注意繪畫是什麼時候結束的,連什麼時候換了手裡的工具,換了另外一種顏色繼續,他都不記得了。

  就記得握著奈緒子手的感覺,隨著她的手一起移動,有時候起步,有時候停止,有時候轉彎,有時候直行。

  明明更應該關注手下的作品,卻無可避免的,所有心神都放在了奈緒子本人身上。

  那麼近那麼近的距離,所有的氛圍都是曖昧的。他吃到了比蛋糕更加甜美的味道,就在這一刻的心裡。

  北根美仁子一個轉身,就看到了這樣亮瞎眼的場景。覺得自己真不應該站在這裡,明明是她自己的店,卻硬生生有種外來人的感覺。

  這就是情侶的威力嗎?

  她下次再也不要一個人面對這樣甜蜜蜜的情侶了!殺傷力比苦瓜汁還強!


第44章

  最後成品的蛋糕比他們之前做的都要好看一些, 松鼠像松鼠,小雛菊也像小雛菊,沒有出現海膽野花的情況。

  琴酒跟久保田奈緒子, 不約而同地舒出了一口氣。

  雖然動手的時候已經做好了面對全部後果的准備, 但是發現成品出人意料的時候,還是比原來的要驚喜。

  「超棒的!」北根美仁子發自內心地感嘆道, 學員的進步, 是不管她什麼時候都願意看到的。哪怕是建立在她作為單身狗被情侶冒犯的基礎上,「那我就幫你們拿去冷藏起來了,下午到時間過來拿就行。」

  「好。」久保田奈緒子自然依她,畢竟專業的事情要交給專業的人員,這方面她真沒有北根美仁子懂。

  這會已經快十一點了, 北根美仁子兩個小時前就已經開店, 不過上午來買蛋糕的人很少, 基本上都是預定蛋糕, 然後下午或者傍晚的時候來拿。

  她幫久保田奈緒子存儲好蛋糕之後就想把人送走了, 天可憐見的,為什麼要她一個單身狗目睹這樣亮瞎眼睛、傷心傷肺的場景!

  好在,久保田奈緒子也有拉著琴酒馬上離開的意思。畢竟是一年一次的事情,不能把所有時間浪費在蛋糕上, 她們還有別的安排。

  雖然因為她的手臂骨折, 原先作為特殊驚喜的蛋糕變成了阿陣自己上手,但是其他的准備還在效。

  午飯是在就近的餐廳吃的, 並且在附近的街巷逛了逛, 當做飯後的消食。路上不可避免看到一些想買的物件, 面包店露面的面包師, 看到她目光落在三明治上的時候, 忍俊不禁地說道:「其實我這手藝不是最好的,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叫做波阿洛的那家咖啡廳裡,有個叫安室透的員工,做的火腿三明治味道好極了。我這也是跟他學的,不過目前沒有對方技藝熟練。」

  「有機會的話我會過去試試。」久保田奈緒子笑眯眯道,同時用手選出兩種口味,「這兩種三明治都幫我包一份吧。」用來當明天的早餐也不錯。

  「好嘞。」

  跟人寒暄這種事向來是她做的,一方面是她比較具有親和力,另一方面也是黑澤陣的形像。

  她的男朋友慢熱、不善言辭,對外人的態度可謂是冷漠,如果有幸能獲得一個規規矩矩、公事公辦的態度,那已經是天上掉餡餅了。

  更多的時候都是漠視,好像跟自己全無關系,當個陌生人一樣對待著。

  這樣的形像,當然是不能夠指望他跟人「你一句我一句」交流的,好在兩人可以互補,這樣的瑕疵就不存在了。

  琴酒倒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工作性質決定了他的人際關系,單純地探員沒那麼麻煩,但是黑衣組織是徹頭徹尾的帶著日本風格的黑丨社會,他也不得不融入其中。

  為了避免露出更多的馬腳,他在前期做了大量的偽裝,減少跟線人接觸的機會,用看螞蟻的態度對待他人,務必保證自己的形像貼合人設。

  ……後來他就發現,這樣的行為完全是多此一舉!

  烏丸蓮耶跟朗姆那兩個蠢貨壓根不會分辨誰是間諜,他以為所有的人都忠心於他,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真以為瞎子有那麼多?

  要不是他為了組織的大業,避免最後的成果被人搶去,舍棄小魚小蝦抓了幾個代表,烏丸蓮耶真沒意識到他跟政府合力創作的黑衣組織裡面居然有那麼多的釘子!

  也是這樣的行動,讓琴酒取得了烏丸蓮耶跟背後日本政府的信任,成了黑衣組織的二把手。

  一環扣一環,習慣成自然。

  偽裝的面具帶久了,就會適應這玩意兒的存在,想要摘下來也很難。

  琴酒本身不是物質欲強的人,也沒興趣發展人際關系,久而久之就習慣了這副面孔。

  要不是遇到久保田奈緒子,他真不願意在任何人的面前露出自己沒有掩飾的、最柔軟的模樣。

  但也就她了。

  其他人休想得到自己同樣的對待,像佐佐木葵或者北根美仁子那樣有一個公事公辦的態度就已經算不錯的了!

  不過聽到面包師的話,他也有一點往心裡去,總覺得「安室透」這個名字意義不凡,甚至有點兒耳熟。

  波阿洛咖啡廳又是在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樓下,毛利偵探事務所是受他們關注的那位「工藤新一」新梅竹馬的父親毛利小五郎開的,對方在「工藤新一」銷聲匿跡之後傳出了盛名,被稱為「沉睡的小五郎」,是真的在睡嗎?

  還是跟人唱雙簧?

  如果工藤新一受到襲擊之後,意識到自己活著的消息會給周圍的人群帶去不必要的危險,那他很可能順勢隱藏起來,作為一個藏在暗面裡的人。

  同時,日本警視廳的低效率意味著他們離不開偵探的幫助,「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在報紙上消失的時間,跟之後「沉睡的小五郎」大放光彩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前後腳吧。

  這就有意思了。

  基於以上的判斷,「工藤新一」定然就在離毛利小五郎不遠的地方,他的馬甲,會是這個「安室透」嗎?

  哦,另外還有一個小孩也很值得商榷,上次那個跟著自己的小朋友,叫做江戶川柯南的那個,很想試探他的身份來著。雖然被他直言拒絕了。

  把人變成小孩不太可能,但是通過小朋友的手,傳遞消息也很方便,誰會懷疑懵懂無知的小朋友?

  說不定就是這樣的一層關系網:

  工藤新一遭到襲擊後,跟自己青梅竹馬的父親,曾經是警察、現在是偵探的毛利小五郎達成協議。

  兩人一唱一和,一個出現在人前,一個隱匿在人後,完成了從「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到「沉睡的小五郎」的轉換,繼續為東京警視廳效力。

  同時安排一個跟工藤新一關系比較親近的小孩江戶川柯南,寄住到了毛利小五郎家裡,兩人通過這個存在於明面上的孩子進一步的交流,避免了因為工藤新一不便露面而帶來的不便之處。

  但是僅靠這個孩子是不夠的,江戶川同學需要上學,他就需要另外一個可以經常出現在毛利小五郎身邊、並且絕大多數時候都合法的身份,也就是現在波阿洛咖啡廳的員工「安室透」!

  都聯系起來了!一切順理成章!

  琴酒接過面包師遞來的袋子,覺得一切希望都在眼前。

  不過他現在的重點是奈緒子,有什麼事等今天生日過完就說,反正「工藤新一」人就在那裡,輕易跑不了。


第45章

  下午久保田奈緒子定的地方其實是一家藏在山林裡、不太有生意的神社, 香火程度連五町目本地的帝丹神社都比不上,遑論四町目那個香火三倍於帝丹神社的米花神社。不過好像是為某個財閥專門服務的,進項也不少。

  環境清幽, 禪意深遠。

  「之前我也沒想到這邊來的, 不過吉田太太推薦我說,這家神社的巫女祈福特別好。」換了衣服的久保田奈緒子跟琴酒並肩走在山間的青石台階,這裡來的人雖少, 卻依舊有住持安排兩個沙彌每天過來打掃作為修行, 故而台階干干淨淨, 滑倒的可能性倒也不大。

  只不過台階數目眾多, 琴酒擔心奈緒子手臂受傷找不到平衡的點, 便扶著她一步一步往上走。也不是不能用手杖拄著, 不過琴酒總覺得那樣不安穩,便選擇了自己上手。

  這樣走得雖然慢了些,卻挺穩的。

  至於話裡提到的吉田太太,則是吉田步美的母親, 也是奈緒子店裡的常客了。之前就是因為她跟步美相熟。

  先前吉田太太的丈夫出差去了北海道一趟,正好那兩天北海道發生了5.1級的地震, 這個級別不算很低,雖然沒法跟日本歷史上那些大地震相提並論,卻也把吉田太太嚇了不輕。

  她想去四町目的米花神社為自己丈夫求一個平安符, 結果路上車子出現了故障,停在離這不遠的地方。原本聯系朋友來接的吉田太太心情是很沮喪的, 誰知道剛好看見這條路, 又好奇心使然進了神社祈福。

  大約是真的沒什麼香火, 又或者法師也需要修行, 住持很好心地接待了吉田太太, 然後又有德高望重、法力精深的(吉田太太語)巫女大人送了她一枚加持過的平安符。

  據她所說,平安符的效果很好,之後丈夫再去出差的時候,就沒遇到過那麼危險的地震了。

  久保田奈緒子想著,琴酒上次能夠開木倉救自己,必然從事不夠安全的工作,便想著也給他求一個。

  這樣好讓自己心安。

  不過上次過來的時候,那位巫女大人面目慈祥地跟她說,她這樣紅線纏繞的,帶著對方一起來效果會更好,便安排了這次行程。

  神社所在的山並不是很高,爬了幾百個台階就到了。

  迎面是開闊的石灰石鋪得平台,然後是紅色莊嚴的建築,一棵極高的樹在後面矗立,伸展枝葉擋住一片陽光。即便是在後面的院子裡,也能讓行人第一眼就看到。

  「那棵參天的大樹就是吉田太太跟我說過的神樹,」久保田奈緒子遙遙一指,便指向了高大的樹木,「大約有四五百年的歷史,相傳是神社第一任主人所種,繼承了他的意志庇護後人。後來每一位巫女做平安符,都會事先將用到的竹片掛在樹下九九八十一天,當做是一種開光的儀式。」

  琴酒對這些事情不是很在意,雖然他也信教,但是基督教那一派的,對耶穌基督比較感興趣。帶有日本風格的佛教跟神社引不來他的任何興趣,上次想著奈緒子是本地人,才入鄉隨俗送了她一個水晶球。

  他對日本的神社無感,但願意看在奈緒子的面子上尊重,虔誠不虔誠的另說,他只有對奈緒子忠誠不二。

  不過瞧見奈緒子感興趣的樣子,便順帶著說道:「聽起來不錯,要現在就進去嗎?」

  「嗯!」

  兩人攜手往殿裡走去,神社的人口不算很多,規模卻是不小,跟米花神社有得一拼,估計是背後財閥的手筆。

  住持在給小沙彌講佛經,木魚的聲音從大堂傳來,奈緒子他們不是來聽經的,便直接去找了這裡的巫女。

  這是一位資歷豐富的巫女,滿頭白發被同色發帶扎起,身邊一個服侍她起身的小巫女,看模樣還沒有成年。

  這位主事的巫女已經七十二歲了,也算得上是高齡。溝壑皺紋爬滿了她歲月的臉龐,卻不失慈祥。

  她一手拄杖,另一只手順著小巫女的攙扶,蹣跚著站了起來,對久保田奈緒子和藹地說:「你來了啊。」

  好像有風恰好吹起,頭頂婆娑樹葉發出聲響,遠去吹到了屋檐下的風鈴,一時間充滿了情感氛圍。

  「嗯,我帶著愛人過來了。」久保田奈緒子朝她笑笑,臉上的甜蜜怎麼也掩蓋不住,跟臉上的紅暈相得益彰。

  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爬了台階,還是因為這時候的羞澀。

  應該是前者吧,他們十多年粘合的關系,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訴說,哪裡還會因此羞澀呢?

  「好,我看看。」老巫女的笑容依舊是慈祥的,她見多了這樣的場景,卻依舊被她的純真所動容。

  日本結婚總愛往神社跑,即使她們這裡的香火不旺盛,靠著那家財閥的影響,還有一些陰差陽錯跑來的,主持過的婚禮也不再少數了。

  夫妻之間的感情好不好,她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眼前手牽手的一男一女,雖然從頭到尾都是女方在開口,但是看男方的態度,沒有任何的不滿不說,還充滿了寵溺跟縱容。

  日本社會對女性充滿了壓迫,男性往往把女性當做附屬品。當年她也是因為如此選擇了到這裡當一個終身不婚的巫女,但是在久保田奈緒子跟黑澤陣的身上,她看到了感情最原始的尊重。

  這可真不錯。

  奈緒子伸了手給她,琴酒見狀跟著伸出了手,並且不忘拐過手來扶著她。剛才這麼多路走下來,奈緒子肯定已經累了,還是多照看些著的好。

  老巫女將木杖夾在腋下,一邊一個托住他們的手,正面朝上仔細地觀摩了起來,不忘用指腹摩挲手心。

  她看得很仔細,嘴裡念叨旁人聽不懂的話語,只是小巫女時不時地點頭,聆聽她難得的現場發揮。

  但凡這時候換個人來,最應該關注的就是手指,兩人的手上都有特征,奈緒子的印痕是折花造成的,並且有花刺留下是戳痕,琴酒的繭子也是長期握木倉、使用武器的結果。

  但是老巫女是一名蔔卦的巫女,所以她的重心就放在了掌心的紋路上,她先看了奈緒子的,感慨道:「你的人生簡樸純真,雖然會經歷一些不幸,但是總能度過危機逢凶化吉。親情緣相對來說不是很深,但是愛情緣非常的長久,只要經歷接下來的一個大坎,就可以幸福美滿的度過余生。」

  這樣後勁深遠的人生,大概是所有人都羨慕的。

  然後她又看了琴酒的手,發出一聲「咦」的聲音,又仔細端詳了許久,一邊搖頭一邊吁聲嘆息道:「你的人生啊就沒那麼幸運了,親情線跟友情線一塌糊塗,既沒什麼家人又沒什麼朋友。事業線倒是非常的□□,但這樣的□□是生死邊緣換來的,命途坎坷充滿血淚。唯一還算順暢的是感情線,從一至終,是個好征兆。如果你的生命能夠不受事業線的影響,那你未來就可以仰仗這跟愛情線,擁有長久幸福的一生。」

  琴酒向來不信這些,但是對方誇他跟奈緒子感情好,能夠長久幸福的度過一生,他還是非常高興的。

  大概這就是有些人會喜歡算命跟風水的原因吧,求個心安,讓自己痛快。

  奈緒子倒是在聽到「生死邊緣」的時候情不自禁收回了手,握住了阿陣的放在這裡,並且力氣一點點收緊。

  她想起了第二次見面,還有銀行案裡的英雄救美……那樣傷痕累累的場景在正常人身上應該比較少見。還有狙擊木倉那一幕,日本對木倉支的管理還算嚴格,沒有美國那種泛濫的情況,尤其是狙擊木倉這樣的,普通人壓根不能夠擁有,阿陣卻能夠射出那一木倉。

  久保田奈緒子知道有自己在場的時候黑澤陣總是更關注自己,舍不得讓自己受到傷害,沒有足夠的把握不會開木倉,這就意味著他的水平很高。

  難怪會置於危險之地!

  甚至於巫女推測她人生裡要度過的一個大坎,都是因為他的身份引起的,這讓她更加的不安起來,握著黑澤陣的手也在收緊力氣。

  她擔心阿陣,希望他一切安好。


第46章

  年過七十、見多識廣的老巫女不動聲色地將他們之間的動作收入眼底, 果然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不管是上次還是這次,這對情侶之間的感情都足夠深切。

  不然自己也不會特意提點,希望奈緒子帶著她的男朋友過來。

  她是一個有原則的巫女, 如果不是兩情相悅的情侶, 那她是不願意祝福或者祈願的。

  這次倒是非常貼合她的心情。

  「你們也不用太擔心, 正所謂『有情人終成眷屬』,只要你們度過那道難關,就可以擁有幸福的未來。」老巫女回過神來,目光慈愛,笑眯眯地說道。她拉起久保田奈緒子的手,順帶著琴酒的一起, 一上一下疊著,緊緊地握在一起, 像是堅不可摧的塔, 她說,「神明會保佑你們。」

  「玲子,」她喊了一聲小巫女的名字, 年輕的小巫女應了一聲, 聽到她鄭重其事地說道, 「將我放在佛祖面前、供奉多年的那枚平安符拿來。」

  「是。」玲子面色一震,轉身去了供奉的佛堂。

  那是老巫女最珍重的一枚平安符,放在佛前供奉了許久,材料用的是神樹的枝葉, 不管是誰都沒有給過, 即便是立在他們背後的那家財閥主子, 也沒有辦法拿走。

  近乎是她的底線了。

  經過十多年的供奉跟加持, 已經是少有的頂級物品。

  「這是我的一點私心。」老巫女將玲子取來的平安符放在了久保田奈緒子的手裡, 像是看到了期許中的自己。能在老態龍鐘的時候,見到這般模樣的人與事,也是她殷切期盼過的,「我希望你們的感情順遂長久。」

  有這枚平安符的氣運加持,應該能保證男方無礙。她很少做這樣幫人改命的事情,因為會受到報應。

  但是活到她這把年紀了,又是自己可以托付的人,借的還是久保田奈緒子的聯系,利用對方的氣運進行轉換,那報應一次又何妨?

  久保田奈緒子的嘴唇蠕動了一下,睫毛跟著輕輕顫抖,從剛才玲子巫女的表現,不難看出這枚平安符的珍貴,可老巫女就這麼給了自己……

  她不是不想要平安符,但沒想到會給她這麼珍貴的,可以說超出了預期。

  故而遲疑了一會兒。

  不過看到老巫女殷切的眼神,還是合攏手指接了過來:「多謝。」手裡輕飄飄的符分量好像有千斤重。

  她將這枚平安符放到阿陣胸前的口袋裡輕輕撫慰了兩下,鄭重而又虔誠地說道:「等回去我給你搓個紅繩,更好地掛在脖子上。」

  然後她就注意到自己的左手現在還打著石膏、纏著吊帶,不由得羞赧地低笑了兩聲:「呃、現在看來可能要你自己搓了,或者我們一起?」

  「嗯,一起。」琴酒握著她的手十指相扣,也算是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可能是自己的職業——上次用木倉的事情——給了她不安全感,所以想用這種傳統的方式,給自己一個精神上的寄托。神佛都是這麼來的。

  她不打算干涉自己的職業,也無意讓自己糾結、難辦,只想在她力所能及的地方,讓自己更安心一些。

  既是成全他,也是成全她。

  琴酒在內心嘆了口氣,要不是那晚占有欲作祟,他可能也會選擇隱瞞。畢竟從一開始,這件事的後果就不在他的預料或者想像範圍之內。

  身處黑暗的人要怎麼跟光明的人交流並且相處生活?

  可是兜兜轉轉,久保田奈緒子還是給了他最好的回答,所有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他們甚至比以前更緊密了。

  這真好。

  所以作為這份感情的回饋,他也選好了那個禮物。

  就在剛剛,他決定了最後的時機。

  神社的巫女送走了兩人,帶著自己衷心的祝福與祈願。

  下山的路依舊是琴酒扶著奈緒子走的,要不是她的胳膊不方便,他都想直接背著她下山了。

  她帶給他的驚喜太多,讓他忍不住想要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以回饋這份感情。

  回去之後,琴酒就在久保田奈緒子的示意下取出了要用的紅線,然後順著對方的意思,對折、對折、再搓揉,將紅線搓成一股堅硬的紅繩,串起平安符掛在自己脖子上。

  這項工作其實沒有多少的難度,琴酒做起來有些手生,但是在奈緒子的指導下,也無傷大礙地完成了。

  「只求一枚太少了。」琴酒扭了扭脖子說道。他不喜歡在脖子上帶飾物,哪怕他平時喜歡穿高領的衣服,也有一些不習慣感,好像有什麼勒著一樣。

  與此同時,他在久保田奈緒子的話題上喜歡成雙成對的感覺,要麼大家一起共有,要麼就情侶之間一人一份。

  單他一個人有過意不去。

  「這是我為你准備的。」奈緒子彎著眉眼說道,「你要是過意不去,不如就把這根紅線纏在小拇指上吧。」

  她手裡拿著一節紅線的線頭,是剛才搓紅繩剩下的,另一端綁在她的小拇指上,因為是單手操作的,所以有些松松垮垮的感覺。

  不過並不會掉下來。

  「按照傳統的說法,人的小拇指上有著愛情的紅線,每個線的兩頭就是姻緣的雙方。」久保田奈緒子說道,語氣帶著些俏皮可愛的上揚,「現在我的紅線要綁在誰身上呢?」

  「當然是我!」琴酒接過她手裡的線頭綁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別說,還真有種命運相連的感覺。

  就連自己脖子上的平安符,這時候都沒有不舒服的感覺了,好像借著這個姻緣的紅線,將兩邊的祈福連在一起。

  我們都將獲得幸福。


第47章

  傍晚時分, 琴酒帶著久保田奈緒子去北根美仁子的店裡拿回了蛋糕,冰箱裡拿出來的蛋糕帶著涼意,絲絲的沁涼彌漫到空中, 是為了更好的保存。

  兩人手上的紅線沒有解開,一路上引來不少人的矚目, 尤其他倆的小手指勾在一起, 像是緊緊扣牢的鎖,更好的詮釋了紅線的深意。

  這讓最後接受到最多他們刺激的北根美仁子忍不住的嘖聲, 明明還沒有吃晚飯,卻硬生生有種撐了的感覺。

  原本以為上午的傷害就夠大了, 沒想到下午這個更刺激!

  果然自己身為一個電燈泡,不應對情侶抱有幻想!

  「生日快樂!」

  別出心裁的燭光晚餐,是琴酒這些日子翻了好些資料才學習出來的。簡單的晚餐蘊含著他的心意,熒熒的燭火就照在兩人臉上, 散發著淡淡香味。

  這是久保田奈緒子特做的蠟燭, 在她手臂沒有受傷之前, 花費了大量時間與精力,融合玫瑰精油與蜂蠟, 反復嘗試做出來的香薰蠟燭。

  點燃之後,會散發玫瑰的香味, 而這樣的香味往往使人沉醉。

  不過對於琴酒來說,真正讓他沉醉的不是替代紅酒的紅葡萄汁, 也不是沉郁芬芳的玫瑰, 又或者熒熒的燭火,而是燭光後那人恬靜的臉龐。

  她本來就是他的心上人, 能夠牽動他靈魂的存在。現在付出與回報聚集在一起, 拉近了兩人的生活距離, 讓他又一次的徹底淪陷。

  這是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雖然這天的生日有很多的不足,跟往年比起來總差了些什麼,但這都是因為奈緒子受傷了。如果忽視這個前提條件,單看這些精心准備的物品,就能知道原先的預期有多美好。

  不過遺憾之余,又有欣慰,往年他是等待驚喜的那個人,今年因為自己的切身參與,更加體會到了歷年的驚喜背後藏著多少的不容易。

  過去他是幸福的得利者,現在他是幸福的參與者,這份參與的存在感讓他更加珍惜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原本燭光晚餐之後,會是一個充滿激情與熱烈的夜晚,畢竟營造氛圍的目的就是如此,情侶之間也需要這樣的加成。但他顧及著久保田奈緒子的手臂,沒有做出這樣冒犯的事情。

  只是抱著她,黏著她,細細地親吻她的臉頰跟頭發。

  如長流的細水一般。

  他們就這樣彼此親昵著,沒有打開電視或者屏幕,也沒有聽那些是是非非的東西,而是將精力放在了對方身上,大約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哪怕沒有做多余的事情,只是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感覺時間過得飛快,怎麼留戀也得不到滿足,總想著陪伴對方的時間多一會兒,再多一會兒。

  久保田奈緒子側過身子,健康的那只手抵著琴酒的胸膛,嘆息著縮到他的懷裡,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溫柔如水的眼眸之中,是更加的貼近與親昵。

  她這會已經有困意了,這樣懶洋洋貓一樣的動作,就是她的一種表現。

  當然只在沒有防備的時候。

  「睡吧。」琴酒的身體先是一僵,心髒砰砰砰跳得很快,身體各種激素都被調動起來,然後刻意地放松下肌肉,故作不在意地說道,「明天會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奈緒子察覺到他的反應,半睡半醒抬起眸:「……要不要我幫你?」

  她本來醒的就早,下午爬山祈福又浪費了大量精力,這會兒困意上來就擋不住了。但黑澤陣是她很重要的人,頂著困意也不是不行。

  大不了弄完就睡。

  「不用了,你睡吧。」琴酒強勢卻不是溫柔地按著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同時小心避開另外只手,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傾軋,「明天我打算帶你去放風箏。」

  「米花公園嗎?」

  「嗯。」

  「那會遇到很多小孩子。」久保田奈緒子笑了一聲,「帝丹小學的老師跟我說過,每年的這個時候,他們都會組織孩子去公園放風箏。」

  琴酒心中微微一動,問道:「你喜歡小孩子嗎?」這是他們之前沒有提過的話題,畢竟聚少離多的生活,給不了孩子一個安穩的環境。

  他也是覺得之後的環境穩定了,才可以考慮這方面的事情。

  奈緒子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還是回答他說道:「我喜歡你。」

  這是她下意識的回答。

  最後她其實已經沒聽清楚,黑澤陣問的到底是什麼,只捕捉到了「喜歡」這一個關鍵詞,而這是印入她心底的回答,可以脫口而出的那種。

  她喜歡阿陣,喜歡她的黑澤陣!

  不需要任何的反應跟猶豫,完完全全放在心口的人!

  說完這話,她就陷入了睡眠。

  留下琴酒身心觸動,羊毛掃過心底又癢又難耐,恨不得現在就做點什麼,但是目光觸及她手臂上的繃帶,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算了,時機不對。

  只能將她抱得更深,仿佛肌肉都要貼合在一起。

  「我也最喜歡你。」他貼著奈緒子的耳朵說道,聲音溫柔的不像話。

  然後靜靜的等待反應過去,抱著喜歡的人沉沉睡去。

  精神富足。


第48章

  隔天是個好天氣, 陽光明媚。

  因為正好是星期一,小學生們都被困在學校裡,公園裡來往的大多是鍛煉身體的老人, 或者帶著還沒上幼兒園的孩子過來玩耍的家庭主婦們。

  久保田奈緒子跟黑澤陣這對情侶混在其中格格不入。

  尤其是他們拿出風箏的時候。

  這可不是放風箏的時節, 看到他們的動作總覺得奇怪。不過這天的風的確很舒適,可以使風箏飛起來, 也算是具備放風箏的條件了。

  所以他們雖然震驚了一下,卻沒有多說什麼,依舊做著自己的事情, 至多會不時朝那邊多關注幾眼,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琴酒喜歡他們的識趣。

  他的世界狹窄到只能夠容得下久保田奈緒子一個人,既不喜歡成為別人的焦點,也不喜歡跟人打交道。

  沒有人打擾真是再好不過。

  沒有理會公園裡多余的人, 琴酒簡單地判斷了一下風向,就定好接下來要起跑的位置。

  他把纏好風箏線的線轆交到久保田奈緒子的手裡,骨折的左手不能做太大的動作,就讓它拿著線轆的把手, 剩下健康的右手負責放線跟扯線。

  這樣有難度的工作不會持續很久,只有第一個環節要她操勞,等到助跑收獲的張力足夠、風箏順著風力飛上天空之後, 就會有琴酒跟她一起。

  以防萬一,琴酒還跟她說:「手臂不舒服了就把線轆扔掉,到時候我會撿起來的,不要為難自己。」

  扔到線轆至多損失一個風箏,久保田奈緒子要是有什麼閃失, 可不是他想見到的場景。他帶人來放風箏就是想讓人放松, 而不是讓她傷上加傷。

  「嗯, 我知道的。」久保田奈緒子眉眼彎彎,溫和地說道。

  琴酒扶著風箏調整姿勢,盡可能使方向合適,而後往預定方向快走幾步,掌握風勢之後順勢轉成了快跑,直到風箏收獲的張力足夠——

  久保田奈緒子一直在放線,現在還沒到扯線的環節,只要讓線放出去跟上琴酒的速度就行,完全招架的住。

  清風也是很好的輔助。

  終於,風箏的張力足夠了,即使限制在琴酒的手裡,都能感覺到躍躍欲試的向上,於是他縱然放手——繃緊的風箏就像倏而擁有了自由一般擁抱天空朝著更高的方向飛去。

  久保田奈緒子左手拿著線轆,右手估計著放線的長度,然後通過拉扯的方式控制方向,她希望風箏飛在空中!就像小時候參加的校園比賽,她放的風箏永遠是同班同學中最高最好的那個。

  琴酒過來攬住她的腰,從身後接過她的工具一起。線轆到了琴酒的手裡,線還是被奈緒子掌握著。

  她放松身體向後靠著,找到了小時候的感覺,輕快地笑著:「阿陣,等會兒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蟬聯帝丹小學放風箏大賽三屆冠軍的水平!」

  這是她小學時候的驕傲,也是那時為數不多的喜好。現在氣質溫柔恬靜的女子,當年也只是個調皮的小孩。

  只是隨著年齡的增大,沒有了童年的無憂無慮。即便如此,在現在的書房裡,都還有當年的獎狀陳列著。

  「好,我期待著。」

  琴酒其實沒有放過風箏,不管是出生地的美國,還是工作的地方英國都沒有,但他願意跟久保田奈緒子一起,並且相信奈緒子的能力。

  他的女朋友可是一個很謙遜的人,除了專業上的話題,幾乎不怎麼跟人發生爭執。這還是他在花藝之外,第一次看到她傲然的模樣。

  這是由實力堆積起來的自信,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那天的風箏飛得很高,天高氣爽的也沒有個阻礙,要不是風箏線不夠長,估計還能飛到更高的位置。

  即便是後來收風箏的時候,也沒有出現那些常見的意外,他們在公園待的時間不長,也就兩三個小時而已,到最後盡興了,就把風箏收了回來。

  這個環節自然是琴酒做的。

  風箏最後回來的時候,奈緒子伸手接住了它,她翻過兩條長長的尾羽,看到了那兩句不明顯的話。

  ——祝我的女朋友久保田奈緒子早日恢復身體健康。

  ——願我的心上人久保田奈緒子平平安安一生幸福。

  久保田奈緒子想起來,放風箏是有祈福的作用的,只是現在童趣的原因更多,很多人忘了這個層面而已。

  難怪,難怪那個時候阿陣特意找商家借了支簽字筆,原來是要寫這個。

  大概是他也不知道今天放風箏會不會成功,所以沒有提前跟自己說,擔心自己的期待落了空。

  她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眼瞼。

  這是人臉上最薄的肌膚,嘴唇印上時候的觸覺,也是最明顯的。

  琴酒的呼吸一下子變得很緊張,他沒想到久保田奈緒子就這麼親了上來,他們在外面一般是比較克制的。

  雖然無時無刻不在宣誓主權,但是這樣的行為非常罕見。

  尤其是親吻眼瞼這個動作,本身就有特殊的含義。

  非常撩人。

  直到走出公園,琴酒都沒有從這個吻中回過味來,心猿意馬的。

  米花公園離奈緒子的家不是很遠,他們當然選擇走路回去。

  路上看到一家在做活動的店,久保田奈緒子挺感興趣。

  「阿陣你看最下面,抽中黃色小球可以獎勵糖果一顆。」她扯了扯琴酒的袖子興奮道。

  手裡拿著風箏的琴酒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這個獎勵跟參與獎沒什麼區別。

  這是一個數碼店的商業活動,最高級別是紅色小球,獎勵兩人到衝繩沙灘三日游,只有一份;然後是藍色小球,可以獲得店裡出品的筆記本電腦,也只有一分;再接著是綠色的小球,可以得到一個數碼照相機,同樣只有一份;之後還有一個紫色的小球,獎勵一副掛耳式藍牙耳機,這個項目倒是有兩份。

  以上都是非常炙手可熱的項目。

  這些都去掉之後才是黃色小球,獎勵只有一顆糖果。可憐巴巴的,跟其他項目形成鮮明的對比。

  結合抽獎時候的條件,這真的跟參與獎沒有區別,只是不想讓客人空手而歸,而給的一種安慰方式。

  琴酒沒想到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最不起眼的項目。

  大約是察覺到了他的疑惑,久保田奈緒子臉上浮現紅暈,又是羞澀又是大方地說道,聲音只有兩人能聽到:「其實是我抽獎的運氣不太行,從小到大都只能抽到參與獎,久而久之,就對其他大獎不抱有希望了。」

  她向來坦誠、隨緣,不會在這些事情上偏執。知道自己的抽獎運不行後,就只參加這種連參與都能夠獲得獎勵的活動,全當是給自己買個開心了。

  「要我幫你抽嗎?」琴酒對這樣的項目不感興趣,不過奈緒子喜歡,他就願意奉陪到底。而且他對自己的運氣有信心,不然怎麼能擁有女朋友?

  久保田奈緒子搖了搖頭:「我想先自己抽一次。」

  結果理所當然的,抽到了一個黃色的小球,得到了店員贈送的糖果。附近的人都知道她的屬性,對她樂此不疲的行為習以為常。

  琴酒跟風試了一次。

  結果並不理想,他預想中的場面沒有出現,久保田奈緒子手裡擁有的糖果數量變成了兩顆。

  「走吧,」奈緒子一試就夠,絕不在這種事上拖泥帶水,並且十分容易感到滿足,「這次的收獲還不錯。」

  她的原則是需要花錢才能抽的抽獎永遠只抽一次,這次能得到兩顆糖果,也是占了男朋友的便宜。

  琴酒也是無奈。

  理智讓他知道抽獎這種事情就是個概率問題,情感上還是有些不爽,誰不希望自己是命運之子?

  他開始想是不是自己的運氣用在了其他地方,然後又覺得比起自己,久保田奈緒子才是這種情況。

  她一定是把所有的運氣都放在了拯救自己身上(久保田奈緒子給琴酒送藥的那一次,如果沒有她的出手和提示,很可能命運就終結在那裡),所以才老是抽不到獎。

  不然她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抽不到獎呢?

  一定是這樣!

  琴酒最後看了獎品欄一眼,並且在紅色小球的獎勵上額外停留了一秒,眼底的暗芒一閃而逝,顯然做好了准備。

  命運告訴我,要我偏愛你。

  所以我打算比任何人都要愛你。


第49章

  久保田奈緒子的手臂在逐漸好轉, 本來她就謹遵醫囑,又有琴酒體貼細心的照顧,等到石膏拆下來後, 骨折的痕跡已經不存在了。

  「醫生說現在恢復得很好,骨頭已經正了,不過因為之前打了石膏、限制活動, 手臂肌肉還有些僵硬, 需要配合服藥做康復訓練。」從醫院裡回來的久保田奈緒子在向佐佐木葵彙報情況。

  這段時間她各種不便, 店裡的重心都是小葵負責的, 也沒有出什麼差錯, 井然有序,把店照顧得很好。

  「那挺好的。」佐佐木葵按照過去久保田奈緒子做的那樣處理花葉, 本來她就是奈緒子的學生, 又得到了對方深層次的教導, 做這些事情是應該的。

  奈緒子就這樣看著她有模有樣地將花枝上多余的刺跟葉子去掉, 摘除顏色枯敗、有礙觀瞻的花瓣,修剪過長的莖跟分枝,為接下來的工作做鋪墊。

  原先技藝生澀的女孩, 現在也快能夠獨當一面了。

  就差一個嘗試的機會, 將她掌握的高級技巧,跟現實生活裡的應用,靈活生動地聯系起來。

  於是久保田奈緒子開口:「早川太太跟我說,她土曜日下午有個茶話會,需要搭配一些花景。」

  早川太太是一位社長夫人,她開的茶話會自然也是同等級別的人才能夠參加的, 對藝術的要求更高。不能在同行之間墮了面子。

  所以是一個高要求的單子, 做得好自然備受好評, 做的不好也會影響到顧客自身對店家的信賴。

  但這還沒到不容試錯的、最頂級的那一類單子,所以久保田奈緒子才可以用自己跟早川太太的交情,勻出這個單子給佐佐木葵,作為小葵向上跨越的第一個嘗試。

  「我跟她說好了,讓你試試。」奈緒子摸著佐佐木葵柔軟的黑發,目光柔軟成一條河。這個女孩之前有過不幸,但好在一切都在好轉。

  她也是時候給她安好鋪墊,讓她繼續向上攀升。

  「老師?」佐佐木葵震驚了,「讓我來真的可以嗎?我、我現在的技術還不成熟,怕做不出客戶想要的效果,會墮了店長打出來的名聲。」

  要知道這家店有現在的規模,全靠久保田奈緒子的手藝!她的風格在當代是比較少見的,迎合了業內外的喜好,很多老客戶都是相信她的手藝,才願意給源源不斷的單子,但那樣的單子數量有限,特定時間之下又拖延不得。

  等久保田奈緒子手臂受傷之後,他們就選了其他的花藝師。

  雖然還有時不時的電話慰問,字裡言間都在擔心,但是從來不提把那樣的工作挪到佐佐木葵一個半路冒出來、沒有作品的新生代身上。

  這次能有這個機會,想必是久保田奈緒子用了自己的人情。這樣的人情用一個就少一個,就她現在的水平,哪裡值得老師這麼做?

  久保田奈緒子按著她的肩膀,目光堅韌而不失溫柔:「別擔心,我相信你可以的。你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學生,又勤懇耐勞能接受煎熬,所有花藝需要用到的專業技巧都掌握得很扎實。雖然是人生的第一次嘗試,但有前期的技術跟自己的想法在,總能成功的。」

  「人不能因為一時的不自信而不敢去嘗試自己本應該嘗試的內容。就算不是這一次,也會是下一次,你要對自己有多一些的信心。」久保田奈緒子安撫她說道,「再不然,也還有我呢,我會在邊上陪著你的。」

  「……好。」佐佐木葵稍微放松下來一些,但實際上還是很緊張。雖然這陣子她工作做得不錯,但這都是一些普通的工藝,還沒有嘗試過高階的水平,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區別。

  人在面對自己陌生的事物時,總是會覺得恐懼。

  不過只要想到有老師在旁邊陪伴,佐佐木葵就覺得擺在眼前的巨大挑戰變得不再那麼可怕。

  「老師你跟我說說早川太太的要求跟過去給她的作品風格。」佐佐木葵的手心冒著汗,思路倒是很清晰,「還有這次茶話會的主題……如果能知道這點的話,對花藝的表現很有幫助。」

  至於往期作品,別的花藝師她不是很清楚,但是久保田奈緒子的話,會把過去的作品都拍照或者攝像記錄下來

  一方面是用做備份,留下自己成長的痕跡;另一方面也是想常看常新,通過不同時期作品的觀摩,來揣測出自己當時的心情,並且做出一個提升。

  是很有幫助的方式。

  「早川太太的話,要求比較樸素,偏愛百合這一種植物,因為她的名字就帶著百合……」久保田奈緒子抽出幾本記錄著自己作品的相冊給佐佐木葵做解析,上面記載著時間、要求,跟自己的一些想法,還有寫在便利貼上面的、不同時候對作品的賞析,站在看客跟花藝師兩個身份,做出不同的評價。

  這都是彌足珍貴的經驗,也只有佐佐木葵這樣的學生,才有機會窺見這位老師功成名就之下的煞費苦心。

  沒有誰的成功是白來的,誰的成功都需要努力跟拼搏。

  奈緒子這邊在教導學生,琴酒那邊也在抓緊時間跟組織打電話。

  當然不是那個被外界勢力滲入、漏得跟是孩子一樣的黑衣組織,而是他真正工作的地方。

  「GIN,你之前讓我查的內容,我這邊已經查到了。」電話那邊伴隨著哢哢嗒嗒一通快敲鍵盤的聲音,說話者的語氣逐漸低迷、喑啞,透露著一種獵殺者即將捕捉到獵物的刺激快丨感,「確實沒有一個叫做『江戶川柯南』的、約莫七八歲的小學生的出境記錄。

  「不過我按照你的意思查了『毛利蘭』跟『毛利小五郎』兩個人的出境記錄時,發現跟他們去往倫敦航班差不多時間的另一架航班上,出現了『工藤新一』這個名字。」

  「然後是這段視頻——」

  那邊應該是發了段視頻過來,不過琴酒現在在打電話,沒辦法、也不方便實時查看,只能等到之後再說。

  「這是在倫敦舉行的溫布爾頓網球公開賽決賽的視頻,你注意看那個中途出現、自稱是『福爾摩斯的徒弟』、吸引了場上草地女王米奈芭跟觀眾注意力的小男生,跟你之前發給我的『江戶川柯南』的信息完全相同。」

  「這就說明,在日本沒有官方出境記錄的情況下,『江戶川柯南』,一個只有七歲的小男孩,出現在了英國倫敦的比賽場上。」

  這顯然是不符合常識的!

  就算日本本國國內飛機飛行不需要檢查身份證明,但是出國還是需要的。小學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要麼這是一個疑案,要麼還有另外的隱情。

  「然後是『工藤新一』,這個人在倫敦出現的地方不多,出去機場之外,就是大本鐘。偏偏『江戶川柯南』也在大本鐘這個位置出現過,並且『工藤新一』出現的時候,『江戶川柯南』是沒有露面的,反過來也同樣成立。」

  英國的監控業是很發達的,發達到什麼地步呢?

  就是你在超市貨架買瓶飲料,它都能通過貨架之間的監控看到飲料瓶上顯示的生產日期。

  所以通過密密麻麻的監控,他們可以查到很多信息。畢竟大家都是「五眼聯盟」的人,消息共享是很正常的。

  而且他們想要看英國的消息,英國是沒有能力阻止他們的。

  琴酒的眉頭突然皺了一下:「你說他們沒有同時出現過?」

  這跟他先前的猜測有歧義!

  在他的推測裡,「江戶川柯南」跟「工藤新一」,屬於彼此有聯系的兩個人,那麼這兩人是能夠同時出現的。

  結果他們都想去了大本鐘,都沒有一起出現過,這不符合他的預期!

  「是的,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他們兩個確實沒有同時出現過。」電話那頭的男人說道,「而且最詭異的地方,在於他們都進入過同一個電話亭,不過先進去的是『江戶川柯南』,先出來的是『工藤新一』。那座電話亭上次接到過投訴,所以內部沒有裝監控,我能看到的信息止步於此。」

  但是即便到這裡就為止,這也是巨大的信息量。因為截止到三天之後,他都沒有看到「江戶川柯南」出來,與此同時,溫布爾頓網球賽的公開賽也只在這三天之間,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同樣的規則可以放到「工藤新一」身上,之前往前撥到三天之前,完全沒有「工藤新一」進入電話亭的痕跡,並且這會兒他還沒到倫敦。

  這已經不是離譜能夠說明的了,簡直就是離譜到家了!如果這都不能說明問題,那就只能證明魔法真的存在!

  「除去這幾個重點之外,還有一個地方值得關注。就是推理小說家『工藤優作』,『工藤新一』生理上的父親那段時間也在倫敦。他跟他的妻子購買了溫布爾頓網球公開賽所有方向的門票,最終送給了『江戶川柯南』,讓那孩子得以抓到真丨凶。」

  電話那頭的聲音也很震驚,如果說一開始抱著玩笑的心態,那麼隨著線索的累加,他的世界觀已經顛覆。

  「最開始我以為是偵探之間的惺惺相惜,畢竟很多搞推理的,都喜歡英國的福爾摩斯先生。『江戶川柯南』既然自稱是『福爾摩斯的弟子』,就很容易招來同類的喜歡。」男人的聲音隨著話鋒一轉,從一開始的調侃變為嚴肅,好像突然作直了身體,「但是我讓留在倫敦的部員查訪了當時在球場工作的工作人員,發現有一位說,『工藤有希子』,也就是『工藤優作』的妻子,『工藤新一』生理上的母親,曾經對著『江戶川柯南』喊過一聲類似『新醬』的聲音。」

  「我從日語的發聲推斷,她喊的應該是『工藤新一』的小名,類似於之前很火的動漫,《蠟筆小新》裡面稱呼主角『野原新之助』的小新。」

  「也就是說——」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這句話好像發生了重音,隔著遙遠的時區與空間,在不同的人心裡同時念出,「一切就如福爾摩斯先生說的那樣,『江戶川柯南』跟『工藤新一』這兩個年齡不同的形像,背地裡是同一個人。」


第50章

  琴酒聽到這個論點的時候也是感覺無比的荒謬, 但是想想推斷的過程,確實符合了福爾摩斯的那句話。

  ——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尤其, 尤其「工藤新一」在他們組織內部的實驗名單上,作為一個突然冒出來的、APTX4869的試驗品!

  雖然最終顯示的結果是「死亡」,但那份表格是當時還在組織實驗室工作的「雪莉」填的。誰知道她那時候是不是就已經有了叛變的心思,故意寫了錯誤的信息?

  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就是「工藤新一」吃下了組織研究的APTX4869之後並沒有像過去那些人一樣死去, 而是身體變小成為了寄宿在毛利小五郎家裡的「江戶川柯南」!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驚天動地的變化!傳說中的「長生不老」或者「返老還童」都變成了可能!

  這已經不是他能夠深想的話題了,再深想下去他怕自己萬劫不復!琴酒果斷地換了個方向,換成自己能涉及的領域, 也就是另一個當事人身上。

  如果現在APTX4869的作用是把人變到小孩子的模樣,那麼「雪莉」呢?那個研究人員是不是也吞下了自己研究出來的藥物把自己變成了小孩子?不然怎麼能從那裡逃脫呢?

  他記得當時那裡通向外面的垃圾通道是被打開了,只是因為尺寸的大小, 才沒有引起他的特殊關注。

  這樣一來,就一切說的通了。

  雖然聽起來挺不可思議的,但這貌似、好像、確實是真相!

  「以上這些還屬於我的推斷, 現在我們要的是切實的證據, 拿到那兩人的DNA做一個比對。」電話那頭的人壓根不介意琴酒的沉默, 這都是正常的。

  他剛知道這個結果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反應,不過到底是年長一些,有更豐富的閱歷罷了。即便知道這再不可思議,想想某些事情也能夠接受。

  他習慣性地轉動辦公椅,做出一個老板在沉思的姿勢:「近些時間『工藤新一』在日本出現的次數比較少, 拿到他的DNA要費些心思。雖然說用頭發之類的也行, 但我需要最新鮮的證明。」

  萬一掉落在工藤新一屋子裡的頭發不是他本人的呢?

  尤其他家現在住著個別人!

  就算有工藤新一的毛發, 也早就被那人清掃掉了!

  「如果他堅持不出現呢?」琴酒頗為冷漠地問了一句。

  工藤新一變成江戶川柯南之後, 並不是時時能出現的, 倫敦那次的情況,要從雪莉離開組織開始算起,說不定是雪莉給的解藥!

  不過從江戶川柯南短暫的消失之後又一次出現在人前來看,就算雪莉研究出了解藥,解藥的藥效很有限。

  當然,這也是正常的。

  雖然雪莉是後來的研究人員,但她記不住全部的東西,而研究所的位置,在她離開之後,就被他們用炸丨藥全部處理了,保證留不下任何痕跡。

  「那就沒辦法了,」男人的聲音比琴酒還要冷漠,「只能用我們的傳統。我相信他是一個識趣的人。」

  不然這位被稱為「平成時代的福爾摩斯」、「日本警視廳救世主」的男人就只能成為第二個羽田浩司!

  他們的耐性真的不多。

  「GIN,我知道你現在的任務很多,除去『江戶川柯南』的DNA外,其他的會由××幫忙。」那人稍微放軟一點點的語氣,當做是對下屬的寬慰,「等你把這次的事情辦好,我會給你准備一個超長的假期。」

  至於××,則是一個作者懶得起名字卻必須要存在的一個工具人。

  「好的,長官。」琴酒手指習慣性地轉了轉,他現在手上沒東西,這動作做起來有點奇怪,但要是在這個位置上放一把木倉,就一切了然了。

  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另外關於那個『安室透』……」電話那頭好像又掛了,又突然間開口說道,眼神裡帶著幾分興味,「他也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他對外使用的身份證件是日本政府幫他偽造的,真實名字應該叫做『降谷零』,是一個公安。」

  「日本的公安?」

  「對。」男人的興味更濃,「他還在你現在在的那個組織有身份,代號叫做『波本』。」他的手指反向擊打在扶手上,發出有規律的聲音,「不得不說黑衣組織是一個良好的國際培養間諜的機構,我們、FBI、日本公安、還有軍情六處,除去伴隨蘇聯解體而消失的克格勃,基本上有名有姓的情報機構,都在這裡埋過釘子。」

  他都開始懷疑黑衣組織能夠撐到現在還沒消失,都是這些間諜的功勞!

  琴酒心下有數了,日本的公安並不是指警察,而是負責情報信息、類似於FBI的存在,難怪代號波本的安室透跟赤井秀一不太對付,同性相斥了屬於是!

  不過跟他所在的CIA不同,FBI是主管美國國內事務的一個機構,探員出現在日本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想想日本跟美國不必言語的父子關系,出現不止一個FBI的探員好像也就沒有那麼奇怪了。

  當爹的往兒子家裡派探員還需要經過兒子的同意嗎?

  「這個要處理嗎?」琴酒直截了當地問道,日本政府在他們的勢力返圍內插進進來一個公安,本身就是對他們的不滿,他們有權力進行處理。

  「不用了,GIN,既然對方是奔著FBI來的,那就讓FBI去處理吧。沒道理辛苦工作都讓我們做了,好處卻都讓他們FBI得了。」同一個國家、同一個類型的不同組織機構也是有內卷的。

  尤其日本這個地方,本來是他們CIA的領域, FBI卻過來橫插一腳。

  「明白。」

  聽男人說起CIA跟FBI之間的關系,琴酒忍不住想起自己當做小魚小蝦推出來取信烏丸蓮耶的「間諜」,雖然那人也確實不老實,跟歐洲的情報機構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於是問道:「本堂瑛佑……也就是本堂瑛海的那個弟弟,你們現在接到了嗎?打算怎麼處理?」

  「這個嘛,」男人拖長了尾音,眼睛裡迸射出精光,「暫時還讓他在本地高中就讀,打算等他大學畢業了,再引進到我們CIA來。」

  「雖然這個人的運氣不太好,走路都能夠平地摔,但是腦子好用,演技也不差,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效果。」男人中肯地表示道。

  本堂瑛佑的能力雖然出眾,但到底年齡閱歷擺在那裡,不是他們這種老狐狸、老油條的對手,加上他們不著痕跡的引導,這會是一個很好的工具人。

  他們才不介意自己在摧毀一個怎樣有希望、可以作出貢獻的苗子,只想為自己謀福利而已。

  「你有數就行。」琴酒用這句話作為了終結語,剩下的什麼都不用說,他已經清楚組織的想法了。

  只要用指紋跟DNA確定「江戶川柯南」跟「工藤新一」是同一個人,就可以肯定APTX4869的功效,找出現在應該是幼年模樣的研究人員「雪莉」,就可以帶著這些結果回到美國。

  可能是去德克裡克堡,也有可能是去其他,總之美國那邊會接手的。

  這也是他們一開始扶持日本政府和跟黑衣組織的目的所在。

  剩下的,黑衣組織知道了這麼多的秘密,也只能沉沒在東京灣裡,跟他們過去處理的無數人一樣。

  或許可以讓他們喝一下核廢水,這也是大眾關心的一個問題,就是沒有人嘗試而已。

  他們都生在心黑的國家,爛透了的那一種,只是不知道誰比誰更黑。


第51章

  琴酒打電話的時間有點多, 還擔心自己出來的時候會引來久保田奈緒子的懷疑,不過對方專心致志地在跟佐佐木葵交流高級花藝的經驗,沒有抽出多余的心思,也沒有對此表達出意外。

  即便如此, 久保田奈緒子還是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深知男朋友習性的她, 第一時間就跟人解釋道:「我跟小葵在講過去的作品,阿陣,你要過來一起聽嗎?」

  一般情況下, 琴酒是不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的東西, 同時不知道是不是嗅覺的緣故,他對這些十分麻木。

  不過現在剛剛經歷心理上的刺激, 通過久保田奈緒子的教導, 柔和自己的心態也不錯。

  哪怕是自己不喜歡的領域,在她潺潺如溪流的聲線下,清泉衝刷石頭凹凸的表面, 能撫平心裡一切的崎嶇。

  所以他答應了:「行。」

  於是久保田奈緒子挪動身體,騰了一個位置給他。

  琴酒現在其實更想抱著她,讓她坐在自己的懷裡。

  不過他也知道, 做正事的奈緒子是很嚴肅的,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時候, 不喜歡這樣親熱的表現。

  她把「親昵」跟「親熱」這兩個詞語分得很開, 「親昵」可以對著外人展現, 「親熱」卻只屬於他們自己。

  是以, 琴酒選了她身邊的位置, 跟佐佐木葵形成一左一右的局面。

  佐佐木葵經歷了上次的事情之後, 也是對事業上心程度大於感情的人, 如果不是剛好在學習,她可能還會把精力放在八卦上,但是現在熱騰騰的知識在前,八卦就只能挪到第二位。

  這一個下午,幾人都是在花藝的知識中度過的。

  久保田奈緒子重新回憶、整理了自己過去的知識;佐佐木葵學習到了新的技能,有了專業上的提升。

  只有琴酒聽的腦袋都大了,什麼紅百合跟黃百合的區別,什麼康乃馨、勿忘我的喻義,都是他不理解的範疇,最後干脆只聽聲音不聽內容!

  這倒是個好方法,原來一頭霧水的世界頓時清晰了,他重新享受到了春天的滋味。

  總的來說,三人都有自己的收獲,也算是沒有荒廢這個午後。

  今天的生意比較一般,晚上沒有特別大的活動,早川太太的單子又還在商量,於是久保田奈緒子提議早點關門,一起出去吃一頓好的。

  琴酒自然是依她。

  帶一個電燈泡也不算太大的問題。

  佐佐木葵自己會開車,晚飯吃完之後也能夠自己回家,除了到家之後會給他的女朋友打電話通報一聲,算不上有什麼影響。

  而且這段時間奈緒子的店一直都是佐佐木葵照料著的,如果沒有她的辛勤付出,奈緒子還要擔心店裡的情況,不會有這麼好的療養環境……種種事件加合起來,他願意給這個女生一點寬容。

  至少沒有之前的礙眼了。

  佐佐木葵當然不知道店長男朋友對她復雜的心歷進程,跟店長一家吃完晚飯之後,就回到了家裡做功課。

  這是會改變她命運的大事,必須要付出好好的精力。

  至於黑澤陣先生……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她已經認可了對方的存在,也沒有當初那樣的抵制。

  或許那天注意到的那一眼,是自己心神不定的錯覺。

  黑澤先生那麼在意店長的安危,又怎麼會傷害到她呢?

  他們選的是一家位於偏僻小巷裡的百年老店,口碑很好的那種,所以車子停在外面開不進來,加上生意紅火,車子停的位置就更加外面了,幾乎是隔了一條街,要走上十來分鐘的距離。

  久保田奈緒子晚飯的時候吃的稍微多了一點,這家店的東西確實很美味,兩人商量好了下次再來。與此同時也打算慢慢走出去,一邊閑聊一邊消食。

  這附近也有店鋪在做活動,是一家開了很多年的老店,無論口碑還是人氣都很高,門口排了不少的人在抽獎。

  琴酒伸手一指,將女朋友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頗有深意地說道:「你看那裡有個抽獎,最低獎品可以收獲一顆糖果,我們過去看看吧?」

  其實以這家店的盈利,是不需要再搞這樣的活動的。但是誰讓有人出了更高的價格,買通了他們呢?

  一項對自己沒有什麼害處的活動,又可以收獲遠超於活動的好處,誰會不樂意做呢?

  久保田奈緒子對抽獎或者糖果的意願雖然有,但也沒有那麼高。畢竟她知道自己的抽獎水平,從來不會抱有過多的期待,也沒有每次都想的衝動。最多算得上是隨手一抽。

  不過這是阿陣提出來的,估計是前段時間自己的表現,讓他以為自己很喜歡抽獎,所以迫不及待地邀請了自己。這是喜歡的最高境界——分享欲,不管我看到了什麼都要跟你分享。因為在我的世界裡,我的就是你的,我的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跟你同享。

  久保田奈緒子不會拒絕他的好意,淺笑吟吟地說道:「好,你排在我的後面,等會兒也幫我抽一顆糖果。」

  「當然。」

  我已經為你准備了一份禮物,自然也不會落下最初的糖果。

  不管是因大失小,還是因小失大,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想要兩全其美。

  不管是感情還是事業,都是如此。

  排隊的人數有點多,一時半會也輪不到他們,久保田奈緒子牽著黑澤陣的手,細心觀察著抽獎的項目。

  這是一種搖小球的方式,通過跳出來的小球顏色,來決定獲得的獎勵。跟上次看到的那個有些相同,獎勵的內容卻相差很多。

  最頂尖的獎勵是一枚黑色小球,可以獲得歐洲境內的單人三十日游,不僅包吃包住包酒店,報銷旅途交通一切費用,還有一萬歐元的獎勵。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一般歐洲普通人的月收入,稅前也就幾千歐元,這能抵兩三個月的收入了。

  老板的手筆真是闊綽。

  估計很多對店不感興趣的人都是被這個獎勵吸引過來的,抱著試試也是試試的想法,一個接一個的排起了隊伍。

  除去這個重磅炸彈之後,剩下的獎勵雖然也豐厚,但跟上次數碼店的那個相差不是很大。

  一等獎是國內的雙人七天旅游;二等獎是數碼套餐;三等獎是店內的兌換券,可以免費購買多少價格的物品;再之後就是普通獎勵了,也就是久保田奈緒子最常獲得的,一顆糖果。

  久保田奈緒子是奔著糖果來的,對其他獎勵的興趣不高,前面有一個幸運兒抽中了三等獎,在店裡兌換了一台電視機出來,讓路過的行人紛紛贊嘆。

  負責搖小球的女兒受到了她家人的不斷贊揚,提議要去吃冰激凌,然後被她的父母欣然接受。

  有這樣一個獎項在前,後面的人鬥志越發昂揚。

  終於輪到了久保田奈緒子,她對自己的水平不抱有希望,一開始就是奔著糖果來的。

  她沒注意到,琴酒對著工作人員展示的信物,也沒注意到,工作人員不經意間用膠布封住出口、不讓小球跳出來的行為。

  她只知道自己搖動了把手,停下來後跳出了一顆黑色的小球。

  也就是說,她獲得了這次抽獎的最頂級獎勵。

  這在過去的經歷中是無法想像的,但是工作人員的速度很快,已經張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對著久保田奈緒子賀喜道:「恭喜這位女士,抽到了我們店裡的特等獎——為期三十天的歐洲境內單人游!還有一萬歐元的獎勵!」

  旁邊響起了如雷般的掌聲。所有人都在祝賀這個幸運兒。

  久保田奈緒子自己被這個驚喜砸了個不輕,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般。

  直到黑澤陣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耳邊小聲說話,她才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反復睜開眼睛盯著小球,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終於,被偌大的喜悅淹沒。

  他說:「恭喜啊,女朋友。」

  然後給工作人員遞了一個「干得漂亮」的眼神,估計之後是會發獎金。

  畢竟這是最重要的一環!

  現在,一切都已經准備好了,就剩最後的收網工作了。


第52章

  直到兌換了獎品出來, 久保田奈緒子都有一種不真實感,不相信好運會這麼眷顧自己,畢竟之前一直都只能抽到糖果, 這還是第一次抽到特等獎勵。

  琴酒一直關注著她,看她邁的腳步輕一腳重一腳, 像是踩在雲裡一樣, 就知道她其實沒有反應過來。

  果斷上前扶住了她,然後將自己抽獎獲得的糖果, 撕開包裝喂到了她的嘴巴裡, 是草莓牛奶味的。

  他始終記得要給她一顆糖果。

  「嘗到甜了嗎?」琴酒說, 「嘗到甜味就說明不是做夢,你抽到了這一次的超級大獎。」

  「我就是覺得有點不敢相信。」奈緒子手裡拿著那張兌換券, 下面還有一本一釐米厚的說明書, 講了三十天的旅游流程, 劃在報銷範圍內的酒店名字,還有一張一萬歐元的支票,可以到歐洲任意銀行兌換。

  不可謂是不周全。

  琴酒覺得她這模樣可愛極了,少有的天真與俏皮彙集,形成棉花糖一樣蓬松的柔軟,又像是藍天拂過的白雲, 看著就讓人神清氣爽。

  他將雙手展開搭在她的臉上,輕輕揉著她的臉龐,嘴裡說道:「有什麼好不敢相信的?命運要你在此刻中獎,你就會在此刻中獎, 不需要感到意外。」

  這是他為久保田奈緒子專門准備的抽獎活動, 抽不到她才有問題!

  「也是。」

  經歷一系列的心理活動, 久保田奈緒子終於認下了這個事實, 不過看到兌換券的時候,其實也有一些的遺憾。

  「要是這是雙人的就好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第一聲嘆息說完,她又亮起眼睛明媚地說道,「其實是單人的也沒關系,我可以額外出錢一起去。」

  她們還沒有一起在外國旅游過呢,尤其是歐洲那個地方,有很多日本人都喜歡去,不少她的顧客都提起過。

  講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講荷蘭的郁金香,講英國的玫瑰,講法國的香根鳶尾……各種各樣具有代表性的花朵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充滿花香的樂園。

  是她之前也向往過的。

  如果能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前往,那就真是再好不過了。

  琴酒早就做好了這個准備,這是他專門為久保田奈緒子打造的一個離開東京的借口,遠離接下來會有的硝丨煙,自然不會把自己搭上。

  他還需要處理這堆爛攤子,命中注定無法跟她一起去。

  把平安留給久保田奈緒子,把危險留給自己。這是他的選擇。

  「時間對不上。」早有准備的琴酒先生說道,語氣溫和帶著點遺憾,盡量不露出任何痕跡,「下午公司經理跟我打了電話,說是有很重要的項目要我主持,時間剛好跟這個撞上了。只能等我項目結束後再去找你。」

  言外之意已經默認了久保田奈緒子會去歐洲了。

  因為核心目的是保護她,所以就算她不想去,他也會說服她去的。

  在聽到琴酒沒有時間的時候,久保田奈緒子就遲疑了。她其實不缺少這樣一個機會,現在的她有錢有閑,只要把小葵培養到出師,去哪旅游做不到?

  所以,要不干脆別去了吧?

  只要腦子裡想到沒有喜歡的人在自己身邊,就感覺旅游帶著乏味色彩。

  她想要的,是跟他在一起。

  就算有通訊工具可以交流,但是以阿陣時不時關機的風格,喜悅也會打一定的折扣。哪怕之後驚喜和喜悅會如崩堤的潮水一般湧來,也掩蓋不了當時不能及時收到答復時候的心酸和失落。

  然後她又注意到了,琴酒堪稱輕松的表情下,隱藏不住的嚴肅與鄭重。

  手裡的兌換券突然有了千斤重,這不是一場意外或者驚喜,而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規劃。甚至連這

  個精彩的活動,都充滿了刻意的意味。

  她意識到,這不是自己想與不想的問題,而是必須要去的情況。

  她妥協了。

  歸其原因,不過是不想讓他擔心。

  阿陣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手段一定要把她支開,他總是尊重她的意見,提前詢問或參考她的想法。眼下會做出這樣的安排,除去驚喜之外,恐怕最重要的原因是不得不如此。

  他可能會有危險。

  這是她上次知道他會開木倉後,一直默契不提的潛規則。日本對木倉支管理算得上嚴格,一般人不會那麼擅長。

  但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順著他的意思去歐洲,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畢竟這也是他想要的。

  「我明白了。」她說,如雲般輕飄飄的語氣有些沉重,就好像許諾一般,一諾千金,她發出擲地有聲的力量,金石也要為之讓路,「我會等你來的。」

  她知道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規劃,她願意順著他的心意,去到離這遙遠的歐洲,在那個繁華去陌生的地方,等待他的出現與歸來。

  琴酒看著她的眼睛從一開始的猶豫到下定決心的堅毅,就知道她已經猜出真相了。明明自己做了這麼多的安排,卻還是沒有逃出她的眼睛。

  不是他找的工作人員作丨弊手法不夠高明,而是奈緒子對他的了解太深,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只能知道他內心的真正想法。

  這樣的默契,既是欣慰也是嘆息。

  如果她沒有那麼敏銳就好了,那她可以在歐洲自由的旅行,不會有任何的心裡負擔。

  可是沒有辦法啊,久保田奈緒子就是這樣一個聰明的人!最可貴的是,她看透了卻沒有說出,沿著琴酒安排的劇本演下去。

  我們都知道這是生死的關頭,是上次巫女大人提到的大劫。但我們都默認不言,假裝自己一個是要去旅游,一個是要做公司的項目。

  如果命運願意慷慨,那就讓我們在歐洲再次相遇吧。


第53章

  久保田奈緒子手臂的傷徹底好了之後就去了歐洲, 這麼精准的時間定位,足以說明這是一場早有安排。

  臨走之前,她把店裡的事情交給了佐佐木葵。上次早川太大的作品, 小葵完成的非常出色,打通了高階顧客的需求, 也算是在這個行業立足了。

  雖然她的作品有些稚嫩,但也已經露出鋒芒, 顯示出獨樹一幟的特色。

  跟久保田奈緒子的作品不同, 她的風格是天真夾帶韌意, 有沒有被社會浸染過的天真,又有感情受傷後的堅韌,是很獨特的藝術表達。

  奈緒子相信, 就算沒有自己,小葵也能把這家店發展得很好。

  所以她給小葵, 她最得意也最喜歡的學生, 准備了一份額外的禮物。

  「要是我一個半月還沒有回來,你就打開它,然後繼承它。」一個精心裝扮過的紅色盒子從久保田奈緒子的手裡轉到了佐佐木葵手中。

  明明也是很輕的東西,佐佐木葵卻感覺到了沉重的分量。

  她有些擔憂的看著她的老師, 她的店長,她的人生啟迪:「……我會等你回來一起打開它。」

  她不敢去想另外一種可能性,這只是一場普通的旅游,不是嗎?

  就算不是, 她也希望是。

  「但願如此。」久保田奈緒子嘴角揚起一抹笑容,說不上是故作輕松, 還是真的就這麼輕松, 「說不定那時候我會給你帶普羅旺斯薰衣草做的精油。」

  「好。」佐佐木葵應了, 「玫瑰味的我也想要一份。」

  「好。」久保田奈緒子同樣應了。

  去往歐洲的飛機起飛時,一個留著淺金色長發、帶著黑色帽子的男人從機場外的天選之位收回了視線。

  「走吧。」他吩咐伏特加,屬於他的戰鬥,要開始了。

  久保田奈緒子到歐洲之後就有專門的人員寫著牌子來接她,不出意外是琴酒安排的,一個面目慈善的中年女人,會說一點點的交際日語。

  久保田奈緒子的英語水平還行,雖然帶著日本的口音,但是跟黑澤陣在一起之後,對方總是有意無意趁著看歐美電影的時候糾正她。

  所以現在她的發音,更加趨向於有歐美特色,雖然不能跟本地人用方言交流,但是正常言語沒有問題。

  此外她還懂一點意大利語,普羅旺斯一直是她魂牽夢縈之地,她喜歡大片的薰衣草跟小雛菊,這兩樣在意大利都很流行,後者更是意大利的國花。

  當初她選擇小雛菊作為自己的形像的時候,很難說沒有意大利的影響。

  而現在,她們的第一站是法國,有著浪漫之稱的法國。

  對法語一竅不通的久保田奈緒子只能依靠中年女人跟翻譯器交流,雖然這裡的風景很美,建築物有基督教沉澱的風格,鵝肝魚子醬也很美味,但是陌生的地盤跟不熟的語言,總給她一種無法融入的疏離感,內心也開始焦慮。

  尤其是她還在擔心阿陣,擔心遠在天邊的黑澤陣,多重因素影響之下,就更加靜不下心來享受。

  中年女人收了高額的報酬,陪久保田奈緒子一月之旅,對方目前只交了定金,雖然也已經足夠的不菲,但是她更期望能夠得到尾款和獎勵。

  所以一直盡心盡力,想讓久保田奈緒子得到更高端的體驗。

  無奈,這種事情不受外力影響,只由她自己的心態掌控。

  確定在法國待的不太開心之後,久保田奈緒子就提議先去意大利游玩,至少那裡的語言能聽懂,不用像現在這樣一頭霧水。

  中年女人收錢辦事,又是分內的工作,自然沒有不答應的。本來這場兌換券就是琴酒安排的,沒有固定的路線,奈緒子愛怎麼玩就怎麼玩。

  於是她們去了意大

  利,第一站是在西西裡島的巴勒莫,曾經阿陣給她帶過伴手禮的地方。

  意大利的西西裡島雖然是各種黑手黨勢力盤踞的地方,但也不至於對普通游客下手,至少不會無緣無故如此。

  尤其之前有個家伙,提前拿著美國情報員的身份跟豐厚的報酬打過招呼,他們更加不會對久保田奈緒子動手。

  相反,非常的客氣。

  雖然久保田奈緒子並不知道路上那些客氣的家伙,背地裡的身份其實是黑手黨。但她覺得這還不錯。

  黑手黨的小弟向老大彙報了情況,老大手裡夾著雪茄,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擺擺手說他們做的不錯。

  他們跟琴酒不是一朝一夕的合作,甚至不是跟黑衣組織合作,而是跟琴酒背後、美國的CIA合作。

  美國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恐丨怖丨組織都是美國扶持的。

  他們意大利的黑手黨跟美國的那些教父也算是息息相關。

  所謂的「紅白黑交易」,其實就是指殺人,毒丨品跟木倉支。

  紅色代表鮮血,白色代表毒丨品,黑色代表木倉支,也可以理解為武器。

  都不是什麼好人。

  都罪大惡極,值得下到地獄。


第54章

  東京灣的夜風有點冷。

  鹹濕的海風跟血腥味混在一起, 簡直是在挑戰人的神經。

  這裡剛剛發生過一場火丨拼,子彈聲砰砰砰響了很久,失敗者成了鯊魚的飼料, 屍骨無存,獲勝者卻開始內鬥,最終一切歸於死一般的寂靜。

  結束了。

  琴酒坐在港口的集裝箱後,叼著一根煙整理子彈, 他並不介意香煙的氣味或者火點會引來他們的關注,他們都已經成了他的木倉下亡魂。

  沒有任何的威脅可言。

  他之前的成績太礙眼了, 引來了上司的眼熱和忌憚。同一個國家,從事同一種服務的不同機構之間會相互內卷,同一個機構, 不同部門之間也是如此。一旦成績不如別人耀眼, 就會成為別人成就的墊腳石。

  琴酒的上司雖然有能力,做出過不錯的履歷,但也是個不能容人的性格,十分介意別人比他要好。

  之前琴酒在黑衣組織兢兢業業,他覺得這是一個好手下;現在琴酒有了這麼大的功績, 即將到挑釁他的地位, 他就覺得琴酒礙眼了起來。

  自己人知道自己事。

  APTX4869這個結果一旦讓美國那些醫藥集團知道了,就一定會大力褒獎在日本東京負責黑衣組織的琴酒。

  小上司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他不願意成為墊腳石,就干脆想趁這個機會做掉琴酒。

  反正關鍵人物他都知道,之前的研究資料都有備份,甚至有的已經傳到了醫藥公司。做掉琴酒壓根不會影響後續的工作, 就算CIA內部會有懷疑, 又有誰會為琴酒平反呢?

  他們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 真出事了不用自己動手,美國政府就會幫他們壓下來!

  丟臉不能丟到國際上。

  但是這樣是有弊端的,就是小上司做掉琴酒的時候,不能牽扯其他的人進來。琴酒現在的成績太耀眼了,組織內部有不少的人都聽過他的名字,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要殺琴酒……殺不殺得了是一回事,會不會起忌憚是另一回事。

  那些人可能會想著「琴酒這樣為組織做出過傑出貢獻的人你都能殺死,那麼自己呢」?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他們就會對自己有無形的忌憚,想著找機會把自己一除而盡!

  於是小上司就只能帶著自己親得不能再親的親信過來,親自動手。這些人跟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是怎麼也不可能背叛他的。

  對外的名義當然是交接。

  但是交接工作的時候,意外遇到了黑衣組織的反撲,琴酒不幸因公殉職,也是一個不錯合理的借口。

  他的想法很好,卻不想現實不會按著他的安排走。大家都是CIA的人,憑什麼你有情報消息我沒有?

  加上琴酒之前就起了防備,早早拜托自己在本部的同級——他們這樣的人是不太有朋友的,但是一起學習經驗的同事,感情上總比其他連面都沒怎麼見過的要親近一兩分。雖然算不得什麼,但是他們這樣的身份已經很夠用了——傳達了他們的人員情況給自己。

  所以提前准備好了應對的工具,包括在這裡的布置、安排。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何況對方還算不得是強龍,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黑衣組織覆滅,那些對琴酒想要有想法的人也跟著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既然他們打著意外的名號,那就讓他們同樣消失在「意外」裡。

  小上司用來搪塞上司的理由讓他用出來也是同樣成立的。

  出身於軍情六處的伏特加早就在附近做了信號屏蔽的工作,不管是小上司的求救信號,還是什麼攝像頭的都不起作用,別人也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結果還不是任由勝利者書寫?

  琴酒跟伏特加的關系有點上下級的意思,實際情況也確實如此。

  雖然琴酒是CIA的人物,但他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其實是到英國的軍情六處做間諜。

  美國連自己的盟友都不放過,自然也不會落下英國的機構。哪怕名義上說五眼聯盟情報共享,誰能保證他不監聽自己盟友?

  何況英國的情報機構早就有被人滲透得如同篩子一樣的情況,大英帝國的消息,盧比揚卡知道的甚至比唐寧街還快!蘇聯的克格勃走了,他們CIA接手也很正常,不是嗎?

  加上琴酒本身就是盎撒人的血統,跟英國的基礎人種相合,滿足了他們的第一印像,所以在CIA的各項安排下,很容易地融入了軍情六處。

  再然後,軍情六處進來一個新人,也就是精通信息技術的伏特加。

  琴酒的上司安排琴酒接待這個新來的小菜鳥,同時劃定了他們的身份,後來兩人被派到日本執行任務,也就有了更深一層的關系。

  琴酒不介意伏特加效忠誰,他只要知道不管伏特加效忠誰,都會認他這個大哥就行了。

  不然他也不會在這種時候還帶著伏特加出任務。

  他不介意自己的身份暴露,一半因為是美國跟英國之間具備的共軛父子關系,一半是因為伏特加對自己的忠誠。

  小上司這樣垃圾的人都有幾個綁在繩子上、不得不跟他生死相隨的親近,他有個小弟怎麼了?

  「大哥,都弄好了。」伏特加憨憨的聲音在夜霧裡響起,帶著他一如既往的忠誠。

  對他來說,琴酒是很好的大哥,這次的事情又不影響英國的利益,該怎麼幫忙就怎麼幫忙。

  「行。」琴酒的煙也抽完了,他站起來拍了拍風衣上的灰塵,爭取讓自己的形像干淨一點。

  不過並沒有什麼意義,上面還有火丨拼時候沾染的血液,等到干涸了就會在衣服上結成一塊一塊的硬塊,處理起來挺麻煩的,這衣服之後就燒了吧。

  反正不是奈緒子喜歡的那些。

  黑衣組織為他配的工作服而已,不值得他花心思維護。

  倒是脖子上掛的平安符,紅繩是自己跟她一起搓的,不知道有沒有染上血跡跟氣味,還是回去後清洗一下吧。當然是要自己動手的那種。

  因為小上司的突如其來,原本預定一個月要完成的工作三星期就做完了,琴酒的心情大好,這意味著他能夠更早地去到歐洲見自己的女朋友!

  奈緒子也等急了吧?

  「給她一個驚喜」跟「提前讓她安心」兩個選項並排,琴酒糾結了一會兒後,選擇了後者。

  雖然前者的效果更好,但他不想讓她繼續擔心了,還是給她報個平安吧。

  於是隔著時差的意大利,久保田奈緒子收到了一個關機好幾個星期的手機發來的一封短信,裡面只有短短的兩個字,卻讓久保田奈緒子熱淚盈眶。

  ——想你。

  阿陣說,他想她了。

  好巧啊,我也在這裡想你!


第55章

  久保田奈緒子在意大利的時間並不怎麼快樂, 心裡有事情懸著,什麼風景建築都看不出來,美食嘗到嘴裡也是索然無味,直到她收到黑澤陣的消息。

  短短的兩個字符, 足夠安慰她所有的心情。那是一場驚天駭世的豪賭, 好在最終他們贏了。

  負責陪她旅游的中年女人看到她的表情突然興奮起來, 心裡也不由得為之高興。畢竟像她們這樣工作的,雇主的心情決定了獎勵的多少, 久保田奈緒子在歐洲、意大利玩得越是開心,雇佣人給她的獎勵就越是豐厚。

  之前她看人一直悶悶不樂的,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與世隔絕, 還很擔心這單子會黃,現在總算有好兆頭了。

  在巴勒莫待了半個月之久,久保田奈緒子有了去其他地方走走的想法。之前她一直擔心阿陣,在這裡待的並不是很快樂,而且黑手黨的特殊存在,總是讓她懸而未決的心更加糾結。

  於是她想去其他的地方走走, 緩解一下心情,最好不用離開意大利境內, 這樣她還能聽懂他們的語言。

  於是她選了賽波加大公國。

  對於這個自己獨立出來、建立在意大利國境之內的小國, 久保田奈緒子早有耳聞。畢竟也是特殊的奇談, 感興趣的都會提那麼一兩嘴。

  這個小國雖然爭取了獨立,實際上沒有國際認可權,而且他們給意大利交稅交得很勤快, 算是一個看似獨立了、實際上又沒完全獨立的國家。

  不過即便如此, 它小國的特殊性質也吸引來了足夠多的游客, 成為意大利境內的又一個景點。

  在這個只有小鎮大小的國家裡,旅游資源不可謂不豐富,距其不到三十英裡,就是意大利的旅游勝地——裡維埃拉海岸,與此同時,離他最近的國家,還有一個聞名歐洲的摩納哥公國。加上自身特殊的小國性質,每年來到這裡的游客絡繹不絕,推動了周邊地區的經濟發展,總體來說是一個很有愛的地方。

  尤其這裡還有一個花農合作社,屬於國策中的國策。

  是久保田奈緒子很久之前就想來看看的一個地方。

  對此中年女人也沒有意義,妥貼的幫她安排好了行程。

  賽波加大公國自己的面積不大,一般旅客需要住在鄰鎮,好在這裡的旅游業發達,周邊的基礎建設都非常完備。

  久保田奈緒子打算就在這裡等她的男朋友過來,對於自己的在意,阿陣從不含糊,從他發出信息的那一刻,就應該是來找自己的開始。

  所以她不打算挪動太多位置,免得到時候兩邊找來找去,浪費時間又平白增加煩惱。

  「抽獎」得來的三十天單日游,雖然被她浪費了一大半,但是之後還可以跟阿陣一起在歐洲進行雙人的七日游,也是不錯的選擇。

  心情好了,陰霾消散了,看到的風景自然也好了。

  留給她的等待時間並沒有多久,原本還慢騰騰的進度,一下子就被按下了快進鍵,時間就這麼挪了過去。

  琴酒可以說得上是迫不及待,處理完黑衣組織那堆事情,又跟CIA的另一個長官彙報了消息,就馬不停蹄地往歐洲飛了過來。雖然兩地隔著不小的時差,但是他把調作息的時間都用在了飛機上的睡眠狀,所以到意大利的時候,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然後收到了中年女人的彙報,知道奈緒子去了塞波加大公國。

  那個地方琴酒也知道,奈緒子不止一次跟他提過,對這個地方很感興趣,眼下她會去那裡他並不意外。

  現在就剩下最後的環節了。

  風塵僕僕的琴酒沒有第一時間趕去賽加波大公國,而是去了熟悉的地方整理自己的行裝,來自羅馬的頂級制造師已經幫他打造好了兩枚戒指。

  這兩枚戒指的形像

  有些特殊,一枚上刻畫著松鼠,一枚上刻畫著小雛菊,兩枚戒指的形狀非常刁鑽,帶著戒指的兩人如果十指交叉握在一起,就可以看到小松鼠抱上了小雛菊。

  靈感來自於當初的那幅畫。

  眼下,是將小雛菊交到它主人手裡的時候了。

  久保田奈緒子走在賽加波大公國的小路上,這個國家的國土面積很小,只有四平方公裡,跟一個小鎮差不多。繞完一圈也用不了多久,雖然鎮上也有一些建築可言,但是整體面積襯托下,這些建築的規模也不算宏偉。

  因為自己就懂意大利語,久保田奈緒子沒有讓中年女人陪著,一個人行走在公國小路上。

  周圍有來來往往的游客,不過隨著天邊的日沉西山,來往的游客一個個離開,只剩下公國原本的住民。

  這些住民也有自己的生活,小路上的人越發的少了。

  奈緒子覺得自己也應該回去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要在這裡繼續等下去,只有等下去才會有奇跡的發生。

  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這種冥冥注定的感覺,對她來說是最直接的。

  於是她繼續沿著小路走。

  天暗了,夜晚也就降臨了。

  小路上亮起一盞一盞的路燈,有撲閃的飛蛾圍著路燈,暖黃的燈光鋪出昏暗的地毯,蔓延到看不到的遠方。

  兩邊的建築依舊沒有人出來,這條狹長的路就只有她一個人在走。

  然後是歌聲,來自小孩子的童謠,用意大利語唱著最純真的祝福。

  久保田奈緒子突然一怔。

  只有一個人的道路盡頭,出現了另一個捧著花的身影,他從視線的盡頭一路走到眼前,新鮮摘來的小雛菊,就這麼送到久保田奈緒子身前。

  他對著奈緒子單膝下跪,神色莊嚴而又肅穆,懷中取出一枚刻著小雛菊的戒指,輕咳了兩聲,有些緊張,又有些按捺不住的衝動。

  他說:「久保田奈緒子小姐,你願意自己的家中,多一個上在戶口本裡的久保田陣嗎?」

  小孩的歌聲越發清脆,原先好像是從建築中傳來,現在已經到了馬路的兩邊。原本閉合的建築一個個打開,善良的人們穿著本地的服飾,用自己的歡呼和雀躍,為他們送上最好的祝福,這是最自然的贊美聲。

  其實答應與否,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嗎?

  久保田奈緒子對著琴酒嘆氣,她也從口袋裡取出兩枚戒指,是能夠扣在一起的那種,然後取出其中的一枚,碰了一下小雛菊的戒指。

  她說:「奈緒子小姐說,她不介意家裡多一只小松鼠。如果是能提她照顧小雛菊的,那就更好不過了!」

  「我的榮幸!」琴酒的話為這場求婚的盛宴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他們本就彼此相愛,只是因為找不到契機,才一直沒有結婚在一起。

  現如今,久等的機會終於到來,他們再也熬不住這樣的等待。

  願我愛你,如你愛我。

  願我們在一起,如天長地久。

  【正文完】


第56章 番外

  佐佐木葵每天早上都會過來, 按部就班地開店,自從上次店長離開,她就一直覺得會有什麼大的變故發生, 這些日子不免感到擔憂。

  尤其是店長送了她那個盒子,還有臨行前的那一番話語, 總是讓她覺得惴惴不安。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店長離開的第二十三天下午,奈緒子給她打跨國的視頻電話了!還是算好了時間,趕著她下班的時候打的。

  「好久不見啊,小葵。」店長的面孔浮現在視頻裡,看起來非常的高興,身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站立, 飄逸的長發證明了他的身份。

  是店長的男朋友。

  不過在接下來的時間裡, 小葵恐怕沒法這麼稱呼他了。

  因為打完招呼之後, 店長就在電話裡跟她陳述,更准確的說是在道喜,不加掩飾地分享自己的喜悅:「阿陣忙完公司的事情之後就來意大利找我了, 現在我們已經訂婚了,並且打算在英國完成結婚儀式。」她將帶著戒指的左手露出來, 鉑金的戒指雖然樸素, 但是造型十分符合她的心意, 哪怕沒有鑽石跟寶石點綴, 也是心尖的無上之寶。

  琴酒的媽媽是地道的英國人, 雖然她很早之前就去世了,不過看在這一重身份上, 琴酒願意在英國登記。

  奈緒子也不介意這一點, 大不了之後到日本再按照日本的要求來一回。

  「真好啊。」佐佐木葵什麼擔心的話語都咽了下去。她知道現在的奈緒子很好, 什麼擔心都不必要存在, 只需要真心為她祝福就好。

  脫口而出的話語代表著她最直接的感想與祝福。

  這對在外界眼裡已經結婚了十來年的夫妻終於打算登記了,不知道鄰居收到喜糖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因為事情有些突然,我們打算在歐洲過完蜜月再回來,店裡的事情就要繼續麻煩你了。」久保田奈緒子雙手合十,用一種拜托的語氣說道。

  原本兌換券上講的時間是一個月,久保田奈緒子以防萬一跟佐佐木葵交代的時間是一個半月,但是她們現在才開始蜜月,預定的時間是不夠用的。

  所以為了避免小葵擔心,她打了跨洋的電話過來。同時也有交代的意思。

  「沒問題!」佐佐木葵答應得非常爽快,不帶有一絲的雜念,純粹是想讓她沒有後顧之憂,可以盡情的享受蜜月生活,「我在這裡等店長回來!」

  「謝謝你,小葵。」久保田奈緒子由衷地說道。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有三件,一件事遇到了當初的老師,幫她完成了店裡的過渡,並且教會了她花藝的知識;一件事遇到了現在的先生,讓她的余生不再孤單,始終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存在;最後就是遇到了小葵這個學生,繼承她技術上衣缽的同時,也成了她親密的好友。

  這是因為這些人的存在,她的人生才可以安然無恙,才可以歷經風浪還獲得一帆風順。

  她真心的感謝,也真心的祝願。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這個啦!」小葵擺擺手俏皮地說道,「店長記得給我帶薰衣草的香精就行!可以的話,我還想要一瓶玫瑰的!」

  要說感激,佐佐木葵才是最感激的那個,久保田奈緒子在她最困難的時候給了她工作,給她生活上的照顧,當她經歷情感上的危機時,是她第一個站出來為她說話。

  她早就在心裡把店長當做自己親密無間的家人。

  眼下這點幫助算什麼?她們本身就是相互的。

  「好啊。」久保田奈緒子在鏡頭那端欣然地答應道。

  佐佐木葵安心下來。

  知道店長在歐洲平安無事之後,那就所有的煩惱都應消雲散。不過等到預定的時期,她還是打開了那一個盒子,因為這是店長送給她的。

  盒子裡面

  的東西很少,只有一個薄薄的本子,是一份店面的轉讓協議,久保田奈緒子已經簽好名字。

  接下來只要她在規定的位置上簽上自己的名字,這份協議在法律意義上就已生效,這家在同行內具有無數好評、讓外人羨艷到流口水的店鋪就會無條件轉到她的名下。

  佐佐木葵捧著這幾張薄紙,真的覺得這盒子有千斤重啊。

  店長她當時,一定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吧,不然她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留給自己?

  這家店可以繼承了店長、店長的母親和店長的老師的意願,如果不到迫不得已,她是不會願意轉讓的。

  那時候的店長,遇到了什麼呢?又是什麼讓她做出了改變,覺得接下來又可以面對了呢?

  想想在視頻裡出現的那個身影,還有店長不加掩飾的喜悅,郎才女貌在一起的般配,佐佐木葵蓋上了盒子,心裡已經有了清晰的答案。

  果然還得是她男朋友、哦不,現在已經是未婚夫了!

  只有這樣一個在久保田奈緒子生命裡占據絕大分量的人,才能夠讓她患得患失,做出孤注一擲的決定。

  如果,她是說如果,如果,黑澤陣先生沒有去到歐洲跟店長會合,那店長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沒有人會願意留在一個傷心之地,她更願意欺騙自己,假裝他們是地理上的分隔兩地才沒有在一起。

  好在,事態沒有到最糟糕的情況。

  佐佐木葵將轉讓協議連帶著盒子都鎖到了櫃子裡,店鋪什麼的,還是要在店長手裡才能發揮出它最真實的價值!自己的水平還差得遠呢!

  明天會有一個好天氣。

  【完】
作者: 黎墨黠    時間: 2023-3-5 03:07

這一篇好甜啊~
這對好有默契!
堪比"十年錫婚"的戀情
真的不是玩得出來的
作者: 影仔    時間: 2023-10-16 23:38

難得看間見那麼甜的琴酒cp文,
推一個。

沒想到開頭就是愛情長跑10年的戀情,
兩個世界的人被紅線纏繞,
默契和包容帶來細水長流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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