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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黑心經理最好命,手塚牛島我鄰居》作者:沉睡尼姑【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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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3
標題:
《(綜漫)黑心經理最好命,手塚牛島我鄰居》作者:沉睡尼姑【完結+番外】
文案:
張佳佳,女,金融民工一枚,穿越成了一個叫德久英美裡的日本女初中生。被青梅竹馬冰山君從小奴役,長大後更是按頭當了青學網球部經理。
......天可憐見,她可是個鐵血立海廚!!
初中畢業她速速逃離苦海遠赴宮城縣,投奔舅舅天童悟,好死不死被表哥甜筒君連哄帶騙按頭當了白鳥澤排球部經理。
......天可憐見,她可是個鐵血烏野廚!!
誰說穿越女是氣運寵兒心想事成,德久英美裡接連錯失兩個本命學校,站在場邊搖頭嘆氣。
算了,這破綜漫世界,毀滅算了。
*
越前加入青學以來,從不二前輩那裡聽到的唯一一句可以信賴的話:小心英美裡哦,她比我和手塚加起來還要恐怖呢~
他原本不屑一顧,身為少年天才,他的眼裡只有對手,沒有經理。更別說連球拍都不會握的經理。
直到他看見這位經理小姐出現在高架橋下網球場外,皮笑肉不笑:
「手塚同學,背著我跟人單挑是吧?左手不要了?你很行啊?自己從這兒跑步去醫院,敢比我到的晚你就死定了!」
不二前輩,越前寬面條淚,你居然真的說了句人話。
*
五色加入白鳥澤以來,從天童前輩那裡聽到的唯一一句可以信賴的話:小心英美裡哦,她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厲害呢~
他原本毫不在意,心說一個經理而已,無非就是拿拿毛巾遞遞水,難道還能上天?
直到他看見這位經理小姐抱著手臂冷笑:
「牛島同學,帶外校生進來是吧?害我被教練訓是吧?你很行啊!罰跑!統統罰跑!現在就去!」
天童前輩,五色寬面條淚,你居然真的說了句人話。
而有一天,兩位苦命的少年天才相遇了......
搞笑腿肉,穩定日更。
初中打網球高中打排球,按時間線走。比賽改過程改比分改對手但大概率不改最終勝負,女主只是搞笑役不要對她要求太高。
【IF線含制裁帝光中二彩虹少年之旅,不要錯過~】
【立海大-烏野圓夢線已單開,點擊作者專欄立即擁有~】
內容標簽: 網王 綜漫 穿越時空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德久英美裡 ▏ 配角:手塚等一系列倒霉網球人,牛島等一系列倒霉排球人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命好不如心態好,吃得多又想得少
立意:隨遇而安,珍惜身邊人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5
第1章 黑心經理第一天
草了,今天又要早起。
德久英美裡悲憤地從床上魚躍起來,衝進洗手間,用冷水讓自己徹底從睡夢裡清醒過來。
「太可怕了……」她對著鏡子喃喃自語,鏡面上一位白杏色短發的纖瘦女孩,柔軟蓬松的齊劉海因為豪放的睡姿而四處亂翹,「簡直是一場噩夢。」
距離她穿越過來已經過了十五年。直到五歲時遇見隔壁天天練球的小帥哥,英美裡才察覺到這裡似乎不是普通日本。
「天殺的手塚國光!」英美裡指天指地怒罵了一句,「我真是豬油蒙了心才會答應你當這個什麼狗屁經理!」
她收拾好早上晨練的包,又隨便揣了兩本今天上課要用的書,立刻人模狗樣地出門了。
「今天也要和同學好好相處哦?」德久媽媽監督她吃完早飯,溫柔地囑咐道。
「知道了,媽媽。」英美裡乖乖應了一聲。
心裡冷笑。
——我去宰了那群青學人。
*
英美裡的怒氣一直維持到走進班級大門為止。
非常不巧,她和不二周助、菊丸英二兩個人同班。作為一個視青學人為洪水猛獸的立海廚,德久英美裡唯獨對本班這兩位稍有些好臉色。
實在是菊丸英二心性單純,都念初三了,還不知道廚這個字用漢字怎麼寫,英美裡拿他當一只巨型貓看;至於不二周助,不好意思,她實在沒膽子跟青學腹黑帝王作對。
三個人同班三年,又每天都在一起社團活動,關系再不好也能好起來。何況不二周助,說實話,除了觀月初,這世界上可能沒有跟他關系不好的人。
哦,這時候還沒有觀月初。
英美裡看看課表,下午第一節 是數學。作為一個老套重生人,她的學習成績向來是不用擔心的,這也是手塚國光心安理得把她拉進網球部的原因之一。
草,手塚國光。
說起這個名字,英美裡又開始難受。倒不是什麼充滿十五歲青春萌動滋味的少女心,而是因為這個該死的男人害她現在每天早上必須起來陪他晨跑。
草。
她又在心裡罵了一句,渾渾噩噩翻開書,迎接英年早禿的數學老師。
「吶吶,小美裡——」後桌的菊丸同學不僅自己不聽課,還力圖帶動大家一起造反,「今年據說有一個超厲害的一年生加入我們哦?」
熟悉的台詞。
英美裡虎軀一震。她掐指一算,自己今年的的確確國三了,一個相當不妙的年級。
菊丸的同桌不二同學看她忽然摸出一個花花綠綠的冊子翻得嘩啦作響,好奇地問:「英美裡,你在看什麼?」
英美裡冷酷道:「東京名校推薦。」
菊丸跟著問:「誒?小美裡看學校做什麼?家裡有弟弟妹妹要上學嗎?」
英美裡繼續冷酷:「不,是我要轉學。」
菊丸:「誒——!」
他聲音太大,英美裡忍不住轉頭瞪了一眼。目光觸及不二周助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慫了,假裝無事發生轉頭回來。
「英美裡……」
「嗯嗯,我當然是開玩笑的啦周助!你這麼聰明不會沒聽出來吧!不會吧不會吧,你可是青學天才哦!」
不二聲音帶笑:「不是哦,我是想說,荒川老師在叫你的名字。」
嗯?
「德久英美裡!不要以為成績好就可以上課隨便說話!滾出去罰站!」
西八!就知道你不二周助不是個好東西!
*
網球部總是很熱門的去處。遵循網王同人的一貫定理,這群毛都沒長齊的小男孩永遠是學校人氣的焦點。英美裡抱著手站在鐵網邊看桃城不知道為什麼又被罰跑,神思已經跑到十萬八千裡之外。
「呀!手塚部長!」
她附近的女學生群裡發出一聲弱弱的尖叫,緊接著就是一群人應聲而倒。
好吧,手塚國光的王霸之氣,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真羨慕初中生的活力,像她這樣上輩子已經被社會毆打過的成熟女人早已視皮囊為糞土。
英美裡頭都沒偏,聲音比手塚國光周圍的冷氣還冷:「我今天要早退。」
「可以。」
「我今早六點起床陪你晨跑你居然還不讓我早退?!.......等下你剛剛是不是說可以?」
英美裡繃不住了,一句我草就在嘴邊。十五年了,唐詩宋詞忘得渣都不剩,唯有這麼一株植物還久久縈繞心頭。
這可是手塚國光!拜托!十五歲就知道壓榨青春美少女幫他看訓練的手塚扒皮——
她懷疑地給了手塚一肘子:「是真人嗎?」
手塚扶了扶眼鏡:「可以早退,但周末合宿必須參加。」
「......我真的會殺了你手塚國光,周末我要去看電影,鋼鐵俠原聲版。電影,你懂嗎?人類藝術文化史上的偉大發明,科技藝術經濟融合發展塑造的文明成果。指望我拋棄城市文明跟你們去荒郊野嶺合宿,簡直是做夢。」
她放完狠話轉身就走,不料手塚在她背後幽幽開口。
「龍崎教練在聯系和外校的練習賽。」他說,「當然,不可能一開始就約到冰帝、立海大這種水平的學校。但如果每一次表現都不錯......」
呵呵,願者上鉤是吧?手塚太公是吧?
英美裡一個回頭,小腰一叉:「那必不可能讓人小瞧了我們青學!」
「風吹日曬,集訓不改!」
手塚連哄帶騙把英美裡捉去合宿,心情正好。別看多了一個人,但英美裡做事高效,在部員裡也很有威嚴,對於他來說那就是多了不知道多少個人訓練時間。
正想著這幾天就別給她找麻煩了,回頭一看有的二年級正在跟一年級新生拉拉扯扯,手塚臉一黑,統統罰跑。
「切,他很厲害嗎?」越前在英美裡安置好的補給點喝水,手背一抹額頭,濕漉漉的往下滴汗,「總有一天要打敗他。」
英美裡:「嗯嗯嗯嗯加油吧,真有那一天我必手持八台攝像機720°無死角拍攝手塚國光慘敗的姿態。刻成光盤全國發售,本作裡的手塚廚應該會人手三套,一套觀看一套擺陣一套收藏......」
越前被她念得一陣惡寒,加速幾步甩開小腿跑到桃城身邊:「桃學長,德久英美裡學姐她......」
桃城一聽此名,後背立刻一個激靈:「噓!可不能亂說,德久魔女的大名也是你能喊的嗎!」
海堂經過兩人,不屑地『嘶』了一聲。
桃城也沒空管他,只是簡單說了兩點:
1.她是手塚部長的鄰居,又可謂青梅竹馬,但從沒被罰跑過。
2.她是不二學長的同班同學,整整三年,但從沒在他手上吃虧過。
哇塞。越前龍馬肅然起敬。手塚國光此人唯愛罰跑,他雖然加入網球部時間不長但已經有所領教。雖然這是因為同人設定已經逐漸開始扭曲手塚的人設導致他們被罰跑的次數越來越多,但越前不會知道這件事。
至於第二點那就更恐怖了,不二周助,青學的暗之王。傳說他和手塚國光一起操縱著青學網球部的罰跑數據,他坑人,手塚罰跑,不知道多少前輩後輩的血淚埋葬在兩人的談笑風生之下。
而德久英美裡居然能在他們面前立於不敗之地,天哦,這是一個什麼臥虎藏龍的小小網球部?
英美裡不知道越前龍馬已經偷偷和桃城海堂一起叫她德久魔女,她正沉浸在練習賽的美好幻想中。立海廚,這三個字足以道盡她的心酸。作為立海廚卻穿成了手塚的鄰居,這簡直心酸到有些匪夷所思了。
外校的練習賽,那不就是認識其他人的大好時機?看著吧,等她把這群人操練成令人聞風喪膽的網球魔人,立海大總會乖乖自投羅網的......
*
「這是我們今天的對手,井闥山初中網球部。」龍崎教練介紹,「井闥山中學是東京都的傳統體育強校,不要輕敵,要充分展示我們的風采。」
英美裡記筆記的手一拐,圓珠筆的塑料殼從中間折斷!
天要亡我。她面無表情地想。
這他|媽居然是個綜漫世界。
*
井闥山是東京有名的體育強校,網球部以外,排球部和籃球部也相當有名。
「呵呵那我只能祈禱不要再給我綜一個黑籃的世界吧,畢竟超過三個世界就真的是綜漫了,到那個地步出來咒回家教文野都不奇怪......這樣的話我真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逃離日本......」
手塚國光聽著英美裡抱怨他聽不懂的話,已然習慣成自然。他敲敲桌子,示意英美裡把手底下剛做完的英語卷子給他。
「滿分。」他點評,「不過字不好看。」
英美裡翻了個白眼:「這叫原汁原味,外國人都這麼寫的。不要迷信打印體那一套好吧。」
手塚轉而問:「上次買的字帖呢?」
「我媽媽拿去用了,她今年暑假打算去北歐環游一周。」
「伯母興致很好。」
兩個人東扯西扯,午休的時間很快就結束了。英美裡手裡抱著井闥山的資料往前走,忽然被人從後面勾住脖子,力氣太大以至於她差點英年早逝死於窒息。
「菊丸英二!瘋了是不是!」她把資料扔給手塚,踩著室內鞋追上菊丸。兩人頓時打作一團。
後面慢悠悠的不二終於跟上來,和手塚走在一道。他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含著笑意輕輕說:「英美裡昨天在看其他學校轉學的材料呢。」
手塚推推眼鏡:「所以?」
「所以.......我希望手塚你能多多努力,要把英美裡留在青學才好啊~」不二說完,飄飄然走了。
只剩手塚一個人站在原地,沉默地壘了壘英美裡給他的資料。
——真田的電話,他好像存了來著?
第2章 黑心經理第二天
又是毫無希望的一天。
英美裡抱著手看青學一眾人跑步,面無表情心如死灰。
——昨天晚上玩了三個結局的游戲卡帶沒有保存,她真的去死不如。
好在唯一的安慰是今天周五,明天可以玩他一整天。英美裡舒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調動喜悅的情緒,就聽見龍崎老師的大嗓門:「好了,大家注意!下周開始校內選拔賽,周六周日早上九點所有人到校訓練,聽到了嗎!」
說著,很體貼地通知英美裡:「德久,你可以九點半到。」
英美裡:......
英美裡:「有時候我真的會覺得這世界還是毀滅了比較好。」
不二周助路過她身邊,笑眯眯接話:「也許到了明天就不會這麼想了,英美裡,加油活過今天吧。」
「周助也是。」英美裡衝他握拳,「加油活過今天哦。」
不二詫異挑眉,便看見英美裡快走兩步到乾身邊,宣布道:「鑒於下周就要開始就是校內選拔賽,今天的訓練內容做了調整。定區發球和對打練習,懲罰嘛——」
乾補充:「出錯的話,普通隊員一人一杯普通乾汁,正選隊員一人一杯正選乾汁。」
英美裡淡淡接話:「此外,按照以前的規矩,得分最後的三名普通隊員和兩名正選隊員負責一周的部室打掃和隊服洗滌。」
反正讓她來干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不二的完美面孔抽搐了一下。他對醋味格外受不了,以此為依據改進的正選乾汁成為不二此生最恨的東西。
加不加醋這一點別人喝不出區別,反正都是致死的味道,但對不二來說幾乎是0和100的差距。怪他一時得意,忘了英美裡大權在握,連手塚都不管她這種因私廢公的行徑。
真是世風日下!不二在心裡感嘆一句,乖乖跟著做熱身去了。
「跟井闥山還有再約一次練習賽的必要嗎?」手塚問,「我本來以為你會對他們感興趣。」
英美裡用圓珠筆在筆記本上畫了個喝完乾汁倒地不起的迷你不二,答:「他們的網球部連東京都八強都沒進過,對我們沒有什麼幫助。說起來,越前為什麼在場上?我記得以前規定一年級在夏天之間不能參賽來著。」
「過時的規則沒有存在的必要。你覺得這次隊伍裡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我覺得我們倆在這兒故作深沉討論一件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有點好笑。」
手塚鏡片一陣反光:「同意。」
兩人對視一眼,手塚沉默地轉身,他要去和龍崎教練討論下一個練習賽的邀請對像以及預選賽的名單。還有不二周助這家伙去年開始就有些劃水,像桃城菊丸那樣鬧事倒無所謂,罰跑圈數擺在那裡。但訓練不出全力,這不行,對整個部裡的氛圍不好......
他越想越嚴肅,眉頭擰得能掐死人。旁邊的粉絲群又開始尖叫,手塚越冷酷她們越愛慕。英美裡聽得嫉妒,在心裡狂放質問為什麼她沒有後援會!!!
三個感嘆號,但她不敢說出口。太崩人設了,拜托,手塚和桃城,誰讓更越前害怕?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作為經理,一個在青學網球部威嚴不下手塚的人,她是不可能崩人設的。
好在這天的訓練時間不長,不二被她陰了一把,最後一局失誤三次喝了正選乾汁被桃城越前一起抬走。
哦謔謔,真是一幅美景。英美裡快速畫下這一場景,殊不知她的表現讓桃城和越前更加恐懼了。
「今天放學你先走吧。」手塚說,「我們班還有事。」
英美裡衝他比了個OK,背著小書包走了。包裡一本正經書也沒有,全是漫畫。天知道能隨便看紙質漫畫對她來說是多大的幸運,上輩子念初中的時候夾一本在書包夾層裡回家都算得上偷渡了。
剛走到門口,菊丸和大石勾肩搭背地過來,一個衝刺撲在她背上:「小美裡!我們一起去吃漢堡好不好?啊~好不好嘛~」
「菊丸英二你、再不下來、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英美裡在菊丸的壓制下發出悲痛的哀鳴。
「好了好了英二,你這樣壓著英美裡多不舒服,快起來。」大石伸張了正義,問她,「正好今天漢堡店做活動,四人套餐有優惠。英二能吃兩人份,所以......」
「行,那我就勉強做一次你們倆之間的第三者。」
大石捂臉:「英美裡,拜托你不要這麼說......」
很好,欺負一下大石心情果然會好很多。英美裡跟著他們倆來到漢堡店,一個吉士漢堡就填滿了肚子。她正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可樂,忽然聽見旁邊有人問:「佐久早,你為什麼不吃?」
佐久早這個姓......
結合一下她本人已經身處綜漫世界的自覺,英美裡後腦勺一個激靈,閃電般轉頭過去。
果不其然看見一個黑色卷發少年和一個棕色短發少年坐在他們背後的桌上吃漢堡。
「剛剛給我拿漢堡的店員沒有洗手。」佐久早指出,「而他在三十秒前才摸了一沓不知道經過多少手的日元。」
古森托著下巴,相當無奈:「要是這樣說,這世界上的快餐店應該都不適合你。」
「希望你還記得是你把我拉進來的。今天我本來要回家吃飯。」
古森兩手攤開,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今天是周五!周五!你居然要回家吃飯,佐久早,你究竟是十五歲還是五十歲?」
「五百歲我也會每天回家吃飯的。」佐久早干脆抱著手臂,口罩往臉上一拉,「讓我在唾沫和微生物橫飛的地方吃被沒洗過的手送上的速成食品,古森,我真懷疑我們有沒有血緣關系。否則你怎麼會這麼害我。」
「哇......」菊丸坐在英美裡旁邊,聽得兩眼冒金星,「他們真的是初中生嗎?討論的話題聽上去很惡心的樣子......」
大石則發揮了細節大師的功力:「應該也是運動社團的人,他們的肌肉很結實,腳邊有專用的背包。」
他們說話並沒有壓低聲音,所以佐久早和古森轉過臉來盯著他們看個不停。感謝綜漫世界,2001年的網球王子和2014年的排球少年居然能在同等清晰度和畫風下共存。
英美裡嘆了口氣,擺出標准的待客假笑:「不好意思,我的隊員們有口無心,比較直率。」
古森擺擺手:「沒事沒事,剛好我們這位很敏感,我是沒關系的。」
說著就被佐久早瞪了一眼。
「你們是什麼運動社團?」五個人一邊往走,古森一邊問,「我們倆是打排球的。」
「我們是網球社的。啊,之前還和你們學校的網球部約過一次練習賽。」大石回答,兩個人笑眯眯地走在了前面。
菊丸則開始無休止地騷擾佐久早,觀看他冷漠的表情被迫開裂卻無法回嘴的心酸模樣。
「不覺得很像在欺負手塚嗎?」菊丸偷偷跟她說,「而且佐久早君還比我們小一屆~不能回嘴~」
英美裡無言。手塚,看看你做的好事,把貓都逼成神經病了!
「實在不好意思,佐久早君。」她偏頭對卷毛少年說,「你今年初二?高中也打算在東京就讀?」
佐久早點頭,又在她饒有興趣的打量下艱難道:「是的,德久前輩。」
「嗯嗯,很有禮貌。」英美裡很滿意。不過佐久早這個隊服上的字樣是怒所啊,這是他的初中?
反正初中階段結束以後網球這項運動就已經步入傷亡率50%的危險期,她必不可能在青學繼續待下去。
英美裡盤算著,反正上輩子已經按部就班做過成功人士,這輩子不賴在東京也可以。畢竟她最喜歡的排球隊在宮城啊~
這一段除了體現綜漫特色外毫無意義的插曲過去後,很快就是青學隊內激烈的選拔賽。在接連打敗海堂和乾後,越前成為了整個網球部最受關注的新星,甚至依舊有應援隊開始叫他龍馬王子了。
「網球部的場外秩序有必要維護一下了。」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指出,「雖說異性荷爾蒙可以適當刺激隊內訓練氛圍,但資源的浪費不利於持續發展。」
手塚推了下眼鏡:「說點能聽懂的。」
「好吧。」英美裡甩出一沓照片,「這是今年的新照片,已經夠做一本photobook。順便一提,這個學期目前為止的裝備損耗已經超過了學校劃撥的經費。」
「要是想拉贊助,又要在學生會上表決。很麻煩。」
手塚沉吟片刻:「我知道你的意思。東京都已經有網球部在做類似的事,下周我試試把他們請來學校交流經驗。」
他挑了一下眉毛:「謝謝你了,德久。」
網球能被稱作貴族運動不是沒有原因的。雖說球鞋和球拍是自備,但場地維護和隊服、網球等等的損耗都相當燒錢。
學校撥來的經費越多,對網球部成績的要求越高。手塚他們忙著訓練沒空管這個,倒是多虧了英美裡,前兩年的贊助到位幾乎全靠她一個人努力。
不過今年的隊員陣容也沒有太大變動啊......?怎麼會突然入不敷出?
如果英美裡知道他在想什麼,那麼她一定會揪著手塚國光的耳朵告訴他大哥你初三了越前初一了,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進入劇情線了!
劇情線!所有同人文和二次設定的開端!從此以後,一切皆有可能。
在劇情線裡走得越久,人設就會越接近同人二設。這是所有同人女的共識。英美裡想,初三一開始,恐怕她就會步入類似於隨便去一家醫院就能遇見幸村、只要前往大阪就能偶遇白石忍足、東京都任何一場音樂會都能見到跡部之類的同人生活。
呃,她是不是有點刻板印像了?英美裡翻著照片想,畢竟她上周吃壞肚子送醫院的時候也沒碰上幸村啊!大虧特虧!
第3章 黑心經理第三天
初中的學習對英美裡來說實在不算難事。然而成績好也是一種錯,這不僅成了手塚壓榨她的理由,更成了教導主任勒令她為校爭光的依據。
「德久同學,我們青學的榮譽就拜托你了!」教導主任笑著握住她的手,「和手塚君一起加油吧!」
英美裡和手塚對視一眼,兩張面無表情的臉難得有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悲壯感。
不用說,這一定又是作者為了讓其他學校的人早點露面故意安排的情節,英美裡想。
按說她只需要在網球部乖乖跟著劇情走就能順利畢業,手塚在原作裡也從來沒有參加過什麼奧數競賽,這些同人作者啊......為了談戀愛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可惜英美裡十五歲的殼子裡住著一顆二十八歲的心。初中小男生再好也只是小朋友,她痛苦地想,當你和一群小鬼頭從初一就認識並且一起經歷過中二時期的話,你也會對他們毫無異性幻想的。
學校的大巴很快把他們送到比賽地點,正是東京的心髒,一切偶遇的發源地,冰帝私立學院。英美裡背著書包跳下車,忽然有一種滄桑的命中注定感。
「我的人生這下只能圍繞著網球轉了。」她感慨,「至少高中之前。」
手塚表示:「很有覺悟。桃城他們應該向你學習。」
英美裡白了他一眼,兩人並肩走進冰帝學院。
冰帝不愧是冰帝,占地面積大得有點過分。英美裡沒忍住在路過玫瑰園的時候偷偷拍了一張,立刻被帶隊老師用「一會兒考試的時候手機必須關機上交」教育了一頓。
考場設立在初一年級的教室。英美裡和手塚一走進去,便被一個低沉的聲音叫住:「手塚,德久,好久不見了。啊恩?」
果不其然,跡部景吾正端坐在教室中間,微微仰著下巴看向門口的兩人。手塚面色不變地回了句好久不見,英美裡也送上一句聽說冰帝最近實力大增真是恭喜恭喜恭喜你啊跡部。
她當然是隨口說的,但跡部認識她三年,知道她對網球部訓練很有心得,忍不住得意地挑眉:「那是,本大爺的冰帝在訓練上從不懈怠。倒是德久你,聽說你們青學最近有一個一年級正選?」
情報滲透也是一種功夫。英美裡沒否認,只是微笑著說:「比起冰帝新來的二年級還差得遠呢。」
跡部面色不變,旁邊的鳳倒憋不住了。他聽說過青學德久魔女的威名,但畢竟是二年級,接觸的少。今天一見才知道一切傳言都不是空穴來風,畢竟日吉若轉行練網球才多久啊,在200人的冰帝網球部裡才堪堪有了點姓名,這頭德久學姐就已經把底都給摸透了。
手塚松了口氣。反正有英美裡在,外交後勤財務工作全都能包干,一節更比三節強。
很快老師進來發卷,四個半小時之後所有人收拾東西滾蛋,倒是青學二人組被跡部留下來吃午飯。
雖然是周末,但冰帝餐廳還開著門。別問,問就是跡部大人的命令。反正一切反常識反自然現像都可以用跡部的鈔能力來解釋,我說,他該不會就是東京蝙蝠俠吧......
英美裡正神游天外,忽然聽見手塚點名。
他正在和跡部說起網球部資金的事:「......德久的辦法我沒什麼經驗,不過聽說冰帝用過類似的策略?」
跡部有錢,但更有原則。冰帝的社團要贊助也是要靠自己游說的,不是說家裡的錢拿來就用,那社團鍛煉能力的意圖就一點都得不到體現了。
所以即便網球部裡富二代扎堆,他們每年的經費依然是學生會按預算計劃給的量,再多還是得靠自己。200人的消耗可不是小數目,沒看英美裡忙活一個20人的青學都快累死了嗎。
跡部沉吟片刻:「這事我只負責大體的規劃和拍板,具體工作是忍足在推進。忍足。」
他招招手,忍足侑士笑眯眯地湊過來,相當誇張地給了英美裡一個英式吻手禮:「今天還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英美裡,好久不見。」
英美裡順手拍了一把他的手背,灰色的瞳孔掃一眼忍足,又轉而看向跡部:「他最近又看什麼了?」
「前兩天有個倫敦的劇團來東京演出。」跡部捂臉,「他們最出名的劇目是《費加羅的婚禮》。」
這時忍足已經恢復正常,開始跟英美裡細細說起在售賣網球部正選周邊上應該注意的細節。
「也就是說量不能太足,重點是精美。」英美裡點頭,「我本來想把所有照片塞進去搞點量大從優的效果,現在看來要再篩選一下。」
忍足撩了一把自己的藍發:「你可以來找我,我和跡部幫你做初篩。我們倆的審美還是很信得過的。」
英美裡想起跡部後期用玫瑰花灑滿網球部的神異舉動,可疑地遲疑片刻。最後還是點點頭:「那就謝謝你們了。」
順便無視了跡部在旁邊抗議說為什麼不經允許就把本大爺拖下水。
打開了思路以後,英美裡又提出類似隨機贈送小卡、購買本數達標或集齊所有小卡後獲得抽獎機會,獎品包括網球部經理一日體驗等等老生常談的建議。
忍足直呼經商天才,跡部也湊過來旁聽,認為裡面不少意見相當具有實用性和借鑒意義。
唯獨手塚蹙眉:「經理一日體驗?你又想偷懶?」
英美裡被踩了痛腳:「什麼叫偷懶?抽獎的事,那能叫偷懶嗎?要是不讓她們來試試還真以為這是什麼美差,這群天真的少女......呵呵......要知道無論是天才不二周助還是冰山手塚國光乃至正太越前龍馬,每一個大汗淋漓的男初中生都是一枚生化炸彈,而一屋子這樣的男初中生......」
手塚住嘴了。但轉念一想,犀利指出:「如果她們因此幻滅,你的photobook賣給誰呢?」
靠。
英美裡愣了。不愧是你,手塚國光,好狠的心的啊......
這事稍後再議。奧數競賽兩天就比完,英美裡又重新投身如火如荼的東京都大賽。青學倒是很順利地拿了預選賽冠軍,但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忘記了......
是前兩天桃城偷偷告訴她的跡部景吾調戲橘杏事件?這個出自TV原創的OOC大戲已經被英美裡轉發給忍足,第二天就出現在《冰帝粉紅極密》這本校刊上。
跡部抓狂到全冰帝通緝告密者,好在忍足講義氣,最終沒把她供出來。
那不是這件事又是什麼?
英美裡一邊欣賞著所有人對乾汁露出的驚恐表情,一邊絞盡腦汁想著。今天的訓練依然是單打,規則是發球方必須在十次擊球內拿下一分,否則判輸。輸了的不用說,乾汁伺候。
一局終了,手塚贏了技術稍顯青澀的越前,一口喝下早就被英美裡掉包的乾汁。
「怎麼樣?」英美裡努力維持著表情,「今天我讓乾多加了點水果。」
手塚滿嘴又甜又苦還泛著泥土腥澀的味道,憋得手背直冒青筋。就這還是等到所有人都不看這邊了,才壓低聲音說:「加得挺好,下次別加了。」
英美裡心裡笑得直打跌。一個網球卻忽然迎面飛來,平時在場外看不覺得,直接衝著面門實在讓人反應不過來。英美裡秉持著網球部經理的素質沒有躲,果然在球快貼上她鼻尖的時候被一只球拍擋住。
站在她身邊的手塚不知什麼時候隨地撿了一只拍子,將球穩穩打回了對面菊丸的所在的底線。非常漂亮的壓線球。
「這時候也不忘裝一把。」英美裡給他豎了個拇指。
手塚充耳不聞:「菊丸控球失誤,和越前一起受罰。」
「啊?不是吧——」菊丸哀嚎,「吶吶小美裡,你沒有受傷吧?沒有?那就好,要是真的砸中了我恐怕還得多跑二十圈。」
「我這張青春無敵的少女臉跟二十圈罰跑比哪個更重要?」英美裡假笑著問。
菊丸一激靈:「當然是我們小美裡的臉!啊!區區乾汁和罰跑怎麼比得上我們小美裡的臉蛋重要呢!」
說完,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干了一杯。
然後不出意外瞬死。
英美裡懶得理他們的鬧劇,替乾記錄下今天練習的數據。旁邊手塚提了一句photobook的事,讓她周末抓緊排版出來下周大家一起看。英美裡抱怨他兩句大資本家壓榨勞工,應下來後就離開了球場。
怪事,她依然總覺得有什麼事忘記了。
是什麼呢?
*
青春學園網球部指導老師辦公室。
龍崎教練摩挲著桌上那張有些卷翹的報名表,臉上罕見地流露出猶豫的神色。
雖然手塚再三拜托她不要說,但英美裡那邊可不是她一個人就能瞞得過去的。至少大石天天陪他去復查,如果真有什麼問題,他是絕不會瞞著英美裡的。
她權衡利弊,來回想了很久,最終還是在夕陽下按響了座機的撥號鍵。
——主要是英美裡掌管財政大權啊!這破網球部要還想辦下去就不能得罪她啊!
龍崎教練面色沉痛。手塚,犧牲你一個幸福所有人,不要大意地上吧!
*
大石家。
大石秀一郎摸著下巴,臉上常見地流露出猶豫的神色。
雖然手塚讓他無論如何不要告訴英美裡,但英美裡哪是他能瞞得住的人?再說手塚和英美裡之間要問他更怕誰,那肯定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英美裡......
他猶豫半天,最終還是給英美裡發了一條短信。
——主要是英美裡掌握著罰跑加訓乾汁三樣法寶啊!他沒辦法他也要活命的好吧!
大石面色沉痛。手塚,犧牲你一個拯救我一個,不要大意地上吧!
*
越前家。
越前耳朵裡聽著臭老頭放的漫才節目,心裡卻縈繞著手塚部長的邀戰。
他的確很想去比一比,好知道青學現在的最強是什麼水平。但手塚部長為什麼突然要跟他打球?
再說,為什麼不能在部裡利用部活時間打,非要偷偷溜出來打?難道這是一場對新人的試煉,沒有通過就直接被掃地出門?
他越想越邪門,找人求助吧,家裡老爸是個不靠譜的。龍崎教練擺明了什麼都不會說,其他學長好像又都不知道這件事。
越前思來想去,最終找桃城學長要了德久學姐的電話。
——反正手塚部長的事,德久學姐應該很清楚才對。就算本來不知道,他提前跟魔女報備也不會出錯。
越前打完電話,了卻一樁心事,快樂地上樓泡澡去了。
第4章 黑心經理第四天
星期天,春之野大學旁的高架橋下人來人往。手塚國光看了一眼剛到不久的一年級新生,沉聲問:「准備好了嗎?」
越前點頭。
他有點瘆得慌,但還是來了。畢竟他對手塚部長的真正實力也很感興趣,要說有多感興趣,大概僅次於神秘主義的不二前輩?
但很快他就沒工夫想這些了,手塚比他此前面對過的任何同年齡段對手都要恐怖。
身高、力量的絕對優勢,很快就把越前壓制得喘不過氣。
一場一邊倒的比賽剛剛結束,越前喘著粗氣正要開口,卻忽然被人打斷。
「好啊,手塚國光,你很行啊!」少女的聲音從球場門口傳來,「出息了?左手不要了?背著我找人決鬥?是不是要轉行當佐羅去行俠仗義啊?」
手塚渾身一僵,慢吞吞地扭頭過去。
球場門口是滿身冒黑氣的英美裡。
越前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剛剛手塚部長是害怕了嗎?那個剛剛把自己壓著打出6-0的手塚部長?那個所有人心裡威嚴最盛的手塚部長?那個比自己還會裝b的......
呃,最後一句不算。
所以手塚部長是在害怕德久學姐嗎?
沒有人能解答越前的問題。英美裡怒氣衝衝地直線過來,白杏色的短發在空中張牙舞爪四處亂飛。但等到了兩人身前,她又開始努力克制怒火,盡量維持住表情。
人設不能崩,她告誡自己。
「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她冷漠地說。
「我考慮過,這是目前對青學最好的做法。」手塚辯解。
「少來——!你知道多少人找我告密嗎?龍崎教練算一個,大石一個,還有......」她瞥了一眼悄悄往後縮的越前,「所有人都知道你這樣做不妥當,就你自己不清楚?」
「無論你是為了關東大會的勝利還是進軍全國的目標,又或者為了你莫名其妙的責任感和青學的未來......」
英美裡板不下去臉了,眉頭緊緊皺著,手也抱在胸前,「到了該醒悟的時候人自然會成長,再說,嘴長著干什麼用的?不能直接說?只會言傳身教?」
「還是怎麼說?真就要立太子唄?那別人德川家康立親兒子德川秀忠之前給的磨刀石也是真田幸村吧不是自己吧?哦對,真田,這世界上那麼多網球選手,你哪怕讓真田君來做這個靶子呢?我都懶得說你。怎麼就長了個石頭腦袋......」
大石從後面溜進來,衝越前苦笑著聳聳肩:「沒辦法的,英美裡訓起人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不介意的話我們在旁邊坐一會兒?」
越前好奇:「德久學姐為什麼這麼生氣?我之前偷偷告訴她是想問問部長到底有什麼打算,但是......」
大石沉吟片刻:「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話感到負擔。事實上,手塚的手臂一直有傷,雖然痊愈了,但他的狀態應該是不能支持他連續高強度使出零式削球的。」
越前臉色一變,大石立刻安慰道:「所以我說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手塚很清楚他這樣做可能會有的後果。而且英美裡雖然提前知道了,但也沒有在比賽開始前就阻止你們不是嗎?」
越前艱難地消化著這個消息,追問道:「那德久學姐為什麼沒有阻止我們?就像她說的,大可以用其他的辦法來讓我......」
他嚅囁片刻,沒說出「讓我開竅」。但大石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擺擺手:「難道只有英美裡固執嗎?手塚比她還要固執一百倍。」
他看了一眼旁邊還在挨訓的手塚——難得一見的風景,大石心裡有一種詭異的快樂——對越前說:「這是他的堅持,不會輕易因為我們的看法而改變。」
「至於英美裡,她也是知道勸了也沒有用,所以干脆就沒有開口吧。」
越前黑線:「那她現在訓部長......」
大石聳肩:「純粹是為了發泄一下怒火,我猜。」
英美裡黑著臉走過來:「你猜的沒錯。這家伙死性不改,不罵兩句難出我心頭惡氣。」
大石笑眯眯地遞給她一瓶礦泉水:「從初一開始就這個樣子了呢。手塚他如果不是自己願意說,無論再重的傷勢都會瞞到最後。」
「謝謝你的拱火,我更來氣了。」英美裡一口灌了半瓶,沒好氣地轉頭,「還知道用照片集的事把我支開,小聰明都用在這種地方了......愣著干什麼?去醫院!」
手塚低著頭走過來,手指捏著背包帶:「抱歉......」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劈手奪下沉甸甸的背包。
「大石,你幫他拿一下。」她說,「現在帶著越前回學校繼續訓練,至於你......」
英美裡跨上自己來時的自行車,兩指並攏,對手塚比了個向前進的手勢:「小跑去醫院!敢到的比我晚就死定了!」
手塚:「是在模仿冰帝的榊監督嗎?」
英美裡手一揮:「少廢話,快跟上!」
手塚抿嘴一笑,跟在她自行車後面走了。
*
劇情的不可抗力讓英美裡萎了兩天,但東京都大賽近在眼前,她沒時間浪費。
「山吹、不動峰、聖魯道夫......」她把初步准備好的資料整理成幾本薄薄的小冊子,「感覺手塚應該給我多開一份工資才對。」
不二和菊丸經過她的位置,探頭探腦地去瞄她桌上的文件。這位青學的腹黑之王摸著下巴,順手捻起那份聖魯道夫的資料:「嗯,是裕太的學校。該不會是英美裡考慮著我的心情,專門做了調查吧?」
英美裡沒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我像是那麼體貼的人嗎?」
不二微笑:「像哦,英美裡其實比看上去更體貼呢。」
英美裡敗退,干脆把那份資料塞到不二手裡:「別的不說,聖魯道夫的赤澤不是很好對付,他打球的習慣跟英二相克。我的建議是雙打的幾組多看一看,龍崎教練現在還沒定下第二雙打是誰呢,你們敢信?至於你......」
她看了一眼不二的表情,雖然是一如既往的微笑臉,但畢竟同學三年,網球部的所有三年級都能輕而易舉從不二的微笑之下捕捉他細微的心情變化。
「隨你心意吧,反正無論和哪一個位置的選手對上,你都不會輸就是了。」
菊丸在一邊拱火:「嗚哇——小美裡對不二很有信心誒!我和大石也不會輸的哦!」
不二還是笑眯眯的,手裡轉了轉新買的圓珠筆:「為了不讓你失望,看來我也得加油啊。」
他說到做到,當天部活就和手塚打得不可開交,一改往日游刃有余的樣子。突降暴雨也攔不住他們。
英美裡驚了,這段劇情難道不是跟越前打的嗎?其他人也統統驚了,這是怎麼了?不二前輩突然爆種,難道他發現手塚部長是外星人,准備靠一己之力保衛地球?
雨點越來越大,幾乎頃刻就連綿成無邊的雨勢。大家收東西的收東西,躲雨的躲雨,英美裡轉頭一看,果然那兩個巔峰逼王還在雨裡揮拍。一道閃電劈下,龍崎教練一聲暴喝,才止住了兩個人不打死一方不罷休的架勢。
「再淋下去會感冒,全都給我進去換衣服!」龍崎教練抱著手呵斥。她一掃眼過去,兩個人紋絲不動。
手塚、好吧,不能損傷部長在眾人面前的威嚴;不二、好吧,不二脾氣倔。
龍崎心累。這破教練誰愛當誰當,老娘不干了。
她一個眼神甩給英美裡,後者只能乖乖頂上。她走到場邊,斟酌片刻,在不二一種『我跟手塚之間你居然先來勸我』的眼神中淡定道:「冰山不怕冷,你也不怕嗎?你就跟著淋雨?」
未曾設想過的角度出現了。不二沒忍住笑了一下,擺擺手:「手塚,看來只能下次再戰了。」
場外還沒看夠的越前立刻不滿:「哇,不二前輩好狡猾。現在你可是4-3領先中呢......」
他的吐槽被扼殺在英美裡的眼神裡:「呃,前輩們還是抓緊進部室躲雨吧!身體最重要!」
「他好像很怕你。」不二評價,「比怕手塚還要多。」
「請表述成我很有威嚴,謝謝。」
好吧。不二走到手塚面前,大聲說:「越前心裡還是英美裡更有威嚴呢,比手塚還要有威嚴。呵呵。」
下一秒被英美裡舉著毛巾追殺了三圈。菊丸舉著水瓶給英美裡加油,立刻被不二暗戳戳瞪了。大石本來想出聲幫一幫,被乾攔住,這廝嘴裡還碎碎念『呵呵呵呵上好的不二跑步素材』。
手塚嘆了口氣,把英美裡的包從櫃子裡翻出來,撐起傘叫她快走。
三年級的鬧成一團,二年級的也沒閑著,在分析今天不二突然跟手塚打上頭的原因。
「說不定是有什麼情感糾紛。」桃城故作深沉地摸下巴,「手塚部長不會把不二前輩的女朋友給搶了吧!」
海堂瞪他:「不要隨便編排學長......」
乾表示:「據我所知,不二和手塚目前都是單身。」
菊丸插嘴:「哎呀,這方面的事哪是乾你說收集就能收集的啊。愛情呢,永遠是捉摸不透的~」
這邊三人聊得熱火朝天,英美裡轉頭去看大石,後者對他隱晦地點點頭。好吧,她大概知道了,多半不二也猜到之前手塚和越前請假是怎麼回事了。
照他的脾氣呢,你可以不說,反正他總會猜到。被他猜到以後呢,呵呵,他也不會明說,就往死裡整你。
不過今天這一出也不知道整到誰了。
英美裡幸災樂禍看他們兩敗俱傷,誰知道不二周助這廝損人不利己,突然專門衝她來一句:「畢竟英美裡說了,她心裡的我是無敵的。就算是為了在她心裡的形像,我也不想簡單輸給手塚啊~」
無敵?
頓時,無數目光彙聚到英美裡身上。經理小姐脾氣不好心狠手辣,但在網球上眼光一貫是一流。難道她真的認為不二比手塚更厲害?
那越前呢?越前的成長性在她眼裡還不值一提嗎?最近扣殺很有進步的桃城呢?海堂呢?雙打更有天賦的菊丸和大石呢?
不二樂呵呵換了衣服,壓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說完就走了。但英美裡今天沒帶傘,還得跟手塚一路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二的話,回家路上兩人之間的氣氛相當微妙。
英美裡清楚網球部裡一幫子中二少年,競爭意識相當強。否則海堂不會為了輸給越前就砸自己膝蓋,後來桃城也不會因為沒了正選位置就翹部活。
「呃......」
「德久。」
救命!這少女漫一樣同時開口是要鬧哪樣!
英美裡在心裡尖叫,但還是說:「你先,我尊老愛幼。」
手塚無語:「我比你還小一個月。」
他被這一打岔,臉色好了許多。英美裡就聽著他用置鯰龍太郎低沉磁性的聲音說:「我和不二的勝負從來是三七開。即使算上他認真的場合也是四六開,所以你認為他是無敵的這一點毫無依據。」
呵呵,小屁孩的心思,純純一個手到擒來。
英美裡立刻熟練地拿出這些年安撫網球部一干人等的話術,什麼你們各有所長一定要分個上下很不好說、確實我也有想得不周到的地方以後一定改正、不二周助的嘴你能信嗎上周他還說越前數學滿分雲雲。
等到了家門口,手塚的臉色終於陰轉晴。英美裡如釋重負進了家門,跟還站在門口的部長大人揮別。
快走吧快走吧,別明天不二跟你雙雙感冒,那我真的是網球部紅顏禍水了。
她正想著,聽見手塚問:「德久,青學會贏嗎?」
他的聲音在雨點落地的擊打聲中模糊不清,但英美裡就是奇異地知道他在問什麼。
雖然是個立海廚,好吧,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立海廚。在此之前她肯定希望立海大能打破劇情詛咒拿下冠軍給幸村衝喜,但劇情原作就是那麼畫的嘛!
何況她又不幸地加入了青學,從初一開始不僅沒壯起膽子搞破壞,反而幫忙調和不少隊內的矛盾、提醒手塚做檢查、壓制前後輩絕對尊卑的不良風氣,諸如此類亂七八糟的......她又不是什麼反社會人格......
英美裡嘆了口氣,直視著手塚深茶色、上挑的鳳眼。
「會的,我們會一直贏的。」
畢竟是,熱血的古早少年漫畫嘛。
第5章 黑心經理第五天
「英美裡中午吃什麼?」
「我啊,下午一點跟攝影社有個會,就是之前跟你們說過的照片集。」英美裡看看表,「干脆去小賣部買個面包算了。」
「那還真可惜啊。」菊丸搖搖頭,「今天河村帶了壽司來呢。」
菊丸去隔壁找河村了,不二和英美裡並肩往食堂的方向走。兩人談論起照片集的事,不二對她表示同情。
「辛苦了。我和你一起去小賣部吧,今天突然想喝牛奶了呢。」不二微笑,「如果後續需要照相設備我可以友情提供~」
英美裡擺擺手。制作要用的照片已經在忍足和跡部的幫助下篩選完畢,現在只剩下贈品的選擇和排版。他們倆無法理解小卡為什麼能成為照片集的贈品,畢竟裡面也是照片外面也是照片,這算什麼贈品?
呵呵,等到銷量出來你們就懂了。英美裡啃著面包,在心裡暗笑。
「在想什麼?」不二坐在她對面,嘴裡咬著牛奶吸管,「表情很奇怪。」
「謝謝你,你可真禮貌。」英美裡沒好氣道,「在想明天就是東京都大賽的初戰了,你確定對聖魯道夫的時候不用調整出場順序嗎?」
按劇情,不二鐵定要錯過和弟弟裕太的對戰,轉而把觀月打得找不著北。但英美裡現在有權有勢,改一個對戰順序還是很簡單的。
不二略有些詫異地看著她,旋即又微笑起來:「鐵面無私的德久女王為我破例了誒,好榮幸。」
「想死可以直說。」英美裡面無表情,「不用繞著彎子惡心我。」
不二越發笑得喘不過氣,擺著手說:「沒有沒有,真的很感謝你願意體貼我。」
他抿唇想了想,還是點點頭:「好啊。」
「那就麻煩英美裡了。」
「我也很想跟裕太打一場呢。」
*
青學的賽場總是受人矚目的,無論是本賽季首次出場的手塚,還是潛力無窮的新人一年級。鐵網外圍了一圈外校學生和雜志記者,直勾勾盯著裡面比賽的選手不動搖。
英美裡看著場內焦灼的形勢,面色不虞。她臉一黑,旁邊的一二年級立刻瑟縮起來。
「德久學姐好像心情很糟。」桃城小聲說,「是因為打得不順嗎?」
海堂不屑:「白痴,顯然不是吧。」
越前也說:「雖然不順利,但比分無可指摘,而且也都順利贏了。再說,德久學姐不像會因為一點挫折就不高興的人。」
那是為什麼?
後輩們還在鬥膽揣測,英美裡已經招手叫過來乾,和他說了幾句。
乾點點頭,離開青學的位置,繞到球場另一側的樹叢前。
「就是你嗎?」他推推眼鏡,「聖魯道夫的教練?」
觀月初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到來:「沒錯。乾君找我有什麼事?」
乾聲音溫和:「受人所托而已。」
「啊,我知道,青學魔女,德久英美裡。」觀月的神色裡帶出一些不屑,「情報如果僅限於文字而不注重數據,那就沒有預測的價值。」
「雪藏早已被各大學校熟知的手塚,卻魯莽地放出本該成為秘密武器的一年級。沒能把一切可利用之人利用起來,我想她做經理的水平也不過如此。」
他說完就走了,沒注意乾愈發龜裂的表情。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敢這麼評價德久......
乾的臉上泛起激動的紅暈。哎唷我去,聖魯道夫是吧,很牛啊?比冰帝牛?比立海牛?觀月初是吧,看不起德久?比跡部牛?比手塚牛?比不二牛?
得趕緊回去轉告德久。乾想,這下真的有好戲看了。
「你確定這是他的原話?」英美裡確認了一遍。
「——沒能把一切可利用之人利用起來,我想她做經理的水平也不過如此。」乾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視線掃過已經沸騰起來的青學正選,「他確實是這麼說的。」
「喂喂,他以為他是誰啊?自大狂,張口就評價我們經理?」桃城揮舞著雙手,「我看就是欠教訓,今天非得打出三個6-0連勝不可!」
菊丸皺著臉附和:「是啊是啊!他算什麼嘛,什麼都不知道就到處亂說!小美裡的水平可比他強多了!」
海堂跟著點頭。連大石都沒再打圓場,而是微微蹙著眉跟越前說著什麼不要大意之類的話。
龍崎教練微笑著掃過手塚難得緊繃的背脊和不二罕見的平淡臉色,扭頭問英美裡:「怎麼樣?被人輕視的感想。」
英美裡攤手:「建議他和前年的冰帝交流一下咯。」
初一的青學按原劇情會在關東大會敗給冰帝,無緣全國。英美裡穿越後唯一一次成功改變劇情就是把雙方的勝敗對調了一下,讓初一的手塚名聲更加響亮,她自己也因此進入了各大網球部的重點觀察名單。
不過可能是因為劇情反噬,初二被完敗就是了。
龍崎搖搖頭,笑容微妙:「那,被人保護的感想?」
她衝怒火衝天的正選們抬抬下巴。
英美裡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表情,聲調卻微微上揚:「嗯,有一種養了好幾年的小狗終於學會看家護院的欣慰感覺。」
她無視了手塚投來的譴責眼神,勾起唇角:「順便,祝聖魯道夫好運吧。」
*
怒火對比賽似乎也有所加持,至少對桃城和河村來說。
既然要給不二開後門,英美裡干脆把首發陣容全都改一遍。最後青學和聖魯道夫的對戰表徹底面目全非。
第二雙打桃城-河村,第一雙打不用說,還是大石菊丸。第三單打從越前變成不二,這是英美裡黑幕給他一個和裕太比賽的機會。
「他們狀態正好呢。」左邊的不二說。
「這兩個人的組合意外地還不錯。」右邊的手塚說。
「你們要不單獨站到一邊去。」中間的英美裡說,「別隔著我聊天。」
不二笑著轉頭:「英美裡怎麼會這麼想?我明明是在跟你說話。」
手塚瞥了左側兩人一眼:「不二,不要逗她。」
正說著話,觀月忽然舉著掃把過來了。他繞了繞劉海,皮笑肉不笑對著英美裡打招呼:「青學的德久同學,久仰大名了。」
他一出聲,英美裡身側的溫度就狠狠下滑。她真的會謝,有這種本事為什麼不去北極保衛冰層?
英美裡也皮笑肉不笑:「你好,聖魯道夫的觀月同學。」
「分明更清晰地掌握著場上的情況,卻只能在場外旁觀,這真是太可惜了。我認為你的才華不應該受到限制。」
觀月換了個口徑,對英美裡說,「青學或許不會讓經理做教練,但聖魯道夫可以。」
呃。救命。
英美裡摸了摸胳膊。大哥,先不說你之前還對乾各種貶低我現在又莫名其妙換了副口吻,你想死自己去死就是了,一會兒單打二越前直接把你連身帶心暴揍一頓,但為什麼要拖我下水?為什麼?
總不會是那個吧,講價的時候提前貶低一下自己看中的商品吧?
他挖完角就走,徒留英美裡沐浴在不二手塚和乾的目光裡。
「觀月的話不可信。德久不會在都大會的關鍵時刻、關東大會開始前離開青學的,對吧?」乾微微來了一手道德綁架。
「沒記錯的話,英美裡之前的確考慮要轉校呢......」不二用他的藍眸掃了一眼觀月的背影,轉而又笑眯眯地衝英美裡說,「冰帝和立海大之類的學校就算了,聖魯道夫......」
他擺出一副言盡於此的表情。裝高深,還拉踩別人,英美裡悄悄翻了個白眼。
他們說話的時候,河村已經一記波動球轟到對面聖魯道夫的場地。挺好的,英美裡想,初三的河村已經能打出這種腳踢德約拳打小費的球。
要不是高中直接進入魔幻異世界,這群人統治普通人的國際網壇也是遲早的事。
她還在東想西想,桃城已經高高躍起,目測能有三米,這高度看了真是讓櫻木沉默火神流淚。
一球砸在對面場地,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球拍往對面教練席的方向一指,桃城挑著眉毛說:「我說啊,那邊的經理同學喲。我們青學的魔女大人跟你不在一個水平上,她可不會閑著沒事寫什麼劇本~」
河村樂呵呵補充:「壓根不會成真的劇本。」
桃城將兩只手背在腦後,眉飛色舞:「她相信的可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劇情,而是我們每個人實打實的成長性啊!」
英美裡在身邊一眾人的視線裡捂臉。
她不是,她沒有,她相信的是青學作為主角必勝的熱血漫鐵律啊!以及說這種羞恥台詞能不能不要帶上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5
第6章 黑心經理第六天
第一雙打打到第十二局,英美裡招手叫幾個一年級過來:「去找一找不二,下一場該他了,通知他熱身。」
「在你看來已經沒有勝算了嗎?」手塚問。
英美裡點頭。
果然,搶七打得太纏綿,菊丸的體力撐不下來。大石攙著他下場,不顧他的躲閃把他往英美裡面前舉。
「大石你干什麼啊——」菊丸慌裡慌張地叫,「呃我好累我頭好暈再不休息一下我就會死掉了......」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別演了。」
菊丸立刻立正:「是!英美裡大人!」
「明天開始多加三組體力訓練,還有,負重向乾看齊。」英美裡說完,又cos了一下榊監督,「休息去吧。」
桃城好奇:「乾學長的負重有多少啊?」
英美裡瞥了一眼乾反光的鏡片:「他的秘密,你自己問他去吧。」
「總之比你這笨蛋多多了。」海堂冷哼。
「你說什麼?你這臭蛇——!」
說話間越前已經出現在眾人視線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的不二也回來了。他臉上依然掛著笑,但手塚和英美裡卻難得多看了他兩秒。
「生氣了呢。」英美裡評論。
「是生氣了。」手塚附和。
不二一下破功,神情又柔和起來:「手塚為什麼總是喜歡跟著英美裡一起使壞?真是的,本來想保持一下憤怒的狀態,說不定會有助於比賽呢。」
英美裡心想大哥你想太多,一會兒跟裕太打這一場能把你心髒病氣出來。
這會兒不二還沒有後期那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場,說來跟這些小屁孩真人接觸過以後,總覺得許斐剛這b在下一盤大棋。
什麼前期人設不完善後期人設崩壞,都像是一個人在無數的經歷裡慢慢走向成熟的過程......
呃,當然,跡部前期各種抽風不算。許斐剛大概是真心把他當炮灰耍著玩來著。
英美裡合上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來自忍足的最新一條消息。
【from忍足:怎麼辦啊小美裡,接下來的比賽我都沒有上場機會,答應你的排版樣稿只能下次找機會給你看咯。】
意思就是還是像劇情那樣用非正選應付不動峰是吧,那就自己加油吧。她在心裡無慈悲地感慨一聲,就聽見裁判高聲叫了兩位選手的名字。
第三單打的比賽開始了。
她瞥了眼教練席上的觀月,對方也正好看了過來。英美裡莫名,看什麼呢他?
觀月滿臉笑意,看我們未來的經理啊~哦呵呵,以後我就可以從又當爹又當媽的選手經理兼教練崗位上脫身,專心做全國第一的數據網球手和最慧眼識珠的教練......
場上激烈的形勢打斷了兩人詭異的對視。英美裡吸了一口不二順道買回來的可樂,隨口點評:「裕太的技巧還是太單調了,對越前稍好一些,但面對不二就很吃虧。」
手塚表示贊成:「按照原來的排兵布陣,越前如果對上不二裕太,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場比賽。」
大概就是很讓不二生氣的一場比賽。英美裡想,不過他現在看上去也夠生氣的了。
我靠,表情好恐怖。英美裡戳戳手塚,兩人一起欣賞著場內不二難得的魔王表情。
他雖然性格純純是大魔王,但平時對人還是挺如沐春風的。
只能說這下真的火大了,英美裡不無同情地想,恭喜觀月,從此開啟被不二嫌棄的一生。
不過傷害運動員身體這種事,也虧他能做得出來。英美裡想了一會兒,發現最流行這一套的就是網球王子,至少打籃球的打排球的都沒在劇情裡過多表現有意傷害選手身體的意圖。
這會兒什麼觀月初亞久津切原,後期那些打游輪打水塔的,嘖嘖,直接把貴族運動變成暴力運動。
反正是許斐剛的鍋。她把無糖可樂塞給手塚,而場上的bgm已經變成了不二周助專屬。
「那招晴空抽擊......」不二斟酌片刻,臉上隱去笑容,對裕太說,「裕太,對你的身體負擔很大。」
裕太板著臉:「我知道。但為了勝利,我不在乎。」
不二動了動嘴唇,最終笑了笑:「可惜了,如果你還在青學,總會有人替你在乎的。」
裕太原本以為他說的是他自己,但不二卻補充道:「我是說英美裡。」
「德久學姐?」裕太隨著他的話看了一眼場外的英美裡。
他對英美裡沒有什麼太深的印像,充其量就是不二回家後會和他和姐姐談幾句。
聰明、冷靜、手腕鐵血,這是不二裕太對德久英美裡的記憶關鍵詞。
但他並不是沒見過英美裡,畢竟他曾經也在青學呆過。
不二也想到了裕太剛進青學時的事。那時裕太還沒有剪成如今這個難看的板寸,他想起英美裡對裕太發型的評價,忽然笑了起來。
裕太惡寒:「干什麼?」
「沒什麼。」不二微笑,「就是想到了以前裕太要離開青學的事。」
菊丸已經休息好了,和大石並肩站在英美裡身側。
聽見場上不二提起這件事,立刻興奮插嘴,拽住英美裡的袖子:「我記得我記得!當時你們兩個差點打起來呢!」
手塚眉頭一皺,英美裡無語:「他瞎說的。我要能跟周助打起來,大石就能跟你拍桌子對著干。」
不二回到邊線准備發球,笑而不語。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候裕太被流言逼得待不下去,又收到了聖魯道夫的邀請,預備要轉學。
而他痛恨於自己的無能為力,心智又太不成熟,居然遷怒到英美裡頭上去。
說來,那時候他也很懷疑裕太是不是真的討厭自己。小時候他愛捉弄人,裕太當然是第一受害者。
要說是因為被耍了太多次而討厭他,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眾所周知插入回憶的時候比賽是靜止的,所以不二放心地回憶起那天放學後他、菊丸、英美裡三個人在教室裡的情形。
「我以為你會替我勸勸他的。」不二臉上雖然在笑,但英美裡和菊丸卻知道他顯然心情不好,「畢竟英美裡很會說服人不是嗎?」
他說話已經有些帶刺,旁邊趴著的菊丸開始偷偷在兩人之間來回看。畢竟英美裡脾氣不好誰都知道,要是不二也跟著強......
但今天他們卻反過來,不二揪著不放,英美裡語氣很淡然:「那麼周助,你最希望的到底是什麼呢?」
「說實話,裕太如果真的在青學讀書打網球,他一定不會開心的。並不是因為你,他肯定不討厭你,但有時候環境、氛圍,還有別人的眼光和議論就是會讓人痛苦。你能讓所有人都閉嘴不討論你們倆的事嗎?」
「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不會留在青學。」
不二垂著頭不說話。他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
不是討厭我嗎?為什麼英美裡能這麼肯定地說出這樣的話?為什麼她好像總是很肯定?
「還是說,你是想要裕太君無條件黏在你身邊,時時刻刻形影不離,即便他已經很痛苦,而他的年齡和閱歷還不足以讓他成熟圓滑地消化這份痛苦?」
下課鈴響了,英美裡看了眼時間。完蛋,今天還要跟手塚去買書。她開始收拾書包,又聽見不二追問:「那麼我就應該做那個成熟的,圓滑的,獨自消化痛苦的人嗎?」
他鈷藍的眼睛冷得像冰,又軟得像水。英美裡看了眼已經開始裝死的菊丸,抱著手臂說:「對啊。因為你是哥哥嘛。」
不二好像笑了一下,但英美裡沒理他,繼續說:「再說,我是家裡的獨子,所以不是很能理解你為什麼會痛苦。但是如果你只是因為自己想保護所以保護,享受作為哥哥的特權......」
「那裕太君是不是也可以在想逃避的時候逃避,發揮一下弟弟的任性呢?」
手塚已經出現在門口,英美裡擺擺手:「我隨便說說,你隨便聽聽。英二別裝死了,我要和手塚去中心街的書店,要不要一起去?順便去看看你說的那家蛋糕店。」
不二沒有出聲,他知道這是英美裡有意給他留下獨處的時間。這是好意,他理解,並且接受。
不二從回憶裡抬起頭,距離他拿下這場比賽的勝利已經不遠。
「可惜了,裕太。」他嘴上惋惜,手上卻並不留情,「如果還在青學,英美裡總能想辦法把你折騰清醒的......」
「6-3,青學不二!」裁判宣布。
沒聽清他最後一句話的裕太:「哥你說啥?」
不二笑眯眯:「我說你要不要今天跟我一起回家?路上請你吃冰淇淋。」
第二單打的比賽近在眼前,越前從包裡取出自己的球拍,語氣拽拽:「部長也差不多想要上場比賽了吧?」
手塚:「?」
然而這一切只是鋪墊,這小孩摸著球拍,小裝一下:「不過,今天我不會給部長這樣的機會。」
聽上去好像是你們倆要打一場的樣子。英美裡正在腹誹,越前卻忽然轉頭看她。
「學姐沒有什麼要囑咐我的嗎?」他湊過來,一雙圓又大的貓眼亮晶晶,很渴望的樣子。
「呃......如果這個時候我讓你不要把b裝得太過火是不是有點不近人情。」
越前小臉一肅:「非常。」
「好吧。」英美裡嘆氣,「那就去狠狠裝他一場。最好能把觀月打得狗嘴吐像牙,修正一下他對我的評價。」
「遵命。」越前握著球拍進場。
英美裡在他身後向手塚道歉:「之前你說越前比你小時候更裝我沒信,很抱歉,現在我相信了。」
手塚:......
手塚:「這話你讓我怎麼接。」
第7章 黑心經理第七天
越前下場的時候觀月還在網前發呆。這位仁兄打死也想不到,越小前為了裝個大的,硬生生把所有學長的招數都用了一遍。
「誰教你的?」英美裡揪著他的耳朵,「其他的就算了,周助的三重反擊如果不是他親自教你,光靠看的很難這麼快學會吧。」
「學姐學姐——」越前臉皺成一團,「我承認,我跟不二學長學了一兩招啦......」
學的是技巧還是裝b的辦法,他沒說清楚。
不過英美裡揣測應該是前者,畢竟青學各有各的裝b法則,如不二是裝柔弱,然後輕輕巧巧解決對手;手塚是裝冷酷,然後摧枯拉朽解決對手——
「越前龍馬,這小子確實是一個秘密武器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跡部在場外故作深沉。
英美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大哥,後院起火了。
青學要收工回家了,英美裡拍拍他肩膀:「下次記得提醒忍足把我要的排版帶過來。」
跡部自信:「啊恩?你是在說都大會的決賽嗎?」
英美裡一臉憐憫,我是在說關東大會把你們打回家的初賽。
果然,二十分鐘後,跡部黑著臉走了。
都大會的四強是青學、不動峰、山吹和銀華,冰帝居然敗給了名不見經傳的不動峰!
不知道明天多少體育周刊的頭條會貼上【奇聞頻出!原來除了青學,他們才是冰帝稱霸東京最大的敵人......】
桃城菊丸等人去享受麥當當瘋狂星期六,不二追著弟弟回家吃愛心家常菜,英美裡只能又和手塚一起走上放學回家路。
最近騎自行車回家的學生越來越多,英美裡說這樣感覺會更省時間,手塚冷靜指出你穿短裙怎麼騎自行車。
路邊買了一份可麗餅,對英美裡來說太甜,咬一口就塞給了手塚。
結果他半天不扔,英美裡:「剛剛路過那個垃圾桶為什麼不丟?一會兒奶油流下來黏你一手。」
手塚:「......知道還扔給我?」
他解釋:「回去給我媽媽吃。她喜歡吃這些。」
結果正在說著話,旁邊一輛自行車急剎。手塚被撞得往前一頓,可麗餅飛到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英美裡:......
手塚:......
兩人往旁邊看去,自行車上一個灰色校服的男生正瞪著眼睛看過來。
英美裡定睛一看,眼前一黑。
這不是那個誰嗎?貓頭鷹?初中在醜三中高中在梟谷的木兔?
為什麼在這種毫無鋪墊的情節突然出現啊?怎麼這破世界的綜漫癮又犯了是嗎?
木兔光太郎今天第一次騎自己的愛車上路,結果險些把路人撞出事,簡直倒大霉。
唯恐老媽知道以後沒收車鑰匙,他雙手合十跑過來,對著手塚一頓哀求:「這位老師,真的很抱歉差點撞到您了!其實我車技很好的只是今天第一天上路比較興奮,這樣吧老師,我給這位同學重新買一份可麗餅你看可以嗎......?」
老師手塚:......
同學英美裡:......
「那個......」英美裡滿頭黑線地接過話茬,「他不是老師,是同級的學生。我們都是初三。」
木兔恍然:「哇!是這樣嗎?他看上去像你的老師耶,哈哈哈!」
旋即意識到自己的自行車自由還掌握在這兩人手裡,立刻繼續哀求:「我記得前面有家可麗餅店,重新給你們買一份可以嗎?千萬千萬不要告訴我媽媽我騎車撞著人了......」
英美裡檢查了一下手塚的手臂和小腿,確定只是一點點淤青就放了心。
她擺擺手:「沒關系,那家店的可麗餅不好吃,飛了就飛了吧。」
木兔吃驚:「不好吃?我記住了,謝謝你!」
「嗯,還有就是,有沒有考慮過我們其實不認識你媽媽呢?比起讓我們別告密,你不如想一下怎麼遮住自行車刮掉的漆。」
木兔肅然起敬:「對哦!你好聰明!你剛剛說你們是初三生?我也是!我是醜三中排球部的木兔光太郎!」
英美裡介紹了一下突然進入社恐模式的手塚:「這位是青春學園網球部的部長手塚國光。我是經理德久英美裡。」
「英美裡好像手塚的發言人哦,哈哈哈!你們好有趣!」
英美裡干笑:「是吧,哈哈。」
很好,高中首先不考慮梟谷了。除了赤葦京治真的有人能跟上木兔的腦回路嗎?
三人飛速揮別,手塚一路沉默。到家門口他忽然問:「你對排球感興趣?」
靠,有那麼明顯?
英美裡心虛地看向一邊,手塚懶得跟她計較,冷靜地指出:「但你這個身高當選手有點勉強。」
有必要這樣羞辱人嗎手塚國光?
英美裡在心裡狂怒,君不見日向翔陽同學憑著出神入化的彈跳力和反射神經,巴西特訓後美美加入國家隊當WS,什麼叫莫欺少年矮!哼!
她剛進家門,德久媽媽從裡面迎上來,招呼她:「英美裡,今天舅舅帶著表哥來東京了哦~因為說不想在外面吃,所以今晚我們在院子裡燒烤,怎麼樣?有什麼想喝的飲料,媽媽叫爸爸買回來~」
英美裡虎軀一震。終於來了嗎?這種為了合理且方便地給穿越女和其他學校的王子拉上關系,硬生生安排一些莫名其妙親戚關系的劇情。
嗯嗯,很好很自然,現在的問題就是英美裡好像從沒聽過德久媽媽的本家姓氏,所以她從沒聽說過的這個舅舅,他到底姓什麼呢?
要知道這決定了她的表哥是來自大阪還是神奈川又或者是一些悲催的選項比如九州衝繩......
「阿拉,英美裡。」一個紅棕頭發的中年男人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氣質很清爽,但五官之間總有種微妙的攻擊性,「長成大孩子了呢。你媽媽當初非得嫁到東京來,家裡兩位老人現在還不樂意見你父親。說來我們也是第一次見面吧?」
先生,不必找借口了。你只是被強行安插給我的舅舅,這之前要是見過怎麼能凸顯出新人物登場的驚喜。
但英美裡臉上依然是禮貌的微笑:「舅舅好。」
男人拍拍她的頭:「你好你好,哦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天童悟,你可以直接叫我悟哦~」
「覺那小子說今天在東京有比賽,打完就過來的。我打個電話催一催他。」
天童悟、天童覺......
英美裡石化了。
原來不是大阪不是神奈川也不是九州衝繩......
是!宮!城!
*
「英美裡也是初三呢,馬上就該考慮升學的事了。」天童悟和德久爸爸閑聊。
「她也好,小覺也好都是不讓人操心的乖孩子,我們反而清閑了。」德久媽媽笑眯眯地干了一杯橙汁。
「覺是因為排球走了特招生,不出意外總是有高中念的。」
天童舅舅笑著說:「英美裡成績一向好,但我記得青學不是東京特別頂級的中學?說明她並不是非常需要靠老師和環境的孩子啊。」
德久爸爸點頭:「說句托大的,她的成績我們也沒管過,只是靠她自覺。」
「要是這樣的話,其實去哪裡念高中都可以了呀~」天童覺插嘴。
他托著腮興致勃勃地看向這位第一次見面的表妹:「來宮城怎麼樣?我們那裡綠化比東京好哦~」
英美裡:......
來了!必然會出現的『來我們這裡念書吧』環節!
「嗯,我還在考慮中呢。爸爸,我想喝一點葡萄汁。」她岔開話題。白鳥澤不是不好,但是感覺很壓抑啊?而且她的夢校是烏野,沒有人能拒絕可愛的圓頭圓腦影山醬!
「誒——」天童覺在桌上打了個滾。這位表妹真的很有趣,明明也只是初三生,說話做事很成熟,偶爾又露出那種『真拿你們沒辦法』的表情。
這桌上可都是長輩耶~
「要是改主意了隨時聯系我哦~」天童覺存下了英美裡的手機號,「我會幫你推薦宮城最好的學校的。」
德久媽媽在一旁輕呼:「小覺好有哥哥的感覺哦——」
天童悟:「你的意思是我沒有是嗎?」
德久媽媽:「咦?誰在說話?」
他們倆雖然一個隨媽媽姓天童,一個隨爸爸姓德久,但感情很好。從鬥嘴的頻率也能看得出來。
啊,活寶家庭。英美裡滿頭黑線,最終還是存下了天童的手機號。
「說起來英美裡是網球部的經理吧?最近有比賽嗎?」天童覺笑眯眯,「有點想去看呢。」
德久媽媽立刻說:「有的!青學已經是東京都四強了哦,英美裡在這方面很有天賦的。他們部長——就是隔壁手塚家的孩子——經常說英美裡對社團的貢獻比他還要大呢。」
「媽媽......」英美裡無語,「那是手塚的客氣話......」
天童覺等她們聊完,才慢吞吞地要求:「那等到都大會決賽的時候,英美裡記得提醒我去看哦~」
「......好的。」英美裡僵硬回答。西八,兩個世界觀的碰撞應該不會引起地球毀滅吧?
天童覺心裡笑得快昏厥,又出現了!初三女生臉上那種『真拿你們沒辦法』的表情!
*
因為要陪天童父子游玩東京,英美裡請了一天假。轉天到網球部的時候發現越前一臉傷,見了她還躲躲藏藏。怎麼搞的?
英美裡回憶了下劇情,哦,山吹亞久津。不管他後期ooc成什麼樣子,前期的暴力男見一次打一次。
換做切原也一樣,要是她在立海,必不能放任那三個教育經驗匱乏的初中生把小孩養成這樣......
她正在神游,越前卻在恐慌。
他趁著熱身,拉著桃城問:「桃學長,魔女學姐會知道我的臉是怎麼回事嗎?」
桃城摸頭:「不能吧?正選的話,只要你讓菊丸學長別告訴她......話說為什麼會害怕被她知道?又不是你打傷人,是你受傷了耶?」
越前壓壓帽檐。畢竟他是要做青學小柱子的男人,從現在開始一切往手塚部長的標准看齊。
能不讓學姐操心就不讓學姐操心,這才是小柱子該有的品格。
「對戰表公布了,我們初戰是對陣銀華。」手塚把對戰表叫給英美裡,「順便,龍崎教練說有事找你。」
「找我?」英美裡皺眉,「photobook的事只差忍足的排版,第二雙打的陣容有乾-海堂和桃城-任何隊員的輪換;英二的體力問題要循序漸進,越前的成長性導致場上表現太跳脫這一點的確不好,但和周助那種懶得進步的剛好可以互補......」
手塚打斷她:「不是部裡的事。」
說完又打量她一眼:「很緊張?以前你不會把既定的計劃掛在嘴邊。」
英美裡茫然:「有嗎?沒有吧?瞎說什麼你,我去見龍崎教練了,拜拜。」
辦公室裡,龍崎教練遞給她一張紙:「冰帝打電話過來邀請我們打一場練習賽,但我今天要去醫院體檢,手塚他們帶隊訓練。」
「我記得你和跡部他們很熟,到那裡之後可以找他們。外交的事就拜托你了,英美裡。」
英美裡點點頭,好奇道:「他們這時候還有閑心練習賽?」
「時間可能不會定在最近。不過我們沒必要跟著他們的規劃走,具體的時間安排你看著辦。」
「好的,我明白了。」
「還有,除了我們常打交道的網球名校,東京都還有的學校也在往我這裡打電話。」龍崎教練衝她眨眼,「我對這些學校不了解啊~所以要麻煩英美裡多多探查消息,幫我確定有哪些學校是值得我們約一場練習賽的咯。」
英美裡看了一眼手裡那張名單。什麼醜三中井闥山,這些都算了,白鳥澤你是宮城的學校吧!出現在這張名單上是怎麼回事啊!
瘋了,綜漫世界為了把網球和排球湊到一起已經不擇手段了。
她一邊想著,一邊給忍足發了條信息:【from英美裡:排版准備好!我一會兒要去冰帝約練習賽時間。】
【from忍足:哇哦,歡迎~順便一提,宍戶自從不動峰戰之後就不是正選了,一會兒看不見他不要覺得奇怪哦。】
嘖嘖,這弱肉強食的世界。早就知道結局的英美裡輕飄飄感慨一句,轉頭找手塚請假去了。
第8章 黑心經理第八天
和山吹比賽的當天,天童覺如約到了場邊。他的造型引來青學眾人的追捧,尤其在知道他是英美裡的表哥以後,熱情更加高漲。
「他們為什麼讓我覺得,我不是正常人類,是種非現實生物......」英美裡無語,「搞得像我有個親戚是件稀罕事。」
「確實很稀奇。」不二微笑著點頭,「而且天童君給人的感覺和你完全不一樣,這就更稀奇了。」
天童這時頂著一頭光鮮亮麗的紅發從人群裡竄出來,樂呵呵對英美裡說:「既然這樣,英美裡要不要考慮染一頭和我一樣的紅發?會很顯眼哦~」
「......謝謝但是不用了。」英美裡無視他的自薦,拍手讓眾人集合做賽前動員,天童在後面摸著下巴觀看。
「山吹的雙打非常纏人,這一點我們在平時練習的時候強調過很多次。」英美裡看了菊丸一眼,這人現在的體力情況應付得了嗎?
「我知道,英美裡。我會注意讓英二不要太急。」大石微笑著把話接過。
英美裡點點頭:「你自己也要注意,之前說過了,他們的目標很有可能是相對更熟悉的你。」
「再就是亞久津,他的水平很高,做第一單打也綽綽有余,但教練和我依然選擇讓你和他對上。你能明白我們的意思嗎?」
她看向桃城。
桃城點頭,目光堅毅:「我明白。」
他轉身走了,菊丸湊上來問:「吶吶,小美裡,所以你和教練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我怎麼知道教練什麼意思。再說,誰能預料到山吹那邊抽簽定首發啊?我還以為千石是第一單打來著。」
誰知道原本的桃城對千石會突然變成了桃城vs亞久津和越前vs千石啊!
菊丸:「......那你剛剛對阿桃那麼說......」
「哦,隨便說說嘛,誰還不是個謎語人了。」英美裡摸了摸自己的短發,「效果好就行了。你很閑?秀一郎,帶他去熱身。」
正當這時,龍崎教練和對面的老年人教練回來了。伴田笑眯眯地衝她打招呼:「呀,德久同學沒錯吧。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龍崎悄悄翻了個白眼,對英美裡暗中做抹脖子的動作,意思別理這老陰b。英美裡憋著笑對伴田打了招呼,立刻被龍崎教練領著走了。
「龍崎教練和他有仇?」
「別說了,當年我帶越前他爸爸的時候在伴田這家伙手裡吃了不少虧。」龍崎搖搖頭,「不過現在我們是對手,避一避也無妨。後面如果你真的有往教練方向發展的想法,認識他對你很有好處。」
好不容易談點正經事,時間過得飛快,場內的比賽很快就開始了。兩場雙打一贏一輸,桃城上場對戰亞久津。
英美裡已經開始習慣這些亂七八糟的對戰陣容了,沒記錯桃城這裡應該是有個扭傷buff來著。現在看來陣容被打亂也不是沒有好處。
不過不等她細想,旁邊捧著臉的天童睜大眼睛問:「網球比賽都是一個人或者兩個人上場呢,這樣不會覺得很孤單嗎?」
英美裡沉吟三秒:「官方回答是即使在場內只有孤身一人,但場邊伙伴的支持始終能感受到。」
天童樂呵呵追問:「那非官方回答?」
「非官方回答是我怎麼知道,去問選手吧。不過他們真的打得上頭的時候是不會在意孤不孤獨的。」英美裡看了眼裡面熱血朝天對著亞久津狂甩扣殺的桃城,「桃城現在倒是敢用右腳了。」
手塚搖頭:「這樣下去重心會不平衡的。」
他剛說完,桃城左腳一滑摔在地上。英美裡和天童對視一眼,又齊齊朝手塚的方向看去。
——這個烏鴉嘴!
搞了半天在這裡等我!
手塚干咳一聲:「所以,下一個是誰跟誰比賽來著?」
「你轉移話題的技術真的很爛。」英美裡正說著,就看見桃城的視線穿過鐵網,往她和手塚的方向看來。
她眨眨眼,比了個大拇指:「桃城,你很強的,放心上吧。」
話先放在這兒,能不能贏再說吧!
為了彌補剛剛的烏鴉嘴,手塚解說道:「亞久津的肌肉非常柔軟,使得他能夠以各種自然的姿勢回球。」
「桃城則是相當傳統的力量派打法,在變通的方面略輸一籌。」
天童誠實坦白:「完全聽不懂呢。」
英美裡安慰:「放一百個心,我也聽不懂。」
天童又開始莫名其妙爆笑,英美裡懶得理他,轉頭開始關注起即將開打的第二單打。
比賽馬上開始,越前忽然走到網邊,仰著臉乖乖問:「德久學姐,我一會兒可以發球上網嗎?」
英美裡狂汗,場內有龍崎教練旁邊有你的部長爸爸,你跑來問我是什麼意思?
但她依然很鎮定,用一種評估的眼神來回掃了越前一遍,沉聲道:「千石和桃城是一個類型,他的球很重,這個你知道吧?」
越前點頭:「我知道的,學姐。」
「心裡有數就好。在不受傷的前提下,隨便你怎麼打。」
越前樂顛顛地跑了,手塚在旁邊用一種幽怨的眼神看著她。
英美裡冷冰冰:「干嘛?」
手塚不說話,反而是天童解說道:「應該是發現隊員們比起他來說更親近你,有點吃醋了吧~」
他說話的腔調帶著一點旋律,幾乎要唱起來。英美裡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心說簡直看熱鬧不嫌事大。
「天童就是開玩笑而已,再說他們明顯就只是怕我而已,一意孤行肯定會被我狂批一頓。不會吧不會吧手塚國光你都國中三年級了還為這點小事較勁呢?」
手塚郁悶:「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對他們比對我寬容。」
好比之前他跟越前比賽,所有風險都在可控範圍內,結果他還是被英美裡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好吃好喝包了她一周的零食才算完。
但越前無論是之前跟不動峰比賽還是今天打山吹千石,好像都很容易就從她這裡拿到了許可。
果然還是一年級的小孩比較可愛惹人疼是嗎?他國三了所以不用憐惜了是嗎?
英美裡:......
「少來這套。你倆根本不是一回事。人家越前是在可行範圍內衝擊自我的極限,你是閑著沒事搞自殘教育還明知故犯。」她犀利點評,「別扯了,再說我又要生氣。」
手塚閉嘴了。此時場上越前已經憑著你強我也強、誰比誰更強的奧運精神把千石打得瞠目結舌。
可以有比他更有天賦的,但居然有比他還能裝b的。千石簡直不敢相信,遂被打得不知道今夕何夕。
可惜了,山吹校風樸實,要麼來我們青學看看,保證每天都有b王暴擊。
單打二順利結束,英美裡留下一句『記得罰周助不許吃芥末壽司啊他今天輸了一場』就帶著天童先行撤離。
今天德久爸媽和天童爸爸定了一家壽喜鍋。兩人走在路上,天童突然感慨:
「那種一個人在場上的感覺很好誒。」
他舉著一支甜筒,笑眯眯說:「說不定我會更適合來打網球呢?」
英美裡皺著臉看他一眼,沒說話。天童反而詫異了:「啊嘞嘞~還以為英美裡會苦口婆心勸我繼續打排球來著。」
英美裡黑線:「我在你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形像啊。」
「認真負責的好經理形像,大概?」
嗯嗯,青學的認真負責好經理。這個限定詞一加,英美裡才淡去不久的立海廚之魂狠狠一痛。天童,你太知道害一個人怎樣害一生......
「你打排球時間不短了吧?」英美裡得到他的點頭,才繼續說,「那你跟我演什麼。肯定是很喜歡排球才能打這麼久啊,現在讓你改你也不會改吧。」
她往前走了小一百米,才發現天童壓根沒跟上來。回頭一看,這人正舉著甜筒一臉愣怔,跟她視線對上又忽然狂笑起來。
「啊——英美裡,你真是太有趣了。」天童歪著頭評價,「像個,嗯,白發版本的富江小姐。」
英美裡跳起來踹了他一腳。這是誇人的話嗎!!
第9章 黑心經理第九天
天童回去迎接初中的最後時光了,走前再三囑咐她考慮宮城的高中,順便讓天童爸爸買了一堆排球入門教材留在英美裡房間裡。
「這就是為什麼你現在每天上學都在看排球教材?」手塚問。
英美裡困得想死。昨天熬夜把《海○王》的更新追完了,感覺下輩子穿越去那裡也不錯,能打能吃見多識廣,一般來說還不會徹底死翹翹。
她點頭的時候沒想到手塚是個大嘴巴,狀似不經意告訴了不二,不二告訴了菊丸,當天下午整個網球部都知道了。而且傳到最後結論已經相當離譜。
——德久魔女因為愛上了青學排球部的高個子,決定辭去經理一職轉身投練排球!
英美裡從堀尾嘴裡得到這個消息後:......
英美裡:「都想好該怎麼死了吧,你們......」
她是真的會殺人......!
桃城看著她差到極點的臉色,求生欲戰勝了八卦心,賠笑著問:「所以一定是假的對吧?哈哈哈我就說嘛德久魔女怎麼可能隨便放棄自己的領地......」
英美裡冷笑:「德久魔女?」
越前抱著一筐球從旁邊經過,無視了桃城的求助視線。走好吧,桃學長。
日常訓練到六點,桃城奄奄一息的邊緣,菊丸終於出來解救他了。
他兩只腳掛著沉重的負重帶,天真中帶著殘忍地問:「小美裡,所以你在選男朋友的時候會更喜歡個子高的咩?」
多麼鋒利的問題!此言一出,整個球場都寂靜了。音量下降150個分貝,溫度下降5攝氏度,氣壓增加2000帕......
兩道視線分別從左右射穿菊丸,如果視線能殺人這時候青學已經開始哀悼自己逝去的黃金雙打。
英美裡往左右看了看,哦,左邊越前(151),右邊不二(167),菊丸,你死得不冤啊。
這人不知道自己死到臨頭,還在追問。英美裡只能干巴巴回答:「本人目前沒有任何婚戀打算......」
「誒?但是你都國三了也?還是不想談戀愛嗎?」菊丸開始瘋狂發散,「難道說真的看不上網球部的男生啊......我覺得大石很好啊?大石很溫柔,也很帥,成績也好......」
菊丸,你瘋狂推銷你搭檔的樣子好美。
英美裡安詳地左耳進右耳出,還有閑心樂呵呵打量大石的窘態。沒記錯他好像暗戀不二他們那個畢業照攝影社團的副社長?
但菊丸很快就讓她笑不出來了:「那不二和手塚也不行嗎?他們倆在女生裡人氣都很高耶——」
我靠,快閉嘴,閉嘴知道嗎菊丸!你以為你在說誰!
你在說的可是同人文最受歡迎男主排行榜top3之今天是我明天是你後天幸村我們比一比誰能把跡部擠下榜首的不二周助和手塚國光!
英美裡僵硬扭頭,菊丸這b居然還敢笑眯眯的跟她對視。呵呵。今天不練死你我就不是立海廚。
「二十圈。」英美裡威嚴道,「再出聲三十圈。」
小美裡不是人!——在這樣的眼神中,菊丸委委屈屈出場跑圈去了。英美裡剛松了口氣,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英美裡,我對剛剛那個話題也很感興趣呢。」
是不二。
救救......英美裡在心中哀求,隨便來個人.......救救她......
她視線掃到誰誰就躲開,最後只剩下旁邊的手塚。英美裡用目光催促他干點正事,手塚堅持了半分鐘,最終還是無奈敗退,慢吞吞道:「不二,訓練時間談論無關話題,二十圈。」
不二幽怨地看了英美裡一眼,嘆:「手塚果然偏心,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嗎?」說完轉身跑圈去了。
手塚被他一說,表情更不情願了,居然真的一副蠻好奇的樣子。但英美裡不管他情不情願,只要這話題能揭過去就好。詭計多端的同人女,指望你們放過未成年果然還是太難了。
還要她再說多少遍!!不談戀愛!不談!幸村真田柳放在她面前她也不談!
*
都大會結束不久,關東大會還沒開始,英美裡的工作也沒那麼繁忙。龍崎教練給她推薦了不少名教練退役後的講座,說很有學習價值。英美裡參加了幾個後就覺得索然無味,扭頭翹了周末的幾場,跟著爸媽回宮城了。
據說這是她爸媽結婚以來宮城那邊第一次願意見見她爸,天童透露其中有他一份功勞,英美裡表示難道要我謝謝你嗎?
「不說這個,英美裡。」天童在電話那頭翻了個身,「要不要一起去看排球比賽?宮城縣最強校的比賽哦!」
英美裡死魚眼:「我說我想留在家裡躺屍你會同意嗎?」
「NO!NO!」天童大笑,「你真的是15歲吧?總感覺已經提前步入50歲了。」
「總之,我會來接你的。也好讓你見識一下目前宮城縣的最強水平呀~」天童說完就掛了電話,英美裡想最強水平......多半就是白鳥澤的比賽吧?
就是不知道跟誰打了,不過宮城縣打排球的初中她記得的不多......
東京到仙台坐新干線也並不遠。英美裡剛到車站就被天童捉走,兩人很快來到偏遠山區的某所豪華高校的體育館。
「今天是練習賽......哇——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天童趴在觀戰席的欄杆上,探頭探腦地看她手裡的東西,「蛋糕卷?等等,英美裡,你會烹飪嗎?好厲害——」
廢話,不然上輩子她怎麼活到二十八的。原本只是給外公外婆當做見面禮的蛋糕卷被她硬生生勻了幾份出來,留給天童當作排球教材的回禮。
英美裡沒理他,扭頭去看場內。白紫隊服的白鳥澤,嗯嗯,意料之中。另一邊是......?
深藍的隊服,背後有字。英美裡仔細看了兩遍,一字一頓問:「北、川、第、一?」
天童沒當回事:「是哦。今年春天的比賽北川第一也輸給白鳥澤了~已經是兩年連續輸了,今年的IH或者春天再不努力的話,應該沒機會了?」
天童看得很認真,嘴裡還嚼著英美裡的迷你蛋糕卷,「這個草莓味的好好吃,蜜瓜味的也——!好清甜哦~英美裡,能不能考慮包養我的高中三年?」
英美裡沒理他,他也不介意,視線重新回到球場上:「......總之熱血少年的心態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判斷啦~」
很快兩人就沒有繼續說話了。天童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賽場,而英美裡則觀察著兩支隊伍的差別。
很明顯,白鳥澤把牛島若利當作進攻中心,幾乎所有的進攻都圍繞他組織開展;對比來看,對面的北川第一則非常均勻,進攻點分散,在及川徹的帶領下戰術靈活多變。
只可惜......
「真好啊,不用考慮其他的,只需要把自己的專長發揮到極致。」天童評論,「白鳥澤是不是非常適合我這種人?只想打自己喜歡的風格,不願意改變自己去適應團隊......」
英美裡還沒來得及回答,後邊就傳來一個聲音:「對我們來說,能得分的選手就是好選手。」
鷲匠鍛治背著手,視線輕輕掃過英美裡,最終落在天童身上:「想好了?」
天童衝英美裡努努嘴:「正在考慮她的意見。」
鷲匠鍛治干巴巴地問:「這位是?」
英美裡也干巴巴地自我介紹:「您好,我是德久英美裡,目前就讀於東京青春學園三年級。」
天童興致勃勃補充:「我的表妹。英美裡很厲害哦,是網球部的經理,但在教練上也非常有天份。感覺上來講,以後說不定比鍛治君還要厲害呢。」
鍛治君是什麼名字,是你對鷲匠老頭的愛稱嗎?
英美裡震驚地看著天童:老頭好,老頭有低保......不是,天童!你怎麼還沒升學就跟領導混熟了啊!
你這樣以後別人都會叫你狗腿子的!
第10章 黑心經理第十天
英美裡抓狂,緊接著在鷲匠鍛治饒有興趣的打量下屈服了。
沒關系的,敵不動我不動,鷲匠老頭總不能把天童的胡扯當真吧!
老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說:「既然這樣,那不如實戰一下?放心,一場練習賽而已。已經2-1了,這一局是輸是贏都沒關系。」
他貴為高中部排球隊的教練,使喚一下初中部還是沒問題的。英美裡於是在極其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坐在了白鳥澤初中部的教練席上,沐浴在兩邊球員的熱烈目光中。
呵呵,這就是女主角的滋味嗎,好想死......
她正萎靡不振,忽然警覺。等下,牛島和天童和她都是三年級,意味著小飛雄也是北川第一的初一生了......!
她一個扭頭——
被牛島高大的身軀堵住了視線。
這廝還一臉純良問:「德久同學,怎麼了?」
英美裡:......沒事,被你阻攔了追愛道路的第一次展翅而已。
她的心神回到比賽中。
事實上白鳥澤目前的戰術風格相對成熟而且有效,沒有她指手畫腳的余地。她也只是按部就班地在北川第一醞釀反撲的時候,卡准時機叫了暫停。
這時,第二場的比分已經來到了8-10,北川第一連追五分。
「對面的隊伍顯然打出氣勢來了,我們首要做的是穩住自己的節奏,其次就是奪走他們的氣勢。」
她平淡地指出:「對面六個人裡顯然有四個人彼此之間更為熟悉,剩下兩個不知道是因為年級不同還是別的原因有些脫節,所以——」
英美裡看向白鳥澤的二傳:「接下來幾個球的進攻中心落在剩下兩個身上。避開自由人——攻手注意自己的判斷,除了自由人和那個4號,他們的一傳水平都一般,容易有探頭球的機會。」
「攔網這邊,不要再追求一觸——你們的一傳也不太行——能攔死一定要攔死,手伸出去往下壓,不要不敢。」
她說完,在白鳥澤眾人莫名又震撼的眼光裡,扭臉對牛島若利說:「你的體力還吃得消嗎?不行的話及時說,二傳可以組織其他攻手來進攻增加得分點......」
牛島用一種『omg怎麼會有你這麼無理取鬧的人』的表情看著英美裡,聲音低沉,緩慢地說:「我、沒、問、題。」
周圍的隊員都偷偷倒吸涼氣中。牛島若利誒——雖然性格不能說很糟糕但那是牛島若利誒!
宮城縣無可指摘的top1主攻手,即便是在全國也能排上前幾的超級排球明星牛島若利誒!
這位初來乍到的代理教練是誰啊,怎麼一開口就往他雷點上跳健美操......
事實上英美裡真的沒想那麼多。北川第一之所以有機會連取五分就是因為對面采用的戰術顯然是自殺式的限制牛島。
硬要舉例的話可以類比《全職○手》裡主角針對微草戰隊的做法,剿滅最核心的人物就是剿滅一個過度倚重明星的隊伍。
當然,排球比賽裡體力耗盡、無法承擔進攻重任的狀況肯定不能和網游那種不能替換選手、角色死了直接灰飛煙滅的情況相比。
不過只要牛島有一絲動搖,對白鳥澤這個隊伍的打擊都可以說是根本性的。
「那麼你覺得應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
「我看牛島君也並不是那麼不聽勸的人,要麼就從日常訓練裡開始調整......不過說實話除了牛島君以外其他選手的水平和對面也差不多,如果把戰術核心改成整體進攻可能適得其反。」
「要麼就是隨機應變由教練發號施令調整戰術,平時訓練裡稍微加一些配合的內容......」
英美裡說得興起,才反應過來剛剛的話並不是天童問的。
她沉默地轉過身去,正是鷲匠教練抱著手站在她身後,還在對天童笑道:「看來招你是白鳥澤賺了啊,買一送一。」
SOS!!!
英美裡向天童發射瘋狂求救視線,被全部無視。這廝和鷲匠教練倒是談得開心,呵呵,你就樂吧,等到時候讓你從場館跑回學校你就知道痛了。
她扭頭,轉而又去注意場裡的形勢。
此時的順風早已不在北川第一,而是被牛島一球一球轟到了白鳥澤。
從一開始他們按英美裡說的集中攻擊對面有些掉鏈子的兩個二年級開始,北川第一的優勢就不再明顯了。
更別說牛島甩開膀子扣殺,接不到的球又被盡數按死。
對面的及川徹都愣了,今年春高預選的決賽也沒見牛島打這麼猛啊?
「你吃火藥了牛島若利!?」及川咬牙切齒咒罵,「我說,這真的就是個練習賽吧?不是明年的IH預選決賽吧?」
岩泉對著他後腦勺一巴掌:「練習賽也要當正式賽來比!」
「不是啦小岩,牛島這家伙就是很暴躁很反常啊......」
牛島沒理他,但白鳥澤的隊友卻很清楚,這顯然是被剛剛那個同學的話刺激了......
想到這裡,大家又轉頭去看教練席。
只見英美裡已經開始和天童排排坐分食蛋糕了。兩個人一口蛋糕一口茶,舒服得要癱倒在教練席上,下一秒拍照發推還能打個tag:#最美下午茶#
白鳥澤隊員:......
呃鷲匠老師上哪兒找的人啊!這看著也太不靠譜了吧!
*
比賽順利結束,英美裡溜之大吉,為了逃離鷲匠的打量連小飛雄的聯系方式都沒來得及開口要!
何等凄苦!
不過等回到東京,她就沒心思想排球的事了。關東大賽將近,抽簽結果已經出來,首戰就是強敵冰帝。
因此網球部最近的訓練越來越變態,英美裡反正只負責出主意,於是很快樂地在旁邊支招折磨青學人。
每崩潰一個青學人,英美裡心情就好一個百分點。
哦呵呵,那話怎麼說的?恨比愛長久,反正立海大三不三連霸再說吧,青學人的痛苦就是她的快樂~
今天是一對一捉對練習賽,場上乾對越前的比賽還在白熱化階段。這頭手塚和海堂的比賽轉眼開始,轉眼就結束。
10分鐘的虐殺。英美裡把准備好的水和毛巾遞給手塚:「一家子裡總要有個反派,今天就決定是你了,手塚。」
「海堂的問題在於他的心裡負擔很重。沒有人能保證自己每個球都得分的。」手塚無視了她的瞎扯淡,抬頭看向旁邊的記錄表:「越前的成績越來越好了。」
「大家都在變強。」英美裡敲了敲圓珠筆,「所以我有一個提議。」
手塚看著她的笑容,感到一絲不詳。
「現在開始,比完賽的那組選手加一組一百米衝刺賽跑。跟比賽成績綜合加權來判定勝者。」她笑眯眯地說,「輸了的乾汁伺候。」
手塚:......
「俗話說,玉不琢不成器——」英美裡拖長了聲音。
手塚抽抽嘴角:「你看著辦吧。」
最後又良心發現一樣加了一句:「別把人......弄得太慘......」
英美裡假裝沒聽見,快樂地捧著乾汁去等候處做促銷員了。
手塚望天。大家,我真的盡力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5
第11章 黑心經理第十一天
英美裡在青學興風作浪幾天後,龍崎教練安排她去立海大聽一場退役網球選手的講座。
「順便......」龍崎教練衝她拋了個媚眼。
英美裡:......
不就是打探點消息嗎!不要搞得好像我要去干什麼狼心狗肺喪盡天良出賣色相的事好不好!
話是這麼說但她還是屈從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們有時候出去聚餐還要靠龍崎教練資助呢。
說起來照片集的初版應該也快印好了,最近已經在一二年級做了不少宣傳,就等著看第一批的銷量......
她想得入神,沒注意到迎面過來一個人。這人走得也快,兩個人都不看路,『當』一聲撞得頭暈目眩。
「啊,抱歉抱歉——」來人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起來,幫英美裡收拾她被撞散的包、筆記本、水杯等等東西,「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要不要我送你去醫務室?」
英美裡真的很想裝死,一個心理年齡裡裡外外加起來三十多四十歲的人居然在校園裡參與了這種充滿青春美的人撞人事件,相信她,換做任何一個讀者她都會想死的。
但總不能真的裝死。她也坐起來,揉了揉被撞紅的額角,正要說沒關系,又定睛一看。
——切原赤也!
簡直天助她也,果然這就是女主角的氣運嗎?英美裡頓時精神大振,搖頭:「我還好。你沒事吧?」
切原好像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也被撞了,摸了摸肩膀,好像有點痛的樣子。
但轉而他又驚恐起來:「不行,我快遲到了!實在不好意思,但你能不能到網球場等我?我現在要加速衝去訓練,要是你沒其他事,等我訓練完了帶你去醫務室看一看......」
尾音消失在他猖狂的跑步聲中。英美裡轉頭一看,連背影都看不見了。她不禁狂汗,真田同志,你到底怎麼折磨小朋友的......
要說她和立海大、和真田完全不認識,這是不可能的。
早在手塚國光小學開打網球以後,她就被捉去旁觀各種比賽,其中當然也有那場著名的白月光之戰——
手塚在人家幸村拿下冠軍後姍姍來遲,然後雲淡風輕吊打了那時候也是個小學生的真田弦一郎,揮一揮衣袖,帶著英美裡就走了。
再後來初一,在英美裡的蝴蝶之下青學一路打進關東大賽拿下亞軍,同樣拿到去全國大賽的門票。這樣的戰績,要說跟立海大見不上面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兩邊不在一個縣,初二開始青學的成績有些下滑,多多少少是不太熟,也就是兩邊能認個臉的水平。
至於切原這樣的二年級,手塚他還能認識,但英美裡一個經理就完全認不出來了。
一想到這裡,英美裡就發自內心地嘆氣。要不是她投胎投在手塚隔壁,這時候多半也能蹭個立海三巨頭的青梅竹馬當當......
她悶頭胡思亂想著,講座也忘了,扭頭往網球場的方向走去。
立海大同樣在備戰關東大賽,不過他們對練的對像是往屆學長。英美裡在旁邊觀摩了片刻切原一挑三的英姿,無語凝噎。
有本事把毛利學長請回來打啊,直接把球場給你們打穿......
真田也注意到了她,表情顯然很詫異:「你是德久......」
「德久英美裡。」英美裡平靜道,「真田君,你好。」
真田點頭:「我記得你,你是青學......非常出名的經理。」
等下,中間那串省略號是什麼意思???
真田不知道英美裡心裡正在瘋狂打問號,但他的想法很簡單。
德久英美裡此人無論是看球的眼光還是指導選手的辦法,在中學乃至高中網球界都是很出名的。
尤其初一關東大賽那一戰,在她的堅持下青學用了手塚代替三年級的前輩,英美裡作為場外指導,硬生生把立海大同為三年級的前輩給磨死了。
以至於不二周助還沒嶄露頭角前,從東京的跡部到神奈川的幸村,都在感慨青學怎麼會同時擁有這樣兩個人。
一內一外,硬生生把青學網球部重新帶到一個可以走上全國舞台的水平。
「正好,剛剛網球周刊的人才走。錦前輩,我們暫停一下。」真田抬手對ob示意,轉身和英美裡一起去了切原的場地,「你是從東京過來的?」
「對,本來是來參加一個講座。」英美裡說,「路上被切原君撞了,干脆過來看看立海大是怎麼訓練的。」
真田似乎笑了一下,但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替他跟你道個歉。切原做事總是有些莽撞。」
這是什麼老爸口吻......
「對了,手塚的手臂還好吧?」真田問,「不知道關東大賽的抽簽結果如何,我沒記錯的話,跡部今年難得要去抽一次簽?」
按理說各地區種子校是不必抽簽的,但誰讓冰帝在都大會輸給不動峰,第五名補錄進名單呢。
英美裡微笑:「也算給他一個出風頭的機會了。」
這話把真田也逗笑了,可見跡部的確是個能活躍話題的好人。
切原一邊練球一邊偷看場外。阿彌陀佛,今天沒遲到,不過站在真田副部長身邊那個女生是誰啊?好眼熟......靠,副部長那是笑了嗎......
他不知道真田正在給他物色家教。這位殫精竭慮又當爹又當媽的副部長正對英美裡道:「如果有機會的話,很想讓切原體會一下你的指導。」
英美裡驚了,你確定嗎?俗話說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淮北則為枳,我在青學是嚴母到了立海可能就是溺愛大王了......
真田無視了她驚恐的眼神,兀自繼續說:「我看過青學今年都大會的錄像,你們的二年級進步非常快,而且心態上更穩定。」
目前也只是初三的真田話語間難得有些憂慮:「而切原在這方面總是做不到非常......讓人放心。」
英美裡沒說話,按理說這不難解決,給他少一點的壓力,適當加一點話療就行了。
但這在立海大好像又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她沒應答,真田也沒繼續這個話題。
英美裡是外校生,這個身份很適合他說一點無法跟部員透露的煩惱,何況她的人品是信得過的,倒不至於在場外出歪招來讓切原失常。
「對了,你今天就要回東京的話,有一個東西我想托你幫忙帶去。」
真田說,「你知道我們的部長幸村之前住院了......神奈川地區的比賽錄像我們一早送過去了,但他一直想看一看東京地區的。」
「部員已經幫忙錄好了。要是方便,能不能麻煩你帶給他?」
真田指了指場內:「關東大賽在即,正選這邊實在脫不開身。要讓其他非正選隊員送......」
他搖搖頭:「總感覺不合適。」
好吧那她一個外校友人來送就合適了嗎?不過大好機會不用白不用,這下應該不需要啟動[秘技·偶遇幸村必備之出沒東京醫院並假裝眼瞎分不清男女]此等大招了。
英美裡點頭答應,兩人又圍觀了一會兒切原的訓練,真田忽然說:「你認為青學能走到哪一步?」
英美裡挑眉。她沉默兩秒,自然又堅定地說:「當然是優勝。」
第12章 黑心經理第十二天
青學名物校內選拔賽今天開啟了。一到這種有既定安排的日子英美裡就很閑,她在龍崎教練辦公室躲了半天太陽才到球場,發現所有人都圍在某一區的場外目不轉睛。
她走過去,發現是乾和桃城正在對打。
「德久學姐,如果要應對乾學長這樣的數據網球,該怎麼辦呢?」越前忽然虛心求教。
周圍幾個人都往她的方向看來,連不二都不例外。我說,你從來沒被收集到真實的數據過吧?
英美裡嘆口氣:「如果是手塚那樣有實力差的選手,只需要保持好心態,維護自己無法跨越的優勢。這樣當然就不害怕他的數據網球。」
「又或者,也可以像你現在這樣。」她看了一眼越前,「永遠在進步,進步的速度超出乾的數據預測。」
大石笑了笑:「果然啊,我這樣的普通選手只能被乾牢牢掌握了。」
英美裡搖搖頭:「乾的做法是極度理性思考的集合,他用數據堆砌的理性來攻擊對方選手野性的肌肉習慣。所以根本上來說,兩種方法。」
「一種是轉而采取理性的思考,在回球以前做好充分的局勢判斷而不是依靠下意識。」
「又或者,徹底釋放自己?」不二笑著接話,「這樣的話,即便是下意識的反應,也會更快更強力,絕對超出乾的預料了~」
手塚從部活室出來,聽了一個尾巴,很贊賞地對越前道:「多向德久提問,她知道的很多,只是平時不說。」
越前點頭:「是,部長!」
喂喂,什麼意思,搞得像我藏私了天衣無縫的極致這樣的絕招沒告訴你們一樣。英美裡在心裡抱怨,狠狠瞪了手塚一眼,□□脆利落地無視。
可惜好景不長,第二天網球部的氛圍立刻詭異起來。原因很簡單,英美裡翹部活了!
蒼天啊大地啊,自從初二手塚國光大人接手副部長職位以來,再也沒有人敢無故缺席部活。但凡遲到五分鐘,跑步二十圈打底,上不封頂。
這人不去賭場當荷官都是浪費人才,英美裡私底下曾經跟不二吐槽,第二天就被告密了,媽的,狼狽為奸的青學人。
放在以前,她是不敢翹的。但凡她做得出來,當天晚上就會被網球狂砸窗戶......開玩笑的,手塚倒也沒那麼沒品,只不過他會一大早跑來德久家正襟危坐,在德久媽媽好奇地提問下說和英美裡約好了五點起來跑步。
——英美裡就會被媽媽從被窩裡挖起來穿戴整齊送出去陪手塚跑步。
不過誰讓她這次有正當理由呢。
所有人就在期待手塚部長公正執法的盼望裡,看著他高高抬起,輕輕放下,隨手饒過了上周五翹訓練的魔女大人。
英美裡掃了一圈,這群人又立刻有賊心沒賊膽地收回視線。
哼哼,還是要看誰藝高人膽大啊。
「聽手塚說,英美裡昨天去醫院了?」不二忽然問她,「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昨天周五,她請假去給幸村送錄像帶了。事實上大可以周末去的,但是能少上一天課誰願意多上啊!
英美裡是不會如實說的,連手塚都不知道她是去給幸村送東西了,被她用輕松糊弄過去。
眼下被不二問起,連借口都不用換,她面無表情回答:「去找營養師檢查我之前做的菜單了,之前不是要計劃合宿嗎?」
不二樂呵呵:「看來英美裡對我們首輪的勝出信心很足啊~」
如果首輪輸了,青學就談不上後續的比賽,更用不著合宿了。
不過首輪當天,天氣很不好,日頭大得能把人烤化,英美裡有些後悔自己盡職盡責地跑來觀賽了。
「這倒霉太陽,要我是後羿我真給他射得一個不留......」
英美裡站在陰涼處對著太陽口吐惡語,底下正在打電話的手塚走了過來,對她說:「大石應該趕得上。」
趕得上嗎?英美裡詫異,他不是送孕婦摔到手腕了嗎?不過沒事當然是最好......
這時,冰帝那邊的陣容也出爐了。
「第二雙打鳳-宍戶,第一雙打忍足-向日......」英美裡眉頭鎖得死緊,「第三單打芥川對河村,第二單打跡部對不二,第一單打樺地對手塚......」
這、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都大會的時候就算了,她以權徇私了一把,最後差也差不到哪裡去。但這一次青學的陣容她又沒有亂調......
所以果然是冰帝排得太離譜了吧!
——比如芥川對河村,這還用打嗎?對面能接一個波動球算他厲害。
不過這樣的話......
英美裡的視線向手塚飄去。
他的手臂是不是就不會出問題了?
「怎麼了?」手塚突然問,「你看上去很焦慮。」
「這不正常嗎?我一直很焦慮,我是焦慮女王。」
手塚聳肩,英美裡驚呼你ooc了,但他充耳不聞:「一般來說,在比賽前你不會太焦慮。」
「因為英美裡總是把能做的事都做到了。」不二不知道從哪裡聽了牆角,插話道,「所以我總是很佩服你。」
「什麼意思?我就只配當奮鬥b嗎?我不配擺爛是嗎?」英美裡氣惱握拳,「我告訴你我真的會生氣......」
不二被她錘得到處逃命,手塚無奈。難道整個青學只剩下他一個正常人了嗎?雖然好像本來就是這樣。
大石和菊丸的第一雙打開始得驚心動魄,結束得索然無味。英美裡看了眼對面打得上頭的鳳-宍戶組合,心想就憑鳳這個可以一球轟爛對面的技能,也足夠讓人恐慌了。
手塚問她:「對面的宍戶之前好像被踢出正選名單了吧?」
英美裡點頭:「不過因為打敗了另一個正選瀧,以及和鳳的凄美愛情感動了榊監督,加上跡部大人屈尊降貴幫忙說話,最終還是上場了。」
手塚在心裡翻譯了一下,就是宍戶打敗了另一個正選瀧,和鳳的雙打又有無與倫比的默契,加上出眾的毅力和實力得到了跡部的認可,所以重回了正選名單。
大石的手腕雖然檢查時沒有大問題,但心理上估計還是有些不敢發力。菊丸也一驚一乍護著他,接漏無數個球,最後局面打得相當狼狽,勉強以7-5贏下第二雙打。
「抱歉......」大石臉色有些蒼白,「因為我的傷......」
英美裡豎起食指打斷他的話:「行了,反正都贏了,回去再反省吧。再說你是做好事不留名,又不是跟人打架受的傷。」
她直接安排道:「菊丸,把他拖下去冰敷手腕......別躲了,你躲不二背後我就看不見你了嗎?怎麼也該躲乾背後吧......」
搞不懂他怎麼想的。英美裡搖頭,又轉臉對大石說:「如果有什麼不良反應就趕緊說——」
「然後就送我去醫院,對吧?」大石微笑起來。
英美裡雷厲風行的作風總能讓人從那些漫長的自怨自艾裡清醒。
有她在,青學就不會出任何問題。大石一直如此相信。
他正感動呢,就聽見手塚說:「你是不是嫌熱了才不讓他把話說完。」
英美裡做賊心虛:「小聲點!大石聽到不得傷心了!」
大石:......
大石:這副部長換個人當得了。
第13章 黑心經理第十三天
「倒是沒想到宍戶和鳳之間的信賴關系這麼強。」手塚簡評上一局比賽。
「要不以後給秀一郎和英二加一點默契訓練吧。」英美裡興致勃勃,「什麼你畫我猜,蒙眼喂飯......」
手塚:......
手塚:「雖然還沒聽過本人的意見,但我姑且先替大石他們拒絕了。」
「......很抱歉打斷你們。」乾伸手找英美裡要毛巾,「第一雙打贏了哦。來告訴你一聲。」
「很厲害嘛,乾。」不二趴在欄杆上,彎著眼睛笑,「換做是我來接,那個巨熊回擊說不定也會出界。」
「也並不是因為那一個球。打到終局,忍足君的反應也變慢了。」
乾說,「這是一整場比賽延續下來的結果。他和向日的組合在精力與耐力上不如海堂。」
海堂立刻:「也不如你,學長。」
說忍足,忍足就到。
本來該在冰帝那邊反省的家伙不知道什麼時候躥了過來,無視了青學眾人戒備的目光,長嘆著對英美裡說:「這下是完敗了。」
英美裡抱著手臂瞥他一眼:「當混子當久了,想認真也有點力不從心了吧?」
忍足苦笑:「我也沒想到乾和海堂能打成這樣,累死我了。跡部一直在瞪我呢,抓緊過來躲一躲。」
英美裡好奇:「說到跡部,我倒是很納悶他都不罰你們跑圈嗎?像我們......呃,高瞻遠矚統攬全局的手塚大人這樣,感覺你們的訓練紀律散漫得讓人羨慕。」
忍足笑了:「跡部罰人?很少吧。我們訓練量不小——這個你知道的——但是確實沒有要求什麼特別嚴苛的紀律。要是像立海大那樣,嗯,我早回大阪去了。」
「慈郎他們也是這樣的,雖說天賦出眾,但基礎動作都不能說很完美。」
他說到芥川,第三單打的比賽就應景地開始了。
河村雖說力量十足,但真正具有破壞性的波動球是有使用次數限制的。
芥川打球則非常聰明,他避開真正接不住的球,又積極地發球上網。
網前截擊本就是在球的衝擊力還沒有因為反彈消解之前回擊,在他這種借力打力的操作下,兩人居然也打得有來有回。
場上的形勢越發膠著。忍足在青學的選手席上嘖嘖稱奇:「你們這邊花招好多啊。剛剛那個海堂,又是蛇球又是回旋蛇鏢,這兒還有個力大無窮的河村。」
英美裡笑了一下,沒有接話。這下忍足奇怪了,他抬手在英美裡面前揮了揮:「怎麼?英美裡,你很緊張呀?」
他的關西腔相當性感,英美裡渾身過了下電,反應過來,頓時皺眉:「有嗎?手塚也說、周助也說,現在你也說?我真的很奇怪嗎?」
越前忍不住嘴欠一下:「像不吵鬧的菊丸學長一樣奇怪。」
無視了被菊丸按著腦袋揉頭發的越前,英美裡托腮沉思。
不二在她身邊坐下,問:「所以是為什麼?難道是在擔心我會輸嗎?」
英美裡偏頭:「你會嗎?」
「不會的。」不二睜開眼,臉上的笑意隱去,「所以不用擔心。」
哼哼,英美裡心想,騙子。要是按原規劃跟芥川對上我當然不操心,這次你可是跟跡部打啊。
「比賽有輸贏是很正常的。」大石也插嘴道:「英美裡,這還是你教訓我用的話呢。」
在教練席休息的河村聽了他們的話,猶豫片刻,站了起來。
他有些羞澀地說:「如果今天輸掉了比賽,我們三年級就要引退了吧?德久是在擔心這個嗎?......所以我不會輸的。」
他說著看向英美裡:「德久,不要擔心。我不會輸,不二也不會輸。」
「手塚更不會輸的。」他笑著摸摸後腦勺,「那麼我重新上場啦。」
「怎麼了,英美裡?」不二有些擔憂地側過臉,微彎著腰,從下往上去看英美裡的臉色,「你看上去還是很緊張。」
忍足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回去了,英美裡旁邊換成了手塚。
她垂著頭,看著視線裡手塚身側的左手,一時之間思緒萬千。
她不知道。就像不二之前說的,她總是把一切能做到的都先做好,最後盼望一個水到渠成的結果。
對手塚她也盡了所有心力,賽前熱身賽後按摩,幫他找了最好的醫生,和大石輪流陪著他做檢查,訓練量上精細再精細......
但是那是劇情啊?她從來沒想過,也不覺得自己可以改變劇情。否則她不會在初一手塚被打的那天剛好發高燒,被她盯了一個學期的學長們剛好就在那天發瘋要打人。
可是為什麼對手會突然變了?從她在聖魯道夫改變對戰表的那一刻開始嗎?
那麼如果她多注意一些、多用心一些,是不是就能改變手塚國一被打的劇情、就能抹消他手臂舊傷的存在?
——她是不是已經錯失了這樣的機會?
不、不對。
不能這麼想。
英美裡忽然挺直腰,目視前方,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切都會有解決的辦法。她在心裡默念,無論如何,盡自己最大努力,問心無愧就好。
沒關系,沒關系。
至少樺地的攻擊性沒有跡部那麼強,即便他可以復制手塚的絕招也一樣。
動腦,動腦,用心去想,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手塚被她嚇了一跳,問:「怎麼了?」
不二眨眨眼,笑道:「應該是回魂了。」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從來沒有離魂過,謝謝。」
手塚扶額,一回神就開始鬥嘴:「這下應該是真的沒事了。」
英美裡狀態恢復了,第三單打卻越發驚心動魄。
普通的力量球無法影響芥川,河村咬牙,繼續打波動球。芥川也給打火了,硬要接他的波動球。
問題他那小身板能接幾個啊?很快手臂拉傷,中途摔得七葷八素,渾身擦傷。
感覺不死個把人今天收不了場。英美裡看得無語,叫了聲荒井:「荒井,准備碘酒棉球和紗布,要多。」
河村的問題在於如果不用毀壞手臂的打法就很難與技術超出他一截的人對戰,一方面波動球有限制,一方面其他人面對純粹的力量球也並非無計可施。
所以他的比賽往往以兩敗俱傷告終,譬如這場第三單打就再次打出了原作般戲劇性的平局。
比賽剛結束,龍崎教練就大喝一聲:「誰去准備點包扎的東西?」
英美裡適時遞上:「先用這些處理一下吧,一會兒送去醫院。」
龍崎教練贊賞地看了她一眼,又把那一頭的芥川叫過來。
因為要帶外校的學生一起,只讓英美裡領著去醫院顯得不那麼合適。龍崎教練環顧四周,直接任命:「英美裡,一會兒你代替我做場外指導,不二和手塚的比賽都要麻煩你了。」
英美裡點點頭。她還沒說什麼,不二就探頭過來:「英美裡還沒做過我的場外指導吧?好安心的感覺~」
英美裡沒理他,他也不在意,只是微笑著問:「如果這場我贏了,英美裡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你先說答不答應?不答應我不上場了。」
瘋了,這個世界瘋了,手塚學會聳肩了,不二開始耍賴了。裕太君?裕太君你在看嗎?在看的話就快把你哥帶走!
心裡抓狂完畢,英美裡點了頭。誰還不會敷衍怎麼滴?嗯嗯,反正多半是讓她給裕太開小灶,回頭沒空的話就賴過去好了~
何況對面是跡部,又不是能讓他6-1輕松拿下的芥川。
不二得到肯定的答復,立刻眉開眼笑地上場了。
跡部顯然對和不二單打也很有興趣。兩個頂尖球員的比賽當然是從發球開始就火光四射,跡部的幾個截殺球又重又快,幾次把不二的球拍打落。
「我說,你該不會是想面對本大爺還留手吧?」他仰頭,笑容肆意,「勸你最好不要。」
不二點點頭:「當然,對手是跡部你的話......」
他想,認真了的話,也不是贏不了吧?
畢竟英美裡說過,他是無敵的嘛。
第14章 黑心經理第十四天
比賽時間拖得越久,高溫對體力和精力的考驗就越大。跡部在持久戰上的專長展露無遺。
「就這樣而已嗎?」他的扣殺落在不二後場,喘氣的間隙還不忘挑釁,「不二周助,天才也不過是這種水平而已。」
不二用手背抹去臉頰上的汗,沒有回答他。
只看目前的表現,確實不妙。
英美裡想。
跡部不僅能輕松應對巨熊回擊,連白鯨和燕回閃也在嘗試幾次後找准機會打了回去。
說實在的,他這樣基本功扎實,心態平穩,技巧也跟不二不相上下的對手,應該是他最苦手的類型了吧。
大概就是東京版白石?
紙面實力來講,不二應該距離跡部、手塚一流還稍差一些。但體育比賽如果只看紙面實力就決定勝負,那反而很簡單了。
英美裡一邊想著,一邊看了眼場邊的比分。
4-2,40-30,跡部領先。
這比分看上去實在不能說不二有優勢,也無怪乎其他人一派焦慮驚詫的狀態。
「難道不二前輩會輸?」
「不會的,你別瞎說!」
「我不是瞎說呀,都到局點了,這局拿下就是5-2......」
觀眾席已經吵起來了。英美裡分不清是堀尾還是勝郎還是別的誰,總之不二落後這件事讓他們很震驚。
「但你看上去並不驚訝。」不二喘著氣,用毛巾擦去眼皮上的汗珠,「為什麼?英美裡。」
她想了想:「剛剛我怎麼說忍足的來著?」
不二挑眉:「當混子當久了......」
「雖然你肯定沒有他那麼混。」英美裡看了眼後排的手塚,「畢竟不像跡部,我們有冰山大人每天抓人跑圈。」
「不過,技術上沒有懈怠,不代表你的心態能拼得過跡部。」
要真這麼說每個人都是凡夫俗子□□凡胎——神之子不算——□□有極限,精神卻可以是無限的。要不怎麼能打一百多分的搶七還屹立不倒。
英美裡隨手畫了個金剛在本子上捶胸頓足。
不二看了一眼,忍俊不禁:「英美裡把誰當作金剛了?」
圓珠筆尖指了指旁邊的冰帝。英美裡平淡地說:「當然是跡部啊,不然還是你嗎?」
她沒多說什麼,只是按部就班地接過不二用完的毛巾、喝完的水杯。
反而讓不二不習慣了:「不對我說點什麼嗎?」
英美裡:「你想聽什麼?」
「比如,輸了就回去跑多少圈之類的?」
什麼人啊這都是。英美裡黑線:「你能不能跟英二中和一下?」
事實上不二並不是那種被鞭策了就會認真的類型。硬要說的話感覺更依賴自驅力?簡單來說就是你強任你強清風拂山崗,要是他打上頭了,管你手塚跡部幸村統統都要吃癟幾次......
當然,要是他打死認真不起來,那對面放個堀尾也不一定能贏。
「但是,偶爾認真一下也沒有壞處。」英美裡說,「輸了也沒關系,姿態不夠好看也沒關系。」
「至少我還答應了你一件事嘛。」
不二眨眼:「輸了也算數?」
「算數啊。」
給你弟開小灶嘛。英美裡沒當回事,她天生勞碌命罷了。
沒辦法,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不二想,總不能真的6-2輸掉吧,那也太難看了。
他的硬條件是很好的,乾也摸不著底的體力和傲視群雄的技術都擺在那裡。不二在比賽中飛速改良了燕回閃,下墜更快更重,跡部想在落地前打回去,卻連續失敗。
但越激烈的比賽,選手的破題思維就越迅捷。
跡部只用了兩局破掉這一招,再次以5-4領先。
不二的力量比他稍弱一籌,所以無論是被破滅的圓舞曲打落球拍,又或者巨熊回擊接球失敗,都讓跡部的扣殺還能順利得分。
第十局,跡部拿到40-15的局點,同樣也是第二單打的賽點。
「呼——好熱......」不二扯了扯運動衫的領口,低聲自言自語。
他很久沒有打得這麼起興。要說的話,大概上次跟手塚的練習賽?但那也只是無疾而終。
但這場比賽總會有盡頭,總會有勝負。
他背對球網,右臂平直地向斜後揮去。盡管微微顫抖,但卻成功將跡部的扣殺打了回去,直直墜落在對方的後場底線。
「還以為你認輸了呢。」跡部沒搭理落在自己背後的球,反而挑眉對不二說,「看上去很精神嘛。」
不二微笑:「沒辦法,被寄予厚望了啊。必須戰勝金剛才行。」
跡部:?
跡部:「什麼金剛?」
兩人誰也不肯松勁,咬牙頂著灼人的高溫拼到6-6。最後又打了五十來分的搶七,最終不二還是6-7輸掉了第二單打。
「怎麼樣?」英美裡遞上毛巾,倒沒什麼苛責他的打算,「全力以赴的感覺。」
「很累啊。」不二擦了擦脖頸,微微笑道,「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哦。」
正在准備上場的手塚聽見,順嘴問了一句:「你答應他什麼事?」
不二搶先回答:「當然是一些不能告訴手塚的事~」
英美裡:......
她今天無語的次數好像有點太多了吧!
手塚也懶得跟他計較,蹲身系緊鞋帶,又不緊不慢地站起來,抓了抓網球拍的弦。
他看向英美裡。
這好像是從國一那次破格的單打之外,英美裡第一次在青學做他的場外指導。
不過對手塚來說,這卻是他開始打網球以來的不知道第幾次。
他和英美裡認識非常久,硬要算起來大約有十年。
幾乎從手塚對『朋友』這個詞有概念之前,他就已經牢牢記住了德久英美裡這個人。
他一貫是同齡人裡最早熟的,但英美裡比他還要早熟。她不像幼稚的同齡人或自作聰明的大人,不會讓手塚覺得難以溝通,但也並不像他本人這麼......死板?反正按照大石他們的評價是這樣。
不過手塚並不在乎他在別人眼裡是冷淡還是不知變通。
因為早在他學會從獨自一人的情境裡獲得對人際關系需求的滿足以前,他就已經有了一個最好的朋友。
她很脫線、很幽默,大多數時候非常可靠。聰明可以是一個廣泛的概念,學習、人際乃至於某種技巧。但手塚認為英美裡無論在哪個領域,都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
就像剛才,眾人都看出她情緒不對,都想盡力開解,但她依然全靠自己就飛快地恢復正常。
心理上的堅韌和自我開導,也是一種聰明與強悍。
手塚想,他是一個非常幸運的人,所以能遇見英美裡。
所以他不會輸。也不會讓他、英美裡在內的所有三年級,因為這一場比賽就遺憾引退。
英美裡坐在教練席上,也仰頭看著他。
上小學開始,她就被手塚拎著到處陪他比賽。那時候當然沒有什麼教練監督,只有英美裡坐在教練席上看他一球一球暴打別的小朋友。
後來她自覺融入了經理這個角色,就會在每場比賽開始前細細給他講對手的情況,擅用的招數,以及可以采取的戰術。
但現在,英美裡什麼都沒有說。
「我去了。」手塚對她舉起左手,「會贏的。」
「最好是。」英美裡撇撇嘴,跟他碰了碰拳,「沒贏就等著跑步回學校吧你。」
沒贏也沒關系。她想,可別小瞧了熱血少年漫啊!
*
開場三分鐘就能讓對手感到羞恥的,除了冰帝不做第二猜想。
「應援的聲勢很浩大。」手塚禮貌性贊嘆。
可惜對面是樺地:「......跡部,安排。」
手塚:......
好吧,他平時在別人眼裡應該不是這樣的吧!
樺地並不是手塚熟悉的選手,兩人相互試探,友好和諧地各下一局。
可惜氣氛沒輕松多久,樺地開始復制手塚的招數。
手塚領域、零式削球,乃至零式發球,總之無一幸免。
英美裡倒記得後面這兩人是打過的,那時候連千錘百煉的極限都復制了,可見樺地的能力之強。
不過那一次是怎麼分出勝負的?好像是下雨......
對,下雨,然後手塚的經驗和技巧使他壓過樺地取得了勝利。
英美裡走神片刻,場上卻已經形勢陡轉。
這場比賽開始前,沒有人認為樺地能獲勝。但他現在卻顯然壓制了手塚。
樺地賦予球的回旋更強,這意味著他的領域引力更強,對球的控制也更強。
同樣意味著,手塚能給球施加的旋轉,比不上他。
「怎麼會?」桃城詫異,「手塚部長的絕招,居然比不過復制的嗎......?」
他自己說著都不敢相信,但場上看來又的確是這樣。
所有人的沉默裡,大石動了動嘴唇。
「可能是因為他的傷。」
他說,聲音有些發抖。
「傷?」桃城和海堂從沒聽說過。
不二點頭,神情同樣嚴肅——剛剛輸給跡部也沒見他這副表情:「對,國一的時候,手塚左手被學長用網球拍打中過,一直有舊傷。」
既然有傷,那就應該叫停。否則輸了比賽事小,傷勢惡化了不是更可怕嗎?
無一例外,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教練席上的英美裡。
第15章 黑心經理第十五天
所有人都在等英美裡的判斷。
而英美裡正在判斷。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但大概不會很好看。
手塚的表情,手塚的手臂伸展,手塚的每一個球是否還能穩穩落在邊角。理性的,感性的。無數信息朝她湧來,織成一片綿密的網。
小小的黃色圓球在她的視網膜裡變成一枚原點,提醒英美裡,現在能夠做決定的只有她。
選手和教練永遠是互相依賴的。教練無法上場,所以要靠選手來親手摘取勝利;選手無法對自己做到絕對客觀,所以需要教練時刻把控全局。
手塚不敵樺地,就一定會咬牙給球施加更強力的回旋,就一定會惡化手臂的傷勢。
......就一定會順著劇情走下去。
無論是排兵布陣再怎麼變,好像都逃不開注定的結局。
這不正印證了劇情的不可改變嗎?
當然,按照劇情來走,她能永遠踩在熟悉的路上。她將永遠擁有這個世界最為前瞻的目光,她知道將要發生的一切。安穩,踏實,沒有任何的意外。
這條路很好,但......
球場上,手塚再下一分。沒有人能從他的表情看出任何端倪,但英美裡可以。
她是手塚的朋友,是從五歲陪他打球到現在的倒霉鄰居,是他一切訓練計劃的制定者,是他這一場單打比賽的場外指導。
她必須要肩負起這個責任。
她不能任由選手傷害自己。
英美裡輕輕閉了閉眼。
「裁判。」她站起身,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選手手臂有傷,我們申請醫療暫停。」
從這裡開始,向前跨出一步。
*
「手臂向後。」英美裡站在手塚面前,指揮他動了動左手,「再向斜上。」
端詳片刻他的表情,英美裡總結:「看來斜上方拉伸痛感更強。」
肩膀的傷已經形成,手塚後續多半也要跑去治療,這是無可避免的了。
她擰眉想了想,把水杯塞給他:「坐下。」
手塚聽話地在英美裡旁邊坐下,自然地抬起手,任由英美裡給他做極速放松按摩。
「很有效果——話說回來,你這一套是從哪裡學來的?」他問。
英美裡指指他的膝蓋,示意他把腿也抬起來:「二十幾個運動員健康講座by龍崎教練。」
手塚沒忍住笑了,他吸了口運動飲料,說:「我以為你不會叫暫停的。」
「然後等你下來指控我虐待選手?想都別想。」英美裡輕輕翻了個白眼。
手塚將水杯給她,與此同時,英美裡也將新換來的干爽的毛巾塞進他手裡。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交織,手塚指出:「有話可以直說。」
英美裡從善如流道:「OK,手塚,如果這場比賽對你的身體負擔很大,可以考慮棄權。我沒關系,而且我覺得越前會很開心。這樣他作為替補就能上場了。」
英美裡把聲音放得很大,至少她聽見了桃城和海堂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還有越前被汽水嗆到的聲音,怎麼樣,說到你心坎裡去了吧!
手塚還在喝水,被英美裡拍了拍右腿,於是換了姿勢,把左腿放進她手心裡接受□□。
「不會的。」他說,「我是不會棄權的。」
「嗯。」英美裡自然地點頭。很好,很固執,很完美地貫徹了人設。
但她不在乎。
「你堅持的話,我也不會強求你棄權。」她說,「但是我作為你的場外指導,也作為青學今天的代理教練,不同意你目前的戰術方案。」
選手席同樣在討論這件事,菊丸問:「手塚的戰術方案,那是什麼?」
乾合上筆記本:「就是說,直面樺地打持久戰。」
他嘆了口氣,指出:「通過持久的對拉,讓比賽從技巧的比拼轉化為體力和經驗的比拼。」
愚蠢,但是有效的方案。乾想。
手塚抿唇:「但是我想......」
「你想打持久戰,我也想直接替你棄權然後換越前上場。」英美裡說,「但是我尊重你的選擇,你是不是也應該尊重一下我的想法?」
上次她說話這麼有邏輯好像還是在上次......手塚發現自己居然有點懷念英美裡不講道理的樣子,只好點點頭:「你說。」
「接下來的比賽裡,不可以再用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
「就當做是交換條件,你如果能在接下來兩局裡不用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我就不要求你棄權。」
她聳聳肩:「面板實力來看,就算樺地用上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也只是堪堪和你打平。想贏並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你開動腦筋啊,手塚同學。」
手塚輕笑:「好吧,我盡力。」
「盡力不用那兩招?」
手塚想了想:「盡力去贏。」
英美裡:......合著我白說了半天是吧!
暫停時間結束,她拍拍手站直。
「順便提醒,立海大也來觀戰了。我剛看到真田了。」英美裡挑眉,「既然你都說了盡力去贏,那輸了我就跳槽,懂?」
手塚也學她挑眉:「我會轉告龍崎教練的。」
「哇靠,你心好黑!」英美裡一巴掌拍在他右肩上,「去,給我把冰帝的啦啦隊打得啞口無言!」
兩人再次上場後,手塚顯然聽取了英美裡的意見,拋棄對旋轉要求更高的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轉而穩扎穩打地同樺地對拉起來。
但他不用,樺地自然會用。盡管手塚對破解自己的絕招很有心得,但手塚領域又不像那種一擊脫離的回球,而是一個漫長的控場技能。
所以打著打著,居然讓樺地把比分追了上來。
「這樣打下去,部長不會有優勢的啊!」桃城顯然有些分數焦慮,「難道部長會輸......?」
他對英美裡的信任簡直寫進DNA了,心想德久魔女不可能放無的之矢,這麼做必然能在他的意料之外走向勝利。
但一局之後,樺地又勉強扳回一分。桃城不敢確信了,他隨手抓住身邊的乾學長問:「學姐不讓部長用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到底是什麼用意?」
乾瞥了他一眼:「什麼?」
「就是,學姐這樣要求,不是因為這樣能取得勝利嗎?出其不意?讓對面樺地想不到手塚部長會在什麼時候出招?」
乾搖頭:「當然不是。」
「不是?」桃城還是不願意相信,盡管他已經有一個猜想,「那、那就是要溫存實力?然後最後關頭全力進攻,就像之前幾局那樣......」
「然後部長就能順利贏下這場單打——」
大石將話接過去。他輕輕嘆了口氣:「不是的,阿桃,冷靜下來。英美裡只是......」
「她只是,在這一場比賽的勝利,和手塚的手臂當中,選擇了後者。」不二說。
他的視線落在教練席上的少女身後。該說她溫柔,還是該說她□□?
大概還是溫柔多一點吧。
他想,至少在賽場上,她對自己的選手總是很溫柔的。
英美裡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她的視線全神貫注盯著場內。
即便隔了很遠,她也幾乎能看見手塚的汗從額頭流進領口。青學醜兮兮藍瑩瑩的運動服濕了一大片,看上去越發像英美裡最討厭的百○可樂。
他很累。英美裡從未如此清楚地感覺到這一點,這很少見,因為手塚一貫是不會累的。
無論和誰打比賽,又或者是超人看了都要昏迷的練習量,他都能雲淡風輕地完成。但重新上場到現在不過片刻,15-30落後一分而已,他怎麼會這麼累?
這不對,手塚的狀態不對。
如果一切按照她的要求來......
不該這麼快就消耗成這樣的才對。
英美裡活動了一下脖子,心跳越來越快。
「荒井,准備冰袋和運動飲料。」她頭也不回地吩咐,「還有冷凍噴霧,快!」
她不知道荒井回來沒有,來回跳動的黃色小球在她眼前暈染出一片迷幻的光圈。直到正選們的驚呼傳進她的耳朵裡,英美裡才陡然回神。
——樺地的回球,再一次無條件飛到了手塚身邊。
他又用上了手塚領域。
緊接著,樺地上網截殺意圖打到邊角,手塚吊高,樺地扣殺。他穩穩用網面接住,網球落地便不再反彈,而是溫順地滾回球網邊。
零式削球。
英美裡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她應該感到憤怒,感到一種被反將一軍的羞恥,但她都沒有。
她只是在想,手臂都抬不起來的人,還要強求每一次回球的旋轉,還要打出那樣精確的削球,到底有多疼?
那想必是很疼、很疼的。英美裡討厭疼,也討厭累,所以她從不考慮在這種熱血綜漫世界裡做一個網球或者排球運動員——即便這能為她打造一條走上人生贏家之路的所謂捷徑。
一般來說古早運動番穿越女大多是胎穿,且穿越之前年齡也不能夠非常大。否則很容易變成包裝和內容不符的奇怪存在,隨時被消費者告上12315。
但英美裡穿越至今,很少覺得自己突兀。
一方面因為她徹底放飛自我不想卷成上輩子那種二十四小時手機待命的死樣子,另一方面也因為她認識的青少年不少都長著一張二十來歲的臉。
但即便是長了張二十五的臉,現年十五的手塚國光同學,依然能讓英美裡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奇怪,網球有那麼好玩嗎?說實話越前就算了,不說什麼光環不光環的,英美裡上輩子哪怕是個立海廚,也能從許斐剛的人物塑造裡感覺到這小子對網球的熱愛。
網球對他來說應該是有趣的。無數的強者可供挑戰,不像隔壁打籃球的青峰○輝因為太沒有挑戰性而短暫地迷失自我。
自身的天賦又讓越前能夠獲得無與倫比的進步速度。從小被他爸零封鍛煉出的精神力和體力,在美國順利拿下青少年賽四連冠,回日本在青學被所有前輩重視、保護、培養......
他是可以覺得網球有趣的。
但是對其他的很多人來說,有趣嗎?
至少對手塚來說,英美裡知道他小學時候大概還殘留著一點『呵呵呵呵一群弱旅等我上了初中必然帶領母校衝進全國一統天下』的中二,但左手受傷和突如其來的支柱重任,逼迫他不得不一切從大局考慮,轉而放棄個人的所有欲望,和一切野心。
從初二的全國青年選拔賽到伴田教練送來的留學企劃,網球好像沒有帶給他什麼,反而奪走了很多。
這有趣嗎?如果不有趣,不好玩,區區一個社團活動,難道值得他犧牲這麼多嗎?
「......真是,無法理解。」
荒井跑得氣喘吁吁,越前作為替代把冰袋和毛巾送到教練席。他聽見英美裡的聲音,於是抬頭去看她的表情。
「越前能理解嗎?我覺得應該不能,畢竟你和他完全不一樣吧?現在我真的懂了那天下雨的時候龍崎教練的心情,還有每個運動番為什麼一定要存在兩到三個正常人吐槽役。什麼黑子○也月島○,這一刻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熱血笨蛋的殺傷力真的很恐怖......」
英美裡在等著越前的附和,或者只是簡單的接嘴,好讓她把視線從場上還在殘害自己肩膀的手塚身上挪開。但眼前卻出現了這家伙的一只手。
越前遞過來一張淡藍色的手帕。
英美裡一時沒有動,但越前也沒有收回手,轉而拉著她的手腕,硬生生把手帕塞給她。
「擦一擦吧,學姐。」越前淡淡道,「眼淚都要掉到部長的水杯裡去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5
第16章 黑心經理第十六天
英美裡當然再次申請了醫療暫停,再不叫可能因為過於反人道主義被全球手塚fan同好會制裁。
不過就算這樣,手塚還是指出:「你的表情看上去很恐怖。」
草了,我看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把放在他左肩上的冰袋往下一壓,聲音不由自主地放大:「你意思是我一個被你騙身騙心孤苦無依的倒霉教練還得為了你的心理健康做好表情管理?」
兩人默契地忽略了菊丸『天哪小美裡什麼騙身騙心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的驚呼,轉而陷入一陣沉默。
「現在是不是很想揍我?」手塚微微仰著頭問英美裡,「如果我沒有受傷的話......」
他很少用這種語氣說話,如果用冰淇淋的口味形容,平時的手塚絕對是薄巧味,但現在更像牛乳味。他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英美裡想。
按理說她可以提一下之前拉越前下水的棄權發言,即刻把眼下這種緊繃又帶電的氣氛調節成平時歡快搞笑的狀態。不過多少有點不合時宜。
接不上就不接,英美裡干脆利落地無視了手塚的問題,轉而拿著噴霧對他的左臂一通狂噴。大石也在旁邊幫忙和裁判溝通,總之手塚是絕對不打算棄權,也不打算放過自己了。
這一天天的,英美裡嘆口氣,支使越前:「去熱身。」
小孩聽話地走了,順便帶走了桃城。英美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只有這場輸了,越前作為替補才有上場的可能。
手塚會輸。她知道的。即便她已經試圖插手,但手塚的堅持又讓比賽的結果回到原點。
這樣一場必然會輸、且會對身體帶來極大負擔的比賽根本沒有繼續的必要性,按金融業的計算法則,這是一場穩賠不賺的生意。
手塚也清楚她叫越前熱身的含義,但他只是站在英美裡面前,等待著他的場外指導發出最後的指令。
奇異的是,英美裡感到一種由衷的平靜。
這不是因為手塚國光只是她上輩子認識的漫畫人物,命運早已注定所以無從置喙。她只是由衷地認為,有的時候、有的選手,就是會做出這樣的事。
也許為了贏,也許為了榮譽,也許就只是想要繼續打這場球。
愚蠢、不計後果、熱血上頭。很難說他們回過頭來會不會後悔,但英美裡認為至少手塚不會。
所以她沒有什麼可以做的。既然對選手的愚蠢束手無策,那就只能放任他們上場了。
不過,「你一定要上場的,對吧?」
以防萬一,她還是問了一次。
手塚點點頭:「輸了你不是要跳槽?我不想被龍崎教練罵著過完剩下一年。」
.......她當然是開玩笑的!
英美裡難得被他無語了一次:......
不過看著手塚露出的微笑,顯然這家伙手都抬不起來了還想貧一次嘴,怎麼說,真是娛樂至死啊!
她擺擺手,放手塚上場去了。
*
青學沒有暴力狂真是太好了。
英美裡明顯能感到正選們的視線一會兒黏在手塚身上一會兒黏在她身上,火辣辣仿佛透過放大鏡的陽光。
這要換了亞久津應該直接衝教練席拎著她領口質問了,阿彌陀佛,文明萬歲。
搶七打得很痛苦,這在英美裡意料之中。她偶然發現自己好像是整個場中最輕松的人,兩校觀賽的人看得壓力巨大,手塚肩膀痛得要死,樺地看上去也累得不行。
搞半天她是大贏家啊!英美裡被自己的發現驚到了,連越前熱完身回來都沒察覺。
無數個來回後,這場跌宕起伏堪比電影的第一單打以手塚的敗局告終。
樺地的肌肉沒有經過手塚這樣惡魔式的局部鍛煉,過度地復制在他身體上產生了惡性的副作用。
而手塚,好吧,這家伙到最後已經連手指都抬不起來。指望他邪笑一聲說莫欺少年傷病殘,然後趁著樺地勢弱拿下比賽,簡直不可能。
結束了。
英美裡依然非常平靜,她早准備好毛巾、水杯、冰袋、乃至暫時固定肩膀的繃帶和止痛噴霧。又拜托了剛回來的龍崎教練,送手塚去她已經在剛才打過電話的骨科醫院。
緊接著還思考了回頭怎麼跟冰帝約練習賽,畢竟這場打完他們就要暫時止步全國的門外了。
跟手下敗將約練習賽的經驗啊......英美裡決定回頭找幸村交流一下。
手塚走回教練席,大石遞上水杯,龍崎教練把毛巾搭在他肩頭。
但他有些愣神,也許是過度運動,手塚覺得自己有些低血糖的前兆,主要表現在無法多線程思考,直覺在思維裡占比過重,只能呆呆地盯著英美裡。
「怎麼了?」他聽見英美裡問,「不會是腦子打壞了吧?」
......這種時候,能不能不要說這麼煞風景的話......
手塚想著,自然地抬起右手,輕輕地抱住了他的場外指導。
OMG!!
如果這世界是一本漫畫,英美裡這一格一定是大寫加粗,用上爆炸型的對話框喊出一聲oh my god,但她不上不下地忍住了。
大哥你看看場合!理解你輸了比賽心理很脆弱腦子可能也不太清楚,但是這是關東大賽現場,剛剛打完今年日本國中網球界最受矚目的一場比賽之一,哦然後人家還在半死不活大喘氣你一下場就抱著我不撒手了?
手塚憋不住笑了一下,英美裡才發現自己把心理活動說出口了。這廝腦袋埋在她肩膀上,一邊把她往懷裡按,一邊還笑得一抖一抖。
笑吧笑吧,沒功勞也有苦勞。話說手塚比她高18cm誒,感覺再抱下去脖子要抽筋......
大概是感覺到英美裡再這麼僵硬下去變成僵屍也不奇怪,手塚總算放過了她。
「對不起。」他說,「最後還是沒有贏。」
「不過你不會跳槽的,對吧?」手塚問。
「知道還問。」英美裡瞪了他一眼,「收拾東西准備上醫院。雖然沒贏,不過也沒有輸。就不罰你了,診斷結果第一時間發給我。」
手塚欣然同意,被龍崎教練拖走。
這下龍崎教練還沒歇上一會兒,轉頭又要陪手塚去醫院了。英美裡只好繼續坐在場外指導的位置上,看著越前一口氣把拉鏈往下拉到底。
「我知道你現在可能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英美裡看著他戰意蓬勃的一雙貓眼,冷靜道,「無論是讓你做替補的怨氣,還是觀摩了前輩們的比賽而帶來的那種、沒什麼價值的熱血上頭......」
嗚哇,果然還是在生氣!越前在心裡哀嘆,為什麼對手塚部長沒發出來的火要往他身上撒啊!他只是個無辜的一年級小孩而已!
「總之,我的建議是,不用壓抑自己。」英美裡總結道。
越前都聽愣了,瞪圓了眼睛問她:「什麼?」
「所以說,不用壓抑自己。想怎麼裝b怎麼裝b,最好上去就整幾個外旋發球抽擊球B,然後再假惺惺把拍子換回左手說『不好意思哦忘了自己是左撇子了你應該還沒動真格吧?』,這樣。」
omg......越前在心裡來了一句標准的美音老天爺。
他忘了,他真傻,真的,他看見魔女流淚就以為她是正常人了,其實魔女還是魔女啊!不會變的!
不過這個裝b的辦法不錯,他要采用了。
「青學越前,對冰帝日吉,比賽開始!」
裁判一聲令下,越前雄赳赳氣昂昂上場去了。
開始了。
英美裡想,她好像有點懂了手塚為什麼一定要跟越前打那場高架橋下的比賽。在這個球場上,在關東大賽的第一戰中,手塚的比賽結束了,他輸得雖敗猶榮;但越前的比賽才剛剛開始。
他的未來光輝燦爛。
第17章 黑心經理第十七天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越小前用半集動畫的時長輕而易舉吊打了日吉若。不得不說這個戰力體系崩潰得好嚴重,一邊吹日吉是下任冰帝部長,輕松打敗鳳的天才一枚,一邊又讓越前隨手把人打得差點被開除學籍。
總之千錯萬錯都是許斐剛的錯。
越前好奇:「學姐,你在想什麼?」
英美裡擺手:「沒什麼。」
越前自以為揣測到了她的想法,安慰道:「部長會沒事的,」
越前是不會理解的。她望天,她憂慮的是這幾章也太不搞笑了!販賣焦慮不是本文的目的!手塚國光,憑一己之力改變本文風格的男人,恐怖如斯!
比完賽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英美裡都快上大巴了,突然想起來錄視頻的機器還沒回收。
「現在回去拿嗎?」不二問他,「要不然我問問還有誰在那兒?」
英美裡搖頭:「就幾步路,你們先走吧。」
不二微笑:「你只是不想再回學校繞一趟而已吧?」
英美裡衝他狠狠豎了下食指,往嘴唇上壓:「噓——」
越前嘁了一聲:「學姐耍賴......」
他也想直接回家啊。這會兒回學校肯定要被龍崎老師捉著復盤比賽的。
英美裡淡定地忽略了他的不滿。等你掌握了財政大權也是有機會像學姐這麼自由的。
加油吧!越小前!
「要不要把今天的資料復印一份給你?」乾冷酷地推了推眼鏡,「明天開始就可以制定新的訓練計劃了。」
所有還醒著的人一片哀嚎。乾的資料一般記錄了他們在比賽中爆種的狀態,也就是通俗所說的極限水平。要是英美裡按照這個水平要求平時的訓練......
桃城顫聲問:「學姐......我以後還要練雙打嗎?」
英美裡搖頭,在他還沒來得及綻放的微笑裡淡定道:「不只是你,所有人輪換著練雙打。」
桃城頭一歪,直接裝死。這黑暗的世界還是抓緊毀滅吧!!
這群人廢話真的很多。英美裡收拾好包抓緊准備下車。
大石探頭問她:「那你一會兒還回學校嗎?」
「不回了!秀一郎你記得提醒手塚把檢查報告發我一份!」
大石點點頭,旁邊菊丸已經睡得不省人事。
夢裡好像還在揮拍:「唔、三百下......不能再加訓了,小美裡......」
大石:......
這是被壓榨成什麼樣了都!要是他醒來發現要重新量身定制訓練計劃......
大石在心裡畫了個十字。
英二,你一定要挺住啊。
*
剛剛還人聲鼎沸的球場這時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畢竟晚飯的時間,除了英美裡事出有因,誰還會在比賽用的網球場徘徊啊?
——呃,還真有。
比如坐在觀眾席出神的跡部。
英美裡本來想拿了東西悄悄跑路,卻被敏銳地抓住。跡部只是一個視線掃過來,她立刻站住了。
怪事,這種時候的跡部比平時頤指氣使的樣子更讓人聽話。
「呃,我只是來回收錄像機。」英美裡擺手,「無視我無視我,請自由地傷春悲秋吧,跡部大人。」
跡部相當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滿嘴胡扯。只有手塚受得了你這種脾氣。」
英美裡叫屈:「請表述成只有我受得了手塚國光的脾氣,謝謝。」
跡部笑了一下,但轉瞬又沉下臉。
英美裡立刻禮貌地轉開視線。
好吧,換了是她心情也不會好。初中的最後一次大賽,結果關東一輪游,目前看來全國也沒有進一步的機會。加上跡部此人天生的高自尊高要求......
呃。他應該不會揍人吧?
「那是什麼不華麗的表情?」跡部嗤笑一聲,「我又不是真田那種人,輸了就要扇耳光。*」
「你看到過?我一直以為是傳言。」英美裡心癢癢,「講講嘛,跡部大人。」
「是真的。」跡部伸展了一下手腳,以一種略顯慵懶的姿勢靠在觀眾席的台階上,「去年冬天的事。那次是練習賽,他們選手的狀態也一般,結果就被岳人撞見了。把他嚇壞了,回來跟我說跡部你是我見過最好的部長。」
去年冬天,那應該是幸村剛生病的時候?難怪了,壓力大成這樣。
「不過他還不只是教訓隊友。」跡部淡淡地評價,「也讓隊友打他。也算一種自我懲罰?」
英美裡擺出一副好奇寶寶臉:「向日君沒有讓你學學他自我懲罰的方面嗎?」
跡部轉臉,死亡視線直擊,英美裡立刻擺手:「沒有的事!我們跡部大人完美的臉蛋怎麼能挨打呢!」
「你怎麼還不走?」跡部懶得理她,開始趕人,「你們青學的人應該都回去了吧。」
英美裡斟酌了一下,「我在想,這時候跟你約練習賽會不會被揍。」
跡部愣了一下,又笑起來,這回笑的時間比剛才更長了。他說:「你是真的......別出心裁。」
「就當你在誇我了。」英美裡看了他一眼,「手塚說你本來想用拉拉隊惡心我的,是真的嗎?」
「這個他都跟你說?」跡部挑眉,「他是小學生嗎?什麼都要跟你報告?」
「事實上小學的時候他反而什麼都不會說,好像上初中了語言系統才發育完善吧?」
跡部由衷感慨:「你辛苦了。」
他沉默片刻,慢條斯理地問:「練習賽的事,你打算安排在什麼時候?」
「如果順利的話,當然是決賽後。」
跡部沒有嘲笑她異想天開進決賽,反而笑了一下:「看來你都規劃好了。」
他嘴上和英美裡閑扯,心情漸漸回復,與生俱來讓人發指的冷靜也重回他優秀的頭腦。剛才坐在這兒傷春悲秋的十五歲少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仍然是讓冰帝全校心服口服的跡部大人。
「我想到一個。」他摸了摸下巴,「我是打算幫手塚找幾個靠譜的醫生看一看,但日本國內......說實話,沒有很優秀的骨科醫生,到時候多半要去國外。」
「不如趁他不在,你來我們冰帝賺點外快好了。」
「每個月按照出席部活的時長給補貼,怎麼樣?」跡部抱著手,饒有興趣地宣布,「這是兼職的價格。如果跳槽來冰帝的話,嗯,每個月二十萬日元底薪,補貼每小時五千,不足一小時的按一小時算......」
「部長您說!立海大青學四天寶寺,想打哪個我們就打哪個!你讓我打青學我絕不扭頭打立海——」英美裡果斷道。
跡部樂了,但也知道英美裡只是嘴貧。他思索著,忽然有些認真起來:「其實這也算一個辦法。組織一場一二年級的合宿,對你來說是好事。」
「對我?」英美裡皺眉。
「對,對你是一件好事。」跡部點頭,「當然,裡面也有我的私心。日吉和鳳說實在的,光看現在的樣子依然難擔重任,但桃城海堂也好那個一年級小鬼頭也好,在你手裡卻已經日臻成熟完善。」
「真田那裡更不用說,我看他們應該是最著急的才對。」
「至於說對你......」跡部笑了一下,「其實應該說,這是對你的考驗吧?畢竟在此之前你還沒有指導過青學以外的選手,如果事實證明你只適合青學,或者說哪怕只是比青學的效果差一點,都會成為你職業道路上的阻礙。」
「那個,」英美裡黑線,「我也沒有打算要做職業網球教練啊!」
跡部無視了她的反抗:「總之就是這樣,我可以答應你的練習賽邀請。但相對的,在關東大賽結束以後,你要作為主要教練,負責一次一二年級選手的集訓,不管你找誰,我們冰帝的日吉和鳳不能少。」
英美裡:......
要不你還是繼續傷春悲秋吧......一清醒就殺傷力巨大啊跡部!你是逆轉版我○善逸嗎?!
第18章 黑心經理第十八天
顯然折磨英美裡讓跡部的心情變好了,威逼利誘讓英美裡不許不接電話以後,跡部用私家車把她送回了家。
「後續的事宜我會聯絡你,不接電話本大爺就在青學門口掛橫幅。」他已經完全沒有剛才那種低落的表情,眉飛色舞地衝她說,「你應該很受不了這種行為吧,啊恩?」
英美裡:......
英美裡:「謝謝,我一定會秒接的。」
她原本打算找幸村咨詢的練習賽事宜也順利解決,但既然想起東京還有這位在,英美裡隔天還是准備了一盒子蛋糕去看望他。
「跡部是這麼說的?」幸村顯然對跡部提出的一二年級集訓很感興趣,「你答應了?」
英美裡兩只手在胸前交叉,比了個大大的X,「不可能的,我會累死。」
幸村含笑摘掉英美裡自制小蛋糕周圍的油紙,問她:「照這麼說,青學的一二年級帶起來就不累了?」
「那不一樣的。」英美裡從窗外看下去,剛好是醫院的小花園,景色清新明快。她把買來的淡粉色芍藥插進窗台上的陶瓷花瓶裡。
「哪裡不一樣?」
「就像立海大也有真田一樣嘛。要是單獨出來帶集訓,沒有手塚鎮場子,我肯定會累到崩潰。」
幸村點點頭:「道理也許是這樣,但你有沒有想過,其實試著多做一步對你本來的工作也有幫助?」
倒是和跡部說的異曲同工了。
他說著,舉起手裡的小蛋糕,臉上有些驚訝:「確實很好吃,尤其是水果口味的。是不是把新鮮果醬加在了鮮奶油裡一起打發?」
英美裡點頭,也跟著驚訝:「幸村對烘焙也有研究?」
「家裡有妹妹,她很喜歡這些,我也被帶得嘴刁。」幸村有些滿足地咬了一口新拿的小蛋糕,「巧克力味的也很不錯。很難得吃到這種不膩味的巧克力奶油,淡淡的苦味配比很精妙。」
他說起來還有點滔滔不絕了。英美裡心想你怕不是被丸井奪舍了吧!話說幸村你是這個人設嗎?
不過她也管不著人家喜歡吃什麼,還感慨自己帶的東西合了病人的胃口。
幸村大概也是因為生病的原因,沒有多吃,剩下的讓護士幫忙放在冰箱保鮮了。
「如果能成真的話......」幸村看她沒想起來的樣子,補充道,「我是說跡部提到的集訓——如果成真的話,我還想托你的關系,把切原塞進去呢。」
他顯然是謙辭,按切原的天賦資質名氣,這個草台班子集訓恐怕還巴不得他來做招牌。英美裡想,但話都遞到嘴邊了,她也還是微笑著答應。
她又坐了一陣,准備起身走了。每次和幸村相處感覺都特別奇怪!手塚再成熟也是被她看著從小孩子長起來的,不二呢多少也在弟弟的事上有過抓瞎,有些缺陷反而更真實,也更好相處。
但幸村顯然不是!小的時候見得不多,但最近因為替真田當跑腿小妹接觸多了,英美裡才發現幸村被稱為『主上』不是沒有原因的。
當然不排除同人女的二設扭曲了原型的影響,但幸村總體確確實實可以說是滴水不漏。
放在傳統武俠裡面就是那種掃地僧,看上去微微笑的樣子,從來不動怒,實際一出手就要人性命......
怎麼說,更像她上輩子常接觸到的成年人吧?
「德久,青學的目標是關東優勝嗎?」幸村托著下巴問。
她點點頭。
「那你們的壓力應該也不小?」他微笑著說,「雖然從你身上好像看不太出來。」
英美裡笑了一下,等他把話說完。
幸村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說:「有的話對真田他們說了,我自己心裡過意不去。但東京其他的人又不太熟悉,況且我現在在醫院,別人來了幫不上忙也尷尬。」
英美裡繼續點頭,她大概知道幸村想說什麼了。
「要是你有空,幫我和他們說一說。」幸村嘆了一口氣,面孔上難得浮現一層憂色,「我是一心一意想要立海大拿下三連霸,但是——」
「他們壓力太大了。」英美裡指出。
幸村看了她一眼,從眼底蕩出笑意:「果然,我知道德久能理解我的意思。」
英美裡聳聳肩:「提一提沒問題,但他們能不能懂或者能不能改我就不知道了。」
幸村又是嘆氣:「我也只是等你點頭,求個心安。至少現在我只能做到這樣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家家有個操心的人!英美裡感慨。
*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家家有個操心的人!
被手塚拎出來談心的英美裡又一次感慨。
「你在想什麼?」手塚皺眉打量她的臉,「表情很怪。」
「......你最好有話快說。」英美裡翻了個白眼,「否則我會因為你刺痛我的少女自尊而立刻回家。」
手塚掃過她手裡的照片集,嘴角抽了抽:「封面的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哦,你是說這張被我和忍足同時選定為《青學男網??夏日的秘密》封面的你的高清個人照?」
封面上的手塚顯然是才結束訓練,看向鏡頭時還有些輕微的蹙眉,發梢的汗珠隨著扭頭的動作在透明的日光下煥發出絢爛的光彩。
配上少年冷峻清爽的五官,呵呵呵呵,這個夏天她不把青學人錢包掏空她就不姓德久!
手塚捂臉:「是我錯了,不要再重復那個名字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反正他要跑了,丟臉也是以後的事。其他人就自己加油吧!
他們在圖書館的窗邊坐了一會兒,英美裡把照片集的成品檢查一遍,又無聊地借了本德語字典翻來覆去地看,終於聽見手塚問:「你知道了?我要去德國的事。」
「跡部說的。」英美裡頭也不抬,「什麼時候的機票?」
「下周四。」
「哦,那要不抓緊給你開個歡送會?」
手塚:.......
「你不是說真的吧。」他干巴巴地說。
英美裡抬頭看了他一眼:「干嘛,我保證這個主意一說出去大石他們絕對雙手雙腳支持。」
手塚扶額,就是知道會這樣所以才不可以。
雖然常常被氣得說不出話,但一想到真的要離開日本,長久地和這個麻煩精見不到面,手塚依然有些悵然。不過他很快收拾起這點少男心事,轉而問英美裡:「說起大石,他說晚上所有人集合,問你有沒有時間。」
哦,那個經典的日出場面。英美裡合上字典,她當然是沒有空,有空也沒有,誰大晚上有閑心熬夜坐車爬山就為了看日出啊!她又不是真的初中生!
不過這麼看來,好像也算是一次歡送會?
這麼想著,英美裡找大石商量了一下,日出改成歡送會得了。大石欣然同意,甚至興奮地約了個餐廳包廂大家一起玩。
得知消息的手塚:......
就知道不該對你抱有什麼期待,大石。
英美裡鮮少參與此類團建,因為會讓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這次破天荒的來了,導致菊丸看到她都驚了,坐上車明裡暗裡問她是不是發燒了。
英美裡面無表情揍了他一頓。
包廂裡一張大方桌,菊丸說要玩牌,大石摸出一副,幾個人立刻就玩起來了。
不二手氣正好,偏頭一看英美裡和手塚都沒過來,還在窗邊聊天,干脆叫:「手塚,英美裡,要不要一起玩牌?」
英美裡甩撥浪鼓一樣搖頭拒絕,看手塚點頭,忍不住投以看勇者的目光。和不二玩牌,你好樣的,明年今日我會記得給你燒一炷香。
果不其然,手塚第一把同花順之後,立刻被不二壓著狂輸一通。
包廂裡沒別的懲罰,手塚又是傷員,菊丸心裡還惦記著剛剛被英美裡揍,於是臨時起意:「要不然這樣吧!輸得最多的人要負責把小美裡背去ktv~」
英美裡看了下今天穿的長褲:......
到底該怎麼悄無聲息殺死一個國三生呢......
菊丸一語驚人之後,也不知道怎麼的,整個牌局的水平下降不少。手塚就算了,他本來手氣就差,但是不二明明很好運的人還勉強自己越打越輸。
英美裡觀戰觀得滿頭黑線,干脆上手替手塚出牌。
「哎呀,看來英美裡是想要我輸?」不二托著下巴,笑眯眯地摸了張牌,「如果是怕累的話,直接讓我背也沒關系哦。」
他話一說完,手塚的注視就落到了英美裡身上。雖說他未必就非常想背英美裡去ktv吧,但青春期少年人的這種意氣用事還真是......
英美裡一陣牙酸。好在ktv距離飯店不遠,一小截的路不算太累,但為了報復出餿主意的菊丸,她全程都賴在這人背上。
菊丸一路背著她一路哀嚎,但最終還是將她安安穩穩背到了ktv裡。
唱歌的唱歌吃水果的吃水果,背景音是菊丸瘋狂表白他的偶像巧克力少女,被桃城吐槽沒有聽歌的品味。
大石人美心善,開了落地彩燈,把氛圍烘托得相當愜意。剛好不二帶了相機,就著這點暗淡的光線給大家拍照。
「英美裡,手塚,笑一下啊?」不二差點給氣笑了,「感覺你們倆現在像第一天見面就去拍結婚照的夫妻。」
好恐怖的比喻。英美裡和手塚立刻擠出僵硬的微笑,這下不二在內的所有人都笑了,桃城更是上氣不接下氣,不顧河村弱弱的阻攔,指著他們倆連聲說什麼結婚照、尷尬之類的話。
「他完了。」手塚宣布。
英美裡也面無表情地點頭:「他完了。」
旁邊的乾嘆了口氣,摸出吃飯唱歌都隨身攜帶筆記本——桃城,負重不變,加訓兩倍。
至於為什麼是兩倍,當然是部長和經理一人一倍。
第19章 黑心經理第十九天
送手塚上飛機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至少對英美裡來說不是。德國嘛,上輩子經常出差的地方,睡一覺就到了的事。
手塚看她一點沒傷感,心情居然也飛揚起來。背井離鄉治療手臂對他來說本來也不能算輕松,但英美裡都沒心沒肺的,讓他覺得這也不算什麼大事了。
「那麼我走了。」他動了動手指,感覺關東大賽那天的低血糖感又回來了,「德久,大石,網球部的事情就拜托你們了。」
倒是大石帶頭給了他一個擁抱,英美裡混在中間抱了一下,感覺很奇妙。她跟手塚認識十幾年,擁抱的次數加起來也沒這一個月多。
不過一回學校她就沒工夫想這件事了,因為德久夫婦開著他們的紅色小轎車出現在了青學校門口。
「surprise!」德久媽媽從車窗裡探出臉,「英美裡,這個周末我們一起回宮城吧!」
德久爸爸則從駕駛座投來求救的目光:「寶貝,外公外婆他們特別想你!」
那諂媚的小表情。英美裡無奈嘆氣,意思她去哄兩個老人,順便就把德久爸爸跟過去這件事糊弄了。
要說為什麼德久家的外公外婆不待見她爸,也是個很簡單的故事。總而言之就是德久家富裕了很多年,到上一輩只有英美裡媽媽這一個寶貝女兒,捧在手心養大的。而德久爸爸呢,是家裡農場的一個孤兒,身份懸殊得要命。
即使他長得好,又願意當上門女婿改姓德久,德久家的外公外婆也不樂意自己女兒一心要嫁這個沒出息的男人。結果兩人沒得到同意,干脆私奔來了東京。
好在德久媽媽幸運,德久爸爸踏實可靠,為人樂觀開朗,又真心愛她,所以上了東京日子依然過得有滋有味。
——當然,裡面也少不了外公外婆明裡暗裡的補貼就是了。
一筆糊塗賬,英美裡懶得算。她被半綁架似的帶回宮城,而且和上次不同,這次她是實打實要在宮城住上兩天。
「首先聲明。」站在老宅門口,她插著腰對德久爸爸說,「爸爸你欠我一次,這賬怎麼算?」
德久爸爸伏低做小朝她敬禮:「魔女大人想要什麼,我的血液還是骨頭?」
這個稱呼是有一次青學那群人上門做客的時候說漏嘴了,此後被德久爸爸抓住把柄一直叫。
英美裡有點繃不住了,露出點微笑,還沒說話,就看見自家臉皮厚上天的爸爸露出一副尷尬的神情。
干嘛?有鬼啊?
她一回頭,我草,可不是有鬼嗎?
好久不見牛島同學,但你的臉色為什麼這麼驚恐?英美裡在心裡狂汗,他不會以為剛剛那個魔女和血液和骨頭是說真的吧!!!!
*
「你們在門外遇到了?這可真是夠巧了。」德久外婆喜笑顏開,「下午讓若利帶著你在宮城逛一逛,我們這裡什麼都好,空氣新鮮生活清閑,英美裡一定喜歡~」
英美裡內心沉痛,外婆你說的巧是什麼巧?這哪裡是巧,這分明就是綜漫同人對穿越女的刻板印像!
在東京隔壁就是手塚,回宮城對門就是牛島。嗯嗯,理解理解,正常正常,這好像就是同人女標配,沒有這樣的配置很難說自己是個合格的同人女主。英美裡不糾結了。
——主要是牛島好像比她還糾結!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不糾結的吧!
牛島若利從那天和北川第一的練習賽後就一直在考慮英美裡的話,的確做一個能承擔一切的可靠王牌是他的願望,但牛島又不傻,不覺得六個人的場子靠他一個人就能hold住。
再者說,他想hold住,也要有健康的正確的鍛煉方向,這往往才是最難得的。
不過那個出言刁鑽的教練預備役居然是魔女嗎......?本來他是不信的,但那是人家爸爸,又不是同學間隨便亂叫。
牛島看了身側的英美裡一眼,又一眼。好吧,白色頭發,面無表情,還有怎麼看怎麼犀利的眼神,真是越看越像。怪不得她總是能一語中的。
不過如果真的是魔女,是不是也能看到一些未來,是不是看到未來的他真的在某些場合因為目前的打球風格吃虧......
那她應該也有補救的辦法吧......?
「呃。」英美裡被他盯得有點抓狂,「牛島君,有什麼問題嗎?」
牛島若利一臉『這可是你給我的機會』的表情,在英美裡驚疑不定的注視下衝她鞠了一躬。
「魔女大人,請告訴我該怎麼訓練吧!」
救......
英美裡面無表情,讓她去死......真的......
死之前她要先弒父......
更讓她想死的是街對面跑過來兩個人,領頭那個咋咋呼呼:「我沒看錯吧!小岩,果然是牛若!不過他在干嘛——?」
及川徹拉著岩泉一跑過來,越靠近腳步越慢,最後用一種目瞪口呆的表情看著鞠躬ing的牛島和被鞠躬ing的英美裡。
呃,是他瘋了還是牛島瘋了還是他們都瘋了?
「啊,是那個......」岩泉倒是還有點印像,「上次練習賽的時候在白鳥澤那邊的,是經理嗎?」
英美裡痛苦地扶起牛島,一邊還得回答:「不是的,我在東京上學。只是回宮城看望外公外婆。」
她是土生土長的東京土著!
一番手忙腳亂之後,兩邊終於做完自我介紹。及川徹顯然對牛島為什麼對她鞠躬很感興趣,英美裡完全沒有機會阻攔,就被他問出了這個問題。
「因為德久是魔女。」牛島非常、極其認真地回答,「她會指導我怎麼練習。」
魔女英美裡:......
老天,真的讓她去死吧,死在三十公裡外發射的[精准狙擊·速射網球必殺]這種胡天胡地的大招下她也認了......
及川僵硬地扭頭,看向英美裡,干巴巴地問:「他在開玩笑吧......?應該?」
為什麼要用疑問句啊?這有什麼好疑問的啊?英美裡狂汗,感覺你們排球世界的人好像也不是很正常啊?
雖然距離劇情線還有三年但不至於吧,三年就從還會相信魔女的豬頭少年成長為正常人了嗎?
好吧,也不無道理。
她痛苦地搖頭:「不是的,剛剛是我爸爸在開玩笑......」
如此這般地解釋完,終於沒有人叫她魔女了。岩泉一想到剛剛那場景就搞笑,沒忍住肩膀顫抖,立刻被英美裡幽幽地注視。
「抱歉。」他咳了一聲,「不過牛島為什麼會認為你能指導他?這個應該不是你爸爸的誤導了吧?」
好敏銳一男的。英美裡嘆氣,又跟他簡單說了一下那天練習賽的事。
及川眯了下眼,那天他沒注意往對面的教練席看,而且英美裡也只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要他相信牛島會因為幾句話就拜托一個初三的、從沒打過排球的女生指導他,哼哼,不如讓他相信月亮是方的!
他顯然忘了之前自己差點相信英美裡是魔女,轉而笑眯眯問:「那德久要不要到我們學校來看看?這裡離北川第一很近哦,現在他們應該還在訓練。」
他指指岩泉:「我和小岩是出來給他們買零食的~」
岩泉沒意見,牛島也想再見識一次英美裡的能力,三個人無視了英美裡的抗議,干脆把她帶到了北川第一的排球場。
今天是周末,教練不在,所有人都在自主練習。及川進場以後隨便安排了兩組打比賽,他作為場上隊長兼二傳指導其中一隊,另一隊扔給了英美裡。
按說英美裡應該嚴正抗議然後扭頭就走的,不過及川這個好小子真是會做人,居然把小飛雄送到她手裡了!
她的本命飛雄醬!圓頭圓腦飛雄醬!
影山飛雄此時只是一個□□彈彈的初一生,圓臉圓腦袋,捧著圓鼓鼓的排球站在她面前。
臉蛋好圓!還有點害羞的粉色,好可愛!!英美裡在心裡尖叫。
她沒激動一會兒,一眼掃過去,國見影山金田一,好吧,北川3K?及川把所有新入學一年級都塞她隊裡了,這還比什麼!就算把岩泉補給她又怎樣!
一會兒一定要揍他一頓。
雖然心情很復雜,但她臉上依然波瀾不驚。簡單的自我介紹以後,這場荒唐的練習賽開始了。
「OK,雖然我不熟悉你們你們也不熟悉我,但目前我是你們的場內教練。」英美裡看了他們一眼,「影山做二傳,進攻暫時以岩泉為主,按你自己的節奏來。」
她的指令很簡潔,影山點點頭,「那其他人......」
英美裡奇怪地看他一眼:「其他人你應該比我熟悉啊?因為沒見過你們怎麼配合的,所以我要先看看你怎麼運用攻手。金田一、國見,我也要求你們用自己最舒服、最自然的狀態去打第一局。配合不上也沒關系。」
「得分的重擔就先交給岩泉了,沒問題吧,岩泉君?」
岩泉聳肩:「聽你安排。」
要想靠幾個沒配合過的一年級小孩贏過北川第一的三年級正選當然是不可能的。第一局打到尾聲,德久隊已經10-21落後。
事實上這一隊的絕大部分得分都是岩泉拿到的。初一生顯然有些失落,大概覺得自己就算不能贏,但也不該有這麼大的差距。
他們垂頭喪氣回到教練席邊,心想2-0就2-0吧,就當平時練習賽一樣打。
岩泉卻不認為英美裡已經放棄了。他反手擦干淨後脖頸的汗,抬了抬下巴:「你有什麼打算?」
英美裡快速地翻閱一遍自己的筆記本,『啪』地一聲飛快合上。
岩泉黑線:「這麼快明明什麼都來不及看吧?干嘛非得翻一遍?」
英美裡充耳不聞。這動作很帥,她想做很久了。
「認為一年級就一定會輸給三年級,這個想法是錯誤的。」她淡淡地說,「只要有合適的戰術和人選,小學生也能贏下這場比賽。」
「你們應該比小學生厲害吧?」
第20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天
小學生也能贏?
這話也說得太過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英美裡狂妄的自信和平靜的態度讓初一生們油然而生一股希望。至少,如果她沒有底氣,也說不出這種離譜的發言吧?
哪怕只贏一局......哪怕只是輸得沒那麼難看......
影山偷偷看了一眼教練席上陌生的學姐,卻被逮個正著拎到她身邊。
英美裡問:「影山,剛剛這局比賽你有什麼感想?」
「感想?」影山撅嘴,「感覺,我好像知道應該打哪裡、怎麼打,但是我沒辦法通過托球告訴攻手。」
好家伙,不愧是你,這可真會說話。這不就是指明了說換我來當攻手比你們能打嗎?
英美裡干笑了一下,在岩泉看好戲的眼神裡把所有人叫到身邊。
「根據剛才這一局的表現,我認為今天的進攻核心應該放在國見身上。」英美裡言簡意賅。
國見嚇一跳,沒精神的兩只眼睛都瞪圓了:「那個、學姐......」
他們這邊還有岩泉學長吧?怎麼能在有岩泉學長的情況下,把進攻核心安排給他呢?
不過這個暫停時間很短,英美裡沒有詳細解釋,她只是抱著手臂通知國見:「這不是一項指令,是一次考核。」
「從這一局現在10-21的比分開始,如果到本局結束前,以你為進攻核心的模式無法拿到15分,那麼下一局我就會重新考慮依靠岩泉進攻。」
國見被她一說,反而不忿起來——至少不能讓她看扁了吧!於是挺直腰背答應:「我明白了!」
英美裡沒再看他,扭頭對岩泉說:「接應交給你。要認真地跳哦,否則輸給及川,還輸得那麼難看,他可能會嘲笑你一周。」
靠,何止一周!被及川徹嘲笑無異於受□□之辱!岩泉一秒燃燒,領著所有人破釜沉舟上場了。
重新上場以後,德久隊的節奏立刻變了。原本以岩泉為核心,雖然能得分,但其他人被放置不說,連岩泉的進攻也被看得很死。
影山作為基礎技術、戰術眼光都出類拔萃的天才二傳,他對岩泉的使用可以說相當成熟。但越成熟,就越容易讓及川摸出規律。
畢竟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岩泉的進攻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但眼看一局都要結束了,這邊卻忽然換了攻擊核心。
「國見!」影山高喝一聲,手裡的球已經飛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向網下的國見傳去。後者高高跳起,手臂向後一揮,在一眾攔網的戒備裡輕輕打了出去。
及川咬牙:「居然是假動作嗎?!」
球落在中場的空檔,學長們回防不及,只能更用心去攔防他下一次的進攻。但國見的變化比他們想得更快,更流暢。
一旦攔網露出破綻,他便下狠手強攻;強攻不下的局面,就盡量打反彈球為己方制造機會。
比起岩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打穿攔網的強攻,國見是一位風格完全不同的攻手。加上又是一年級新人,學長們對如何應付他毫無經驗,居然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更奇妙的是,誰都不熟悉的影山-國見配合,卻極有默契,作為得分點來說威脅性不低。攔網的注意力被拉扯開後,岩泉也抓住空隙拿分,最後這一局的比分居然停在了22-25。
輸是輸了,但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一套大有可為。
岩泉走回場邊都懵了,恨不得單膝下跪大喊一聲德久英美裡,你是!我的神!不過最後一絲理智阻止了他,他一口咽完水杯裡的運動飲料,問:「為什麼?所以說......到底是為什麼?」
至於什麼為什麼,那就太多了。為什麼用國見?為什麼突然換進攻中心?為什麼不早點換非要現在換?為什麼換了國見就立竿見影打出士氣狂攬12分?
他都這樣,其他一年級更是蠢蠢欲動。國見是很厲害,但他平時做攻手表現不能說很突出。既然他都能跟學長們打得有來有回,那其他人不是也可以......
高高壯壯的男排初一生們羞澀地挺了挺胸,預備開始自薦。
英美裡被一眾一米八左右的猛男包圍,依然很淡定。
她簡單解釋:「首先,從狀態來看,攻手裡面國見和岩泉的狀態是最好的。金田一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昨天沒休息好或者訓練過度,手臂抬不起來?或者是肩背肌肉過勞?」
金田一在她的注視下弱弱地承認:「確實,昨天拉練的時候有點......」
說完跟國見對視一眼:救救!這是什麼人啊!攝像頭?她是在比賽裡加入了攝像頭對吧?
「接著從配合上來講,影山作為目前隊裡唯一的二傳,和國見的配合明顯比和岩泉的要好。」
「為什麼這麼說?」影山不解,「之前岩泉學長得分明明更多......」
「岩泉能得分原因很多,經驗、體能還有你分配不均的托球。」英美裡擺擺手,阻攔了影山有些著急的解釋,「當然,有一個明確的側重攻手不是壞事,這意味著有一個強力穩定的得分點——要知道白鳥澤比你這兒更過分。」
「但是國見對你的戰術風格,比岩泉或者金田一要更加了解得多。這一點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她看一眼影山的表情:「好吧,不清楚。國見顯然是個很聰明的選手,他用腦子打球,這一點和你一樣。所以有時候你的托球意圖、掩護意圖甚至防守意圖,他都能心領神會。」
「理解戰術,就少了磨合的時間。配合順暢,其他得分點也能利用起來。」
「所以在這個沒有多少分可以打的緊要關頭,你優先選了配合更好的影山-國見組合。」岩泉恍然大悟。
「再有一點,金田一和岩泉你作為攻手的特質很相似,用高度和力度打造相對強烈的猛攻。」英美裡站累了,坐在教練席上摸出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所以即使換成他,也打不出國見那種節奏差異帶來的奇效。」
「這不科學!」
一聲巨響在她背後炸開。英美裡差點噴影山一臉,我靠,誰啊這麼一驚一乍的?
她一回頭,好吧,及川徹。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邊那一隊附帶個編外人員牛島全都蹲在她後面聽她講戰術。
「大哥,就一個練習賽你至於嗎......搞什麼竊聽......」英美裡黑線,「就這麼想贏?」
及川充耳不聞,他才不是因為這個叫出聲的:「這不科學!為什麼你會這麼懂......為什麼......而且效果這麼好!」
說著假哭起來:「要是早點把英美裡從東京拐過來,我們至少能贏牛若一次吧......」
苦苦啃下來二十多本排球教材+排球少年漫畫全本五刷+各大賽事解說版至少一遍+幾十場教練講座,送給每一個想指點江山的你。
英美裡安詳地想。哦,可能還有她28+15年人類社會生活積攢下來的自信話術。
她正走神,國見走到她面前,抱著球臉頰通紅,鼓起勇氣問:「學姐,所以我是考核通過了,對嗎?」
英美裡反問:「我之前說要拿到多少分?」
影山在旁邊呆呆地:「15分。」
「OK,那我們這一局結束拿到了多少分?」
岩泉抱著手臂,微笑著說:「22分。」
「所以,顯而易見。」英美裡聳聳肩,「通過啦。國見同學。」
yes!國見興高采烈抱著球鞠了個躬,轉身跑開。後面的及川立刻躥了出來,非常嚴肅地握住英美裡的手:「德久同學,我認為一個人的初中和高中都在同一個地區就讀的話,對她的視野拓展限制很大。」
英美裡:......
英美裡:「說點能聽懂的。」
及川深吸一口氣,丹田用力,剛剛張口,旁邊牛島直接搶話:「德久,你應該來白鳥澤。」
英美裡:......
拜托這一部分槽點好像太多了!她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5
第21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一天
說好打三局,德久隊在第二局漸入佳境。影山在同時調動岩泉-國見這對節奏差非常大的主攻上漸漸有了手感,加上其他小孩玩命似的救球,最後25-23拿下一局。
不過第三局對面的氣氛沉靜下來,三年級無可比擬的技術差、經驗差和體力差逐漸顯現,25-18獲得最終勝利。
不過這一切無損英美裡的神勇表現,影山下了場就跑過來要英美裡的聯系方式,連帶一圈在場的人都存下了她的手機號。
「下次比賽之前拜一拜。」金田一虔誠說。影山居然在旁邊點了下頭。
英美裡:......別搞迷信!!!
一下午時間輕而易舉消磨了,及川說要請客吃飯,岩泉當然不會跟他客氣。
「一起來啊,牛若,德久。」他邀請,「讓他破費是人類的天職。」
及川跳腳:「人類哪有這種天職啊小岩——!不對,英美裡就算了,牛若你來干嘛!不歡迎、不歡迎你好嗎!」
他的反抗比菊丸的反抗還無效。英美裡投以憐憫的注視,和岩泉牛島一起狠宰他一頓拉面。四人在岔路口分道揚鑣,及川被岩泉拎走的時候還在嚎啕『英美裡要記得回我短信宮城好學校很多不要拘泥於東京』之類的話。
牛島跟英美裡同路回家,站在院門口,他冷靜地指出:「綜合來看,你應該不是魔女。」
英美裡:「......謝謝,我澄清很多次了。再說人怎麼想也不會是魔女啊!」
「你不是魔女,因為你不能靠一句咒語或者一道魔法就讓人變強。」牛島說。
廢話!能做到的話這篇綜漫真的要往更危險的方向綜了好吧!
她是女主角她不在乎,牛島君你恐怕要在乎一下哦!萬一比賽打到一半場館裡出現咒靈殺人犯黑手黨怎麼辦!
牛島看了眼德久院子裡探頭探腦的德久爸爸,有點想笑。英美裡跟著轉過去,臉色猙獰片刻,又馬上恢復正常。
他思考了一下,總結道:「雖然你不是魔女,但是你有魔女一樣的能力。你可以更快、更有效地讓選手變強,而且是永久性的。」
英美裡:「聽上去怪怪的。我好像一個游戲道具,而且是永久性的。」
牛島跟她面面相覷片刻,英美裡受不了了。這世界上怎麼還有比青春期手塚更難溝通的人!她立刻說了拜拜扭頭回家,獰笑著把德久爸爸拎回屋裡。
「呵呵......接下來我們算算你的賬......」
*
周末結束英美裡回了東京,關東大賽第二輪青學對陣城成湘南,結果比賽日撞上了她奧數大賽決賽的日期。
「當然是學習更重要!」龍崎教練拍板,「你放心,這場他們不會輸的。」
英美裡點頭。那當然,TV原創還能輸?不過聽不到小西克幸說話有點可惜,後面日美交流賽好像還有他的戲份......
奧數大賽的決賽依然在冰帝。比賽結束後,英美裡不出意外地被跡部請去冰帝食堂吃飯。
「話說回來你們每天都是自助餐嗎?好貴族好華麗......」英美裡幸福地夾了小半只烤雞進自己的盤子。
淺黃色的酸梅醬去除殘存的油膩,酸甜的果香配上焦脆的雞皮和香滑多汁的雞肉,人生啊,你的名字是享受~
跡部看她沒出息的樣子都好笑,干脆又讓廚師給了她另一種醬,酸黃瓜切碎和蛋黃醬、沙拉醬等比混合,香味更是不得了。
「我是要跟你說上次集訓的事。」跡部擦擦嘴,說,「現在的問題是......」
「沒有人參加是嗎,太好了嗯嗯。」英美裡打斷他,「哎呀這也沒辦法,誰會願意被一個只比自己大一兩歲的經理管教啊。」
跡部無視她的垂死掙扎:「事實上,想要參加的隊伍太多了。因為忍足那家伙嘴上沒把門,現在大阪那邊也有學校在聯系我。」
英美裡:......
英美裡:「忍足人呢?」
跡部:「我會記得替你揍他的。」
英美裡趴在桌上,整張臉皺在一起:「其他的我就不問了,你先告訴我都有哪些備選。」
「東京的幾所學校不用說,神奈川的立海大,大阪的四天寶寺,目前看來,恐怕還要篩選一下才行。」跡部摸著下巴評論,「畢竟你一個人肯定管照不過來太多學生。」
他說著說著,眼睛一亮:「其實這樣也很好,完全可以做成一個精品化的集訓。只收天賦出眾、資質高的一二年級學生,要有一定成績,這樣就形成了門檻。」
「形成了逼格。」英美裡接嘴,「話說,真的就我一個人來弄?」
跡部看她一眼:「場地和後勤本大爺負責。不過你是不是認識幸村?他那天聯系我,說除了切原參加以外,立海大也可以提供場地和後勤。」
說著,不知道燃起了哪門子勝負心,「開玩笑,本大爺的提案哪需要他插一腳?輕井澤的別墅已經在改建了,預計名單不超過十二個人,所以騰出了六個雙人間,一個食堂,三個網球場外加一整層的健身房。」
英美裡:......好大的陣仗......
英美裡:「呃,那我問一句,我有工資嗎?」
跡部無語:「有,按之前跟你說那個跳槽水平發錢,行了吧?」
「行行行,跡部大人,現在開始你就是我親爹。」英美裡樂呵呵地捧臉,「區區十二個人,完全不是問題~」
「為期四周的集訓,主要利用了暑假之前的時間。」跡部說,「到時候中間幾個部長應該會來看一眼,你上點心,不要在他們面前給我們的精英集訓丟臉。」
意思就是突擊檢查唄。不過手塚應該回不來,那青學三個小孩可以隨便折磨一下。
英美裡敬了個禮:「請跡部大人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
不過集訓的工資還沒拿到,英美裡就先倒貼一筆錢出去。
「照片集賣得很好呢。」龍崎教練大手一揮,「走吧,獎勵大家去千葉玩沙灘排球!」
她的錢......她的錢......她的錢......雖然都是要充進部活經費的,但賬面上本來充裕的數字一下縮水,英美裡簡直心疼得想死。
不二淺插一刀:「這麼說來,裡面的照片都是大家的形像吧,這算是我們用臉入股嗎?什麼時候分紅呀?」
英美裡面無表情:「不說話是不是會死?是不是?」
不二笑眯眯地給她遞了副墨鏡:「要哭的話可以遮一遮~」
說完翩然離去。
千葉除了特產沙排還特產下一戰的對手六角中。准決賽開始前,英美裡化悲憤為動力,用一種看待宰豬肉的眼神打量一圈正選。
代理部長大石瑟瑟發抖,顫著嗓子問她:「怎、怎麼了,英美裡?哪裡有問題嗎?」
「手塚的短信。」英美裡舉起手機,所有人一股腦湊上來。
大石認了一會兒字:「不要大意地上吧......?」
「哇,還真是手塚的風格。」菊丸撇嘴,「懷疑他的手機只能打這句話。」
不二笑眯眯地按下錄音鍵,「英美裡,發給你了。」
「OK,立刻發給手塚。」英美裡摸出自己的手機。
菊丸哀嚎:「干嘛啊——我錯了好嗎小美裡我真的錯了TT......」
有龍崎教練在,英美裡當然幸福地偷懶了。她站在一邊聽今天的初賽名單,第二雙打不二-河村,第一雙打桃城-菊丸。嘖嘖嘖,聽得皮都展開了。
青學的第二雙打跟拆盲盒一樣,基本就是單打定下來,剩下的隨機搭檔,什麼匪夷所思的結果都有可能。今天更要命,大石菊丸都拆成散裝了。
不二和河村用一種你強任你強我才不心慌的精神拿下第二雙打,桃城和菊丸卻陷入了意料之外的苦戰。
對面盯准了菊丸的體力弱勢,只打短球,杜絕了桃城幫忙的可能。調動前排的菊丸滿場跑,很快體力不支開始掉線。
「英二沒問題嗎?」大石擔憂。
他前兩天去復查手腕,結果不是很好,所以今天沒有上場。
英美裡笑:「他敢有問題,我就敢把訓練量直接翻倍。」
她陰惻惻地笑了一下,場上菊丸就像有心電感應一樣,立刻雙腿發顫。
「感覺上一局英二被對面圍攻半天還不如英美裡的一句威脅呢。」
不二若有所思,「下次上場前試試看好了,就讓英美裡對他說一句,嗯......說什麼好呢 ?」
大石樂呵呵地提議:「就說,要是體力依然不足,以後的訓練就全部帶著負重完成。怎麼樣?」
omg那可是你的親搭檔......英美裡用一種『真人不露相』的眼神打量大石。
越前也加入了折磨菊丸小分隊:「或者,嗯......就讓菊丸學長叫我越前學長好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咬牙贏下比賽的菊丸立刻暴起,氣急敗壞:「少來了,我可沒有身高151的學長!你看人家的一年級!等你長到六角中一年級隊長那麼高的時候再說吧!哼!」
越前也怒了,跟誰比不好跟對面的一年級比:「就算我沒有菊丸學長高,但我的體力比學長好得多——」
兩人瞬間纏鬥起來,桃城支持越前,大石支持菊丸,關東大賽准決賽秒變競技場。一年級新生在旁邊吶喊喝彩,我說堀尾,你支持越前就支持越前,叫那麼大聲干什麼......
好幼稚好青春好可怕。英美裡嘆氣,手機卻收到一條新的消息。
【from幸村:德久,現在有空嗎?】
【from幸村:方便來一趟醫院嗎,有事想拜托你。】
第22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二天
土谷綜合醫院。
「我看了前幾天立海大對不動峰的比賽錄像。」幸村依然微笑著,但英美裡卻認為比起平常,今天他笑得很勉強,「所以著急找你來,是不是打擾你的日程安排了?抱歉。」
看了錄像,所以著急找她來。這中間顯然還有一點邏輯缺口沒有填上,但英美裡沒有問。
讓幸村親口承認立海大對切原的訓練方式和教育方法有問題,無異於在新網王時間線上質問那個變異手塚自己跑去德國越前也跑去美國你這個支柱怎麼選的一樣,太不人道。
而且那也是他們各自的選擇。
「好吧,那麼是有什麼事要拜托我?」
幸村臉上的笑漸漸斂去:「英美裡也看過了?」
英美裡點頭。她早看過了好吧!乾的情報永遠是第一手的,此處為他點贊。
「切原在比賽中......」幸村措了措辭,「有意強化不動峰部長的腳傷......」
「幸村認為這種行為應該被遏制嗎?」英美裡問。
「當然。」幸村答得很快,「但我想不到一個很好的辦法。」
何況他還在醫院裡,做什麼都不方便。
英美裡聳肩。很好解決,讓不二教訓一頓就好了。
就是不知道按照劇情這麼抽風下去,最後教訓他的還是不是不二。
她輕松的態度感染了幸村。這位在立海大說一不二的部長大人向後倚靠在病床上,喝了一口水,才又微笑起來,對她說:「看來英美裡已經有辦法了。」
呃,突然間改口叫英美裡是什麼意思。直呼其名還需要走這種流程?是那個吧,別人聽了哦原來你們都互相叫名字而不是姓氏了哇塞你們好親密,是這個套路吧?
不過她跟手塚好像還是在互相叫姓氏......
英美裡一邊想,一邊點頭:「如果,嗯,精市放心的話,集訓的時候我不會對他手下留情的。」
幸村忍俊不禁:「還是希望你不要把他折磨得太心如死灰就好。」
兩人就著病房裡的水果看了一會兒電視,英美裡正要告辭,忽然聽見幸村開口:「我總覺得英美裡很成熟呢。」
他微笑著說,「比任何人都成熟。」
英美裡愣了一秒,僵著臉笑:「哈哈,會嗎?我倒覺得手塚或者你的朋友真田君這樣的更成熟。」
幸村失笑:「那不一樣,總板著臉難道就是成熟嗎?雖然背地裡說真田多少要惹他生氣,但光是這樣也能看出,他的脾氣依然是那樣的,易怒又不受控。」
「要我說的話,成不成熟並不看他怎麼對別人,而是看他怎麼對自己。」
他這時也已經看完了關東大賽初戰的錄像,難免點評道:「其實手塚也是這樣的人,對別人負責、周到,這倒沒什麼。但對自己委曲求全,什麼都要拔尖、爭先、擔責,有什麼不如意就認為是自己做的不夠,拼了命要再強一些,這不好。」
英美裡深以為然。想太多,勞心勞力。不說別的,上輩子領她入行的前輩,名校高材生、海外留學四年、家庭富足資產豐厚,保守估計小十位數。又是獨生子。
這樣的條件在金融業就是順風順水的命,結果呢,遇上行情不好的時段,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條件都做不出成績,實在太愚蠢,沒想開跳樓了。
倒不是說手塚就如何如何了,況且英美裡也聽得出來,幸村不是有意要說真田或者手塚,他是說給她聽的。
果然就聽見幸村補充:「我認識的很多前輩、長輩,裡面也有性情疏朗的人。但同齡人裡像你這樣的還是少見。其實跡部也算一個,但他多少有家庭的影響,見多識廣,所以肚量大,也想得開。」
他接著就不說話,顯然想聽英美裡為什麼這麼『成熟』。但英美裡能怎麼說,總不能說呵呵我是個二十八歲社會女穿越來的沒想到吧幸村你在我們那兒還挺受歡迎的嗯嗯。
她答不上來,幸村眨眨眼,就自然地接了下一個話題,兩人談天扯地說起初中畢業以後選學校的事,又說起未來的職業規劃。
窗外天色微微泛黃,英美裡站起身說要走了。
「好啊,確實不早了。」幸村微笑著送她出門,「下次見就是決賽後了,輸了可不許衝我撒氣——再來看我,也記得給我帶蛋糕。」
按他的脾氣,說出這種小孩耍性子的話實在難得。英美裡笑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幸村下床,替她打開門。醫院走廊裡的人聲鼎沸,喜怒哀樂,生死離別,相比之下幸村的病房又格外安寧,像一個小小桃花源。
但人是不能活在桃花源裡的。有所求,就有所犧牲,就有所痛苦。幸村看上去悠閑溫和,但誰又能想到關東大會立海大的完敗帶給他什麼樣的痛苦呢。
英美裡慢吞吞地想著,正要走,又難免想起此人到了全國大會那副走火入魔的姿態。
當然不排除許斐剛發神經的罪孽,但眼前的幸村怎麼說都只是一個溫柔的通透的、早熟的親和的十五歲美少年——重點是美。
要她眼睜睜看著幸村把自己逼成那樣,逼成他自己嘴裡『不好』的掐尖求全的樣子,又於心不忍。
「剛剛說到不要鑽牛角尖......我以為運動員多多少少都會有那樣逼迫自己的心理呢。」英美裡轉過身說,「沒想到精市的想法好像不一樣?」
幸村思考片刻,笑著搖頭:「我的確不是那麼想的。」
嗯?
幸村的聲音很輕,但非常清楚地傳達到了她耳朵裡:「爭強好勝,應該是運動員必備的素質,否則沒有上進心自然無法進步。」
「但當比賽結束,跳脫出來看整個局面,你會發現影響比賽結果的因素太多。裝備、場地、天氣這樣的暫且不提。心境的影響也很重要,而這往往是爭強好勝的反面。」
「所以......」幸村看向她,笑眯眯地說,「我也不知道什麼樣才是最好的。」
「不如說,一定要規定一種『最好』、『最適合』的人才,認為只有這種人才才適合做運動員,本身就是一種狹隘吧。」
好吧。英美裡點頭。
決定了,今年的生日願望就是希望幸村大哥能一直像這樣心態平和,永葆青春!
*
東京,亞熱帶海洋性季風氣候,四季分明,降水充沛。
英美裡坐在涼亭裡,看著雨水劈裡啪啦砸在地面上。烏雲將天色牢牢籠住,沒有一絲光亮,就連傳統主角青學人也被這打光烘托得像反派。
照這個天氣看,今天的決賽是勢必要推遲了。
不過就算不下雨,按照劇情的不可抗性也是會推遲的,八成就是什麼場地突然爆炸、東京都所有球拍忽然集體斷線之類的靈異事件。
她撐著傘准備去找個地方買點熱飲,結果卻在球場外撞見真田+柳這對立海大二人組。
而且兩個人加起來沒一把傘。
她看了眼幾乎要在真田帽檐邊緣連出一道小水簾的雨水,搶先開口:「抱歉,這前面的涼亭被我們先占了。」
真田偷瞄一眼她的傘,平靜答:「沒關系,我們再去找別的地方。」
他頓了頓,「之前幸村的事,謝謝你。」
英美裡搖頭:「舉手之勞,再說我和幸村也是朋友。一點小事而已。」
真田有點語塞。他本來就不擅長跟人打交道,何況是這種古怪的情形。
他不知道英美裡是因為切原的事有點微妙的遷怒,但不過十秒她又反應過來——她算哪位啊就在這兒跟真田生氣!
兩人奇妙地僵持時,柳的手機上收到一條短信,丸井他們已經找到一個躲雨的地方。他示意真田先走,兩人走了一半回頭才發現切原不知道去哪兒了,沒跟上。
真田嘆氣:「我去找他。」
柳點頭,他遲疑一秒,問:「弦一郎,你和青學的經理很熟嗎?」
看上去好像背著他們產生了一點奇妙的友誼......
真田也不知道該搖頭還是點頭。說熟吧,也就那樣,說不熟,事實上他和英美裡接觸的次數已經很多。
尤其在幸村囑托她帶話叫他們別太緊繃以後,真田有些無法和隊友討論的話題也會和她說。緊張是整個隊伍共有的情緒,他再和隊友說起也許會激化這種氛圍。
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聊天,不涉及訓練計劃和排兵布陣,這種做法是合理的。
不過她今天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
*
心情不好的英美裡正在安排所有人上車回學校繼續訓練。
「到校以後直接往體育館的方向走,注意不要淋雨。」她有條不紊地說著,「龍崎教練,麻煩您聯系一下學校這邊,把體育館的室內場地暫時安排給我們。」
有關東大會決賽吊著,要求學校的優待簡直手到擒來。只是英美裡還沒上車,就收到幾條來自真田的短信。
【from真田:你們的一年級在和蓮二打比賽。】
【from真田:我同意了。】
【from真田:在公園外面的室外網球場,應該會結束得很快。】
傲不死你......英美裡在心裡抓狂,腳上不停,很快就趕到了室外的網球場邊。
她還沒走近,就聽見擊球聲停了。推開網一看,場上另一邊站的卻不是柳,而是真田。
原本是柳在和越前對打,但兩人一時間不相上下,分不出勝負。
這樣下去一直淋雨難免感冒,哪怕為了一周後的比賽考慮,真田也不能讓他們繼續打下去,干脆自己上場。
沒幾個來回,輕松解決這場比賽。
他和柳走出網球場,正好看見了門邊的英美裡。
剛剛狂扁了她隊伍裡的小孩,饒是真田也有一點不自在。不過英美裡並不在意這些,反正贏回來是早晚的事。
不過......
「我說,越前同學。」她聲音一響,坐在那兒發呆的越前就狠狠一抖,「私下比賽,不告訴教練、代理部長和經理。嗯?」
被真田打出的陰影瞬間被德久魔女取代。越前僵硬地扭頭,場邊那個熟悉的人影,德久大人你不是已經回學校了嗎!!!
英美裡皮笑肉不笑:「哦,我回學校了你就可以放肆了?啊嗯?」
越前狂搖頭。
「那就是我管不了你了,想和誰打比賽就和誰打比賽,經理算什麼啊?是嗎?」
越前捂著嘴流寬面條淚,繼續狂搖頭。
旁邊柳看著那個在場上囂張強勢的小子對著青學經理如此做派,忍不住用一種看打虎英雄的表情看向英美裡。
......還是人不可貌相哇。
*
越小前的頹廢在英美裡的高壓下連出現的機會都沒有,乖乖跟在她身後回了青學體育館繼續訓練。
一整周多出來的訓練時間,龍崎教練首先想到的就是合宿。英美裡是打死不肯去動畫那棟無縫銜接鬼屋的破敗別墅,她聯系了跡部,協調了一下時間。
最終結果就是青學借用了跡部大人的別墅,他們先用一周,最後一天的時候冰帝來接上。
龍崎教練欣慰地拍拍她的肩:「幸好有你!」
英美裡受之無愧地挺挺胸。幸好有她!不然就等著去住鬼屋吧你們!
跡部家的別墅就是不一樣,即便是零幾年的古早畫風,依然富麗堂皇又不失清新典雅。
一整棟別墅五層樓,中間挖空留了露天泳池和花園。後院大得能辦狗狗跑步比賽......
「感覺這裡很適合做我的長眠之地......」英美裡安詳地閉眼。
不二笑得打顫,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安息吧,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會來看望你。」
英美裡:呵呵。
得罪經理的下場就是訓練花樣變多,不過沒到新網王篇,目前這群人的能力雖然有點點離譜但至少還算科學。
英美裡的訓練菜單因地制宜,比如山林障礙越野,過程中隨機出現飛來的球,還要按規定回擊到准備好的藤蔓網裡;又比如漂流擊球,讓隊員坐在小氣艇上,隨著溪流前進擊中岸邊的球框。
前者鍛煉耐力體力和敏捷度;後者著重判斷力和反應神經。
「教材上也是這麼說的。」英美裡聳肩,「所以不是我公報私仇哦。」
已經癱倒在飯桌上的青學眾只能輕輕轉動眼珠子以表他們還在聽。
合宿的後勤由一年級負責,結局就是所有人每天都在吃咖喱飯。
菊丸是知道英美裡手藝不錯的,但從初二開始就很少能吃到她的料理,集訓第三天終於受不了,偷偷求英美裡給他開小灶。
「拜托拜托!」他雙手合十,「再繼續吃咖喱感覺我的腦子都要變成咖喱塊了!」
「變成咖喱塊不好嗎?感覺比現在要好用一點。」
菊丸立刻用他那雙大大的貓眼譴責地看著英美裡:「小美裡好過分——」
話是這麼說,英美裡還是用剩下的東西做了點吃的。咖喱肯定是能吃飽的,她就把豬裡脊切片抓炒。
抓炒的手法還是上輩子學的,很復雜,主要在勾芡,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
她看了眼旁邊樂呵呵等著進食的菊丸,望天。算了,說了他也不懂,古有牛嚼牡丹,今有貓吃裡脊。
抓炒裡脊做了傳統的酸甜口,金黃的醬汁微微透明,不多一分不少一分,裹在微微有些酥脆的肉片外殼上。
濃郁的酸甜香氣在空氣中蔓延,刺激得菊丸口舌生津,興奮地舉著筷子對這些倒霉的豬裡脊下手了。
裡脊片切得偏厚,嚼起來口感才好。雖然因為厚度而有恰到好處的嚼勁,卻一點也不老柴,反而微微一抿就化開。
外層的焦脆和裡面柔嫩的肉片形成豐富的層次感,清脆的響聲在口中迸發,像一支輕快的小步舞曲。
「好脆——好燙!」他叫了一聲,又忙不迭閉上嘴品味口中的菜肴,「很嫩,很脆。嗯......也不會太鹹,酸甜味最高!」
英美裡:......
英美裡:「真替我們的國文老師掬一把淚。」
沒等語言匱乏的菊丸吃完——事實上他才吃了兩口——剩下幾個聞到味兒的三年級都竄過來了。
英美裡以前偶爾會在學校的活動或者出去郊游的時候帶便當,大家隱約知道她會做飯。但會做和願意做是兩碼事,經理做到她這個份上已經和後勤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了。
不過不勉強她,當然不妨礙他們在有肉吃的時候打起來。
「好了,英二,你最先到這裡,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大石義正言辭,余光瞥著那盤抓炒裡脊,「接下來公平起見,一人一筷子。」
他話音剛落,不二就一甩手腕,筷子撐到最大夾滿肉,又輕輕甩回來。
河村在旁邊捧場:「哇——白鯨!」
英美裡:......
接著乾也衝了,一邊念念有詞一邊下筷子:「根據計算,這個角度,這個方向,能夾到最多的肉......」
河村繼續:「數據大法!」
他自己上了以後捧場的就變成幽怨咬指甲的菊丸,此人嗲著嗓子,貓裡貓氣地喊:「哦!波動球!把肉片裹在一起的招數,這樣一口就可以吃到很多肉片了呢!」
英美裡:......
廚房裡筷子與肉片齊飛,巨熊共月亮一色。英美裡視若無睹地穿過為了一盤子肉打得眼睛都紅了的國三男生們,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感覺這群人真的不太正常的樣子。
*
完全沒發現學長學姐背著自己吃獨食的一二年級照常早起訓練,被上山下水地折磨一通回來,迎來了讓他們心態崩潰的一幕。
桃城一副馬上就要飆淚的樣子指著冰帝的大巴和他們一塵不染的小粉鞋:「為什麼他們看上去那麼和平,那麼輕松?那麼優雅那麼享受!」
大家都說不出話,因為上午他們才上山折騰得渾身泥巴。唯獨英美裡翻著手裡做的臨時對戰表,冷靜地插了一刀:「因為他們又不用准備關東大會決賽。」
一句話殺傷力巨大。跡部斜眼一瞪,英美裡立刻端起笑容,輕快地捧著對戰表走過去:「跡部大人,這是今天的比賽日程,請您過目。」
忍足剛想嘴欠,被英美裡一個眼刀殺回去了。這b不會忘了他到處炫耀害得大阪那邊學校也塞人過來,導致她工作量劇增的事吧?
顯然忍足是沒忘的,他立刻心虛低頭不說話了。
兩邊對今天的對戰安排都沒有異議,比賽立刻就開始了。跡部悠閑地坐在陽傘下,叫管家上了兩杯果汁:「你倒是放心,他們才從山上下來吧?」
「極端條件下得到的鍛煉是最能拓展能力邊界的。」英美裡義正言辭。
跡部喝了口果汁:「實話呢?」
「好喜歡看他們受苦。」英美裡捧臉。
受不了她。跡部搖頭,視線望向場內。他的位置在正中間,兩邊球場的情況都能看清楚。一邊不二正在和宍戶對打,一邊鳳正在跟桃城糾纏。
「下一組,向日對大石?」跡部看她一眼,「這是你安排的?」
英美裡搖頭。這當然是龍崎教練安排的。要她來,那肯定原封不動照搬原作裡不二對忍足,桃城對向日才對。一場摸魚天才的對決,一場力量型vs敏捷型,多有看頭啊!
要不為什麼原作是原作呢!
盡管冰帝的單打一再展露頹勢,但跡部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反應。英美裡在旁邊看著他連喝三大杯果汁,黑線:「我說,一會兒上場的時候不要中途跑廁所啊你。」
跡部立刻瞪她,表情介於『怎麼能說這麼粗魯的話』和『該不會讓你這個烏鴉嘴說中吧』之間徘徊。
很快,場上的比賽都打完了,最後一組越前對跡部樺地,跡部專門協調的2v1。
原本的單打陣容更好來著,越前對跡部。英美裡想,收視率的保障,人氣王對人氣王。
「猴子山大王單打沒自信嗎?」越前撇嘴。
跡部自信一笑:「現在嘴硬,輸了可不要哭鼻子,啊恩?」
他邁開步子要往場上走,忽然臉色一僵,想起什麼一樣環顧場邊。英美裡咬著吸管跟他對上眼神,看見他一下黑了臉,放下球拍走出來。
跡部一路經過陽傘,英美裡抓住機會問他:「比賽都開始了,你往哪裡走啊?」
跡部頭也不回,聲音裡很有點咬牙切齒之感:「洗手間!」
英美裡:......
是不是手塚走了他的烏鴉嘴就留給自己了?
她原本以為既然樺地在場上做後方防衛,那麼跡部應該會直接強力猛攻,畢竟兩人對上一個人,他是沒有後顧之憂的。
但出人意料,他打得非常沉穩,沉穩到讓人想問他是誰的地步。
就好像在這一場山中合宿的練習賽裡回歸本真,英美裡終於在十五年裡頭一次看到一場正常的網球賽。
沒錯!什麼爆炸煙花小燕子,只有樸實無華的對拉才是網球的真諦啊......
乾推了推眼鏡:「跡部的表現有些異常啊。」
菊丸掛在他肩頭,好奇:「哦哦哦?為什麼異常?」
「按照以往的數據來看,跡部往往會在某一局的最終使出破滅的圓舞曲。這時候對手的體力和集中力都有所衰退,更方便他打落球拍。」
「而且在前三局使用的概率不低,這樣方便他摸清對手的實力,調整後續的戰術。」
菊丸嘴巴長成O型:「可是今天好像還一次都沒有用......?」
不二抱著手臂:「這樣打基礎對拉,肯定是比用絕招輕松拿下要累,也更考驗精力和體力。不過跡部帶上樺地,似乎就是為了補足這一點,讓他能夠放心地用基礎招式和越前對打。」
「兩邊始終都沒有用上他們的絕技,跡部是自己選擇了不用;越前則是被壓制住了,所有的招數對跡部+樺地的組合產生不了威脅,白白浪費體力,當然就不再用了。」
乾贊同他的看法:「跡部是一個打法全面的選手。猛攻是他鮮明的特色,但今天為了鍛煉越前在基礎招式之間尋求突破的能力,刻意壓制了自己的本能。」
他偏頭看向英美裡:「德久,你對他的反常有什麼頭緒嗎?」
英美裡表面冷靜,內心流血淚。未來的休息時間泡湯算不算頭緒?替他托管日吉和鳳兩個二年級正選算不算頭緒?
犧牲她一個,換來跡部的小灶訓練,值了!
話說到這裡,她想起那天下大雨決賽延期,真田給她發的短信。該不會他也已經知道他們家切原要在她手裡熬一個月吧?所以才通情達理地跑來通知她?
希望她到時候手下留情,又或者加大力度?
男人心,海底針啊!
英美裡憂郁地嘆了口氣。
第23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三天
好吧, 接下來就是「誰比誰更裝之都是打網球的為什麼你們倆那麼能裝」大型真人秀現場。
練習賽最多就是平局,英美裡百無聊賴地低頭,在對戰表上寫寫畫畫。她這幾天總是在努力回想關東大會決賽的比分,以此說服自己沒問題, 可以順利拿下。沒辦法, 就算知道結果,她還是感到壓力巨大。
壓力一大, 她就想畫點醜圖。
不二探頭一看, 果然是Q版越前和Q版跡部舉著網球拍互相挑釁。
「英美裡對比賽的結果不感興趣嗎?」他問。
「我對這場比賽後越前能達到一個什麼樣的水准比較感興趣。」英美裡放下筆, 「不過的確要謝謝跡部。」
「看來的確是私下有什麼交易啊~」不二意味深長。
拜托, 能不能不要說得這麼......呃呃呃......
英美裡還沒能想出一個恰當的形容, 比賽就已經結束了。
事實上所有的比賽都比觀眾想像得更快, 即便是持久戰也一樣。尤其在走神的時候,一抬頭就能發現戰況與自己記憶裡不同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誰在這場裝b大戰裡獲得了勝利。
她看了大石一眼,這人充當了本場的裁判。大石對她聳聳肩,兩只手比了兩個六。
哦, 平局。沒意思。
這場打完, 和冰帝的練習賽就全部結束了。青學眾人收拾東西准備離開, 英美裡則專程去向跡部道謝, 感謝他友情贊助別墅一棟。
謝謝,謝謝榜一大哥跡部景吾!
「這就要走了?我還以為能體會一下你是怎麼指導的呢。」忍足誇張地比了個手勢, 「哦, 對了, 今天過來還有一件事, 就是專程祝你們決賽順利。」
陽傘底下的跡部沒說話也沒否認, 閉著眼睛聽, 准備迎接英美裡的感謝。
結果少女一本正經:「放心。一定讓你們能夠挺起胸膛告訴別人, 『我們冰帝可是敗給了關東優勝的青學』這個樣子。」
「噗!」忍足沒忍住噴了,還想從窗戶裡探頭說兩句,就聽見跡部陰惻惻地吩咐管家送客。
他就知道......這女人嘴裡吐不出什麼像牙!
*
關東大會決賽現場的觀眾非常多。當然,立海大帶來的啦啦隊占了一半。
龍崎教練面色嚴肅:「青學的啦啦隊呢?」
英美裡:「青學哪兒來的啦啦隊?」
「那不行,這個得有。」龍崎教練立刻安排,「你們引退之前得給我准備一支啦啦隊啊,這件事就交給......」
她的視線首先落在英美裡臉上,又被她的表情逼了回來。
「嗯,就交給大石吧。」龍崎教練拍板。
英美裡微笑,呱唧呱唧鼓掌:「教練英明!」
遭受無妄之災的大石還渾然不覺,正在場中給大家加油鼓勁。
「總之、總之,雖然決賽的對手是立海大,但我們也要振作精神!」他顯然也有點壓力過大,聲音都在顫抖,「沉著冷靜地找到對手的弱點......」
找到對手的弱點,然後呢?
大石還在措辭,英美裡從他身後冒出來,幽幽地提醒:「找到對手的弱點,然後毫不留情地擊斃!」
大石:......
「英美裡,擊斃這種話......」大石無語。
英美裡瞪他:「干什麼?」
不過被她一打岔,大石的緊張感也漏了氣,輕飄飄飛到公園外去了。他重新拍了拍自己的臉,笑道:「好吧,就像英美裡說的。要毫不留情地戰勝立海大!」
青學人開始歡呼,英美裡偷偷摸摸回了觀眾席。
老天,立海大沒看見剛剛是她在出主意吧?
公園的廣播響起,關東大會的決賽終於開始了。伴隨著整齊劃一的應援聲,仁王雅治-柳生比呂士對乾貞治-海堂薰的比賽立刻開場。
別以為這陣容有多離譜,更離譜的還得看單打。
英美裡看了眼手裡的名單,桃城對真田,不二對柳,越前對切原......
隨便吧。她面無表情地把A4紙折進口袋裡,愛誰誰,輸了就等著被她加訓到死。
乾蹲在教練席旁邊整理自己的背包,拿出球拍,試了試網線,他走到英美裡面前。
「我要上場了。」他說。
英美裡點點頭:「乾,我只有一點要說。」
乾抱著球拍,等她吩咐。
英美裡平靜地說:「我們倆這三年狼狽為奸干了不少壞事。」
乾噴了,然後努力恢復鎮定。
「......嗯。」他咳了兩聲,「然後呢?」
「然後,因為我是經理,你們贏也好輸也好不能直接怪到我頭上。」英美裡露出一個神似反派的微笑,「但是你就不一樣了。」
「你要是輸了,權威肯定會大大降低。到時候加訓加負重都是其次,你那個乾汁......」
乾被她說得一身冷汗。
「我會努力的。」他聲音放低,「死了都要贏。」
不過他的決心顯然還是沒能成功化作行動。要英美裡說,乾和海堂這對還沒磨合多久的雙打贏不過對面很正常。
但面對強大的敵人也一往無前,用大家都沒料到的驚艷表現輸掉,也未嘗不是一種鼓舞士氣的辦法。
英美裡遞上毛巾和水杯,平靜地點評:「一開始沒有看明白對面試探的用意,導致第二局開始整個局面一邊倒。當然,不是說第一局不能贏,反正是他們讓的,不拿白不拿。」
「但後面的心態沒有維持好,到第六局還是第七局了才開始反擊?太晚了,體力和精神力都不夠用。再高明的數據用不上,換成是我,心裡慪都慪死了。」
「按理說是可以的......」海堂弱弱爭辯了一句,「本來我以為......」
「本來以為,按照你的耐力和乾的冷靜,應該是能把那種奮發的勁頭支撐到比賽打完的?」
英美裡聲音冷冰冰,可憐的二年級和可憐的三年級並肩垂著頭,看上去居然比站在觀眾席的經理大人還要矮不少。
菊丸在准備上場的空隙摸出手機拍了一張,准備偷偷塞進明年的照片集裡當特典。
「換做其他對手,你們這種想法說不定行得通。」英美裡說,「但是明知道立海大選手的實力不同於別人,這個辦法的效果就會變差。」
「此消彼長。」不二笑眯眯地補充,「你們的士氣弱了,對方難道就會給你這個機會放任你重新調整心態嗎?」
「再說,乾有情報,對面難道沒有情報嗎?」英美裡恨鐵不成鋼,「說不定人家跟柳君打比賽的次數比你研發乾汁失敗次數還多。」
乾頓時心裡一痛。研發失敗......好狠的一張嘴......
菊丸活動完關節,看著海堂和乾還在挨訓的背影,伸手扯了扯大石的衣角:「我們這一場一定要贏......」
看著他一臉驚恐,大石無奈地點頭應了。
膽小的貓系生物。還是讓英美裡的詭計得逞了,他想,不自覺地對著觀眾席露出一個微笑。
*
大石秀一郎一直以來算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優等生。
他的一切總是完成的剛剛好,成績、愛好、特長。在以前,網球也只是他的一種特長,可能連愛好都算不太上,因為太過較真的愛好就無法帶來那種消遣似的快樂了。
他的處事也決定了他不是一個人緣很好的人,因為他總是非常認真。
一個班上或許會需要一個認真負責的班長,但一個初中生恐怕不會喜歡連自己偶爾抄一下別人的作業都要念叨半天的朋友。
在認識手塚之前,大石從來不知道還有人能比自己更認真、更嚴肅。
而且這個比他更嚴肅的人居然還有個關系很好的青梅竹馬!沒天理了!
他懷抱著一些好奇的心思結識了英美裡,結果發現沒天理的可能不是手塚,而是英美裡這個人。
無論是嚴肅怪人手塚、腹黑魔王不二、神神叨叨的乾還是疑似精神分裂的河村,在她眼裡好像都一視同仁,都是普通的初一小孩。
當然,各方面都顯得中庸的大石和只是有些跳脫的菊丸更不例外。
無論他們做出什麼奇怪的事,譬如用網球砸暈前輩,或者因為打賭輸了所有人跟菊丸一起學貓叫,甚至在青學校園最高的那棵櫻花樹下排隊跳高比誰先摸到,英美裡都是那副「受不了這群人」的表情站在他們旁邊。
就好像、怎麼說呢......
「喂,大石!發什麼呆呢!」菊丸的聲音讓大石清醒過來,他加快跑了兩步,將球回了過去。
「謝了,英二......」他話沒說完,菊丸已經扭過頭去網前接球。
哦,他差點忘了。大石用手背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他們還在比賽。
在這場攸關關東大會優勝從屬的重要比賽裡,青學的黃金雙打居然以大比分落後了。
他們在場上左支右絀的時候,一二年級的小孩都偷偷用眼神去看英美裡的表情。
怎麼說,他們突然很期待大石學長和菊丸學長下場以後被訓的樣子......
桃城跳著腳問:「怎麼辦啊,德久學姐!這場比賽不妙啊。」
「不妙的話,你該擔心自己了。」英美裡側過臉看他,「這兩個人的狀態想挽回恐怕很難,不過這樣一來,你的壓力就更大了。」
兩場雙打要是都失利,作為第三單打的桃城再輸了那就是干干淨淨的零蛋。背著這個成績回青學,不如讓他們集體飛德國找手塚負荊請罪來的比較快。
兩人正在閑聊,龍崎教練忽然接了一個電話。她露出焦急的神色,趁著中場休息把英美裡叫到前面來。
「鄰居說我家裡好像著火了......」她的語速非常快,幾秒就把事情交代清楚,「現在我必須回去一趟。接下來的比賽,英美裡,你替我盯著。」
英美裡:......
這種理由也太離譜了吧我說!為了讓女主角力挽狂瀾加入這種情節,這個世界到底還講不講邏輯啊!
不管英美裡在想什麼,龍崎教練已經帶著她孫女一路打包離場回家救火。她臨危受命,表情相當不好看。
原本英美裡在觀眾席是沒有指導資格的,菊丸和大石當然也不會下意識地去參考她的神態。
但現在她成了臨時場外指導......
大石在她堪稱恐怖的面無表情下,和菊丸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中恍然。
——英美裡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他們做出什麼怪事,都是那副「受不了這群人」的表情站在他們旁邊。
那不是一種寬容,而是一種自信。就好像,她可以輕松把這群小屁孩玩弄於股掌中一樣......
大石又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卑微地打了個哆嗦。
*
原本英美裡是無法挽救這場從0-4開始打起的第一雙打的。比分落後太多,她就是幸村附體直接上場也沒用,何況她還不是。
但好在大石菊丸兩個在危險關頭領悟了讓四追六的絕技,靠著澳大利亞陣型把比分拖回4-4,又憑借無與倫比的默契6-4順利拿下一場勝利。
這下總比分來到1-1,英美裡也就沒有點評太多。
主要是這兩個人剛剛在場上一副『愛誰打誰打這球我不想打了』的損樣,結果一回來立刻如膠似漆,你給我水杯我給你毛巾,這時候插嘴就搞得她很像王母好吧!
一刀斬斷牛郎織女姻緣的那種!
「總之,你的走神問題很大啊。」英美裡用圓珠筆在本子上點了點,「自從手腕傷了以後就容易心不在焉,自信心不足?還是安全感不足?這個要學會自己調整。」
大石點頭承認:「嗯,是有一點。我想等下次檢查完,結果不錯的話就安心了。」
「還有你也是的,英二。」英美裡說,「體力問題是老大難,真的想解決很簡單。立海大也戴負重,據我所知比我們人均多2.5kg......」
在菊丸驚恐的眼神裡,她按了按筆帽:「所以如果不能解決問題,就由我跟乾一起解決你。OK?」
「知道了喵!」菊丸頭上罩著毛巾,可憐巴巴蹲在教練席旁邊,「那我的負重......」
「暫時維持原狀吧。」英美裡一錘定音。
菊丸立刻跳起來歡呼:「耶——!英美裡賽高!」
*
桃城對陣真田,這大概是所有人眼裡實力最懸殊的一場比賽。
青學當然沒有料到真田會在第三單打出場,否則至少安排個不二,也不可能讓桃城上場。
「但我和手塚都認為,你擁有無限的潛力。」英美裡說,「平時經常說這些話哄人,所以你不相信吧?」
桃城摸摸頭,露出一個干笑。
又被學姐看穿了......
「當然,要贏這一場很困難。」
她說著,翻開本子跟他一字一句分析:「首先,真田的威力在於他出招非常快。引拍的節奏比常人快至少一半,所以判斷落點很困難,影響後續回球......」
英美裡說了幾分鐘,大致把真田的情況介紹清楚,扭頭喝了口水。
轉過臉,桃城還在震驚中。
學姐好像真的相信他能贏......不是那種嘴上鼓勵,學姐本來就不是愛說好聽話的類型。但這種實打實的支持,反而更讓人收到鼓舞了。
「學姐......」他忽然露出一副深受感動發奮自強的表情,「我一定會努力的!」
英美裡目送他上場,心裡盤算著幸村的手術時間。他說過開始之前會給她打個電話,不過具體什麼時候還沒有確定.....
比賽開始得很快,不知道有沒有真田趕著打完去看手術的原因。約定俗成的試探環節被省去,真田先下一局,緊接著又是桃城追回一局,真田再拿一局。
英美裡在場外黑線,回合制嗎?回合制網球比賽是吧?
【桃城武這個人雖然不乏熱血但很少衝動,可以說頭腦冷靜。但在面對比他更頭腦冷靜,更加不衝動,而且技術也更精進的真田時似乎有些退敗。
不過心態倒是挺好的,還笑得出來。】??
英美裡坐在場邊,在筆記裡寫了一段沒人看得懂的潦草字跡。網球比賽的場外指導沒有主動叫暫停的權力,最多替受傷的選手申請醫療暫停。
她一直等到中場休息,才聽見桃城對她說了比賽開始以來的第一句話。
桃城一面走向她,一面深深吐了口氣:「抱歉學姐,下一局我會冷靜下來的。」
英美裡沒說什麼,將水杯遞給他。
桃城咕嘟咕嘟灌了兩口水,干燥的毛巾蓋在他的眼皮上。
不知怎麼,他又重復了一遍:「抱歉學姐,下一局我會更加......」
英美裡突然打斷他:「你還記得之前合宿時越前和跡部樺地的練習賽嗎?」
桃城點點頭:「記得。」
英美裡:「越前打完,來問我怎麼越級挑戰顯然比自己更強的對手。」
桃城動了動手指,摘下罩在自己臉上的毛巾:「學姐是怎麼說的?」
「我說,對於一個能夠全面壓制你的對手,硬碰硬是不明智的。」
桃城捂臉:「就像真田學長對我來說,是嗎?」
「但,也可以試試曲線救國。」英美裡偷偷打了個呵欠,「真田不是周助,不是乾,不是你在青學的學長。他對你的了解浮於表面——力量型選手。」
「比賽的時候暫時放下強力的扣殺和垂直重心跳打法,多思考落點和整體布局,是不是就能試著打破他的固有印像?」
桃城點點頭,一副思索的表情,卻不說話了。
這樣做也許能擺脫真田學長對他全方位的壓制,但桃城在剛剛過去的那兩局裡連嘗試的意圖都沒有,是他完全沒想到嗎?
不是,只是他有些難言的恐懼。
他的恐懼是有道理的,人對自己長久擁有的優勢是很難放棄的,甚至往往會選擇一種更加強勢的方式去固化它。
就好像這時候你突然要求手塚這輩子別打零式削球了,也別再用左手了一樣,也許有道理,但很損害選手心態。
所以英美裡沒有再過多的勸導,也沒有任何要強求桃城聽從她命令的意思。
兩人沉默地對坐片刻,桃城重新上場了。他握住球拍,走了兩步,忽然回頭。
「我知道了,德久學姐,我會試試看的。 」
好聽勸啊!英美裡感慨,但凡桃城能每天都這麼聽話,她也不至於這麼累。
*
從教練席走上場只需要十秒鐘。
就在這十秒鐘裡,桃城一直在想。他要不要這樣做,他該不該這樣做,他有沒有必要這樣做。
但事實上十秒鐘是很短暫的。即便是他這樣冷靜而聰明的人,也僅僅只能想清楚一個問題。
——那就是他一定要贏。
無論該不該這麼做,無論該不該暫時拋下自己的優勢,他就是要贏。
如果一味強化力量網球不能讓他勝利,那麼力量網球就是沒有意義的。至少在這一場比賽中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所以他一定要放棄舊的優勢,他要用一種全新的姿態對戰真田學長。
他起身,和真田擦肩而過。
「友情提示。 」桃城將球拍放在肩上,「真田學長,我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我了。 」
真田臉色一肅:「啊,我也一樣。 」
桃城一頭霧水。他說的是在魔女的訓導下准備暫時放棄力量型網球開始動腦,真田學長又在說什麼?
搞不懂,他搖頭,全力接下真田的回球。
後排的不二雖然聽不見他們說話,但和大石菊丸一樣,看著場上桃城的變化,就能夠把英美裡說的話猜得七七八八。
「沒想到桃城也那麼輕易被她繞了進去。」菊丸搖頭,恨鐵不成鋼,「果然還是不夠聰明!」
大石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臂:「說得好像你能不被她哄住一樣。」
替補們看著三年級的學長,都有些藏不住的困惑。畢竟桃城現在看上去優勢全無,要不是英美裡積威深重,他們都要懷疑是不是德久魔女功力減退了……
堀尾縮縮脖子,哪怕只是在心裡這麼想,都有些後背發涼。
他立刻在腦海裡補充:德久魔女日本最強宇宙制霸......無心冒犯還請原諒......
不二發現了他們臉上的困惑,微笑著解釋:「英美裡其實很好懂的,她的目標一直也很明確。在比賽中,她的訴求只有一個,就是勝利,」
「當然你會說,我們大家都是這樣的,沒有人和她的目標不一樣,沒有人不想贏。但是,英美裡是一個旁觀者。她的位置很特殊,作為經理,作為教練,她總是能夠非常清楚冷靜,比選手冷酷地看待場上的局勢。」
越前點頭表示贊同。在冰帝戰的時候,他的場外指導也是英美裡。
就像那時候學姐說讓他先用右手,將對手的殺手锏逼出來之後再用回左手一樣。這是一種戰術!學姐的話沒有一句是閑聊,在做教練的時候,她的每一句話都劍指勝利!
如果英美裡能聽到他的心聲,恐怕會表情抽搐地阻止他的腦補。可惜她並沒有聽見,只能任由不二繼續洗腦後輩。
此人笑容和藹:「好比剛才,如果是我坐在那裡,我沒有辦法斬釘截鐵地放棄用巨熊回擊來接扣殺。 」
「 我是不會那樣做的。不僅因為困難,更因為不願離開自己的舒適區。所以我連往這方面想的可能都不會有。」
旁聽的海堂點點頭,似懂非懂,他好像也有些明白了。
「因為德久學姐,可以從旁觀者的角度指出我們現在應該做的事,她可以一針見血地告訴我們取勝的方法,對嗎?」
大石轉頭:「不對哦。選手沒有那麼容易被勸動,英美裡也不是那麼正直的人。」
菊丸驚呼:「哇——大石你居然敢說這種話,我一會兒就去告狀。」
大石捂住他的嘴,繼續說:「英美裡的做法更像是在誘導,或者說脅迫。雖然我們會逃避那種最危險、最困難的辦法,但她會用各種辦法讓我們主動選擇這條路。」
「就像剛剛對桃城這樣。選手可以逃避,但是英美裡不僅能看穿,還會逼迫你走上你自己和對手都料想不到的取勝之道。」
比分來到5-3,立海大領先。換場休息時,英美裡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抬眼問他:「感覺怎麼樣?」
桃城裝傻:「什麼感覺?」
「動腦打球的感覺。」英美裡無語,「你就演吧。說實話,剛剛即使我不提你也會試一試別的打法吧?」
「誰知道呢~」
桃城討好地衝她笑了笑:「不過如果沒有學姐慧眼識珠,我肯定不會有此等勇氣!可以說沒有學姐就沒有我!學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英美裡:......
英美裡:「趁我還沒起殺心,快點滾......」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菊丸搖頭晃腦地總結:「桃城平時看上去好說話,實際也很固執的。我們都一樣嘛,所以英美裡總是想方設法替我們想一些新的思路,勾引我們按照她的說法做,這樣才能夠出奇制勝嘛∼」
大石黑線:勾引......
不二輕笑:「看來英二的國文確實有待加強。」
沒錯,出奇制勝。越前想,德久學姐也好,他也好,他們的辦法似乎其實都差不多。
在面對一個強大的敵人時,如果絕對實力不能夠真正的碾壓他,就只能做到出奇制勝,不過嘛......
越前抬頭看了看不二的表情,小聲嘟噥道:「不二學長應該用不著出奇制勝吧,手塚學長也一樣。」
不二微笑:「我當然是聽從英美裡的安排呀,她讓我做什麼我就會做什麼的。」
「就算學姐像逼迫阿桃學長這樣,逼迫不二學長也一樣嗎?」越前挑眉。
不二並不因為他的敏銳而不快,聳聳肩:「可以啊,被逼迫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本來就是一個沒什麼目標的人,沒有什麼非常想要、一定想要的。
因為不二在任何事情上都相當有天賦,完成學業、網球比賽又或者是獲得他人的好感對他來說都很簡單,當然也就沒有什麼不能夠失去的。
他這麼想著。看著桃城雖敗猶榮地走下場,自己也做好熱身走到場邊。
英美裡在他面前接通了一個電話,對那頭說好,我這邊比賽結束了就趕過去,不出意外會和真田一起去。
那頭又說了什麼,英美裡微笑起來。
不二面色平和地等她打完電話,心裡卻想,他是不是也應該偶爾認真一次,出奇制勝呢?
*
「是誰的電話?」
不二問。
英美裡:「幸村,你知道的。他今天要做手術,剛剛打電話來問我比賽的進程。」
不二垂眸,還沒有開口,那一頭真田卻走了過來。
他過來做什麼?不二想。
「德久,一會兒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看幸村?」
真田看上去有些微妙的羞澀。英美裡為這個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轉瞬懂了。
畢竟是專程從立海大的教練席跑來問今天的對手,要不要一起去看他們的部長,而且才剛贏了青學一場關鍵單打。
要不是臉皮厚到一定程度,是個人都會尷尬的。
英美裡聳聳肩:「好啊,反正到時候比賽肯定也結束了。」
真田心知肚明,她所說的結束肯定是以青學的勝利告終。但他並沒有在這時候和英美裡杠起來,只是點點頭,壓了壓帽檐,轉身又回到了他立海大的教練席上去。
英美裡回頭,不二的表情依然如沐春風,微微笑著,仿佛什麼都無法使他動容。
但英美裡卻輕輕一挑眉,若有所思地問:「生氣了?」
不二也依然那副微笑,點頭:「有一點。」
英美裡也不問他為什麼生氣,有多生氣,直接說:「好,那就懷著這股怒氣上場吧。之前打聖魯道夫觀月的時候你不是說維持憤怒的狀態有助於發力嗎?試試看吧。」
不二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的壞辦法還真多。下一次我會跟手塚打小報告的。」
英美裡望天。狼狽為奸啊,什麼叫狼狽為奸啊?朋友們。
手塚是狼,不二是狽,而她只是一名路過的無辜人類罷了。
不二狽的表演很快開始了。
英美裡在本子上寫寫畫畫,隨手做了個六維圖。柳,技術全面,體能扎實,落點精妙。不二......技術巔峰成謎,體能極限成謎,控球能力成謎......
這人有點跨次元了吧我說!
英美裡搖搖頭,把本子合上。
十分鐘後,換場休息。不二坐在她身邊灌了一口清水,看著她不自覺用圓珠筆敲筆記本封面,忽然說:「你好像有些急躁。」
英美裡猶豫片刻,還是說:「你要注意柳。他的情報可能比乾更精准,雖說我猜他也不能摸透你的實力,但......」
不二頗為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是什麼意思?
他本來就聰明絕頂,但平時從沒被人這麼關懷過場上的表現,頓時笑起來。
「英美裡,這是在擔心我嗎?有一點受寵若驚了。」
英美裡:......
她抬了一把不二水杯的末端,狠狠嗆了他一口:「別演我,我一直都很關心選手的好吧。」
「咳咳、咳......嗯,嗯。知道了。」
不二擦擦嘴,又恢復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似乎並沒有將她的勸誡放在心上。英美裡無法,畢竟不二不是桃城,沒那麼好哄。
但柳絕不是個好對付的對手,很快,他開始運用數據判斷不二的回球落點。
海堂看得毛骨悚然:「每一球都判斷准確......」
「而且他能接到。這是最大的問題。」大石面色肅然,「不僅判斷准確,還都打回去了。」
沒錯,不二一開始對自己的數據被收集並不敏感,也有些這方面的原因。
他的球又不是看懂了就能打回去的,好比燕回閃。理論上打出無旋轉球就行,但又有幾個人能打出無旋轉球?
好巧不巧,柳正是其中之一。
2-4落後,不二回到教練席。
「今天的風勢也不好啊~白鯨用不了,怎麼辦?」
「沒轍了?」英美裡挑眉。
不二笑盈盈:「英美裡說呢?」
「......」英美裡伸手,又在他水杯末端抬了一下。
「咳、咳咳!」不二第二次被嗆到,抹了抹下巴上的水珠,無奈笑道,「果然,英美裡最喜歡欺負人了。」
「上次你練新招被乾看到了。」她面無表情地威脅,「雖然還不是很完善,但輸了的話,我就用我的辦法幫你完善,懂?」
不二站起身,手裡已經握著球拍:「的確還不太完善。不過......」
「贏下這場比賽,應該沒有問題。」
英美裡:......
她面無表情地鼓了幾下掌。
好吧,裝,都可以裝!
畢竟不二在裝b的時候最可靠,這是宇宙公理。
坐回教練席上,英美裡四下看了看,找到越前,對他勾了勾手
「去熱身。」她說。
越前一愣,視線下意識掃過還在場中奮戰的不二。目前立海對青學的比分是2-1,而他作為第一單打,只要不二學長的比賽有任何意外都上不了場,更無須熱身。
越前幾乎是立刻意識到,德久學姐的話意味著她認為不二學長一定能夠獲勝。
這熟悉的感覺令他立刻想到了,第一輪對戰冰帝時,德久學姐也是這麼叫他去熱身的。那時候她應該是篤定部長會輸,而事實也是如此。
這麼想著,越前松了口氣。
他無比相信英美裡的判斷,既然學姐認為不二學長能贏,那麼不二學長就一定能贏。
吐了口濁氣,越前拎著背包乖乖熱身去了。
「哇哦。」場外的切原動了動脖子,說,「他們的經理還真是有夠魔鬼啊,我聽說過她的外號,好像確實就是叫魔女,不過能夠讓一個被研究透的選手繼續待在場上比賽,看來她比我想像的還要更可怕嘛?」
真田瞥了他一眼。
激烈的比賽和幸村即將開始的手術刺激著切原的理智,他的眼睛已經有些發紅。
切原的聲音有些大:「如果柳學長輸了......」
他舔舔唇:「真田學長會揍他嗎?」
真田轉過臉:「看情況。」
英美裡隔太遠聽不見,但就在立海大場邊准備發球的柳卻聽得很清楚。
他面對切原的挑釁始終無動於衷,甚至直接閉上了眼。
這個動作英美裡倒是看見了。挺好的,對面不二也沒睜開,你們就摸黑打球吧。
不過他們閉不閉眼對比賽有影響嗎?英美裡百思不得其解。雖然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十五年,她依然沒有搞懂不二平時是怎麼看東西的。
要不下次問問?
單打二以不二的大獲全勝告終,他的新招數已經逐漸魔化——給球加兩次旋轉,直接讓對面的回球不能過網。
形態上來說很像後期全國大賽那招百腕巨人的守衛,不過現在看上去不夠成熟。
「辛苦了。」英美裡遞過去毛巾和水杯,順便總結,「當然,如果能夠更順暢地打完這場比賽,我會更加的......」
「更加的什麼?」不二歪頭,饒有興致地追問,「更加的尊敬我?」
英美裡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點點頭敷衍道:「對對,太尊敬你了,你可真是我這輩子的偶像。」
「倒也不用那麼誇張。」不二把毛巾搭在後脖頸上,「話說回來,那邊切原君的精神狀態似乎不怎麼好呢。跟我正相反。」
英美裡贊同地點頭:「的確,他壓力太大不堪重負,你嘛......」
不二微笑:「嗯?我什麼?」
英美裡立刻搖頭:「沒什麼!越前人呢?該他上場了!」
接下來就是第一單打,英美裡正要轉頭去叫越前,不二卻忽然開口問她:「英美裡,你還記得對戰冰帝的時候的約定嗎?那時候我也是第二單打。雖然輸了,但你說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英美裡想了想,啊,確有其事。
身前的少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微笑著問:「那麼英美裡,願不願意這個周末陪我去看一場畫展呢?」
在這一瞬間,無論是接到邀請的英美裡、還是一直在偷聽的網球部眾人、亦或是剛剛熱完身趕來的越小前通通石化了。
當然最快反應過來的還是英美裡。她還算冷靜地點點頭:「好啊,答應你的事我肯定會做到。」
「到時候我會把時間和地點發給英美裡的~」
不二滿足地抱著球拍走了,越小前挪步過來,在英美裡面前偷偷摸摸地窺視她的表情。
英美裡居高臨下地看他:「干什麼?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越前猛搖頭:「沒有沒有,德久學姐,完全沒有。」
呵呵,沒有才怪。不過英美裡對他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不感興趣。
這時,旁邊立海大的正選紛紛起身走人,英美裡心知應該是幸村的手術時間要到了。
結束後趕過去就行,希望到時候幸村不要因為她身上的青學+關東大會優勝標簽直接把她掃地出門。
越前顯然也知道這件事,英美裡記得應該是真田告訴他的。她沒有避諱,反而主動提起:「你知道的,他們的部長今天要做手術。」
越前點頭。學姐會說什麼呢?他好像聽說過德久學姐和立海大的部長是朋友。
英美裡沒注意他的表情,扭了扭手腕,說:「我們青學一貫是喜歡做好人的。那麼就速戰速決吧,早點放海帶君回去見他們部長。」
說著,兩指並攏,劍一樣指向對面起身的切原。
越前眨眨眼,露出一個自信到有些傲慢的微笑。一雙大而有神的貓眼閃爍出勢在必得的光芒。
「當然。」他說。
身後的大石扶額,英美裡又在模仿冰帝的榊監督!她不會以為這個動作很時髦吧?
第24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四天
單打一的比賽一開始就非常激烈。
切原估計想趕緊速戰速決回去等幸村的手術結果, 所以一上來就火力全開。
比分飛速來到2-0,英美裡在教練席上看著,忽然想起這一段似乎有些不對。漫畫裡切原應該是跟風越前用了無我之境,但這招到現在連影子都沒見到。
而且第一次出現無我之境應該是在決賽前, 越前私下跟切原solo了一把, 兩人都打得夠嗆,開了無我之境......
決賽延期那天?但決賽延期是動畫組的設定, 漫畫裡只是私下偶遇而已吧?
想到這裡, 她突然有些疑慮。她升上初三到現在一直走的是動畫的劇情, 連手塚都去的是德國而不是九州。剛剛真田也的確用的不是風林火山, 而是看不見的引拍......
順便一提, 看不見的引拍這個名字是青學人在後面選手席上取的。英美裡聽了都頭疼, 就這你們還敢說我模仿榊監督的手勢土嗎!
在英美裡用一種外來者的思維審視著這個世界的同時,場上的越前已經逐漸開始習慣了切原的超強攻擊性。
【遇強則強的小孩,他爸怎麼沒把他直接扔溫網去歷練啊。】英美裡在筆記本上寫道。
不過按照本作的一貫設定,比賽中段太順利並不是好事。
就像越前現在這樣。跟上切原的節奏並不是輕松的事, 他實在更擅長打那種防守型選手。以他的攻擊力, 打防守型選手就像對牆練習一樣毫無威脅;對攻戰卻不同, 對精力的消耗非常大。
因為實在太累, 越前甚至顧不上前後輩的禮節,半句話都沒有。英美裡也不介意, 將毛巾蓋在他臉上。
他顯然累狠了, 喘氣聲和心跳聲交錯在一起。越前感覺到非常狼狽, 尤其當英美裡坐在他身邊時, 他總回想起那次在高架橋下的比賽。
部長告訴他, 希望他能成為青學的支柱。
他做到了嗎?他做得到嗎?
他做得到。越前想, 每一次他都面對著比他更強的敵人。
而每一次他都做到了。
越前正想說些什麼, 讓學姐不必替他擔心,便感覺到有一股力道落在他的手臂上。
英美裡的手指壓在他手臂上經絡的位置,輕輕地幫他按摩。她的手法熟練、力氣也適中,好像有一些玄妙的魔力,把越前按得舒舒服服,忍不住放平了呼吸。
英美裡:一分鐘一萬日元謝謝惠顧。
她這一套是綜合了這輩子學的體育保健知識和上輩子去的上千次按摩,又去醫院報備過,確認找准了穴位是肯定無害的才拿來用。消除疲勞有奇效,無論是在哪個部位都能派上用場。
很正常!這有什麼不正常!不二跟柳閉著眼睛打球都能對拉幾百回合,她整出一套超有用的快速消疲勞按摩有什麼不正常?
觀眾席上,菊丸大叫:「為什麼小不點待遇那麼好!我也很辛苦我的體能消耗也很快,英美裡從來沒有給我按摩過——」
他話沒說完,就被大石捅了捅腰。
菊丸扭頭,另一側的不二已經開始陰惻惻微笑:「呵呵,英二這麼想就不對了。剛剛我都被研究透了,也沒有見英美裡幫我按摩啊。」
大石:.......
大石:呃,不過被研究跟按摩有關系嗎?
河村對不二的冷笑適應良好——他們倆關系一向很好。他總結:「看見你落下風,德久的狀態是憤怒;看見越前落下風,德久的狀態是心疼,所以行為也不同吧。」
乾的鏡片閃過一道反光:看來德久更偏好可愛型的男生?個頭不是問題......好數據,記下來......
就是不知道誰用得上這條數據了。
當然,教練席上的兩人是聽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麼的。
英美裡按完抬頭,發現場外全是人。冰帝不動峰,六角山吹城成湘南,滿滿當當圍了一大圈。
她給越前指了指:「今天好像來了不少你的手下敗將啊。」
越前聽了難得的黑線。他雖然也很,嗯,傲氣,但是學姐你說話是不是有點太直接......
「當然,你是很習慣在圍觀觀眾的視線裡打比賽的,但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試過在手下敗將的面前輸給別人呢?」英美裡意味深長。
越前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立刻渾身雞皮疙瘩。在猴子山大王這些人面前輸給切原——甚至不是他們副部長!
而且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要是真的輸了,估計會很不好看......
他狠狠搖頭,視線變得異常堅定。握著小拳頭對英美裡說:「學姐請放心,我一定會贏的!」
英美裡滿意地點頭,忽視了身後大石那種像在看兒童誘拐犯的目光。
她當然不會質疑越前作為本作男主角會有的潛力和韌性,但在越前臨上場之前,她想了想,還是說出之前跟手塚講過的台詞:「輸了我就跳槽,懂?」
越前小臉一肅:「保證完成任務!」
心想,絕不會讓手塚部長一回來就發現學姐跳槽的!
他要好好守護這個家!
「不過依然要小心。」英美裡補充,「你要注意切原。他的攻擊性非常強,精神好像也不是非常穩定。我的建議是不要再繼續刺激他,將局勢穩定下來,憑你的實力獲勝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越前點頭,但有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英美裡看不出來。
面對桃城,她可以用一些語言上的技巧把對方說服;但面對越前,她沒有信心,也不願意這樣做。
不僅因為以越前的實力本就可以在沒有她幫助的前提下獲勝,而且也因為越前的野生天性是他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她看了一眼對面的場地,只剩真田還在盡職盡責當家長,好慘。小孩有心裡陰影跟家長不作為有很大關系啊我說!
嗯,話又說回來,這小孩好像快落到她手裡了......
越前的勝利是必然的,但在英美裡看來,也算水到渠成。換做以前,她心裡怎麼也會認為有幾分光環作祟。但越小前是在她手底下一點一點磨出來的,無論體能、毅力、技術,還是取勝的決心。
不說她有多少功勞,至少越前的天賦和努力半點不比別人少。
他能贏是應該的。
當然切原很強,即便他今天紅眼狀態的發揮似乎不太好,但以他的實力,要說打敗越前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總體來說,五五開?這麼說好像不太對,但英美裡大約是真的體會到了什麼是氣氛、情緒和決心的加持作用。
【切原背水一戰,這很難說是正面還是負面buff;越小前這邊,前輩都在,又有千裡之外手塚的囑托加持,還有周圍一圈手下敗將......】
英美裡在本子上總結道,【其實更不容忽視的是青學從第二雙打失利,1-0開局追平;桃城輸了,不二又把比分扳到2-2。這也是心態上的支持。反過來說,對面立海大是被我們一直追分,切原會心態緊張也不難理解。】
不過反正最後贏了,萬事大吉。
頒獎典禮之後,英美裡讓青學人先去慶功宴了。這時候幸村的手術應該還沒有完,她順路跟著真田切原過去看看。
真田二人一路沉默,和她一起坐出租車到了醫院。
果然幸村的手術還在繼續,而且至少還需要兩三個小時。立海大正選倒是都在,看見她也沒打招呼,各有各的失魂落魄。
「......抱歉。」真田從牙根裡蹦出一句歉意,「他們......心情不太好。」
「嗯嗯,理解理解。」英美裡擺手,「真田君你要是心情也不好的話可以不用勉強自己說話。」
他看上去感覺是會回去之後給自己五個巴掌的樣子啊!英美裡想。
不過雖然心情不好,真田做人還是很優秀很周到。這時候天色雖然還早,但醫院離慶功宴的河村家並不近,於是真田又把她送回了河村家的壽司店。
英美裡算了一下,來回兩趟出租車錢好貴!還好是真田給錢......
壽司店裡面是青學一眾人的喧鬧歡慶,外面是真田單身爸爸一般獨自落寞的身影。英美裡於心不忍,說謝謝你,你也早點回去吧,順便祝幸村的手術一切順利。
真田笑納了她的美意,已經走出兩步,忽然又有一些猶疑浮現在了他的臉上,就像剛剛在場上邀請英美裡一起去醫院看望幸村一樣。
英美裡熟門熟路地問:「怎麼了?」
真田微皺著眉。他站在人行橫道外側,黑灰相間的車流水一般從他身後浮光掠影地跑過,一時之間看上去竟然像一副電影場面。
他幾次試圖開口,卻又始終有一些為難似的,讓他小麥色的皮膚上浮現兩團紅暈。
救命吧還挺可愛。英美裡注意到了,興致勃勃地想,能有什麼話讓咱們真田大哥為難成這樣啊?
總不會想□□吧!
真田猶豫再三,終於說:「德久,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英美裡點頭,問:「是什麼事呢?」
她摸摸肚子,好餓。所以真哥你抓緊說啊!再不說裡面桃城要把金槍魚吃完了!
真田又開始沉默。英美裡已然開始放空,真哥,弦哥,你沒發現自己跟手塚有點撞人設嗎?一個猜不透你的我,怎麼拯救一個說不出話的你啊!
英美裡長嘆。千好萬好不如村哥好,能溝通的人真的很寶貴......
終於,真田開口了。
他說:「我......」
第25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五天
「我希望, 在幸村的手術結束後,你能去看他幾次。」
真田說。
原來是這個啊!英美裡狠狠松了一口氣。
早說啊真哥!你早說是這個,我剛才哪還用得著——
英美裡立刻答應了下來:「當然沒問題, 幸村本來就是我的朋友。即使你不說, 等他手術結束, 我也會去探望他的。」
真田搖頭。從話說出口開始,剛剛在他身上盤旋的那份猶豫似乎就徹底消散了。
他又變回了那個無堅不摧的立海大副部長。
「不是說去看看他這麼簡單。」他說,「我會這麼說,是希望你能夠勸一勸幸村。我們畢竟不是一個學校的同學,所以這樣的要求可能有些過分, 如果你想要拒絕隨時都可以說,請不要感到負擔。」
真田的表情很誠懇。
英美裡:......
不知道該說你們什麼好,幸村讓我勸你們, 你們到頭來又讓我勸幸村,什麼意思啊?我是鵲橋嗎?
「幸村他, 對勝利有一些......」
真田回想起當時在橋上的情景。幸村站在他面前, 篤定地看著他、告訴他「網球就是我自己」。
那時候他已經感到有些異樣,但礙於幸村的身體情況, 沒有刨根問底。幸村的態度卻在他心裡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淺影,演變到決賽結束後的現在, 讓真田不能不擔憂告知幸村關東大會決賽的敗績後, 對方會受不了。
以他對幸村的了解,這種情況恐怕很有可能會發生。
他不知道該如何勸解這個一直比他更強大, 精神也比他更堅韌的部長。即便他對幸村的痛苦來源心知肚明, 但他依然無法做到這件事。
真田看著眼前的少女。德久英美裡, 她既是幸村的朋友, 又是青學的經理, 這個身份決定了她的話是可信的,而且是結合了多方立場的。
與此同時,她對網球的見解也非常深刻。
更不用說她作為一個同齡人來說,本身就擁有著令人羨慕的成熟心智和平穩心態。從經理的角度來說,她勸說別人的能力也一定不會差。
如果是她的話,說不定能夠勸動幸村......
英美裡思索片刻,答應了他的要求。
「等他恢復到可以見客人的時候,我會去的。」她說。
*
幸村的手術非常成功,三天後,英美裡就收到了真田的消息。立海大網球部決定在這一天去探望幸村,順便把英美裡捎帶過去。
英美裡:......
捎帶過去,我是什麼?什錦繽紛拼配果籃嗎?
土谷綜合醫院外,太陽已經遠遠吊在頂樓天台的角落。英美裡白天有課,加上神奈川到東京確實也需要一定時間,幾人在醫院外會合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走到幸村的病房外,網球部的人突然凍住了一樣不肯前進了。
英美裡非常好奇地看著他們幾人在病房外你推我推,不敢當這個出頭鳥,問身邊垂頭喪氣的切原:「為什麼你們看上去都不太願意進去和幸村彙報?」
她心理上能接受——畢竟輸了嘛,嗯嗯——但依然有些不解,幸村是個挺好說話的人呀。
當然,她能感受到幸村身上不同於國三生的成熟,但正因為他成熟,所以更能理智地看待比賽結果吧?
又不是3-0慘敗......
切原瞪大碧色的圓眼睛。他只要不像在球場上那樣發瘋,本質上還是一個非常尊重前輩而且好欺負的小孩。
好欺負的小孩咋咋呼呼地說:「德久學姐,是你不了解情況吧?部長好說話......等等,你跟我說的是同一個部長嗎?你說的是真田副部長吧?」
英美裡:......
英美裡黑線,你們真田副部長好像也不是很好說話吧我說!決賽的時候扇人巴掌都忘了嗎!
她看著切原略顯白痴的表情,心裡又有一些憐愛了。海帶君你到底每天都生活在一個什麼樣水深火熱的地方啊......
最終依然是真田副部長扛起了這個家。他敲門進去,向幸村直言關東大會立海大只拿到了准優勝的消息。
話一出口。病房內外的空氣都凝滯了。
這份寂靜持續了很久,才聽見病房裡幸村的聲音:「你能稍微出去一下嗎?」
真田大約又在裡面站了一會兒,這才走了出來,順手帶上門。
但即便病房的門被關上了,走廊裡的幾人依然能聽見幸村在裡面發出的,近乎絕望的嘶吼。
這裡的劇情英美裡當然是有印像的,可謂對幸村這個角色的高光之一,他對勝利的追求和渴望由此可見。
但腦海裡有印像,和現場經歷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受。她驚訝於幸村的情緒爆發,更驚訝於立海大眾人見怪不怪的態度。
畢竟在英美裡真實接觸他的這段時間裡,原本通過動畫了解到的形像已經不那麼確切了。
在她看來,即便幸村是立海大的部長,即便大家都知道他非常優秀,對自己的要求也很嚴格,但無論是他平時的行為還是他開解英美裡時的話語,都讓人覺得他是一個成熟、自然——用一句俗套的話來說,就是總能和自己和解的人。
好吧,英美裡心想,大概因為對幸村來說,網球和其中蘊含的東西太過重要了。
不知道又在外面等了多久,立海大的正選決定要走了。畢竟再不回去就趕不上末班車了。
真田問:「你不走嗎?」
英美裡搖搖頭:「我再等一等吧。」
好在真田也並沒有多問,他帶著一眾立海人走了。就在英美裡以為自己會等很久才有心情離開時,房門被拉開了。
幸村的表情已然恢復平靜,他看見門口的英美裡,反而嚇了一跳,語氣溫和地問:「英美裡?你怎麼在這裡,是來看我的嗎?」
英美裡點點頭:「是,不過我忘記買花束和果籃了。」
幸村失笑:「這些有什麼重要的,你能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
他本來是開門出來准備透氣的,不過這樣正好。有人陪著,他大概就能忘掉那些煩心事。
何況這個人還是英美裡。
英美裡陪著他走到院子裡。夏天的風即便吹在身上也不會覺得涼,不過樹上的花卻開得不好,顏色都不鮮亮,看上去沒什麼精神。
幸村仰頭:「大家都說花期,果然花還是要在花期觀賞才最合適。」
英美裡沒有接話,便聽見他自顧自說下去。
「花有花期。其實有時候我覺得人也一樣,如果沒有在最適宜的時間做最恰當的事,那麼這個人無疑可以說是失敗的。」
英美裡原本在旁邊默默地聽著,忽然插嘴問他:「精市,你的學習成績怎麼樣?」
幸村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成績還不錯。我們網球部裡,成績最好的應該是柳和柳生。我的話,大概年級前十?怎麼了,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嗎?」
這時兩人已經在院子正中間的花壇邊坐下休息,英美裡翹起腿,看著自己的腳尖問:「那麼,為什麼沒有想過要在學習上爭第一呢?」
幸村理解她的意思,於是給了一個非常自然的回答:「因為我喜歡網球啊。因為喜歡,所以才想要爭第一嘛。」
英美裡皺眉。
她好像有些知道幸村的錯位感是從哪裡來的了。
「我相信至少在國中階段會選擇網球部作為自己社團活動的人,多多少少對網球都有一些喜歡。」
英美裡說,「但是喜歡......所以要爭第一,我不是非常能夠認可這個邏輯。」
她雖然盡量說得委婉,但話裡的意思依然非常直白。幸村看著她的臉,感到有一種無由來的煩躁。
他知道,英美裡應該是在勸導他,但是他看著英美裡,就想起她是青學的經理,就想起青學贏了立海大,贏了他。想起他完美無瑕的三連霸,被硬生生添上一道抹不去的污點。
在他們談到網球之前,他明明還不會這樣想。
幸村的語氣變得有些生硬了:「那麼在英美裡看來,什麼樣的邏輯才能被認可呢?」
英美裡聽出了他語氣的變化,但並沒有感到局促。
難纏的客戶應付多了,村哥這樣只會含沙射影幾句的國中生實在不算什麼。
她偏頭看著幸村的表情:「比如說,因為拿到優勝以後會給我帶來實質性的獎勵和榮譽,所以我想要爭第一。」
「又或者說我想贏,因為贏過別人能夠滿足我在競技體育裡的勝負欲,所以我想要爭第一。但是你說因為喜歡所以一定要勝利,要拿到優勝,我認為這個邏輯是說不通的。」
「喜歡是一種很美好、很輕松的事,並不會給你造成這麼大的壓力。」
幸村挑眉,他現在感到有些被冒犯了:「好吧。這麼說吧,你認為手塚喜歡網球嗎?」
英美裡點頭:「當然。」
「那麼他在每一場比賽中,是否都用盡全力想要獲勝呢?」幸村抱著手臂睨著她。
「這是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情況。」
英美裡語速平緩地解釋,「手塚當然是喜歡網球的,你也一樣。我絕不否認你對網球的喜歡。」
「但我認為喜歡只能作為嘗試它的一種驅動力。也就是說,喜歡最多能夠把人的行動推進到『我要去試著打網球』,再往後就不能全都用喜歡來解釋了。」
「僅僅只是喜歡網球的話,可以自己在家裡打著玩、可以在街頭網球場隨機抽一個幸運路人對打。但當你加入了一個運動社團以後,你會不由自主為團隊的成敗擔負起責任,甚至被過往的榮譽捆綁。」
「而這些東西都是非常復雜的,它們無疑會讓人更加渴望勝利,同時也會讓喜歡帶來的那種原始動力被淡化......」
幸村打斷她,臉上的表情非常平淡,視線也看著園子裡飛來飛去的小鳥,並沒有看英美裡。
「尼采說,『喜歡做事,人們這樣說,其實是通過一件事來喜歡自己』。所以我承認,除了網球這項運動本身,我也喜歡引導團隊走向勝利的自己、完美承擔部長責任的自己,以及擁有一點好勝心的自己。」
「這是一種錯誤嗎?」
「我想......英美裡,即便是你,應該也不能說追求勝利是錯誤的吧。」
英美裡有些無奈。她從來沒有和這種狀況下的幸村溝通過。
幸村在她面前一直是知性的,體貼的,理解他人的,擁有著超越國三生的理性與隨和。而這樣頑固地和她較勁的幸村,對於英美裡來講非常陌生。
不過也很正常。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偏執的那一面,只不過有的人偏執的占比會多一些而已。
「我從來沒有說追求勝利是錯誤的,否則任何競技體育都應該被取締。但至少,外因作用下變得復雜的勝利欲望,不能夠高於你對這項運動的喜歡吧。」
她神情有幾分歉疚,說話卻毫無保留:「為了不理想的成績懊悔、不甘,這都很正常。但太過沉湎於這種情緒中......」
幸村卻像是一下被她這句話激怒了。他從花壇邊站起來,身上披著一件從病房裡穿出來的厚外套,語氣淡淡的:「我想我並沒有淪落到需要你來教導我的地步。」
他的視線掃過少女依然平靜的眉眼,心裡怒意更甚,想要有意刺她一句:「畢竟,英美裡應該沒有什麼非常喜歡的東西吧?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對任何事物的熱衷和堅持。」
「如果你今天來是為了說這些話,那麼我恐怕你只是在白費力氣。」
這話已經說得非常不客氣了,還有點送客的意思。英美裡於是也跟著站起來。
不過她畢竟曾經是二十八歲,不是八歲,不至於為了幸村一點口舌之爭就咬牙切齒。
她點點頭:「好吧,精市。今天天氣不好,或許也影響你的心情。手術剛做完不久,要早點休息。」
說完,轉身向醫院大門方向走了兩步。想起天氣預報今天要下雨,又回頭打算開口提醒一句。
她一轉頭,便看見幸村依然站在花壇旁邊,有些愣神一般直勾勾地盯著剛才座位上飄落下來的幾片花瓣。
花期啊......
英美裡看著他落寞的側臉,嘆了口氣。十五歲啊,畢竟也才國三而已。
於是她衝幸村揮揮手,將他的注意力從落花上抽離。
「過幾天再來看你。」英美裡微微笑起來,「病人沒有拒絕權哦,精市同學。」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6
第26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六天
周六的清晨。
睡得稀裡糊塗的英美裡被狂躁的手機鈴聲吵醒, 她看了一眼屏幕,六點半,干脆迷迷糊糊地把手機往牆上一扔。
很好, 世界安靜了......兩秒。兩秒後,手機又掙扎著尖叫起來。
她搖搖晃晃地從床上坐起來, 滿臉冒黑氣地把手機撈回懷裡。這個鈴聲是手塚專用的, 美其名曰督促她晨跑, 實際只用來為了把英美裡從美夢裡吵醒。
「喂——」她陰森森地說, 「你最好是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否則我會直接飛到德國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給越小前練發球。」
手塚見怪不怪地無視了她的威脅:「之前大石告訴我你們要來德國,具體時間定了嗎?」
英美裡的起床氣他比誰都清楚,也比誰都更懂得怎麼馴服凶獸狀態下的青梅。秘訣就是——
習慣。習慣就好。
英美裡深深地打了一個哈欠, 說:「不知道,你應該去問秀一郎。哦對,我可能去不了德國了。」
「為什麼?」
「你忘了嗎?之前我說過的,一二年級的集訓。」
手塚了然:「哦,最後還是答應了。」
英美裡咬牙切齒地點頭。她能不答應嗎?她要是不答應跡部就天天坐著他們家的豪華轎車,外面掛著音箱喇叭, 圍著青學外放:德久英美裡,德久英美裡,你有一份承諾急需兌現,你有一份工作尚待完成——
她重新躺回床上, 有些迷迷糊糊地問:「你那邊......現在幾點?」
「現在十一點半。」
英美裡唔了一聲:「那你還不趕緊睡覺?」
她一時間想不出手塚打電話來干什麼。他已經知道關東大賽決賽的成績了,也和商量了高中該怎麼發展職業道路。但今天他打電話來顯然不是為了這個。
「我聽說你最近有點萎靡不振。」手塚依然是手塚, 他學不來繞圈子, 就單刀直入, 「怎麼了?是不二終於把你扳倒了, 還是越前叛逆期到了?」
英美裡:......
這話說的,好像一個垂簾聽政的太後。不過事實上也差不太多,她心想,在床上翻了個身,把被子裹成一個卷。
自從那天見過幸村回來,她心裡就壓著這樣一個問題:「手塚,你覺得......我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嗎?」
手塚站在電話機前,面對自己主治醫生「哇哦這麼晚了還在跟誰打電話」的調笑眼神,鎮定自若地回答:「你的話,喜歡的東西很多吧。打游戲、偷懶、看漫畫、熬夜......嗯,之類的。」
英美裡:......
我謝謝你啊!這樣聽上去我真的是一個不務正業的吊車尾。會期待有什麼感天動地答案的我簡直是個白痴。
手塚笑了一聲,又問:「你定義的喜歡是什麼?」
英美裡:「嗯?大概像你們喜歡網球這樣。」
「怎麼說,當然對每個人來說產生興趣的對像是不同的。也許很多人覺得我們喜歡網球,是熱愛運動又或者是有某種理想追求,這種趨於高尚的理由。」
手塚的聲音很平穩,「但事實上,至少我自己享受的僅僅是能夠讓球落在自己想要的落點。」
「這往往是很單純的一種想法。」他說,「不用把喜歡想的太復雜,德久。」
那頭手塚很快就按照時間表上床睡覺,英美裡也終於不再犯困。
她從床上坐起來,行屍走肉一樣洗漱完畢。吃完早餐,手機上正好收到不二的短信。
對了,今天和他約好了要一起去看畫展。
畢竟是去看展,英美裡特意穿了一條裙子。據她了解,這個畫家的畫作一直受到宮廷的青睞,整個展覽的風格顯然不會太親民。
她看著鏡子裡的少女,忽然發現自己的頭發長長到了肩膀。白杏色的頭發落在深藍色長裙的肩帶上,清麗又溫婉,也不會太突出。陪同看展最適宜的裝扮。
上輩子的經驗多少沒有白費,英美裡想。
她和不二約在畫展展館門口見。這是一個不算太大型的展館,選在了一家私人畫廊內。來看展的人也不多,門前並沒有排隊。
英美裡一眼就看見了等在那裡的不二,不知道算不算默契,不二也穿得相當正式。
米白色襯衫小西褲外加一個同色的貝雷帽,一副瀟灑寫意的紳士風度。
英美裡走過去,指出:「今天中午我們要去吃烤肉,你穿白色我會提前為你默哀的。」
不二了然:「怪不得英美裡穿了深藍色,一會兒吃飯之前我可以先回家換個衣服嗎?」
「敢讓我等你就試試看。」英美裡對他揮了揮拳。
兩人在進門處拿了畫家的簡介。英美裡隨便翻看了一下,果然和她記憶裡大差不差。這個畫家雖然以宮廷畫作聞名,但卻是依靠給教堂畫壁畫起家。
「在那時候的歐洲,畫家想要出人頭地往往只有替宗教唱贊歌。但教堂對畫作的要求反而會更高,無論內容還是形式。比如在巨大的牆壁上畫一幅完整的壁畫,又或者要在教堂穹頂作畫......」
不二聽著她信手拈來的解說詞,若有所思地挑眉:「你好像對這些很了解,難道說英美裡其實很喜歡畫畫?」
「不過我倒是確實經常看見你在筆記本上畫一些......」他禮貌地沉默片刻,「嗯,抽像的Q版人物。」
英美裡:你可以直接說畫得醜。
「沒有很喜歡,就只是知道而已。」她說。
不二沒有追問,只是點點頭。兩人走進最後一個展廳,這裡放置著畫家許多晚年的作品。比起少年和中年時那些富麗堂皇色彩飽滿的畫作,晚年時的畫作看上去顯然要黯淡許多。
不二來了興趣,走上去仔細觀察每一幅的題材和筆觸。英美裡反而無聊下來,時不時打開手機看時間。
她的確沒有騙不二,她並不喜歡繪畫,也對美術史沒有興趣,只是做金融難免要和一些非富即貴的客戶打交道。
有時候幫他們參考藏品,又或者做藝術品投資,不知不覺就記下來了這些東西。英美裡想,就算哪天手塚想要買費德勒的球拍,她大概也能從容地去蘇富比幫他拍下來。
展廳裡人並不多,所以非常安靜。不二忽然湊到她旁邊,聲音很輕:「這裡的畫倒是比外面的更讓人有共鳴。」
英美裡:「因為這個畫家本身是很有天賦的,否則我們也不會在這裡看到他的畫展。」
「他的畫原本就有靈氣,然而為了謀生又或者早期沉溺在教會和宮廷的追捧當中,用大量的時間畫了許多精美的壁畫又或者肖像。」
英美裡說到這裡,輕輕皺眉:「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因為大家都認為他晚年這些歷經滄桑之後,反映現實殘酷的作品才具有真正的意義......又或者,價值?」
不二睜開眼,冰藍色的瞳孔掃過英美裡的表情:「你看上去並不是很贊成這個結論。」
英美裡的視線落在正前方的畫作上:「......可能吧?我只是並不知道什麼能被叫做價值,什麼又叫做意義。」
她把那天和幸村的爭執以及手塚今早的電話簡單復述了一遍,又補充道:「也許他說的是對的。我的確沒有什麼非常喜歡的東西。既然沒有體驗過這種感情,所以也沒有資格指責他對待網球的態度。」
「且不說你是不是在指責——當然我聽上去覺得並不是。」
不二和她一起走出展廳,來到休息區,向服務台要了兩杯飲料,「我覺得英美裡其實有很多喜歡的東西啊。」
英美裡:「比如說?」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不二說:「比如說喜歡打游戲,喜歡看漫畫,喜歡偷懶。喜歡欺負小朋友......」
英美裡:......
受不了了,你跟手塚是說好了一起來損我的嗎?
不二被她無語的表情逗笑,樂呵呵笑了半天,還是用認真的態度答道:「喜歡不必是那麼嚴肅的一件事,我認為手塚說的對。」
「有時候想要做就去做,不想做就不做了。如果始終逼迫自己遵守某種規則,在這種規則的約束下去競爭,去搶奪第一。就像你說的,往往會忘記喜歡是什麼樣的感覺。」
英美裡托著下巴,像是在問不二,又像是在問自己:「但是如果喜歡一件事卻沒有做到最後,這難道不是一種浪費時間嗎?」
「不會的。」不二秒答。
他很少有這種斬釘截鐵的回答,英美裡抬頭看了他一眼。
「好吧,擺爛大王不二周助。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
不二遞給她一杯冰鎮檸檬茶。
「當然。就算是擺爛大王不二周助......」他指著自己,笑眯眯地說,「偶爾也會說出一些肺腑之言嘛。」
「你總是熱衷於提前為十年二十年以後的事情操心,英美裡。」他說,「那樣的話,會不會有一點太浪費當下這種喜歡的心情了呢?」
「喜歡做什麼就去做吧。至少在嘗試的這段時間裡,所有的情緒都是真實的。而這絕對不是一種浪費。」
*
不二的話療立竿見影,第二天英美裡去上學,剛走進網球部。就聽見乾意味深長的聲音:「看來今天德久心情很好。」
英美裡瞥他一眼:「是嗎?這麼明顯?」
乾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菊丸一個飛撲掛在他的肩膀上。
「真的哦!看上去就像年輕了十歲一樣!」
英美裡:......
合著我現在直接只剩五歲了是吧?
她拍了拍手裡的訓練表,臉上露出一絲讓青學部員後背發涼的遺憾:「以前我對大家還是太寬容了,有很多我能夠做的事情卻沒有盡力去做。所以我們關東大賽決賽才會贏得那麼辛苦。」
菊丸像出現幻覺一樣,夢游一般拉了拉河村的胳膊:「阿隆,你能聽懂她在說什麼嗎?」
河村也是一臉夢幻的表情:「乾,你能聽懂她在說什麼嗎?」
乾問大石,大石又回頭問菊丸。他們互相問來問去,所有人變成蚊香眼也沒有答案。
英美裡沉痛地懺悔完自己的罪孽,終於總結道:「為了彌補我的不負責和不周到,我決定接下來——所有人的訓練量都要翻倍~」
她快樂地宣布完,青學人的心碎了一地,紛紛跳腳,心想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鬼話?
唯有不二老神在在,甚至出言安慰:「怎麼會呢?沒有人會這樣想。沒有人覺得你不夠負責。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那一定是他自己不懂得欣賞,不夠了解你。不像我們,都明白你的付出......」
英美裡:「這個馬屁拍得好,不二的訓練量還是保持原來的水平吧。」
所有人目瞪口呆:這種時候也要茶上一句.....不愧是你,不二周助,輕而易舉就做到我們做不到的事......
第27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七天
關東大會決賽結束後的第五天, 英美裡出現在跡部位於輕井澤的別墅。
她看著眼前兩只手數不過來的小朋友,深深後悔起自己當時頭腦一熱做出的決定。
就算真的讓跡部圍著青學敗壞她的名聲又如何呢?名聲能當飯吃嗎?英美裡痛苦地想,不能, 但是她在這裡熬一個月恐怕真的會死。
「那我接下來開始點名。」她面如死灰的拿出名單,「越前龍馬、桃城武......你穿的什麼,換套正常的運動服來。海堂薰、不二裕太、日吉若......你是不是剪頭發了?鳳長太郎、神尾彰、伊武深司、財前光、遠山金太郎、切原赤也。」
所有人在她面前站成一排。英美裡忽視了其中幾個熱情洋溢的眼神, 冷靜地介紹:「相信大家已經知道了, 這是一個為期四周的簡單集訓,成員就是剛剛我念到的這些人。」
「??帶你們的教練也只有我一個。因為一個人管理11個青春期的少年非常困難,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夠自覺遵守紀律, 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OK?」
其他人還沒反應, 青學三人組已經用震耳欲聾的喊聲表達了自己的忠心:「明白!德久學姐!」
桃城在心中暗暗後怕:他剛剛差點喊成德久魔女了。
「這裡的環境我想鳳和日吉應該比我更熟悉。這是冰帝部長跡部君的一處房產,據說你們之前也經常在這裡合宿?」
日吉點點頭:「是的。因為房間很多,所以這裡大家都住單間。」
「一般來說早上五點到八點提供早餐,中午十一點開始提供午餐,晚上就是五點到七點。」鳳補充。
這和英美裡了解到的信息沒有太大出入。她點點頭,掃了一眼所有人的裝備。
哇哦, 都很齊全嘛。
「那麼事不宜遲。」她露出一個標准的反派微笑, 「今天反正是見面第一天, 我們就先來幾場單打比賽,讓大家互相認識一下好了。」
*
因為一共是11個人, 所以肯定會有人輪空。這一次抽簽輪空的人是財前光, 英美裡於是讓他在旁邊幫忙記錄情況。
「不僅是記錄比分。」英美裡說, 「還有他們的狀態,比如發球回球落點、判斷落點的速度和姿勢到位程度, 等等。」
財前嘴唇蠕動了一下, 最終還是沒有反駁。
他是什麼勞工嗎?少年在心裡茫然地想。
第一場抽簽比賽的人是桃城和日吉。兩個人都屬於看上去容易熱血上頭, 實際上自有一份冷靜的選手。
但桃城在面對日吉那種奇特的古武術風網球時,顯然應變能力還是不足。畢竟他自己打的就是最正統的力量型網球。這麼看來,輸給日吉似乎並不是一件無法預見的事。
不過嘛......
英美裡看了一眼走下來的桃城,一邊翻閱財前記錄的比賽情況一邊隨口問:「你是不是沒有出全力?」
桃城裝傻,摸了摸後腦勺:「嘿嘿,德久學姐,畢竟今天才第一天嘛。」
她余光注意到日吉的身影僵了一下。
幼不幼稚啊你們。她雖然這樣想,但還是對桃城說:「不過在沒有出全力的前提下,5-7輸掉也算不上丟臉就是了。」
我的天!我是被學姐誇了嗎?桃城捂嘴顫抖,整個人熱淚盈眶老懷欣慰。
天知道德久學姐的誇獎有多難得!而且這種難是沒有標准的,不是說達到手塚部長或者不二學長的技術水平,學姐就會誇人。
倒不如說,正因為她從來不以選手的強弱另眼相待,所以要從德久學姐嘴裡聽到一句誇獎,簡直是難於上青天。
海堂從他旁邊走過,看著桃城一臉美得冒泡泡的表情,冷哼了一聲:「蠢貨。」
無視了死對頭的跳腳和叫囂,海堂走上場,對面正站著切原赤也。
切原從來這裡開始就非常沉默。其他人沉默英美裡倒是能夠理解,畢竟像財前像日吉,又或者是裕太和不動峰的那些人,畢竟跟她都沒有那麼熟。又不像小金那麼活躍外向,剛來的時候話少一點很正常。
但是切原跟她還算熟吧?英美裡幽幽地想。雖然她不是立海大出身......
雖然她不是立海大出身!
財前在旁邊提醒她:「學姐,目前比分是2-2平。」
經過和不二的比賽以及英美裡自己對這些選手的研究,切原的應變能力在所有一二年級的優等生當中,也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
但海堂算是一個特例。
他的毅力和韌勁非常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不二有一些相似。屬於那種你想要破我這一招是吧?我今天就要咬死用這招把你打回家的類型。
當然,切原今天的表現也多少有失水准。
英美裡看著場上的比分變到3-3,又到4-3,海堂拿到一個相對明顯的優勢。正准備叫財前記一下兩人的相性差,忽然聽見旁邊二年級小少年略微顫抖的聲音:「學、學姐,切原他......」
英美裡向場上看去。
在海堂越發大的領先優勢下,切原的眼睛又開始充血變紅了。
「喂!切原赤也!打不過就想打人啊,你這樣也配打網球嗎?」桃城憤怒地吶喊。
越前也不住地用視線去瞟英美裡,畢竟她是唯一的教練兼裁判,在場只有她能夠喊停。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英美裡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繼續看著場上的比賽。
等比分走到5-3,她扭頭對財前說:「記錄一下切原速度和力量的變化。」
財前用一種看魔鬼的眼神看她,順便同情的看了一眼場上的海堂。這真的是青學的經理嗎?下手怎麼比青學的死敵還要狠啊。
切原的球風變得凌厲起來,攻擊性越發強悍。他本來天賦就很好,即便放在所有的一二年級當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那一批。更何況現在是紅眼模式。
「現在速度又提了至少10%......怎麼還能上升?他的速度又增加了!力量也在不斷增強,之前的扣殺反彈沒有這麼高......」
財前一邊說,一邊瘋狂在筆記本上寫著。
英美裡贊揚地看了他一眼。嗯,很好很好,全自動工具人財前君,你很有潛力啊。
海堂成功躲過了切原幾個直奔直逼膝蓋的殺球,但最終還是挨了一下。同時,英美裡出聲叫了暫停。
「好了,這場比賽就先到這裡,算平局。」她說,「後續是重賽還是基於這個比分結果繼續打,你們兩個自己商量。」
桃城和越前帶著裕太一起把海堂拽下場,上躥下跳地問他有沒有哪裡受傷。
海堂瞪他:「你是白痴嗎?德久學姐一直盯著呢,怎麼可能受傷?」
就算最後挨了一下,也只是把小腿肚略微擦紅而已。
然而其他人的注意力則放在了切原這邊。神尾抱著手臂准備看笑話,他和伊武當然是非常看不慣切原的。
他本來以為剛來這裡時切原的沉默是他心虛懺悔的表現。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紅眼惡魔又要故態復萌了。
他冷笑一聲,氣哼哼地對伊武說:「就是不知道青學的經理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伊武搖頭:「怎麼想也沒有辦法解決吧,除非他直接把切原趕出這場集訓,但好像不太可能。我聽說組織這場集訓立海大的部長也有份參與,既然如此切原就算是一個有後台的人。真好啊,我也想有後台......」
旁邊的鳳聽著他們的討論,很有些驕傲地挺了挺胸膛。他也是有後台的人。
日吉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又和大家一起把注意力轉回到切原身上。他的紅眼狀態還沒有消退,意味著他的精神狀態依然不穩定。
就在這時,切原提著手裡的網球拍,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
「保護學姐!」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青學三人組外加一個不二裕太,還有冰帝的兩個人都衝了上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遠山金太郎也衝了上來,被財前光拎著後衣領掛在空中委屈地蕩來蕩去。
英美裡:......
英美裡無奈,拍了拍鳳擋在自己面前的肩膀:「鳳同學,麻煩讓一讓。」
「誒?」鳳回頭,有些擔憂的看著她,「可是學姐,切原看上去很危險......」
英美裡嘆氣:「嗯,我知道。所以可以麻煩讓一下嗎?」
她都這麼說了,大家也沒辦法硬攔。所有人就看著英美裡走過去。她雖然在女生當中還算高,但在切原面前確實還不夠看,何況對方手裡還拿著足以充當凶器的網球拍。
所有人都替英美裡捏了一把汗。
英美裡走到切原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手裡翻開財前剛剛記錄下來的數據。
「剛剛一直打到4-3,你都沒有開啟紅眼狀態。」英美裡羞恥地說出這個名字。
切原愣了一下。握著球拍的手松了勁,拍子從他手中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摔打聲。
「所以呢?」他問。
英美裡挑了一下眉:「對學姐說話要加敬語,下次注意。不過,你是不是在有意控制紅眼狀態的出現?」
一共就這麼大的地方,所有人都聽到了英美裡的問題。
神尾和伊武對視一眼,面面相覷,轉瞬又有些不忿。神尾嚷道:「怎麼可能?他這種家伙本來就喜歡打人,天生性格不好。還控制紅眼狀態......你把他想得也太好了!」
英美裡還沒有回答,桃城就已經跟他杠上了:「怎麼和學姐說話的?那可是我們青學的經理,你就是這麼尊重三年級前輩的嗎?」
神尾也氣:「我只是就事論事,我當然尊重學姐啊!」
英美裡懶得管他們兩個人吵架,又向切原指了指本子上的數據:「你看,從第8局開始,你才慢慢地進入紅眼狀態。但在這之前的比賽裡,你一般都在前五局,最晚第六局進入狀態。你有意識到這一點嗎?」
切原眼裡的血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褪去,那雙碧綠色的眼睛眨巴眨巴望著英美裡。
「好像是這樣吧?」他撓了撓頭發,「我、我沒有什麼印像了。」
「沒印像很正常。並且這意味著你即使在察覺不到的情況下,也是有意願控制自己的。」
英美裡說,「所以在這個集訓期間,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學會控制它。」
「不要求你的紅眼狀態再也不出現,但即使出現了,也要讓它成為你神志清醒下的一件武器。嗯,大概就像你們副部長那種引拍一個道理。」
她說得雲淡風輕:「能做到嗎?」
切原神情復雜,很有些糾結地猶豫半天,又偷瞄英美裡。真的假的?話說這是說做就能做到的嗎?這人表情怎麼還是沒變化啊?她來真的?
不過,要是真的能控制就好了......
他心裡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最終還是乖乖點頭。
「好的,德久學姐。我會試試看的。」
旁觀的日吉掐了一把鳳的手臂。
鳳:「日吉你干什麼啊!」
日吉:「你記得吧,當時我和切原在新人賽遇上的時候,他有多囂張、有多跋扈。」
鳳點點頭,心有余悸。那時候切原像只剛放出來的食人魚,逮誰咬誰。鳳旁觀一場比賽回去做噩夢三個月。
日吉罕見地露出一種迷茫的表情。他說:「可是他現在看上去乖得像一只小綿羊......」
冰帝二年級迷茫的同時,他們的部長也沒有閑著。英美裡手機連著振動幾下,她低頭撈起來一看,好家伙,血壓立刻飆升。
【from跡部:聽說你被幸村罵哭了?沒出息。】
【from跡部:本大爺下周有空,過來看看。可不要把我們冰帝的小朋友帶壞了。】
第28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八天
「你們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我們真的不考慮。」桃城面色嚴肅。
英美裡眼神懇切:「你們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嗎?」
這次回答她的是越前:「學姐, 我們真的不再考慮了。」
小柱子的眼神非常無奈。
雖然他早知道學姐不是手塚學長那樣可靠的性格,但是......自從他們三個放棄跟三年級的學長一起去德國看手塚,選擇留在輕井澤繼續集訓後,學姐就一直問他們這個問題。
越前黑線。到底是有多想少帶幾個人、有多想偷懶啊?部長和不二學長他們說的果然一點都沒有錯。
英美裡嘆氣, 天地良心!她才不是因為想要偷懶好嗎?就算有那也只是20%, 剩下的80%分別是對一個青學原則的貫徹落實和對遠在他鄉的手塚的懷念。
「你們真的不去看一看手塚嗎?」她垂死掙扎。
海堂憐憫地把筆記本塞到她手上:「學姐,下午的訓練要開始了。」
*
英美裡走到場邊, 現在在打比賽的是財前對日吉。除了他們倆, 剩下的所有選手都圍在場邊細細觀察,手裡拿著筆記本念念有詞。
這是英美裡要求的。每個時間段只進行一場比賽,所有不上場的選手必須旁觀, 並且記錄自己的心得體會, 不少於1000字。她要收作業、檢查、打分。
這分數決定了第二天雙打訓練,誰可以先選搭檔。
選搭檔,那當然是很重要的事。就比如說鳳、財前, 還有伊武。這是三個公認還算不錯的雙打搭檔。
剩下的人嘛......嗯, 見仁見智。
日吉和財前的比賽逐漸進入尾聲。財前的體力比日吉好很多,所以每次都會牢牢抓住這個優勢,把日吉耗到無力發動猛攻為止。
英美裡畫了一個趴在地上喘氣的Q版日吉,抬頭叫接下來要對戰的切原和神尾去熱身。
這一組能抽到一起也真是冤家路窄,英美裡想,從筐裡翻出切原和神尾的單人記錄冊。
越前正在躲避遠山金太郎的邀戰糾纏, 一路逃到英美裡身後。他探頭探腦地看了一眼學姐手裡的本子,問:「學姐,為什麼遠山那麼怕你?他好像不敢離你太近。」
英美裡看了一眼不敢靠近的遠山金太郎, 心想, 可能是因為那天洗完澡出來遇見的時候沒扎頭發, 他把我當成鬼了。
不過這個理由她是不會告訴越前的。她面無表情地從越前手中抽過他的筆記本。
「抽查作業。」她說。
越前絕倒,為什麼突然他變成自投羅網的笨蛋了?
英美裡翻閱了一下越前那堪稱潦草的觀賽記錄,沒幾分鐘,日吉和財前的比賽就結束了。
最終依然是財前6-4獲勝。英美裡讓所有人把剛剛那場比賽的觀賽心得整理一下,大家一起等剛剛去熱身的神尾和切原。
他們倆上場沒多久,就讓整個球場都沉默了。
就算是海堂對鳳的單打,兩個人至少也會有一些交流,或者替自己助威的吶喊。但這兩個人不知道在跟誰較勁,打死不肯出聲,好像誰先說話誰就輸了。
英美裡在旁邊看著,只覺得像兩只幼稚的小公雞。
她把自己的筆記本塞給財前,絲毫不顧這個人剛剛才打滿了一場10局的比賽,冷酷地壓榨道:「記錄一下切原速度和力量的提升狀態。」
財前自覺主動、任勞任怨地翻開屬於神尾和切原的兩本獨立筆記:「神尾呢?」
「重點放在他速度的變化、加速時間,還有擊球落點。」
財前乖乖點頭。
打到4-2、5-2,切原依然沒有要紅眼化的跡像。
他的技術確實比神尾要成熟很多,也全面很多。英美裡想,神尾在速度上當然是比切原要快,至少快半個鳳的水平。
但其他方面,無論是力量、反應、敏捷力,還是招式和球落點的控制,神尾暫時都還比不上切原。
切原的賽末點。神尾突然有些受不了似的,大聲叫道:「你為什麼不進入那個惡魔一樣的狀態?」
切原反問他:「我為什麼要進入?」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切原冷笑:「我不用就是瞧不起你?你才是瞧不起我吧!我不用也能輕松打敗你。」
英美裡:......
她聽得滿頭黑線,你們還能吵得更幼稚一點嗎?
神尾咬牙切齒:「你憑什麼不使出全力?你以為你不用紅眼狀態就能打敗我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切原深吸了兩口氣,扭過頭去:「我不想和你說這些,快點,最後一分。我馬上就要贏了。」
英美裡要過財前記錄的數據,沉吟片刻,干脆利落地結束了這場比賽。
「好了,就先到這裡。」她說。
「首先,這場比賽暫且算是切原贏了。你認可嗎?我看你們好像也不想再繼續打最後一分。」她問神尾。
再吵下去大家都別吃晚飯了。英美裡摸摸肚子,她快餓死了,再吃不到跡部別墅特供自助餐她真的會發火!
神尾點點頭,他對英美裡是服氣的。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在短短一周之內就把他所有的習慣技巧缺點都摸透,並且做好針對性的計劃。
但他依然有些不滿:「可是他為什麼不......他這樣難道不是瞧不起我嗎?」
英美裡反問:「難道你真的希望他那樣做嗎?」
面對切原還能扯兩句,但面對英美裡......神尾低頭不說話了。
解決完一個,英美裡轉過頭看向切原。
「打得很好。」她冷靜地評價,「今天控制得也不錯。」
切原下意識點點頭,悄悄地瞄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從場上的表現來看,你力量和速度也能夠在控制下得到有效提升。」英美裡看了看手裡的筆記,「基本達到紅眼化後50%的提升水平。」
她拍了拍切原的肩,微笑著鼓勵:「這麼看來,完全消化自己的潛力指日可待了。」
在切原震驚的眼神裡,她繼續表揚:「你做得非常好,無論是在控制自己的脾氣上,還是說在這種控制的狀態下依然沒有焦躁失誤,反而打得非常穩健。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今天都做得非常好。」
切原不可思議地看著英美裡,他有一種野生的直覺,可以讓他辨認出英美裡現在說的話是發自內心的。
德久學姐真的覺得我做得很好,切原想。
可是,那可是德久學姐啊?那可是青學部長手塚的綁定教練、青學御用的場內替補指導、連真田副部長和幸村部長都贊不絕口的德久學姐唉......!
切原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像充了氣一樣,腳底輕飄飄地向天空飛,心裡美滋滋地放起煙花。
桃城在旁邊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我還沒有被學姐那樣誇過!」
海堂難得沒有刺他,也慢慢地哼了一聲。
唯有越前得意地壓了壓帽檐,揚著下巴,有意無意跟旁邊不二裕太搭話:「學姐經常說我打球很有天賦,經常哦。」
不二裕太:......
不二裕太:你跟我說這個干嘛???
*
跡部的到來令人猝不及防。
在一個濕漉漉的下雨天,所有人都在室內做體能訓練的時候,跡部乘著豪車突然駕到了。
「歡迎您大駕光臨。」英美裡把他迎進來,「請問跡部大人有什麼指點?」
跡部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這種天氣總是讓他心情不好,懶得虛與委蛇。
「幸村是怎麼罵你的?說來我聽聽,我也想學一學。」他說。
英美裡無語:「您就是專門過來罵我的是嗎?」
跡部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不然我干嘛冒著大雨坐車過來。」
英美裡:「您完全不掩飾的是嗎?」
跡部挑眉:「我有什麼掩飾的必要嗎?」
兩人對視片刻,終於繃不住一起笑了。
「那群人呢?」
「這個時候應該在對打吧?今天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雙打。」
跡部『哦』了一聲:「你在這兒,那教練呢?」
「他們自己當啊,難道我天天給他們當教練?」
跡部沒有追問,反正過幾天所有部長過來驗收的時候就真相大白了。
他又重新提起剛才的話題:「你不要到處扯開話題,說說看啊,幸村那家伙是怎麼罵你的?」
英美裡黑線:「首先,精市沒有罵我。」
「所以是你罵了幸村?」
英美裡嘴角抽搐:「我們沒有罵......我們是在友好探討關於愛好和自由和責任的衝突話題。多麼偉大的議題啊,怎麼到你嘴裡就罵來罵去的?」
跡部接過她遞來的杯子:「少來。我還能不知道你嗎?對所有東西都是那副『抱歉哦我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英美裡心虛地縮頭:「有這麼明顯嗎?」
跡部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你以為呢?不過可惜,居然不是由我來罵醒你。」
英美裡恍然:「哦,所以你就是專程過來看熱鬧的是嗎?」
跡部理所當然地點頭:「當然,我居然沒有直面你被人戳穿時候的不華麗表情,我虧大了。」
英美裡無語。是,對,你花式虧。
「所以你想好了嗎?」跡部端起瓷杯,「如果你覺得教練也算是一個喜歡的工作,接下來可能有一個恰好的機會。」
「什麼?」
「據說美國有一個新興的網球俱樂部,帶頭搞了什麼U-16的項目。」他說,「很有可能要到日本來打友誼賽。」
他說著,低頭喝了一口熱咖啡。我去!速溶的!他吐了吐舌頭,皺著眉:「你就是這麼招待貴客的?」
英美裡翻了個白眼:「不愛喝就別喝。這兩天熬夜我還需要呢。」
跡部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明天我讓人給你送現磨的咖啡豆。」
英美裡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跡部始終沒有打聽到幸村是怎麼罵英美裡的,但這顯然已經並不太重要了。他好像真的只是來看個熱鬧,順便確認英美裡的狀態不會影響訓練。等雨停了以後他和日吉、鳳打了一聲招呼,就又坐著他的車離開了。
然而英美裡卻始終想著他走前提到的日美友誼賽,著名的動畫組原創。
而這個問題,又把她之前的思考拽了出來。
她當然是穿越了,但眾所周知,網球王子的動畫組原創很多,比名偵探○南不足比海○王有余。那麼她現在究竟是在漫畫劇情裡,還是在動畫劇情裡?
為什麼偶爾走的是漫畫線,偶爾又走的是動畫線?
而這兩者的交替,又遵循著什麼樣的規則?
*
「學姐早!」
「學姐早——」
此起彼伏的問候聲在人口稀少的網球場上回蕩。
英美裡抬手看了看表,9點整。正是一個開始比賽的好時間。
集訓開始兩周,基本的作息已經固定了。所有人(除了英美裡)都是早上六點半起床洗漱、晨練半小時然後去吃飯。吃完飯回來再做一點基礎的體能訓練,直到九點。
這時候英美裡也吃完飯出來了,大家就在她的指導下開始今天的訓練。
如果說第一周多多少少還在互相認識和磨合,到了第二周大家都熟絡了。十幾歲的小孩,又同樣是網球選手,他們的共同話題只多不少。
英美裡就看著這些人上一周還在你得罪我我挑釁你,這周就開始拉幫結派,說什麼今天我選你做雙打搭檔下一次你也選我,這樣我們倆的投票權都沒白費。
不知道還以為是來競選東京都知事的。英美裡搖頭。
她打了個哈欠,敲了敲身邊高高立著的流動小黑板,問:「決定好了嗎?」
按照她定的規矩,優先選擇搭檔的權利綜合考慮了昨天的單打表現和所有人的意向搭檔投票,最後還折合了觀賽報告得分。今天獲得選搭檔權的兩個人選則是伊武和財前。
不過英美裡已經開始考慮要更換這個評價標准了,因為每一次觀賽報告財前和伊武都是做的最好的。這群人不想著自己寫好點,反而無師自通開始抱大腿,用每天的投票互相捆綁。
她一邊想著,一邊翻看起比賽戰績記錄本。
目前來看單打勝率最高的是切原、越前和遠山金太郎。嗯,這倒是在情理之中。不過也該找個時候安排越前和小金打一場......
這時,伊武和財前已經選完了自己的雙打搭檔,過來跟英美裡報備。
她倒沒有要求過大家每次必須選不一樣的,不過這些小孩非常自覺,基本上沒有重復選擇跟自己搭起來比較順手的。
像伊武這一次就選了幾乎連話都沒說過一句的小金,而財前則選了讓英美裡無法理解的桃城。
英美裡在場中搬了個凳子坐下:「可以問一下你們選搭檔的理由嗎?」
財前:「想嘗試一點新鮮的搭配。」
伊武:「嗯,我很羨慕這種天才少年,而且感覺比起學姐你們隊裡的越前,遠山更讓人琢磨不透。他這種快樂的性格是來自於哪裡呢?感覺他對比賽都從來沒有感到過壓力,真羨慕啊。因為是一年級,所以所有的學長都保護他的心靈嗎?呵呵,一年級真好啊,無論是四天寶寺的遠山還是青學的越前。天哪,我一年級的時候怎麼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好事......」
英美裡:......
英美裡:好吧,我就多余問這一句,你們就抓緊上場吧我真的會謝。
伊武和財前都是這場集訓當中公認的優秀雙打搭檔對像,而他們兩人的共同點就在於打球都很擅長用腦,掌控全局,同時也調動隊友。
英美裡在筆記本上寫下這樣一句話。財前上去打比賽了,她的苦力就變成了最近越來越聽話的切原和一直都很聽話的鳳。
切原負責記錄場上的比分走向,而鳳則接替了大部分財前的工作,偶爾分析一下選手的狀態變化。
「伊武和遠山的搭配有些出人意料的適合呢。」鳳說。
場上的比分轉眼就被拉開到了2-0。
要說實力的差距,兩邊其實沒有非常大,尤其在雙打模式的限制下,即便個人有速度力量等等方面的高低之分,但綜合來看,兩邊其實是差不太多的。
但一上來就被打個2-0,這對士氣影響也不好。
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叫一個暫停,但沒有人看向英美裡。因為早在上一周剛結束的時候,她就頒布了一條新規則——
在第二周的所有比賽當中,她不會參與任何賽中戰術指導,也不會幫忙叫暫停。所有的戰術和暫停都要選手自己斟酌。
就在這時,桃城舉起手對英美裡說:「學姐,我們要一個暫停。」
英美裡點頭同意,兩邊的選手都回到教練席的座位上休息。
她比了個手勢,鳳和切原就乖乖過去替她聽兩邊的戰術。越前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趴在她的椅背上,拖長了聲音說:「學姐可真會享——受——」
自從那天他說英美裡偷懶,被原地檢查了作業之後,他就把偷懶這個詞換成了享受。
依然是老規矩場上有比賽進行的時候,其他選手都要進行觀摩。越前旁邊的裕太看得非常仔細,一邊看還一邊和海堂交流自己的看法。
英美裡偏頭:「你不去和他們討論嗎?」
越前撇嘴:「每個人對比賽的看法都不一樣才有價值吧?學姐不也是這樣想的嗎?所以才會需要我們大家各自的觀賽報告吧。如果經過討論,得出的結果都大差不差,那不就沒意思了?」
他倒還算聰明,聲音不大。英美裡將頭轉回來:「你要這樣說的話,其實也沒有錯。」
暫停的時間結束,兩邊的選手又重新回到場上開始比賽,鳳和切原則回到英美裡身邊,向她彙報兩邊的戰術。
「伊武和遠山這邊目前是要維持現狀。」鳳說,「伊武在後場,遠山在前場的模式相對來說穩定有效,而且也更貼近雙打的傳統搭檔模式,我認為他們的贏面算是比較大。」
切原則說:「桃城他們這邊......嗯,其實沒有太多交流戰術上的事。」
英美裡感興趣了,問:「那他們說了什麼?」
切原回想起剛剛的場景,有些疑惑地歪頭:「桃城好像挑釁了一下財前,他說『聽說你是關西的有名的天才,天才就這麼輸給自己的學弟了,還算什麼天才啊』。」
財前天不天才再說,英美裡想,桃城,你可真是個天才啊。
三人正說著,場上兩邊的形勢很快發生了變化。財前一改之前慵懶散漫的狀態,每一球都穩准狠地打到遠山金太郎的死角。
他們本來就是隊友,何況財前還比小金高一個年級。財前對遠山的了解,當然遠超過遠山對財前的了解。
伊武在後場左右回防,逐漸捉襟見肘。實在忍不住踢了下滾到腳邊的網球,很有些怨氣地問對面到底怎麼了。
教練席上的切原反應過來:「噢,原來桃城是在激他......可是他怎麼知道用這種話刺激財前能夠得到好效果?萬一財前真的自暴自棄或者沒有把目標對准遠山,那不是得不償失?」
鳳震驚:天哪!切原已經會說這麼多成語了!
英美裡:「嗯,所以這就是桃城天才的地方啊。」
鳳又震驚:啊,我以為剛剛學姐說他天才是在諷刺呢。
這場比賽最終以桃城財前的勝利告終,不過分差也不大,7-5說出去並不寒磣。
不過金太郎看上去確實很不甘心,纏著伊武說下次還得選他一起雙打。
一整天下來,每個人至少打了兩次雙打。這也就意味著每個人至少有8~9場的觀賽報告要寫。
英美裡之前說不少於1000字,當然並不是硬性要求。這麼做的好處大家雖然不能明確地說出來,但隱隱約約也有一些體會,所以大都寫得很認真。
即便如此,少年們對觀賽報告依然非常驚恐,那當然是有理由的。
英美裡不知道怎麼想出來的損招,每天晚飯後所有人聚在一起開會總結今天的表現,同時她要當眾批改作業。
當眾!意味著每一份報告裡離譜的言論都會被學姐用輕蔑中夾雜同情,同情中夾雜逗趣的語氣念出來!
誰聽了不害怕!
切原拖著沉重的腳步,扒拉著海堂的肩膀,被他拖進食堂後面的會議廳。
──因為今天他連輸兩場比賽,所以必須擔負起打掃網球場的重任。而同樣和他一起倒霉的還有難兄難弟不二裕太和永遠打不好雙打的越前。
他抱著自己的作業本痛苦地哀嚎:「為什麼我來網球集訓也要做作業啊?」
海堂回頭,立刻僵硬地捅了他一下。
切原還沒有反應過來,繼續哀嚎:「為什麼啊?我真的不喜歡做作業,早知道這樣......」
「早知道這樣?」英美裡陰森地出現,陰森地問:「你會干什麼?」
她只問了一句,切原就在門口僵硬成一尊石像。海堂同情地拍拍他:死道友不死貧道啊,他先找個位子坐下了,切原你自己加油吧!
其他人也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英美裡抱著那十一本作業站上了會議廳的講台。
兩排東倒西歪的蘿蔔頭。天啊,英美裡瞬間幻視當時妄圖逃離金融考教資的場景了。
這裡居然有那種非常古早的作業投影,她第一次看見的時候相當震驚。英美裡上輩子念初中的時候見識過,這種投影就是把學生的作業通過一個類似台燈形狀的儀器直接轉成像到投影儀上,再用屏幕投放出來。
換言之就是公開處刑。
嗯,簡直太適合給她用來折磨這群皮糙肉厚的小孩了。
她剛打開投影儀,放在一邊的手機忽然瘋狂震動起來。
反正下面的人還在說小話,英美裡拿起手機查看消息,發現她突然被拉入了一個群裡。
【您已加入群聊:王不見王,跟大家打聲招呼吧~】
英美裡:?
她看了看成員表,跡部真田觀月初、白石手塚橘。
英美裡又抬頭掃了一眼台下。
日吉若正把自己用草稿紙疊成的禮帽往海棠頭上堆,試圖把他萬年不換的頭巾取而代之。而他旁邊的鳳折出去的紙飛機則飛到了越前的頭頂,被此小孩借刀殺人飛到遠山金太郎的衣服裡。
小金以為飛機是財前折的,畢竟財前經常這麼惡作劇。結果想報復回去的時候砸錯了人,在桃城的褲子上倒滿了墨水。裕太去門外幫忙找抽紙的時候被切原問了一句:你哥那個消失的發球你也會嗎?就立刻炸毛打成一團。
十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我的佛啊,真是要多亂有多亂。
英美裡吸了口氧,再回頭看這個新建起的群。
哦,她恍然。
家長群啊!
第29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九天
第二天中午, 英美裡收到群消息,說人都到齊了。
她在群聊裡面通知了現在正在進行比賽的場地,沒過一會兒就收到叮叮當當一串回復。
英美裡坐在裁判席上往場外看去, 果然幾個家長已經到了場邊。就是不知道觀月初是怎麼混進來的, 他好像也不是部長吧?
英美裡這麼想著,還是禮貌性打了個招呼:「哈啰, 好久不見。」
場上比賽暫停, 小孩們圍了過來。英美裡介紹道:「這是今天來參觀的家長,不用我多介紹了吧。」
「他們主要是來考察這幾周的訓練效果, 然後決定你們的德久老師是不是一個認真負責的好老師。」
英美裡的表情很平靜, 但是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寒意從腳底往上竄。
她轉過身,面對著已經開始瑟瑟發抖的一二年級生們:「如果讓德久老師挨罵, 下一周......」
眾人一個激靈, 恨不得立刻立正敬禮, 齊聲聲地喊:「明白!德久老師!」
跡部在她旁邊坐下,自在地翹起二郎腿。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管家遞上果汁,他喝了一口:「你把他們訓得好聽話。」
英美裡敷衍地嗯嗯兩聲,向真田和橘點點頭。視線一轉, 還有一位從沒見過的四天寶寺隊長, 白石。
我靠......真的好帥......
當然, 雖然說手塚冷峻,不二溫柔, 都長得不錯。但白石和他們又完全不一樣, 是一種健康開朗又不失精致的帥。
許斐剛你好事做盡,真的很會給人設堆砌時髦值......
她心裡想七想八, 表面還是道貌岸然地跟白石打了個招呼, 最後美美無視了觀月, 直接引著他們向場內走去。
觀月:「?你是在無視我嗎?喂喂,我說喂——」
*
「嗯,今天是車輪戰。」英美裡介紹,「類似於打擂的規則。擂主在左邊場地,挑戰者在右邊。每一組打三局,挑戰者如果能在三局之內獲勝,那麼他就成為擂主,以此類推。」
「最後,獲勝局數最多的選手有獎勵。」
白石很感興趣:「是什麼獎勵?」他看著小金和財前居然能表現出相似的熱情,估計這位青學經理的獎勵恐怕非常有誘惑力,不知道他能不能學起來。
英美裡沉吟片刻,在跡部和真田中間選擇了真田。
她招招手:「真田君,可以幫一下忙嗎?」
真田被她囑咐一通,點點頭走了。英美裡目光掃過切原,說:「好了,現在他去幫大家拿獎勵了。」
「網球界的皇帝真田君親手端來的獎勵哦。今天不給我好好表現的人,等你們部長走了都會被我好好疼愛的。」
她笑得一團和氣,所有人瑟瑟發抖。
橘好笑地聽著她當著自己的面威脅自己的部員。不過深司看上去是要更有精神一些,他想,而神尾也很難得地和所有人打作一團。
要知道他的性格算得上一點就炸,能和同齡人這麼融洽地相處實在不容易。
要是英美裡知道他在想什麼,一定會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她翻了翻比賽記錄,點名:「裕太,你先上。」
「挑戰的順序是怎麼定的?」跡部問。
「就打三局還要定順序嗎?」英美裡眨眼,「再說,一起合練兩周了,彼此是什麼球風有什麼招數都很了解,也不用預留互相了解的時間。打三局還要我費心安排順序,這集訓趁早別辦得了。」
說話間,裕太從神尾手中拿下第一局。這兩個人不知道是因為被前輩圍觀所以緊張,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總之身體一個比一個緊繃,宛如兩只干巴巴的木頭人。
英美裡正要開口說兩句,真田提著保溫盒回來了。他走到英美裡旁邊,把東西遞給他,問:「這就是你准備的獎勵嗎?」
英美裡點頭。她打開保溫箱的蓋子,柔軟的甜香味瞬間彌漫在整個球場中。
旁邊的跡部探頭看了看:「蛋糕?你就拿這個當做吊在他們面前的胡蘿蔔嗎?」
英美裡黑線:「你是在說他們是驢嗎?」
「雖然你的別墅裡提供了廚師,但選手平時進食的熱量和糖分是要嚴格控制的。當然回去以後我就不管了,但在這裡的時候為了保證最高效的狀態,高糖分的點心量都是固定的。」
白石在旁邊聽著,摸了摸下巴。他怎麼覺得這個青學經理只是為了吊起這些小孩的胃口,所以故意不讓廚師做甜點的呢。
英美裡假裝不知道大家是怎麼想的。等裕太依次打完神尾、海堂和財前後,她幽幽補充:「按照前幾次車輪戰的平均值來看,再撐過2個人拿下15~17局,基本上能夠鎖定第一名的位置。」
裕太抽了抽鼻子,哦,他最喜歡的焦糖香味。德久學姐做的海鹽焦糖脆脆蛋糕簡直是無上美味!
少年眼睛燃起兩團堅定的火焰,握拳道:「我會加油的!」
「這套規則確實有效,不過也很特殊呢。」白石湊過來評價,「如果不是在這裡,其他的地方恐怕用不上。」
英美裡:「怎麼說?」
白石:「像我們隊裡,大概就是支撐不起這麼大的車輪戰消耗。比如小金,在這裡大家的天賦都相差不大,所以五六個人大概也能夠把他的體力都消耗殆盡。」
「但在四天寶寺,恐怕是要反過來了。」
白石說著,微笑了一下。帥哥微笑的殺傷力很大,英美裡也笑著接話:「客觀來說,遠山確實很有活力。如果不考慮續航能力的話,這是很大的優點。」
「不過這種活力究竟是不是應該加以疏導,讓他用一個更聰明、更高效的辦法釋放出來,我覺得也是可以作為思考的課題。」
白石眼睛一亮:「是吧,你也覺得吧。嗯,不過你這麼一說把方向描繪得很清晰了。我之前一直覺得......」
兩個人聊得熱火朝天。英美裡冥冥之中感到一種微妙的共振,她在一瞬間福至心靈,灰色的瞳孔和白石對視三秒。
英美裡:......正常人?
白石:我的天,正常人?
實在是相見恨晚,英美裡想,抓緊跟白石交換了手機號。
橘在和真田聊著接下來的安排。車輪戰之後,等他們稍微恢復一點體力就該幾個部長上場欺負小孩。
考慮到車輪戰對一二年級的消耗很大,所以安排了2對1的模式。
每一個學校在這兒訓練的大都至少有兩個人,不過也會有像裕太和切原這樣的特殊情況。
好在手塚沒有辦法到場,所以青學的三個人空了下來,隨意搭檔打雙打。
「不過這樣是不是有點欺負你?」她回頭問跡部,「畢竟鳳的發球不是那麼好接的。」
跡部挑眉:「你是在小瞧我嗎?」
英美裡搖頭:「不不不,我只是想看你的笑話。」
跡部被她氣笑了:「那我要是贏了,你就把給他們的獎勵給我一個。」
英美裡:......
不是,您老就缺這一口吃的嗎?
場上最先進行的是橘對伊武和神尾的比賽。英美裡正准備拿出筆記本記一下數據,然而真田忽然走到她身邊:「聽說你和幸村吵架了。」
「噗——」
這是跡部差點把水噴出來的聲音。
大哥,你的華麗風度呢?英美裡皺著臉瞪他一眼,又心力交瘁地跟真田解釋:「沒有的事,我們沒有吵架,我們只是在理性探討......」
觀月輕笑了一聲,卷著劉海說:「恕我直言,感覺德久同學和理性這個詞壓根就不沾邊吧?」
最後還是白石上來打圓場,說你們看,沒想到伊武和神尾能夠把原九州雙雄的橘逼到這一步,而且他們倆在剛剛的車輪戰裡拿的分數都不少吧?
說到這裡,英美裡突然想起來,四天寶寺的千歲好像和橘原來就是好搭檔......還是好對手來著?
她記不太清楚了,不過關系應該很好。白石應該也知道橘這個人的。
果不其然,場上比賽一結束,白石就拉著橘到旁邊說話去了。
原定要下一組上場的小金和財前也只能換成切原和海堂對陣真田。
哦,對,這個時間手塚也該起床了。英美裡打了個視頻過去,那頭很快就接通了。
「喂,看得到嗎?」
手塚:「看得到。你把手機放在旁邊就好了,不用一直拿著。」
英美裡:「不用你說我也會的。」
她把手機擱在旁邊用來記錄比分的小黑板上。跡部熱完身回來,坐到英美裡身邊,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拿起一塊小蛋糕。
「檸檬瑪德琳啊。」
跡部點評,「很濕潤,裡面的流心做得也不錯。質地倒很結實但又不失口感,檸檬的香氣也剛剛好。」
他又咬了一口,配上管家遞上的果汁:「微苦的回味,恰到好處地中和了有些偏甜的糕體。你怎麼連蛋糕都會做啊?」
英美裡第101次解釋:「謝謝關心,只是一些個人習慣。」
她喜歡自己做東西吃的習慣是以前窮出來的。上輩子家境雖然還算小康,但在大城市讀書工作,連租房都要精打細算那一兩百塊的物業費,更不要說吃飯了。
不過跡部應該不會懂的,他字典裡從小大概就沒有窮字。
嘖嘖,可憐。英美裡看他一眼,從小就買盜版字典。
跡部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趕緊轉移話題:「說起蛋糕,最近有一家和果子要做IPO了。」
他衝動說完,有些後悔,畢竟沒事跟初三生提什麼IPO啊。
沒想到英美裡頭也不抬地寫完對切原和海堂這場的評價,還一邊說:「是啊,和果子很多都是家族企業,有上市打算的不多。」
「我看他們招股說明書寫得還不錯,不過股東結構太復雜,恐怕具體操作起來有同業競爭的風險。」
跡部愣了:「你還略懂金融?」
英美裡點頭。廢話了這不是,那是她老本行。
於是跡部就開始跟她扯起了這方面的話題。讓英美裡感到驚訝的是,跡部居然也確實對股市和金融期貨等等有非常扎實的知識。
她懂是因為她上輩子學了六年又工作了六年,不過現在十五六歲的孩子都這麼拼了嗎?真就卷死得了吧......
話是這麼說,但就像幸村所說的那樣,能夠有共同話題、站在同一高度看問題的聊天對像是很難得的。
英美裡和跡部從和果子公司扯到期貨,又從期貨扯到東京最近的交通。亂七八糟說了半天,直到日吉和鳳上場,跡部才握著球拍走開。
英美裡喝了口水,忽然聽見手機裡的手塚問:「你和跡部很熟嗎?」
手塚記得當時連約練習賽,英美裡都要通過他才能找到人的。怎麼他才走了幾天,英美裡就和跡部這麼熟了。
「熟啊,能不熟嗎?」
英美裡一邊吸著果汁含混不清地回答,一邊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我和所有人都很熟,請叫我東京人脈王,謝謝。沒聽到嗎?我剛剛還跟幸村吵架來著。」
手塚沉默了片刻。英美裡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他又忽然出聲:「如果我不在的話,你其實也可以找大石或者乾他們過來,和桃城他們對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著小半個地球,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真的冷漠:"而不是讓他們就這樣在旁邊休息。"
嗯?什麼意思?英美裡皺眉,將手機轉過來,想看看手塚的表情,卻聽見那邊有人在叫他。
用的是德語,大意是讓他去復查之類的。
英美裡只好深吸口氣:「你身體要緊,先去復查。這邊就先掛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
退一步海闊天空。英美裡想,退一步海闊天空......
海闊天空個屁!退一步越想越氣!
她的怒氣一直延續到所有人都走了,今天的日程只剩下晚飯和批改作業大會。
小朋友們推舉不怕死的桃城當代表來問她,今天既然又打了車輪戰又打了二對一,能不能晚上在外面吃烤肉,
英美裡冷笑:「呵呵,輸那麼慘還想吃烤肉?都過來給我復盤!不復個一晚上我就不姓德久!」
第30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天
很快, 這場為期一個月的合宿就結束了。
幾個部長來這裡審查過後很滿意德久老師的教學成果,並向她討了一份訓練計劃表。准備回頭讓各大學校所有球員都生活在類似的水深火熱當中。
一時之間,一二年級的小孩們不知道該感謝還是該慘叫。
不過臨走時提著行李大家都哭得涕泗橫流, 好像這輩子都見不到了一樣。
英美裡:......
不要搞得好像我馬上就要送入殯儀館一樣好吧!
結束的這一天剛好是星期四,英美裡當然不會乖到還要去上周五的課, 干脆向學校請了假說自己很忙。
好在她成績優秀, 又在今年的奧數比賽裡拿了金牌,教導主任對他跟親女兒一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通過了她假條。
收到回信, 英美裡突然想起集訓結束時的場面。哦, 怪不得那群人走的時候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合宿占用了兩周上課時間, 也就是說他們要回去把所有的課都補上,還得補作業。
恭喜恭喜恭喜你~英美裡哼著小曲。你們折磨我一個月, 作業折磨你們半個月,也算是各有報應了。
三天的小長假,英美裡打開剛到手的塞爾達傳說, 正准備狠狠熬他兩個大夜, 忽然收到天童的短信。
【from天童:宮城縣這邊開了一家超級好吃的炸豬排哦, 英美裡今天來的話我可以請你~】
天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就算很可能是騙局......
她猶豫再三, 還是放下手裡的塞爾達傳說, 坐上新干線趕向宮城。
到了車站,天童已經在那裡等她, 飛快把人捎上自行車就往炸豬排的店去了。
英美裡震驚:「我以為你只是用炸豬排騙我回來而已!」
天童嘆氣:「你到底是怎麼看我的呀......」
他找到的這家炸豬排在一家拉面店裡販賣,算是一種加料。英美裡點了一碗叉燒拉面加一份豬排。
送上來的時候還冒著熱氣。金黃油亮的外殼, 輕輕用筷子一夾, 就發出窸窸窣窣的酥脆響聲。
她蘸了一口黃芥末送進嘴裡, 黃芥末並不那麼嗆鼻,反而有一些微微的泛甜,但後勁的辣意卻解了炸物的油膩。
豬排裡的肉汁非常豐富,在舌尖迸發出來,濃郁地包裹著整個口腔。英美裡滿足地眯起眼睛。
天童趴在桌上看她的表情,感到好笑:「我以為英美裡是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呢,沒想到這麼喜歡吃炸豬排。一下子覺得好像變普通了很多。」
英美裡點頭:「謝謝您的誇獎,我本來就是個普通人。」
天童大笑,又招手加了一盤煎餃。
英美裡接受不能地看著他用煎餃下飯。話說在日本這邊煎餃、餃子都是當做一種菜肴而不是主食的。
英美裡在心裡雙手合十念佛號。碳水下碳水,天童,你真的對得起你這麼細長的手腳嗎?
「話說回來,廣場附近好像又開了一家新的刨冰店,據說很好吃。」天童誘惑道,「這個天氣很適合吃刨冰吧?」
英美裡不可思議地問,:「你還打算繼續請我嗎?」
天童笑眯眯地反問:"為什麼不可以呢?"
「哇,你真是發財了......」
「月初嘛......」
兩人說著,從拉面店的小包廂裡出來,天童拿出錢包准備結賬。
忽然聽見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岩耍賴!每次玩石頭剪刀布我都會輸的,就不要用這個來決定今天誰請客了吧——」
另一個人則說:「你輸是因為你實力不濟,實力不濟當然就要請客。再說比其他的你也贏不過我。」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打賭來決定今天誰請客啦,干脆各給各的好啦!」
「啊,這不是......」英美裡眨眨眼。
天童把手肘放在收銀台上,閑適地倚著櫃子:「北川第一的那個,二傳君~」
.及川和岩泉也注意到他們兩人,一個眉頭挑得比一個還要高:「噢,那個那個——」
太久不見,他們顯然已經忘了英美裡的名字。但岩泉忽然一個醍醐灌頂的表情,讓英美裡腦中警鈴大作。
她的危機感永遠是對的,果不其然下一秒,岩泉驚呼:「那個、那個......魔女!」
及川也跟著:「哦哦哦!魔女!」
英美裡:......讓她去死......
*
「原來是專門過來吃這家炸豬排的。」
岩泉贊同地點點頭,「他們家的炸豬排確實很好吃,不過下次可以試一試醬油拉面,據說是他們的醬油用香料和各種骨頭炒過、煮過,所以格外醇厚。」
及川和天童走在後面,奇怪的是他們兩個看上去居然聊的還挺不錯。
岩泉察覺出她的疑惑,解釋道:「別看及川那小子很輕浮,但他和很多人都還挺聊得來的。」
說到這裡就想起北川第一還有一個二傳,英美裡問:「上一次一起比賽的一年級生怎麼樣了? 」
「金田一體格高大,力量也不錯,算是很有潛力。國見比較特殊,每次比賽好像都沒有非常吃力,但是表現又有些中庸。不知道他全力發揮會是什麼樣的水平。」岩泉說。
及川從後面探頭過來補充:「至於說小飛雄嘛,哼哼,他雖然很強,但是我及川大人是不會認輸的。」
他表情意氣洋洋,英美裡於是問:「今年的全國大賽已經開始了嗎?」
回答他的是天童:「已經開始了。預選賽好像進行三輪了,明天下午應該就是決賽。」
他自己所在的初中綜合水平不夠,所以說起來也並不覺得有壓力。
但及川和岩泉則不同。聽他們倆說,今年全國大賽宮城縣預選賽的決賽又是北川第一和白鳥澤在爭奪優勝。
「英美裡要不要來看看?」及川邀請,「看看正式比賽的現場和練習賽有什麼樣的區別。」
英美裡聳聳肩:「當然好啊,那就明天下午見。」
北川第一的二人組吃完飯就回學校繼續訓練了,據說這是他們倆的傳統。從小學開始一起打排球到現在,只要有重大比賽的前一天他們都會大吃一頓。
天童評論:「很像那種存檔點的感覺。那家拉面店該不會就是他們倆的存檔點吧?」。
英美裡:「你說到這個我又開始想起,我今天早上的塞爾達還沒玩了。」
天童:「對不起啊!打擾英美裡大人暢游游戲世界了!」
天童一路送她回家,到了後便轉身出門。他當然是沒必要和英美裡一起住在德久老宅的,畢竟天童家本來就在宮城縣有房子。
英美裡都已經進院子了,忽然被叫了一聲:「英美裡~」
她回頭,嚇了一跳。天童這廝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整個人跳起來掛在牆邊。
德久家的院牆很高,連天童的個頭也只能露出半個紅燦燦的腦袋。
「干什麼?」英美裡黑線,「試膽大會好像也不在這個時間開吧?。」
天童整個人半掛在牆壁上,卻顯得很輕松似的。
他兩臂肌肉用力,小腿輕輕晃著,問:「英美裡是不是對北川第一很感興趣?還是說只是對那兩個人很感興趣?」
至於這麼敏銳嗎......
要說有多感興趣其實也不盡然,畢竟她沒有一定要加入哪個學校的想法。
對及川和岩泉最多也就是生而知之的那種熟悉,就這都被天童看出來了。
英美裡狂汗:「你想多了......」
天童卻一副不信的樣子。他不僅不信,而且還微笑起來,狡猾地說:「旁觀者清,有時候也許別人的意見更有參考價值哦。」
英美裡挑眉:「什麼意思?」
天童卻不肯直接回答了,還故作神秘:「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兩人在仙台市體育館集合。畢竟是決賽,當天到場的人很多。
好在及川和岩泉給他們倆留了位置,就在北川第一的拉拉隊旁邊。
「位置是很好沒錯......」英美裡痛苦地用手捂住耳朵,「但是真的好吵......」
天童同情地遞給她一副耳塞:「不打無准備之仗,英美裡同學,請牢記。」
整場決賽其實沒有打太久,畢竟同樣的隊伍打到初三,雙方都非常熟悉。
打到後來北川第一的拉拉隊也沒勁兒了,五局比賽甚至都沒有打滿,白鳥澤3-1北川第一,輕松拿下。
但英美裡的表情和旁邊的拉拉隊截然相反。越到後來,她的神情反而越專注。
天童托著腮笑,問:「現在明白我是什麼意思了?」
英美裡挺直上半身,點點頭。昨天天童認為她不適合去北川第一,事實上她心裡多少有一些不服氣。
畢竟所有人都在說她適合做教練,她有成為教練的天賦,而給青學和那些校外一二年級集訓的成果也證實了這一點。
格外的優秀,意味著一切條件對她的束縛都不成立。
所以一旦說她不適合去某學校,好像就給她的優秀打了折扣。
但當一個隊伍裡有及川這樣的二傳的時候......
她的目光掃過場內,彼時已經打到第3局尾聲,白鳥澤的勢頭越打越猛。
而北川第一要防下牛島一個人的進攻就足夠吃力。但及川依然不急不躁不說,還用語言激勵著所有人重新打起精神。
更神奇的是,所有隊員也確實被他激勵到了。紛紛振作精神,打出一波不可小覷的反撲。
「強大的信賴關系。」她點評,「和獨/裁者。」
「 哇哦。」
天童睜大眼睛看向她,「我好像從來沒有人聽到過有人這樣評價及川君。話說他不應該是那種嗎,在別人看來很體貼很周全的類型?」
「他不是那種從來不聽別人講話,一意孤行的獨/裁者。」
英美裡目不轉睛地看著場內,「受到無與倫比的信任,同時熟練利用這種信任來調動出選手的最強能力。抖S啊......」
英美裡很難將這種感覺用熟悉的語言體系表達,因為二傳這個位置在網球比賽裡是不存在的。
網球是一種獨立的項目,即便有部長有副部長這種職務,也只能是別人比賽的旁觀者而不是參與者,無法和教練的地位產生衝突。
但在一個排球隊裡,二傳在場上的控制能力顯然比場下的教練要高很多,出於其戰術地位天然的重要性,本身無可厚非。
但及川作為一個二傳的特質,和其他人實在不一樣。
他對隊員從身體到精神的絕對掌控和運用,讓習慣以教練視角觀察比賽的英美裡,感到一種由衷的危機感。
「有一種一山不容二虎的感覺。」英美裡平靜地說。
天童伸了個懶腰:「因為你們倆感覺很像嘛,都是那種超級抖S、超級掌控欲,想要證明自己那條路是對的。」
「所以我才說你不適合跟及川君在一個隊啊。」
英美裡還沒來得及點頭,手機忽然響了。
她一看來電顯示,怎麼會是龍崎教練?
「喂,英美裡,打擾你休假了。我這邊有急事要找你......」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6
第31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一天
「老太婆的身體怎麼樣了?」桃城問。
大石照著手機上收到的短信念:「我很好, 只是有一些過度疲勞和以前的慢性病,休息後很快就能恢復健康,不過這段時間恐怕沒有辦法回來, 你們要自己辛苦一點。」
龍崎教練組裡的青學隊員不少。菊丸將兩手交叉在腦後,嘟噥起來 :「不過既然她早就覺得身體不舒服,當時又干嘛逞強答應要來當這個教練呢,早點進醫院休息不就好了。」
大石心裡隱隱有個猜想, 但他沒有說出來。現在讓他最頭疼的是組裡的其他人越發不聽管了。
當然他作為一個普通的國三學生確實也不好管人, 但是訓練時間私自比賽,不論怎麼說也不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大石是標准的學院派,堅信打牢了地基才能往上蓋房子。
不過有學院派自然就有狂放派, 像千石這樣和神尾桃城在一個組裡的更是狂放。
畢竟作為一個名聲在外的三年級學長被兩個二年級學弟打敗, 本來就很挑戰人的道德底線。
他沒像亞久津那樣下黑手已經算不錯了吧!千石自我認同地想。
龍崎教練是上午送去醫院的, 下午他就開始向神尾約戰。兩個人找了個空球場單打, 大石怎麼都攔不住。
後來也想通了,干脆不攔了,這群人愛怎麼辦怎麼辦吧。
反正等有人管的時候, 他們就知道什麼叫苦頭了。大石暗自獰笑,菊丸在旁邊驚恐地搓手臂。
這個「有人」很快就到了。
比賽沒打多久, 英美裡就悄然出現在越前身邊。
沒等看見她的鳳和切原開口, 她就頭一偏, 抱著手問,「誰給他們安排的比賽?」
越前狂搖頭, 立刻走到英美裡身邊乖乖站好:「沒有人安排, 學姐, 是他們兩個突然自己打起來了。」
一邊的切原、鳳和桃城也立刻跑了過來, 兩眼放光, 卻還是排好隊站在她面前:「學姐好!報告學姐,是千石學長先說要和神尾打比賽的。」
菊丸也看到她了,和大石一起用力朝這邊揮手,一邊還喊:「英美裡——小美裡——你怎麼來了?你是來當我們代理教練的嗎?天哪——」
最後那聲天哪,也不知道是在恐懼還是在興奮。
英美裡看了一圈,這一組裡面她不熟的就是梶本和宍戶,還有就是場上比賽的千石。其他人的話......
嗯,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好吧,還是勉強能管一管的。
要說她為什麼不在家打游戲而在這裡曬太陽,就要從龍崎教練的病說起。
事實上在來合宿之前,龍崎教練已經感覺到自己身體有些不適,不過老年人嘛,常常會有這種感覺,所以她也沒有太嚴肅對待。
放在平時可能就推了這個總教練的職務休息,反正三條腿的□□難找,兩條腿的教練難道還不好找嗎?
不過機會難得,各大學校都在一起訓練,對教練的挑戰其實也很大。何況最後還要帶隊和美國西海岸的青訓營比賽。
龍崎留了個心眼,先答應下來。果然開始訓練的頭天下午她就有一些不舒服,第二天上午直接送到醫院,她連忙給英美裡打了個電話過去,把人哄了回來。
「您倒也不必這麼做吧......」英美裡有些無奈地把花籃放在她的床邊。
龍崎俏皮地給了她一個wink:「人家這也是在幫你啊,英美裡。這麼好的機會,寫進簡歷裡多少能彌補你不是運動員出身的缺陷。」
「再說,如果你不回來的話,我就只能叫手塚來做這個代理教練了。」
英美裡心想,那可不是嗎?
「不過他有空嗎?他不是在德國做康復訓練嗎?」
龍崎擺擺手:「本來也不是什麼要治療很久的大病,前兩天聯系的時候他說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讓他當選手只是做教練,輕輕揮拍的話沒有什麼問題。」
說到這裡,她滿臉八卦地對英美裡擠出一臉笑:「啊咧?啊咧啊咧?怎麼回事?我們青學的部長和經理最近都沒有聯系嗎?」
回憶到這裡,場上突然一陣騷動,原來是千石又拿下一局。
英美裡往場邊走了兩步,帶著身後的兩個三個二年級和一個一年級像一串小湯圓一樣跟著她。
走到所有人都在觀賽的區域,英美裡還沒出聲,桃城就非常自覺主動地分析起來:「這場神尾的發揮不能說不好,但是還是千石學長更勝一籌。」
切原立刻接嘴:「不過在我看來神尾到後期其實可以有找到反擊機會的,不過他似乎沒打算在這裡用盡全力,所以還是敗下陣來。」
大石宍戶幾個人都看呆了,心想你們是誰啊?你們是剛剛那一群吵著鬧著不肯訓練非得自己打比賽的人嗎?
沒想到更讓宍戶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一向靦腆聽話的乖寶寶鳳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本子,飛快地寫下剛剛對戰的比分和局勢變化,遞給英美裡:「學姐!這是剛剛這局比賽的記錄!」
說完又摸摸頭,臉上浮現出可疑的羞澀:「因為時間太緊了,所以記錄得不是很完善,也沒有來得及做分析,所以只能給學姐做一個粗淺的參考......」
哇。英美裡感慨,全自動韭菜啊,真好。
結果她欣慰的表情被眾人誤解,周圍更沸騰起來。
越前立刻舉手:「學姐我可以現在就幫您分析,我認為最開始的時候神尾學長還是有一絲輕敵,不過千石學長沒有立刻用拳擊式網球,就是想要把這一絲輕敵擴大,讓神尾學長更加掉以輕心......」
神尾這時候才走到場邊,看見英美裡,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立刻加入戰局火急火燎地解釋:「學姐好!學姐你怎麼來了?」
「學姐你聽我說是這樣的,我最開始是有一點點輕敵,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主要是千石學長每一局太快了!三分鐘,我都沒來得及想好反擊的招數......」
所有人瞠目結舌,看著這群人像小狗狗一樣圍在英美裡身邊嗷嗷叫。
只有千石不忘初心,眼睛一亮衝過來就是一頓輸出:「這位漂亮的小姐,請問你一會兒有空嗎?我知道食堂後邊有一架自動販賣機的咖啡很好喝——」
他話沒說完,已經被神尾扼住喉嚨拖走,桃城在後面鐵面無私地抬著他的腳。
英美裡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算了抬走吧抬走吧。
直到這時候她才有空跟大石菊丸幾個打招呼。大石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果然英美裡是被龍崎教練叫回來的吧?那是不是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歸你管了?」
菊丸還沒來得及歡呼,旁邊的梶本就坐不住了。
本來嘛,梶本被華村老師精細管理慣了,對龍崎教練的指導方針就感到有些難以適應。
何況現在龍崎教練不在,隨便給他安排一個同為學生的經理就想要指導他們所有人,這不現實。
他義正辭嚴地說:「當然,青學的同學們想聽從自家經理的安排,很正常。但是我可能無法認同一個......同級生作為教練的水平。」
如果點穿她只是一個不打網球的女經理,就顯得太不禮貌了。梶本想。
不夠說實在的,英美裡其實完全無所謂梶本聽不聽話。
畢竟網球和排球不同,不是非得要所有人捆綁在一起上場比賽,而梶本對她的質疑並不能影響到其他人。
——更重要的當然是能少管一個是一個啊!當教練很心力交瘁的好不好!不要以為她真的有多想管人!
她正想慈悲為懷,給梶本自由的時候,堀尾幾個一年級後勤忽然抱著東西慌慌張張跑過來。
「不好啦,華村教練那邊開始實戰比賽啦。」幾個人定睛一看,興奮大叫,「德久學姐你回來了!太好了,我們要去告訴所有人!」
完全來不及阻攔,幾個小孩就又跑遠了。
大石笑著說:「怎麼感覺像那種一直在外打工的爸爸終於回來一趟一樣。」
英美裡:「比喻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比喻了。」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她。千石和桃城剛剛比完,這些人應該也還蠻想比賽的。
英美裡想了想,吩咐道:「越前幫我拿幾個本子過來,鳳和切原登記一下所有人的信息,身高體重握力,腿長臂長,還有50米100米800米的成績,再就是肺活量......」
「收集完信息馬上開始比賽,OK?」
說完,悠悠補充:「當然,想自主練習我沒意見,也不會管。」
梶本動動嘴唇。他倒不是什麼刺頭性格,何況英美裡的安排聽上去很合理.....
英美裡也懶得多說,安排完工作,戴上放在一邊的遮陽帽就要走。
菊丸好奇:「小美裡~你要去哪裡呀?」
英美裡打了個哈欠:「去買食堂後面那架自動販賣機裡,據說很好喝的咖啡。順便一提,知道我昨天是幾點鐘睡的嗎?」
菊丸抖了一下,恭敬地問:「請問英美裡大人昨天是幾點鐘睡的喵?」
「凌晨三點。」英美裡皮笑肉不笑,「所以大家都要聽話一點哦。」
所有人立刻軍姿立正敬禮:「是!德久大人!」
*
在幾個一二年級生的幫忙下,龍崎組的信息很快就登記完了。即便是一開始不大情願的梶本在看到她有條不紊的安排後,也放了一半的心。
英美裡坐在教練席上指揮道:「鳳和大石,對菊丸宍戶。先從雙打開始,今天一整天都要打雙打,剩下的人提前各自找好搭檔。」
這還是鳳從一二年級合宿回來以後第一次比賽。宍戶想,就讓他來領教一下這位德久魔女的威力吧。
「宍戶你在發什麼呆?」菊丸叫道,「剛剛那球應該能接住的吧?」
宍戶回神,才發現鳳的發球已經重重砸在了自己這邊的場地。
「40-0!」切原充當英美裡的擴音器。
宍戶猶疑的視線落在了英美裡身上。
他跟鳳是雙打搭檔,平時吃住訓練幾乎都在一起,鳳是什麼樣的水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雖然這只是第一局,但宍戶已經察覺鳳的巨大進步。
無論是球的速度和威力,還是發球的落點准心,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宍戶一邊想,一邊把第四個發球打了回去。但他很快訝異地發現鳳已經早早的守在了落點,為了保證正手回擊,甚至多跑了兩步。
正因為這樣,他的回球和他的發球一樣穩准狠打在了宍戶身後的邊線。
菊丸撲過去救球,但因為反手使不上力而落網,最後第一局被鳳和大石以絕對優勢拿下。
換場時宍戶看英美裡的眼神都變了。如果說之前還是「女人,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把戲」,那現在就是「教練!我想學網球!」。
不過他和菊丸當然也不是吃素的,何況他們倆相性同樣很好。菊丸在前場用他的特技式攻擊,宍戶就在後場幫他查漏補缺,加上他本身速度快爆發力強,一時之間兩邊竟然打的不相上下。
不過這種不相上下在有的人眼裡顯然就是尚有不足。
「啊恩?宍戶和大石怎麼打得這麼吃力?」
場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了一圈人,跡部站在中間,打了個響指,「樺地,回頭讓宍戶到我這裡來反思。」
其他兩個球場的人好像不用訓練一樣,全部圍在外面。榊監督看了自家部長一眼,沒有異議,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英美裡身上。
啊,這就是龍崎教練有心想推選為合宿總教練的孩子?
正好這時候比賽差不多也結束了,英美裡站起身,和榊監督、華村教練打了個招呼。
她倒不知道龍崎教練居然膽大包天,想讓她頂包自己總教練的位置。
就算知道了英美裡也會很無語,哪有讓初三學生來當整個合宿總教練的啊!就算是同人也要講究基本法吧!
她不知道,有的人卻很清楚,並且對龍崎教練這個決定感到不滿。
「是這樣的,德久同學。」
華村笑得溫柔動人,「既然龍崎教練進了醫院,那不如把你們組裡的成員都交給我來管好了,這樣的話至少大家還有教練帶嘛。」
英美裡挑眉,心裡卻很激動。她終於有爽文打臉的戲份了嗎!
是啊!身為穿越女怎麼能沒有這種跟土著鬥法的戲份!
雖然別人都是跟同齡女國中生爭高人氣角色的青睞,而她是和29歲的華村老師搞職場宮心計爭奪教練權,但沒有關系!
終於不再是在日常裡打轉,每天解決小男孩鬥氣的問題了,英美裡很滿足。
何況某種意義上來講她跟華村老師應該才是同齡人......
職業素養上來了。她立刻露出一副端莊到令菊丸害怕的笑容,同樣溫柔動人地說:「華村老師,我們組有教練哦。龍崎教練專程讓我做代理教練,就是擔心他們沒人管。」
「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要請華村老師多多指教了。」
「哦?」華村挑眉,「是嗎?那看來是我好心辦壞事了。」
她笑著點了點唇角:「既然這樣,那應該也不算我以大欺小了吧。德久同學,明天我們兩組來一場對抗賽怎麼樣?」
第32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二天
「五局三勝可以嗎?」華村問。
英美裡頷首:「當然。」
華村:「那麼還是用正規賽的要求, 兩場雙打,三場單打。我沒記錯的話, 你的隊裡好像有兩組很優秀的雙打吧。」
她聳聳肩, 一派溫婉可親:「這樣的話,希望能讓你的壓力小一些。」
華村微笑,英美裡也笑。兩個人笑得一陣陰風四起, 榊監督默默向後退了兩步。
他反正不打算當總教練......
菊丸:「不知道為什麼, 我總覺得我們如果輸了一定會死的很慘。」
大石:「我贊同你的觀點,英二。」
英美裡掃了一眼對面的球場。勉強能打一下雙打的除了基本沒什麼雙打意識的忍足,以及才被她訓了一個月的伊武, 好像就沒有別人了。
不過城成湘南的那兩個人她不是很熟悉......嗯, 那個白頭發的高個子好像是華村的得意弟子?多半會上單打。
至於跡部肯定也是要上單打的,就是不知道他們兩個誰是第一道防線,誰是守門員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對面的雙胞胎應該會安排雙打。」英美裡說, 「雙胞胎天生的默契加上兩個人的技術都相對成熟, 本身就占有優勢。所以我們這邊也不會安排任何新鮮的組合。」
「菊丸大石或者鳳和宍戶, 誰想要上第二雙打?」
四個人都舉手了。畢竟大家都知道這種比賽無非就是教練之間的尊嚴戰, 跟選手的關系不大,所以都想上場為英美裡爭一個開門紅。
而旁邊華村也已經把木更津兄弟叫到自己跟前開始囑咐。
「 OK, 那就鳳-宍戶上吧。」英美裡無可無不可地決定。
按照網球王子裡的雙打戰力表來看, 這兩組無論是誰上都一定能贏。
而華村也是相信著這一點,所以故意把英美裡的優勢保留下來。
這樣一旦她最後比賽輸了,就必須毫無異議地把教練權拱手讓給華村。
就在比賽開始的同時, 神尾切原幾個便捧著本子圍了上來, 還是按照在合宿時的老規矩開始實時寫觀賽報告。
不僅是他們, 在旁邊觀戰的伊武、裕太和海堂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本子開始寫起來。
他們當然還被關在場外, 不二看著身邊奮筆疾書的弟弟,差點愣了,問:「裕太這是在做什麼?」
「啊,老哥,這是我們和德久學姐合宿的時候做的。平時看比賽的時候做好觀賽報告,後續復盤的時候會很有啟發,也可以學著從旁觀者的角度掌控比賽的節奏。」
伊武和海堂也是這樣回答旁邊的隊友。
忍足喃喃:「我一時不知道是該感慨她新鮮的訓練方法,還是該感慨這群小孩居然這麼聽她的話。」
第二雙打的雙胞胎之後,對面的第一雙打上的是樺地和若人弘,這顯然是一個被放棄的組合。兩場雙打順利拿下,接下來的第三單打就變得尤為關鍵。
英美裡的視線在越前和切原中間來回掃過。
這兩個算是目前她組裡單打實力最強的兩人,風格又大相徑庭。如果對面是派出華村自己的學生神城,那越前上無疑更適合,畢竟他曾經打敗過對方,但是......
英美裡回想起越前在合宿時的表現,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第3單打切原上吧,有問題嗎?」
越前壓了壓帽檐:「沒有。」
英美裡點頭,招手讓切原過來的間隙順便把劉海別住。
就是因為沒有問題,所以才更有問題啊。
神城玲治的基礎體能顯然是要比切原更強的。無論打左旋球右旋球,還是吊球扣殺,他的姿勢都相差無幾。
預判突然派不上用場。切原似乎被他的姿勢攪進了迷局,一籌莫展連丟數分。
比分打到3-1,英美裡叫了暫停。
「現在的節奏很好,就這麼打下去。」
華村滿意地微笑著拍了拍神城的肩,「要讓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你最能代表我的指導理念。玲治君,你能懂我的意思嗎?」
神城點點頭:「當然。華村老師,我不會輸的。」
場邊的忍足問身邊的跡部:「你覺得呢?這一場她會輸嗎?」
不用說也知道他話裡的『她』是指的誰。在忍足看來,兩場雙打贏在選手本身,而第三單打如果輸了會對英美裡那一邊的士氣造成很大的打擊。
而她那邊剩下的選手裡,梶本本身就是華村的學生,派上場說不定給她來個背刺。何況這邊上單打的還有跡部。
所以如果第三單打輸了,這一場比賽恐怕對於英美裡來說就很難拿下了。
跡部沒有評價,兩人的視線都望向英美裡的教練席。
而此時,她也在說著和華村如出一轍的話。
「現在的節奏很好,就這麼打下去。」
英美裡用圓珠筆敲了敲手裡的筆記本,「你是不是自己回去又有訓練過?比之前合宿的時候對球落點的控制更精確了。」
切原撓撓頭,嘿嘿一笑:「沒辦法,副部長他們要求很嚴的。」
好慘一小孩。英美裡毫無同情心地把毛巾往他懷裡一塞,說:「按照這個節奏來看,打到3-3的時候,你能夠比較順利地進入紅眼化的狀態。」
「就按照之前訓練的情況來就行,對面說實話感覺並沒有比伊武和財前他們強,對吧?」
她略顯狂妄的發言顯然得到了切原的大力認同。小孩狂點頭,興奮地握著球拍上場了。
一切如英美裡設想的那樣,接下來的兩局都由切原拿下,分數來到3-3。
而第7局開始兩個球後,切原的眼睛開始充血變紅。
場內外都是一片驚呼聲。有人有意無意用視線去打量抱著手臂的真田和柳,就連柳自己也忍不住去看真田的表情。
「弦一郎.....」他欲言又止。
說實在的,立海大當初把切原送去英美裡手底下合宿本身就是因為幸村的堅持和真田的默許,其他人並不相信英美裡能夠給切原帶來什麼顛覆性的改變。
而現在看來,她似乎也只是想要利用切原焦躁的紅眼狀態來獲得比賽勝利而已。
柳一邊想著,一邊往場上看去。但越看他越發現不對。
「切原這是恢復正常了嗎?他的情緒看上去很穩定,球也沒有刻意往對方身上打。」
柳有些困惑,「但他的速度和力量顯然和平常不一樣啊?」
不少人都有同樣的困惑,不同的是有的人身邊就能得到解答,比如不二。
聽完裕太的解釋,他點點頭:「這麼說來,是英美裡引導他逐漸掌握了紅眼狀態。不僅沒有選擇徹底放棄或者徹底沉淪,反而把這種狀態給他的力量和速度加持,化作了自己的武器。」
不二的視線落在教練席上少女的身影上,她的頭發好像又長了一截,已經快要到蝴蝶骨的位置。淡淡的橡子白在陽光下蕩出一片粼粼微光。
「真不愧是她。」不二微笑。
打到5-3,切原還差一個球就到賽點。華村終於坐不住了,也叫了暫停。
「玲治君,冷靜下來。」華村的手指在教練席的椅背上不停敲著,「按照我的說法來做。我不是說過嗎?」
「我給你們每個人都規劃好了最適合的打法,你剛剛被切原突然變強的力量和速度嚇到了,但從現在開始,頭腦恢復冷靜。按照我說的做,就能把比分扳回來。」
暫停結束,兩邊又重新上場,走前切原囁嚅著問:「學姐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英美裡:?
喜歡被嘮叨是什麼毛病?斯德哥爾摩立海大版?
「我沒什麼要說的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能夠全自動給自己制定戰術、自我鼓勵自我調整。」
她攤攤手,「可惜注定只能是一個想法,不過正是因為你們做不到,所以才需要教練吧。」
「這些方面我來搞定。至於其他的,當然要靠你自己看著辦了。」
她話說的很有點不負責任,但切原卻驕傲地笑起來,腦袋一揚球拍一揮,表忠心道:「學姐放心!我一定會贏。」
他說到做到,沒有再給神城任何機會,6-3拿下了第3單打。至此,龍崎組對華村組的所有比賽徹底結束,英美裡3-0拿下勝利。
華村的風度依然維持得很好,她和英美裡握了握手:「恭喜。看得出來他們很信任你。」
信任嗎?英美裡眨眨眼:「可能因為我也很信任他們吧。」
她的視線掃過神城,沒有多說什麼。且不說她沒有好為人師的習慣,何況她和華村教練的教練觀本來也談不上誰高誰低,只是風格不同略有衝突而已。
華村喜歡用自己的模式去引導選手,為選手量身定制計劃,進而就像她所說的——打造一個一個的作品。
不可否認,這也算是因材施教的一種,但教練對選手的職業生涯插手太多,難免會在選手身上落下教練的痕跡。
英美裡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上。華村的做法必然不是她所欣賞的,但她又欣賞什麼?又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教練呢?
龍崎組的小孩們都圍了上來,開心得上躥下跳。對他們大部分人來說,跟著英美裡當然比中途轉去華村總要好很多。
「恭喜了,英美裡。」不二也走進場內,「也辛苦了,之前四周很累吧。」
英美裡虛弱地擺擺手:「別提了,簡直想做恐怖分子精准襲擊每一個精力過剩的國中二年級男生。」
她還要說話,不二卻指了指她的包:「手機好像在響?你是不是關震動了?我只看見屏幕亮著。」
英美裡一看,果然有人來電,屏幕顯示手塚國光。
哦,這家伙打電話來干嘛?那天他莫名其妙發一通邪火,英美裡還沒找他算賬呢。
她接起電話還沒開口,那頭手塚說:「之前你發短信問的全國大會的事......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但我們這一屆的全國大會和奧運會撞期,已經通知取消了。」
還沒等英美裡震驚完,他又送上一個重磅消息。
「我今天的飛機,明天早上回日本。」
手塚說,他的聲音很平穩,似乎對回國這件事沒有任何多余的想法,「龍崎教練都跟我說了,明天回來以後我來當你們的助教。」
「以後就要拜托你多多關照了,德久教練。」
*
「既然手塚回來了,那我們也得准備一個歡迎會才對吧。」跡部叉著腰站在窗邊,「 啊嗯,英美裡,你覺得呢?」
「我覺得怎樣都可以,我們能不能趕緊決定好啊我要回去睡覺了。」
英美裡面無表情,「我保證不會跟手塚泄密的,能不能先放我走?」
她掃了一眼還在休息室裡的wonderful days小分隊。目前他們還沒有定下來要唱歌,只有切原提了一句。
他好像對自己的歌喉很有自信。英美裡吃著果凍聽他們自薦,同樣有自信的還有桃城和跡部。
節目定的差不多了。跡部打開手機,原本准備找一家店訂蛋糕,突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英美裡:「你會做那種大的蛋糕嗎?」
「你不會想讓我一個人做吧?」英美裡震撼,「做是會做,但很麻煩。一個大蛋糕的工作量比小蛋糕多多了。」
跡部慷慨一揮手:「當然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做,勞工你隨便選。比起外面那些店,現做的當然更有意義,何況你做的比定制也不差。」
英美裡沒有搭理他難得的恭維,人選在腦海裡轉了一圈,欽點道:「那就你和真田,可以吧?」
跡部從提出這個要求的瞬間就意識到英美裡一定會選自己。他聳聳肩:「我沒問題啊,真田你呢?」
真田搖頭:「我也沒問題。」
至於其他菜就由後勤幫忙了。晚上就要開歡迎晚會,英美裡跡部真田三個人下午就開始忙得熱火朝天。後廚一股奶香與果香混合的甜蜜味道。
「要什麼樣子的蛋糕?」英美裡問。
真田正准備說普通的戚風蛋糕就好,最好是裝飾簡潔的裸蛋糕,他揣度手塚應該不會喜歡太花哨的蛋糕。
然後就聽見跡部自信回答:「草莓奶油蛋糕!」
英美裡也大贊:「好主意,那就整一個粉粉嫩嫩的草莓奶油蛋糕!」
真田:......
真田:隨便吧。
「不過沒想到真田你也會做飯啊。」英美裡詫異的看著他熟練的手法,「而且好像自己也會做糕點?」
跡部食指不沾陽春水,自然不用多說。不過真田,她記得家裡也挺有錢的吧?難道是個人愛好?是反差萌嗎?就是那種猛男最愛粉紅色和奶油蛋糕的反差萌嗎?
我的天,請別這樣。英美裡被自己的想像驚出一身雞皮疙瘩,狠狠搖了搖頭。
大概因為網球王子的時間線比較古早的緣故,即便是跡部也因為臨時安排的這一出而無法提供高精尖設備,幾個人連奶油都要自己打發。
比起跡部此人做三分鐘就端著碗來問英美裡「這樣對嗎?」,真田的確算得上非常熟練。
只見他一刀一個小草莓,輕松整齊切成兩半。聽見英美裡的問題,真田抬頭,悠悠地回答:「因為我練劍道。」
跡部疑惑:「練劍道對切草莓會有幫助嗎?」
英美裡黑線:「他只是在開玩笑......」
跡部:......
簡直服了這兩個男的了。
英美裡搖搖頭,讓跡部把他打好的蛋奶糊倒進模具裡。
蛋糕一共三層,糕體就是簡單松軟的戚風蛋糕。中間的夾餡用現打的動物奶油和新鮮熬制的草莓果醬交錯塗滿三層,外邊也用調過色的淺粉色奶油抹得均勻光滑。
表面上滿滿鋪一層真田切好的草莓碎,然後淋上一層特制的榛子味巧克力醬。
等巧克力醬凝固成脆生生的巧克力厚片後,再用奶油抹勻做底,把切成兩半的草莓在最上層擺出一圈一圈的粉色同心圓。
英美裡繞著圈端詳了一遍,始終覺得缺了點什麼。
「你們沒覺得這蛋糕上面缺了點什麼嗎?」
跡部沉吟片刻:「是不是缺了祝賀生日快樂的巧克力牌?」
真田:拜托這只是個歡迎晚會......又不是手塚要過生日......
英美裡搖頭:「是不是因為沒有什麼能夠像征手塚的東西?」
跡部恍然大悟:「對,該給他畫個網球拍或者簡筆畫像。」
兩人說完,整齊地扭頭看向真田。
真田被他們兩個灼灼的目光看得後背發涼。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是三人食物鏈的最底層。
「那、那要不我來吧?」真田猶疑地問。
剩下兩個立刻撒手,把工具塞給他。
濃縮的抹茶汁和奶油混成清新的綠色,真田捏著裱花袋,用竹刀砍稻草人的氣勢,在草莓堆上擠出一個小小的網球拍。
晚上的歡迎會實在是熱鬧有余豐盛不足,畢竟後勤就那麼幾個人,菜色簡單一點實屬正常。何況手塚回來也是臨時起意,沒有提前通知。
還好有個蛋糕。英美裡想。
「所以手塚那天打電話,就是為了告訴你他要回來了?」不二好奇地問。
英美裡點頭,給自己叉了塊炸雞。
不二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這麼看來,應該是龍崎教練找他回來的。就像叫你過來一樣,你是做教練,那他應該是當陪練。」
「既然能當陪練,說明他的手臂也好得差不多了,大概進入康復階段了吧?所以輕輕揮拍是沒有關系的。」
叉子上的炸雞因為英美裡久久不吃的掉到盤子裡,她表情有些呆滯:「嗯......你是在扮演什麼名偵探的角色嗎?江戶川周助是嗎?」
不二笑眯眯地把炸雞重新叉起來遞給她:「權當你在誇我聰明了。」
台上勁歌熱舞,台下英美裡在不停跟人說小話。直到蛋糕端上來,跡部握著話筒,像一個要價昂貴的慶典司儀:「手塚,你絕對想不到這個蛋糕是誰做的。啊恩~」
手塚心想這有什麼想不到的,整個集訓裡除了英美裡還有誰會做蛋糕嗎?
就在他對自己的答案堅信不疑的時候,跡部一個大拇指反向指向自己:「當然是本大爺!」
手塚:......?
接著食指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指向真田:「還有真田!」
手塚:.......??
最後精准找到了門口已經准備拿著包開溜的英美裡:「還有——德久英美裡!」
手塚面無表情地拍了兩下掌,同情地想:跡部真田多半是被抓去當苦力了。
一場所有人都努力忍笑的鬧劇後,歡迎會也差不多結束了。
第二天又是昏天黑地的訓練,唯一的新聞依然和手塚有關。
他的康復和回歸明顯刺激到了一直視他為勁敵的跡部和真田,這兩個人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找了隊友湊對,非要搞一場雙打來一決高下。
好在跡部的教練華村和真田的教練榊監督都還在,不需要英美裡多做什麼。她忙裡偷閑,抱著訓練計劃站在場外跟青學人一起觀賽。
場上跡部-忍足對真田-柳,四個人你來我往戰火紛飛,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不過真田他們看上去還挺輕松的。」雖然目前是冰帝二人組領先且優勢明顯,但不二仍然如此評論。
英美裡點點頭:「雙方都還在試探的階段,這是可以說的嗎?」
要她說,跡部和真田作為在場技術的兩大top,打得也沒有很放開。至少從場外看,並不如單打精彩。
說不定這兩個老.....不是,成熟的三年級人士就真的是閑得無聊,雙打這個形式可能都是抽簽決定的,忍足跟柳純屬無妄之災。
順便就被提前錄取進選手名單了,算盤打得她在球場外面都聽見了。
不過他們倆不會真是預見到自己未來在日美友誼賽打雙打的命運才這麼干的吧?不要啊,英美裡惋惜,那都是TV組自己瞎寫的......
「好麻煩。」越前小聲說,「他們四個要是動真格的,應該很快就能結束才對。」
英美裡的視線平淡地滑過越前微皺的眉頭,和手塚無意間對視一眼。
兩人不約而同嘆氣。帶孩子真麻煩。
比賽以平局告終,真田和跡部兩位仁兄都被提前錄入選手名單。這個結果又在合宿的學生當中激起千層浪。
「還挺機靈。」英美裡評價,「後面再有人搞這一出,教練組的標准就會提高了。」
「我和乾打一場,不知道能不能進名單呢?」不二點點下巴,「英美裡認為呢?」
「我認為你別給我找事。」她黑線,「搞這種突發情況,我每場比賽都要分析的好吧。很累的好吧。」
不二驚訝:「之前裕太他們合宿的時候你也會每場都分析嗎?我聽他說,你不是把任務都分下去了嗎?」
「你覺得是你弟弟的分析能派上用場,還是越小前他們的分析能派上用場?」
在英美裡死魚眼的注視下,不二噴笑出聲:「好吧,看來你的確每場都自己重新做了分析。」
「應該很累吧?」他問。
「你別問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英美裡轉了轉手腕,「光是回想一下就累得要死了。」
不二側頭看她,笑道:「這麼說,英美裡是承認我們看畫展那天說的,愛偷懶的事了?」
英美裡一噎。好啊,你個濃眉大眼的不二周助也叛變了?給點顏色就開染房!
但沒等英美裡回擊,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手塚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們背後,鏡片反光,問:「什麼畫展?」
第33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三天
集訓的地方當然也有給教練提供宿舍, 不過華村和榊監督自己有車,不會在這裡留宿。
他們兩位基本是每天傍晚訓練結束就走,第二天早上再開車過來。
而作為一個未成年人, 英美裡當然沒有這樣的待遇。甚至因為在這裡住的教練只有她一個, 干脆就把給教練開的那一棟樓關掉,轉而在選手樓的頂層留了一間房給英美裡。
跡部和真田因為較量中發揮優秀而雙雙進入選手名單, 顯然給了大家很大的刺激。
龍崎組的小孩難得到了晚飯時間都不肯休息, 逮著一個在休息的就非得讓人陪他們對打。
英美裡打了個哈欠, 她是不想再陪這群人耗了,干脆站起身拿好自己的包和水杯准備走人。
她聲音不大,但剛開口場上的動靜就幾乎全部停下來:「下午的訓練就先到這裡, 所有人都去吃晚飯。」
說著看了旁邊的手塚一眼:「乖乖聽話的小朋友, 獎勵他們明天跟網球界的傳奇——手塚國光同志對打的機會~」
「哇——」
上鉤的倒是不少, 英美裡滿意了, 添了把火:「不聽話的小朋友, 獎勵他們明天跟在我旁邊做助理教練, 每場比賽都要寫全雙方的選手分析哦~」
威逼利誘之下, 龍崎組的球場才終於清空。
訓練日程一般到晚飯後就結束了, 其他組她不知道, 不過她手底下的這群人還是按照之前合宿的規矩,晚飯後要在一起開會討論今天的訓練心得。
宍戶本來想反抗,結果一看梶本都認命了,頓時也蔫了,乖乖跟著一起開會。
不過那都是後話,現在要先吃飯。手塚和英美裡一起走到食堂, 打了飯坐在塑料餐桌的兩邊。
鐵質餐盤一共四格, 英美裡選了那不勒斯意面、蘿蔔煮魚還有兩個素菜。
抬頭一看對面, 手塚就只要了米飯和一碗魚湯。
「還在倒時差?你這也吃的太少了。」
手塚搖搖頭:「可能昨天沒睡好,今天就沒胃口。」
沒記錯的話,手塚是昨天到的。一個晚上過去,怎麼樣狀態也該調整好了。
「倒時差倒不過來,就一直休息不好。你這樣要是以後要飛國外打比賽的話怎麼辦啊?」
英美裡咬了一口蘿蔔,「做好健康管理,維護自己的身體狀態,也是職業運動員必要的素質。」
「看來你的目標是很明確了。」在英美裡迷惑的眼神裡,手塚補充,「做教練,不是嗎?現在連運動員健康管理都開始自學了。」
「可以這麼說吧。」英美裡咽下一口意面,「就像周助說的,明明喜歡,卻因為害怕不能得到普世意義上的成功而不去嘗試,豈不是太浪費了。」
手塚眨眨眼。他有心想問,英美裡如果要做教練會是做網球教練嗎?會做他的教練嗎?但始終沒有問出口。
兩人吃完飯,又一起向會議室的方向走。經過一條小道,手塚忽然開口:「抱歉。」
英美裡沒有問他因為什麼而道歉,反而追問:「所以你那天是怎麼回事?每個男人每個月必有的那幾天是嗎?」
手塚無奈:「英美裡......」
「好吧好吧,我不亂說了,你繼續。」
手塚深吸一口氣:「雖然你聽了可能又會說我性格崩壞之類的話,但——我確實要說,我並不清楚我當時為什麼會那樣對你說話。」
「可能因為集訓的時候,我沒有辦法到場。也可能因為看著其他人都在健康地、亢奮地打球,但是我卻還在浪費時間接受治療,所以感到心急。」
「也有可能是心裡在想『英美裡你這家伙居然跟跡部那麼熟,是不是通敵叛國了』?」英美裡補充。
手塚無視了她的瞎扯淡,再一次道歉:「抱歉,德久。不管是因為什麼,我都不應該遷怒到你身上,還用那種語氣跟你說話。」
他的道歉當然可以算得上誠懇,但英美裡總覺得有些牽強。
可能因為她始終覺得手塚不是那樣的人?就,不是那種會因為一時的情緒得不到控制,就向別人發火的人?
何況康復治療這件事從理性角度來講,早就已經被手塚接受,畢竟是最能夠快速讓他重返球場的途徑。
不過生氣的時候確實不能用理性來衡量。英美裡雖然不太能理解,但也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再有下次......」
手塚原地立正:「100圈起步。」
*
自從跡部和真田一舉進入候選名單後,所有人的訓練熱情都愈發高漲。為了消耗這群年輕人過度的精力旺盛,英美裡重新把車輪戰的規則用在了合宿裡。
「上午就從......」她環視一圈,「宍戶,從你開始。」
當然英美裡沒有說的是,車輪戰除了有效,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根本不用她多指揮。何況現在手塚來了,連觀察戰局的工作也只需要交給他,英美裡在旁邊看看比賽就OK。
她咬了一口從便利店買的奶油面包,愜意地嘆了口氣:「老天爺,還有比這更舒服的日子嗎?」
手塚在場上維持秩序,偶爾也忍不住手癢上去打個三局。對他目前的情況來說,不用全力的前提下三局比賽不算太大的負擔,英美裡也就隨他去了。
剛吃完奶油面包,英美裡身後的鐵網被人敲了敲。
她回頭,是華村教練。
「華村老師,有什麼事嗎?」英美裡有些詫異。
沒記錯的話,她的球場和華村的球場離得最遠的,中間還隔了榊監督組。
「是這樣的,德久同學。我對你的車輪戰設計很感興趣。」華村似乎一點也沒有之前被英美裡3-0打敗的尷尬,依然笑得溫柔大方,「在選第一個上場的選手時有什麼條件嗎?」
「昨天我也來看過,我發現有的選手始終排在前幾位挑戰,而有的選手則會調換位置。這是根據被挑戰者的不同而特意設計的嗎?」
既然華村要聊正事,英美裡也很正經地回答:「如果要在隊內使用的話,其實不用太考慮順序的問題。因為大家都很熟悉,所以三局是足夠發揮水平的。」
「但這裡畢竟是多校混合集訓,所以安排的時候會考慮優先把同校的學生排在前面,讓被挑戰者打出手感。」
「嗯,也就是說盡可能讓選手和多樣化的對手較量,對嗎?」華村問。
英美裡點頭:「畢竟我們又不是真的要選誰能在車輪戰裡撐得最久,而是要通過這個形式讓他們變得更強。」
華村似有所感,忽然對身後說:「看來你說的沒錯,跡部同學。我的確有要向德久同學學習的地方。」
英美裡:?
跡部和真田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在了鐵網外,話說這兩個人都不練習的嗎?
好吧,英美裡能夠理解他們倆提前拍板入選友誼賽選手名單的喜悅。
但是跡部就算了,真田你是這種性格嗎?你是這種選上了就開始撒歡的性格嗎?未免有點ooc了吧!
華村還忙著要回去看那群沒入選的孩子,和英美裡聊了兩句後很快就走了。但跡部和真田顯然閑得發慌,干脆進到英美裡的場內,在教練席坐下。
小小一個教練席哪容得下三個人,英美裡只能站起來,抱著手臂問:「你們兩個都不訓練的嗎?」
她苦口婆心:「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啊!把所有工作都推到明天,那麼今天的你就只是一個懶惰的你,懶惰的你又要怎麼戰勝勤奮的手塚呢?」
說著還指著場上給另一邊沒上車輪戰的人喂球的手塚:「看看,看看!我們手塚身殘志堅,康復訓練沒做完還要回來當助教。人家這種熱愛,這種真心......」
手塚收拍下場的時候這兩個還沒走。他先和真田跡部點頭示意,然後又轉頭對英美裡說:「我只關注了這邊練習控球的幾個人,那邊車輪戰狀態怎麼樣?」
「宍戶狀態一直都很穩,不過他有一個問題就是打得不夠精細。」英美裡一秒進入工作狀態,「比如之前跟大石對上的時候,他就容易......」
手塚秒懂:「容易發揮失常是嗎?」
「因為他們倆雖然在雙打裡的作用都偏向於後場,但大石在截殺球、接發球等等方面都要比他精細。」
聊到宍戶,跡部坐不住了,也湊上來問:「精細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嗯,倒不是說落點精不精准,而是......」
手塚看了她一眼,替她解釋道:「打個比方,回球的時候正手位最合適。宍戶的反應能力和速度是可以支撐他在提前跑到正手位的,但是很多時候他並沒有這樣做,只是為了回球而回球。」
英美裡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在面對像大石這樣,每一個球都打得相對精細、相對完善的對手時,他很容易因為找不到破局的點而發揮失常。」
「和桃城完全相反了。」手塚評論。
「也不能這麼說,桃城是粗中有細,但還是——」
「很多地方處理得不夠聰明。力量型打法的通病。」
英美裡點點頭:「回去訓練的時候讓河村也注意下這方面。」
真田卻突然插嘴:「你和手塚好默契。」
跡部也打量他們倆:「真的好默契。」
默契是一種微妙的感覺。人的語言裡常常帶有未盡之意,而是否能領會、能不能每一句都完全領會,體現的正是兩人之間的默契。
跡部和真田對視一眼,前者不做聲了。真田隨即又轉頭對英美裡和手塚說:「你們倆真的好默契。」
假裝在訓練其實在偷聽的其他選手紛紛沉默了:這就是你們部長層平時愛看的東西嗎?
*
整個合宿時間其實不算很長,很快教練組就湊在一起開始討論最終名單,手塚作為被臨時叫回來的助教在一邊旁聽。
等名單整個確定下來,已經是晚上9點多。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華村教練和榊監督開車走了,英美裡和手塚都沒帶傘,於是決定干脆淋雨跑回去,反正宿舍樓也離得不遠。
走到樓下,兩人才體會到暴雨傾盆時溫度驟降的威力。
英美裡穿了件短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跺著腳對手塚吆喝:「不要怕!跑出風度、跑出精神!我說三二一咱們就一起衝啊!」
她擺出一個短跑預備姿勢,都准備衝了突然被手塚叫住,差點小腿抽筋。
「又干嘛?」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把拳頭捏得咯啦咯啦響,「你最好是有正事要說。」
手塚啼笑皆非,拉下外套的拉鏈:「冷得臉都白了,你就沒想過我身上穿了件外套嗎?」
英美裡尷尬,你穿外套關我什麼事.......難不成我直接給你扒了?本文直接從12+升級18+是吧?
不過有外套不穿王八蛋。英美裡套著他的外套,兩人一路狂奔到了宿舍樓下。
「好吧,只能說聊勝於無。」
英美裡睨了一眼手塚濕漉漉耷拉在額頭上的茶色短發,評論道,「我第一次知道落湯雞是一種非常形像的形容。」
手塚:......
手塚:「你以為你有好到哪兒去嗎?」
他說完,英美裡才想起來她今天穿的是白色T恤,這要是淋了雨肯定尷尬至死。
想到這裡,她抬頭對手塚道謝:「謝謝你的外套。要不然裡面白色T恤沾了水肯定會很透......」
畢竟是幫忙買過衛生巾的多年青梅竹馬,英美裡沒有多想,直接說了出來。但出乎她的意料,手塚的表情一下變得很懵。
「什麼很透?」手塚眨眼。鏡片上掛滿了水珠,被他摘下。那雙標志的丹鳳眼直勾勾盯著英美裡的眼睛。
「嗯,就是——我裡面穿的是白色T恤啊,要是淋雨打濕了就會透啊,這也要我說明白嗎?」
英美裡無語。又把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緊了一點,對他擺擺手:「那我先回去了,你也趕緊回去洗個熱水澡,不要明天又感冒了。康復階段最好還是注意一點。」
手塚愣愣地看著她飛快跑開,忽然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解。
他當然不是在英美裡面前裝傻,他是的確沒有想到衣服打濕,會變薄變透明這一點。
不如說,剛才在會議室外,他壓根沒有注意到英美裡穿的是什麼衣服,是什麼顏色,是什麼材質。
他只是單純的、單純的不想讓英美裡淋雨。
不想她因為寒冷的天氣跳腳,不想她生病,不想她感冒,不想她感到不舒服。
但......為什麼?
第34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四天
公布完候選名單後。所有人就以學校為單位坐大巴離開了集訓地點。
英美裡和手塚坐在大巴最前排。她小聲問:「越前的表情怎麼樣?他只是替補哎, 有沒有偷偷掉眼淚?」
手塚卻像沒聽見一樣,愣著一動不動。
英美裡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戳了戳他的胳膊:「我說, 手塚,回頭看看越前的表情——」
手塚這才如夢初醒, 推了推眼鏡:「沒什麼, 他要是因為這個管理不好情緒, 只能說明他對自己的控制還不到位。」
哇靠,真夠冷漠的。冰山是吧,現在開始給我演冰山了是吧?
英美裡在座位上扭過身去, 膝蓋跪在坐墊上,想要回頭看看越前的表情。
手塚被她碰了一下, 整只右手臂都開始麻酥酥地發顫。他握住右手腕,視線挪向另一邊。
好在他平時就話少,英美裡又忙著注意越前的情緒,也沒有多放心思在他身上。
否則她早該找溫度計測量他是不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手塚慢吞吞地想。
要說英美裡為什麼一直在意著越前的狀態, 這就說來話長。
在之前合宿的時候,她就已經感覺到比起其他小孩因為有新鮮的對手而感到亢奮, 進而或主動加強練習,越前似乎在和真田比賽後就失去了目標感。
倒不是說他就在訓練中偷懶了, 只是一個選手是自驅努力、還是被他人鞭策著努力, 在教練看來是很明顯的。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他差點失去了日美友誼賽選手名單的一席之地。
——事實上在原作裡也確實失去了, 不過英美裡仗著自己有個教練身份把他添了上去,提前確定替補的位置。
畢竟是會給她遞手帕擦眼淚的越小前, 英美裡又不是什麼魔鬼。
不過更奇怪的是凱賓也沒有出現了。她坐在車上, 跟著車身搖搖晃晃。
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有原創動畫組的ooc神話, 經典畫面之手塚打人。但到現在為止她連凱賓的名字都沒聽到過......
是不是說明劇情是可以改變的?倒也沒錯,之前對戰冰帝和立海大,她都出手干預過比賽,多多少少也影響了比分。
但那可是手塚哎!跟她從5歲開始認識到現在的手塚同學哎!
不要說打人,她還從來沒見過手塚生氣!.......呃,好像也沒見過他特別高興,呃......
英美裡越想反而越不確定。就在這時,巴士停在了青學的校門口。
「你是回家還是進學校?」手塚問。
英美裡掃了一眼繃著臉的越前,猶豫片刻:「你們呢?」
「我回學校。」越前視線垂在地上。
河村想了想:「我也要回教室一趟。」
手塚看向她:「我也要去一下球場。」
好吧,一群網球狂人。英美裡點點頭:「那我直接回家了。」
她扭頭就走。但剛走到最近的公交站台,心裡的不安感還是浮了上來。
總覺得不對。總覺得放心不下。
英美裡挎著包小跑回去,熟門熟路從小路跑去了網球場。激烈的擊球聲忽遠忽近,她定睛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下一秒立刻怒火中燒。
手塚居然在跟越前對打!打得那叫一個火光四射,各色絕招齊上陣,那架勢,兩邊都以為對面是真田了吧?
他手才好了多久啊!
英美裡在原地深吸氣,勉強壓住火氣,加緊兩步衝過去。
還沒跑進場,就已經忍不住喊:「手塚國光!腦子是不是不清楚?還在復健期就跟越前打比賽?」
她擰著眉,氣喘吁吁瞪向手塚。
後者被她一吼,停了拍。臉向一邊側過去躲開飛回來的網球。
手塚轉過臉與她對視片刻,又很快錯開視線。
英美裡為他的拒絕溝通感到不可思議:「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為什麼要跟他比賽?你手臂好全了嗎就在這兒逞英雄?」
手塚避開她的目光,抿著唇沉默地盯著越前。
「就算要打也不該打成這樣......你自己還在復健期啊!什麼是復健期,你腦子裡沒有概念嗎?」
英美裡實在想不通。上一回至少是在劇情範圍內,這一次又是什麼?
她再三強調保護手臂,從國一開始從沒懈怠過對手塚的健康管理,換來的就是他比原作還要不珍惜自己的手臂?
行,真有你的。不解釋是吧?手還沒好就比賽,還覺得你做的對是吧?
英美裡在心裡翻來覆去罵了手塚280遍,徹底失去了對他說教的欲望。
她狠狠剜了手塚一眼,走過半個場地去拽住越前的後衣領,冷笑道:「他不聽我的話,我認了。那麼你聽不聽呢,越前同學?」
越前被她訓得都條件反射了,縮了縮脖子,整個人飛快蔫了下去:「我很聽話,學姐。」
他依然有些不情不願的,但總歸是將拍子塞回包裡,准備收拾東西要走。
直到這時,手塚似乎才措好辭預備要和英美裡解釋。
但他剛開口,連名字都沒叫完,英美裡就直接從他身邊錯開走過,拎著越前走了。
早就從教學樓出來、一直在場邊圍觀的河村走上來,拍了拍手塚的肩頭,不無敬畏地對他豎了個大拇指:「膽敢無視德久魔女的,咱們部裡也就只有手塚你了吧。」
手塚放下球拍。說得好像他有多願意似的。
從這天晚上開始,即便在家附近遇見手塚,或是偶然和他擦身而過,英美裡也懶得對他報以笑臉——當然,平時也很少有笑臉就是了。
話說回來,他們兩個人一個長期面無表情,另一個長期皮笑肉不笑,真不知道這份微薄的友情是怎麼維系這麼久的。英美裡很有些怨氣地想。
就算有什麼突發情況,他不能暫緩一下或者用其他辦法解決嗎?好吧,就算非得打比賽,但他至少該有個解釋吧?冷暴力算什麼?
無論怎麼說理虧的都應該是手塚國光此人,而不是她吧?
英美裡憤憤看了眼手機。很好,沒有任何來電顯示,甚至連短信都——好像有一個。
她解開鎖屏一看。怪事,居然是及川徹。
要說及川有沒有她的手機號,那肯定是有的。但他們倆從來沒發過短信啊,怎麼突然......
英美裡也懶得去想手塚到底在發什麼癲,打開及川的短信。
【From及川:德久同學最近在忙什麼?我聽說網球界最厲害的就是關東大會和關西大會,不過現在應該已經都結束了吧?順便祝賀你們拿冠軍。 】
【From及川:不過比較倒霉的是我們北川第一今年應該也去不了全國了。】
英美裡了然,多半又是被白鳥澤狂扁了一頓。心情郁悶,所以來找她當樹洞。
但他被狂扁也不是第一次了,怎麼會突然......?
很快,又收到下一條。
【from及川:雖然說被牛若打敗已經是尋常事了,但這還是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可能一輩子也沒有辦法達到頂尖球員的水平。】
英美裡眨眨眼。既不是因為牛島,也不是因為白鳥澤,那麼突發因素是什麼?再聯想到及川跟她一樣,今年都是國三。答案立刻呼之欲出。
她干脆打了個電話過去。
對面及川顯然沒想到英美裡會這麼直截了當,正常人難道不應該安靜地聽他傾訴完自己的心事,然後兩個人就默契的當做此事沒有發生過一樣嗎?
他一接通,英美裡劈頭蓋臉就問:「是因為上次比賽時見過的那位影山飛雄同學嗎?」
及川愣了一會兒,干巴巴地說:「你再這樣.......我會懷疑你是能通靈的巫女。」
英美裡:「......我可以詛咒你下一步被自己絆倒。」
反正在家裡呆著也心煩。英美裡得到他的承認後,干脆買了回宮城的車票。誰讓她從窗戶望出去就是手塚家啊。
一看到那棟房子就想起手塚那張棺材臉,煩得要命。
及川在車站接她,英美裡看了一眼日期:「今天可是訓練日。你直接翹訓了嗎?」
及川聳肩:「練不練的,反正也趕不上人家。」
已經被英美裡說穿了,他也不再遮遮掩掩。去北川第一的路上不停跟英美裡訴苦。
「話說出色的二傳我也不是沒見過。不說別的,你就說職業比賽裡那些二傳哪一個不比我厲害?但這至少是因為我跟他們付出不同。」
「哪怕是東京的或者打進全國的強豪校,那些二傳手我也見過幾個。我可以自信地說我並不差他們多少,更沒有比他們少努力。」
「但是小飛雄他、他的那種天才感會讓你覺得......一切努力在天賦面前都是白費。」
及川說著,聲音也沉下去。在這種時候他看上去總是很沉穩,一個似乎永遠和他無緣的詞。
嗯,沉穩。英美裡無語地看著這個上一秒還沉穩的男的下一秒就躲躲閃閃遮著自己的頭臉,把她拽進北川第一的體育館。
「你在做賊嗎大哥......」
及川恨鐵不成鋼:「哎呀,你不懂。我上午還在他們面前甩了臉色說今天身體不好不練了,結果這會兒就把你帶進來看比賽,那被發現了怎麼辦嘛!」
說著又開始哭兮兮地賣慘:「我這可都是為了把你帶進來啊英美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場上正在練習扣球。影山作為二傳手,既要練扣球,偶爾也要幫教練做托球。
「你看,他確實很厲害吧。」及川托著下巴。
隨著說話的動作,他的腦袋在手掌心裡一動一動,「每個球都能托到那麼精准的位置,這不是努力就能夠練成的。這就是一種球感,一種天賦啊!——看了就煩。」
確實人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會產生一定的嫉妒情緒,英美裡完全能夠理解。但是......
「你就直接這麼說出來啊,我真是服了你了。性格好惡劣。」
及川翻了個白眼:「你有資格說我性格惡劣嗎?」
兩人旁觀了一會兒,及川在自己座位上撐開,像一個大字攤開在那裡。
他把頭向後仰去,使得英美裡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到他說:「再這樣下去,我都不確定該不該把做一個職業排球選手當做自己的目標了。」
英美裡嘆氣。好吧,勸人者人恆勸之,被勸者總要勸人。
之前幸村手塚不二跡部輪流上陣開解她,現在也輪到她來開導及川了。
她給了及川大腿一巴掌,在對方驚異的控訴眼神中冷靜發問:「你喜歡排球嗎?我是說那種強烈到能夠讓你在這種痛苦的心情裡,也想要打球的欲望。」
及川頓了一秒,若無其事地笑:「當然喜歡啊,不喜歡我早就走了,怎麼還會在這裡看他們訓練。 」
英美裡點點頭,然後不說話了。
及川被她吊足了胃口,面目猙獰地拽著英美裡的袖子:「把話說完啊德久英美裡!我告訴你,你現在已經落入本人的手中,在本人的地盤裡。如果你不把話說完,本人不會讓你順順利利走出這個場館! 」
「她的意思是說既然喜歡。就盡力去做,不要留遺憾。 」一個聲音插入了他們的對話。
英美裡回頭,大震驚,來人居然是跟她冷戰好幾天的手塚國光。
她抽了抽嘴角。一時不知道該問你為什麼在這兒,還是該問你為什麼插嘴。
然而及川卻接受良好,好像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是非常正常的現像。英美裡望天,也許這就是岩泉說的健談吧!
他和手塚說了會兒話,沒過片刻,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向英美裡:「沒想到英美裡也曾經有過這樣的低谷期......」
英美裡:?
我沒有好吧!不要造謠啊謝謝你們!
「說實話,他只是需要一個台階下。」手塚看著及川跑去找老師商量的背影,評論道,「只要有人告訴他沒關系,可以堅持下去,他就會咬牙往前走的。」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向他,得到手塚面無表情的回望一枚。
「干嘛?難道在指望我給你捧哏嗎?你別忘了我們還在冷戰。」
手塚顯然沒有忘記,他頗為刻意地把英美裡的包背在身上,遮陽傘也主動打起來,一路把人送回了宮城縣德久家老宅。
「你該不會又要用那一套『康復期間心情郁悶』來敷衍我吧。」
英美裡站在家門口,抱著手問他,「到底是什麼原因?這段時間你情緒真的很不穩定。」
手塚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盡量坦誠相告。
即便他對自己復雜的心緒無解,但英美裡比他更加聰明,她一定有辦法的。
英美裡這才知道,原來那天回學校,手塚和越前一起去了一趟網球場。
小孩大概因為被塞進替補所以心情不好,走在他前面的時候,順口抱怨了英美裡兩句。話說得也不重,具體說的什麼手塚都忘了。
「所以你就跟他比賽了?」
手塚點點頭,他沒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
好吧,可能確實沒有做錯什麼,尊嚴之戰嘛。手塚不生氣,英美裡才要反思自己交了個什麼朋友。
她擰著眉想了想:「不說別的,你自己手上有傷,打的時候就要注意激烈程度。」
「越前還小,你......」
呃,手塚也就比越前大兩歲吧好像!
英美裡茅塞頓開。合宿這段時間,她一直和華村教練、榊監督共事,看人的眼光也不自覺就回到了上輩子成年人的狀態,要求也更高了。
這麼一想,手塚小小年紀先是傷病不斷,又遠赴異國他鄉求醫。硬要說的話,精神緊繃一點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幸村都能跟她吵架,手塚也吵一吵怎麼了!拒絕吵架歧視!
總有一天她能成為唯一一個和所有人吵過架的穿越女,獲得終身成就[吵架大王]的稱號......
手塚一看,行,德久又走神了。他習慣了,伸手在少女面前揮了揮。
「回神。」
英美裡瞪他一眼,把他的手輕輕拍開:「又支棱了是吧?不是你剛剛給我背包打傘的時候了......」
兩個人說話間,對面牛島家的門忽然開了。
牛島若利剛出門,一抬頭就看見英美裡跟手塚站在對面。兩人一個面無表情,另一個滿臉無奈。
他歪頭:「啊,魔女。」
說完又視線一轉看向手塚。坦然發問:「這是你的學徒嗎?」
第35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五天
「這是青春學園三年級, 網球部的部長手塚國光。」
英美裡撿起很久沒做的外交工作,向牛島介紹,「而這位是呃......住在我家對面的牛島若利。」
「未來的高中同學。」牛島淡定補充。
沒等英美裡反駁, 他看了手塚一眼,問:「這位就是那個受傷後去德國醫治的網球選手嗎?」
英美裡本來想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但轉念一想多半是天童告訴他的, 於是點點頭。
牛島也跟著點點頭,英美裡以為對話到此就結束了, 正想打個圓場趕緊把兩尊大神送走......
結果聽見牛島淡定開口:「連身體都管理不好的人還想要做職業的話,最好再考慮一下吧。」
英美裡:......
英美裡:牛島你......小嘴可真甜啊......
牛島說完, 背著包就走了。英美裡只能搶在手塚開口前抓緊說:「好吧, 我可以對你那天隨地發火的的事既往不咎, 前提是你現在回去,找之前的骨科醫生給我一份完整的報告。」
「你手臂沒問題的話這件事就一筆勾銷。」
她說完,比了個榊監督手勢, 示意手塚有話快說沒話快走。
手塚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話。又來了,這種感覺。從那天以後每次面對英美裡的時候,這種腦子裡的信息多到快要爆炸的感覺就常常出現, 讓他無法問出任何一個問題。
最後他也只是點點頭。
坐在回東京的新干線上,手塚打開手機看了一眼自己的備忘錄, 上面寫著:【向英美裡道歉。】
這算成功了嗎?大概算吧。但如果英美裡本來就沒有非常生氣,他的道歉還有必要嗎?
說實在的,手塚甚至都沒覺得英美裡真的有多生氣。
倒不如說英美裡真的有生過氣嗎?他認識這個人10年到現在, 除了平時偶爾的小脾氣之外, 英美裡真的有生過氣嗎?
*
東京土谷綜合醫院的病房裡, 真田也在想這個問題:德久英美裡真的有生過氣嗎?
對面的幸村察覺他心不在焉:「弦一郎在想什麼?」
真田停頓片刻, 直言:「雖然你說之前和德久有過爭執,但在我的印像裡,她不是那種會跟人起爭執的類型。」
幸村挑眉:「弦一郎覺得英美裡的脾氣很好?」
真田搖頭:「並不是,與其說她是因為脾氣好所以不和別人起衝突,倒不如說是因為在她看來,這些都是無足輕重的事。」
「又或者,很好處理?所以很多時候她對一些事並不在意。」
真田說到這裡時,想起的是合宿期間華村教練明顯要打壓她以便將龍崎組收歸手中的事。
一個普通的國三生,居然連半點憤怒、恐懼、壓力都沒有。這不能不說一句奇人。
「嗯,我很早之前也和英美裡說過這個話題。雖然和我們平時接觸的時候,感覺不到她有特別異樣的地方。但相處久了或者聊得多了,就能發現她特別成熟,是不是?」
真田點頭。尤其是在合宿之後,他的這種感覺越發明顯。
畢竟一個國三女生游刃有余地領導一群同齡人,做他們的教練、管理他們的訓練安排不說;還和頗有經驗的、算得上老師的長輩以平等的姿態一起工作。
這一切卻沒有任何違和感,本身就已經足夠違和。
「所以你想說什麼,讓我拜托你做的事沒有辦到?」
幸村雖然在笑,但真田下意識後背一涼。他清了清嗓子:「我已經跟德久說過了,她一會兒就到。」
訓練名單剛確定下來時,真田就到醫院來找幸村報信。
沒想到他的部長壓根不關心立海大到底進了多少個正選,只是雲淡風輕地跟他說:「弦一郎,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要麻煩你找個理由把英美裡騙來見見我。」
真田:......
真田:「有時候我真的會想,你到底是怎麼光明正大把這種要求說出口的。」
幸村笑眯眯:「就是因為我能說出口但你不能,所以我是部長,你是副部長啊,弦一郎。」
真田無奈,只能給了英美裡一個拙劣的謊言,說幸村復健不順利。他尷尬得要命,因為在他看來,英美裡從收到短信開始就識破了他在說謊。
但即便如此,對方依然好心答應下來。
這一瞬間他也不知道從誰那裡借了個膽子,居然開始擔心英美裡,認為她會被幸村哄騙。
「要不然......」
他想說要不然,他在中間當傳話筒也可以。至少等兩個人關系緩和一些,多溝通一些再說見面的事。
但話沒說完,病房的門就被打開了。
英美裡這回學乖了,提著花籃和果籃,還帶了一摞素描本。
「啊,真田也在。」她看到通知她來的真田也在病房裡,居然露出幾分詫異,「難道你的短信不是騙人的嗎?」
她以為一進來病房裡應該只有幸村來著。
真田:......
真田:「也不用說得這麼直接......」
英美裡眨眼,把花籃和果籃放在幸村的床頭,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買的素描本:「是這個牌子吧?我專門問了周助你們專業人士喜歡用什麼本子。」
幸村故作哀怨:「英美裡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呢?」
「當然是要給精市你一個驚喜~」
明明上次見面以吵架告終,幸村的道歉都還沒有說出口,英美裡卻又能輕快地和他談笑風生。
真田想,果然,就像他之前所感受到的一樣。德久好像並沒有因為這種事而真正生氣過。
正想著,就聽見英美裡對自己說:「辛苦你了,真田同學,是精市讓你違背良知來騙我的吧。」
真田已經數不清楚這是他今天第幾次無語:「......沒有......就,嗯,對、抱歉。」
他表情太糾結,英美裡笑得不行,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我懂我懂,精市這樣的人當頂頭上司真的很痛苦。就是那種雖然能干出業績,但身心都要受盡折磨。」
「最後回頭看好像也沒有損失太多,但偶爾又懷疑自己得到的東西真的值得這麼付出嗎?」
一語驚人!真田幾乎要立刻把她引為知己,但看了看幸村的笑臉還是忍住了,干巴巴替他挽尊:「嗯,其實雖然不是實話,但幸村最近確實也在復健。想說跟手塚的情況差不多,所以麻煩你來看看他。」
英美裡感慨:多好的左右手啊,到這一步還不忘給老板個台階下。
「好吧,好吧。所以復健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又是復健,她最近跟復健杠上了是吧!
不過英美裡記得幸村的復健確實很苦,但這人也不像是會對別人抱怨自己吃了多少苦的類型啊。
果然,幸村只是搖搖頭:「復健還好,我想問問切原的事。當然,還有就是——」
他眼波流轉,誠懇地看著英美裡:「要和你道歉,實在是抱歉。雖然我知道英美裡一定會說,可以理解我、可以體諒我的心情,但是無論如何,我不應該隨便把怒氣發泄在朋友身上。」
「我也不該用那種傲慢的態度批判你,說你沒有對其他東西的熱愛和堅持。」他嘆了口氣,「那時候我太衝動了。你肯來勸我是出於好心,我卻那樣......指責你。對不起。」
哇,原話記得這麼牢,感覺是那種吵完架會在心裡復盤很多遍的人誒。
「沒有關系,精市。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有時候我也會口不對心。」
她將素描本的塑封撕開,擺在幸村的床頭櫃上,「再說,那天我的措辭也不算很恰當。又撞上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我該先騙騙你,把你安撫下來再說其他的。」
她說騙也說得很坦然。兩人相視一笑,忽略了旁邊真田無語的表情。
不過這才是正常道歉的狀態嘛!英美裡在心裡鞭屍了一下手塚那不自然的道歉行為。轉而和幸村聊起切原的事。
「這麼說來他的確恢復了,即使受到刺激也不會再用球打人了。」
幸村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真可惜,英美裡,我們沒有早點認識。如果你去的不是青學而是來到立海的話,今年的冠軍我們一定不會錯過。」
雖然知道他的話裡肯定有誇張的成分,但英美裡依然在心裡淚流滿面,立海、立海......
難道她不想去立海嗎?啊?是這個世界沒有給她去立海的機會......
木已成舟,三年了,再多想也毫無用處。這個念頭只在英美裡心裡打了個轉,她還有其他事要問。
「復健的情況怎麼樣?」英美裡順手給幸村削了個蘋果,「這種手術多多少少會有一點後遺症,所以一定要做好復健。」
回答她的是真田,這人正在嚴謹地翻看幸村的病歷本:「辛苦肯定很辛苦,但預計到這個月底就結束了。短時間可能還有些不適,但主治醫生說以後即便是繼續打網球也沒關系,不會有任何問題。」
正常,這才是熱血少年漫該有的橋段,完美克服一切疑難雜症,包括後遺症也不在話下。
英美裡想到這裡,又想起那個莫名其妙消失的全國大賽,心裡有些難言的尷尬。
在她看來,這個消失掉的全國大賽多半是因為她的穿越而被蝴蝶掉了。
當然,幸村以後還能繼續打網球,讓這點遺憾顯得不那麼要緊。而且原定全國大賽的日期太趕,估計他身體還沒完全恢復,這樣一看,反而好處更多了。
但為什麼會突然沒有全國大賽了呢?
幸村看她眉頭微蹙,問:「怎麼了?你看上去在想什麼很糟糕的事情。」
英美裡沉吟片刻,拐著彎問他:「如果有兩個人,他們彼此並不認識,卻一定要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其中有一個人從某天開始突然變化很大,讓他的熟人感覺到非常奇怪,這會是為什麼?」
幸村眨眨眼,語出驚人:「英美裡,這是和誰同居了嗎?」
英美裡:......
英美裡:「不要逼我揍你......」
幸村彎著眼睛笑,擺擺手請她不要生氣:「開玩笑,開玩笑的。嗯,如果真的有這種情況的話,那這個變化很大的人,一定是受到同居者的影響了吧。」
「既然他們不得不長期共存,那兩邊應該都會有一些退讓,來適應對方的存在。」
適應、影響、共存......
原來是這樣!
英美裡從果籃裡又抓了個蘋果,在兩只手裡來回輕拋。
要說全國大賽有什麼特殊的,那可就太多了,什麼千錘百煉的極致、才氣煥發的極致,更不用說那個離譜到給人勾一圈亮邊的天衣無縫的極致。
這些東西單獨出現在網球王子的世界裡也就算了,但這不是個簡單的世界,這可是個綜漫世界啊!
而且還綜的是小排球這種出了名偏寫實的運動漫。
怪不得之前關東大賽的時候劇情也怪怪的。要是沒記錯,那一段在漫畫裡的表現是越前和切原先後進入了無我之境。
而無我之境不用說,也是超現實的,和排球少年的世界觀無法融合。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將話題轉了回去:「之前真田已經跟你說了吧,他和切原都在最終的選手名單裡。」
幸村點頭:「倒是難為你們肯舍得越前了。」
真田愣了一秒:「但越前難道不是在和不二競爭最後一個席位嗎?」
幸村輕輕嘆了口氣:「弦一郎,你覺得不二君和切原兩個人,誰的定位跟越前更相似呢?」
「更何況切原和越前是同在英美裡組。按照常理推斷,一個教練對自己組裡的推薦名額肯定是有限的。」
真田看向英美裡:「所以是你在越前和切原之間選了切原?」
「准確來說不是我選擇了他。」英美裡在素描本第一頁上畫了一個Q版幸村大頭,「而是他的表現讓所有人選擇了他。」
「實力和追求勝利的決心他都有。所以幾個教練綜合考慮後,還是選擇他作為首發。」
幸村笑得一派和氣:「這一次也是托了英美裡的福,切原才能有這麼大的轉變、獲得這麼好的機會。不過現在看來,上次合宿之後你給柳的那套訓練計劃就有些淺了。」
英美裡秒懂,也笑得溫和可親:「精市說的有道理。選手的水平當然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加強訓練怎麼行呢?」
兩人對視一眼,整個病房充滿歡聲笑語。真田則在這片歡聲笑語中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安息吧,切原。他想,至少你不會知道是誰害了你。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6
第36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六天
日美友誼賽在一個周末正式開賽。時間選得好, 加上又是噓頭十足的跨國比賽,到場觀賽的人非常多。
美國隊預約了東京最大的中央體育館,又再三用發布會造勢,陣仗一下變得很大。把整場比賽炒得像偶像出道一樣。
日本隊一行人走進後台休息室。這場比賽從規模到規則都不像一場傳統的網球比賽, 按照要求, 這一次的出戰選手是教練在上場之前才指定的。
也就是說無論是雙打還是單打, 選手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上場、要上哪一場。
「怎麼感覺跟鬧著玩一樣?」菊丸將手臂交叉在腦後,撇著嘴問英美裡, 「對面到底想不想認真比賽啊?」
英美裡聳肩,她怎麼知道對面是怎麼想的。
順便一提, 她也很順利地升任了本次合宿的總教練。每一場比賽有一個場外指導, 這個是三個教練輪流來當。
「第二雙打忍足菊丸。」榊監督連半點商量的口吻都沒有,冷酷地命令道。「拿下首戰勝利。」
他兩指一並,擺出那個英美裡模仿很多次的手勢。
對面是一對黃綠組合。這個配色好啊,英美裡想,一看就很容易內訌。
這一場的場外教練是榊。他秉持了自己一貫沉默寡言的習慣,兩方比分焦灼來到2-2也沒見他有過多的插手。
忍足倒是很習慣自家教練的風格, 沉默是金,很有風度。但菊丸就難免有些不適應。
他扯扯忍足的袖子:「你們教練平時也是這樣的嗎?都不說些什麼的嗎?」
忍足壓低聲音:「我們倒沒覺得有什麼......畢竟不是誰都能忍受英美裡的摧殘......」
菊丸悟了。菊丸也壓低聲音:「一會兒下去我就跟她告狀。」
忍足:好吧你們青學真是不黑心不聚頭......
綠頭發的武術風格太克他倆, 最終第二雙打1-2輸給對面,總分0-1。
菊丸下場的時候正聽見英美裡跟手塚商量回去給他加負重,立刻裝死昏倒在忍足肩頭。
「有的人真是好狠的心......」他假裝抽泣,「才比完一場賽, 就要聽見這種噩耗......」
千石為他的誇張感到好笑,湊到英美裡跟前問:「那如果我也輸了的話, 德久同學是不是也會親自訓練我?」
「明年留級轉學來青學的話我考慮一下。」英美裡淡定地說。
「那還是算了吧!」千石擺擺手, 「亞久津會殺了我的。」
回到休息室, 很快就要決定下一場的陣容。
「第一雙打跡部真田。」榊監督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扳回一城。」
真有你的榊監督,這對代表國中網球界頂尖水平的單打選手湊成雙打,鬧著玩呢?
所謂別人對三你王炸。感覺他鬥地主應該打的不怎麼樣吧?
英美裡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聽見榊監督還點了她的名字。
「德久,第一場你來做場內指導,可以吧?」
英美裡:……
這胡鬧的搭配就讓我坐在旁邊丟臉是吧?榊監督,榊老師,真男人就請直面自己搞出來的夢幻雙打好嗎?
合著尷尬的組合就甩給我,菊丸-忍足這種一看就很正常的組合就自己上是嗎?
跡部陰惻惻地出現在她身後:「你說誰是尷尬的組合?」
英美裡擺手:「真田!我說的是真田可以了吧!」
真田:……
真田扭頭:「手塚,你不管管她嗎?」
手塚震驚:「你覺得我能管得了她?」
他回想了一下,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麼給了真田這種錯覺?
真田再次沉默了。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他面無表情地想,他還是滅亡得了。
*
對面的第一雙打又是一對黃綠組合。怪事,他們教練是ZS推嗎?
英美裡瞥了一眼那個滿臉皺紋的西裝男,他看上去不像是會看jump的樣子......
跡部和真田兩個人無論是技術、體能還是精神,都是出類拔萃的選手,上場就是一對王炸,前期優勢拿得很穩。
不過片刻就2-0輕松領先。就在這時,對面看台上忽然一片騷動。
英美裡抬頭看了一眼,哦,她想起來了。為了造星,也為了拉投資,對面把網球比賽搞成了一場戲劇表演,起承轉合跌宕起伏。
而觀眾當然就是這些海外和日本本土的投資商。哇,看上去都很有錢的樣子。
英美裡摸了摸下巴,視線在跡部和真田臉上逡巡。
要是商品化投資,難道不是這兩位更適合包裝推出去做明星嗎?
跡部一陣惡寒;「你在想什麼不華麗的事情......算了,不要說出來,我預感你說出來以後我會更生氣。」
真田默默點頭。他現在已經學乖了,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讓英美裡和跡部鬥去吧。
「目前對面顯然還沒有拿出真實水平,不過對你們兩個來說應該不算什麼太大的問題。見招拆招,總之就像榊監督所說的,第一場雙打要取得一個開門紅才有助於提高士氣。」
英美裡翻開剛剛那兩局的比賽記錄,展示給真田和跡部看:「對面那個黃頭發的選手,呃,叫啥來著?很明顯可以看出他的體能很優秀。」
「剛剛下場換場的時候我注意了一下,他幾乎沒有流汗,也沒有過度喘氣。」
跡部也認可:「儲備體力,肯定是為了後面出招做准備。」
真田灌了口溫水:「現在尚且是在試探我們是什麼水平。」
「至於綠頭發的那個,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哥哥?」
英美裡回憶著,「他沒什麼特色,主要就是防守很能打。不過防守型,你們應該挺熟的才對?」
跡部全能,而真田風林火山裡的不動如山本來就是極致的防御技能。要說對付防守型網球選手,的確是除了這兩個沒有更適合的了。
英美裡大驚:難道榊監督不是隨手點兵點將?
「比起他的隊友,這個黃頭發的......叫什麼來著?」
跡部:......
真田:......
怎麼兩個人的名字一個都記不住啊你!
跡部翻了個白眼,回答都懶得回答。
真田:「特利。」
英美裡:「哦哦,特利,他更傾向於在網前。不排除他是一個觀察型選手,但就這兩局的表現來看,他的運動神經也相當優秀。有時候甚至能做出意料之外的動作。」
「比如剛才那個遮擋視線的辦法?」真田問,「不過他用自己的身形擋住後方的回球,這只是一時權宜之計吧?好像沒有太大價值。」
跡部嗤笑一聲:「戰術上沒有價值,不代表商業上沒有。」
真田難得有些茫然,英美裡淡定地解釋:「對面這對兄弟單從外貌上來看是非常能吸引觀眾的,尤其是弟弟——也就是擋在網前的這一位,容貌又更柔美沒有攻擊性。」
「如果單純從一個明星經紀人的角度來考慮,我也會將他包裝成一個在危險邊緣徘徊的、具有破碎感的美人。」
「這樣更能夠激發觀眾的保護欲,保護欲可以換來關注和熱度,進而無論是賣比賽門票還是拍廣告都可以實現流量變現。」
「這就是跡部說的商業價值。」
「不過上局最後的那個球他倒是躲開了。」跡部抱著手臂說,「剛剛真田的回球,不是直接朝著面門去了嗎?」
「作為商品,他的價值在臉。所以不敢受傷吧。」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回答。
如果說之前合宿的時候,華村老師的教練觀念只是讓她覺得道不同不相為謀。那麼美國隊這個教練就真的是讓她惡心了。
把比賽當演戲。把選手當商品。作為一個教練,他的眼裡沒有競技體育,只有可量化的金錢回報。
為了比賽的戲劇性,罔顧選手對於獲勝的執念和日日夜夜的練習,這種人也配當教練嗎?
英美裡深吸一口氣:「總的來說,不要掉以輕心。上場去吧。」
她話剛說完,兩人重新上場就被追到4-2平。
呵呵,跟她在這兒鬧呢?
英美裡臉色一黑,真田握著水杯的手就開始輕輕顫抖。
休息的時候連坐都不敢坐了,兩個人站在她跟前。
「接下來我們會更認真的。」真田抿抿唇,嚴正承諾,「不會再讓對面有機會拿到任何一分。」
跡部也將劉海撩到額後:「好吧,我承認剛剛是有些大意了。接下來我會更認真地和真田考慮配合......」
「我說,打球不用認真,要用腦子吧。」英美裡冷冰冰地說,「我不要男人的承諾,我要男人的行動。」
跡部:......
他還在無語,真田居然先一步答應下來:「我明白。」
他詳細闡述了一下自己面對的困難:「考慮到我和跡部一直都是單打選手,這次不得不雙打,的確很不適應。有時候明知道讓他來接比較好的球,但我總是控制不住想自己去接。」
跡部震撼:真田你......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被這女人折磨過?
真田扭頭:幸村的病房,誰去誰知道。
英美裡像頭被安撫下來的獅子,她點頭:「正常,單打轉雙打都會這樣。之前合宿的時候切原他們也有這個問題,解決的辦法也很簡單。」
跡部湊上來:「什麼?」
「節奏。雙打的最高境界是同調,調,就是一種節奏。」
英美裡敲了敲圓珠筆的筆帽,「當然你們倆這場是不可能做到同調的,但統一一下節奏應該不難。」
「所謂節奏,其實就包括了回球的速度,扣殺的時機,上網的步伐等等。」
她言簡意賅,「你們倆自己商量,在這幾個點上達成一致,基本就能談得上有配合了。」
唔。兩人若有所思地上場了。
跡部和真田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通。何況基礎水平擺在那裡,配合程度一上來立刻就把對面打得抬不起頭,輕輕松松贏下比賽。
「6-2,比賽結束!真田-跡部勝利!」
「後面的配合還算不錯,但那個扣殺你讓得也太刻意了。」
回休息室的路上,英美裡抓緊時間點評,「對面的綠頭發已經察覺到是真田要扣殺了。如果不是真田同志及時改了方向,那個球說不定會被接到。」
跡部痛苦面具:「聽到了聽到了,兩只耳朵都聽到了。以後我會注意的好吧,再說本大爺以後絕不會再跟他雙打了。」
「追求完美,跡部,這不是你的座右銘嗎?」英美裡面無表情指出。
「那要這麼說的話,真田和綠頭發打上頭了結果漏接球,最後還是我去邊線幫他接回來。這個又怎麼算?」跡部叉腰。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總不能因為你幫他接過球就抵消掉最後扣殺的小小失誤吧。」英美裡戳了戳真田,「你說呢,真田同學?」
真田:……
怎麼樣都好,但是能不能不要算上我......
而且你怎麼到最後也沒記住人家名字還在叫綠頭發......
*
力量型選手可能確實比較有血性。第三單打千石被抬下場的時候對面的肌肉男也已經不行了,兩人打個平手。
真行,英美裡想。還是你們網球嚇人啊。其他的項目最多就是打到大腿酸軟、手臂抬不起來,或者賽後一整天躺屍在床上......
你們是直接在場上就躺屍了呀!
最後千石是被手塚和真田攙扶著下場的。
經過英美裡時,多少有些羞澀地笑了笑,為他上場前自信滿滿的發言:「不好意思啊,我還說一定會贏的……」
哇,他臉色看上去真的好恐怖。整個人紅透了,而且是那種過度運動後不太健康的紅。
英美裡同情地擺擺手:「沒事,本來選手上場前就應該鬥志昂揚嘛,你做得很好。」
千石立刻眼淚汪汪,手伸過來作勢要抱:「德久同學──」
豈能讓他得逞?手塚非常自然地掐了一把他的側腰,把千石掐得嗷嗷叫,順勢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他無視了千石茫然的眼神,反正被真田和千石擋在後面,英美裡看不到他的動作。
推了把眼鏡,他對真田說:「我們先把他帶回休息室吧。還是好好休息,恢復一下狀態比較重要。」
真田:我該不該告訴他,其實我看到他掐了一下千石。
第37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七天
所有人都在休息室裡聚齊, 榊監督公布了第二單打的人選。
不出意外,果然是不二周助。
雖然名字是不二,但總是做第二單打呢。英美裡想了一個爛梗, 自己把自己逗笑半天。
快要上場的時候, 卻突然找不到不二了。
榊監督環視一圈, 點名:「德久,你去看看不二在哪裡。」
英美裡領命出發。沒走兩步, 就在大廳裡看到坐在那裡不知道在干嘛的不二。她走過去, 在他身邊坐下:「怎麼了?想喝飲料嗎?我請你。」
到這時不二才發現他坐的長椅旁邊有一架自動販賣機。他好笑地搖搖頭:「不用了, 我又不是越前。」
「不是越前也可以喝啊。不過你說得對,上場之前還是不要喝高糖的飲料比較好。」
英美裡摸出一枚硬幣塞給不二, 「贏了的話就自己買吧, 當做是提前給你的獎勵。」
不二接過硬幣, 在指尖輕輕摩挲上面的紋路。
「我的場外指導是誰?」他問。
英美裡掰著指頭數了一遍:「嗯,好像是我。」
「是嗎?」不二將掌心的硬幣還給英美裡, 「這個還是放在你那。如果真的贏了, 英美裡就親自給我買,這樣才有儀式感嘛~」
服了!你是什麼國三小女生嗎!
*
「比賽開始!日本隊不二周助對美國隊安德魯!」
裁判一聲令下, 第二單打的比賽開始了。
英美裡剛坐上教練席, 就感覺到旁邊有一股視線鎖定她,她扭頭看過去。是美國隊的教練, 對方神態輕松, 絲毫不像一個只贏了一局的人。
「Help yourself.」
英美裡辨別出對方的口型。讓我自便, 看來他對這場比賽很有信心?
開賽十分鐘, 不二被全面壓制, 比分來到1-0。
回到教練席, 英美裡還沒開口, 只是表情不那麼明朗,不二立馬臉色一垮開始裝可憐:「唉——英美裡,怎麼辦呢?我今天好像沒什麼手感。」
按照他的說法,對面回球落點精准,要麼壓線要麼落在邊角。導致他跑不到最佳回球位,怎麼打都不舒服。
總之今天的不二周助簡直是手無縛雞之力,誰都可以欺負一把。
英美裡:......
英美裡:「只能說你要是能輸給對面的安德魯,回頭越前會生你三個月的氣。」
畢竟越前明裡暗裡挑戰他不下10次,兩個人最多也就是無勝負打成平手。要從不二周助手裡拿下一勝,有時候似乎比打敗手塚還要困難。
「再說,見招拆招不就是反擊型選手的真諦嗎?」英美裡接過他用完的毛巾,「反正控制實力操縱比賽,當背後大boss,你最擅長了嘛。」
不二眨眨眼,微笑:「說的也是呢。」
場外的手塚突然一陣惡寒。菊丸驚慌失措:「怎麼了手塚?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把你送去醫務室?」
手塚虛弱地擺擺手。啊,這種熟悉的感覺......
是被英美裡和不二聯手算計的感覺......
事實上手塚只是被害妄想症犯了。不二算計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對手。
「對面打在死角、打壓線球,你有什麼想法?」英美裡問。
不二點點下巴:「嗯......比他更死角?」
他笑得很溫柔:「比如,從後面,或者上面落在底線之類的。這樣就算他知道落點,應該也接不到了吧?」
英美裡:?
這是能隨便打出來的球嗎?
一般來說英美裡認為教練是只需要提供思路的,如果選手有足夠的實力,那麼具體怎麼操作就應該交給他自己發揮。
但是即便如此,這種攀比之風是什麼意思啊,對面壓線你就壓邊角,對面打邊角你又怎麼說?
再說這種事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嗎?超自然魔法使不二周助是嗎?
不過這是選手自己的本事。放在過去,英美裡連眉毛都不會多抬一下。
但在意識到世界的科學水平和她能否順利進入排球世界息息相關後,英美裡就開始下意識地管理這群網球人的科幻操作。
「沒道理非得跟對面比著壓邊角吧?」
她頭疼地把不二用完的毛巾收起來,「不用把操作要求得那麼細,最終的目標都是得分。」
「可是不這樣的話會很無聊啊?呵呵。」不二用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望著她。
意思輕輕松松把對方拿下會很無聊是吧?倔脾氣又犯了。
隨便吧。英美裡本來已經懶得管他,但不二此人突然開始給她裝無辜:「好吧,我會想點別的辦法。但英美裡也要記得我的獎勵哦。」
他說到做到,沒有強求落點,而是自己隨手開發了一個新的招數。
只見此人拍一揮,球消失在半空。所有人抬頭找,連影子都找不到一個。
「星花火。」不二輕聲說,「要綻放咯。」
『砰』的一聲,球重重砸在對面的底線。
「30-0!」裁判高喝。
英美裡:......
——這不還是在搞壓線球嗎!
算上三重回擊強化版、之前的百腕巨人的守衛,加上星花火,基本一整套全國大賽版本的不二周助就出來了。
幾個來回之後,對面堅持的那一口氣被打散,不二立刻乘勝追擊。
幾乎沒費什麼力氣,他就以6-4的分數拿下第二單打。幾人又烏泱烏泱地准備要回休息室。
經過大廳時,不二突然停住,轉身朝英美裡向上攤開手掌:「我的獎勵呢?」
英美裡把硬幣扔給他,大氣一揮手:「想買什麼隨便選。」
「你好像總是給他獎勵。」身後手塚忽然來了一句,「上次也是,說贏了比賽就和他一起去看畫展。」
「那不是我說的,那是我答應了他一個要求,然後他提出的要一起去看畫展。」英美裡語重心長地解釋。
「那這麼說,如果當時我直接說要是贏了就陪我去看畫展呢?」
不二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手裡拎著一罐可樂一罐奶茶,「英美裡是不是就不會答應我了?」
英美裡左右環顧一下,突然發現這個場面有一絲詭異的熟悉。不知道為什麼她又陷入到這種左右夾擊的局面。
停一停你們的競爭心吧,國三男生們!
她只好禍水東引:「嗯,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第一單打究竟是誰呢?」
*
反正不是她指導,無論是切原上還是越前上,結果都大差不差。日美交流賽順利結束,暑假也快要開始了。
手塚又回到德國繼續療養,其他的三年級則陸續從網球部引退,開始考慮高中的事。
畢竟就算是能夠一球打翻水塔的網球王子們,那也都是要讀高中的。每到這時候,信息差總是最有利的武器。
日本高中升學講究偏差值,指相對平均值的偏差,大概是指學生個人在同批次當中的競爭力。
至於這個同批次就很有文章可以做了。畢竟跟不同的人考,得到的平均分不同,自己的偏差值也不同。
而去哪個學校,怎麼分析這些學校的歷年錄取線,怎麼得到他們的往屆試題,就是所謂的信息差。也正是處於升學季的國三少男少女們感到頭痛的源泉。
「英美裡——救命救命——」三年級的走廊裡,一道熟悉的風景線閃過。
菊丸又在追著英美裡跑:「真的大危機!小泉女士說我再報不出志願,就隨便幫我填兩個學校啦——」
英美裡正在和同班的班長片岡同學商量著修學旅行的事。
說實在的她並不是很想去,但片岡堅持認為德久同學為校為班爭光,既然是最後一次機會,他們更要抓緊一切、相聚的時光。
「我們打算去溫泉旅行,北海道,德久覺得怎麼樣?」片岡看了她一眼,兀自說道,「太偏北了嗎?不過夏天是要去涼爽一點的地方才好。」
「或者以熱攻熱?去衝繩也不錯,當然,要是經費足夠能去夏威夷就更好了......」
不愧是日本人,時刻不忘第二祖國。
英美裡冥冥之中感覺到有個聲音在告訴她:躲不過去的,修學旅行哎。這可是同人名物之修學旅行哎,你以為你都穿越了難道還能躲過這一遭嗎?
聽見菊丸的呼喚,她如蒙大赦回頭:「你去找大石吧,他應該也填的是體育保送,更有參考價值。」
「哎?英美裡沒有填體育報送嗎?我以為你肯定會研究這方面的事來著!」
英美裡:......
「我是個經理,我怎麼體育保送啊?」她無語。
「對哦!一時間忘記了,因為平時小美裡的存在感太強了嘛。」
菊丸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上的OK繃,突然很敏銳地問,「哎,不對呀?不二也不是體育保送。但他也要研究初升高的事。畢竟大家現在的理想學校都沒定下來。」
「按照你的性格,應該會至少有兩套備選方案。剛剛我問你的時候,會先拿一套出來搪塞我......」。
至於揣測到這個地步嗎?英美裡狂汗。
他們這群人對彼此的了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哼哼——」菊丸眼睛一眯,「老實交代!英美裡,你是不是已經想好要去的學校了?」
「一定要從實招來哦!不然我就向不二打小報告!」
菊丸笑出小惡魔表情:「腹黑大魔王不二周助哦——」
英美裡同情地看了眼他的身後。
「找我有事嗎?英二。」不二的聲音在菊丸身後響起。他一回頭,就對上那張笑盈盈的臉,「或者說,找腹黑大魔王有事嗎?」
菊丸安詳地閉眼:「英美裡,明年的今天......」
「我會給你獻一束花的。」英美裡憐憫地說。
*
「你知道嗎不二?英美裡她居然背著我們已經有了想去的學校!」菊丸抱著便當盒,憤憤不平地跟自己的同桌抱怨。
不二微笑,視線冷颼颼地射向英美裡:「是嗎?那麼英美裡能不能告訴我們你打算去哪裡讀高中呢?」
英美裡輕咳一聲:「啊,咳咳,就,打算回老家。」
不二保持微笑:「英美裡的老家不是在東京嗎?」
「呃,其實我是跟我媽媽姓的啊。德久家的話,祖籍是在宮城縣。」她越說聲音越小,恨不得立刻腳底抹油離開這對怨氣十足盯著她的同桌。
「我們倒也沒有非要和你去同一個所學校啦。」
到了食堂,菊丸依然喋喋不休,「但是你都不說一聲,瞞得這麼嚴......搞得我們就很傷心啊,我們不是朋友嗎?」
隨便換一個人來說,英美裡都能假笑敷衍。比如不二,如果不二跟她這樣說,她心裡肯定會想這個人又開始演了。
但菊丸不一樣。英美裡拿他當半只寵物貓,誰能對自己的寵物貓發火啊。
於是她雙手合十,相當抱歉:「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好在午飯很快結束,他們也沒有一直糾纏這個話題。反而是下午去向班主任報備志願的時候,英美裡收到了來自小泉女士的質疑。
三年6組的班主任小泉榮子女士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大美人。她一貫很欣賞英美裡,原本還打算讓她擔任班長。
但考慮到英美裡又要帶網球部打出成績,又要代表學校參加各項比賽,還把自己的學習成績維持在超高偏差值。她才把這項光榮的任務交給了別人。
盡管不是什麼干部,但小泉女士對她的關愛從來不少。
至少她要請假就比菊丸不二方便很多。
「小泉老師,我的志願填報有什麼問題嗎?」英美裡問。
小泉榮子皺眉:「烏野——這是一所什麼學校啊?」
她把手邊的幾份材料推給英美裡:「之前聽說你打算回宮城縣讀高中,那邊有幾所學校,我都幫你問好了。這些資料你先看看。」
「雖然宮城那邊的網球發展肯定不如東京,但也有幾個學校的水平還不錯。」
英美裡聽她念叨一通,有些尷尬,弱弱插嘴:「小泉老師,我高中的時候不打算再進網球部了。」
小泉一愣,隨即微笑:「是嗎?那很好啊,你終於打算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學習上了對嗎?」
「的確,高中的學習比初中更加緊張,而且距離申請大學也不遠了。你能這樣想,老師很欣慰......」
英美裡繼續尷尬:「不是的,小泉老師。我不打算加入網球部,但是我打算去試試排球部。」
小泉榮子:……
小泉:「你打算去打女子排球是嗎?嗯,我相信英美裡想做什麼都能做得很好的。我們國家的女子排球確實也還不錯,嗯嗯......」
在英美裡僵硬的視線中,她終於要面對那個她不願面對的事實了:「你難道打算換去做排球部的經理?為什麼?」
英美裡可憐巴巴地抱住小泉給她的材料:「老師,您就當我特別喜歡干這個吧,可以嗎?」
即便她這樣說,小泉依然擰著眉頭:「排球、排球......排球在日本的發展確實比網球要好很多,但是如果你只是因為這個就選擇要去宮城縣讀一所我甚至從來沒有聽過的、在申請大學上毫無競爭力的學校,我會覺得你的決定非常魯莽,我需要和你的家長談一談。」
事實上小泉榮子很清楚,德久家對英美裡的事一向是由她自己說了算。但她依然要求英美裡把這份高中志願書拿回去給家長討論並且簽字。
光是聽到這裡,英美裡心裡就警鈴大作。
她懂,她太懂了,誰讓她的親戚裡有個人姓天童呢?
這種時候把志願書拿回去,多半會在家裡偶遇天童覺,然後被他瘋狂勸說加入白鳥澤。
事實上英美裡不是沒有考慮過白鳥澤。相比起來,白鳥澤無論是體育還是學習成績,在宮城縣都是首屈一指的名校。
如果她的志願填成白鳥澤,首先小泉老師這一關就會很好過。
但對英美裡自己來說,在哪裡上學對她的成績影響不大。何況無論如何,小泉老師只是她的班主任,如果英美裡一意孤行,她也無法插手。
那麼她大可以堅持去烏野......
這樣一來,她提前掌握了烏野所有人的詳細資料,可以按照劇情繞開每一個爭吵、挫折的節點。能提前把烏野推向全國也說不一定。
要從零分進步到二十分,當然非常容易。哪怕不進全國,只要能在地區預選裡多贏一場,也是她的指導有方。
相比之下,要在白鳥澤取得亮眼的成績顯然更困難。盡管這所強豪校在全國都大名鼎鼎,但沒有人會認為白鳥澤的成績能歸功於教練。
因為他們有牛島若利,這位未來將在日本國家隊效力的左撇子大炮。
何況白鳥澤還有個一心一意搞王權統治的鷲匠老師!隊內氣氛這麼多年來都是以選手能力為重,簡直像白鳥澤土皇帝。誰去誰有病好吧!
升學指導是大事,小泉老師是為她好,這一點英美裡也很清楚。但打個比方來講,這事就像當年出校門入社會找工作一樣。
都是空降做領導,一邊是進去就能說一不二的中小型公司,底子厚但業績萎靡,稍用點心就能做出成績,而且她深入了解這家公司未來所有關鍵節點;
另一邊是業界領軍,根深葉茂規矩多,她對整個公司如何發展完全不了解。就算做領導也要看大領導眼色、供著技術人員不讓跳槽。
盡管拿到了行業內還算不錯的資源,但要出頭就只能做到最頂尖。否則德不配位四個字就按在她腦門上。
就像上輩子玩那麼多游戲,小廠游戲畫面粗糙點、UI醜點也就算了,知道他們沒錢,玩家還能忍受;但大廠游戲膽敢卡頓、畫風簡陋,那就活該暴死呀。
拿著錢拿著資源,做不出行業頂尖的成績,活脫脫的廢物點心嘛。
更何況白鳥澤供的還不是普通技術人員,而是堪比諾貝爾獲獎者地位的頂級大王牌牛島若利。
贏了比賽是牛島打得好,輸了比賽是教練指導有問題。這哪是女高中生,這是女背鍋人吧?
所以就算出於曝光率考慮,白鳥澤可能為她日後的職業規劃帶來更多助益,英美裡也始終偏向烏野。
她沒有強硬地一意孤行,反而在圖書館搜了半天資料,又寫了半天情深意切的分析報告證明自己不需要靠去名校來鋪墊未來的道路。晚上快七點才從學校往家趕。
偏偏巷子裡的路燈又壞了兩盞。整條路明暗交織,層層疊疊的光影籠下來,伴隨著夏末傍晚高高低低的蟲鳴,很有些詭異的味道。
「嘎吱嘎吱——」
英美裡總覺得背後有什麼聲音,而且越逼越近,速度也越來越快。
她心裡一緊,猛地回頭出拳,重擊在來人柔軟的小腹上。
「啊啊啊——救命!」
英美裡一聽聲音不對,再定睛一看......
我草!怎麼會是木兔啊?
*
「所以你是在社團活動的時候跑迷路了嗎?」英美裡問。
木兔滿嘴都是吃的,只能瞪大眼睛點頭。頭上灰白的短發跟著晃動。
木兔光太郎在德久家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他的性格和德久爸爸有一點天然相似,而德久媽媽又有點潛在的人來瘋體質。
加上他和英美裡本來就見過,又是同齡,簡直完美契合了這對父母盼望孩子多交朋友的心理。
一聽到他說自己沒吃晚飯,立刻被德久爸爸塞了一碗烏冬面配生姜煮青花魚。
「本來在社團活動的,但跑著跑著大家都不見了。」
木兔說著,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指著電視櫃下面塞得滿滿當當的游戲卡帶,「啊,我也喜歡玩這個!」
英美裡黑線。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大哥你走丟了耶!
她把手機掏出來讓木兔聯絡了家長,對面說是半個小時後就來接他。英美裡這才放下心,干脆把剛剛他指的那盤卡帶拿出來兩個人一起玩。
「你真厲害,居然記錄都打到這兒了。」木兔嘴巴張成O型,「我完全不行!每次第8關的小怪一跳出來我就腦袋當機......長得太嚇人啦!」
英美裡感到些許詫異,畢竟木兔的面相看上去是那種還挺會打游戲的面相。
「完全沒有,游戲也是需要練的吧?但是我根本沒有時間啊。」
木兔坐直,伸了個懶腰:「每天早上5點所有起來晨練,上午上課,中午吃飯休息,下午上課,然後就是部活。部活完了以後大概就六七點,吃飯洗澡,一天就結束了。」
「當然我也還蠻喜歡玩游戲的。」他說。臉上卻沒有什麼遺憾的神色,「但是果然還是更喜歡打排球!」
英美裡抿唇,沒有再說話。
德久媽媽端來一盤西瓜,讓她分給木兔一起吃了。英美裡先拿了兩塊喂給媽媽,然後再招呼木兔讓他隨便吃。
「會喜歡到連游戲都不想打的地步嗎?」
她看著木兔埋頭啃西瓜的樣子,問,「就算是職業選手,但職業和工作是一個道理吧?就算比起普通的工作來說,運動員會更熱愛自己的工作——就像藝術家一樣?大概。但總也需要一些,我不知道,休息放松的時間?」
她問完,又覺得自己問得很沒意思。畢竟漫畫世界一切皆有可能,人的行為稱得上單線程,又相當固化。所以一切離譜的設定都能存在。
就好像,明明游戲比工作有趣很多吧?誰會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為了工作放棄游戲啊。
就算再喜歡工作,也有需要游戲的時候啊?
英美裡低頭咬了一口西瓜。
木兔嘴裡還咬著西瓜,他一邊大聲稱贊德久家的西瓜很甜,贏得德久媽媽一個贊揚的大拇指,一邊回答英美裡:「是啊,你說的沒有錯。對社團活動來說,我這種強度的練習顯然超過愛好的範疇了。而對於很多運動員來說,職業就只是職業,是一份工作。」
「游戲也好,在空調房裡看漫畫也好,都比工作有趣。」他笑了一聲,「但是這種人是沒有辦法做到頂尖的。」
英美裡眨眼,扭頭看向他。
「初中、高中的社團活動,最後能夠發展成職業的又有多少人呢?所以有人跟不上我的腳步,這非常正常。我也不會用自己的標准強求所有人。」
他聳聳肩。金黃的瞳孔純真又平靜,確實沒有半分被辜負的憤怒:「我不只是要成為一個職業運動員,我要成為最頂尖的職業排球手。」
「僅僅是喜歡並不夠,僅僅是用心並不夠。我要做好為它犧牲所有生活的打算、決心、覺悟。」
「而且我必須要樂於這樣做。」
英美裡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在此之前,至少在今晚剛撿到木兔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又要充當一次寬解他人的角色。
但沒想到……
木兔飛快地又啃完一塊西瓜:「幸運的是,我也確實樂意這樣做。所以有時候我也會覺得大家所說的天賦和才能指的並不是所謂技巧上的東西。而是在你樂不樂意去做這件事,又樂不樂意持久地、永遠地、日復一日地、很有可能看不到希望地去努力。」
說完,他那雙奇妙的豎瞳盯緊了英美裡:「英美裡有這樣的覺悟嗎?」
她......
英美裡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
在木兔吃完一整盤西瓜時,他爸爸媽媽就趕到了德久家門口,把他接了回去。
人是走了,但他的問題在英美裡腦子裡循環播放了一整晚。
英美裡有這樣的覺悟嗎?
英美裡有這樣的覺悟嗎?
英美裡有......
——啊啊啊啊木兔害我!
半夜掀飛被子坐起來的英美裡無聲吶喊。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她眼圈下面青黑一片,德久媽媽吃驚地給她塞了兩只水煮蛋,讓她抓緊熱敷一下。
英美裡躺在椅子上享受媽媽的熱敷,忽然沒頭沒腦地問:「媽媽,輕松和挑戰,我該選哪一個比較好?」
德久媽媽手指一頓:「是痛苦的挑戰,還是快樂的挑戰呢?」
英美裡轉過身,趴在媽媽懷裡,聲音被悶得有些模糊:「不知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選不出來。」
「不過英美裡不是最喜歡輕松的事嗎?」
德久媽媽聲音聽上去有些驚訝,「去青學上學,是因為和手塚已經很熟了,不用再認識其他朋友很輕松;學校選宮城,也是因為在那邊有親人有朋友很輕松。」
她拍拍懷裡白橡色的腦袋:「但今天居然能夠把輕松和挑戰放到一起選,說明你的心裡是更喜歡這個挑戰的吧?」
英美裡被媽媽靈魂發問震得頭暈目眩。
搞了半天,她骨子裡也是個奮鬥b啊?
第38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八天
【From手塚:今天的營養餐是西藍花, 魚和炸豆腐丸子。】
【From手塚:上次提到的施耐德教練,他說可以把我推薦去一所英國高中。英國的網球發展也很成熟。】
新干線上,英美裡正在吃列車便當。手機放在窗台上響個不停, 每吃兩口就叮咚一聲, 搞得她煩不勝煩。干脆靜音5分鐘,等吃完飯再看消息。
反正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手塚發來的短信。
這人好像第二次出國反而開始思鄉了。短信越來越多, 內容越來越長。
搞得英美裡在想是不是像那種誤入傳銷組織的套路,發一點和平時人設完全不相符的內容,實際是在暗示自己快去救他。
但偶爾兩個人打電話或者視頻的時候對面又確實是《手塚國光的德國復健日常vlog》沒錯,搞得她百思不得其解。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劇情線結束了, 英美裡這樣安慰自己。因為劇情線結束了, 所以那些被同人強行扭曲的人設也都恢復原狀......
才不對吧!他這個崩的可是一開始的初始人設啊?
今天列車上的便當是牛肉主題。肥牛切片、蔥炸手打牛肉丸子以及洋蔥牛骨湯, 主菜是牛腩咖喱。
食材超級無敵新鮮, 車窗外的風景也同樣鮮明美麗,尤其經過鄉間大片的花田時, 能看到拼接在一起的飽滿色塊。
所以原本她的心情是很悠閑的來著——
英美裡嘆了口氣, 將吃到一半的便當盒放在旁邊, 回了手塚幾句。
【From德久:網球部好像不少人要留在青學的高中部。】
【From手塚:都有誰?考校外的話, 他們都打算考去哪裡?】
查戶口嗎?英美裡黑線,但還是一五一十把網球部裡其他人的升學動向告訴了手塚。
選擇直升的人很多, 但成績比較好的, 比如大石、乾、不二也在考慮其他更優秀、偏差值更高的私立或者公立高中。
校外的其他人她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立海大據說是要全員直升, 畢竟立海大附屬也是關東名校, 他們這個群體的成績又都很好。
真是完美的造物啊,立海大。英美裡感慨。
【From手塚:話說回來, 今年夏天應該有焰火大會吧。】
啊對, 手塚一提, 英美裡才想起來。她差點又忘了,明明一直很期待的。自從升上初中以後,她好像每年夏天都莫名其妙地錯過了焰火大會。
【From德久:你提醒到我了,我會記得去看的,不過暑假你應該還回不來吧。】
【From手塚:嗯,所以替我看吧。】
列車到站,英美裡收拾好便當,跟手塚說了一聲不再聊了,就提著包下了車。
放假之前,她的高中志願書終於得到了小泉女士的認可。
盡職負責的班主任在仔細調查了白鳥澤的情況以後,欣慰地認同了她的選擇。
OKOK,英美裡懂的,全東亞都是分數迷。
雖說日本相對而言是很重視社團活動,但依然有一種好大學高於一切的微妙氛圍。
不過這對曾用名張佳佳的鐵血中國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東亞三國手牽手,誰不卷了誰是狗。
上輩子從農村卷到985,又卷到top金融碩士,再從銀行櫃員卷到頂尖投行,誰能比她更卷?
哼哼,都是小菜一碟,不在話下。
英美裡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熟門熟路地回到德久家。
因為聽說她要在宮城縣讀高中,德久家的外公外婆都非常開心,邀請她暑假務必來宮城縣長住。
宮城縣本來就位於日本東北部,單純作為一個避暑的去處也還算不錯。
英美裡已經來過很多次,家裡也常備著她的換洗用品,所以今天只是簡單的拎包入住
——簡單的、拎包入住。
美好的幻想在進門看到天童覺的瞬間被打破了。
她的烈焰紅發表哥故作哀怨,捧心道:「英美裡——這是什麼表情啊?哥哥我很受傷哦~」
「再用大叔口吻說話就請出去。」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把包塞給他。
天童提著包站在她身後,聽著英美裡跟變臉一樣用又乖又淑女的聲音跟外公外婆問好。
這對表兄妹的喜劇表演一直是德久家的保留項目,兩個老人已經看慣了,多問一句都懶得。
「既然你高中要來這邊念書,我們想著要不然順便給你在學校附近買一個房子。正好這次暑假,你住的時間久,也能讓你盯著選一選。」德久外婆慈祥地說。
但她慈祥的笑臉在英美裡眼裡就是一片金光,好有錢,好有錢啊外婆!
怎麼把房子說得像路邊買一把小蔥一樣啊外婆!
上輩子她為了房子那可是......算了算了,英雄莫提傷心事。
「奶奶,白鳥澤是住宿制的。」天童無奈。
德久外婆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呀!那還不就是因為位置太偏了,建在山裡,所以才要住宿的。但住宿條件哪能比得上自己住啊。」
「讓你天天回我們這兒肯定太遠了,上次我讓老頭子去看了那附近的樓盤,倒有一些還不錯的。你要是願意就趁著這個假期去挑一挑。」
還樂呵呵地看了天童一眼:「到時候讓悟也給覺買一套,你們倆住得近,還能相互照應。」
英美裡瘋狂擺手:「不用了外婆!我可以住校的。真的,我特別想體驗一下和同齡人朝夕相處的滋味,簡直迫不及待了要。」
她磨破嘴皮,終於暫時打消了德久外婆一定要給她買一套房子的想法,跟著天童一起逃出來。
天童捧腹大笑:「沒想到英美裡這麼不擅長應付長輩。」
英美裡嘴角一抽:「你很擅長,那你去幫我拒絕好了。」
天童立刻投降:「不說這個了,不說這個了好吧。」
「話說你今天為什麼也在這邊?」英美裡懷疑地問,「你每天看上去都很閑啊,我以為要選上白鳥澤的體育特招生,應該每天都在瘋狂練球才對。」
「我是專門來等你自投羅網的,守株待兔。」天童笑眯眯地推著她往市中心走,「有幾個人要介紹給你認識。」
英美裡跟著他走到一家咖啡廳。仙台市在東北算是非常繁華的一座城市,這家咖啡廳單獨占了一座三層小樓。
一層和二層是吃下午茶的,三層是用正餐的。因為裝修很有歐式浪漫的風情,許多初高中生都會在這裡做作業、約會、聯誼、聊心儀的異性......
英美裡看著正中間那一桌明顯和周圍溫馨畫風不相符的健壯體育生,面無表情扭頭就走。
「哎哎,英美裡——」天童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背包帶子,「不要逃得這麼快嘛,反正你早晚都要認識的。這些可都是未來的隊友。」
比起這些我更想問你到底是從哪裡把這些人都搜羅來的啊!英美裡想。還沒有開學,天童怎麼就已經跟這幾個未來的白鳥澤正選完全混熟了啊我說!
「啊。」牛島若利手裡舉著一塊杯子蛋糕。雪白的奶油和上面用巧克力醬勾勒的可愛小狗臉跟他的臉擺在一起,「德久來了。」
英美裡:......
英美裡:「牛島若利在吃小狗杯子蛋糕。我是在做夢嗎?」
天童又是一聲大笑:「看吧,我就說不會讓你失望的。有沒有很神奇?若利君意外的還蠻喜歡吃這些東西。」
英美裡難以言喻的眼神也落在他身上:你們才認識多久啊?見了幾面啊就叫上若利君了。想當年我跟不二周助那也是初一下學期才互稱名字的吧。
她走過去,和幾人打了個招呼。加上天童,未來的白鳥澤五個三年級正選都在這兒了。當然他們現在還都是國三剛畢業的小孩。
「你好,我是大平獅音,位置是WS。這是自由人山形隼人,我和他是同一所初中的特招生。」
皮膚黝黑的厚嘴唇少年微笑著說,「我聽天童說你的理想是做教練,很期待未來三年能夠接受你的指導。」
誰准你到處亂說的,英美裡用一種看死人的眼光看了天童一眼。
另外一個瀬見英太雖然打算要報考,但已經提前通過了一輪試訓,所以也算半個特招。
他顯然有些好奇,問:「白鳥澤的話,如果不是直升或者體育特招生,他們對成績要求很高的。你真的能考上嗎?」
這種時候必須要靠別人的襯托,才能夠體現出自己不經意的內斂,達成完美裝b。她懂。
英美裡高深莫測地喝了一口檸檬水,旁邊天童樂呵呵地解釋:「別看她這樣,成績超級好哦!英美裡的偏差值80以上是常態,90以上很簡單,想去哪裡的高中都隨便挑哦~」
英美裡偷偷在桌下踹了他一腳,狠狠瞪過去,用眼神責罵:什麼叫別看我這樣?我哪樣?我看上去不像是成績很好的樣子嗎?
牛島卻突然開口:「德久,你踹的是我。」
英美裡:......
英美裡:「......對不起......」
救命......讓她去死......她現在真的有點尷尬得想嘔吐......
好在此時服務員送上菜單,英美裡剛翻開第一頁就收到一條短信。她打開鎖屏一看,發現是天童發來的。
這個人又在搞什麼飛機......
【From天童:瀨見見的私服超土吧!很沒有品位吧!】
英美裡被他的話引導著,下意識朝剛剛沒有仔細看的瀨見身上打量過去。
海藍色的緊身T恤,上面是一個黑白相間的骷髏頭,肩頭不知道為什麼剪了一串左右對稱的豁口。
下面的土黃色九分褲做成了喇叭褲的版型,大腿前面兩個碩大的口袋搖搖欲墜。
我的天哪......
英美裡平靜地閉上眼睛,直到將臉轉回剛剛的位置,才慢慢睜眼。
手機一震,天童又發來第二條短信:【From天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英美裡黑線:閑不閑啊你!!
*
有了天童的摻和,英美裡原本平靜的避暑生活一下子變得豐富多彩起來。他們幾個要不就是保送生,要不就是英美裡這樣學習上沒什麼壓力的人,所以可以說這六個人每天都很閑。
天童第一次這麼說的時候,被英美裡用枕頭砸了腦袋:「你說誰閑啊,我很忙的。」
她確實還挺忙的。比起初中當經理得過且過,多做一點都算是青學賺了;現在升上高中之後,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目標是要當教練。那麼英美裡就必須對自己的要求更嚴格。
自我學習是基本的,此外她還要抽時間去看目前高中界最強水平的比賽。宮城縣內的話,其實基本也是白鳥澤對北川第一啦......
天童的巨掌在她眼前一揮:「偶爾也要勞逸結合啊,這樣才能提高工作效率。懂?」
英美裡長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見天童說:「這樣吧,你就當是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吧。」
英美裡驚了一下:「真的嗎?呃,那當然好啊。你生日在7月份嗎?那你就只比我大了兩個多月......」
她說著,難免為自己的准備不充分而有些懊惱。如果天童的生日就在這幾天的話,那她得趕緊考慮送什麼生日禮物了。
畢竟是表哥,而且他們認識也挺長時間的......
天童:「啊,不是的,我生日在5月份呀。」
英美裡:「......?」
你有病吧!
她仔細地思考了一下,實在是想不出來一個答案,於是疑惑地扭頭問他:「那你忽然說什麼生日禮物啊?」
天童還是笑眯眯的:「就當是補交今年的份嘛。這麼說來,英美裡的生日應該是在九月份。九月幾號啊?告訴我嘛~我到時候會送你生日禮物哦!」
英美裡:「謝謝你,但是真的不必了。總感覺會有什麼危機在等待著我,你送了的話我會非常不安......」
說話間,她已經被天童拖到了電影院。
今天一起出來看電影的還有山形隼人和賴見英太。說起來瀨見雖然經常被天童嘴他私服土味,他也經常回嘴天童發膠抹的太多,但他們倆關系意外的還挺好。
說不定天童也算是白鳥澤的潤滑劑呢——
這個想法一直維持到英美裡拿到電影票的瞬間。
「吹替版。*」她干巴巴地問,「吹替版是什麼意思?是我想的那個吹替版嗎?沒有英文原聲的那個意思嗎?」
山形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天童的老毛病了。這幾次他跟我們出來看海外電影都是吹替版,下次要當心啊。」
英美裡無語:「他是什麼電影刺客嗎?還要當心......」
話是這麼說,英美裡還是跟著他們進了放映廳。她看電影的時候習慣把手機保持靜音,所以直到看完出來,才發現手塚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
晚餐決定在就近的麥當勞解決。天童和山形去排隊拿餐了,座位上只剩下瀨見和英美裡。
她朝對面說了聲抱歉,把電話打回去:"怎麼了?突然打電話,剛剛在看電影沒有聽到。"
"啊。我要回來了。"手塚說。
英美裡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才慢悠悠地問:"哦,快畢業了嘛,也是該回來了。那你是打算之後留學英國?"
骨科醫院的小花園裡,手塚坐在長椅上看著面前活蹦亂跳的一群外國小孩。
等他回去的時候,也會像他們一樣健康自在。
他對這個認知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期待。
「大概暑假結束的時候,我會回來。後面還要繼續上課、准備材料。」
手塚停頓片刻,補充:「還有就是,我的手完全治好了。」
英美裡眨眨眼:「那很好啊,恭喜你。等你回來的時候給你做大餐。」
她掛上電話。對面瀨見問:「男朋友?」
英美裡:?
她露出一種「大哥你在說什麼胡話」的表情,用一種冷靜的語氣斬釘截鐵地駁斥:「不是的。」
瀨見卻露出一臉遺憾的神情:「有男朋友其實更好啦。在宮城這邊,大部分看排球比賽的女生最後都會喜歡上及川徹。」
「先說哦,他可是白鳥澤頭號敵人。所以如果你有男朋友的話,說不定能對及川徹免疫.....」
天童端著餐盤回來:「什麼什麼,瀨見見在說什麼?你是在說那個第二次見面就想把英美裡挖去北川第一的及川徹嗎?」
瀨見等人第一次聽聞此等八卦,立刻讓天童細細講來。
天童就講了英美裡在北川第一練習賽當代理教練的輝煌戰績。
對面山形和瀨見都是頭一次聽。他們光知道英美裡的志願方向說是要當教練,但這就跟每個打排球的人都說我要當職業選手一樣,空口無憑嘛。
而且運動員至少能夠從她平時的訓練量和戰績來判斷潛力,教練又該怎麼判斷呢?
所以在此之前就算牛島和天童都說過,他們也只認為這無非就是一個很聰明很優秀的女生,想在排球部當經理過一過教練的癮。
但是帶領一隊一年級打敗北川第一的正選,哪怕只是一局,這也太恐怖了吧......
北川第一在宮城的統治力,這幾年基本僅次於白鳥澤,在山形幾人看來也算得上無冕之王了......
天童一邊就著他們的表情下飯,一邊補充:「更好笑的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若利君被人噎住。你們知道若利君很擅長噎別人的。」
兩人紛紛點頭。跟牛島若利說話必備的就是一根健全的喉嚨,否則真的很容易被他的直球噎住。
也不知道這份懂,是他們的福,還是他們的孽。
天童繼續娓娓道來:「若利君從入校以來一直都是絕對王牌,對自己也非常自信,這個大家都知道。結果那天比賽的時候對面用了針對性戰術,只想著把他看死。」
「然後呢,若利君畢竟也只是一個人類嘛,所以力有不逮,確確實實被限制了。其他隊友和當時初中部的教練都沒有說什麼,覺得如果是若利君的話呢,肯定可以很快恢復狀態帶領大家走向勝利這個樣子。」
他吸了口可樂:「我感覺若利君自己也是那麼想的。所以才會在英美裡問他『需不需要下場?或者讓別人幫你分擔火力』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個表情......哈哈哈哈哈!」
說著又開始笑,笑得停不下來,整個人往後倒。被英美裡面無表情用一根手指頂了回去。
山形和瀨見也愣住了。牛島的威名即便不是白鳥澤的學生也如雷貫耳,真的有人能膽敢在比賽中對他說這種話嗎?
他們看英美裡的眼神帶上了不自覺的敬畏。
天童擦干笑出來的眼淚,繼續說:「更好笑的來了。比賽結束以後,若利君不知道怎麼想的——當然我現在也經常搞不懂他在想什麼——總之他走到英美裡面前,然後跟她宣布:『我以後要當職業排球選手』。」
哇,這此起彼伏,比剛剛的吹替版電影刺激多了。
瀨見嚼著薯條,迫不及待追問:「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英美裡一副不知道為什麼會被突然選中說這句話的表情,淡定回復他『哦,那加油?』」
天童說著學起了英美裡的語調,故意把嗓子捏細了一點,模仿起她那種略微欠揍又很平淡的表情。
三個人立刻笑倒一片。山形直接把可樂打翻一杯,黏在瀨見今天的大紅色立領襯衫上。
英美裡在旁邊面無表情地嚼著雞塊。
她現在把志願改回烏野還來得及嗎?
*
在宮城的日子過得很快,就像每一個學生時期的暑假一樣,國三的暑假眨眼間就結束了。全日本的學校都在九月重新開學,這次要直接上到新年了。
九月有個好日子,23號是英美裡的生日。
當然,知道的人並不多,除了家人,再就是網球部那一幫烏合之眾。
沒辦法,本來英美裡並不拿自己的生日當一回事,畢竟和上輩子的並不一樣。但網球部裡的正選但凡有一人過生日,那一天必然是他的受難日,會被整個部裡的人輪番惡搞。
英美裡對欺負人一向很有心得,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很快她的生日就被手塚曝光了。
為此手塚幫她寫了一周的英語作業,才算把這個巨大的錯誤填補上。
當然惡搞歸惡搞,每個人都會收到來自其他正選的禮物。
一般來說手塚不二英美裡三個人是沒有人敢欺負的,所以對他們來說,在網球部過生日就只是純純的享受。
英美裡將桌上的一堆禮物掃進抽屜裡,微笑著應答了全班同學對她的祝賀。
隨即垮下臉,怏怏地對菊丸說:「如果可以早退那才是真正的享受。為什麼過生日不能早退啊?」
菊丸也怏怏地趴在桌上,像一只被木天寥榨干了精力的貓:「我也好想早退,一點都不想上課......」
不二豎起課本擋住嘴唇,輕聲提醒:「英二,荒川老師在看你......」
他語氣輕柔,聽上去幾乎媲美鬼片。菊丸嚇得一個激靈坐起來。卻因為過於顯眼被荒川一個粉筆頭砸中:「菊丸英二!都要畢業了還在我課上睡覺,出去罰站!」
英美裡旁觀了不二害貓的整個過程:「不二君,你好狠的心哪。我要打電話給貓咪保護協會投訴你。」
不二朝她抽屜裡那一堆禮物盒努努嘴:「沒辦法,我的好心都送給你了嘛。」
他說的是今年送給英美裡的心形相冊。非常神奇的是,這種形狀的相冊要做得難看很容易,做得好看卻很難。
但在不二的妙手生花之下,無論是外殼還是內容看上去都很有藝術感。
說到這個英美裡就無語:「你怎麼連我小學的醜照都有啊.....」
不二無辜:「手塚給的。話說越洋郵件確實有延遲呢,差點就趕不上了~」
英美裡:......
英美裡:「我恨青梅竹馬......」
對於國三生來說,真正需要聽課的人已經不多。英美裡更不在其中,所以仗著小泉榮子女士對她的偏愛,干脆提前開溜。
比較慘的是,因為校服是短裙所以一直沒能騎上自行車。哼,等去了白鳥澤她一定要申請給女生也做一套長褲校服......
英美裡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往家走去。走著走著,忽然撞上一堵人牆。
她抬頭一看。好經典的同人環節,真是讓人完全想不到這個驚喜出場的人居然是手塚呢。
不過幾個月不見,確實多多少少有些微妙的陌生啦。
英美裡站在原地看著,手塚朝他走來,像以前的每一次放學一樣。
少年穿著簡單的白毛衣,灰色長褲,手裡那杯熱奶茶順手塞給她:「走吧,送你回家。」
「那家可麗餅店換成賣飯團的了。」兩人經過上次買可麗餅的地方,英美裡說,「我就知道可麗餅做那麼難吃是不會有活路的。」
「那就買個飯團?」手塚自然地接話。
英美裡衝他豎起大拇指:「手塚君,世界上就缺少你這種聽得懂人話的人才啊!」
手塚:......
手塚:「謝謝誇獎。」
兩人在店裡買了一個熱乎乎的飯團,內餡是炭燒鰻魚。英美裡把飯團掰成兩塊,塞了一半給手塚:「阿姨怎麼說?我聽我媽媽講,她不是很希望你去留學。」
「還好,當我答應她每次放假都回來之後,她很快就改變主意了。」
手塚回想了一下,「感覺這才是她本來的目的。」
英美裡贊同:「本來的事。阿姨大智若愚、舉重若輕......」
手塚無奈:「在我這兒誇她有什麼用......」
他頓了頓,說:「德久,幫忙拿一下紙。」
炭燒鰻魚的醬汁是褐色的,手塚穿著白毛衣的確不方便在包裡摸紙巾,只好讓英美裡代勞。
不知道手塚怎麼吃的,手指和嘴角到處都是。該不會去了趟德國心智直接返老還童了吧?
英美裡的手伸進他的口袋,摸到的卻不是紙巾。
本著尊重隱私的考慮,她本來並不打算拿出來。但手塚看她的眼神告訴她,這個東西好像本來就是給她的。
搞什麼啊?跟我耍這種花招?
「這是什麼?」她拿出一個小盒子。
手塚看著她有些呆愣的表情,微笑起來。他心裡記掛了一天,但那些沉重的、酸澀的東西在看見英美裡的瞬間消散了。
「送給你的生日禮物。」連聲音都變得很輕快,他說,「我在德國打街頭網球贏的錢。不是很多,所以也不貴,不用擔心。」
好吧,確實不貴,從這盒子就能看得出來。英美裡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條細細的手鏈。
「這上面是什麼......錨?」
「對,是船錨。」
英美裡沒有追問。將盒子關好放進包裡:「謝謝你,當然如果你告訴我你是為了給我過生日所以特意趕回來的,我可能會更感動。」
手塚沒忍住,笑了出來:「那很遺憾,我是因為今天的飛機票最便宜。」
「生日快樂,德久。」
第39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九天
「也就是說, 第二題的條件不同,所以不可以用第一題解出來的x來代入。」大石抹了把汗,「英二, 聽懂了嗎?」
菊丸欲哭無淚地搖頭,向一邊事不關己的英美裡求助:「英美裡, 不要只是看熱鬧了——大石他根本講不懂我!」
「說好了我只管英文的。其他科目你自求多福。」英美裡冷酷回答。
之所以會有這樣一出鬧劇, 是因為菊丸此人一想到直升板上釘釘, 就屢次三番在課上睡覺、說小話,被任課老師集體報告給了小泉女士。
而小泉榮子女士作為三年6組的班主任是出了名的嚴酷,當即要求菊丸完成一套升學水平的試卷, 並且平均分達到75。否則她作為班主任是有權利取消他體育直升資格的。
英美裡和不二兩個和他同班, 當然首當其衝。大石和乾也已經收到了理想高中的錄取通知, 5個人組成小型補習班, 從國文到數學從英文到理科全都囊括在內。
雖然菊丸在過程當中被折磨得很慘,但這5個人做尖子生的時候名氣在外, 補習效果也肉眼看得見——
那套卷子是往年青學高中部真題, 即便放在優生群體裡也不算輕松。菊丸卻在補習後拿到77.2的平均分, 足見進步。
很快,就有人來找他們共同開發第一桶金。
「幫你補習?」乾推推眼鏡。
眼前這位淺井是三年級有名的富家公子。當然要說有多富, 英美裡估算過,大概怎麼也比不上跡部,算是小有家產。
身上也包攬了富家公子該有的所有毛病,其中一個就是學習能力非常糟糕。
平時靠買通同學或者校外人士作弊, 偶爾也有幾次看得過眼的成績。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 父母對他的期望突然變高, 騙不下去了又看到這個5人小組幫菊丸補習的成果, 所以立刻帶著錢湊了上來。
「當然。一堂課我可以出一萬日元。」他趾高氣揚的翹著二郎腿, 「如果能順利考上我爸媽要求的高中,後續獎金隨你們開。」
「噢,不干。」英美裡冷靜地說,「如果沒有其他事,你可以走了。」
「啊?你、你、你要不再考慮一下?」淺井愣了。一堂課一萬日元,現在稍好一些的補習班都要不到這個價錢。
「不考慮。不缺這點錢。」英美裡依然很淡定。
淺井走了,不淡定的人變成了菊丸。他當然也不希望五個好朋友去幫別人補習,畢竟他們幫自己是出於友情,幫別人又算怎麼回事。但看到英美裡那麼冷酷地拒絕別人——
天哪!好帥!
他開始追著英美裡跑,兩人圍著教室跑圈:「哇啊啊啊啊——英美裡包養我!」
因為去德國資料而缺了不少課的手塚沒有參與這個補習小組。他如同往常一樣來三年6組跟英美裡一起放學,一開門就聽見菊丸如此狂妄自大的言論。
菊丸還是太閑了。他面無表情地想。
明天讓學生會給直升的學生找點事做。
*
東京下了幾場雪之後,很快就是新年。按照習俗,英美裡要和父母一起去最近的寺廟做新年參拜。就在他們家隔壁的手塚一家也一起。
比起很多同人裡離譜的設定,手塚的爸爸其實就是在一家貿易公司裡做社畜的普通中年人,手塚媽媽則是溫柔端莊的經典日本主婦形像。
相比之下,德久爸爸和德久媽媽未免有些太奇怪了。爸爸是入贅的獨立工作室設計師,媽媽是富家大小姐,最近的工作是每天探店錄視頻發到網上。
英美裡偶爾在想是不是就像綜漫世界為了適應排球少年的寫實畫風而砍掉了全國大賽一樣,她的爸媽也為了適應她的到來而突然擁有了許多時髦的設定。
不過再時髦的人都是要去參拜的。兩家人一起,兩對父母當然走在最前面,英美裡和手塚落在後面。
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裹得還要厚,像兩只圓滾滾的棉球,只不過英美裡是奶黃色,手塚是灰藍色。
「今年打算許什麼願望?」英美裡問,「現在已經不用帶著青學走向全國了吧?。」
「身體健康?」手塚回答,「真正生過病以後才能體會到,健康的確是非常重要的。」
他視線下移,看一下英美裡的手腕。因為裹得太嚴,看不出她手腕上有沒有帶東西。
在英美裡疑惑的眼神裡,他若無其事的指了指旁邊的小攤:「醬油團子,吃不吃?」
醬油團子是一種經典小吃。煮好的糯米團子,配上特制的醬油料,甜鹹風味是一絕。大多數時候是給登山愛好者或者來山裡游樂的人提供的。
英美裡的手揣在暖烘烘的兜裡,正要拿出來,手塚卻說:「你直接咬吧。」
英美裡頓了一下。手塚還沒等到回答,卻看見她忽然抬手向身後揮手:「啊,周助,河村,這裡這裡。你們也是今天來參拜?」
「英美裡,手塚。沒想到今年能遇上你們。」不二跟河村關系一直很好,不過今天來參拜都能遇上就實屬巧合了。
能遇上每年都一起來的手塚跟英美裡,更是巧合中的巧合。不二笑得溫柔動人。
好吧,手塚想。這裡確實是東京周圍最近的一座廟宇,很多人參拜都會選擇這裡。加上新年第一天的固有習俗,碰到熟人也是正常的事,但是——
不二從後面走上來,掃了一眼他的表情,饒有興致地問:「我是不是打斷了你的什麼好事?」
手塚把醬油團子吃完的簽扔進垃圾桶:「沒有。走吧,參拜的地方還在上面。」
*
最冷的幾天過去之後,就是各家互相拜訪的好時機。但英美裡收到的問候短信卻相當別出心裁。
【from天童:英美裡~若利君預計明天要去東京看春高的比賽,麻煩你多多照顧嘍。】
【from英美裡:......是什麼給了你我耐心很好的錯覺?】
【from天童:開玩笑的啦,我知道你自己肯定也會去看比賽,只是提一聲。萬一你們碰到了呢?】
【from天童:不要被嚇到哦,若利君又長高了,應該快1米9了吧。】
英美裡:......
是怎樣?牛島是白鳥澤三阿哥嗎?我的佛啊,三阿哥牛島若利和齊妃天童......
英美裡渾身冒冷汗,甩甩頭忘掉離譜的聯想。
不過也多虧天童的預防針,真正偶遇牛島的那一瞬間她相當的淡定。這很正常,都打算來看春高同一場比賽了,要是這樣還偶遇不到那她真的枉為女主角。
「你好,德久。」牛島剛跟她打完招呼,場內就是一陣鑼鼓喧天。直接把他的話扼殺在了嘴裡。
「好強勢的應援啊——哎,英美裡?」
英美裡回頭。哦,木兔,正常正常。他是東京人嘛,再正常不過了。
雖然在心裡不斷說服自己,但那種奇妙的預感卻越來越強。英美裡感覺今天的偶遇之運好像不是光這兩個人就能結束的。
果然沒走幾步,撿到和古森元也走散的佐久早,又在進場附近找到了打扮得奇奇怪怪的及川徹。
「不對啊,英美裡你為什麼能認得出來啊?」及川捂臉,「虧我還以為絕對沒有人認得出來的.......」
英美裡掃了一眼他頭頂西瓜花紋的頭巾,臉上的大墨鏡和一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小熊口罩。
很好,幸虧小飛雄沒有繼承你的審美
「所以你到底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地來看?」
「因為我跟小岩吵架了啊!本來說要一起來的,但他突然爽約,我就嘴硬說我也不來了。」及川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但是還是很想看看春高的現場啦......」
青春期少年......
英美裡無力地擺擺手:「看比賽看比賽,對你們那點少男糾葛不感興趣......」
今天是春高的魔鬼第三天。按照春高的慣例,第一天比一場,第二天比一場,第三天要連續比兩場。
而且經過前兩輪的篩選,第三天的這兩場面對的對手往往都是強敵。當然,也只有在魔鬼第三天的考驗下,才能看出哪些隊伍真正擁有抗強壓的能力,真正擁有脫穎而出的實力。
「梟谷很強哎!他們的隊伍氛圍很好。」木兔評價。
佐久早雖然不愛說話,但在排球上總是很有表達欲:「井闥山也不錯,二傳的水平很高。」
及川聽了立刻將視線掃過去,也贊同地點點頭:「的確,而且他們整體精密的配合是一個亮點。」
只有牛島特立獨行,目不斜視地宣告:「無論最終去了哪支隊伍,從明年開始我們就都是敵人了。我和德久會盡全力打倒你們的。」
英美裡:?
英美裡:不要隨便給我到處樹敵啊我說!
幾人走出場館時已經是傍晚,加上冬天的加持,天色格外黑沉。
原本家在東京的兩個各自回家,及川當然不願意和牛島一起走,跟英美裡說過再見後就抓緊跑路,據說要連夜趕回宮城。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英美裡淺淺吐槽了一句。
牛島:「最後稻荷崎的主攻手打得不是很盡如人意。」
英美裡:......
「你能不能稍微,就,討論一下普通人的話題?不要跨度那麼大好吧?」
她無奈,還是接話,「確實,對面把他的直線球防死了,顯然也把他的自信心給打沒了。到最後斜線球那麼好的空擋也沒有打出來,錯過了最佳機會。」
牛島贊同地點頭:「所以如果你看出我有這種問題的話,要及時糾正我。」
英美裡再次無言。牛島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生物啊?太奇怪了,沒有辦法溝通啊,不像是正常人......
她正想著,身邊牛島突然停下了腳步。
「啊,學徒。」他說。
嗯?
英美裡抬頭一看。原來是手塚。這人站在自家門口干嘛呢?
等等,她皺眉。這個場景怎麼有點似曾相識?
!
第40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天
「我記得你, 牛島君。」
「我也記得你。手塚國光?」牛島用一種疑問的語氣,側頭看向英美裡,用眼神詢問她自己叫的對不對。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 沒理他,先問手塚:「你在家門口干嘛呢?」
手塚抬了抬肩上的背包。英美裡這才發現他一直背著平時登山用的包。
「又去登山了?」
「對, 剛回來准備進去的時候聽見你的聲音。」
說完就看向英美裡, 鏡片後的茶棕色鳳眼平靜無波。
呃, 什麼意思,在等什麼嗎?英美裡心想我最近怎麼越來越看不懂你們這些青少年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牛島就淡淡補充:「德久今天和我一起看了比賽。」
「哦。排球比賽。怎麼樣?精彩嗎?」
手塚的眼神並不往牛島的方向看, 始終落在英美的臉上。
「精彩是很精彩......」英美裡滿頭黑線, 「不過, 嗯, 牛島君現在天色不早了,你還不打算回宮城嗎路上小心一路平安謝謝你送我回來拜拜。」
要不怎麼說牛島心思簡單, 三言兩語就被英美裡哄走。
走前還把她寄存在自己包裡的礦泉水拿出來:「你的水, 還有半瓶。」
英美裡皮笑肉不笑:「沒事, 你幫我丟了吧。」
牛島這才點頭乖乖走了。
處理完一個,她又馬不停蹄處理第二個:「雖然比不上你登山, 但看了一天比賽也好累啊哈哈!我要先進去休息了。」
手塚點頭:「看來你最近很閑,下次登山我會叫上你的。」
英美裡:「你說什麼風太大我聽不清啊!這麼冷的天站在外面凍感冒了可不好我先進去了再見!」
說完,英美裡兩三個箭步衝進家裡,關上大門。德久爸爸正好將燉好的魚端上餐桌。
濃郁的飯菜香洋溢在客廳裡, 英美裡長長舒了口氣, 快樂地洗手吃飯了。
*
春高結束後不久, 全日本這一屆的國三生也都迎來了屬於自己的畢業典禮。
桃城涕泗橫流地跟學長們保證自己不會辱沒青學的榮譽。被海堂冷冰冰地提醒說他才是正部長。兩個人立刻熟練的拳打腳踢。
「嗯嗯, 就是這個味兒。咱們老青學家的優良傳統——左右互搏, 不要忘了。」
英美裡欣慰。
不二正在翻閱班長發給他們的修學旅行攻略,聞言挑眉:「傳統?那麼我們這屆左右互搏的是誰和誰?」
英美裡還沒說話,大石先笑了:「很多吧。像我和英二,你和手塚?有的時候乾和手塚也會。」
「總之你們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英美裡總結。
其實按照原本青學對待畢業生的傳統,三年級的每個班組可以選擇自己想去的修學旅行路線。學生會cover部分支出,剩下的就是班裡自己籌集。
不過今年有不少班級都選擇了去北海道,干脆就組織整個年級走同一條路線了。
據英美裡他們三年6組的班長——片岡麻友小姐解釋,東京周邊人太多太擠,剛好又是人流最旺的賞櫻期,無論是同樣畢業的學生還是來參觀的游客都很多。
再往南邊不是不可以,但春天去似乎性價比不算太高,所以最終選擇往北海道去。
往北邊走,冬天當然可以觀雪,但春天尚未盛開的薰衣草田和小樽的夜景也同樣美麗。
「我沒有任何異議呀,班長大人明鑒。」英美裡坐在列車座位上無辜地攤手,順便把自己的准備的便當從包裡拿出來。
同學三年,班長片岡麻友早已知道對付英美裡最好的方法就是無視。嗯,壓根就別理她。
她剛轉頭,鼻尖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鮮香奇妙的味道。
日式料理多用簡單的手法和少許的香料來刺激食物的原味,這種復雜而刺激的混合香料味道一下子衝擊了她的鼻腔。
饞意從神經傳導到嘴中,讓她不自覺開始分泌唾液。
片岡的目光不由自主向英美裡的便當看過去,花花綠綠的一大碗。
「這些都是什麼?」
「噢,是我自己做的便當。」英美裡想了半天,「你就叫它重口味葷素拼盤吧。」
說完在心裡道歉,原諒我吧麻辣拌。
片岡分辨著裡面的食材:「這是土豆、花椰菜,這是章魚腸......」
她剛說完,一邊不二就把筷子伸過來夾走了一個章魚腸放進嘴裡:「嗯,很刺激的味道,超級好吃。強烈推薦哦。」說完給英美裡比了個大拇指。
英美裡黑線:「給我吐出來。」
下一秒立刻展開車廂追逐戰。
片岡雖然已經被這股香味引誘,但畢竟是個懂禮貌的正常人,准備等英美裡有空了問問她能不能嘗一口。
但就在這時,旁邊的三年4組也傳出了同樣的香味。
片岡扭頭看過去,原來是隔壁班的班長手塚國光。
啊,對,片岡想起來了,這小子是英美裡的鄰居啊。怪不得他們的便當是一樣的。
片岡小姐咬牙。真好啊,真羨慕你啊,手塚國光......
莫名其妙接收到她的死亡視線,手塚:?
好在片岡並沒時間跟他記仇,入住當晚,她就領著三年6班的所有女生集體去泡了溫泉。
片岡挨著英美裡坐下,兩人面前漂著只小小的餐盤,上面擺了好幾顆又紅又圓的蘋果。
「據說是這裡的特色溫泉,結合了地方特產,一會兒出去好像還有免費的蘋果汁可以喝。」片岡一邊說著,一邊打了個呵欠。
旁邊池子裡已經有人開始打水仗了,幸好她們倆躲得遠。英美裡慶幸地想。
「之前小泉老師不允許我們在班裡討論各自的志願,畢竟互相都有可能成為競爭對手,不說也是為了大家好。但現在不一樣,我......還是很想知道你打算要去哪裡讀書?」
片岡心裡盤算,東京偏差值高的名校不少,但按照英美裡的性格應該會選擇最好的學校。
從硬件到軟件,都必須是一流的學校才對。她可不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
說實話英美裡沒有選擇直升青學的高中部,已經讓片岡感到困惑。
畢竟從教學質量上來講青學並不差,何況對英美裡來說幾乎不需要任何努力,算是性價比相當高的一個方案了。
「嗯,我打算去宮城縣的白鳥澤學園。」
片岡愣了一秒:「......宮城?為什麼會想到要走那麼遠?」
英美裡眨眼:「因為他們學校的排球打得很好,高中的時候我想試著當一當排球部的經理。」
倒沒想到片岡的反應那麼大——她手裡啃的蘋果差點掉進溫泉池裡:「排球部的經理?什麼......但是、這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嗎?我本來以為你會答應你那個鄰居去當網球部經理已經夠離譜了......」
英美裡:……
英美裡:「我在你們眼裡到底是個什麼形像啊。」
片岡幽幽地說:「至少不是一個會每天在運動社團裡任勞任怨的形像。」
她完全沒有任勞任怨好不好?英美裡正想反駁,就看見片岡將她的黑色盤發往上撩了撩,濕漉漉的小臉上一種莫名的情緒彌漫開來。
「真是的,這樣一來,我都不好意思繼續和你比下去了。」
英美裡默默地啃了口蘋果。要說她完全沒有感覺到,那是不可能的。
人對自己是最敏感的,當有人對自己有敵意或者下意識在和自己比較的時候,總是能以一種微妙的第六感察覺到。
要說為什麼會想和英美裡比也很好理解。小泉女士最開始中意的班長是英美裡,但英美裡自己有很耗神的社團活動,最後職務就落到片岡的頭上。
其他人不清楚,但片岡自己卻知道,這算是她撿了英美裡的漏。而作為班長,她的成績又始終差了英美裡一截。
所以越想證明自己,就越想和她比較。
但青學校風挺好的,用雞娃的說法來講,片岡又是個喜歡雞自己的類型──就算在和英美裡比較,她也不會想到讓對手變差,而是總想著把自己變得更好。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良性競爭。
在片岡看來,英美裡雖然答應手塚去當網球部的經理,那純粹是為了完成承諾,也算一種盡職盡責。
何況社團的經歷本身對高中和大學的入學都很重要,這是一種投資。
從這個角度來看,片岡完全能理解英美裡每天在社團活動上花那麼多的時間。
但今天這家伙就告訴她,她未來還打算去當排球部的經理,什麼意思?她是真的喜歡嗎?
如果不是出於某種投資,而是因為喜歡才單純地去完成這些社團活動,那她……
片岡狠狠咬了一口蘋果。又黑又大的眼睛瞪著英美裡:「你這樣真的很欠揍啊。」
英美裡悠閑地向後伸了伸胳膊:「想揍我?那你得排隊了,等輪到你的時候可能已經沒有我了。」
她也咬了口蘋果。兩個臉頰鼓囊囊的少女對視一眼,忽然都笑了起來。
*
第二天上午,大家前後離開溫泉旅館,按照既定的路線開始游玩。
正因為是出來旅行,所以很多學生不願意跟著大部隊一起,反而更想自由行。片岡手塚等等幾個班長討論之後,也決定隨大家去。
英美裡理所當然地和菊丸不二幾人走在一起。片岡從昨晚開始也始終跟在她身邊,美其名曰調查對手狀況。
幾人經過一片濃密的薰衣草花田。這時候並不在花期,所以香味不算濃郁。但一整片齊刷刷的花莖在風中微微顫動傾倒的樣子,倒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菊丸忽然興奮起來,他指著不遠處一座低矮的纜車,扯著不二的T恤叫道:「哇!那個纜車好矮啊,感覺還沒有我站起來高誒。」
英美裡也很感興趣。且不說上輩子在國內見到的纜車一般都在高山峽谷之間,就算是這輩子在日本呆了十幾年,她也很少有見到這種在田野間來回的纜車。
高度大約還不到一個人那麼高,最矮的地方感覺腳稍微往下伸一伸就能碰到底下的花田。
四個人忙不迭就朝著纜車去了。每個人上去並不需要太復雜的防範措施,也沒有高端的啟動機制。就只是讓人扎上一條短短的安全帶,坐在五彩斑斕的小吊椅上,纜車隨著纜車搖搖晃晃的前行。
「哇,這速度真慢!」 菊丸第一個上了車,扭過頭來對英美裡感慨。
「那不是很好嗎,剛好看一看周圍的風景。」
英美裡也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扣好了安全帶。重心略微一沉,緊接著便慢悠悠地向前飄去。
「如果真的是過山車那種級別的,我反而不會來了。」她評論道。
第三個是上纜車的是不二。幾個人之間距離都不遠,略大聲一點就能彼此交流。
他聽到英美裡說的話,輕輕一挑眉:「英美裡很怕坐過山車嗎?」
「不管你在打什麼算盤,都已經晚了。」英美裡邪惡地哼哼笑了兩聲,「知道了我的弱點,你們今天通通都要葬身於此。」
前排的菊丸立刻配合地開始吐舌頭裝死,片岡的聲音幽幽從後面傳來:「菊丸英二,腳再不縮起來的話,踩到薰衣草花田是要賠錢的。」
「啊啊啊啊!片岡你怎麼不早說!」
英美裡扶額。真服了這群人啊,走到哪兒吵到哪兒。
纜車並不長,四個人跳下來的時候,一看也就過了半個小時。這還不算他們買票等候的時間。
英美裡和片岡站在廣告牌下,仔細地盤算今晚吃什麼。忽然聽見不二叫她:「英美裡?英美裡,快來看。」
他細白的手指往公告欄上的一處指去:「這個……」
與此同時,另一個人的聲音也在英美裡身邊響起。有什麼東西遞到了她眼前。
同樣的一張海報,只不過這次被人折疊成一個小方塊,上邊寫著今晚20:30開始的字樣。
手塚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他將折好的海報遞給英美裡:「焰火大會春天能夠遇上更難得,今天晚上要不要去看?」
趁著英美裡拿著海報找片岡商量,手塚掃了一眼還站在公告欄旁邊的不二。
他推推眼鏡:「我是不是打斷了你的什麼好事?」
不二微笑起來,幽藍的一雙眼睛微微亮起:「當然沒有,手塚。」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6
第41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一天
事實上, 傳統的焰火大會往往是在夏天7月或者8月舉行。那時候場面最為盛大,參加的人也更多。
但是北海道這一場突兀的春天的煙火大會因為宣傳鋪得很開,所以到場參加的商戶和游客也不少, 像他們這樣來修學旅行的學生則更多。
除了一直和英美裡待在一起的幾個人,她甚至還看到了不少其他班的同學。
「要不要玩一玩這個?」不二不知道從哪裡抓了一把玩具槍,「英美裡有什麼想要的嗎?我可以試試幫你贏回來哦。」
他話音剛落, 就看見手塚衝他露出一個節哀的表情。
嗯, 什麼意思?
不二還沒反應過來, 就看見英美裡非常興奮地答應了。
老天爺!終於有機會讓她玩一把了, 上輩子她在射擊場拿的可不是玩具槍好吧!
要說英美裡為什麼這麼喜歡焰火大會, 當然氛圍很重要、小吃也很重要,更重要的就是在焰火大會上這些游戲攤位的獎勵往往比平時豐富。
游樂園裡最多送一只熊送個抱枕, 但在焰火大會上很多攤位是學生或者上班族的兼職。
偶爾會有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東西,比如說限量版游戲卡帶。
射擊攤攤主是個上班族,他看出英美裡看上了他拿出來攬客的游戲卡帶, 忍不住有些好笑。
他的規則是越昂貴的禮物上邊對應的氣球就越小,打准了氣球禮物就送給客人。
英美裡想要的那盤卡帶上掛的氣球也就拇指那麼一點大。要想打這種那麼小的一個氣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何況──
不是他有色眼鏡,讓旁邊這個褐色頭發的男孩子來,都比讓她一個女孩子來要靠譜的多嘛。
英美裡並不在乎他在想什麼,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將長發扎成一個馬尾, 相當自然地給手裡的玩具□□上膛。
緊接著, 哢嚓一聲架在架子上。小臂的肌肉立刻緊繃起來, 姿勢標准到不可思議。
英美裡放平呼吸, 灰色的瞳孔不帶任何感情地透過瞄准鏡看向蘋果綠的氣球。
大約只有拇指那麼大一點, 鼓得圓圓的, 隨著傍晚的春風飄搖不定。
她的呼吸聲很平穩, 幾乎聽不見起伏。食指穩穩地扣中扳機。
「砰」的一聲,細碎的綠色氣球皮四散著落地。
她直起腰。手指在簡陋的黑色皮筋上一勾,扎成馬尾的白發又重新散落在後背。
攤主卡頓半天,才斷斷續續說:「這個、這個,恭喜這位小姐......」
說著,依依不舍將卡帶拿下來遞給她。
「搞定嘍~」英美裡抱著戰利品美滋滋,「等回去就可以玩兒了。這款畫風可是飽受好評啊……」
看著她的背影,不二戳了戳手塚的肩膀:「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那個表情?」
「她不只是擅長電子游戲,我只能說。」
手塚一手拿著章魚小丸子,另一手捧著杯裝的炸雞,指尖還夾了一根巧克力香蕉和一根蘋果糖,「一直到小學畢業,她都是我們那一片的孩子王,這個概念體會一下。」
他說的半點不摻水分,因為英美裡立刻用行動證明了這一點。從撈金魚到套圈,甚至隨機抽路人來你畫我猜,整個焰火大會集市上的游戲攤點全部被她洗劫一空。
好在她這個人只愛貴的。無論套中了多少獎勵也只要老板把最貴的那個給她,一群攤主感恩戴德地把她送走了。
日頭終於落下,放煙花的時間到了。八點半,一朵巨大的傘形煙花在半空中盛開。柿子紅的色調在灰藍的天空裡顯得格外明亮動人。
英美裡咬著蘋果糖,摸出相機一個勁拍照。
旁邊的不二相當嫌棄她的技術,指揮道:「取景的時候要注意在整個畫布當中的位置,曝光也要調整一下……」
「大哥我是來旅行的不是來采風的——」
話是這麼說,英美裡氣不過,依然接受了他的指教,重新抓了幾個人來當模特,拍完把作業提交給不二老師。
「怎麼樣?還不錯吧,我的領悟力……哼哼!」
被她抓來當模特的片岡:……
會覺得你是一個精明有眼光的人的確是我的錯。
整場焰火大會的精華,大約就是這半個多小時的煙花秀。
「不過據說最後有一枚超特大豪華煙花是鳳凰形狀的!」菊丸興奮地說,「不過真的好神奇啊,像煙花炸開之前,做煙花的工匠怎麼知道它們會變成什麼形狀呢?」
「炸藥的位置不同,光球發光的位置就不同。所以做起來的確會很麻煩。」英美裡說完,把光禿禿的蘋果糖木杆扔進垃圾桶裡,重新回到眾人旁邊,開始等待最後的煙花登場。
眾人抬頭,每一張臉都充滿期盼與欣喜。四周小攤的燈火似乎也暗了下來,只剩下一整片星光閃爍的夜空。
倒數聲從十開始漸漸變大,一波波如同海浪,將每個人都卷入這場瑰麗的盛典。
「三!」
身邊,手塚忽然叫起她的名字:「德久。」
「二!」
菊丸在旁邊興奮地跟著一起倒數。英美裡轉過頭,詢問的眼神投向他。
「一!」
他嘴唇微動,但那一句短短的話卻被淹沒在了煙火盛放與人群的歡呼聲中。
碩大的火鳳凰從圓球形的煙花彈中破繭而出,一飛衝天。金紅的配色照亮了每個人的臉龐,英美裡的眼眸裡映出兩只小小鳳凰,燙得手塚指尖微顫。
等到光影消散,英美裡回頭揉了揉因為爆炸聲有些發麻的耳垂,問:「你剛剛說什麼?」
手塚的目光落在她過度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上,松了口氣:「......沒有。只是想問,以後可以叫你英美裡嗎?」
英美裡眨眨眼:「嗯......當然,國光同學。」
*
休學旅行就像他們這群國三生離別的最後那一筆,拖得很長,但最終依然結束了。
這之後,手塚開始忙留學的事情,包括不限於在英國租房、聯系老師、同時還要找當地的俱樂部和適合他的教練等等,總之是忙成一團。
而英美裡甚至沒有忙起來的資格,因為休學旅行剛結束,她回到東京的第二天,就被連人帶行李地綁走了。
「我覺得你有必要給我一個解釋。」她盤腿坐在榻榻米上,單手撐著下巴,看著眼前幾個正坐在自己面前的男生,「尤其是你,天童表哥,如果你還想活到明天早上的話。」
天童立刻開始抹淚假哭:「 嗚嗚嗚~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誰讓鍛治君說我們要提前一個假期開始磨合呢?」
鍛治君是誰來著?哦,鷲匠老頭。但是有必要提前一整個春假就開始訓練嗎?
英美裡嘆了口氣:「你們難道都同意了嗎?」
回答她的當然是所有人整齊劃一的點頭。
好吧,她早該發現的,這個裡除了她基本都是排球笨蛋。英美裡和天童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一秒──呃,可能還要排除她的表哥。
但少數人是沒有話語權的。據說鷲匠鍛治是因為早在初中就發現牛島很有潛力,而招來的這一屆一年級學生素質又都很不錯,所以心裡懷揣了一些別樣的期待。
希望大家可以打進全國,賽出風格、賽出水平、賽出宮城縣的形像,所以抓緊一切時間搞斯巴達教育。
英美裡則是純純的無妄之災。因為在她加入這場莫名其妙的集訓後,才發現原來集訓的不只是一年級新生,還包括了部分有空的一二年級,也就是夏天開始的二三年級。
而選手一多,參與訓練的經理也就多了,除了英美裡這個預備高一生以外還有即將升入三年級的經理兩人,顯然和學長們關系也更親密。
如果只有英美裡一個的話,她當然會斬釘截鐵地要求特權──並且多半也能拿到特權。
只有一個經理的時候,她的特殊性是很強的,想擺脫後勤不是不可能。但和她同職務的還有其他四五個人時,特殊性就變成了可替代性。
如果英美裡還想要不做後勤的特權,就必須證明她比其他經理有更高的價值。
簡言之,需要一個證明實力的機會。
對於英美裡來講,證明實力無疑就是指揮一場比賽。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鷲匠老頭似乎完全沒有要放權給她的意思,搞得好像第一次見面就挖青學牆角的人不是他一樣。
更奇怪的是,雖然天童牛島幾個人已經開始跟著學長們訓練了,鷲匠依然扣著英美裡,沒有讓她去跟著其他經理做洗衣服做飯的活。
「既然不肯放我去做後勤,那麼干脆地放權給我怎麼樣?鷲匠教練?」英美裡和他打商量。
「光憑兩句話,就想讓我相信一個國中剛畢業的女學生能夠代替我來管理整個排球部的訓練......」
鷲匠上下打量她一眼,沒什麼情緒地輕哼一聲,「別開玩笑了,這世界上不存在這麼輕松的事。你應該很清楚才對,德久。」
「除了那天鬧著玩的練習賽,我也看過你國中的比賽。先不說網球和排球根本上來講是兩項截然不同的運動。首先我要說,我並不能看出你在比賽當中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英美裡神情不變:「教練如果在比賽中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只能說明選手還遠遠不夠成熟。」
鷲匠同樣平淡地反問她:「這是你的真心話?你完全沒有打算用自己的風格深刻地、全面地影響整治隊伍嗎?」
如果敢點頭,現在就可以回去了。他眼裡明明白白這麼寫著。
「當然不是,鷲匠教練。」英美裡抬手,將長發扎在腦後。早晚有一天把它剪了,她想。
「話語權不是依靠您送到我手裡,而是要靠我自己去爭取,這樣才讓人心服口服。我完全明白這個道理。」
英美裡微笑著說。
場館內正在跑圈的天童從遠處無意間瞟過她的側臉,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大平問他:「怎麼了?覺,感冒了嗎?」
「不是哦......」天童眯起眼,「只是感覺有人要倒霉了。」
啊,昨天晚上熬夜玩游戲又沒睡好。英美裡站在場邊,輕輕打了個呵欠。當然,她能夠理解鷲匠老頭的做法,反正人先挖到手嘛,怎麼用、用不用、用不用得好都是後話。
至於她的能力嘛,教練的潛質不像球員,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如果不能展露絕對的實力,不說別人,其他經理首先就不會服氣——甚至已經有人在為鷲匠對英美裡的優待感到不悅了。
這個春假反正是徹底過不好了。既然她過不好,那別人也別想好過。
一邊在心裡進行抖S發言,英美裡的視線掃過那個還在和別人竊竊私語的經理前輩。
哦呵呵,都來殉我吧……
第42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二天
「所以你想要和前輩們來一場比賽?」
天童灌了一口水, 低頭把雞蛋卷夾進嘴裡,一邊不忘記衝她豎起大拇指,「不錯嘛!不愧是你英美裡, 真的很敢想。有需要的話叫我哦~」
天童唯恐天下不亂,會支持她也正常。至於其他人……
英美裡的視線掃過其他四個人。瀨見躍躍欲試、牛島面無表情。而大平和山形略微皺著眉,顯然並不是很贊同。
「我不是說你不該這樣做。」大平說, 「只是如果是出於展示實力的目的, 我們難道不應該再多磨合一下, 才能一擊即中嗎?」
山形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實力不好說, 但我們的默契肯定比不過前輩, 所以我也支持再考慮一下。」
鷲匠教練為什麼要求英美裡證明她的實力,大平和山形並不完全理解。
但對於他們來說, 無論英美裡是當普通的經理還是還是擁有特殊地位,似乎都並不影響到他們的訓練。
英美裡點點頭,不再試圖說服他們, 心裡卻不由得佩服起鷲匠教練。這一次如果能順利完成,不僅是在前輩們面前立威, 也是讓她在一年級生裡有機會一鳴驚人啊。
不過在青學呆久了,英美裡已經很習慣所有人都聽她的指揮。突然變成毫無話語權的後輩感覺還挺新鮮。
吃完飯,選手們重新回到體育館裡,一邊消食一邊聽鷲匠教練講白天的問題。英美裡站在場邊, 心裡盤算著
很正常, 有分歧很正常。說實在的大平和山形的想法是她平時更偏向的行事風格, 但現在不行。因為再不抓緊時間掌控局勢的話......
「喂!一年級的那個!」身後一個男聲提高音量喊了一句, 「那個女生, 過來幫忙啊!真是的, 空水瓶全都堆在這兒了——」
英美裡磨了磨牙, 維持住淡然的表情回答:「好的,神丘學長。馬上來。」
啊啊啊!後勤工作遠離她,退、退、退!
*
要怎麼說服大平和山形是一個問題。畢竟是要共事三年的同伴,英美裡對他們兩人觀感也不錯,並不想因為一個無足輕重的理由就和他們起衝突。
「大平不好說,但山形很心軟,而且是個笨蛋。」天童指點她,「不過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話說回來,你為什麼那麼討厭神丘學長啊?」
神丘智,白鳥澤男子排球部即將升入高三的一位前輩。放眼宮城算是比較少見的一名男性排球部經理。
一般來說,運動社團的經理工作主要是交給女生來做,考慮到她們更細心更周全。也有交給男生做的情況,但是經理這個職務的工作內容是不變的,就算是身高可以去做排球選手,照樣要洗隊旗遞水杯。
要說神丘智為什麼會來做經理.......
英美裡指尖的圓珠筆一停:「噢,想到一個。」
天童:「什麼?」
他原本是趁休息時間來找英美裡聊天的,但英美裡忽然眼前一亮,獨自朝著還在訓練的半場走去。
場上正在做扣球訓練。還沒入學的一年級生已經練完,現在上場的是學長們。
這次集訓一共五個學長。WS有三年級的西川翔和二年級的中目亮太,主二傳是三年級御木拓人,自由人和MB分別是二年級的釜原大貴和升谷俊介。
當然,其中實力最強硬的莫過於和牛島打同一個位置的西川翔。
天童就看見英美裡走過去,忽然打開了話匣子一般,站在鷲匠教練身後不遠處和西川學長攀談起來。
「說起來,學長的身體素質確實很好呢。身高也很夠,扣球的控制落點非常精准……」
「啊,其實也沒有啦。我的身高和全國有名的主攻手比起來,還是差了一點。」
西川撓撓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一直比較話少的後輩經理突然來和他搭話,但被人誇獎心情總是不錯的。
英美裡搖頭:「不能這麼說。雖然身高上比其他主攻手略遜一籌,但綜合實力卻相差無幾,這正說明了您在其他方面的用功完全能夠補足這一點點差距......」
「我一直如此相信。」西川微笑,「不過扣殺的時候,也因為高度不足,有來不及尋找落點的情況,所以能有一個空檔對我來說很重要。」
「也就是說,身高優勢其實是相對而言的。就算對面的攔網比學長高,只要能在時機和技巧上做文章,照樣能打出超手進攻......」
兩人聊了一路,西川愈發認同英美裡的看法,表情也相當放松。在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兩人閑聊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就在這時,一道不和諧音在整個排球館響起。
「啊啊啊,煩死了!身高身高的──」
在英美裡第不知道多少次和西川翔討論到身高的時候,神丘智狂躁地甩掉了手裡的水杯,將和他同為三年級的檜森佑理經理小姐嚇了一跳。
他喘著粗氣,一步一步朝英美裡走過來:「這個一年級,你算個什麼東西啊?就在這裡對西川學長指指點點?」
「我們只是在友好地交流排球相關的事宜。」英美裡冷靜地說。
然而她越冷靜,神丘智就越狂躁。
他臉脹紅,額頭上不斷往下滲出汗水,顯然氣得不輕:「排球......你會打排球嗎?我看你恐怕連期末的50米跑都要作弊才能通過吧!書呆子就不要不懂裝懂,談論排球了!」
omg,這還是這輩子第一次有人把她評價為書呆子。
英美裡分神想,真該好好錄下來,說不定可以寄給手塚當今年的生日禮物。
不遠處,還沒休息完的一年級生已經紛紛站了起來。英美裡平時看著個子不低,但站在一群排球選手當中就顯得格外嬌小。他們很怕她吃虧。
山形皺著眉往前走了兩步:「對面那個神丘也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幾乎要和西川學長差不多高……」
「差不多高?」大平若有所思地重復了半句。他的視線不自覺望向球場那頭正在和神丘智對峙的英美裡。
「這麼說來,學長你很懂排球?」英美裡還是那副表情,語調中卻帶有一些微妙的引誘。
神丘智甩開身邊檜森佑理的阻攔,直勾勾地瞪著英美裡:「啊,對啊!我當然很懂。至少比你懂吧!我可是打過排球的。門外漢就給我安安靜靜閉嘴,做點清潔場館洗衣服的活就好了,別以為你是女生就可以整天想著偷懶!」
「哦,是嗎?」英美裡上下掃了他兩眼,「既然會打排球,為什麼要做經理呢?為什麼不做選手呢?是不喜歡嗎?*」
「──噗!」天童實在沒忍住噴笑了一聲,立刻捂住嘴巴。
啊,英美裡真是太有趣了。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水,搭著牛島的肩:「一想到還能和她同窗三年,就覺得好幸福啊。」
牛島:「你說神丘學長?他高三了。」
天童:「……我說英美裡。」
牛島:......
牛島:「哦。」
比起這邊的和樂融融,神丘智的表情卻因為英美裡的話而越發恐怖了。
英美裡心知肚明,她踩到了對方的逆鱗,不過她本來就是故意的──否則的話,一個身高和西川學長差不多的、打過排球的人,怎麼會選擇做經理呢?
只能說明他水准不夠,又或者是自以為在天資上不如別人,找了借口偷懶。
這種自欺欺人的補償心理被戳穿,必然會讓神丘智喪失理智。
而英美裡通過和西川學長不停的用身高話題刺激神丘智,將他的情緒堆積到了一個頂峰,終於在被戳破的那一瞬間爆發出來。
這個時候他的精神狀態應該很差,英美裡憐憫地想。不過她是誰啊?她可是魔女哎,無心無淚的。
「神丘智學長,如果冒犯到你的話很抱歉。我只是覺得您的身高,其實當選手也綽綽有余,怎麼說都比做經理要好得多......」
「別說了!」
神丘智弓起背,幾乎是一個要發起攻擊的姿勢了。
山形大平幾人立刻快步走上來,擋在英美裡面前。
「哦,我知道你們這群一年級生跟她一樣看不起前輩。」
神丘智冷笑一聲,「憑什麼?就因為你們身高更高、身體素質更強?只要你們還是後輩一天,就要乖乖聽我這個前輩的話!」
英美裡從牛島身後探頭,乖巧地眨了眨眼:「哪怕你只是個經理,不是什麼正規前輩?」
「哈哈,當然!哪怕我只是個經理!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來當經理?」
一片寂靜。
周圍人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神丘智對上幾個同級生不可置信的目光,漸漸有些醒神。
他吞了兩口唾沫,強笑著擺擺手:「開、開玩笑的,我就是剛剛有點兒太生氣了......」
最令神丘感到厭惡的聲音卻不肯放過他。英美裡扒拉開擋在自己面前的大平和牛島,走到神丘面前抬頭看他:「是嗎?可是我覺得學長說的都是真心話呀。」
「雖然身高並不低,甚至和西川學長差不多,但因為自己沒有付出那麼多的精力和努力,所以沒有辦法成為像其他人那麼優秀的排球選手。」
她不緊不慢地總結著:「當然,其他人也就算了。一年級的後輩怎麼能夠不尊重你呢?就算他們身高比你高,天賦比你好,甚至付出的努力和用心也比你多......」
「就算他們顯然會成長為白鳥澤排球的支柱,贏得數不勝數的比賽......」
「就算他們的前途光明遠大,絕對不是一個半途放棄、選擇當經理的人能夠比的……」
英美裡忽然輕輕捂住嘴,用一種詫異的表情說:「又或者,正因為這樣?」
「你他媽的──」神丘智剛恢復一星半點的理智再次被她激怒到極點,抬起手臂就要打過來,卻被英美裡輕松躲過。
一擊不中。手臂揮空都感覺令他反應過來,他的醜態已然在所有人面前暴露。
神丘深吸幾口氣,西川翔和御木拓人見勢不妙,前來攔他。
同窗兩年,攔一把別讓他做出無可挽回的事,這點交情還是有的。
再說,神丘應該不至於壞到這個地步,畢竟他也從來沒有對正選們做過什麼不好的事,在經理一職上也算無功無過。
西川和御木正這麼想著,卻忽然聽見神丘對一年級的學妹大喝:「就算是這樣又怎麼樣?我要告訴你,前輩之所以是前輩,前輩之所以值得尊敬,是因為我比你對這個排球部貢獻更多!你們下輩子也趕不上!所以你、還有你們......」
他指了指英美裡身後的牛島天童幾人:「都要乖乖聽前輩的話!前輩讓做什麼就做什麼,懂了嗎?!」
哇哦,這種自尋死路的方式……英美裡在心裡為他鼓掌,很瀟灑!很讓人欣賞!嗯!
果然,她身後不畏強權的牛島同學開口了:「既然神丘學長這樣說,那就比一場。」
短短幾天集訓,牛島的實力和潛力已經深深烙在了所有人心裡。他一開口,便再沒有其他聲音。
他的目光掃過英美裡,最終落在神丘身上:「就用一場比賽來看看,到底該她尊敬學長你,還是應該你尊敬她。」
第43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三天
因為兩邊剛好都只有5個人, 所以比賽采用了5-5的氣排球規則。
整體來說大致和正規排球比賽差不太多,只不過就算發球連續得分,也需要更換輪轉的站位和發球人。
也就是說不可能出現一個人連續發球的情況。
對面的5個人是已經磨合了一年的白鳥澤正選,團隊配合顯然不是東拼西湊的一年級新生可以比較的。
試探的階段很短, 比分差距立刻被拉大到了13-7, 這個分數還包括了牛島一個人拿下的4分。
顯然, 他的出眾表現也引起了對方的忌憚。二年級MB升谷俊介盯死了他。這意味著只要牛島起跳, 他面前至少有一個人在准備防守。
而影響到牛島以後, 一年級隊伍的得分能力顯著下滑, 最終第一局比賽以25-9的慘淡比分收場。
「所以我說過了呀, 前輩的話要乖乖聽。」
神丘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 「怎麼辦?現在向我道歉說『對不起學長, 我們知錯了, 以後你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或許我會考慮高抬貴手放你們一馬。」
真是把狐假虎威這個詞詮釋的淋漓盡致啊。英美裡想。
她在很多時候並不能夠理解這種人的做法。神丘現在是新仇舊恨,加上之前英美裡有意踩了他的面子, 所以怒火上頭, 一股腦要跟一年級杠到底。
按照英美裡過往利益最大化的觀念, 牛島作為選手的潛力和未來發展顯然是比西川學長更好,如果她是神丘, 就算心裡再嫉妒也不會放著金大腿不抱……
當然,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她都能夠理解。很正常, 有一些傻瓜也很正常。
一年級生們幾乎是有志一同地忽視了神丘的挑釁。他們看得出來, 學長們並非個個都像他這樣要把一年級壓服。
有的或許是順勢而為, 有的──比如西川翔, 是真的看上去很尷尬。大平心裡甚至都有點同情他。
「不過比賽就是比賽, 不能夠因為我們對學長的尊重就手下留情, 對吧?」英美裡臉上掛著祥和的微笑,但山形和瀨見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沒有人糾正她這話在剛剛25-9的比分面前聽上去有多滑稽,五個人站成一排,整齊劃一地喊:「明白!」
「哼!自以為是的臭小鬼......難道還以為自己能翻盤嗎?」神丘嘟噥。
他倒要看看這群乳臭未干的一年級能打成個什麼樣子。
很快,第二局比賽就開始了。
首先感受到變化的,是攔網的升谷。
原本他一個人攔防牛島,雖然不算綽綽有余,但大部分時候看准時機做到一觸並不難。然而第二局開始後,牛島的球明顯威力加大了。
不對啊,他起跳的時機依然抓的很准,這是很好判斷的——只需要看他自己能不能碰到球就行。
當然,完美的托球加完美的空隙,肯定會引導出完美的扣殺。這種算是救不起來的球,他並不會強求。
只是,在第一局,配合上但凡出現一絲錯位,牛島的扣殺也不是連碰都碰不到的水平……
升谷沒辦法,緊急讓同年級的WS中目亮太和他站在一起聯防。
實在是牛島一個人的火力太猛,不防住他一年級那邊的得分立刻就蹭蹭上漲。大家都理解這個關鍵點的重要性,盡可能保持著雙人攔網對牛島的防御體系。
至於攻擊,學長隊這邊的進攻理所當然地交給了西川翔。這位也是經受過全國水平歷練的老練攻手,「砰」的一聲。排球重重砸在一年級對這邊的場地上。
山形救球時伸手不及時,欠了一截。
【一傳普遍不到位。魚躍救球之類的姿勢還需要再進一步熟練,最好能做到下意識反應的水平。】
英美裡敲了敲圓珠筆尾巴的彈簧,伸了個懶腰。
這麼看來的話,影山確實是六邊形戰士了。進攻防守二傳全能,打什麼位置都行啊......
嗯,以後的訓練要往這個方向上靠一靠。
場上眾人還不知道英美裡在醞釀什麼邪惡的主意。大平把山形從地上拉起來:「沒事吧?剛剛那個球確實不好接。」
「我沒事。」山形拍拍短褲,「不過確實就像她說的那樣。」
他看了一眼場邊埋頭寫字的英美裡,笑著說:「不成體系的攻擊,要預判落點還是挺容易的。」
*
時間倒退二十分鐘,第一局比賽開始前。
「第一局有一定概率拿不下來。當然我並不是要你們不認真比賽,每個球都要認真對待。」
英美裡打了個補丁,「我是希望大家要做好第一局可能會輸的心理准備。有了這個共識,我才會放心地把我的安排交給你們。」
所有人點了頭,她才繼續說:「首先第一局,牛島可以稍微收著一點打。瀨見的托球盡量均勻一點,每個進攻點都給到。」
她一邊看著筆記本上的內容,一邊側頭:「牛島,你這邊盡量試探一下對面防守的強度,到差不多的地步就收手。不要一開始就盡全力去攻破對面的攔網,可以嗎?」
牛島點頭。
「再來就是要誘導出對面的進攻模式。因為我也是第一次看他們比賽,很多情況不夠了解。第一局的時候要麻煩大家為我試探出對面的整體狀況,OK?」
她井井有條的安排穩住了所有人的心態。而真正對打起來,大家也充分感覺到了非常重要的一點——
即便是學長,也絕不是無法獲勝的對像。
而現在,試探完畢,當然就到了收割的時候了。
天童抱著球往1號位走,下一個輪到他發球。
山形湊過來問:「德久是真的能預測比賽的走向嗎?不然為什麼就像她所說的,第二局牛島甩開手腳進攻之後,對面的攻擊立刻變得單調了?」
天童詫異挑眉,兩手高舉向空中,又不解地攤開在山形面前:「哎呀,難道說隼人你猜不出來嗎?我以為這挺好推斷的。」
他來不及細說,立刻走到輪換位開始發球。
一年級這邊在第二局除了牛島的進攻之外還有一個優勢,就是他們的心態非常平穩。因為直到目前為止,所有的狀況都是英美裡早就跟他們提前分析過的。
而對於學長們來說,整個場面就變得不可理解了。因為他們發現不僅牛島的進攻攔不住,連他們的得分也變少了。
對面那個紅頭發的攔網實在是詭異!時不時來一個精確無比的單人攔網,直接將球扣死。自由人粘性又很強,好像無論哪裡都有他似的。
進攻無效,攔網勢弱,必然會讓一傳的壓力倍增。
即便如此,學長隊依然拼到了25-27才輸掉第二局。
「呼、呼......」 二年級的WS中目亮太兩手撐在膝蓋上,喘著氣問自由人釜原大貴,「學長還好嗎?對面的4號和那個紅頭發的MB真的很難纏......」
釜原拍拍他的肩,鼓舞:「沒關系!適應進攻的節奏,下一局扳回來!」
中場休息,山形忙不迭跑到英美裡面前問:「所以這就是戰術嗎?每個變化都在意料之中,像寫好的劇本一樣......」
英美裡立刻撥浪鼓搖頭。她都有點劇本ptsd了,基本上在運動番裡寫劇本的人沒一個是寫對了的。
什麼觀月初啦花宮真啦......
她敲了敲手裡的本子,糾正道:「比起劇本,更像是游戲腳本吧。每一個細微的區別都可能導向支線結局。」
「支線?」瀨見歪頭不解。
「腳本?」山形滿臉疑惑。
天童大笑:「不要默認大家都是游戲迷好嗎!」
英美裡無視了他:「比如說剛才,我預設的最佳情況是對面因為把精力集中在防守網前上,但牛島並沒有那麼好防,進而導致進攻防守兩邊都弱勢。但如果這種情況沒有出現,其他可能的情形大致會有三種。」
「第一,他們更多地投入在防守上,牛島這個點的得分被限制住,其他攻手的得分可以鋪開;」
「第二,他們更多地集中在進攻上,這樣的話我們防守的壓力就會更大,但牛島得到的看管就會更少;」
「第三,那就是對面在攻防之間的切換能夠做到非常順暢。這是最壞的情況。」
「當然,很幸運的是,從第一局的比賽來看,他們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呃......」
山形有點暈了,旁邊瀨見更是歇菜,拉著牛島去換毛巾。
倒是大平還在聽,他問:「所以你是把可能會有的情況都想到了,然後把可能性最大的那一種串在一起,作為對場上形式的推測告訴我們。是這樣嗎?」
「我想到的情況肯定不那麼全面,但比起在場上很多時候只能靠直覺反應的選手來說應該還是要完整一些。」
英美裡聳肩,「是不是感覺和你們平時那種預判差不多?都是一個道理,不過經驗越豐富,就判斷越准確。」
「我只是僥幸不用上場,有更多時間思考而已。」
她給大平看了一眼自己剛剛畫得亂七八糟的分支圖:「所以說打球呢,動腦子很重要。」
「要不怎麼說我和英美裡是一家人呢~」
天童樂呵呵地去勾英美裡的肩膀,結果被禮貌推開:「請直覺派不要碰瓷我們頭腦派好吧。」
這邊其樂融融,學長隊那邊氛圍卻是冰封萬裡。
畢竟在開始之前他們誰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群甚至沒有合作過的高一新生手裡丟掉一局。
要說他們有多贊同神丘的想法和做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打到這一步了,畢竟都是排球選手,誰還沒點勝負心呢?所謂不爭饅頭爭口氣,簡直放眼各國都適用。
一直和牛島對線的MB升谷再三強調:「對面那個4號非常強,他的進攻在完全放開的狀態下兩個人都不一定攔得住。我們要予以相當的重視,在此基礎上再考慮其他......」
「對,那小子叫牛島吧?他確實潛力無限。這一屆的最強主攻非他莫屬。恐怕在全國以後都能排上名號了。」
「所以更要警惕。」自由人釜原點頭,「不能讓他打得太輕松!」
「......」
學長隊議論紛紛的同時,新生隊的所有人已經在教練席前立正站好。
「嗯,我想,他們現在應該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牛島身上了。」
英美裡「啪」的一聲合上手裡的筆記本,心裡感嘆自己這動作真帥,「不過這也正是我們引導的結果。」
她掃了一眼面前幾個不知道吃什麼長這麼高的少年,輕輕仰了一下脖子:「那麼接下來,大平同學,准備好成為主角了嗎?」
第44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四天
第三局開始不久, 鷲匠教練踱步過來,在英美裡旁邊站定。
「這麼看來,這場你們隊的進攻重點放在了大平身上。」
他看向英美裡:「不過你本來的打算是什麼?」
英美裡:?
什麼本來的打算?
她反應了一下,才組織好語言回答:「就是......第一局試探, 第二局放牛島, 第三局讓大平上。就這樣。」
鷲匠挑眉, 擺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所以你一開始就設計好了, 要把大平作為進攻的主力?」
他輕微地嘖了一下舌:「明明手裡有牛島若利這樣的選手?」
「嗯, 雖然我很想理直氣壯地說『沒有沒用的選手, 只有不會用人的教練』......不過那也是因為我的同窗們水平很優秀。畢竟是特招生嘛。」
鷲匠神色復雜:「你的思維方式還真是奇怪。」
英美裡:並不想被你這麼說好嗎!
兩人聊著, 一同往場上看去。
身在比賽當中, 二三年級的學長們並不能夠像鷲匠這樣非常清楚地看出英美裡已經把得分的重點轉移給了大平。
因為牛島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了, 他稍微往前移動, 升谷和西川的攔網本能立刻衝上後腦, 驅使他們跟著牛島的動向伸手。
就算連續被騙了幾次,牛島的得分率並沒有那麼高, 眾人也只覺得是因為他們攔網的重心分給了牛島, 所以二傳不再往牛島的方向給球。
為此還有些慶幸, 認為自己的攔網戰術奏效了。
兩邊的比分纏纏綿綿來到12-10,依然是新生隊領先。學長隊的內部戰術指導, 也是對面的二傳御木申請了暫停。
鷲匠站在御木旁邊, 聽著他對局勢的分析:「目前看來我們針對牛島的防守是相當有效的, 攔網這邊始終不能松懈。比分我們要緊緊咬住, 同時進攻端還要再加大力度。西川, 這個就交給你了。」
鷲匠:......
鷲匠:真行, 就每一步都踩在對面的規劃裡唄。
鷲匠就看見他這一屆的得意弟子西川翔揚起臉, 熱情洋溢地點頭:「沒問題, 交給我吧!」
鷲匠捂臉:之前英美裡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有種腦干缺失的美……
他完全是出於看不下去這種愚蠢的分析而坐立不安,本來想開口提醒,但又再三想到這是他自作孽要考驗英美裡才惹出的禍端,最終還是忍住了。
下次再不這麼干了!憋得心髒病快犯了!
*
暫停結束,兩方又回到賽場上。上場之前,牛島在英美裡面前站定:「為什麼會把進攻的重心交給大平?」
他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問:「在你看來,我的攻擊無法帶領隊伍走向勝利嗎?」
這大概也算是一種認知錯位,英美裡想。初三生變成高一生,從一個階段的霸王變成了另一個階段的新丁。
她上輩子那會兒因為沒有社團活動,所以和學長學姐的交集並不太多,像這樣有一些隱隱的等級壓制也感受不算深。相比而言,日本的社團活動——尤其是體育社團,簡直把這種認知錯位烘托得淋漓盡致。
她看了一眼牛島的表情,頓時黑線地想:當然也有可能這個人根本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單純地在問而已,
英美裡撅了撅嘴,做出一副思索的表情,問:「你覺得帶領隊伍走向勝利是什麼意思?拿到每一場最多的分數嗎?」
牛島歪頭,那表情基本就是在說「難道不是嗎?」
哇,這是什麼單細胞生物?
英美裡解釋:「當然你的想法也許也有道理,但是在我看來,像剛才那樣因為你強大的存在感和威脅,讓對方不得不花更多的人手來防範你,以至於漏了其他的選手,進而為我們的戰術開辟了空間......」
「這也是一種當之無愧的王牌。」
她覺得自己說的很誠懇,然而牛島只是眨眨眼,微皺著眉,顯然沒認同:「好吧。但是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用我的手來取得勝利。」
簡直是雞同鴨講!英美裡揮揮手,讓他趕緊上場。
經過兩輪實戰的磨合之後,到了第三局,新生隊的配合顯然有一些提高。至少在下意識的給球上,瀨見的二傳位置越來越精准了。
他球給得好,攻手的效率也肉眼可見地提高。天童趁亂扣了好幾分,得意地朝英美裡比了個耶。
後者轉開眼,不忍直視地喝了一口水。
等比分走到22-18的時候,學長們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太對。之前一直保持著兩分左右的分差,在正常範圍內讓他們感覺不到這種奇異。
但當比分拉開到4分的分差,危機感便立刻浮現上來。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中目問,神情間有些難以壓制的急躁,「牛島這邊......我們防了他不少球啊。他應該沒得幾分才對。」
「是啊,對面那個二傳到現在也沒有傳給他幾次……」
說著說著幾人面面相覷了。
好像的確有哪裡不太對,但是到底是哪裡呢?
「那要照這麼說,牛島沒有拿球?又或者說他的得分並不多,那麼對面的22分到底是哪裡來的?」 御木拓人一針見血,「對面拿分最多的人到底是誰?」
與此同時,新生隊。
「哎呀,怎麼樣?一個人拿十分的感覺?」天童將手交叉在腦後,愜意地踮著腳尖問,「抓緊享受哦,若利君可不會放任這種局勢繼續下去的。」
大平微笑:「我知道,說實在的,我本來也不太擅長這種……」
「萬眾矚目的感覺?」
「算是吧。就是那種所有進攻的壓力都交給你,甚至有牛島這種級別的選手在旁邊幫你引開注意力。」
瀨見湊過來,嗯嗯地點頭:「然後如果你拿下了倒還好,如果沒有拿下......哇,那簡直是千古罪人。」
「二傳就不要湊熱鬧了吧?」天童瞪大眼睛。
「二傳怎麼了?二傳也可以進攻的!怎麼了你瞧不起二傳?排擠我,我要跟英美裡打小報告的......」
英美裡在一邊望天。她走到哪裡打小報告的風氣就流行到哪裡,這應該不是她的問題吧!
牛島走過來准備發球:「你們在聊什麼?回到位置上去。輪換結束了。」
「若利君好有隊長風範哦~」天童衝他擠了擠眼睛。
大平也跟著附和:「以後選隊長要投票的話,我一定會投給若利的。」
旁邊的英美裡簡直不忍直視。這才多久啊,大平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家伙怎麼也開始學天童的腔調了?
不過濃眉大眼就是好哇,一直到最後對面才險險猜到第三局英美裡將寶壓在了大平身上,而且即便已經意識到了,他們依然有些不可置信。
原因和鷲匠教練一樣,他們不敢相信有人在手裡拿著牛島這樣好牌的前提下,還會將一整局的進攻重心都交給另一個水平顯然要略低一些的WS。
打個比方來講,就好像打撲克。如果不知道對面手裡還有什麼底牌,正常人會用王炸直接壓服。
但她通過蛛絲馬跡推測對面只有一對5,並且極度信任自己的判斷,只肯打出一對6——甚至在別人看來可能是一對4。
不過無論如何,贏了就好。
這是英美裡浸淫體育社團這麼多年的第一信條:只要贏了,你的話語權自然就會增大;只要能一直贏下去,你的話語權就會不斷累積,一直到──
成為一個無所不能的魔女。
按照之前比賽之前的要求,英美裡順利成為了經理當中的特權階級。
話是這麼說,無論哪個運動社團,都有人專門來做接水、整理毛巾、清洗隊服的工作,甚至偶爾要幫忙做飯。
只不過在約定俗成的規則裡,這部分人常常就被叫做社團經理。
英美裡倒也還掛著排球部經理的名號。只不過因為社團裡對她這樣的編外人員不存在經理之外的其他職務,所以不得不用這個稱呼來暫時指代而已。
不過說什麼來什麼。鷲匠示意所有人整隊,將英美裡拉到自己身邊,言簡意賅地介紹:「從今天開始,德久會同時擔任排球部的助理教練。」
英美裡的眼睛都瞪大了,她扭頭看向鷲匠:不是,老師?鷲匠老師?鍛治君?助理教練是什麼意思?
之前還義正言辭不讓我插手,現在直接就就助理教練了?就是我也得承擔責任了唄,以後我就是您的唯一指定甩鍋位了唄?
鷲匠無視了她控訴的眼神,掃了一眼垂頭應聲的二三年級,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們有的人可能並不服氣,覺得今天是僥幸又或者有其他的想法。」
「這很正常。我和德久都信奉用實力來說服你們,不過為了避免產生一些沒有必要的糾紛和時間浪費......」
他偏頭,示意英美裡拿出她剛剛一直在寫寫畫畫的本子。
一上來就掏人老底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無語,還是乖乖拿出本子,冷靜地念:「首先,西川學長先天條件很好,球風沉穩。但扣殺的時候很難發揮出自己最好的水平,這因為你的想法很容易鑽牛角尖。」
「比如剛才面對天童的攔網,其實他起跳時機沒摸准,高度並不如你。但因為想得太極端,總怕他攔死,手上給的力氣就小了。」
西川張了張嘴,沒出聲。他心態問題一直嚴重,但是......
「但是把每一個細節揪出來,一點點改正,慢慢就會好了。」
英美裡平靜地總結,「還有就是升谷學長,攔網的水平很不錯,但大平在你手裡用打手出界拿了五分。」
升谷立刻點頭:「這個怎麼解決呢?」
「升谷學長自己的技術提升當然是必要的,後面的防守也要跟上。攔防攔防,攔網加上防守,這是一整套動作,單獨拆開效果不好是必然的。」
升谷若有所思地沉默了。英美裡繼續翻了一頁:「御木學長的心態很穩,但有時候也可以......」
輪番說了一遍,「啪」的一聲輕響,英美裡合上本子。她臉上帶著溫和、客套的笑容:「怎麼樣?學長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了……」
「那麼以後作為助理教練就要請大家多多指教了,可以嗎?」
「好,好的……」
總算是解決了。英美裡轉身,長嘆一口氣。余光裡,神丘已經灰溜溜從側門跑出了體育館。
雖然她早有預料,但拿到一份她應得的權力確實很麻煩。這還沒開學,還只是一次合宿就已經這樣了,真的開學了還得了?
萬一到時候有人給整個排球部使絆子,克扣經費吃拿卡要的,她不得直接氣死啊?
看來得找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才行......
第45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五天
春假結束, 今天是白鳥澤新學期的報到日,英美裡按照手冊上的指引找到自己的班級。
一年1組在樓梯口的位置, 真好啊, 以後下課就能跑。
一直到走進教室的那一秒,英美裡才發現她和瀨見是同班同學。
不過既然和瀨見一個班,說明他們的分班並不是按照特招生和考試生來分配的?
她的座位不偏不倚, 在教室的正中央。既不是後排靠窗這種萬年的主角位,也不是離講台最近的好學生位。
很平凡很好!
英美裡滿足地放下書包,扭頭和瀨見打個招呼。
「沒想到我們會分到一個班。」
瀨見眨眨眼:「你不知道嗎?白鳥澤分班的時候會考慮我們填的社團。所以如果不是我的話, 你也會和隊友分到一個班。」
「真的嗎?」英美裡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胸口,「那挺好, 幸虧不是跟天童分到一個班。」
瀨見被她一說, 也心有余悸點點頭:「是啊, 幸虧不是跟牛島分到一個班。」
那不得被噎個好歹啊!
英美裡看見他慶幸的表情,忍不住懷疑牛島此人後來當選排球部主將,是不是用了什麼不能明說的手段。
怎麼看也不像是很受人愛戴的樣子嘛!
很快, 一個褐色短發的中年男人走進來自我介紹,說是一年1組的班主任中島。
他講了講大致的安排, 又強調了一遍上課的秩序, 就讓大家先行自由活動,因為正式的授課是從明天開始。
快要走出教室的時候,才一拍腦袋想起來:「哦,對了,有意向報名干部的同學到我辦公室領表。順便提醒, 學生會的選舉也要開始了, 同樣要到我這裡來拿報名單。」
中島老師剛走, 班裡就炸開了鍋。英美裡看了一圈, 發現整個班級討論的人群大致分為兩撥。
一撥在靠前的位置,圍著一個穿小西服的男生;另一撥在靠後的位置,倒看不出他們的領頭羊是誰。
完全搞不懂。英美裡決定向別人求教,就近敲了敲同桌的課桌:「同學,你認識前面那個穿西服的男生嗎?」
她的同桌是一個一看就學習很好的黑框眼鏡男,聞言點點頭:「那個是高橋。白鳥澤初中部很有名的一個學生。沒記錯的話,從初中好像就在學生會裡任職了。你不知道嗎?」
......他是什麼明星嗎?
英美裡無奈:「我是在東京讀的國中,所以不是很知道宮城這邊的情況。」
「你是在東京念的國中?白鳥澤現在特招範圍都已經擴大到東京了嗎?」黑框男震驚。
英美裡持續無奈:「雖然不知道你誤解了什麼,但是我不是特招生。」
結果說完同桌更震驚了:「你不是特招生也不是從白鳥澤直升上來的,難道、難道你是考進來的?」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考進來很奇怪嗎?」
他表現得好像看見活體哥斯拉一樣驚恐......
同桌猛搖頭,整個人平添幾分熱情:「哎呀,不是的不是的。我也是考進來的,我看你一進來就跟......」
他用嘴朝身後瀨見的方向努了努:「所以以為你也是體育特長生嘛。不過既然你也是考進來的,那就好說了。」
「白鳥澤什麼都好,就是體育特招生太多了。直升的那一部分成績好的也有,但是大多數是吃了分數折扣的紅利。特招生就更不用說了,學習都不行!只是靠參加比賽增光添彩。」、他看了看英美裡,忽然很興奮的問,「你要不要試試去競爭班長?」
他的想法很好懂,大概就是覺得都是考進來的學生,英美裡當了班長會自然會更傾向於優待他們。但讓他失望的是,面前的少女毫不猶豫地搖了頭。
「我沒興趣。不過同學你......」
「我叫高野博。」
「高野同學,你如果有興趣的話倒也可以試試啊。」
說完,英美裡便開始收拾發下來的新書。一切整理得差不多,她和瀨見一起往體育館走去。
路上,瀨見沒忍住追問她:「你為什麼不去競爭班長?」
他將手擺在胸前,示意自己無意冒犯:「不是說非得去,只是我覺得你好像很適合當干部......」
「性價比太低了,當班長最多只能管一個班的事。」
英美裡掰著指頭跟他數,「一個班管得再好最多也就是讓班主任對我青睞有加,可能在某些小狀況上對我高抬貴手。」
「但我並不需要。作為排球部的助教,如果我能帶你們打出優秀的成績,那麼不用說班主任,整個學校都會對我高抬貴手。當上班長能為我管理排球部的事情提供幫助嗎?一點也不能。」
「——所以說~」一只細長的手臂從後面勾住英美裡的肩膀,天童睜大了眼睛側頭看她,「英美裡是打算去競選學生會的干部?」
英美裡點點頭。
瀨見「唔」了一聲,也贊同道:「不過也是。按照你的性價比理論來看,這樣做是要方便很多。如果以後考試掛了,也能請德久大人高抬貴手幫忙說情。」
英美裡:?
怎麼會有人第一反應就是掛了考試能抱大腿啊!能不能對人生有點追求啊我說!
他們三人一同走進體育館,因為之前已經合宿過,所以報道並沒有花太長時間。
學長們相當熱情地歡迎了新生,西川甚至給了英美裡一個擁抱:「太謝謝你啦,德久。上次你說完之後我回去跟御木他們練習了一下調節心態的方法,現在感覺狀態穩定了很多。」
「怎麼做的?」英美裡問。
「就是像你說的那樣,讓隊友從旁觀者的角度把我每一個可能存在猶豫的地方都記錄下來,然後我在比賽後對照著一點一點調節。」
西川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最開始的時候是蠻辛苦的,但後面習慣了就變得很順利。」
御木和升谷也走過來和他們打招呼,升谷神秘兮兮地低下頭,在英美裡耳邊悄聲說:「你知道神丘學長後來怎麼樣了嗎?」
「哦,那天他倒是跑得很快。」英美裡想了想,「他退社了?」
倒沒看出來臉皮這麼薄。
「Bingo!」升谷打了個響指,「說實在的,雖然是學長,但是他對後輩總有那麼一點......」
他擺出一副你懂我懂的表情,對英美裡擠了擠眼睛:「我們都說要謝謝你呢。」
「升谷學長客氣了,你們好好訓練就是在謝謝我了。」
升谷被她噎了一下,笑起來:「已經很有教練範了嘛!」
忽然,他眼睛一亮:「檜森學姐。」
檜森佑理是和他們一起合宿的三年級經理,跟神丘智是同屆。合宿期間大概因為自己的同窗被趕走,話也變得很少。
但跟英美裡因為同樣是女孩子的緣故,關系相當不錯,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偶爾也聊一聊宮城這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
不過......
英美裡的視線落在升谷發亮的眼睛上。噢喲,有瓜吃?
檜森佑理走過來,英美裡也開口叫她:「檜森學姐好。」
「英美裡。」檜森佑理說話總是很輕柔,「我說過的,叫我佑理學姐就好了。」
「一個假期沒見,有點小小的生疏了。」英美裡抱歉地微笑了一下,「這麼多隊服?我讓瀨見他們幫你一起拿過去吧。」
她話音剛落,升谷立刻伸手過來:「這個我來拿就好了!瀨見他們忙著訓練呢。」
檜森沒有推辭,將白紫相間的隊服塞給他一半。
她和英美裡兩人走得更慢一些。到球網正中時,檜森突然開口:「其實像神丘那樣的人不止一個。」
昂。英美裡眨眨眼。她倒不覺得驚訝,這很正常。
神丘能那麼囂張,把對新生的不屑和嫉妒擺在明面上,這只能說明排球部裡跟他有同樣想法的人應該至少還存在那麼一兩個。
不過檜森學姐主動提起......
「他們好像想要借機做些什麼。」檜森佑理擔憂地望著英美裡,「我和那幾個人實在是不熟,貿然套話......」
「我明白的,學姐。這是他們的最後機會,一旦IH預選開始,牛島幾個人拿到主力位置之後,再想壓服就更不可能了。」
英美裡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是她陷入思考的表現。
解決的辦法倒是很多。最小的代價,換來最大的收益......
*
開學第一天,訓練當然也不會非常艱苦。傍晚,所有人去吃飯前就提前結束。
鷲匠教練聲明這是開學第一天的特例,從明天開始所有人都要練到八點才能回宿舍休息。
「早睡早起是非常必要的。」他說,「每天晨練從六點半開始。今天就先到這裡。」
鷲匠扭頭,對英美裡說:「明天的話,因為是第一天,所以你也跟一下晨練。以後只需要下午部活按時到場就行。」
哦也!早起是快樂最大的敵人。
英美裡在旁邊幸災樂禍了一會兒,可惜她的幸福並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牛島大平幾個聽了這種起床時間居然也毫無波瀾!不讓人痛苦的訓練還能叫訓練嗎!
她得想點招......
「你既然這麼看不慣他們,又何必加入排球部呢?」
英美裡的室友之一,同為考試特優生的村形仁美無奈地說,「眼不見心不煩嘛。」
「她不是看不慣,她是想折磨別人。要是真的不喜歡,她才懶得做浪費時間、有損自己利益的事。」
另一個室友潮智恵子放下手裡的雅思聽力,一邊塗指甲一邊接嘴:「你也聽見了......她之前在辦公室怎麼跟老師說的來著?」
浴室的門被打開,國立彌生淡粉色的頭發半干裹在浴巾裡。
同樣是特優生,但和村形比起來,她說話做事都要活潑一些。
「都別動!我來學一下:『站在我的角度,競選學生會會長是最優選。並不需要付出很多,就能得到最好的結果。對中島老師來說不也是這樣嗎?』」
她長發一甩:「我們英美裡的原話哦~」
「好了好了,三位大小姐,不要打趣我了。」英美裡打了個哈欠,將眼罩拉下來,「明天第一天晨練,我得跟著排球部早起,先睡了。」
潮聽了她的話,伸手在電腦上連上耳機,又提醒道:「雖然老師那邊答應了要推舉你,但是競選會長的事不只是老師們說了算。」
她是白鳥澤初中部的直升學生,對於這方面的情況了解得更清楚:「首先資格篩選——你肯定沒問題——就是成績、社團活動這一方面的硬性條件;再者就是自我能力闡述,基本等同於演講。」
村形趴在英美裡的床沿欄杆旁補充:「還有,跟你競爭的不只是一年級,還包括了二年級。聽說有的三年級為了簡歷更好看也會試著再選一次。白鳥澤講究能者至上,所以說......」
「所以說——」英美裡探出頭來,望著三個貼心的室友微微一笑,「只要我是那個能者,大家就都會乖乖聽話,對吧?」
國立拎著吹風機正要到走廊裡吹頭發,聽了她的話噴笑一聲:「什麼抖S發言啊你!」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7
第46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六天
「那個、那個一年級, 幫我們把水杯收拾一下吧。」
「哦,對, 還有隊旗。剛才西山學長說讓人幫他拿一下, 不過沒辦法,我們現在都沒有空。所以就麻煩你們跑一下腿了~」
這種對話發生的次數多了,即便是最遲鈍的山形也反應過來有人在刻意針對他們。
否則的話, 為什麼其他一年級新生沒有被來回使喚,偏偏只盯上了他們幾個之前一起合宿、和學長的人呢。
「這大概就是檜森學姐說的,藏在神丘智背後的學長們。」
英美裡聽著他們的抱怨, 一邊端著餐盤對食堂大叔道謝,「不過沒想到還蠻溫和的, 這種手段, 初中生都不會用。」
初中生一般都是一言不合直接揮拍砸左手的。她想。
這群人當然不像神丘智, 對新生惡感不重。頂多就是想仗著一兩年資歷使喚人,享受一下被伺候的感覺。
也很正常,君不見當初研磨同學險些因為這種學長退社嗎?
「但是的確是蠻煩人的。」大平皺著眉, 「經常打斷我們練習。」
牛島總結:「預選賽要到了,不能縱容這種事。」
倒是很符合他滿腦子排球的形像, 英美裡咬了一口章魚腸, 跟不遠處剛進食堂的舍友村形揮了揮手算作打招呼:「所以呢,你們打算怎麼辦?」
山形頭一抬,小嘴叭叭的張口就來:「打比賽!直接把他們打服!」
英美裡:......
她抬頭看了一圈。還好,至少天童和大平看上去沒有那麼支持。
你們白鳥澤還是有兩個正常人的!
她沉默當中略帶鄙視的眼神讓山形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好主意。他委屈,贊同他意見的瀨見也跟著委屈,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為什麼不行?」
「當時你也是這麼做的呀。」瀨見追問, 「而且你贏了之後, 神丘學長直接就退社了。我們這次也打比賽, 不也能直接......」
英美裡都懶得跟他解釋,夾了一塊蛋餅慢悠悠地嚼。
天童充當了她的發言人,放下味增湯散漫地伸了個懶腰:「因為之前是神丘學長情緒過激,加上被這位有意挑釁。他自己話說得過分了,事態也被推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才打的比賽。」
「何況上一次是在合宿中跟二三年級的正選學長們打,對我們多多少少都有提升。」
他看英美裡喜歡吃蛋餅,干脆把自己盤子裡的也都夾給她:「這一次那些學長只是指使我們干了一點活,過分的事情一件也沒有做。有霸凌嗎?有肢體暴力嗎?所以怎麼說,師出無名?」
天童托著下巴,嘴角有些細微的笑容,表情卻很冷淡:「再說,你就算和他們打了又能怎麼辦呢?沒有把臉撕破的前提下,你想讓他們跟神丘學長一樣主動退社基本不可能。所以最多也就是彰顯一下實力,而實力不實力的......」
「等到預選賽開始之後,不言自明。」牛島一錘定音。
還會用成語呢,小瞧你了牛島同學。
英美裡擦了擦嘴,看瀨見還是有些不服氣,淡定地說:「作為排球部的選手,你們只需要考慮每一天的練習該怎麼完成就行了。」
天童樂呵呵的問:「那你是打算自己解決了?」
「畢竟給選手們創造沒有後患的訓練條件,也是助理教練的責任。」
哇!好帥好炫酷的發言!
沒等瀨見拍兩句馬屁,英美裡端著餐盤起身,「不過看起來你們很閑啊?那今天加一場3V3,升谷學長說他有空,這樣剛好6個人。正好瀨見你和牛島的配合還不是那麼令人滿意。」
山形:......
大平:......
瀨見:「所以我招惹她做什麼!」
*
在英美裡提交的學生會競選申請得到批准之後,很快就到了周末。
白鳥澤的學生宿舍周末當然也是開放給大家使用的,但她可以直接回德久家,所以和三個室友道別之後就離開了。
——畢竟她要排練演講啊!當著三個室友的面激情澎湃地「請大家投我一票!」也太尷尬了吧......
演講稿寫得還算順利,但英美裡自己默念了一遍,總覺得太干澀。好像只是在單純地羅列她上任能夠帶來什麼好處。
老天,這怎麼改啊?她把頭發抓成鳥窩,念念有詞地在院子裡走來走去。折騰了一下午,依然不順利。
俗話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英美裡抬頭望天,想了想正在樓下吃冰糕看電視的天童,和隔壁院子三句話說不出十個字的牛島。
嗯,他們三個裡面,她好像才是那個師啊?
好在這時手機響了,打斷了她的糾結。
【已經到夏天啦~宇都宮飯團上新夏日新品[鰹魚飯團]、[芝士牛肉卷飯團]、[辣醬鰻魚飯團]~還有更多折扣,請到店挑選~】
哦,這時上次從青學回家路上買的飯團,她好像注冊了一個會員。
等等,青學......東京......
英美裡打開通訊錄,飛快地拉了個群聊。
【您已加入群聊:【助人為樂】快來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剛游完泳的跡部:?
剛砍完稻草人的真田:?
真田看到這個群聊名單就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一些草莓奶油蛋糕的回憶浮上心頭,他謹慎地打字,謹慎地發言:【怎麼了,德久?】
很好,很簡短,但又表達了自己的疑惑。真田舒了口氣,掃了一眼英美裡的回復。
英美裡大概闡述了一下自己面臨的問題,最後小小恭維道:【因為你們兩位是我所知道的,在學生會裡混得最如魚得水的朋友,所以擅自打擾了一下,沒關系吧?】
真田:......
我敢說有關系嗎?
不過這確實是舉手之勞,幫忙修改一下演講稿而已。倒是跡部忽然又問:【你怎麼沒去找手塚?我記得他也是學生會會長吧。】
【呃,如果你想知道的話......】英美裡發了一個小熊流汗的表情包,【他的演講稿是我給他寫的。】
好吧!跡部沒話說了,他已經看過了英美裡的演講稿,那確實是干巴得能從上面掰出碎渣了。
作為冰帝號令大幾千人的跡部大人,他沒想到這世界上居然有能靠著這種演講稿當上學生會會長的學校。
不過跡部很擅長口頭表達,這個英美裡是知道的。她沒想到真田在修改演講稿的時候也提出不少中肯的建議,讓整份稿子更具有煽動性和感染力。
被問到的時候,屏幕後面的真田表情扭曲了一下。
【.......我也偶爾幫幸村寫演講稿。】
英美裡立刻同情心暴漲:搞了半天,都是被部長階級壓榨的勞苦人民啊!
她大手一揮,豪邁發言:【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心血。這次我一定會順利當上學生會會長,創造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的平等新世界!】
跡部:......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瘋話?
瘋是瘋了,但經過他們兩位的修改,英美裡的演講稿已然打遍天下無敵手。
幾天後的周一,經過十來次的排練、天童無數次被她嚴肅的表情逗得捧腹大笑、以及牛島每次裝作在認真聽其實都在發呆等種種羞辱後,英美裡帶著演講稿走上了講台。
「白鳥澤學園是一所升學率與學生特長齊頭並進的優秀學校。但也正因如此,產生了一系列相當突出的矛盾。」
「體育特長生和白鳥澤初中部直升上來的學生,互相對彼此並不了解,當然會產生誤會。而這些誤會如果沒有及時解開,則會醞釀出摩擦和矛盾,現在來看,兩個群體之間的矛盾已經逐漸擴大......」
「而我本人,作為校外考進來的學生群體,並不從屬於他們任何一方。但我同時兼任排球部的助理教練,對於體育特招生的心態也有所了解。」
「我想,總要有人先邁出第一步。如果這個人不是特招生,也不是直升生,那麼就讓我來做。」
「如果我能成功擔任學生會會長一職,這將是我在未來三年首要推進的事。那就是消彌各群體之間的矛盾,為了建設一個值得學生們引以為傲的白鳥澤學園,而不懈努力。」
內容樸實無華,但經過跡部和真田的修改,將重點從【她能帶來什麼】轉移到了英美裡本身優越的硬件條件,規避了空頭支票的風險。
如她所說,她既是考進來的特優生,同時又和體育特長生們關系匪淺,這部分人裡多少也包括白鳥澤初中部直升的學生。
如果要選一個在三方都有聯系的人來擔任會長,那麼她的確是當仁不讓。
「我有一個問題。」
即將畢業的上任會長舉了舉手,「你在演講當中提到,會通過安排一些活動來搭建溝通的橋梁。但是體育運動相關的活動,在宮城這邊白鳥澤基本都是統治性的最強。」
「也就是說,最後依然會變成校內的對抗。這樣的話,怎麼來讓各個群體之間達成合作和溝通呢?」
英美裡優雅地欠身,感謝他的提問。隨即不緊不慢地闡述:「考慮到這一點,我本人是在東京念的國中。國三這一年也和國中網球部一起拿下關東大賽的優勝。如果要說其他的運動強校,至少,不拘泥於宮城縣的話,我應該也能聯系上一些。」
學長點點頭。東京啊,那的確了。宮城就算體育再強,整體水平也很難跟首都抗衡。
光看每年排球全國比賽東京有幾個名額就懂了。
很快,提問時間結束。英美裡在老師們贊賞的目光中抱著講稿走出會議室,排球部的一年級生們正在外面等她。
「怎麼樣?」大平問。
英美裡接過牛島遞來的盒裝牛奶,將吸管插進去狠狠吸了一口:「放心,明天就給你們報仇。」
天童看著她笑眯眯的側臉,在心裡畫了個十字:
惹到她的學長們,祝今晚好夢,阿門。
緊接著,又看見她進去候場也沒忘記帶上的訓練計劃,又在心裡畫了個十字:
祝我自己堅強地在英美裡手裡活下來,阿門。
第47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七天
當天下午, 英美裡當選學生會會長的消息傳遍全校。
室友們再三恭喜不說,班主任中島老師也叫她過去密切談話,告訴她學習要抓緊, 但在各項活動上也不要忘了照顧自己的班級。
當然, 都被英美裡嗯嗯點頭敷衍了過去。
她帶著喜報來到排球部, 瀨見雖然一直跟她走一條路,但每次剛進排球部的門,就撒歡一樣把包一扔,像小狗狗追著排球就跑遠了。
真搞不懂, 英美裡想,就有那麼喜歡嗎?
「就跟你看到游戲的時候是一個表情。」鷲匠老頭突然出, 在她身後平淡地說。
英美裡起了一身冷汗:「鷲匠老師您不能污蔑我,我沒有偷偷在訓練時間玩過游戲......」
「上周五, 3號場球網邊。」鷲匠半閉著眼睛, 露出思索的表情,「我記得是.....什麼馬裡奧?」
英美裡倒吸一口涼氣:「好的好的, 對不起對不起, 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一定偷偷藏好, 絕不讓您發現。」
連句『下次絕不再偷偷玩游戲』也不肯說,鷲匠無奈,揮揮手把她趕走。
「哎, 你!一年級的,幫忙——」一個學長話沒說完, 被身邊的人攔了攔。
乍然驚醒一般, 他臉上也露出後怕的表情。
這可不是普通一年級......一來就當上學生會會長, 把神丘學長一把子趕出排球部的, 能是哪門子普通一年級?
他正想假裝無事發生, 沒想到之前幾周一直對他們愛搭不理的英美裡突然笑眯眯地應聲了。
「學長們最近經常找一年級的新生幫忙做事呢......看來排球部的人手的確不夠。無論是後勤人員還是下一屆的新生,都應該在多向學生會申請一點份額。」
「嗯,不過這樣的話,就需要產生這些需求的人——也就是學長們親自申請,最終通過會議來表決。」
她的笑容忽然變得極其虛假,像一層面具浮在臉上。灰色的瞳孔毫無笑意地盯著這個多次指使瀨見、天童、大平等人幫他洗杯子拿隊服遞毛巾的學長。
「學長有這個信心在學生會會議上說服我嗎?」
「還是說,學長覺得,即便是學生會會長,也只是個『區區一年級新生』,應該乖乖聽話呢?」
怎、怎麼回事?這個經理......
被問話的學長雙腿有些發顫,他雖然聽說過德久在合宿時的神威表現,但那難道不僅僅是作為教練的才華嗎?
為什麼她現在看上去,一點不像一個剛到新環境還無法適應的稚嫩新生?
反而......
「開、就是開個玩笑......」他強辯,「想跟學弟們打打交道,也親近一些嘛......」
親近一些?英美裡在心裡搖頭,這人胡扯也不知道找個好理由。
搞得她都不好意思欺負人了。
「既然學長有心,我們一年級的也不好推辭。」她敲了敲身邊的空水杯,「禮尚往來,學長們也跟我們親近一些吧?」
反抗......那是不可能的。別說她已經是學生會會長,要折騰幾個普通學生只是抬抬手的份;光是助理教練這一層,就夠讓人畏懼的。
要不怎麼只敢指使大平天童之流,從來沒人敢找她的晦氣呢?
學長們人手一個水杯,結結巴巴哆哆嗦嗦地跑去接水了。英美裡輕輕打了個哈欠,視線在場中微微轉了一圈。
正選們早早割席,其他替補都不是愛鬧事的性格,檜森學姐給了她一個wink......
很好,至少到預選賽之前應該不會再出太大的么蛾子。
而到那之後嘛......該怎麼威懾、該用什麼樣的成績站穩腳跟,那就是牛島他們的事了。
搞定!英美裡提上自己的筆記本,去辦公室找鷲匠彙報了。
不遠處,瀨見感慨地問身邊的大平:「你說我再修煉多少年能趕上德久呢?」
大平還沒來得及說話,另一邊的牛島就直言:「德久是魔女,你是男人,沒有辦法修煉成魔女的。」
瀨見:......
啊,這熟悉的被噎住的感覺,真好。
*
學生會的事並不多,至少需要英美裡來處理或者決定的事情並不多,就像任何一個組織一樣,最高級別的領導一般只負責設立一套制度,自己是用不著做太多事的。
這也是為什麼英美裡敢在兼任了排球部助理教練的前提下,還去競選學生會會長。
大概因為是地方名校的緣故,白鳥澤的學生會在英美裡看來要比青學成熟很多,其它她接觸過的學校裡,大概也就冰帝的學生會能夠相媲美。
——至於說為什麼不提立海大......
英美裡在心裡淚流滿面。
因為她沒見識過立海大學生會......
雖然看上去好像跟真田和幸村交情都還不錯,還訓了切原一段時間,但,怎麼說,神奈川和東京還是有一段實打實的距離......
好在白鳥澤跟烏野也就騎自行車十來分鐘的距離,以後可以隨時翹課去一解相思情......
「德久會長。」
學生會秘書松井抱著她今天要看的資料出現在排球部,「標了紅圈的是明天要給反饋的,綠簽是這周之內,藍簽紙是已經在次級會議通過了,您這邊看一下就行。」
英美裡點點頭,把東西接過來,墊在她手裡的訓練計劃下面:「我知道了。上次說要跟三年級聯合辦活動,這件事怎麼樣了?」
松井條理清晰地說:「三年級那邊希望能以體育風格為主,因為他們的升學派在備考大學。」
「想搞成運動會啊......」
英美裡想了想,「仙台這邊夏天確實不算很熱,我會考慮的。你再問一問他們有沒有其他的想法,不要最後這邊拍板了,那邊又反悔。」
「好的。」 松井說完了公事,臉上沉穩的表情驟然散去,露出一副狡黠的笑臉,「會長大人,我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但是校樂團那邊......」
英美裡頭也不抬:「給你特批。假條我是准了,但是你下個月的縣內音樂會如果成績不佳......」
松井立刻原地立正:「我就在會長大人家門口跪一個月!」
倒也不必......那是在罰你還是在罰我......
英美裡趕緊把她趕走了。時間正好,她這一周的訓練計劃也寫得差不多,只剩下給鷲匠老師過目。但是......
她隨手從場邊抓了一個人,抬頭一看,是中目學長:「學長,鷲匠老師呢?」
中午也陪她一起看了一圈,納悶:「奇怪,我剛剛才看到老師從2號場走過......」
怪事。難道鷲匠老頭還會縮地法,直接原地消失?哦這好像不是縮地法,這是土地公公吧......
英美裡為自己的想法逗樂了,但沒等她笑兩聲,一個沉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德久。」
「啊!」英美裡嚇得跳起來,「哦,牛島......嚇死我了你,怎麼了?」
牛島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顯然是在想他怎麼把英美裡嚇到了。
但他開口依然直擊重點:「鷲匠老師在那邊。」
英美裡順著他指的方向走去,鷲匠正背對著人群不知道在干什麼。她輕手輕腳走到老頭背後,探頭一看——
他居然在玩馬裡奧卡丁車!!
英美裡愣了,兩個感嘆號,足以表明她的震驚。還是鷲匠回頭才發現她,淡定地問:「你在這裡干什麼?」
英美裡:我才想問你在這裡干什麼呢......
「呃,下一周的訓練計劃做好了,我來給您過目。」她說著,視線難以控制地往鷲匠的手機屏幕上掃去,「您這是......」
「噢,你說這個。」鷲匠冷靜得就好像他不是在玩馬裡奧卡丁車,而只是在把玩一塊板磚,「我在試著理解你的腦回路。」
英美裡:......
英美裡:............
她面無表情地轉身,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冷酷地通知所有人集合。
當然,通知集合不是為了讓所有人公開處刑鷲匠教練公然在訓練途中玩馬裡奧卡丁車的行為,而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宣布。
「下周開始就是IH的縣內預選賽。」
她看了一眼面前站在第一排的三年級學長,聲音輕快,「我們是種子隊,第一場比賽不用參加,但首發的陣容要提前決定。」
「希望無論是入選的選手還是暫時沒有入選的選手,都保持平穩的心態面對每一天的訓練和每一場比賽。」
鷲匠:「我和德久商量過了,因為今年有不少一年級新生加入,所以陣容會盡快告知大家,爭取在這周四之前能放出名單。」
他將手機鎖屏,揣進兜裡,「但同樣的,就像德久說的那樣,不要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到你們訓練的狀態,心態同樣是我們考察的一個重點。」
英美裡在旁邊旁聽了半分鐘,跟著所有人一起解散。一整天的訓練在這裡結束剛剛好,她開始收拾東西東西,准備跟天童一起回宿舍。
說起來,白鳥澤的男女宿舍隔得還挺遠,雖然在同一個片區,直線距離很近,但中間被水泥牆隔開。實際要提前幾百米就分道揚鑣,還專門設了兩道門禁。
她一邊想著,手裡收拾的速度也加快了。
天童還在門口等她呢。
嗯,學生會文件、今天的訓練心得、還有沒來得及看的比賽錄像......這個發帶是牛島的還是山形的?好土的黃色......那應該是瀨見的......
她正想著明天帶到教室去,順便嘲笑一下瀨見的衣品,鷲匠忽然踱步到她身邊。
嗯?怎麼了?不會是馬裡奧卡丁車打得不好來求教的吧!
英美裡面色嚴肅,她可沒有什麼秘訣!她也打得不好!
但鷲匠的腦回路很正常,顯然不會是為了這種事專門找她。
「今年的IH......」
嗯嗯,IH,然後呢?
鷲匠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相當惡趣味地說:「你的工作是在場外觀賽。」
嗯,在場外觀賽......
場外??
英美裡臉色一黑,正在思考要不要回去連夜苦練馬裡奧卡丁車。
好在鷲匠立刻解釋:「你知道,教練席一般有兩張凳子。更靠近裁判席的才是真正的教練席,也被很多人戲稱為場內,因為是主教練的位置。」
英美裡眨眼:「所以我的場外,是指,另一張凳子?」
她松了口氣,還行,雖然她從沒聽過這個戲稱。
差點以為真被趕去觀眾席了。
「那張凳子通常給經理坐,但你同時也是助理教練。如果我臨時有事,關鍵時刻你能夠代替我指揮。但——」
鷲匠聳肩,似乎在說『你懂的』,「至少在真正出事之前,你的工作只是觀賽,並且給我總結報告。」
英美裡愣了。在這一瞬間她懂了什麼叫姜還是老的辣。簡直要把她給辣死了。
什麼『你懂的』啊!她不懂!!
把她的指揮權交出來啊!黑心資本家鷲匠老頭!!
第48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八天
仙台市體育館門口, 太陽掛在東邊,陰影便斜斜落在西側。英美裡蹲在樹下,恨不得鑽進地裡躲避這倒霉催的陽光。
「德久!」岩泉在不遠處揮手, 隨即無語, 「你蹲在那兒干嘛?」
「岩泉。」英美裡衝他打招呼。
一邊的及川跳腳:「我說, 為什麼不跟我打招呼?」
英美裡:「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太想理你。」
岩泉看了一眼他手裡剛簽完名的油彩筆和臉上洋洋得意的笑容,深有同感地點頭:「我也不想。」
「誒——怎麼這樣啊小岩!英美裡!」及川氣悶。
IH開賽當天,因為是種子隊, 所以初戰白鳥澤和青城都輪空了,兩支隊伍在場館外相遇。
英美裡掃了一眼, 及川和岩泉果然毫無意外地成了正選,旁邊還有幾個其他的一年級。不過剩下幾個看樣子都沒換上正式隊服。
「他們倆的實力應該算是這屆新生裡最突出的。」
英美裡注意到牛島忽然扎過來的視線, 立刻改口, 「我是說在青城!好吧!」
牛島這才消停。英美裡長出一口氣,有些憤憤:「牛島同學, 不要這麼敏感啊。你是有什麼強者病嗎?別人怎麼看有那麼重要嗎?」
「嗯?」天童摸出手機, 「這是一個好梗, 強者病,我要記下來。」
大平扭過頭問英美裡:「他以後是打算去當搞笑藝人嗎?」
英美裡:「我覺得他更適合去當挑釁藝人。」
搞笑藝人靠搞笑掙錢,如果有一天挑釁能夠掙錢的話, 天童應該會成為世界首富。
而她將成為世界首富的表妹!
不過目前這條致富路暫時看不見前途,英美裡掐斷自己的胡思亂想, 從包裡摸出幾個被翻得卷頁的筆記本。
一邊熱身一邊看完上午的比賽後, 貨真價實的初賽馬上就要開始了。鷲匠老師招了招手, 首發的六個人便圍到他面前。
他清清嗓子, 點了點名:「三年級, 西川翔。」
這位肌肉結實的WS點點頭。西川是個心態寬和的人,但此時站在場邊,他的視線不禁往自己的同級好友御木拓人身上瞄去。
首發名單只有六個,當然要選最強的六個人。西川明白。
原本三年級兩個,二年級三個,這已經是五個人。也就是說除非這五個人當中有人被擠下來,否則新生裡就只有一個人有機會成為首發。
而這個人當然毫無疑問,肯定是牛島。
但新的問題出現了,牛島作為WS,跟西川和二年級的中目是撞了位置的,所以他把中目替換下來之後依然多出一個名額。
這個名額從位置上來講是屬於MB的,因為目前隊裡只有升谷一個MB。
作為MB,天童順利入選是理所應當。至於御木學長......
英美裡在心裡沉默地判斷,技術上來說,瀨見優於御木學長。他有想法,相比之下,更願意主動嘗試各種戰術。
但二傳不是只有自己打得好就算數的位置,從心態和配合上來講,她個人是認為御木學長比瀨見更適合做今年的二傳。
當然,鷲匠老師小腦瓜子裡在想什麼她一概是不懂的,昨天晚上她還看見這人在玩馬裡奧卡丁車,玩得那叫一個差......
不過全國大賽預選賽對於白鳥澤來說確實不太難。盡管新加入了三個一年級生,但早在進行到比拼團隊實力這個環節之前,往往比賽就已經結束了。
「這一場的觀賽報告呢?」鷲匠問她。
英美裡將本子遞給他:「個人實力來說,大家都有所長進。但整體配合還看不出什麼進展。」
鷲匠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這幾場比賽對我們來說確實算不上鍛煉,這樣反而更讓人擔心。哪怕在前面出點問題,早早解決呢。」
鷲匠感興趣地挑眉:「難道你覺得他們這幾場的表現都很完美?」
英美裡黑線:前面鋪墊那麼多就等著說這句話是吧?別把體育競技搞成宮心計了我說!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其他的倒都還好,但是學長們在和不熟悉的二傳配合的時候顯然有一些錯位。」
「對於牛島和天童來說,上高中之後一直和瀨見練習,即使打正式比賽也不需要過渡期。西川學長他們就不同,已經和御木學長配合了一兩年,一下子換成瀨見,當然會不適應。」
「你覺得該怎麼解決?」
不僅沒有場上的第一指揮權,還要天天被壓榨勞動力寫觀賽報告,最後連針對計劃都要她來做。
英美裡長嘆一聲。現在她居然有一點共情之前被奴役的青學人以及合宿時候的財前君。
「預選賽這段時間,我認為暫時不需要有太大的變動。」
她一板一眼地總結,「一方面我們的實力確實足夠應付,另一方面這段時間賽程太緊湊,貿然更換陣容也容易造成其他問題。」
鷲匠認可了她的看法,這件事就先到這裡,所有人准備上車回學校。
大巴的位置從來都是隨便坐,英美裡有意在御木拓人身邊的空位坐下,著重觀察了一下他的狀態。
後者察覺到她的視線,露出一個笑容:「怎麼了?德久在擔心我的心情不好嗎?」
三年級的學長被一年級的新生換下來,肯定會心情不好。何況瀨見和西川學長在比賽過程中還出現了失配現像。
這樣還能心情好,那真的是排球界的菩薩。
御木的神情卻很淡然。他將大巴的車窗拉開一條小縫,讓風鑽進來:「說來可能奇怪,但是我是一個很喜歡給自己找借口的人。無論是比賽失利還是在競爭中掉隊,我都會通過不停地給自己找借口來緩解心裡的不甘。」
「什麼天賦差距、技不如人、年級問題......被緩解之後這種情緒就不復存在了。所以你現在問我的話,我的答案就是我並不在意,而且能完全理解鷲匠教練的選擇。」
三年級的人也都各有特色。英美裡感慨:「難怪西川學長之前會向您學習調節心態的辦法。」
御木聞言,微笑起來:「他還差得遠呢。」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轉開視線。呃,好想替越小前收一下版權費。
說起來越小前上次數學補考及格了沒有啊?她可是授權菊丸把自己的補習資料免費給他用了來著......
看來下次回青學要好好盤問一下才行。
*
轉眼,明天就是預選賽的四分之一決賽。出於職業素養,英美裡當然也收集了所有對手的資料。
「伊達工,我知道啊~他們攔網很厲害的。」
及川哼哼笑了兩聲,用勺子泄憤似的挖了挖碗裡的牛奶冰,「最好是讓牛若那家伙在他們的鐵壁上撞的頭破血流!」
「但話是這麼說,如果牛若在輸給我之前輸給了別人,也會讓我覺得很不爽。哎,怎麼辦——干脆你們都輸掉算了。」
英美裡對他毫無邏輯的發言報以一個看傻瓜的眼神,扭頭跟岩泉聊起了這一周的jump:「天童也很喜歡看jump,你們有機會的話可以聊一聊。不過他這個人蠻奇怪的。」
岩泉對天童的唯一印像就是他那一頭火炬一樣佇立的紅發:「奇怪?能有及川這家伙奇怪嗎?」
兩人默契地忽視了及川的跳腳。英美裡偏頭思考片刻,簡要概括了一下:「就是說在海○王裡面他最喜歡的是夏洛特琳琳——這種奇怪。」
岩泉額角流下一滴冷汗:「嗯......那確實是蠻奇怪的......」
話說到這裡,英美裡問:「那岩泉最喜歡哪個角色?」
她心想,應該是索隆吧。
岩泉:「哦,我最喜歡索隆。他真是太酷了。」
呵呵,完全不出所料。英美裡滿足地吸了一口葡萄汁。
不甘被忽視的及川揮舞著塑料勺子加入了對話:「話說英美裡你有聽說嗎,最近國見他們經常跟小岩抱怨說小飛雄訓練量太多了耶。」
英美裡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她高一,那影山應該就是初二。
初二的時候應該是……
岩泉在桌子下面踹了及川一腳:「這種時候你不該反思嗎?為什麼他們都找我抱怨不是找你。你才是他們的隊長吧?」
好吧。英美裡還沒來得及回話,他們兩個已經自顧自打了起來。少女在刨冰店所有人看動物園的目光中,坦然自若地往嘴裡塞了一口草莓。
雖然現在不是當季,但今天的草莓很甜。嗯嗯,丟臉又怎麼樣呢?她已經練出來了,根本沒在怕的。
「不過你們隊裡的那個二傳打得不怎麼樣啊。」
及川從岩泉手裡拯救下自己精心定型的發型,又開始孜孜不倦地嘴賤,「雖然看得出來跟牛若和你那個紅頭發表哥配合還不錯,但是和前輩們明顯不太熟嘛。」
「其實我想說這才是正常的二傳,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和影山一樣那麼天才那麼神奇的......」
「英美裡是在誇我是天才嗎?哇,受寵若驚~thank you~」
他雖然擺出一副很欣喜的表情,但英美裡就是怎麼看怎麼欠揍。
她正在認真思考要不要也像岩泉一樣踹他一腳,忽然一個聲音加入了對話:「不是的,及川你不是天才。」
英美裡回頭。果然呢,她就說是誰這麼會聊天,還得是你啊牛島同學。
牛島不僅會聊天,他還很會看人眼色。
在三人的矚目下,他泰然自若地從旁邊搬了一張椅子,泰然自若地在英美裡旁邊坐下:「至少不是傳統意義的天才。」
英美裡托著腮,偏頭問:「那他是什麼呢?」
牛島沉思片刻:「一定要比喻的話,膠水?能夠無條件把所有選手黏合在一起。」
岩泉在旁邊笑得抬不起頭,整個人趴在桌子上抽搐。英美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給他遞了張紙巾擦擦笑出來的眼淚。
「哈哈哈哈啊......及川、膠水......哈哈啊哈哈哈......」
牛島對他們兩人誇張的做派勢若無睹,繼續挑戰及川的道德底線:「及川,你應該來白鳥澤。」
這下英美裡也笑得不行了。牛島你是什麼機器人嗎?看見及川就觸發固定程序是吧!
她扯了張紙給自己擦眼淚,嗚咽著跟岩泉抱頭痛笑。
及川憋了半天的氣,就等他說這一句,然後用早就想好的尖銳諷刺回敬他。
但沒等他張口,牛島看了一眼英美裡,飛快又為難地補充:「但德久是不可能去青城的,這個你不要想了。」
一口氣憋在喉嚨口差點沒上來,及川狂怒:「有病吧你牛島若利!我沒惹你們任何人!」
第49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九天
如果要說牛島進入首發名單給白鳥澤帶來了多少好處, 這肯定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但要說有什麼問題,那就是──
他實在是太顯眼了。
所有隊伍都知道白鳥澤多了一個要命的主攻,雖然是一年級新生, 但打爆攔網一打一個准, 就算是上三個人都有可能攔不住。
「今天我們就來會會他。」場邊,伊達工圍成一個圈,互相鼓舞著, 「任憑他是什麼大炮, 也打不穿我們的鐵壁!」
他們會這麼說當然也是有原因的。英美裡站在鷲匠身邊,手上不自覺地來回按著圓珠筆筆帽:「伊達工應該對我們做了不少的研究。學長們不用多說,新生裡面......」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牛島的臉上:「天童的攔網不是他們一兩天就能研究透的,瀨見呢,又是二傳, 不直接參與進攻。所以......」
「在你看來,對面的攔網能夠把牛島攔下嗎?」瀨見好奇。
鷲匠早已經開始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 同樣等待著英美裡的回答。
「這是很難數值化的東西,不像游戲——別瞪我, 我只會這種比喻——你不能說伊達工的攔網防御力是3000,牛島的攻擊力是1000, 他打三下能夠打穿?不是這樣算的。」
英美裡在鷲匠左手邊坐下:「所以你讓我說能不能攔住, 我也說不清楚。一切都要到場上真刀真槍地比試過才能見分曉。」
而真刀真槍的比試結果就是發現伊達工的防御力的確不是蓋的。
牛島第四次被攔下後, 英美裡嘆了口氣。鷲匠側頭:「怎麼了?失望了?」
「稍微有一點,不過不是對牛島。」
「怎麼說。」
「牛島被研究,而且一定是他們的主要防守對像。這個是在我意料中的, 但——」
英美裡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所有人的救球意識太差了, 我都不說技術水平......」
她指了指筆記本上標紅的24-22, 這是讓伊達工拿到賽點的一分:「牛島被攔,而且是第四次。大家心裡至少應該有一個預估,萬一他被攔了接下來這一步要怎麼做。」
「怎麼防、怎麼救球、怎麼重新組織進攻?都是需要解決的問題。結果對面攔網把球都扣死了,居然沒有一個人伸手過去撈一把。」
「救不救得起來當然是兩說,但是連伸手的意識都沒有……」她皺眉,渾身開始冒黑氣,「呵呵,這個問題應該怎麼調理呢……」
第一局以25-23的比分結束。畢竟才高一,面對伊達工三個三年級的攔網,牛島暫時有心無力,大部分的分數都是西川拿下的。
這位白鳥澤的老字號王牌依然發揮穩定,甚至還有閑心安慰牛島,讓他不要著急。
鷲匠的手指在大腿上敲了敲,等所有人休息夠了、汗擦完了、水喝干了,這才開口:「從下一局開始,二傳給其他點位傳球。試著分散對面的攔網精力,節奏也要適當加快。」
「節奏加快會不會有一點……」英美裡小聲詢問。
鷲匠老頭大概是想練出對面攔網的下意識,這樣更方便二傳騙他們起跳,但是:「就我們這個配合度,您加快節奏到底是害他們還是在害我們......」
什麼害不害的。鷲匠瞪了她一眼:「有的東西,不讓他們自己體會一遍是很難意識到的。」
又瞪了一眼:「就好像你沒有打過排球,貿貿然讓你指導,有很多東西你體會不到是描述不出來的。」
英美裡無辜地攤手:「那怎麼辦?反正我現在這個年紀開始打排球已經來不及了吧?」
鷲匠不理她了。場上的比賽逐漸進入到白熱化階段,瀨見聽從了鷲匠的指導,開始給其他點位傳球,而不是死守著牛島不放。
但這對伊達工的防守模式來說是不管用的,因為他們永遠是在瀨見的球出手之後再起跳。
即便有可能錯過最佳時機,但被騙到的概率很小。
「節奏加快,節奏加快!」鷲匠從教練席上站起來,一邊踱步一邊喊,「瀨見!胳膊抬不起來了嗎?往後背飛!」
瀨見咬咬牙。他不是不想,但對面攔網給的壓力太大,讓他總是忍不住下意識地要把球往兩個WS手裡傳,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安心。更何況......
自由人釜原接下對面一記迅猛的跳發。這次一傳的落點很好,不遠不近地飛到瀨見手邊。
他往前兩步輕輕跳起,眼見著攔網迅速又組織到兩個人,第三個人在趕來的路上,心裡頓時一陣驚慌。
不能慌,不要慌。瀨見在心裡機械地重復,節奏要快、節奏要快、節奏......
他手臂一抻,球從指尖極速飛向了後場。
升谷高高躍起,從中線一發後攻打在了對面的場地。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殘留的色塊,隨即高高反彈起來。
觀眾席上頓時一陣歡呼:「好球好球升谷!好球好球升谷!」
「好!」一發酣暢淋漓的扣殺,升谷也感到神清氣爽。跟瀨見擊完掌了又跑去找西川,圍著場跑了一圈也沒見消停下來。
鷲匠捂臉:「他這種毛病你能不能給治一治?」
英美裡面無表情:「多動症請找專業醫生。」
話是這麼說,但她還是低頭在筆記本上寫到:【升谷學長很熱血,擁有點燃氛圍的能力,同樣也很抗壓。但問題是水平太飄忽不定,而且......】
她抬頭看了一眼還在跑圈慶祝的升谷,抽了抽嘴角:【精神狀態好像也不是很穩定。難道是因為長得太帥了所以上天奪去他的一半腦子嗎?】
話說從進排球部之前,她就已經聽很多人提起過排球部一枝花升谷俊介。據說長得千年難遇,無論做什麼你都可以原諒他。
英美裡本來還抱有一點興趣,結果合宿時一看,這不就是個普通帥哥?還不如牛島。
當然,也有可能日式審美更偏向那種清瘦柔美類型的美少年,升谷的氣質比起牛島也的確更偏向不二幸村。
但說實在的也沒幸村好看啊!立海廚震怒。那要是他這樣都是做什麼都能原諒,萬一幸村哪天駕臨百鳥澤還得了?
直接原地成神好吧!從此留下一段都市成神傳說......
「回去安排所有人練100次扣殺。」鷲匠忽然咬牙切齒地吩咐。
英美裡抬頭。發現白鳥澤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丟了一分,第二局比分來到搖搖欲墜的15-16,以一分的微弱優勢領先中。
她忍不住嘴賤了一下:「您確定只練扣殺就夠了嗎?」
鷲匠幽幽地看著她,英美裡立刻閉嘴。在筆記本上寫:【扣殺(注意落點)100次,具體安排待完善;發球(練習手感)300次,具體安排待完善。】
還沒寫完,周圍的拉拉隊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是發球沒接好送了對面一個機會球。
伊達工一傳到位,二傳穩穩地托了一個空檔給自家主攻,一記完美的扣殺打下來。可以說是勢如破竹,不知道球速能到多少。
釜原咬牙撲了過去,一個魚躍救球勉強挑起,但落點相當不好,離二傳也非常遠。球的正下方只有一個牛島。
「打過去!」西川站在後場高喝道。
「打過去!」還趴在地上的釜原也支起身子叫他。
「打過去!」鷲匠在英美裡身邊握拳,恨不得自己擼起袖子上場。
呵呵,打得過去才有鬼,英美裡冷酷地想。
果然,牛島雖然跳起將球打了過去,但因為姿勢和起跳都不到位,這球綿軟無力地掛網落下,堪稱他職業生涯之恥。
對面輕輕松松接起,又是一個機會球。這次的扣殺落點瞄得更准,釜原來不及救球,伊達工直接把比分追平,甚至超了過去,比分來到17-16。
實在是忍不住了,鷲匠要了今天的第一個暫停。
第一局打成那樣他也沒有叫,可見對剛剛這個球有多不滿意。
「想不想打?能不能打?願不願意好好打?」
他抱著手,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你們的每一個球都能反映你們的態度,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
說著,轉身看向牛島。
要挨罵了嗎?英美裡的手指在口袋裡摸著手機,蠢蠢欲動准備錄下來。
「剛剛那個球一傳不到位,二傳沒辦法接應,所以只能你自己打調整攻。當然你心裡大概率是想要打好的,沒有人會故意往對面手裡送分,但是……」
他看了一眼牛島沒什麼表情的臉,欲言又止,語氣軟和下來:「這種不到位的球以後也不會少,即便是在最頂級的賽場上也會有一傳不到位、二傳不到位的情況。」
「那麼遇到這種球怎麼辦?直接不打了嗎?」
牛島這才悶聲悶氣地應了:「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想想的,教練。」
英美裡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這個溫言軟語的鷲匠教練請問你是誰啊!把那個暴躁小老頭給我還回來!
第50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天
鷲匠在牛島面前當完仁慈的好爸爸, 轉眼就一臉凶相朝著學長們走去。沒過一會兒就聽見釜原求饒的聲音。
不過作為自由人,他今天表現的確不太讓人滿意。英美裡在心裡盤算著,忽然被天童戳了戳手臂。
「怎麼了?」她問。
天童彎下腰, 湊到她耳邊。用手擋著嘴, 像是在遮掩,但怎麼看都很刻意地小聲說:「你不去跟若利君說兩句嗎?我看他有點鑽牛角尖了噢。」
英美裡順著他的話掃了一眼牛島的表情,看上去倒還好......呃, 不過他好像永遠都那副表情。一時之間英美裡也不是很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
好吧, 不比在青學,她對白鳥澤的人個個都不熟悉。但是不去了解又怎麼能變得熟悉呢?畢竟總不能指望牛島踏出第一步吧!
讓牛島變得健談,還不如讓天童變得靠譜來得比較快。
英美裡拿著自己的小筆記本走到牛島旁邊,天童也小碎步跟了過來,拽著瀨見一起旁聽。
牛島本來坐在一邊喝水, 忽然面前投下一片陰影。他抬頭就看見英美裡那張跟他差不多面無表情的臉。
灰色的瞳孔平靜地看著他。
「我沒有鷲匠教練那麼好說話。」她說,「今天你打得一般。」
牛島感覺到自己的眉心跳了跳,他深吸一口氣, 手指在水杯上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呼——嗯, 我自己也有這種感覺。」
「你覺得是為什麼?」
「因為對面研究了我的打法,有意限制我。」
英美裡偏頭。她從牛島的表情看出此人的邏輯鏈應該是:他很強——所以對面防他——所以他發揮不出來——所以這一切都是正常的。
我的天哪, 單細胞生物。所以說這個世界需要聰明人。
英美裡翻開筆記本, 一字一句地照著念:「第一場你一共得了4分, 被對面攔了10次,成功6次。剩下的4次你有兩分打手出界,還有兩次是直接打穿了對面的防守。」
天童像個捧哏一樣蹲在她腳邊, 捧著臉問:「這說明了什麼呢?」
英美裡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這說明至少在這場比賽當中, 你能直接從伊達工手裡拿分的模式並不多。往往需要好的一傳二傳, 給你一個比較好的發力點才能順利扣殺得分。」
「完美的一傳,完美的托球,完美的空檔。這個難度太高,更何況我想你也不是把自己的得分全部寄希望於別人身上的類型。」
牛島點點頭。他能感覺到英美裡對他的描述越來越精准,從合宿時很少提意見,只是觀察;到開學訓練期間,慢慢地針對他的弱點給出針對性訓練方案。
再到現在,甚至逐漸摸索出了他在球場上的風格和性格。
正是這一點點的進步,讓他感覺到英美裡在逐步地了解他、跟上他的腳步。
而這樣的變化同樣讓他對英美裡的信任逐漸加強。
牛島想,他也許是可以試著說一說的,如果是德久的話......
她應該會懂。
「我有的時候會對最完美的托球感到不滿。」
他說,「並不討厭,但也不喜歡。那種......時機、高度都非常完美的托球。好像無論是誰都能夠拿下這一分,我不喜歡。」
別扭成這樣,真不知道當初放棄梟谷來白鳥澤是對是錯。
至少木兔雖然心態跟過山車似的時上時下,人還算活潑開朗。
英美裡看了一眼還蹲在她旁邊的天童,雖然這廝目前看上去像一只木天蓼中毒的野貓,但從心智上來講,天童應該比牛島成熟300倍。
「你有沒有覺得你的擔憂有一點太超前了。」
英美裡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事實上,以瀨見目前的水平和我們隊伍目前的配合,能夠給你完美托球的概率,大概10個球裡不知道能不能有一個。」
「更多的時候是不到位的、需要你自己做調整攻的傳球。但你的心思現在全都放在『如果有了完美的球,我作為主攻的實力能不能完全體現』,你不覺得這種擔憂和我們現在的狀況是脫軌的嗎?」
一邊正在拉伸胳膊的瀨見聽完哀嚎:「為什麼感覺我被誤傷了?不是我的錯覺吧英美裡!」
牛島抿了抿唇:「那我應該怎麼想?」
他居然是真心實意地在問......蒼了天了,有時候真的很好奇牛島同學的童年......感覺這種性格不像是正常家庭能夠養成的啊!
英美裡和天童對視一眼,後者笑眯眯地搶答:「若利君,就現在來說,場上留給我們的機會並沒有那麼多。就像英美裡剛剛說的,想要得分,要麼就要強到能夠轟開一切防守,要麼就要自己找空檔去配合二傳。」
牛島毫不猶豫:「我選1。」
英美裡:......
英美裡:這不是選擇題啊,我說。
她無奈地揉揉額角:「只要能得分,這兩樣都可以用。你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不要想七想八,專心把每一個球都打好。現在心態上有一些失常是正常的,因為對面的攔網每次至少會有兩個人專門攔你,更多時候是三個人。」
「就算你覺得自己沒事,但事實上累積在你心裡的壓力正在無形中影響你的思維。」
「就比如,平常你不是會在場上想這些東西的選手。」
牛島雖然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壓力,但依然虛心求教:「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呢」
「對於一直以來從不曾退縮的牛島同學來說,只有打。」
英美裡言簡意賅:「沒有別的辦法。只有你自己把這個球打出去了,把分拿下來了,把對面的攔網打垮了,心態上的問題當然就迎刃而解。」
她沒好氣道,「你不會想要我教你怎麼拿到球怎麼打下去吧?」
牛島輕笑一聲:「那倒沒有。」
打球,他最擅長。
小時候父親說,等他有了強大的實力,進入強大的隊伍,就能遇見更多有趣的人。
牛島贊成這個說法,像天童,一個他至今都根本搞不懂在想什麼的隊友;又像大平,大家公認的老好人,實際心眼多成篩子,把所有人的喜惡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每個人各有所長,天童敏銳,所以預判對面扣球的路線;大平周全,所以彌補場上的漏洞。
德久頭腦聰明、嘴巴又毒,所以直言不諱地指出每個人的問題。
而他的長處,就是打出讓人攔不住、接不起的球。
牛島長長吐出一口氣,跟瀨見天童一起彙合到首發的隊伍裡。上場前,英美裡看見他右手握拳,輕輕地在大腿旁揮了一下。
是在給自己打氣嗎?還蠻有童心。
白鳥澤的勝利是可以預見的。事實上從第二局升谷得分開始,天童也拿下不少分之後,瀨見就有意的將球多給MB們傳了過去。
而第二局後半,牛島的心態也恢復正常。
他一個人吸引了三個攔網的火力,其他人得分壓力驟降,最終以2-1的成績拿下伊達工,順利進入宮城縣預選賽的決賽。
「不過你怎麼還是愁眉不展的?」天童將外套的拉鏈拉到下巴。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你是真的不覺得熱啊......」
時值盛夏,即便體育館裡的冷氣開到最大,但一眾熱血少年的包圍中,英美裡還是惹得恨不得往衣服裡塞冰塊。
但天童就像一顆不知冷熱的樹一樣,照樣長袖長褲穿著外套,拉鏈拉到頂格。
「事實證明,少數人的眼睛才是雪亮的。」英美裡高深莫測地摸著下巴。
什麼意思?走在她旁邊的幾個一年級都露出一副「你又在說什麼怪話」的表情。
「就是說,現在問題最大的其實不是牛島,而是……」
她話沒說完,視野裡突然出現了一道清爽的藍白人影。
及川徹蹦蹦跳跳走到他們面前,相當幸災樂禍地翹著嘴角:「哎呀呀,這不是牛島同學嗎?剛剛那場半決賽我可是在看台上看了,打得真不怎麼樣啊~」
牛島點點頭:「對,的確不怎麼樣,幸虧有德久。」
及川徹不出所料的被他噎了一句,立刻把目標放在英美裡身上:「英美裡——所以我都說過了,他這樣的人指導起來有什麼意思嘛,還不如來青城~我跟小岩都超歡迎你的!」
天童狀似無意地問:「這麼說及川君已經能夠代表青城大部分人的意見了嗎?」
及川胸一挺頭一抬,很是得意:「上上下下服服帖帖!看到沒有,這就是我及川大人的厲害~」
「哦,那難怪了——」
英美裡瞥了他一眼:所以說及川到底造了什麼孽,先被牛島噎,然後又要被你坑。
天童眨眨眼:我哪有坑他,是他自己先挖角你的嘛。
她好心好意把話題拉開:「你不去比賽嗎?你們的半決賽應該也快開始了。」
「你先給我一個回答嘛,英美裡每次都假裝沒聽到,很過分誒——」及川拖長了聲音。
英美裡嘆了口氣,忽然握住及川的手,表情誠懇得像是在教堂做禱告:「我也沒辦法啊及川君,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青城是個好隊伍,但是我們倆撞號了呀。」
及川:?
他百思不得其解:「你是幾號啊?......不是,你還有號?」
英美裡點頭,表情肅穆態度謹慎:「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踮腳,湊到及川耳邊:「——我只做1。」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7
第51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一天
「英美裡一起去體育館嗎?」
「不用了, 你先去吧,我要去一趟學生會。」
瀨見點點頭,把書塞進包裡。英美裡把作業最後一筆寫完, 抬眼一看這人還沒走:「等什麼呢?」
「嘿嘿,幫你請假的話......」瀨見搓了搓手指。
「知道了知道了, 冰可樂?」
瀨見歡呼一聲:「噢~德久會長賽高~」
學生會有事倒是實情。之前要和三年級聯合辦一場活動, 最後確定以運動會的形式來做。時間定在了IH預選之後,正式開賽之前。
學生會這邊初步制定的規則是:不按照社團, 而按照班級為單位參與不同的項目,這樣能夠盡量避免專業特招生參加專業項目, 壟斷比賽成績。
英美裡快步從走廊上經過,推開會議室的門。裡邊圍坐的所有人紛紛抬頭:「會長好!」
英美裡點點頭,言簡意賅:「他們的要求是什麼?」
三年級裡的體育派對運動會的決定有些不滿。
倒不是不想參加,而是覺得他們作為體育特招生, 雖然沒有升學的壓力, 但在這種活動當中肯定會出力更多, 不願意白白受累。
大致了解完情況,英美裡敲了敲桌子:「這樣, 大家想一想,怎麼從規則下手來削弱體育派的優勢, 這樣也能讓升學派更多地參與到活動裡來。都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所以說當社畜的時候她是很討厭開會的,尤其是領導讓『說一說』, 非得立刻絞盡腦汁想出三點對策才行。
現在自己當會長就不一樣了, 誰能看得出來她其實啥也沒想啊!
來開會的人不少,光是學生會成員就已經有二三十個, 加上各社團各部門的負責人, 一個會議室裡三層外三層填得很滿。
但最終還是學生會秘書松井給了她一個啟發:「這樣的話, 其實我們也不一定非得辦正統運動會吧?」
「繼續說。」
哇,剛剛這個台詞好霸道。英美裡隨手在身邊的小本子上記下來。下次就這麼對付天童。
「我覺得我們可以放棄短跑,長跑,跳遠這種傳統的項目,因為無論如何體育特招生也會在這些項目上有優勢,所以他們要求優待也是很正常的事。」
松井說:「可以改變項目,來削弱他們的優勢。具體來說......」
「趣味運動會?兩人三足、借物跑,再來一點其他特殊項目,比如水上陣營爭奪戰?」
松井一邊說,一邊摸出本子記下來。
很完美的下屬。英美裡滿意地點點頭:「這件事你負責,剩下那幾個部長一起配合,最好是把規則細化一下,把體育生拆開和其他人搭配,比如兩人三足就規定體育生必須要和升學派一組。」
「但是具體怎麼操作,你們再對比著兩邊的人數看一看。下周一給我一套方案,OK?」
所有人點頭答應下來:「沒問題。」
開完會,英美裡直奔體育館。到了又難免被天童幾個盤問為什麼遲到,她將冰可樂輕輕拋給瀨見,又把過段時間可能會辦趣味運動會的事告訴了他們。
天童立刻眼前一亮:「兩人三足,那我要找──」
他掃了一眼英美裡的身高,原本那個興奮勁兒頓時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萎了下去:「嗯,還是算了。」
英美裡冷笑:「謝謝你的羞辱,天童君,今天你單獨加練30個發球。」
「公報私仇是吧,西川學長!鷲匠教練!鍛治君──」
英美裡也陪他演:「哇哢哢,你就叫吧!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旁邊的牛島歪頭,一臉天真無邪地問:「為什麼會沒有?我就會救他。」
英美裡:……
嗯嗯嗯,每日一噎。
她扭頭:「來人哪,把本會長的冰可樂送上來!」
就用甜美的權力滋味來寬慰一下被牛島噎住的感覺吧!
等天童的30個罰球加練完,已經過了晚飯時間。英美裡給他買了幾款面包隨便他挑。
天哪,怎麼會有這麼善良的女孩。英美裡被自己感動到了,搶了天童一個馬裡托佐奶油面包。
天童咬著炒面面包,含糊不清地說:「瀨見這樣下去不行吧?」
「你也覺得嗎?原本我以為只是他不擅長跟學長打配合,但現在看來也有一些是他自己性格的原因。」
「瀨見見喜歡出風頭啦~看他衣品就懂了,不是相當自信可不敢穿......」
天童話沒說完,英美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低頭一看,是及川。
「英美裡。」她從來沒聽過及川這麼沉肅莊重的聲音,「小飛雄的爺爺去世了。你要過來看看他嗎?」
*
等英美裡趕到時,儀式已經結束。及川和岩泉正在門口和一位黑發少女道別。
她請假出校是很容易的。盡管是住宿制學校,但學生假條往往是交給班主任或者學生會審批。
基本就是堂下何人膽敢狀告本官的翻版。
盡管想到這裡,她卻笑不出來。只是肅著臉和及川岩泉打了個招呼。
「這位是影山美羽,影山的姐姐。」岩泉說,「這是......影山的前輩,叫她德久就好。」
影山美羽點點頭,她現在沒有精力做出任何的表情來寒暄客套,只是說:「如果您想看看他的話可以進來,不過裡面已經沒什麼東西。沒來得及收拾,有些亂,您不要介意。」
英美裡當然不介意。她抿著唇,一步一步走進靈堂裡。
這是一間不算寬敞的靈堂。客人走的七七八八,還有那麼一兩個在門口玄關處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今晚沒什麼星星啊。」有人說,「最近空氣不太好。」
「您說什麼呢,前兩天剛下完雨,已經不錯了。」
「說的是,至少比東京好吧!」
英美裡在他們的閑談中穿過玄關,來到走廊。在一條供人休息的長凳旁看見一團蜷縮的身影。
手足無措,這是英美裡唯一的感受。
影山不是手塚,沒有跟她相識多年的情分;也不是牛島,沒有在一個輕松愉快的場景下相遇。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影山跟她都是不熟的。
但她很熟悉影山。她了解影山的一切,他怎麼接觸排球,怎麼在初中三年過得舉步維艱,怎麼接連遭受打擊又在烏野重新振作......
她全都知道,也全都不理解。
當然做一個觀眾很輕松,只需要接受設定就可以。世界上也許會有這種人,明知道是危難艱苦的路,甚至已經切身體會過這種辛苦,但依然咬牙繼續走。
但英美裡絕不是,她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短期內看到它的好處,要知道它的風險回報比,而不是用一種論心的說法告訴自己——喜歡就去做。
就像之前解決神丘智那樣,她的解決手段無一不彰顯著她的處事原則——效率至上。
要快刀斬亂麻,要不留余地,要盡可能多拉攏學長和同級生到她的戰線。這樣降低了日後管理的風險,也能一口氣斬斷神丘這種人對排球部殘余的影響。
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任憑從哪裡找個中國高中生,ta也知道晚自習要先做哪科作業、先背哪門公式、復習哪本錯題,並且告訴你這樣做效率最高,最能快速提高綜合成績。
沒有誰會說,我喜歡物理,所以雖然物理已經能考滿分英語還不及格,但我還是只做物理作業,不做英語作業。
沒有誰會覺得,單科滿分總分倒數,比各科均衡的前三名更有前途。
就像單純的喜歡比不上最終的成果。
這就是她這麼多年學到的道理。
好吧,雖然被幸村手塚不二等等連番痛擊過,英美裡很多時候依然下意識用這種方法評估自己的處境,並認為自己比牛島影山一流更像個正常人。
現在想來,也許這是正確的。
能夠成為頂尖職業運動員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點不正常才對。
她肩膀一松,後脊緊繃的感覺消失了。
然而英美裡現在面臨最大的問題不是這些意識流的東西,而是怎麼跟影山解釋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及川一個電話就趕來,這根本解釋不通她的行為。
但是她又不能不來,倒不是那種因為上輩子看過漫畫,所以總想打卡名場面、看西洋景的癖好......
她只是不希望,明明自己有能力改變,卻依然讓影山一個人去面對當下的這份心情。
──但是無論怎麼說這也太尷尬了吧!
一個只見過幾面的學姐,甚至都沒聊過幾句,就突然出現在別人爺爺的葬禮上,還一副悲天憫人『嗯嗯我能理解你』的樣子。
天哪!她自己想一想都覺得好窒息。
英美裡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悄悄轉身走掉算了,但影山忽然抬起臉。
他那雙藍黑的眼睛還濕漉漉的,臉頰也掛著淚痕。看見英美裡卻連一刻的猶豫也沒有,張嘴就喊:「德久學姐......」
他一叫,英美裡立刻繃不住了。這可是她整部番裡最愛的小孩!
在人生低谷,哭得鼻頭發紅,可憐巴巴地叫她,這誰頂得住呀......
她立刻快步走上去,輕輕地抱了抱影山的肩,又從隨身帶著的包裡抽出紙巾來給他擦眼淚。
原本想著這下應該安撫好了,結果擦著擦著紙巾是濕透了,影山的眼淚還沒干。
他臉上還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哭得停不下來:「學姐、學姐,我......」
在他抽抽嗒嗒的敘述裡,英美裡才知道為什麼他能一見面就准確的叫出自己的名字。
不久之前,及川在刨冰店提起影山過度訓練讓國見和金田一都受不了。而在那之後,很快影山就找不到人陪他練習了。
他朋友不多,或者壓根沒有。原本想問及川學長,但想也知道對方不會搭理他。
後來又打算發短信給英美裡,問問學姐有沒有時間或者認不認識其他練排球的人,但又因為怕貿然打擾而始終沒有發出去。
英美裡虛虛摸著他柔軟的黑發,安靜地當一個紙巾供應機。
影山當然是很幸運的。他有引他入門的爺爺,從很小的時候就接觸排球,知道了該如何訓練、如何保持狀態。
但他當然也是不幸的。
因為他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國見金田一沒打算把所有課余時間全身心投入社團活動、及川抱有可以理解的競爭心、爺爺病重、日向小朋友還不知道在哪兒騎自行車......
偏偏影山自己又是個不太會說話的笨蛋。
這樣的經歷讓英美裡難免想到另一個獨自練習導致隊友紛紛跑路,甚至孤身迷路到她家來的人。
她把影山汗濕的劉海撩起來,紙巾貼上去罩在他的眼睛上。
一時之間,影山只能聽見英美裡平緩的聲音:「我認識的一個打排球的人告訴我,他想要做最頂尖的職業選手。所以他做好了為達成這個目的犧牲一切的准備。」
「他放棄了空閑、放棄了游戲、放棄了所有和同齡人能夠聊到一起的話題。他的所有時間都用在練習排球上。」
影山聽得入神,追問:「然後呢,他成功了嗎?」
「嗯?他只比你大兩歲,離成功還早呢。在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和隊友走散了,因為他給自己加了太多的訓練量,其他人跟不上。」
她聳聳肩:「也可能是因為他不像其他人那樣抱怨訓練內容太多,所以聊不到一起去。也有可能只是因為他這個人確實不好懂。」
「總之他在那條路上也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一向很好騙的影山飛雄忽然皺起鼻子,眼睛瞪得圓圓看向她:「學姐,你是在說我嗎?」
「不是哦,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以後有機會你應該也會認識他。」
英美裡蹲下身,平視他的眼睛,慢慢將那天木兔的話重述了一遍:「他說,一個人的天賦不在於他的技術有多精妙、他在場上的表現有多神勇、他的扣球有多麼勢不可擋。」
「而在於他是否真的能夠克服一切挫折,持續朝自己的職業道路前進;他是否堅信自己一定能夠成為一個頂尖的職業選手,並且心甘情願為此付出努力。」
「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影山點點頭,兩只手都攥成拳,被她說得有些熱血沸騰:「我一定會努力!」
但轉眼,視線朝靈堂裡挪移,又垂下頭,聲音沉悶:「但是,明天再開始,行不行?」
英美裡看著他圓乎乎的發頂,心裡酸軟。
「當然可以。」
她溫柔地說。
第52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二天
「為什麼會不能理解?因為他這樣的人跟你完全不同嗎?」
「大概確實會有這方面的原因。」
英美裡想起上輩子看漫畫時的心情, 皺著眉吸了一口牛奶,「就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人本身是趨利避害的生物啊......好吧,大概做職業運動員、享受賽場的快樂是他們長遠追求的利益, 這也算一種趨利避害?」
雖然這正是她如此喜歡影山飛雄的原因。
英美裡伸了個懶腰,把牛奶盒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忽然有些煩躁地揉了一把頭發:「我不夠高尚好了吧!我承認了, 本人就是目光短淺,只看得見眼前的利益這個樣子......」
天童看了她一眼, 忽然眼疾手快地掐了一下她的臉頰。
下一秒立刻向後跳去,躲開英美裡飛踢過來的右腳。
「是不是有病!」英美裡揉了揉臉上的掐痕, 整張臉皺起來:「力氣還怪大的。」
「話說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想說了,英美裡真的讓人覺得意外的成熟耶?叔叔阿姨不像是會這麼折磨你的人啊。」
天童回想起德久爸爸和德久媽媽,忍不住用手指在下巴上點了點:「感覺你們一家三口應該都是那種童話性格才對嘛。」
英美裡陰惻惻笑:「你有聽說過黑/童/話嗎?」
「啊——啊!我錯了,英美裡我錯了......我錯了——」
一邊的大巴上, 牛島從後排拉開車窗, 冷靜地俯視兩個還在打鬧不休的表兄妹:「再不上車就要遲到了, 天童,德久。」
兩人這才坐上大巴, 跟著大部隊一路來到仙台市體育館。
今天是宮城縣預選賽的決賽了,最後一步, 就可以走上全國的賽場。
檜森佑理經過她身邊時,忽然拍了拍她緊繃的背脊:「沒事的, 英美裡。」
英美裡:?
她沒事啊?她當然沒事。
「我沒事的, 學姐。」她說完,看見檜森學姐突然笑了。
「不過我印像裡你一直是游刃有余的樣子, 今天這麼緊張還真是難得。」檜森褐色的眼睛含著笑意, 「原來是這種, 緊張的時候會表現得更坦然的類型。」
「有嗎?」英美裡歪頭。
「有的,不過你每次緊張,自己都察覺不到。」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體育館門口傳來。
來人舉著傘走到她頭頂,一片小小的陰影落在英美裡身上:「今天是決賽,我沒記錯吧。」
「啊,手塚?」在手塚挑眉的表情下,英美裡瞬間改口,「國光同學,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的決賽,再就是......」手塚握著傘柄的手指蜷縮,「我,下個月就去英國了。」
這倒是。夏天快要過完,歐洲那邊也該開學了。
「嗯,你就在觀眾席這兒看吧?坐哪兒都行。不過建議不要坐得離拉拉隊太近了,他們真的很吵。」
手塚黑線:「那不是你們的拉拉隊嗎?」
「我們隊的拉拉隊難道就不吵了嗎?你還是我鄰居呢,我以前難道少折磨你了嗎?」
手塚:?
手塚:「怎麼聽上去還挺驕傲的。」
英美裡沒跟他多掰扯,很快走到場邊。決賽的對手是青城,他們今年固定上場的新生只有及川和岩泉。
「這麼看來這場比賽確實很神奇啊。」
大平穿著替補用的T恤走到她身邊,把包遞給她,「兩邊都是一年級二傳。不過,他們倆的風格好像不太一樣。」
英美裡點點頭:「及川嘛,很明顯是把團隊攢在一起的風格。瀨見......」
她鼓了鼓臉頰,沒說下去。
體育比賽就是這點不好,稍微走神回頭,場內的形勢已經千變萬化。
10-8,還不算太難看。英美裡的注意力集中到場上時,白鳥澤已經從7-8落後連追三分。
對面青城的教練叫了第一個暫停。
「嗚哇——水、水......」天童朝英美裡伸手,五指合攏又張開,反復幾次後終於拿到了自己的水杯,「他們暫停也叫太早了吧。」
「牛島手感打出來了。再不叫的話,後面連下十分都夠嗆,有他們哭的。」英美裡淡定地評論。
她沒有抬頭,甚至連眼神都沒給一個,還低頭在包裡翻什麼東西。
但身邊忽然沒有聲音了,英美裡這才疑惑地側過臉去:「干嘛?見鬼了?」
除了牛島,瀨見天童如出一轍的震驚臉看著她。
可不是見鬼了嗎?瀨見也顧不得大腿發酸了,跑過來在她旁邊蹲下,誠懇發問:「你是怎麼知道若利的手感打出來了?我完全看不出來!」
他亡羊補牢:「當然他能拿多少分這個很直觀,但是剛剛那幾分不是他拿的呀!要不是他剛剛主動提起,我是完全看不出來......」
而且牛島跟他們說的時候是在場上,英美裡絕對聽不見來著。
瀨見左看右看,心想該不是有順風耳吧?
英美裡皺眉想了想:「氣場?」
「反正在他手感比較好的時候,大概能感覺到。整個人都變得......唔。」筆在本子上敲了幾下,「和藹可親?」
無視笑得打跌的天童和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的瀨見,牛島淡定地說:「你說的對,我確實感覺到手感打出來了。」
「嗯,不過你每次打出手感之後,總有一段時間跟大家配合不好,容易著急。」英美裡重新把頭低下去翻包,「注意一點。」
牛島的視線在她側臉上停了半秒。
「嗯。」他低聲應。
心裡卻想,德久該不會真的是魔女吧?
暫停結束後,兩邊重新上場。
「小岩!」及川扎了一個深深的馬步,雙手向上托球,給了岩泉一個相當好的空檔。
一記扣殺之後,比分來到15-10,青城領先。
從暫停之後上場,青城連得七分,白鳥澤卻一分未得。鷲匠在場外呵斥不停,但始終沒有叫暫停。
「這不是這不是一次暫停就能解決的問題。」他出了一口氣,重新坐回教練席,「你寫瀨見的那個本子給我看看。」
英美裡的習慣是每個選手有自己的記錄本,她把貼著瀨見標簽的筆記本遞給鷲匠:「如果是因為他的話,確實有點難改正。」
瀨見的風格說難聽了呢,唯我獨尊;說好聽了呢,就是個人技術很突出。
就拿英美裡最熟悉的兩個二傳來做比較的話,及川不用說,服務團隊的心比他和現在的影山加起來大概多出一萬倍。
但要說個人技術,瀨見又還差了影山一截。
「總而言之,有點中庸,雖然有他自己的特色,但是這一點對團隊的成績沒有幫助。」
她話說得不好聽,鷲匠早就習慣了。
老人把筆記本合上還給她,卻依然沒有松口換御木上場。
「不過我感覺這也不只是瀨見一個人的問題。」英美裡忽然說。
鷲匠挑了挑眉:「你有什麼高見?」
鷲匠老頭嘴巴也開始欠欠的......
「高見不至於,就是……」英美裡想了想,還是秉持自己嘴毒的人設,「我覺得您那套搞加法的做法本身就不適用於排球比賽。」
鷲匠噎了一下。
鷲匠:……
「你是想直接把我氣死是吧,然後你就可以篡位奪權了。」
英美裡冤枉:「我說的是真心話!」
靠,鷲匠更氣了。還不如不加這句呢!
場上的分差逐漸拉大,這是可以預想到的。
明明之前還10-8領先,但一個暫停之後立刻被反超7分。不僅優勢被推翻,分差還越來越大。
六個人裡三個一年級,應付這種場面的經驗不足,整體配合也越來越敷衍。
反觀對面,眼下的情況顯然在及川的掌握之中,他主動出擊,不緊不慢將隊友串在一起,每一個球都打得有條有理。最終第一局以25-17告終。
鷲匠往旁邊一瞥:「你在寫什麼?」
這人足足拿了四個本子出來。
【瀨見:把攻手看做自己的延伸,沒有從整體考慮局面和得分......】
【天童:水平太不穩定,進攻不夠強勢,攔網還行但防守一傳差勁......】
【西川:明明可以跟瀨見溝通的事,打死不肯張嘴......】
【牛島:好吧,這個暫時沒有問題】
鷲匠差點看笑了:「這麼說來,每個人的問題都不小啊。」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我總不能說瞎話吧。」
鷲匠『嗯』了一聲:「瀨見沒有整體考慮的眼光,天童防守太差勁,西川不懂得溝通……」
英美裡聽他總結,原本不覺得有什麼。但鷲匠的表情越來越不懷好意,她心裡一緊,猛然回頭,果然這幾位都站在她身後。
好像在比誰更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般,用一種哀怨的眼光看著她。
「嗯......」英美裡沉吟了。
就是這樣!你也是時候該為你的嘴毒感到一絲歉疚了吧!瀨見歡天喜地地想。
他正在心裡歡呼雀躍,准備迎接英美裡的示弱,卻聽見她平淡地承認:「沒錯,就是你們聽到的這樣。」
瀨見:?
「具體來說,第一場大比分輸掉,雖然大家都各有問題,但瀨見的問題最大。」
瀨見:???
他在等的歉意呢?他在等的示弱呢?他那麼大一個理直氣壯的立場呢?
他還氣著,結果英美裡一個視線掃過來,他立刻條件反射地站如松:「來,瀨見過來,我給你開小灶啊。」
瀨見嘴巴一扁:「英美裡……」
「怎麼?不喜歡?」
她臉上在笑,眼睛裡卻顯然在說『不喜歡你就死定了』。
得罪英美裡的後果......加訓到死+最刁鑽的辦法折磨身心......
他的視線絕望地掃了一圈:鷲匠教練喜聞樂見......學長們避之不及......天童火上澆油......牛島......呵呵......
他的人生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悲慘了啊!
瀨見將手背在身後,背脊挺直大喊:「完全沒有!愛死小灶了,沒有小灶我的人生就毫無意義了!」
英美裡:......
英美裡:「什麼跟什麼!」
第53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三天
第二局伊始, 鷲匠教練就把瀨見換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御木拓人。
他心態一貫很好,突然上場也沒見有多慌張, 反而按部就班地向英美裡取經:「德久有什麼建議嗎?我會虛心采納的。」
英美裡看了他的表情,忽然頓悟了, 這就是善良版不二周助呀!溫和, 心態好,就是太純了點......
遠在東京的不二:?
她簡單交代完, 扭頭去看台上找手塚的身影。
哇,這家伙真的不是一般人, 坐在拉拉隊正中間,旁邊就是一面大鼓。他也坐得下去,是不是選擇性失聰啊……
手塚注意到她的視線,抬手朝她揮了揮。他手抬得不高, 也就到臉頰旁邊。
揮起來的樣子有幾分滑稽的可愛, 英美裡忍不住笑了一下。
「在看什麼?」面前的牛島問。
英美裡清了清嗓子:「呃, 沒有。沒什麼。」
排球之神在上,她沒有跟網球勾勾搭搭!天知道這種奇妙的心虛感是哪來的......
「鷲匠教練跟你說了嗎?瀨見被換下來, 首先因為他和西川學長的配合不好;其次因為他暫時沒有辦法發揮出你最大的潛力。」
牛島點頭,直言不諱:「他的球有相當的引導性。」
「對, 他會思考攻手該往哪裡扣殺,進而在托球當中暗示出來。」
英美裡瞥了一眼旁邊的瀨見:「事實上這不是作為一個二傳該想的東西——至少不是在托球的時候。」
瀨見捂著心口, 一臉安詳地倒在了英美裡身邊。
但正在交談的兩個人都沒理他, 英美裡不用說,心狠手辣魔女一枚;牛島則是出了名的不看人臉色。
討論完瀨見的問題, 英美裡抬眼直直地看向牛島的眼睛:「所以換上御木學長, 也是希望能夠看到你作為主攻值得信賴的一面。」
「當然, 我知道你不會存在小瞧對面所以發揮失常這種情況,但是……」
她屈起手指,輕輕彈了一下牛島的肩頭:「第二局就要交給你了。」
被信賴的感覺,被交以重任的感覺……
牛島動了動嘴唇,最終只是說:「交給我。」
他鬥志昂揚地扭頭喝水去了,瀨見剛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就看見英美裡把西川學長叫了過來。
「學長,我想鷲匠教練也應該跟你說了,瀨見被換下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沒有辦法和你打出良好的配合。」
西川儼然不像這兩個無心無淚的魔鬼,他抱歉地偷看了一眼還倒在英美裡腳邊的瀨見,小聲說:「對,鷲匠老師是這麼說的。」
「所以換上御木,也是希望能夠充分的發揮學長你全部的實力。」
英美裡表情誠懇:「剛剛那一局的情況您也看到了,雖說牛島潛力無限,但在面對這種復雜局勢的時候,心態依然不是很穩定......」
西川有些尷尬地擺擺手,心裡又難免有些竊喜:「沒有沒有,牛島很厲害。只是還稍缺一點經驗。」
英美裡反而越發認真,越發真誠:「但學長之所以是學長,正因為比他多了經驗。我相信,只有在面對逆境時依然佇立不倒的,才是真正的英雄。」
她小拳頭一揮,西川心裡洶湧澎湃。頭一仰,腰一挺,自信的勁兒馬上就上來了:「德久你放心!我會讓青城知道白鳥澤的厲害!」
西川同樣鬥志昂揚地走了,英美裡拍拍手。
她臉上的表情慢慢褪去,重新變回平時冷淡的神色。她垂頭,視線向下一掃,和正在瑟瑟發抖的瀨見對上了目光。
「干什麼?你也想被鼓舞一下?」
英美裡饒有興致地問。
瀨見捂著嘴淚流滿面地搖頭。
──救命,英美裡好可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技能派上用場,第二局有驚無險25-22拿下。
而到了第三局,所有人狀態明顯有所回升。
牛島扣御木的球顯然要順手許多,因為御木往往是以給攻手最舒服的角度為優先考慮。
「我、我不是這樣的嗎?」瀨見在替補區撓頭。
大平嘆氣:這家伙居然一點都沒察覺。
他忙著嘆氣,旁邊的山形直接接嘴:「你當然不是啊,雖然我們應該沒有鷲匠教練和德久看得那麼清楚,但是——」
「但是你明顯是在往你自己覺得適合進攻的地方托球,若利的姿勢可是扭曲了好幾次呢。」大平說。
瀨見縮了縮脖子:「是這樣嗎……」
完蛋,他回頭該不會被牛島套麻袋吧。
他關注著場上牛島的狀態,越看越心驚。牛島此人有一種獨特的魔力,對面的防守越縝密,攔網越強勢,他狀態就越好。
俗話說遇強則強,牛島實屬遇強更強,強到令人害怕。
【潛力無限】
英美裡給他批了四個字。
早在上輩子看漫畫的時候,她就已經被灌輸過牛島若利是宇宙超強主攻、日本第一大炮的概念。
但只有親身觀看過他的比賽,才能真正體會到這兩個略顯浮誇的形容究竟有多麼貼切。
尤其對面青城明明組織好了穩固的三人攔網,但依然被牛島一個人一球轟穿。
這種壓倒性力量帶來的震撼和威懾簡直是另一個次元的。
老天,這個牛島該不會是二次元人物穿三次元來了吧?嗯,話說回來,她好像才是真的三次元穿到二次元?所以這到底是幾次元?
英美裡正在發呆,鷲匠忽然臨時起意,開口考核:「像牛島這樣實力突出、甚至超過隊友太多的選手,你打算怎麼把他安排進你所謂完整的體系裡?」
不是吧,還在記仇?幸好死○筆記沒有落在你手裡啊鷲匠老師。
「是這樣的哦,鷲匠老師,『團隊』不是說要讓每一個人都顯得一樣差。」
英美裡用一種很欠揍的,教導幼兒園小孩子的語氣說:「如果團隊當中有非常突出的優秀攻手,那就圍繞他構建體系就行啦。」
「就像對面雖然有及川在控場,但攻手的角度來講,依然能看出他最信任的岩泉是最亮眼的那一個。」
鷲匠點點頭。英美裡以為他沒話說了,結果比分打到15-12,這人突然說:「回去以後寫一份詳細的計劃給我。每個人是什麼位置、需要哪些能力、還欠缺哪些能力、怎麼安排訓練……」
我說大哥你怎麼張口就來啊!你就像那種星期六凌晨3點還在發微信給員工催加班的惡魔領導一樣可惡!
打倒資本家!支持掛路燈!
英美裡欲哭無淚。心想回頭總得壓榨兩個青年勞動力才行,具體是誰那就看誰命不好了!
她和鷲匠能在場邊閑扯,也足以證明場上牛島的表現有多讓人放心。
他像一只銳利的長矛,每一下都扎得穩准狠,一而再再而三把小小的創口拉扯開,對面縝密的防守,也開始七零八落。
又加上水平同樣相當高的西川學長也在協調進攻,很快青城的步調顯得焦急起來,攻擊也變得單調。
及川作為二傳,托球開始下意識向岩泉的方向傾斜。他的心理變化顯然不會逃過天童此等攔網高手的法眼。
而就在對面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他的攔網上時,一直只展示出這一面的天童忽然開始連續得分。最終28-26,白鳥澤順利拿下這一局。
緊接著,一路勢如破竹贏下第四局,3-1提前鎖定了預選賽決賽的勝利。
「簡直是攔網刺客。」英美裡評價,「電影刺客、攔網刺客,你就是天選刺客吧天童。」
「嗯?我為什麼是電影刺客?」天童睜大眼睛。
「因為你愛看吹替版。」瀨見幽幽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而且看電影的品位很差。」英美裡毫不留情地指出。
天童立刻西子捧心:「天吶,英美裡瀨見見~你們說的我好傷心哦!若利君快來為我說兩句~」
牛島:「呃……」
英美裡慘不忍睹地擺擺手:「拉下去拉下去,你少折騰他兩次吧。」
沒有比賽一身輕。所有人收拾完東西,英美裡把包扔給瀨見讓他幫忙帶回去。自己跑到體育館的大廳找手塚。
她到的時候,手塚身邊還有兩個人。
「噢,及川岩泉,好久不見。」
及川腦袋上一個大大的問號:「好久不見?你在說什麼啊英美裡,我們剛剛才比完賽好嗎。」
一邊的手塚悄悄別過頭。多年的受害者經驗,他預感英美裡應該說不出什麼好話。
果然就聽見少女清脆的聲音:「哦,是這樣嗎?因為看你只知道給岩泉傳球,還以為你們在隊內練習,沒想到是在跟我們比賽啊~」
岩泉的額角崩出一個井字。他恍然,難怪及川能跟德久做朋友。
他本來以為是因為這兩個人互補,沒想到是因為這兩個人臭味相投啊!
大概因為英美裡自己沒有上場,及川和岩泉見到她也沒遷怒剛剛被牛島暴揍的滋味,臭味相投的四個人一起去吃拉面了。
及川之前和手塚見過,順便把他介紹給了岩泉。
沒想到他們倆反而很合得來,坐在包廂裡聊得熱火朝天,及川多次插話無果,都被岩泉無情打斷。
「小岩重色輕友——」
在岩泉和手塚無語的表情,英美裡鎮定地替及川補充:「男色也是色。」
「那英美裡覺得這裡誰最色?」
及川問完才意識到自己措辭相當有問題,立刻抱頭鼠竄,試圖逃離丟臉的一幕。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看著他在大廳裡面到處亂跑。剛想出聲叫他回來,及川卻在另一桌面前停下了腳步。
「怎麼在這裡也能看見你?晦氣!」
那桌的人站起來。老天爺,居然是牛島天童為首的白鳥澤一年級。
這群人不是回學校了嗎!
英美裡安詳地閉上眼,在心裡默念了一句佛號。
我佛在上,她這應該不算通敵叛國吧?
可惜牛島好像不是這樣認為的。他往這頭看了一眼,一秒就發現了英美裡也在,立刻跟天童一起走過來。
英美裡依然安詳地閉著眼。牛島不為所動,伸手在她面前敲了敲桌子:「德久,你是間諜嗎?」
嗯嗯,很美的邏輯。
英美裡早已想好一套說辭來應付他,諸如並不是跟誰認識就是誰的間諜、哪家間諜會反過頭來把自己本家打得嗷嗷叫、如果我真的是間諜那我恐怕是全宮城最失敗的間諜......
但話沒出口,牛島就發動了技能【每日一噎】
「不然的話,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吃飯?」
英美裡:。
英美裡:這兩件事有關系嗎!!吃頓飯就成間諜了,吃飯間諜是嗎?天童電影刺客我是吃飯間諜,這到底是排球少年還是碟中諜啊我說!
第54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四天
預選賽結束後, 排球部的訓練又歸於平靜。
「英美裡,學生會的人又來了。」山形抱著球從排球館門口經過,回頭叫了一聲, 「說是有事找你。」
「知道啦。」
英美裡應了一句,又扭頭跟御木囑咐:「其他攻手倒還好,但是你不要總慣著牛島。」
御木笑著點點頭:「我明白的, 我會試著調整。」
「會長, 運動會的事大致已經定下來了。所有項目、規章制度和三年級那邊都協調好了。」
她把文件遞給英美裡, 有些猶豫:「現在就是......贊助的問題還沒有確定下來。」
英美裡翻了翻手裡的文件,挑著眉問:「外聯部的人都在干嘛?」
「呃, 外聯部說,因為白鳥澤的活動在宮城這邊的名聲實在不怎麼樣。」
「什麼意思?我們經常作弊?」
「哦,不是這方面的。主要是......」松井尷尬的替她翻到最後一頁, 「審美太差了。所以宣傳的效果總是不太好。」
英美裡看了一眼手中堪比瀨見衣品的海報。
橫版的設計,照理說突出重心應該不難,但她乍眼望過去,很快在一片花花綠綠當中迷失了自我。
連贊助商是誰都體現不出來,難怪人家不想出錢。
她閉了閉眼, 恢復理智後才慢吞吞把東西塞還給松井。
「我們學校......」英美裡頓了頓, 「美術或者攝影這方面的社團, 應該也有吧。」
「有是有, 但是白鳥澤享有盛譽的主要是運動社團。像搞藝術的呢,一方面經費不多,另一方面審美就就比較傳統......」
英美裡揉了揉太陽穴:「好、好, 我知道了, 主要還是因為設計的問題?」
「對, 其實贊助商這邊, 原來的那幾家關系維護得還不錯,主要是之前的那些設計太讓大家不放心了。」
「好,我知道了。這件事交給我。」
英美裡轉身要回體育館裡,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衝松井眨眨眼:「不過既然我解決了這個,明天和後天的會我就不去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可以吧?」
松井:......
就是說,會長大人能不能不要一逮著機會就偷懶啊!
*
拿到預選賽優勝後的第一個周五,英美裡翹課回了一趟東京。
當然也有幫學生會搞定宣傳設計的原因,再就是她還想當面謝謝跡部和真田幫忙修改演講稿。
「要謝謝跡部和真田,為什麼到我這裡來了?」不二替她刷了飯卡,「該不會就是想蹭我一頓中午飯吧?」
「不可以?才多久啊就翻臉不認人了。」
「沒有的事,當然歡迎。」不二笑著給她指了指前面的空位。
英美裡點點頭,端著自己的海鮮拉面,跟他一起坐在青學的食堂裡。
「話說回來,菊丸呢?我聽說他還是跟你一個班。」她把炸蝦撈出來放在一邊,「怎麼剛剛沒看見他?」
不二用筷子將餐盤裡的茄子分成兩塊:「他被叫去辦公室了,因為數學課上睡著。」
英美裡:......
好吧,還是那個毫無長進的菊丸。
兩人吃得差不多,英美裡才說起正事:「我想跟你約一個攝影的外派項目,可以嗎?」
不二從她碗裡偷了一根章魚腿,這才好奇地問:「白鳥澤沒有攝影社團嗎?」
英美裡於是把運動會的那些事兒跟他說了一遍,簡單總結:「他們審美不行。而且大家除了搞體育就是搞學習,搞藝術的很少,做的總是很單調。」
「不過你想要找人幫忙設計宣傳海報和網頁,這跟攝影還是有點區別的吧?」不二好奇,「怎麼會想到來找我?」
英美裡咳了一聲:「攝影嘛......照片集~嗯,你懂的。」
「哦,我懂的。」不二含笑應道,「又想賺錢了。」
「攝影藝術的事兒,那能叫賺錢嗎——」
不二忽然出價:「包車票。20萬日元。」
「不包,20萬日元。」英美裡條件反射地砍價。
「東京去仙台一個人往返就是2萬了,何況我們還自帶設備。」
「我們可以提供設備,不用你們帶。不包車票。」英美裡堅持。
不二摸了摸下巴:「你們這邊能包幾個人的車票?」
「五個?」英美裡討好地給他塞了一盒酸奶,「不二大人高抬貴手,帶幾個指導審美的人去就行了!勞動力我們那裡有的是。」
她倒沒說錯,扛器材架機器有體育生幫忙。再不濟白鳥澤也不是沒有攝影社團,在指導下拍點照片也不難。
不二沉吟片刻:「一會兒請我一個牛奶面包。」
英美裡眼睛一亮:「所以——」
「五個人,包車票,15萬。」他敲敲餐桌,「可以了吧?」
英美裡在心裡盤了一遍預算:「 OK,就這個價。回頭確定了時間我就發給你,記得把那幾天都空出來啊。」
吃完飯,不二回去參加下午的部活。走前他問:「英美裡,手塚走的那天你去送他了嗎?」
「去了,怎麼了?」
「......」不二微眯起眼睛,凝視片刻她的表情,又搖搖頭,「沒什麼。你現在去神奈川嗎?」
當然不可能直接去神奈川,英美裡還要先去一趟冰帝感謝跡部大人修改演講稿的恩情。
中午飯蹭了不二的,晚飯就去蹭跡部的。很好,勤儉節約的一天。
「聽說忍足加了話劇社?。」
「別提了......上午我才去看了他們彩排。」跡部一副不忍直視的表情,「真心實意,高價求一雙從沒看過的眼睛。」
英美裡躍躍欲試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眶:「多高價呀?」
跡部:?
跡部:「你認真的?」
「倒不是演得有多差,主要是......」跡部把盤中三分熟的牛裡脊切成細長條,「他們演的是歐洲宮廷風話劇,白種人,那個時代的宮廷又流行往臉上塗粉......」
英美裡在腦海裡幻想了一下忍足往臉上塗粉......
頓時肅然起敬:「辛苦跡部大人了!」
跡部不置可否地擦了擦嘴:「比不上你。學生會的德久會長,還是白鳥澤排球部的助理教練。大老遠的從宮城縣跑過來,辛苦辛苦。」
「一會兒還要去神奈川。」英美裡伸了個懶腰,「我簡直是天下第一大忙人。」
「既然這麼忙,就沒想到一箭雙雕?都來東京了,就只忙活學生會的事?」
跡部嫌棄地搖搖頭,「看來你還是不習慣身兼多職啊。」
英美裡恍然:「對哦!東京這麼多名校,大可以順便約個合宿~」
說完又很贊賞地拍拍跡部的肩:「不愧是跡部會長,兼網球部部長。小人學到了。」
跡部懶得聽她恭維,很快叫了家裡的車把她送走。
神奈川離東京不遠,一時片刻就到了。英美裡在車上發消息問了井闥山和梟谷的學生會,請他們幫忙聯系一下排球部。
【不過我們和宮城縣學校的合宿好像不多,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對方回了一條消息就沒音訊了,多半是去問了。
英美裡將手機放回包裡,又熟門熟路跑去立海大找幸村。
這位的審美她相當信得過。
「既然你這麼信任我,我就試一試。」幸村聽完她的要求,很淡然地點頭,「不是什麼難事。你要幾版?」
英美裡想了想:「給我三版吧,還有電子版的網頁設計也拜托了!這個不著急,但後續可能要改,我會不停騷擾你的。」
幸村樂呵呵地攤手:「歡迎騷擾。」
一邊旁聽的真田:......
他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裡聽這兩個人胡扯......
一整個周末都是好消息。運動會的攝影有了、海報搞定了、東京的井闥山和梟谷都答應了合宿,還從立海大這裡撈到了神奈川的生川學園。
「三個名校?!」
及川整個人向後癱進沙發裡,手腳伸直腦袋一偏:「小岩!我不行了我有點呼吸困難,把這個人從我面前拖走,否則我可能會嫉妒至死......」
岩泉無視了他亂七八糟的發言,但神情同樣有些吃驚:「能約到生川倒還不難,但梟谷和井闥山......」
「梟谷有自己的學園聯盟,井闥山更是出了名的誰都不愛搭理。結果這兩個學校都破天荒的......」
他吸了一口果凍,忽然頂著死魚眼轉向英美裡:「英美裡,你應該來青城的。」
英美裡:「你也患上牛島病了?」
「啊啊啊啊啊得病就得病吧!」岩泉咆哮,「我也要跟名校合宿!我也要一夜變強!我也要拿地區優勝進軍全國——」
好吧,一個癱了一個瘋了。
阿彌陀佛。英美裡想,她果然是唯一一個正常人。
好在沒過多久兩個人都恢復正常。從這周的jump到上周富士電視台糟糕的藝能節目,及川的話題又回到北川第一身上。
「小飛雄的外號,你聽說了嗎?」他不無好奇地問,「『球場上的王者』......真好啊,我也想要這麼霸氣的外號~」
他不知道嗎?英美裡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也是,及川都升學這麼久了,要不是後來去看了他們初三那場比賽,估計到最後也不知道。
「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們的比賽?」及川誘惑道,「可以折磨小鬼頭哦~」
英美裡嫌棄地皺皺鼻子:「噫!對後輩好一點吧你!簡直是魔鬼啊!」
岩泉:......
岩泉:「你也好意思說別人嗎?」
第55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五天
因為合宿時間在夏天, 所以梟谷井闥山和生川一致贊同,把地點定在白鳥澤附近。
「哇,北邊的確比東京涼快很多。」
梟谷的一年級新生木兔光太郎剛下大巴就振臂高呼。
他四周環視一圈, 眼前一亮,快速朝英美裡衝來:「英美裡!好久不見啦!上次見面還是在你家吃西瓜。」
他快樂地抱了抱英美裡的肩:「謝謝阿姨,阿姨買的西瓜真的很甜。」
旁邊的天童驚恐萬分:「這又是哪位啊?怎麼都已經進展到見家長了?」
英美裡:「有病就去治......」
別在這理發店!
簡單的寒暄之後, 合宿立刻開始。四所都是名校, 當然不可能縱容選手放松太久。
這場合宿一共7天, 倒沒什麼明確的規則和訓練計劃。
英美裡是有些考慮,但她這不是沒權利插手嗎?所以就變成了單純的練習賽地獄。
前兩天基本能做到上午兩場, 下午三場。但很快肌肉酸痛和對對面的了解都增強了,比賽的節奏也逐漸拉長。
但白鳥澤一直贏得不少,究其根本原因, 依然在牛島身上。
「他也太強了吧!」井闥山的二傳飯綱在休息時間摸到白鳥澤,跟御木閑聊,「這麼強勢的主攻居然落到你們隊裡,真是太幸運啦。」
御木苦笑著揉了揉胳膊:「有時候我也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我的幸運還是我的不幸?」
給牛島傳球的壓力可不是蓋的。
「不過你們那位經理看上去沒多高興啊。」飯綱從英美裡的方向努了努嘴, 「還是說她平時就這副表情?」
御木:「她要是笑了, 一般來說場上至少會有一半的人會倒霉。」
敵我不分的殺傷力啊......御木悄悄打了個冷戰。
飯綱:?
「什麼意思?」
他摸了摸後腦勺, 完全沒搞明白。
但很快, 飯綱親身體會到了御木的言外之意。
第三天下午,白鳥澤第三次對上梟谷。
比賽一開始就已經很激烈,遠不是前兩天禮貌和諧, 還互相試探的狀態。
梟谷也有一個三年級主攻, 加上木兔這個一年級新生。從陣容的結構上來講跟白鳥澤本身是比較相似的。
「能夠跟我們打對攻的隊伍, 說實話現在宮城縣裡還比較少。」英美裡無意識敲著教練席的塑料凳, 「這次合宿是很寶貴的經驗。」
「梟谷的實力確實不差,他們進全國大賽了吧?」鷲匠問。
英美裡點點頭,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場上的比賽吸引了。鷲匠也不介意,轉頭看起了比賽。
這是一場難得一見的高水平對攻戰,生川和井闥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偷偷停了比賽,跑到場邊圍觀。
相對來說,白鳥澤和梟谷是這次合宿的四支隊伍裡攻擊性最強的兩支。
井闥山目前最強的選手就是他們的二傳,因此很大程度決定了戰術風格偏向全面。
沒有一個非常突出的進攻核心,因此飯綱在組織進攻的時候總是會多方考慮,顧全大局。
而生川則是經典的發球反擊打法。
每個人都有強力的跳發球或者能擾亂對手的飄球,打亂對方一傳後立刻強勢攔網得分。
同時,生川自己的一傳粘性又非常強,從來不會讓球輕易落在自己的場地。
白鳥澤和梟谷則更偏向於進攻。白鳥澤當然不用說,梟谷的攻手能力也都非常強。
他們的二傳則更像一個傳球的炮塔,球在他手裡二次中轉,並不過多摻雜他本人的意志。
「噢——打得好辛苦。」天童抬手,用肩膀上的衣袖擦掉額角的汗。
他一邊走下場,一邊接過英美裡遞來的水杯:「謝謝啦~話說對面那個一年級也很厲害啊,感覺和若利君......」
他話沒說完,牛島的視線已經掃了過來。
英美裡立刻搶白:「當然還是我們牛島更勝一籌!區區木兔,簡直不在話下!」
等他腦袋轉過去,英美裡才跟天童對視一眼,雙雙舒了口氣。
好難哄一主攻!
「不過梟谷對我們來說確實比較難打。」御木平復好呼吸,總結道,「相比之下,生川這種防守比較強的反而更適合我們。」
自由人釜原放下毛巾,伸展了一下側腰:「不能懷抱僥幸心理啊,大家都是要進軍全國的對手,未來很有可能在IH上遇見。」
幾乎每個上場的選手都很疲憊,這已和今天上午已經打過幾場比賽有關,當然也和梟谷跟他們相性很差有關。
【不擅長對攻型的比賽,但打防守型隊伍有一套。】英美裡在筆記本上寫著,【生川的攔網不差,不過之前跟伊達工比過之後好像就領悟了對付防守型隊伍的訣竅?】
【總的來說,目前太依賴於牛島個人的攻擊力。兩個MB和西川學長沒能完全利用起來。】
她正埋頭寫著,這邊鷲匠身邊也圍了幾個人。
生川和井闥山的比賽暫停了,兩邊都跑來圍觀。兩個隊伍的教練當然也就走到了鷲匠身邊。
「這麼看來,你們白鳥澤的修煉還是不夠啊。」
井闥山的教練是一個40來歲的中年男人,他笑容狡黠,站在鷲匠教練的左手邊,「盲目依賴選手個人,這不就很快被抓到破綻了?」
生川的教練也贊同地點頭:「這一套行不通的,我早說過了。」
場上的形勢已經相當明了,梟谷不僅攻擊性能跟白鳥澤打個平手,隊伍的完整性顯然也更強。
這倒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來的,而是梟谷本身的風格就是將所有人融為一體,同時保持攻手的特性。
相對而言,白鳥澤就更像鷲匠教練的一言堂——如果在新生裡有他看中的選手,就會變成那個選手的一言堂。
倒不是說真的就他說什麼大家聽什麼、強權壓迫諸如此類,主要還是影響到了選手在場上的發揮。
一言堂的結果就是六個人的比賽,最終卻會變成個人秀。
井闥山的教練有些幸災樂禍。白鳥澤是全國大賽的常客,他們當然也常有交手。
比起每年一換的選手,他當然是對鷲匠教練更了解,也經常受他的氣。
畢竟總會有天降紫薇星的時候,而一旦有這種天才級別的選手加入白鳥澤,那幾年都會是不少學校的噩夢。
而今年——
他的目光向場上望去。
機會球!梟谷一傳不到位,回球直接飛入白鳥澤場地。
然而白鳥澤同樣沒有接穩這個球,升谷腳底打滑接飛,御木加緊兩步衝過去救場。
危急關頭,他下意識將球傳給牛島。
然而這也在梟谷意料之中,他們飛速組織起雙人攔網,剩下幾人都戒備著准備接球。
牛島高高躍起。御木給他的這個球並不能算完美,但對他到網前的距離來講,助跑的時間和高度都剛剛好。
『兩人攔網,斜線被攔死;直線上有對面的自由人和一個WS,斜線同樣還有另一個WS在保護。』
幾乎是瞬間,他完成了所有的思考。
手掌微微鼓起,肩膀柔韌地轉動,手臂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一記瞄准對面攔網指尖的扣殺。
「打手出界,15-20!」充當教練的瀨見宣布。
井闥山的教練深深吸了一口氣。
至少在白鳥澤,在鷲匠的手裡,他是絕不會掩埋這些有才能、已經開始發光的天才。
但他對天才的使用往往令人遺憾。
也許鷲匠的確將這些天賦出眾的球員捧了出來,但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沒有教會他們該怎麼和人配合。
而排球本來就是一項配合的運動。
——不過無論怎麼說這種主攻也太帥了吧!他也很想要這種強勢的主攻啊!打穿攔網的扣殺也太帥了吧!
嗚嗚嗚......老天爺什麼時候給他分一個牛島這樣牛b的WS......
生川的教練對鷲匠的看法也大差不差——頑固認死理的老頭。
他腳尖在地上輕輕打著拍子,隨著賽場上攻防轉換的節奏而變化。
鷲匠心裡未必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一些問題。生川的教練想,但至少在宮城縣這麼多年來始終行之有效,難怪他不肯改。
到了全國,每支球隊多少也有自己的強力球員。好像這樣一來,白鳥澤的明星戰術也算不上突出。
不過今天遇上梟谷也算他倒霉。梟谷學園一直以來有自己的聯盟,很少和其他學校合宿,更別說東北的白鳥澤。
兩邊在全國大賽遇上的次數也不多,搞得鷲匠這廝在自己舒適區活了大半輩子。
所以果然還是要在同類型對手的逼迫下,才會暴露一些關鍵問題嘛。生川的教練樂呵呵想著。
他跟鷲匠的年齡差不多,因此也隨意地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沒事,想開點。一場練習賽而已,輸了就輸了。」
「不過你要是有心,後面要重新考慮一下調整戰術的問題......」
他自己覺得話說得很誠懇,但鷲匠只是笑了笑。
他的視線向右一滑。教練席的另一端坐著始終面無表情、存在感頗低的英美裡。
「輸了就輸了?」
他將兩手別在胸前,神態有些說不出的傲慢:「呵呵,你們這話說的還太早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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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7
第56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六天
「您瞎放什麼狠話啊!」英美裡煩躁地撓亂自己的短發, 「這下好了!跟井闥山的比賽還非贏不可了!」
鷲匠依然老神在在:「難道你對他們這麼沒信心? 」
呵呵,激將法是吧?
英美裡冷笑連連。看我會不會上你這個當。
鷲匠嘆了口氣:「好吧,那只能承認我們白鳥澤技不如人,東北的偏遠學校比不上東京這些名校了。」
英美裡:……
英美裡:「倒也不必上升到如此高度......」
不過話說回來, 即便鷲匠沒有給她惹事, 下午對井闥山的比賽也不能輸。
參與合宿的幾個學校之間競爭意識相當強, 都是名校, 又都進了全國大賽, 巴不得在這兒就把人打出陰影。
互相也在悄悄地比誰輸的最多。白鳥澤前兩天勢頭還不錯, 但今天開始就被其他學校摸到了命脈, 幾乎輸了一整天。
按照輸的場數來算, 這一場對井闥山如果還輸了的話,那就真的要墊底了。
墊底!老天爺, 活了兩輩子,無論是學習成績還是課余活動,英美裡還從沒讓這兩個字在自己的字典裡出現過。
跡部上哪兒進的盜版字典來著?給她也來一批!
「排球少年是吧?給我的人生增添污點是吧?」她念念有詞,圓珠筆在日程表上【白鳥澤vs井闥山】這一格裡指指點點。
「中計就中計, 今天我非得給你打得有來無回不可......東京算什麼, 宮城霸主才是真的霸主, 趁著佐久早還沒加入讓牛島一巴掌拍死......」
「她這是怎麼了?」山形皺著臉問。
「剛剛跟梟谷比賽的時候, 鷲匠老師嘴快說英美裡是白鳥澤的秘密武器, 還挑釁了一把井闥山。」大平攤開手,聳了聳肩,「話說得很死, 把她架在那兒了。」
瀨見幸災樂禍:「井闥山可不好打。他們的整體實力在這個合宿裡算得上第一了吧?」
天童豎起手指在他面前搖了搖:「 No, No!為什麼不相信英美裡的實力呢?我覺得在她的帶領下贏過井闥山也不是不可能哦。」
升谷站在不遠處, 崇敬地摸著胸口。
中目:「你又抽什麼風?」
升谷:「學弟們好狗腿, 我抽甘拜下風的風。」
中目:?
一年級幸災樂禍,等待英美裡受苦;二年級提心吊膽,唯恐她心情不爽給自己加訓。
三年級則已經超脫世俗了。御木當自己是一株仙人掌,坐在地上假裝聽不見。西川甚至已經溜出體育館,不知道跑去哪裡休息了。
白鳥澤和和氣氣,其他隊伍卻對鷲匠的決定感到非常意外。
「不管怎麼說,那就是個經理吧?」飯綱咬了一口香蕉,「鷲匠老師真的要讓她指揮嗎?她才16歲吧?」
井闥山的教練糾正他:「15歲。她才高一。」
「那就更離譜了!別說她應該是沒練過排球的,就是練了過排球,高一生怎麼能當別人教練呢......」
同樣的對話也發生在生川和梟谷。
「不過木兔,你說你們認識?」梟谷的學長手臂搭在他肩上,問,「你知道她的情況嗎?她真的能做教練嗎?」
木兔偏頭想了想:「我只知道她初中的時候是是網球部的經理,但那時候應該也不是教練吧……」
反正至少在他和英美裡寥寥幾次見面時,沒察覺出什麼特異功能。
聽他這麼說,梟谷的人紛紛松了口氣──也不能怪他們不盼著別人好,實在是15歲就上場當高中排球部的教練,這也太逆天了。
這得是什麼天才才能做到?
畢竟當教練不是靠背書就行的。這一行不僅僅要求技戰術高超,還要對選手乃至對方的整體情況都非常了解。並且能夠在簡短的時間裡用言語或者手勢調動氛圍,影響場上的走向。
無論怎麼想,都不可能是一個高一女生能做到的嘛!
而白鳥澤和井闥山比賽的第一局似乎也印證了他們的猜想。
井闥山仿照著梟谷的做法,沒有盡力死守,而是調動全員進攻。
飯綱作為二傳,無論是技巧、心態還是對隊友的掌控都非常成熟,轉守為攻似乎也沒有遇到任何困難。
他們順利拿下了第一局,25-20。
25-20,五分的分差。
這不能說是一個非常好看的分數。
有人偷偷往白鳥澤的方向看去,卻發現他們上到鷲匠教練,下到替補選手都是一副平淡的表情。
「總覺得他們好像每個人都變得像那個經理一樣。」有人喃喃地說。
生川的教練也抬頭看去。
的確,每個人的表情都都很平淡。
與其說平淡,倒不如說冷靜?就好像第一局的失利並沒有給他們造成任何的困擾。
他感到一些不解,作為名校教練,他對選手的心態和隊伍風格往往是最敏銳的。
白鳥澤絕不是這樣一只球隊。他們攻擊力強,大概因為選手本身性格,看上去第一印像確實穩如磐石,但事實上又相當的情緒化。
這支隊伍非常依賴氛圍的好壞,也就是也就是俗話說的,擅長打順風球。
這是生川教練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指導者給出的判斷,而在之前幾年,這個判斷一向准確。
所以,他們現在表現出來的冷靜絕非隊伍原有的風格。
那麼,難道說……
是受了那個經理的影響?
生川教練想到這裡,頓時覺得自己很荒唐,搖搖頭。
這怎麼可能呢?
退一萬步講,即便那個經理真的是一個不世出的天才,沒打過排球,也對所有技戰術了然於胸。
但即便如此,要深刻地影響整支隊伍,這已經不只是技戰術的層面,而涉及到心理、教育等等......呃,他甚至也不太清楚的各方面。
而這些絕不是一個尚在青春期的高一女生能完全掌握的。
「也有可能只是他們教練的托詞,讓這個經理來背鍋。」有人議論,「反正我感覺蠻搞笑的,嘴上說的那麼厲害,還不是25-20就輸了?」
贊同他的人不少,但說出來的人不多。因為白鳥澤沒有任何被擊潰的跡像,反而都圍在那個高一經理的面前,挨個聽她訓話。
「因為是練習賽,中間暫停休息的時間很長,我就一個一個說了。」
英美裡表情平靜,沒什麼起伏。但所有人頓時渾身一凜。
有種被班主任點名的感覺......
「首先牛島,如果能拿到完美的托球,你是絕對可以打穿攔網的。這一點我們在梟谷和生川身上都試驗過了。」
她看了一眼這位已經隱隱成為王牌的WS:「你的調整攻是大問題,只要二傳給的球不是那麼到位,你的水平立刻砍半,這樣不行。」
「當然,根治這個問題要靠之後的練習。下一局御木學長給球的時候再多考慮一下,最好不要給我們這位WS太多的挫折感。」
她話鋒一轉:「畢竟他沒有西川學長那麼強大的自我調節能力和豐富的經驗。學長們多多包涵。」
說著,英美裡衝西川露出一個微笑:「下一局進攻的重點逐漸開始往西川學長身上偏移,可以吧?」
西川翔衝她比了個OK:「我沒問題噢~」
他本來就是靈活派,技術上來講不說比牛島成熟許多,但至少更全面。在處理各種問題傳球的時候也更得心應手。
而之所以會有這麼多的問題球……
英美裡轉向二年級的自由人釜原大貴:「釜原學長,你的判斷往往是正確的,只是有時到位的速度不夠,或者身體機能不支持你做出正確的反應。不要放棄思考。」
「簡單來說就是不要學天童,他那一套有點神神叨叨。攔網可以這麼搞,一傳還是穩妥優先。」
無視了天童冤屈的喊聲,她擺擺手,示意所有人上場。
「不要依賴下意識。」她最後總結,「下意識是平時訓練的積累,但在場上,要用腦子打球。」
「怎麼樣?這局能贏嗎?」
鷲匠見她坐下,順嘴問。
英美裡驚了:「我怎麼知道?比賽的結果不到最後一刻誰都無法預言的好吧。」
鷲匠:……
鷲匠:那你剛剛那麼斬釘截鐵地說什麼呢?
他清了清喉嚨:「總之,輸了的話我們都會很丟臉......」
英美裡輕輕翻了個白眼:「這怪誰呀,鷲匠老師。」
說話的功夫,第二局比分已經打到了8-5,白鳥澤領先。
西川作為WS來說絕對是優秀那一檔的,尤其是調整攻。
英美裡站起身,觀察著場內的形勢,同時用眼神示意牛島多跟西川學學。
牛島也從空隙裡分給她一個眼神。
──好吧,根本看不出他有沒有聽懂。
井闥山一記強力的扣殺,被天童攔了個邊兒,打手後往高高地往界外飛去。
釜原立刻跟著球向後退,將幾乎快落地的界外球救起傳回場中。
他當然已經無法控制落點。這個球離御木太遠,只能是MB升谷來二傳,勉強傳到網前。
網前兩個攻手,牛島和西川都在。
但這個球……
一個不到位的球。
牛島按耐住自己起跳的欲望。他再三告誡自己,這個時間點,這個球,西川學長來打比他來打要好的多。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這個球在空中的位置非常歪斜,但西川幾乎在起跳的瞬間就調整好了姿勢,保證自己的發力點,將球扣在了一個刁鑽的邊角,成功拿下一分。
落地的瞬間,西川的小腿肌肉鼓脹起來。
他站直身子,衝場外的英美裡揮了揮拳,又扭頭,意氣昂揚地對牛島說:「不要小瞧前輩哦。」
牛島點頭:「好的。」
天童和升谷捂嘴偷笑,好在西川脾氣好,也不計較他時不時噎人一把的技能。
兩隊你來我往打到局末,比分來到20-21,依然是井闥山領先。
但任誰都看得出,井闥山領先得很吃力,白鳥澤的進攻有效率越來越高了。
「這一局白鳥澤給牛島的球相當少啊。」
暫停的間隙,飯綱敏銳地指出。
他本來就是全國排名前列的優秀二傳,對托球的分布相當敏感。
「有可能是那個經理的意見。」井闥山的教練皺著眉說,「反正不可能是鷲匠的意思。如果是他來指揮,那絕對是死命給牛島傳球。」
「真的有那麼誇張嗎?」飯綱笑了笑,轉而又疑惑起來,「不過雖然說給球少,但這也太少了吧?算上現在這個,一共才……」
三個。
沒有人比牛島更清楚他這一局拿到了幾個托球。
算上現在這個,三個。
當然,就像德久要求的那樣,御木學長給他的每一個托球都非常完美。
完美的空檔,完美的時機,完美的助跑距離,讓牛島能夠轟出一記無人可擋的扣殺。
但即便如此,即便他這三個球每一個都打得非常順手,但在面對那些並不到位的托球時,牛島依然非常想起跳。
他想跳起來、他想像西川學長一樣輕松調整自己的姿勢、他想熟練控制自己的身體、他想要救回那些被迫傳得不夠完美的托球。
他想做無論什麼球都能得分的攻手。
扣球的手感還殘留在牛島的掌心。
但他腦海裡想到的卻不是剛剛那個完美的托球,而是無數個因為他的實力、經驗、技術不足而不得不錯過的,不夠完美的托球。
「在學會珍視每一個托球之後,攻手才能明白該如何前進。」
鷲匠感慨:「這就是你的計謀嗎?德久。」
英美裡:……
英美裡:誰能得分就讓誰打,這很難理解嗎???
第57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七天
「所以昨天那場練習賽最後的結果是什麼?白鳥澤贏了嗎?」
「你沒看嗎?太可惜了, 最後一局打得超級精彩!白鳥澤2-1贏了井闥山,我跟你說,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生川學園的經理幫忙把送來的新鮮水果放進冰桶裡:「不過大家都是經理,好羨慕白鳥澤那位。基本沒干過後勤的活吧?」
「開玩笑, 我要是有她那個水平, 咱們教練也不會讓我陪你在這搬西瓜的。」
「什麼叫陪我!我看你小子欠揍......」
不只是學生們在討論英美裡, 幾個學校的教練也正在一起談論她。
「你從哪裡挖到這種人才的?」生川教練跟鷲匠勾肩搭背, 一副哥倆好的姿態, 「也不跟我介紹介紹, 太見外了吧。」
鷲匠從鼻子裡噴氣。這老家伙是不是忘了之前比賽的時候那副替你們惋惜的表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臉上不自覺的帶了笑, 讓旁邊井闥山的教練看了心裡膩歪。
撞大運撿到一個牛島就算了, 大家還能安慰自己說他用不好、不懂做出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結果這下好了,還多了一個德久, 別說一加一,這是直接六個人組團狂扁來了。
這都什麼事兒啊,天上的紫薇星都掉到白鳥澤去了?
他要面子,剛剛才輸了一場, 不肯主動跟鷲匠搭話, 就在下面一個勁兒踢梟谷教練的腿。
兩個學校都是東京強豪, 比賽中見面的次數不少。梟谷教練嘆了口氣, 加上他自己確實也很想知道, 於是幫忙問:「你們那個經理叫德久吧,她是排球世家出身嗎?」
如果是家庭熏陶,那倒還有話可說。他想。
「人家就是東京普通家庭的普通小孩。」鷲匠做作地磨了磨指甲, 「不過是我們隊裡天童的表妹, 兄妹關系好, 就一起來上學了。」
要是讓英美裡聽見他在這胡說八道, 肯定要忍不住翻白眼。
可惜她並沒有聽到,反而被包圍了。
飯綱是包圍她的主力之一。這人長了一張很沉穩的臉,排球風格也相當穩重全面,但場下卻很跳脫。
「你真的沒打過排球嗎?我不信......」
他說著,上下打量英美裡一圈,又悻悻然:「好吧,看你的肢體不像是經常鍛煉的樣子。」
英美裡:……
上來先貶我一通是什麼意思?
木兔在旁邊煽風點火,一副委屈的姿態:「英美裡——我們都那麼熟了,你居然從來不告訴我你還會排球!這也太讓人傷心了吧!」
英美裡繼續:......
一時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了!首先我們也並沒有很熟,我們就只見過兩面吧?其次我也不會排球,我只是會折磨人——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繞開了人牆,抬腳往食堂走,卻很快遇上了下一堵人牆。
來人是梟谷的教練。
既然是老師,當然不可能像無視木兔他們那樣無視掉,英美裡乖乖打了招呼。
但梟谷的教練不愧是梟谷的教練,能壓制木兔這種人,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張嘴就來:「德久同學啊,看了你指導的比賽,我們一致覺得打得很精彩!」
例行恭維結束,他圖窮匕見:「我們梟谷也有幾個很不錯的選手啊,潛力不輸牛島的!你要是有空,完全可以跟他們玩一玩......」
玩一玩是什麼意思啊!在全年齡向作品裡說這種話不太好吧!
英美裡無語。聽上去真的很糟糕啊老師!
她正打算禮貌的謝絕──畢竟沒有哪個社畜願意無端端給自己添加工作量,更何況這個工作量還不記在自己的績效裡。
但鷲匠突然衝出來了。
這老頭一派容光煥發,用一種大房看二房的眼神瞥了一眼梟谷的教練:「現在知道來求人了?」
梟谷教練懶得看他:「我這是在拜托德久同學,要是有空帶一帶我們梟谷的選手。你和木兔本來也很熟嘛。」
都說了一點也不熟……她跟無法溝通的人是不會熟起來的……
好吧,手塚和牛島算是她人生的兩大意外。
英美裡剛走神一秒鐘,就聽見鷲匠爽快地答應了:「好啊,讓她帶梟谷。就明天,怎麼樣?」
英美裡:?
什麼意思啊?臣等尚欲死戰,陛下為何投降?
鷲匠卻沒有看她,只是樂呵呵的說:「明天你把指揮權讓給德久,讓她來帶梟谷。然後和白鳥澤打一場,怎麼樣?」
梟谷教練眼珠一轉,立刻明白鷲匠在搞什麼鬼。
這廝也開始學著種樹了,還打算拿梟谷一起當養料……
不過反正他們也不算虧,練習賽怎麼打都一樣。
換一換指導風格,說不定也會有新的靈感。梟谷一貫是偏自由式放養,於是沒想多久就答應了下來。
三分鐘讓你讀懂什麼叫拉郎配。英美裡想,這世界上還有比這更離譜的拉郎配嗎?
無論她怎麼跳腳,兩邊教練已經決定好了。第二天就是英美裡帶隊的梟谷,對戰鷲匠帶隊的白鳥澤。行吧,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小老百姓能干什麼,只能默默給自己點支蠟燭默哀。
不過不打無准備之仗,就算是個鬧著玩的練習賽,她也不想輸得太難看。
天童就看見英美裡端著餐盤一路經過了他們,直直走向了吃飯中的梟谷。
他戳了戳牛島:「哎,若利君,你說英美裡跟那個木兔真的很熟嗎?她不是這種會直接去找人一起吃飯的性格啊~」
白鳥澤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德久英美裡女士是標准的一人食推崇者,尤其喜歡自己一個人吃飯。
山形銳評:完全可以去拍女版孤獨的美食家。
瀨見:「就她那小鳥胃?算了吧,還孤獨的美食家。孤獨的小鳥胃吧!」
說完這句話,當天瀨見就多了100個發球的訓練。
牛島也看向坐在木兔身邊的英美裡。他盯了兩秒,挑眉:「不必擔心。」
天童:「啊?」
這家伙牛頭不對馬嘴的說什麼呢?
牛島鎮定自若地咬了一口炸蝦。咀嚼完,咽得干干淨淨,才慢吞吞張口:「他沒有我強。德久不會將就。」
天童:……
天童:「很難想像我在這篇文裡也有發出省略號的一天。」
一天不噎人你就不舒服是吧?若利君喲。
天地良心,英美裡只是在加快了解自己明天就要上手的隊伍。
而吃飯永遠是了解一個人最好的渠道。
木兔不用說,即便不跟他吃這一頓,英美裡也足夠了解這個人在場上是什麼樣。
至於其他的一年級,鷲尾辰生和木葉秋紀都是英美裡在漫畫裡見過的人。嗯,排球水平先不說,至少臉是熟悉的。
光從吃飯時的聊天來講,梟谷的氛圍是很好的。
學長學弟之間至少沒有神丘智的那種神經病,也沒有人嫉妒木兔這個明顯得到了偏愛的WS。
二傳的存在感相對比較弱。學長們的攻擊力總體來講不如木兔這幾個一年級生,但抗壓能力更好……
「你在想什麼?」
英美裡轉頭,木兔的大臉湊到她面前,嚇得她差點一巴掌揮過去,還好最後忍住了。
「我在想明天該怎麼對付白鳥澤。」她沒好氣地答。
木兔嘴裡還包著一顆魚丸,含含糊糊地問:「那你想到了嗎?」
英美裡面無表情端著餐盤起身,居高臨下地甩給他一句話:「早就想到了。」
*
第二天,梟谷和白鳥澤的比賽如約而至。
不過不知道牛島是抽了什麼風,他今天發揮比預選賽打青城還要好。如果用拳擊作比喻,那就是拳拳到肉,球球得分。
什麼意思?拿她當假想敵了?
她在對面才能打得更好是不是?
英美裡承認她有一瞬間居然想過要不要利用這一點,每次都潛伏在對手的隊伍裡刺激牛島同學。
不過很快正常人的理智占了上風,她可惜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再說一次,牛島的球防不住是很正常的。」
她將剛開始用的嶄新筆記本在手裡來回拍打著,「這不是說我們就不努力攔網了。但是既然讓他拿到完美的球是最壞的情況,那我們就盡量的去限制這種情況出現,OK?」
梟谷的隊長點點頭,同時這也是他們今年的首發二傳。
這位隊長相當沉穩,思路也很清晰,接著英美裡的話說:「往前推一步,我們可以打亂二傳;再往前推,我們可以打亂他們的一傳。我們能做的有很多,一步一步來。加油!」
臨近快上場了,英美裡卻始終看著某一個方向。
木兔湊過來,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鷲尾怎麼了嗎?你一直盯著他看。」
「他狀態不太對。」
英美裡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忽然囑咐道,「幫我跟其他人傳個話,一會兒如果有他單人攔網牛島的情況,讓其他人別去幫他。這一點要瞞著他,不用我說吧?」
「OK!保證完成任務!」木兔毫不懷疑地答應了下來。這人聽見後面說要瞞著鷲尾,還以為是什麼秘密任務,興奮地在原地跳了兩下。
單細胞就是這點好,雖然他們往往不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是他們也不在乎你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欣慰地想,哦,她愛單細胞,單細胞love!
第一局的敗北是可以預見的,畢竟梟谷是落在一個全新的指導者手裡。
25-17,梟谷的首發隊員都有些慚愧地垂著頭
倒不是因為這個分數,其實更難看的分數也不是沒有拿過。但面對英美裡時,這種感覺是很奇怪的。
她畢竟是敵方學校的學生,又是一個同齡的異性,結果打成這樣。明明昨天在指導白鳥澤的時候,她的戰術還很有效,這麼比起來倒顯得像梟谷不如白鳥澤了。
但旋渦中心的英美裡卻壓根沒往這方面想,她的視線依然落在鷲尾身上。
剛剛在場上,鷲尾作為MB單人攔防牛島的扣殺時,其他人按照她囑咐的那樣沒有上去幫忙,進而導致鷲尾的攔網直接被牛島轟穿,拿到分數。
而這無疑讓這個一年級的MB心緒產生了巨大的波動。
英美裡心思微動。
嘿嘿,她有一個壞主意。
第58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八天
「看來配合果然很重要呀。」
天童將擦完汗的毛巾搭在脖子上, 抻了抻手臂,感慨:「梟谷很厲害, 英美裡也很厲害, 但湊在一起反而不如平時的水平。」
瀨見幽幽瞟了他一眼──這場因為是跟英美裡帶領的梟谷比賽,所以鷲匠臨時把御木換成了瀨見。
美其名曰縮小一下兩邊的差距,實際上無疑是在挑釁。
「你真的這麼想嗎?」他聲音很虛弱。
平時即便不上場,他在場下觀賽也從沒有懈怠過分析和思考。
但做一個旁觀者, 和親身作為一個二傳給大家托球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直到瀨見真的上場實戰後才驟然發現, 他的同伴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 突然變強了很多。
傳球的時機、速度、節奏都需要做出調整, 一下子給他搞得心慌意亂。
而英美裡的針對訓練計劃能有這種效果,不能不讓瀨見對她的能力產生過大的估計。
天童裝無辜:「怎麼了?瀨見見, 難道你覺得英美裡可以輕松翻盤嗎?」
牛島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比賽不到最後一刻, 誰也說不清楚。」
更何況……
更何況那是德久。
他相信她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被牛島寄予厚望的英美裡正在梟谷眾人驚恐的視線中,准備對鷲尾開展話療。
他第一局被牛島打穿了單人攔網,又是個MB,比WS來說防守的職責更重。
鷲尾的壓力可想而知。
說實在的, 梟谷的選手精神力都相當強悍。但可能因為牛島太恐怖?又或者英美裡之前的布置起了作用, 總之鷲尾現在是一個一整個崩潰的大狀態。
被白鳥澤的強力主攻打爆——暫停時還要面對白鳥澤的經理——繼續上場面對白鳥澤的變態主攻......
完全是地獄的莫比烏斯環白鳥澤版。
但局末休息時, 英美裡卻笑得很溫柔。
她照常遞上水、毛巾, 然後走到鷲尾身邊慢吞吞地問:「鷲尾同學,你還好嗎?我看你好像有些打不起精神。」
「攔不下來沒有關系呀, 大家都會想辦法幫你的。」
鷲尾頓時熱淚盈眶, 為剛才自己因為對方是白鳥澤的學生而產生的細微排斥心情感到羞愧。
「德久同學......」為了彌補自己的錯誤, 鷲尾決定全心全意將自己的困擾傾訴給面前的代理教練。
「每次對上牛島, 我就無法完成作為MB的職責, 我攔不住他……」
「嗯, 嗯。」
英美裡點點頭,慈祥地接過他喝完的水杯,「這很正常。每個人都有自己能做到的和不能做到的事。面對某些選手來說,單人攔防本來就會很辛苦。」
山治老師的名言嘛,稍微借來用用~
「不過每個人也有自己能做到的事。比如說雖然一個人無法攔死牛島,但你總能限制他的一條球路。而剩下的就交給大家一起來做。」
她一邊說,一邊笑著拍了拍鷲尾的肩:「放輕松,不要太擔心。這可不是一對一的單打比賽。你身後還有五個人呢。」
木兔湊上來跟他勾肩搭背:「是六個人才對吧?還有英美裡呢!」
omg,謝謝木兔老板送上的助攻一份,老板大氣!
雖然這麼想著,但英美裡表面依然人模狗樣地點頭:「對,還有我呢。場上永遠不止你一個人在思考,所有人都在想該怎麼應對。所以放心吧。」
可以說整個隊伍的氛圍在她說完這一番話後,立刻為之一變。
第一局的完敗對梟谷沒有影響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們的球員都不那麼情緒化,所以並沒有表現出來。
但英美裡並不僅僅是在鼓勵鷲尾,而是在將責任交給每一個梟谷選手。
這意味著她對所有人能力的信任,意味著她作為白鳥澤的經理兼助理教練——相當了解對手實力的一個人,她相信梟谷能贏。
弱者被賦予責任,可能會怯懦退縮;但強如梟谷,只會歡欣鼓舞。
與此同時,對英美裡的信任也愈發加強。
「德久同學!對面的那個紅頭發MB......是叫天童來著?」有人立刻來問了,「他的攔網讓人無法判斷......我有時候不知道該怎麼躲才能躲得開——」
「無法判斷的攔網,那麼你只需要客觀上比他更快就行了。不是說絕對速度,而是說尋找空檔或者利用隊友騙他起跳,打一個時間差。」
英美裡平淡地給出建議。
「德久同學,我每次一想到他們二傳要托球給牛島心裡就好恐懼!這個該怎麼調理?」
「德久同學,我總是被木兔的頭發擋住視野怎麼辦啊!」
「德久同學......」
等大家都問的差不多,英美裡也累得夠嗆。這群人也太能問了吧!什麼好奇寶寶嗎他們是?
還有被木兔擋住視野的,讓他別用那麼多發膠不就完了!
好在總算要上場了。英美裡目送他們走開。
而就在這時,梟谷的隊長兼二傳忽然回身,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你是故意的吧,德久同學。」
「剛才不讓我們幫鷲尾一起攔防,是為了接下來你在寬慰他的時候,能夠把自己的影響力最大化。」
他用左手悄悄比了個大拇指:「很厲害哦。話說你要不要考慮轉學來梟谷呢?東京這邊好吃好玩的更多啊——」
英美裡:……
英美裡:嗯嗯我都知道......東京很好我還能不知道嗎......
梟谷這邊其樂融融,整體氛圍一下輕松了。所有人輕裝上陣,加上實力差距本來也不大,第二局連追五分後打出狀態來,30-28拿下這一局。
場邊幾個教練都能看出來,在梟谷展現出不屈不撓的氣勢和相當精妙的配合後,白鳥澤顯然一下子被打懵了。
幾人忍不住看向鷲匠——他倒是半點不為場上白鳥澤的形式著急。
生川的教練實際是有一些困惑的:「白鳥澤......他們精神有這麼脆弱嗎?」
井闥山的教練也忍不住問探頭問鷲匠:「看來鷲匠老師平時是真沒管過他們啊,還能直接在場上崩盤......」
鷲匠捂臉,他要怎麼說?在他看來,這群人根本不是因為什麼被對面反敗為勝而心情波動,估計完全是因為德久跟梟谷的融合太快太好,才心情波動的。
實在受不了這群青春期少男了!
「像及川?」換人發球的時候,西川被牛島的發言嚇了一跳,「英美裡怎麼會像及川呢」
「感覺。」牛島低頭想了想,面無表情地補充,「整體氛圍?」
西川:……
好吧,你還是不要再說了......
天童倒是贊同。但光是發現英美裡像及川,無論在什麼樣的隊伍裡影響力都不減這一點,對白鳥澤目前的狀況是沒有幫助的。
畢竟他們的配合協調已經出了問題。
實際上除了鷲匠幾個教練看得清清楚楚之外,白鳥澤隊員們是沒有感覺到的。
白鳥澤自己都沒感覺到,更別說對面的梟谷。他們畢竟不是同一個賽區,比賽打得也很少,還以為這是白鳥澤的正常狀態。
但這邊有英美裡啊!梟谷不熟悉白鳥澤,她熟悉啊!這群人平時是什麼樣子,現在又是什麼樣子,她都看在眼裡。
心態崩了是吧?呵呵,找打。
英美裡站起身,活動片刻脖頸,露出一個邪惡的反派笑容。
梟谷得了她的指令,上場直接追著打到20-14。鷲匠受不了了,終於叫了第二個暫停。
「果然按照德久說的,抓住他們一傳不夠穩定的痛點得分就相當容易了!」
木葉將汗濕的劉海撩到腦後,伸手接過英美裡遞來的發帶。
「謝謝~」木葉給了她一個wink,「我們超有默契的!」
英美裡:......
「一會兒我把瀨見手機號分享給你好了。」她面無表情,「感覺你們會很聊得來。」
「話又說回來,你是怎麼看出對面心態崩了的?」
「這還需要看嗎?照常理來說,剛剛木葉和鷲尾一起防在網前的時候,為了保險起見,要麼傳給西川學長要麼傳給牛島。」
「但瀨見一個都沒選,卻傳給了在網前已經被盯得很緊的天童。一看就是心慌了,手上慌不擇路,隨便傳給離自己最近的人。」
英美裡平淡地點評,心想是不是該給瀨見做點抗壓訓練?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跟影山一樣缺根筋。
「天童也顯然慌了。按照平時他的做派,首先要觀察清楚你們的動向,等你們手伸出來了,他在最後一刻再去調整自己的方向——當然不一定能成功,但這是他習慣的做法。」
「但他沒有,而是直勾勾地把球打在你們手上,被攔得死死的。這還不夠慌嗎?」
英美裡簡單解釋了一下,緊接著扭過頭開始向梟谷的學長們部署接下來的策略。
「哇——」木葉張著嘴,半天合不攏。
他忽然戳了戳木兔:「我說,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把她拐到我們學校來啊?」
木兔不贊同地回頭:「拐賣人口是犯法的。」
木葉:你也跟我搞每日一噎是吧?
其實在打到23-20時,幾個教練已經隱隱有些預感。
但直到最終25-22的比分塵埃落定,梟谷2-1拿下這場練習賽、英美裡帶領著她完全不熟悉的梟谷真正打贏了白鳥澤,他們才有了一種奇妙的實感。
生川的教練感嘆:「她的確非常厲害。我不是說戰術方面,雖然這也很這方面她的知識儲備也很成熟,但暫時還比不上我們這種自己當過選手打過比賽的,後期還有進步空間。」
「的確。」梟谷的教練附和,盯著英美裡的眼睛都在發光,「她最強大的天賦應該是對雙方情緒的把握、對場上氛圍的控制。」
「而且她不僅僅是能夠察覺到選手情緒狀態的變化,還能通過自己的語言和動作來設計、改變他們的狀態,真是……」
井闥山的教練嘆了口氣,轉而又憤憤然去瞪鷲匠,「既生牛島,何生德久啊!」
真是什麼好事都讓白鳥澤給攤上了!
鷲匠謙虛地擺擺手:「沒有,沒有。只是一些微小的工作......」
眾教練:「別太欠揍了你!」
第59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九天
「哎, 所以鷲匠老師為什麼不讓你在IH比賽上帶隊?明明合宿的時候已經很厲害了的說~」
「首先,我只是一個高一生;其次, 我從來只是紙上談兵, 沒有任何打排球的經驗,也沒有帶隊贏過大型正式比賽的經歷;其三,我並沒有學過正統的體育管理。最後……」
英美裡抄起手邊的抱枕,狠狠蒙住在沙發上翻滾的紅色腦袋:「你能不能別在我房間裡滾來滾去了!」
「但是——」天童拖長了聲音撒嬌, 「但是你都不肯答應我一起去看電影——」
廢話, 當然不想去, 英美裡想。
她是絕對的原聲版支持者。上一次被天童這個電影刺客拉去看了一場吹替版, 整個人做了兩天的噩夢,夢裡全是鋼鐵俠的臉頂著藤原啟治的聲音。
「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嗎?」天童長長嘆氣, 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跳起來, 「那我跟山形去了。」
英美裡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天童走後不到10分鐘,一個人影偷偷摸摸從德久家門口出來了。
說實話英美裡也不想的!但誰讓今天是首映呢,今天不看後面必然會被劇透,劇透等於白干。
英美裡特意買了比他們更早場次的原聲版電影票, 一切都很順利, 她取了票買了可樂和爆米花, 兩手滿滿當當的在休息區坐下。
這家電影院建在一座百貨大樓頂層的正中, 兩邊是聯通的同一家書店。
不少來看電影的觀眾手裡提著一袋子書走進休息區。看來還不錯?那可以一會兒看完電影去逛一逛。
英美裡一邊想著,一邊抱上東西起身去檢票。
她剛一轉身, 啪嗒一下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爆米花漫天亂飛。
我的天!危機處理意識浮出水面, 她下意識跟來人道歉:「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嗯, 這些我來收拾就可以了......」
說到一半抬頭, 聲音立刻高了一個八度:「牛島——怎麼會是你?」
牛島看了一眼地上到處都是的爆米花,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裡裝著書的塑料袋,冷靜道:「我是來買書的。」
英美裡這才注意到他手裡的塑料袋。
好消息,袋子沒被她撞破。
壞消息,裡面全是爆米花。
這是她自己不看路的問題,但現在電影馬上要開場了。
英美裡權衡了半秒鐘,立刻衝到前台去又買了一張電影票塞給牛島。
「就當是我道歉?走吧走吧,一起進去看。」
牛島整個過程一語不發,像個全自動機器人被她一路拉過檢票口,塞進座位裡。
大熱電影的首映場,英美裡在前台臨時買的票當然不可能和她的預定位置在一起。
牛島的位置在第一排的角落,而英美裡的位置則在中後排的正中。
這一場的影廳又很大,不要說聊天,就是視線在半空中碰到都不可能。
兩個半小時以後。英美裡已然忘記開場前發生的一切糟心事,美滋滋跟著人流散場。
哎呀~還是原聲版好。她愛原聲版,下輩子也只看原聲版!
走進等候區,她伸了個懶腰,放下手的瞬間被人叫了一聲「德久小心!」
英美裡堪堪收住手,驚魂未定地一瞥——她差點又打翻一桶爆米花!
「......這又是在做什麼?」
英美裡看了眼牛島手裡的大號爆米花桶,干巴巴地問:「你這是......還打算再看一次嗎?沒看出來你是這種鐵血影迷啊。」
牛島搖頭:「這是補給你的。雖然你撞到了我,但是也買了電影票補償我;同樣,我撞灑了你的爆米花,所以買一桶賠給你。」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也懶得推脫,干脆接過來。
她發現只要一碰上牛島自己就會無語一整天。挺好的,別人是三句話暖她一整天,牛島是三句話噎你一整天。
捧著爆米花桶,英美裡聞著滿鼻子甜香味衝牛島點點頭:「好的,那我們就兩清了。」
牛島也點點頭,兩人正准備分道揚鑣,忽然一個高亢的聲音叫住了她
「哦,英美裡——」
大寫加粗OMG混合著不祥的預感一起襲來。
英美裡的不祥預感永遠是准確的。她像機器人一樣一寸一寸地回頭,天童和山形正站在不遠處人手一杯可樂,顯然是准備進來取票看電影了。
哦,對,確實,也該輪到他們的場次了。英美裡痛苦面具。
要不是牛島阻攔了她逃離的步伐,她應該能完美錯開這兩個人才對。
但現在顯然是錯不開了,不僅錯不開,場面還變得異常尷尬——
她看了一眼一無所知的山形,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牛島,再看一眼興味盎然的天童......
好吧,確實只有她一個人尷尬!
「怪不得拒絕了你親親表哥我的熱情邀約~」
天童捏起嗓子,用他最造作的腔調說:「原來是跟若利君約會來了呀~」
天童覺瘋子。英美裡安祥地閉上眼,沒關系,她不尷尬。只要她不尷尬就沒有人能夠讓她尷尬......
山形歪頭困惑:「不可能吧,若利難道會跟人約會?他約會對像應該是排球吧?」
英美裡:噗。
天童:噗。
山形,沒想到你是這麼幽默的一個男生。英美裡在心裡對他豎起大拇指。
山形巧妙的幽默化解了英美裡的尷尬,而且他們的電影也快要開場。天童沒有過多糾纏,只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就檢票進場。
英美裡順勢跟牛島分道揚鑣,獨自抱著一大桶爆米花往家走。
她面無表情地迎接著路人對她手裡爆米花的注目禮,泰然自若地走在路上。
啊!真是多姿多彩的一天!
*
比起春高,英美裡其實並沒有那麼喜歡IH。因為IH的開賽時間永遠是在夏天——她最討厭的季節。
即便是坐著不動也往外冒的汗水、黏糊糊的T恤衫,還有永無止息的比賽。
說起來這也並不是她第一次參加全國大賽。雖然在網球部的時候國三被她蝴蝶掉了,但前兩次全國大賽她也作為網球部的經理參加過。
不過那時候她的參與感顯然沒有現在這麼強。
「瀨見不要亂跑。別看了,那家店衣服不適合你。」她一邊面無表情地拽住瀨見的兜帽,一邊還要提醒,「升谷學長看路,別只盯著檜森學姐看了。」
升谷扭頭,驚恐萬分地對她比了個「噓——」
英美裡配合地放低聲音,悄聲說:「學長放心,檜森學姐根本沒有往這邊看。」
升谷表情僵硬:「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嗎?」
IH當然也有種子校的說法,去年的優勝和准優勝都會被列為種子校輪空一輪。
不過白鳥澤顯然還沒有強到擁有這份待遇,畢竟他們只是宮城縣這一地的代表,而光是東京本地的代表就有三所學校。
「之前和我們打過練習賽的井闥山就是種子校哦。」天童翻著英美裡提前發給他們的資料,「哇,好可怕——」
不過井闥山什麼的還是太遙遠了,眼下首輪的對手已經站上橘紅色球場,虎視眈眈准備戰勝白鳥澤晉級下一輪。
鷲匠站在首發選手面前,指點道:「今天的對手有一個特色,那就是節奏明快,是我們最不擅長應付的對攻型。」
他掃視一圈:「表情都很不服氣啊?那就用比賽的結果來向我證明吧。」
他在教練席坐下,忽然側頭:「你也一樣,想要教練的位置,就要證明你有相應的能力。」
英美裡:「我只想說好拙劣的激將法......」
英美裡早先搜集了對面學校的資料,這是來自關西的一支隊伍,以攻擊力強、進攻節奏凶猛著稱。
雙方都是進過多次全國大賽的老牌強隊,自然也不存在什麼對場館的適應問題,很快,比賽就激烈起來。
而問題往往也出在這種時候。
對面的隊長兼主攻扣殺非常強勁。而越是強力的扣殺,速度也就越快。
扣球快、二傳托球離手的速度也很快,每一步都加快一點,整體便快了很多。白鳥澤這邊一下手忙腳亂起來。
激烈的比賽節奏加上手忙腳亂的狀態……
「放只雞上去撒幾把米都比他們跑得到位。」英美裡面無表情地評價,「一傳接得滿天飛,以為自己在放煙花呢?瀨見跑得臉都青了。」
鷲匠無言。他自認半點不算個心軟的人,但有時候英美裡話說得太狠,以至於他都不太忍心,想要幫這群少男們說幾句。
但看了看場上的表現,又發現自己實在沒什麼可說的。
「所有攻手的一傳都不到位啊。」他附和,「回頭讓他們多練練。」
英美裡心想這還用說?但她沒有直接對鷲匠蹬鼻子上臉,而是飛快地起草IH結束後的訓練計劃。
按她的想法,非得把白鳥澤操練成6個自由人才算完。
英美裡正埋頭奮筆疾書,忽然聽見場上一聲驚呼,緊接著就是觀眾席此起彼伏的尖叫。
「砰」的一聲,腦袋大的排球直愣愣朝場外飛來,一把子打穿了白鳥澤帶來的補給箱。
礦泉水瓶像沒媽的孩子一樣到處亂滾。英美裡微張著嘴,表情還有些呆滯,轉頭往場上看去。
這是哪位英雄干的好事?
「呃,抱歉。」說話的是牛島,他的表情居然還是那副平靜無波的死樣子,好像剛剛把一傳接飛、重擊補給箱的人不是他一樣。
「下次我會注意卸力的。」
英美裡:……
重點是這個嗎!
她看了一眼身邊怒發衝冠的鷲匠,在心裡憐憫地念了句佛。
比起卸力,你還是注意一下怎麼保命吧,牛島同學......
第60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天
當然, 鷲匠教練是不會在IH的關鍵時刻悄無聲息滅口隊內頭號主攻牛島的。
他只是冷酷地吩咐英美裡:「把訓練計劃強度再往上調10%。」
比賽比想像中結束得更快。原本一傳不穩的問題應該會在困擾白鳥澤一段時間,但令人沒想到的是,瀨見在這個緊要關頭頂住了。
事實上一傳是無法直接影響到攻守扣球的, 主要是通過破爛的一傳來影響二傳的狀態, 進而影響進攻得分。
而瀨見的個人技術使他能夠在一傳不到位的前提下,盡力傳出相對到位的托球, 為攻手提供最大限度的可能。
──代價就是他的體力消耗非常大。下場的時候整個人像被撈出水面的魚一樣渾身濕透,隊服黏在身上,精心打理的發型也早就亂七八糟。
英美裡正在給所有人遞上水杯。當然這工作不是白干的, 一邊遞還要一邊立刻復盤場上暴露的問題。
前面每個人都垂著頭啞口無言,直到瀨見這裡,她看了看對方慘白的臉色,相當善解人意地閉上嘴。
「喂, 你倒是、說點什麼......」瀨見喘著粗氣,苦笑著搭上她的肩膀,「挨罵都挨成習慣了,你不說兩句, 搞得我以為明天就要被開除。」
「抖m嗎?是抖m吧你。」英美裡撇撇嘴,「不過你衣品太差了,就是想當m也沒有人……」
瀨見抓狂:「啊啊啊啊啊閉嘴啊啊——!」
他們倆和樂融融, 那頭鷲匠還在激情澎湃地訓斥所有人。
「你們這個一傳的水平,說實話,連縣內的很多隊伍都比不上。明天還有比賽,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回去以後,一傳這個方面身高之前必須都練出個樣子來。」
「是, 教練!」
英美裡背著包跟大部隊一起回旅館。大巴上, 她跟鷲匠坐一排, 干脆直接開口問:「鷲匠老師應該平時就看得出來他們一傳不行了,為什麼之前沒有著重訓練這個方面?」
「精力有限。」
鷲匠卻相當直白地承認了,「畢竟不是真的職業選手,很多時間要拿去上課、要做課外活動、要回家,擠出來的時間練一方面都夠嗆。想把人培育成面面俱到的全面手......很難。」
英美裡黑線:「那您還要求我……」
鷲匠又何嘗不知道一傳對一個隊伍的重要性。他雖然秉持先天素質決定起跑條件的原則,但排球基本的運轉規律他不是不懂。
正因為太知道訓練要花多少精力,他才從來沒有這麼做過。
想把牛島瀨見天童之流培養成一傳二傳進攻防守都能做到中上的全面手,這比讓牛島這樣的紫薇星年年都出現在白鳥澤還要難。
再說,他自己也沒有這個精力去做這麼多規劃。
不過現在嘛……
他開始閉目養神,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怎麼,做不到?」
英美裡:……
「做當然能做,但是我沒有名分啊!我甚至連指揮權都沒有來著。」
她這話說的就很直白了,鷲匠瞥了她一眼,又重新閉上眼。
「等你做到了再說吧。」
*
比賽前夜,英美裡和檜森佑理一間房,兩人一同出發去洗漱。
盥洗間裡沒有其他人,兩人輕松地聊了些東京的土產,檜森表示:「明天比完賽就去逛街,不過希望不要被升谷注意到。」
「森莫?」英美裡含著牙刷,口齒不清地問。
「如果他發現我偷偷離隊,肯定會發消息來追問的。」檜森伸了個懶腰。
「所以學姐一直都知道?」英美裡好奇,「升谷學長喜歡你的事。」
檜森狡黠地眨眼,清秀的臉龐立刻綻露出微笑:「嗯,知道啊。升谷藏得太糟糕了。」
她收拾好毛巾:「不過我打算等引退的時候再告訴他,否則我懷疑他很難把全部精力放在練習上了。」
看著檜森走遠的背影,英美裡肅然起敬。
舍小我為大我!檜森學姐,這個排球部怎麼能少了你啊!
多來幾個有這種覺悟的人,簡直是不贏都難!
第二天的對手是梟谷。
兩支隊伍在合宿的時候見過,因此熱身時木兔幾個人就很熱情地過來打招呼。
「嘿嘿嘿!牛島!這次我會死死防住你的。」他宣布,「得分也會比你多很多!」
木葉和鷲尾則走到英美裡身邊:「好久不見啊德久!怎麼樣?你對東京這一帶熟悉嗎?要是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給你推薦幾個比較好逛的地方。」
「她很熟悉東京哦,英美裡的國中就是在東京念的。」
天童從後面勾住英美裡的右肩,「馬上就是對手了,跟我們的經理講太多話會被懷疑是間諜的。」
英美裡:你以為人人都是牛島嗎?
說起東京,她記得今天有幾個人跟她發短信說要來看比賽的……
「你在想什麼?專心,比賽要開始了。」
鷲匠點了她一句,英美裡便收回心神。
很快,裁判一聲哨響,IH第二天的比賽開始了。
白鳥澤對梟谷,梟谷的隊長兼二傳先發球。
在全國大賽的賽場上,很少能見到跳發和飄球之外的普通發球。梟谷的二傳發球非常強勁,落點也很准。
好在白鳥澤之前也跟青城打過不少回。及川的發球接了少說100來個,這才沒有在一開始就被擊潰陣型。
釜原魚躍到邊線將球救起。一個完美的弧線傳到網前,落點正下方是一個箭步衝上來的御木,球從他手裡飛速射出,直直給到球網另一側的天童。
一記從一傳、二傳到扣球都很快速的扣殺。白鳥澤拿下了比賽的第一分。
英美裡右耳掛著耳機,正在聽IH的現場解說。這些解說都是浸淫排球比賽多年的專業人士,對比賽的見解在很多時候能給她新的靈感。
譬如第一局打到後半,其中一個解說突然說:「今天白鳥澤的狀態比昨天要穩健很多呢。」
他的搭檔搭話:「你是說一傳的效率嗎?我也這麼覺得,昨天他們的對手節奏太快,雖然都是攻擊性比較強的隊伍,但在面對梟谷時顯然要更游刃有余一些。」
「備受關注的一年級新生牛島,今天的發揮也比昨天要好很多。我們來看看......昨天這個時候他一分沒有得,但現在第一局比賽還沒有結束,他已經一個人拿了5分!」
嗯,確實是這樣。解說們的說辭和英美裡觀察到的情況相符,今天白鳥澤的發揮確實比昨天要好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那場天馬流星錘的鬧劇把他們嚇住了,今天每個人接一傳都很拼命也很到位。
雖說這不是光靠欲望就能做到的事,但有意控制著自己的動作,當然比隨意回球要好很多。
第一局25-23告終,白鳥澤拿下開門紅。
「還算順利。」英美裡評價。
與其說評價,倒更像是她在自言自語:「防守一傳雖然強化了,但依然比不上那些以防守著稱的隊伍,只能在攻擊上做文章。或者說攔網?攔網確實還可以加強……」
白鳥澤的平均身高應該是比梟谷要高的。英美裡之前專門注意了一下兩個隊伍的數據,梟谷現在個子最高的應該是他們的一個MB,但其他人的身高就比較勻稱。
──矮得比較勻稱。
她一邊想著,一邊扭頭去看鷲匠:「鷲匠老師……」
「就按你的想法來。」鷲匠頭也不回,「一傳暫時只能夠強化到現在這個程度,但對面的攻擊是必須要加以阻攔的。所以我們應該加強攔網,沒錯吧。」
鷲匠的風格是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極致,等到中場休息,立即對眾人說:「攔網注意,我不要軟綿綿的手臂在空中揮得像氣球一樣,輕輕松松被對面的攻擊打破。這種不叫攔網。」
他板著臉,「要攔就要攔死。而其中最需要得到限制的,不是他們三年級的那個WS,而是跟你們打過交道的那個一年級。叫什麼來著......」
「木兔光太郎。」英美裡像一個合格的秘書,替上司補足記不住的細節。
「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在合宿時還暴露過心態上的一些問題吧?」
鷲匠表情不變,指了指天童。天童也心領神會地衝他比了個大拇指。
牛島看了,歪頭問英美裡:「這是什麼意思?」
他也比了個大拇指。
「這是『我懂你在想什麼,我也是這麼想的,哈哈我們倆可真是壞得一拍即合』......」英美裡面無表情地解釋,「的意思。」
按照鷲匠的要求和指導,第二局以天童為核心的攔網很快盯死了木兔。
這並不是說盯死就能夠盯死的,否則木兔的心態問題早就應該成為梟谷被人圍攻集火的要點。
今天白鳥澤能做得這麼順利,還要歸功於隊伍裡天童之外的另一個MB。
「今天升谷倒是狀態很好。」鷲匠措了措辭,「超常發揮了。」
他說著,往英美裡的方向看過來,顯然是想要一個答案。
英美裡望天。她想起昨天和檜森學姐在盥洗室時對方說的話了。好吧,誰家還沒個腹黑的人啊!
升谷學長,犧牲你一個,幸福所有人!不要大意地上吧!
被連續防了4個扣殺,木兔的表情顯然灰暗了下來。
即便對面很快叫了暫停,但效果顯然不佳,再上場他下手已經沒有開局時的力度,反而失誤頻出。
「這就是鷲匠教練之前讓你攔防采用的戰術嗎?」牛島問天童。
後者快樂地張開雙臂,整個人像一個展開的『大』字:「是哦!看到對面的攻手為被不斷攔住而變得無比沮喪的表情,我實在是太幸福了~」
「越強的攻手,越是這樣啊......」他微微眯起眼睛。
按照英美裡的想法,這一局比賽應該會在這樣的氛圍當中持續到結束,進攻的重點也會轉向其他人。畢竟梟谷如果再輸一場,這正輪都直接淘汰。
而整場排球比賽只有兩次叫暫停的機會。
如果她是梟谷的教練,恐怕不會把這兩次都用在鼓舞木兔一個人的情緒上,而是會保留在後續更重要的時機。
但出乎她的意料,梟谷很快叫了第二次暫停。
這是第二局的比分已經達到20-16,白鳥澤大幅領先。
解說們和她一樣震驚:「意料之外的選擇!梟谷在這個時候叫了第二次暫停,這樣一來他們在本場比賽當中的兩次暫停都已經用完了——」
「現在就要看木兔選手是否能夠恢復他平時的狀態,這也將決定梟谷兩次暫停用得是否有價值……」
梟谷暫停,白鳥澤當然也要暫停。
選手們的休息時間,英美裡和鷲匠都從座位上站起來。一個人皺著眉指出剛才比賽中的失誤,另一個人則拿著自己筆記本對照著補充接下來該著重關注的方向。
「你覺得梟谷該連續叫兩次暫停嗎?」經過他時,牛島忽然問。
他直勾勾地盯著英美裡的表情,似乎想從她臉上細微的變化判斷回答。
嗯,這怎麼說啊?
英美裡下意識地試圖去揣測牛島問這個問題的原因。按照她的本心,是不會把一個寶貴的暫停叫在這樣一個很有可能血本無歸的節點。
但是牛島為什麼會提這樣提問呢?同樣作為一年級的中心,隊內的王牌主攻,他並沒有木兔這樣的情緒問題。
所以他的目的是什麼?他想得到什麼樣的回答?
英美裡在紛飛的思緒裡沉默三秒,發現自己實在搞不懂牛島在想什麼,干脆直接如實回答:「我不會。如果木兔同學那樣情緒起伏不穩定的選手,很有可能在叫了暫停、安撫完了之後依然再次出現情緒滑坡。我不會為他叫這個暫停。」
牛島的視線輕微飄忽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正常,他點點頭:「是嗎?我知道了。」
暫停結束,他起身跟其他人一起上場。
英美裡滿頭問號:???
她很難不抓狂:「不是啊!所以他到底想問什麼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7
第61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一天
梟谷的暫停作用明顯, 重新上場之後,木兔的威力又再次顯現。
白鳥澤依然秉持著防死他的策略,但效果已經顯然不如暫停之前那麼好了。
「直線球!只攔直線球!」鷲匠站起來, 在場外大喊, 「三個人聯防!把直線防死!」
「鍛治君真是話說的輕松──」天童咬牙抱怨了一句,盡力在空中扭轉身形, 去補防升谷和西川的漏洞。
加上他,堪堪湊夠三個人把木兔面前的直線球路防死。但已經來不及調整姿勢,只能讓球在手中死板地彈走。
球沒有落在對面的場地, 反而被前來補防的木葉接起。
「機會球——!」
甚至分不清是哪邊的聲音,雙方又投入到下一輪的攻防戰中。
「交給我交給我!」木兔的狀態打出來了,從低谷重新攀爬上來使得他的精神比開場時還要振奮。
他一邊高喊著向二傳要球,一邊壓低身形准備起跳。
天童眼睛眯得狹長, 只是輕輕一掃,立刻部署:「西川學長升谷學長,麻煩攔住右邊的MB。」
兩人以為他發現了什麼端倪,按他所說的往右側橫向挪動過去。
但就在他們起跳的瞬間, 對面二傳才將球傳給了木兔。
「一人時間差!」解說在英美裡的耳機裡大叫,「一年級的學生能打出這麼熟練的一人時間差,確實很少見!這位木兔......」
他這句褒獎還沒有說完, 還沒過網的球已經『咚』的一聲,落回了梟谷的場地。
全場視線的焦點都彙聚在白鳥澤網前。
「嗯~」天童甩了甩手,臉上溢滿了笑容,「果然還是把球攔死的感覺,最爽快了呀!」
雙方毫不相讓。比分交替上升來到23-20, 白鳥澤還差兩分拿下第二局。
如果順利, 那就是2-0贏下第二場。
這可不是哪個籍籍無名的對手, 而是東京強豪校梟谷,甚至在合宿的時候白鳥澤也很少這麼順利地2-0贏過對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英美裡感覺場上的氛圍突然變得有些焦躁。今天上場的二傳是御木,按理說他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你想叫暫停嗎?」鷲匠問。
「想叫的話我可以……」他話沒說完,西川拿下一分。白鳥澤拿到了本場比賽的賽點。
這樣看來問題應該還不算很嚴重。教練席上的兩人有志一同地保持了沉默。
還差一分、還差一分。這想法像一道魔咒,縈繞在梟谷和白鳥澤隊員的腦海裡。
還差一分,對面就會贏下這場比賽;還差一分,我們就能更往前進一步。
越頂尖的球員在這種時候發揮越是驚艷。英美裡想。
「一個並不算完美的二傳!」
解說高聲喊,他也為這緊迫的形勢感到興奮,「白鳥澤的一傳確實還是有待加強,雖然今天有一些進步,但整體來看依然問題還是很大。一傳不好,影響到二傳,就影響到進攻——」
他說的沒錯,譬如這個球。御木的個人技術比起瀨見還是稍差一些,沒法臨時調整,只能將球傳到位置最合適的升谷手裡。
而升谷的得分能力不說跟西川和牛島兩個WS比,他的扣球可能連天童都還比不過。
「哎呀,這一記扣得有些軟綿無力呀......梟谷穩穩接住!很好地送到二傳手裡——恰到好處的一個空當!傳給木兔,木兔現在面前只有一個人,牛島──」
另一個解說也饒有興致地開口了:「牛島在攔網上的實力我們確實還不太清楚呢,不知道這次會有怎麼樣的展現......」
他話音剛落,木兔的球已經轟了出去,一個相當離譜的全壘打。
這動靜也太大了。英美裡嫌棄地想。不過好像球越大,造成的衝擊會更小一點。
就像子彈為什麼設計得那麼小,因為同樣的速度□□積越小的東西穿透力越大......
「打手出界,21-24!」裁判的聲音打斷她的走神。
打手出界?擦到牛島的指尖了嗎?英美裡下意識抬頭往牛島的方向看去,就發現這人也正在看她。
嗯,什麼意思?
牛島衝她揮了揮手。
這應該不是在說『你好』吧?好吧,就算牛島再脫線,英美裡想他應該也不是在這種關鍵時候跟她打招呼的意思。
兩人對視片刻,牛島的手掌向內扣了扣。
那也就是說……要球?
要球是一件簡單的事,在對面的局點把球給自家王牌,不是不可以。
但很奇怪的,英美裡想到了剛剛暫停時牛島的問題。
為木兔的心態喊出寶貴的暫停,意味著什麼?
牛島想要得到什麼?一次要球?不對,他想要球甚至可以直接對瀨見說,為什麼要通過教練席來轉達?
啊,任性是不是王牌的通病呢?
英美裡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當然比起木兔那種級別,牛島現在這種水平她還是能夠接受的。
「請求暫停,鷲匠老師。」她語氣很堅定,「接下來的球集中給牛島。」
給優秀的王牌超乎常人的信任,以此換來完美的狀態。這是一樁很值得的交易。
*
復判的結果讓比分變成了25-20,白鳥澤順利拿下了第二局,也讓他們贏下了整場比賽,晉級到了第三輪。
木兔咬牙切齒地記下了牛島的漢字名字,說要回去寫好掛在他的床頭,每天起來念一遍。
「每個人攔住你的人都這樣做的話,你床頭現在應該全是別人的名字了吧?」英美裡震撼。
木葉偷笑:「已經是了。至少我見過的有4個吧......?白底黑字掛在他床頭,不知道還以為招魂呢。」
比賽結束的時間剛好在晚飯之前,英美裡收拾好東西准備帶隊離開的時候,卻被幾個人攔出了去路。
之所以說是攔住了去路,實在是這幾個男的往那一站氣勢恢宏,別人還以為是來收保護費的。
「精市,周助,跡部。」她一個一個打過招呼,「居然都來了,你們是有多閑呢。」
「英美裡高中的首次全國大賽,我們怎麼能不來呢?」
幸村微笑著遞給她一個紙盒,「這是我妹妹做的。之前跟你說過她很喜歡烘焙,以前你送給她的那些小點心總算有機會回禮了,不能不收哦。」
英美裡圈起手指對他比了個OK。她本來也沒打算拒絕。
來看比賽帶的伴手禮嘛!別人的好意直接拒絕,那就太無情了,她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你只是想多蹭點免費的點心吧。」跡部一語戳穿她。
「看破不說破,跡部同學。做人的基本道理。」
跡部無語:「哪有這種道理啊?」
閑聊一會兒,久久等不到人的白鳥澤派了牛島過來找她。
「既然遇見了,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排球部的主攻一年級牛島若利。啊,這些是我國中的同學。幸村精市、不二周助、跡部景吾。」
英美裡重拾外交工作,居然感到一絲絲熟悉。
「你好,牛島同學。」幸村一邊和他握手,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牛島。
當然,個人的體質也會造成影響,但總體上來說網球選手無論是在身高還是力量上的要求,都沒有籃球足球排球這三大球這麼高。
大概也正因為如此,1米9出頭的牛島整個人看上去比三位打網球的要壯一圈。
「看上去很可靠呢,牛島同學。」幸村湊到英美裡旁邊小聲評價。
跡部也摸著下巴點頭。他看人要更敏銳一些,這個牛島一看就是單純那一掛的。跟人寒暄也很簡單直白,社交方面不行。
估計就是那種標准的體育笨蛋。他判斷。
「這個類型很適合你壓榨。」他湊到英美裡的另一邊,「按你的水平隨便哄兩句就夠用的,不過要注意不要做得太過了,謹記,可持續發展。」
英美裡:……你們倆,注意言辭……
一時之間她都沒來得及去關注不二,這家伙倒是突然變得話很少,只是在旁邊微笑旁觀。
他們三個剛剛一直在旁邊觀賽。不僅同樣參與體育項目,這三個人智商也都非常高,對場面的看法也相當一致。
剛剛這個白鳥澤的主攻絕對是被對面那個暫停給刺激到了,不二想。
『既然對面主攻有權利任性,可以用一整個暫停去安撫他的情緒,那為什麼我不可以呢』
他們三個一致認為牛島多半是有這樣的想法,以及對無條件信任的渴求。否則不會在最後關頭、自己的賽點了,還固執地通過英美裡要球。
但奇就奇怪在這一點。為什麼要強求英美裡的信任呢,又或者說他想要的任性特權其實不是對於這個球隊,而是──
不二笑容不變,心裡卻嘆了口氣:呵呵,英美裡啊……
不過會想到這一步的人畢竟不多。英美裡還要回去復盤今天的比賽布局、明天的戰術安排,跟他們約好明天再見就跟牛島一起走了。
「不過倒沒想到,這家伙連指導席都沒混上。」跡部挑眉,「很明顯剛剛做決定的一直是那個老頭啊。」
幸村倒是很理解她:「畢竟在這之前從來沒有過相關的經驗,連國中也是網球部的經理。想要突然跨行發展,至少要旁觀一年或者半年吧?」
他關注的重點倒不在這上面:「雖說在比賽當中沒有笑很多,但英美裡看上去卻開心了不少呢。」
「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看來的確能讓人輕松很多。」
「你說呢,不二?」幸村臉上還是那副溫柔的笑容,但跡部卻怎麼看怎麼覺得他不懷好意,「你看上去倒不是很開心呢。」
第62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二天
IH的日程倒不像春高那麼魔鬼, 即便是第三天,依然只打一場比賽。
白鳥澤在這一輪對戰大阪名校清風,這是一只非常完善的隊伍。
他們雖然也以一位極富攻擊性的優秀主攻為進攻中心, 但其他人的防守卻做得很好,即便是MB, 一傳也都接得很到位。
「也就是說有你們的優點, 但沒有你們的缺點。」英美裡平淡總結,「如果想贏的話──」
「揚長避短。」鷲匠補充, 「既然他們一傳好,我們就不能跟他們比一傳。」
「釋放所有人的進攻潛力, 減少拉鋸戰。」
他說著,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二傳。
除了教練, 二傳在場上對整個比賽氛圍的影響是最深刻的。
偏偏白鳥澤有兩個特色迥異的二傳。
他來回看了兩眼, 沉吟片刻:「御木,這場你上。」
打清風這一場過程非常艱難。每一分都是從對方手裡磨下來的,白鳥澤不復之前兩場比賽2-0拿下的輕松,在首局就陷入了苦戰。
「看來白鳥澤並不擅長應付這種粘性比較強的隊伍。」解說語氣遺憾,「可以看出他們的節奏有些亂了。」
搭檔倒是持不同觀點:「昨天對戰梟谷的時候,白鳥澤依然維持著自己的比賽節奏, 打得相當出色。我相信他們今天也會有令人驚艷的表現。」
英美裡在心裡挑眉, 解說和她平時對白鳥澤的判斷是相反的。
防守強勁的隊伍並不能給白鳥澤造成很大的困擾──事實上面對牛島的大炮, 很少有隊伍能夠稱得上防守強勁——反而是攻擊型隊伍可以在奪分戰中偶爾占據優勢,狠狠地咬掉一塊肉。
當然, 這是平時。
「不過今天......」她用圓珠筆在本子上畫了一個醜醜的Q版牛島, 癱倒在被子裡, 「他們是不是累了啊?」
「累了?」鷲匠眼睛一瞪, 顯然沒想到這方面。
他的表情好像在說『他們也有資格累?』。
英美裡:……
「都是正常人類, 當然會累的吧,我聽說昨天有人還沒來得及洗漱就已經昏過去了。何況場上還有兩個一年級。」
鷲匠皺眉思考片刻:「要不要換人?」
他剛說完又立刻否定自己:「不、不行。如果不在這裡看到他們的極限,這次進軍全國的意義就丟失了很大一部分。」
英美裡於是也不再說話了。鷲匠既然已經決定,她一個沒實權的助理教練當然沒有插嘴的余地,何況她本身也是這麼想的。
第一局25-27輸給對面之後,鷲匠立刻一通猛批。不知道是不是刺激了這群人的自尊心,反而讓白鳥澤的選手們振作了起來。
雙方都已經比了三天,前兩天比賽帶來的肌肉酸痛還在骨骼裡若隱若現,狀態都是一樣的差。
表現只能說伯仲之間,誰贏都不奇怪。
好在咬牙打到最後,白鳥澤以2-1的總分挺進了第四天的比賽。
裁判的哨聲剛吹響,英美裡就收到了來自不少人的短信,
【幸村:恭喜英美裡再進一輪。明天的比賽我也會來看哦。】
【跡部:晚上一起吃飯。[餐廳地址]】
【不二:恭喜英美裡~果然厲害,優秀的人到哪裡都很優秀呢。】
甚至還有不少看轉播的也紛紛發來短信。該不會是拍進電視裡去了吧!
英美裡驚恐,她可一點妝也沒化。
嗯,白鳥澤舍友們、青學小孩們、還有之前合宿帶過的小孩們、排球高校的群眾們......
她勉強回了那麼十幾條,實在是回不下去了,干脆把手機鎖屏扔到一邊。
鷲匠在場邊舉行著他的例行賽後訓斥大會,檜森學姐則負責把水杯和毛巾遞到每個人手上。
英美裡幸災樂禍地走過去湊熱鬧,笑眯眯地看向昨天還興致盎然的天童。這家伙已經徹底累癱了,豎立的發型都軟倒在了頭頂。
「怎麼樣,很累吧?」
天童皺著臉點點頭,整個人散發出一股由內而外的哀怨:「累得不行!英美裡——急需充電——」
充電,你以為你是菊丸嗎?要不然把他介紹給你認識一下好了......說來這兩個人之前都大會和山吹比賽的時候應該見過面才對......
英美裡正神游天外,牛島叫她:「德久……」
他聲音不算很大,立刻被英美裡響起的電話鈴聲掩蓋了過去。
她於是衝牛島比了個手勢:「稍等一下,我接個電話。」
「喂,周助,怎麼啦?有什麼事?」
這家伙不是發了短信嗎?英美裡記得自己回了的呀。
「嗯──」不二不緊不慢地說,「跡部剛剛發消息問我,要不要趁放假一起去英國看看手塚。」
哦,那不是挺好的?英美裡正想回話,卻聽見不二說:「但是我沒有空。幸村好像有些興趣,你們可以商量著一起去。」
嗯,什麼意思?英美裡還沒太能聽懂,那邊不二已經跟她道了別掛上電話。
英美裡震驚。不二甚至都已經囂張到開始掛她電話了?這才一年沒受她的摧殘而已——!
她還在震驚當中,面前的牛島卻頭一歪,問:「去英國干什麼?暑假不是要一起合宿嗎?」
「噢,我的天哪──」瀨見操著一口詠嘆調湊上來,「英美裡是不是背著我們有其他的朋友了?」
「我朋友遍天下好嗎?很震驚?」英美裡白了他一眼,「我人緣比你好多了。」
這下連西川升谷幾個學長也開始震驚:「哎,德久!你有很多朋友嗎?」
檜森學姐抱著球框從旁邊經過,平靜地替英美裡說了一句公道話:「不要只因為別人訓練下手狠,就誤以為別人性格差……」
英美裡:……
學姐你真的是在幫我說話嗎?雖然很感謝就是了!
第三天的結束比英美裡想像中要平淡很多。比賽結束以後,所有人在回程的車上就已經困得不行,進屋連鬧騰的精力也沒有,分分鐘睡死過去。只有她和檜森學姐兩個人尚且是清醒狀態。
但因為即將到來的第四輪比賽,她們也沒有心思說太多話,一夜無眠。
要說他們為什麼這麼緊張,一方面因為三天的比賽後,白鳥澤選手們的體力和精神消耗是肉眼可見的厲害;另一方面則因為第四天比賽的對手非同小可。
「稻荷崎,那可不是一般的隊伍呀。」
英美裡抱著手裡的本子念念有詞,「沒記錯的話,他們連續進了幾十次全國大賽吧,每年成績都還很不錯。」
鷲匠翻看著她之前交上去的資料:「對。而且他們隊伍的風格很靈活,攻擊和防守之間的轉換幾乎沒有停滯,每年新加入的選手實力也都很不錯。」
英美裡總結:「如果可以,真希望到決賽再遇上他們。」
御木聽見兩人的對談,微笑著說:「種子校總是一邊一個嘛。就算不是稻荷崎,也會是別的隊伍。」
「少在這裝相。」鷲匠毫不留情的戳穿他,「昨天晚上睡不著,群發消息發錯人的是你吧。」
還有這種事?如果是升谷學長鬧笑話,那不奇怪。但那可是被譽為[溫柔版不二]的御木學長誒——
英美裡眼睛一亮,正豎起耳朵想聽八卦,場館的門卻已經被推開了。與此同時,原本還有些蒙蒙然的樂聲立刻震耳欲聾地炸響起來。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吹奏樂氣勢恢宏,音量也不容小覷。英美裡知道今天要打稻荷崎之後就早有准備,耳朵裡穩穩塞著耳塞,還細心地給檜森學姐備了一份。
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只能紛紛掛上痛苦面具。
「英美裡偏心!」瀨見抱怨。
升谷幽怨點頭。這家伙對檜森也太體貼備至......顯得他毫無男友力......
幾人一路穿梭經過後台來到備戰區。白鳥澤當然也有帶自己的應援團來現場,但單純的憑借人聲和幾把大鼓很難和對面宏大的交響樂團抗衡。
輸人不輸陣,不爭饅頭爭口氣。咱們中國人能少這點面子?
英美裡咬牙切齒:「回去高低得整一個。」
牛島困惑:「整一個什麼?」
「應援團!帶音樂的這種!能夠把敵人直接吵聾的這種!」
臨近比賽開始,她也不得不摘下耳塞,那樂聲更是像瀑布一樣往她耳朵裡砸。
英美裡表情扭曲,牛島卻很淡然。她以為這人要勸阻她別做無用功,在排球上花心思就行了。結果牛島平淡地提議:「可以,我會吹薩克斯。」
瀨見也興致勃勃地摻一腳:「我會大提琴。」
山形表示懷疑:「你確定不是電吉他?」
大平無視了立刻打起來的兩人,自薦道:「我會打三角鐵。」
英美裡:......
英美裡:「差不多得了!」
蒼天啊大地啊,馬上就要打稻荷崎了我說!綜合排名僅次於井闥山的全國第二高校!你們真的沒事吧,賽前還不給我認真一點!
天童在一邊笑得打滾:「我、我也可以——我會豎笛!」
英美裡望天。白鳥澤難道不是一個團結有愛嚴肅活潑的老干部氛圍嗎?怎麼會變得這麼散漫又神經……
她看了一眼還在辯論什麼樂器更適合交響樂團的一年級們,心裡浮現一絲淺淺的懷疑。
難道是因為她嗎?不是吧!應該不是吧!
第63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三天
「好, 現在兩方選手都已經上場了!可以看出今天稻荷崎和白鳥澤都采用了慣用的陣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越到決賽,解說的工作就越接近結束。今天他的聲音聽上去格外的開心。
「看來兩邊都比較謹慎,沒有在第4輪出奇兵啊!」
英美裡掐著手指算了一下, 今天如果能贏那麼就是IH四強?下一輪就進入半決賽了。
對於第一年打入全國大賽的一年級來說,這個成績確實很優秀了, 但是……
能不能贏, 確實是一個未知的問題。
「攻擊力不足!」鷲匠的聲音不算大,但在旁邊的英美裡聽來卻很清晰, 「攻手的水平調動不起來。」
英美裡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這倒不是二傳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整體的問題。
排球是一個互相聯結的運動, 每一步都影響著下一步。即便有全世界最好的攻手,二傳不給他投球, 他照樣拿不下任何一分。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盡管白鳥澤的攻手陣容在全國名列前茅, 比稻荷崎可能都還要稍強一些,但從比分來看這個優勢卻仿佛不存在似的。
英美裡掐著秒表對比了一下眾人的助跑速度,比起前幾天來說變化相當明顯。
「還是太累了。」她指出,「昨天從底線到往前,升谷學長的助跑時間是今天的一半。更不要說對比開賽第一天。」
鷲匠冷哼一聲,為她這種好像在為選手找借口的行為感到不滿:「稻荷崎也打到第四天了。」
「是啊, 所以要在這方面取得優勢, 就必須讓我們選手的耐力體力比對面更強。」
英美裡一邊想著, 一邊在筆記本上刷刷地寫下來。
鷲匠探頭看了一眼:往返觸地跑、負重蛙跳、海豹爬......
這些倒都是練體力常用的動作,不過別人都是以幾百米為單位規劃訓練——譬如往返跑來回二百米一組, 兩組休息一次;英美裡卻是以幾分鐘為單位規劃訓練。
【往返跑三分鐘, 基本壓在體力王者西川學長的底線上。在這個時間範圍內往返次數最多的選手獎勵, 可以是休息或者優待或者其他;負重蛙跳同理, 跳的距離最遠可以酌情減輕負重......】
她這樣的做法顯而易見強化了項目中的競爭性, 更容易激發選手的潛力——
當然,也更讓人累得想死。
鷲匠慈祥地閉上眼,不再細想。總之阿彌陀佛,祝這群小伙子好運吧。
第一局後半,白鳥澤已經落後對方8分,比分來到22-14。
其實趁勢換人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鷲匠也是這麼想的。
他已經招呼中目過來候場,准備把牛島換下來──相比之下,西川學長的體力看上去稍微還要好一些。
但沒想到他的換人大計卻在牛島這裡受到了堅決抵抗。
「我還可以繼續打。」牛島聲音並不大,語速也不快,就那麼平靜地看著鷲匠,一字一句地說,「請讓我繼續上場,鷲匠老師。」
鷲匠張了張嘴,旋即又閉上,很有些惱羞成怒地叫英美裡過來:「你來!你來勸!」
英美裡:……我是幼兒園老師是吧?
她嘆了口氣,上司有令,她能怎麼辦?她只是一個毫無權利的社畜罷了,下學期能不能坐教練席都還要看鷲匠老頭的臉色。
牛島冷颼颼的目光掃到她身上,英美裡攤手:「這樣吧,我不勸你放棄。這一局暫時也不換你下來。」
牛島表情肉眼可見地亮了起來,但英美裡不等他開口,繼續說:「對面的尾白阿蘭和你一樣也是一年級,也是強力的WS。但是他和團隊融合的非常好。」
「這局比賽你還是繼續在場上一直打完,但是第一局結束以後要給我一個簡單的報告,尾白君跟你到底有什麼區別……」
稻荷崎今年的一年級也不少,除了WS尾白阿蘭還有MB大耳練,自由人赤木路成今年還沒上場。
前兩位完全就是體力怪物。據英美裡所知,前幾天的比賽他們倆也都上了全場,但直到今天狀態依然很好。
「你平時給他們的訓練計劃應該沒有留手吧?」鷲匠甚至開始懷疑她的職業精神了。
英美裡大感被侮辱,眼睛都瞪圓了:「鷲匠老師!球可以亂打,話不能亂說!我的計劃都是把人往死裡練的!」
鷲匠:......
教練可以接地氣,但不要接地府......
話雖如此,但稻荷崎的狀態就是要比白鳥澤更好,不論是一年級還是二年級、三年級,都是如此。
英美裡嘆了口氣:「只能說,巧妙的配合非常重要。如果把每個選手比作一個齒輪,團隊配合整體的效果就是齒輪一個帶動一個轉動的效果。」
「而彼此之間的默契、隊員融入到整個團隊當中的效率,就好像是滴在齒輪之間的潤滑油。」
「越是配合困難,獨立游離於團隊之外,在排球比賽這種六人一起上場的比賽中要打出比較好的配合,就需要耗費更多的精力和體力。」
第一局結束,她也是這麼跟牛島西川幾人說的。牛島一邊喝水一邊聽,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英美裡點名:「牛島同學,講一講你跟對面的尾白阿蘭有什麼區別?」
「和你說的很像。」
牛島皺著眉組織語言,「好比說,對面的自由人接了一個不到位的球,那麼這種時候他們好像天然的就知道該不該由二傳盡力再觸球一次,又或者是讓攻手直接打調整攻。好像已經有一個成熟的模式......」
他表情很苦惱,比英美裡讓他們打完兩場練習賽過後再做一組200米衝刺還要苦惱。
「但是如果是釜原學長接了一個不太到位的球,我無法判斷這個落點對於御木學長或者瀨見來說能不能再二傳調整,也不能很好地判斷這裡該由我來補救,還是說其他攻手來直接將球打過去。」
「如果不是我進攻,那麼我該不該去補救?或者我下一個球該怎麼打?這些好像都需要一定的反應時間。」
嗯嗯,不錯,很有感悟嘛!果然每個人都是自己的老師!英美裡欣慰點頭。
但牛島不愧是牛島,忽然抬頭對她說:「德久,這個往你的訓練計劃裡加一下。」
英美裡:……
英美裡:「你是教練還是我是教練?」
*
第二局伊始,鷲匠將牛島換了下來。中目作為替補重新上場,做了西川的接應。
他作為二年級,跟西川幾人的配合默契度要比牛島高上些許,但這一點點默契並不足以補上攻擊力的欠缺。
原本防守就不如稻荷崎的白鳥澤一下失去了牛島的炮轟,很快敗下陣來,2-0輸掉第四輪。
這下稻荷崎的應援團更是掌聲如雲,尖叫、吶喊,女孩子清亮的叫好和大叔們興奮的吼聲,混雜在令人心神震動的管樂聲裡。
英美裡不自覺地用空氣填充著腮幫。她有時候想東西下意識就會這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牛島在旁邊長凳上正襟危坐地觀看隊伍的慘敗,忽然問她:「稻荷崎三個字是怎麼寫的?我說漢字。」
干嘛?你也要學木兔貼牆頭?英美裡不解其意,把筆記本翻過來給他看,封面上貼著「稻荷崎」三個字的標簽。
牛島挑眉:「你怎麼知道今天和我們比賽的會是稻荷崎?」
全國大賽高手如雲,即便是種子校稻荷崎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會晉級。
萬一上一輪他們輸了,今天跟白鳥澤比賽的就會是另一所學校。
這本子一看就用了很久,是從之前就開始搜集資料了。德久怎麼能預測得這麼准確,提前准備好稻荷崎的詳細資料?難道她真的是魔女?
英美裡的白眼阻止了牛島過分旺盛的想像力。
她從包裡摸出另一個本子,上面赫然貼的是稻荷崎上一個對手的標簽。
「人類是沒有魔法的。」她語重心長地講解,「唯一能夠讓你看起來強到像是有魔法的,只能是比別人多無數倍的努力。」
牛島沉默了。英美裡正覺得自己說了句很有教練風範的話,還在沾沾自喜中,天童就拖長了聲音趴在她身邊的長凳上:「魔女大人——求救——我現在很不開心——」
英美裡懶洋洋看了他一眼,都懶得吵了。現在是他一個人不開心嗎?
除了牛島看不出情緒之外,所有人都很低迷。
雖說這是夏天的全國大賽,還可以安慰自己有明年的春高。但對於三年級的學長來說,機會是輸一次少一個。
她剛剛雖然話說的很漂亮,但……
情緒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很難控制的。
只要輸了,任何人都會這麼想吧?如果我再努力一點、如果我之前對他們下手再狠一點、如果我的訓練計劃做得再精確一點、如果我能狠下心徹底白鳥澤固有的狀態,鍛煉他們的團隊合作能力……
這就是全國的水准。
這才是全國的水准。
如果說白鳥澤一路順風順水地贏下來給了英美裡一些不可言說的驕傲錯覺,那麼現在她徹頭徹尾的清醒了。
宮城縣內的勝利在原劇情裡就已經注定,即便她不在白鳥澤也是如此。而到了全國,面對這些各有特色的強手,白鳥澤的姿態並不能算得上從容。
這才是她的【挑戰】。
英美裡鼓起的兩頰扁了下去,她慢慢呼出一口氣。
瀨見無意瞥見她的表情,立刻震驚:「你是在不甘心嗎英美裡?完全沒想到你也會不甘心誒!」
英美裡黑線:「我姑且也是個正常人類好不好。」
正常人類英美裡把所有要收拾的東西塞給嘴快的瀨見同學,自己跑去特產銷售處買了幾件名言T恤當睡衣。
話說回來,日本的運動項目商業化程度都很高,給她很大的啟發。
之後白鳥澤開運動會也可以賣一些小商品嘛,直接做大做強,爭當日本義烏。
她正想著,迎面就走來了稻荷崎的隊伍。
因為身上還穿著顯眼的白紫色相間運動服,所有人都認出她是剛剛在場邊沒什麼存在感的那個經理。
簡單寒暄片刻,雙方擦肩而過。
但也許是因為偶遇了白鳥澤經理的緣故,稻荷崎眾人也開始不自覺地談論起了剛才的比賽。
「其實我沒想到他們會把那個1號換下去。」
尾白對身邊的白發少年說,「叫......牛島對吧?他的攻擊力真是太強了,學長們想攔他,三個人都不一定攔得住。」
「但即便他一直在場上,大概也是贏不了的。」他的同伴聲線平緩,又帶著一點仿佛什麼都不在乎的空靈。
英美裡猛地扭頭,剛好和少年的視線對上。
尾白大驚小怪:「哦!信介!你們倆的頭發顏色很像呢。」
北信介眨眨眼:「白鳥澤的經理,德久小姐。沒錯吧?」
他溫文爾雅地補充:「抱歉,剛剛說話可能有些冒犯。但我的確是這麼認為的:即便讓牛島同學在場上呆滿兩場,獲勝的概率依然很小。」
說實在的她沒有很在乎這種冒犯。不過,這可是北哎!排球少年全民排行榜好老公第一名北信介同志哎!
英美裡立刻端起來了,擺出一副淑女微笑:「為什麼這麼認為呢?」
北相當認真地為她分析。什麼一傳不行啦,配合不到位啦,隊員之間融合度比較差啦,還有繞不開的體能問題。
他慢吞吞說完一通,又用那種看穿一切的微笑問英美裡:「不過我說的這些,德久應該都已經注意到了才對。」
他一貫信奉盡人事聽天命,對手的資料也有下意識地去搜集。
在北看來,白鳥澤今年的表現已經比之前往年要好很多。
而比起尚未完全融入隊伍的一年級王牌,這個從IH預選開始就穩坐教練席的經理似乎作用更大。
「希望下一次能在場內看到你的活躍。」他說。
正式的全國性比賽教練席,一般是兩條長凳。選手比賽期間,教練坐在離裁判席最近的那一條凳子上,經理則坐另外一條凳子。
雖然都在場上,但經理的凳子更遠,被大家戲稱場外也不是不能理解。
北的話含義無疑很明顯:他認為英美裡很快就能升職轉正。
這種祝人高升的祝福對還在打白工的英美裡來說無疑很正能量。
她也笑眯眯地回:「嗯,你也是。希望下一次能在場上看到你。」
啊!跟正常人說話就是舒服!
英美裡感慨。網王有白石,排少有小北,正常人雖然好,但都不在她的隊伍裡......
現在下手,有沒有機會把還不是首發正選的北信介挖過來呢......
第64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四天
IH比賽的結束並不意味著這個學期就結束了, 排球部一幫心碎少年還要回去繼續上課,甚至還得把這段時間落下的課程作業和考試全都補起來。
「一到這種時候就很羨慕她——」
瀨見懶洋洋趴在桌子上,眼角瞄著斜前方的空位, 「不過她到底是哪來的精力一邊跟比賽,一邊還把所有作業和試卷都做了啊......」
英美裡極力杜絕浪費時間的行為,所以她是不會把寶貴的光陰用在補課上的。
所有的課程作業和這段時間的考試, 她都提前找老師要了材料, 在陪同訓練和來東京比賽的期間提前完成。
至於說為什麼不幫排球部這群人要一份——看看他們每天比完賽屍體一樣的狀態就知道了。
要了也沒人做啊!那不是純純浪費紙嗎!
沒了英美裡同行, 瀨見只能自己一個人哭喪著臉去排球部。
剛到門口, 遇見了同樣剛下課的升谷:「德久呢, 她沒跟你一起嗎?」
瀨見指了指遠處的大樓:「學生會開會呢。」
升谷一臉景仰:「她真夠忙的,我沒記錯的話之前在東京旅館裡, 晚上他還跟著開視頻會議吧?」
瀨見震驚:「還有這回事啊?學長, 你怎麼知道的?」
他心想英美裡跟升谷學長關系也沒那麼好吧, 結果話音未落升谷臉就紅了, 支支吾吾說不清話。
瀨見這下更震驚了,這是什麼意思?
訓練的間隙,一年級圍在一起總結喝水休息的時候, 他想起這茬, 問了出來:「英美裡跟升谷學長關系很好嗎?升谷學長連他之前在東京住旅館的時候,晚上在干什麼都知道。」
山形的反應跟半小時前的瀨見如出一轍,滿臉驚異,兩個人頂著驚訝的表情面面相覷。
瀨見補充:「而且我剛跟升谷學長說起她的時候,升谷學長臉一下就紅了。」
牛島的思路永遠不是常人能夠比擬的:「天太熱了吧?」
瀨見都懶得理他,伸手去扯天童的袖子:「我說你不是她表哥嗎?你知道一點什麼嗎?有沒有什麼機密情報?」
山形也轉頭去問沉默中的大平:「你有注意到嗎?我完全沒注意到呢!我感覺英美裡跟升谷學長都沒說過幾句話吧?」
大平之所以沉默, 那都是有原因的。他們的站位並不是圍成一個圈, 而是一個簡單的扇形。
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背對著大門口, 這意味著只有他擁有先知先覺的視角。
大平不發一語地指了指幾人身後。
山形轉頭,立刻倒吸一口涼氣閉上了嘴巴。只有瀨見還在孜孜不倦地挖掘八卦:「天童——你就告訴我吧!英美裡跟升谷學長到底熟不熟呀?他們私下發短信嗎?打電話嗎?周末有一起出去玩嗎?」
「對了,上次你說她沒跟你一起看電影,是不是後來跟升谷學長一起去了呀?」
「很抱歉打斷你的暢想——」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瀨見身後響起。
瀨見一僵。
天要亡我。
打遍白鳥澤無敵手的瀨見同學渾身發涼,僵硬地扭頭,機器人一樣揮手:「哈啰,英、英美裡──」
「看來你很悠閑。本來以為今天的下肢鍛煉套餐能夠讓大家都累到說不出話,沒想到是我低估你們了。」
英美裡彎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她雖然笑得陽光燦爛,但瀨見卻很心慌,立刻後退10米尖叫著逃跑。
口中還飄出模糊不清的吶喊:「啊啊啊啊!太累了!我已經是一只幽魂了!整個人都是蛙跳的形狀了!」
真受不了。英美裡搖頭嘆氣。
雖說青春期少年對異性的感情情況有天然的好奇,這很正常。據她所知,三年級的學長也對檜森學姐跟升谷學長的關系發展很感興趣。
但這種事落到自己頭上果然還是很麻煩……
天童很有眼力見地沒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她:「我聽瀨見說你的課程作業和考試都不用補,這兩天怎麼還這麼忙?」
「別提了。」英美裡一邊換上運動鞋,一邊活動了一下頸椎,「本來呢,說是跟國中同學一起,暑假去英國看看朋友。但是我們排球部暑假不是要合宿嗎?」
「所以干脆趁著還沒放假,請假出去。暑假開始的時候就直接回來,剛好能趕上你們合宿。」
大平問:「可是快期末了吧,學校那邊能同意你請假嗎?」
「所以我現在才這麼忙啊。先要把期末考試的卷子提前做了,還有縣裡的學科比賽、學生會的活動,還有你們這段時間的訓練計劃……」
她越說眼神越渙散。看來的確很累,天童憋著笑把她引到一邊坐下。
頓時門口就只留下大平、山形和牛島三個人。
喝完水放下杯子,大家准備重新開始訓練。山形正想感慨兩句做魔女也不容易,牛島忽然搶在他前面開口了。
「其實那天是我跟她看的電影。」
「啊,你說啥呢?」山形疑惑,片刻反應過來,「哦!對對,那天是你。還說什麼是升谷,瀨見說話沒有一天是靠譜的......」
他氣哼哼地去找瀨見理論,牛島也轉頭到底線去做發球訓練。徒留大平困惑地站在原地。
感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好多奇怪的事……
*
英美裡跟幸村蹭了跡部的私人飛機一起去英國。雖然上輩子她也不窮,但私人飛機確實是初體驗。
據說私人飛機也並不是那麼方便,規劃航線、確定時間和降落點,這些都要提前協調安排。
「所以你安排好了嗎?」她問跡部。
跡部點頭:「當然。本大爺的計劃從來都是完美無缺的。」
「那我還需要知道什麼?我只需要沾跡部大人的光跟著享受就行了。」
英美裡狗腿地替他倒上果汁,「跡部大人請用——」
跡部復雜地看她一眼,扭頭問幸村:「你是怎麼跟她交上朋友的?」
幸村笑眯眯:「英美裡很有趣啊,你不覺得嗎?」
有趣是有趣,但這個女人殺傷力也很強啊!她造成的傷害基本能跟她的有趣持平了吧?
話說這是否也能算是一種盈虧平衡點……
跡部陷入了思考。
英美裡在餐廳夾了幾塊點心,坐在幸村和跡部的對面。
「精市是第一次坐私人飛機嗎?」
幸村點頭。
「可是你看起來完全不陌生啊。」
「不管是私人飛機還是商務艙、經濟艙,本質來說都是搭乘交通工具而已。很多功能其實用不上。」
他平靜地翻了一頁手上的書,「坐飛機就只是坐飛機,這樣應該不容易因為載體的變化而感到緊張。」
我的天,好有哲理好有學問好有水平!不愧是我們立海大部長大人!
英美裡瞥了一眼跡部。要說他看的書也不少,成績、見識、素養肯定不輸幸村,在特定方面比幸村更厲害也是有的......但是怎麼感覺跟跡部相處起來就更像那種「今天這個劍我販定了」的類型?
也許是被她的眼神冒犯到,跡部跳腳:「干什麼!你的表情——」
坐人飛機,實屬50%的寄人籬下。英美裡唯恐自己被他從飛機上甩下去,立刻卑躬屈膝從包裡摸出一副牌。
「來打牌!」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日本飛英國也就十幾個小時,睡一覺再打幾局牌,很快就到了。
不過他們三個打牌的水平倒是勢均力敵,下飛機的時候每個人臉上都貼了幾張紙條,一說話就在眼前飄啊飄。
雖然輸的局數和受的懲罰都差不多,但唯一感到羞恥的只有跡部。
英美裡跟幸村是足以登上《這個角色臉皮真厚呀》排行榜一二名的水平;而跡部,大家都懂,愛面子到累死也要硬撐著君臨天下的類型。
搞到最後只有他一個人氣得滿臉通紅,像被幸村跟英美裡聯手欺負了一頓一樣,氣衝衝地從私人飛機上下來。
雖說是來英國看手塚訓練的,但對他們來說也算是提前過暑假。三個人先按跡部的規劃,到他家巨大的莊園放下行李休息整頓,然後就出門吃午飯。
「原來跡部的小學是在英國念的。」幸村若有所思,「我還以為.....」
跡部挑眉:「以為什麼?」
「看你的行事作風,還以為會是在更開放一點的地方。」幸村禮貌微笑。
英美裡好奇:「不過你在英國的時候也這麼……呃,大手筆嗎?感覺他們是那種面上捧場,然後背地裡嘲笑你浮誇的類型。」
跡部頭一抬,冷哼:「本大爺壓根不關心無足輕重的人是怎麼想的。」
這的確是他的作風,並非嘴硬。雖說聽上去跟他之前在飛機上輸牌的表現有些相悖,但這也不難理解。
在熟人朋友面前是一種赤誠的小孩子脾氣:要面子,又毫無保留地對朋友好;在其他人面前卻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和評價。
「高貴不存在於血脈,而源於心中。」英美裡背了句經典貼吧簽名。
正在看地圖的跡部掃了她一眼:「你還會德語?」
英美裡謙虛道:「略懂略懂,以前輔修過一段時間。」
說到這個幸村就不困了。他之前一直神游天外地打量著英國街頭隨處可見的特色塗鴉和小攤商販,這時才扭頭加入對話:「英美裡的隱藏技能很多呢,感覺15年根本不夠用的。」
又來了,又來了!這種挖人馬甲的意識到底是從什麼時候產生的?
英美裡清了清嗓子:「咳咳,你說那家餐廳在哪來著?前面右拐?」
說完立刻身先士卒地往前逃竄,哧溜一下就看不見人了。
「跡部應該也察覺到了吧,英美裡的怪異之處。」
「本大爺的朋友,不特殊一點怎麼當的上?」
幸村贊同點頭:「是這樣沒錯,不論英美裡究竟是什麼人、以前有過什麼樣的經歷,她都是我們的朋友,但──」
他露出一個跡部看來很眼熟的微笑。
「你不覺得真相一定會很有趣嗎?」
啊,跡部想起來了。上一次看到這個微笑,倒霉的是不二周助。
這人該不會是把國三沒拿冠軍的怨念攢到這個時候才開始釋放的吧?一口一個青學人?
跡部不著痕跡地向旁邊躲了兩步。跟他沒關系啊!他關東大賽第一輪就淘汰了!德久你自己加油吧!
第65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五天
按照度假的規劃, 第二天一早三個人就坐上小火車從倫敦去了約克郡。
要說英國除倫敦以外,其他地方都戲稱為村不是沒有道理的。
至少對跡部來說,這種走在路上見不到裝修精致的大型商場、基礎設施排水比不上家裡浴缸的地方都是鄉村。
幸村跟他持相反的意見:「我倒覺得這裡挺漂亮的, 小巧精致的城市,也更有地方的特色。氣候也很合適。」
跡部不屑:「待幾年試試,你會後悔的。」
「不排除世界上有人會喜歡這種地方, 覺得能帶來心靈的平靜諸如此類的......」
他單刀直入地評價, 「但是對我們來說, 習慣於競爭的人在過於平淡的環境裡很快會感到毀天滅地的無聊。」
「嗯......」幸村沒有說什麼, 反而問, 「英美裡是怎麼想的呢?」
「我?我倒還好。不過十代二十代的人——當然不是說在這個年紀就必須得奮鬥,只是這個年齡段大家對自己的未來還是有很多美好的期望, 想要通過努力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無可厚非。」
她皺著臉:「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奮鬥?不過適不適合長居也要自己住了才知道, 說不定有的人看上去是奮鬥b, 骨子裡其實不是呢?」
就像她如果不是被德久媽媽點破, 也沒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個奮鬥b一樣。
他們在約克郡海邊的一家小餐館坐下。既然來了約克郡,午飯當然是有名的約克郡布丁配夏多布裡昂厚切牛排——跡部的最愛。
食材新鮮美味,牛肉外層的炭火風味包裹住內部柔嫩多汁的菲力牛排, 英美裡吃得很快樂。
「說實在的, 我覺得英國菜被妖魔化了。」她滿足地喝了口水。
「我還是那句話。」跡部死魚眼,「待幾年試試。」
三人說著說著,又談論起別的話題:「英國體育管理做的還不錯,足球網球之類的......而且離歐洲也很近。」
跡部看向英美裡:「如果要深造,我還是比較建議來這邊。」
「不過沒有做過選手,要當教練的話很難辦啊。」幸村托著下巴, 「如果這條路行不通, 英美裡打算怎麼辦呢?」
打算怎麼辦?幾乎是他問題提出的瞬間, 英美裡便想到了應付這個問題的十幾種方案。
比如大學修雙學位,就算體育管理行不通還可以走另一條路。
雙學位的選擇就更豐富了。可以是她干了六年的金融業,也可以是其他隨便什麼專業。
又或者她可以退而求其次,學了體育管理之後與金融結合。雖然當不成教練,但還可以做體育產業的投資人,甚至自己組建俱樂部。
這些都是相當不錯的辦法,但面對幸村笑盈盈的臉龐,英美裡忽然有些躊躇。
她不想用這些功利、現實的方案來回答這個問題,來回答曾經跟她在醫院小花園辯論【喜歡是否能成為原動力】的幸村。
「這個世界上沒有路是行不通的。」她最終說,「在真正走到絕路之前,還是想要先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否則的話不是太浪費了嗎?」
「還以為你會說,如果當不上教練就去轉行做投資人,換一種方式剝削選手。」跡部品了一口咖啡。
英美裡瞪他:「我是這種冷血無情的資本家嗎?」
「不是嗎?」
「你再說......」
幸村優雅地刮了一勺布丁,慢慢放進嘴裡品味。旁邊英美裡跟跡部打作一團,儼然要上演英國版全武行。
他視若無睹,端起紅茶眺望大海。
啊,優雅,實在是太優雅了~
*
到第三天,他們終於開始做正事。
事實上這三個人來英國各有各的事要干,英美裡奉旨來探望手塚,順便要跟指導他的網球教練咨詢一些相關問題;幸村是來英國采風的,畫板和顏料跟他一起橫跨大洋;跡部則是有家裡企業的事要處理。
「感覺我們好像飛天小女警。」英美裡語出驚人,「三人組合,三人三色。那種散是滿天星,聚是一團火的感覺好迷人。」
說著,做了一個wink。
跡部:……
跡部:「你還是快走吧。」
手塚所在的俱樂部在倫敦市區,占地面積並不大,但設備精良,師資優越。是那種小而精的上流網球俱樂部。
英美裡被跡部家的車送進去,一路上甚至沒見到別的人,從車庫直接被迎到了手塚訓練的地點。
今天手塚做的是室內訓練。對面三台發球機,發球的時機每次錯開1-2秒,而他則要把這三個球盡可能地回擊到指定的落點。
每個球都有標號,1號球必須打到1號球的落點,而不能混著來。這種訓練對判斷力和臨時反應的要求很高。
每一組發20個球,手塚練了三組,他的教練從旁邊的長凳上起身招呼他到面前來。
「你的第二組被認為是最差的,你總是做第一組、第三組比第二組好。」
金發碧眼的教練哈爾揮拍示意,「我想這是因為第一組時,你有足夠的能量和激情。」
哈爾知道面前這位母語不是英語,他說得很慢,一字一頓地指導著:「第三組時,你可能會覺得這些堅持會有回報。但中間的第二組是混亂狀態,你會犯一些錯誤,有時你甚至無法及時回球。」
「在我看來,你的下肢不像上肢靈活。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很有可能從雙腿開始變成木頭人哦。」
哈爾教練開了一個輕快的玩笑,但手塚依然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沒反應,哈爾也不知道這個玩笑他聽懂了沒有,也不知道剛剛的指導他聽懂了沒有。
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哈爾喪氣地擺擺手:「再做三組。」
等做到第5組,哈爾才敢確定手塚應該是聽懂了一些,有按照他的話調整自己的步伐和擊球落點。
他松了一口氣。安娜給他介紹的這個日本學生確實一點就通,天賦卓絕,但跟他在溝通上始終存在很大問題。
這孩子的語言等級考試是高分過的呀……
哈爾還在困惑,忽然,室內訓練館的房門被敲響。
敲門聲響起的同時,場上的手塚立刻按下了機器的暫停鍵。這在哈爾認識他以來是很少見的。
手塚雖然少言寡語,但訓練上從來不打折扣。即便哈爾帶過那麼多網球選手,他也算得上非常勤勉的一個。
「怎麼了?你認識的人?」
他本來以為自己又得不到答復,但手塚卻點點頭。
他幾乎沒什麼口音,吐字學習了英國人的特色,連貫又克制:「I\'m afraid yes.」
手塚打開門,哈爾探頭看了一眼,立刻叫了一聲:「哦,白頭發的女孩!」
事實上手塚的發色在英國不算很顯眼,但之前看到他和別人的合照,裡面紅的藍的黃的什麼顏色都有。
哈爾還在感慨日本色彩斑斕的染發風潮,沒想到今天就親眼見到一個。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他合照裡的──」
手塚的聲音卻比他更快:「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周一到的嗎?」
今天都周三了。
後半句手塚咽了下去,沒說出來。
英美裡自知理虧,一通道歉後,又給他端茶倒水遞毛巾,乖乖坐在一邊等他訓練結束。
旁邊哈爾跟她搭話:「你是他的初中同學?」
他說的很慢,怕英美裡跟手塚一樣聽不懂。
但少女的英語聽上去比他的學生還要流利一些:「對,我是他的初中同學,也是他的鄰居。」
哈爾點點頭,他記吃不記打地舊事重提:「我認得你的長相,手塚有一個合照……」
場上還在一人痛扁三顆網球的手塚忽然朝教練席射來死亡目光,哈爾立刻住嘴。
但也不妨礙英美裡聽到合照這個詞。
喜歡倒裝真是好文明,至少不會出現那種藏頭露尾讓人聽不懂的尷尬場面,她想。
不過合照......?
青學網球部倒是照了不少,光那天送手塚去德國治療之前的歡送會就至少有那麼20來張。
不過沒想到手塚居然畢業了都還一副有責任有擔當的好爸爸形像,合照也隨身帶到英國。
那歌怎麼唱的來著?洋裝雖然穿在身,但你心依然是青學心是嗎?
剛剛6組落點訓練已經做完,現在已經變成了新的內容。依然是三個發球機,但球與球之間的時間間隔變得更長。
這組訓練要求調動全場救球的能力,比如第1個球落在網前,第2個球就擦肩而過打在底線。
選手要立刻從網前跑向底線,當然很困難。
英美裡旁觀他訓練,感想連篇。
還好這個世界觀裡沒有全國大賽,要不然讓比嘉中的縮地法來打一打這種訓練,那真是小菜一碟。
不過也正因為沒有全國大賽,所有人的能力基本也就是普通人中的天才水平。手塚雖然實力突出,但也沒到讓人直呼這個妖怪怎麼還沒被抓走的地步。
二十次三連發為一組,做到第三組時,他就開始出現明顯的漏接了。
哈爾叫了暫停,手塚走到他身邊聽訓。
「剛才這裡,你的身體沒有在一個平衡的狀態。」
哈爾努力闡釋著自己的指導思想,「它是關於左右的一種關系。如果你不平衡,那麼你就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好嗎?那麼你不能得到應得的分數,你就失去了分數。」
他雖然解釋地很努力,但英語語系的說話方式和日語本身不同。何況他越是說得七零八落,對手塚這種啞巴英語尖子生來講就越難理解。
說實在的,手塚不是第一次感覺哈爾的指導難懂。
原本他在網球上領悟力上佳,還能應付一下,但隨著訓練的加深加強,應付也變得更難了。
哈爾此人略有一些要面子——新來的陌生女孩還在旁邊看著呢,手塚還是一副不知道有沒有聽懂的表情,這讓他有些急躁。
他喘了口氣,正想重新組織語言再說一次,一直在旁聽的英美裡開口了。
「他的意思就是說,你在跑動的時候,右手臂也要發力。因為你是左撇子,所以有時候忽略了右邊的重要性。但人的身體本身是平衡的,如果想要擁有最佳速度和反應力,那就最好要把右手的手感也練起來。」
她用日語跟手塚說完,又簡單用英語翻譯了一遍,最後偏頭問哈爾:「Is that right?」
表情平靜得就好像只是站在門口吹了陣風。
哈爾無語凝噎:……
我的上帝,現在是隨便蹦出來一個日本人都比他更會打網球了是嗎?
......甚至還比他更會說英語???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7
第66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六天
一頓飯的功夫, 哈爾的誤會就解開了。
英美裡當然不可能比他會打網球,事實上她跑800米都嫌費勁。
「原來如此,你的目標是想成為職業教練嗎?」哈爾感嘆, 「年輕有抱負!太棒了!」
「不過我還在猶豫,因為我本人並沒有過體育項目的經歷。」
哈爾大笑著衝她擺擺手,示意她不要介意:「別擔心, 這並不重要。實際上, 有很多教練並沒有自己項目的參賽經驗。」
啊, 認真的嗎?
英美裡挑眉, 轉頭看了一眼手塚──這家伙埋頭忙著吃菜, 英國菜有那麼好吃嗎?
「是的,這是真的。」
大概看出她臉上的質疑, 哈爾補充, 「很多教練都在教授他們以前從未經歷過的項目。讓我想想, 這種趨勢始於15年或16年前。」
英美裡淺淺心算一下, 也就是說大概從她出生開始......好吧!這就是女主角的威力。
吃完飯,手塚繼續回去訓練。英美裡則在俱樂部的圖書館裡消磨時間。
「我去修養身心。」她聲稱,「看點英文專業書籍陶冶情操。」
手塚:「啊。」
說實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但萬一這人在高中階段確實有點進步呢?
這是一家格調很高的俱樂部。不少會員有練習網球之外, 休閑消遣的需求,於是專門建了一個大平層提供閱讀和飲品。
手塚找到她的時候,英美裡已經徹底睡過去了。
手塚:……陶冶情操?
他走到英美裡身邊,伸手想拍拍她的背叫她起來。
但手指微微一動,卻不知道怎麼的,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向斜前方探去, 輕輕觸碰著少女柔軟的劉海。
有點長了。手塚心想。她又要吵著說容易扎眼睛, 就是不知道剪。
他指尖微微一抬, 白橡色的劉海被他撩了上去,露出干淨的額頭。
手塚抿唇,才看了一秒,手底下的英美裡就嘟噥著要醒了。他立刻做賊心虛收回手,端莊地站在書桌旁邊,等待英美裡睜眼。
「噢呼——困死我了。」英美裡打了個哈欠,將上身支起,「你練完了?那趕緊送我回去。」
手塚點頭,順手拎起她的包,和她並肩走出了俱樂部。
雖然說是要送英美裡回去,但事實上跡部家的車還停在外面,手塚只需要把她送到門口。英美裡於是抓緊時間跟他分享自己痛苦中夾雜著壓迫的高中生活。
「所以說,鷲匠老師就沒讓我上場,你敢想像嗎?我連一點話語權都沒有!在旁邊觀賽觀了整整一個IH賽季......」
手塚懷疑:「你居然沒造反?」
怎麼人人都想著她會造反啊?她是什麼司馬昭董卓趙匡胤混合體嗎?
英美裡氣悶,轉而又跟他講起排球比賽時不二他們都來看了。
「而且居然上電視了,太可怕了。英二發消息笑了我好幾條,說我在電視上看上去特別凶。」
手塚:「不滿意這個評價?」
英美裡立刻陰森森笑了:「滿意,滿意的不得了~我的形像當然是越凶越好。」
走出俱樂部的建築,還有一片不大不小的草地。運動鞋踩在草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你每天都練到這麼晚嗎?」英美裡問他,一看頭頂,月亮都快出來了。
手塚指出:「英國緯度高,天黑得當然早。」
英美裡:這又不是格陵蘭島......
話說日本緯度也不低啊?不知道這裡跟宮城比哪邊更北。
「我們社團活動一般最晚也不會超過七點半。」她抬起腳,踩了兩下柔軟濃密的草地,「不過我有抓到過牛島偷練,晚上九點都不休息,感覺真的是瘋子。」
手塚推了推眼鏡:「牛島?那是誰?我認識嗎?」
啊?
「你是在跟我演戲嗎?」英美裡不解,「牛島若利啊,之前你們見過兩面吧。」
一次是手塚隨地發脾氣還強著不肯解釋,追到宮城來送她回家時見過一面;還有一次是牛島來東京看比賽,送她回家時打過一個照面。
這麼一想,他倆見面時間加起來應該還不超過10分鐘,不記得也情有可原。
手塚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糊弄過去了,心裡舒了口氣。
他當然沒有忘,但這種時候......他不想討論其他人。
很快,一整片草地被他們甩在身後,手塚目送她上了跡部家派來的車。自己也准備扭頭回附近的宿舍。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擺在桌上的合照拆下來!哈爾什麼都好,就是話多……
*
但手塚並沒有想到第二次跟英美裡見面,已經是她離開英國回日本的前夕。
原本小半個月的長假,結果第四天她就被哈爾捉走塞給當排球教練的同行,美其名曰特訓。
「什麼特訓需要去意大利?」手塚問出這話時,正在和跡部幸村英美裡四個人圍著沙發打UNO,好在跡部的超豪華復式公寓寬敞明亮,再來四個人客廳也不顯擠。
因為要回國了,今天手塚特意請了假過來陪玩,順便和幸村英美裡一起蹭跡部的公寓住一晚。
「輸了的人要請客!」英美裡快樂地宣布。
「我沒問題。」幸村微笑著給自己添了壺茶。
跡部正在流利地洗牌,聞言頭也不抬:「本大爺當然也沒問題。」
手塚將桌上的紙巾盒收到一邊:「開始吧。」
UNO的大致規則無非是誰先把手裡的牌出完,誰就是最大的贏家。
不過今天不是為了決出贏家,而是為了決出誰來請客,所以要一直打到最後一個人。
英美裡坐在手塚下游,幸村上游。目前局面上的牌色是綠色,只要能順利輪到她這裡,英美裡就能把手裡僅剩的這張綠色3打出去,成為第一個逃離請客局的勝者。
跡部打出一個綠色6,輪到手塚出牌。
他手上還有三張牌,紅色3、藍色7,還有一張+4。+4同時可以變顏色,能幫他把場上的綠色變成自己手裡有的紅色或者藍色牌,但同時也意味著要給下游的英美裡追加4張牌。
他側頭看了英美裡一眼。後者立刻蒼蠅搓手,笑容狗腿,煙灰色的眼睛瞪圓了祈求他放自己一馬。
唉,拿她沒辦法。
手塚伸手,卻沒有出牌,而是往桌上的牌堆伸去。
「不出了?」跡部和幸村異口同聲。
跡部打量手塚,幸村打量英美裡,兩人各看各的。手塚面無表情,英美裡一片茫然,反倒讓他們大感無趣,收回了視線。
「反正國光同學不出牌,那就輪到我了嘛~」英美裡將手中綠色3甩出去,這才露出笑臉,興奮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耶,不是我請客!」
剛好,冰箱的定時響了。那是她之前跟幸村打賭輸了約好要做的巴斯克芝士蛋糕,下午烤完在冰箱凍了五個小時。
英美裡進廚房了,下一個輪到幸村出牌。他毫不猶豫地變了場上的顏色。
「綠色轉黃色。」這樣一來他手裡只剩一張牌了,「UNO,我叫了哦。」
「黃色轉紅色。」跡部也還剩一張,「UNO。」
手塚沉吟片刻,打出+4:「轉藍色。」
「哎呀。」幸村遺憾地摸了4張牌,「手塚手裡沒有紅色嗎?我不相信。」
他們四個無論是打撲克還是UNO,算牌都是下意識的功底。尤其是牌堆的牌越來越少之後。
無論是英美裡離場前,算出她手裡只剩綠色牌,還是現在判斷手塚的手牌應該是一紅一藍,對他們每個人來說都很簡單。
「聰明反被聰明誤?」
跡部輕哼一聲,揚眉一笑。
一張藍色9甩出來,他的手牌也清空了。他之前把顏色改成紅色,很難不讓人疑心他手裡的最後一張牌是紅色。但跡部多算了一步,順利將藍色9打了出去。
灰發少年上半身向後一仰,右腿不自覺翹起來:「話說回來,德久前兩天去意大利,好像是去打沙灘排球了?」
手塚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藍色7打出去。
「UNO,我也叫了。」他搶在幸村質疑前報數,又轉頭看向跡部,「沙灘排球?」
「嗯,據說那幾天她一直在圖書館看專業書,結果被你那個教練發現她的理論知識扎實得不可思議,欠缺的只是實踐經驗,干脆把人撈去意大利。」
跡部喝了口伯爵茶,評價道:「沙灘排球流行現場組隊,也就是說隨時都有可能遇到非常離奇的搭配。對她來說確實是一個積累實踐經驗的好機會。」
「據說你那個網球教練認識一些同行,還專門介紹來給她開小灶。」
幸村挑眉:「這麼多據說?都是英美裡告訴你的嗎?」
他話音一落,手塚的視線就劍一樣扎過來。
跡部無語:「你看不出他是故意的嗎?」
幸村笑得溫溫柔柔:「就是因為明知道是故意的,卻依然抵擋不住,所以這招的效果才這麼好嘛。」
說話間,英美裡端著餐盤從廚房裡出來:「什麼效果?你們怎麼打這麼久啊?誰贏了誰輸了?」
跡部向她展示自己清空的雙手,獲得英美裡的擊掌一枚。
「不愧是我們跡部大人!聰明才智僅在我之下——」
跡部冷笑:「你再說一次?」
房東大人惹不起,英美裡一轉口風:「我是說這個蛋糕,剛剛凍好的口感最棒,可不要浪費!」
兩人於是把客廳的戰場留給幸村和手塚,坐在桌邊吃起了蛋糕。
跡部嘗了一口,舌尖殘留著濃郁綿密的奶酪香氣:「口感很不一樣,奶味也更足。你用了黃油嗎?」
英美裡震驚:「你舌頭好刁鑽啊,這個都吃得出來?」
原本巴斯克蛋糕裡用的多是淡奶油,但英美裡用牛奶和黃油來代替淡奶油,香味更濃郁,口感也更加順滑。同時還加入了蜂蜜,來讓甜味的層次更豐富。
跡部吃過的好東西當然比英美裡要多得多,他的認可也讓這碟蛋糕蓬蓽生輝......
「你在想什麼不華麗的東西。」跡部露出嫌棄的表情。
英美裡為自己叫屈:「我在心裡歌頌您的偉大和高尚,這怎麼能說是不華麗──」
「行了,不恭維我也不會把你趕出去睡大街的。」
英美裡立刻吧唧吧唧鼓掌:「跡部大人英明!」
兩個人正聊著沒營養的天,客廳打牌的兩人終於結束了。
「誰輸了?」這次輪到英美裡和跡部異口同聲。
幸村笑眯眯地往身側攤開手掌。
哦,手塚輸了。不過誰輸了都無所謂,反正不是自己請客就好。
「烤雞、披薩、水果拼盤......還有新鮮的三文魚刺身。」手塚在軟件上按需搜索,「意大利面在家裡現煮吧,送過來的話面應該會團住。」
得到眾人一致首肯,他請完客,把手機收回包裡。
跡部去客廳玩NS,幸村則在陽台打電話。廚房桌前一時只剩下他和英美裡兩個人。
他動了動嘴唇,問:「今年生日,想過要什麼禮物嗎?」
英美裡生日在9月,手塚肯定不可能在她身邊陪她過生日。
英美裡仰頭思索片刻。
她表情認真,好像要說什麼重要的話,手塚心裡頓時心跳如擂鼓。
她......
「嗯……」想了半天,英美裡皺著眉對他說,「沒別的要求。你能省心一點就是在幫我的忙了。」
手塚:......
手塚:「你是我的什麼長輩嗎?」
第67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七天
回到日本已經是8月, 白鳥澤的合宿如期開始。
「瀨見——不要偷懶——」
英美裡穿著雷打不動的白紫相間運動服,脖子上掛著一枚檸檬黃的口哨,手裡還抓著一柄小巧的喇叭。
「下午的速度比上午慢太多了。」她評價, 「偷懶也要學聰明一點,不要這麼明顯吧?」
瀨見梗著脖子不服氣:「下午的速度比上午慢,這不是正常的嗎?我都累了一天了......」
天童用手遮著嘴,悄悄叫他:「瀨見——瀨見見——不要說啦, 跟英美裡頂嘴沒有好下場......」
但已經來不及。英美裡慢條斯理地從旁邊凳子上翻出瀨見的記錄本,語氣平淡地念:「瀨見英太,體重70.5 kg, 身高179.5 cm, 上午100米往返跑成績最快能達到12\'35。」
「按照體能消耗的速度推算, 經過中午的休息以及下午的熱身, 這個成績在13秒到15秒之間都屬於正常。但你跑到17秒,是不是有點小瞧我的智力水平了?」
說著, 她將本子合上:「所以,還有什麼問題嗎?」
瀨見呆呆地搖頭:「沒、沒有了......」
「那接下來的訓練……」
瀨見立刻把手並在耳邊發誓:「我一定全力以赴!」
等英美裡走了,他才癱下身子,趴在體育館的地板上哭喪著臉:「為什麼每次受傷的都是我??」
大平毫不憐憫地從他旁邊經過:「因為每次挑釁她的都是你。」
鷲匠對她的方法倒是蠻感興趣:「你這個是怎麼算出來的?」
英美裡於是給他講了一通關於數據收集、建模、公式推導的過程。
鷲匠聽得頭暈,擺擺手打斷了她無休止的分享。
英美裡遺憾住嘴, 這還是在英國學到的。
她之前思維太封閉了, 好像當久了小孩子就一直用小孩子的思維在解決問題,事實上她是有能力用成年人的辦法來壓榨高中生的。
啊, 太感謝哈爾了~
英美裡在心裡替他燒了炷香。
白鳥澤的合宿一貫都是在校內進行的,無論場地、設施還是後勤都不用操心。
英美裡於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折磨白鳥澤人身上。
建模式訓練法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個部分, 她在折磨人這方面的經驗可太多了, 青學人隨便一說都是一把辛酸淚。
偏偏訓練規劃又做得適量, 從來都是壓在選手的底線上,沒有真的把人練出過什麼問題。
搞得平時私下群情激奮,但真到她面前又都乖得像小狗狗。
「到底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奮起反抗!」瀨見揮舞著拳頭發表演講,「什麼時候才能推翻德久魔女的□□!」
他身邊不止坐著一年級,還坐著二三年級的學長們。
大家都是如出一轍的心力交瘁臉。
「不過感覺要推翻她的□□,也太困難了點吧......」
升谷干脆向後一仰,整個人躺在地上,「而且我明顯感覺自己的狀態比之前好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安排的訓練量每次都剛剛好......」
釜原也跟著點頭:「剛剛好卡在邊界上對吧?我也有這種感覺。」
他們說的剛剛好肯定不是說整個人精神煥發、完全不感覺疲憊。而是指每次訓練結束的時候,總能感覺到自己的肌肉骨骼精神等等所有的狀態都好像被重組,比昨天總是更累一點。
這種感覺很玄妙。就像是一團沒有定型的史萊姆,每天的訓練都在把他們的承受能力向外擴展,每天只有一點點,並不多,沒有真正損壞他們的身體。
但就是那每天一點點積累起來,最終會讓選手的實力得到很大的提升。
8月12日的晚上,天童偷偷把一年級都從宿舍裡叫出來。
「干什麼......限你10分鐘之內把話說完否則我馬上就要在月夜變成狼人一口咬斷你的脖子。」英美裡一口氣說完。
真是困得要死,她這幾天都忙得團團轉。除了合宿的事,還有開學就要辦的運動會。
因為她自己突發奇想要組建春高的樂隊應援,臨時把運動會變成了藝術節,所有東西又要重頭做。
文件是看不完的。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永動機。
——那就是一邊解決文件一邊制造文件,名為德久英美裡的倒霉女高中生。
天童眯著眼睛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別著急嘛,英美裡。先說今天是真的有重要的事。」
在他的娓娓道來中,大家很快知道了天童把所有人叫出來的原因。
「明天是牛島的生日?你怎麼知道的?」
「那天我去他們宿舍觀光,他的室友告訴我的。」
山形滿頭黑線:去別人宿舍觀光……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明天居然是牛島的生日,但卻沒有任何人知道。
「不過話說回來,確實感覺若利不怎麼提到他自己的事。
」大平若有所思,「這種形容總讓人覺得他是一個蠻可憐的缺愛少年。」
但瀨見一語道破其中玄機:「根本因為他什麼都不說吧!我還一直以為這段時間英美裡的訓練量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呢,結果昨天吃飯的時候問了一句才知道他也很吃不消。」
英美裡就站在一邊聽著瀨見抱怨,手裡假裝握著一把並不存在的扇子搖啊搖,非常謙遜地左右微笑示意:「我的工作還是有賴於大家的支持!大家覺得累,我就心滿意足了~」
聽聽這是什麼魔鬼發言!瀨見直接絕倒。
大家懶得管他,轉而討論起牛島生日的事。
「要送禮物的吧,送什麼比較好?」
「干脆給他送排球得了!」
「排球相關的也可以吧,什麼排球鞋、背包之類的?」
天童眼珠一轉,扭頭問:「英美裡打算送什麼?」
所有人立刻豎起耳朵,就讓他們來審判一下天才的魔女大人有什麼獨到精妙的送禮小妙招。
「我?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是手藝人啊。」
英美裡從手機屏幕裡抬頭,對著他們晃了晃上面的菜譜。
「哦,對,想起來了。這家伙會做蛋糕啊!」瀨見悻悻然。
英美裡完全不介意他的哀怨,甚至感到很快樂:「羨慕嗎?嘿嘿~總之你們就為生日禮物頭疼吧,我要去休息了。」
她說到做到,立刻回去倒頭就睡。第二天買了材料給牛島做蛋糕。
不過牛島好像沒有什麼特別偏好的類型?
考慮到合宿地點器材不豐富,這次又沒有第二個跡部大人快馬加鞭送烤箱,英美裡就做了最方便的千層。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她特意做了拼盤,特制口味的夾心做成不同的顏色。
夾著果粒的淡粉色草莓奶油、混合白巧克力碎片的淺綠色抹茶奶油、熱帶風味的明黃色芒果夾心、酸甜適中清新解膩的藍莓藍莓果醬。
到最後的深褐色焦糖奶酪風味為止,餅皮也混合食用色素做了不同的顏色。從上面看,是很明麗繽紛的拼配效果。
為了保證隊伍裡每個人至少能分到一塊,英美裡專門做了兩大盤。
千層比普通蛋糕好做,一個是不用進烤箱,另一個是切開以後可以隨意拼。
幾種味道的千層單獨做好,切開重新拼在一起就大功告成。
瀨見他們當然知道英美裡會做料理,以前也合宿過。何況去東京那幾天她和檜森學姐有時候會在房間裡開小灶。
但是真正吃她做的東西,這麼說起來好像還是第一次。
所以難怪瀨見的反應突然誇張:「上帝!你給她開了20扇窗,還非得給她修兩扇大門是吧!」
他含淚往嘴裡塞焦糖味的奶油。
瀨見是典型的和食派,對奶油之類的東西沒有什麼偏好。
——但英美裡做的焦糖奶油和抹茶奶油都未免太好吃了吧!
大概因為混合了有口感的東西?他說不上來。
焦糖奶油是先做好了焦糖杏仁脆脆,裡面自然有酥脆的顆粒感;抹茶奶油裡則有凍過的白巧克力碎片,在口中慢慢融化的同時也弱化了抹茶本身的清苦......
總之就是很好吃!瀨見一邊氣,一邊伸長了手臂去搶山形拿的芒果千層。
哼,不出所料,這款也很好吃。
牛島也很誠懇地表示贊美:「很好吃,謝謝你,德久。」
唯獨天童一拍額頭,心想這不就完蛋了。
以前偶爾還能白賺一兩塊小蛋糕,現在讓英美裡知道這東西稀缺、好吃、大家都喜歡,以後肯定就要付出代價了……
但無論以後如何,至少8月13號這一天晚上,大家過得是很舒心的。吃完蛋糕吹完蠟燭,就各回各宿舍休息了。
因為是暑假期間,學校重新排了房間,騰出幾個空宿舍來給需要合宿的社團使用,因此排球部的選手也都分在了一起。
天童和牛島一間房。洗漱完畢,天童躺在上鋪看這周的小學館,忽然被人敲了敲床沿。
「天童,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天童在床鋪上翻了個身:「什麼問題?若利君?」
牛島站在他床邊:「德久的生日在什麼時候?」
嗯......天童撅起嘴,手上的小學館被他扔到身後。
他用左手把頭支起來,饒有興致地問:「為什麼想知道她的生日呢?」
「禮尚往來,她今天做了蛋糕送給我,我當然也要送她生日禮物。」
「是這樣嗎?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那我就不告訴你了。」他惡趣味地衝牛島擠了擠眼睛,「你自己去問她吧~」
說完又轉過身,嘩啦啦翻起漫畫。
「純潔的愛意總是萌生於青澀的年紀~」
牛島不解:「你在說什麼?天童。」
天童背對著他憋笑,憋得很努力,勉強用平穩的聲線回答:「哦,我在念台詞,少女漫畫少女漫畫──」
第68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八天
「所以!做好受死的覺悟了嗎?」
英美裡看了一眼氣勢洶洶的及川徹, 面無表情地回:「我做好叫警察的覺悟了。」
這是白鳥澤暑期合宿的最後一周。
而為了檢驗前一段時間的成果,鷲匠專程請了青城來打練習賽。
雖然在英美裡的印像裡,兩支隊伍一直水火不容王不見王, 但沒想到約練習賽約得很輕松。
鷲匠被問到時還頗為瞧不起她的問題:「什麼叫王不見王?只有輪流優勝,不相上下,才能叫王不見王吧。」
他抱著手臂,一派王霸之氣:「永遠的第二名, 怎麼能跟我們王不見王呢?」
英美裡:……感覺你和真田他們應該很有共同語言。
「不說這些。今天練習賽你指揮。」
鷲匠突然放出一個驚天大雷,「我在旁邊看著。當然,能贏是應該的, 但贏的過程決定了春高你有沒有場外的指揮權。」
你要說這個那我就不困了呀!鷲匠簡單一句話立刻讓英美裡雞血打滿。
白鳥澤對青城本來就占盡優勢, 無論是球風天然的克制, 還是對對方心理上的壓制以及技術水平的了解。
「不過就算這樣她也有點太恐怖了吧......?」及川心有余悸地靠在岩泉身邊。
「你說德久?還是牛若?」
及川白他一眼:「當然是英美裡!感覺她對白鳥澤那群家伙的掌控度又上一層樓......」
岩泉心有戚戚然, 正准備附和他兩聲,及川卻忽然仰頭:「好!決定了!我未來一年的努力目標——」
岩泉:啊?
「像英美裡掌控白鳥澤一樣, 我也要完全掌控青城這支隊伍!」及川自信宣告。
岩泉:……
他一拳敲在及川後腦:「有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抓緊時間上場。」
練習賽打得沒那麼正規,一整個天下來兩邊一共打了十局。
偶爾也出現白鳥澤連輸幾局的情況,但整體來講依然是勝多敗少。
賽後雙方握手。同為一年級二傳,及川難免對瀨見有些注意。
握手時看見他瑟瑟發抖, 於是不懷好意地問:「怎麼了瀨見同學?身體虛弱嗎?」
瀨見聲音都發飄, 雙眼無神地回答:「啊,剛剛、發球失誤兩次、完蛋了、又要加訓……」
及川摸不著頭腦:「加訓不是正常的嗎?」
「正常?失誤一次100個發球外加上肢訓練腰腹訓練下肢訓練──」
及川:……這不已經是全身訓練了嗎?
好在瀨見雖然已經失去靈魂, 但依然知道自家的訓練菜單不能隨便告訴同地區的競爭對手,無力地和及川告別就回到自己的隊伍裡。
不過及川卻若有所思。
從這天起青城的訓練量不知為何突然比往常多了不少, 這是後話, 暫且按下不表。
*
很快暑假結束, 所有的高中重新開始上課。
英美裡原本打算趁著開學季篩選一下音樂團的人選來組建春高的應援,沒想到和原定舉辦運動會的時間撞上。
最後經過緊急協調,決定把兩者合並在一起,以藝術節的名義舉辦活動。
「因為獎勵准備得非常充足,所以大家都很興奮。」
秘書松井向她彙報著准備情況,「這是游覽手冊的最終版本。」
英美裡接過來。
因為這次藝術節規模做的比較大,所以經過商議,學生會決定向校外限量發售門票,也算是回款的一個手段。
按照規劃,各班級除了參加趣味運動比賽項目來贏得獎金,還可以以班級為單位申報開店。
據統計部門的數據來看,每一個年級的每一個班級——下到初一,上到高三——都參與了本次藝術節活動。
「可能大家也體會到彼此的熱情。」松井評價,「所以認為在這次藝術節當中摻一腳是有好處的。」
反正白鳥澤占地面積很大,每個班搭個小帳篷出來擺攤,最多也只能占滿一個足球場。而光是足球場,白鳥澤就有兩個。
「旁邊的這個場地是用來搭建舞台對吧?」英美裡轉頭向她確認。
松井點點頭:「是的,這邊搭建露天的場地,到時候渲染出來氛圍效果會比較好。當然,如果臨時下雨,我們也已經在室內的籃球場備好了臨時場地。就是桌椅這些調動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今天是最終審查,英美裡圍著學校轉了一圈,又根據學生會組織部安排的流程走了一遍,沒發覺什麼問題,便拍板定下來。
第二周的周五就是藝術節的正式開幕日期。一共開三天——周五周六周日,周一是學生會向教務部門申請來的假期。
這樣一算,再上四天課又能放周末,所以同學們也沒有什麼怨言。
來的人不少,校內校外的裡外加起來將近1000人,還有不少老師也混在裡面玩小游戲、買小吃。
雖然不二和幸村他們都到了,但英美裡卻騰不出手去招待他們。
白天運動會,她要時刻關注場上是否有受傷、作弊等突發事件。
晚上的集市,她更要在財務收完攤位費等費用後核對賬本。
「英美裡簡直是鐵打的人啊。」天童等在她辦公室外,向牛島感慨,「從IH開始就完全沒有休息過吧。」
牛島眨眨眼:「你定義的休息是什麼?看漫畫嗎?」
「算是吧,總之就是不用過多思考、全身心放松,讓簡單的情緒支配自己。」天童好奇,「若利君覺得休息是什麼呢?說起來我也沒見過若利君休息,感覺你的生命裡除了排球就是排球吧。」
牛島不贊同地搖頭:「我吃飯和睡覺的時候就是在休息。」
「啊啊,不對吧?吃飯的時候當然大家都是在休息,但是除了三餐和睡覺之外的時間,偶爾也會需要一些娛樂吧?」
牛島還是搖頭。
「我不知道......可能的確需要?因為我能想像到為什麼其他人會需要。因為工作和學習把人的精神從平衡的零變成了負值,所以需要娛樂——或者你說的休息,把人從負值重新拖回零甚至正值。」
他皺著眉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說:「但是我不需要。」
天童盯著他看了三秒,突然爆發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嗯,沒錯呢!我能理解,我完全能理解哦~因為若利君你就是這種人啊!」
「訓練對你來說不是會讓你感到疲憊勞累的事,就算身體上肌肉酸痛到爆炸,但心裡知道這一天的訓練讓你變強了。這種心理能夠完全抵消掉對疲勞的煩躁和恐懼,所以說你很有趣啊~」
「我說......」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英美裡探出半張臉,陰惻惻地打斷了天童的前仰後合,「你笑得真的很大聲……」
「啊,打擾到你工作了嗎?抱歉抱歉,我會小聲一點的。」天童雙手合十。
他笑眯眯地追問:「還有多久?」
「10分鐘。所以都說了不用等我,你們倆自己去玩吧。」
「半個小時都已經等了啊,就10分鐘而已。快點快點~一會兒就可以去逛集市了~」
辦公室的門又重新關上。走道裡沉默兩秒,牛島忽然說:「我覺得德久和我一樣。」
天童:?
「什麼意思……」話音未落,他立刻反應過來了,「哦,你是說休息。也就是說,你認為英美裡和你一樣,把這些工作看成是一種休息了,所以不覺得很勞累?」
「雖然她經常抱怨,但是在我看來,她很享受做這些的過程。」
牛島說。
天童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將視線轉向窗外燈火通明的操場。
「嗯,這麼看來,你們倆確實很相像的。」
*
英美裡結束工作後,就和牛島天童兩人一起去逛集市了。
事實上校園的藝術節很多攤位都相當獵奇,他們一路走來,甚至看到有的班級在販賣還沒寫的作業冊。
「你們這個打算賣給誰呢?」英美裡湊過去問。
「啊,會長大人!」
守攤的女孩捧著臉尖叫一聲,這才回答,「是這樣的,這些習題冊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針對性很強,難度系數也很高。有不少想在學習成績上更上一層樓的同學都會買哦。」
英美裡:......
她不理解,但她選擇保持沉默。
隔壁是一家賣鯛魚燒的攤位,英美裡買了兩個紅豆味的,一個抹茶味的。
抹茶味留給自己,紅豆味塞給兩個男生。
「你不吃紅豆嗎?」天童問。
英美裡搖搖頭:「綠豆我也不吃,所有豆子我都不吃。」
「但是我記得你是要吃豆腐的?」
「就只是討厭那種豆沙形態的東西。」英美裡說著,看見他和牛島都咬了一口,好奇地問,「好吃嗎?」
天童:「還可以,就是紅豆餡有點太甜,而且攪得不是很細膩,還有結塊.......」
旁邊牛島打斷他滔滔不絕的評價:「沒有你做的好吃。」
天童:......
就為了說這個打斷他?認真的嗎?
英美裡:「是嗎?謝謝你對我手藝的肯定,我尊敬的朋友。」
她玩笑似地行了個屈膝禮。
沒走多遠,天童在一家幫人做作業的小攤邊停了下來:「感覺這個可以開到剛剛那個賣習題冊的旁邊。」
他蹲在地上,微笑著抬頭看向英美裡:「哇,在隔壁買了習題冊,轉頭又花錢在這家店叫人幫忙做。感覺直接形成流水線了耶~」
英美裡:「那叫產業鏈。」
她還沒來得及抨擊天童這種黑心商販的行為,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作為學生會會長,活動期間要處理的事當然一樁接著一樁,電話是接不完的。
她本以為又是什麼工作上的電話,結果一看來電顯示居然是自己的舍友——潮智恵子。
「英美裡......!你可以、你可以幫我一下嗎?」
那頭女孩的聲音很輕,夾雜著微微的抽泣,語序也有些混亂,似乎遇到什麼很大的麻煩,「你有空嗎?我、我不知道該找誰,你能來找我嗎?」
「我現在就在宿舍裡......」
第69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九天
白鳥澤高中部女生宿舍。
「慢慢喝。沒事了。」
英美裡給自己驚魂未定的室友遞上一杯熱水。
掛上電話後, 她很快趕到了自己的宿舍。牛島和天童當然進不去,她就讓這兩人先走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摸了摸潮智恵子的頭發,將面色蒼白的少女輕輕攏在懷裡, 平靜地問。
英美裡波瀾不驚的態度似乎也慢慢讓潮不再那麼驚慌,而是慢慢平靜下來。
她將杯中的熱水喝完,深深吸了兩口氣。這才慢慢開始說話。
「我——我不知道他會這樣做,我本來以為……」
潮用力閉上眼睛, 又用力呼吸幾次,終於恢復了一點邏輯,「最開始的時候, 他只是讓我送他一雙鞋……」
英美裡大致聽了聽, 是一個相當簡單的故事。
總的來說就是潮有一個從初中談起的男朋友, 初中時同學間看不出什麼差距, 大家心性都還算單純幼稚,很少顧慮到以後。
但上了高中, 這些問題就變得越來越現實。
潮家境富裕,自己成績又很好。未來無論是念日本的大學還是去海外留學,都可以隨著心意活得瀟灑。
她的男友卻逐漸感到莫名的壓力。他發現成績好似乎並不能給他的未來鋪平道路,因為盡管他成績好,但總有比他成績更好的人。
相反, 那些成績不如他的人, 往往又因為家境而有了別的、比他更好的出路,反而讓他不上不下地懸在中間。
越是如此, 他越意識到潮的家境能夠為他帶來什麼;越是意識到這一點,他就越想抓緊潮, 因此不斷地向她索取。
一開始, 只是一雙名牌運動鞋, 這對潮來說當然不算什麼。
但一雙鞋是不夠的。
緊接著就變成了全套專業籃球裝備、每次約會的高級料理店、名牌手表、每個月兩次的造型店開銷。
對潮來說,這筆錢就算是花兩人份也不算什麼大事,但她畢竟不是傻子,逐漸感覺到男友花在她身上的心思越來越少。
而今晚,她的男友拿著潮買的票來參加藝術節。
白鳥澤的學生——早前也說過——除了特招生,就是宮城成績頂尖的那一批人。
他本來就相當焦慮,在集市裡逛了一圈,聽見一些交談,更加躁動不安。
於是在兩人獨處時,要求潮動用家裡的關系替他謀求出路,無論是名牌大學還是別的什麼。
潮於是同他爆發爭吵。
潮的男友氣急敗壞,認為潮也暗中瞧不起自己,將她拖進白鳥澤校園人工湖邊的樹林裡拳打腳踢,險些把她推進湖裡……
英美裡將潮毛毯重新裹上,輕輕拍著潮著背安撫她。
同時立刻給保衛處打電話:「注意一下,有一個外校生今天參加藝術節時在校園裡對我校學生實施暴力。現在封鎖所有出口,暫時不允許任何人在活動還沒結束之前離校。」
說完又低頭問:「你有他的照片嗎?」
潮點點頭。
英美裡將照片發給保衛處,讓他們對照著照片一個一個篩選,照片上的人一旦出現立刻要抓住。
她抬頭,在潮床前掃了一眼:「你的包呢?」
潮抓緊了身前的毛毯,搖頭:「應該、應該是在樹林裡的時候,弄丟了。」
英美裡起身重新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問:「我現在要出去處理這件事。要不要幫你叫她們兩個回來陪著?」
她說的當然是另外兩個室友,畢竟潮現在的狀態看上去很需要人陪伴。
但沒想到少女猛地搖頭:「不要,不要……」
英美裡轉念一想,好吧,可以理解。怪不得潮一開始就給她打電話。
英美裡因為是學生會會長的緣故,今晚肯定很忙,潮不可能不知道。
但她依然選擇了第一個給英美裡打電話,恐怕也和現在不想讓另外兩個室友來陪的原因差不多。
雖然和其他兩個室友一樣,英美裡也是考上憑學習成績考上白鳥澤的,但從家庭條件來講,她和潮則更為相似。
加上這件事本來也是物欲引發的,潮不願意在這種時候見她們也是情有可原。
英美裡點點頭:「那我打電話讓松井來。你這裡總要有個人陪著,松井工作能力很強,嘴也很緊,平時你們倆也見不到,沒問題吧?」
她考慮得很縝密,潮乖乖點頭。
說來潮的男友也並不是什麼心理變態的罪犯,出了事有那麼一陣子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半天。
原本還想在集市裡走一走,平復心情,但越走越心慌。
他知道潮家境優越,這種人一旦起意要報復他,那後果可能不是他能承擔的。
想到這裡,他首先就想跑,一路衝到白鳥澤校門口。
結果卻被保衛隊的人攔下來了。
「你們憑什麼不讓我走!」
穿著休閑服的少年滿雙頰脹紅,手臂在空中揮舞著,「我家裡還有事!非常重要的事!白鳥澤學園就是這麼對待外校學生的嗎!」
今天進來參加活動的外校學生也不少。看見他被攔在門口,有人便試探著想往外走。
但沒想到保衛隊的人對其他人都視若無睹,只攔著他一個人。
頓時,其他的外校生和白鳥澤學生看他的眼光就不一樣了。
「怎麼會只攔他呢?」
「對呀,而且還是個外校生,其他人都沒有被攔呢。」
「是不是干了什麼壞事啊?」
少年本來就做賊心虛,聽見旁邊幾個人的議論,更是怒火上頭。
手攥成拳頭,兩步衝上去就想打人。
那幾個人驚叫著想躲閃,少年的拳頭卻被一個人穩穩接住。
「在白鳥澤的地盤上,打白鳥澤的學生——」
來人穿著隨處可見的白鳥澤女生制服。白襯衫套著紫色滾邊的純白短西服,胸前是白鳥澤張揚的雄鷹校徽。
同色系格子百褶裙在膝蓋上方隨風輕飄,深棕色的小皮鞋踩在校門前的水泥地上。
「是不是有一點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呢?」她似是在嘆氣一般,輕輕說。
「你個混賬是誰呀──」
少年還沒吼出聲,旁邊圍觀的人群已經叫了起來:「是會長!是會長大人!」
「會長大人怎麼來了?」
「你怎麼想不明白?誰能直接讓保衛隊在校門口攔外校生?肯定是會長大人下的命令!」
說來也奇怪,英美裡雖然是一年級,但在全校六個年級裡威望都很高。
秘書松井對此發表重要意見:因為會長大人看上去不完全像是高一的學生!無論是平衡學習、社團和學生會工作,還是為人處事,都讓人感到穩重可靠。
「學生會會長......就算、就算你是白鳥澤學生會會長,難道你就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不讓我出去嗎?」
英美裡懶得跟他多費口舌。示意保衛隊的人把他按住後,直接打電話報警:「您好,這裡是宮城縣白鳥澤學園。有人在我校實施盜竊行為,金額預估在……」
她的視線在少年身上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他懷裡的粉色女士皮包上:「100萬日元以上。」
周圍立刻此起彼伏的吸氣——100萬日元!這個男生居然偷了他們學校不知道誰100萬日元!
多虧了會長大人,才沒讓他跑掉!
少年也反應過來。他懷裡拿著的正是潮落下的皮包。
剛剛在樹林邊,女生掙扎著逃走,卻把包落下了。
他沒有追上去也是看在這包的份上,潮出手闊綽,皮包本就是名牌,加上裡面的錢包和首飾......
她的男友便沒追上去,拿著包准備離開白鳥澤,卻沒想到在校門口殺出一個攔路虎。
在思維凝滯的瞬間,他看見人群裡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刻跪爬著撲了過去。
「潮、智恵子,智恵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兩頰已經滿是淚水,「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我不該拿你的包,我不該打你的智恵子!你幫我說說,這是你暫時托我保管的!我沒有要偷你的!還給你、都還給你......」
男友伏在她腳邊涕泗橫流,潮卻不自覺地看向英美裡。
她被松井扶著,慢慢走到自己可靠的舍友身邊,揪住英美裡的衣角輕聲問:「我該原諒他嗎?」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要不要追究都由你自己決定。你想放過他也可以,不放過他就追究到底。」
英美裡聳肩:「不用想太多,維護校內治安本來也是我職責的一部分。」
潮垂下頭擦了擦眼角,聲音很悶,但語氣堅定:「把他送去警察局。」
英美裡還是那副表情,似乎早預料到潮會做出什麼選擇。她抬抬手讓保衛隊的人把少年關進保安室,接下來就只需要等待警察上門。
「松井,現場交給你沒問題吧?」
松井朝她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請放心,會長大人!」
英美裡點點頭。又讓在場的學生們放心回去玩,這才轉身離開。
這件事鬧得不小,她總要出面安撫一下今天到場的學生和老師,因此又專門去集市上轉了一圈刷臉。
「英美裡──」
聽見有人叫她,英美裡回頭,發現是專程買票來玩的及川和岩泉。
「我們都聽說了哦。」岩泉衝她豎起大拇指,「很帥,不愧是白鳥澤的學生會會長。」
英美裡打了個哈欠:「說實話,比起很帥,希望你們能祝福我下一次辦活動不要再遇見這種事。真是太麻煩了。」
及川冷哼一聲:「裝酷是吧──」
他視線一轉,發現旁邊有幾家射擊攤子,頓時動了歪腦筋。
「英美裡英美裡,我們來打個賭吧~」
英美裡在跟岩泉講剛剛那件事的經過,聞言頭也不抬地問:「賭什麼?」
及川樂呵呵地說:「輸了的人要無條件答應贏了的人一件事。」
他手往旁邊一指:「就比射擊!看誰射中的氣球更多!」
英美裡:?
「這可是你說的。」她扶著側頸,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
先讓她想想讓及川干什麼比較痛苦——
發推承認自己被多少任女友甩過?還是請她跟岩泉一個月拉面?
第70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天
及川輸了英美裡一個承諾後立刻萎靡不振, 後面兩天都沒再出現。
9月的前半很快就過去了,轉眼23號就是英美裡的生日。
今年的23號剛好是周五,她和爸爸媽媽說好了下了課就坐新干線回東京。
「唉,就這麼拋棄我們去當城裡人了呀!」
午飯時間, 天童趴在食堂的餐桌上抱怨:「英美裡不講義氣——」
英美裡坦然自若地點點頭, 端莊地接受了他的褒獎。
瀨見問她:「那之前說的交響樂應援團, 組建好了嗎?」
他躍躍欲試:「我是真的會大提琴來著。」
英美裡黑線地阻止了他的試探:「已經組好了,現在就缺兩首曲子。不過急不得, 要找專業人士作曲才行。」
有常常代表學校參加比賽的學生會秘書松井牽頭,加上英美裡的個人威望,組個樂團還是綽綽有余的。
周五放學,她把這周末的訓練計劃塞給瀨見, 快樂地趕上了新干線。
德久爸爸在新干線東京站接她回家, 他握著方向盤神秘兮兮:「今天有驚喜哦!」
「我對你嘴裡的驚喜抱有懷疑態度。」英美裡姿態很冷酷。
德久爸爸傷心欲絕:「你就這麼不信任爸爸的品味嗎?」
英美裡立刻猛點頭, 和車前擺放的彈簧小擺件如出一轍。
德久爸爸破涕為笑, 立刻給她拍下來:「回頭照著你的樣子做一個擺件。」
英美裡面無表情:「你試試看, 我會讓媽媽餓你一個月。」
說來也神奇, 德久爸爸好像天生和廚房八字不合, 德久媽媽和英美裡都很會料理, 但他打個雞蛋能打進去一半殼的類型。
倒也不是不想學, 去年德久媽媽生日為了准備驚喜, 他甚至偷偷花錢報了兩個月烹飪培訓班
──結果老師沒過一周就把學費退了回來, 讓他再也別去禍害別的烹飪教室。
德久爸爸沒辦法,只能把其他家務都包攬下來,勉強安慰自己幫不上忙的愧疚之心。
東扯西扯, 很快就到了德久家。英美裡沒帶什麼行李, 便跟爸爸直接從停車場走回家。
剛走到街對面, 她就定住了。
「跟你確認一下,那個感覺在辦奧運會的地方是我家嗎?」
德久爸爸摸著頭傻笑:「嘿嘿,驚喜嗎!我和媽媽把你的朋友都請回來啦!」
英美裡:……確實是很震驚沒錯......
當然也不能說她不高興,畢竟裡面有些人確實挺久沒見了,但是……
她嘆了口氣:「感覺我今天一定會很疲憊是怎麼回事......這種不祥的預感......」
「英美裡!生日快樂!」
她一進門,就被猛然襲來的彩紙逼得不得不閉上眼。
英美裡眼前一片漆黑,不自覺伸手去探路,下一秒便被一個人輕輕握住右手。
「找個地方坐下?」是不二。
英美裡點點頭,順便盤問:「剛剛放彩紙的是誰?」
不二無視了菊丸不停衝他比「噓」的表情,含笑戳穿:「是英二哦。」
「呵呵......」英美裡的冷笑讓菊丸後背發涼,立刻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嗯嗯嗯,現在壽星也到了!那我們就先送禮物吧!」
說完,身先士卒地捧上自己的禮物。
菊丸送的是一個巨大的毛絨熊,手感非常好。外皮的毛並不長,但非常順滑柔和,內部也填充得蓬松飽滿。
「是我們家小熊大五郎的親戚哦~」他表示。
英美裡:都高一了,你確定還要走這個拿玩偶當朋友的人設嗎?
不過人家好心一片送的禮物,她當然不會說出來敗壞興致,還是很快樂地收下了──畢竟這只熊摸起來真的很舒服。
不二看著她難掩享受的表情,忍俊不禁:「早知道我也送毛絨玩具了。」
他的禮物是調過參數的拍立得。外殼是冰淇淋藍,順便還送了英美裡一沓相紙。
這東西利用率很高,立刻被英美裡拿起來抓拍幾張全員照。
所有人在混亂中忙著擺表情和手勢,東倒西歪好幾個,看上去相當滑稽。
木兔在拍攝的最後一刻試圖去勾佐久早的肩,結果被閃電一樣推開,整個人躺在榻榻米上摔成一張大字,被毫不留情地記錄了下來。
好在他臉皮厚,也不在意,順手送上自己的禮物。
拆包裝之前英美裡心想這該不會是一整個排球吧?畢竟看大小挺符合的。
但沒想到這居然是一套立體拼圖,最後拼出來會是太陽系的每個星球,還能用鐵架組裝起來做成太陽系的造型。
英美裡震驚地打量他:「看不出來你還有點浪漫細胞。」
木兔嘿嘿笑了兩聲:「有參考學長們的建議啦!」
除了青學人和在東京的排球人,遠在神奈川的幸村也被跡部接來了東京。
「感覺你們倆是不是偷偷地關系變好了?」英美裡接過幸村的禮物,小木盒裡是他親手調制的硬質香膏。
「哪有偷偷地,我們是在英美裡眼皮底下,光明正大關系變好的。」
幸村給她介紹,「這塊紫色的是薰衣草香味,助眠很有效,我偶爾也會用;這塊是檸檬香味的,放在餐廳裡效果會比較好……」
旁邊跡部抽著嘴角:「等我過生日的時候不要給我做檸檬香味的。」
他可不想一進餐廳就滿鼻子酸味。
結果幸村笑眯眯地偏頭看他:「嗯?你在說什麼,跡部。我沒有打算給你送生日禮物啊。」
兩個人面對面陰笑連連,這就是你們所謂的關系變好了,嗯嗯。
英美裡長嘆一聲,放棄了調解的工作。
按照德久家的傳統,英美裡過生日這一天德久爸爸要和德久媽媽單獨出去約會。所以她一般都是和朋友同學一起過。
大家把送來的蛋糕分吃完之後,立刻分了兩隊打游戲──讓英美裡驚訝的是佐久早居然很會打游戲!
感覺以後可以把他拐去教一下鷲匠老師,別整天玩他那馬裡奧卡丁車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英美裡開門一看,發現是快遞。
「您的國際快遞,請簽收。」
寄件人:倒霉的鄰居。
英美裡滿頭黑線地簽收了。到底誰才是那個倒霉的鄰居啊!手塚國光,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她拆開一看,是一對做成船錨造型的耳釘。跟去年手塚送她的手鏈很像是一套的。
但一套還非得拆開送,這人是不是真的有點摳啊。
最終,9月23日排球網球混合大戰,暨英美裡生日杯電子游戲大賽,以佐久早為首的紅隊獲得勝利告終。
作為獎勵,英美裡塞了他們一人一包小熊曲奇。
「很好吃的!不要不珍惜!」
菊丸眼饞地看著佐久早手裡的小盒子,「不要可以給我......」
初三生佐久早面無表情地躲開他的手:「菊丸學長,請不要用剛摸過相機的手摸我。」
*
第二周,英美裡又開始陸續迎接白鳥澤同學們遲來的生日祝福。
「啊,累癱了——」
午休時間,她躺在宿舍的床上,整個人蜷成一團,懷裡還抱著菊丸送她的毛絨棕熊。
「對了,你之前說的樂團……」
潮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心情已經恢復很多,主動來問英美裡:「組建好了嗎?」
英美裡點頭:「已經差不多了,怎麼了?」
「沒有,就是聽你說還缺兩首曲子。管弦樂隊的曲子一般要找專業的人來寫的。」
「是啊,所以最近還因為這個有些苦惱。」
潮微笑著衝她晃了晃手機:「至少這個,我可以幫幫你。我爸爸認識不少有名的作曲家——」
英美裡立刻垂死病中驚坐起:「真的嗎?親愛的智恵子──」
「嗯,就當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了。」
「嗚哇——感動ザエ!」
旁邊的國立抬起手機,把她浮誇的演技拍了下來。英美裡追著她跑了一圈,最終因為還得出去參加部活暫時宣告放棄。
上個周末在家過的,所以這個周末英美裡不回東京,所以和大家一起從學校回德久家。
她和天童走在最前面,牛島瀨見在中間,大平山形在最後,這是白鳥澤一年級生的標准隊形。
「所以你就跟她告白了?」大平問。
山形蔫了吧唧地垂著頭:「是啊,但沒想到把她嚇到了......」
「換做是誰都會被嚇到吧!這才高一,你們認識都沒超過半年吧?」
山形捂臉:「我以為差不多了......因為我總有一種早就認識她的感覺,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沒有那種需要磨合的意識......」
瀨見點評:「那只是你自己的感覺吧?你有問過對方是怎麼想的嗎?」
山形沒想到自己居然被瀨見在戀愛關系的問題上教育了!頓時更加痛苦,跟在幾人身後搖搖欲墜地走著。
經過一家便利店,天童發問:「想吃關東煮的舉手~」
五只手高高舉起。他圈起手指比了個OK,准備轉身進去買。
英美裡在身後補充:「我要原湯!」
「哇哦!」天童露出一個誇張的表情,扭頭對她比了個開槍的手勢,「不能吃辣!英美裡的弱點,發!現!」
英美裡:「呵呵,你下周訓練完別想全須全尾活著回家。」
天童立刻裝作剛剛什麼也沒有說,乖乖進去買關東煮。
大平還在困擾剛剛的話題,問她:「英美裡覺得呢?都是女生的話,應該更能體會那位的心情吧?」
「像山形,他說他會對一個人產生『啊,好像很早就認識』的感覺,英美裡會嗎?」
她看了圈周圍的人,本來想點頭。但轉念一想,這群人她不是『好像很早就認識』,而是真的很早就認識吧?隨即又搖搖頭。
「唔。」大平若有所思,「看來英美裡是日久生情的類型。」
服了,你們每天都在想什麼啊?
「看來還是訓練太少了。」她拍板,「下周我得多想點花樣。」
瀨見跳腳:「你的思維也太單線程了吧!無論什麼最後都會拐到訓練太少上去是嗎!」
牛島瞥他一眼:「有什麼問題嗎?」
瀨見立刻慫了:「沒有……」
天童提著一大包關東煮出來,就看見瀨見和山形兩個人並肩垂頭喪氣地墜在後面。
「這是怎麼了?」他問大平。
大平露出一個慈悲的微笑,小聲說:「被德久教信徒出手肅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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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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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3-11 12:58
第71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一天
天氣越來越冷之後, 太陽也落得更早了。
為了防止路上出現什麼意外,最近排球部的訓練也結束得很早。
英美裡偶爾會留到最後,抽查是不是還有不聽話、偷偷在場館裡練習的壞孩子,比如現在。
「牛島就算了, 他一直都這樣——天童, 你這是干什麼呢?」
天童立刻哀怨捧心:「為什麼這麼說啦英美裡!難道在你心裡我就是一個不願意努力的人嗎?」
「啊對對對。所以你為什麼還在這陪他練習?山形他們都換好衣服了。」
反正英美裡來了, 他們估計也練不下去了,天童便把手指上的繃帶一圈圈解開。
一邊解, 一邊回答:「若利君說想做一些攻破攔網的練習,剛好我也想試試強化單人攔網的精准度,所以......」
「所以你們就把瀨見綁架了,在這陪你們倆一起練習?」
她同情的目光掃過旁邊癱在地上的瀨見。
不可否認, 攔網和攻手在比賽中需要起跳無數次, 體力消耗很大。
但在網前躲開攔網的防守, 進而為攻手創造一個良好的空檔, 控球和判斷的壓力都在二傳身上。
難怪他現在累得像一灘被熱化的冰淇淋。
英美裡難得有些同情瀨見, 於是拍板道:「行了, 都去換衣服然後趕緊回家。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 容易感冒。都小心一點。」
一年級六人組又一同踏上回家路。平時住宿舍無所謂, 周五回家時則要一起走到車站。
德久家和牛島家在離白鳥澤最近的車站就能直達, 所以大家都在這裡和他們兩人道別。
「那我們就先走了~」天童今天也回自己家, 瀟灑地一手插兜跟兩人揮手。
牛島在旁邊的小攤上買了一盒章魚小丸子, 塞給英美裡。
她接過來,還沒來得及道謝,忽然聽見有人和她打招呼。
「會長大人好~」
「會長大人部活剛結束嗎?好辛苦哦!」
是兩個白鳥澤的女生, 大約也是因為部活拖到現在回家。
「哇, 是若利君!」
「若利君表情好呆哦......」
英美裡也向她們問好, 視線掃過兩人的短裙。
白鳥澤的校服和日本其他高校校服都一樣,男生襯衫長褲,女生襯衫短裙。
即便是冬天也沒有別的搭配,最多就是將裙子或襯衫的材質做一些調整。
「不冷嗎?」她問。
她自己穿的是運動服,又套了厚厚的外大衣和羽絨服。其他排球部的成員也都一樣,一方面要活動方便,另一方面身體健康永遠是體育運動的第一要義。
兩個女孩被她一說,好像才察覺到一樣,互相看了看,把身上的大衣裹得更緊:「好像是有一點哎!」
「不過一直都是這樣的,已經習慣了。」其中一個吐吐舌頭。
另一個笑道:「比起冷,好像不方便更多一點。但所有女生都這樣啊,所以也沒覺得奇怪了。」
兩邊坐的是不一樣的車次,兩個女生很快上車走了。
牛島和英美裡也坐上回家的班車,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托著臉看了一會兒窗外冰涼的幽藍色夜景,忽然聽見牛島問:「你想把女生的校服改成長褲嗎?」
哇靠,不是吧!我有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嗯,倒不是改,只是多提供一個選擇啦。宮城畢竟在東北嘛,冬天還要穿短裙,實在太冷了。」
英美裡沒說的是,她希望——至少在白鳥澤——女生夏天也能選擇穿褲子還是裙子。
覺得小裙子漂亮,又或者只是單純喜歡穿也沒關系,至少能給那些更想穿褲子的女生一個選擇的機會。
她驟然想起自己還在青學的時候,為了省時間想騎自行車回家,卻因為穿短裙實在不方便而放棄。
「有權利不用,猶如錦衣夜行也~」英美裡搖頭晃腦地宣稱。
牛島:?
他雖然沒太聽懂,但還是認真地點點頭:「既然你想,那就去做吧。」
英美裡:「不過女生一年四季穿短裙已經是高校的傳統了吧?我才當了一年不到的學生會會長就突然這麼做,難道不會引起大規模的反抗嗎?」
牛島被她一說,神情浮現幾分困惑,歪頭想了很久,最終斬釘截鐵地回答:「不會的。如果是你的話——不會的。」
英美裡給他比了個大拇指:「行了,知道你很崇拜我了。」
她站起身:「到站了,牛島同學。」
*
學生會辦公室。
「你說支持率有多少?」
英美裡眼神有些渙散,手指捏著桌上文件的一角,不敢置信。
松井站在她桌前,滿臉喜氣洋洋:「96.8%哦!會長大人,您的威望真是威震四海、無與倫比......」
「怎麼會……當然能有這個數字我肯定是很高興的,但是為什麼?」英美裡真是想不明白。
「咦,您不知道嗎?校服這件事,女生們首先會無條件支持。其次,又不用學校出錢,也不向學生另外收費,所有費用都從學生會在藝術節的盈利當中撥款。」
松井的語氣突然變得像早上新聞的女主播:「這一點又已經贏得了學校的支持和絕大部分同學的支持。」
她突然偷笑了一下:「至於第三點嘛,當然是因為會長大人您的個人魅力讓所有人都頂禮膜拜咯~」
英美裡:......
會選擇問你的確是我的問題。
她大概猜到一點。藝術節潮和她男友的那出鬧劇最後依然傳得全校都知道,潮自己講出來,似乎為了證明她已經徹底無心情愛,這也給英美裡的威信添磚加瓦。
所以多方機緣巧合作用之下,讓她這一女生的長褲校服計劃推進得很順利。
──說到底學生會全款墊付,當然怎麼都無所謂。
畢竟學生會在藝術節上賺了不少。他們不只是收取攤位費,學生會自己也有不少的攤點在營業。
此外還包括運動會期間的攝影服務,以及後續的攝影集發售等等。
「『德久會長這麼說了,我們就這麼做吧!』」
回到宿舍,舍友國立正惟妙惟肖地學學著班上同學的發言,「德久會長的決定一定是正確的!」
村形聽得直發笑,拍著胸口評價:「看來你們班這次藝術節一定賺的很多,要不怎麼這麼聽話?」
國立看見英美裡回來,也沒再貧嘴,轉而問她怎麼會想到突然給女生做一套長褲的校服。
「那天在車站遇見了兩個女生,在冷風裡凍得直發抖。大冬天還非得讓人穿短裙,這不是受罪嗎?」
她說。
國立有些發愣。她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裡,輕聲附和:「是啊,這不是受罪嗎。」
她剛剛還在搞模仿秀,突然這樣低落下去顯然很奇怪。
英美裡不明就裡,偷偷向村形詢問。
「我也只是聽她自己講了一點......國立的媽媽控制欲非常強,你知道國立又很喜歡時尚方面的東西,初中開始就想給自己搭配衣服。本來都是小事,但是國內的媽媽……」
村形將本來就小的音量又往下壓了一點:「好像有一次趁她去學校,把她攢錢買的那些衣服全都燒掉了。」
「國立媽媽認為女孩子就該穿裙子——當然,究竟是真的這麼想還是僅僅想掌控國立,我也說不好。」
「但後來國立只要能選擇,就一定會穿長褲。反正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啦。」
村形微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我想她現在應該很喜歡你做的這個決定才對。」
世界上竟有如此母親。英美裡想了想自家老媽,好吧,還是德久媽媽好。
雖然每天會產生許多奇奇怪怪的問題,但──
至少好像比牛島媽媽要正常一點吧!
就像現在,她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和牛島媽媽兩人面對面坐在德久老宅,在沉默中尷尬地喝茶。
昨天是一個普通的周五,英美裡普通地和牛島一起順路回家。
原本天童也要跟他們一起的,但英美裡的舅舅也就是天童的老爸突然出現,把天童捉走。導致只有牛島和英美裡兩個人一起回家。
但好死不死,昨天偏偏在門口遇見了牛島的媽媽。
英美裡本來以為只是一次簡單的偶遇,沒想到今天牛島媽媽立刻上門,場面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尷尬、沉默、沉默、尷尬。
「若利那孩子,我還從沒見過他有關系密切的異性朋友呢。」牛島媽媽微笑著放下手裡的杯子。
嗯嗯,好熟悉的台詞。英美裡假笑著點點頭。
誰還跟她說過來著?噢,東京鄰居手塚媽媽。
牛島媽媽是大戶人家出身,整個人保養得非常好,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姐很昂貴,誰都不配」的氣質。
「不過德久,最開始你剛到這邊來上學的時候,我就見過你一次了。那時候我還以為你和若利不會這麼聊得來......」
事實上我倆現在也沒有很聊得來.......
但英美裡還是繼續假笑點頭,她在長輩面前一貫是很乖巧的。
「畢竟若利這孩子始終讓人想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牛島媽媽說到這個話題,忽然激動起來,眼睛瞪得圓溜溜,「說真的,從小我就不理解他。人一般做事都會講究邏輯吧?但若利的邏輯實在是很難懂,太難溝通了他這孩子......」
英美裡憋笑憋得很辛苦,在這一刻她詭異地和牛島媽媽共情了:「是不是那種『別逼我吐槽你』的感覺?」
牛島媽媽眼睛一亮:「對,而且你的吐槽他還聽不懂......所以很多時候我真是懶得吐槽他了,就讓他這麼簡單的生活吧。簡單也沒什麼不好的,就是看上去蠢了點。」
阿姨,您的吐槽功力是這個。
英美裡在心裡偷偷對她豎起大拇指。
兩人正和樂融融,德久家的門鈴卻突然被按響了。
沒過多久,牛島大步走進來,還帶著一些氣喘──這對體力魔人來說確實很少見。
他手裡提著一個紙袋,英美裡一看,認出來這是上次她去看電影隔壁的那家書店。
「媽媽,您在這裡干什麼?」
牛島媽媽若無其事地喝了口茶:「我是來交朋友的。你不覺得英美裡比起和你當朋友,更適合跟我當朋友嗎?是吧,英美裡?」
嗯?她一抬頭,正好對上牛島困惑中夾雜著幾分震驚、震驚中夾雜著幾分委屈的目光。
我說大哥......你不會是真的相信了吧,阿姨滿嘴跑火車你也信?你們家到底是個什麼家庭啊??
第72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二天
「小升初是新的起跑線!佳佳, 咱們可不能落下——必須得是一中!別的學校都是失敗!」
「佳佳,媽媽給你報了小提琴班!不喜歡?唉呀,小孩子哪有喜歡練樂器的, 練著練著不就習慣了嗎。雖然累,但以後總有好處的。你想, 以後考上大學, 你就能在同學面前表演小提琴曲了!」
「你從來沒有爸爸媽媽失望過,高考一定也不會的, 對不對?爸媽都相信你, 從沒有給過你壓力, 我們都知道你是個省心聽話的好孩子。」
「選專業這種事兒,你還小, 沒進入社會, 你懂什麼?金融專業好, 銀行穩定!爸媽能害你嗎?就填這個了!」
「你爸說的也對,女孩讀什麼研究生啊!浪費時間浪費錢,抓緊找個穩定的好工作,將來嫁個好男人就對了!」
「你李叔叔的孩子可是在海城讀的碩士......你當年高考也沒考贏人家,研究生可不能輸了,好好考啊!考到首都去!要考名校!」
「什麼叫胡來!當時讓你進銀行, 那是圖穩定!現在本科不值錢了,我不是立馬叫你出來考研究生了嗎!」
「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喜歡能當飯吃嗎?能賺錢嗎?未來找得到工作嗎?」
......
「英美裡?怎麼了?」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讓英美裡從久違的回憶裡清醒過來。
大概是因為那天聽村形說起國立掌控欲超強的媽媽,讓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是不是累了?」大平說,「也有可能是不習慣, 畢竟也是第一次真正在比賽裡拿到指揮權嘛。」
一般來說春高的預選賽在10~11月結束, 寒假終了春季開學後才會進行正式的春季高中排球聯賽。
而今年的春高預選, 也是英美裡上高中以後首次在正式比賽當中, 拿到鷲匠親口給她的指揮權。
作為種子校,白鳥澤首先輪空第一輪,接下來兩場打得都比較輕松。
對於已經在英美裡手裡配合了一年的現有陣容來說——至少在宮城縣內——他們最大的敵人談不上是哪所高校,更多是他們自己。
「好了,整隊,准備休息了。」英美裡拍拍手,「下午還有一場,大家好好放松一下。」
她和檜森學姐一起把場上的東西收拾好,鷲匠則在一邊毫不留情地評價選手表現。
「說實話沒什麼好講的吧?」天童不知道什麼時候偷溜過來,「鍛治君還是一如既往的嚴厲呀......話說你剛剛為什麼走神?」
一些沒必要的敏銳……
英美裡攤手:「我要是知道當然就不會走神了。反正你來了,自己的水杯自己拿走吧,別麻煩我跟檜森學姐了。」
天童遭受無妄之災,垮著臉叫隊友來領水杯。
「那你呢?」
「我去一趟洗手間,一會兒3號球場見。」
說完,英美裡便徑直往場館的洗手間走去。不過說實在的,按照鷲匠老師那一套,至少要把每個人罵上一通,大概就是30分鐘打底。
這樣算下來,等她從洗手間出來,這群人也不一定能到3號球場。
英美裡擦干淨手穿過走廊,忽然看見一群穿藏青色隊服的身影。學校的名字好像是仙台商?
她沒記錯的話,這是下午對戰的學校。
英美裡正想側身從他們旁邊經過,但還沒走兩步,就聽見他們在議論自己。
「要我說白鳥澤那個女經理根本就是嘩眾取寵,大家都是高中生,她憑什麼能指導選手啊?」
「不過白鳥澤不就是這樣嗎?喜歡打造明星啊明星。」
「開什麼玩笑......!像牛島那樣,怎麼說也算有幾分實力。但那女經理根本就是沾了別人的光啊!」
其中一個人冷笑兩聲:「換做是我在場邊當教練,只要有牛島在我照樣能贏啊,真是搞笑——」
英美裡倒也沒有很在意他們的說法,反正馬上就要把人送回老家了。生氣也談不上,誰會跟閑著沒事跟傻x生氣啊?
她打了個哈欠,平靜地從這支隊伍旁邊側身經過,完全不在意她的突然出現讓多少人險些嗆死。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平靜的態度反而激怒了這群人,下午比賽開場前,他們居然專程跑到了白鳥澤的隊伍面前來。
「聽說咱們萬年優勝的王者白鳥澤,今年用一個女經理來當助理教練啊?」
仙台商的選手假裝是從旁邊經過閑談,但聲音卻非常大,顯然有意要讓白鳥澤的選手聽見。
「看來白鳥澤也沒落了!居然搞這一套做戲。」
旁邊有人跟他一唱一和:「倒不是這樣哦,聽說很多大學看重社團經歷,所以就有人專門鑽這個空子,給自己的履歷增光添彩而已。」
「真的嗎?那這麼看來,還是咱們這些要上場比賽的選手更慘一點啊!莫名其妙當了人家的墊腳石......」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控制不住地去看白鳥澤眾人的表情。當然,從成績上來講,白鳥澤是縣內毋庸置疑的王者之師。
但即便打的再好又怎樣?每年進兩次全國大賽又怎樣?還不是會淪為別人的工具?
要說他們真的有多憤慨當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能同時欣賞到白鳥澤人難看的臉色,似乎也很值得──
「所以?」
那個讓他們在場上瑟瑟發抖的白鳥澤一年級王牌向前走了兩步。突破1米9的高大身軀站在他們面前,壓迫力一等一的強。
話最多的兩人立刻屏住呼吸,努力維持平穩的聲音:「什麼所以?」
「所以給她當墊腳石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他表情很平淡,似乎真的是發自內心的在問。但這問題讓仙台商的所有人都感到荒唐透頂。
當墊腳石有什麼好的?所有的苦都是自己在吃,所有的好處都讓別人拿走,這人是傻子吧。
他們沒來得及回嘴,白鳥澤那個紅頭發的MB也走了上來,笑眯眯地替他們回答:「哎呀,若利君你不懂的。恨人有,笑人無。正是因為他們沒有墊腳石,甚至連當別人的墊腳石都不夠格,所以才這麼嫉妒我們家英美裡啊。」
「是這樣嗎?」牛島疑惑。
天童點頭:「是哦是哦。」
他們越是心甘情願,仙台商的人就越氣悶。比賽肯定贏不了,但想看白鳥澤人吃癟都這麼難嗎?
這群人該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吧?給個莫名其妙的同級女生當墊腳石有什麼好的?
不過到底為了什麼來找麻煩,這並不是重點。重點就是下午的比賽白鳥澤選手發揮都異常的好,贏得相當輕松。
英美裡看了一眼表情舒暢的鷲匠,謹慎開口:「請告訴我您從沒有想過以後每次比賽之前都演這麼一出。」
鷲匠看了她一眼:「狼來了的故事我還是知道的。」
英美裡舒了一口氣。還好,鷲匠沒幼稚到這個份上,但下一秒就聽見老頭在旁邊咂了咂嘴:「唉,怎麼不在春高正式在決賽上之前遇上這種事呢……」
英美裡:你還真的想過啊我說!
因為發揮得太好,2-0拿下是不用說的,但每一局都把對手的得分限制在12分以內,確實值得獎勵。
英美裡想了想,大手一揮:「想吃什麼?說吧,回去的路上我請客。」
她當然也不是無緣無故來當冤大頭的。實在是之前拍的排球部照片集賣得也很不錯。
藝術節那幾天設備都借了,也讓不二帶著他們社團趕來技術指導了,當然不能就用那麼一次。
英美裡於是讓人在那幾天擺拍了不少排球部訓練片段集錦,跟她之前准備好的《IH比賽精彩瞬間》一起做成了照片集。
「銷量怎麼會這麼好?」鷲匠聽了也很吃驚。
錢倒不是他最關注的一點。主要是沒想到,就排球部這群弱智小少年,怎麼會這麼受歡迎?
「因為長得好看啊。」英美裡說,「像升谷學長、西川學長他們本身人氣就很高,長得很帥氣。一年級的嘛……」
她想了想:「大概因為慕強心理的加持?一年級就當上正選、打進全國大賽、成績還很不錯,再加上這群人不說話的時候確實也人模狗樣的──」
她正在分析,坐在她大巴後座的的天童突然伸長了胳膊,勾住她的肩膀:「英美裡~既然用了我們的肖像,那是不是該分紅啊~」
英美裡:?
好耳熟的台詞......她仔細一想,是誰說過這個話來著?
還沒等她想出來,後面的人已經炸鍋了。
三年級的學長還稍微矜持一些,二年級跟一年級的簡直是揮舞著拳頭開始叫囂:「我們要分紅,我們要酬勞!」
「我們不要做白工!」
英美裡黑線。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麼舊社會黑心資本家被造反了咧。
鷲匠在一邊看好戲,一句話也不說。臉上表情基本就是『呵呵這下我看你怎麼收場』。
英美裡靠在大巴的椅背上,思索三秒,回頭認真地向這群倒霉孩子確認了一遍:「真的要分紅嗎?真的要讓我把錢都花在你們身上嗎?」
嗯?她是不是在偷換概念?
唯一有警惕心的天童沒來得及阻止,後邊瀨見跟山形的聲音一個比一個大:「對!我們要分紅!」
英美裡微笑著點點頭:「好啊,那就把本來打算留到春高之後獎勵你們旅游儲備的錢,全都拿去重修第二排球館吧!」
「怎麼樣?我是不是對你們很好?」
說完她便轉回去坐好了。徒留一幫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旅游......獎勵旅游......春天的第一次旅游......
就這麼泡湯了???
升谷疑惑地問:「我剛剛是不是瘋掉了?我怎麼會覺得我能反抗德久的?」
旁邊檜森佑理憐憫地看了他一眼。
到現在都沒參透在排球部生存的第一要義,你死得不冤啊,升谷。
第73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三天
對白鳥澤來說, 參加宮城縣的春高預選決賽的確不是什麼值得激動緊張的事情。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還是很緊張。」瀨見上下牙不自覺地打著架,發出嘎達嘎達的聲音。
山形無情地戳穿他:「你緊張什麼?反正你又不上場。」
瀨見立刻癱倒在替補席:「你好狠的心啊山形——」
鷲匠老師和英美裡商議過後, 最終依然拍板讓御木上這場決賽。
一方面,御木心態穩定,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優勢。
另一方面, 在面對青城這種四平八穩的隊伍時,白鳥澤最好不要有任何的漏洞, 否則被及川抓住, 很有可能會造成慘痛的後果。
「我說你們的應援是不是越來越過分了?」
及川按著太陽穴, 滿臉不能直視,「以前大家就都喊一喊得了, 怎麼還用上樂器了?太過分了吧!」
他向英美裡抱怨的正是藝術節後組建起來的管弦樂應援團。
比賽尚未開始, 白鳥澤的校歌已經飄蕩在整個場館裡。
旋律簡單洗腦, 讓人不自覺哼唱起來,連青城學生也難以幸免。
「而且你這樣搞了以後,我們學校回去肯定也要搞一個呀,誰家還沒有個校歌了?」及川氣衝衝地叉腰。
岩泉在旁邊故作成熟地搖頭:「所以說,人都是怎麼卷起來的?明明沒有必要的事……」
「誰說沒有必要?」英美裡挑眉,「這只是全國性質比賽的普通應援水平而已。」
還沒去過全國的兩人:……
及川跳腳:「好——!今天我一定要把你打得落花流水然後挺進全國!回來再告訴你全國比賽到底是什麼樣子!」
不論場下關系再好, 到了場上依然是你死我活的對手。
在幾句插科打諢後,一聲哨響,春高預選的決賽立刻開始。
第一局白鳥澤優勢明顯。
一方面,永不止息的練習讓所有人個體的素質都比IH時期成倍增長;加上和東京名校的合宿, 以及英美裡從沒放手過的團隊配合, 使得個體素質不再是簡單相加, 而是通過多樣化的配合達到幾何倍增長的效果。
御木球風穩健, 幾乎不需要鷲匠和英美裡多說就知道在第一局的時候,避免將托球數傾斜給牛島。
他的這一做法顯然讓青城難以適應,這也是白鳥澤對本場比賽的戰術設計之一。
說實在的,任何人到白鳥澤做二傳,都很難想像自己不把球給牛島的樣子吧。
英美裡想,就算及川現在嘴上強橫,要真被挖過來了估計用牛島用得比誰都歡。
第一局最終比分25-23,被白鳥澤比較輕松地拿下。
「現在看來,不只是他一個人變強了。」岩泉扯下脖子上掛著的毛巾,喘著氣對及川說,「而是整個白鳥澤集體變強了。從個人到團隊都有明顯的進步。」
這無疑是一個噩耗。對青城來說,原本各自為政、相對零散的白鳥澤則已經是強敵中的強敵,而如今不僅是選手個人能力得到提升,配合的水平也開始增長……
「我倒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及川將包含學長在內的所有隊員拉到身前,語氣穩健:「以前的白鳥澤,說實話,我們贏的概率一直很小,因為相性太差了。」
「但是現在他們開始試圖打團隊配合──」
他拖長了聲音,笑容裡有幾分難掩的狡黠:「這個領域,那可是我們的天下。」
正如他所言,白鳥澤雖然在英美裡的指導下逐漸開始轉向高密度配合的模式,但無論從相關經驗還是選手個人的下意識反應,這種配合的效率和黏度依然尚顯不足。
面對其他隊伍可能影響不大,但青城作為宮城縣配合度最高、隊員默契最顯著的隊伍,要想在團隊上整體壓過白鳥澤一籌是不難的。
尤其有及川在其中調度攻手,組織攻防交替轉換,他們的攔防得分率逐漸開始提高。甚至讓青城攻手有了不少空檔,扣球得分。
第二局比分來到18-15。青城從剛開局的2-10接連反超,後來居上。
場上登時一片歡呼,觀眾席青城的應援聲似乎也越來越大了。
「上——啊上啊上啊上啊上啊青城!」
白鳥澤教練席上,英美裡看了一眼鷲匠,卻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
「您看什麼呢?」
「我倒想問你等什麼呢?」鷲匠抱著手臂,「我說過了,春高過程中,你有和我同等的指揮權。想叫暫停直接叫,我沒意見。」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英美裡立刻抬手向裁判要了一個暫停,將場上的選手們叫到自己身前。
「實在是很黏人啊,青城。」
自由人釜原出的汗最多,運動衫上的紫色似乎都深了一個色調,「他們那個一年級二傳實在是太煩人了!」
英美裡贊同地點點頭。及川確實很煩人。
天童喝完水,也將手肘撐在膝蓋上,看上去確實累得不輕:「嗚哇——我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有八個攻手了,總在我沒發現的地方冒出來......」
這無疑是因為及川的調度非常成功,每次都能抓住空隙,事實上兩隊能進攻的人總是四個,但他能將同樣的四個人調度出八個人的效果,這就是作為二傳的成功之處。
不過……
「不過我們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對不對?」英美裡扭頭看向始終面色平靜的御木,「青城想用團隊配合的優勢把我們壓服,及川作為二傳,當然要更高效、更聰明地調動進攻。」
「他們的攻手優點在於靈活、聽話、默契。不過我們的攻手也有比他們更優越的地方,對吧?」
御木和她相視一笑:「對啊,可不能忘了我們的官方王牌啊。」
再次上場,青城依然采用高精密度的配合進攻,運用多種戰術來尋找空檔得分。
但攔網首先察覺到了不對。
「我去!對面怎麼……」MB的話還沒說完,身後岩泉已經衝上去補防,但──
毫無用處。
面對拿到一個完美托球的牛島,無論是兩個人還是三個人,起到的作用都相當有限,只有被轟得七零八落的份。
「我靠!不是已經開始打團隊配合了嗎?怎麼突然又開始搞這一套啊!哦——該死的英美裡!」
及川用舌頭頂著腮幫,滿臉不爽地抱怨。
這倒也是,雖然白鳥澤開始嘗試采用團隊配合,但誰說他們就不能用牛島和西川這兩點強力大炮作為突破點呢?
該死,都怪他忘了......不過第一局完全看不出來啊!他還以為在英美裡的威逼下,白鳥澤是鐵了心要打全員配合了……
最終御木依靠牛島打破了青城緊密的配合,在此基礎上順利得分,25-21拿下第二局。
雖然第三局青城打出一波反擊,咬下一局,但最終,白鳥澤依然以總比分3-1拿下春高預選賽的優勝。
及川握完手,幽幽飄到英美裡身後:「我真的會一生詛咒你的。」
英美裡滿面春風,笑著握了握他的手:「那就麻煩你了。」
「啊啊啊!火大!該死的英美裡!」
哪怕被岩泉拖走,他的尾音依然飄蕩在半空中。伴隨著及川的怨念,高一春高預選賽徹底結束了。
*
白鳥澤排球部的訓練館。
鷲匠帶來了一條驚人的消息。
「國青合宿!!」西川學長也震驚了,瞪大眼睛看像人群中面無表情的牛島,「可是牛島才一年級哎......」
「這正說明了他的潛力無窮啊。」御木說,「相比之下攻手的潛力確實更好判斷,也更容易保持。國青今年在東京應該還招了不少一年級。」
「我真是羨慕死你小子了——」瀨見郁卒地趴在天童肩膀上,苦著臉說,「我也想去東京玩兒。」
大平拍了一把他的後腦勺:「若利是去集訓的,不是去玩的。」
排球部裡一團亂。升谷看著就背後發涼,唯恐英美裡突然衝出來罰所有人圍著場地跑圈,帶著她的標志性魔鬼微笑罰所有人加訓。
旁邊的檜森佑理看他這副驚弓之鳥的樣子,好笑又同情地安撫他:「英美裡去鷲匠老師的辦公室了。」
意思就是暫時不會突然出現,大可放心。
升谷疑惑:「啊?她去鷲匠老師的辦公室干什麼?他們倆該不會又有什麼變態計劃吧?」
英美裡也很想知道鷲匠為什麼叫她來。叫她來就算了,還自己一個人在那打半天電話,把她晾在沙發上喝茶。
「久等了。」鷲匠弓著腰慢慢走過來,「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你是河神嗎?英美裡思索地轉了轉眼珠:「壞消息。」
「壞消息就是,你有一個為期一周多的外派出差。」
啊?大哥你在說什麼呢......排球部的教練有什麼外派出差的活啊?她張了張嘴,想不通鷲匠的邏輯,干脆直接問:「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外派出差的地點是東京國青合宿。」
在英美裡瞠目結舌的呆滯表情裡,鷲匠平靜地坐在她對面,嘴角勾起難以察覺的笑意:「恭喜你被選做今年國青合宿的見習教練。如果表現的好,說不定能被國家隊主教練看中。」
「所以不僅是牛若,現在你也可以去了?」
熟悉的刨冰店裡,及川發泄似的往嘴裡塞著蘋果冰沙。
「唉,不過你這也太強了吧?以前倒也有不少宮城縣的選手能去國青,但教練──」
岩泉同樣吃著冰,抽空給她比了個大拇指,「而且還是一年級,恭喜你啊德久。」
英美裡謙虛地上下甩甩手腕:「估計是鷲匠老師幫我找了熟人,托關系才進去的吧?我也不知道,之前從來沒人考察過……」
「能去就很好啦!你管他是因為什麼......唉,我也想去——英美裡,要不你把我塞進行李箱帶過去吧?」及川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我當然無所謂,但是你不一樣吧。」
英美裡微微一笑,及川立刻感到不對,「事實上來講,只要白鳥澤繼續拿下宮城縣的優勝,你就很難得到關注,實力就很難引起重視......」
及川抱頭哀嚎,飛快打斷她:「啊啊啊,啊啊,英美裡你好殘忍——」
英美裡陰森一笑:「呵呵,你的痛苦就是我成為魔女最好的養料......及川,不要再快樂了,盡情地痛苦吧……」
岩泉對刨冰店裡其他人震撼的打量視若無睹,鎮定自若地咬了一顆草莓。
他的臉皮已經完全練出來了,畢竟朋友都是瘋子,他有什麼辦法!
第74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四天
因為只有英美裡和牛島兩個人被選中參加合宿, 所以白鳥澤方面沒有專門派大巴送他們去車站。
兩個人剛好又住對門,於是起了個大早,一起坐上新干線去了東京。
臨走前牛島媽媽還發了條短信給英美裡:【路上小心哦, 英美裡~要是可以的話幫我帶一份銀座的蘋果派可以嗎?謝謝你~】
按照年齡來算,牛島媽媽今年也應該有40左右了, 但依然保持一顆少女的童心。
真好啊。英美裡感慨, 這就是錢的力量嗎?有錢有閑,老公失蹤, 兒子……
她看了一眼坐在靠走廊位置的牛島。
雖然兒子難以溝通, 但至少省心爭氣。
英美裡對東京車站是很熟悉的。有她在, 牛島也不至於迷路,兩人順利到了合宿的體育館。
整個場館面積很大, 因為在郊區, 所以離車站也不遠。
英美裡看了看手冊簡介, 場館裡包括了一整個巨大的室內訓練館和室外操場,以及一棟宿舍樓。
「Hey, Hey, Hey~」
大老遠就聽見貓頭鷹叫了。
英美裡手裡端著杯車站買的冰美式,回頭衝木兔招了招手:「 Hello,木兔同學。」
木兔會出現在這裡倒是很正常, 畢竟也是全國前五的主攻手。
現在佐久早還沒有升上高中,那麼這麼算來,他應該是全國前四了。
至於前四裡剩下的三個,一個在她旁邊, 另外兩個應該也會出現在這次合宿當中。
三人一起走進訓練館。內裡寬敞明亮, 實時攝像頭捕捉選手動作;地面是特制的塑膠, 防滑速干, 讓兩年後來這裡的影山驚為天人。
「你就是德久?」兩個看上去很面善的大叔從一進門就發現了英美裡,眼前一亮,朝她走過來,「這樣吧,先去換衣服,然後回來點名。下午咱們就立刻開始對選手進行摸底。」
其中一個說著,笑著問她:「把一年級學生全都交給你,可以嗎?」
英美裡愣了。要知道鷲匠在把指揮權交給她之前,那也是再三觀察、試探、考驗。
怎麼到了國青反而搞得這麼……不正式?
她的表情很好地展現了她的想法。
為首的中年男笑了兩聲:「鷲匠老師提議送你來做助理教練,我們同意得很快。一方面,這個職位並不是那麼重要。非要說的話,有點像在主教練手底下干雜活的?」
「另一方面,鷲匠老師的推薦確實很難拿到。那個老頭脾氣很怪對吧?眼光也很挑剔......」
英美裡連連點頭。這位——她看了一眼男人胸前的塑料牌——雲雀田教練,很有眼光!很會說話!
「不過這麼挑剔的鷲匠老師居然願意為了你向我們要一個名額,那當然說明你是值得的。」
雲雀田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犀利了起來:「既然是值得的,那麼當然,要從第一天開始就展現出實力。」
您不如直接說從第一天開始就物盡其用。英美裡黑線,但還是乖乖的按他說的先去換了衣服回來點名。
比起動畫第四季做的國青合宿,這一屆的合宿顯然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嚴重不足。
「白鳥澤牛島若利、梟谷木兔光太郎、稻荷崎尾白阿蘭、狢阪桐生八、鷗台野沢......」
果然,全國前四的主攻手今年都是高一,無一例外地被邀請來參加合宿。
而相比之下,今年優秀的二傳就只有來自井闥山的飯綱,自由人更是一個也沒有。
飯綱跟她和牛島也見過幾次,之前還一起參加合宿。但見到牛島的表情和見到英美裡的表情截然不同。
「等一下,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英美裡用看傻瓜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從大門走進來的。」
「不是!我當然不是說這個,你、你為什麼?」
飯綱來回打量著她一身簡潔的薰衣草紫運動服和脖子上亮黑色的口哨,以及臂彎裡夾著的厚厚硬板文件夾。
「……別告訴我你是來國青做教練的。」
飯綱表情僵硬地說。
英美裡聳聳肩:「那真是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我的確是來做教練的。」
說完,露出一個燦爛而得意的笑容。
她剛說完,旁邊又是一聲大叫:「啊!真的嗎?英美裡!我還以為你只是陪牛島過來玩的?」
這位更是重量級。過來玩是什麼意思?英美裡無語:「你不是在門口就遇上我了嗎?」
木兔點點頭,又搖搖頭:「是啊,可是我完全沒想到你是和他一起來參加合宿的......哇,你的晉升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聲音真的好大。英美裡揉揉耳朵,往後退了兩步,偷偷溜走去給選手做摸底。
按照她的習慣,首先對照著選手的個人資料進行一定的修正和補充。至於補充的內容是什麼──
「嗶——」一聲清脆的哨響。
包括面前幾個人在內,所有高一的學生都聚集到她面前。
一年級們並不在場館裡,而是跟著英美裡來到外面的操場。
英美裡揣測雲雀田讓她和另一個教練分別帶所有高一的學生和所有高二的學生,這必然是要准備比賽的。但是……
她掃了眼面前這幾個人:牛島、木兔、飯綱、尾白、桐生、野沢。除了飯綱是二傳,其他人都是WS,連個MB都沒有。
基本來說就是一個零一傳的陣容,英美裡一陣頭痛。
「先跑個800米吧。」她語氣很平淡,「讓我了解一下你們的水平。」
其他人不知道英美裡,木兔飯綱還能不知道嗎?頓時跟牛島三人成眾,乖乖地跑了起來。
他們三個一跑,其他幾個一年級當然也站不住了,紛紛跟著跑了起來。
跑到第二圈,英美裡站在起跑線的位置,微笑著補充:「下午打3對3,最後兩名在練習賽裡要當自由人。」
所有人的表情立刻變了──我靠,你不早說?
登時像幾只剛離弦的箭一樣『唰』地衝了出去,一點也看不出已經跑了400米,這是第二圈。
但是他們為什麼這麼不想當自由人,英美裡也能理解。
攻手嘛,而且都是WS的位置,當然天然地就想要扣球、想要得分。
其次,他們的身高也不允許做太多靈活的魚躍救球動作。
加上平時多半也沒怎麼練過,當然對地板球、接一傳之類的事感到恐懼。
不過沒辦法,誰讓她手裡這幾個沒有一個自由人呢。
英美裡同情地拍了拍落到最後的木兔和桐生的肩膀:「就決定是你們了,朋友。」
當天下午的訓練菜單如她所說是3對3。牛島木兔尾白,對桐生飯綱野沢。
因為是第一天見面,又是非常陌生的搭配。再加上剛剛被英美裡折磨了一通800米,雙方打得都不算激烈,相對比較克制。
──之所以說是相對,實在因為對於這幾個力大無窮爆發力極強的主攻手來說,他們的克制已經算是很多人的全力以赴。
英美裡倒是早就習慣了同時觀察兩邊的狀態。因為整場比賽只有她一個教練,所以她可以叫四次暫停。
譬如剛剛,她替飯綱隊叫了一次暫停:「桐生,你現在的狀態非常好。每一個托球都沒有浪費,打得很到位、很准確。」
「但你的單人攔網需要再冷靜一些,因為目前場上是三個人,所以相對來說能幫你作掩護的就更少。」
她看著桐生的眼睛:「能理解嗎?」
桐生不由自主地點頭:「可以,德久教練。」
「一旦出現漏接的情況,後場也沒有專門的自由人來接一傳,所以在攔網的時候可以不用強求攔死。」
「做到一觸那一步就足夠了,不要苛求。」
桐生再次點頭,緊繃的肩膀舒展開來:「好的,我明白了。」
而再次上場後,飯綱隊的比分,便真的如她所言慢慢追了上來。
尾白感慨:「大概不會是有什麼言靈吧?從她嘴裡說出來的一切都會成真?」
他話音剛落。英美裡又替牛島隊叫了一次暫停:「木兔的一傳還是接得太糟糕了。」
她評價道,然後在木兔委屈的目光裡忍俊不禁:「比之前合宿的時候有進步,這樣說可以接受了嗎?」
「至於尾白,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習慣,但是你看上去沒有非常強烈的、和別的攻手爭奪托球的欲望。」
她原本低頭在筆記本上寫著一些細碎的靈感,白橡色的頭發不自覺溜到臉邊。
說到這裡,忽然抬頭看一下尾白:「就個人實力而言,你不比在場的任何一個攻手差,所以──」
尾白以為她要說點什麼鼓勵他勇敢爭取之類的話,但沒想到英美裡摸了摸下巴,用一種威脅的語氣說:「既然實力很強,那麼你在場上要承擔的責任就應該和其他人差不多。」
她翻了翻,將被她塗鴉的那一頁給尾白看了看:「現在你還比牛島少得5分,如果今天比賽結束的時候依然是5分的差距,那麼......」
她的語氣一直很平淡,但尾白忍不住雙腿打顫:「那麼?」
「那麼明天開始無論做什麼,你都要比牛島多做50份,發球多發50個,跑步多跑500米……」
尾白立刻立正站好:「保證完成任務!」
他們這頭的動靜也被二年級的關注著。
英美裡的實力已經在剛剛的3對3當中展露無遺,大家自然也不存在什麼懷疑,反而很期待到她手底下去受訓。
「總感覺會很新鮮。」有人說。
「我倒覺得會很慘......」直覺更強的人已經快進到了退縮這一步。
雲雀田也樂呵呵地晃蕩過來。
「怎麼樣?還順利嗎?」他問英美裡,「我看他們都很聽你的話。」
「無他,唯手熟爾。」英美裡雲淡風輕。
雲雀田:?
「不說這些,剛剛我看了你們的3對3,你是不是有意想要把選手都訓練成更全面的多面手?」
她的意圖向來很明顯,英美裡點點頭。
雲雀田挑著半邊眉毛,思索了一會兒說:「這其實是一個大目標,無論對於你來說還是對選手自己來說。」
「你想,如果你本來是個拉小提琴的,但我突然要求你拉大提琴,而且必須拉得跟小提琴一樣好。然後安排一場演奏會,讓你來回演奏這兩種樂器——聽上去就很難,對不對?」
她偏頭問:「那麼雲雀田教練認為我該怎麼做呢?」
「大目標很難,那你其實可以嘗試做拆分,變成一個一個階段性的小目標。而且是具體到可以實施的數據,比如說在一場比賽中魚躍救球多少次……」
雲雀田笑著指了指她的筆記本:「就像你剛剛做的那樣。」
英美裡恍然大悟:「 OKR是吧?我懂了!」
雲雀田:?
現在的小孩怎麼老說些他聽不懂的東西?
第75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五天
「你確定?」
「我確定。」
英美裡跟滿臉無辜的牛島對視片刻, 嘆了口氣,起身進了廚房。
要說他們為什麼大晚上不睡覺,在宿舍樓的討論區坐著聊天, 這事就說來話長。
從白鳥澤的合宿開始,英美裡就建立起了這樣的習慣, 不定時和自己的選手進行1對1的夜談。
某些時候選手並不能完全理解她訓練菜單裡的內容,不理解必然導致不充分的服從,而一點點的不充分都會讓訓練計劃的效果大打折扣。
當然,英美裡也會聽取選手自己的意見,進而改變訓練計劃的量或者方式。
來到國青的第一天晚上,在充分體會過牛島與其他國內頂尖選手的區別後,她當然要在原先的牛島個人訓練計劃上進行一些調整。
──但沒想到這家伙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他晚上沒吃飽。
國青合宿一直都是自助餐的形式,後廚的團隊據英美裡所知應該是專業的營養師隊伍。
每道菜都精心搭配過, 保證運動員的營養攝入。
大概也因為這個原因,味道並不是非常出眾。不過牛島看著就不是這麼挑嘴的人啊?
想不通。她走到宿舍區公用的料理台邊。
新鮮的食材倒還有一些......快速做點什麼的話,當然還是炒菜最快。
土豆,茄子, 青椒都有。挺好的, 快快地給他來一個地三鮮得了, 晚上吃太多肉也不好。
地三鮮做起來是很快的。三種蔬菜切成滾刀大塊, 過一遍油,讓植物自帶的那股土腥味被濃郁的油脂香氣替代, 口感也更加豐富。
再調一個鹹鮮口的醬汁,英美裡嘗了口這裡的昆布醬油。大概因為海洋產物的原因,還有一股別樣的鮮甜。從鍋邊淋下去, 焦香便湧了上來。
土豆外層酥脆, 內裡軟糯, 筷子一夾立刻怯生生從中間展開。茄子油香飽滿,炸過之後裹上濃稠的醬汁,咬起來居然有些肉的口感。
而青椒則是最解膩清口的一樣,所有的怪味兒在油炸和復炒之後已經去除殆盡。
三種蔬菜混在一起,每一口都是令人滿足的食感。
這一鍋炒下來並不需要太久。英美裡做了雙人份,她雖然沒什麼食欲,但估計牛島一個人能頂她兩個。
「啊!你們兩個怎麼背著我們吃獨食——」
震耳欲聾的吶喊。英美裡面不改色地轉頭,她早預料到了,這種情節裡如果沒有別人的忽然闖入,那真的枉為一篇同人文。
不知道木兔怎麼做到的,他自己不睡也就算了,還連帶著尾白跟飯綱都被他薅了出來。
「這是什麼?聞著真的超級香!」
銅鈴大的眼睛盯著牛島:「我在二樓就聞到了!茄子、土豆和青椒?是一種燴飯的做法嗎?好香好香!」
可惜牛島此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讀不懂別人的眼色。在木兔飯綱的群狼環伺之下,依然鎮定自若地往嘴裡夾菜。
慢吞吞嚼完,他很禮貌地點評:「非常好吃,德久的料理水平發揮很穩定。」
接下來就是一通非常俗套的「天哪英美裡你居然會做飯」誇贊表演。
最終圖窮匕見,木兔拉了張椅子在英美裡的旁邊坐下,眼巴巴看著她:「我也想吃。」
既然做給牛島了,英美裡當然不會替他決定,木兔只能轉而去纏著牛島。
好在飯綱和尾白不像他盯著吃的挪不開眼。兩人站在桌邊,指著桌上的文件夾問英美裡:「這是你給牛島單獨做的訓練計劃嗎?」
英美裡沒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點點頭:「畢竟是一個學校的嘛。嗯,這是之前合宿時做的計劃,現在不適用了,要重新給他調整一下。」
飯綱鼓起臉頰。他總覺得有點委屈,但不知道委屈在哪裡,還是尾白一語點破:「為什麼我們沒有單獨的訓練計劃?」
對!就是這個!雖說牛島跟她是一個學校的,以前有點特殊待遇也正常。
但現在大家都在國青了,作為教練,德久當然應該一視同仁才對。
沒想到英美裡表情依然很平靜,似乎被質問的不是她。
「誰說你們沒有?」她用一種不解的神情打量飯綱和尾白,「不過我倒是第一次遇見主動找我要訓練計劃的選手。」
說著她微笑起來:「很勤奮很主動很自覺啊,真不錯。」
飯綱和尾白不知怎麼的,忽然後背一涼,就連旁邊還在跟牛島搶地三鮮的木兔也跟著坐立不安。
他抖了抖肩,問牛島:「英美裡的專屬訓練計劃有什麼問題嗎?」
牛島不解。什麼叫做有問題呢?是指天童每天練完就像死魚一樣癱在地上沒精力貧嘴了、還是指升谷學長每天練完就沒心情找檜森學姐搭話了?
又或者是指西川學長練完總用一種同情又敬佩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說辛苦你還要在她手底下熬三年?
他不懂。但牛島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所以他搖搖頭:「沒有。沒有任何問題,效果很好。」
木兔長舒一口氣,將胸腔裡那股野生動物般的危險直覺拋到腦後:「我就知道飯綱那家伙太小題大做了!」
將這一串對話盡收耳中的英美裡:牛島你......真是害人不輕啊!
*
對手上的選手們逐漸熟悉起來後,英美裡迎來了第一次一年級和二年級生的對抗賽。
雲雀田在賽前再三讓她放寬心:「沒關系,輸了也都是小事,不會因此就不讓你當教練了。」
呵呵......輸是小事?
英美裡的視線一寸一寸掃過面前優秀的一年級選手們,每個被她掃到的人都不約而同站得更加筆挺板正。
這兩三天裡他們已經充分領教了英美裡的威力,無論是她讓人痛苦到抓狂且沒有余力跟她作對的訓練計劃、還是精准毒辣的眼光、以及毫不留情的那張嘴……
「這麼說吧,不是不能接受輸。我不是不能接受輸給對面更成熟、更有經驗、更會配合、陣容也更合理的二年級們。」
她的圓珠筆在硬殼本上敲出簡單的節奏,聽在眾人耳朵裡卻像是死神的足音:「但是不能輸得太難看吧?」
英美裡一笑,眾人渾身發麻,大喊道:「是!德久教練!」
按照上午德久組綜合訓練的成績墊底的是牛島,所以下午的比賽由他來做自由人,這簡直要把牛島為難死。
扣球,這當然不在話下。有時候會被臨時拉去攔網,以他的身高臂長以及力量來講,也不算難事。
最苦惱的莫過於二傳和一傳,不過相對來說二傳的專業性更強,就算做的不到位,英美裡也不會太過苛責。
但一傳不一樣。一傳在英美裡看來是每個上場選手最基礎的技能。
自由人自不必說,其他的人無論是攻手還是二傳,都至少應該保持在中上水平,才能盡可能提高隊伍整體的配合度。
否則第一 個球都接不起來,更別說後續的二傳和扣殺了。
然而知道是知道,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喂,這個球不該你扣!」尾白叫了一聲,但沒攔住。
牛島下意識地跳起來,夠到球就往對面按下去,他身體素質確實是一等一的好,球重重落在對面的場地,但──
「德久隊得分無效,21-20,吉井隊領先!」裁判大喝。
「自由人是不能扣球得分的啊,你忘了嗎?」不只是尾白,飯綱也扭頭問牛島。
倒也不能怪他們緊張焦躁,實在是場下抱著手坐在教練席的英美裡氣場太強大,尤其還犯了這種低級錯誤。
看到牛島的扣球落在對面的那一瞬間,他們已經想好今晚的死法了。
牛島定定看著對面那顆滾來滾去的球,慢慢出了口氣,抬手抹去眉間的汗水:「抱歉……」
就在這時,他耳邊炸響一聲:「這有什麼啦!」
木兔大搖大擺地走上來,大剌剌地去摟住牛島的肩:「畢竟從來沒當過自由人嘛,正常正常~換做是我我也會忍不住起跳的,扣球對攻手來說誘惑力太大了!」
「就你會說好話......」飯綱沒好氣嘟弄著,回到底線准備發球,臉上卻不由自主帶出一抹笑。
隨著木兔這番話,德久隊的氣氛也從剛才的緊張瞬間軟化下來。
他猶嫌不夠,還攬著牛島分享自己的抗壓心得。
「你要是怕被英美裡罵,別看她就行了!跟你說,有的時候犯了錯誤要是下意識的看你自家教練,很容易就會陷進去!然後心態起不來,擔心犯錯就越會犯錯──」
牛島原本還乖乖聽講,這時卻忽然打斷他,眉毛皺成一團:「不會的。」
啊?什麼?木兔豆豆眼。
留下原地滿臉問號的木兔,牛島走向自己的輪換位。
飯綱的發球非常強力,一球打亂對面的一傳。
盡管二年級隊伍裡選手個人的素質普遍不如一年級這屆的新生,但因為隊伍配置很好,加上彼此也更熟悉整體的配合,不是一年級可以比的。
一傳打亂,很快就有一個WS接上,一個相當精准的二傳——球給到網邊的一位MB。
「牛島接住!」木兔大喊。
牛島加速衝過去,伸直手臂將那一記角度刁鑽的扣球接住,衝天的氣流將他的劉海微微吹起。
木兔立刻暢快地大笑起來,衝牛島豎起大拇指:「嘿!嘿!嘿!我說過了吧,那一球根本不算什麼~一次失誤......」
「神經!該你扣球了!」飯綱笑罵著,扎了一個又低又深的弓步,食指張開,毫不動搖地將球托給木兔。
木兔非常興奮,不論是牛島從最開始的失誤到現在一傳逐漸有了起色,還是飯綱托給他這一記無比精妙的二傳都讓他情緒高漲。
他高高躍起,兩眼放光,一記迅猛的直線球!
──下一秒便被狠狠地攔了下來,重重砸在他自己腳邊。
這時候好像保持沉默才比較正常,但飯綱實在忍不住,指著他哈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還天天激勵別人呢,你先鼓勵鼓勵自己吧,這麼好的一記妙傳都打不下去?」
反正不是親隊友,壓抑在這位全國首屈一指優秀二傳心中的小惡魔徹底釋放出來,嘴毒起來尾白加桐生都攔不住。
木兔氣不過,開始追著他在場上跑。牛島不攔、尾白攔不住、桐生目瞪口呆。
只有野沢還算冷靜,想上前勸架,結果險些被誤傷,也跟著打起來。
整個一年級隊伍頓時一片混亂。
場下的英美裡頂著隔壁吉井教練震撼的眼光:......
加訓!統統加訓!她狂怒地在筆記本上寫下【所有人訓練量x5】的字樣。
敢讓我在別人面前丟臉,我看你們真是老壽星上吊,統統活膩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8
第76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六天
合宿期間, 無論什麼比賽都只是一種形式,用來考察並且鍛煉選手們的能力,結果並沒有那麼重要。
一二年級對抗賽結束後, 三名教練趁著晚餐時間湊到一起,討論眾人的表現。
「二年級都沒什麼說的。」吉井搖頭, 「不少人去年都來過,但今天的表現甚至還不如一年級的新生。」
「去年就來過?可以連續來嗎。」英美裡好奇。
雲雀田端著一碗咖喱和幾碟小菜坐在吉井旁邊:「當然可以。國青合宿只是不招收三年級學生,一二年級的只要符合條件都能入選,重復入選也有可能。」
他掰開蒜香法棍,泡進咖喱湯裡,飛快地吃完今天的晚餐,就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吉井似乎對今天的比賽頗有微詞,滔滔不絕地向英美裡抱怨二年級學生的表現:「說真的,去年我也帶過他們裡面幾個的訓練,那時候真覺得表現很不錯。」
「今年他們的比賽我也去看過幾次, 在場上——也許因為有隊員支持的原因——也看不出來有什麼。結果今天跟一年級的學生一比, 簡直有點……」
到底是自己親手帶過的選手, 他沒忍心把話說得太不好聽, 但英美裡能理解他的怨念。
實在因為二年級的學生到對抗賽後期,幾乎是全方位輸給了一年級新生。
個人身體素質就不用說了, 牛島木兔飯綱,接下來的三年無疑是他們的主場,後來甚至成為被稱作妖怪世代的日本頂尖排球選手, 他們天生的身體素質絕對是全球頂尖級別。
此外, 無論是反應力、敏捷性還是與隊友之間的化學反應, 二年級生似乎也稍遜一籌。
吉井要說也是40多歲經驗豐富的職業教練了,日本的V聯盟也帶過幾家,但今天卻格外受挫。
受挫的原因,除了二年級學生被對比得有些慘烈之外,還有──
他哀怨地瞥了眼英美裡,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大腿:「感覺我和我的選手們深深共情了。」
嗯?什麼意思?英美裡稍微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在雲雀田神秘的微笑中很快理解了。
二年級選手打完今天的對抗賽,多半會覺得這幫一年級未免有些強得過分了,生在同一個時代很委屈;而吉井的共情當然也共的是這一點。
那麼他認為強的過分的是誰呢?
英美裡擦擦嘴,謙遜地微笑:「過譽了,過譽了,我還是有很多進步空間的。」
就在這時,始終沉默的雲雀田突然開口了。
他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邊,讓兩人的視線都落在他上:「我贊同你的發言,你的確還有很多進步的空間。」
「不過就像選手們需要教練一樣,教練也應該有自己的老師。」
他說完,笑盈盈地抱著手臂不動了。
英美裡乍然看去,只覺得他臉上絡腮胡子的每一根胡須似乎都在叫囂吶喊「拜我為師!拜我為師!」
英美裡:……有點太過不矜持了吧你。
她多少有些猶豫。要說願不願意真正下定決心往職業排球教練方向走,她當然是願意的。
但在此之前她的所有規劃都是單打獨鬥:一路求學、在海外積累經驗、再考慮應聘俱樂部球隊教練的事。
如果接受了雲雀田的邀請,拜他為師......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她一時捋不清楚,所以猶豫著沒有開口。
雲雀田像是看穿了她的猶豫,大笑兩聲,嘆氣道:「你覺得鷲匠老師把你送到我這裡來,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微張了張嘴,整張臉皺成一團:「該不會是……」
「他自己教不好,就只能托付給我了。」
雲雀田拍拍她的肩,從桌邊站起來,「你的天賦是不可否認的,無論是我、吉井又或者嘴硬的鷲匠老頭都必須承認:作為教練,你擁有與生俱來的共情能力、感染能力和對場上形勢的敏銳分析。」
「但經驗為什麼是寶貴的?因為再聰明的人,只要他足夠年輕,他就會走足夠多的彎路。」
雲雀田將吃光的餐盤收起來,端在手中:「所以選手需要教練,教練也需要自己的老師。我不介意你叫我一聲雲雀田老師哦,英美裡。」
拋下這句很帥的台詞後,雲雀田瀟灑離開。
但他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吉井悄聲對英美裡說:「雲雀田先生昨天跟我說起的時候,也說你很有當教練的天賦。不過他那時候說的不是那些什麼共情能力。」
英美裡挑眉:「那是什麼?」
吉井:「他說:『英美裡心夠硬,眼睛夠毒,嘴巴夠壞』,大概是這樣。」
英美裡:……
她回頭發現雲雀田的腳步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飛快,眨眼就消失在走廊拐角。
有膽說沒膽認是吧?真是服了這個排球世界了!
*
合宿飛快進入最後幾天,一年級組的訓練依然按部就班地進行。
「有時候每天都做同樣的訓練內容,我甚至會感覺自己沒有進步。」
尾白跑完最後一圈負重跑,整個人呈大字癱在操場的塑料草地上:「雖然我知道在德久魔女的手下,這是絕不可能的……」
「知道就好,剛跑完不能直接躺下,起來走一走。」
飯綱和桐生一起把他拽起來,他們倆也剛跑完沒多久。
「不過英美裡的訓練菜單其實還蠻有趣的!」
木兔同樣很疲憊,但臉上依然神采奕奕,「就比如負重。有的時候,大家都跑一樣的距離;但像今天每個人的賽道長短又都不一樣。」
野沢指出:「應該是根據我們的耐力、速度、體重?總之根據個人身體素質的不同,規劃的賽道也不同。」
木兔聽得嘖嘖稱奇,立刻勾住牛島的脖子:「這真是太神奇了!牛島,你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嗎?」
所有人期待的目光立刻看一下牛島。
他們雖然嘴上抱怨,但實際效果如何,再沒有比選手自己更清楚的。而且英美裡也不是那種死不講理、苛求數字的壞心眼教練。
大家都記得,今天上午最開始做蛙跳加魚躍,限時5分鐘。
牛島個子最高,所以做得尤為痛苦,完成組數也是六個人裡墊底的。
然而考慮到他個人的狀態,英美裡認為和以前比有長足的進步,依然進行了適當的褒獎。
但剛才的負重跑,牛島的賽道比桐生更長,完成的時間也比桐生快,但她卻毫不留情地指出這不是牛島在疲憊狀態下的正常水平
「感覺她像一台電腦......就是你可以完全信任她,她絕對不會失誤、也沒有任何私心的那種感覺......」飯綱喃喃自語。
俗話說背地不談人,談人沒好事。幾人閑聊間,英美裡出現在操場旁邊,吹哨叫他們集合。
「下午還是老樣子,打3對3──」她還沒說完,面前六個人裡至少有三個,臉立刻垮了下去。
英美裡用手中的硬殼文件夾扇了扇風,饒有興致地問:「怎麼,不想打?」
「不想打可以說早說嘛,我這裡還有很多內容沒安排上呢。比如說衝刺五十米後原地深蹲跳高、往返跑四十米後魚躍救球……」
「願意願意願意!我一百個願意!」飯綱眼疾手快地捂住木兔的嘴,拯救了自己。
打了一棒子,當然要給一塊甜棗。英美裡指了指廚房:「3對3的MVP,晚飯我包了。」
眾人立刻眼睛一亮。
國青合宿畢竟跟之前她初中的時候胡搞的網球部合宿不一樣,選手吃什麼有嚴格規定,每天糖分攝入也足夠。所以普通的小蛋糕是誘惑不到這幫家伙的。
英美裡只好跟營養師溝通後,制定好一份特殊菜單作為獎勵。
她做的私人套餐和後廚做的大鍋飯,那滋味確實是天差地別。
因此話一說完,木兔眼睛登時就亮了,就連最沉默的桐生都在悄悄握拳。
飯綱也很激動,但忽然想起什麼一樣,沉下臉問英美裡:「不過既然是獎勵,那就不能再給牛島開小灶了吧?」
英美裡:......
「都說了多少次,上次被你們撞見只是偶然中的偶然,我沒有天天給他開小灶……」
從來澄清跑斷腿,反正也沒有人信,英美裡只能喪著臉帶他們進場館打3對3。
打到中途,吉井教練踱步過來:「怎麼樣?孩子們的表現滿意嗎?」
這時正是兩局打完,雙方比分1-1,都坐在旁邊休息。英美裡心平氣和地忽視了他們似有若無打探的目光,隨意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夾。
「我的一位朋友曾經說過,數據是不會騙人的。做教練時間長了,我也認為這句話很有道理。」
「每天都是疲勞狀態下打比賽,且訓練天數越多,上午要做的體能訓練內容就越多。可以說他們本來是應該感到更加疲憊才對,但很明顯,每天下午的3對3,所有人的反應速度都在提升。」
「越是自己不熟悉的領域,提升的幅度越明顯。」
英美裡頭側向右邊的隊伍:「飯綱的邊攻斜線球得分率越來越高,木兔的直線和斜線混搭,綜合得分率也在上升。牛島的一傳、桐生的籃網、尾白的調整攻……」
她一一細數過來,兩邊選手先是聽自己的分析聽得入神,接著聽別人的分析,也聽得入神。
最後才肅然:這家伙到底記了多少資料啊!有一種從裡到外被展開的感覺——
沒等他們舒暢幾分鐘,英美裡『啪』的一聲合上文件夾:「這麼看來,每個人表現都很好,都有進步。那今天的MVP到底是誰,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懸念。」
這話聽在其他人耳朵裡,基本就等於是在說:那麼今天的豪華愛心晚餐歸誰?最受人羨慕嫉妒恨的那個幸運兒是誰?被魔女德久大人欽點的最有價值球員是誰?
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胡蘿蔔,明晃晃吊在幾頭......幾位選手面前。
於是吉井教練有幸看到剛剛還相當正常的六個人,不知怎麼突然變得像六頭餓狼一樣大踏步上場,相當凶猛地從對手手裡發狠咬下每一分,虎視眈眈等待別人失誤。
吉井呆滯:「德久同學,怎麼能把教練當得像上帝啊?我想學這個......」
英美裡深藏功與名:這個......這個是要靠手藝的......
第77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七天
國青合宿的時間並不是很長, 一周之後,英美裡和牛島重新坐上回宮城的新干線。
今天的票剛好在中午飯點,英美裡在車站買了兩份便當。
之所以她一個人買兩份, 是因為牛島從離開合宿開始就一直心不在焉,視線穿過靠窗的英美裡, 盯著外面飛逝而過的樹木發呆。
「喂,吃飯了,牛島同學。」英美裡側過臉,輕輕彎下脖子去看牛島的表情,「你怎麼了?」
「嗯?沒事。」
牛島回過神,伸手接過她遞來的便當。再次轉頭時,余光看見英美裡包裡給自己媽媽買的泡芙,整個人又頓住了。
英美裡有時候懷疑牛島是機器人, 而且是程序並不太完善的那一種,似乎同時只能處理一個命令。
就好比現在,他好像在想些什麼,因此手上的動作也停下了。
整個人端著便當餐盒保持著懸空的姿勢, 看上去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不過英美裡一向是對別人沒有太多好奇心的類型, 真的想說誰都憋不住, 真的不想說誰都強迫不了。
她打開自己的便當盒, 裡面是厚實的兩塊漢堡肉套餐。
用筷子從中間分開,雖然已經冷了, 但牛肉餅中的肉汁依然滿溢出來,將米飯浸染成誘人的淺棕色。
「德久。」牛島的聲音打斷她夾菜的動作,「今年的春高, 會讓我上場嗎?」
你看, 這不就憋不住了?
......不過這家伙在說什麼胡話啊?英美裡干巴巴地眨了兩下眼睛。
她沒聽錯吧?牛島若利——宮城一騎絕塵的大王牌、未來日本國家隊攻擊力最強的左撇子大炮——這家伙到底在說什麼啊?
「不讓你上場是什麼意思?是我們直接上去就對著對面納頭便拜?拱手認輸?」英美裡兩只眼睛都瞪圓了。
牛島想了想, 似乎發現兩人之間存在一點溝通問題,於是慢吞吞地解釋:「因為在你的標准裡,我好像還不算一個很完美的王牌?」
他以前並不是沒有察覺。但在那之前,他只認為這是正常的、教練對選手永不知足的高標准高要求而已。
然而到了國青合宿,周圍選手的實力跟他相比,並不能說差距很大。
好巧不巧,今年又是一年級WS大豐收,所以英美裡的訓練計劃也更貼合她理想中WS應當具有的水平。
對比之下,牛島才發現,原來英美裡的魔鬼訓練並不是在相對滿意的基礎上做高要求,只是單純因為自己還遠遠沒有達到她心裡一個完美的WS、可靠的王牌應有的狀態。
這個發現無疑讓牛島有些心情沉悶。
他很難描述自己的情緒,因為這種情況對他來說很陌生。從小到大,牛島一直是心態平和的範本。
即便一直練著排球這類競技體育項目,他也鮮少因為比賽而產生巨大的情緒波動。
輸過、贏過,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因為認知到自己距離英美裡的標准還差很遠這個事實,那麼令他感到煩悶。
牛島一邊想著,眉毛不自覺地擰在一起。
英美裡看著他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樣子,心想我這是造了什麼孽,一邊還是無奈地把便當盒蓋上。
「牛島同學,我問你一個問題。」
牛島點點頭:「你說。」
「你覺得一個完美的王牌該是什麼樣子的?」
要說思維簡單也有好處,那就是英美裡稍微把話題岔開,他立刻順著英美裡的話去想,不再糾結於自己的情緒。
牛島思索片刻,回答:「大概,給他任意一個球,都能順利得分?」
「那麼為什麼MVP給的是最有價值球員,而不是得分最多的球員?」
英美裡靠在右邊的扶手上,歪頭看著他,「為什麼排球比賽裡,會把MVP頒給二傳,甚至自由人?」
牛島默默無語。這問題的答案很簡單,最有價值的球員──至少在排球這類團隊比賽項目當中──絕不只是唯分數論的。
「一個選手能為球隊貢獻多少價值?不只是得分,肯定也要看他的一傳到位率,攔網效率、在場上的作用之類的綜合表現。」
英美裡輕輕打了個哈欠,這新干線坐得她好想睡覺。
「帶動場上的氣氛?」牛島補充。英美裡點點頭,孺子可教,所謂俯首甘為孺子牛,孺子牛島......
又一個爛梗,英美裡在心裡偷笑兩秒,就看見牛島臉色又沉了下去。
要說他表情有多大變化,那肯定是沒有的。
但英美裡跟不二手塚這種人相處久了,對判斷別人神情的變化還是很有把握的。
她於是又問:「帶動場上的氣氛怎麼了?這點你不是也可以做到嗎?」
牛島郁悶:「但是我做的沒有別人好……」
別人?誰啊?英美裡的手指在小桌板上畫著圈。圓圓的……圓圓的兩只銅鈴一樣的眼睛……
──他該不會是在說木兔吧?
一旦有了一個切口,回憶也驟然隨之打開。
好吧,英美裡想,木兔在合宿裡的表現確實算一個很有號召力、感染力的王牌。
牛島會下意識跟他比較,多半也因為這段時間3對3打的太多的緣故。
但是……
「木兔是木兔,你是你。」一句相當俗套的安慰後,英美裡想了想,嚴肅指出,「你能想像木兔跟天童待在一個隊裡嗎?」
牛島面色一凜:「感覺會相當吵鬧。」
「你可以直接說會被吵死。」
英美裡重新打開便當盒,「所以說優秀的、完美的王牌,也許在技術上有標准有範本,但是在性格上、個人特質上是沒有的。對於白鳥澤來說,你就是最好的。」
她說完,立刻埋頭開吃。還好,漢堡肉因為做得很厚,所以還沒有涼。
牛島看她吃得很香,也慢慢打開便當盒,心裡卻始終盤旋著英美裡的話。
他就是最好的……嗎?
*
宮城的雪下得很早,英美裡和牛島出發去國青之前,已經常常能在上學路上見到雪景,更不用說新年參拜這天了。
「撲通!」拳頭大的雪團砸在英美裡的窗前,留下一團濕噠噠的水漬。
老天爺!能不能把這幫瘋子統統關起來,只在訓練的時候放出來受苦啊——!
英美裡甚至還穿著睡衣,一個跟頭從床上坐起來,柔軟的羽絨被掛在她腰上,白色的長發亂得像鳥窩。
她踩著毛茸茸的香蕉黃拖鞋走到窗邊。
「撲通!」又是一枚雪球,砸在她額前不到10釐米的玻璃上。
冷靜、冷靜,世界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
暴躁就暴躁吧!欠揍的又不是她!
英美裡一把拉開窗戶,叉著腰向樓下路口怒吼:「天童覺,想死是不是!」
天童被她吼了,依然笑眯眯地將兩只手圈成喇叭放在嘴邊:「英美裡──一起去新年參拜啦──」
西八,這瘋子。英美裡煩躁地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扭頭去看桌上的鬧鐘——六點整!參拜什麼啊我說?神都沒起床打工呢好吧!
話是這麼說,但在天童孜孜不倦地吆喝下,她還是痛苦地換上衣服出門。
淺色長褲,一件厚實的鵝黃色加絨衛衣,胸口是紅嫩的櫻桃紋樣;外面套了奶白色的長款羽絨服,經典保暖。兜帽一戴,誰都不愛。
「哇!英美裡你看上去就像一只剛出殼的小雞——」
牛島無視了剛說一句話就被踹飛的天童,冷靜地衝英美裡點點頭:「德久。」
他今天和英美裡穿的剛好相反,裡面是一件純白的毛衣,胸口有幾排紅黑相間的格子裝飾。外邊則是一件芥末黃的羽絨服。
剛被踹飛的天童倔強地爬了回來,繼續語出驚人:「哇,你們兩個是商量好的嗎?怎麼只有我格格不入──」
然後果不其然再次被英美裡踹飛。
三個人走到山腳。因為這裡是新年參拜的熱門地點,山腳下也修得很平整,有一片寬闊的廣場。
賣小吃的、御守的,還有各種裝飾品。人聲鼎沸,相當熱鬧。
英美裡抬頭看了看望不見頂的山路,嚴肅地問:「我可以在這裡遠程參拜嗎?心意到了就好了……」
荒唐的發言被天童直接無視,指使牛島一人架著她一邊胳膊往山路上抬。
一番吵鬧之後,三個人終於並肩走上了參拜的山路。
「英美裡覺得我們春高能拿到什麼名次?」天童問她。
「優勝。」英美裡斬釘截鐵。
天童將手蜷縮著放在嘴邊,一副瑟瑟發抖咬手狀:「天哪,好霸氣好威武哦~」
「你讓我說的啊,我當然隨便說了。」
「但是我相信了哦,英美裡加油!春高優勝就看你了!」
「為什麼不是看你啊!我又不上場!」
相當沒有營養的對話。但牛島依然聽得很認真,正因為他的認真,很快便注意到旁邊打量的視線。
他轉頭看去,發現是三個不認識的學生。
應該是學生吧?看上去年紀不大。他心想,伸手輕輕拽了拽英美裡奶白色羽絨服後面毛茸茸的帽子。
「有人。」他說。
英美裡回頭,立刻大吃一驚,差點也學天童一樣做瑟瑟發抖咬手狀。
這不是菅原大地東峰嗎?我們烏野最可靠的三年級前輩組──
顧慮到自己的人設和經歷是不認識他們的,英美裡努力平復心情,揚起官方微笑同三人點頭示意。
大地左右看了一下,菅原在傻笑,東峰在害怕。好吧,只能自己硬著頭皮上了。
「剛剛聽到你們說到春高,所以忍不住注意了一下。抱歉,打擾到你們了。」
好禮貌好正常一人!跟牛島木兔天童之流相處日久的英美裡熱淚盈眶。
她正想說沒事沒事,旁邊本來在研究樹葉為什麼一塊黃一塊綠的天童便撲了上來:「阿啦~你們也是打排球的嗎?」
「嗯,對。我們是烏野高中的一年級。」
「烏野啊……」
天童跟烏野三人組一起走遠了。英美裡則在心裡盤算宮城霸主白鳥澤主動邀約練習賽,能不能讓烏野前兩年的處境好一些......
她一邊想著,一邊將手揣回羽絨服的兜裡。走了兩步,旁邊牛島忽然問:「你好像認識他們的樣子……?」
???
英美裡差點一腳滑倒在山坡上。這是怎麼看出來的?牛島同學你是有什麼特異功能嗎牛島同學??
第78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八天
新年第一天, 手塚也打來越洋電話。
「聽說你們又要打全國比賽了?」
他應該是剛結束早上的訓練,11點打視頻電話過來:「恭喜。」
英美裡趴在枕頭上,勉強將手機支起來, 睜著睡意朦朧的眼睛看了眼他那頭陽光草地的背景,立刻又把手機扣了下去。
手塚看著突然一片漆黑的屏幕:......
「晚上八點,又不是早上給你打電話。」
「早上八點沒起床,所以不行;晚上八點累了一天, 所以不行。」
「那幾點可以給你打電話?」
英美裡深深地打了個哈欠,將手機重新翻起來, 拯救了手塚的視野。
從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見英美裡房間的書櫃。
「你沒有在東京嗎?」他問。
手塚對英美裡房間的布置不說非常熟悉,至少是見過幾次的。
很顯然這家伙並沒有在東京家裡。
「嗯。明天跟學校的大巴一起去東京。」
英美裡把床邊的筆記本翻開, 「真快啊, 一年打兩次全國比賽,每次都有新發現。」
原本初中時跟網球部一起打比賽,倒不覺得進全國是這麼頻繁的事。但高中的排球比賽一年至少有兩次進全國的機會。
據英美裡所知,這甚至是因為排球少年的世界規則,把現實世界的四次全國比賽削減一半, 否則一年四次全國大賽……
她搖搖頭, 那真是要累死人了。
不過比賽頻繁未嘗不是好事,這也意味著上半年的仇下半年就可以報。
再次走進東京中央體育館,哪怕是一年級也變得鎮定自若。
唯一適應不了的,只有稻荷崎依然喧鬧無比的應援樂團。
「再等等。」在所有人痛苦的表情裡,英美裡淡定地說,「馬上就到了。」
什麼到了?還有人沒反應過來, 觀眾席上已經鬧騰起來。
一派混亂之中, 一眾白紫雙色校服的少年少女飛快地在觀眾席布置好一系列亂七八糟的樂器。
「英美裡──」少女的聲音清亮, 英美裡抬頭,正好對上潮智恵子的視線。
為了指揮方便,她特意穿了英美裡同款的運動服,臉上笑容明媚:「比賽加油!」
旁邊,學生會秘書松井帶領的校樂團也已經就緒。
注意到英美裡的視線,立刻衝她一個勁兒揮手:「會長大人——」
樂團其他人也跟著喊:「會長大人——」
白鳥澤其他學生還沒找到人,但反正都是喊,干脆一起喊:「會長大人——」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她要上場比賽呢。
好在潮已經轉過身去,兩手抬起。在她的指揮下,白鳥澤的校歌不急不緩地響了起來。
合唱團的聲音混合著典雅的弦樂在場館裡回蕩:「林中殿堂,常立於腳下......」
白鳥澤的校歌起伏不大,旋律也簡單。但應援本來就是比誰聲音大。
這次潮組織到的人相當多,靠著這一點,悠揚的校歌合唱居然也能跟稻荷崎的交響樂分庭抗禮了。
兩隊走到賽場邊開始熱身。尾白遠遠地朝英美裡和牛島打了個招呼,並沒有走過來。
「他為什麼不過來?」牛島抱著球,偏頭向下看著英美裡。
英美裡:「……我怎麼知道,而且你能別俯視我了嗎?」
緊接著,穿著替補球員的隊服的北信介從兩隊交界處經過,看見英美裡,也和她打了個招呼。
牛島:「間諜……」
英美裡:「差不多得了!」
這個梗玩太多次就沒意思了好吧!
而且她根本就不可能是間諜啊!
*
再次踏上橘紅色的中央球場,英美裡輕輕蜷住手指,握成拳,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松開。
鷲匠並沒有扭頭,但仿佛側邊長了眼睛一樣能看見她動作:「緊張了?」
英美裡將手按在自己胸口,聽了片刻的心跳,搖搖頭:「興奮了。」
白鳥澤的春高之行可以說得上順利,一路過關斬將,很快來到IH時曾將他們打回家的仇敵——稻荷崎面前。
一開場,牛島便是幾個連續進攻,用強勁的扣殺一鳴驚人。
英美裡照例掛著耳機聽解說,很欣慰地發現解說也被牛島的進步驚嚇到了。
「牛島若利!何等恐怖的攻擊力——」
解說拍著桌子喊道,「當然!對面的尾白也是一名非常優秀的WS,但從今天的狀態來看,牛島似乎能夠力壓全場啊──!」
不知道他是不是繼承了遠在英國手塚的烏鴉嘴。解說剛一說完,對面尾白就以強勁扣殺拿下一分。
但這一分並不能阻擋白鳥澤的勢頭,因為今天狀態很好的似乎不只是牛島一個。
「少年意氣。」鷲匠輕哼一聲,「面對之前輸過的對手就沉不住氣,還是少了點大將風範。」
英美裡在今天比賽那一頁畫了一團小火焰:「不管是少年意氣還是大將風範,能得分就是有用的。」
場邊,木兔穿著寬大的隊服走過。
梟谷的隊服做成類似衝鋒衣的款式,線條很利落。
「牛島這家伙是不是又變強了?」
他抱著手,站在場邊跟木葉閑聊,「也可能合宿的時候發揮沒有這麼好?畢竟大家不熟悉,現在回到他如魚得水的隊伍裡,強勢的攻擊力立刻就釋放出來了。」
木葉震驚:「你怎麼突然說話這麼有邏輯?」
木兔:......
木兔:「你是不是欠揍。」
正如木兔所說,雖然在國青合宿當中得到了充分的鍛煉,但3對3也好、和二年級的學長打正規比賽也好,牛島周圍始終是不熟悉的隊友。
這樣的情況下,牛島感到自己就像一鍋已經沸騰的水,頭上卻被蓋子壓得死死的。
直到站在春高的場地,無論何時,他都不用擔心球能不能飛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牛島才感到自己像是活了過來。
原本壓在頭頂的蓋子被沸騰的蒸汽狠狠頂開,咕嘟咕嘟的氣泡順著球網蔓延到對面去。
「15-12!稻荷崎申請暫停!」裁判的令聲打斷了白鳥澤宛如沸水般不可阻擋的攻勢。
「呼、呼,這該死的時間點……」釜原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我可是狀態正好的。」
瀨見無情吐槽:「釜原學長剛剛才接飛了一個吧?」
「你小子……」
打鬧的瀨見和釜原旁邊站著御木跟西川,兩人倒很安靜。
「你沒事吧?」
御木並沒有轉頭,但西川知道他在問自己。
「……我沒事。」他笑了笑,「我能有什麼事。牛島打得好,那是他的本事,也是這支隊伍的本事。」
實在是春高的牛島和過去相比幾乎是脫胎換骨。無論是統攬全局的戰術眼光,還是更加敏捷熟練的起跳以及捕捉機會的能力。
短短一個國青合宿到底帶給了他多少?西川想不出來,干脆不想了。
「真的要生氣去年就應該氣死了,哪還活得到現在啊。」
御木這才抬頭,一面打量他的神情,一面微笑著說:「就像神丘智那樣?」
「哇,別提那個晦氣的名字好吧……」
這頭英美裡也在跟天童囑咐接下來攔網的重點:「不用管尾白,他目前打邊線失誤還是很多,把他往邊角逼。斜線攔死就夠了,再就是……」
她正連珠炮一樣下著指令,抬頭一看,天童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英美裡歪頭,奇怪地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怎麼了?剛剛的話聽到了嗎?」
「嗯?嗯。聽到了。」
天童眼珠一轉,視線收回來,下意識揚起嘴角,「攔死斜線,留出直線空檔。等他失誤,沒錯吧?」
沒錯是沒錯,但英美裡總覺得很奇怪。
天童是那種注意力驚人的類型,雖然看上去很散漫,但看他平時吐槽別人的功力就知道,只要他願意,就能擁有超高的敏捷和反應速度。
今天是怎麼了……?
英美裡張了張嘴,想問他一句,但轉眼又住了口。
很快,裁判哨響,所有人再次上場。
稻荷崎在暫停後,明顯將節奏放慢轉而注重防守。
攻擊點只剩下尾白,而沒有過多依靠二三年級的MB和WS,而這正和英美裡的攔網策略撞在一起。
尾白被限制得很厲害。英美裡不合時宜地走神起來,這算作弊嗎?畢竟她對尾白的了解肯定遠超稻荷崎教練對牛島的了解。
不過要她放水,那肯定是萬萬不可能的。
比分交替上升,23-21,已經到了局末。所有人都開始慢慢感到肌肉的酸痛。
「英美裡好像有點……奇怪?」
看台上,買票進場的幸村和旁邊拿到贊助商特派票的跡部討論著。
跡部優雅地疊著腿,腿上放著他辦公用的筆記本電腦。
耳機裡還在開會,他回答的速度卻不慢:「有一點著急了。」
「換做平時,剛剛暫停的時候,她會留意好每一個選手的狀態,而不是只顧著布置接下來的戰術。」跡部評價。
幸村點頭:「畢竟剛才是白鳥澤的優勢,上風局面更要穩住全場才對。」
「當然這一點點疏忽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只要選手自己穩得住……」跡部話音剛落,兩人身邊白鳥澤的應援團便集體倒吸一口涼氣。
立刻把注意力放回場中,原來白鳥澤的一年級紅頭發MB在單人攔網尾白時,被一記猛攻打穿攔網,整個人跌到地板上。
就像椅子上安了彈簧一樣,英美裡立刻從教練席上站了起來。
天童怎麼了?
越是緊急的情況,她思考的速度就越快。單人攔網是從來沒有提到過的戰術,就算是臨場反應,單人攔網的目的也只是為了限制球路,而不是要把球攔死。
以天童的身體素質和尾白硬拼,他那細胳膊細腿能攔幾個球啊?所以他為什麼要去做單人攔網?剛剛暫停時的指令他真的有聽進去嗎?
如果沒有聽進去,那麼他的狀態是不是不對?
所有的問題都回歸到最終的原點。
天童到底怎麼了?
第79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九天
「暫停──」
話已經到了嘴邊, 但場上天童慢慢從地上坐起來,轉頭看向教練席上的英美裡。
他表情很平靜,這份平靜在總是笑眯眯的那張臉上顯得有幾分錯位的怪異, 也更讓英美裡深刻地意識到天童的狀態的確很不好。
他甚至沒有多余的力氣比口型,只是輕輕的搖搖頭。
──「不用暫停。」
是這個意思嗎?英美裡想。
不用暫停?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有把握嗎?他能撐到這一局結束嗎?
23-21,順利的話還有兩分,不順利的話就不知道要打多久了……該不該讓他下場?該不該強行讓他下場?
叫暫停?還是順應選手的狀態?沒有人比他們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 話說回來也不一定。越是在大賽場上越容易出現誤判,不能聽憑選手自己倔強的意志……
「德久, 德久。」鷲匠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坐下。先把這局打完。」
「……剛剛暫停的時候我應該多問一句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英美裡的拳頭已經攥緊了。
她咬了咬唇角, 盡力將口氣放緩:「他看上去好像生病了, 只要我多問一句……」
「不要為已經發生的事情懊悔。」鷲匠說,「你不是醫生,就算知道他生病也解決不了。最後還是要讓他頂著病上場──隊裡的MB可不夠替換。」
他說法很冷酷,但英美裡知道這是鷲匠在寬慰她。
她居然都淪落到需要鷲匠來寬慰的地步了!太可怕了!
「檜森學姐,水、毛巾、最好還有溫度計。」她深吸一口氣, 眼睛死死盯著場上明顯反應放緩的天童。
好在其他幾個人還算靈敏, 咬牙頂著壓力,26-24拿下第1局。
「哇,怎麼辦?英美裡的表情看上去很恐怖——」天童兩腳發軟,只能支在升谷學長肩上,還不忘閑扯。
升谷白了他一眼:「知道你還敢逞強?換了我是她,直接把你拖下去砍了。」
血腥發言之後, 他把天童甩在英美裡面前。紅頭發MB的臉也和他頭發一樣發紅, 雙眼比平時更難聚精會神地盯著人看。
──她的確早該看出來天童狀態不對的。
「溫度計拿去, 夾著。」
她把細小的玻璃管遞給天童,後者卻瞪著眼不肯接。
「英美裡,如果我說我不想下場的話──」
出乎天童的意料,英美裡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立刻發怒,只是淡定地點著頭:「嗯嗯,不想下場。你覺得我把你打暈在這,裁判會讓你下場嗎?」
「我意識到我的想法非常幼稚了,英美裡大人,請不要打暈我。」
天童立刻恭順地跪坐起來。
天童確認下場,MB只能換替補上場。英美裡沒空再管他大概率生病的事兒,囑咐檜森學姐好好檢查體溫,立刻又要回頭安定軍心。
白鳥澤的板凳雖然人數不少,但要論深度肯定比不過其他隊的正選。
尤其現在是在春高的正式比賽,如果是宮城預選,換一兩個替補上去倒還說不定能贏……
她又走神了。英美裡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思緒拽回來。
「我知道,面對突發情況,大家心裡或多或少都有些不知所措。」她聳聳肩,「尤其是天童同學上一局攔網發揮得非常出色。」
所有人擦汗的擦汗、深呼吸的深呼吸,但對這句話都表示了贊同。
天童在剛剛那一局裡發揮確實非常到位,當然也有稻荷崎收縮攻勢轉向守勢的原因。但以他為主的攔網幾乎封死了尾白。沒有人能說這樣的表現欠佳。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升谷學長,接下來的攔網將以你為體系,近藤上場之後也會全力配合你,不用緊張。」
「不用試圖去模仿或者填補天童的缺口,每個選手都是獨特的。即便你們發揮得再好也不能完全替代他的作用,但盡你們自己的最大努力,發揮出平時訓練最好的狀態就足夠了。」
眾人上場後,英美裡輕輕喘了口氣。鷲匠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又將臉轉回去沒有說話。
即便上場前再三叮囑,但天童不再帶來的攔網危機以及連鎖反應,依然影響著白鳥澤的得分。
第二局開端打得非常不順,8-12,落後4分。
英美裡和鷲匠商議後,叫了本場比賽的第一個暫停。她沒有再提任何和天童有關的事,只是依據場上現有的陣容分析接下來的局勢。
「稻荷崎顯然是轉向攻勢了,但目前來看,他們的攻擊力整體是不如我們的。瀨見要充分發揮西川學長和牛島雙核心的攻擊力,盡可能從對面手上咬分。」
她想了想,又轉身對西川說,「學長,如果對面攔網攔得太死,可以試著打一些輕球將節奏緩下來。對面肯定想抓緊把分追回來,但我們不能著急,我們反而要穩住。」
英美裡招招手,所有人壓低上身圍在她面前,等待上場前最後的囑咐。
「現在是我們的領先優勢是非常明顯的甚至可以說,即便這一局輸了,也只是追成平局──好吧,知道這句話你們都不愛聽。」
「既然不愛聽、不想輸,那就不要慌。每一個球都要仔細去想接下來該怎麼打才能夠得分,聽明白了?」
眾人齊聲喊道:「明白了!」
白鳥澤的氣勢,令場內外的眾人都是一震。
稻荷崎的隊伍裡,尾白笑著搖頭:「還是一如既往的恐怖啊。」
旁邊的北沒有問他在說誰,只是跟著點頭,附和道:「確實很恐怖。」
暫停結束,雙方回到場上。接下來的發展卻直接超出了英美裡的預料。在她的估計裡,第二局會打得非常痛苦難纏,最終什麼樣的結果都有可能。
不論輸贏,她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備。
但就在重新上場後沒有多久,白鳥澤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解說和她一樣震驚,在耳機裡吶喊:「白鳥澤牛島選手!牛島若利懸殊似乎沒有感到任何焦躁、疲憊,這兩局比賽在他身上像是消失了,他的狀態和剛開局時候一樣勇猛!」
但在教練席上的英美裡卻能更清晰地判斷,這不是勇猛。
剛開局的時候,牛島或許因為全國比賽的興奮和合宿成果的加持而發揮超常,但現在顯然不是這樣。
「他的才能開花了。」鷲匠平淡地說,「這是天才的必經之路。」
牛島的強大是一種密不透風的壓迫,並不只是能夠順利的扣球得分。
只要他站在場上,對面始終會將更多的心神用在忌憚他上,進而為其他攻手開辟空隙,這就是一個強大的王牌在場上具有的天然誘餌作用。
稻荷崎措手不及,接連失誤,即便對面又叫了一個暫停,也沒有把局勢挽回回來。
白鳥澤25-23拿下第2局,以2-0的大比分順利進入下一輪。
「這實在是令人驚訝的結果!」解說大贊,「但卻不能說是一個無法接受的結果!牛島若利,這位選手的潛力遠遠超乎眾人的想像……」
眾人幾乎是歡呼著下場,緊接著做鳥獸散。有的人跑去慰問剛量了第二次體溫的天童,有的人則乖順地走到英美裡面前等待教練的評價,比如牛島。
「最後那個球差點轟飛了。」他自我反省,「心態還是不太穩定,如果是西川學長,說不定會做得比我更好。」
旁邊剛走過來的西川:……
要不是知道這家伙真的只是單純,他都要以為牛島在故意嘲諷他。
「最後那個調整攻難度很高,需要攻手完全扭曲自己的姿勢勉強接球,也沒有任何起跳的機會。」
英美裡寬慰他,「你能成功得分,是因為你的實力本身。」
雖然小有波折,但最終結果還算不錯。等上了車,眾人的興奮勁兒退去,立刻感到無盡的疲勞。
包括英美裡在內,所有人一個一個睡得昏沉,在睡夢裡被送回酒店。
即便是一整夜深度睡眠,也無法讓選手的狀態完全恢復到0,最多只是從-50恢復到-40。
但第二天的比賽卻不會等人恢復。
東京綜合排名第一的強校,井闥山,已經嚴陣以待。
「現在我們看到,白鳥澤的助理教練正在總結第一局的失誤。說起來這位助理教練也是相當傳奇的一個學生,沒錯,聽眾朋友們,這是一位高中一年級的女生,正在擔任白鳥澤的助理教練,而且目前為止的比賽一直是由她在做主要指導……」
解說台上,兩名解說正在對場上剛剛打完的這一局進行總結:「總的來說我認為可以算是不分上下,您覺得呢?」
另一個人認同了這個說法:「井闥山也許攻擊性沒有那麼的強,但是他們的團隊體系很完善,永遠保持著良好高效的運轉,這也是這支隊伍能夠頻頻在全國大賽中獲得勝利的根本原因。」
「不過白鳥澤的發揮也非常優秀,今天天童選手依然是在場邊做輪換,所以戰術上來講,他們把攻擊性發揮到了極致。可以說是一場精彩的攻守交替戰。」
「牛島選手今天的發揮也很不錯啊!第一局直接攻破三人攔網,那個球幾乎要飛到觀眾席了吧?哎呀,我以前打排球的時候也想像過自己能打出這樣的球……」
「好,現在視線回到場上,第二局比賽開始。」
第一局已經輸了,英美裡便立刻不再考慮之前的問題,轉而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下一局比賽中。
面對井闥山這種整體配合相當優秀、攻防能力值都很高的對手,首先要找到一個有效的武器,再運用這個武器劃開一個缺口。
而白鳥澤的武器,一直都是引以為傲的主攻手們。
今天場上的二傳是瀨見。英美裡向他囑咐過了,要在合適的時候精准運用牛島的扣球來打亂井闥山的陣型……
圓珠筆的筆帽在文件夾上啪嗒啪嗒地敲著,鷲匠瞥了她一眼,忽然說:「你好像很著急?」
英美裡一看比分21-18,領先三分,頓感無語。
領先大三分呢,她有什麼好著急的?
兩次發球之後,雙方一來一回各得一分,22-19,依然是白鳥澤領先。
在第一局輸給對面的前提下,第二局發揮依然穩定出色,甚至領先,這對白鳥澤來說是一種狀態上的加持。
井闥山的教練顯然坐不住了,抬手要了今天比賽中的第一個暫停。
白鳥澤同樣得到暫停,選手紛紛下場休息。
「……所以接下來上場之後,依然保持現在的步調,減少失誤、」
英美裡抓緊每分每秒向選手們布置任務。所有人重新上場後,鷲匠問她:「剛剛那個暫停,真的有必要說那麼多嗎?」
英美裡莫名。對面叫的暫停,對白鳥澤來說相當於白賺。不多說一點不就浪費了?
鷲匠老師今天好像總提一些奇怪的問題……
但不知怎麼,暫停結束後白鳥澤的得分忽然停滯了。扣殺被接起來,攔網被救回,反而是自己這邊的一傳出現好幾個失誤。
原本領先三分的優勢被追到25-25平。接下來又是你一分我一分交替上升,來到27-26。
這顯然和英美裡所想的局面背道而馳。她抿唇,試圖從解說嘴裡聽到些自己忽略的信息。
但台上的解說們卻只是一派贊揚,認為白鳥澤在天童缺席的情況下發揮如此穩定,是隊伍成熟的表現。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她有一種微乎其微的直覺,令她認定一定是哪裡有問題。但,到底是什麼問題……?
看台上,雲雀田和吉井並肩站在欄杆前觀看這場比賽。
「如果她曾經出現過失誤,又或者今天的戰術布置是錯誤的,說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雲雀田喝了口礦泉水,意味深長地笑著,「問題就是,英美裡好像還從來沒有失誤過吧?」
吉井點點頭:「合宿的學生都說她是機械姬來著。」
這個意想不到的名詞讓雲雀田大笑幾聲,最終歸於平靜。
他的視線落在白鳥澤教練席上那道白紫相間的身影上。
「總之邁過這道坎,一切都好說。」他將瓶蓋擰緊,「就要看她,能不能邁過去了。」
第80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天
「好, 白鳥澤的教練在這時候叫了第一個暫停!希望他們能夠順利放慢步調,找到原因,解決突然被追分的壓力。」
主席台上, 解說的聲音流水一般飄落下來。英美裡沒有聽見,她已經摘下了耳機,正在重新布置接下來的戰術。
「雖然說我們的要點是攻擊,但防守這一邊也不能手軟。」
她雙手交握, 輕輕給自己做按摩放松,「釜原學長至少盡量將球救起來, 不要落地。後面的就讓瀨見看著辦吧。」
瀨見跳腳:「什麼叫讓我看著辦啊!給我也來一些簡明可行的指示啊!」
英美裡原本懶得理他,但又怕瀨見上場後發揮不出平時那種狂妄勁兒,予以表揚:「正因為場上局面復雜多變, 所以作為中間人的二傳要有更快的反應和更高超的技術。」
「一旦一傳不到位, 就需要靠你的穿針引線,讓攻手獲得機會。可以做到嗎?瀨見同學。」
瀨見面色一肅,立刻立正站直:「沒有問題,請教練大人放心!」
她沒來得及多說,裁判的哨聲吹響, 選手們又一次走上場。
她看著一整排高高低低、白紫相間的身影, 忽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心悸。
「要熟悉這種感覺。」鷲匠閉著眼睛,慢吞吞地說,「你還有很多次送他們上場,這樣看他們背影的機會。」
不對、不對。她不是因為這個……
英美裡下意識去看旁邊的電子比分牌。暫停結束後,場上還沒有開打,因此比分牌上依然是暫停前的分數。
27-26, 她竭力在腦海中思索剛剛比賽中的一切細枝末節。原本他們是領先的, 但在井闥山暫停後很快被追上, 只是因為井闥山的戰術得到實施的原因嗎?
還是說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白鳥澤的狀態有了變化?
她下頜緊繃,後槽牙咬得死緊,但表情依然沒有顯露什麼端倪。
因為教練是必須要沉住氣的。英美裡告訴自己,冷靜,冷靜。
第二局又來回打了5分,在西川和牛島這對定海神針的作用下,白鳥澤咬死了微弱的優勢,30-28贏下這一局。
然而第三局剛剛上場,兩方的比分就被拉開了。
井闥山勢如破竹,開局就拿到了10-6的領先。白鳥澤一傳失誤,球直接飛過球網來到井闥山的場地,這邊的一傳到位,飯綱一個精准無比的長傳。
位於邊線的井闥山隊長起跳,完美的無人攔網狀態,順利扣球得分。
11-16,5分的分差。英美裡叫了暫停。
所有人都用一種信賴,期待的目光看著她。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講戰術?講心態?
──她講的就一定是對的嗎?
這個問題如同一道雪亮閃電一般,竄過她的腦海。
英美裡嘴唇緊繃,她不確定。沒有一個教練能說自己的判斷是百分百正確的,她又憑什麼能夠做到呢?
為了掩飾內心的動搖,英美裡將語速放得愈發平緩:「總之,井闥山和我們的實力差距肯定沒有那麼大,這5分的分差是異常的現像。按照正常水平來發揮——還是那句話,每一個球都要仔細思考,該用哪些步驟才能得分。」
「好了,上場吧。」
還好。看他們的表情應該沒有人察覺到自己的焦躁不安。
英美裡用舌尖抵在齒根,盡可能維持平靜的表情。
教練是不能焦慮的。選手可以焦慮,但教練不可以。
一旦她的神情暴露了內心狀態,選手就只會越來越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意和她作對,原本總能起效的精神勝利法似乎也沒有任何作用。5分的分差始終沒有縮小,甚至一路延續到了最後,25-20告終,白鳥澤輸掉了第三局。
總比分2-1,輸給井闥山,就這麼成為了春高背景板裡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四強。
「結束了呀。」替補席上的御木最先走到英美裡旁邊。
他伸手拍了拍這位勞苦功高的學妹:「謝謝你,德久。讓我們這群三年級還有機會摸到全國四強的門檻。」
「學長,這是說什麼……我還遠遠沒有……」
察覺到自己的呼吸開始急促,英美裡慢慢吐出一口氣,在心裡對自己下命令:好,呼氣、吸氣、呼氣——
感謝呼吸法,讓她能勉強維持不丟臉。
英美裡不合時宜地想,這要是在鬼○之刃,她高低得發明一個哭之呼吸。
嗯,就算作水之呼吸的衍生吧。
白鳥澤的賓館是校方定的。因為是宮城縣每年必然出現在全國大賽的強豪學校,所以賓館也選了離體育館很近的高星級酒店。英美裡照例和檜森學姐一間房。
「那學姐,我先進去洗澡?」
檜森佑理抬頭,與她視線交彙片刻,在英美裡去拿毛巾和換洗衣服的時候忽然問:「英美裡覺得輸了這場比賽全都是你自己個人的責任嗎?」
難道不是嗎?英美裡這樣想。
但這話如果直接對學姐說,難免語氣太衝了,於是她選擇保持沉默。
檜森便體會到她默認的意思,清秀的面龐上展露出恬淡的笑容:「我覺得你想的太多,又想的太少。」
「當你考慮周圍人的時候,你總是想的很周全。無論是排球比賽還是平時的訓練,你總能顧全每個人的狀態、體能、甚至心情。」
她對對手指,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大概因為我並沒有你們那麼忙,所以有更多的時間從旁邊來觀察......嘛,至少在我眼裡看來是這樣子的。」
英美裡趴在自己床上,臉埋在柔軟蓬松的枕頭裡,聲音悶悶的:「天生操心命而已啦——」
檜森不自覺一笑:「不是哦。難道不是因為英美裡也很喜歡當教練的感覺,所以才那麼用心嗎?」
「但是很奇怪的是,在其他時候,你又總是想的太少。尤其是當涉及到自己的時候。」
檜森從自己的床上下來,走到英美裡床邊,手指輕輕順著她白橡色的長發:「就像今天的比賽。其實你大可以像平時一樣客觀冷靜全面地分析失誤的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我感覺你好像已經提前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了。但想的太少只會加重自己的負罪感,沒有任何其他幫助。」
她捏了一把英美裡的耳朵,在少女委屈的眼神裡展眉一笑:「好了,快去洗澡。我預感一會兒一定會有人來找我們,所以你現在不洗,晚上估計沒時間了。」
她一說,英美裡臉就垮了。
想也知道是誰會來找她的檜森學姐,除了升谷學長還有誰?
至於她……
「你病好了嗎就想吃燒鳥?」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天童:「剛剛回來量體溫沒有?」
「36.7度~非常健康!」天童雙臂大張,作勢要抱她。嚇得英美裡立刻躲開。
他也不介意,還是樂呵呵地:「走吧走吧,我剛剛搜到一家好評多多的燒鳥,就在酒店樓下哦!」
反正明天沒有比賽,今晚是在東京最後一天的自由活動,想干嘛都行。
英美裡一邊跟著天童下樓,一邊還是忍不住抱怨:「我才洗完澡,一會兒又滿頭的油煙味……」
「油煙味怎麼了?油煙味很好啊!我是油煙味上癮派。」
兩人說著傻話,很快來到天童指定的燒鳥店。
時間已經不早,所以只剩露天的位置,這倒也剛好。
「露天的話通風會好一些吧,不用擔心你的油煙味了。」
天童說著,在桌前坐下,熟練地點了一堆,立刻炯炯有神地看向英美裡。
「……干嘛?」
天童不說話,盯著她又看了一會兒,最終失望地塌下腰:「唉,本來想看看魔女大人會不會哭鼻子的,現在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的確是你想太多了,就算牛島哭鼻子,我都不可能哭鼻子的。」
天童的思維立刻被她帶歪:「話說若利君哭鼻子會是什麼樣子?我連想都不敢想像,下次拿芥末和洋蔥試一試好了……」
到底是什麼場景能夠自然地拿出芥末和洋蔥讓牛島試一試啊我說!英美裡在心裡默哀,牛島你、你就自求多福吧。
燒鳥上得很快,因為是現場炭火烤制,不需要太多工序。英美裡和天童一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學習訓練生活,包括家裡兩個不靠譜的長輩,什麼都聊。
「今天你是不是有點著急了?」天童忽然說。
他到底是什麼?聊天刺客嗎?本來就是電影刺客,現在又搶著當聊天刺客。別人是人間香奈兒,你是人間刺客是吧?
英美裡郁悶,但還是點頭承認:「大概是有一點。但是我自己好像感覺不到?」
「嗯,不只是今天。其實春高開始的時候你就已經有一點焦慮了,之前打稻荷崎的時候也是──」
他一說,英美裡反應過來,那天正是天童生病。
按照平常訓練的習慣,她早該察覺天童狀態不對的。
這麼一說,難道她確實從很早開始就已經反常了嗎?
「之前檜森學姐和西川學長他們都說,你是越緊張越會努力保持冷靜的類型、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反而讓你察覺不到自己的心情?」
天童一手撐著下巴,表情真誠,簡直像一個無微不至的好哥哥,「話說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像姑姑和姑父那種性格的人,是怎麼培養出……嗯,你這樣的孩子的?」
這話聽起來很耳熟,好像以前也有誰問過。但英美裡記得自己那時候是將這話糊弄過去了。
因為她自己很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但這個答案似乎並不能簡單輕松地告訴一個綜漫世界的......角色。
她要怎麼說?難道直接說我是穿越來的,你們對我來說只是二維世界裡的平面人物。所以我的人生和你們看到的不一樣,沒來得及擁有一個所謂的完美開局……
——但感覺這麼說會直接被扭送精神病院啊!
英美裡放下手中的大蔥雞腿肉串。天童依然直勾勾地盯著她,好像不得到一個答案就不會輕易放她回酒店一樣。
沒辦法,好奇心八卦心是人類一種無解的癌症!英美裡憤憤,只好大略講了講。
「你有見過這樣的人嗎?這一次考試比上一次低了一分,就立刻覺得天要塌了、自己的未來完蛋了、考不上好的大學,找不到好的工作,一輩子都沒有希望了。」
她將雞腿肉從木簽上刮進盤子裡:「事實上,考試、大學、工作都是這個社會灌輸給她的觀念。人作為一種生物,天然是不會考試的。但為了區分出有價值的那一類人,這個社會發明了考試、發明了分數,用無窮無盡的數字來給人分類。」
「只是那時候她不知道,她覺得拿到比別人更高的數字就是一切奮鬥的價值。」
「沒辦法,分數太重要了。有人可以去最好的一檔學校,有人可以去中等的學校,有人只能去最下等的學校。還有的人上不了學,所以被同齡人乃至同齡人的父母歸類為最無可救藥的人。」
「即便他們當中不少人能夠憑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但僅僅是因為數字,因為他們某一項的數字比別人小,就好像一輩子抬不起頭了。」
「那你呢?」天童問,「英美裡的話,應該很擅長考試才對。」
英美裡點點頭,吸了一口冰可樂:「是還算擅長啦。我不知道擅長考試是好還是壞,如果我事實上是一個笨蛋,那也許會讓他們早早失去希望,放棄培養笨蛋。」
「但既然我很會考試,這好像證明他們的教育方法、他們對我的要求都是正當的。所以我必須像一匹不知疲憊的馬一樣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雖然說學無止境,但在我看來倒不如說分數無止境。大學之前比拼分數、大學之後比拼績點。等找到工作,再比較你和同齡人各自能掙多少錢,你的薪資水平在同齡人當中算不算突出,有沒有辱沒你曾經拿到過的、那麼多的好分數。」
「工作的時候,要發瘋一樣地比業績——大概需要算到小數點後兩位。哪怕只是多一分錢,也說明了對方完全贏過了你。」
「這樣一來,晉升的通道就會被截斷,人生停擺一年甚至更多。所以一分錢也不能比別人少賺,絕對不能。」
她語氣很平淡,好像在談論別人的經歷。但天童就是奇異地明白,這是英美裡自己經歷過的事。
他沒有問為什麼一個16歲不到的高中生聽上去就像已經念過大學、念過研究生、甚至有工作經驗,他只是安靜地聽著。
「所以之前有人告訴我說,他看不出我對什麼東西有發自內心的喜歡。」
英美裡想起幸村的臉,釋然地微笑,「其實他說對了。我確實不知道。我做過最多的事就是學習、考試、和別人比較。」
「不停地用更大一些的數字把別人比下去,這是什麼有意義的行為嗎?我想任何一個正常人應該都很難喜歡這種行為本身,更多的是喜歡比較獲勝以後帶來的成就和獎勵。」
「但如果讓我在分數和比較之外找到一樣喜歡的東西,這更難了。」
她向後靠在椅背上,頭慢慢揚起。鼻尖是烤肉、碳酸飲料、酒精和東京晚風混合的味道。
並不好聞,但很真實。
「我從來沒有嘗試過喜歡什麼東西。喜歡換不來分數和工資,只有努力、方法和技巧可以。這樣的人,要怎麼讓她為了自己的熱愛而奮鬥呢?」
「但事實上作為教練,你一直做得很好。」
天童指出,「否則也不會全情投入,甚至變得緊張焦慮,這完全不像你。」
「可能吧。可能我真的喜歡干這個也說不定。」英美裡盯著盤子裡被切成塊狀的烤雞肉串,聲音微不可聞,「也有可能我只是想證明……」
「證明什麼?」
「證明......真正喜歡一樣東西的價值,比分數、面子、工資、排名──都要重要的多。」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9
第81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一天
第二天早上起來, 眾人得知噩耗——因為北邊下大雪,東京臨時封路了。
白鳥澤一下被困在東京回不去。幾個三年級的學長學姐大概私下有約,早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升谷當然追著檜森學姐跑了。
釜原跟山形一起去淺草寺, 剩下幾個決定跟著東京土著英美裡一起暢游東京。
「哪門子暢游啊……」英美裡無語, 她裹在自己加厚的羽絨服裡瑟瑟發抖。
這件衣服還是她回家穿出來的, 原本從白鳥澤出發時天氣還沒這麼冷,她只帶了一件羊毛大衣。
結果誰知道突然下大雪, 不穿羽絨服英美裡估計直接橫死當場,白鳥澤隊員可以把她的靈柩抬回宮城。
「說起來,今天還是工作日呢。」天童在旁邊出餿主意,「要不要回你原來的初中看看?說不定還有學弟學妹正在上課。」
這麼算起來, 她高一快升高二,現在回去正好能看見桃城跟海堂耍學長的威風。
還有越小前,不知道他一年長了多少,有沒有突破160啊......
東京體育館離青學並不遠,幾人坐公交,20來分鐘就到了。這時才上午10點。
「一般你們是下午開始部活吧?」瀨見問。
英美裡點點頭:「所以我們先去旁邊吃點什麼吧, 這附近有一家飯團還挺好吃的。」
她帶白鳥澤人去的正是之前跟手塚一起買過的飯團店,那家店還給她發過短信上新來著。
「最近是吃魚的季節呀。」大平在貨架上挑選著, 發現都是模型。「他們家的飯團都是現做的嗎?」
「也可以打包帶走。當然你要在這裡吃也有座位。」
英美裡已經熟門熟路挑好自己要的飯團, 旁邊牛島還在猶豫。她探頭過去問:「還沒選好嗎?」
天童的聲音遠遠飄過來:「讓他自己選吧, 若利君如果不選上半個小時,不會對買到的東西滿意的。」
所以這到底是選擇恐懼症還是選擇必須症啊?英美裡無語。
幾個人在飯團店裡點好單,11點左右吃上一頓有些偏早的午飯。
英美裡發消息問不二:【網球部現在下午幾點開始訓練?】
那頭秒回:【因為天氣越來越冷, 所以下午訓練提前到2點開始。】
哦對, 這也是青學的習慣了。怕天太黑學生回家不安全, 冬天放學時間連帶社團訓練的時間都往前提了不少。
這才一年啊,她就忘了。真有她的,英美裡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忘得好快,不愧是她。
得益於時間的提前,幾人在飯團店沒坐多久,就重新往青學走去。
「要打傘嗎?」牛島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將傘撐起。
這是一把藍黑格紋的折疊傘,撐起來很寬大,容納兩個人輕而易舉。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了。英美裡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一邊盤算著照這個天氣來看,網球部多半是在室內場館訓練吧。
天童和大平蹭瀨見的傘走在他們兩人身後。天童遠遠看著牛島給英美裡和自己撐傘的身影,嘖嘖稱奇:「若利君什麼時候開始隨身帶傘了?」
瀨見茫然:「他以前不帶嗎?」
大平慈悲地無視了他的愚蠢發言,回答天童:「應該是上上周若利自主加訓,結果他和英美裡都沒有帶傘那天開始。」
瀨見繼續茫然,天童搖頭大平嘆氣,他夾在中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什麼呢你們都?」
說完,又摸了摸肌肉緊實的下腹:「不過中午那家店確實很好吃,他們家的醬汁好像是特制的哎!」
天童和大平在他背後對視一眼:真好啊,單細胞生物。
等到了青學,間諜不二報告她說網球部的訓練已經開始了。英美裡問他你怎麼知道的,不二表示呵呵誰還沒個眼線啊。
英美裡拉開體育館的門,沒多久就有人請他們出去:「不好意思,這裡是網球部的訓練......」
他話沒說完,便看見自家副部長如脫兔般飛奔而來的身影:「德久學姐!」
桃城不遠萬裡一路小跑,揮舞著兩只手臂,似乎開心上頭,想給英美裡一個擁抱。
但他用手臂勒死英美裡的陰謀沒有得逞,牛島輕松地伸臂攔住了他,得到英美裡一個贊揚的眼神。
「學姐,這是誰啊?」桃城相當不滿地問。
他話音剛落,海堂也走了過來:「德久學姐。」
他看了一圈,伸手將英美裡打包帶來的飯團接過去。
「今天怎麼突然來了,也沒提前說一聲,早知道就不讓您帶這麼多東西來了。」
桃城兩眼放光地拎著飯團下去分發,英美裡問海堂:「越前人呢?」
旁邊有人搶答:「越前學長被罰跑了!」
蒼天啊大地啊哈利路亞,越前都被叫學長了!
雖然英美裡自己已經升上高一,甚至快到高二,但她對時間的流逝沒有什麼實感。
直到現在,萬年初一生的越小前突然被人叫學長,她才意識到這個世界的時間是真實的。
不僅她在成長,所有人都在成長。
正當這時,被罰跑的越前經過大門口。他看見英美裡,先是雙眼發光,緊接著又面露驚恐,最後飽含羞澀期待地瞄了她一眼。
英美裡:……
英美裡:「他該不會是在期待我去救他吧。」
她登時呵呵一笑:「海堂,越前看上去明顯還有余力。這是他的第幾圈?」
海堂忍笑回答:「最後一圈。因為室內場地小,所以罰了30圈。」
英美裡輕描淡寫:「再加20圈。」
海堂:「好的。」
說完,側頭看了眼故意把速度放慢的越前,意思很明顯——魔女金口玉言,你就跑吧。
越前:TAT他到底為什麼覺得學姐會救他啊!!
「啊咧,還以為小美裡會因為好久不見而手下留情呢~看來是我想多了。」
菊丸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帶著他的老搭檔大石一起站在門口。
天童對他的話深有所感:「無血無淚的英美裡大人怎麼會手下留情呢?不可能的啦~」
菊丸頓時同仇敵愾惺惺相惜起來:「哦,你是打排球的嗎?要不要試試打打網球?長手長腳很適合的!」
他說干就干、敢想敢干,立刻拉著天童上場。
學弟們很有眼力勁兒的給他和天童騰了一個場地出來,菊丸還不滿足。
「大石,你也一起啊!」
大石原本在場邊跟大平一起慈祥旁觀,結果突遭無妄之災,干脆拉著大平下水。
運動神經總是共通的,無論什麼項目都適用。幾個排球人打起網球來也上手很快,英美裡看的有趣,側頭問瀨見:「你要不要也試試?」
瀨見狂搖頭:「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不想再動了。」
「嗯──」
英美裡意味深長的視線下,瀨見迅速改口:「哈哈,這可真是太有趣了!我一定要玩一玩。」
說著拿著拍子衝上去。
一同觀戰的牛島問她:「為什麼不讓我去?」
「這幾天比賽瀨見和御木學長是輪換上場,打得不多。讓他多運動一下也是好事。至於你......」
英美裡在心裡默數了一下牛島參加春高以來的行程:每一場都打滿全場,就算有替補輪換,他也幾乎沒有休息過。
「你還是多休息休息吧。」
四五點鐘,天已經完全昏暗下去。
天童說難得來一次東京,一定要去拜訪一下姑姑和姑父。英美裡干脆帶著所有人回家去。
瀨見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非要吃湯鍋,於是眾人抽簽決定跑腿、打下手和洗碗的人選。
主廚不用說,肯定是英美裡。
「啊——冬天就是要吃湯鍋啊!」瀨見喝了一口鍋裡的湯粥,舒服得渾身發軟。
考慮到沒幾個人能吃辣,英美裡做的是白粥火鍋。
新米擂碎,油鹽腌制,再放入熬好的魚湯鍋底燉煮。清淡香濃,口感順滑,加入各種食材涮完後,更是現成的一鍋香噴噴海鮮粥。
吃完飯,眾人自覺主動分成兩隊打游戲。牛島從不玩游戲,干脆當裁判,雖然不知道電子游戲有什麼好裁判的,但他依然看得聚精會神。
「怎麼樣牛島?這款很嚇人吧,要不要試試?」瀨見問他。
「嗯?哦,不用了。我沒搞明白這個怎麼玩。」
「可是你不是盯著看了很長時間嗎?」
瀨見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沒錯啊,英美裡在玩的正是他問牛島要不要玩的經典恐怖游戲《小小夢魘》。
他正想追問,樓下傳來德久父母的聲音,幾人立刻下去和叔叔阿姨打招呼。
「啊啦,小覺也過來了?」德久媽媽顯然很高興,拉著他的手問,「這些都是你們的隊友嗎?」
雖然經歷了春高失利後的一番長談,但天童面對德久父母依然鎮定自若:「對,這些都是我們的隊友,不過今天人沒有來齊。」
說著,挨個給德久父母介紹起來。
英美裡從餐廳探頭出來:「瀨見!剛剛抽簽結果明明是你收拾桌子吧,怎麼變成我和大平做了?是不是想合宿的時候被我特別關照?」
瀨見欲哭無淚地進去幫忙,客廳裡一時只剩下德久父母和天童牛島。
「小覺,英美裡已經告訴你了嗎?」德久媽媽忽然問。
天童心知肚明,點點頭:「對,英美裡跟我說過一次。」
牛島左右看了看。他們在說什麼?但直覺讓牛島明智地沒有開口詢問。
他沉默地坐在一邊旁聽。
「英美裡雖然從小就非常早熟聰明,但偶爾也會有像小孩一樣幼稚的地方。」
「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孩子,從出生起我就知道。很小的時候開始,她不像別的小孩一樣固執、頑劣、耍賴,反而一直都很懂事。」
德久媽媽深吸一口氣,身邊的丈夫拍了拍她的手背:「幼兒園、小學、國中到現在,幾乎沒有任何事需要我和他爸爸替她操心。有時我感到不安,因為其他父母和孩子似乎並不是這樣相處......」
「但有時我又想,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像別的家庭一樣呢?一定要父母掌控孩子,孩子乖順聽話嗎?」
「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大概是被她慣壞了,現在想想,如果我們的孩子不是英美裡,我還不會像愛英美裡這樣愛她呢。」
德久媽媽一邊說著,眼圈漸漸地紅了,但始終沒有落下淚:「小覺,我們總是害怕英美裡感覺到的愛少了無論給她多少,我們總覺得不夠。」
「所以看到你和她相處這麼好,我們很高興。朋友的愛、兄弟姐妹的愛也很重要,謝謝你。」
她對天童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你,小覺。」
這對夫妻說完便上樓了,看那架勢多半要狠狠抱頭哭一場。
好吧,天童想,本來嘛,他是表哥,多照顧英美裡一點也是應該的。但是──
姑媽怎麼忍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接受若利君的視線沐浴啊!
話說若利君好像完全不知道英美裡的事哎,看來沒戲......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果然這對母女本質上是一樣的人吧!
在牛島『不說清楚絕不會放你離開』的視線中,天童安詳地給自己畫了個十字。
哈利路亞,祝他自己成功活過今晚......
第82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二天
回到白鳥澤後沒上幾天課, 很快就又放假了。
英美裡曰:「就這麼搞,排球部學習成績能好就怪了。」
不過對於排球部一干人等來說放假等於沒放,因為按照慣例,他們立刻要開始合宿。
這個假期合宿的地點並不在學校裡。今年校內很多建築要翻新, 鷲匠老師聯絡熟人, 找了一座溫泉旅館。後面不遠就是一家私人排球館, 位置剛剛好。
放假第一天,所有人收拾行李打包站在旅館門口。
「不過今年就沒有檜森學姐跟你一起住了呢?」天童勾著英美裡的肩膀, 「這下英美裡要獨享單人間咯~」
他這話倒是提醒了英美裡,是時候該物色一個新的經理了。
據她所知,有很多學校經理是兩年一換,就是說上一任到三年級才開始找下一任, 好比去年的白鳥澤。
但因為她比較特殊,是個不干後勤的掛名經理,所以找一個新的經理迫在眉睫──
洗漱完畢,拉開溫泉間的木門,英美裡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都是在發什麼瘋……」
她的話尾隨著面前飛馳而過的山形飄落在空中。
緊接著,升谷出現了, 手裡操著一只小小的枕頭,面目猙獰吶喊:「山形!你這家伙——還敢跑?站住等著受死吧!」
真該讓學校裡說他有王子氣質的孩子們好好看看。英美裡嘆氣, 轉而警覺:不過這樣他的照片集就賣不出去了!還是算了吧, 暫時狼狽為奸一下。
走道上又陸續跑過幾個看不清面貌的人, 路況一下變得危險,英美裡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抓緊回自己房間。
好!趁現在!
她抓住了一個空檔往房間走。剛走出兩步,『啪嘰』一聲, 被一只枕頭打到。
那一秒, 整個走廊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奔忙的腳步聲陸續停下, 砸中英美裡肩膀的枕頭緩緩滑落到地面。
「呃──」罪魁禍首瀨見從牛島背後探出半張臉,心驚膽戰地問,「英美裡......你沒事吧......?」
英美裡一寸一寸地轉過頭去。
昏暗的走廊燈光下,白色微濕的長發披在腦後,配上她面無表情的臉——怎麼看怎麼像只剛爬出來的女鬼。
「你覺得呢?瀨見同學?」
話音剛落,英美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蹲身撿起腳邊的枕頭,大喝一聲:「牛島閃開!」立刻飛速砸了出去。
因為離得不遠,所以砸的還挺准。瀨見被她糊了一臉枕頭,做作地倒地不起。
「啊!我死了!啊!」
英美裡乘勝追擊,撲上去按著枕頭在他臉上一頓摩擦。
瀨見痛苦求救:「若利隼人獅音升谷學長隨便誰救我——」
英美裡邪惡地笑:「哦呵呵呵,你隨便喊吧!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眾人一看英美裡也加入了,頓時枕頭大戰繼續。
「我們規定的賽場是這條走廊哦~」天童溫馨提示,「要是不想被打到的話,可以先回房間。」
英美裡在臉頰旁邊揮了下拳頭,示意自己要戰鬥到底。
「看我不先把你們都打進房間。」
不過讓她和一群排球選手比力氣和速度,那有點開玩笑了。
英美裡干脆提議:「這樣吧,賽場擴大到所有人的房間,分成兩隊打對抗賽。15分鐘一輪,每輪一隊進攻,另一隊只能防守,也就是躲避。」
「只能躲的話也太不利了吧,不能反擊嗎?」瀨見舉手。
「嗯,這個問題問的很好。」英美裡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可以反擊,但是只能用接一傳的姿勢反擊。也就是說不能主動砸枕頭,但可以把枕頭砸回對方身上,也認同反擊成功。」
「無論攻擊還是防守,擊中一次就是一分。每個人30點分數,被砸30次請自覺主動地離場,OK?」
聽上去很刺激。分了隊以後又有了明顯的競爭,何況還跟他們最熟悉的排球動作聯系起來,所有人熱情高漲:「明白!」
英美裡面無表情:「小點聲。再把鷲匠老師吵起來,你們明天真的就完了。」
很快,排球一傳版枕頭大戰就在溫泉旅館裡拉開帷幕。
實際上他們再鬧也吵不醒鷲匠。因為整個後院一共分成三塊,中間是餐廳和廚房,右手邊靠近門口是學生們的房間,左手邊才是鷲匠的院子。
英美裡不知道從哪摸來口哨:「第一輪,攻方隊伍天童、山形、釜原學長、升谷學長。」
她扭頭,對另一邊點名,「防守隊伍牛島、瀨見、大平和中目學長。一共四輪,總分最低的隊伍嘛,明天……」
明天到底要干什麼呢?她沒明說,但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式地戰栗了一下。
「感覺我已經變成巴甫洛夫的狗了。」天童犀利評價自己,「古有巴甫洛夫的狗,今有英美裡的選手。」
英美裡無視了他含沙射影的抱怨,一聲哨響,第一輪枕頭大戰開始了。
因為規則修改過,所以防守隊伍也不只是一味的逃竄,而是試探著想把枕頭用雙臂接住砸回去。
「防守方不能用手抓著枕頭扔哦。」英美裡靈活地在枕頭叢林中穿行,一邊提醒,「砸到裁判的話扣20分~」
「她就是靠這個來保證自己安全的是嗎?」釜原用力將枕頭扔向瀨見,笑道,「真夠聰明的。」
「不過不能抓著扔也很正常。」
天童接話,朝旁邊躲過牛島砸回來的枕頭,「排球比賽裡也不允許接一傳的人抓球啊──英美裡!若利君犯規啦!」
英美裡視線一轉,一看牛島的表情就知道天童沒誣賴他:「扣一分,防守隊現在負三分。」
牛島:「......啊。」
第一輪防守的隊伍顯然沒抓住手感,白白被扣了不少分。
到第二輪山形升谷4個人防守時,顯然從上一輪裡汲取經驗,不再主動反擊,而是盡量靠躲閃來減少對面的得分。
5分鐘後,英美裡摸著下巴說:「補充規則,防守隊任何人反擊次數不到10次,只通過躲避來撐過15分鐘的話——就倒扣15分~」
山形尖叫:「你這是要逼我去死啊!」
他話說得嚴重,但動作卻很利落。他們隊裡山形和釜原都是自由人,接球本來就比對面技高一籌。嘗試之下竟然也反擊成功幾次。
「不過枕頭打起來也太費勁了。」釜原甩著手臂抱怨,「一點彈性都沒有,太考驗臂力和角度了。」
中目長嘆:「這就是她的目的呀。」
英美裡做事從來都是陽謀。本來嘛,想玩枕頭大戰,又覺得因為亂打不盡興,她就幫忙加點規則嘍。
好玩是好玩,但無論什麼游戲玩多了都會累啊。網絡游戲都還會開發出電子競技呢,真以為電競很輕松嗎?
英美裡不合時宜地想起一些全職○手訓練日常,心生感嘆。無論哪行哪業,只要走到金字塔頂端,都是水滴石穿的功夫。
一邊想著,一邊冷酷地宣布:「第二輪結束,攻擊隊伍20分,防守方隊伍3分。」
中目哀怨地問:「可是對面兩個自由人啊,我們這邊難道不該酌情有些福利嗎?」
「隊伍是你們猜拳決定的。找我要福利,你還不如求對面呢。」
『撲通』一聲,中目當即給對面跪下了:「釜原,你忍心這樣看著我們明天受罰嗎?升谷!升谷,你當初想要檜森學姐的手機號還是我幫你想的辦法......」
「靠!」升谷大叫一聲,捂住他的嘴就是一通老拳,「少說一句會死嗎!」
一片亂像之後,第三輪終於開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目說了不該說的話,升谷輪到攻擊後整個人顯得很亢奮。他也帶動了整場枕頭大戰的氣氛。
何況他們隊本來就有兩個自由人加持,最終以壓倒性的優勢獲得勝利。
所有人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只有英美裡依然清爽干燥。
──當裁判真好,她要當一輩子裁判~
大平問她:「明天的懲罰是什麼呢?」
時間不早了,英美裡打了個哈欠擺擺手:「容我回去想一想吧,你們有什麼想做的嗎?加負重或者蛙跳或者魚躍救球之類的。」
瀨見死魚眼:「你說的這些我一個都不想做......」
英美裡笑眯眯點頭:「嗯嗯,所以我會盡量想一些新穎懲罰的。睡覺了拜拜~」說著,毫不留情地關上了木門。
溫泉旅館裡是榻榻米,四人一間。大平被抓去學長房間充數,一年級這頭就是牛島、天童山、形和瀨見一間房。
山形跟瀨見顯然在剛剛的枕頭大戰裡出力頗多。兩個人睡的姿勢之扭曲,讓人懷疑究竟是在跳雙人舞還是在玩柔道。
房間裡一時只剩下兩人的呼嚕聲,窗外不知名的蟲偶爾響一響,一派春日特有的靜謐。
天童忽然感到頭頂的震動,原來是跟他對頭睡的牛島在說話。
──不過不過這家伙聲音也太低沉了吧?這都共振了。
「之前在德久家裡的時候,阿姨跟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永遠學不會繞彎子的牛島直球出擊。
天童沒得到英美裡的允許,當然不會隨便把她的秘密告訴任何人,只能迂回地闡述:「你沒有覺得春高的時候,英美裡有點過於著急了嗎?」
「嗯?什麼意思?」
天童於是照著他自己的感覺和英美裡的陳述重新講了一遍。無非就是沒有及時發現天童的狀態不對,又或者叫暫停的時機有問題等等。
「有嗎?」牛島的聲音聽上去很困惑。
天童閉著眼,兩手交疊在胸前,整個人躺得相當端莊:「我也覺得。雖然她的焦慮情緒是有點感染到了大家,以至於井闥山下半場打得很急躁。但是要暫停的時機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她對自己要求太高了。」
牛島聽上去更困惑了:「不是啊。我是說,你提到這些,我都沒有感覺到。」
停頓片刻,又補充:「她著急了或者,焦慮之類的。完全沒有。」
天童:……
天童:「你完了呀,若利君。」
牛島:?
。
第83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三天
不知怎麼的, 枕頭大戰這種既消耗體力又會帶來懲罰的游戲居然成了本次合宿的保留項目。
英美裡有時候都很想敲敲這群人的腦袋,看看他們在想什麼。
「大概因為確實有作用?」走在吃飯的路上,天童虛空做了一個伸直手臂接球的動作,「反正我感覺到這幾天接一傳的反應和落點都掌握得更好了。」
英美裡:「說話歸說話, 能不能別做動作?會讓我幻視空氣投籃。」
天童立刻原地站定, 下蹲起跳, 當著英美裡的面來了一發空氣投籃。
立刻被英美裡勾住脖子□□頭發。
瀨見和大平經過打鬧不休的表兄妹,走到牛島和山形身邊坐下。
「一大早就打架, 他倆真有活力。」
瀨見捏了捏自己鼓脹的小臂,「英美裡就算了,反正她又不參加訓練。但天童怎麼做到的?昨天晚上跟我一起被枕頭打的人不是他嗎?」
大平咬了一口魚排:「覺很清楚他的優勢和劣勢,不像你, 無論什麼時候都伸著手都想去接球。別忘了,躲開枕頭也能不讓對面得分的。」
山形也說:「這本來是個游戲啊──雖然英美裡說了規則之後,我也會下意識地多接球。但其實接球和躲開的效果差不多的。」
牛島一言以蔽之:「你還是想的太少了。」
瀨見:……好吧,每日一噎重出江湖是吧!
合宿期間的訓練菜單和之前國青差不多,只不過下午的3對3會出現各種調整。
鷲匠也沒有因為招了英美裡這個助理教練就徹底撒手不管,反而因為英美裡幫他解決了不少工作量, 對於選手的表現更加嚴格。
「瀨見!怎麼回事!手臂打直去接一傳!彎彎曲曲的,球不飛才怪!」
瀨見扁嘴。他倒是有心想說昨天晚上枕頭大戰導致肌肉酸痛, 但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否則鷲匠第一個問題就是半夜不睡覺玩什麼枕頭大戰。
場上進行的是接發球訓練, 英美裡未雨綢繆,想到明年宮兄弟也要加入稻荷崎了,到時候對打起來更加殘忍。
不過說起宮兄弟, 白鳥澤今年也有新人會加入吧?白布......還有川西?好像是這兩個名字……
然而直到合宿結束前, 英美裡也沒想到自己跟這兩個小孩第一次見面並不是在排球部。
*
新學期伊始, 她到校第一件事就是去學生會辦公室,新的干部選舉又要開始。
一般來說,一年級新生當學生會主席是很少見的。
雖然無論是剛入學還是快畢業都可以提交申請,但一輪篩選和公開演講幾乎將沒經驗的一年級和快畢業的三年級攔在了門外
從數據上來看,更多的還是有過學生會工作經驗、又有空閑和余力的二年級生當選比較多。
「也就是說,您今年被篡位的概率不大。」秘書松井樂呵呵地給她開門,「會長大人,請吧~」
受不了她。英美裡搖頭。松井哪裡都好,辦事麻利頭腦靈活,就是偶爾喜歡裝狗腿。
辦公室裡進行的正是學生會新一屆干部的選舉。英美裡作為會長,主要負責投票。
「今年沒有申請當會長的嗎?」她咬著梅子冰美式的吸管問。
按照白鳥澤的學生會制度,能者居上,不看年級。像她去年剛好是三年級學長畢業卸任,所以走了正常競選的流程;但如果學生會會長還在任,競選申請就會被視為挑戰。
松井聽了她的問題,接連搖頭:「當然沒有,會長大人。誰敢挑戰你啊~」
又開始了這家伙,馬屁大王松井。英美裡黑線。
好在這時干部的競選者們已經陸續走進房間,英美裡翻了翻手中的資料,突然頓住,抬頭去找人群當中熟悉的臉。
好吧,也算他們有緣,頭兩個就是。
「學長學姐好,我是白布賢二郎,豐黑中學出身。我競選的職務是圖書管理部干部。」
白布有條不紊地說完,走到一邊的等候區坐下。
第二個講完的同屆生很快也坐過來,拍著胸口悄聲對他說:「你看上去好冷靜呀——我都快嚇死了,眼睛都不敢往德久學姐那邊看。」
白布搖搖頭沒說話,實則他自己心裡也快嚇死了。
如果只是個普通的學生會會長也就罷了,白布在國中也當過,無非就是高級打工人而已。
但誰讓英美裡同時還接任了排球部的經理和助理教練呢?今年春高的比賽超級無敵精彩──
白布對牛島的崇拜可謂源遠流長,偶像濾鏡加持下,自然對白鳥澤這支隊伍也相當期待。
不過說實話,白鳥澤在往屆全國比賽中表現並不算突出。
盡管有優秀的攻手,但隊伍的硬傷也很明顯。
今年春高就不一樣了,白布想。正是德久學姐這種聰明透頂的人才,才能完全發揮牛島學長的能力。
否則就是美玉遇不到名匠,千裡馬遇不到伯樂,白白埋沒了。
他沉溺在自己的思維裡,被旁邊的人戳了好幾下也沒反應。那人終於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胳膊:「你在想什麼啊?叫你了。」
白布側頭一看,確實叫他回答問題了。匆忙起身間,他只來得及瞥了一眼旁邊人手中打印出來的簡歷。
好像是叫川西太一?
*
「川西太一。」
「到!」
「白布賢二郎。」
「到。」
白布面無表情地看著川西樂呵呵朝他走來。
「沒想到你也想加入排球部!我也是,我的志願是MB來著。」
白布想,完全看得出來。
這個身高做自由人首先有點過分了;做二傳──因為他本人就是二傳的緣故,對縣內名校的二傳們也有所了解,能考上白鳥澤的優秀二傳,他不記得有川西太一這號人物。
所以只剩下WS和MB了。
WS嘛,二年級有牛島學長在,如果不是相當有自信,恐怕不會有多少人來白鳥澤撞南牆。所以這人是MB的概率最大。
白布完成推理,為自己完美的邏輯點了個贊。
因為每屆想加入排球部的人都不少,所以白鳥澤是有傳統考核項目的。
鷲匠擺擺手,讓英美裡全權負責,他自己去監督正選訓練了。
英美裡:就知道偷懶、就知道偷懶,這就是為什麼鷲匠老師你馬裡奧卡丁車打不好啊!游戲也是需要下苦工的!
話是這麼說,但誰還不是個打工人了。做學生會會長是給全校打工,做排球部經理是給鷲匠打工。
英美裡苦中作樂地拿出名單,決定把白布和川西放到不同的隊伍裡。
一年級新生混合著二三年級的學長替補,這比賽打得確實沒什麼看頭。
第二局中局,英美裡替川西隊叫了個暫停。
「剛剛明明能跳的,為什麼沒有跳?」她沒有任何的試探和迂回,直接問川西。
川西冷汗。只是一次小小的偷懶而已,他沒想到德久學姐會這麼敏銳。
「呃,我想著,伸手其實也能夠得著球……」
川西一邊說,一邊偷偷地從眼簾下打量她的表情。
英美裡抱著手,語氣很平淡,稱不上責備,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是如果跳起來的話,那個球可以攔死也說不定。就不會只是一觸了。」
川西不自覺地將雙手並在腿前,恭順聽訓:「對不起,我錯了學姐。我不該偷懶的。」
說完,又悄悄偷瞄她的反應。
這家伙怎麼回事?怎麼這麼純良?感覺在怪人頻出的白鳥澤活不到明天啊?
英美裡頓時心生同情,高抬貴手放過了川西,讓他重新上場去了。
重回場上,比賽開始。學長們還不忘調侃他:「德久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失誤倒是很少見。你小子運氣好,說不定她今天正巧心情不錯。」
川西深深地蹲下,一個完美的起跳,直接超手從白布頭上把球扣了下去,換來對面一個凶狠的眼神殺。
他不以為意,摸著後腦勺笑:「我家裡有個姐姐啦,看到德久學姐,總感覺跟我姐很像的。」
沒想到學長們立刻五臉同情:這該多慘啊!學校裡面對德久,回家還得面對翻版德久——
比賽打完,白布川西通過考核當然是不用多說的。
瀨見也從正選的訓練裡脫身,跑來圍觀:「今年多了個一年級的二傳啊?太好了!因為御木學長畢業了,我還挺寂寞的~」
英美裡憐憫地看了他一眼。這可不是多了個一年級二傳這麼簡單……
也不知道是瀨見運氣好還是運氣差,第二天鷲匠就安排了一場相當正式的練習賽。
白布牛島川西在同一隊,瀨見天童中目幾個人在另一隊。
「您是故意的嗎?」
英美裡心念一轉。白布初中應該水平也不錯,如果是特招生的話,肯定提前和鷲匠老師深談過……
果然就聽見鷲匠漫不經心的回答:「我也想看看,全心全意為王牌服務的二傳,和充滿自己想法的二傳,哪個更有效。」
英美裡對他的邏輯不敢苟同,但場上的局勢逐漸有了變化。
一開始白布給牛島的托球顯然存在配合上的偏差,第一局落後7分,10-17。
但他心態很穩,似乎也早就接受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實,飛快地調整過來。將目標定位成傳出高度位置穩定的球,而不再強求躲開攔網。最終在局末將比分追到20-25。
鷲匠挑了挑眉,對這個結果沒有發表評論:「你怎麼看?」
英美裡心想我怎麼看重要嗎?重要的是瀨見怎麼看好吧!
「我的看法其實很功利──」她托著下巴,視線落在發色相當時髦的二年級二傳身上。
第二局很快開賽。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鷲匠雖然也打了很久排球,又當了多年排球教練,但他位置不是二傳。
英美裡就更不用說了,她的所有判斷都建立在對他人情緒的高度敏感和共情基礎上。
然而生在比賽當中的瀨見卻不一樣。
同為二傳、服務同樣的王牌,他很快察覺到白布的球感和准確度也許比不上他,但要論對牛島的重視,瀨見敢說自己再上三年初中都比不過白布。
英美裡慢吞吞地說著:「世界上沒有一種萬能的二傳,只有對隊伍來說最合適的二傳。」
認識到這一點後,瀨見有些心慌了。
他慌亂的根源並不是白布,而是牛島。
「白布的問題很多。譬如太側重某一個攻手、一旦脫離牛島就組織不起有效的進攻......」
瀨見深知,威脅他的從不是白布或其他任何一個二傳,而是他無法徹底犧牲自己的想法,遵從以牛島為唯一核心王牌的戰術。
「而瀨見如果在青城那樣的隊伍裡,說不定能成為第二個及川──唔,這麼說好像還是過分了點,畢竟及川比他聰明一些。」
這個球一定要拿下。瀨見想。他該傳給誰?傳給大平?大平攻擊力不足;傳給中目學長?中目學長被對面攔網摸得太透;傳給天童?這一分要拿下才行,不靠若利,他照樣可以得分!
「不過至少目前……」英美裡嘆了口氣。
場上瀨見的托球離手,推出一道尖銳的拋物線。
不好!脫手的同時,瀨見意識到不對。出手太早,天童還沒起跳......
「最適合白鳥澤的二傳是白布。」
——他失配了。
第84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四天
「要水嗎?」
「嗯?好, 辛苦你了~」
因為新的經理還沒招到,英美裡暫且負責了遞水遞毛巾的工作。
每個人從她手裡領過自己的水杯和毛巾,還不忘問一句:「剛剛我表現得怎麼樣?」
英美裡:感覺她像個存檔點來的。
牛島隊以30-28的分數拿下第二局後, 總比分1-1,雙方平局。
但心態上來講似乎就不是平局這麼簡單了。
英美裡將視線從對面的瀨見身上收回來, 扭頭問牛島:「怎麼樣?整體感覺。」
「還不錯?」牛島歪頭。
所以說白鳥澤真的怪胎輩出, 才容得下一個並沒有那麼關注整體的王牌和未來隊長。
英美裡嘆了口氣, 扭頭去問大平:「剛剛這兩局手感怎麼樣?」
她找每個人的時候都有意避開其他人,所以得到的回答往往比較真心。
大平仔細回想了一下,手指摩挲著說:「還行吧?不過那小子打得沒有瀨見好是真的。」
也就是說......「在你看來, 白布君的托球技術沒有瀨見好?」
「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吧。還有就是......我也說不上來, 感覺,中規中矩?」
英美裡點點頭, 手裡筆走龍蛇寫滿最後一排, 『啪』的一聲合上。
「我知道了。」她說。
回到場地中間的休息椅上, 鷲匠朝她伸手:「本子我看看。」
英美裡:……你還可以把壓榨勞動力的心思表現得更明顯一點嗎?
鷲匠一目十行看完她的評價, 挑眉:「所以你是覺得兩邊都有問題?」
「當然。白布很明顯技術不成熟, 經驗不夠豐富。而且他的配合意識其實不太強, 特指對其他人。」
英美裡說,「至於瀨見, 他偶爾會為了展示自己的技術,刻意不去給牛島傳球。這是他改不掉的問題。」
說著說著,眉頭皺起:「倒不如說, 他雖然技術上來講是二傳的位置,心態上卻是攻手的心態。想要靠自己去得分, 所以並沒有把攻手當成團隊的武器……」
鷲匠看了她一眼, 接話道:「而是當成了自己技術的延伸?」
英美裡衝鷲匠比了個大拇指:「鷲匠老師真會說。」
鷲匠無視了她突發奇想的狗腿子行為, 很有些驚訝:「其實我沒想到你會各打五十大板。我以為你至少會偏袒瀨見一些。」
英美裡比他更驚訝:「是什麼讓您產生這種幻想的呢?」
鷲匠:……
鷲匠:連他都有點同情這群青少年了。
英美裡不以為意。當然論私交,她絕對是跟瀨見關系更好。話說這不是廢話嗎?她跟白布今天才見第二面吧!
但競技體育本來就不是講交情的地方。能者居上,不僅是白鳥澤的信條,也是所有競技體育項目的信條。
無論是誰,只要能更快改掉毛病、適應團隊,就會擁有更多的上場機會。
*
白布正在瘋狂補充水分。給偶像傳球的壓力、緊張的比賽局勢、以及個人實力的欠缺,讓他感到從前所未有的疲憊。
但與之相對的,也是無與倫比的興奮。
——他居然真的在球場上給牛島若利傳球了!宮城縣無人能及的頂尖攻手、白鳥澤王牌WS牛島若利哎!
白布忍不住微笑,又很快整肅面容。
他一貫細膩敏感,很多事情想得深遠,好比現在。
練習賽的意圖很明顯,今年的新生一輪就通過考核的只有他和川西。
川西的位置是MB,而目前的首發陣容裡的兩個MB升谷學長和天童學長都發揮穩定,所以川西基本上是板上釘釘要坐一年板凳。
二傳則不一樣。
白鳥澤的比賽他場場都有看,在白布看來,瀨見學長的技術或許比他精妙、傳球比他精准、欺騙對方攔網也更嫻熟,但他並沒有為攻手奉獻所有的覺悟。
這在其他隊伍或許並不算什麼,這世界上並不是沒有以二傳為核心選手的隊伍,但在白鳥澤——在擁有牛島若利的白鳥澤,這絕對是犯了大忌。
而他,白布平靜地想,正好能夠補上這個缺口。
所以無論怎麼說,他都想不出自己不能替代瀨見學長位置的理由。
「輪替?」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在今年的春高之後,聞名於整個高中排球界的白鳥澤經理德久英美裡。
大他一級的學姐正低著頭,用簡單的黑色皮筋把白橡色長發扎起。
表情平靜中帶著一絲疑惑,似乎對他的反問感到不解:「對。輪替。」
「輪替的意思是,我和瀨見學長上場的頻率不相上下,是嗎?」
白布追問完,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立刻收斂表情雙腳並攏:「我明白了,學姐。」
英美裡看著他走遠,又看著他繞了一大圈,跑到牛島身邊。
「這是怎麼了?」大平問。
英美裡搖頭。波瀾不驚地在Q版白布旁邊畫了兩瓣碎掉的小心心。
「沒事,就是青春期少年的自我幻想被戳破了,正在努力尋求認同。」
可惜他大概率找錯了對像。英美裡想。
白布一時衝動之下跑到牛島學長面前,對方正在跟天童學長討論著剛才的比賽。
他頭腦一熱,直接問道:「學長覺得我和瀨見學長,誰更適合當首發二傳呢?」
白布想像了好幾種回答。最簡單的回答要麼就是他,要麼就是瀨見學長。再或者稍微曖昧不清的含混過去?
不過按照牛島學長的性格應該不會是第三種,那麼就是前面兩種之一……
「這個當然是德久來決定。」
——未曾設想的回答出現了!
白布微微張著嘴,面前的牛島依然是那副八風不動的穩重神態:「她會做出判斷的。我相信她的每一個選擇。」
牛島說完,起身去准備第三局。天童樂呵呵地走近,壓在白布肩膀上笑道:「嘿嘿~沒想到吧,我們家王牌六親不認,只聽英美裡的話──」
要說青春期少年的逆反心態來但有多容易,盡管白布對德久學姐多少有些敬意,但在此情此景之下,也難免生出幾分「至於嗎」的心情。
在他看來,自己在上一局已經充分展現了實力。
能夠和牛島學長從一開始的不協調,到快速完成高度配合,這正是一支擁有牛島學長這樣強勢王牌的隊伍應該選擇的二傳。
第三局開始之前,牛島找到英美裡,毫無保留地分享了剛才的小插曲:「剛剛休息的時候,白布問我,他和瀨見誰更適合當首發二傳。」
英美裡挑眉:「你的回答應該是『一切都由經理說了算』,吧?」
牛島點點頭,眉眼微彎,流露出一絲笑意:「差不多。」
「嗯,很乖很乖。」她敷衍地誇了兩句,「回頭給你做小狗杯子蛋糕。」
英美裡站直身子,兩臂舉過頭頂,左右彎了彎。活動開筋骨後,抬腳往瀨見隊走去。
第三局打了10來分鐘,比分來到7-10,白布隊領先。
在牛島又一次干脆利落地轟破雙人攔網後,英美裡替瀨見隊叫了個暫停。
「好了,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說的,但是先保持一下沉默。」
她豎起手指,頭也不抬地攔住瀨見的抱怨。
「能夠跟牛島站在對立面的情況不多,但全國其他隊伍裡也有跟他一樣強、甚至可能比他更強的攻手,所以要學會怎麼去對付明顯比自己更強的敵人。」
瀨見眼巴巴在看著她:「昂!所以要怎麼對付?」
英美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全都我直接告訴你啊,干脆我替你上場好了。」
天童想起英美裡至今還在165打轉的身高,站在若利君面前每天免費治療頸椎問題的小模樣,不合時宜地爆發出大笑。
立刻被瀨見和英美裡兩個人同時瞪了。
少女嘆了口氣:「這麼說吧,瀨見同學。你知道歷史上的很多戰役,無論是以多勝少還是以少勝多,本質上都是以強勝弱嗎?」
瀨見兩眼彎成蚊香:「什麼意思?完全聽不懂。」
「就是說,哪怕是以少勝多的戰役,也會在局部營造出強弱對比,進而拿下優勢。」英美裡一字一句地解釋。
她這樣一說,瀨見慢慢反應過來:「也就是說,若利是他們比我們強的點。在這個點上死磕——」
英美裡同情地點點頭:「真的很蠢。」
不過她倒也能理解。畢竟體育嘛,太容易上頭了。站在場中的時候情緒往往是無法自控的,所以冷靜的頭腦型選手非常值得欣賞,比如未來的大帥哥月島螢。
……啊,好想親眼看看木兔是怎麼折磨月小島的。英美裡和木兔認識越久,越覺得月島栽在他跟黑尾手裡不算冤。
那話怎麼說的來著?木兔吃過的鹽比月島走過的路都多。
一個初中還孤苦伶仃的迷路小子,一步一步走進東京頂級強豪校、國青合宿、入選國家隊,木兔的精神水平確實值得不少排球人學習。
英美裡在場下走神,而場上比賽的走勢已經出現了變化。
有時候教練只需要往某個點輕輕一戳,選手立刻能發散開來。他們對敵人和自己狀態的變化,很多時候反應比教練更快。
三分差距很快被追平,瀨見隊拿到優勢,一路高歌贏下比賽。
最終比分25-22,就這麼巧,剛好也領先三分。
白布都看愣了,要知道他是真的一點也沒有偷懶、一點也沒有劃水——話說在牛島學長面前誰配劃水啊!
但,奇也怪哉,無論他找多少個理由也不得不承認,瀨見隊的反擊號角正是從德久學姐那一個暫停開始的。
而且控制變量來看,他們跟對面也就只差了德久學姐這一次暫停的指導。
德久學姐到底是什麼生物啊?白布自詡冷靜現實,但依然忍不住想,她是不是開掛了?
學生會、社團活動、學習成績、人望和威信......
白布死魚眼,這世界給學姐開了easy模式吧我說!
第85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五天
IH預選賽開始之前, 英美裡抓緊和井闥山又約了一次合宿。
她發邀約是廣撒網的類型,梟谷、井闥山,甚至只見過幾面的稻荷崎都發了消息, 但答應下來的只有井闥山。
「不過一開始我以為這次合宿應該根本辦不起來的。」
前往東京的大巴上,英美裡說, 「畢竟IH快要開賽了, 東京地區的競爭比宮城還要激烈。不想因為合宿打亂狀態也是可以理解的。」
即便是王者如井闥山, 在東京地區預選賽當中的地位其實可能也不如白鳥澤在宮城這麼說一不二,何況合宿時的狀態和准備比賽的狀態完全不同。
如果在訓練中騰出一周來合宿,至少要再花幾天才能恢復到比賽前應有的狀態。
比起她的困惑不解, 鷲匠老師似乎並不當回事。
「那小子......多半是有什麼讓他滿意的一年級新人……」
井闥山今年的一年級?哦, 未來唯一以二年級身份名列全日本三大主攻手之一的佐久早,那確實是很滿意的。
英美裡恍然:「原來是為了炫耀。你們教練都這麼幼稚的嗎?」
鷲匠:「你也是教練吧, 撇清什麼呢。」
兩位實權者在前排聊著關於合作的安排, 後邊選手們則各玩各的。
有人塞著耳機套著兜帽睡覺, 有人在搖搖晃晃的大巴上依然捏著游戲機不放手, 更多的人則在玩牌。
兩兩一組, 一個人5張牌。如果能從對面手中抽到數值一樣的或花色一樣的牌就能將這一組手牌丟掉, 對面則要再多摸一張。最終誰先出完手中的牌誰就勝利。
好死不死,這組剛好輪到瀨見和白布。
白布跟川西兩個一年級融入校隊速度很快。
川西非常正常, 而白布非常不正常,這兩種人在白鳥澤都很受歡迎。
「你說他們會打起來嗎?」天童用手遮著嘴,在牛島耳邊悄悄問。
「為什麼會打起來?」牛島疑惑的眼神投向他。
天童還沒來得及跟他解釋, 那邊牌局上就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真的打起來了?天童連忙扭頭看過去,他倒不是有多好心, 主要是這邊打起來了的話, 前面英美裡發現了肯定不會放過所有人。
好在兩個人看上去還算是衣冠整潔。一直圍觀的山形解釋說他們只是在決定誰先出牌, 所以玩了一局打手背。
天童瞥了一眼白布開始發紅的手背,嘖嘖稱奇:「看來我們白鳥澤終於也要出一對宿敵了耶!這才對嘛,一般主角隊都會有一對宿敵的。比如海○王經典的黃綠組合、火○忍者的沒頭腦和不高興組合……」
如果讓英美裡聽到,她肯定會狂翻白眼,心說天童純粹有點杞人憂天,我們白鳥澤算哪門子主角隊啊,真正的主角隊宿敵這會兒都還在上初中來著。
也許算不上宿敵,但白布和瀨見的矛盾似乎已經讓他們倆的相處蒙上了一層火藥味。
山形沉默、天童警惕、大平憂心忡忡地看著,始終愁眉不展。
牛島環顧四周,雖然不太清楚大家在愁什麼,但依然出言安慰:「沒關系,德久能夠解決的。」
天童:「你知道他們在愁什麼嗎?」
牛島搖頭,整張臉上都是盲目的信任:「不管是什麼,她都能解決的。」
天童:......
天童:話說,你該不會是把她當成哆啦A夢了吧?
*
春夏交接的時間,東京已經開始變得悶熱。
英美裡剛一下車,就帽子口罩遮陽傘墨鏡小風扇全套武裝。
沒走兩步,聽見一聲噴笑:「我說聖臣,那是你的影分身嗎?」
緊接著,鳥海○輔的聲音出現了:「這種完全不可能的發言,我認為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好吧好吧,堂兄弟組合。英美裡轉過身去,摘下墨鏡,遮陽傘向肩後一靠:「佐久早君,古森君,早上好。」
古森抬腕看了眼電子手表,下午兩點半,面不改色地回道:「這位超級眼熟的學姐,早上好。」
他模模糊糊想起很早之前在快餐店跟英美裡偶遇的事,但那時候這學姐好像不是排球社團的吧?
比起古森,佐久早對英美裡印像要略深刻一些。之前來東京看春高的時候,他又遇到過一次英美裡。
「德久學姐。」佐久早的禮貌一向是很到位的。
他仔細一看,也難怪古森遠遠地就說這是他的影分身。明明是夏天,但英美裡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墨鏡口罩遮陽傘下面還頂了個遮陽帽。
「所以你們倆去了同一個學校?」
「對,我們現在都是井闥山的學生。」古森相當自來熟地走在英美裡身邊,「合宿的時候就要請學姐多多指教啦~」
三個人從長廊穿進體育館。不遠處,正背著包准備進去的白布和川西無意間看到三人的身影。
川西撅嘴:「為什麼學姐對外校的一年級也那麼好?他們很有可能是我們的對手吧。」
白布輕哼一聲:「這有什麼關系。對我來說,只要有牛島學長的重視就夠了。」
川西眨眨眼。
他倒覺得白布話是這麼說,心裡不一定這麼想。但川西不擅長和人爭辯,干脆閉嘴不說了。
等所有人換好衣服集合,已經是下午三點。
井闥山一直在場館裡訓練,倒不存在熱身的問題。英美裡和鷲匠商量後,開始給白鳥澤的選手布置任務:「為了快速完成熱身動作,我們來玩一個改良版的躲避球。」
說著,已經有替補的隊員去場上把球網拆卸下來。
「大致的規則和之前枕頭大戰類似。」
她說,「不過接枕頭的時候只准用一傳的姿勢,這次躲避球則必須用二傳標准姿勢來接球——上手傳和下手傳都可以。」
「無論進攻還是防守都只能用這個姿勢,扣球禁止哦。」
天童舉手提問:「那還是可以躲開是嗎?」
英美裡陰惻惻地一笑:「可以啊,反正球落地就是對面得分嘛。」
天童:……你可以直接說不可以的。
白布和川西兩臉震驚。他們沒玩過枕頭大戰,要第一時間接受這個胡鬧一樣的熱身訓練,本身就有點卡頓。周圍學長們樂顛顛的樣子更讓他們感覺錯位。
「白鳥澤不是一個很嚴肅很正經的學校嗎?」川西滿臉困惑。
白布答不上來——作為唯二的二傳之一,他很快就被抓上場了。
不只是他們,同為一年級的古森元也同樣很震驚:「哇,這是什麼啊?游戲?」
他不自覺地白鳥澤場上選手伸出雙臂,輕輕做了一個顛球的動作,「感覺超級有趣!」
身邊的佐久早則和自家的飯綱學長對視一眼,兩人流露出一種惺惺相惜的無奈──就知道她會整一堆么蛾子。
不過這個辦法確實很不錯。當然,能夠充分鍛煉選手傳球救球的能力,這個不用說了。
此外對於攻手來說,不能扣殺,用雙臂控制落點,也是對他們的一大考驗。
井闥山的教練輕輕拍著自己的手臂,有一搭沒一搭地想。
如果無論攻手、二傳、自由人都能勝任對方的工作,那麼今年的白鳥澤的確值得提高警惕了......
因為第一天的訓練是下午開始,所以只在傍晚打了一場熱身賽,吃過晚飯,又做了幾組簡單的訓練就放所有人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井闥山的選手剛到體育館,就聽見裡面已經有運動鞋摩擦地板的聲音。
「中目學長昨天手臂發力好像有點問題。」
英美裡正瘋狂翻閱昨天的筆記,順便給面前的選手指出問題:「按照學長的正常水平,下手傳球的到位率應該在40%~45%之間,但昨天只有30%。」
中目聲音顫抖:「嗯,是、是這樣的,可能以前沒有這麼高頻的練習過,所以手臂有些負擔......」
英美裡在便簽本上寫下【俯臥撐+展臂30;引體向上10;五組】
「去右邊吧,那幾個一年級會盯著你做的。」
惡魔訓練菜單!中目宛如游魂般離開了。下一個排隊的是天童。
英美裡無縫銜接:「還是老問題,每次來球落點不在你預判中的話,反應就突然變得很慢……」
如此這般一個一個寫好便簽條塞給對方,讓他去做自己合適的訓練,很快隊伍就到了尾聲。
其他人倒不覺得有什麼,就連井闥山的二年級和三年級也都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
但讓白布、川西和古森接受眼前這一幕,實在有點困難了。
「所以通過昨天的熱身和練習賽,學姐立刻制定出了專屬的體能計劃嗎?」
古森干巴巴地問川西。
川西也干巴巴地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扯了扯白布的衣角:「白布,你說呢?」
「我?......我才不在乎她是怎麼想出來的練習計劃,反正按她說的練不就好了。」
白布說著,轉身往一邊的器材區走去。
等走遠了,才將捏在手心的便簽展開細看。學姐是怎麼說的來著?好像是說他『上手傳球和下手傳球精准度差異太大……』
所以要強化下手傳球落點的高度和精度,同時注意緩解肩頸肌肉壓力?
不!不對!她說什麼有那麼重要嗎!白布回過神,立刻憤憤然。
他才不在乎別人的意見,只是不想原地踏步、拖牛島學長的後腿而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9
第86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六天
當然, 體能訓練的效果要立刻展現是很困難的。
甚至白鳥澤的隊員還因為英美裡稍顯惡毒的運動量產生了肌肉疲勞。
「怎麼樣,太一君∼還好嗎?」
天童相當自來熟地踩著八字步,走到自己的直屬後輩跟前, 「英美裡昨天給你安排的任務是什麼?」
川西苦著臉說:「跟大家都不一樣,我要強化下肢訓練。」
說話時, 他已經走到下肢訓練的區域開始熱身, 一邊好奇地問天童:「所以這一次合宿, 我們主要就是練接球嗎?這也太奇怪了吧?」
「嗯?太一君覺得接球不重要嗎?」天童不懷好意地問。
川西立刻做賊心虛,來回找英美裡的身影。
沒見到人,這才放心地搖頭:「不是的, 天童學長。我是覺得至少作為MB來說, 練攔網會更重要吧。」
「嗯,當然。攔網很重要, 但我們就算是MB, 難道就能一直站在網前嗎?」
得益於排球比賽獨特的輪換規則, 選手會輪流在場中的每一個位置交替輪換。所以即便是專攻攔網的MB也會輪到後排負責接球。
「好吧。」川西點點頭, 繼續拉筋熱身。
但天童卻繞了個圈蹲在他面前:「太一君嘴上這麼說, 心裡很不服氣吧?」
川西茫然:「沒有啊。」
「嗯嗯, 我就知道!畢竟英美裡沒有解釋得很清楚呢~」
川西:?你倒是聽我說啊學長,我說了沒有啊!
「不過也快了哦~回去就要打正式比賽了, 到時候你就會懂這段時間訓練的效果~」
天童說完,手背在身後,像只意氣洋洋的小企鵝走掉了。
川西在原地抓狂。所以你到底說了個什麼啊天童學長!謎語人是嗎?白鳥澤頭號謎語人是嗎?
同樣認識到這套體能訓練效果的當然不只是天童。井闥山的教練也三番兩次、拐彎抹角找鷲匠說想請英美裡幫忙定制一套。
做訓練計劃——這倒不算什麼非常罕見的能力, 如果要井闥山教練自己來做也能做。
只是英美裡的眼光太准、反應又迅速。通過短短一個趣味性質的熱身練習,就能精准看出選手的能力缺陷, 並且給出針對性的訓練方案。
這種效率在短期合宿裡是很珍貴的, 往深了說, 以後從事職業教練,也可以短時間適應不同的隊伍。
要知道排球俱樂部可不會為教練量身定制合適的選手,往往需要教練去適應一整隊扎堆的明星選手。
鷲匠表示:可以是可以,但是得加錢。
井闥山教練表示: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東西,也就你這個老家伙這麼看重……
兩個教練開始互不搭理了,但英美裡的訓練計劃還是得要。井闥山教練於是找到疑似和英美裡很熟的佐久早,布置任務。
「為什麼是我?」佐久早面無表情。
「不是說了嗎?你們倆看上去很熟。」
「完全不熟,我跟德久學姐完全不熟。」
「但我聽古森說你們見過好幾面啊?」
呵呵,古森元也,你等著吧。
佐久早在心裡發布暗殺預告,嘴上還不得不應付:「只是很早之前偶然見過一面、然後去年春高的時候去東京看比賽遇上了、然後被邀請去了一次她的生日聚會而已。」
井闥山教練:你管這叫而已?你管這叫不熟?
他冷笑一聲,大手一揮,吩咐佐久早立刻領命出發。
佐久早反抗無效,被發派過來試探是否能降價出售。
「訓練計劃?噢,你是說像那群倒霉蛋一樣,每天被折磨是嗎?」英美裡說著,指了指還在蛙跳的川西。
佐久早:……
佐久早看著她一副『天哪怎麼會有人放著輕松日子不過跑來受罪』的表情,沉默三秒,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齒間蹦出來:「是的、我們、很、需要。」
「噢。」英美裡點點頭,手朝他伸開,「交錢啊。」
佐久早認真一想:「我可以給你的熊縫衣服。」
他說得太自然,英美裡居然真的順著他的話想了想自己哪來的熊,而且還得是佐久早知道的熊。
這麼一想,就想到菊丸在去年她生日的時候送的那只毛絨棕熊。
確實,畢竟去年生日的時候他倆都在,而且她也把熊帶來合宿了──不過這不是重點吧!重點是佐久早為什麼會給熊縫衣服啊?
他是這種設定嗎?會給娃娃縫衣服的人-妻設定嗎?
「……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我。」佐久早防御似的抱起雙臂,「我只是會一些手工,不是變態。」
「倒不是變態啦,男生喜歡給娃娃換衣服也很正常......」英美裡嘴角抽搐,「但是你為什麼會做手工啊?」
「因為很多東西都是自己做的才更放心,衣服、飲食都是這樣。」
好吧,好像也能解釋的通。英美裡發現自己居然被誘惑到了。
菊丸送的熊大小正好,抱著又很舒服,現在已經晉升成了她每晚必備的睡覺伴侶。
「換一套白裙子好像也不錯……」
「所以你就為了一套裙子答應了。而且還是給你那個玩具熊的。」鷲匠看她的表情像在看一只活體哥斯拉。
英美裡假裝看不出他的不滿:「就算我不答應,鷲匠老師最後也會答應的啦,不是嗎?」
本來嘛,合宿這種事,要是兩邊都藏著掖著,那就沒有一起練習的必要了。井闥山綜合水平來講還是比白鳥澤要稍高一些,要想讓合宿雙方都有所收獲,白鳥澤這邊當然也要給出對方沒有的東西。
「反正都是你在做,你覺得行我也沒問題。」鷲匠說,「哦,對,最後一天有庭院燒烤,你不要又提前翹班跑了。」
劣跡斑斑的偷跑達人英美裡吐吐舌頭,打著傘回宿舍去了。
*
除了兩個教練和英美裡,其他學生還不知道最後一天有大餐,還在有一搭沒一搭抱怨著今天的晚餐。
「當然心裡是滿懷感激的啦~」古森兩臂交叉在腦後,跟身邊的佐久早說,「畢竟是大家無償幫忙做的。」
「對於食物的味道我不想評價,但如果能讓我有時間自己動手就更好了。」佐久早表示。
兩人一路從合宿的食堂談論到這幾天開始嘗試的德久牌訓練計劃,回到宿舍還沒聊完。
當然大部分時候是古森一個人在說,佐久早禮貌性地給予一些回應。但他不是為了回應別人就說謊敷衍的性格,所以每次的回答都還算真心,讓古森能快樂地繼續說下去。
「所以啊,我真懷疑德久學姐不是地球人,她的腦子是什麼構造呀──」古森一邊說著,一邊拉開宿舍的紙門。
合宿美其名曰為了促進兩校的友誼,所有人都是混住的。
因為一年級正選人數並不多,所以直接住了通鋪,一整塊榻榻米上四個鋪位。
川西將被子從頭頂拉下來,興奮地插話道:「是在說德久學姐嗎?哎呀,我也覺得她好神奇。今天下午我只在練習賽上場了10分鐘吧?她就發現我扣球的時候手腕習慣性地向右拐……」
他一邊說,還一邊輕輕推旁邊裹著被子的白布:「白布白布,你也說說看啊。學姐今天不是也指出你不少問題嗎?」
三雙眼睛紛紛投向白布。
這位性格相當內向的一年級二傳環視一圈,又干脆利落地罩上被子,扭頭側躺過去。
「白布白布白布白布──」
「真是,吵死了......」白布無奈,閉著眼睛勉強順應了一句,「還可以吧,就......不過學姐不是還兼任了助理教練嗎?有這種水平也不奇怪吧。」
「這種水平?我看鷲匠老師恐怕也做不到吧。」川西嘟噥,「我不管,反正從今天開始學姐就是我親姐。」
白布輕哼一聲:「隨便你。」
合宿開始第四天,日程安排已經逐漸固定下來。早上做體能,下午連續比賽,晚上集中復盤。
因為太過有規律,甚至連佐久早都開始滿意了。
他初中打排球的時候也有過幾次合宿經驗,但都不大喜歡。因為合宿的時候總有太多異常情況、異常人類,而且也和他平時的作息不符。
但跟白鳥澤的這次合宿實在有所收獲,也不算出格,倒讓他忽略了一些不習慣。
要說收獲從哪來,一方面當然是獨到的體能訓練,再就是下午跟強敵的練習賽。順便一提,佐久早很欣賞對面牛島學長清潔衛生的個人習慣。
不過比賽中途他們可以隨意向教練發問,這也是很難得的。
很多時候教練對指令的解釋並不及時也並不充分。倒不是他們自己想要藏著掖著,又或者想讓選手自己去悟,只是對於教練來說,很多靈感也只是稍縱即逝。
在那一瞬間,他們讓選手伸直手臂去擋對面的3號、又或者讓他提前回防,都來自一種直覺。
這些直覺帶來的指示,很多教練自己也不一定能講明白其中的邏輯。
──但德久學姐不一樣。
佐久早想,她總是能用簡短干練的語言,將一切指示都闡述得相當明白。
對於佐久早這樣的選手來說,只是這一點他就很滿意了。
「嗯?是誰之前來合宿之前,還在那裡拖拖拉拉說什麼根本不想去之類的,現在倒是很饞別人家的學姐......」
佐久早的死亡視線攔住古森剩下的話,卻沒有把前半句也擋住。
一旁經過的牛島聽見,臉色漸漸肅然起來。
回到白鳥澤場地,他坐在隊友間聽大家閑聊,忽然抬頭,對正在討論今年夏天去哪兒衝浪的瀨見和天童說:「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打響德久保衛戰。」
「井闥山是一個危險的敵人。」他指出,「他們的一年級對德久釋放出了邀請的信號。」
完全沒能理解他意思的天童:?
聽牛島講完來龍去脈的天童繼續:?
「若利君,沒想到我有一天也會對你說這句話。」天童嘆氣,「能不能正常一點啊......」
第87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七天
「——就是說, 這裡我應該更積極主動地上網,到網前混淆對方攔網是嗎?」
井闥山的一位MB抱著球,認真聽著英美裡的解答, 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好的,謝謝學姐!我明白了!」
這樣的情形在這幾天的練習賽當中已經不少見。
一開始還有些緊張, 但現在白鳥澤和井闥山的選手都已經能夠很自然地向對方的教練請教問題了。
「學姐,德久學姐——」換場地時,古森也走到英美裡身邊,「左撇子的球也太難接了吧!每次就算回到比較好的落點,我也覺得只是僥幸而已......」
「你覺得我會教你怎麼對付我們家的王牌嗎?」
英美裡瞥了他一眼,在古森不為所動的笑臉下, 最終還是說:「學會微調角度。這種只能靠練, 當你對最佳角度感到熟悉之後, 才能找到方向。」
說話間,雙方交換完場地,白鳥澤的選手又走到英美裡面前。
天童樂呵呵地朝她拋了個媚眼, 悄聲說:「其實你自己心裡也把不准說的對不對吧~」
他會這麼說是有緣由的。畢竟白鳥澤隊內的自由人大多以接到牛島的扣殺為練習目標,但針對左撇子扣球旋轉和常人不同的問題, 英美裡至今也沒能給山形或釜原提出非常高效的解決辦法。
自己隊內都沒有, 更何況別人。但英美裡相當理直氣壯:「我說的有錯嗎?無盡的練習, 在扣球的暴風雨當中找到唯一正確的角度, 再用身體去熟悉它——」
她仰了仰下巴, 「本來就該是這樣啊。」
天童嘟起嘴,眼睛瞪大掃了她一圈:「噢~現在不是春高時候, 那個迷茫、找不到家的小雛鳥英美裡了~」
不遠處, 中目看著正在被狂毆的天童, 面無表情地拍了拍牛島的肩:「去該叫天童上場了。」
再不然估計得被英美裡干掉半條命。
「所以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之前IH的時候不讓她上場。」
井岡山的教練也正在跟鷲匠談論英美裡, 「我聽說,你還專門把他介紹去國青了?這可不像是不重視。」
鷲匠關掉手機屏幕上的貪吃蛇,慢條斯理地回答:「你可以理解為,資質越好的璞玉,雕琢它就越需要時間。」
要看出一個人有沒有天資對鷲匠來說是很簡單的,他本就是這方面的專家。
但天資和一個人最終的成就往往並不匹配,鷲匠見過太多資質不輸牛島的排球選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中途折戟。
俗話說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一個優秀的教練苗子更要用長遠的眼光去培育。
「也就是說,不能一開始就把沒聞過血腥氣的劍士,放進凶殘的鬥獸場,是嗎?」井闥山教練挑眉,「那去年的春高又怎麼說?」
鷲匠冷哼:「我有事事都給你報備的必要嗎?」
IH開始時才剛開學不久,但春高預選已經是大半年之後的事情。德久這個人和心理脆弱根本沾不上邊,鷲匠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於是干脆放手讓她自己去歷練了。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永遠不會出錯。
*
為期八天的合宿說長也並不長,很快就到了最後一天的燒烤。
「呃,這就是您說的燒烤......」英美裡看了一圈庭院裡那群甚至還沒有組裝起來的燒烤架,平靜地將視線投向鷲匠。
鷲匠別開眼:「……也是要考驗一下大家的動手能力。」
嗯,說的有道理。英美裡給他比了個大拇指,轉身就走。
不管誰動手,反正她是不會動手的。
好在這些東西都是露營必備好物,組裝起來並不難。加上合宿的地點本身有食堂,要生火也很簡單。
炭火的煙氣很快飄到了球場裡,趴著玩手機的英美裡這才慢悠悠起身。
剛走進院子裡,她立刻眼前一黑。
一群高中生、一群很久沒有敞開胃口吃肉的男高中生,一群很久沒有敞開胃口吃肉但現在正面對不限量的烤肉的男高中生,那種姿態......誰懂?
她正想扭頭回去隨便煮點什麼應付了,但面前搶成一片的男高中生裡,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噢,是德久!」
「德久學姐!」
「學姐來了!」
立刻有人問詢回頭,接著就是一片陸陸續續的回頭。
看見的確是她,人群從中間緩緩分開一條通道。
──搞什麼啊!摩西分海嗎?
英美裡黑線。僵著臉說:「沒事的,你們自己吃吧,抓緊吃,多吃點。」
她一秒都不想在男高堆裡多呆:「我去跟鷲匠老師他們一起吃——」
結果下一秒就被瀨見抓住:「哼哼,想跑是不可能的!跟我們一起吃!」
看到他上手了,山形天童幾個人也跟著衝上來。強盜吧你們是!
英美裡被拖到燒烤架旁邊,看著這群人滿臉驕傲地表示自己要大顯身手一番。
「以前總是被你嚇到,今天也讓你被我們嚇到!烤肉嘛,很簡單的!絕對好吃到讓你此生難忘!」瀨見大放厥詞。
但說實話,英美裡是相信的。送過來的肉都是店裡准備好的,厚薄勻稱、纖維也分割到位。
再不濟也用調料腌制過,只要烤熟了味道就不會太差。
她倒是想立刻離開,位置都找了,就體育館拐角的小山坡。很適合她喝可樂吃烤肉玩手機,結果逃逸未遂又被抓回來,白鳥澤一群人圍著她要求品鑒自己的成果。
英美裡咬了一口,肥肉油膩、皮又硬又厚。瘦肉倒還算不錯,但汁水也都流失得差不多了。
英美裡:......
這是肉啊!烤肉!怎麼能把烤肉弄得這麼難吃啊這些人!
她長嘆一口氣:「看著啊,我只做一遍。」
說著拿起夾子,依然是剛剛那一盤腌制五花肉。剛夾起來,醬汁便滴落到炭火裡。
一縷輕飄飄的白煙伴隨著焦香味飄出來,英美裡面不改色地將整片五花肉攤開。
「烤網首先要夠熱。溫度足夠的時候再把肉放上去,注意要放在火最旺的位置。」
她觀察著肉片表面逐漸浮現的肉汁,一邊點名,「瀨見同學,聽到了嗎?」
瀨見委屈:「烤得差的又不只是我一個......」
山形安慰他:「可能英美裡就是格外想欺負你吧!」
瀨見:「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嗎?」
眼看著烤網上的五花肉逐漸被濃郁的肉汁浸潤,英美裡在心裡默數十秒,翻轉手腕,迅速將肉片翻了個面。
「哦,所以你的訣竅就是不要經常翻動?」天童好奇地湊上來。
「對,經常翻動會讓肉片表面被烤出來的肉汁全部滴進炭火裡,嚼起來就會干柴。」
說話間,她已經將肉片夾了起來放進盤子裡。天童驚訝咬手:「就好了嗎?裡面該不會還是生的吧,我剛剛可是烤了很久唉。」
英美裡白了他一眼:「你以為你在質疑誰?」
「原本在烤第一面的時候中間就已經熟得差不多了,只是看上去還是粉色。所以第二面只需要稍微烤一烤,把表面烤熟就行了。」
她掐指一算:「時間來說大概是三比七,如果烤太久的話反而......嗯,就是好像你們那堆東西一樣。」
她雖然沒有明說,但表情顯然非常嫌棄。天童捧著一顆破碎的心回去實踐她的烤肉辦法了。
說到底烤肉本來也不難,英美裡稍微一教,大家都學得七七八八差不多,烤出來滋味居然也相當不錯。
「所以德久學姐到底還有什麼不會的?」
古森嘴裡包著烤肉,含糊不清地總結,「學習很厲害、當教練很厲害、訓話很厲害、寫訓練計劃很厲害、這下連做料理也很厲害?」
佐久早表示毫不吃驚:「她本來就很會料理。」
尤記得當初生日聚會的時候,他因為游戲打得好還獲贈一包小餅干。當時青學的菊丸學長怨念地盯了他很久。
佐久早想到這裡,由衷感慨:「學姐還會做曲奇。非常酥脆,稍微一抿就在嘴巴裡化開。奶香味很濃郁。」
說完又嘲笑古森:「比你上次費勁巴拉去北海道帶回來的好吃多了。」
古森還沒發言,旁邊跟他們一起拼桌的白布和川西忍不住了——主要是白布忍不住了。
少年琥珀色的瞳孔冷冰冰地一轉,視線掃過來,沒什麼表情地說:「不好意思,那是我們白鳥澤的學姐,不是你們井闥山的學姐。」
言下之意是嫌佐久早那聲學姐叫得太親熱了。
他正為自己隔山打牛的犀利發言感到得意,就看見面前的三個同級生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盯著我做什麼?」白布摸了摸自己的左臉,「醬汁沾到了嗎?」
沒摸到醬汁,反而聽見左臉傳來旁邊一個熟悉的聲音。
有多熟悉呢?熟悉到剛才白布還在聽她的烤肉講座......
英美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探頭到他左肩上方,歪頭望著白布的側臉。
白布越僵硬,她就越是饒有興致地打量他的表情:「哦~我們、白鳥澤的、學姐啊~白布同學,沒有想到你這麼愛戴學姐我,真是讓人感動啊~」
說完,跟佐久早幾人打了個招呼,毫無同情心地飄然離場。
徒留原地的白布在眾人的視線裡沉默:......
他在濃郁的烤肉香氣裡望天:說真的,要不讓我去死吧......
第88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八天
IH預選如期開始, 但對英美裡來說已經算不上什麼新鮮事。
這次也沒有不長眼的選手敢於挑釁她。用天童的話來講,就是威名在外猛虎出山,誰都知道白鳥澤的那個女經理不好惹。
「怎麼說的我好像天天在外面殺人一樣。」英美裡滿頭黑線, 「我真的只是一個平凡的高中女生罷了。」
天童敷衍她:「嗯嗯,對, 你德久英美裡只想過平凡的生活。」
氣得英美裡對空氣打拳。她發現這些人現在對她是越來越不尊重了啊!什麼意思?最近訓練量有點太過輕松寫意了?
這種緊張活潑的畫風中,白鳥澤一路贏了下去。
宮城縣內的比賽對現在的白鳥澤來說並沒有什麼挑戰性,中途英美裡甚至讓白布上了幾場試一試。
之所以說甚至,是因為白布現在頂多算是牛島的一對一專屬二傳,跟隊伍中其他人的磨合依然比不上瀨見。
「不過牛島看上去的確打得很爽。」英美裡評價,「再就是白布的發揮一直很穩定——穩定得有點可怕。」
「跟瀨見比嗎?」鷲匠點頭, 「確實, 不過也無論誰跟瀨見比, 都能算發揮穩定吧。」
「狀態穩定是一門玄學。有的選手在沒人干擾的情況下可以非常穩定,但一旦騙不過攔網,下一個傳球立刻心態失調。」
英美裡給白布畫了個Q版惡魔小人:「我是覺得哪怕跟及川比起來, 他也算發揮相當穩定的二傳。」
說到這裡,心裡不無遺憾。對於白鳥澤來說, 能有影山或者及川那樣水平的二傳當然是喜上加喜。
但如果沒有那種能夠把自己的技能跟團隊配合均衡起來的天賦, 那麼白鳥澤優先考慮的一定是牛島。
「他的得分率怎麼樣?」鷲匠問。
「牛島嗎?提高了5個百分點。」
不要小看這5個百分點。排球比賽每一局的分數其實並不多, 如果順利一支隊伍最多也就得25分, 還要分配給四個攻手, 加上二傳偶爾的直接得分。
牛島本來就是白鳥澤進攻的核心,在上一屆IH得分率已經相當高的前提下, 又提升5個百分點, 足可見這段時間他的進步和成長。
進步的不僅僅是牛島, 還有其他的二年級生。
在御木學長和西川學長相繼畢業後, 山形和大平也開始交替上場。
至於表現如何,只需要參考中目學長和釜原學長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這兩人已經在擔心自己的出場率了,最近有意無意找英美裡打探。
「開後門是不可能的。」英美裡嚴詞拒絕,「一切以比賽表現為准。」
所以你們就不要整天給她送毛絨熊了!
要不怎麼說是妖怪一代呢,英美裡想。回頭要給他們倆再加點專門訓練,爭取趁早出師吧。
對戰青城始終是宮城地區預選賽繞不開的一個問題。今年,英美裡沒有做特殊的戰術布置,而是讓大家看著辦。
總不能全靠她吧!選手自己也得動腦才行嘛。
天童問她:「既然跟青葉城西的那兩個人關系那麼好,為什麼沒想過下手輕一點?」
他擺擺手:「啊,我不是說要你放水啦,就是,不要贏得那麼難看呢?畢竟前面就算輸了,若利君上場的話肯定能贏了吧。」
英美裡能理解他的意思,如果要說她有沒有想過......
她還真完全沒有想過。
「你是說,要麼用非主力陣容,要麼讓我們的選手不要太過全力以赴。但最終還是靠牛島上場,把勝利握在自己手裡?」
「這種做法聽上去更過分吧!」英美裡皺著臉問天童,「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麼東西啊?滿肚子壞水。」
「因為一上場就全力以赴的話,就像現在一樣,2-0?結果顯而易見嘛。」
天童說話真是半點不走心,「很無聊哎——」
英美裡搖頭:「除了欠揍,我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別的話來評價你。」
對面青葉城西已經收拾好包准備回學校。英美裡抬頭看了一眼,今天及川沒留下來跟他貧嘴,可能確實是天童說的,被打痛了。
去年無論是IH還是春高,至少青葉城西看得出有一博之力,不能說是慘敗。
但今年連續的3-0大勝,兩場的比分,對面都在18、19分徘徊,甚至沒有超過20分,可以說是打得顏面全無。
但英美裡沒有任何要給他們在比賽中留些面子的想法。
「或許有的人覺得一直纏鬥到30多分、在決賽裡總比分打到3-2,聽上去好像就不那麼丟人。但我覺得讓對方真實地意意識到自己處在什麼樣的境況才是最重要的。」
她和天童聊完,收拾好東西拎包准備要走。
場館裡的廣播突然響了:【請參加初中部IH宮城縣地區預選賽的學校,到B口進行入場准備;請參加初中部——】
初中部IH預選賽?初中部的話......英美裡掐指一算,她高二,那麼影山初三......?
於是立刻發短信過去:【影山,你們今天有比賽嗎?】
那頭回復的也很快:【有的,學姐。在仙台體育館,B場館這邊。】
緊接著又是一條,語氣小心翼翼的:【學姐要來看嗎?】
倒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和日向比賽。英美裡想,不過這一整個賽季影山的表現應該都挺讓人擔憂。
為了不給他壓力,英美裡謊稱自己還有事,不會去觀賽。
「但你還是來了。」牛島指出,「騙人是不好的行為。」
英美裡現在已經能熟練地忽略他每日一噎的技能:「嗯嗯,所以你要喝點什麼嗎?」
她給自己買了一瓶烏龍茶。
牛島:「那我也喝烏龍茶。」
原本英美裡是和天童山形一起來看比賽,但沒想到牛島對初中部的選手也很關注。
「影山飛雄,我聽說過這個名字。一個很優秀的二傳手。」他表示。
然後一起跟過來觀賽。
英美裡掃了一眼賽場中央,發現對手是光仙學園。好吧!不是翔陽醬!又錯過了一次提前和小太陽見面的機會,她在心裡捶胸頓足。
廣播裡提示今天是初中部預選賽的決賽,她這才恍然,應該是那個托球沒能屆到的名場面。
話說她為什麼老是跟小飛雄的超慘名場面這麼有緣啊?是不是她就是那個命中注定拯救你的女主角呵呵呵呵......?
\"德久,表情很奇怪。\"牛島一語打斷她的遐想。
英美裡閉上眼。阿彌陀佛,不要跟他計較。牛島不會說話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阿彌陀佛......
場上的比賽進展很快。與其說進展很快,倒不如說節奏很快,快到讓英美裡和身邊三個二年級都有點皺眉。
他們在場外,更能清楚地看出,這種快是一種失調。
速度在競技體育中是很重要的。比別人快一秒就意味著擁有一個空檔、意味著一次機會、甚至意味著一次得分。
但對於六人的團隊運動來說,一個人快是沒有意義的。
所有人都要能配合上這個速度,才能形成一種有效率的競爭。
「北川第一失配了。」天童判斷,「就算不是現在,馬上也會失配。他們跟不上那個二傳的速度。」
山形倒蠻欣賞影山的表現:「不過他技術確實很好。你看他托球的姿勢,哇,真該叫瀨見一起來看這場比賽,直接讓他鑽到地縫裡去。」
牛島和英美裡一言不發。
英美裡是因為她沒什麼好說的,所有感想上輩子都在微博小號裡宣泄殆盡;牛島......牛島一言不發很正常啊!牛島不說話是什麼奇怪的事嗎?
所以山形跟天童兩個人聊得很嗨,完全不介意身邊還有兩個沒聲音的同級生。
很快,天童一語成讖。影山在左邊網前,頂住攔網壓力一個背傳。
平心而論,這個球傳得不差。比起之前那一些可以說得上胡來的傳球,這個背傳無論位置、高度還是到位的時機都剛剛好。
好!可以得分,這分一定能拿下!影山充滿希望地回頭——
英美裡閉了閉眼。
直到耳邊傳來裁判的聲音:「北川第一要求換人。」
她才將視線從身前的欄杆慢慢移到教練席上休息的影山身上。
圓滾滾的腦袋垂著,毛巾搭在後腦勺上,周圍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好吧,按照影山在初中的性格,會有人跟他說話才奇怪。
但即便如此,在這種時候沒有一個人能寬慰他、哪怕只是坐在他身邊陪著他,這個事實也讓資深烏野廚英美裡感到無比心絞痛。
「不過這個教練也太糟糕了。」山形評價,「如果是英美裡的話,肯定三言兩語就把局勢扭轉過來。」
「真是謝謝你的盲目信任啊。」英美裡瞟了他一眼,「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做到。」
牛島插嘴:「不是你的問題,這個二傳太固執了。」
天童也附和他的觀點:「對呀,跟瀨見見是不同種類的固執。」
如果說瀨見是無法接受把自己看作一個將球中轉給牛島的機器;那麼影山則是無法完全信任攻手在場上自主判斷和發揮的能力。
兩方交換應該會好一些,小飛雄那麼聽話,到白鳥澤肯定會乖乖給牛島托球。
瀨見嘛,正好去烏野把旭學長他們指揮得團團轉。
雖然是隨便想想,不過影山如果能順利到白鳥澤來,也不是不能打。畢竟他跟牛島未來也能和和美美當隊友......
她一邊想著,忽然聽見天童的聲音:「啊,這不是那天新年參拜的時候......」
嗯,誰?
「啊!對了,烏野對吧——」
什麼?英美裡眼睛一亮,猛地抬頭,果然是熟悉的三人組。
「你們也是來看比賽的?」天童好奇。
大地點頭:「對,這一屆的新生潛力都很不錯。」
說完又難免提到白鳥澤剛結束的預選賽決賽:「恭喜你們進入IH,馬上就要去東京了吧?」
「嗯?」天童攤手,「那要看我們的經理大人會在這中間安排多少訓練內容了。」
幾人打過招呼客套兩句,倒沒什麼別的可說,雙方很快告辭。但英美裡依然心情激蕩很久。
老天!今天剛看了小飛雄的比賽,轉眼就遇上大地菅原東峰,完全是她的幸運日吧!回去買張彩票好了......
她哼著歌走在前面,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牛島面色凝肅。
這廝拉住天童跟山形,聲音低沉:「我認為保衛德久大作戰應該重新提上日程了。」
天童:「之前有提上日程過嗎?我怎麼不知道?話說你到底有多害怕她被別的學校搶走啊!我說若利君!你清醒一點好不好若利君!」
第89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九天
影山飛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場館的。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找不到著力點, 但他依然邁著雙腿離開了仙台市體育館。
他不是一個不能面對失敗的人。影山在打排球上盡管有那麼一星半點的天賦,但這過程裡他已經遇到了不計其數的挫折。
今天的比賽失利,按理說也只是他初中三年這麼多次失敗當中微不足道的其中之一, 但影山心底深處知道,事情不是這樣。
那一個沒有人去接的背傳, 和以往任何一次輸球都不一樣。
但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他又隱隱有一些看不清楚。
就像種在白霧裡的一株巨樹,碩大地佇立在那裡,已經到了令人恐懼的地步,但只能隱隱約約摸見一個輪廓。
想要細看,卻發現自己看不清楚。
「噢, 出來了。」
影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才將頭抬起來——這一路上他一直是埋頭看著腳尖走路。
「德久學姐?」影山微微張大了嘴, 「你怎麼來初中部這邊了?難道說剛才的比賽......看到了嗎?」
一提到剛剛的比賽,他的手指就下意識地蜷縮。
英美裡注意到了,但並沒有說出來。
她點點頭:「確實看到了。本來跟我的隊友們一起來的, 不過他們已經提前回學校了。」
影山攥著背包帶,愣愣地問:「那學姐為什麼沒有一起回學校呢?」
「我當然在等你啊。」英美裡說, 「走吧, 我請你吃炸豬排。」
她沒問影山為什麼一個人出來。照理說比賽結束, 無論輸贏都應該是集體坐大巴返校。
不過打了剛剛那場比賽還能一起返校, 要有這種心理素質, 影山也不至於跟別人配合成這樣。
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是英美裡自己,影山估計沒有那麼厚的臉皮。
小孩乖乖地跟在英美裡身後, 被帶到了之前天童介紹給她的那家拉面店 :「這家的炸豬排很好吃哦。」
英美裡說著, 在菜單上給他指出來:「這款這款。最好是搭配海鮮湯底, 風味很奇妙。」
無論她點了什麼, 影山都點頭。
英美裡干脆托腮問他:「請問影山同學是點頭機器人嗎?」
影山繼續點頭,片刻又反應過來,懵懂地抬起腦袋,深黑的瞳孔無端端冒出幾分委屈:「學姐......」
英美裡笑了笑,找服務員點完單。
「喝可樂嗎?」她問。
影山搖搖頭:「我喝牛奶。」
哇!真是要把人可愛死!英美裡在心裡尖叫。哪有不喝可樂只喝牛奶的小男孩啊!太可愛了點吧我說!
「說起來,上次我還在這家店裡遇到岩泉跟及川了。」
這兩個名字顯然在當下的影山耳朵裡不是很受歡迎。他肉眼可見地重新低落下去,剛有所好轉的情緒立馬跌回谷底。
英美裡側頭問他:「怎麼了?不想聽見他們倆的名字?」
「不是的學姐!就只是......」
影山一時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為什麼呢?為什麼聽見及川學長和岩泉學長的名字就感到不舒服呢?
因為辜負了學長們在北川第一創造的輝煌成績?好像不是......不過如果是及川學長在的話,他肯定做得比自己更好。
如果那個球是及川學長來傳,就肯定不會沒有人去接......
英美裡光看他的表情都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她嘆了口氣:「你知道嗎,我們隊的二傳最近感到壓力很大。」
單細胞生物的通病,影山一個不落全都有,立刻被她轉移了注意力。
「為什麼?白鳥澤的二傳壓力應該不大吧。」他噘著嘴,表情相當認真。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牛島學長在的話,攻擊力已經足夠。很多事情都可以不用考慮了。」
影山會這麼想倒不奇怪,畢竟是被宮侑親口認證的『乖孩子』。
英美裡想著,忍不住微笑起來:「我們家的二傳跟你完全不一樣。他是那種即便手裡有一副好牌,也一定要拆得稀碎,然後用自己的聰明才智把爛牌打好的類型。」
影山不贊同地皺眉。這也太......
「很過分吧?但是就是會有這種人。」
英美裡喝了一口送上來的可樂:「當然今年也有一個,很願意奉獻自己全身心信任我們家大王牌的二傳出現,所以他就感到很深的威脅。」
影山繼續撅嘴:「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讓他們互相學習才對。」
「嗯,但是每個人心裡可能都有一個固執之神。每當他想說服自己『就為了團隊改變一次吧』、『就為了更順暢的前途改變一次吧』,我都能感覺到他的不情願。」
英美裡想起瀨見那副「老天爺既生牛島何生我」的表情就想笑。她看向埋頭吃炸豬排的影山,沒有戳穿他咀嚼的動作已經停了,只是溫和地說:「有的東西,不想改變也可以。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最適合你的攻手出現的。」
影山吸了吸鼻子:「學姐是在說牛島學長嗎?可是我應該考不上白鳥澤。」
英美裡沒有隨意給他畫餅——她已經戒掉這個習慣很久了。
「說不好。不一定是牛島,但我相信以你的天賦和韌勁,影山飛雄這個人的才華不會被埋沒很久。」
「而一旦被看到,就會有和牛島一樣、甚至比他厲害很多的攻手爭先恐後想要打你的托球。」
她托著下巴又看了一會兒,笑眯眯地從旁邊扯了兩張紙巾遞給影山。
「怎麼我們每次見面你都在哭啊,影山同學。」
*
這天到排球部,英美裡是跟白布一起進來的。
這相當罕見,因為她上有同桌瀨見,下有表哥天童,而且就在隔壁班。無論怎麼說,好像也輪不到跨了一級的白布。
所以也難怪他們倆剛一起走進體育館,瀨見立刻眼前一黑,下一秒一個箭步衝過去,把英美裡拽過來欲哭無淚地嚎啕:「英美裡是叛徒——」
英美裡:「差不多得了。你不知道他也是學生會的嗎?剛剛工作結束,一起走過來而已。」
「那你要保證你在工作中不會摻雜任何私人感情。」瀨見盯她。
英美裡:......
真摻雜私人感情,受益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她點點頭,也只是說:「你高興就好。」
真受不了瀨見這個腦回路了,英美裡轉頭問大平:「他怎麼突然焦慮成這樣?之前不都還好好的。別人都是臨時抱佛腳,他是臨時抱大腿啊。」
大平被她逗笑,彎腰笑了一會兒才直起身來說:「沒辦法,誰讓IH馬上就要開始了。」
說著又看了一眼英美裡,意味深長:「而且你這次也不只是觀賽的經理了。」
英美裡抬手正了正並不存在的領結,翹著嘴角點頭:「沒錯,鄙人正是新鮮出爐IH助理教練一枚。歡迎各大學校前來采購~」
最近對這個話題相當敏感的牛島10米之外扭頭,目光扎過來:「采購什麼?」
英美裡:「采購他們的悲慘未來。」
說著虛心請教自家王牌:「這麼說可以嗎?」
牛島:「嗯,可以。」
天童在旁邊聽完這一串對話:......
天童:「很難想像,我也有一天覺得自己是排球部唯一的正常人。」
狀態松弛是好事。比起第一次IH,這一次無論是二年級的牛島天童、還是升上三年級的釜原升谷都從容了很多。
「能不從容嗎......」中目攤在標准間的大床上,頭伸出床沿外後仰著看向英美裡,「剛剛我跟釜原看了下比賽的日程表,基本都是合宿過的隊伍呀。」
英美裡:「不然你以為體育強校為什麼會流行合宿這種東西。」
打熟悉的戰隊,當然壞處多多。比如對彼此的絕招、戰術風格都比較熟悉;但好處也有不少,首先不得不提的就是反應速度。
面對未知的對手,難免要去猜,去分析,去思考他們的行動意味著什麼、他們的下一步行動又是什麼?
而正是這些猜想會拖慢選手的步調。熟悉的隊伍吧,有的時候都打出下意識了。
英美裡猶記得上次跟梟谷合宿到最後,所有人都跟人形逗貓棒一樣吊著木兔,偶爾喂給他幾顆球,偶爾又根本不理他。
嘖嘖嘖,你們這幫高中生啊,壞得很。
她從中目跟釜原的房間退出來,接下來往大平和山形的房間走去。
正式開賽的前夜,英美裡總要和選手說說話,摸清他們現在的狀態。
不過敲過門才發現,山形和大平並不在房間裡。
她發了個短信,山形回她【我和大平在天台哦。】
英美裡於是上了天台。山形和大平正靠在陽台邊吹風,不知道在聊什麼。
聽見門開的聲音,大平轉頭,視線在英美裡臉上停了兩秒,又回頭去戳山形的手臂。
「快看。」
山形莫名其妙:「看什麼?」
英美裡也莫名其妙:「你讓他看什麼?」
大平望天。啊,好想天童......
只有他能跟自己一樣看見英美裡平靜表情下的緊張......
英美裡來之前,他們倆正在聊自己什麼時候能夠上場正式比賽。
大平的位置是WS,山形的位置是自由人。目前隊裡WS除了牛島還有中目學長,自由人則是釜原學長一直首發。
「想上場的話,就是說你們倆已經覺得自己碾壓了......」
英美裡沒說完,就被山形敲了一下手背:「不要總說這種危險發言啊!太不利於團結了你也。」
他抱怨著:「沒有非得超過誰的想法,只是想多上場打幾次比賽而已。」
「你不早說?早說的話,預選賽的時候我就多讓你上上場了。」
山形瞪她:「我說的又不是預選賽。」
英美裡也靠在陽台上,從酒店的最頂樓向下俯瞰東京的夜景。
她還記得上一次來這裡的情形,倒不能說一無所獲,但失敗離場的姿態總不太好看。
而這一次,她信心滿滿。
第90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天
「今天感覺怎麼樣?」
「很順利, 很順手?大概這個意思。」天童回答,「話說這次IH一路打過來,感覺每場比賽都很順唉。就好像老天爺有心要讓我們奪冠一樣。」
中目從旁邊路過:「請不要立這種沒有意義的flag。」
英美裡微笑了一下。她其實也能感覺到天童話裡的意思, 就像今年預選賽打青城一樣,在此之前他們的全國之旅從來沒有如此輕松愉快過,但今年的IH不一樣。
場館是熟悉的、進全國的對手大部分也是熟悉的。這對白鳥澤來說無疑是一種強心劑,也難怪進全國的經驗是這樣寶貴。
「每多進一次, 就感覺多套了一層buff。」英美裡感慨。
鷲匠側頭瞥他一眼:「照這麼說, 白鳥澤還挺適合你發揮的。」
英美裡瞪大眼睛:「噢?什麼意思?覺得我去了別的學校就贏不了你們了?」
「雖然我很想說這是一種彼此成就,但是你要是去了青葉城西或者其他高中,確定能打贏白鳥澤嗎?」
鷲匠朝她身後看了一眼, 突然笑眯眯地問,「就好比你覺得, 你跟及川聯手能夠打贏牛島嗎?」
英美裡摸著下巴想了想:「嗯,如果你把例子具體到及川和牛島身上,我覺得應該很難。」
「及川跟我的屬性相撞, 雙方都想對隊伍享有唯一最強的控制權。所以我們倆要在一個隊裡共存本就很困難。」
在她身後的牛島剛感到心跳平復幾息,又聽見英美裡說:「不過給他幾個好一些的攻手,應該也說不定?」
鷲匠反而更感興趣了,直接問:「照這麼說, 你是覺得他們隊的主攻拖了他的後腿?」
牛島暗自點頭。他就是這麼覺得。
及川的實力無論處在任何的隊伍中都能夠發揮到最大值, 這是他的天賦。
要知道才能可以分為很多種。能夠完美地控球,這當然是一種傳統天才。
但如同及川這樣, 能夠在自己的技術與隊伍平衡之間掌握唯一最優解,難道就不是一種才能了嗎?
但英美裡搖搖頭:「排球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如果是游戲, 他的攻擊力3000, 我的防守1000, 那麼他一定能夠一擊打穿我的防御。但排球比賽不是這樣。」
「選手的狀態、心理、彼此之間的關系......比賽的走向......無論是攻手還是二傳,在單純的個人能力之外,能做到的東西還有很多。」
「所以青葉城西就是最適合及川的隊伍也說不定。」
她回頭看向牛島,眨了眨眼:「就像白鳥澤最適合我們王牌這種自我表現欲極強的選手一樣。」
IH的賽程還算合理,打到第3天,選手都能保持住比較不錯的狀態。
「好了,打起精神來,今天打完明天就是四強賽了。」
英美裡拍了拍手,鼓舞著在她面前休息的白鳥澤人,「四強賽的對手還記得嗎?」
釜原灌了口飲料,下頜上的汗水一路蔓延到領口裡:「當然,梟谷嘛。」
梟谷說起來跟白鳥澤也是老對手了,甚至算得上宿敵。但白鳥澤這邊的官方態度是把稻荷崎當做宿敵的。
升谷有言:至少要在正規賽裡贏我們一次才能被稱作宿敵吧。
英美裡震撼。你們現在的盲目自信是越來越強了。
當然這也和這次IH一路打過來非常順利有關,哪怕今天這場比賽出了一點小問題——對面的攔網給瀨見帶來了非常大的壓力。
但眾人暫停的時候,表情依然很明朗,沒有幾個愁眉苦臉的。
他們的自信也反過來感染了英美裡,事實上她對於對面攔網目前的強勢也有些無解。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很鎮定地告訴瀨見穩住就好。
「攔網的目的根本上來說是要阻止得分。」
從她的表情看,根本沒人猜得到英美裡現在對自己的說法完全沒底,「所以他們的目的不是要讓你失誤,攔網的職責永遠是把球攔在己方場地之外為最優先。」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對你造成的壓力是間接的。只要你自己能夠慢慢消化,肯定能從中找出空隙。」
好在她已經成功在白鳥澤選手裡樹立了強大的威信。『英美裡的話就是對的』、『只要聽英美裡的指示,就一定有破局的辦法』。
白鳥澤雖然絕不是戰無不勝之師,但這幾個信條卻牢牢樹立在了選手們的心裡。
「感覺很快就要登基了,以後請叫我德久大帝。」英美裡安詳地說。
鷲匠好奇:「這已經不是厚臉皮能夠解釋的了吧。你是怎麼做到,把自己都不能夠堅信的東西毫不動搖地傳遞給他們的?」
英美裡內心呵呵,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不是,總之就是連自己都騙不過,怎麼騙得過別人啊。
於是張口就來:「就是因為要把那些自己都不太能完全理解的東西簡明扼要地講給隊員、把自己都不能確信的勝利通過態度話語傳遞給隊員,所以教練才超酷的嘛~」
鷲匠:「搞不懂你。」
事實也正如她所說,對面攔網對瀨見的影響在他的自我調適下很快得到緩解。
這一場比賽也隨著二傳狀態的回復很快走到終局。一切都是如此順利,英美裡想,說不定的確能這樣一路贏下去。
聽她分享感慨的木兔:「......」
「話說英美裡你真的知道一會兒是我們兩個隊伍打比賽嗎?」
英美裡眨眼:「知道啊,怎麼了?」
「還怎麼了?知道還在比賽之前跟我說什麼,「你們一定能一路贏下去」這種話嗎?」
木兔心想到底誰不是正常人啊?雖說他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地方異於常人,但英美裡好像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吧!
不過對手是鬥志昂揚的狀態,對於木兔來說也是一種刺激。
白鳥澤對梟谷的比賽一開場便陷入了激戰,雙方都擁有全國數得上名號的頂級攻手,對攻戰當然打得火花四射。
解說也同樣相當激動:「我們可以看到現在是白鳥澤這邊的機會球!今天他們上的自由人依然是三年級的釜原。釜原也算得上經驗豐富,去年的IH和春高都有出場,一直是首發......」
「好的,一傳到位!瀨見已經在網前,一個平拉開!這個球給到升谷!三年級的MB升谷選手,個子非常高,不過這一球沒能發揮好身高優勢——」
雙方越打越快。英美裡一邊看一邊掐了個秒表,扭頭對鷲匠說:「鷲匠老師,好像有點太快了。」
鷲匠點點頭:「嗯,再看一下。」
比起第一次IH英美裡的旁觀和去年春高英美裡的□□,今年兩個教練的模式更像是互相商議。
因此鷲匠這麼說了,英美裡也沒再堅持,她也不覺得現在有立刻叫暫停的必要。
場上比賽繼續。雙方都呈現出依靠王牌進攻的趨勢,白鳥澤這邊是牛島,梟谷當然是木兔。
天童接連攔了木兔幾次,但這位情緒起伏巨大的強力攻手始終沒有露出沮喪之態。
英美裡腦中立刻警鈴大作。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木兔多半是要陷入低谷,而一旦成功克服——
一記暴扣,排球重重地砸進白鳥澤的場地。
「19-14!梟谷領先!」裁判宣告。
——如果木兔在極端情況下也沒有出現情緒問題,那麼就意味著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他打出了手感。
英美裡跟鷲匠對視一眼,後者終於在此時叫了暫停。
「我們跟他們的實力差距應該沒有到被拉開5分的地步吧。」鷲匠半閉著眼睛,語氣很平靜,但任誰聽上去都像是在威脅。
所有人強打起精神:「是,鷲匠老師!」
英美裡偷笑了一下,隨即板起臉:「開場的時候就打得有點過快了,沒人發現嗎?」
釜原摸摸後腦勺:「有一點吧,但是可能熱血上頭,就沒來得及調整。」
「說什麼有一點......剛剛在場上中目喘氣喘得我以為人快沒了。都急成這樣了,還不知道抓緊把節奏調整過來......」
被批判為『快沒了』的中目:「我知道錯了!英美裡大人高抬貴手——」
已經過去的失誤,稍微點一下就夠了。英美裡轉而說起木兔:「他現在明顯是打出狀態來了。這種時候不要跟他硬碰硬,冷卻一下。他精力高度集中的時間不會太長。」
「與此同時,我們家王牌大人很慢熱的,知道吧?」
她轉而看向瀨見:「喂球的時候看准時機。不要著急,接下來可以適當地多給牛島幾個球。」
英美裡的視線在牛島臉上晃了一圈,又落在瀨見身上,「大概再扣5個球,如果都成功得分的話,我們的好日子也要來了。」
「是!」
所有人轉身上場,同時還不忘聊天:「所以她到底是怎麼判斷牛島狀態的?」
「剛剛只是看了一眼吧?就看這一眼就能確定是嗎?這已經超自然了吧!」
「超自然的科學魔女......」
眼見畫風越來越歪,牛島一錘定音,截斷隊友們的討論:「德久是天才,所以可以做到。」
所有人:......
不過被噎住已經是白鳥澤每日必經之事。就像每個游戲每天都有每日任務一樣,他們懷疑牛島的每日任務就是隨口噎幾個人。
一上場,剛才輕松嬉笑的氛圍立刻消失。每個人都像猛獸一樣緊盯著對面,恨不得立刻就能咬下20分打道回家。
「19-14,比賽再開!」解說的聲音依然很亢奮,「好,經過剛剛的暫停,不知道再上場的白鳥澤會有......哦哦!觀眾朋友們,剛剛這個球實在是太快了!」
一上場,瀨見立刻抓住機會一記快傳。牛島從中線衝上來,壓低起跳,手臂高舉猛扣。
球直直砸下,幾乎是順著球網垂直落地。
「很明顯白鳥澤牛島的狀態也被調動起來了!在比賽中經常有這樣的情況,因為對面選手的優秀表現讓自己也燃燒起來——」
解說贊嘆道,「兩位都是非常優秀的全國級攻手。但眼下就場上的情況而言,牛島似乎更有衝勁!連得五分!」
他話音剛落,梟谷的二傳將球托給木葉,後者的假動作非常嫻熟,騙過攔網的升谷。
天童憑借一絲直覺撲救過去,也只來得及將球墊起。
「瀨見來不及了,牛島直接打過去!」釜原大喊。
不止釜原,剛落地的升谷、還在地上的天童以及正從底線狂奔過來的瀨見,所有人都在喊著牛島的名字:「打過去!」
「牛島——!」
「若利!打過去!」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牛島的耳邊驟然變得平靜。他似乎很熟悉,所有人都期待著他、依賴著他,重要的一分、並不完美的托球。
唯一能夠一錘定音的只有他。
牛島高高躍起,左臂在空中掄出一個流暢的圓。所有人眼前劃過一道斑斕的線條,再回過神,排球已經被他全力扣在梟谷的場地。
「20-20!白鳥澤追平!」解說大叫。他未必對白鳥澤有偏好,但這種落後五分一路追平的戲碼是所有人都愛看的。
當然,所有人都愛看。牛島也愛看,但他更享受自己作為別人口中的主角力挽狂瀾,一肩挑起整個隊伍——
他轉頭,忽然對教練席伸直手臂,輕輕一揮。
的確,就像她說的。牛島想。
對於白鳥澤來說,他就是最好的王牌。
她則是最好的教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9
第91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一天
場上的局勢越發焦灼。
排球比賽當然不存在一分扭轉乾坤, 盡管牛島的扣球以及連續得分讓場上的形勢略微偏向白鳥澤一些,但梟谷的調整也非常快。
英美裡看了一眼,哦, 今年就已經讓赤葦上場二傳了,梟谷對新生的壓榨實在讓她望塵莫及。
不過這也足以證明他們的自信,以及新生的水平之高。
「白鳥澤5號,今天他已經一個人攔下三分!在全國級別的比賽上靠單人攔網連下三分, 這實在非常少見!」
解說的聲音讓英美裡不自覺的看向場中白鳥澤5號——他說的是天童。
確實, 天童今天的攔網效率非常驚人,根據他的特性來判斷,這也說明他今天的直覺和注意力都比往日更集中、更准確。
「中目學長!」瀨見叫了一聲, 手中的球早已飛到半空。
中目的眼睛死死盯著空中的球。
他能感覺到有一股視線正追著他跑。中目甚至清楚地知道這是誰的視線——一定是大平,這個沉默踏實的二年級學生, 又或者更准確地說,二年級WS。
隊內位置的競爭永遠存在,中目心知肚明。
他和大平要說手上的技術或體能, 實在相差不多。唯獨讓他有了優勢、讓英美裡和鷲匠老師都選擇他作為首發的,只是他比大平多出的一整年正式比賽經驗。
所以更加不能慌張,中目。他在心裡不急不緩地叫著自己的名字。
球順著拋物線飛到他的眼前,還沒到頂端, 中目已經起跳, 正好將伸直的右臂打在拋物線最高的頂點上。
「時機非常精確!」解說高呼,「這一球拿下, 白鳥澤拿到本局的局點!24-22!這可是從落後五分反超到現在,無疑對己方是一次極大的激勵!」
中目落地, 和瀨見天童擊掌, 回到後排准備發球。
他仰頭, 深吸一口氣,微笑著握了握拳。
「三年級的進步也很明顯。」鷲匠說,「良性的競爭有助於選手實力的增長。」
他沉吟片刻:「在其他人身上確實是這個道理,但是......」
「瀨見的情況不一樣。」英美裡說,「就目前來說,他整體的得分率還是比白布要高的。」
「但如果讓白布在正式比賽中和牛島配合太多次,很容易就能讓我們家王牌感受到兩個二傳之間的區別。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會想選擇打起來更順手的路徑吧。」
鷲匠輕哼一聲:「你做決定吧。反正這群臭小子也只聽你的話。」
英美裡:......
就是說60多歲的老年人能不能不要發出這種傲嬌小女生的感言啊!真的讓人有點那個!
倒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兩個烏鴉嘴,一說到瀨見,場上就出現了問題。
梟谷的一次攔網失誤,球直接飛回白鳥澤場地。一個相當不錯的機會球,釜原順利接起。
落點到位,牛島也已經在後排准備助跑。
不、不對,這種時候用牛島就一定是最佳選擇嗎?
瀨見在眨眼就結束的瞬間裡,飛速判斷著場上的局面。
無論敵我,現場所有注意的注意力都給了剛剛連續得分的中目學長。
升谷學長和天童都可以用,他一邊想著,一邊做出傳球的起跳動作,手指兩手彎成一個標准的弧形。
\"我們看到,白鳥澤的二傳准備傳球!這個方向應該是放棄了後排的牛島,選擇了前排的MB?哦,不對!他選擇了二次進攻——\"
解說的語調一下變得遺憾了,「非常可惜,這次二次進攻對面有所預判,不過是好的嘗試......」
解說俯瞰全局,有這樣的評價也不難理解。但英美裡跟鷲匠看來,問題就不是這麼簡單。
放棄絕對的得分點兼隊內王牌,在危機關頭選擇二次進攻並且被對方看破......
對面赤葦該不會就是學了瀨見這個毛病吧?英美裡想,所以明年春高才心態崩潰?
瀨見這一球之後,白鳥澤隊內的氛圍一下變得奇怪起來,所有人並不能直接說清楚是因為什麼,但總覺得有些暗潮湧動。
注意力的不集中使失誤變多,原本已經拿到的局點硬生生被梟谷追到25-25平。
比分交替上升,白鳥澤以29-27輸掉了第一局。
輸球以後立刻看英美裡的眼色過活,這已經成了白鳥澤人的新習慣。
但出人意料,今天英美裡並沒有露出她的招牌冷笑,而是在認真地思考著什麼。
——大家於是更害怕了。
天童都忍不住笑了:「她板著臉你們害怕,她不板著臉你們也害怕。話說英美裡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感覺像馴獸師一樣......」
瀨見沮喪:「你表現得很好啊上一局,所以你不會懂啦......像我這種有失誤的人,在英美裡眼裡就是可利用垃圾。利用價值吧好像還有一點,但是呢也不多,隨手就可以拋棄......」
天地良心!!英美裡如果聽見他們的對話,這時候已經對瀨見飽以一通老拳。
她可半點沒有打算要拋棄這些失誤頻發的家伙!因為手頭上實在一時也找不到人用......
不過——
「第二局可以考慮換上川西。」她提議。
鷲匠想了想:「天童跟升谷換哪一個?」
沒等英美裡說話,他便給出答案:「換升谷吧,天童今天狀態很好。」
英美裡點點頭。第二局開局,升谷便被川西替換上了場。
瀨見走前對升谷學長報以安慰的注視:「學長辛苦了,我本來以為死的一定是我,結果沒想到......哈...... 不是,學長,我很遺憾,哈哈......」
升谷:.......能不能先笑完再說遺憾不遺憾的話啊瀨見君!
換上川西,英美裡和鷲匠有著相同的考慮。
第二局比分打到14-10,川西的特點已經展露了出來。如果說升谷是傳統MB,個子高手臂長,走人牆路線;那麼川西則很難用一個詞來概括形容。
他打得很飄,節奏隨心所欲,但又總能踩在尾巴上跟大家配合起來。
好比剛才,木兔的扣球至少要雙人或者三人攔網才能攔住,但他卻沒有第一時間上到網前。
眾人來不及催促,木兔的扣球已經按了下來,被上前補防的中目擦了擦指尖,眼看就要打手出界。
結果川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球的落點——那真是夠遠的,幾乎要到廣告牌的位置——將這一分救了回來。
硬要說的話,感覺有點像英美裡印像裡的宮治。
給人的感覺也差不多,就是永遠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在場上的時候又總是很可靠。
川西的出場,打斷了場上原本已經向梟谷傾斜的形勢。
如果說白鳥澤對梟谷的一年級二傳赤葦京治並不熟悉,那麼反過來,梟谷也對這位一年級MB不熟悉。
尤其赤葦的風格偏向穩扎穩打,雖然水平很高,但給對方造成的困擾卻不是一個級別。
白鳥澤一路順風順水打到25-20,保持五分的優勢領先拿下第二局。
「今天心情很好?」英美裡問正在喝水的牛島。
後者用干淨的毛巾擦了擦嘴,扭頭平靜地看著她:「還算不錯。」
英美裡猜測:「因為第一局連追幾分,所以覺得自己今天能行?」
牛島:「我每一天都很行。」
好吧,自信也是一件好事,英美裡想。至少她從來不用調節牛島的心態。
想像一下,如果她一時失足去了梟谷,這個時候肯定焦頭爛額地在忙著給木兔洗腦......
她看了一眼隔壁。哦,不是給木兔洗腦,原來是給赤葦洗腦——
嗯?赤葦?
這個她倒沒想過,如果說赤葦撐不住了的話......
英美裡露出一個邪惡的微笑。旁邊休息區所有人跟條件反射一樣打了個哆嗦。
「她又在想什麼啊——?」釜原嘆氣。
釜原身邊,升谷重新開始熱身,下一局他就要把川西換下來了。
聞言,對釜原笑了笑:「不管在想什麼,至少在比賽中,英美裡的壞主意都是衝著對面去的,這一點我很肯定。」
他想的完全沒錯。重新上場後,第三局以牛島和木兔的對轟拉開序幕。
兩邊節奏幾乎是毫無休止地加快,即便梟谷教練喊了兩次暫停也沒有效果。
英美裡都能感覺到隔壁梟谷的教練投來震驚的目光。如果這不是她下的指令,英美裡也會覺得任由選手一味加速搶攻的指導方針,多半是腦癱三年才想得出來的。
但是——
「木兔學長!」赤葦咬牙將這個並不到位的球中轉給木兔。
隨著雙方節奏的加快,兩支隊伍的一傳也越來越不到位了。
白鳥澤一傳一直都不怎麼樣,就算之前著重訓練了,現在也只能說在一流水隊伍裡中下的水平,所以再差勁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對梟谷來說就不一樣了。
他們一傳的水平一直不錯,驟然變差後,給二傳的壓力立刻增強了。
赤葦作為一年級新生,雖然心態穩定,但首次出征全國,又在四強賽裡跟自己仰慕已久的明星學長木兔合作,緊張也是在所難免。
連鎖效應之下接連失誤,二傳一出問題,每個攻手拿到手的球都不對勁了。
31-29,梟谷將第三局的勝利送給了白鳥澤。
「這就叫做,把高水平的對手拉到跟自己同樣的level,然後用豐富的一傳不到位經驗打敗他們。」
英美裡站起身,活動片刻肩頸,一邊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一切都非常順利。宮城地區的預選賽到IH正式比賽,從第一輪一路打進四強,她體會到的是一種實打實的順利。
這並非空中樓閣,而是經過了去年IH和春高的失利、經過了無數次的合宿和365天地獄式的訓練、經過無數次加急修改體能計劃的深夜才得到的成果。
所以一切的順利都是應該的,並不值得懷疑。
而這份順利如果能延續到明天、延續到後天,從半決賽到決賽......
英美裡背起包,望著人聲鼎沸的橘紅色場地。
她已經開始迫不及待了。
第92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二天
「你要去看比賽嗎?」
「我正打算去, 你也一起嗎?」
英美裡系好鞋帶,肩上不出意外地搭上了天童的手。
「一起~」天童接過她的包,「話說是哪兩隊的比賽呀?」
「井闥山對稻荷崎。」英美裡把礦泉水也塞給他。
「哇哦, 兩個都是強敵哎,你覺得誰會贏?」
「不知道。兩個學校今年好像都有新的一年級加入。」
英美裡掐指一算,井闥山有佐久早古森這對表兄弟,稻荷崎則有雙胞胎宮兄弟。
現在搞體育也是家族事業了嗎?
白鳥澤上午已經打完了四分之一決賽, 趁著下午有空, 英美裡本來預備偷偷溜去看稻荷崎對戰井闥山,結果沒想到被天童抓了個正著。
「說起一年級,昨天晚上瀨見好像跟白布吵架了, 你知道嗎?」
英美裡點點頭:「牛島給我發消息了。」
天童瞪大眼睛:「若利君給你打小報告了?他怎麼這樣啊!他說的什麼?」
「還能說什麼,就瀨見跟白布吵架的事。要說他們精力也是夠旺盛的, 昨天下午才打完比賽吧。回去累昏也不奇怪,居然還吵得起來。」
天童笑了:「就是因為昨天的比賽,所以才吵架的。」
英美裡想了想, 很快就理解了。
昨天的比賽上瀨見的表現雖然無功無過,但在白布平時的襯托下,就顯得對牛島的運用沒有那麼得心應手。
而白布又是典型嘴上不饒人的類型,回去以後有幾種吵法英美裡都能想像出來。
「好在瀨見見還算是學長, 不然的話說不定都被殺人滅口了~」
「白鳥澤就改名叫殺/人/魔隊可以了吧?」
兩人聊著沒營養的天走進場館, 在距離到合集應援團最遠的地方坐下。
等待比賽開始的時間裡,英美裡跑到中間的購物區長廊買了兩個飯團。
「我要吃鰻魚的——」天童拖長了聲音。
英美裡看了眼手裡的飯團:「沒有鰻魚的, 只有鰹魚。試試?」
還沒來得及拆開包裝,比賽已經開始。
因為不在場內, 兩人分享起了今天的解說, 一邊一只耳機, 座位中間還掛了一個塑料袋裝垃圾。
「稻荷崎看來沒有讓一年級選手慢慢成長的想法!」
解說的聲音很驚異,「已經走到了准准決賽這一步,稻荷崎依然選擇讓一年級新生宮侑來發出整場比賽的第一個發球!」
「而宮侑選手的表現怎麼樣呢——」
「他並沒有任何畏縮,反而表現鎮定,完全不像一年級新人!這一個飄球軌道離奇,讓井闥山的一傳直接失手!」
隨著宮侑一個高質量飄球開局,井闥山對稻荷崎的比賽直接一步進入激烈的搶攻環節。
「井闥山的那個黑色小卷毛......」天童指了指場內的佐久早,「叫什麼來著?——剛剛那個球的軌道是不是臨時變了?」
英美裡點點頭:「他手腕很靈活。不用大幅度變換肩膀的方向,也能將扣球在最後一秒從直線改斜線。」
「哇,這也太作弊了吧,真希望他們兩敗俱傷。」天童捧臉。
英美裡:......
「你和及川真的不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嗎?」
天童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和及川是兄弟,那英美裡和及川......」
英美裡:「我錯了,我心直口快,我反省。」
稻荷崎的主攻手尾白一記強力扣殺,觀眾席頓時一片聲浪。英美裡和天童的注意力也回到場中。
但井闥山的表現卻非常沉著,古森作為自由人在邊線給出一記超級救球,立刻又讓觀眾們的聲援站在了他這一邊。
排球高高飛起,眼看要越過球網,飯綱在網前跳起。
並不太高,但剛剛好。
他手指輕輕一撥,球飛回井闥山的場地。
佐久早凌空躍起,路線詭異的壓線扣殺以無法用肉眼辨別的速度落在稻荷崎場地的底線。
「稻荷崎的一傳沒有對面好啊。」英美裡總是很關注接球,「古森暫且不提,其他人的應急反應也更熟練。」
天童咬了口飯團,含混地評價:「不過他們這個配置也太犯規了,超強的主攻、超能接球的自由人加上超會傳球的二傳......」
一邊說著話,稻荷崎在剛剛的失分後又重新占據了上風。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時間點,宮侑在網前右側一記背飛。他的雙胞胎弟弟宮治不知道從哪個細節看出了他的意圖,非常神奇地閃現在球的落點。
這位年輕的一年級WS抓住對面攔網的空檔,狠狠一扣,將剛剛丟掉的一分拿了回來。
「黑色小卷毛我們之前見過,我就不說什麼了。但那兩個雙胞胎又是哪裡冒出來的?現在排球界的怪物越來越多了呀。」
天童驚嘆,「還好我以後不打算打排球了。」
英美裡點點頭:「嗯。」說著把飯團的包裝扔進垃圾袋。
「嗯?」天童扭頭,相當不滿地拍了拍英美裡的手背,「為什麼你一點都不驚訝?這種時候難道不該扭著我的衣領說,『覺!我不允許你這麼做!覺!』之類的嗎?」
「好吧,覺,我不允許你這麼做,你必須咬牙堅持走職業道路。就算5年打不上三場球,也必須乖乖坐冷板凳。」英美裡聳肩。
天童淚流滿面:「5年打不上三場球也太慘了吧,我的水平也沒有那麼差吧!」
這一場准准決賽最終以井闥山的勝利告終。英美裡心想來都來了,就發了條消息祝賀古森佐久早飯綱三人,結果沒想到被秒回。
【飯綱:你居然在看!沒拍我醜照吧?】
【佐久早:謝謝學姐。】
【古森:謝謝學姐~話說學姐明天的比賽也要加油哦,決賽見~】
老天啊,剛比完賽就玩手機,有沒有紀律?這麼看來還是白鳥澤的人比較乖。
第二天的准決賽反倒沒有什麼好說的。雖然進了全國,大多都是強手,但白鳥澤打防守型隊伍一向很有心得。
具體內容可以采訪遠在宮城的及川徹先生,得到他心酸的抱怨30分鐘。
2-1順利拿下後,英美裡收到隔壁井闥山爆冷被擊敗的消息。
「所以說比賽就是這樣,你永遠也不知道結局和意外哪一個會先來。*」她總結
瀨見總覺得哪裡不對:「是抄襲吧,你是抄襲了誰的名人名言對吧?」
英美裡充耳不聞拍拍手,讓所有人抓緊回房間休息:「明天我們的比賽還是在上午,早睡早起。」
她環視一圈:「順利拿下的話,中午就請你們吃飯。」
「哦!」
嘴上說著讓大家早睡早起,英美裡卻有些睡不著了。
這次來東京檜森學姐不在,她自己一個人住標准間,兩張床來回跳了半天也沒有半點睡意。
作為一個心理年齡不知道多少歲的人,她正在認真地考慮要不要喝一杯酒。
「所以這和你來天台吹風有什麼關聯嗎?」
「因為根本買不到啊!我倒是想喝,難道我要去找鷲匠老師借駕照嗎?」*
喝不成酒,英美裡便來天台吹風散心,結果沒想到所有二年級都在這。
她皮笑肉不笑:「呵呵,早睡早起。」
瀨見不怕死地嘟噥:「英美裡自己也沒有早睡早起啊。而且還想喝酒,真正不守規則的是你吧。」
大平憐憫地捂住眼睛,跟山形面面相覷:走好吧瀨見,你真的死得不冤。
20秒之後,瀨見掛在天台的欄杆上隨風飄蕩,像一只被風干的鹹魚。
英美裡神清氣爽,這才想起來問他們:「所以為什麼沒有趕緊睡覺?都快10點了。」
說到這裡,她心頭一陣恍惚。放在上輩子她打死說不出來10點前必須睡覺這種話。
覺可以死了再睡,工作必須當天完成,錢必須當天賺夠。
「睡不著啊,心裡很緊張。」天童可憐巴巴,「我還從來沒打過全國級別的決賽呢。」
你就跟我演吧,英美裡懶得理他,又問牛島:「你呢,你應該不是因為緊張吧?」
牛島:「我是被他拉出來的。」
說著指了指天童。
大平:「所以英美裡也是很緊張,所以才睡不著吧。」
「我嗎?」英美裡抬頭,看著東京天上為數不多的星星,眨了眨眼,「我......應該是吧。」
她松了口氣,肩膀也跟著落下來,不再那麼緊繃,「因為有點太想贏了。」
英美裡說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反正我是要走了。十點半我會去你們房間查寢,如果還沒有睡覺的話......」
她用大拇指在脖子上虛虛劃了一下,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所有人瑟瑟發抖地送她走了。
但轉過頭,仰望著剛才英美裡看過的那片天空,不知道是誰忽然說了一句:
「一定要贏。」
*
第二天的比賽如期到來,對手是狢阪,一支以攻擊力著稱的隊伍。
雖然有著未來和牛島同為全國三大主攻手之一的桐生,但狢阪這支隊伍在排球同人界的名氣不是很強哎。
可能因為出場比較少,英美裡想。她看了一眼,發現今年的陣容跟明年正式在漫畫裡出場的陣容相去很遠。
但無論陣容如何,狢阪的攻擊力是毋庸置疑的。
整支隊伍的風格就是普遍強力的攻手和靈活的二傳,相對來講在攔網和防守方面做的不算全面。
英美裡看了看自家隊伍,好吧,大哥莫說二哥!
比賽開始二十分鐘後,天童和升谷的攔網也有一點吃不住了。桐生的強力不用多說,此外三年級學長們的實力也和他差距不大。
而狢阪不僅WS非常強勁,兩個MB的扣球也很刁鑽。
「升谷學長!」天童眼看升谷攔不住,這球又要打手出界,連連向後跑去,想在落地前將球接回來。但最終還是因為落點太遠而沒有接到。
這樣的意外失分絕不止一分兩分。場上的人有點支持不住了:被得分太多,首要影響到的就是選手們的精神力。
牛島咬牙:「瀨見,球給我!」
這種時候,瀨見不會對牛島的決定有任何的異議。
何況在此時、在眼下,他也認為將球傳給牛島是唯一最佳的選擇。
「若利!」
球從他手中拉出一道飛快的殘影,弧線並不完美,但速度很快。牛島借此機會咬下一分。
然而狢阪對強攻手的研究比白鳥澤想像的要到位。牛島拿了三分,將比分從19-14追到19-17後,對面的攔網壓力突然加強。
雖說高度不夠,也很少直接將牛島的扣殺攔死,但幾乎每球都能碰到。
而無數個一觸累積起來,對二傳的壓力就非常大了。從根本上來講,二傳需要和攻手合力找到相對不容易被攔網的空檔,但狢阪的一觸太多,容易讓二傳懷疑自己的判斷。
瀨見開始失誤,比分逐漸失控,來到23-17。
「瀨見!放輕松。」釜原趁著輪換拍了拍瀨見的肩,「沒事,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對面沒辦法把若利攔死的。」
瀨見深深地吸了口氣,張了張嘴,卻沒有回應。
再次輪到狢阪發球。這球釜原接出一個漂亮的A-pass,完美地送到網前。
好!瀨見在心裡誇贊一聲。
他的小腿用力,向上躍起,手指還沒觸球,就感到熟悉的陰影出現在自己的右側。
是狢阪的攔網!他想,他們又來了,該死!我該傳給誰?
傳給若利?若利真的能順利拿下這一分嗎?他們的攔網能夠把我看得這麼死,肯定也能夠到若利的扣球。
如果這一球不能得分,肯定不是釜原學長的錯,那就是......
他手指一撥,排球劃出一道拋物線,落在大平眼前。
升谷在後排都吃了一驚——他瘋了!大平面前有兩個人盯防!
這麼想著,升谷立刻上前補防,但已經來不及。這一球被完美地攔死,落在白鳥澤場地。
24-17,狢阪拿到第一局的局點。
決賽的第一局。這是他們第一次打進IH決賽,第一局的局點就被他這麼輕松地讓出去了。
瀨見的手指狠狠掐進掌心。
「瀨見見,剛剛那個球太緊張了吧?」天童插著腰,腦袋歪到他面前,「不用這麼緊張哦,關鍵時刻交給若利就好了,一切責任都由他來......」
他玩笑沒開完,瀨見直接打斷:「全部交給若利,那要我們有什麼用?排球場上是六個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吧!」
要說瀨見性格如何,任何人都能誇一句很好。平時被天童和英美裡隨便欺負,也沒見他生過氣。
哪怕是今年新來的一年級白布再三挑釁,瀨見也只是表面氣呼呼,從來沒有真正失態過,更別說仗著年資欺負後輩。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有人在聽見他這句話後都愣住了。
白鳥澤這邊一安靜下來,狢阪也沒出聲了,他們本就是一只不怎麼吵鬧的隊伍。
一時之間,整個場中都安靜了下來。
在這樣死寂的氛圍裡,裁判的哨聲像一只尖刀劃破了空氣。
「嗶——」裁判高喊,「白鳥澤請求暫停!」
所有人這才如夢初醒,扭頭去看教練席的位置。
英美裡正在微笑。
——啊啊啊啊啊啊老天爺啊誰來救救......!
第93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三天
「冷靜下來了嗎?」
英美裡一邊問著, 視線一邊掃過白鳥澤的正選們。
隨著他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垂下腦袋點頭。
瀨見單獨跪坐在教練席旁邊,脖子後面吊著個冰袋,美其名曰讓他冷靜冷靜。
「很好, 那麼我們來說一下剛剛出現的問題。」
「狢阪的攻擊強勢, 這個是賽前我跟你們提到過的。而在這點的應對上我們也做得很好, 一方面以牛島為核心的攻手——無論是左翼、右翼還是後排,都保持著比較高的集中力。」
「升谷學長和天童的攔網, 還有釜原學長和中目學長在後場的防守也做得不錯, 這是要提出表揚的。」
她翻了一頁手裡的本子:「但是——」
好吧, 果然有但是。眾人舒了口氣, 居然因為她的轉折而感到一絲放心。
嚇死了, 一來就誇人!還以為魔女大人被奪舍了!
「但是對面的攔網水平是我們沒有預料到的,尤其沒想到這一點影響的並不是我們的攻手,反而是我們的二傳。」
英美裡說著, 視線點了點瀨見。後者羞愧地將頭埋到胸口。
「當然,攔網的強勢,勢必會給二傳帶來壓力。縣內的及川也好,還是其他學校的優秀二傳——比如井闥山的飯綱, 都會遇上這樣的問題。」
「這是無可避免的,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批評或者教育,而是要抓緊時間解決這個問題。」
她看了一眼比分, 語氣很平淡:「雖然已經到局末,但並不意味著這局就打完了。哪怕只是一個球一分一分地拿回來,慢慢就能把局末點撐過去。」
「打起精神來。」
所有人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是!」
英美裡說完, 就要換鷲匠老師來指點細節。
她正要走開, 瀨見忽然干巴巴地問:「你不罵罵我嗎?」
天童也問:「你不狂怒嗎?」
英美裡:「你們眼裡到底怎麼看我的??」
她看著這兩人——甚至所有首發選手疑惑中又帶著些微妙期待的眼神, 嘆了口氣,手指敲著運動褲的紫色條紋。
「怎麼說呢......如果是練習的話,你肯定死定了。」她看向瀨見,「在場上控制不住情緒、跟隊友吵架……」
瀨見感到脖子一陣發涼,立刻伸手捂住:「我真的知道錯了!英美裡大人!我真的知道錯了!」
「但是因為知道你們很想贏,我也很想贏。所以能夠理解。而且吵架發生的根源,也是因為你覺得自己失誤太多不能接受,至少在這點上來說沒有錯。」
她簡單解釋完,回過身拿起自己的專屬水杯:「讓選手在被獲勝的焦慮衝昏頭腦時冷靜下來,這就是教練的工作。」
在瀨見淚盈盈的感動目光中,英美裡淡定地補充:「不過本來也沒覺得你們能多冷靜就是了。」
多虧了她充滿欺騙性質的話術,隊伍的氛圍終於沉靜下來。
鷲匠接手過去給出詳細的指示,幾句話說完,很快就要重新上場。
英美裡走到眾人面前,掃視一圈大家的臉色。
她沒有兜圈子,直接說:「接下來這一局,中目學長,以你作為核心點進攻可以吧?」
什麼?中目愣了。
事實上所有人都愣了,但中目無疑是其中最明顯的一個。
當然,作為一個WS,作為一個主攻手,他比任何人都想要靠自己的手去拿下分數。
尤其在隊伍當中有牛島這樣一個強勢到不可思議、不可理喻的後輩時,作為大他一年的前輩,中目的這種想法雖然被埋得更深,但也更強烈了。
他絕不是不想。他非常想成為白鳥澤這支球隊的核心,所有優秀的選手都為他服務,但是──
「那,牛島呢?」
他問。
*
重新回到場上,所有人無暇再關心牛島將在比賽中擔任什麼樣的角色了,狢阪的進攻依然激烈而強勢。
「一觸!」天童高聲喊,同時扭頭看向底線。
釜原及時衝向場外將球救回。但因為控制不好力度,落點已經飛到狢阪自己的場地。
對面同樣很激動:「很好!大家穩住,這是一個機會球!」
二傳將球送到桐生手底下,一記重扣!
兩邊都已經來回拉鋸很久,目前第一局比分30-29,白鳥澤暫時領先。
但如果這個球再讓狢阪追上,連續得分的優勢又要消失了。
「不要讓球落地!」鷲匠在場外大喊。
升谷被他叫得渾身一驚,條件反射伸手去撈,這一球又一次被救起。
來來回回打了不知道多少回合,又成了狢阪的機會球。
這已經是桐生第三次起跳,卻完全看不出疲態。
把這一分拿下!他咬緊牙關,心裡默念,避開自由人、避開自由人......
高超的身體素質給了他一切戰術實施的可能。盡管身體是對准了釜原的方向,但肩膀一扭,球的軌道卻直接歪向了一個極致的斜線,幾乎是擦網打向邊界。
接不住了!白鳥澤的兩個MB攔網都沒有碰到球,還在半空,鐵定來不及救球。
自由人釜原和WS中目則在底線的另一邊,整個左邊場地幾乎都是空檔。
瀨見已經開始構思下一個球該怎麼打。如果是對面的二傳發球,那麼首先要將一傳接到位,緊接著他要把球傳給牛島......
對了,牛島在哪?
就在這時,觀眾席上忽然一片尖叫。
「牛島選手!白鳥澤的牛島選手!我們可以看到,牛島選手將狢阪桐生這一擊扣殺穩穩地接了起來!」
解說的聲音夾雜著場內高昂的尖叫聲,顯得興奮而狂熱,「我記得去年牛島接一傳還相當青澀,但這一個球顯然是預判好落點位置才能如此精准、到位地接住......」
排球從牛島的小臂高高彈起。不僅接住了,而且他接得非常完美。
如此大力的扣殺,很容易直接彈回對方場地。
但牛島通過向後位移減輕了衝擊力,又調整手臂的位置將球傳給網前的瀨見。
瀨見來不及思考,只憑肌肉的下意識反應衝到球的落點,一記非常快速的平拉開試圖避開狢阪的防守。
盡管如此,對面狢阪也已經組織起了雙人攔網,准備將這來回拉鋸的一分咬死。
該給誰?瀨見問自己。若利?他才剛剛接完一傳。給天童?天童的扣殺成功率不高,升谷學長就更不用說了。
給中目學長?學長還在後排。
「球給我!」
牛島的聲音在無數掌聲、歡呼、尖叫當中傳進瀨見的耳朵。
來自隊內最強力的主攻手,在隊伍危急關頭沉穩有力的叫球。
好吧,瀨見想。除了相信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可不要辜負我的妙傳啊,若利!
球幾乎是眨眼便離開了瀨見的指尖。
因為之前剛接過一傳,牛島的位置本就距離網前很近,因此助跑也並不充分,只是勉強上前兩步。但......
沒有關系。
牛島想,這個球他一定能打下去。
他一定可以得分。
「31-29!」裁判宣布,「1-0,白鳥澤領先!」
白鳥澤的選手們停滯了片刻,愣在原地像幾尊石像。
忽然尖叫一聲,衝上去將牛島抱住。
「啊啊啊!若利!」
「天哪,剛剛桐生那個球你怎麼接到的?你居然能接到!?」
「牛島若利!你是!我的!神!」
「剛一傳完又扣球,太牛x了吧!是不是英美裡偷偷給你開小灶了?」
「這話你也敢說......」
他們聲音不小,英美裡在場邊聽個七七八八,差點被氣笑。
剛剛險之又險才把那一分就回來,現在又開始得意了。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對,就是這樣。雖然會遇到各種問題,但是沉下心來總能有解決的辦法。
而依次解決掉所有問題,這場比賽就能勝利。
狢阪盡管是老牌強校,心態非常穩定,沒有因為牛島的超級接球產生過度的動搖。
但這並不能改變白鳥澤的絕對優勢。
發揮出眾、狀態絕佳的王牌、回歸冷靜的二傳、判斷精准的攔網......
這是毋庸置疑的順風局勢。
偏偏,這只巨大的白鷹最擅長的,就是順風局。
「3-1!」裁判吹響一聲長長的哨音,「比賽結束,白鳥澤獲勝!」
獲勝......
英美裡手中的筆記本被哨聲嚇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撿,卻發現自己的指尖正在顫抖。
拜托!沉住氣好吧!一次全國冠軍而已!
她嘆口氣,將本子撿起來。
「怎麼,不高興?」鷲匠偏頭。
英美裡愣了下,掐了把自己的臉,「我看上去不高興嗎?」
鷲匠指了指場上:「高興的表情應該參考那邊。」
英美裡一看,一群人鬼哭狼嚎擠眉弄眼,多看兩秒都傷眼睛。
頓時更加面無表情了:「那我還是不高興吧。」
她的心情確實很微妙。
「放輕松。」
鷲匠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很平靜,說著還拍了拍她的背,「你這樣他們可能會害怕到自己開始跑圈。」
英美裡被他拍出一個微笑:「鷲匠老師也有過這種心情嗎?」
「當然。」鷲匠甚至沒有問她是哪種心情,「對勝利感到僥幸,很正常。他們也會這樣想,復盤的時候發現糊裡糊塗就贏了,這是常有的事。」
也許是吧。英美裡想。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但硬要說的話,她有點被這場勝利嚇到了。
就像傾家蕩產的賭徒,押上全部身家的最後一局。贏了,但怎麼贏的?
英美裡很擅長分析比賽的失誤,認為自己永遠比完美差那麼一截。
哪怕今天,她也能隨口說出無數問題,從瀨見的失誤到不得不用王牌主攻牛島來接一傳的窘境......
她搖頭,暫時將這些拋之腦後。
所有選手已經在她和鷲匠老師面前集合。
「先換衣服,然後馬上是頒獎典禮。」英美裡拍拍手,讓所有人抓緊去把汗濕的隊服換下來。
一眾白紫相間的少年接二連三地走了,英美裡和鷲匠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贏了也不高興嗎?」鷲匠難得舒心笑起來,一邊向觀眾席揮手致意,一邊問。
她答不上來。英美裡輕輕地閉上眼睛。
事實上,比賽的輸贏無關其他,無關任何價值觀念又或者什麼抽像的、高尚的意義。
僥幸、倒霉、驕兵必敗、哀兵必勝?那些都是別人強行賦予體育比賽的定義。
競技體育往往發源於游戲。既然是游戲,那麼就有規則、就有輸贏。
有天賦運氣努力樣樣不缺的強者,也有一敗塗地卻百折不屈的強者。
誰強誰就能贏?絕非如此。
誰贏誰就更強?很難斷言。
正因如此,所以競技體育才非常有趣。
所以——
「與其說不高興......」她想了想,圓珠筆在指間流利地轉了一圈,「我可能只是有些遺憾而已,畢竟這是今年IH的最後一場了。」
鷲匠挑眉。
他沒想到德久是這樣想的。
還真是......殘酷的天才。
少女望著頭頂灼人的照明,眼睛微微眯起。
「我好像,還可以更努力一點。」
她說。
第94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四天
不論英美裡自己怎麼想, 比賽贏得很體面,她收到的祝賀短信當然也不計其數。
能回復的她都回復了,只剩下不二和菊丸等人邀請她回青學的群聊還在屏幕上擺著。
IH決賽的第二天是周末,不過青學網球部是不過周末的。
作為一個劍指全國大賽的社團, 幾乎每一個周末都被部活征用了。
英美裡想了想, 回復發在了青學人的小群裡:【from英美裡 :OK, 明天見。】
下一秒,手塚的問號就發了出來。
英美裡看了一眼世界時鐘, 倫敦這會兒好像是傍晚。
她干脆在聊天室裡公屏問:【吃晚飯了嗎?】
【from手塚:還沒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越洋網絡有一些卡頓, 等了一會兒, 手塚的下一條消息才顯示出來。
【from手塚:什麼明天見?】
菊丸也冒出來:【我們約好明天一起去初中部看小不點~】
遠在英國的手塚推了推眼鏡。小不點?是在說越前嗎?
如果是回網球部, 那應該是好幾個人一起。
他想著, 一邊在聊天室裡回復:【注意安全。】
手塚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網球部排球部這種運動社團裡,意外事故還算是蠻頻繁。
在他印像裡, 光是英美裡一個人險些被打到的次數就已經四只手都數不過來。
手塚按了按太陽穴,突兀地回想起很早之前一次部活的時候,他替英美裡擋下過一次菊丸的回球。
網球個頭小,衝擊力也大。但排球同樣不安全。
不知道現在有沒有人替她擋一擋了。
聊天室裡只有英美裡和菊丸在活躍發言。
乾雖然是出了名的夜貓子, 但據說最近上課外輔導班很忙,晚上也睡得早。
大石就不用說了,一直是早睡早起的乖孩子。
英美裡好奇:【乾上什麼輔導班啊?他的成績還需要輔導嗎?】
菊丸不是很清楚, 最後依然是不二出來回答:【乾想報考東京大學的醫學部。】
哇哦。英美裡發了個貓咪鼓掌的表情包。
【from英美裡:志向遠大!為了祝福乾,不如明天人手一杯乾汁帶去給越小前好了。】
蒼天啊!菊丸默哀。小不點,對不起!人家也不知道話題為什麼拐到這裡來了喵!
第二天, 菊丸孤零零地端著一杯孤零零的乾汁, 和所有人面面相覷。
不二忍笑:「你還真帶了啊?英二。」
菊丸大叫:「不是英美裡說讓帶的嗎?她說要帶所以我才帶的啊!」
英美裡面無表情:「讓你帶你就帶, 以前沒見這麼聽話過。那我現在讓你去跟越小前對打三局,你干不干?」
菊丸貓臉掛著淚:「小美裡——」
倒是大石問到點子上了:「你哪來的乾汁?」
旁邊乾推推眼鏡:「找我要的配方。我說呢,一大早打我電話干什麼?」
河村笑得前仰後合,一個勁兒拍著菊丸的肩。
「隆,你手勁太大了!」菊丸呲牙咧嘴地抱怨。
青學的教學樓是分了高中部和初中部的,高中部人更少,所以設置得也更遠一些。
不過反正是周末,學校裡人也並不多,只有各個場地傳來樂器的合奏或各社團整隊的聲音。
「說起來阿桃和海棠都不在呢。」菊丸兩手枕在腦後,輕快地走在最前面。
「畢竟高一,學業是最繁忙的。」河村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幾人沒聊兩句,就已經走到了社團門口。
海棠和桃城畢業後,越前就理所應當地成為了青學網球部的新任部長。
據英美裡所知,他這個部長當得還相當順心,不像當初的手塚,同級生太多,實在不好管。
也不像比他大一歲的桃城海棠,這兩個人無論誰在網球部,都沒有手塚那樣一騎絕塵的威嚴。
而越前不僅成績傲視群雄、性格囂張跋扈,而且跟他同級的學生裡又沒有實力相當出眾的。
現在的正選幾乎都是後輩,也難怪他志得意滿。
幾人到的時候,網球部的訓練已經開始一會兒了。
越前披著隊服抱著手臂,背對著門口,似乎正在訓人。
只言片語伴隨著越前飄蕩的隊服外套,隨風傳進這群前輩的耳朵裡。
「下次再不專心就不只是20圈了。」說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劍一樣指出去,「去跑吧。」
越前面前的小孩乖乖點頭,跑了出來。
他後面還排著長隊,顯然這位部長大人還沒訓完。
先跑出來的這一位一眼看見門口幾個奇奇怪怪的人。其他人來得少他不認識,但菊丸他認得出來,立刻喊了一聲菊丸學長。
裡邊越前聞聲回頭:「啊!學長們......和德久學姐!!!」
三個感嘆號,可見越小前心裡的陰影多深。
不過學姐頭發是不是長長了?
越前反應了一下,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剛才所有的表現都落在了這群人眼裡。
還在等待部長大人發話的新生們,就看見面前這位叱吒初中網壇多年的越前學長一寸、一寸地僵硬了。
「菊丸學長......」越前視線落在菊丸手中的乾汁上,表情一言難盡,「這是什麼?」
菊丸一把箍住他的脖子:「哼哼,小不點!老實點!不請我吃午飯的話,這杯乾汁就歸你了!」
越小前錢包大出血,請前輩們在食堂一人吃了一個面包後,又立刻趕回去訓練了。
他有正事,其他人也不好打擾,於是說等比完賽再聚餐。
在青學待了一個上午,一行人就准備分道揚鑣,走前乾還專門塞了一堆教輔資料給英美裡。
「德久的目標應該和我差不多吧,這些東西早晚能用到的。」他說。
英美裡抱著一堆A4紙呲牙咧嘴。
雖然乾說的沒錯吧,但是這麼早就開始准備......卷王之王啊......
乾回去上課了,大石家裡有事,河村回店裡幫忙,只剩下菊丸不二和英美裡三年6組三人組走在路上。
菊丸問:「話說回來手塚什麼時候有正式比賽啊?我好想看他打球。」
不二想了想:「高中應該會參加青少年比賽。不過這種比賽很少世界巡回,多半都在英國當地。」
他視線一轉,落在英美裡臉上,「英美裡有看過手塚現在的比賽嗎?」
被問到的少女摸了摸下巴:「我只見過他練習。還沒見過他跟別人打比賽。」
菊丸跳腳:「真狡猾!你都自己去過英國了。」
英美裡黑線:「我不是自己去的,我是蹭了跡部大人的飛機,和精市他們一起去的。」
說人人就到,幸村的消息發到英美裡手機上,叮咚叮咚連著兩條。
第一條是一個地址,第二條是幸村的邀請。
【from幸村:上次說過很喜歡的畫家在大阪開畫展,不過知道你對這些東西沒興趣,展館旁邊的咖啡廳我妹妹一直很喜歡,要不要來試試?】
知我者,幸村也。英美裡回了個好,抬頭跟菊丸和不二告別。
本來下午也沒有約,她走後,菊丸和不二兩個人繼續慢吞吞地往家走去。
菊丸嘰嘰喳喳地說了一會兒今天的天氣,還有囂張的小不點之類的話題,忽然沉默片刻,瞪著大大的眼睛問:「話說回來你也太被動了吧喵,以前不是還經常單獨約她嗎?」
不二對他露出一個微笑,菊丸立刻縮了縮脖子,不再追問了。
以前可以開口主動約她,因為那時候他們是同窗、是同班、是同一個社團裡關系密切的朋友。
但初中一畢業,各自走上不同的路之後,不二卻發現自己好像有那麼一點落後了。
英美裡也好,手塚也好,甚至是跡部和幸村也好,所有人對未來的規劃都很清晰。
他們的職業選擇是什麼、為此又打算付出怎樣的努力,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明確的方向,也有著為之奮鬥的縝密計劃。
這正是對自己負責、心智成熟的體現,不二看得非常明白。
他知道自己如果要找出一個目標的話,非常簡單。無論是攝影師還是繼續打網球,都不失為一個好選擇,何況他成績本來也很好。
但這些東西真的是他想要的嗎?每當看見英美裡和幸村跡部站在一起,他總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不二周助,真的能夠站在英美裡身邊嗎?
她並不是會停下腳步等待別人的類型啊。
不二一邊想著,一邊微笑著跟菊丸揮了揮手,轉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
「嗯,那天我也在哦。」幸村說,「我看了比賽,其實已經打得很好了。否則也不會拿下優勝。」
英美裡挖了一勺巧克力布朗尼,卻沒有吃,而是放在了白瓷盤的邊上:「我也是。那個球——你知道,牛島的超級接球,然後又有如神助扣球得分的時候,我真的被震撼了。」
「我從沒教過這種東西來著。」
幸村笑了笑,給她添上杯子裡的紅茶。
「比賽的發揮不要說場下的教練,有時候連場上的選手自己都無法預料,所以......」
「這場比賽贏得不踏實,但凡那一個球出差錯,結果就兩樣了。」
她撇嘴,「我不要這種『一球定勝負』的僥幸勝利,我要的是一支能打順風也能打逆風的戰無不勝之師!」
的確是她能說得出來的話。
幸村忍俊不禁,伸出勺子在英美裡沒有動過的地方挖下一塊布朗尼放進嘴裡。
「其實你已經做了很多了。今年白鳥澤這支隊伍比去年更完整,也更像一支隊伍了。」
英美裡輕輕白了他一眼:「我謝謝你,意思去年就亂成一鍋粥唄。」
幸村又笑,實在是被她逗得停不下來。抬頭看了一眼,伸手從桌上的蕾絲盒子裡抽了張紙遞給英美裡,示意擦一擦嘴角的蛋糕屑。
順便把紙巾盒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我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比賽一結束全是祝賀短信、采訪邀請之類的東西,我還以為我在做夢。怎麼就贏了呢?」
英美裡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但是回頭一看發現自家選手全都高興瘋了!只能配合地露出微笑,不然對面亞軍可能會下場暗殺我。」
幸村纖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明年我給你買套防彈衣吧。」
英美裡做了個恭喜發財的手勢,搖了搖手腕:「謝謝幸村大人提前給我們內定明年的冠軍~」
兩人笑了一陣,英美裡將布朗尼吃得七七八八,托著下巴,眼睛看向窗外:「所以我還是想再多為我的隊伍做一些事。」
「就當為自己安心?勝負和強弱關系不大。至少目前,白鳥澤整體實力絕對不是統治級別......話說那輛加長林肯是怎麼回事?」
幸村跟著她看了一眼窗外,自然地回答:「哦,跡部的車。隔壁的畫廊是跡部家的產業,我跟他說了今天要約你出來見面。」
英美裡死魚眼:「所以他這麼興衝衝地過來干什麼?我又沒什麼笑話給他看。」
幸村笑:「你們倆不是半斤八兩?」
沒到一分鐘,這家伙就邁著大長腿走了進來。
他是不是基因變異啊?英美裡想,明明初中的時候也沒有這麼高啊?上高中這才多久就竄進180俱樂部了。
說不定回頭群聊備注都要改成跡部家唯一大少爺(180+)。
跡部一進來,視線一掃,便走到英美裡和幸村桌邊落座。
他簡單點了一塊蛋糕一壺茶,立刻扭頭看英美裡的表情。片刻後,失望地對幸村感嘆:「小道消息說的沒錯,她確實是不滿意。」
英美裡黑線:「就這?你圖什麼啊?話說小道消息又是什麼啊?」
跡部輕哼一聲,「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幸村:「在聊小道消息。」
英美裡:「所以小道消息到底什麼?」
跡部倒了半杯幸村點的烏龍茶:「小道消息說,『白鳥澤經理對白鳥澤在決賽的表現並不滿意』......」
英美裡震驚:「誰說的!他怎麼知道?」
她先看幸村,幸村攤手示意自己不清楚;再看跡部,這家伙老神在在地翻了會手機,將屏幕遞到英美裡面前。
「《排球在線》......這不是那個排球周刊的名字嗎?」英美裡皺眉,「八卦專欄......真是閑的,微表情也要拍啊?」
雜志上附圖赫然是決賽剛結束時,英美裡表情嚴肅的照片,和身後傻樂的一群白鳥澤選手形成鮮明對比。
跡部將手機收回來:「你忘了之前在網球部做的照片集了?只要有話題,什麼衍生品都會有。要做好准備啊,未來的大明星~」
英美裡面無表情握拳:「大明星今天就讓你有來無回......」
幸村樂得不行,連連勸阻:「算了算了,英美裡,算了算了。」
跡部的茶點送上來了。一碟檸檬芝士蛋糕,一壺伯爵茶。
英美裡看了一眼,毫無興趣地挪開視線。
跡部炸毛:「那是什麼不華麗的表情?你該不會是在嫌棄本大爺的品味吧!」
英美裡委屈:「拜托,我就不能單純地不喜歡檸檬芝士蛋糕嗎?」
兩個人眼看又要吵起來,幸村揉揉額角,緩緩開口:「話又說回來,日本的男排在世界上的水平如何?」
這涉及到英美裡未來的職業規劃,跡部也正色起來:「上個世紀還不錯。」
英美裡:.....
英美裡:你可以直接說現在不怎麼樣。
「大概就是離獎牌很遠的水平。」她說,「亞洲範圍,運氣好的話展望前四;世界範圍,大概就在十六強到八強的位置徘徊。」
幸村定睛看她一眼,微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是那種......」
英美裡:「什麼?」
跡部長眉一挑:「他是說那種『我要振興日本排壇!』的雄心壯志。不過明顯不可能吧,這家伙對她不感興趣的事半點都不會上心的。」
後半句是對幸村說的。
英美裡哼哼兩聲,不接話。
她怎麼可能有這種想法......
說到排球,幸村於是又順著聊回了白鳥澤的話題:「所以,你是在思考要怎麼把他們折騰得更慘?」
跡部將蛋糕上的干檸檬片摘下來放在一邊,相當無語:「我還以為你在反省呢,不是說覺得自己還有很多沒做好的地方嗎?」
英美裡陰森地微笑:「呵呵,難道只有我該反省?不對,我根本沒有什麼好反省的。我就是個做訓練計劃的打工人啊,難不成他們進步緩慢還要我負責?」
她說著,揚起下巴,表情比打決賽當天還興奮:「我要讓他們每個人都乖、乖、反、省~」
第95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五天
反省的最好辦法是對比。
很快, 白鳥澤眾人坐上了前往東京的大巴,前去尋找自己的參照物。
英美裡戴上眼罩,嘴裡還在抱怨:「早知道這樣,我還干嘛從東京趕回來?直接在那等你們就好了。」
後座的天童從椅背上方探出半個腦袋:「不過一般來說合宿不都是你在安排嗎?之前沒有料想到嗎?」
英美裡打了個哈欠, 眼罩已經蓋在眼睛上。
「這次是鷲匠老師去聯系的。」她說:「我也是前天才接到通知。」
IH決賽比完是周五, 周六回青學, 周日晚上回到宮城。
周一就聽說他們要准備啟程去東京參加合宿,怎麼想都感覺鷲匠老師是故意的。
英美裡咬牙切齒:「就是想折騰我吧鷲匠老頭!」
她的指控因為沒有充分的證據而只能作罷, 很快就在大巴的顛簸中睡著了。
白橡色的腦袋左一下右一下地晃著, 在車窗玻璃上輕輕碰了碰, 漸漸歪向身側牛島的肩膀。
牛島坐在英美裡隔壁。他個子高, 即便坐下也比英美裡高出大半個頭, 肩膀剛好在一個輕輕歪頭就能靠上的位置。
余光注意到英美裡的腦袋向他的肩頭搭過來,不知怎麼,牛島開始在心裡默數。
三、二......
最後一下沒數出來。天童手指一撥, 把自家堂妹的腦袋撥回玻璃上。
英美裡在夢裡皺了一秒眉毛,立刻又舒展開,睡得快快樂樂四腳朝天。
她的無良表哥則攀在椅背上,悄聲問她的鄰座:「哼哼, 若利君想干什麼?」
牛島鎮定自若地將余光從英美裡頭頂的發旋移開。
「沒什麼。」
鷲匠老師出馬,能約到合宿的學校水平也更高了。
英美裡在快到的時候醒了過來,看一眼手裡的名單, 井闥山稻荷崎梟谷,再加上一個白鳥澤,幾乎是今年IH四強的陣容了。
除此之外還多了一個音駒, 不過音駒和梟谷這兩所學校關系很好, 一起合宿也不奇怪。
這次合宿時間比之前都要長, 英美裡專門帶了一個小行李箱。
「怪了,我脖子疼。」她揉了揉右側的脖頸,滿臉疑惑。
不至於吧,大巴也能睡落枕?
天童做賊心虛地轉開視線,狗腿地替她把行李箱一起拿下來:「英美裡,你的箱子~」
巧的是就在白鳥澤整頓隊伍要下車的同時,旁邊又停了一輛大巴,車身上印著音駒學園四個字。
兩邊車門同時對開,對面是一張英美裡沒在動畫裡見過的臉,應該是音駒今年的三年級?
對面一看白鳥澤這邊領頭的是牛島,點了點頭,讓他們先下。
「怎麼了?隊長?怎麼突然停下了?」後面有人問。
正在車門口的隊長立刻板下臉,回頭呵斥道:「別問沒用的話。我出聲之前,誰都別動。」
白鳥澤一行人慢慢走遠了,天童才撇著嘴跟英美裡說:「那所學校的隊長看上去好嚇人啊。」
山形點頭:「毫無隊長風度。」
白鳥澤去年的隊長是西川學長,今年是釜原學長。
兩個人都是溫和好說話的類型,天童他們還從沒見過幾乎把我是隊長四個字刻在臉上的隊長。
大平倒是很能理解:「畢竟隊長手中有權利嘛。」
山形頓悟了:「怪不得。我們隊裡的權利不全都在兩個教練手上嗎?」
他一說完,所有人立刻看向英美裡。
英美裡視若無睹:「看我干嘛,我又不是教練,我只是一個經理啦~」
真行,有事當教練,無事就經理是吧?
白鳥澤和音駒前後進入體育館後,合宿就正式開始了。
英美裡照例換了一身白紫相間的運動服,坐在場邊開始做筆記。
合宿第一天直接就是所有學校的大混戰。白鳥澤正在跟稻荷崎對打,隔壁是井闥山對音駒,梟谷輪空。
「聽學長們說,白鳥澤是我們的宿敵。」
宮侑擦了擦臉上的汗,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我感覺他們還配不上這個稱呼吧。」
尾白看了他一眼,眼神充滿同情,看得宮侑背後發毛。
「干什麼啊?我有哪裡說錯了?」
宮侑是標准的實力至上主義者,「今天的練習賽白鳥澤確實發揮一般啊,感覺就是全國大賽裡普通對手的水平,還談不上宿敵吧。」
他一邊說著,視線落在隔壁場的井闥山:「要說的話,感覺井闥山更——」
宮治的直覺比他要更敏銳一些:「對面應該還沒有拿出真正的實力吧。畢竟之前打比賽的時候,牛島學長的表現比現在要亮眼很多。」
宮侑輕哼一聲,不說話了。但表情明顯不是很服氣。
在他看來,白鳥澤除了牛島學長和那個莫名其妙的紅頭發MB,其他人水平都一般。尤其跟他同位置的——
尾白一貫是很熱衷吐槽這對兄弟的,但這時他也只是默不作聲地搖頭長嘆。
好日子已經沒幾天了!他想,至少在魔女插手之前,他要先消停一會兒。
與此同時,隔壁的井闥山也正在跟音駒激戰。
綜合實力來說,目前音駒在合宿的五所學校中大致是墊底的。
三年級的學長們各個都不太服氣,甚至有些羞惱。但二年級和一年級的新生卻接受良好。
一年級跑腿生研磨抱著排球經過,輕聲問自己的竹馬:「小黑,那個就是白鳥澤大名鼎鼎的魔女經理嗎?」
黑尾點點頭:「雖然沒跟他們交手過,但據說非常厲害。」
要說冠軍都拿了,厲害肯定是很厲害,但......
他聳聳肩:「不過畢竟是教練又不是選手。如果不親自接觸,恐怕很難領略到她厲害在哪裡。」
說著,衝宮侑的方向努努嘴:「喏,就像那小子一樣,心裡不會服氣呀~」
兩人正想深入探討,旁邊的虎就一臉正氣地看了過來:「厲害在哪裡?有一位女經理本身就是非常厲害的事了!何況她還長得這麼好看!」
黑尾摸了摸下巴:「嗯,與其說是漂亮,不如是說氣質出眾吧?感覺我一看過去只能看到周圍一片金光,沒辦法注意她的五官。」
虎跺腳,大叫:「黑尾學長!你太暴殄天物了!」
研磨聽了他們的話,終於有意地去留意英美裡的長相。
在他看來,這位德久學姐的確稱得上長相出眾。
睫毛濃密,眉骨高挺,白杏色的長發被利落地扎起。深灰的瞳孔顏色很亮,在日光下顯得神采奕奕。
大約正因為瞳孔顏色偏淺,看上去有些混血的感覺。加上背脊始終挺直,儀態大方,即便是穿著白鳥澤那身普普通通的運動服,也氣質卓然。
不過若非有心觀察,很少有人能第一時間將注意力放在德久學姐的外貌上吧。研磨想。
年少成名的天才教練、白鳥澤魔女、國青分管教練、IH優勝隊伍的大功臣......
無數標簽疊加,也難怪小黑只能注意到她的氣勢,而忽略了她的長相。
幾個人正小聲談論著這位在高中排球界相當有名的異性,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在說話。
研磨轉過身去,發現是和自己同級的井闥山一年級——話是這麼說,不過這兩個人的實力可比他強多了。他漫無邊際地想著。
黑尾自覺地擔當起了外交的重任:「佐久早同學,古森同學。」
兩人乖乖點頭:「黑尾學長。」
夜久也站在這兩人身邊,他剛剛正在跟古森聊自由人的話題。
聽見黑尾他們交談,難免問了一句:「什麼德久?」
沒發現自己話一出口,旁邊新交的朋友以及他被硬拉來的表弟都是微微一抖。
「你們在聊德久學姐嗎?」古森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她應該不在這吧?」
回答他的是自家的飯綱學長:「不在,她剛剛出去了。」
比賽告一段落,飯綱和尾白一邊閑聊一邊拉伸,正好站在古森身後。
再往後一點,稻荷崎那對出名的雙胞胎兄弟也在不遠處。
宮侑把他們的做派盡收眼底,整張臉都皺起來,表情相當嫌棄:「至於嗎?就怕成那樣。一個經理而已嘛~」
他雖說也聽過一些白鳥澤經理的威名,但畢竟此前沒有真刀真槍交手過。
今天是第一次跟白鳥澤打比賽,卻完全沒有體會到傳言中那種神乎其技的感覺。
宮侑難免覺得上當受騙:「名聲這種東西,都是可以吹出來的呀。」
音駒的學生是第一次跟梟谷聯盟以外的學校合宿,連名字和臉都對不上號,暫且不說。
其他圍觀群眾裡,佐久早古森和尾白飯綱都是被英美裡折磨慣了的,根本懶得勸阻他嘴下留情。
反正刀子落到自己身上就知道痛不痛了。
虎一把攬過研磨的肩,自以為聲音放得很低,問他:「怎麼感覺大家對德久學姐的風評兩極分化呀?有說她嚴格到變態的,也有說她純靠混的......」
研磨:......
研磨:「你覺得我會知道嗎?」
他對這些八卦不感興趣。倒是古森走到他們身邊,好心好意提醒:「學姐雖然下手比較狠,但聽話的人不會太倒霉。」
至於不聽話會怎麼樣,他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未盡之意被研磨敏銳地捕捉到。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悻悻然:「要不我還是先回去吧,小黑......」
黑尾對於如何制服研磨很有一套,他眼珠一轉,自來熟地攬過飯綱的肩,問他:「我倒是聽說這位經理大人剛入學的時候,就直接一戰成名了?」
飯綱點點頭:「據我所知,是因為當時有一個學長想倚老賣老,欺負她和當時其他的一年級。」
這是之前國青合宿的時候他們從牛島嘴裡套來的,不過也不能說套,只是單純地一問,牛島就什麼都交代了。
「然後德久就設了個套,跟學長們打賭。她帶著一年級新生跟三年級的首發打比賽,贏了學長低頭道歉一輩子叫她爸爸......」
中間轉述雖然出了點問題,但虎聽得兩眼放光。
先不說這種前輩傾軋的氛圍讓他有天然的代入感,光是這種以下克上的手段和心性就夠讓他蠢蠢欲動了。
「然後呢然後呢?」
他手舞足蹈地追問。一邊黑尾聽得津津有味不說,連研磨的注意力也集中起來。
「然後?」飯綱笑了笑。身邊尾白掐了掐他的手臂,他才留意到原來不只是音駒的三個人,井闥山和稻荷崎的幾個一年級也抬著腦袋聽得入神。
也是,後輩總是對這種挑戰權威的事跡感興趣。
他不急著說完,反問道:「你們覺得呢?」
「當然是順利地大獲全勝!讓所有人都啞口無言!」虎揮舞著拳頭大喊,「這才符合德久學姐的魔女風範!」
「嗯,也差不多吧。」飯綱聳肩,「總之那個以大欺小的學長被她一場比賽羞辱得臉面全無,直接退了部。」
「從那之後白鳥澤就是她的天下了。」
研磨聽完抿了抿唇,沒再說要走的話,在黑尾欣慰的目光裡乖乖抱著球進場去了。
在他們身後,有人拖長了聲音感慨起來。
「哎......」
宮侑歪頭,琥珀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著剛走進體育館的白紫色身影,「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還蠻有趣的嘛。」
他輕輕動了動脖頸。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9
第96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六天
吃晚飯的時候, 各個學校的選手都混坐在了一起。
「梟谷的雀田經理也很可愛啊!完全是可愛型可愛型!」虎捧著臉,面頰上浮現了紅暈。
福永對他的行為視若無睹, 但看研磨的表情很痛苦, 想了想,從自己盤裡抓了半根玉米堵住虎的嘴。
「孤爪同學好像不是很喜歡這種討論呢。」古森笑眯眯地問。
「沒有不喜歡,只是沒什麼興趣。」
宮侑遠遠聽見, 輕哼一聲。
在他看來,音駒這個二傳手對什麼都沒興趣, 白白浪費了冷靜的大腦。
明明可以做一個更強的二傳來著。
虎吃完了玉米,又生龍活虎起來:「井闥山的經理是御姐型的哎, 真少見!不過又是另一種感覺啦~」
宮治咽下嘴裡的五花肉, 慢條斯理地補充:「梟谷的另一個經理其實也是御姐系的。」
原本對青春期的孩子們來說, 無論男女, 討論同齡異性都是很常見的事。
但不知道誰在這場甜美與御姐系的鬥爭中提到了一個令人震撼的名字——
「德久學姐也長得很漂亮!雖然沒有很高,但比例很協調,骨相怎麼看怎麼美,臉只有我拳頭這麼小......」
虎眉飛色舞地說著,沒注意到周圍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有的人安靜是因為不熟,比如宮治,比如研磨;
有的人安靜純粹是因為不敢出聲, 比如已經看到英美裡朝這邊走來的白布和川西。
一年級在靠近食堂門口的一張長桌上吃飯, 英美裡則跟教練們在另一張桌上吃飯。
她端著餐盤走白布旁邊,想起什麼似的停了下來, 在他桌邊敲了敲。
白布立刻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抬頭問:「學姐, 有什麼事嗎?」
這家伙自從那天被她撞破丟臉場面後逐漸也放飛自我, 變得相當直白坦誠,看英美裡的目光堪比看低配牛島。
「一會兒你幫我通知一下大家,第一體育館要清潔,開會的地點改到第三體育館。」
白布點點頭,目光熾熱:「還有什麼我能做的嗎學姐?」
英美裡搖搖頭。
她環視一圈,這一桌的小朋友絕大部分都是跟白布一樣的一年級。
哇哦,好多熟人,可惜她現在的人設是跟這群人素不相識。
英美裡只能向佐久早和古森點了點頭,隨後就端著餐盤離開了。
她走後,古森立刻躍躍欲試地問:「開會?是我想的那樣嗎?」
白布剛剛還精神百倍的臉一下垮了下來,恢復到平時的平淡:「對。按照慣例,晚上要開經驗大會。」
「經驗大會?這是什麼?」宮侑直接問了出來。
回答他的是坐在對面的川西:「就是每天總結一下今天比賽當中的失誤,然後──」
「然後?」虎在旁邊問追問。
佐久早悠悠回答:「然後被學姐用平淡的語氣指出所有你能想到的或想不到的毛病。」
他說完,川西就長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以前不好的回憶,還是今晚即將遭遇的暴風雨。
今天他狀態不太好!川西眼淚汪汪,學姐三言兩語就能批死他TAT
白布環視一圈,暗自點頭。
很好,川西誇張的表現讓所有人心生恐懼。
接下來應該沒有人會對他們的經驗大會產生好奇了。開玩笑,這可是白鳥澤特產!其他學校的就不要來摻一腳了!
結果吃完飯回宿舍,白布川西兩人換了衣服走到第三體育館門口,那裡已經整整齊齊蹲了一排一年級小蘿蔔丁。
白布面無表情:「你們在這裡干嘛?」
宮侑笑得很甜蜜:「來旁聽啊~我們今天也打了比賽,也有很多經驗要總結要分享嘛~」
他一口蕩漾的關西腔,聽得旁邊佐久早直發抖,一把抓過古森擋在自己面前。
古森一驚:「怎麼了?」
佐久早:「阻攔輕浮病菌。」
古森:「......你對我可真好。」
白布攔不住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整天傻樂的川西帶著一串一年級走進第三體育館。
白鳥澤的選手已經在裡面排排坐好了。場地中央的球網被卷起來,英美裡拉了個小白板站在另一端,能毫無障礙地諷刺所有總結寫得不到位的選手。
看見一串小蘿蔔跟著白布和川西走進來,她挑了挑眉:「這是怎麼回事?無家可歸了都?」
已經熟悉她風格的佐久早和古森能心平氣和地無視她亂七八糟的問話,但宮侑宮治兩只小狐狸和音駒的三只小貓都有些吃驚。
在傳言裡,白鳥澤的德久英美裡此人大概有兩種形像:一種是凶殘冷酷暴力、說一不二的鐵面帝王,又被譽為白鳥澤魔女;
另一種則不那麼流行。說她是仗著學生會會長身份,將自己硬塞進社團裡混功勞的。
當然後者要打破也很簡單。但凡跟白鳥澤打過一次比賽,都能體會到這位每次暫停叫得有多精准、每一次指導能給球隊帶來多強烈的變化。
有時候,她對局勢的預判甚至比場上的選手還要精准。
正因為把後一種猜想摒棄了,所有沒見過她的人對英美裡的印像就只剩下前一種——暴君。
運動社團是很容易出現暴君的。實力至上嘛,不難理解。
但一個異性經理在男子排球部當上了暴君,讓人很難不去猜想她是不是天生性格就強硬蠻橫。
「強硬蠻橫?」虎盲目支持,「怎麼可能!完全看不出來啊!學姐一看就通情達理、溫柔動人......」
研磨擺擺手,阻止了福永試圖將他扔出去的動作。
此時他們已經跟白鳥澤的選手挨在一起坐下,所有人盤腿坐在體育館的木地板上聽英美裡授課。
經驗大會的模式參考了很早之前英美裡辦過的合宿,首先要求每個人每天飯後寫一個簡短的報告消食。
字數也不多,四五百字簡要概括一下今天出現的問題和最大的進步,最後展望一下明天的目標。
當然,不可缺少的環節就是公開處刑。
「瀨見和山形今天寫得很用心。怎麼,昨天挨罵了,今天就學乖了?」
英美裡在小白板上兩人名字下面各畫了一朵小紅花,「看來每天都不能少罵你們。」
白板上羅列的一整排名字下,小紅花最多的是中目。
這位三年級WS每天總結都很用心,進步也肉眼可見。
瀨見流著寬面條淚搖頭。他又不是抖M!完全不想挨罵的好嗎?
英美裡無視了他的眼淚,點名下一個:「牛島同學,嗯,今天至少寫的是人話。也給你一朵花。」
要說以前牛島交上來的經驗報告有多可怕,簡言之就是一整張A4紙最多寫三行。
第一行:今天的問題——得不了分;
第二行:最大的進步——得了不少分;
第三行:明天的目標——得更多的分;
現在好歹有個主謂賓句式了。英美裡很滿意,但該吐的槽還是要吐的:「什麼叫『明天的目標是讓木兔啞口無言』?」
她說完,底下盤腿坐著的一群人開始稀稀疏疏地冒出憋不住的笑聲。
按字面意思理解,應該是牛島有心要跟木兔一分高下。
但對他略有一些了解的都知道,多半不是。
──這家伙應該又用錯成語了。
所有人難得默契地想。
英美裡面無表情:「嫌他吵你可以說『讓木兔安靜一些』,『啞口無言』形容理屈詞窮,無話可說,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安靜。」
說著,視線落在牛島身上:「你,明白的干活?」
牛島點點頭:「明天我直接去梟谷找他說。」
這兩個人什麼時候感情變得這麼好了?還直接去梟谷......
說到這兒英美裡想起來,梟谷的話,今年赤葦也是一年級啊。
她看了一圈,下巴點了點白布,問:「梟谷的赤葦和稻荷崎的角名沒跟你們一起嗎?搞什麼,小團體啊?」
研磨冷靜地解答:「赤葦同學晚上吃飯的時候沒有跟我們一起,所以不知道學姐有開小灶。」
宮治跟著慢吞吞補充:「角名每天吃完飯要散步,明天會來的。」
福永學舌:「散步!健康!」
啊,好可愛!可愛的貓貓!英美裡在心裡捧臉。
一般來說烏野廚對音駒的印像都是蠻好的,對梟谷印像也不會差。
說到底排球少年裡又不存在那種你死我活的反派,最多就是青城和白鳥澤兩個宮城攔路虎讓人偶爾心絞痛。
呵呵,現在她也是心絞痛的病源之一了。
英美裡搖頭,繼續處理手上的每日報告。
講得差不多後,進行到最後一個環節——隨機抽幾個幸運聽眾上台做分享。
她掃了一眼木地板上排排坐的蘿蔔頭們,忽然微笑起來。
熟知她本性的白鳥澤眾人和佐久早古森忍不住向後挪動,運動鞋在木板木地板上蹭出『嘶啦』的聲音。
其他人有樣學樣,也跟著往後退了一步。
人群如潮水一般退去,只剩下完全沒來得及反應的宮侑留在原地,反而像是他獨自往前進了一步一樣。
宮侑左看右看:「怎麼了這是?突然搞什麼大撤退啊?」
白布憐憫的眼神落在他臉上,下一秒就聽見台上英美裡笑盈盈的聲音:「好的,那就請宮侑同學上台,講一講今天在比賽裡遇到的困難和解決的辦法吧。」
宮侑:「啊???」
第97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七天
第二天一早, 所有人在第一體育館集合。
每天練習賽對戰的隊伍是抽簽決定的,今天好死不死, 又抽到稻荷崎。
「這麼一說, 真有點宿敵的味道了。」釜原摘下手腕上的負重,趴在升谷肩膀上氣若游絲。
「還宿敵呢。」升谷笑了一聲,回想起昨晚稻荷崎那個囂張又倒霉的一年級, 「人家比你利索多了,至少還能跟英美裡有來有回。」
雖然是他單方面地來, 英美裡單方面地回。
昨晚的經驗大會,英美裡點了宮侑上來發表自我剖析。
他沒什麼可說的, 只能談起昨天稻荷崎和井闥山的練習賽。
「首先, 我在這場比賽當中犯的最大錯誤, 就是我太相信我的倒霉弟弟宮治了。」
他義正言辭:「沒想到他不能下球!打得那麼爛!」
宮治咬牙切齒, 擼起外套袖子就要打人。
古森笑眯眯地抱住他胳膊:「治君,算了算了——」
英美裡順著他的講述翻開自己的筆記,「嗯,准確來說,你的失誤不是因為給宮治太多球,而是給了宮治太多不到位的球。」
宮侑僵硬扭頭:「什麼?」
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說過傳球不到位了......
「也就是說,你的傳球意圖被井闥山的MB和網前的飯綱完全識破了。所以無論你傳給誰, 他們的攔網都能飛速集結到位。」
英美裡半點面子不給, 語氣平淡:「攻手沒有空當,當然很難下球得分。」
宮治在下邊坐著, 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
他還沒來得及張嘴,阿侑就被人治得死死的, 還真是少見。
宮侑原地愣了一會兒, 儼然已經忘了自己還在台上做分享, 追問道:「那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阿蘭和大耳學長的得分率還是在水准以上?這難道不能證明是宮治那白痴自己的問題嗎?」
宮治笑不出來了,目光利劍一樣扎向自己的雙胞胎哥哥。
這該死的蠢豬在說什麼啊?
「你要這麼說的話......」英美裡敲了敲硬殼墊板,「當然要把很多其他的因素考慮進去,一方面大耳選手的身體素質天然具有優勢,作為MB,他比井闥山的MB都還要高上一截。」
「昨天練習賽裡,他的扣球光是超手的幾率就有50%。超手如果還不能得分,我想你們也不會把他放進首發名單了。至於尾白——」*
英美裡掃了宮治一眼:「也許確實有兩個攻手實力差距的問題,但是......」
「你在傳球的時候,難道不也是這麼想的嗎?」
她說著,抬眼看向宮侑。
宮侑被她一看,頓時有一種渾身過電的感覺。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很奇怪,說不上來的酥麻......
他想不出答案,一時只能傻乎乎地『啊』了一聲。
「也就是說,你心裡將尾白認定成了王牌,所以會挑更好的時機、更完美的空檔把球給他。」
英美裡合上本子:「其他的球就看情況分配給其他的攻手。你的托球已經給出了暗示,這之後無論是宮治還是尾白,也很難再多做點什麼了吧。」
宮侑還是那副傻乎乎的表情,被看不下去的宮治一路拖下台。
回想起來,英美裡長嘆一聲。
如果她早知道今天又要跟稻荷崎比賽,昨天她就不會說那麼多。又不是菩薩!就算要說也要等今天比完了再說吧!
「今天英美裡大人打算怎麼發威?那小子可是挑釁到你臉上來了。」
天童神出鬼沒地在她旁邊坐下,「不過我倒是很能理解他。畢竟第一天我們打得一般,昨晚你又把他訓的一愣一愣的,難免會覺得你在藏拙吧。」
他說的是宮侑在經驗大會結束散場之前,特意找到英美裡說的話。
這廝一開口,就完全看不出剛才被訓得呆愣的神情:「德久學姐明明能夠把場上的局勢把握到這種地步,所以第一天的比賽您應該沒有用全力吧?是因為練習賽所以偷懶了嗎?」
這下英美裡也愣了。
她不愣不行啊!實在是自從她高一下學期開始,帶著白鳥澤接連出征全國之後,已經很少遇上有人用這種挑釁的口吻跟她說話了。
一般來說面對這種有地位有成績傍身的牛x人物,眾人的揣測或多或少都會往隱世高人的方向走。
譬如她今天沒有過多指導,是不是想要考驗我們?譬如她今天話比較少,是不是在思索接下來該怎麼讓人生不如死?
這種一上來就懷疑她是不是在偷懶的言論,自從瀨見陷入跟白布爭奪首發的煩惱後,已經很少聽到了。
英美裡當即就笑了,笑得春花燦爛熱情洋溢,笑得還沒走的佐久早一個勁兒抱住腿把自己蜷成一團。
「當然沒有。只是一些必要的觀察而已,真希望有機會能向你證明這一點~」
還用上了一點陰陽怪氣的翻譯腔。
不過機會嘛,這不說來就來了?
英美裡翻出昨天跟稻荷崎打練習賽用的記錄本,衝著自家正選們慢吞吞地勾起嘴角。
「有、有話好說!」中目的聲音都在發抖,「知道你昨天被稻荷崎的小子氣著了,今天就把場子給你找回來,你、你冷靜一點......」
天童:「學長,你才該冷靜一點。英美裡是普通高中生,不是什麼歹徒......」
中目瞪他:「什麼歹徒?你小子會不會說話?這是一種尊敬,是一種呵護,是一種急英美裡所急!」
說完又衝英美裡露出禮貌的笑臉:「作為我們白鳥澤寶貴的經理優秀的助理教練,有的小事根本沒必要讓英美裡操心嘛!對不對!」
趁他們聊得熱火朝天,英美裡去給自己接了杯熱水。
回來的路上,遇見這個時間段正在輪空的音駒。
頭上不知道抹了多少發膠的黑尾絲滑地打招呼:「嗨,德久~我聽研磨說,你們白鳥澤有開經驗大會的慣例?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帶上我們?」
他做作地看了一眼自家前輩,將手擋在嘴邊小聲說,「或者只帶上我們幾個一二年級就好了。」
這種小事英美裡一向是獨攬大權。她點點頭,沒什麼所謂:「好啊,當然可以。我們一般吃完飯......八點左右開始?差不多這個時候到第三體育館來就行了。」
黑尾笑著點了點頭:「知道了。」
旁邊研磨沒說話,卻一直盯著英美裡。後者察覺到他的視線,歪頭問:「孤爪同學有什麼事嗎?」
研磨抽了抽鼻子,搖頭不說話。
等三人錯開走遠,研磨卻突然問:「小黑,你說德久學姐會打游戲嗎?」
黑尾:「哈?」
他不可思議:「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研磨聳肩:「就是感覺。她身上有會打游戲的人才有的味道。」
黑尾:「游戲卡帶的味道嗎?會不會是被她折磨過的人天天哀嚎,所以和游戲卡帶一樣苦?」
研磨白他一眼:「不要這樣說游戲卡帶,我會生氣。」
比賽當然是不會等英美裡到了再開始的,畢竟還有鷲匠老師坐鎮。
她走回場邊的時候,第一局已經打到10-12,稻荷崎領先。
鷲匠正在翻她的本子,看見人回來了,問她:「那對雙胞胎的狀態你了解得怎麼樣了?」
對於排球隊伍來說,隊伍裡哪怕只變動一個人也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更何況今年這些戰隊各個都多了許多新鮮血液。
稻荷崎的這對雙胞胎兄弟並不只是意味著兩個新人選手,而是意味著他們多了無數種新鮮的搭配和輪換辦法。
好在合宿裡的練習賽並不僅僅是為了提高自身,更能夠提前了解這些終究會在全國性大賽上對戰的重要對手。
英美裡托著下巴,欣賞宮侑角度刁鑽到不可思議的上手傳球。
緊接著宮治便從後排跳起進攻,有力地避開了攔網,重扣得分。
比分便在這對雙胞胎兄弟毫無空隙的密切配合下來到13-10,稻荷崎領先白鳥澤三分。
「很厲害。」她說,「不過應該沒有我厲害。」
說完,思索片刻,還自我認同地點點頭:「確實沒有。」
鷲匠:……
鷲匠:我就多余問你。
第一局打到局末,保持著三分的差距,22-25被稻荷崎贏下。
直到結束,白鳥澤教練席也沒有過多干預比賽走向。但剛一打完,英美裡便將人叫到自己面前。
這樣那樣,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
她喝了口水,滋潤干澀的喉嚨:「除了剛剛說到的以外,剩下的其他問題就是我們平時面對稻荷崎時遇到過的問題、處理過的問題、已經解決的問題。」
她微笑了一下:「我不喜歡再□□復解答同一個問題,你們都知道吧。」
老天爺......誰能讓她別笑了......
所有人一邊想著,一邊整齊劃一地答:「明白!」
「哇,對面真是氣勢十足啊~」
宮侑將視線收回,單手抓起排球向場上走去,「走吧!我們可不能真讓他們得意起來,對不對?」
第二局很快開始,稻荷崎依然牢牢占據著上風,維持著3到4分的領先優勢。
看上去分數差不大,不像有的比賽能打出7、8分的差距,但這畢竟是練習賽,稻荷崎的選手都清楚自己還沒有盡全力。
宮侑活動了一下手指,心裡多少有些失望。
如果說第一天對戰白鳥澤的比賽還是在觀察階段,昨晚英美裡一針見血的點評讓他又有了些興趣。
但今天的比賽實在打得乏味,沒意思極了。
他看了一眼宮治,後者雖然心領神會地點頭,但表情相當嫌棄。
什麼嘛!這家伙......宮侑氣呼呼地接過球。
不過也沒關系。他想。
拉伸了一下側腰,宮侑抱著球走向底線,准備發球。
——只要有他跟宮治在,稻荷崎就不是現在的白鳥澤能夠匹敵的。
「六步,是大力跳發!」
山形魚躍將球救起,但因為發球力氣太大,這個球直接被墊過網。
「機會球!」尾白喊了一聲。
三年級的自由人學長將球墊到宮侑最舒服的位置。
「阿治。」宮侑手指一撥,球便輕巧地飛了出去。
令人回不過神的進攻速度,宮治將球扣下。
稻荷崎再下一分,分差拉大到5分。
「嘖嘖嘖,還真是悲慘啊。」宮侑看了眼攔網不及時的升谷,「學長,下次要更快一點才行哦~」
升谷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哇,我本來以為白布就夠欠揍的了!但這家伙顯然更欠揍吧!」
天童在旁邊捧腹大笑半天,擦干淨眼淚拍拍他:「學長、學長別忘了,英美裡說過——」
再次輪到宮侑發球,威力依然不減。
盡管這一次白鳥澤接得相對較好,但進攻組織得不強力,對於稻荷崎來說又是一次良機。
「阿治!」宮侑再次選擇了左翼的宮治。
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偏愛這一點進攻,而是因為......
「真是惡劣的家伙。」研磨在場外搖頭,「他是故意的吧?白鳥澤對雙胞胎這種心領神會默契十足的進攻模式好像沒有辦法,因為比其他WS的攻擊更快。」
「而且剛剛拿下那個球之後,宮侑有意挑釁,就是為了讓對方焦躁,進而鋪墊第二個球。」
黑尾挑眉:「你聽上去很欣賞他的做法。」
研磨不滿:「怎麼會啊?這種陰險的辦法,我學不來的~」
但,『砰』的一聲,兩人向場上看去,表情均是一變。
只見宮侑與宮治原本毫無破綻的雙胞胎快攻,被升谷伸直手臂輕松攔下。
「噢噢——完全像英美裡說的那樣,很好攔嘛!」
升谷擠眉弄眼地笑起來,把那張白鳥澤一眾女生票選的夢中情人臉氣質毀得一干二淨。
英美裡在場外不忍直視地捂臉。
鷲匠:「那不是你教他的嗎?」
英美裡:「是倒是......」
鷲匠:「那你捂什麼臉?」
英美裡:「就只是感到丟臉而已......」
*
時間倒轉,第二局比賽開始前。
第一局剛剛打完,所有選手在白鳥澤教練席前圍出一個不規則的半圓。
「首先我們要明確一點:這個世界上優秀的二傳有很多,默契十足的二傳和主攻的組合也有很多。」
英美裡豎起一根手指:「我們要承認,對面在這兩點上已經擁有一定的優勢,而不是一味地去抱怨他們借助了雙胞胎的特性,這於事無補。」
說到這裡,她瞥了一眼對面樂呵呵的宮侑。
「根據這兩天的數據來看,宮侑在有充分把握的時候,偏向於使用宮治進攻。」
「所以我們要先給他構造一個『有充分把握』的環境——」
【「學長,下次要更快一點才行哦~」】
英美裡看向升谷:「到了這一步,學長就可以單獨盯防宮治了,沒問題吧?」
升谷眨眼:「應該可以。但宮治雖然是WS,進攻速度卻很快,跟MB有的一拼......」
英美裡慢吞吞道:「對啊,他可是WS啊。」
升谷原本還沒理解,直到看見天童用手在頭頂比劃兩下,這才眼睛一亮:「對啊!他是WS啊!不是MB,沒有足夠超手的身高和足夠敏捷的反應神經!」
他說著說著興奮起來:「而且宮侑喜歡跟他打快攻,更限制了他助跑起跳的時間!這樣的話......」
【「噢噢——完全像英美裡說的那樣,很好攔嘛!」】
「25-21!」充當裁判的稻荷崎教練舉起右手,「白鳥澤勝利,總比分1-1!」
第二局被白鳥澤一鼓作氣拿下。
練習賽三局兩勝,也就是說,誰贏了接下來這一局,誰就贏了今天的對戰。
沒有時間去追究責任,第三局比賽立刻開始。牛島一記強勁的發球打亂稻荷崎的一傳,球的落點相當糟糕,距離宮侑至少還有四五步。
不過......宮侑眼珠一轉。
他沒有出聲,但他清楚地知道宮治此時此刻跟他想的東西絕對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果然,他那個勉強沒掉鏈子的弟弟原地起跳,精巧的一記背飛,球送到大耳學長手下,緊接著——
再次被狠狠攔死了。
對面那個紅頭發學長搖頭晃腦的樣子在宮侑眼裡真夠欠揍:「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又攔住了~」
天童兩大步走到網前,叉著腰得意洋洋:「緊急情況下會選擇讓宮治君做二傳的模式,嗯嗯,看來雙胞胎組合也沒有什麼值得忌憚的嘛!很好看破嘛!
宮侑大怒,氣勢洶洶地拽著宮治往後長走,跟學長們商議對策。
片刻後,重整旗鼓回到自己的站位。
觀賽的梟谷和井闥山紛紛打起精神,認為稻荷崎應該要開始絕地反撲了。
但沒想到絕地是絕地,卻連一點水花都沒撲棱出來。
佐久早直言:「宮侑和宮治的配合突然開始頻頻失誤了。」
赤葦皺眉:「不對,不僅僅是和宮治的配合。」
古森站在他旁邊,饒有興味地看著場上的變化:「而是他和所有人的配合都開始出現空檔了。」
剛剛結束跟梟谷的比賽,井闥山教練抱著手臂,同樣關注著白鳥澤-稻荷崎場中的動靜:「哎呀呀,想做的話也是能做到的嘛。」
只不過......
他的視線在白鳥澤的瀨見身上轉了一圈。
井闥山自己的二傳當然不用說,是全國首屈一指的飯綱;剛剛跟他們對打的梟谷,今年的二傳雖然是一年級新生,但技術成熟頭腦冷靜,對整支隊伍局面的把控也出人意料地精准。
音駒的二傳目前還是他們的三年級,水平不突出,暫且不說;但稻荷崎的宮侑偏偏又是一個天賦卓絕的怪物。
如果白鳥澤不想曇花一現,拿一個冠軍就心滿意足,而是還有無限野心的話......
他的腳尖不自覺為這場白鳥澤對戰稻荷崎的比賽打著節奏。
白鳥澤,還要在二傳身上下點功夫才行。
但無論怎麼說,眼下這場練習賽,是白鳥澤贏了。
井闥山的教練笑著搖頭,那個小姑娘,還真是有一手。
「噗噗——就像英美裡說的那樣:首先攻克雙胞胎模式下宮治的快攻,讓弟弟君變成一名普通的WS;其次攻克手忙腳亂時,宮治小朋友二傳的模式~」
天童做出一個展翅欲飛的姿勢:「最後,宮侑同學自然而然地就急躁起來了呢,心髒啪嗒啪嗒狂跳的聲音,我都聽見啦!」
宮侑微張著嘴,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是,但是......德久學姐——?」
這個名字包含了他無數的疑惑不解。
她是怎麼想到的?她怎麼能想到這麼多?她怎麼能保證場上的局勢一定按照她規劃的走向一步一步進行?她到底......是什麼生物啊?
宮侑想知道的太多太多。
但白鳥澤眾人沒有給他提問的機會,紛紛歡天喜地衝到教練席跟英美裡邀功去了。
「對面雖然進攻的時候很強勢,一旦被擊潰了也還是蠻脆弱哦。」
升谷掛著毛巾伸了個懶腰,接過替補選手遞來的水杯,「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那是因為別人能控場的壓根沒上場,英美裡想。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稻荷崎替補席的北信介身上。
北似有所感,也抬頭朝她這裡看過來,禮貌地微笑了一下。
啊,正常人。
英美裡感慨,一部作品裡正常人不能超過一個是吧。打網球的只有白石,打排球的就只有北是吧!
哦不,說起來大地也是正常人,只是她沒有這個福分......
升谷沒得到她的回應,也不在意,反而更加津津有味地念叨起來:「不過稻荷崎那個二傳看上去脾氣不怎麼好呀。會不會今天晚上干脆鬧別扭,不來開會了?」
英美裡心想那就是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她又不是幼兒園托管老師,少帶一個是一個。
結果沒想到宮侑今天不僅來了,而且來得更早了。
這回把昨天沒到的角名和赤葦也一起捎帶過來,一群蘿蔔頭甚至排好了座位表。
不再像昨天那樣亂七八糟圍在白鳥澤選手旁邊,而是按位次整整齊齊坐成了兩排。
英美裡吸了一口牛奶。這幫一年級不知道在搞什麼行為藝術,坐下來依然吵個不停。
就是說高一生也沒有比初一小孩懂事到哪裡去好吧!當初越小前都知道在她面前要小聲說話!
「今天要跟大家分享經驗的是川西。」她直接進入正題,衝川西招招手,「上來吧。」
宮侑不滿:「昨天不是隨機選的嗎?今天怎麼就可以指定了?」
角名:「所以是怎麼樣,你很想上去再講一次是嗎?」
宮侑被噎住片刻,吞吞吐吐:「也、也不是不可以嘛......」
可憐川西不像他,是個正常小孩,一上台臉就紅透了。
干巴巴地分析了一通自己過於緊繃、攔網失誤過多,最後可憐巴巴地表示一定會繼續努力、繼續加油、不再重復錯誤。
他平時訓練很少偷懶,又是白鳥澤群魔亂舞裡難得的實誠人。英美裡一時心軟,把自己准備拿來加餐的果醬炸雞塞給了他一盒。
「哇,英美裡偏心!」
「話說她該不會就只是單純喜歡年輕的吧?」
「開玩笑,我們也沒有比一年級大到哪去啊?」
「我們一年級的時候她有溫柔過嗎?」
「會不會是心靈早就老了......被魔女一眼看穿......」
「啊!我的心被刺中了一箭......」
川西快樂地無視了前輩們的發瘋文學。飯盒是保溫的,他將蓋子一掀開,帶著果醬清香的酸甜氣味便在第三體育館蔓延開。
炸雞塊呈現出誘人的金黃色。英美裡本來是做給自己吃,於是用了日式唐揚雞塊混搭韓式果醬蘸料。雞肉特意腌制過,格外彈軟嫩滑。外層的面衣薄而酥脆,將肉汁完全封鎖在其中。
半透明的淺棕色醬汁密密地裹在炸雞塊上,晶瑩透亮。
似乎咬一下,就能像酸甜的果子一樣在唇齒間迸出汁水。
川西就立刻咬了一口,享受地眯起眼睛。還來不及贊嘆,手中的飯盒就已經被白布搶走。
「哎白布你——」川西跳腳。
白布倒也很聰明,深知要是他單獨霸占下場就會跟川西一樣。
所以搶走後自己只吃了一塊,剩下的又馬上傳給旁邊的古森,讓他分享給所有一年級。
這下川西想抱怨也不太說得出口,因為吃到的人實在很多。
只能靠在天童肩頭啜泣:「白布、白布不是人......」
傳到宮治手裡,剛好只剩兩塊。他看了眼旁邊的最後一位——宮侑。
「你要是敢獨吞我絕不會放過你。」宮侑冷冰冰表示。
宮治嘆氣,依依不舍地比較半天,把更小的那塊塞給宮侑。
「就一個炸雞你至於嗎!」宮侑跳腳,把分到的果醬炸雞塞進嘴裡,「唔,好像是挺至於——」
酸味比甜味要重,因此半點不膩。輕輕一咬,脆皮在口中碎裂,油香、肉香、果醬的清香一起炸開,汁水溢滿口腔。
好吃是很好吃,每個人堪堪分到一口也確實讓人相當不滿足。但……
宮侑戳了戳自己弟弟的側腰:「眼神收斂一點。」
他無語:「人家是白鳥澤的經理又不是我們老媽,不可能讓你點菜的。」
宮治不搭理他,依然兩眼放光,捧著臉盯著還在說話的英美裡:「沒關系,學姐可以是白鳥澤的學姐,也可以是我的媽媽。」
宮侑:……
回想起今天下午的練習賽宮治被攔得暈頭轉向那慘樣,宮侑沉默了。
「你還真是認賊作母啊......」
第98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八天
合宿進行到尾聲, 傳統的教練混搭比賽又一次提上了日程。
「你抽到哪個學校?」鷲匠好奇地探頭。
他坐山觀虎鬥,反正有英美裡在, 他是不會勉強自己去適應一個不熟悉的新隊伍的。
「梟谷。」英美裡面無表情。
鷲匠不厚道地笑了:「看來你跟梟谷很有緣啊。」
很早之前, 英美裡還沒有以魔女之名聞名高中排球界的時候,一次合宿裡她就交換著帶過梟谷的比賽。
「不過他們今年隊伍變化也不是很大,去試試吧。」鷲匠說。
「您站著說話不腰疼。」英美裡頭疼地看了看對手的名單, 「對面可是音駒啊。」
鷲匠立刻肅然起敬:「那可不得了。」
要說鷲匠和英美裡都是跟頂級豪門井闥山稻荷崎之類的高校打過好幾次比賽的人了,但對音駒卻格外緊張, 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一方面,音駒此前沒有進過全國大賽, 雙方從沒交過手, 對彼此也不熟悉;另一方面, 音駒的風格在合宿的幾所學校當中可謂是獨樹一幟。
井闥山、梟谷、白鳥澤、稻荷崎都擁有強力的攻手。因此即便攔網和一傳粘性都不錯, 二傳手的水平也都很高,但跟他們銳不可當的攻擊力相比就相形見絀,並不那麼引人注目。
音駒則是完全反了過來。
「雖說整體還不算很成熟,但每只跟他們對上的隊伍都相當頭疼。」
鷲匠評價,「在所有防守型隊伍裡,音駒也算是做得相當不錯的了。」
英美裡搖搖頭。何止是不錯,幾乎是可怕。
旁觀的時候也許感覺不到, 但真正到場上比賽, 才能切實體會那種無論打在哪裡都有人把球接住、無論來回多少次對面的一傳始終穩健到位帶來的絕對壓迫。
雖說英美裡聽說音駒的三年級有點神丘智的味道,但至少在技術水平上還是做的相當不錯。
音駒對梟谷的比賽打到第一局局末, 梟谷已經被防得沒脾氣了,幾個攻手的眼神都渙散起來。
比分20-23......英美裡看了眼旁邊的分數牌, 倒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不過話又說回來, 直到比賽結束為止, 都不是不可挽回。
她想了想,對木葉招招手。
「怎麼了德久?有何吩咐?」木葉飛快地在胸前結了個印,用忍者的口吻向她問候,「小人期待您的任務已久~」
英美裡:……拜托,咱們這就是說有沒有一個正常人啊!
「不是什麼很艱難的任務,不過可能要讓你累一會兒。」
木葉心想打排球什麼時候是輕松的啊!他累習慣了。但出於對英美裡的警惕心,還是先問了句:「有多累啊?」
英美裡微笑不語。
休息結束,比賽再開。音駒很快發現每次木兔起跳的時候,木葉也會跟著起跳。
按理說在看別人起跳之後再跟著起跳,中間一定有一個時間差。而一旦有時間差,就騙不過音駒老道的攔網。
「不過該死的!對面的小子怎麼能做到每次都和木兔分毫不差啊!」
音駒居的三年級暴躁地踹了一腳地板。
研磨隨著他的動作輕輕向後一跳,貓眼四下尋找逃跑路線,恨不得立刻離開自家隊伍。黑尾笑著讓福永攔住他,自己也若有所思。
「不過學長這麼生氣,也能理解。」他說,「畢竟這樣一來,梟谷就贏下這一局了。」
研磨輕哼:「學姐的正常發揮而已。」
「哦?這回倒是喊學姐喊得很主動嘛。」黑尾挑眉。
研磨嘴下毫不留情:「有的學長只是年齡比我大,並不值得我尊重。」
而梟谷的氛圍自然完全不同。
「學姐是早就知道了嗎?但是學姐怎麼會知道木葉學長……」赤葦一時有些說不清楚,不過英美裡能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
無非就是覺得,同時起跳這種事太玄幻。
按照正常的思維來講,不大可能想到用這種方式來混淆音駒的攔網。
而就算木葉能做到,這也是從未表現出來過的能力。英美裡怎麼能確信他可以做到?怎麼敢在這種關鍵時刻用這一招來反敗為勝呢?
換做別人,英美裡多半懶得說,直接敷衍過去了事。
但,這可是赤葦哎!排球美人榜第一名的赤葦哎!
「第一個問題,為什麼木葉能做到。答案是他反應很敏捷、彈跳力也非常好,短時間內集中注意力的效果可以說是梟谷第一。」
「而且他和木兔默契度也非常高,幾乎後者在起跳的同時他就能跟著起跳,不需要任何准備時間。」
「第二個問題,我為什麼知道?因為以前我也有幸帶過一次梟谷的練習賽。」
赤葦不自覺地嘟起嘴:「但難道那次練習賽裡,木葉學長就嘗試過跟木兔學長一起起跳這一招嗎?」
「那倒沒有,不過可以推斷。」
英美裡看了一眼正往這邊走來的木兔和木葉,「而且人的潛能是很難說的。有時候你相信他能做到、鼓勵他能做到,他就真的能做到。」
赤葦若有所思。
但第二局開始後,同樣的小聰明派不上用場了,梟谷打得愈發不順。因為音駒總能想方設法適應他們的進攻,但梟谷卻始終適應不了音駒的接球。
木兔的攻擊力被制約住,第二局比分直接被扳平,1-1進入到第三局。
「剛剛只是個小挫折!」鷲尾未雨綢繆地拍了拍木兔的肩──他擔心這家伙一會兒又出現什麼心態問題。
說了半天沒有反應,鷲尾皺起眉:「木兔?喂,我說木兔!」
「啊?什麼?怎麼了?開始了嗎第二局?」木兔茫然地抬頭,「那就上吧。」
鷲尾又感到一種濃厚的不祥之預感。他咬咬牙,轉身向英美裡跑去:「德久——」
英美裡從筆記本裡抬頭:「怎麼了?出了什麼問題?」
「我感覺木兔的狀態不是很對,可能心態又要失調了。」
真是麻煩死了。英美裡暗嘆了一口氣。
她不是第一次面對木兔的精神失常,但每到這種時候,她就很想突然發明時光機,一路火箭直飛到俱樂部時代,收獲一個已經可以自我調節的成熟木兔。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英美裡只是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准備上場吧。」
她一轉臉,發現一邊赤葦緊張得手都攥成一團了。
注意到英美裡的目光,這位一年級就在強豪校擔任首發二傳的少年笑了笑,面色如常,但緊攥的手還沒有松開。
「學姐......不用把木兔學長叫回來,說點什麼嗎?」
他以為按照德久學姐的脾氣,是不會容許場上出現任何意外狀況的。
英美裡搖頭。她不回答,赤葦也沒辦法,只能乖乖上場。
木兔現在當然還做不到自我調節,於是連續幾個球拿不下之後,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萎靡下來。
這位點燃氣氛的王牌狀態低迷,梟谷的得分也慢慢停滯了。
很快,隨著黑尾和三年級MB的發力,音駒的得分逐漸趕上了梟谷。不知不覺間甚至反超,比分來到18-13。
【這就是防守型打法的最終形態嗎?】英美裡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句話,轉念又想不對,鷗台還沒登場。話又說回來,鷗台應該更偏向於發球攔網的模式......
啊!真該讓白鳥澤跟音駒居打兩場。試一試最強的矛能不能攻穿最強的盾。
不過這麼一說臉皮真有點厚了,憑什麼說牛島就是最強的矛啊!別的不說,佐久早就正在隔壁場暴揍宮兄弟呢。
英美裡警惕。她該不會被牛島那家伙的自信傳染了吧?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第二局比分來到20-14,音駒遙遙領先,英美裡抬手叫了暫停。
她沒有跟其他選手多說,拉著木兔直奔主題。
「你低著頭干嘛?」她挑眉。
木兔悶悶不樂:「我感覺自己很沒用。明明之前國青合宿的時候英美裡有教過怎麼我在場上調動積極的情緒,但是這都過去半年了,我還是做不到。」
英美裡無所謂:「做不到就做不到唄。」
木兔震驚!兩只眼睛圓溜溜的像銅鈴:「真的嗎?你真的是英美裡嗎?是不是被誰冒名頂替了?是牛島吧?想騙我實力下降,是你嗎牛島?」
這家伙到底什麼腦回路啊?她這麼纖細柔美的少女怎麼可能是牛島!
英美裡狂怒地薅了一把他的頭發,木兔這才將信將疑地消停下來:「一言不合就薅頭發,應該是英美裡沒錯吧......」
英美裡:你到底是靠什麼判斷的啊!?
天啊,跟他計較下去估計太陽下山了都說不完。
英美裡干脆無視了他,直接指示道:「之前你迷路的時候在我家玩過游戲,對不對?」
木兔點頭。他還記得那天,那時候他還在上初中吧,啊,德久家的西瓜很好吃......
「那麼接下來,最少還有五分可以讓你打,在這五分裡,你唯一的任務就是攻破音駒的攔網。」
英美裡豎起兩根手指,指尖微彎,模仿攔網的選手:「就把這五分當做你的五條命。我不管你現在狀態有多差,可以失敗,可以打不過,但是必須要把每條命花在有價值的地方。」
木兔坐在長凳上,兩腿翹了翹:「那萬一攻破攔網,對面一傳依然能接到——」
「那就不是現在要解決的問題了。不是說了嗎?眼前的這個游戲唯一的boss就是攔網,一傳是之後的大魔王了。」
英美裡大概確實有什麼魔力!木兔一邊上場,一邊在心裡確信。
從國青開始,他、飯綱、尾白幾個人就已經習慣了去聽從英美裡的指示。她給出的方案總是有效,她指出的錯誤總是關鍵。
英美裡的威信不是輕輕松松得到的,而是靠她每一次每一次精確到位的指導堆砌出來的。她的魔力也不是光靠幾句話就能施展的,而是一種......
讓木兔把其中原理講清楚,實在太難為人了。
不過言而總之,他對英美裡有一種無條件無底線的信服。
所以雖然很不像話,但英美裡讓他認為這是一場游戲,他就真的這麼認為了。
五條命。木兔想,說起來不多,但也不少。
他得好好利用才行。
第99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九天
木兔正在沉思, 忽然聽見赤葦叫他:「木兔學長,接下來的球......」
他一邊蹲身將鞋帶綁得更緊,一邊說:「盡量都傳給我。」
五個球啊, 還是有點太少。
爭取多給自己掙兩條命好了。木兔想, 抬腳往自己的站位走去。
赤葦站在原地, 目光卻慢慢落到場外教練席的英美裡身上。
是他的錯覺嗎?總感覺雖然還沒有開始比賽,但木兔學長的精神狀態已經有所回升了, 至少不再像暫停之前那麼焦慮。
用焦慮來形容可能不太准確,但在赤葦看來,學長偶爾突然的消沉並不是簡單的消沉,而更像是一種行動落不到實處的迷茫和焦慮。
助跑、起跳、揮臂,所有基礎動作都沒問題, 但就是拿不到分數、扣球砸不到地板,總是被人攔住或者接起。
而在排球比賽當中,似乎只有得分能夠確定選手的貢獻。
所以德久學姐是拐著彎給木兔學長提供了一個新的目標?
赤葦腦中飛速轉動, 手上的動作卻並不慢。
在梟谷需要大幅度追分的局面下, 他的二傳依然非常穩健。
「木兔學長!」
對面音駒的三年級都笑了。木兔是很厲害沒錯, 大家都是東京的學校, 預選賽裡遇到也不是一次兩次, 他的實力叫人心服口服。
但誰不知道他心理狀況容易出問題?而且直線球的水平比起斜線球差太多。
這可是他們磨了很多次才敲定, 用來對付木兔的計策, 哪裡就這麼容易被攻破。
這個新來的一年級二傳也實在腦子不靈光, 到這會兒了還一個勁給木兔球。
網前, 音駒的三年級和黑尾一起起跳, 分毫不差地將木兔的扣球攔了回來。
「這麼軟綿綿的扣球還想得分~」黑尾衝他比了個鬼臉。
按照常理, 這時候木兔要麼氣得跳腳, 要麼更加消沉。
但這時, 場上的木兔卻只是搖了搖頭,右手握成拳,又慢慢放開。
「第一條命......」他喃喃自語。
如果是游戲的話,雖然他沒了第一條命,但對面的boss也一定被打掉不少血條。
雖然音駒的攔網頭上並沒有血條,但這一條命一定能讓他從中收獲到什麼,毋庸置疑。木兔想。
畢竟這是英美裡說的嘛!英美裡說的話一定是對的!
當然,赤葦的傳球也並沒有那麼死板。只要有適當的機會,也會往木葉鷲尾或者其他人的方向傳。
這樣一來,梟谷又追了幾分,給了木兔更多思考的空間。
「居然有八條命。」木兔數了數。
梟谷從20-14一路追到23-19,但他引以為傲的斜線球至今為止卻依然一分未得。
「沒事,木兔。放手去挑戰吧!」木葉瀟灑地撩了撩劉海,「反正如果真的是游戲,這時候對面應該只剩一層血皮了才對。」
鷲尾也表示贊同:「既然德久都那麼說了,就不可能是真的毫無收獲。」
輪到梟谷發球。赤葦的發球中規中矩,對以防守著稱的音駒來說當然毫無威脅。
非常到位的一傳,音駒的三年級二傳手穩穩將球送到網前。
黑尾扣殺,卻被木葉拿到一觸。後排自由人將球接起,同樣是一記漂亮的A-pass。
赤葦的視線掃過全場。網前位置最佳的是鷲尾學長,而且盯防的主要攔網也在另一邊。
很好,那麼就是一個高球——
「把球給我!!」
就在這時,木兔一聲高呼!
赤葦立刻下意識地改變了手指用力的方向。
來自王牌的叫球,確實令人無法拒絕。
所有人都看著木兔。木兔也知道所有人都正看著他。
他的隊友總是能耐心地等待他恢復,能寬和地包容他的毛病。
短距離助跑、小腿肌肉緊繃、又隨著他高高躍起而舒展開。
「攔住了!這一分絕對不能讓他得到!」音駒的攔網幾乎是立刻便組織到了木兔眼前。
六只手,密密麻麻、毫無空隙地擋住了他所有的進攻路線。
「再來一次!」
英美裡在場邊喝道。開玩笑,都到這一步了還不拿下,對士氣打擊很大的好不好!
哇哦,木兔在心裡感慨。他居然能在球場上聽見英美裡的聲音......不過他也正有此意!
在空中掄了一圈的手臂,碰到排球時卻突然放輕了力氣。球在音駒攔網的手上輕輕一打,反彈回來,再次被梟谷救起。
赤葦早已經跑到落點:「木兔學長!」他高喊。
「漂亮的傳球!」木兔誇贊一聲,與此同時,助跑也已經完成。
「這家伙,這一球總該拿下了吧。」木葉笑罵道,「都有空評價托球了,再不得分一會兒踹死他。」
緊接著,他和木兔在完全一致的時間點起跳,騙走了一個人的攔網。
和剛才如出一轍的助跑、起跳、揮臂,但這次木兔面前的攔網只有兩個人。
只有兩個人,就無法同時攔死直線和斜線。音駒在這樣的情況下,首選了防住木兔的斜線球。
人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改變自己最擅長的路線的。音駒不約而同地想,就算可以勉強打出直線球,威力比之斜線球也會大減,後排的防守隊員可以輕松接到。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余光裡劃過一道紅綠相間的光束,狠狠砸在地面,只留下一聲清脆的反彈響聲。
「23-20!」作為裁判的飯綱宣布,「梟谷得分!」
「啊啊啊啊!木兔!你好牛b!」
「太牛了我的兔!天吶,這個直線球壓線壓得太帥了!」
木兔叉腰:「嘿!嘿!嘿!我帥嗎?」
「嗯嗯,很帥很帥!」木葉閉眼吹。
木兔立刻膨脹了:「比牛島更帥嗎?」
鷲尾面無表情:「牛島有德久加持,你就別比了。」
猿杙火上澆油:「木兔為什麼沒有把德久拐到梟谷來?太差勁了!」
木兔抱頭哀嚎:「明明得分了為什麼我還是要挨罵啊!」
梟谷一派其樂融融。在木兔這一球之後,很快蓄起了反撲的氣勢,最終以27-25拿下了第三局。
至此,梟谷對音駒的練習賽,以2-1梟谷勝出告終。
所有人都解散了,赤葦卻望著還在跟木兔閑聊的英美裡,目不轉睛地思考著。
木葉走過來:「怎麼了?盯著德久看......該不會是想轉去白鳥澤吧!」
他被自己豐富的想像力嚇了一跳:「不行不行,白鳥澤已經有兩個二傳了你還去,那不就成二傳窩了?」
赤葦搖搖頭:「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想和學姐學一學,該怎麼更好地引導木兔學長。
*
很快,合宿已經到了尾聲。按照慣例,解散的前一晚總有些怪事要發生,要麼就是什麼烤肉盛宴,要麼就是什麼試膽大會。
不過試膽大會被英美裡一票否決,烤肉盛宴又沒什麼新意,最後大家決定一起吃湯鍋。
「大夏天的吃湯鍋......」英美裡黑線,「運動少年們,你們還有什麼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你一個人說什麼呢。」山形在她身後問,「拿得了嗎?這麼多飲料,分我一半吧。」
英美裡之前猜拳輸了,背負起給白鳥澤人帶飲料的重任。
山形主動幫忙她當然不會拒絕,於是不客氣地把手裡的罐子塞給他一半。
等他們倆帶著飲料回到餐廳,裡邊氣氛已經從吃飯快進到打牌了。
還好她走之前已經吃飽了,英美裡慶幸。她探頭一看,噢,又是UNO。這篇文裡所有人的娛樂項目就只准打UNO是嗎?
「UNO比起撲克之類的打法更像是娛樂吧。」黑尾摸著下巴評價,「如果真的玩撲克的話,感覺太像賭博了,青少年不宜啊~」
「你感覺像是很會賭博的樣子。」英美裡看了一眼他風流倜儻的劉海。
「哎呀,哪裡哪裡~英美裡同學謬贊了。」
木兔贏了音駒,興奮了一整個下午,這時候也跳過來勾住她的肩膀,險些把英美裡直接勒斷氣。
「我們國青小分隊組隊來一場吧!英美裡不許拒絕!」
他眼睛亮晶晶的:「來吧來吧!你、我、牛島飯綱尾白,還差一個......就黑尾吧,都是二年級!」
他都安排完了還能怎麼辦?被點名的幾個人對視一眼,苦笑著在桌前坐下。
說來木兔身上有一種奇怪的領導力,讓人忍不住就跟著他的話動起來。
英美裡稱之為傻白甜之力。堪稱排球版路飛,是你嗎蒙奇D木兔,是你嗎?
她走到桌邊,幾人抽簽分組。英美裡-飯綱一組,兩人對視一眼,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組隊打UNO經常是兩兩一組,為了不讓隊友在上下游互相喂牌,中間用其他隊的人隔開。
「不過一般來說,要能看見隊友的牌才好玩。」英美裡一邊抱怨,一邊甩下一張紅色,「出完了~」
她左邊木兔右邊尾白,兩個人都一臉憤憤。
英美裡老早就只剩下一張牌了,走得最早當然也無可厚非,但是——
「為什麼你跟飯綱那麼默契!」木兔不悅,「大家都是國青LINE,你們不會背著我們三個私底下經常玩吧
!」
私下玩是不可能玩的,頂多就是聰明人之間獨有的默契這個樣子。
頂級二傳平時在生活裡通常也不會很笨,呃,這個,小飛雄除外......
就不該對木兔的邏輯抱有任何期待。英美裡憐憫地薅了一把他的頭發,哼著歌走了——她的飲料喝完了,得再去買一瓶才行。
回來的時候,飯綱也早就贏了,站在一邊觀賽。他們這對雙人組已經提前鎖定了本次國青小分隊UNO大戰之高二IH合宿分站點的冠軍。
最後尾白和牛島的搭檔贏了木兔跟黑尾,這兩個人得表演一個節目。
黑尾:「要不我給大家表演一個領域展開?」
英美裡在台下露出一張表情包臉:「你們這些家伙!不要總是把角色和聲優混在一起啊!」
「噢噢!」木兔若有所思,「那我是不是應該立刻開始模仿別人打球?」
好吧,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抬腿就要走,她受不了了。
經過一年級的小蘿蔔坑時,研磨出聲叫住她。
因為他在英美裡腦海裡的形像一直屬於比較正經的類型,所以她萬萬沒有想到,研磨叫她竟然只是為了邀請她一起打一局UNO。
「對手是誰?」她抬頭一看,這桌子上漫山遍野的一年級。
研磨輕啟嘴唇,吐出惡魔一般的話語:「宮兄弟。」
英美裡:……
英美裡:「我可以現在告辭嗎?」
「你已經答應我了,學姐。」研磨微笑。
我的佛啊!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有人會想跟雙胞胎比默契!這簡直就是跟牛島比左撇子,跟天童比惡劣,用人才比天才啊!
英美裡吶喊,但畢竟不好在學弟們面前出爾反爾,只好捏著牌坐下。
雖然宮侑宮治這對兄弟每天不打三架好像就渾身癢癢,但真要認真起來,兩人組隊吊打英美裡和研磨還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很快,一年級這邊就爆發出一陣尖叫和歡笑。
「德久學姐輸了!」這是不可置信的川西。
「人民勝利了!」這是膽子肥了的古森。
宮侑立刻要求:「學姐表演節目!」
虎則還抱有一些男高特有的幻想:「學姐唱歌!」
宮治:「學姐做果醬炸雞。」
最後是不是混進去什麼奇怪的東西?英美裡回頭,只看見宮治被宮侑捂住嘴,倒在榻榻米上大打出手。
要求表演節目的聲音聲浪一層比一層高,木兔幾個人反應過來也跟著起哄,甚至比一年級的還要大聲。
簡直幼稚到家了!你們這樣也算學長嗎!
「沒辦法了。」英美裡嚴肅地表示,「孤爪同學,你帶游戲機了嗎。」
兩個人當即表演了一出《毛線小精靈2》的精妙配合。
這是一款橫版解謎闖關游戲,操作難度不低,還要求兩人配合。
英美裡說要玩這個的時候,研磨還以為要靠自己一路carry,結果沒想到她的技術比想像中好太多......
要知道玩游戲雖說是娛樂,但不付出多次努力和刻板練習,再有天賦也要吃不少暗虧。
所以研磨一眼就認出來,德久學姐跟他一樣,也是游戲發燒友。
一種找到戰友的感覺令研磨十分快樂,一貫懶洋洋的臉也蒙上一層光。
宮侑在旁邊看得心癢癢:「學姐,也讓我玩一把嘛~」
英美裡喜歡聽宮野○守的關西腔,聞言征求了研磨的同意,把手柄讓給宮兄弟。這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牌也不打了,所有人都來排隊玩游戲。
不遠處,天童端著盤子感嘆:「英美裡簡直是孩子王呀~」
牛島看了一眼,點頭:「的確。她什麼都做得很好。」
第10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天
「下次一定會把你打的落花流水。」木兔跟牛島握手, 「可不要進不了全國哦!」
牛島對一切挑釁具有本作最強免疫力:「會加油的。」
臨別時分,大家話反而多起來。飯綱跟尾白聊起兵庫縣牡蠣和東京的區別,天童也在和黑尾分享哪個牌子的發膠更好用。
英美裡聽了一耳朵, 忍不住黑線。明明普通的發型也蠻帥的, 到底為什麼天天要往自己頭上抹發膠啊?是人設嗎?果然不能崩人設是吧?
再說人家黑尾發型是枕頭壓出來的, 跟你不一樣啊木兔!
她正想著,研磨忽然問:「話說德久學姐有什麼推薦的發色嗎?最近有點想染頭發。」
哦, 原來研磨是在這個時候染的金發?
但......
她疑惑地歪頭:「為什麼會想到問我染發的事情?」
研磨驚訝地看向她:「學姐的頭發不是染的嗎?」
英美裡的發色很淺,是天然的白橡色。具體形容的話,大概就是淺淺的杏色混了一點鵝黃。
以前英美裡沒當回事,因為網球王子片場發色比她奇怪的人多了去了。今天研磨突然有此一問,她整個人表情都扭曲起來。
「嗯......我這個是天生的。」她干巴巴地說。
研磨恍然大悟, 看了一眼旁邊一頭紅發的天童。
看來應該是家族基因。他想。
「唉,德久學姐馬上就走了。合宿結束前我也沒有再吃上一次果醬炸雞。」宮治喃喃自語。
宮侑恨鐵不成鋼地給了他一下,「眼界打開啊!要不怎麼說你蠢——」
宮治不服, 兩人立刻拳打腳踢起來。
但這點日常干架並不影響宮侑飛速動腦。
吃的重要嗎?當然是學姐的能力更重要了!
他心裡盤算著, 雖然現在已經高二, 但高三把人挖過來應該還來得及。畢竟學姐適應新隊伍的能力那麼強, 臨時帶梟谷也能把音駒打贏。
那短短一個學期適應一下稻荷崎應該也不成問題。哦呵呵呵, 然後他就會成為全國最強隊伍的最強二傳手......
在他旁邊的真·全國最強隊伍自由人古森元也面露嫌棄:「宮侑這小子在想什麼?表情也太浮誇了。」
佐久早平靜:「無視就好。」
古森回頭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你不用去道別嗎?」
佐久早看他一眼:「我為什麼要去道別?」
合宿過程中因為繁忙的日程和層出不窮的刺激帶來的新鮮感消退, 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感到不適。
飯在一個碗裡吃, 覺在一個被窩裡睡。雖然並不是第一次合宿, 但每次結束後回想就讓他渾身雞皮疙瘩。
古森懶得慣著他:「你再不說人家要走了。」
佐久早渾身一僵, 同手同腳地走了兩步, 在自己表兄的嘲笑聲中才反應過來, 狠狠瞪了古森一眼。
他走到白鳥澤的隊伍跟前, 先是禮貌的跟愛干淨的牛島學長打了個招呼, 這才面向英美裡:「謝謝學姐這幾天的指教。」
比起牛島,佐久早甚至可能更算得上不善交流。因為牛島雖然說話不過腦子,但有什麼問題他絕對會開口問;佐久早卻偏向於自我消化,自己解決。
倒不能怪井闥山的學長和教練不用心,實在是佐久早這個脾氣,配上他傲人的天賦和身體素質,只要他不說,打死沒有人能發現他的問題。
但每晚的經驗大會則不一樣。
作為攻手,他的問題有時候也會是別人的問題。就算不是同一個位置,英美裡在解答其他問題的時候,也常常讓他茅塞頓開。
所以一句道謝是很有必要的。
「嗯,知道啦。」英美裡眼饞地看了一眼他的卷發。
一看就手感很好的樣子!好想摸,但考慮到佐久早的人設問題,她還是努力忍住了。
卻沒想到佐久早又很乖地向她鞠了個躬,頓時把一頭彈滑亮麗的卷發送到英美裡眼前。
呵呵!這可是你自找的!
英美裡伸手,做賊一樣在佐久早頭頂的黑卷卷上摸了一把。
好彈好順滑!
「學姐!春高的時候再見了!」虎揮著小手絹,眼淚汪汪地跟大巴上的英美裡道別。
英美裡點點頭,心裡卻很無語。為什麼每次合宿結束都搞得好像她明天就要離開人世一樣?
*
回到宮城後不久,春高預選賽如期開始。
高二的春高。對英美裡來說已經是駕輕就熟。在夏天IH亮眼的全國冠軍戰績之後,整個宮城縣幾乎沒有打排球的不知道德久英美裡這個名字。
「現在感覺英美裡已經比若利君更有名了耶~」天童戳了戳牛島的手臂。
牛島官方表示:「那很好啊。」
大平推著球框從他們身邊經過,聲音平靜:「算了吧覺,他們兩個之間這場架你是挑不起來的。」
耳聽八方的白布聞言認同地點點頭。
要他說,德久學姐和牛島學長那就是天作之合、千裡馬與伯樂。虧得他沒學過中國古代典故,要不然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哪還有別人的事兒。
宮城縣內的預選賽也打得非常順利。對手都是老熟人,白鳥澤整支隊伍的英美裡又一次感到了IH預選賽時那種冥冥之中注定要進全國的氛圍。
在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順利中,白鳥澤迎來了春高預選賽的決賽,毫無意外,依然是跟青葉城西對上。
話說種子校這種制度,完全就是為了制造精彩比賽而創建的吧?英美裡一邊翻著名單一邊想。
如果青城一開始就跟他們在同一個賽區,那麼決賽到最後要麼是白鳥澤虐殺,要麼是青城暴打小朋友,怎麼都不好看。
「你在想什麼?」及川彎腰,將臉湊到她面前,「該不會是在想怎麼對付及川大人我吧?到這個時候了還沒確定戰術嗎?」
岩泉在身後遠遠監控著,甚至都懶得過來。
每次吵又吵不贏打又打不過,偏偏喜歡主動挑釁,不知道及川這一套是跟誰學的
如果英美裡知道他在想什麼,一定會說這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例如永遠打不過她的天童、永遠吵不過她的瀨見,那不也每天在隊裡蹦達嗎?
所以及川這種行為很好理解,嗯嗯。
於是她對及川露出一個虛偽到不值一提的微笑,淡定回復:「沒有什麼深入研究的必要。正常發揮就可以了,我對我們選手要求不高。」
靠!及川被她氣得跳腳。岩泉立刻趕上來攔腰把人抓了回去,走前無奈地跟英美裡交換了一個眼神。
而這一切鬧劇落在滿場觀眾和青城替補眼裡,已經習慣成自然。
要說宮城縣排球界五大未解之謎,除了牛島為什麼那麼強、天童每天用了多少發膠、及川為什麼那麼欠等毫無營養的話題之外,最令人不解的就是白鳥澤魔女為什麼能跟青城的二傳和主攻關系那麼好。
如果只是普通對手倒也算了,每次都在決賽相遇,每次都輸在全國大門的最後一步——哪怕說一句不死不休,其他人都不會覺得過分。
畢竟及川不也每天對牛島齜牙咧嘴橫眉豎目的嗎?怎麼面對魔女大人的時候就陡然生出一種『比賽是比賽嘴欠是嘴欠』的損友氣場?
但無論有多歡樂,場上打起來依然拳拳到肉......
呃,不是那個意思。英美裡看了一眼被大平的扣殺誤傷的花卷,心裡說了聲抱歉。
——排球砸人可痛!
盡管被砸了一下,但青城這一場打得非常積極,狀態也相當好。
這跟他們以往沉穩的防守反擊式打法不相同,白鳥澤一時間摸不准節奏,開場有些慌亂。
「青城的節奏一加快,他們的攻擊性也就隨之變強。」鷲匠感嘆,「攻防之間轉換自如。而且兩端都做到極致,及川徹這個人......」
他話沒有說完,但英美裡可以體會到其中的意思。
防守和進攻節奏是完全不一樣的,以前的青城更偏向於防守,偶爾會在適當的空隙裡進攻。
這也就導致了及川的二傳水平雖然非常出眾——而且出眾得很明顯——但無法在調動進攻時發揮最大的作用,今天這場卻截然不同。
——青城將重心轉向了進攻。
只有同樣站在網前才能清楚的感覺到,及川作為一個二傳是多麼恐怖的存在。瀨見想。
縱觀全場是一個優秀二傳不可或缺的能力,但在激烈的快節奏對攻當中,需要每時每刻做出無數判斷的二傳,往往無法真正做到縱觀全局。
好比一旦反應不及時,他會下意識將球傳給若利、飯綱會傳給佐久早、宮侑會傳給尾白。但對及川來說並不是這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有專門練過這個戰術,及川對選手的調動是如此靈活嫻熟、具有全局意識。
瀨見咬牙,所以說他真的很討厭跟青城對上嘛!!
教練席上,英美裡嘆了口氣。她沒說話,鷲匠就像已經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樣,對著替補區招了招手。
「白鳥澤請求換人。」
裁判一聲哨響,瀨見被白布換了下來。
「你心態失常了。」英美裡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好好調整一下,一會兒還要上的。」
瀨見兩眼放光,像只蠢蠢欲動的小狗:「真的嗎?英美裡!我真的還能上場嗎?」
「這是當然的事。」英美裡看他一眼。
絕非刻意安撫瀨見,而是因為白布現在的技術水平還不足以應付及川......她嘆了口氣,難得有些頭疼。
這兩個人要是能中和一下該多好?
她話音剛落,場上就出現變數。
白布上場後,的確靠著應用牛島的大力進攻連下幾分,但很快被及川識破他技術不佳。
而及川最不缺的就是技術。一個毫無破綻的二次進攻,23-24,青城拿到了第一局的局點。
英美裡黑線。至於嗎!對一個經驗不足的後輩至於做到這個地步嗎?技術碾壓都搞出來了!
她看了一眼青城選手的表情,好吧!確實!我們搞體育的為了贏那是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及川對所有學長同級生乃至於後輩的信任和控制,像一張網牢牢扯住了依然有些散亂的白鳥澤,最終第一局以27-25的比分,被青城順利拿下。
這回英美裡沒主動開口,鷲匠攬下了主教練的活,一個一個教育選手。
他的指導思想很簡單,既然白鳥澤能贏那麼多次青城,說明他們只要穩健發揮實力就夠了。
「穩住,我沒有別的話要講。」鷲匠說。
再次將人送上場後,他坐回教練席上。扭頭問旁邊異常沉默的英美裡:「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英美裡搖頭:「我只是在想,及川果然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鷲匠笑:「怎麼,想要手下留情?」
英美裡奇怪地看他一眼:「怎麼可能。」
「越了不起,越要全力以赴。」她平淡地說,「否則,輸都不知道怎麼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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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23-3-11 12:59
第10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一天
第二局上場的二傳手依然是瀨見。
他興致勃勃地踏上了球場, 腳步輕快,幾乎要飛起來。
這對他來說,也算跟白布的二傳之爭裡一次小小的勝利。
鷲匠看著他的背影問。「你打算什麼時候折騰他?」
英美裡算了算:「從國青回來吧?」
春高預選之後還有國青訓練營的合宿, 中間呆在白鳥澤的時間太短, 她確實忙不過來。
之所以光折騰瀨見, 也並非她徇私枉法,實在是白布作為一個一年級新生, 目前的技術尚且比不上瀨見。
光看白鳥澤的選人標准,就知道瀨見能在個人特質那麼強的前提下被選入首發,他的技術水平至少在同期所有二傳裡算得上中上。
跟影山宮侑這樣又努力又天才的人物可能不好比,但踮踮腳還是能夠一夠及川的。
「至少從潛力上來講,白布短時間內沒辦法超過瀨見。」英美裡說。
「你確定你能壓得住他?」
鷲匠對瀨見那點自我中心的戰術特征也相當了解。他以往不說, 因為他有自己的解決辦法:比如直接把人換了。
畢竟要他下手,那肯定是構建以牛島為唯一絕對核心的攻擊型隊伍,從根上杜絕一切隱患。
不過現在有英美裡了, 嗯, 他當然能當一當甩手掌櫃。
鷲匠深藏功與名, 優雅地品了口茶。
「我盡力。」
英美裡沒把話說死, 因為她知道按照原來的走向, 瀨見應該不久後就會被白布替換掉。畢竟要想讓白布在明年春天派上用場, 至少要從今年開始就磨合訓練。
但她沒打算按照原作的劇本來走。畢竟幾次全國大賽的經歷已經讓她明白, 白鳥澤雖然很強, 但是還不夠強。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 最終恐怕還是要考慮牛島獨一無二的統治地位, 進而在兩個二傳之間做出抉擇。
——但如果她能夠把瀨見原本就有的技術優勢, 和對牛島的運用完美結合呢?
兩個教練在場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未來的計劃, 場上白鳥澤已經拿下了第二局。
「我說英美裡你有在看嗎?我看你跟鍛治君聊得很開心啊——」天童頗為不滿地將下巴壓在她的頭頂。
「趕緊站直。」英美裡一陣頭疼,「當然在看,牛島最後打那幾個調整攻很有進步,升谷學長的攔網也更老道了......」
她隨口點評幾句,證明自己真的在看,總算是把人哄走了。
這一次,英美裡和鷲匠都沒有怎麼刻意去下達指示。
唯獨在打到第四局時,青城的二年級MB松川靠著限制球路和自由人的配合,將牛島的扣殺接下來幾回。
連著四分拿不下來,白鳥澤叫了暫停。
英美裡沒說話,鷲匠不開口,瀨見先硬著頭皮說了:「要不......我往別人那兒傳一傳?」
說完立刻自我否定:「不行,這會兒躲了豈不是輸了氣勢!」
升谷無語:「到底怎樣?」
釜原坐在長凳上喝水,一口接一口,終於停下來插了句話:「你不是最懶得給若利傳球嗎?」
瀨見憤憤不平:「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斷,對若利同學沒有任何主觀厭惡!」
完了又補充:「至少在我看來,現在應該硬碰硬把這一點打破。否則後面青城狀態起來,那真是還有得磨。」
眾人頓時露出嫌惡表情。青城難纏,堪比之前合宿的音駒。
萬一真讓及川抓住破綻,都不是磨人的問題,很有可能一股腦就把關鍵比賽的勝利拱手讓出去。
天童若有所思:「瀨見見這次說的倒沒錯。這樣,為了場上走勢考慮,還是應該若利拿下這一分。就是要什麼辦法來攻破對面攔防......」
「自由人在後場不好下手,就從那個MB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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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目表情沉靜,「按德久平時的做法,要考慮清楚所有可能性,再決定怎麼做......」
幾個人熱火朝天討論起來。鷲匠跟英美裡對視一眼,前者做口型說「你是不是快失業了」,後者偷偷一個白眼,隨即笑眯眯翻開一個新的本子。
鷲匠人老眼神倒還好,看見上面貼的標簽,寫著【新的開始】。
作為觀眾看來,這場比賽無疑有一些虎頭蛇尾。
似乎青城只是在最初的時候給白鳥澤造成了一定困擾,拿下一局但很快後繼無力。
然而事實上只有在場中的雙方清楚,如果白鳥澤的狀態沒有穩住,那麼以及川的能力和青城的狀態,今天這場比賽確實不知道是誰輸誰贏。
英美裡正想著及川,青城就已經走到他們面前,開始准備賽後示意。
排球比賽賽後,除了選手之間互相握手之外,兩方都會去對面教練席鞠躬示意。
以往這個時間段就是她和及川互相嘴賤的時間,但今天及川的表情卻有一些怪異。
「干嘛?牛島最後那個球把你打傻了?」英美裡挑眉。
及川被她一噎,立刻把眼睛瞪圓了,臉上的表情也生動起來:「你說一句好聽的話會死是吧?我可是剛剛輸了比賽唉?」
「那你是想贏還是想聽好聽的話?」
及川不假思索:「想贏!」
「那就當現在是在為以後積攢吧。」英美裡面不改色地哄騙。
及川:......
及川:他就不該指望她嘴裡能有什麼好話!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及川心裡深深地明白,是他在目前陣容下能發揮出的最佳水平,但依然不敵白鳥澤。
對面也會慌亂,也會因為他的戰術而出現漏洞。如果按現在的水平對上之前的白鳥澤,最終結果如何難說。
如果沒有……
他的視線在英美裡身上打了個轉,忍不住輕哼一聲。
明明會有機可乘才對。
在及川自己看來,白鳥澤與青城最大的區別甚至不在於整體風格,而在於選手本身。
對青城而言,場上無論出現什麼問題,他和隊友都會及時討論及時反映,久而久之鍛煉出眼力和判斷力。說句大言不慚的話,青城在他眼裡比任何學校都更加看重選手本身的培養。
而白鳥澤,明明在去年還沒有這種能力的。
及川嘆了口氣,他是真的有點心服口服了。
「真有你的。」他忽然說,抬手順著額頭擦干淨臉上的汗,「怎麼樣?這次再拿個全國冠軍回來吧。」
英美裡沒問他為什麼莫名其妙突然說這些,只是冷靜地點點頭:「正有此意。」
*
讓人措手不及的是,比起春高的名單,國青訓練營推遲的消息反而先到了。
「有說是為什麼嗎?」英美裡問來傳話的山形。
山形搖頭:「鷲匠教練應該也不清楚。只是說你到了再詳細說。」
官方給出的消息是主教練雲雀田因為行程原因配合不過來,所以推遲。
這樣一來,國青合宿就延後了,英美裡聽說最快也會等到春高結束。
不過這樣也好,她就有空騰出手來收拾瀨見了。
瀨見成為主力,也是從今年的IH才開始,在此之前一直有御木學長在前面頂著。
偏偏夏天IH白鳥澤成績又很好,比賽整體的勝利有時掩蓋了局部的錯漏。好在平時的訓練英美裡從沒懈怠過,現在要往另一個方向引導也很順利。
至少對她來說很順利。
至於瀨見自己嘛......
「什麼??3v6??」
瀨見整個人絕倒,斷氣之前還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不好意思,我問一下,我是六分之一嗎?」
英美裡波瀾不驚地宣布了死刑:「你是三分之一。」
她掃了一眼還在等她分配角色的隊員們,笑得越發如沐春風:「瀨見牛島山形,對戰白布天童大平,還有三個學長。」
兩個分隊一出來,這次專項訓練的目的就一目了然了:一看就能明白是為了練習瀨見對牛島的運用和調動。
「可是3v6的話,這真的會死人的吧!而且怎麼樣都打不贏啊!對面五個人都上來攔網的話不就完蛋了......」瀨見嚎啕。
他話糙理不糙,好在英美裡早有准備。
她敲了敲手中的硬殼筆記本,繼續說:「除了自由人之外,MB不能扣球、WS不能攔網。六人組這邊的二傳......」
她的視線落在白布身上,「既不能扣球,也不能攔網。」
這還差不多,瀨見想。這麼算下來,至少牛島一個人的攻擊可以算兩個人。
他們跟對面也就差了兩個攔網而已。
但上場打了幾個來回,他才猛然發現,這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不是我說,對面這也太凶殘了吧!這對比也太強烈了吧!為什麼對面比我們強那麼多!」
英美裡無辜:「廢話,對面有6個人哎。」
瀨見流寬面條淚:「英美裡你不能不管我——」
在這個三人小組裡,打得最痛苦的毫無疑問是瀨見。
山形只用滿場跑著接一傳,牛島等他托球然後硬扣下去。當然並不是說這兩人就有多輕松,但至少不像至於瀨見這麼糾結。
出於二傳的特性,每次一傳被接起後,他總會下意識考察當前最佳攻擊位。
但無論這個最佳攻擊位在哪裡,場上的攻手都只有牛島一個。
瀨見判斷出的最佳攻擊位十次有七次八次是完全正確的,但是牛島剛好出現在那裡的概率,十次裡最多一次兩次。
這對他接下來的判斷是一大影響,來回幾下,立刻被對面的六人組打得潰不成軍。
瀨見無意看到白布挑釁的小眼神,火冒三丈地衝下場,一屁股在英美裡身邊坐下。
「這到底怎麼解決啊!」他撅嘴,「這不是我不想給若利托球,是人手不足嘛。總不能反而讓我每次都往不太適合的地方給球吧?那以後比賽怎麼辦 ?」
這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因為這就是瀨見和牛島衝突的根源。
對於牛島來說,無論從哪裡起跳、從哪裡發力、從哪裡進攻似乎都不成問題,而他也是以這樣完美的攻手為標准來要求自己;
但對瀨見來說,作為二傳,他會下意識將球給向自己認為最恰當的進攻點。
在那裡的有可能是中目學長、有可能是天童、有可能是升谷學長,不可能每一次都是牛島。
換做白布,可能就會像瀨見所說,即便明知道那不是最佳進攻點,也會優先把球給牛島。
英美裡單手撐著下巴,手指在自己腮邊的臉頰軟肉上來回戳著,像在彈鋼琴。
「誰說這是你一個人的問題?」
瀨見扭頭,看見自家魔女一臉『你們這群人為什麼這麼不可理喻』的表情:「既然讓你跟牛島分到一組,這問題當然要你們兩個共同解決。是怎樣?他就完美無缺了?」
瀨見聽了,立刻波浪鼓一樣猛搖頭。
但等反應過來英美裡話裡的弦外之音後,眼睛又慢慢地亮了起來。
「我知道了! 」
他張開手臂,像個火柴人一樣搖搖晃晃跑過去,勾住牛島的肩:「若利!我們來試試這個——」
第10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二天
一年一度的新年參拜日。
今年也是天童到英美裡和牛島家來, 三人一路往山上走,中間捎帶上了大平山形瀨見,白鳥澤二年級小分隊就齊全了。
「話說回來, 英美裡很怕冷嗎?」大平問, 「每到冬天都穿的很多。」
今天也不例外。英美裡穿著柔軟溫暖的杏色毛衣,外邊一件霧霾藍的牛角扣大衣,還套了寬大的淺灰色羽絨服。
下身是同樣淺灰色的長褲以及深藍色的雪地短靴, 整個人蓬蓬松松一大團。不過落在人均1米8的排球少年中間,反而顯得小巧玲瓏, 像只軟綿綿的小動物。
不過軟綿綿小動物說話可不好聽:「對,很怕冷。所以這麼冷的天我還一大早出來跟你們一起參拜, 感恩戴德吧。」
天越冷她心情越差,嘴巴就越毒,「瀨見穿的什麼呀?跟胡蘿蔔一樣。」
瀨見跳腳!頭可斷血可流, 衣品不能被羞辱!
他嚴正抗議:「哪裡像胡蘿蔔,這是一種明亮的橙黃色,是一種運動時尚,動感的像征......」
牛島:「胡蘿蔔。」
山形:「胡蘿蔔。」
天童:「胡蘿蔔。」
瀨見眼淚汪汪地看向大平:「獅音, 你不會跟他們同流合污的對不對?我就知道你是我們白鳥澤唯一的良心......」
良心君大平撓撓頭:「呃, 我只是想說這個顏色在我看來更像成熟的南瓜......」
瀨見面無表情向前衝刺200米,隨風飄來他含淚的哀嚎:「再也不要理你們了!啊!啊!你們這群壞人!」
英美裡百思不得其解:「他跑得這麼俏皮干嘛?」
牛島歪頭:「胡蘿蔔精靈?」
英美裡:......
好吧,牛島大概是唯一一個真的把胡蘿蔔聽進去了的人。
參拜的地點是一座神廟,幾人爬上山, 每人進去輪流許個願,合掌行個禮就搞定。
英美裡許完願站起來, 天童立刻將手塞進她羽絨服兜帽的下邊取暖, 一邊還問:「許了什麼願?」
「祝我自己吃好喝好, 無病無災,快快樂樂發大財。」英美裡答。
「啊?就沒有跟春高相關的願望嗎?」瀨見失望,「沒打算祝你的後桌——我瀨見英太,在春高一鳴驚人,成為全國首屈一指的優秀二傳嗎?」
大平一言難盡地看著他:「醫生怎麼說?」
瀨見:「啊?」
許完願,幾人又在旁邊的小攤上抽了簽。
牛島在抽簽一事上一貫有一種詭妙的運氣,每每都是大吉,連中吉小吉都沒有抽到過。
英美裡有時讓他幫忙抽卡,同樣歐氣十足,往往30抽就能出貨,時不時還能見個雙黃三黃。
今年也毫無例外是大吉。山形樂呵呵地恭喜他:「這麼說若利剛剛許的願應該能達成了。」
牛島抿唇沒有說話,他視線來回一掃,問英美裡:「德久,你的簽是什麼?」
「小吉。」英美裡給他展示了一下。
結果沒想到這家伙突然把她的簽拿走了,又重新塞了一張到她手裡。
英美裡收回手一看,大吉。
「你把你的簽給我干嘛?」她不解。
說實在的,只要是吉,小吉中吉大吉在她看來沒什麼區別,都是好兆頭嘛。
但牛島也不解釋,只是攥著她的那張簽文,扭頭跟著大家一起下山了。
「大概,若利君也想實現你的願望吧。」
天童湊到英美裡耳邊,笑眯眯地說。
*
今年春高的天氣比去年好很多。雖然在場內比賽,但畢竟要從酒店走到場館,天氣影響也還是有的。
去年這幾天不僅冷,還飄雪下雨,東京的冷意幾乎要扎到人的骨子裡去。這幾天倒還難得的出了幾回太陽。
「我覺得這是一種順利的暗示。」英美裡嚴肅地說,「我有一種我們會一路贏到底的預感。」
她說這話也不算無敵放矢。因為IH拿下了優勝,春高的白鳥澤就成了A區的種子校,第一場輪空。
第二場贏得輕輕松松,就在剛剛結束的魔之第三天上午場也表現良好,連體力消耗過度的毛病都沒有。
牛島看了她一眼,冷靜地指出:「根據前例來看,這種感覺還是別產生的好。」
英美裡:「這是我能說了算的嗎?」
「請參加今天下午比賽的白鳥澤學園,到B口准備入場。再通知一遍,請參加今天下午比賽的......」
廣播裡傳來通知入場的聲音。英美裡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踝。
天童笑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上場了呢。」
「那怎麼可能呢?」英美裡回給他一個端莊大方的微笑,「我只是在提前預演,你們輸了的話我該怎麼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眾人啞口無言地看著她原地做了幾個拳擊的動作。
這算哪門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啊!曉之以拳動之以腳是嗎?
「好的,我們可以看到白鳥澤學園已經進場!」
解說高橋對白鳥澤的情況已經是爛熟於胸,簡單介紹了幾個選手之後,將重點放在了英美裡身上,「雖然我相信忠實的春高觀眾們不會不知道,但以免有今年才開始看的愛好者,還是不得不著重介紹這位二年級的女高中生。在我看來,她算得上是白鳥澤的靈魂人物之一。」
「在此之前,白鳥澤的成績在宮城縣也算突出。但每每進入全國之後,內部結構的松散和隊員之間配合不足,會讓這所以攻擊力著稱的強豪校在其他對手面前敗下陣來。」
「當然,這一屆他們擁有了牛島若利,這位即便著眼全國也相當出類拔萃的優秀攻手。」
「然而關注排球比賽的都知道,一位強力攻手對隊伍的改變微乎其微,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
他的搭檔補充:「更何況不只是白鳥澤,這一屆當中,各個學校都在不斷湧現出優秀的攻手。譬如稻荷崎的尾白、井闥山的佐久早等等。」
解說點頭:「這也是為什麼?我認為白鳥澤的靈魂人物是這位經理,德久英美裡同學。」
搭檔將話頭接過去:「其實在報名的名單上,德久同學填報的職務除了經理之外還包括助理教練。此外去年國家青少年訓練營,她作為分管教練也有參與。」
「一個高二的學生!觀眾朋友們,僅僅是一位高二的學生,她已經擁有了帶領一只原本成績不佳的球隊一路衝進IH決賽拿下優勝的奪目戰績,還成為了國青合宿的分管教練。」
高橋喝了口水:「我倒認為白鳥澤的戰績並不是德久同學能力的最大體現。你有發現嗎?這一次春高,他們的變化已經非常明顯。」
「就像現在,面對IH決賽中取勝過的狢阪,按照我對往屆白鳥澤的了解,他們首先會感到興奮,轉而就是想要立刻取勝的焦躁。在焦躁中,則會將這支隊伍的特色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
「你是說,過度依賴個別強勢的攻手?」
「對。其實在去年的一些比賽中,白鳥澤依然有這個問題。因為過度緊張或者焦慮,而把球集中傳給牛島選手。」
他聳肩:「當然從心態上來說我很能理解,但這樣一來難免會讓進攻變得單調、容易看穿,讓對手擁有可乘之機。」
搭檔笑:「你這麼一說,白鳥澤往屆似乎從來都是這樣。他們的優勢在於有個人能力突出的強勢選手,反過來講,劣勢也是過於依賴個人能力突出的強勢選手。」
觀眾席上,正戴著耳機聽解說的木兔聳聳肩:「我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劣勢,只能說這是白鳥澤的特色。」
木葉點頭:「的確,按德久的說法,任何東西都是雙刃劍,只看怎麼用而已。」
赤葦關注著場上的比賽。從那次合宿之後,他和英美裡的聯系沒有斷過,時不時討論該怎麼引導木兔學長的心態問題。
討論多了,他偶爾也難免偏頗地認為學姐應該是在選手心理這方面格外擅長。
但這場比賽來看,似乎不止如此。
另一邊的觀眾席上,同樣在觀賽的佐久早評價道:「打得非常聰明、靈活,不說的話我不會覺得這是白鳥澤的比賽。」
飯綱總結:「只要狢阪稍微流露出一絲退意,球立刻集中給到牛島,不打死不罷休。」
「但如果對面重振旗鼓,白鳥澤又馬上收縮起來,調整自己的腳步,重心放在攔防上減少失分。」
解說們的意見也大致統一:「白鳥澤在攻防之間的轉換非常迅速,而且具有彈性。讓人想起了IH比賽時牛島選手那個經典的超級接球,以及接下來迅速的起跳扣球。」
「也許那就是一個暗示?」
「哈哈哈,那也太戲劇性了吧!」
搭檔將話題拐回來:「我想這正是德久同學帶給他們最大的一份禮物。她不是簡單改變了白鳥澤的風格——畢竟牛島這種級別的選手,放之不用未免太過浪費。」
解說補充:「德久同學應該是用自己的風格影響了白鳥澤的風格,又或者說填補了白鳥澤的風格。」
「需要強勢進攻的時候,依然是那個用一門大炮就能轟開三人攔網的白鳥澤;但其他時候,這支隊伍變得更加沉穩有彈性,用更豐富的姿態去尋找對手的漏洞。」
「不再像一柄脆弱的劍,雖然尖端非常銳利,但一折就斷。現在看來,更像.....」
解說一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搭檔立刻接話:「狢阪叫了本場的第二個暫停啊,接下來他們就沒有這樣打斷走勢的機會了......」
反倒是在觀眾席觀賽的其他學校選手,耳朵裡還塞著耳機,心裡卻不由自主的浮現了一個詞。
——【鐵錘】
攻擊力驚人,壓迫性強到不可思議。但對面進攻時又固若金湯,紋絲不動。
「雖說有點奇怪......」
宮治看向突然出聲的雙胞胎哥哥:「嗯?」
「不過,一想到學姐手裡拎著大鐵錘准備砸人的樣子,我就好興奮啊。」
宮侑兩眼發亮,直勾勾盯著場邊抱著手、面無表情的英美裡:「好想和學姐真刀真槍地打一次比賽啊~」
宮治:......
宮治:「你是變態嗎?」
第10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三天
魔鬼第三天結束之後, 白鳥澤的比賽進程依然推進得很順利。
好像這並不是大名鼎鼎的春高,不是讓人激動萬分的四強賽准決賽,只是幾場平平無奇的練習賽一樣。
「但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對手都不能掉以輕心。」英美裡淡淡地說, 「尤其明天是對戰稻荷崎。」
白鳥澤對稻荷崎, 總的來說勝率對半,硬要算的話輸多贏少。
她站在酒店套房客廳的正中央,其他人圍坐在沙發上, 人手一份資料。
天童唉聲嘆氣:「最後還是要面對宿敵啊~」
英美裡:「你們什麼時候認的宿敵啊?我都不知道,而且為什麼是稻荷崎?」
「因為感覺總是很有緣, 經常遇見,而且......」瀨見想了想, 「勝負五五開?」
「而且有名!」天童捧臉,「說出去很有面子的!」
英美裡:......
英美裡:好隨便的宿敵。
不過這倒也是,要說實力大家半斤八兩, 但要說哪支隊伍最有名,這兩年非稻荷崎莫屬了。畢竟有一對帥哥雙胞胎嘛。
她懶得管這群青春期青少年必須得給自己找一個宿敵的執念,讓所有人翻到資料第三頁。
「今年稻荷崎的新人裡面最值得關注的就是這三位,其中宮兄弟不用我多說, 已經長期占據首發的位置。還有一個角名, 位置是MB。」
瀨見舉手:「他攔網很惡心嗎?有天童惡心嗎?」
天童:「我聽得見。」
瀨見:「知道你聽得見所以才說的。」
兩個人登時你一拳我一腳,原地撕扯起來。
英美裡熟練地無視了他們的鬥毆,對還在聽的其他人解釋:「角名的攔網,優勢在於他腰腹肌肉非常發達靈活, 所以在比賽中經常臨時改變攔網方向。」
大平看過不少比賽影像,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頭:「也就是說他明明攔的是斜線, 而我打出直線球後, 他卻可以在最後一秒重新改方向去攔直線球, 是這個意思嗎?」
英美裡贊許地看了他一眼。白鳥澤有大平,真好。
「不過像若利這樣的球扣下去,無論他怎麼引導變化,最終都攔不住吧?」山形問。
「如果把條件縮小在極端1V1的情況,是這樣沒錯。」英美裡點了點資料,「不過稻荷崎又不只是他一個人。」
她將此前稻荷崎對井闥山的一場比賽光盤放進DVD機裡:「看這裡,這一段是稻荷崎經典的發球攔網配合。」
「宮侑的發球威脅性很大。一方面我們自己防御力不足,很容易被發球直接得分;另一方面他的跳飄和跳發都很強勁,即便接起來還有角名的攔網,丟分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話說,雙胞胎這種難道不是作弊嗎?」天童依然捧著臉,聲音十分天真,「默契度不是我們這種普通人能比的吧?」
英美裡心想你也算普通人?不過天童這話沒錯,雖然宮兄弟目前還沒有劇情線裡那種水平,但就目前而言,這對二傳和WS的組合的超強默契在全國範圍內也是找不到代餐的。
一般來說,二傳和MB的配合會更緊密一些,因為都在網前,又常常打快攻。
但宮治實在是怪胎一枚,站著WS的位置,卻連MB的活都幫忙干了。
「無論怎麼說,既然都拿別人當宿敵了,就要有宿敵的風範。」她將光盤拿出來,在指尖輕飄飄轉了一圈,「要是輸得太難看,下場是什麼......都知道的吧?」
輸得太難看=讓德久丟臉
讓德久丟臉=沒有好日子可過
所有人釐清這個等式,立刻面色一肅:「是!英美裡大人!。」
*
決賽就是決賽。
如果說之前合宿時候的練習賽白鳥澤跟稻荷崎都沒認真到某種地步,但站在春高的場地、站在東京中央體育館,四周尖叫和歡呼幾幾乎能將人淹沒的時候,兩邊的視線裡就難以抑制地浮現了一股子殺氣。
「白鳥澤的應援居然能跟稻荷崎抗衡。」黑尾坐在觀眾席上,頭發隨著他說話的動作前後搖擺,「看來之前對我們還是手下留情了。」
他們之前幾輪也遇見過白鳥澤,在對方適應了他們的防守力度之後很快摧枯拉朽地敗下陣來。
黑尾一看,能跟白鳥澤打得難舍難分的一概是稻荷崎狢阪之流,立刻明白這支隊伍大概就是不擅長應付強力或者快速對攻。
研磨沒理他,反而認真看著場上雙方選手的握手環節。
夜久奇怪地扒拉了一下他連帽衫的帽兜:「你怎麼了?開場之前都看的那麼認真,這不像你啊。」
「嗯......」研磨的手指在自己臉頰上戳來戳去,「德久學姐心很黑,稻荷崎的那個二傳也不遑多讓。真想知道他們倆誰會贏啊......」
夜久:「你怎麼還惡人先告狀了呢。」
黑尾:「惡貓先告狀。」
研磨:「小黑閉嘴。」
與此同時,場地對面的觀眾席上,梟谷和井闥山也坐在一起看著這場比賽。
「我覺得白鳥澤一定會贏的!作為我們梟谷的宿敵,白鳥澤一定能打敗稻荷崎拿下優勝!」木兔握拳。
赤葦無奈:「學長,白鳥澤的宿敵是你單方面自封的吧。」
飯剛嗤笑一聲:「就是啊,之前我可是聽天童說他們的宿敵是稻荷崎來的。」
木兔眼睛一瞪:「什麼?怎麼會這樣!竟然小瞧我們!哈,那我就支持稻荷崎!稻荷崎一定會贏的!」
飯綱:......
赤葦:......
飯綱扶額:「你還是閉嘴看比賽吧。」
在萬眾矚目之中,本屆春高決賽,稻荷崎對白鳥澤的比賽終於正式開始。
宮侑走到邊線上,排球在手中彈了幾下。
他向前加速四步,原地高高躍起。
場地的另一邊白鳥澤眾人心裡一緊。
在英美裡詳細的資料中,他們已經知道宮侑的發球有跳飄和跳發兩種。
唯一能區別的辦法就是看他發球前准備的步數,四步是跳飄,六步是跳發。而他剛剛走了四步,也就是說......
「哎呀,宮侑選手這一手跳飄球直接打亂了白鳥澤的一傳!」
解說有些惋惜,又有些興奮,「不過白鳥澤的一傳比起以前已經有很大進步,只能說宮侑選手的發球實在是太無解了,更何況他才一年級!」
是啊,宮侑只是一年級,就已經能發出這種任何人都接不到的發球。
釜原咬牙,他必須頂住,他不能不頂住。
他是三年級的學長,更是白鳥澤的自由人。對面有個虎視眈眈的宮侑,替補席還有個一直盯著他背影的山形。
今年春高是他們這屆三年級的最後一場比賽。能走到決賽,釜原在這一瞬間想的已經不是贏不贏了,而是絕不能輸。
他不知道這世界上有沒有人天生就想做自由人,至少一開始釜原是並不打算做自由人的。
每一個練習排球的少年可能都是這樣,一開始被扣球吸引,後來也許覺得二傳很有趣,又可能覺得把對方的扣球攔死也很刺激。
——但誰會喜歡做自由人呢?
如果不是身高實在沒有辦法的話。
「釜原學長!」
不知道是誰在喊。釜原想,他余光瞥見旁邊的電子分數牌,已經3-0,宮侑發出了他的第四個跳飄球。
我能做什麼?
他問自己。
一個從身高開始就被排球世界抹殺了無數可能性的人,在這場至關重要的全國性決賽中,他能做什麼?
釜原盯著那顆逐漸向牛島飄去的球,雙腿突然發力。
他離牛島本來就不遠,幾乎瞬間便趕到他面前。四周一切吶喊和歡呼都逐漸遠去,釜原的眼裡只剩下眼前的排球。
除了二傳,場上接觸球最多的人應該就是自由人了。無論是上手還是下手接球,無論是魚躍救球還是用其他奇形怪狀的姿勢去接球,自由人對球的觀察總是最細致。
要觀察球的來路、觀察球的旋轉,並且用最快的速度判斷該用什麼姿勢回防,才能把球回到一個還算不錯的落點。
這已經形成了他的下意識和肌肉記憶,而釜原一直以來也都是這麼做的。
無論是在隊內牛島擋無可擋的扣殺,還是面對井闥山佐久早奇形怪狀的回旋。也許他每次救球不一定能成功,但釜原認為自己問心無愧,他每一次都用了十二萬分的精力去觀察。
然而英美裡認為這並不夠。
這位奇妙的,強勢的,聰明透頂的學妹,在某場練習賽後找到釜原。
那一次他打得很痛苦,因為他的判斷總是對的。他能迅速判斷出球的落點並往那方向追趕;他能看清球的旋轉,並且試圖用最合適的部位去接球。
但是他做得總是不完美,而自由人的一絲不完美就會讓自己的隊伍一潰千裡。
而德久學妹,她說話總是很直接。釜原早有體會,這位學妹的嘴是又刺又毒,扎人得要命,偏偏說的還都對,讓人無從辯駁。
她說學長,肌肉記憶和大腦的判斷不應該是割裂的,不能明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卻做不到。
釜原還記得自己傻乎乎地問:「那怎麼辦呢?」
德久的臉上就露出他和所有白鳥澤人都深受其害的甜美微笑:「當然是練啦。」
從那天起,釜原就陷入了水深火熱的訓練。
要練的東西太多了,他要觀察發球、扣殺、攔網、二傳,觀察每一個可能落地的球;他要強化下肢的力量、敏捷和爆發力;在某些時候他被迫只能用小臂接球,某些時候只能用十指接球,有些時候甚至要學會用腿、胸口甚至肩膀接球。
釜原當然不是沒有怨言,在他看來這種滿地打滾的訓練先不說有沒有用,至少非常不體面。
雖然自由人本來就不是什麼體面的位置,但至少在別人英勇無比起跳扣球的同時,他能不能也練一些,看上去還算帥氣的動作呢......
「釜原學長!」
一聲吶喊將釜原從回憶中抽離。
宮侑的發球已經近在眼前。
而當他的視線落在那顆球上的瞬間,釜原的腦海中浮現了無數的信息:強烈的右旋轉,這顆球會拐彎;速度不快,但很可能會向斜後方飛出去。
所以不能下手接球,只能上手。如果力度太輕,會在他碰到球之後出界;力度太重很容易被判定為持球,所以——
在其他人看來,這只是一個發球。
宮侑用他連下三分的得意跳飄發球向白鳥澤的王牌牛島進攻,以期阻攔這位頂尖攻手參與進攻。
但牛島卻被一個人擋住了。
自由人獨特的隊服很好認,宮侑咂嘴:「切!」
心裡卻沒有多慌亂,畢竟剛剛三個球沒人接住,說明白鳥澤對跳飄沒什麼好辦法。
釜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幾乎在宮侑發球的瞬間,他就已經朝牛島的方向奔去,三兩步擋在他面前。
弓步下壓,上手接球,力度適中......向網前略遠的位置,干淨利落地一撥!
「很好,白鳥澤的自由人,我看看......是叫釜原選手!穩妥地將宮侑選手的這一個發球接回去,落點完美,瀨見將球給到牛島——很好!漂亮的扣殺得分!白鳥澤終於攔住了宮侑選手勢不可擋的發球——」
釜原雙手撐著膝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抬頭,牛島、瀨見、天童,每一個參與或沒有參與這一分的人都回頭看向他,神態各異。
唯一相同的,是衝他豎起的大拇指。
釜原微微一笑,也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這麼看來,自由人還是蠻帥的吧,對吧?
第10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四天
「水, 還有毛巾!」英美裡話音剛落,一年級的替補就朝場外跑去。
她揉了揉太陽穴,心想真該趕緊招兩個新的經理了。
第一局比分18-15, 白鳥澤反超後領先三分,稻荷崎叫了暫停。
英美裡一邊等水和毛巾到位, 一邊聽鷲匠指導:「稻荷崎的攻擊性很強,剛好是我們不太擅長應付的對手,所以不能夠把節奏的主導權還給對面......」
她也就像征性聽了一耳朵。畢竟選手在場上比賽的時候, 她和鷲匠也在不停溝通交流, 總結出來的指導內容大差不差。
早前說過,白鳥澤和稻荷崎是很相似的兩支隊伍, 以攻擊性見長。打得太上頭, 就容易出問題。
而且兩邊的新人都很多, 三年級的前輩比例比較少, 就更難控制住局面。
不過今天釜原學長的表現很不錯......
「德久?你有什麼要說的嗎?」鷲匠問她。
英美裡搖頭,但醞釀片刻, 還是說:「剛才狀態很好,保持住就行。」
她不想說太多, 以免給選手壓力;但什麼都不說......
又不安心。
這一個暫停並沒有給稻荷崎搶到什麼妙不可言的優勢, 比分差距始終沒有縮小, 最終25-21被白鳥澤拿下第一局。
剛下場, 那邊的選手席就一陣騷動。
英美裡扭頭一看,原來是宮侑在跟宮治發脾氣。
她回想片刻, 立刻懂了。剛才第一局的最後一個球壓在白鳥澤的局點,宮侑大概也是心慌了, 下意識把球傳給他最信賴的雙胞胎弟弟。
但這一記傳球卻沒能得分, 而是被升谷和天童雙人攔網死死扣住, 直接拿下了第一局。
不過話又說回來,剛剛那個球難度確實很高。無論是宮侑面對稻荷崎混亂的一傳,還是宮治面對白鳥澤時機完美的雙人攔網......說到底能得分才奇怪吧?
「他們就這麼吵起來了?教練都不管一下的嗎?」瀨見想起自己上次跟天童他們發脾氣的情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哼,要是英美裡在,肯定要讓這兩個小子好看。」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你很希望我去教育一下稻荷崎?」
聽得天童都笑了,「瀨見見你這又是何苦啊!被壓迫的時候當然想拖別人下水,但你以為壓迫別人對英美裡來說是什麼很難做到的事嗎?」
一片歡聲笑語中,第二局很快開始。
顯然瀨見只是白擔心了,宮兄弟再度上場後默契甚至比第一局更勝一籌,似乎在搶著證明剛剛那一局到底是誰的問題。
宮侑覺得宮治扣不下球簡直該死,宮治覺得宮侑自己也沒傳好,憑什麼要求這麼高?
他們兩個互相競爭的結果就是超常發揮。一會兒你來二傳,一會兒我來扣球,搞得白鳥澤這邊防不勝防。
好死不死,偏偏這時候又輪到宮侑發球。
英美裡按了按圓珠筆的彈簧。她這會兒切身體會到了那種『怎麼踏馬的又是你』的感覺。
一記沉重的跳發,宮侑這球被牛島接起,但落點並不是很理想。
瀨見在網前起跳,試圖將球推過去。但被宮侑輕輕一撥,又重新往白鳥澤的場地飄過來。
天童伸長了手臂將球救起,卻已經顧不上選為,中目只能勉強把球打了過去。
這就是一個實打實的機會球了,稻荷崎立刻組織起攻勢,完美的A-pass,球穩穩地朝宮侑飛去。
「小心尾白!」
「注意宮治!」
白鳥澤這邊喊什麼的都有。無論尾白還是宮治,都屬於偏向力量型的攻手,扣球勢大力沉。眾人紛紛向後暫退兩步,意圖防守。
但就在這時,瀨見注意到宮侑臉上露出一個惡作劇得逞般的微笑。
「糟糕!」
他甚至來不及多想,場上的局面也並沒有給他任何多想的時間。宮侑沒用多大力氣,手腕一抬,那球便飛過球網,輕飄飄地落在了白鳥澤的場地。
「20-18!」裁判宣布,「稻荷崎領先!」
「該死的二次進攻!」升谷擦了擦額角的汗,咬牙切齒,「這小子是什麼狐狸變的嗎?太狡猾了!」
也就天童這時候還笑得出來,「可不就是狐狸變的嗎?說不定比賽前還要拜稻荷神呢。*」
轉眼,稻荷崎又得2分,22-18,這下領先4分了。
英美裡和鷲匠對視一眼,後者抬手叫了暫停。
「你在想什麼?」瀨見從神游中清醒過來,茫然抬頭,「什麼?」
英美裡就站在他面前,紫色的運動褲上繡著一只小小白鷹:「你看上去好像在想什麼不妙的東西。」
瀨見搖頭:「沒有啊?我什麼都沒想。」
英美裡攤手,露出一個『你看吧』的表情:「什麼都不想,腦袋空空,這就是很不妙的東西。」
瀨見:......
瀨見:釣魚執法是吧?
他質問:「你是不是就是想說我腦袋空空?」
英美裡微笑:「我也沒說錯啊,你自己說的你什麼都沒想。」
瀨見也不跟她爭,嘆了口氣說:「我只是在想,現在的一年級都這麼厲害嗎?」
英美裡眨眨眼:「哦,原來是看到比自己更厲害的二傳手,一下子自慚形穢了。」
「這種時候你就不能稍微的安慰一下我嗎?」瀨見不滿,「怎麼還諷刺我啊?」
釜原拍拍他的肩膀:「你就知足吧。德久還肯諷刺你,說明你還有救,等哪天她懶得管你了......」
瀨見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立刻搖頭:「那還是諷刺我吧,我挺得住,都衝我來!」
說完給自己做了個握拳的動作。
英美裡懶得理他們在一邊全自動pua,招招手,對選手們說:「雖然我們已經贏了第一局,但這並不意味著第二局就可以拱手讓給他們。我們的目標是爭取3-0取勝。」
說完了假大空,當然要說一點具體的解決辦法:「首先,我們並不是第一次跟二傳非常出色的隊伍對上。」
所有人順著她的話,立刻想起宮城縣裡的老對手青葉城西。
「及川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二傳,他毫無疑問是青城的核心。但相比之下。稻荷崎的核心並不是宮侑,甚至可以說稻荷崎並沒有一個明確的核心。」
英美裡指了指對面的選手席:「進攻時,他們的重點可能是尾白、可能是宮治;攔網時,他們的重點可能是角名;而在這個過程中,宮侑往往起到一個串聯所有人的功能。」
「這說明他們的攻守交替非常順暢,對嗎?」中目問。
英美裡點頭:「沒錯,所以現在的稻荷崎並不像練習賽時打得那麼粗獷、那麼不計後果。同樣,這也意味著......」
「他們的攻擊力減弱了。」牛島說,「在這種情況下,只需要像對付青葉城西那樣對付稻荷崎就夠了,對嗎?」
英美裡眉毛一挑,輕輕打了個響指:「Bingo!」
看來她的引導教學法還算有效,這群人閱讀比賽的能力多少變強了。
對付青葉城西,可以說世界上沒有哪個學校比白鳥澤更有經驗了。最好最直接也最粗暴的辦法,就是放牛島。
面對運轉精密銜接流暢的隊伍來說,直接暴力攻破是最有效的辦法。
暫停結束,22-18,比賽再開,白鳥澤牛島發球。
他的跳發雖然強勁堪比宮侑,但在控球和落點上的始終掌握不夠。
這個球就直接發到自由人手裡,被稻荷崎輕松接到最佳位置。
「阿蘭!」宮侑叫了一聲尾白,但他的球卻顯然是往反方向去的。
「該死!」升谷咒罵一聲。他果然沒說錯吧!這小子滑不丟手,像只狐狸!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嘴上叫著一個名字,手裡往另一個人的方向托球的二傳。
好在後場的釜原將球救起,瀨見頂著網前的壓力將球托出,但稻荷崎早有准備。
三人聯防,跟後場的自由人配合,將牛島的扣球接起。
「哎呀,實在是太明顯了~任誰看都知道這是要給牛島學長傳球了呀。」宮侑用手在臉頰邊扇風,陰陽怪氣地評價。
瀨見一個勁兒磨牙,要不是天童立刻攔腰把他抱回去,指不定馬上就要在網前發生血腥衝突。
「他都這麼說了,我還不能揍他嗎?」
天童憋笑:「你揍他,然後被裁判罰下場,那英美裡馬上就會揍你。」
瀨見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話是這麼說,稻荷崎能看穿他的給球方向,也正因為對目前的白鳥澤來說,除了寄希望於讓牛島打破這個局面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偏偏瀨見自己跟牛島的配合又不那麼精細......
他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頭一轉,視線往場外的英美裡身上看去。
英美裡沒想到自己乖乖坐在凳子上看比賽也能有她的事兒,握著水杯回了個詢問的眼神。
瀨見卻已經不再看她。這家伙興奮得臉頰通紅,一路小跑過去攬住牛島的肩:「若利!你聽我說——」
第10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五天
「哦, 看來時間剛好。本大爺來得還不算晚。」
跡部彎著腰從觀眾席中穿過,走到自己的空位上坐下,抬眼看了看身邊的人:「幸村沒來?」
真田目不斜視地點頭:「他老師在大阪開畫展, 抽不開身。」
跡部的視線順著他沒表情的臉掃到他手中拿著的攝像機,輕哼一聲:「他倒是會偷懶, 人不在現場,讓你幫忙錄個視頻就了事。」
真田不理他了。
兩人沒說上幾句,注意力便被場上的比賽吸引。
「白鳥澤的二傳, 給了不少高球啊。」跡部的手指敲了敲扶手, 「這也太容易暴露意圖了。」
真田沉默兩秒,還是接話道:「說不定這就是他的意圖。」
兩人都是聰明人, 對排球多少也有了解, 不需要說得太清楚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對直面白鳥澤的稻荷崎來說, 僅僅明白意思並不夠。
「那個二傳到底是怎麼搞的?」宮侑的眉頭又皺起來, 「本來走向好好的,結果上一局被對面贏了就算了, 這一局也打成這樣。怎麼搞的?我們要3-0輸個零蛋嗎?」
眾人對他情緒起伏下的惡劣發言已經能完美忽視,但他說出的問題確實也存在。
上一局接近尾聲時, 稻荷崎明明已經感覺到比賽的走向是偏向於己方的, 但對面白鳥澤的進攻突然強勢起來, 連續幾個炮轟摧枯拉朽地拿下了第二局。
而轉眼來到第三局, 似乎依然沒有什麼變化。
尾白對白鳥澤和牛島都相當了解,他摸了摸下巴, 問:「侑,你有注意到對面二傳一直在給高球嗎?」
宮侑點頭:「他應該是想盡量把節奏掌握在自己那一邊吧。畢竟如果打快節奏的對攻, 無論是練習賽還是正式比賽白鳥澤從我們這裡都占不到優勢。」
話是這麼說, 但......
尾白搖頭:「我覺得可能另有隱情。」
問題就是這個隱情是什麼。就像觀眾席那兩個無所事事的網球人一樣, 稍有點體育競技眼光都能感覺到,白鳥澤二傳高球給得太多太怪。
但稻荷崎不能只是覺得「太怪」,還得分辨出怪在哪裡,為什麼怪,怎麼解決這個怪才行。
宮治半天不說話,一說話就一鳴驚人:「是不是應該把這兩點結合起來看?」
他指出:「白鳥澤上局末盤攻擊力的突然加強和對面二傳的連續高球,有關聯吧?」
宮侑:「哈,你在說什麼啊?是不是開場之前吃的那包果凍把你腦子吃壞了?」
宮治腦袋上蹦出一個井字,二話不說揮拳就打。兩個人你來我往,昏天黑地飛沙走石。
尾白適應良好,雙胞胎兄弟每日亂鬥嘛,從開學到現在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依然若有所思地看著白鳥澤的教練席。
「我就說這招有用!」瀨見興奮地將水杯拋進旁邊的箱子裡,「也多虧了若利!說不定我們倆也是上輩子的雙胞胎兄弟來著,才這麼默契~」
中目噴笑一聲,用手比了比牛島的頭頂,又比了比瀨見的頭頂:「雙胞胎兄弟......」
一切盡在不言中。
瀨見氣急敗壞地勾住中目的脖子,要求學長立刻對他的身高道歉,中目喜笑顏開地拒絕。
升谷在旁邊看著他們倆打架,一針見血:「感覺你們倆才是上輩子的雙胞胎兄弟啊。」
英美裡連多問一句都懶得,扭頭看了眼牛島的表情,問:「怎麼樣?回歸傳統王牌的感覺。」
從第二局局末到現在,牛島的得分率高得驚人。按說他應該回復到那種睥睨天下的王者心態,但......
牛島握了握手掌,並沒有。他只覺得很平靜,就像是水到渠成。
「這是訓練的成果。」他想了想,補充道,「大家的成果。不是我一個人的得分。」
英美裡張開嘴半天說不出話,還以為自己下巴差點脫臼:「發燒了嗎牛島同學?發燒了的話要趕緊跟我說,我可不想連續兩年眼睜睜看著自己選手在場上發燒。」
天童耳朵豎起來:「怎麼感覺有人在叫我?」
牛島:「沒有。」
他將毛巾疊好放在椅子上,誠懇地看著英美裡:「我知道,如果我發燒了的話,一定會主動跟你說。」
英美裡:......
英美裡:啊,又被噎住了。
但她轉眼又放松下來。嗯,這才是原汁原味的牛島若利君嘛。
鷲匠坐在教練席上翻著她的本子,頭也不抬地問:「這是之前預選賽結束之後的練習成果吧。」
英美裡點頭。
正是那段時間的3V6,雖然把瀨見累得夠嗆,但也讓他摸索出了一套和牛島打配合的套路。
「就像當時說的那樣。」英美裡說,「配合嘛,肯定不是瀨見一個人的工作。牛島也要學會適當的看人眼色才行。」
鷲匠:......
鷲匠:「把牛島和看人眼色這兩個詞湊在一起,讓我覺得相當的不靠譜。」
但他也理解英美裡的意思,不是說真的要讓牛島看誰的眼色。
高球的特點就是高,滯空的時間長。選手即便按照比較慢的節奏,在托球從二傳手中飛出以後助跑起跳也來得及。
這樣一方面讓瀨見能往他判斷出來的最佳進攻點托球,另一方面也給了牛島一定反應時間。
一進一退的,湊成了還算協調的配合。
「不過這種辦法太機械了。」鷲匠皺眉。
英美裡:「一時半會兒要把他們磨成宮兄弟那肯定不可能,您要還不滿足趁早洗洗睡吧。」
搞配合這種事本來就很麻煩。如果不是因為牛島能力太突出、白布技術不如瀨見,鷲匠跟英美裡都不想將就,他們壓根不會強求瀨見跟他配合;而瀨見跟他這種搭伙式的配合又難免存在缺陷,又不得不靠牛島突出的個人能力來補足。
「啪嚓啪嚓的聲音是什麼?」英美裡哼著天童經常亂哼的調子,「是鷲匠老師妄想破碎的聲音哦。」
鷲匠:......
鷲匠:「我發現你現在對我是越來越不尊敬了。」
牛島的連續得分也帶動了整個白鳥澤的狀態,至少在隊伍影響力這一點上,他無需羨慕木兔或其他任何主攻手。
對於白鳥澤來說,牛島就是唯一最重要的精神標杆。
天童的狀態也起來了,和升谷聯手把尾白防得死死的。說起來白鳥澤攔網對於尾白也相當熟悉,他的球風是相當正統的王牌類型。
不像木兔那樣,在多種路線間切換、狀態時好時壞;也不像牛島這樣一力破十會。尾白是一種技巧和力量結合,但思路又相對保守的傳統王牌主攻手。
面對其他類型的攔網,好歹總有一戰之力,但天童卻像天敵一樣,最擅長對付尾白。
思路變化不多,意味著天童要做的判斷和猜測就少,對他來說就像一個簡單版的猜謎游戲。如果有升谷學長在旁邊跟他一起做雙人攔網,那更是手到擒來。
王牌得分率下降,又攔不住這頭牛島的進攻。即便如此,稻荷崎依然咬得很緊,依靠著宮侑的發球以及勢頭不減的進攻,第三局比分交替上升,很快來到21-20,白鳥澤領先一分。
輪到牛島發球。
「若利君加油哦~相信你!」
「若利!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這個地方失誤的話,回去英美裡可能會讓你練300個發球,你自己小心——」
說什麼的都有。英美裡聽得直皺眉,這群人也不知道注意點形像的。
你們以為你們嘲笑的是誰的發球?是未來日本大炮的發球!
牛島垂頭,排球在地上猛地彈回他的掌心。
他聽著自己的呼吸聲,也不知道在回答誰:「我會全力以赴。」
輕巧的拋球,四步助跑、起跳、左臂劃出一道圓滿的弧線。
「砰!」
尖銳的哨聲響起:「22-20!」
整個球場寂靜了半秒,立刻轟然喧鬧起來。
「發球得分!」天童手舞足蹈地給了他一個飛吻。
牛島帶著球重新回到底線。他的發球其實得分率不高,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這件事。
無論其他人還是牛島自己,都以為他絕不是那種因為得分率不高就不敢下手使狠勁發球的人。他木訥、遲鈍,唯獨一樣優點就是直進。
直到那天,德久在一次練習賽的暫停間,隨意地告誡他:
「即便是落點不准、容易出界,但也要用盡全力瞄准邊角。」
牛島才發現,原來他也和其他人一樣會膽怯,會深思熟慮,會因為恐懼失誤而停滯不前。
第二個球,同樣的助跑、起跳、揮臂。
「23-20!」
發球連得兩分!這一次卻白鳥澤眾人的歡呼倒是小了不少,因為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牛島現在狀態正好,生怕一個尖叫把他嚇個機靈。
第三個發球。依然勢大力沉,但好歹算是接了起來。
正要飛過稻荷崎場地時,宮侑忽然起跳。
瀨見見勢不妙,也跟著跳起。網前,兩個二傳對峙片刻,最終還是宮侑更勝一籌,將球斜著推過了網。
23-21,好歹也追回來一分。宮侑想。
宮侑此刻的頭腦前所未有的冷靜,無論如何不能讓白鳥澤的優勢持續下去。他的視線落到後場,正輪到他那個倒霉弟弟發球。
雖然宮侑一貫對宮治惡言相向,但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比他更相信宮治。
——他絕對不會失誤。
而宮治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壓哨發球,直逼牛島而去。釜原搶在他前面接起,位置卻不太好。
瀨見視線一直追著球跑,三兩步起跳,手腕後翻,已經做好了高球的預備姿勢。
牛島這兩局得分太多,即便是宮侑也不自覺將視線投注在了這位左撇子大炮的身上。
當他反應過來時,立即感到不妙。注意力的過度集中必然意味著在其他地方的疏漏!
但就在他視線收回來的瞬間,排球已經從瀨見手中飛出。
——直接落回了稻荷崎的場地。
隔著球網,他看見這位灰白色短發的二傳向他挑眉:「不好意思,我也是個能得分的二傳啊。」
宮侑咬牙,心裡湧起無限的怒火和對自己的不滿。這股意氣讓他頂著壓力,在24-21的賽點依然將球傳給兩人盯防的宮治。
這個該死的家伙......!如果拿不下的話,肯定又會說浪費了他的一記妙傳!
宮治想著,硬生生改變了球的軌跡,將原本的斜線球轉而壓著邊線打成了直線。
而這對兄弟在賽點依然火光四射的較勁和默契萬分的配合,成功將稻荷崎向前推進一步。
「24-22!」裁判宣布,「白鳥澤請求暫停!」
連打三局,說不累是不可能的。但白鳥澤的選手卻沒有一個面露疲憊,無一不是兩眼冒著金光。
英美裡難得被看的一身雞皮疙瘩。她搖搖頭,豎起一根手指。
「到了這種時候,唯一的要點就是穩。穩住,不要焦慮這一分之差。」
她說:「賽點的這一個球和之前打的那四五十個球沒有區別,每一個球都是靠著一傳、二傳,靠每個人的動作連接起來的。」
所有人點頭。如今她的話已經不用太詳細的解釋,每個人都能立刻理解她的意思。
甚至於更熟一些的首發隊員都能猜到,在這種時候德久會對他們說什麼。
但即便心裡清楚,能親眼看著她的表情和動作、親耳聽著她平靜又充滿信心的語調,的的確確讓身在春高決賽賽點的男子高中生們感到無與倫比的放松。
臨上場前,英美裡叫住了牛島。
「一會兒瀨見發球會直接發給宮治。」她說,「宮治的一傳一般......」
牛島點點頭:「我明白。」
他握了握拳。
我明白,而且我能做到。
「24-22,白鳥澤瀨見發球。」裁判大聲道。
五秒後,排球從瀨見手中重重砸在宮治的小臂上。緊接著,高高彈起。
「阿侑!」
「阿蘭!」
「角名!」
稻荷崎這邊一片亂喊,叫誰的都有,無一不是希望他們能在這顆球飛過球網之前碰到,然而事與願違,宮治這一記一傳甚至沒有來得及卸力,排球已然飛過球網。
宮侑告誡自己冷靜,他是二傳,他必須是場上最冷靜的人。
沒事,飛過去之後,在這種關鍵點最有可能是把球給牛島學長!所以要注意!大概三秒後,牛島學長會從後排——
他怎麼已經到網前了?!
起跳,揮臂。牛島在心中默念。
就像平時一樣。
從他手中扣出去的球,無視了角名和尾白後知後覺那一點可憐的攔網。
一個輕巧的探頭球,25-22,白鳥澤拿下了這場拉鋸戰的勝利。
觀眾席立刻叫嚷起來,場中卻很平靜。雙方握完手,選手到對方的教練席致意完畢,所有人開始收拾東西。
瀨見抹了把臉,呆呆地張嘴,也不知道在問誰:「所以......我們這是贏了嗎?」
英美裡笑了一下:「總之不是輸了。」
瀨見聽見她的聲音,就像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一樣拉著她的胳膊:「所以我們現在是春高優勝了?IH和春高共同的總冠軍,白鳥澤?!」
這回沒等英美裡回答,他把背包一甩,蹦蹦跳跳地圍著場地跑起來。
英美裡看著他的背影:......
這家伙真有夠欠揍的。話說稻荷崎才走不久吧?一會兒要是撞見了那不得給他整出個三長兩短的......
她正想著沒邊沒際的東西,突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所有人都停了動作。
英美裡險些一頭撞在山形的後背上。她皺眉,探了半張臉出去問:「干嘛呢?前面誰堵著你們路了?」
結果這群人紛紛轉頭看她,眼冒綠光。
英美裡直覺不好,下意識轉身要跑,結果被天童長手一把拽住。
他上下打量一圈,跟看待宰的小豬一樣,滿意點頭:「還行,穿的長褲。」
「哎!!我說,不是......給你們三秒,現在放我下來你們還有一條生路——」
英美裡無謂地掙扎著,卻阻止不了這群人托著她的後頸腰背和小腿把她抬起來的動作。
一群身強力壯的排球男高!要抬起一個至今沒超過1米68的可憐女高!那實在是輕而易舉。
「三、二、一、萬歲!」
體育館的照明在英美裡的視野裡忽近忽遠,她暈頭轉向地隨便抓了個人。
哦,這是誰?牛島。
「快點、快點把我放下來!不是——」
她話音未落,又是一次高拋:「三、二、一、萬歲!」
英美裡很想直接踹人,但現在這個角度來看,她一蹬腿就容易踹到別人臉上,好歹忍住了。
趁著這群人還在蓄力,她立刻威逼利誘:「現在第一個把我放下來的人今年生日我親手做蛋糕!」
天童充耳不聞:「三、二、一、萬歲!」
鷲匠波瀾不驚地從他們旁邊走過,順手把寫著「白鳥澤學園」幾個大字的外套脫了下來,生怕讓人知道他跟這群小瘋子是一伙的。
邊走還邊搖頭,自作孽不可活,德久你就自己加油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0
第10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六天
「你是不是長高了?」
英美裡沒想到, 拿下春高優勝後,見到手握鮮榨果汁的跡部君,對方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關懷自己的身高。
她一時之間居然被問住了。站在跡部面前沉默數秒, 干脆不理他,扭頭跟真田打招呼。
「你好真田, 好久不見。」
真田看她臉色就知道來者不善。相處多年,他已然摸清了在英美裡跡部幸村之間生存的門道。
——那就是沉默,永遠的沉默。所謂沉默是金, 真田覺得自己確實學到了金子一樣寶貴的秘訣。
於是他點點頭:「對。」多的一句話不肯說。
一些相當套路的恭喜和謙虛之後, 跡部問英美裡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出去吃飯:「就當是給你慶祝,本大爺請客。」
英美裡回頭看了一眼還在興奮跑圈的白鳥澤人, 其中又以升谷學長和瀨見最為激動。
她想了想, 回絕道:「還是算了。我要是現在臨陣脫逃, 回去得被他們念叨一年。」
跡部和真田也沒有強求, 畢竟才拿下全國冠軍,白鳥澤肯定有自己的慶祝晚餐。
英美裡:「不過你請客這句我記下了, 下次別忘了。」
跡部:......就非得占點便宜是吧!
鷲匠老師自掏腰包請客,在其他地方也不方便, 干脆就回酒店在餐廳裡訂了兩桌自助烤肉。
白鳥澤學校訂的酒店相當高級, 這一次鷲匠老師也算是大出血, 所有人吃得滿嘴流油。
未成年多, 倒沒喝酒,英美裡雖然想偷偷喝一杯, 但天童作為表哥半點沒放松對她的防守,那防守水平堪比今天在場上防尾白。
「英美裡總是不學乖......喝是不可能讓你喝的!未成年又是女孩, 大晚上喝酒, 你覺得安全嗎?」天童叉腰。
英美裡嘟噥:「這有什麼不安全的......」
話是這麼說, 但英美裡也知道她現在不是上輩子那個飽經滄桑的職場女士,最終還是放棄抗爭,乖乖在桌邊坐下。
這群人大概是有興奮情緒加持,打比賽的時候累成死狗一群,這會兒依然興致勃勃地烤肉。
還勒令英美裡不准動,說今天她只負責吃。
「羊裡脊還是腌排骨?牛板腱還是豬五花?」牛島偏頭問她。
雖然烤肉不需要什麼技術,但至少在桌子上這群人裡牛島烤的是最好吃的。
英美裡看了一眼烤盤上汁水四溢的各類肉品:「羊裡脊和牛板腱!」
牛島點頭,把她點名要吃的兩樣夾進英美裡的盤子裡。
幾人吃著吃著,瀨見忽然從隔壁桌跑過來,一臉不值錢的笑:「你們說稻荷崎現在干什麼?」
英美裡一看手機,七點零五。
「吃飯唄,還能干什麼?」她聳肩,「就輸了一場比賽,然後茶飯不思?不可能的。」
天童給她夾了快烤好的西葫蘆:「話又說回來,你和若利過兩天要去國青吧?說不定會碰上稻荷崎的人哦,到時候小心一點~」
他兩只手比了個虎爪:「小心他們嗷嗚!報復你。」
宮侑難道不是國二的時候才選入國青嗎?但她轉念一想,這破劇情都不知道被她的蝴蝶翅膀扇成什麼樣子了,說不定今年也能在那兒看到他和佐久早一干人。
「所以這就是學姐毫不吃驚的理由?」
國青訓練營門口,宮侑咬著吸管歪頭問她:「之前就已經猜到我會入選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間有一股難掩的得意,顯然覺得英美裡這樣猜想是一種認可。
英美裡還在猶豫是點頭把他敷衍過去,還是打壓一下他過分的自信,身邊的牛島就已經直言:「當時我們推測來的會是宮治。」
宮侑嘴裡的吸管『啪』的一聲彈了出去。
英美裡捂臉。雖然是這樣沒錯啦!但是牛島同學能不能稍微、稍微、哪怕只是看一下眼前的氣氛......
三人在門口僵持,英美裡的肩忽然被人戳了戳他一回頭,對上古森元也快樂的笑臉。
「德久學姐!好久不見~我們來這邊報到......」他打量了一下三人尷尬的氣氛,笑容不減,「我聽說學姐之前參加過一次國青的合宿了,今年應該駕輕就熟。那我就靠學姐罩著了!」
他的身後,佐久早也將手在口罩前揮了揮,算作打招呼。
英美裡掐指一算,稻荷崎來了一個宮侑、井闥山是這對表兄弟。鷗台的星海今年好像沒怎麼出場,這麼說新加入的一年級應該就是這三個了。
進場之後,事實也確實如此。去年被她□□過的一年級變成了二年級,新加入的一年級裡,英美裡能叫得出名字的也就在門口遇見的這三個。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不僅是英美裡熟門熟路地在訓練館外第三個自動販賣機買到聯名限定的酸奶,雲雀田也相當隨意地點了她的名:「德久,吉井。這是本次合宿的兩位分管教練,大家認識一下。」
不過今年不是按年級來分管,而是混合著來。
兩個教練按照已經定好的名單分別帶一支隊伍,但基礎體能訓練吉井來管,比賽各顧各的,總結復盤英美裡來做。
雲雀田分配給英美裡的陣容還算合理。宮侑和佐久早古森兩兄弟,外加一個木兔一個尾白,還有來自大阪的兩個選手。
尾白剛走到她面前,身體就已經回想起上一次被英美裡壓著極限練到口吐白沫的感覺,臉都嚇白了。
宮侑還在旁邊嘲笑他:「怎麼了?阿蘭?感覺你腿在哆嗦呀~」
尾白不理他。
所謂佛不渡無緣之人,像阿侑這種一心挑釁的家伙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但他很無辜!佛祖在上,他是清白的!
唯有木兔快快樂樂地衝過來,無視了英美裡的不願和她撞了撞肩:「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英美裡,蟬聯IH和春高的冠軍!也太厲害啦!」
能入選國青的選手,身體素質和個人潛力不用說,看球的眼光也差不到哪去。
何況英美裡去年還擔任過分管教練,沒人能質疑她在白鳥澤一路拿下優勝過程中起到的作用,也順著木兔的話紛紛恭喜。
尾白隨大流地給她豎了個大拇指,視線一轉,手肘捅了宮侑一下:「不想死的話表情就收斂一點。」
宮侑輕哼一聲,轉過頭去。尾白無奈,他心知宮侑這小子多半是因為決賽輸了,剛剛又被木兔不小心提起而搞得臉上過不去,開始耍性子。
但問題是在稻荷崎,有宮治跟他互毆發泄、有角名跟他沆瀣一氣、有北諄諄教誨——
但現在他們在國青合宿啊!
只有一個心狠手辣的白鳥澤魔女和已經吃過苦頭的尾白。
他原本想好人做到底,提點宮侑兩句,但目光觸及英美裡似笑非笑的表情後,立刻低下頭去。
死道友不死貧道啊!阿侑你那麼堅強,跟阿治鬥毆十幾年依然苟活至今,想必也能在德久的手底下活很久的吧!
而宮侑證明自己存活能力的機會很快就到了。
合宿訓練肯定是離不開練習賽的,而國青訓練營裡比賽的頻率比平時要高很多。
一方面因為時間很短,如果不是精心定制的體能訓練,很難快速見到成效;另一方面臨時湊起來的合宿,彼此之間並不相熟,只能通過實戰來磨合。
吉井和英美裡兩人站在場邊,並沒有一開始就頻繁干擾或叫暫停。
吉井的目光落在佐久早身上,嘖嘖稱奇:「這家伙的手腕是什麼特異功能嗎?也太靈活了吧,這有點惡心了。」
英美裡:「手腕這麼靈活,感覺像在作弊一樣。你看剛剛桐生那個攔網,佐久早那個球擺明了直線,到最後才擦著攔網的手飛到地上去的。」
兩人看了一會兒球,英美裡皺眉:「宮侑這個球.......」
她話音未落,宮侑的托球就已經被佐久早打出去了。
這球威脅並不大,對面的自由人接起來後,飯綱一個快到讓人眼花繚亂的背傳,牛島抬手扣殺砸在了德久隊的場地。
英美裡還沒說什麼,宮侑就叉腰叫囂起來:「我說佐久早同學,你是怎麼搞的?沒打算認真嗎?」
佐久早的脾氣半點跟好這個字沾不上邊,聞言也冷笑:「這賽季沒怎麼和你們打比賽,我都要忘了,稻荷崎的標語是『推卸責任』嗎?」
宮侑眼睛眯起,越發像只狐狸:「你說什麼?我的妙傳都能被你打成這樣,還怪我推卸責任?這球是誰的責任難道不是明明白白嗎?」
佐久早:「是啊,明明白白。」他說著挑眉,顯然和宮侑持絕對相反的意見。
吉井跟看戲一樣笑得合不攏嘴,用手裡的硬殼夾板敲了敲英美裡的夾板:「怎麼樣?你不管一管?」
這麼想的並不只吉井一個人,至少尾白和木兔都有意無意地往英美裡的方向瞟。
尾白是驚恐,木兔則是興奮,加上一絲不可言說的期待。
細數木兔在英美裡手底下被折磨的次數,那簡直太多了。高一合宿、去年國青訓練、高二的合宿,等等等等。
他看了一眼還跟一對鬥雞一樣彼此怒瞪著對方的佐久早和宮侑,心裡開始替英美裡規劃他們倆的28種死法。
這邊都吵起來了,比賽當然進行不下去。吉井好心好意叫了個暫停。
——這種練習賽不算正式,規則都是兩個教練說了算,也沒分只能叫幾次暫停。
宮侑幾人走下場,倒還存有一絲理智,知道自己在場上吵架這種行為不對,紛紛對著英美裡垂頭:「學姐對不起,我們不該在場上吵架。」
英美裡看了一眼,兩人的表情顯然都很不服氣。
她沉吟片刻,點名:「佐久早,你認為宮侑剛剛那個球怎麼樣?」
佐久早:「一般。」
倒不是他嘴硬,實在是他們井闥山自家的二傳飯綱本來就是高中生裡的頂尖水平,又在對面現身說法。
佐久早平時被這種頂尖二傳的好球喂慣了,略有點瑕疵就覺得不大對,況且宮侑剛才也算不上出了全力。
英美裡點點頭,又看向宮侑:「你覺得呢?」
從剛剛佐久早說他一般的時候開始,宮侑就握著拳頭不松手。
這會兒終於輪到他開口,立刻跳腳:「要我說佐久早君打得才一般呢!肯定是因為第一天來放不開,故意糊弄我們!平時在賽場上那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哦,原來是這樣。」英美裡微笑了一下,後邊木兔已經在悄悄撤離戰場,「也就是說二傳傳得一般、主攻發揮平凡。」
她手指在硬殼夾板上敲了敲:「你們倆是對面派來的間諜是吧?」
「我不管你們是因為輸了比賽懷恨在心,還是初來乍到放不開手腳。站上賽場的那一瞬間,真正的職業選手是不會被這些想法干擾的。」
她話說得有點戳心,宮侑一下熱血上頭、頭腦發暈、暈頭轉向、向死而生:「學姐懷疑我,我不服氣。」
一看英美裡還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表情,更氣了:「就算沒有學姐的指導,這場比賽我也不會輸!」
謔!
尾白倒吸一口涼氣。
隨即扭頭找了下手機,打算給阿治提前發送他哥哥的訃告。
第10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七天
沉默。
無盡的沉默。
場中的人一半在看英美裡, 一半在看宮侑。
前一半在觀察英美裡會不會突然暴起殺人,後一半則是在看這個初出茅廬的一年級到底長了多少個膽子。
尾白也不例外,雖說他和宮侑的關系當然不是其他選手能比的,但和英美裡照樣是熟識。
認識這麼久, 他看著英美裡帶了那麼多選手, 從傲慢的天才到成名已久的前輩, 從來沒有一個挑戰過她的威信。
所以宮侑這麼一折騰, 反而讓他在無語的同時, 心裡冒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期待。
倒不至於說期待宮侑能反抗出個什麼名堂, 而是期待英美裡究竟會怎麼解決這件事?
是毫不留情地嚴詞批判, 還是暫時擱置、溫言細語先把人哄上場比賽打完再說?
在場有這樣期待的人絕不是尾白一個。一時之間, 場館內安靜下來, 連鞋底跟地板摩擦的聲音都不再有。
所有人都在等待英美裡的回答。
「噢,知道了。」
少女甚至連頭也沒抬。
啊?啊??
就這??就這樣就可以了嗎?
拜托!德久大人, 這小子剛剛可是狠狠地冒犯了你、挑釁了你的權威、不認同你的能力!
就這樣輕松放過了??
場館內依然一片寂靜。
宮侑倒沒覺得有什麼奇怪。他這會兒本來就情緒上頭, 這之前也沒什麼機會直面英美裡的脾氣,還以為學姐只是在涉及到專業相關的問題時才嚴肅、不盡人情,平時還算好說話。
於是又斬釘截鐵重復了一遍:「我是認真的。我相信沒有學姐的指導, 以現在這個陣容我們也不會輸。」
周圍的人又倒吸一口涼氣。
要說在場的人裡誰跟英美裡最熟,那肯定是牛島和木兔。但要說誰最讀得懂空氣,那肯定是尾白和飯綱。
兩個人登時不約而同做出一個起跑的預備姿勢,准備在英美裡狠下殺手之前把宮侑救下來。
但沒想到她只是平靜地抬頭:「嗯,我說過我知道了。」
宮侑一下愣在當場。
知道了?知道了是什麼意思?難道接下來不應該說『好吧,那我就先不插手了, 你們能贏就算了不能贏再說』這樣嗎?
飯綱也摸不著頭腦, 拍了牛島一下, 在後者疑惑的眼神裡壓低聲音問:「她這是什麼意思?」
牛島原本並沒關注這場鬧劇, 他一貫對英美裡有十足的信心,相信她一定能順利解決。
聞言抬頭看了眼場邊,推斷道:「應該是『隨便你怎麼想怎麼鬧但無論如何都要乖乖聽話』,這個意思吧。」
飯綱還第一次聽見牛島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瞠目結舌看了他半天,又看了看英美裡。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這頭宮侑連番被四兩撥千斤,也有些明白過來。英美裡的『知道了』似乎並不是他理解的縱容的意思。
於是皺起眉,問:「學姐的話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活動了一下手指,將尾白幾個人的個人資料放回一邊的凳子上。
她雖然坐在宮侑面前,需要仰頭看他,但宮侑卻莫名其妙地感覺其實學姐是在高處俯視他。
「我的意思就是,也許你說的對、也許你說的不對。但是——這都不重要。」
英美裡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一些,「因為你說了不算呢,宮侑同學。所以乖乖聽話哦,別給學姐添麻煩。這場比賽打完你想干什麼都可以,我不會管的。」
宮侑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尾白拽著後衣領子拖上場了。
老天爺!看在他們好歹是隊友的份上!尾白想,總不能眼看著宮侑自尋死路吧。
否則阿治不就雙胞胎變單胞胎?雖然他可能會很高興......
接下來這一局宮侑打得迷迷糊糊的,半天沒回過神。他技術是真的好,即便有點心不在焉,也依然能勉強跟對面打個平手。
24-25,吉井隊領先,這比分一看就知道局面顯然很焦灼了。
英美裡的暫停也叫得很及時,眼看著對面勢如破竹,要連續得分,立刻把選手叫下場。
「現在對面最大的倚仗不是任何一個攻手,而是飯綱。」
她指出,「兩邊的隊伍都是第一次磨合,所以能得分,比起攻手的個人素質,更重要的是二傳在中間穿針引線。」
佐久早點頭:「飯綱學長對攻手的理解和加持作用很強,如果能打破他控制的任何一條線,就能讓對面的實力大減。」
英美裡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
木兔立刻問:「你有什麼辦法嗎?」
他和尾白同為英美裡的同級生,說的矯情一些,算是一路一起成長過來的,對她的能力自然有超乎常人的信任。
宮侑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就見英美裡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這是要干什麼?他胡思亂想起來,是不是要殺他滅口?要是他沒了整支隊伍就全在學姐掌握之中了吧!
雖然他可能表現的沒有飯綱學長那麼好,但這也有德久學姐自己的責任啊!總不能全都怪到他頭上啊!
還是說,有什麼別的深意......?
宮侑自己嚇自己半天,英美裡卻很平靜。
「能跟二傳抗衡的,當然只有二傳了。」
英美裡虛虛用手指尖點了點宮侑的眉心。
她的語氣甚至像是在評價外面自動販賣機的限量聯名酸奶很好喝。
「是、是......吧?」宮侑結結巴巴地眨眼。他有點被學姐這種不留余地的信任和逼迫煞到,真的好帥哦......
木兔『咦』了一聲:「阿侑!你耳朵好紅!」
直到再次走上場,宮侑都不敢相信德久學姐在局點這樣的緊要關頭,居然把最大的獲勝砝碼壓在了他的身上。
也許二傳的確是在網前時間最多、最能給另一個二傳施加壓力的人,但他剛剛才和學姐鬧了矛盾,甚至說出沒有學姐也能贏這樣的話......
難道學姐就不怕他不盡心不努力?
「如果真的是那樣,你估計進不來這個合宿。」佐久早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宮侑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他這時候也顧不得和佐久早那點微妙的較勁了,拽上對方的袖子就開始追問:「你說學姐到底是怎麼想的啊?雖然戰術是戰術,但是......」
佐久早嫌棄地拍開他的手:「別碰我。」
頓了頓,他又說:「這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不如說作為二傳,你應該更能理解才對。」
說完拂袖離開,回到自己的站位。
還是站宮侑旁邊的古森最後好心好意上來解釋:「宮侑同學沒有發現學姐的做法跟你平時有點像嗎?對於二傳來說,場上所有的人都是進攻的工具——當然這麼說有失偏頗,但意會意會。」
他攤手:「對學姐來說也差不多,只不過這個範圍更大了。我們所有人都是學姐取勝的工具,這麼說可以理解了嗎?」
古森雖然每天笑臉迎人,比他那個討人厭的表弟不知道人緣好了多少倍,但在說某些話的時候總是格外一針見血、毫不留情。
但也正是這樣的措辭,將宮侑佑心裡那種隱隱的感覺一口氣挑破,讓他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就像解壓玩具總是設計成那種讓人能盡全力去擠壓、揉握、發泄也不會破損的模式一樣,宮侑感到他的心情也是如此。
從一開始言語不遜、高高在上的自滿到被平淡無視的空落落;那之後又被予以重任的不敢置信和欣喜——
直到現在被古森點穿:原來學姐不是故作姿態,而是真的對他的那些發言毫無反應、毫無芥蒂。
而這一切,正因為她有碾壓級別的控場能力和地位。
他的傲慢、自大,在學姐手裡就像一團解壓玩具。
揉圓搓扁,折騰到極致,最後也只能乖乖彈回原樣。
宮侑握住自己的右手腕,抑制住不自覺的顫抖。
就像學姐之前說的,他可以不滿、可以自傲、甚至可以出言挑釁,但這一切都不重要,因為......
剛才宮侑自己說過的話,電光火石般劃過他的腦海。
——即使沒有學姐,我們也可以贏。
——即使沒有他百分百的忠誠,學姐也可以完全掌控場上的局勢。
尾白從他身邊經過,看他神情有異,忍不住念在同窗之情上提醒一句:「我知道你現在可能。心情不好......」
但是他沒想到自己的話,立刻被宮侑又打斷:「你瞎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心情不好!」
尾白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眉飛色舞的學弟。
這是怎麼了?終於受不了打擊,瘋了?
宮侑樂呵呵地念叨:「我心情好得不得了!學姐教育的太對了,是我盲目自大!學姐的話每一句我都要奉為圭臬......哎呀回去找一個書法大師寫下來比較好!」
他說著,一邊當真考慮起掛哪裡最好:「掛在客廳最適合,但還是放房間吧!讓阿治那個笨蛋也好好學一學,說不定每天在學姐金口玉言的熏陶下也能讓蠢貨漲兩分智商......」
尾白:......
尾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10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八天
狐狸是犬科動物。
這幾天下來, 英美裡深深地理解了這一點。
自從那場暗流湧動的練習賽結束後,宮侑就越發喜歡找她討論問題。
如果討論的是排球相關的專業問題她也就不說什麼了,但這家伙問的東西都給人感覺很不妙啊!
「我嚴正懷疑他要趁著還沒成年趕緊犯罪。」英美裡咬著吸管走在飯綱和木兔中間,牛島尾白桐生則並排走在他們後面。
倒不是有心要搞什麼小團體, 但畢竟去年已經提前熟了。二年級六人組經常一起吃飯, 今天就是晚飯後例行的消食——圍著場地散步。
木兔壓根沒聽她在說什麼, 只顧著觀察英美裡手裡那杯奶茶跟自己手裡的有什麼區別。
倒是飯綱饒有興致地追問:「他都問你什麼啊?話說你們倆除了排球還有什麼別的可聊的嗎?又不熟。」
英美裡油然升起一種知己難覓之感, 大力點頭:「對啊!我也不知道他每天哪來那麼多問題......」
什麼『牛島學長平時聽話嗎?』『天童學長平時會違背你的指示嗎?』『學姐一般都是怎麼操縱隊友的?』
英美裡吸了一口奶茶:「感覺下一次見面會看到他出現在新聞上, 眼睛被打上黑色條碼向全國人民懺悔。」
飯綱聽得前仰後合, 笑得樂不可支:「要不怎麼說我們二傳都是聰明人的。佐久早古森兩個小子白白跟你早認識那麼久, 居然一星半點都沒學到。」
英美裡黑線:「學這些干什麼, 學點有用的好吧!」
飯綱:「對二傳來說, 你那些操縱人心的手段就很有用啊!」
一邊說著話,幾人走回場館門口。裡邊正在訓練的宮侑眼睛一亮, 立刻竄了出來。
像這幾天他一直做的那樣, 湊到英美裡跟前忙前忙後地問:「學姐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學姐的筆記本在B場地對吧,我去拿過來!但是學姐外套要不要脫一下,裡面暖氣開得很足, 我幫你掛到衣架上去~」
英美裡:......
英美裡:「咱們就是說,還是訓練要緊......」
宮侑充耳不聞。他發現了德久學姐對刺頭游刃有余,但對真心敬仰她、崇拜她又有禮貌的後輩就有些束手無策。
哎呀,要不怎麼說德久學姐是好人呢!
宮侑沾沾自喜,跟著英美裡一起進了體育館,一路上嘰嘰喳喳沒停過:「學姐還記得我弟弟嗎?就是那個球打得不怎麼樣、說話難聽、頭腦空空但特別愛吃東西的家伙。」
英美裡:「......記得。」
但是他好像不是你說的這樣吧!你說的這個人是誰啊!
「之前跟學姐合宿了一次, 他也一直惦記學姐。說起來我們隊裡角名也很佩服學姐的能力、阿蘭跟學姐又是老熟人, 看起來比白鳥澤也不差多少啊。」
宮侑說完, 給她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朋友, 我好心跟你聊天,你為什麼要觸及這麼危險的話題?
英美裡縮了縮脖子,仿佛已經感到牛島灼人的視線鎖定她的後背。
她訕訕道:「這個、這個......換學校這種大事,還是不能憑借個人喜好就隨便亂來的嘛。」
宮侑搖頭:「學姐真是,說的哪裡的話?要我說按照學姐這樣的能力、這樣的地位,就應該享有說一不二的權利。想去哪就去哪,別的人管得著嗎?」
說完,眼神斜斜一飛,倒真有一點狐狸的俏皮。
他自己說的盡興,後邊尾白卻為了他人身安全在不斷找補:「這個,若利啊......阿侑說的呢,完全是他個人的想法。我可一點也沒有想過要把德久撬到我們學校來哦!」
牛島聞言皺眉:「沒想過?為什麼?她哪裡不值得?」
尾白:......
尾白:你他媽的到底要怎樣,給個痛快吧!
撬牆角不高興,不撬了也不高興,真的受不了了!
尾白自知理虧,畢竟是宮侑妄言挑釁在先,只能安撫:「再說了,德久未必就自己想呀。就像阿侑說的,說到底都是看德久自己的想法。」
「不過這八字沒一撇的事,說實話這根本不可能。哪有人會莫名其妙高二轉學啊,你別想太多。」
牛島的看法跟他卻完全不一樣。
正因為尾白說的沒錯,這事完全是看德久自己的想法。牛島才發現自己就算想要開口,也沒有任何阻撓的立場。
雖然在此之前牛島多次鬧出這種杯弓蛇影風聲鶴唳的笑話,但他從沒如此認真的思考過。
如果轉學的確對英美裡的未來發展有益,他為什麼要插手?又或者說未來她沒有選擇做教練,而是去了其他行業——無疑會離他更遠的行業,那麼他又要怎麼阻攔?
他為什麼要阻攔?
牛島若利很少思考這種問題,這也使得他現在的思考速度急速下降。正要進門准備換鞋的佐久早險些一頭撞在他背上。
「牛島學長。」佐久早對洗完手會用手帕仔細擦干淨每根手指的牛島學長很有好感,「您站在這裡干什麼?」
他一看牛島。皺眉的神情,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豪氣,問:「是誰讓牛島學長煩心?」
心想,牛島學長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如此正直善良愛干淨的學長,我一定要幫他手刃對家!
牛島:「是德久的事。」
佐久早:「告辭了。」
學長雖好,可不能貪杯!佐久早心中惋惜。
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來一個學姐咬他一口!
不過等眾人集合,聽了雲雀田教練帶來的新消息,也就沒心思想那些亂七八糟異想天開的東西了。
「真的?國家青年隊!」
「雲雀田教練,您的意思是牛島入選國家青年隊了嗎?」
「天哪,他也太了不起了......」
「很少有二年級就直接定下來的吧?」
雲雀田清了清嗓子,所有人安靜下來:「是這樣,我們接到的通知就是,牛島同學已經通過了國家青少年合宿的選拔,經過綜合考慮被選為代表隊的正式隊員。」
拜托!那可是國家青年代表隊!不是代表僅僅白鳥澤的王牌,不是代表宮城地區,是代表整個日本!
這下就算是心大的尾白也忍不住朝牛島看了一眼。當然,牛島不在乎這些,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還是那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樣子......
誒?他是在笑嗎?
木兔湊到他耳邊:「這麼高興?」
他以為得不到牛島的回答。畢竟牛島這個人一直就是這樣,無論比賽輸贏,無論發揮好與不好,無論遇見的是聽話的後輩還是叛逆的後輩,他始終都沒有多余的情緒波動,但眼下......
「對,很高興。」牛島點點頭。
木兔甚至看見他唇角微微上翹,登時一個激靈,三兩步跳開躲到飯綱身後。
飯綱黑線:「你覺得你在我這藏得住是嗎?」
木兔充耳不聞:「牛島是不是中邪了?快去找英美裡給他祛祛邪吧!」
飯綱繼續黑線:「你把英美裡當什麼?巫女嗎?」
這之後雲雀田又以牛島為例提點了一圈還暫時沒有入選的眾人,大概就是什麼自立自強之類的廢話。
英美裡左耳進右耳出,直到雲雀田提起她的名字才抬頭。
「為什麼總說做選手要聽話?並不是讓你們變成教練的提線木偶。運動員有自己的特色是好事,但是教練的作用就是替你們發覺自己意識不到的東西。」
他抱著手滔滔不絕,很有點教育家的味道:「人在看待自己的時候永遠是主觀的,即便再冷靜再理智也無法完全脫離以自己為主的情緒。」
「而牛島在聽從教練意見這一方面做的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好,你說是吧?英美裡。」
英美裡張了張嘴。心中有點想反駁,但好像又沒什麼可反駁的,畢竟牛島確實很聽話。
雖然在她剛開始加入白鳥澤的時候,這家伙的固執還很難處理,但沒多久就變成了她計劃的忠實執行者。
但是雲雀田這話說的怎麼就那麼怪呢......
好在雲雀田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繼續以她和牛島為案例教育其他人:「其實國青正式選拔這邊也有跟我談起為什麼會選中牛島。牛島同學自身優秀的素質和一以貫之的心態是非常重要的原因,然而他們也同樣看重牛島同學在近幾年表現出來的極大進步,認為這是他潛力還有待挖掘的證明。」
「而他這幾年的脫胎換骨式進步,即便我不說,想來大家也知道是因為什麼吧!」
英美裡掃了一眼,好吧,還是年輕啊!通通被雲雀田老師洗腦了。
再大個五歲就知道雲雀田今天的話至少有一半在扯淡,為了讓這群人更聽話而已。
真正經手過,英美裡才能更准確地評判。至少在白鳥澤她可以算得上一視同仁,要說脫胎換骨,瀨見也從原來的自我主義往團隊方向轉了一大步。
但只有牛島能入選國青,甚至youth正式隊,這和他個人的天賦、努力乃至運氣都是分不開的,絕不僅是教練的作用。
好在入選國青也只是牛島一個人的事。所有人鬧騰了一會兒,很快又安靜下來繼續晚上的訓練。
等今天的安排全都結束,大家也把牛島的事忘得差不多了。
當然究竟是真的忘了還是嘴上忘了,這個說不好。
不過沒人來煩她,英美裡就已經很滿足了。
「德久,現在有空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好吧,不是沒有人,英美裡認命地回頭:「怎麼了?牛島同學?啊對,忘記恭喜你入選國家青少隊。」
牛島點點頭,泰然自若地受了她的恭喜:「謝謝。」
「所以你有什麼事?」
「不急。」牛島問,「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他看英美裡點頭,於是提議:「那麼我們邊走邊說。」
看來的確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畢竟牛島此人最不肯就是一心二用。
英美裡將隨身的包背在肩頭,裡面裝了今天的訓練報告和明天的計劃。將近十個本子,不可謂不重。
牛島看了一眼,手伸過去:「我來幫你拿。」
英美裡給是給了,但還是忍不住說:「國青正式隊伍裡魚龍混雜,有很多不是同齡人,到時候你說話的習慣......」
牛島扭頭,表情相當無辜:「我說話的習慣怎麼了?」
他也是才訓練完,下頜上還有沒擦干的汗珠。一手挎著英美裡的包一手攬著自己的外套,一雙茶褐色的眼睛並不含任何情緒,只是單純的疑惑。
英美裡:「算了,當我沒說。」
能活到這麼大,說明這個綜漫世界的人還是挺有包容心的。
不過話說回來......哇,他眉毛真夠濃的。
英美裡驟然發現牛島似乎確實堪稱濃眉大眼,說起來這家伙在白鳥澤好像還挺受女孩子歡迎的......
她漫無邊際地想著,早就把牛島說要跟她談談這件事忘到九霄雲外,以為只是單純的兩個人順路。
一直走到暫住的教練宿舍樓下,牛島才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英美裡恍然:「哦,對,你說有事要說?什麼事?」
牛島將包還給她:「謝謝你。」
英美裡眨眨眼:「收到。」
雖說他一邊遞包一邊道謝確實挺詭異,不過謝就謝吧,英美裡還不至於覺得自己受不起他一聲謝。
牛島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對他來說,如此正式地向人道謝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也很少做,多少有一點陌生。
因為除了這短短的兩個字以外,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用語言真切描述自己所想。
他為什麼感謝英美裡?英美裡在加入白鳥澤之後為這個隊伍、為他都做了多少?他講不出來,但是他希望英美裡能夠理解。
她能從自己簡單的話語裡理解自己的心嗎?
牛島看向少女灰色的眼瞳。
春夜說冷不冷,但溫度不高。他見英美裡在不自覺地搓手臂,便說:「先進去吧。」
頓了頓,又對著她的背影說:「明天見。」
英美裡背對著他擺擺手。
牛島看她連頭也懶得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相信她吧。牛島想。
即便不說,她也可以完全地理解你。
第10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九天
「有空嗎?有空來一趟輕井澤?打牌打牌, 之前跟你們在英國打完UNO再也找不到牌搭子了。」
英美裡看了眼手機屏幕,確定對方沒打錯:「沒空。」
跡部在對面大怒:「騙子!我明明聽說你國青的事都忙完了!」
英美裡嘆氣:「誰走漏的消息......」
轉念一想,又多嘴問:「都有誰啊?」
跡部數給她聽:「忍足這家伙剛比完化學競賽,幸村從法國跟完他老師的畫展剛回來......」
「這兩個人都到了, 不叫真田說不過去吧?加上我四個人有了。」
英美裡:......
英美裡:你有想過真田可能不是很想讓你說得過去嗎?
跡部家包車接送, 一路把英美裡從國青訓練基地送到輕井澤別墅。
「這三個是誰?」跡部打開車門, 挑眉, 「合著加長林肯成公共交通工具了?」
英美裡走下車, 順手把水杯和包塞到跡部大人手裡:「哪能呢, 車上明晃晃的ATOBE大家都看著呢。」
說完簡單介紹了下:「這是我在國青帶的後輩三人組, 宮侑佐久早古森, 跟學長打個招呼。」
宮侑是從那天比賽後死活要黏著她, 佐久早古森兩個本地人,又是一年級, 學業沒什麼壓力。
四個人湊在一起, 加上跡部叫來的正副部聯盟,剛好八個,也方便玩牌了。
就是牛島因為要去youth正規營的緣故沒辦法參與, 走前因為宮侑的存在相當敏感,再三叮嚀英美裡別做對不起組織的事。
英美裡:你有病吧!
宮侑要面子,佐久早冷硬,最後還是古森和煦一笑破開場面:「跡部學長是吧?我聽德久學姐念叨一路了!」
跡部聞言,向英美裡投去得意一瞟,意思你果然覬覦本大爺的豪華大別墅很久了吧!
英美裡:嗯嗯嗯嗯嗯
怎麼都行, 她真想趕緊找個地方坐下。
幾人一路穿過金光閃閃的大門、清澈見底的音樂噴泉, 又繞過開得嬌艷的玻璃水仙園, 沿途路過單獨成棟的音樂廳和競技規格的游泳池, 這才走到跡部家的會客室。
「當然,今天也是游戲廳。」跡部優雅頷首。
宮侑張著嘴:「就是說,學長家裡是不是應該學高爾夫球場用小車接送客人啊......」
這也太遠了......
跡部眉梢一挑:「事實上本來應該是讓你們坐車進來的。」
宮侑:「那為什麼?」
跡部指了指在花園裡辣手摧花的某人:「她不是一來就下車了嗎?」
旁聽的佐久早:......
也就是說,明明只需要把德久學姐塞回車裡就行的事,非得硬杠著一起走這半天......
等他們走進屋內,才發現裡面的人之前已經玩了好幾局了。
「誰輸的多?」
跡部搗鼓著KTV機,頭也不回地說:「你自己看。輸了的臉上貼白條。」
英美裡定睛一看,小方桌邊幸村真田忍足三個人,只有忍足一個人臉上貼了張白條,掛在左臉頰邊,被別墅裡的恆溫空調吹得飄飄蕩蕩。
英美裡大驚:「真田居然沒輸??」
幸村跡部不用說,忍足也是人精裡的人精,打牌還能輸給真田??
她感到千分之一千的不可思議。
真田:......
幸村含笑解釋:「弦一郎已經貼過一輪了。」
也就是說整張臉貼滿了剛洗干淨。英美裡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真田繼續:......
英美裡讓三個一年級跟手裡還抓著牌的幾個學長打完招呼,跡部折騰完KTV機扭頭回來,看他們還在原地站著,立刻不滿:「坐下來,趕緊上桌啊。一分鐘也別浪費。」
佐久早向後縮了縮,扭頭小聲問英美裡:「跡部學長有賭癮嗎?」
英美裡直接笑倒在桌子上,她身邊的幸村也掩嘴微笑:「說不一定呢,我看小景確實有這種征兆。」
幾輪下來,先不說所有人立刻熟識了打成一片,光是宮侑臉上就多了四五張白條。
他反應倒不慢,腦子轉得也快,但耐不住場上有兩個算牌流。
跡部跟幸村的智商放眼全網王那也是吊打一片的,只不過一個溫和一個張揚,反而把那股聰明人的勁兒壓下去不少。
這兩位也就算了,畢竟是學長,但宮侑沒想到佐久早居然也是個深藏不露的!
這家伙看著不聲不響,但每次都在中游就溜走,從來沒有留到最後接受懲罰過。
他們八個人玩兒,贏家是前兩名,享有給別人貼白條的優先權;中間四個人無功無過,最後兩個人接受懲罰。佐久早不追求贏,但水平很穩定,從沒輸過。
宮侑氣得吹了一口鼻尖上的白條:「我不服,我申請玩組隊版本!」
跡部卻已經過完了牌癮。大手一揮,所有人轉戰KTV機。
宮侑:......
他轉過臉,對著英美裡就是一通委屈:「學姐,我都沒贏過一局呢!」
英美裡同情地拍拍他:「沒辦法,誰讓人家是金主大人啊!有錢就是爹,我們搞陪玩的做好服務就好。」
宮侑:......
宮侑:他怎麼忘了德久學姐還有個神經病屬性?
但很快,英美裡就為自己的順從感到後悔。
跡部沒想到還是個麥霸,握著話筒就是一首歌劇。
唱得倒也不差,畢竟有諏訪部順一的嗓子在那墊著。
——但就算是諏訪部順一也不能唱魔笛吧!
她將臉埋在抱枕裡,試圖逃過這一場耳膜風暴。卻沒想到真田熱情也上來了。
只見這位寡言少語剛正不阿的男高生上前兩步,抽出KTV機的另一個話筒,面不改色地用楠大典低沉的歌喉加入了這場魔笛彙演。
英美裡都來不及保護自己的耳朵了,瞠目結舌地問幸村:「真田同學這是怎麼了?原來他是搞藝術的?」
幸村苦笑:「弦一郎對古典音樂略有研究。」
英美裡陡然想起早在日美交流賽的時候,似乎原創組就給這兩人安排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設定。
但也不至於要留到今天來像個刺客一樣屠戮她的耳朵吧!
這下好了,天童電影刺客、這還有兩個唱歌刺客,湊到一起都能演一出三個荊軻刺秦王了。
歌劇時間不短,英美裡整張臉都聽麻了,才挨到兩位麥霸放下話筒。
跡部還意猶未盡地湊到她面前來問唱的怎麼樣,英美裡心裡呵呵,嘴上還是給他捧得高高的:「技巧純熟、感情充沛!唱腔圓潤、氣息飽滿!」
跡部心滿意足地走了。幸村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一眼:「唉,英美裡怎麼也學會虛與委蛇這一套了?只剩我一個人遺世獨立,沒意思。」
英美裡:「說人話。」
幸村:「何必對小景那麼和顏悅色,哄過頭了以後每次都要唱。」
英美裡嘆氣:「生前哪管身後事?這會兒KTV機現成的擺著,他要是心裡不服,非得朝我們證明他歌劇唱得可以,那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還不如早點把人哄走。」
不知道是不是跡部的帶頭作用,接下來所有人紛紛放飛自我。
宮侑沉醉地獻唱幾首二次元經典歌曲,英美裡本來以為場面必得尬到她無法忍受,結果沒想到佐久早居然頗有興致地在幫他打拍子,儼然一副老二次元的熟練模樣。
她登時震驚地和古森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裡讀出了絕望的味道。
然而老天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在KTV機面前的人。就在英美裡誤以為一切都已過去,接下來就是用餐環節的時候,忍足衝上來了。
此人笑得風度翩翩,說話卻相當殘忍:「英美裡怎麼不唱?是害羞了?那要不要跟我搞一個情歌對唱啊?」
英美裡立刻躲開:「對不起,我要solo。」
為了擺脫被人邀歌的恐懼,她立刻上場整了兩首英文歌,引來跡部的倫敦腔伴唱和幸村的掌聲。
英美裡:「還以為你是下定決心要置身事外呢。」
幸村裝模作樣抹了把眼睛:「只是看著英美裡那種委曲求全、忍辱負重的姿態太感動了。」
英美裡:......
英美裡:就算你是我村哥,你今天也很有可能死在我手裡。
午飯當然是跡部家引以為傲的米其林級別法餐招待,吃完以後所有人又集體去玩電動。
這下游戲廳是名副其實了。英美裡和宮侑PK實況足球,跡部發揮資本家本色開盤下注。
宮侑看了一眼大盤,立刻跳腳:「怎麼所有人都押德久學姐贏啊?明明我的游戲打得更好好吧!之前國青的時候我也經常贏啊!」
佐久早如夢初醒。對哦,德久學姐雖然其他游戲玩得很好,但之前實況足球常常輸給宮侑啊。
他審視自己:「所以我為什麼會斬釘截鐵地壓德久學姐贏?」
跡部聞言,贊許地給英美裡比了個大拇指:「很好!這就是作為一個領導該有的威嚴。」
英美裡謙遜擺手:「哪裡哪裡,跡部大人謬贊了。」
結果最後實況足球打完,所有人一看,發現這廝居然雞賊地下注壓了宮侑贏。
這下正直如真田看不下去了,譴責跡部:「參賽者也能下注嗎?這是違規吧!」
跡部不以為然:「要麼你去回絕她?」
真田:......
幸村看著真田額角的青筋都好笑,心說這麼多年了你還沒習慣呢。
不過宮侑玩起游戲來確實很有趣,一時也忘了自己存心要挖德久學姐回稻荷崎,諷刺之語頻出,聽得跡部撫掌大笑。
到最後宮小侑才想起這不是別人,是掌控著財富名聲與力量的白鳥澤魔女,隨即痛哭流涕表示剛剛他被鬼上身了。
英美裡挑眉:「那下次就一起玩恐怖游戲好了。」
佐久早眼睛一亮,宮侑面露絕望,所有人各有各的反應。幸村看戲看得很快樂,跟忍足一起干完了,一桶爆米花。
打完游戲吃完晚飯,一群運動少年又准備外出消食,結果繞了一大圈,發現跡部家只有私人網球場。
倒不是玩不起來,就是不盡興嘛!
真田金口玉言:「佐久早比宮打得好。」
宮侑不樂,英美裡樂了。
佐久早肯定比宮侑打得好,這還用說?畢竟他的中之人在本片場還有個馬甲是千石嘛!
面對幾個一年級哀怨的神色,跡部沉默一秒:「好吧,明天叫人來修一個排球場。」
宮侑立刻摒棄前嫌帶頭歡呼:「跡部學長萬歲!」
幸村真田忍足在跡部家歇了,加長林肯把一年級三人組和英美裡送回家。
走前,古森望著跡部家一眼望不到頭的莊園,深沉地發表重要講話:「有錢真好!」
英美裡大力點頭。
古森同學區區高一已經領略到人生真味,厲害!
第11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天
高二的春假發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手塚國光大人遠渡重洋,從英國回了日本。
據他本人說要暫時久留,至少三個月。
「龍崎教練給我介紹了一個俱樂部。」坐在德久家的飯桌上, 手塚簡明扼要地闡述著自己的情況, 「我的教練也跟著回來了。」
英美裡便想起那個以為手塚英語不好的哈爾教練, 這回是不是輪到手塚給他當翻譯了?
手塚媽媽把自己帶來的白葡萄酒放進冰箱, 一邊探頭問:「那你待多久呢?」
不能怪她不了解手塚的行蹤,事實上手塚的飛機今天下午才落地。剛下飛機,他就直接回家見家人。
結果手塚媽媽相當激動,約了隔壁的鄰居德久家一起慶祝,順道就把手塚塞給了英美裡。
原本英美裡下午打算逛街,買點換季衣服。
但手塚剛坐了那麼長時間飛機, 饒是她冷酷無情也決定讓這家伙先好好休息一下。
手塚因此幸運地有了一個下午的睡眠,也沒來得及跟自家父母彙報接下來的安排。
飯桌上擺了一個慶祝用的蛋糕, 是手塚爸爸下班後從蛋糕店撈的最後一個。
手塚余光瞥見英美裡已經握著刀去切蛋糕, 下意識伸手過去將她松垮垮的襯衣袖口攥住,以免碰上奶油:「大概到九月, 下學期開學的時候走。」
手塚媽媽的視線在他手指上一轉,笑容狡黠:「是嗎?那就好了, 你不在這麼久,我都害怕自己跟你生疏了呢~」
正在替魚刮鱗片的手塚爸爸:......
手塚爸爸:跟親兒子生疏了可還行!
手塚媽媽不理他。這家伙根本不懂她在說什麼,她才不生氣。
但看兒子的表情, 很明顯手塚讀懂了她的暗示,背脊一僵, 干巴巴地說:「應該不會吧, 畢竟也沒有走多久。」
他說著, 目光卻不自覺地看向英美裡。
英美裡注意到他的視線, 於是也順著手塚媽媽的話思索片刻,誠實點頭:「確實沒有很久。再說你每天發那麼多消息,我也很難有你不在身邊的實感啊。」
手塚一聽就知道不好,果然自家媽媽湊上來,兩手交握在胸前,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誒?小國經常和英美裡發消息嗎?他都不怎麼回我和爸爸的消息呢。」
說完,哀怨地剜了手塚一眼。
英美裡跟著剜了手塚一眼:「你怎麼能這樣呢?罰你一個月不許登山。」
手塚媽媽立刻笑開了。
手塚嘆氣,也不反駁,乖乖低頭認錯:「我錯了,以後不會這樣。」
這時,德久媽媽將蒸好的螃蟹端上桌,英美裡頓時把剛剛的話題拋之腦後。
在日本最大的好處就是海鮮敞開吃,而且無論什麼季節供應都不會缺。
這螃蟹不僅個頭大,肉也鮮嫩彈軟,汁水飽滿,蟹黃更是毫無腥味,口感粉糯,將大海的鮮甜味道鎖得牢牢的。
她吃得很快樂是真的,但剝蟹很麻煩也是真的,於是吃完一只就不願意再動了。
手塚問:「不喜歡吃螃蟹?」
放在以前,他是不會問的,因為他深知英美裡的所有喜好。
但萬一,在他走的這段時間有什麼變化呢?
手塚腦子裡剛轉過這個念頭,就聽見英美裡回答:「不是不喜歡,就是剝起來太麻煩了。」
手塚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但很快英美裡碗裡就多了一只拆好的螃蟹。
這種海蟹不像內陸地區吃的那種小螃蟹,細胳膊細腿兒,剝起來麻煩,肉也不多。
但真正要拆,手上功夫也不能少。
她看了一眼,疑惑地問:「你是有求於我嗎?不然怎麼能突然這麼好心?」
沒道理去了趟英國一下就變紳士了吧!以前也沒見這麼細心過啊!
手塚也不反駁,反而點頭:「對啊,是有求於你。明天不是要去買衣服嗎?把我也帶上吧。」
他看了一眼英美裡的白襯衣,確認她沒有沾上油點,視線撇到一邊:「正好換季。」
英美裡接受了他的理由,心安理得享受著他的上供。
然而第二天的逛街卻沒能如願,因為菊丸大石不知道從哪兒知道手塚回來了,飯一吃完就打電話過來問他們明天有沒有空?
「我是想說我們一起去露營啊,最近不是很流行露營嗎?」菊丸的聲音大得連坐在沙發上的德久媽媽都聽見了。
英美裡立刻抓起電話走進花園裡,手塚跟在她身後。
「英二是這樣想的,我也很同意。」大石就在菊丸家裡,跟他共用聽筒,「不過手塚才回來,是不是要休息幾天?所以想問問他的意見。」
英美裡開著免提,聞言抬頭看了手塚一眼。
手塚想了想,問:「你們都有空嗎?」
他記得英美裡說乾要准備報考東京大學來著。
大石笑道:「只要你有空就行,我們這一屆裡最忙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他也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手塚真情實感地反問:「最忙的人是英美裡吧?剛打完春高,馬上就要去國青訓練。」
英美裡愣了一下,心想你替我攀比個什麼勁兒啊?
但手塚說的也有道理,萬一有誰時間錯不開就麻煩了。她干脆拉了個群讓大家商量。
【您已加入群聊:【周末露營】快來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不二:?】
【乾:?】
【河村:?】
三個之前沒得到消息的面面相覷,很快菊丸上來解釋了一通:【......所以就是這樣啦,手塚剛回來,我們三年級一起聚一聚嘛!】
乾表示:【我沒問題。】
不二也說:【定好了時間說一聲就行。】
頓了頓,他又說了一句:【沒想到手塚這麼快就回來了。】
【英美裡:雖然網球是歐洲更發達,但日本,必須要回來。】
【英美裡:哦,我用的是英美裡的手機。】
這下沒人說話了。
周末,所有人如約在東京站集合。大家選的露營地是大阪的一個森林公園,因為夜景很美、設施非常完善而被眾人所知。
因為想深度體驗,所以英美裡幾人沒有選擇住在營地提供的小木屋裡,而是選擇各自搭帳篷。
不過搭帳篷的地塊也是規劃好的,收拾得很干淨。
周邊設施也齊全,飲水處,垃圾桶,廁所甚至自動販賣機都有。
「這樣算的話......」菊丸環視一圈,「我和大石一個帳篷、乾跟手塚一個帳篷、不二河村一個帳篷,英美裡單獨一個帳篷,剛剛好!」
所有人都認同了他的分法,接下來就是搭帳篷的環節。
讓人意外的是,菊丸搭帳篷的能力很強,不僅很快搭完了他和大石的帳篷,還跑來幫英美裡。
乾也不差,不過大家早從前就知道他動手能力很強,所以沒有對菊丸那種『貓也能搭帳篷』的驚艷之感。
倒是英美裡看見他,想起來什麼一樣湊過去小聲問:「乾,最近有沒有什麼新東西?」
乾心領神會地推推眼鏡:「新配方,不過加了西瓜,有點貴。」
兩人聊了會兒乾汁的配方,所有人的帳篷都搭好了。
因為他們是沒有預約直接過來的,所以很多活動也參加不了,只能開始著手准備晚餐。
在露營場地,最方便的晚餐當然是燒烤,河村還帶了兩大盒壽司,幾個人吃怎麼都夠了。
菊丸和不二准備了飯後水果,手塚則自告奮勇要去西邊釣魚。
大石看了眼乾蠢蠢欲動的樣子,冷靜地阻止他:「乾,乾汁就不用了。」
露營場地准備的魚都是刺少、方便養殖的海魚,因為害怕顧客在這兒出意外。
大石作為烤肉奉行,在監工英美裡的陪同下開始搭燒烤架,不二則在一邊切西瓜。
他准備非常充分,除了帳篷睡袋這些必備的,還帶了好幾套折疊桌椅、還有一盞野營氛圍燈。
這會兒天剛剛有些昏黃,他就已經把燈點起來了。
看英美裡的目光圍著他的燈打轉,不二微笑著問:「英美裡很感興趣嗎?回頭可以送你一盞。」
英美裡好奇:「不過這個不是在露營場地的話,應該平時沒什麼用處吧?」
不二低頭,將葡萄一顆顆摘下來,放進玻璃碗裡:「如果真正喜歡的話,隨時都可以點亮。」
英美裡點頭:「那好啊,你把鏈接分享給我。」
不二捻起一顆葡萄遞給英美裡:「不用,回頭我送你一盞吧。由美子姐姐和裕太都喜歡露營,我們家很多這種燈。」
手塚釣魚的手藝還沒有生疏。不過一個小時,居然帶了兩條魚回來。
大石的烤架也剛剛搭好,炭火燒得微熱。
河村一看,自告奮勇:「三條魚的話,我和大石分著給大家做吧。」
所有人立刻鼓掌歡呼。
他們倆做出來的風味也各不相同。大石用的是燒烤的方子,充分腌制後將魚烤熟。魚肉熟得很透,蘸檸檬鹽非常好吃。
而河村則是在殺菌處理後,把魚皮一側烤熟,另一側依然保持生食的風味。和准備好的醋飯一起,做成風味獨特的半熟壽司。
吃完晚飯,所有人圍著火堆出神。
「有種說法叫火懵。」不二笑盈盈地說,「我們現在就很像這樣。」
「對著火堆出神,是這個意思嗎?」手塚問。
不二點頭。
「吃飽喝足,確實什麼都不願意想。」菊丸撐著下巴,「話說回來馬上就要高三了吧?你們有想過之後去哪裡念大學嗎?乾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准備去東大。」
乾喝了一口榨好的水果汁:「德久應該也打算去東大。」
這也不稀奇。
按照菊丸他們的想法,雖然日本的考試不搞什麼全府全縣大排名,但英美裡這樣的人好像就是應該去最好的學校。
河村准備去念一個專業的烹飪技校,這在日本也不少見。畢竟他有家業可以繼承嘛。
大石則表示在醫學和律師兩個方向猶豫不定。
「都是幫助別人的職業呢。」不二笑。
英美裡:「都是傳統好學生的職業呢,很符合你的人設。」
「手塚呢?」不二扭頭,「應該要去國外念書吧。」
手塚沉吟片刻,反過來問不二:「你呢?」
不二的視線越過火堆,落在正在看星星的英美裡身上:「嗯,我也想試一試去爭取......」
說完,在手塚冷冰冰的目光裡微微一笑:「......最好的大學。」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0
第11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一天
「喂, 聽說了嗎?排球部又有熱鬧看了!」
「我們學校的排球部?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誰敢在德久大人手底下惹事......」
「哎呀,不騙你!真的, 今天會長大人不是出外勤去了嗎?」
「所以現在這個排球部群龍無首了?」
「可以這麼說吧!」
兩個穿著白鳥澤校服的男生在通風口探頭, 手裡還拿著手機, 准備隨時記錄排球部奇聞異事。
「哎我說, 那個是新來的一年級啊,叫五色是吧?」
「我之前沒見過他......哇!他這是在跟牛島叫板嗎?跟那個牛島若利?」
「趕緊拍下來!這就是我們新聞部這周的頭版頭條了——」
新聞部的兩位在通風口鬼鬼祟祟的同時,排球館內也在經歷一場狂風驟雨。
「我沒聽錯吧,剛剛這小子說他要干嘛?」
山形不可置信地扯了扯瀨見的耳朵。
瀨見炸毛,一把子給他拍開:「你扯我的耳朵干嘛!要扯扯你自己的啊!」
自從學長們畢業之後,他們就已經榮升了排球部三年級, 是年齡最大資歷最老的學長們。
鷲匠老師這會兒又不在,頓時一群人跟沒牽繩子的狗狗一樣到處撒歡。
大坪不理會他們倆, 轉頭問天童:「英美裡確定今天不會來吧?」
這三個音節一出, 周圍的人都是聳然一驚。
確實!光顧著看熱鬧,怎麼忘記了這個最嚴重的問題!
「我聽說學生會有事, 她今天應該去東京了。現在這會兒......回不來吧?」
天童摸了摸自己硬挺的紅發,猶豫片刻:「我給她發消息問一問。」
【from天童:英美裡親愛的~到哪裡啦?今天還回學校嗎?】
【from英美裡:噫!你有點惡心心】
【from英美裡:事情辦完, 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魔女要回來了!
此消息一出,排球館立刻一片兵荒馬亂。
正在挑釁的五色和正在被挑釁的牛島也聽到了,兩個人反應大不相同。
還沒親身體驗過的五色只知道英美裡的威名, 不知道她為什麼有這個威名,於是初生牛犢不怕老牛地待在原地。
牛島卻向後退了兩步, 擺擺手:「我認同你的能力。你很強。我們就此打住吧。」
五色:......
五色:雖然被認同了但完全不開心是怎麼回事!
白布千裡迢迢從學生會辦公室跑回來, 衝翹首以待的眾人搖頭:「學姐不在辦公室, 學生會那邊也說學姐還沒到。應該晚上才回宿舍吧?」
所有人松了口氣。
「哎呀, 就說不會那麼巧啦。」天童樂呵呵搭著山形的肩。
下一秒,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排球館裡響起。
「也就是說這幅亂像她沒看見就可以,被我看見就沒關系,」
OMG!大寫加粗的OMG!不少人在心裡尖叫成一副世界名畫。
光顧著去看德久學姐有沒有回來,忘記還有鷲匠老師了!
新入學的二年級和一年級沒經歷過,但三年級被鷲匠手把手帶過一學期,心知不好。
這老頭平時有英美裡在前面衝鋒,他就只顧著在後邊坐鎮;但現在他的前鋒不在,那不就......
果然就聽見鷲匠淡淡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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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100個發球,100個接發球。」
所有人立正,心裡卻想,這懲罰倒不算很重。
他們正准備去場邊排隊,又聽見鷲匠若無其事地補充:「先去操場跑十圈。」
「齋藤。」他招手叫來今年新入職的助理教練,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你來盯著他們。」
白鳥澤的操場是標准的跑道,一圈400米......
十圈就是四公裡......
蒼天啊大地啊,這還不如讓英美裡回來呢!
*
因為昨天回來得太晚,英美裡干脆沒進校。她在德久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才來的學校。
剛坐下,就聽見同為學生會干部的白布跟她彙報昨天排球館發生的事。
話說白布現在越來越像她安插在排球部的小間諜了啊!自覺主動每天上報,很好,很有積極性啊!
憑這個思想覺悟,英美裡准備畢業的時候把經理這個職位也交給他。
反正也沒人規定選手不能兼職經理嘛!畢竟她都經理兼職教練了。
所以無怪乎英美裡一踏進體育館,就跟看稀奇一樣招手叫牛島:「牛島牛島,你來一下。」
牛島便聽話地走到她面前:「怎麼了?」
「新來的一年級挑戰你了?」
牛島點頭,也並不奇怪她為什麼會知道。
畢竟魔女本就是無所不知的嘛。
一旁跟在英美裡身邊的白布一撩劉海,深藏功與名。
英美裡看他點頭,滿臉疑惑:「他挑戰你什麼呀?又不是網球還能打個比賽......比你們倆誰扣球扣得出來的坑更深嗎?」
牛島回頭看了一眼場館內結實的木地板:「這個有點難度。」
這時,瀨見抱著球走到三人旁邊,白布一看他來了,立刻轉臉走開。
自從瀨見在英美裡□□下穩坐首發之位後,白布看他就橫挑鼻子豎挑眼。
可能也不是不尊重,實在是他對牛島個人的崇拜已經遠遠超過了對瀨見學長的尊重......
好吧!就是不尊重!
英美裡也懶得挽尊了,問瀨見:「你來干嘛?」
瀨見下巴墊在排球上,眼睛眨啊眨:「就是,想采訪一下若利啊,被新生挑戰是什麼感覺?」
他嘴上說的是采訪,心裡卻在哇哢哢怪叫。他二年級的時候遇上白布,現在牛島終於也遇上一個不聽話的新生了。
嘿嘿,一報還一報,平時天童他們都說白布不服管是他學長威嚴不夠,現在若利不也這樣了?
英美裡不用問都知道他在想什麼,沒等牛島開口直接說:「你們倆情況能一樣嗎,白布那是有可能替代你的人才,五色想替代牛島,那還早了八輩子。」
瀨見臉一垮,憤憤不平:「你為什麼總幫著牛島啊!是牛島廚嗎你!」
英美裡頓時渾身雞皮疙瘩:「我是影山廚,謝謝。」
因為幾次偶遇和比賽觀看經驗,影山飛雄的大名至少在白鳥澤還算無人不知。
瀨見頓時蔫兒了,他自知技術肯定比不過那個後輩,哀怨地抱著球跑開,一路跑到天童他們跟前。
「怎麼樣?瀨見見問到答案了嗎?」
瀨見開始煽動所有人跟他同仇敵愾:「你們不知道吧!英美裡那家伙不知道什麼時候跟牛島站到統一戰線了!一直幫著他說話,氣死我了。」
「德久學姐幫牛島學長說話有什麼不對嗎?」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瀨見一看是白布,頓時一個哆嗦。
倒不是他怕了白布,畢竟現在二傳之爭塵埃落地,這位學弟想上位必然得等到三年級。
但在有關英美裡和牛島的事上,這家伙一直都怪怪的。
要說他只喜歡牛島,同時也只喜歡英美裡,這倒很正常。學校裡多的是這樣的女孩子。
但是他同時還特別不能接受別人詆毀這兩人之間的感情——
「牛島學長和德久學姐彼此了解,相互扶持。完全是高山流水級別的靈魂知音。」白布表示,「即便是瀨見學長,我也不會容忍你對他們兩人的信賴關系妄言。」
大坪:「不不不,不能說』即便『是瀨見學長吧。應該說』區區『瀨見學長才對。」
瀨見手一指:「大平,出來單挑!」
大平剛剛聽了一耳朵英美裡的疑問,頓時笑道:「比什麼?比誰的扣球砸出來的坑更深嗎?」
山形躍躍欲試:「加我一個啊!」
天童拍了一下他的後腰:「自由人扣球就犯規了吧我說!」
這群人因為亂七八糟的事笑得嘻嘻哈哈,唯有二年級的白布還炯炯有神地盯著單獨練習中的五色。
呵呵,敢給學長學姐添麻煩......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眼裡滿是威脅。
一邊的川西:......
這就是個社團活動而已我說!不至於痛下殺手吧!
嘈雜的每日訓練結束後,英美裡例行開會總結經驗。
「從今天的數據來看,大家狀態都不是非常好啊。」她環視一圈,評價道。
下面有人弱弱舉手:「學姐,之前鷲匠老師罰了大家4公裡,外加100個發球和100個接發球。」
英美裡微笑:「啊,你說什麼?我沒聽清呢。」
你這個表情不像是沒聽清啊!
頓時沒人敢狡辯了。
英美裡敲了敲身邊的小黑板:「我知道這件事,鷲匠老師跟我說過了。不過就算是把這部分體力消耗算進去,很多人表現也相當欠佳。」
說到很多人的時候,她的目光掃過正在往白布身後躲的川西。
「川西,別躲了。那麼大的個子,你覺得白布能擋得住你什麼?」
英美裡抬起下巴點了點他:「你總是下意識給自己畫了限制。比如告訴自己『今天受了很多罰』『我已經很累了』『我可以歇一歇』,但你的身體狀態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這種心態外化成你的表現就是不合格。」
她冷酷地命令:「明天攔網和快攻的專項訓練之外,今天的內容要加倍補上。」
川西垂頭喪氣:「是,學姐。」
「川西只是一個典型,作為首發MB更應該以身作則。」她說,「其他人跟他有一樣毛病的,明天自覺補上今天的內容。」
「是!學姐!」
該誇的誇了,該罵的罵了,英美裡拍拍手准備收工回家。
就在這時,一個高亢的聲音響徹體育館。
「德久學姐,我還有話要說!」五色站了起來。
英美裡挑眉:「剛剛沒說到你的問題嗎?直線球水平很好,但進攻方式太單調。此外手部的反應動作比腿部要快,導致你的移動速度跟不上。」
「不是不是!」五色擺手,「這些我都記下來了!我是想問學姐,以後的訓練如果可以,能不能陪我加練一會兒?」
他話音一落,球場立刻安靜。
話說白鳥澤球場也太容易安靜了吧!這就是那個什麼嗎?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是這種效果嗎?你們這到底是體育館還是小學作文集錦啊?
英美裡不合時宜地想著。
眾人的沉默裡,牛島徑直站起來走到五色身前,面色平靜地發話:「德久是排球部的教練,不是任何人的私人教練。」
他上下看了五色一眼:「更不是你的專屬教練。」
五色一驚。這、這人怎麼比剛剛自己挑釁他的時候還要凶多了?他凶什麼啊?有什麼好生氣的?他在問德久學姐,又不是在讓牛島學長陪他加練......
一邊發抖的天童捂住嘴,用力控制自己不要噴笑出聲。
據他所知,排球部裡加練最勤的就是若利。英美裡雖然是准點下班的堅決擁護者,但偶爾第二天訓練計劃沒做完,也會在排球部裡多待一會兒。
雖然很難稱得上是在陪若利加練,但......
他看了一眼牛島。
哼哼,獨特的回憶只想自己擁有,心胸好狹窄哦,若利君~
第11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二天
在綜漫之神的光芒普照下, 一件大事正在悄然發生。
周末,東京郊區,跡部家的別墅。
英美裡下車的第一句話就是不可思議的質問:「你還真建了個排球館啊?」
跡部揚了揚眉:「那當然。本大爺向來說到做到, 區區一座排球館, 實在不在話下。」
比起網球場來說,排球館的成本那就要高太多了。首先球場和球館這本來就是天差地別的兩個概念。
球場可以是露天的,可以是在水泥地上用粉筆畫個框架就完成的;但球館無論如何至少得有個棚吧!更何況質量稍微好一點的排球館對地板的要求也很嚴格。
而跡部出手, 那不用說, 當然是挑最好的材料、最科學的設計、打造全東京最奢華的排球館。
英美裡無語片刻,按下腦海裡種種替他收回成本的想法, 也不再糾結於此, 問道:「你都請了誰啊?」
「上次來過的當然都請了。」跡部驕傲抬頭, 「剩下的就是青學那群家伙,還有你高中的那群家伙。」
英美裡:「那我還得謝謝你了?」
跡部表示不用:「飛天小女警嘛, 一個好漢三個幫。」
什麼亂七八糟的!
英美裡數了數人數,剛好一邊十二個人。排球這邊,白鳥澤一行人外加宮侑影山佐久早古森;網球這邊,青學一行人外加正副部聯盟。
老天都在幫跡部啊!她搖頭:「好吧, 隨便你怎麼亂搞吧。」
跡部不滿:「怎麼叫亂搞呢?這分明是一次非常有意義的溝通交流活動。要不怎麼說運動是相通的, 那彼此之間肯定能夠互通有無,互相學到一點什麼。」
英美裡充耳不聞地跟著他穿過玫瑰園:「好好好,你說的都對。」
說著, 目光被手邊的花叢吸引。
「話說你在輕井澤的別墅是不是也有一片玫瑰園啊?」
跡部打了個響指:「你注意到了?玫瑰是本大爺的像征,所以跡部家的產業從靈魂深處就刻下了玫瑰的烙印。」
英美裡:「說人話。」
跡部:「我有錢,我想怎麼干就怎麼干。」
英美裡給他豎個大拇指:「好的, 服了。」
跡部是專程出來接她的, 其他人都已經准備的差不多。眾人先在網球場集合, 吃完飯再轉場去排球場。
英美裡看了一圈,想到一個問題:「他們都是新手,沒有球拍啊。這怎麼解決?」
要不怎麼說網球是貴族運動,光是球拍的參數就要考慮揮重、拍子整體的全重、平衡點、拉力磅數等等等等。對不同的人來說,拿到順手的球拍和不順手的球拍,打出來的效果那也是相差甚遠的。
跡部自信一笑拍拍手,立刻就有一群黑西裝男執事推著幾個大推車慢慢踱步過來。
推車是銀色的,上邊布滿了華麗的雕花,連把手都刻著細膩的玫瑰紋路。
如此精致華貴的推車上,擺滿了顏色鮮艷大紅大紫的各類網球拍。
英美裡:......
英美裡:「你的審美......」
跡部瞪她:「我的審美怎麼了?」
英美裡:「沒什麼!很美,很美的設計。」
她招招手,讓那群打排球的過來選網球拍:「揮重的話選在320-330之間就行,都有運動基礎,就不必從輕型開始上手了。」
天童一眼就挑中一個大紅色的,英美裡心說你倒是有眼光,這不是越前龍馬同款嗎?
說起越前......她抬頭到處找了一圈,這家伙跟五色在旁邊說什麼呢?一邊說話一邊偷看她,說她壞話?
英美裡眉毛一豎,身邊手塚便問:「怎麼了?」
英美裡下巴往那邊抬了抬:「國光同學,麻煩假裝路過那邊去轉一轉,竊聽一下,萬一是在說我壞話呢?」
手塚:......
手塚:這也不用萬一吧,你是什麼形像自己不知道嗎?
但他智慧地沒有把這話說出口,而是按照英美裡說的走過去繞了一圈。
呵呵,哪有什麼壞話,只是在分享生存秘訣罷了。
而排球人這邊選球拍也選得熱火朝天。
「我這個拉力是多少磅的?」宮侑問。
不二看了一樣:「55。」
宮侑判斷不出好壞,但看影山拿了另外一把,又問:「他那個是多少磅的?」
不二挑眉:「65。」
宮侑怒了:「那不行,我得整一個比他數字更大的。」
不二也不反駁,笑眯眯地給他指:「噢,那這樣的話,那個明黃色的就不錯啊,70磅。還和你的發色很搭。」
宮侑上手試了試。他從沒打過網球,也談不上好壞,只覺得壓過影山一頭就很好,於是快快樂樂地拿著球拍走了。
幸村在旁邊目睹一切,笑著搖頭:「磅數這麼大,打起來會很考驗他的力量吧?」
一般來說,網球拍的拉力磅數越小,自帶的反彈力度就越大,對選手自身的力量要求就更小。當然,也會削弱一部分球感,導致控球的傳導性下降。
但對新手來說,還沒學會走呢,哪裡跑得起來?基本不必談論控球的問題,60-65磅左右已經相當足夠。拉力70磅,幾乎是職業選手的要求了。
不二無辜:「那不是他想要的嗎?我就給他指了磅數最大的呀。」
幸村點頭認同了他的邏輯,「這倒也是呢,所以也不能怪不二君了。」
真正旁觀一切的真田:......好想離開這裡......
*
跑當然是跑不掉的。排球人很快按照人數分成兩隊,准備像模像樣地打一場對抗賽來玩玩。
「不過這樣一來,每一隊就只有六個人啊。」幸村若有所思,「兩組雙打、兩組單打的話,好像分不出勝負?」
英美裡一想,發現確實是這樣,「就從你們當中再隨便抽兩個人出來吧?一邊一個,正好湊成五局比賽。」
忍足跟機器貓一樣,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個簽筒:「就在這裡隨機抓吧。」
眼看所有人都抽完,他問:「抓到長簽的舉手。」
手塚從善如流地舉起左手,另一個舉手的是真田。
忍足吹了聲口哨,「哇哦,很精彩的對決嘛!」
不二笑著搖頭:「倒不一定就是他們兩個單打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排兵布陣誰來做?」
菊丸努了努嘴,「有一隊肯定是交給英美裡來了,誰敢奪她的權啊......還有一隊就——」
跡部抱著手臂:「要不,幸村你來?反正你本來也兼任立海大的教練。」
不二攤手:「誰來都行,不過應該問一問兩邊選手的意見吧。」
他相當不懷好意:「萬一人家有自己的意見呢?」
真田僵硬地壓了壓帽檐,搶在手塚前面開口:「我無所謂。」
一邊德久一邊幸村,哪個他都得罪不起,敢有所謂才奇怪了。
手塚也表示沒什麼意見,於是幸村立刻走馬上任,從一介選手當即榮升教練。
這升職速度堪比神七發射,讓高一坐了大半年冷板凳的英美裡看了涕泗橫流。
村哥,真不愧是你啊村哥!
最後選手陣容也是抽簽抽出來的。英美裡這邊有宮侑天童、五色白布,以及本地人佐久早古森,再加上抽簽抽來的真田。
實在是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陣容。
她沉吟片刻:「想雙打的舉手......沒有人舉手,很好。」
雖然說在英美裡來之前,他們就已經互相教學過一些基礎的起步動作,包括揮拍、小碎步、發球、正反手之類的基礎要領。有運動神經加持,效果倒也不差。
但用腳想也知道雙打比單打難一百倍,默契不夠本來就是災難,默契不夠的初學者更是災難中的災難,具體可參考越前桃城這對經典災難雙打。
場外興高采烈觀戰的越前和桃城忽然渾身一涼。心有戚戚焉一般,不自覺離英美裡的位置遠了一點。
英美裡渾然不覺,她看了一眼真田,心說好不容易有一個真正會打的,拿去湊雙打實在有點可惜,還不如搞一搞田忌賽馬。
於是將目光落在其他六個人身上,思考半天,最後說:「這個,佐久早和古森,你們兩個上雙打,可以嗎?」
綜漫世界定律一:德久英美裡問你『可以嗎?』你的回答只有一個。
佐久早點頭:「可以。」
古森也笑嘻嘻地點頭:「可以哦。」
第二對雙打嘛......英美裡的目標鎖定在始終不肯與她對視的五色身上。
「五色和,嗯......天童。可以吧?」
綜漫世界定律二:德久英美裡安排出再離譜的陣容,也不要反駁。詳情參考定律一。
五色面如死灰:「可,可以的。雖然我從來沒有打過網球,而且平時比賽也很少和天童學長配合,但是一定可以的!」
天童笑得想死,趴在五色身上:「阿工~你怎麼這麼可愛啊?」
剩下幾個就理所應當的單打了。英美裡的視線依次掃過宮侑、真田和白布。
話說真田居然比白布高一點!這家伙一會兒打排球應該也派得上用場吧......
想到這裡,她發現被抽中的人是要倒霉一點,又要打網球又要打排球,這樣一來倒讓她有點不好意思把真田安排去跟手塚對上了。
真田手塚那場另一個意義上的雙部之戰被她蝴蝶掉了,導致英美裡之前沒看過現場版,很有點吃虧。但萬一真搞出全國大賽那種動靜,一個胳膊肘廢了、一個波棱蓋廢了,那這個綜漫世界祥和美好的氣氛不就煙消雲散了!不能這麼來!
正式比賽的話,排兵布陣恐怕還要鬥智鬥勇一番,但這大雜燴就隨便暗通款曲一下嘛。
英美裡摸出手機,直接私通敵營:【from英美裡:精市,打算把國光安排在哪局出場?】
【from幸村:英美裡覺得呢?】
【from英美裡:我打算把真田安排在單打二,總之別讓他倆對上哦。】
【from幸村:OK。】
最後陣容一出來,所有人不得不感慨一句簡直離了大譜。
英美裡這邊名單很透明,已經早早分組站好。但幸村感覺完全就是把幽默進行到底。
雙打二上了大平和川西,對陣英美裡手底下的五色和天童;雙打一......這是上了誰......?
英美裡指了指名單,跟他再三確認:「你確定嗎?你確定嗎?你確定嗎?」
重要的話說三遍,要不然她懷疑自己看不懂日語了。
幸村笑得如沐春風、風度翩翩、翩翩起舞:「我確定哦。怎麼了?不能這麼排嗎?」
「呃,倒不是說不能這麼排......呃......」
英美裡呃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最終只能作罷。
但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手塚和牛島打雙打,這到底是個怎樣的畫面啊!
第11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三天
擔任裁判的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但對他總有裁判專業戶印像的忍足同學。
他一聲令下,比賽開始。
不二買了罐奶茶,在英美裡身邊坐下:「不介意我旁觀吧?」
你坐都坐了我還能介意嗎?英美裡無語, 「看吧看吧, 不收你門票錢。」
他這一坐,原本在場外觀賽的也都紛紛走進場來,好像這才意識到這只是一場隨便搞搞的團建活動, 不是那麼嚴肅正經的比賽。青學人更是自發主動地團結在英美裡周圍。
「你們都不去看手塚比賽的嗎?」不二笑問。
大石擺了擺手, 笑容和煦地說出大家的真心話:「三年了還沒看夠啊?反正我是看得夠夠的了。」
不二險些笑噴,「看來手塚在你們這裡也沒剩多少威信了啊。」
英美裡倒沒注意他們在聊什麼, 比賽一開始, 她的注意力就放到了場中。
第二雙打, 天童五色對戰大平川西。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場比賽,從選手的結構來看, 是非常對稱的WS和MB組合。但是從場上的表現來看,說一句群魔亂舞也並不為過。
天童感覺繼承了菊丸的衣缽,全場特技式擊球打得那叫一個天女散花,但接球率有點不堪入目。
原本菊丸搞特技式擊球, 就需要像宍戶或者大石這種全面補漏的保姆級人才在後方堅守才有搞頭。而五色顯然不是。
這楞頭青瞄准了越前的定位:一年級天才加雙打白痴。不過他在網球場上只完美地完成了後面這個定位。
越前席地坐在英美裡腳邊, 都忍不住鄙視道:「五色根本不會打雙打。」
好在是沒回頭,要是一回頭,越小前同學就能看見青學一眾學長一言難盡的表情。
——你也好意思說人家啊!
對面的大平和川西組合表現就要稍微好一點了, 至少規規整整地在打網球。加上他們那頭教練是幸村,又不太熟,也不好意思搞得太難堪下不來台。
英美裡想著想著, 忽然覺得不對!說的好像在我手裡就能亂來一樣!
玩歸玩鬧歸鬧, 別拿我德久英美裡的臉面開玩笑!
於是五色同學以4-6的總分輸給對面之後, 一下來就看見剛剛還跟他同仇敵愾的越前一副幸災樂禍的小表情。
「哼哼,回去應該要加訓了吧。」他語氣蕩漾,「魔女大人的加訓哦~」
話音未落,就聽見腦袋上方一聲冷笑:「呵呵,魔女......是吧?」
越前條件反射一樣,扭頭-寬面條淚-捂嘴-祈求,整個流程絲滑順暢毫無卡頓,一條龍走了下來。
「學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學姐!」
桃城比他剛剛還幸災樂禍,差點滾到旁邊海棠懷裡,被嫌棄地一推十米遠。
「喂,我說你這臭蛇想打架是不是?」
「來啊,以為畢業了你就能打過我了嗎?」
「哦吼,開什麼玩笑!明明一直都是我贏的好吧!」
這兩個人二話不說又扭打起來。
所有人都淡定地做著自己的事,乾記筆記不二喝茶,河村跟菊丸攜手望天。唯有宮侑聽進去了,好奇地問英美裡:「話說學姐,他們倆打架到底誰贏得更多啊?」
英美裡於是把還在流寬面條淚的越前從地上拽起來:「你說說?」
越前仔細想了想:「感覺應該是桃城學長。因為海堂學長很多時候打著打著就懶得理他了。」
噢,不戰而勝啊。英美裡心想,還挺阿Q的。
不多時,萬眾矚目的第一雙打開始了。
英美裡這邊自不必說,是從默契度到位置適配都一騎絕塵的佐久早古森兄弟。
作為表兄弟,雖然可能沒有宮兄弟這對雙胞胎那麼逆天的融合度,但他們天然的默契水平也不是對面手塚牛島兩個人可以比的......
話說手塚牛島兩個人有默契嗎?英美裡表示很懷疑。
她甚至懷疑這兩個人有通用語言嗎?
默契度就算了,再加上佐久早和古森的位置也很妙。一個是主攻,一個是自由人,本來就和傳統雙打的配置非常契合。這讓不二在內的一干青學人都相當看好他們的表現。
倒是幸村這邊有些許躁動。跡部端著他的高腳杯喝果汁,「你還真是不安好心啊。」
幸村喝了口紅茶,不說話。
忍足看了看左手邊場地裡那兩張如出一轍的無表情臉,抽了抽嘴角:「第一雙打比賽,現在開始!」
一上來就是手塚發球。這人水平本來就很高,何況現在又已經經過半職業的錘煉,下手毫不留情,直接四個零式發球拿下一局。
英美裡看得無語死了。就這麼想贏嗎?就這麼想贏嗎?
總分1-0,交換發球方。佐久早古森這邊暫定由佐久早先發球。
他運動神經不是一般的強悍,發球相當有威脅,力度准度都很好。手塚接到手也不免挑眉表示驚詫,但要發出讓他接不到的球,那恐怕還是很難。
這球輕松打回佐久早古森的場地,且落點精准直逼死角。
「這對現在的手塚來說只是普通水平吧。」真田問。
英美裡點頭:「嗯,畢竟經過這麼久的職業教育,要還跟高中生一樣,那肯定不行。」
這也是她為什麼要避開真田手塚對決的一個原因。兩個人哪怕一開始實力相當,這都三年了,一個去職業訓練了三年,另一個沒有。這還硬要湊到一起打比賽的話,那不是瞎胡搞嘛!
作為一個立海廚,英美裡不允許這種損害真田副部長威嚴的事發生在自己眼前。
叫人驚訝的是,手塚這記精妙無比的邊角球被古森堪堪接住了。
雖然回球回得很一般,但接住了就是接住了。
「哇哦。」不二忍不住感嘆一聲,「他的跑動相當快啊。」
「當然很快。」英美裡表示,「網球場的場地和排球場地差不多大吧。你想,本來自由人是要防整個全場的,現在打雙打做後衛只用防守半場了。」
她把奶茶喝空了,跡部家的執事立刻自覺主動地上來回收空罐:「而且手塚還一個勁兒打邊角球,基本就是在底線橫向跑動,對他來說幾乎算不上什麼運動量。」
網球相對於排球來說,擊球姿勢是很固定的。正手反手、吊球削球扣球,本質來說並沒有太多變動。
但對排球來說,首先跳躍動作的負擔就比網球要多,再者像魚躍救球、上手傳下手傳之類的動作幅度會更大一些,對體力的消耗也更多。
因此古森一上手,立刻把後防的職責貫徹得很踏實。
「不能小看啊。」跡部也是一聲感嘆,「剛剛那個黑卷發的扣球,你看到了嗎?」
幸村簡明扼要:「很厲害。」
跡部連聲稱奇:「無論怎麼說,打出去的時候這球路怎麼能在擊球的瞬間臨時改變呢?」
幸村分析:「應該是他手腕格外柔韌的原因,不只是手腕,肩膀乃至於全身的韌帶都非常柔軟。」
「這麼說的話,有點像那個、那個誰......」跡部想了半天想不起名字,「原來山吹中學的那個......」
幸村倒是還記得:「千石君的同學?」
「噢,對了,亞久津。」最終還是同在東京地區的跡部想起來了。
「不過佐久早的風格與亞久津完全不同啊。」
與此同時,英美裡也提起了這個名字。
河村對此最有發言權:「亞久津雖然也是韌帶柔軟、肌肉強健的類型,但他和場上這個選手的區別就在於他動作幅度更大。主要作用在改變方向、加速減速之類的問題上。」
「但這個選手......可能也因為對網球並不太熟悉?所以只是把這個優勢用在微調方向上,主要改變了球路,讓對手措手不及。」
他總結:「雖然兩個方式談不上誰好誰壞,但在讓對手摸不著頭腦這一點上,可能還是這位佐久早同學更有優勢。」
「何況他的表哥在後防也做得滴水不漏。」大石總是很關注後場的,「有他在後方的支持,佐久早同學可以充分發揮想像力和創造力,拓展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攻擊角度。」
「或許我可以期待一個手塚部長的慘敗嗎?」越前語氣竟然有一絲夢幻。
不出所料,所有青學人都對他搖頭:「勸你不要這樣想。」
「雖然說這對表兄弟表現很好啦......」桃城故作高深地摸了摸下巴,「但是,那可是手塚部長誒!以一敵二不在話下!」
然而他話音剛落,球場上一聲巨響。英美裡一看,老天爺!這誰干的!
面前一片白煙四起,遮擋住眾人的視野。一時間可謂是朦朦朧朧,虛中有實,實中有虛。
搞什麼啊?一到網球片場就變得很玄幻是怎樣?許斐剛,是你的念靈在作祟嗎許斐剛?
結果她定睛一看。哦,錯怪許斐剛了,是牛島啊!
這家伙一記強力扣球,把場內外都搞得鴉雀無聲。
「這、這也太強了吧......」桃城嚇一大跳,「感覺像是我的技術水平加上阿隆學長的力氣,最後產生的混合體......」
英美裡看他一眼。這小子還怪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的。
桃城作為經典力量型選手代表,之所以會這樣吃驚,是因為一般來說力量強勁和扣殺球打得驚艷並不能畫等號。
否則四天寶寺那個石田銀跟河村都該是扣殺王者才對。
對扣殺來說,跳躍和滯空姿勢的保持才是最重要的。身體要維持一個漂亮的反弓形,才能全身發力,將腰腹、肩背、手臂乃至手腕手指的力量全部加諸在動作上。
光是臂力大,對打好扣殺來說沒有什麼幫助。像桃城,他在絕對力量上是比不過石田兄弟和河村的,但因為跳躍和滯空技巧很高,因此在扣殺水平上一騎絕塵。
牛島則像一個加強版的桃城,同時兼備了讓人看了打哆嗦的超強臂力,以及完美到不可思議的滯空姿勢。
轉念一想,桃城釋然了:「說來牛島學長練排球,本來就經常扣殺吧?哈哈,哈哈,那就好......」
說完,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差點以為這世界上到處都是天才了......」
英美裡回頭一看比分牌,大比分已然是4-1,佐久早古森遙遙領先。
再聯想到牛島這記令人震驚的扣殺——
英美裡頓時悟了。
讓四追六!又來了!
眾人往牛島手塚的半場看去,只見這家伙扣完球依然是一副『也沒干什麼大事』的表情站在原地,低著頭似乎回味了片刻,又扭頭走到手塚面前:「謝謝你拖延時間。」
他試著揮了揮左臂:「我好像找到感覺了。」
手塚推了推眼鏡:「哦,那就好。」
跡部在教練席上笑得形像全無:「你說、你說他們倆是怎麼用這種毫無波瀾的語氣溝通的?」
幸村表示不知道,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
「不過他們倒是意外地默契。」他評價。
跡部意味深長:「意外嗎?恐怕一點也不意外吧。」
倒是另一邊早早打完,已經在休息的天童發現了華點:「噢!他倆都是左撇子哎!這個組合就命名叫『左撇子s』,怎麼樣?」
英美裡:「你在問我嗎?不怎麼樣。」
天童不高興了。他不高興就要讓別人也不高興,於是大聲道:「說起來英美裡是不是體質特別吸引左撇子呢?在東京的時候鄰居是手塚君,回宮城鄰居就變成若利。說明你們特別有緣嘛~」
不出意料,立刻看見英美裡身邊的不二露出一副『呵呵是這樣嗎我覺得不是呢』的神色。
他身邊也同步傳來宮侑陰惻惻的聲音:「呵呵,是這樣嗎?我覺得不是呢。」
越前也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我也覺得不是呢......」
他被英美裡掃了一眼,立刻正色:「因為這不是體質的問題!這是學姐的聰明、智慧與勇氣吸引了我!」
英美裡滿意點頭:「嗯,知道了。」
場下暗流湧動,場上也波瀾四起。這本來是瞎胡搞的比賽還越打越認真了。
手塚倒是比一開始收斂了幾分——他連手塚領域都沒用上好吧——但即便如此,佐久早古森也追分追得很痛苦,勉強打到4-4平。
她端詳片刻這對表兄弟的神情,嘆口氣。本來以為今天這個場外指導就是當著玩的呢。
不過這群熱血運動男高果然還是......一點都不想輸啊。
第11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四天
「這樣能行嗎?」古森有點遲疑。
「當然不是說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只是能夠暫時的改變場上的狀況。」
佐久早點頭:「好,我明白了,學姐。」
他拿著拍子轉身要走, 但又想到什麼, 遲疑地回頭:「學姐,手塚學長其實沒有盡全力對吧?」
「嗯?」英美裡順著他的話看了旁邊手塚和牛島一眼,「應該是吧。他要是盡全力這比賽應該沒什麼可打的了。」
佐久早沒因此產生什麼自尊受損之類的情感, 就算把上一次在跡部輕井澤別墅打網球也算上, 他這也只是第二次摸網球拍。要以此跟一個准職業選手硬剛,除非腦子不清醒。
而顯然佐久早目前腦子是很清醒的。
「這也是一個機會, 對吧?」
英美裡贊許地衝他微笑:「沒錯。你看他只在最開始的時候放了大招, 後邊都收手了, 就明白他自己也覺得這樣不行。否則就是欺負小朋友嘛。」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笑納他的好意呢?」
佐久早難得微笑了一下:「我知道的, 學姐。」說完便和故事呢上場去了。
宮侑在後邊相當不高興:「笑什麼笑啊,以為自己長得很帥嗎?那家伙......」
不二扭頭看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是啊,以為自己長得很帥嗎?」
宮侑憑借自己熱愛陰陽怪氣別人的直覺, 察覺到不二說的應該不是佐久早, 但卻反常地沒有動怒。
反而也對著不二露出微笑,「佐久早我不知道,我的話, 應該是很帥的啦~」
兩個人就地比起了誰笑得更讓人背後發涼。無辜被波及到的越前和桃城在旁邊瑟瑟發抖,做咬手狀。
英美裡:「差不多得了。」
所有人這才恢復正常,繼續觀看起場上的比賽。
正如英美裡和佐久早所想, 手塚當然不可能在這場休閑搞笑風格的比賽中竭盡全力。
在充分的試探之後, 他選擇以一個不太顯眼, 但也不會輸掉的水平繼續比賽。但他沒想到的是分配給他的這位雙打搭檔強勢得有點過分。
「牛島君,剛剛那個球應該是我來接。」他揉了揉額角。
手塚原本考慮到自己技術更全面,而且後防比網前位置更緊要,於是一直在後排乖乖接球。但誰知道前排牛島占據了有利位置之後,就開始截胡他的回球,一個人把能打的球全打了。
他只能上來理論,但這家伙又半點都不驕矜,而是很誠懇地表示:「是這樣嗎?可是我不太清楚哪些球該讓你來回。」
手塚閉了閉眼。嗯,外行,不跟他計較。
然後說:「那麼一會兒我們換個位置,我發球上網,你到後場去接球。」
牛島點頭,答應下來。
手塚發了一個普通但又帶一點微微炫技的高級發球。古森只是勉強接住。但他的落點找得很好,一記重板回球,又深又重地直逼底線。
手塚的位置不方便後退去接球,他心想牛島剛剛在網前接得那麼快樂,到後排應該也能接到才對。
結果就聽見忍足宣布:「30-15!」
手塚:?
手塚回頭,跟牛島對了對眼神,不解。還是決定直接問:「剛剛那個球,為什麼不接?」
牛島:「你不是說你來接嗎?」
手塚:「我一個人不可能接所有的球吧,所以我沒有接的部分就是該你接。」
牛島從善如流地點頭:「這樣嗎?我知道了。」
手塚感到一種微妙的不祥。
依然是手塚發球。這個球他們也如同商量的戰術一樣,手塚發球上網,牛島在後排准備接球。
古森的回球依然直接穿越到後場,這次牛島將球打回......落在手塚的腳邊。
手塚茫然,這是什麼意思呢?
牛島抬了抬手,依然很誠懇地向他道歉:「抱歉,一不小心就......想給你傳球來著。」
手塚:......
他忽然心念電轉,看向教練席上的英美裡。
這家伙正托著腮衝他微笑。故意的吧?果然是故意的吧?把牛島放過來完全就是為了阻撓他吧?
手塚深呼吸兩次,緊接著全場就聽見牛島直接問:「德久,我打得還不錯嗎?」
所有人的表情頓時變得相當精彩。跡部恨不得飛五台無人機過來全程攝影,可惜已經錯過了最有趣的瞬間。
英美裡:「嗯,你要這麼想的話也算是吧。」
牛島追問:「雖然我打得還不錯,但因為我們打得不好,所以你們很有可能會贏,在幸災樂禍嗎?」
英美裡心裡已經笑得想死,剛剛那個傳球簡直太神了。但依然勉強維持著形像,沒有表露出來,繼續點頭:「嗯,你要這麼想的話!也算是吧!」
手塚抽了抽嘴角,心想怎麼能有人被她哄到這個地步還執迷不悟的。他抬頭看回去,英美裡順勢給他做了個口型:【太認真了!】
是說他嗎?拜托,他已經放水放得夠明顯了好吧。否則怎麼不讓他跟真田solo啊?
到頭來反而怪他太認真......
手塚一邊想著,一邊走到底線,准備發最後一個球。結果東想西想心不在焉,居然發球下網了,忍足宣布對面直接贏下整場比賽。
算了,就當順了她的心意吧。手塚感到一種奇異的解脫之感。
他走到場邊收拾東西,拍子也自己的包裡。
牛島忽然走到他身邊:「最後一個球是不是失誤了?」
手塚:?
牛島表情嚴肅:「比賽要專心啊。」
手塚:......
手塚:真的,真的不想被你這麼說......
*
單打三是瀨見對白布。
「也可算得上是一場宿敵之戰了。」英美裡表示。
不二好奇:「怎麼說?」
英美裡想了想,「就參考乾當初被淘汰出正選隊伍的時候,對手塚的敵視。」
不二懂了:「尊嚴之戰啊。」
結果這場尊嚴之戰讓瀨見打得相當沒有尊嚴。
他原本盤算著白布的風格比起他自己來說,屬於明確的輔助位置,本來就不適合單打。一開始倒還有些優勢,連下四局。
但白布每個球都打得很細,他思維靈活縝密,提前設計好了落點,打一步想三步。
最後愣是趁著瀨見掉以輕心連追三局,以7-5反超了。
打完下來瀨見就開始干嚎:「不應該是這樣的呀!我本來以為我能夠輕松勝利的嘛!」
他這人也相當自來熟,跟沒說過幾句話的幸村也能嚎上半天。
結果就看見面前這位比升谷學長還要俊秀漂亮的同級生掏出手機,笑得清風拂面,在瀨見眼裡卻宛如魔鬼:「英美裡的即時短信,說你在場上表現太糟糕,心態不穩定,回去要給你更多『鼓勵』才行。」
「鼓——勵——」瀨見嚇得聲音都變了,「她......能不能......無視我啊?」
幸村攤手:「這個你就要去問她了。」
剛去外邊遛了圈狗的跡部回來,就看見幸村教練席旁邊躺屍了一只瀨見。
「他怎麼了?」
幸村毫不留情:「被英美裡制裁了。」
跡部無慈悲:「哦,那沒事了。」
第二單打的真田被英美裡再三囑咐要收著一點,意思就是說你那些殺人招數就別拿出來了,萬一打壞了算誰的?
真田黑線。什麼叫殺人招數,那是武學,孫子兵法!
英美裡輕輕翻了個白眼,心想我應該比你更懂孫子兵法一點。
「總之,山形是個好人,不要隨便傷害好人。OK?」
真田點頭:「你不說我會要收著一點打。」
這跟剛才手塚牛島對佐久早古森的雙打又不一樣。場上有牛島在中間搗亂(拖後腿),手塚說是以一第三也差不多。
但真田和山形的單打二是一對一,要是他想,那確實可以做到零封。
好在有幸村多年的諄諄教誨,真田情商還是有那麼點的,沒有真正放開手腳打他那些風林火山。
他沒放開手腳,山形卻放得很開,撒歡式全場跑救球。
「哇這家伙體力跟無底洞一樣!」菊丸瑟瑟發抖,「感覺這場比賽打完,他都等於跑了個馬拉松了。」
「嗯,自由人這個位置好像就是會在防守方面下狠功夫。」大石評價,「看得出來,真田如果不出絕招的話,兩個人倒有點對峙上了。雖然對面也拿不下分,但真田也拿不下分啊。」
英美裡看了看表:「再打下去,中午飯就要推遲了。」
於是趁著換場休息讓真田放開打。
「請別留情,真田大人。」她表示,「不讓對邊受傷的前提下,請隨便出招吧!」
真田黑線:「你剛剛不是才讓我別用全力嗎?」
英美裡:「那這不是馬上要推遲我的午飯了嗎?」
真田:「你的午飯重要還是你隊友的心理狀況重要啊?」
英美裡鄙視:「那當然是我的午飯重要了!」
真田:......還真是毫不意外呢。
他帶著一股子怨氣上場,閃電戰拿下單打二。至此,英美裡方已鎖定勝利。
但這並不重要!說實話她也沒有很在乎勝不勝利,就這種亂七八糟的比賽,勝利了也沒什麼好高興的吧!
英美裡往旁邊一看,正好和幸村的視線對上。呵呵,村哥應該也沒想過什麼勝利不勝利的吧。
終於在網球比賽中找到真正的樂趣了呢,幸村。
單打一,則相當精彩。宮侑對影山,這個陣容不精彩都對不起他們倆官方周邊那令人望而卻步的調價。
英美裡漫無邊際地想,也就是及川不在了,要是及川也在,那就是排球三大燙男人的會面。
宮侑影山,雙雙占據著二傳的位置,也同樣是隊伍裡的技術巔峰。
放在排球場地裡還要考慮周圍五個人的水平,最終並不能說是二傳決定了一支隊伍的得分和勝利。但網球場則完全不同,這是極致的一對一,場中只有自己和對手。
兩人打得相當焦灼,你發一個重炮我發一個重炮,你打我底線我就打你邊角。
「控球水平很高呢。」不二睜眼。
英美裡點頭:「平時水溶於海看不出來,一對一的時候倒很明顯。他們兩個的技術水平和球感都很出眾。」
「網球根本打不出飄球啊~這樣下去不就跟小飛雄差不多了?」
換場休息時間,宮侑在英美裡身邊坐下,灌了口水抱怨道。
排球裡的跳發是下旋球,以此加快墜落的速度,讓對面無法接住;飄球則是盡量減少球的旋轉,達到線路飄忽不定的效果。
但要在網球世界裡打出這種詭異效果,除非你是不二,否則根本不可能。
哦,不二?
英美裡扭頭,:「周助——」
不二聞言走過來:「怎麼了?」
「你那個消失的發球是怎麼打的來著?」
不二於是搖身一變,升職速度堪比幸村,也榮升為宮侑同學的個人專屬教練。
兩人如此這般的溝通一番,從消失的發球說到跳飄在網球上的運用,居然聊得相當投機。
「嗯,這是一個好想法。」不二表示,「我會考慮考慮的。對白鯨施加獨特的旋轉,讓球進行無規則的反彈。」
宮侑得意地揚了揚眉:「是吧?都說了我是天才嘛。」
不二呵呵:「嗯,你是天才。」
宮侑跟他炫耀完,表情一變,彎起眼睛笑得十分可愛:「德久學姐,那我上場去啦。」
英美裡點點頭:「去吧。」
不二在旁邊遺憾搖頭:「可惜了,要是來打網球的話,越前和桃城他們還能多吃一點苦頭的。」
英美裡沉默:「那還真是謝謝綜漫之神高抬貴手啊。」
宮侑的球商很高。從天賦來講,他和影山應該是伯仲之間,對球的控制本來就出類拔萃。更何況還陰差陽錯地拿了不二選給他的70磅拉力球拍。
這種職業選手等級的球拍能夠更好地對球施加旋轉和控制,放在他手裡簡直如魚得水,如同路飛得到橡膠果實、如同綱吉帶上大空戒指。
最終宮侑6-4贏下此局,所有人一秒起立,浩浩蕩蕩地去吃飯。
英美裡一馬當先,她實在餓的受不了了。
好在跡部家永遠都想客人所想,急客人所急。她剛進屋,面前已經擺好了五條大長桌,全是自助餐。
給英美裡感動壞了:「跡部大人!跡部大人您如此善良體貼,大方周全,鄙人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啊!」
跡部:「你把這幅誇張的作態收一收就是在報答我了。」
眾人抱著盤子吃得正歡,天童狀似隨意道:「下午是打排球吧?不過排球的話,打團隊賽要先確定位置哦。」
英美裡咽下嘴裡的香煎青花魚,點頭:「對,每個位置都要好好決定。尤其二傳,二傳的話,一般應該是隊伍裡最聰明的那一個吧?」
話音剛落,自助餐桌前和樂融融的氛圍便為之一變!
最聰明......最聰明......
幸村和不二笑了,真田和手塚默了,忍足看了眼跡部躍躍欲試的樣子,明智地不開口了。
就在這時,菊丸站了起來!
「最聰明的位置,當然應該我來啦!」他表示,「小不點你就不要想了,要說你應該去打自由人吧?一般自由人不都是最嗚嗚嗚——」
英美裡看了眼被越前扼住喉嚨的菊丸,再看一眼微笑旁觀,不停指點越前該從哪裡下手最痛的不二,用吃掉一塊蘋果派的方式表示自己的同情。
世風日下,貓類相殘!菊丸你就安心的去吧!
第11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五天
「乾不上場嗎?」不二垂頭看著正在往自己的手指上套繃帶的英美裡, 輕聲問。
後者點頭:「據說是昨天把腳給扭了。」
「他不是很注重健康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有的事情就是注意了也阻止不了的。」英美裡沒有抬頭,替他綁好繃帶,又轉而在筆記本上把對戰表畫出來。
「誒——」
排球場上, 兩隊選手都已經站好。
這一次當然也是抽簽分的隊。菊丸抱著球怏怏不樂:「啊,為什麼偏偏和不二子分到一起了?那這樣的話肯定就是他當二傳了喵!」
大石寬慰地拍了拍他:「少說兩句, 越前在瞪你了。」
菊丸給嘴做了一個上拉鏈的動作,眼睛咕嚕嚕地轉。他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 跟越前分到了同一隊。
而且也沒想到英美裡居然如此狠心,說什麼『那就按照英二的說法, 讓越前做自由人好了』,搞的小不點到現在都還在怒瞪他。
在一眾排球人的指導下,大家又復習了一次接球擊球的正確手勢。
「總之, 不要受傷是最重要的。」英美裡表示,「排球砸在身上會很痛。而且擊球姿勢不到位的話,也可能戳傷手指, 所以要注意。」
「有被砸到過嗎?」手塚突然問。
英美裡雖然不憚揣測他是不是期待自己被砸中, 但還是偏頭想了想, 「沒有吧。」
手塚點點頭:「那就好。」
跟越前不二菊丸分到一起的還有河村跡部和手塚,大家一致推舉不二當二傳手。
本來跡部很不服氣,為什麼眾人默認這一隊裡不二就是最聰明的那一個?但幸村輕飄飄地指出二傳手一般是自由人以外個子最小的那一個,他就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 並拍拍不二,給予厚望:「加油, 不二。」
不二人畜無害地微笑:「你確定要在開始比賽前就得罪二傳手嗎?」
與之相反,對面整體的表現非常和諧。
一方面, 真田海堂大石和忍足都是好說話的人;另一方面幸村雖然不像手塚真田那樣, 一看就很有威嚴, 但自有另一種奇妙的領導力,讓人不願意和他作對。
「誒?那除了英美裡,另外一邊的教練席誰來坐?」瀨見提問。
他環顧一圈,一二年級還很不成熟,全都pass;三年級裡,牛島遲鈍木楞、天童毫無邏輯。
那也就是說——
他美滋滋地翹了翹腳:「在我、獅音和隼人中間選咯?」
「嗯。」英美裡點了點頭,接著扭頭,「在大平和山形裡選。」
瀨見:「為什麼啊?為什麼就這樣把我排除在外啊?」
天童叉腰,一副狐假虎威的傲慢姿態:「大膽瀨見見!我等白鳥澤已成為英美裡大人的一言堂,你居然敢駁斥大人的命令,到底有何居心?」
瀨見一秒就忘記了自己剛剛還在爭取教練權,興高采烈地陪他演起來:「天童大人誤會了!小的只是提出合理的質疑!」
「噢?合理的質疑?有何道理,你細細說來......」
牛島觀看了一會兒他們的情景劇,評價道:「天童,你的語調很奇怪哦。」
這邊情景劇演完,最後的教練人選也定了,是大平。
說實在的,英美裡本來想過要不要讓白布去,她對白布有一種培育接班人的期待感。但白布的天賦點好像並沒有點在戰術上?所以也就作罷。
但她那點打量的眼神被宮侑看出來了。此人必不會放過這等良機,立刻蹭到英美裡身邊坐下:「學姐是不是有點偏心?」
英美裡:「什麼意思?」
「學姐剛剛想推薦白布的對吧?明明都是二年級的二傳,為什麼不推薦我呢?」
「呃,因為我在考慮白鳥澤明年三年級的陣容問題,所以......」
「所以學姐把白布君當做自己人,而把我當做外人嗎?」
宮侑說話還真是有點......
英美裡一時想不出該用哪個詞,直白?還是......?總之很難形容。
相當的一針見血,但要說冒犯好像也談不上,總之有一種溝通起來會很輕松的感覺。
「嗯,那就算是我做錯了。」她眨眨眼,「以後也會把你當自己人的。」
Oh Yes!宮侑在心裡小小地放了一通煙花,再三叮囑:「只把我當自己人就夠了哦學姐,我弟弟還是繼續做外人就好了!」
英美裡:......宮治不會傷心嗎?好吧他可能真的不會......
雙方決定打三局兩勝制的比賽。英美裡和大平抽完簽,在各自的隊伍邊坐下。
幸村看了她一眼,笑道:「哦?好像是第一次在我這邊的教練席看到英美裡呢。」
英美裡也是感慨萬千,沒想到自己沒來得及實現的立海夢居然在大雜燴番外裡首次實現了。
她這邊的二傳毫無疑問是球技最精湛的幸村、自由人是海堂自告奮勇、真田和桃城兩個MB、忍足和大石則是WS二人組。
一上場就是對面的不二發球。這家伙剛剛跟宮侑交流經驗,學了很多讓人煩躁的招數,比如跳飄球。
雖然剛上手,第一球打得不怎麼樣,但河村大力扣殺得分後的第二個發球,不二就已經能發得像模像樣了。
宮侑在英美裡身邊吹了個口哨,被瞟了一眼,頓時坐直:「學姐不喜歡人吹口哨嗎?」
「沒有,只是......」英美裡想了想,「有點像麻雀叫。」
宮侑從狐狸被貶了一個食物鏈,但毫不生氣:「是嗎?學姐喜歡麻雀嗎?那我也可以做小麻雀。」
英美裡忍不住笑:「物種都變了哎。」
「麻雀很可愛嘛。」宮侑學宮治那樣捧著臉。
他一看學姐的表情,就知道裝可愛這招沒走錯。
哼,每天只知道吃的家伙居然偶爾還能貢獻一點價值。
「麻雀會被狐狸吃掉。」牛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站在他們二人身後,他指出,「吃得一干二淨,連一根羽毛都不會剩下。」
宮侑回頭:「是嗎?可是這世界上也有不吃麻雀的狐狸吧。」
「不吃麻雀的狐狸會餓死。」
宮侑磨牙:「也不一定吧。狐狸也可以吃別的東西活下去啊。」
說完,又用黏糊糊的語氣撒嬌:「如果是學姐喜歡的,那我就不吃。」
英美裡警惕:什麼吃不吃的......你們談的這個話題很危險啊!感覺動物保護協會有可能會投訴啊!
場上的比賽不知不覺進行到7-5,跡部不二方領先,輪到手塚發球。
「喝!」
一記勢大力沉的跳發。大石勉強接住,但就在此時,怪事發生。
——這記發球居然順著他的手臂滑了下去,沒有產生任何的彈動!
眾人震驚:「零、零式發球?」
英美裡:......
英美裡:不要以為這是番外就可以亂來啊!這是怎樣!一會兒越前就該無我了是吧!
一看手塚認真,真田也坐不住了。趁著換場的機會通知英美裡:「德久,我要動真格的了。」
英美裡:「......嗯,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們都自己隨便看著辦吧!
「弦一郎!」幸村給他傳出一個還算到位的短平快。
二傳這個位置沒有長期的磨練,確實很難做到盡善盡美。不過對於第一次接觸排球的人來說,無論是不二還是幸村都已經做得相當出色。
真田也並不挑剔,只見他一個揮臂,手臂快得仿佛連殘影都看不見,球就已經被扣到地上。跡部表情嚴肅:「這應該就是真田『風林火山』的『風』吧......」
英美裡扶額:我謝謝你們,我才是真的要瘋了。
以這兩人的放飛自我為基點,場上頓時一片群魔亂舞。
要說像桃城這種入樽式扣殺應用到排球裡還合情合理,手塚跡部那離譜的發球也勉強能夠接受......但是不二你傳球用燕回閃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只見圓滾滾的排球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毫無歪斜的水平線,這是正常人能傳出來的球嗎?一點弧度都沒有?
英美裡環視周圍,發現牛島天童影山等人仿佛看不見一樣,表情鎮定如常。
只有我覺得奇怪嗎?只有我嗎?她保持沉默,但內心已經快要火山噴發。
就在此時,變故陡生。一直以來為不二隊拿下無數扣球的河村忽然打了一個全壘打。
裁判山形宣布:「20-24!幸村隊得分!」
河村顧不上分數,一副驚恐的表情指著自己的眼眶:「我......我、我好像看不見了!」
他此話一出,場上一片嘩然:「什麼?怎麼會看不見了呢?」
「天哪!誰的招數能夠讓人失明?」
「是『風林火山』?」
「不是,本大爺領教過,倒不會讓人失明。」
「那是什麼招數?」
這不是什麼招數的問題吧!!!英美裡抓狂,發出了久違的三個感嘆號。
你們不覺得這已經超脫了招數的範圍嗎?這種招數已經有點遠離科學......呃,該不會......
她僵硬地扭頭,視線毫無准備地跟幸村對上。此人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一副盡在把握的表情。
你把什麼盡在把握了啊村哥!河村的五感嗎?還是這個世界的基礎科學啊!
英美裡在一眾沒有見識的排球人中間忍得好辛苦好辛苦。話說這些人該不會以為世界上打網球都這樣吧?所以才毫無反應?你們沒有看過正常的網球比賽嗎?費○勒!費○勒聽說過嗎?人家正常打網球是不會讓五感消失的啊!!
幸村則毫無收手的意思,緊接著倒霉的主攻手河村同學就逐漸失去了他的聽覺和觸覺。
他一出問題,不二隊的攻擊力下降一個台階,很快被追上了比分。
不二走到網前,雖然臉上帶笑,眼睛卻睜開了:「幸村君,在這種合家歡番外裡打得這麼認真,是不是有一點輸不起呢?」
幸村也笑眯眯的:「我就是輸不起啊,所以才一定要贏嘛。」
兩人隔著球網相視微笑半天,兩張側臉是風格迥異的精致俊美。
好適合拿去做運動番的封面,英美裡平靜地想,順便掏出手機拍了一張。
就用來做劇場版封面吧!感覺一定會火!起一個《排網大雜燴劇場版:英美裡的禮物之跡部別墅ソ幻想決戰》之類的名字......
各自隊伍裡的其他人也都熱血沸騰:「噢,一定要給他們好看!」
「自己技不如人就不要說這些了好吧阿桃!」
「菊丸學長剛剛打那麼多小便球我都沒有吐槽呢!」
「阿桃你這家伙亂說什麼——」
但河村的狀況始終沒有得到緩解。很快,第一局就在幸村滅五感大發神威的前提下比分扭轉,被他這一隊27-25拿下。
跡部皺眉:「雖然說是不能輸,但如果我們想贏的話河村的攻擊力是必須的。他這狀況要怎麼破解呢?」
他正想著,就見自從擔任自由人開始就一直生悶氣的越前走了過來,蹲身握住河村的手,誠懇發問:「學長,打排球快樂嗎?」
路過他們身後的英美裡:......
英美裡:不要隨便篡改名台詞啊我說!!!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0
第11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六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越前那番名台詞的原因, 總之河村眼看著是狀態恢復了不少。
幸村看英美裡一臉費解,和善地替她解釋:「滅五感本來也不可能是永久性的,不然不是太不科學了嗎, 呵呵。」
英美裡:.....
英美裡:你也配跟我談科學?!
她好歹忍住了沒說出來,只是盤問:「接下來, 各自說說有什麼打算。」
讓我看看你們又要做什麼牛頓怒達爾文怨的壞事......!
真田表示:「我還有兩個殺招藏著沒打出來,恐怕殺傷力會比較強。」
幸村看他一眼:「陰, 和雷嗎?」
說著,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狀, 「的確,『陰』是讓對手無法看穿你的招數,對付手塚才氣煥發的極致剛剛好;『雷』的快速移動, 也能克制跡部『破滅的圓舞曲』。」
英美裡聽得一腦門問號,表情夢幻地問忍足:「忍足兄,你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嗎?」
忍足文雅地推了一把他的平光鏡:「在討論戰術問題吧?」
這都什麼戰術啊!科學!科學這兩個字是徹底不要了嗎!賽先生真的會哭給你看哦!
她又扭頭問宮侑:「宮侑君, 你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嗎?」
宮侑歪頭:「大概就是, 用『特技·什麼都不想』來對付『秘技·想得很多』, 然後用『跑得很快』來對付『不知道會什麼大招的圓舞曲』,這樣?」
老天!英美裡用一種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目光望著宮侑,相當感動。
她不能不感動,被宮侑這樣一解釋, 稀巴爛的世界觀都差點復原了!
——差點。
第二局剛開始,大石就一把打碎了英美裡的幻想。她想過真田會出殺招、想過忍足會來一把棕熊落網、想過幸村會用不科學對付不科學, 但她從沒想過大石也會背叛!
英美裡摸著胸口喘不過氣,眼睜睜看著大石從自家場地一個弧線完美的挑高球。因為下旋轉速太高而直直落在底線, 此招名為月亮截擊。
「干得好!」桃城跟他擊掌, 「大石學長, 果然不能沒有你啊!」
海堂表示不屑:「光知道嘴上說,倒是來點行動啊?」
桃城立刻擼袖子:「你說什麼!我可是已經拿下五分了我告訴你,你現在還一分沒得吧!」
海堂鄙視:「打到現在,怎麼連排球的規則都還搞不清楚?我是自由人。」
但很難說他是不是被桃城激起了毫無用處的勝負心。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河村發出一個大力跳發,被海堂接住。
這家伙接住了還不知足,一個神龍擺尾,球就繞過中間的球杆飛了過去。
英美裡深深吸了口氣。
挺好的,都挺好的。除了我的腦仁跟海堂的蛇球一樣扭曲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萬幸的是在這時她終於聽見有人發問,是影山的聲音。小孩就在她身後,組織半天語言才開口:「學姐,這個球......」
對吧!你也覺得哪裡不太對吧影山!
英美裡回頭,用熱切的目光鼓勵他:「你說!」
影山臉微微一紅:「我想說,這種旋轉很少見,如果用在發球和扣球上,威力應該會很大......學姐?」
英美裡將臉轉了回去。
完蛋了,這個世界。
她發現並不止影山一個人這麼想,妄圖把網球的魔力運用在排球上的不在少數。至少佐久早就在跟古森熱切討論他的扣殺如果加上手塚和跡部那樣平地滑行的旋轉,應該會更富有變化。
古森表示:「這個,可能是要有球拍才能做到吧?畢竟打網球的話,平時都是用球拍給球加旋轉的。」
英美裡抓住救命稻草,立刻危言聳聽:「沒錯!今天鬧著玩的也就算了,他們平時是要用球拍的!」
「我們都知道給球施加旋轉是很困難的。」她擺出一副教導主任的語氣,「尤其對大球運動來說,因為和球接觸的是我們的身體。」
「在這種情況下要打出強旋轉球,勢必給我們的肩膀、手臂、腰腹乃至腿和膝蓋帶來很大負擔。這跟有球拍的情況不一樣,大家不要隨便模仿。」
說完,又加大聲音重復一遍:「不要隨便模仿!」
眾人點頭:「是,德久學姐/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剛舒了一口氣,正當此時,場上傳來一片歡呼和尖叫混雜的聲音。
她抬頭看去,發現桃城不知什麼時候嬌羞地坐在地上,跡部則高高躍起——高得真的有點過分了——一球扣在地板上。
「命名為——」他一手遮住臉,用一個高難度的手勢露出高挺的鼻梁,兩眼熠熠生輝,「破滅的奏鳴曲!」
手塚:「為什麼是奏鳴曲?」
不二替跡部回答:「因為是排球版本吧?」
英美裡茫然,話說破滅的圓舞曲是要打掉別人的拍子讓對方來不及反擊,進而得分的招數,但這個在排球上沒法用吧?畢竟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能回球的話,就不需要球拍這種......
等等?剛剛桃城是不是坐在地上?
不等她回想,發現這招有用的不二又給跡部傳了個高高的二傳。
後者輕巧一躍,感覺要把排球網當欄給跨了一樣:「破滅的——」
說著,手臂一揮將球扣下。
面前依然是倒霉的桃城。他找好落點雙臂伸直,試圖用最標准的姿勢把球接住。
但跡部大人的球是這麼容易接住的嗎?冰帝網球部200名部員表示不可能,這是一種特殊技能,任何人都百分百接不住跡部的第一個扣殺。
只見桃城整個身體隨著跡部的扣球向後一頓,表情扭曲一秒,跌坐在地。
......還是剛剛那副嬌羞的姿態。
英美裡在場邊捂臉。桃城你......作為招式最正常的那個人,真的辛苦你了......
球從桃城手上彈回網前,守株待兔的跡部原地起跳,輕松將球扣下:「——奏鳴曲!」
就是說一個招式名咱們非要念出來嗎?而且還得分兩段來念?沒覺得這個前搖太長了嗎?
英美裡疲憊地喝了口水。明明沒有吐槽出聲,但感覺口干舌燥。這就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嗎?
「18-15!」山形宣布。
幸村表情凝重起來:「這樣下去不行。弦一郎......」
他一個眼神,真田就懂了:「現在就用嗎?」
幸村沉吟片刻,點頭:「不能等手塚用才氣煥發之後再出手了,現在就用吧。」
英美裡聽得雲裡霧裡,但毫無波瀾。
沒關系,都可以打!風林火陰山雷都可以打!不就是玄幻網球嗎,下一秒就有德川和也從天而降,帶著他只有兩根網線的球拍和十顆一模一樣地網球,冷冰冰地詢問你掉的是這支什麼都打不中的球拍,還是這十顆神仙下凡都沒法同時打的普通網球?
最後回答最讓他滿意的人會被帶走進入名為U-17的仙庭,踏上漫漫網球修仙路......
她腦補得正嗨,就聽見越前高喝一聲:「手塚部長!」
他倒霉催地給分配了一個自由人位,一時間除了用抽擊球B的滑行步極限救球,竟然沒有什麼裝x的機會。
但一聲青學人一生青學人,自己不能上,創造條件也要讓部長上!
越前一雙大大的貓眼堅定地看向手塚:部長!去吧!做自由的排球手!做不被定義的排球手!
他這球是緊急救球,二傳不二來不及調度,只能讓手塚看著打一打。對面兩個MB真田和桃城已經嚴陣以待。
這兩個都跟手塚有點舊怨,真田就不說了,桃城曾經也在校內選拔賽被血虐過,丟了正選席位翹訓幾天回來就被罰跑100圈。四只手臂嚴密地攔在手塚面前,恨不得一把將人都一起按下去。
手塚心念電轉,手腕一輕,將球拍在攔網的手上。
——竟然是無師自通了反彈球!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著這球從真田桃城手裡彈開,高高飛往手塚這邊的底線......
又飛了回來。
越前語氣敬仰:「手塚領域!」
不二懷念:「很久沒看過這招了呢,呵呵。」
河村則表示:「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手塚領域!」
英美裡:......
英美裡:的確讓人想不到呢,呵呵。
這球就跟長了翅膀一樣飛回手塚面前,被他一把子扣下。
山形有氣無力:「22-17!」
他已經有點累了,英美裡那邊有個戴頭巾的小子,接球動不動從裁判席下面鑽。簡直嚇人得很!
下一局要想個辦法讓瀨見來當裁判。山形想。
英美裡用眼神示意幸村,無聲地問他要不要暫停,被幸村婉拒。
「現在還不到時候。」幸村相當有隊長力地開始給大家鼓勁,「對面黔驢技窮,我們還有余力。」
跡部順風耳:「你說誰是驢呢!」
幸村呵呵:「耳朵尖的是驢。」
跡部被惹火了,剛好輪到他發球,上手就是唐懷瑟。
越前擔任氣氛組:「跡部學長的唐懷瑟發球也是很久沒見了呢。」
大石則負責吃驚:「威力不減啊!直接從我們腳邊就溜走了!」
英美裡:.....你這話說的,不知道還以為小老鼠呢,從你腳邊就溜走了......
只要能接觸地面,唐懷瑟發球就無人能擋。跡部三連發拿下這一局,立刻走到網前:「看來確實是黔驢技窮了,幸村。」
幸村繼續呵呵:「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英美裡看了半天,只覺得雖然你們很努力在放狠話,但打出這種亂七八糟的比賽真的很難讓人覺得你們帥氣啊!全都成搞笑役了啊!
不是嗎?只有她一個人這樣想嗎???
第11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七天
「接下來這一局, 我們要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
幸村這邊的選手圍成一個圈,他坐在中間,「我們的優勢是什麼?弦一郎, 你覺得呢?」
英美裡就抱著手臂在旁邊看熱鬧。幸村原本禮貌性地邀請她發揮一下教練的職責,但被英美裡謝絕了——她可不覺得她在不科學這件事上有什麼可指導這群人的。
倒不如說六人行必有我師焉, 這六個人隨便誰都能給她的世界觀好好上一課。
於是英美裡就站在旁邊,看幸村像班主任一樣點了真田的名來回答問題。而真田也不負重望, 他表示:「我們的優勢......在我看來是力量。」
幸村贊許地點頭:「對,就是力量。」
英美裡居然還真隨著他的話想了想。真田桃城自不必說, 幸村看上去是不二那掛的,但實則是神秘的六邊形戰士。之所以說神秘,是因為雖然是六邊形, 但各項數值巔峰到底是多少沒有人摸得清楚。
別看他一副嬌花美人樣,但早前跟小金拼『是男人就打一百局』不也汗都沒出一滴嗎。
大石的情況呢,那也要看跟誰比。你要說跟真田桃城比恐怕略差一點, 但跟對面菊丸比那簡直輕松虐貓。海棠又是個鍛煉狂魔。也難怪幸村跟真田一致認為這邊的優勢是力量。
這麼一想, 英美裡反而更好奇了。力量!如此純粹而簡單的元素要怎麼幫助幸村贏得這場玄幻比賽的勝利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干脆捧著跡部家特制的伯爵奶茶,全自動帶入了觀眾的角色。
場上的大比分現在是1-1,幸村帶隊上場,兩邊交換場地。
不二還樂呵呵地跟英美裡招手:「怎麼, 現在輪到幸村搞一言堂了嗎?都沒見你發話。」
英美裡一臉呵呵。我是不想發話嗎?我是江郎才盡教無可教!硬要教就只能教點中國式修仙的內容了。首先從辟谷做起,明天開始不二就不准吃芥末了。
說不定聽到這條消息能把他嚇得30分鐘不敢閉眼......
第三局的裁判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成了瀨見。英美裡找了一圈都沒見到山形的身影。
旁邊天童給她解惑:「好像是因為頭巾君的球給裁判席造成了安全威脅, 所以隼人就就跑掉啦~」
英美裡黑線:「所以就讓瀨見上是嗎?山形自己的安全很重要,瀨見的安全就隨便是這個意思嗎?」
幸村發球。他一招一式其實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東西, 什麼不反彈、亂反彈、到處飛, 都沒有。但看似正常的球卻總蘊藏著一絲不正常。
比如這個發球, 就在菊丸反應過來之前落在他的腳邊,反彈出了場外。
拜托!那可是菊丸哎!以速度和反應力著稱,敏捷貓王、隨便就能開影分身的菊丸哎......?
英美裡剛想到這裡,立刻打了個寒戰。她已經被嚇出應激反應了。
不過再怎麼說應該也不可能吧......影分身?哈哈,這、這可是在眾多排球人面前哦!就算他們能夠對那些亂七八糟的旋轉球視若無睹,但如果場上出現影分身的話一定會覺得很奇怪吧!到時候的話就無法解釋了!
但天不遂人願。
菊丸給一整天都過得驚心動魄的英美裡添上了最後一把稻草。
只見這個菊丸雖然沒有夠到幸村的發球,另外一個菊丸卻從底線跑了過來,在發球反彈落地反彈後試圖接起。
瀨見制止道:「發球已經落地,你再打回去也不能得分了哦。」
第二個菊丸感嘆:「啊!我忘了這是排球!反彈以後就不能再接了喵——」
不二則笑著摸了摸第一個還癱在地上的菊丸的貓頭:「英二,沒摔著吧?快起來。」
英美裡擺出=口=的表情,合不攏嘴地四下打量。牛島看了她半天,疑惑地歪頭,最終試探性地伸手過去。見英美裡沒有躲開,便輕輕地將她的下巴往上一抬,把嘴合上。
英美裡:......
英美裡:我還以為你要干嘛呢......現在是該干這個的時候嗎???
英美裡:「你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牛島:「什麼問題?」
英美裡:「就是人數上的問題。」
牛島抬頭一看:「人數有什麼問題?六對六啊。」
六對六??開什麼玩笑!場上明明有兩個菊丸,怎麼數都是六對七吧!
英美裡又問了一圈,發現所有排球人都數出來六對六。大概能看出六對七的只有場上的網球人?
她不懂,這也許就是所謂的聰明人才能看見皇帝穿的衣服、只有深受殺人網球世界觀洗禮的人才能看見菊丸的影分身。
所謂皇帝的新貓......
她搞不明白,干脆拋之腦後。場上的比賽還在繼續,菊丸的影分身獲得了很大的成功,一路將分差拉大。加上手塚毫不吝惜地用上了千錘百煉的極致——
「這一招能夠把所有的球都用加倍的力氣速度和旋轉打回去。」越前表示,「其實我也會的,不過自由人好像沒辦法用上這一招。」
英美裡心想當然沒辦法,明明是接發球,結果又打了一個發球回去,這是何等玄幻的事情啊!別人發球是往下扣,你要怎麼從地板上扣球啊?直接砸進十八層地獄嗎?
手塚開始炫技後,不二也不甘示弱,跟跡部一起組成眼花繚亂二人組。他的二傳直來直往直上直下,真正傳出了字面意義上坐標系的感覺,跡部就在他的助攻之下一次又一次把桃城打得嬌羞坐地。
桃城接了幾次,忽然反應過來,「哎?怎麼沒有人來幫我接一下球?」
這次就連最善良的真田都沉默地扭頭了,「桃城,不是我們不想,而是......」
「而是什麼?」
「這個姿勢實在是太羞恥了......」
「靠!難道我就不羞恥嗎!」桃城大怒,「真田學長,我沒想到你居然也是這樣的人!」
真田表示很遺憾。為了證明他真男人的清白,決定用自己的絕招跟手塚的千錘百煉的極致硬拼到底。
正好輪到手塚發球,此人仗著自己手足夠大,一手握球向前一指:「七球。」
天童聽不明白,問英美裡:「七球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張了張嘴,又合上,又張了張嘴,「意思是他會在第七球的時候得分。」
天童驚嘆:「哇!這麼厲害!這都能算到?」
然後又問:「是七次觸球還是七個來回?」
英美裡:......
英美裡:我怎麼知道!別問我了啊!我不是魔法少年在人間的代言人啊!
緊接著,就看見真田身後相應地浮起一團若隱若現的黑氣。
這也太沒排面了吧!英美裡想,別人就能很裝逼地來一句『七球』,真田同學你這個風林火陰山雷的陰怎麼連一句前搖都沒有啊?
雙方難分難解地打了起來,但不二這邊靠菊丸影分身拉開的分差居然一直維持住了。
就在他們快要輕易取勝的時候,幸村忽然微微一笑,「呵呵。」
跡部挑眉:「你笑什麼?因為快輸了,所以打算用從容的姿態掩蓋自己的失敗嗎?」
幸村還是那副沁人心脾的笑意:「嗯,我是在笑小景看上去很聰明,居然真的中了招。到現在都還沒有察覺。」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中了招......不要說的好像你給別人下藥了一樣好吧.....
幸村聽不見她的腹誹,手一抬:「這一切都是夢境,醒來吧。」
場上眾人紛紛一個激靈,好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一樣驟然清醒過來。
「我已經充分獲得了你們的情報。」幸村表示,「而你們剛剛打的那幾個球,全部都是幻覺。」
確認自己記憶無誤的英美裡:......
但並沒有人理會她的無語。幸村此話剛剛落地,不二這邊所有人的臉色變難看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嚴陣以待。就連比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模樣。
很好,辛辛苦苦二十年,回頭一看解放前。
英美裡望天,就這樣吧。心若倦了,淚也干了,這場比賽,她管不了了。
最終在越前突如其來的驚艷表現下,不二方以2-1的總分拿下勝利。
「你說同樣都是自由人,臭蛇你怎麼連越前都比不過啊!」
「什麼叫做連我都?阿桃學長——」越前不滿地仰頭,「我要真是轉行去打排球,多少也能算得上自由人前三吧!」
桃城摸摸頭,「不過也是,剛剛的抽擊球B確實打得很漂亮。」
是的,你沒聽錯。即便條件艱苦環境惡劣,但越前依然不屈不撓不甘示弱,以自由人之身打出了驚艷全場的抽擊球B,把發球的大石嚇個夠嗆。
明明已經飛到自己面前、准備伸手去接的球忽然極速下墜,又忽然彈出一個圓滾滾的弧形把自己包圍在B的第二個圈裡,任誰都會嚇死吧......
英美已經懶得評價他們這種張冠李戴的行為,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跡部家的別墅用餐。
晚上依然是自助餐,但飲食清淡許多。這群人的興奮都還沒有消退,坐下來還在嘰嘰喳喳聊個不停。
「唉,如果是打網球的話,剛剛就不會在明明有影分身的情況下還接發球失誤了!」菊丸長嘆。
他身邊坐著瀨見。兩個人一見如故,從抱怨英美裡到抱怨腹黑又愛陷害人的同級生,再到抱怨永遠聽不懂人講話也不怎麼愛講話的部長。區區十分鐘,立刻好得要穿一條褲子。
瀨見聽他說完,也跟著抱怨,「是啊!如果是打排球的話,白布那家伙根本就比不過我嘛!輕輕松松一根指頭就解決他......」
「唉,如果是打網球的話我就可以和大石一隊了,真不想跟他做敵人啊!」
「唉,如果是打排球的話我就可以跟若利一隊了,真想看看白布那家伙羨慕得要死卻得不到的表情啊——」
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嘆氣:「唉,果然還是排球/網球好啊!」
第11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八天
隨著綜漫之神的離去, 所有人回到各自的正軌上。
IH預選賽開賽的前夕,英美裡收到了及川的消息。
【from及川:周末有空嗎?出來爬山啊~】
【from英美裡:你有看過一個電視劇叫隱○的角落嗎?】
【from及川:哈?】
【from英美裡:算了,當我沒說。】
她拍拍胸口。確實, 及川怎麼可能把她約上山殺人滅口呢?
不過也不能怪她多想,果然還是這家伙在IH開賽前突然約敵方經理爬山這件事太可疑了吧!
【from及川:哦對!記得要帶便當哦,我很期待英美裡的便當!】
好吧!一點也不詭異了!只是想要蹭吃蹭喝的小哥哥一枚吖!
到了約定的時間,英美裡走到金華山的山腳。
這座山在宮城名氣很大,為了紀念日本首座金礦而得名。環境清幽, 泉水清冽, 還有不少作為神使的小鹿。
及川興奮地朝她揮了揮手,但轉瞬臉就沉了下來:「我說, 牛若怎麼也在啊?」
英美裡淡定地接過牛島手中的礦泉水:「出門的時候遇見了, 他非要跟過來。」
及川來回看了半天牛島全副武裝的登山裝備:「不不不,這可不像是突然遇見吧!呵呵, 牛若你老實交代!你覬覦我們三個的友情之旅多久了?」
牛島:「及川, 你應該來白鳥澤。」
英美裡:......
及川:……
他面無表情地走過牛島身邊, 頭也不回地拉著英美裡上山去了。
還在山腳的岩泉摸了摸下巴,問:「你是故意的嗎?因為不喜歡那家伙說的話, 所以故意用那句話堵住他的嘴?」
沒看出來牛島還有這份小心機呢。
牛島眨眨眼, 相當無辜地看向他。
岩泉:……到底是不是啊所以!光看他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來嘛!
一行人很快成了及川-英美裡-岩泉-牛島的隊形,排成一縱列步行。山路狹窄陡峭,只能一人通過。
及川走兩步就要歇上一會兒。他自己體力當然很好,只不過是為了照顧英美裡。
英美裡也領他的情,中午吃便當的時候給他分了兩塊醬烤五花肉。
五花肉厚切,選用的是層次最分明的中腹, 也就是所謂的下五花。
前一天晚上先在平底鍋大火煎熟表面, 鎖住肉質裡的水分。今天早上起來做便當的時候, 再小火將裡面徹底煎熟。
每一塊五花肉都有兩個指節那麼厚。豬皮軟糯彈牙,肥肉毫無油膩感,反而像奶油一樣稍一吸吮就在嘴中融化,與肉香濃郁的瘦肉部分纏綿地融為一體。
醬汁是甜辣口的,帶著濃厚的蒜香,更烘托出肉汁的鮮美。
及川吃得頭也不抬,還嘟嘟囔囔地問:「我好像吃出來一點蒜味?不過沒有感覺到辣呢。」
英美裡解釋:「因為切成蒜末之後用水洗過,這樣雖然有蒜香,但也不會太衝鼻。」
及川的便當是三明治,英美裡禮貌地分享了一塊金槍魚沙拉夾心的,禮貌地表示手藝不錯。
及川立刻翹尾巴,「那當然!我可是十項全能好男人及川大王!」
岩泉實在聽不下去,給了他後腦勺一下,順便也把自己飯盒裡的飯團分享給英美裡。
英美裡禮尚往來地給了他一塊五花肉。
呃,牛島盯著她干嘛?
牛島盯著她,她也盯著牛島,兩人對視片刻,最終英美裡敗下陣來。
「好吧好吧,分給你。」說著也夾給牛島一塊。
後者滿足地將自家母親准備的肉丸分給英美裡一顆。
岩泉夾在中間,若有所思地左看右看。
下山的時候,及川蹦蹦跳跳走得太急,樂極生悲扭到了腳,靠牛島和岩泉一邊一個把他扶下去。
雖說相當不想被牛島這家伙幫助,但總不可能讓英美裡來撐他吧!
及川遺憾表示:「你的身高倒是可以給我當拐杖。」
英美裡:「呵呵。」
「哦,對了。」他一手搭在岩泉肩上,一手背著包,還回頭找英美裡搭話,「過兩天我們要跟小飛雄他們學校約一場練習賽,你要來看嗎?」
聽見影山的名字,英美裡眼睛立刻一亮:「好啊,什麼時候。」
「下周~」
英美裡比了個OK,及川笑眯眯點頭:「到時候我去校門口接你。」
*
等到真正站在青城校門口,她才反應過來,這該不會就是劇情線了吧?
腳踝扭傷的及川、青城和烏野的練習賽,嗯......也確實是時候了。
「英美裡——」及川揮著手跑向門口。
「你腳好完了嗎?就敢跑步。」
及川樂呵呵地點頭:「當然啊,不然的話教練也不會允許我上場的。」
他說著,熟練地遞過來一盒牛奶:「請你喝。」
說完又打量英美裡手裡的便當盒:「誒?這是什麼?給我的犒勞嗎?因為知道今天是及川大人我腳傷痊愈後的第一次比賽?」
三十秒過去了,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
及川在英美裡面無表情的注視下漸漸石化,兩眼變成豆豆眼。
「不是啦!所以到底是為什麼?那裡面裝的肯定是吃的對吧!」及川喋喋不休地圍在英美裡身邊,「我說英美裡你該不會又是給小飛雄做的吧?你也太偏心了......」
英美裡:......
英美裡:誰給她上一個那個小男孩吹喇叭,小女孩捂耳朵的表情包。
青城裡不少人都認識英美裡。
且不說青城排球部本身名氣就很大,又跟白鳥澤是死對頭。光是英美裡從一年級就榮登白鳥澤學生會會長寶座,一直穩穩當當做到高三就夠讓其他學生景仰的。
更不要提她還給白鳥澤女生換了兩套褲裝校服、組織多次大型活動、解決偷盜詐騙事件無數......同時一路把白鳥澤帶成春高和IH的兩連冠。
「那是德久會長嗎?」
「好像是哎!啊!她看上去好帥哦——」
「真的哎!雖然臉蛋很漂亮很可愛,但是氣場根本不是一般人!」
女生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及川學長走在她身邊突然顯得好乖哦。」
「不過及川學長看上去好活躍,你們說,及川學長該不會跟德久會長......」
說這話的人手裡還攥著一個寫了『及』字的應援扇,顯然是及川的後援團之一。
但她說這話時臉上卻毫無嫉妒,只剩下擔憂:「我覺得及川學長帥是很帥,排球也打得很好......但是對德久會長來說會不會有點幼稚了?」
旁邊跟她聊天的女生叉腰:「怎麼能這麼說呢?長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我覺得及川學長就很好啊!」
她顯然是及川的後援團裡地位更高的一個人,其他女生都有點訕訕的,向她道歉說不該把她的偶像和外校女生拉扯在一起。
但下一秒就聽到這人說:「及川學長完全配得上德久會長嘛!」
眾人:……
你清醒一點啊!你可是後援團的高層啊!
等英美裡和及川走進場館,比賽已經開始好一會兒了。
及川探頭看了一眼比分:「英美裡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啊!我去換衣服,應該還來得及趕上第一局的尾巴。」
英美裡沒說什麼,站在原地看了會兒烏野的表現。
這個時間點,東峰和西谷都還沒有歸隊。影山的跳發雖然威力很強,但落點找得還不是很准。
有時候過於刻意想要發到邊角,要麼就會被自由人猜到球路,要麼就容易出界——
「我好啦,英美裡。」及川五指張開,在她眼前揮了揮,「走吧,讓我們進去迎戰球場上的王者!」
英美裡:「是你自己迎戰,我可不上場。」
及川:「誒——英美裡好無情——」
兩個人鬧騰著走進場館,很快吸引了觀眾席和場上的所有注意力。
英美裡自覺自己是個客人,正想向後退幾步,就聽見觀眾席清亮的女聲。
「德久大人——」
「德久大人怎麼來青城了?不過今天也很漂亮~」
「什麼呀,應該是今天也很帥氣!」
還有人衝她揮手:「德久大人加油,我們愛你!」
英美裡:……
她應該、大概、也許是真的不用上場比賽的吧!怎麼搞得像明星球員一樣?
她抬頭一看,發現是穿著青城校服的幾個女生。
哇,都好可愛,英美裡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好活力的JK們。
她一笑,台上的女生尖叫聲更大了:「啊!德久大人笑了!」
「德久大人應該是在對我笑吧?明顯是衝著我的方向嘛!」
「別開玩笑,絕對是對我吧!我今天換了新的發夾呢!」
英美裡無奈,抬手在胸前壓了壓,示意她們安靜一點,這才讓場上的氛圍回到最初。
及川在一邊咬牙:「怎麼有一種被英美裡比下去的感覺!」
英美裡攤手:「不用比,你一直都不如我啊。」
及川大怒:「小岩!你聽聽她說的這是什麼話!快幫我說說她!」
岩泉給英美裡比了個贊:「德久有說錯嗎?你本來就一直不如我們倆啊。」
話音未落,兩人開始互毆,英美裡平靜地提著她的保溫盒走到場地中間。
比賽在她和及川到來時剛好進入暫停,影山早就收到她的消息說會來看練習賽,此刻兩頰泛著紅暈跟她打招呼:「德久學姐。」
說著,一把扯過還在盯著英美裡發呆的日向:「快!打招呼!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超厲害的學姐!」
日向臉色一肅,立刻立正站好:「學姐好!!」
他聲音很大,英美裡差點被他嚇得往後一跳。但還是靠著一腔愛意挺住了,用慈愛的目光注視著這對怪人搭檔。
「這是我烤的餅干。比賽嘛,很消耗體力的,都多吃一點~」
她把保溫盒的蓋子打開,黃油的香氣立刻在空氣中彌漫。
很簡單的黃油小熊曲奇,但因為面團發酵得好、烘烤到位,所以質地酥松脆甜。
一入口,濃郁的奶味混合著小麥自然的香甜便立刻密密地化開。
影山叼著曲奇眯起眼睛,像一只被滿足的貓貓。
「哦對,還有帶來的果醬。蘋果醬和藍莓醬,都可以試一試。」
英美裡看日向一直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忍不住摸了摸一年級後輩亂糟糟的橘發。
啊!好軟!
日向問:「學姐是青葉城西的學生嗎?」
英美裡搖頭:「不是,我是白鳥澤的學生。」
日向歪頭:「白鳥澤?好耳熟......」
他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啊!那不是影山死活沒考上的學校嗎!」
及川岩泉兩個人趁著影日二人打架的空隙,從後面蹭上來,毫不羞恥地跟兩個一年級學弟搶餅干吃。
影山本著尊重學長的原則,一時搶不過他們倆,於是撅起嘴。
英美裡本來還在跟大地菅原寒暄,一回頭就看見他這副表情。
「怎麼了?」她問。
影山抬頭,眼巴巴的:「學姐,我可以和你學怎麼做這個餅干嗎?」
英美裡挑眉:「還想吃?那下次我去烏野看你,給你帶就好了。」
影山搖頭:「我想學著做給學姐吃。可以教我嗎?」
英美裡微笑,心說小飛雄未免太可愛了一點:「好啊。」
她對影山的寵溺可謂是無底線。而影山也憑著自己動物一樣的直覺感受到這一點,頓時笑得可可愛愛:「學姐真好。」
旁邊及川目瞪口呆:「我說,這臭小鬼是在撒嬌嗎?對著英美裡?他跟我同窗一整年都沒撒過嬌誒!」
沒人理他。剛剛還在一起吃餅干的日向也已經走到英美裡旁邊接受她的慈愛問候,諸如剛進烏野感覺怎麼樣?最近練習上有沒有什麼困難?影山好相處嗎?等等話題。
兩人聊完,日向又扭頭回來繼續吃餅干,吃著吃著,突然發出一聲感慨:「啊,德久學姐真是好溫柔好和藹好親切!」
一邊的岩泉一頭霧水,他抬頭看看英美裡,又低頭看看日向,忍不住發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岩泉:「你在說誰?」
第11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一十九天
「哦, 影山你來了?」大地替他打開排球館的鐵門。
「嗯,路上有事,耽誤了一會兒。」
剛剛回歸不久的西谷拍了拍他的手臂, 笑道:「我就說嘛,要不然影山怎麼可能遲到啊!」
田中也放下球湊過來,快速地挑了兩下眉:「什麼事耽誤了?快說來聽聽!」
影山有些無措:「也不是什麼大事......」
只是昨天他們和青城練習賽的事被人知道了。
班級裡的女生雖然早知道影山長得好看,但也同樣早知道他腦子裡除了排球什麼也沒有,所以在班級事務之外很少主動找他聊天。
但今天是個例外。
「影山影山!我聽說你們見到德久會長了, 是真的嗎?」
「不過你們不是和青城打練習賽嗎?德久會長怎麼會在啊?」
影山手裡還捏著他的酸奶, 愣愣地回答:「因為德久學姐和及川學長是好朋友吧,所以被邀請過來了。」
「哎——」女生們拖長了聲音, 捧著臉互相看了看, 又紛紛問他,「那你認識德久會長嗎?」
「你有跟她說過話嗎?」
「據說德久會長的聲音也超好聽!就像溫柔的提琴~」
影山:「呃, 應該就是普通高中女生的聲音吧?」
女生們充耳不聞:「聽說會長大人的氣場也很強大!據說只要有人敢惹怒她, 就會被她一眼看穿犯過的所有罪行——」
「下到小時候偷拿媽媽的零錢去買飲料, 上到這學期暑假作業全部抄的答案,全都藏不住的!」
影山:「呃, 這個應該不能吧?」
女生們還是不聽, 兀自說:「而且學姐人也超級善良溫柔!據說男女通吃!」
「對哦對哦,我認識一個白鳥澤的學長,據說德久會長之前就是為了室友專門辦的藝術節!」
「現在都成白鳥澤的傳統了吧?」
「誒——好浪漫——」
影山撓撓頭,被她們說的滿頭問號:「呃,是、是吧?」
他都開始懷疑自己了,該不會真是這樣吧?
回到排球館, 面前的田中學長還在等他的答案。
影山想了想, 簡單說:「其實, 就是那天跟青城練習賽的事。」
田中自然地理解成了烏野也有女生喜歡及川徹,當即後背冒出熊熊烈火,憤怒地嚎叫:「啊,帥哥都該死!」
影山見把學長哄走了,慶幸地彎腰換好運動鞋。
但就在這時,日向一路小跑衝到他面前:「影——山——」
影山伸出手按在他的頭頂,阻止他進一步靠近:「干嘛?有話快說。」
日向一把拍掉他的手,神秘兮兮地問:「我說影山同學,你有德久學姐的聯系方式嗎?給我一個啦!」
影山皺眉:「你要德久學姐的聯系方式干什麼?」
日向笑得眉眼彎彎:「當然是以備不時之需,萬一以後有問題要請教學姐呢。」
影山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
就因為這個,無緣無故地打擾學姐......
他回想起自己去年此時連發封郵件都猶豫再三,頓時對面前樂呵呵的日向氣不打一處來。
「你!過來,跟我練接發球!」
日向飛來橫禍,一路哀嚎著被他拖到場上。
*
練到一半,二三年級的學長們先去休息了,日向和影山照例自己給自己加練。
大地都懶得多說了,埋頭翻看著剛剛小武老師送來的雜志。
「多了解一點相關信息對大家應該會很有用的哦,加油加油!」
回想起小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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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的大拇指,大地默默地擦了擦汗。
能出現在排球雜志上的水平,好像不是現在烏野能夠借鑒的啊......
說歸說,這也算是練習間隙難得的娛樂。
在菅原的催促聲下,他翻開了這本宮城本地發行的排球雜志。
「讓我看看......噢!今年的IH也備受關注呢!」田中興奮。
菅原吐槽:「雖然大家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白鳥澤和青城身上。」
「菅原學長不要這麼說啊,我們烏野今年肯定會一鳴驚人的!」
田中不滿地嘟噥兩聲,一低頭突然驚叫,「啊!」
大地被他嚇了一跳,手裡的雜志差點飛出去:「你叫什麼?」
田中抖著手指:「大、大地學長那是白鳥澤的牛若嗎?」
所有人隨著他的話低頭看去。雜志主題故事的版面占了一整個大開頁,兩張顯眼的證件照,一左一右、一男一女。
男生是他們熟悉的牛島若利,穿著一件陌生的制服;女生則穿著白鳥澤的校服,面無表情看著鏡頭。
名字是......
「德久英美裡。」大地念了一遍。
田中似懂非懂:「這是白鳥澤的那個經理吧。」
「不是教練嗎?」西谷興致勃勃地問。
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最近也聽說了不少英美裡的傳聞。有人說她是把白鳥澤人操縱玩弄的傀儡師;也有人說她是運籌帷幄的操盤手。
當然,流傳最廣的名號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白鳥澤魔女』,逆風翻盤又或一路碾壓,只有對手想不到,沒有她做不到的。
「那家伙很厲害吧?我真想親眼看看她帶隊時候的樣子......」西谷兩眼放光。
雜志上還有對這兩人的采訪。
【Q:牛島選手,作為宮城縣首位二年級就受邀成為國家青年隊正式代表的排球選手,平時訓練有什麼心得可以跟大家分享嗎?】
【A:聽教練的話。】
【Q:嗯,很有參考價值的回答呢。(冷汗)那麼,牛島選手有什麼話想對自己的教練說嗎?】
【A:我很聽話。】
【Q:德久同學,你的經歷可以說得上相當傳奇。高一就已經成為國青訓練營的分管教練,同時一直擔任白鳥澤的助理教練,甚至帶隊拿下了春高優勝。我們很好奇是什麼開啟了你的排球生涯?】
【A:可能是我的表哥?(笑)他是白鳥澤的選手,最開始是他帶我去看了白鳥澤初中部和北川第一的比賽。】
【Q:看來的確是和排球很有緣了。不過據我們了解,德久同學初中是網球部的經理吧?在項目轉換之間有遇到過什麼特別的困難嗎?】
【A:有的。網球比賽一般是一到兩個人,在團隊協調方面需要花的精力並不多;技術上來講,網球通過球拍給球施加旋轉,排球則是直接接觸選手的身體,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Q:之前我們采訪牛島選手的時候,他說訓練的心得是聽教練的話。作為牛島選手最出名的教練之一,德久同學有什麼想說的話嗎?】
【A:希望他再接再厲。(笑)】
他們正圍成圈聊著采訪的內容,忽然,大地的左肩和右肩分別探出兩個頭來。
「入選國家青少年正式隊伍......」影山輕聲念道。
「對啊!牛若這家伙真是了不起啊,加入國青的時候應該才高二,還沒升高三呢!」
日向歪頭:「國青強化合宿是什麼?很了不起嗎?」
這回回答他的是菅原:「非常了不起哦,相當於從青少年開始就已經在國家排球隊掛名了,代表的是全日本這一輩最出眾的排球選手。」
「真的嗎?哇!那我也一定要成功入選!」
月島不可置信地戳了戳他的額頭:「拜托,你真的理解了嗎?那裡是全日本最優秀的選手,全、日、本——」
影山難得和他同一陣線:「就你現在這個技術,再練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入選。」
日向咬牙:「二十年也太過分了吧!影山你這家伙——」
兩人在田中學長和大地學長的阻攔下好說歹說沒有打起來,但影山的目光從那本雜志上一掃而過,心中卻冒出和日向一樣的念頭。
他也要入選國青。
他也要堂堂正正做能被學姐指導的選手。
不知道是不是腦電波接通了,影山放在一邊背包裡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他朋友不多,姐姐美羽和他性格相似,不是愛閑聊的人。這個時間給他發消息實在罕見。所以會是誰?
影山走過去看了一眼,居然是德久學姐。
【from德久學姐:後天我們要跟青城打一場練習賽,你要來看嗎?】
「白鳥澤和青城的練習賽?」大地聽他說完,立刻拍板,「要去!當然要去!你問一問德久我們都能去嗎?」
影山敲了半天消息,抬頭:「學姐說都可以。」
比賽當天,烏野所有人提前在白鳥澤校門口集合。
因為是自發的觀賽行為,烏野這邊肯定不可能給他們提供專用的大巴。
所有人各顯神通,趕公交的、騎自行車的、步行的都有。
月島看了一眼日向的自行車:「你這個車打算停在哪兒啊?」
日向從他的表情裡體會到看好戲的心態,憤憤地皺了皺鼻子:「不用你管!大不了騎進去啊,這麼大個學校總會有停自行車的地方。」
月島對他的想法嗤之以鼻,卻並沒有否認白鳥澤的確是一個占地面積很廣的學校。
甚至連校門口的『白鳥澤學園』五個大字,也看得出是剛上的新漆,光澤油亮。
影山揮了揮手機:「學姐說按照指示牌走就能看到排球館,她就在門口等我們。」
日向原地跳了兩下,興奮地准備衝鋒,好在被山口眼疾手快拽住了後衣領,最終還是乖乖地跟大部隊一起走到排球館。
「實在抱歉,打擾你們了。」大地和英美裡握了握手。
「不要這麼說,是我邀請你們來的。現在第一局還沒有結束,快進來吧。」
英美裡給他們指了觀看的最佳位置,雙手合十:「抱歉,我還得去場邊看看情況,你們隨意。」
影山點頭,乖乖地跟她揮手:「學姐加油。」
日向不甘落後:「學姐加油!」
月島一如既往地潑他冷水:「不用你加油人家也會贏的,那可是白鳥澤唉。」
影山沒有在意旁邊月島和日向的小學生鬥嘴,而是專注地看著場中宮城縣縣內最強和他最尊敬學長的比賽。
第一局比分目前是15-18,出人意料,是青葉城西領先。
他看見學姐從場邊繞過去,徑直在白鳥澤的教練席坐下,又對替補席招了招手。白布學長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
影山對縣內名校的隊伍構成是很熟悉的,白布學長此前很少在首發陣容裡出現過,倒是經常作為替補二傳上場。
看來學姐是打算利用換人的機會改變場上的走勢了。
「白鳥澤不是一直都很強嗎?把青城壓著打,怎麼會落後三分?」
月島托著下巴,戳了戳影山的後背,「我說國王陛下,你有什麼頭緒嗎?」
分析場上局勢的時候,影山很少跟他起衝突:「就像你說的那樣,青城和白鳥澤一直是在預選賽決賽見面的宿敵,所以這也導致雙方對彼此都很了解。」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場上:「很明顯,青城的攔網對牛島學長的扣球已經能夠適應了。不是說他們攔網的成功率就比其他隊伍高很多,但在反應和力度的掌控上已經形成了下意識。」
「所以學姐在這個時候將白布學長換進陣容裡,形成白鳥澤很少出現的雙二傳模式,就是為了制造一種……」
他歪頭想了半天,憋不出那個詞,還是月島推了推眼鏡,替他補充:「陌生感。」
「對,所以在白布學長換入陣容之後,雙二傳的存在一方面讓對方不知道該干預哪一個二傳;一方面也讓攻手的選擇多樣化。」
「更何況白布學長是二年級,又是替補選手,青城對他的了解本來就不多。」
場上及川也是這麼想的。他掀起衣擺擦了擦汗,扭頭跟岩泉抱怨:「英美裡的手法還是這麼粗暴啊,一上來就釜底抽薪。」
岩泉也皺著眉:「不過確實很有效。但我聽說對面的雙二傳不是關系不好嗎?怎麼配合這麼默契?」
花卷抱著球從他們中間經過,一路往底線走去——下一個該他發球。
他幽幽道:「在她手底下,有誰敢不默契嗎?我懷疑及川就算真的被挖過去了,也能在三個月內變成白鳥澤最忠實的二傳。」
「花卷你小子說什麼東西——」
對面的白鳥澤,天童也正在調侃這件事:「瀨見見每天嘴上不饒人,但其實跟白布關系很好吧?要不然怎麼會配合這麼精妙?」
瀨見不樂:「你不要瞎說,我跟那個毫無禮儀的小子根本不可能關系好得起來好吧!」
白布平靜地表示:「我也是這麼想的,瀨見學長。」
瀨見怒目以待,白布則在天童的爆笑中持續平靜。
牛島壓根沒聽他們前面的話,突然開口:「剛才那個二傳交替的假動作做得很好。」
白布立刻胸一挺,眼睛一亮,聲音洪亮了一倍:「是嗎?牛島學長,謝謝您的誇獎!」
瀨見:......
瀨見:「英美裡!白布壞掉了!下一局趕緊把他換下去吧!」
他們兩隊各自有說有笑,但下手卻是分毫不讓。只要站在場中,壓迫感便強得驚人,任誰都看得出他們的全神貫注。
場中的雙方和教練早已習慣這種堪稱輕松的心態,但對於第一次觀看這種等級比賽的烏野——尤其是對一年級來說,則感受到一種莫名的震撼。
場下言笑自若,場上竭盡全力......這種感覺,真的好帥啊!
「喂,影山。」日向叫他,「你說過白鳥澤是宮城縣內最強的學校對吧?他們經常進入全國,對吧?」
影山點頭:「對,而且去年的IH和春高還拿了兩連勝。」
他余光瞥見日向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拳,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低沉:「好。」
橘子頭的小怪獸下定決心:「那我一定會比他們更強、更強!」
第12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天
就像之前兩年一樣, 賽季一開始,英美裡就全身心投入了IH的准備和比賽當中。
「今年第一輪也輪空了~」
天童走在她身邊, 胳膊伸得長長的去夠頭頂的樹葉, 「青葉城西應該也是吧?兩個種子校嘛。」
英美裡看了一眼手裡的對戰表:「我們的第一場比賽在明天下午。」
宮城縣內的學校對白鳥澤來說都是熟悉的老對手,英美裡也沒有特意讓他們做什麼准備,只是說:「明天上午我打算提前去體育館看比賽, 你要一起來嗎?」
天童震撼地看了她一眼, 隨即開始虛偽地抹眼淚:「哦!英美裡!你總算記得邀請你親愛的表哥我一起了,我好欣慰~」
英美裡:......
英美裡:「不想去可以直說。」
「才沒有!我超級想去的!一會兒到排球館你也問問大家想不想跟你一起去嘛~」
英美裡:「我要是提出來, 有的人原本不想去說不定也被迫說想去。我很民/主,不搞強/權那一套。」
天童張大嘴巴, 眼珠不可置信地轉了兩圈:「你說什麼?不搞強/權那一套?」
他一臉痴呆:「剛剛是誰在說話?是英美裡嗎?是我那個說一不二大權獨攬的表妹英美裡嗎?」
英美裡給了他一腳, 天童順勢撲進排球館裡,兩手在嘴邊圈成喇叭:「明天上午要跟我和英美裡一起去看比賽的請舉手!」
「再問一遍,明天上午要跟我和英美裡一起去看比賽的請舉手——」
趁天童叉著腰數到底有誰舉手, 大平從另一頭走到英美裡身邊:「明天上午青城應該也沒有比賽吧?」
他還以為這是去看宮城老對手的比賽。
英美裡搖頭:「我去看的是烏野的第一場。」
大平思索一會兒, 點點頭:「我也去。」
最後決定提前去看比賽的就是英美裡、大平、牛島、天童還有白布。
第二天一早, 幾個人在仙台體育館門口集合。
「英美裡要不要喝點什麼?」天童站在自動販賣機前回頭問她,「牛奶, 可樂,酸奶?」
「酸奶。」
沒過一會兒,天童拿著一盒牛奶一盒酸奶走過來。
幾人走進場館的時候,比賽還沒有開始,雙方都在熱身。
白布還在探頭探腦地找位置, 就聽見有人在叫他們:「英美裡!英美裡!這裡這裡——」
「哎呀, 是及川君。青城也來看比賽了呢。」天童誇張地捂嘴, 「大家都很關注烏野嘛。」
英美裡坐在岩泉旁邊, 被他拉著就是一通抱怨:「你不知道!這家伙剛剛又在場外給別人簽名,所有人都坐好了,就等他一個,還來那麼晚......」
英美裡同情地拍拍他:「這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你們是幼馴染。忍著吧,就當是你在為人類做貢獻了。」
及川相當不服氣:「什麼叫小岩忍受我就是為人類做貢獻?平時明明都是我在忍受小岩好吧!」
岩泉和英美裡兩個人齊刷刷地扭頭,就看這廝還在大言不慚地演講:「小岩可是暴力狂啊!又滿腦子肌肉,還不受女孩子歡迎,怎麼想都是我在忍受他......」
岩泉一拳搗過去,及川安靜了。
英美裡憐憫地瞥了一眼他的屍體,阿彌陀佛,青城保佑你,青門。
很快,烏野對常波的第一場比賽開始了。
雙方實力有一定差距,沒過多久就已經將比分拉開。
「影山看上去狀態倒是還不錯。」岩泉說,「至少對攻手的運用上稱得上全面。」
及川輕哼一聲,立刻拉踩:「才不是呢,小飛雄那家伙大部分注意力依然在小不點身上,跟及川大人比起來那是差遠了!」
說完,還用手指點了點坐在前面的金田一:「你說呢金田一?」
金田一摸摸頭,他是打WS位置的,這時候也只能公平公正的說一句。「其實MB本來就和二傳手配合更默契......」
天童倒是被他們倆的快攻嚇了一跳。同為MB,他深深知道這種速度的快攻要求多高。
「哎呀,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他坐姿很豪邁,一手搭在英美裡的椅背上,另一只搭在牛島的椅背上,「如果不是相當的信賴關系,那兩個人的快攻不會有這麼大的威脅呀。」
他們位置選得不大好,一開始剛好在背對烏野這一邊。
所以直到換場地之後,英美裡才確認這時候日向打快攻依然是閉著眼的。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牛島忍不住皺眉:「這是什麼戰術嗎?」
「恐怕不是。」及川難得和平地接了他的話,「只是他們兩個人技術差距太大了吧。」
這種直面劇情的感覺,對英美裡來說是很獨特的。
上輩子她對於這個場景當然是熟的不能再熟,但那時候她並不能夠從動畫想要表現的內容之外,體會到更深、更多的含義。
然而折磨白鳥澤眾人兩年,又在全國的賽場磨練了兩年,直接在場館當中觀看烏野和常波這場比賽,她能夠從場中閱讀到的信息就更多了。
就像及川說的,眼下影山和日向的技術差距實在太大。
如果想要充分發揮雙方的長處——利用日向的速度和跳躍,以及影山精確到位的傳球——那麼就不得不犧牲日向自己的判斷力。
英美裡在心中可謂冷酷地評判:因為這時候的日向對比賽理解不夠、對各位置的綜合串聯經驗不足、和新手沒有太多區別。
他的判斷價值並不高,譬如擊球時機、起跳位置。如果讓他自主發揮,恐怕普通快攻都打不出來,不用說怪人速攻了。
「身體素質啊。」天童摸了摸下巴,「所以也可以說,這個小不點是在用他的跳躍力和速度,補齊身高的部分?」
「其實不只是身高。一般來說個子高的人手腳都會更長,在攔網上具有先天優勢。」
英美裡吸了口酸奶,「之所以是MB,主要還是因為跟影山有默契吧。」
岩泉也認同她的判斷:「確實,那家伙比起MB,似乎更適合當個WS。」
主攻的身高要求沒有副攻那麼絕對。從球場上承擔的責任來看,主攻的責任重心不在攔網,也不在網前超手快攻。
只要有一個獨特的長處,能做到強勢下球就是一個相對合格的WS了。
「總能精確找到空檔,這也算是日向的一個優勢了。」岩泉說。
及川抱著手,相當不爽。他的注意力倒是更多放在影山身上:「說到底,還是小飛雄把他的攻手慣壞了!」
金田一迷茫地抬頭,影山?慣著攻手?
未曾設想過的主謂賓搭配出現了!
英美裡:「反正你就是不憚最壞的惡意揣測他對吧?」
及川輕哼:「才不需要我揣測!小飛雄本來就是那樣啊,要麼把人逼到無路可走,要麼一口氣把人慣壞~笨死了笨死了!」
英美裡:「既然這麼看不慣,你去提醒他一下如何?」
及川:「謔!想都別想!我要親眼見證小飛雄因為這種愚蠢的原因跌倒!」
英美裡:......
英美裡:「雖然說過很多次,但你這家伙性格真夠惡劣啊......」
這場比賽烏野贏得很輕松。要不是為了看他們現在是什麼樣的水平,青城和白鳥澤其實並沒有來觀看的必要。
臨要走前,對戰雙方開始收拾東西。
金田一看見烏野的經理,忍不住感慨一聲:「那個是烏野的經理嗎?好漂亮的學姐。」
天童眉毛一抬,來了興趣,也探頭探腦地去看。
清水今天還是普普通通的深黑色運動服,卻半點無損她的美貌。反而因為簡單的裝束,更加突出了她清純又有些嫵媚的氣質。
天童於是也誠懇地贊嘆:「確實很漂亮。」
白布立刻接話:「但在我眼裡,德久學姐才是最漂亮的。」
英美裡:......
英美裡:大可不必。
她現在多少有點體會到明星對毒唯的無奈了。
說他們不好吧,也還算是真心維護;說他們好吧......
這噎人的水平都比得上牛島了!
及川歪頭:「唔,雖然我不太清楚這位白布同學是什麼意思,但他說的沒錯,英美裡確實很漂亮啊。」
他是發自內心這麼覺得。及川作為青葉城西風雲人物,雖然慘遭前女友甩過幾次,但也收過情書不下百封,手作小餅干十幾二十袋。
以他的眼光來看,英美裡的五官當然不能說是艷壓一片,但她的氣場很特別。
簡單來說,無論她跟誰站在一起,哪怕身後站了二十個牛島二十個天童,也讓人只能一眼就注意到她的獨特。
這種獨特通俗來講,就是常人只可意會的魅力,而魅力是比美貌更加吸引人的法寶。
他說得很真誠,但天童幾人只是疑惑:「嗯,但是英美裡......?好吧,我們最多只能感覺到她長得很完整。」
完整……
英美裡在一邊繼續:……
「就是至少能看得出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缺眼睛少鼻子這樣。」
天童攤手,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偶爾......比如她突然換了私服或者化了妝,也會突然感覺到『哇原來我親愛的表妹也和我一樣長相優越』!」
「但是大部分時候倒談不上美醜,面對她的時候想不到那個方面啦。」
英美裡:「我是秀吉是嗎?我是男、女、秀吉之外的第四個性別是嗎?」
但及川和岩泉聽了天童的話,反而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好像能理解你們的感覺……!」
看完比賽,雙方立刻分道揚鑣,下午各回各校,各打各的比賽。
白鳥澤首戰對扇南。天童熱完身准備上場時,忍不住感慨:「終於到了最後一次IH啊。」
英美裡:「准確地說IH上午就開始了,天童君,你的感慨來得好晚。」
天童:「英美裡叫我天童君,是在生氣我說你長得很完整嗎?」
英美裡:「雖然並不是這樣,但你覺得誰被說長得完整會很高興?」
天童:「若利吧?」
英美裡:......
好吧!她被說服了!
「找我有事嗎?」
牛島突然閃現在兩人身後。
出現了!牛家人一生一次的閃現!
天童笑嘻嘻道:「沒有啦,就是英美裡誇你長得很完整。」
他說完,眼睜睜看著牛島表情立刻柔和下來。
「是嗎,謝謝你。」他猶豫片刻,抬手生疏地在英美裡腦袋上揉了一圈,「你也是。」
英美裡:......
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白發,在天童猖狂的笑聲裡,陷入無限沉默。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0
第12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一天
白鳥澤對戰扇南的比賽乏善可陳, 但英美裡秉持著每一部運動番都強調過的尊重對手精神,試圖讓牛島上滿兩局......未遂。
「這一局打完, 讓五色上場。」鷲匠吩咐。
英美裡有什麼辦法, 她只能點頭。
雖說她要是據理力爭,鷲匠也一定會慎重考慮她的意見,但實在沒有必要。
而且轉念一想, 她也明白鷲匠這樣安排的用意。無論是何等的天才, 在練習中的表現和正式比賽中總會有差異。
如果比賽十拿九穩,那麼讓五色快速適應正式比賽的節奏和氛圍, 對白鳥澤來說的確非常重要。
不過這家伙完全沒想到這一點吧?
英美裡抬頭看了一眼准備上場的五色,一年級的妹妹頭小孩雙眼燃燒著競爭的火焰, 似乎准備就此一局的驚艷表現一腳把牛島踩在腳下。
他要是真能做到, 英美裡和鷲匠也就不說什麼了,不過......
「他那個頭發是誰給剪的?」鷲匠皺著眉問。
英美裡:「上周五您不在的時候他們私下打賭,五色輸了。」
說完又補充:「是川西剪的。」
原本打算說『這家理發店還不如倒閉算了』的鷲匠緩緩住了口, 僵硬地轉移話題:「他們打的什麼賭?」
「賭五色能不能夠在一周內讓白布心甘情願為他托球。」
英美裡聳聳肩, 「結果您也看到了。」
鷲匠:......
鷲匠:「他為什麼覺得自己能贏啊?」
他感到匪夷所思, 並深深地懷疑起了自己新招來的這位一年級王牌的智商。
「小孩子嘛,爭強好勝很正常。」
英美裡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沒有告訴鷲匠這群人私下還用白鳥澤食堂的限量版炒面面包來賭鷲匠老師馬裡奧卡丁車到底打的是好是壞。
鷲匠被自己手下的這群DK蠢到了,干脆抬頭往場上看去。
看了幾個球後,忍不住評價:「對面的主攻力氣倒是挺夠的,氣勢也有,就是......」
他嘖嘖嘴, 「水平太差了。」
英美裡:......
英美裡:「您這到底是在誇他們還是在損他們?」
她翻了翻筆記本, 簡要總結了一下這支隊伍的生平:「扇南目前的主力陣容只有一個三年級, 也只有他是從初中就開始打排球的正規軍。」
「其他人都是中途加入的, 呃,排球愛好者。」
鷲匠:「你中途那個停頓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用圓珠筆給他指了指:「之前好像是在學校附近收保護費的,統稱小混混。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對排球有了興趣,很純粹呀,所以說是排球愛好者來的。」
鷲匠:......
鷲匠:「你才是,到底是誇他們還是損他們啊。」
他靜坐片刻,又納悶:「而且你都從哪兒來的這些消息啊?已經超出教練範疇了吧?FBI?CIA?」
場上的五色可不知道台下兩位教練在怎麼編排對手。這是他第一場正式比賽,五色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在IH預選賽第一場就能出場。
雖然這種初戰難度不大,但一般都會安排牛島學長一人連下兩局,為一整個賽季拿下開門紅。
不過既然願意派他上場,就說明教練們相信他的能力吧?
「喂,我說!別走神!」瀨見吼了他一聲。
五色被他叫到,一時心急,居然提前原地起跳了!
而瀨見給他的托球還在半空。
這個球要失配了!所有人都這麼想。
但五色卻不肯放棄。原本准備用慣用手右手打下去,卻在意識到失誤的瞬間咬牙抬起左手。
在球剛從最高點下墜的同時,用指尖撥了撥排球。
於是這一顆快要飛過他身前的排球便輕飄飄地越過對面攔網的手,落在扇南的空地上。
「24-5!白鳥澤賽點!」裁判宣布。
瀨見差點被他這個球嚇得減壽五年,一打完就衝上來□□他的頭發。
「臭小子,你下次要走神,也不要專挑我給你傳球的時候走神吧!」
五色自知理虧,也沒辦法反駁,拼了老命才把頭從瀨見手裡救出來:「瀨見學長!請不要這樣!」
他們身後,天童勾著山形的肩膀連聲誇贊:「看,這種時候還不忘敬語,真是有禮貌的乖孩子。」
山形瞟了眼替補席上的白布:「你在暗示什麼?」
天童無辜:「我沒有暗示什麼呀,白布也是每天都說敬語的乖孩子嘛。」
山形:「我又沒說是白布。」
天童難得被他噎了一回,氣衝衝抱著手臂走開了。
對戰扇南的比賽落下帷幕,白鳥澤毫無疑義地挺進第二輪。根據派去圍觀其他場次的部員回復,烏野和青城也分別戰勝了第一輪的對手。
鷲匠探頭看了一眼:「烏野下一輪對戰伊達工啊,那可不容易。」
英美裡:「我還以為您對那個學校不感興趣呢。」
鷲匠挑眉:「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劇情啊。英美裡想,原作裡您可是一路傲嬌到被烏野按在地上摩擦還不夠,非得折磨一通日向小朋友才肯承認他的潛力來著。
她沒說話,鷲匠也不在意,兀自說下去:「任何一個對手,你可以覺得他弱小,但卻不可以覺得他一定會輸給自己。」
英美裡抬頭想了片刻。雖然這句話很有道理!但這不是廢話嗎?鷲匠老師什麼時候去進修的廢話文學啊?
*
上午在賽場看見清水,讓英美裡想起她之前的經理交替計劃。
換經理是一件麻煩事。就像選手平時訓練和上場比賽完全是兩回事一樣,在觀眾席旁觀和在教練席觀賽也完全是兩回事。
烏野人少事少,選手加在一起湊不出兩支隊伍,到春高才開始找後輩接手也來得及。但白鳥澤不一樣。
「叩、叩!」
有人敲了敲她學生會辦公室的門。
松井走進來向她報告:「會長大人,這部分是本周的文件。以及,下一周是學生會的換屆選舉,您要出席哦。」
「......一下子還都堆到一起了。」
「會長大人在說什麼?」松井歪頭。
英美裡:「沒什麼,就是感慨時間過得還挺快的。」
排球部經理和學生會換屆兩件事,讓英美裡切身認識到她已經高三了,在學校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要面臨的未來選擇卻越來越多。
譬如眼下,她就坐在班主任和教導主任兩人面前,接受著所謂的就業指導。
她實在是沒有准備過說辭。在英美裡的印像裡,只有前景存在問題的學生才需要就業指導。
比如確定成績很差,不能考上綜合性大學的;又或者沒有一技之長,本人也沒有任何愛好偏好的。
再或者像原來菅原、大地那樣,成績還不錯,但高三階段又面臨和社團活動衝突的。
英美裡從沒想到自己也有接受就業指導、老師會面這一天,畢竟她一直以來都把學業和社團活動平衡得很好。
雖然不能說是穩坐年級第一寶座,但在考進來的特優生裡也算是名列前茅。
更不用說白鳥澤排球部的成績。雖然不能完全歸功於她一個人,但寫在簡歷上依然很漂亮。
「對,這些我們都很清楚,德久同學。」教導主任示意她不要多想,「主要是,想提前了解一下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因為你一直是一個很有主見,也很有能力的孩子。我們的意見無法干預你,但也希望能了解你對自己的打算,做到對每一個學生負責。」
英美裡無法,跟教導主任和班主任深談半天,才終於從辦公室出來。
一看表,排球部的訓練都開始好一會兒了。
雖然有正當理由,但英美裡還是加緊跑到了體育館。
幸運的是鷲匠沒有多問,只讓她換上運動服加入訓練。
賽季期間,訓練量都不是非常大,因為擔心中途拉傷或者給肌肉負擔過重,反而破壞比賽效果,適得其反。
在和以往相比毫無變化的訓練日常裡,英美裡將劇情已經開始這件事忘得一干二淨,全然沒有當初初三時候那種緊張情緒。
「白布,擊球後手臂僵直的時間太長了。」她吹了下哨子,「收手的時間白白浪費了。」
白布回味了一下剛才那個球:「用手指撥更好,對嗎學姐?」
英美裡:「手指施加力度的同時也能施加旋轉,比單純用手臂效果更好。回頭加幾組手指俯臥撐給你。」
天童和川西這對MB師兄弟立刻偷笑起來。白布僵了一下,點頭:「是,德久學姐。」
很好,普通的訓練日常,普通的白鳥澤人,普通的壓迫。
一成不變、盡在掌握的感覺最能讓英美裡感到輕松。
這份輕松一直維持到鷲匠叫她單獨聊聊為止。
這種熟悉的感覺......
英美裡頓時覺得不妙。她跟著鷲匠走進教練專用的辦公室,老人背對著她給自己倒茶,一邊問:「你想好了嗎?」
他端著杯子轉身:「以後打算干什麼?」
英美裡:......
英美裡:果然,她不祥的預感永遠都是正確的。這些人真是擇日不如撞日啊!
她沒有立刻闡述自己的人生計劃,反而思索半天,疑惑地問:「難道鷲匠老師看不出來嗎?」
她以為自己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
鷲匠沒好氣地甩給她一份資料:「看得出來才有鬼吧,你不一直都這樣?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是自己悄悄把准備工作做到完美,最後一不小心就完成了。誰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
英美裡打開資料一看,是體育管理專業全球排名最高的幾所大學。
鷲匠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嫌棄地喝了口茶:「別笑了。」
英美裡:「鷲匠老師,50歲還傲嬌的是蠢才,60歲還傲嬌的是庸才,70歲還傲嬌的是天才。您真是個天才啊!」
鷲匠:......
鷲匠:「你信不信我現在讓你滾出去。」
英美裡一點也不怕,抱著資料坐在他對面,笑眯眯:「我的計劃是先就近去念一個東大,東大是修學分制度,所以可以盡快把學分修夠,然後再考慮海外的大學。」
鷲匠腦子一轉,立刻猜到她為什麼非得在國內念一個東大再走:「放心不下牛島他們?」
英美裡點頭。她知道妖怪時代這群高中生很多都沒有去讀大學,而是高中畢業就直接開始打職業。
不過完整的學業經歷對一個人的性格塑造很重要,她不放心,總想留一年再出國深造。
鷲匠點點頭:「很好,那我沒什麼要說的了,你趕緊走吧。」
英美裡:「誒,好好的,鷲匠老師你怎麼又傲嬌了?」
鷲匠:「你今天真的很想死是吧?」
第12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二天
原本宮城地區的IH預選賽都是連續比三天直接打完的, 但去年有不少學校反饋這樣的賽程太不人道,是以今年就變成和東京一樣,在周末抽一天出來連打三周, 盡量保證選手休息和恢復狀態的時間。
英美裡也因此有空在周末跑到神奈川赴約, 幸村和真田已經在校門口等著接她。
對!沒錯!英美裡今天專程從宮城到神奈川就是為了來這一次立海大!
說來還是幸村和真田邀請她來的,說是好久沒見面了要聚一聚。
英美裡頓時死而無憾。盡管跟人混熟以後偶像光環早已消失,但主動來立海大和被三巨頭之二邀請來真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啊......
呵呵呵呵呵她就是傳說中最成功的立海廚......
幸村微笑著給她指了指:「我們這邊初中部和高中部的門在不同方向, 怕你走錯。」
英美裡四下看了看, 點頭:「我之前來過一次你們初中部, 好像是從前面那條街繞過去, 是不是?」
幸村挑眉:「你來過?」
他若有所思地掃了旁邊安靜如鵪鶉的真田一眼:「噢, 初中的時候......過來刺探情報?」
英美裡虔誠道:「我說我其實什麼也沒刺探到, 你會信嗎?」
幸村憋笑:「信啊,為什麼不信?我一直都很相信英美裡的。」
真田突然不合時宜地發出一點噴氣聲,英美裡和幸村紛紛扭頭:「怎麼了?弦一郎有哪裡不舒服嗎?」
真田僵硬地搖頭:「沒有。」
只是被你們倆的對話雷到了而已......
早在手塚出國搜集資料的時候英美裡就已經知道,在這個綜漫世界的世界觀裡,日本本土的職業水平算是一般,和現實大差不差。
所以如果有意要在網球方面深造,會選擇早早出國, 比如手塚那樣。這樣一來, 反而導致國內高中階段的比賽水准沒有那麼高, 社團活動也變成了更娛樂、更享受性質的內容。
「怪不得我聽真田說你前段時間一直在忙畫展。」
幸村伸手,替她撥開差點拍在他臉上的樹葉:「走路要當心啊,英美裡。」
「哦,謝謝。」
收回手, 幸村又回過頭。
他原本是想確認一下真田和英美裡都說過什麼, 卻沒想到發現自己信賴的副手離他們二人相當遠。
於是在原地站定挑眉, 似笑非笑道:「弦一郎怎麼落在那麼後面?腿腳不舒服嗎?」
英美裡眨眼:「是啊,真田腿腳不方便嗎?」
幸村摸了摸下巴:「腿腳缺鈣了嗎?」
英美裡皺眉:「腿腳變成木頭人了嗎?」
真田:......
真田:一個比一個離譜是怎麼回事啊!
他面無表情搖頭:「沒事,我的腿、腳,完全沒問題。」
幸村無視了他的咬牙切齒,順著說起真田有一次打坐久了腿麻,被切原一把推倒在地上起不來的糗事,一邊帶英美裡走到立海大附屬高中的網球場。
裡邊柳正在和切原對打。
被數據網球折磨得兩眼通紅的海帶君一抬頭就看見了英美裡,頓時球拍也不要了,揮手叫她:「學姐——學姐——唔!呃!」
柳的回球一下砸在他嫩生生的小臉上。
柳:......這個時候我該說抱歉比較好,還是該說比賽的時候不要隨便看場外比較好?
他沉吟片刻,對切原說:「比賽時不要隨便看場外。」
切原委委屈屈:「是,柳學長。」
很快,後輩從場外遞來冰袋。切原左臉敷著冰袋跟英美裡打招呼:「學姐好!學姐怎麼來了?噢,對了,學姐來都來了,中午一起吃飯吧!我們學校食堂很好吃的!」
他們一起合宿過的一二年級自己有一個群,英美裡也在其中,所以切原對長久不見的德久學姐並不感到陌生。他轉頭上場跟柳把殘局打完,幾人便又浩浩蕩蕩前往食堂。
立海大附屬高中的食堂一共三層,采用的依然是自助購買餐券去前台兌換的模式。
英美裡在切原的強烈推薦下,點了一碗油豆腐烏冬面加天婦羅拼盤,拼盤裡兩只蝦,一片茄子一塊土豆。
「一定一定要蘸柚子醋!學校裡的天婦羅做得沒有學姐做的好吃,面衣很厚,所以要用蘸料才不會那麼膩。」切原鼓吹。
幸村坐在英美裡身邊,幽幽道:「切原真是熱心啊,平時對我都沒有這麼關懷過呢。」
又半真半假地說:「英美裡,真是羨慕你。」
切原立刻慌了手腳:「呃,幸村部長!我不是......因為我們太熟了嘛!而且部長你肯定知道學校食堂是什麼樣的啊——」
幸村微笑:「也有一些菜是也知道我不知道啊,」
切原苦著臉:「幸村部長......」
英美裡充耳不聞,埋頭吃飯。
切原這個脾氣不被逗才奇怪吧?逗他真的會很有成就感!
真田還想去勸,被柳用眼神攔住了。
後者搖頭:弦一郎還真是記吃不記打......
這種時候上,那受害者就是你了......
不過切原說的沒錯,立海大食堂的烏冬面搭配天婦羅味道的確很出眾。
比起用豬骨或牛肉熬制的濃厚湯底,學校的烏冬面出於成本和食材的考慮用了雜菌,反而更加清爽可口。
再搭配味道厚重的天婦羅,內裡有彈牙的蝦肉,油香和海鮮的鮮甜滋味被柚子醋充分激發出來。
英美裡酒足飯飽,感覺快被撐出小肚子來了。於是所有人又圍著學校東南角的小花園開始繞圈散步。
「這裡的花是學生種的,還是學校栽培的?」
英美裡有此一問,是因為這一塊的花種得並不整齊,配色上似乎也沒有經過設計。
果然就見柳點頭:「是園藝社、花卉植物社還有一些其他學生栽種的。」
「繞過小花園,後邊還有一個花房。不過那裡面種的東西就千奇百怪了。」柳指了指,「種什麼的都有。」
切原兩手交叉在腦後,興致勃勃地說:「我沒記錯的話,裡邊好像有土豆茄子之類的吧,還有草莓!之前我跟他們打賭,半夜翻牆進去摘了一顆草莓出來,一點都不好吃~」
他說到這兒,都還沒意識到危險將至。
真田冷冰冰道:「學校既然規定了,就說明這樣做是不合理的。切原,太松懈了!」
切原脊背一僵,險些自己圍著小花園開始跑圈。
他消停了,幸村這才悠然開口:「我聽說,英美裡打算報東大?」
英美裡:「嗯?聽誰說?」
剛問完又反應過來,應該是跡部。她之前有問跡部要過東大往年的體育管理錄取名單。
切原驚呼:「哇,不愧是學姐!東大應該超難考吧?」
柳點點頭,手指握了握隨身攜帶無處不在的圓珠筆,若有所思道:「不過以德久你的社團活動經歷和學生會任職經驗,再綜合考慮成績和個人能力,應該十拿九穩。」
幸村一笑:「我還第一次聽柳這樣贊賞一個人。」
「我只是實話實說。」柳表示,「說起來,弦一郎的目標也是東大呢。」
英美裡順口問:「那精市呢?」
幸村側頭微笑著看她:「英美裡覺得我應該去哪裡呢?」
「這也沒有什麼應不應該的吧,但是......」英美裡實話實說,「精市一直給我一種微妙的割裂感,因為外界來看肯定覺得你成績優秀,又一直是立海大網球部說一不二的部長。所以應該是那種卷生卷死的精英尖子生類型?」
「但實際接觸又覺得你其實很平和,有一種神奇的藝術家氣質,就是那種對自己的處境能夠很好接受的感覺。」
幸村含笑追問:「真的嗎?我太高興了,畢竟英美裡以前可不是這麼說我的。」
英美裡被他拿話一點,頓時也想到了那次在醫院裡的對談。
她擺擺手:「不能混為一談。那時候情況特殊嘛,再說那天我說話也不好聽。和你接觸的時候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情緒不容易走極端的人來著......」
「哦?那英美裡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英美裡擺出深思的表情:「本來以為很腹黑,其實也沒有。不踩線的話,感覺你根本懶得理世界上的其他人。所以平時看上去還算是很溫和很好相處吧?」
幸村聽得津津有味。身後真田和柳對視一眼,四只眼睛明明白白地寫著『他們在說誰』?
兩人是如出一轍的無語,是在說幸村嗎?不會吧?不會是在說他們倆從小就認識的那個非第一不拿的幸村吧?
英美裡反應過來:「誒,不過所以說到最後,你打算讀什麼大學?」
幸村搖頭:「還沒想好呢。等什麼時候想好了,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說完,又聳聳肩:「還有跡部。也得告訴他一聲,否則一定會被抱怨的。」
英美裡心有余悸地點頭:「畢竟是飛天小女警概念的忠實貫徹落實者啊!」
真田好奇:「飛天小女警?誰?」
幸村笑盈盈地回答:「我、英美裡和跡部。」
真田:......
柳在旁邊微不可見地搖頭。只能說,好奇心不僅會害死貓,還會害死你啊弦一郎......
*
愉快的立海大之行結束,一到周一,英美裡又重新和白鳥澤一起投身嚴肅活潑的IH備戰當中。
「白布,不要偷偷欺負五色。」
她聲音不高,但被喊到的白布立刻悻悻:「是,學姐,非常抱歉。」
被欺負的那個還毫無自覺:「啊?白布學長怎麼了嗎?」
說起來五色也是一個相當神奇的人。他雖然在挑釁和爭強好勝上天賦異稟,但往往很難察覺到別人的惡意。
雖說白布這個也算不上惡意,頂多就是在托球的時候為難他一點。
「不過養成習慣也不好。」天童抱著球走到她身邊,「所以要及時叫停啊,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我這不是已經叫停了嗎?」
但事實證明,她一個人單方面的努力是沒有用的,會惹禍的人到哪裡都會惹禍。很快,白布和五色兩個人又吵起來了。
「學長才是根本不夠專業吧,一個真正優秀的二傳,他的托球就應該能夠讓攻手能充分自由發揮才對啊!」
白布冷笑:「讓攻手充分自由發揮?你那個實力,就算自由發揮又能發揮出什麼水平來?」
「學長你——」
以勸架為生的山形和大平兩個人也懶得管了。實在是這兩個小子每天至少吵上三次,吵架理由五花八門:你這球打的垃圾、你這球傳的不到位、甚至連覺得瀨見學長衣品不錯是否是一種視力疾病這種命題都能吵半天。
瀨見:???怎麼感覺我無端受到了攻擊!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人影走了進來。
其他人不認識,英美裡倒還見過幾面,這位應該是社團聯合會的分管老師。
眼下鷲匠老師不在,外交工作只能她頂上。話說鷲匠老師最近是不是越來越愛摸魚了?以為把什麼都塞給她就萬事大吉了嗎?
英美裡一邊想著,一邊走上前去禮貌發問:「櫻田老師,請問有什麼事嗎?」
對方皺著眉,也沒為難她,只是說:「德久同學,你擔任學生會長的這段時間,我們學校的紀律和精神面貌都有所提升,這很好。但是學校的校規還是要注意遵守啊,這個......外校生不能隨意進校。更何況還是被本校的學生帶進來。」
英美裡都聽愣了,心說這跟她有什麼關系?
她干巴巴的說:「啊,是啊。這條校規確實對校內安全起到很大作用。」
但是這跟他們排球部有什麼關系嗎?等等?不祥的預感......
果然,立刻就聽見櫻田老師語重心長地說:「我相信牛島同學不是有意的,但這種事萬一要是真出事了,那就百口莫辯啊,所以還是防患於未然最好,你說對不對?」
「牛島同學今天能帶進來兩個外校生,那其他同學明天就能帶進來兩百個,這樣一來校規不就成了擺設嗎?要好好管一管才行啊......」
英美裡保持著端莊的微笑把櫻田老師送走,回頭對著好奇打量的排球眾露出越發燦爛的微笑:「看什麼呢?聽什麼呢?」
眾人一個激靈:「我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
緊接著抱起球稀裡嘩啦地訓練起來。
徒留英美裡在原地運氣:牛島若利,居然害我被老師訓了......!你很好!!
你等著!!
第12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三天
一切正如讀者朋友們所想, 這裡正是牛島外出跑步,偶然將影日二人帶回學校的節點。
這一劇情點設計很巧妙,既引出了新人物的性格, 側面豐富及川的形像, 也為接下來的衝突和比賽做了鋪墊。
——但是如果被訓的那個人不是她就更好了。
你說對吧,牛島若利呵呵呵呵......
「完了,英美裡現在滿臉冒黑氣。」
天童小小聲說, 「若利君應該要完蛋了。」
現在他們已經學會根據英美裡面上黑氣的濃郁程度, 來辨別惹她生氣這個人接下來將受到的懲罰輕重程度。
瀨見煞有介事地掐指一算:「嗯, 現在的水平應該是70%-80%, 取一個中間值的話就是75%。上一次出現這種面色是五色在打鬧過程中把她的飲料撞灑了, 由此可見, 若利等於飲料。」
天童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瀨見見,你這個計算水平,還是乖乖聽英美裡吩咐就好。」
於是五色和白布還沒打完,天童跟瀨見又打起來了。
昏天黑地飛沙走石,和旁邊五色白布的戰局相映成趣。
但這一切都跟站在外頭的英美裡無關。
「學姐好!」這回是日向先叫她,「我們是跟著牛島學長回來的,他說你們要和大學生打練習賽, 是真的嗎?大學生的水平怎麼樣啊?」
倒是完全沒有剛剛在他面前一蹦三尺高的氣勢。牛島想。
裝乖巧?
英美裡看還有影日兩個小朋友在, 只能背地裡呲牙咧嘴用表情威脅牛島一番, 轉頭又和顏悅色地回答他:「其實技術水平也就那樣,但比賽經驗肯定是更豐富的。處理突發情況的時候情緒也很穩定,這是我們要學習的。」
日向疑惑:「誒,怎麼會實力一般呢?」
影山瞥了他一眼:「因為真正優秀的選手會略過大學這一步, 直接進入職業排球界。」
英美裡點點頭:「就像影山說的這樣, 大學排球界和高中是不一樣的。初高中的情況來看, 野路子出生、沒有排球社團經歷或者學院派經驗的選手,實力一般不太容易被認可。但大學就剛好相反了。」
日向若有所思點頭,「確實呢,怪不得這家伙第一次見我就橫眉冷對的。
他說著,對英美裡打小報告:「學姐你不知道,影山可凶了!第一次見面就罵我!現在又每天叫我笨蛋!」
影山臉一下爆紅。他當然不覺得叫日向笨蛋有什麼錯,在他看來,日向比一般的笨蛋還要更笨一點。
但在學姐面前揭他的短,這小子真的是活膩了。
兩個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英美裡回頭一看,場館裡,白布在跟五色打;門口,天童在跟瀨見打;她面前,影山在跟日向打。
即便自信如她,也忍不住浮現一絲淺淺的疑惑:她是什麼戰爭販子嗎?怎麼所有人到她面前都開始打架?
等到送走了影日兩個人,她才騰出手回頭收拾牛島。
「就在剛才——牛島同學,因為你私放外校生進來這個行為,讓我受到了社團聯合會管理老師的責備。」
英美裡皮笑肉不笑,「這在我的學生生涯裡,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呢。」
上輩子不用說,雖然她爸媽一直覺得她離爭氣二字永遠還欠幾口氣,但老師們都認同她是最省心最自覺的好學生;
這輩子無論是初中小泉女士、龍崎老師還是高中鷲匠老師等等,也從來沒有在規矩紀律上責備過她。
「我很抱歉,」牛島誠懇地道歉,「這是我的錯。」
「這當然是你的錯。」英美裡抱著手,「跑圈去吧,圍著整個排球場20圈。」
此言一出,還在打架的兩對都停下來了。
白鳥澤的排球館堪比一個小型綜合體育館,是兩個排球場地拼在一起的,20圈跑下來......哇,好家伙,生產隊的驢也都累死了。
幾人還沒來得及同情,就看見英美裡陰惻惻的微笑。
「你以為你們能逃得過嗎?呵呵,所有人跟牛島一起跑。20圈,跑不完的明早繼續。」
一時間哀嚎遍野。
「你是王牌,牛島同學,也是我們隊的隊長。如果你都能隨便亂來,那誰不能呢?讓所有人跟你一起跑,就是要讓你記住,你一個人的行為會影響到整支隊伍。」
英美裡義正言辭、斬釘截鐵。
剛系緊鞋帶的天童聞言,忍不住抬頭:「說這麼多,你只是想順便懲罰我們在訓練時間打架吧。」
英美裡低頭:「怎麼,你是覺得在訓練時間打架不該罰?」
天童立刻頭搖得像波浪鼓。
被英美裡欺負了,他自然就想找一個能欺負的人。若利抿著嘴一言不發的在前面領跑、白布緊緊跟在他的牛島學長身後、瀨見見......
天童找了半天,發現這家伙掉在最後,顯然打算能混則混。
沒辦法,只能欺負一下五色了。
他伸長了胳膊撈住五色,兩個人並肩一起跑,頓時開始搖搖欲墜。
「天童學長!您、您放開我!」
天童笑眯眯地叫他:「阿工,不要覺得辛苦,不要覺得累,想成為若利那樣的大王牌,當然要跟他受一樣的懲罰,也要跟他一樣被英美裡疼愛哦~」
五色信以為真,還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但跑著跑著,肌肉酸痛湧上來了,整個人感覺下一秒躺下就散架,堪稱當代木偶人。
他流著寬面條淚,拉著天童哭訴:「我不要當王牌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重任就留給牛島學長獨自承擔好了!」
*
白鳥澤的比賽一路進行得很順利。第3輪預選賽開始前夕,英美裡收到及川的信息,邀請她去看青城和烏野的比賽。
【讓你看看我是怎麼把小飛雄狠狠一頓爆錘!】及川在短信裡用詞相當猖狂,【這樣英美裡就會知道,小飛雄是贏不過我的!最強的二傳永遠是我!】
英美裡體貼地沒有直言這世界上還有宮侑和飯綱之類人的存在,簡單地答應下來,捏了兩個飯團就去看比賽了。
同一時間,白鳥澤也在跟自己第3輪的對手作戰。
天童蹲在教練席跟前,失望地問:「鍛治君,英美裡真的不來了嗎?」
鷲匠頭也不抬,手裡捏著英美裡的筆記本翻看:「她不是早說過了?假也請了,理由正當。而且這場比賽她也不是非得坐鎮,選手都能輪替,教練也能休息吧。」
「不是因為這個啦......」另一邊的瀨見長嘆,「就是、反正......」
大平總結:「她在與不在,平時的訓練效果都已成定局,我們的下限變化不會太大。但如果英美裡在的話,總之就是會更安心一點。」
被惦記的英美裡剛在觀眾席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來看比賽的不少青城學生也認出他,此起彼伏的「德久學姐!」「德久學姐~」「會長大人——」之類的喊聲,險些把她嚇得倒退離場。
「學姐是來看比賽的嗎?」兩個陌生的女孩羞澀地邀請她,「坐在我們身邊吧,這個位置是我們之前就看好的最佳位置!」
「不過學姐,白鳥澤今天應該也有比賽吧?」
英美裡點頭:「就在隔壁,不過我請假了。」
整天看他們打比賽看得滿腦袋紫色,是時候換換心情了。
兩個女生還想再聊幾句,但裁判一聲哨響,比賽正式開始,所有人注意力立刻集中到賽場上。
一切的發展和劇情大差不差,不過及川的發球好像比之前和白鳥澤打比賽的時候進步更多了。
英美裡下意識想摸自己的筆記本,卻發現留在白鳥澤那邊讓鷲匠老師當比賽讀物了,無奈只能先記在手機上。
松川的攔網、花卷的快攻,要說青城的每一個人單拎出來都不能算非常頂尖,但每個人都恰到好處,自己的職責完成到無可挑剔。加上又有個及川這樣出色的打牌人,硬生生就打出了一把清一色。
青城、清一色,好一個中文爛梗。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形容感覺很像肖時欽啊!肖時欽是你嗎?排少肖時欽?
英美裡扭頭又去看烏野。
有了日向的加入和東峰的回歸,又有影山作為二傳的調度,再加上田中時不時的神來一球,烏野的整體攻擊力從紙面上來看是比青城要強一個台階的。
怪不得之後能跟白鳥澤打得你來我往。要說的話,比起青城,烏野確實有些像白鳥澤。
至少從英美裡的角度來看——尤其在青城的強烈對比下——這只剛剛起飛的小烏鴉可以說得上是稀裡嘩啦七零八落,選手各自為政。
倒也沒有他剛接手白鳥澤的時候那麼離譜,因為白鳥澤有一個突出的矛盾中心,那就是牛島。
只要他的問題不解決,整個白鳥澤其他五個人團結起來也毫無作用。
但烏野沒有一個非常突出、格格不入的點。實力上來講肯定是影山,但偏偏他的位置又是二傳,這位置注定了即便他實力再突出,脫軌的程度也是有限的。
尤其又有日向在中間彌合......反過來說,影山的技術水平也彌合了烏野其他人很多缺陷,反而讓這支隊伍的團隊配合上升了。
但這種純靠先天優勢和選手之間特性的配合,盡管比原來的白鳥澤高一個台階,卻又夠不上青城那種在多次苦練當中摸索出最佳運轉狀態、渾然天成的配合。
「2-1!青城勝利!」裁判宣布。
不能說意料之中,但也不能說意料之外。
英美裡看著及川攔下日向的最後一次進攻,從座位上站起身。
旁邊兩個女生注意到他的動作,問:「學姐,你要回去了嗎?」
「對,我們那邊比賽應該也結束了。」她笑眯眯地擺手,把沒來得及吃的兩個飯團送給女孩們,「我走啦。」
事實上是早結束了。鷲匠早早發消息過來。說大家都在大巴上等他。
英美裡不好意思讓別人久等,也沒機會再跟及川或影山他們打招呼,便走出了體育館。
她的空位這次在天童旁邊,英美裡忙著把剛剛比賽中記錄下來的東西謄抄到筆記本上,天童忽然問:「怎麼了?英美裡,一直在發抖哎。」
「嗯?」英美裡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左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直在輕微、不自覺的顫抖。
「哎,原來你自己也沒有發覺嗎?該不會是因為沒跟這場比賽,所以感到愧疚吧?」
天童打量她一眼,笑眯眯地擺手,「開玩笑.....還是說因為看了一場動人心魄的比賽,所以興奮起來了?」
一語中的。
英美裡握了握拳:「是啊。」
「好像是有點興奮起來了。」
真想站在場邊,把這些強大的敵人打得落花流水啊。
天童小聲:「英美裡,你笑得好像反派......好啦好啦我亂說的別瞪我啦!」
第12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四天
「你要去看嗎, 影山?」
被問到的少年點點頭,半點看不出昨天輸了比賽邊吃飯邊流淚的狼狽樣子:「要去。你也要去嗎?」
「嗯,我想看看縣內TOP級別的正式比賽到底是什麼樣子。」
影山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教室, 有些猶豫:「可是我們應該請不到假吧?」
日向聳聳肩:「翹課。我可以騎自行車載你。」
現在是早上九點半, 距離比賽正式開始只剩下半個小時。
翹課嗎?可是今天上午的課是國文之霸王龍藤田老師的課......
影山還在猶豫,聽見日向在煽動:「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個剛把我們打趴下的大王,和囂張到不可思議的牛若之間到底誰會贏嗎?」
「想。」影山抬頭, 「不過自行車我來騎。」
日向愣了一下, 一跳三尺高地質問他:「什麼意思啊?信不過我的自行車技術嗎?我告訴你, 我可是宮城自行車之神......」
*
兩人很快來到體育館。到了決賽這一步, 就只有這一個場地還在比賽, 方便他們找到位置。
兩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第一局已經開始了。
「哎?」日向歪頭,「不過,之前白鳥澤的二傳是這個人嗎?」
影山往場內看了一眼:「白鳥澤有兩個二傳。一個是三年級的瀨見學長,一個是二年級的白布學長。平時一直是瀨見學長首發,不過今天換成了白布學長。」
「哦!」日向點頭,「就像你跟菅原學長那樣?」
影山沒說話,實際在他看來是不太一樣的。不過解釋起來太麻煩, 日向這家伙聽不懂人話的。
對於烏野來說, 他是主力的絕對首選。中途雖然會讓菅原學長替換來調整場上的氣氛, 但卻不會讓學長首發。
對白鳥澤來說,瀨見學長和白布學長應該也有無可逾越的差別。但在IH預選賽地區決賽這樣一場重要的比賽裡,白鳥澤卻讓白布學長從第一局就上了首發......
「你說英美裡在想什麼呢?」對面的觀眾席上,及川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扭頭問岩泉, 「這小子有什麼我們還沒看出來的優點嗎?」
岩泉同樣不理解。交手多次, 他們對這兩個二傳的了解比影山更深。
在這之前,白布相對於瀨見還算有他自己獨特的長處,那就是對牛島的著重調動和利用。
用一個不恰當的比方來說,白布就好像是掌握著導彈密碼卻不會用□□的研發人員;瀨見呢,則是□□用得很利落,卻不知道導彈密碼的戰鬥人員。
「不過去年開始瀨見就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吧?」松川撩起隊服下擺,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否則的話也不可能讓他們連拿兩個全國優勝啊。」
及川捏著自己的眉心:「對,所以我才想知道,英美裡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現在都不是派上斜劉海君的時機吧。」
岩泉讓球從地上彈回自己的手掌,安慰他:「沒關系,不要多想,多想你就輸了。面對那家伙的時候總是這樣,這個道理還想不明白嗎?」
事實似乎也正如他所言,雖然新鮮的陣容讓及川和青葉城西有些猝不及防,但白鳥澤畢竟是他們閉著眼睛都知道該怎麼打的老對手。
及川盯准了白布技術欠妥的問題,有意做一些高難度傳球加大他的心理壓力,第一局26-24搶先拿下。
「影山,你說學姐為什麼會在決賽的關鍵時刻換下平時常用的首發二傳?」
日向想不明白。他現在對排球的理解很多是直覺性、天賦性的,像野生動物一樣,靠著捕獵一般的下意識在場中活動。
影山油然意識到讓日向多觀摩、分析比賽的重要性。於是也正色道:「我覺得要看接下來第二局學姐會不會把白布學長換下來。如果換下來,說明第一局原本的策略並沒有成功;如果繼續派上場,就意味著第一局的局勢多少也在她的掌控之中。」
白鳥澤教練席同樣在討論這個話題。
白布有些猶豫:「學姐,要不然讓瀨見學長......」
英美裡還沒說話,鷲匠先笑了:「怎麼回事?這種時候了就開始謙讓了。白布,你可不是這種性格的孩子啊。」
白布動了動手指:「當然我也很希望能夠留在場上繼續比賽,但是一切都要以隊伍的勝利為最優先。」
鷲匠揚眉:「那就是說,即便明知道自己技術不如及川,但如果告訴你繼續留在場上對隊伍的勝利有幫助,你也會繼續堅持。是這樣嗎?」
「當然。」白布點點頭,又覺得他話裡的意思不對,「也就是說下一局我還要繼續上場嗎......?」
山形握著水杯小聲說:「抖S女王罷了。」
英美裡目光閃電一樣扎到他身上:「呵呵,你在說誰?」
山形搖頭,顧左右而言他:「沒有沒有沒有,我在說天童、天童。」
英美裡:......
英美裡:山形你,你居然是天童的泥塑粉......
第二局開場,白布依然作為首發上場。
「看來他們是不打算把這小子換下去了。」岩泉說。
「嗯......」
「怎麼了,及川?你在想什麼?」
及川:「我在想,他會不會是故意的?」
岩泉挑眉:「你說德久嗎?她當然是故意的。雖然我還看不出來這麼做會有什麼效果,但她的一切布置肯定都有她的用意。」
「而且要說白布,他是二傳吧。」岩泉拍了拍及川的肩,「是在針對你?」
及川搖頭,沒說下去。他就是覺得英美裡這樣做不僅是在針對他,所以才感到奇怪。
但要說有什麼證據,他又說不上來,只是一種直覺罷了。
第二局的比賽比第一局更順暢一些。白布穩扎穩打,沒有再被及川挑起火氣硬拼技術,而是充分調動著牛島為核心的攻擊陣容。
算是以一種揚長避短的策略追上了比分,25-23拿下第二局的勝利。雙方總比分1-1,打了個平手。
反追成功給白鳥澤的士氣帶來很大的鼓舞,第三局開場便一路領先。
青城不甘示弱。及川發球直逼輪到後場的牛島,白鳥澤一傳不到位,青城機會球、岩泉拿到了完美的空檔、完美的托球,這注定是一個勢不可擋的扣殺。
白布回頭試圖救球,他一手撐在地上,一手去夠將要落在邊線外的球。雖然碰到了,但也將球送得更遠。
眼看要出界,他正滿心不甘,余光裡卻有一個紫色的身影飛快地撲了過去。
——山形竟然預判了白布的預判,搶先一步跑到了球出界的落點。
「干得好干得好山形!」
「打得好打得好山形!」
山形的超級救球掀起了觀眾席一片應援聲浪。但加上白布,這已經是白鳥澤的第二次觸球,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
天童喊了一聲:「若利君!直接打下去!」
牛島點頭。
山形這個球能接到已經是萬幸,給的落點明顯離球網太近,墜落的速度也偏快。但這畢竟是自由人用小臂墊球,絕不能和二傳標准上手傳球的精度相提並論。
牛島心裡此時卻想不起別的任何東西。
是誰將這顆球扣進白鳥澤的場地、又是誰救起來,通通都在他腦海裡消失了。
他的眼前只剩下這一顆球。
不算完美,但是只要在他手裡就能打出足夠完美的扣殺,這樣的一顆球。
牛島左臂一揮,衝破空氣阻力將球砸進青葉城西的場地。
「25-21!」裁判宣布,「白鳥澤獲勝,2-1!」
白鳥澤由此氣勢大振,畢竟從1-0連續追到2-1,再加上他們一直以來對戰青城的勝率,不少人都覺得他們會以3-1贏下預選賽的最終勝利。
「不過大王居然就這麼輸了嗎?」日向喃喃。
影山看他一眼:「你到底是希望及川學長贏還是及川學長輸?」
日向說不上來:「......我只是覺得,這是一場很精彩的比賽。」
越精彩的比賽,觀眾就越不希望看到盡頭。
青城選手席。
「你怎麼了?從第二局開始就有點心不在焉。」岩泉問,「再這樣的話干脆讓矢巾上場算了,說不定還能像對面一樣有奇效。」
及川被他訓得抬不起頭:「好啦小岩!別再啰嗦啦!我都知道我都明白,但是有的東西我能明白,你卻不一定懂啊!」
岩泉冷笑:「你說啊,說說看。」
及川哼哼兩聲:「不說了,這是一種只可意會的感覺。」
他並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英美裡的異常舉動就是與他有關。
他知道這家伙來看了青城和烏野的比賽,也知道她一貫很了解選手的心態。他們倆不至於無話不談,但很多東西不用開口,彼此就能明白。
所以及川認為自己對小飛雄那點忌憚和嫉妒在英美裡眼裡絕對是一清二楚——而她偏偏在決賽送上來一個技術甚至不如他的白布。
就像及川的技術不如影山那樣。
她想說什麼?他想說,『你及川可以贏影山,那我們白布照樣可以贏你』?
不對,好像又不只是這樣。
僅僅是為了挑釁?英美裡不是這麼任性妄為的人。
如果說感知到這種微妙的挑釁算是及川自視甚高的揣測,那接下來的猜想就更無法與別人說起了。
——他覺得,這是英美裡在變相地幫他跨越心態問題。
讓他知道這世界上總有技術好的人和技術差的人、天賦高的人和天賦一般的人。即便是及川,也會有比他技術更一般的人;即便是影山,也會有比他技術更精妙的人。
技術的磨練是沒有終點的,但願不願意下這個苦功和決心去磨練一個很有可能沒有happy
第12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五天
「所以及川那天到底跟你說什麼了?」天童趴在榻榻米上, 用手撐著下巴問。
「沒什麼,就他的一些私人問題,不方便透露。」
英美裡在燈下翻著書, 頭也不抬地回答。
「誒——什麼私人問題呀?該不會是向你咨詢怎麼挽回他的前女友吧?」
英美裡這才抬頭:「怎麼搞的?現在全天下都知道及川徹又被他女朋友甩了?」
瀨見嗷的一聲撲過來:「真的被甩了?快說說快說說!」
「畢竟是白鳥澤宿敵嘛。」大平微笑著說,「好奇也是情有可原。」
「你們不是說宿敵是稻荷崎嗎?」英美裡黑線, 「為這還嫌棄梟谷來著。」
山形搖頭:「宿敵和宿敵也不一樣的。每年准時准點跟他打, 偏偏白鳥澤不少女生還喜歡他。這種感覺真是如芒在背啊......」
還拽上成語了。英美裡搖頭, 依然沒有說及川到底找她聊了什麼。
此時正是IH預選賽結束後,白鳥澤例行集訓的時間。日程安排裡比以往多了不少自主練習的時間。
白鳥澤單獨集訓五天之後, 會和前來宮城的其他學校一起合宿。
英美裡將書合起來, 拍拍椅子准備走。她原本只是來查寢的,結果被這些人拖著聊天,一聊就是半天。
抬表一看,都快11點了。
她一看周圍這圈人還興致勃勃:「還不睡覺?明天早上六點要起來跑操。」
天童問:「那英美裡也會跟我們一起起來嗎?」
「你做夢吧,我就是死也不可能五點起床六點跑操的。」
天童奸笑兩聲,忽然一個就地打滾,從榻榻米上飛撲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行, 你逃不掉的!」
英美裡大驚:「你干嘛?瘋掉了吧!」
其他幾個人也大驚:「天童你干嘛?瘋掉了吧!」
天童搖了搖手指, 手依然沒放開英美裡:「哼哼, 反正都最後一年了, 你們還想不明白嗎?還不趁此機會有仇報仇有冤報冤?要不然這家伙馬上就要畢業了, 到時候天南海北,找得到才有鬼!」
瀨見被他說動,眼前一亮, 也偷偷摸摸往英美裡這邊走過來, 手裡還抱著自己的枕頭。
一副今天要用枕頭大戰一決勝負的表情。
英美裡掙扎了幾下, 干脆一邊假裝逃跑,一邊彎腰,順勢從地上撈起來一個枕頭,狠狠砸在歡樂的瀨見的臉上。
「呵呵。」她拍拍手,意味深長,「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瀨見人都傻了:「誒天童你不是抓著她的嗎?怎麼——?」
說了一半反應過來:「你們倆又是串通好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不該相信你們這對表兄妹!」
英美裡:「誰跟他串通好的。」
她一轉頭,就看見天童笑地志得意滿。
這家伙一邊讓她吃虧一邊讓瀨見挨揍,自己倒是什麼也不沾。
英美裡氣上心頭,一抬手,一個枕頭拍在天童臉上。
天童也不生氣,手腕一轉,枕頭飛到山形頭頂,把他剛吹完打理完的頭發弄得一團亂。
戰場立刻擴大化,一群人打得你死我活。
要是及川在這兒說不定都要含笑九泉,讓這群人再這麼打下去,用不了多久青城就能上位宮城地區第一強豪校了。
不知道打了多久,所有人這才消停下來。
大概是天童之前亂七八糟的說辭給了大家一點點即將畢業的憂愁,瀨見開口問:「若利以後肯定是要打職業的,天童說過他要做甜品師。我嘛,以後打算搞樂隊。其他人呢?」
大平開口:「我想當個公務員。」
英美裡想想,當公務員的好像反而是瀨見啊......他看上去和公務員真是半點不沾邊......
她正無語,就聽見瀨見問:「英美裡呢?你以後想做什麼?」
天童替她回答:「哎呀,我的親親表妹肯定是打算當職業教練啦!」
白布:「天童學長,請尊重學姐的意見。」
五色尷尬發問:「啊,這,學姐肯定會當職業教練吧,不是嗎?」
天童饒有興致問他:「為什麼阿工會覺得英美裡一定要當職業教練呢?她學習也很不錯哦。」
五色愣愣道:「職業教練肯定更適合學姐吧,不然的話上哪裡找那麼多免費的倒霉蛋給她折磨。」
英美裡:......
所有人:......
一時之間,居然連天童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拍拍五色還頂著兩根鵝毛的頭:「阿工,你保重吧!」
五色:???
他還沒反應過來,英美裡陰惻惻的聲音已經在他耳邊響起:「五色,現在出去20圈!」
「啊!學姐!現在都快11點了吧——!」
「再多說一句就30圈!」
「啊啊啊我這就去——」
*
五天後,幾輛巴士陸續停在白鳥澤集訓地點的門口。
「哎呀,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啊,佐久早君。」宮侑笑得兩眼彎彎,但任誰看都覺得他不懷好意,「聽說東京都的預選賽,井闥山最近打的不是很理想啊。」
因為今年新加入了幾個一年級,井闥山在磨合上還需要一些時間。
東京都的預選賽雖然還沒有結束,但前面幾場井闥山的發揮都不盡如人意,甚至有些出人意料的艱難,所以宮侑這話是不折不扣的挑釁了。
佐久早冷冷看他一眼:「我不和准優勝說話。」
這話單說沒什麼,但搭配上面前場館懸掛的白鳥澤校徽就有點扎心了。
佐久早分明是在指名道姓地笑話稻荷崎去年輸給白鳥澤,只拿了准優勝這件事。
井闥山雖說去年春高名次也就是四強,但往年也是拿過幾次大賽優勝的。這個事實無疑讓佐久早這句話的殺傷力更強了。
宮侑熱愛挑釁,但把火挑起來之後又總說不過別人。瀕臨跳腳邊緣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阿侑,不要說多余的話。」
佐久早就看見宮侑表情一滯,整個人都溫順起來,乖乖低頭道:「是,北學長。」
飯綱也從井闥山的巴士裡走下來:「北?」
他挑眉:「你好,我們去年應該沒見過吧,如果我記錯了的話很抱歉。」
北搖搖頭:「你沒有記錯,去年我不在場上。」
......也就是說去年沒有上場,直到今年才成為了正選?
剛剛還聽宮侑叫他學長,那就是三年級?
飯綱倒不會因為北成為正選的時間太晚而看輕他。相反,他認為這正是北信介此人有獨特能力的證據。
畢竟稻荷崎再怎麼自由奔放。也絕不會做損害隊伍實力的事。
還沒進門,兩只前來合宿的隊伍就已經在門口展開了令人頭皮發麻的神經戰。宮侑和佐久早彼此怒瞪,飯綱和北互相微笑,笑得古森和角名花容失色,笑得宮侑和尾白後退半步。
還好此時前來接人的大平到了,他為人和善,左右逢源,總算是把場面控制下來,將兩支隊伍領進體育館。
「學姐——」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話用在宮侑身上實在太合適不過了。
牛島耳朵一豎,像只護食的大狗狗一樣兩三步跨到英美裡跟前,眼睛四下打量是誰在說話。
英美裡:「應該是宮侑吧?聽上去像是......他的聲音。嗯。」
差點說成像是宮野○守的聲音了!
說話間,宮侑已經一路飛奔衝到她面前:「學姐好久不見!自從上次國青合宿之後,我就一直很想學姐,學姐有想我嗎?有想我們稻荷崎嗎?有想過來我們稻荷崎做教練嗎?」
後邊稻荷崎貨真價實的教練:......
「北,去把那個丟人現眼的家伙抓回來。」
北點點頭:「是,教練。」
他招呼尾白跟他一起過來,因為恐怕自己一個人制服不了狂暴狀態下的宮侑。
「德久。」他抬手跟英美裡打招呼,「好久不見,看來上次我們對彼此的祝福都成真了。」
英美裡點頭:「的確。」
她還記得那是高一的第一次IH,白鳥澤輸給稻荷崎,她在走道上偶遇了當時還是替補隊員的北。
而彼時英美裡自己也只是板凳邊的一個旁聽經理,沒有任何指手畫腳的權利。而現在——
「所以北同學已經是正式隊員了嗎?」
北點點頭,旁邊阿蘭補充:「不僅如此,信介還是隊長。」
牛島的目光愈發危險。宮侑渾然不覺,發現北學長和德久學姐認識之後反而更加興奮了:「既然北學長和德久學姐之前就見過,那就更好說了嘛。在這之前就認識北學長的外校學生可不多!看來德久學姐是真的和我們稻荷崎很有緣分~」
牛島眉頭鎖得死緊,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都杵在這裡了,還有人大張旗鼓地挖白鳥澤的牆角。
要是英美裡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肯定會滿頭黑線地問那你有想過每次當著岩泉的面挖及川牆角人家是怎麼想的嗎?
可惜她不知道,還在和樂融融地進行外交工作。
「這位是我們的主將牛島,你應該知道。」
「牛島......」她抬頭,這家伙心不在焉地在想什麼啊?頓時給了他一肘子,「這位,稻荷崎新任主將北信介,認識一下,互通有無。」
牛島從宮侑挖他的牆角,漫無邊際地聯想到了他挖及川牆角屢次失敗。
是他的說辭太簡單了嗎?『及川你應該來白鳥澤』,明明簡潔有力。
主語表明挖角對像『及川』,賓語表明挖角方向『白鳥澤』,『應該』兩個字透露出一種不強迫的紳士風度......
一時間,他滿腦子都是『及川你應該來白鳥澤』、『及川你應該來白鳥澤』......
聽見英美裡的介紹,他點點頭,看向北信介:「北——」
不知怎麼,嘴巴一快,張口就是:「你應該來白鳥澤。」
英美裡:......
宮侑:......
尾白:......
什麼意思?宮侑挖你們教練你就挖我們主將是嗎?
尾白抱頭不解,疑惑的目光和英美裡撞上。兩人有口難言,想吐槽卻不知道該從何吐起。
這個場面對正常人也太不友好了吧我說!!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6
第12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六天
「侑。」
正准備去第三訓練館參加白鳥澤晚飯後每日總結會的宮侑, 忽然被自家隊長叫住。
他回頭:「怎麼了?北學長?」
北和阿蘭剛吃完飯,他端詳宮侑片刻,問:「這是又要去德久的總結大會?」
宮侑點頭:「阿治他們已經先去了, 我得抓緊。」
北點點頭:「積極學習,這很好。但是我希望阿侑以後不要再當著白鳥澤的選手說想要德久來稻荷崎之類的話了。」
宮侑歪頭:「為什麼?」
尾白無語。為什麼?這還用想嗎?你當著任何人的面要挖別人學校的教練, 人家肯定都會不高興吧。
話說他知道這小子缺乏常識, 但沒想到這麼缺乏啊!
北的解釋和尾白所想的如出一轍:「因為, 私下說說也就算了,當著白鳥澤選手說這樣的話, 會讓對方很不舒服。」
宮侑撇嘴:「我才不管他們舒不舒服。」
北:「也會讓德久難做。」
宮侑飛速改口:「我明白了學長!我不會再那麼說了!那我現在就先去第三體育館開會了!」
他吹著小口哨走進第三體育館, 轉頭又生氣起來。
倒不是因為別人,而是他那個倒霉弟弟。
宮治比他先到,已經占了一個最佳位置,能在前兩排聆聽德久學姐的教誨。
但這家伙當然沒有好心到幫他的同胞哥哥也順手占個位子,這導致宮侑不得不去最後一排坐下。
啊,真是做什麼都不順。
宮侑看了看身邊的人,這個人沒記錯的話......是白鳥澤的五色吧?
白鳥澤的人,不提前跑去把前兩排占滿, 在最後一排縮著干什麼?
他戳了戳五色的膝蓋, 問:「你也來晚了嗎?」
五色還沒回答, 前面的白布就像背後長了一雙眼睛一樣, 冷冰冰回答:「他剛剛回答不上來問題, 被安排到最後罰站,順便就原地坐下了。」
宮侑:「原來是笨蛋啊!」
五色怒了:「你這家伙,你說誰是笨蛋呢!」
宮侑:「誰生氣我說誰。」
五色:「你......!」
白布聽到這裡, 才悠悠轉身:「你好, 我是白鳥澤的白布賢二郎。」
覺得五色是笨蛋的就是他的朋友。
宮侑笑眯眯跟他握手:「我就不用說了吧, 白布君應該認識我才對。」
白布:......
他草率了,就算有相通的看人眼光,也不能代表有相通的人性。
他面無表情地轉回頭去。
最前面的白板邊,英美裡拍了拍手。
所有人抬頭,隨著她的指引看向指白板上剛剛畫出來的隊形。
「......這就是剛剛古森說的問題。自由人在接球的時候,往往會以接到球為最優先考慮。這個時候自己的站位可能會擋住身後的弓手或者二傳。」
「對於古森來說,他可以做到下意識地避讓,但是很多隊伍裡自由人並沒有這樣的意識,日常訓練中也忽視了這一條。」
「他們都做不到嗎?不是的,是完全沒有過這一方面的專項訓練。」
古森抱著兩膝,前後輕輕搖晃著:「對呀,所以這就是合宿的意義嘛,互相探討一起進步~」
英美裡露出一個『小伙子你很不錯』的表情:「很有覺悟啊。」
她想了想,從右邊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小的包裝袋,拋到古森懷裡。
「哎?學姐,這是什麼?」古森將塑料袋拆開,「曲奇?」
英美裡點頭:「你們來之前我順手烤了一爐,本來是打算晚上回去看電影的時候吃,獎勵你剛剛很有覺悟的一番話。」
古森無視了身邊宮治灼灼的目光。清脆的一聲響,將曲奇咬掉一半。
「這味道——」
對於他們來說應該還算新奇才對,英美裡想。這一爐的曲奇她做了乳扇雲腿風味,相當有雲南特色。
乳扇奶香濃郁,雲腿又可謂鮮味食材前三甲。同樣鹹香四溢。兩者的結合再配上曲奇酥松香脆的口感......
「學姐,可以再給一塊嗎?」古森貓貓搓手,「拜托拜托!」
在所有後輩裡,古森也算得上相當省心聽話的孩子。
英美裡於是又摸了摸左口袋:「最後一塊啦。多的我都沒帶過來。」
最後一塊,這關鍵詞讓宮治的眼神愈發犀利。
古森被他看得受不了,主動掰下一小半:「宮治同學請吧,別再盯著我看了。」
宮治也不在乎只有一點點,快樂地將那一小半曲奇吃了下去。
他不僅會吃,還相當會做。像之前英美裡的果醬炸雞,他就在家裡復刻過不少次,宮侑吃得那段時間見到雞就反胃。
但這次的曲奇用料卻讓他有些說不上來,鹹鮮的味道有點像腌制品。
「伊比利亞火腿?」他不自覺地說出來。
英美裡原本在點評五色今天交上來的報告,聞言挑眉:「你吃得出來?」
「不是伊比利亞火腿,是中國的火腿。」
「嗯,確實和伊比利亞火腿的風味不太一樣。」宮治細品了品嘴裡的味道,「奶香應該也不是芝士之類的吧?」
「對,也是中國的一種特殊的食材。」英美裡看了他一眼,「你舌頭很靈啊。」
宮治捧著臉點頭,平靜地望著英美裡:「我很喜歡學姐的手藝。」
宮侑在後邊急得跳腳。這白痴!趁機挖角啊!把學姐挖過來啊!挖過來之後你們想怎麼討論廚藝都可以啊!
如果排球部有招生辦,那宮侑必然是辦公室主任。
角名回頭看到他跳腳的滑稽樣子,忍不住摸出手機拍了一張,發到稻荷崎的正選群裡。
【[雙胞胎習性觀察室(7)]】
【角名:[宮侑面目猙獰雙手叉腰咬牙切齒.jpg]】
【角名:[宮治嚼餅干時的腮幫子.gif]】
【尾白:你們不是在開會嗎?】
【赤木:一看就沒認真,而且宮治這家伙哪來的吃的?】
【角名:學姐給的飼料。】
【侑:角名!!給我刪掉!!】
【角名:求我。】
【治:刪掉。】
【角名:下次做餅干分我。】
【北:既然在開會,就專心一點。】
【角名:是,北學長。】
【侑:是,北學長!】
【治:是。】
*
井闥山和稻荷崎都是跟白鳥澤合宿的老熟人了,雙方對白鳥澤方面的日程安排也非常習慣。
很快三天過去,三支隊伍在練習賽裡都各有勝負。但......
「若利君若利君~」天童脖子險些彎出九十度,才將臉支到牛島面前,「怎麼了?跟你說話呢——」
他順著對方的視線一看,英美裡正在跟稻荷崎的隊長說著什麼。
「哦,那是北君吧?」天童眼睛一轉,「說起來北君也是一個神奇的人呢。明明是三年級,但卻今年才當上主將;明明是主將,但卻不怎麼上場;明明不怎麼上場,卻在隊內很有威信。」
牛島還以為他在說排球話題,自然地接道:「不過他對稻荷崎這支隊伍的精神控制作用很大,作為主將是稱職的。」
「是啊,就像在家裡瘋鬧的一群小孩子突然見了家長一樣,頓時就聽話了。」
天童笑眯眯道,忽然一句殺招,「話又說回來,若利君知道嗎?北君還是英美裡的理想型呢。」
牛島頓了一秒,扭頭:「理想型?」
表面在練發球,實際一直在竊聽的瀨見也抱著球跑下場:「對!之前我不是跟英美裡一個班嗎,有一次我們班裡玩真心話大冒險,問到過這個問題來著!」
天童都震驚了,他剛剛就是隨便一說誆一下若利的!想看看這家伙露出大驚失色的表情而已!沒想到居然一語成讖......
「你們也知道,所有人都對英美裡的理想型很好奇嘛!」瀨見恍然不覺,還在繼續說,「感覺不應該是誰跟她在一起很相配這個概念,而是她喜歡誰,誰就會跟她很相配。」
「因為她的個人氣場太強啦,和什麼性格什麼類型的男生應該都蠻適配的。」
天童就好笑地看見牛島面色一松,緊接著又隨著瀨見下一句話緊繃起來。
「不過英美裡有說她的理想型是偏向溫和的類型來著。」瀨見冥思苦想,「好像是說『說話頻率不多不少、情緒起伏不高不低』,這個樣子?」
天童若有所思:「簡而言之就是正常人吧。」
他右手握拳錘在左手掌心:「說起來她之前初中的時候不是也在網球部當經理嗎?那時候她的理想型......」
天童左思右想,從自己僅有的記憶裡深挖,也只記得那個一蹦三尺高一球、把對面砸出深坑的中二衝天冠少年,以及英美裡的青梅竹馬......
哦,對了。青梅竹馬!還有這一茬呢。
他同情地伸手拍了拍牛島的肩:「若利君你......總之,加油吧!」
瀨見左看右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啊?什麼要加油?若利有什麼需要加油的嗎?哦,是在說下午的比賽嗎?確實,面對井闥山和佐久早,我們都要加油才行!」
天童懶得理他,悻悻收回手。心想牛島這家伙反正與人類感情絕緣,做什麼都憑本能和直覺。
指望他開竅還不如指望五色推翻白布、他、牛島三座大山,直接越級挑戰英美裡。
瀨見被他鄙夷的表情激怒,按住天童的紅發就一頓揉搓。天童也不甘示弱,掐住瀨見的臉向兩邊扯。
「若利君快來幫我!」
「不對!若利應該幫我!」
牛島卻沒分給他們任何注意力。
少年的視線越過還在打鬧的瀨見和天童,直直地鎖定和北站在一起的英美裡。
「如果是德久保衛戰,我會加油。」
他平靜地說。
第12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七天
為了練出風格, 練出特色,白鳥澤合宿有一個保留項目,就是環山公路跑。畢竟白鳥澤坐落在宮城山區內, 占地廣闊,位置偏僻。
而井闥山稻荷崎這兩所學校都在城市裡, 很少有這種走兩步路就是山的體驗。因此一開始還表現得很興奮。
但很快, 在英美裡邪惡的鎮壓下, 這群人就飛速體會到了盤山公路為什麼是白鳥澤人聞風喪膽的懲罰。
「話說學姐為什麼會拿你們的懲罰來當項目訓練啊?」宮侑一邊跑一邊抹眼淚,「上坡路真是太痛苦了!」
宮治面無表情:「下坡路更痛苦。你沒聽到學姐說嗎?要控制速度。」
佐久早聞言, 贊許地看了宮治一眼。
他以為雙胞胎DNA一樣, 智商應該也差不多,不過這個銀頭發的明顯比金頭發的聰明很多嘛。
下坡自帶加速,有時候放開了撒歡跑會覺得很輕松,但也容易衝擊到大腿和小腿。
所以教練們要求上坡的時候不准減速,下坡的時候不准加速。
雖說她人並沒有跟在旁邊,而是從起點騎車直接去終點守著,但所有人就是莫名覺得他們中間但凡出了一點問題,都會被英美裡冥冥之中察覺到。
「你們這樣說, 感覺學姐像山神。」川西黑線, 「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吧......」
古森微笑著看了他一眼, 又微笑著看了他旁邊的白布一眼, 內心搖頭。
頭號叛徒就在他旁邊, 這小子還毫無察覺,真夠遲鈍的。
學姐的眼線啊,那真是遍地開花。
果然, 第三輪環山公路跑結束, 白鳥澤白布、稻荷崎的北和井闥山古森就自覺走到英美裡身前, 挨個跟她報哪些人在上坡或下坡的時候沒有按照規定速度跑。
英美裡呵呵笑了一聲:「瀨見宮侑飯綱。挺好的,遠看群英薈萃,近看二傳開會是吧?」
說完,笑意頓消,面無表情地指了指旁邊的山坡:「去,50個蹲起,慢慢做,然後互相拉韌帶。」
拉!韌!帶!
三個二傳無一不露出痛苦的表情。
出於先天素質的原因,很多男生的韌帶要比女生更硬。
雖然運動少年在這一點上已經有所進展了,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拉韌帶就不會酸痛。
更何況剛剛跑完,渾身肌肉都是硬邦邦的,像石頭一樣。這個時候去拉韌帶,簡直......
還不如再跑一次盤山公路呢......
「學姐~能不能換一個懲罰啦?蹲起可以做,但是拉韌帶——」
宮侑可憐巴巴地在她面前彎腰仰臉,兩只手合在身前,像一只乞討的小狐狸。
北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這是誰?宮侑嗎?那個不惹事心癢癢,不吵架閑得慌的宮侑嗎?
英美裡笑眯眯地問:「那你想接受什麼懲罰?」
宮侑搖頭,他不知道,但是只要不是拉韌帶就很好。
學姐的拉韌帶大法他們也都見識過,不是像平時考坐位體前屈那樣,最多壓個兩三秒就能結束的。
那是從裡到外從上到下,渾身每一根筋都給你拉得□□。
手腕、手臂、大腿內外,一整套做下來,比再跑一次盤山公路還要痛苦。
英美裡視線一掃,瀨見和飯綱也是如出一轍的懇求臉。
她於是點頭笑道:「好吧,那這樣吧,明天的練習賽你們三個......」
她還沒說完,身後突然一陣散亂的腳步聲。
英美裡回頭一看,公路的斜下方又是一群人正在往上衝。
「我才不會輸給你這家伙呢!」
「這話應該是我來說才對!笨蛋日向!你就老實當第二名吧!」
「哦哦哦!後輩們精神都很好嘛!我們也不能輸,你說是吧赤葦!」
「你看赤葦想理你嗎?」
「黑尾閉嘴!」
日向影山木兔三個人衝在最前面,也最先看到白鳥澤稻荷崎井闥山這群不速之客,頓時一個急剎車。
「學、學姐?還有牛若?」影山和日向面面相覷。
木兔也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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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招手一邊大喊:「哦,阿蘭!飯綱!牛島!英美裡!好久不見!」
「學姐。」研磨被旁邊木兔的大嗓門嚇得縮了縮手,只露出半只手掌在袖子外,小幅度地衝英美裡揮了揮,「學姐好~」
英美裡微笑:「嗯,大家都好久不見。」
外交時刻到!飯綱和北主動上前,站在英美裡身邊,跟對面的赤葦黑尾和大地互相問好。
「原來你們也是在這裡集訓的,怪不得。」木兔插嘴,「怪不得之前我們想約合宿都約不到。」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家伙不是隊長嗎?就直接把外交工作全都交給赤葦真的好嗎?
一回頭,自家隊長牛島背著手在看環山公路的風景。英美裡立刻麻了,隨便吧,把外交工作交給經理的牛島同學好像也差不多啊!
赤葦倒是認識飯綱,相當禮貌地恭維他:「飯綱學長是我在二傳上的偶像呢。」
英美裡聞言看了飯綱一眼,頓時一驚,嫌棄道:「我說,能不能別露出那麼惡心的表情?」
飯綱立刻跳腳,「我怎麼啦?我只是在接受學弟的贊美而已。你就是羨慕我,沒人這麼崇拜你~」
「最好是。」英美裡冷笑兩聲。
最正常的北和大地對他們的爭執充耳不聞。
「稻荷崎在兵庫吧?從那邊來宮城還是挺遠的,辛苦了。」
「嗯,不過物有所值。」
大地順著北的視線看了一眼英美裡,回想起那天雜志上對這位同輩驚才絕艷的報道,嘴唇動了動。
但還沒發出聲音,就被木兔搶先。
這家伙從後排一躍上前,一手飯綱一手英美裡:「嘿嘿嘿,能在這裡遇見也是一種緣分啊!我說我們干脆一起合宿得了!怎麼樣怎麼樣?是一個超級好主意吧?」
赤葦見幾個能做主的都沒有立刻應下來,自然地替他補了個台階:「木兔學長,請考慮一□□育館和宿舍的容量。而且我們的合宿地並不一定挨得很近。」
這時日向已經躥到了英美裡旁邊:「德久學姐,你們是在白鳥澤的學校裡合宿嗎?」
英美裡搖頭:「是在外邊租的地方。宿舍應該是夠的,主要是體育館......」
她回想了一下,因為不確定白鳥澤井闥山稻荷崎三個學校是想要一起練,還是分開練,所以鷲匠老師當時約場地的時候特意留了空余。
六個隊伍一起的話,如果全部投入練習賽,那麼兩個隊伍合用一個場地,其實也只需要三個場地。
她沒問一看就不靠譜的木兔,而是問赤葦:「赤葦君,你們的合宿還剩幾天?」
赤葦數了數:「五天。」
英美裡回頭,白布立刻跟心電感應一樣兩步往前,站在她身後:「學姐請說。」
「白布,你現在聯系一下鷲匠老師,看看把我們這邊宿舍的其他幾間房整理出來需要多久。嗯,再就是後勤倉庫的存量,還有人手......從白鳥澤抓幾個人過來吧。」
她手指點了點山裡隱約可見的白鳥澤學園:「跟你們一屆的那幾個新生都抓過來做後勤。」
白布點頭,從不知道哪裡摸出來一支筆和本子飛速記下:「還有嗎?學姐?」
英美裡搖頭:「暫時就這些,去吧。」
白布答應下來,立刻走到一邊給鷲匠老師打電話。
瀨見目瞪口呆地指著他的背影:「怎麼回事?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突然上位成功了?」
天童都懶得理他,還是山形解釋:「不是上位成功,你沒看出來嗎?英美裡有心在帶他。」
「帶他是什麼意思?」
山形努努嘴:「那家伙,下一任學生會會長。」
「白布?」瀨見不可置信。
還在為自己的懲罰掙扎的宮侑也不可置信:「什麼意思?學姐還能操縱你們學生會會長的競選嗎?」
他學校不在宮城本地,平時頂多也就是排球上的交流,所以不知道英美裡還兼任了學生會會長。
等川西跟他解釋完之後,看向英美裡的目光就更加興味盎然了。
宮侑一貫自覺是個努力的天才。而即便是又努力又天才,在用盡所有時間專攻排球之後,能達到的水平也就是現在這樣。
他原以為德久學姐應該也是在排球指導這方面獨具天賦又苦心鑽研,才能如此雲淡風輕。
俗話說,你只有用盡全力,才能裝b裝得毫不費力。
但沒想到學姐好像並沒有用盡全力,就已經把b裝得天下無敵了。
宮侑摸摸下巴。以他的經驗來看,這種必然是對自己狠到不留余地的人才對。
德久學姐,是這樣的人嗎?
——真好奇呀。
在白布和鷲匠老師溝通的同時,英美裡也在和其他認識的人打招呼。
烏野梟谷音駒,她和後兩個都很熟。
梟谷嘛,不用說。以前交換教練就帶過不少次,音駒一起合宿過,問題也不大。
所以她最終轉向了大地。
「大地同學,最後五天就和我們三個學校一起合宿,這樣可以嗎?」
大地剛點頭,日向就衝了上來:「當然!學姐,我從很早開始就想接受您的指導了!」
影山大怒,一把將他扒拉開,眼睛亮閃閃的湊過來:「學姐,我肯定乖乖聽您的話。無論什麼訓練項目我都會分毫不差地完成!」
旁觀的大地:......
大地:你們倆平時在隊裡也有這麼聽話就好了。
英美裡擺手:「不至於。互相學習,一起進步嘛。」
她看了一眼白布,後者衝她點頭,於是繼續道:「那,我們這邊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等下山之後就麻煩大家收拾一下行李,白鳥澤這邊會有大巴來接各位,可以嗎?」
「是!學姐!」
日向和影山在比誰聲音更大似的,一邊站直一邊大喊。
研磨小步小步地挪上來,扯了扯英美裡運動外套的衣角,湊到她耳邊:「學姐,我帶了兩只PSP哦。」
英美裡覺得他可愛,也學他小聲地說:「為什麼帶了兩只?」
研磨:「我以為會有人和我一起玩兒來著,沒想到大家都不愛玩游戲......」
說著,抿抿唇,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不過,這不是遇上學姐了嗎?」
日向回頭看了看研磨,又看了看英美裡:「研磨你也和德久學姐認識嗎?」
研磨點頭,「嗯,之前和白鳥澤一起合宿過。」
影山眉頭皺得打結,抱著手臂站在旁邊,整個人背景裡似乎具像化出一團實體的黑暗之火。
同樣是二傳,技術那麼好,還提前和學姐合宿過......同樣是二傳,技術那麼好,還提前......
日向也皺眉。學姐的小餅干,研磨也吃過嗎?
那是真的很好吃!好羨慕!
兩人頓時陷入各自的黑暗之火當中。
大地看了他們一眼,再一次:......
大地:啊,煩死了!怪人組合真是煩死人了!改名叫煩人組合吧!
第12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八天
「哦!所以研磨和學姐都會打游戲嗎?」
日向在最前面, 背著手一步一步向後倒退著走。
影山和研磨兩個二傳走在他面前,落後半步。
研磨點頭:「嗯,學姐操作很強, 意識也不錯,運氣也很好。」
「嗯......」日向若有所思。
他回想起對德久學姐僅有的那一點印像。
第一次見面是在和青城的練習賽。那時候青城的學生對她的到來致以熱烈歡呼, 日向還以為她是青城的經理,沒想到是白鳥澤的。
這下更奇怪了,白鳥澤跟青城水火不容全宮城都知道。但白鳥澤的經理居然還能在宮城這麼受歡迎?
他回去立刻就跟影山打探。影山是呆頭鵝,但日向可不是。
他本來就是情商選手, 才能由衷體會到英美裡作為白鳥澤的學生,在全地區都有這麼高聲望的了不起之處。
現在發現不僅是宮城縣, 連東京他剛認識的朋友都和學姐有共同語言,心裡反而更欽佩了。
對影山牛島這種, 大概出生就摸著排球玩的人來說, 似乎把某樣東西做得很精、鑽研得很透是應該的,每個人都該有這麼一樣特長,或者興趣。
但日向清楚並不是這樣。
他在那次自行車偶遇之前, 從不知道排球這項運動是有趣的。日向有很多其他愛好,也有其他朋友和話題, 反而覺得影山是怪人。
雖然現在也對排球投以了120%的精力,但總覺得有些格格不入。
影山吧,除了排球,其他的實在聊不起來;但研磨或其他同學呢?他們似乎又並不把排球當做一個。終身的、要走向世界舞台的目標。
日向在這兩個台階之間搖擺不定,憋了一肚子的話沒人可講,但眼下卻突然覺得德久學姐和他似乎很像。
盡管有一個堅定的目標, 但也並不影響他們享受生活裡其他的樂趣。
「所以說......」他總結, 「我感覺, 學姐跟我很像呢。」
影山聽了,一句話都不想說,抱著球徑直走開。
日向感受到他的不屑,氣得不行,要跟研磨講道理:「研磨你說!難道不是這樣嗎?」
研磨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眨了眨眼,跟他一起走進體育館。
一進體育館,他們就發現情況不太對。
「那是在干什麼?」研磨問黑尾。
黑尾沒回頭,答,「好像是說那三個隊的二傳,昨天訓練的時候偷懶被德久抓住了,所以今天——」
研磨觀察片刻,得出答案:「都不准當二傳了,是嗎?」
只需要站在旁邊看三分鐘,就能看出來井闥山、稻荷崎和白鳥澤的站位都很混亂,混亂到離譜的地步。
英美裡和梟谷的經理竊竊私語,一邊看著場上的亂像,三個女生一起哈哈大笑。
「哎,這個是英美裡你畫的嗎?」
白福雪繪指了指她筆記本上的Q版木兔。
「嗯,怎麼了?」
「好可愛!英美裡可以給我也畫一個嗎?」說著把自己的筆記本攤開。
英美裡於是給她畫了一個Q版木兔哭唧唧的表情。
臉上長著可愛小雀斑的雀田薰也湊上來:「我想要Q版教練。」
所有人:......好新穎的想法。
英美裡抽著嘴角給她畫了,畫得醜不拉幾,但女孩子們都很珍惜地將筆記本抱在懷裡。
她忍不住感慨,女孩子們真可愛啊!
研磨看了一會兒,忽然問:「小黑,你覺得德久學姐和翔陽很像嗎?」
說著,把日向的言論重復給黑尾聽。
黑尾看了他一眼:「怎麼,我聽你的語氣好像不是很認同?」
研磨點點頭。
他對黑尾說話一向是很坦率的:「我覺得不像。」
——他覺得,德久學姐跟他更像一點。
*
懲罰畢竟只是懲罰,打了兩局不到,英美裡就讓所有人各歸各位,二傳也重新上場。
下午的日程是練習賽,她原本考慮到白鳥澤跟稻荷崎、井闥山兩支隊伍水平差不多,可以試著搞一搞混搭,比如互換二傳、互換自由人之類的。
但現在,其他三個學校加進來之後就顯得不太合適了。
「阿蘭!這個球都打不下去,是不是跑公路跑得腿軟了?」
「治!你個蠢豬!該跳的時候不跳,不該跳的時候跟著跳,今天都被木兔學長騙了多少個攔網了?」
「哦~看來對面木葉學長也累了呀,干脆認輸好了,認輸~」
英美裡揉了揉額角。
宮侑鳥槍換炮,從MB重新回到隊伍二傳的位置,一下子又意氣風發了,在場上各種指點江山。
有一瞬間英美裡甚至幻視了上輩子明明只知道死讀書卻每天談論世界經濟和政治大事的男同學,不過宮小侑是要比這群人可愛一點的。
「學姐,剛剛那個球您看到了嗎?怎麼樣?還不錯吧?」
他說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眨啊眨,亮晶晶的望向英美裡。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你確定還不錯?剛剛那個球救是救起來了,但是落點明顯不理想吧。」
宮侑撅撅嘴,居然沒說什麼,滿面春風地又跑了回去。
北站在英美裡旁邊,嘆口氣,替他道歉:「不好意思了,德久。」
英美裡搖頭,示意她並不在意。
不用說,她和北都能看得出來,剛剛宮侑那個球傳得確實一般。
以他自己的球感也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答案也很簡單,那就是宮侑有意在試探她有沒有把心思放在比賽中。
「畢竟現在場上三個場地都在比賽,所以侑可能希望得到更多的關注吧。」
北是這麼說的,英美裡心想這不就是關種嗎?宮侑是韓國人吧!沒錯吧!
「我還以為他至少挺認可我作為教練這個身份的。」英美裡的圓珠筆在手上轉了一圈。
北笑了笑,他五官長得很純良,唯獨一雙眼睛定睛看人的時候顯得金光熠熠,堪比孫悟空火眼金睛。
對宮侑,他了如指掌,「阿侑是這樣的:他可以認同你的能力,但本性還是想要時不時撩撥一下、挑釁一下,來確定你真的值得他的肯定和尊敬。」
說著,看了眼場上意氣風發的後輩:「畢竟在他看來,他的認可和敬意是非常寶貴的。」
英美裡理解得很順利,但又反問:「可是他好像很少對你這樣?」
北搖搖頭:「畢竟在同一個隊伍裡,每天訓練都要見面,當然不一樣。就好像白布君雖然對其他隊伍裡厲害的前輩也很尊敬,但肯定只最聽你的話。」
嗯......這倒沒錯......英美裡於是不再追問了。
她不問了,北卻起了談興,繼續跟她講解:「其實阿侑和阿治都是不太關心其他人的類型,對他們來說有自己和彼此就已經很足夠。」
「但是區分來講,阿侑更喜歡折騰,阿治更喜歡欣賞他折騰出來的結果。」
英美裡想了想,「你是在說排球沒錯吧?」
北看了她一眼,微微笑起來,頓時如冰雪融化一般令人感到輕松愉悅,英美裡險些被正常人的微笑閃瞎了眼。
「對,沒錯。」北嘆了口氣,「也許這就是為什麼阿治沒有入選國家青少年合宿吧。」
這話說得就有點深了,英美裡沒再接嘴,跟北又閑聊兩句,約定好下次教他做酒釀冰淇淋。
說到酒釀,就說到大米。
「到時候你可以直接來兵庫。」他笑得很輕快,不再像平時那樣冷靜沉穩,「我們家在那邊有一片田,種的米品質還不錯。」
英美裡知道他所說的有田,那就是真的擁有土地,簡言之北可以算得上一方地主。
頓時眼睛一亮:「好的北大人!我一定按時到!」
北笑著搖頭,手指虛虛地點了點她的肩膀讓她別再作怪,起身回到稻荷崎的隊伍裡。
*
晚飯時間很快到了。
合宿地點的食堂並不像學校食堂那樣,一張塑料長桌配兩排鐵板凳,而是像家裡那樣幾個人圍在一起吃飯,所以氛圍也更輕松一些。
「今天的蘿蔔好像很新鮮。」天童咬了一口,「好甜。」
瀨見自從在隊伍裡的首發位置板上釘釘、穩得不能再穩之後,對其他隊伍的二傳也多了不少關注。
「何況今年確實情況不一樣,二傳大豐收,各種特色性格的都有。」
他端著飯碗,小聲指指點點,「你看像梟谷的那個,哎,那就跟我很像吧!赤葦是聰明那掛的嘛,我們走的都是頭腦路線。」
白布在旁邊一筷子夾碎蘿蔔,深吸一口氣。
不生氣,不生氣,瀨見學長沒頭沒腦你又不是第一天。
瀨見壓根不知道自己躲過毒舌一劫,繼續點評:「至於說音駒的,看比賽他不喜歡多余的動作,不過手上技術也很好,這點跟我也很像吧!」
「再說稻荷崎那個臭小子......」
山形:「他很氣人,這一點跟你很像。」
瀨見眼睛一瞪:「我哪裡氣人了!我明明一直都在受欺負好嗎?」
說著,眼角的余光去勾英美裡,示意她這個欺負人的正主站出來為自己說兩句。
但英美裡只是順著他的話講:「飯綱就不說了,都是三年級,人家拿最佳二傳你拿過嗎?影山......人家天賦異稟,努力也是肉眼看得見的。青年一輩裡說是領頭羊也不為過,他跟你就沒什麼相像的了吧。」
幾張長桌子都是擺在一起的,白鳥澤和井闥山一桌。要不然剛剛瀨見也不會不點評飯綱。
他們這桌後邊就是稻荷崎和音駒,一桌兩個二傳頓時就眯起眼睛。
「影山?」宮侑踢了一腳自己弟弟,「誰啊?你知道嗎?」
宮治煩都煩死他了:「不知道。」
說著又惡劣地笑了笑:「不過既然學姐都誇好,你那個高中第一二傳的名號應該很快就......」
宮侑被他氣個半死,飯也吃不下,碗筷一丟就准備去找那個叫影山的。
最後還是北出手攔住他,心想自己跟英美裡的評價真是半點也沒出錯。
被攔下來了還在生氣呢,宮侑抱著手臂,氣得胸口一上一下的:「那個叫影山的,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相處的家伙!」
絮絮叨叨的,拉著宮治不松手:「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仗著自己是一年級,一口一個學姐地叫!他和德久學姐有那麼熟嗎?」
宮治:......
宮治:說的好像你沒有一口一個學姐地叫一樣。
第12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二十九天
在宮侑的惡意散播下, 英美裡對影山的高評價很快傳播開來。
當然這麼講也不准確,因為任誰都看得出來影山技術很好,英美裡的評價最多是錦上添花火上澆油, 讓本來就很關注他的眾人更加警惕而已。
還有的像研磨,老早就放棄了小黑趕鴨子上架式的催他進步。
黑尾皮笑肉不笑:「合著你還得意起來了是吧?」
研磨擺擺手, 眼神都虛焦著,根本沒落在黑尾身上:「沒有沒有,只是這種事努力了也沒結果呀,是天賦差距啦, 天賦。」
黑尾笑話他:「哎唷唷,嘴上說得輕松。今天早上聽了宮侑的話, 氣得面紅耳赤的不知道是誰啊。」
研磨看了他一眼:「根本沒有面紅耳赤好嗎?小黑說話就知道誇大其詞。」
「有的。」
「沒有。」
「有的。」
「沒有。」
......
兩個人一路爭執,走到操場了都沒吵出個結果。
這是他們新養成的習慣, 跟隨教練們規劃的日程, 每天早起到操場晨跑。好在合宿地點有這個條件,讓他們不必在瀝青地或體育館裡將就。
跑步嘛,有條件的話, 當然是正規操場跑起來比體育館的木板要好得多。研磨黑尾跑著跑著,其他吃完早飯的選手們也都出來跑步了。
研磨一邊跑, 心裡還盤旋著黑尾的話。
當然,他確實因為稻荷崎那只狐狸的胡言亂語而感到了一點驚詫,但他根本沒有生氣好嗎?
因為他完全看得出來,德久學姐根本是把所有人都當小孩子哄的。研磨太熟悉她那種語氣和神情了,他不想應付虎的時候也會那樣說話。
不過當被應付的人變成自己時,尤其應付他的還是德久學姐......
「研磨在想什麼?」日向蹦蹦跳跳地從後面跟上來。
研磨縮了縮脖子, 他很恐懼在訓練的時候碰上日向, 那意味著他將接受樂觀積極型人類的陽光普照。
這對消極小貓來說實在有些吃不消。
在日向的追問下, 他把自己的想法透露了一丁點出去。
「嗯......所以你是覺得學姐太成熟了,所以不習慣?」
研磨搖頭:「好像也不是。」
日向:「可是學姐是前輩嘛,就是因為成熟所以才有魅力啊。」
研磨抬頭看了他一眼:「?」
「難道不是嗎?我完全是因為學姐那種舍我其誰、唯我獨尊、無所不能的霸氣,所以超級景仰她。」日向雙眼閃亮,「就像看見鋼鐵俠一樣!」
好吧。研磨想。
暫時就當作是景仰吧。
*
晨跑熱身之後,所有人又回到體育館集合。
幾個教練商量之後決定今天上午暫時由各校安排自由訓練,因為人實在太多了。這樣一來,很難立刻推出一套適合所有人的方案。
原本想統一做點基礎的體能訓練,結果早上看完他們集體晨跑,好幾個教練立刻擺手說不干。
梟谷的教練跟英美裡最熟,站在她身邊愁眉苦臉:「我以為有一個木兔已經算是過分了,你看看烏野那兩個一年級那是人嗎?體能旺盛得過分,還以為是山上的猴子衝下來了。」
英美裡差點笑噴出去。還好,在最後一刻保持住了理智,也保持住了形像。
每個隊裡都有那麼一兩個精神格外活躍、體力格外旺盛的人,不出意外都是國家隊儲備人選。
比如梟谷教練口中『那兩只一年級的小猴子』,比如還在「嘿嘿嘿」大叫的木兔,又比如跑完全程累壞了還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牛島。
現在英美裡已經能熟練地從他的微表情判斷這家伙到底是真的不覺得累,還是在為了自己面子死撐。
對,說的就是牛島。你沒有聽錯,牛島若利也會為了自己的面子死撐。
這還是跟天童他們有一次打賭才練出來的眼力。
某一天在白鳥澤體育館裡訓練時,原本是天童在說大平桃花運不好,這很奇怪,明明與人為善又沉穩可靠。
瀨見來了一句:「那是你看不出他包藏禍心。」
天童不服氣:「開玩笑!獅音動動眼珠我都知道他想笑話若利還是笑話你!」
瀨見:?
瀨見更不能咽下這口氣了:「好啊,那就來打賭!我賭我比你更懂獅音!」
天童孩子氣起來也很嚇人:「哎唷,我好怕唷~」
以此為基點,一發不可收拾。頓時所有人開始參與這場亂七八糟的微表情觀察大賽。觀察的重點嘛,當然是大平和牛島。
天童還委屈,說為什麼我不是觀察重點啊。山形就嫌棄他:「人家觀察微表情,你那是微表情嗎?你那是巨表情。」
說完用手在半空比劃一下:「巨大的表情。」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場比賽的結果就是所有人都對大平和牛島的微表情變化手到擒來。
所以英美裡一看就知道了,今天早上那通晨跑牛島也累得夠嗆,只不過身為白鳥澤王牌的尊嚴讓他挺住了,沒有表現出來。
於是笑著跟梟谷的教練點頭說好:「那今天早上的體能訓練就自由活動,反正這群人也閑不下來。」
宮侑還記得昨天受的氣,擼了擼不存在的袖子,准備去找那個叫影山的小子麻煩。
讓他一天學姐學姐地叫......
但沒走兩步就聽見有人在喊學姐。
「德久學姐!學姐學姐——」
學姐叫起來和學長的發音一樣,都是前輩,本質上聽不出來區別。但平時這群運動男高叫自己部裡的前輩總會加上姓氏,而且更不會連著一串兒地叫。聲音又甜又乖,像玻璃球一樣晶瑩剔透的一串。
——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求教!
宮侑眉毛一豎。是誰!讓他看看!讓他這雙銅鈴一樣的大眼睛看看!又是誰在跟學姐撒嬌!
結果一看,好啊,又是烏野的。這回不是影山,是那個橘頭發的小子。
宮侑對他唯一的印像就是技術差。於是心裡更加不忿了,水平差成這樣的小子居然還敢,居然還敢......!
頓時瞪了白布一眼。
白布莫名其妙,瞪他干什麼?
宮侑冷哼,誰讓你連自己家的學姐都護不好!讓別人後來居上的......
日向不知道他們在眼神交鋒,一路溜溜噠噠地跑過來,很苦惱的樣子。
「學姐,我有問題!」他高高舉著手,「我和影山的快攻配合,學姐知道嗎?」
英美裡點頭,心有所感。這時候應該到了日向想睜眼自己打球,影山卻覺得他基礎不牢反而會破壞配合的劇情。
果然,日向細細說了一通,最後總結:「可是這樣下去一定不行的!學姐肯定很明白,想打敗大王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的招數就能做到!」
說完,眼巴巴地看著英美裡:「學姐有什麼辦法嗎?或者,學姐更支持誰的意見?」
英美裡不假思索:「當然要睜開眼睛打。哪有人是閉著眼打球的。」
日向頓時洋洋得意:「看吧影山!學姐也說我是對的!」
影山鼓了鼓臉頰,但對英美裡說話的語氣還是很溫順:「可是學姐,這小子技術太爛,如果把主導權交給他的話——」
說不定最開始能派上用場的快攻也會報廢啊。
英美裡搖頭,看著他濕潤的藍黑色眼睛,又心軟下來:「不是這樣算的。有可能你會覺得我是外校生,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即便像你說的這樣,練到最後反而把最開始的招數都練壞了,能夠讓日向正常打球的價值也絕對比幾場比賽的勝利要高。」
她伸手,順從本心地摸了摸影山的頭毛:「再說,為什麼覺得日向就一定達不到你的要求呢?距離春高預選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大不了......」
說著,微笑起來:「斯巴達訓練嘛。」
影山這才乖乖應了:「知道了,學姐。」
又有點不好意思:「麻煩您操心,實在不好意思......」
好可愛!!!英美裡心裡瘋狂尖叫,臉上竭力維持著前輩的形像:「沒事啦~」
宮侑就這麼在旁邊看著,心想影山飛雄排球上是七竅玲瓏,沒想到在招學姐喜歡上反倒全靠學姐的天然偏愛,毫無技巧,一竅不通。
沒等他幸災樂禍完,宮治經過他身後,難得善良地提醒:「再不回去的話,在你把德久學姐挖過來之前,北學長會先要了你的狗命。」
宮侑伸手去抓他的後衣領:「你說誰是狗?」
尾白看著他們鬧騰,很是不解:「話說阿侑是狗的話,阿治也是啊,這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嗎?」
角名搖搖頭,根本懶得管這對雙胞胎兄弟的日常干架:「損人不利己而已。他們倆應該是有個降智磁場,彼此一靠近就變弱智這樣。」
英美裡看了會兒影山日向的訓練,又簡單點評幾句之後,順路在場地邊散起步來。
雖然說是自由訓練,但也沒有誰真的就跟放風一樣到處亂跑。基本上所有選手的活動都還在自己隊伍的範圍內,於是她不出意外地被西谷抓住了。
「德久學姐,井闥山來的那位是古森同學嗎?」
英美裡點頭,他更興奮了:「哇!我早就聽說古森同學是一個超棒的自由人,今天親眼一見果然如此,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
接著就用那雙大眼睛盯著英美裡:「學姐,要是有機會的話,能不能介紹一下?」
英美裡心領神會:「給你們排一場練習賽?」
西谷大力點頭:「學姐!拜托你了!」
月島聽得頭皮發麻,跟山口說:「你說西谷學長他們那點精力到底是哪兒來的?這才早上,就開始想下午的練習賽了。」
山口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
他摸著手裡的球,眼睛卻往稻荷崎的方向瞟了一眼:「我也有想請教的對像。」
跨校的交流畢竟沒那麼容易,像日向這樣的社交牛b症還是少數。英美裡干脆四處走訪,統計了一下大家的需求。
比如西谷想跟夜久古森同場競技、比如山口大概是想跟宮侑學一手跳飄——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又比如木兔眼饞牛島的左撇子打法很久了,想試試他能不能搞個雙刀流出來。
統計完一圈,筆記本寫了滿滿兩頁。她畫了幾個表格,又對了幾次時間,最終宣布晚上所有有校外交流意向的人在第三體育館集合。
梟谷經理雀田聽了她的安排,看了看自己記下來的日程表,有些擔憂地戳了戳英美裡:「這樣的話,你可能來不及吃晚飯呢。」
英美裡反手拉住女生細長的手指,撒嬌一樣地晃了晃:「沒關系的,來不及的話我自己下一碗面也行呀。 」
梟谷的另一個經理白原雪繪在旁邊撅嘴:「那怎麼行,晚飯我們都做好了營養搭配,很全面的。只吃一碗素面的話多不健康呀。」
英美裡只能求饒:「好吧,好吧。那就向後推遲一點?讓大家吃完晚飯休息一會兒再來。」
雀田和白原這才緩和了臉色:「對嘛!身體最重要,再怎麼熱愛工作也是......」
英美裡好聲好氣地哄著兩個人走遠了。木兔豆豆眼站在原地,有點疑惑地撓撓頭:「誒?雀田和白原好像沒看到我?好像英美裡才是她們的選手?」
赤葦看了他一眼,鎮定地表示沒錯的木兔學長,就是你想的那樣。
隨即腹誹:有的二傳同行費盡心機,還不如重生成女孩來得更快一點......
第13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天
要不要帶阿月去第三體育館看看呢?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山口偷摸打量著旁邊月島的身影,一邊想著。
他們現在的訓練日程很清晰:早上起來晨跑、拉伸、吃早飯;休息十幾二十分鐘就回體育館開始上午的訓練。中午飯吃完有一小時午休,下午就是練習賽。
練習賽結束之後, 教練們總結今天的問題, 選手就主動到第三體育館來繼續訓練。
不過與其說訓練,倒更像是溝通交流。反正以山口來看,西谷學長、夜久學長和古森學長倒是玩得很嗨,畢竟他們自由人圈子好像天生就吸引這種開朗奔放的性格。
但也有進度緩慢的, 比如他。
山口自己雖然想學稻荷崎宮侑的跳飄,但也知道別人沒道理無緣無故教他。何況那個宮侑看上去也不像是會大發善心傳道授業的人,他不好意思開口問。
可是錯過這樣的機會實在可惜,於是他干脆去問同隊的影山:「影山, 你的跳發球是從哪兒學的?」
影山:「和及川學長學的。」
山口:「哦對, 我記得你說過。......可是及川學長不是說他沒教過你嗎?」
影山點頭, 表情很鎮定:「我在旁邊看會的。」
山口:......
山口:老天爺,這就是你所說的天才嗎?
不過按著影山的辦法, 把重點放在起跳和滯空姿勢上, 這幾天他在第三體育館旁觀宮侑的發球倒也摸到一些門道。
對於體育項目的練習來說, 有時候找不到發展訓練的方向才是最糟糕的。一旦看過真正出眾的選手是怎麼做的,大概就能知道自己還在哪些方面有點欠缺。
想到這裡,他開始有些替自己的竹馬著急。第三體育館裡,天童學長、黑尾學長還有角名學長等等都是可以參考學習的對像......
「阿月,要不然今天我們一起去看看吧?」他試探著問。
月島連余光都不給他一個, 徑直往前走,手指上的繃帶一圈一圈的解開:「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再見。」
果然被拒絕了!山口只能獨自愁眉苦臉地走進第三體育館。
他到的時候這裡已經很熱鬧了, 遠遠就能看見影山跟在音駒那個二傳後面, 亦步亦趨地問他比賽時的思維模式。
靠窗那邊是自由人小分隊,正在給那些個頭高大的WS和MB們做專項指導,連冷冰冰的佐久早學長都在埋頭挨訓。不過最離譜的還是要數日向這家伙,正在跟牛島學長一起接受黑尾學長的攔網教育。
山口往那邊多看了兩眼,滿臉都是驚嘆。
「厲害吧?日向同學的親和力的確不一般呢!」
谷地仁花抱著筆記本走過來,山口一看就笑了,「谷地同學,這是在學德久學姐嗎?」
谷地』噗『的一聲笑出來,一下子破功了:「看出來了?很明顯嗎?」
山口得到允許,又重新打量她一圈。成套的運動服,用細長繩子掛在脖子上的口哨,一兩個硬殼文件夾和永遠不離手的圓珠筆。
以及最傳神的——沒什麼表情的臉與看穿人心的凝視目光。
山口笑了,給她豎個大拇指:「確實很像。」
谷地跟他八卦:「你不知道,德久學姐在女生裡人氣可高了!清水學姐平時很少聊這些話題的,那天都主動跟德久學姐搭話,問她的秒表是在哪裡買的來著!」
他們部裡很多人都知道清水學姐以前是練田徑的,要說一個練田徑的連好一點的秒表在哪買都不知道,那不可能。明顯就是為了找話題專門去搭話的。
不過這種事兒田中學長他們做也就算了,清水學姐怎麼想都跟搭話這種事都很違和......
「這麼看來,德久學姐確實很受歡迎啊。」山口心有戚戚,「我本來還以為......」
「以為學姐因為太厲害了,所以和大家會有距離感?」谷地替他補充。
「不會的啦,學姐人很好的!」谷地兩眼放光,「嘿嘿、嘿嘿,感覺學姐是做什麼都會成功的類型......」
「嗯......」山口皺眉,「我也覺得,但是......有的東西,不是想做就能做到吧?」
谷地看他一眼,忽然疑惑:「山口同學有什麼想做的嗎?想做的話就去做吧!」
她表情認真:「雖然不一定就能做到,但如果不去做的話,就一定做不到哦!」
山口沉吟片刻,忽然表情一變:「谷地同學,謝謝你!」
他一轉身,扭頭扎進宮城夏夜傍晚的熱浪裡。
很快,第三體育館就多了一個日常來報道的月島。
「那家伙怎麼來了?」影山在練習的間隙問日向,「他不是說在這學不到什麼嗎?」
日向都懶得跟他解釋。
有時候他也覺得月島和影山兩個人簡直是絕了,一個呢,嘴上扭扭捏捏沒有半句真話;另一個呢,偏偏把每一句假話都信以為真。唉,看來他們烏野一年級裡唯一可靠的就是他了!呵呵哈哈哈呵呵!
日向拍拍胸脯。小跑過去找到月島:「月島月島!是山口叫你來的吧!」
月島臉色相當不好看。他這輩子從來沒有成功反抗過山口!雖說別人眼裡都覺得他們倆的友誼之中,月島一定是占主導地位的那一個。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清楚,哪有占主導地位的人永遠無法拒絕另一個人的拜托?
他僵硬地點點頭:「嗯,他說我應該會在這裡有所收獲。」
——根本不可能!
除了山口,月島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他在排球上的那一點點野心。
如果說攔下牛若是一個像征意像,那也算是像征了宮城攔網的最高水平,畢竟伊達工都沒有成功過。
誇下海口又辦不到,最後只是讓別人看笑話的那種感覺,他這輩子也不想再體會第二遍了。
幾人還在說話呢,英美裡和鷲匠幾人就已經到了。
教練們偶爾也會來第三體育館巡視,嘴上說是自由訓練,但畫龍點睛的指點也是必要的。
這話是井闥山的教練說的,他說的時候飯綱和佐久早就在他身後。
「教練大人,您的意思是,您就是那個畫龍點睛的一筆唄?」
飯綱樂呵呵地抱著手。
教練給嚇了一跳,連連衝著佐久早解釋:「沒有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是說你們選手自己本身就是龍嘛......哎,這個偶爾呢,當然也需要我輕輕地那麼一指導,但是那也是因為你們天賦出眾......對!」
英美裡笑得前仰後合,拍著飯綱的肩膀:「你說你,還是三年級呢、還是拿過大獎的頂級二傳手呢、還是隊長呢,你們教練怎麼一點都不怕你?」
飯綱還嘴硬呢:「只有不被畏懼的隊長才是真正的好隊長,你不懂!」
選手都全部打亂了,教練們當然也隨便亂竄,有時候哪裡看不順眼就直接開口,也不管是不是自家隊伍裡的孩子。
「學姐,我的起跳姿勢還有什麼地方可以修正的嗎?」影山問。
英美裡讓他又發了兩個球,斟酌著說:「你現在的姿勢還是完全復刻的及川,對嗎?」
影山點頭。
及川學長的發球是他見過最好的發球,威力准頭都是一等一。
「嗯,確實及川的發球放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但是......」
英美裡話沒說完,宮侑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但是小飛雄,人要有自己的東西才能更好的發展哦~」
這家伙沒大沒小地把手搭在英美裡肩膀上,立刻收到日向和影山的瞪視兩枚。
宮侑渾然不在意。他這個人嘛,雖說是狐狸隊,但脾氣跟貓一樣,得順著來。
最開始英美裡對影山滿口稱贊時,他還沒見過,還不知道影山是哪個角落冒出來的野孩子,當然看他不順眼。但訓練幾天後發現影山技術成熟、對自己的訓練也很下手、又好欺負,頓時好感倍增。
這時也秉持前輩的風度指點他:「就算再厲害的發球,也不可能適用於每一個人,甚至有可能就只適用於那一個人。所以盲目照搬別人的發球姿勢肯定是不可取的呀~」
還相當欠揍地眨了眨眼:「小飛雄叫我一聲老師,宮侑老師可以教你哦。」
英美裡掐指一算,沒記錯的話大地他們去旁觀初中影山暴揍日向時,他還在發普通發球?學的時間不長,也難怪來不及調整姿勢。
於是她也對影山道:「宮侑說的也沒錯。你和及川畢竟從身高體型到各方面的數據都不一樣,還是要采用自己最舒服的辦法來。因為我平時沒有盯過你們訓練,具體情況也不清楚,所以你可以和烏養教練好好商量一下。」
影山點頭:「好,我知道了,學姐。」
這邊剛剛解決,網的對面又鬧出事了。這一塊場地基本都是烏野的選手,對面就是月島和東峰田中幾個人。
隊友們都習慣了月島獨來獨往的性格,也不要求他集體行動,就各練各的。但別人沒有這份眼色啊!
黑尾跟木兔像兩個下山的土匪一樣,把月島往他們的場地拽,一邊拽一邊喊:「哎呀!你也是個MB呀!多練習一下對你沒壞處的。好了好了,聽話一點,快來吧!」
「就是!我說黑尾,干脆你抓他的腳,我抬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搬過去好了!」
那未免有點太丟臉了!月島大驚失色,深吸兩口氣道:「學長!我會自己走的。」
他這一被搶,就一口氣練到快要解散。中途不少人陸陸續續都走了,很快就只剩下這片場地的人和還在咬牙練發球的影山,以及盯著他的英美裡和宮侑。
連日向都受不了他無聊的發球訓練,跑去跟木兔他們一起練攔網了。
「哦,阿月今天怎麼有空參加我們第三體育館的訓練了?」木兔叉著腰,目光炯炯有神,「果然是被我的技術迷倒了吧,很想攔我的球試試看吧!嘿嘿嘿!」
說著,開始有節奏地晃動上半身。
月島的眼神在某一瞬間失去了高光。
「不是的。」他推了推眼鏡,心想要不是山口一直用那種眼神盯著他,他怎麼會來啊?
這家伙現在倒好,站在國王陛下那邊跟稻荷崎的二傳討論跳飄球,把他丟在這裡......
黑尾活動了一下肩膀:「哎!木兔,別這麼說嘛!不要給孩子太多壓力。後輩呢,是要呵護著成長的,你想萬一他今天發揮太差,一個球都攔不下來,那我就很丟臉對吧?」
赤葦無語:「黑尾學長好像才是施加壓力的那個人吧。」
黑尾摸摸頭,微笑:「哈哈,是嗎?不過我想阿月應該不是那種被人說一兩句就會打退堂鼓的人吧?」
月島的目光從山口身上飄到不遠處的德久學姐身上,又重新轉回來,看向眼前的黑尾學長。
山口他們找稻荷崎學發球也就罷了,但是想讓白鳥澤的經理教他怎麼去攔白鳥澤的牛若,都不說異想天開,這未免太不禮貌了吧。再說......
月島咬牙,他就不信他自己一個人練不出來了。
「當然不會。」
他抿著嘴說。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6
第13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一天
宮治最近感到很煩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合宿的人太多, 二傳密度也變高了。很多隊伍輕易就能拿出雙二傳的配置,譬如烏野白鳥澤等等,都是這樣。
所以他那白痴雙胞胎哥哥的焦慮情緒好像也變重了。
雖然這家伙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已經以性格惡劣聞名排壇, 但宮治當受害人也當習慣了, 早已步入『懶得開口指責』的階段。不過這幾天宮侑那白痴未免有些太反常——
「什麼意思?我積極主動一點就是在反常嗎?我平時在學校裡練習也很上進很積極啊!」宮侑聽著聽著,抱怨起來。
宮治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嗯?你確定你現在這個叫活躍?我怎麼感覺像......」
他沒說完,但明顯不是什麼好意思。
宮侑難得摸不透他的意思,什麼啊?這不是活躍是什麼?在訓練中積極表現自己有才能有擔當的一面, 這不就是一個優秀選手該做的嗎?
這一次尾白站在宮侑這一邊:「我也沒覺得阿侑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他不是一直都這麼糟糕嗎?」
宮治用看宮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好吧,算我白說。」
他深吸一口氣,心想還是該找角名討論才對。
說著, 又難免談起之後的正式比賽。現在合宿也已經步入尾聲, 接下來在他們眼前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首先就是即將到來的IH全國比賽。光看今年合宿這幾個隊伍的狀態, 就知道IH必然又是一場硬仗。
三個人一邊聊著天一邊走向體育館,裡面已經鬧哄哄一片, 顯然有不少人在練習。
「這幾天學姐好像一直揪著音駒的那個外國人不放啊。」
「據說不是外國人, 是混血來的。」
「混的哪裡的血?蘇格蘭?」
「不是, 是俄羅斯。」尾白無奈地糾正宮侑亂七八糟的答案。
宮治看了一眼那頭的訓練:「不過也情有可原吧,那家伙確實身體素質出眾。光是他的個頭就已經讓人望塵莫及了。」
宮侑不甘心地伸手在空中虛比了比,「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1米9嗎?我也能輕松達到的。」
宮治呵呵兩聲:「人家1米95,將近兩米直接被你縮成1米9, 你這數學學的也是夠可以的。」
趁著雙胞胎打架的空隙,尾白扭頭去看那邊的攔網大比拼。不只是音駒的混血, 烏野的那個高個子最近練習也勤快了很多。果然有對比才有動力啊。
但是即便胸中洋溢著對後輩的關愛, 在看到木兔的扣殺被黑尾和月島聯手攔下時, 尾白依然油然而生一種感同身受的痛苦。
「哎呀,那個球明明很好的!」尾白齜牙咧嘴片刻,搖頭走開。
他看不下去倒可以扭頭就走,但場上的木兔卻不能輕輕放過。這位梟谷的王牌主攻雙手叉腰,氣哼哼地表示:「阿月!剛剛那個球太卑鄙了!你的手明明沒有在攔斜線球的來著!」
最後關頭改變方向什麼的,實在太狡猾了!
月島推了推眼鏡:「這就是戰術,木兔學長。」
黑尾總是忍不住要去嘴欠一下:「還戰術,你這小子第一天來的時候那副表情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哦~」
木兔一下子就忘了剛剛的義憤填膺,立刻跟黑尾站到一個戰壕裡:「哦哦!我也還記得!相當瞧不起人啊。」
黑尾大力點頭:「就是一副『哎呀本大人降臨凡間參與一下你們無聊的攔網活動,還不快給我感恩戴德凡人』的表情嘛。」
赤葦黑線:「這話也說的太過了。」
月島難得被他們說的有幾分臉紅:「真、真的有那麼明顯嗎?」
黑尾大怒:「你還真這麼想啊!我就是亂說的而已!」
不過他倒是很羨慕月島這股子積極上進的勁兒,雖然總是別別扭扭的,但至少人家是主動在努力嘛。
相比之下,他自家的這一個就......
他扭頭看向隔壁,倒霉的列夫同學正在夜久學長和德久學姐的聯袂制裁下,痛苦地進行攔網特訓。
之所以能被稱為特訓,是因為對面正好是白鳥澤的瀨見和牛島,堪稱王牌配置。
「白鳥澤王牌和首發二傳傾巢出動,我對你很好吧?」英美裡笑眯眯地看向列夫。
列夫也不敢說不好,也不想說好,就只是淚流滿面地看著她,拖長了聲音嚎啕:「學姐——」
原本學姐說要做攔網特訓的時候,列夫還很興奮來著。他有傲人的身高和臂長,本來在攔網這方面做的就很好。人性如此,在自己擅長的方面容易得到更多的正向反饋,因此陷入一個良性循環。
比起一傳,列夫當然更喜歡練攔網。
所以一開始英美裡找到他表明來意,列夫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但沒想到這是1V2啊!!
他一個人對戰白鳥澤的首發二傳和主攻,別說列夫是今年才接觸排球的純粹初學者,即便是黑尾學長來做也沒辦法游刃有余吧!這可是IH和春高都鼎鼎有名的一對拿分狂魔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幾乎沒有攔網的機會。
場地這邊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一旦沒來得及上到網前起跳,就必須在後場接一傳才有可能阻攔對面的得分。
列夫本來還心存僥幸,覺得夜久學長怎麼說也是自家人,不會這麼輕易地放棄他。但沒想到學長還真就這麼輕易地把他拋棄了,直接扔到魔女大人手裡細細切做臊子。
而夜久自己只負責在網球把他接到的一傳進行二次處理:如果列夫的一傳很到位,那麼夜久就會給一個還算不錯的二傳,讓他有一次扣球的機會;如果他的一傳很糟糕,夜久就直接傳到對面,讓他再次面臨不得不接一傳的窘境。
當然,他想攔網也是有機會的。但要從趴在地上接一傳,立刻轉到網前起跳攔網,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因此總體來說,列夫在『攔網特訓』裡接一傳的次數,要比攔網扣球的次數加起來都還要多很多。
「喂,我沒騙你吧。」夜久輕輕踢了踢半死不活癱在地板上的列夫,「基礎動作做不好,攔網跟扣殺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連露臉的資格都沒有。」
列夫趴在地上抱怨:「我、我也沒有說就看輕了一傳嘛,只是一傳不是簡簡單單就能練出來的......」
「對啊,就是因為不是簡簡單單就能練出來的,所以更要趁早練。」夜久氣勢洶洶,「明明有這麼好的身體素質和天賦,要是你敢浪費的話——」
說著,掰了掰自己的手指。
列夫聽著他指間傳來哢噠哢噠的聲音,臉都嚇白了,「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只好又一骨碌爬起來,可憐巴巴地去撲救牛島勢大力沉的扣球。
英美裡在場邊寫了半天筆記,此刻『啪』的一聲將本子合上。
夜久聞聲看去:「寫完了?」
他一向很欣賞做事認真的人,何況德久這樣幫他們對訓練列夫對自己又沒有什麼好處,只能說明她對排球這項運動很純粹。做事認真又純粹,兩相疊加,足以讓夜久對她積攢起不低的好感度——也更聽話地幫她折磨列夫。
英美裡點頭:「嗯,數據收集得差不多了,我覺得可以開始了。」
列夫現在聽她說話後背都條件反射的冒冷汗,「......什麼可以開始了?學姐?」
英美裡看了看他顫抖的瞳孔,笑得宛如惡魔在世:「當然是攔網練習賽啊。」
列夫:騙子!根本就不可能讓我隨心攔網吧!我絕不會再相信德久學姐了!!!
......不過他的反抗會有作用嗎?
*
那當然是沒有的。
列夫正在深刻地反省自己。
他剛剛就應該假裝日語不好,聽不懂學姐的要求扭頭就跑的。等他跑回男生宿舍,學姐總不可能在宿舍樓下堵他吧?
此時的列夫選擇性忘記男生宿舍裡會有多少人心甘情願地幫德久學姐把他押送下去,只一味地後悔自己決策不夠果斷。
但當站到場上,他突然就懵了:「我,我不和黑尾學長一隊嗎?」
這是一場還算正規的練習賽,雙方陣容看上去也還算豪華,黑尾月島尾白宮治與二傳研磨,對戰列夫牛島五色木兔,二傳是赤葦。
除了沒有自由人,一切都很好。
英美裡看了眼場上的配置對比,衝木兔招了招手:「木兔君,乖孩子就是要聽話對吧。」
木兔點頭。
「木兔是乖孩子對吧?」
木兔點頭。
「所以乖孩子木兔,一會兒的比賽就暫時充當一下MB吧?我相信木兔一定能做好的,對吧?」
木兔頓時一腔豪情壯志直抒胸臆,「嘿!嘿!嘿!當然啦!英美裡你就等著期待我的絕妙表現吧!必然會精彩紛呈鬼斧神工!」
鬼斧神工......英美裡為他的國文水平哀嘆三秒,緊接著便掏出筆記本。
「黑尾學長,我不會手下留情哦。」列夫驕傲地挺了挺胸脯。
盡管一開始慌張了片刻,他深深感覺到在德久學姐和夜久學長接連幾天的瘋狂壓榨後,自己的極限值已經有了很大的提升。
即便面對黑尾學長也有力一戰!
黑尾在對面笑得一臉和藹:「當然當然,鄙人一大優點就是......」
說著,眼睛一睜,聲音壓低,聲帶共振愈發具有磁性:「從不手下留情。」
英美裡:你剛剛是用了五○悟聲線對吧?用了別人念出『領域展開』的語氣對吧!又開始隨便綜別的漫畫了對吧!!
第13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二天
比賽開始不久, 宮治這一隊很快便拿到了相當的優勢。一方面因為黑尾和月島的強勢攔網,把木兔折騰得夠嗆;另一方面也因為對面幾個人實在不是擅長配合的類型。
五色沒經驗、木兔和牛島都是當慣核心的人,再加一個橫插一腳的列夫, 即便是赤葦也很難快速把這樣一支隊伍組織起來。
場邊, 宮侑和影山一左一右站在英美裡身邊,被後面的夜久戲稱為左右護法。
右護法宮侑雖然平時和宮治水火不容,但關鍵時刻倒又堅定地站在他這邊,此時便在場下冷嘲熱諷:「這麼看來木兔學長也沒什麼好警惕的嘛。只能打自己的位置, 這也不能叫做王牌啊。」
他說這話不過仗著木兔在場上聽不到而已,但是赤葦耳朵很靈,冷冰冰地掃了他一眼。
英美裡很懂他的心態,這不就是唯粉感到自己的偶像被冒犯了嗎?那肯定是不能忍的。
說起來二年級的這幾個二傳關系也很微妙。彼此合宿多次、比賽多次, 熟悉嘛, 那肯定是很熟悉的。
而且有時候運動員之間的交情並不需要太了解對方的性格, 只需要從球風就能夠管中窺豹。
宮侑、研磨和赤葦三個人都是用腦子打球的典範,但球風上來講, 赤葦明顯更穩重平和;研磨偶爾劍走偏鋒, 但實際上思維縝密, 永遠統攬大局;宮侑則是每一個球都盡當下最大可能給出最佳傳球,不乏靈機一動。技術精巧,工於算計——當然,是褒義的。
落到三人的關系上,那就是宮侑天天到處點火, 研磨懶得理他點出來的火,赤葦無奈之下提著桶去把火澆滅。
所以難怪宮侑此時看著赤葦和研磨在場上比賽, 那股興奮勁兒比自己比賽還厲害。
影山對此也很關注:「我覺得赤葦學長不會坐以待斃。」
他嚴肅著臉, 「就算放在平時梟谷和音駒的練習賽, 學長可能會適當地退讓,等想到辦法再反擊。但現在不會。」
英美裡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是這樣沒錯。」
倒不如說她很詫異於影山在這方面的敏銳,要知道這家伙可是至今都不知道他們班有幾個人呢。
身後的夜久好奇發問:「什麼意思?是說赤葦會在這場比賽中更加用心嗎?」
赤葦這個人的性格和球風都求穩,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動。夜久並不覺得這場比賽裡有什麼能刺激赤葦的東西。
英美裡細細地跟夜久解釋:「平時如果是梟谷和音駒打比賽,那麼對他來說就是熟悉的隊友和熟悉的對手,普通發揮就好。誰得分、得多少分,都沒什麼關系。」
「但現在一個臨時湊出來的隊伍,攻手的陣容裡還有木兔和其他同水准的攻手——比如牛島。這種情況下,赤葦無論如何都不會想讓自家的王牌在這場比賽中表現不如意,所以會更加努力。這是他作為梟谷首發二傳的自尊心。」
她輕輕踏了踏體育館的地板:「不過,這種情況在赤葦身上會更明顯一些。因為對他來說,木兔除了普通隊友之外更有偶像這一面,所以才會不願意在自己做二傳的時候讓木兔比不過其他攻手。換作其他二傳嘛......」
宮侑撇嘴:「換做宮治那白痴,打不過就趁早退隊不要浪費資源了,誰管他啊。」
影山點頭表示贊同:「如果不能下球,當然就要減少托球的分配。」
夜久左看看右看看,無論是一開始提出這點的影山,還是深入淺出給他解釋完的英美裡,又或者是右邊一副本來就該如此表情的宮侑,儼然都在眨眼之間想通了這一串復雜成一團亂麻的命題。
夜久:......
夜久:果然還是當自由人比較簡單快樂啊!!
但無論二傳們在暗地裡花多少功夫,這一場比賽的看點始終是攔網對決。
「黑尾學長,剛剛明明不是要打直線球的吧?」又一次攔網失敗後,列夫委屈得跳腳,「突然變換路線什麼的……你該不會是佐久早學長假扮的吧!」
黑尾豎起一個手指搖了搖,「NO,NO,NO,這只是一點必要的技巧。而且你手上的動作也太粗糙了,列夫同學,起跳太早、手伸得不夠直......不要說我,哪怕是阿月也能攻破你的攔網。」
「請不要扯上我,黑尾學長。更何況什麼叫『哪怕是我』......」
月島向後退了一步,遠離這對還在鬥嘴的前後輩,用平淡的表情掩飾自己心中的波瀾。
同為MB,在烏野他的同位置選手是日向翔陽。因為個子嬌小、力氣和經驗雙雙不足,日向在攔網上能夠起到的作用肯定不如他進攻時的表現。
也正因此,月島心裡始終有一塊自留地,認為自己至少在攔網上算是做得不差,至少沒有拖烏野這支隊伍的後腿。但今天和黑尾學長、灰羽列夫同場競技,他才意識到作為一個單獨的個體,MB在攔網上的表現究竟可以有多強勢。
如果說伊達工是靠訓練有素的節奏與配合組織出無懈可擊的鐵壁,那麼音駒的風格則是每個人的粘性都很強。
群體與個體的區別啊......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把兩方的優勢結合一下?
月島一邊想著,手上的動作難免有些錯位,被列夫牢牢地攔下一分。
「阿月!你還是跳得不夠高啊!」黑尾絲毫不拐彎抹角,直接道。
月島抿唇:「是他跳的太高了吧。」
灰羽列夫本來就個子高,一米九五左右的淨身高,比月島還高出一截。加上他毫不遜色的跳躍力和令人瞠目結舌的臂長,擊球點自然也高得不得了。
月島都能聽見身後孤爪學長在喃喃自語,「老天爺,要是每天都得給他托這麼高的球,累也累死了——」
「這也是為什麼二傳對於身高的要求同樣嚴格。」夜久在場邊感嘆,「MB本來就是隊內身高的頂峰,加上跳躍高度和臂長,二傳如果身高不夠的話,傳球確實會很困難。」
影山歪頭:「是嗎?我不是很清楚這個,抱歉。」
宮侑壓根沒聽進去,正在瘋狂指責剛剛宮治那個一傳接得之糟糕。
夜久看了眼這兩個人均180+的大高個,再看一眼場上堪堪170的自家二傳......
他頓時悟了:我就多余在這兩個人面前說什麼二傳身高不夠的困難!
宮治在場上聽著宮侑連連抱怨,心裡隱隱憋了一團火。再次上網便跳得非常高,起跳也比之前快了不少。
列夫腳下一錯,沒能把握好攔網時機,只好伸長了手臂用指尖去夠球。最後也只是堪堪擦到一下,反而把球送出去,讓對面打手出界拿了一分。
兩邊整體實力算是平衡當中略有傾斜,並且逐漸傾斜向研磨黑尾宮治這一邊。網前,黑尾帶著月島,手把手教他攔網要點,幾乎要把木兔和五色兩個人防得沒脾氣。
五色比賽經驗不豐富,球路單一,網前的技術也沒那麼嫻熟;木兔則是因為黑尾對他實在太熟,看他頭上的貓頭鷹毛往哪邊飄,都知道他要打什麼線路什麼速度的球。
列夫在對面看著看著就開始頭皮發麻:「黑尾學長,如果對每個對手都要像您對木兔學長這樣研究的話,那得多累啊!」
黑尾抱著手:「不累還想打好排球?你以為這是過家家嗎?」
「可是太累的話,不就不好玩了嗎?」
趁著第一局打完,中場休息時間,幾人站在旁邊說起閑話。
研磨難得對列夫表示贊同:「其實說的沒錯啊。本來就是興趣愛好而已,搞得太嚴肅就不好玩了。」
黑尾也不跟他爭辯,只是笑眯眯地看著列夫:「好吧,那你今天這場比賽攔網的成功率是多少?扣球的得分率是多少?一傳的到位率是多少?」
他每追問一句,列夫眼神就游移一分:「每一次我們扣球,你卻攔不住的時候,真的會覺得排球很好玩嗎?」
列夫臉色一變,頓時說不出話了。
*
另一邊,月島幾人也在簡單聊著剛才的比賽。
他其實和在場的選手都不大熟,但誰讓對面有個木兔,嘿嘿嘿地笑著就把他拉到自己的陣營裡聊起天。
「什麼!真的嗎?你很有志向啊!」木兔驚訝大叫,「不愧是你阿月!不過我覺得這個挺難的......」
赤葦點頭,目光裡也有一絲未散盡的驚訝:「倒沒想過要主動去攔下牛島學長的扣殺呢。我們通常只想著能盡量阻擋他得分就好了。」
畢竟阻擋得分和攔下扣球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概念。要想阻擋牛島得分,干擾對面的一傳二傳、加強自己的網前和後場保護都有文章可做。但想要攔下他的扣球,那就只能拼命地跳、無所畏懼地伸手。
要想在空中戰贏過牛島,放眼全國估計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月島也深知自己的想法有些超前,畢竟他們能不能在春高預選碰到白鳥澤還是兩說。但他畢竟沒有否認,只是推了推眼鏡:「如果有辦法的話......」
赤葦拍拍他的肩,沒作聲。
要說有沒有人能攔住牛島,那肯定是有的。不說以攔網著稱的防守強校鷗台,平時各個學校的MB在比賽中偶爾也能有那麼一兩次驚艷發揮、神來一筆,直接將牛島的扣球攔住。
但要說有沒有什麼形成定式的辦法,能夠成功阻擋牛島大部分的扣球,這對於全國各大高校來說都是一個還沒有研究透的課題。
他在這陪月島沉默著,眼前木兔卻忽然一拍掌:「對了,我想到了!你可以去問英美裡啊!她的話肯定知道怎麼做吧?」
月島:......
赤葦:......
赤葦:「木兔學長,您是在說讓月島去請教白鳥澤的經理,怎麼攔下白鳥澤的王牌嗎?」
即便是木兔,也從他的語氣中體會到一絲微妙:「有點奇怪嗎?可是英美裡的話,感覺不會拒絕吧?以她的脾氣,應該會......嗯......」
木兔想了想,抬頭挺胸,單手叉腰,模仿著他想像中英美裡會有的表情:「她應該會說,『當然可以教,反正你們也贏不過我的!哇哢哢!』,這樣。」
赤葦繼續:......
赤葦:「學長,學姐平時不是這樣說話的。」
月島抽了抽嘴角,怎麼木兔學長擺出這種姿態看上去就很欠揍呢?學姐的話就不會。果然還是因為在胡鬧吧?會相信木兔學長的他也是白痴一枚......
一扭頭,卻發現赤葦學長居然真的擺出幾分沉思的表情。
「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他說。
月島:「......哎?不......赤葦學長,你也覺得木兔學長說的有道理嗎?」
赤葦搖頭:「不是,我不是要你完全百分百照著木兔學長說的來。畢竟請學姐教你怎麼攔下牛島學長這種說法無論如何都有些失禮了。但如果,只是想要變強呢?我認為學姐應該會幫你的。」
然而月島還是有些扭捏。不說他能不能說出口,即便他拜托了,學姐也答應了,但又真的能做到嗎?畢竟變強是一個很抽像的概念,而且有時候短時間內的突破極限是可以做到的,但想要積累出永久性的提高,就必須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又或者極其精准的指點吧?
月島一邊想,一邊精簡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話音剛落,就見木兔學長一副「小子你不識貨」的表情。
「她的話,一定可以做到。」木兔笑容燦爛,意氣洋洋,「作為選手,我們只需要相信她就夠了!」
「畢竟她可是德久英美裡啊!」
第13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三天
「變強?你是指什麼?」英美裡手裡還攥著圓珠筆, 問道。
月島的造訪讓她有些詫異。雖說一直只是神交,幾乎沒有說過幾句話,但她自認對這位烏野第一攔網還算是了解。
要讓他開口對一個不是很熟的學姐請教, 還說的這麼直白, 實在是有些為難他了。
英美裡視線向後一找,就看見木兔和赤葦像兩個擔心自己弟弟得罪老師的哥哥一樣守在不遠處。
英美裡:......
英美裡:這又是在搞什麼......好像我是會吃人還是會怎麼的。
月島並不知道身後還有兩個不省事的學長,只是有一些羞赧地闡述自己的想法。
「我是覺得,現在的烏野在攻擊力上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地面的防守有西谷學長和大地學長, 也已經足夠。但攔網......」
他發現面對其他學校的前輩,似乎比面對烏野的隊友更容易說出心裡真正所想:「......但是空中戰的攔網,如果我不站出來的話,就沒有人可以做到了。」
「相當自信啊。」英美裡微笑。剛剛那一局她倒也一直在場邊看著, 不僅是在看她單獨提出來練的列夫, 也在看月島。
場上四個MB裡, 木兔是拉來湊數的、黑尾的個人球風已經臻於完善,最需要關照的就是這兩個一年級新生。偏偏這兩個人又各有特點, 完全不相同。
列夫身體素質得天獨厚, 但他上高中才開始接觸排球, 基礎太差,比日向還要再差一截。有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站在某個地方,只是自覺告訴他球也許會向這個方向來。全靠野生直覺行動的小獅子一枚。
這也導致他很容易被網前的假動作誘惑和誤導,使他傲人的身高和臂長完全發揮不出優勢。
而月島則截然相反。他的一大問題就是不夠高。
雖說把不夠高這個形容放在月島身上,似乎有些求全責備——他比起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要高, 哪怕比列夫也只差一點而已。但以一個優秀的MB來要求,他不僅個子不夠高, 跳得也不夠高。
兩個差距疊在一起, 就讓他的高度比其他人矮了一大截, 在網前這本來就是最大的罪過。
加上月島這個人喜歡思考也善於思考,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但思考的時間太長,讓他浪費太多時間在觀察對手上。前期差距一旦拉得太大,即便後邊觀察結束慢慢追趕,也會失去優勢。
他的慢熱和牛島的慢熱又是兩回事了,因為牛島即便在前期沒出全力時,得分的能力依然不容小覷。
幾乎轉瞬間,英美裡心裡邊掠過無數個想法。
她倒不覺得教會月島是要餓死牛島。即便是在動畫第三季裡,月島能憑單人攔下的球也就那麼一發。最後通過組織集體防御網來減少牛島的得分,而這已經不是他作為單個攔網的能力了。
所以即便她在這裡敝帚自珍,最後對月島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再者哪有一個烏野廚能夠眼睜睜地放棄折磨傲嬌月小島的機會啊!反正她不能。
於是她點點頭,走到場邊半是商量半是詢問:「要不然,下一局我們換一換位置?」
沒有人反對(列夫:誰敢??),英美裡便把兩邊隊伍的人選換了換。其他人都沒有動,只是把黑尾和列夫調了一下,讓月島和列夫站在同一隊裡。
黑尾撩起球網,直接從場中跨到對面去。一邊走一邊搖頭嘆道:「真是可怕,讓兩個新手在同一隊。這下對面的攔網真要成篩子了......」
列夫月島聞言,立刻對他怒目而視。兩人又換了個眼神,居然也有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戰友情誼。
宮侑看了一半溜出去,從梟谷兩個經理手裡接過剛榨好的西瓜汁。
濾了好幾次,一點沉澱也沒有。再加上幾塊新鮮的水冰,一口下去甜爽冰涼,在夏天的傍晚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享受。
「學姐喝嗎?」說著,遞到英美裡手邊。
西瓜汁是用透明塑料杯裝的,也不擔心打碎了。英美裡謝了他一聲,接過來後又看向影山,舉了舉手裡的杯子:「你要喝嗎?」
影山點頭,她就把西瓜汁遞過去了。
宮侑咬牙。他本來就刻意只拿了兩杯,誰知道影山飛雄這小子完全看不懂眼色!學姐問他要不要,居然就真的接受過去了!
無奈,他只好把自己的那杯再遞給英美裡。
場下西瓜汁大戰,場上局勢也逐漸白熱化。即便月島和列夫有心要爭一口氣,那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變超級賽亞人,把黑尾打得一拳找不著北。
更何況黑尾還拉了木兔跟在一起。就算木兔在攔網這方面比不過黑尾,但以他的經驗比過月島和列夫還是綽綽有余的。
頓時,列夫研磨月島這一邊就有些捉襟見肘。
宮侑幸災樂禍:「看看宮治的狼狽相,原來是黑尾學長一直在給他托底啊。現在人一換到對面去一下就不行了,實在是廢物。」
靠!士可殺不可辱,尤其是被宮侑辱!這下宮治也跟打了雞血一樣,非得要表現出點什麼來讓宮侑好看。
尾白拗不過他,也跟著表現起來。最後的結果就是苦了研磨。
可憐的布丁頭小貓皺著臉看向英美裡,表情像是在求助,又像是在抱怨。
兩只圓溜溜的貓眼近乎實質化地寫著[學姐救命]四個大字。
好吧,實在拿他們沒辦法。英美裡好笑地搖頭,替研磨叫了個暫停。
她一插手,也就意味著要暫時指導一下研磨這一隊。走過去的路上,英美裡慢吞吞思忖著。
根本上來講這一隊最大的問題是列夫和月島。這也是她調整隊伍安排的結果。
宮治和尾白,這一對WS比起對面的牛島五色來說並不遜色,甚至在閱讀比賽的能力上更勝一籌。而研磨和赤葦也是各有特色的兩位二傳手。
因此實力差距因為黑尾和列夫的交換而拉大了。
嗯,該怎麼辦呢......辦法倒不是沒有,只不過......
英美裡思考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將手指在胳膊肘上輕輕敲著。她敲,宮治幾個就乖乖站在面前等。
大約敲了二十來下,她終於抬起頭。
「月島。」
「怎麼了,學姐?」
「接下來這一局,你的攔網跟著列夫的方向和步調起跳,可以吧?」
月島睜大眼睛,一向平穩的語氣都有了幾分波瀾,「我跟著他的節奏起跳......是這個意思嗎?」
說完,又不可置信地重復了一遍:「我、我跟著這小子的方向和步調......?」
手指還顫巍巍指向列夫。
「什麼叫做這小子?既然學姐金口玉言說讓你跟著我學,那就說明我確實有值得被學習的地方啊!」列夫得意揚揚,「你只管跟著我學就是了。」
要他自己說,恐怕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英美裡會讓月島跟著他學。但無論是想不明白的列夫還是被命令後顯然很不樂意的月島,都沒有出言反對英美裡的決定,甚至沒有追問一句就去乖乖列隊了。
黑尾看完熱鬧,忍不住感嘆:「要是她在音駒多好?列夫那個小子絕對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木兔大喇喇地趴在他肩上:「就算是在不同隊,不是照樣被管得服服帖帖嗎?」
說完自己也嘆氣了:「別的都算了,我們梟谷也沒什麼急需解決的問題,但安全感很重要啊——」
第二局開始不久,月島跟著列夫的節奏攔網漸漸顯露出異常來。
雖然孤獨的思考有時會拖慢月島攻防的節奏,但本質上來講,他最大的武器依然是獨有的沉著冷靜。
列夫卻完全不一樣,每次對面二傳還沒出手、月島還在分析哪些攻手將參與接下來的進攻,列夫就已經開始移動了。
——就好像他已經提前做出了判斷一樣。
「我說你到底知不知道該往哪裡跳啊?」
第二局打到13-7,月島列夫這一隊落後6分,月島終於有些忍不住了,拽著列夫的T恤叫他:「不想認真比賽的話就趕緊回去洗澡睡覺!別在場上誤導別人!」
列夫不甘示弱:「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反應太慢了?剛剛那球如果你能真的做到跟我一起起跳,那早就攔下來了好吧!」
月島氣急敗壞:「你那個方向明明就是瞎蒙的,我怎麼百分百信任你、跟著你的動作一起同時起跳?萬一攔錯了至少我還能補救一下不是嗎?」
「所以我根本就沒有錯啊!你不相信我的判斷只能說明你的判斷是錯的——」
「別開玩笑了,什麼叫我的判斷......」
即便是在爭吵中,月島也沒有失去他本性最深處的那一份理性。
他的判斷是錯的?不,雖然有這一次的特例,但並不能一概而論。
只是,德久學姐之前說讓他跟列夫學,究竟是要他學什麼?跟他剛剛那一個球的失誤又有什麼關聯?
學姐絕不是為了玩鬧取樂隨意安排的人,她會讓列夫跟自己一隊,讓自己學列夫的起跳,就意味著其中必然有值得學、值得觀察的東西......
列夫看見月島在原地呆愣不動,准備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但還沒動手,這人忽然抬起頭。
「我懂了!」月島握拳喊道。
列夫手一縮:「干嘛突然喊起來!嚇我一跳!」
月島呵呵:「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列夫:「什麼意思?」
月島:「就是你是個笨蛋的意思。」
列夫大怒:「瞎說什麼!我才不是笨蛋!!」
月島扶額:「笨得我都不好意思多說了......」
他嘆口氣,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明亮:「好了,接下來聽我的,爭取把比分追上!」
列夫立刻又樂顛顛地舉手做衝刺狀:「噢!」
第13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四天
「月島那家伙, 動作好像越來越粗糙了。」場外旁觀的影山皺眉。
宮侑持反對意見:「不是粗糙,而是他真的開始仔細模仿列夫了。」
隨著拉鋸戰時間逐漸變長,圍觀的人也多了不少。不僅有剛吃完飯回來的各校選手們, 連教練們也都放棄了每晚愜意的喝小酒聚會時間, 轉而來旁觀這場很微妙的比賽。
之所以說微妙,因為大家看得出來,比賽的核心在於雙方攔網的實力差距。但英美裡除了讓月島跟列夫學之外,始終沒有強勢干預, 這並不像她的作風。
唯有鷲匠老神在在,一副並不操心的樣子。
貓又教練笑眯眯地抱著手臂看了一會兒。場上音駒的選手很多,因此他對局勢的看法被認為是很有參考價值的。
梟谷的教練正在問他:「貓又老師,你覺得德久的做法是什麼用意呢?」
在他們看來, 月島似乎沒有什麼需要向列夫學習的地方。即便有, 也不會是如此粗淺的模仿。
貓又老師摸了摸下巴, 慢吞吞地搖頭。他不說話,別人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只能重新將視線落回場上。
倒是烏養教練湊到鷲匠身邊, 小聲問他:「鷲匠老師, 德久同學是打算......?」
鷲匠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但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最後還是透了一點:「雖然說你們那攔網善於觀察,但觀察,就只能是觀察對手嗎?」
烏養被他一點, 立刻也找准了方向。等他把這一連串想通,忍不住摸了摸大臂上的雞皮疙瘩:「老天, 這是什麼怪物啊......」
教人很簡單, 否則不會有好為人師這個詞。但把人教會很難, 把聰明人唯一一點不聰明的地方教會更難。最難的則是授人以漁,讓人學會自己解決問題,這比什麼都要難。
德久還不止於此,她是針對不同的人用了不同的辦法,在最短的時間裡一石二鳥,讓聰明人和笨蛋都在她的引導下自己把問題研透了。
他表情慘淡地看著場邊穿白鳥澤運動服的少女,為自己注定坎坷的春高預選之路提前掬了一把淚。
*
「所以你到底明白了什麼?」
即便月島在喊出那句話後很快就找回了狀態,每次跟列夫共同起跳的時候不僅時機把握的很准,而且還能相當精准地補全他防守的漏洞。但列夫依然摸不著頭腦。
「喂,阿月——」
「都說了不要那樣叫我了。」月島白了他一眼,卻一點也沒有把列夫嚇住,只能扭過頭去嘖嘴。
真是,怎麼會偏偏......偏偏是這種腦子轉不過彎來的人,擁有著他無法匹敵的優勢?
說起來另一個人也是這樣。月島這樣想著,視線在旁邊圍觀的日向身上一掃而過。
腦子裡甚至不能同時想兩件事,但野性的直覺卻不是思考能換來的。
「學姐之前說過了,我們倆各有優缺點對吧?」
列夫點頭,碧綠的眼睛很認真很嚴肅,但這只讓他的表情看上去更呆了:「對。」
月島攤手:「所以啊,你還不懂嗎?學姐讓我跟你學,重點不是學,而是觀察。觀察你很多時候全靠身體下意識的反應,這種反應在速度上來講是最快的,所以作為攔網對對面的威脅也是最大的。」
不僅列夫不明白,同隊的宮治也不太明白了。他抱著球走過來,追問道,「可是這不是單純的模仿就能理解的吧?」
月島點頭:「是啊,所以剛才我們的分差才會被拉的那麼大。我想學姐的意思應該並不是讓我完全模仿列夫的行為,這對我來說只會打亂原本的節奏。」
盡管這對他來說是新奇的體驗,但出於對教練的尊重,月島是一定會嘗試著去做的。他就是這樣的人,即便知道不可能,但為了保證不出差錯,也會把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填上。
而嘗試著模仿列夫,會讓他感到相當錯位。在這種感覺的驅使下,按他精細的性格就會忍不住鑽牛角尖,一定要觀察出一點規律來。
一步一步地,就順著學姐的引導走下來了。
他想到這裡,暗暗有些心驚。因為學姐不僅把他比賽的風格摸透了,甚至連他的性格,平時為人處事的偏好都考慮進去了。
而且還不是指名道姓地讓他觀察,而是繞了一圈讓月島自己意識到【觀察隊友】的重要性。自己察覺比別人點穿的印像要深得多,他想,恐怕以後每次站在球場上,都很難忘記這一點了。
月島摸著手指上的繃帶,繼續道:「學姐的意思應該是希望我能夠通過觀察,揣摩出這家伙每次起跳的規律、那種野性神經判斷的依據。」
列夫感到自己被吹捧了,很滿意地笑著點頭:「哦,是嗎?所以你揣摩到了嗎?」
月島頭扭到一邊:「根本沒有什麼規律吧。我看你根本就沒有用大腦在思考啊,野獸而已啦。」
「野獸?阿月你這家伙說什麼?」
「說了不要那樣叫我......」
這還是宮治第一次作為隊友接受英美裡的指導,雖說並沒有落到他本人身上,但這種對人性的洞察,恐怕比技戰術上的高超讓他還要深有感觸。
他不自覺地扭頭,便看見他那個傻哥哥還在學姐面前扮蠢賣乖,好像是說了什麼笑話,把學姐和旁邊的影山飛雄都逗笑了。這家伙,就算再來五個捆在一起,估計也不會是學姐的對手吧。
宮治想狠狠嘲笑一把,但看見宮侑臉上的笑容,又忍不住搖搖頭。
尾白問:「怎麼了?」
宮治:「沒什麼。」看見蠢蛋了。
——對於他來說,可能反而是甘之如飴也說不定。
對面的氣氛則不像他們這麼歡樂。
木兔很有些委屈地大聲抱怨著:「英美裡就是偏心啦!為什麼只幫對面呢?明明我們這邊也很弱啊,我們也很需要他的指導來著。」
黑尾笑了笑。他反而更清楚這場練習賽的真正目的。
德久從一開始就沒有掩飾過對於列夫的興趣。
研磨和他都很清楚,這是因為列夫的身體素質和球感都具有超人的天賦。在高中排球界裡,目前還沒有比他個子更高、反應更敏捷、速度更快的MB。
以他的先天條件,以後還會更高,成為首屈一指的MB也說不定。
至於月島那小子,估計一早也被德久打上算盤了。在他逐漸觀察、並且把握住列夫的活動軌跡過程中,列夫也逐漸受到月島的影響。
除了某些直覺超過理性的時刻之外,列夫的判斷和位移更有章法起來。
兩個一年級MB,雖然風格截然不同,但進步肉眼可見。而且逐漸將個人特色互相借鑒、填補周全......
不過在這種其樂融融的場景下,其他MB的心情是怎樣就說不好了。
黑尾自認水平不錯,但也感受到一種被追趕的恐慌,更別說其他的人......
他抬眼向場邊看去。
橘色頭發的小鬼會怎麼想呢?
*
前兩局1-1平,最後一局目前是27-26,研磨月島這一隊的賽點。
宮治發球。這個球雖然落點選得很好,但五色在英美裡手裡接受折磨時間久了,別的不說,一傳是磨得比牛島一年級的時候好很多的。
這個球便很順利地給到赤葦,赤葦起跳,心裡飛快地開始判斷。
木兔學長站位不好,還在後方;如果要跟黑尾學長打快攻的話,赤葦並不確定自己和對方的默契能不能達到要求;至於五色才剛剛接完一傳,被宮治的發球逼在底線附近。
目前無論是位置還是能力,最合適的只有牛島學長。
赤葦思考的時間也就那麼一瞬,手指已經先一步向牛島的方向給球出去。
「牛島學長。」他喊了一聲。
牛島應聲跳起。他整個身體彎成漂亮的反弓形,那副熟悉的勢不可擋的氣勢讓網前的所有人心裡一緊。
——除了月島。
他對自己的冷靜也感到相當神奇。畢竟無論是此前旁觀白鳥澤的比賽,還是前兩局直面牛島學長的扣球,他都發自內心地感到戰栗,並不認為自己又或者加上隊友的一些幫助就能有所改變。
但現在情況不是這樣了。
比起觀察對手,觀察隊友更能讓他充分地了解到自己手裡究竟擁有怎樣的力量。
月島拉了一把列夫:「按你的想法來,我會做好掩護。」他語速很快,「3、2——」
列夫來不及思考,便被他牽著鼻子走。牛島的身姿落在他眼裡,手和肩的角度、起跳高度、到網的距離......瞬間變成無數微不可查的細節。
此前的列夫盡管能意識到這些細節,卻無法很好地化作行動依據。但在和月島無數次拌嘴、合作、拌嘴的循環中,他似乎摸到了一些竅門。
這次扣球的位置在他們的右邊,也就是牛島學長左手邊;球給得太靠近網,發力點不足;身體轉動角度不大,揮臂依然很圓融......
「直線球!」列夫判斷,隨即立刻起跳。
月島如他所說及時補防,和列夫一起伸臂攔網,將牛島原本預計扣在直線上的球路封死,只剩斜線。
他們畢竟只有兩個人,而且手型和力量大概都拼不過學長的扣球。
但事出突然,剛剛赤葦學長的二傳也並不到位,列夫准確的判斷和他的補防累加在一起,讓牛島學長不得不改變決定好的球路。
威力下降,想來也能給後邊的地面防守隊友提供一點便利吧。
月島冷靜地想。
「宮治好球!」
月島聽見身後有人在喊,忍不住長長舒了一口氣——好歹算是接到了。
宮治在後場勉強將牛島這一球接起,網前再三削弱後的衝擊力依然很大,他就地向後滾了兩圈才停住。眼看球就要飛過網,又要變成對面的機會球,研磨卻在網前奮力跳起。
在這之前,他從沒有救過任何一個眼看要飛過網的球。因此反而把赤葦木兔幾人殺了個措手不及,這一球被他輕輕撥回自己的場地,尾白將最後一分拿下。
「28-26。」宮侑宣布,「2-1,宮治很走運地贏下了練習賽的勝利。」
所有人都累得要命,也無暇去管又打起來的雙胞胎,下場四處找水和毛巾。
「哇、呼——」黑尾喘著氣,還不忘感嘆,「真沒想到你也有這麼拼命的時候。」
研磨厭惡地扯了扯速干T恤的領口:「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黑尾挑眉:「所以想趕緊比完?好吧,確實是你的作風。」
場外,月島幾人走到場邊,兩手背在身後,很自覺地站在英美裡面前低頭道:「謝謝學姐的指教!」
「等一下,尾白你小子是不是剛剛也混在裡面叫我學姐了?」英美裡大驚。
尾白做無辜狀:「哎?有嗎?可能是一下說順嘴了吧。」
英美裡黑線:「能不能不要擺出那種表情?看上去真的有點欠揍。」
兩個人正聊著沒營養的天,日向忽然走了過來。
「所以之前學姐讓月島跟列夫學,是有意讓他學會觀察自己的隊友嗎?」
英美裡點點頭:「雖然說是有意,但月島同學表現的比我想的要好很多。」
月島與有榮焉地抬了抬頭。
日向繼續追問:「那,同時也是讓列夫能夠被月島的節奏潛移默化,很多時候就不那麼急躁了嗎?」
英美裡繼續點頭:「連鎖效應,這很正常。而且列夫的問題不像月島,是通過思考可以解決的。他很多時候直覺作祟,不是要他思考他就能冷靜下來思考的。所以潛移默化的影響會更重要。」
日向還想問點什麼,被影山一把捂住嘴:「接下來我給你講,別打擾學姐了!這一切都是學姐算好了的,月島那家伙理性擅長觀察,就讓他學會運用所有隊友來組織攔防——」
宮侑補充:「混血小貓是野獸直覺派,這種類型不好教,說了也不一定聽得懂。所以就讓月島在模仿他的過程中糾正他、影響他。雙管齊下,只需要做一件事,就能教兩個人。」
他忍不住拍了拍手:「學姐那種操縱全場游刃有余的魅力,實在是嗚嗚嗚嗚——」
說著,居然原地假哭起來。宮治擦著汗,一副主治醫生看癌症晚期病人的表情,惋惜道:「正常點吧,我真的拜托你。」
黑尾跟木兔勾肩搭背地從對面走過來,站在場邊望洋興嘆:「你說我現在去挖角她來得及嗎?」
身後赤葦提醒:「這是黑尾學長今天第二次說這個話了。」
黑尾:「因為我是認真的!」
赤葦嚴肅:「那就更糟糕了,黑尾學長,你看後面。」
黑尾轉頭,發現五色牛島四只眼睛正幽幽地盯著他。
黑尾:......
黑尾干笑:「開玩笑,開個玩笑而已啦......」
第三體育館一片和樂融融(黑尾:?),唯有被影山捂住嘴的日向很是委屈。他原本想問的並不是關於這場比賽的事。
他只是覺得同樣都是MB,列夫有著超群的身體素質和強烈直覺,以及充分執行他判斷的高度和速度;月島有觀察全場的視野和串聯所有隊友的冷靜思考,那麼他能做什麼呢?
作為MB,除了和影山打快攻之外,他又能做什麼呢?
或者說, MB這個位置,真的適合他嗎?
第13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五天
不過日向這點煩惱很快就在重新復活的怪人速攻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和稻荷崎的一次練習賽上, 他親身體會到了影山的超精准傳球與自己睜開雙眼控制落點、掌握攻擊主導權後帶來的疊加效果。
這完全不是之前那種被人喂球的手感能比擬的。
怪人速攻的進化給日向帶來一種令他目眩神迷的快感。也因此,直到最後一天吃中午飯的時候,他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這件事。
「不過, 日向你真的不用和德久學姐聊一聊嗎?或者烏養教練?小武老師?」
山口還是有些擔心。雖然他不清楚日向具體在煩惱什麼,但他對人情緒一向敏感, 能看出日向從那天的攔網練習賽後就有些心不在焉。
日向往嘴裡塞了一大團米飯,嘟嘟囔囔地說:「可是因為這種事就去打擾學姐, 會不會不太好?畢竟學姐是是白鳥澤的學生嘛。」
月島一挑眉, 輕笑道:「沒想到,原來你腦子裡也有分寸感這個詞。我還以為你就是野生動物來著。」
日向勃然大怒, 抬腳就往月島的方向踹去。結果踹錯了人,踹到了影山腿上, 影山頓時也不甘示弱地踹回來。兩個人當即大打出手。
菅原在一邊嘆氣, 「都最後一天了還不消停。」
大地糾正他:「倒數第二天。明天才是走的時候。」
菅原頓時有些八卦:「你說,今天晚上會不會有什麼節目啊?教練們那邊應該也有特殊安排吧, 按理說都是這樣嘛。」
大地喝了口味增湯:「嗯,也有可能。這麼多所學校, 真要集體活動恐怕得體育館才坐得下。」
他說完, 發現旁邊的西谷和田中居然在給影山日向的打架應援助威, 頓時臉色一黑:「西谷!田中!坐下安靜吃飯!影山日向你們兩個也是!」
大地一發威, 所有人都成了病貓,頓時乖乖坐下。烏野吃飯吃出一片祥和安寧的豐收景像。
另一邊, 教練們的長桌上,大家也正在討論最後一晚合宿的安排。
「要我說,就照之前的來。聚個餐、辦個簡單的晚會。」井闥山的教練表示。
稻荷崎的教練一向跟他互相看不順眼:「這麼簡單?那不就太沒意思了。而且也不一定每個學生都想表演節目吧。」
貓又老師笑呵呵地打圓場:「如果要表演節目的話, 我們這的孩子應該能派上用場, 他們還挺多才多藝的。」
井闥山的教練頓時又不干了, 「我們家孩子們也很多才多藝的!讓佐久早給你們表演一個轉手腕!360度彎曲哦!嚇死你們!」
英美裡默不做聲地在角落吃著生姜燒,聽得相當無語。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炫耀的嗎?
這次合宿學校不僅是學校多,老師也很多。所以最後一晚不僅學生們的安排待定,老師們的安排也很讓人頭疼。
梟谷的教練想了想,「要不然干脆讓他們自由活動算了?投影儀零食游戲機什麼的給他們准備好,然後讓他們想干嘛干嘛。」
烏養教練眼睛一亮:「噢,好主意,這樣一來我們也都自由了吧!」
這幫教練估計也是每天給未成年人當保姆當煩了,決定最後一天甩手不干,自己出去逍遙。
英美裡也被捎帶上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跟隨教練群體一起行動,這之前他們想開會,都被英美裡以未成年人不得加班的理由嚴正拒絕。
「哦,所以未成年人不能加班,但可以喝酒?」鷲匠面無表情。
英美裡嘿嘿一笑:「薛定諤的未成年人!今年九月就不是了,鷲匠老師高抬貴手——」
實在是有點饞酒了!英美裡蠢蠢欲動地想。老早之前她就想趁合宿偷喝點啤酒過癮來著,被鷲匠老師強勢鎮壓了。這一次趁著氣氛好,頂風作案喝了兩杯日本酒。
教練們最舍得在酒上花錢,聚餐點了三割九分精米步合度的獺祭,雖然不是頂級,但口感也十分柔順清甜。*
她沒喝兩杯,就聽見烏養老師在對面拍著大腿叫她的名字:「原本總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本來以為自己是青,把我們家老爺子比成藍了。結果現在像德久這樣的人才又有天賦又年輕,以後成就必然不在我之下嘛!」
稻荷崎教練笑話他:「什麼叫必然不在你之下,要我說德久以後說不定能當職業教練呢。」
井闥山的教練夾了一快烤肉,長嘆:「現在國內的職業聯賽,光是一個教練上去不頂用啊,只有在最頂尖的賽場上、選手陣容差別不大的時候,教練的本事才能顯露出來。」
他這一說,飯桌上的氣氛都沮喪起來。畢竟日本的職業男排跟世界頂尖的水平差距還是不小的。
比起女排,男排在身體素質上的絕對差距更大。力量速度高度,這三點如果有落差,幾乎就能決定一切。
就好比對面扣球全是牛島,發球全是及川,自由人全是西谷古森一流;自己這邊一看,全是扇南的水平。再團結再熱血又怎麼打呢?真是沒法打了。
這種情況下,與其寄希望於讓一個教練解決所有問題,還不如改革管理層,花錢引入頂尖球員來的劃算。
幾個教練唉聲嘆氣起來。這時,桌邊輕輕一響。
英美裡放下酒杯,眼睛微彎,臉上的笑容很淡,卻自有一種令人無法反駁的自信:「教練沒用,那就讓他變得有用嘛。」
她這話有一種『原本沒有路但我就是要伐木修路開天辟地』的王霸之氣,一時間整張桌子居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最後還是鷲匠笑著給自己倒了杯酒:「夠囂張。」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在極端殘酷的體育世界裡堅持到底。
鷲匠喝完自己那杯,居然還抬手給英美裡倒了一杯。英美裡歡天喜地收下。加上這一杯,她今天大概喝了四杯還是五杯?再多的教練們也不敢給了,怕她喝出事。
不過一直到被送回合宿基地門口,英美裡看上去都還相當清醒,反而教練們醉倒一大片。小武老師有些擔憂問她要不要送,英美裡擺手:「小武老師先送教練們回去吧。」
她同情地看了眼車廂裡東倒西歪的大叔和老頭們,「路上慢一點,別一會兒吐在車裡了。」
小武老師開著車離開了,英美裡在合宿基地裡慢吞吞地走著。正門進去是一段開闊的瀝青路,再走一截就是第一體育館。右手邊開闊的操場立著零星幾盞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瘦長。
嗯?地上怎麼有兩個影子?噢,她看錯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五秒,英美裡才慢慢反應過來,她好像有點喝醉了。
應該是因為這個身體不是她上輩子應酬無數的身體,普通的女高中生不勝酒力嘛,很正常。日本酒又是後勁很大的那一種......
她連思考的速度都變慢了,更別說其他。在東倒西歪之前,先乖乖地在操場邊林蔭道前面的一條長椅坐下。
英美裡用手背試了試臉頰的溫度,相當的熱。臉頰很熱,代表她好像確實有點喝醉了?
再多的結論她得不出來了,只能又這麼干巴巴地坐了一會兒。手機好像響了,但她在運動服口袋裡沒摸著,干脆放任自流。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好在夏天傍晚夜風清爽,並不寒冷。直到夕陽最後一點殘存的金紅色從天邊褪去,有一個人停在她面前。
「學姐?」宮侑彎下腰,眼睛眨啊眨,「學姐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
只一眼,他就發現英美裡臉紅得不太正常。
宮侑吸了吸鼻子,酒味?學姐喝酒了?
他轉念一想,大概是跟教練們一起出去聚餐喝了兩杯。不過學姐還未成年啊,怎麼能給學姐喝酒呢?那幫不負責任的老頭真是......!
宮侑伸手,在英美裡眼前揮了揮,「學姐,這是幾?」
「這是你的巴掌。」英美裡慢吞吞地說,還皺了皺鼻子,「別以為我認不出來。」
她雖然還是那種冷靜自持的語調,但因為喝醉的原因,咬字黏黏糊糊吞吞吐吐,完全不像平時進退有度。就連那點被人小瞧的不爽和傲慢也顯得像小貓爪子,輕輕一撓,半點殺傷力都沒有。
宮侑順勢蹲下,仰著臉笑眯眯地問她:「那學姐,我是誰?」
「嗯......」英美裡想了片刻,「宮野○守。」
宮侑:「嗯?」
雖然說確實是有個宮字啦......但是,嗯??
好在學姐很快又說:「小狐狸。」
宮侑這才點頭,依然笑如春花燦爛。像小狐狸小麻雀這種愛稱他當然是不介意的,有多少來多少。
他腳有點蹲麻了,於是站起身跺了跺腳,頓時從仰視變成俯視。宮侑看著英美裡頭頂的發旋,一時惡作劇心起,慢慢向前靠近。手指虛空中游弋片刻,似乎在想該從哪裡下手。
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輕輕地捏了一下學姐嫩紅的臉蛋。
熱乎乎的,宮侑心想,還軟綿綿的。
他用那只還沾著幾分熱度的手指,又掐了一把自己的臉蛋。
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他的視線落在英美裡的臉上。
好小,平時感覺學姐有這麼小嗎?臉很小,人也很小,感覺一個手掌就能把她蓋住團起來,藏在口袋裡。
宮侑一邊亂七八糟地想著,一邊忍不住搓了搓手指。柔嫩的感覺似乎還留在他指尖,好想再碰一碰......
他又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可就快要夠到的時候,英美裡忽然睜開了眼睛。
「嗯?是宮侑......」她好像判斷出了面前這個人是誰,又知道對方是安全的,不會傷害她。於是自顧自點點頭,又把眼睛閉上了。
這是她清醒時絕不會讓人體會到的柔軟、可愛的一面。宮侑的手指還停在她臉頰邊緣,似乎沒有接觸也能回味起剛才那份奇妙的熱燙。
他忽然一下直起腰,猛地向後轉身,深深地吸了幾口微涼的空氣。
最後抬手,用手背在自己的臉頰上碰了碰。
老天爺,好燙......和學姐剛剛一樣燙......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6
第13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六天
宮侑抬手, 用力搓了兩把自己的臉,在英美裡旁邊找個位置坐下。
他沒有急著把人送回去,因為兩人都穿著運動服兩件套, 一時半會兒冷不著。
更何況如果送回去了,那......
那他和學姐相處的時間又只剩下一點點。
他看著身邊睡眼迷蒙的少女, 為了讓她有時間反應,只能一字一句地問:「學姐想回宿舍嗎?」
英美裡聽了個大概, 只聽懂了音節, 完全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於是直勾勾地盯著宮侑。
這家伙在說什麼啊?她打個哈欠, 又揉揉眼睛,手放回膝蓋上, 繼續盯。
宮侑失笑:「好, 知道了,那就再坐一會兒?」
英美裡依然沒聽懂。
但看他不像是要繼續糾纏著聊天的意思, 頭一歪,轉而去盯旁邊灌木叢上停靠的小小蝴蝶。
翅膀是藍紫色的!好漂亮哦......
宮侑看著她的表情變化,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蝴蝶比他好看嗎?
轉念一想, 他跟喝醉的人較勁干嘛?於是火氣又很快消了下去。
宮侑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對於這一點, 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曾經宮治評價他再這樣下去會被所有人討厭, 但反正宮侑又不在乎。
被無關緊要的人討厭和被無關緊要的人喜歡,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宮侑深知如何去踩別人的底線。比如阿蘭, 雖然脾氣很好,但也要注意和他胡鬧到什麼程度會讓他真的生氣;比如北學長,比起比賽時的結果, 他知道北學長會更注重平時訓練的狀態, 反而不敢放松。
至於宮治, 那就隨便折騰了,反正也不可能重新投胎來過。
他經常感覺自己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聰明人物,不僅排球玩得轉,連人際關系處理得恰到好處。
唯一一次抓瞎就是德久學姐。
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和宮治還沒有染不一樣顏色的頭發,尚且是野狐中學兩只沒有著落的小狐狸。就在這一年,一個只比他們高一級的女生——白鳥澤的經理,突然搖身一變成了白鳥澤的教練。
宮侑清晰地記得,不僅是他,野狐中學乃至國中排球界的每個人都覺得白鳥澤瘋了。
拜托!那可是白鳥澤哎!就算沒聽說過白鳥澤,難道還沒聽說過牛島若利嗎?誰讓他實力強大又沉默寡言,太符合大家對強者的想像了。
「那學校本來挺好的,現在看來是要走下坡路了。」
「是啊!什麼人都能當教練?簡直不可思議!」
宮侑記得有人這樣說。
「趕緊互相告訴一聲,讓那些報了白鳥澤的仔細斟酌一下,別上當受騙了!」
後來這群人當然是被自己的鼠目寸光噎得說不出話。從學姐聲名鵲起的那一年開始,白鳥澤也從盤踞東北的一只雄鷹,逐漸飛向了日本全域,一步一步走向IH和春高的優勝寶座。
比起肉眼可見的成績提升,各大學校著眼更多的反而是他們風格的轉變。
與此同時,高中排球界開始流行一句話:如果要研究白鳥澤,你可以不研究牛若,但你必須得研究德久英美裡。
但話又說回來,誰能研究得透德久學姐呢?宮侑一手撐在長椅的靠背上,注視著英美裡的側臉。
他廢寢忘食研究這麼久,還是一點都沒搞明白。
好吧,也許不該說是在研究。
宮侑捶了捶自己的大腿,呲牙咧嘴地懊悔。那些無意識親近、黏人的舉動,現在居然一星半點的細節都回想不起來了,搞得他想回味都沒素材。辛辛苦苦二十年,一下回到開竅前,真是白干啊白干!
這時,還在熟睡的英美裡忽然動了動手指。宮侑余光一直注意著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學姐,怎麼了?」
哇!學姐的手......好普通!他完全沒感到所謂荷爾蒙的欺騙,書中所說的『綿軟如雲』似乎並沒有兌現。即便有生以來第一次心儀的女生,德久學姐的手在宮侑看來也只是普通高三女生的手。
中指的繭子更厚一些,大概因為時刻拿著筆在做記錄、寫訓練計劃。手指在女生當中算長的,骨節不那麼分明,握上去的時候有一點點肉感.....
宮侑稀裡糊塗握了一會兒,英美裡又輕輕哼了一聲才讓他驚醒——剛剛跟個變態一樣在那裡想東想西的不會是他吧?!
宮侑在心裡唾罵自己,一邊還得放輕聲音問:「學姐,酒醒了嗎?」
他仔細端詳半天,下了結論:應該是沒醒。
宮侑嘆氣。如果是其他人醉倒在這裡,他雖然不至於放任不管,但也會直接打個電話叫同校生來把人接回去。
讓學姐一直坐在這裡肯定不是辦法。他心裡也知道要將人背回去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會很累。
但他好像一點也不介意。
有一種徹底完蛋的預感......
宮侑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無端感到一絲煩躁。在這一點點煩躁的催促下,他蹲下身,托著英美裡將她背起來。
「話說那群教練都是干什麼吃的。怎麼讓學姐一個人回來?」
明知道沒有人會回答,他還是絮絮叨叨的,「還好這是在訓練基地裡,萬一在外面就醉了那多危險啊?」
他一邊想著,眉頭皺得死緊,心想回去以後一定要讓自家教練好看。
「宮君?」正前方,有人叫他。
宮侑抬頭:「啊,孤爪。」
孤爪研磨看上去是剛洗完澡,發梢還有半干的水汽。他的目光掠過宮侑,很快鎖定了他背上的英美裡。
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宮侑原本沒什麼反應,但看研磨一直不讓路還盯著他看,便將背上的人向上抬了抬,「學姐和教練們聚餐,好像喝了一點酒,我把人背回去。」語氣相當惡劣。
研磨猶豫了一下,最終只是說:「那注意安全,不要磕到了。」
如果主動伸手,並不一定就絕對得不到好結果。但......
研磨不是擅長跟人打交道的類型,無論什麼爭端,能避則避。
宮侑心知他說的不要磕到了一定不是指自己,不過這不重要,反而對他的識趣感到滿意。點點頭,抬腳繼續走了。
再往前走兩步,就走出林蔭小路,來到水泥大道上。兩邊的路燈排布更加緊密了,地上的人影也更凝實,宮侑向下一看,就能看見學姐趴在他背上,近乎融為一團的黑影。
後背像是窩了只小動物,溫暖又踏實。
剛勾起唇角,迎面就走來兩個人。
影山和日向大概才加練完,為了掌握還不太熟練的新式快攻,恨不能吃睡都在排球館完成。一人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從裡面走出來。
「哎?德久學姐怎麼了?」日向這一句話都沒說完,就被影山一巴掌捂住嘴。
日向瘋狂瞪他。這家伙最近越來越囂張了!動不動就捂他的嘴!
影山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壓低聲音說:「你聲音太大了。」
他抬頭仔細看了看宮侑背上的英美裡,「學姐睡著了?」
怪不得一點動靜也沒有。
宮侑還是剛剛面對研磨那副不太耐煩的表情:「對,可能和教練聚餐累了吧。」
影山動了動嘴唇,心想宮侑學長怎麼會去接德久學姐回來?難道是學姐之前拜托了他?
「學姐沒事吧?」
宮侑挑眉:「應該沒事。」
英美裡當然沒事。就是那幾杯酒相當催眠,直接給她干得昏天黑地,這會兒趴在宮侑背上小呼嚕都要打起來了。
影山確定她身體狀況正常,確實只是睡過去了,就把路給兩人讓開。
宮侑走過他身邊時,還聽見他囑咐:「宮侑學長,請一定要小心。上樓梯開門的時候不要磕到學姐。」
宮侑心想還有你說?不過他也懶得拌嘴,點點頭了事。
「影山,你不去幫忙嗎?或者你幫宮侑學長背一會兒也行啊?」日向戳了戳他。
影山視線還落在兩個人的背影上,聞言只是搖頭:「換著背的話,會把學姐吵醒吧?」
他猶記得之前和英美裡發郵件的時候,聽她說過平時睡的很晚。
忍不住喃喃自語:「......今天能早點睡也好。」
水泥路兩邊都有足夠的路燈照明,細小的蟲子密密地圍在燈光下,像一團團小小的黑旋風。
繞過平時人聲鼎沸的第三體育館,經過半夜也不熄燈的食堂,眼前便是聯結食堂和宿舍的遮雨長廊。
但走到食堂門口,又是一個不速之客。
今天這是怎麼了?葫蘆娃救爺爺?一個一個送?
「牛島學長。」宮侑主動和他打招呼,「德久學姐和教練聚餐喝了兩杯,我把她送回來。」
意思就是理由告訴你了識相點趕緊走吧!
牛島眨了眨眼,表情一點波動也沒有,只是加快兩步走到他身邊。宮侑正要提醒他學姐睡著了,就聽見牛島開口囑咐。
說起來,牛島學長的聲音還能這麼輕柔嗎?
「走慢一點,送她回宿舍吧。」牛島說。
他跟著宮侑又走了一截,後者才確認牛島學長這是要跟他一起把學姐送回去的意思。
「如果走不動了要提前告訴我。」牛島說,「換我來背。」
這會兒宮侑的負重畢竟不是平時一千克兩千克的小打小鬧,而是實打實的一個人。他不說有多勞累,但也絕不輕松。
不過這種時候怎麼能在牛島學長面前示弱?
宮侑於是笑眯眯回答,「學長,我不累,你要是累了的話趕緊回去睡覺吧。」
牛島不作聲了,默默地跟在他後邊,手臂虛虛環在英美裡後背。
兩人一路把英美裡送回宿舍,好在經理們是混著住的,敲敲門就有人應聲。
和英美裡同住的是烏野的經理谷地仁花,開門一見兩個不熟悉的學長,學姐還疑似昏迷(?),頓時嚇了一跳,差點原地自閉。
谷地顫著聲音問:「宮侑、宮侑學長,要不然就把學姐交給我吧?」
宮侑搖頭,沒有跟她多說,徑直把英美裡送進房間,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她倒是睡得很熟。宮侑活動著肩胛骨,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忍不住看了英美裡一眼。
臉蛋睡得紅撲撲,一上床整個人蜷成一小團。啊,就跟剛剛在椅子上一樣,讓人感慨平時氣場三米八的魔女大人居然只有這麼小只嗎?
他差點又忍不住想捏一把。
好在牛島這時走進來查看情況,替英美裡的臉蛋躲過一場災難。這兩人又留下來幫谷地照看英美裡片刻,才准備走人。
牛島先出去了,他剛消失在門口,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響了兩聲。
宮侑皺眉。萬一有人打電話把學姐吵醒怎麼辦?好不容易早睡一次。
他試圖調低鈴聲,卻無意間看見自然亮起的屏幕上,顯示著兩條來自不同人的郵件。備注顯示出來人和學姐關系親近,一個【倒霉鄰居】,一個【腹黑魔王】。
再一看屏幕上顯示出的其他通知,發現這兩個人先前還打了不少電話。估計是一直沒接所以擔心了。
宮侑可沒那麼好心,還去安撫潛在的敵人。原本只打算調低鈴聲,干脆把手機關了靜音。做完這一切又幫學姐掖了掖被子,這才扭頭走了。
回到宿舍,宮治看了一眼他的神情,立刻惡寒:「你笑嘻嘻的干什麼?噫——笑得好惡心。」
宮侑笑而不語,臉上依然是那副讓宮治滿身雞皮疙瘩的笑容:「我只是覺得,學姐還真是受歡迎啊。」
宮治:「廢話,所以你趕緊知難而退吧。」
宮侑不理他:「洗澡洗澡~」
很受歡迎沒錯,很有難度沒錯。不過嘛......
能夠有資格站在學姐身邊的,當然只有他。
第13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七天
除了宿醉, 這次聚餐什麼也沒給英美裡留下。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仁花告訴她前一天是宮侑和牛島送她回來的,於是英美裡特意編輯了兩條感謝的郵件。
緊接著,就看到收件箱無數條未讀郵件。要緊事倒沒有, 全是電話打不通所以擔心來的。
她嘆口氣,真是喝酒誤事啊!
還得一個一個打回去報平安......話說是誰幫她關了靜音?今早鬧鐘都沒響, 英美裡一口氣睡到十點。
今天是所有人分道揚鑣之前的最後一個早晨,不知道是誰忽然提議讓參加過國青合宿的選手出來比一場
「也讓大家見識一下國青的水平嘛~」黑尾笑容和藹, 「沒人反駁?這事就這麼定了。」
古森是唯一一個自由人, 放哪邊都不合適,干脆在場邊和英美裡一起觀賽。
陣容乍一看很強大, 飯綱牛島木兔,對戰佐久早宮侑尾白。可惜人手不夠, 不僅打全場3V3, 而且還沒有自由人......
英美裡忽然開始到處借墨鏡。
古森好奇:「學姐,要墨鏡干什麼?眼鏡可以代替嗎?」
英美裡閉了閉眼:「不用了, 算了。」
只能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醜的比賽也要見教練!
她長嘆口氣, 放棄了借一副眼鏡來保護視力的打算。
3V3的模式讓比賽節奏變得非常快, 一傳漏洞也顯露無疑。這群人裡除了佐久早一傳基礎稍好一些, 其他人每個都讓英美裡恨不得自戳雙目。
別人她管不著, 牛島,呵呵......
但畢竟大家都不是專職接一傳的, 有的球失誤就失誤了,很少鑽牛角尖。也就二傳更倒霉一些,依然從事本職工作。
宮侑傳球傳得指尖起火, 全然忘記這就是場表演賽, 整個人投入得堪比奧運決賽。
「大概是因為同樣都是國青出身?」英美裡試探著分析, 「所以競爭性格外的強?」
古森點頭:「可能在他看來,進過國青的這一批人水平更相近,輸了的話會更丟臉吧。這樣反而搞得好像他是國青的吊車尾一樣,實在是想太多。」
英美裡搖頭:「不過二傳這個位置,不想太多的話也不行啊。」
除了影山,每一個二傳幾乎都能稱得上一句人精。倒不是說他們有多愛算計,只是下意識會顯得更聰明一些。
因為這個位置就是這麼重要。他們要對每一個場上的選手了如指掌,也正是因為這樣,今天的分隊才是盡量按照『同屆生分在一起』的原則進行安排的,只不過......
「我說佐久早君,你是不是一如既往地『狀態不好』啊?」宮侑叉著腰,雖然嘴上說著挑釁的話,但表情依然笑眯眯的,讓人看上去就心裡發寒。
「不想打的話可以直說,干脆把你的那個表兄換上來好了哦,說不定我們隊表現會更好一點呢。」
古森被他的話尾掃到,默默地轉過身去。他好無辜!!!
佐久早則完全沒有被他惹怒,平淡地反唇相譏:「你以為你的托球有多好嗎?直接墊飛了。我剛剛從三米線起跳扣的球,不值得你好好反思嗎?」
宮侑抱著手臂:「三米線起跳委屈你了是嗎?場上一共就三個人,阿蘭救的球本來就飛得天花亂墜了,你指望我給你托到哪裡?」
「所以一傳糟糕成了你的借口。」
「一傳糟糕是事實,你不能否認吧?」
佐久早登時冷笑:「呵呵。」
旁邊的尾白:......
尾白:他們倆到底是在吵架還是在指桑罵槐啊?
他看了一眼對面的隊伍,難□□露幾分不容易察覺的羨慕。英美裡在國青訓練期間也讓他們打過不少3V3,不過那是第一屆了。
第二屆宮侑他們剛進來的時候,雲雀田教練就已經把分管教練的職責規劃得更明確,英美裡只在他規定的菜單上做了少許調動,反而沒有做太多3V3的練習。
3V3在排球比賽當中的特點就是讓人手忙腳亂,並且一人身兼多職,一個主攻要包攬一傳、攔網、扣殺等等功能。
在雙方各有一個職業二傳的前提下,壓力就給到了剩下的兩個攻手。不過對面飯綱木兔牛島本來就是受英美裡訓練最多的三年級三人。雖然談不上如膠似漆,但配合中也隱形的流露出一份默契。
尾白想著想著,更加羨慕了。
同樣是三年級,他卻......!
英美裡伸了個懶腰,倒沒有對混亂的場面發表什麼看法。
「學姐,要不然暫停一下吧,否則蠢......阿侑那家伙可能會在場上鬥毆的。」宮治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
英美裡聽出他是開玩笑的,也露出一個微笑:「或者把你換上場試試看?我聽說你們倆水平一直很相近,不過你的性格......」
話沒說完,宮治眼睛一亮,「我的性格比他好上很多對不對?學姐也這麼想對不對?」
練習賽嘛,觀賽的人站位也並沒有那麼正式,都圍在場地附近。因此宮侑順利地聽見了宮治在英美裡面前的拉踩,頓時抓狂:「宮治你死不死啊!在學姐面前詆毀我的形像!」
宮治撇嘴,「你還哪有什麼形像啊?」
宮侑雙眼似乎燃著兩團熊熊烈火,隔空用手指點了點他,示意他洗干淨脖子等著,扭頭拉著佐久早和尾白神神秘秘地討論起戰術來。
看上去精神倒是比剛剛焦慮的小模樣好了不少。
英美裡若有所思片刻:「所以我剛剛是被利用了嗎?」
宮治眨眼,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學姐,棒棒糖送你。」
他看了一眼棒棒糖的包裝,又看了一眼學姐身上白鳥澤的運動服,微笑道:「是紫色的,葡萄味哦。」
*
3V3的練習賽讓不少人意識到,參加過國青強化合宿的選手不說以一敵百,至少有以一當二的能力。
黑尾因此攛掇研磨去找英美裡討要訓練計劃,被後者瞟了一眼,又悻悻然放棄。
他們站在音駒的大巴邊等待自家隊長跟對面寒暄結束,卻始終注意著白鳥澤那邊的動靜。
「不知道還以為在開謝師宴呢。」黑尾笑道。
結果沒過多久,他的竹馬也過去『謝師』了。
「......那學姐,我們就先走了。」研磨想了想,將那只被英美裡玩過的PSP塞給她,「這裡面還有記錄,學姐留著吧。」
於是英美裡一手捏著宮治送的棒棒糖,一手握著研磨給的游戲機,已經有些傷腦筋了。沒想到佐久早又提著一個精致的帆布袋子走過來。
「給我的嗎?」英美裡看他停在自己面前不說話,主動問道。
佐久早點頭,面對學姐相當有禮貌地摘下口罩,指了指袋子裡五花八門的各種針織品:「嗯,給學姐的熊做的衣服,還有一些......」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剩下那些東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那些東西。按理說那一次給學姐的熊縫衣服,是為了換來學姐的指導。銀貨兩訖,交易完畢。
但又總被古森慫恿著說學姐幫我們這麼多,我們更要謝謝學姐;什麼你看旁邊學姐又在跟音駒那個小子打游戲了,你跟學姐有什麼共同語言啊?又不像稻荷崎那對雙胞胎那麼拉得下臉話那麼多......哎呀佐久早,別讓你哥哥我這麼操心......
每次古森一擺出哥哥的架勢,佐久早就煩得頭疼,不知不覺地居然做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英美裡探頭一看,除了熊的衣服——大多都是精致的小裙子。還有就是用毛氈做的手工藝品,譬如能看不能吃的蛋糕、矮小的樹木以及燦黃色的蜂蜜罐。
她抬頭,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佐久早。手工大佬啊!!要是給他拍個視頻發到油管的話應該會大火吧,畢竟這麼有反差萌。
而且佐久早的手藝確實很好,最開始給毛絨小熊做的那件奶白色蛋糕裙,洗了好幾次都還是漂漂亮亮的。
天童看她上車時手裡滿滿當當的,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群人真是花樣百出啊!
他下意識去看隔了條過道的牛島,卻見這家伙毫無察覺一般,還伸手去接英美裡的東西:「不方便拿的話先給我吧。」
天童又安心了。若利啊!天然就很好!天然就足夠了!
旁邊瀨見原本在打盹,聽見他翻來覆去地發出噪音,滿臉不爽道:「天童你安靜點!」
天童慈愛地摸摸他:「沒事了,睡吧,睡吧~」
*
很快,IH正式比賽提上了日程。
英美裡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東京體育館:「感覺好像前幾天才來過。」
天童在後面笑得樂不可支。他之所以笑得這麼歡快,完全是出於對英美裡今天這身裝扮當中蘊含幽默元素的尊敬。
衣服倒沒什麼,常規的白鳥澤白紫相間成套運動服。但這家伙真是不怕熱,外套拉得死緊不說,頭上戴頂鴨舌帽、臉上掛著口罩,渾身上下幾乎沒露出半點皮膚。
「就這麼怕曬黑嗎?」山形都有點震驚了,「你這樣不會中暑吧?」
英美裡甕聲甕氣地說:「場館裡有空調,少操閑心。」
「今年東京的太陽確實很毒辣。」大平理解地遞給她一罐冰可樂,「不過英美裡,你有想過一件很重要的事嗎?」
英美裡歪頭:「什麼?」
「你穿成這樣,一會兒上電視的話......」大平說著,指了指就在不遠處的記者。
這群人職業特征很明顯,每個人手裡拿了一個台標碩大的話筒。
這下輪到英美裡倒吸一口涼氣:「他們今年怎麼在場館外采訪啊?以前風和日麗的時候都知道躲進場館裡面,今天就差把人曬成人干了,怎麼還堅守崗位?」
她的抱怨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眼看著記者就朝白鳥澤的方向走來,英美裡飛速脫下外套,摘掉鴨舌帽和口罩,揉了揉臉頰,露出一個客氣十足的官方笑容。
「怎麼樣?」她問天童,「還行吧?看上去不像為了防曬寧可熱死的倒霉高三女生吧?」
天童一直笑到現在,幾乎快笑暈過去,聞言擦了擦眼角的淚花:「不像不像。」
說著靈機一動:「英美裡,我想到一個——」
富士電視台的記者每年都會關注各大運動賽事,排球界的IH和春高、馬拉松界的箱根驛傳等等項目都包括在其中。
他們一般會在體育頻道的工作人員中抽調一個小組做專項采訪,往往是隨機的。不過這幾年排球確實相當引人注目,因此女記者真木和她的攝像搭檔已經成了采訪排球比賽的固定小組。
「也和選手有關吧?」真木記者跟攝像輕聲說著,「除了王者井闥山,兵庫縣稻荷崎的雙胞胎兄弟也有很大的話題度......這之外,東京本地的梟谷也還有一個很具煽動性的明星王牌。」
她翻了翻資料,微笑道:「不過我最感興趣的果然還是白鳥澤啊!」
攝像理解地點點頭:「畢竟是很少見的女教練嘛,而且還是高中生,簡直說是奇跡也不為過。」
真木沉吟片刻:「而且實力也毋庸置疑。白鳥澤的成績在她接手後進步非常明顯,而且穩扎穩打。從八強到四強,到去年IH和春高的冠軍。」
「雖然沒有那種一飛衝天的黑馬之姿,但一邊不動聲色轉變著隊伍的戰術風格,一邊又能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著冠軍寶座發起衝擊,我認為這位經理兼教練一定在其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德久英美裡,她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真木記者想。能夠把一群充滿傲氣的天才緊緊地團結在一起,她應該是一個口才出眾、性格圓滑、做事周到的人吧......
她正想著,抬頭就看見了白鳥澤張揚的白紫色隊旗。頓時眼前一亮,跟著攝像招招手:「快!白鳥澤就在那邊!把鏡頭打開!」
「你們好,請問是來自宮城縣的白鳥澤學園......嗎?」
真木記者歪了歪頭,對眼前的景像感到一絲難以言喻的費解。
只見白鳥澤整支隊伍呈現一個扇形,細細一看,以三個層次排列開:最後邊是替補選手、後勤工作人員將三根巨大的隊旗分別在左中右的位置立起;中間是穿著隊服的首發隊員——每個人的手裡都打著一把巨大的陽傘,將最前方披著外套的少女罩在中間。
真木記者:......
真木記者:......黑、黑/道大姐頭?
第13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八天
「木兔學長, 請走慢一點。」赤葦無奈。
東京的夏天雨水充沛,即便場館裡防滑措施做得很好,但木兔一蹦一跳的姿態也讓人情不自禁替他擔心會不會不小心滑倒。
「放心啦赤葦!我有在注意的, 再說你還信不過我的平衡力嗎?哎哎哎——」
說著,險些就要摔倒。還好木葉衝上去把人扶住,才沒有讓梟谷因為主將腳扭傷而遺憾退場今年IH。
木兔自知理虧,摸著頭干笑兩聲。忽然視線一凝:「哎, 那個不是英美裡嗎?」
白紫相間的隊服非常好認, 何況她現在相當顯眼。
「是在接受采訪嗎?」赤葦判斷。
「嗯, 還有攝像跟拍, 說不定是上電視的級別。」木葉一手搭在他肩膀上, 頗為羨慕, 「唉, 真好, 我也想有人來采訪我們啊!上上東京周邊的雜志也足夠了,電視台我就不奢求了。」
開啟工作狀態的英美裡沒注意到周圍的目光。木兔他們猜的沒錯,這的確是要上電視台的采訪。
她的手指在口袋裡動了動,慶幸自己今天化了個淡妝。
這也是有前車之鑒的,之前宮城地區的預選賽也會有地區的電視台前來采訪。一次兩次不知道化妝, 後邊當然就不會再忘記了,更何況這是全國性的大賽。
真木記者的問題倒不刁鑽,也考慮到他們馬上就要進場正式比賽,害怕打擾到選手的心態。
「我們都已經知道, 白鳥澤在之前的春高和上一屆的IH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績, 首先再一次恭喜你們!想請教一下德久同學, 這一屆的IH中白鳥澤有沒有自己的目標呢?」
按照英美裡自己的性格, 私下放放狂言就算了, 當著所有人的面最好不要把話說的太滿,尤其這還是電視台。
但芒刺在背的感覺始終沒有消散過,她知道自己的選手們估計就躲在不知名的角落旁觀她接受采訪的樣子。
英美裡嘆氣,總不好自己殺自己的威風。
於是點點頭:「如果要一定要說一個目標的話,那我相信每支隊伍的目標都是優勝。白鳥澤也不例外。」
真木記者眼睛一亮:「這是當然。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白鳥澤在這之前當然也是一所常常進入全國大賽的地區強豪校,然而在德久同學正式成為助理教練後,成績提升非常明顯。」
她笑了笑,打趣道:「不知道是否有其他學校想過要挖角德久同學呢?」
旁聽的牛島手一下抓緊。瀨見的肩頭被他捏得痛不欲生,「疼疼疼!若利,這就只是采訪而已,記者當然不可能挖角她啊你別這樣,你正常一點好不好!」
英美裡仔細思索了一下,在她的認知裡,因為從來沒有動搖過她是白鳥澤經理這一任想法,所以不怎麼能感受到別人的挖角邀請。
但硬要說的話......
「嗯,還是有過幾次吧,不過大家都是說笑的。畢竟高中就這麼三年,突然接手一個完全陌生的隊伍,對於我來說也是很大的挑戰。」她微笑著回答,視線和攝像頭恰到好處地交流了幾次。
天童撇嘴:「英美裡又開始官方了,她心裡肯定不是這麼想的吧?」
山形好奇:「那你覺得她會是怎麼想的?」
大平:「她估計什麼都沒想吧。只是下意識用迂回的話把記者的問題繞過去而已。」
山形仔細琢磨片刻,發現確實如此。英美裡好像說了很多,但其實又什麼都沒說。既沒有把其他隊伍跟白鳥澤對比,也沒有承認自己能力強到逆天。
用詞和形容都非常平和,輕輕松松地把這問題敷衍了過去。
真木記者顯然也聽出她的官方和客套,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倒真是個做教練的料子,她想。
作為體育頻道的主持人,她采訪過不少教練和運動員。這兩者的身份偶爾也能互相轉換,在這之前不少教練都曾經是自己項目的運動員。
而運動員嘛,想在這個身份上真正走到頂尖,性格或多或少都會有些自我,這時候就需要各種發言人、教練、助理去圓場。不過這小姑娘今年也才高三吧......
她一邊想著,一邊拋出最後一個問題:「那麼最後,想問一問德久同學針對本次IH,有什麼想跟自己隊員說的嗎?」
「嗯......」
英美裡回頭看了一眼嚴陣以待的白鳥澤人,微笑著歪頭:「不要讓我失望?」
真木還沒來得及接話,就聽見震耳欲聾的齊聲回答:「是!」
場館內的空調溫度開得很低,英美裡將外套重新穿好,衝真木記者點了點頭:「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
細瘦的背影很快被高大的排球DK們淹沒,真木還有些沒回過神。
「好、好聽話......」她喃喃,「如果有屬性的話,忠誠度應該是滿點吧......」
全國排球大賽IH正式賽,再次拉開帷幕。
*
白鳥澤作為今年的種子校,正式比賽從第二天才開始。岩泉提著兩大袋冰淇淋回家,毫無意外地看見坐在自家客廳沙發裡的及川。
第一百零八次,他感慨,為什麼老天會把這家伙塞給他當幼馴染???
「喂,吃哪一個?」他取了兩盒冰淇淋出來,一盒巧克力味,一盒草莓味。
及川看了半天,皺巴巴地問:「沒有香草味?」
岩泉臉一黑,把巧克力味的扔給他:「愛吃不吃。」
他一邊把東西收拾進冰箱,一邊掃了眼客廳正在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電視機:「怎麼沒調到直播?」
及川一聽,冰淇淋也不想吃了,又重新癱回沙發上,一副百無聊賴的表情:「不想看——根本不想看到牛若那家伙在全國賽場意氣風發的樣子!會讓我很想犯罪!」
岩泉:「不想看就滾回你自己家去。」
這家伙就算嘴上說著不看,最後也一定是會看的。比起自己躲在家裡咬著被角偷哭,估計還是在岩泉這裡和幼馴染一起破口大罵更舒服。
及川立刻妥協,遙控器按了兩下,電視機上展露出春高的直播畫面。
「觀眾朋友們!現在為您轉播的是IH准決賽第二場,白鳥澤對戰井闥山!這兩支隊伍似乎正式比賽當中見到的次數並不多啊。」依然是高橋解說的聲音。
他的搭檔翻了翻記錄:「的確如此,不過據說這兩支隊伍私下交情不錯,合宿和練習賽次數也蠻多。高橋老師,您更看好哪一隊呢?畢竟兩只都是得過優勝的隊伍。」
高橋解說笑著搖頭,「比賽這種事誰都說不准的。如果去年開賽前問我,我也想不到白鳥澤能拿到春高優勝啊。」
他們說話的同時,場上的比賽已經開始。及川看了一會兒就開始嘖嘴:「那個叫瀨見的,之前春高的時候還沒那麼明顯,不過現在看來確實——」
他不情不願地承認:「比之前要厲害很多了。」
他能看得出來的,岩泉當然也能看得出來。
「大概是被他那個後輩二傳手刺激到了。」他看了一眼及川,「你應該深有體會才對。」
及川充耳不聞:「不過英美裡這家伙也是夠狠的。那個妹妹頭是一年級吧?直接就扔到IH賽場上去,又不可能人人都是小飛雄那種怪胎......」
之所以拿影山和五色對比,一方面因為他們都是一年級,另一方面也因為他們的成長經歷完全不同。
無論在北川第一還是在現在的烏野,影山的技術和綜合水平都是毋庸置疑的第一。所以在這種前提下,隊伍的精神壓力也更大程度的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然而對五色來說,盡管他也是一位天賦出眾的WS,然而在牛島天童乃至於英美裡等等前輩的支撐下,幾乎沒有受到過任何挫折。
貿貿然就把人扔進全國比賽這種級別的大叢林裡......
「英美裡還真是個魔鬼啊。」及川咬著冰淇淋,含含糊糊地說。
場上,雙方的比分交替上升,彼此都咬得很緊,鮮少有將分差拉開到4分以上的時候。
岩泉更多地在觀察井闥山:「那個二年級,叫佐久早的,他的球路變化也太離譜了。」
岩泉琢磨了一下,抬手虛空揮臂,發現自己恐怕很難像他那樣在觸球的瞬間改變方向。
及川揣測:「應該和肩膀的柔韌性有關。不,與其說是肩膀,不如說手腕。」
他嘰裡咕嚕說了半天,回頭一看岩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抬腳踹了踹他的膝蓋:「喂,小岩,在想什麼呢?」
岩泉回踹他一腳:「我在想如果在場上遇到這種對手,該怎麼應付?」
這對岩泉來說一直是一個很難繞開的課題。單論攻擊力,他們並不如白鳥澤,甚至比不過今年IH預選賽跟他們打得難舍難分的烏野。
也正因為如此,作為隊內毋庸置疑的絕對王牌主攻,岩泉想往更全面的方向發展。
越是看多了全國級別的比賽,越是發現在攻擊力這一項上永無上升的盡頭。比力氣,總有力氣更大的;即便像牛島那樣臂力超群,在力氣這一項上達到頂峰,也會有佐久早柔韌屬性點滿的怪胎彎道超車。
「如果攻擊力比不過別人,那麼就在守備方面橫向拓展,也是一種方法。」及川抬眸,「就像去年IH,牛若的那個超級接球一樣嘛。」
當時他和岩泉也在一起看比賽,兩個人都嚇了一跳。畢竟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人能把牛島若利和全面性選手這個詞聯系起來,他在進攻上有多強勢,在防守上就有多被動。
岩泉擺擺手,把吃完的冰淇淋盒子扔進垃圾桶,示意這個話題稍後再聊。
「無論是瀨見的進步、還是他們那個一年級快速的成熟,以及牛島全面發展的趨勢......」岩泉向後靠在沙發上,深深吸了口氣,「都多虧了她。」
仿佛與她的話相映襯一般,電視機上出現了英美裡的臉龐。
平靜又理智,雙眼卻閃爍著灼人光彩,正在與五色交代著什麼。
及川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聲音低沉:「之前她和我說,世界會發現小飛雄、會發現牛若、也會發現我。但我總覺得......」
「世界應該會最先發現她才對。」
第13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三十九天
在場上的英美裡卻不如隔著電視機的及川和岩泉想像的那麼輕松。
在正式比賽當中投入五色, 這件事是由她提出來的。五色的上場必然要輪換另一個WS,於是大平被替換下場。
後者充分理解戰隊的決策。但這也意味著一旦五色發揮有一點差池,都會被認為是英美裡獨斷專行的失誤。
「這就是為什麼你現在表情看上去像一只便秘的鴨子嗎?」天童好奇。
五色哆哆嗦嗦地瞪了天童一眼:「天童學長, 請、請不要說奇怪的話!」
說完,兩條腿跟踩高蹺一樣,走一步停一下,慢慢地挪到發球線。
山形回頭看了他一眼, 差點笑噴:「天童, 剛剛那個比喻太絕了!那真的是很像!」
五色深吸一口氣, 發出了他在本屆IH正式賽上的第一個發球。
當然是跳發。球一離手, 他就慶幸起來。手感很不錯, 既不會太低導致觸網, 也不會太高導致出界。力度速度線路, 都如同他無數次模擬練習所想的那樣, 應該能夠得分——
「好!我們可以看到井闥山的王牌攻手佐久早順利地接起了這一記強勁的跳發!佐久早這個選手也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就是非常全面。可以說是目前聯賽當中,作為WS來說攻防綜合水平最高的一位選手了!」
高橋大肆贊嘆:「雖然想來這也是為什麼作為二年級的後輩,佐久早聖臣卻能和牛島若利、桐生八兩人並列稱為全國三大主攻手。」
隨著他激情澎湃的解說,排球從佐久早的雙臂彈飛。
他這個球接得有多好呢?英美裡在場邊想, 堪稱完美的地步。
一般來說無論是接發球還是接扣殺,首先要求就是要接住,不能錯過或彈飛。光是這一個要求就需要選手精准判斷球的落點、保證自己的速度足夠衝到落點、還要及時調整手臂的位置來碰到球。
其次就是落點。為什麼跳發很恐怖,很具有威脅性?接不住當然很恐怖, 但接飛了也同樣恐怖, 因為會直接飛回對手場地形成機會球。畢竟彈飛的吊高球對於對手來說是很好處理的, 因此接發球的落點很重要。
而控制落點, 就需要完全化解大力發球帶來的衝擊, 並且不斷微調自己的姿勢和手臂觸球的位置,來將球盡可能往二傳、或者能打調整攻的攻手方向墊過去。
這一切,都要求在微乎其微的幾秒鐘,甚至零點幾秒鐘內進行。這也是為什麼接球總是很難到位,無論是接發球還是接扣殺。職業賽場也會出現這種情況,似乎所有人都在場中隨地亂跑,而很少能給一個完美的接球,就像佐久早所做的這樣。
球送到飯綱手邊。他大叫一聲好球,隨即起跳,用手指施加力度,讓球飛出一個漂亮且快速的弧線。
完美的一傳、完美的二傳。這一球將發球權從白鳥澤搶回井闥山。
五色深深吸了口氣,「抱歉,如果不是我的發球被接到......」
瀨見拍拍他的後腦勺:「想太多啦!這球就算若利發也是一樣的,是對面那個二年級能力太逆天了。」
天童從旁邊冒出個頭,眼睛圓溜溜睜著:「不過阿工的話,應該也有成為全國三大主攻手的潛力吧。」
五色一頓,立刻雄心勃勃地雙手叉腰:「沒錯!就像學長說的這樣,我要以更高的目標要求自己,用更優秀的水平鞭策自己才行!」
川西默默從他後面經過,一邊感慨:「怪不得德久學姐喜歡你啊,工......」
這麼好騙,誰不喜歡啊?
*
大比分來到1-1,雙方各下一局。在旁邊作壁上觀神隱很久的鷲匠忽然開口:「把工換下來吧。」
英美裡抬頭看了一眼場上的狀態,應了聲好,扭頭找裁判協調換人。
五色上場本來就是奇招。一般來說,一支隊伍裡不會同時上場兩個非常強勢的主攻,比如五色和牛島。
好比烏野一般是大地在協調東峰,梟谷是木葉在協調木兔,白鳥澤則是大平在協調牛島。這和選手的站位、技術好壞無關,而和性格、隊伍整體的氛圍有關。
哪怕是稻荷崎,宮治和尾白也存在互相調和的關系。這兩人中尾白在實力上或許更突出,但性格卻更圓融合群。所以宮治反而是那個攻擊性更強、更尖銳的WS。如果所有攻手都只懂得前進而不懂得後退,場上的防守首先就會出現問題。
再者,過於激烈的隊內競爭也會干擾二傳的判斷。
「所以......就是這樣,接下來輪到你上場了。」英美裡站在大平面前,「雖然我們總說五色是這一場的秘密武器,但是——」
大平指了指自己,「你該不會是想說,我才是秘密武器吧?」
他雖然用了反問句,但臉上依然是佛度眾生的和藹表情。有時候英美裡也相當佩服此人的表情管理,話說大平如果不打排球轉而出道做偶像好像也不是不行,就他這個情緒調節和表情管理,簡直吊打演藝圈無數人了吧。
她正浮想聯翩,大平忽然正色:「我知道。我會好好發揮自己的優勢。」
說完又笑起來,拍了拍英美裡的肩,轉身上場去了。
好省心啊!!英美裡抱著兩個感嘆號流寬面條淚。大平!你為什麼是大平呢?你為什麼只有一個呢?如果白鳥澤是六個大平那該多好管啊!
她不挑人的,她只在乎人聽不聽話......
英美裡倒也沒有隨口騙人,大平無論怎麼說也算得上白鳥澤的秘密武器。他有著所有選手中最開闊的視野,即便在比賽進程當中也能耳聽六路眼觀八方,隨時注意雙方十二個人的動態。
簡言之就是排球高尾了,是有那個鷹眼啦鷹眼。
觀眾席上,一位發型相當獨特的少年正在和隊友點評場上的比賽。
「你說誰會是我們決賽的對手呢?」他托著下巴,看不出是開玩笑還是認真在問。
旁邊的大個子從鼻子裡噴出一聲嗤笑:「我們的比賽都還沒打呢,你就確定我們能進決賽了?星海光來,你可不要太傲慢哦,驕兵必敗哦。」
星海看他一眼,「你很希望我們輸嗎?白馬。」
白馬立刻不說話了。
星海的視線重新回到場中,在大平和佐久早身上來回交替。
「這是一場聰明人的決戰啊......」他喃喃自語。
*
決勝局打到18-21,井闥山連得4分的時候,英美裡要了暫停。
「確實!我也很想替白鳥澤在這時候叫一個暫停!」解說高橋表示理解,「連追4分啊!我相信觀眾朋友們也都看出來,井闥山是完全打出了氣勢。這個時候不叫暫停,萬一一口氣被拿下那就得不償失了。」
「總之,希望白鳥澤......能夠再一次力挽狂瀾,為這場比賽提供更精彩的對決!」
他差點嘴快說成希望白鳥澤一舉反敗為勝了,好在旁邊的搭檔掐了他一把。解說是不能有太強烈個人情感的。
「唉呀,沒辦法。」他關上麥克風,搖搖頭,「解說嘛,不投入一點感情怎麼說得出來呢?」
搭檔將茶杯從桌邊挪到面前:「不過,場上的選手應該比你還要激動吧?」
白鳥澤選手席,暫停時間。
與解說的想像截然不同,無論是英美裡,還是她面前的大平,表情都很冷靜。當然,如果他實在想要看一看激動的選手,也可以往旁邊瞟一瞟。天童瀨見五色,這幾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都很激動。
「你確定要試試看嗎?」
大平聳肩,「是啊,全國三十大主攻手,偶爾也會想試一試挑戰全國三大主攻手嘛。」
英美裡:「這個時候還要說笑話嗎?你的冷幽默稍微收起來一點。」
大平從善如流:「好吧。」
他語氣嚴肅些許:「雖然排球從來不是個人競技,但我想,我在場中起到的作用和佐久早是比較類似的。」
「攻防兼備。」
英美裡:「對,但又有一些區別。對於佐久早來說,他的攻擊性和防守能力是同樣的強。但對於白鳥澤來說,攻擊性有牛島在前面一枝獨秀,反而把你掩蓋下來,讓你的全局防守能力顯得也不那麼突出了。」
大平點點頭,他知道英美裡是在客觀闡述一個事實,一個他早從三年前就非常清楚的事實。
「所以從這一點反推,我認為之前我們商定的針對佐久早的辦法可以試一試。」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大平伸出手,握拳和她輕輕一碰。
暫停結束,比賽再開。
「你和英美裡剛剛說了什麼?說了好久。」天童發球前,湊到大平耳邊問他,「又在商量什麼壞事吧?哼,我就知道。五色那小子還天天說我是壞心眼學長,真該讓他好好看一看獅音你才是最壞心眼的那個——」
大平一臉菩薩微笑:「你在說什麼?覺,我聽不懂啊。」
說著,不緊不慢走到自己的站位。
來吧。他想,我准備好了。
天童發球威脅並不大,井闥山將球接起。飯綱一個平拉開,迅疾的扣球立刻砸向白鳥澤場地。即便是如此快速的扣殺,對方也將落點找得很好,避開了自由人山形,落在後場的空隙。
大平快速橫移,將球接起。這球來的真不是時候。
「好球!獅音!」瀨見伸手托球,余光卻注意到大平已經開始助跑。
這家伙......
瀨見心裡百轉千回,排球脫手飛到大平面前。兩人連眼神交彙都沒有過,但瀨見知道大平表現如此反常就一定是有計劃的,絕非莽撞出手。
大平不自覺露出一個微笑,將球筆直扣向了佐久早。後者咬牙接了,雖然還是將球送到飯綱的手邊,人卻被定在了底線來不及參與進攻。而井闥山其他攻手的水平對於白鳥澤的攔網來說,比佐久早要好應付太多太多。
從一開始他接一傳,這就已經是連環套了。井闥山對一傳的警惕放在山形身上,大平卻不聲不響地接了;井闥山覺得大平剛接完一傳不會扣球,他又不聲不響扣了;井闥山覺得他既然出手必然是奔著得分去的,他卻只是為了拖住佐久早。
他都做了這麼多了,得分的事,還是交給他們的王牌去吧。
大平抬頭,看著牛島以一個完美到不可思議的滯空姿勢將球擊落,重重砸在井闥山的場地。
「19-21!白鳥澤得分!」裁判宣布。
「好!」大平握拳,狠狠向半空一揮。
這並不是他發球得分或扣球得分,甚至也沒幾人能看懂大平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在球場上,最閃亮的永遠是靠自己的手親自將球砸向對手、拿下分數的人。
他並不是。
但他也同樣可以得分。
大平微笑著轉身,和朝他跑來的牛島天童等人擊掌。
「這就是你的計劃?」教練席上,鷲匠偏過頭問。
英美裡難得搖頭。
「這是他的計劃。」
獨屬於大平獅音的計劃。
第14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天
大平的上場填補了白鳥澤後場防守不足的漏洞。在他不動聲色的穿針引線中, 白鳥澤抓穩了手中的優勢,搶先一步拿到25分,2-1的總分挺進下一輪。
戰勝井闥山, 這對白鳥澤眾人來說是一次極大的精神鼓舞。
雖然都是合宿常見面的兄弟校,但這些名校各有特點,與白鳥澤的相性也差異巨大。
如稻荷崎,是白鳥澤最深惡痛絕的攻擊性隊伍。就英美裡搜集的往年數據來看, 白鳥澤和攻擊型隊伍比賽的勝率可以低到30%, 可見對這類隊伍有多苦手。
在一年多的高強度調/教後, 這個數字大概能上升到60%左右。但臨場表現也很重要, 畢竟比賽是意外的集合, 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井闥山則是另一個極端。最優秀的攻手、最優秀的自由人、 最優秀的二傳, 完美又高黏度的組合讓這支隊伍在攻防兩端表現都相當驚艷。他們的狀態也很穩定, 合宿這麼多次, 井闥山的勝率在所有學校裡也是毋庸置疑的第一。
也是正因為如此,白鳥澤在准決賽能夠擊敗如此強勁的對手,對他們自己來說也是一種狀態的加持。
拉伸完畢,所有人收拾好背包准備離場。體育館裡有專門為IH開設的小攤,組成一條小小商店街, 按照攤位出租給各類商鋪。
不過這會兒比賽結束,隨著觀眾的離場,不少店都已經關了。還開著的就只剩一個賣體育用品的和一家文具店。
與其說是文具店,其實更多的也是體育用品, 比如秒表筆記本之類的。英美裡的本子快用完, 正准備離隊采購一番, 忽然被人叫住:「喂!白鳥澤的!」
這個範圍就很大了。
白紫色隊服的一眾人紛紛回頭, 緊接著......
視線向下。
來人顯然被這個動作冒犯了, 整張臉皺到一起:「我說,你們剛才該不會是在俯視吧??」
「噢,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和平大使·大平連忙擺手。
「哼,最好沒有。」
英美裡撥開面前的人群一看,哦,星海光來呀。這個一看就用了很多發膠的家伙正叉著腰向牛島宣戰:「牛島若利,明天的比賽我會讓你看一看什麼才是完整形態的WS。」
牛島:「我很期待。」
天童在也太慢了旁邊偷笑:「今天的每日一噎份額留給外校生了呢,真好。」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星海將視線轉到了英美裡身上。
「德久英美裡學姐,我沒叫錯吧?學姐,我從初中就開始關注你了。」
他表情冷靜,姿勢囂張。此言一出,立刻驚起一灘鷗鷺。
天童直接嚇呆了。張著嘴瑟瑟發抖,看一眼星海又看一眼英美裡。
英美裡連白他一眼都懶得:「不管你在想什麼,打住。」
星海似乎也有那種能夠完全無視別人情緒的特異功能,兀自說:「我對一味只知道用大個子進攻的隊伍沒有興趣,但學姐卻將白鳥澤改造成了用腦子打球的隊伍。所以我認為我和學姐的理念一定是相近的。」
他說這,頭一抬下巴一揚,「我會讓學姐親口承認我比牛島學長更強,也會讓學姐親口說出想要指導我這樣的話。」
說完也不管眾人反應如何,雄赳赳氣昂昂地就走了。
所有人在原地面面相覷。氣氛安靜了30秒,川西才弱弱地出聲:「那個,學姐......他是誰呀?」
英美裡無言,抬頭望天。星海同學,你沒發現哪裡不對嗎?雖然你說了很多話但你忘記介紹你自己了啊!!
*
「星海光來......這個人真的是剛出任首發嗎?」山形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休息凳上。
英美裡垂眸看著手中的筆記。白鳥澤對鷗台的針對性補習是從昨晚開始的。
一般來說,在確定進入下一輪之前,不會強行給選手灌輸太多關於下一個對手的信息,以免干擾在場上的表現。
因此,即便她昨晚說了許多關於星海此人實力強勁的發言,但想也知道白鳥澤這群天之驕子連拿兩個全國冠軍之後,已經難免有些放松過頭。
加上順利打敗井闥山,更讓他們產生了無與倫比的信心。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被星海光來統治級別的驚艷表現抹殺了。
「是啊,有這種水平的戰鬥力,居然是今年才上的首發嗎?簡直不可思議。」川西說話都斷斷續續的,實在累的夠嗆。作為攔網,他和天童比任何人都能夠察覺到星海的恐怖之處。
「對於攔網來說實在是最糟糕的對手了。」天童贊成地點頭,「只要稍微比他晚一點,就已經跟不上他的高度。即便能夠勉強跟上他起跳的速度,他又能夠飛快地調整自己的進攻方式轉而打手出界。幾乎可以說是......」
「無解。」大平判斷。他的表情同樣不輕松。
鷗台這支隊伍盡管有星海光來此等變態的主攻手存在,卻仍算不上一支進攻性很強的隊伍。他們的絕對強勢,在於他們的防守。
無論是主攻還是邊攻,白鳥澤的選手都能清楚地體會到對面那堵高牆的存在感。
大平的喉結隨著喘息起伏滾動,汗珠順著他的脖頸滑進隊服衣領裡。他將手中的水瓶放下,心有余悸。進攻打不成、防守又防不住。星海光來......
白鳥澤選手席一派沉郁。眾人臉色都不大好看。鷲匠在旁邊攛掇:「你不去鼓勵兩句嗎?」
英美裡:「能說的昨天晚上都說了,這會兒還轉不過彎來那我也沒辦法。我是教練又不是保姆,什麼都要我手把手的帶啊?」
鷲匠看了她一眼:「怎麼,你也著急了?平時不會這麼生氣的吧。」
英美裡:「那是我沒想到他們這麼不爭氣。」
該說的她昨天晚上都已經說過了,是這群人自己沒放在心上,結果一上來就被打懵了。要她說也是活該。
不過也好,不趁著一開始的時候把頭腦打清醒,糊裡糊塗混到最後結果輸了,那才真叫人受不了。
好在英美裡在之前的訓練中加了不少讓選手自己閱讀比賽的項目。平時的每日總結就是其中之一,對比賽進行復盤、對每一個動作進行觀察和微調,會讓選手的反應越來越快,閱讀對手和隊友的能力有所提升。
大平思考完畢,拍了兩下手將大家的注意力集中過來:「沒關系,沒關系。雖然鷗台的防守很強勁,但宮城也不乏防御力超群的隊伍,對吧?」
他這樣一說,眾人便想到了伊達工。接著自然地就會去想,他們在面對伊達工的時候是如何跨越那道鐵壁的?
大平表情非常冷靜:「至於說如何跨越,我們面對這種隊伍的時候,難道不是一貫都依靠我們的超級大炮嗎?」
正在低頭擦汗的牛島忽然被叫到,應聲抬頭,茫然:「啊。」
「你有什麼計劃,大平?」山形露出正在思索的表情,「只有牛島一個人能得分的話,對他的壓力會很大。」
天童點頭,「雖然我也很想幫上忙,但每次我手剛伸出去對面的攔網就已經按下來了!戒備心太重,太討厭啦!」一邊說,一邊還皺著臉搖搖頭。
大平沉吟片刻,斟酌著開口:「大家心裡都很清楚,現在我們能夠打穿對面攔網直接得分的只有若利。所以無論如何若利的進攻不能落下。」
這一點倒沒人反駁,所有人都點點頭。
「同樣,既然若利能夠得分,那麼至少我們在進攻上還有一個支撐的點。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防守的問題。」
「我可以至少吸引一個攔網。」天童舉手,「呃......我和川西一起。」
「下一次輪換隼人會被換下去,我們的後場防守會進一步被削弱。」瀨見說,「一傳到位率暫時不要求了,我大公無私地犧牲一下好吧!」
「到位的時候也沒見你謝謝我啊。」山形鄙視。
「看上去倒是井井有條的。」不遠處的教練席上,鷲匠點評,「就是不知道實施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英美裡笑了一下:「肯動腦子就不錯了。總不能要求他們一口氣吃成個胖子,不現實。」
所有人都參與了討論,這讓他們對自己的行為有了更深的理解。於是白鳥澤在場上的行為頓時變了,沒有再試圖用多點的強攻打破鷗台堅不可摧的攔網,而是將重心放在防守。進攻上以牛島為唯一中心,盡可能地掩護他。
「這樣的球可是無法得分的——!」
星海高高躍起。天童來晚一步,只能咬牙看著他起跳。
「該死的!」
這小個子看著就那麼一點,結果一跳居然能打出一個超手球!場外的鷲匠也震驚了,跟解說一起大喊,「怎麼回事?」
解說高橋直接從位置上起立:「鷗台的星海光來!星海光來——!實在是讓人懷疑他究竟打了多久的排球,這完全不像是出道年的表現啊!!」
「星海選手作為鷗台的主攻,身高不超過170cm,但在今天的比賽中已經打出了無數次超手球!面對白鳥澤的這一對MB,身高187.7cm的天童和身高188.3的川西,光憑跳躍高度就能夠打出超手球!」
「而且需要提醒大家注意的是,星海光來選手不僅跳躍力非常強悍——」
伴隨著他的解說,星海已經重新後退准備助跑。剛剛他通過驚人的跳躍力和判斷力,在天童和川西回防過晚的情況下打出超手球,毫無懸念地為鷗台拿下一分。
而他現在已經在准備去奪下第二分了。
鷗台的一傳同樣很穩健,讓二傳能以最舒服的姿勢去判斷場上的情況。一記輕快的傳球,星海起跳。
對面白鳥澤的攔網同樣集合得很快,天童大平牛島三人攔網。
星海嗤笑一聲,揮臂擊球。
這群大個子還想跟他打空中戰,先當心不要閃著腰吧。
「打手出界!」裁判宣布。
這是一種怎樣的強大?在場上的白鳥澤眾人忍不住想起剛剛暫停時川西說過的話。
「進攻打不穿攔網,防守防不住星海......」
——這是一種令人絕望的強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6
第14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一天
觀眾席, 井闥山和同樣進入四強的狢阪坐在一起看比賽。
飯綱和桐生都是國青合宿時期英美裡手下的難兄難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虐出了斯德哥爾摩,此時都有點忍不住想擼袖子自己上。
「哎呀,就是個二年級的小孩!打成這個樣子, 牛島也不嫌丟臉!」飯綱急得上火, 「瀨見也是!剛剛那個球對面手都要伸到牛島臉上來了, 怎麼還盯著牛島一個人傳啊, 他就是走了另一個極端啊。」
佐久早忍不住向另一側偏了偏腦袋,躲開他的聲波攻擊。結果飯綱一個轉身,伸手向後去抓住桐生,狠狠拍著對方的大腿, 「你說是不是桐生, 你說說!你評評理!」
桐生原本還覺得至於嗎看個比賽而已......但隨著比分的變化, 白鳥澤的情況似乎並沒有大的好轉, 他的臉色也逐漸沉了下來。
傳球集中在牛島一個人身上倒是還能理解。桐生也是狢阪的絕對超級王牌,這支隊伍的攻手實力不均堪比白鳥澤。因此飯綱不能理解的部分,他反而理解了。
在面對鷗台這種擁有超強攔網的隊伍時, 傳給其他攻手的得分可能性不高,甚至迷惑作用都起不到,當然就會拼命給牛島一個人傳球。桐生經歷過,所以評價起來也很容易, 「這是一種可行的戰術, 但......也是一種危險的戰術。」
狢阪曾經也面對過這樣的困境。不過當時他們的對手比之鷗台, 在進攻上又要稍差一些,因此被打開了突破口, 讓狢阪看見勝利的曙光。兩相對比, 看著白鳥澤的處境, 桐生忍不住搖頭。
「局勢總是此消彼長。進攻或防守無論哪個方面,只要能稍微壓過鷗台一頭,白鳥澤都能夠找到機會一力破敵。但現在想要用進攻打破對面的防御可能性不大,就只能加強防御,嘗試著阻攔對面得分,但是......」
他話沒說完,兩個隊伍的其他選手卻能充分理解到他的意思。
——但偏偏,白鳥澤的防御在高中排球界的一流球隊中,別說頂尖,恐怕連上游都算不上。
*
「喂,走了!訓練都結束了,再不走的話一會兒英美裡又要罵你,誰讓你阻攔她准點下班~」
天童靠在白鳥澤訓練館外的一棵樹上,兩手交叉在腦後,姿勢閑適:「話說這個月你也太勤奮了吧。好
!本人決定代表魔女大人,以親密家屬的身份授予你【加練之星】的稱號!」
山形背著包,慢吞吞走出來。冬天訓練就是這點不好,每次結束換衣服都要花很長時間,但又不能不多穿一點,因為太容易生病。一旦有選手生病,期間英美裡的臉色總能讓瀨見都安靜如雞。
他隔著厚厚的棉服給了天童的後背一巴掌:「行啊你,魔女大人的表哥,那你也使個魔法我看看。」
天童點頭:「好啊!」說著,笑嘻嘻地往旁邊一閃,露出身後的人,「大變活人之魔女大人閃亮登場!」
英美裡翻了個白眼,「我謝謝你,你們倆可以更幼稚一點。」
鷲匠最近甩手掌櫃當得越發順手,給訓練館上鎖這樣的事都扔給英美裡來做。不過她本來每天走的也最晚,偶爾還能逮到像今天山形這樣的加練狂人。
「不過山形是突然准備走勤奮路線了嗎?以前你明明不是這樣的嗎?」
「嗯,可能。我也不知道。」他憋了半天,找不到借口,才說,「......不想承認,因為有的時候我會覺得特別努力的去訓練是一件蠻搞笑的事。」
天童嚴肅點頭:「確實,我也這麼覺得,」
山形踹了他一腳,繼續說,「因為這說到底就只是個社團活動,之前合宿的時候那個誰不是也說過嗎?區區一個社團活動而已。搞得太認真反而顯得輸不起......」
英美裡走在兩人中間,不置可否:「然後呢?不想看上去輸不起、太狼狽,然後呢?」
然後......
東京中央體育館。刺眼的照明讓山形有一瞬間的恍神。
「山形!」一聲高喝,他分辨不出來是誰,但他知道對面的攻擊來勢洶洶。
那一瞬間的走神,讓他來不及用視線去尋找超高速的扣球球路,只能勉強根據聲音和自己的直覺判斷。
應該是在右後方!
但即便是半秒的遲疑也差之千裡。又有人叫了他一聲:「山形停下!」
聲音傳進耳朵裡,他堪堪站住腳。到這時山形才回神,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就差一點點!他就要和大平撞在一起了!
按他們倆的速度和力氣,不說撞出個好歹,估計也要下場休養幾局。
來救場的WS將這球接了回去,緊接著又是一輪新的攻防。直到牛島憑借扣殺拿下這一分,眾人才有了一絲喘息之機。
「對不起,我剛剛......」山形垂著頭。
大平拍了拍他的肩:「沒事,反應過來了就行。」
山形抬頭看向他。
對了,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瘋狂加練的?山形想起來了,就是因為這家伙。大平獅音,明明是個WS,但每場的一傳到位率幾乎都可以跟他這個自由人相比。
當然,WS的職責本來就是攻守兼備,像牛島也已經在英美裡的強權壓迫下逐漸往這個方向轉型。山形當然不會怪大平的一傳到位率太高,他只是責備自己。
明明是專職防守的自由人,卻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比不過一個主攻。
一開始,是樸素的競爭心促使他加練。
山形眼睛一眨,神思回到眼前的比賽上。
「白鳥澤瀨見發球!這球落點很好,打亂了鷗台的一傳,不過很可惜——」
英美裡的視線和解說的一起落在鷗台的場地。
瀨見這個發球已經可以算得上無懈可擊,是這次IH大會以來他發的最好的一個球。
快速、到位、力道十足,直接發到了鷗台MB白馬的手上。
白馬從高中才開始接觸排球,顯然在接一傳方面經驗欠缺。落點給得很糟糕,距離鷗台二傳十萬八千裡。
但星海光來,一個WS、一個一傳攔網進攻都做得幾乎完美的WS,此刻面對著這個相當糟糕的一傳,沉穩地向斜後方退了兩步。
簡單的兩步,就調整好了起跳的方向。
他上手傳球,二次卸力的同時保證了傳球距網的遠近和高度。網前晝神將球扣下,鷗台得分。
「24-23!局點!」裁判宣布。
變態吧。英美裡忍不住想。
一傳、二傳、扣球,星海光來同學是不是不打算給別人留活路了?
山形喘了口氣。他感到一切聲音和景像都是朦朧的,反應了兩秒才扭頭去看旁邊的電子計分牌。鷗台的局點了嗎?上一局已經被鷗台拿下,這是IH決賽的第二局......好在無論IH還是春高決賽都要打滿五局,所以就算這一局也輸了,2-0也......
也沒關系……
——他媽的!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啪』的一聲,白鳥澤眾人紛紛往發出聲音的源頭看去。
山形頂著兩個紅彤彤的巴掌印抬頭,表情很平靜。
「下一個球,我會接起來的。」他說。
「接不住不行啊。」木兔將剛吃完的飯團包裝袋丟進身邊的垃圾袋裡,「23-24,這個比分對白鳥澤來說其實有點高攀了。」
木葉:「注意用詞,什麼叫高攀啊?」
木兔不理他。
木兔也許很難在口頭將這些想法表露出來,但以他的戰術眼光,站在第三視角看清楚比賽情況是輕而易舉的。
一般來說,比分比較相近的話,這說明場上局勢是整體平衡的。
目前在場上,牛島一個人的進攻勉強能夠打破鷗台的攔網,因此在白鳥澤進攻鷗台防守這一組對立面上,暫時形成了一個平衡;星海晝神白馬,這三人的進攻白鳥澤也能用攔網和一傳組合在一起勉強接住,不至於丟分太多,這也是一個平衡。
他向椅背上靠去,灰白豎立的短發隨著他的動作一搖一晃,「如果這個平衡被打破——」
星海一記強勁的發球,直直衝著大平飛去。大平勉強接起,但這一球的落點並不到位。好在瀨見對於處理這種球已經很有心得。
「若利。」他一邊喊,一邊將球給出。
牛島起跳的瞬間便判斷出自己的高度不夠,比起打穿攔網,他更應該選擇其他方案。
他的余光掃過星海,心裡微微一動,手臂彎曲的弧度倏然變小。
「打手出界!24-24!」
沒有說話的時間,天童走到後方發球。鷗台接起,二傳給到晝神。晝神作為邊攻手本就身高驚人,何況這個球時機和位置實在都很好。對面的MB天童還在後排來不及上前,光靠大平和牛島兩個經驗不足的WS是根本無法攔住他的扣殺的。
「看來這個球又要得分了。這麼算來就是26-25?哎呀,怎麼看也看不到白鳥澤的贏面——」木葉話沒說完,就被木兔踢了一腳,「你干什麼!」
木兔的視線卻沒有離開場內:「白鳥澤的自由人......」
接住了!
山形感受著雙臂傳來的麻木、疼痛與重量,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今天回去肯定要淤青了。不過這群人這麼驚訝干什麼?他清晰地看見天童牛島幾個人的表情,忍不住都要笑出聲了。他本來就是自由人啊。
如果連對手的扣殺都接不住,還叫什麼自由人啊?
瀨見精神大振:「接得好!」
看台也跟著激動起來:「接得好接得好山形!打得好打得好山形!」
完美的一傳帶動了完美的二傳,球給到牛島,扣殺得分!分不清是觀眾席、解說、還是白鳥澤替補席的尖叫在場地裡響起,9D環繞式吵得人心生震撼,忍不住想要站起來一起狂喊。
「25-24!白鳥澤局點!」裁判宣布。
這個局點,他們硬生生地從鷗台手裡搶回來了。
白鳥澤連續得分,因此依然是天童發球。他的發球依然平平無奇。
鷗台順利接起,這一次二傳選擇將球給到星海。星海心知肚明,這是希望他能夠一舉得分。在對手的局點將球給他,是對他最沉重的信任。不過——
來的正好!
他深呼吸,助跑四步,運動鞋在地板上摩擦出細細的聲音,原地起跳!
「根據數據統計,星海雖然在直接扣殺上也很有作為,但他打手出界的得分率是最高的。」解說高橋將手裡的資料翻得嘩啦作響。
搭檔點頭:「的確,打手出界這種球比起一般的扣殺來說會飛得更遠,即便反應過來也不一定能接到——」
該死,他又要打手出界!
高強度的對戰中,白鳥澤選手已經能從星海細微的姿勢變動中判斷出他的進攻選擇。在網前掩護的天童忍不住回頭看去,他明知道這個已經打中攔網高高飛向後場的球是接不住的,但是!但是啊!
「山形啊啊啊——」
這家伙為什麼會在那?!
山形感覺不到自己雙腿在奔跑,他只知道眼前這個球一定要救起來。不能夠回到平分!不能夠回到平分!不能夠讓這個好不容易得到的局點因為他接不到球又輕輕松松地被追平!
眼前就是邊界的廣告牌,他卻渾然不覺,只顧著伸直了手去夠即將落地的球。在碰到的那一刻,他大力地向後揮臂,人卻滾落在地上。
沒有任何躺倒休息的時間!山形就地一個翻滾起身,又瘋狂地朝場內奔去。
瀨見看著朝自己飛來的排球,忍不住心裡罵了一句髒話。該死的山形!這個球接得這麼漂亮,要是不得分,他瀨見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強烈的自我意識在這一刻占了上風。仔細觀察!瀨見!他告誡自己。該給誰?這個時候鷗台的攔網已經有了充分的時間准備好,不過網前的攻手眾多,只有兩個人擋在若利面前。給天童或者大平也不失為一個選擇,但是——
他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靜,所有人的動作在他的眼裡都變成了慢動作,像滑稽的科幻片。而瀨見自己則成了英雄主義的男主人公,上下左右全方位掃描著對手的漏洞。
「26-24, 白鳥澤拿下此局!總比分1-1!」
星海眼睜睜地看著瀨見輕輕一撥,球被他推落過網,輕飄飄掉在自己眼前。
他忍不住狠狠錘了一下地面:「該死!!該死的二次進攻!」
而與他的憤怒形成鮮明對比的,正是白鳥澤這邊猶如過年的歡慶氛圍。
英美裡看得渾身發麻,忍不住回想起春高時候被拋高的恐怖回憶。她悄聲對旁邊的鷲匠說:「一會兒如果要是能贏的話我提前離場,先跟您報告一聲。」
鷲匠無語,「你就這點出息。」
英美裡搖頭:「鷲匠老師你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有本事你被他們拋幾下試試。」
不過這只是拿下了第二局。白鳥澤眾人很快安靜下來,走下場在教練席邊或坐或站。山形笑著接受天童誇張的恭維,難免就想起那個加練結束的傍晚,也是天童走在他旁邊。
那時候他說,為了社團活動太過努力,是一件有些可笑的事。
就算是現在,山形也是這樣想。在場的選手裡有多少會走上職業道路呢?應該不會有很多。高中畢業後,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講,排球就只剩一個興趣愛好的標簽。最多就是上課工作之余,再拾起這項興趣,偶爾約上朋友打一打。
這麼一算,為了一個即將迎來終點的興趣愛好付出太多,確實有些好笑。
但是在這裡,在東京體育館的中心球場,站在明亮的燈影下,橘紅場地的正中。他仿佛又從這片鮮亮的橘紅裡看見了宮城縣白鳥澤學園體育館外,斜斜落下的夕陽。
——「只是區區一個社團活動而已。弄得太認真的話,反而顯得輸不起。」
那時候的他說。
山形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環顧四周,興奮之色還沒來得及消去的瀨見;今天扣了不說一百也有八十個球的若利;被打手出界太多次以至於雙臂發麻的天童;還有在防守端表現始終亮眼的大平。
以及——
教練席上,表情始終平靜的英美裡。
沒辦法了。山形想。
就是輸不起啊。
第14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二天
中央球場, 激戰仍在繼續。
「感覺又回到第一局的狀態了。」
晝神抬頭看著場館的天花板,淡淡地說,「不過對於我們來說尚有余力,對於白鳥澤來說則是......」
他們是看過不少白鳥澤以前比賽的, 對任何一個志在全國優勝的隊伍來說, 蟬聯冠軍的白鳥澤都是繞不開的研究對像。比起鷗台, 白鳥澤的特點非常明顯。
擅長進攻, 速戰速決,很會打順風局。不能給他們打出狀態的機會,否則被抓到就是一口氣打死,牛島的威懾力在隊友的全方位包圍下, 顯得那麼恐怖。
星海灌了口水, 咳了兩聲。他抬頭看了一眼電子記分牌才恍然:「原來都2-2了。」
白馬刺他:「怎麼, 剛剛那兩局你是混過去的?」
星海理都懶得理他。
以防御著稱的隊伍, 體力往往比攻擊專精的隊伍要好一些。因為攻擊可以直接得分,防守卻不能,因此糾纏的時間會很長, 對於精神力也是一個很大的考驗。鷗台不說人人都是體力怪物,至少都是耐力十足的英才。
即便如此,跟白鳥澤你來我往打到2-2之後,也個個都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隊服短袖緊緊地粘在背肌上, 叫人心生煩躁。
「最後一局只打15分對吧?」星海從選手席上站起, 將水杯輕輕拋進旁邊的空箱子。
晝神點頭, 「15分,很快的。一眨眼就結束了。」
「你剛剛說像第一局是什麼意思?」
晝神眨眼。在鷗台這支隊伍裡, 他對比賽的閱讀理解能力出類拔萃, 因此不僅是星海, 其他隊友也在看著他。
「就是說,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平衡點。雙方的體力都以一個相對平等的速度消耗了。」他豎起一根手指,「同樣,戰術在變化後達到了一個動態平衡。」
一般來說,排球比賽雖然偶有奇招,但根本的戰術核心是不會變的。
晝神舉了個例子:「就好像對於我們來說,也許偶爾會讓光來做最尖利的那支長矛,看上去攻擊性很強。但鷗台的戰術核心始終是發球攔網模式。」
星海若有所思,「白鳥澤......無論何時都是采用牛島以點帶面的模式,對嗎?」
「對,所以中間這四局雖然我們用出了無數的飛行道具,對面也時不時給出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大招——比如那個自由人突然的爆發。但說到底兩支隊伍的對抗最終依然會歸於這個平衡。」
晝神站起身:「而且萬幸的是,這種平衡狀態對我們來說,事實上就是一種優勢狀態。」
這一點不用他細說,鷗台的選手也非常清楚。
同樣,白鳥澤也很清楚。
英美裡甚至說得更刻薄一些:「說到底現在的比分是建立在大平完全放棄進攻轉向防守、以及山形高度集中全力發揮的前提下,我們才能和鷗台形成這樣的一個平衡。」
她想了想,打了個比方:「蜘蛛網都見過吧?雖然在沒有外力干擾的時候能夠穩固地粘在牆角,但本質上來講是脆弱的。但凡出一點點問題......」
她的目光落在牛島身上,「整個平衡就會被打破,而且一定是往對我們不利的方向傾斜。」
即便她不將後邊的話說透,眾人也能意識到,對於現在的白鳥澤來說最關鍵的是牛島不能倒下。一旦他的進攻不再奏效,蜘蛛網斷裂,那麼場上的平衡就會被徹底打破。
「那要不要讓若利休息一下?」大平皺著眉。他很少露出這種神情,「15分......讓若利休息到10分?」
英美裡掃了他們一圈,「你們能撐住嗎?沒有牛島,可不僅僅意味著我們的攻擊得分會減少......」
她敲了敲本子:「牛島今天在防守端的貢獻也不小。」
決勝局如果牛島下場,那麼換上場的必然是五色。如果說五色超神發揮,在攻擊力這單一方面能夠勉強暫時頂替過度疲勞的牛島。但在防守上則無法望其項背。
此消彼長,只會讓白鳥澤的綜合實力大幅消退。
「可是不換的話,若利現在也很辛苦了吧?」山形將毛巾放回選手席。
「嗯,不用換。」英美裡抬頭,看向牛島,「沒問題吧?」
牛島點頭:「我沒——」
英美裡打斷他的話:「當然,我知道你肯定會說沒問題,不過......來,坐下。」
所有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中間休息的時間並不長,最多還剩5分鐘。劇烈運動之後,不能立刻停下休息,否則重新上場的時候肌肉的酸痛感會更明顯,所以選手們幾乎都是在教練席周圍小幅度走動、說話、休息。英美裡讓牛島坐下是什麼意思?
牛島被英美裡勒令坐下後,後者半蹲在他面前挽起袖子,一把抓住他的小腿。
「嗯?這是什麼手法?」天童彎腰看了看英美裡,又看了看牛島的表情,「有感覺嗎?若利君?」
牛島說不上來,於是沒回答他。只是遵從英美裡的指示抬腿換腿,抬胳膊仰頭。5分鐘時間到,所有人重新上場。英美裡用干淨的毛巾擦了擦手。
「不能把你換下來,是因為你在場上的作用無可替代。但是讓選手半死不活地上場是我的失職,抱歉。」
她說:「稍微讓你好過一點,也算彌補我的愧疚之心。」
盡管嘴上說著肉麻的話,她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多半是被這種『不得不讓人上場』的情況氣到了,天童揣測,頓時笑了:「您言重了啊英美裡大人!」
瀨見狂點頭:「對啊英美裡大人!您說這話就折煞我們了!這完全是因為我們平時自己練習不足,所以上場體力耐力不夠用,跟您又有什麼關系呢?」
英美裡忍不住微笑起來。跟腦子不好使的人玩就是好,什麼時候都開開心心的。
「知道就好,還不趕緊上場?」
所有人頓時無語。剛剛那個深感自責的人是誰啊!是你嗎魔女大人!
鷗台的狀態比白鳥澤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逐漸開始采用多點進攻的方式,讓星海的無數次跳躍變成了誘餌。
「該死,他怎麼又不扣球啊?」天童判斷失誤的第四次,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我討厭誘餌戰術!」
瀨見掀起隊服下擺擦了擦臉上的汗,「我也討厭......」
實在是星海對白鳥澤來說威脅太大了,仿佛他一起跳就必然能得分。若非如此也不會把瀨見和天童再三騙得團團轉。
「感覺怎麼樣?」瀨見一邊抱怨,一邊看向牛島,「剛剛英美裡那套按摩起效了嗎?」
牛島甩甩胳膊:「有一點。」
快速消除疲勞更像是飲鴆止渴,都不必等到比賽結束,再過一會兒就肯定會比剛才更累上百倍。但哪怕只是10分鐘的輕松,也已經足夠了。
王牌,就應該是在逆境中也能引領隊友前行的那個人。
牛島退後到底線,身體下沉。
「來吧。」他輕聲對自己說。
「說實在的,我認為白鳥澤能夠堅持到第五局已經令人吃驚了。」解說高橋的聲音充滿惋惜,場上的形勢也正如他的語氣一般,「鷗台一直穩扎穩打,白鳥澤卻似乎有些亂了陣腳。」
「如果要說潰不成軍好像誇張了些許,那麼招架不住似乎是一個不錯的形容。」搭檔說道,「不過對白鳥澤來說,鷗台確實是第一支能夠把他們防到如此難堪地步的隊伍吧。」
「對,雖然說牛島現在還是能夠打穿鷗台的攔網,但只有他一個人能夠得分......」
高橋低頭看了看手邊記下來的比分。9-12,三分的差距......
距離鷗台獲勝,也只剩三分。
他話沒說完,身邊的搭檔驚呼一聲。
「怎麼了?」剛剛那一球他沒有看到。搭檔顧不上回答,語速奇快地高喊:「好球!牛島若利好球!非常精彩的一個吊高!」
在全場一百次甚至兩百次揮臂扣殺之後、第五局鷗台領先三分,馬上拿到局點的關鍵時刻,牛島選擇了一次輕吊!完美的挑中鷗台的防守空擋!
「10-13!」裁判宣布,「白鳥澤得分!」
英美裡將隊服的外套攥成一團鹹菜,又一下一下展開。她的視線無意間和牛島對上,後者輕輕衝她揮了揮拳。
就知道耍帥。
英美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來了,感覺來了!
她扭頭看向鷲匠。老頭一副運籌帷幄心知肚明的表情對她點頭,「想干什麼就去干吧。」
「謝謝你,鷲匠老師。」
英美裡舉手,向裁判申請:「白鳥澤申請換人。」
「我上場嗎?」五色張大了嘴。
「對。你現在狀態很完整,所以也算是給學長們一些支援吧。能做到嗎?」
她這話說得很妙,五色頓時被激起了責任心,一拍胸脯:「好的學姐!放心交給我吧,我一定會接手牛島學長的工作......」
「嗯?你在說什麼?」英美裡挑眉,「不是讓你跟牛島換啊。」
*
「德久學姐怎麼把大平學長換下去了?」宮侑感興趣地向前傾身,「無論怎麼想這會兒也不應該把大平換下去吧?白鳥澤的後防線全靠大平學長和山形學長兩個人聯手才勉強撐起來的——」
宮治也皺著眉:「也許學姐認為一年級新人一直保存體力,所以能夠在防守端表現得更好一些?」
「不對。」北搖頭。作為以穩重謹慎著稱的稻荷崎隊長,他居然第一時間領會了英美裡的意圖。
直接換上雙王牌陣容,不是加強防守,不是減少失誤......
「她是想在這裡一決勝負啊。」
五色一上場,立刻輪到他發球。他站在白鳥澤場地的最後方,眼前是熟悉的隊服,五個不同的背號。再遠一些,就是虎視眈眈的鷗台。這支和他們咬牙打到現在,從未落過下風的隊伍......在這樣極具壓迫感的場面下,五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與惶恐。
他不能辜負學長們的努力,他必須......他必須......
「不用想那麼多。」
這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上場前德久學姐的話。
「什麼IH決賽、第五局關鍵分,這些跟你沒有關系,五色。這是你在這場比賽當中的第一個發球,你覺得這個球應該怎麼打才無愧於自己?」
「你覺得這個球應該怎麼打,那就怎麼打。」
五色抱著球,長出一口氣。他足足站夠了八秒,裁判哨聲吹響,才助跑起跳,將球打出。
竭盡全力!
「該死,這個該死的一年級小子!他的發球怎麼也這麼強啊?」白馬怒喝。
五色的發球直奔星海而去,一舉將他的步伐打亂。
「機會球!」
這球直直地彈回了白鳥澤的場地。瀨見手臂抬起,一個穩而快的長傳。
天童守在網前,像洞穴口的餓狼一樣飛快地將球扣了下去。
「11-13,白鳥澤得分!」
「發得好發得好五色!發得好發得好五色!」白鳥澤的應援聲又一次在場中響起。
天童回頭,原本還想去跟他擊個掌,但看見五色的表情就站住了腳。
「這種時候應該還是不要打擾他比較好吧?」他笑眯眯地拉了拉手臂上的筋,「我們的小王牌也要發威了~」
得分後,再一次輪到五色發球。
強勁、快速、落點精准,壓線直接砸在鷗台的場地。
「發球得分——」
場外的歡呼吵得人快耳鳴,天童叉腰,手肘戳了戳牛島:「若利君,有沒有感到威脅啊若利君?」
牛島:「能得分,那很好啊。」
他很平靜:「不能得分才有問題吧。德久把他換上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經常有人會說,越到關鍵賽點,頭腦就會越發清晰。但五色卻認為自己是完全相反的。即便上場後以他的強勢發球為基礎,白鳥澤一路追平到13-13,但他並不清楚自己做了些什麼。
第五個發球。他在心裡默數,這個球該怎麼發呢?
「所有人向後退。」晝神手臂向後劃了劃,示意隊友後撤防守,「這小子的發球一個比一個猛啊,的確是休息夠了。」
星海抹了一把額角的汗,憤憤:「果然還是想彰顯體力優勢吧!」說著,依言向後退了一步。
五色眼神一閃,手臂在空中畫出一個圓滿的弧線,最終卻輕飄飄地拍在了球上。
白馬站在最前,球一發出心中立刻一緊:「一年級的新生為什麼這麼多心眼啊!!」他又嚎叫起來,還不忘衝上前去救球。可惜碰是碰到了,但打得並不精細。
川西在網前躍起,狠狠一個探頭。
「14-13!白鳥澤賽點!」
「哇啊啊啊啊,五色你小子!今天怎麼長腦子了?!」
「川西反應好快,剛剛那個探頭打得好!」
「瀨見見的長傳也很漂亮嘛!看來上個月的特訓沒有白練哦?」
五色感到自己的心跳飛快,甚至能夠在嘈雜無限的場中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還有一個球。
還有一分。
「不要放松警惕。」是牛島學長的聲音。
五色有些茫然地抬頭,緊接著又被天童的大手一把按了下去,把他的黑色妹妹頭揉成一團糟。
「天、天童學長!請別揉我的頭發了!」
一年級被賽點壓得沉重不堪的肩一下又挺了起來,氣呼呼地走了。
五色的第六個發球。
依然是一個輕吊。但鷗台早有防備,自由人將球給到二傳,一個非常完美的A-pass,讓二傳有了充足的發揮空間。
「光來!」他高喝一聲。
星海的位置不大好,來不及多助跑,只勉強跑了兩步,但跳起的高度依然令人震撼。
這一輪對面的自由人山形被換了下去。星海在腦子裡飛速地判斷,也就是說如果他這個時候給出打手出界,就沒有人能夠再反應過來去救球了!
在頭腦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瞄准了川西和天童的指尖,掄圓了手臂狠狠打出。
但就在這一瞬間,天童的手向外側伸了伸。
星海直覺不對,但已經來不及。
視線錯開,他驚愕地發現牛島出現在了這一記扣殺的落點!
牛島的身體素質比之山形有過之無不及,讓他在面對如此強勁的扣球時依然能夠穩穩接住。一傳位置雖然不大好,但牛島相信瀨見,相信他的二傳,相信他的每一個隊友能夠在他做不到的時候補足所有漏洞。
冷靜冷靜!越是這樣越要冷靜!瀨見在場上對自己說的最多的就是冷靜。但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誠心誠意。
這個球絕對不能有任何失誤!
他的手指已經酸麻到沒有任何知覺了,稍微抬一下手臂整個人都痛得想原地昏迷。但還有什麼,比近在咫尺的勝利更能讓他不知疲憊?還有什麼,比觸手可及的冠軍獎杯更能讓他一次又一次地抬起手臂?
再也沒有了吧!
還在勃勃生長的白鳥澤未來王牌從底線跑來。助跑到起跳,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全憑肌肉記憶從中線將球扣了下去。
沒有任何的絕招。僅僅只是最基礎的助跑、起跳、扣球。
「15-13!比分3-2,白鳥澤勝利!」裁判宣布。
全日本全國高中綜合體育大會,男子排球優勝,塵埃落定。
第14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三天
「嗚嗚哇哇哇, 學姐!」
「學姐!嗚嗚嗚哇哇哇——」
川西和五色仿佛在比誰更恐怖一樣,兩個人涕泗橫流地朝著教練席衝過來。英美裡一個靈敏的轉身,把鷲匠老頭推出去當替死鬼。
五色跟川西也不嫌棄,說實話他們倆哭得淚眼朦朧也分不清眼前誰是誰, 隨便抓了個胳膊就開始嚎。
「學姐嗚嗚!」五色抱著鷲匠的右手臂, 「學姐啊啊啊!這是我的第一個冠軍哈哈哦呵呵哈哈......」
剩下的三年級看上去多少是比他們更鎮定一些, 畢竟全國冠軍也拿了那麼幾個了。該喝水的喝水, 該擦汗的擦汗,該穿外套的穿外套。英美裡黑線地看著天童一下場就把他的長袖外套裹在身上,「你是真的不嫌熱啊?」
天童感慨,「這麼多年了, 你還沒看習慣嗎?嘿嘿嘿——」說著, 一個餓虎撲食, 意圖用自己剛剛打完比賽的火熱體溫折磨英美裡。
英美裡尖叫一聲四處逃竄, 整個白鳥澤洋溢著一種欣欣向榮的動物園氣氛。
大平就在這種氣氛中走到了替補席:「心情還好吧?」他問白布。
「怎麼樣?同屆生和後輩都上場了。」
白布雖說自己說話很毒,很知道該怎麼戳人痛處,但本人卻不是那種心思敏感的類型, 所以大家對他說話也都直來直往。瀨見曰:怪不得能看上牛島。
這時聽見大平發問,他臉色也沒什麼變化。
他在場外看完了整場比賽,一共五局,滿滿當當。視線從牛島轉到瀨見, 轉到山形、大平、五色、川西, 最後落在英美裡身上。
「我對學姐的安排沒有任何疑義。」
大平看他一眼, 突然笑了,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裝什麼帥啊小子!下一次, 親手拿下勝利吧。」
白布微笑:「我會的。」
選手們向觀眾席致意結束後, 英美裡提醒他們不要忘了拉伸。劇烈運動後的拉伸有助於保持肌肉的狀態, 每次比賽結束後,選手都會趁著體溫還沒有降下來,將自己的經脈舒展舒展。
「哦,你們先拉著我去買點紀念品。」英美裡說完,拎著包就跑了。
天童在拉伸的扭曲姿勢間隙抬頭:「鍛治君,英美裡她該不會是......」
鷲匠不忍直視地轉開臉。所有人頓悟了,這家伙又偷溜了。
瀨見長嘆一聲:「我說鷲匠老師你對她也太寬容了,這種時候就應該發揮發揮自己作為主教練的權力和威嚴,狠狠地教訓她才對嘛!」
鷲匠涼涼地說:「好啊,我會轉告她的,說瀨見讓我狠狠教訓你一頓。」
瀨見立刻閉嘴裝死。五色好奇寶寶地問:「學姐為什麼要偷溜啊?她經常這樣做嗎?」
山形回答:「按照英美裡的原話就是,『跟熱汗淋漓的體育少年共乘一輛大巴,對我來說是一種折磨』。不過我覺得她應該只是對這種氛圍有一點尷尬。」
「這種氛圍?」五色歪頭。
「就是所有人都會吹捧她誇獎她贊美她的氛圍啦~」天童張開雙臂拉伸肩部的肌肉,「雖然可能沒有人看得出來,不過英美裡對贊揚有點過敏。」
大平笑了,「尤其是在去年之後,對吧?她估計很害怕我們會再把她拋起來一次。」
白布看著手機,頭也不抬:「萬一沒接住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牛島:「不會的。就算把她拋到半空中的時候,我的手也一直托著她的後頸。」
他微閉著眼睛閉目養神,所以沒有發現其他人各異的臉色:「就算是你們出了問題,我也不會讓她摔到的。」
天童:「你這話說的......我也不會出問題好嗎?那可是我親表妹誒——」
他抓狂片刻,又恢復了笑臉:「不過話又說回來,IH比完了,馬上又要到英美裡的生日了耶。」
白布眼睛一亮:「對,我記得學姐是9月份的生日,9月23號!」
大平想了想:「還有一個多月吧。」
山形嘆氣:「又來了,我最頭疼的送禮物環節!」
五色倒是很興奮:「沒關系的,山形學長。我覺得在這裡總會有人比你更頭疼。」說著擠眉弄眼地暗示了一下牛島。
川西看見他的表情,直爽發問:「你是在說牛島學長嗎?」
五色點頭:「你不覺得嗎?牛島學長感覺是那種萬事不關心的人吧。他自己的生日都懶得過,更不會關注別人的生日了。」
瀨見深以為然:「我跟若利認識快三年,他好像一次都沒有送過生日禮物唉。」
眾人紛紛點頭。實則不只是牛島,這些運動少年對生日都並不是很關心。譬如瀨見,你問他牛島的生日在哪一天,他恐怕連月份都記不住。但你要是問他今年的春高預選賽哪天開始,他能精確到開幕式直播的時間點。
單獨一個人不在意別人的生日,說明他相當自我。但當所有人都不在意彼此的生日,這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牛島肯定不知道啦。」瀨見難得同情心飛漲,替牛島圓場,「你們就別逼問了。」
天童和大平對視一眼,雙方都在心裡冷笑。呵呵,整個排球部恐怕沒有比若利更清楚、准備更充分的人了。
「若利君應該早早就准備好禮物了吧。」天童開口。
沒等其他人震驚,牛島眨眼,問,「你怎麼知道?」
天童:......
天童無言。你說我怎麼知道的?三個月之前就開始說什麼『我有一個同學他朋友過生日怎麼送禮比較妥帖?對沒錯是女生很特別的女生』
天童心說這誰會聽不出來你是要給誰送啊?話說若利君是從哪裡學來的我有一個朋友這種話術?是木兔吧!果然是木兔那家伙教壞他的吧!
「是准備好了,但沒辦法作參考。」牛島說,「是特別的禮物。」
送給特別的人。
*
比賽結束,觀眾也起身離場。
「喂,阿侑,該走了。」宮治叫他,連叫三聲不答應,直接一拳頭捶上去。緊接著立刻條件反射似的擺好了作戰姿勢。
但出乎他的意料,宮侑沒有立刻跟他廝打起來,依然坐在原地。
這家伙該不會是比賽看傻了吧。宮治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
宮侑白他一眼:「你才發燒了。」
「那你干嘛坐著不動,大家都走了。」
宮侑深深吸了口氣:「你能聞到嗎?場館的味道,比賽的味道,勝利的味道。」
宮治如他所言吸了吸鼻子,「我只聞到剛剛吃的飯團的味道。」
宮侑搖頭,「所以說你是白痴啊。」
他忽略了被宮治一把掐住的臉,看著已經清空的比賽場地。雖然已經散場,但似乎還能看見那些跳動的人影。扣球的人,傳球的人,接球的人,在場上的人,坐在場邊的人。
「以前我覺得,只有傳球接球扣球都做得最好的人才,才有資格當二傳。」
宮治挑眉,「然後呢?」
「現在我也依然是這個想法。」
其實他說的也沒太大問題,宮治想。作為一傳和扣殺中間的二傳,承上啟下,必然需要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只有在每個位置都表現出色的人,才能牢牢將場上的六個人串聯成一張鐵板,又或者一只鐵錘。
「但是我又覺得,如果說二傳是什麼都做得最好的人,那麼教練應該是最聰明的人吧。」宮侑慢吞吞地說。
「噫!你那是什麼表情,好惡心。」宮治又給了他一拳。
這回這家伙終於正常了,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怒罵:「你這家伙還起勁了是不是!你以為我打不過你是不是!」
宮治冷哼:「誰讓你像只蠢狗一樣坐在這裡說些亂七八糟的鬼話。」
「好啊宮治!你以為我怕你?走!出去單挑啊!」
「好啊!說單挑就單挑,敢找北學長告狀你就死定了。」
在現場的人都如此激動,隔著屏幕的人也不遑多讓。IH的決賽現場直播,一路從東京將消息傳往宮城縣。原本在家裡乖乖看球的日向收到影山沒頭沒腦的消息。
【from影山:明早5:30排球館見,敢遲到你就死定了。】
「莫名其妙嘛!」日向嘟噥一句,將手機扔進枕頭縫裡。
而在及川家陪他看比賽的岩泉也相當頭疼:「我說你能不能別再走來走去了?」
他試圖換一個頻道,「既然不想看,那你一開始就別看啊。」
及川喝止他:「換頻道干嘛!我還要聽解說的評價!」
岩泉懶得理他,隨便調到一個漫才頻道。他也不看,就放在那兒當作輕松的背景音調劑品。
盡管電視機裡已經不再。冒出球鞋摩擦在球館地板上那種令人牙酸的聲音,但及川依然不停地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啊!真是煩死了!你說怎麼會有人能夠連著拿下三個全國冠軍呢?這下好了,這下牛島那家伙又要得意了!」
岩泉說了句公道話:「說實話我覺得牛島拿100個冠軍也不像是會得意的人。」
被及川狂噴:「小岩是叛徒!小岩居然幫你居然幫牛若那家伙說話,我要告訴花卷他們!」
岩泉面無表情地閉嘴抱著冰淇淋桶開始看漫才。
他真是腦子有病才搭理這家伙!
及川還在絮絮叨叨,「英美裡也是。怪不得上次約練習賽不肯出來,她肯定背地裡教了白鳥澤那群人一堆秘密武器啊!從自由人到主攻到二傳邊攻,每個人精神面貌都不一樣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及川大人真的要被氣死了!」
「小岩——」
他話音一轉,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岩泉。岩泉被他看得渾身一寒:「你干嘛?」
「我告訴你哦,在我氣消之前,我決定要單方面斷絕跟英美裡的往來!」及川宣布。
岩泉:......
岩泉:「那我先替德久謝謝你了。」
他說完,身體向後一仰,倒在及川家的沙發上:「不過那比賽確實看的人火大。」
岩泉又想了想,「好吧,那我也單方面斷絕往來幾天。」
及川立刻眉開眼笑:「太好了!小岩你果然是我一生最好的朋友!」
一桶冰淇淋吃完,岩泉起身回家。及川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對面的岩泉家,立刻摸出手機。
【from及川:英美裡!急需二次心理輔導!急需!!】
第14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四天
等白鳥澤大軍回到宮城, 沒過幾天就是英美裡的生日。外邊門鈴一大早就被人按響,外公外婆不知道去哪兒了, 英美裡只能頂著一頭雞窩, 穿著小恐龍連體睡衣一路走下樓。
快要到中秋時節,宮城縣已經變得很冷。門外這人也是一身紅色的大衣,笑容燦爛到了欠揍的地步:「嗨~英美裡~我是第一個跟你說生日快樂的人嗎?」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搖頭。
要說誰是第一個,那還得是占了時差優勢, 昨晚就給她打電話的手塚。他這段時間忙得要命, 因為日本本土實在沒什麼職業網球的土壤, 很多時候要跟英國兩頭飛。前幾天又去了一趟, 據說在准備申請大學的事。
英美裡還問了一嘴:「你不是馬上就要打職業嗎?有空上課?」
手塚秒回:「我的情況不太一樣。因為成績還不錯,所以商量之後才這麼決定的。」
這倒也是。其他的運動員很難同時做到學習和體育兩不誤,所以一般會在退役之後或者有一段長期的休養時間,才考慮進修學歷的事情。不過手塚的話, 初中不提, 高中在英國念的也是好學校,以他的成績根本無須借助體育界的名氣,大可以直接申請到名校, 再保留學籍參加比賽。
「對了,給你寄回去的禮物收到了嗎?」
他這次時間估算錯誤, 沒來得及親手把禮物交給英美裡,只能跨越遠洋把禮物寄回去。
英美裡還有點疑惑:「不過你把東西放在阿姨那裡,我自己去拿不就好了?」
手塚沉默了。他要怎麼說?這些東西都是他自己動手做的。而且每年只做一樣,不是提前就把全套都做好拆開送。
無論在球場還是生活中,手塚都相信不同的心態會帶來截然不同的結果。他想全神貫注地對待每一年送給英美裡的生日禮物, 所以才會在日期快到的前幾天, 保持著急迫感和緊張感, 做出一份完美的——
錨。
「總之謝謝你啦。」英美裡看了一眼時間,這家伙11點就拖著她開始聊天,一直聊到12點整給她送上第一名的祝福,生生打亂了她在排球部鍛煉出的十點睡覺好作息。
熬過夜的都懂,如果在十一點感到困了卻硬生生熬過去,那估計到兩點都不會再想睡。英美裡順水推舟看漫畫看到兩點半,這對她來說是一次很難得的熬夜了。
熬夜的後果就是起床氣相當嚴重。
天童一大早就跑來德久家,大包小包地拎著東西進來,終於良心發現了問她:「你吃早飯了嗎?」
英美裡從劉海下邊陰沉沉地看他一眼:「你說呢?」
天童縮了縮脖子:「抱歉——我也沒想到你昨天晚上會熬夜啊!我買了吐司,給你隨便做點什麼吧?」
英美裡點頭默許了。
她飄到沙發上看著電視等早飯,結果實在太困,眼睛一閉又睡了過去。再次睜眼的時候,面前已經多了幾個人。
牛島就算了,畢竟就住隔壁,估計天童過來他也知道。但是影山日向這兩個怎麼也來了啊?倒不是說不能來,但英美裡再三回想嗎,也想不起來她有透露過自己的生日給別人啊。
重生人嘛,一般來說都會有這種小糾結啦。什麼自己原來的生日和現在的生日不一樣、說不定在這裡過太久假生日她就會全盤忘記上輩子那個倒霉催的自己,這之類的小酸小文藝小矯情。
加上進入高中後每天忙得團團轉,除了白鳥澤內部人士,她沒跟任何人說過自己的生日。
「是及川學長告訴我的。」影山下意識晃了晃手裡的禮物盒,「至於這小子——」
他看了一眼日向,表情嫌棄:「是跟著我來的。」
日向撅嘴:「什麼嘛!學姐要過生日那我當然也要幫忙慶祝啊,畢竟學姐之前幫了我們那麼多。」
他說的是之前合宿的時候英美裡對他們倆的快攻配合給過兩句指點,見效奇快。導致日向一度以為她是外星人,私底下跟研磨說『學姐會不會回到她原本的星球』之內的話,被好朋友布丁貓用= =的表情看了很久。
中國有句智慧的話:來都來了。而且人家都是來慶祝生日的,英美裡總不能把人趕出去,立刻連聲招呼他們坐下:「就隨便坐吧!今天外公外婆去東京看我爸媽了,所以家裡沒別人。」
她說完就打算關門,但天童不讓,說還有人要來,叫她等等。
「我得等到什麼時候啊?」她看了一眼天童,「說吧,你肯定有什麼計劃對不對?」
天童無辜攤手:「沒有啊,我哪有什麼計劃啊。最多就是約了幾個人一起來嘛。若利到了,那就還剩瀨見見他們啦~」
影山舉手:「及川學長應該也會來。」
英美裡仰頭望天,照理來說生日聚會難道不應該是主人家發出邀請、計算好來賓數量和宴會流程,然後再一步步推進的嗎?她倒好,什麼也沒管,客人禮物祝福全都到齊了。
她忍不住感慨:「你們倒是給我整了個全自動生日宴。」
日向興致勃勃地表示:「學姐,我會做飯哦!我超級會做親子丼!」
影山不甘示弱:「學姐我也會!我會煎魚排!」
牛島平靜:「我會煮蘿蔔。」
天童順杆子往上爬:「那今天晚上干脆就各做一道菜好了?壽星大人只需要等著享用就好~」
已經完全麻木的英美裡縮在沙發上:「嗯嗯,可以,你們隨便安排吧。」
別把廚房炸了就行......
人逐漸到齊,最後只剩及川和岩泉。這二人姍姍來遲,及川按上門鈴就在門口叫英美裡的名字:「英美裡——快來開門!及川大人專門給你帶了禮物哦!」
英美裡呵呵一笑:「影山牛島,去開門。」
兩人就乖乖從沙發上起身,往門邊走去。
及川原本志得意滿,心想他准備的毛茸茸小羊挎包肯定能把英美裡可愛暈。結果門一開,他陽光燦爛的笑臉就這麼對上了影山的無辜臉和牛島的平靜臉。
及川看著面前兩個死對頭:......
他還沒進門,已經開始跳腳:「英美裡!你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你想讓我知難而退是不是?」
英美裡接過岩泉的禮物,做作地四下尋找:「咦,有人在說話嗎?是什麼東西在發出聲音呀?」
及川被氣得夠嗆,險些立刻掉頭走人。又想到之前跟英美裡約好要私聊,這才按捺下來在沙發上坐好。除了他以外,沙發上還坐著白鳥澤幾個三年級和岩泉,日向和影山在院子裡鬥毆。
天童從廚房出來,把他那個每人一道菜的計劃公布了之後,所有人都非常贊許。
「大家都或多或少會做一道料理吧?」岩泉躍躍欲試,「反正就連及川也會煎個雞蛋的,不用擔心。」
「什麼叫做『就連及川也』啊!我說小岩,至少在白鳥澤和小飛雄面前給我留點面子吧!」
岩泉語重心長:「面子是靠自己去掙的,不是靠別人留給你的。你要是真想要的話可以試著吃一個面子果實看看,說不定明天就榮登四皇寶座了。」
及川抓狂:「不要玩那種二次元老梗啦!!」
家裡蔬菜水果和各類肉鮮肉都還有,眾人沒有出門采購,而是分批有序進入廚房開始作業。岩泉沒說謊,及川還真就只負責煎了兩個蛋。
日向干巴巴地替他挽尊:「呃,大王......要不你這個雞蛋就留著跟我的親子丼放在一起吧,反正都一樣......」
日本傳統親子丼是將雞肉和雞蛋一起蓋在飯上的料理。及川眼睛一瞪,「你是在小瞧我嗎小不點?馬上春高預選賽就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這話影山就不能忍了,立刻站出來反駁:「及川學長,贏的一定會是我們烏野!」
在一片嘈雜聲中,門外傳來了油門熄火的聲音。這一帶是密度很低的住宅區,每家每戶占地面積都很大,環境幽美。所以門口的車道除了德久家,就只有對門的牛島家會在這裡停車。
而且據英美裡所知,牛島家地下還有個車庫,一般要坐車的話會直接從車庫開到另一條路上,而不是從他們兩家大門對著的這條路出發,所以外面是哪來的車?
牛島走到門口禮貌道謝,把東西搬了進來。之所以說搬,因為那是足足兩個巨大且包裝精細的箱子。
山形大平幾個人立刻上去幫忙,頓時被沉得呲牙咧嘴:「這是什麼啊?」
瀨見好奇:「若利,這該不會是你送給英美裡的生日禮物吧?」
生日禮物!這個今天最敏感的詞彙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哈,我倒要看看牛若這家伙能送出什麼東西。」及川揚著下巴,「連別人話都聽不懂的家伙,不能指望他送出什麼合人心意的東西,英美裡你可不要抱有期望哦。」
雖然英美裡不想承認,但及川送的小羊包包確實很可愛,又軟又茸,揪著小羊角就能把包打開。牛島嘛......她只能不抱期待地期待一下了。
牛島半蹲在箱子邊,抬頭看一下英美裡:「你想在這裡拆開嗎?」
英美裡聳肩:「好啊。」總不會是炸彈吧?
說起炸彈,她不知為何忽然想到情深深x濛濛裡經典的生日驚喜鏡頭。書桓藏在巨大的箱子裡......
不、不會吧!!
好在箱子拆開後,裡面是滿滿當當的木板和其他零件。看上去像是IKEA那種組裝家具的風格。
牛島解釋:「因為之前你說家裡的書桌和椅子高度不太對,頸椎和腰偶爾會酸痛,所以給你買了這個。」
天童好奇:「可是桌椅的高度是因人而異的吧。這些是定制的嗎?」
牛島點頭:「嗯,可以手動調節。固定到你覺得最舒服的高度和角度就行了。」
解決燃眉之急!英美裡哇了一聲:「謝謝你!不過這個不會要我來拼吧?」
這種東西對高中生來說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樂高玩具,山形大平乃至影山日向都已經在零件邊蹲下,開始動手。很快廚房裡那堆還沒開始做的食材被拋之腦後,逐漸演變成了《誰能把東西拼得又快又好》之生日禮物組裝賽。
剛好在場的人分成三隊,青城兩個人、烏野兩個人。白鳥澤嘛,天童表示他要當裁判,牛島不參與,就只剩瀨見山形大平。
每組拿了一包材料,比賽立刻開始。所有人埋頭苦干,一副熱火朝天的豐收場景。
飯都顧不上吃了。英美裡黑線,真是閑的。眼看要到中午十二點,她感覺這些人的手工料理至少中午是指望不上了,干脆點了外賣。
總共10個人,她點了五款不一樣口味的深盤芝士披薩,再配上一堆雞翅薯球、芝士玉米之類的小吃。應該夠了吧?
英美裡看了眼熱汗淋漓的DK們,面無表情地加了五盤海鮮炒飯。
等外賣送來,成套的可調節桌椅也配好了。拼得最快的居然是日向影山這一隊。
不得不說,日向幾乎在中間全程帶飛。他手腳麻利,又對結構爛熟於心,有時候甚至不需要花時間看圖紙就能上手擰螺絲。
影山在一邊咬牙:「學姐的生日禮物,我應該要幫上忙才對的......」
「嘿嘿,我做手工活還蠻好的。小夏的布偶有時候我也會幫忙縫。」日向在英美裡贊賞的目光裡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
英美裡深沉道:「之後你可以跟佐久早多交流一下。」
日向:?
中午靠外賣填飽肚子,到了晚飯准備階段,他們終於想起還有《手工料理大賽》這回事。原本下午的時間英美裡盤算著可以玩會游戲或者看個電影什麼的,不過她實在高估了這群人做料理的速度。從下午兩點出門采購、三點回到家開始,一直折騰到晚上六點,廚房裡才有了一點飯菜香味。
所有人吃得心滿意足,在德久家的院子裡消食。英美裡隨機點了幾個幸運兒把桌椅搬上樓,還沒下樓梯就看見在台階上扮憂郁的及川。
啊,對。她想起來了,這家伙找她要心理輔導來著。
「那你們先去院子裡玩吧。」她把牛島幾個幫忙抬家具的送出去,跟及川一起在台階上坐下。
「說吧,什麼心理輔導。」英美裡打了個哈欠。她今天可真夠累的,從早到晚沒消停。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倒霉的壽星嗎?
及川支吾片刻,按慣例扯了一通今天飯菜還不錯、院子裡那群人好吵之類的廢話,終於忍不住直奔主題。
「英美裡,我以後想打職業排球。」
說完立馬向旁邊一躲,試探地去看英美裡的反應,
英美裡能有什麼反應,她壓根沒什麼反應:「這不是很正常嗎?」
「正常?」及川抬高了聲音,又立刻捂著嘴——唯恐被外面牛島幾個聽見。他咬牙切齒地說,「這哪裡正常了!牛若那種人去打職業當然很正常,但是......」
英美裡瞥他一眼,「你?你怎麼了?」
「我不是什麼超級厲害的天才啊....」及川嘴巴一撇,把臉埋進自己的手掌裡,「就是說,雖然及川大人我魅力無限,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認在職業排球這條路上,我肯定會遇到無法想像的挫折......」
「不是肯定會,是已經遇到了。」英美裡歪頭,「不是嗎?你現在不就正在經歷著嗎?」
她很清楚及川是如何為此猶豫掙扎的。早在今年IH預選賽,白鳥澤再次擊敗青城進軍全國之後,他就跑來找過英美裡一次。
那次說的內容跟現在天差地別,及川直言他在考慮高中畢業後就放棄排球。
所以英美裡也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害怕,畢竟朝令夕改反反復復,一會兒要打職業一會兒又不肯,估計及川也怕被她鐵拳制裁吧。她可一貫都不是什麼有耐心的形像。
「事實就是,你現在正在經歷因為天賦的不對等而帶來的挫折感。而且已經克服到最後一步了。」
「最後一步?」及川不信。
英美裡一骨碌站起來,去廚房拿了兩罐幸存的冰可樂——運動少年熱愛可樂,猶如冒險漫主角熱愛吃肉。
「你忘了嗎,IH的時候你說的版本是『英美裡大人小的實在干不下去了這輩子不想碰排球了』。」
她面無表情地誇大其詞,在及川表示抗議的怒瞪中話音一轉,「但現在又忘得一干二淨,想打職業排球了。這說明當時的痛苦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了,不是嗎?」
「我知道我有點反復無常了......」及川打開易拉罐,表情愁苦,「但是我就是......很難下定決心。」
他掙扎了一下,最終決定說得更坦誠一點:「我是不怕被你笑話啦——反正你也沒少笑話我。我不是天才,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英美裡,你有頂尖的眼光,知道我是至少在短時間裡無法和真正的天才較量的。」
英美裡沉默一會兒,點頭。
除了及川,沒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雖然他總看上去一副『及川大人天下第一』的自信傲嬌孔雀樣,然而在這樣的外表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困境。
不說一年級的影山,光是二年級的宮侑就夠讓同位置的前輩們無奈。連飯綱這樣成名已久的頂尖二傳也為此焦慮過,兩隊打完比賽就開始加練,被古森偷偷告訴英美裡。
雲雀田教練說這是二傳大豐收的時代,但在這幾個『豐收』的天才之外,其他的二傳無疑會覺得這是一個極其糟糕的時代。
及川慢吞吞地咽下一口汽水:「牛若對我來說,雖然是個很可恨的敵人,但沒有威脅。」
「因為你們不是同一個位置。」
「對,我們不是同一個位置。他打得再好、白鳥澤擊敗青城再多次,對我來說也只想復仇。但小飛雄......」
「即便不是他,也會有別人。」英美裡冷酷地指出,「你忘了嗎?」
她沒有拿白布擊敗及川的案例來說服他。這只是高中男生的排球,跟職業聯賽比起來堪稱過家家。要知道職業隊伍的配置基本就是全明星,最好的攻手和自由人,絕對要圍繞在水平最佳的二傳周圍。
即便進了國家隊,有機會被海外選中參加聯賽的也只會是首發。
在完全成熟狀態的影山和宮侑的手底下搶首發......
這對及川來說是一個性價比不高的選擇。
「我現在的打算是,繞一條遠路,去海外。」及川說,「體格倒不是很大的問題,重要的是機會。」
英美裡也贊成:「重要的是被人看到的可能性。至少這樣你的選擇也能更多,說不定可以很快在頂尖大賽出場。」
「但這樣也很難。」及川撇嘴,抱怨道,「語言不通啦、文化啦、肯定還有歧視之類的......」
他猶豫片刻,又說:「而且也......很狼狽。看上去像是我逃走了。」
說著,及川又有些退縮。他扭頭問:「你會覺得這樣很遜嗎?」
英美裡居然還真的思考起來,及川怒了:「快回答不會!」
英美裡白他一眼:「行吧行吧,不會。話說你不想聽回答就別問啊。」
「我是希望你給我一個絕對否定的回答啦!」
「也就是說你早就想好了不是嗎。」英美裡很平靜地說,「堅持打職業,從海外的職業隊找突破口。這些你早就想好了。」
她想了想,用一種很疑惑的語氣問:「所以,對你來說最難接受的,到底是『青城從來沒有贏過白鳥澤』,還是『青城從來沒有進過全國』?」
及川不假思索:「當然是從來沒有進過全國!白鳥澤哪有那麼重要啦......」
「對啊。」英美裡還是那種『你怎麼這個都想不通』的語氣,「當然是展示自己的機會更重要啊!從哪裡開始職業生涯哪有那麼重要啦.....」
她模仿著及川的語氣,把後者逗得嗆了一口可樂。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及川咳了半天才緩過勁,自信的神采重新回到他張揚的笑容裡,「那我也只能試試看咯。」
第14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五天
十月的一個清晨。
宮城的天氣已經越來越冷了, 有時候晚上甚至能看見幾絲雪花。英美裡的睡衣也越穿越厚,她本來就怕冷, 現在恨不得每天睡覺把自己裹成一只棉球。
不過今天睡得早, 所以即便清晨的門鈴很煩人,她也還是好聲好氣地將門打開:「哪位啊......」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手塚國光那張冰山臉。
「怪事,我還在做夢。」她揉揉頭發, 啪的一聲把大門關上。
門外的手塚:......
不過片刻之後大門就又開了。英美裡說話的聲音都高了一個八度:「國光,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點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才八點半。
「你是先回了東京嗎?還是直接來的宮城?」
不對。她說到這兒發現這說法有問題, 宮城又沒有飛機場。所以話題又回到了最開始:「你什麼時候到的日本?」
手塚聽她說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昨天晚上到的,大概□□點?」
英美裡看他說話時嘴邊都有白霧了,趕緊讓他進來:「進來坐吧, 外面是不是特別冷?」
手塚點頭, 跟英美裡一起走進屋內。德久家的外公外婆都在,手塚難免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要說手塚國光的確是受家長喜愛的典範,性格沉穩做事主動, 家裡還有茶道淵源——至少英美裡很明顯看出她外公在手塚泡了壺茶後表情都松懈了不少。
她慢慢走下樓梯,手塚第一時間注意到她的動向, 抬頭問:「你要出門嗎?」
英美裡點頭。她已經飛快換了一身簡單便利的運動服,手裡抱著必不可少的薄羊毛外套:「今天有比賽,我得去盯著。」
手塚抿唇:「我可以去看嗎?」
今天是預選賽的第二場,對白鳥澤來說當然不會很困難,畢竟所有強敵都分到烏野那個半區去了。英美裡思緒轉了一圈:「好啊。那你等一下。」
她低頭發消息給鷲匠老師說明情況之後, 將沙發上的包背起:「走吧!坐車還是走路?」
「走路來得及嗎?」手塚問。
「來得及。」
「那就走過去吧。」
兩人順著宮城縣內的街道走向仙台市體育館。經過一家便利店時, 手塚讓她稍等一下, 很快從裡面端了一杯熱咖啡出來。
「哇哦。」英美裡挑眉,「正好讓我提神醒腦一下。」
她端起杯子正要喝,手塚無奈伸手過去,虛虛蓋在咖啡杯上:「不是讓你喝的,是讓你拿著暖暖手的。」
「暖手跟喝又不衝突嘛。」
「喝的越多,涼得越快。」手塚一副誓不妥協的表情。
英美裡不說話了。在較真這方面,她永遠比不過手塚國光。
兩人又走了一段,手塚側頭問:「這是你們的校服嗎?」他說的是英美裡身上的運動服。
「嗯,好看吧?學生會後來重新設計過,原來的那個運動服松松垮垮的,穿著就像套了個麻袋在身上。」她一邊說,一邊輕巧地轉了一圈,「現在看起來好多了吧」
手塚凝眉看了她片刻,點點頭:「確實很好看。」
兩人並肩走進體育館,沒注意到身後還愣了一排目瞪口呆的人。二口掐了青根一把:「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吧!剛剛我是看到了白鳥澤的德久魔女嗎?」
青根......當然是沒有出聲,但這並不妨礙二口持續震驚:「拜托,那、那可是德久英美裡哎!在宮城你可以不知道牛島若利、可以不知道及川徹,但是你不能不知道德久英美裡啊!」
青根:不,不知道牛島學長和及川學長也不行吧?
二口原地跳了兩下,整個人有種不知為何的興奮:「剛剛跟她一起走進去的那男的是誰啊?看著年紀應該也不大......同齡人?男朋友??白鳥澤魔女居然都脫單了!我還沒有......」
說到最後,還很戲劇化地沮喪起來。
青根一言難盡地看他一眼,心想德久學姐有男朋友這件事有這麼讓人不能接受嗎?
唔,不過如果是打排球的就更好了。剛剛那個一看身材就不像......
*
兩人走進仙台市體育館內,白鳥澤對戰新井川的比賽即將開始。英美裡帶著手塚選了個座位,東西放好後起身打算去自動販賣機買個水——畢竟手塚不讓她喝咖啡——就前往白鳥澤現場坐鎮。
沒想到拎著塑料瓶出來的路上經過了這部漫畫的事故多發地帶——廁所。
「我說!說大話你也看看場合吧?今年能夠去全國的一定是我們青葉城西!」
哦吼。英美裡在心裡輕嘆。這又不是你及川徹那天可憐巴巴找我談心的時候了。
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現在正處在一個躲不過的倒霉位置。眼前正是廁所奇遇記之春高預選開賽前,倒霉蛋日向被青城二人組和牛島雙方夾擊的經典場面。
可憐的小孩被擠在中間手忙腳亂手足無措,她這一堂堂烏野廚怎麼看得下去!
英美裡上前兩步:「牛島,還在這裡磨蹭什麼?該回去比賽了。「
牛島回頭一看,氣勢一收,乖乖走過去站在了她身後。
周圍圍觀的學生一陣『果然如此』的抽氣聲。
「看吧,我就說,怪童只聽比他法力更高強的魔女的話,你們還不相信......」*
「沒人不相信啊,只不過剛剛德久大人不在嘛......」
「唉,我還想看看及川和牛島誰會把這小不點揍暈來著。」
英美裡聽得滿頭黑線,合著白鳥澤活脫脫一個魔法師訓練營是吧,又是怪童又是魔女,還有guess monster天童同學......
日向抓住機會跑過去:「學姐!學姐救命——」
及川當即冷哼:「呵呵,英美裡,選擇的時刻到了!說吧,你愛我還是他!」
英美裡:......
英美裡:「拜托,我們家隊長還在這呢,你想讓我說什麼?」
及川撇嘴:「好吧,勉強放過你。」他視線往旁邊一轉,頓時渾身打了個寒戰,「牛島!你這家伙臉紅什麼啊!好惡心!」
牛島對他的批判充耳不聞,垂頭問:「那我們回去?」
這場比賽在內容上實在乏善可陳,對於已經拿過三個全國冠軍的隊伍來說,優勢並不僅僅是他們歷經磨練的實力,更是來自對手的一種天然的畏懼之心。
無論在場下鼓勁鼓得多麼聲勢浩大,但上場後只要想到對面站著的是創下全國三連冠偉業的王者之師,任何學校都會產生無法抗拒的恐懼。
恐懼讓他們邁不開腿,伸不開手,但卻又沒沒有任何克服的辦法。
白鳥澤在本屆春高預選賽的首次亮相,就在這種人神共憤氣氛下拉開了帷幕。
「我沒有什麼要說的。」英美裡坐在教練席上。她雖然依然穿著那身簡單的運動服,但在觀眾席的手塚看來,她整個人都煥發著和剛剛在場下截然不同的氣場。專業、可靠、自信,同時他能體會到,英美裡正為她所做的一切感到驕傲。最後這一點甚至以前在網球場上也不多見。
而對其他所有打排球、看排球、關注排球的人來說,這位年輕有為得過分,到了妖孽地步的年輕教練,無論何時都是場中最耀眼的明星之一。
「這場比賽我們需要攻克的不是難題,不是對面,而是我們自己。」英美裡說,「穩這個字,聽上去很簡單,但要做到非常難。即便我們理論上來講有著進入全國的實力,但是如果不贏下眼前這一個對手,就會直接打道回府,連決賽的門票都拿不到。」
她環顧一圈,活動片刻脖頸,發出輕微的『哢嗒』聲:「我不是『希望』你們能做到冷靜,而是『要求』你們做到這一點。明白嗎?」
所有人不論有或者沒有,都收起了散漫嬉戲的心思。兩手背在身後整齊地吶喊:「明白!」
「很好,既然明白就上場吧。」
「哎呀!德久大人還是一如既往地霸氣十足,好帥好帥啊!」觀眾席有女生的尖叫。
「確實!而且大家都好聽話哦~牛島學長也很帥!」
「哼哼,真羨慕那群男生啊,我也想和學姐說話——」這是一個男生的聲音。
手塚回頭看了一眼,又慢慢把視線轉回來。
沒他好看。
掐准了比賽的流勢,英美裡按部就班地在分差極大的賽末點叫了一個暫停,以防這群人心態失衡。
「對面打得很有毅力,這是我們在比賽剛開始的時候沒有想到的。不過嘛,我相信平時的練習我們做得更認真、正式比賽的經驗也是我們更多。不用想太多。「
她尤其點了點大平:「這種時候,心態上可以多學學牛島。反正實力差距擺在那裡,一路莽過去就行了。過於放松和過於緊張都不是最好的狀態,剛剛那個球漏接就是這樣的。」
大坪喝著水點頭。他確實有些謹慎過頭,這是個人性格原因。在他看來,即便有實力差距,但彼此都是男子高中生的球隊,除非塵埃落定,否則最後結果如何很難說。
「學姐叫暫停的時機真的好准哦,每次就在我開始擔心的那一瞬間,立刻掐斷不利的風氣......」
「學姐是女神天降啦女神天降——」
手塚前排的幾個女生還在討論:「嗚嗚嗚學姐真是太強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又聰明又有領導力,做事果斷又那麼帥氣......」
手塚聽著,不著痕跡地坐直了一點。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6
第14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六天
白鳥澤的比賽雖然和其他場地同時開打, 但卻是結束得最快的一個。時間還早,選手們被鷲匠老師趕鴨子一樣驅趕回學校繼續訓練了,英美裡則留下來觀摩其他比賽。
她跟手塚從B場館跑到A場館, 環顧一圈, 先在觀眾席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是你選的嗎?」英美裡看了一眼手裡的對戰表, 「很有眼光嘛。」
手塚跟著湊過去看了一眼:「烏野對和久南......怎麼了?這兩個隊伍裡有你認識的人?」
英美裡點頭,手指在烏野兩個字上敲了敲:「走吧。先把位置找好,我還得去買罐咖啡——別看我,這次是要拿來喝的。」
手塚皺眉,含義豐富地提醒:「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沒辦法,賽季過程中熬夜在所難免。誰讓我是大忙人呢。」英美裡看他表情始終不好看, 搶先服軟,「晚上請你吃飯?」
手塚嘆氣,他總是拿英美裡沒辦法:「好吧。」
一到正式比賽的時候, 選手狀態和平時截然不同。即便一年到頭合宿、練習賽的機會也很多, 但始終不能和正規比賽帶來的壓力相比。
像韓國職業棒球比賽裡就有很多對炎熱天氣不耐受的選手,這部分人總會在九月開始爆發出自己的全力。看上去似乎是有缺陷的,但對志在奪冠的隊伍來說,正是這群後期發力的選手保證了他們在賽季中後期的競爭力。
所以也不乏平時訓練出彩, 一上場就氣勢全無的選手。對高中排球隊伍來說,不能輕易簡單地把人踢出去或買一個新選手回來,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維持所有人的狀態。
所以一到賽季開始, 英美裡的工作量也立刻變多。選手們日新月異, 光是每天訓練給出的數據就完全不一樣,同時還要觀察對手的變化。一只眼睛盯著縣內的比賽, 一只眼睛盯著全國的老對手。三頭六臂都忙不過來。不喝點咖啡, 晚上實在熬不住。
手塚頓了頓, 目送她往自動販賣機走去。他自己本來就是一只腳邁進職業的運動員,當然也能體會其中的復雜。有心想對英美裡說兩句多注意身體之類的話,最終也沒能說出口。
英美裡臉上的表情他是很熟悉的,雖然這家伙一向自詡愛偷懶沒志向,但准確來說,那是因為英美裡本來就不是會把野心和目的掛在嘴邊的人。
她一向信奉,該做就做,多做少說。以前制定訓練計劃的時候就是這樣,花十成十的心血去做,但最多只把話說到九分。也唯獨在這種時候,在她做著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的時候,手塚才能在英美裡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這種精神煥發、無論熬多少夜都不會累的表情......
確實很令人著迷。
*
兩人在烏野對戰和久南的比賽場地邊坐下,這時比賽已經進行到中後期,英美裡掃了一眼場內的陣容:緣下已經替代大地,作為WS站在場中。
「嗯,果然來晚了。」她對自己說。不過也好,讓她直面大地受傷的場景,好像是有一點太殘忍了......
手塚一扭頭就發現她在走神,無奈搖頭,從英美裡的包裡翻出本子和筆塞進她手裡:「你的重點是哪一隊?」
他心知肚明,如果是非常重要的比賽——比如兩個勁敵的對戰,英美裡是不會這麼輕易就走神的。她既然來看了,但又沒有提起120%的重視,說明這兩隊裡最多只有一隊是她關注的重心。
英美裡用圓珠筆遙遙點了點烏野:「黑衣服的那隊。」
手塚點頭,也跟她一起全神貫注地看起來。他當然是看得懂排球比賽的。自從知道英美裡在高中加入排球部當經理之後,青學網球部那群人多多少少都去鑽研了一下排球的規則。
很難說他們是怎麼想的,也許想看看排球到底比網球好在哪兒?好到讓魔女大人中途易轍改換門庭,從零開始一項全新的運動?
但這種團體競技項目,比之單人或雙人賽的網球來說,總有其特殊的魅力。這正是為什麼足球籃球和排球並稱為三大球。無論是觀賞價值還是商業價值、乃至教練在其中可以發揮的戰術空間,都要更大一些。
手塚看了片刻比賽,忍不住皺眉,下意識點評:「烏野好像不在狀態。」
要讓他來談排球的具體技戰術,比如手型怎麼擺、旋轉怎麼施加最省力,那是有點抓瞎。但同為運動員,他對局勢和選手狀態的判斷是很准確的。
英美裡用『你小子可以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嗯,他們的那個5號平時是替補選手,今天應該是首發選手出事了所以臨時上來撐場子。」
手塚想那難怪了,他的視線在和久南這邊轉了一圈:「如果對手因此輕率大意,結果倒還好說,不過......」
不過,和久南顯然不是那種會大意失荊州的隊伍。這種時候如果是稻荷崎,按照宮侑那個脾氣說不定還能有點破綻,給烏野一點翻盤之機。不過和久南穩扎穩打,烏野想要反敗為勝就只能看自己能不能靠實力硬撐過來了。
手塚和她看法一致:「10號進攻有余,攔網勉強。只靠11號一個人,烏野天然就比對面少了一個網前的防御選手。所以地面的防守更要加強才對。」
「哦?」英美裡挑眉,「你從哪兒學的?現在點評起來也頭頭是道嘛?」
手塚推了推眼鏡,決定不把自己每天拿春高解說當入睡催眠視頻的事告訴她,否則還不知道要怎麼被笑話。
烏野少了一個大地,很自然地將攻勢收縮。和久南也不是非常強勢的隊伍,兩邊打著打著就僵持起來。
手塚看了一會兒,喝了口剛剛英美裡買的綠茶:「感覺和白鳥澤的比賽非常不同。」
「什麼意思?」英美裡感覺他這張嘴吐不出什麼好話。
手塚憋笑:「感覺上來說,很質樸、很青春、很奮鬥。」
英美裡抬眉看了他一眼,威脅之意十足:「噢,他們質樸青春奮鬥,我們呢?白鳥澤是什麼?」
手塚把憋笑的表情忍了回去,又恢復到平時的冷淡,但說的話確實很有點幽默味道:「嗯......豪門?世家財閥?動輒上億的資產鬥爭?」
英美裡愣了兩秒,『噗』的一聲笑出來。手塚此人雖然很少搞這種冷幽默——盡管他的形像很適合——但隨口一句就一鳴驚人。話說這件事她也想吐槽很久了,為什麼非得叫什麼強豪校啊?感覺真的很有拉幫結派豪門財閥的味道......
不過也許這就是日本人的傳統做派也說不定,畢竟她的豪門啟蒙《花樣男子》就是日本原作來著......
場上的比賽早有定數,英美裡的旁觀並不能輕而易舉地扇動蝴蝶翅膀改變劇情,烏野最終順利拿下和久南,一步一步走到青城和白鳥澤這兩位宮城霸王面前。
英美裡給影山日向等人發了祝賀的短信,將手機收回包裡,「明天的比賽我也要來,你呢?你不回東京嗎?」
她挑眉:「你不是很忙嗎?之前龍崎教練跟我說你已經在刷積分了?」
職業網球賽一開始的門檻並不高,有相當素質、有靠譜的俱樂部,那麼直接注冊成為職業網球手就行了。但要想參加四大賽,就必須慢慢在分站賽、外圍賽刷積分攢資歷,才能拿到四大賽的入場券。
比起十六歲才開始向真正的職業網壇進軍的手塚,越前未來的發展無疑會更順利。他在美國網壇早就靠青少年賽名聲鵲起,在網球王子這種魔幻作品裡又受到了深刻的磨煉,以後想回歸也只是幾次比賽的事。
手塚沒什麼表情,語氣很平淡:「哈爾教練說我剛從英國回來,要倒兩天時差再開始訓練。」
多少有點不滿,也可以理解。英美裡想,畢竟他肯定是很想趕緊摸球拍的。
出於對手塚處境的同情,英美裡點點頭:「那你就乖乖在我身邊倒時差吧。」
手塚抿唇,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好啊。」
她說到做到,第二天觀摩烏野對戰青葉城西,同樣把手塚捎帶上了。這家伙好像看排球還看出了一點興趣,至少今天英美裡跟他坐在一起看比賽的時候,已經能從他嘴裡聽到一些昨天聽不到的術語了。
「......青城同樣想取得新的進展。」他評價,「新加入的二年級WS就是最好的證明。」
英美裡目光落在場中:「烏野強化了進攻,青城也強化了進攻啊......真討厭,無論誰晉級,最後多半都是對攻戰了。」
而對攻戰對白鳥澤來說,甚至比鷗台這種超級防守巨物還要厭煩。
不過......
她警惕地看了手塚:「國光同學,你老實跟我交代,應該沒有什麼想要轉行的想法吧?」
手塚無語。這麼多年他依然很難習慣英美裡奇妙的腦回路:「當然不會。」
「真的不會,對吧?我想也是......畢竟你這個身高在排球界沒有什麼競爭力啊,呃啊——」
她額頭被手塚敲了一下。英美裡捂著額頭花容失色:「國光!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手塚還沒來得及起雞皮疙瘩,就看她面色一變,露出一個邪惡的反派的笑容:「呵呵,去了一趟英國就尾巴就翹起來了是吧?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是吧?看我今天不好好修理你......」
手塚和英美裡的第3286次大戰,最終以手塚給他買了一盒牛奶畫上休止符。
這場比賽的結果同樣沒有出任何意外。倒是及川在向觀眾席致謝的時候看見英美裡和手塚坐在一起,眉頭一挑,忽然揚起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用手比了個電話的手勢放在耳邊搖了搖,示意自己回頭會聯系她。
他看上去是一點猶豫不決的氣質也沒有了,反而有種浴火重生的張揚魅力。
英美裡笑了笑,對他點頭,立刻收獲及川隨地亂拋的媚眼一枚。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私交頗深,關系良好。在白鳥澤和青城是死對頭的大背景下,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
手塚大致還記得及川的長相,之前他控制不好情緒把英美裡氣回宮城的時候就遇見過。他也能大約猜到兩個人的關系,應該是很好的朋友,但至於好到哪個地步......
「那位及川君......」
「嗯?上次你們不是見過嗎?」英美裡低頭在筆記本上補充一點收尾的內容,「他也想打職業,說不定還能跟你聊聊。」
手塚挺了挺背,又摸了摸自己膝蓋上休閑褲的紋路,狀似無意地說:「他看上去很有魅力。」
英美裡伸了個懶腰,並不覺得他的八卦不合時宜——手塚屬於標准的面冷心熱,看上去不愛說話,心裡吐槽得比誰都歡:「可招女孩子喜歡了!感覺是輕浮版的周助。」
接著,她露出『我有個秘密』的表情:「據說前幾個月才被女朋友甩了哦——」
手塚又回到那副心如止水的表情:「原來如此。」
心裡卻忍不住為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這段半遮半掩的對話跳起了歡快的踢踏舞。
第14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七天
比賽看完, 英美裡站起身看了一眼時間,六點半。白鳥澤排球部的訓練一般是是七點左右結束,但最近因為在比賽周期, 白天不上課, 會一口氣練到八點, 保證選手們能在十點之前睡覺。
她想著還是先回學校看一眼,畢竟明天就要決賽了。
「你要去看看嗎?」她問手塚,「我們排球部的訓練。」
手塚鏡片一閃,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平淡地說:「好啊,那就去看看。」
從仙台市體育館到白鳥澤的校區坐公交大概要30分鐘, 不過今天路上順暢,20分鐘就已經到了。兩人從公交站台慢慢走到學校門口,手塚突然問:「你們學校帶外校生進去也沒關系嗎?」
說來牛島還因為這件事被老師抓住過, 雖然最後替他挨罵的是自己......英美裡忍不住臉黑了一下, 但又擺擺手:「沒關系,直接進去就好了。」
手塚見她都這麼說,自然也沒有反駁,跟在她身邊朝大門口走去。
白鳥澤管理嚴格、制度繁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一方面占地面積太廣, 如果不抓得嚴一點很容易被人偷溜進來,又或者被學生偷溜出去。如果只是學生倒也沒什麼,但如果有外來人士潛入, 那就很容易危害到學生的安全, 家長和一些組織都不會答應。
另一方面,白鳥澤不是一個專攻體育的學校, 而是在學習成績和綜合發展兩方面都有很大的期望, 而要想有亮眼的成績, 嚴密的管理條例是必不可少的。這也是為什麼光在學校大門前就安了兩個保安亭,一左一右盤查進校人員的學生證、教師證。
手塚站在英美裡身後,看著她衝巡查的風紀委員微笑一下,打了聲招呼,兩邊鐵面無私的紅袖章學生就笑盈盈地把門打開。甚至還有人有閑心跟手塚揮手,似乎對這張生面孔感到好奇。
「哎?你說那是誰呀?」
「嗯,外校生吧......?學姐的熟人都有誰我們難道還不清楚嗎?」
「那倒也是......」
「不過這是第一個被學姐領進校的外校生吧?居然是我們不認識的。我一直以為會是青城的及川——」
「開玩笑!那一直是我們排球部的手下敗將好吧!哪需要學姐鄭重其事地把人領進門!」
「說起來牛島學長他們應該還在訓練吧,要是撞上的話......」
幾個人偷偷摸摸地笑起來。
這種似是而非的八卦全憑一張嘴,原本在英美裡高一入學的時候就很流行了。年輕漂亮有能力的會長大人,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年輕帥氣身材好的同齡異性打交道,不折騰出點緋聞簡直不是高中生該干的事。
至少白鳥澤內部就有不少派別,支持校內生的、支持校外生的;校內生一派裡支持排球部的、支持學生會的;校外生一派裡支持打排球的、支持不打排球的......
一開始,當然是校內派占了上風,裡面呼聲最大的人選當然是外貌到成績都無可挑剔的牛島若利。不過不少女生嫌他呆,「德久學姐平時學習、部活、學生會工作都那麼累了,當然要找一個能逗她開心的嘛!」
於是在某段時間裡,瀨見派占了上風——因為德久學姐跟他互動也很多啊!而且他們明顯更聊得來。
而隨著全國大賽的進行,對自家學生會會長總是報以百分百關注度的白鳥澤學生們也拓展了眼界——還有很多其他人選嘛!
校外派立刻抖了起來,裡面最張狂的就是及川派,一個被視作邪/教的派別。他們當然要被視作邪/教!那可是青葉城西!從來沒贏過一次白鳥澤的青葉城西!
「哪怕在稻荷崎或者井闥山裡挑一個也行啊!」有人對此發表看法。
但很多女孩並不贊同。她們認為及川徹作為青葉城西的隊長、宮城縣首屈一指的二傳,在多次輸給白鳥澤後依然能跟德久大人保持如此親密無間的關系,本身就說明了問題。他心胸開闊(岩泉:?)、幽默健談、外在條件無懈可擊......
但攻訐者也很有道理:他總是被前女友甩!
支持稻荷崎的認為這支隊伍普遍長得很帥,性格千奇百怪,總有一款適合德久大人;支持青城的覺得知根知底,反正球場上都被德久大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岩泉:?),場下難道還能翻天?
支持梟谷的、支持井闥山的、今年IH預選後崛起的,支持烏野的......
可想而知,手塚的到來給了白鳥澤學生多大的新鮮感。
——又有新的人選了!
「不過這家伙看上去不像是打排球的呀。」有人在後邊偷偷地比劃了一下身高,頓時所有人哄笑起來。
英美裡回頭一看,又很快作鳥獸散。私底下八卦就算了,當著學姐的面說,生怕自己死得不夠快是吧?
再說,從白鳥澤學生對待八卦的態度也能明顯看出,所有的討論都是圍繞著德久學姐來的。當然原本就是及川後援會,多半也會支持及川;原本就是牛島學長的球迷,那多半也會支持牛島學長。但......只要跟學姐沒有化學反應,立刻就拜拜。
不得不說,八卦少年少女們的心,恐怕比鑽石還硬。
「沒想到能這麼順利地進來。」手塚說。
「哦,你說校門口檢查的人嗎?他們都是學生會風紀委員會的成員。」
她一說學生會,手塚就悟了。他以前也是青學學生會的會長,不是不懂裡面的門道。
這種學生組織說到底並不算非常正式,所有權利都要靠自己去掙。以前開會的時候他就見識過東京不少其他學校的學生會。弱的那就弱的沒邊,有學生會也當沒有一樣,全憑教務處做主;而強勢的呢?就像白鳥澤學生會這樣。
就剛剛在門口那一小會兒,就有一個老師沒隨身攜帶教師證,風紀委干脆沒把他放進門,這是學生會的權力體現。但即使如此,英美裡連話都不用多說一句就能把一個外校生領進去,也可見她在學生會的權威。
手塚一個人在後面悶頭悶腦想了半天,沒注意排球部已經到了,又往前多走兩步,險些撞在英美裡的背上。
嚇了一跳,他腳下一停,伸手握住英美裡的肩膀:「抱歉,剛剛走神了。撞到了嗎?」
英美裡搖頭,「你沒被撞壞吧?我可是知道你的手上保險了。」說著,露出一副『休想我賠錢』的表情。
手塚無奈:「總不會要你賠的。」
「嗯?什麼陪不陪的?」天童那雙大得驚人的眼睛忽然出現在門邊,「哦,這不是鄰居同學嗎?」
時間太久,他已經記不得手塚的名字,但還記得他這張臉。
「是英美裡在東京的鄰居吧?快進來啊,剛好我們訓練休息。」
他把人引進來,一路帶到休息區坐下,英美裡卻在門口被白布絆住了腳。
手塚回頭一看就准備起身走過去,卻被天童壓住肩膀:「哎,就在這休息吧。這個地方看比賽視野也是最好的。」
他笑嘻嘻地湊近,「我建議哦,在這裡還是不要表現得太明顯比較好。」
手塚手指在大腿上輕敲,倒也沒有堅持起身,而是坐在原地看起了訓練。看著看著,他忽然發現不僅是他在看別人,也有不少人在看他。
比如說剛剛還在跟英美裡討教的那個白頭發斜劉海,就一直面色不善。
在手塚看來,這小子應該不是對英美裡起了歹意,而是單純地覺得』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人物居然能讓德久大人陪你進校門『......吧。
他又想嘆氣。不二知不知道這裡還有很多危險人物?光盯著他有什麼用......
他來回打量一圈,坐了二十分鐘也有點坐不住了,干脆跟在大部隊身後做起體能訓練來。
大平看了英美裡一眼,收獲了一個『別管他』的眼神:「應該是坐不住了,畢竟他也是運動員嘛。」
她隨口說了一句,又回頭查看牛島今天交上來的訓練報告:「要注意強化小腿肌肉了。否則的話每次下蹲負擔會轉移到膝蓋,這樣不好。」
她看了牛島一眼,發現這人好像還在走神,頓時眉毛皺起來:「喂,hello?牛島同學?若利君?有在聽嗎?」
「嗯?」牛島恍然回頭,「你說什麼?」
英美裡翻了個白眼:「就是說接下來你的主要鍛煉方向是腿部肌肉,但是也要注意核心腹部的控制,不然的話對膝蓋負擔會很大,這次聽見了嗎若利君?」
她叫若利君的語氣是學天童的,明顯是在打趣。牛島看了她一眼,接過訓練報告:「......我知道了,德久。」
*
春高預選的決賽當天。
一般決賽當天,英美裡作為經理,都會在選手到場之前先檢查場地有沒有問題。無論是安全隱患還是設備設施,乃至帶來的藥品冰袋庫存都要提前確認一遍。
雖說沒人規定這個職責給她,但英美裡一直都是這樣做的。這也導致她在比賽當天來得比牛島天童他們都要早。
走到場邊,英美裡跟到場應援的白鳥澤學生打了個招呼。這會兒雖然還早,但他們已經塞滿了大部分觀眾席的空位。學生會秘書松井和她的室友潮潮智恵子站在欄杆邊,一個勁兒衝她揮手。
這兩人放TV裡就是固定氣氛二人組吧?類似朋香+櫻乃這種組合......
緊跟著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喊聲,『德久大人』『會長大人』,叫什麼的都有。英美裡都習慣了,此刻已經很能淡定地忽略掉旁邊烏野學生奇妙的視線。平靜地也衝觀眾席揮手。
結果就看見松井狡黠一笑,衝她喊:「會長大人!我們有禮物送給你!」
她轉過身去,手一抬。白鳥澤的弦樂團便隨著她的指揮奏起樂來。旋律很熟悉,這不就白鳥澤校歌?
英美裡心想這是什麼禮物啊,但很快合唱團就開口了。聽過合唱的都知道,按照他們的發音方式和幾十上百人合唱的形式,一般是很難聽清楚歌詞的。但這畢竟是校歌的旋律,所以仔細一聽就能聽出裡面的改動:
【林中殿堂,
常立於其腳下。
抬頭仰望,
英明德久大人。
我們的會長,
啊 完美的德久英美裡大人,
啊 完美的德久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
英美裡:你們這是送禮還是想把我送走啊......
第14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八天
英美裡本來以為這群人是專程搞笑來的, 但沒想到無論是松井、潮還是其他人看上去都很認真,好像真的覺得這支歌是很完美的一個禮物。
她沉默了一會兒,拳頭捏緊又放松。算了......也懶得計較了, 畢竟現在抓緊把這群人叫停才是最重要的啊!沒看到旁邊烏野的學生看她就跟青學人看跡部一樣嗎!眼神裡活脫脫的『哪來的精神病』!
她抓緊把還想掀起一波高潮的松井抓下來, 威逼利誘地讓她放棄了繼續指揮的打算。
還好還好,沒有很丟人。至少沒把人丟到瀨見他們跟前去......說起來,選手也該入場了吧?
正想著,選手通道裡傳來一陣腳步聲,沒想到先進場的居然是烏野。她略看一眼走路的姿勢, 就知道他們應該很緊張。換做是她她也緊張,畢竟是第一次進入地區預選賽的決賽, 面對的還是被她蝴蝶之後拿了三次全國冠軍的白鳥澤。
嗯,冷靜冷靜。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放平心態, 這就只是普通的一個對手而已。
事實上英美裡自己的心情也不算平靜,她恐怕是在座唯一緊張的白鳥澤人。盡管按理來說,她也同樣知道以前所有地區預選賽的結果——那就是白鳥澤的絕對勝利。但那畢竟是勝利啊。
換做一場已經被預知的失敗,帶給她的感覺立刻就截然不同了。
無論是什麼比賽, 只要沒到最後一刻,結果都是可以被改變的。英美裡深深堅信這一點。這對兩支隊伍來說都是如此。對白鳥澤來說,有可能衝破劇情的藩籬一股腦碾壓到最後;對烏野來說, 也有可能延續黑馬奇跡,就像他們戰勝青葉城西那樣推翻白鳥澤的統治。
這就是比賽。她嘆了口氣。
還沒等她傷春悲秋一會兒,選手通道裡又響起一陣嘈雜喧囂。間或有一些天童的奸笑和山形的抱怨,五色聲音也不小。當然, 最鬧騰的還是來講。英美裡依稀能聽見他大喊『若利救我!』的聲音——這家伙真是一點帥哥包袱也不剩了。
果然就見這人飛快地竄了出來, 像一道小煙花一樣射往教練席。
英美裡很有先見之明地躲開一步, 讓瀨見撲了個空。
「英美裡你也太過分了,萬一我摔傷了怎麼辦?我今天可是拿下優勝的重要基石!」
「你是重要基石的話,那若利君是什麼?」天童邁著大長腿走過來,不懷好意地問,「瀨見見~完全沒有把若利君放在眼裡啊!你說呢若利君?
被他點名的牛島,神情淡淡:「啊。」
生命不息,掐架不止。大平望天,這也許就是天童的人生信條吧!
「影山,你不用過去打個招呼嗎?」菅原將手搭在自家學弟肩上,「你不是和白鳥澤的德久關系很好嗎?」
影山還沒說話,日向就哼了一聲:「我也和德久學姐關系很好的。」立刻被影山狠狠瞪了。
把日向瞪得說不出話,他才慢慢開口:「這次畢竟是對手......」
菅原噗嗤一下笑了:「什麼對手也不妨礙你們私下關系好啊。再說,難道這場比賽打完以後就不見面了?」
菅原原本以為自己的隊伍就已經夠吵的了,沒想到白鳥澤這群人到位以後比他們還要更能鬧騰。光憑這一點他就能感覺出白鳥澤不是那種規矩森嚴、不苟言笑的隊伍,否則的話也不會鼓勵影山去跟德久打招呼。
他沒什麼別的想法,只是從各色報刊訪談知道對面的經理兼教練履歷不凡,影山又一看就是要打職業的人,如果能搭上她的順風車就再好不過了。
影山本來就想和德久學姐打聲招呼——說實話,昨天贏了及川學長他都沒什麼實感,今天驟然發現要跟德久學姐對上,心裡反而更緊張起來。
那可是德久學姐!那可是白鳥澤!
哪怕烏野能在夏天的IH跟青城打得難舍難分,但面對每年都將青城阻攔在全國之外的王者,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何況還有學姐坐鎮......
如果說及川對於影山來說,是在他最不擅長的方面全面壓制的同類競爭對手,那麼德久學姐就是另一個維度的恐怖存在。雖然和影山沒有直接的競爭關系,甚至壓根不上場,但總能給他一種『無論哪來的猴子也逃不過五指山』的感覺。
打個比方,如果說影山是一個五好學生,偏偏不大擅長英語,及川就像是一個其他科目也不差的英語天才,不說科科碾壓,但綜合起來總分可以輕松超過影山。而德久學姐嘛——
感覺更像英語老師......在他們為了知識點學得頭暈腦脹的時候,人家已經站在另一個維度開始寫教材了......
「最近怎麼樣?」英美裡看他氣色比之前好很多,「不用緊張,聊聊近況好了。」
他乖乖回答:「嗯,有按照學姐說的和日向做特訓,就是在助跑的時機......」
「啊,不是不是,影山,不是問你這個。」英美裡被他的直言直語逗笑了,「訓練的內容怎麼能隨便跟我說呢?就算我們不介意。你們教練也會介意的。」
影山這才反應過來:「噢,也對啊。不過我的近況除了打排球好像沒有別的,還有就是gungun酸奶出新口味了,味道很怪......」
英美裡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日向也跳了過來,很歡快地跟她打招呼:「德久學姐!好久不見啦!上一次見面還是學姐生日的時候吧?」
「嗯。」英美裡點頭,又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今天比賽加油哦,因為我們不會放水的。」
日向在心裡轉了一圈學姐的話。因為白鳥澤不會放水,所以烏野要加油。這無疑是對自身實力的一種自信,聽上去好帥......下一次也要對研磨這麼說!『今天比賽加油哦,因為烏野不會放水的』......
他於是快樂地點頭:「我明白!學姐也加油——」
他一走,天童就在後面陰陽怪氣地模仿起來:「學姐也加油——哎呀,沒想到我們英美裡就是吃這一套啊!」
說著扭頭指點:「三年級的就算了,人老珠黃看不上眼;工!你多跟烏野那小子學學怎麼撒嬌啊!」
五色迷茫半天,居然還真的點頭了:「我、我會加油的......」
所有人頓時笑得東倒西歪。五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耍了:「天童學長!比賽都要開始了,請認真一點!」
喧鬧之後,春高選手權決定賽決賽迅速開始。
烏野拿到發球權,影山發出第一個球。完美的拋球、助跑起跳、揮臂一擊!
他的實力當然是不用說的,緊張失誤在他身上也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詞彙。光是第一個發球就把山形轟得夠嗆,直接接飛得分。
天童嘖舌:「這小子吃火藥了嗎?」
瀨見在網前,雙眼火焰燃燒一樣怒瞪著。煩人!他早就看這些二傳小子們不順眼了!
飯綱嘛,跟英美裡在國青認識,水平夠高認識也早,這就不說什麼了。後來的那些一個二個怎麼回事啊?
音駒的那只貓,稻荷崎的那只狐狸,還有面前的這只小烏鴉,都讓瀨見感覺相當微妙。仿佛自己英美裡手下唯一最受寵二傳的寶座很快就要拱手讓人一樣!
拜托,他可是唯一享受過單人定制加練特訓套餐3V3待遇的倒霉蛋哎!英美裡手下唯一最倒霉的倒霉蛋哎!
「瀨見!」山形將球傳到他的手邊。轉了一輪,影山的發球同樣不好接,比起剛開場時山形已經處理得非常好。
瀨見後退兩步,穩穩起跳。他出手奇快,天童差點沒反應過來,幾乎一抬手就碰到球,立刻用力扣下。
「白鳥澤得分!9-4!」裁判宣布。
大地救球沒有成功,從地板上站起時表情有些凝滯。五分的差距,這可不是輕輕松松就能奪回來的,更何況在他看來對面牛島還沒有發力......
「怎麼了大地學長?表情很僵硬哦~」西谷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他手勁可不小,大地頓時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痛,哭笑不得:「西谷——」
「哎呀,別這麼擔心嘛!」西谷插著腰,眼睛亮亮的,「雖然說那家伙是個左撇子、球的旋轉很難應付、力氣大得要死、發球也很猛、甚至感覺還沒開始正式啟動......」
他越說,大地越是萎頓,整個人幾乎要被陰影壓進地板裡去了:「西谷,你到底是在滅自己志氣還是在長他人威風?雖然這兩者好像都沒有區別?」
「但是!」
西谷的聲音驟然一大:「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更何況這才開始,對吧?」
他右手比出一個大拇指,有力地指向自己的胸膛:「牛島那家伙就放心交給我吧。」
「哇哦,對面不僅小不點很多,說話大言不慚的也很多嘛~」天童在網前樂呵呵地挑釁月島,「能做到的話就試試看嘍。」
他當然有驕傲的本錢。第一局烏野的表現不佳,不是嘴上說說而已。天童作為觀察對手的達人,可以輕易辨別對面還處在緊張狀態中。
所以更要趁此得分。這幾乎是場上白鳥澤選手共同的心理寫照。
大概因為多了英美裡這個幫手,鷲匠長期頤養天年享受另類天倫之樂,脾氣也好了不少,也沒有了那種『我要賭上我40年排球生涯』的孤注一擲。
即便是日向和西谷兩個不符合他審美的小個子接連上躥下跳,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英美裡記錄對方選手信息的本子拿過去翻了翻。
「這個日向翔陽......」他皺眉,「開始打排球也太晚了吧。」
英美裡的本子上很明確地記錄著,日向是從初中才開始接觸排球的。這已經相當晚了,因為適合高強度運動的黃金時間就那麼短短幾年。對鷗台的白馬或宮城的百澤來說倒還好——先天條件在那裡擺著。
但對日向,如果沒有在早期把運動神經和技術水平鍛煉出來,日後想要補救就不是光憑努力能做到的事了。
像是真田、幸村、手塚、跡部、越前這些在網球少年當中排名前列的選手,無一不是小學甚至更早就開始握球拍。即便是星海,也是從小接觸排球,充分鍛煉球感和肢體敏捷才厚積薄發。
鷲匠可以不關心日向的身高,這畢竟是後天無能為力的,但難免因為他正式開始打排球的時間太晚而覺得他有些兒戲。
英美裡沒說話,畢竟這是事實。但場上的表現不會騙人。
觀眾席一聲驚呼,兩人向場上看去。
「這是......」鷲匠不說話了。
烏野憑借日向-影山的快攻硬吃一分。難怪了,英美裡想。第一局至今他們一直采用傳統快攻,這一次,這對烏野的王牌組合用上了他們無往不利的秘密武器:怪人速攻!
的確是提升士氣的利器。
「15-19!」裁判也被這超乎想像的速度嚇了一跳,「烏野得分!」
然而這不是結尾,只是狂攻的開始。烏野憑借這一招連下四分,立刻將比分追到19-21,分差也縮小到兩分。
「雖然說MB本來就是負責快攻的,但這兩個人速度也太快了吧!」瀨見喘了口氣。
他在網前,又是二傳手,自然看得更清楚。日向也就算了——他有拿分的責任,當然要快、要穩准狠,但影山這小子強到變態了吧?那球根本不是人能傳出來的啊!
瀨見在心裡模擬了一下,立刻瘋狂搖頭。他打不出來!
哪怕是他和全國好幾個頂尖二傳手都合宿過、打過比賽,但他也敢斷言,就目前而言能傳出這種分毫不差、精確快速球的,除了影山,應該只有稻荷崎的宮侑了。
但是——
「若利!」瀨見高呼一聲,球飛到場地正中。
這絕不是個好位置,不僅影山還在網前,月島和日向兩個MB也都虎視眈眈。三人攔網!
牛島的眼裡卻沒有攔網。
他只是注視著球飛來的動線,助跑幾步,用一種幾乎稱得上輕松的姿態,揮動左臂扣球。
「25-19!」裁判宣布,「白鳥澤拿下此局!1-0!」
在關鍵時刻,應用牛島的絕對壓制擊破對手的快攻,這對以前的瀨見來說是不可想像的事情。但現在他卻很平靜。
一力降十會,有捷徑可走為什麼不用?
只要是能贏的戰術,那就是好戰術。
大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跟東峰對視一眼,雙雙苦笑。
「這下麻煩了啊......」他喃喃,「接下來才是牛若大發神威的舞台......嗎?」
第14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九天
「保持狀態!不要因為拿下一局過分激動, 也不要......」
「......過分輕敵。」大平笑著把話補上去。
英美裡點點頭:「對手的資料你們也都看過,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出人意料。所以哪怕我們拿下了兩局,最後三局也有可能被翻盤。不能掉以輕心。」
說完這一句她就不開口了, 重新在鷲匠身邊坐下,豎起一只耳朵聽選手自己討論。
「應該在攔網上多加注意——」
「瀨見見你開玩笑吧,那家伙的快攻是我想攔就能攔的嗎?」
「說起來天童確實經常猜錯呢。也有可能因為功力消退了?難道是年紀越大直覺越差了?」
「獅音!我平時待你不薄啊!」
這都什麼跟什麼......英美裡聽得一臉黑線, 但始終沒有開口打斷他們。鷲匠比她還安靜, 默不作聲翻了一會兒沒看完的烏野資料, 才問她,「對面那個主攻, 那個......」
「東峰?」
「對, 他是不是還沒打出狀態?」
英美裡放下水杯,簡短地說:「為了迎合日向的偏好, 影山給的球都偏平快,不適合東峰。」
「嗯......」鷲匠收回視線,「維持現狀也不錯。」
烏野的選手席同樣沒有起什麼波瀾。教練烏養來之前跟他們打過幾次預防針, 再三強調白鳥澤是一個很強的對手。所以第一局輸出去這個事實,也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很大的影響。
「好!所有人集中注意力!剛剛我們也已經體會到了, 白鳥澤這支隊伍整體很強——否則不可能拿下三個全國冠軍。牛島若利作為白鳥澤這支隊伍的絕對大王牌, 實力更是毋庸置疑。」
他拍了拍手,兩手反叉在腰上:「我們當然不可能一來就順利地攔下他,或者阻止他得分。但首先要學會適應他。這之後,再漸漸地把我們的長處發揮出來, 就能抓住機會了。聽明白了嗎?」
「是!教練!」
「好!准備上場!」他把大部隊哄走,又單獨叫來影山, 「影山, 日向的攻擊力是白鳥澤最注意的, 但也不要忘了其他進攻點......」
第二局開場,烏野的精神面貌依然還不錯。西谷雖然沒能完全將牛島的扣球接住,但對白鳥澤其他攻手已經適應得差不多。
「影山!」
他的球給得很到位——盡管不到位對影山來說也不算什麼問題。
天賦出眾的一年級二傳小跑兩步,上半身已經朝右邊傾斜過去,日向也已經在右邊做好起跳只是。但就在天童和川西的眼皮底下,他的球忽然方向一轉!
球徑直飛向左邊!
日向一個橫跨左右的快速橫移,抓住這個空檔將比分拿下!
「4-5!」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好球日向!」
「好樣的翔陽!」
西谷和田中從後排衝上來跟他擊掌,也沒忘了影山,把小孩拍得直咳嗽。
「攻手還真是占便宜。」瀨見忽然說。
天童扭頭:「嗯?什麼意思?瀨見見有感而發小劇場?」
「不是!」瀨見瞪他,「就是字面意思!」
天童做了個求饒的手勢,笑眯眯地捏了捏面前的球網:「我懂我懂,就是說,明明最怪物的應該是他才對,對吧?」
說著,將目光落在影山身上。
大平擦了把汗,贊同道:「剛剛那個球,真的有人能做到這麼傳嗎?人朝著右邊,手還往左邊發力?」
「而且是最後一秒。」山形說,「哪怕早一刻都會被覺攔住的。」
天童大驚:「不要給我那麼大壓力啦!」
他眯眼盯了影山幾秒:「真倒霉,最強的偏偏是二傳。」
隨即又笑起來:「不過萬幸,居然是二傳。」
天童的意思眾人都懂。影山這種級別的二傳在所有攻手中穿針引線的作用絕不是1+1>2這麼簡單,幾乎每個人都能隨之提升20%左右的攻擊力,更不用說對整體的助益。
但偏偏他又只是個二傳,不是攻手,沒有太多親手拿分的機會。這對白鳥澤無疑是好消息,否則豈不是兩個牛島對攻?
不消多說,天童幾人默契地改變了場上的暫行戰術。原本是將重點放在阻止橘頭發小鬼得分的,現在則成了干擾影山。
效果當然也很不錯,盡管日向的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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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怪人速攻還是很難攔下,但其他人的得分率顯著下降了。
這樣下去不行!影山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受到的壓力有多大,以至於在很多時候他不得不選擇日向,卻無法承認這就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他咬牙,目光跟西谷學長一觸即分。
——既然MB將全力放在防守,對方的進攻必然薄弱!
影山立刻給出一個二次進攻,輕吊球,直接飛過網前瀨見天童川西的頭頂。山形咬牙將球救起,卻只能看看傳到場中。
「若利!」他喊,「交給你了!」
這球接得很糟糕。月島冷靜地判斷,落點亂七八糟,頂點過高必然導致下墜加速,牛島學長調整攻一向打得不好......
如果是他和國王一起、後排還有西谷學長......
「一定要攔住!」大地在後方吼道。
牛島起跳,他迅速看了一圈對面嚴陣以待的形勢,手指並攏,將球擊中。
攔網的月島一碰到球就心知不好!輕輕的回彈,這是反彈球!
瀨見立刻轉守為攻,衝過來替他再次托球。牛島向後兩步重新助跑,一切動作和人員轉換都渾然天成,沒有多余的眼神。
這是在無數次全國級別的危機中鍛煉出來的能力,無論什麼情況、無論被逼到何種境地,總有解決的辦法。
「若利。」瀨見輕快地叫他。
牛島的扣球直接打穿月島影山的雙人攔網,即便西谷位置找得很准,球也只是砸中他並攏的雙臂,立刻反彈,高高飛向觀眾席。
「10-5!白鳥澤得分!」
小武老師就被烏養教練噴了一身的茶。要說這茶還是他爺爺讓他帶的,說是靜一靜他焦躁不安的心。
烏養教練本來壓根沒聽進去,但臨走時不知道怎麼想的,還真泡了一杯——最後倒是污染了小武老師的外套。
但這時候烏養教練顧不得關注小武老師的衣服。他呆愣愣地看著場上,張著嘴半天合不攏:「我沒看錯吧......牛島若利這家伙、這家伙第一局的時候,居然連70%的實力,都沒發揮出來嗎?」
他在場邊看,只覺得第一局牛島的扣球已經勢不可擋,和錄像帶裡一樣沒人攔得住,便覺得這已經是他至少70%的水平。
小武老師看比賽的眼光要略微遜色一些,不像烏養是真正打過排球的,追問道:「烏養教練,要不要叫個暫停?」
烏養剛張嘴,場上又一聲轟響。這一次別說攔網,牛島直接扣出一記超手球!在烏野眾人眼裡,這球幾乎已經砸進地板裡,讓人光是想想自己手臂接住的感覺,都渾身發麻。
這下小武老師也沒話說了,跟烏養一起呆愣地看著場中。
原本他們以為第一局牛島的球已經稱得上大炮,卻沒想到第二局更是加農離子衝天炮,反而把第一局比得像是小打小鬧了。
烏養長嘆一口氣:「好在他只是一個人......好在他還是個人!」
有這樣想法的,場上絕不止他一個。無論是直面牛島扣球的月島田中、還是在後排防御的大地和西谷無一不在心裡罵娘。他們當然也知道一般選手在場上是無法真正發揮100%實力的,最多能到百分之八十已經相當不錯。
而且要想發揮出百分之八十的實力,這中間務必還得有一個蓄力的過程。但即便如此,蓄力蓄了一整局?也太恐怖了吧。
「該死!!」又一個球接飛,西谷錘了下地板。
比分已經來到15-9,烏養教練在此時叫了暫停。
「再這樣下去不行。」中年男人皺著眉,視線在日向和影山之間來回掃過,「我們進入了一個誤區。」
誤區?
所有人都抬起頭看他,期待著教練能說出什麼妙計,讓牛島立刻能量耗盡倒地睡去。
「一味防守,這不是我們擅長的。」烏養聲音低沉,「烏野從來不是一支防御專精的隊伍,只是一開始我們對牛島太過警惕。對一個攻手太警惕,難免會想將他防住,這很正常。」
「但我們也應該適當地發起攻擊!因為這才是我們擅長的、能得分的地方。」
大地反應過來,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您說的沒錯,攻擊才是我們最強的武器。已經走到這一步,當然要放開了打。」
菅原微笑了一下:「進攻就是最強的防御嘛。」
他拍了拍一下場就很沮喪的影山:「干嘛!又變成『沮喪山』了嗎?」
影山無奈:「菅原學長......」
「不是『沮喪山』啦!」日向從旁邊探出個腦袋,「是『自我懷疑笨蛋山』!」
下一秒就被影山一把掐住臉,兩個人用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狂鬥起來。
東峰在手心畫了畫,一臉祥和:「呵呵,真羨慕啊,他們好有精神......」
大地給了他一腳:「你也給我打起精神吧!王牌同學!你真的是王牌嗎??」
東峰委屈:「我是啊......」
讓烏野學伊達工或者音駒,用全面的防御跟白鳥澤那尊超能炮抗衡,實在是強人所難。最後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就只剩下跟白鳥澤打對攻戰。
烏養嘆了口氣。雖然說最上等的辦法肯定是用自己的長處去攻別人的短處,但眼下沒有辦法......
「只能用我們的長處,去硬碰硬白鳥澤的長處了。」他說,「月島,做好攻防轉換的准備。大地也盡量往前......」
最後,烏養看向西谷:「沒問題吧?西谷?」
無論怎樣全能的選手,攻守轉換之間都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對大地和月島兩人來說,他們防守端的表現遠比進攻端要好,所以一旦專注進攻,很可能來不及切回防守狀態。
這樣一來,所有的防守壓力都落在西谷身上。
自由人傲然抬頭:「當然!」
*
「同時多點進攻?」鷲匠鼻子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噴氣,「還是喜歡搞這種花招。」
英美裡不贊同:「明明很帥好嗎?」
尤其是動漫裡做3D效果,全景環繞的時候每個人都用不同的姿勢准備進攻,像一群虎視眈眈的成年烏鴉......
「咳。」她清清嗓子,在鷲匠狐疑的表情下正色,「總之,就是這樣,對面的最大就是同時多點進攻。以及在這基礎上,影山日向的超快速攻。」
「我們做不到?」鷲匠問。
英美裡搖頭:「很難。」
她看鷲匠不信,只能解釋:「首先,我們沒有影山。」
說完這一句鷲匠就懂了:「也對,他們起跳的位置和姿勢千奇百怪,沒有影山那種水平的二傳,很難照顧到每個進攻點的攻手。」
「對,如果是瀨見......」英美裡看了眼場上,「他也許可以顧及到所有攻手,卻沒辦法用完全一樣的姿勢給每個位置傳球,這樣一來......」
「就沒有意義了。」鷲匠言簡意賅。
「而且我們的攻手也非常,嗯,個性十足。」英美裡聳聳肩,「指望他們全體擰成一條繩,隨時注意別人的動向做到同時起跳,還不如指望宮侑把二傳讓給宮治做來的快一點。」
「這麼說來是沒辦法了。」鷲匠說,「除了這個,那小子的快攻有什麼辦法解決嗎?」
他說的是日向的快攻。影山日向的快攻目前有三檔節奏,最快的負節奏進攻讓白鳥澤的攔網近乎束手無策。
無論是牛島的猛攻還是日向的快攻,雙方都暫時沒有立刻阻止對面的辦法。但兩者又有一點區別,這細微的一點區別卻造成了完全不一樣的後果。
「你是說速度?」鷲匠偏頭。他底蘊深厚,倒也不用英美裡多解釋,立刻反應過來,「日向翔陽的速度比若利要快很多,這是應該的。他畢竟個頭不高,無論是起跳的速度還是左右跑動的速度都必須比別人快才行......」
「也正因為他的速度很快,所以會讓人有一種來不及的感覺。要說扣球的威力,他比不過牛島。但要說在做誘餌方面的潛質......」
「烏野得分!15-20!」
又一次攔網失敗後,天童一把攬過川西的肩:「沒事太一~下一次看清楚一點就好了!」
靠著日向影山的快攻連下四分,烏野頓時氣勢大振。田中差點把日向拋飛出去,被大地狠狠揍了幾拳。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烏養想。如果能順著這股風向一路打下去,說不定第二局就能拿到手......!
他做事向來很有魄力,當即把山口叫到自己身邊。
山口的跳飄球雖說不及宮侑雙刀流那麼出神入化,但在目前的中學界裡也算是水平靠前。
對山形來說,要他接,當然是能接住的,但對面發球可不會管你山形要不要接。
從IH之後持續的拼命死練,加上合宿中跟宮侑學長學到的技巧,山口已經能相當好地控制發球落點。只要他不想讓球落到山形面前,那麼這球絕對不會往對面自由人的方向偏移半分。
而白鳥澤其他人雖然一傳水平已經有所提升,但跳飄實在是另一個次元的東西。
山口光憑發球便連得三分,一路追到18-20。烏野氣勢大振,每個選手都打得更放松了,無形中便分擔了不少影山的壓力,讓他開始下意識選用自己最熟悉的進攻點。
「哎?之前二傳君明明還會搞一點後排進攻、二次進攻之類的小花招,現在倒是一直逮著小橘子的毛薅了嘛。」
天童在網前表演了一出水上芭蕾,單腳點地,歪著腦袋和諧友好地詢問對面的影山。
影山不理他,但耐不住日向立刻開口:「是啊!我能得分,當然就把球給我了!」
天童叉腰:「能得分?剛剛為什麼又被我攔了兩個球啊?」
日向氣急:「你等著吧,我會讓你承認我的厲害的!」
天童看他氣哼哼的樣子就高興,哼著小曲回到自己的站位。
瀨見撇嘴:「所以我就不理解了,你這樣逗別人很好玩嗎?」
天童學他的語氣:「所以我就不理解了,你每天挑釁英美裡都失敗很好玩嗎?」
瀨見立刻不說話了。
大平在後面搖頭。所以他就不理解了,瀨見每天跟這對表兄妹鬥嘴失敗很好玩嗎?
日向拿下一分後,山口繼續發球。
說來很奇怪......
將球輕輕拋向空中,山口想。
他一點也不緊張,也並不覺得今天手感很好。
今天的他就像小溪,雖然也因為地勢起伏而改變流淌的速度,卻始終只有那麼窄窄一條,變不成江海。
但小溪對他來說已經足夠,足夠他慢慢、慢慢地,把積攢的技巧和鬥志,通過手裡的球傳達出去。
「發球得分!」裁判宣布,「20-20!」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生怕自己的呼吸聲干擾了山口的狀態。但顯然他們的擔心是無用的。
拋球、助跑、起跳,山口的發球眼看就要落在天童右前方。紅頭發的MB咬牙伸手要接,就在碰到球的剎那,怪異的旋轉讓球朝著右後方斜斜飛去。
「發球得分!」
「21-20!」烏養在場外揮拳,「反超!山口好樣的!!」
日向露出一張只在影山想像裡會出現的妖怪臉:「啊啊啊山口你怎麼回事啊今天!!」
西谷跟田中也尖叫著撲過去:「山口啊啊啊啊!!!」
山口卻只是抿唇微笑了一下,甚至為過多的關注感到一絲害羞,小雀斑星星點點的臉頰浮現一抹紅暈。
下一個球,繼續。他沉沉吐出一口氣。
就在這時,鷲匠抬了抬手。
「白鳥澤申請暫停!」
他作為主教練當然是有隨時叫暫停的權力,英美裡當然也沒反駁。但在她看來這時候停與不停都差不太多,因為山口的發球恐怕很難打斷,只能寄希望於他自己失誤。
這就是發球作為一項武器的威力。跟青城比賽的時候也是如此,一旦讓及川撈到機會、抓住狀態,不一口氣發個五六分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過人體肌肉的疲勞來得也很快。四五個球之後,對自己手臂和落點精度的控制再怎麼也無法像第一個發球那麼自如。到那時抓住失誤,要將發球權奪回來也不難。
鷲匠老師沒道理看不出來啊......
鷲匠卻壓根沒提起山口的發球。他一開口,問的居然是該怎麼對付日向的快攻。
「你們有什麼看法,都說一說。」老人掃視了一圈自己的選手們,「別裝死,否則今天跑步回學校。」
英美裡在天童求救的眼神裡攤手。她有什麼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她也只能乖乖把鷲匠老師原諒......
「我覺得攔網可能起不到太大作用,還是要從地面防御下手。」川西說。
「嗯,我這邊會做好准備。」山形表示,「而且我也覺得他的球並不難接,畢竟不是力量型選手,球速不會高到哪裡去的。」
瀨見在網前時間最長,自然也很有發言權:「不過他跟影山的配合確實很讓人吃驚,連眼神交流都不需要!」
「而且有影山在,從二傳下手干擾也不太可能了......之前不是試過了嗎?」
教練席頓時鬧哄哄一片,一會兒理智一會兒憤怒,好幾個人說著說著真有些生氣了,恨不得衝過去把影山大卸八塊。
「太討厭了!!」天童叫道,「若利君,你說呢?」
牛島眨眨眼:「還好吧。」
「你問他什麼都是『還好吧』!」瀨見悟了,「若利估計少安了個【情緒】補丁包!」
「瀨見學長,請不要隨意詆毀牛島學長。」
「白布你稍微公平一點好吧!若利詆毀我的時候你怎麼不出來說話!」
白布輕輕翻了個白眼:「牛島學長不會詆毀任何人。」
「感覺你高估他的人性了......」
鷲匠聽了一圈,歪頭看向英美裡:「你覺得呢?」
英美裡沉吟片刻,說:「我覺得瀨見說的首先沒錯,要對影山下手很難......這話怎麼說的像黑手黨一樣?」
感覺分分鐘提槍把影山突突突干掉......
「他技術足夠,無論是多糟糕的一傳都能給出相當完美的托球;也正因為技術足夠,所以想要通過觀察他的小動作來判斷球的走向,這條路也走不通。」
天童若有所思:「嗯......所以突破口還是在小不點身上?不過光靠攔網真的能攔住他嗎?」
英美裡反問:「怎麼攔不住?」
「嗯?什麼意思?」幾人一頭霧水。
「這麼說吧,你們覺得他跳得很高嗎?」
「當然很高了!」山形不假思索,「如果他跳得不高,以他的身高條件恐怕連上場都很難。」
英美裡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知道他跳得很高,但是會有牛島盡全力跳起來那麼高嗎?」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連牛島也放下水杯,端正地看了過來。
「日向身材嬌小,加上跳躍力確實驚人,所以在視覺效果上看上去會跳得非常高。」英美裡點了點手裡的本子,「但根據數據來看,他的個人摸高是比不過影山和月島的。*也就是說,當我們談論起絕對高度,其實他跳的並不高。更何況我們其實也面對過這樣的對手——」
天童點頭:「鷗台的小巨人。」
「對,所以說高度並不是他最大的武器......」
英美裡聲音並不大,卻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而是速度。」
第15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天
「速度?」
「對, 沒錯。就是速度。」
英美裡縮起手臂,比了兩只小雞翅膀在身側扇了扇:「他每次起跳,其實是為了彌補和身材高大選手之間的差距。所以他的高度本質上並不能成為武器,因為他沒有高到像稻荷崎的大耳或者鷗台的晝神那樣, 能夠打出超手球的水平。」
「威脅更大的反而是他的速度。因為他太快了, 攔網跟不上, 有時壓根沒跳起來, 所以顯得他很高、顯得攔不住。」
山形反應過來了。他作為後場的自由人, 對全局的觀察估計只有瀨見這個二傳能比:「事實上只要能跟上就行?那就要把重點放在對他的觀察上吧?」
「也有可能成為誘餌。」大平說,「不過這是雙刃劍。他的反應很快, 對烏野來說本身就是威脅。」
天童立刻跟上了思路:「也就是說, 與其讓他做誘餌來騙我們, 不如我們做出空檔來騙他?」
瀨見征求牛島的意見:「若利,你覺得呢?」
「可以。」牛島頷首, 「永遠比他提前一步, 就不會受速度的影響了。」
「但這樣的話,太一——」天童伸手勾住後輩的肩,「你的壓力會很大哦~」
川西表情平淡:「我會加油的。」
「現在比以前要輕松多了吧?」鷲匠站直身子,稍微拉伸一下骨頭就嘎啦嘎啦響。英美裡聽得心驚膽戰,簡直想直接給他原地放倒送醫院檢查。
「是啊是啊,輕松多了。快進到職業排壇每個人都是戰術大師, 場外休息的時候就能流水線想出對敵策略,然後鷲匠老師你和我直接失業告終。」
鷲匠老神在在:「你失業了我也不會失業的。」
「您的信心從哪兒來的?從至今排名沒超過我的馬裡奧卡丁車嗎?」
她吐槽了一句,卻還是微笑起來。放在以前,所有的東西估計都要她掰碎了講清楚才能推進, 但現在她甚至只說了一個引子, 點出了速度這個問題, 立刻所有人都明白了。甚至能夠開始部署下一步的安排。
鷲匠:「光是解決了日向翔陽,並不能解決根本的問題。」
「同時多點進攻?」
鷲匠哼了一聲:「烏養那老頭,進醫院了還陰魂不散。他們肯定還有後手,攻擊的方式不會少的。」
英美裡一陣惡寒。這種『念做宿敵讀作朋友』的模式不適合您跟烏養老師好嗎!人家有貓又老師了好嗎!
不過她倒蠻好奇,鷲匠老師今天表現得格外重視這場地區預選賽,跟動畫裡的態度完全截然兩人。要知道TV版鷲匠老頭簡直是模板化的反派!深凹的眼眶、冷酷的姿態,操縱著讓人膽寒的牛島......
媽呀,該不會鷲匠老頭也被人穿了吧?看上去不像啊......話說要是有人直接穿到鷲匠老頭身上,恐怕想保持這個駝背也很困難......然後就會被立刻看穿是天外來客,被做法驅趕......
她想東想西的同時,場上卻打得相當激烈。白鳥澤眾人說干就干,上場就開始以限制日向為目標組織行動。烏野雖然有所察覺,但一時沒別的辦法——日向確實是眼下得分率最高的攻手了!
只剩一分。西谷看向場邊的記分牌。21-20,再一分,就能拿下第二局,和白鳥澤1-1戰平!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
「來吧!」
白鳥澤天童發球,原本衝著東峰發了過去,意圖讓他被絆住腳步,卻被西谷擋了下來。
「影山!」自由人將一傳給到影山手邊。他始終觀察著全場的情況,東峰學長在後排、月島剛攔網落地,只有日向在待機中。
很好的位置!攔網集中在右邊,自由人也在右邊......因為日向還在右邊,對吧?所以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很好——
影山將球推出。跳吧!
充足的助跑、充分的空檔,日向緊緊盯著半空中的球,又一次大幅度橫向跑動,起跳揮臂!
「砰!」
天童甩了甩手,慢慢悠悠將頭轉了一圈:「哎呀,還真是用力呢~」
日向的超快速攻,被攔住了!
「21-21!」裁判宣布,「同分!」
比起憤怒,日向更顯感受到的是一種空落落的恐慌。他的武器......即使面對青城、面對大王也無往不利的負節奏快攻,居然被攔下來了?
「這才第二局啊!」場外的菅原也不可置信,「怎麼做到的?那個紅頭發MB並沒有其他動作啊?明明剛剛還對這一招束手無策......」
小武老師盡量把一切往好的方向想:「也許是猜的?畢竟那位天童同學本來就擅長猜球路嘛。」
烏養咬著腮幫子肉,努力讓自己不要口吐惡言:「不對,如果是猜的,剛才那個球不至於直接攔死......應該是陷阱。」
小武老師困惑:「陷阱?」
「橫向移動注定要犧牲一部分跳躍力,如果能提前預知,那麼想攔下來就一點都不難。」烏養把指甲咬得嘎吱作響,「日向的摸高......他摸高多少來著?」
小武老師手忙腳亂翻了一會兒本子:「誒......這個......IH時期測的是327,不過現在肯定有所增長了。*」
這下麻煩了!烏養徹底反應過來了,難怪對面白鳥澤攔得那麼輕松。只要能把握住日向扣球的時機,高度對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大問題!
日向力氣也不足,不可能一口氣轟開攔網......
他糟糕的預感似乎成了真,裁判一聲高呼:「24-24!」
該死該死!一直被追平,這對選手的精神有很大的負面影響。烏養不停抖動著左腿。暫停肯定是不能暫停的,不能把次數浪費在這裡。誰都好,總之想點辦法......!
高度緊張的氣氛裡,再次輪到影山發球。
他夾了夾背肌,長長吐出一口氣。
底線起跳,影山大力揮臂!
「發球得分!25-24!」
「影山你小子!!」田中猛地回頭,「干得好!」
菅原拍了拍胸口:「真了不起啊,換作我在場上這會兒應該已經暈過去了......」
「他真是一點都不緊張啊......」山口也跟著松了口氣,「還有一分!」
「沒事沒事!」球網對面,山形拍了拍手,「先扳回一分!一定要攔住!」
天童十指交叉,反手拉伸手臂:「啊——手麻了手麻了!」
「注意小不點的動向!」瀨見沒有回頭,兩手在身邊握拳,「一定要把他攔下來!」
影山再次發球。依然勢大力沉,直接發到牛島身前。白鳥澤的王牌被壓制住,瀨見干脆將球直接推了過去。
原本是很巧妙的一次二次進攻,但月島始終注意著球的動向,完全沒有被騙。他跨步過去將球撈起來,送到影山面前。
再一次......日向?影山尚且不能確定白鳥澤是真的找到了阻攔負節奏快攻的辦法,還是歪打正著。用這一球試探?不,與其給日向,那個位置還有一個更適合的人選、一個生生壓抑兩局的......
「東峰學長!」
——王牌!
球飛快向左邊飛去,一記離網較遠,位置較高的托球。這一球即便說是給日向的也不為過,他有著那樣的敏捷和速度,要橫跨全場也很簡單。
——所以這裡也正是白鳥澤嚴陣以待的空檔!
天童川西雙人攔網立刻跟上。這球明顯是為了擺脫攔網,刻意給得又高又遠。按他們的設想,即便胡子男能夠比橘子頭小不點擊球點更高,有兩個185+的MB合力,也不至於完全攔不住。
東峰心無雜念,面對著影山給他的、完全符合他偏好的托球,直接出手!
極快、極高、極重,一記勢不可擋的扣殺狠狠砸落在白鳥澤的場地!
「26-24!」裁判宣布,「烏野拿下此局!1-1!」
「旭學長!!」西谷直接從後場衝過來,跳上東峰的後背,「旭學長太帥啦!追平啦!!」
田中感動得涕泗橫流:「真帥啊學長!我也想打出這種厲害到不可思議的扣球.....!影山!你小子也多給我傳幾個球啊!」
影山平靜地指出:「田中學長現在的狀態太過激動,稍微冷靜一下我再考慮傳球的事。」
在田中揉搓影山的背景音裡,西谷給了東峰一拳:「怎麼,旭學長坐不住了?」
東峰剛擺脫他的折磨,齜牙咧嘴地點頭:「是啊,總不能把風頭都讓給一年級的小朋友吧。」
24-26,看上去倒不是狼狽......
「但無論怎麼說都輸了啊!這下完蛋了!」瀨見第一個抱頭尖叫,「明明給了提示還輸了......」
他顫巍巍轉過身,央求道:「哪位勇士去看一眼英美裡的表情?我好決定是走著下場還是跪著下場......」
天童理直氣壯:「我不敢。」
大平附和:「我也不敢。」
川西扭頭,假裝沒看見瀨見學長祈禱的目光。
「看上去還好。」牛島打破沉默,「沒有很生氣。」
幾人你躲我身後我躲你身後,不自然地排成一列小火車走下場。鷲匠懶洋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低頭看向手裡的筆記本。
——顯然是不會幫他們求情了啊!!
沒人知道,英美裡其實真的沒有很生氣。本來嘛,白鳥澤想陷害日向小朋友,這個計劃執行得其實還不錯,最後也確實把人攔下來了。烏野對此的應對就是東峰突然發威。
他跟日向是截然不同的球風,一個靈活多變,一個傳統穩重。原本打定主意要靠節奏差攔日向,結果突然換成東峰這種正統王牌,就跟用撈金魚的網去接河村的波動球一樣不靠譜。
不過白鳥澤人純粹做賊心虛,不管英美裡露出什麼表情都害怕。她笑了是不懷好意,她面無表情那就是非常生氣。總之,白鳥澤人達成了一個共識:英美裡不高興了!
瀨見當時就給她立了個軍令狀:「你放心英美裡!下一局我不得10分我就不下來見你!」
他還以為英美裡看他態度誠懇,要給他斡旋兩句——至少別讓他真的拿10分啊!二傳要直接拿分概率太小了,一場比賽有時候能拿一分都是老天開眼。
但英美裡才不理他。瀨見自己給自己派的任務,就讓他自己頭疼去吧......
白鳥澤氣氛還好,烏野這邊當然更是一片歡呼。
「能從白鳥澤手裡拿下一局,而且不是等對面連下兩局之後的背水一戰,這說明我們是擁有跟他們抗衡的實力的!」
烏養再三強調:「我說過,白鳥澤選手的單人素質很強,但有強到讓我們所有人都無能為力嗎?」
眾人大喊:「沒有!」
「對!所以我們更要把團隊的力量發揮出來,不要一對一,要六對一!攢成一個團隊,最後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是!烏養教練!」
小武老師則說的更文藝一些:「就像烏養教練說的這樣,我們大家每個人都像一滴滴海水,白鳥澤呢,則像一滴滴清水。一滴清水當然比一滴海水更干淨更靈透,但彙聚在一起,卻只有海水才能形成完整的生態——」
說完,看著一群人摸不著頭腦的表情,他又尷尬地摸了摸頭:「啊,這......不好意思,說得太抽像了嗎?」
烏養抽了抽嘴角,這也是小武老師的老毛病了。但他總不能拆台,於是立刻跟上:「我覺得小武老師說的沒錯!大家放開手腳去打,要相信白鳥澤也沒有那麼可怕!」
「是!教練!」
該喝水的喝水,該擦汗的擦汗。烏養挑了個空檔專門去問日向:「日向,剛剛那球......」
日向放下水杯,抹了把嘴角:「還好!那個球被攔下確實是因為助跑不充分,橫向移動的時候也沒辦法,下一球我會注意的!」
他心態沒出問題就好。烏養拍了拍受驚過度的小心髒:「對面通過構造空檔來引誘你起跳,以此繞過【判斷】這一環節。這說明他們拿影山沒有辦法,現在你要做的就是重新把【判斷】的過程讓出來,也就是說......」
「混入其中,把我自己也變成影山的一個選擇。」日向抬頭,橘色的眼睛神采飛揚,「對吧?」
*
「哦,打平了。」岩泉從後邊的觀眾入口走進來,幾乎立刻就捕捉到觀眾席後排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說不來嗎?怎麼又來了?」
及川背脊一僵:「小岩?!你怎麼來了?」
岩泉:「這話該我問你吧。不是信誓旦旦地說』哎呀兩個討厭鬼的比賽根本不想看『嗎?出爾反爾的混賬川。」
及川苦著臉:「都說了不要那樣叫我啦——」
岩泉在他身邊坐下:「前面兩局怎麼樣?」
及川掰著指頭數給他聽:「第一局呢,牛若那家伙直接把烏野打懵了。第二局嘛,反而感覺白鳥澤的步調慢下來了,很明顯地轉攻為守。應該是——」
「——在啟動中?」岩泉問。及川點點頭,兩人一個聳肩一個嘖嘴,一切盡在不言中。
牛島的慢熱只有跟他實打實交過手的隊伍才能察覺出來。這家伙實在違背常理,當你覺得『哇這已經很強了』的時候,卻發現他還能更強。
當然,很多隊伍基本就在『這已經很強了』的階段輸掉比賽,所以除了全國級別的強豪之外,宮城本地很少有隊伍體會過他從發動引擎到加速完成之後的全盛狀態。
不幸的是,青葉城西正好是其中之一。
「我看小飛雄要吃苦頭了。」及川幸災樂禍。
岩泉看他一眼:「這麼說牛若獲勝你就會很高興?」
「當然不可能!我巴不得那家伙一路輸到底......不過也沒什麼好挑的。」
岩泉沉默地點點頭:「是啊,也沒什麼好挑的。」
反正都是贏過他們的隊伍。
「哎呀,都怪你啦小岩!我剛剛看得開開心心的,你一來就把我搞得憂傷了!」及川瞪他。
岩泉:......
岩泉:「你在找死是吧?」
及川立刻視線亂飛:「噢?你看你看,前面那個是不是......?」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刻給岩泉指了一把。
這下岩泉也看見了,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手塚君?」
前排茶色頭發的少年回過頭:「及川君,岩泉君。」說著,很有禮貌地微微頷首。
及川張了張嘴:「啊!你是英美裡的那個那個......」
手塚不說話,他在等及川自己把這話補完。他是英美裡的......什麼?
及川:「跟班!」
岩泉:......
手塚:......
「你也太失禮了吧,怎麼能叫別人是德久的跟班呢?」岩泉一拳重擊在及川背上。
但他轉念想了想,每次見到手塚,不是在給英美裡拎包,就是在幫英美裡付錢,永遠默默走在英美裡身邊......
這麼一想,跟班好像也沒錯啊......
他神色復雜地看向手塚。
完全領會他眼神意義的手塚:......謝謝,但真的不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7
第15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一天
手塚來的比及川還要早很多, 他是和英美裡一起到場館的。不過英美裡走選手通道直接進入場地享受尷尬一刻,他則獨自在觀眾席坐下,圍觀英美裡教的建立現場和前兩局的比賽。
及川看見熟人,也不在最後一排縮著了, 拉著岩泉坐到手塚旁邊。
「怎麼樣?看排球比賽的感覺, 果然比網球有趣吧!」他洋洋得意地挺胸。
岩泉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說這人, 明知道人家就是打網球的還非得這麼說, 這真不是一般的欠啊。
手塚不和及川計較:「兩項運動各有優勢。」
及川立刻扁嘴:「沒意思沒意思!英美裡怎麼受得了你這種性格的?太沒意思了——」
手塚抿唇不語。
這個也是要分人的。
及川托著下巴看了會兒比賽:「比賽也這麼沒意思!牛若大發神威, 呼哧哇啦25-0!話說烏野攔網在干嘛啊!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第三局了,牛島也醞釀得差不多了。」岩泉盯著白鳥澤的半場, 那位稱霸宮城的頂級主攻剛剛放下手臂。
「5-2!」所有人都聽見裁判的聲音, 「白鳥澤領先!」
及川對兩個死對頭的比賽眼不見為淨, 轉而八卦起來:「話說,你跟英美裡是初中同學吧?初中的時候有人跟她告白過嗎?」
及川自己的戀情倒是開始得很早。從幼兒園過家家裡永遠的『爸爸』角色, 初中高中, 向他告白過的女生只多不少。
手塚思考了一會兒,自己也挺驚訝:「好像......沒有。」
這很沒道理,畢竟高冷如手塚也年年蟬聯《青學女生最想一親芳澤的異性》榜首,主動攔路送小餅干情書甚至網球拍的數不勝數。
英美裡......應該也遇到過不少才對?
岩泉好奇:「是不是她被告白的時候你沒看見?」
手塚搖頭,斬釘截鐵:「不可能。」
他語氣裡微妙地帶出了點什麼,讓及川捕捉到了。這家伙立刻眯起眼睛給岩泉使了個眼色, 一副賊兮兮的笑臉。
【這家伙有問題!】他做了個口型。
岩泉根本懶得搭理他。
及川清清嗓子,又恢復到正經的表情:「我感覺是這樣的!英美裡呢,嗯,怎麼說......」
他撓了撓頭, 努力措辭:「至少對我來說, 她很像一個隊友吧?關系特別好那種。所以理解她為什麼做教練做得那麼好——因為選手肯定百分百信任她。」
「所以崇拜和感謝都很正常。」及川一副感情專家的樣子, 推了推今天戴的平光鏡,「在那以上,用柔軟的情感去思考和她的關系,會很難吧?」
手塚代入了一下,立刻皺眉。
什麼歪理。
他不說話,及川急了:「不是嗎?不是的話你是什麼想法嘛,說出來嘛——」
就在這時,觀眾席一片嘩然。這下無論是套話的及川、皺眉的手塚還是豎起耳朵竊聽的岩泉都回過神來,看向場內。
記分牌上明晃晃的10-5,白鳥澤得分。
「那是......川西?」岩泉不敢置信。
當然、當然,白鳥澤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應該小瞧,但川西......難道不只是個存在感超級低的普通MB嗎??
*
川西收回手,劇烈的喘氣聲讓他聽不見天童學長的贊揚。
好累、累得想死......打排球是這麼累的事嗎?
如果這時候越前衝上來問一句『打排球你快樂嗎』,川西多半會堅決否定。手腳酸麻,手掌大概因為剛剛攔下對面東峰學長的球被震得通紅,渾身的肌肉都在叫囂著休息——這誰能快樂起來啊!
但如果,在二十五秒前,他單人攔下東峰學長的時候問這個問題......
是快樂的。
連天童學長也束手無策的高點強攻,被他這雙手攔了下來。川西握拳,深刻地感受到掌心的刺痛。
太痛快了。
瀨見的巴掌已經呼到他後背:「太一!你是不是背著我們偷偷加練了?剛剛時機怎麼能抓得那麼准?」
說完又去看他的胳膊,嘖嘖稱奇:「不可思議......這麼細的胳膊,怎麼攔得下那麼重的球?」
東峰的球有多難接,網前幾個人深有體會。他常常以打手出界得分,倒不是因為有星海光來那種出類拔萃的空中戰技術,只是因為力氣大。
很單純的理由,但就是讓人接不住。攔網即便能碰到,也很容易被直接打穿,球一飛,山形跑出一副清明上河圖都接不住。
所以別看烏野只有5分,但這5分全是靠東峰一個人拿下的。他的攔防難度也可見一斑。
川西長長松了一口氣,用平常的語調說:「沒有什麼,就是......」
「畢竟太一是最高的個子嘛~」天童兩手交叉放在腦後,「防住是正常的,正常的~」
川西抿唇一笑。
正如天童學長所說,作為MB,他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
沒有什麼值得特別誇耀的。
每當想要穩住心態的時候,川西總會下意識看向教練席。那裡永遠坐著德久學姐,神情鎮定,也許微皺著眉,但沒有人會懷疑她無計可施。
彷徨的時候,看一眼學姐就像被狠狠罵了一通,立刻冷靜下來。川西感覺自己被瀨見學長徹底同化了,一天不挨罵就不舒服。不過他和瀨見學長不同,他並不是MB裡的最優選擇。
不如說,川西一直覺得學姐讓他首發是因為別無選擇。
和他同級的白布,無論跟隊伍的融合還是技術,都絕不在他之下。川西認為自己只是占了位置的便宜——因為他是MB,而白鳥澤今年剛好只有天童學長一個MB首發。
所以他無可置疑地補進了。
他實際已經很幸運,因為五色這一屆也沒有還算不錯的MB,讓他的首發之位保留在手裡。但白鳥澤沒有,其他學校卻不少。合宿時看到學姐提點音駒的列夫、烏野的月島,這些天賦出眾又不乏努力的一年級MB們,川西並不嫉妒,他只是替學姐感到不值。
為什麼偏偏是他呢?為什麼偏偏是他加入了白鳥澤呢?偏偏是他,這樣一個沒有什麼太強的鬥爭欲望、沒有對某位學長特別的崇拜、沒有為白鳥澤這支隊伍犧牲太多的打算......
「我知道啊。」學姐卻只是這樣說。
面對他羞恥又卑劣的自我剖白,德久學姐只是這樣說。
川西都呆了:「可是、可是學姐不是一直很注意糾正我的問題嗎?比如我心態上喜歡偷懶,喜歡給自己設限......明明夠得到的球,有時候我也會松松手就放過去了......」
英美裡一副『少啰嗦』的表情:「都說了,我知道啊。」
她大概看出川西今天一定要一個答案,只能抱著手臂跟他細講:「天童攔網跟開福袋一樣,押中了萬歲,押不中零分;瀨見就算被我按頭跟牛島搭配,關鍵分依然只信任他自己的判斷;牛島更不用說了,除了扣球其他都一般,離全能王牌攻手還差了兩個佐久早三個木兔四個桐生......」
她攤手:「所以,你覺得你是這群妖怪裡最差的那一個嗎?」
川西茫然搖頭。如、如果這樣說的話......
那時候正在合宿,學姐大概忙著回去把頭發吹干,只留下一句『拼圖之所以能拼在一起就是因為有缺陷』,給他一個『這話很帥吧』的眼神,就匆匆走了。
川西卻很難忘記。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再為白鳥澤多做一點什麼。
——比如,單人攔下勢如破竹的東峰。
在天童和瀨見的交口稱贊中,川西高高聳起肩膀,又猛地放松。
「好!再來一球!」
*
看台。
「第二局比賽的時候,白鳥澤是不是打算做點什麼?」手塚看了眼比分,14-11,「好像是有什麼計劃,但沒有成功?
具體是要做什麼他也說不好,畢竟他不是專門搞排球的。能意識到場內的變化已經是眼光不俗,及川給他一個拇指。
「剛剛第二局後半,白鳥澤這邊應該是想要攔下對面10號——那個橘頭發小不點的進攻。10號最擅長的就是快攻,他的速度很快、也很引人注意,所以白鳥澤這邊很容易陷入被動。」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們選擇了主動出擊,也就是說在攔網制造空擋。」
手塚若有所思:「布下陷阱?」
及川點頭,哈哈大笑:「看來你也是個心黑的啊!對,就是給小不點布下陷阱。攻手嘛,看到一個完美的空檔就跟看到肉骨頭的狗狗差不多——饞得口水直流啊,傻乎乎地就撲上去了。」
說著被岩泉掐了一把大腿:「你說攻手是什麼?」
及川立刻滑跪:「我錯了小岩!我錯了我錯了!二傳是狗!」
後邊的話不用他再說,手塚也理解了。大概是布置陷阱的過程中白鳥澤出了問題,被大約因為是臨時戰術吧,手塚想。不過第三局開始後,白鳥澤的步調卻明顯順利了許多。
「天童天童攔得好,天童天童攔得好!再!來!一!球!」
球場上,白鳥澤再得一分。
「15-11!」裁判宣布。
大平笑呵呵地問:「他這是打出手感了?」
天童點頭:「多虧了太一的榜樣作用~」
他是個明顯的狀態型選手,這個狀態跟對手也息息相關,無關強弱,而在於能否調動他的興趣。就好比去攔稻荷崎的尾白,因為這是熟悉的老對手,而且尾白的進攻路線很傳統很正派,所以天童總能順利地猜出,並且成功實施攔截。
每到這時候尾白和他們隊裡其他的小狐狸臉色就會變得很好看,這對天童來說是一種具有觀賞性的樂趣,也因此天童每次攔尾白狀態都很好,被宮侑稱為『阿蘭的一生之敵』。
而相反的例子就是井闥山。無論他猜對猜錯,攔得出人意料還是情理之中,佐久早和飯綱都沒什麼表情。
「太沒成就感了。」天童喃喃。
「你在說什麼?」瀨見扭頭看他一眼,「專心專心!」
他學著英美裡的樣子抱著手臂:「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聲帶模仿啊!」天童爆笑,「不過你學的真的好像哦呵呵呵哈哈哈哈,拿個筆記本就更像了......\"
瀨見立刻來了興致,捏著嗓子做作道:「現在,出去跑10圈。敢被我發現偷懶你就死定了。」
他說完,發現天童不笑了,大平川西幾個剛剛還在同樂的誰也不看他了,頓時大感不妙。瀨見小心翼翼地回頭,發現英美裡正坐在場邊的教練凳上對他微笑。
她慢吞吞地開口,聲音很輕,但白鳥澤人早已練就【閱讀魔女嘴型】這一技能:「打完比賽自己跑步回學校。敢被我發現偷懶你就死定了~」
「這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天童拍拍他的肩,「節哀吧,瀨見見!下輩子會幸福的!」
「這輩子直接沒了是嗎!」瀨見抓狂。
白鳥澤針對日向的陷阱依然在生效,但烏野也不是干坐著等死的。在第三局開始不久後,他們已然將重心放在其他攻手上,充分調動全場進攻。
其中,影山的傳球居功至偉。靠著機動靈活的高潮傳球,他一人便調動起整個烏野後場的進攻。大地和東峰把他的托球刮分走,一口氣連追4分。
「15-17!烏野得分!」裁判宣布。
「啊,所以我真的很討厭天才二傳手這種東西。」山形扭了扭脖子,「雖然風格完全不一樣,但那小子討人厭的水平確實和及川如出一轍。」
觀眾席上的及川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誰在念叨我!」
「應該是誰在罵你吧。」岩泉淡淡地說。
及川臉一垮:「小岩,你是不是一分鐘不打擊我就活不下去啊?」
岩泉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沒想到啊,你也有猜中我想法的一天。」
及川眼看在岩泉這裡占不到什麼便宜,又扭頭去找手塚的事:「怎麼樣?剛剛這半局有沒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及川大人統統給你解答哦~」
要不是跟手塚還不算很熟,他真想把那句『在心裡感恩戴德吧!』也說出來。
手塚不知道他心裡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指了指場上:「對面的二傳手好像水平很高。」
他肯定是站在英美裡的立場,所以嘴裡的『對面』就是烏野。而烏野的二傳手......
及川哼了一聲,從鼻子裡發出一點不屑的聲音:「勉勉強強馬馬虎虎。」
說完自己又好奇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剛剛那個戰術明顯的是針對網前進攻,否則也不存在陷阱的問題。」手塚說,「而作為網前壓力最直觀的承擔者和所有進攻的調度者,他及時止損,很快就明白了白鳥澤的意圖,開始給後排的攻手傳球。說明是很有頭腦的選手。」
及川震撼:「你說話好有水平。」
手塚:......
岩泉:......
岩泉不理他,對手塚的發言表示認可:「的確,影山在比賽當中能持續保持頭腦冷靜,這是很罕見也很重要的。」
「不過白鳥澤這邊顯然也不會坐以待斃啊。」他看向教練席,「陷阱被繞過去了,接下來呢?」
出聲的卻不是英美裡,而是鷲匠。
「白鳥澤請求換人!」
「一個新的二傳。」手塚挑眉。
及川簡單給他介紹了一通,重點放在瀨見白布爭奪首發的愛恨情仇上,最後總結:「技術一般般,不過對牛若的忠心是相當實在的。鷲匠老頭讓他上場應該主要是為了轉變眼下被追分的局勢吧?」
岩泉點頭:「白鳥澤應該也沒想到影山能這麼頂得住。」
「牛島學長!」白布將球從手中傳出。距離球網偏近、打點高,這是牛島最喜歡的那類球。牛島的滯空姿勢和其他攻手稍微有一些區別,他的手臂掄得很規整,是一個完整的大圓,對時機把握的又很精准。所以離網越近,攻速就越快。
一記完美的托球送到牛島手裡,不死也要脫層皮,
「19-15!」裁判宣布,「白鳥澤領先!」
月島逐漸擰起眉毛。他知道這個新換上來的二傳是白鳥澤的二年級,烏養教練也有提過,他是最擅長和牛島學長打配合的。但他總覺得不太對......
剛被白鳥澤下了一分,立刻輪到牛島發球。這球來勢洶洶,東峰雖然接到了,但還是被後坐力逼得跌坐在地上,重新起身時已經來不及參與進攻。
白布將球給出,他毫不猶豫:「川西。」
川西伸手,在高點將球扣下。西谷箭步上前接起,但一接觸到球就知道自己受騙了。
「該死!是輕球!」他咬牙,「要過網了!」
川西的球雖然快,但那是因為他個子高,且線路垂直,所以顯得快。事實上力道很輕,西谷一伸手就知道糟糕。
這一擊連天童都沒反應過來,白布卻早有預料,立刻將剛過網的抬頭球按了下去。
比分來到20-15,月島只感覺自己心裡那種不祥的預感在無限擴大。新換上來的二傳、和他配合異常默契的一年級MB......
他伸手扯了一把一起參與防守的田中學長:「田中學長,一會兒起跳的時間請等一下我的指示......」
白布站在原地,平靜的目光依次掃過剛剛至少拿了十分的東峰、永遠精准到位的二傳天才影山、眉頭緊皺不斷思考的月島。
懷疑吧,警惕吧,戒備吧。他想。
好戲還在後面呢。
第15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二天
「烏野申請暫停!」裁判吹了一聲哨。
盡管烏野在白布上場之後追回三分, 但白鳥澤也不遑多讓,立刻又連拿三分。比分來到23-18, 依然是五分的分差, 另一方還逐漸接近局點,換了是誰都忍不住要叫暫停的。
「還好嗎?」英美裡將水遞給白布,無視了天童在旁邊『好偏心好偏心!』的叫喚, 「如果有問題的話隨時說,會把你換下來的。」
白布搖頭:「不會的, 我沒問題。」
畢竟他能在場上的時間, 也就這麼一點而已。
白布仰頭看向場館的照明,又在強烈的燈光下慢慢閉上眼。
「我不會辜負學姐的信任。」他忽然說, 「還有川西......」
英美裡抬了抬下巴, 示意山形把用完的毛巾放到旁邊的箱子裡, 一邊回答他:「當然不能辜負我的信任,否則你的下場就是和瀨見一起跑步回學校。」
「我真的要跑步回去嗎?」瀨見震驚,嘴巴張成O型, 「我以為你說著玩的!」
英美裡冷笑兩聲:「我什麼時候說著玩過?哦——你不想跑步回學校?」
瀨見:「當然不想!」
英美裡:「可是我為什麼要滿足你的小小願望呢?」
瀨見臉上無縫銜接出一個狗腿的笑容,開始在英美裡身後捶背捏肩:「英美裡大人,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居然敢在場上模仿你,實在是罪無可赦。您大人有大量, 饒過我吧!」
英美裡享受了半天, 給他指了條明路:「如果鷲匠老師點頭, 就讓你坐大巴回去。」
瀨見眼睛一亮, 於是又在鷲匠背後一通諂媚, 差點把老頭一口氣敲散架。
天童遠遠看著, 忍不住搖頭:「瀨見見, 三年了一點長進也沒有!本來就是沒影的事,英美裡逗他玩他也信了,白白給兩個壞蛋做按摩。」
山形幽靈一樣冒出來:「你說英美裡是壞蛋。我錄下來了。」
天童:「錄什麼啦你!連手機都沒帶在身上的騙子!」
就是說該吵的人是不會安靜的,英美裡充分參透了這個道理,也不再管他們了。旁邊白布休息了一會兒,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他大概很久沒上過正式比賽,剛剛上場的時候腳步都是虛浮的。
「我還以為你會自己把自己摔了。」川西小聲說,被揍了一拳。
「我摔了,別人看的不是我的笑話,是白鳥澤的笑話。」白布扭了扭脖子,表情冷冰冰的,「就算為了這個,我也要比瀨見學長表現更好。」
川西接不上話,白布也不開口了。
川西一貫是比他更幸運、平和的。白布剛入學就知道要挑戰瀨見學長,一心奔著牛島學長的專屬二傳位置去競爭,川西卻完全不一樣。首發MB的位置伸手就能拿到,他們倆從來都互不理解。白布不理解他怎麼會一點跟其他MB比較的心思都沒有、他估計也不理解白布為什麼只認可牛島學長。
按他得過且過的想法,大概就是『反正都是打球,跟誰打有那麼大的區別嗎?』......這樣。
在學生會的時候還好,但談到排球,他和川西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白布扭頭找他的水杯去了,川西原地站了一會兒,又磨蹭到教練席上去:「學姐怎麼會突然想到讓白布上場?」
英美裡手裡捏著一張站位表,聞言反問:「你覺得呢?」
在川西看來,大概是讓瀨見學長恢復一下狀態。畢竟對面的攔網是read block戰略,在二傳出手之後再起跳。也就意味著他們的方向永遠是正確的,這對二傳的壓力那不是一般的大。
何況瀨見學長跟白布的路數還不太一樣,是偏技術型的路線,心態又有點自傲,趁著優勢換下場冷卻一下也也是好的。
聽他叭叭一通,英美裡手裡的圓珠筆也轉了三四圈:「這個倒是沒錯啦......但是你為什麼會覺得,鷲匠老師和我做出這個決定只是為了讓瀨見休息一下呢?」
她表情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疑惑,很平淡,很細微,並沒有為川西的遲鈍感到不滿,也沒有任何嘲笑他的意思,似乎就只是單純的不解他為什麼看不出來。
——就好像換二傳這件事和他有關一樣。
「之所以會換白布上場當然有綜合考慮很多方面的因素,你說的那個也算在其中。但別忘了最最重要的那個目的......」
英美裡豎起一個手指:「那就是,得分。」
*
「你說一箭雙雕?什麼意思?」觀眾席上,及川追問道。
手塚推了推眼鏡:「就是字面意思。無論是換人還是叫暫停,這種次數有限的機會,她一定會設法從中得到足夠滿意的好處才對。」
岩泉的看法跟川西的看法大致相同:「難道不是為了後面的戰況保留體力,讓瀨見休息一下爭取3-1勝利嗎?」
但他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對:「英美裡好像不是這麼保守的人啊?」
及川的目光一直放在場中,臉色突然一肅:「白布參與補防了。」
他一說,岩泉和手塚兩人都往場上看去。
「剛剛那個球被烏野這邊的隊長同學接起來,小飛雄大概是想傳給左翼的光頭君。但可能是因為肌肉疲勞的原因,光頭君起跳高度稍微有一點不足、給的力度不夠。」
及川替他們講解著上一個球,「所以咬牙在最後改變了線路,眼看著天童應該是攔不到了,但白布卻跳出來補防了。」
他說著說著,忍不住皺眉:「難道是要發揮他在防守端的作用?但是......」
以前那麼多次比賽,他也沒看出這個叫白布的很會接球啊?
及川沒來得及細想,場上又已經出現了無數變化。白布的補防讓這個球猝不及防地落回烏野的場地,但好歹被反應敏捷的日向接起。
高傳過網,白鳥澤機會球。這個一傳顯然很好接,但山形卻意外失誤了!
一傳不到位、二傳白布剛救完球還在後場沒有上前......扣殺必然粗糙!
好機會!
月島眼睛一亮:「田中學長!」
他急聲叫道:「聽我的倒數!3、2、1——起跳!」
但就在這時,一個誰也沒想到的身影出現在了球的下方。
「川西!」及川瞪大眼睛——他今天的確帶了一個用來偽裝的粗框眼鏡,「川西什麼時候會二傳了?」
岩泉同樣目瞪口呆:「這、這個應該不是可以持續使用的戰術吧?是為了救場剛剛那個一傳的超常發揮......我看看他傳給誰了——白布!」
「24-18!」裁判吹響哨子,「白鳥澤得分!」
「蒙的吧.....」及川喃喃,「瞎貓碰上死耗子? 」
MB的二傳和二傳自己的進攻,雖然聽上去只是把人換了一個位置,給同樣的角色裝上不同的技能點,似乎沒什麼難度。但事實上越是直白的互換,操作起來越是困難。
至少對岩泉來說,要讓他突然承擔及川的責任,在一個相當不好傳球的位置傳出一個精確可控的高質量二傳,估計練習20個球裡面能傳出一個。這甚至都是樂觀估計了。
「但這也只是拼運氣吧?」及川眉頭擰得死緊,「講概率的事,比賽裡或多或少都有幾次?」
運動員雖然一直被看作是一個賭性很重的職業,但事實上每個運動員在場上和訓練中都是極端謹慎主義的代表。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幾乎不會輕易去嘗試任何一個全新的東西。
但如果要說這是白鳥澤在賽前就訓練過的戰術也同樣很離奇,畢竟運動員謹慎,難道英美裡就不謹慎?這話連及川都要嗤之以鼻。
「不是運氣。」手塚判斷。
「為什麼不是運氣?這不可能是練好的啊!剛剛那球明顯是因為一傳失誤才偶然打出來的......」及川嘟噥,「就算不是運氣,哪會有二傳專項練扣球、MB專項練二傳......」
在手塚平靜的目光裡,及川聲音越來越小:「不、不會吧,還真是她干的?」
不消說,三人都反應過來。這確實是英美裡干得出來的事。
為了讓每一個選手都成為多面手,二傳,要進攻、MB要學會傳球。換一個角度來看,剛剛這球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傳+二傳+進攻的模式,只不過參與的選手不是常規位置的選手而已。
「也就是說,白鳥澤現在任意兩個人都能有這種程度的配合?不對不對......」及川立刻否認否定了自己的說法,「這肯定不可能,否則第二局也不會讓烏野拿下啊?」
「應該是為了這一局速戰速決,把練得最好、最默契的兩個人換到場上了。」手塚說。
要驗證他們的猜想也很容易,看看場上的就情況知道了——
後排牛島接住東峰的發球,二傳交棒給白布。天童的扣殺被西谷接起,影山將球給到日向,一記短而快的網前扣殺。白布就近將球接起,他立刻失去了二傳的機會!
一個箭步上前,川西伸出雙臂,一個完美的上手傳球姿勢。他看了白布一眼,與此同時,白布也看向他。
兩人的視線一觸即分,臉上同樣毫無波動,就像他們並沒有從剛剛那一秒瞬間讀懂對方的想法一樣。
一言不發,川西將球給出。他感到一種奇妙的感情波動,原來他也可以做二傳,可以輔助別的選手得分,原來在這個球場上除了一成不變的攔網,他可以做到的事還有那麼那麼多。即便不理解,但卻依然默契。
「25-18!白鳥澤贏得此局!」裁判宣布,「比分2-1!」
站在教練席邊的烏野選手們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及川難免有些共情。雖說都很欠揍,但......
「......果然白鳥澤的這群家伙是要更煩人一點,對吧!」及川扭頭,意圖找手塚尋求認同。
手塚看著白鳥澤的教練席,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嗯,確實是很明智的戰術。」一副很自豪很驕傲的小模樣。
及川抽了抽嘴角,慢慢地將頭轉回來。
他及川大人從今天起跟戀愛腦勢不兩立!!
第15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三天
「15-13!烏野得分!」
第四局原本焦灼的比分, 在牛島突如其來的三連扣下漸漸拉開了一點差距。他的球永遠勢大力沉,永遠讓攔網崩潰。後排的大地和西谷甚至來不及出手,球就已經直接從網前月島的手裡彈飛出界。
「哎呀~怎麼忘記了?」天童樂呵呵地抓著球網, 表情相當囂張, 「無論賢二郎和太一表現多好, 我們白鳥澤的王牌依然是——」
說著,兩手向後一伸,比了個威爾史密斯表情包的經典造型:「這位!若利君!」
月島干巴巴地勾了勾唇角,做出一副假笑:「是嗎, 那還真是受教了。」
一轉身,臉色就沉下來。
雖說對面明顯是在挑釁,但也說的沒錯。白布學長被換下場後, 剛剛那種秘密武器式的進攻就不再成立了。反而是因為其他選手層出不窮的強勢表現,忽然讓牛島學長不起眼起來......
日向?不對, 和日向還是不一樣。白鳥澤並沒有把所有選手統一到同一個步調......
他該怎麼做?月島想。原本打算用長期持續的體系攔網來防住牛島,進而延展到在網前形成一個有效的防御。
但他真的能做到嗎?
想一想!月島螢,這時候應該怎麼做?學了那麼多東西, 打了那麼多練習賽,今天總該派上用場吧!如果說體系暫時構建不出來, 後排防守和網前的配合做不到靈活應對白鳥澤的變化, 那麼......
那麼他自己的反應必須更快一些,在read block之前、在二傳手出手之前......
烏野咬緊比分再追一球,4-5落後白鳥澤一分。輪到影山發球。
他走去底線的路上被月島拽了拽:「喂, 大王,有空嗎?有空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影山:……你好像沒打算等我的回答啊!
他的發球一如既往的強力, 從大平手中彈飛。瀨見在網前起跳, 趁著影山還沒趕回來將球搶先撥回白鳥澤的場地。
「天童!」他高喊一聲。
天童心領神會, 早在他出手的時候已經做好助跑,一個快節奏進攻將球扣下。
這球的威力一般,對於西谷和大地來說並不難接。漂亮的一傳在影山手裡威懾力直接加大一倍。
「東峰學長!」他將這個球給了烏野目前唯一的重炮。
東峰的臂力和准度雖然暫比不上牛島,但在一傳二傳都充分到位的前提下,也足以打穿天童的單人攔網。這球飛得很遠,後排防守的大平和山形連著接力,才堪堪將球傳回。
已經連續兩人觸球,接下來就只能是最後一擊。是誰?天童、川西、瀨見,還是......
這一瞬間,他心裡靈光一閃。連續三局毫不動搖甚至毫無變化的攔網判斷,讓月島凝練出一種他很少使用的判斷。一種不需要太多思考、太多細節,僅僅因為『他覺得』而獲得支持的判斷......
他於是飛快地掃了一眼場中的情況,手指拽住身邊影山的隊服:「王者,聽我的指令——」
排球遠遠滑過頭頂的天花板弧線,落在牛島身前。這個由大平傳來的調整球當然和好球相去甚遠,畢竟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將球救回來,而不是給攻手一個完美的機會
放在以前,這會是令牛島頭疼為難的一個球,但經過長久的訓練,他的調整攻在井闥山、稻荷崎一流的球隊手裡都能得分,打出七成的水平並不難。
月島的目光跟隨著球,一邊快速地喊:「三、二、一——起跳!」
牛島表情沒變,卻不由自主地瞳孔縮緊——他的扣殺,被死死地攔住了!
「14-15,烏野得分!」
影山震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已經被田中學長和大地學長按住□□頭發的月島:「......你怎麼做到的?」
以他的排球眼光,當然能輕易看出剛剛這球大概不是被月島一心想用的『攔網體系』攔住的。但如果不是這個,那是什麼?
這家伙難道什麼時候還學了他不知道的攔網手法?
影山背後燃起一團意味不明的熊熊烈火,月島卻沒有借此吐槽。他腦海裡,一張永遠傻兮兮的混血臉一閃而過。
月島伸手想推眼鏡,才發現自己今天戴的是運動眼鏡,不尷不尬地收回手:「直覺。」
他說:「大概就是,那一瞬間的直覺。」
烏野得分後,當然還是由他們發球。趁著影山向邊線走去,天童瞪大眼睛問:「若利,剛剛是怎麼了?
牛島看了看自己發紅的手掌,抿唇:「被攔下來了。」
瀨見翻了個白眼:「這誰都看得出來好吧。不是問你這個,是問為什麼會被攔下來?」
牛島皺眉想了一會兒,搖頭。
「應該是因為剛剛那球是調整攻吧?」瀨見說,「姿勢、起跳、手臂發力都不在最好的狀態,所以被攔也情有可原啊。」
......被攔也情有可原嗎?牛島想。或許這是一個理由,也是一個很正當的理由,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抬頭看了一眼場邊的教練席。
他的目標應該包括成為一個能把調整攻打出正位進攻、甚至比正位進攻還要更有威脅力的攻手。只有這樣才能被稱之為絕對的王牌。
才是符合她要求的全能王牌。
影山的發球再次破空襲來。落點很精准,球路筆直地朝著牛島砸過來,山形來不及救場,只能讓牛島自己接了這個球。
以牛島的一傳水平,要接影山這個球倒是能接住,但這就意味著他的進攻腳步被拖慢了。在時間就是武器的排球賽場上,晚一步就已經無法參與這一輪的進攻。瀨見於是將球托給大平。
什麼嘛,這也太好看穿了。月島心滿意足地想,臉上卻不動聲色。他筆直地起跳,再一次將球攔在自己的手下。
「15-15!」烏養教練興奮揮拳,「打平了!」
日向在旁邊看得瑟瑟發抖:「月、月島......你這家伙平時訓練難道都在放水嗎?」
月島連白他一眼都懶得:「怎麼可能?還放水......」
他居高臨下看了日向一眼,絕對不承認自己被他這句話啟發出了一點新的靈感:「單細胞生物就不要每天絞盡腦汁思考人類的話題了。」
日向氣得呲牙咧嘴:「你、你這家伙!!我好心問你,你這是什麼語氣啊?」
「好啦好啦......」大地拖住他,「日向,算了算了日向——」
影山倒是已經反應過來。剛剛那個球,應該是【直覺】和【體系】的雙重作用。月島拉著自己一起起跳,就是為了讓自己封住斜線的球路,引導牛島學長扣直線球。而且......
影山掃了一眼左側的西谷學長。就算月島自己攔不下來,西谷學長也在身後。小斜線也好、大角球也好,對學長來說問題都不大。
所以對月島和烏野的攔網來說,如果他的【直覺】能夠攔住,當然再好不過;如果失效,或者沒有給月島任何提醒,又還有【體系】做第二重保障。
「你說,這種成體系的東西是不是很難做啊?」鷲匠摸著下巴問,「在白鳥澤推行一下怎麼樣?」
英美裡想了想:「白鳥澤有這麼聰明的人嗎?」
鷲匠:......
鷲匠:這種時候感到羞恥應該不是我的問題吧。
他在場上點兵點將半天,問:「天童?」
英美裡搖頭:「天童自己就不是那個風格,你還指望他做綜合性體系攔網?他會給你開綜合□□袋的。」
說著,不由一抖:「按照他那個開福袋的風格,可能會直接把我們的攔網搞成集體猜猜樂。」
「那就川西?」
「嗯,他還不錯。」
川西目前走的倒不是天童那種預測型攔網的路線。這種路線確實受個人風格影響很深,如果不是天童那種天生敏銳、觀察力超強的類型,恐怕很難見效。
英美裡想了想:「可以試著做一做,我回頭看看一年級有哪些能用的人......」
如果要讓場上的月島知道他們評價這個體系為聰明人的打法,恐怕又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無論怎麼想,跟王者和學長們打配合都算不上一種聰明人的打法吧?聰明人永遠是最會偷懶的,而他......
他自嘲地捏了捏自己發麻的指尖:「只有白痴才會這麼努力了。」
「20-17!」裁判的聲音在場中響起,「烏野領先!」
他話音剛落,場邊的同事就吹響了哨。選手們抬眼一看,鷲匠將手中的五色向前一推:「白鳥澤請求換人。」
第四局的換人機會,鷲匠選擇了用五色替換大平。小孩敬了個禮:「保證完成任務!」
立刻被瀨見取笑了:「哪有什麼任務給你做啊?」
五色頭一揚:「瀨見學長,鷲匠老師這種時候派我上場,顯然就是希望我能拿到比學長們更多的分。這就是我的任務。」
「噢~」瀨見做作地擺出一副驚嘆表情,「若利!聽到了嗎?」
牛島點點頭,抱著球從五色和瀨見中間經過,平淡地說:「加油。」
五色:......
五色氣得上躥下跳:「等著吧牛島學長!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親口承認,我是比你更優秀的王牌!」
天童就跟看自己家不聽話的吉娃娃一樣看著他,眼神寵溺中帶著一絲對他智商的感慨:「行了阿工——趕緊回位置上吧。」
牛島慢熱,烏野也慢熱。這支隊伍像是終於適應了決賽的節奏,慢慢地也打出了手感。不是一個兩個的個別選手,而是整支隊伍。
他們的默契顯然要更好了,這是只有在比賽過程中才會出現的一種狀態。無論哪只隊伍,平時當然也會訓練各種戰術模式、攻守轉換。然而能不能想起、能不能用上、身體的反應能不能跟上大腦、能不能保證其他隊友和自己想的都一樣......每一個問題都阻攔了平時訓練的戰術在賽場上的實際效果。
但也唯獨在賽場上,在緊繃的氣氛和虎視眈眈的對手面前,才能真正刺激出選手的反射神經。
而顯然,現在的烏野出現了這種狀態。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影山給出的二傳越來越讓人眼花繚亂。
「有時候以為他會給後排進攻,但其實卻給了離我們最近的月島;有時覺得他會跟小不點配合出一個快攻,但偏偏又給了剛接完一傳的大地。」
「網前和後排、高球和低球、高點強攻和平拉快攻......」
鷲匠嘖了嘖嘴,選了個詞語:「立體感很強。」
英美裡立刻想起烏野春高戰時,影山那個經典的三維坐標場景。她忍不住微笑:「那當然了。人形AI全維度立體給球嘛。」
鷲匠看她一眼:「你還挺得意?」
英美裡正色,一副『我在深刻懺悔』的表情。
當然,不是說這裡不可以叫一個暫停。但鷲匠和英美裡都一致認同應該再觀察一會兒,至少要等這群人自己做出決策。究竟是無計可施必須要暫停指導,還是讓他們自己嘗試著應對更能鍛煉選手自己的能力?這是不用多解釋的。
就像現在,為了應付影山托底帶動的烏野全員立體進攻,白鳥澤也開始組織起了像模像樣的防御。
「什麼?牛、牛島學長要去接一傳?」五色的妹妹頭都給嚇飛了,「學長,你是在逃避跟我的決戰嗎?我......」
還沒說完,就被瀨見一巴掌按住臉:「別瞎說,這是為了隊伍的綜合考慮。私底下你想怎麼挑釁都行,但是在場上不要輕舉妄動。」
五色揉揉臉:「我知道,但是——」
就算他沒有這份競爭心,牛島學長的一傳難道就接得很好嗎?五色很是茫然,還想多問兩句,卻發現學長們都是一副『啊牛島接一傳真安心啊』的樣子,敷衍地拍了拍牛島的肩就讓他輪換到後排去了。
五色沒辦法,只能壓低聲音問旁邊的川西:「川西學長,牛島學長難道不是只會粗暴進攻嗎?
川西:......
川西:「你把學長看成什麼了?」
說完又難以言喻地看了五色幾眼。一邊說以超越學長為目標,一邊又說學長只知道粗暴進攻......五色,你把自己當什麼了?
但川西還是好心好意地給他解釋:「學長的話,我記得以前打春高還是IH的時候有過幾次驚艷的接球表現。」
「真的嗎?我不信。」五色叉腰,「一會兒看看學長的表現再說吧!」
第15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四天
「這個時候換上五色啊。」及川托著下巴, 整個人向前傾在前一排的座椅靠背上,「哦,效果還蠻好的嘛。」
他話音剛落, 場上已經打完三個球, 白鳥澤拿到其中兩分。
「五色一上場就開始拿分, 看來牛若那家伙馬上要退位讓賢了。」他幸災樂禍地說。
岩泉倒是有些不解:「我本來以為他們會強化防御,畢竟剛剛被烏野反超,越穩定越好不是嗎?」
及川揉了揉太陽穴:「可能......速戰速決?或者因為烏野對五色不熟悉,當做飛行道具投入也有可能。」
他忽然頓悟一樣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話說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猜英美裡在想什麼?根本猜不准的好吧!」
他忽然想到什麼, 笑眯眯地扭頭:「手塚君,你是怎麼想的?」
手塚沉吟片刻:「雖然我不懂排球,但剛剛這一局白鳥澤的1號好像發揮一般。」
白鳥澤1號?那不就牛若嗎?及川皺著眉想了想:「有嗎?」
作為牛島若利那家伙在宮城縣唯一指定官方死對頭, 他對牛若的熟悉恐怕能和瀨見媲美。
「剛剛那局他有表現得一般嗎?沒有吧。」他想了半天,求助岩泉, 「小岩小岩,你覺得呢?」
岩泉也想了半天,兩個人面對面cos思考者:「沒有吧?感覺就跟平時差不多。嗯......也沒有很躁動不安, 就普通的牛若,普通的令人討厭。」
主席台上, 金燦燦的冠軍獎杯折射出誘人的光澤。手塚言簡意賅:「但這不是決賽嗎?」
決賽還跟平時表現的一樣, 這本身就是很大的問題了。及川仔細一想,牛島也不能說一般,只是沒有那麼......那麼......
「沒有那麼出彩?」
岩泉抱著手臂, 整個人縮回座椅靠背裡:「雖說前兩局看上去是有些在『啟動中』了,但川西白布接連拿分之後, 他就像融進隊伍裡了一樣, 不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了。」
及川點頭:「要我是二傳我也不給他傳球了, 烏野肯定盯他盯得最緊,二傳壓力也大。要是有別人能拿分肯定最好啦。」
他說完,眼睛咕嚕嚕地一轉,悄悄往手塚的方向側頭過去:「不過比起牛若來說,我當然是支持你啦。」
這話終於讓手塚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冷冰冰的沒什麼波動。
「別這麼嚴肅嘛!」他哥倆好地攬住手塚的右肩,「不過呢,作為英美裡最知名的好朋友,我必須要告誡你一句......」
岩泉在旁邊聽著滿頭黑線,德久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個知名好朋友,她自己知道嗎?
及川沒管他的腹誹,神秘兮兮道:「英美裡可是我及川大人見過最敏銳又最遲鈍的人,如果你不是百分百有把握會被接受,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哦。」
手塚推了推眼鏡:「......我知道。」
他能不知道嗎?
*
正如看台上及川幾人所想,換上五色當然也考慮他在進攻端能起到的作用,但更多則是相信他可以打破場上的狀況,重新讓牛島從整個白鳥澤的體系裡脫穎而出。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英美裡嘆氣,「以前拼命想把他塞進隊伍裡,但現在又想把他從裡面□□。」
鷲匠不鹹不淡地評價:「能進退自如才是真正的優秀,他還差得遠。」
這跟實力關系不大,而更多體現在節奏和閱讀比賽的能力上。英美裡安排的訓練菜單裡雖然不乏相關的內容,卻畢竟不是《十五天帶你走向排壇巔峰》這樣的速成班。耗時長,這一點原本她和鷲匠也早有預料。
「但總還是覺得,再多一點時間就好了。」鷲匠感慨,「多練兩次、多試兩次,再讓他們多會一點東西就好了。」
「這種充滿慈愛的人性關懷不適合您。」英美裡指出,「還是看比賽吧。」
場上五色跟牛島就像較勁一樣,比著誰更能下球,一個勁朝著瀨見爭寵。瀨見享受著甜蜜的負擔,頭腦卻轉個不停,無時無刻不在做出判斷和選擇。
他抱著球走向邊線,在裁判的催促哨音響起之前起跳發球。
「真夠沉的。」東峰接住他的發球,忍不住抱怨一句。
這個一傳接得當然不怎麼樣,但影山依然淡淡地誇贊:「好球。」
西谷看了都皺眉,這算哪門子好球啊!也就影山這家伙仗著技術好胡來。
但落到他手中,無論什麼樣的一傳都會變成好球。影山將球遞出,邊線的田中一記漂亮的壓線球拿下一分。
「話說小不點你的存在感越來越弱了哦?」天童好日子過了沒幾分鐘,立刻嘴巴發癢了,「這樣下去的話誘餌作用都要消失了哦~」
把日向氣個仰倒:「啊!討厭的火炬頭!」
結果這外號被瀨見聽見了。此人抱著笑疼的肚子,眼角淚光閃閃:「火炬頭......哈、哈哈哈哈啊哈哈,火炬頭......我一定要讓英美裡聽見這個綽號......」
天童把手指捏得哢哢作響:「收拾不了小不點我還收拾不了你了?瀨見見你給我過來!你給我過來!你往哪跑?」
五色還有心情挑釁呢,趁著兩個學長在旁邊追逐打鬧,揚起下巴對牛島說:「牛島學長,接下來有應付不過來的球可以放心交給我,哈哈!」
牛島很無辜地陳述事實:「可是,我才是王牌。」
天童和瀨見10秒鐘內從打死不虧的冤家轉變成你儂我儂的好兄弟,肩並肩在一邊旁觀,嘖嘖搖頭:「唉,老戲碼了。哪天若利要是跟五色急眼才叫稀奇。」
「難說啊,我看為今之計只有阿工突然跟英美裡告白,才有機會讓若利君跟他大戰三百回合了。」
瀨見茫然:「啊?為什麼?」
「沒什麼。」天童擺手,他已經徹底放棄了,「一支隊伍裡有一個聰明人就夠了......」
說著,視線向下,笑容也慢慢消失:「你說對吧,眼鏡君?」
被他注視著,月島依然鎮定自若:「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呢,天童學長。」
他早看出來對面的眼鏡君在防御系統中起到絕對作用。烏野目前的防御體系和他們的攻擊體系一樣立體,從空中到地面連成一片,這是其他隊伍裡很少見的。
最主要的成員有四個人,影山月島和後排的西谷大地。月島和西谷當然不用說,一個是MB一個是自由人,本身就有攔網和接一傳的職責。大地作為攻守一體的標准WS,兩頭都不算特別優秀,但勝在毫無短板。
而影山一方面技術全能,做什麼都做得好,另一方面也有相當的身高優勢。英美裡在筆記本上記錄下這種陣型,忍不住也有些頭疼。畢竟對於目前的男排來說,身高就是會決定一切,否則日向以後也不會轉成WS了。
早前合宿的時候,列夫能從那麼多人裡脫穎而出,被她親手壓榨,也是因為他的身高對MB群體來說太重要了。這小子要是不轉行,以後的國家隊裡恐怕也沒有百澤的地位,畢竟列夫的技術還是要比他高一個台階的。
這筆賬是很好算的。高中階段的數據,摸高能上340cm已經是打遍全國無敵手。180cm的人要再往上跳160cm,而200cm左右的選手只用跳140cm。20cm的差值別看好像不多,但在跳躍力上幾乎是可能與不可能的區別了。
所以也難怪月島會拉上影山一起構建防御系統——為了他那麼多的好處,當一會兒庶民又何妨?
「你在這誇別人半天......」鷲匠瞥她一眼。潛台詞是也管管白鳥澤啊。
英美裡無辜:「他們這不是打得好好的嗎?」
在五色的帶動下,牛島狀態回暖,已經拿下兩分;瀨見之前有一記恰到好處的快攻,跟川西配合無間,比分追到23-23。
但五色的扣球卻忽然變得不太順利。他最拿手的有兩條線路,一個直線一個小斜線,大角球對他來說有些負擔過重。但光憑直線斜線兩個武器,也足夠讓他成為萬眾期待的未來王牌。
——如果不是總被攔住的話。
「而且還不是被月島攔,是被日向攔!」他跟睡不著覺的貓一樣大發脾氣,「為什麼啊!」
瀨見同情地拍拍他:「我再給你個球試試。」
他沒說完的是這個球還拿不下來,後續給球的可能就會大幅下跌了。不過也不用他說,五色很清楚,小胸脯一挺:「我一定得分!」
事與願違,日向大概是摸清了他的行動軌跡,攔得熟能生巧。五色打直線他攔直線,打斜線他攔斜線,手又壓得低,連打手出界都不好操作。
「24-23!」裁判宣布,「烏野局點!」
「耶——」日向快樂地轉了個圈,湊到月島面前討嫌,「怎麼辦啊月島?你的直覺好像不如我哦~」
月島眉頭一跳,田中就跟裝了和平雷達一樣冒出來:「算了月島!日向你也是,不要到處挑釁!」
月島長出一口氣,忽然嘴角一揚:「你試試看。」
日向:「什麼?」
「你的直覺啊。如果真的那麼有效,那應該每個球都能攔下來吧?對面也沒差幾分,接下來直到這局贏下為止,都不能讓五色得分。」
他瞥了一眼日向:「你能做到嗎?」
*
「我說,對面的10號是不是盯上五色了?」又是一球被攔,山形叉著腰問。
「大概?不過他這是為什麼?」天童看了眼氣呼呼的五色,扶額嘆氣,「讓我說五色這小子也太容易上當了,誰都看得出來對面的小不點是故意的吧。」
不知道從哪個球開始,對面的日向似乎和五色徹底杠上了。五色要扣的球,他必然要去攔;五色已經攔下來的球,他必然要試圖搶救一番。
偏偏五色雖然技術高他一截,但心理承受能力確實一般,頓時被挑起怒火。兩個人隔網怒目而視,好像下一秒把這網卷起來立刻就能大打出手。
瀨見給他的球已經明顯較少。這位雖然平時嘻嘻哈哈沒什麼學長架子,但二傳架子還是端得足足的。不能得分,就沒球打。五色毫無抱怨,但也不可能感到高興。
偏偏這時候日向還在面前上躥下跳!!
他咬牙,又是一記小斜線扣球。日向熟門熟路地起跳攔住,身後大地學長將球傳給影山——一個毫無瑕疵的A pass。
起跳之前,影山忽然想起月島之前說的話。
——「我不會做沒有回報的事,所以。一旦你發現我做了多余的安排。就把球給我。」
多余的安排......比如攛掇日向和對面一年級WS的對抗?
好吧,勉強信他一次。
影山手臂一抻,球朝著月島飛去。後者看著飛到自己手邊的球,唇角微微一勾。
多謝了,國王大人。
月島起跳,揮臂的幅度很大,還在網前的五色立刻准備起跳攔網。他反應激烈,讓旁邊要來補防的天童和瀨見都稍微猶豫了兩秒。
兩秒就足夠了。月島手腕一抬,原本大力揮臂的動作忽然像碰到什麼障礙似的停下來。
一個輕巧的吊球,『啪』的一聲落在五色身後。
「25-23!」裁判宣布,「烏野拿下此局!2-2!」
「很好。」月島輕聲對自己說,「今天表現不錯。」
下一秒他的游刃有余就徹底破功,田中學長跟秤砣一樣死死壓了上來,大地學長也一個勁誇他『干得好月島!』......雖然這一切都讓月島想死,但最讓他想死的還是日向幽幽的目光。
啊,這家伙應該是反應過來自己的意圖了。
「月島!你居然利用我!」日向叫道,「我不會原諒你的!除非你教我剛才是怎麼攔下牛若的!」
月島冷冰冰:「那你就不要原諒我好了。」
「哇——他們那邊好熱鬧哦。」天童的目光炯炯有神,「不愧是一年級啊!好快樂好興奮的樣子,我已經不行了......」
「糟糕!」瀨見忽然大喊一聲。所有人都抬頭看過去,七零八落地問他:「怎麼了?」
他長嘆:「我不想打五局......會很累......」
山形沉默了三秒:「你覺得我就很想是嗎?」
白布在旁邊脫外套:「瀨見學長不想打就換我上吧......」
「不可能!你休想!」
「那就請學長不要隨口亂說。」
鷲匠抱著手臂站起身,把位置讓給選手們,忽然問牛島:「一開始有想過要打到第五局嗎?」
「沒有想過,但也無妨。」牛島說,「三局、四局、五局,我會打到拿下勝利為止。」
「當然、當然。」鷲匠在牛島面前總是充滿了『隔壁爺爺』這種微妙的慈祥氛圍,「不過對面不會束手就擒。那個黃頭發小子的攔網,你有辦法了嗎?」
英美裡在心裡吃驚。哇,好敏感的問題!這種時候問這種話很容易給人造成心理壓力來著......原來鷲匠老頭還是有點盤算的嘛。
她扭頭,從下往上眼巴巴地看著牛島,期待著他的回答。
結果忽然眼前一黑。
她眨眼,柔軟的睫毛在牛島手心掃了掃。
牛島的手在她眼前虛虛遮住,停頓兩秒,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會贏。」
第15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五天
最後一局開局, 瀨見發球連得兩分。
大概二傳手都很會發球的緣故?英美裡想,及川影山宮侑......當然也可能是被『二傳是隊伍裡最優秀的那一個』洗腦了,所以拼命練出來的。否則研磨赤葦他們的發球水平也該更高才對......
「東峰學長。」影山沉著地將球給到左翼。
扣球起跳的位置、助跑的路線, 無數微妙的細節都會對扣球的效果產生影響。而對東峰來說, 左翼沿邊線助跑無疑就是他最舒適的領域。
「1-2!烏野得分!」
輕松打斷瀨見的發球後, 東峰和影山擊掌:「傳得好!」
「學長扣得好。」影山說,抱著球走到邊線。
「喂,影山!今天好像沒幾個發球得分哦!」日向扭頭叫他,「不要被對面壓下去啦!」
影山幽幽地看他一眼, 把日向嚇得脖子一縮,不說話了。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心無旁騖地看向自己的瞄准點——川西身邊的邊線角落。不能往自由人的方向去、最好也不要瞄准牛島學長, 因為大平學長已經在旁邊准備好......
助跑,起跳, 扣球!
發球得分!
烏野眾人頓時怪叫起來:「影山影山打得好——」
影山視若無睹,冷靜地走回底線。又是一個重炮!
這一球落在牛島的手臂上,他的一傳在上一局很好地維系了白鳥澤的進攻, 但這個發球畢竟不一般,也只能墊飛回烏野的場地。
「西谷學長?」「田中!」「翔陽——」
叫什麼的都有, 所有人注意著不和別人撞上, 意圖把這個機會球的一傳接得盡善盡美。但影山卻壓根不需要。
他一邊從底線往網前跑,一邊抬手,同時從中線起跳。
「大地學長!」
大地茫然, 純粹是因為身體對進攻的下意識反應而起跳,抬手一壓, 這球就落到了白鳥澤的場地。
與其說是他在進攻, 更像是影山在推著他進攻。
接著, 日向月島各得一分。影山的發球輪至此已經得了4分,比分一口氣來到5-2,烏野領先3分。
如果可以,烏野當然是想保持這個勢頭一路打完這一局。但顯然白鳥澤也不會坐以待斃,至少在影山月島二人再次使用時間差進攻的時候被天童攔下。
「天童天童攔得好!天童天童攔得好!再來一球——」
這一球顯然鼓舞了白鳥澤的氣勢,尤其是發球輪得分不如影山的瀨見,興致勃勃地高喊一聲:「若利!」
便立刻把球傳了出去。
他手上技術當然是無可挑剔,在月島剛剛扣殺被攔、無力回防的時刻,幾乎可以說是輕松愜意地把球給了牛島。
這樣舒服的進攻條件,牛島的球自然擋無可擋。一球便把局勢的流向拽了回來,白鳥澤連續得分,反超到9-7。
「9-7......」鷲匠看了一眼場面的記分牌,閉著眼睛嘟噥,「你好像沒有很在乎這場比賽的輸贏。」
英美裡挑眉:「哪有,我明明很在乎。」假話,她其實並不那麼在乎。
鷲匠當然也看出她是隨口應付,哼了一聲沒往下說。他當然不覺得英美裡是玩忽職守或憊懶,畢竟烏野的棘手他在場外也同樣能感受到。說她不在乎,不是說技戰術上的輕視,而是說她的心態有所變化。
鷲匠對女高中生這種變化多端的態度感到微妙:「我記得之前IH拿冠軍的時候,有的人還在瘋狂鞭策自己,說感覺可以做得更好一點?」
英美裡:「當時您也沒有很支持啊。」
鷲匠沉默片刻:「......你畢竟不是打排球的。」
沒有打過排球,不是這項運動出身,就很難對之抱有強烈的熱愛。沒有這份感情,從事堪稱枯燥的職業教練工作是很痛苦的。
英美裡很聰明、很冷靜,這些都很好。鷲匠卻始終擔心她太冷靜太聰明,把職業教練當作一項正常的普通的工作。能想像不愛排球,為了完成任務才每天訓練的牛島若利嗎?同理,即便是英美裡,也不能在毫無熱情的狀態下持續這份工作。
他的意思英美裡當然能體會。少女聳聳肩:「也許這場球就是我的一個機會也說不定。」
白鳥澤對烏野這場比賽是特殊的。對英美裡來說,這是一場注定會輸的比賽,但又不是一定會輸的比賽。
以前其他的比賽,譬如每一次地區預選決賽白鳥澤對青葉城西,這是放在原作中一定會贏的比賽。所以每到這一階段,她總會下意識地感到緊張。贏是應該的,順利是應該的,然而中間每一點波折似乎都是因為她的蝴蝶翅膀把白鳥澤扇到了懸崖邊緣。
英美裡往往感覺自己要為此負很大的責任,所以盡心竭力地要讓白鳥澤贏。至於IH和春高的正式賽就更不用說了。她沒有任何參考,並不知道白鳥澤應該走到哪一步。就像在完成了作業以後翻背面的答案,卻只寫了【略】字。
即便拿下了IH的全國冠軍,她依然心裡沒有底。那時候她並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在做教練。當然,當然,平時的訓練裡她是很有目標的。比如牛島要發一百個球,天童要原地起跳一百次。這些具體而細小的目標她一直規定得很清楚。
但她呢?
選手們有自己要做的事,他們每天五六點起床九十點睡覺,中間這麼久的時間幾乎不間斷地重復著動作訓練、體能訓練,一周兩周、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三年。
能夠堅持下來,是因為足夠喜歡。
要說英美裡不喜歡這個工作、比賽和訓練讓她感到痛苦,倒也完全沒有。但要說她有多享受......
恐怕她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
「不過今天......」英美裡坐直,伸了個懶腰,「好像沒關系了。」
輸了也沒關系,贏了就是純賺。在這種微妙的境況下反而讓她產生了一種袖手旁觀的輕松感。
「可以追求勝利。」鷲匠說,「教練嘛,追求勝利不丟人。竭盡全力地追求勝利也不丟人。姿態好不好看並不重要,但是......」
他慢慢打了個哈欠,一字一頓地說:「享受勝利更重要。」
「否則的話,取勝只會變成吊在你面前的胡蘿蔔。除了讓你痛苦之外沒有其他作用。」
「吊在面前的胡蘿蔔。」英美裡黑線,「你在說我是驢是吧,鷲匠老師。」
兩人閑談之中,第五局的30分已經快要打完,場上比分14-12,烏野靠著一年級三人組的攔網擋下牛島以及扣殺,以2分的優勢領先。
鷲匠看了眼場上,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說,他們都是跟你學的吧?」
「跟我學的?」英美裡疑惑,手指指向自己,「您說什麼?」
觀眾席上,及川的臉色越來越黑。岩泉問他:「你有什麼不高興的?烏野賽點了,牛若馬上要輸了,你不應該歡呼雀躍在旁邊跳拉拉隊操嗎?」
及川捂臉:「不是啦!牛若輸我倒是很高興,被小飛雄贏我也會不高興啊!更何況......」
他狠狠地盯著白鳥澤的場地:「這群人不見棺材不落淚,一點都不沮喪好吧!我要看的是他們因為失敗而痛苦、絕望懺悔、跪在地上大喊『老天我辜負了你的恩賜』!不是像現在這樣——」
岩泉挑眉:「現在這樣?」
手塚慢吞吞地說:「追求勝利,但又不囿於勝利;厭惡失敗。卻不畏懼失敗。」
及川咬牙切齒:「一看就是贏太多了才會這麼從容!氣死了氣死了!」
他們聊這幾句的空隙,白鳥澤連追兩分,14-14,又到了連續得分的搶分戰。兩邊各不相讓,一路打得火光帶閃電,光是搶分戰都打到了20分以上。19-20,烏野暫時領先1分,這時候無論白鳥澤還是烏野,每個人都已經累得要死。
「小武老師,白鳥澤那邊是不是還剩一個暫停?」烏養教練問。
小老師點頭:「對,這個時候也應該要叫了......」
話音未落,鷲匠就已經抬手叫了暫停。
「抓緊休息一下。」鷲匠說,「保持狀態,不要松懈。」
「唉呀,真是累死我了——」天童長手長腳攤開,像一個大字橫跨在選手席上。
山形灌了口水:「你那也叫累嗎?你知道我接了多少個影山的發球嗎?」
「我也很累的好吧!」瀨見加入戰局,「你知道對面那個眼鏡小子一直盯著我嗎?感覺像狼一樣,眼睛都放光了!我就是他嘴邊瑟瑟發抖的小白兔。」
「呃......」
瀨見炸毛:「干嘛啊?剛才他們倆說話你們怎麼不『呃......』?現在就針對我是吧?」
眾人一通哄笑,在暫停結束的哨聲裡走上場去。烏野東峰發球,依然是強勁有力的大力跳發。雖然已經打到第五局,但他手上的力度和起跳的高度沒有任何偷工減料。
山形齜牙咧嘴地將發球接起。瀨見和川西試圖配合一個快攻,但即便到了最後,月島的盯防依然沒有任何空隙。在瀨見出手的同一瞬間,他就已經朝著川西猛虎撲食而去。
天童盯著月島的動向,看他一動身就心知不好,上前補防後勉強將這一球救起。瀨見及時參與調整:「若利!」
牛島應聲躍起。
給他的球很難不得分,白鳥澤重新將比分追平到20-20.
「打得好打得好若利!打得好打得好若利!」
「燃燒吧燃燒吧烏野!得分吧得分吧烏野!」
緊張的戰鬥同樣在看台響起。雙方體力都漸漸透支,比分始終咬得很緊。
月島發球,烏野趁此將山口換上場。
「加油。」月島跟他擊掌,「直接贏下這場比賽也可以的。」
山口羞澀地微笑:「我盡力。」
他的跳飄直奔牛島而去。這位在防御上始終不算出色的WS勉強接住,落點卻相當糟糕。瀨見還沒來得及給出最後一擊就被網前的影山直接得分。
烏野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將山口圍在中間跳起踢踏舞。
即便如此,山口卻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第二個球。他想,只差一分!
這球落在大平面前,山形上去將球接住,接著迅速從大平面前挪開,讓這位WS能快速上網。瀨見毫不猶豫:「大平!」
大平助跑兩步,在網前跳起。他的扣球對月島影山來說並不熟悉,兩人的攔網姿勢也能看出不那麼果決。只是下意識將他的斜線完全封死。
倒是可以試一試衝破攔網,但是這個角度很容易扭傷手臂。而且他沒有太多打手出界的訓練,萬一直接出界......大平頓了頓,還是選擇了保險的直線球。
果不其然,烏野的自由人正在後邊嚴陣以待。西谷接球到位,直接飛到影山手邊。
「西谷這小子接球倒是一直很到位。」看台上,岩泉慢吞吞地點評。及川卻沒有接他的話,全神貫注地盯著場中。
西谷一傳影山二傳,接下來傳給誰呢?他自己才剛剛和月島攔下大平的進攻,所以月島應該是來不及參與進攻了......其他的東峰、大地、還有......
「把球給我!」
影山心裡一動,傳球劃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微微停在半空。日向幾乎是從中線起跳,一記用盡全力的扣殺!
「22-20!」裁判冷靜地宣布,「烏野拿下此局!總比分3-2,烏野勝利!」
全場沉寂三秒,接著才有稀稀拉拉的掌聲從烏野觀眾席傳出。慢慢地便連綿成一片翻湧不絕的浪潮,響徹仙台市體育館。
及川撇嘴:「最後還是小飛雄贏了,完全沒意思......」
岩泉看了眼他激動握拳的手,沒說話。
及川看了一眼牛島,又看了一眼教練席的英美裡:「你說他們為什麼完全不生氣啊?不傷心嗎?平白被奪走一個決賽冠軍......」
岩泉糾正他:「不是平白。比賽的事情不就是這樣嗎?」他笑了笑,「放在之前,又有誰敢相信烏野能贏過我們呢?」
及川不說話了。
「你在想什麼?」白鳥澤教練席,鷲匠平和發問。
英美裡喝了口水:「我在想回去罰他們跑幾圈......」
「那還不如罰練發球呢。」
英美裡:「多少個?」
鷲匠:「100?」
英美裡:「啊?輸了還100?300吧......」
鷲匠搖頭失笑:「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心疼他們啊。」
完全不需要被心疼的男高們失魂落魄地走回來,每個人都目光呆滯宛如行屍走肉,畫上特效妝就能無縫銜接生化危機片場。
等所有人都拿著毛巾和水杯站好,英美裡彈了彈手裡的站位表跟記錄板。
「OK,大家都站好了,那我簡單總結一下。」
幾個還在掉眼淚地抽抽鼻子,下意識把背挺直。畢竟輸了比賽,那要總結的東西肯定會更多,而且英美裡嘴又很毒......
「首先,開局的時候狀態很好。我們很輕松,但也沒有過分輕敵。而對面顯然非常緊張,這段時間的表現還過得去。」
「但在對面展露出獨特的攻擊性之後,我們的防守非常不盡人意。」
天童望天,五色發抖。
來了,英美裡的秘技·一針見血!
「瀨見雖然著重調動全場,但對對面攔網的抗壓能力不行。明明打過鷗台的,你這是在干什麼?」
「天童攔網的精度太糟糕,對面東峰和田中一看就知道不是你那麼隨便伸手能攔到的,就不能把手臂伸直一點、力度再大一點?」
「五色上場時間短,但短也要有短的貢獻。比賽過程中我不說是不想干擾你的心情,合著你還真不知道啊?」
「牛島慢熱的問題始終存在,而且是局勢一有變化就重啟。否則上場就摧枯拉朽25-0贏了多好?」
「還有......」
還有?饒是天童都開始給牛島使眼色了。隊長、若利君、牛若同學,趕緊開口攔一攔好吧,要不英美裡能把他們訓到明早然後勒令所有人原地跑步回去當晨練。
牛島巋然不動。反正又不是訓他,無所謂,都可以。
英美裡看著他們一副受驚過度的可憐表情,居然笑了笑。
「還有,辛苦了。」
她說。
「很精彩、很盡興的一場比賽。」她的視線依次落在每個人臉上,最後微笑起來,「每個人都辛苦了。」
白鳥澤的隊員席沉默了十秒。
「嗚哇——!」天童仰臉,大手蓋在眼睛上,「我說英美裡,不要在這種時候突然煽情啊!」
「我很脆弱的,我真的會愛上你的哦?我真的會哦?」
白布臉上的淚痕都沒消,就已經開始甕聲甕氣地吐槽:「請不要對自己的表妹說出糟糕的發言,天童前輩。」
所有人都笑起來。就在這種可以拿去做電影大結局的完美場面下,五色工突然瘋了。
他一把撲過來,狠狠抱住了英美裡。
然後狂哭起來。
剛比賽完的高一少年熱得像個火球,八爪魚一樣埋在英美裡肩頭痛哭。
謀殺吧?這是謀殺吧?
「我靠,不是,來個人幫幫我啊救命——」英美裡痛苦面具,掙扎無果開始求助,「牛島天童瀨見!隨便誰來呃呃呃啊啊啊啊——」
「嘿嘿,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的!」天童邪魅一笑,反而衝上前一把抱住她,「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這群人一個比一個熱!英美裡無能狂怒,張牙舞爪地伸手求救。也不知道掙扎了多久,總算被一個人握住手。
是牛島。
她的隊長將她從生化武器的包圍圈撈出來,神情平和又溫順:「我救了你。」
英美裡點頭:「干得很好牛島同學,我會跟鷲匠老師說你回去可以少練20個發球的......」
她話沒說完,牛島忽然湊近。
這家伙比她足足高出30cm,需要彎腰才能堪堪將她攬住。肩寬背厚的少年幾乎把英美裡完全籠罩起來,像抱著一只柔軟的毛絨小熊,並不敢太用力。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窩,低沉的聲音刺得她耳根發癢。
「你也辛苦了。英美裡。」
英美裡沉默半天,趴在他懷裡輕哼一聲:「我當然辛苦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7
第15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六天
比賽是比完了, 但課還是要上的。瀨見天童牛島幾人一到學校,便迎來了熱烈的歡迎。
「怪事。以前拿全國冠軍也沒見他們這麼激動啊。」瀨見小小聲說。
天童倒是很能理解:「拿冠軍嘛,那只是我們和學校的榮譽。不過像這種雖敗猶榮的比賽......估計有更多的人能感同身受吧?」
走在最左邊的牛島抿唇, 很是不解:「為什麼?」
天童看了他一眼:「無論比什麼, 成功者絕對是少數。就好像每年全國冠軍只有一個,更多的人是拿不到冠軍的。雖然這其中也分亞軍、四強、八強或者進不了全國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故作悲痛:「可憐蟲。但無論分得再怎麼細,在別人和自己的印像裡, 只會記得這支隊伍今年沒有拿到冠軍。總而言之就是說, 人們更能夠和失敗者共情。」
跟山形並排走在前面的大平回頭:「這就是為什麼昨天決賽打完及川也沒嘲諷我們嗎?」
山形表示:「我感覺你高估了他的人性。」
「他生氣還來不及呢, 別忘了最後去全國的是烏野。」瀨見哼哼, 「所以說人要活得善良一點才行。」
「不過英美裡呢?」大平問瀨見。他們是在教學樓前遇到的, 所以順理成章一路向排球館走去。
瀨見茫然:「啊?她應該有事吧, 我今天一天都沒見到她。」
話音剛落,旁邊牛島眉頭就皺起來了:「一天都沒見到?」
瀨見跟英美裡是同班同學, 就算再忙也不至於一整天都不見人吧。
天童語氣猶豫:「那......應該是學生會?或者去參加其他比賽了?」
山形:「你也不清楚嗎?你不是他表哥嗎?」
「表哥是表哥, 但英美裡是那種『哥哥大人, 人家今天也要跟你報備行程哦~』的性格嗎?」
噫!眾人頓時渾身雞皮疙瘩。
天童伸長了手臂攬住牛島的脖子:「若利君!你不是就住她隔壁?今天早上有看到她出門嗎?」
牛島搖頭:「沒見過。」
幾人這才察覺有點不對。按理說學生會的工作已經交接得差不多,英美裡現在沒有還在對接的項目, 只是個掛名會長。要說她是因為學生會的事忙到忘了排球部訓練,那更不可能了。
「如果是其他事的話......雖然地位超然大權在握,但英美裡一直是遵守紀律的乖孩子。」天童摸著下巴說,「托她的福, 我們排球部也一直很聽話。」
但是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麼,英美裡頭一個沒有遵守規則。
「我給她打個電話吧。」天童拍板。幾個人便站在排球館門口, 像一排整整齊齊的小蘑菇, 看著天童打開免提。
「喂?奶奶——對, 我想問一下英美裡是不是在家?」
「對,她在家。哎呀小覺幸好你來電話了。英美裡昨天晚上突然發燒了,今早連床都起不來。你幫忙給學校請個假呀,事後我們給她把假條補上。」
「發燒了?」天童追問,「很嚴重嗎?要不然送去醫院看看吧。」
德久外公也在旁邊,聞言說道:「已經看過了。開了藥說先吃著,如果明天還不退燒的話恐怕就要去輸液。」
一說到輸液,這群排球少年立刻覺得嚴重起來。天童將兩位老人安撫住,說已經幫忙請過假了,這才掛上電話。
他剛把手機放回包裡就被牛島握住了肩膀:「天童,幫我也請個假。我要回去看看。」
說完也沒等其他人反應,抬腳就走了。
天童:......
大平:......
山形:......
瀨見左右看了看,一咬牙:「我也去!」
還沒跑走,就被天童一把拽住連帽衫的帽子:「別添亂了你。」
瀨見大怒:「怎麼叫添亂!我也想幫忙的好吧!」
結果大平山形兩個人慢吞吞走過來,一左一右抬起他兩條腿。瀨見就跟無力反抗的小媳婦一樣,被天童幾個扛走了。風中飄來一點零碎的哀嚎:「我腿——我腰——救命啊!!」
*
「若利來了。」德久外婆將門打開,「是來看英美裡的嗎?她在上面,之前醒來了一次,你先喝口水?」
「不用了。德久外婆,我先上去看看她。」
牛島不是第一次來德久宅邸,熟門熟路地從樓梯上了二樓。兩個老人對唯一的外孫女很是寵愛,整個二樓全是英美裡的活動空間,臥室書房影音室之類的,一應俱全。
這一片小區的主宅大致結構都差不多,偶爾,牛島在二樓窗前看向外面,還能看見德久家二樓隱約的燈光。
那時候他就會忍不住猜測,是英美裡還沒有睡嗎?她在忙什麼?排球部的事、學生會的事、可能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其他的事。她總是很忙的。
牛島站在門口,抬手輕輕敲了敲門板:「德久,能聽見我說話嗎?」
他等了片刻沒等到回答,便覺得英美裡估計還在昏睡。感冒的人精神總是不太好,睡一睡也好。
他將門推開一條縫,正好和裡面的手塚對上了視線。
這人也在,牛島倒不意外。昨天比賽的時候他就看到了。
不過雖然早就知道,但看見他出現在英美裡房間裡,還是......
很礙眼。
兩人面無表情地對放了片刻冷氣,牛島先一步轉開視線,平靜地問:「她怎麼樣了?」
手塚也收回目光,看向英美裡沉睡的臉上:「溫度稍微降了一些,但燒還沒有退。」
「一直在睡覺嗎?有沒有吃東西?」牛島問。
「中午的時候醒過來喝了一點粥。」
手塚說完,兩人便沒什麼話可講了,又沉默起來。牛島抬頭去看房間裡一整面的書牆,房間裡的書和書房裡的不同,大部分都被翻閱過多次,還有英美裡隨手寫的心得體會。有時候是整潔漂亮的便簽紙,有時候是隨手撕下來的一小角草稿紙,甚至還有寫在手帕上的。
他一面看,一面想,以後書架可以做得大一些......
德久外公便這時走進來:「哦,若利來了。」
剛剛他下樓吃飯,這才讓手塚幫忙看了一會兒。兩個老人在家照顧了一天,自己精神也有一些疲乏,這時候就想起讓東京的德久父母過來照看。
「不用麻煩伯父伯母。」手塚搶先表態,「我可以幫忙,至少等到她......英美裡退燒。」
牛島同樣面無表情:「我也可以幫忙。我家就在對面,來回很方便。」
德久外公不明覺厲:「是嗎?年輕人就是精力足啊。那就先麻煩你們了,要是她沒好轉,明天我就讓她爸媽過來。」
又有些猶豫:「一直在旁邊會不會太辛苦?要不然輪流......」
手塚義正言辭:「不用輪流。」
牛島難得跟他持同樣意見:「不用輪流,忙得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詭異地腦電波同調一秒。
——誰知道他一個人在這能干出什麼事!
萬幸的是,快到傍晚,英美裡慢慢地醒了。她睡太久,剛醒過來聲音很小,只能慢吞吞地揪了揪床邊手塚的衣角:「我餓了。」
手塚彎腰,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還是偏高......家裡還有粥。」
英美裡撅嘴:「不想喝粥。」
她現在渾身都不舒服。腦袋一片眩暈就算了,手腳也酸軟抬不起來。人在被窩裡躺了一天,軟得像一團棉花,喉嚨大概也發炎了,簡直是人形自走感冒綜合體。
英美裡對自己這具身體還是很了解的。不怎麼生病,但一病就很麻煩,尤其是換季流感。說起來是感冒,但發燒頭暈咳嗽什麼綜合症都有。
尤其扁桃體發炎,咳得簡直要命。一想到這裡她就覺得喉嚨發癢,忍不住咳了幾聲。
下一秒,盛著熱水的玻璃杯便出現在她手邊。
「喝一點潤潤嗓子。」牛島說。
英美裡連大口喝水都做不到,只能學小貓喝水一點一點。喝完把杯子還給他,牛島接過水杯,又緊接著遞過來手帕讓她擦一擦唇邊的水漬。
英美裡擦完了,又乖乖把手帕放回牛島攤開的手心裡。
牛島看著她一板一眼的動作,心裡一軟,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
「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來了?」英美裡問他。手塚她知道,昨天比完賽天色已經很晚了,外公外婆干脆招待他在德久家客房住下,所以今早其實第一個發現她生病的還是手塚來著。
牛島:「天童給外公外婆打電話了。」
「......啊,他們都知道了?」英美裡仰著臉問。
她還發著燒,臉蛋有些微微的暈紅。大概睡久了,表情懶洋洋的,灰色的瞳孔水亮潤澤,睫毛密密地延展出一條小巧溫柔的弧線。
她望著牛島。
牛島喉結一滾:「嗯,都知道了。他們很擔心你。」
英美裡現在反應慢半拍,說話也慢半拍,聽了他的話,頓了一秒才說:「是嗎?好好訓練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
這話一出,房間裡的兩個少年都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對視一眼,又尷尬地收住了笑容。
英美裡沒睜眼的時候明爭暗鬥的,這會兒人醒了反而乖順起來。雖然互不交流,但半點看不出之前劍拔弩張的氛圍。
手塚起身:「那我去把中午的粥熱一熱?還是你想吃點別的什麼?」
英美裡點頭:「就喝粥吧。」說完長嘆,「別的東西我現在也吃不了啊——」
她聲音啞啞的,鼻音又很重,聽上去頓時像在撒嬌一樣。手塚手指微動,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知道了,早點好起來,我請你吃大餐。」
牛島放下手機:「我剛剛跟家裡的阿姨說了你的情況,她說可以適當的吃一點有營養的東西。比如......」
英美裡眼睛一亮:「比如?」
牛島看了她的反應,眼中含笑:「比如雞湯飯?泡得很軟,再放一些炒過的雞蓉。」
有一點肉味比什麼都重要,英美裡立刻點頭:「好啊!那就吃雞湯飯。」
牛島走過手塚身邊,並不看他,下巴微微抬起:「已經送來了,那我就下去拿了。」
英美裡目送他離開,伸手在枕頭下到處找自己的手機想看看時間。沒摸到,只好問手塚:「我睡了多久啊?」
手塚掐指一算:「中午到現在,4個小時。」
英美裡猶記得她是12點左右睡下的,那現在大概就六七點了。怪不得這麼餓,她摸了摸肚子。手塚看了她一眼:「要不要坐起來?」
英美裡點頭:「好啊。」
她一動,骨頭就咯啦咯啦響,立刻表情扭曲起來。手塚憋笑,眼疾手快的墊了幾個枕頭在她背後。又從書桌後邊找到她的折疊桌,展開放在床上。
英美裡嘻嘻笑:「感覺你這個服務水平,以後做不了職業球員去做護工也多少算一條出路。」
手塚無奈。這家伙......也不看看他是為了誰。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英美裡心想可能牛島手裡提著東西,不方便開門,於是示意手塚幫忙開一下。手塚縱然有萬般不情願,但想到英美裡的晚飯還在那廝手裡,也只能走過去把門打開。
但這一開門,他就震驚了。
門外除了牛島還站著三個人。
第15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七天
兵庫縣的春高預選賽決賽比宮城縣要更早一天, 稻荷崎理所當然拿下進軍全國的門票後,第二天,宮侑從北學長嘴裡聽說了白鳥澤輸給烏野的事。
他整個人都呆滯了。
「學長, 你是說白鳥澤......」他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 似乎聽不懂日語,「是說德久學姐在的那個白鳥澤嗎?」
北點點頭,並沒有搭理他一副腦干缺失的表演:「對,就剛剛。被他們同地區的另一個學校打敗了。」
他看了一眼宮侑:「我不是想讓你產生這個反應才告訴你這件事的。」
北的聲音很鎮定, 沒有人能聽得出來他和英美裡也算是有來有往的好友:「根據資料來看, 宮城縣一直屈居第二的是一所叫青葉城西的學校。但今年春高預選賽打白鳥澤的卻不是他們, 而是跟我們合宿過的烏野。」
他頓了頓, 聲音略重了些:「也就是說這是一只我們並不太了解、沒有大量數據參考、沒有充足歷史比賽記錄的學校。進入春高之後要更加警惕。」
北掃了一圈周圍的隊友, 尤其將視線落在宮侑身上:「阿侑, 聽明白了嗎?」
宮侑干巴巴地點頭,但依然不不可置信。在北轉身後立刻拽住宮治的外套:「阿治!白鳥澤輸了!」
宮治翻了個白眼:「出校以後右拐500米, 第3個紅綠燈路口左拐, 再直走800米。」
宮侑:「說什麼呢?腦子有病吧。」
宮治:「那有家小學, 剛好夠教你基礎日語。」
兩個人頓時扭打起來。
角名條件發射地掏出手機在旁邊拍起了小視頻,隨時准備發到Tik Tok上去。他錄了一會兒, 扭頭看向身邊的尾白:「尾白學長,是白鳥澤輸了不是我們輸了,你為什麼看上去那麼......」
他想說悲慘,但又覺得不是很貼切, 只能把話擱在這裡。
尾白一副已然升入天堂的表情:「呵呵,沒事沒事。」
春高預選賽在11月結束, 12月馬上就是國青合宿。也就是說剛輸了比賽、心情大概率極度不好的英美裡將無縫銜接宮侑的訓練......,
尾白用一種幾乎慈愛的目光看著一拳招呼到宮治肚子上的宮侑。
就趁著現在好好活一次吧!他想。
角名:這種命不久矣的感慨是怎麼回事?
這對雙胞胎打了一會兒才消停下來。這兩個人絕大部分時候水火不容, 但有時候又莫名其妙好得分都分不開。宮侑宮治並肩經過尾白身邊,宮侑探頭:「阿蘭~你在跟誰發郵件?」
他忽然變得擠眉弄眼:「噢噢!有情況嗎?」
尾白用那種『omg你在說什麼東西』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我在問英美裡比賽的情況,不過她沒回呢。」
宮治表示理解:「剛輸了比賽心情不好吧?」
宮侑相當不屑:「說什麼呢!學姐才不是那種人,學姐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是進退有度、溫柔和善的......」
尾白:......
宮治:......
角名:......你失憶了嗎?我記得你沒少被整啊?
宮侑不理他,也摸出手機給英美裡發了幾條郵件,大意是學姐你好今天吃得好睡得好嗎?有機會的話來我們稻荷崎玩一玩呀。我和剩下的白痴們都很想你哦。
發完他就扭頭做賽後拉伸去了。
但直到這天的訓練結束,所有人拎包回家,英美裡也沒有回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
宮侑皺眉:「學姐該不是出什麼問題了吧?」
尾白:「說實話,我無法想像她會出什麼問題。」
宮治大力點頭。
雖然他深知學姐的脾氣不好,但這和她能力超群並不矛盾。在宮治眼裡學姐基本等同於哥斯拉——不招惹她就沒事,招惹她,那一尾巴甩過來就把人砸進牆裡去。面對任何問題,只需要動動手指,20層大樓說倒就倒。
但宮侑顯然不是這樣想的,他急得上火原地打轉,走兩步停兩步,停的時候是因為又在給英美裡發小作文。
北回頭:「阿侑,再這樣你自己一個人回去。」
宮侑大驚,摸了摸口袋舒了口氣:「今天鑰匙在我包裡~」
這回輪到宮治大驚:「那蠢貨——」說著衝上去,要從他包裡搶出鑰匙。
角名手機都准備好了,以為馬上又能錄一段#你們家兄弟也這樣嗎#我們家貓也這樣,之類的小視頻,但沒想到這次戰鬥結束得很快。宮治順利地從宮侑包裡摸出了鑰匙,因為宮侑壓根就沒有反抗。
宮治看他那副不值錢的樣子就煩人:「你要不然直接去宮城看看學姐好了。反正明天周末。」
兵庫這邊到宮城是蠻遠的,如果從神戶出發去仙台,開車最快也要五個多小時,更不要說坐新干線。兵庫的預選賽周五就打完了,今天周六,就算去一趟仙台回來也趕得上周一上課。
雖然好像有一點可行性高興,但宮治原本只是說著玩。沒想到宮侑眼睛一亮!
這b該不會當真了吧?下一秒懷裡一重,宮侑的書包塞進他懷裡。
「多謝你阿治!沒想到你這腦子居然也能給一次有用的建議!」說完,抓著手機孑然一身就跑了。
稻荷崎其他人看著他飛快變小的背影:......
「呃,他帶錢了吧。」北認真地問。
宮治:......
宮治:很有價值的一個問題......
*
「好吧,現在我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兒了。」德久家的客廳裡,牛島點點頭,「那你呢?影山飛雄。」
影山手裡捧著玻璃杯,姿勢很禮貌:「我和宮侑學長差不多,也是給學姐發郵件但是沒有收到回復。」
他是剛上大巴就發了郵件,一開始還以為學姐不回復是還在生氣,但越想越覺得不對——實際那時候英美裡已經精神不濟,手機都不想看了。
昨天的比賽是電視直播,有心的人當然立刻知道了結果。加上英美裡是一回家就病倒,所以聯絡過她的人大多知道她身體出了問題。
「也就是說,你應該也是因為這個吧,不二。」手塚說。
不二點點頭,臉上習慣性地帶出幾分笑意:「差不多吧。」視線卻一直圍著樓梯口打轉。
雖然同樣是兩層小樓,但德久家的布局和對面的牛島家截然不同。牛島家是傳統的日式布局,一進門就是枯山水小庭院,裡邊是大片大片的榻榻米。而德久家則更偏向美式現代風,用色明亮,幾個長長的橢圓沙發圍著中間一塊不規則透明茶幾。
牛島和手塚坐在正中間那張最長的沙發上,一頭一尾互不沾邊。剩下的人則分別坐在兩邊,各自捧了一個水杯。
「學姐中午吃的什麼?」宮侑問。
手塚回答:「喝的粥。」
「那晚飯呢?」
牛島回答:「雞湯飯。」
宮侑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學姐現在醒著嗎?」
他這話問到點子上了,不二和影山的目光都彙聚過來。手塚發現他沒什麼理由阻止這群人探望英美裡,只能點頭:「醒了。」
來都來了,人是一定要見到的。宮侑敲了敲門,裡面英美裡聲音沙啞地說:「請進。」
宮侑便立刻推門進去:「學姐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有精神很多了嘛。」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英美裡書桌前的椅子:「我能坐下嗎?」
英美裡點頭。她這會兒腦子一團漿糊,完全沒發現宮侑順理成章霸占了房間裡的唯一一張椅子。
床是英美裡在躺著,她房間裡沒有別的椅子,剩下的人就只能站著。站著和坐著之間隱隱形成了一種主人和客人的關系。宮侑眼睛都笑彎了,心裡暗道不愧是我,我他媽可真夠聰明的。
不二在門邊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旁邊的這個一年級生顯然是個粗神經。宮侑媚眼拋給瞎子看,影山半點沒意識到他的宣戰,兩三步走到床前:「學姐是什麼時候生病的?」
英美裡想了想:「應該是今天凌晨有點發燒?」
但她不確定,努力抬頭去看門口的手塚:「國光,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暈的?」
手塚走過來,一把把她按進被窩裡:「別亂動。」說完又回答,「昨天晚上。」
影山眉毛立刻就皺起來了,他對身體健康一向很敏感:「怎麼會突然發燒呢?是不是著涼了?」
手塚淡淡道:「可能是持續緊張後的突然放松,免疫系統出了問題。」
不二點頭:「英美裡一向身體很好的,不過每次一生病就病得比較嚴重,估計還得再靜養兩天才能好了。」
英美裡這才想起來問:「你們一個東京的一個兵庫的,離那麼遠跑過來干什麼?」
不二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手機:「給你發郵件一直不回,怕你出了什麼事。」
英美裡:「那你也可以先問一問國光嘛。」
不二含笑抬頭,手塚扭過臉看向他:「確實。」
不二:「呵呵。」
宮侑跨坐在椅子上,下巴擱在椅背上,聲音含混:「可是學姐,今天太晚了,應該來不及趕回去了。」
英美裡半眯著眼睛問他:「仙台到神戶要多久?」
宮侑的表情一下就非常可憐:「新干線的話,十個小時?」
「這麼久啊。」英美裡想了想,「家裡還有客房。一會兒收拾一下就住進去吧?明天再回去也來得及,反正周末嘛。」
宮侑點頭,一副依賴的神情:「好啊,那我就聽學姐安排了。」
不二回東京雖然沒那麼遠,但同樣很麻煩,於是也要了間客房暫住。影山雖然還沒太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也跟著說家裡人都睡了不方便,干脆占了第四間客房。
家住對面的牛島:......
他無視了房間裡其他幾人趕客似的表情,在英美裡床邊半蹲下來,哄她:「差不多該睡了。」
吃完飯也就八點,就算幾人上來又說了會兒話也才九點不到。放在平時那簡直是英美裡的夜生活剛剛開始,不過生病期間另當別論。
其余人雖然看出牛島這個『反正我不住這兒所以干脆讓她早點睡』的險惡用心,卻也無從反駁,反而跟著勸說起來。
「是啊學姐,早點睡身體才能好得更快。」宮侑不要他心心念念的椅子了,跑過來隔著被子戳了戳英美裡的手,「還是說睡不著?要不然我給學姐念睡前故事好了!」
宮○真守給她念睡前故事!
英美裡眼睛一亮,精神抖擻地想她的美少女19禁漫畫都放哪裡去了......
生病就該要求特權不是嗎!不管,她就要聽宮侑念那個!
結果還沒說話,其他幾個人也紛紛挺身而出,替宮侑分擔風險。英美裡簡直挑花了眼,置○龍太郎、甲斐○雪、石○界人......
這到底是病人的臥室還是聲優試鏡會啊!
不過剛剛的興奮沉澱下來,英美裡也沒指使人去念19禁漫畫了。床頭就有一本《一個人的好天氣》,她想了想:「那就麻煩周助了?」
「不算麻煩。」不二聲音溫柔,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毫不客氣地把椅子從手塚手裡搶過來,「那我就開始了?」
他的聲音像一汪溫柔的泉水,不疾不徐地念著。英美裡吃過牛島送來的雞湯飯、又見識了一通頂級聲優試鏡現場,很快就在不二的講述中慢慢睡了過去。
——不過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聽見宮侑念19禁......他聲音應該很適合的......
睡著的前一秒,英美裡如是想。
第15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八天
第二天一早, 英美裡走下樓梯的時候,桌邊的幾個人都抬頭看向她。
家裡開著暖氣,她就只穿了一套薄棉睡衣, 純白的底色上大大的史努比圖案,脖子後面一個小狗帽子 , 要是掀起來戴在頭頂還能看見兩只毛茸茸的黑色長耳朵。手塚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閉目養神,這家伙穿睡衣的品味還真是一如既往。
從小就喜歡各種卡通圖案, logo越明顯越大越好。冬天更是變本加厲,非得穿那種厚實連體的小動物睡衣。什麼小熊貓、小浣熊、小恐龍、小荷蘭豬......
還好屋子裡暖和, 沒讓她真穿著小恐龍下樓。手塚想,那種套裝......
太可愛了,不適合太多人看見。
其他人沒他想的這麼多,宮侑樂呵呵地跟英美裡打招呼:「學姐早~氣色看上去好多了!史努比好可愛~」
「你的氣色也很好。嘿嘿,史努比可愛吧?」英美裡也衝他微笑。她一覺醒來感覺昨天那種無力的虛弱消退不少, 頭腦清醒四肢健壯, 立刻就能衝出門外打一套詠春拳。
影山把熱好的牛奶倒進桌上唯一一個空玻璃杯裡。幾個人口味混雜,就在正中的幾個大餐盤裡擺滿煎魚煎蛋煎培根烤吐司之類的菜品,所有人自行取用。
英美裡看了一眼, 雖然燒已經退了, 但她胃口還是不太大, 只夾了片吐司和一塊煎蛋。
「吃得飽嗎?」不二發出靈魂疑問。
英美裡怨念:「吃不飽啊——但是又吃不下了!」
「要不要給你擠一點?這是芥末,開胃的~」說著, 這家伙從四次元空間摸出一支芥辣來。
英美裡:......
英美裡:「不二周助你到底是什麼身份什麼企圖啊!真的有點受不了了!」
不二笑得花枝亂顫,餐桌上一片和諧快樂的氛圍。英美裡雖然沒吃他的芥末,但偷偷把東西擠進其他幾個人的盤子裡, 跟不二兩個一起看他們被辣得跳腳。
宮侑影山兩個人賽場上威風八面, 吃了芥末照樣眼淚汪汪。宮侑琥珀色的眼睛濕漉漉的, 額前金發垂下來,儼然一只可憐的小狗狗:「辣、辣——」
影山也沒好到哪去,臉頰通紅,黑藍色的眼睛裡淚水打轉,時不時伸著舌頭吐氣:「學姐、請別......」
英美裡毫無同情心,她在大○發殺了十年的魚,小狗狗又怎樣!根本不可愛!她狠狠地給影山的煎魚上繼續擠滿綠油油的芥末:「讓你贏我!讓你贏我!」
不二笑得比剛才還放肆:「我就說她哪有那麼大方,這不是立刻報復回來了嗎?」
宮侑無辜:「可是我惹誰了?」
同樣很無辜但同樣滿盤子芥末的手塚:「習慣就好了......」
就像他這樣......
*
「學姐好!」
「德久學姐好~」
英美裡和天童並肩走進學校,迎面而來就是此起彼伏的打招呼聲。
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叫她會長了,新上任的會長白布同學在新一屆學生會成員的鼎力支持下確實做得不錯,同樣是一位很有人望的會長。
天童倒沒在意別人叫她什麼,樂此不疲地問她:「英美裡,頭暈嗎?腿軟嗎?額頭燙嗎?要不要表哥我把你背去教學樓呀?」
「你能不能正常點......」英美裡無奈。
自從白鳥澤眾人知道她之前感冒的事後,立刻產生了毫無作用的責任感。甚至制定了一個排班表,說要每次抽兩個人陪同她上課下課。
英美裡:「我說這個生病好像不是人多就能打敗的吧......」
瀨見卻很嚴肅:「是你不懂!萬一——比如說你在去排球部的路上,突然燒得人事不醒倒在地上,旁邊沒有人扶你,你怎麼辦?萬一摔傷了怎麼辦?萬一摔成傻子了怎麼辦?那不就——」
他看著英美裡陰惻惻的笑容,忽然卡了個殼。
「那不就什麼?說啊,繼續說啊,不是說很歡樂嗎?」
「痛、痛!英美裡,很痛誒——」瀨見被揪著耳朵拎去旁邊教訓,但輪流陪英美裡上學這件事也被敲定了下來。
她倒也能理解這群人的好心,多半也是因為打不了春高就閑得發慌,所以給自己找點事做。雖然排球館依然開放給三年級的學長,隨時想去練都可以,但既然去不了春高,接下來對他們來說更重要的當然就是升學了。
「啊!太糟糕了!好想打排球!」瀨見趴在書桌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英美裡高深莫測地轉了轉筆:「非常抱歉地通知瀨見同學,你的同班同學德久英美裡,將於下周啟程前往東京參加國家青少年強化合宿訓練。」
瀨見一愣:「你不是三年級嗎?怎麼還能參加?......哦,對,三年級的規定只是針對選手——」
他頓時拳打腳踢地哀嚎起來:「為什麼?為什麼啊!我也想進排球館,我也想打球!」
英美裡:「請不要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我根本不打球。」
瀨見聽了,哭得更大聲了:「你不打球、你都能有這麼好的機會......」
英美裡把剛剛寫完的國文卷子收起來——這還是她因為生病而錯過的內容,多虧了排球部的人幫她收著。
一看她卷子三兩下就補完,瀨見頓時升起了一種更深的恐懼。那是比大不了排球更深的恐懼,平等地降臨給每一個高三的學子,那就是:升學恐懼!
他顫巍巍地說:「算了,我還是不要想打排球的事了,還是想想還怎麼填未來志願吧......」
英美裡呵呵兩聲:「再次抱歉地通知您,您的同學德久英美裡,將於明天啟程前往東京參加東大的冬令營。通過了的話應該可以免試入學哦。」
她說完,無視了瀨見呆愣的眼神,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啊!果然還是裝b舒服,裝完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
不枉她每天累死累活,不就是為了裝這一下嗎!
「那我走了。哦,記得跟天童他們也說一聲,我真的不需要你們的護送好吧?」
瀨見捂著心口痛道:「不識好人心......」
他當然不會任由自己一個人被英美裡裝b的光芒閃瞎。她要參加國青合宿和冬令營這兩個消息在傍晚一起回家的時候被瀨見帶給了排球部已經隱退的三年級們。
「哇——」山形張大了嘴,「短短幾天,英美裡立刻經歷了預選賽決賽、發燒生病、病好立刻回學校上課,然後她明天就要去參加東大的冬令營了......她是真的不會累嗎?」
天童搖頭晃腦:「難說啊。真的不會累的話,那也不會生病了吧。」
一直沒說話的牛島側頭想了想。他手裡還提了一瓶熱乎乎的蜂蜜柚子茶,准備回家的時候帶給英美裡:「身體會累吧,但心卻不累。每件事都會有回報的,所以一定要去做。」
他雖然很少說話,但一說話就總讓人忍不住要仔細聽。俗話說物以稀為貴,在白鳥澤男子排球部也相當靈驗。
大平笑:「若利評價別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山形黑線:「他的話聽聽就得了,深究了就會發現他其實啥也沒想。」
天童倒是想起很早之前,第一次校園藝術節的事。那時候英美裡作為學生會會長同樣忙得團團轉,要處理無數突發情況,還要在閑暇時間修改他們的訓練計劃。那天晚上他和牛島一起站在英美裡的辦公室外,牛島也是這麼說的。
——「雖然經常抱怨,但她應該很享受做這些事的過程。」
天童笑著搖搖頭,他是不是該祈禱這家伙真的說對了?
這樣的話,他這個硬要把英美裡挖來玩排球的表哥,心裡也會好受一點嘛~
*
東大的冬令營占用了東京大學校園內的一片空教室。這會兒瀕臨放假,學生們都走得差不多,讓僅有的幾個參加冬令營的學生顯得相當扎眼。
「啊,德久來了?」英美裡一推開門,就是一陣馥郁迷人的玫瑰香氣噴薄而出。
我的佛啊......
她環顧四周,東大的教室倒是普通教室的樣子,就是跡部大人的存在讓這裡半點都不普通了。四周的牆上掛滿了玫瑰盆栽,都是精心選過的漂亮大朵花苞,紅色濃烈又不艷俗,一眼看過去簡直是他家裡那玫瑰園的翻版。
要不是怕影響同學出入,估計走廊也能給他塞滿。排面!有錢人注重什麼,還不就是排面!
跡部還是那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坐在正中間的椅子上:「怎麼樣?病好了嗎?」
那一瞬間英美裡幻視了曾經和手塚一起去冰帝參加數學競賽的情景。老天爺啊,現在想想簡直是上輩子的事了。
他右邊是幸村,幸村前面是不二。熟人大薈萃!不過這也不奇怪,這三個人應該是冰帝青學立海大目前成績最好的三人組了。
她衝三個人揮揮手:「好了好了,在跡部大人光輝照耀下,我現在健康得像一頭小牛犢。」
華美的翻譯腔讓她充滿奇幻色彩的瞎扯更加幽默了,跡部噴笑,從口袋裡掏出他繡著玫瑰花的手帕:「來,小牛犢,朝這撞。」
英美裡白他一眼,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說起來周助,謝謝你上次去看我。」
她對右手邊的不二說,摸出一包一看就是在外面自動販賣機買的蝦條:「這是謝禮。」
不二以手支頭,眉眼彎彎地笑納了:「一起吃?」
英美裡給他一個『你小子上道』的眼神:「精市和小牛犢也來吃~」
跡部拍桌:「叫誰小牛犢呢!」
幸村仿佛感覺不到跡部的怒氣一樣,開口直接就是另一件事:「聽說這次冬令營被選□□的學生就可以免試入學?」
跡部對這方面一向消息靈通,也不假裝生氣了:「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三個名額。」
他環視一圈,除了他們這四個熟人,教室裡還有至少十五個位置。也就是說一個班有20人左右,一共5個班,這就是100個學生。
東大的冬令營入選條件本來就相當嚴格。國際上叫得上號的大賽、大獎至少要有一個,而優秀的成績則是最基礎的。即便如此,最後也只在100來個學生裡招收3個,不可謂不嚴苛。
「那怎麼辦?」幸村笑眯眯的,仿佛心情很好一樣,「只有三個名額,我們四個裡好像有一個進不了呢。」
不二跟他對著笑,仿佛在比誰笑得更溫柔動人:「幸村好像很自信。前三名一定就在我們四個當中嗎?」
這話一說出口,跡部立刻不樂意了:「那當然,有本大爺在,第一名不可能是其他人。」
不二點頭:「這倒也是,我也沒打算把前三的位置讓出去呢。」
三個人都表態了,頓時,目光便彙聚到英美裡身上。
「嗯......」英美裡慢吞吞地將書從包裡拿出來收拾好,「我覺得,光是進三個人太沒意思了。」
跡部挑眉:「你有什麼......好的想法?」
英美裡瞪他一眼:「中間那個可疑的停頓是怎麼回事?」
別以為她不知道,跡部這家伙肯定想說些奇奇怪怪的形容詞。但她沒有計較,義正言辭地說:「一位偉人曾經說過,被規則所限制的是蠢才,順應規則的是庸才,而迫使規則改變的是天才。」
她笑眯眯地托著腮:「倒不如讓學校不得不招收前四名,這不是更有趣嗎?」
幸村:「這是哪位偉人說的?」
英美裡自信地朝自己一指:「我!」
跡部:......
跡部:「世上竟有如此盲目自信之人......」
第15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九天
東大的冬令營作用和英美裡上輩子見識過的夏令營差不多, 是對高三學生提前一批次的篩選,以便讓優秀的頂尖的大學和頂尖的學生提前達成意向,避免信息溝通不暢帶來的人才疏漏。
只不過日本開學季是春天, 所以才把夏令營改成了冬令營。
簡而言之,就是這次冬令營會有很多優秀人才參與, 而只有最優秀的三個人能拿到東京大學的免試入學資格。
「不過英美裡的話,考試對你來說應該也不是很大的挑戰吧。」幸村單手托腮, 看著陸續到來的同學們從門口魚貫而入。
英美裡回著宮侑的問候郵件:「能從冬令營拿到板上釘釘的結果當然更好了,如果要准備考試的話, 周期太長了,很浪費時間。」
幸村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又問跡部:「那小景是怎麼想的呢?我還以為你鐵定會去海外的學校上課。」
「如果你說經濟理論的話,可能的確是國外的更新、更先進。」跡部聳肩,「不過日本本土的金融形勢當然還是在國內反應最迅速。」
更不要說人脈之類的隱形資源了。跡部家又不是搞石油煤礦這種資源產業, 搞金融是最離不開人和信息的。後期他當然也考慮去海外轉一圈, 但每個階段能接觸到的圈層截然不同,即便是跡部家唯一繼承人也很難輕易放棄。
幸村跟做人口普查的工作人員一樣,問完這兩個又將目光投向了不二:「不二君, 如果冬令營結束後能夠去東大的話, 有想過要去什麼專業嗎?」
「我嗎?我想學個語言, 比如法語?」不二表示,「比起很宏觀的東西, 我可能更想學馬上就能用到的——比如一種語言。其實阿拉伯語也不錯,或者意大利語?」
跡部摸了摸下巴:「我沒記錯的話,德久之前好像說過會一點德語。」
「是嗎?」不二從善如流, 「那麼德語也不錯。」
跡部翻了個白眼:「你還真好打發。」
就在這時, 外面的走廊裡傳來一陣喧鬧之聲。因為實在是太吵, 以至於英美裡感覺窗戶都在跟著發抖。但這聲音聽上去怎麼有幾分熟悉......?
宮侑?不對,外面人說的是正宗東京口音啊?
她前座是一個戴眼鏡麻花辮的女孩,剛進門坐下不久。見她一副疑惑的表情,好心提示:「你們來得早所以沒見到吧?聽說今天冬令營來了一群神經病!」
英美裡大驚:「神經病?真的嗎?是真的神經病嗎?」
東大還真是海納百川啊?
那女生也發現自己說的有點歧義:「不是啦不是啦,就是做派很誇張的那種......不過我看他們應該都超有錢!給人氣質很像......」
說著,目光掃了旁邊的跡部。
英美裡恍然大悟:「哦,一群有錢人啊!」
也跟著看了眼旁邊的跡部。還好這女生不知道滿牆玫瑰花是這位大爺連夜叫人布置的,不然哪會對外面的陣仗一驚一乍。
不過這倒很奇怪,她想。按理來說,穿越女嘛,宇宙中心。無論什麼特殊人種都會跟她有接觸,越有錢越有能力越神經病,這種微妙的萬有引力就越明顯。
比如說莫名其妙在快餐店遇到的佐久早古森;又比如說直接綁定血緣關系的表哥天童。
既然東京還有這種特殊人類存在,那她無論如何也該有所耳聞才對。沒道理都高三了才遇見這種有錢的神經病吧?
不過有錢的神經病......這搭配融洽的詞組總讓她想到一些什麼。再加上宮侑的嗓音配上東京口音......
話說宮侑的嗓音,那不就是宮野○守???
她一邊推測著,一邊眼睜睜看著跡部的表情陰沉下去。
「怎麼了?你想到什麼了嗎?」
跡部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有錢的神經病,這種形容詞我只能想到一個人。」
幸村好奇:「你在說你自己嗎?」
跡部大怒:「你才是神經病!」
英美裡這次難得沒有跟著落井下石,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呃,東京是不是有一所高中叫櫻蘭高校櫻蘭高等學校......」
跡部還沒來得及點頭,教室門就被推開了。
之前還有些朦朧的嘈雜聲立刻變得清晰起來,一個金發小少年快樂地圍著教室跑了一圈,一邊跑一邊用他奶聲奶氣的夾子音高呼:「哇!這就是東京大學的教室嗎?小春就是要在這裡學習兩周參加考試嗎?」
他一路飛奔,最後降落在講台邊。那裡早已經被同行的黑發高大少年收拾出了一塊干淨的空地,擺好鑲金邊的紅絲絨高背椅供他坐下。
「嗚嗚,崇,辛苦你了!」金發少年淚汪汪。
英美裡黑線:「話說那張誇張的椅子是哪來的?話說這群人又是哪兒來的?」
不用過多介紹,她已然了然。東京有錢人雖然不少,但有錢好看年輕的神經病確實不多。這群人赫然是櫻蘭高校的男公關部團體啊!
她想起跡部一開始很不好看的臉色,轉臉問他:「你認識?」
跡部點頭:「喏。」又朝前面抬了抬下巴,「有錢的神經病。」
英美裡仔細看了看講台上翹著腳扮可愛的埴之塚光邦、沉默的石像铦之塚崇、在揮淚對春緋表示不舍的金發男須王環、笑容和藹跟幸村不二撞款的眼鏡男鳳鏡夜、長得一模一樣還在演小劇場的常陸院兄弟......
她對中間滿頭黑線的春緋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又回頭問跡部:「你說的神經病是哪一個?」
她看上去怎麼每個人都有嫌疑啊???
*
「哎呀,你好你好,跡部家的公子,真是好久不見了。」
鳳鏡夜作為男公關部民推的外交部長,在看到跡部的下一秒就端起了營業笑容:「這幾位是?」
他掃了一圈,頓時鎖定這周圍外貌氣質都最出眾的三個人:「啊,這一位我認識的,中學網球界相當有名的......立海大網球部部長,沒錯吧?」
幸村含笑點頭:「你好我是幸村精市。」
鳳鏡夜也含笑點頭:「你好,我是櫻蘭高校男公關部的副部長,我叫鳳鏡夜。您的外貌和您的球技一樣出色。」
奉送一句不要錢的贊美後,他接著又看一下另一邊的不二周助:「這位是?」
跡部即便不大喜歡須王環一上來就搶他風頭的誇張做派(英美裡:你也好意思說別人),但基本的社交禮儀還是有的,於是給他介紹:「我的朋友,青學網球部不二周助。」
鳳鏡夜飛快掃過他的面容表情站姿和穿著,繼續營業微笑:「你好,我是鳳鏡夜。」
最後才看向英美裡:「這位美麗的小姐是——」
跡部嘴角微不可見地抽搐了一下。雖說他知道鳳鏡夜和須王環這群人搞了個不倫不類的男公關部,也知道他們把一切女性都視作要用體貼和愛去關照的客人——鳳鏡夜他不確定,但須王環那家伙估計是真這麼想的。
但『美麗的小姐』『呵護』『體貼與愛』這種詞彙,加諸在德久英美裡此人身上,總讓他感覺到一種相當的違和感,而且......
「你好,我叫德久英美裡。」
「你好,我是鳳鏡夜。」黑發少年說著,變魔術一樣掏出一張名片,「櫻蘭高校男公關部也很歡迎外校的客人,如您有空,請一定來玩。」說著,將名片塞進她手裡。
英美裡保持微笑:「當然。有空的話我一定會去光顧——」
果然!他知道他那股怪異感是從哪來的了!跡部大徹大悟:這兩個人給人感覺根本一模一樣啊!
要說外貌當然相差甚遠,而且鳳鏡夜要說明顯更像不二幸村這種蔫壞的人吧?但跡部看人一向很准,幸村不二再怎麼聰明腹黑,大多也限制在正常高三生的水平裡,跟鳳鏡夜這種從小搞家族鬥爭、混在人精子堆裡摸爬滾打的類型完全不同。
他這種用表像掩飾的精明和冷淡,以及骨子裡沒變過的利益至上主義,明顯跟英美裡是一路人啊。
哦,對,英美裡根本不掩飾......
沒等跡部感慨完,剛剛還在門口狗狗流淚的須王環就拉著春緋走了進來。
他對這次冬令營可謂是憂心忡忡。因為這位櫻蘭特招生還穿著男裝,他也不放心去貿然拜托其他不認識的女生。直到看見疑似自家副部長的熟人,頓時精神抖擻地走過來。
「您好,這位......」他看了鳳鏡夜一眼,後者給他一個『德久』的口型,「德久小姐,我是櫻蘭男公關部的部長須王環,叫我環就可以。這是常陸院光、這是他雙胞胎弟弟常陸院馨......」
英美裡還是那副見客用的微笑:「你好。」
心裡抓狂,她知道她知道她每個人都知道!不用一個一個給她介紹好吧!她都能聽見不二在旁邊跟幸村討論男高中生與雙胞胎顯性基因產生的線性關系了。
她挨個跟這群男公關部少年打了個招呼,最後被須王環拉到角落裡,仿佛在商量恐怖計劃一樣細聲細語討論起來。
「那個,德久小姐,你別看春緋長得清秀又帥氣,但其實她是女孩來的!」環說著,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英美裡的表情。
瞞是肯定瞞不過,畢竟冬令營吃住都在一起,按鳳鏡夜的說法就是「不能指望每個人都是環這樣的白痴」。要是能提前定下室友,他多少能安心一點。
剛剛環也和鳳鏡夜確認過了,有跡部做擔保,眼前這位德久小姐的人品應該是可以得到保證的。
很多不知名受害者對這個結論表示情緒良好。
「......所以想拜托德久小姐,在冬令營期間稍微照顧一下我們家春緋。」
環又想流淚了!整整兩周的冬令營他都看不見春緋!
春緋無奈:「請您不要自說自話!」
她很不好意思,忙著替人找台階,漂亮的深棕色圓眼睛望向英美裡:「學姐要是覺得不方便,完全可以不用理環學長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
好可愛......小狗狗......
春緋臉很圓,下巴卻尖尖的。眼睛又圓又大,比她矮一截,每次看過來都像一只討食的小狗......
英美裡深吸一口氣:「不麻煩,沒關系!」
「哎呀太好啦!」環一秒復活,整個人從黑白回歸彩色,「那就拜托你了德久小姐!」
春緋緊繃的肩頭也放松了一些:「那就要麻煩學姐多多指教了。」
看來小姑娘也不是不擔心,只是不想太麻煩別人。英美裡忍不住笑了,輕摸了摸她的頭發:「嗯,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須王環頓時高興得吱哇亂叫,拉著春緋又是一通『春緋交到女性好友爸爸很感動』『爸爸舍不得你』之類的宣言。春緋保持= =的表情聽了半天,實在受不了了,把他和一直說個沒停的常陸院兄弟往門外趕。
眼看都趕出去了,須王環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一個華麗轉身,衝進教室裡。
他像一陣金色旋風刮到英美裡面前,充滿紳士風度地向英美裡再次表示感謝:「之前鏡夜說,他已經給了你我們的名片?那麼就期待美麗的公主前來光臨獨屬於你的城堡了。」
他單膝跪地,輕輕地吻了吻壓在英美裡手背上的他的手指。
完全沒反應過來的英美裡:「......這都什麼台詞......」
旁邊的鳳鏡夜替她解答:「上周請話劇社的同學們幫忙編的,大致概念是《男版長發公主》」
又溫文爾雅地補充:「城堡裡還有很多小吃和周邊售賣,不嫌棄的話,歡迎光臨。」
跡部聽得好笑,心想你跟她比這個?這家伙初三就搞這一套了,賣過的周邊比男公關部干過的蠢事都多。
英美裡一秒進入官方狀態,跟鳳鏡夜面對面說起客套話,原地開啟《誰比誰更客套》比賽之東京大學分站賽。
另一邊則完全不是這樣和諧友好的氣氛。
幸村溫柔地拍了拍不二:「還有很多天呢,他總不會不再來了。」
兩人的目光都落在不遠處須王環的身上。後者像是危險雷達被激響,茫然抬頭四周看了看,又低頭哭著去抓春緋的手,被常陸院光抱住腰動彈不得。
不二點頭:「是啊,他總不會不再來了。」
只要須王環還會出現,他總有出這一口氣的機會。
但這並不是須王環的問題......
他看向英美裡。
第16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天
「所以春緋是打算跳級?」
「是有這個打算, 但還沒有非常確定。」春緋撓了撓臉頰,「如果這次冬令營能拿到名額的話,應該就可以了。」
英美裡和跡部幾個都是純種高三生, 唯有春緋今年才高二。不過她既然能入選,履歷就一定是沒有問題的,可見她的聰明與勤奮。
兩人從宿舍往教學樓的方向走,溫柔的陽光撫摸在面頰上, 還殘留一點綠色的葉片將最後一點灼熱遮擋, 只剩溫柔的暖意。一切都是那麼的靜謐和諧......
就好了!!
顯然她們的冬令營沒有點亮「靜謐和諧」這個成就。兩人到教室的時候,這裡已經坐了六個男公關部成員。
英美裡扭頭,看見春緋表情比她還恐怖, 頓時欣慰地含笑點頭。太好了,有一個正常人替她先感到尷尬,她就不用感到尷尬了。
春緋咬牙切齒:「環學長,你們這是在干什麼?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應該沒有報名冬令營吧?」
須王環一撩頭發,小步滑行到兩人身邊,試圖給了英美裡一個優雅的吻手禮——早有准備的不二一把撥開他的頭。
他力氣沒辦法跟打網球的美少年抗衡,只能淚眼汪汪地看向春緋:「春緋難道不想爸爸每天陪你上學嗎?爸爸好傷心!」
春緋:「首先環學長你就不是我爸爸......」
她無奈,拉著英美裡的手先一步走進教室, 直接去問男公關部幕後大魔王:「鏡夜學長, 你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鳳鏡夜向她展示自己手機上的通話記錄:「准確來說的話,是環今天早上六點把我們召集到他的公寓裡進行了一番喬裝打扮, 然後在八點准時來到教室, 就是這樣。」
「什麼叫就是這樣啊......」
她看了一眼男公關部眾人:「你們這也沒有喬裝打扮啊......」頂多就是穿的比較普通?這種棉麻襯衫和純色連帽衫是日本男生最常見的穿搭了。
結果常陸院兄弟大驚失色:「這還不叫喬裝打扮?穿庶民的衣服, 不就是你們喜歡的cosplay?」
春緋:......
春緋:隨便吧。
她一頭栽進英美裡懷裡, 跟溫柔體貼的學姐道歉:」真的不好意思啊學姐, 學長他們自作主張, 打擾到你們參加冬令營,實在很抱歉。「
她一副失落狗狗的表情,讓人忍不住想逗她開心。英美裡微笑著掐了把少女的臉蛋:「沒關系,春緋不用感到抱歉啊,又不是你的錯。」
其他學生也陸續走了進來,看見後邊的六個金光閃閃的神經病時多少有些吃驚,但也並沒有在意。對於這群平均偏差值在90以上的學生,無論什麼都無法動搖他們在這次冬令營當中的唯一目標,那就是拿到東京大學的免試入場券。
唯獨跡部沒忍住,冷嘲熱諷了一句:「還真是小題大做。須王家的別墅不是在郊外嗎?就為了一個冬令營專門在這附近買公寓......鋪張浪費!」
英美裡和不二幸村對視一眼,臉上都是明晃晃的『你也說得出這種話?』的表情。
須王家的別墅是近幾年才買的。他們家做對外貿易,在日本的根基反而沒有那麼深,當時買別墅的動靜很大,鬧得上流社會人人皆知。
鳳鏡夜解釋:「這是常陸院家的房子,環昨天跟他們玩雙胞胎限定游戲贏來的。」
玩游戲贏一套東京高級公寓是吧,可惡的有錢人!英美裡在心裡大怒。
「學姐也可以試試看哦。」常陸院光從她身後冒出來,「東京還有幾個公寓沒時間住,對吧,馨?」
常陸院馨點頭,順手摟住光的腰:「學姐要是喜歡,我們可以把目錄拿來給學姐挑~」
「前提是——」
兩人對視一眼,一模一樣的漂亮臉蛋浮現惡劣的微笑:「猜猜誰是光,誰是馨~」
嗯嗯,很老土的設定。這種雙胞胎誰是誰,既希望被分出來又不希望被分出來,雖然對自己的兄弟寄存著最深刻的感情但也渴望被認同獨立人格之類的......
只能說,不愧是你們戀愛番劇場的人。英美裡想,看我們宮家雙胞胎就不搞這一套!每天都恨不得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姓宮!
兩個小孩還眼巴巴看著她,英美裡想也不想,隨手一指:「你是光。」
我草,她怎麼猜中的?雙胞胎兄弟對視一眼,沒被指的常陸院馨抽了抽嘴角:「不對哦,我才是光~」
英美裡:「不可能,你是馨啊。」
說完就打算回自己位置上去。反正東京的公寓多半也是開玩笑的,雖然她確實很想要......
「不行!」光著急了,「學姐要講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選啊!我們不接受隨便亂猜的!」
英美裡心說這還能有為什麼?你一張嘴就是鈴村○一的聲音啊我說常陸院光同學!
她鼓著臉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聲音。」
她看原作的時候就很困惑了,這兩人每次玩游戲必然有一堆開場白,完了也沒有讓人蒙眼交換位置之類的,就站在原地讓人猜。這有什麼好猜不中的嗎......
常陸院兄弟當然不至於想到聲優這一層上去,兩人面面相覷。常陸院馨神色復雜:「只是聲音......」
須王環來了興趣:「這麼說,德久小姐是天生對聲音很敏感?」
鳳鏡夜沉思:「可能是絕對音感?」
正太臉的埴之塚光邦蹦蹦跳跳:「這麼說是音樂天才啦!」
英美裡:......
她看了眼春緋,兩人臉上是如出一轍的心力交瘁。
這群人什麼時候能走啊......
春緋比她還忙,還要扯著須王環叫他:「根本不需要!什麼叫接送上下學啊,我根本就不會出學校好嗎!」
跡部幸災樂禍:「看來有的人雖然春心萌動,但是完全沒有被認可啊。」
鳳鏡夜目光一閃,回想起他給英美裡塞男公關部名片時,有人那一瞬間難看的表情。
任何信息都是有用的。他微笑著不說話——沒有被認可的程度,彼此都是半斤八兩吧。
好在上課時間男公關部眾人還是知道分寸,沒有發出聲音干擾冬令營的正常進行。
「否則的話我一定會把他們趕出去的!」春緋握了握小拳頭,和英美裡並肩往食堂的方向走。
幸村看著兩個女生握在一起的手,輕輕嘆氣:「有時候性別也是問題呢。」
不二呵呵一笑:「如果能解決這個問題,說明還是這個人本身更重要不是嗎?」
幸村好像有點忍不住似的,露出一個更燦爛的笑容:「不二君每次都很喜歡對我的話挑刺呢。」
跡部面無表情地走在兩個人身邊。沒有哦,他什麼都沒有聽到哦。他可不是因為不敢參與腹黑雙王的討論才不開口的,他只是什麼都沒有聽到而已哦!
*
剛走到食堂門口,英美裡就感到一種截然不同的氛圍——錢的味道。
外圍重新粉刷,用了攙金粉的塗料,顏色透亮又金光閃閃,放眼一看就是品味很高的貴氣。嶄新的木地板壓住了食堂的老舊瓷磚,塑料桌椅也變成了結實的長木桌和高背木椅。
出餐窗口直接被打通,變成了全開放式的豪華廚房。各國美食的獨特香氣不斷滿溢出來,冬陰功到塔可、鮮魚壽司到宮保雞丁,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廚房做不到。
無論如何這都不是她之前來參觀時見過的東大食堂。
英美裡沉默片刻,跟旁邊一臉= =的春緋對視一眼。
「非常抱歉!」春緋又是一個深鞠躬,她這兩天不知道為須王環道多少歉了。回去就殺!春緋冰冷地想。
跟在後面進來的不二也感嘆道:「還真是大手筆呀。」還沒說完,就見這番場景的罪魁禍首從面前寬闊的紅地毯道路上走來。
須王環輕巧地跳了一段踢踏舞:「哦,美麗的德久小姐!智慧與優雅同時閃耀的公主大人,好久不見~」
他一如既往的語調高亢:「中午好!歡迎來到我為春緋和諸位用心努力的同學們打造的——冬令營限定豪華食堂。」
所有來參加冬令營的學生站在原地無言的看了他片刻,嘴裡嘟囔著什麼『該說不說還是有點感謝』『錢多的沒地方花了吧』『沒有他中午吃啥』,慢吞吞地走去用餐口准備吃午飯。
須王環用他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熠熠生輝地盯著旁邊的春緋:「怎麼樣春緋,有很感動嗎?」
在全新的裝潢下,來自不同地區的廚師笑容滿面地烹飪著自己最拿手的家鄉菜肴。暖黃的燈光將紅木長桌照得油潤發亮,優雅又溫馨的氛圍燈四處擺放,讓食堂看上去像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
英美裡扭頭,用一種難言喻的目光看向跡部:「啊,輸了。」
幸村和不二也同步地轉頭看向跡部:「啊,輸了。」
跡部跳腳:「輸什麼啊!本大爺是做不到嗎?本大爺只是不想做得太誇張而已!像那種張口閉口庶民啊、貴族啊、高等人下等人的才是有錢的神經病吧?本大爺是個有錢的正常人——」
英美裡給他豎了個拇指:「很高的覺悟啊,跡部大人。」
鳳鏡夜聽到他們的談論,踱步走了過來:「事實上這一次的食堂改造並沒有耗費太多的金錢。」
英美裡挑眉:「是嗎?」
雖然說她記得這位鳳鏡夜副部長的一大特色就是勤儉持家,但無論怎麼看這個聲勢浩大的改建也不可能便宜。頂多就是一個億和八千萬的區別。
英美裡走到一邊打飯,順嘴問了一句重建食堂需要的成本。
鳳鏡夜推了推眼鏡,他並不指望有人能聽懂,就只是簡單介紹了一下:「你看到的這些裝飾品大多是從常陸院、鳳、須王幾家的宅邸裡搬來的,用完都會被送回去。其實並不花錢。」
出乎他的意料,英美裡點點頭:「當然,裝飾品並不花錢,帶不走的東西才最花錢。這裡來說......就是地板?一次性面子工程用木地板確實不錯,但工期太長。成本上來講,直接鋪紅地毯就夠了吧?」
鳳鏡夜家做醫療產業,也修了不少度假莊園和療養基地。在建築施工這方面他門清,但沒想到這個高三女生也同樣門清。他眼裡頓時浮現一絲贊賞:「這倒是一個辦法。只鋪紅地毯,有了格調和色彩,同樣也縮短了工期,不用清理原本地面的瓷磚。人工也削減了......」
英美裡揶揄:「我本來以為男公關部的經費應該很夠才對。」
鳳鏡夜被她的話刺傷,輕輕嘆息一聲:「沒有的事。雖然托各位公主殿下的福,稍微有一些進項,但......」
他看了一眼還在春緋面前賣蠢的環:「也托那家伙的福,花的更不少。有時候還要拿私房錢補貼。」說到這裡,臉上冒出一股黑氣。
跡部突然插話:「在賺錢這個方面,其實你可以請教一下你面前的這一位『公主殿下』。」
他在『公主殿下』四個字的咬字上特別用力,完全沒有半分男公關部眾人的小意溫柔,反而讓英美裡狠狠瞪了他一眼。跡部毫不在意,跟面露詫異的鳳鏡夜介紹此人是如何在初中時期憑一己之力撐起一整個網球部的開銷。
「照片集的確是一個很能生財的想法。」鳳鏡夜贊許地點頭,「我們公關部也用類似的辦法支撐過一段資金緊缺的時期,不過隨機小卡和抽獎的形式結合我倒沒有想到過。嗯......很智慧的嘗試。」
他忽然拿出筆記本瘋狂地記錄起來,眼睛都變成了錢的形狀。
英美裡無語:「你們有錢人都這麼缺錢嗎?」
跡部擺手:「他們比較獨特,跟我是不一樣的。」
說著,很驕傲地挺了挺胸脯:「我是有錢的正常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7
第16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一天
「不過其他學校應該都沒有男公關部這種莫名其妙的社團吧。」
冬令營的某次化學實驗課上, 春緋忽然問。
英美裡手上操作不停,思路順暢地接過她的話:「應該沒有吧?主要是這些學校裡的女生沒有這方面的需求。」
現實生活並不支持她們浪費那麼多時間去尋歡作樂談情說愛。正常的高中生就算對異性產生了朦朧的好感和愛慕,最多也就是做到主動嘗試追求某人的地步。絕大部分精力都要用在自己身上的人, 哪有那麼多閑工夫花錢花時間去和男人談假的戀愛。
聽著她毫不留情的吐槽,春緋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對吧?我就說!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不正常,原來是他們不正常才對!」
英美裡看了一眼春緋的動作:「不要晃,小心試劑滴到手上。」
今天的實驗操作很簡單, 老師甚至都沒有來巡視, 做完就可以走——甚至不做完也可以走。但對於能來參加冬令營的這一群學生來說,自覺是最低的底線。
英美裡做完了也沒有立刻走,在旁邊等了春緋一會兒, 兩人才一起從實驗室回到了教室。因為實驗樓在隔壁,頂著風一路走回來可沒少花時間。
倒霉催的冬天!英美裡裹緊了脖子上厚實軟綿的煙灰色圍巾。每次出教學樓就得戴上,進來了又得脫掉,真是麻煩死了。
「喝點熱的?」不二說,目光在英美裡凍得略微發紅的手上掃過,「還以為你的實驗有什麼不順利,看來應該沒有問題。」
春緋很誠實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做實驗有點慢, 讓學姐等我來著。」
英美裡摸了摸她脖子後邊短短的頭發:「對春緋來說已經做得很好啦, 之前沒接觸過吧?」
她上櫻蘭之前是貧困生,普通學校很多器材沒有, 讓學生自己動手實驗的機會也不多。按說在櫻蘭多學兩年會有所改善, 但誰讓她提前來參加冬令營了呢。
幸村問春緋:「藤岡同學是打算就讀什麼專業呢?」
春緋眼睛一亮:「法學系。我想當律師。」
她想了想, 忽然問:「那德久學姐想報什麼專業呢?」
英美裡還沒出聲, 跡部就替她做了發言人:「這家伙打算去念體育管理, 未來要去做職業教練。」
春緋點頭, 似懂非懂:「什麼教練呢?」
跡部張了張嘴,又露出一個壞笑,將問題重新拋給英美裡:「對啊,什麼教練呢?」
幸村也笑了:「對呀,什麼教練呢?」
英美裡:「排球啊,還能有什麼。」
對哦,她還沒跟網球人說過自己的心路歷程,之前也只是被鷲匠老師逼迫過。所以又被迫分析一番什麼『網球是選手主導』『教練發揮空間太小』之類的理由。
不二剛好從外面回來,手裡握著一罐熱牛奶塞進英美裡手裡。他看著她的表情,仔細端詳片刻,溫柔地笑著點頭:「原來如此。」
他托著下巴想了想:「那教練團隊裡,是不是也需要翻譯?」
幸村含笑:「是啊,應該要有才對嘛。」
跡部沒好氣:「那要這麼說,人家隊伍裡什麼不需要啊?」
英美裡看他一眼:「小牛犢應該不需要吧。」
跡部:「都說了我不是......」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收到的郵件,挑眉:「德久,鳳鏡夜你還記得吧?」
在春緋的威懾下,這群人有幾天沒來了。但英美裡還是點頭:「男公關部的『媽媽』,我當然記得。」
春緋露出一臉喪失的表情:「學姐!請忘記那個荒謬的設定吧,那就是環學長隨便說著玩的——」
英美裡暗笑,須王環至今好像還摸不清楚他對春緋的感情是發自內心的純愛。搞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設定......要是最後發現男公關部的『媽媽』和『爸爸』要競爭同一個女生,表情一定很精彩。
她在這裡不厚道的想著,跡部也不厚道的直言:「鳳鏡夜想要你的手機聯絡方式,你要給他嗎?」
這人無利不起早,找她絕對有正事,於是立刻敏捷地聯想到上一次討論的成本控制問題。
這家伙肯定是來向她取經的,英美裡大手一揮:「給他吧!」
英美裡把這件事分享給春緋,後者一臉嫌棄:「要說那種貴族做派本身就很難控制成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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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那些錢根本都沒有必要花吧?什麼南洋風格的藝術照,在學校裡拍不就完了——」
英美裡用力點頭,跟春緋兩人攜手相看淚眼:「正常人啊!正常人啊!」
要不是氣氛不適合,英美裡簡直要拉春緋一起轉圈圈跳舞,慶祝自己在白石和北之後遇上的第三個正常人。
跡部在旁邊冷哼,這種時候他又跟須王環幾個站在同一陣線了:「平民的智慧最多也就是這樣了。南洋風格的照片,如果沒有真實的沙灘和碧海藍天做背景基本就是詐騙......話說你們那些照片集能夠賣那麼貴的價格,本來就已經是詐騙了吧?」
英美裡不理他,低頭跟鳳鏡夜聊了幾封郵件,眉梢一挑。
哇,該怎麼說,大浪淘沙慧眼識珠?不過想到這家伙只跟她見過幾面,英美裡覺得還是頒發給他【藝高人大膽之誤打誤撞】勛章好了。
不二看她表情不對,問:「怎麼了?很困擾嗎,那完全可以不理他的。」
英美裡:「我才沒那麼沒禮貌好吧!」
她說完,連幸村都是『真的嗎我不信』的表情。英美裡大受傷,捂著心口唉聲嘆氣:「我不行了,我好痛苦,我需要——」
不二微笑:「游戲機?」
幸村思索:「漫畫書?」
跡部揚唇:「炸豬排?」
英美裡:「我到底是個什麼形像啊......愛吃炸豬排的ACG死宅是吧......」
*
冬令營為期兩周,中間沒有休假,但手塚抽空來探望了一次。他自己也忙得不可開交,等春天轉暖馬上就是他第一次正式出道的比賽。英美裡已經答應他到時候會去現場看,原話是『反正今年春高也慘遭淘汰了!』
還發了一個小熊砍樹的表情包,以示自己對此結果的不滿。
手塚在手機屏幕另一端微笑。雖然怒氣衝衝的,但是小熊砍樹......
跟隨他遠渡重洋來日本的教練哈爾在一邊看著,滿身雞皮疙瘩,但又頓時露出賊兮兮的笑容:「噢~我知道了,是英美裡吧?」
英美裡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比國光要好記很多,因為發音和英語名字艾米麗是一樣的。
話音剛落,手塚臉上的笑容就一收,重新變回冷冰冰的樣子:「繼續訓練吧。」他說。
但哈爾明顯感到今天他的效率比平時高很多。等到吃中午飯的時候,這家伙果然向他提出了請假的要求:「下午我有事,要外出。」
哈爾還是那副賊兮兮的表情:「噢~我知道,是去看英美裡吧?」
手塚鎮定自若地點頭。他從俱樂部出來,一路乘車去了東京大學。因為有英美裡幾人到門口來帶路,倒也很順利的通過了警衛的盤問。
「這些是阿姨做的。」手塚放下手裡碩大的便當包,「說是都可以放到明天,藍色那個包可以放到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熱一熱就好了。」
他還不知道東大食堂已經面目全非,英美裡也沒有多嘴。畢竟比起那些亂七八糟的異國美食,有時候她確實很想吃媽媽親手做的這一口。
手塚陪他們上了下午的課,最後一節剛結束,教室後門忽然魚貫而入一群黑衣保鏢。前排的學生早就已經很淡定了,就連跡部都懶得回頭多分一個眼神。頂多就是英美裡在春緋實在羞愧難當的時候安慰她幾句。
手塚卻很驚訝——雖然他臉上也從來看不出任何驚訝的表情,但還是忍不住給英美裡傳了個紙條:【後面是在干什麼?】
英美裡感覺還挺新鮮,畢竟她初中的時候沒有跟手塚一個班,也不知道他上課的時候是什麼樣的。話說手塚這種人上課也會傳紙條嗎?好神奇!
英美裡在空白處提筆寫了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安靜祥和的王國,叫作東大冬令營國】又傳給跡部。
跡部嗤笑一聲,下筆如有神:【但有一天,陌生人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寧靜。他們正是讓人不得安寧的罪魁禍首。】寫到這兒,傳給幸村。
幸村文采豐沛地接了下去:【陌生人們自稱為女性而生的男公關,作為愛與尊重的化身,發誓要給這個只知道埋頭學習的國度帶來和平與希望......】最後塞給不二。
不二一看他那串『......』就知道此人不安好心,他和幸村在折磨別人這件事情上一向心有靈犀,於是也提筆把故事續寫下去:【但有一天,在東大冬令營國的王宮裡,半夜三點,卻傳出了幽涼的小提琴聲......】
最後再遞回給手塚。他們四個人就熱情洋溢地盯著手塚,生怕錯過他一絲反應。只見此人臉色從平靜到皺眉,再到眉頭緊鎖,最後又變回平靜,四個人就像看了一場電影一樣,滿足地嘆了口氣。
手塚心想,這四個人加起來不知道有沒有五歲。
直到下課,他才找到空隙去問英美裡:「英美裡......」
剛開了個頭,就被人打斷了
鳳鏡夜從教室後端那一片不知什麼時候搭建起的紅地毯+歐風長沙發+設計款茶幾+進口骨瓷茶杯的組合當中走了過來。
他鏡片後的鳳眼微眯,微笑著俯身牽起英美裡的手:「珍貴的公主殿下,您的騎士有話想要單獨對你說。」
手塚:???
手塚:!!!
下意識的,他扭頭看向不二。
第16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二天
「偷聽這種事都干得出來, 你們真是夠不華麗的。」跡部皺著眉,手指在胳膊肘上一點一點。但無論怎麼說, 也還是站在空教室門口沒有走。
他身邊站了一排, 幸村不二手塚,都是跟著英美裡和鳳鏡夜過來的。
「聊得很小聲。」幸村肯定地說,「有一點動靜, 但聽不清楚。」
他轉身, 就發現不二手塚兩個人壓根沒聽他跟跡部在講什麼,依然全神貫注地側耳傾聽空教室裡邊兩個人的談話。
幸村忍不住搖搖頭:我當年怎麼會把這兩個人當做一生之敵來看的, 真是想不明白......
東京大學的冬令營當然不會占用所有的教室, 加上又是在放假期間, 所以即便是在教學樓的同一層也能找到不少的空置教室。而他們正在其中一間教室的門口。
教室裡,英美裡正在和鳳鏡夜皮笑肉不笑地聊天。
要說起來,他們互相是相當欣賞彼此的。鳳鏡夜不用說,他原本就欣賞這種有能力有想法又有手腕的人。
英美裡則當然是因為上輩子的少女漫畫濾鏡,畢竟多少是個自己知道的二次元人物嘛......當然這也分人,如果不是鳳鏡夜, 換成海○王裡的黑胡子出現在她眼前,她大概會讓越小前一記魔幻網球滅了這人的。
但即便如此, 在談論到某些話題的時候, 兩人依然會下意識流露出『你休想占我便宜』的隱含意味。
「我倒是不知道區區一介庶民, 身上還有什麼值得鳳家少爺如此看重的。」英美裡說。
沒辦法, 一到這種場合, 上輩子那一套打太極的官腔就死灰復燃了。
鳳也配合地跟她打官腔:「我既然主動邀請德久小姐談一談, 就說明您值得如此對待。」
他見英美裡不說話, 只能先一步展示誠意:「......我希望, 德久小姐能和跡部君一起, 與我合作。」
英美裡挑眉,只消一瞬她就反應過來:「看來你早就盯上跡部了。」
鳳因為她的敏銳微笑了一下,語氣依然溫和:「只是這一次偶然讓我意識到,眼前的機會就應該抓住才對。」
他這一次開口看上去更誠懇一些:「既然是合作,我就不會讓兩位吃虧。以我的人格擔保。」
英美裡搖頭:「換一個擔保。」顯然是信不過他的人品。
鳳鏡夜又笑了,他扯了扯領帶:「嗯,那就用我未來十年能賺到的錢擔保?」
好吧,這才像話嘛!英美裡想,但凡看過兩集櫻蘭,誰敢相信鳳鏡夜的人格啊,這可是低血壓大魔王!
「當然,以你的野心和能力大概不會讓他虧錢。」英美裡說,「只是如果不了解你的具體目的,我也很難松口幫你去說動跡部啊。」
鳳沉吟片刻。他家庭氛圍並不好,父親唯成績論,對自己手裡已有的成就非常自傲,因此也認為自己的孩子們必須得像他一樣從事醫療保健行業。鳳的兩個哥哥都畢業於著名大學的醫學專業,未來也將按部就班過完這樣的人生。
但風鏡夜.....盡管他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卻很清楚自己不喜歡什麼。至少對他來說,醫療行業絕非一個他能心甘情願付出一生的工作——也更不會再通過對父親言聽計從來換回他的贊許。
這些話他一向恥為人知。包括他那一點,想要憑借自己就讓他父親、鳳家現任家主刮目相看的野心,因為一旦完不成,那就會是整個上流圈層的笑料。憑他的傲氣是絕不能忍受這樣事情發生的。
但德久英美裡並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讓她知道,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
他舒了口氣,簡單凝練地說了一通。這種豪門秘辛一貫是小報最愛,要是透露給櫻蘭校報必然能讓他們興奮一整天。鳳都做好被追問的准備了,結果他講完,也只換來英美裡一個『就這』的眼神。
搞了半天還不就是動漫裡那一套......英美裡嘆氣,還以為有什麼隱秘內涵,比如終於忍不住要跟須王環爭搶春緋之類的......
畢竟春緋性格真的很好嘛,長得又可愛又很有志向,目標也堅定而且也不是書呆子,也會喜歡可愛的點心和漂亮的小裙子,說話做事都很有風度......
英美裡放任自己的思維走神一會兒,還是鳳催了她一聲:「所以德久小姐,想好了嗎?請相信我,加入這次合作對你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按照鳳的提案,他想要收購自己本家的股份來獲得話語權,卻無奈沒有啟動資金,也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有錢又有資源,這個級別的人本來就不多。原本須王環、常陸院兄弟幾人都算得上人選,但因為組建了男公關部,有心人一查就能聯系到他身上。
這樣一來,跡部就被鳳鏡夜盯上了。他手裡能用的現金比鳳多得多,畢竟是跡部家唯一大少爺(180+),比起三個兒子裡的小兒子鳳鏡夜,已經是標准的下一任繼承人。
他早有規劃,但這件事不能做得太明顯,否則他還不如去找須王環。原本鳳都打算換個次一點的選擇了,沒想到一次東大冬令營,讓跡部跟英美裡兩人一起進入他的眼裡。
德久英美裡,的確是個很好的人選。
「那麼我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是什麼?」英美裡問,「我又不用掏錢,也不用費心運作,似乎只是幫你們兩個牽線而已。」
「牽線就很重要了。」鳳微微一笑,「我相信德久小姐也能看出來,我和跡部君並不是那種能夠互相信任的關系。」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你還真是直白啊。」
一旦引入其他世界觀之後,社會就變得復雜起來了是嗎?英美裡望天,櫻蘭裡確實很多關於家世背景之類的紛爭,什麼繼承權啦,什麼勾心鬥角啦......相比之下還是我們運動少年好啊!
白痴很好!白痴是世界的珍寶!長得帥的傻瓜應該被保護起來!
她也明白了鳳的意思。跡部出錢鳳出力,但他們兩個都並不認為對方值得信任,以這兩位大少爺的手腕和心氣,多半就是你死我活,合作都不一定能成。哪怕能勉強維系,到最後大概率就是一個人拿80%一個人拿20%,總有一方是不滿意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引入一個沒有威脅的第三方,每個人拿三成。也能讓合作關系更友好、長期持續,避免情況鬧得太難看雙方撕破臉。這些事對英美裡來說是很好理解的。
她在其中是一個剛好的角色。跡部和鳳都認識她,也認可她的能力。偏偏她自己沒有充足的資金和家世背景,很難從中做手腳,這一點就足夠讓人信任了。
她轉念一想,就點了點頭:「可以啊,不過我希望引入一個條件。」
鳳不動聲色:「你說。」
英美裡笑得很開心:「具體的投資項目,我要有40%的決定權。」
相當於投票表決時,她獨自拿了40%的選票,跡部和鳳平分剩下的60%。如果要跟她抗衡,除非兩個人商量好了讓某一人退讓至少10%的投票權。以他們二人的關系來說,這簡直絕無可能。
如果她要求的是全部資產或控制權的40%,鳳恐怕未必會答應,但僅僅涉及到投資項目的決定權......
一個恰到好處的要求。
鳳了然:「之前跡部跟我推薦的時候我還有些猶豫,不過今天一談,德久小姐果然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像。」
唯利是圖,不肯錯失任何一絲機會,但又懂得退讓共贏。真是個優質的合作伙伴。鳳在心裡評價。還好她跟春緋看上去是真的關系好,否則環那家伙就得後悔自己讓春緋跟這位德久小姐交朋友的決定了。
雙方又交流片刻,大致將合作的條款敲定下來,接著就去拉開教室的門。外面四個人頓時活躍起來,有說有笑地從他們面前走過。
「你說喝到了很不錯的咖啡?什麼咖啡能給你留下這麼深的印像?」不二突然問跡部。
跡部干笑,他哪知道這家伙說的什麼咖啡啊,只能隨手一指:「就那邊......」
英美裡和鳳隨著他的手指看去。
是廁所。
幸村給他解圍:「繞過洗手間的拐角出去,正對著東大的校門。外面就有很好喝的咖啡哦。」
不二憋笑:「是吧,小景應該是想說那一家對吧?」
跡部咬牙:「沒、錯!」說完,氣衝衝地走了。
手塚一路沉默也沒能逃開,被這三個人裹挾著走遠。
走廊裡只留下四個風流倜儻的背影。
「要不然......再考慮一下第三個合作伙伴的人選吧。」鳳推了推眼鏡,盡量委婉地問。
英美裡捂臉:「你說得對......」
跡部你清醒一點啊!你現在馬上要被鳳鏡夜劃去跟須王環一個等級了啊!!
*
接下來幾天風平浪靜,冬令營生活毫無波瀾,直到考試前夜。
冬令營的最後兩天是集體小考,最終成績優異的會頒發優秀營員稱號。這就是那張讓人搶破頭的隱形通行證,也是免試進入東大的入場券。
按理說無論再優秀的學生,在面臨如此重要的機會時都會有些緊張,但無論是跡部、幸村、不二還是英美裡和春緋,顯然都不是會為了考試緊張的性格。
在第23次掛掉須王環的電話之後,春緋穿上拖鞋准備出門找英美裡——結果發現她居然在隔壁房間打牌。
「雖然說考試之前是不應該太緊張啦......」她不知不覺地坐下來在旁邊圍觀牌局,還吐槽著,「但學姐你們也太不緊張了吧!」
英美裡一手拿牌,一手喝著汽水,百忙之中抽空摸了摸她的頭。好圓啊!她每摸一次都會震驚,春緋的腦袋圓得能跟影山媲美了!
「冰淇淋永遠都是第一口最好吃。」她故作深沉,「而方便面湯永遠是最後一口最好喝。」
春緋:?
春緋:「學姐,說點能聽懂的。」
英美裡在手上的牌裡挑了一個對子打出去:「而牌,永遠是考試前一天晚上的最好玩!」
春緋:......
春緋擺出她常用的= =表情:「學姐,我會信哦,我真的會信哦!」
她抱著兩膝看了一會兒牌,趁著幸村洗牌的空隙,忽然石破天驚地發問:「學姐有談過戀愛嗎?」
第16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三天
她此話一出, 頓時房間內的空氣就凝滯了,
唯有英美裡毫不受影響, 反而用溫柔地反問:「那春緋呢?春緋談過戀愛嗎?」
好家伙, 春緋臉都沒紅一下:「沒有,也沒興趣。上大學之前我都不打算談的,太影響學習了。」
如果談戀愛就是每天對著人說甜言蜜語、考慮她的心情、增加自己在她心裡的分量......
春緋面無表情, 那就是她每天的社團活動。
英美裡於是也笑著學她的說法:「我也是, 上大學之前不打算談戀愛呢。」
房間裡立刻響起細細的抽氣聲,剛好卡在她和春緋談話的間隙。
英美裡抬頭到處看了看:「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跡部不二幸村皆是有志一同地搖頭:「沒有, 完全沒有。」
英美裡狐疑:「是嗎?那是我聽錯了?」
跡部輕咳一聲:「比起這些, 剛剛藤岡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不二給他一個贊賞的眼神:好問題。
英美裡托著下巴想了想, 「沒有吧。」
「『沒有......吧』?」幸村咀嚼片刻她的話,「沒有非常正式地談過?」
要這麼理解也可以。不過這又是不方便說的問題了,英美裡想。這算是她上輩子的遺產之一:豐富的相親經驗。
她爸媽是那種可以拿去當教科書典型的爸媽,對小孩的要求那就是前十八年最好斷情絕愛心無旁騖;高考結束一上大學立刻找一個男人情投意合你儂我儂......對當時已經很想掙脫父母束縛的英美裡來說,當然是不可能的。
後來他們逼得太緊,甚至追到她上班的地方四處物色相親對像。英美裡沒辦法, 只能抽了幾個見面,裡面不乏她在投行工作的同事。
吃飯看電影逛游樂園, 大概就是這樣的流程。
她還記得有個人分別前很有些期待地問她感覺怎麼樣, 英美裡——那時候還叫張佳佳, 沉默片刻, 回答:「明天上班把今天交給我的報表重做, 中午吃飯前發我郵箱。」
所以跟異性約會, 她干過, 甚至一步就談婚論嫁締結終生。裡面不乏她覺得不錯的, 作為一個合作伙伴來說踏實可靠收入頗豐, 可以一起支撐一個家庭。
但愛......哪怕退一步說,喜歡?
她一陷入沉思,房間裡就安靜了下來。
春緋看了眼牌局,提醒她:「學姐,該出牌了。」
英美裡回過神,一個順子壓過上家幸村。
然後就被不二壓了回去。
「等一下......不是,周助,我跟你是一隊的,你壓我的牌有什麼用啊?」英美裡一臉『OMG你又在無理取鬧些什麼』的表情。
他們玩的是四人鬥地主,規則是兩兩一隊,按說英美裡壓了幸村的牌,不二抬手放過就可以了。但他剛剛有些走神,頓時把准備壓幸村的牌打了出去。
「抱歉。」他睜開眼,冰藍的眼瞳像兩丸漂亮的寶石,「饒我一次吧,英美裡。」
不知道。在藤岡問出那個問題時,他忽然發現,他對英美裡的很多事都一無所知。
但他連問的勇氣都沒有。誰知道會不會被發現?英美裡那麼敏銳......被她第一個發現的人,是會擁有優勢還是徹底出局呢?不二隨手放下一張單牌,心裡嘆了口氣,他不想賭。
也不敢賭。
如果是手塚,這個時候又會做些什麼呢?
幸村心念一轉,微笑著開口:「說起來,明天就要考試了,都准備好了嗎?」
他偏頭:「正好藤岡來了,省得我們去打擾你。」
春緋茫然:「什麼意思?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哦,是這樣。因為這家伙說要讓冬令營破格錄取三個以上的人選,所以我們打算幾個人都考一樣的分數。」跡部輕描淡寫,仿佛在說家裡狗糧沒了要多買一點,「之前本來以為四個名額就夠了......」
「但春緋成績很好,跟我們不相上下。」英美裡補充,「所以壞事也要帶你一起干~」
冬令營平時也有小測驗,從中大致能看出學生們的水平。東大對這種『提前批』學生的要求很高,出的試卷不分文理。大家都推測最終測驗也是這樣的模式。
像數學物理化學這一類有絕對標准答案、分數准確的科目,來參加冬令營的學生基本都能拿到接近滿分。國文和外語相對差一些,世界史和政治經濟之類的則更容易產生分數差。
春緋想了想,犀利指出:「但是要考一樣的分數,最好的辦法就是約定一部分題不做吧?這樣的話萬一出現差錯,被別的學生拔得頭籌,不就計劃破產?」
她頭腦果然很好。跡部贊賞地點頭:「所以我們要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
春緋遲疑地看向英美裡:「學姐......打算在最後的測驗上拿多少分?」
英美裡攤手:「這不是很顯然的事嗎?既要保證大家的分數統一,又要保證超過其他所有人——」
「那當然是選最方便的那條路,考個滿分啦。」
學姐已經決定了,那麼其他幾位學長也肯定能考到滿分。如果她不加入,多出來的名額就沒她的份。
春緋想,她的理科倒沒什麼問題,滿分不算困難。文科的話,有立志做律師的理想支撐,平時沒少自學,也就是外語有些苦手......所以明天要更仔細地聽聽力才行。
她思考完,平靜地點頭:「好,那我也加入。」
居然半點沒提考到滿分是一件多麼喪心病狂的事。就好像在聽跡部說完「家裡狗糧沒了要多買一點」之後,順理成章地接話「是啊,是該多買一點」。
幸村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忽然笑了:「果然,能跟怪人玩到一起的人,自己也總會有點奇怪。」
說完又看向英美裡:「英美裡也是哦。」
英美裡:?
英美裡:??你罵我?
*
很快,測驗結束,所有學生都被放回家了。
「你們還要回學校嗎?」英美裡疑惑,「不放假?」
「放是要放的。」鳳鏡夜看了眼已經撲上去找春緋撒嬌的須王環,替她解答,「不過因為這個假期我們男公關部也是集體活動,所以來接人的私人飛機就近停在了學校裡。」
就近......
英美裡微張了張嘴,回頭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向跡部。
跡部:「看我干嘛?」
英美裡搖頭:「輸了呀,輸了呀!」
「哪裡就輸了,你要是想坐私人飛機,現在給你打個電話叫過來好了!」跡部表示,「不過東京大學應該停不下啊?這又沒有停機坪。」
鳳拱火:「我們是直升機,停操場就行。」
最後這三個人自顧自吵嘴去了。幸村自覺地扛起外交重任,和須王環寒暄兩句。
常陸院兄弟倒是精神抖擻,還專程跑來跟英美裡再玩一次『猜猜誰是光』這種阪本○綾絕不會輸的游戲。
「看來真是靠聲音分辨的。」光不無遺憾,「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大一個破綻。」
「嗯......」馨偏頭,靠在他肩膀上,「說不定,這件事本來就是這麼簡單呢?」
「哦,馨......」
「光——」
英美裡禮貌地移開視線,避免對二人的兄弟禁斷小劇場太過投入——要不到時候回去怎麼面對宮兄弟啊!
「說起來我根本不知道啊!什麼團隊活動啊環學長,又是你搞的鬼吧?」
環上一秒還在人模人樣地和幸村握手,下一秒就委屈得流寬面條淚:「才不是!春緋,你怎麼能這樣誤會爸爸呢?這次說要去夏威夷度假完全是鏡夜自己的決定啊!」
常陸院光玩游戲失敗,又跑去須王環身邊,冷冰冰地戳破了他的謊言:「哎?可是不是殿下你連續20天給鏡夜學長手裡塞夏威夷旅游宣傳冊嗎?」
常陸院馨也緊跟著出現,手勾著光的肩:「是哦,我沒記錯的話還專門塞的是團購宣傳單。說是價格低廉,旅游線路安排得超級超級緊密,完全沒有時間好好體會當地的異國風情,是能夠充分展現庶民智慧的旅游安排~」
春緋黑線:「還真是謝謝你們啊,這麼替我著想。」
不過她已經多少習慣了被這群人先斬後奏,說到底也是為了要帶她出去玩。好在春緋這個假期因為要參加冬令營,沒有提前安排打工計劃,否則多半還是要生氣一次的。
「說起來,手塚君呢?」另一邊,鳳鏡夜問英美裡。他兩手插兜,姿態比第一次見的時候更加顯示自然許多,「他應該快到了吧。」
今天是最後一天,手塚受德久媽媽所托來接人回家。
英美裡看了一眼手機,正好收到了手塚的郵件:「他說他在門口。」
「那我們就先出去吧。」鳳一邊說著,一邊相當紳士地側身請英美裡走在前面。
一眾人到了校門口,手塚已經在那裡等了兩分鐘。
「考得怎麼樣?」他伸手接過英美裡的包。
「還行吧,正常發揮?」
手塚點點頭:「正常發揮就夠了。晚上想吃什麼?」
須王環一撩劉海,優雅地走近:「為了感謝德久小姐對春緋的幫助,今天晚上不如一起吃飯吧。」
手塚聞言,原本沒什麼反應,但緊接著便聽見鳳鏡夜說:「是啊,也請給我這個不入流的騎士一個回報公主殿下的機會。」
他說話的時候意有所指,讓四個網球人都意識到他嘴裡的公主殿下是英美裡。手塚的目光飛快在鳳鏡夜臉上掠過,又立刻收回來,
冷靜。他告訴自己,他沒有任何立場去阻止或者干預。
須王環趴在春緋肩上,小小聲跟她咬耳朵:「春緋有注意到嗎,德久小姐很受歡迎呢。」
春緋茫然:「啊?這個我倒是知道啦......」
環側過臉看她表情,頓時知道她沒理解自己的意思:「我不是說那個啦......」
一行人在飯店坐下。這家店是跡部推薦的中華料理,裝修看上去卻儼然是一家典雅的懷石料理。黑色與白色為底色,采用石頭、竹子和自然引入的小溪流來布置出天然感。地面和景牆做了水洗石處理,看上去並不簇新,而是溫柔懷舊。包廂門口的屋檐傾斜低壓,形成入口處的扁口過渡性空間。
日本的中華料理比韓國的中餐廳要正宗許多,主做川式和粵式口味偏多,比如這家店主推的就是麻婆豆腐跟叉燒煲仔飯。
實在味道很好,英美裡吃得很快樂,時不時舉起可樂跟春緋碰杯。直到吃得差不多,眾人才三三兩兩地分開,各說各的。
環和手塚聊起法網的事,春緋則在跟不二和幸村談論白天的考試,順便說起了初中的社團。
「藤岡同學初中沒有參加過社團嗎?」
常陸院兄弟跟代言人一樣插嘴:「春緋一直是書呆子啦,基本沒有其他活動,也沒有其他朋友。不過學習很厲害,拿全額獎學金進的櫻蘭哦。」
幸村『唔』了一聲:「是這樣嗎?」
春緋擺擺手:「不過德久學姐成績也非常好。而且是在社團活動的同時維持著優秀的成績,比起我的話,還是覺得學姐更了不起一些。」
她表情認真,常陸院兄弟也沒有再反駁。就連一邊的須王環也不斷點頭,表示對她話語的認同。
鳳保持沉默,眼中還有一絲探究。
他不是沒見過天才。像跡部又或者環,盡管看上去性格都很怪,是典型的怪人,但這兩人無不是在社團活動風生水起的同時,同樣保持著優異的成績。
不過這兩個人不難理解,畢竟是從小就受精英教育的兩大財閥公子。就連他自己也是一邊學習一邊運營社團,還要私下活動准備搶走鳳家。
但,德久英美裡......雖說這麼說有些失禮,但無論如何也只是一個普通女高中生。卻能在有限的資源條件下做到這種水平,絕不是用天賦就能概括的,更多是堅韌和毅力,以及明確的自我目標。不過也正因如此,鳳才會選擇和她合作。
合作伙伴,當然要越強越好。
不過,也希望德久小姐能有些弱點啊......鳳推了推眼鏡,臉上掛著平和的笑,心裡卻轉著壞主意。
臨要分開時,須王環又塞了一張名片給她:」德久小姐,櫻蘭高校男公關部恭候您的光臨。「
英美裡無語:」之前你給過我一張了。「
金發少年勾起唇角,氣度優雅:「這是為了表達我們的熱情歡迎。請一定要來,我們會為英美裡公主殿下提供更解風情的服務。」
什麼叫——更解風情?
英美裡在原地困惑半秒。鳳鏡夜看她那副表情,也不知道是真的好心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笑容滿面地說:「是啊,難道德久小姐沒覺得這幾位男士都太不解風情了嗎?」
手塚聽得頭都大了,到底是誰不解風情啊?他和不二對視一眼,微妙地體會到了對方的苦楚。
就在這時,他看見鳳鏡夜笑眯眯地湊近英美裡:「......否則的話,就不會讓淑女陷入茫然無知的處境了。」
他好整以暇地直起身,忽然拋下一記平地驚雷:「在場應該有人一直心儀德久小姐。」
英美裡慢慢抬眼,正好對上他含笑的鳳眼:「哈???」
鳳鏡夜對她的震撼報以誠摯的笑容:「至少一個哦。」
第16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四天
「所以你就跑了?」
天童反坐在德久家餐桌邊的高背椅上, 下巴擱在手背上,隨著他說話的動作一上一下:「也沒追問一下到底是誰?」
英美裡趴在沙發上,佐久早送的毛絨小熊把她整張臉都捂住了, 聲音也悶悶的:「我不知道啊!所以......而且那家伙說是至少一個, 到底有幾個啊!」
說著說著, 更暴躁起來:「而且你覺得他說的就一定可信嗎?我不敢信啊!呵呵呵鳳鏡夜,現在發郵件告訴我是騙人的還能得到原諒......」
她忍不住揉了一把熊頭。徹底瘋狂!徹底瘋狂!
天童笑得幸災樂禍:「也就是說我們家英美裡魅力無敵——」
他話沒說完,就被扔了一個抱枕。還是隨便從旁邊抓過來的,英美裡才舍不得用自己的毛絨小熊丟他。
「不過被人喜歡有什麼不好的?」天童問, 「反正他們也沒告白, 你就當做不知道咯?」
「這要怎麼當做不知道啊?」
英美裡不揉熊頭, 開始揉自己的頭,把自己頭發狠狠揉成雞窩, 滿臉煩躁:「現在只有宮城是我的快樂老家了。」
天童卻不放過她:「你自己都沒有感覺嗎?按理說應該在提到『至少一個』的時候心裡就有一個人選吧?那個時候你心裡的第一個人選是誰啊?」
英美裡居然一時信了天童的鬼話, 順著他的引導開始回憶著當時的情形,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我現在哪還記得啊, 沒印像了。」
再說她從來沒想過跟二次元人談戀愛來著......雖然這麼說總感覺怪怪的, 畢竟現在她的家人、朋友、鄰居、未來的工作伙伴全都是二次元人, 但——
「這感覺不一樣吧?談戀愛的話,是一種更加深入靈魂的交流......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啊!」英美裡叉腰,對天童怒目而視。
天童向她求饒:「英美裡大人請饒恕我!我錯了我並沒有想歪, 您繼續說吧!」
英美裡被他一打岔, 一下泄了氣:「總之就是, 感覺很奇怪。」
天童反手從桌上抓起剛拿出來的蜜桔果凍, 撕開包裝袋舀了一勺放進嘴裡。等吃得干干淨淨, 才開口:「是不是覺得你很了解他們, 但是他們並不了解你。完全不對等的感覺讓你只是單方面的在......嗯, 『照顧』?或者說『釋放』自己對他們的了解?」
「畢竟以你的性格來說,至少要勢均力敵、產生平等交互的人選才有機會產生愛情吧?也許不是地位和能力,而是心靈的交流?既然你一直用『照顧』的態度面對他們,那他們給你的感情支撐大概就並不足以讓你產生愛情。」
英美裡擺出一副=口=的表情:「你從哪裡學來的?什麼戀愛理論教材嗎?快給我看看!」
天童用手隔空指了指她:「哦呵,不相信你親愛的表哥?我告訴你,我可是少女漫畫評論家,每一期小學館我都有看的好吧。」
英美裡不恥下文:「天童老師,請教教我!」
天童:「別用那種叫銀○老師的口吻叫我啦!」
實在是她走投無路。這會兒東大的冬令營剛結束,當天她和櫻蘭男公關部眾人道完別,立刻頭也不回地加速衝回家,又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溜回宮城。
但等到開學,馬上就要去今年的國青強化合宿了,她一定是又要去東京的。一旦去了東京,呵呵,按照她這個瑪麗蘇萬人迷女主體質肯定逃不開一些莫名其妙的修羅場吧!!
天童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如釋重負一會兒又愁眉不展,簡直笑得眼淚止不住:「我說英美裡,你是不是有點太杞人憂天了?」
「啊?」英美裡呆呆的,「什麼意思?」
「你逃回宮城來都幾天了吧?」
英美裡點頭。
「不是我說,一封郵件都沒有收到過吧?」
「啊,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英美裡繼續擺出=口=的表情,「所以這是什麼意思?」
天童吃完果凍,將空盒子輕輕一拋,扔進角落的垃圾桶裡:「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不過至少說明你現在沒必要在這裡擔驚受怕吧?」
「無論是那家伙分析失誤,其實並沒有人在少男懷春偷偷暗戀你也好,還是他們不想你煩心,所以沒有人給你發消息催促你逼迫你也好,都說明你完全可以照原來那樣普普通通地繼續統治白鳥澤啊。」
「我什麼時候統治過白鳥澤?」英美裡百忙之中抽空吐槽一句,但緊接著臉又皺成一團,「所以說這感覺不一樣啊,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當然就隨便他們心碎太平洋,我也管不著。但是既然我知道了、既然我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了......」天童側過臉,臉頰肉從手臂和臉的縫隙裡擠出來一團,「那你要怎麼做呢?你要找出到底是誰喜歡你,然後呢?」
「然後就......」英美裡整理了一下思路,發現毫無思路。
她好像有些慌了手腳,因為其他的事情可以處變不驚、可以游刃有余地去解決,對她來說並不困難。而這件事並不能。
英美裡在天童旁邊坐下,順手把還沒吃的蜜桃果凍撕開:「因為那些事情我是有處理經驗的。排球部的突發情況我以前在網球部處理過,高中畢業的問題我初中就已經決定過。至於投資、擇業的問題,我也......」
她頓了頓,跟天童對視一眼,後者心領神會——這家伙上輩子應該處理過一遍甚至幾遍了。
「但是談戀愛這種事,難道你沒談過嗎?」天童好奇。
「也不能說沒有,但是、但是你知道進入社會以後的那種,所謂的戀愛,和學生時期的就完全不一樣了嘛。」
依然是曾用名張佳佳的那段人生,她也曾經談過戀愛。當然學生時代的早戀在她的家庭是絕對不允許的,她也沒有那個閑工夫去早戀,否則成績下滑一名她爸媽絕不會輕易放過她,但偏偏學生時期是她唯一可能接觸到純粹愛情的時間。
所以就像她跟天童說的這樣,辦公室裡談的戀愛永遠離不開職位、薪水、家庭,租住的小區、未來打算買房的地段、現在開的什麼車、未來打算買什麼車,諸如此類。
與其說是談戀愛,更像是一場瑣碎而精細的交易,學名相親。
而綜漫世界當然不一樣,英美裡本人都被綜漫世界同化成幼稚傷感熱血的JK了。她比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都清楚,綜漫世界的人,他們的感情是純稚的,是熱烈的。
對待喜歡的運動、對待隊友、對待她這個半道出家的同伴。無論友誼還是親情,她感受到的都是充滿包容性和感染力的關懷與愛。
「啊啊啊啊!」英美裡突然坐起,表情一垮,「我不要想了!我要去學校了!」
天童心想你去學校干嘛?去見你的另一個潛在愛慕者嗎?但求生的智慧讓他沒有在這時候刺激狂暴狀態下的英美裡。
「那你去吧~」他說,「我還要在家休息一天。」
英美裡說走就走。她上樓飛快換了身衣服,挎著小包就准備往白鳥澤衝刺。
那畢竟是她的學校——用天童的話說,在她的魔爪下被統治了快三年的魔女老巢,幾乎可以算是她的安全屋。管他未來洪水滔天,今天先躲過了再說。
但她一拉開門,整個人就石化了。
天童看她久久沒反應,好奇地從餐廳走過來探頭看,頓時樂了:「哎呀!手塚君!真是來得巧啊~」
*
英美裡僵硬地坐在茶幾邊,跟越前擠在同一張小沙發上。手塚今天是帶著越前一起過來的,
這小子雖然家裡有個前職業選手言傳身教,龍崎教練帶他也算盡心盡力。但要往職業網球邁進的話,加入俱樂部依然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好在手塚也已經從英國回來了,在他和龍崎教練的牽線搭橋下,越前順利進入了手塚所在的網球俱樂部。
但這跟他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口有什麼關系?英美裡心裡出現了兩個小人,一個狂躁小人,叫囂著要把所有外來者都驅逐出去:【踏踏開!我們要踏踏開!】
和平小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你確定把人趕出去這場災難就結束了嗎?】
狂暴小人頓時蔫了:【那你說怎麼辦?】
和平小人淡定表示:【以不變應萬變。】
英美裡虛心求教:【什麼叫以不變應萬變?】
兩只小人忽然變成了兩只一模一樣的毛絨小熊,穿著佐久早送的白色蛋糕裙,斬釘截鐵地對她說:【裝!】
英美裡呵呵兩聲。行吧,那就裝吧。
天童倒了四杯茶,然後坐下來一起陷入沉默。
英美裡一臉『你怎麼這麼無能』的表情看過去,天童則用『你都不說話我怎麼開口』的表情看回來。
在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越前先開口了:「學姐,臉抽筋了嗎?」
英美裡僵硬地扭頭看他:「哈哈、哈哈,可能是吧......」
越前這下真是吃驚了。學姐居然沒有揍他?這不科學!
他小心翼翼地替英美裡把茶杯倒滿,試探著問:「學姐,是不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
天童笑得樂不可支:「她?她身體沒有不舒服,就是心病啦心病。」
英美裡虛虛捏了捏拳頭,在空中用力一揮,示意他說話小心。人在做天在看,天童覺——英美裡惡狠狠地想——你最好是不要讓我抓到你落單......!
「越前現在和我在一個網球俱樂部。」手塚突然開口。
天童就看見剛剛還氣勢洶洶的自家表妹一下子縮了回去,像只偷吃罐頭被抓包的布偶貓,慘淡地垂著頭,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一分貝。
手塚瞥她一眼,忍不住莞爾,又繼續說:「但是他父母把越前送到俱樂部就出國了。俱樂部這邊帶他的教練暫時還沒有到位。」
「我帶一帶他也不是不行,但是。畢竟我自己要訓練顧不過來。」
英美裡連連點頭:「嗯嗯,很有道理,然後呢?」
「所以,我聽說你要去東京參加排球的青少年強化合宿?」手塚端起茶杯,「把他也一起帶去,可以嗎?只需要稍微看著他一點就行了。」
噢,英美裡悟了。搞了半天,來走後門的。
噢,一邊的天童也悟了。搞了半天,是個膽小的。
第16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五天
既然手塚如此配合地跟她一起裝無事發生, 英美裡也就笑納了他的好意。她滿口答應下來,說越小前同學可以隨便用他們的訓練基地。
「我還沒打過排球呢。」越前躍躍欲試。
英美裡心想你不是打過嗎?噢,她忘了, 那是番外來著。番外跟正文互不相通啊, 那沒事了。
手塚看了他一眼:「排球對身高要求很嚴格。」
越前頓時嘴一扁,扭頭用目光示意英美裡『學姐你看他!你看手塚部長!』。
英美裡聳肩。她一個經理,哪管得著部長, 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來著。
話說回來,這家伙以前是不是也諷刺過她身高不夠不能打排球來著?
手塚在德久家略坐了一會兒, 最後因為東京俱樂部還有事, 又要坐新干線回去。臨走前他問英美裡:「你什麼時候來東京?」
經過一場亂七八糟的談話, 英美裡又回到了她的舒適區——手塚的倒霉鄰居這一身份, 因此回答得毫不猶豫:「明天。」
手塚點頭:「到時候我來車站接你。」
這倒是很正常。之前他剛從英國回來,英美裡要從宮城回東京, 有時就是他去接人。
英美裡挖空腦袋找不到推拒的理由, 好在這時天童叫了她一聲:「英美裡, 郵件~」
一個漂亮的拋物線, 手機飛到英美裡懷中。她打開一看,發現是影山。
【from影山:學姐,你是明天去東京嗎?】
很快又收到一條新的, 來自烏養教練。
【from烏養教練:德久同學,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是這樣的, 影山也入選了今年的國青合宿。我聽說你一直是國青的教練, 所以想問一下明天能不能麻煩你把影山一起捎過去,這小子很容易迷路的。】
頓時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英美裡眼睛一亮:「是這樣啊國光同學, 你看, 我要和一個後輩一起去東京,總不能我拋下他單獨坐車去基地吧?所以還不如我跟他一起......」
手塚似是贊同地點點頭,然後在英美裡充滿期盼的表情中平靜地說:「那就一起坐車去,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說完,他就打算走人了。越前在旁邊看戲看得很歡樂,忽然發現部長大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怎麼了!他今天很乖,一句話都沒亂說!
「越前我也帶走了。」他說,「行李就直接從他家裡帶過去。」
這樣確實更方便。英美裡放棄掙扎:「慢走慢走。」
離開德久家後,越前走在手塚身邊,忽然問道:「部長,你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
雖然手塚已經畢業很久,但越前桃城他們依然習慣性地叫他部長。
手塚表情都沒有變一下:「你看錯了。」
他忘了自己是聽誰說的,英美裡有一個外號是機械姬。這麼一想還真是精確,只要有一個零件出問題,整個人腦子就停轉了。
他想起少女站在門邊送他們離開時還神游天外的表情,剛剛強壓下去的嘴角又忍不住勾起。
「部長!你又笑了。」
「我說了是你看錯了。」
*
到了東京,從車站去訓練基地的路上倒是很順利,沒有出什麼么蛾子。英美裡看著手塚從後備箱裡卸下她的背包,朝她遞過來。
「重不重?」英美裡背上以後他也沒有放手,而是又幫她提了一會兒。
英美裡活動一下肩膀:「還好,我沒有帶很多東西。」
影山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伸手:「我來替學姐背吧。」
英美裡樂得輕松:「好啊好啊!」
手塚看了影山一眼。視線不著痕跡地在他身上打量一圈,最終還是沒作聲。
冬令營結束的那一天,他和不二就達成了絕對的共識。即便是猜也不能讓英美裡猜出來,畢竟......
他微妙的表情落在英美裡眼裡也很微妙。突然搞得她像壓榨小朋友的壞蛋是怎麼回事?周扒皮是嗎?德久扒皮是嗎?
「那我走了,國光。」她說,「路上注意安全。」
手塚點點頭,看著她和影山慢慢走向訓練基地。
——畢竟無論是他還是不二,都無法自信地認為說出口之後就會被接受。
走在前往訓練基地的小路上,英美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完全活了過來。
老天爺啊!誰還記得這是一本熱血奮鬥同人!現在這種劇情基本等於在古裝虐戀裡忽然搞革/命上位,在仙俠修真裡搞工業革命,偏離道路了!
她看著占地面積廣闊的操場和訓練館,心中升起無限豪情。抬眼一看越前就站在不遠處,伸手把小孩拉過來:「看,越前!這都是學姐我打下的江山!」
越前:......
越前:又來了,學姐的犯病時間。
他無語片刻,才注意到學姐身邊還站了一個人。越小前充滿挑剔地一看,哎呀好高:「你是?」
他大大的貓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影山。
影山給他盯著也無知無覺,平淡回復:「我叫影山飛雄,是學姐的後輩。」
越前在腦海裡搜索了一下:「你是白鳥澤的學生嗎?」
影山搖頭:「不是,我是烏野的二傳手。」
越前:「那為什麼說是學姐的後輩?」
「因為學姐指導過我,而且我也很敬仰學姐。」
越前心裡頓時警鈴大作。他也不知道這警鈴響來干什麼,但就是響得很大聲讓他無法忽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我和學姐是一個初中的,都是青學的。」
影山:「哦。」
越前:?
越前:這家伙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啊!這種時候難道不該互相攀比一下誰跟學姐關系更親密嗎?
正在和佐久早寒暄的英美裡回頭一看,這兩個人居然落在那麼後面,揮了揮手讓他們趕緊過來。
「佐久早學長。」影山乖乖打招呼。
佐久早抬手示意了一下,沒說話。影山也不介意,誰不知道佐久早極端愛干淨,他們三個剛從外面進來還沒消毒,在他眼裡估計就是人形自走病毒體。
「這位是?」佐久早的目光落在越前身上。
英美裡看了越前一眼,示意他自我介紹。總不會指望她幫忙吧?那一圈介紹下來她還不得累死了。
一行人走到場地門口,裡邊衝出來一個金色的身影:「學姐——」
黏黏糊糊的關西腔。英美裡似有所感,往旁邊讓了讓。與此同時,佐久早也默契地往旁邊跨出兩步。
果然宮侑下一秒從裡面衝了出來,一把撲在越小前身上。可憐越小前的小身板,差點被他撲飛出去。
英美裡憋笑:「宮侑同學,好久不見。」
宮侑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學姐干嘛躲開了啊?」
越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立刻反唇相譏:「不走開的話難道要等著被你撲飛嗎?」
宮侑假模假樣地在視線的水平線找了一圈,緊接著做作地往下一看:「噢!你好,你是......?」
他這一番姿態把越前得罪得不輕,小孩咬牙切齒:「我叫越!前!龍!馬!是學姐初中的學弟。」
宮侑一聽,初中的學弟,十萬八千裡之外的關系。你要說是學姐的親弟弟,他還考慮考慮,但是.....
又不理人了,湊到英美裡身邊跟她嘰嘰喳喳講東講西。
英美裡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居然也沒覺得煩,還忙著指揮:「現在,越前去宿舍放行李。出來差不多可以吃午飯。這邊食堂是早上6:30到9:00,中午11:00到下午13:00,晚上17:00到19:00,別錯過飯點就行。」
「除了主要的三個排球館,其他地方應該沒有開始運營。如果你要用健身器材或者別的,直接去排球館裡,有單獨的健身房和衝澡間。」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笑得很神秘:「操場當然隨便用,你想跑多少圈都可以。」
越前點頭,心想操場他是怎麼也不會跑的,打死也不會。
把越小前安頓好,英美裡熟門熟路地摸去雲雀田老師的辦公室:「老師,您找我?」
雲雀田剛掛上電話,笑呵呵地抬頭。看見是她,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來,英美裡,來坐。」
這台詞......英美裡,你坐啊英美裡!
她搖搖頭,把不祥的感覺從腦海裡甩掉,在雲雀田面前的沙發上坐下來。
「我們長話短說,就不給你倒茶了。」雲雀田笑容溫和,「這是你第三次來國青,也是你高中階段的最後一次。」
「我覺得既然是最後一次,我們也應該做出一些改變,不是嗎?」
英美裡完全沒聽懂了他話裡的暗示,好端端地當什麼謎語人啊:「雲雀田老師,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願不願意真正叫我一聲老師?」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手指被扎得發癢,「我也收你做我真正的學生。一來呢,你的學習經歷更加豐富,彌補一些你不是選手出身的不足。二來......」
英美裡歪頭:「二來?」
雲雀田端詳著她的表情:「在那之前,願意答應嗎?」
英美裡想了想,這對她當然是大好事。就算要壓榨要卷那也可以比比誰更卷,是經歷剛考完東大冬令營的她還是養尊處優的雲雀田老師......
想到這裡,她滿意地點點頭:「那就拜托您了,雲雀田老師。」
「二來呢,有很多東西,我也可以名正言順地介紹給你。」他笑眯眯地拿出一份企劃,「這個,意大利職業賽的假期進修,我幫你報名了。」
意大利!英美裡震撼:「這是隨便報名就能通過的嗎?」
話說意大利?怎麼聽感覺都不是很安全啊!會不會走在路上突然被人一槍崩了,倒在冰淇淋店門口奄奄一息的時候突然燃起覺悟之火......
啊!不對!好像綜進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雲雀田搖頭:「當然不是。你之前是不是去過意大利?我報名之後,很快就有人來聯系我。雖說我一開始覺得只要能入選就很好,但現在看來......」
他忽然嘿嘿一笑:「以後也讓我能夠跟其他教練炫耀,『看,那個超級有名的魔女教練就是我的學生哦』,大概達到這個水平吧。」
英美裡衝他笑了兩秒,忽然笑容一收:「所以,我不答應您就不告訴我這件事了是吧?」
雲雀田:......
雲雀田:啊這......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7
第16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六天
「你就直接去操場嗎?不需要人陪你一起對打?」
越前搖頭:「不用啦學姐, 大概四天之後部長就會來接我,在那之前只做體能訓練就行。實在手癢了,我就對牆打一會兒。」
這小子突然變得聽話很多, 是怎樣?認生?英美裡點頭:「那行吧, 你去訓練吧。」
越前的訓練計劃之前已經有專門的教練幫他制定好。英美裡自知才疏學淺,能管好排球館裡十幾個排球人不錯了,越小前照著他已有的訓練表練習就行。
場館裡擊球的聲音已經很激烈, 顏色各異的運動衫少年們歪七扭八地排成長隊練習發球。
「每個人發三個。」場內依然是吉井老師在維持秩序,「發完就重新排到隊伍最後面去。」
他看見英美裡進來, 笑著跟她打招呼:「德久, 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今天要睡懶覺呢。」
英美裡:「那倒也不至於吧!雖然我是蠻想的!」
雖然她的確是很想睡懶覺的!
這一次合宿的日程沒什麼變動, 也是上午體能訓練, 下午混合比賽。晚上會有雲雀田的珍藏比賽影像在會議室播放。
文武兼修才算一次優秀的集訓。雲雀田如是說。不過這家伙比她還能偷懶,英美裡環顧四周, 根本找不到雲雀田的身影, 指不定已經回家陪女兒去了。
好啊, 這就是總教練的便利嗎。英美裡哼哼, 重生之我也是國青合宿總教練。
「很好!宮侑的發球比去年來的時候進步很大啊。」吉井對比著去年的數據,隨口稱贊道,「擊球位置的和發力點也找得更好了。」
宮侑擦著汗從場邊走下來, 接下他的贊揚,但隨即又有露出幾分不滿:「不過我的跳飄還是容易出現問題, 比起跳發來說落點控制的不算好。」
英美裡將他剛才發球的球路記錄下來:「所以你的跳飄比起邊角, 反而選的位置都很保守。」
宮侑點頭。在面對排球相關問題的時候,他總是很正經的:「可能就是因為心裡一直擔心出界, 所以不敢放手去打。」
他自我剖析, 眉毛微微蹙起來:「但是一直這樣的話, 只會讓跳票的威力越來越弱吧?」
有的事就是這樣,明明自己已經察覺了,也知道該怎麼解決,但就是控制不住。
這大概是他的另一個誤區,英美裡想。她斟酌了一下,選擇用兩人都認識的人作為切入點:「之前合宿的時候你見過烏野的山口吧?」
宮侑點頭:「那個,練跳發的?綠色頭發?」
「不僅如此,他是關鍵分發球員。你覺得他跟你比起來有什麼優勢和劣勢?」
劣勢當然很好找,無論是體能力量還是技巧,可以說山口六維圖能比宮侑的小一圈。但相對而言,他有什麼優勢?
宮侑想了半天沒答案,身後佐久早經過,涼涼地提醒:「心態。」
「啊?」宮侑一個猛回頭,「什麼意思啊?」
佐久早已經悠悠走遠了。宮侑得不到答案,焦慮地咬起指甲。英美裡拽了一下,又消停下來,可憐巴巴地望向她:「學姐?」
「佐久早說的沒錯,但不精確。」
「可是我沒覺得我心態有比他差啊?」宮侑困惑,「心態是說,我更害怕出界嗎?但是發球這一點上大家都害怕出界吧,畢竟那就是實打實的丟分。」
「嗯,不是說出界的問題。」英美裡的語速不快,但每一句話都很連貫,讓她的意思能夠清楚地傳達到宮侑耳朵裡,「而是因為山口作為關鍵分發球員,他對發球的重視和你不是一個等級。發球,是他唯一能夠上場的機會。」
「所以如果說他在跳飄發球上投入了90%的精力,那麼對於你來說,除了發球還有二傳,除了跳飄還有跳發,對跳飄投入的精力大概也就20~30%左右,沒錯吧?」
宮侑張了張嘴,沒有反駁。不知什麼時候影山也湊了過來,站在旁邊乖乖地聽著。他和宮侑算是非常相似,位置都是二傳,又都是隊內最強的發球手,就連自己存在的問題也大差不差。
這時他也提問:「但是山口確實還挺容易緊張的......」
「緊張也有很多種。我知道你們大概在發球之前或多或少都有一點害怕出界、害怕丟分,就像宮侑剛剛那樣,會不自覺地選一個更安全的球路。」英美裡說,「但山口不一樣。發球是他唯一的武器,他的緊張與其說是害怕丟分,不如說每一次都在背水一戰。」
「如果發球不能得分,或者給對手帶來機會對你們來說是一次失敗,那麼對他來說就是一次上場機會的浪費。甚至他不一定能得到第二次這樣的機會了。這種心理負擔帶給他的壓力和動力,不是簡單用緊張就能夠涵蓋的。」
「所以你們可以試試將自己帶入這種情形,反正現在是發球訓練嘛。假裝你也是臨時上場的關鍵分發球員,試試看?」
說到最後,還在練發球的選手都忍不住停下腳步來聽了。他們能入選國青,當然在隊內也都是首屈一指的強者。即便有像星海這樣初中坐冷板凳看管飲水機的人,但上了高中也很快被發掘出才能。幾乎沒有專職做關鍵分發球員的經歷。
這時被提醒之後立刻來了興趣,一群人抱著球碎碎念起來。
「我是關鍵分發球員,我只有這一次機會......」
「關鍵分發球員......」
「一旦發球失誤丟分就不能再上場了——」
「所有人都在看我,我只有得分才有價值.....」
英美裡黑線,干嘛啊這是,念緊箍咒嗎?
又是一輪新的發球訓練開始,吉井在一旁守完一輪,場中有專門的機器記錄,選手發球的速度角度和落點。他看了一圈回來,撞了撞英美裡的肩:「可以啊,又是一發奇招。」
「也只能是暫時緩解一下。」英美裡說,「最終要解決他們害怕丟分的心理,還是得靠自己技術上去,或者說更多的比賽經驗。」
「更多的比賽經驗?」吉井歪頭,「什麼意思?」
接著,就看見英美裡露出他熟悉的惡魔反派式微笑。
「輸的多了,分丟的多了,當然就不害怕了嘛。」
吉井:......
吉井:這種經驗我想他們還是不會想要的吧!!
*
下午的混合比賽開始之前,英美裡陪越前在食堂吃了次午飯。
「就先帶你認認路,之後的飯點我可能沒辦法跟你一起來吃。」她說。
越前壓了壓帽檐,開始裝酷:「這種事沒什麼好擔心的。」
英美裡呵呵兩聲,他立刻知錯了:「學姐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英美裡拍了拍他的肩,笑容和藹:「越前同學,我不是在擔心你能不能照顧好自己,我是在擔心你不要給我惹禍。我們乖乖的,你不給我惹禍,我也不收拾你,好嗎?」
畢竟是主角啊!所謂主角體制就是走到哪哪裡有殺人事件,走到哪哪個國家就有壓迫等待拯救。當然運動番可能沒有那麼恐怖,但也說不一定啊?萬一越小前突然覺醒死神體質,剛好他也念高中了,吃點什麼藥——
英美裡搖搖頭,一陣惡寒,讓自己別再想下去了。
下午的訓練賽如期而至。按照過去的慣例,先是位置打亂的混亂賽,後半場則會重新調轉回來。在二傳已經習慣了扣殺、自由人已經習慣了做二傳的時候,又突然把他們調回原位。
英美裡笑得溫柔可親:「啊~那種適應不良的表情,真是太期待了~」
吉井搓搓手臂,悄悄離她遠了一點。
星海站在場中。盡管他身高算是這群選手中最低的,但沒有人敢小覷。有這樣的身高還能入選國青,只能證明他綜合實力強到能夠讓教練們忽略身體素質上略微的欠缺。
果然,在打亂位置的混亂練習賽中,無論是一傳還是二傳,他的表現都令人感到驚艷。
「比夏天跟白鳥澤搶IH冠軍的時候更可怕了。」古森苦笑。
「我真想知道他初中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不是說在坐冷板凳嗎?誰會讓這種人坐冷板凳啊?」宮侑一手搭在佐久早肩上,語氣輕飄飄的,「說起來我們隊長也是......」
佐久早毫不留情地抬了抬左肩,把他的手抖下去:「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換做平時,宮侑當然要跟他吵一吵,權當練習過程的一點調劑。但學姐就站在不遠處,這時候吵起來會損害形像的只有他。
這種被隱隱束縛住的感覺並不差,甚至讓他有幾分異樣的甜蜜。宮侑很快打起精神,剛准備衝上場殺個七進七出,讓星海嘗嘗自己的厲害,位置就重新被換了回來。
每個人又回歸自己原本的站位,該當攻手的當攻手,該當自由人的回去當自由人。
影山和星海一隊,對面佐久早古森和宮侑在一隊。
「好,那我要放開手腳大干一場了~」宮侑笑眯眯地宣戰。
影山沒什麼反應,倒是星海冷哼一聲:「大話誰不會說。」
「當然是做不到的人就不會說了。因為我是做得到的,所以說說大話也沒關系吧。」宮侑依然笑眯眯的,但他的語氣就是怎麼聽怎麼欠揍。
古森大為贊嘆:「你說這是不是他的被動技能?百分百挑釁成功?」
佐久早:「如果是真的說不定還有後續debuff,百分百挨揍什麼的......」
英美裡和吉井兩個人人手一瓶烏龍茶。悠閑地找了個視野良好的位置坐下。
「哎呀,制度步入正軌之後,教練確實也輕松很多。」吉井感嘆。
英美裡表示贊同。只需要觀察場上表現確實很輕松,對於教練來說,可以用數據衡量的東西比量身定制訓練計劃要簡單多了。
「影山。」千鹿谷榮吉*將一傳墊給影山。影山好不容易從攻手恢復二傳的身份,興奮得兩眼放光,此時一個輕快的跳躍。
手指剛一碰到球,便順利地傳出一個流暢的弧線。
「啊!」球飛到一半,他意識到不對,「給高了!」
但話音未落,就見一個身影原地起跳,甚至並沒有經過很長的助跑,所有人幾乎能聽見他小腿和腳蹬在地面上發出的沉重聲響。
那一記可以稱之為失誤的超高傳球被星海打中。
擊球點太高,對面的攔網也無計可施。凶猛的扣殺落在底線附近,這一分被星海拿下。
他微微閉著眼,張開雙臂,一副陶醉其中的表情。
「無論什麼樣的傳球我都能夠得分,所以盡管打吧!」說著,一手指向影山。
這大概就是王牌的通病吧,英美裡不免想到之前也入選國青的桐生,賽場上的尾白和牛島,更別說把格言穿身上的木兔。
照這麼說,各隊的王牌估計都是同一個系統出品的流水線機器人,每個人背後有個發條,擰一截就自動冒出固有台詞,『無論什麼樣的球我都能得分!』之類的......
她被自己的腦補逗樂,旁邊吉井教練臉色卻有幾分凝重。
「怎麼了?吉井老師。」英美裡正色問。
「德久,你有沒有發現,剛才那個球......」吉井斟酌著用詞,猶豫不決地張嘴,「其實並不需要離網那麼近。」
場上選手還在討論剛剛那個傳球是不是傳高了,教練們就已經開始討論離網的遠近高度。高度明顯是影山的失誤,所以這並不重要。但離網的遠近確實很大的問題,因為這是影山有意為之。
英美裡看了看自己的記錄,也不免點頭:「啊,是因為星海同學偏愛離網比較近的球吧?不過比起正常距離,已經有點過分了。」
吉井皺眉:「雖然說攻手的愛好各不一致,但星海同學偏好的距離已經有些太靠近球網。蓄力不足是一方面,也不方便調整方向,還很容易被攔。我不相信影山同學不知道,但是......」
他扭頭:「我也不相信你不知道。」
英美裡微笑。
「——但是小飛雄為了迎合星海的喜好,有意調整了自己的傳球。偏偏他技術超群,每一個球都傳得精准到位,卡在了傳球『失誤』和離網太近的中間,反而讓星海習慣了自己的壞習慣。」
宮侑笑眯眯地對圍在自己面前的隊友們說:「他的球永遠是離網過近的,所以力氣不會太大。向後撤一些,抓住這個問題,星海的進攻就能迎刃而解了。」
「好!知道了!」
「嗯。」他拍拍手,眼睛微微眯起,「大家回到自己位置上去吧。」
「接下來,該我們得分了!」
宮侑整了整自己的T恤,抬眼往場外看去。他的視線和英美裡對上。
啊,學姐笑了。宮侑美滋滋地想,看來學姐也想讓小飛雄吃點教訓啊。
那就,讓他來代學姐教一教可愛的後輩吧~
第16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七天
被宮侑找到弱點的後果就是直接被打得落花流水。這家伙本來技術就和影山不相上下, 何況隊伍裡還有佐久早這等全國三大主攻級別的優秀利器。
在他的引導下,影山那一個小小的不到位、有缺陷的托球,硬生生被捅穿成一大片漏洞。左支右絀, 一時居然來不及彌補。
場上打得昏天黑地,英美裡接到一個電話。來電顯示讓他有些吃驚, 但轉念一想, 又在意料之中。
「烏養教練,您好。」她問,「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一頭的烏養有些尷尬, 但在小武老師冷颼颼的目光中又不得不打這個電話:「你好,德久同學。抱歉再次叨擾。烏野的日向同學,您還記得吧?」
英美裡點頭:「他怎麼了嗎?」
事實上她已經想起來了。既然影山來了國青,那麼日向這幾天肯定是借機跑去蹭了在白鳥澤內辦舉辦的宮城縣高中生合宿。
果然就聽見烏養小心翼翼地問她:「鷲匠老師有沒有打過電話呢?這幾天......」
「沒有哎, 是出了什麼事嗎?」
「日向他沒有收到邀請,但偷偷溜去了白鳥澤的強化合宿。呃,我們擔心他會給鷲匠老師添麻煩......」
烏養話是這麼說, 但恐怕要反過來理解。與其說是擔心他給鷲匠老師添麻煩,不如說是擔心鷲匠老師給他下絆子。畢竟鷲匠除了偏愛天賦出眾的運動員, 還有一大聞名宮城的特點就是重規矩。光看他喜歡搞一言堂就懂了。
偏偏日向兩個都犯了。他沒接到邀請,說明天賦至少還並沒有被鷲匠看在眼裡;不請自來,又壞了規矩。烏養和小武老師擔心也是應該的, 找其他人不方便, 但這位白鳥澤無冕之王還是能問上一句的......吧?
英美裡沉吟片刻,她在這裡干巴巴的安慰大概起不了什麼作用,於是承諾道:「一會兒我給鷲匠老師打個電話問一問。您放心, 雖然鷲匠老師看上去是那個樣子的, 但心地還是很善良, 不會為難小朋友的。」
烏養抽了抽嘴角,什麼叫那個樣子......你這樣一說我更不放心了啊喂!
這頭掛了電話,英美裡就給鷲匠撥了過去。據他說白鳥澤已經把日向收留下來了,『不會讓那小子輕輕松松地走』,說是這麼說了。但聽他的語氣,也不是說的嘴上說的那麼看不上人家嘛。
英美裡嘆氣:「鷲匠老師,我都說了,70歲還傲嬌的是天才,您這真是宮城縣頭號天才......」
沒等她說完,鷲匠就已經把電話掛了。英美裡笑了一會兒,又給烏養教練發了封郵件請他不要擔心。
同樣,也發了郵件給日向。
【from英美裡:日向小朋友~聽說你偷溜進了白鳥澤合宿?有什麼需要學姐幫忙的嗎?都可以提出來哦。】
【from日向:啊啊啊啊怎麼學姐也知道了!】
【from日向:我沒事!我很好!合宿也受益很多,就是有點手癢】
【from日向:好想打球哦——】
【from日向:不過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會努力堅持下去的】
【from日向:讓學姐擔心啦!】
手機一連響了好幾聲。英美裡品了品他的語氣,大概確實沒什麼大事?其他的嘛......嗯,一會兒給牛島打電話確認一下好了。反正她不在白鳥澤的時候,牛島也算得上王儲了。
這位白鳥澤王儲還是大平封的,起因是英美裡某次外出參加比賽——她在教練、經理之外還有個學生的身份,雖然經常被忘記——人前腳剛走,後腳排球部就亂起來了。
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鷲匠老師早就成了偷懶慣犯,沒了英美裡坐鎮,所有一二年級都瘋了,在場館裡一個勁兒撒歡。偏偏三年級的學長們被英美裡管出習慣,居然不是很會管人。
山形看得有點頭皮發麻,覺得英美裡回來自己絕對死無葬身之地,於是一個勁攛掇其他人去管。
天童看熱鬧,大平明哲保身,瀨見......不提也罷!山形看了一圈,覺得還是得自己背負起這個責任。他正要挺胸開口,卻被牛島搶先。
「安靜訓練。」他說。
這家伙明明聲音不大,但所有人一下回過神來。體育社團的實力崇拜就是這麼明顯,即便牛島平時沉默寡言,很少主動組織、領導什麼,但在教練和經理都不在場的時候,他的話就是一切。
天童嘖嘖稱奇:「若利君看上去居然還挺牛氣的。」
大平順勢給出了那個振聾發聵的稱呼:「這大概就是魔女不在家的時候,王儲要出來撐場面吧。」
天童:「不對吧?魔女跟王儲感覺不是一個體系的東西啊?」
瀨見也不能理解:「王儲應該對應女王之類的吧.......」
大平開始胡謅:「就是說,在一個普通而幸福的和平國度——白鳥澤王國,所有人原本過著普通的生活,接受國王和王室的統治——」
白布接嘴:「但智慧與力量的像征,來自異世界的魔女為了一種稀有的魔法材料降臨在這個國度。」
川西好奇:「什麼魔法材料?」
五色猜測:「運動員的血淚......」
天童笑得想死,還在幫忙填坑:「嗯嗯,然後魔女大人挑選了一百個最適合提煉材料的男男女女,全國上下一片嘩然,認為王室坐以待斃!這樣顯然不行!」
「所以王室派出了他們引以為傲的王儲——若利!」山形揮拳,「這位王儲大人出生時天降異像,兩歲就有五歲小孩那麼高,天生力大無窮。」
「所有人對王儲若利報以厚望......」大平表情深沉,「為他指引前往魔女城堡的道路、贈送給他能夠傷害魔女的匕首......」
「聽上去好像是小美人魚?」天童問。
大平不理他,沉浸在自己的故事裡:「但全國上下左等右等,始終沒有等到王儲歸來。所有人都斷言王儲若利也敗在了魔女大人手裡,認為他凶多吉少。但沒想到!」
五色跟著興奮:「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瀨見說,「原來若利也已經成為了魔女的俘虜!平時就是他!在魔女沒有空的時候幫忙壓榨運動員的血淚!」
他說這話時顯然有些真情實感了,連『王儲』兩個字都沒用:「平時在魔女欺壓國民的時候默不作聲,魔女好不容易離開一次還要助紂為虐幫忙看管我們——」
天童不忍直視地戳了戳他:「瀨見見,若利君在你後面......」
當然,瀨見那天之後遭遇了什麼暫且不提。總之後英美裡參賽歸來,被她的小眼線白布告知了今天的一切。所有訓練時間打鬧耽誤正常訓練的倒霉蛋統統出去跑圈,袖手旁觀的三年級也包括在內。只有王儲大人幸免於難。
從此以後牛島就多了個外號,平時很少想起來這麼叫,但每次他幫英美裡折騰排球人的時候就會被偷偷叫作『王儲大人』,多少有點陰陽怪氣的味道。
她走神片刻,場上宮侑一方的優勢已經展露得很明顯。下午的練習賽一般不會讓選手打很久,否則對體力消耗太大,晚上就只想睡覺,看不進去球賽寫不出分析,所以最多比兩局。
「看來宮侑他們要贏了。英美裡發郵件的同時,抬頭跟吉井老師搭話。
吉井目不轉睛地點頭:「宮侑他們的思路是針對影山的傳球,把決定勝負的力量都集中在網前,不過......」
他搖搖頭:「這一屆選手還真是夠可怕的。」
把決定勝負的力量集中在網前,這不是一句空話,真正要實施起來比想像中難的多。宮侑和佐久早兩個人都不是專職攔網的MB,卻能夠充分把自己設想裡的戰術落到實處。這種把想像化作現實的能力,比他們本身具有的一切技巧和能力都更讓人興奮。
吉井看得眼睛發光:「男子排球,振興有望啊。」
說到底他也曾經當過選手,如果不是對排球這項運動抱有喜愛,當初也很難咬牙堅持下來。
「哎,德久,你知道嗎?我們當年那一代也有不少天才。不是我吹噓,我在其中也算是......」
他一扭頭,人呢?
*
就在吉井望戰場懷古的同時,英美裡到走廊上打了個電話。
「喂,牛島同學,最近怎麼樣?我聽說烏野的日向去我們那邊訓練了,是真的嗎?」
牛島原本躺在床上回想今天訓練的經驗總結,聞言坐直身子:「日向翔陽?據說是他自己偷偷溜過來的。」
「如果你在學校碰見他的話,幫我照顧一下哦。」
「今天已經有遇見了。」牛島說,「鷲匠老師讓我們去打練習賽。」
英美裡興致勃勃:「是嗎?表現怎麼樣?」
牛島回想了一下:「一般。我沒有看出他的鬥志,他只是在做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事。」
英美裡微笑:「是嗎?那就拜托你幫他找一下鬥志嘛。牛島同學最擅長引導後輩了,對不對?」
牛島沉默兩秒:「德久,你在哄我嗎?」
英美裡大驚:「怎麼被發現了?」
牛島抿唇:「果然是哄我。」
英美裡嘿嘿一笑:「別介意嘛。還有事嗎?沒事我掛咯?」
她等了三秒,沒等到牛島說話。大概是沒事了?
正准備掛的時候,卻又聽見他的聲音在聽筒裡響起:「鷲匠老師說,今天讓我送五色去國青訓練基地看一看。」
「參觀國青訓練基地?有什麼好參觀的?」英美裡剛問完,反應過來。鷲匠老師可能是想讓五色體會一下這種緊張感吧,那小孩今年沒被選上心裡還挺憋屈的。
牛島不置可否,他對別人心裡想什麼不感興趣,只是說:「那一會兒我再跟你聯系。」
「好~」
她剛走進場館,影山就氣喘吁吁抱著球跑到她面前,臉色很有點委屈:「學姐,什麼叫做我是聽話的乖孩子?」
「嗯?」英美裡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他身後不懷好意、笑得像只偷腥狐狸的宮侑。
只好明知故問:「什麼意思?誰說你是聽話的乖孩子?」
不過你本來就是聽話的乖孩子啊。英美裡想。指哪兒打哪兒、說什麼就聽什麼,就算把初中算進來她也沒指導過這麼讓人省心的小孩。
影山於是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大概就是剛剛比賽結束,宮侑那一隊不出意外地贏了。原本只是一場練習賽的輸贏,影山還沒有當回事,但宮侑專程跑來找他,說他是聽話懂事的乖孩子。
還讓他回去換件T恤。
英美裡定睛一看,影山穿著一件淡紫的T恤,上邊寫著ЙЧУみ——二傳手的片假名。
好吧,這就是人靠衣裝嗎?穿了這衣服過後顯得更呆了是怎麼回事啊小飛雄!
她不輕不重地瞪了宮侑一眼,後者沒體會到她的責怪,反而笑得眉眼彎彎。英美裡轉而問影山:「你覺得宮侑的話是什麼意思?」
「學長是覺得我打得太差了嗎?」影山陷入沉思,「可是我打得不差啊。」
這時候倒是很自信。英美裡想了想,並沒有直接說排球的技巧問題,而是繞了一圈給他講了個故事,
「從前——」她突然開口,「從前,有一只小豬。」
影山:?
影山:「學姐,你是在說我嗎?是在說我是小豬嗎?」
英美裡笑嘻嘻地掐了一把他的臉:「對啊,影山小豬。從前有一只影山小豬 ,他原本很喜歡吃蘋果。每天早中晚必須要吃一個蘋果,才能開開心心得開啟第二天。」
影山皺起鼻子:「蘋果嗎?好吧,蘋果確實很營養。」
後邊偷聽的宮侑星海幾個人蹲在不遠處,古森笑道:「沒想到學姐還有寫童話的潛力。」
英美裡渾然不覺,繼續編道:「但是有一天,影山小豬在一只蘋果裡發現了一只蟲!」
影山配合地臉色一青。
「於是影山小豬發誓從此不吃蘋果了,轉而改吃香蕉。雖然香蕉也很營養,但蘋果裡總有一些維生素是香蕉沒有的吧?」英美裡說著,詢問的眼神看向影山。
影山被她引導著點頭,也思考起來:「對。無論什麼食物都不能完全代替另一種食物吧。」
「對呀,所以只吃香蕉的影山小豬和只吃蘋果的影山小豬都會變得不健康。只有把兩種水果裡的維生素營養元素都吸取出來,才能更好地解決他的問題,不是嗎?」
英美裡說完,拍了拍影山的頭站起來。
她的目光偶然間和宮侑對上,後者一愣,隨即衝她狗狗揮爪。
英美裡失笑。這家伙,剛欺負完影山就開始裝乖。她頭一偏,腦後的馬尾隨著搭在肩膀上。
『下次不許這樣了』。她用口型說,回身去整理今天的訓練報告了。
「回神了!」不遠處,星海嫌棄地對宮侑說,「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宮侑下意識地抬手擦了擦嘴角:「明明沒有嘛。」
「所以到底為什麼露出那麼惡心的表情?」
宮侑笑而不語。
倒是旁邊的古森心如明鏡:「可能是覺得學姐跟他心有靈犀吧。」
宮侑猛地回頭:「古森同學,心有靈犀這個詞用得不錯!很好,賞你......」
古森也配合地彎下腰,雙手攤開朝上:「宮侑大人要賞我什麼呢?」
宮侑往他手心一拍:「賞你一個擊掌!」
下一秒就被古森追殺,繞場三圈跑個不停。
不只是心有靈犀。宮侑想。小飛雄的問題誰都能看明白,哪怕是讓宮治那笨蛋來也能說個七七八八。但即便是面對同樣的問題,不同的人也會有不同的做法。比如他,直接利用弱點把小飛雄打得落花流水,再直接點穿,絕不會顧慮對方的心情。
學姐的話,可能會委婉一些?不過......
宮侑回頭,英美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體育館裡。但他始終能感覺到剛才那種細微的心悸。他的做法在學姐眼裡絕對不算好,既不智慧也不全面,更不像學姐那樣循循善誘、引人深思。
但學姐一點都沒有責怪他。
一點都沒有。
這種被人縱容、寵愛的感覺對宮侑來說是罕見的。因為這往往是強者對弱者才有的舉動,而他無論在哪裡通常都是強者。
只有學姐......
練習賽比完後,很快就是晚飯時間。這期間是自由休息,宮侑於是一路跑出體育館,去健身房打發時間。
他一進門,就看見學姐帶來的那個初中學弟在裡面做臥推。
越前仰躺在器材上,與視線與門口的宮侑對上,頓時油然而生一種『我跟這人一定不對付』的煩躁之感。
這是一種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感覺。沒有邏輯,沒有依據,只是看到這張臉的瞬間就覺得不爽。
宮侑也是如此,干脆走到他旁邊躺下,也開始臥推。越前推20kg,他就要推30kg;越前推5組,他就要推10組。越前估計也是被他通貨膨脹式的挑釁弄煩了,兩個人突然莫名其妙地比起賽來。做完了臥推又開始跑步,跑完步又去做橢圓機。
健身房裡鴉雀無聲,只聽見器材咕嚕嚕運轉的聲音。
搞到最後兩個人都精疲力竭了,越前才喘著氣問:「你、你是誰?莫名其妙......」
宮侑不甘示弱:「你才莫名其妙吧,健身房開著門那就是誰都能進來用啊。」·
越前冷哼一聲,維持著傲嬌貓王子的人設扭頭走了,也不跟他過多糾纏。
但吃飯的時候都在一個食堂,人又不多,難免要遇見。
宮侑端著餐盤經過,瞟他一眼不屑道:「呵呵,一碗飯、一碗土豆燉肉,還有一碗味增湯。你就只吃得了這麼點啊。」
越前一看他餐盤裡只比自己多了一條煎魚,心想這人也沒多能吃啊:「才不是,這只是第一階段,馬上還有第二階段。」
宮侑揚眉:「我也只是第一階段,我還可以吃三倍。」
越前不甘示弱:「那我就是五倍!」
「我十倍!」
「我二十倍!」
兩個人都是行動派,立刻跑去窗口打飯,居然真的開始比拼誰吃得更多了。星海來的晚,手裡還拿了塊炒面面包,一進食堂就看見兩座小山。
他向前走了幾步,才發現山後面還有兩個人在奮力狂吃。
星海頓時驚了:「這是在干嘛?大胃王比賽?」
影山耿直地搖頭:「不是的,是宮侑學長在跟德久學姐初中的學弟比誰能吃得更多。」
星海聞言大樂:「呵呵,這種比賽......那不就是大胃王比賽嗎?怎麼能不叫上我呢?」
頓時食堂裡又多了一座小山。
所有人:......
所有人:場面突然感覺弱智了起來。
*
與此同時,訓練基地門口。
英美裡一口氣接了兩撥人。一個是來看望小柱子的青學大柱子,一個是白鳥澤大小王牌。雙方都很有禮貌,互相打了個招呼,被英美裡一路帶進來。
「這裡環境倒是不錯。」手塚表示。
他上次送越前也只是送到門口,沒有進來參觀過。直到進了大門才發現這裡設施之完備,操場面積也很大。
「平時好像也會租出去給其他的隊伍訓練。之前好像還有職業隊來這裡練習過。」英美裡說。
五色加快兩步走到學姐身邊:「真的嗎?是哪一個隊伍呀?」
英美裡翻了翻之前跟雲雀田老師的郵件:「好像是黑狼隊。」
說起黑狼隊,她就想起在白鳥澤受了小一周折磨的日向,扭頭問牛島:「日向還好吧?」
牛島:「還好的定義是什麼?」
英美裡『呃』了一會兒:「就是......呃......還完整吧?」
牛島點點頭:「還完整。」
五色聽得一頭霧水。這都什麼跟什麼?什麼完不完整,日向那家伙過得可滋潤了!趁著接水跑到樓上去偷偷觀察所有人,他以前怎麼沒想過這個視角......
在五色的糾結中,幾人已經走到食堂門口。這三個人來的剛好,英美裡打算用飯卡請他們在食堂吃一頓略盡地主之誼,結果一推門就看見三座小山。
很動畫風的一幕。每個人面前的食物小山內容的差不多,上面還有幾根閃來閃去的粗短黑色射線表示有人在奮力胡吃海喝。
她保持沉默,仔細看了看,最下面壓著米飯,接著是烤魚、五花肉、各色拌菜,緊接著淋了一層濃厚的咖喱,往上又堆著面包、烤牛肋。甚至還出現了巧克力雪糕、櫻桃慕斯、芝士蛋糕之類的東西,夾雜在層層疊疊主食之中,給人一種海○王式的無釐頭拼湊感......
周圍其他選手還在吶喊助威加油鼓勁,一片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不經意一看還以為這群人開始提前歡度春節了。
英美裡:......
英美裡:現在死的話,可以穿越到一個正常的世界去嗎?
第16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八天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剛剛食堂裡發生了什麼?」
體育館裡, 宮侑越前星海三人面壁站著,兩手舉在頭頂。
英美裡也沒問他們,轉身, 目光落在古森身上,顯然是示意讓他來回答。
古森憋著笑上前一步:「是這樣的學姐。一開始是宮侑和越前君打算在食堂比一比誰吃的更多, 後來星海同學也加入了, 最後就變成三個人一起比賽。」
英美裡沉默。她感到很費解,怎麼想都想不通,只能開口誠懇發問:「他們三個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啊?」
佐久早在旁邊小幅度點頭:「學姐智慧。」
影山憂心忡忡:「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宮學長對我的評價是不是要推翻重新考慮了?」
千鹿谷榮吉幽幽地看看他一眼:「你只是單純想推翻別人說你是乖孩子這一條吧。」
星海很有點不服,面壁站著也不老實:「剛剛明明是我吃的最多,而且也吃的最快。眼看是穩贏來著,結果德久學姐突然橫插一手......哼, 我就知道她果然偏心。」
宮侑聽他這話還算順耳,用那種『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有點可取之處』的眼光打量星海片刻,抬頭挺胸道:「那沒辦法, 學姐就是比較偏心我了。」
越前冷笑一聲,相當傲慢:「開什麼玩笑, 學姐偏心的當然是我了。」
「你說什麼?是我!你這只吃得下一碗米飯一份土豆燉肉一碗味增湯的小子!」
「是我!煎魚男!」
「不過說到底她是教練,偏心本來也不應該吧。」星海指出。
結果兩人都不吵了,紛紛用憐憫的目光看他。
「哎喲, 真可憐。能理解能理解啦。」宮侑上下扇了扇手, 「沒有被偏心的孩子就是這樣,不肯承認別人被偏心了,是會比較可憐啦。」
越前要氣起人來那也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雖然用手擋在嘴邊, 實際上音量一點也沒小:「是這樣沒錯啦宮學長, 吃不到葡萄當然要說葡萄酸啦。」
「哎呀越前君,聽說你是美國回來的,沒想到國文造詣很深嘛。」
星海:......
星海:剛剛在這劍拔弩張,恨不得生吞對方的真的是你們倆嗎?
懲罰歸懲罰,晚上的訓練不能不參與。去看比賽之前,英美裡讓他們三個繞場體育館內跑步20圈,每吵一句就多加一圈。至於誰來盯著,當然要交給罰跑經驗最豐富的冰山大人。
手塚點頭:「你放心。」
英美裡:「我當然放心,你不要私下給別人加刑就不錯了。」
英美裡還要忙著帶五色去找雲雀田老師,雖然鷲匠老師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但五色小朋友要在這裡暫住兩天的事,還是得跟雲雀田老師打個招呼才顯得禮貌。
等這一通折騰下來,已經快要到晚上八點。手塚和牛島一個來探望越前,一個來送五色,吃完飯就紛紛告辭。
走前手塚狀似無意地提起:「對了,不二說他聯系不上你。」
英美裡後背一僵:「聯系我干什麼?」
「大概是商量一下高三畢業聚會的事。」
原本英美裡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他一提不二,那天鳳鏡夜的話又重新盤旋在她的腦海裡。
——「在場應該有人一直心儀德久小姐。」
——「至少一個哦。」
幸村跡部手塚不二,呵呵,這是擱這集郵呢是吧?再加個真田忍足儼然就是正副部聯盟了嘛!三大皇家那什麼......
手塚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胡思亂想,這人多少年也改不了這個毛病。平時很少心慌,但一旦遇到真正處理不了的事情,立刻大腦宕機。
牛島忽然問:「不二是誰?」
手塚收斂起臉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替英美裡回答:「是我們的初中同學。」
也很有可能是那四分之一。英美裡在心裡補充。但見不著人,這四分之一對她來說就沒什麼實感。於是相當光棍地往後一推再推:「哎呀,等我有空了再說吧。」
等她有空,這是一個很難界定的時間。因為英美裡總是在忙的路上。國青結束她要去看春高,看完春高就要回學校忙畢業的事,忙完畢業要做假期實習,說不定還要跑一趟意大利......
總之就是很忙!誰都不要來打擾她!
英美裡帶著五色往辦公室走了兩步,忽然反應過來,手塚國光這廝剛剛不會是在耍她吧?明知道她現在又不好意思主動去找不二求證......呵呵,手塚你小子行啊!逮到機會了是吧?
英美裡冷笑連連,決定化悲憤為力量,最後兩天絕不手軟。俗話說,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魔女要人跑20圈,就不會讓人只跑10圈。
越小前反正是實打實地跑完了20圈。好在他不用跟著這一排排球人去會議室看比賽寫總結,僥幸撿回一命溜回宿舍洗澡。
洗完出來,卻發現自己的房間多了一個人。
「你好,我是五色工。」黑發妹妹頭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我來自白鳥澤。」
五色站起身:「德久學姐說只有你的房間是沒住滿的雙人間,所以就把我安排過來了。」
他一開口就搬出德久學姐這尊大佛,越前想拒絕都沒由頭,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把人放進來。
「等等,話說在前面——」他豎起一根手指,「我不接受晚上9點以後的噪音。」
五色點頭。這很正常,運動員一般都睡得早,對睡眠質量要求也很高。
「第二點,公共區域必須保持干淨衛生。平時我自己打掃,既然你來了,我們就雙人分工。」
五色依然點頭,依然沒什麼反應:「這是相當正當的要求。」
訓練基地包三餐,平時兩個人基本也不會在宿舍裡呆著,所以越前說完這兩條也沒了下文。但盡管五色看上去像是個會配合的好室友,越前心裡依然有些不滿。
白鳥澤?那不就是學姐的高中學校嗎?高中的學弟......差她兩級......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看這小子不順眼。
如果讓英美裡來說,這就是典型的同性相斥。一年級天才小少年、對同隊的三年級部長兼王牌大人虎視眈眈、未來的獨苗苗、冠軍隊後繼無人的唯一指望。這顯然是撞人設了呀!不討厭才有鬼了,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動漫就要吃人設。人設不好,臉畫得再美也只是花瓶;人設好,即便是普通的黑發小少年,也能年年登頂人氣榜。
——對,說的就是王路飛!
君不見王路飛作為民工漫主角,跟海○王裡其他各色型男美女比起來,筆觸只能說全是感情,絕對不算美型。
但他純靠人格魅力,把無數宅男粉絲迷得眼裡裝不下別人,娜美羅賓女帝、索隆羅山治輪番上陣也撼動不了他人氣第一的寶座。
由此可見人設的重要性啊!奪人設猶如奪人飯碗,一點不滿算什麼!
不滿歸不滿,越小前依然是一個尊師重道的好同學。第二天一早體能訓練的時候,他和五色兩人來蹭課。雖然說在陌生的訓練基地裡借住,但日常的鍛煉是不能停的,否則很快肌肉就會松懈下來。
兩個人氣場不和,一逮到機會就開始吵架。你說我個子不夠高,我說你眼睛不夠大。最開始還只是淺淺攻擊一下外貌,後來就開始攀比學姐的偏愛。
什麼『我比你多認識學姐三年』、什麼『我每場比賽下來都會跟學姐擁抱』之類的。
結果五色說完,越前還沒著急,旁邊宮侑先跳腳了:「你說什麼?你說真的?你每次比完賽都會跟德久學姐擁抱?」
這家伙兩只眼睛像燃燒的火球,直勾勾地看向五色。他當然想不到這是五色為了刺激越前胡說的,事實上唯一一次抱抱還是春高白鳥澤輸了才蹭上的。
三個人你瞪我我瞪你,而英美裡對此無知無覺,她正在和日向視頻:「嗨,日向,你看上去很有精神。」
對面的日向即使在略有卡頓的屏幕裡看上去也十分興奮:「托學姐的福啦!」
當然是托了學姐的福。日向想,如果說鷲匠老師的刮目相看還能說是他用自己的努力和表現換來的,那牛島學長的優待和指點絕對有學姐的手筆在。
日向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學姐!果然是溫柔體貼大方善良的學姐!
「哦對,影山也在哦。」說著,英美裡給了影山一個側著臉的鏡頭。
日向噴笑:「那家伙怎麼臉色又那麼糟糕啦!是不是在強者如雲的國青被前輩教訓了?」
也不知道這像這種直覺是哪兒來的,英美裡偷偷瞟了影山,小小聲說:「差不多啦。」
日向立刻興奮:「真的嗎?學姐,我要聽我要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閉嘴!笨蛋日向!不要再給學姐添麻煩了。」影山湊過來,硬聲警告兩句後便將視頻關上。
做完了又覺得自己不太禮貌,垂頭喪氣的可憐小狗站在英美裡面前:「學姐,我......」
影山話沒說完,身後的走廊忽然一聲驚呼。
「天哪!你說的是真的嗎?」
影山嚇了一跳,跟英美裡一起往走廊盡頭看去。
原來是越前跟五色。
兩個小孩剛剛被宮侑嚇跑,干脆趁晚飯時間沒結束繞到食堂買了兩盒點心回來。
他們勾肩搭背竊竊私語地從外面走進來,身上還帶著一點寒風,很快被室內的暖氣吹化。遠遠看上去,一副相依相偎並肩上廁所的JK式黏糊感。
「果然!你被學姐罰跑過多少圈?」
越前掐指一算,面露悲傷:「粗略估計500圈打底。」說完又積極補充,「不過我們那是網球場,比較小,500圈只是聽上去多。」
五色深沉:「我的話大概400圈左右,有的時候會被點名到外面操場去跑——標准跑道。」
說著,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很多時候明明是被牛島學長他們牽連的,根本不是我在惹禍......」
越前露出苦笑安撫他:「我懂我懂,基本每次我都是被桃學長帶累的。」
「還有部長!牛島學長平時爭取權益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說,每次學姐罰人就支持得不得了!不知道還以為我們罰跑圈他能分紅呢!」五色義憤填膺。
越前大呼知己,用力點頭:「就是就是!整天為虎作倀,我看學姐那麼囂張跟部長不作為也有很大關系嘛!」
「天吶,越前君——」
「天吶,五色君——」
兩個小孩食指相扣,忍不住執手相看淚眼,合唱道:「你可真是我的知己!」
「啊,是嗎?難得的知己啊......」
幽幽的女聲。
短短兩秒內,五色的表情經歷了震撼、恐懼、放棄,最後油然生出一種夢幻般的期待:「越前君,你說剛剛我是幻聽了嗎?」
越前:「好巧啊,我好像也幻聽了呢。」
兩人對視五秒,僵硬回頭。
——身後是攜帶著溫柔微笑buff的英美裡。
頓時,兩位意氣風發的天才少年就變成了兩只互相依偎的小企鵝,只能靠對方給予一點點溫暖。
英美裡挑眉,不得不說,還挺可愛的。
「學、學姐......」越前干笑,「今晚月亮很圓......」
說著,指向窗外那彎尖得扎手的彎月。
越前:......
五色:......
英美裡還是微笑:「嗯,很圓呢。」
就像你們馬上要跑的圈一樣圓。
第16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九天
越前龍馬, 一個平平無奇的少年天才,運動番男主角,每天早上都從300平米的大床上醒來......不對, 進錯片場了。
越前龍馬,一個非常倒霉的高一小孩。明明打的是網球, 現在卻被迫在國家排球青年強化合宿中心接受訓練。
他每天的日程在倒霉中透著一種平平無奇。早上照例六點半起床——原本他在家裡總是五點半起床, 因為臭老頭要起來敲鐘,很吵。但學姐說如果沒有睡夠就會變矮。
在這方面總是相當迷信的越前立刻乖乖聽話,絕不輕舉妄動。就算六點已經醒了, 也必須閉著眼睛在床上躺到六點半才跟著鬧鐘一起起床。
起床以後,他會先到樓下的操場上小跑幾圈。有時候跑步的狀態比較好,能跑到十圈。跑完步回來衝澡,換好衣服就可以去食堂吃飯了。
越前一貫我行我素, 並不在意別人的目光。盡管和排球人們住在同一棟宿舍樓,也從未跟他們一起前往食堂過。
訓練基地裡的早飯很豐盛,東西合璧, 和食洋食都有。極大地滿足了越小前作為一個在美國長到12歲的日本小孩應該有的拼配胃口。
今天他的早飯是標准的美式搭配:牛肉番茄芝士三明治配一杯美式,三根煎香腸外加一個小蔥乳酪貝果。一杯熱牛奶, 還有
他吃的可一點都不多。越前心想,別說他還要練體育,不練體育的高一生早上差不多也能吃這麼多的。如果有時間, 他其實更想吃一份香煎青花魚, 但今天跑步時間太長,再吃一份青花魚會耽誤他去搶健身器材。
沒錯,健身器材是需要搶的。這個訓練基地雖然面積很大, 設施也很完善, 但國青合宿每次都只有十幾個人, 所以為了節約運作成本不會把所有設施全都開放。
盡管這裡有三個主要訓練場地,也都配備了三個健身房,但能夠使用的只有靠近第一訓練館旁邊的那一個大型健身房。而吃完早飯直到早上10點都是自由訓練時間,如果不去早一點肯定會被那群練排球的搶位置。
想到這裡,越前三兩下把三明治塞進嘴裡,嚼了幾口就咽進去。他帶上換洗的運動服,加速衝向健身房。
好在今天盡管來晚了幾分鐘,但依然有器械可以用。在健身房練到12點,越前就可以錯峰吃飯了。打排球的一般是11點就准時去食堂吃飯,吃完還要午睡。越前對此嗤之以鼻。
作為青春洋溢的16歲美少年,他根本不需要午睡。
所以吃完飯用半個小時消食,他就會直接進入下午的訓練。雖說這裡沒有人陪他對打,但發球機器倒還是有兩台,據說是學姐連夜聯系跡部學長送過來的。越前作為一個懂禮貌的小孩,對此向學姐致以了誠摯的謝意——訓練期間免費的文書整理工作。
這段時間裡,他具體的訓練菜單是由手塚部長、俱樂部教練、還有他家老頭聯合擬定好的。話說他家老頭也突然變得很熱心,說什麼『既然你要步入職業網壇那不能給你爸我丟臉』雲雲,開什麼玩笑,是他不要給我丟臉才對吧?
越前一般就會在如上的各種胡思亂想中結束下午的練習,然後准時去食堂吃晚飯。
在訓練基地不存在中午吃飽晚上吃好的概念,至少在越前的觀察裡所有人都像餓死鬼投胎。他見識過桃城學長,意味著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能震撼他——畢竟桃城學長是吃完M記一堆吉士漢堡之後還能回家塞兩碗白飯一碗烏冬面的人。
但小小的訓練基地更是臥虎藏龍,前有跟他搞大胃王比賽的宮侑星海,後來他發現其他人也都吃的不少。
比如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黑卷發男,每天故弄玄虛到處噴消毒水,整天『我很嬌弱你們不要迫害我』的樣子。但坐下以後還不是照樣三碗米飯起干,動輒還要墊兩根香蕉兩顆蘋果當開胃甜品。
真能吃啊!越前感慨,大概這就是別人為什麼能長那麼高。他摸摸肚子,沮喪地抱著餐盤走了。
晚飯時間結束後,排球人會聚在會議室裡看比賽、寫經驗報告。越前仗著學姐要帶那麼多同行一時抽不出空管自己,立刻悄悄偷懶。
練球當然不算什麼,但他的訓練日程裡也要看職業網球比賽。越前已經逃了五六天的總結報告沒寫了。現在他的狀態就是暑假結束前還有三本練習冊沒做的學生,明知道不可能,但懷抱著美好的願望,期待老師突然通知這三本都不用寫了。
這種挑戰生死邊緣的感覺,真好真刺激。
以上就是越前龍馬這幾天以來在國青訓練基地的日常生活。平淡,無趣,卻有一種隨時會被抓住的快感。
但從今天開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天清晨,越前自然睡醒。他一睜眼,拿起旁邊的手機一看:偌大的5:59。
沒到六點半!越前心裡生出一股恐懼。
......又少長了兩釐米。
他趕緊閉上眼睛,試圖把那兩釐米補回來,但門外卻傳來稀稀疏疏的動靜。小偷?妖怪?魔法師?小矮人?越前迷迷糊糊地排除了一些明顯錯誤的答案,最後反應過來,噢,昨天有人送過來一個打排球的一年級。
這家伙被學姐塞來跟他住一間房,人還不錯,好像是個妹妹頭?不過這家伙一大早的干什麼?
外邊的動靜一直沒有停,越前只好放棄了再長兩釐米的願望,翻身下床,頂著一頭鳥窩打開門。
「你在干什麼......」
話沒說完,就被迎面而來的枕頭糊住了臉。
五色一看打中了人,慌裡慌張地往他這裡跑來:「啊,越前君,不好意思,我是在收拾床鋪。」
「為什麼要在客廳收拾床鋪......」越前雙眼無神。
這一瞬間,他又想發火又很困惑、又想回去倒頭睡覺,心裡還有一點對於沒來得及長兩釐米的恐懼。居然想不出該先釋放哪種情緒,只能干巴巴地說:「在你自己房間整理不就好了。」
五色指了指落地窗:「我本來是想曬曬被子,結果發現這兒沒有陽台。所以只能在窗戶邊整理了。」
越前抽了抽嘴角,揉了一把自己的墨綠色短發。他上下打量五色兩眼,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你多高?」
五色:「181?」
越前:「......你幾點醒的?」
五色:「我?我一般五點半起床。」
越前沉默了十秒,點點頭:「好吧,你繼續整理吧。」說完轉身,『砰』的一聲關上門,吧唧一下撲倒在還沒收拾的床上。
——學姐騙人!人家五點半起床也可以長到181!
*
作為比五色先到訓練基地生活了幾天的人,越前自詡是一名前輩。於是當五色問他廁所在哪,他幫忙指了;五色問他食堂在哪,他幫忙帶去了;五色問他食堂中午幾點開門?他也幫忙回答了。
做完這一切的結果就是這家伙好像覺得他很和藹可親,二話不說黏上他了。
越前大後悔,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硬是被五色拖去排球館一起參加訓練。
「哎,越前君你還沒有來過排球館嗎?這裡很寬敞,我們就在這邊單獨練習,不會打擾到他們的。」五色樂顛顛。
越前望天,我是怕打擾到他們嗎?我是根本懶得見到陌生人好吧。但五色一臉迷茫的樣子,讓越前又懷疑這家伙到底是想折磨他還是單純的無知,最後心中的天平偏向了後者。
既然是笨蛋那也沒辦法了。他無奈地嘆氣,像應付桃城學長一樣應付一下就行了吧?
但練著練著,越前敏銳地意識到五色身體素質很不錯。轉念一想,這個人畢竟也是被學姐折磨了快一年的運動少年,於是塞了只球拍給他:「你能試著發一個球給我嗎?」
五色點點頭:「行啊。你不知道吧,我小的時候也打過網球的。」
越前震驚:「是嗎?」
五色點頭:「不過後來發現打排球更適合我就沒繼續了。發球我應該還記得......」
他太久沒摸球拍,第一次發球當然不能跟場地裡那幾台發球機比。但人和機器最大的不一樣就是可以對打啊!越前興奮勁兒一下上來了,兩個人也不管中間沒有球網,在空地上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
「手臂抬高一點,肩膀下沉。」不知什麼時候,英美裡站在了場邊。她還是老樣子,穿著一身淡紫色運動套,脖子上橙黃的口哨飄來蕩去。
她看向越前:「說你呢。否則一會吃晚飯的時候你左手抬不起來的。」
越前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臂比平時僵硬許多。應該是因為球場中間沒有網,一下沒有了高度參照物。很多擊球姿勢也微妙的扭曲了,加上......
英美裡笑了笑:「你在給五色喂球吧。」
五色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怪不得我剛剛打的那麼順利!」
照理說越前劍指職業網壇的水平,五色這個小學練了半個月的半吊子是不可能可能跟他打得有來有往的。唯一的解釋就是越前在給他喂球。
平時囂張到不可思議的貓王子同學被點穿自己的好意,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他壓了壓帽檐:「只是不想好不容易找來的陪練溜走。」
英美裡:「你要是真想要陪練我去打電話讓桃城過來。」
越前立刻制止:「不用那麼麻煩啦!」
他本來就是因為不想麻煩別人所以沒要求過。否則無論如何,不二菊丸那幾個也能順道來看看的。
英美裡心知肚明,所以也只是來提醒他不要弄傷身體,這兩個人怎麼相處她完全懶得插手。
想了想,給越前肩上纏了半圈繃帶:「這樣過度抬肩的時候就會提醒你,注意一點吧。還是說你想跟手塚國光一樣被我訓?」
越前剛剛打著打著打出了精氣神,一副『你還差得遠呢』的表情,聞言立刻垂頭:「不想的,學姐。」
「那就調整好姿勢。」
英美裡說完也沒多留,那邊還有一堆排球人等著呢。她剛一走,五色就從場地那邊偷偷摸摸躥過來:「學姐說的是不是那天來看你的人啊?」
越前點頭:「那是我初中時候網球部的部長。」說完咬咬牙,「也是比我更強的網球選手。」
五色頓時對他油然而生一種感同身受:「那天送我來的也是我們排球部的部長。」
說完也咬咬牙,「比我更厲害的排球選手。」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長嘆一口氣。俗話說要想成為生死之交有三步:一起吃過飯、一起打過架,對越前和五色來說,第三步大概就是一起說部長的壞話。
連著說了幾天壞話,五色越前也沒別的抱怨可講了。但關系確實親近很多,越前和五色每天一起吃飯都不覺得煩了。這天兩人吃完晚飯,趁著晚上的觀賽訓練還沒開始,一起在會議裡偷偷看起了特攝片。
「不過早一點的時候都還在念初中。」越前蔫蔫的,「那時候你還沒遇到你們現在的部長吧?」
「呵!哈!」五色跟著屏幕上的奧特曼喊了兩聲,扭頭回答,「是啊,這麼看來我比你幸運了。」
越前呵呵:「是啊,比我幸運。不像我早在初一就開始接受冰山大人的冷氣和魔女大人的......」
「話說回來德久學姐初中的時候是什麼樣的?也和現在一樣嗎?」
越前細細體會了一下,搖頭:「初中的時候比現在還要更可怕吧?不如說現在好像沉澱下來了?我也說不清楚......部長應該會比我更了解,畢竟他和學姐是青梅竹馬嘛。」
五色一聽,心裡有點小小的別扭了:「那是在東京,在宮城縣學姐的鄰居是牛島學長。」
越前挑眉:「青梅竹馬和鄰居不一樣吧?」
「不就是多認識幾年嗎?有什麼不一樣的。」
「多認識幾年意味著他們對彼此更了解,很多話不用說也可以明白。」越前擺出過來人的姿態,「比如部長想罰人跑圈的時候,學姐會提前開口把圈數壓下來了一點,這樣部長就不會再加罰了。」
五色不服氣:「學姐和牛島學長也是這樣的。」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騙人,牛島學長什麼時候罰過他們跑步?
越前抬著小下巴:「不,她一定是和我們部長更默契。」
「不對!學姐和牛島學長更默契!」五色不甘示弱。
會議室門口,正准備敲門的英美裡:......
她用余光瞟了眼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邊的手塚和牛島,繼續:......
蒼天啊,讓她去死......
在那之前先讓她把這兩只小企鵝送走......
第17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天
「越前君, 你有沒有覺得學姐今天好像一直很針對我們?」五色問。
越前埋頭吃飯不作聲。他當然早就察覺到了!但既然被針對了,說明他們一直處於學姐的監視之下,說不定昨天《與德久英美裡學姐最有默契的部長比賽暨首屆全日本好鄰居海選》也被她聽見了......
這種時候還大喇喇地問出來......他剛交的這個新朋友不會是個傻子吧。
他味同嚼蠟地吃完最後一餐, 感覺自己就像快要上刑場的囚犯,斷頭飯再好吃也嘗不出味道。
「今天下午就要走了,對吧?」他向五色確認。
五色點頭:「對, 所以牛島學長來接我來著。」
越前撇嘴:「幾歲了?都高一了, 從東京去宮城還要學長接送嗎?」
五色沒跟他吵,反而不自覺地撓了撓頭:「是啊,按理說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不知道為什麼牛島學長還跑來接我。」
說完才發現他剛剛被越前狠狠地冒犯,回擊道:「那你們部長不也是嗎?你比我還離譜吧!我從這裡回宮城怎麼說也要坐新干線, 你不就是從郊區回市區嗎?」
越前得意洋洋:「你不懂了吧,這是我們部長疼愛我的表現。我可是他欽定的接班人。」
五色眉梢一揚:「我也是。我是白鳥澤下一任王牌。」
然而事實上牛島並不如越前所想,是專程來接五色回去的。作為在高中階段就被國家青少年正式隊伍選中的,難得一見的天才級選手,他是被雲雀田教練請回來做經驗分享的。
「我不會這個。」飯桌上, 牛島直言,「經驗分享這種東西我做不來。」
英美裡淡定點頭:「嗯,我知道, 所以呢?」
牛島露出一絲期盼的表情。
英美裡視若無睹:「所以呢?」
牛島抿抿嘴:「想請你幫忙。」
英美裡:「我怎麼幫你這個忙啊, 人家讓你分享經驗, 你上去隨便說兩句不就完了。『
旁邊的手塚倒是感同身受了。他之前也被海堂請去分享過經驗, 但好歹是當過青學學生會會長的人, 再怎麼不善言辭也有個限度。不像牛島, 對內對外所有需要發言的工作全都被英美裡包攬了......
欠揍的家伙。
「所以, 德久的話應該很了解我的想法。」牛島還在對他的怒氣火上澆油, 「所以你去分享也是一樣的。」
英美裡黑線:「那能一樣嗎?我沒有觀摩過你在正式隊裡的訓練啊。」
牛島眼睛一亮:「我們夏天的時候還有集訓。」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
她有點抓狂了:「話說你打算怎麼讓我幫你講啊?是腹語術嗎?還是怎樣,雙簧?你是到底在害怕什麼啊?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講話嗎?」
牛島煞有其事地點頭。
這麼一想,這三年他在白鳥澤發表公開講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就連賽前動員,也就那麼兩三個字,譬如『走吧』『上吧』『准備上場』,居然連一句經典台詞如『不要大意的上吧』都沒有留下。
英美裡無奈,只能說:「那我去問問雲雀田老師能不能作弊。」
牛島微笑:「好。」
手塚面無表情地夾了塊魚肉進嘴裡。
惡狠狠地嚼,跟嚼誰骨頭一樣。
*
「只要能分享經驗,是誰講都無所謂。」雲雀田教練如是說。
在他這種隨便的精神指導下,英美裡代替牛島分享了他在國青訓練的經驗,還加了不少邊角料。諸如『只要努力你也可以成為下一個牛島若利』之類的心靈雞湯,不要錢一樣灌給這群對對國青正式隊有著無限想像的小孩。
其中又以佐久早影山等本來就對牛島心存幻想的粉絲群體最為見效,英美裡甚至想錄一個培訓課程,就叫《你不知道的牛島若利》,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就是她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
啊,不對。她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好像已經有了。話說鳳鏡夜那家伙怎麼還沒點消息啊?不會是卷了她和跡部的錢逃跑了吧?
雖然嘴上說是跡部出錢鳳出力,但英美裡還是攢了一筆小金庫的。每年獎學金和競賽獎金不說,她上輩子學的技能不能不用啊!拜托,重生人怎麼能不搞點小投資呢?
所以雖然杯水車薪,但至少還是投了一小筆,總額裡占個百分之三、四還是有的。
跡部對此發表看法:私房錢都掏出來幫你了,鳳鏡夜你不大賺一筆說不過去吧?
英美裡對此感到贊同。但問題是現在鳳鏡夜不僅不要說大賺一筆,人都直接消失了。本著對他人品的不信任,英美裡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這家伙拿了錢就想跑。鳳家有這麼缺錢嗎?
她正想發個郵件問跡部,沒想到跡部先一個電話打過來了。
「有空的話今天晚上見一面。」
英美裡冷冰冰:「沒空。」
跡部:「騙子!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合宿結束,別想騙我。」
英美裡:「知道你還問什麼?晚上見。」
掛掉電話,英美裡後知後覺的感到一種微妙的ooc,當然不是ooc了原作——原作裡跡部又沒跟人搭伙做過生意!
她只覺得搭伙這種事本身就蠻ooc,雖然比爾○茨也經常搭伙做生意,但放到二次元人物身上總感覺不對。跡部這樣的霸總,那怎麼都該大手一揮,表示『今天全場的消費由跡部公子買單』之類的吧......
話說這是否也算一種同人刻板印像?
國青合宿的最後一天,訓練在早上就已經結束。中午吃完飯大家就可以收拾包離開。牛島把五色接走,手塚把越前接走,英美裡渾身輕松地坐上跡部來接她的車。
一上車,就聽見筆記本鍵盤被敲得劈裡啪啦響。跡部戴著一副防藍光眼鏡,看上去很有幾分難得的溫文爾雅斯文敗類。
「好久不見。」他沒抬頭,優雅地品了一口手邊的咖啡。
「很久嗎?」英美裡掐指一算,「好像是有那麼兩三周了。」
跡部精准地指出:「是十三天,也就是一周又六天。」
「哇哦,數學天才跡部景吾!」英美裡捏起嗓子尖叫了一聲。
跡部:「你再用那聲音說話試試看。」
他裝不下去了,辦公也辦不下去了,眼鏡一摘電腦一關,一邊整理襯衫領口一邊說:「一會兒要去見鳳鏡夜,你知道吧?」
英美裡點頭:「啊,我猜到了。別說分紅了,這麼久連一點音訊都沒有,這種人放在股東大會裡肯定要被問責吧。」
跡部好笑:「行,一會兒就帶你去找他問責。」
他們三人的合作模式很簡單,全靠壓榨壯勞力鳳鏡夜。跡部手上流轉資金最多,三個人湊了湊,湊出一筆不算小的款項。鳳鏡夜那頭分一部分走,投進股市運作賺快錢;英美裡主要負責盯一盯有什麼體育項目適合投資,寫寫調研報告。跡部總攬全局,他本來也不缺這點錢,所以沒花太多心思在這次合作上面。
車在一家隱秘的葡萄牙餐館外停下,一下車便有人引著他們兩人進了包廂。鳳鏡夜起身,笑著迎他們進來:「菜我已經點了,我們邊吃邊說。」
他從包裡拿出兩份文件,分別遞給跡部和英美裡。
「......我目前的計劃就是這樣。」鳳說,「其他的變動就要看市場願不願意給我好臉色了。」
又扭頭看向英美裡:「德久小姐給的項目資料我都看過了,不得不說您效率很高,很多都是可用的。但裡面有幾個點......」
他的商戰劇本拿得很牢,讓英美裡生出一種還在上輩子打工的錯覺。
這實在太恐怖了!穿越女怎麼能活了兩輩子還在原地踏步當韭菜啊!
英美裡立刻嚴詞拒絕:「這樣,具體的項目事宜你和跡部溝通吧!他是我全權委托的代理人來著。」
鳳鏡夜想過英美裡會把事情推給跡部,但從沒想到她會做得這麼干脆。這可和她的傳聞不太相符。
這位球場暴君、白鳥澤魔女,即便是在櫻蘭她的話題度也不算低。因此鳳鏡夜難免有些先入為主,預判她是一個喜歡無條件把主導權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人。
這種性格明明很方便他從中牟利......
鳳嘆了口氣,轉而又微笑起來:「這樣也好。那麼跡部君,我就不客氣了。」
跡部抬眉:「請便。」他之前該不會以為能從德久手底下占便宜吧?
這家伙很明顯是懶得用功,能做點項目調研已經是極限了。讓她調動腦細胞跟鳳鏡夜搞談判簡直強人所難,所以一開始英美裡就沒打算自己跟鳳鏡夜對上。
用她的話說,有跡部能用為什麼不用?明明很好用。
跡部處在一個辯駁自己『不是拿來用的』,但又承認自己確實很好用的微妙邊界,最終還是替她跟鳳鏡夜聊上了。
一頓飯下來,真正吃得開開心心的只有英美裡。她小小地伸了個懶腰,對這種不需要自己親自上陣的商務晚餐表示滿意。
「牛臀尖烤得很好。」她評價,「就是醬汁風味太重,蓋住了肉味。」
跡部贊成:「而且還是黃油蘑菇風味調味,如果用果味的酸甜醬汁會更好一些。」
鳳沉默。跡部在年輕一輩裡也算很有人望的一位了,這時候不應該說點再接再厲發大財之類的話嗎......是該討論烤牛臀尖口味的時候嗎......好怪啊這兩個人......
「需要我送二位回去嗎?」他問。跡部有車鳳知道,所以他問的重點是英美裡。
英美裡搖頭:「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鳳順嘴問了一句:「那車什麼時候到?我在這裡陪德久小姐等一等?」
「啊?」英美裡痴呆,「我騎車......自行車......」
她抬手指了下前面的十字路口,干巴巴地說:「那邊左轉一直直走,十分鐘就是我家......」
鳳鏡夜:......
鳳鏡夜:好弱智的答案.....但好合理......
他思路完全被限制住了。英美裡一開始就表現得游刃有余,每次登場都跟跡部之流站在一起,讓鳳不免把她視作櫻蘭高校內部的大小姐類型。
完全忘了這位相對於他們來說也完全稱得上庶民來著。
跡部憋笑打圓場:「嗯,她家很近,一會兒直接騎車回去就行了。鳳你先走吧。」
鳳鏡夜也飛快地回到客套狀態:「好,那麼我們下一次再見,德久小姐。」
英美裡點點頭:「下次可以吃韓國料理嗎?」
鳳表情又僵硬一秒:「......當然,我會提前預定的。」你還真是來吃飯的啊。
他險些維持不住良好的風度,心想是不是搞體育的人就是要離譜一些?怎麼人人都給他一種須王環的即視感?須王環無限宇宙?
鳳鏡夜感覺生活在這種宇宙裡,他應該會折壽很快。
這位男公關部幕後大魔王略顯倉皇地跑了,跡部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哈哈大笑起來。
英美裡沉思:「在餐廳門口哈哈大笑,會不會誤導沒進來的客人以為飯菜裡有毒?」
跡部瞪她:「別在我笑的時候講笑話啊。」
遠遠離開的鳳鏡夜和站在餐廳門口的英美裡,這個熟悉的構圖......
讓跡部想起了冬令營門口發生的趣事。
他表情一變,英美裡就注意到了:「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跡部看向她。這家伙平時打打鬧鬧不覺得有什麼,但一旦擺出認真的表情,看上去的確十分英俊挺拔。
「鳳鏡夜之前說,我、幸村、手塚和不二裡至少有一個人心儀你,忘了嗎?」
英美裡表情一秒愣住。
「啊?在這兒說這個,......這、這不好吧......」她腦子一當機,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呃你看旁邊那輛車亮黃色的哎是不是要變身了,哇變形○剛這是可以綜的嗎?世界觀徹底衝突了吧?話說這世界明明已經夠不安全了還搞什麼綜英美增加時髦值啊完全不需要......」
跡部忽然一笑:「怎麼,你沒想過那個人可能是我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8
第17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一天
英美裡慢慢將張開的下巴收攏:「沒想過。」
跡部不信:「為什麼?」
英美裡:「......還要逼著我信啊?」
跡部:「不是要逼你。只是人一般不是都會覺得被喜歡是好事嗎?」
英美裡悻悻然:「我只覺得是種很偉大的自戀。」
「這不一定是一種自戀, 可以是一種油然而生的自信。」跡部看她一眼,「自信,你懂嗎?」
「至少我覺得你應該挺懂的。」
沒說兩句, 門口的侍應生走過來衝他們抱歉地微笑。英美裡立刻悟了,拉著跡部離開餐廳門口。
「堵在人家門口還要不要人做生意?」她看了跡部一眼用,那種『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的目光表示很失望。
跡部:「你休想岔開話題, 快點說。」
英美裡嘆氣:「雖然我才貌出眾、品性優良、風趣幽默、人格高尚......」
跡部:......
跡部:「好端端的, 怎麼說起胡話來了。」
英美裡:「欠揍是不是?是你要問我的好不好,搞清楚一點好吧!」
「好吧,你品性優良人格高尚, 然後呢?」
「雖然這樣,但人人都喜歡我這顯然不可能啊。而且以你的性格......」英美裡鬥膽說出自己的揣測, 「要是真的喜歡,而且又不幸是一個笨拙的、還沒嘗過初戀滋味的大少爺,在鳳提出要合作的時候你就應該大手一揮替我把錢全都出了才對。」
跡部想了想:「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說完又覺得不對:「所以在你眼裡本大爺就是冤大頭是嗎?」
英美裡謙虛:「哎,怎麼能這麼說——」
在跡部略微緩和的表情裡,她補充:「也稱不上冤大頭, 就只是個有錢的笨蛋而已。」
「比冤大頭還糟糕啊!」跡部抱著手臂輕哼一聲,「放心好了,本大爺可看不上你。」
英美裡雙手合十:「多謝跡部大人高抬貴手。」
「順便, 幸村知道我們今天見面, 也讓我幫忙說一聲......」
英美裡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他也沒有那個意思, 對吧?」
跡部點頭, 好笑地看她一眼:「你那副萬幸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被本大爺喜歡是你的榮幸......」
「是、是, 可惜小女子福薄, 跡部大人的厚愛實在是擔當不起啊~」
她快樂得都要唱起來了。跡部挑眉:「怎麼, 你以為就萬事大吉了嗎?這樣不是把你的懷疑範圍縮得更小了嗎?就剩兩個人,應該更煩心才對吧?」
他沒想到英美裡嘴一撇手一攤:「我有什麼好煩心的?又不是我心懷不軌。」
跡部噴了:「什麼叫心懷不軌?」他一看這家伙臉色居然是認真的,稍微想了想就立刻轉過彎來,「......好吧,還是你看得開。」
喜歡就喜歡,心儀就心儀,只要一天沒擺到她面前這只白毛鴕鳥就不會搭理。
何況依跡部看,那幾個也沒膽子擺到她面前來。
他坐上車,陪英美裡的自行車走了一段,送到家後就功德圓滿准備離場。走前英美裡還不忘邀請他:「過幾天春高要開始了哦,你來看比賽嗎?」
「這屆你不是不上場嗎?慘遭淘汰的白鳥澤魔女?」
英美裡衝他揮了揮拳頭,哼了一聲:「但是不好意思,本人榮幸地被選為了特邀解說。」
「可以啊。」跡部重新戴上他的眼鏡,打開電腦,劈裡啪啦敲鍵盤的聲音再次在車廂內響起,「那我還能蹭個票。」
英美裡震撼:「這點小便宜都要蹭!真不愧是資本家,你們跡部家不會就是這麼發家的吧?」
跡部:「你還是閉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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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解說的合同只簽了一天,後面要看情況再續。因為在此之前IH的冠軍是白鳥澤,亞軍是稻荷崎,所以大賽主辦方邀請英美裡去解說稻荷崎的初戰。
英美裡心想那感情好啊,沒有她在中間攪局,初戰應該是烏野對稻荷崎沒錯了。到時候她就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極盡拉踩之能事、彰顯烏野廚之本色......
暢想未來很快樂很愜意,但一睜眼就要面對現實。為了方便,英美裡沒有回宮城,而是直接回家。她一回家不得了了,行蹤直接暴露在手塚眼皮子底下。
燈一開,手塚就知道隔壁那人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門敲開。英美裡家裡沒人,爸媽又不知道去哪兒了。她只能帶著被迫早起的怒氣和微妙的嫉妒之心拉開房門:「干什麼?」
她一臉低氣壓。手塚看了一眼她亂成鳥窩的頭發,忍不住伸手替她順了順。
英美裡這會兒整個人除了起床氣什麼也沒有,毫無思考能力,也沒在意他的動作,追問道:「干什麼?」
潛台詞是沒事就請轉身離開。
手塚提起手上的紙袋:「給你送早飯,阿姨拜托的。」
「我媽拜托的?她拜托你給我送早飯干什麼?」
手塚無奈:「一直都是這樣的。」這家伙又睡糊塗了。
手塚對料理也不是一竅不通,實際上日本學生想對料理一竅不通是很難的,畢竟有家政課嘛。有一次英美裡熬夜看漫畫,以為自家媽媽不知道,實際上她的這些小動作全都盡在掌握。德久媽媽也沒有勒令她早睡,而是提前聯系隔壁手塚,請他第二天幫忙給英美裡帶飯。
那一次是德久媽媽做好了請他幫忙帶一下,後來就演化成了手塚送貨上門。
英美裡憤怒地敲了敲桌子:」這不能成為你一大早跑來敲開我的門,就為了給我做早午餐的理由!「
手塚今天穿得很青春靚麗,卡其色的大衣裡邊是淺灰色的連帽衛衣。他將袖子挽到手肘。露出肌肉結實的小臂,對英美裡的抱怨充耳不聞。
「我在英國的時候也鍛煉了一些廚藝。做一份brunch的能力還是有的。」
說著就開始檢查起冰箱。
英美裡放棄了。算了,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
家裡雖然開著暖氣,但她只穿一件還是有點冷,趕緊又上樓裹了一圈毛茸茸的珊瑚絨厚外套。
小獅子款,還是限量的,英美裡等了很久才搶到來著。
手塚端著盤子出來,正好遇上她劈裡啪啦地跑下來,忍不住皺眉:「穿鞋。」
英美裡擺擺手:「哎呀,開了地暖的嘛。」
餐盤放在桌子上,手塚四下找她的拖鞋:「你那雙綠色的小恐龍放哪兒了?」
英美裡腳上還踩著涼拖,聞言搖頭:「不知道啊。」
她一看餐盤,確實是簡單的brunch,冰箱裡德久媽媽之前凍好的漢堡肉。手塚煎了兩片面包,打雞蛋的時候後加了一丁點牛奶,碎蛋炒得金黃柔軟。撒上鹽和黑胡椒,煎好一塊厚實的漢堡肉,做brunch也差不多了。
「你的份呢?」她揚聲問。
手塚還在找拖鞋,頭也不抬:「早上吃過了。」
英美裡於是心安理得地把盤子拉過來開始吃。
過了一會兒,腳邊微微一涼,手塚找到她的小恐龍拖鞋了。
他直起身看了一眼已經吃得差不多的餐盤,補充道:「還有一點意大利面,馬上就好。」
英美裡吃人嘴短,趕緊乖乖穿好拖鞋,又對他表示誠懇的謝意:「非常感謝!溫柔賢惠的手塚撫子小姐~」
手塚失笑,放棄跟她鬥嘴——畢竟他在這一項上永遠比不過英美裡——轉而進去把意面盛出來。
黃油炒香蒜末和洋蔥粒,煮熟的蛤蜊和青醬一同合奏出濃郁的香氣。面條吸足了醬汁,變成青蔥的綠色。雖然只有一小團,但在冬天的早上也顯得格外誘人。
吃完飯,英美裡把碗筷全部放進洗碗機,又抬手看了看表。其實也差不多是該吃午飯的時候了,她問手塚:「你中午吃什麼呢?」
手塚給她指了指進門時候提的袋子:「剛剛在外面買的飯團。」
「噢,就是青學附近那一家~」
手塚點頭。
英美裡一邊說著一邊上樓:「等一下!我換好衣服我們就出發——」
她今天反正是去做解說,又不用出鏡。直接怎麼厚怎麼來,把自己裹成一只抹茶色的球。
裡面薄薄的杏色長袖被粗麻花青草色毛衣遮得嚴嚴實實,外加一層墨綠的薄大衣,再套一件厚實的抹茶綠羽絨服。
這件羽絨服又厚又長,在宮城都能派上用場,沒道理更南邊的東京不能。
英美裡滿足地呼了口氣,收拾好她的小羊包包,准備跟手塚一起出發。她原以為兩人要坐公交車,連零錢都准備好了,但沒想到這家伙不知從哪裡搞來一輛自行車——是車頭掛了小竹簍子的那一種。
超級可愛!英美裡在這種奇怪的點上總是無法抵抗,但手塚騎自行車載她......這種微妙的場景讓她有一種濃郁的不祥預感。
縱觀本作可以發現,英美裡每次有不祥的預感總會成真。作為女主角,不知道這是她的福還是她的孽。
她無意識地向後縮了半步,呵呵干笑:「呃,我覺得我們坐公交去就好了,冬天騎自行車很冷吧?」
手塚若無其事地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羊皮手套、
英美裡:......
英美裡:「可是我今天穿了很多,你要帶我的話會很重吧。」
手塚若無其事地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作為職業運動員該有的肌肉。
英美裡:......
英美裡:「好吧,我就只是單純的不太想坐你的車後座而已。」
手塚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他笑得很明顯,不是那種需要英美裡或者其他熟人精密分析、全靠意會不可言傳的笑,而是真正的舒展的笑意。
「干嘛?」英美裡低頭,「我穿的很搞笑嗎?」
手塚搖頭:「不是。」
他臉上依然帶著微笑,聲音很輕,卻非常清楚:「不管你在想什麼,我都不會說的。」
英美裡:?
手塚看出她的困惑,唇角的弧度微微抿住,又被他壓了下去。深茶色的鳳眼藏在鏡片後,像兩片漂流在溪水上的樹葉,溫柔地蕩漾。
「不會告白的,所以放心吧。」
英美裡:......
英美裡:?!!?!
第17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二天
英美裡被邀請成為特別解說這件事瞞得很死, 尤其是還要打比賽的朋友們,她是一個都沒有說。
「是害怕他們知道你在台上,所以會緊張嗎?」高橋解說打趣道。
他這是第一次見到面對面見到這個神交已久的特殊高中生,高橋解說今年50來歲, 兒子都比英美裡大。看向她的時候, 目光自然地帶著一種看小女兒的思想:「來, 快坐快坐!」
英美裡的到來並沒有擠走他原來的搭檔, 眼下演播室裡三個人擠在一起, 一般來說解說台演播室的視野是最好的。
位置比較高, 能夠一眼俯瞰球場的全部情況, 而且從上往下看比在正面或側面看比賽都能更清楚的看, 見雙方。選手的動向。
「德久同學覺得哪邊會贏呢?」高橋問。
「畢竟和稻荷崎打過好幾次比賽, 我在這裡就先猜稻荷崎好了。」英美裡微笑著說。
「烏野畢竟是戰勝了白鳥澤才走到現在的,德久同學依然覺得他們無法打敗稻荷崎嗎?」
英美裡滴水不漏:「比賽這種事, 不到最後誰都說不好嘛。我當然願意相信烏野是天生的奇跡創造者, 但稻荷崎也可以成為王座的守護者。」
高橋看她一眼,難掩詫異:「德久同學確實很厲害呢。」
搭檔也笑了:「的確, 話說得非常漂亮。讓人也不自覺地期待起來, 到底是奇跡創造者烏野能拿下這一局, 還是稻荷崎能捍衛屬於自己的王座呢?」
順著他們的開場白, 稻荷崎對烏野的比賽開始了。
英美裡面前獨樹一幟地擺了一杯熱牛奶,據說是兩個解說向後台特意要求的。他們倆倒老神在在的喝著茶,英美裡端起玻璃杯,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牛奶。
......她是高三,不是小學三年級吧。
烏野對稻荷崎的比賽和原作大差不差, 果然一離開她這個變數, 劇情的不可抗力又重新回到賽道上。
高橋解說評價道:「按照這樣來看, 烏野在攻擊力上可以說是和稻荷崎不相上下的。觀眾朋友們,稻荷崎去年IH的准優勝,對,也是我身邊這位德久同學的老對手。現在讓我們來聽聽她的意見。」
英美裡適時地接話:「就像高橋老師所說的這樣,稻荷崎和烏野從風格上來講是很相像的兩支隊伍。注重進攻大於防守、快節奏高強度,隊伍裡的每位攻手都很有實力。」
「但相對而言,烏野更注重立體化、同時多點進攻,是一種相對新穎的戰術。在這方面稻荷崎反而要傳統一些。各有優劣,所以還是要看場上的發揮了。」
高橋笑著說:「給出了很高的評價啊。但是目前來看應該還是稻荷崎占據著優勢吧?畢竟他們還看上去還沒有出什麼招,但烏野可以震懾對手的技能,卻已經全都投放出來了。」
「雖說這話由我來說會有點奇怪......」英美裡的手指輕輕地敲著自己的膝頭,在場中日向幾個人緊繃的神態上一掠而過,「應該是因為他們剛進入全國,面對的又是准優勝,所以有些緊張。」
她說這話當然是很奇怪的。烏野之所以能進全國,是打敗了白鳥澤這個去年的全國優勝——連冠軍都打敗了,還會因為面對亞軍緊張嗎?
但場上看來又似乎的確如此。烏野的動作多少有些僵硬,攻防轉換的節奏也總是慢半拍。相比之下稻荷崎的動作更加行雲流水......
「好!這個球影山同學發得很好!」高橋忽然大聲道,「稻荷崎一傳失誤,日向同學扣球得分!很有氣勢!這樣看來第一局究竟花落誰家,還是一個未知數......」
*
觀眾席上,手塚摘下耳機,准備起身去洗手間。
「麻煩讓一下。」他對旁邊的牛島說。
他會在這裡遇見牛島也不稀奇。他們都拿的是英美裡送的票,全部團在同一個區域——稻荷崎的應援區。前排各種發型各種發色的女生密密麻麻舉著宮侑宮治的應援扇,細細的尖叫聲彙成龐大的加油和支持。
天童相當不滿,對這種風氣表達了嚴厲的批判:「我都沒有這麼多應援扇!!」
大平戳穿他:「你是沒有這麼多嗎?你是壓根一個都沒有吧。」
天童更不高興了:「發球的時候還應援,干脆去喜歡及川徹好了及川徹!」
「不過及川徹的後援會跟宮兄弟的比起來誰能贏?」瀨見好奇,「感覺各有千秋......」
說到這兒,山形笑了:「誰能贏我不知道。不過要是英美裡在這兒,宮侑估計會挨罵的。」
「怎麼說?」
「你忘了?剛剛宮侑發球的時候......」
宮侑發球的時候被應援團干擾、面色恐怖地轉身威脅,這一幕被導播恰巧拍到。
應援文化也是賽場的一大風景,解說不會放過這種細節。高橋解說玩笑道:「雖然人氣很高,但宮侑選手好像並不青睞這種人氣啊。」
他看向英美裡:「德久同學其實也是高三的學生,平時有自己支持的選手嗎?——除了白鳥澤之外?」
英美裡看了眼還在重播的特寫,那是宮侑的經典名場面之『吵鬧的豬頭』。她呵呵兩聲:「我的話,沒有別的要求,喜歡說話禮貌的類型吧。」
高橋給她找了個參照物:「唔,比如井闥山的古森?這位是有名的彬彬有禮呢,無論是前輩後輩對他的評價都相當好......」
觀眾席上的古森立刻被各色視線沐浴了。
救救......他求救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表弟。佐久早頭一偏,眼不見為淨。
山形回想著,又笑起來:「你說要是那小子知道今天英美裡不僅在看比賽,而且還在解說席看得無比清楚,還有專屬導播鏡頭,會不會立刻原地切腹啊?」
切腹是不可能切的。別說吼了兩句應援團,直到比賽結束,稻荷崎爆冷輸給烏野,宮侑都沒露出過分沮喪的表情。
反正他今年高二,大不了明年再來嘛!明年他絕對比今年更優秀更強更讓人折服!再說今天比賽輸了也不能都怪他,還要怪宮治那白痴......
「瞧瞧你這家伙動腦子的樣子。年久失修的東西轉起來就是哢吧哢吧響,我隔著半個球場都能聽見。」宮治不屑。
宮侑沒心情跟他計較,背包收拾好就打算華麗退場。他們即便打完了自己的比賽也不會立刻回酒店,而是要到場邊觀賽。
強豪校意味著這不會是他們僅有一次進入全國的機會,既然如此,能夠得知更多對手的信息也是參賽的一個目標。
北和阿蘭走在他們左前方。這位稻荷崎隊長一貫是喜歡聽解說的,一下場就摸出手機調好頻道。還沒來得及插上耳機,熟悉的聲音已經從裡面冒出來:「可以說,原本稻荷崎在第二局掌握著相當的優勢......對,因為急躁,節奏加快後無法控制,才使得情況出現了變化......」
宮侑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好、好像是學姐的聲音......吧?」
宮治也在眨眼:「好、好像是的......」
能出現在宮侑宮治這對雙胞胎嘴裡的學姐除了德久英美裡外不做第二人想,北點頭:「是她。」
尾白側耳聽了兩句她的點評,感觸頗深。正要招手讓宮兄弟靠近一些聆聽教誨時,就發現這兩人不知什麼時候縮得老遠。
幾乎都要躲到廁所門口了。
「你們干嘛啊?平時不是吵著想讓德久指導嗎?現在真的有機會了又不聽......」尾白無語。
「話、話是這麼說啦!」宮侑擦了一把冷汗。完蛋了,學姐在看比賽?宮侑一時居然想不出自己剛剛有多少次生死危機......好像,總之,大概有很多次......?
「這家伙是因為剛剛表現不好所以害怕被罵,我純粹是因為一種敬仰。」宮治臉色嚴肅,「一種對學姐發自內心的敬仰,就是這樣。」
尾白:「說實話。」
宮治:「我好害怕!我感覺我剛剛好像有很多失誤——」
北搖搖頭,看著一如既往吵鬧不休的宮兄弟,嘴角浮現一絲笑容:「還真是有精神。」
*
比賽打完,解說工作也結束了。英美裡向兩位老師道別,一路小跑出了體育館。
手塚架著自行車等在門口,再一看,就被他旁邊的白鳥澤眾人嚇了一跳。
「怎麼全都在這兒啊?」她問。
英美裡送票的對像不多,不二在非洲采風、跡部家庭聚餐、幸村還在羅馬沒回來、櫻蘭眾人出國過冬、青學人裡成績不好的忙著升學,成績好的乾和大石忙著考東大,總之一個比一個忙。
排球人嘛,這才春高第二輪,她認識的學校幾乎都有比賽,除了......倒霉催的白鳥澤。
「因為是無業游民啊。」天童走到她面前,勾住英美裡被羽絨服裹得幾乎找不到的脖子,「怎麼又穿這麼多?你是不是身體太虛了?」
英美裡笑得春光燦爛,抬腿踩了他一腳。天童吃痛,嗷嗷叫著求饒。
牛島看她出來了,側頭:「手塚君,剛剛比賽的時候外面下了雪。騎自行車回去容易滑倒,太危險了。」
手塚相當自然地點頭:「嗯,確實還是應該坐公交。」
這車早上就沒派上用場,他把人嚇跑去坐了公交,只能自己騎過來。現在看上去也用不著,手塚干脆將車鎖在體育館門口,今天不帶它回去。
......反正明天開始,估計也很難有機會接送了。
那頭打鬧的兩兄妹慢吞吞走過來。英美裡剛剛從體育館出來的時候還沒想起來,只覺得手塚還是那個心地善良純潔無瑕的網球人。但再一看他那輛小竹籃自行車,實在沒忍住,條件反射似的渾身一抖。
不會告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好吧好吧,就算他是鳳鏡夜所說的四分之一、就算在跡部和幸村表明態度後只剩他和不二兩個人,就算猜對的概率已經高達50%,但英美裡依然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整件事都很離譜。英美裡百思不得其解,她對手塚的心路歷程一無所知,就好像自己家裡那只菊丸送的毛絨小熊突然有一天變成人了!還很甜蜜地跟她說話『主人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哦』......
太奇妙了。
英美裡難得有些無法應對。雖然說她知道自己沒什麼好退縮的,她當然理直氣壯,又不是她莫名其妙把球壇爭霸生拉硬拽去了戀愛番。
但是,手塚國光,拜托,那可是手塚國光哎!至少52%二次元少女的初戀——雖然說她的二次元初戀是幸村來著。
但無論如何,在這一刻,手塚的二次元人物光環又回來了......一點點。
她倒也能稍微理解手塚的意思。不會告白,就是不會把期待強加給她,不會讓她有辜負別人的愧疚。
她根本無心戀愛這件事,手塚看出來了。就是因為看出來了才會這樣說,畢竟他並沒有深刻地、直接地說出『喜歡』,也沒有要一個確切的答案。只要她想,一切依然可以像原來那樣運轉......
才有鬼了!!
在說出『不會告白』的時候基本就已經是變相告白了吧!!就好像在超冷的下雪天說「啊那邊有一個烤紅薯的推車呢」,說出來之後下一個人當然會接「那要不要買一個試試看?」,總不會有人說「啊真的耶」然後就當作無事發生吧!
英美裡雙眼無神。更完蛋的是她還得跟手塚一起回家。
有什麼理由....快!英美裡!發揮你無敵聰明的頭腦,發揮你無邊的想像力,有什麼理由、有什麼辦法......
「嗯?」天童敏銳地看來看去,「怎麼了,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手塚推了推眼鏡:「嗯,是不方便讓天童君知道的事,對吧?」
他看向英美裡。
英美裡氣得抬頭,想質問他是什麼意思——小心她逼急了什麼都說哦!
然而一對上手塚儼然看穿一切的眼神,又一寸寸把頭縮了回去,埋在胸口,像一只突然闖入巨人族世界的小鵪鶉。
「確、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蒼天啊!她德久英美裡什麼時候活得這麼窩囊過啊?
第17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三天
「若利君生氣了吧?」
「看上去雖然不明顯, 但應該是生氣了。」
經過微表情觀察大賽的洗禮,白鳥澤眾人已經能很好地分辨出牛島的情緒。哪怕是瀨見都能輕易看出他今天心情不好。
盡管並沒有參賽資格,只是來東京看比賽,學校依然大方地撥了差旅費給他們訂酒店。哦, 不如說是英美裡和白布大方地撥了差旅費。按照慣例, 在高三這一屆畢業之前, 新任學生會會長的決策都要在上一任會長這裡過一遍, 也算是臨走前幫學弟學妹把把關。
不過這種管理也只是紙面上的規章制度, 具體情況視上任學生會長對學生會的控制程度而定。比如英美裡剛剛上任就已經把權力攥在手裡, 她的上一任最多就是走個形式而已;但輪到她高三時, 情況儼然又不是這樣。
不說她自己的影響力, 光是白布就不可能對她陽奉陰違, 這小子恨不得每個決策都讓她親眼看過才放心。有時候英美裡實在想說大哥你是學生會會長不是幼兒園班長......不必找班主任一一過目......
所以說他們今天的酒店是全靠這兩位會長調度經費,雖然有點出入, 但也差不多。
瀨見雖然能看出牛島心情不愉, 卻不知道原因:「哎,所以若利他是怎麼了?」
沒等到答案, 他先悟了:「啊, 我知道了!果然是因為宮兄弟的應援團吵得太厲害了!我就說嘛, 那兩個小子有什麼好追的?金玉其外......」
大平打斷他:「也是金玉其中好不好?」
瀨見撅起嘴生悶氣去了, 剩下大平山形天童三個明白人留守原地。
「英美裡該不會......」大平回想起在體育館門口聽見的對話,眉頭微蹙,「已經......?」
天童搖頭:「不可能的。」
他有特殊的消息來源,深知英美裡的秘密,就算他的親親表妹決定要享受一番戀愛的樂趣也一定會跟他講的。
山形若有所思:「這種事無論是確定了還是沒有確定, 只要有一個懷疑對像, 心情就會很不好。」
他深有體會。之前他也有對一個女生一見鐘情, 最後也只能以單戀對像告終。那女生雖然好像沒有交過男友,但就算如此,看見她和其他男生說話聊天,山形也會不舒服。
「那怎麼辦?幫他制造點機會?」天童不負責任地提議。
大平呵呵:「噢,這種事情誰插手都說不過去。」
「嗯。讓他們自己各憑本事,我可不想管。」山形顯然跟他也是同樣的想法,「再者說,那可是英美裡。」
他甚至不用說別的,只需要心有余悸地重復一遍:「那可是英美裡。」
幾個人都沉默了。是啊,那可是英美裡。如果這個世界上會有讓她感到為難的事,恐怕只有她沒能穿越成立海大三巨頭的幼馴染。
「想替她撮合,還是趁早算了吧。」天童在旁邊自動販賣機裡買了一罐熱可可,又哼起他那奇怪的調子,「可憐~可憐的少年是誰呢?是還沒看明白的若利君哦~」
*
春高第三天,英美裡頂著寒風到了現場。
她照常跟手塚一起出發,今天毫無疑問擠了公交。手塚上了車才發現自己沒帶零錢,還是英美裡給他墊的。
「明天還我五倍謝謝。」她說。
手塚比了個握易拉罐的動作:「一會兒請你喝飲料。」
英美裡想了想,沒太吃虧:「成交。」
她是不會自苦的。既然手塚要當無事發生,那她就當無事發生——事實上聽說寂靜嶺2要重制之後立刻玩了一晚上寂靜嶺1的英美裡現在看什麼都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手塚同樣很配合。他的初衷本來就是不希望英美裡困擾,總之跡部幸村已經自爆,剩下的再怎麼猜也只剩他和不二。不二會有什麼反應他不知道,他只能先一步兜底,向英美裡表明自己的態度:不用考慮其他,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情。
而這一點能被英美裡完全地體會,兩人也不約而同地回到彼此最自然的狀態。這種不必多言的感覺對手塚來說已經非常滿足。
至少英美裡的確沒有感到困擾,這就很好。
兩人走進場館。今天觀眾席上的人就多了,除了白鳥澤之外還有剛淘汰的稻荷崎,以及終於有空的跡部和被他抓過來看比賽的真田。
英美裡很驚訝:「真田你怎麼來了?還有跡部。」
跡部不可思議:「拜托,你居然把我放在真田後面。」
「你出現是什麼很奇怪的事嗎?真田出現才是稀奇吧?」英美裡說著,扭頭問真田,「最近過得還好嗎?」
跡部鄙視:「好土的問候。」
英美裡大怒:「哪裡土?你說哪裡土?真田你說說,哪裡土?」
跡部也看向真田:「真田你說,難道不土?」
真田:......
真田:「都可以......」
他真的無所謂......
「幸村沒來嗎?」真田問。
「沒有,他原本去羅馬,結果昨天ins上好像又去了威尼斯。」英美裡恨恨道,「所有人都在度假......所有人!」
跡部給真田解釋:「不二也在非洲采風。」
真田了然點頭。怪不得她那麼生氣,搞半天這幾個人裡就數她最忙。今天這比賽對跡部他們來說就是看個消遣,但對她也算工作了。
「我聽幸村說你在准備考警察?」英美裡問,「那應該是要去警視廳工作?」
真田給她解釋:「不對,應該是去警察廳......」*
大家各說各的,聲音都不小。原本可能打擾到前後左右的其他觀眾,但跡部財大氣粗,他們這一圈人的前後兩排、左右兩列都被清空,組成了一個回字。回字之外依然正常坐著觀眾。
剛一坐下,稻荷崎眾人就扭頭跟她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德久。」北說,「之前我按你的方法做了酒釀,奶奶很喜歡。」
英美裡端出社交笑容:「是嗎?能幫到你就很好啦。」
宮侑一見到她就開始假哭,嚎了半天一滴眼淚都沒有:「學姐——」試圖用哀嚎讓學姐忘記自己昨天大罵後援團的事跡。
「我也是說話很好聽的小孩。」他努力把眼睛瞪大,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我還會唱歌——」
英美裡呵呵,把他的頭推開:「宮治,管一下你哥。」
宮治興奮:「是!學姐!」接著擼起袖子就開管。
今天主賽場的比賽是梟谷對戰井闥山。在英美裡未蔔先知的提醒下,佐久早和古森都相當防範飯綱出事,兩個人左右夾擊,把他看得嚴嚴實實。
好在是佐久早。英美裡想,這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態度,除了當皇帝,就最適合當她這種穿越女的告密對像。
甚至根本不用跟佐久早解釋懷疑的原理,只需要告訴他『我感覺最近飯綱可能會出事,畢竟要比賽了還是注意一點吧』,佐久早立刻臉色一肅,抓來苦力古森,把飯綱同學密不透風地保護起來。
在得知這是英美裡的囑咐後,飯綱氣得連續十幾封郵件轟炸,【你是不是看我們進了全國你就不高興啊?有本事留級一年明年再戰啊?】這種胡話都說出來了,可見真把他累得夠嗆。
除了飯綱,還有一位出事大戶也被英美裡再三提醒過了。她不僅找了日向,還找了影山大地菅原......總之把她有聯絡方式的烏野人統統提醒了一遍。
也沒有說得很直白,看上去就是正常地提醒他們天氣驟冷小心感冒,平時出入要保暖、戴口罩之類的。考慮到這段時間本來就是東京流感高發期,英美裡溫柔善意的提醒也並不突兀。
但即便她做了各種保障措施,賽場上也會有突發情況出現。譬如現在,宮侑看著場內的比賽,不知不覺就不爽起來:「佐久早今天打的什麼啊?軟腳蝦一只。」
今天佐久早確實不太在狀態。即便不是由跟他長期不和的宮侑來說,在英美裡看來也是如此:「剛剛那個球梟谷攔得很好,佐久早跳得太早了。」
尾白也表示贊同:「他一動對面就已經盯上了。不過話說回來,梟谷的攔網是越來越好了。」
天童湊趣:「說不定今年的冠軍會是他們呢。」
事實上不管是誰,都已經不可能是看台上這一對IH的冠亞軍。誰能想到,今年夏天白鳥澤和稻荷崎還在興致勃勃地准備決賽,到了冬天就只能在觀眾席猜測今年獎杯的歸屬呢。*
井闥山對梟谷的比賽,最終以梟谷的勝利落下帷幕。宮侑憤憤不平:「早知道他打成這樣,就該早點讓我晉級才對嘛!」
他扭頭問尾白:「烏野呢?別告訴我那群小烏鴉打敗了我們反而輸給了別人?」
「他們應該贏了吧?」尾白看了眼實時播報,「啊,果然。烏野對音駒,是烏野贏了。」
瀨見抱緊了自己,「打完上午打下午啊......那種熟悉的想死的感覺又來了......」
「下午呢?」大平問。
天童翻出賽程:「嗯......梟谷對狢阪,烏野對鷗台。」
「鷗台啊......」
稻荷崎跟白鳥澤不由得發出了心有靈犀的長嘆——鷗台實在是一支讓人忍不住露出痛苦面具的隊伍。
不知道這一次被她提醒之後的烏野能不能繞過日向的病?如果日向沒有生病,那麼比賽的結果又會是什麼?
英美裡正在期待呢,忽然接到雲雀田的電話。
「德久,現在有空嗎?我帶了一個好消息來......」
第17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四天
下午的比賽剛開始, 雲雀田就到場了。當然也說不好,說不定他一直都在觀賽, 只是英美裡他們沒有發現過。
雖然在球場上叱吒風雲, 但這群少年本質上也是懂禮貌的五好少年,一見到長輩就紛紛起身打招呼:「雲雀田教練——」
也有沒見過他的,被科普了一下「是那個國青合宿的總教練!」, 頓時也乖乖打起招呼來。
雲雀田統統笑著應下,但今天他是有正事。於是拉著英美裡直奔主題:「你之前說的事,我幫你聯系了。不過那位艾薩克教練想要見你一面, 來確認你是否有得到這份見習的潛質。」
英美裡問:「那需要我提前去意大利嗎?」
「對,三個月內免簽應該還是夠的......」
英美裡點點頭,衝他露出一個感謝的微笑:「非常感謝你, 雲雀田老師。」
「這是你自己給自己掙來的。」雲雀田不肯居功,「我沒有幫到你什麼,只是在中間聯絡罷了。」
他第一次見面時口頭上說讓德久認他做老師原本是開玩笑的, 後來在國青的合宿當中一步步確認,這個少女確實擁有無與倫比的潛力,一個精英教練人才就像一個優秀到極致的二傳一樣,是那麼重要,又那麼稀少。
雲雀田起了愛才之心,這才開始悄悄關注她的成長軌跡。發現這人不僅具有天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特點, 那就是對自己的規劃非常明確而且理智。
據雲雀田所知, 英美裡的成績是很好的,曾經在網球部也帶出過不錯的戰績、人脈也很廣。也就是說無論她要從事什麼行業, 應該都能相當輕松地獲得成功。
更何況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很明確, 直奔排球職業教練而去, 從來沒有東一下西一下。對雲雀田來說,這就是她成熟冷靜的證明。
而且她對自己也相當狠。雲雀田從鷲匠那裡得知了她畢業後的大致安排,說得誇張一點,幾乎沒有一分鐘是浪費的。
東大、留美,緊接著就是前往職業排壇汲取實戰經驗,以數據分析為突破口立足......她從現在就已經開始布局至少三四年之後的事了。
雲雀田回神:「艾薩克說他看過你帶的比賽,同樣對你很感興趣。我想如果你能正常發揮,拿到這次見習的機會應該不難。」
前排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宮侑忍不住轉過頭來:「是我知道的那個艾薩克嗎?意大利職業男排的大豪門維薩瓦第奇主教練?被稱作『咆哮雄獅』的那一位?」
雲雀田:「如果你說的是去年帶領維薩瓦第奇拿下世界男排世俱杯冠軍的艾薩克教練,那麼沒錯,就是他。」
這回宮侑驚訝的目光落在英美裡身上:「學姐你認識艾薩克教練嗎?」
「之前見過一次。」英美裡說,「不過沒有很熟。」
雲雀田笑了一下:「不熟?他可是對你贊不絕口,認為你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引導出選手自身的潛力。」
他話音剛落,就敏感地感覺到四周的氣氛變得浮躁起來。
雲雀田毫無意外。艾薩克畢竟是國際排壇頂尖級別的教練,不僅如此,這種級別的教練在戰隊裡也擁有相當的話語權。一旦被他看在眼裡,就擁有了世界頂級球隊的入場券,這種誘惑對任何一個想要成為職業選手的人來說都是難以抗拒的。
這倒不是說這群腦子一根筋的純情排球男真的有考慮利用跟她的關系走後門,而是——
如果現在跟英美裡說,她求一求跡部就能拿到10個億,那她也一定會受不了誘惑的吧!最終求不求是另外一回事,心裡想不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嘛。
畢竟誰能跟錢有仇啊!
「我以前一直覺得我想像力挺豐富的。」瀨見說,「直到遇見她......」
大平跟隨他的視線看去,果然在說英美裡。
「我也有這種感覺。」山形小聲附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以為她說要當教練是鬧著玩——誰不知道白鳥澤鷲匠老頭的威名啊?結果她一來就干成了......」
「後來我覺得她想帶白鳥澤一步登天拿優勝是鬧著玩——後來怎麼樣,你們也都知道了。」
旁聽的北點點頭:「三個優勝嘛。」
尾白嫉妒:「她是不是有什麼特異功能?類似言靈那種、說什麼就百分百成真?真好啊,我也想有!」
山形充耳不聞:「你先把你每次扣邊線球必出界的buff改一改吧!這種球我都不稀得接!」
兩個人扭打片刻,山形繼續說:「當然,經歷了這麼多以後,我自認也算見過世面了,就算她明顯是奔著職業教練去的我也沒感到太驚訝。」
「從日本國內V2V3做起,大概等個十幾年,等到她三十歲之後,應該就能慢慢在國際上看到她的身影了。」山形長嘆,「我本來是這麼想的......」
宮侑捧著臉:「但沒想到學姐直接一步登天了?」
英美裡跟雲雀田的聊天告一段落,聽了個尾巴,心想你還不如說出口轉內銷更貼切一點。海外見習就跟鍍金一樣,君不見引進的教練連年薪都要高一些嗎?
她一抬頭,所有人都眼放金光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英美裡笑了笑:「好吧,我接受賄賂。」
「學姐帶我去吧!」宮侑故意掐著嗓子配合她,「我很聽話的,學姐讓我干什麼我都能干的~端茶倒水、洗衣做飯......」
天童不甘示弱地從後邊趴在英美裡的肩上:「英美裡——這種好事怎麼能忘了你的親親表哥我呢?帶我去的話,以後家裡的家務全都我來干了~」
真田倒是替她提出另一點擔憂:「但是在排球俱樂部的見習時間會很短吧,這樣的話會不會來不及了解隊員?」
他沒有切身體會過英美裡在排球場呼風喚雨的姿態,前排的北友好回答:「我想,以德久的能力,一周之內掌握狀況應該足夠了。」
她的見習期至少有三個月,一周掌握情況確實夠快了。真田看了一眼英美裡的表情,確認前排這人說的沒錯,於是心裡有了答案,還禮貌道謝:「多謝解答。」
北搖頭:「不用客氣。」
真田愣了一下,看向旁邊的英美裡:【這人在他們隊裡是部長吧?】
英美裡也莫名其妙get了他的腦電波:【對哦,跟精市同一款對吧?】
真田干咳一聲。他剛剛確實覺得這位北同學跟幸村有一點相似......
宮侑心算了一會兒,算不出來,又去問旁邊的宮治:「學姐大概要多久能畢業?」
宮治想了想:「就算在東大提前畢業,至少也要三年碩士?兩年......那就是五年後吧。」
「五年啊?」宮侑點點頭,感到滿意,「那我肯定來得及。」
「你來得及干什麼?」
宮侑兩眼放光:「來得及成長為首屈一指的天才排球員啊!」
宮治明知道這人腦回路不是他能理解的,卻還是忍不住問:「所以呢?成長為天才排球員,然後干什麼?」
「然後我就可以向俱樂部進讒言!撒潑打滾要求他們,讓學姐來當我的教練了!」宮侑興奮地將兩手交握在胸前。
宮治難以言喻地瞥了眼他的表情。這家伙真的還記得合宿時候每天晚上是怎麼在被窩裡咬著被子角偷哭的嗎?
退場往外走的時候,天童一路壓在英美裡肩膀上:「英美裡 ,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
「你先起來!」英美裡一個勁搖肩膀,「我要被你壓扁了!」
天童還沒笑兩聲,一輛黑色豪車『chua』地停在他們面前。
依然是金光閃閃的跡部家家徽佇立在車頭。經過改造的豪華轎車連剎車都是靜音的,司機打開車門,裡邊下來一位穿著正裝的跡部大爺。
他一打眼就看見英美裡裹成一顆球,相當無語:「我說,今天是要去辦正事的。」
這家伙今天穿得金光閃閃,一身鐵灰色西服,胸前扎了一塊兒繡著玫瑰花的手帕。紫灰色的短發略微抹到腦後,立刻便從青澀的高中生變成了跡部家唯一繼承人。
不過他的表情顯然破壞了這份成熟:「你就穿成這樣......」
他故作挑剔地看了英美裡一會兒。她今天換了內搭,但外邊依然是那件抹茶綠的超長羽絨服。
用跡部的話來講:「就是一顆球。」
這顆球陰森森對他咧嘴一笑:「看來跡部大人是覺得最近賺太多了。」
他們和鳳鏡夜的合作已經開始運轉。英美裡從雲雀田、吉井老師、鷲匠老師乃至龍崎老師那裡挖了不少日本本土值得投資的體育項目。鳳鏡夜也在股市裡小試了幾次牛刀,收益頗豐。
但三人之間的關系存在著一個微妙的三角,不是等邊三角,而是略有偏斜。無論從關系親疏還是信賴度,英美裡都天然地和跡部有些靠近。
在某些時候,兩人會形成一種不言自明的默契去應對鳳鏡夜。英美裡要用這個來威脅跡部,那是一打一個准的。
跡部撇撇嘴:「我又沒說不好看。請上來吧,這位綠球小姐。」
英美裡大獲全勝,耀武揚威地踩著淺灰色雪地靴上了跡部家的車,跟其他人揮手拜拜。
跡部不滿於被她壓了一頭,忽然狀似無意地大聲說:「不過今天算你有運氣。」
英美裡從車窗裡探頭:「?」
「畢竟鳳鏡夜約我們在他們社團活動室見面嘛。」跡部語氣大有深意。
其他尚未聽說過櫻蘭男公關部威名的人紛紛一頭霧水:「跡部君,你們要去的這個社團活動有什麼特之處......」
天童看了眼英美裡:「或者,特別值得我的親親表妹高興的地方嗎?」
跡部也看了眼英美裡,慢悠悠地說:「那當然了,畢竟是......男色天堂,男公關部嘛。」
他原以為英美裡會多少有些窘迫,畢竟這是位堪稱『純情』的高中生,之前被鳳鏡夜提了一句暗戀、喜歡之類的話就立刻落荒而逃。
這不是純情是什麼?這不是臉皮薄是什麼?俗話說你可以對付一個要臉的人卻無法對付一個不要臉的人,跡部感覺自己抓住對付英美裡的真諦了......
但沒想到這家伙眨了眨眼,懶洋洋地往車窗上一趴:「是嗎?那我可要多點幾個。」
「冰山型、華麗型、腹黑型、雙胞胎型......」
她倒沒多想,只是細數著男公關部能點單的類型。但每說一個,就有一個人後背一僵。
英美裡笑眯眯地按住車窗按鈕,在慢慢上升的車窗後面宣布:「統統享受一遍好了~」
第17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五天
如跡部所言, 他帶英美裡來到了櫻蘭高校男公關部......
和牛島手塚不二宮侑一起。
這四個人是從體育館門口一路蹭過來的,一點要離開的意思都沒有。手塚牛島宮侑就算了......
「話說不二是怎麼回事?」跡部問, 「你不是在非洲采風?」
「剛回來, 下飛機沒多久。」不二站在手塚和宮侑中間,笑容平靜,「英美裡, 這是要去哪裡呢?」
英美裡從他漂亮的藍眼睛裡讀出一種淺淺的譴責。但關她什麼事?她是來談公事的好吧公事!
而且是誰給不二告的密?
站在華麗的螺旋樓梯起點,英美裡沉痛地問:「你們確定要這樣嗎?」
不二微笑,手塚推眼鏡, 宮侑挑眉,牛島不說話。
英美裡呵呵,好吧, 這群人鐵了心要這麼干了。
她這麼想著,忍不住看了眼身邊四個人。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跡部問:「你看什麼呢?」
英美裡:「我感覺他們倒是很適合當男公關。」
牛島問:「男公關一般要做什麼?」
宮侑回答他:「大概就是說情話、安慰客人、陪伴客人......然後騙她們買酒。」
男公關這個職業如果放在社會上來講, 大概就是宮侑說的這樣,有些甚至手段更惡劣一些。但對於櫻蘭高校這群少爺來說,這純粹只是他們打發時間的手段。
他們既不需要騙客人的感情,也不需要騙客人的錢包。
跡部挑眉:「你確定?」
英美裡頓了頓:「可能鳳鏡夜除外吧。」那家伙就是衝著客人的錢包來的!
「鳳鏡夜就是你們那個合作者吧?」不二笑得溫文爾雅。他收到手塚的消息,直接從機場過來,還穿著上飛機時的私服。深灰色的薄毛衣配杏色大衣外套,灰藍色圍巾裹在白皙的臉下。整個人溫柔得可以去拍韓劇了。
英美裡晃了一下神, 真的很適合當男公關好吧!她一點沒說錯!早知道當年在青學搞這個當副業了!
不二微笑:「那我權當是對我的誇獎, 暫且收下了。」
幾人推開第三音樂教室大門,立刻是一片TV感十足的特效。英美裡眼前一片白光, 緊接著迎面飄來, 一串玫瑰花瓣。
「歡迎來到男公關部。」幾個人同時說。
今天雖然是春高的比賽日, 但大多數學校還沒有放假。原本須王環幾人還以為是真正的客人,但定睛一看發現女生只有一個。
「哦!這、這不是那位......」須王環敲了敲腦袋,「那位......」
顯然是記不起來名字了。
但下一秒,困惑的神色從臉上消失,他胸有成竹、謙和優雅地走到英美裡面前,俯身執起她的手:「美麗又智慧的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英美裡沉默:「嗯,你好,這位記不得我名字的朋友。」
須王環頓時僵硬,就連手被宮侑拍開也沒反應。即便他服務精神再到位,也不可能記得每個客人的名字。尤其英美裡只是在東京大學冬令營跟他們見過幾面,甚至沒有過多交流。
他干巴巴地解釋著,忽然瞥見旁邊的鳳鏡夜,頓時理直氣壯了:「別說我,鏡夜肯定也記不得啊!」
鳳鏡夜呵呵一笑,半點面子不給他留:「德久小姐,好久不見。」
須王環不知道鳳鏡夜跟英美裡跡部兩人的合作,還以為他們從那之後再沒見過面。結果沒想到記憶力和服務精神全都被鄙視了一通,頓時竄到窗前蹲牆角畫圈圈去了。
「哎呀殿下,打不過又總是上去挑釁,是小學生吧?」常陸院光表示鄙夷。
常陸院馨從客人們的包圍中溜出來,搭住哥哥的肩膀:「鏡夜學長家裡正在研究一種增長智力的藥,我估計須王家傾家蕩產也會買一粒回去給殿下補腦的。」
「光!馨!你們對我這個部長還有沒有一點尊重!」
「咦?不是從來都沒有嗎?」
宮侑好奇地看了一眼他們的打鬥,發現水平跟他和宮治平時的雙胞胎亂鬥還是差得很遠,不過......
「學姐,他們也是雙胞胎嗎?」他好奇,「東京原來有這麼多雙胞胎啊?」
英美裡點頭:「你懂的,這個世界上就是會有很多被神選中的人。長相一模一樣、性格往往惡劣得臭味相投——但總有一個更欠揍一些——偶爾他們還會采取染不同顏色的頭發來加強辨識度。」
英美裡不知從哪裡變了一副眼鏡戴在臉上:「這種人,我們統稱為——」
宮侑:「學姐,你眼鏡哪裡來的?」
旁邊突然被搶走眼鏡的手塚:......
手塚:是怎樣?戴著眼鏡說這種話感覺就很像分析專家了是嗎?
常陸院兄弟遠遠聽見她這一席話,溜溜噠噠跑過來:「那學姐,這種人往往被稱為什麼?你話還沒有說完吧?」
英美裡點頭,表情淡定:「這種人往往被稱為——人氣角色!」
宮侑扶額。學姐又犯病了。
服務員都跑了,客人們當然也坐不住了。很快就有幾個穿著統一校服裙的女生紛紛走到門口來圍觀。她們目光新奇,不帶一絲惡意,但跡部還是相當不爽。
「怎麼感覺跟看猴子一樣,德久......」他往旁邊一看,「人呢?」
跡部到處找了兩圈才找到。這家伙倒是跑得快,一眨眼就跑去找藤岡春緋敘舊了。
「哎,你看那個個子很高的,長得好帥哦。」
「他們個子都很高吧,你說哪個?」
「最高的那個!皮膚有點黑的那個!他肩膀好寬哦——」
「還好吧?我覺得戴眼鏡的那個更帥一點。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質感覺和鏡夜大人很像,但又更冷一點?好酷哦!」
「確實很酷啦,但我還是喜歡溫柔一點的。一直笑著的那一個就很不錯啊!溫柔又漂亮,皮膚好白哦,比我還白,完全是夢中王子型來的!」
「可是五官的話還是那個金發的最好吧?完全是大帥哥啊大帥哥!鼻梁好挺,怎麼會一切都那麼剛好......感覺稍微包裝一下就可以出道了。哎呀,我得去給他發個名片。」
櫻蘭高校的學生家世上和冰帝相似,但還要更出眾一些。比如說這話就是一家大型娛樂公司老總的獨女。眼前四個素昧謀面的男生雖然是各有各的帥氣,但審美這種事各有千秋,一個人長得好不好看很難斷定。
盡管如此,一個人有沒有魅力卻是非常直觀的,只要看大家的注意力是否被吸引就能看出。比起其他三人,眼前這個金發少年顯然格外魅力十足。
她有些不好意思,上前兩步將手裡的名片遞給宮侑:「你好,我是LYE的營銷總監,請問你有往娛樂圈這方面發展的意向嗎?如果有的話請聯系我。」
說完,把名片往宮侑手裡一塞就走了。
跡部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小子居然毫無興奮激動的神色:「LYE在關東可是首屈一指的娛樂公司。」
他涼涼地提醒:「被他們捧出來的很少有不紅的。你這個身材完全可以先從模特做起,到時候拍一支廣告就能有三五千萬......」
宮侑挑眉:「跡部學長很想去嗎?那給你好了。」說著便把名片扔給給跡部,動作干淨利落沒有一絲停頓。
「我對當明星可沒有任何興趣。」他說,「我的目標永遠是排球場。」
跡部沒把他的脾氣當回事,正好英美裡跟春緋說完話走過來:「走了,該干正事了。」
鳳鏡夜聞言,將手裡的菜單向後一收:「各位公主殿下,不好意思,我要稍微失陪一下。不過環會代替我招待好大家的,對吧,環?」
他聲音一高,剛剛還在玻璃窗邊畫圈圈的小狗須王環立刻跑了過來。還有三米的時候又急速減速,力圖打造一副慢條斯理從容不迫的姿態。
「當然,新來的客人們我也會照顧好的。」他優雅地彎腰,「你就安心地去吧,鏡夜。」
「怎麼說得跟要上戰場一樣?」英美裡吐槽。
「跟你們談判,對我來說不說是打仗,但也差不多了吧?」鳳鏡夜說。
「你居然是這樣想的。」英美裡感到有些好奇,「我們沒什麼值得你忌憚的吧?」
跡部的表情映入眼簾,英美裡極速修正自己的用詞:「我的意思是,我沒什麼值得你忌憚的吧?跡部大人還是要好好忌憚一下的!嗯!」
三人來到男公關部右側一個密閉的小房間,鳳鏡夜招待他們坐下,又適時地端上紅茶和茶點:「這裡很安靜。後邊就是走廊盡頭,不用擔心被聽到。」
說完才回答英美裡的問題:「如果說我得罪了跡部,我相信他會立刻毫不手軟地報復回來。他有這個能力和心性嘛。」
又含笑看了英美裡一眼:「但我感覺如果得罪了你......」他抿了抿唇,「德久小姐,恐怕僅僅報復一次是很難讓你消氣的。」
跡部輕哼:「所以才說你們倆一模一樣啊。」
他們密談的同時,門外也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掀起了軒然大波。
「蓮、蓮華同學!」春緋向後退了半步。只見男公關部正中央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從裡面旋轉著升起一個電動高台,而西園寺蓮華正叉腰站在高台之上。
「噢哈哈哈!我聽說了男公關部來了新人?就讓我蓮華小姐來評判一下新人的價值吧!」
「啊?」春緋摸不著頭腦,「沒有新人啊,蓮華小姐從哪裡聽說的?」
蓮花壓根不聽她說話,視線一轉,就看見旁邊等人的四個運動少年:「就是你們吧?新加入的成員,嗯......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她踩著小皮鞋,啪嗒啪嗒挨個走過幾人。
「你!」蓮華猛地回頭,指向不二,「溫柔腹黑?這種類型現在已經不流行了!現在的人喜歡純粹,純粹你懂嗎?」
緊接著又氣勢洶洶地看向手塚:「而你,這就更糟糕了。適當的寡言少語會顯得很酷,但一直寡言少語就會顯得木訥!木訥的人是沒有辦法讓女孩傾心的!」
但看見牛島,她又立刻撤回了剛剛的話:「對不起,剛剛這位同學。相比之下你應該算得上是很酷了。」
她指著牛島:「——而這位!才是真正的木訥!又或者說天然?但天然這種類型又太過簡單,如果你只是一味的天然,那麼看上去就會很蠢!人設的深度不夠啊......」
最後,她抬腳走到宮侑面前。顯然光看他一個人是無法判斷他有雙胞胎弟弟的,所以蓮華只是摸了摸下巴表示:「長相合格。」
但她多少還是有些挑剔:「有些痞氣的笑容確實能讓女生產生探究心理。這個人很神秘,性格惡劣,但為什麼惡劣呢?有什麼理由呢?這一點上來講魅力值不錯。」
「但是扁平的惡劣沒有支撐和翻轉,那就只是討厭而已!臉,不是一切,人設才是!」
她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只喇叭:「只看臉的話60分吧!但是總的來講,你們四個人——通通不合格!」
蓮華兩手叉腰,在春緋和常陸院兄弟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可憐相旁邊傲然表示:「我決定了,我要給他們進行大改造!!」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8
第17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是啦, 蓮華小姐!他們是男公關部的客人,你這樣做有點太失禮了......」
春緋試圖阻攔——但是失敗!
蓮華壓根不在意,大手一揮:「管他什麼客人還是預備男公關啊, 沒有魅力的男人不配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蓮華小姐的觀點還是一如既往的激烈呢。」常陸院光看熱鬧不嫌事大, 抬高聲音喊,「蓮華小姐, 那你覺得他們該怎麼改造呢?」
宮侑冷哼一聲:「別在這裡自說自話了,誰答應你們要改造了嗎?」
馨眼睛一轉,上前兩步說:「可是蓮華小姐不僅是人設達人, 也是戀愛達人哦。有她指點的話,說不定會對你們的戀愛有所幫助~」
他當然不會說蓮華所謂的戀愛達人稱號, 全名是(沉迷)戀愛(游戲通關)達人。
宮侑臉色一下不自然起來:「那、那就勉強試試吧......」
蓮華抬頭挺胸,手裡攥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出來的陽傘, 還是那副婉轉的詠嘆調:「呵呵呵呵~我西園寺蓮華浸淫戀愛之道15年, 可以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我不懂的男女關系!你們四個雖然底子很好,但缺乏設計。這樣的話是沒有辦法吸引異性的!尤其是......」
她眼睛一眯, 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你們心裡最在乎的那一個。」
四人也不知道是被她這副架勢嚇到,還是真的被說中了,總之紛紛表情嚴肅起來。
常陸院馨一看時機成熟, 頓時給她一個台階:「那蓮華同學有什麼建議嗎?」
蓮華轉著她的蕾絲邊小陽傘開始踱步,忽然, 停在了牛島身後。
她用傘尖戳了戳牛島的後背, 震驚地向後退出一段距離:「唔!唔.....!這個厚度、這個感覺......身材相當好啊!」
要說男公關部裡铦之塚崇的身材也很不錯, 畢竟是劍道世家出身。但比起奔著職業運動員去的牛島則要略遜色一些, 何況牛島個頭還那麼高, 寬肩長腿窄腰一個不缺。更別說肉眼可見的胸肌......
蓮華冥想片刻, 豎起一根手指:「決定了!你的技能就是露!」
牛島:?
牛島歪頭:「露是什麼意思?」
蓮華打了個響指,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黑衣人魚貫而入,幾人拉來一個長長的鍍金衣架,上邊是款式各異的奢牌男裝。春夏秋冬,每個季節都包含其中。
「嗯......無袖背心還不錯,但款式未免顯得有點土氣。」蓮華嫌棄,「雖說要露,但太直白就顯得廉價......」
不二小聲:「冬天穿無袖背心嗎?」
宮侑偷笑:「可能是看牛島學長火氣太大吧。」
蓮華充耳不聞:「深V領的絲綢襯衫,嗯,這款設計倒是很高級。但氣質跟這個男生不符啊。還有......」
她定睛看了牛島兩眼:「臉偏短,嘴唇微厚,因此顯得性感。深茶色的眼睛、骨相......膚色在幾個人裡屬於健康類的......」
又打一個響指:「我知道了!」
說完,從衣架上撈出一件高領修身打底和一條卡其色休閑褲、這褲子兩邊有著略顯俏皮的格紋點綴,只是細細窄窄的一條。整體看上去倒還是素色設計,不會太出格。
蓮華拍了兩下手:「好!帶下去換衣服!」
牛島左右看了看,立刻被黑衣男拖進了更衣室。
大功告成,蓮華品了口果汁,又走到不二面前。
「來,我看看......」她單手舉著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放大鏡,碎碎念了一通,「嗯,溫柔腹黑男?因為一切都很簡單,所以對這個世界抱有一種『你算老幾』的微妙態度。很敏銳,可以輕松看透人性,所以對超出自己想像的有趣人類會格外關注......」
手塚在一邊坐著,內心活動卻很豐富。什麼啊這位是,上帝之眼嗎?掌握了一個叫作心靈之聲的技能是嗎?
不二倒是聽得津津有味,還笑著問她:「那西園寺小姐覺得我應該怎麼優化呢?」
蓮華想了想:「表面溫柔,內心腹黑,這是一個反轉。但屬性的疊加偶爾會帶來副作用,讓人覺得心思深沉不好接近。」
她沉吟片刻,指出:「因為你很聰明,所以不需要太多矯飾,只需要回歸溫柔本身。你的方向就是給自己增添一個『再反轉』!也就是說,要有一個楚楚可憐的設定~」
不二笑容不變:「楚楚可憐的設定?」
「對!」蓮華點頭,「衣服一會兒再說,你需要先調整一下自己的細節。總是笑眯眯的對你的形像豐富度沒有幫助!這世界上笑眯眯的沒眼睛角色太多了!《黑○事》知道吧?這種角色一般都不是主角,難道是因為作者不想嗎?是因為這種人設很難真情流露啊!」
「真情流露......」不二若有所思。
「當然也不是不能笑,但是要讓人從中品出三分溫柔三分冷漠,三分腹黑還有一分最深的溫柔......」蓮華循循善誘。
春緋聽得暈眩:「笑出一個扇形圖?」
常陸院光同樣暈眩:「這是可以做到的嗎?」
不二試著笑了笑,又問:「那麼,我楚楚可憐的地方在哪裡?」
蓮華聳肩:「你長得就很楚楚可憐啊,這種東西要欲遮還羞才對!不要說太多,只需要微微地示弱幾分,讓人對你產生好奇,否則的話太滴水不漏很沒意思的!」
她拖著不二來到一面等身鏡跟前:「你看,人們以為你很溫柔,實際你是腹黑人設;但當大家認為你的腹黑已經深入骨髓,才發現其實你也為這種刻板印像苦惱,其實你真的很溫柔。這種時候,大家會怎麼想?」
「愧疚?」不二問。
「不對!是憐愛!」蓮華揚了揚下巴,「女人可以憐愛一個男人但不愛他,但不可能愛他卻不憐愛他!擁有憐愛,你就贏了一半!」
她又挑了幾件衣服給黑衣人:「帶下去吧!」
「我開始懷疑蓮華小姐是不是有真本事了。」常陸院馨干巴巴地說。
春緋在旁邊機械地點頭:「是啊,也有可能這就是她真正有本事的領域吧......戀愛什麼的......」
第三個倒霉蛋是一直用不屑眼神看著這邊的宮侑。
蓮華沒有走近,直接冷笑兩聲:「呵呵,你雖然裝得很好,但我一眼就看穿了。你是不是喜歡——」
宮侑耳朵一紅,立刻出聲:「喜歡什麼!你不要亂說!」
他雖然不覺得承認喜歡就是一件丟臉的事,但這畢竟有很多陌生人啊!而且旁邊還有明晃晃的競爭對手三人組......
結果蓮華話風一轉:「喜歡——喜歡耍帥。」
她緊緊盯著宮侑,像一台高速轉動的超級計算機,讓人能聽見她頭腦運轉的聲音:「這種『喜歡你所以就要挑釁你引起你注意』的小學男生手段,不會有人到高中還在玩吧?不會吧不會吧?」
宮侑:......
宮侑咬牙切齒:「我可以揍她嗎?」
須王環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無論怎麼說都不可以對女生下手吧!這樣也太沒風度了,宮同學。」
他上下打量宮侑一番,相當自然地加入了蓮華的改造大計劃:「嗯,這個一看就是叛逆屬性的啦。」
春緋被他拖過來抱著,心不在焉地想:環學長的聲音跟這個宮侑同學的聲音,好像啊......
「是呢。」蓮華點頭,「就像以前流行的那種小混混男生一樣——『原來嘴上不饒人天天打架的他也會在下雨天的後巷偷偷給小貓打傘』這種橋段......真是太老套太無聊了!沒有人會在意叛逆少年內心的善良好吧!」
她看了宮侑一眼,『唔』了一聲:「當然,長得帥的另說。」
宮侑被誇,感覺自己又行了。他確實長得不錯,雖然說話惡劣氣質叛逆,但臉是非常周正的帥哥長相。絕對身高不如牛島,但勝在比例實在完美。
常陸院馨家裡有個當大設計師的老媽,忍不住也用視線來回打量:「唔,黃金比例啊......」
他的雙胞胎哥哥光一看周圍客人們都在看這邊,頓時惡作劇心起,摟住馨的腰深情款款:「馨,不要看他,我不能忍受你的視線落在別人身上。」
馨立刻接上他的腦電波:「光,別鬧。我只是覺得宮同學身材很好而已。」
「我的身材不好嗎?」光撅嘴,「不行,你只許看我一個人。如果想看身材,今天晚上......」
兩人身後奇妙地展開大朵大朵的薔薇花,粉紅一片。周圍的客人也都咬手激動:「啊!光同學好霸道哦!」
「馨同學好柔弱好可愛,好想疼♂愛他——」
宮侑=口=著一張臉,僵硬地問旁邊的春緋:「這、這兩位是......」
春緋丟臉丟到外人面前,整個人已然魂歸天外:「這個是他們的設定,請不要誤會......」
宮侑抓狂:「什麼設定啊!雙胞胎已經夠新奇了還需要別的時髦值嗎?」
他實在看不下去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說出這種喪失的台詞!會讓他想起昨天晚上在酒店房間睡他旁邊那張床的某人......
呃啊!救命!救命!誰來救救他!
春緋幽幽道:「光是哥哥呢,宮同學覺得哥哥強勢一點比較好,還是弟弟強勢一點比較好?」
宮侑一身雞皮疙瘩,什麼意思??強勢的那個就要說那種『你只許看我一個人』的台詞嗎?無論是他說給宮治那白痴還是那白痴說給他,宮侑唯一的感想就是想死!想死!!
他整個人一秒從彩色變成黑白,但蓮華毫不在意。這位女士揮舞著四次元空間裡拿出來的教鞭,對一干聽課的女生教導著:「年上能給人安全感,年下能給人刺激感。其中又以狗狗類型最受歡迎。那麼現在最流行的狗狗是什麼?當然是對外人窮凶極惡,對主人百依百順,甚至還會乖乖叼拖鞋。」
她回頭,看向面如死灰的宮侑:「犬系男有很多,但一看你的體格就不適合當那種還沒斷奶的可愛類型,所以你只剩下一條路可走。」
蓮華用手裡的本子敲了敲手心:「攻擊性,侵略性,但不能太過火。總之不要浪費那張臉!以上!」
她飛快抓了幾件衣服,揮了揮手:「拖下去!再上來的時候我要看到一個嶄新的犬系男!」
須王環敬佩地看著宮侑被拖走的身影:「蓮華小姐,請你來我們男公關部做顧問真是請對了!」
蓮華呵呵兩聲:「別開玩笑了,我完全是為了鏡夜大人來的好嗎?你以為你有這個面子嗎?」
環被她三言兩語打擊得烏雲罩頂,又只能可憐巴巴跑到客人們那裡去求安慰了。
「接下來只剩下最後一個人。」蓮華敲了敲本子,「你,冰山君。雖然說這種設定經久不衰,從一吻○情最原始的入○直樹版本到加入運動元素的流○楓,以及各種在此基礎上的變化角色,可見女生們對這種鐵樹開花情節有相當的偏好。」
她說到這裡,思索了一下:「有冰山男這個標簽,你的形像本來是很鮮明的。但正是因為這個標簽太流行,所以你的設定太過單薄。明確這一點:沒有深度的人設是無法獲得異性青睞的!」
不等手塚說話,她又自顧自琢磨起來:「嗯,這種時候應該給冰山疊加什麼呢?運動?運動已經有了......鬼畜?鬼畜眼鏡冰山也還不錯,但衝擊力對全年齡向作品來說有點太大了啊.....」
手塚聽得滿頭黑線:全年齡向作品這種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嗎?再說這本文應該是建議18+閱讀的吧......
他嘆氣,感覺這位西園寺蓮華應該和英美裡很聊得來。
「想到了!」蓮華眼睛一亮,「優雅!優雅才是王道啊!一名優雅卻冷淡的紳士,多麼美妙的設定!雖然恪守紳士禮節,體貼備至,但當人沉浸其中才會發現也僅此而已。當人以為你動心了的時候,其實你只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旁觀者......哦——」
她一臉陶醉:「然後最絕妙的反轉就在這裡!當你自以為冷靜理智的同時,其實已經深陷其中......打破紳士面具,愛情的火焰將理智、冷漠和優雅統統燃燒殆盡......」
蓮華吹了聲口哨:「我真是個天才~」
她開心壞了,一口干了剩下的果汁,指揮道:「對!把那個三件套拿出來,嗯,再來一件羊毛大衣。不要太淺太明亮的顏色,最好是沉郁的墨水藍——」
*
英美裡三人聊得差不多,從小房間裡出來。
「跡部君還是一如既往的睚眥必較。」鳳不冷不熱地刺了一句,「一座莊園,也值得這麼計較?」
跡部並不惱怒:「既然不值得,鳳君就不要依依不舍了。」
「與其說不舍,不如說我是希望懂它的人接手......」
這兩人又沉浸在4D商戰氛圍裡了。英美裡加快兩步離開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剛走回音樂教室大廳,就被眼前的情形嚇一大跳。
「你們是誰......」她話音未落,就被西園寺蓮華挽著胳膊抓了過去。
「來!看看我的成果!」她挨個點了一遍,「是不是非常耀眼,是不是煥然一新!」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怎麼說呢......」
帥是挺帥的......
她面前的手塚一身少見的正裝。這家伙常年運動套,平時在青學就是藍白條紋,回家就穿淡紫色或草綠色套裝,總之毫無新意。就連私服也以休閑舒適為主,T恤衛衣輪番上陣,活了十八年還沒穿過這麼正式的裝束。
蓮華給他挑了非常規整的西服三件套,但並非死板的純黑,布料底部繡著若隱若現的鈴蘭花紋,讓他在高貴之余又有幾分文雅。墨水藍的羊毛大衣沒有系扣,從中可以窺探到半分西服馬甲的格紋。
領帶也規整地掖在裡面,配著萬年不變的金絲邊眼鏡,整個人看上去穩重高雅,宛如十八世紀的英倫紳士。
大概很少穿成這樣,他整個人都比平時更僵硬了。英美裡不厚道地笑出聲:「感覺你以後可以在英國兼職當《王冠》的龍套演員了。」
手塚無奈:「來自日本的英國皇室是嗎?」
不過確實很帥。英美裡又看了一眼,手塚五官本來就是精致掛的,穿得體一點頓時貴族氣派十足。
一旁的宮侑則跟他完全不同。連帽的鳶尾紫衛衣色彩明亮,將他襯得少年氣十足。金發抓了個造型,上面頂著不羈的飛行員墨鏡,搭配外層的深棕工裝夾克,把衛衣淺淡的紫色遮住大半,讓他青春而不過於幼稚,灑脫又不至於浪蕩。
宮侑臉上原本是相當不耐煩的神情,但看到英美裡的瞬間就軟化下來:「學姐!」
他臉龐上浮現一絲微笑,耳垂通紅地問:「這樣穿會不會很奇怪?」
難得窘迫的樣子有點可愛,英美裡微笑:「不會不會,很新鮮很好看啊。」
不二是最正常的。白襯衫與杏色V領針織衫疊穿,襯衫領口松開兩顆扣子,袖子也卷在手肘,讓他比起手塚多幾分輕松淡然。針織衫袖口滾邊用了幾道寶石藍條紋,與他的瞳色相呼應。淺灰色的休閑褲抬高腰線,更突出他良好的身材比例。
這一切都還不錯,但英美裡看他那副陰陽怪氣的笑臉看慣了,怎麼突然感覺好像有一絲傷感夾雜其中?好像這個人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樣,誰敢給不二周助委屈受啊!
不二無辜:「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英美裡:「很清純......好怪,以前感覺會被你騙錢,現在感覺我能從你手裡騙錢了。」
不二笑著點頭:「英美裡可以試試看啊,我只是一個清純男高中生嘛。」
他笑得溫柔無害,比平時有些脆弱,從野生棕熊變成了英美裡床頭的毛絨小熊。英美裡手指蠢蠢欲動,好想掐一把......不二周助皮膚那麼好干什麼?感覺手感一定很順滑.....
最後......
英美裡的目光落到牛島身上。
這位更是重量級啊。
這位一貫以白鳥澤白紫隊服示人的准職業運動員,上身穿著乳白色的高領打底衫,衣料偏薄又富有彈性,將他結實健美的肌肉緊緊裹住。
高領的設計包得一絲不露,連喉結都唯獨在滾動的時候才能看見一二,讓人只能從輪廓去推斷下邊是什麼樣的風景,反而更富有誘惑力。
寬闊的肩背到鼓脹的胸肌、緊實的腰腹,一路向下是低腰的卡其色長褲。發型也被蓮華帶來的設計師修了兩下,一成不變的中分頭向後抓去,沒有梳得油光水滑,有幾縷發絲零散地落在額角,讓整個造型增添一分野性。
簡單的乳白色和卡其色與牛島偏健康的小麥膚色融合得很好,有一種神秘而捉摸不透的魅力。
英美裡露出=口=的表情:「好大的毛衣,不是,好有設計感的毛衣......」
跡部也震撼了:「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話真是沒錯。」
他神色復雜地看了眼英美裡:「這個紛亂污濁的世界,有很多讓人眼花繚亂的誘惑。德久,你要把持住啊......」
旁邊鳳鏡夜沉吟片刻:「德久小姐,這四個人要不借我用兩天吧?我們男公關部最近很缺人手呢,埴之塚學長和铦之塚學長都畢業了。回頭你來我們鳳家財團的療養基地或者度假村,我給你優惠。」
英美裡條件反射:「六/四,我六你四。」
說完才心道不好,慢吞吞地回頭,果然看見四個人正盯著自己。
包括優雅的手塚、脆弱的不二、靚麗的宮侑,和很大的牛島......
英美裡的視線忍不住又往人家毛衣上飄去。
真的,好大啊......
第17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七天
英美裡被男色嚇暈, 連鳳鏡夜留飯都沒答應。男公關部的一通鬧劇結束之後,第二天英美裡照常去了體育館看春高比賽。
她一早提醒過日向注意身體,他也確實沒有著涼。但在昨天的比賽裡, 烏野依然輸給了星海帶領的鷗台。日向第一時間發郵件跟她哭訴, 影山也再三立軍令狀,表示自己明年必然要一雪前恥。
英美裡:這家伙有沒有想過烏野一雪前恥意味著白鳥澤又進不了全國?
大概是沒有的。這兩個小孩今天還很積極地找她, 問她有沒有來看比賽。
英美裡敏銳地捕捉到他們話裡的用詞:要來。
於是問:【你們已經在場館裡了嗎?】
日向回復:【對,我們在看梟谷跟狢阪的比賽~學姐來嗎?】
英美裡:【巧了,我也打算來看這一場。】
她今天是一個人來的, 經過昨天的男色......不是,男公關部一日游, 那四個人她是看誰都怪怪的,干脆自己來看比賽。
還沒進場, 就遇見了井闥山的隊伍。飯綱在昨天輸給梟谷之後已經開始准備隱退的事, 看見英美裡問了一句打算看哪場比賽,得知她要去看梟谷的晉級賽, 頓時臉色一黑。
英美裡:「不就輸一場嘛,差不多得了。」
飯綱眼睛都瞪圓了:「什麼叫『不就輸一場』?我還得輸多少場才能讓你滿意啊?」
英美裡理解他剛輸了比賽的心情,從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罐熱可可, 其中一罐遞給他:「拿著吧。」
「這是在同情我嗎?」飯綱問。
「你要覺得是的話就這麼理解吧。」
英美裡心態很好。這家伙原作裡摔傷嚴重,估計沒個三個月好不了。明明是頂尖水平的二傳, 後來卻沒進國家隊名單, 估計也跟這個脫不了干系。
送佛送到西, 她九十九步都拜了, 不差再寬容他一點。
「你那什麼表情?」飯綱搓了搓手臂, 一身雞皮疙瘩, 「看著就好慈祥, 好詭異!這種溫柔的表情不適合你!」
英美裡呵呵,照著他後腦勺給了一拳:「果然還是不能對你們太和顏悅色,否則迎接我的就是蹬鼻子上臉是吧?是吧?」
她一邊說著『是吧』,一邊追著飯綱捶。後邊的佐久早和古森望著兩位前輩跑遠的身影,忍不住雙雙= =。
這兩個人真的高三快畢業了嗎我說......
*
俗話說禍不單行,英美裡剛找到位置,然後發現自己隔壁就是蹬鼻子上臉的飯綱掌。
大哥你跟蹤我啊,
飯綱剛叫屈,你覺得這可能嗎這。這樣我們是很早之前就定好了。
原來。英美裡表示理解,「看來是不用報警了。」
飯綱綱表情扭曲:「你還打算報警?我干什麼了你就要報警?」
他抬手橫在半空:「先別坐。」
英美裡抱著手等他,飯綱摸出消毒濕紙巾沿著座椅、扶手、靠背統統擦過。
「行了,坐吧。」
像他們這樣的強豪校,每一場比賽的錄像都是要拿到的。而錄像人的位置和視角會對錄像帶的質量帶來很大影響,強豪校有自己的渠道確定最佳觀賽位,來保證自家隊伍能拿到最具研究價值的錄像。
「也就是說你把後輩的位置占了。」英美裡總結。
飯綱:「不對!為什麼你說出來就怪怪的?這明明就是因為我們輸了比賽晉不了級,所以也不需要後面的錄像了嘛。」
兩個人還在吵架,前排就有人回頭了:「啊,學姐!」
英美裡看了一眼影山的裝扮:「我還以為這個把自己包成柯○殺人犯的人是誰呢?原來是你啊影山。」
影山被她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把連帽衫的兜帽摘下,口罩也取下來:「因為大地學長不讓我們出來來著......因為日向太容易招惹外校生了。」
日向立刻拆台:「根本不是吧!明明是因為害怕你迷路!」
影山瞪過去:「你難道就不怕迷路?」
日向瞪回來:「我怕啊!難道你就不怕了嗎?」
這兩個人怕不怕的爭論還在繼續,場上的比賽已經拉開帷幕。梟谷對陣狢阪,這是一場完全勢均力敵的精彩比賽。
狢阪的桐生和梟谷的木兔都曾經在高一的時候和英美裡一起參加國青合宿,飯綱和他們同屆,因此對兩人的風格都很熟悉。
他看著場上的比分逐漸向狢阪傾斜,忍不住敲了敲了座椅:「有點不太對呀。」
英美裡點頭:「按理說比分差不會這麼快拉開的。」
狢阪和梟谷既然稱得上勢均力敵,就不應該出現這麼明顯偏頗的局勢走向和分數差。
「雙方都是全國大賽的常客,都是受到學校重視、傾力培養的頂尖隊伍,又都擁有全國數得上號的優秀主攻......」飯綱說著,忽然頭一偏。
「木兔為什麼不是全國前三來著?」飯綱問佐久早。
英美裡在旁邊:......
英美裡:「你還挺會問的,這就好像在問第一名為什麼第二名永遠考不過你一樣。」
飯綱擺擺手:「話說全國前三這個稱號本來就蠻奇怪的嘛。尤其在高中比賽這種制度下.......要是職業聯賽那種靠積分和MVP計算排名貢獻度,最後統計出一個全球最強主攻還有點科學依據。」
英美裡:「照你這麼說的話,把高中階段全國第一這個名號讓給牛島也可以嘍?」
飯綱立刻拒絕:「那不行!這怎麼可以讓啊?再說讓佐久早這個後輩讓出稱號,不覺得很沒尊嚴嗎??」
英美裡:「我不在乎尊嚴。」
飯綱:「我就知道。你這家伙還真是沒下限啊。」
佐久早無視了他們兩個完全不正經的瞎扯,回答了最開始的問題:「我想狀態的穩定應該也是非常重要的考量標准吧。」
他毫不心虛地自吹自擂:「首先,我的狀態一直是平穩的。無論跟什麼樣的隊伍比賽、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我都盡力去做到我能做的。」
「至於桐生學長,他跟我稍微有些不一樣,他是......」佐久早想了想,「盡力去做到他能做的最好水平。」
英美裡饒有興致地問:「那牛島呢?」
佐久早眼睛一亮:「牛島學長?他永遠都沉穩、處變不驚、一往無前、毫不退縮。」
雖然他聲調還是平淡,但眾人都看出來他外表下的激動。
英美裡:......來了,開始吹起來了。
佐久早咳了一聲:「牛島學長的話,與其說他一直在做到自己能做的,或者做到自己該做的,不如說他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
英美裡當然不必說,飯綱跟桐生牛島佐久早三人都先後配合過,對他的話當然也深有體會。倒是古森追問了一句:「什麼意思?我完全沒聽出來你們三個有什麼區別?」
佐久早看他一眼,給了一個簡單的例子:「就好像我們三個——好吧,也算上木兔學長——都在跑一場馬拉松。」
「假設我們跑完這場馬拉松的最短用時全都一模一樣,因為全國三大主攻綜合實力差別並不大。」
「對於我來說,我的目標就是用一個浮動不大的時間區間,健康安全地跑完全程。至於要怎麼讓自己跑完全程的時間縮短,對我來說是場下該考慮的事,我不會想要做到超出自己實力的任何事,因為那是不現實的。」
古森點頭:「確實,感覺聖臣跟挑戰極限這個詞完全不沾邊呢。」
佐久早:「這是一種明智的處理和對風險的合理規避。」
古森:「我也沒說什麼啊!繼續吧繼續!請繼續吧!」
佐久早白他一眼:「桐生學長則是咬准了這個最短用時,試圖能每次都在這個時間衝到目的地。他總是想在每一次比賽中都發揮出自己的最好狀態,但我們都知道對運動員來講這幾乎並不可能。」
「至於牛島學長......他的目標並不在這場馬拉松的終點,而是下一場馬拉松的起點。他的目標是更短的到達時間、更好的個人狀態。」
「很難說誰的理念更好吧?大概對每個人不同的性格來說,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佐久早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摸出運動水杯灌了兩口,「就像你沒辦法想像我像桐生學長一樣認為場上的一切都需要我負責。」
古森若有所思:「對哦,如果你是桐生學長的話,應該就不會和阿侑吵架了。」
「那是那家伙的問題。」佐久早不滿。
古森不搭理他,問:「那木兔學長呢?」
佐久早冥思苦想一會兒:「木兔學長......大概是跑著跑著感到口渴,就去場邊喝水結果迷路了的類型吧。」
英美裡邊聽邊笑,笑完指著場內說:「今天木兔好像沒有迷路呢。」
狢阪的二傳試圖通過打亂赤葦節奏的辦法來影響梟谷,這和之前白鳥澤有一次做法很相似。不過不同的是上一次白鳥澤只是以赤葦為中介,最後想要打亂的是梟谷的一傳;但狢阪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赤葦。
好在最後關頭,木兔穩住了學長的尊嚴,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飯綱看完『切』了一聲:「沒勁,又是這種主攻拯救一切的戲碼。」
他們二傳也有小群。據飯綱說,不少二傳都在偷偷吐槽自家攻手。
什麼『球明明不在那裡還瞎跳跳完了怪二傳陷害呵呵』、什麼『除了精神偶爾消沉什麼都很好』、什麼『有學長懂這道數學題怎麼解嗎?』、什麼『別再那麼拼命了所有人我真的會累死』、什麼『不會接一傳的統統下地獄吧』,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當然,偶爾會有『主攻拯救世界二傳天天背刺,排球隊指定背鍋位,我們的口號是:「今天,你背了嗎?」』這種精神狀態不穩定的發言誕生。
「具體誰是誰我可不會告訴你哦。」他目光警惕,「我是要替我的同胞保守秘密的。」
英美裡:......
英美裡:「我壓根也不想知道啊。話說那個『不會接一傳的統統下地獄』聽上去精神狀態也不是很是好啊!」
比賽結束,他們也紛紛從觀眾席上起身,跟日向影山告別後慢吞吞地走下樓梯。
剛到後台,佐久早舉手了:「啊,我去一下洗手間。」他說。
剩下三人便在不遠處的樓道裡走廊裡等他,結果古森抬眼一看,發現熟人一枚,
「那不是赤葦同學嗎?」他挑眉。
英美裡探頭一看,果然是赤葦:「他一個人坐在這干什麼?」
飯綱好奇:「我去看看。」
結果走近一看,發現這家伙在哭。飯綱更好奇了:「你哭什麼啊?」
赤葦結果英美裡遞過來的紙巾擦著眼淚,一邊鼻音濃厚地回答:「我、我打得太爛了......我太給學長他們拖後腿了......」
他此言一出,別說英美裡,飯綱都愣了。作為二傳的前輩,作為昨天才被面前這家伙淘汰的二傳的前輩,飯綱勃然大怒:「我拜托你!你有什麼好哭的啊!你可是贏了哎!我昨天輸了比賽也沒哭啊!」
一連四個感嘆號。英美裡想,這家伙是真的很激動了。
他在赤葦面前暴跳如雷,赤葦卻毫不受影響。表情冷靜、眼眶通紅,還輕輕地抽了抽鼻子,冷靜指出:「那不一樣。」
飯綱更怒了:「那有什麼不一樣的??」說著,罵罵咧咧地起身,「虧我還想看笑話來著,這有什麼好哭的啊!等你們哪天輸了比賽再哭吧!」
「那應該等不到了。」
木兔突然出現在走廊裡。他懶洋洋地靠著旁邊從洗手間出來的佐久早,後者的表情一度在『好想把自來熟的學長推開』和『盡管他很煩但他好歹是學長』之間瘋狂橫跳。
好在木兔替他解決了這個煩惱,沒多久就松開佐久早,一把跳過去勾住飯綱的脖子:「飯綱!你果然還是來了嘛,果然還是很關心我的嘛——」
飯綱扭頭:「不,我是關心桐生。」
木兔:「我不信,你肯定是關心我。」
英美裡在旁邊聽得想抓緊跑路,你們男高真的很黏糊......他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裡聽這些男高聊莫名其妙的天啊??
但還沒來得及跑,木兔又抓住了她,數著手指跟她掰扯:「你看哦,英美裡。白鳥澤今年沒有進全國,但打敗你們的烏野昨天也被已經被淘汰。不僅如此,他們還淘汰了阿侑在的稻荷崎。」
他數完,看了飯綱一眼,殘忍地掰下另一根手指:「井闥山也已經被淘汰......」
接著,這只高個子貓頭鷹雙手叉腰,神氣十足地說:「今年的冠軍,必將是我們梟谷!」
第17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八天
「後來聽說確實是梟谷拿了冠軍吧?」
「對, 還打贏了鷗台。木兔學長真是了不起啊——」
白布和川西走在前往學生會辦公樓的小路上,一人手裡抱著一摞文件。他們從二年級的教學樓後邊抄了近道,原本只有兩個人走在小路上, 但越往前,走路上的人也就越來越多了。
春高結束不久, 天氣雖然還沒有回暖,但已經有早櫻品種開出細小的花。柔軟粉嫩, 偶爾被風吹落到空中亂舞。
學生會專用的辦公室在教務樓樓頂, 也是白鳥澤學園櫻花樹最密集的地方。從各條小路上趕來的學生會成員, 發梢肩頭都或多或少沾上了幾瓣櫻花瓣。
有後輩小聲提醒:「白布會長, 川西學長, 你們衣領後面也有花瓣。」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抬手給對方拍掉,又再次檢查對方是否衣著整潔, 不約而同深吸一口氣, 走進了教務處的大樓。
——這是德久學姐最後一次以會長的身份參與會議,因此也可以理解為她的卸任儀式。
英美裡:......
英美裡:根本不需要這種儀式好嗎?不要搞這種個人崇拜了我說!
雖說她在任時很喜歡這樣的氛圍,讓她每條命令都推行得順利快捷,但臨到要把學生會交給白布,又開始頭疼起來。
秘書松井已經眼淚汪汪, 兩眼變成荷包蛋的形狀:「會長大人不要這麼說嗚嗚嗚......我不要看到會長大人、人走茶涼——」
英美裡無奈:「松井同學, 沒記錯的話你也是三年級吧?不要說的好像你一輩子賴在學生會裡一樣好嗎?」
今天是周五, 她下午還要趕回東京,所以時間很緊。英美裡敲了敲桌子:「好了, 所有人都到齊了, 現在開始開會吧。」
「今天的會議兩個主題, 一個是我的工作從今天開始徹底結束, 希望大家像配合我一樣,配合白布會長的工作。」
白布眼含熱淚:「學姐——」
英美裡大手一揮,阻攔他的抒情:「第二個主題是今年的畢業典禮和畢業旅行。按理說應該是由會長定下基調,全員參與組織。現在我既然已經卸任......」
她露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燦爛笑臉:「白布會長,就拜托你啦~」
說完,沒等大家關門,拎起包就跑了。
白布:......
雖然說學姐在他心中形像一向可以用完美這個詞來形容,他也幾乎從不反駁學姐的意思,但......果然還是很羨慕能准時下班的人啊!!
*
學生會會長職務卸任、填畢業志願、東京大學免試資格。一切都在英美裡的預計之中,分毫不差地完成了高中階段最後的工作。
緊接著就是按部就班的畢業典禮和畢業旅行。
「所以是自由安排嗎?」大平問,「我聽說學生會不打算組織集體出游了。」
英美裡點頭:「白布是這樣說的,他們好像還做了匿名問卷,大家都不是很願意以班級為單位活動。不過無論怎樣,我都不是很想畢業旅行啦,感覺很麻煩......」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瀨見指責了:「英美裡怎麼能這麼冷酷呢?你不知道這是每一個學生的夢想嗎?畢業旅行,無論是7歲,17歲還是27歲,永遠都是無可企及的浪漫幻想啊!」
英美裡:「雖然不知道你幻想了些什麼,但我負責任地保證都不會成真的。」
牛島暫停了他的發球練習,抓了塊毛巾走過來——他的去向也已經定了。被元治大學錄取,同時進入職業聯賽開始自己的運動員生涯。
「你要去嗎?」他問英美裡,「畢業旅行。」
說著,在英美裡身邊坐下來。
剛剛劇烈運動完,牛島身上難以抑制地向外散發著熱度。大概因為非常愛干淨的原因,所以僅僅是熱量,而沒有任何其他的味道。不如說反而有點......
「你用的什麼洗衣液啊?」英美裡側過臉,鼻尖抽了抽,「還挺好聞的。」
牛島想了想:「我回去問問我媽媽。」
英美裡:「那還不如我直接問阿姨呢。」
牛島看了她兩秒,忽然湊近。
他湊近得很快,熱氣幾乎是直接撲在了英美裡臉上。她抿抿嘴,抬眉看了他一眼:「干嘛?」
牛島一臉正氣:「能聞出是什麼味道嗎?」
英美裡扒拉在他肩頭,臉湊過去聞了聞:「檸檬?」
牛島幾乎一垂眼就能看見她柔軟的眼睫,他不自覺屏住了呼吸,怕把少女的羽睫吹亂一樣小心翼翼:「......可能是。」
瀨見皺著臉看來看去,看了一會兒身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忙的隊友們:「怎麼回事?感覺怪怪的?」
天童呵呵:「怪嗎?怪就對了。」
他看了眼那邊姿勢扭曲的牛島和扒在人家肩膀上的表妹,感到無與倫比的神奇。這兩人體型差得不是一點兩點,若利君一只手感覺能把英美裡整張臉都包住,半邊肩寬就能把她擋得嚴嚴實實。
但偏偏又很瑟縮很謹慎,伸一根手指都怕戳傷英美裡一樣。
嘖嘖,看他脖子都紅透了的樣子。天童越看越有興趣,覺得這兩人怎麼看怎麼像兩只活靈活現的小動物。
雖然很小巧但威風凜凜的小白貓,雖然很威武但乖巧聽話的大狗狗......
英美裡確定了大概是檸檬的味道,就重新坐直了身子,回答了最開始的問題:「畢業旅行的話,去就去吧。反正閑著也沒事干。」
山形露出一個復雜的表情。這家伙真的知道什麼叫閑著沒事干嗎?他看了一眼英美裡手裡的《運動員常用營養健康食譜及注意事項》,又回想起這短短一個月裡她在排球部裡提前自學的那些材料書籍論文......
山形滄桑地倒在大平肩頭:「有時候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比人與豬之間的還要大。」
大平還沒安慰他兩句,瀨見就充滿憐憫地把目光投了過來:「是這樣的,隼人,即便是做小豬也不要放棄希望呃呃呃啊啊啊——好痛!」
大平對他一如既往的自討苦吃視若無睹,加入畢業旅行的討論:「所以我們要一起去嗎?排球部所有人一起?」
他所說的所有人當然是說白鳥澤排球部所有的三年級,加上英美裡一共六個人。
天童相當興奮:「感覺比合宿還要有趣!走嘛走嘛,一起去嘛~而且我們這個團隊配置很完美啊!論武力有若利君,論頭腦有我和英美裡~」
瀨見舉手:「論頭腦還有我瀨見噠!」
跟他混戰的山形一巴掌把他按下去:「論麻煩倒是還有你!」
大平繼續無視,溫和地點頭:「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們六個人一起畢業旅行的話,感覺會很特別。」
他的目光微微上移,虛虛地在這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排球館裡晃了一圈:「奇怪,感覺像回到了最開始見面的咖啡廳。」
他一說英美裡就想起來了,當時還是天童把她哄騙過去的,說有四個人想見見她。其實根本沒有,是天童自己要攢一個白鳥澤同級生的局。
後來她才知道幾乎每個人都是被騙過去的,天童大騙子!!
英美裡一時好奇,問:「當時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
大平想了想:「那之前我聽覺說過你的目標是當教練。但——你知道,女生想要做男子排球的職業教練很困難,而且你又不打排球。我不是理想派的,我是現實派的。所以沒見到你之前,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夢想家。」
英美裡:「你可以直接說我不切實際。」
大平:「好吧,不切實際。但是你一看又不是個不切實際的人,所以我就覺得很矛盾。一個一看就效率至上、相當冷靜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囂張的想法?」
瀨見聽得津津有味,盤腿坐在地上催他:「然後呢然後呢?」
大平說:「然後......你難道不知道然後嗎?」
他看了眼瀨見,松弛地微笑:「然後她就把所有囂張的想法都變成現實了。」
無數次的、腳踏實地的、把他們的全國之夢變成現實了。
「什麼嘛——獅音你又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了!」瀨見不滿意,「我第一眼看到英美裡就知道他肯定是我們所有人的克星。」
英美裡:「是因為我身上有濃厚的反派氣質嗎?」她彎了彎手臂,努力鼓出一點並不存在的肱二頭肌。
牛島被她的動作吸引視線,不合時宜地輕笑出聲。
天童內心繼續呵呵,可愛吧?很可愛吧?
瀨見搖頭,表情很憤怒:「不是!你難道忘了嗎?你當時第一次見面就拳打天童腳踢若利了!」
英美裡想起來了。她忘了天童是干了什麼,反正她的攻擊目標本來是這個永遠在作死道路上狂奔的表哥。結果一時失誤踹到牛島,還被牛島直接戳穿,當時真是尷尬得想死......
天童也想起來了。他下意識看了眼當時的受害者牛島,呵呵,這家伙脖子還是紅的。
瀨見還在喋喋不休:「所以我就在想,啊這女生一眼就能看穿我們當中實力最強的是若利,還毫不在乎地先對他下了毒手,此人定然不可小覷......」
英美裡:「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衣品很差了。」
瀨見怒了:「我衣品哪裡差了?話說這個我真的忍了你很久了,今天我們必須要把它說清楚,我衣品到底哪裡差了?你說啊你說啊——」
英美裡懶得跟他掰扯,硬生生把話題拽回來:「我們原本在討論畢業旅行好吧?怎麼越走越遠了?既然要一起去的話,首先要決定一個目的地。」
天童從瘋狂的搜索中抬頭,表情很期待:「夏威夷怎麼樣?」
「噢,夏威夷很好啊。」大平點頭。
山形贊成:「我也覺得夏威夷不錯。」
瀨見一個魚躍坐起:「回頭一起討論吧,現在是不是該放學了?」
他們開始陸陸續續地收拾背包。英美裡指揮他們把用過的毛巾疊好、水杯放回原位,場館裡亂滾的排球也統統扔進框裡。
「不要給後輩們留麻煩啊。」她說。
排球館的大門外是開闊的綠茵場,足球部的人還在訓練,你一聲我一聲地來回叫喊著。棕紅的跑道一圈一圈延伸,又被學校的圍牆阻攔住去路。牆內外兩層茂密的小樹長得細細密密,梢頭已經有新鮮的嫩芽冒出一點怯生生的綠色。
這一切之上,是一輪金鑲紅的夕陽。
三年級六人組站在門口,身後一二年級的訓練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暫停了。所有人站得筆直,整整齊齊排在他們眼前。
白布、川西、五色三個首發站在最前面。
白布向前半步:「牛島學長、天童學長、大平學長、瀨見學長、山形學長......」
他越說語速越慢,好像這樣就能拖延一兩秒:「......德久學姐。」
他彎下腰,一個標准的九十度鞠躬,川西和五色,以及身後其他的後輩也都隨之彎下腰。
「謝謝前輩們一直以來的指教!」白布說,「實在是.....非常感謝!」
「哎呀,賢二郎怎麼搞得這麼煽情,一點都不像你了。」
天童一巴掌摸上去揉亂他的頭發,很快又收回手,跟著其他五個人一起轉身向外走去。
他抬手在空中揮了揮,頭也不回地說:「以後辛苦的就是你們了。」
「好好加油,白鳥澤的魔女大人會一直注視著你們哦~」
「根本不會!不要隨便亂說啊,小孩子真的會信的!」
「知道了知道了,英美裡不要揪我的耳朵啦......」
第17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九天
「夏威夷是沒有春天嗎?」山形略微震撼地脫掉外套。
他們從日本上飛機的時候還必須得穿兩件, 但一落地還沒出機場,就恨不得身上只剩一件短袖了。
拿完行李准備去定好的民宿,所有人站在機場門口的空地一時不知道該干什麼。夏威夷雖然日本人很多, 但也沒到隨處可見的地步。出門在外,一下子能依靠的就只剩下英美裡了,
天童給她加油打氣,握起小拳頭:「加油!英美裡。」
英美裡:「我又不叫鹿小葵。」
天童:「?」
她之前被哈爾帶去意大利特訓過, 口語表達問題不大。不過這樣一來, 困難的就變成了辨別地圖。
英美裡的目光在剩下五人當中掃了一圈, 憑直覺挑選了還算可靠的牛島:「牛島, 你英語怎麼樣?」
牛島倒是很淡定:「讀和寫的話應該還行。」
英美裡點點頭, 如釋重負地把手機塞給他,谷歌地圖正顯示著他們所在的位置:「那你幫忙看一下,我看不懂地圖。」
「哎?」天童眨巴眼睛, 「這是英美裡的弱點嗎?」
山形感到好笑:「怎麼會都畢業了才發現她的真正弱點啊?」
瀨見將自己的包向上抬了抬:「這大概就是那個吧, 天道庇佑?」
他一副深沉的表情:「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偏愛英美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雖說瀨見經常滿口胡言,但今天大平和山形倒是都很認同。
「有時候是覺得老天造人太偏心了。」山形說,「怎麼會有人什麼都能做得很好呢,突然出現一點看不懂地圖的小缺點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大平則是在追問:「英美裡是看不懂地圖還是單純的路痴?」
天童替她解釋:「應該只是不太會看地圖。你想她每次往返東京和宮城都是自己一個人,那不是也從來也沒迷路過?」
大平點頭:「好像是這樣。」
他們在這裡閑聊, 英美裡和牛島則在費勁巴拉地找定好的民宿。先打個電話過去跟民宿老板確認位置, 找好交通方式, 再由牛島照著地圖一路把人帶過去。
他們是早上八點的飛機到達夏威夷機場。一番托運行李之類的折騰後。十點整到了民宿所在地。還沒進門,山形就哇了一聲:「這位置也太好了——」
畢竟是六個人一起住, 當時選民宿的時候天童就挑了一間帶前後兩個院子的度假山莊。兩層小樓, 一個花園一個游泳池。而山形之所以說這裡位置好, 是因為這座山莊位於整條海灘的尾巴。
從花園向後看去, 沒有任何其他遮擋,直接是一整片的沙灘和大海。
「而且也相當方便。」英美裡說,「過來的時候路上就有不少餐廳和商店。」
便利店是日本人的命根子,天童故作憂愁:「好擔心沒辦法24小時吃到垃圾食品哦~」
英美裡:「你就這點出息。」
幾人走進民宿,上下實際是三個房間,樓下是足夠六個人住的大開間,整齊地擺滿六張床。樓上是兩個雙人間。英美裡不用說,一定是單獨一間,所以直接上樓放行李去了,其他人則在樓下面面相覷。
「我們五個好像沒有分開住的必要啊。」瀨見說。
山形點頭,牛島無所謂,大平和天童也紛紛表示支持。五個人便將行李都放進了樓下的大開間。
這種度假民宿本來就是修來特供旅游而非自住的,房間裡都沒有獨立衛浴。但樓上樓下各有一個,也方便英美裡洗漱。
她收拾完行李,又簡單衝了個澡。剛在床上趴了一會兒就有人來敲門,英美裡拉開門:「怎麼了?」
牛島的目光從她睡裙的波浪紋裙擺向上,在腰間的小小蝴蝶結上停頓一秒。英美裡的側臉上還有被枕頭壓出來的紅印,很小一團,淡淡的紅色。
牛島抬手,非常自然地碰了碰那團小紅印。然後在英美裡不明所以的目光裡淡定自若地說:「紅了。」
英美裡想了想,應該是剛剛趴著睡被壓紅的。她也跟著抬手,直接在牛島碰過的地方一通狂揉,臉頰肉被她揉圓搓扁:「有什麼事嗎?」
牛島盯著她那團臉頰肉看了片刻,點頭:「我們打算現在吃飯,你是這會兒和我們一起吃還是......?」
不是人!!英美裡在心裡尖叫,這群運動DK根本不是人!!精神和身體細胞都太活躍了吧......過分......呵呵,因為太過活躍所以真想給他們殺死幾個......
她在心裡進行著恐怖分子發言,臉上掛著虛偽的笑:「非常抱歉,我不是你們這種精力旺盛到坐14個小時飛機都可以不需要倒任何時差直接進食的生物。」
她指了指身後的床:「我決定跟我的床度過甜蜜的......」說著,歪頭想想,「至少8個小時。」
牛島搖頭;「最多4個小時,否則晚上會睡不著。」
英美裡不情不願:「你走了我就鎖門,我說8個小時就8個小時。」
牛島唇角微揚,遞給她一個東西。英美裡接過來一看:「啊,是能量果凍。」
「睡覺之前吃掉吧。」牛島說,「餓著肚子睡,起來了會也不舒服。」
英美裡點頭收下,他就轉頭下樓梯了。
度假別墅的二層走廊直面客廳懸掛的巨大投影幕布,英美裡關門前看見他們已經開始興奮地挑片子了。
「看生化○機吧?」
「不,果然還是死○來了吧?」
「要我說還是看經典,黑客○國吧?」
英美裡:......
英美裡:總之不看個系列片心裡不舒服是吧?
她搖搖頭,關上門倒頭睡去了。
一覺醒來直接速步入晚餐時間。英美裡半夢半醒之間機械地給自己打理好頭發,拉開門,發現客廳一片昏暗,只有投影幕布上放映著各種離奇驚悚的死法。
震撼,這群人死神來了都看到四了,也沒見換一部片子。就在這麼喜歡嗎?
她面無表情地走下樓。天童頭一個注意到了:「啊,英美裡醒了~」
山形抬手按了暫停:「餓了吧?睡覺也是要消耗能量的,晚上吃什麼?」
英美裡找了個干淨的杯子倒水喝:「你們晚上想吃什麼?」
大平若有所思:「話說夏威夷有什麼特色嗎?」
瀨見:「菠蘿。」
山形:「草裙舞。」
天童豎起拇指:「集刻板印像的大成啊——」
牛島想了想:「咖喱。」
英美裡受不了他:「那你還不如就在日本吃了呢。」
牛島被她一說,臉色居然浮現幾分委屈:「好想吃日本料理。」
「話說夏威夷壽司也很有名吧?」瀨見眼巴巴,「想吃那個。」
英美裡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5:48:「光吃夏威夷壽司嗎?我想去外邊餐廳看看能不能打包點什麼。」
這群人看電影看到興頭上,根本不想花時間出門吃。一聽英美裡這麼說立刻點頭:「好啊好啊,那就去買吧?」
所有人商量了一下,發現至少需要分成三組。一組留在別墅裡做准備工作——這裡冰箱裡有不少食材,是房東在他們來之前准備的。牛島表示要大顯身手一番,但大家都並不太放心,准備留一個人陪他。
英美裡心想你們這也太慣著他了吧!!白鳥澤小公主是嗎?雖然是王儲但是是小公主是嗎?理念還挺先進呢!
第二組人去采購需要的其他材料和零食,零食買的不會少,至少也需要兩個人;還有一組人去餐廳打包夏威夷當地風味小吃。
「大概就是這樣。」英美裡說,「接下來問題就是怎麼分組。」
她雖說兩頭都無所謂,但留在民宿肯定要干活吧!洗菜切菜什麼的......
超級麻煩!
牛島一心想著展示他的烹飪技巧,肯定屬於留守組。天童想了想,笑眯眯地說:「那就玩個游戲來定好了,既然若利君已經決定要留在民宿,那就你來當鬼,剩下的都是人。」
他眨眼就想出來一個新游戲:「人要藏一個自己的物品在客廳裡,若利君挨個來找,要把藏好的東西跟藏東西的人對上哦。第一個找到的跟若利君一組留守民宿;第二個第三個一組、第四個第五個一組,這樣可以吧?」
英美裡沉默兩秒:「為什麼不直接石頭剪刀布?」
她平淡的吐槽被淹沒在瀨見興奮的應和聲裡。所有人都支持,她反對無效,游戲開始。
英美裡上樓轉了一圈,發現這游戲對她非常不利。畢竟女生只有她一個,稍微特殊一點的東西都很明顯地暗示著她的身份,相當容易被發現。
想了想,她從行李箱裡翻出一本排球雜志。這是在上飛機前買的,機場書店什麼無聊的書都有。用所有人都看的排球雜志倒是模糊了指向性,很難讓人分辨這到底是誰的東西。
而且她沒有打算藏,直接就放在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反其道而行之嘛,所有人都在藏,那她這個擺在明面上的東西當然就沒有嫌疑了。
英美裡志得意滿,她肯定不會被留下來當苦力了!才不要洗菜切菜,她要去逛街!逛街!
牛島開始找之前,其他幾個人要先互相確認其他人的東西。找的過程當中當然也不能出聲提醒,但如果能跟牛島心有靈犀,指引他第一個找到別人的東西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以了睜眼啦,若利君~」天童說。
牛島轉身,從廚房走進客廳:「藏東西的範圍就只有這裡吧?」他問英美裡。
後者點頭,眼神故意朝山形藏東西的地方飛了飛。拜托了牛島君,這時候就不能心有靈犀一點嗎!
不過牛島也不知道是太遲鈍還是沒看見,硬生生從山形藏東西的酒櫃邊走了過去。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徑直走到客廳正中偏左的單人沙發旁,那正是英美裡放排球雜志的地方。牛島看了眼這本隨意放在沙發上的雜志,這本在突兀和自然中反復橫跳的雜志,抬手問:「這是誰藏的東西嗎?」
他握著雜志直起腰,利落地扭頭看向英美裡:「是你的?」
英美裡:......
英美裡:這是否也算一種心有靈犀......
天童震撼:「......若利,你老實告訴我,你是警犬嗎?」
第18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天
最終的分組情況就是英美裡和牛島留守, 天童山形去超市,大平瀨見去打包外賣。
所有人走後,牛島和英美裡走進廚房開始忙東忙西。
「大平他們至少會買五六個菜回來, 天童跟山形也肯定會買一堆零食。所以我們一人做一個菜應該夠了吧?」
英美裡說著,自己否定自己,「兩個菜吧。一人兩個, 兩個人四個,加起來差不多能有十個菜。」
畢竟是一堆運動少年,他們有多能吃英美裡是見識過的。牛島就不用說了,一天五頓不在話下的人。瀨見大平也是能跟桃城拼飯量的水平, 尤其訓練結束之後, 兩個人就能分吃一頭牛。
牛島想了想:「我做湯和炒時蔬吧。」
英美裡點頭,看他說得很自信, 反而有點詫異:「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會做菜。」
她心裡還有些擔憂。畢竟做菜這個事因人而異, 上限下限都高。萬一做出點詭異物質把人吃出點毛病,畢業旅行目的地直接改成火葬場了可不行。
牛島提醒她:「上次你生日的時候我也做過。」
「啊, 這麼說來......」英美裡想起來了, 九月份她過生日的時候牛島幾個專門跑到她家裡來每人秀了一下廚藝。
這樣一想, 她驟然輕松了:「那就隨便做吧, 反正也吃不死人。」
牛島也不反駁,同意了她的殘暴決定。
如果瀨見在這裡必然要哀嚎『若利助紂為虐』『撐平等反□□』諸如此類的發言, 並且哀求英美裡多上點心,可惜他並不在這裡。只能任由牛島包攬洗菜切菜的工作,英美裡在旁邊抱著手圍觀,偶爾開口指導一下調味。
「你要做什麼湯?」英美裡一邊看他切洋蔥一邊問。
牛島切得有點痛苦:「咖喱。」
英美裡黑線:「咖喱不能叫湯吧, 咖喱應該是配菜。」
牛島想了想:「每個人一小碗, 這樣不算湯嗎?」
「看你加多少水了。」英美裡打開冰箱, 查看裡面的存貨。
原本一直有節奏的『噠噠噠』切菜聲忽然中斷了,英美裡回頭,發現牛島把刀放在一邊,仰著頭不說話。
再一看案板上凌亂的洋蔥碎,她悟了。
看來是辣哭了。
她憋著笑走過去,跟拉鈴鐺一樣拉了拉牛島的衣角:「哭了?」
牛島聲音悶悶的:「嗯。」
他不肯低頭,只是有些抱怨:「燈光太亮了。」
被洋蔥熏了肯定很敏感,英美裡憋笑憋得聲音發抖,問他:「那你眼睛閉一會兒?」
牛島試著閉了一下:「......不行,眼淚會溢出來。」
英美裡左右一看,牛島手上全是洋蔥汁,衛生紙估計也沒什麼用。她嘆氣:「彎腰。」
牛島就睜著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睛彎下腰。
英美裡抬手罩在他眼睛上:「等一會兒吧。」她說,「等感覺好一點了我再挪開。」
但一直彎著腰也不行。英美裡提議:「要不然在桌子上坐一會兒?」
餐廳和廚房是連在一起的,這是一個半開放式廚房,島台就在爐灶和餐桌的中間。英美裡握著牛島的手腕走到餐桌邊,把這個一米九二的大高個扔在桌上靠坐著,自己可憐兮兮地踮著腳給他擋光。
除了踮腳很累,英美裡倒沒什麼特殊感覺。牛島什麼都看不見,當然也沒什麼感覺,這就苦了推門進來的天童和瀨見。
「若利君,你在干嘛?」天童瞠目結舌地站在門口,手裡的購物袋也不要了,隨地一丟就擼著袖子衝了過來。
牛島茫然:「啊,你說什麼?」
英美裡也一臉茫然:「大哥你干嘛呢?」
天童都給氣笑了:老天爺,這兩張茫然臉居然還有點夫妻相是怎麼回事?
他額角青筋直跳,但看英美裡的表情一下就知道這家伙估計什麼都沒察覺。呵呵,親親表妹就算了,但牛島這家伙他是決計不會放過的。
伸手一拽,就把自家王牌主攻拽出廚房。天童無視了對方潺潺流淚的一雙眼睛,一路拖到外面去。
英美裡持續茫然:?
她看向瀨見:「所以天童到底怎麼了?牛島把他怎麼了?」
她開始不負責任地揣測:「難道是畢業之後天童才突然發現原來他真正想當的是WS?不對,天童不是那種遲鈍的類型......是不是有什麼感情糾紛?」
瀨見一邊把買的鮮牛奶和冰可樂放進冰箱,一邊跟著她一起展開想像:「哦,也有可能是一些更狗血的理由,比如說若利搶了覺的女朋友之類的?」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就你們這個日程安排,哪來的美國時間交女朋友啊。」
瀨見驚訝於她的厚顏:「噢?你還好意思說?把我們壓榨成這樣的是誰?」
英美裡替牛島把火關到最小,見人半天回不來,先把准備好的咖喱塊放進去。
「辣椒、蒜香粉......巧克力......」
瀨見探頭過來:「這是要做什麼?」
「牛島要做咖喱湯和炒時蔬,我的話......」英美裡看看手裡的食材,「算了,既然他都做咖喱了,我就做點炸豬排吧。」
瀨見舉手:「我想吃炸雞排。」
英美裡頭也不抬:「你想得美。」
瀨見懂了,狗腿地給她捏肩捶背:「英美裡大人最好啦!小的就想吃一份炸雞排,要是大人願意親自動手,小的結草銜環感激不盡——」
出門去餐廳的大平和山形也回來了,一進門就相當疑惑:「外面的兩個人打什麼呢?」
他們對瀨見在英美裡身邊狗腿不斷的情景接受良好,多問一句都沒有。大平想了想,確實想不出來天童跟牛島會因為什麼原因打架。
「總不會是誰搶了誰的女朋友吧?」山形開玩笑。
瀨見眼睛一亮:「英雄所見略同啊,我也是這麼想的!」
正說著話,天童和牛島走回來了。兩個人出門的時候你死我活,回來的時候又如膠似漆。天童勾著牛島的脖子問:「隼人,你們都買了些什麼?」
山形和瀨見對他們兩人的急速轉變表示震撼,大平平靜地接話:「這附近沙灘景區大部分都是賣烤肉的,所以就——」
說著,提了提手裡的袋子。
裡邊有個保溫盒格外大,天童手快拆開一看,居然是一只小小的烤乳豬。
燒烤的香味立刻在房間裡肆無忌憚地爆炸開,英美裡看了看餐桌,相當猶豫:「肉菜是不是太多了?我做個清炒荷蘭豆算了。」
瀨見不干:「說好的炸雞排——!」
牛島這會兒也不流淚了,往前走兩步回到他原本在廚房的站位:「咖喱裡面有蔬菜。」
英美裡:「可是我想吃點綠色的。」
牛島點頭,在瀨見『若利你又屈從了!』的指責聲中從冰箱裡拿出一袋荷蘭豆:「只炒荷蘭豆?」
瀨見這會兒又不惦記他的雞排了,興奮地提議:「蝦仁!荷蘭豆炒蝦仁!」
山形也說:「炒蝦仁是挺搭配的,很清淡。」
荷蘭豆炒蝦仁成為了整張餐桌上唯一一道綠色的菜——牛島的炒時蔬說得高大上,英美裡還以為是什麼呢。結果做出來一看就是咖喱的邊角料,炒洋蔥胡蘿蔔土豆。
除此之外,大盤小盤的各色烤肉圍著中間這一只顯眼的烤乳豬。每個人手邊都有一小碗牛島煮的咖喱,裡面是用高壓鍋壓得軟爛的牛腩。
主食有米飯,也有買回來的炒米粉。飲料則是冰可樂和冰牛奶。
山形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抬手按了播放鍵。屏幕上繼續放起了死○來了,英美裡抽了抽嘴角,轉身背對屏幕開始扒飯
「哎?英美裡~是不是怕了?」天童興高采烈地湊過來,「死○來了一點都不可怕啊!膽子這麼小......」
牛島看她一眼:「她只是覺得惡心吧。」
瀨見儼然不記得出門之前他明明是尖叫聲最大的那個,這會兒反而又跟著天童一起嘲笑英美裡:「若利你別替她挽尊了,什麼惡心!她就是害怕了——」
他正洋洋得意,電影裡的背景音就愈發詭異起來,甚至有些刺耳。瀨見回頭,屏幕上那個練體操的女孩身下的體操器械螺絲開始松動,隨之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一下、一下,聲音越來越大,器械也搖晃得越來越劇烈。終於,『砰』的一聲,螺絲崩裂、器械垮塌,女孩也摔得七零八落。
那麼高摔下來,又剛好摔在尖銳的地方......
瀨見:......
瀨見:「真的好惡心......」
小插曲之後,山形立刻換了下飯影片。甚至不用征求意見,所有人有志一同地選了《孤獨的○食家》
英美裡:「不是,既然有這個,你們為什麼非得用死○來了下飯?」
山形無辜:「瀨見不是說他不怕嗎?」
英美裡看向瀨見。這人臉色慘白瞳孔渙散,一看就還沒從剛剛那個體操少女的場景舒緩過來。這還不怕?這家伙大概全身上下就嘴最硬吧!
畢竟早上才下飛機,除了英美裡其他幾個下午又都沒有睡覺調時差。熬到晚上確實熬不住了,所有人紛紛收拾東西上床。
「明天干什麼?」天童問。
他們來夏威夷旅行是純玩,沒有任何旅行計劃,也不打算去任何景點,想干什麼干什麼。
英美裡說:「早上起來啊?吃早飯。」又給自己打個補丁,「如果我起得來的話。」
天童:「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總之起得來的話我就去吃早飯,我記得這有一個香蕉薄餅還挺出名的。想吃~」
英美裡踩著拖鞋上樓洗澡睡覺了。她一點不嫌睡得多,實際上鬧騰了半天,這會兒又有點小困了。洗完澡換上睡衣,就鑽進空調房的被窩裡開始玩手機。
男生宿舍比她熄燈還要更早,運動員的生理作息健康到不可思議。黑暗裡已經能聽見瀨見平穩的呼嚕聲。
「這家伙心裡沒事,果然睡得很快啊。」天童小聲說。
山形問:「所以你們白天干嘛打架?」
英美裡在廚房裡不知道,估計還以為這兩個人只是像平時一樣小打小鬧。但山形看得出來,天童大概是真的有點小生氣的。對於他這種脾氣的人來說,小生氣那也已經很恐怖了。
大平也同樣好奇:「覺不是那麼衝動的人啊,所以若利做了什麼?但若利也不像是輕舉妄動的......」
天童磨了磨牙:「誤會、誤會而已。」
他和瀨見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英美裡在給若利擋燈光。但那時候他不知道啊!從後面看,就是若利斜靠在餐桌邊,英美裡踮著腳湊上去......
這不是就一下子誤會了嘛!
話說他一直以為是若利單戀來著,平時那些玩笑和若有若無的攛掇都是因為知道若利絕對不會察覺、更不會付諸行動才那麼肆無忌憚。就像貓不會吃人,所以人有事沒事揉它一把;但如果身邊是只老虎,人還敢動手嗎?
他大致解釋了一下,和大平山形一起習慣性無視了牛島的理解水平,甚至沒有過多遮掩就直接說:「我還以為他們在干什麼呢,其實只是因為若利切洋蔥辣到眼睛,英美裡在給他擋。」
大平理解地拍拍他的被子包:「那就是沒事了?沒事就好。」
雖然畢業了,這樣的友誼和羈絆當然是持續下去最好。山形打了個呵欠:「沒事就睡吧睡吧,明天我想去衝浪呢。」
「所以你本來以為我們在干什麼?」牛島忽然問。
空氣停滯了一秒。
他們之所以敢大喇喇在當事人面前討論,就是因為牛島這人天然到了一種境界。即便親口質問他『是不是對英美裡有企圖』,他都會反問『企圖是什麼,企劃的同義詞嗎』,這樣的水平。
天童干笑一下:「呃,我以為你們在,就是,有一些親密的肢體接觸。牽手啊擁抱啊之類的,英美裡畢竟是我表妹嘛,所以有點激動了。」
他又開始給自己找補:「不過若利的話不會的吧!哈哈!應該從來沒想過這方面的事才對,畢竟是若利嘛!」
山形聽得心生不忍,天童啊這可是!白鳥澤頭號小惡魔天童覺,什麼時候說話這麼語無倫次毫無內容過?也就若利能把他逼到這個水平了......
不過都這樣了,應該可以把若利搪塞住了。山形和大平不約而同地想,翻身把被子一裹准備睡覺。
又是幾秒沉默。
「會的。」牛島說。
他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聲音低沉:「想要牽手、擁抱、肢體接觸。會有這種想法的。」
「......和誰?」山形小心翼翼地問。
牛島聽上去像是覺得他這話問得很奇怪,且沒必要:「和德久。」
偶爾會很小心,不敢多靠近一釐米。但偶爾......
又很貪心。
想再接近一點點。
山形驚恐的臉色在黑暗中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一寸一寸扭頭,小心翼翼地看向黑著臉的天童。
天童:......
天童:「若利,我們果然還是打一架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8
第18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一天
第二天早上, 度假別墅二樓毫無意外地沒有動靜。
「是鍛治君把她寵壞了。」晨跑歸來的天童衝了個澡,換上今天的衣服,「畢竟英美裡從來沒有准時參加過晨練嘛。」
他一股腦套好上衣:「說起來也好奇怪哦, 雖然她從來沒有准時來過,但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誒~」
他嘟噥的時候,大平將煎好的雞蛋放進盤子裡, 表面撒上一點鹽和黑胡椒。他今天也難得的睡了個好覺,沒趕上跟其他幾個人一起晨練,也沒趕上早飯,只能自己做。
山形指揮他:「多撒點鹽。」
大平白他一眼:「要吃自己做。」
「畢竟她就不需要晨練嘛。」瀨見點開昨天沒看完的孤獨的○食家, 一心二用地加入他們的聊天, 「而且她不是經常熬夜、睡得挺晚的嗎?」
山形:「你怎麼知道?」
瀨見:「影山說的。」
天童:「你怎麼認識影山?」
瀨見:「都是二傳手啊,我們二傳手有小群的。」
天童大驚:「什麼?!二傳手小群?瀨見見!你背著爸爸媽媽交朋友了!」
山形也飛快進入角色:「天吶英太!媽媽好欣慰——」
瀨見一個遙控板砸過去:「別惡心我!」
大平吃完他的早飯——四片烤吐司、兩個煎蛋和兩塊速凍牛肉餅做的簡易漢堡——擦了擦嘴問:「若利呢?」
「好問題。」天童趴在沙發上跟瀨見一起看電視, 頭也不回地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我也不知道若利在哪。」
山形嘆了口氣:「打個電話?應該不會迷路吧。」
大平搖頭:「不至於,這裡就那麼幾條街, 還都是平行的。也就住宅這一塊構造比較相似, 怎麼也不至於迷路......吧......」
他跟山形對視一眼, 心裡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危機感。
要說牛島靠不靠譜, 在球場上那是很靠譜的。全世界再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靠譜的WS(白鳥澤濾鏡加持版)。即便在生活中,他同樣也很難被定義為不靠譜, 雖然說話噎人,但就像昨天做飯一樣,該做的事還是會做。
白鳥澤人對他之所以寬容有加關懷備至,純粹是性格原因。牛島實在說話耿直、人又太一根筋, 以至於所有隊友對他都秉持著一種『能不惹禍就是你的造化』的態度。
大平握著手機給他打電話, 很快就被接起:「喂, 若利?你在哪兒?找得到回來的路嗎?」
牛島四下看了看,先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我在一個集市裡。」
接著又回答第二個問題:「找得到,放心。」
確實能聽到對面有人在叫賣什麼的聲音,大平松了口氣。
沒過多久,牛島回來了,手裡還提著兩個塑料袋。就跟昨天晚上什麼都沒說過一樣,在天童審視的目光下,平靜發問:「德久起床了嗎?」
「沒有。」天童回答,「應該還在睡懶覺。」
他不著痕跡地審視著牛島。普通的黑底白條紋運動套,哦對,這人早上還跟他們一起晨練了來著;頭發有點亂,站得很直,手裡兩大團塑料袋,裡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剛說完,二樓的房門就被拉開了,沉重的木門缺乏潤滑,一推動就嘎吱作響。英美裡的步伐猶如幽靈又宛如喪屍,迷迷瞪瞪踩著拖鞋去洗漱完畢,這才略微清醒過來,一步一停地走下台階。
「早上好,英美裡。」山形跟她打招呼。
「......早,山形。」英美裡形容恍惚。
天童笑了:「你怎麼永遠都好像沒睡醒?」
英美裡白他:「這話說的......有人會嫌覺多嗎?」
她沒有多余的動作,直接奔向廚房拉開冰箱,發現沒有什麼速食的材料,基本都要重新現做。
英美裡假哭一聲,又低頭看手機。快十點了,這下更是進退兩難。做吧,做了吃完怎麼也得半個小時。十點半離午餐又好像已經不遠;不做吧,她這會兒餓得頭暈......
「吃早飯嗎?」牛島適時發問。
英美裡的視線便自然地落在他手中的塑料袋上:「你買回來的嗎?」
牛島點頭:「對,剛回來。」
意思就是還是熱的。
英美裡都能從塑料袋的敞口聞見裡面熱騰騰的香味了,她興致勃勃:「你買了什麼?」
牛島:「香蕉煎餅。」
「真的嗎?」英美裡眼睛一亮,「我昨天還說想吃來著!據說很有名,所以我一直想嘗一嘗。」
牛島點頭:「嗯。」他拉開餐桌邊的小木椅,「坐下吃。」
他買得很多,乍一看幾乎是四人份。英美裡把自己那一份分好,也招呼其他幾個人過來吃。
「可以吧?」她看向牛島,「你吃過了嗎?」
牛島點頭:「出去之前就吃過了。」
英美裡又招招手:「來吃啊?這麼多,我們兩個人吃不完的。」
天童挪開視線:「......啊,這,我就不去了,我吃過早飯了。」
大平也婉拒:「剛剛才起來吃完飯,你看水槽還有我沒洗的盤子。」
山形負責把很想過去的瀨見拉住:「總之就是你們倆吃吧。」
英美裡:「感覺你們怪怪的。」
不過現在她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別說四人份,四十人份她也能吃完。所以也沒再堅持,埋頭把塑料袋拆開,裡面的泡沫飯盒拿出來。
香蕉煎餅,就是兩層薄薄的面餅用黃油煎得金黃焦脆,中間夾著圓滾滾的新鮮香蕉片。面餅邊緣香脆,中間偏厚的部位則軟韌有嚼勁。黃油的香味十足,跟奶香和香蕉本身清甜的果香融合得非常好。
「應該還加了煉乳和蜂蜜。」英美裡品了品,問,「你看到他們是怎麼做的了嗎?」
牛島點頭:「確實加了,你好聰明。」
英美裡得意地抬抬下巴:「那當然。不過我平時很少早上吃甜的。」
「那你早上一般都吃什麼?」牛島側頭看向她。
英美裡想了想:「吃什麼都有吧?面、飯、面包......」
天童遠遠看著,又嘆一口氣。大平感到好笑,這兩天他嘆的氣好像比一輩子加起來都要多。
天童捧臉:「沒辦法,如果你有這麼可愛的一個妹妹,你也會感到很苦惱的。」
山形忍不住質疑:「可愛?你說英美裡?」
天童:「怎麼?想反駁?」
山形立刻搖頭:「那倒不是。」
只能說從成分上來講,英美裡的可愛屬性大概有10%,剩下的魅力點應該是更復雜多樣的才對。
天童從鼻子裡哼氣,也不再追問,只是說:「不過你想反駁,以後阻止你的可不止我一個了。」
山形便想起一大早跑出去買昨天英美裡說想吃的香蕉煎餅、行為舉止到表情言談都毫不值錢的若利。
「確實。」他心有戚戚焉地點頭。
*
吃完早飯休息了一會兒,窗外太陽逐漸升到最高點。即便在空調房裡也能感覺到細密的熱意。
山形搓搓胳膊:「完了,我只帶了長袖。」
「那怎麼辦?」大平問,「現在去買嗎?前面就有條商業街。」
征求了一圈意見,幾個人一致同意要出門買新衣服。
沒錯,他們的行程就是如此懶散。吃了睡睡了吃,發現沒衣服了就當場買,毫無計劃可言。
「啊,真是完美的旅行。」英美裡長嘆。
瀨見振臂高呼著跑遠:「沙灘褲!花襯衫!」
天童目送他一截:「怎麼說呢,還是挺想看瀨見見穿花襯衫的。」
大平不覺得有什麼好期待的:「那不就是他平時的穿搭嗎?」
瀨見的衣品也是白鳥澤未解之謎中的一個。要說他人長得確實稱得上小帥哥一枚,發型雖然略有一些非主流,但至少看得出精心打理過,設計感十足。
盡管基礎條件很不錯,他每次穿衣服卻總讓人覺得此人好像是外星人來的。經常出現明黃搭配草綠、無袖背心搭配超寬松喇叭中褲等等怎麼看怎麼消化不良的組合。
他們所在的民宿這一片都是景區,外圍是沙灘,往裡走就是商店街。但距離市中心還很遠。服裝店不少,店主也很熱情,一見到他們這種游客長相的就跑出店外招攬客人。
「歡迎歡迎!到我們店裡來看看吧!」
「歡迎新來的客人,歡迎您來到夏威夷——」
瀨見跑在最前面,左右看看,一頭扎進一家店鋪裡。
大平心裡一涼:「英太看中的店鋪......」
山形安慰他:「沒事,我們可以不買嘛。總之陪他進去看看吧。」
大平舒了口氣:「也對,只是看看,沒必要非得跟著他買的。」
天童:「你們真是一點都不尊重瀨見見的審美啊......」
英美裡帶著人一起進去。小店面積不大,衣服擺得滿滿當當,裡面一位留著絡腮胡子的大叔正在給瀨見慢吞吞地介紹商品——說太快了可能聽不懂。
他一抬頭,就看見一個面無表情的少女。雖然身材纖瘦,但一看胳膊腿就是有肌肉的結實類型。臉上一派平靜之色,用一種警惕而審視的目光環顧他的小店。
讓老板最不能平靜的是,她身後還站了四個一個比一個更高大健壯的亞洲人。
不僅健壯,還氣場強大,好像她一聲令下就會立刻餓虎撲食,把他店拆了人揍了搶完拉倒一樣。
老板清清嗓子,瑟瑟發抖問:「這位客人......有、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到您的嗎?」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心想這老板怎麼感覺怪怪的。老板卻被她那一眼看得腿軟:「您、您太幸運了這位客人!我們今天做活動!嗯,對,做活動——全場八折!八折!」
英美裡震撼了,所謂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誰能面對八折折扣還定力如初呢?當即大手一揮:「買!」
聽在老板眼裡,就變成她大手一揮,豪邁表示:「搶!」
真是給他嚇壞了,一路逃竄回收銀台後躲著,確認自己沒有聽見零元購的槍聲才敢喘氣。安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鑽出來盡心盡力地介紹衣服。直到把人全都送出門才放下心來,忙不迭撈起鎖鏈鎖門走人了。
英美裡收獲滿滿地拎著口袋出來,又跑了幾家店,無一例外都是瑟瑟發抖的老板和難得一見的折扣。畢竟景區購物肯定比正常價格更貴才對,她逛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成為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商店街專屬貴賓級客戶。
英美裡原本還有點不解呢,結果回頭一看,身後每個人都面無表情地掛著一副墨鏡。人均185的強壯運動男高,帶著墨鏡趾高氣昂,訓練有素團結活潑地簇擁著她走進服裝店......
《我是大姐大》是吧?真的要轉型開啟成年模式了是吧?
不過她又不能強行要求其他人都把墨鏡摘了,夏威夷這種天氣誰能不戴墨鏡啊?
沒辦法,她只能好聲好氣地跟店主解釋:「啊我們不是□□來的,我們是良民來的......」
店主尷尬一笑:「您是覺得八折不滿意嗎?七五折!這可是我的底線!」
英美裡:隨便吧。
走出最後一家店,英美裡接過山形剛剛買來的冰淇淋,郁悶地舔了一口:「□□大姐頭這名號還真是擺脫不了了是吧?」
他們逛的這一圈雖然笑料百出,但也收獲滿滿。英美裡買了好幾條熱帶風情的側開叉連身長裙,在鏡子面前轉一圈,感覺能看見大朵大朵的花如數綻開。
而以瀨見為代表的其他幾人大多都買的沙灘短褲和繽紛襯衫,也沒什麼圖案,就只是色彩斑斕,恨不得把全世界所有的顏色都往上拉滿。
英美裡:......
英美裡:「就這品位,我看你們也別笑瀨見了吧。」
其中最有眼光的居然是天童。至少他知道多買幾件純色的,避免太多顏色湊在一起消化不了,導致視覺污染。
大平屬於穿什麼都無所謂的類型,賣花褲子的店最多所以就買花褲子;山形是隨波逐流的類型,大家都買花褲子所以他就跟著買了。
被英美裡一說,山形也覺得自己的褲子太花了。他央求了半天,磨得英美裡去幫他把褲子退了。
人剛消失在購物街的商店裡,瀨見肚子叫了。
「感覺出來旅游就是早上吃完想中午,中午吃完想晚上。」山形精妙地總結。
瀨見提議:「要不然回家做吧?反正昨天買了那麼多東西,冰箱裡還沒做完呢。」
牛島皺眉,義正言辭:「不要總讓她動手。」
瀨見微妙地理解了牛島說的『她』是誰:「我、我也沒說要讓英美裡做啊......」
雖說他的確是這麼想的......畢竟『會做』跟『做得好』中間差別還是相當大,就像昨天若利的咖喱。雖然是很香很香的燉牛肉,但最後居然在口碑上依舊輸給了英美裡的荷蘭豆炒蝦仁。
天童曰:做得好就是怎樣都做得好啦。
不過他還是要反駁一下:「我就那麼一說而已......」
牛島眨眼:「是嗎,我也只是提醒一下。她想做就做,不要總拜托她,拒絕不了會很困擾。」
瀨見聽得愈發呆滯:「是什麼,讓若利你覺得,英美裡是不想做也會因為別人拜托答應下來、無法拒絕別人的類型?」
他搞不明白,那家伙心裡根本沒有『啊別人都拜托我了這不好拒絕吧』的理念吧!壓根一點都沒有吧?上次合宿木兔想加餐在地上打滾求了她二十分鐘也沒見松口啊!
說來也神奇,那麼多次明晃晃的暗示擺在瀨見眼前,他沒有開竅過。但今天,因為這樣一個生死攸關的議題——飯!——他忽然有點悟了。
為什麼若利總是助紂為虐、為什麼若利總是偏幫英美裡、為什麼他永遠在和魔女的正義鬥爭中占據下風......
大平拍拍他的肩:「歡迎加入【魔女與王儲的受害者聯盟】,我是你的新手引導,叫我弁慶吧。」*
第18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二天
吃完飯, 趁著沙灘上太陽還不算熱得過分,幾個男生又鬧著要打沙灘排球。
「現在我們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天童面色沉重,「那就是——我們人數不夠。」
他伸出指頭點了點:「一二三......我們只有五個人,沒辦法分成兩隊。」
大平摸了摸下巴:「確實, 2V2的話有點太敷衍了。」
「而且沙灘的彈力跟球場完全不一樣。」山形蹬了一腳沙地, 語氣無奈。
「也要注意跑步的阻力。」牛島說。
瀨見則溜到一邊,對遮陽傘下的英美裡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嘿嘿嘿~」
英美裡閉著眼享受恰到好處的日光浴, 摸黑吸了口冰鎮果汁, 幽幽開口:「你想都不要想。」
瀨見:「我還沒說是什麼呢!」
「你不用開口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麼, 總之想都不要想。」英美裡依然閉著眼。
多半就是想把她拉去湊成六個人打3V3, 英美裡嗤之以鼻。事實上各類作品裡那種每個女生都能踩著高跟鞋健步如飛在購物街殺個七進七出的的刻板印像大多都是毫無根據的, 至少她走了一整個早上以後,即便吃完午飯又回來休息了一會兒,現在依然懶得動彈。
在沙灘上支一把巨大的遮陽傘, 乳白色折疊躺椅配上小木桌上的冰鎮果汁,對英美裡來說也是難得愜意的享受了。
瀨見不甘心:「英美裡!就只差一個人啦——」
英美裡還是閉著眼,隨手給他指了一個方向:「嗯,你上那兒隨便抓一個回來吧。」
瀨見:......
瀨見:「你指的是海平面。」
英美裡毫不在意地改口:「那你隨便抓一頭鯊魚回來吧,說不定人家也能陪你們玩3V3。」
她顯然是鐵了心不肯參與。瀨見拿她沒辦法, 只能慢吞吞走回去。當然也沒去抓鯊魚,五個人抽一個人輪空, 勉強打了一會2V2,效果始終不好。
忽然, 這一局輪空的天童給他們比了一個『噓』的動作:「小聲點,英美裡在打電話。」
距離這麼遠, 當然不是怕打擾到她講電話, 而是相當詭秘地在進行竊聽工作。
牛島不贊成地皺眉:「天童, 這樣做不好。」
天童理也不理這位新上任的英美裡專屬社會風氣管理員,兀自彎著腰往英美裡的方向靠近。
「嗯,知道了媽媽~我們在這邊挺安全的。這邊沙灘上游客很多,治安也不差。」
她又喝了口果汁,撒嬌一樣說:「媽媽——大家都穿的比基尼和沙灘褲......什麼槍不槍的?難道穿成這樣還看不出人家帶沒帶槍嗎?嗯,知道啦......我會好好玩的。
「好,一會就給你們拍照片。」
順利地讓德久媽媽相信她是在夏威夷享受著活潑好動的熱辣度假生活後,英美裡抬起手准備掛掉電話。
就在這時,天童不知從哪裡躥了出來,大叫一聲:「姑姑!」
英美裡嚇一跳,手機都給嚇飛了。天童順勢給她搶過來,那敏捷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在救決賽場的最後一顆球呢。
緊接著他就對著聽筒大喊起來:「姑姑你知道嗎?英美裡根本不跟我們一起玩!她自己一個人躲在別墅裡不肯出來曬太陽,運動也不肯運動——」
天童瞥了一眼身邊表情陰沉的表妹,毫不怯場地繼續說下去:「可是不曬太陽的話骨頭會變松吧?不運動的話身體也不會很健康吧?我也好擔心哦,姑姑~~~」
又說了兩句,他把手機還給英美裡。
【還沒掛。】他衝手機努努嘴。
雖然真的很想一口咬死他,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德久女士的情緒。英美裡表情猙獰聲音甜美地接起電話:「喂,媽媽?不是!他亂說的!我沒有騙你......媽媽......知道了,我、這、就、去。」
最後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英美裡慢慢起身,將手機放在旁邊的桌上,一口氣喝干杯子裡的冰鎮果汁。
「好,很好。就真這麼想讓我加入是吧?」她呵呵一笑,「來啊!打啊!」
「現在的問題就是3V3怎麼分組。」幾人聚在一起,天童不怕死地指出,「秉持著對英美裡負責的態度,我決定跟她一組。」
大平眼神一閃,順勢道:「我也跟英美裡一組好了。」
於是陣容一眨眼就被確定下來,大平天童對視一眼,兩人的表情都是那種盡在不言中的微妙。
像他們這樣3V3的沙排本來就相當不正規,加上沙地和平時常用的木地板結構完全不一樣,從彈力到摩擦力都截然不同。本來還想認真打打的,後來幾個人發現根本認真不起來,干脆放飛自我隨便亂來了。
「不過英美裡沙排打得還不錯哎!」瀨見抹了把汗,中肯地評價,「力氣和跳躍先不說,但動作還蠻標准的。」
「可能平時經常糾正我們。」山形說,「接球發球的姿勢是相通的嘛。」
比起他們,天童這邊就誇張許多了。
「英美裡——!」他伸長了手臂將英美裡摟進懷裡。
盡管天童自己不怕熱,但他體溫卻一直偏高。英美裡差點以為置身火爐,抓緊往外鑽了鑽才逃離這張已經織好的炎熱之網。
大平問:「你是什麼時候學的沙排?應該是學過吧?」
英美裡:「初中的時候。」
沒辦法,就好像外語專業有第二外語一樣,感覺對青學來說第二運動就是沙排了。無論走到哪裡都在搞沙排外交,作為青學經理,不懂點沙排完全就沒辦法展開工作嘛!
她的沙排水平倒稱不上有多好,但隨便應付一下場面也算足夠了,牛島的球她都接到好幾個好不好!
英美裡在自己親手帶出來的排球DK手裡拿了幾分,難免有些自得,搖頭擺尾地走到底線發球。天童站在原地跟大平目光對上,又露出那種英雄所見略同的笑容。
「不知道是該同情英太還是同情隼人。」大平說。
天童:「還是同情隼人吧,瀨見見估計都沒察覺到。」
兩人重新上場,越打越想笑。要是讓鍛治君看到若利扣出這樣的球,恐怕能氣得直接從日本跨洋游到夏威夷來。
「為了讓英美裡能接到,也算是煞費苦心了。」大平說了句公道話,「按他的水平,如果不克制一點那球估計得砸的很疼。」
天童笑:「若利這輩子所有腦子都用在這兩件事上了。」
一件是打排球,另一件嘛.....
3V3的不是正常的人數配置,所以這個沙排場地看上去格外空曠。而且扣殺不是對著人打,而是瞄准空檔,這樣一來當然是誰離得近誰去接,不是牛島能夠決定的。所以很難說他到底削弱了多少力氣,才讓自己的扣球看上去好像有些威力,但英美裡接到也不至於手臂痛。
在這位具有責任感、重視安全的王牌帶領下,雙方都打得特別克制。好像場上的人不是在高中男子排球界讓人聞風喪膽的雄鷹,只是幾只出來玩耍的小小鳥罷了。
牛島山形瀨見這一隊輸得毫無還手之力,但又讓人摸不著頭腦。至少瀨見到最後都沒搞明白,坐擁二傳王牌自由人這種絕妙的配置,他們隊到底是怎麼輸的???
白鳥澤內部第一屆沙排大賽就在這種安靜祥和的氛圍中落下了帷幕。身上沾滿沙子是難免的,這種感覺可相當不好受。英美裡在海水裡衝了衝手,趁著天童走到她身邊,干脆往這位罪魁禍首身上潑水:「讓你哄我媽媽!讓你逼我運動!」
天童叫苦不迭:「大人息怒——」
卻不敢反抗,旁邊還有個若利在虎視眈眈。因此只能潑瀨見,瀨見飽受無妄之災,也怒而潑山形。這下一發不可收拾,所有人又玩了半天水才紛紛回去洗澡。
幾個男生在樓下搶浴室,英美裡已經衝上樓獨享大浴缸。她飛快地把自己洗干淨,又在被窩裡回了幾條郵件,終於肚子餓了。
下樓覓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選擇。她在睡衣外面裹了件棒球外套,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打算看一看有什麼能吃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讓她找到中午回來時候打包的一盒炒飯。英美裡快樂地提著塑料袋關上冰箱門,一個轉身——
撞在了一具相當富有彈性的□□上。
「牛、牛島?」英美裡揉了揉撞得發紅的鼻子,「你怎麼在這兒?」
「......剛洗完澡。」
牛島看她好像有點疼,於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先別揉。」
說著,輕柔而不容反抗地往旁邊拉開:「我看看有沒有撞出鼻血。」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撞你的胸肌撞出鼻血,聽上去怎麼都感覺不是很妙啊?
雖說因為有異性在,他們每次洗完澡之後也沒有特別放肆地裸露上身,但......牛島,胸真的很大......
這不是穿多穿少的問題,就算是嚴嚴實實穿著浴袍,但只露出一小寸縫隙也能被他撐得鼓鼓囊囊的,溝壑縱深,稍微一撞就眼冒金星。
英美裡不合時宜地想東想西,牛島卻已經檢查完她的健康狀況。
「應該只是撞紅了一點,沒有出血。」他問,「頭暈嗎?」
「沒有沒有,沒事沒事。」英美裡猛搖頭,忽然發現她手腕還被牛島抓著。
再一抬頭,就發現兩人離得格外近。將近三十釐米的身高差在極致的貼近中無比明顯,她幾乎能聞到這家伙剛用的沐浴露......櫻花味,還挺軟萌。香味隨著他胸口水珠的蒸發緩慢地飄逸出來,這個位置、這個位置......
英美裡的臉正好抵在他胸前。
比起上次視覺上的衝擊更加真實。溫熱的、小麥色的、彈性十足的、好像有點軟的......
話說這家伙平時訓練的時候會......呃,彈彈的嗎?會痛嗎?她好像沒有注意過......
英美裡想像了一下眼前這人跑步時胸口起伏喘氣的樣子,忽然仰頭,大感不妙。
——好像真的要流鼻血了。
第18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三天
他們在沙灘上立起來的球網是非常簡易的裝置:把長杆深深地插進沙地裡, 再隨便找點什麼東西固定住。只要有足夠的高度,位置固定不會隨便被帶倒就可以。
所以這種模式很快被天童發現在後院也能用。
這座別墅的後院沒有經過打理——事實上這也是很多夏威夷家庭的風範,不像日本的庭院至少要先修正一番再做布置。這裡的院子,尤其是用來出租給度假游客的院子, 很多都是純天然無開發的。這意味著他們腳下踩的就是實實在在沙地或者泥地。
「我們可以直接把杆子插進去。」天童興奮地表示, 「然後就能在院子裡打排球了。」
「對哦,你真聰明。」山形附和。
瀨見深沉點頭:「算是有我幾分風采吧!」說完就被天童按著揉腦袋。
就連大平都表示這樣確實方便很多。在沙灘上難免要顧及其他游客, 畢竟按照他們的水平, 萬一誤傷那高低得整出個腦震蕩來。
英美裡在旁邊端著杯子, 看他們興致勃勃地搭建球場, 忍不住露出= =的表情。
「這真的不是在加班嗎?」她誠懇發問。
顯然這個群排球人是不會覺得在加班的, 不過他們既然把場地搬到了院子裡,英美裡就懶得再參與了。畢竟沙地很大程度上把她跟這群排球專業戶之間的差距抹平了一點。現在她可不想上去自取其辱。
她從行李箱裡找出之前沒看完的《如何馴服你的選手》,又倒了杯果汁, 重新走到沙灘上的遮陽傘下面。
還在日本的德久媽媽非常關心她這次出游,用她的話說就是『英美裡敞開心扉與人深度溝通的第一步』,這實在非常值得慶祝。
雖然英美裡本人並不覺得這有什麼敞開心扉向前踏出第一步之類的像征性意義,但德久媽媽堅持表示這是英美裡的一小步,卻是德久家的一大步。
好吧, 直接變成登月第一人了。
被德久女士的這種興奮所感染,英美裡也難得拍了幾張照片發給她。碧藍的海浪, 金黃的沙灘以及凌亂的、海鷗一樣漂浮在海平面的白色游艇。
在陽傘巨大的陰影下看著這一切的感覺實在很好。漂亮,清爽, 艷麗,而且安全感十足。
就在這時, 一架波板劃過她面前的海域。這是一種水上運動, 人先趴在浮板上, 慢慢乘上浪花,緊接著翻身跳起,像和大海搏鬥的勇士一樣用腳下的波板駕馭這片海。
畢竟是一種水上運動,坐得熟練姿態肯定很帥氣。英美裡對這種需要技巧天賦和練習的東西毫無興趣,但卻低估了這種『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氣質有多吸引日本男高的。
當然!當然!這種倒霉劇情她一定是要參與的。這回連反抗都懶得反抗,英美裡垂頭喪氣地被抓去一起練習。
——反正最後也會被天童連哄帶騙抓去練的,沒差啦沒差!
「水上波板這種東西,力量、平衡、敏捷缺一不可,唯獨不太需要智力。」英美裡表示,「這就是為什麼我做不好。」
天童毫不給面子地捧腹大笑:「你也可以直接承認你沒有力量、平衡和敏捷。」
英美裡恨恨地掀起一捧浪花砸在他身上,但這對阻止天童繼續大笑毫無幫助。
「需要我幫你嗎?」牛島走到她身邊。
英美裡:「幫我干什麼?揍天童一頓嗎?」
牛島眨眼:「幫你掌握水上波板。」
呵呵,她在沙灘邊隨便劃兩下把天童應付過去得了,難道還真要玩?
拒絕的話還沒出口,牛島已經湊了上來:「我幫你拿過去。」
要說昨天的冰箱事件有沒有後遺症,大概就是讓英美裡下意識更注意這人的身材了。對她來說,周圍的異性人均好身材愛運動,所以鮮少會有「啊這人身材真好」的感覺。
牛島昨天那一下可謂石破天驚,讓英美裡意識到這還有個活......呃,雷鋒在貢獻自己的美色。
譬如現在,隨著他的走動,大腿的肌肉在沙灘褲下時而舒展時而緊繃。牛島握住她的波板往肩上一扛,更是整個手臂到肩背的肌肉都調動起來。
最妙的是雲淡風輕的表情,好像他只是提了只小貓起來:「走吧?」
男色/誘惑這條路線顯然很成功,英美裡干巴巴地點頭:「呃,好吧......」
這很正常!她說服自己,食色性也,吃飽了可不就要欣賞一下美色嗎?欣賞完了不就得給點報酬嗎?這跟她愛看美少女唱歌跳舞一個道理嘛!
牛島還是一臉浩然正氣,扶著英美裡的波板來到淺水區,讓她趴上去。
接著,一點點推著她來到海浪之間。
「差不多就是這個位置。」他說,「當你感覺海浪的衝擊和下邊波板的前進勢頭互相抵消,處於平衡位置的時候,立刻跳起來——不過不要站太直。」
他輕輕拍了一下英美裡的小腿:「屈膝,重心向下。嗯,就這個動作,多練幾遍。」
他說完,站在原地目送英美裡隨著波浪劃遠。
這東西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就好像隔了一層紙,當你穿破了那就是穿破了。在某一次靈感迸發找到正確姿勢之後,接下來就簡單許多。
大家都是謹慎的人,當然不會往大海深處走,只是在近海區玩了一通。瀨見還有點躍躍欲試,英美裡冷冰冰地說你要是真的想跟鯊魚打3V3沙排就去吧。
瀨見委委屈屈地縮了,結果英美裡反而樂極生悲,以為自己真的重生成運動健將。她沒讓人幫忙,自己拖著波板走上沙灘。儼然忘了今天下午重復了多少次趴下起身再半蹲的動作。
突然腳下一軟,眼看就要坐進海水裡。
這一片的水位最多也就淹到他們小腿中間,實在沒有什麼威脅。但旁邊牛島還是眼疾手快地撈住她的腰,一把把人按進自己的胸口。
「小心一點。」他說話的時候胸膛都在抖,「被砸到會痛。」
英美裡再次被迫埋胸:......
英美裡:該怎麼說呢?這種不幸中又有幾分幸運的感覺......
*
離開夏威夷之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大家玩起了酒桌游戲。
「當然是輸的那個人喝酒。」大平威脅,「不要耍賴,否則今天負責洗盤子。」
他帶著微笑的表情讓這句話也變得輕松起來——雖然滿桌少說二十個盤子看上去依然很嚇人。
他們玩的是猜骰子數這種純靠運氣的游戲。在公共位搖一盅骰子,每個人自己搖一盅骰子。可以看自己搖出來的數,以此決定是否要開自己的骰子盅。
最終數字越靠近公共位的骰子就獲得勝利,差距最大的算輸,大平說那就喝半瓶啤酒?最終因為啤酒太容易喝飽而改成了小杯兌了雪碧的白蘭地。
英美裡原本有點擔心白蘭地對他們來說酒精度太高,結果試著喝了一口全是雪碧味,忍不住問:「比例怎麼調的?」
瀨見無辜:「1:9啊!」
英美裡:......
英美裡:你還不如直接喝雪碧把人撐死好了......
規則跟德/州/撲/克有點相似,但更依賴運氣。尤其像他們這種熟人貼臉玩,又不賭錢,那就不必花什麼心思揣摩別人的想法。在這種無差別掃射下誰都有可能受傷,而英美裡顯然成了受傷最多的那一個,她已經滿肚子雪碧了。
此時又不得不在大平的暗示下端起一杯。顯然這群人對她受罰都樂見其成,英美裡長嘆:「這就是天才的孤獨吧!」
說完,姿勢很帥地一口喝淨。
「哦哦哦哦!」山形立刻喝彩,「英美裡好帥!」
英美裡立刻瞪了他一眼:「小心鄰居投訴你。」
「這裡根本沒有鄰居吧。」天童笑了,「英美裡是不是喝醉了?」
英美裡四下找了找他,眼睛水亮,很認真地看過去:「我沒有。」
天童大笑:「好吧!沒有就沒有~」
她顯然思維又有點迷糊,但比起上次來說要好很多,至少還知道自己在夏威夷畢業旅行。牛島是見識過她喝醉的,開口問:「要不要進去休息一會兒?」
英美裡又找半天人,才在自己身邊找到牛島。她歪頭想了想,確實有一點點困,於是答應下來,慢吞吞挪進客廳,趴在沙發上就閉上眼睛。
牛島從房間裡找來一條不薄不厚的毯子蓋在她身上。
等英美裡醒來,外邊餐桌已經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卻沒一個人在。不知道她睡了以後這群人又聊了多久。再一看手機,已經過去兩個小時,晚上十一點了。
英美裡披著毯子走出去,想看看這群人跑哪兒去了。結果沒走兩步就聽見瀨見的尖叫由遠及近,緊跟著又飄遠了。
山形追著他到處跑,路過的時候還喊了一句:「英美裡醒啦?」
頓時,四面八方傳來應和聲:「英美裡醒了——英美裡醒了——」
這些聲音都是流動的,讓英美裡意識到一個極其無語的事實,那就是這群人不知道為什麼全都在沙灘上撒丫子狂奔。
這是在干什麼?強○吹拂嗎?海風吹拂嗎?但人家跑步是有章法的,不是你們這樣像小瘋子一樣隨便亂竄好吧?
英美裡實在無話可說。離岸風越來越大,將她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她抬頭看了眼天色,發現夜晚海面上的天空非常幽靜,但又天然有一種浩瀚的氣質,令人著迷。
但在天穹下飛奔的這幾個人嚴重破壞了這種氣質。
他們跑步的姿勢和表情都傻乎乎的,英美裡一下看笑了,也一路飛奔回客廳把手機抓出來飛奔回剛剛的位置,一臉嚴肅地打開照相功能。
哢嚓一頓狂響,順利地在鏡頭裡捕捉下奇妙的章魚瀨見、發型神似海馬的山形、表情堪比安康魚的大平,不知道他是什麼海洋生物的天童,以及模糊成一團的牛島。
「哈哈哈哈——」她手指飛快在屏幕上動著,把這群人做成表情包,「讓你們逼我打沙排!讓你們逼我玩波板!」
她腿現在都是軟的!
這下酒是徹底醒了,英美裡干脆又把餐桌邊的椅子搬出來看星星。
海邊的夜空比城市的夜空干淨許多。用一個俗套的比喻,就像一塊黑絲絨布上掉滿了密密的碎鑽。不規則、細小、沒什麼價值......但的確非常閃亮。
幾個跑瘋了的白鳥澤人也紛紛走回來。「你們剛跑什麼?」英美裡問。
大平說:「一開始好像是因為覺挖到了一只螃蟹......」
「海星。」天童糾正。
「好吧,海星。」大平不在意這個細節,繼續說,「然後他拿去嚇英太。」
「然後英太就被嚇住了。」山形補充,「追著覺就開始跑。」
英美裡了然:「然後你們所有人都跟著跑起來了。很好,這很從眾。」
一群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挺了挺胸膛,瀨見驕傲道:「我跑得最快!」
山形不屑:「那是我沒認真!」
好吧,又你追我趕地跑遠了。
英美裡往院外走了兩步,在岩石堆砌的牆邊坐下。
即便是大平這種經典的大石角色也會有孩子氣的時候啊,話說這兩個人連姓氏都這麼像,那麼運動番是否存在一種定勢那就是冷酷部長身邊的保姆級幫手都應該叫作大X......
誒?聽上去好像怪怪的?
牛島回來之後就沒有再跟他們跑出去了,而是在廚房熱了一杯牛奶走過來,塞進英美裡手裡。
他看著英美裡喝了半杯,忽然開口:「德久......」
英美裡扭頭:「怎麼了?」
牛島坐在她身邊看向海面。有人說海是天的映射,藍黑的天色落進海裡,連同星星一起化作粼粼波光,一層層閃動著。
他知道再不說就晚了,這次回去意味著高中的結束,他沒有第二個如此名正言順的機會。所以在大學之前,在走上另一條路之前,他想......
他想說點什麼,來得到一個保證。保證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見面、說話、吃飯、看星星。
但牛島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對他來說太過為難,他一向只知道該怎麼做。
比如現在。
牛島將她身上的薄毯往上提了提,盡可能把人包裹起來。又不著痕跡地碰了碰她的手背,確認是溫熱的。
「不要感冒。」他說。
第18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四天
「你吃什麼?」
「給我來份拉面吧。」
跡部點點頭, 手一揮:「那你去占座吧。」
英美裡手裡抱著一摞書,確實不方便去拿餐,於是按他說的在食堂裡找起了空位。
「英美裡?這裡~」
熟悉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英美裡回頭,發現是幸村, 對面還坐著不二。好吧!可以理解!這就是主角萬有引力。雖說她在東大吃食堂的次數並不多, 但每次來總能遇到這幾個人中的一個。
食堂的桌椅都是四人桌。英美裡抱著書走過去在不二身邊的位置坐下。他問:「要不要把書裝到我包裡?」英美裡當然從善如流了。
很快,跡部端著兩碗拉面回來:「叉燒是你的, 海鮮是我的。」
他把餐盤分好, 也在這張小桌邊坐下來。
要說東大的食堂有多好吃, 那肯定比不上外面各種精雕細琢的餐廳。尤其對跡部大人來說應該很難以下咽才對。畢竟英美裡對他的印像就是非夏多布裡昂不吃、非產地現摘鮮榨果汁不喝......
跡部瞪了她一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英美裡挑眉:「那你覺得我在想什麼?」
「肯定是在想......跡部景吾, 跡部家唯一的繼承人, 東京大學最才貌雙全的風雲人物怎麼會在食堂裡吃拉面呢?」他挑眉,「這種人難道不應該是非夏托布裡昂不吃,非經年陳釀不喝嗎?」
在幸村和不二含笑的注視中, 英美裡淡定地指出:「不對,是非產地現摘鮮榨果汁不喝。你以為你的形像還能跟紅酒聯系在一起嗎?」
「但是果汁也太過分了吧,聽上去感覺是五歲小孩。」
他們隨口聊了兩句就埋頭吃飯。這桌子上四個人,人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裡面英美裡和跡部當然是最忙的。前者要忙著提前修滿學分畢業、同時在考語言等級、還要准備申請留學的材料。與此同時周末還接受雲雀田的邀請,去國內不少V1隊伍熟悉流程, 俗稱見習。
跡部同樣很忙。他的未來規劃和英美裡差不多,也肯定是要去留學的——在他所屬的圈層裡, 沒有海外留學的經歷基本等於沒上過學。其他的空閑時間則用來接手他龐大的家族生意,用來完成他每天都吃夏托布裡昂、喝鮮榨果汁的人生夙願。
「我沒有那種人生夙願好嗎?」跡部拍桌。
幸村皺了皺眉, 但表情並不反感,只是有些苦惱:「跡部, 湯會濺出來的。」
相比之下, 他和不二要稍微輕松一些, 但也比普通學生日程更緊張。畢竟是在日本歐洲來回飛的天才畫家預備役,他給自己的壓力並不比打網球時候少。用幸村自己的話說,『經受過我的苦難,還能用美的眼光審視世界的人應該不多。』『經受過我的苦難,還能用美的眼光審視世界的人應該不多。』『經受過我的苦難,還能用美的眼光審視世界的人應該不多。』。
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笑得很溫柔,但那種睥睨天下的王霸之氣仍然無可阻擋地鎮壓了全場。
不二則出人意料地選擇了醫學專業。盡管對他的頭腦來說,學醫也並不是一件非常難的事。
「英美裡不是知道嗎?我很難在自己的生活裡找到意義。」他說,「所以我想,也許別人的生命能夠帶給我更大的意義。」
英美裡眨眨眼:「所以你有想好向哪個方向做研究嗎?畢竟醫生這個行當裡細分領域還是蠻多的。」
他點了點太陽穴:「大腦。不覺得研究這個會很酷嗎?」
英美裡:「意思就是我精神狀態不穩定可以找你是吧。」
拉面快要吃完,英美裡檢查了一下手機裡新收到的郵件,抽出一張餐巾紙飛速擦干淨嘴巴:「我得走了,工作在召喚。」
三個人習以為常地衝她揮揮手。「路上小心。」不二說。
她一走,原本食堂裡似有若無盯著他們的視線直接少了一半。幸村失笑:「多虧她感覺不出來。」
「習慣就好。」跡部不以為意,「誰讓她那麼張揚呢。」
不二挑眉:「現在輪到你說別人張揚了?」
跡部被噎了一下,手指輕輕在桌面叩了兩聲:「不至於吧,這也要護著?」
食堂裡確實有不少人是專盯著英美裡看的,男女各半心思各異。跡部說她張揚,這倒是有點冤枉了,畢竟她的大學生涯遠不如初中高中那麼波瀾壯闊,色彩斑斕,原因就是她實在很少在學校呆著。
體育管理在東大絕算不是讓一個強勢的專業,所以課也沒有很多——尤其在她第一年就已經把課上的差不多的前提下。
很多大二大三的學長學姐來上課的時候看見她,還以為這是自家老師帶的研究生助教,問什麼問題的對答如流。結果後來發現這居然是大一的新生,那心情可想而知。
在這種烏龍之下,連初來乍到樹立權威的必要都沒有了。何況她履歷驚人。搞體育嘛?看實力不看年齡是很正常的事,很快她就在專業裡出名了。
在她幾次出現在大學男子選手權大會中,把牛島木兔這等球技名氣要什麼有什麼的球員指揮地團團轉後,更是直接在全校出名了。
「說起來她學分修的差不多了吧?」幸村問,「明年出國嗎?」
不二夾起一塊香菇:「龍崎老師那邊也在拜托,據說她高中認識的幾個排球教練也在開口幫忙。就算沒修夠學分,明年想出國也會很順利的。」
「龍崎教練......」跡部腦子轉了一個彎,反應過來,「對了,她是越前南次郎的教練吧?」
不二點頭:「所以要說話語權的話還是有一點的,英美裡認識的排球教練也都是國家級別,她專業課不少老師也才地區級別。」
說著,話鋒一轉:「上次英美裡說她的首選是美國.....」
跡部哼了一聲:「沒眼光,該去英國才對。」
他暗自思忖。英國那邊有跡部家不少人脈,否則不會把他安排在英國讀小學。無論是接著做投資還是把她引薦進歐洲各大俱樂部都有話可說。
「確實,英國靠近歐洲。」幸村說,「但去美國也是考慮接近南美,那邊的男排也很發達。」
三個網球社團成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排球職業排壇說的頭頭是道了。跡部一看表:「我也要走了,你們倆慢慢吃。」
幸村跟他拜拜:「路上小心。」
*
英美裡自問應該是很少見的大學生活比高中生活更健康的美少女一枚。每天早上七點起床,拉伸半個小時後吃早飯,接著就是緊鑼密鼓的課程——為了一年修完四年的課,她每天的課表都是滿滿當當。這還多虧了體育管理課不多。否則換成金融統計之類的課,讓她一年修完四年的份那實在天方夜譚
就算課程之余有了空閑,但各種『兼職』也把這點空閑占滿。先不說出國各項事宜,光是今天這樣臨時有事的情況就由不得她了。
雲雀田教練打電話過來囑咐她務必到場,又是發郵件又是打電話,語氣還相當焦急。
至於嗎?總不會是火星撞地球吧?
等他到了雲雀田的辦公室,一推開門就是一股濃重的香水味。這顯然不是雲雀他這種標准日本中年男該有的味道。
她定睛一看,桌前這人一頭棕黃的卷發,身形高大穿著卻很隨意,像每一個體育教練一樣套了一身松垮運動套裝。
居然是之前被他邀請去意大利進修時的艾薩克教練。
雲雀田顯然也記得這件事,沒有多話,徑直告訴她:「這位是艾薩克,享譽國際排壇的頂級教練,人稱『咆哮雄獅』。你應該比我熟才對。」
英美裡點頭,用英語跟這位每天閑得在日本到處亂竄的教練問好:「你好,我是德久英美裡,又見面了。」
之前在意大利進修的時候兩人幾乎沒單獨說過話,後來艾薩克教練又來日本看過幾次大學男子排球比賽,似乎只是為了選一選出眾的選手,也並沒有對她展示出過多青睞。
這也很正常,英美裡當然不至於以為自己瑪麗蘇氣場爆棚。每個人看到都虎軀一震納頭便拜。
但他忽然出現在這裡,是不是意味著......
「這位艾薩克教練得知你要去美國留學後,特意聯絡我——」
雲雀田的笑容非常愉快,臉上每根皺紋都舒展開來,顯然被自己慧眼識人才的精明智慧傾倒,「他希望你能夠在美國實習期間,接受他的工作邀請。」
「工作?」英美裡用日語嘟囔了一句,又快速切回到英文:「可是美國到意大利,行程上是不是有點太趕了?」
難道三天兩頭都在坐長途飛機嗎?就算機會很難得,但倒不過來時差狀態也不會太好吧。
艾薩克教練搖搖頭,微笑著指了指雲雀田的方向:「他的情報太落後了。職業俱樂部隊伍的教練更替是很快的,我現在在巴西的米斯吉拉就職,同樣是主教練。」
美國到巴西當然比到意大利要近得多了,而且時區大差不差。英美裡沒有思考多久便點頭答應。又靈機一動,上前一步道:「既然這樣,我有一個人選想要向您推薦......」
第18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五天
「總之, 就是這樣了。」英美裡喝了一口咖啡,「你願意嗎?鷲匠老師也認為這個機會不錯,我聽他說你自己本來就有打算去海外?」
及川徹的帶頭作用起得真不錯。話說那家伙好像是去了阿根廷......
她面前隔了一張精致的小桌坐著日向, 二人在東京大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靠窗的位置找了個座。英美裡照常灌她的咖啡, 日向倒是乖乖地點了杯抹茶拿鐵。
「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很謝謝學姐跟鷲匠老師為我考慮這麼多......」小孩垂著頭,顯然為自己麻煩到別人這件事感到一些沮喪, 「就是艾薩克教練的話,我需要去他的隊伍裡嗎?我、就是說......呃......」
他有一點手忙腳亂, 比劃半天才整理好語言:「我的意思是,我要去米斯吉拉俱樂部裡訓練嗎?這好像不太合適吧?畢竟我其實沒有那個實力。」
一旦想清楚了,日向說話總是很直接的。即便是在承認自己實力暫且不濟,也口吻堅定。
英美裡理解了他的考量,以日向現在的水平應該是不夠作為正式隊員在米斯吉拉這種等級的俱樂部裡參加訓練的。而如果沒辦法去最頂級的排球俱樂部, 那在中下等裡混日子也沒有意義——否則還不如留在國內。
這也是為什麼之前他和鷲匠老師商量以後決定去巴西從沙排入手。第一次的國際性沙排比賽就在巴西舉辦,門檻低訓練量大, 而且訓練效果對普通排球也適用。
英美裡喝完了咖啡, 摸出手機看消息:「但無論怎麼說,就算平時在沙地裡訓練,也需要時不時去場館找手感吧?」
「那我平時周末去找場地練習就行了——」日向推脫。
從高一到高三, 從學長身後那只活靈活現的小怪獸,到學弟學妹仰望的隊內王牌。日向近乎自然地學會了照顧別人的感受、學會了顧全大體。現在讓他去偷溜參加國青合宿估計他也干不出來了。
英美裡微笑:「我是學姐啊,學姐不就是可以隨便麻煩嗎?不用擔心這個。多你一個人去訓練還能把他們練垮嗎?」
日向撓了撓耳朵:「那、那就麻煩學姐了?。」
英美裡看了看他的表情:「你確實想去沒錯吧?」
日向立刻大力點頭:「當然想去!那畢竟是頂尖職業俱樂部哎!哪怕走進去聞一聞裡面那個空氣也好啊, 不知道那裡的消毒水是不是跟日本的場館一個味道......」
他這一點始終沒變,走到哪裡聞到哪裡, 像只活力四射爪子亂飛的小狗狗。哪怕是高三那年的比賽, 剛進場館的時候也奮力深呼吸了一下。
英美裡剛想到這兒, 日向也忍不住說起同一個話題:「前兩個月不是剛比完春高嗎?東京中央體育館的味道真的從來沒有變過!」
他表情很興奮,聲音也大了起來:「三年了用的都是同一款消毒水。一開始山口那家伙不是害怕發球失誤嗎?所以他老師支招讓他找一個平衡點,下心理暗示,說是看到那個標志就不緊張了。後來我就跟他說『你把場館的消毒水當成心理暗示啊』,他居然說我......學姐,你知道他說我什麼嗎?」
英美裡滑著手機屏幕查看剛收到的新郵件,一邊頭也不抬地給他捧場:「哇——他說什麼?」
「他居然說:『我不是你,所以不會靠嗅覺來定勝負』。學姐你說他過不過分?山口這家伙實在太過分了,更過分的是他居然考上了慶應大學......腦子好使就是了不起啊!」
「噢?」英美裡終於有了點反應,這是她不知道的信息,「沒記錯的話他跟月島是一個班的吧?他們倆成績都很不錯。」
日向點頭:「月島那家伙也很討厭啦。不過他好像讀大學以後也打算繼續打排球,說起來他根本就很喜歡排球吧.....」
英美裡點點頭,隨口問:「這個我知道,前幾天影山跟我說了。」
她現在感覺自己像影山的備忘錄,無論大事小情都會往她郵箱裡發一封郵件。什麼月島今天又惹他生氣、什麼今天訓練很順利隊友們都很喜歡加練、什麼昨天吃到的那家拉面很難吃......
說起影山,日向咬牙切齒起來:「真好啊那家伙,已經去職業賽場鍛煉了!學姐知道嗎?據說國家隊、正式國家隊哦,已經有意招徠他......天才就是好啊!」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他臉上沒有一絲嫉妒,依然興致勃勃衝英美裡笑出八顆牙齒,做了個握拳的動作:「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些天才全都打得七零八落!學姐就等著瞧吧,不會辜負您的期待的!」
英美裡沉默。該怎麼說?這是天然黑還是什麼?可是平時完全就是陽光燦爛小橘子啊?這屬性也太難分類了吧日向同學!!
*
兵庫縣,北家的庭院裡。
有兩個人正在吵架。
「我說你是不是閑的慌啊?我跟你不一樣啊大明星,我很忙的。還沒開學我已經有作業了好嗎?」
「你們那個學校能有什麼作業啊?哦,不會是讓你們每天做一道料理拍照上傳吧?小女生嗎?該不會還要配字【今天的作品也很完美~愛你們~】之類的吧?」
宮治額角冒出一個具像化的『井』字,一拳揍在宮侑的肩頭:「我看你最近真的是皮癢了。拜托,你是畢業了不是進化了,我想打你還是能把你打得嗷嗷叫好吧?」
「開什麼玩笑,你什麼時候把我打得嗷嗷叫過,我們倆比賽永遠都是我贏好吧!永!遠!都!是!」
宮侑頭一抬手一揮就要打回去,然而一個聲音止住了他的動作:「阿侑,阿治,不是說餓了嗎?」
潛台詞是怎麼還這麼能鬧?
北信介從裡屋旁邊的長廊繞出來,手裡提著一盒黃燦燦的蜜桔。他今天打扮得格外正式,是一身灰底水墨蓮花紋的和服。
宮兄弟經常到北家裡蹭吃蹭喝,因為宮侑常常滿世界飛參加比賽,想找到他也很困難,唯有北這裡能定點捕獲雙胞胎狐狸一對。久而久之稻荷崎的聚會都定在了這裡。
「學長!是這家伙先挑釁我!」
「北學長你不知道這家伙畢業以後變得有多囂張!不就是進了U19嗎?影山飛雄不是也進了嗎?北學長影山飛雄您還記得吧.....」
北慢條斯理地答:「嗯,記得。烏野的二傳。」
北甚至不用回憶就能想起來——他記性一向很好:「好了,不管剛剛為什麼在打架,今天家裡有貴客。」
宮侑面色一喜,羞答答地摸頭:「哎呀~北學長你說這個多不好意思啊!老熟人啦,什麼貴客不貴客的,就普通客人.....」
他話音未落,看就見北家庭院正對的主屋紙門緩緩拉開,走出來一個人影。
「德、德久學姐??」宮侑與宮治驚詫地二重唱。
「啊,你們好。」英美裡倒是很平靜,完全沒有偶遇的驚喜感。
她也是一身和服,粉底金魚紋小振袖。雖說不是很正式貴重的款式,但長發高高盤起後,交叉的領口設計不經意襯出纖細白皙的脖頸,同樣顯得神秘矜貴。
平時只穿運動套跟休閑裝的學姐,忽然換了一種溫婉柔美的裝扮。然而她並沒有因為這身衣服變得柔和婉約,氣質依然是偏冷的,反而更有大家小姐的高貴姿態。瞥過來一個眼神都讓人不自覺地發愣,去思考自己是不是礙了她的眼。
「讓學姐看不爽的人應該統統消失。」宮侑喃喃。
宮治鄙視:「我看不爽的人是不是也可以消失一下試試看?」
宮侑呵呵:「你就算了,你看不爽那麼多人,干脆自己消失好了。」
宮治擼袖子:「你這混賬——」
北清了清嗓子,無奈道:「好了,都說了有貴客。」
「不過學姐跟北學長也是熟人?」宮治好奇,「什麼時候升級成貴客了?」
「平時當然是好朋友。」北讓他們兩人進來,回到小桌邊正坐,「今天是來談生意的。」
「什麼生意?」兩只小狐狸露出一模一樣的疑惑表情。
「關於大米供應的生意。」英美裡倒不介意讓宮侑和宮治旁聽,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有人預備在這附近建一座新的療養院。規模很大,所以需要專門的大米供應。這不是想起來我們北同學是鼎鼎有名的地主嗎?」
她在談的是鳳鏡夜手裡的項目,這家伙高三末尾抄底自家公司股票成了神秘的最大個人股東。裝逼成功後狠狠在老爹面前甩下一句『莫欺少年窮』,正式成了鳳家財團的頭號繼承人。
上大學以後變本加厲到處花錢,在兵庫的療養院項目只是鳳鏡夜投資版圖中的一小部分。他本人遠渡重洋在英國當苦逼的大學生中,國內的生意大多交給了跡部和英美裡。
跡部又有自家的事要忙,所以英美裡偶爾抽空幫忙跑個腿,權當休閑了。這對她來說確實還蠻休閑的,工作內容毫無挑戰、鳳鏡夜出手闊綽、又跟體育運動無關,算是躺著掙錢的消遣。
跟北的合作規模不小,當然不可能一次就輕松談成。兩人敲定了大致方向以後,她被北留下來吃飯,
宮治自告奮勇挽袖子上陣,問她:「學姐,天婦羅吃嗎?」
英美裡點頭,毫不客氣的點餐:「我想吃斑節蝦。」
「行。」宮治比了個大拇指,「這個季節斑節蝦最新鮮,學姐會吃。」
說完就埋頭縮進廚房裡。
北進去幫忙,客廳裡一時就只剩下宮侑和英美裡兩人,
「那個......學姐......」宮侑凄凄哀哀地蹭過來,抓了個蜜桔開始剝,「我聽說學姐准備出國念研究生了?」
英美裡點頭。其實她連日本本土的這個本科都沒必要念的,主要還是為了熟悉日本國內的職業體育環境,順便陪有些人適應從校園排球到專業排球的轉變而已。
「那學姐......」宮侑想了想,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學姐以後還會回到日本的話,能不能來做我的教練呢?」
英美裡單手支著頭,似笑非笑地反問他:「這是一個普通選手能決定的嗎?」
宮侑一點不怕激將,挺胸抬頭,難□□露出一種自信:「那我就要成為不普通的選手。我要成為可以靠自己的意志,讓隊伍妥協的選手。到那個時候.....」
他那點豪情壯志一下又縮減了。囂張的表情從他英俊的面龐上消退,回到剛才開口時期待中有一絲羞澀的狀態:「到那個時候......學姐會答應我嗎?」
說著,把剝好的蜜桔一點點推向英美裡。
英美裡原本是很想再逗他一下的。囂張跋扈的小動物無條件的服軟,尖牙利齒都收回去,只知道溫順地舔舐主人的手背......雖說這種想像很奇怪,但帶給她的愉悅感是分毫不少的。
俗話說,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雖說她沒有這種加倍奉還的精神——畢竟她又不姓半澤——不過......
「好啊。」英美裡摸摸他的頭。
他今天沒上發膠,金發柔軟蓬松,英美裡又摸了摸:「如果真有那一天,給我打電話就是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8
第18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六天
河村家的壽司店在去年擴建了二樓。這裡原本是他們一家住的地方, 現在已經重新買了一套房自住,二樓就變成了三間小小的包廂。
不僅店面改造了,菜單也改造了。幾個青學人來這兒坐下一看, 居然多了好幾頁。
「有壽喜鍋了嗎?」菊丸翻到最後一頁, 「那我要吃這個!」
但他又不太會選牛肉的部位, 只好求助旁邊的英美裡:「小美裡!是上腦好還是肥牛五花好?」
英美裡也看了眼菜單,先問河村:「壽喜鍋是我們自己燙, 還是後廚幫忙煮好啊?」
「都可以,你想自己燙的話我就讓他們把肉切好端上來。」河村笑容靦腆。
「嗯, 那就各來四份吧。」英美裡說完,把菜單合上,「每種都吃一下你就知道有什麼區別了。」
菊丸扁嘴:「小美裡敷衍我——」
英美裡泰然自若點頭:「對,就是在敷衍你。」
他們倆忙著鬥氣,大石幫忙補了幾盤壽司, 勉強湊夠幾人吃的分量。河村跟他確認一遍就拿著菜單下樓。
他拉開紙門沒走多久,幾人就在包廂裡聽見他和人打招呼的聲音。
「應該是來了。」大石往旁邊挪了挪, 「乾跟不二今天順路嗎?」
英美裡手按在菊丸臉上不許他再出聲:「他們不是一個專業的, 不過同一天考試。大概考完試就直接過來了吧?」
乾跟不二雖然都是醫學方向的,但研究的內容並不一樣。乾偏向藥物研究,不二則偏向神經外科。不過因為考試時間湊在了一起, 所以兩人干脆一起來了。
「不二子!好久不見~乾也是~」菊丸熱情洋溢地跟兩人打招呼,隨即相當不滿,「你們倆怎麼比大石還忙啊?」
大石學法, 本來確實是夠忙的。但在日本永遠是醫生最忙。
不二聳肩,笑著指了指英美裡:「我們這應該是她最忙吧。」
「又開始比這個嗎?那我提名越小前。」英美裡搖搖手機, 「又給我發消息了, 下個月就開始比賽。」
「說起來小不點是高二去美國打職業的吧?」菊丸歪頭想了想, 不懷好意地問,「他跟手塚有遇上過嗎?誰贏了?」
這家伙純屬信口開河。越前今年夏天才高三畢業,跟手塚壓根不在一個組。英美裡懶得理他,反正有大石給他解釋,干脆專心閱覽越小前的郵件。
這位網壇知名童工深刻地控訴了俱樂部對他的壓榨,表示『就連學姐你當年都沒有這麼折磨過我!』。
英美裡正在好奇他怎麼突然變得好像悍不畏死,不二呵呵兩聲解釋:「因為離得遠啊,你總不可能坐飛機去美國打他吧。」
英美裡心想那可不一定。再往下滑郵件就是一張附帶的照片:相當不情願的越前,和同樣不情願的凱賓。
兩只臭臉小貓擠在一起拍照,表情就跟有人用槍指著他們一樣。
「啊,這不是之前日美友誼賽的那個小子嗎?」菊丸大叫,「他們倆怎麼在一起啊?」
「好像說是一個俱樂部的。」英美裡解釋,「兩個美國網壇知名童工罷了。」
菊丸立刻笑得倒地:「童工、哈哈.....童工......好適合小不點的外號......」
不二沉思:「既然兩個人都不想拍,為什麼非得拍照呢?」
「不一定真的不想拍吧。」大石深度闡述童工心理,「看這個角度,顯然是找了第三方拍攝。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主動拜托了其他人幫忙拍照,這對於越前來說是難得的主動。所以由此可以得出,他本質上來講是想要拍照的。」
英美裡震驚:「你是刑事律師?」
大石假裝推了推實際根本不存在的眼鏡:「有這個想法。」
乾默默地把自己的眼鏡摘下來遞給他:「要不你戴著吧。」
青學人湊在一起總是很吵鬧的,英美裡耳膜快受不了的時候壽司端上來了。這東西當然比壽喜鍋要快很多。菊丸拽著河村不讓他走:「阿隆留下一起吃啊!我們一起聚餐好不好?唉,錯過這機會的話下次再見到英美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沒錯,今天的聚餐正是因為英美裡馬上要赴美留學,所以在她走之前眾人決定抓緊宰她一頓。
「所以到底為什麼會是我請客?」英美裡想不通。
「英美裡是唯一一個在賺錢的人嘛。」不二笑眯眯地偏頭。
「啊,是嗎?你們都沒有在實習嗎?好吧,你和乾就算了,醫學生的周期當然不能和其他專業相比......」
英美裡懷疑的目光望向河村。
河村在她的強壓下如芒在背:「呃、要不然我和英美裡均攤了吧......」
菊丸大怒,拍桌而起:「怎麼能這樣!阿隆你就是太好欺負了,這是你們家的店哎!你又要提供食材,你還要均攤費用,那不就白吃了?」
英美裡冷笑:「我請客難道你不就是在白吃嗎?」
剛剛還氣勢洶洶的正義之貓往他的雙打搭檔身後一躲:「你、你不要這麼說......我告訴你哦!大石會替我告你的哦!」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河村趁機逃了,幾個人把他剛剛送上來的壽司瓜分之後,乾從包裡摸出一杯看不清楚原貌的飲品。
「喝啊。」乾給每個人倒了一小杯,笑容神秘,「請喝。」
這杯子本來是用來裝清酒的,但熟到不能再熟的人聚餐用不著喝酒,倒是便宜了乾。英美裡端起來一看,這東西乍一看綠油油的,細看藍瑩瑩的,再仔細觀察居然有幾分黃燦燦的。
在用完畢生所學的ABB型詞後,她無語了:「......這是什麼東西。」
大石瑟瑟發抖,問:「沒毒吧?」
乾冷峻地回答:「我的實驗藥品,副作用不明確。」
菊丸手指在桌上小小畫了一圈:「那我們......」
「都是我的實驗品。喝吧。」他慈悲地一揮手。
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乾汁的時候即便能反抗,也沒有人敢於反抗。英美裡眼看所有人都喝完了,正打算偷偷倒掉,手腕卻被不二捉住:「沒事,我幫你喝。」
哇,現在輪到你逞英雄了是吧?不過這家伙手上力氣怎麼這麼大??好吧,不愧是運動男。
英美裡反抗無果,於是把杯子塞給他:「你喝吧你喝吧,知道你喜歡。」
「這次沒放醋呢。」不二笑眯眯地端起英美裡的杯子,給乾一個贊許的點頭,「不錯。」
只聽撲通兩聲,對面的大石和菊丸直接倒了。乾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飛快兩步衝過去扒拉這兩人的眼皮,掐著臉看他們的舌苔,又摸了一會兒脈搏和心跳,『唰唰唰』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起來,
英美裡瞠目結舌:「你還真搞實驗呢。」
乾依然冷峻:「當然。」
這家伙學醫學得感覺都要脫離人類範疇了......
很快,壽喜鍋端了上來。河村對倒地的兩具屍體見怪不怪,跟乾一人一個抬到一邊平放,還捎帶兩條小毯子上來。
四個幸存者快樂地吃起了鍋子,吃到一半,兩個人悠悠轉醒。
「啊,剛剛好像看見了天堂。」菊丸表情夢幻。
大石一邊起身,一邊擦了擦眼角的淚:「是啊,這種又甜又苦又酸又辣的感覺,真是久違了......」
他們倆用壽喜鍋湯汁的香醇清除嘴中殘留的味道,也跟著加入了干飯大軍。
英美裡手機一響,屏幕亮起來。不二瞟了一眼:「越前經常給你發這麼多郵件嗎?」
英美裡數了數:「每天兩封吧?」
不二放下碗:「手塚也在海外啊,他也經常這樣報平安嗎?」
「嗯?差不多吧。」英美裡說,「彙報一下每天吃了什麼干了什麼......話說我真的是備忘錄吧?還是存稿箱?有的東西真的有必要發給我嗎?」
比如越小前偶爾吐槽他爸在家裡看成人雜志、比如影山抱怨訓練安排不合理導致搶不到最新款gungun酸奶、再比如手塚跟她分享英國大片大片盛開的玫瑰叢。
【from英美裡:所以這跟你的訓練有什麼關系?】
【from手塚:看見花會高興一點?】
【from英美裡:你現編的吧】
【from手塚:是的,對不起。】
......總之就是諸如此類的弱智小對話。
英美裡一邊跟不二說著,一邊點開越前新發來的郵件。這小子又換了一副口吻,說剛剛那一封是凱賓用他手機發的,其實他心裡完全不是那麼想的,他認為學姐的指導是他的生活必需品,一天不聽就會很痛苦雲雲。
英美裡:「美國到底對越小前做了什麼啊?性格改造嗎?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設了啊喂!」
不二笑得直不起腰:「他是不是手機被搶了?」
英美裡點頭:「深有同感。」
不過越前幾乎每天都要抱怨一次俱樂部教練的風格,已經成常態了。據他說現在這個教練就是事無巨細、每個動作都要細細調整,反而在大方向上讓他沒有安全感。整天叫囂著讓英美裡到美國去給這些人顏色看看。
「完全是小孩子脾氣。」英美裡嘟噥了一句。
她安撫完小孩的情緒,伸手去撈最後幾片牛肉。就在這時,消失已久的大石突然出現在門口,嘩啦一聲將紙門拉開:「大家看!是誰來了!」
一聲巨響嚇得英美裡差點滑倒。不二眼疾手快地伸出右手摟住她的肩膀:「沒事吧?」
英美裡指了指被她帶倒的酒杯:「我沒事,它有事。」
不二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抬眼衝門口風塵僕僕的青年微微一笑。
「啊,手塚。」不二挑眉,「好久不見,真高興見到你。」
手塚的視線在不二早已收回的右手上一掠而過:「好久不見。」
——這只右手除外。
第18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七天
菊丸熱情地撲了過去:「手塚!真是太久不見啦——上個月在雅加達的比賽打得真過癮!你好嗎?手沒什麼不舒服吧?哎呀你健康就好啦——」
「我就說剛剛大石中途突然接個電話就跑出去了, 原來是去接手塚你了!」
他熱情地招呼手塚坐下,給他夾了兩筷子肥牛,「拼盡全力從鍋裡撈出來的, 嗯, 好像沒沒剩很多了?再加幾盤肉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向的是英美裡。青學聚餐次數不少, 聚過餐的都懂,掌握權力的人永遠是那個點餐的人。對青學內部來說那當然就是英美裡。
「嗯......加五盤?」
菊丸眼巴巴的:「五盤不夠吧?我才剛剛墊了一點點。」說著用手指掐出一點點距離。
英美裡他面前桌上空著的八個盤子, 陷入沉默。真有你的菊丸,不僅是正義之貓更是大胃貓啊。
河村跟她確認了一遍菜單, 點點頭下去拿肉了。房間包廂裡沉默了一會兒,手塚將手裡的提包和長風衣掛在門口的落地衣架上,平靜地發問:「我坐哪裡?」
菊丸舉手:「坐我這——唔噗!」話沒說完就被大石一把捂住臉。
「隨便找個位置坐吧。」這位爆發力驚人的副部長微笑著說。
手塚點頭:「小心別讓他窒息了。」說的是菊丸。
菊丸兩手亂揮到處求救,最後還是英美裡看不下去:「得了秀一郎,別一會兒真把人捂出問題了。」
「我會給自己辯護的。」大石說。
手塚在英美裡身邊坐下, 看了眼她面前狼藉的酒杯:「怎麼灑了?」
英美裡輕輕一個白眼:「我謝謝你啊,這不是被你嚇的?」
手塚抿唇一笑:「我道歉。」他伸手接過紙巾, 「我來擦吧。」
不二適時地插入對話:「手塚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開始比賽了嗎?」
手塚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回答:「很久沒回日本了, 父親母親他們都想見一面。」
不過根本原因是他有積分有排名,所以可以自選站點參賽,沒有必要跟著賽程每一場比賽都參加。就像之前參加雅加達的比賽一樣, 純粹是因為冬天太冷,去印尼比賽溫度更適宜。
「哎,是這樣嗎?」不二無意義地附和了一聲, 視線看向門口,「啊, 阿隆回來了。」
說話間, 河村已經提著一籠肉上來。之所以說是提著, 是因為他們家似乎用了一種很新的裝置,可以把餐盤密密疊在一起而上下沒有接觸,更方便一次送多份餐點。
「大家都吃飽了嗎?」手塚問。
不二表示他反正是吃飽了。這位一向是小鳥胃,手塚對他的意見給予一個禮貌的點頭就略過了。
大石和乾也說吃好了,他這才相信,扭頭問英美裡:「你也吃飽了?」
英美裡不客氣地搶了他一盤肉:「要吃還是可以再吃的~」
菊丸不服氣:「為什麼你想吃就可以吃?剛剛我也說沒吃飽——」
英美裡慢慢地抬頭,灰色的雙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因為我請客我最大,你想吃就乖乖求我。」
菊丸一個激靈,被支配的恐懼浮上心頭:「呃、呃......求求你——」
英美裡滿意:「聽話的貓才是好貓。」
手塚開玩笑:「那我是不是也要求求你?」
英美裡上下打量他,評估一樣摸摸下巴:「來,試試看?」
菊丸驚恐,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當年在部裡雖然也是魔女一手遮天,但手塚好歹還是有幾分威嚴的啊......
驚恐的菊丸身邊是沒什麼波瀾的大石。呵呵,不然你以為我剛剛為什麼捂你的嘴,那是為了救你啊......
乾忽然幽靈一樣浮現在桌邊,給手塚滿上一杯剛剛送走大石菊丸兩個人的秘制飲品。
手塚微不可見地抽了抽嘴角:「這是什麼。」
乾冷靜回答:「開胃酒。」
騙子!!!剩下五個人在心裡咆哮。
「啊對了,河村你也沒喝吧?」乾快樂地給他也倒上,「剛好,你們倆可以碰杯了。」
不要用這種『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的語氣說這樣的話,太喪失了吧!!英美裡忍不住抬頭看了乾一眼。
手塚,抬手跟河村的酒杯碰了一下,抬頭一飲而盡。乾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了:「怎麼樣手塚?眼前有沒有出現幻覺?」
手塚默然,你這是什麼東西啊還會讓人出現幻覺?
他搖頭:「沒有。」
「那有沒有感到頭暈或者手在發抖?」
英美裡瞥了手塚的左手一眼。當然在發抖了,為了抑制自己不倒下拼命用力握拳,這能不抖嗎?
你這一生,有沒有為乾汁拼過命?沒有的話那就稱不上是一個青學人啊......她感慨。
手塚:「沒有。」
乾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確定他沒有要暈倒的跡像,也沒辦法給他提供翻眼皮看舌苔之類的數據,只好把本子合上。
然後又立刻抬頭,用殷切的目光看向河村。
河村:.....
他看向手塚手裡的酒杯:......
部長,你可把我害苦了呀。這樣想著,河村一飲而盡。
大家目送著他。
河村,走好——
*
吃飽喝足,幾人坐在包廂裡不肯動彈。
「說起來我們好奇怪啊,一般來說這種時候該續攤了吧?去那種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的夜生活真麼的。」菊丸躺在榻榻米上,兩手在空中亂舞,十秒鐘不知道翻了多少個花手。
英美裡感興趣地問:「是怎樣,有同學帶你領略過那種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的夜生活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菊丸。嚇得此生物立刻翻身坐起,相當委屈地為自己辯解:「我沒有!他們邀請我我也沒有去。反正不知道怎麼的,我就是喝不來酒也抽不來煙。」
嗯嗯,英美裡在心裡暗自點頭。這很二次元。不喝酒不抽煙,運動少年標配嘛。她也沒見哪個運動少年是煙酒都沾還能打出好成績的——至少二次元裡應該沒有,否則的話家校聯合會能把這角色投訴到電視台禁播吧。
她天馬行空地想著,菊丸忽然反問:「那英美裡和不二你們呢?東大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還是說大家都在埋頭學習?」
英美裡卡殼了。她還真的沒什麼有趣的事,想也知道每天打工是不算什麼趣事的。
不二看她一眼,包容地替她接話:「英美裡最有趣的事就是被告白吧?」
「切——」菊丸拖長了聲音,又重新躺了回去,顯然對這話題不感冒,「英美裡被告白是什麼很罕見的事嗎?哪裡有趣了?青學當時跟你告白的人不少吧?」
最後一句問的是英美裡。
「僅限最後一天啦最後一天。」英美裡豎起食指在他額頭上戳了戳,「全都堆在畢業典禮那一天,所以我感覺都沒有特別真心。要不怎麼都等到那時候才開口?」
「這就好像你周末在家睡懶覺,本來十點整就醒了,結果玩手機玩到十一點四十。這個時候告訴自己十二點就一定起來,因為要吃午飯了。」
「都拖到這地步了,說明根本就不想起床嘛。」英美裡評價。
「是誒!」菊丸贊成,「否則的話一想好就開口了。」
大石提出反對意見:「也有可能是思考了很久?之前沒有說就是不想給你帶來負擔?」
「要忍的話就忍一輩子好了啊!」菊丸叫囂,「中途又忽然說出來,說明還是忍不住啊?那一開始就不要忍,直接說出來不是更真誠嗎?」
大石沉默了。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他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某些人的神色,只能說菊丸命數已定,剛剛他捂一次嘴也改變不了什麼吧......
乾把話題拖了回來:「所以,德久被告白,然後呢?」
不二還沒開口,光是想到就又笑了起來。
英美裡這下知道他要講哪一個了,忍不住扭頭瞪了他一眼。不二假裝被她嚇住,縮了縮脖子。這種動作鬧不好就變得有些做作,但放在他身上卻顯得輕松寫意,渾然天成。
英美裡手指蠢蠢欲動,啊,好想掐臉。
不二做了個給嘴上拉鏈的動作:「英美裡不讓我說。」
菊丸大義凜然:「你說!有什麼我替你擔著。」
大石持續:......
你拿什麼擔著啊?拿你那條已經在手塚不二暗殺列表上的性命嗎?
不二倒是被鼓舞了,他將生死置之度外,娓娓道來:「總之你們也知道,東大裡面難免會有一些直升生.....」
日本的名校很多都有直升制度,這部分基本就是特權學生,家裡有錢有權兩樣都沾。*
菊丸興致勃勃:「然後呢?」
「那天他就守在英美裡的必經之路上。其實那時候她的名號已經傳播開了。」說到這,不二用手指戳了戳英美裡的胳膊,「大概就跟在青學時候差不多——成績很好、能力很強,但又每天很忙,基本只能在教室見一面,平時看不到人。很多人告白無門......」
「所以逐漸就變成了高嶺之花。」大石畫龍點睛。
不二笑得差點咳嗽,平復好一會兒才說:「差不多吧。反正跡部說他們經濟院那邊也有。那裡也很有名。」
眾所周知,經濟學院永遠是每個學校有錢人最密集的地方,走直升門路的學生多也不奇怪。
「總之,那個男生大概也是聽了『高嶺之花』這個名號,感覺向英美裡告白是一件很有挑戰度的事情,所以堵在教學樓門口——」
他神秘道:「身後還跟了兩輛塞滿玫瑰的車。」
不二一手托著下巴,慢條斯理地說:「那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塞滿。前座後座後備箱,從車前窗看過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紅玫瑰。」
英美裡幽幽開口:「你們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
乾都來了興趣,探頭問:「在想什麼?想怎麼從地球上抹去這條性命嗎?我有乾汁可以借你用。」
英美裡制止了他教唆犯罪的行為:「我看著那兩輛車的玫瑰花,心想,他是不是來跟跡部告白的。」
包廂沉默一秒,頓時爆發出歡樂的笑聲,空氣裡洋溢著快活的氣氛。英美裡認真地說:「我真的這麼以為啊!拜托,你們難道不會這麼想嗎?所謂投其所好,要跟我告白的話,感覺得裝兩輛卡車現金來吧。」
大石笑得眼淚汪汪:「太好笑了......話說跡部當時在你旁邊嗎?」
不二點頭:「在的,這還是跡部跟我說的......」
說完之後,那男生就從東大裡消失了。
也不知道是被他的一點小小惡作劇嚇到,還是被跡部開的價誘惑到。當然,也可能是被幸村害得自爆論文找槍手,事情敗露所以不得不走吧?
「哦,原來是跡部說的。」英美裡摩拳擦掌,「很好,明天我就拉兩輛車玫瑰花去堵他。」
一片和樂融融的氛圍中,英美裡的電話忽然響了。包廂驟然安靜下來,讓她的手機鈴聲顯得無比突出。
手塚就坐在她身邊,無意間看了一眼屏幕,心下一緊。
【福利姬】......是誰?
第18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八天
「喂, 德久。我已經到樓下了。」牛島問,「大概還有多久?」
英美裡忍耐著周身的視線,若無其事地回答:「快了, 已經吃完了, 我收拾一下就下來。」
「好。」牛島說,「我在樓下的便利店等你,有什麼想喝的嗎?」
「沒有沒有沒有!」
大概是她語氣太匆忙, 導致牛島詭異地沉默一秒, 追問:「怎麼了?你那邊有什麼事嗎?」
英美裡痛苦面具:「沒有沒有,真的沒有,你趕緊掛電話吧。」
不二呵呵一笑:「是牛島同學嗎?說起來我還沒怎麼見過他呢, 干脆叫他上來一起吃好了。」
英美裡露出一個『你在說什麼瘋話』的表情。
她扭頭對著電話揚聲器一通連珠炮:「好了,你別催了我馬上就下來。便利店裡隨便給我買杯熱的就行了。好了就這樣拜拜!」
說完立刻掛了電話,好像多說一句就會被電話裡的妖怪抓走吃掉一樣。
「啊,英美裡就要走了嗎?」菊丸後知後覺, 拼命挽留她,「再坐一會兒嘛, 或者我們續攤啊?可以去唱歌或者網吧包夜。」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是會網吧包夜的人。「
菊丸慘叫:「可是過兩天你不是就飛美國了嗎?」
「不是過兩天,是後天。所以我今天得回一趟宮城。」
也算是變相解釋了為什麼牛島會來接她——這兩人順路回宮城的。
「東大這邊的課程都修完了嗎?」乾問。
「差不多, 學分攢夠就行了,實踐經歷也有,所以學院這邊還挺寬松的。」
不二若有所思:「什麼時候的機票?我們去給你送機。」
英美裡:「不好意思啊我機票凌晨五點飛......」
手塚一看那表情就不贊成:「這個時間......?」
英美裡狡辯:「就是剛好到了那兒吃完飯睡覺, 倒時差一把好手啊我可是。」
手塚嘆氣。他能怎麼辦?他又說不過這人。
說好了買單, 她抓起外套和背包下樓把錢付了, 其他幾個人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剛出樓道, 牛島正好從對面便利店裡出來。他穿一身厚厚的藏青色牛角扣大衣, 裡面是簡單的灰色連帽衛衣和同色休閑褲, 踩著一雙奶茶色運動鞋,造型很學生氣。眉目在便利店門口的燈火映襯下多了些柔和,不像平時看上去那樣硬朗分明。
他看見英美裡,抬手跟她揮了揮,准備過紅綠燈。
「停——你等在那兒!」英美裡大喝一聲。
牛島剛抬出去一半的腳茫然地定在原地,頓了兩秒收回來,乖乖地不動了。
「我過去找你就好了。」英美裡說。
牛島似懂非懂地點頭。
不二是見過幾次牛島的,但這回怎麼看都有些奇怪。在他印像裡牛島跟手塚是一類人,哪類人呢?打死不會打扮自己的那類人。
肯定不是發自內心的拒絕打扮,這種人大多是壓根沒那根神經,往往還長得不錯——所以一直不打扮都沒人說嘴。但正是這類型人,要讓他們意識到『原來我也需要適當搭配一下穿衣』就更困難。
今天一看,不二卻敏銳地感覺他好像被打通了關竅一樣,忽然就懂了要穿得多姿多彩一些。不說顏色有多鮮艷豐富,至少偶爾來一次跟平時運動套截然不同的裝束,一下就讓人......某人,有了新鮮感。
通俗來說......
不二低頭一笑。
就跟雄孔雀開屏一個道理。
英美裡看見牛島手裡的兩個紙杯,生怕自己的熱飲再不喝就涼了,於是回頭跟青學人說拜拜。
「那小美裡到了要在群裡發消息哦!」菊丸依依不舍地拽著她袖子口,「上次你去意大利差點忘了發消息,還是不二子提醒你才想起來。你不知道,當時嚇壞我了......」
手塚:「?什麼群?」
他是真不知道這回事。英美裡去意大利他知道,是之前被邀請去見習。但他們網球部的群裡有說過這回事嗎?下飛機還報平安?真的有過嗎?
菊丸一下說漏嘴,一臉完蛋:「呃、呃......」
「因為手塚是部長嘛。」不二微笑,替他解釋,「很有威嚴呀,也很有距離感。大家有時候有偷偷話要背著你說,對吧,英美裡?」
英美裡呵呵:「你們不是還有個把我跟國光全都排除的小群嗎?」
菊丸大驚:「你怎麼知道!!」
那是他們專門吐槽訓練量用的,英美裡當然不能在。手塚嘛,誰不知道他是英美裡的頭號眼線?放他進去跟放英美裡進群有什麼區別?
「他說的。」英美裡指了指不二,毫不猶豫出賣了自己的眼線二號。
不二在菊丸的瞪視下依然很無辜:「我不說英二自己也會說漏嘴的,我只是把這個事實提前了。」
菊丸:?
菊丸:「不要以為我沒聽出來你在哄騙我!!」
英美裡跟他們道了別,裹著外套穿過人行道。牛島將紙杯塞給她:「熱牛奶。」
他解釋了一下:「有咖啡、茶、牛奶和關東煮的湯。最後買了牛奶。」
英美裡:「我謝謝你沒給我買關東煮的湯。」
人行道這一頭,菊丸將下巴壓在不二肩上:「那個就是小美裡高中的排球部部長吧?也不怎麼樣嘛!沒有手塚帥也沒有不二子帥,甚至還沒有大石......」
大石苦笑:「英二......」
不二和手塚對視一眼,又默契地轉開視線。
內憂外患啊......
真是多看一眼都煩。
*
洛杉磯機場,越前和凱賓都已經做好了接機的准備。兩人人手一個漢堡,吃得津津有味。
「雖然你天天把人掛在嘴邊了,但是她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凱賓還是一如既往地把墨鏡架在頭頂,表情相當懷疑:「再怎麼說也只是業余的而已。你平時對那些真正的職業教練不都挑三揀四的嗎?」
越前喝了口芬達:「——與此同時,我還是很推崇學姐。所以你才更應該知道她的水平是什麼樣的才對,不是嗎?」
凱賓噎了一下,不說話了。
越前是高二來美國俱樂部出道做職業選手的。在那之前,本地人凱賓已經在網壇小有名氣。長得好打得好,年紀又小,很難不被捧成『西海岸之星』『美網未來』之類的人物。
雖說日美友誼賽之後他的心結就不剩多少了,但作為職業選手對強敵的渴望、對勢均力敵比賽的期盼,讓凱賓在越前剛到美國的第一時間跟這位日本來的小武士約戰。
結果當然是不出意外的——輸了。
慘敗倒稱不上,但凱賓能從中感覺到越前並沒有認真,因此更生氣了,演變成了每日必打一場。越前也因為輕松擊敗凱賓在U-18級別的比賽中嶄露頭角,很快跟他並稱起了『雙子星』。
雖說這兩人都很不喜歡這個稱號就是了。
可想而知這對雙子星得到的教練資源絕不會少。不少名教練都有意讓他們兩個轉俱樂部到自己手下,但越前去試訓一兩次後回來,總是一臉懨懨,一副『凡夫俗子入不得本王法眼』的樣子。
凱賓問他:「你們日本就有這麼多優秀教練嗎?」
還被他白了一眼:「沒見識。」
凱賓相當不服氣。其他的也就算了,網球——尤其是職業網球,怎麼說日本都比不過美國吧?選手這種看天賦看命數的又是另說,但教練是要靠教育和制度體系來培養的。
這時候西海岸出生的土生土長美國人心中湧起一股愛國熱情,瞪著出站口目不轉睛,心想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牛X的天才讓越前龍馬這種人都贊不絕口,還對其他所有教練不假辭色。
等了半天,凱賓差點靠著網球包睡過去了,忽然聽見旁邊越前歡呼一聲:「學姐——!」
這小子平時一副『這世界能耐我何』的狂傲自在,現在卻突然變成撒歡的小狗。隨身的包也不要了,往旁邊座位上一扔,一股腦衝過去:「學姐終於來了!」
英美裡差點被他撲得去了半條命,忍住想罵人的欲望讓這小子抱了兩秒,然後把他推開:「走吧,你不是說准備了車來嗎?」
「嗯,這家伙開車。」越前點頭。熟練地替她把行李箱拉住。
『這家伙』凱賓:......
凱賓:「希望你記得你少說了一句謝謝。」
英美裡替他補上了:「謝謝你,凱賓。我是他在日本的學姐,我叫德久英美裡。」
凱賓跟她握手:「凱賓史密斯,久仰大名了。」
「怎麼?越小前經常跟你說我壞話嗎?」
越前抗議:「學姐!我沒有!」
雖然在抗議,但依然緊緊貼在英美裡身邊。獨在異鄉倍思親,她應該是越小前這段時間唯一見到的一個青學人了。
想到這裡,英美裡憐愛地揉了把他的臉蛋,然後臉色一變:「怎麼變得這麼粗糙了?」
越前:......
越前:「學姐,還有別人在呢。」至少保持正常狀態到回酒店不行嗎?
『別人』凱賓啞口無言。這還是越前龍馬嗎?這個被捏臉蛋也不反抗的小倒霉蛋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越前龍馬嗎?
「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教練?」他偷偷打量,暗中窺探,「只比我們大了兩三歲吧?」
「對,就是她。」越前瞥他一眼,「你不相信?你忘了之前友誼賽的時候是怎麼輸的嗎?」
英美裡聽了一耳朵,也懂了:「這也不能怪凱賓。畢竟當時我確實沒怎麼出場,你那場單打也不是我做的場外指導。」
「他就是太囂張了。」越前捏捏小拳頭,「等學姐教訓一頓就行了。」
英美裡:「現在輪到你說別人囂張了?」
凱賓按響車鑰匙,帶兩人走過去,嘴裡依然小聲嘟噥著:「認真的?我可不相信。」
英美裡對他的態度倒實在無所謂,她本來也只是來念書的。要不是學校剛好也在西海岸,都不會答應越前來接機。
至於指導越小前的事,幫忙看一看訓練也就算了,她哪有那個時間當正式職業來做?假期都被艾薩克教練預定完了,沒有一天是空閑的。
於是聳肩:「不需要你相不相信。我只知道體育永遠都是用成績說話的。」
「唔——」凱賓吹了聲口哨,「很好的態度。」
擺明了依然不太認同。
越前悲憫地看著還不知死活、多加挑釁的凱賓,宛如看見初一剛入學時的自己。不過他那個時候有桃學長的引導和其他學長的悲慘事跡做參考,一開始就聰明地沒有蹬鼻子上臉。不過凱賓......
越前在心裡雙手合十。凱賓啊,你就自由地去吧!
第18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九天
越前和凱賓的俱樂部坐落在美國西海岸, 環境優美氣候宜人,各項設施都很齊全。從洛杉磯機場開車過去大概需要三個小時,英美裡干脆小睡了一覺, 下車立刻神采奕奕了。
「學姐, 你定的酒店好像就在這附近,要不然先去把行李放了?」越前問她。
英美裡想了想:「好,我自己去吧, 你們先去俱樂部。」
跨洋托運太麻煩了, 很多東西英美裡打算直接在當地買,所以她帶的行李並不多,只有一個大箱子。越前也只是幫她叫了車, 沒有堅持把人一路送到酒店去。
當然,另一個原因是他要幫學姐申請臨時出入證,免得一會兒讓學姐在門口等待身份審核。這種高度職業化的俱樂部管理都很嚴格,不是隨時想進就能進的。
凱賓一看就知道了, 這是越前在為以後長久接受英美裡的指導做准備。
他更加不解了:「你說她很厲害,那她至少得打過網球吧?」
凱賓今天頭一次近距離觀察英美裡, 雖說性格這些東西還說不准,但有沒有長期高強度運動的經歷卻很明顯。
他總結:「那家伙一看就是沒打過網球的, 最多平時健健身。這怎麼能做場外指導啊?」
越前跟自己孤陋寡聞的同齡人實在沒什麼話好說,只希望凱賓以後不要纏著跟他搶學姐僅有的那點時間。說起來學姐的名字倒很適合在國外留學,英美裡在日語裡發音就是Emily, 這名字簡直無縫銜接了嘛......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走向經理的辦公室。雖說意見不合, 但也算得上步調一致。就在這時, 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陰影, 幾個身形高大的男青年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喂!就是你這小子吧, 囂張的新人?」棕色卷發的領頭男用球拍柄戳了戳越前的肩膀, 「囂張得很嘛!我聽說了,你可沒有怎麼把訓練放在心上啊?來美國談戀愛的?」
越前聽得一頭霧水,但連多問一句都懶得,臉上沒什麼表情:「讓開。」
凱賓:.....
凱賓:怎麼說呢......
雖然換做他也會是這種反應,但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越前龍馬......真是個目中無人的男人......
顯然棕卷發也是這麼想的。他不僅沒有讓開,反而越戳越用力:「跟你打招呼只是給你面子而已,不要以為一個未成年組的冠軍就能嚇到我們。」
他不屑地勾起一邊嘴角:「Cindy她們不關注網球才會被你的名號唬住,我可不會!」
Cindy?越前疑惑的眼神看向凱賓。
凱賓同樣疑惑。兩個人面面相覷片刻,越前誠實地問:「Cindy是誰?」
棕卷發顯然被他的問題氣到了,指著越前的球拍都在顫抖:「你現在還在跟我裝傻?找Cindy約會的不就是你嗎?」
越前大震撼!約會?什麼跟什麼?他跟誰?誰跟他?
他抽了抽嘴角:「我還未成年。」
棕卷發大笑語氣,很有一些不信:「未成年又怎麼了?所以說你們這些亞洲人就是這樣死板,未成年也可以......」
越前大概猜到這純粹就是一場鬧劇。放在平時他怎麼折騰都無所謂,但今天不一樣,學姐來了,而且多半一會兒就會到俱樂部來。
——然後學姐就會發現他沒在認真訓練,反而跟這種小嘍啰糾纏不休。
越前忍了忍,好聲好氣地說:「我不認識什麼Cindy,所以現在你可以讓開了嗎?」
棕卷發反而被他的態度激怒了,球拍塞進他手裡,擲地有聲:「你休想!除非你能在網球上讓我心服口服,否則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越前沒想到你的反派我的反派好像都一樣,全天下所有的反派都很喜歡上門挑釁,然後非要要求打臉這一無意義情節。他雖然無奈,但也相當自信:「好啊,那就打一場。」
反正他又不會輸。
說完,抬腳就要往旁邊的紅土場走去。
但棕卷發卻阻止了他。
「噢,忘記說了。」他囂張一笑,「我只打雙打。」
越前:.....
越前:呃,好像會輸。
*
「噢,不行!撞死我了......」
凱賓揉著額頭,癱坐在教練席上。
菲尼克斯俱樂部,紅土二號場地。一場很沒有什麼看頭的雙打比賽正在進行中。
凱賓奄奄一息地瞥了一眼旁邊的記分牌:3-1。場上正打到第五局,對面30-0領先。
「我說,我從學會打網球以來還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他喘著氣,瞪了越前一眼。
越前同樣揉著額頭冷笑:「被我打敗那次?」
凱賓大怒,給了他一腳:「都這時候了還非得跟我對著干?」
越前充耳不聞:「所以我就說,為什麼非要接受啊?」
之前在走廊上他原本都打算直接拒絕了,凱賓這家伙非要湊上來說什麼『你也有雙打搭檔啊』,搞得那個棕卷發喜出望外,一把把他們兩個拖住。
沒辦法了,越前想,要不然在後半場開手塚領域?不過那招對雙打好像沒什麼幫助......
他二人一籌莫展,表情自然有一些愁苦。棕卷發和他的搭檔大搖大擺走過來,猖狂宣布:「你們輸定了!現在認輸,到Cindy面前承認你就是個loser的話,我可以既往不咎——」
「Loser?你說我?在網球上?」越前不可置信,「手塚部長都不敢這麼說我。」
凱賓冷靜指出:「不,按照你的描述來看你們部長根本什麼都不會說吧,不如說他根本就不怎麼說話吧?」
越前叉腰,琥珀色的貓眼燃燒著澎湃的戰意:「無論如何,反正我是不會認輸的!」
棕卷發冷笑一聲:「呵呵,那我就等著瞧了——」說罷就帶著他搭檔原路走了回去。
凱賓無力,他倒不是真沒體力了,就是這種不順手的比賽打著心累:「好吧,不認輸。我是贊同你的選擇,但你打算怎麼贏呢?」
越前想了想:「對面的組合和標准雙打組合不太一樣,是兩個力量型選手。按理說這種配置不算最優,但他們卻很默契。」
凱賓走來走去坐不安穩,一會兒站一會兒蹲,這會兒趴在椅子上說話,吭聲吭氣:「嗯,嗯,然後呢?」
「然後——」越前略顯苦惱。他是真的從來沒研究過雙打嘛......
「然後,就要找准特點,各個擊破。」
好在另一個人接住了他的話。
網球場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越前眼睛一亮。凱賓幾乎能看見他臉上立刻浮現的喜悅,
「德久學姐!」
在他快要撲過來之前,英美裡抬手比了個交警暫停。開玩笑,再讓這小子撲一次估計人就得報廢了。
她咳了一聲,也不管凱賓半信半疑的目光,兀自說:「棕卷發的水平比他搭檔的高。搭檔更偏向於傳統力量型選手,沒有其他花裡胡哨的招數。但棕卷發能把力量施加到球的旋轉上,打出強旋轉球。」
越前點頭:「兩種球要用不同的角度和力度處理,來回交替真的很麻煩。」
「所以要分而化之,各個擊破。首先把目標鎖定在他搭檔的身上。」英美裡說。
凱賓心想你們倆就直接叫人棕卷發了是嗎?一邊不忘提問:「可是棕卷發也不是死的,如果我們圍攻他的搭檔,他也一定會出手幫忙啊。」
「話是這麼說——」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凱賓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下意識就立正站好了:「但有意去圍攻一個選手和不這麼做,對面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凱賓和越前都是標准單打選手,雙打經驗少到沒有,更不用說聯手圍攻某個人。在網球場上圍攻的概念本身就很少用——因為人少——但英美裡搞排球多年,深知圍攻某一個選手會帶來多大的壓力。
壓力帶來急躁、急躁帶來失誤、失誤嘛......
帶來勝利。
她在教練席上坐下,順手從包裡拿出自備的紅茶。凱賓一看越前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起來了,跟他一起並排站在這位來自日本的Emily面前。
「強旋轉球的處理......」她視線落在越前身上。後者會意:「手塚領域、燕回閃......很多可以用的辦法!」
英美裡點頭:「在這個基礎上,把球集中回到他搭檔面前。」
凱賓若有所思:「也就是說,我們盡力去接棕卷發的球,然後全都回給他的搭檔?那萬一......」
「剛剛我看了一會兒,對面一直把棕卷發放在網前截擊的位置。」英美裡說,「也就是說,打到後場的球他是來不及反應的。」
「所以還是我在後場?」越前躍躍欲試,他已經開始想像那個畫面了,「我用手塚領域接住他的強旋轉球,網前凱賓抓准時機反擊......」
「嗯,同樣可以用高度變化的強旋轉球。」她閑閑地建議,「擾亂心理嘛,這誰不會?」
凱賓汗顏:對不起啊我們剛剛還真不會!
英美裡沒有問『你們可以做到嗎』,而是直接說:「你們兩個的實力我很清楚,做到是一定能做到的,所以一局之後我們看看效果。」
她毫無保留的信任和話術無形間鼓舞了凱賓的信心,這種建立在對他實力認同上的戰術,讓凱賓也無形間生出了對英美裡的信心。
「總之試試看吧,打完這局再說下一步。」
英美裡剛放好行李,又在車上睡了一覺,整個人簡直煥然一新。此時坐在熟悉的場地邊、熟悉的教練席上,心情愉悅地甩了一個熟悉的手勢:兩指並攏,斜斜指向一邊。
越前:啊!出現了!榊監督!
「如果沒有效果的話......」
她含笑瞥了眼凱賓:「想把我趕下台也可以的。」
凱賓被她看得又是一哆嗦,心裡暗恨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爭氣,一邊還要瞪大灰藍色的眼睛氣勢洶洶地回應:「那是當然!」
第19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天
「喂, 約翰!那邊好像來了個奇怪的人。」棕卷發的搭檔推了推他。
棕卷發——約翰放下手裡的礦泉水,不耐煩地嘖嘴:「管他來了什麼人都不可能打敗我們倆的。」
搭檔被他疾言厲色一通,反而安下心來:「說的也對, 尤其是那兩個小子根本不會打雙打,看來我們是不用擔心了。」
棕卷發哼了一聲, 扭頭看了過去:「噢,又是一個日本人!」
這女生看上去也年紀很小啊......說不定是他們倆誰的女朋友?
棕卷發一邊想著, 忽然靈機一動。他追求Cindy很久才得到一個點頭,但那天不過是看了一場比賽,Cindy就對越前龍馬贊不絕口,甚至對他愛答不理起來。
這小子害Cindy不理他, 那他就要勾引走越前龍馬的女朋友!天哪,他可真是個天才!
這麼想著, 棕卷發把球拍到往旁邊一放, 起身朝這邊走來。
他本身就是職業選手,常年運動,至少身材還算不錯。又有職業選手的光環在, 無論去酒吧還是出席宴會都很受歡迎。
「嗨,你好, 這位美麗的小姐。不知道是否有這個榮幸認識你, 我是這家俱樂部的職業選手,我叫約翰, 約翰庫斯特。」他彎腰,香水味撲鼻而來, 「叫我約翰就好。」
英美裡原本在看凱賓的個人資料, 忽然被搭訕, 抬眉看了他一眼:「你好, 叫我Emily就可以。」
說完又低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約翰嘴角一抽:「小姐是第一次來美國嗎?如果吃不慣這裡的飯菜的話,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還不錯的壽司店。」
越前在旁邊小聲吐槽:「別信他學姐,那壽司店裡面賣的全是加州卷。」話裡怨氣森森,顯然被坑過幾次。
英美裡笑著揉亂他的頭發。就像韓國的中國料理一樣,美國的壽司也算是極盡改造之能事,說神聖點都有點褻瀆了。她衝約翰禮貌微笑了一下,沒接他的茬。
約翰因此感到一種油然而生的震驚和理所應當的憤怒。他可是職業選手排名前100,全世界所有打網球的人裡最優秀的前100個之一!
這也是他敢於挑戰越前的原因之一。越前雖然實力出眾,眼看前景無限,但因為只拿過幾次挑戰賽冠軍,剛剛打入大滿貫正賽,排名只在前200以內。
越前不用看都知道他想什麼,此時靈機一動,壞主意浮上心頭,攛掇道:「學姐,手塚部長知道你來美國了嗎?」
英美裡:「知道啊,還給我送行來著。說起來乾現在是越來越猖狂了,一來就給人灌倒,據說那天回去英二秀一郎都拉肚子來著......」
越前先是一身惡寒,接著又想起來自己還要演戲,一副恍然大悟狀:「我好久沒見部長了,學姐能不能把手機借我一下?」
英美裡聳肩,把手機塞給他,轉身去抓凱賓過來一對一。
越前搗鼓了一會兒,打通了手塚的視頻電話。剛接通,就眼看著對面部長的微表情從欣喜瞬間便跌落到平淡。
越前:.....
越前:至於嗎?
他咳了兩聲,打小報告一樣悄悄說:「部長,你知道嗎?我們俱樂部有人想搭訕學姐。」
手塚:「是嗎?是誰?」
越前把鏡頭往約翰那邊偏了偏,這家伙渾然不知,還挺胸抬頭盯著英美裡看。
手塚於是確認了凶手:「職業選手?」
越前猛點頭:「前100名!好像叫約翰什麼的......」
手塚點點頭,他話說得很簡短,內容卻很霸氣:「我會讓人留意他公開賽報了哪些站。」
但越前秒懂了,排名前100的棕卷發要被top10的部長大人狙擊了!要被已經進過溫網美網四強的部長大人狙擊了!
越前都說不好誰會更辛苦一點。畢竟對手塚這種備受關注的天才名將來說,要專程碰上約翰庫斯特不僅要調整比賽安排,還得看運氣好不好——看約翰的運氣好不好。
總之越前先替約翰掬一把同情之淚。走好吧,約翰老兄。
沒有良心的越小前利用完部長就打算掛電話,沒想到被叫停:「英美裡呢?」
越前只好又把鏡頭轉過去:「學姐在給凱賓做一對一輔導。」
恰好此時英美裡領著凱賓走了回來,這位在經過英美裡一通教育後已經緊緊巴著人不肯松手了,哭天喊地要她過來當教練。他看了眼越前,依然牢牢挽著英美裡的手臂:「你在跟誰打電話?」
再一低頭:「啊,我好像認識。」
越前注意到他的手臂,衝屏幕努努嘴:「部長,這是凱賓;凱賓,這是我們青學網球部的部長。」
想了想,又大發善心地解釋:「凱賓跟我也是一家俱樂部,跟我一樣叫學姐來著。」
手塚沒說話,轉而問英美裡:「到美國了?」
「嗯,剛到沒多久越小前就給我惹事。飯都還沒吃。」英美裡摸摸肚子,「喝了不知道多少紅茶。」
手塚皺眉:「買點面包先墊一墊?」
越前掐著時間開口:「沒事的部長我們馬上就打完打完就吃飯——」
他捧著手機,屏幕裡手塚的視線冷冰冰掃過來,小孩立刻原地立正。
「速戰速決。」手塚指示,「你不是學會我的招數了嗎?」
言下之意會他的招數怎麼還半天贏不了?怎麼還讓學姐餓肚子?越前黑線,嘴上還是答應著:「嗯嗯好好,部長辛苦了部長再見......」
掛了電話才長出口氣:「我感覺我的自大有一半......至少四分之一是從部長那裡學來的!」
「孩子是父母的鏡子。」凱賓故作老成。
英美裡正笑倒在教練席呢,就聽見越前說:「是啊!還有四分之一是跟學姐學的!」
英美裡:.....
英美裡:「我哪裡自大了越小前你別跑你給我說清楚——」
*
有英美裡加持,加上越前凱賓兩個人個人技術都是超人級別的強悍,要吊打一對不知名路人甲還是很容易的。
約翰握拳:「我不是不知名路人甲!我是top100的職業選手!」
top100的確是還算不錯的成績,但你知道你挑釁的是誰嗎?你挑釁的可是網球世界的主角越前龍馬啊!
英美裡呵呵:「就算我不在這兒,他們倆今天也不會輸給你的。」
約翰像只憤怒的公牛,狂喘幾口氣後才說:「好,今天是我輸了!但是越前龍馬——」
他身子一轉,手指指向還在玩拍子的越前:「我是不會把Cindy讓給你的!就算你有意賣弄,Cindy也不會喜歡你!我也不會輕易認輸!」
「還有這事?」英美裡頓時感興趣地湊了過來,「講講!越前越前,講講嘛~」
越前瞥了一眼她的手機:「學姐,你怎麼把錄音打開了?」
一個相當許斐剛風味的誤會:大概就是約翰的女朋友Cindy是個網球迷,雖然自己不太會打,但對會打網球的男生很欣賞。英美裡聽到這裡,心想這不就美國版龍崎櫻乃嗎?
總之這位美國版龍崎櫻乃在一次練習賽上對俱樂部新人越前龍馬一見鐘情了——對他的球技一見鐘情了。
於是每天跑來看越前練習。
男朋友約翰受了冷落,也不知道腦補了多少,一心認為Cindy移情別戀了越前龍馬,於是氣急敗壞地上門邀戰來了。
凱賓裝老成上癮,聞言嘆氣:「這就是......那句話怎麼說的?男人,一切的禍端~」
越前呵呵:「上次去酒吧的時候差點被拐去別人桌的不知道是嗚嗚嗚嗚——」
話沒說完就被臉頰爆紅的凱賓捂住了嘴,金發小孩做賊心虛地瞟了英美裡一眼,又窮凶極惡地瞪他:「你不要瞎說啊!只是打賭輸了要幫人家買單而已......」
「你們還去酒吧啊?」英美裡在他們俱樂部食堂的窗口要了一份絕不會出錯的漢堡,「未成年人也能進酒吧嗎?」
凱賓聳肩:「看上去像成年人就可以了。」他有個酒鬼老爸,在這方面很有心得。
「嗯,所以你喝過酒了嗎?」英美裡看向越前。
越前左看右看發現逃不過,只能干巴巴點頭:「......喝過一點......」
凱賓揭他老底:「越前根本不會喝酒!酒量很差,酒品也不怎麼樣,喝完了就扯著床單披在身上說自己是日本網球的支柱嗚嗚嗚——」
這回輪到他被越前捂嘴了。
還披床單說自己是日本網球的支柱......受不了,這水平得是小柱子成精了吧?手塚國光怎麼給人洗腦的?
英美裡塞了一根薯條進嘴裡,決心回頭找手塚討教一下教育心得,又問:「那你們現在怎麼訓練呢?一直對教練不滿意也不行吧?」
凱賓托著下巴一臉哀怨。這小子金發藍眼,坐在窗邊,外邊的陽光落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時,居然比越前還像只名貴的貓:「學姐,你不知道我們這段時間有多無聊——無聊到差點真的去報名雙打比賽了!」
他說的雙打比賽不是大師杯、挑戰賽這類正規比賽,不計入職業選手的積分和獎金評估,而是由協會和幾家俱樂部牽頭辦的趣味友誼賽。
不論在哪裡,群體榮譽都是很容易被煽動的。所以光是美國網球界就有東西海岸兩大陣營。洛杉磯這邊當然是西海岸,陽光健美自由奔放;東海岸則更偏向於學院派,用凱賓的話來說,『跟那群英國佬差不多』。
「不過我們沒決定要去。」越前說,「打雙打實在是.....咳,沒意思。」
英美裡假裝聽不出來他最後強行給自己挽尊,比了個暫停的手勢,起身去窗邊接電話了。
桌邊,凱賓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就被越前阻止了:「你別想了。學姐不會干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凱賓『啊』了一聲,相當疑惑:「可是如果學姐帶我們打雙打最後成績不錯的話,不就可以順理成章進入職業網壇的教練圈子嗎?我可以給學姐介紹幾個很有名望的老牌教練......」
他聽越前說過這位學姐是准備當教練的,加上她表現出來的網球素養和比賽分析能力,想當然就以為英美裡應該是奔著職業網球教練來的。
這不挺好?事少錢多對她來說還挺簡單,人脈充足起點高,誰不干誰傻.....不是。總之凱賓堅信自己的判斷,而且已經開始盤算有哪些人可以介紹給學姐認識。
結果越前沉痛地搖頭:「你想太多了,學姐是來美國念研究生的!壓根不是專程來找我的!再說她的未來志願是當排球教練啊——」
凱賓大驚:「排球教練?學姐的排球水平很高嗎?她是打排球的嗎?」
但他立刻又反應過來,不說肌肉力量和彈跳,光是身高......凱賓頓時狐疑:「也不像啊?」
「不管你在想什麼失禮的事情,都給我打住。」英美裡走回桌邊坐下,喝了口面前的冰可樂。
「不過學姐你真的沒考慮過重新回來教網球嗎?」越前眼巴巴地問。
「不考慮。」英美裡斬釘截鐵,「想像一下都夠嗆。比如我是你的教練,在賽場上你因為對面的戰術或者自己狀態不佳,主動或者被動地陷入困境——我卻不能主動叫暫停、也不能跟你談太多戰術問題來干預你的選擇。這教練當得有什麼意思?」
網球作為一項貴族運動,的確是很講究體面的(許斐剛除外)。選手的決策和思考占據了絕對的比重,教練只能在賽場之外進行輔導,在場上沒有話語權。否則就削弱了選手本身在勝負中的作用,對那些沒有門路找好教練的選手也並不公平。
英美裡說完就沒管了,背著包快樂地回酒店。只剩兩只小貓還在餐桌邊唉聲嘆氣。
「唉!你說她怎麼就走了呢?」凱賓嘆氣。
越前也嘆氣:「唉,你說網球為什麼要規定教練不許過多干預場上選手行為呢?」
「唉,為什麼偏偏學姐無論什麼項目都能得心應手呢?」
兩人對視一眼,又是一聲綿長的嘆氣:「唉——」
第二天,菲尼克斯俱樂部裡瘋傳一條爆炸性新聞。據說俱樂部裡那對樣樣出眾的明日之星被一個年輕女孩玩弄了、拋棄了,天之驕子變成唉聲嘆氣的戀愛腦了。就這樣還戀戀不忘,冤魂一樣幽幽地呼喚人家,整天想讓人家一起來打網球。
棕卷發約翰聽了都同情,一下又覺得自己跟越前龍馬同是天涯被甩人了:「沒事朋友!想開一點,只要你能打出成績,她還是會回到你身邊的。相信自己,兄弟!」
完了還不知死活地上下打量他:「就是你這個體格很難給伴侶安全感啊......要有肌肉、有身高,像我這樣——」
越前呵呵:「出來,紅土場單挑。」
今天不把你打個半死我就不配當殺網主角!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09
第19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一天
菲尼克斯俱樂部的事對英美裡來說最多只是一個插曲。報道之後, 她的生活又開始繁忙起來,甚至比在東大的時候更忙了——那時候好歹跟跡部幾人同校,有什麼事情要商量、開會都很便利, 現在三個人時間湊不齊,稍微出一點問題就要改時間。
為此鳳鏡夜多次委婉地表示不滿, 不過要臉的人就是比較慘一點。他委婉地表示不滿,英美裡就委婉地表示聽不懂。無所謂嘛, 她不要臉。
但沒想到很快她的報應就來了。這天是周五,英美裡每一周的課表都排得很滿,上完課後周六跟鳳和跡部開周會,周日暫時休息。
這一周是因為鳳鏡夜說他周六有事, 所以他們的例行周會改到了周日。英美裡就近找了個圖書館,打算把今日份的書看完再走。
好不容易有一張空桌子, 她立刻過去占下, 把書攤開擺在對角的位置來假裝這裡還有一個人。
但好景不長,很快就有人敲了敲桌邊,聲音很輕地問她:「你好, 請問我能坐在這兒嗎?」
英美裡心裡嘆了口氣:「可以,當然可以。」
斜對角的位置被她的書占了, 那人便坐在了她的對面。英美裡沒抬頭, 兀自在平板上寫寫畫畫。
她跟很多往教練方向發展的專業人士不太相同的一點在於,其他人大概理論知識充足、實踐經歷少;她卻是完全反過來的, 所以反而需要抽時間補足。
大概學了一個多小時,晚飯時間到了。英美裡准備去接一杯水回來看看晚上吃什麼。結果一抬頭看見對面這人的臉, 她忍不住小聲驚呼:「春緋?」
這是何等的緣分啊!不過同一個作品裡面出現兩個女主角這樣真的好嗎?英美裡沉思。
雖然這樣說顯得她臉皮略有些厚了, 但她大概也是一個作品裡的女主角吧!就算世界觀扭曲了, 春緋也毋庸置疑是櫻蘭的女主角。
兩個女主角碰在一起, 難道不會火星撞地球?上演『諸如我搶走你的身體』,『你奪走我的靈魂』之類的流血糾紛嗎?
春緋當然不知道她腦子裡面還有這麼詭異的念頭,聲音溫柔地跟她打招呼:「德久學姐,居然能在這裡遇到你。」
日本人來美國留學是很常見的。不過她在路邊隨便找的一個公共圖書館也能遇上,這不能不說是緣分了。
英美裡問她:「所以你也在這邊學習法學嗎?」
按說她是提前結束本科來讀研究生的,春緋應該還在本科階段才對。
春緋點頭:「我來留學。」
英美裡書看得差不多,剛好又是晚飯時間,兩人便一人抱著一小摞書從圖書館走出來。
「不過我沒想到你會來美國。」英美裡邊走邊說,「我以為法律專業不太適合留學的。」
春緋猶豫片刻,正要說話,忽然身後一聲高呼:「春緋——!」
兩人回過頭去,只見一個穿著薄絲綢西裝的金發青年飛快地由遠及近。
他速度很快,一直到接近兩人面前才停下腳步,就這樣也不免帶起一陣香氣輕渺的微風:「春緋!今天晚上我們去吃什麼好呢?你想吃什麼?我覺得牛排就不錯,但好像你說過不想吃牛排了......嗯,那要不然吃海鮮?我知道一個西班牙餐廳的海鮮燴飯很不錯......」
他嘰裡呱啦說了半天才發現英美裡也在這裡,頓時很吃驚。表情從驚訝到困惑到抱歉,最後定格在優雅的微笑:「這不是鏡夜的朋友嗎?你怎麼也在這裡?」
英美裡:「我才該吃驚吧,是我先來的。」
是我!是我先來的......她忍不住在心裡演了一出白色○簿。
春緋= =:「環學長,這是德久英美裡學姐。」她看一眼就知道這家伙忘記學姐叫什麼了。
環一撩頭發:「是啊!當然是德久小姐!」
剛剛完全忘記名字了......須王環冷汗,險些他的完美男公關之名就毀於一旦......!
英美裡也不跟這位弱智男公關計較。她的存在顯然打擾了須王環跟春緋的晚飯之約,但這家伙看上去還是一點都不生氣,笑眯眯地湊過來問:「德久小姐在這裡干什麼呢?」
英美裡給他展示了一下手裡的書:「讀研究生。」
「噢?可是你不是在和鏡夜合作嗎?」
「對啊,所以明天還要開線上會議。」英美裡聳肩,「本來是今天的,但三個人時差都倒不過來。」
她在美國,鳳鏡夜現在好像在英國還是哪裡,跡部之前也在美國,不過昨天飛回日本處理家事了。
「哇——」須王環張了張嘴,「對鏡夜來說,這是超級大的犧牲了呢。」
看來大家都知道讓鳳鏡夜被迫接受不在他計劃之內的日程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英美裡心有戚戚,頓時對須王環升起了一點同病相憐之意。
須王環也很激動,他鄉遇故知是一件很美妙的事,頓時大手一揮:「今晚一起吃飯吧!我請客!」
剛剛還打算悄悄告退不要打擾這一對的英美裡:「好!」
有白吃不吃是傻子!
春緋:......
春緋:所以學姐到底是聰明還是傻子?
須王環說這附近有一家他看好的西班牙餐廳很好吃,也很有名。英美裡和春緋都沒有其他意見,這人於是志得意滿地將手機一關,興奮地做了個起跑的姿勢:「走吧!老婆!」
英美裡:......
英美裡:???誰?什麼??老婆??
她震撼地站在原地。
前面兩個人看她不走了,也很疑惑,扭頭回來問她:「學姐,你怎麼不走了?」
英美裡還在持續震驚中:「你等一下,你、你叫春緋什麼?」
須王環臉頰上浮現一絲羞紅,紫羅蘭色的眼睛漂亮得像薰衣草凝成的水晶:「嗯.....老婆。」
英美裡嘴巴微張,半天合不攏:「我沒記錯的話,春緋應該還沒有大學畢業吧?」
須王環點頭:「對,所以我們還沒有正式舉行儀式,只是先領了結婚證而已。」
英美裡:「我已經有點搞不清楚『而已』這個詞的意思了。」
他看上去居然還有點委屈:「我倒是很想立刻舉行結婚典禮,但春緋想等畢業之後再說。所以......」
英美裡心想你委屈什麼呀!這可是藤岡春緋!漂亮聰明天然,少女漫宇宙裡最可愛的女主角之一!就這樣被你撈到手了須王環你真是好福氣啊.......
話說結婚???不對,這兩個人到底什麼時候談的戀愛啊???
就在這種不知所雲的狀態中,她被這對新鮮出爐的年輕夫妻扯到了須王環嘴裡那家好吃到爆炸的西班牙餐廳。
「要是不好吃你就真的死定了。」英美裡面無表情地說。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下的這種心情。要說她當年看原作,也算是須王環黨一枚。他們那學校裡喜歡春緋的明面上就有三個,須王環、常陸院光和鳳鏡夜。
裡邊她最支持的就是須王環。不僅僅因為這家伙戲份最多是男主角,也因為他赤誠熱忱、天真浪漫。
比起常陸院光口不對心、別扭傲嬌,鳳鏡夜冷清過頭、利益至上,須王環可以說是最適合她的那個。但——
英美裡嘆了口氣。
春緋對她的情緒很敏感,替她把杯子裡的薄荷水重新添滿,小聲問:「學姐是有什麼煩心事嗎?還是說環學長有什麼話沒說對?」
之前兩人遇見在圖書館遇見的時候都還好好的。顯然是在環學長出現後才有了問題。不過春緋雖然這樣推斷,卻不是很相信,因為她一貫覺得很難有人能看不慣環學長。
英美裡的手指撫過水杯,杯面泛起一點小小的漣漪。她的心似乎也像這杯水一樣,雖然幅度很微小,但始終不平靜。
這時,去點餐回來的須王環端著一托盤的小吃坐下了:「這些都是現炸的,所以出得很快。」
他快樂地把盤子上的紙盒一個個布置在桌面,手套發到兩位女士手裡:「趁熱吃哦,不然風味就變差了~」
英美裡悶頭吃了一會兒,期間海鮮飯上來,裡邊不少貝類帶殼,她就看著須王環忙前忙後地給春緋剝好,被制止了一句又很乖地收回手吃自己的了。
她看著看著,就有點走神。
按理說須王環確實算是一個完美的伴侶形像了,熱情體貼、永遠充滿愛意、溫柔、浪漫、生活中還愛搞小驚喜——當然前提是他很有錢。有錢到隨便怎麼亂來都不用擔心生活水平下降的地步......
「你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她隨口問。
須王環臉上又開始浮現那種要說不說的羞澀,倒是春緋平靜回答:「環學長高中畢業那一年。」
「啊,對了。」她一臉淡定地補充,「是我先告白的,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呢。差點就不想說了。」
環大驚失色:「啊?春緋真的嗎?怎麼會這樣嗚嗚嗚——」
哭著哭著開始咬小手絹了。
「一開始感覺我跟環學長完全是格格不入兩個世界的人。」春緋說。
即便說是這樣的話,她語氣依然很平和,並沒有抱怨,也沒有自怨自艾:「一定要說的話,感覺環學長像是一個簡單純粹的、童話故事裡的人,而我是恰巧穿越到童話故事裡的普通日本女高中生。」
啊,沒錯。英美裡腦袋上像有一個燈泡,『叮』的一聲亮了。
這就是她的想法,這就是她為什麼會感到微妙。須王環的天真浪漫、誠摯熱情,放在漫畫或者動畫裡當然都很好,是男主標配。但這不是漫畫也不是動畫,這是她的生活,她剛寫完初稿的論文,她面前觸手可及的餐盤、燈光、熱騰騰的晚飯。
在這樣的現實生活裡遇見這樣的人,她很難不去懷疑這份熱情能持續多久、這種童話故事式的浪漫愛情又能夠持續多久。
愛情當然是很美好的東西。英美裡一直這麼認為,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堅信產生愛情的那一瞬間,無論是誰,心中的感情都是最純粹最熱烈的。
所以不是不相信愛情,而是不相信現實裡的愛情。
她下意識看向春緋。
春緋似有所感,調皮地對她眨了眨眼:「但是學姐,我願意試一試。」
她說。
「不是因為我傻,或者真的對世界、時間、人生之類的報有什麼虛無幻想......」
作為律師的女兒、法學專業的學生,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糾紛春緋見識了太多。但她還是說:「我願意相信環學長,因為我自己也對這種純粹美好的感情有所期待。既然我也想要,那我就不能只是坐視環學長一個人努力。」
她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追著學長來了美國。我想見識更廣大的世界,如果學長生來就在那裡,我當然要站在他的身邊,而不是把他拉下來。」
她棕褐色的眼睛清澈透亮,蘊藏著一種溫暖的力量:「那你呢,學姐?」
「學姐有想過,要為誰試一試嗎?」
第19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二天
英美裡沒有想過。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
她無疑是很聰明的。國文英語文科理科, 她學習許多科目的知識,但她從來沒有學習過愛情。
該怎麼去愛一個人呢?該怎麼被愛呢?她是否需要愛情?如果需要,那麼她想要的是什麼樣的愛情呢?
至少光是『絕對忠誠』和『永遠把她放在第一位』,就已經很難達到了吧?不過這到底是對愛情的要求還是對寵物的要求還說不清楚......話說上輩子要是能早戀一下說不定還有機會, 可惜她前十八年都只知道埋頭苦學......
英美裡沉默超過五秒, 春緋就體貼地把話題轉開了。很快, 飯桌上又重新熱絡地討論起今天的菜單。
須王環說的沒錯, 這家西班牙餐廳確實味道不錯, 海鮮魚貨都非常新鮮, 香濃味美。米飯微微發硬,混合著濃稠的番茄口醬汁,實在讓人唇齒留香。
這種餐吧一般也兼任一些酒吧的功能。三個人沒吃一會兒, 就有一支小樂隊在外邊的花園裡演奏起來。是輕快的爵士樂,須王環一邊聽著,手指在餐桌上輕輕敲打出節奏來。
春緋看見,就微笑著慫恿他:「環學長,那邊有鋼琴的。」
餐廳正中是有一架三角鋼琴的。環四下看了看,倒沒有剛剛談論戀情時那麼扭捏了, 反而大大方方推開椅子站起來。
他彎腰在春緋臉頰邊落下一個吻:「那我去了。」
一出手, 便是流水一般傾瀉下來的音符。外邊的爵士樂還沒有停, 須王環便自然地合著他們的音階彈奏起來。
「他這是現編的呀。」英美裡吃驚。兩輩子算在一起, 她都沒有近距離觀賞過音樂天賦這麼出眾的人。
春緋很了解地替她解惑:「其實就是和弦的問題。外邊那首歌的調子本身很簡單, 環學長把副歌的調子組成和弦再多次拆解, 最後合上節奏就可以了。」
須王環彈到第三首曲子, 英美裡的手機響了。
她接通:「喂, 跡部?」
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略有一些興奮:「上一次開會鳳鏡夜讓我們追加的那筆錢, 開始收線了。」
英美裡會意:「賺了?」
「賺了不少, 那家伙確實有點本事。」跡部很快又平靜下來,「不過我看了眼賬戶......」
他沉默兩秒:「你這家伙,怎麼比本大爺還有錢啊?」
他說的當然不是總資產額,而是投在合作項目下的流動現金。跡部名下產業很多,房、車、公司股票等等,但能動用的現金卻不像很多人以為的那麼多。
譬如他出門開的豪車其實是跡部家所有,只不過他擁有隨意支配的權利。加上他不止有跟鳳和英美裡共同運作的這一個項目,還有很多地方把他的現金套住了......但即便如此也不對啊——
跡部坐在家裡的書房,長腿一伸,轉椅便自動地向後平滑一截。他問:「老實交代,你錢從哪兒來的?不聲不響的還變成富婆了。」
英美裡回想了一下:「我自己的只有一半多吧?還有的是別人的比賽獎金了。」
比賽獎金。跡部只聽這一個詞就立刻反應過來:「手塚?」
英美裡點頭,用叉子插了一根煎得汁水四溢的維也納香腸:「還有一些其他人的。不是說很多運動員都會用比賽獎金理財嗎?」
跡部挑眉:「所以他們就都交給你了?」
「嗯,我想反正我們這邊的項目投資回報率都很高,你跟鳳鏡夜又還算可靠,就答應了。」
「什麼叫還算可靠啊?」跡部小小地吐槽一句,又相當八卦地追問,「不過他們也真的很信任你,誰給的最多?」
「都差不多,可能手塚和牛島會多一點。」英美裡掐指一算,「這兩個人都是參加比賽多、級別高、成績又很好。」
不過......
跡部那後半句話讓她有些『聽者有心』了。
換做英美裡,她能放心地把這麼大一筆錢全交給朋友運作嗎?
不可能。這都不是信賴的問題了,這是風險的問題,是智商的問題。
呃,沒有說手塚他們是笨蛋的意思......
英美裡又咬了口香腸,忽然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很少有想不明白這群運動DK的時候。畢竟說她一開始是用大姐姐的心態照顧小朋友也不是不行,否則哪有小學生能夠忍耐陪手塚國光到處跑比賽?哪有高中生能忍耐牛島若利那個難以溝通的臭脾氣?哪有人閑著沒事到處陪人合宿啊......
她能做到只是因為她不是普通小學生——是柯○來的!......呃,不對不對......
英美裡喝了一口啤酒,試圖重新凝聚自己的思路。因為她是穿越女,所以她可以包容、可以預知、可以未雨綢繆;但也因為她是穿越女,所以她在血緣關系之外,很少主動去構建深刻的人際關系。
為什麼呢?對呀,她反問自己,為什麼呢?
門外的爵士樂聲漸漸弱了下去,屋內的鋼琴音則因此顯得格外凸出。須王環的技巧與感情渾然天成,琴音和緩輕盈,眉目間一派舒朗。
他的聲音從鋼琴台邊傳來:「春緋!」
春緋於是抱歉地衝她微笑:「環學長叫我,我先過去一下。」
英美裡點頭,目送她一路小跑過去。
春緋跟她一樣是從圖書館裡直接過來的,也並沒有穿什麼小禮服裙,著裝連正式都談不上,只是一身舒服的連帽衫配牛仔褲,腳底下踩著一雙酒紅色的帆布鞋。
但她就那麼在亮色西服的須王環身邊坐下,對他露出微笑。華麗堪比跡部的須王大少爺也露出幸福的傻笑,兩個人並肩坐在窄窄的鋼琴凳上,肩膀來回摩擦,卻依然笑容滿面。
英美裡:磕到了!!
她露出一臉慈愛的姨母笑,托著下巴看了一會兒兩個人四手連彈,這才發現跡部還沒有掛電話,於是低頭問:「你還有事嗎?」
跡部:「......拜托,是你突然不說話了好吧?」
英美裡毫不走心地道了個歉:「下次走神之前會提前告訴你的。」
「你聽聽你都說的什麼話,能預料到那還叫走神嗎?」
跡部累了。他算是發現了,真田不在,淪為吐槽役的就是他。
這才轉而說起了打這通電話的正事:「鳳明天臨時有事坐飛機去法國,估計來不及跟我們開會,所以剛剛找到我讓我把這些資料轉給你。」
「他為什麼不直接發給我?」
「聯系不上吧。噢,對了,你不是說須王環在你那邊嗎?估計怕打電話被聽見吧。」
「干什麼?他們倆又鬧別扭了?」
須王環和鳳鏡夜是經常鬧別扭的。想想看,一個連開會時間和自己計劃衝突都能生半天悶氣的人,偏偏好朋友又是須王環這種做事從來不在預想之內的類型,能不生氣也很難。
英美裡相當同情地點點頭,包容了他:「好吧,那就發給我吧。」
跡部於是傳了一個資料包過來:「趁這個機會直接說完吧,你別掛電話,一邊看一邊聽我講。」
英美裡打開資料包一看,發現是幾家俱樂部的注資計劃。海內外都有,囊括網球排球籃球等等項目。
「這些他都打算涉獵嗎?」英美裡震撼,非常敬佩地鼓了兩下掌:「他還真是事業型男人。這就是所謂的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嗎?」
「做投資確實也算是半個賭場啊。」跡部思考了一下,覺得不對,「情場失意?」
英美裡:「你不知道嗎?春緋跟環結婚了。」
「春緋是誰?環是誰?」
英美裡:......
英美裡:「須王家唯一官方認證繼承人,和櫻蘭破格特招的優秀女生。上次你見過的」
跡部『啊』了一聲:「是他們啊。我想起來了,這小子可是把他奶奶氣得不輕。干得漂亮。」
英美裡點頭:「很震撼吧?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跡部的聲音稍微離話筒遠了一點,那頭傳來一聲清脆的杯碟碰撞聲,「以為他們走不到最後嗎?」
英美裡有些羞於說出這樣的話,似乎她對這種抽像美好、夢幻浪漫愛情存在著世俗的悲觀理念是一件有些令人慚愧的事。
跡部笑了一聲:「這很正常。我也會這麼想——當你沒有遇到那個讓你覺得『只能是他』的人之前,正常的理性人類都不會相信愛情是什麼具有龐大力量的東西,能夠左右一個人的決策、污染一個人的大腦。尤其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對吧?」
英美裡『唔』了一聲:「你是什麼感情導師嗎?」而且居然說『污染』......
跡部不搭理她的挑釁:「......但當你把愛情換成別的,你就能夠理解這種熱情了,比如說——」
「錢。」英美裡給出一個選項。
跡部又笑:「嗯,差不多。但是也可以往上推,比如對事業成功的追求?或者對自我成就的滿足?」
「跟錢也差不多嘛。」英美裡表示,「一種更美觀的說法而已。」
「你非要跟我對著干是不是?」跡部不滿。
「好了好了,我道歉我認錯。」英美裡求饒。
英美裡不是不懂他說的什麼意思。她承認她喜歡做教練,喜歡制定計劃,讓選手在自己手中變得更強;喜歡力挽狂瀾,也喜歡盡在掌握,喜歡每一次排兵布陣的過程,喜歡帶領隊伍捧起獎杯,所有人用信任仰慕的視線看向她。
這無疑是一個投入很多、風險很高,回報率卻不怎麼樣的行業,但她就是很喜歡。
然而事實是,如果不是這二十多年的二次元生活漸漸和她上輩子的人格融會貫通了,英美裡壓根不可能如此天真純良地投身於顯然沒什麼賺頭可言的職業教練生涯——還是排球教練。做個籃球或者足球教練不比這個賺錢多了?
要是沒有跟鳳鏡夜和跡部搞這個合作,她能動的錢恐怕連影山這種剛出來打工的職業選手都不如。
「所以其實我已經在相信了,理想熱愛人生追求,諸如此類的。只是我還沒有察覺,是嗎?」她問,「童話世界也不一定就不存在?」
跡部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說:「自己去體會吧,人的感情本來就是不可控的。」
「——比起這些,我們還是先來談談錢的事吧。」英美裡的手指劃過屏幕,「這裡面有幾個隊伍,我想著重投資一下。」
第19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三天
很快, 研究生的假期到了。英美裡的時間安排比在大學時候還要充裕,只要能完成課程作業,並不要求她隨時在學校待命。
比如現在,她就已經提前來到了巴西。
艾薩克教練老早預約了她的研究生假期。他履歷豐富, 無論是做選手還是做教練帶隊的成績都相當不錯, 所以無論去哪個職業隊都是受到追捧的座上賓。
只是加一個實習助理教練名額這樣的小事, 不用太多說, 俱樂部方面也會幫他辦好。
巴西因為在南半球的緣故, 七八月份正趕上他們的冬季。還好英美裡准備周全, 提前租的房子設施完善,保暖的衣服也沒少帶。
俱樂部原本會給員工提供少量免費或低價公寓,但英美裡初來乍到, 肯定是蹭不上的。
倒是日向,她可以提前幫忙申請起來。等他那邊准備好來到巴西說不定可以直接住宿舍,還能安排個陪練當一當。這樣住宿和收入的問題就解決了,總不至於像漫畫裡那樣住在寄宿家庭還天天抽空打工。
就算鷲匠老師信奉磨難出人才,她也不覺得日向是那種耽於安樂的類型......
一邊想著,英美裡一邊走進米斯吉拉俱樂部。
這不是她見識的第一個職業訓練基地了, 之前在意大利她也見習過, 但每到一家新的俱樂部英美裡都會感到截然不同的氛圍。也許從技戰術來說, 頂尖的水平其實看不出什麼區別, 但訓練時卻能泄露選手的性格和隊伍的特色。
她站在門口側耳聽了一會兒裡面的擊球聲, 慢慢地判斷著。
球落地後的聲音大都並不清脆, 反而比較沉悶, 說明擊球姿勢有問題。越是不敢打、用手掌根部發力, 擊球的聲音就會越悶。
每一次扣球聲音與聲音之間的停頓很短, 即便是所有人輪流做扣球訓練, 中間的時間停頓也不太夠,看來性子都很急。
或者起跳高度偏低?不充分?都有可能。
這對她來說就像一個特殊的游戲,英美裡感到一種親切的放松。她又走了兩步,側邊的健身房門忽然被刷開了。
這一路上她已經充分體驗了米斯吉拉俱樂部的高科技。無論是進大門、進各個場館還是使用其他設施,幾乎都要使用個人身份卡。健身房當然也是如此。
出來的兩個人一個略瘦一些的金發白膚,一個是高大壯碩的黑人,只留了薄薄一層寸頭。金發男將自己的身份卡夾在指間,挑眉,不含惡意地吹了一聲口哨:「這就是艾薩克教練一定要帶來的那個......」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問:「亞洲女孩?」
寸頭男偏頭,目光在英美裡身上掠過:「日本女孩。」
兩人都用的英文,語速很快,生怕英美裡聽懂一樣。
「不過她看上去真小,你確定她成年了嗎?」
金發男聳肩:「你知道的,亞洲人看上去一向顯年輕。沒有成年的話,德比是不可能簽合同的。那老家伙可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這大概是一個笑話,因為他們倆立刻就對視著哈哈大笑起來。
英美裡倒不在意聽不懂他們的笑話,她只在意剛剛寸頭男看她那個眼神:就好像在同情她一樣。好像她再往前走就會遇見什麼糟糕的事一樣。
不是吧不是吧,不會到都開始打職業了還在搞霸凌新老師這一套吧?
英美裡呵呵兩聲,禮貌地衝兩人點頭示意,抬腳繼續往主場館走去。
金發男和寸頭男搖搖頭。既然聽不懂他們的暗示,那也沒辦法了。
金發男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命數如此,上帝保佑她。」
與此同時,米斯吉拉俱樂部的經理辦公室。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黑卷發的男人驚訝得連煙都叼不住了。他是典型的南美人,高鼻深目皮膚微黑,黑發褐眼。西裝永遠筆挺整潔,就連領口扎的小方絲巾都是一絲不苟。
這時候卻完全忘記了維護自己的形像,張大嘴驚訝大叫:「你是說,艾薩克教練特意囑咐的那位小姐是我們新任的投資商之一?你說真的??維利安!你可不要騙我!」
維利安是他的秘書,聞言慌張地揮手:「德比先生,我怎麼會騙你呢?這種事您一查就能查得到,也就是前兩天的事而已!」
秘書說完,又解釋道:「他們倒不是直接對俱樂部注資,而是對不少母財團直接投資。所以我們沒反應過來,否則無論如何也得派車去機場接人......」
像米斯吉拉這樣職業化程度高、排名靠前的體育球隊,無論在哪個國家都不是全靠球隊本身就能運作的。一般來說都會有企業在後邊支援贊助,才能供應得起選手每天訓練的消耗和參加比賽的花費。
這樣的母公司很少直接干預球隊的日常管理,但沒有他們的支持又寸步難行。
德比接過秘書遞過來的文件,仔細確認一番:「這個叫做ADO的投資公司,確認是她持股控制嗎?」
維利安點頭:「按股權分配來看,這位小姐也是其中首屈一指的個人大股東。」
德比擰眉,陷入沉思。
說實在的,他答應艾薩克教練的要求只是順水推舟。這位鼎鼎大名的排球教練在全球的職業賽場都享有盛譽,就算不被他們招攬,也會被巴西的其他球隊請去執教。
即便不是巴西,也會去阿根廷、波蘭、意大利之類的地方。比起他能帶來的好處,答應他安插一個關系戶的條件對德比來說實在不算什麼難事。
但他沒想到隨手做的一件好事,居然帶給他如此大的回報。
「這件事情不要透露出去。」德比將煙塞回嘴裡深深地吸了一口,「這位小姐既然沒有用投資商的身份空降,多半是有她的用意。我們也不要干擾了別人的興致。」
維利安點頭,為自己上司這份聰明才智而心悅誠服:「我明白的,德比先生。」
而這時,辦公室裡的兩位先生還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樣的一個決定。
*
從健身房出來的金發男和寸頭男准備先回宿舍衝個澡。走到半途,遇見笑容滿面的經理秘書維利安。
「哦,難得見你這麼高興,維利安。」寸頭男打趣,「今天德比先生沒有抽煙?」
維利安搖頭:「抽了——不過,這不影響我的心情好。」
金發男開玩笑:「不會是你的前妻回心轉意了吧?」
維利安瞪他一眼:「當然不是!」
「那是什麼?有什麼好事不能講給我們聽一聽?」
維利安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他這兒泄密事小,萬一讓亞洲來的投資商認為他們不懂規矩就不好了。
金發男頓覺無趣:「唉,看來我是沒辦法分享你的快樂了。」
「倒是可以給你分享一下我們的快樂。」寸頭男勾勾手指,在維利安耳邊輕聲說,「喬恩他們准備好了,要給新來的實習生一個下馬威呢。」
維利安心不在焉地點頭:「嗯嗯,讓他們別太過......」
他驀然瞪大眼睛:「什麼?!你說誰?要給誰下馬威?」
「就那個日本女孩啊?話說我剛剛第一次近看她,長相最多也就16歲吧?當然,他們也不會太過火。你跟德比還是再確認一下,否則回頭告你用童工......」
話音未落,維利安已經攥住他的衣領:「人呢?她人呢?」
一邊的金發男被他嚇一跳,給他指了指:「喏!去主訓練館了,要我說她也是膽子大。剛剛我們明明已經提醒過了......」
維利安眼睛依然圓瞪,活像要脫出框一樣朝著兩人怒目而視:「提醒過了?提醒什麼了?那群人又做什麼了?」
金發男嚇一跳:「維利安,你這是......?」
維利安已經預感不妙,唉聲嘆氣向主訓練館跑,邊跑還邊說:「我就知道你們不會消停,但德比先生總是不讓我插手!那位小姐可不只是一個實習助理教練這麼簡單......」
金發男和寸頭男只聽了個尾巴,身上健身過後的汗還沒有干透,實在是不想追上前了。
「不簡單?還能有多不簡單?」金發男嗤笑,「喬恩和奧古斯都都是能進國家隊的水平,她就算真是個天才又能怎麼樣?還能把這兩個人都壓過?」
平頭男皺眉:「能讓維利安這麼緊張,也不一定是排球上的事......」
「別開玩笑了,難不成是總統的女兒屈尊降貴來這兒打零工?」金發男不屑。
空氣裡一片沉默。
他的表情逐漸緊張起來:「不、不會吧......」
「我也覺得不會,但是維利安的表現太奇怪了。」寸頭男嚴肅道,「走,追上去看看。」
他們二人竭盡全力才趕上先一步出發的球隊經理秘書,三人幾乎同時來到主訓練館附近。面前一道穿著深藍色運動服的身影逐漸清晰,維利安大喜過望,正要出聲,就看見這人抬手推開了訓練館的大門。
「不——」
英美裡可不知道身後有人在嚎啕。她推開主訓練館的門,剛走進去兩步,就有一個排球極速飛來,重重砸在門板上。
就跟人體描邊一樣,只差那麼一點就能打中她,但又真的差了那麼一點。
「噢,教練來了。」有人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不好意思啊教練,我們在忙著做扣球訓練,您稍微等一下。」
『教練』兩個字咬得很重,顯然是在提醒她注意自己實習+助理教練的身份。
說完,就真的沒人理她了。沒有剛剛那樣惡意挑釁的球,沒有冷嘲熱諷,所有人都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將她完完全全地晾在那裡。扣球的扣球,往返跑的往返跑,然後——
偷看她的反應。
這可是明晃晃的無視,比挑釁還讓人生氣吧?盡情發怒吧!手足無措吧!
只要她敢耍教練威風,選手們就有無數個理由能頂回去。一個還沒畢業的女學生而已,資歷站不住腳,怎麼可能說得過這群浸淫職業多年的資深選手?
最後的結果要麼直接被氣走,要麼就是跟他們妥協,約法三章,絕不讓她插手訓練工作。
而英美裡呢?
英美裡在想他們控球還真挺不錯。
雖說扣殺的威力明顯不足,擊球點也人均找不好,但控球確實做得還不錯。裡面有兩個人水平明顯很突出,表情也很輕松,在不停變換站位做扣殺訓練。
從場地的每一個角落,他們都能把球打到指定的位置,這種程度的控球可不是高中小孩的水平,而是充足的訓練和比賽造就的職業級精度。
不過在施加干擾的情況下會怎麼樣呢?在高速移動中會怎麼樣呢?在二傳不到位、甚至直接面對無二傳調整攻的情況下會怎麼樣呢?
嗯,好想快點上手改造啊......
英美裡輕輕呼出一口氣。
但在那之前,好像還得先解決一點小問題才行。她也很久沒有殺雞給猴看了。
白色長發的少女站在門邊,個頭在人來人往的大高個中顯得無比嬌小,又無比醒目。
她的目光平緩地掃視整個球場。
雞嘛,隨便抓一只就好了。
第19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四天
米斯吉拉俱樂部在巴西本地也算頂級豪門, 本地綜合排名基本在前三打轉,也常常在世界級賽事拔得頭籌。隊員的水平都相當不錯,在國家隊掛名的就有兩個, 也有不少在世界上享有盛譽的優秀選手。
「這下麻煩了啊。」艾薩克教練跟幽靈一樣浮現在英美裡身後, 幽幽地問, 「怎麼樣?大家都還聽話吧?」
英美裡:「您是故意的嗎?」
想也知道不可能有多順利吧。
她暫時還沒有公開投資人的身份, 只是按部就班地了解選手、收集數據、盡可能給出一些建議。
不過就算公開了也沒有什麼作用,因為這實在是兩個體系。對職業選手來說只要實力沒有退步,哪怕是老板也只能把他從自己隊伍裡清退,想要再找到同等水平的東家不是什麼難事。
有這一層原因在, 投資人只能讓他們敬而遠之,而不能讓他們乖乖聽話了。
英美裡沒再說話,她還在思考。實在是現在情況和以前不同。初中的時候她立威很順利, 是因為有手塚這個好用的打手, 而且又是一起從一年級混起來的, 走到劇情線已經是天然的三年級,當然自帶威嚴。
高中時候面對那個忘了叫什麼名字的學長, 她敢刻意設計衝突把人踢走, 也是因為體育社團本身對後輩的打壓讓她有了天然的同盟。
而在眼下這個職業俱樂部裡, 以她外國人、女性、20歲出頭、沒有實戰經驗的幾重buff疊加作用下, 很難在沒有成績的前提下靠人際關系的手腕站住腳——作為實習助理教練, 她連坐上比賽教練席的資格都沒有, 最多就是抱著手臂在旁邊觀戰, 能說上兩句話都謝天謝地了。
是不是可以簡單采用一下高中的辦法,讓人主動惹事......
不, 不行。
不到一秒, 英美裡就把這個選項從腦海裡刪掉。這是職業排球隊, 不是高中社團。一個職業排球隊起碼要耗資上億美元,才能把基礎設施、選手素質和比賽成績慢慢堆疊起來。
只看選手們的做法也能明白,他們和高中生的確截然不同。高中生還會為了心裡那點天賦能力之類的嫉妒心欺負後輩的時候,這群天賦出眾的職業排球手們連多余的話都不肯跟她說一句,生怕被逮到話柄。
要找到切入口,就必須要有人能溝通。偏偏現在所有人都拿她當透明人,連艾薩克都有點替她煩躁了。
「所以說扮豬吃老虎才會成為流傳千年的秘方。」英美裡感慨,「關系戶這個身份還是太引人注目了。」
艾薩克教練看了她一眼:「我不會幫你哦。」
英美裡頭也不抬,手指在平板上戳來戳去:「當然。」
但站了一會兒,艾薩克自己又坐不住了:「從萊斯利下手吧?他很好說話,而且在隊裡人緣也不錯;要不讓德比替你開口也行......反正你就待兩個月......」
「傑克也不錯,就是太沉默,但對教練一貫很有禮貌。你覺得呢?還是說瑞安更好?」
他說的這幾個名字都是成績一般,但人比較好說話的類型。英美裡失笑,從手中的平板抬頭:「選雞,當然要選能號令群雄的那只雞。」
艾薩克:?
艾薩克:什麼雞?這跟雞有什麼關系?
*
兩周後。
主訓練館正在進行一場雙人接球練習。為了磨練選手的配合度,很多時候接一傳不僅僅是一個人的責任,所以這次訓練把2~3人分為一組,一起在球網對面接扣殺。
練到一半,國家隊選手之一的喬恩先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實在是累得想死了——」
他誠懇地看著站在球網對面朝他們扣球的助理教練:「可以休息一下嗎?」
這位是正式工,巴西本地人。他看了看表:「十分鐘。」
喬恩如蒙大赦,立刻倒在了球場邊。他脾氣好,跟其他隊員打成一片,也不乏有人調侃他:「喬恩!身體越來越虛了怎麼辦?今天能打幾場啊?實在不行的話換我上!」
「管好你們自己吧!」喬恩笑罵道,「真是一群愛看熱鬧的家伙。」
他旁邊坐著另一個被選入國家隊的成員,奧古斯都。
奧古斯都比起喬恩要沉默寡言許多,其他人也鮮少跟他插科打諢。但技術上來講,他的球風更全面,發揮也更穩定。
喬恩偶爾會想是不是不說話的人球就要打得好一點。他們去年跟日本隊打比賽,裡面就有一個人是這樣的。話說不上兩句,球倒是打得比誰都狠。
那天打完主教練都懵了,下來挨個問他們是不是有人跟對面那個叫牛島若利的有仇。
「不然他怎麼轟得那麼起勁!那手臂甩得.......大像?他就是一頭大像吧!都不知道換一條路嗎?打打輕吊什麼的......」*
主教練抓狂的樣子喬恩現在還記得。要說那位日本小王牌的扣殺有多讓他們招架不住,倒也還不至於。即便牛島在日本本土已經算是頂尖,對於世界排名遠超日本的巴西男排來說,他扣球的力度、速度、准度都還有待提升空間。
但如果是跟以前的日本隊比,那差別可就太大了,幾乎堪稱是風格的一大轉變。
日本隊以高強度高精度的防守為主,而且專攻地面防御——因為身高不敵歐洲和南美地區的海外球員,攔網是很難起效的。所以一直以來走的都是誘使對方失誤的招數。
但牛島、木兔之流的選手橫空出世,讓人明顯感覺到這個國家對攻擊的重視,似乎在向一只王道型的隊伍轉變。
奧古斯都伸展手指,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漫不經心道:「既然想知道,大可以去問。」
「問?問誰啊?」喬恩張了張嘴,「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問那個Emily吧?」
「對,就是那個Emily。」奧古斯都看向他,「你覺得還有誰會比她更了解日本排球的情況嗎?」
「那你怎麼不去?」喬恩不樂意。
奧古斯都漠然:「我不關心其他事,我只關心排球。」
喬恩撇嘴:「你最好是。」
不說她的其他身份,至少這位實習助理教練剛上任的這兩周,喬恩和奧古斯都就感到了她撲面而來的影響力。
她對人的了解確實出類拔萃,很快就能摸清每一個選手打球的習慣、特點和優劣。有時候站在她面前甚至能感到自己是透明的,似乎每一個動作和姿勢在她眼裡都是一團一團的數據和信息。
她慢慢地將這些信息整理歸類,梳理順暢,讓紛繁復雜的東西簡化成一個一個原點。
然後清楚地告訴眾人最關鍵的那一點是什麼。
但更讓人安心的是她又止步於此了,沒有多做別的事。這無疑是米斯吉拉眾人最害怕的可能性——外行指導內行,這外行還是艾薩克教練的關系戶。
然而並沒有。無論是訓練還是比賽中,她只是帶著平板(偶爾是黑皮筆記本)站在場邊,一絲不苟地觀察所有人。開口指導訓練這種事連一次都沒有發生過,更不要說插手比賽。
如果讓英美裡知道這群人的想法,她一定會呵呵一笑表示溫水煮青蛙就是這麼煮的。可惜她並不知道,只能任由眾人把她腦補成一只低調勤勞的小蜜蜂。
在小蜜蜂安穩的表現下,米斯吉拉俱樂部的選手們雖然沒說立刻接納,但態度上也松動了不少,至少遇見的時候願意打個招呼。
平時出門采購也會幫英美裡帶東西,甚至還給她介紹起了當地的特產:「其實我家附近有一家店的烤雞做的特別好吃,那老太太的手藝,我打賭你在整座城市找不到比她更好的。」
喬恩階段性的訓練告一段落,坐在場邊用毛巾擦去後脖頸上的汗水:「只不過現在封閉訓練嘛......」他聳聳肩,「你也知道——沒辦法隨心所欲地外出。」
英美裡一邊記錄著場上奧古斯都的數據,一邊隨口問他:「什麼口味?」
喬恩一口氣流利地背出來:「蜂蜜紅葡萄酒黃油迷迭香烤雞。」
不就西餐調味大雜燴嗎?英美裡黑線地想,雖然聽上去應該不會難吃就是了!
「下次請你吃——」喬恩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胡須,重新走回場上。
又練了一個小時,晚飯時間到了。
奧古斯都和喬恩並肩走出訓練館,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剛才的表現。
「還是不太對......」奧古斯都皺眉,「你知道,我就是找不准那份手感。訓練的時候和比賽的時候完全不同......」
喬恩拍拍他的肩:「不要心急,我們再試試其他方法。」
「哪還有其他方法?」奧古斯都抬手把頭發扎起,「算了,不說這個了......」
剛走出大門,兩人就被堵住了。
面前是來自日本的文靜女孩。
沒錯,文靜,這是絕大多數米斯吉拉選手對英美裡的印像。被誤會了也沒有多解釋,盡職盡責完成自己的工作,很少主動和人搭話,也從不越權逾矩......
總之,是一個和她本人背道而馳的形像。
喬恩和奧古斯都站在原地。他們二人年紀和資歷都在那兒擺著,從一開始就很少跟這位文靜溫柔的實習生較勁。喬恩甚至笑眯眯地彎腰問她:「怎麼了?Emily,是有事找我嗎?」
他長年臉上帶笑,看上去多少要比旁邊皺著眉一臉絡腮胡子的奧古斯都好相處。再說,他們都是聊過烤雞的交情了!
喬恩自忖,無論有什麼事,這位助理教練都應該優先找他才對。
可惜英美裡早就參透笑眯眯的人最可怕這一真理,並沒有看他,而是看向黑發高高扎起的奧古斯都。
「是有事,不過不是找你。」她說,「我要找的是奧古斯都。」
喬恩傻眼。他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英美裡,又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奧古斯都。
「你、你確定?」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奧古斯都揉了揉眉心。
「怎麼會呢?」英美裡微笑,「畢竟我可以幫你解決眼下最大的問題。奧古斯都,要不要試著相信我?」
奧古斯都一怔。他看向喬恩,後者猛搖頭。
對、是他想錯了,喬恩怎麼可能隨便告訴別人他的問題?其他人就更不會說了,他們跟這位新來的亞洲女孩都不熟悉......
所以她是在詐他?
奧古斯都冷冰冰地問:「如果我不相信呢?」
英美裡聳肩:「不會的,你會相信我的。畢竟——」
她抬起下巴,文靜又甜美的面孔忽然顯現出一種令人驚訝的壓迫感。
「你不會有比我更好的選擇了。」
第19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五天
奧古斯都並沒有立刻答應。
他沉默片刻, 又擺出一副官方的態度:「這件事我需要跟教練商議。」
說完從英美裡身邊匆匆離去,只剩她跟喬恩站在原地。後者對她聳聳肩:「我說了,他比較難說服。」
英美裡微笑:「是嗎?我覺得難度一般。」
喬恩跟看什麼稀有生物一樣看著她:「你是認真的?」
英美裡學他的樣子聳肩:「當然。」
只差一點點了。她也跟著走出主訓練館, 慢吞吞地想。
*
?
場館內所有人都走了, 只剩奧古斯都。一枚孤零零的排球從牆壁上反彈回地板, 又咕嚕嚕滾到他腳邊。
他喘著粗氣彎腰, 一只手五指張開,就直接把排球抓在掌中。沒有其他人陪練,最多只能再練練發球。他想。最後五十個。
還沒走到底線,門口忽然傳來輕輕的敲擊聲, 像是有人在禮貌地敲門提醒他到點該走了。
米斯吉拉俱樂部的訓練時間其實一直很嚴格,為了選手的身體著想,官方規定不能超過晚上八點半, 而每天的訓練時間總和不能超過最大負擔的80%, 否則基本等於無保護蹦極, 命好缺胳膊少腿,命差......那就沒命可言了。
奧古斯都頓時有些做賊心虛。他回頭一看, 發現是之前堵過他結果被拒絕的英美裡, 甚至還松了口氣:「是你啊, Emily。」
他向英美裡抬了抬手中的排球, 示意自己是在做正事。
「已經九點半了。」英美裡說。她是埋頭在辦公室加班加到現在, 這家伙該不會一直練到這個點吧?
就算喬恩和很多選手都說過奧古斯都勤奮苦練, 但練到這個時間對英美裡來說還是有點吃驚。
以前社團活動的時候, 牛島山形大平這群人也經常加練,但高中生社團活動的訓練量跟職業選手的訓練量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要她說, 每天至少花8個小時在體育館練排球, 這基本等同於上班了。沒有人會喜歡上班的......除了眼前這個奇奇怪怪的胡須男。
英美裡抱著平板走過去。她快下班, 換上了能包住腳踝的短靴,踩在場館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為什麼加練到這個點?」
奧古斯都一愣:「就是,感覺沒達到自己想要的狀態。」
「你想要的狀態是什麼?」
說到專業的,奧古斯都就精神了。他在場周圍找了個器材坐下:「我想做到攻防一體。」
他的位置是WS,有這樣的想法也實屬正常。英美裡點頭:「那麼有成效嗎?」
奧古斯都抽了抽嘴角,他感覺這個實習生是不是有點太理直氣壯了。但他還是回答:「沒有特別見效。」
豈止是沒有見效,英美裡想。她早就細細地調查過,奧古斯都這兩年來的防守端數據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以前接不到的球,現在還是接不到;甚至有些時候,以前能接到的球現在也接不到了。
中間付出的練習和努力似乎都打了水漂,這在體育項目上是很奇怪的。雖說這無疑是一個看天賦吃飯的行業,但足夠的努力至少能夠讓選手在場上的表現得到提升。所以——
她走到奧古斯都面前:「要不要試試新的訓練計劃?」
奧古斯都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笑出聲:「所以這就是你為什麼又在這裡等我的理由嗎?想向我推銷你的訓練計劃?」
他的用詞並不客氣,但英美裡也沒有生氣。她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平靜地敘述:「我需要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而你需要一個轉機。」
「我憑什麼相信你?我練了兩年,各種教練各種計劃我都嘗試過了。龐大的訓練量沒有帶給我任何進步——」奧古斯都的語氣有些自暴自棄,「所以我憑什麼相信你?」
「是啊,其他名教練的計劃你大多都嘗試過了,自己還給自己加了不少訓練量。就這樣兩年,甚至都沒有任何進步,所以......」
她話鋒一轉,語氣驟然低沉下來:「你憑什麼不相信我?」
這位話並不多的亞洲少女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奧古斯都雖然很高,但坐下後也只能乖乖被她俯視。英美裡居高臨下地抱著手臂,灰色的瞳孔鎖定他:「你憑什麼不相信我?」
「我......」
奧古斯都張嘴,卻說不出什麼。
因為他意識到,英美裡是認真的。她認為自己沒有理由不相信她,就像她之前說的——這是奧古斯都最好的機會。她如此深信。
什麼樣的人,會對自己有這麼強大的自信呢?
那必然是......相當厲害的人吧?
*
「好吧,我試試。」奧古斯都撓撓頭,轉身走向一直偷偷看著這邊的其他隊員。
英美裡點點頭,高深莫測地站在桌邊。
桌上擺著兩台大型顯示器,都連接著數據分析儀和筆記本電腦。以前沒條件只能估計和目測,現在好了,屏幕上實時顯示著奧古斯都動態捕捉出來的數據,整齊地排列在一起英美裡查看,
這東西好。她心裡想,回去高低得給那群日本人整一個。
「好吧,因為是你的拜托所以我們才答應的,奧古斯都。」
剩下幾個選手雖然來了,但還是多少有些不情願。不過英美裡並不介意,只要人來了就好。
來都來了,還能讓你們輕松逃走嗎......嘿嘿......
她在心裡做著反派發言,臉上端著正常人面具:「大家隨意站位,我們打5V5,沒有自由人。」
聽上去倒是蠻靠譜,好像確實是為了加強奧古斯都的一傳給出的訓練方案。但下一句話立刻又讓人很難信任她了:「奧古斯都,你打二傳。」
「奧古斯都打二傳?」
「我沒聽錯吧,這位小姐知道什麼叫二傳嗎?」
「我懷疑她是故意的,只是逗我們開心而已......」
其他人嘀咕著,但看奧古斯都面色不變,還是壓下了議論過去跟他站在一起。
這個場地是英美裡申請下來單獨給奧古斯都做接球特訓的場地,只有幾個被奧古斯都拜托了的隊友加入了這場臨時的練習賽。其他選手都在另一邊的場地做自己的練習。
「奧古斯都還真跟那個日本女孩混在一起了?」
「什麼叫混在一起?我聽說是那個日本女孩死纏爛打,哭著求奧古斯都答應她做訓練計劃。」
「總要干出點什麼成績來吧,不然的話實習不就白干了?」
「不過奧古斯都是這麼好心的人嗎?」
「他嘛,不奇怪,他為了強化一傳都快瘋魔了。」有人說。
這在米斯吉拉不是一個秘密,畢竟奧古斯都的瘋狂加練人盡皆知。
「也能理解,死馬當活馬醫吧。」
「以前那麼多教練的方案都練過了也沒見起效,艾薩克教練剛來的時候不也帶過他一個多月嗎?每天練那麼長時間,連點水花都沒起來,我要是他我就放棄了!」
「現在這樣也挺好啊,他都已經是國家隊隊員了。喬恩你說呢?」
喬恩被戳了戳腰,這才後知後覺地將視線從場地裡訓練的奧古斯都身上抽離:「嗯?是嗎?但無論哪個選手、無論走到哪種水平,都還想更進一步吧。」
眾人沉默了一瞬,又打趣地笑起來:「是啊是啊,當然還想更進一步啊!但這不是說做到就能做到的嘛。」
「有時候人體的極限就到這裡了——開玩笑的,也有可能只是我們天賦的極限而已啦。對天才來說肯定不一樣~」
「哦天吶!萊斯利,請你別說這樣殘忍的話......」
喬恩嘆了口氣,也不再反駁了。再怎麼說他自己也入選了國家隊,似乎證明他在天賦和上限這兩塊天然要比其他人高出一截。
如果再讓他出來說什麼『只要努力沒有什麼做不到』之類的話,似乎顯得太......殘忍。
與此同時,隔壁球場。
奧古斯都的二傳水平並不糟糕,但也算不上好。場上不止他一個人站位跟原來不一樣,所以對二傳的要求絕不是他能應付的,一時間手忙腳亂。
對面其實也差不多,總之雙方都打得很狼狽,手腳一時都不知道往哪裡揮,有點初學者的感覺。
「奧古斯都!」傑克高呼一聲。這個一傳接得依然不怎麼樣,但奧古斯都必須要去跟進二傳。
他咬牙,心裡暗罵這該死的站位,依然加快速度跑了過去。
他勉強跑到球的落點,自身二傳技術的不到位讓他只能就近選一個攻手:「瑞安!」
瑞安就在他右手邊就地起跳——可想而知高度並不理想。
對面組織起雙人攔網,四只手臂密密麻麻伸了過來,像一張無可逃脫的大網。
攔網來得太快、太猛,好像打在一堵牆上,死死地反彈了回來。瑞安用了多大的力氣,這記反彈就有多重、多快。
來不及了。
所有人都這麼判斷。
這並不是多麼絕望的一分,反正只是亂七八糟的練習賽,輸了這一分,或者輸了這一局又怎麼樣呢?
又怎麼樣......
不!不能這樣!
在他自己回過神之前,奧古斯都的小腿已經開始用力蹬地,整個人彈射出去。
他高大的身子蜷縮又舒展,剛到落點就穩穩停住。一個標准的側滾翻之後,雙臂伸直,將球接住。
「傑克!」他肩膀一轉,將球的方向調整到原本是二傳、現在卻在MB位置的傑克。
傑克心領神會,起跳給出一個比奧古斯都好太多的二傳:「瑞安!再來一次!」
瑞安點頭,後退幾步,充分助跑——起跳扣球!
「23-23。」英美裡平靜地說。
「好樣的瑞安!」
「傑克那個球也傳得很妙啊!」
「瑞安連扣的水平也完全不一樣,哈哈哈,果然奧古斯都不擅長二傳......」
但得分手瑞安還沒來得怒吼,另一個人卻搶先喊了起來:「啊啊啊——!」
隔壁場地裡原本就很注意那頭動靜的選手們紛紛抬頭看去,像一群探頭探腦的狐獴。
「我、我好像......」
奧古斯都愣怔地看向自己的雙手,剛剛觸球的地方微微發紅。
天知道他有多驚訝。
就像他早先跟英美裡說的,在艾薩克來到米斯吉拉後也很快看出他的問題,試圖對他進行調整。但一傳的精度怎麼提高?不是只能靠練嗎?
所以他就不停地練,魚躍、滾翻、背墊......他可以自信地說就連米斯吉拉的自由人都沒有他練得這樣勤快、這樣肯下苦功。
但就是毫無起色。甚至越練越沒有手感,越練越接不好一傳,到了後來幾乎連正面接球這樣最簡單最正統的姿勢都做不好了......
是不是因為練習過度?奧古斯都不知道,他現在只知道一件事——
他想要的手感,找到了。
就是剛剛那個側滾翻。又或者,不只是那個側滾翻?讓他打二傳的位置,在無暇顧及一傳接球的狀態下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反而把之前積攢的能量無意間釋放出來了?
過了快兩分鐘,奧古斯都才斷斷續續地說:「我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一下扭過頭,興奮得感覺馬上就能炸成一朵煙花:「我好像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了!」
一眾選手抽了抽嘴角,紳士地挪開視線。
總感覺,再看下去就不禮貌了。
跟他相比,旁邊那位實習生就要平靜很多了。
喬恩目光一掃,表情持續抽搐——她甚至在笑。
她在笑!在狂笑!在邪笑!
當然沒有,這一切都是被腦補出來的效果。事實上英美裡只是略微露出了一點點微笑。
「嗯,既然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那麼我們繼續。」
她說完,隨手在平板上按了幾個鍵——平板和數據分析系統也是連通的,機器立刻給她反饋出一整套訓練計劃。
她看了眼奧古斯都興奮的狀態,酌情在幾個數字上增增減減,避免他訓練過量傷筋動骨。
隨後,輕輕打了個響指,表情促狹:「怎麼樣,奧古斯都,現在相信我嗎?」
她聲音並不大,但落在奧古斯都耳朵裡卻格外清晰。他想起早前自己冷漠拒絕的樣子,一時脖子都紅透了。
身高接近兩米的絡腮胡大漢從地上一個骨碌站起來,兩眼放光,背挺得筆直立正站好:「當然相信!」
他知道隊友都在看他,但奧古斯都完全不在意。換了任何人,兩年沒有進展的項目被一個剛接手不久的、自己半信半疑的實習生,稍稍廢了點功夫就有了眉目......
這不把她當聖母瑪利亞供奉起來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一整局下來,他不說脫胎換骨但也差不多了。原本就累積了龐大的訓練量,再用切身感受體會到一記優秀的一傳應該是什麼樣的手感,對奧古斯都來說就像給水庫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門。
流暢、順利,比之前的狀態好了十萬八千裡。
其他選手也多少有些懷疑,到了食堂吃飯也在討論這個問題。
「難道說那個實習生真的把奧古斯都的一傳給矯正好了?」
人人都不願意相信,但剛剛練習賽中奧古斯都的表現又很難騙人。即便她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說,只是換了個站位就讓難題迎刃而解,聽上去好像更恐怖了啊!
「一傳這種東西本來就是量的積累,說不定奧古斯都一步一步走到了門前,而她只是......」有人彎起食指,「而她只是叩響了大門。」
「可是能叩響大門的人,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呢?」喬恩說。
他最近好像練就了什麼一語打破氣氛的能力,一張嘴所有人又都安靜了下來。
要想跨進職業的門檻,勤於練習是最基礎的。
但這之後呢?誰都知道要練習,但所有人都勤練苦練、廢寢忘食地想要再進一步,又談何容易呢?
他夾起一塊魚肉放進米飯裡:「當然,當然。我也知道發球不好就要練發球,二傳不好就要練二傳。但就像你們說的,明明已經一步步走到了那扇門前,卻抬不起手、推不開門,永遠無法看到另外一邊的景色......」
「這種時候,誰能開心呢?」
「但那也不能說明那女孩就一定能讓奧古斯都見到——」
說這話的人自己都說不下去了。難道他們還能不盼著奧古斯都好嗎?即便羨慕他們能進國家隊、能有所突破,但始終都是同隊的戰友嘛。
「如果她的確能做到,那就說明她擁有把量變轉為質變的能力。」喬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你們先吃,我有事先出去。」
「靠!這家伙——誰不知道他是偷跑去找那日本女孩了!」有人一拍桌子,「能讓他搶先嗎?」
「走啊!別把好處都讓給國家隊的人了!」
「哈哈哈!說的是,反正都是我們的教練了,求教也是應該的啊!」
食堂靠窗的位置,艾薩克教練正坐在窗邊,心滿意足地目送這群青年跑出食堂。
他們最多能看出英美裡調/教人的手腕厲害,他卻能多看出好幾層。
這家伙初來乍到沒有話語權,又不好下狠手,於是先設法接近奧古斯都,用奧古斯都的人望和地位撬起所有其他隊員——她的忙可以不幫,但奧古斯都的忙總要幫吧?
緊接著,又用解決奧古斯都問題的契機,來樹立高深的形像,埋下所有人對她的信任。
以小博大,一環扣一環......
艾薩克為自己的智慧感到愉悅,又不禁嘆氣。而這一切,都要建立在她確實能幫奧古斯都走出困境的基礎上啊。
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鈴聲一響,就被立刻接起。對面中年男人中氣十足的聲音隔著電話線也相當吵鬧:「怎麼樣?我學生厲害吧?」
艾薩克教練抿唇不語。
他不說話,卻也沒反駁。雲雀田就知道這家伙多少是有點想裝X了,但他才不肯慣著,直接說:「唉,既然你不覺得她厲害,那就把人還回來吧?也差不多是時候該讓她進日本V聯盟攢攢資歷了,讓我想想......是V3好還是V2好呢? 」
艾薩克拍桌大怒:「V2?V3??你在羞辱誰???」
日本V聯盟排序是倒著來,數字越小越厲害,如影山所在的施懷登阿德勒、木兔所在的MSBY都屬於V1聯盟。
艾薩克大感不服氣:「要去就去V1!我艾薩克的弟子當然要去最強的隊伍!之前你們那個進過國家的隊的......那個牛島?他在哪兒?」
雲雀田也跟著大怒:「誰是你的弟子!英美裡是我的弟子!」
「呵呵,這問題你等著問她吧。看看是我這個提供多次見習機會的有資格當師傅,還是你這個坐享其成的有資格當師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10
第19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六天
「英美裡, 早——」
「早安!英美裡!今天來的有點晚了呀~」
「英美裡早上好~奧古斯都和喬恩都在裡面等你。」
短短兩個月的暑假轉瞬即逝,英美裡卻已經在米斯吉拉俱樂部裡已經慢慢滲透成了第三號權力人物——比在國家隊有一席之地的喬恩還要更高一級。
艾薩克教練曾經盤問過她為什麼不用更粗暴一點的方法:「我可是知道你的光輝事跡的。」
他說:「鷲匠那老家伙全都告訴我了,高中生的壞脾氣......」
「怪不得您根本就不管。」英美裡無奈, 「一開始就打算看好戲吧?」
艾薩克攤手:「我和鷲匠畢竟不一樣嘛。」
艾薩克作為外聘的俱樂部教練, 很有可能打完這個賽季馬上又被另外一個隊伍挖走。他和鷲匠那種地位穩固、在白鳥澤一手建立私人王朝的教練本就不一樣。
英美裡敲了敲手裡的筆記本,示意奧古斯都可以開始練習:「這麼看來, 我跟艾薩克教練您的想法應該殊途同歸了。」
在白鳥澤她必須用快准狠的辦法一口氣把人壓服,最好能夠槍打出頭鳥。畢竟那時候她要在同一支隊伍裡待三年, 最開始沒有立威,後邊想要花心力去控制就很麻煩。
但米斯吉拉只是她的一個實習,甚至只是暑期實習。英美裡實在犯不著為了爭奪話語權而一口氣得罪一堆職業選手。
「東方有句古話,遠交近攻。」她笑眯眯地說,「艾薩克教練聽過嗎?」
艾薩克從字面意思理解:「關系越遠的人,越要交好?」
英美裡點頭:「對我來說,那就是相處時間越長久的人,越要一開始就展現出自己的能量。否則一旦自己的定位在別人腦海中確定下來了, 就很難再更改。」
「如果只是短暫接觸的人, 當然可以不吝嗇溫柔親和, 反正以後也未必會再見面,不如留個好印像。 」
艾薩克若有所思:「果然像雲雀田說的一樣,你對人的心理也摸得很透徹。」
英美裡謙虛:「還好還好,只不過比雲雀田老師厲害一些。」
艾薩克大笑:「果然,我就知道你很合我的胃口。」
他們倆還在旁邊閑扯,一個橘色頭發的身影跑了過來:「學姐學姐!剛剛我的發球你看到了嗎?」
日向興奮得手舞足蹈:「我連著二十個球打准目標點了!」
這對他來說的確是很大的進步。英美裡配合地給他鼓掌:「真的嗎?恭喜你啊, 再來一個我看看?」
艾薩克就看著日向被她三兩句話哄去繼續練發球了。
這小子是半個月前來的。一開始雲雀田那邊不知道輾轉了多少關系聯系到他, 說是一個有點潛力的小子, 讓他找個門路能有地方練練球就行——後來又說非得是沙排場地。
結果沒過兩天英美裡也開始說起這回事, 艾薩克教練這才來了興趣。他人脈廣,在巴西物色到一個還不錯的沙排中心,離他們這兒也近,抓緊把日向塞了進去。
但一直練沙排完全不進場館也不行,那樣會傷害手感。所以周末有空的時候日向也會到米斯吉拉來跑一跑,順便蹭個陪練的日薪。
英美裡看著都替他欣慰,總算不用一邊訓練一邊打工了,生活水平從勤工儉學小倒霉蛋扶搖直上,一步邁入『上面有人』的階段。
日向那與生俱來的親和力真不是蓋的,加上有英美裡做橋梁,兩天不到就跟所有人混熟了。他年齡小,就算能成長起來也不會跟這一批選手有直接競爭關系,更何況......
雖然沒有人說出口,但英美裡、日向或者艾薩克教練都清楚,他的身高在職業選手堆裡依然不夠看。
不說別的,光是米斯吉拉的二傳也有1米87。日向的身高只有自由人裡才能看見了,可他偏偏練的是WS。
「又是一個固執的家伙。」艾薩克在場邊看著日向打出一個又一個精准的發球,「這段時間他就只練發球了?」
英美裡點頭:「他本身運動神經發達,只是基礎動作都很不到位、很粗糙,所以要一個一個來磨。到最後整合在一起,就能形成他自己的風格了。」
「你對他倒是很上心嘛。」艾薩克嘖嘴,相當不滿,「對我們這的隊員也上心一點啊!」
奧古斯都和喬恩抱著球路過,兩個胡子男都很認真地替她辯解:「艾薩克教練,不能這麼說。我認為Emily是很負責任的了。」
奧古斯都甚至露出一絲譴責的表情:「......艾薩克教練,這樣說會讓Emily傷心吧?」
艾薩克:......
艾薩克:我這都是為了誰啊我說!
日向的訓練計劃肯定是比奧古斯都和喬恩等人要略微粗糙一些的,畢竟奧古斯都幾個相當於是從90%的精度往95%提升,而日向現在最多就是從50%往80%提升。可以說只要願意下苦功,他的進步就會很明顯。
譬如現在,又是一組發球訓練結束,他的發球強度和精度肉眼可見地穩定下來。日向高興瘋了,圍著場地跑了兩周過後,直直奔向英美裡。
你、你不要過來啊——
無辜受害者,英美裡被他撲個滿懷,面目扭曲:「學姐太神啦!多虧了學姐給我的訓練方案,我的發球精度已經提升了五個點!這下影山那家伙再也沒辦法嘲笑我的發球了!」
他手指張開比了個大到有點嚇人的五。英美裡懷疑這家伙一掌按下來能直接把他頭蓋骨捏碎。日向渾然不覺,還在嚎啕:「學姐——學姐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學姐!」
英美裡猛然又聽到再生父母的說法:......
英美裡:讓她去死......
*
雖然暑假已經結束,但英美裡依然沒有回學校。
她的畢業論文已經寫完了,就只剩線上課程要應付。但偏偏學的又是體育管理,請假的理由都是現成的,那就是去外地做實踐調查。
學校商量以後決定給她一定的特權——既然做調研,那最後寫個調查報告上來能通過就可以了,畢竟這樣的學生對他們來說也非常特殊。
一個20歲出頭就能在頂尖男排職業隊裡拿下一定指揮權的少女,放在哪部番裡都是天才女主角預備役。
學校什麼時候能為難女主角呢?那必然是不能的。
所以她干脆就不回學校了,准備在米斯吉拉俱樂部實習到期後換個地方找兩個工打一打。
日向對此的看法是:「是再找兩個俱樂部統治起來玩一玩吧......學姐,只統治一個俱樂部對你來說實在大材小用了吧......總有一天你會在每個俱樂部都插上屬於自己的征服之旗吧!」
英美裡黑心:「什麼叫征服之旗啊?我又不是什麼中二小孩天天舉著旗大喊「排球王,我當定了!」!這種聽上去隨地登基的感覺是怎樣啊!」
日向笑倒:「隨地登基......隨地登基......」
英美裡跨過他笑癱在地上抽搐的身體,面無表情地走到場館外接電話。
「既然你都想好了——」手機那一頭的牛島因為網絡的延遲,一瞬間露出一個相當弱智的表情。英美裡眼疾手快地截下來,「我支持你的想法。」
她快樂地把牛島的模糊弱智截圖做成表情包【弱智的人類.JPG】發到白鳥澤三年級的群裡,然後又笑眯眯地點頭:「知道啦。話說你怎麼想起來給我打視頻了?」
牛島抿唇:「就是,我進V1了。想告訴你。」
V1......
說實話,英美裡已經有點記不清劇情的時間線是怎麼走的了。不過她個人人生的時間線進度已經很快,現在對牛島來說頂天也就大三大四的階段。
也就是說這家伙在大學沒畢業就已經進了V1,日本本土職業男排最頂尖的聯賽球隊。
「哪支隊伍來著?」她像征性地問。
牛島:「施懷登·阿德勒。」
原來他一畢業就直接進的AD啊......英美裡摸了摸下巴,這種沒有從其他略弱一些的隊伍慢慢爬上來的履歷,感覺更像是無聲的炫耀啊?就像古代貴妃,越是前面沒有尊號越是高貴,因為說明是從直接封的貴妃位,而不是從妃位慢慢磨上來的......
呃,她在想什麼啊!!
英美裡回身給牛島比了個拇指。挺好的,目標是明確的,前途是光明的。
加油吧!牛貴妃!
牛島發現即使能打通即時視頻電話,但遠隔重洋給人的感覺也完全不一樣,英美裡的臉在數碼二次傳遞的過程中顯得略有幾分失真,讓牛島很難判斷她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和面對面的時候不一樣。牛島想。
......還是能見面的時候更好。
英美裡正想說個拜拜掛斷電話,手機揚聲器卻『嘟嘟嘟』地響了起來。原來天童看了群裡的表情包,也給她打來了視頻電話。
英美裡干脆把他拉進群聊,三個人對著手機屏幕裡的三張臉面面相覷。
「喲!若利君!」天童聲音高亢,有一種不同以往的熱情,「剛好你也在那,我一會兒就不單獨打電話找你了~」
他說完,沒再搭理牛島,而是看向准備吃飯的英美裡:「親愛的英美裡,我有一個驚天大好消息告訴你——」
「嗯嗯。」英美裡把雞肉切成細條,頭也不抬地應付他,「我很期待。」
天童也不介意,樂呵呵地宣布:「以後你就要擁有無窮無盡的巧克力啦!你的親親表哥我,已經決定去巴黎學做巧克力啦!」
「怎麼樣怎麼樣,以後哥哥給你做巧克力小貓咪和巧克力花園城堡吧?按理說你應該很喜歡吧?」
說完自己又覺得不對:「不,果然還是巧克力美元?或者巧克力王冠?要不就是巧克力法杖,感覺更配得上魔女......」
英美裡:......
英美裡:「非常感謝但我只需要普通的巧克力排塊就夠了......」
第19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七天
既然天童都邀請了, 那英美裡必然是要去法國看看他的。本來她也打算趁假期去歐洲走一圈——意大利和波蘭的男排也相當強勢,權當她替鳳鏡夜搞商業刺探了。
這樣一來,順便走一趟法國也很方便。
結果越前跟凱賓兩個又不知道從哪兒聽到的風聲說她要去歐洲, 不消停地給她發消息, 讓她務必也要來自己的俱樂部看看。
英美裡黑線:「可是你們是在美國又不是在歐洲啊,我去歐洲跟你們有什麼關系?」
越前不知道是不是隔著手機屏幕, 所以膽子也大了起來,居然鞭辟入裡地辯駁了兩句:「因為學姐既然都能去歐洲, 說明並沒有那麼忙啊。既然有時間去歐洲,當然也有時間來美國看看我們了。」
他說著,把攝像頭分給凱賓。兩只小貓一起在鏡頭面前望著她。
英美裡被美色所誘,很快就沒出息地答應下來。她算了算時間說:「那等我從歐洲回來再聯系。」
她第一站當然去了法國看天童。他雖然跟著老師在學,但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因為初出茅廬,所以工作室面積不大,但位於一座小樓的頂層,四面都很通透。巨大的料理台擺在正中間, 身後是灶台明火。靠窗有一張長長的木桌, 最多能擺四把椅子。進門左手邊的粉牆則打了好幾個懸空的木架, 用來放料理相關的書籍。
右手邊的掛式電視循環播放著日本綜藝節目,英美裡一進來就吐槽:「你這是那種主婦家庭料理教室吧?」
天童大笑:「說不定我也可以回國當一個料理老師的哦!」
天童大學期間就已經在日本找了幾個甜品師學藝,成績也相當卓然。
用他現在老師的話來說就是作品充滿想像力,而想像力在甜品這一行業中正是最必不可少的一項能力。
英美裡聽了,擺出= =的臉:「認真的嗎?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說法,你確定不是你自己編的嗎?」
天童大呼委屈:「英美裡!你可以懷疑我的人品, 但不能懷疑我的誠信~~」
「不, 感覺兩個都可以懷疑一下的吧?」
天童故作幽怨地看她:「你再說下去我不給你做了。」
他手裡正在做一份改良版的雙層芝士塔。底層是偏厚重濃郁的焦糖海鹽芝士, 口感類似巴斯克芝士的風味;上層則是嵌入新鮮草莓的松軟芝士蛋糕, 更契合日式輕乳酪的口感。
外層再撒上巧克力粉和奧利奧碎,細微的苦澀讓兩種風味的芝士更顯得濃香。
切面更是漂亮得無可附加,上層是淡淡的粉色,中間鑲嵌著細小的鮮紅草莓果肉,下層是誘人的亮棕色。
英美裡用小勺子在尖尖的地方刮下去一層,幾乎毫無阻隔就直接挖下一片完整的糕體。
「不過好神奇。」她感慨,「焦糖海鹽和草莓感覺應該很難融在一起才對。」
天童點頭:「從原理上來講,上層用香蕉風味會更好一點。香蕉也是甜味壓倒酸味,而且香氣更加柔順的水果。草莓酸甜味更明顯,跟焦糖海鹽芝士比起來會有點尖銳。」
英美裡又吃一口:「所以為什麼會用草莓?」
天童更哀怨了:「你以為我想嗎?這是老師的任務——」
英美裡大驚,伸手去摸他的額頭:「你沒事吧覺!是不是發燒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靈巧聽話啊,真該打電話給你小學的老師看看,讓他們大吃一驚......」
天童倒不覺得有什麼:「不是這樣啦。這雖然是任務,但不像以前那樣,沒有規定我必須該怎麼做。」
「比如說給了我焦糖海鹽和草莓兩種口味的要求,但我可以做成焦糖海鹽風味的海綿蛋糕,上面擠草莓醬或者放幾粒新鮮草莓;也可以做草莓汁來配一個普通的焦糖海鹽夾心蛋糕。甚至可以直接在大顆的草莓上裹焦糖海鹽的糖漿放涼,這些都是做搭配的方式。雖然的確要求了要用什麼材料,但是......」
「很自由。」英美裡低聲補充。
天童點頭:「對,很自由。」
這正是他最喜歡的感覺。
他看了英美裡一眼:「說實話,你知道我小學時候是什麼樣的吧?」
英美裡正想說不知道,然後就被天童瞪了:「別裝傻啊。在認識我之前你應該就知道了吧?」
英美裡懊悔。所以說她當時為什麼要對天童坦白呢?搞得現在裝不知道都不行。
她只能點頭:「算是知道一點吧。」
天童聳肩:「所以你也知道,我從不為不理解自己的人而憂郁。當然最開始的時候可能會那麼一點......」
他用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比了一個短短的距離:「大概就這麼一點點,但是——」
「但是我果然還是覺得自己最重要。」
「無論再怎麼強調合作、互助也好,對我來說都沒有我自己的想法重要。」
為那點痛我覺得你說的沒錯,人當然要覺得自己最重要才行。其實不只是你,別人也是這樣的,只不過只不過我會說出來,只不過你說的比較難聽,
天童不服氣,難道有你說話難聽嗎?
英美裡大怒,你再說一遍。
天堂又立刻慫了,回去站在料理台邊打雞蛋,一邊問她晚上想吃什麼。
英美裡舒心地把小腿翹起來。剛剛入秋的巴黎並不很冷,但她還是穿著小短靴和長風衣:「真好,以前都是我天天做飯,現在終於有人做飯給我吃了。」
天童不可思議:「你什麼時候天天做飯了?一直都是我們求爺爺告奶奶你才勉強做一次好嗎?」
英美裡瞪他:「你居然還想讓我天天做飯?」
天童:......
天童:「到底要怎樣?你說吧,到底我要怎麼說你才能高興?」
話是這麼說,他最後還是決定晚上給英美裡做蛋包飯:「配炸豬排怎麼樣?」
英美裡歡呼:「炸豬排萬歲!天童萬歲!」
天童一臉虛榮:「來,再叫兩聲天童萬歲~」
兩兄妹在工作室裡亂七八糟地閑聊一會兒,英美裡的手機響了。她打開一看,發現是來自跡部的視頻通話。
「聽說你在法國。」這個人單刀直入,「我和幸村也在法國,有空的話出來聚聚。」
跟幸村?英美裡敏銳地察覺到什麼,問:「他又看中什麼項目了?」
幸村的臉從旁邊露出一點:「真不愧是你,一下子就猜到了。」
幸村在半年前加入了她、鳳鏡夜和跡部的合作當中。倒也不能算加入,只是這家伙對書畫、雕塑之類的作品有一種微妙的直覺。
要知道藝術品升值比任何產業都要捉摸不透,這東西似乎沒有什麼規律可言,即便是跡部和鳳也從沒深入研究過。但偏偏又算得上成本低、收益高的暴利。幸村說准幾回後,連鳳看他的眼神都變了,立刻讓跡部把人拉進來入伙。
「所以......難得我們剛好都在巴黎,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他剛說完,天童切菜的聲音就更響亮了一些。
英美裡回頭看他『咣當咣當』地砍菜板:......
英美裡:「你有什麼想說的可以直接說。」
天童掐著嗓子:「哎呀,剛好我們都在巴黎,那要不然讓他們也一起過來吃我的蛋包飯好了?」
英美裡憋笑,扭頭對屏幕復述了一遍:「總之我表哥現在在巴黎學習做甜品,廚藝應該不差。干脆一起吃好了。」
幸村微笑:「我沒意見。」
跡部:「你該不會是想毒害本大爺吧?」
英美裡:「你怎麼越活越年輕了呢?」
跡部:「你是在罵我對吧?你是在說我幼稚對吧?我沒理解錯吧??」
英美裡不理他了,兀自和幸村定下時間就掛了電話。
很快兩個人就到了。天童的炸豬排外殼薄而酥脆,內裡的肉汁豐富,雖說沒有用什麼特別的調味,但混合著蛋皮的柔軟和炒飯的油香,也不失為一道家常美味。
何況能在巴黎吃到的正宗日式蛋包飯,是一種幸福的穿越感。英美裡很滿足,盤子一推:「謝謝招待——」
剛吃完飯,跡部就開始迫不及待地跟她分享幸村的豐功偉績:「這家伙上個月讓鳳鏡夜買了同一個人的三幅畫,結果今天那畫的原作者就被宣布可以參加威尼斯雙年展。」
跡部輕輕搖頭,似乎還有些不可思議:「你知道翻了多少倍嗎?」
英美裡豎起耳朵:「多少倍?」
「從500美元翻到500萬。」
英美裡震撼,慢慢僵硬地扭頭看向幸村那張依然笑意盈盈的臉。換做是她,能做出這樣的投資回報比估計都高興壞了。
這不是能賺多少錢的問題,而是......
拜托,那可是威尼斯雙年展!世界三大雙年展之一!而且藝術和金融說到底還是不一樣的,金融多少還能計算、推測,但藝術......
那真的就是全憑眼光了。
但幸村依然那副不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平靜表情:「多虧了鳳君肯花錢。」
跡部表示:「其實你大可以自己掏錢把那畫買下來的。」
幸村搖頭:「說好了合作,鳳從我們幾個人的合資裡出錢,大家都能分潤到好處嘛。」
英美裡贊不絕口:「嘖嘖嘖,你看看人家的覺悟。」
跡部:「我發現你這家伙越來越過分了啊,以為本大爺不說話你就可以為隨心所欲為所欲為了是嗎?」
他冷哼一聲,熱血澎湃地下了戰書:「今天晚上打UNO你就等著吧!」
英美裡:「你是不是真的染上賭癮了我說?」
感覺跡部大人的人設開始漸漸往危險的地方跑偏了啊!
第19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八天
按照約定, 英美裡本來應該直接從法國去美國看望越前跟凱賓兩只嗷嗷待哺的小貓,結果還沒上飛機就被艾薩克教練一把抓回去。
「我說你合約到期了還真就一天不來了是吧?」艾薩克教練皮笑肉不笑。
兩人站在俱樂部的場館內,面前立正站著所有沒回家的職業選手——喬恩和奧古斯都當然也在其中。
所有人都用幽怨的目光盯著英美裡。
「你這家伙, 公私分得有那麼開嗎?實習一結束連人都找不到了?」艾薩克教練不停地數落她,「之前你留的那些作業喬恩他們都做的差不多了, 本來還想問你接下來的安排, 結果連電話都打不通!」
他叉腰:「你都在忙什麼?」
英美裡大感冤枉,六月飛雪不過如此。打開手機一看,理直氣壯地跟艾薩克教練說:「我當時在飛機上。」
在飛機上跟跡部幸村打牌......
好吧,情有可原。艾薩克教練也不揪著這一點不放, 追著問她:「那新的訓練計劃呢?接下來的安排你打算怎麼做?」
英美裡不可思議, 她很久沒見過這種奴役她比鷲匠老師都狠的人了:「可是我已經不在這兒干了啊!我連工資都領不了了!」
艾薩克抱著手臂, 不接她的茬:「東方有句話說的好, 一個為師終生為父......」
英美裡:「很抱歉但是我有自己的爸爸......」
艾薩克教練平靜地說了下去:「總之你要為他們負責。」
英美裡:搞了半天我是父啊!!!
她張了張嘴, 還沒准備好要承擔這份親情, 艾薩克教練又把她的話堵了回去:「只要你能做到,回國以後我給你寫推薦信, 保證你能進入V1。」
這是艾薩克深思熟慮後想到的誘餌。雲雀田先前打電話來的時候他雖然反駁地很大聲, 但也知道按照英美裡的年齡和履歷, 畢業後能回日本進V2做正式的助理教練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要進V1, 多少還差一截。
就算都是助理教練,V1和V2差別也很大了。第一步非常重要,決定著她以一個什麼樣的姿態回到日本排壇, 還影響著後續發展的路徑。
但就像在米斯吉拉的困境一樣,她又不能在職業隊伍裡像高中時候那樣說『我來帶人打一場比賽, 贏了就把指揮權給我』, 那純粹是兒戲。更何況還涉及到合同的問題。所以艾薩克的推薦很有必要, 多少能幫她少走一截彎路。
英美裡當然是一天都不想浪費的,能早點進V1就早點進V1最好。再三權衡之下,她屈服了:「不過實習工資能抬一抬吧?」
艾薩克抽了抽嘴角:「當然。」
英美裡無視了米斯吉拉眾人的復雜神色,相當理直氣壯:「合法勞動所得,為什麼不要?」
於是又順理成章地敲詐一筆,至少填補她的房租綽綽有余。
最後合約續了、錢也賺了,但也一不小心翹了越前跟凱賓的約。
被兩個小孩質問的時候,英美裡也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次去美國的時候請你們吃飯好嗎?突然有工作要忙。」
兩個小孩都很不高興,並排坐在屏幕面前,兩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是如出一轍的不爽。
越前哼哼唧唧:「學姐說話不算話,明明之前說過做人要誠信吧?」
英美裡是發現了,這小孩一隔著屏幕膽子就格外大。算了,看在你是主角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好啦,這次的確是我做的不對。我看看下個周末能不能抽空吧?如果有假期的話我就飛回來看你們,可以了吧?」
越前還是有些不滿,但最後居然是凱賓阻止了他。金發少年在他耳邊嘰裡咕嚕說了點什麼,兩個人才勉強達成一致意見,對著鏡頭點頭:「好吧,那學姐下周一定要回來哦。」
英美裡滿口答應:「好好好嗯嗯嗯,掛電話吧~」
兩人這才把電話掛上。
「你攔著我干嘛?」越前不滿,「你別聽學姐說得好聽,什麼『下周回來』,下周多半又有工作!學姐工作狂你又不是不知道!」
凱賓挑了兩下眉,給他指了指手機上的日程表:「下周我們輪空。」
越前眼前一亮。
網球的分站賽和田徑分站賽有些相似,只要選手積分夠了是可以挑自己方便的輪次參賽的。越前跟凱賓下周都沒有比賽,剛好留守俱樂部了。
凱賓神秘兮兮地露出一個壞笑:「所以下周我們就可以直接突襲學姐的俱樂部......」
越前也握著小拳頭點頭:「要讓學姐知道我們不是坐以待斃的笨蛋!」
「對,不是笨蛋!我們要反抗,我們要鬥爭!」
兩人對視一眼:「快去看看飛巴西的機票!」
*
「准備下班了嗎?Emily慢走~」
「Emily路上小心!」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惡惡心心地叫她教練大人了,這人就是金發碧眼胡須男喬恩。
「路上小心,英美裡教練。」他用的稱謂是Coach Emily,倒正經不正經的,一看就知道是在打趣。
英美裡呵呵兩聲,人都走到門口了,還專門回頭手指虛虛地點他:「你明天等著訓練量翻倍吧。」
有艾薩克教練的縱容,她的權利不知不覺就越來越大了,現在說要加訓所有人也都渾身一抖,配合地往後縮了縮,不再追在她身後跟她道別。
雖然明天是周末,但英美裡也並不空閑。除了研究生課程的收尾,她還要幫鳳鏡夜他們調研南美的其他俱樂部來確定值得投資的項目。
要說南美除了巴西,那就只有阿根廷的男子排球成績最好。
而說到阿根廷,當然不得不聯系及川。這家伙混的可謂是風生水起,作為選手,他雖然也面臨英美裡剛開始那種窘境,但要打破就很卻更簡單——只需要充分的亮出實力就足夠讓人接受,更別提他還是個天然自來熟。
「所以英美裡是在嫉妒我嗎?」
及川笑容明媚地坐在快餐店的窗邊。越發成熟的氣質混合他依然純潔無瑕的笑臉,比起當地人來說尤為精致秀氣的面容讓許多女生的目光投了過來。
英美裡黑線:「要說招蜂引蝶那還得是你啊......」
她手裡端著餐盤,剛剛和及川石頭剪刀布輸了,所以這次是她去前台領餐。及川老實不客氣地把自己那份搶過來:「辛苦啦辛苦啦,分你一根薯條~」
英美裡:「誰稀罕啊!」
她雖說要做調研,但及川對俱樂部經營這些自然一竅不通,問他也沒用,所以干脆沒提。只是跟他聊了幾句近況。
「我還好啊,我們俱樂部對我百依百順。」及川洋洋得意。
「那還真是恭喜你啊。」英美裡看了他兩眼,忽然說,「你是不是變黑了?」
及川自豪地挺了挺胸:「是啊!是不是更有男人味了?」
他期待的表情在英美裡面沒什麼波動的目光裡漸漸萎靡下去。
「沒有嗎?這是我專門在沙灘上曬的誒!翻來覆去,曬得很均勻的!」
英美裡沉默:為什麼要把自己形容得像一條鹹魚呢......
「當心皮膚癌。」她干巴巴地提醒。
「皮膚癌......應該不至於吧?」
「及時塗了防曬霜或者有打傘就還好,完全不防曬還每天暴曬的話就很容易得。澳大利亞那邊不就挺多人得嗎?他們很喜歡日光浴的。」
及川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好吧,我聽英美裡的。對了,你最近有見過小岩嗎?」
英美裡搖頭:「沒有,但有打過電話。」
及川托著下巴碎碎念,表情很不忿:「那家伙神神秘秘的!雖然說不打職業,但又說他沒離開過排球.......天知道他想干什麼!」
英美裡心想還能干什麼,當營養師唄。不過她還沒張口,及川的手機就響了。
他一看來電顯示,頓時一驚一乍地把手機扔開:「背後不能說人啊!」
難道是岩泉?英美裡挑眉,探身過去把他手機一撈,接通了電話。
這還是個視頻。
「嗨,岩泉~」
對面的岩泉一也嚇了一跳:「哦,你和及川在一起啊?」
轉念又反應過來:「也對,你在巴西他在阿根廷,很近的。」
及川也緩過氣來了,從對面蹭過來,擠在英美裡旁邊打招呼:「嗨,小岩!活得還好嗎?有沒有被女生追啊?應該沒有吧!吶吶,沒有吧,吶吶吶——」
英美裡:「你能別在我耳邊鴨子叫嗎?」
及川大怒:「我這哪是鴨子叫?這明明是貓叫吧!」
英美裡:「所以總之你不是人對吧?」
及川:「你——」
視頻對面的岩泉:......
岩泉:再過20年這兩個人都不會變吧。
沒聊一會兒,英美裡忽然眼神一滯:「岩泉,你現在是在哪裡啊?」
岩泉揚眉:「噢,我在美國。」
英美裡點點頭:「啊對,我好像認出來了,你租的公寓好像就在我學校附近。」
「啊,真的嗎?」岩泉吃驚,「那我怎麼從來沒遇上過你?」
英美裡撓頭:「可能因為我太忙了。而且我們之前就算聯系好像也沒有說到學習上的事?」
及川在旁邊猖狂大笑:「哈哈哈哈哈!你們兩個果然不熟!果然,你們都是我及川大人的翅膀噠——」
交談的聲音一頓,手機裡面、手機外面,兩個人都幽幽地把目光投向他。
英美裡抬手,大拇指衝著脖子狠狠一劃,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及川:啊這......
第19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九天
既然到了阿根廷, 當然要住阿根廷的酒店。英美裡一覺睡到天亮,客房服務把早餐送到門口。
她嚼著班尼迪克蛋接通了牛島的電話。話說這家伙最近打電話也打得太勤了吧......
正想著,就聽見牛島在那頭開口:「我覺得這樣不合理。」
英美裡:?
英美裡:「說點能聽懂的。」
牛島冷靜地問:「為什麼要和及川合照?」
饒是英美裡也狠狠地愣了一下。她跟及川合照了嗎?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呃......好像昨天是直接在快餐店見面的......
仿佛猜到了她的疑惑, 牛島說:「及川的社交軟件。」
他還發社交軟件了?英美裡抽了抽嘴角:「那家伙有病吧?」
她立刻翻出及川的推特、臉書,最後在ins賬號上找到了犯罪證據。
因為長得帥會營業, 及川的ins賬號粉絲數從初中開始就一直居高不下, 到了職業排球階段依然領跑全世界。據英美裡所知,整個南美都找不出一個能跟他抗衡的職業男排選手。
她當時還覺得蠻好笑,心想那沒辦法,人家是走顏值博主賽道, 跟你們不一樣, 現在卻恨不得把這家伙生吞活剝了。
全球200萬粉絲, 那就意味著全球有200萬個人看到了她臉上還沾著番茄醬, 就被及川那家伙抓拍下來的合照。
牛島聽著對面長久的沉默, 忍不住問:「在想什麼?」
英美裡鎮定地說:「在想該怎麼無聲無息地解決了他。」
牛島抿唇, 壓住難忍的笑意:「不用那麼麻煩,讓我跟他打一場就行。」
「嗯?現在輪到你說風涼話了?剛剛是誰沒頭沒腦衝上來就說我跟他合照不合理的?」
牛島的嘴角抿得更用力了一點, 聲音居然聽得出幾分委屈:「他不合理, 不是說你。」
「對嘛, 都是及川的問題。」英美裡大力點頭, 「回頭我就修理他。」
說到這裡,英美裡想起了之前艾薩克教練說推薦她去V1的事,順嘴問道:「你在AD感覺怎麼樣?」
牛島思索了一下, 扭頭問身邊的晝神福郎:「你覺得AD怎麼樣?」
旁邊的晝神眨了眨眼,茫然回答:「嗯, 一只不錯的球隊?」
牛島回頭, 一五一十地轉播:「一個相當不錯的球隊。」
英美裡黑線:「我是問你。你覺得這支隊伍的配置、風格、日常訓練的節奏安排以及未來規劃做的怎麼樣?」
「隊伍配置中規中矩, 正統王道的路線。」牛島說,想了想又補充,「日常訓練的節奏偏慢。」
他沒發現旁邊的晝神福郎已經開始用有些驚恐的眼神打量他了。偏慢?他打排球快10年、打職業5年、進AD兩年,從來沒聽過有人說AD的訓練節奏偏慢......
晝神福郎頓時對牛島肅然起敬。這小子以前的生活在什麼樣的地獄裡啊?該不會是什麼排球無限流吧......全家都是排球健將,從小對他不假辭色,每天不發滿100球不准睡覺之類的......
聽上去怎麼越來越像他們自己家?
很難說晝神的猜測是否具有一定可靠性,總之對此渾然不知的英美裡還在關心牛島小朋友的日常生活:「節奏偏慢的話要不要跟教練提一下?有時候教練也需要反饋的,不然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是不是應該堅持推行下去。」
牛島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
他正要開口說點什麼,英美裡手機又『嘟嘟嘟』地響起來。
「啊,有新電話。」她掃了一眼屏幕,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牛島愣了愣,也忘記對面看不到自己,乖乖搖頭:「沒有了。」
「嗯,那我掛了?」
「好。」
頓時只剩下忙音。
晝神拉完韌帶,准備先去跑個三公裡開胃,忽然瞥見牛島的表情。
他一抖:「你怎麼了?」
牛島抬頭:「我怎麼了?」
晝神組織了一下語言:「呃、就是,怎麼看上去這麼......不滿?」
牛島眨眼:「我很不滿?」
「看上去是這樣。」晝神單手抓著球跟他閑聊,「我還以為你是機器人來著,沒想到還會有別的情緒。」
「不會是機器人的。」牛島垂頭。
機器人的話,不會好奇她要跟誰打電話。
也不會因為沒法開口問而舒服。
「不是機器人。」他認真地說。
晝神:......
晝神:就是說我真的只是開玩笑的......沒有真的把你當機器人......
*
吃完早飯,英美裡收拾一通准備出門。及川邀請她去聖胡安俱樂部參觀,英美裡當然從善如流。
她剛走出電梯來到大堂,就被兩個從天而降的小家伙團團堵住了。
「學姐!」
「學姐——」
越前和凱賓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氣鼓鼓攔在她面前。
英美裡嚇一跳:「你們怎麼來了?」
越前撅嘴:「先不說這個,學姐來阿根廷怎麼沒告訴我們!要不是看到ins......」
凱賓倒是很實在:「反正最近也沒比賽。越前這家伙說不想在俱樂部被人關著,就跑出來了。」
「看來紀律是管不住你了。」英美裡微笑。
越前還不知道天童曾經提出的巴普魯夫的狗觀點,他認為巴普洛夫的狗堪比英美裡手下的選手,已經被訓出條件反射。如果越前知道,一定會為這敏銳的洞察表示贊賞,因為他現在就正在經歷。
學姐的微笑,一款讓人立刻原地站直的條件反射。
一到她面前就這麼乖......英美裡悻悻放棄,走到他面前:「來都來了,我還能把你們趕回去嗎?現在我要去一個職業排球俱樂部,你們是跟我一起去,還是在這裡找個地方等我?」
兩人對視一眼:「當然是跟學姐一起去!」
很快三人就一起到了及川所在的俱樂部。這家伙從裡面飄飄蕩蕩地跑出來,拖長了聲音喊她:「英美裡——」
接著又在不遠處站住:「這兩個小不點是?」
越前好像通過他的稱呼感覺到了兩人天生的不對盤,也問:「你又是誰?」
「英美裡。」及川盯著越前,目不轉睛地問,「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學姐。」越前也盯著及川,「這個沒禮貌的家伙到底是誰啊?」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走上前,站在中間:「越前、凱賓,這是及川;及川,這是越前,這是凱賓。」
越前、及川、凱賓:......你倒是介紹得更粗糙一點試試看。
「算了!根本不能指望英美裡!」及川放棄,長腿邁兩步走上前來,兩手抱胸問:「越前?全名是什麼?」
「越前龍馬。」越前壓壓帽檐,以示自己【並沒有很想回答但出於對年長者的尊敬還是回答了】的心情。
及川完全沒有體諒到他七拐八彎的腦回路:「哦?看你的樣子像是練體育的。」
「我是打網球的。」
及川挑眉:「這麼小的個子,打網球?」
越前頓時怒了,就連旁邊的凱賓也被牽連地發怒了。要知道他們倆自從揚名美國網壇以來,幾乎完全沒有遇到過這種對身高的直白敘述。因為後果往往是被揍成6-0,帶著鴨蛋離開賽場。
小孩頓時也不高興了,眯起眼睛下巴一揚:「我對只會使力氣的傻大個沒什麼好說的。」
當然,相比起網球精細的微操,排球的確更容易給人留下一種只會拼蠻力的印像。
及川冷笑:「是啊,畢竟怕球的人的確不敢直接用肢體接觸嘛。」
「跟不懂旋轉的人沒什麼好說的。」越前眼尾一挑——像他這樣的大眼睛實在很適合翻白眼,看上去相當欠揍,「學長的球會拐彎嗎?會消失嗎?」
英美裡:?
英美裡:你這話說的還挺驕傲......
及川:「誰說我不懂旋轉?我的發球可以直接繞過對面選手的好吧!」
越前不甘示弱:「那我的發球就可以圍著對手轉五圈然後得分!」
英美裡:......
英美裡:來了,開始說胡話了......
凱賓沉默地舉起手機把兩人的爭吵拍下來,預備留到今晚做嘲笑越前的素材。
他抬頭:「學姐,要不要喝點什麼?」
英美裡也聽累了:「冰可樂謝謝。」說著給他塞了把零錢。
等凱賓回來,及川和越前兩個人已經鬥出了新高度,不再滿足於攻擊對方的項目,轉而開始攻擊對方的實力。
「影山?啊,影山君,我見過。」越前表示。
他當時跟英美一起去國青合宿的時候確實見過。一看及川對這個名字反應過激,小孩眼睛一轉。沒記錯的話,這兩個人好像是同位置......
同位置的鬥爭心,他懂他懂,光看冰帝那個雙打紅發特技男天天想跟菊丸學長拼個高下就懂了。
越前計上心頭,故意大聲說:「影山嘛,一看就知道他技術是要比你好一些的。」
剛打開易拉罐的英美裡:......真不愧是你,越小前。這就是主角體質嗎?一口氣踩爆雷點然後《網球○子》連載今日徹底結束是嗎?
不過這好像也算好事一件......
及川冷冰冰一笑:「我跟小飛雄誰更強,那是我們之間比了才知道。但是我跟你誰更強,今天就可以分出一個勝負!」
越前毫不畏懼:「好啊,比呀!比什麼?」
及川:「你說啊,比什麼?說不出來?你不會是怕了吧?」
「哈?你在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會害怕——」
英美裡和凱賓被兩個忽然發瘋的青少年嚇到,一人一個易拉罐往後縮了又縮,卻依然逃不過被點名的命運。
及川手一指:「英美裡來說!比什麼!」
越前眼睛一瞪:「學姐來定!我一定能贏這家伙!」
比網球或者排球似乎都不太合適,畢竟是各自的專業領域。籃球足球這種項目吧,偏偏又是團隊作戰,又很容易出現身體碰撞......
英美裡思忖半天:「要不然,比乒乓球吧?」
第200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天
小小的一張乒乓桌前, 及川和越前相對而立,兩個人眼中都是旺盛的戰意。
英美裡找了張椅子過來坐在旁邊:「怎麼計分?」她仰著臉問。
及川一下破功:「拜托,英美裡!我正在醞釀我的戰術, 你突然一問這麼不正經的問題......」
「這哪裡不正經了?」英美裡睜大眼睛,「怎麼計分——這很重要好不好?快點給我想個辦法,不然今天這個比賽就泡湯了。敢對裁判不敬, 我看你小子是活膩了。」
及川憤怒,但毫無辦法, 只能從場邊走下來替她想辦法解決計分的問題。
最後還是凱賓找了個巨大的本子, 又讓越前出去跑腿買了一只馬克筆,就地做起了原始計分牌。
「把本子割成4等份,只需要9頁就能把所有數字寫完。」及川驕傲。
越前鄙視他:「一共10頁好嗎?0到9,那是10個數字。」
及川語塞,說不過就只能耍賴:「英美裡!你看他!」
英美裡沉默片刻:「你是覺得你的笨蛋行為很值得我給你撐腰是嗎?」
「怎麼能這麼說呢?英美裡——」
在及川的持續悲傷中,越前跟英美裡兩人已經飛快地把計分牌做好了。
比賽由此飛速開始, 越前發球。
這小子是有一點乒乓球基礎在身上的,拋球發球也相當不錯。及川雖然擊中了,但因為旋轉的原因導致球四處亂飛。第一分被越前穩穩拿到。
「1-0。」英美裡冷靜地宣布。
及川跳腳:「不算不算!剛剛那球不算啊!我是初學者啊, 初學者不是應該有一點好處才對嗎?」
英美裡呵呵:「越前上次打乒乓球是在初一。」意思就是這都多少年了, 大家都一樣菜。
越前沒聽出來, 還在大感動:「學姐!你怎麼知道的?」
他心裡相當觸動。雖然學姐從來都不假辭色, 對人也沒個好臉,說話很毒訓練下手也超級狠......咳咳,但居然還知道他上一次打乒乓球是在初一!
好像還是什麼運動會吧?總之這不是學長學姐該知道的情報啊,這說明學姐是很關心他的, 不是嗎?
英美裡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告訴他, 這是因為她看了178集網球王子全集, 包括TV版自己亂七八糟的各種原創才如此熟稔。看了眼小孩感動的表情,她還是選擇了善良地隱瞞下來。
英美裡剛想完,就看見場上風雲變換。及川靠著一記大力扣球拿到發球權,頓時像是到了他的主場。
這家伙笑得相當邪惡,宛如每個動畫都會有一個的前期反派boss:「哈哈!我要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發球大師!」
英美裡:「好土的名字......」
及川渾然不覺,將球高高拋起,手臂跟著一掄。
英美裡光看他那個起手動作就知道不好,果然這家伙壓根沒有收手,居然一口氣直接從高處把球扣了下來。
——直接殺進了越前的場地。
及川得意:「耶!漂亮的發球得分!」
英美裡冰冷地宣布:「發球失誤。」
及川大驚:「我為什麼失誤了?」
英美裡:「發球要先在自己的球台上彈一下,才能落進對方的球台。」
她一字一頓地解釋,心裡已然笑得打跌。運動白痴及川徹!這可不是人人都能見識到的!
及川大吃一驚:「就是說我不能直接把球扣過去,是嗎?」
英美裡點頭:「這有什麼好吃驚的,這不是基礎規則嗎?」
「我不知道啊!」及川委屈,「不被人知道的基礎規則就是進階規則了吧?」
「你既然連這個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自信地答應跟越前用乒乓決勝負呢?」英美裡實在是搞不清楚這人到底怎麼想的。
「我以為他也就這個水平嘛......所以稍微高抬貴手饒我一次不是很好嗎?這樣才會公平嘛!」
呵呵。英美裡鐵面無私:「2-0。」
這回輪到越前比了個耶,不僅學動作,還學台詞:「耶!漂亮的發球得分!」
「——不過是我得分,不好意思哦。」
及川握拳:「這小子......!」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勸你最好不要那樣。」英美裡頭也不抬地甩給他一句。
「我就知道!你果然偏心!」
英美裡無奈:「我還偏心......因為輸球就揍小孩,說出去不會覺得很丟人嗎?」
她看了眼及川的表情,補充,「尤其是讓岩泉知道的話......」
及川一下慫了:「知道了知道了!我會認真打的!」
及川徹放開手腳打球,那狀態也是很驚人的。他們倆基礎說實在的差不太多,運動天賦也平分秋色,等及川摸索出了乒乓規則的精髓之後立刻開始瘋狂地打旋轉球。
也許他打慣了排球,用拍子打小球的技術還不那麼精煉,但勝在力氣大,旋轉的強度居然還挺不錯。
而越前雖說力量和身高不如他,但在對球拍的掌控上又有更深的一層造詣。兩個人一時間也打得不分上下,很有點精彩。
但平分秋色,結果就是英美裡感到很無聊。半天都不能得分,她干脆把裁判的位置都給凱賓,自己玩起手機。
她想了想,打開一個群聊:【相親相愛一家人】
【from英美裡:通報一下,越小前正在跟人打乒乓球比賽】
【from切原:?】
【from鳳:?】
【學姐,你怎麼和越前在一起?】切原感到吃驚,並立刻轉發給了幸村部長和真田副部長。
收到信的真田:......謝謝但是並沒有很想知道......
【學姐,你現在在哪裡呀?】小金打字飛快,手機按地劈裡啪啦響,【在日本嗎?在關東還是關西啊?】
【from神尾:聽說學姐留學去了,應該在海外吧?不過越前俱樂部在美國的話,學姐應該也在美國?】
【from英美裡:沒有,我們現在在阿根廷。】
【阿根廷?阿根廷好玩嗎?】小金相當熱情地追問,【阿根廷好玩的話我以後也要去玩!是不是跟衝繩差不多啊?】
【from切原:開什麼玩笑,阿根廷在南美好嗎?】
鳳弱弱地表示支持:【衝繩再怎麼說也在北半球吧......】
裕太則指出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所以,越前贏了還是輸了?】
英美裡抬頭一看:【快輸了。】
一時間,群裡炸開了各色煙花鼓掌放禮炮的表情包,
英美裡大笑,搞了半天,這小子人緣還是這麼不好。
海堂悠悠發言:【學姐,這裡有誰不希望看他倒霉呢?】
桃城大喇喇地說:【對嘛,反正都是他的手下敗將嘛!】
一語激起千層浪,頓時被圍毆的對像變成了他。
英美裡搖搖頭,把手機塞進包裡。
旁邊凱賓看上去也相當手癢:「我可以上去打一局嗎?」他不想坐在下面翻牌子了!
「我說不可以你會停下嗎?」
凱賓嘿嘿一笑。這家伙皮膚比越前還要白一個色號,金發藍眼的小樣子,賣起乖來確實很漂亮,像一只名貴的獅子貓。
英美裡擺手:「去吧去吧,你看他們倆誰輸了就把誰換下來。」
最後果不其然是越前輸了。及川相當沒有前輩愛地仗著自己手長,一個勁兒跟他對拉。
球的角度越來越大,搞得越前疲於奔命,一時不查就輸了一局。這會兒坐回英美裡身邊,連開汽水罐的動作都氣哼哼的。
「我要打回去。」他宣布,「無論如何我也不要坐以待斃。今日仇今日報!」
說話還文縐縐的。英美裡揉了一把他的頭發,抬手一看時間:「打到五點,然後去吃飯。到時候無論是誰輸的多都不許抱怨。」
她的威嚴當然是沒人敢挑戰的。兩個小孩——外加及川徹這個精神上的小孩紛紛點頭。
最後的結果居然是凱賓贏的最多。英美裡看了看對戰記錄,又看了一眼旁邊垂頭喪氣的及川跟越前。
日本男乒......算了也就這樣吧。
順便一說,今天晚上他們准備在及川家聚餐。英美裡偏頭問凱賓:「晚上想吃什麼?」
凱賓舉手:「想吃日本特色菜。美國這邊的總覺得不是很正宗。」
英美裡從善如流:「OK,那做個壽喜鍋——及川做。」
「誒?為什麼是我??」
「這就是冠軍的優待嗎?」越前在後邊咬牙,「下一次......我一定要贏,我要打敗所有人,成為最強的乒乓球選手!」
及川比他好歹大兩歲,這會兒已經清醒過來了,難得有些無語:朋友,你是不是走偏了?
推著車走了兩步,及川指著一片紫色的小果子問:「這是什麼?小洋蔥?」
被越前逮住機會好一頓嘲笑:「無花果都不認識嗎?營養健康衛生漂亮美觀好吃,不認識無花果,我覺得不應該,不像學長能做出來的事。」
及川心說你至於嗎?但心態卻無法立刻平靜。兩個人立刻在貨架間攀比起來。
「這個我認識!這個是西瓜!」
「認識西瓜有什麼稀奇,這個我知道,是蛇果!」
凱賓也加入了這場戰鬥:「這個是番石榴!」
後來甚至發展到在冰櫃裡選一盒生菜,三個人猜到底有幾片,誰猜得越准誰就贏了。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推著車遠離他們。
這要是被認為是一起來的那真是太丟人了......
等壽喜鍋做好當然要拍照留念。及川指揮一通,自己負責拍照。
在他的選手公寓裡那張小小的餐桌邊,所有人坐在色塊拼接的大地毯上。兩個小孩一左一右擠在英美裡身邊,互相瞪視著,也不知道剛才又吵了什麼沒水准的架。
中間的少女盤腿坐著,表情略有些嫌棄,但眼睛又帶著笑意。及川只有手出鏡,在旁邊比了一個大大的耶。
露了臉的三個人裡只有英美裡是沒眨眼的,剩下兩個一個沒睜開一個眯眼,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他才不會給沒禮貌的小鬼做什麼形像保護。及川想著,快樂地把照片傳上了自己的ins,坐好准備吃飯。
剛夾起一片牛肉放進生雞蛋裡,手機就『叮咚』一聲。及川點開消息提醒,最醒目的一條頂在上面:
【Ushijima:吃的什麼?】
及川面無表情地關上手機,起來飛速打了一通空氣拳,又坐下惡狠狠地把牛肉塞進嘴裡大嚼特嚼。
——吃什麼關你什麼事啊該死的牛若!!壞我心情!該死該死!
飯吃到一半,英美裡的手機響了。她拿出來一看,發現是手塚。
「喂?國光?」
「英美裡,下周有空嗎?」
「空是有的,怎麼了?」
「我在紐約有場比賽,想請你來看。票已經准備好了,你時間方便嗎?」
他問得很直接。英美裡順勢想了想:「下周的話應該是有時間的。」
「嗯,那就來看看吧。」手塚說。
他語氣平靜,就好像是小學的時候問英美裡周末有沒有空陪他一起參加東京都的青少年網球比賽一樣。
平淡的,日常的氛圍裡,響個不停的座機鈴聲。英美裡常常吃飯吃到一半,滿肚子怨氣地去接電話——對小學三年級的她來說,接個座機電話還得踮腳。
然後手塚就會被迫答應她無數不平等合約,從上學幫忙帶早飯到放學幫她做國文作業,價值不等。
但最後還是會陪他一起去。
她正走神,又聽見手塚說:「不過到時候觀眾可能會有點多。」
他沉吟片刻:「我來接你。」
「當天?不會有很多事要做嗎?」
「沒有那麼忙。」手塚想,接你的時間總是有的。
英美裡想了想:「好吧。你想通知越前他們嗎?剛好他們還沒走多久,我可以幫你通知——」
「不用。」手塚說,「我只想你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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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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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3-11 13:11
第201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一天
不過他只想英美裡去看的計劃顯然很快破產了。為什麼說是顯然, 因為英美裡提著行李出機場的時候面前停的不是手塚那輛低調的灰色大眾,而是跡部大人張楊華貴的玫瑰花色跑車。
——後座還坐著一如既往笑容平淡的幸村。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能夠在這種顏色的跑車當中保持那張八風不動微笑臉的。
英美裡油然而生一股崇敬:「阿村,你好厲害。」
幸村:「?」
「所以國光邀請了所有人嗎?」
「所有人, 你是指什麼?」跡部從後視鏡裡挑眉,「話說你為什麼不坐副駕駛,這樣顯得我很像你們兩個的司機。」
英美裡咳了一聲, 故作高貴:「給本人當司機是你的榮幸。」
跡部:「你小心一點,我手裡握著方向盤。」
英美裡立刻滑跪了:「跡部大人!請不要和小人計較哇......」
「這樣吧!」她痛定思痛, 「你想當飛天小女警裡的誰?你說吧, 我給你一個優先選擇權!」
跡部:「少來了!誰想要啊!!」
幸村在一邊不緊不慢地看完一場戲,才慢悠悠地幫英美裡解答:「你忘了嗎?這一屆美網有你們ADO的贊助。跡部拿的內部票,我也跟著沾了點光。」
英美裡一拍腦袋:「還真忘了。」忘得一干二淨。
但又忽然一愣:「美網?」
幸村看她一眼,好笑道:「是啊,今天是美網准決賽,所以手塚才會請你來看吧?」
英美裡:......
英美裡:她還真是忙忘了, 從ADO的贊助到美網忘得一干二淨......
ADO就是她、跡部和鳳名字的縮寫。這名字相當沒有美感,很不符合跡部大人的美學,但在鳳和英美裡兩人聯手反問他『那你有什麼更好的選項?說出來聽聽?』的時候依然屈辱地服從了。
「這絕對會成為本大爺一生的敗筆。」跡部表示。
「比你那個『玫瑰人生』的名字好聽。」鳳毫不客氣。
盡管名字很難聽, 但ADO發展得一直很好。說實在的, 英美裡一開始並沒有什麼實感, 但當她知道鳳鏡夜在ADO的資金支持下用匿名身份成為鳳家最大股東後, 也忍不住驚嘆:「你是什麼○點龍傲天嗎?」
這怎麼看都好像是○點男的套路吧?家裡不受寵的小兒子、家主對他毫無期望、表面順從但心裡一直憋著一股火——
「莫欺少年窮!鳳鏡夜想。為了自尊也為了自由,他咬牙抗爭,機緣巧合下被慧眼識珠的跡部大人和英美裡大人發現了他的才華,熱情地給予了他幫助......」
「而鳳也沒有讓他們二人失望!一遇風雲便化龍, 一口氣將鳳家踩在腳下......」
英美裡說著有些自得:「哎呀, 龍對鳳, 還用上了一個小小的隱喻。」
跡部神色復雜:「你編故事的能力倒是與時俱進了。」
英美裡眨眼:「真的嗎?我還編了一版東京義警飛天小女警拯救苦難少爺鳳鏡夜的,你要聽嗎?」
跡部痛苦面具:「不、不想聽,而且飛天小女警這名字真的很不華麗......」
英美裡:「我沒記錯的話,這還是你起的吧?」
跡部大驚:「你休想把責任推卸給我!絕對是你取的名字!」
英美裡:「就是你取的!」
跡部:「不對!不是我!」
兩個人爭執不下,扭頭看向旁邊的幸村:「幸村/精市!你來說是誰取的這個名字?」
幸村壓根沒理他們倆:「比賽要開始了。」他說。
手塚的對手是老牌名將,與他同樣躋身四強,實力當然很強。但手塚穩扎穩打,毫不露怯,最終3-2戰勝了這名老將,挺進三天後的決賽。
他擦了擦汗,忽然轉身看向看台,還伸手揮了揮。跡部幾人都看見了,也抬手衝他揮了揮。
就在此時,幾道明顯的白光閃過。
跡部皺眉:「有人在拍照。」
英美裡:「這也正常吧。他不是名選手嗎?應該有不少狗仔想拍他的料。」
說起來她之前還不知道手塚在網球界已經很有名氣。他天賦出眾年少成名,戰績在同年齡段選手裡一騎絕塵,這當然很厲害。但更重要的是——
他長得帥。
沒錯,就是這麼簡單的原因,長得帥。
不要以為西方人就不懂得欣賞東方人的美了。手塚五官棱角分明,骨相精致,並不和西方人的審美相衝突。反而因為那雙丹鳳眼和冰冷的氣質,滿足了他們對東方韻味的幻想。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家伙現在人氣很旺、火得一塌糊塗,所以被拍也很正常。
但這樣總歸不方便。跡部大手一揮,決賽當天立刻就給自己換了vip包廂。
網球比賽的vip包廂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包廂,只是在觀眾席中間辟開一片視野更好的區域。但對贊助商來說,當然有更好的服務。
三個人走進去的時候,已經有人提供好了水果、甜點、報紙、鮮花等等。沒有刻意打擾,只是提前擺在座位邊。
跡部先看了眼桌子上的餐點。作為投資方,他對這裡的一切都抱有一種評判的態度:「不錯,至少東西干淨整潔,不過味道我就不指望了。」
「大少爺的舌頭嘛,網球比賽的包廂怎麼能滿足您呢?」
「你再說?我發現你這兩天就很喜歡跟我抬杠是不是?」
跡部的氣哼聲中,幸村若有所思地展開手中的報紙:「英美裡,你來看。」
英美裡走過去一看,頭版頭條居然是昨天她、跡部和幸村在看台上被抓拍的照片。旁邊配了個小圖,是手塚在衝他們揮手。
從拍攝角度來看,只能看出他是在衝看台揮手,並不知道是這其中具體的哪個人。
但對小報記者來說這一切都不是問題,標題聳人聽聞:「奪冠後立刻向看台送去祝福!是為粉絲還是為私心?手塚:無可奉告!」
英美裡:......
跡部:......
幸村忍俊不禁:「嗯,怎麼說呢......」
他不知道該說記者敏銳還是幸運,畢竟好像還真的給他猜著了。
在跡部和幸村戲謔的目光下,英美裡忽然一把抄起旁邊餐盤裡准備好的銀質餐刀。
跡部勸她:「有話好好說,刀放下先。」
幸村也勸她:「一個八卦小報而已,英美裡拿刀干什麼呢?」
英美裡呵呵兩聲,虛空做了兩個劈砍的動作,又從果盤裡抓起個蘋果惡狠狠地削起來,
那蘋果皮削得相當不好。處理食材一向不是她擅長的工作,但她沒放棄,一直很努力地想要削出一條完全連貫的蘋果皮。
跡部好奇:「你在干嘛?」
英美裡瞥他一眼:「陶冶情操。否則我會忍不住把這刀插進小報記者的腦袋。」
一顆蘋果削完,銀質餐刀狠狠插/進蘋果裡。
「呼——」英美裡吐出一口氣,「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
跡部:「很精妙的比喻。」
幸村笑著給自己切了一塊蘋果:「誰是豬?」
英美裡瞪大眼睛:「當然是手塚國光!!」
*
莉莉安是第一次在現場看網球比賽。
作為紐約土生土長的中產階級,她平素當然對網球這樣經典的貴族運動有所涉獵——但也僅此而已。
網球對她來說和板球、屈棍球之類的運動沒有任何區別,只是一項強身健體的運動,代表著學校裡的學分、同學之間的談資以及父母贊許的眼光。
但在那一次偶然的看見父親桌上的雜志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那是一本網球專門刊物,用了一整個欄目來介紹這段時間球壇出現的新人。莉莉安在為自己的論文查找資料中無意間看見了這個專欄。
就是在這裡,她認識了手塚國光,這位來自日本的天才選手。
即便是放在所有莉莉安認識的天才裡,手塚國光也算得上很有含金量的一位。畢竟男子職業網球這項運動應該是歐洲人的天下。她可以斬釘截鐵地說,從來沒有亞洲人能夠真正在世界網壇展露頭角。
當然莉莉安並不在乎這些,她本來就不太擅長、也並不了解網球。讓她能花錢托人買票進場觀賽的理由只有一個——
那就是手塚很帥。
看台上,她興奮地和旁邊女生抱成一團:「對吧?手塚選手實在是太帥了!」
「他打球的時候非常富有激情,但又很縝密,很少失誤,這讓人感到他十分聰明。」
「對!我完全贊同你的意見!在場下接受采訪的時候,他又總是不緊不慢。和球場上步步緊逼的作風完全不一樣,實在是讓人沉迷。」
兩個女生聊了好一會兒,莉莉安從包裡掏出昨天的報紙。這是一份專門的體育小報,一般根據熱度來調整自己報道的重點。譬如最近世界網壇的大消息當然是美網公開賽,他們的主要版面全都在報道美網的事。
莉莉安已經連續買了三天他們家的報紙了,今天也不例外。她剛抖了抖手臂將報紙展開,旁邊的同伴就驚呼一聲:「啊,手塚選手!」
她傾身過去,發現封面頭條就是和手塚有關的消息。
【「奪冠後立刻向看台送去祝福!是為粉絲還是為私心?手塚:無可奉告!」】
她慢慢將標題念完,內心完全不可置信。怎麼會?手塚選手難道不應該全心全意准備衝刺四大賽嗎?
懷著一種對手塚不專心於網球的不滿之心,莉莉安仔細地閱讀起了這篇報道。
報道中寫到,這位來看比賽的日本少女是手塚的初中同學,也是初中時網球社團的經理。莉莉安讀到這裡,點點頭:這樣一來兩人認識也倒情有可原。
而且既然這個女生也和網球有關,似乎證明手塚選手並沒有太忽視自己的事業......
她接著讀下去,發現這位德久小姐不僅在初中時擔任過網球社團的經理,更在高中進入排球部擔任起了助理教練。
「教練!」莉莉安輕呼一聲。
在美國,社團文化比日本更加發達、更加社會化,許多校友會都以社團為核心進行連接,社團中結交的人脈也無疑為他們日後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因此,社團中的指導老師和教練都是非常重要的職位。
譬如一所優質高中的經濟學學社,其中的指導老師便往往邀請已享有盛名的經濟學家。
作為一個普通高中女生,德久英美裡居然能做到這樣的事......!
莉莉安已經不再用手塚的緋聞對像來看待【德久英美裡】這個名字了。她不自覺地嘟起嘴,神情嚴肅地讀了下去。
再讀到這位小姐帶領自己的球隊創下前所未有的佳績,連續獲得三次日本國內的全國優勝後,莉莉安對她愈發改觀。
這可是一位高中生!這樣的成績如果是一位職業教練帶出來的,那當然是分內的工作;但德久英美裡,她那時也只是一位高中生......幾乎可以算得上奇跡了!
擁有這樣的能力、這樣的潛力,只要她想,似乎也完全可以擁有一個優秀的戀人。莉莉安想,如果是這位德久小姐的話......
她沒發現自己的心態已經有了極大的扭曲,反而開始上網收搜索德久英美裡的其他信息。從日本到美國,無論是本科還是研究生都提前修完學分畢業。畢業的第一份見習選擇了巴西的頂尖排球職業隊——這也意味著她被這支頂尖排球職業隊選擇了。
同伴好奇:「你在搜什麼呢?」
莉莉安興奮地舉起手機:「你看!這就是跟手塚選手傳緋聞的德久英美裡小姐!」
同伴還以為她在傷心憤怒,正准備安慰她兩下。就看見這位莉莉安小姐將雙手交握在胸前,像一只快樂的小鳥左搖右擺:「啊!英美裡小姐實在是太帥氣了——」
「有能力、有目標。既然能獲得職業排球隊的認可擔任教練,說明她的領導力也非常出眾......作為女生,她實在是我的榜樣!」
同伴:?
「我認為手塚選手還應該更加努力!」莉莉安右手握拳,表示自己的決心,「至少要拿到一個大滿貫,才能向Emily小姐闡述情誼吧?」
同伴:?
同伴:「莉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第202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二天
與此同時, 新聞傳播的威力正在大洋彼岸蔓延開來。
「施懷登阿德勒排球隊,即便是放眼整個日本職業男排V1也算是成績優異、實力雄厚,連粉絲基礎都比別人多上一截的優質球隊。」
「隨著今年超強新人影山飛雄的加入,更是一路過關斬將。大有稱霸日本職業男排的意思。本賽季究竟會交出一份怎樣的答卷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星海聽到這裡, 面無表情地把電視機上的新聞播報關掉。
——好一派胡言!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這個施懷登阿德勒聽上去像是牛X轟轟, 好像很有點了不起的意思,實際上沒有一個正常人!
除了星海光來自己!
什麼超強新人, 什麼最強主攻......星海光想起這些花裡胡哨的名頭就就忍不住呵呵。
他從休息室的窗戶看出去,正好就能看見那兩個一踏入職業排壇就被體育圈和球迷們津津樂道的名字。一個比一個結實高大, 卻一齊埋頭坐在訓練區的長椅上陷入沉默。
當然, 陷入沉默本來並不反常,畢竟無論牛島還是影山,沉默才是他們的常態。但即便是這兩人最近好像有點沉默得太過分了,星海甚至被球隊經理找去旁敲側擊, 問他這兩人是不是在生活上有什麼困難。
星海連連搖頭:「不是不是。」但又有點遲疑,「......好像也沒錯?」
經理頓時就覺得自己猜中了!苦口婆心地對星海說:「星海啊,你是個好人、你是個正常人,你要多勸勸他們呀......」
星海黑線。合著經理你也知道他們不是正常人啊??
職業球隊的經理跟以前學校社團的經理又有一些區別, 職責上來說更接近指導老師, 屬於非技術型管理崗,主要負責除了專業訓練之外的絕大部分內容。包括聯系場地、贊助、招聘,還負責選手的轉會和隊內關系的調節等等。
內容上到花錢, 下到保潔,基本上都由他一手安排。
「AD的經理不好當啊。」這位一手安排所有大小事的經理大人握著星海的手, 都快掬一把辛酸淚了, 「我沒有說選手們不省心的意思, 但是有時候你真的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當然,我沒有說他們不省心的意思。只是太難溝通,對我的工作展開不是很方便啊!」
星海持續黑線:「您可以直接說我們不省心的。」
在經理找來之前,星海其實也沒怎麼關注這兩人的反常——有那個美國時間還不如多練兩次發球。但從那天之後,他有意地留心了一下,發現兩個家伙確實有些奇怪。
星海不是一個繞圈子的性格,直截了當地走過去就問牛島:「最近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嗎?」
「沒有。」牛島秒答。
「可是你這兩天喝水都只喝了兩升。」星海指出,「平時的話,你一天能喝三升水。」
旁邊偷聽的經理感到震撼。這是什麼論據啊???更讓他震撼的是牛島居然很認可地點點頭:「原來如此,我好像是有一些反常。」
他跟星海走出訓練館,面對面在食堂找了個位置坐下,很誠懇地發問:「我看不慣一個人,你覺得這該怎麼解決?」
星海豎起耳朵仔細傾聽,經理也豎起耳朵。什麼?牛島看不慣人?他看不慣誰?
不過牛島這家伙眼裡居然看得見人,這才最奇怪吧?經理心想。有一次他來上班,兩人在場館遇見。他跟牛島打招呼,這家伙居然問你是誰。拜托!我是招你進來的那個人好吧?
所以能讓牛島看不慣,這個人想必也有他的過人之處。
經理已經開始暢想了。這人說不定就是一個滄海遺珠明日之星,優秀的職業選手預備役!如果能把人招到訓練營......嘿嘿嘿......
一個職業隊伍裡一味的和諧往往代表著死氣沉沉,適當的競爭才會帶來進步。比如他們隔壁的BJ——俗稱黑狼隊。那隊伍裡每天鬧得像過年,三天兩頭申請修繕補貼,實力還不是照樣蹭蹭漲?
經理嫉妒地咬牙,更加用心去聽牛島接下來的話。
這位AD的王牌不知從哪兒抓來一張報紙,星海仔細一看:「啥呀?英文?」
「噢,不好意思,我給你翻譯一下吧......」牛島自然地又拿了回去。
星海:這小子是怎麼回事啊??挑釁我?
牛島平靜地給他講解,大概意思就是說德久去專程去紐約看了某網球選手的比賽,而牛島對此感到不滿。
星海還反應了一下:「德久.....?哦,德久學姐。她不是在美國上學嗎?我聽說她後來跑去南美米斯吉拉了——話說她可真牛啊,米斯吉拉都能進?所以又怎麼去紐約了呀?」
牛島的目光立刻冷冰冰地射過來:「對,這就是問題。為什麼會專程跑去紐約看比賽?」
「呃。」星海尷尬了一下,「說不定只是因為她喜歡看網球比賽?」
「不可能!學姐明明是更喜歡排球才對!」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
經理熱淚盈眶。啊!影山!他一手挖掘的小寶貝、未來之星、全宇宙最強二傳(宮侑反駁無效)!
他心中湧起一種感動的錯亂。該不會今天要一次性一口氣解決兩個人的心理問題吧,星海加油!回頭我替你跟老板談漲薪!
星海不知道經理對自己抱有這麼大的期望,追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影山信心滿滿:「當然是因為學姐選擇了做排球教練啊!這一定是因為她更喜歡排球!」
「所以這就更不對了。」牛島指出,「做教練都那麼忙?怎麼還抽空去紐約看網球賽?」
星海:......
星海:「這你也要管啊?」
「不是要管......」影山在牛島旁邊坐下,「只是這樣並不合理,既然看了網球比賽怎麼能不來看排球比賽呢?」
星海:「哦,所以說到底就是因為學姐沒有來看過我們的比賽,所以你們不高興了。」
兩個人不說話了。
星海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手裡的報道。牛島給他的並不是那張八卦報紙,而是一個普通的體育周刊。上面說「日本網球選手手塚國光的親朋好友到場為他祝賀贏得美網冠軍」,親朋好友配的圖是英美裡、跡部、幸村三個飛天小女警跟他的合照。
看上去相當正經,文章內容也沒有什麼引申含義。
星海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百思不得其解:「至於嗎?」
牛島盯著他:「怎麼不至於?」
星海給他嚇了一跳:「啊,好好好,你說至於就至於吧。」
偏偏就在這時,影山和牛島的手機都響起了提示音。兩人低頭一看,是Instagram關注的人提醒:【您關注的用戶[德久英美裡]有了新動態哦,快進來查看一下吧~】
*
英美裡幸村和跡部三個人在美國一直待到聖誕節。這是屬於整個歐洲的節日,一放假各種旅游流動也變多了。他們又一起去了一次法國,專程去看天童的學藝成果。
這家伙說他研制出來一種全新的口味,非常奇妙,吃一口宛如身在天國。幾個人大感好奇,於是都去試吃了一回。
「香菜胡蘿蔔味兒夾心,確實是挺天國的。」英美裡從昏厥中醒來,揪著天童的衣領一拳一拳捶他。
跡部面無表情:「要不給你投資建個廠吧。專門做香菜胡蘿蔔味夾心的巧克力。」
英美裡大悲:「請不要侮辱巧克力——」
天童的工作室樓下就是他老師的門店之一,專賣巧克力,各種造型各種口味都有。英美裡狂炫一圈才緩過來,用濃郁的巧克力香把嘴裡的香菜胡蘿蔔味兒衝走。
天童不服輸地卷起袖子:「我來給你們秀一個。」說玩就拎起融化好的巧克力漿,開始在空中舞起來。
他手法很絢爛輕盈,手腕微微一轉就是一個圓滿的弧度。最後做成幾條綢帶纏繞的造型,頂上再搭一塊裹了草莓碎的白巧克力球,又漂亮又別致。
英美裡舉手:「我也想玩兒!」
天童於是又熬了一壺巧克力漿給她。
「先從簡單的做起。」天童說,「我給你找個模具。」
他說的模具不是像烤餅干那樣的一個平面形狀,而是一顆氣球。
流動的巧克力漿被英美裡澆在這顆球上。她做得很用心,身上穿著天童給她准備的草莓小熊圍裙。白橡色的長發扎在腦後,頭上歪歪地戴了頂小廚師帽。
圍裙外,柔軟的草綠色毛衣扎進同色的傘裙裡,長袖卷到手肘,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裡的巧克力。
看上去居然很是恬靜溫柔。跡部冷哼:「騙子。」
幸村好笑道:「能騙到人也是她的本事。」
沒見天童還在一通狂拍嗎?多半又要發ins去騙更多的人了。
等巧克力凝固,天童把氣球戳破,就是一個鏤空的巧克力球的形狀了。
「很多造型甜品都是這麼做出來的。」他說。
英美裡端著盤子被他拍了兩張照片:「精市幫我修下圖!」
幸村給她比了個OK。
四個人一起,很快就把鏤空的巧克力球分食干淨。英美裡也收到幸村修好的圖。
「要不怎麼說有藝術造詣的人就是不一樣。」她樂滋滋地感慨,「哎呀,我可真美。」
跡部對她齜牙咧嘴一番。
英美裡瞪過去:「干嘛?你有別的意見?」
跡部呵呵:「沒有,只是在想你還是更適合香菜胡蘿蔔夾心的巧克力。」
英美裡雙手叉腰:「精市,把他按住......對對、天童幫我把剛剛剩的那幾塊香菜胡蘿蔔拿來!」
三人合謀,一股腦給跡部塞了一嘴天堂風味巧克力。
英美裡大獲全勝,順手就把剛收到的照片發了出去。後邊還跟了幾張她和天童的合照,配文【紅頭發巧克力職人~】
底下立刻密密麻麻地冒出幾條評論。說什麼的都有,有手塚的球迷來問她接下來的訓練安排,也有米斯吉拉的球迷問她怎麼定位在法國求偶遇,還有不少熟人,估計是收到了提醒。
當然,裡面最醒目的還得是宮侑,這家伙頂著一張氛圍感十足的冷峻自拍頭像,發的評論卻相當勁爆:【學姐~狗狗也可以吃巧克力的~】
第203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三天
然而天童卻沒想到下一次再有機會教英美裡做巧克力已經是兩年後。
兩年, 足夠天童從一個學徒成為初出茅廬的甜點師,還在巴黎租下了一間小小的鋪面。不是他自謙,而是真的很小,要不是還有個後廚, 他恐怕連轉身都困難。
前面的店面被他布置得很奇特, 一般來說巧克力店通常都裝修得非常夢幻, 色彩明亮鮮麗才能吸引客人。但天童另辟蹊徑,全部用了灰白黑的色調, 給人一種冷冰冰的工業感。
他的店面裡所有的色彩全部來自於他的巧克力,最大的訂單往往來自於各色宴會而非門店。婚宴、生日宴之類的場合往往需要定做獨特的巧克力制品, 天童偶爾也會被抓去宴會上現場做。
不過今天的訂單只需要在工作室做完送過去就行了。
他將黑巧放在小鍋裡融化, 剛加入軟化的黃油,沒攪動兩下,就聽見門口的風鈴被拉得叮當作響。
有客人來時總是這樣。他頭也不抬:「歡迎光臨,需要什麼樣的巧克力可以自己挑選。」
「嗯, 那我需要你手上這個。送我送我~」
熟悉的聲音讓天童一下抬頭:「英美裡!」
他往門口看去。英美裡明顯是一身度假打扮,泡泡袖白襯衣配紅黑格子裙,剪裁的樣式並不死板。在腰部略有一些錯位,又搭了一根粗黑皮帶, 讓整個造型顯得輕松靈動。
頭上斜斜地帶著一頂洋紅色貝雷帽, 腳下踩著純黑的皮靴。
天童打量片刻,問她:「你是來巴黎唱搖滾的嗎?」
在挨揍之前,他雙臂大張, 越過料理台去擁抱自己的表妹:「你怎麼突然來了?不是很忙嗎?這個賽季怎麼樣?打完了?還沒開始?我都沒怎麼關注......」
他話一下變得很多,英美裡回答不過來, 又被他勒得快斷氣, 痛苦地伸著脖子呼吸。
天童趕緊關了火, 把鍋隨便往旁邊一放,抓著英美裡就往外走。
「你干嘛?」英美裡震驚,「你要帶我去哪?」
「我的店太小了。」天童一邊鎖門一邊說,「這條街尾巴上有一家店的鵝肝做得超級好吃。」
「鵝肝還能做得超級好吃,不都是一個味道嗎?」英美裡不信。
天童:「到了你就知道了!」
說著,一路把人拽到餐館裡。
這條街與其說是巴黎,倒不如說更像馬耳他或者塔斯這種小城。上坡路很多,在街邊細細的人行道上靠牆擺著幾張小桌高腳椅,一前一後。
天童熟門熟路地點了幾個菜,托著下巴,興致勃勃的問她:「所以呢?你的比賽怎麼樣了?」
兩年,以英美裡的晉升速度,已經在意大利排超的冠軍球隊貝內文托裡穩穩當當地坐上了副攻分管助理教練的寶座。
聽上去好像是沒有之前在白鳥澤當掛名負責的教練那麼風光,但這顯然不是同一個量級的。
天童喝了口氣泡水:「所以你們會有那種嗎?勾心鬥角?像那種前輩肯定會看你不順眼吧,以前不都還有那個誰誰......」
他想不起來了,只能一個勁的用『誰』來代替:「那個誰不是也想把你趕走嗎?」
英美裡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你記錯了,那是我把他趕走了。」
天童插起一顆小番茄,口齒不清地擺擺手:「哎呀,都差不多了!所以說你在意大利過得怎麼樣?」
英美裡笑了笑:「還能怎麼樣?就那樣唄。」
天童一直盯著她,英美裡只能說得更詳細一點:「不好不壞。好在我更深入地了解了球隊的運作,也對副攻這一塊更拿手了;壞在了解了之後發現,我確實還差了一點經驗。」
天童怪裡怪氣地向後一縮:「噢?這還是我認識的英美裡嗎?我以為你肯定會一把推開主教練的門,霸道地說『你的位置我要了,你走!』之類的......」
英美裡:「別給我編排一些根本沒出現過的情節好吧!」
她懶得理天童的胡言亂語,用叉子指了指沙拉碗:「這個水牛奶酪配小番茄和奇異果好好吃哦!」
天童得意地一眨眼:「對吧?我就說這家店很不錯的!」
英美裡抬頭一看,周圍坐的人基本都是居家打扮,很多人踩著兩人字拖穿著家居服就來了,一看就知道是周圍的住戶。
「這種店一般來說就是最好吃的!」天童拍拍胸脯,「我還知道好幾家,你在巴黎待多久啊?還是說你就是來玩一玩的?」
英美裡喝了一口店家送的配餐酒:「怎麼理解都可以,你就當我是來休假的吧。」
天童挑眉,表示不相信:「別開玩笑了,兩年沒休過一天假的人現在突然休假?」
英美裡神秘一笑:「你想知道嗎?」
天童也神秘地低下了頭,兩個人做出一副特工接頭的姿態:「小聲告訴我吧。」
「好吧。」英美裡說,「我要回國了。」
天童沉默了五秒。
天童:????
他瞪大眼睛:「怎麼回事?你怎麼就要回國了!不是說好了我們這對外漂兄妹事業有成之前......」
他看了眼英美裡同情的表情,懂了:「好吧!你是事業有成了!估計已經在跟國內的V1接觸了?到時候你榮歸故裡我都還沒能衣錦還鄉,我爸又要嘲笑我了——」
英美裡不插手他們天童家的父子情仇只是說:「你有什麼要我幫忙帶回去的嗎?或者帶過來的?我飛回來也很方便。」
天童氣得把小番茄全部剁碎:「沒有!沒有!」
結果吃完飯回到他的巧克力店,天童沉思良久,還是說:「我給你做一個巧克力吧?就當慶祝你榮歸故裡。」
英美裡沉默:「你到底對這件事有多大的執念?」
天童氣哼哼地抱著手不說話。
英美裡倒也能理解他,畢竟她舅舅也就是天童他爸,對這件事一直秉持一種煽風點火的態度,試圖全力挑起天童的自尊心。這家伙自己也是不知道隔了多久忽然青春期降臨,咬著牙說不混出點名聲就不肯回去。
「抱歉了。」她毫無歉意地說,「搶了你榮歸故裡的號碼牌。我會替你好好傳達你的......」
她捏了捏手邊最簡單的牛奶巧克力球:「你的,思鄉之情的。」
天童把剛畫好的示意圖遞給她,順便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實話是什麼?」
「還是不要說了吧。」英美裡誠懇地看著他,「因為我真的一點都不抱歉。」
在天童的怒視下,她打開平板上的示意圖。圖片的色調偏暗,一張扁平的白瓷盤,上邊倒扣著一枚鐘型的鈴鐺。鈴鐺頂部是銀色,底下是透明的,方便看見盤子裡的巧克力成品。
巧克力主體是一朵半融化的玫瑰花。之所以能看得出融化,是因為它不是直立著的,而是平放在瓷盤上的。天童沒有對底部做太多處理,而是由它融化成一塊平整的巧克力。
邊緣是自然延展的水滴形狀,上半部分的玫瑰花依然形狀完好,顏色鮮艷,甚至還有顫巍巍的水珠裝飾,看上去栩栩如生。底下卻已經融化回了巧克力原本的狀態,這種虛幻與現實交織的感覺確實很漂亮。
英美裡立刻把這圖發給自己:「我幫你宣傳一下!我現在很有人氣哦~」
她多少有些得瑟地衝天童一笑,立刻被抓住後頸撓癢癢:「你得意了是吧?你得意了是吧?」
天童的巧克力店雖說很小,但也有一張桌子,就放在他這店唯一的窗戶正下方。平時用來展示的最得意的作品,有客人時也能充當代客的小茶幾。
他從後面的工作室裡搬出一張椅子,英美裡在桌邊坐了下來。
天童一邊低頭忙活巧克力玫瑰花,一邊問:「你回去還是做助理教練?」
英美裡也低著頭看手機:「差不多?」
天童:「啊?可是不是說升職了嗎?按照這樣算的話,你在意大利也是助理教練,回日本V1也是助理教練,這樣不就......」
他歪頭想了想:「算是明升暗降?」
英美裡:......
英美裡:「你還挺有文采的。」
「不能這麼算。我在意大利的時候,貝內文托的教練團隊陣容要比日本V1的不少球隊龐大。除了主教練之外,這所有教練裡我也只能算是前三。沒辦法保證是他們的首選。」
天童明白過來了,但日本的教練團隊人數會更少一點。
「嗯。助理教練也有很多不同啊,雖然這個職位做的工作等同於副教練,但個體之間差別還挺大的。」她說,「比如說......第一助教?」
天童懂了:「好吧,我榮歸故裡的指望是沒有了。」
英美裡衝他微笑:「加油哦,天童君~」
這多虧她在意大利的俱樂部工作期間表現很好,無論是對選手的整合協調還是場上臨時帶隊的表現,在世俱杯期間也有幾次機會展露自己的能力。
事實上能留給助理教練的機會是很少的,暫停時間短,場上情勢瞬息萬變,一般來說都是主教練決定一切。助理教練的主要工作都在場下訓練的和協調。
好在她畢業後頭一年跟的是艾薩克教練,她的第二位恩師。艾薩克帶她一起跳槽去意大利排超後,一直很主動地詢問她的意見。雖然以英美裡的資歷和經驗暫時沒辦法在最頂尖的球隊擔任第一助理教練,但積攢的能量分毫不少。
「就算日本本土的競爭同樣激烈,但相對來說我的履歷最出彩。」英美裡平靜地說,「所以除了主教練之外,我就是板上釘釘的第一人。」
她微笑了一下:「而這個助理教練第一人的位置坐實之後,如果再跳到巴西或者跳回意大利,別人就會首先給我考慮這個位置......而不是其他助理教練之一。」
她的野心毫不遮掩。要做教練,當然要做團隊金字塔最頂尖、縱覽全局揮斥方遒的那一個。
英美裡正在為此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天童點點頭,他對這些東西沒什麼太大興趣。而且英美裡——無論是什麼,她總能爭取到她想要的。天童為此堅信。
他更感興趣的是另外一件事。天童坐直身子,臉上浮現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偷摸打電話的手指蓄勢待發:「那你是打算要去哪個隊伍啊?」
第204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四天
日本V1聯盟, 黑狼隊訓練中心。
「聽說了嗎?好像有一只隊伍有大的動作!要請一個海外的教練回來坐鎮——」
木兔興高采烈地揮著手衝門外衝進來,宮侑裝褲的口袋裡還有一瓶偷渡的零度可樂。
宮侑嗤笑:「說的好像有哪支隊伍不是海外教練坐鎮一樣。話說阿木你還不換衣服?一會兒被發現又要挨訓。」
佐久早在一旁壓腿,他照樣用著讓人無法理解的高難度姿勢, 聞言也沒有反駁, 難得跟宮侑站在同一戰線:「是啊, 現在哪個戰隊還不是配備了一個外國的教練。」
光是他們黑狼的主教練就已經選了外國人了。
海外的教練教學和培育機制都更加完善, 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別說他們這種要掙錢的職業隊,連國家隊也經常聘請海外教練。
「哎呀,不是不是!」木兔急了,「不只是海外來的,據說這支隊伍請的是在海外很有名望的日本教練!」
「日本人?」宮侑挑眉, 「上一代選手沒幾個打得好的吧?就算退役了去當教練,教出來的人還能比他成績更好嗎?」
他是一貫的嘴毒。旁邊明暗都輕輕地看了他一眼,讓他別對前輩嘴上這麼不尊重。
宮侑聲音小了點,但依然是那副嗤之以鼻的表情:「總不能從哪裡突然變出個超級強人吧?」
明暗連看都懶得看他了。宮侑嘴毒, 毒就毒在總說實話,讓人無法反駁。
如果要從選手轉教練, 無論怎麼說自己的成績總要能夠服人。要是連奧運都沒進過, 難道還能帶出奧運冠軍嗎?
不說是不是真的能做到, 光說這群心比天高的選手們, 難道他們就能心服口服嗎?
宮侑是不懂謙虛的。他們這一輩人才輩出本來就是事實,未來能打到什麼高度什麼成績可說不准。影山是已經打過奧運了,牛島也不遑多讓, 在世界級大賽嶄露頭角。要讓他們聽一個沒進過奧運的人指揮, 想也知道不現實。
他這麼想, 也就這麼說了。佐久早一直是不出聲的, 但木兔好像也被他說服了, 開始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
能讓木兔思索,宮侑又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得意洋洋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
明暗走過來,在他們腦袋上一人拍了一下:「好了,訓練時間不要走神。」
他沉吟片刻,補充:「但是我聽說這是個數據型的人才,很新,很重要。我們好像也有意要把人招進來,首席助理教練的位置沒跑。如果這事成真了......」
他看向宮侑:「你小子可不許胡來啊。」
宮侑又『切』了一聲:「我才懶得呢。又不是隨便什麼人我都願意跟他較勁的。」
明暗:「你最好是。」
訓練告一段落,幾人開始往淋浴間走。明暗隨口說道:「對了,經理那邊好像打算開個會,大家一起聊一聊引進新教練的事。不是中午就是下午,別提前回宿舍了啊。」
這麼大張旗鼓。宮侑更加不滿了:「當初我來BJ報到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大陣仗吧?更何況這家伙來不來還不一定呢。」
佐久早看他一眼,語氣沒什麼波瀾:「實際上你來的時候我跟木兔學長也在會議室看過你的資料。」
「哎,真的嗎?」宮侑支起耳朵,「對我第一感覺怎麼樣?是不是覺得真是個帥小伙子!」
他們進入BJ的順序是有先來後到的。木兔最先,接著是佐久早,最後才是宮侑。實際上宮侑和佐久早成為職業選手的時間差不多——他們倆畢竟是同級生。只不過宮侑此前在另外一家職業隊呆過,後來才轉會過來。
說到轉會,他又不免要抱怨兩句:「上一家真的是黑心工廠!訓練條件都還好,但是每天都讓人去打表演賽!每天!這簡直是對我這種天才極大的侮辱——」
佐久早和木兔已經聽到耳朵起繭,對此也沒什麼感想。好在明暗安慰了兩句,讓宮侑消停下來。幾個人吃完飯後略微休息了一會兒,很快就接到經理叫他們去集合的通知。
會議室裡,投影儀已經准備就緒,他們幾個隊員一進來人就到齊了。
整個會議室呈一個U型。最前邊的空位掛了一張巨大的投影幕布,左邊的一豎列坐著所有的現役隊員,右邊坐著所有的管理工作人員。
一支球隊當然不可能只有教練和隊員,還包括各種各樣的其他工作人員。一並稱為後勤好像太容易讓人聯想到食堂之類的工作,實際上這裡很多人的工作內容都和球隊的存亡息息相關。比如球探、營銷、數據分析。
「今天要介紹的這一位,就是已經在國際排壇上大受好評的數據分析人才。我們這邊預計給她的位置是首席助理教練兼任數據分析小組的組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難免整齊劃一地看向現任數據分析組的組長。
這位40出頭的女士不僅沒有不愉快,反而有些焦急:「所以什麼時候能把人請到呢?」
她飛速的轉著筆,幾乎有些質問地對台上的經理說:「不是答應了我,要用最優質的待遇盡快把人請過來嗎?」
經理尷尬地笑了兩聲:「哈哈,這個也說不好,畢竟還有很多隊伍也在爭取......他們開的價碼都很高......」
女組長便立刻露出了不滿的表情。
宮侑看得嘖嘖稱奇,問旁邊的明暗:「隊長,這人真的有這麼神奇嗎?既然是空降數據分析組組長,不久是來搶飯碗的嗎?」
雖說同行的認可更能說明她的能力卓越,但宮侑總覺得不得勁。
吹得那麼厲害,能有德久學姐厲害嗎?話說學姐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他們運動員動不動就封閉訓練,偶爾能摸一下手機都不得了了。
宮侑自己還算好的,像常常出入國家隊的牛島影山、還有本來就不怎麼會上網的木兔之流,估計還不知道學姐都沒在巴西呆了。
嗚......
想到這裡,宮侑忍不住往桌上一趴。
學姐到底什麼時候來呢?他都想好了,首先要帶學姐去飯團宮壓榨宮治那家伙僅剩的價值;接著可以去動物園,那裡有賣超可愛的動物周邊,毛茸茸的狐狸帽子肯定很適合學姐!
......不過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明暗笑了一聲:「你不知道嗎?數據分析本來就講究與時俱進,有時候方法上落後,整支隊伍實力就跟著落後了。好比別人已經在用計算機,我們還在用草稿紙手算,這肯定是跟不上的。」
「何況她也不止是數據專精,好像在調度選手、協調戰術方面也做得很好。據說當時是歐錦賽的關鍵期,對面眼看著都打成2-0了。但全靠她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最後居然硬生生扳回來三局拿下勝利。」
宮侑挑眉:「他們的主教練也沒說點什麼?」
明暗一拍大腿:「這你就說對了。據說當時貝內文托主教練就是她的恩師,專門給她歷練的機會。」
宮侑都給聽傻了:「這是恩師?萬一沒兜住怎麼辦,那不就丟死人了還輸了比賽?」
「不知道啊,可能覺得反正都0-2了,輸了也不怪她才讓上的吧?」
他們兩個人說的越來越沒邊了。經理輕咳一聲,兩人立刻噤聲。
他走過去把燈關上打開投影,又從電腦上找出之前做的PPT,娓娓道來:「眾所周知,現代是一個科技的時代,也是數據的時代......」
一長串毫無意義的引入。正對面BJ的主教練因為實在聽不懂開始打瞌睡的時候,經理才慢慢吞吞地進了主題:「這一位首席助理教練的引入,對於BJ也一定會有很大的助益。」
他點了一下手裡的紅外線遙控器:「德久本人是日本人,名字是德久英美裡——我想大家也都已經很熟悉了。畢業於東京大學,後來又到美國深造,從巴西的頂級豪門米斯吉拉到意大利冠軍隊......」
他這一句還沒說完,下面宮侑又舉手了:「經理。」
經理衝他抬了抬下巴:「有什麼事?」
宮侑表情很冷靜,沒人能從他現在的表情看出他在想什麼:「就是想問一下。隊長你剛剛說這個教練叫什麼來著?」
「德久英美裡啊。怎麼了?」
宮侑沒回答,還是帶著他那副如夢似幻的表情,慢慢地坐下了。
明暗扭頭,同樣很疑惑:「怎麼了?你知道?不過你知道也不奇怪啊,這位是現在意大利那邊年輕教練裡面最有名的一位了。貝內文托,知道吧?之前在那邊做助理教練的!」
說著又抬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證件照:「說年輕也太年輕了吧,就跟我們差不多大?好像比我還要小......」
他講了半天,宮侑還是沒說話。明暗再一看,他旁邊的佐久早木兔都是如出一轍的正經臉。宮侑和木兔這樣很正常,他倆本來就不太正常,但佐久早就不對了。
明暗探頭,壓低聲音問他:「佐久早,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回宿舍休息?」
佐久早搖頭。每一下都很慢很慢,眼睛還盯著PPT上英美裡的證件照:「不是身體不舒服......」
這真的是他知道的那個德久學姐嗎?
如果是的話......她只比自己大一歲,就已經成了日本V1各俱樂部『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引進到自己的隊伍裡來的優秀人才了嗎?
他們這邊還沒糾纏出個結果,台上的經理已經繼續講下去了:「......從巴西的米斯吉拉到意大利的貝內文托,她作為教練的履歷非常出色,在諸多優秀的隊伍裡也不乏統領隊伍的亮眼表現。」
「雖然並不是選手出身,但作為數據分析的專家,她對隊伍的價值是比普通教練更高的,這一點我們數據分析組的組長應該也很了解。」
台下的數據組組長這會兒也不轉筆了,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點頭:「沒錯沒錯,無論是從亞洲人的角度還是從同為女性的角度,她都是一位非常讓人引以為傲的後輩。不僅能熟練使用現在市面上最流行的數據分析方法,還能另辟蹊徑把微觀和宏觀的角度相結合,綜合分析選手的身心狀態。」
「和其他做數據分析的人不同,德久並不囿於數據,反而能夠通過自己的眼睛去確認選手的真實情況,從而得到選手們的信任,這也讓她非常善於將一個全新的隊伍攢在一起。」
「大家都知道職業隊伍的球員人選是經常變動的,不像國家隊那麼固定。要把無數明星球員串聯在一起,打出超乎想像的價值,對教練也有很高的要求。而在這一點上德久教練一直做得非常好——」
她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經理連聲請她坐下:「總之這位德久教練對我們BJ來說也是勢在必得,老板那邊也說了,可以給出相對優厚的條件來爭取人才。事實上她這次要從意大利回國,據說那邊也是磨了很久不願意放人......」
明暗托著下巴聽,忍不住吐槽道:「雖說我知道一個亞裔女性沒當過選手當教練是很厲害,這debuff都點滿了還能夠在意大利男排混出頭,肯定是很了不起的。但至於說到這個份上嗎......」
他話音未落,旁邊佐久早宮侑木兔三人就齊刷刷地扭頭看向他,臉色嚴肅。
「怎麼能這麼說呢?」宮侑大聲叭叭,「德久學姐就是最強的!」
木兔雙手雙腳表示贊成:「沒錯,英美裡就是最強的!」
就連佐久早都輕輕點了一下頭。
明暗痴呆:「呃......呃,你們說得好像和這位青年教練很熟一樣......」
宮侑叉腰:「當然!」
他是學姐答應要送巧克力的小狗狗來著!
說著,熊熊燃燒的小眼神衝著台上的經理就去了:「經理!我認為我們一定要簽下德久學姐,我們BJ必須擁有德久學姐這樣的人才!沒有德久學姐我覺得我簡直干不下去了!」
木兔附議:「英美裡去其他隊的話,感覺會超級超級恐怖的啊!」
佐久早則給出反證:「反過來說,如果學姐在BJ,至少有三四支隊伍的選手會因此士氣消沉的。」比如飯綱學長......
經理:......
經理:你們先正常一點......
第205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五天
就在日本幾家排球俱樂部為了她的歸屬鬧得不可開交的同時, 美國一家法餐餐廳包廂裡,英美裡和鳳鏡夜、跡部三人對坐。
「敬我們這一年來的成績。」鳳舉起酒杯。
杯底只有淺淺一層紅酒,碰杯圖個喜慶圖個儀式感。英美裡心想這人還挺愛顯擺的, 抬手跟他碰了一下。
跡部也懶洋洋地跟他碰了一下:「怎麼,你今天不開車了?」
鳳含笑搖頭:「我在樓上訂了房間。」
這家高級餐廳開在希爾頓酒店頂層。鳳每次來美國出差基本都在這兒頂樓的總統套房解決住宿問題, 偶爾會去跡部的公寓暫住——多半是因為跟英美裡他們開會開太晚。
英美裡擺擺手:「我就不喝酒了,換個橙汁跟你碰一碰。」
跡部好奇:「你要開車?」得到肯定的回復後, 又追問她,「你開車干嘛?我記得你還要再過幾天才回日本啊。」
英美裡要回日本的事在他們之間不算秘密,倒不如說最先知道的就是跡部幾個人, 還有鳳鏡夜。沒別的原因,主要是開會。她要是還在美國, 每周抽空聚一聚開個會就完了;回了日本, 那免不了又要線上會議。
「我可是死死地幫你瞞著那群打排球的了。」跡部說,「今天你請客啊。」
英美裡聳肩:「好啊,就當姐姐照顧你了。」
跡部咬牙,倒也沒法反駁。他們倆同年生,偏偏英美裡九月, 他十月,叫一聲姐姐也沒大錯。
「要這麼說手塚也該叫你姐姐。」跡部冷哼。
英美裡權當聽不見, 美美等著上菜。
她當然是不缺錢的。雖然說助理教練按職級給錢, 工資不會很高, 但她的表現有目共睹,每年年末分獎金的時候俱樂部總是很舍得。
一聽說人要回日本,之前跟艾薩克教練一起任職的貝內文托甚至打算給她分點期權來留人, 被英美裡婉拒了。
更不要說鳳鏡夜這邊的事業蒸蒸日上, 這家伙現在已經成了鳳家的半個隱形家主, 大小事物都要靠他點頭,有的東西操作起來就更方便了。
光看他平時並不來住也長期包下希爾頓酒店頂層套房的做派,就知道這家伙現在是越來越有霸總和男主的味道了。
鳳聽完她的評價,依然笑得很禮貌:「謝謝誇獎。」
跡部不客氣地戳穿他的面具:「她可不是在誇獎你,別給自己挽尊了。」
鳳充耳不聞。多年的鍛煉讓他已經能自如地應對英美裡和跡部的組合攻擊,偶爾還能跟英美裡組成戰略同盟一起攻擊跡部。
「所以說到底你要吃完飯還要做什麼?」跡部問。
他們這一頓吃的已經是晚飯,而且按照正宗法餐的上菜速度,吃完下來沒有十點也有九點了。
英美裡喝了口橙汁:「我要去一趟巴西。」
「又去?怎麼,原來那個米斯吉拉又在找你了?」
巴西的米斯吉拉俱樂部和意大利的貝內文托俱樂部無疑是聯絡她最勤快的兩家。因為這兩家是實打實的見過好處的,深深地知道此人看上去是漂漂亮亮美少女一枚,實則殺傷力堪比x武器,輕易不肯把她放回國。
英美裡搖頭:「不是。我去見見熟人。」
「哦,打排球的。」跡部明白了。這下也不追問,吃完飯跟鳳兩人一起去房間談事了。
他們倆聊的那叫一個深沉,飯桌上聊到最後已經開始談論全球經濟大事。不過大概因為人長得好氣質佳,沒有那種中年男人指點江山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不外如此。
英美裡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開車准備去機場。
一上車,車載藍牙就響了。她看了一眼屏幕,笑著接通電話:「就讓你等了十分鐘,這麼急著想見發小啊?岩泉同學?」
*
「什麼?你說及川他不在這兒?」岩泉抱著手臂,「他不是來這兒比賽的嗎?」
被問到的酒店經理無奈:「沒辦法,他的隊友都是這麼說的。好像說他出門了?」
街邊的黑色路虎駕駛座,英美裡將車窗搖下來趴在邊緣:「不在這兒能去哪兒啊?他又不是巴西本地人。」
巴西本地人這個說法微妙地戳中了岩泉的笑點,他狠狠地笑了一會兒,重新坐上英美裡的副駕駛:「既然是跟隊友出去散步,應該不會跑很遠,我先發個消息問問,咱們在這附近轉一轉吧,」
英美裡點頭。
「話說之前我遇到牛島了。」
「是嗎?」
岩泉看了她一眼:「怎麼,你好像一點也不奇怪?」
英美裡:「我知道。牛島之前跟我說過了。」
岩泉恍然:「難怪了,我還說你那時候不是在意大利嗎?那他的問題你也知道了?」
「嗯。他想修改扣球的動作......修不修改的本身不難,但對滯空的要求太高了。」
岩泉點點頭:「確實,這就是當時最大的問題。」
牛島那時候正處在一個瓶頸期。雖然說他在日本人當中體格已經算得上非常高大,但在國際賽場上顯現不出優勢。出於人種差異,歐美選手天然地比他更高、更壯、力氣更大。
所以他開始動腦筋,想要在其他方面著手來加強自己扣殺的威力。最後他想到的辦法就是更正自己的扣殺姿勢來更有效率地調動全身的力量。
但揮臂究竟是揮成什麼形狀,這本身變化不大,最多就是修正一下習慣性的動作。最困難的地方在於他的動作變大後,對滯空時間的要求也更長了。
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個動作的變化往往帶來更多的要求。而滯空顯然不是牛島動動胳膊就能解決的問題。想增加一秒鐘的滯空,就要從平衡感、腰腹核心力量、肩背發力方式等等方面著手,全部推翻重來。
「他當時去找你了嗎?」岩泉問。
英美裡單手轉著方向盤打了個掉頭,搖搖頭道:「沒空。我當時好像在忙世俱杯還是歐錦賽......忘了,總之沒空,所以就只是保持聯絡遠程安撫。」
岩泉出了口氣:「我就說......他那段時間比賽狀態一直很急躁來著,忽然有一天變正常了。我還在想哪是不是日本隊那群教練終於摸穩他的脈了。」
「不過最後好像還是他在日本隊的教練輔導出來的?」英美裡踩下剎車等紅燈,「我看效果挺好。」
車裡放著甜美的爵士樂。兩個人聊著天開在巴西海邊的路上,本來氣氛還算愜意,但英美裡眼前一閃,金黃的海灘上一個欠揍的身影一閃而過。
她拉了一把旁邊的岩泉:「你看那個?」
岩泉定睛一看:「好熟悉的味道。」
這什麼破形容。英美裡笑得直不起腰:「走吧,下去看看。」
兩人下車走近,才發現及川在這兒忽然打起了沙灘排球。
「真是,突然出來也不知道發個消息提前說一聲!」岩泉抱怨,「不過他打沙排打得還挺吃力的。」
說著說著幸災樂禍起來,「對面一看就是老手。真好,今天意外之喜還能看到及川吃癟。」
這兩個人真是從小互相嫌棄到大。英美裡搖搖頭。她總覺得這場景有一種微妙的熟悉感,但她很少來巴西海邊啊?要知道她在巴西的時候一直都整天泡在俱樂部裡忙得團團轉......雖然現在也天天這樣......
「嗯?等等。德久你看那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那個橘色頭發的。」岩泉忽然說。
英美裡隨著他的話看去。眼熟嗎?橘色頭發是挺少見的,不過......啊!
英美裡一拍腦袋:「對啊,這是日向啊!」
穿越太多年了,她都險些忘了這還有一段劇情呢。平時來巴西海灘頂天就是曬曬太陽喝點果汁,從來沒遇上過打沙排的,導致她第一眼看到都沒反應過來。
正巧這時候比賽暫停,雙方交換場地。及川往旁邊一看,立刻興奮揮手:「英美裡!小岩!你們來看我啦!」
岩泉呵呵:「是啊,我們來看一個沒打一聲招呼就忽然從俱樂部裡消失,害的我和德久兩個人開車找了20分鐘的人。」
及川心虛地摸了摸腦袋:「呃,我、我這不是因為——」
他往旁邊一看,立刻找到理由,把日向往前一推:「我這不是因為遇見小不點了嗎?他盛情邀請我來打排球,我也沒辦法,只能答應了。」
日向:......
日向:「學長,真的是這樣嗎?」
「不過能見到岩泉學長和德久學姐還是很開心的!」日向快快樂樂地跑過來,興奮地給了兩人一個抱抱。
英美裡還有點驚訝地捏了一把臉蛋子:「怎麼曬得這麼黑啊?」
日向大委屈:「我記得學姐說過要好好防曬,也一直有在堅持。但就只是一兩次忘記而已,馬上就曬得這麼黑了!而且一直恢復不回來......」
英美裡好笑:「沒事沒事,至少身體健康就行。」
日向:「學姐,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四個人正聊著天呢,對面臨時拉來的沙排對手不耐煩了:「還打不打?不打我們也要去吃飯了!」
及川隔空比了個手勢:「要打要打!等一下!」
他眨眨眼:「等我們把這局打完就去吃飯,小岩和英美裡在旁邊玩一會兒啊,乖!」
岩泉不屑:「就剛剛那個表現,是等你們把這局輸完吧?」
這下日向也來了鬥志:「岩泉學長,我們是不會輸的!我和及川學長一定會贏下這場比賽,是吧?及川學長?」
及川中氣十足地笑了兩聲:「哈哈哈!那當然!我和小不點一定能贏下這場比賽的!」
但話是這麼說,他難免也有些傷腦筋。沙排不好打,這可不是說著玩兒的。最重要的就是身體上的反應和肌肉下意識沒有切換過來。球的反彈、助跑的摩擦力......這都是需要調節的地方。
但他和日向最大的問題不在這些基礎動作,而在配合。
時間上的錯位啊......
英美裡跟岩泉一起買了半車椰子,准備一會兒分給打沙排的朋友們。一看他糾結的表情,搖搖頭起身過來:「日向?」
「嗯,學姐?怎麼了?」
「彈力不足能帶來的變化很多,但最明顯的一個無非是球的反彈高度變低。」
日向點頭。
英美裡將吸管插/進開好的椰子裡:「所以你需要更快一步到落點准備接球。及川也需要更快一步准備傳球,所以......」
「本質上來講,就是往前調整一個節拍。」她說,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你可以把全場都當做負節奏進攻,充分地奴役及川。這是二傳應得的嘛。」
「至於怎麼把握日向的時間,可以學影山嘛。」她看了眼正要反駁的及川,「別說你沒看過他的比賽哦,我才不信。這世界上如果有人能立刻跟上日向在沙排場地的節奏,至少現在是只有影山啦。」
說完,低頭吸了口椰汁。
兩個人沉默地看著她。
英美裡咬著吸管:「干嘛?」
什麼表情這是?
及川深沉:「雖然很久沒見了,雖然你只看了兩分鐘比賽,雖然......但果然還是......寶刀未老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11
第206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六天
「哎?所以你馬上就要回日本了嗎?」
「對呀, 合同都簽了。」
海灘邊一家雞尾酒小鋪子,英美裡及川岩泉日向四個人在小方桌邊兩兩坐下。
日向挨著英美裡坐,美其名曰馬上就要跟學姐一起回國了, 抓緊時間多了解一下情況。
及川冷笑:「我看不出你是什麼意思嗎?走後門就走後門,說的那麼清新脫俗......」
英美裡微笑了一下:「他哪裡需要走後門啊?」
「嗯, 什麼意思?」及川挑眉,「小不點也簽約了?」
英美裡要回國帶日本V1這件事他同樣早就知道, 大概只有日本那幫人被瞞得緊緊的。及川在南美,消息靈通,早就從英美裡的前同事那裡得這個消息。
日向點頭:「我簽了MSBY黑狼, 位置是接應。」
「哦——那你呢,英美裡?我可是知道我們這邊開了多少錢要簽你的。」及川插起一顆薯球咬了一口, 被燙得稀裡嘩啦呲牙咧嘴, 「那個價你都看不上,真是鐵了心要回去了。」
他所在的阿根廷聖胡安俱樂部一向財大氣粗,之前簽下及川這個亞裔給的價位都跟本土選手差不多了——雖說這也是因為及川高中畢業就來到阿根廷,之前已經打出名氣。
不過就像他們肯為明星選手花錢一樣,為一個能綜合提升整支球隊戰力的教練, 這些俱樂部也是一個比一個舍得花錢。
日向豎起耳朵:「有多少有多少?」
及川比了一個巴掌:「大概這麼多。」
他說的當然不是純薪資,而是包括各種附加福利在內。比如聖胡安當時報價雖然是20萬美元的年薪, 但還提供一套高級公寓、一輛代步車的使用權, 以及各種福利補貼。
林林總總加下來, 一年50萬左右是有的。*
日向大驚失色——是真真正正的失色了,整個人直接從彩色變成黑白的、立體的變成平面的,就差拿個框給框進漫畫裡去了。
「他怎麼了?」岩泉問。
英美裡笑了一下:「他應該是上周才跟MSBY簽了合同。」
也就是說從數字上直觀看到了差距。岩泉懂了:「那也沒辦法, 誰讓你是新人剛回國。之前沒有比賽成績, 當然只能要新人的價了。」
「不過你是選手嘛, 後期漲薪幅度會很大的。」及川幸災樂禍,「英美裡這家伙除非一下飛升成奧運冠軍隊教練,否則估計不會漲太多了。」
日向頓時又滿血復活:「好!那我要讓BJ知道他們簽我是物超所值!」
「除了BJ,現在V1裡面還有哪些球隊勢頭很猛啊?牛若那家伙在哪?」
「好像是阿德勒......什麼的......」
吃著吃著,話題又回到了排球上。跟三個排球人在一起果然很難不聊到排球。
英美裡無奈。她打開錢包正准備先去結賬,卻無意間看見夾在裡邊的名片。
這是之前在意大利聯賽任職的時候印的,還沒來得及換掉。半點不華麗的白底黑字,小小一行打印體:【貝內文托俱樂部助理教練兼數據分析師 Emily Dokuhisa】
她不由得抿唇一笑。這麼看來,她也是個排球人啊。
*
吃完飯,由唯一沒喝酒的日向開車把所有人送回去。他在巴西待的時間確實很長,沒有駕照整天騎自行車總有一些不方便的時候。所以來這兒第二年就考了駕照。
及川嘖嘖稱奇:「好家伙,我都還沒考駕照呢。」
說完又開始哭窮:「買不起車!英美裡大人包養我!」
英美裡挑起他下巴看了兩眼:「長得還可以,就是有點曬黑了。」
及川氣哼哼的:「打排球的,誰能不曬黑啊?」
岩泉眨眼:「有嗎?上次我在美國看到牛島那家伙,他跟以前倒沒什麼區別。」
「什麼嘛!我還以為他黑了很多呢——」及川不高興,「小岩你怎麼不說點好聽的?」
又吵起來了。英美裡平靜地塞上耳機,開始翻看自己的社交軟件。
她的推特更新沒有ins那麼勤,但人氣還不錯。大概是因為美貌與智慧並存的人在哪裡都很耀眼。
英美裡點開上一次更新的動態——還是離開巴黎之前跟天童學做巧克力發的成品圖,大概都是上周的事了。
再往前翻一條更久遠,是一年前過生日收到天童手工巧克力城堡的認證照。
這小子還真是說到做到。英美裡一看照片就回想起當時的情形,恨不得自戳雙目。去年的生日她是回家過的,天童也終於達成心願榮歸故裡。這下捅了婁子,幾個長輩都高興壞了,席上開始鼓吹天童跟她的成就。
什麼天才巧克力甜點師、造型藝術家、用食物創造美學......
總之結果就是把天童哄傻了,這人直接擼袖子上陣給她現場做了個巧克力城堡。還非得拍照,上到德久家外公外婆下到她爸媽全都守在旁邊,跑都跑不掉。
簡直噩夢......
不過兩條動態雖然同樣是巧克力,底下的評論卻截然不同。去年的巧克力城堡下邊還大多只是一些好朋友之間的評論,光看ID都能猜得出來是誰在說話。但最近這一次就已經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出來了。
【英美裡大人!雖然狗狗不能吃巧克力,但我是你的狗所以我可以!】
【手工做的巧克力www會送給誰呢?是義理吧義理~】
【必須是義理!英美裡大人是屬於所有人的!】
【這麼看來教練大人很心靈手巧哎wwww折磨人的時候應該也不會手下留情吧?】
【嗚哇,說出了很嚴重的發言!】
【好期待她去調/教壞狗狗哦,雖然我是宮侑選手的顏粉但是很喜歡看他受氣www】
也有討論她最近一次發的巧克力作業的:
【不過沒有人覺得這張臉捏的很像牛島選手嗎?據說牛島選手和英美裡大人是高中開始就認識了,三年都在排球部一起訓練,還拿過三個全國級別的優勝......】
【不不不,更像手塚選手吧?手塚選手難道不是跟英美裡大人認識更早嗎?之前還去專門看了他的比賽的哦,有報紙哦[網址鏈接]~】
接著就有一條加了MSBY在職排球選手認證的賬號轉發英美裡的推特,配文:【應該是我吧,學姐~】
還附了球場汗濕隊服的自拍照一張。
宮侑這一轉發,擴散得更厲害了。先不說他的球迷群體,上到青學人下到白鳥澤人紛紛出來認領,都說英美裡捏的那張巧克力臉是自己。
英美裡看著自己那條推文下面的評論:......
「德久,怎麼了?你表情很奇怪。」岩泉從和及川的打鬧中抽離,往旁邊一看,嚇得差點靈魂出竅。好久沒見過她露出那麼難看的臉色了!
英美裡:「你這話說得好像霸總文裡的王管家......」
類似那種『好久沒見少爺露出這樣的笑容了』的台詞......
岩泉聽不懂的表情蠻好笑,但英美裡笑不出來。
雖說她的確在巧克力造型上面沒有太多造詣,也沒有很多藝術細胞,但是那個人臉明明就是她自己啊,這些人怎麼把長發看成短發的啊!!
被她一提,及川立刻發表意見:「我覺得牛島的新發型真的很土。」
他作為頭號牛島黑,第一個發出抨擊:「所以你那巧克力那麼時髦的造型,肯定不是他。」
英美裡聽見時髦兩個字,給他一個贊許的點頭。
岩泉另辟蹊徑:「而且無論怎麼看都不可能是手塚吧,根本就沒戴眼鏡啊。」
英美裡大喜過望:「你很聰明!」
岩泉驕傲地挺胸。
日向在開車,等到紅綠燈的時候才有空接過手機看了一眼:「啊,不對啊?這難道不是研磨嗎?長頭發大眼睛——」
英美裡沉默。不知道狂扁司機算不算違反交通法規?
綠燈一亮,日向踩下油門,還不忘回頭繼續說:「真的是研磨啊!一模一樣!對了學姐你還不知道吧,研磨留長頭發了。」
及川跟岩泉抓耳撓腮:「研磨是誰?」
英美裡翻了翻研磨的推特賬號:「啊,還真是。」
雖說他現在做游戲博主,很少露臉,但偶爾錄視頻的時候還是會有出鏡的機會。高中時候染的金發已經一點兒也見不到了,只剩下柔順的黑色。打游戲的時候經常用一根簡單的木簪子盤起來。
英美裡看了一會兒,簡短地評價:「感覺比我還溫柔可親。」
岩泉大感不解:「你為什麼會用他跟你比溫柔可親呢?」
他態度很誠懇:「首先你並不溫柔可親,所以研磨沒有辦法跟你比較,因為這樣沒有辦法襯托出他的優秀。你知道,0乘以任何數都是0......」
「呵呵。」英美裡開始攥拳頭,「我今天不把你從這扔出去......」
及川在副駕駛座加油助威:「英美裡加油!英美裡加油!把小岩丟出去!」
日向抽了抽嘴角:「及川學長動作幅度小一點、岩泉學長請系好安全帶,不要為了揍及川學長就隨意解開、再就是學姐......」
他從後視鏡跟英美裡對視一秒,乖乖改口:「德久學姐想做什麼就做吧。」
反正他是管不了的!!
他先把及川送回他們俱樂部暫住的酒店,又把英美裡和岩泉送回去。下車正要走的時候,英美裡問:「日向,你是哪天的飛機回日本?」
日向看了一眼行程表:「後天。」
英美裡點點頭:「嗯,那我跟你一起回去,航班號發我。」
「好,」日向答應下來,猶豫再三,又問:「學姐這次回去,是去哪支隊伍啊?」
這之前日向一直很小心地不往這方面問問題,主要還是因為他自己的球隊沒定下來,套學姐的話總覺得有點依靠消息差干壞事的感覺。
但現在他已經跟BJ簽約,而且學姐估計也已經定好了回國要去的球隊,所以就不存在什麼商業問題了。
岩泉也同樣很好奇:「我聽國見花卷他們說,日本V1那幾支隊伍為了請你坐鎮都是花了大價錢的,價位差別不大。怎麼,你的選擇標准是什麼?」
英美裡眨眼:「我的選擇標准嘛......」
她好像想到什麼一樣,輕輕微笑了一下:「當然是去我最喜歡的啦~」
*
「啊,牛島,你到了嗎?嗯,剛剛出來。」
「白色的車......找到啦,抬頭。」
牛島一轉頭,就看見車窗外笑盈盈的一張臉。
「我回來啦。」英美裡衝他搖了搖手裡星巴克的塑料杯,笑眯眯地說。
第207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七天
「據悉, 近日日本排球界之光、來自東方的賽場魔女德久英美裡即將從意大利男排歸國,執教國內某V1職業隊伍。」
「雖然因為資歷尚淺,德久教練並沒能擔綱主教練。但作為一位年僅25歲的女士, 能夠成為V1職業隊伍的助理教練,這已經是前無古人的壯舉。那麼接下來, 我們將鏡頭切給新聞發布會現場,來聽一聽德久教練接下來的打算和執教方針——「
鏡頭一切, 屏幕上就是一排鋪了紅絨布的長桌。
「還沒有宣布嗎?」記者們嘰嘰喳喳地互相問著。
「對!還沒確定她到底是和哪支隊伍簽約!你沒看後邊的背景牆都沒打logo嗎?」
「哎呀,這都回來多久了還沒確定......」
「估計是搶的厲害吧。你們知道嗎?據我所知至少有五家都在捧著合約求她簽字。」說這話的人豎起手指,「五家互相爭起來那價格就高了, 她的身價可不是一般教練能達到的。」
立刻就有人笑:「不知道簽了這麼個助理教練,主教練會不會嫉妒啊?」
「那沒辦法。」豎著手指的記者煞有介事地分析起來, 「你們不懂吧, 首先這就是個噱頭。年輕漂亮的天才女教練,就跟那些帥哥明星球員一個道理。天然的就有話題度,有代言找上門;更不要說她還附帶了一個數據分析的能力。現在不是一直在搞數字化訓練嗎?兩個加起來,就算是砍掉其他開支,也得省出她的年薪啊。」
「不是說還幫忙落戶買房了嗎?」
「你別開玩笑了, 這位本身就是東京人啊......」
忽然,會議室的木質大門被人拉向外拉開, 一群人有條不紊地走了進來。
記者們立刻忙了起來, 摸錄音筆的摸錄音筆開閃光燈的開閃光燈:「德久小姐!請看這邊!」
「德久教練請看右邊——」
「德久教練, 請問您身邊的這位是?」
其實不用多說,在場的體育記者們眼睛多利啊,只需要看一眼來者的隊服就已經能判斷出他們的身份。
「是MSBY!是BJ啊!」
記者們奔向走告, 紛紛掏出手機或者直接掀開筆記本電腦就編寫起來:「體壇快訊。在意大利男排頂級豪門貝內文托效力一年後, 人氣與實力俱佳的青年教練德久英美裡回歸國內V1聯盟, 首選是黑狼隊——」
新聞播報的聲音在AD休息室的房間裡回響。
星海抽了抽嘴角,打破這片寂靜:「至於嗎?我說,至於嗎?本來學姐也不一定就非得來我們這兒啊。」
他話也沒說完,影山和牛島就紛紛轉頭,用那種『你在無理取鬧的眼神』盯住他。
星海抓狂,兩手握拳深深地出了一口氣:「難道我有哪裡說的不對嗎?還是你們私底下約好了要來,結果人家放你鴿子了?如果沒有的話無理取鬧的到底是誰啊?」
一旁的晝神掃了他一眼:感覺能從他們的表情讀出話語來的你也很離譜啊......
這可是個大新聞,所有選手都窩在休息室裡看著中間的筆記本電腦屏幕。星海抬頭,問剛加入隊伍不久的意大利名將羅密歐:「兄弟,你怎麼說?」
羅密歐也在盯著桌上電腦裡播放的新聞,看著英美裡和BJ現場簽下合約,雙方握手表示合作達成。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雖然我也明白已經跟BJ簽了合約就沒辦法了,但......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損失。」
星海兩手一個勁兒地在空中用力,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但實際又沒有:「我當然知道啊!話說我更應該生氣才對吧?我從來沒有得到過學姐的指導啊——!」
他說著說著已經走偏了,完全沒在跟羅密歐講話了,純粹地自我抱怨起來:「學姐從上學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是一針見血把握全場的類型,在她手裡的隊員心態永遠不會崩,因為她總能和選手構造很強的信賴關系......」
「以前不是有一個她在巴西帶過的選手接受采訪嗎?說她是真正的魔女,因為看一眼就能明白你在想什麼——」
星海喘了口氣:「但是、但是啊!!這兩個人都是接受過學姐指導的啊!只有我、我從來沒有過——」
被指到的牛島和影山依然是那副看上去沒表情但實際上已經走神很久的狀態。後者平靜地指出:「在國青合宿的時候,學姐也指導過星海學長的。」
星海更生氣了:「你是說那七天?有跟沒有一樣的那七天??」
忽然『叮咚』幾聲,三個人的手機都響了起來。
星海還在暴躁狀態中,一看提醒就恨不得要全給砸了:「都已經關掉手機提示通知了為什麼還在不停地響啊——」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平復好了心情點開消息提醒。開屏動畫一閃,立刻就是宮侑的自拍映入眼簾。
星海罵罵咧咧:「瘋子,這家伙怎麼還有心情發自拍啊......噢他當然有心情發了,畢竟學姐去BJ了嘛!」
再往後滑,第二張是他偷拍的英美裡在發布會上的側臉;第三張是他們BJ的幾個選手和英美裡的合照。
「炫耀不死他......」星海咬牙切齒。他退回主界面,下意識地刷新了一下再往下滑,就發現宮侑那條動態下面已經多了無數評論。
點開一看,排在第一的就是牛島。
星海氣得連學長都不想喊了:「你又在干什麼?不是說了要輿論控制嗎?別隨意做出讓人困擾的行為啊!!」
牛島誠懇向他道歉:「抱歉。」
星海已經不相信他的誠懇臉了。也許這家伙這一瞬間是認真在感到抱歉,但他根本不會改好嗎!!上次在德久學姐ins下面評論就被經理批評很久了,這次還......
星海低頭仔細看他發了什麼:【Ushijima:隊服不好看。】
影山也緊跟著下面評論:【Kageyama:AD的配色更簡潔。】
好新奇的角度啊!星海嘆服。這兩個人現在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不過欺負宮侑是宇宙和諧的第一步,他也特地跑去下面評論:
【Hoshiwumi:是啊,黃黑色太容易顯黑了。】
宮侑在下面氣得跳腳:【學姐根本不需要靠隊服來襯白好嗎?更何況學姐黑白都好看!而且你們三個根本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
一連串劈頭蓋臉的反駁也沒影響他們三位的好心情。三個人低頭品味了一番自己剛剛的攻擊性言語,又互相看了一眼,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深厚的同僚情誼。
然而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腦裡又響起了新聞播報的聲音。
「據本台了解,在德久教練手下接受過訓練的選手都對她的執教風格很有感觸。貝內文托俱樂部的選手、意大利國手副攻阿爾巴維奇在接受采訪時表示:『祝福我們的魔女大人一路順風。』,看來這個稱號也已經深深扎根在了意大利球員們的心中......」
女主播溫柔的聲音就跟催命符一樣。星海不安地扭頭一看,果然這兩人臉色又沉了下來,剛剛那點兒聯手欺負宮侑的快樂全然消失了。
......這也太快了吧!!!你們的快樂就那麼短暫嗎!!
星海放棄了,拿著手機起身出門找羅密歐練習去了。以他的經驗判斷,距離這兩個人恢復正常估計還得等那麼一會兒。
*
然而在BJ,氛圍就截然不同了。
「歡迎學姐——」宮侑拖長了聲音大喊,「也歡迎小翔陽!」
英美裡笑眯眯地和他們碰了個杯,在杯子裡裝的是烏龍茶。沒辦法,誰讓她一會兒還得開車回公寓。
BJ在東京的訓練基地位置很偏,並沒有在市中心,所以英美裡不得不在這附近租了套公寓。面積不大,也就50多平,一個人住是夠的。
「這麼說小翔陽和學姐是一起回來的?難道是一班飛機嗎?不會還坐在一起吧?!」
日向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侑學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我跟學姐一起買票,難道還要專門買分開的位置嗎?」
宮侑不理解並且大感震撼:「我、我還從來沒有跟學姐遠距離飛行過......」
日向:請不要把我和學姐說的像兩只鳥類生物。
他敏銳地察覺出來這位宮侑學長今天大概智力發育不是很好,於是先拍了幾張烤肉,又湊過去跟學姐合影。
最後私發給影山,毫不客氣地配文:【嫉妒嗎嫉妒嗎?嫉妒就對了!】
換來影山一排發亮的刀刃表情。
明暗好像有點激動,跟教練組喝了兩口清酒,一眼睛一閉睡了過去。一睜眼起來還是醉的,拉著英美裡的手就開始哭:「德久教練啊——這個隊伍就交給你了啊——我是真的很想拿一個冠軍啊——」
英美裡黑線。這種『這個家就交給你了』的托孤既視感是怎樣!劉備是吧!明暗玄德是吧!
好不容易跑回自己位置上,她正喝著茶,木兔又過來了,這家伙手裡拿的也是烏龍茶。選手們就住在基地提供的宿舍裡,其實喝點小酒也無妨,又不用開車。木兔只是純粹的喝不了酒而已。
這條情報來源是影山,這小子在二傳群裡窺屏看見赤葦說的,說木兔都別說喝酒,含一口在嘴裡都能滿臉漲紅頭暈目眩。
難怪今天一直繞著明暗走......
「好久不見了英美裡!」熱情的貓頭鷹給了她今天的第五個擁抱,「怎麼樣?意大利排超?是不是很緊張,是不是壓力很大?話說意大利和巴西的排球有什麼區別啊......」
英美裡也沒否認,反而點頭道:「對呀,每天一睜眼你就要去想昨天比賽為什麼丟分?該怎麼解決那些問題?又為什麼得分?該怎麼鞏固那些優勢?」
「接著要絞盡腦汁把所有想到的點都貫徹到手裡的訓練方案中,所以每天壓力都很大。但是......」
她勾起嘴唇勾起唇角:「感覺不賴。」
宮侑在旁邊起哄:「哇!學姐好帥!」
日向眉毛擰成八字:「宮侑學長是這個性格嗎......」這種微妙的......
宮侑回頭,義正言辭:「我演呢!這不是要捧場嗎!」
佐久早沉默地喝了一口啤酒。
......感覺不像演的。
第208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八天
BJ高薪聘請的新教練能夠和他們的隊伍磨合成什麼樣, 是無數人關心的焦點。
黑狼本來就是老牌強隊,近年還引入了不少有力的新人,包括高中時期能夠跟日本大炮牛島若利並稱三大主攻手的佐久早聖臣和全國最頂尖的二傳之一宮侑。
幾個主力偏偏都長相優越, 使得這支隊伍一向很受到日本體育小報的歡迎。
今天也不例外。
「我說......前輩,我們真的要翻進去嗎?」寸頭青年有些瑟縮。
旁邊的長發男堅定地重復:「一定要!」
那就是沒得商量的意思。寸頭男沒辦法,只好跟在長發男身後,偷偷摸摸繞過黑狼俱樂部的圍牆, 在他們早就看好的一個位置蹲下身, 試圖把自己的前輩抬進去。
他剛感覺手上一輕,前輩翻進去了,就聽見圍牆裡邊有人在喊:「你是誰?小偷?是不是小偷?」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等寸頭男再小聲叫前輩名字的時候,他的記者前輩長發男竹中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竹中雖然曾經是有名的體育記者,但因為問題太犀利和偶爾帶有引導性的發言, 被電視台觀眾抨擊以至於離職。
當然,他的風格顯然在YouTube上受到強烈的歡迎, 關注粉絲數已經超過50萬——在日本體育界的YouTuber當中算得上影響力極強。
跟熱點,這是每個記者必須要做的事。而最近體育界風平浪靜, 唯一最大的熱點就是那位歸國女教練跟黑狼隊的磨合問題。
黑狼隊是一支以個性著稱的隊伍,每位選手都相當有特色,這也使得他們的團隊磨合也一直是大問題。據說就是為此, 黑狼才高薪請德久英美裡回國,又在幾家俱樂部的競爭當中抬價勝出。
竹中在心裡過了一遍資料, 摸摸下巴。他也做過黑狼隊的報道, 這裡邊可以說一個好脾氣的都沒有。冷冰冰不搭理人的佐久早、一意孤行心高氣傲嘴巴還毒的宮侑、以及永遠聽不懂人講話的木兔......
德久英美裡他也同樣熟悉, 這位呢又是人盡皆知的暴君風格。雙方要是產生了什麼衝突, 那不就是現成的好素材嘛。
想到這裡, 竹中加快腳步往訓練中心裡溜去。
他對於躲保安一向是很有經驗的,只需要稍加便裝,往人流密集的地方躲就很方便了。很快,他就出現在黑狼訓練中心的基礎體能訓練館裡。
為了不引起人的懷疑,他抬頭挺胸地沿著走廊走到選手們正在訓練的器材室。還沒走近,就聽見裡面一個冷冰冰的女聲。
——聲音很清爽,每個咬字都很干脆,說的話聲聲入耳。
「我說......今天怎麼一個比一個還沒精神?昨天都做小偷去了嗎?」
竹中眼前一亮。
來之前他當然惡補過功課,對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這無疑是德久英美裡在訓話!
這才正式入職開始訓練第一周啊,矛盾衝突就這麼明顯了嗎?
竹中興奮得捏著錄音筆的手都在抖。他狠狠摁下開關,心裡祈禱:來吧來吧,給我提供爆點吧!裡面那一群天之驕子怎麼受得了這個?吵起來吧!反駁她吧!互相指責辱罵吧——
「英美裡我錯了——」
啊?
竹中愣在原地,這是什麼反應?
他往裡看了一眼,更加震驚了,站在門口動彈不得。
只見器材室內那些熟悉的、總會出現在日本男排年終盤點裡的明星面容,全都背手垂頭立正,站在德久英美裡面前乖乖聽訓。就連那個桀驁不馴的宮侑也......!
宮侑你怎麼了宮侑!頂嘴啊!不服啊!你的傲氣呢?連球迷都敢訓的你怎麼突變縮頭烏龜了啊!
沒人注意到他,裡邊的訓話還在繼續。
「我是不是說過,自由活動時間干什麼都可以,但是不能影響到訓練?」
所有人悶聲悶氣的:「是。」
「我是不是說過,睡覺時間最晚不能超過11點,否則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也是對隊友和整支隊伍的不負責任?」
眾人聲音又大了一些:「是!」
「噢,我明白了。」英美裡的踱步繞圈在宮侑面前停下。
這小子眼下一片青黑。要不是英美裡知道整個訓練基地晚上宵禁幾乎是封閉式管理,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溜出去環游世界一圈才回來了。
「你們以為我在開玩笑是嗎?」
宮侑猛搖頭:「沒有!學姐!我不敢這麼想!」
英美裡又走了一步,站在木兔面前。這家伙看上去倒是精神十足,但想也知道宮侑熬夜怎麼可能不叫上他?只不過是貓頭鷹天性罷了。
「那就是沒有把我的話放在眼裡?」
木兔跟著搖頭:「沒有的英美裡!」
英美裡不輕不重地瞪了他一眼:「工作時間應該叫我什麼?」
木兔撅嘴:「德久教練——」
旁邊分管體能訓練的長谷川教練上前打圓場:「德久,這事我也聽說了。你剛剛來,大家都很興奮。所以上網搜你的物料,看那些視頻一下子就看久了。」
「也是他們年紀小管不住自己。今天開始加強管理,以後別再出現這樣的情況了,你說呢?」
英美裡微笑:「當然。我也是想讓他們有個教訓,既然長谷川教練都這麼說了,那我當然同意。」
長谷川立刻感到不少選手感激的目光,頓時挺直了腰背,感到有幾分面子。
即便是在教練界,德久英美裡的名字也算如雷貫耳。年輕,年輕到了妖孽的地步;天才,天才到了妖孽的地步,成績;成績輝煌到了妖孽的地步。
99%的業內人士對此只有仰望,他們20來歲的時候還不知道在哪兒干嘛呢。
當然並不是說就絕對沒有任何人嫉妒她,覺得她一路順風順水運氣太好。但偏偏這位年輕的天才又不是一個恃才傲物的人,待人接物說話做事,總能把握在一個讓人感到舒服的位置。
比如對選手恩威並施,但當著他們的面又非常尊重其他教練。
長谷川知道這也算是職場中一種靈活的技巧,但不得不說技巧總是有用的。
他也衝英美裡笑了一下,隨後又板著臉訓了這群人幾句,這才讓他們按照菜單繼續訓練。
「還麻煩你專門過來擬定今天的訓練菜單了。」長谷川抱歉地對她說。
這也是為什麼明明他才是分管體能訓練的那個,這會兒英美裡卻在這兒教訓這群不懂事的小孩兒。
這件事說來也很神奇。本來只是個小小的集體熬夜,撐一撐熬過今天就行的,結果因為佐久早皮膚太白所以漏了餡兒。
這下不得了,佐久早都參與了,這作案團伙得多龐大啊?
查到最後,說是宮侑起的頭。據他本人認罪坦白,是因為昨天晚上突發奇想去搜英美裡的精彩瞬間集錦,結果看相關視頻推薦看到凌晨2點。
他不僅自己看,還分享到BJ的群裡,幾乎所有人的作息都被他影響了。今天早上雖然還能跟著鬧鐘起來,但狀態極差。
要是這個點讓他們回去睡覺,生物鐘就徹底亂了。但熬夜後的身體狀態不同,保險起見,長谷川專門請英美裡臨時做了一套新的方案。
英美裡搖搖頭:「哪需要抱歉的,這也是我份內的工作。」
她來這兒就是給長谷川送新的臨時訓練方案的,送完就准備要走。長谷川把她送到門口,忍不住好奇地問:「我聽經理說之前有贊助想找你出面......?」
球隊的贊助很多時候是不需要拍廣告的,大多數時候只出現在賽場的背景板和防護欄裡。但既然都說到出面了,那肯定是想要人入鏡拍廣告。
不過長谷川也很理解。比起他這種50多歲的大叔,肯定是德久這樣青春靚麗實力出眾人氣又高的人選更適合拍廣告。
像他們隊伍裡,雖然一般都是攻手更耀眼更奪目,得分也更多,但接廣告最多的不還是宮侑那個長得最帥的小子嗎?
他說到這兒,外邊偷聽的竹中就坐不住了,這實在是一個好素材,他不想錯過。於是。冒著被發現的風險竄了出來,故作自然的加入這個對話:「誒,是嗎?德久教練要准備接代言拍廣告了嗎?」
英美裡臉上還掛著微笑,視線一下掃過來落在他身上。
竹中不自覺地肩膀打開,一下站直了。
怎、怎麼回事??這人的視線......這人的目光......就像一把冷冰冰的鐵尺壓在他兩邊肩頭,逼著他不得不把背挺直了......
「你是......?」英美裡看著他。
竹中鎮定地瞎編:「我是運營組新來的實習生。我叫高橋。」
一般來說看過他YouTube的人第一眼就能認出他來,只要沒有第一時間被發現,那後面怎麼編都行。
果然,長谷川不疑有他,壓低了聲音說:「高橋你可別傳出去啊,這都是傳言。」
又看向英美裡:「所以經理去找你了嗎?」
英美裡搖頭:「還沒有。」
長谷川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估計很快了。我記得我們隊的贊助除了啤酒就是豐田,這種代言可以接的,對形像反而有幫助。」
英美裡笑著點頭:「好,我知道了,謝謝長谷川教練。」
長谷川回頭繼續帶訓練去了,竹中跟英美裡一路走回她的辦公室。
一邊走還一邊鍥而不舍地挖掘猛料,譬如「您覺得宮侑選手好相處嗎?」、「您剛來不久我看那些選手年輕氣盛的,是不是不太好管教啊?」諸如此類,挑事之心昭然若揭。
最後發現這人說話八面玲瓏滴水不漏,又轉而跟著剛剛長谷川的話題追問下去。
「不過就是不知道那個廣告接下來能有多少錢?」竹中故作天真,「要是能有個幾百萬幾千萬就好了。」*
眼看兩人就快進入她的辦公室,竹中心裡一陣激動。要是能進去,他說不定能挖到一點德久做數據分析的秘密!
他倒不指望能把人家的秘方挖出來。但哪怕只是一點點,能讓他用在標題上,那也足夠增加點擊率了。
他兀自在這心潮澎湃,就聽見英美裡贊同的聲音:「確實。我也很好奇YouTube一期的贊助廣告能拿多少錢呢。」
竹中後頸一寒。
他扭頭,突兀地對上英美裡含笑的目光,
「你說呢,竹中記者?」
第209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零九天
「我把人帶來了。」
英美裡拍拍手。
竹中迷迷糊糊地跟著英美裡走進房間, 才發現這裡其實不是她個人的辦公室,而是數據分析組共用的大辦公室。
除此之外,運營組、營銷組乃至球探組都齊聚一堂, 除了教練組和選手們還在訓練中心忙活,黑狼的其他人幾乎都在這兒了。
竹中一陣頭暈目眩:「你、你們是......」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開了,跟她剛剛在門口那個富含威懾的眼神完全不同。
她走到一張空轉椅旁邊, 用眼神詢問旁邊的數據組副組長, 也是曾經的數據組組長富井。
這位頭發包得一絲不苟的中年女性笑著點頭讓她坐下:「這裡沒人,隨便坐。」
「沒想到你真把人抓到了。」
英美裡一坐下,富井就湊過來:「果然, 不愧是你。我還跟藤井打賭來著。」
旁邊營銷組組長藤井立刻插嘴:「我沒有盼著你失敗的意思啊德久,你得相信我。只是富井搶先下賭你能成功,我不就只剩一個選項了?」
不過話是這麼說, 他眼裡依然還有幾分藏不住的驚訝。
營銷組負責宣傳口工作,這位竹中在YouTube頻道上的影響力一直讓他們很眼饞。不過這人是出了名的只接廣告不接宣傳, 從來不會因為一只球隊給的好處在報道裡作假。
營銷組一直想撬開互聯網宣傳的口子,沒想到今天真讓德久把人逮到了。
「就算是我理虧, 我擅自闖進來被抓住了......」竹中很有骨氣,隨便抓了把椅子在英美裡面前坐下,「你要報警也好要去其他報紙或者頻道曝光我也好, 我是不可能屈服的。」
還挺有骨氣。英美裡的手指在扶著扶手上輕輕點著,但又並不像在思考, 似乎只是漫不經心地敲著玩兒。
這讓竹中感到自己的話被輕視了。他有些氣憤, 准備站起身走人。
「我可以給你黑狼隊一年的新聞獨家。」
——我的老天, 她在說什麼?
竹中腳步一轉, 飛快地跑回原位坐下, 身後甚至看到空中有殘影劃過。
「你、你說什麼?」他不敢置信,「你確定?一年的新聞獨家?」
英美裡點頭:「這是我們營銷組確認後認為可以接受的條件。」
「紙質新聞從撰寫到登報本來周期就很長,不影響你的頻道;網頁新聞我們可以自己聯系。但在互聯網社交媒體上的宣傳,就很需要竹中先生的幫助了。」
一整年的獨家新聞......竹中以前不簽是因為他不想嗎?是因為他簽不到啊!日本排球界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大多半死不活的拖著。能行就行,不行也不強求。
但排球俱樂部能這麼干,他不行啊!他有KPI要完成的!消息不新鮮,新聞點擊率不高,只能用標題吸引路人。
久而久之就走上了爆款UC標題的道路,後來干脆轉去做了YouTube,反而因為真實性和巧妙的衝突點得到了一部分粉絲的追捧。
無論如何,能跟黑狼這種國內V1超人氣球隊簽一整年的獨家新聞,對他來說也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了。但是......
竹中有些猶豫:「你確定你能做主嗎?你不是管數據分析的嗎?」
營銷組的藤井組長幽幽點頭:「她當然能。」
運營組、球探組,每個坐在辦公室裡的人都掛著相似的表情:「她當然能。」
竹中從他們身上讀取到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信息:也就是說,德久英美裡這個剛回國加入黑狼不到兩周的助理教練,能夠直接決定這整支隊伍的營銷方向——在她分明只是數據組組長的前提下
?
要知道這事首先要經過營銷組組長這一層,再通過經理這一層,再上到整個俱樂部老板這一層......
等一下......俱樂部老板??
竹中感覺自己的舌頭快被吞掉了:「你、你難道是......?」
英美裡衝他溫文爾雅地微笑:「實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我們的經理不在。否則的話應該是他出面接待你的。」
接著,又伸出右手:「你好,認識一下。」
「我是黑狼隊最大股東ADO的駐隊代表,德久英美裡。」
*
「所以是要拍素材嗎?」
宮侑學別人支籃球那樣,用食指單獨撐著支著排球跟在英美裡身邊。他的另一邊走著木兔、佐久早和明暗。
畢竟是高中時代一起經歷過來的人,英美裡加入黑狼之後這三個人就很自然地圍在了她身邊。
為此明暗哭天搶地回去燒了炷香,又淚眼汪汪地抓著英美裡的手:「實在是謝謝你啊德久教練!有你在真的是太好了,我從來沒想過我能有活得這麼輕松的一天......」
英美裡=口=:「你們三個到底把人折磨成什麼樣子了啊,尤其是你佐久早!」
佐久早無辜:「我從來沒有折磨過明暗隊長。」
明暗大怒:「你好意思說嗎!什麼叫沒有折磨過?你不是天天用那種看病毒的眼神看著我嗎?」
佐久早涼涼道:「那是因為明暗隊長洗完手之後每次用紙巾都擦得並不干淨,濕漉漉的手就去碰吃的或者排球......」
還沒說完,嫌棄的表情已經浮現在臉上。
明暗反駁:「那是因為我們這裡沒有烘干機,烘干機你懂嗎?一種便利的、科學的機器——」
佐久早搖頭:「烘干機是一回事,明暗隊長你不肯用第二張紙把手完全擦干淨,這是一個態度問題。態度問題那就是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旁邊宮侑露出習以為常的表情:「哈哈,又開始念經了。」
木兔歪頭:「念經,那需要給他准備木魚嗎?我家裡好像有。」
英美裡震驚:「你家裡為什麼會有木魚?」
「哦,赤葦每次到截稿期就會在家裡敲這個,不過已經敲爛兩副了吧,所以都送給我了。」
英美裡:......
英美裡:我是該先吐槽截稿期敲木魚還是先吐槽他把爛了的送給你......
她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兩個都沒有吐槽,而是平靜地說:「你們看,這一段就是很好的素材啊,足夠展現你們黑狼的弱智本色了。」
宮侑不樂:「不是『你們』黑狼!是我們黑狼!」
「好好好,我們黑狼......」
一行人往食堂走,宮侑走著走著就開始不安分:「學姐!我好久沒有吃學姐親手做的菜了~」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木兔和佐久早也想起了這回事。
佐久早當然相當矜持,略微露出一副那種『雖然我很想吃但我不說』、『雖然我不說但你要是做了我也不是不能吃』的表情,就算顯示對英美裡手藝的尊重了。
而木兔則更加直白,已經開始嚴肅地盤算這幾天的菜單:「早上的話英美裡肯定不會起得比我們早的,晚上的話她也不可能留在這裡加班給我們做晚飯,所以只有中午了!」
「只有中午的話那就要多吃一點——漢堡肉、煎牛排、唐揚雞塊、鯛魚濃湯......」
他細細地數了一遍,這才想起來這不是他說了算的,於是小心翼翼地抬頭:「可以嗎,英美裡?」
英美裡呵呵:「你說呢?」
讓她當廚娘,下輩子都不可能。
木兔垂頭喪氣,肩膀一垮:「我就知道不會這麼順利的。」
他拍了一把旁邊同樣沮喪的宮侑:「不過想法不錯,很勇敢!」說著嚴肅地比了個大拇指。
宮侑一把推開他的大拇指,哀怨道:「吃不到學姐做的飯,我還不如去死——」
英美裡不想搭理他的表演,跟明暗走在最前面。
「對了。」明暗說,「之前跟你一起同期回來的那位,據說是調節好了狀態,准備接受我們這邊的試訓了。」
英美裡挑眉:「你是說日向嗎?」
這名字把後面的三分之二人都激了上來。
木兔嘰嘰喳喳地開始發表意見:「你們是在說日向嗎?日向!我的大弟子!他很優秀的,簽他沒錯!試訓的話是怎麼打呀?3V3還是6V6?6V6的話人選從哪兒來啊?要不就3V3吧,我們隊內搞一搞。他真的很強的!所以不要公開比賽,萬一輸了我會很丟臉......」
儼然已經忘了剛剛被英美裡嚴詞拒絕的憂傷。
在場其他四個人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時不時還能分神給他兩句回應,不至於讓這位精神小伙太沮喪。
怎麼說,簡直熟練得令人心酸,
宮侑倒沒說話,而是在思考。他敏銳地把一年獨家新聞和日向回國這件事串聯了起來。
一年,基本上是一個選手在一家職業隊裡達到中值回歸的周期,能最高效率展現他目前的水平。
一年之後,隨著這一周期的成績變化和具體表現,當然就會有不同的台階。往上往下全靠自己。
——當然,也靠宣傳。
更不用說日向作為一個此前毫無成績的選手空降BJ這種級別的隊伍,不說之後成績如何,光是正式比賽開始之前的討論就夠讓他難熬的。
在這種時候,如果宣傳口能適當放出一些信息或物料,對選手的心態調節很有幫助。
「所以學姐跟竹中的YouTube簽合約,其實是為了預備......」給小翔陽做輿論鋪墊?
「嗯,算是吧。」英美裡說。
宮侑點點頭。他以為自己表情維持得很好,但其實臉色立馬就垮下來了。從小到大都是霸王式的人物,讓他實在很難做好表情管理。
英美裡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一下子笑了:「雖然是為了他,但也是為了你們啊。」
宮侑抬頭。他這樣看人的時候顯得格外乖巧,像是被精靈球捕獲的野生小精靈。
英美裡忍不住摸了摸他略微變淺一點的金色卷發。噫!全是摩絲。
「如果說你們總有一天會被世界記住,那麼......」
她歪頭,勢在必得的微笑浮現在她的面容上:「就讓我來把這個過程......稍微變快一點吧。」
第210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章
日向的入隊考核定在三月份。
之所以要考核, 是因為他在這之前並沒有參加比賽的記錄,所以沒有辦法進入轉會市場,而是以自由選手的身份競爭進入黑狼隊的名額。
「是這樣嗎?那就是說像宮侑學長木兔學長這樣已經有比賽記錄的選手, 就會在轉會市場上掛出去了對嗎?」
飯桌上,日向咬著一只炸蝦,還在混沌不清地問英美裡。
他還沒有正式進入黑狼隊,所以來東京訓練暫時也只能租房住。英美裡就把她自己不怎麼住的教練福利房借了出去。
「嗯, 所以你可以直接問他們。」英美裡指了指旁邊的客廳, 宮侑木兔佐久早三人也在。
話說佐久早這人雖然每天都吐槽說其他幾個跟他完全不在同一審美線上,但每次他們來英美裡這裡聚會,佐久早必然會在。
「他這是什麼強行給自己添加一些傲嬌屬性嗎?」宮侑吐槽, 「根本不可愛啊!這種屬性只有在可愛的人身上才會加倍可愛——」
木兔問:「比如說?」
宮侑同意:「比如說,學姐啊~哇,要是給學姐加一點傲嬌屬性......」
他想像了一下英美裡叉著腰紅著臉, 頭微微向側邊轉過去:宮、宮侑什麼的才不喜歡呢......
「呃。」宮侑搓搓手臂,「感覺還是平時的學姐就好了。」
木兔變成豆豆眼:「你在說什麼啊?」
佐久早端著剛洗好切好的果盤, 平靜地從兩人面前路過:「犯病而已,不用理他。」
日向和英美裡還在討論轉會的事。對剛剛半只腳踏入日本職業男排市場的日向來說, 這無疑是一個很新鮮的話題。
「所以要在轉會市場上掛牌的話......就會有身價吧?這個一般都是怎麼估計啊?」
「這種其實也算是數據分析的內容吧。」英美裡說,「當然也要和運營組這邊溝通好,一般來說如果是想要賣出去的隊員價格是不會報太高的。否則別人一眼就看出你沒有誠意。」
「但也不能太低, 因為市場上對於這種成績水平的球員有一個預估區間。就比如說宮侑,我們可以給他貼標簽。」
「他在其他隊的磨合可能會出問題、他沒拿過世界級賽事冠軍、他沒有進過國家隊;但他人氣很高, 背了很多代言, 年齡也很小, 而且是二傳這個關鍵的位置。綜合來看, 可能值7000萬到8000萬日元。」
「當我想要賣他的時候, 我可能會對外報7200萬;等我完全不想賣他的時候,我可能會報到9000萬。」
「但即便對方願意給9000萬也不會賣的,對吧?」
英美裡點頭:「主要還是看戰術作用吧,——至少對於我來說。其他隊伍可能會有更復雜一點的考量。」
「誒——比如呢?」日向好奇。
「比如名氣。個人形像、職業生涯還有幾年、是在上坡還是在下坡、和其他隊友的關系維護得怎麼樣、身上背了多少代言......」
佐久早把果盤送到英美裡面前,得到一個微笑和道謝。
「唉,打排球還要考慮這麼多東西啊——」
日向張大的嘴被英美裡塞了一顆葡萄。
「感覺很奇怪對吧?」
日向點頭:「我以為運動員就只需要考慮怎麼把自己的技術提升到極致就好了,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煩惱。」
「嗯,確實應該是這樣。」英美裡點頭,語氣雲淡風輕,「所以我的工作就是讓選手沒有其他任何煩惱。」
日向立刻星星眼:「啊!學姐好帥!我相信學姐的話一定能做到的!」
佐久早端著剩下的果盤走回來,他旁邊的
木兔和宮侑熟門熟路從電視櫃裡翻出游戲卡帶,接著上一局的存檔打了起來。
日向看得稀奇:「以前他們也經常來學姐這裡玩嗎?」
英美裡點頭:「我不常住在這邊,但是因為很近所以有時候在這邊做飯。」
最開始只是她不想吃食堂的時候偶爾來這裡吃飯,後來就變成所有人聚餐的地方了。當然,聚餐的時候她是不會下廚的。
宮侑和木兔也不知道是從哪裡進化出了全新的覺悟,開始挑戰『百分百不含英美裡』的一頓飯。雖然結局往往會變成佐久早獨自收拾廚房殘局......
等等,這難道就是佐久早每次都要跟來的原因嗎??
沒等英美裡想明白,日向又八卦道:「學姐有收到影山那家伙的郵件嗎?或者牛島學長的?」
他提到這兩個名字,有些人耳朵就豎起來了。
「什麼意思?」英美裡剝著橙子皮,「沒有啊,星海倒是給我發了郵件。說起來牛島好像也發了個句號給我......一個句號!誰懂他是什麼意思啊!」
日向看著她剝橘子,難得無語了一會兒。
......學姐,該怎麼說呢?說她遲鈍好像也不太對,畢竟是一個對在意的事情敏銳到極點的人。
那就是說沒有把私人感情放在心上?大概是吧。這對學姐來說可能是個人生活當中最不重要的一部分了。
如果說一個人的生活精力能用百分比來形容的話,感覺德久學姐大概80%都用在工作上,剩下20%裡至少還有15%用在游戲漫畫之類的個人消遣,最後5%再分出一半給睡覺休閑、朋友關系的維護,大概還有2.5%能分給個人感情生活。
日向難得站在一個居高臨下的位置俯瞰,忍不住偷笑。哦呵呵,果然還是我日向大人最聰明!
接著意有所指地說:「可能是牛島學長他們太忙,所以忘記了吧——」
他話還沒說完,英美裡的手機就響了。日向還以為自己言靈成功,結果一看來電顯示:【倒霉鄰居1】
「喂?你等等啊我還在剝橘子——」英美裡劃了一下屏幕,把橘子塞進日向手裡就去陽台接電話了。
日向坐在桌邊:?
日向:倒霉鄰居1是誰?這種一看備注就很倒霉的人設居然還有2345嗎??
*
日向進入黑狼隊的考核當然是很順利的。他雖然不是現在國際上流行的強力進攻型OP,卻是一個難得全面的選手。
論進攻,盡管黑狼也有佐久早木兔這樣的一流攻手,但日向有自己的特點,那就快。無論左右還是前後的移動,他都要比別人快許多。
論防守,他的跳躍力和攔網結合得越發嫻熟,一傳也相當到位,讓英美裡和主教練頻頻點頭。
「這孩子可以在場上的任何地方發揮作用。」主教練說,「沙灘排球這麼神奇嗎?」
英美裡想了想:「可能是因為他本人比較神奇吧。」
神奇的日向對黑狼隊的適應是很快的。這本來就是一支年輕化、效率化的球隊,選手之間友愛和睦,互相體貼;球隊氣氛團結活潑,嚴肅認真......
當然,也有例外。
比如現在,木兔學長正在要求宮侑學長陪他加練。
攻手加練永遠離不開二傳,這也是為什麼他跟影山雖說天天吵架,但實際又密不可分。
要知道高三到最後月島跟影山關系都不得不好起來了,實在是因為想練扣球——哪怕是練起跳,都離不開二傳給球。
畢竟起跳總要有一個目標才能有鍛煉效果。如果沒有二傳在前面給球就盲目做這項訓練,那效果顯然不會很好。
「哎呀小侑侑,我再扣最後50個好不好
!」
宮侑氣不打一處來:「你休想!你不嫌累我還嫌累呢。我還要不要吃飯了?再托50個球,我明天連勺子估計都拿不起來。」
比起木兔,日向在各個位置上的經驗要略微豐富一些,這時也幫忙勸說:「是啊木兔學長,像侑學長這種高標准嚴要求自己的類型,每次都要給出完美的托球真的很累很辛苦的。」
宮侑贊許地拍拍他:「小翔陽果然還是你懂我~怪不得......」
說著,又瞥了一下木兔,「怪不得赤葦不打排球跑去當編輯了,原來是受不了你的壓榨啊。」
這當然是胡說,赤葦純純是追求自己的文學夢去了。雖然最後不知道為什麼跑偏去了漫畫部,但知道他的人都顯然認同赤葦是一個理智冷靜的人,這種人是不可能因為別人的緣故改變自己決定的。
呃,除了木兔。
只見這位跟赤葦同隊兩年,按理說不該被宮侑哄騙的大個子攻手一下變出豆豆眼:「是因為這個嗎?果然是因為這個嗎?」
宮侑立刻= =了:「當然是我亂說的啊!而且果然是什麼意思啊?你以前不會有這麼猜想過吧??」
木兔憤怒了,叉著腰對他指指點點:「這種話怎麼能亂說呢?我真的會很傷心的哦!」
宮侑抓狂:「我哪知道你會信啊!這誰聽了都知道是亂說的啊!就是開個玩笑而已一個玩笑!」
兩個人說著說著,聲音難免大了起來。
黑狼隊內部氛圍很好,首發和非首發之間也沒有什麼矛盾。加上宮侑木兔又比佐久早和明暗要更平易近人,一時之間雙方都得到了不少聲援。
兩人的簇擁站在他們身後搖旗吶喊:「加油木兔!揍飛阿侑!」
「加油阿侑!踢飛木兔!」
「噢噢噢噢我看阿侑那副『天下老子第一帥』的樣子不爽很久了!!」
「太好啦我也一直很想揍木兔!尤其他擺出『這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的時候!」
躲在一邊的明暗:......感覺裡面混進去了一些真心話啊!這支隊伍真的沒事嗎?!
日向也在裡面渾水摸魚地加了一會兒油,忽然感覺身邊少了個人。抬頭找了一圈才發現不遠處獨自一人縮在一個真空角落裡的佐久早。
日向好奇:「佐久早學長怎麼了,有什麼為難的事嗎?」
佐久早看他一眼:「日向,你去外面看看德久學姐回來沒有。」
日向歪頭:「誒?佐久早學長是在害怕德久學姐回來會不高興嗎?可是學姐脾氣還挺好的吧?」
他是從來沒有受過英美裡毒打的,就算以前有過合宿,但唯一印像深刻的也只有學姐眼光獨到,對選手的調度和揣摩精准無比。
聽完他的發言,佐久早的表情在一瞬間變了。他目光冰冷幽深,看日向像在看一只胖頭魚。
胖頭魚!不懂得世界險惡的胖頭魚!
他果然沒看錯,這個沙排小子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胖頭魚!
佐久早懶得跟胖頭魚細說:「總之去外邊看看吧,如果她回來了要及時告訴我們。」
日向乖乖點頭,剛推開訓練館的大門就喜笑顏開地抬手,跟走廊裡越走越近的身影打招呼:「德久學姐教練!」
他沒關門,裡面的喧鬧聲一眨眼就湧進了走廊裡。英美裡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裡邊是什麼樣的場景。
下午馬上就是體能訓練,所以她是和長谷川教練一起來的。兩人對視一眼,又看了眼手裡還冒著熱氣的打印紙,雙雙露出一個微笑。
日向忍不住後背一寒:「學、學姐......」嚇得連教練都忘了叫了。
小動物對危險的感知永遠是敏銳的,但敏銳毫無作用!英美裡看見他的
表情,滿足一笑。
她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就讓她看看是她的訓練計劃厲害!還是日向無底洞的體力厲害吧!
在眾人的視線裡,長谷川教練和英美裡一起走進訓練館,也沒對眼前喧鬧的場合發表任何感想,召集大家集合站好後就把資料分了下去。
「轉會窗市場即將關閉,馬上就是新賽季了。」長谷川教練說,「所以新賽季新氣像,為了迎接新的比賽,我和德久教練也做了全新的體能訓練計劃。」
他笑出一口大白牙:「保證很刺激哦~」
所有人——包括木兔——都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日向感到一絲驚訝,畢竟都合宿過的,哪怕佐久早和宮侑他不清楚,但木兔學長的體力跟他一樣摸不著底,連木兔學長都覺得辛苦......
他上去,在木兔耳邊小聲問:「木兔學長,這是.......?」
木兔表情嚴肅地抬了抬手裡的打印紙:「你以為這是什麼?」
日向:「呃,我以為這是一張紙。」
「不。」木兔搖頭,語氣沉重,「這可是大名鼎鼎的,英美裡的死亡通知單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11
第211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一天
東京體育館, 比賽開始前夕。
「最近是升了還是降了?」宮侑神秘兮兮地問日向。
日向也神秘兮兮地回:「升了, 百分之五哦~」
旁邊的木兔露出艷羨的表情:「這麼多!我上個月到現在也就漲了百分之三......」
宮侑眉毛一挑,問旁邊沉默的佐久早:「你呢?」
佐久早矜持表示:「百分之八。」
「我靠!」宮侑一聲驚嘆,沒話說了。其他人也都用艷羨的目光看過來。
今天比賽的對手——JRB的隊長從旁邊經過,實在忍不住好奇湊上去問:「你們在說什麼啊?股票還是房價?」
畢竟都是職業選手, 現在也算是工作時間。工作時間抽空談談股票和房價, 似乎是每個社畜的樸素日常。
「嗯?」黑狼隊的這幾位名將卻只是露出茫然的表情,「什麼股票?什麼房價?」
日向慌忙擺手:「沒有沒有, 我們談的不是那種東西。」
「那什麼升啊降啊的......?」
外交達人木兔跟他握了握手,樂呵呵地擠眉弄眼:「哎呀, 是在說我們英美裡大人的死亡通知單......」
「噢,訓練內容啊。」JRB的隊長懂了。
涉及到訓練內容之類的半機密他是不會追問的, 但走前還是忍不住用一種『這群人真的好怪啊』的眼神看著他們。
今天是黑狼這賽季的第一場比賽,也是日向正式作為職業選手出道以來的第一場比賽, 說是出道戰也差不多。
比賽的對手JRB同樣是一支在日本V1實力相當不錯的球隊。黑狼眾人臉上表情都相當緊張, 但這種緊張似乎又不只是因為對手。
在對面JRB的選手們看來,黑狼的人一個比一個還要奇怪。
扣球就扣球, 熱身就熱身,偏偏嘴裡還一直似有若無地念叨著什麼升降,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們是不是中了邪。
如果讓日向知道他們的心理活動,恐怕會大喊委屈。不只是他, 所有黑狼選手估計都會大喊委屈。
畢竟他們可沒有在念什麼奇怪的東西, 這是在祈禱英美裡大人保佑罷了!
呃,這好像已經足夠奇怪了......
不過具體來說是科學的, 因為他們其實在念叨英美裡死亡通知單的訓練分量更新。
日向跟研磨分享這件事的時候被狠狠吐槽:......一個訓練菜單給你們整成追番了。
「世界上哪有能讓我變強的番啊!」日向手舞足蹈,「要是真的有我不介意像對學姐一樣對它。」
研磨『嗯嗯嗯嗯』地把他敷衍過去,心想這家伙果然也變成不折不扣的德久廚了。
就像英美裡之前說的, 數據是會變的。所以在一個適當的周期後,整個數據組會根據選手這段時間的進步或者退步,對訓練計劃進行科學的調整。
譬如相對於以前,選手的力量和耐力有所增加,下一周期在這方面的訓練量就會相應地提升。
所以從下發的《死亡通知單》就能明顯看出在教練組眼裡,選手這段時間是進步還是退步了。
這似乎比直接當著眾人的面宣讀成績或者贊揚、批評要委婉含蓄一些,但對於卷王叢生的黑狼隊來說,已經是相當明目張膽的一招。
與其說是死亡通知單,更像是一個足以拿去互相比較的成績單。
好比日向的訓練量升了百分之五,也就說明他這段時間比之前提升了至少百分之五。比起只有百分之三的木兔,這意味著他在這一周期更加努力、對自己的提升更多。
也許他進攻下球率的絕對值沒有木兔或者佐久早那麼高,但通過成績單卻能夠更好的衡量他的努力程度。也算是另辟蹊徑的一種激勵手段。
經理聽了都後怕:「你說幸好是德久教練沒來下狠心搞管理工作。否則的話我們還不得加班加到無人生還?」
富井推了推黑框眼鏡:「朋友,容我提醒你,德久只壓榨有價值的人。」
宮侑佐久早和明暗幾人對JRB都很熟悉,除了剛來的日向,他們至少都是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第四次和他們打比賽了。
盡管對面的陣容似乎也有一些調整,但幾人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實力上升。演化到排球場上就是對動作更好的控制以及得分率的提高。
「阿木!」宮侑又喊了一聲,球在指尖飛出,順當當地停在他預想中的位置,分毫不差。
木兔肩膀一轉,酣暢淋漓地將球扣下。
「25-23!」裁判宣布,「MSBY拿下此局,總分2-0,黑狼隊獲勝。」
「耶!」宮侑和木兔擊完掌,又跑去找佐久早——毫不意外地被蹬了回來!
他半點不上心,又去跟日向和明暗擊掌。
日向有些猶疑地問:「學長,以前打比賽的時候也是這麼......輕松嗎?」
明暗啼笑皆非:「不是哦,JRB很強的。如果說積分榜上我們和AD一直在爭一二名的話,那JRB一直是雷打不動的第三。」
「真的嗎?這麼強?」日向驚嘆,「成績穩定比成績優異還要難得呢。」
明暗點頭:「是啊,所以今天能打的這麼順利除了有你這個奇兵加盟,讓對面很難適應之外。當然也有——」
日向舉手:「我知道!有德久學姐的功勞!」
其實不是。但明暗沒有反駁,也許英美裡的訓練計劃是很重要,但今天的比賽能這麼順利地零封,是因為對面JRB的狀態實在很差。
日向是第一次跟他們打,可能體會不出來,但明暗這樣的老對手就很有感觸了。
畢竟是賽季開門紅,明天又剛好是周天,經理斟酌後給出兩個選項:一個是原地解散回去補覺,一個是就近找個地方聚餐......然後解散回去補覺。
以哎熱鬧人為主要構成的黑狼隊少數服從多數,最後選擇了聚餐。
英美裡原本是很想溜的,但是聽說這一頓是主教練請客,頓時就支楞了——白吃的誰能不吃啊!不吃就是冤大頭!
依然是無酒精局。教練、選手、辦公室全都分開坐。英美裡夾在教練和辦公室組之間,這桌說一會兒那一桌蹭一會兒,忙得不可開交。
與此同時,選手桌也在談論著今天的比賽。
「JRB的話......我沒記錯今年應該是空降了一個經理還是教練來著?」宮侑又分享著他聽來的八卦。
他的八卦來源百分之九十八是宮治說的。據宮侑爆料,他弟弟飯團都賣到人家俱樂部裡面去了,每天到處聽搜羅消息。
日向兩眼放光:「哇,好酷哦!聽上去像那種特工?情報人員?」
「哦哦哦!」木兔揮手,「是像這樣嗎?」
說著,一手按在耳邊,假裝那裡有一個耳麥正在聽吩咐;另外一只手在空中虛虛搭著,好像在注意什麼危險一樣。
佐久早夾起生魚片,蘸好醬油送進嘴裡:「你那應該是保鏢吧,木兔學長。」
宮侑咬了一口炸雞:「總之因為這個新來的空降兵,現在他們那邊據說是亂成一鍋粥了。每天不干正事就在辦公室裡的勾心鬥角。」
明暗插嘴:「我聽說的版本是他們那裡至少有四個派系。」
在所有人的驚呼聲裡,明暗快快樂樂地分享:「一個是想要把原來的上司找回來;第二個是積極聯系其他人才,想要把現在這個空降兵趕下去;第三個是牆頭草派,已經跟空降兵打好關系了;最後一個當然是誰不得罪的中立派。」
「嗯?」這下連佐久早都有一些吃驚了,「他們辦公室人數應該和我們差不多吧。」
明暗點頭:「能有20個我都算他們厲害了。」
日向不解:「可是這麼少的人,有什麼好鬥的呢?」
木兔這時候說話往往一針見血:「就是因為只有這麼點人,所以一旦出了亂子就會很快反應在球隊上啊。」
這幾個人想起今天的比賽,也忍不住嘆了口氣。這種因為非技術原因而導致的成績下滑,對於運動員來說是一種相當糟糕的感同身受了。
日向托著腮,難得神情裡也有些沮喪:「話說,我在這之前從來沒覺得。比賽還能被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因素影響,我一直以為......。」
「以為只要自己的實力提升了,能贏下比賽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明暗替他把話補上。
「那照這樣說來,我們不是應該更、更......」
日向在空中比了個虛空大西瓜,找了半天找不出想要的形容詞:「更......激烈的矛盾嗎?畢竟黑狼更有名?內部人員也更多,還忙著跟AD爭第一?」
他撓撓頭:「不過我好像從來沒有在隊裡感覺到這種氛圍......」
他說的是不折不扣的大實話。黑狼隊隊內氛圍即便是放眼全世界的排球俱樂部,也是數一數二的好。
雖然網頁上經常會有誇大其詞的《宮侑惡意傷人!名二傳為隊內霸權欺負新隊員!》之類的標題釋出,但只有點進去看才能發現原來是竹中YouTube裡的獨家視頻截圖,截的是宮侑因為扳手腕輸給日向怒而彈了他一個腦崩兒。
看上去威風八面,細究一下弱智本色盡顯,這就是黑狼在日本V1球迷論壇裡的搞笑喜劇人形像。
但嚴肅來說,首先是黑狼隊內選手流動健康。不至於流動太快讓人沒有歸屬感;也不至於流動太慢讓新鮮血液無法加入。
此外呢,每一個部門各盡其職。但又絕不會過度插手訓練規劃,把最核心的權利都交給了專業的教練組。
「總之就是一種很健康的感覺。」日向總結,「讓我覺得自己不需要多做什麼,只需要身在這個體系之中就能夠得到有效高速的成長。」
宮侑點頭:「對吧,我也是這個感覺。我只要把二傳手的本職工作做好了就足夠了,其他的事情都有別人來替我操心考慮到位。」
「是一種很幸福的感覺!」木兔用手撐著下巴,「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呀?真想找到原因然後跟JRB的人也說一說,讓他們學起來啊。」
明暗在旁邊給自己夾了塊天婦羅,內心呵呵:還能是因為什麼?當然是因為跟定海神針一樣杵在這裡的德久英美裡大人了。
雖然是空降,但人家有真本事(還有錢);雖然職位只是做數據分析的,但人家偏偏又有教練的天賦,是首席助教,一下子就把教練組跟管理組銜接起來了。
雖然是做教練的,但人家又從來不會霸占決策權,永遠謙讓給主教練。也不會干涉其他分管教練的內容。
只是在做數據分析又難免會涉及到每一個方面的訓練,這樣一來教練組也被她攥在手心裡,圈成鐵桶一塊了。
至於經理為首的管理組這邊......
呵呵,還用多說嗎?管理組不像教練們是拿年薪,用成績說話。這邊完全是拿月薪,跟上班族沒有區別。
既然跟上班族沒有區別,那他們還敢對老板之一的德久大人有意見嗎?
更不用說這幫選手也對她忠心耿耿,指哪兒打哪兒,好用得跟家臣一樣——非明智光秀那款。
這樣一來,從選手到教練到管理人員,三方都被她修剪得服服帖帖團結有愛,這誰還能在黑狼隊鬧得起事來啊?
明暗自我感覺能想通這些關節相當不容易,除了他這種富有大智慧的人之外很難做到,頓時很有點優越感地掃了一圈飯桌邊還在替JRB操心的隊員們。
嘴上說的好聽,還讓JRB也跟著學一學。明暗不屑。
真要讓他們把英美裡讓出去試試?
那還不得把這幫小子氣得跳腳啊?
第212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二天
「怎麼是你來?」
英美裡挎著小包走出黑狼的訓練基地。門口一輛銀灰的轎車的駕駛座車窗被搖下, 幸村精致漂亮的臉露了出來:「不二臨時有個研討會,今天不來了。」
英美裡感慨:「醫學生啊......」
她打開車門,一看後座的人,頓時挑眉:「哎呀, 真田也來了。」
幸村敲了敲安全帶的搭扣, 示意她別忘了:「來湊數的,跡部說包廂要定必須是四個人。」
醫學生上課的時間本來就很長, 而且越到後面越忙。尤其開始臨床實習之後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一日三餐恨不得都在便利店解決。
「以前還常常聚餐來著。」英美裡不免有些惋惜。
幸村開調了調電台頻道, 聞言看了她一眼,笑道:「不過還好弦一郎現在閑下來了。」
真田一畢業就去考了警察, 訓練結束之後確實有空了。
「他還開了一家劍道場。」
「哦。」英美裡恍然大悟, 「現在還會工作一個不順心就回家砍稻草人嗎?」
真田下意識反駁:「什麼叫現在?我以前也沒有......」
英美裡不信:「你以前不是因為輸給國光, 所以回家猛砍稻草人嗎?」
「那是我看了手塚和跡部的比賽......」
英美裡攤手:「你看吧精市, 我沒說錯吧?」
幸村若有所思:「原來弦一郎是這樣控制自己精神狀態的,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英美裡被他提醒:「也對哦!那我也要辦張卡, 你們劍道道場還收會員嗎?」
真田在心裡抓狂。誰都知道這人來了他的劍道場必定永無寧日,但臉上依然很矜持:「可以。」
幸村憋笑:「給她打折哦。」
英美裡也笑:「給我打折哦。」
真田面無表情:「嗯。」
他不相信這兩個人看不出他的無可奈何,但真田又深深知道這兩個人明知如此也要折騰他, 就是因為他的反應很好玩。
真田望天。下輩子他能反抗幸村和德久一次嗎?
三個人走進包廂的時候跡部已經坐在裡面了。這家伙手裡還捏了一張報紙, 看上去很違和。
聽見關門聲,他把報紙攤開讓幾人都來看看。
幾人低頭一看報紙上的標題,簡直聳人聽聞:《求而不得、因愛生恨, AD選手接受采訪:對德久英美裡的能力不看好!》
「哇哦。」英美裡把大衣掛在門口的架子上, 「這也太誇張了。」
「要我說就是你不肯把自己在ADO的身份公布出去, 否則這些報紙哪還敢報道你啊。」跡部不屑。
ADO占有股份的俱樂部肯定不會只有黑狼一家, V1裡勢頭不錯的隊伍都有他們一席之地。
按跡部的想法, 時不時被體育報紙報道一些毫無真實性可言的東西有些降低自己的格調,但英美裡全然不這樣想。
「為什麼會報道我?因為我有關注度,用我做標題會有人買報紙。」英美裡說,「就好像三天兩頭有人報道宮侑跟佐久早和木兔不和,還有人說影山不喜歡牛島的風格所以每次傳球都陷害他。」
「如果不是有名的球員根本沒有上報紙的機會。」幸村總結,「上報紙呢,又帶來了新的熱度。」
「關注度、周邊銷售、比賽門票......」英美裡抿了口熱茶,「都是生意啊。」
這麼說跡部就不嫌棄了:「這麼說來,運動員的盈利模式和明星很像,風險評估也應該往這個方向靠......」
跡部選擇餐廳的品位很好,這裡是一家需要預約的壽司店,只提供套餐。
第一道洋蔥甜湯,搭配肥美的新鮮鯛魚,脂肪的甜美油香融入湯汁裡,用小碗盛到四人面前。
這碗實在很小,還沒有英美裡的巴掌大。湯更是只有淺淺一層。
不過作為開胃菜來說,口感清爽,甜度適中,味道倒是還不錯。
吃著吃著,有人來消息提示了。
四個人都是不怎麼變更手機鈴聲的類型,所以來電全是系統原裝聲音。鈴聲一響,紛紛開始翻自己的手機。
「是你嗎?」真田問。
幸村搖頭:「也不是我。」
跡部也搖頭。
幾個人於是把視線看向了已經開始夾生魚片的英美裡
「啊,不會是我吧?」英美裡驚呼,「別跟我說是工作!!我下班了啊別找我了!」
那臉色煞白的,堪比剛剛車上的真田。
要知道她今天能提前下班還來聚餐,純粹是因為今天的工作已經完全結束了。
賽季打到中段,接下來的對手都是之前已經遇到過的。黑狼的隊員也因為日向這個新鮮血液的加入激起了一陣新的自我鞭策風潮。無論是紀律上還是拼勁上,都不需要教練組多操心來著。
英美裡找了半天手機打開一看,屏幕連著顯示出十三條信息。
滿滿當當密密匝匝,她臉伸過去一解鎖整個屏幕頓時都被占滿了。
英美裡:......
英美裡:至於嗎!這誰啊!
旁邊幸村看她沒擋,輕輕地念了出來:「家養金毛。」
他的目光在英美裡的側臉上一轉,微笑著問:「是誰呀,我們認識的人嗎?」
英美裡隨手回了兩條:「算是吧?應該見過的。」
「所以為什麼會叫家養金毛?」跡部問。
英美裡劃了一下通訊錄:「家養小橘子,家養金毛,家養貓頭鷹......」
她抬頭,眨了眨眼:「都是一個隊的,所以都是家養啊。」
跡部:......
跡部:「所以我是什麼?」
英美裡看了一眼:「果汁少爺ATOBE。」
「你......!」
在跡部的憤怒拍桌中,幸村饒有興致地問:「那我呢?」
「呃。」英美裡低頭,鎮定地念出這個羞恥的備注,「二次元初戀。」
真田震撼:「為什麼是初戀?」
他一下就想歪了,還以為這兩人有點什麼。但很快就被幸村禍水東引:「那弦一郎呢?至少也得是個道場少爺什麼的吧?」
英美裡正要說話,忽然手機又響了起來。
「富井教練?我在外面吃飯呢......真的嗎?」她臉色有些嚴肅起來,「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回來。」
*
「據說最近俱樂部外面圍了不少記者,等著問我們AD相關的問題,所以一旦被問到的話要注意。尤其是你!阿木!」宮侑告誡,「問到AD有關的話題不能回答!」
日向撓撓頭:「我倒覺得木兔學長還好。雖說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但學長總是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的!」
木兔顯然沒有聽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但卻理解自己被表揚了,於是驕傲地挺起胸脯:「那當然!我可是王牌啊!」
日向也已經過了非得跟人爭個王牌的階段,眼神虛無地安慰他:「嗯嗯就是呢你可是王牌呢學長......」
佐久早正好從外面進來,看了眼這兩個人,頓時一身惡寒:「這是在干嘛?」
宮侑撇嘴:「在討論誰是隊內第二重要。」
「那誰是第一重要?」
宮侑拇指朝自己一指:「當然是我。」
佐久早:......
佐久早:行吧。
明暗一看話題越扯越遠,正准備重申一遍『不解釋不回答』的理念,走廊裡就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即便是沒有比賽的日子,英美裡也不怎麼穿高跟鞋,純粹是因為穿了不舒服。而且她的工作性質也不適合穿高跟鞋。
這樣一來她的腳步聲其實和其他人差不太多,而這群人之所以能這麼敏銳地分辨出來,純粹是那種百分百分辨出樓道裡高跟鞋是媽媽還是隔壁家阿姨的天賦在作祟。
所有人立正站好,明暗還在整隊等著檢閱呢,腳步聲就從門口經過,直接去了數據組的辦公室。
英美裡推開門,數據組所有人都在裡面等她。
「德久,你有沒有發現佐久早最近的數據有點問題?」
富井開門見山,小聲問她:「雖然選手的狀態是會有一個浮動的過程,但佐久早一直是以穩定著稱的。換成是木兔的話,這波動再大一點我都不會來多這個嘴,但——」
英美裡聽她一說,立刻就調出佐久早的這個訓練周期的檔案。
作為主力,他們數據收集的周期會比其他選手更短一些。
打個比方,如果非主力選手兩周收集一次數據來重新設計訓練方案的話,那麼主力選手基本上一周就要換一次。
一方面因為他們潛力更加出眾、比賽更多、變化的可能性更大;另一方面也是擔心出現不可控的問題要對隊伍的成績影響劇烈,所以要及時把握。
佐久早的數據,當然也在數據組最關切的一批名單上。
英美裡仔細看了看:「他倒沒有一直在下滑,只是有一些波動,但每次波動的下限都比之前更低了。」
富井點頭:「對,也是因為這樣,我們沒有及時察覺到他的異常。」
英美裡沉吟片刻:「你找他談過嗎?」
富井搖頭:「還沒有。我想佐久早不是那麼不負責任的孩子。如果他真的有問題,一定會主動來告訴我們。所以很有可能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是啊。」英美裡點點頭,「但他能有什麼問題呢?」
「突然影響狀態的問題,家裡......不對,昨天古森還發他們家庭聚餐的照片了,應該不是因為這個。」
「不是家人的話,朋友嗎?除了我們隊裡這幾個也沒見他和別人來往了啊?」
富井歪頭:「難不成是談戀愛了?」
「是嗎?」英美裡皺眉,「不太對吧?」
倒不是說不能談運動員談戀愛。只要不影響狀態和比賽成績,運動員談戀愛倒不是什麼大事。
「但他現在已經影響到自己的狀態了。」富井皺著眉,「所以這才是問題啊。」
英美裡點頭:「按照佐久早的性格,不應該出現這種狀況。所以放任下去不可行,萬一拖延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就糟糕了。」
她從轉椅上起身,跟富井一起走出辦公室:「好吧,那就讓我們去看看這家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第213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三天
場館內還是主教練的訓練時間。
英美裡招招手把佐久早叫出來。
她沒有繞彎子, 直接問:「最近你的狀態不太穩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佐久早明顯一愣:「沒有什麼問題啊?」
果然。英美裡和富井對視一眼,給他展示了這一周以來的數據:「雖然變化不是非常明顯,但我們希望防微杜漸, 我相信你也認同這樣的決定。」
佐久早眉頭緊皺, 順勢點頭。他對這個理念實在是太贊成不過了。
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一切微小的、可能導致壞結果的因素,他都恨不得立刻掐滅在源頭。
「我明白, 學姐。」
他一不小心又把教練叫成了學姐:「但我確實不知道最近有什麼影響我狀況的事。」
富井:「我和德久教練已經排除了家庭和朋友因素, 所以......」
她看向佐久早:「你談戀愛了嗎?佐久早選手?」
佐久早:??
佐久早:「......應該, 沒有吧......?」
富井教練的表情好認真好認真,他都有點不確定了。難道他真的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談了戀愛?
談戀愛會影響到選手情況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段穩定的關系能幫助體育選手維持專注和精力。同樣, 不穩定的關系也會破壞他的注意力, 甚至影響到他在訓練和比賽時的所有狀態。
這麼一想好像也對啊?除了他壓根沒談戀愛以外, 每一句話好像都是對的啊??
——不對!!!
佐久早努力瞪大了眼睛, 這還是英美裡第一次見他這麼有精神的表情:「我沒有談戀愛。」
接著又重復了一遍:「我真的沒有。」
英美裡被他逗笑:「不是說談戀愛不好,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能夠處理好戀愛關系和訓練任務的平衡。但是問題就是, 如果不是因為情緒的變動影響到你的狀態,那就有點糟糕了。」
佐久早心裡浮現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英美裡聳肩,盡量讓語氣變得輕松:「這意味著很有可能是你的身體出現了問題。」
*
佐久早的健康出現了狀況, 這比他談戀愛影響到訓練還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他是什麼性格的人呢, 用宮侑的話來說,就是『死潔癖控制狂』;用日向的話來說是『絕對不會允許出現任何意料之外的情況』;用木兔的話來說就是『像我媽媽』。
總之這樣一個面面俱到、杜絕風險、未雨綢繆、像木兔媽媽的人居然在身體情況上出現了問題?
「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我們也都出問題了只是沒有發現。」日向抱著自己的手臂,無辜弱小又可憐, 「要不要都做一個身體檢查?」
英美裡頭也不抬:「已經都做過了。」
「誒?對哦!」日向反應過來。
佐久早去做全面檢查的同時, 日向幾人也被安排做了一次。好在除了佐久早之外沒有第二個身體受損的情況出現。
這也讓他們對佐久早的情況更好奇了。連每天加練一百球的木兔都沒出問題, 他是哪裡出了問題?
宮侑敲門進辦公室的時候, 英美裡正好將報告塞進抽屜裡。
「你怎麼跑過來了?不訓練嗎?」
宮侑往她辦公室沙發上一坐, 熟門熟路抱住旁邊他送的小猴子抱枕:「學姐,那家伙到底怎麼了?上午還好好的跟我們一起訓練呢,下午就說身體出現問題了。」
他連珠炮一樣問:「那這賽季後面的比賽怎麼辦?才打了一半啊?」
「他要療養,那就不上場了嗎?還是只是間歇地輪換上場......」
宮侑想像了一下都覺得痛苦。雖然他一貫不承認,但這可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選手,這可是佐久早聖臣!
上賽季比賽得分率最高的WS,甚至在有效度上勝過了牛島桐生木兔等人。連拿五場MVP,還是那次黑狼和AD比賽輸了才被對面影山打斷記錄。
攻防一體的頂級球員,黑狼隊內來說,就連木兔也沒辦法在攻防平衡這一點上比過他。即便現在有小翔陽能夠幫忙頂一頂......
宮侑面露擔憂:「但那家伙的缺席肯定會對隊伍造成重創的。」
英美裡也懶得在他面前保持什麼形像,整個人萎靡地趴在桌子上,痛苦道:「我也知道啊——沒辦法嘛,人家都生病了。總不可能讓他頂傷上陣,必須優先治療。剩下的我們走一步看一步了。」
「話又說回來,他到底受什麼傷了?之前都完全沒有察覺到啊。」
英美裡敲了敲肩膀的位置:「這兒。因為他用得太勤,所以肌肉群拉傷了。」
宮侑臉皺成一團:「可是他不是韌帶很發達嗎?」
「我也不清楚了。」英美裡攤手。
她其實也不太懂其中的原理,只知道佐久早的確是右肩的肩袖肌肉群拉傷,必須靜養。
「因為平時因為韌帶很發達,所以在用的時候不會像你們一樣,拉伸到一個程度就感到不適。因為沒有得到提醒,所以才使用過度了吧。」她揣測。
「好吧......」宮侑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英美裡看了看表:「好了,你先回去訓練吧。跟他們說一聲這周末我們集體去醫院看佐久早。再就是明天早上開早會,我們要確定一下佐久早無法上場後隊伍的戰術方案......」
她說著說著神情又嚴肅起來,打開文檔開始猛敲。嘴裡嘀咕著『今晚大概又要加班』之類的話。
當晚直接在辦公室睡了。第二天早會的時候教練組已經拿出一個相對完善的應急方案。
好在今年有日向,他的類型和佐久早差不多,暫時可以頂上。其他選手的節奏配合調度還要緊急特訓,總之算是勉強彌補了一下漏洞。
「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意想不到的難關。」主教練說,「但是我希望教練隊員所有工作人員能夠攜手一起度過。」
主教練鼓舞了士氣,英美裡就給大家復盤了一下佐久早的傷是怎麼來的。
「這場對戰琦玉太陽鳥的比賽,我們跟對面拉鋸時間太長了。」
她說著,手指在屏幕邊緣輕輕敲打,「琦玉太陽鳥的防守拖長了比賽,又封死了木兔的直線和斜線,讓進攻的壓力全部落在佐久早身上。」
「這裡。」她按下暫停,在比賽的畫面上標了一個紅圈,「揮臂的幅度太大。扣殺壓得太急而且發力點找得不太好,導致他的大力揮臂幾乎是處在一個半落空的狀態。」
佐久早的韌帶比其他選手都要柔軟。所以這個按理說人體無法達到的揮臂幅度對他來說卻很普通。
「也就是說,他的肩袖肌肉群本身就有積累的勞損,經過這一次揮臂直接激發出來。讓他在短期之內表現為可承擔訓練量的下滑。」
「後來我們後來我有問過他這段時間有沒有感覺到肩膀的疼痛,他說沒有。」
英美裡說到這裡,臉色一肅:「所以很多時候選手自己感覺不到的損傷疼痛,你的身體卻是有記憶的。就算沒有疼痛,訓練的數據也不會騙人。所以逞強和偷懶都是不鼓勵的行為,會擾亂我們的判斷。」
「所有戰術方向相關的內容剛剛主教練都已經說過了。這裡我不說別的,只說一點,那就是無論如何希望大家不要為此產生不必要的隱憂,教練組、管理組永遠是大家堅強的後盾。」
隊伍後排,宮侑咬著水杯的吸管微笑。
好帥哦......學姐......
*
可惜比賽的腳步不會因為黑狼隊的危機而延緩到來。賽季打過一半,他們又一次遇到了琦玉太陽鳥。
「對方以防守著稱,很擅長打持久戰。一般來說失誤較少。」賽前,主教練說,「不過對我們來說,現在突然要求大家減少失誤恐怕很困難吧?」
選手們一下都笑起來,他也微笑:「所以這場比賽我們的要求是能快則快,該快的地方要快起來——木兔作為主要核心,得分要強勢。但收縮回防也要快,防守的時候要穩住。」
在他的指導方針下,黑狼對琦玉太陽鳥在前兩局先打出了1-1的平局。
但到第三局,琦玉太陽鳥開始漸漸占了上風。一則他們逐漸習慣了日向攻擊的節奏,二則佐久早不在對已經磨合熟練的黑狼的確是一記重擊。
琦玉太陽鳥漸入佳境,甚至在一向表現不佳的攻擊端也有了幾個亮眼的球。第三局打到23-20,琦玉太陽鳥距離局點只有一步之遙。
「接住!」對面的二傳手指一撥,球便穩穩地飛到網前。
這個位置不好!宮侑敏銳地判斷,這球位置太低並不好發力,可以試著攔網!
「阿木!」他叫了一聲,也沒管來的是木兔日向還是明暗,先行起跳——攔球!
但琦玉太陽鳥的這位MB卻沒有扣殺,而是直接打出一個全壘打!
這一分拿下了!宮侑正要扭頭和隊友擊掌,對面卻高聲歡呼起來。
擊掌、擁抱,帶著笑容互相揉頭發——
就好像,這一分被他們拿下了一樣。
「24-23!」裁判宣布,「琦玉太陽鳥得分!本局局點!」
從判決來看,裁判認為這個球是打手出界,將這一分判給了對面。
但宮侑並不服氣。
這一球有沒有擦到他指尖他自己不知道嗎?肯定沒有!
一般來說裁判也很難用肉眼看清高速移動中這樣微小的打手細節,所以常常根據選手的反應判斷。琦玉太陽鳥剛打完就歡呼,在宮侑眼裡無非就是在演戲。
明明沒有打手,卻為了騙到這一分而演戲。
他剛想往教練席看,但又硬生生忍住了——兩次挑戰機會已經用完,就算教練組相信他的判斷、願意挑戰,也已經不可能了。
宮侑左右踱步,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畢竟得到這一分琦玉太陽鳥就拿下了局點啊!
佐久早意外受傷分擔出來的壓力不僅落在了攻手們的頭上,也落在了身為二傳的他身上。
不能輸,尤其在這裡,因為這種理由輸......
絕對不行!
他猛地抬頭,上前兩步走到裁判跟前:「他的球沒有打到我的手——完全可以看回放!」
裁判平和地回答:「你們隊伍在這一局的兩次挑戰機會已經用完了。宮侑選手,回到你的位置。」
宮侑都快被氣笑了。他指著對面因為得分而歡呼的琦玉太陽鳥球員:「那擺明了是演的!他們在演戲!換我我也能演啊?我也能打完這一球馬上歡呼去抱隊友。球壓根沒有碰到我!這分不應該......」
裁判放下哨子,沒什麼表情地看向他。
「MSBY宮侑,黃牌警告!」
第214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四天
「沒關系!沒關系!」看台上, 跟隨黑狼前來客場作戰的粉絲們舉著氣球棒敲擊,「再來一球!再來一球!」
喊的人越來越多了:「再來一球!再來一球!」
場邊的教練席同樣如此,主教練一把拉過宮侑, 希望他不要被剛才的黃牌干擾。。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我們要有一個應對的舉措。」他說, 「而不是考慮剛剛的失誤。何況那並不是失誤吧?」
他看著宮侑, 笑著眨眼,「應該是真的沒擦到你的手指吧?」
主教練拉著宮侑促膝長談的同時, 英美裡正站在木兔日向幾人面前。
她表情上依然沒多少焦慮,即便是面對眼下這樣的處境——對面的局點、自家二傳手拿了黃牌、主攻之一不在,手裡的陣容非常新。
新,意味著容易亂, 也意味著一旦被打散就很難凝聚起來。
但她說話仍舊不急不緩,有條有理:「對面主要是以一傳為核心來維系。每個選手接球傳球能力都相當不錯,搭建起來了一套有效的防御網。但在攔網上,他們的表現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好。」
日向點頭:「所以可以酌情考慮在網前分出勝負,就像他們的做法一樣, 打手出界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他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寬慰,因為英美裡並沒有糾結於黃牌、失誤、局點, 而是一五一十地在分析對手的問題。
這種看得見摸得著,暫停結束馬上就能用上的東西,讓日向感到非常踏實。
「同樣的,托馬斯和宮侑這邊也要注意網前快球的配合, 可以適當多一些......」
英美裡話說一半, 就看見MB托馬斯撇嘴:「我也很想打來著, 但是......」
啊。她懂了, 網前副攻的快球最考驗和二傳的配合度, 但按宮侑今天的狀態來看前面兩局估計給出的球手感都沒有那麼好打。
當然對他這種級別的二傳手來說, 即使給的球不在最佳狀態,也都算得上優質傳球,不至於打不下去。但......對於跟他朝夕相處,緊密配合的副攻托馬斯來說,今天的球難免就有些粗糙了。
英美裡揉揉額角:「一會兒我再去說說他,總之網前快攻不能放棄。中後場也跟著動起來,能多一層干擾就是一層干擾。」
說完又看了一眼木兔:「現在佐久早不在,日向在防守上的作用更明顯,所以——」
「所以!我是最吸引人注目的那一個!」木兔大笑,「嘿!嘿!嘿!放心吧英美裡,我超級有身為王牌的自覺的!」
英美裡:......
英美裡:「嗯嗯嗯我知道。」
等木兔樂顛顛跑去喝水了,英美裡才把日向叫到自己身邊。
「話是這麼說,但真正的誘餌還是你。」
看著她平淡的表情,日向也跟著:......
日向:「學姐,你剛剛是在騙木兔學長嗎?」
「這能叫騙嗎?你情我願的事怎麼能叫騙呢?最多就是哄哄她。」
英美裡不樂意地彈了他腦門一下:「你就當做是雙保險吧,反正這一賽季你都注定是黑狼隊的焦點,對手無論如何也會把注意力多分給你一些。」
「這就是我的機會。」日向很懂地點點頭。
木兔日向托馬斯都說過了,明暗和犬鳴不用操心,就剩宮侑......
英美裡四下找了找,這家伙還在主教練面前。
但突然,他臉上出現驚恐的表情。
「你怎麼了?」英美裡剛一歪頭,就看見他面前的主教練身子一軟,直接滑倒下去。
人群一陣喧嘩,宮侑及時將人放平在地板上。
他抬起臉,神
色慌張:「學姐!救護車——」
*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宮侑剛被發一個黃牌,主教練又突然昏倒。
跟隨黑狼隊客場作戰的球迷已經覺得哪怕在這裡棄權也沒關系,但這群選手的表情又讓英美裡覺得直接棄權似乎多少有點過分了。
——也多少讓她有點不爽。
實力不濟,輸了比賽可以;但還沒打完就直接投降,這不行。
她也是這麼跟所有人說的。作為首席助理教練、數據分析組組長,英美裡順理成章被推選成了臨時主教練。
裁判那裡報備過之後,她慢吞吞地在教練席上坐下。
熟悉的位置啊。她想。
「雖然有了突發情況,但所有問題和解決的辦法都沒有變。」
她看了眼或多或少都有些驚惶的選手們,平淡地說:「我們的進攻核心可以漸漸往副攻方向傾斜,球多給托馬斯和明暗。木兔還是挑適當的時候下球。如果被對面針對了——」
她看向木兔,但那句『也不要驚慌』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只要在排球場上,木兔無論何時都是神采奕奕的。但眼下這幅神態又和平時不太一樣,更加堅定,更加平靜。
「我明白。」他說。
英美裡眨眨眼,又看向宮侑:「雖然我知道不用我提醒你也很清楚,但還是要多嘴一句。黃牌是警告,紅牌就不太好了;紅牌也還能接受,但紅黃牌就很糟糕了。」
宮侑被她說得低下頭去。
排球裡黃牌是警告,紅牌要罰出一分,紅黃牌則視情節輕重在罰分之外更要讓球員被罰出整局或者整場。
「說實話,如果是其他選手被罰下場......」她放輕了聲音,「情況都不會那麼棘手,但你不一樣。」
宮侑抬起低垂的頭,圓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她。
「你是二傳手,宮侑。我們有後備的副攻、邊攻、甚至自由人,但我們沒有一個優秀到能和你匹敵的後備二傳手。」
二傳這個位置實在太重要、太吃天賦。要補足相對平庸的天賦,又必須經過超乎常人想像的努力和經驗累積。
黑狼不是沒有板凳二傳,只是剩下的二傳都和宮侑差距太大。就算勉強上場,也只會因為配合產生無窮無盡的問題。
這些道理其實並不用她多說,無論是宮侑還是黑狼的其他隊員,以他們的水平都不可能不明白。
但有的時候心裡知道是一回事,被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被教練說出來,意味著一種肯定,一種依賴,一種不可或缺。
至少宮侑覺得就算學姐現在讓他上場一挑六他也能做到。
啊,小孩子。
英美裡看了眼他的表情,微笑著想。
不過就算是小孩子,也可以試著挑一挑重擔吧?
*
場上的比分依然是24-23,琦玉太陽鳥賽點,由他們發球。
他們的隊長也是隊內一位副攻手,身高2米05,塊頭很壯,球風是在副攻手裡很少見的力量路線。
發球也力道十足,線路筆直地落向黑狼的邊線。
自由人犬鳴俯身撲救。盡管已經非常及時,也調整了力度,但因為對面隊長的發球力氣太足,依然彈得很高。
排球直直地飛回琦玉太陽鳥的場地。借著這個機會球,他們再度組織起快攻,想要一舉得分。
「阿侑學長!」日向及時救球。
「漂亮的一傳,小翔陽!」
宮侑已然恢復冷靜。在這局已經沒有挑戰機會的前提下,他不能用任何模棱兩可的方式來換取僥幸的機會。
要得分,那就要實實在在的得分。他們黑狼裡最擅長這一點的..
....
短短幾秒甚至零點幾秒的時間裡,他連眼珠都來不及轉,但腦子已經轉了不知多少個彎。
球脫手。宮侑喊:「木兔兔!」
有日向分擔,木兔在防守端的壓力頓減,一心盯著球,早就做好了助跑的准備。一看球朝自己來了,立刻幾步跑到網前,壓低核心准備起跳。
金黃的雙瞳敏銳地抓住對面的空檔,一舉得分。
「24-24!」裁判宣布,「黑狼隊得分。」
「好!阿木扣得漂亮!」宮侑跑過去跟他擊掌。
明暗也拍拍木兔的肩:「打得很好。接下來這一分無論如何也要拿下!」
他與宮侑對視一眼,瞬間明了——宮侑也是這樣想的。拿下這一局不僅僅意味著把比分領先到2-1,而是一口氣咬住了對面的賽點。
反敗為勝帶來精神壓力是不可比擬的,也能對黑狼的隊友們產生很大的鼓勵作用。
輪到明暗發球,他的發球在職業選手裡相對來說中規中矩。對面接起扣殺——卻意料之外的失誤了!
也許因為剛剛被追分的勢頭太猛,也許因為還沒回過神來。但無論如何,琦玉太陽鳥失誤了!
網前的WS起跳太低,也有可能是二傳這個球傳得太高,總之他們的節奏錯位導致了失配。一時間只能靠WS自己隨機應變,抬起另一只手勉強把球撥了過去。
宮侑在網前反應極快,直接將這個軟綿無力的球按死。
「25-24!」裁判宣布,「黑狼得分!」
「哦哦哦哦阿侑學長!!」
「宮侑你小子......干得好啊!」明暗狠狠揉了一把他的頭發,「狀態回來了!看來德久教練剛剛跟你說的話起作用了啊!」
他們雖然沒聽見但也能看見。英美裡跟宮侑單獨聊了挺久,就為了開導他、調整他的表現。不過這也正常......
「誰讓你剛才表現出一副『誰不讓我得分我就宰了誰』的狀態呢?」木兔無辜地指出。
宮侑不買賬:「我哪有?」
明暗把木兔按住:「好了,還有一分。」
宮侑點點頭:「最後一分。」
這一次,是他們的賽點了。
黑狼的賽點,依然是明暗發球。球速和力量都普通,但線路找得很好,落在了對面的王牌主攻手上。
琦玉太陽鳥的二傳起球,一個偏高、離網偏遠的傳球。
他們的隊長在中線起跳!干脆利落的後排進攻將球壓了過來。
這一球光聽揮臂的聲音都知道一定很沉很重,殺傷力極強。宮侑咬牙,和托馬斯、日向三人在網前起跳,意圖把球攔住。
三人攔網阻礙了對面的進攻路線。這一球強行打穿難度太大,琦玉太陽鳥選擇了更巧妙的辦法——打手出界!
不過這一次不再是模棱兩可的擦上指尖,而是直接重重打在日向的手上!
球在日向手指上猛地一彈,圓潤到讓宮侑咒罵的弧線毫不留情地飛過半空。眼看已經要飛出場地了,但明暗硬生生從邊角接了回來!
宮侑雖然在網前,但位置太偏;日向後撤准備進攻,只剩一個人——
「托馬斯!」他高呼。
但無論攔網技術如何嫻熟,托馬斯始終只是一個MB。明暗這一球能救回來已經勉強,要強求一個漂亮的二傳就太不可能。最終只能給出一個相當粗糙的傳球。
他選擇了木兔。
「阿木!」宮侑叫他,「打下去!」
木兔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從佐久早不在、宮侑被罰、教練暈倒開始,他就一直非常平靜。
和平時那種亢奮的狀態截然不同,也和那種消極無力的時候有些
區別。
雖然不能算是最全面的攻手,但他毫無疑問,是黑狼隊進攻的唯一核心、絕對王牌。
木兔從來深知自己的性格和別人不一樣,他並不將之視為缺陷,但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也許平時日常交流時他並不在意這些,但當狀態影響到場上表現時他總是很在意的。
一個合格的王牌,也許應該情緒穩定、也許應該攻防一體、也許應該有強大的自我調節能力。木兔偶爾也會想,如果他能做到這種程度,是不是能成為一個更優秀的球員?
但——
他大腿緊繃,加緊跑了兩步衝到那記粗糙二傳的落點。
這對他來說絕不是一個舒服的位置和高度,離網太近,又太高。木兔喜歡打略低一些的球,這樣他能減少助跑起跳的精力來判斷球路。
球的落點、時機、他自己的狀態,都一點算不上完美......
但——
就是因為這樣也能得分,所以才會被叫做王牌啊!
琦玉太陽鳥的攔網反應迅速,飛速集結完畢。同樣的三人攔網擋在木兔面前。
「來得好!」木兔喊道。
他感到自己的眼界前所未有的清晰。攔網的漏洞,路線上的缺陷,他一覽無余。
木兔深深吸氣,前胸鼓起,大臂用力一揮!
一口氣轟穿了三人攔網!
「26-24——」
同樣一聲尖銳的哨響。第一次響起時,讓黑狼陷入二傳手被罰黃牌的困境;第二次卻向他們宣布這一局比賽的勝利,已經被穩穩當當收入囊中。
「2-1!」裁判宣布,「黑狼隊拿下此局!」
反敗為勝、把對手的局點一口氣吃掉、欣賞對面難看的臉色——
這些當然都很好。宮侑想,但還一切都沒有結束。
還有一局。黑狼隊每一個隊員心裡無不想著這樣的話。
還有一局、還有一局,最後一局......!拿下這一局,他們就贏下了這場比賽;拿下這一局,他們就摸索出了一個佐久早暫時不在的情況下也能行之有效的勝利模式。
拿下這一局......拿下這一局......
無論如何,一定要贏!
第215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五天
第四局一開場就打得相當激烈。
對琦玉太陽鳥來說, 這樣好的機會都拿不下,一出門就會被球迷追著扔礦泉水瓶。
對黑狼隊來說,都走到這一步了, 如果還不能拿下, 對後面依然沒有佐久早的賽程是非常大的影響。
雙方各不相讓, 都一心咬牙要拿下這場比賽的勝利,當然一開局就氣勢十足。
「該死!」宮侑狠狠一錘地。琦玉太陽鳥的扣球擦著他指尖飛過。
「12-13!」裁判宣布。
木兔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行了阿侑, 專心想下一個球。」
宮侑咬牙。他本想再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對面的核心倒是很明顯。」場下,英美裡側頭跟長谷川教練交流,「是他們的隊長吧?」
長谷川點頭:「從去年他加入琦玉太陽鳥開始就一直作為核心在培養。攻防一體, 攔網效率也很不錯。今年初接任了隊長的職位之後,這種全面無死角的感覺就越來越突出了。」
實際上職業男排基本都是這個模式,用一個核心來帶動整體的進攻。其他攻手也能拿到幾個球,但傳球數量的傾斜依然是很明顯的。
「嗯。」英美裡平淡地點頭,「對面陣容沒什麼變化, 實力不可能突然猛增,所以也不用太擔心。雖然我們的OP從佐久早變成日向, 但核心主攻沒有變啊。」
「定海神針嘛。」她微笑。
「阿侑——把球給我!」
場上傳來了木兔的叫球聲。
宮侑吐出一口氣,深深向下扎穩馬步,保證了手臂伸展的最佳距離——猛地上托!
這個傳球配合得很快,幾乎能趕上跟MB配合打出的快攻。這樣快的攻速也讓琦玉太陽鳥的選手難以反應, 沒有組織起及時的攔網。
「10-8!這已經是木兔選手這場比賽拿下的第20分了!」
演播室裡, 解說正在激動地吶喊:「看來我們完全不用擔心佐久早選手的缺席和主教練的意外離場會對黑狼隊造成過多的負面影響, 事實上——至少對於木兔來說, 似乎就是這種危機激發了他的能力!」
英美裡掛著半邊耳機, 贊同地點頭。
這大概就是木兔的性格原因了。當問題出現在他自身, 他多半會自責並因此陷入消沉的狀態;但當問題出現在黑狼的其他人身上時,他又立刻挺身而出,相當可靠地把壓力擋在身前。
有木兔作為有效得分點在前面擋著,宮侑的傳球就有了更多選擇的空間。
「好!隊長明暗的一傳一向給得標准到位,金發的二傳手宮侑在網前等待時機。對面三人攔網!」
解說喊道:「......但站位比較分散,兩個人明顯針對木兔!」
還有一個應該是防止翔陽突發進攻。宮侑心念電轉,人手總是有限的,攔網一多,地面防守就出現了空檔。
他手腕微微一用力,球便聽話地滾落下去。
「是二次進攻——!」解說高喊道,「宮侑選手在這裡使用了二次進攻,非常大膽的一次選擇!」
「好球好球宮侑——」
「再來再來宮侑——」
與球迷們的興奮狀態截然不同,宮侑的表情很淡然,幾乎有點傲慢了。
「這只是一個開始。」他說,「接下來我們還會拿更多更多的分。」
日向歪頭:「感覺宮侑學長好像突然有點......變了?」
「變了嗎?誒——」木兔突然變成豆豆眼,「哪裡變了?變成什麼了?變成笨蛋了嗎?果然變成笨蛋了吧!那怎麼辦?」
「不要隨便給我下定義成笨蛋啊!」
明暗摸了摸下巴:「日
向這麼一說好像是有一點。」
但到底哪裡變了呢?這種微妙的熟悉感......
托馬斯語出驚人:「這不就是變成了德久教練嗎?」
「啊,說來好像就是哎!」日向右手捶了一把左手心,「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臨危不亂的氣質,完全就是低配版德久學姐嘛!」
宮侑黑線:「什麼叫低配版?」
「誒?難不成阿侑想做高配版?」
「不對!不是,話說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這麼講吧?你們到底要怎樣?我會生氣哦?我真的會生氣哦!」
黑狼隊的氣氛何樂融融,對面動力日化卻並不輕松。
「這樣不行。」他們的隊長從後向前擼了一把自己的黑色短發。
「佐久早不在、對面主教練也突然離場了,這種情況下要是都不能贏,我都能想到明天新聞頭條會把我們罵成什麼樣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一點笑容,讓氣氛不至於太緊繃。所有隊員也都配合地笑了一笑。
卻不得不問:「但是怎麼辦呢?隊長。」
隊長沉思片刻:「總之先將攔防的重點放在木兔身上。這家伙的進攻不阻攔下來的話,會一直向上爆發的。」
有一個目標似乎就能整合所有人的士氣。眾人點頭:「好的,隊長!」
*
比分17-14,雙方重新上場。依然是黑狼隊發球。
在職業男排的領域幾乎已經不存在普通的發球了,托馬斯走到底線附近,一記重重的跳發擊向對面。
琦玉太陽鳥勉強接住,但回彈很高,幾乎快要過網。
網前的明暗試著強行扣殺,但效果並不好。琦玉太陽鳥抓住機會試圖反撲,強力扣球打進黑狼的場地。
自由人犬鳴將球托給宮侑,後者抬手:「木兔學長!」
木兔立刻起跳。他的面前是立刻組織起來的雙人攔網,高、快、穩,讓木兔不僅沒能將球扣死,反而讓琦玉太陽鳥找准機會下了一分。
「別在意。」明暗拍拍他的肩,「對面明顯早有准備,這種球被攔下也是沒辦法的。」
木兔沒說什麼,但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他眼裡並沒有任何沮喪。
「的確是狀態回升了,或者說更好了?」英美裡挑眉。她以為木兔剛才那種熱情向上的情緒只能保持片刻。
長谷川點頭:「看來以後可以考慮通過激起責任感來消解消極情緒對木兔的影響......」
場下教練們在討論,場上比賽依然繼續。
琦玉太陽鳥開球,依然是圍繞著他們隊長為核心的進攻。
「也太好看穿了吧?」托馬斯跳起攔網。作為一個MB,他也是老陰陽人了,一句諷刺就讓琦玉太陽鳥網前的幾個選手咬牙切齒。
偏偏他的攔網並沒有下死力氣,輕飄飄地往後場飛去,也沒什麼旋轉。即將出界的時候偏偏又向回飄了半截。
琦玉太陽鳥的自由人只能努力伸手去夠,勉強將球打了回來,徑直飛向黑狼的場地。
明暗壓低身子去夠球。他一傳基礎很好,游刃有余地將球交給宮侑處置。
嗯,讓我看看。宮侑想,木兔學長連續扣球表現出色,狀態回升之後對面注意力一定牢牢集中在他身上。這種時候嘛......
宮侑不知怎麼,就像忽然被一道閃電擊中後背,蝴蝶骨緊緊縮夾在一起。他連表情都沒來得及變化,手就先他所想快速將球傳了出去。
一記非常快速,甚至過於快速的傳球!
「這家伙在想什麼?」教練席上,長谷川大驚:「這個球也傳得太快了,日向反應不過來的!」
「不對。」英美裡搖頭,「應該說這個球傳得
夠快,才能契合上日向最熟悉的節奏。」
沒錯,宮侑不知怎麼想的,突然傳出了一個怪人速攻經典的負節奏傳球。
按理說這節奏的主導權應該在攻手,也就是日向手上。但他們兩個人從沒聊過這一套戰術,也從未練習過這種配合,反而讓日向成了無知無覺的那一個。
但即便如此,他身體下意識的條件反射也足以應付這一個球!
幾乎是是垂直於球網的扣殺。
快速,精准,初見必殺!
「黑狼隊25-19拿下此局!總比分3-1,獲得勝利!」
琦玉太陽鳥的隊長茫然地看向自家二傳:「剛剛那個球,你看清楚了嗎?」
他們兩人都在網前,按理說無論如何也該看明白了才對。但他的二傳也只是茫然地搖頭:「沒、沒有......怎麼會這樣?剛剛那個球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他選手也討論起來:「宮侑那家伙什麼時候學會這招的?」
「還有那個橘子頭小個子,他叫什麼來著?」
「日向翔陽。這個名字我相信今天比賽之後很難不被人記住了。」解說笑道,「也許在攻守兼備這一點上他很難給我們大家驚喜,畢竟黑狼之前的主力WS佐久早聖臣是在這一領域的佼佼者。」
「但剛剛的這記快攻實在是超乎想像的快,這無疑是他最具殺傷力的武器之一!好,現在導播把鏡頭切給了教練席!讓我們來看看黑狼隊臨時主教練德久英美裡的反應......」
「啊!她、她在笑!」
英美裡並不知道鏡頭正在拍自己。她側過臉,細白的下巴在鏡頭裡輕輕抬起。
她的目光平和地滑過旁邊琦玉太陽鳥的教練席——那裡圍了密密兩圈,都是琦玉太陽鳥垂頭喪氣的選手們。
似乎被這個場景逗笑,她唇角微勾,臉上浮現一個淺淺的笑容。
但眼睛裡卻沒多少笑意,只是薄薄一層。流光溢彩地鋪在眼底,漂亮又冷情。
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在電視機的模糊處理下更顯得高深莫測,殺傷力十足。立刻被截成無數個gif在各大論壇聊天群內流傳。
比賽剛剛結束勼,狂熱的球迷和英美裡的個人粉絲已經開始四處傳播。點開黑狼交流論壇或任何一個體育論壇的首頁,今晚最熱的帖子都是關於英美裡這條動圖的。
【我願將之命名為魔女的閃光!無論敵人使出多少計策,但在魔女洞察一切的雙眼之中都是簡單的小學數學題!】
點開一看,果然是那條經典的微笑動圖。
一樓先是吐槽了標題:【不要用小學數學題這麼現實的比喻啊!感覺一下就幻滅了——不過這張動圖真的好帥哦prprpr】
【不過說實話,這張圖裡的表情真的好高貴好漂亮,聖潔的神女大人......感覺下一秒黑狼的崽子們就要集體單膝跪地,然後說「女王陛下,請迎接屬於您的勝利吧!」這樣
【黑狼真是太可憐了,我家聖臣不在的首戰,偏偏主教練還出事。還好英美裡大人靠得住。】
【誒誒誒?大家不知道嗎?之前德久教練在海外的時候基本就是半個主教練了哦~】
【說什麼海外之類的話......(笑)德久教練從高中階段就已經是排球部的幕後大魔王了耶!沒有人知道嗎?每場比賽教練席上必有她的!!】
【感覺所有人聽英美裡大人的話比聽真正主教練的話還要乖。】
【是小狗狗吧!啊咧,話說看台上這位是......】
...
亮瑩瑩的手機被一只大手反過來倒扣在桌面。
這只手從桌邊的木櫃上抓起潔白的浴巾,胡亂揉了一把微濕的短發,
又搭在光裸寬厚的肩背上。他的肩胛骨緊繃著,線條優美的背肌緊緊夾在一起,像是警惕著什麼,又像是......
回味著什麼。
細碎的微笑,柔白的臉。他在現場看得不真切,被縮小放進手機裡之後,又覺得太遙遠。
不是可以觸碰的距離。
一聲輕輕的嘆息後,臥室門被拉開。
手機也被關在了房間裡。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12
第216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六章
賽季末尾, 佐久早回來了。
他的傷因為發現得早,所以並不太嚴重,恢復起來也很快。原本提前一個月就能回來的, 但黑狼教練組經過商議還是決定讓他再觀察一段時間。
百無聊賴的佐久早在家療養期間就逐漸愛上烘焙, 每天在群裡更新自己的烘焙日記。
畫風近視於【今天的成果[優雅的白瓷盤上的點心拼盤.jpg]】
圖片裡從司康到曲奇,從泡芙到冰淇淋一應俱全。
宮侑不懷好意地點評:【體脂率高了的話回來要加練】
木兔附和:【給你申請英美裡的全新死亡通知單!】
佐久早:【全新?】
托馬斯:【brandnew~】
以他心靈手巧的程度, 雖然大家還沒吃到過, 但光看圖片就知道做得相當精細。回歸當天他也也確實提了一籃子小蛋糕來俱樂部。
「每人一個, 宮侑不許多吃。」佐久早說。
宮侑跳腳:「不要說得好像我很想吃你的蛋糕一樣!」
佐久早:「那你就別吃。」
宮侑:「什麼意思?所有人都能吃只有我不能吃?你針對我?」
佐久早:......
佐久早:「吃也不行不吃也不行, 你煩不煩?」
他們倆先吵著, 木兔在群裡呼喚英美裡:【英美裡英美裡~佐久早帶蛋糕來了,快來吃啊!很好吃哦!】
日向也搖旗吶喊:【學姐快來!我給你留了最漂亮的一個!】
明暗則阻攔他們:【別這樣, 教練在開會呢。】
彼時正在黑狼隊會議室裡的英美裡手機一陣亂跳, 靜音也管不住振動, 宛如桌上爬行的小怪獸。所有人目光都往她手邊看過來。
英美裡:......
英美裡:明暗你阻攔他們的心很好,但你有沒有想過你也在不停地發消息呢?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攥在手心。這群人真的一天不折磨她都不行啊!是不是想把她趕下台?接下來讓誰上位?宮侑嗎?
宮侑還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懷疑上了, 還在跟日向爭論到底哪一個是最漂亮的、哪一個值得被留給學姐。
「這櫻桃味的一看就很好看啊!」日向據理力爭,「又紅又亮多顯眼啊!」
宮侑一陣無力:「你覺得學姐像是會喜歡紅艷艷的樣子嗎?」
他指向旁邊那個椰芒口味的:「這種清淡的淺綠和淺橘色看上去清新典雅,明顯才更適合學姐吧?」
木兔捧著一小塊黑森林切片振振有詞:「不對不對,照這麼說應該是這一塊更適合英美裡啊。」
宮侑和日向齊刷刷抬頭:「為什麼?」
木兔:「因為她黑心肝......」
明暗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要是還想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我勸你就不要說了。」
木兔掙扎了兩下,還有點小委屈:「聖臣!聖臣你來評評理啊聖臣!」
叫了半天沒人答應,他們回頭一看, 才發現佐久早壓根沒關注這邊的鬧劇,正在全神貫注地看著手機。
宮侑悄沒聲息地摸過去,探頭一看,發現他正在刷論壇。
這種回帖的格式倒是很眼熟......
宮侑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佐久早發現了:「你是做賊的嗎?走路都沒有聲音啊。」
宮侑撇嘴:「是你看得太沉迷了。」
接著又八卦起來:「是什麼論壇啊?在聊什麼啊?」
佐久早瞥他一眼, 不肯說話。
說實在的原本宮侑也沒有那麼想知道,但看他一副要隱瞞到底的樣子頓時就很有興趣。立刻開始原地大叫,把其他幾個人也招了過來,
這下佐久早坐蠟了,他平生最不擅長應付人,尤其是這麼多人、這麼多熱情嗓門大自來熟的人,——
沒錯!說的就是你們倆!木兔學長還有新來的日向小子!
佐久早試圖用眼神把他們殺死,但顯然失敗了,甚至還被搶走了手機。
「阿侑!你知道他手機的密碼嗎?」
宮侑一邊躲避佐久早的追殺,一邊干嚎:「試一試生日!他這種自戀狂——」
木兔和日向紛紛豆豆眼,互相對望片刻,尷尬道:「佐久早/佐久早學長的生日是哪一天啊?」
明暗嘆氣:「試一試0320,應該沒錯。」你們這樣也算隊友嗎?
木兔依言輸了進去:「啊,打開了。」回頭一個拇指送給明暗,「不愧是你啊明暗隊長!」
解鎖後的界面還停留在論壇上,木兔一五一十地照著念了出來:【天吶,那個女生就是BJ的教練吧?每次比賽的時候都超級帥的!明明大家都穿著一樣的運動服,為什麼感覺她身上那套就要50萬,別人身上的5000塊就能買到啊?】
他繼續往下滑,頓感無趣:「下面都是圖片啦。都是英美裡的動圖,有她昨天在賽場上指著阿侑鼻子罵的圖,還有看向鏡頭微笑的圖,還有穿裙子出席活動的圖......」
宮侑一個餓虎撲食:「活動圖在哪裡??發給我發給我!」
明暗一邊聽臉上一邊顯露出佛光。他深刻地意識到有些人你是救不了的,這種人每一步都狠狠踩在生死線上,菩薩來了也救不了。這種人世俗稱之為愚者,但明暗願稱之為挑戰者。
挑戰者木兔還在念著:【話說英美裡大人在琦玉太陽鳥之戰的那個眼神大家都看到了嗎?那張圖推特瘋轉5萬耶!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果然人類對美的欣賞都是一樣的——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張圖裡的人在看什麼,但就是莫名其妙被她的眼神吸引了】
佐久早過來搶手機,木兔跑去阻攔,又把手機丟給了日向
日向接棒,掐著嗓子模仿自家妹妹小夏的聲線:【昨天論壇是不是給德久大人起了外號叫BJ魔女?】
【誒?好普通——她高中在白鳥澤的時候不就已經叫白鳥澤魔女了嗎?現在怎麼也應該升級了吧?】
犬鳴眨眨眼,插嘴:「那怎麼辦?就叫英美裡大魔王?」
日向晃了晃佐久早的手機:「有人說要叫她『七海之心·永夜之翼·王座守護者·神女的微笑之BJ大魔王德久英美裡。」
木兔從佐久早的抱摔中探頭:「這個不錯啊!這個好長哦!聽上去就很厲害!」
日向:......
日向:學長,你判斷厲害的標准到底是什麼......
*
今天的比賽黑狼打得格外順利,佐久早的回歸讓所有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
主教練也回歸了。他的病本來就是高血糖引發的突然暈倒,休養幾天就沒什麼了,只是之後的飲食和生活習慣要注意。
「要這樣的話,干脆讓他們每個人輪流請假幾天吧。」主教練抱著手臂說,「我看比之前狀態還要好。」
英美裡眼睛一亮:「確實是個好主意。不過就是宮侑有點麻煩。」
「確實,宮侑那小子不方便隨便換,要不然也可以試試從一隊的選手找幾個出來輪流上崗。」
英美裡開始盤算起來。這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每次抽調一兩個選手上來,既鍛煉了新人又能提高首發隊員的適應能力......
主教練看她一眼,無奈:「休息一下吧,明天是聖誕哦。」
比賽贏得輕松,3-0,50分鐘拿下,每局連20分鐘都沒打到。加上又是佐久早回歸和聖誕假期撞上,主教練決定請客聚餐。
選手們就地在場館裡衝了個澡,換好衣服准備去大吃一頓。
英美裡在大巴上等他們,手機卻收到一條慰勞消息:【From牛島:我帶了飲料。】
深秋,天氣已經轉冷。英美裡一貫怕冷,在大巴上開著空調舒舒服服的實在懶得出門,但是人家好心好意來送東西,她總不能只因為怕冷就不出去吧。
一想牛島孤零零在外面等人的樣子,居然還有點可憐。
她抿抿唇:【你在哪兒?我在我們隊的大巴上。】
牛島發了一條語音:「那我來找你。還是老地方對吧?」
他們幾家俱樂部因為是老對手,對對方的場館都很熟悉。牛島很快就摸到了停車場來。
今天來黑狼客場作戰的對手也在停車也在這裡。他繞過那輛不眼熟的大巴,走到bj的大巴邊。一抬頭就看見靠在車窗玻璃上睡覺的某人。
這樣睡脖子會疼吧。牛島想。
他仗著個子高,一伸手就夠到了玻璃,輕輕敲了兩聲。
人沒醒。
又敲了兩下,英美裡才皺著臉轉過臉來。她剛打了個盹,還沒睡醒,迷迷糊糊地將半張臉都貼在了冷冰冰的玻璃上。
嘴唇被壓成一小片紅紅的圓櫻桃。
牛島手一縮,尷尬地在半空中擱置一會兒。
但又忍不住把手指伸直,碰了碰那片嫩紅色。
「啊,到了。」英美裡揉揉眼睛,臉上頂著半邊玻璃壓出來的紅印子跟他做口型,【我馬上出來。】
接著就裹好大衣衝下大巴去了。
」你好閑啊,你們今天沒有比賽嗎?「英美裡咬著吸管問他。
熱巧克力!她一喝就知道是車站前面星巴克隔壁那一家,甜度剛剛好,而且不會膩喉嚨。
牛島看了一眼她光禿禿的脖子,沒回答,反而先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作勢就要往她脖子上套。
英美裡睜大眼睛,倒也沒躲:「你干嘛?」
牛島無辜:「給你戴圍巾。不冷嗎?」
冷當然是很冷啦!但是......嗯......
英美裡又吸了一口他帶來的熱可可:「哦,不用了,你自己帶著吧。」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
牛島也沒堅持,轉而又給自己圍上了。
他原本送完飲料就打算走,結果英美裡的手機響了:「嗯,長谷川教練?現在嗎?在哪裡呀......好,那我過來?」
她掛上電話,看向牛島,臉頰被冷風凍得發白:「我們慶功宴,你要不要一起來?」
牛島完全不覺得自己一個AD的人去吃BJ的慶功宴有什麼不對,平靜地點頭:「好啊,一起去吧。」
*
兩人一起走到房間門口,牛島將門拉開。他臉出現在門口的那一秒,裡面的喧鬧聲忽然一靜。
日向眨眼:「啊,學姐來了。」還有個怪人。
木兔就沒有他這種保守的智慧了,直接問:「英美裡你怎麼和牛島一起過來的?怎麼回事?在外面碰上了嗎?不過牛島為什麼會來看我們的比賽啊?啊還是說他別有企圖......」
話沒說完,被佐久早打斷:「牛島學長,好久不見。」
牛島鎮定點頭:「你也好久不見。」
他和選手們挨個打完招呼,英美裡又領著他去教練組那頭轉了一圈。
佐久早在後面難得主動地邀請牛島坐在他旁邊,被宮侑擠兌『胳膊肘往外拐』。兩人說打就打,木兔給宮侑加油,明暗給佐久早加油,日向跟托馬斯趁機把每人只有一份的南瓜奶油濃湯偷偷喝掉了。
被發現之後,又是一頓混亂。
長谷川教練看了他們一會兒,忽然笑眯眯地說:「既然是慶祝佐久早回歸加上今天的比賽大獲全勝,那拍張合照給球迷們看看吧?也讓大家放心。」
這倒是個好主意。所有人都同意了,於是讓餐廳的服務員過來幫忙拍了一張全家福。
剛回歸的佐久早大人在最中間,最近的網絡紅人英美裡和隊長明暗站在兩邊充當護法。再旁邊就是日向木兔、犬鳴托馬斯幾個延展開,第一排除了英美裡都是首發選手。
佐久早身後,第一排的C位則交給了主教練,牛島作為特邀嘉賓站在英美裡身後。
合照拍好就發在了英美裡的推特上,其他選手也摸出手機紛紛轉發。頓時評論就開始增多,前排當然還是那些熟悉的頭像和ID。
【法蘭西美食日報:誒?英美裡大人跟她後面那個茶綠色頭發的大個子好配哦!】
【果汁少爺:不,明顯沒有吧。】
【萬能的神(之子):不,明顯沒有吧。】
【法蘭西美食日報:哼哼,勸你們話不要說的太早!】
英美裡看了一眼,把手機收進包裡。
吃得差不多,外面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眾人基本都沒帶傘,又因為步行過來聚餐,導致大巴還停在場地外邊,只能挨個等著打車。
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只剩英美裡和牛島站在屋檐下。
這回牛島說什麼都要把圍巾給她圍上了。
「太冷了。」他說,「脖子著涼的話,說不定還會頭痛。」
英美裡沒說話,任由他把那條厚厚的乳白色圍巾圍在自己脖子上。
啊,乳白色......會想起一些某人在櫻蘭被蓮華安排穿過的毛衣......
牛島茶綠的眼睛眨了兩下,忽然說:「我的口袋很暖和。」
他看了眼英美裡露在外面的手:「要不要塞進來試試?」
被英美裡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又閉上嘴不說話了。
大概不行。牛島想。
至少現在還不行?
但下一秒,左邊的大衣口袋裡塞進來一只冷冰冰的手。
溫暖的口袋裡忽然多了一塊冰,當然是不舒服的。但牛島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一點一點地轉頭過去看向身邊的人。
面前的雨聲漸漸大起來,砸在地面的聲音彙聚成一片朦朧;身後的餐廳也同樣喧鬧繁華人聲鼎沸,又是另一種模糊感。
夾在4D環繞的嘈雜聲裡,英美裡忽然輕輕地問:「我剛剛發的推特,下面的評論看到了嗎?」
牛島誠實地搖頭:「沒有。」
接著就拿起手機查看起來。
看完舉起來手機給她指了指天童那條評論:「【法蘭西美食日報】,這個人是天童嗎?」
英美裡『噗』的一聲笑了:「對,是他。」
下面還有幾條駁斥天童意見的,牛島也都一並看了。
等他看完,英美裡慢吞吞地又問:「你覺得天童的說法有道理嗎?」
牛島想了想:「不知道。」
「為什麼說不知道?」
英美裡是真的有點好奇了。按說以她的感覺,這家伙不應該直接點頭順杆子爬說『天童說的太對了我們倆就是最配的』嗎?
牛島搖頭:「不重要。他的說法也好,其他人的說法也好,全都不重要。」
英美裡仰起臉看他:「那什麼是重要的?」
熟悉的下目線視角。牛島想。
他輕輕吸了口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英美裡的臉:「你喜歡最重要。」
英美裡若有所思:「是哦,我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了一眼牛島緊繃的表情,肩膀一松,微笑起來:「放心吧,我選的那一個......」
「一定是我喜歡的那一個。」
說著,手在他口袋裡動了動。
牛島愣了三秒,也把自己的手塞了進去。
第217章 黑心經理第二百一十七天
「嗯, 人都到齊了嗎?」
「到齊了,德久教練。」
「該准備的東西呢?」
「冰袋,止痛噴霧、繃帶.....基礎的藥品都帶了足夠的分量。還有一些器械不方便拿出來, 但都在大巴的後備箱裡, 需要的話隨時能取。」
英美裡點點頭:「好。」
她站在場館外的水泥地上,抬頭看向眼前的仙台市體育館。
實在是很久沒來了,她想。就算以前他們也很少用到裡邊這個大到能容納上成千上萬人的主場館。
就在這時, 她的側臉忽然被什麼熱乎乎的東西碰了一下,
英美裡轉頭:「什麼......?」
「是飯團哦,學姐。」
宮治戴著端莊的黑帽子, 腰間扎著圍裙,一身干練干淨的短打。黑色的衛衣往上卷到手肘。
「我還以為學姐會從後門直接進去。」
英美裡接過他塞來的飯團, 微笑了一下:「還是想從這邊看看體育館的樣子,不過你跑到仙台來還是很遠的吧?」
宮治哼了一聲:「那可不是嗎?不過那家伙一直吵著讓我過來看, 說是要證明自己比影山更強。不來的話估計會一直抱怨這件事到明年。」
英美裡又買了幾個飯團准備回去犒勞隊員們,聽了這話忍不住又笑:「你也是夠不容易的。」
宮治聳肩:「那可不是嗎?我一直用一種慈父之心包容他呢。」
英美裡接過他遞來的紙袋, 正要付錢卻被攔住。
宮治笑眯眯地又多給她放了兩個飯團進去:「好啦,不用給錢啦。反正最後也是落到那家伙肚子裡。就當我大發慈悲養他一回好了。」
英美裡也沒拒絕這幾個飯團, 只是說:「那晚上的慶功宴要來哦。」
「慶功宴嗎?」宮治眨眼, 「萬一輸了怎麼辦?」
英美裡微笑:「不會的。」
宮治肅然起敬:「學姐, 還是一如既往的霸氣啊。」
兩人一起走進場館。宮治的小攤就在二層進門的位置, 他找到位置停下,英美裡就打算走了。
走前想起來, 問他:「你一會兒要進來看比賽嗎?有票嗎?」
「有哦。」宮治答,「那家伙送的, 估計稻荷崎所有人都會在吧?」
「北也會來嗎?」英美裡表示懷疑。
「會吧......」宮治也不確定了, 「話說白鳥澤肯定會來吧?畢竟是學姐的母校來著。」
「別忘了對面也有。」英美裡眨眨眼。
宮治恍然:「對哦!牛島學長在AD呢, 那這下......」
「他們該左右為難了。」英美裡露出一個愉悅的笑臉,「哎呀,真是神清氣爽~」
宮治看著她走遠的背影:......
學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凶殘啊......
「啊,你好,這裡是飯團宮的攤位嗎?」
客人的聲音讓宮治收回視線:「你好,要點什麼?......話說,你是梟谷那位二傳吧?......」
*
這場比賽相當盛大,是日本職業男排人氣最高的兩支V1球隊的對抗,意味著水平也不會差。各行各業的觀眾熙熙攘攘擠在場館裡,這也讓其中一些身材高大的肌肉男顯得不那麼突出了。
「其實我們倒還好,對吧?幸村。」
幸村贊同跡部的意見:「的確還好。用英美裡的話講,我們是纖細型的嘛。」
走在後面的真田看了眼怎麼也說不上纖細的兩個運動男:......
真田:他聽不見,他聽不見,他什麼都聽不見。
這次英美
裡送的票很多,立海大其他人也都來了。
「我要給德久學姐加油助威!相信學姐在我的應援聲下一定能大獲全勝!」切原如是說。
仁王悠悠地看他一眼:「總之你高興就好。」
「仁王學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剛找到位置,旁邊就坐下一個人。
來人一頭黑發,貓眼豎瞳。穿著簡單的灰黑色連帽衫,上邊印著一圈紅色的英文kodzuken。
切原原本只是掃了一眼過去,視線卻忽然頓住:「你、你是那個游戲博主!YouTube上的那個......!」
研磨暗道不好,立刻對他比了個『噓』。
要是在這被人圍住,那他真是丟人丟大發了。而且答應了小黑不能惹出亂子的......
社恐貓貓為此屈辱地貢獻了自己的簽名和合影。切原竟然還不滿足,興奮地拉著他交談:「你也是來看排球比賽的嗎?」
但他剛一挨著研磨坐下,切原就能感覺到這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宅男手臂上的肌肉。
切原表情一肅:「你也是搞運動的?」
研磨在『壓根不是,別說這種讓人沮喪的話』和『要不承認吧,不然怎麼解釋手上肌肉哪來的』中間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對,以前高中是打排球的,
切原又笑開了:「啊,原來如此!所以才來看比賽的......那你認識德久學姐嗎?她超厲害的!」
研磨點頭:「認識的。一起合宿過。」
切原眼睛一亮:「我也和學姐一起合宿過!既然我們都認識德久學姐,那我們也是朋友啊!給你吃這個!」
說著,遞過來一個金槍魚玉米海苔碎烤牛肉飯團。
「剛剛在門口買的!那個攤位還很有人氣呢,我去的時候都沒剩幾個口味了。」
研磨接過來:「......謝謝。」
他想著自己多少也該回送一點什麼,但礙於隨便穿了身就從酒店過來看比賽,身上什麼也沒帶。
正有點手足無措,旁邊走過一個熟悉的人影。
研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抬手叫了一聲:「赤葦,這裡這裡。」
赤葦走過來,又是一通『你也認識德久學姐啊我也是』的交談。有他在中間,研磨甚至還跟真田幸村幾人都認識了一下,互相交換了名字。
順便把他在飯團宮買的飯團瓜分一空。
「本來是給學姐他們帶的......不過學姐應該不會介意。」赤葦一邊分飯團,一邊頭也不抬地問,「話說研磨現在還有在打排球嗎?」
「沒有誒,我倒沒有在打排球了。」研磨捏了捏自己的袖子,「都畢業了嘛。赤葦你呢?」
赤葦搖搖頭:「我也沒有,我現在在這邊漫畫編輯。不過學姐的事我一直有在關注。她之前在歐錦賽......」
他們聊起排球,切原插不進嘴了。百無聊賴之際回頭一看:「噢,那不是桃城嗎?」
熟悉的名字讓旁邊立海大三巨頭也跟著回頭:「還真是青學啊。」
真田看著這陣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大石桃城乾海堂,再加上還在後面跟他們一起過來的不二......
——除了沒有越前,這不就關東大賽噩夢陣容嗎?
青學眾人是不二叫過來的,原本他們還沒找著路,全靠不二指揮才找好位置。
「好興奮啊!」桃城先跟立海大幾人打完招呼,才抖著腿發表意見,「不知道學姐會不會上場!」
「你是白痴嗎?學姐是教練。」
「我知道啦!我的意思就是說學姐是助理教練啊,不知道她能不能露臉。」
「應該可以吧。」菊丸
沉思,「至少應該會出現在教練席?」
大石呵呵一笑:「沒關系的,相信她就算出現在教練席甚至不上場,對球隊的控制力也......」
眾人都是心有戚戚焉地點頭。
網球比賽教練席比排球比賽教練席人要少得多了,就算有教練也只准坐一個。英美裡初中三年幾乎都是在場外跟不上場的選手一起在觀賽席過完的。
但即便如此,她對隊伍的掌控力也不打任何折扣。
英美裡送的票都在同一個區域。不能來的也在各種設備上看著直播,比如還在阿根廷打比賽的及川,以及在法國做巧克力的天童。
他平板放著比賽,手機響了一聲。打開一看是瀨見在訴苦:【嗚嗚哇哇哇我們剛好坐在兩邊應援區中間!!怎麼辦啊我該給誰加油??】
天童不負責任地隨便說:【當然是給英美裡加油啦,否則萬一若利問起來你為什麼不給英美裡加油,你怎麼回答?】
【嗯,好像也對哦......】
觀眾坐得差不多,拉拉隊也開始工作了。兩邊的粉絲都是男女持平,彼此喊起口號來彼此不遑多讓。
「嗯......」田中左看看右看看,問,「右邊應該是BJ的吧,我好像聽見他們在喊木兔學長的名字。」
菅原也跟著看了一眼右手邊:「應該是吧,這隊服顏色黃不拉嘰的......」
大地轉開視線避免精神污染:「那應該就是了。」
畢竟AD的隊服他們是知道的,影山成功跟AD簽約那張報紙現在都還掛在烏野排球部的活動室裡。
後來又多了一張日向跟BJ簽約的照片。
與此同時,英美裡也正在發愁。她倒不是為隊服發愁,而是木兔一直在游說所有人跟他一起做那個羞恥的體操式進場動作。
「阿侑!我們一起做嘛,不然的話多尷尬啊!」
「你也知道尷尬?尷尬你還催我做?」
宮侑握拳,又不好對著木兔重拳出擊——畢竟這家伙一會兒還要上場得分。只好扭過頭對著空氣打了一通:「別煩我,你去找小臣臣吧!」
佐久早冰冷的視線立刻針一樣扎了過來:「禍水東引是吧?宮侑,這就是你的做法,這就是你的人品,這就是你的處事方式?」
宮侑被他念得頭大,又改口:「那你去找小翔陽好了。」
「誒,他在哪?——他人呢?」
到處找不著,宮侑和佐久早干脆出去找人了。
木兔還在糾纏:「那英美裡呢?英美裡也要跟我們一起做這個動作吧!」
「首先糾正一下,只有你,沒有你們,我還沒聽見有第二個人答應你這件事。」
英美裡換上黑狼隊的運動外套,平靜地給了他後腦勺一下。
就像選手有自由人和非自由人有兩款不一樣的隊服,她來黑狼隊之後也讓人做了兩款不一樣的運動套裝。一套是選手那種黃底黑條紋的,另一種是她身上這樣的。
原來那款黃底黑條紋實在太醜了,那種土黃色就算是天仙下凡也很難穿出氣質。像現在這一套黑底黃條紋的就好很多。
黑色就是天然的時尚,黃條紋的顏色面積不大、恰到好處,帶來一些跳脫,但又不至於太離譜。豎條紋的形狀還很顯高。
英美裡拉上拉鏈:「其次,我是不會答應你的。」
這種級別的體操動作,她這把骨頭做了就得當場送醫吧!!木兔小光你是何居心?
木兔不樂意,糾纏著她一路出門:「英美裡英美裡答應我嘛,英美裡最好了——」
英美裡學著他的語調:「英美裡最壞了,所以英美裡是不會答應你的。」
一出門就撞上樓道裡對峙的幾個人
。
日向宮侑和佐久早堵在黑狼休息室門口,隔了不遠站著AD的三個人,互相怒目而視。
影山日向互瞪,星海宮侑互瞪,牛島和佐久早在和諧交流最近換了新花樣的手帕。
英美裡看了半天沒看明白,感覺他們這樣瞪下去也不能把對面瞪死啊!
她咳了一聲,抬手衝對面揮了揮:「嗨,牛島影山星海,好久不見。」
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一松,所有人朝她看過來。
牛島茫然:「昨天不是才見過?」
星海呆滯:「你們昨天見過?」
英美裡從善如流地改口:「好吧,影山星海,好久不見。」
她定睛一看,忽然發現星海換發型了。
影山剪劉海她早就知道了,剛回國的時候就見過。但星海的新發型她還是第一次見。
「很適合你。」他說。
星海矜持地點點頭:「我也覺得。以前那個發型上發膠實在太麻煩了!」
英美裡:......
英美裡:我說的不是這個適合。
宮侑強行把話題拽了回來:「總之,今天這場比賽會是我們黑狼隊的勝利。」
木兔壓根兒都沒聽到他們前面在聊什麼,但也跟著大力點頭:「對!沒錯!就是這樣!你說呢佐久早?」
佐久早平時跟宮侑半句話都不投機,但在隊伍勝負上倒從來沒有過分歧。
「會是我們的勝利。」他說。
牛島點點頭:「那就拭目以待。」
雙方進場的通道在不同方向,於是紛紛轉身離開。
雖然背道而馳,去往的卻是同一個賽場。
而場館裡的解說也已經做好准備。
「觀眾朋友們!現場的球迷朋友們!大家好!這裡是AD對BJ比賽的直播現場!我是本場解說高橋。」
高橋介紹完自己和搭檔,立刻引入正題:「說起來這不是今年AD和BJ的第一比賽,但總感覺很新鮮啊!」
搭檔:「畢竟在轉會市場之後經歷了不少事情啊。首先最重要的是也是眾所周知的,引入了海外歸國的優秀青年教練德久英美裡。光從成績上來看就能發現,顯然雙方的磨合是非常到位的。」
「在德久教練加入後,BJ的勝率有了明顯一個上升的幅度,每場的時間和得分都很穩定。而且在球迷當中的形像也更加鮮明。」高橋說。
搭檔八卦道:「不止是德久吧?他們的選手今年明顯都有了起色,打出成績打出特色,代言不會少的。據說他們今年的財報也非常亮眼。」
「其次就是日向翔陽。外界輿論此前對他的加入都相當不看好,畢竟從個子和經驗來看都不能說很出色。但就這段時間的表現來看,我認為日向也許此前還跟BJ存在一個磨合期,最近是漸入佳境了。尤其在佐久早傷愈歸來之後......」
「畢竟有德久在嘛,她最擅長的就是把風格迥異的選手攢在一起了。」搭檔笑道。
高橋點頭:「BJ今年也是多災多難啊——佐久早選手曾因為肩傷暫時空缺了本賽季前段的大部分比賽。」
搭檔將話頭接過去,「但即便如此BJ也挺過了主攻缺席的這段時間。也正是在佐久早空缺的比賽賽程中,日向翔陽顯示出了他無與倫比的粘合力,在攻守兩方作為銜接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而AD今年從陣容上來說也有不小的變化,光是引進羅梅羅就是一個很大膽的舉措。這種風格明顯的頂級攻手加入,對隊伍來說也是一件幸福與痛苦並存的事。」
高橋感嘆,「有天才二傳的好處就在這裡了,無論是BJ還是AD,陣容都有變化,但只要有影山飛雄和宮侑這樣的定海神針在,隊伍
就很難亂起來。」
「的確如此。」搭檔喝了口茶,「今年牛島在進攻端的表現是越來越強勢了,但防守端又收縮得非常沉靜快速,很明顯是在往一個頂級接應的方向發展。」
「星海選手在攔網上的得分率也是一再攀升啊,跟晝神選手一起組成了AD堅不可摧的防守線......」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已經開始歡呼選手入場的比賽場館。
「好!觀眾朋友們,介紹就到這裡為止!」
「——AD對BJ的比賽,現在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就到這裡為止了。原作的這場比賽很精彩,我沒有再推翻重寫的必要,劇情也在這裡停下就剛剛好了。
真的有很多很多想說的!但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比較好,總之一個一個說吧。
首先,番外肯定會有牛島x英美裡這對笨蛋情侶的戀愛故事和倒霉日常(你),無論如何,大家要相信就像英美裡說的那樣,她選擇的一定是她喜歡的。
然後會有這倆是怎麼在一起的,然後其他人的反應,什麼天童的背刺幸村的陷害跡部的嘲笑統統來一遍。戀愛日常能寫多少看我有多少可以被壓榨出來的內容吧!
番外的話就是這些+黑籃部分,黑籃部分是我也很想寫的,調劑一下被網球和排球霸凌的心情。所以會非常放飛,非常沒邏輯,非常亂來!(提前預警一下)
接下來我最重要的感想就是:
真的寫太多了!!!
這本一開始我填的預計字數是40w+,現在看看......(目移)
前面是11.14寫的,也就是昨晚,因為怕今天早上起來趕更新來不及讓我長篇大論。接下來的部分是10.25寫的。細心的朋友回去一看日程就能發現,對,就是塚哥偽告白失利的這一天。
這天我在整理大綱的時候突然發現我離完結不遠了,是真的不遠了。只剩最後一個大的劇情節點了,稍微動動手、稍微努努力、稍微熬熬夜就能很快寫完的一個時間點......
真的,那一瞬間我感覺我升華了。
這篇一開始是我跟朋友胡謅的一個小段子,類似立海廚穿進青學會怎麼樣——大概會很崩潰。後來為了湊個整,屬性變成了立海廚+烏野廚,學校也變成了青學+白鳥澤。為什麼是白鳥澤,沒有任何理由,就是想到了還有這個學校,他們校服還挺好看的(你
所以大家一開始詬病的【去白鳥澤的理由太生硬了】,這是對的,因為真的沒有什麼高大上的理由......但畢竟是一個新的階段展開,我總想給我女兒拗一個能貼合主題【找尋自我】【活出價值】之類的高貴理由,所以就變得生硬了。
早知道還不如就寫她是衝著人家校服去的呢!!!
我猜大家不知道我寫這本過程中崩潰了多少次,當然這裡不是說精神崩潰哈,我精神狀態一直還挺正常的來著(應該)。主要是心理很疲憊,非常疲憊。要在每一章填充輕松的內容,至少四五個小段子或者四五個梗,對搞笑女如我也有點挑戰。
而且有時候就是沒理由地倦怠了,不想寫, 真的打開電腦一個字都寫不出來。至少有兩三次,每次持續至少兩周,我覺得這故事寫下去還有什麼意思啊,就輕松愉快的流水賬,隨便找個搞笑博主能一口氣看足40w字的分量。
但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了。沒有一天斷更,沒有一天請假,幾乎是V後日六到完結,對我來說簡直是個奇跡。我真的是一個非常容易半途而廢的人,中間大概寫到三十萬四十萬字的時候就特別不想寫了,雖然還是很愛我的女兒英美裡大人,但這篇很多時候算是半吊子群像,有時候我就想我寫這個角色干嘛?我寫這個情節干嘛?沒意思,我寫不出來,但一定要寫。
最後寫完成品又很不滿意,全部刪了重新來,實在不想給大家看這種文字。返工的過程太痛苦了,搞比賽寫對戰太痛苦了......
這種話我沒有在連載期的作話講,因為將心比心,我大概也不想在一篇輕松搞笑文下面天天看作者倒苦水。讀者寶寶們很有同理心,會安慰我鼓勵我表揚我,但作話畢竟就在文章下面,很容易影響大家的閱讀體驗。所以一般作話裡都只有搞笑小劇場。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要塑造一個完美的女主角。這裡的完美不是說真善美(英美裡當然也算不上傳統真善美了),而是說在某一個特質上一條道走到黑的角色。
比如說某個角色她是傲嬌,但她總有不傲嬌的時候吧?我認為一個正常人是多面的,面對父母、同學、好友、愛人,面對幸運的事、不幸的事,面對快樂的事、悲傷的事,甚至在人生不同階段面對相同的事她都會有不同的反應。
當然也許這種角色並不很容易用標簽來定義,但這是我想要努力塑造的一個角色。
我不知道我成功沒有,有時候我覺得我做到了,有時候我覺得我寫的還是太寡淡、太偷懶,有時候我覺得『崩人設』了。但我確確實實努力過了。我努力讓一開始只是一個標簽、一個【穿越女】、一個【沒去本命校的倒霉蛋】、一個【魔女】、一個【卷王】,盡可能變成一個女生。
這個女生可以很強勢,對職業選手也能自信地說出『你憑什麼不相信我?』;她也可以很溫柔,對自推的脆弱時刻報以一個暖呼呼的擁抱;她可以很冷酷,面對學長的挑釁先下手為強把人趕走;她也可以很青澀,對待愛,對待一切她不熟悉的東西,像只小蝸牛伸著觸角試探。
她是一個復雜的、多面的人。我希望她是。
所以我也在反省可能寫到後面沒有前面搞笑,因為寫著寫著我心裡包袱一下多起來了,我好像有點不滿足於一個平面標簽化的角色,但想塑造得特別立體又有點心有余而力不足。希望番外能夠重新搞笑回來!籃球人們!你們小心!
話說遠了,最後談一下這文暴露出的我的問題,雖然沒人想知道但我權當寫給自己看了。
一個是轉折點總是有點生硬。包括上面提到的【青學升白鳥澤】,後來的【春高預選決賽烏野戰勝白鳥澤】,都是這樣。大概就是鋪墊不足,不能說服讀者相信「啊這件事發生得順理成章」。
我想這個問題大概是因為我也沒說服我自己。因為比起其他的比賽或者劇情,這兩個大的情節對我來說更像一種【設定】,是固有的,就像地心引力一樣。
我知道它存在,它必然,但讓我解釋就很難。要說能不能處理得更好應該還是可以的,等寫番外的時候我再努力修一修試試看......
日更六千害人不淺啊(嚎啕)真的這種模式太恐怖了!我每天碼完更新檢查兩遍已經不得了了,再讓我回頭修文修表現力修情節......我真的會死......
另一個就是感情線的處理。我其實沒有看過很多jj衍生區的二次元文,這頻道我看得最多的應該是綜英美和歷史衍生,所以我也不太知道大家怎麼跟二次元人談戀愛。對我來說,這本我寫它就是為了寫事業線,就是為了寫我女美美走上事業巔峰。
我記得我好像說過,大綱寫得最完整的只有事業線,感情線真的是想到哪兒寫到哪兒(你)
真的是人太多了,我不騙大家,我真是寫到最後才決定到底誰是cp的,所以前面難免優柔寡斷:【哎這個不錯】【哎這個好像也很好】,有種給我女兒買菜的感覺(你)肯定是暴露很多問題,包括事業線和感情線並行寫得不好、面臨轉折的時候怎麼能圓融地在固有人設下產生反應、多個男的一起的時候怎麼處理輕重......
所以其實是大家一直在包容我亂七八糟的感情線,非常感謝,也非常抱歉。我寫就是為了爽到自己也爽到大家,如果過程中有讀者覺得「誒你寫的什麼xx看得心煩」,那我在這裡一並抱歉,因為我回看的時候也經常有這樣的感覺,所以也是對自己抱歉;「誒這裡還不錯很有趣」,然後笑了,我就很圓滿了。
最後就是風格沒有一以貫之,很多寶寶被前面無釐頭吐槽風騙進來,結果看著看著突然一回神發現自己看了本女主爭霸,私密馬賽!!!給大家磕頭了!!不過我是不會標榜自己大女主的,畢竟大家對大女主要求太高,我這就是無腦爽文而已。
這文本來沒啥太深刻的意義,對我來說也是如此,本來就是個寫著玩圖一樂的歡樂故事。但是是大家的陪伴和支持,讓它有了很多很多的意義。我記得很多眼熟的id,也許下一本你們並不在,也許再下一本我們又相遇。
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因為某一本書,因為我的某一些文字,我們有了比文字更高一級的交流和溝通,然後沉默地分開,再相遇,也許再也不相遇。
總之,非常感謝所有人,每一條評論我可以說我都看過。鼓勵、搞笑、幽我一默、意見、抱怨、批評,我都有看。
因為我的評論區幾乎沒有無端的辱罵和人身攻擊,所以每條對我來說都很有價值,非常非常幸運能和大家遇見。所以啊朋友們,素質!素質是蘑王臣民的第一要義!(不)
這文的全部正文就到這裡了,寫得很累,也很快樂。回想起剛寫下『草,今天又要早起』這行字的時候,我也剛從被窩裡起來。那都是今年夏天的事啦。
山高水遠......下一章番外再見!!明天就見!!今天晚上就讓我休息一下吧!
順便說一下啊朋友們,番外因為沒什麼大綱應該會每天一更,暫時定在晚上六點。再提醒一下,前面幾章番外應該是戀愛日常,不吃牛島或者不想看談戀愛的寶寶可以等我開寫黑籃if線再開始買~
愛所有人,愛你們,飛吻無數個!這次不用先到先得!
黑心经理在恋爱中
第218章 德久魔王第一天
咖啡店裡, 瀨見忽然問:「話說若利,你是怎麼和英美裡表白的?好難想像那個場面哦。」
思前想後,他回答:「我好像沒有說過。」
瀨見震撼:「沒說過嗎?那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山形也很好奇:「那你們平時怎麼說話?靠心靈感應嗎?」
大平黑線:「不不, 怎麼想也不可能靠心靈感應吧......」
牛島仔細想了半天,反問:「表白,就是要說喜歡嗎?」
「當然啊!不說的話她怎麼知道?」瀨見八卦兮兮地湊上來,「話說, 天童也知道嗎?他知道你把他的寶貝表妹拐走了嗎?」
雖然天童幾乎沒有說過,但白鳥澤人基本都能看得出來他對英美裡還是相當寶貝的。否則怎麼可能三年了英美裡就沒收到過一封情書?雖然她能力地位的確傲視群雄,但也不乏有些自信人士認為自己和她相當般配的。
當然,其中牛島也出了不少力。
「我?」牛島茫然地捧著杯子挖裡面的蛋糕, 「我好像沒有做過什麼......」
大平好笑:「你不用做什麼啊。」
他說著, 打開手機去翻當年的存下來的截圖:「你看這個——」
牛島一看, 是很早以前的一次采訪。
那時候牛島剛入選國青正式代表, 英美裡也是第一次正式成為國青分管教練。回宮城以後,被仙台本地的一家電視台采訪了一段,夾在晚間節目的間隙播了出去。
主持人問:【牛島選手, 作為宮城縣首位二年級就受邀成為國家青年隊正式代表的排球選手,平時訓練有什麼心得可以跟大家分享嗎?】
頭發比現在略長的牛島壓根沒看鏡頭,平靜地回答:「聽教練的話。」
他說起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臉上浮現出細微但明顯的笑意。
接著又在主持人的提醒下看向鏡頭,笑容褪去, 面色沉肅 :「要聽德久的話。」
配上電視台浮誇又大張旗鼓的特效字幕,看上去甚至都有點悚然了。
「你看!」瀨見言之鑿鑿, 「所以說沒有人敢去給英美裡送情書啊!因為你看上去一副肌肉保鏢的狀態嘛!」
「感覺如果男朋友欺負她你會直接揍人的那種。」
大平也贊同:「英美裡的第二個哥哥。說起來若利好像是比英美裡大一個月啊......」
但牛島一直沒說話。
山形拍他一下:「若利,在想什麼啊?表情怪怪的。」
牛島嘴張到一半,被瀨見打斷:「你不要說了吧!我感覺應該不是什麼我想聽的東西!」
大平捂住瀨見的嘴:「你說就是了若利!別管他!」
日常上演全武行, 牛島半點不稀奇,自顧自地說:「我好像,從那時候就喜歡她了。」
說完又笑,跟屏幕裡的高二生看上去奇異地相似:「居然沒有察覺到。」
他的表情讓人覺得,這個發現並不讓他後悔,也不讓他遺憾,只讓他感覺到了純粹的驚喜和幸福。
瀨見沒感覺到,瀨見痛苦面具:「我就說了......我不想聽......」
這時,服務員端上第一道甜點,牛島也站起身。
「怎麼了?」瀨見問。
牛島自然地從腳邊的紙口袋裡抱出包裹精致帶著水珠的鮮花:「她快下班了,我要去接她。」
瀨見看了眼他那種平靜中透著微妙炫耀感的表情:......
瀨見:「這花是你買的嗎?」
牛島給他一個『不然呢』的眼神。
「呃,今天是你們的什麼紀念日嗎?」瀨見又看了兩眼這花,「也不是玫瑰也不是薔薇也不是百合......這是什麼啊?」
他發揮想像力:「該不會是康乃馨吧!」
話音未落,被山形一巴掌打在頭上。
牛島無視了他亂七八糟的猜測,回答道:「是法國菊,她的生日花。」
「啊?」瀨見摸摸被打痛的後腦勺,「可是今天也不是英美裡的生日啊?」
他看了眼手機確認日期,的確不是啊?
那若利買花干什麼?
牛島完全沒有理解他為什麼這麼疑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見有一家花店外面擺著法國菊,開得很好,所以順便買了。」
他低頭看了眼懷裡的花束,眼神像花苞上的露珠一樣柔和:「很漂亮,想給她看。」
瀨見看了眼他那束大得驚人至少八種十種花攢出來的花束:......這壓根不是順便買的吧!!
瀨見:「對不起啊是我不懂了你還有事嗎沒事請離開好吧!!」
「可花束不用這麼大的袋子吧?」大平探頭看了一眼他的袋子。
「哦。」牛島也跟著看了一眼,「還有些別的東西。」
「還有什麼?」
「來之前去了一趟德久家,她媽媽說做了漢堡肉讓我帶過來。還有她放在房間裡的毛絨小熊的裙子,三種花色。」
他用『這個球交給我』的語氣說出了毛絨小熊三種花色的裙子!!
瀨見趴在桌上捂著耳朵不願面對,卻攔不住山形追問:「還有呢?」
牛島:「還有,出門的時候遇見鄰居家的貓,它掉毛了。蹭在我身上的形狀是個愛心。」
山形:「......所以你放在裡面干嘛?」
「打算給她看。」牛島說,「很可愛的形狀。」
他無視了瀨見難以言喻的表情,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還有書店櫥窗裡她一直在等的原文版,剛好看到就買了。」
「鑲金邊的玻璃杯很漂亮......」
「筆記本支架,不過家裡好像有一個。」
「還有手工杯墊,因為剛好買了杯子。」
他說了半天才停下:「大概就是這些?」
大平面無表情:「感覺總有一天你會為了新的杯子買新的展示櫃。」
「然後設計新的廚房構造。」山形接話。
瀨見總結:「最後換一套新的房子。」
牛島皺眉:「不會的。」
他很認真:「換房子要英美裡決定。」
大平:......
山形:......
瀨見:「所以你的決定權僅限杯子、原文書和杯墊對吧!!!」
牛島不理解他的激動,點點頭,抱著花束提著袋子走了。
為了方便,他們挑的咖啡店本來就在BJ俱樂部附近。牛島走了五百米,已經能看見稀稀拉拉圍在那裡的記者。
記者們看見他,連相機都懶得舉——一到假期就每天打卡報道接人下班,沒見誰把日常當新聞放在頭條的。
「來了?牛島選手?」甚至有記者跟他打招呼,「今天好像沒有按時下班哦!」
牛島抬手看表:「還有三分鐘。」
他沒有發消息,就那麼直愣愣站在原地,從一百八十開始倒數。
五十、四十、十五、八、四——
三、二、一。
記者們的聲音一下高亢起來:「德久教練!」
「英美裡!請看這裡!最近黑狼的訓練狀態怎麼樣?」
「有傳言說佐久早選手肩上復發,請您正面回應一下!」
「宮侑選手上次被拍到幫不知名商家搬米是真的嗎!」
「請問日向選手什麼時候能白回去?很多球迷都懷念他在高中時候的皮膚狀態!您覺得是黑皮好還是白皮好?」
「路人爆料木兔選手是某排球主題少年漫畫主角原型,請問這是事實嗎?」
英美裡一出來就滿頭黑線。別人家的新聞多正經,她每天面對的又是什麼問題?
好在記者們也就虛晃一槍。牛島往前走了兩步就把人嚇住,閃光燈收音器撤得七七八八。
「哇,你這一大堆都是什麼?」
「我去了一趟你家......」
他說了一通來歷,英美裡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習以為常地點頭:「我去開車,你等一下。」
牛島點頭,看著她從對面的停車區把那輛黑色路虎開過來,然後乖乖坐上副駕。
車在英美裡的公寓樓下停下來。
牛島一路上抱著花,手臂不敢太用力也不敢太放松,僵硬得像木偶。英美裡啼笑皆非地解開安全帶,打算下車替他開門。
剛按下按鈕,牛島開口了。
「我發現,我好像沒有說過喜歡你。」他說。
英美裡停下動作,扭頭看他:「是嗎?」
牛島很認真:「好像是。所以......」
他把花遞過來。
「我喜歡你。」他說,「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法國菊。」
好吧,雖然在公寓樓下車庫裡搞鮮花交接儀式多少有點過於傻了,但英美裡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喜歡嗎?」牛島問。
英美裡點頭。
她抬眸,唇邊慢慢揚起一個笑容:「其實你每天都在說哦。」
牛島替她把垂落到花束上的頭發撩起來,聞言冒出一個問號:「?」
「喜歡我這件事。」英美裡從花束裡抽出一支裝飾用的滿天星,插在牛島耳畔,頓時被他的扮相逗得樂不可支,「你不是每天都在講嗎?」
牛島繼續:?
他很嚴肅:「我沒有。」
「是誰用我的身體偷偷跟你講了嗎?我沒有講過,至少沒有天天講......靈異事件發生,我認為我們應該咨詢一下天童。」
「嗯嗯嗯嗯嗯。」英美裡敷衍他,「那你一會兒給他打電話吧。」
牛島頗為認可地點頭,替英美裡提著那一袋子亂七八糟的東西走下車,按亮電梯,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空調遙控器找到了嗎?」英美裡問。她昨晚半夜覺得空調熱風太燥,想關掉卻找不到遙控器了。
牛島給她指了一下茶幾:「在那裡。」
「怎麼找到的?」英美裡隨口問。
「掉到床底下去了。」
「怎麼會掉......」
啊。
她閉嘴了。
遙控器用完本來隨手放在枕頭邊的,結果一會兒功夫就被折騰到床底去了。
英美裡在心裡小聲對它道歉,並表示今晚會把遙控器放到床頭櫃上。
她直接趴上軟綿的豆綠色長沙發,牛島則先把紙袋在桌上放好,然後自覺地走進廚房。
「今天打算做豆乳火鍋,還有阿姨做好的漢堡肉,重新煎一下就可以了。」他問,「你還有什麼想吃的嗎?」
英美裡趴在沙發上扯著嗓子喊:「辣炒雞塊!」
「韓國風味還是中國風味?」
「中國風味!」
那就要很嫩很新鮮的雞才行,現在下去買應該來得及。
牛島心裡有條不紊地盤算著,語調平淡地數著冰箱裡的食材,「蝦仁、豆腐、茼蒿、白菜、牛肉卷、五花肉卷......」
英美裡的話,比起嫩豆腐更喜歡在火鍋裡煮油豆腐。這個也要買。
再一看飲料區只剩下冰可樂,跟豆乳火鍋的味道不搭。再說吃熱的火鍋卻喝冰飲,對腸胃也不好。
買點牛奶回來煮熱吧。
他看了一圈,覺得哪裡都不滿意,套上大衣又要出門。
英美裡依然維持著進門時的姿勢,趴在沙發上玩手機——只不過懷裡多墊了個抱枕。
她扭頭:「你還要出門啊?」
牛島就如此這般解釋一通。什麼油豆腐冰可樂熱牛奶,哦對,還要新鮮的雞肉做辣炒雞塊。
說到這裡,又想起來一個問題:「是要辣子雞還是青椒雞?買的辣椒會不一樣。」
他說什麼都那副表情,英美裡又看笑了。笑了兩秒,在牛島疑惑的目光中跳下沙發,連拖鞋都沒踩就跑過來。
一下子撲進他懷裡。
牛島一只手臂就夠把她勒死......不對,環抱住,這時雙手並用,更是抱得密不透風。
不過表情還是很疑惑:「怎麼了?」
問完又覺得有更重要的事要講:「就算有暖氣也不能不穿拖鞋......」
英美裡抬頭親上——不對,夠不到。只好拽了一把大衣領口,才親上了他的嘴唇。
牛島倒是很淡定,他們倆每天早安吻出門吻晚安吻,親得並不少。於是依然一副『你今天別想混過去的表情』皺著眉:「親了也不能耍賴......」
「不是要耍賴,只是覺得我果然沒有說錯。」
英美裡洋洋得意地窩進他懷裡,臉在胸肌上蹭了一圈,「你明明每天都在說喜歡我嘛。」
第219章 德久魔王第二天
牛島和英美裡的同居生活開始得並不順利。
首先, 兩個人都很忙。
牛島當然不用說,賽季期間基本都是住宿舍, 早睡早起, 每天90%的時間在訓練,能固定抽出二十分鐘打視頻已經相當了不起,被AD經理視作人類的進化。
星海對此發表評論:人類也進化得太隨意了吧!!
英美裡雖然相對來說工作要更規律一些, 但賽季期間也非常忙。
時間表跟牛島幾乎差不多,甚至更魔鬼一些——選手到之前教練就要到,選手回去睡覺教練卻也不一定能走。
這樣一來,國內賽季期間,兩人幾乎談不上什麼同居生活展望。
而隨著他們工作的變動, 見面都逐漸變得困難起來了。
本來嘛, 運動員教練員是世界上少見的跳槽頻繁反而能抬高身價的職業。
英美裡跟他可能今年都還在日本,明年就一個北美一個南美, 後年一個南歐一個中歐, 兩人的行蹤真是一點都說不准。
有時候就算都在日本也見不上面,常常她前腳剛到機場,牛島就已經在收拾行李准備走人。
但她也好牛島也好, 都不想輕易放棄『同居』的概念。畢竟聽上去很不一樣嘛, 『一起回家』和『各回各家』,英美裡更喜歡前者。
時代造就英雄......總之, 應運而生了一個中轉站式的同居方式。
兩人都固定住在東京的公寓裡。英美裡出差前會在家裡留一點什麼, 或改變點什麼,比如把陽台上的花換了。牛島也是如此, 比如把兩人買的新書架安好。
看得見痕跡,多多少少就能有一些一起生活的擁擠感了。
天童做出重要批示:「感覺你們是那個,圖書館前腳還了書的女生, 後腳就被男生借走了!然後就開始一起看同一本書,還用書裡夾信的辦法溝通,好土哦......」
英美裡『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不管聽上去有多土,至少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一點。
然而解決了這個問題,更大的問題出現了。
那就是她和牛島吃不到一起去。
英美裡口味重,且她沒有維持極端體型的要求,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正餐吃得不正規,又喜歡用各色零食填飽肚子。
牛島則完全不同。小時候家裡有個運動員爸爸,長大了又跟著外婆的菜單吃,畢業後直接被球隊管住,運動員菜單清淡養生習慣了,調味料都沒吃過幾種。
第一次跟英美裡去飯團宮,看著宮治給他飯團上擠黑色的醬料,牛島還以為他要搞謀殺。
「三天的話可以接受。」他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話。
他坐在吧台的餐位,身邊就是英美裡,面前就是主廚宮治和兼職服務員宮侑。三個人聞言都看向他。
英美裡問:「三天......干什麼?」
牛島表情真摯:「昏倒三天之內,我可以接受。」
說完,看了看盤子裡的飯團。
勺子一伸,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
英美裡趕在宮治暴走前問他為什麼,她說這東西不是能讓人昏倒三天的武器啊,普通飯團怎麼讓你聯想那麼多的啊?
牛島就很茫然:「可是這個黑黑的是什麼?」
他沒見過,更沒吃過。牛島家裡的飯菜上桌基本都能讓人一眼看出這是什麼原料,擺盤具有濃郁的日式風情,清淡雅潔高貴逼人。
英美裡這才想起來,這家伙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來著!
宮治呵呵:「大少爺下凡了。這是黑醬,墨魚汁做的所以是黑的,可不是什麼毒藥來著。」
宮侑也呵呵:「好沒有常識啊你這人!」
他一身服務員裝扮,誇張地伸手過來:「學姐跟我走吧!我偷飯團養你啊學姐!」
沒說完就被宮治敲在腦門上:「樓上客人的鹽烤鰻魚香蔥芝士飯團還沒送上去嗎?就在這兒發神經!」
宮侑沒辦法,一看學姐也不肯維護他,只能委委屈屈端盤子上樓了。
不過牛島為此愛上了黑醬的味道,更愛上了黑醬做的林氏蓋飯,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總之,他一度見到英美裡用紙袋裝回來的炸豬排都會皺眉,認為『油膩』『容易上火』『總之不健康』。
但他不會說。
他不對英美裡的飲食習慣指手畫腳,只是默默開始學著掌勺。
俗話說誰掌管廚房,誰就掌管了家庭的話語權。牛島倒不一定要掌握話語權,他只是覺得家裡的飯吃多了,應該也就不會天天想吃外面的零食了。
不過以牛島連調味料都沒吃過幾種的功力,能用即食咖喱塊燉個咖喱英美裡都算他了不起,別說什麼料理水平了。
她上一次有印像的牛島下廚還是高三畢業那年,咖喱水加太多直接煮成湯,要不是當時還有其他菜估計瀨見能氣飽。
所以第一次吃到牛島的手作料理,英美裡還是以包容為多的。
除了犀利地指出他魚煎太久、排骨卻沒有燉軟、姜切得跟土豆絲一模一樣之外,盡可能給予了鼓勵。
「人都是要學會嘗試的。」她表示,「總之我去下碗面,你自己嘗試一下吧!」
說完就把牛島扔那兒進廚房去了。
出來發現這人正在喝水。
英美裡問了才知道原來她前腳走,牛島後腳就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塞嘴裡,結果一嚼發現是姜絲,吃得眼淚長淌,頂著一張一本正經的臉默默流淚。
英美裡:......
她的日常發tiktok上估計能帶火#我的白痴男友#之類的標簽吧!
但磨著磨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手藝就飛躍式進步了。
這件事除了英美裡幾乎沒人知道,所以天童第一次來家裡做客的時候也很忐忑。
「聽說你們家是若利君掌勺。」他心有戚戚,「我會不會直接被你們永遠留下?我要不要留個遺言給隨便誰......」
「不至於吧!他做的飯也能吃的!」
天童懷疑:「真的嗎?我不信......」
他沒來得及逃亡,飯菜的香氣已經冒了出來。
牛島把餐盤放在保溫桌板上,反手去解自己的圍裙。
半天解不開,有點委屈地抬頭:「英美裡。」
英美裡:......
她一邊無語一邊起身,走到牛島面前,直接伸手環住他的腰。
「怎麼系了個死結啊你......」
牛島搖頭:「不知道。」
「別動。」英美裡拍了他胸口一把,凶巴巴地要求,「站直。」
「哦。」
牛島挺胸抬頭地站直了。他低頭一看,英美裡把臉趴在他胸口,臉頰肉隨著她的努力圓滾滾地擠出來。
可愛。
不自覺地,手就伸過去把人摟住了。
餐桌邊的天童:......
天童:「你們慢慢玩吧,我可以先開始吃了嗎?」
好不容易圍裙後面的死結解開了,天童已經每道菜都吃了一口。
於是立刻頗為自信地指點起來:「這個麻辣香鍋是英美裡的吧?哼哼,我可不會猜錯。清燉雞應該是若利的,裡面墊的是糯米嗎?最後會變成粥吧......」
「猜錯了怎麼辦?」英美裡挑眉。
天童趾高氣昂:「我不會錯的!錯了我走路回家!」
英美裡一算,至少四公裡,於是點頭:「准了。」
天童有此信心主要是對牛島人品的信賴,於是更不客氣地開始點兵點將:「炸雞塊應該大家都會吃,但這個豬排醬肯定是你拿出來的吧?」
他看向英美裡,「若利不會搞這種混搭風的。」
牛島這個人吃飯並不挑剔,但很板正。曾經一度在學生裡流行用薯條沾麥當勞的香草奶昔吃,白鳥澤排球部每個人都吃過,除了牛島。
這廝很嚴肅地表示:「不要拿食物開玩笑。」
因此天童對自己的推斷非常自信,直到他看見牛島夾起麻辣香鍋裡掛滿細碎辣椒的牛五花,在豬排醬裡滾了一圈,放進嘴裡。
「吃啊,天童。」他還一臉無辜,「怎麼不吃。」
天童心想我怎麼吃得下去啊大哥!!你沒聽見我剛剛在大肆點評嗎?你這一筷子下去我幾乎是全錯啊!!
「你不會是為了幫她贏就陷害我吧?」天童懷疑,「我感覺你干不出來這事,但麻辣香鍋沾豬排醬都吃得下去,你還有什麼事干不出來啊若利君!!」
豬排醬是一種微妙的酸甜味,有一點點可樂的香氣,但更偏酸一些,非常開胃解膩。
配上麻辣鮮香的牛五花,幾乎五味俱全,在嘴裡迸發出濃郁的脂肪香味。
牛島快樂地嚼完咽了,這才慢吞吞地回答天童:「沒有陷害。」
「你說沒有就沒有吧。」天童投降了。
結果一回頭發現英美裡在吃清燉雞......裡的白菜。
他大叫:「為了羞辱我這一次至於嗎!親愛的表妹!」
英美裡無辜:「沒有啊!我平時也會吃小白菜的。」
她又沒騙人。俗話說沒有難吃的菜,只有廚師不會做的菜。好比水煮白菜沒人喜歡,但番茄牛肉湯鍋裡酸甜脆爽汁水四溢的小白菜可不難吃。
但天童顯然不信。
「騙子!」天童大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是最討厭吃白菜的嗎!」
英美裡呵呵:「輸了就想耍賴是吧,今年幾歲啊天童覺小朋友?」
總之,打賭輸得鞋底都不剩的天童憤憤然步行出門了。
走前留下狂言:「這事誰都別告訴!我要讓瀨見見也來跟你打賭!」
饒是英美裡也忍不住同情:「步行回宮城那就有點過分了吧......」
她送完天童上樓,又在陽台接了兩個電話,回臥室發現牛島已經洗完澡了。
「今天好早。」她下意識說。
牛島將浴巾在腰間裹緊,用力的同時小臂青筋浮現。聞言抬眉看了她一眼:「嗯,等你。」
英美裡眨眨眼,輕輕吸了吸鼻子:「你怎麼用了我的沐浴露?」
她的沐浴露是桃子味的,牛島是青檸薄荷,味道差別很大。
牛島聽了她的問題,從床邊走過來。
他個子高,身材緊實又寬厚,熱氣騰騰的桃子香味一下就撲鼻而來。
英美裡被桃子味撲了一臉,只能聽見牛島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想試試你的味道。」
他說:「想讓我的身體充滿你的味道。」
英美裡:......
她倒是很想配合著臉紅一下啦!但這種ABO世界觀的標記台詞是怎麼回事啊!而且就算她是女A,牛島怎麼看也是男A吧,他們倆應該是AA戀才對吧!
莫非牛島其實是男O?就是那種個高腿長肩寬腰細,在外輕松殺敵,回家溫柔賢惠的......
「可惜身體裡沒有辦法變成桃子味。」牛島遺憾搖頭,「吃很多桃子可以做到嗎?」
英美裡:「你想拿諾貝爾生理學獎的話可以試一試。」
牛島點頭:「我會努力的。」
英美裡:「別太認真啊我說。」
感覺她跟牛島有往情侶漫才的方向發展的潛質......
英美裡抓緊去洗了個澡,手指在架子上猶豫片刻,還是選了青檸薄荷味。
等她出來的時候,牛島正坐在床上看排球雜志。
空調暖風已經開了一會兒,房間的溫度變得溫暖宜人。
她擦完臉鑽進被子裡,牛島也不看雜志了,伸手摟住她。
「青檸味。」他埋頭在英美裡脖頸間嗅了嗅,指出,「你的身上也都是我的味道。」
英美裡在他臂彎裡趴著玩手機,懶洋洋地抬頭親了一口自家男朋友英俊的臉蛋:「嗯,都是你的味道。」
她想起自己的雙A戀論調,把手機一扔,興致勃勃地跟牛島掰扯:「......所以這樣的話,Alpha是沒有辦法標記Alpha的。從荷爾蒙的角度來看,雙A戀很難維持就是因為無法雙向撫慰......」
牛島聽得很認真,簡直跟聽奧運冠軍講座一樣:「可是為什麼Alpha無法標記Alpha?他們如果只采用了標記Omega用的傳統辦法,而沒有其他嘗試的話,這並不能充分證明Alpha無法標記Alpha吧?」
英美裡:「你這角度還挺刁鑽的......」
誰會往這方面想啊!我看ABO設定難道是為了看你探討生物結構嗎!
當然不是啊!!
但牛島顯然有點鑽牛角尖了——這形容還挺適合他的。
「如果咬後頸是Alpha標記Omega的專用手段......」
牛島的聲音逐漸變低,「那麼是不是說Alpha標記Alpha或者Beta也有獨特的位置?」
他抬手把床頭燈關掉,手臂一緊,把預感不妙的某人撈回懷裡。
然後慢慢低頭,在她臉蛋上輕輕咬了一口。
「這裡?」
他的視線和英美裡對上,莞爾:「看來不是。」
又往下,在她的下嘴唇上貼了貼:「還是這裡?」
英美裡遺憾搖頭:「不對啊,牛島選手,再找一找?」
牛島掐握住她的腰,整個人覆上來:「這邊?」
「請不要詢問系統。」英美裡模仿起電子音,「您還有三次機會......」
「三次?」
「不是那個三次......」
「......」
慢慢的,一問一答的聲音含混起來。
本次探索是否能對ABO世界觀下生物結構聯結帶來新突破尚不可知,總之第二天起床後,英美裡又一次找不到空調遙控器了。
第220章 德久魔王第三天
【體育界模範情侶生裂痕!『日本大炮』牛島若利選手幽會陌生女子被街拍, 面露微笑姿勢親昵,遠在波蘭的德久魔女會否為此回國?】
配圖很有日媒風格。昏黃的街邊小店燈火下,高模糊度的圖片。但因為傲人的身高體型以及那頭標志性的茶綠短發, 依然能看出是牛島若利沒錯。
拍到牛島並不稀奇, 他本人現在在日本接受國家隊特訓,為明年的東京奧運做准備。
稀奇的是, 他手邊還緊緊摟著一個穿白色露臍T恤、配阿迪黑色休閑褲的女生。
女生頭上戴著一頂海軍藍的鴨舌帽, 看不清眉眼。
但僅僅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和毛茸茸的發尾,就足夠讓記者們激動了。
——畢竟誰不知道牛島選手的女友、排壇大魔王德久英美裡女士是萬年不變的一頭長發啊!
這麼一想,更是讓人浮想聯翩,【破格出軌】之類的用詞呼之欲出。
更何況這二人不僅成績好、人氣高、外貌佳,還一貫聚少離多, 媒體早就蠢蠢欲動想來個大新聞,只是礙於以前不好捕風捉影。
現在直接在馬路邊就忍不住, 那就不怪他們了。
短短半小時,報紙油管網頁推特, 所有渠道立刻鋪滿這張抓拍照。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其他的, 比如手牽手過馬路、牛島選手幫不知名女士端著關東煮的紙杯、兩人額頭碰額頭, 臉蛋蹭臉蛋......
「那位女士還帶著口罩,牛島選手倒是不遮掩啊。」
某周刊編輯部, 主編砸吧著煙,對著照片指指點點, 「真是夠大膽的,平時走好運拍到他跟德久上街也沒有這麼親密......」
「不好了主編!」
新入職的實習生慌慌張張舉著手機跑進來:「您看這個!」
主編不耐煩地把煙放在水杯邊, 伸手過去夠他的手機:「干什麼?又有什麼事啊......」
打開一看,發現是德久英美裡的ins story,一條短短的視頻。
畫面上, 以平衡力和四肢協調著稱的牛島選手,正同手同腳在馬路上裝機器人。偶爾轉過臉看向鏡頭,神情有些呆,但又有些莫名的縱容。
背景裡還有個人笑得相當囂張。
視頻也就十秒,最後兩秒鏡頭一轉——
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剪了短發的某知名教練,劉海被海軍藍鴨舌帽壓得一團糟,還笑得眉眼彎彎。
視頻播完,整個編輯部都安靜了。
實習生不敢說話,抬眼偷看主編。
主編滄桑地吐出一口煙圈:「所以說啊,閑著沒事蹲他們倆的出軌新聞,這是我們的報應啊!」
*
英美裡和牛島被稱為小報記者最愛恨交加的情侶,不是沒理由的。
論實力,兩個人都是業界前列;論人氣,各自有各自的粉絲群,後來戀情曝光,cp粉一下拳打牛島女友粉,腳踩德久老婆粉(?),登頂日本體壇規模最大、氪金能力最強的粉絲群體。
論臉......想讓他們二人合體代言的品牌從CPB到豐田,最後等到的結果也只是:【兩人重心在自己的事業,暫無代言打算】
所以可想而知,體育小報、娛樂小報、八卦小報,可以說業界對他們二人的感情生活一直虎視眈眈。
但偏偏什麼都拍不到。
什麼、都、拍不到!
這正常嗎?這合適嗎?這兩個人平時除了工作難道天天在家裡宅著嗎?
按說男方去女方家,或女方去男方家,都是被拍到行蹤的好機會。又或者東京有名的高保密餐廳就那麼幾家,蹲一蹲總能蹲到。
英美裡和牛島工作又很規律,打比賽的時候專心致志,放假總可以談戀愛了吧?迪士尼總要去一次吧?
偏不!
那真是連個影子都見不到啊!不說日本,哪怕是加州、夏威夷、倫敦、裡約熱內盧......所有跟他們有點關聯的地方都蹲不到這二位。
這已經不能用低調來形容了,幾乎可以說是詭異。
所以一開始幾乎沒人能把他們聯想到一起去,只覺得是曾經的同學,關系不錯的體育圈朋友。
偶爾在社交媒體上有點互動,很正常嘛!
沒見那個法國的甜點師也天天互動?沒見跡部家大少爺也天天互動?
直到那場偉大的街頭采訪直播......
*
英美裡和牛島剛確定關系後的第一個新年。
新年廟會是一場慣例的盛大慶典。
——不過英美裡很少來,她不喜歡人群密集的地方。不去迪士尼也是同理,除非有人請客......
比如牛島。
他剛拿了一筆獎金,又簽下意大利老牌豪門,名聲大振身價暴漲,當即就財大氣粗地表示要請客。
英美裡心想完蛋,她還沒來得及告訴牛島自己背地裡有個投資人身份,這點簽約費和獎金實在不算什麼......
她一心虛,就格外配合。牛島說去哪兒就去哪兒,連廟會這種餿主意都點頭答應下來。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今年雪好像沒有以前大。」
走在人擠人擠人的路上,英美裡感慨。
牛島歪頭:「是嗎?」
「什麼叫是嗎......」
彼時的英美裡多少還有點受不了他這不著邊際的說話方式,「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嘛。」
「因為沒有注意過。」
「初雪誒今天可是,每年的初雪都很有意義啊。」
牛島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呃。
英美裡被他看了一眼,也不說話了。兩人就沉默地撐著一把傘走在雪中的廟會裡。
該死的她好像又微妙地懂了......
大概就是什麼『遇見你之前的初雪都沒有意義』之類的吧!這也太酸裡酸氣了有點!
英美裡摸摸胳膊,嘴巴一癟。
所以這種青澀小情侶的戲份到底還要持續多久啊!她真的很想飛速進入老夫老妻每天早上摸胸不對問好......下班回家埋胸不對問好......的情節啊!
她一邊感嘆,一邊替牛島撐著傘,嘴裡還咬著半截章魚燒。
胳膊伸得顫顫巍巍,偶爾稍微一歪,就有那麼幾片零落的雪花掉在牛島的發梢。
之所以忽然變成她撐傘,是因為牛島正在幫她射氣球。
這廝不知道從哪裡學了點愛情寶典,一路過來極力彰顯自己的所謂男友力。
怪事,沒人告訴他自己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小游戲之王嗎?
射氣球套圈撈金魚,百發百中的女王大人德久英美裡,在男朋友堅定的眼神裡妥協了。
「行。」她暗嘆,「你去你去,我給你撐傘。」
牛島點頭,意氣風發:「我一定行。」
英美裡很捧場:「嗯嗯嗯嗯,你大行特行。」
牛島買了二十發子彈,昂首挺胸地准備上場。
英美裡一看他那姿勢就知道不好,立刻提醒:「你輕點啊,要是誤傷路人我就把你押在這兒還債。」
牛島搖頭:「不會的。」
「還挺自信......」
「不是說這個。」 牛島低頭,把她咬了一半的章魚燒吞掉,在英美裡氣急敗壞張牙舞爪的攻擊下勉強生存,「你舍不得把我抵押掉。」
「......」
英美裡動了動手腕,用傘尖戳他額頭:「還挺自信。」
大行特行的牛島同學射氣球射了個寂寞,連安慰獎的《咒術○戰》小徽章都沒撈到。
英美裡揉了揉發酸的胳膊,無奈地找攤主又買了二十發:「幫我撐傘。」
牛島把她沒吃完的章魚燒一並拿著,乖乖撐著傘站在她身後。
英美裡摸了摸玩具槍,嘴角斜斜一勾——老裝B怪了!光是這手感她就知道自己今天又能大裝特裝!
她帥氣地一甩槍,往下一趴,手指按上扳機。
『啪』!『啪』!『啪』!
連續而輕快地幾聲槍響,氣球應聲炸裂。
英美裡一口氣掃了一排,這才直起腰,挑眉看向牛島:「再試試?」
結果這家伙不知道中了什麼毒,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幾近崇拜:「你好厲害。」
「那是,打氣球這種東西我說第二還沒有人敢認第一。」
「那你教教我。」
「我幫你打也可以啊?」英美裡不解。
「我也想幫你打。」牛島堅持。
說完看她沒反應,又要求:「那你要教我。」
英美裡沒轍:「知道了,教你教你。」
旁邊圍觀的人群裡漸漸騷動起來,有人站不住了。一個穿粉色毛呢套裝的女生走上來,細聲細氣地問:「那個,可以幫我玩一局嗎?我只想要那個《咒術○戰》徽章......」
英美裡一看,圓眼睛圓臉蛋,好可愛的女生!立刻點頭答應了。
又是一通行雲流水的射擊,徽章也被她順利拿下。
「朋友,那是你女朋友?」有人跟牛島搭話。
他和英美裡在體壇倒是出名,但其他時候露臉少,倒不至於人人都認識。
見牛島點頭,搭話的人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她可真厲害啊!」
牛島繼續點頭,表情還是很淡定,下巴卻微微抬起:「很厲害,她一直都很厲害。」
還有人想拜托英美裡代打,結果店老板面無表情拖出一塊紙板:【小本經營,拒絕代打】
這下沒辦法,人群漸漸散開了。
不過英美裡已經收了不少好處,熱騰騰的鯛魚燒就被塞了好幾塊。她吃不完,又塞給牛島。
再往前就是抽簽文許願的地方,也是人最多的地方。英美裡望而生畏,皺著臉扯了扯牛島的衣角:「真的要去嗎?」
牛島眨眨眼:「不想去......」
他話沒說完,旁邊一個細長的話筒懟過來。
「您好!我們是東京電視台!」來人笑得陽光燦爛,一看身後攝影的打光的錄音的一應俱全,就知道是撞上街頭采訪了,「這是我們的新春特別活動,請問兩位方便接受采訪嗎?」
牛島看向英美裡。
英美裡點點頭,他才回過臉答應下來:「可以。」
主持人敏銳地判斷出兩人之間的話語權,話筒往旁邊伸了伸,遞給英美裡:「這位小姐......」
還沒伸過去呢,被牛島攔截住。
主持人一呆。這男生看上去挺老實的,怎麼還挺愛搶鏡?
就聽見牛島解釋:「剛剛撐了傘又打了槍,手臂會酸。」
他看著英美裡的眼睛,慢慢地說:「我幫你拿。」
甚至不是在給自己解釋......主持人沉默片刻,堅強地繼續問:「這位小姐穿得很多呢,哈哈!是很怕冷嗎?」
牛島搶答:「很怕冷,所以不能采訪太長時間。」
主持人:......
英美裡:......
主持人微笑點頭,職業素養在這一刻發揮到了極致:「那兩位是一起來廟會的?」
英美裡:「對,一起來的。」
「是同學、兄妹,還是......」
「是情侶。」
牛島斬釘截鐵。
主持人還沒把話筒遞給他,這人就無師自通找到了鏡頭,再次重復:「是情侶。」
英美裡:......說一遍就行了吧!!
她在主持人突如其來的同情視線中,僵硬點頭:「是的,是情侶。」
「嗯,那我們今天有一個新年的抽簽活動,是免費的的哦,兩位都可以試一下~」
主持人從旁邊拿來一個簽筒,搖了搖,「這樣就不用到前面去排隊啦。」
這話說在英美裡心坎上了,她伸手抽了張簽,牛島也緊隨其後抽了一個。
「好,那等我說三、二......這位男士你怎麼這麼快就打開了啊!」
主持人無奈,「應該要一起打開才對......」
牛島看了一眼手裡的大吉,下意識塞到英美裡手裡。
順便把她的簽文拿走了。
「運氣互換。」他說,「很早之前就想這樣做了。」
英美裡想了想:「......不對吧,你很早之前就已經這麼做了吧!!」
「有嗎?」
「有啊!不要一副『誒發生過什麼本人一點都不記得』的表情!裝無辜不適合你啊!」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牛島很認真地說,「跟之前不一樣。」
英美裡大有預感,這人必然又要說什麼酸話。正想拉著他離開,卻被主持人攔住了。
主持人的目光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同情變成了一種......很難形容的視線,期待地看著牛島:「是哪裡不一樣呢?請具體說一說!」
牛島眨眨眼:「以前的話,會擔心她不讓我換。現在不會了。」
說完,不確定地垂眸看向英美裡:「不會了吧?」
英美裡不看他,低頭看著手裡自己贏來的鯊魚玩偶。
「不會了。」
這一段幾乎是即時被東京電視台播放出去。好吧,用天童的話說,『全網都炸了!』。
至於當晚各大體育周刊、門戶網站、個人油管統統在「帶你深扒這對新鮮出爐的top級情侶往事細節」,那就不是逛完廟會立刻感冒的英美裡能知道的事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13
第221章 德久魔王第四天
「等一下, 我去倒杯水我們再開始。」英美裡說著,從桌前起身。
屏幕上,跡部矜持地點頭:「去吧。」
他們二人和鳳的合作並沒有隨著各自工作繁忙而漸漸疏遠, 反而聯系更加緊密了。
現在就算是跡部跟鳳單獨做項目, 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各懷鬼胎互相猜忌。
用他們的話說,就是『見過更糟糕的才知道原來這家伙也還行』。
「只能說傲嬌人設能省則省,都快三十的叔叔輩了......」
「本大爺才二十六!」跡部大怒,「黃金一樣的年齡!你懂什麼是黃金嗎?貴金屬, 和美元掛鉤......」
英美裡充耳不聞,端著水杯回到電腦面前,忽然犀利發問:「話說跡部你上次相親結果怎麼樣了?」
鳳很感興趣:「相親?」
「對啊, 跟不知道哪家的小公主。」英美裡幸災樂禍,「不過人家女孩子我好像認識,性格好氣質佳,你別拖累別人啊。」
鳳笑得差點嗆到:「估計也是他家裡沒辦法了。誰讓他上次在媒體面前放言三十歲之前不結婚的?」
按說跡部家已經算是開明大方, 甚至連宴會上大家互相認識一下這種言情小說必備情節都沒干過。
要是跡部真不打算三十歲之前結婚,這種事大家心照不宣混著混著也就過去了。畢竟外人又不敢隨口指點跡部家大少爺的私生活。
但誰能想到跡部偏偏要把桌子都給掀了。
一切擺到台面上, 也由不得跡部家不催婚了——再不催,人家多半還覺得你家孩子有點問題呢。
跡部郁悶:「別說這個了!」
鳳還在笑, 耳機裡聽上去就像得了哮喘一樣咳一陣歇一陣。英美裡則從善如流:「好的,那我們來說公事,上次那家飲料工廠我問過了, 生產線其實不能達到我們需要的標准......」
結果跡部又不樂意了:「誰想聽這個!說說你啊,說說,你跟牛島見過家長了嗎?」
在英美裡鄙視的視線裡, 他頓悟:「哦對, 你們兩家在仙台是鄰居來著......」
「那鳳呢?」跡部不依不饒, 現在屬於誰家的事都要打探一下,「你......」
鳳的回答英美裡沒聽清,因為身後浴室的門忽然開了。
「等下我在開會......」
話沒說完,人已經走了出來。白蒙蒙的熱氣氤氳地布滿臥室,跡部只來得及看見英美裡的一個側臉,畫面裡就湧入一個小麥色的□□。
剛洗完澡的牛島頭發半干,又是一身桃子味。
他習慣性地開門直奔英美裡要抱抱。一個人洗澡好孤單,他不喜歡,所以很需要一個安慰的抱抱。
「二十秒?」英美裡討價還價。
牛島搖頭,濕漉漉的頭發在她脖頸間來回蹭:「一分鐘。」
「三十秒?」
「兩分鐘?」
英美裡:......
英美裡:「大哥你真的有認真在還價嗎?」
怎麼能越說越多了啊!
但無論如何,她也沒把人推開。
於是跡部只能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上肌肉緊實的肩背。
——這兩個人能不能收斂點啊!還在開會啊我說!!
直到牛島胳膊上的水珠一寸寸下滑,落進鍵盤裡,他才忍無可忍地咳了兩聲:「」
「我跟鳳鏡夜都受不了了!」他把另一個倒霉的合伙人拖下水。
鳳從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手裡的《資本論》裡抬頭,仿佛才發現屏幕裡多了個牛島:「哦?我還好吧,畢竟非禮勿視,不是跡部你提醒我我還沒發現這裡多了個
人。」
跡部:......
跡部:「跟你們兩個合作真是本大爺人生的敗筆。」
牛島回頭一看:「這是誰?」
英美裡下巴墊在他肩頭,說話的時候下巴一頂一頂:「不重要的人。」
「那早點結束。」
牛島說著,伸手捧住她的臉。
英美裡的臉還沒他一個巴掌大,兩手捧在一起的觸感滿滿當當,臉蛋被輕輕擠得鼓起來,讓牛島感到一種奇異的驚嘆。
「臉真小。」他直白地描述,「像貓的腦袋。」
「哈哈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英美裡被他捧住,動彈不得,只能兩手張牙舞爪去攻擊他,「換一個可愛的形容!」
牛島失笑,垂頭親了親她的嘴唇:「像小貓的小腦袋。」
英美裡:......
英美裡:「去床上,今天我真的不會放過你。」
牛島欣然:「好,我等你。」
這家伙好不容易起身走了,英美裡喘了口氣在桌邊坐下,咕嘟嘟灌了一口水。
心裡還在噗嗤噗嗤冒火。
加兩個小字就很可愛嗎?開什麼玩笑!他就是披著天然的面具瞎說話罷了!
不信的話換個詞試試看啊!比如小牛島......
呃,這個不算。
屏幕裡,跡部幽幽發問:「貓腦袋小姐,感想是什麼?」
英美裡必不可能在他面前露下風:「只要男朋友手夠大,人人都是巴掌臉。」
鳳又開始笑:「下次開會我得付費了吧?感覺比漫才還有意思。」
付不付費的另說,總之從此之後,跡部堅決要求三人會議時間定在白天!
「我不相信有些人還能白日宣○!」他義憤填膺。
英美裡呵呵:「拿話點誰呢?」
鳳持保留意見:「就剛才的表現來看,白日宣○對牛島選手和......,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跡部:......
跡部:「我真的恨你們......」
當然,也並不只有英美裡會在工作時被打擾。
作為運動員,也算半只腳跨進娛樂圈,各類報道和綜藝節目都不會少。
偶爾也有直播的工作要做,有時候是俱樂部安排去和球迷交流,有時候是代言品牌方要求的曝光機會。
比如今天,就是剛簽的亞瑟士代言要求做一場推廣直播。
「大家好。」
牛島端莊地坐在桌前,目光直視著攝像頭:「大家有什麼想問的嗎?」
【牛島選手的肌肉是怎麼練出來的?】
【今天打算吃什麼?】
【這是在家裡直播嗎?還是在攝影棚?】
【亞瑟士哪一款最好穿啊?打排球用,求推薦!】
【斐樂好穿還是亞瑟士好穿?女鞋哪家更好看啊?】
牛島選擇性回答了幾個問題:「今天晚上打算出去吃,已經訂好餐廳了。」
「在家,這是客廳。」
從屏幕裡看去,能看見他背後的沙發組和無規則半透明茶幾。沙發後是一組占據大半面牆的書櫃,一路延伸到牛島所在的長桌旁邊。
「家裡的桌子很長。」他看有人感興趣,站起來走了小半圈,「吃飯在那邊,辦公在這邊。」
書櫃則包了兩面牆加一個拐角,滿滿當當,不過看上去沒什麼規律。
「書是怎麼擺的......」
牛島歪頭:「是英美裡擺的,不過她會貼標簽。像書店那樣,分類按她喜歡的來。」
【以牛島選手全聽德久大人
擺布是嗎?】
【所以牛島選手完全不看書的是嗎?】
【平時德久大人在這裡讀書,牛島選手會做什麼呢?】
牛島完全沒意識到話題已經跟品牌方亞瑟士沒半點關系了,依然認真地回答:「我在旁邊鍛煉,或者也讀排球雜志。」
又想了想,周全地補充:「有時候也會在她旁邊坐著,什麼都不做。」
【在炫耀吧你小子!】
【一臉平靜地炫耀真是讓人生氣啊你小子!】
牛島重新在長木桌的尾端坐下,神情無辜,眼睛圓滾滾的:「並沒有炫耀。只是一些平時會常常出現的場景。」
沒等彈幕再次發威,房門被打開了。
英美裡放下鑰匙,直接走到牛島身後,整個人一下子趴在他背上。
牛島握住她從後伸過來的手,輕聲問:「很累嗎?」
「打了一天工!不省心的小子們......」
英美裡皺起臉,「宮侑上周跟飛雄打完比賽就一直......」
「啊,不好意思。」
她這才看到他屏幕上瘋狂劃過的彈幕,不自覺眨了眨眼:「你在直播?」
「對。」牛島側頭看著她的臉頰,「剛開始。」
「唔。那你繼續吧,今晚吃什麼?」
「出去吃?」
「那我不換衣服了。」
說完,英美裡轉過臉自然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你要播多久啊?我餓了。」
牛島:「......會很快。」
「那我去沙發上躺一會兒。」她伸了個懶腰,又忽然地湊近屏幕。
彈幕一下子炸開鍋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近w】
【漂亮漂亮漂亮!好漂亮的眼睛!牛島選手偷我人生!】
【剛剛德久大人問『還要播多久啊』的時候是在撒嬌吧!果然是在撒嬌吧!】
【讓她吃!讓!她!吃!】
【現在就下播也可以的,但答應我下次兩個人一起直播好嗎?對我眼睛很好......】
【德久大人今天出去玩了吧?一看衣服就知道。】
【牛島選手的表情(笑)感覺在忍......】
【可以當我們不存在!無論是想擁抱kiss還是別的什麼,請自由的......】
英美裡看了一會兒彈幕,准備告辭:「不好意思哦,打擾你們互動了。那我就先走啦。」
她下意識用臉頰蹭了蹭牛島的肩窩,鼻尖在他的脖頸上劃過:「快點快點,別忘了。」
牛島僵硬一秒,抿唇:「知道了。」
說著,摸了摸她柔軟的白橡色短發。
【不瞞大家說,我很嫉妒。】
【是貓吧!是貓貓吧!】
【還會蹭蹭的小貓......自力更生努力打工,回來還會跟主人蹭蹭的小貓......】
【倒不如說牛島選手更像被養的那個吧,貓貓打工養狗狗,什麼寵物之家
【哇,牛島選手看上去好像大腦宕機了表情好呆】
【啊,他回神了!】
【好慢】
【誒,怎麼回事,怎麼走過來了?】
【伸手了??】
【什麼叫『今天就到這裡拜拜』啊!!話說牛島選手語速有這麼快嗎?】
【表情很不妙哦(笑)】
【還說什麼是去吃飯......諸君,我感覺沙發的頭頂有一個紅艷艷的【危】啊!】
屏幕一下黑了。
第222章 德久魔王第五天
英美裡在家收拾過季的衣服。
她難得有一周的假期, 原本打算出門曬太陽,結果一開衣櫃才發現裡面的衣服大多都不能穿了。
之前一直忙著訓練不覺得,今天一回神才發現已經夏天了。
她的長袖春裝一件都用不上了。裡面不少裙子今年還沒穿過, 但層層疊疊的過膝設計,放到夏天穿著不舒服又不方便。
她站起身拍拍手, 沉痛地對著收拾好的衣櫃一鞠躬。
大家走好!
誰讓她沒假期啊!沒假期意味著不出門,不出門意味著沒必要花心思穿搭。偏偏她又怕冷,早春也穿得跟冬天一樣, 意味著不少春裝白白浪費......
英美裡對著空氣一通打拳。
漂亮的小裙子全都壓箱底了!
在俱樂部裡為了方便每天都是隊服, 一年三個款式,每個款式四五套輪著換, 根本穿不完。
害得英美裡連裡面的內搭T恤都懶得花心思了,買了一打白T回來換著穿。
俗話說一打,也就是十二件。
她面無表情地盯著櫃子裡掛起來的一排白T,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所以這裡怎麼只剩下十一件了......?
*
施懷登·阿德勒俱樂部,食堂。
經理正津津有味地就著新聞下飯。
他當然心情好,AD隊內的影山、星海、牛島都已經在跟海外更優秀的球隊接洽, 說明他們這支隊伍既有好成績,又是好平台。
一想到以後國內優秀的選手都會優先考慮AD, 經理就喜不自勝。
簡直胃口大開!連干三碗米飯!
對面坐著的星海給他比大拇指:「真能吃啊經理。」
經理:「你的語氣聽上去像在誇自家的小狗。」
星海誠懇地搖頭:「經理,您這個飯量應該是小豬。」
經理深吸口氣, 默念三遍『不跟傻子計較』,這才又咽下一口湯。
吃著吃著, 想起來了問他:「牛島跟晝神呢?我剛看見影山他們了, 但那兩個怎麼還沒來吃飯?」
職業俱樂部的時間表更精准, 吃飯時間說結束就結束。
以牛島和晝神的性格都是寧可早一步不可晚一步的, 今天遲到這麼久實在很稀奇。
星海腮幫子鼓鼓, 搖頭:「不知道,不過牛島上午請假了吧?說要回家拿什麼東西。」
經理了然:「那估計就在家裡吃了。 」
換做別人,他可能還要操心在外面吃了什麼不干不淨的東西。但牛島肯定不會,這小子多乖啊,隊服穿得最規整的就是他。
影山都還偶爾要把拉鏈拉到頂來耍帥呢,牛島就從來都......
「經理。」
星海幽幽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那個......是牛島嗎?」
中間的沉默實在是欲語還休,如果是英美裡在這裡必然眼睛都不會抬一下,直接把話題掠過。
可惜AD經理還沒有這份應對青年人的經驗,立刻扭頭看過去——
然後就傻了。
這個快把身上白T撐破的男的是誰啊!!!!
這大哥不就回家一趟嗎?怎麼突然從正直單純好球員變身騷包大胸男模了啊!!!
經理沉默,星海也沉默。倒是牛島看見他們,眼睛一亮,快步走過來。
隨著他的走動,胸前兩團被包出明顯肉痕的肌肉也跟著一抖一抖。緊實的腰腹跟著呼吸的節奏收緊放松,同樣被勒得能清晰看見上面的肌肉線條。
上半身的白T就這麼處在一個『好像是買小了吧』和『或者是誘惑風』的界限之間,經理看了半天
想不明白,倒是牛島走到他們面前,直接說:「出門的時候穿錯衣服了。」
他看了眼經理,又看了眼星海,明顯猶豫了一下:「......影山在宿舍嗎?我去借他的衣服穿。」
星海:「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瞧不起我的身材。」
牛島道歉:「對不起。」
「別道歉啊!給我否認啊否認!」
經理阻止了他們二人的爭吵,虛脫地給他指了指路:「剛剛去器材室了,你回宿舍換衣服正好能路過。」
牛島點點頭:「謝謝。」
然後就面不改色穿著那一身騷包的白T離開了食堂。
「話說什麼叫穿錯了?」
星海突然察覺不對,「他平時在家會穿這種衣服嗎?天哪牛島這家伙看上去人模狗樣沒想到背地裡居然是悶騷......」
經理望天:「我想大概不是這個意思......」
那位隔壁俱樂部的教練大人,請您收了神通吧!!
我們這座小廟容不下穿女朋友衣服來練球的大佛啊!
*
奇妙的是,牛島和英美裡之間,是牛島更喜歡逛街買衣服。
此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熱衷於搞穿搭,偶爾發點不露臉的照片到ins上,引得無數路人關注,還在評論區嗷嗷叫:
【模特身材炒雞好
【好想看臉哦!!這麼寬的肩膀很適合抱我——】
【老公你看看我!我是你素未謀面的老婆啊!】
【這個大衣穿在他身上就顯得剛剛好,很氣質很秋日,穿我男朋友身上就像裹屍布......】
【裹屍布】
【好長的腿......這個牌子的褲子很難穿的,一點版型都沒有,但是他穿得就很有味道......】
【完全衣服架子!!我還第一次知道真的有人能用胸肌把白襯衫撐開......】
【呵呵呵呵呵呵讓我舔舔prprprpr】
牛島自己發完ins就不看了,英美裡倒是偶爾會逛一逛評論區,然後在沙發上一臉邪惡的微笑。
等牛島做完飯出來叫她,又立刻收斂,板著臉不做聲。
牛島平時對別人的表情和話語都不在意,所以顯得很呆,但在家裡又全然不是這樣。
英美裡一眨眼,他就聞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
之所以打引號嘛......
他走到英美裡身邊坐下,不由分說掐著腰把人抱到自己腿上,下巴往女友肩頭一放,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共振:「怎麼了?」
俗話說做人大腿腿軟,窩人懷裡心軟。英美裡努力挺胸抬頭,強迫自己把戲演下去:「你看你發的都是什麼照片?」
牛島低頭一看:「穿著衣服的照片。」
英美裡眼睛一瞪:「你還想發不穿衣服的照片??」
牛島搖頭,拉著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不穿衣服就只給你看。」
咳......
「總之,衣服這種東西都是身外之物,不要太看重。」她輕輕一個白眼,半嗔半怒地扔給牛島,「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你這麼愛打扮呢。」
牛島坦誠:「其實我更喜歡打扮你。」
這話也沒錯。他出門逛街永遠是提包的那一個,周圍不少人還贊賞還羨慕,英美裡都想直接站出來大聲宣布「那些都不是我買的!」,搞得他犧牲很大一樣......
一般來說,三個購物袋至少有兩個是牛島買的,其中一個買給他自己,一個買給英美裡。
後來家附近商場裡的幾個導購都眼熟了,一看他們兩人進門,先給英美裡倒上熱茶引她去休息區坐下,
雜志漫畫書擺好。
接著就開始口若懸河給牛島介紹當季新款。
「您看看這一件,這條無袖連衣裙首先非常清爽,夏天穿著沒有負擔。」
導購眼冒金光:「料子垂墜感十足,很貼合身體曲線,掐腰的設計非常顯瘦......」
「這件顏色很好,芋紫色清新淡雅,還有一個款是墨綠的,也很適合德久小姐......」
「哎呀還是您眼光好,用我們家新上的這款七分褲配這件襯衫,非常的知性優雅啊!」
無怪乎她們熱情,誰不知道排球選手牛島若利簡直就是散財童子?一進商場挪不動步,還特別愛買女裝。
加上眼光又好,等他買完一走,賣出去的幾套可以直接擺模特身上。推出去就是【著名運動員牛島若利與名教練德久英美裡攜手推出夏日新款】,保證上到貴婦人下到JK個個喜歡。
所以導購幾乎是最希望他們百年好合的人了,連勸英美裡去試衣服都好聲好氣的:「您看,再換一套今天就湊齊二十套啦!」
英美裡:......
英美裡:「不要說得像什麼榮譽一樣啊!」
她萬般無奈,還是只能帶著牛島挑好的衣服進換衣室。
不過這家伙確實品味不差,否則英美裡早就不干了。
她換好出來,牛島總是守在門口等著看。
「我要第一個看。」他是這樣說的。
英美裡想著想著覺得不對:「合著我穿新衣服你要第一個看,你穿新衣服就讓不知名網友第一個看?」
牛島歪頭,很無辜的樣子:「那怎麼辦呢?」
「我當然也要第一個看!」英美裡氣哼哼,「我還要發表評論,我要評頭論足大肆批判,你等著吧!」
牛島從善如流:「好,以後都給你第一個看。」
說著,掂了掂不自覺已經整個人窩進他懷裡的某人:「那現在去吃飯?」
英美裡從他腿上跳下來,昂首挺胸走了。沒看見沙發上的牛島抿唇一笑,居然有幾分得意。
被她提要求的感覺,好滿足。
*
第二天,等候時尚穿搭博主【Ushijima】更新的粉絲們,等來了夏天的第一條更新。
照片上的牛島若利難得露了臉,身上是緊到不像話的白T,配一條隨心灑脫的牛仔褲。
亮點在腰上的不規則重工黑皮帶。不少人還沒細看就要求他【抽我!抽!我!】
【嗯嗯嗯應該是抽獎的意思啦。】
【沒錯沒錯,不要嚇到......誒?牛島選手評論了?】
他們一刷新,發現牛島評論了自己這條ins:【第一個看的人ソ感想:別再穿我的衣服了牛島若利!!】
網友們面面相覷:【第一個看的人......是誰......?】
第223章 德久學妹歷險記1
稻荷崎排球部。
宮兄弟正在一如既往地雞飛狗跳中。
起因是宮治發現自己外套上多了個鞋印, 想都沒想,他直接找到宮侑問是不是他干的。
宮侑頭一抬胸一挺承認了:「沒錯,就是我!」
宮治:「你有病?」
宮侑:「你昨天是不是把我那份漢堡肉吃了?」
宮治:「就為了這個你踩我外套?」
「就這個?什麼叫就這個?」宮侑氣急, 「一份漢堡肉!老媽特制加芝士片和煎蛋的漢堡肉!」
然後就打起來了。
壓根沒人勸阻,角名歪著腦袋拍了兩張,也索然無味地把手機放回包裡。
實在是見太多了!這種素材發到網上也會被說無聊的!
放眼周圍,其他人更是毫無波瀾。銀島在陪阿蘭學長拉韌帶, 自由人赤木學長在和大耳學長討論攔網和接球的配合。
就剩下在開社團聯合大會的北學長,還有......
忽然, 排球館的大門被推開了。
稻荷崎的排球館正門和其他學校不太一樣, 沒有直接安排在水平線上, 而是多設計了一段不短的台階。
這也導致莫名爬了一截台階的一年級WS理石平介推開門就是一串粗重喘息。
「呼——呼——」他氣喘吁吁地抬手, 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阿侑學長、阿治學長......你們別打啦!」
阿蘭轉過頭來:「怎麼了?信介會開完了?」
理石搖頭:「不、不是的!是英美裡——」
這個名字一出來,還在走石飛沙打成一片的宮兄弟一下僵住了。宮侑拳頭還在宮治臉上,宮治腳尖踩在宮侑腳背,用一個雙人現代舞的姿勢極富藝術感地停下了。
「誰??!!」
*
德久英美裡, 此人乃稻荷崎排球部之鎮部神獸。
當然這個稱呼是不會被英美裡認同的。她在稻荷崎干的最轟動的事也只是奉教練之命整頓紀律,結果直接讓宮兄弟變成聽話寶寶,而已。
角名對此發表看法:這就是所謂強者的自謙吧......
要說稻荷崎氛圍當然是很好,但隨著宮兄弟升入二年級, 隊伍的成績也越來越好, 整體紀律難免就有些松散了。
有時候教練也很糾結, 似乎輕松活潑的氛圍跟嚴明的紀律不能共存。
但這事總要解決啊。稻荷崎眼下要說配置, 有全國前五的主攻手配最強二傳;要說未來發展, 宮兄弟跟角名都才二年級。
唯一的問題就是太跳脫, 一時看不住就在場上亂來了。
信介雖然很好, 但不能時刻在場上,而且明年就畢業了。
好在還有德久......
教練正在辦公室裡樂呵呢,就聽見外面的喧鬧聲一下子跟被掐了脖子的雞一樣斷了。
呵呵,這不就來了?
哎呀,自從英美裡來了,他就再也沒管過排球部裡雜七雜八的怪事~
什麼叫幸福啊~這才叫幸福啊~
不過他的幸福顯然是別人的不幸。至少稻荷崎的選手們現在一點也不覺得幸福。
因為鎮部神獸出現了。
「剛剛是不是有人在叫我鎮部神獸?」
英美裡眯起眼睛,走到宮侑面前。
兩手舉在頭頂受罰的宮侑別別扭扭回了一句:「根本沒人說話,你聽錯了。」
「哦,那就是在心裡叫了。對吧,宮侑學長?」
「在心裡叫你怎麼能聽得到的啊!」
英美裡手裡的小木板子不輕不重拍在他背上:「手打直。」
宮侑一下
又蔫兒了,手臂重新挺直。
旁邊宮治感覺他真的有夠傻的,哪有人明明在別人手底下受罰還嘴強啊。
結果馬上就輪到自己了。
小木板子輕輕打在他肩膀上:「宮治學長也是,明明知道宮侑學長幼稚,還被他激怒。」
她語氣玩味:「說明您也好不到哪裡去嘛。」
好家伙,處處是敬語,處處不尊敬。
反正宮治是一點沒感覺到她的尊敬!!
但木板子就在肩頭,他不得不低下頭去假裝自己沒有反抗意圖。
雖說神獸英美裡從沒真正體罰過他們,但東西拿在她手裡就是讓人有一種奇妙的敬畏......
宮治一下認慫了:「我錯了,下次絕對不理他。」
宮侑還在哼哼,顯然想為那句『幼稚』辯駁一下,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才、才不是因為怕這個一年級的小不點!!
他只是要展示一下前輩的風度而已!
這兩位靠牆受了十五分鐘深蹲的懲罰,就重新開始訓練。
這回宮治依然穿著他有個鞋印的外套,但一點也不抱怨了。該跑圈跑圈,該發球發球,該一傳一傳。
北開完會回來,就是這麼一副井井有條的場景。
「辛苦了,英美裡。」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習以為常地走到英美裡身邊,「明天的練習賽對手已經定了嗎?」
英美裡手裡捧著訓練記錄,一邊對角名時不時的偷奸耍滑指指點點,一邊回答:「已經定下來了,北學長。不出意外應該有兩所學校和我們一起合宿。」
夏天的全國大賽開始之前,合宿總是很有必要的。
一般來說強豪校都會找其他地區的學校合宿,一方面避免透露自己的情況,一方面也能有更高效的提升。
「教練說是東京的井闥山,還有一個東北的學校,沒談好。」她捏起哨子吹了一聲,「角名學長,宮侑學長,請不要在練習快攻的時候猜拳。」
沒什麼波動的視線掃過去,宮侑角名兩個人又老實了,連帶著旁邊的宮治也一起立正不動。
「你說他們贏又贏不了,為什麼這麼執著於犯蠢呢?」大耳不解。
尾白露出平靜到超脫的微笑:「贏是贏不了,但也死不了嘛......」
大耳悟了:「這也不失為一種向死而生......」
這天訓練結束,英美裡難得不用留下來做明天的訓練安排。馬上就要合宿了嘛,到時候的日程又會截然不同。
她收拾好背包和排球部眾人一起回家,走在夏日傍晚金黃的夕陽裡。
大家的影子被拖長,整齊劃一的隊服和隱隱以北學長為中心的站位,實在是好青春好熱血啊!!
——如果沒有後面幾只嘰嘰喳喳狐狸的話。
「喂。」宮侑從後面惡形惡狀地拽了拽她的馬尾,「學妹,明天是你第一次參加合宿吧?」
英美裡也不回頭,輕輕翻了個白眼,頭一甩,就把馬尾從宮侑手裡救了出來。
還順便用發尾掃了他一把,狠狠地。
宮侑也不在意,還是笑眯眯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很有恐嚇的味道:「那你要小心哦。很多排球部的人啊,不像你的學長我這樣溫柔善良,禮貌體貼。他們很粗魯的~」
說著向前跑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看著英美裡倒退走路:「要是被嚇到了,可以來求學長幫忙啦~」
英美裡呵呵:「宮侑學長......」
「嗯嗯,怎麼啦?」宮侑做出相當欠揍的洗耳恭聽姿態。
「我想說......」
她話沒說完,宮侑向後一個栽倒。
「我想說,你後面有個沒修平的水坑來著。」
英美裡表情無辜。
好在他身側是大片茂密的草坪,柔軟的草叢墊著後腦,倒也摔得不疼。
——就是丟臉。
尤其被小學妹居高臨下看過來的時候......
「宮侑學長。」
「干、干什麼.....」
嗚哇不要過來啊他就是開玩笑而已請不要殺人滅口如果被丟在這裡的話今晚的動畫片就看不了了......
「您這是什麼表情?」英美裡歪頭,臉上是純然的疑惑,「我只是想說,因為您在這裡耽擱,宮治學長已經走到車站了。」
車站?
宮侑猛地一扭頭。
還真是!那家伙還幸災樂禍!按他的性格,那必然是不會.....
「按宮治學長的性格,必然是不會等您的啦。說起來,家門的鑰匙好像也一直是宮治學長在保管誒。」
英美裡輕快地從他旁邊走過,「那就要麻煩宮侑學長,耐心地等宮治學長給您開門啦。」
宮侑僵硬地趴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
他到底為什麼要招惹英美裡呢?
*
第二天一早,英美裡和稻荷崎排球部眾人就在校門口嚴陣以待。
「我必然要把井闥山打得滿地找牙!」宮侑發出豪言。
宮治難得跟他站在同一戰線:「一定要贏過他們!」
這種表現大概是因為去年春高的時候,稻荷崎正是因為輸給了井闥山所以才拿了亞軍。
英美裡悄悄點頭,順便回了條消息。
她剛放下手機,兩輛大巴就到了。
「這是去年春高的優勝學校——井闥山。」教練介紹著,「另外,這邊是來自宮城的強豪校白鳥澤。」
「接下來這一周,我們三所學校將在一起合宿,希望大家好好表現,提升自己。」
白鳥澤啊......雖說一提到東北英美裡首先想到的必然是烏野,但稻荷崎合宿的話肯定會找名校。這麼想來白鳥澤也是正當的選擇。
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小飛雄和小太陽......啊,好想折磨他們......
「怎麼了,英美裡?」角名湊上來,眼睛眨啊眨,「居然走神了!好難得!」
「真的假的?」
「在想什麼?」
其他學長也很快湊上來,立刻把她身邊圍得水泄不通。
用一個俗套到家的比喻,英美裡此刻就像動物園裡的大熊貓。但從職責上來講,她又覺得自己像動物園飼養員,一人身兼多職看管大型肉食動物。
不說危險,主要是心累......
扭頭想看看北學長能不能分擔一二,卻發現這位也正在跟井闥山的隊長飯綱學長握手寒暄,只能投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就在英美裡准備認命,打算想想辦法把這幾只倒霉狐狸趕進訓練館的時候,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
她回頭,果然是剛發過消息的便宜表哥天童覺。
「哎呀!英美裡——」他上下打量一圈,「感覺比上次見的時候長高了耶!」
接著,又開始觀賞稻荷崎的校服:「雖說這個你穿著也不難看啦,但這配色......」
英美裡給他一個『英雄所見略同』的表情:「好土!」
「對吧!」
兩兄妹對視一眼,『啪』的一聲擊了個掌。
氣氛正融洽,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我們學校的女生校服很好看。」
牛島若利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隊伍裡偷溜出來,站在英美裡身前。
他一張口就是老牛島味了:「德久.
.....對吧?你應該來白鳥澤的。」
英美裡:......
英美裡看了一眼旁邊目瞪口呆的天童,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認錯了表哥。
——她該不會其實姓及川吧???
第224章 德久學妹歷險記2
「是妹妹嗎?」瀨見好奇。
天童點頭:「是妹妹哦。」
「誒——」
瀨見拖長了聲音。
天童一下覺得不對:「你這是什麼反應?」
「就是, 感覺你們根本不像兩兄妹啊......」
瀨見對了對手指,「你看, 你每天笑眯眯, 她每天板著臉;你每天不學無術游手好閑,她每天捧著訓練計劃抓人偷懶......」
「我哪裡游手好閑!你給我說清楚瀨見見!」
兩人一路追打,直接跑到了稻荷崎的區域。
這幾天訓練期間, 三大豪門之間一直暗流湧動。
稻荷崎跟井闥山的恩怨不必多說, 白鳥澤雖然整體成績不如他們,但王牌牛島鼎鼎大名, 隊伍風格強勢尖銳。
幾場比賽打下來, 多多少少有點王不見王的意思。
所以看著白鳥澤的二傳和MB朝自己這邊跑來, 宮侑長腿一伸,相當不羈地......
被拍了下去。
「痛!」他驚呼,「英美裡, 干嘛拍我啦!」
「這個姿勢非常的不禮貌, 而且也不帥氣。」英美裡指出, 「既然想裝酷, 不如更決絕一點。」
宮侑:恕他無知, 決絕的裝酷......?
英美裡大手一揮:「來人!」
大耳和尾白立刻出現在她身後:「是!」
天童都嚇一跳,弱弱地說:「英美裡,你在兵庫混了什麼不得了的組織嗎?」
英美裡充耳不聞:「把宮侑學長壓住!」
大耳立刻抬起宮侑剛剛准備攔人的那條腿,尾白抓住他試圖反抗的手, 兩人合力, 把人往牆上一壓!
他立刻被擺出一個芭蕾舞者才能擁有的絕美直立一字馬!
宮侑尖叫:「救命——救命——」
誰來都行宮治那傻X來都行他快被痛死了救命!
但顯然是毫無用處的。
英美裡抱著手在他面前走了一圈, 神情憐憫中帶著惋惜。
宮侑渾身發寒, 怎麼搞得他好像要英年早逝的樣子啊!
「三十秒一組, 就這樣壓腿。」她37度的嘴唇吐出世界上最冰冷的言語, 「八組。中間休息十秒,你們監......督。」
宮侑:「你剛剛是不是想說監刑?!」
英美裡假裝沒聽到。
總之他被大耳和尾巴壓著開始上刑,宛如一只被迫優雅的金毛天鵝。
英美裡則跟天童瀨見一起開始快樂散步。
「不用盯著嗎?你們那邊的訓練?」天童問。
英美裡擺擺手:「拉倒吧,能摸的魚不摸?我又不是白痴。」
天童眼中激賞:「不愧是你!」
瀨見在一邊= =:......
好吧,這兩個人的確是親兄妹......
天童正好也在摸魚中,領著人一路亂竄,很快來到井闥山的隊伍裡。
「飯綱綱~」他花枝亂顫地在別人的教練席趴下,「不介意我圍觀吧?」
飯綱看了眼他閑適的姿態:......
介不介意你都已經趴下了啊!!
他冷哼一聲,扭頭繼續跟球網對面的白布眼神廝殺。
「哎呀,要不怎麼說兩個二傳就是好。」天童寵愛地摸了摸身邊瀨見的褲腿,「一個在場上打比賽,一個溜著玩......」
瀨見出拳、天童挨揍的聲音飯綱已經聽不見了。
他的注意力全落在眼下的局勢上。
合宿練習有時並不像正式比賽那麼嚴密,比如現在。
白鳥澤
沒上天童,二傳也用的是二年級,除開牛島的另一個WS也沒有上大平,而是用了一年級新人。
同樣,井闥山的陣容也和平時有些出入。
但正因為這些變化,讓井闥山有些來不及反應。
他們不像白鳥澤,有牛島在就是定海神針;即便佐久早和飯綱都在場上,但其他成員的變動也對原本嚴密的體系構成了一定干擾。
「一枚齒輪就可以影響全局。」英美裡深沉感慨。
天童呱唧呱唧鼓掌:「說得真好啊!」
瀨見還來不及吐槽『這說了不等於沒說?』,英美裡又隨口評價道:「還是因為飯綱學長太謹慎了。」
天童一臉求知的渴望:「怎麼說?」
「剛剛那個球傳得太慢......」
正說著,前面井闥山教練席的飯綱一臉『哈??』的表情,扭頭過來。
比賽剛剛打完一局,雙方都在休息。
「你說什麼?」他挑眉,「小妹妹,人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哦?」
看他表情,估計覺得英美裡在稻荷崎被捧慣了。
學妹嘛,又是運動社團的女經理,有點優待也正常。
他一時忘記了宮兄弟那群人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正常人,只覺得自己要肩負起教育的重任。
飯綱給自己握拳,他勢必要讓這個小學妹清醒一點!
但還沒開口,就被旁邊佐久早搶先一步:「你展開說說。」
好吧,自家王牌攻手是這樣的,哪怕1%的可能性也要把潛在風險剔除。
飯綱用眼神示意英美裡別亂說,但這位小學妹顯然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雙方各有優勢劣勢,很難說紙面上實力有很大的差距。」
英美裡用這樣一句算是安慰的話引入,「之所以剛剛這一局的表現看上去不太如人意,是因為......」
她臉一轉:「飯綱學長,你太謹慎了。」
飯綱當即就要解釋:「我是因為......」
他沒發現自己已經被繞進去了。
按說這時候把她趕走不就完了?一解釋不就相當於讓渡了分析的權力?
但這時的飯綱是察覺不到的。
畢竟這是來自稻荷崎的經理啊!
稻荷崎,二傳,這兩個關鍵詞一出,誰能不聯想到當今高中男排界頭號二傳宮侑?
這樣一想,好像英美裡對二傳的指點就有了點依據似的,讓人忍不住信服。
「也就是說,她是故意這樣說的?」瀨見眼睛彎成蚊香,迷迷糊糊地問。
天童滿是自豪:「對!英美裡精挑細選,從飯綱下手,讓宮侑作為二傳手的權威為她的分析背書......」
說著,嘖嘖嘴:「真不愧是我妹!」
瀨見敬畏地看著他。
這對兄妹加起來,八百個心眼子都不止吧?
要讓英美裡知道,只會滿頭黑線地請天童別再胡亂腦補了。
她就只是在別人身後點評比賽被抓包,被迫要解釋而已!
可惜她不知道,還在叭叭叭:「......也就是說,你太想維持體系的穩定性,要把每個人都放進戰術布局裡。」
「這當然沒錯,但在選手有部分更替的情況下,新換上來的人選不能達到原有的反應速度,所以你的傳球也變慢了。」
「傳球變慢,對面的攔網和二傳都有了更充分的判斷時間,所以被攔的球變多,得分率降低。」
「這麼說,學長能明白了嗎?」
飯綱干巴巴點頭:「知、知道了......」
他略顯不情願,佐久早卻兩眼放光。
這種未雨綢繆,在
小失誤出現的階段立刻阻攔、追根溯源扭轉劣勢的做法,實在很符合他的風格!
當即就要開口:「德久學妹......」
身邊忽然出現一道陰影。
所有人抬頭一看,天童叫道:「若利君?你怎麼過來了?」
原本在白鳥澤教練席的牛島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天童看了眼他的表情,心想這是聽了多久啊,又是一副『今天挖不走人我就不姓牛島』的表情。
果然就看見牛島神情堅定,嘴唇輕啟:
「德久,你應該來白鳥澤。」
英美裡看了眼他真摯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一個梗不要重復玩太多次啊沒意思了好吧!
就好像桂○太郎每次出場都要說『不是假發是桂』......好吧還是挺有意思的。
不過這不是銀○媽啊!這是排球少年啊,別把自己往kuso吐槽番上歪好吧!
她敷衍地嗯嗯兩聲,扭頭就要走。
還沒走出兩步,宮兄弟幽靈一樣冒出來。
「英美裡~」宮侑儼然已經沒有了剛剛被強迫做小天鵝的痛楚,陰森地將手搭在她肩上,「你應該沒有聽信那家伙的鬼話吧?」
宮治在另一邊點頭:「世界上不會有比稻荷崎更適合你的隊伍了,相信我。」
「稻荷崎!啊!美麗的稻荷崎!」
「稻荷崎!啊!偉大的稻荷崎!」
兩人執手,合唱道:「稻荷崎!我們永遠的家園~~~~」
身後角名笑得快崩潰,還不忘給他們拍小視頻。
英美裡生怕跟著入鏡#雙胞胎神經日常#,立刻方向一轉,抬腳往食堂走去。
干飯!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干飯更吸引她!
更別說兩只狐狸走調的歌聲!
*
——現在有了。
那就是美好而充足的睡眠。
半夜十二點,原本是美容覺的黃金時間。
英美裡卻正在休息區的走廊上,不急不緩地踱步。
合宿安排的是三個大房間,一個學校一間,全是榻榻米。
眼下,三個房間都很吵。
但憑她的經驗判斷,真正在吵的只有一間。
不能走錯,否則打草驚蛇,這群人立刻就能裝得安安靜靜。
現在睡眠對她都是其次了,捉不到真凶,她能氣一晚上。
英美裡來回走了兩遍,最終鎖定了中間這間房。
也就是稻荷崎的房間。
不過說起來北學長應該也在啊,怎麼還會縱容這幫家伙大半夜不睡覺鬧來鬧去......
她一邊想,一邊拉開了紙門。
果然,就在拉門聲響起的一瞬間,裡面立刻安靜了下來。
0.001秒之內,所有人都從瘋鬧的位置鑽進了最近的被窩裡。
宮侑心跳激烈,正要為自己不得了的反應力豎一個大拇指,就發現被窩裡多了一個人。
這也正常,剛剛幾乎三個學校的人都在這裡玩,原本的床鋪數量肯定不夠。
要躲,必然會出現多人一被窩的情況出現。
——但這家伙怎麼說也不對吧!!
他怒瞪被窩裡的牛島,用眼神跟他溝通:【出去!】
牛島回望過來:【不。】
【不出去我就掀被窩!】
【你敢嗎?】
靠!
他還真不敢!
宮侑憋憋屈屈地扭過頭不看他。
反正就忍到英美裡查完寢出門。
正想著,寂靜的房間裡就響起了慢吞吞的腳步聲。
英美裡抱著手,笑得春光明媚,眼裡卻毫無笑意。
不要問她是怎麼做到這種扭曲錯位的表情的,這是一個女主角應有的修養!
這群人倒是反應很快,無數個被子包堆在地上,連一個腦袋都沒露出來。
除了燈沒關、牌撒了一地沒收拾、桌上的游戲機還亮著game over的界面、到處都是零食包裝袋之外......
嗯,偽裝得很完美。
她走了兩步,在宮侑的祈禱聲中,停下來了。
英美裡彎腰,戳了戳宮侑鼓鼓囊囊的被子包。
沒反應,又戳了戳。
「?」
裡面探出來一只金毛狐狸腦袋。
宮侑假模假樣打了個呵欠:「哎呀,可真是困死我了呀。英美裡?你怎麼在這兒?」
英美裡看他做賊心虛那副樣子,忍不住冷笑:「你被子裡還有誰?」
宮侑無辜:「誰啊?沒有啊?」
他一低頭,看見那麼一大包,結結巴巴地反駁:「哎、哎呀,可能晚上吃太多了,肚子鼓起來了......」
「哈哈,以後可不能吃這麼多了,你說是吧!」他干笑著反問。
英美裡:......
你這讓人怎麼相信啊!!!
她想著能跟宮侑鑽一個被窩的無非就宮治尾白角名,老熟人了,於是直接上手。
一把掐住那一團被子,到處亂按。
她一按,被子裡就一拱。拱了幾下,宮侑率先受不了了。
——他肋骨被撞了好幾下!好痛!
「你等、等等!」他投降,「我讓他出來!」
英美裡收回手,依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宮侑一看,還以為她早有預料裡面是誰。
一想這小學妹連牛島都能隨手亂捏,宮侑對她的敬畏達到了頂峰。
他沉痛地掀開一個被子角,惡聲惡氣道:「出來吧!」
跟喊什麼寵物小○靈一樣。
怪有氣勢的。
英美裡等了五秒。
牛島鑽了出來。
哼哼,她果然沒猜錯,這不就是......
牛島???
怎麼會是牛島???
她震驚地看向宮侑,宮侑也震驚地看向她。
當然是牛島啊!剩下幾個人沒什麼好包庇的吧!
要不是被窩裡鑽了個外校生,害怕罪加一等,他壓根不可能那麼努力要瞞過去啊!剛剛直接拖出來一起受死不就得了?
牛島探出一張臉,仰著頭看向英美裡。
他憋了太久,臉頰都是紅的。
茶綠的短發凌亂地四下亂飛,眼睛水汪汪的。
「你好。」他說。
英美裡:......
英美裡:「對不起啊我好像不是很好......」
——她剛剛在到處亂摸些什麼啊!!!
第225章 德久學妹歷險記3
「聽說稻荷崎的小學妹昨天掀了牛島學長的被窩!」
「什麼?牛島學長昨天睡夢中被人掀翻了?」
「什麼?英美裡昨天晚上襲擊了白鳥澤?」
最後說話的人是宮治, 這家伙昨天跟北學長一起溜了,在井闥山的房間跟佐久早、白布組成僥幸逃脫小分隊,睡得很早。
也因此錯過了牛島和宮侑一起在外面罰蹲的精彩場面。
此時正神采奕奕地追問自己的雙胞胎哥哥:「什麼襲擊啊!有誰死了?快給我說說!」
宮侑難得= =了一下:「你覺得這種和諧運動番會動不動死人嗎?」
「那就別用襲擊啊......」宮治咕噥。
「誰知道會傳成這樣啊!」宮侑撇嘴, 「就是昨天我們鬧的聲音有點大,被她抓包了。」
「然後呢?偏偏被她抓到牛島學長了?」
宮侑猶豫好一會兒, 才小聲說:「抓到我了......」
「抓到你?」
宮治停下腳步, 上下打量他兩眼, 「不是我說,你......距離牛島學長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牛島誒那可是!對同為WS的宮治來說,就算不是偶像, 那也是相當厲害的奮鬥目標了。
君不見牛島學長那個肌肉, 那個身材,那個不苟言笑實力強勁的姿態......
宮侑回想了一下昨晚躲在被窩裡那個倒霉蛋:......
他面無表情地看向宮治:「你在說誰啊???」
大概是他眼裡的鄙視太明顯, 宮治嘴角一抽, 拳頭立刻捏緊。
兩人打起來的前一秒,英美裡從旁邊路過。
下一秒,宮治立正, 宮侑扭頭,假裝在看不知名的風景。
開玩笑, 隊內鬥毆懲罰可不輕!
小則蛙跳一公裡、一字馬壓腿5組起、深蹲200次打底, 大則上不封頂。
不封頂的意思就是被英美裡捏住把柄,隨時隨地想罰就罰。
兩人一個比一個站得直,眼睛都不敢亂瞟。
結果就發現小學妹頭也不回, 甩著馬尾徑直路過了他倆。
宮治長舒一口氣:「還好還好,最近我可沒得罪她。」
宮侑探頭一看:「可是她這是要去哪裡?我們跟白鳥澤的比賽馬上要開始了耶。」
英美裡手裡抱著訓練計劃, 臉上八分不動, 心裡唉聲嘆氣。
都怪她昨天亂出風頭!
一下就被教練盯上了!
她手裡不止是稻荷崎的訓練內容, 還包括了昨天幾場比賽的賽後分析。
說起來幾個學校的攻手裡,穩定性最高的是佐久早學長,但沒想到攻擊性最強的是宮治學長啊。
從數據來看,牛島學長反而還蠻懂得統籌全局,不給他球他也不會主動搶......
嗯......看上去完全不像啊?
英美裡一邊想,一邊往前走。她的目的地是教練辦公室,正好從白鳥澤場地後方繞過。
完全沒注意旁邊稻荷崎和白鳥澤的比賽已經開始了。
場上白布一記精准到位的托球,牛島躍起,大臂一揮就把球擊向對面稻荷崎的場地。
「赤木!」
「阿治!」
稻荷崎的統籌出了大問題,自由人和WS一同搶著救球。
其結果就是錯過了最佳的反擊時機。
這記一傳給得太低太快,二傳完全來不及調整位置。
宮侑咬牙,後腰彎出讓芭蕾舞者都驚訝的弧度,勉強把球托到半空。
「阿蘭!」他喊。
阿蘭在網前起跳。宮侑都做到那
個地步了,他當然不能讓所有人的努力白費。
一記強力扣殺,重重打在天童的指尖,又快速向場外飛去。
准確的說,是向路過場外的身影飛去。
這球雖然是打手出界,在天童手上已經緩衝了一次,但力氣依然不小。
飛出場的時候一路破開空氣,風聲嗚嗚呼呼一片,聽上去像是鞭子抽打的聲音,讓人心裡發寒。
天童一看不好,一邊往那頭跑,一邊叫她:「英美裡!躲開!」
稻荷崎眾人也嚇呆了,明知道自己肯定趕不及,但還是甩開腿穿過球網往她這邊跑過來。
一時間浩浩蕩蕩,宛如大草原羚羊遷徙。
英美裡抬頭,看向一路朝自己飛來的排球......
和排球底下一串狂奔過來的人。
英美裡:.....
感覺比起這球你們更危險啊!!
她目測一瞬,判斷出自己躲是不好躲了。
這球上帶著微妙的旋轉,誰知道會不會半路拐彎。
躲不過,那就只有接住了!
她加入稻荷崎沒多久,但這種危險的情景可不是第一次見。宮兄弟打架的時候什麼事干不出來啊,互相扔隊服、扔水杯、扔球鞋......
可以說稻荷崎每個人都有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技能,只看有沒有被逼到極限而已。
英美裡氣沉丹田,直視排球,手臂在身側夾緊。
......一切准備就緒!
來吧!排球!
『砰』的一聲巨響!
球被接住了!
英美裡眨眨眼,抬頭看向自己面前這位相當不利於她光合作用的大高個。
「呃,謝謝......?」她猶疑地說,「謝謝你,牛島學長。」
——雖然她自己也能接住就是了!
好在是牛島不是宮侑。他沒露出什麼挾恩圖報的表情,而是平淡地點點頭:「你沒事就好。」
但就在這時,井闥山那邊自主練習的場地又飛來一顆排球!
這次天童倒沒那麼著急了,反正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若利君,球飛過來也有站在前面的若利君嘛。
不過牛島也不是蓋的!
他沒有坐以待斃,而是敏銳回頭,手臂一伸就把第二顆球攔了下來!
好一出英雄救美!
只見排球在牛島手心一跳,衝擊力減緩,緊接著彈起一道短促而圓潤的弧線——
接著,還是砸到了英美裡的頭頂。
英美裡:......
英美裡頂著隱隱作痛的腦門:......
她感覺牛島若利這家伙是不是生來克她啊!!
牛島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手型有點問題。
按理說幫人擋東西,應該是垂直於地面才對,但他不是。
他一碰排球,就下意識偏了點接球的角度。
但接球是兩手握拳,手臂繃直的,他這會兒又五指張開,胳膊肘微彎。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在各種作用力的疊加下,這球彈飛了。
還飛到他本來想幫忙擋一擋的英美裡頭上。
「抱歉。」他很認真,「你可以砸回來。」
英美裡看他一眼,心說這大哥沒事吧?
再怎麼說這球也不是他親手砸到自己頭頂的,最多就是好心辦壞事......
嗯,確實挺壞的。
英美裡摸了摸還有點疼的頭頂,一時惡向膽邊生。
她扭頭接過宮治畢恭畢敬遞上來的球,一把子糊在牛島頭頂。
嗯,還來回搓了搓,把人好端端一頭短發搓成鳥窩。
牛島倒沒說什麼,旁邊佐久早先一步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排球,多髒啊......
他帶入了一下,感覺自己可能會立刻原地昏迷。
但剛剛的情形他也都看到了,不是牛島學長自己不愛干淨,是有仇必報有恩必還......不對,反正不是學長的錯!
但也不是小學妹的錯......
佐久早還在兀自糾結,牛島已經淡定地接過了球。
他看了看英美裡的表情,眨眼:「不氣了?」
英美裡哼哼唧唧:「本來就沒氣過。」
牛島看她臉蛋一鼓一鼓,像嚼胡蘿蔔的兔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好,沒氣過。很大度。」
嗨呀,這人真是慧眼識英雄!
英美裡對他的贊賞全盤接受,也不計較額頭了,快樂地揚著馬尾走遠。
她是走了,有人卻沒能走出來。
比如天童。
他一直在場上,第一次救駕不及,第二次又沒趕上。
結果遠遠一看,心裡一個咯噔!這兩人還整出了點青春年少歡喜冤家的味道!
他立刻急了!
不急不行啊!英美裡小他兩歲,個子矮他一大截,整個人就那麼小一點點。
雖然有時候說話毒了點下手狠了點,但本質依然是個甜美可愛小姑娘!
有時候天童看她可愛都想掐臉頰來著,不過考慮到這家伙的冰霜視線......
始終是有賊心沒賊膽,咳咳。
但這不代表著你牛島有賊膽就能放肆做賊!
天童遠遠就怒瞪牛島,後者無知無覺,一路走回場邊,端起杯子喝水。
在大平的提醒下,他總算發現天童不對勁。
「怎麼了,天童。」
他語調正直,「表情很奇怪哦。」
天童皮笑肉不笑:「你覺得是為什麼?」
身後山形捂臉。
覺,你沒發現自己智商已經下降了嗎?
跟若利說話怎麼能繞彎子啊!他聽不懂的!
果然,就聽見牛島直白地反問:「為什麼?剛剛還好好的,突然生氣了。」
他回想了一下:「啊,是因為德久?我不該幫她攔球?」
說著,表情都變了:「天童,雖然你們兄妹之間的事我不該插手。但你不能坐視德久受傷還不理會吧?」
他搖頭,用一種譴責的目光注視著天童:「這樣不好。」
天童吐血:誰跟你說這個啦!!!
他還沒來得及緩過氣,英美裡突然又走了回來。
手裡還是抱著她那一摞沒來得及交給教練的資料。
只見她閑庭信步,在眾人的視線裡靈活穿梭,最終停在白鳥澤眾人面前。
少女面無表情地摸出手機,遞到牛島面前:「聯系方式留一下。」
天童:????
宮兄弟:????
在『周圍人都炸了』的極端buff下,唯有牛島面色如常。
他也摸出手機。
「隨時聯系。」
他的目光落在英美裡的發梢,忍不住抬手攏了攏,像捧著一手心的花瓣, 「學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13
黑心经理在帝光
第226章 黑心經理第一天
德久英美裡確認自己穿越了, 而且穿進了運動番界頭號發廊——黑子的籃球。
不為什麼,只為她和爸媽三人如出一轍的超顯眼白杏色頭發......和桌上帝光中學的錄取通知書。
「媽媽,我真的得去念帝光嗎?」她一陣牙酸。
帝光誰不知道啊!黑子的籃球裡大名鼎鼎的彩虹戰隊發源地, 一切狗血小言衝突的見證場所。
不過再狗血再小言跟她也沒關系,重點是這群人打球很危險啊!
就算比網球魔人好一點, 那也動不動你踩我腳踝我捅你腰子, 很不利於和諧好吧!
哪怕去殺人網球界呢?好歹讓她見見立海大......或者穿去宮城念烏野也很好啊!
「唉——」英美裡長嘆一聲。
德久家用來商議大事的飯桌上, 德久媽媽和德久爸爸眼巴巴地看著她。
「可是,寶貝......」
德久媽媽戳了戳桌面,「你可是遠近聞名的小天才誒, 帝光專門發來邀請函請你免試入學, 老師什麼的應該都會很照顧你的~」
德久爸爸點頭:「而且帝光從生源到師資都很出眾,後續直升高中也很方便嘛。」
英美裡呵呵, 心說帝光高中基本就是個擺設, 後續那幫籃球小子還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因果報應......一切都是她不懂遮掩的報應!
要說她剛穿越來的時候尚且不知道自己身在黑籃世界,因為按照穿越定律,她的鄰居或者親戚至少應該有幾個五彩頭發少年。
所以一開始她也沒掩飾, 該考滿分就考滿分,該拿獎就拿獎, 各種天賦驚人技藝超群。
周圍這一片沒有不知道小天才英美裡的阿姨, 紛紛找她媽媽請教育兒秘方。
結果出名是出名了,人也被盯上了。
英美裡長嘆,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 今晚回來一定要吃炸豬排泄憤才行!
「我去報道了!」
她揮揮手,背著小牛皮書包出門了。
*
帝光雖說稱不上貴族學校, 但也是升學率和各色特長綜合發展的優質中學。
英美裡一進校門, 立刻被社團招新的宏偉場面震撼住了。
「同學!來我們烹飪社看看吧!」
「學妹, 我們染發社很歡迎你這種發色奇特的同學!」
「學妹喜歡畫畫嗎?油畫社教你三天畫出梵高的向日葵!」
越聽越離譜了我說!
英美裡穿梭在各色傳單和呼喚裡,一時間苦不堪言。
她倒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每年社團招新的人數跟下劃的經費關系很大。
沒人就沒錢,沒錢就沒活動,沒活動就更加沒人+沒錢,無怪乎新生報到當天就開始吆喝。
但再怎麼吆喝她也沒有加入社團的打算,她這輩子的宗旨就是快快樂樂出門,平平安安回家,絕不靠近主角半步!
「啊,撞到一個人。」
慢吞吞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英美裡感到面前投下一片面積不小的陰影,「哇,好小的個子。」
英美裡腦門上立刻彈出一個十字形狀的青筋,二次元味十足。
沒禮貌的家伙......!
「這位同學......」她一回頭,倒吸一口涼氣。
我去!紫原敦!
一瞬間,佛光普照在英美裡慈悲的臉上,背後響起空靈的梵音。
這就是女主角的宿命嗎......老天爺該不會把我那句【絕不靠近主角半步】當成傲嬌台詞了吧......
「小個子的女生,你報社團了嗎?」紫原俯身,「我不喜歡麻煩
的事,所以懶得去想要報什麼社團。」
英美裡點頭,嗯嗯,所以管我什麼事呢。
「所以——」
紫原攤開自己手裡的傳單,「我們來抽簽吧。抽到哪個社團,我就去哪個社團。」
英美裡心說這個身高你跟我去宮城打排球吧!一准入選國家隊,畢竟日本男排身高也就那樣......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要我來幫你抽簽啊!而且抽簽決定社團不會太兒戲了嗎!
呵呵,槽已經吐不過來了。
她隨手摸了一張,還沒抽出來,就聽見了小野○輔的聲音:「紫色頭發的話,3是幸運數字。」
英美裡慢吞吞扭頭。
好吧!綠間同學你也來報道了?而且你們這個世界的占蔔都已經細分到頭發顏色了嗎?
以後會不會有葡萄紫頭發的同學今天幸運數字是3.1415926之類的超級無敵精確細分......
綠間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手裡托了托自己抱著的一只穿白紗裙的毛絨小熊。
紫原看他一眼,不說話,懶洋洋地甩了甩手裡的傳單:「小個子的女生,到底抽不抽啊——」
英美裡嘴角一抽,心想你小子等著總有一天我讓你乖乖叫女王大人,一邊把手裡這張抽了出來。
打開一看——
哇!居然是籃球社誒!真是太叫人意外了!
英美裡抽完就想走,感覺已經仁至義盡菩薩下凡。
但紫原不肯放過她,用對負心漢抱怨的語氣說:「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參加社團的嗎?」
誰跟你說好了啊!!!
英美裡在心裡用三個感嘆號表達了自己狂放的憤怒,一邊試圖甩開他的手。
——未遂。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大腿還沒紫原胳膊粗!她能怎麼辦!
只能被一路拎著往籃球社的招新點走去。
「這位綠同學,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們?」紫原問。
綠間推眼鏡:「我也要去籃球社。」
「誒——」紫原撇嘴,「學人精。」
英美裡發誓她看見綠間額角也冒了個十字青筋。
「不是學你,我本來就要去籃球社。」
「本來要去......剛剛我們走的明明是反方向啊。」紫原說話依然很慢,依然很氣人,「哦,原來是迷路大王。」
綠間深吸一口氣:「你......」
英美裡打斷了這場綠紫大戰:「籃球社到了。紫原同學,謝謝你的免費運輸,再見。」
說完扭頭就走,然後再次撞在一個人身上。
就算是為了介紹出場角色這也太敷衍了吧!同人世界就可以這樣亂來嗎!
她在心裡叫罵,揉揉額頭,抱歉道:「不好意思,是我沒看路,撞到你了。」
來人震驚:「同學,你、你能看到我?」
英美裡:......
英美裡:靈異事件?
定睛一看,哦,原來不是靈異事件,是主角登場。
黑子眨眨眼。一般來說如果發生碰撞事故,對方的確會注意到他一段時間沒錯。
但本質的低存在感不會消失,片刻之後對方就會挪開視線——
但面前的女生明顯沒有。
「看當然是能看到的......」英美裡回頭替他指了指,「是來報名籃球社的嗎?就在這裡。」
「好的,謝謝你。」
好有禮貌的小孩!英美裡感慨,可惜了,她的黑籃本命是玲央姐。
衝黑子道別,她加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
「所以,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紫原敦。
「這個啊,因為你什麼社團都沒有報嘛。」
紫原揉著自己的頭發,一副什麼都沒放在心上的表情,「剛好社團聯合會那群人找你沒找到,我就幫你報了籃球社~」
說完,還很得意地衝她笑:「要報答我的話,明天便當分我一半......」
話音未落,已經被英美裡用胳膊扼住了脖子。
初一的紫原同學也就一米八六,在這個本來就不科學的世界觀裡,英美裡狂怒狀態下的原地起跳居然也堪堪夠到了他的肩膀。
「我看你真的是活膩了......」英美裡陰惻惻地說,「想死是吧,我成全你......」
紫原被她勒得說不出話,可憐巴巴地拍她的胳膊求饒。
——用他蒲扇一樣的巨掌。
英美裡胳膊登時紅了一片。
她在狂怒之中不覺得,有其他人出來主持公道了:「紫原同學,請不要欺負女生。」
英美裡定睛一看,又是黑子。好紳士好溫柔一小孩啊!
紫原脖子還在她臂彎裡,被勒得眼淚汪汪:「明明、明明是她欺負我吧......」
黑子無視了他的辯駁:「這位同學,還好嗎?」
英美裡點頭:「我叫德久英美裡,叫我德久就行了。」
黑子跟她握手:「我叫黑子哲也,叫我黑子就可以。」
真的能看到!黑子感動,不是錯覺不是偶然,這個女生是真的能看到他!
紫原插嘴:「我叫紫原敦——」
英美裡松開他的脖子,看了一眼又皺眉:「你的校服是不是不合身啊?」
紫原看了眼自己,聳肩:「好像是吧?不過學校最大的尺碼就是185了。」
原本185的男生尺碼在初中生裡已經足夠,即便給現在186的紫原來穿,身高上也不差多少。
但誰讓他不僅個子高,還手長腳長肌肉結實,一個頂三個。所以標准尺碼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緊梆梆的。
目測至少要190才夠他穿啊......
「學校沒有照顧到個別學生的需求,是他們考慮不周。」
一個說陌生不陌生的聲音插了一嘴。
之所以說陌生,是因為英美裡還從沒在這個世界聽過這個聲音。
之所以說不陌生......哪個二次元能對神谷○史的聲音感到陌生啊!
她僵硬回頭,果然是赤司征十郎。
不過他的校服倒是很合身,嗯嗯,果然是165......
赤司一眼掃過來:「這裡好像有人在想什麼失禮的事?」
英美裡狂搖頭:「沒有的事!!」
該說不說,不愧是天帝之赤。
這才剛入部,他身邊已經磁鐵一樣吸滿了彩虹色的人:粉頭發的桃井五月、藏藍頭發的青峰大輝,以及.....
「綠同學~」紫原招手,「又見面啦,你籃球打得怎麼樣?」
說著,皺了皺眉,「話說在前面,我不喜歡跟打得差的人一隊哦。」
綠間血壓一瞬間飆升:「......至少比你要好!」
桃井看到英美裡倒是很高興。
原本跟青峰一起加入籃球社的時候她還有點擔心,來報道的其他經理都是茶色或者褐色的頭發,自己這個粉色頭發太顯眼了。
沒想到還有個更過分的嘛!這個白杏色一看就是天生的,而且——
「好可愛哦!白頭發看上去像外國的洋娃娃!」
她一把將英美裡抱進懷裡,「我叫桃井五月,你也是來報名經理的吧!太好了,我們做朋友吧!」
英美裡:.....
英美裡:就是說,再不放開我,你就可以先給你剛認識的好朋友買棺材了,五月寶。
而且你的粉頭發也完全不遑多讓好嗎!
關鍵時刻,還是紫原同志派上了用場,把英美裡拎了出來。
偏偏這人做了好事還非得嘴欠一句:「好像在拎小貓哦噗——」
最後一個音沒發完,被英美裡一巴掌捂住嘴。
幾人鬧騰之際,籃球場前方傳來幾聲咳嗽。
很有領導味的那種。
「咳咳。」一個中年男人站在主席台上,「我是你們的教練,白金永治。歡迎各位來到帝光籃球部!」
等掌聲結束,他面無表情地摸出一個硬殼文件夾板:「接下來進行新學期的第一次練習賽。兩周後,我們將綜合訓練和比賽成績為各位分組。今天的A隊是......」
其他人聽得全神貫注,什麼一軍二軍三軍,恨不得先提前用眼神殺死幾個競爭對手。
英美裡的目光卻落在他手裡寫著訓練計劃的硬殼文件夾板上。
怎麼那麼眼熟呢......
第227章 黑心經理第二天
正式上課第一天, 英美裡同學光榮地遲到了。
她理由很正當,上學路上扶老奶奶過馬路去了。
班主任被她榮譽滿載的履歷和威嚴的表情迷惑,居然還真信了, 擺擺手讓她坐回位置上去。
「真的扶老奶奶過馬路去了?」剛坐下,就聽見前桌綠間陰陽怪氣的問句,「我不信。」
英美裡:「我管你信不信, 源老師信我就行了。」
源老師正是講台上教數學的班主任。
綠間被她一激, 扭頭掃她一眼:「哼,真希望你今天的小考成績也能這樣得意。」
英美裡微笑:「借你吉言咯。」
她把綠間噎得不輕, 憤憤然把頭扭了回去。
呵呵, 臉皮薄的傲嬌巨蟹男還想跟她鬥?
她又不要臉。
在身後赤司的輕笑聲裡,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向正在發卷子的源老師。
沒錯!她的座位正是三億同人女的夢——前綠間後赤司的夾心位!
......也是最容易被看穿穿越女身份的位置。
低估誰她也不敢低估赤司啊!這位中二界帝王、天帝之眼擁有者、彩虹戰隊唯一掌權者。
看看,多少頭銜!
諸多頭銜加持下,難免就有【眼力+10】【智慧+3%】之類的屬性增長,說不定很容易就能看穿她穿越女的身份!
雖說這身份在超能力頻發的黑籃世界並不算什麼......但至少要捂到他們才能開花吧!
想一想,到時候紫原或者青峰或者綠間,以為自己天賦覺醒舉世無雙,下一秒就要統治地球奔向宇宙的時候......
她, 德久英美裡卻站了出來!兩手叉腰,昂首挺胸地宣布:她,是一個穿越女!
什麼全場三分球什麼速度切換什麼百分百蓋帽,全都弱透了!
她可是穿越女啊!
哎呀, 光想想就很刺激。
不過穿越女也得上課。上午的課結束, 所有人去食堂吃飯。
剛出教室門,赤司綠間英美裡三人就看見紫原蹲守在門口。
「嗨。」赤司微笑著和他打招呼, 「紫原, 沒錯吧?昨天在籃球部見過。你怎麼在這裡?」
紫原扁扁嘴:「找不到去食堂的路。」
英美裡大驚:「不會吧?我感覺你是那種閉著眼睛都能找到別人便當在哪兒的人啊?」
紫原:「我是人類, 不是妖怪。」
「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吧?」
話題越走越偏,幾人慢吞吞來到食堂。
「啊,對了,認識一下。」
赤司招招手,隔壁桌的幾個人也坐了過來,「一年級裡最有可能升入一軍的幾個人。」
「灰崎祥吾。」
「綠間真太郎。」
「紫原敦。」
「青峰大輝。」
他說完,微微一笑:「還有我,赤司征十郎。」
英美裡:「哇哦,OP之後的開場白,就決定是你了赤司君!」
紫原歪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便當盒裡的芝士章魚腸:「OP之後的開場白,什麼意思?」
「就是說,如果你們的生活是一部動漫,剛剛赤司君那一段自我介紹就很適合放在OP之後。」
英美裡剜了他一眼,把便當盒轉了一圈,讓章魚腸遠離紫原的目光。
「誒——別那麼小氣嘛英美裡——」
紫原跟著她的飯盒一起轉,宛如圍著地球公轉的月亮。
青峰多看他兩眼都丟人,隨手從自己飯盒裡夾了一塊:「吃這個吃這個,別在那轉來轉去了。」
紫原老
實吃了,癟嘴:「好普通——」
「本來就很普通啊!章魚腸要什麼特殊啊!」
紫原眼巴巴往旁邊看了一眼:「英美裡的看上去就不一樣,金光閃閃的,一看就超好吃......」
英美裡:......
英美裡:中華小○家是吧!
她被看得受不了,最後拿筷子夾了一枚張牙舞爪的章魚腸......
放到桃井的飯盒裡。
「真的給我吃嗎!」桃井眨眼,「英美裡~你真好~」
紫原流淚咬桌角,看著桃井咬開章魚腸。
飽滿的腸衣一下爆開,裡面不僅是緊實鮮美的豬肉,更有蜜汁一樣流淌出來的、融化的芝士。
「燙燙燙——」桃井捂著嘴,揮手拒絕了青峰塞過來的水杯,「可是好好吃哦——」
她三兩下吞完,粉色的眼睛立刻盯住英美裡。
後者兩手交叉,比了個大大的X:「不可能!只有一個!」
接著,維持著X的姿勢伸到紫原眼前:「你也不行!」
紫毛大個子於是又懨懨坐了回去。
沒有人注意到,一只黑手正在悄悄從半空降落。
綠間眉毛一抬,手腕一轉,把筷子尾巴露出來,狠狠一下拍在某人的手背上。
灰崎吃痛,一下把手縮回去:「干什麼啊你!綠毛怪!」
「誰是......!」綠間深呼吸一下,「你才是,偷偷拿別人的食物是小偷行為。」
「誒——」
灰崎舔唇:「沒想到你還是個......」
『正人君子』四個字沒說出口,英美裡已經夾了一塊桃井的玉子燒扔進他嘴裡。
灰崎下意識一嚼,立刻被嘴裡又酸又澀的滋味打倒了。
往地上一癱,原地開始復活。
「至少要三十秒吧。」英美裡多看一眼都懶得,「謝謝五月~」
桃井壓根不覺得自己飯盒裡出現生化武器是什麼稀罕事,聞言也笑得甜蜜蜜:「不客氣英美裡~」
綠間臉一黑:「不謝謝我?」
他可是阻止了灰崎的小偷行為!
英美裡看了眼他的筷子,行吧,也算他立功了。
於是擠起臉蛋假笑一下:「哇!謝謝你綠間同學!」
綠間呵呵:「笑得好怪。」
英美裡臉一垮:「你再說?」
赤司合上便當盒的蓋子。這時候所有人才發現,在一片紛紛擾擾中,這位大哥已經偷摸吃完了自己的午飯。
他抬臉,笑得像個菩薩:「好了,綠間,德久,吃飯的時候鬧脾氣會肚子痛。」
英美裡:「哄小孩呢你?」
綠間:「我才沒跟她鬧脾氣!」
兩人異口同聲。
赤司微笑:「嗯嗯,好。」一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表情。
青峰嘆為觀止:「這都是群什麼妖怪啊......」
說著,瞥了眼自家青梅竹馬的飯盒。
按說桃井的便當是家裡人准備的,但她偶爾也非要自己親手做點什麼。
嗯,這麼看來今天是玉子燒了。
他遠遠看了眼還在復活中的灰崎。
安息吧,朋友。
赤司早早吃完了卻沒走,而是等所有人都吃完,才再次開口:「之所以讓大家都聚集在這裡,也是想要提前認識一下各位。」
「據我所知,帝光的一軍二軍和三軍之間界限非常嚴格,尤其是一軍。」
「要求高、人數少,基本就是正選的名單。所以......」
他說到這裡,掃了一圈不知不覺安靜下來的彩虹眾:「接下來的兩周裡,
希望大家一個都不要掉隊。」
英美裡暗暗贊嘆,聽聽人家這話說的。
先說一軍要求高,暗示你們水平都很好,把這群天才都捧起來;再者說不要掉隊,悄咪咪就把人劃拉到自己碗裡,隱隱就站在同一條陣營了,還顯得很體貼。
嘖嘖,這才是隊長該做的事啊!
吃完飯,眾人又回去上課。紫原好說歹說要走了一包英美裡的自制蘋果干,說是會給她寫反饋報告。
當然他原話沒用上這麼高級的詞,只是說:「會告訴你吃後感的。」
好,愛吃是吧。
上回買的魔鬼椒好像還有,明天就給他做辣椒干!吃吃吃,吃不死你!
英美裡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剛剛邪魅一勾,旁邊赤司就咳了一聲。
「還是,不要把他欺負得太慘。」
赤司笑著說,「紫原看上去很有進一軍的希望呢。」
英美裡壓根沒聽進去,隨便點頭:「是啊是啊,還有你和小綠,大家都是手拉手好朋友,進了一軍一起走。」
赤司挑眉。
好朋友嗎......?
旁邊綠間大怒:「誰是小綠啊!喂你別跑!你說清楚!」
*
兩周後,帝光籃球部公布了新一年的一軍名單。
這倒沒什麼好說的,赤綠青紫灰五個人紛紛入選。
倒是黑子,人不知道在哪裡。
英美裡找了一圈沒找到,遂直接放棄。反正這家伙最後會偷偷練習然後驚艷所有人,三年之期已到黑子妖嬈歸來!之類的......
她正看著正選名單發呆,忽然被點名。
「德久!」一個發色普通的路人甲學長叫她,「怎麼還在這裡?該去准備學長們的飲料了!」
說來這還是她第一天正式干社團經理的活。
前兩周畢竟是新人,加上又在工作交接期,所有隊員忙著擠進一軍,經理們個個閑得不行。
直到今天。
先是給所有人接水准備運動飲料,接著就是整理好干爽的毛巾遞給所有選手。
偏偏帝光籃球館大得要命,一軍二軍三軍訓練的地方都不一樣。幾趟跑下來,英美裡感覺自己腿都細了一圈。
好不容易開始練習比賽了,她想著自己多少能歇一會兒了吧?
立刻又被點名了,路人甲學長叫她去准備第二批運動飲料。
她一看,所有人瓶子都空了!所有人!每個人都是1L打底的大瓶子啊!
這群人都是水牛吧!
英美裡認命地抱著一大摞空瓶,往飲水處跑去。
好吧!什麼社團經理啊,她就是個小丫鬟!
給至少五十多個空瓶接好水,又准備好運動飲料的衝泡粉,一個一個攪勻。
英美裡忽然站直了。
不行了。
她往旁邊長凳上一坐,擺著毛利小○郎的思索坐姿,露出犀利的兔美眼神。
她干不下去了。
雖然這只是第一天。
這時,一道陰影在她身邊投下。
「喂,你怎麼了?」
青峰跟著一軍在外面操場跑步熱身,正說順路過來喝口水,就看見這位跟丟了魂一樣坐在路邊。
英美裡頭也沒抬,只能聽見她幽幽的聲音:「你說,扶持赤司君篡位當部長,怎麼樣?」
她雖然沒看,卻知道來人是誰。
諏訪部○一!你來評評理!
青峰:?
青峰迷茫:「啥?」
英美裡冷冰冰地分析:「首先,赤司他發色很顯眼,一看就是主角預備役,潛力無限天生帝王。」
青峰繼續:?
「其次,赤司手底下一幫彩虹小將,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就算他甘心做一個無名小卒,彩虹小將們也不會同意的。」
青峰:「等等,誰是無名小卒啊?你是說綜合考核排名第一的赤司嗎?而且誰是彩虹小將啊!」
他摸摸腦袋。不會是在說他吧?
英美裡充耳不聞,繼續嗶嗶叭叭:「最後,赤司心高氣傲,阻礙他的人就算是父母也不會放過。這種人心狠手辣,一剪刀剪斷固有的等級制度,必然不會甘心被路人甲學長們壓在下面的!」
她握拳,激情澎湃地要求:「聽懂掌聲!」
青峰持續:?
青峰:「你在說什麼啊,你沒事吧!!」
第228章 黑心經理第三天
春夏交接之際, 學校裡的各色落花落葉也變多了。
很難說是自然掉落還是被人摘了又隨手丟掉,總之學校下發了一項任務,那就是讓每個班輪流下樓掃地。
主要掃干淨每天同學進出的正門大道和教學樓之間的小路,其他地方就不強求了。
「好, 接下來把那片櫻花葉子掃干淨就大功告成。」
「是!德久大人!」
綠間跟在後面滿頭黑線:「怎麼就成德久大人了?」
這家伙確實有一點讓人費解的領導力, 成績出眾, 和班裡同學關系也都不差。
但怎麼說都不至於吧......
赤司舉著掃把擦了擦汗,一邊頭也不抬地解釋:「升職了吧?昨天不是已經宣布, 她是新一屆社團聯合會的會長了。」
社團聯合會, 就是之前讓英美裡被紫原隨手填了籃球部的罪魁禍首。
如果說學生會的工作是維護校風校紀、開展全校級別的活動, 那麼社團聯合會更多的精力則放在了各社團的管理。
督促每個新生加入適合自己的社團, 也是他們的工作之一。
綠間冷哼:「八成是為了報復才加入的。那家伙無法無天慣了,說不定明天就要改掉傳統慣例......」
話是這麼說,但最後也沒見他抱怨英美裡德不配位。
赤司在家裡也聽他父親念了一耳朵,說人家也是一年級怎麼就能如何如何......再這樣落後下去怎麼成為赤司家的繼承人......
總之就是要求他抓緊成為學生會會長, 否則就是不如人、就是愧為赤司家長子。
啊,還是不要想了。
赤司重新凝神,安安靜靜地掃地。
英美裡也拎著掃把走了過來。
班級裡的分組還是按座位來的,所以紅綠白三位就湊到了一起。
她舉起掃把,剛動了兩下胳膊,忽然一只紙飛機『啪嘰』一聲飛到她後腦勺。
英美裡:......
她把紙飛機摘下來一看,平平無奇。沒有什麼凶器, 也沒有什麼造型, 是很普通的紙飛機。
再打開一看, 媽呀, 數學卷子!
赤司指了指姓名欄:「是青峰的。」
英美裡繼續:......
這人作孽怎麼還搞實名制啊?而且14分的數學卷子是什麼情況!
綠間抬頭一看, 他們正對的窗戶被人打開, 青峰還在沒心沒肺地衝他們揮手笑。
英美裡和赤司也看見了,兩人對視一眼,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綠間,上!」英美裡大手一揮。
綠間=口=:「我?我能干什麼?」
赤司從旁邊遞上不知道哪裡來的報紙:「用這個。」
英美裡跟他堪稱心有靈犀,立刻從其他同學那裡借來小鐵鍬,盤了一個小土球。
再用報紙包好,一股腦塞進綠間懷裡。
「就決定是你了,小綠!」英美裡手往天上一指,「去吧,把青峰砸下來一起掃地!」
綠間居然被她抑揚頓挫的語氣蠱惑了,心想也沒錯啊,青峰那廝自己要挑釁,把他砸下來也沒什麼問題。
於是就開始蹲身蓄力了。
他將重心放在左邊,左手向後一彎,指尖一撥,報紙卷土球就那麼飛了出去。
——直接飛進青峰班級的窗口,落在他身上。
「青峰!上課時間你在干什麼!」
「老師你聽我說啊,這個不是我弄的!是因為我之前把數學卷子折成紙飛機所以......」
「什麼?你還把數學卷子折成紙飛機!下去掃地!
快去!」
青峰被趕了下來,臉上卻並不氣惱,而是一種淳樸的傻樂。
綠間有種欺負老實人的罪惡感:「你把後面那一截掃干淨就行了。」
青峰樂呵呵點頭:「行啊!」
他正要走,英美裡遞上數學卷子:「下次扔個其他學科的吧,14分怎麼說都有點那個了。」
「就是因為考太差所以才丟的。」青峰苦著臉,「不然回去我媽看到會揍我......」
赤司若有所思:「沒記錯的話,參加社團活動也有成績要求吧?」
籃球部最近在打初中聯賽的預選賽,青峰也就上了兩三次場,正是最新鮮的時候。
聞言立刻慌了:「那怎麼辦?要考多少分啊?60?40?40應該夠了吧......」
「不,怎麼說也不夠吧!」綠間惱怒,「40分對你來說是很高的要求嗎?」
「很高了......20分的話差不多......」
英美裡假裝聽不到。
感覺這種對話多聽一句都能降低她的智商。
一邊掃著地,幾個人的話題自然地拐向了籃球部的部活。
「不想做收拾衣服和隊旗的工作?」綠間皺眉,「但經理不就是做這個的嗎?」
「話是這麼說啦......」
英美裡放下掃把,活動了一下頸椎:「但本來我也沒想加入籃球部啊!說到底是紫原那家伙隨手幫我填的,說不定今天我就去交退部申請了.....」
她作為社團聯合會的會長,批自己的退部申請當然是舉手之勞。
一想到這家伙真有可能明天開始就不在籃球部了,綠間還有幾分悵然若失。
不過嘴上依然不饒人:「哼,那可太好了。至少每天社團活動的時候能不用看見你。」
英美裡嘴角邪魅一勾:「小綠,知道你舍不得我,不用做得太明顯。」
「誰舍不得你!我巴不得你現在就退部!」
「啊,可是你不是打算扶持赤司篡位嗎?」青峰茫然,「要走嗎?」
「哈?」綠間差點下巴脫臼,「篡位?什麼位?班長?學生會長?理事長?」
青峰嫌棄地看他一眼:「你好沒想像力,是籃球部部長啦部長。」
綠間聽完:......
綠間:「不,很明顯我比你有想像力吧?」
旁邊默默聽了很久的赤司忍不住問:「所以你不想干遞毛巾接水的活,最後的結論是要我篡位?」
英美裡點頭:「性價比很高啊!這樣一來你一人得道,我們統統雞犬升天......」
赤司:......
哪有人會把自己比作雞犬的?
*
回到教室,三人依然在討論這個話題。
「沒想到德久對我抱有這麼深厚的期待呢。」
赤司微笑,「不過我倒有一個建議,就看你願不願意試了。」
英美裡狐疑:「你干什麼,你不會想讓我賣藝吧!我跟你說我五音不全四肢不協,唱歌跳舞沒一個在行的!」
前面綠間嗤笑一聲:「除了成績是沒什麼能看得過去的了。」
英美裡得意:「不好意思啊,剛好比你厲害一點~」
說來也巧,雖然帝光分班級不是按成績分的,但英美裡、綠間和赤司成績都很好。
偏偏開學小測每一科,綠間都比英美裡的排名低了一位。
所以這話可謂踩人痛腳,綠間氣得眉毛直跳,恨不得回頭伸手把她掐死。
「總之,如果想不做普通經理的工作......」赤司把話頭拽回來,「你可以去找虹村隊長,把之前你說的訓練建議
告訴他。」
英美裡歪頭:「會有用嗎?」
赤司了然:「看來你對自己的能力還不夠了解。」
這段時間他們總是一起去籃球部,又一起去公交站。
一路上英美裡抱怨了不少選手喝太多水、用太多毛巾之類的事,也順便嘴了幾次二軍三軍他們的訓練內容。
依赤司看,她的吐槽不僅僅是隨口一說,反而相當有借鑒價值。
「不過不要直接去找教練。」他說,「真田教練的話,可能更在乎一軍。」
英美裡點頭。她懂她懂,真田教練嘛,不就那個在大雨裡背刺青峰一把的家伙?
經典的要成績不要命,指望他在乎二軍三軍的訓練簡直不可能。
不過......
她懷疑地看了一眼赤司。
「怎麼了?」後者依然笑容如常。
「赤司君,請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百分百鑒別角色天賦的技能?」
赤司笑容一頓:「沒有。」
「誒——這有什麼關系,說好了當朋友,你就說實話......」
「沒、有。」
英美裡這才偃旗息鼓:「好吧,沒有就沒有。」
不過心裡壓根不信。
沒有這種技能,後面怎麼能一眼看穿黑子的能力?
*
「所以,都說了我沒有那種技能了。」
赤司難得感到一種名為『無語』的心情,看著面前的兩個少女。
他嘆氣。
全班的目光幾乎都集中過來了。
赤司原本人氣就高,相貌出眾性格溫柔,一直是班裡的風雲人物之一。
眼下另一個風雲人物德久英美裡帶著一個同樣甜美漂亮的女生站在他桌前......
「快!這個要拍下來才行!」不知名的同班同學小聲催促,「明天的頭條就是【他與她,德久大人的感情將何去何從?】」
一不小心聽見的赤司:......
搞了半天是德久在做選擇啊?
他深深吸了口氣,平復下很久沒這麼大波動的心情,溫和道:「不過你們是有什麼事嗎?」
英美裡向他推薦:「這位可是在我們那裡廣受好評的數據分析天才,桃井五月!」
赤司:「你們那裡?」
英美裡:「......就,我們那片區。」
總不能說我上輩子那世界吧!
她捏了捏桃井的手腕,粉發少女深呼吸一下,上前一步,聲音洪亮地自我介紹:「你好!赤司同學,我是桃井五月,之前和英美裡一起看阿大......啊,就是青峰同學訓練的時候發現我可能有這方面的才能......」
接下來的事就不歸英美裡管了。總之第二天訓練的時候,她和桃井已經能抱著硬殼文件夾在場外觀賽了。
不過這也不是沒有條件的,用赤司的話來說就是——
「初中聯賽畢竟要開始了。如果比賽中你們的能力無法得到體現,那就沒有任何價值。」
他聲音很輕,但說的話卻很尖銳,「沒有價值的人,就只能回到自己的原位了。」
說完又回到原來那副歲月靜好的微笑臉:「所以,我們一起去籃球部吧。」
桃井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小小聲問:「英美裡,赤司君怎麼看上去怪怪的?」
感覺和平時大家口中那個溫文爾雅穩重周到的赤司君完全不一樣啊!
英美裡高深莫測地摸了摸下巴:「這就是所謂的裡人格啊!俗話說人有兩面,剛剛那就是他的另一面......」
「原來如此......」
「嗯嗯,所以說哦
,這種人一般啊.......」
「誒?所以說赤司君其實是個很渴望友情和關愛的人嗎?」
走進籃球部的瞬間,桃井沒收住聲音,頓時讓『渴望友情和關愛』這句在場館裡回蕩起來。
英美裡立刻拉著她往旁邊一跳,躲開赤司毫不留情的冰冷視線。
赤司:「你們兩個......」
還沒等他想好怎麼處理這兩位傷腦筋的同僚,旁邊綠間就猶豫著開口了:「赤司,真的是這樣嗎......?」
赤司:......
說『不是哦其實我特別享受孤獨』,好像顯得他太心理變態;說『是的她說的沒錯』吧......
他怎麼那麼不想讓德久英美裡那家伙得逞呢?
對,得逞。
雖然不知道她在計劃什麼,但總有一種隱隱被算計的感覺。
赤司沉默片刻,好不容易想好措辭抬頭,卻發現大事不妙。
他的沉默,好像被誤解了。
「赤司,要是這樣的話你就直說嘛!」
青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險些給赤司派出個好歹,「本大爺的朋友當然也算你一個啦!」
紫原有樣學樣,也學著揮動胳膊要拍,赤司直接一根食指豎到他面前:「紫原,不可以。」
紫原失望:「可是峰仔都可以......」
赤司幽幽道:「他可以,所以他會受罰。紫原也想受罰嗎?」
剛剛伸出來一點點的試探權威之觸角立刻縮了回去:「不想!我去練投籃了!」
即便他走了,赤司身邊還是圍滿了人。
每個都比他高。
他深呼吸一下,衝著旁邊偷笑的英美裡投去一個威脅的視線:「經理同學,不來維持一下秩序嗎?」
英美裡忍了半天才把笑容憋回去,面無表情地走上來要求道:「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剛剛訓練到一半跑過來找赤司的,繞場蛙跳一圈再繼續比賽!」
她身負皇(虹村隊長)命,所有人不敢不從,只能可憐巴巴蹲下身排成一圈小青蛙。
跳完蛙跳回來,忽然有人悟了。
「誒?所以剛剛赤仔是在幫英美裡釣魚?」紫原不滿,「怎麼這樣啊!」
赤司搖頭:「不是的,剛剛其實......」
但紫原根本不聽他說話,眼睛忽然一亮:「啊,是那個吧!因為是英美裡的朋友,所以無法拒絕她的拜托,對吧?」
他臉一皺:「就這麼珍惜友情嗎,赤仔......」
紫原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憐愛了。
眾人紛紛看向赤司。
好一個可歌可泣可憐可愛的初一小少年!
綠間一雙碧綠的眼睛都快落淚了,堪稱青翠欲滴,格外感性道:「赤司,你不必這樣的。我們和她不一樣,不是非要答應什麼條件才能做你的朋友......」
青峰也不好意思地擼了一把自己的短發:「是啊赤司,你這樣就太見外了。大家都是隊友嘛!」
連灰崎都抱著手臂站在旁邊,鼻腔裡重重噴了口氣,但也沒走開。
赤司:「嗯,謝謝大家......」
謝謝是很謝謝......
但拜托你們別再給我安這種渴望友情與關愛的青春敏感少年人設了!
就算有那麼1%的可能也別給我掛在嘴上啊!
帝光中學籃球部,穩重可靠的未來隊長,絕贊好評崩潰中!
第229章 黑心經理第四天
休息日, 英美裡背著小背包去逛書店。
今天有《海○王》新一話發售!大買特買!
她家小區附近沒有幾家書店,只能坐公交去遠一點的市中心商場。
德久媽媽說那你順便就在外面把飯吃了吧,我跟你爸爸今天也要出門。
英美裡還能說什麼, 只能嗯嗯嗯地點頭:「真不愧是你們, 真不愧是我爸媽。」
「對了英美裡,新學校的第一個月, 感覺還好嗎?」德久媽媽卷著頭發回頭問。
「嗯......還不錯?」
「有認識新朋友嗎?」
英美裡想了想:「算有吧?」
「哦?都有誰啊?」
「傲嬌小綠、沉重小紅、笨蛋小青、聰明小桃、混蛋小灰。」
德久媽媽眨眼:「什麼意思,五只小貓?」
「對的,五彩小貓~」英美裡看她卷完頭發, 伸手挑了一對耳環, 「這個好看。那我先走啦~」
新發售的海○王擺在最顯眼的貨架上,還做了個專題展覽。
手繪的海浪和惡魔○實裝飾在貨架周圍, 漫畫單行本按篇章為單位整理起來。
英美裡快樂地走上去,伸手准備先來三本——
卻被人截胡了!
她抬頭一看:「黑子同學......?」
黑子點頭:「你好, 德久同學。」
當他明顯跟別人產生交集的時候,被注意到也很正常。
黑子收回手,謙讓道:「你先拿吧?」
反正庫存很足,英美裡沒推辭,先抱了三本。
黑子又拿了一本,兩人自然地說起書的話題。
「是嗎?黑子同學也經常看漫畫?」
「我的話,看小說比較多, 推理小說這樣的。」黑子捏了捏手裡的漫畫, 「偶爾也會看漫畫。」
「這樣嗎?不過我沒有在閱讀社的名單上看到你哎。」
按理來說,一個學生是能報名三個社團的, 只要時間安排得過來。
「嗯......」黑子結完賬, 垂眸, 「因為, 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籃球上了吧?」
他抱著書,忽然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果然還是最喜歡籃球了。」
英美裡被他的表情激出一身雞皮疙瘩。
怎麼說,這是什麼獨屬於籃球的瑪麗蘇世界嗎?
他!財閥之子,卻唯獨對我深情款款!
他!霸道王牌,卻唯獨對我難以割舍!
他!隱形主角,卻唯獨對我溫柔小意!
他!呆萌吃貨,卻唯獨對我情有獨鐘!
他!冷酷傲嬌,卻唯獨對我坦誠相待!
他!英俊瀟灑,卻唯獨對我求而不得!
英美裡感慨:「哇,好言情。」
黑子:「請不要這樣講,我是真情流露。」
英美裡:「就算這樣也太肉麻了吧。」
黑子:「謝謝您的稱贊。」
兩人對視一眼,忽然笑了。
「果然啊。」黑子問,「我看德久同學平時和青峰同學、赤司同學他們走得很近,還以為......」
「以為我也是彩虹小將嗎?」英美裡哼哼,「別看我一頭白發,我可是個正常人呢。」
黑子若有所思:「按發色來分的話,我似乎也潛力無限呢......」
英美裡點頭。朋友你現在是明珠蒙塵啊!等赤司點出你的絕招所在,到時候一鳴驚人——
「啊!英美裡!」
兩人轉頭。
青峰和桃井正站在書店門口,震撼地指著她:「你、你......」
英美裡歪頭:「干嘛?」
青峰手在半空虛虛一握,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世界觀:「你怎麼在跟空氣聊天啊......」
英美裡看了眼旁邊實實在在的黑子:......
英美裡:「你以後被影子嫌棄真的不冤。」
*
「早說啊!原來是在跟籃球部的人聊天?」
青峰抱著剛買的寫真集松了口氣:「不過我沒見過啊?二軍的?」
「據說是三軍......」
「誒?你居然會搭理三軍的人?」
英美裡黑線:「別把我說成眼裡只有價值和分數的怪物啊。」
不過這麼想想的確,雖然這人有點奇怪,但又完全和帝光一直以來的觀念不同。
青峰雖然也算半吊子實力至上主義,但像真田教練那樣明顯放棄二軍三軍的態度他也依然看不順眼。
倒是英美裡,看上去很冷酷,實際的訓練計劃裡卻從來沒有忽略過其他人的成長。
青峰兀自為『原來她是個好人』感動的同時,英美裡已經跟桃井找好位置坐下。
黑子買完書就不見了,英美裡順道跟桃井青峰兩人一起走進一家咖啡店。
「這家咖啡店我常來哦!他們家的提拉米蘇超級超級好吃~」
桃井捧著臉,小腿一翹一翹:「話說英美裡,明天就是初中聯賽的正式賽了,我們真的......」
她還在糾結赤司的話。
要是沒有價值就要回到原來的工作......這些都是其次,但辜負別人期待的感覺很不好啊。
英美裡舀了一勺提拉米蘇:「沒關系哦。」
「什麼?」
她對著桃井露出一個微笑:「沒問題的。相信我。」
桃井一下被帥到:「英美裡~~」
這邊氣氛正好,青峰忽然一聲大叫:「哇!你在這裡自顧自演什麼英雄歸來啊!」
他得意洋洋:「當然沒問題啊,因為我們帝光的首發都超強,怎麼都不會輸啦!」
英美裡和桃井額角不約而同地一跳。
下一秒,這家伙的臉被狠狠按進了蛋糕裡。
直到第二天上場比賽,青峰都還感覺自己臉上有股咖啡味。
「我洗了五遍都沒有洗干淨!」他悲憤,「感覺整個人都在散發提拉米蘇味,怎麼辦啊!」
紫原聽了眼睛一亮,湊過去聞了兩下,又嫌棄地退回來:「峰仔用的什麼洗發水,味道怪怪。」
青峰即答:「黃瓜。」
綠間嘴角一抽,不著痕跡地離他遠了一點。
灰崎大樂:「怎麼會有人用黃瓜味的洗發水啊!你是白痴嗎?」
青峰一巴掌糊他腦袋上,把灰崎精心打理的發型弄得一團糟:「怎麼不會啊!你才是白痴!大白痴!」
「好了,青峰,灰崎,上場之前不要打鬧。」
赤司一開口,所有人就安靜了下來。
英美裡在旁邊看得嘖嘖稱奇。她有威嚴不奇怪,畢竟手握生殺大權,加訓罰跑信手拈來。
相比之下,赤司現在還沒有升任副部長,但依然把彩虹小子們管得服服帖帖......
「這就是天生的領袖吧。」她憧憬道,「赤司君,考不考慮出一本書?就叫《管理的智慧》或者《說話的藝術》,我保准給你營銷成『今年不得不讀的好書top10』,怎麼樣?」
她搓搓手指,比了個財迷的手勢:「我們,四六分?」
赤司:「謝謝但是不用了。」
這家伙整天都在想什麼啊?
懷抱著對英美裡思維回路的疑惑,赤司帶著彩虹小將們上場了。
對手是一所來自大阪的老牌強校。以控衛為核心的炮轟打法相當難纏,無論虹村突破多少次、紫原蓋帽多少次,對面的節奏都一絲不亂。
即使被連續得分,也能飛快地重整旗鼓把分奪回來,比分始終咬得很緊。
「很難纏啊。」虹村在長椅上坐下,頭上蓋著新換的毛巾,「我們跟這群家伙,簡直就是相性最差。」
赤司默默點頭。一方面,他們的選手各自獨立,又風格迥異,還沒有形成相當的配合。
如果幾個得分點能打得更堅決更強力,他們也不是不能無視對方的組織力,一直得分......
「但偏偏,沒強到那個地步。」
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他回頭:「啊,德久。」
虹村和其他幾個首發也扭頭看過來。黑發的隊長君挑眉:「什麼意思?」
「就是說,不夠強的意思。」
虹村若有所思地點頭:「所以德久有什麼好辦法嗎?」
他記得赤司好像說過,這家伙有點指揮的功力來著......?
「老實說,個體實力我們當然是比對面要強的。」她指了指紫原幾個人,被點到的有意無意挺了挺胸,「但,整體不足啊。」
一旁的真田教練本想開口讓她安靜,但身前忽然出現一只手。
「監、監督?您怎麼來了?您身體好了?」
頭發花白的白金耕造往前站了一步,擋在他身前:「讓她說。」
英美裡完全沒察覺到角落裡白金家的風起雲湧,繼續道:「要想立刻把一盤散沙團成一個球是不可能的,但反過來干擾應該還行。」
虹村:「你打算怎麼做?」
他又看了一眼赤司,後者對他點頭。
雖然他也不知道德久要做什麼......
但就是,相信她不會亂來。
「首先,要干擾那個控衛。」英美裡說。
青峰嘟噥:「怎麼做?他又不是那種得分的類型,就算擋住他一時也沒有用啊。」
英美裡老實不客氣地拉過桃井:「五月,對面的資料報一下。」
桃井顯然還有些羞澀:「嗯、嗯,對面的5號控球後衛,身高體能來講並不出色。但技術很好,傳球熟練,作為核心的鎮場作用也很明顯。」
「但他的問題同樣存在,那就是——」
她深吸一口氣:「速度!」
英美裡把話接過:「速度,不只是移動的速度。他的跑動沒有很大的問題,但手上的速度太慢了。」
「對面的控衛跑位很快,切入很准,但為了保證傳球的到位率和精確性,總會拖長思考和判斷的時間。」
赤司點頭:「的確如此,但之前我們沒有通過這一點突破,是因為他和隊友的配合很好......」
「沒錯,他會采用交替傳球、背後傳球的辦法來混淆我們的判斷。但是......」
英美裡的圓珠筆在硬殼板上敲了敲:「就是這裡。」
「對面的控衛是所有人裡水平最高的那一個,所以即便他很慢,但出手的瞬間很快,我們依然沒辦法立刻解決。」
「其他的隊員就不一樣了,他們的反應是比不上你們的。」
她語速並不慢,但每一個字都很清楚,就像是有魔力一樣,一聲一聲敲在選手們的腦海裡。
「不用時刻盯著他了,從其他隊友身上下手,一對一盯防,把對面的團隊切割開。」
英美裡宣布,「接下來,大前鋒的位置換青峰代替虹村學長上場,主要盯他們的SG(得分後衛),務必減少三分球的成功率。」
青峰興奮點頭:「好哦!我一定牢牢看住他!」
她一個初來乍到的小經理,突然命令起帝光隊長卻也毫不手軟。
更神奇的是,所有人居然都下意識聽從了。
「紫原——別走神,你和赤司換位,主要看住控衛的動作,隨時干擾,絕不能讓他輕輕松松地把球傳出去。」
紫原舉手:「做得好的話有獎勵嗎?」
英美裡微微一笑:「做不好的話有懲罰哦。」
紫原蔫了:「英美裡好過分——」
青峰憐憫地拍拍他:「你才知道嗎?回去送你一份訓練清單清醒一下。」
紫原更蔫了,看上去像只蒼老的茄子。
英美裡的訓練清單!好恨,好恨......
赤司失笑:「好了,總之大家就按照德久說的來。配合好紫原的動作,爭取破壞掉對面的節奏。」
「好的!」所有人齊聲應答。
上場前,虹村拍拍他的肩:「不錯啊,看來今年打完聯賽就能把副部長的位置交給你了。」
他向後瞥了眼英美裡:「還有她們,你推薦得也很不錯。」
赤司反應過來虹村在說誰,頓時有些默默然。
說實話,他當時至少抱有30%看好戲的心態。
倒不是說覺得英美裡沒能力,只是沒想到......
赤司抿唇,跑步到自己的位置。
沉下心,目光緊緊盯住對面的選手。
只是沒想到......
她能做得這麼好。
「沒想到,你能做得這麼好。」
白金耕造走上前,笑眯眯地衝英美裡伸手:「德久同學,對吧?我看過你最近安排的訓練清單,深有感觸啊。」
英美裡同樣眼前一亮,白金監督!那個訓練量超乎常人的抖S老頭白金監督!
簡直跟她八字很合嘛!
兩人熱聊之際,三軍二軍也在高處的觀眾席應援。
黑子身在其中,視線忍不住往英美裡的方向瞟去。
因為被分到三軍,他一直在偷偷加練,試圖在下次等級測評裡升入一軍。
如果、如果能請到德久同學幫忙的話......
「比賽結束!89-72!」裁判宣布,「帝光中學獲勝!」
青峰歡呼著跳回自家選手席:「耶!順利拿下!」
綠間擦了把臉,重新把頭發理得一絲不苟:「根本就不順利吧,如果不是德久在指揮......」
英美裡忽然幽靈一樣從他身後冒出來:「我好像聽見有人在誇我帥?」
綠間一僵:「根本沒有!」
然而卻被灰崎出賣,這家伙手一指:「沒錯,是綠間在誇你帥。」
英美裡贊許地點點頭:「不錯,灰崎這周的小臂力量訓練可以減少30%,五月記一下。」
「耶!」灰崎快樂了,無視綠間殺人的目光小跑去找水喝。
桃井面色復雜地看著已經興奮跑開的灰崎,小小聲問:「可是灰崎君這周的訓練重心本來就要換成接傳球的跑位吧......?」
綠間一聽,立刻怒了:「你用壓根不算獎勵的獎勵騙人?」
英美裡笑:「他出賣你,你還挺維護他,不愧是親密無間的同年級隊友啊~」
最後故意用了甜蜜蜜的夾子音,綠間被惡心得夠嗆:「嘔、嘔——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了!」
英美裡從善如流地不理他,扭頭對桃井解釋:「哎呀,五月你要這樣想,反正都是既定事實了,換個更好聽的說法,也能讓灰崎君樂一樂嘛!」
桃井:「是、是這樣嗎?」
英美裡大力點頭:「是哦!」
青峰黑線:「不,我覺得他如果知道真
相了一定不會樂的。」
說完又覺得不對:「總覺得跟德久走得近了都很容易被哄騙啊?我的錯覺嗎?」
紫原一巴掌拍在他肩膀,拍得青峰嗷嗷叫:「沒錯!所以我們要警惕......」
不遠處的赤司表情復雜。
你警惕也沒用啊紫原,怎麼看你都是最容易上當的那一個啊......
第230章 黑心經理第五天
「那個就是德久英美裡......」
「對!就是她!上周的比賽搶過指揮棒的超大膽經理同學!」
帝光規矩森嚴, 討論的聲音很小,但始終窸窸窣窣地存在著。
「話說真田教練的臉色也不好看耶。」
「當然咯~要是我忽然被搶了工作我也會很煩啦。」
「不過他是老師,不能跟同學一般見識吧?」
......
桃井笑眯眯地原地轉了個圈:「完全是名人了嘛~」
英美裡的圓珠筆在手裡的表格上點了點:「比起這個, 希望他們能別一直看我了。」
「二軍三軍嗎?」
「對......」
被人一直用那種『請臨♂幸我們吧!』的目光注視著, 即便是臉皮厚如她也有點吃不消啊......
「我說!你們沒有自己的事要干嗎?」
青峰路見不平一聲吼,人群一下瑟縮起來。
他不知道哪裡來的氣, 眉毛倒豎聲音洪亮:「自己訓練去啦!想變強還總想依賴別人,英美裡又不是你們的教練——」
「能進一軍的話,叫她教練也行啊。」有人小聲說。
紫原也走到他身邊, 臉一皺, 發威道:「剛剛是誰說要讓英美裡教的?出來啊?」
灰崎上前一步:「一軍有指導是我們的本事,真這麼想那就努力拼進一軍啊!」
「什麼!灰崎你這家伙, 進一軍就這麼了不起嗎?」
「對啊!就是了不起啊!」
綠間看得都無語:「干什麼啊,搞得跟護衛隊一樣。」
赤司壓根懶得管, 手裡拿著英美裡做好的訓練規劃細細琢磨,頭也不抬:「隨便他們鬧吧,反正英美裡會整頓紀律的。」
但赤司沒想到,出來整頓紀律的並不是英美裡,而是一個很眼熟的老頭。
「大家好,我是籃球部的監督,白金耕造。之前因為身體原因一直在休養, 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老頭笑眯眯地出現, 一把抽走赤司手裡的訓練規劃:「哎呀呀,這是德久同學做的吧?真不錯呢......」
「白金監督好!」
「嗯嗯, 都好都好。」他還是一副老好人的笑臉。
大概白發老頭就是有這種慈祥buff加持, 紫原青峰一干人等還以為他是來替天行道的, 正准備控訴一下英美裡的魔鬼訓練菜單......
沒錯, 雖然在二軍三軍面前,他們總是大聲強調英美裡對一軍如何如何特殊,但事實就是他們也很吃不消。
誰能忍受每天起來都骨頭散架的感覺啊!總之紫原不能,他可憐地抽泣兩下,頓時准備開始控訴。
但還沒開口,就看見白金監督衝不遠處招招手。
英美裡矜持優雅地踩著步子走了過來。
宛如貓和老鼠裡那只妝容精致的小白貓。
紫原愣愣開口:「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青峰干巴巴地附和:「同感。」
「這位是德久英美裡。」白金監督笑得很和藹,說出的話卻無異於惡魔降世,「我決定,任命德久同學作為技術指導。」
「技術指導?那是什麼?」青峰一腦門問號。
「也就是說,平時訓練的時候,一切內容都由她安排。」
「比賽的時候,她有權坐在場內進行指導。我不在的時候,就由你和真田教練一起制定戰術。」
老人家的手重重壓在她肩頭:「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英美裡點頭,仿佛看不見紫原慘淡的神情:「不會的,您放心。」
一派哀嚎歡呼和
竊竊私語中,赤司垂眸。
本來想說等他上任副部長,就和虹村學長合力把英美裡推上指導位......
看來,也不是非他不可。
*
沒過幾天,是帝光中學和照榮中學的比賽。
「今天倒是難得看見紫原這麼活躍。」
虹村在場下隨口點評,「平時不都很慢熱嗎?也不會太認真,今天倒不一樣。」
虹村因為家裡有親人住院治病的緣故,並不是經常參與訓練。
尤其在正式比賽中見識過赤司等一干彩虹小將的能力後,更是放心地把自己放上輪換位。所以這時候能閑適地坐在選手席跟英美裡聊天。
「活躍嗎?」英美裡看了眼場上的木吉,面無表情評價,「感覺他只是中二病發作了吧?」
虹村:「怎麼說?」
「雖然看不太出來,不過那家伙其實還挺為別人著想的。」
英美裡在虹村「你在騙我」的眼神裡,悠悠道:「因為體格和力氣都比同齡人強太多,所以他很少全力進攻,否則一不注意就會讓人受傷。」
「不過嘛......今天應該是受刺激了?」
中二病紫原正在場上和木吉閑聊。
他兩位看上去確實很悠閑,縮在帝光這邊的籃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要不是動作上確實有很強的對抗性,英美裡都要懷疑紫原是不是投敵了。
「有什麼好笑的?」紫原問,「打球就打球,笑嘻嘻的樣子很惡心誒。」
木吉下意識扁了扁嘴:「是嗎?我有在笑嗎?」
「有啊,而且超惡心。」
木吉哈哈兩聲:「不過你不覺得嗎?打籃球很有趣啊!所以才會發自內心地笑出來啊!」
「不覺得。」
紫原看他一眼,表情一下變糟:「話說,你明明很弱吧?為什麼還要這麼拼命啊?」
「就是因為很弱才要努力啊。」木吉注意著場上的動向,肌肉緊繃,隨時准備參與到隊伍的進攻或防守中去,「否則的話,怎麼追得上你們這樣的天才呢?」
「誒——」
紫原眼睛一眯:「什麼意思啊?超不爽的。」
「我說!」
場外,英美裡忽然站了起來。
她兩手叉腰,眉頭緊皺:「在球場上不要忽然聊天啊!」
是怎樣?隨便兩個人就忽然隨地大小聊,視違例為無物是吧?這都多少秒了!
旁邊裁判聽了都哭了,兩句話,暖他一整天。
什麼帶球飛天遁地一個心理活動能拍一分鐘都算了,現在的國中生都流行在球場上聊天嗎?
他真的會哭哦?叔叔哭給你們看哦!
紫原一僵,臉頓時一垮:「英美裡總是這樣——」關注奇奇怪怪的地方!
木吉也跟著看了一眼:「誒?國中生?」
站在裁判席?還在指揮?
紫原白他一眼:「別瞎看,那是我們的經理。」
說著表情凶狠起來:「沒辦法了,本來想隨便打打,結果被英美裡盯上了!」
他眼神一凜,五指張開,穩穩當當地把球抓在手中。
「都怪你,所以——」
他手一抬,接過赤司的傳球。
木吉和另一個隊友對紫原形成雙面夾擊。按理說這時候他應該先回傳給綠仔峰仔或者隨便誰,但紫原不想。
他只想一口氣碾壓這個大言不慚的家伙。
小腿肌肉一下收緊,紫原高高跳起。
他本來就身材高大,已經比木吉高出一個頭,更別說運動神經也很發達。
跳起之後,兩人的身高差距看上去更嚇人了
。
然而即便如此,木吉依然奮力跟跳,試圖阻攔他的扣球。
「該死的小螞蟻......」
紫原嘟囔,右手的力氣越來越大,幾乎毫無保留:「碾碎你!」
英美裡聽得滿臉黑線:「......話說這種用詞也太那個了吧?能過審嗎?他才國一吧?」
虹村:「拜托你也關注一下場上的局勢吧謝謝。」
然而紫原的力量壓制沒能成功。木吉迅速判斷出兩個人的差距,沒有直面對抗,而是靈巧地繞了半圈,從側面伸手拍掉了紫原手裡的球。
「回防!」赤司命令。
灰崎斷球,作勢要傳給綠間,但最後卻給到赤司手裡。
司令塔大人的判斷就在一瞬間,他將球給了青峰!
綠間原本在三分線附近等候時機。從得失來考量,他的三分球絕對是帝光不能放棄的一項武器。
但他環顧全場,發現並沒有人替青峰掩護。
該死的!
綠間咬牙,心想這裡要是讓青峰被斷球,估計下去就要被德久罵個半死。
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三兩步衝上前,綠間搶先攔下了意圖去攔截青峰的對手小前鋒。
「86-33!」裁判吹哨,「第二節結束!」*
還沒回神的綠間、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灰崎青峰、心虛的紫原和了然的赤司,紛紛看向場外的教練席。
英美裡在笑!
她在微笑!
「好冷!」青峰搓了搓胳膊,「渾身都是雞皮疙瘩啊!同感的扣1!」
灰崎:「111111——」
幾人在椅子上坐下,替補們遞上毛巾和水杯。
當然,紫原毫無意外地被訓了。
「就因為這個?」真田教練抱著手臂,中年男人的臉流露出濃濃的不理解,「如果是因為這個,你壓根不需要理會啊!誰都知道你們就是天才,別人說什麼一點都不重要——」
紫原把毛巾往頭上一蓋,一副『不聽不聽人家不聽』的傲嬌姿態。
赤司嘆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紫原,就算你不喜歡他的態度,也不應該為此破壞自己的節奏。」
「再說,就算對方不如我們強大,但也有喜歡籃球的權力吧?為什麼非要那麼強硬地出手?」
紫原頭一扭,身子一歪,直接把背對向他。
這團茄子拒絕溝通的態度很明顯。
赤司也沒法子了。他有時很難理解人類在想什麼,尤其面對這群莫名其妙的天才人士。
他看向英美裡。
後者眨眨眼,走到紫原面前。
陰影投射下來,毛巾下看到一雙跑鞋而非籃球鞋,紫原立刻意識到是誰站在身前。
「英美裡也想說我不應該這樣嗎?」紫原耷拉著眼皮,語氣很不好,「如果是的話,還是不要白費口舌了。」
「你也看到了吧?那種水平的人根本不配談什麼喜不喜歡......總之我是不會改的——」
「可以請你不要自說自話嗎?」
英美裡打斷他。
紫原難得愕然,眨巴兩下眼睛抬頭。
他判斷錯了?
英美裡不是『好好打球不要欺負對手』那一派的?
不會吧......
紫原看人一向很准,譬如一進學校就知道誰能惹,誰能稍微惹一惹,誰隨便惹也沒關系。
英美裡,就屬於只能稍微惹一惹的情況。
具體來說,大概就是不要太過分,其他時候依然是好相處的投喂專家一枚。
看上去脾氣不好,但其實還蠻好說話。只要不觸及底線,基本
都能高抬貴手放過。
比起來赤仔就是另一個極端......
所以這兩個人紫原從來不招惹,至少不隨便招惹。
不過再怎麼好說話,英美裡的態度也很明顯。比起他這種天賦有余熱情不足的選手,她顯然更喜歡峰仔那樣拼命死練的笨蛋。
也就是說,她也偏愛那種熱愛驅動練習的類型。
當然啰,談論喜歡和熱愛,聽上去就很高級。加上峰仔自己又很會打球,當然是比他要討喜一點。
但他學不來,也做不到。
紫原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自然地認為,英美裡必然也不會喜歡他剛剛在場上的態度。
但沒想到,她好像不是在責備自己?
英美裡直接在他面前盤腿坐下,手裡是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硬殼文件夾。
「OK,我們來看看這段時間你的訓練。」
她抬頭,「先確認一下,最近練得很辛苦吧?」
紫原點頭:「超——級累的。」
他思維一下被帶跑,想起這段時間她給一軍開的『小灶』,差點掉兩滴辛酸淚。
英美裡的訓練菜單永遠是首屈一指的恐怖,有桃井的成長曲線式數據分析輔助,她對每個人的極限值更有把握了。
這也意味著他們每天都是壓著自己的最佳水平線練習,尤其是一軍的幾個人。
其他幾個還好,綠間和赤司對自己全方位高要求的就不說了;青峰平時懶散,在籃球上卻格外認真;連灰崎都咬著牙不肯讓她看低,一路堅持下來。
唯有紫原,那真是累得想死。
他沒有什麼喜歡籃球的思想包袱,也沒有什麼非練不可的堅持,累就是很累啊。
一點都不想堅持,但還是莫名其妙地每天跟著練完了。
最後回頭一看,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搖頭晃腦地說被英美裡蒙騙了。
「既然這麼辛苦地訓練了,為什麼要因為別人委屈自己?」
英美裡平靜發問。
「誒?」紫原茫然,「是這樣嗎?」
「對啊,比賽是展示訓練成果最好的舞台吧?明明那麼咬牙切齒地練完了,結果因為不喜歡對手所以不能冷靜地思考,那不就是之前都白練了?」
紫原嘴微張:「啊......啊,好像是這樣?」
後面的赤司忍不住扶額:紫原,她顯然是在騙你啊......怎麼想這個邏輯都不太對吧......
不過這套話術很好。他不著痕跡地點頭,以後可以學起來。
——可以寫進《說話的藝術》裡去。
「比如剛才的扣籃。」
英美裡二話不說,開始復盤剛剛那一節,「現在來看,那絕對不是一個最佳的扣籃時機。哪怕一定要扣,也應該先後撤,讓自己處在一個攻守皆宜的位置。」
「剛加入籃球部的時候做不到就算了,但經過這麼久的訓練,總應該在比賽裡體現出一定的成長吧?」
說到這裡,她臉一板:「但是,完全沒有!」
紫原下意識坐直,背一挺:「對不起!」
英美裡彈了彈手裡的陣型圖:「還有,剛剛拆檔掩護,明明應該是你上去替青峰掩護吧?怎麼變成綠間了?」
紫原低頭:「對不起,是我沒有反應過來......」
「不對,是意識沒有到位。」
英美裡毫不留情地指出:「是你完全沒有想到,剛剛對面木吉想蓋帽的時候應該由你幫忙掩護。」
「論距離,是你離得最近;論性價比,綠間如果不上前,可以很快退出三分線外投籃。」
她一下抬起頭:「所以,為什麼沒有掩護?
」
紫原噎了噎,很想顧左右而言他,但在英美裡的目光下又只能老老實實承認:「因為想比他更厲害......」
所以木吉蓋帽,他也在自家籃下等著蓋帽咯?
饒是英美裡也忍不住黑線一瞬:「到底是有多幼稚啊......」
紫原鼓鼓臉頰:「才不幼稚。」
「就是很幼稚啊!」英美裡把硬殼板敲得砰砰響,「和青峰的合作練了那麼多次,應對方法想了無數種,結果一上場就亂搞?」
「我說啊,你不是想讓他知道,光喜歡沒有用,實力才是一切嗎?」
她循循善誘:「可是你的做法這麼隨便,對面的木吉學長只會覺得你胡來,不會覺得你比他強,更不會認同你的吧?」
紫原猶疑:「好像是哎......」
英美裡點頭:「所以說嘛。」
「好吧......」他最終還是淪陷了,歪頭問,「那我應該怎麼做?」
身後,綠間不忍地欲言又止。
收了神通吧!德久!
紫原都快被你忽悠瘸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14
第231章 黑心經理第六天
再次上場, 木吉明顯發現紫原的表現不一樣了。
雖然還是很強硬很蠻橫,但和剛剛的確不一樣了。
硬要說的話,好像更有章法了?
木吉抿唇, 但場上的情勢並不允許他多思考。紫原從籃下突圍,帶球衝鋒!
他快速繞過去擋在紫原面前:「怎麼回事, 好像認真起來了?」
紫原撇嘴:「想太多——」
說著, 一個回身起跳,一口氣就要將球扣進眼前的籃筐裡。
該死!這家伙動作怎麼能這麼敏捷?明明這麼大的個子!
木吉咬牙跳起蓋帽, 勉強將球撥遠一些。
還好, 這一球沒能得分!
按紫原的行為模式, 會咬死他在籃下較量。木吉想,他自己也許做不到,但再來一個人、抓住這一點就可以......
「綠仔!」
紫原高喊一聲, 手裡的球從木吉眼皮底下傳走。
後者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
——紫原居然放棄了跟木吉1v1的對抗!
綠間挑眉,穩穩接住紫原這一記相當粗糙的傳球。
要跟赤司的傳球比就太欺負人了, 不過就算是中鋒,傳球也不能這麼糟糕吧。
回頭跟德久告他一狀。
不過......綠間感到一絲微妙的欣慰。
他居然能接到紫原的傳球。
簡直跟彗星撞地球一樣難得。
但對面也不可能坐視他投籃。畢竟是高得分率的SG,轉眼就有兩個人直直衝過來。
木吉同樣將手臂一伸, 意圖干擾紫原不讓他上前幫忙,卻意外發現自己沒感受到任何阻力。
他猛地回頭,發現紫原居然早就已經跟過去補防了。
這麼算來, 幾乎是傳球的同時就動身了?
這樣的配合意識......怎麼可能!
「我說綠仔,這球投丟了我可不會放過你哦。」
「把心放回肚子裡去好了。」綠間白他一眼, 「你變矮十釐米我也不會投丟的!」
青峰紫原攔住了離他最近的兩個人, 讓綠間幾乎是在無人盯防的環境下無憂無慮地投籃;灰崎在籃下隨時准備搶籃板, 齜牙咧嘴的表情看上去跟惡犬沒什麼區別。
這都投不准......
球脫手, 一道高挑的拋物線連接起綠間的手心和籃筐。
「92-70!」裁判宣布, 「照榮中學請求暫停!」
「嗚哇!完美的空心三分!」
「投得好投得好綠間——干得好干得好綠間——」
這都投不准,他這個一軍首發得分後衛還是趁早退位比較好。
綠間推了推眼鏡,不著痕跡地勾起唇角。
「哎——我說,為什麼他們只說綠仔投得好?」
紫原的語調滿是怨念,「明明我那個球也傳得很好,好吧?」
「那要這麼說我的掩護也很及時啊。」青峰擦了把汗,不耐煩地給了他一胳膊肘,「差不多得了,賽場上吵架,你生怕這周訓練量不夠是吧?」
紫原一下慫了:「沒有,很夠很夠。」
不過轉眼又驕傲起來:「哼,我可是完成了英美裡的要求,把這段時間的訓練內容都落實到比賽裡了哦。」
他那副樣子看得人惱火,青峰咬牙切齒:「你等著,我不會讓你獨自領先的!」
真田教練都沒來得及多說兩句,暫停就飛快地結束。
雙方重新上場,依然是紫原盯防木吉。
他完全不再去想什麼喜歡不喜歡、配與不配的問題後,動作越發地敏捷自如。
赤
司的球到位時,紫原連蓄力都完成了,直接起跳灌籃。
這次木吉說什麼也攔不住了。他掀起球衣散熱,皺著眉和隊友商量:「呼、呼——還真過分啊。再來一個人包夾......」
「再來幾個都沒用的。」
紫原打斷他的話。
木吉回頭。
話說這家伙的確是從剛才上場就不一樣了吧?不是他的錯覺吧?
也不能說有多認真,只是,總感覺好像......更專注了?
雖然很難判定是因為什麼,但,對手到底有沒有沉浸在籃球裡,到底是在打球還是在發泄情緒......
木吉完全可以察覺到其中的區別。
「都怪你們,讓我剛剛被英美裡訓了。」紫原面無表情地盯著木吉,「休想輕輕松松地打完這一場,我不會給你們留任何機會了。」
「我要直接碾壓你們!」
木吉抬眉:「你試試看!」
兩人對視一秒,目光所及之處火光四射。
場外,英美裡頻頻點頭。
「沒錯沒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扭頭,叮囑桃井:「五月,這部分數據要詳細記錄,回頭參考錄像做一個立體的數據模型。」
有了詳實的爆發狀態數據,就能更精確地摸透紫原的巔峰狀態,換言之也就是極限水平。
而有了這樣的參考,就能更放心地制定死亡訓練清單......
桃井眼睛亮亮的,認真道:「沒問題!交給我吧英美裡!」
兩位青春靚麗的國一少女相識一笑,面前是燃燒著熱情與奮鬥的籃球賽場。
啊!好一副美麗的圖景!
看完全程的虹村:......
他表情相當認真:「德久,我覺得監督指派你做指導,簡直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了。」
除了這位,還有誰能把這群不服管的天才玩弄於鼓掌之中啊!
還!有!誰!
*
對戰照榮中學的比賽最終還是順利拿下了,在虹村的帶領下,帝光眾快樂地准備聚餐。
「吃什麼?」紫原對此很有些話要說,「恢復體能當然要吃肉!烤肉就很好!」
青峰歡呼:「烤肉!烤肉!」
虹村面無表情:「先說好,今天是我們自作主張要聚餐,部裡是不會報銷的。」
青峰一下灰暗下去:「所以......?」
「所以,你們誰帶夠了錢嗎?」
鴉雀無聲。
顯然這群人都是沒錢的主。
硬要說的話赤司和綠間家裡條件應該很好,不過綠間家教嚴格,又是個嚴密的巨蟹座,規劃好的零花錢絕不會挪為他用。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把下周買幸運物的錢拿出來聚餐時,赤司也在猶豫。
他可支配的零用錢比綠間還要多許多,至少請這群大胃青少年吃一頓高級和牛烤肉不在話下。
但......
如果他願意擺出這副富家少爺的姿態,就不會從開學第二天堅持自己坐公交上學了。
倒不如說,他反而更擔心會因此被其他隊友疏遠......
赤司左右為難之際,英美裡忽然提議:「那吃麥當勞吧?」
嗯?
他扭頭。
英美裡沒看他:「麥當勞的話,價格應該還好?」
「確實啦,湊一湊的話能吃飽的。」
「峰仔就為了吃飽嗎?好沒有追求......」
「主要是——」英美裡故作深沉,「我想吃麥香魚了。」
灰崎『切』了一聲:「那就早說啊。想吃就吃咯,前面有
一家。」
說著,抬腳往巨大的明黃色M字招牌走去。
「我要吃麥辣雞翅!」
「沒人攔著你,青峰。」
「話說小綠會吃M記嗎?看上去你和M記完全不搭啊。」
綠間捋了捋劉海:「會的。與其問我,桃井,你不如問問赤司。」
桃井吐舌:「是哦,赤司君看上去更不像會吃M記的人耶。」
點完餐,猜拳輸了的綠間青峰和桃井在櫃台等著搬運,其他人則扭頭去找位置。
角落裡的長沙發很適合他們,紫原灰崎又把幾張桌子全拼到一起,看上去就是不折不扣的聚餐長桌了。
很快,粉綠青三人捧著各色炸雞漢堡走了過來。
「飲料的話還有幾杯。」青峰從漢堡山後面探頭,「我再去一趟。」
「辛苦啦~峰仔~」
紫原看了吃的,聲音都輕快好幾分。
趁他吃得開心,英美裡開始回訪自己的話術成果。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英美裡托著下巴看他:「比賽。」
「......比賽?」紫原撇撇嘴,「傳球給綠仔的感覺有點點惡心。」
「喂!你這家伙說什麼呢!」
「好了好了綠間,那家伙說不出什麼好話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算了綠間,算了算了——」
紫原低頭,過長的紫發險些落進敞開的可樂杯裡。
英美裡給他險之又險地撈出來,又找桃井討了一個皮筋。
他把頭發快速地扎起,抿抿唇:「雖然有一點惡心,不過,還不賴。」
「綠仔用我傳的球投三分,必須跟我擊掌誇我傳得好的樣子。」
他故意擠出一副傲慢的表情,湊到綠間面前:「還不賴啦還不賴~」
「好啊,你真是毫無反思是吧?今天我就讓你知道得分後衛手勁有多大......」
「綠仔,不要不自量力——」
「媽呀我攔不住了!灰崎五月過來幫幫忙啊!」
「活該!誰讓你摻和進去的,青峰你自己加油吧!」
眼看著綠間一手打翻一盒炸薯條,紫原則搗爛了兩個巨無霸,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端起餐盤。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不遠處靠窗的桌子,赤司憋著笑衝她招手:「這邊這邊。」
她重新坐好,這才松了口氣:「救命之恩啊赤司同學。」
她往桌上一看。好吧,赤司看上去是真沒怎麼吃過M記這種油炸快餐,餐盤裡也就一個麥辣雞腿堡一枚香芋派,外加一杯熱可可。
在麥當勞,喝熱可可。
英美裡沉默了。真有他的。
兩人一起沉默地對坐了一會兒。赤司有心想問她提議來麥當勞是不是在幫自己解圍,但又覺得不像。
而且比起這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問。
「今天的比賽,為什麼會主動限制紫原?」赤司問,「本來放任下去的話應該也是能贏的。」
「是嗎?」英美裡打了個呵欠,「因為他在場上狀態有點不對,所以才叫停的。」
「你不是也這樣想嗎?所以才勸阻他?」
赤司沒有被她繞進去:「不對,我只是嘗試。如果不成功,我也不會堅持要改變他的想法。」
但英美裡顯然不是「嘗試」而已,她是打定主意要阻止一點什麼。
連話術都是看上去很完善的一整套。赤司忍不住揣測,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准備的?
紫原會失控,這不難推測。強大的能力,對籃球漫不經心,又很看不慣那些拼命的弱者。
換做赤司自己,也會把他視為破壞隊伍團結的首要因素。
不過......
「今天紫原的反應雖然過激,但也沒有到非阻攔不可的地步吧?而且風險還很大。」
他輕聲說:「如果不是他,換成青峰,都不一定會被你的說辭騙到。」
「我知道啊,但沒辦法嘛。」英美裡聳肩。
赤司挑眉:「沒辦法?」
「嗯。」她點頭,「因為有的事,不能踏出第一步。」
「第一步?」
「今天的比賽,很明顯我們是會贏的。實力的差距太大,甚至不用組織任何團隊協作或者配合。問題只是怎麼贏。」
赤司點頭。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如果紫原被激怒而沒有人成功阻攔他,最終大概就是他一個人爆發碾壓式取勝......
「那樣的話,對面的臉色大概會很難看。」他笑了笑,「所以,你選擇了另一種贏的辦法?」
「嗯,如果讓他們發現,全憑自己單打獨鬥其實也能輕松勝利,或者一開始就沒有用框架把人套住,肯定會後患無窮吧?」
「畢竟誰都不是天生的老獨B,也沒有人生來就懂怎麼跟人團結協作。」
「有時候,只是少了第一步的引導而已。」
第一步的引導......
赤司若有所思。
「所以即便沒有萬全的准備,我也不能坐視紫原做出那樣的事——單人碾壓之類的。」
她看了眼赤司:「否則一旦開啟了奇妙的開關,後果會很嚴重哦。」
赤司一愣。
他總覺得,英美裡不只是在說紫原......?
英美裡笑眯眯地把話接了下去:「比如,超級惡劣的個人主義?」
對面少年的瞳孔微微一縮。
「虹村學長跟我說了哦,他打算今年聯賽打完,就讓你當副隊長。」
英美裡不再看他,轉而扭頭看向窗外交錯的車流,「所以,已經開始煩惱了吧,赤司隊長?」
「......還沒當上呢。」
「哎呀,跟我客氣什麼,以後還要等你帶我雞犬升天呢~」
「都說了不要用雞犬自比。」
赤司無奈一笑,心情略微舒緩了一些。
虹村學長的確和他提起過,賽季結束就讓他當副隊長這件事。
領導別人對赤司來說並不是一件新鮮事,但領導一群性格各異的天才,這很新鮮。
也很困難。
他當然是實力出眾的那一個。體力、判斷力、控球能力、領導能力、組織能力......
但籃球這種東西,有時候赤司認為紫原的觀念也沒錯。
只要有一個超越平衡的天才,那麼團隊本身的作用就不大了。
「作用不大,不代表意義不大哦。」
英美裡說。
「意義?」
「當然不是什麼拯救全人類之類的高級意義,不過,就像有朋友和沒朋友一樣——」
她平淡地說出讓赤司驚訝的話:「對赤司家的大少爺來說,有沒有朋友並不影響你成績很好而且是學生會會長,馬上又要升任籃球隊的副隊長,更不會影響你未來的工作。」
「但是,果然還是有朋友更開心吧?」
赤司都來不及回味她的深意,而是問道:「你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剛開學?我看見你從豪華轎車上下來的。」
英美裡wink了一下:「大少爺,懂我意思吧?」
赤司立刻:......
赤司:「你能不能多正經一秒?」
剛剛明明看上去還挺可靠的啊?
「一直正經嚴肅很辛苦的好不好!」英美裡戳了戳面前的麥樂雞塊,「不過,還是要想一個更有效的辦法才行啊。」
「你的話,應該沒問題的。」赤司忽然說。
「啊?」
赤司搖頭,笑著喝了口熱可可,沒有再重復一遍。
英美裡的話,應該能做到任何她想做的事吧?
畢竟她有能力,有頭腦,而且......
很自由。
*
秋天的傍晚,帝光籃球部依然人聲鼎沸。
「那我們先走咯?」
「嗯,我自己會鎖門的。」
「你最好是啦!上次你忘記鎖門,最後不是被德久大人罵了嗎?」
青峰臉一黑:「那是特例!特例!這次不會忘了,快走吧!」
二軍的幾個人嘻嘻哈哈離開了,青峰抹了把汗,視線重新放到面前的籃筐上。
說實在的,他並不算什麼訓練狂人。
雖然紫原經常這麼說他,但青峰自認還算不上。
他並不喜歡訓練,一點都不。訓練太無聊了,有時候體能訓練的比重大,他們甚至不能長時間摸球。
——不能摸球!
這對青峰來說甚至都能算懲罰了。
但讓他忍耐到現在、堅持到現在的,是訓練後實打實的效果。
「那家伙還真是挺有一套......」青峰把外套扔在旁邊的籃球架下。
他熱完身,隨手運了兩下球,一邊高速從斜面跨入三分線,一邊抬起胳膊,瀟灑一拋。
壓根稱不上拋物線的弧度,讓綠間看了肯定要雷霆大怒說他侮辱投籃。
但就是進了。
放在以前,這種姿勢即便是他命中率也很有限,更別說在高速移動的前提下。
不過有了三個多月的特訓打底,現在青峰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肢體更靈活了。能夠自如掌控自己的力量,進而控制球的路線,這種感覺比什麼都讓他興奮。
夏天的假期,帝光的一軍也半點沒有松懈,幾乎全用在了訓練上。
青峰倒沒什麼抱怨,不如說他覺得全校只有他們在、所有時間都花在籃球上比現在要好。
現在,隨著九月的重新開學,二軍三軍和其他同學也都回到了學校。
「啊啊——所以人多了以後能用的體育館也變少了!」
他不滿地嘟囔一聲,抱著球走過樹蔭下的小路。
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籃球館,卻傳來了拍球的聲音。
青峰一愣,扭頭看過去,才發現這場館不知什麼時候亮起了燈。
媽、媽呀!!!
他嚇得腿軟,走都走不動路,正想抓緊叫赤司或者英美裡來處理一下——
為什麼叫這兩位,是因為他們倆一看就是鬼都不敢惹的......
俗稱,鬼見愁!
「那個,你好。」
面前的門被拉開了。
青峰小臉煞白,把他原本的膚色中和成了一種健康的小麥色。
「鬼啊!!!!」他聲嘶力竭地吶喊。
黑子皺眉。這人聲音有夠大的。
「我不是鬼。」他嘆氣,「你好,我是三軍的黑子哲也。」
「三、三軍?」青峰抽噎兩下,「你是人?」
「對不起,我是人來著。」
「是、是嗎?」
黑皮大個子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黑子的手臂。
熱的!
這下他又好了,又支棱了,昂首挺胸地清了清嗓子:「是人的話,怎麼放學還在這裡偷偷練球啊?」
「因為想在下次考核的時候進入一軍。」黑子回答。
「哇!不錯嘛你小子!很有志向——」
青峰跟黑子一起走進場館,看著他練了一會兒,最後發現閉校時間要到了不得不離開,還拍著胸脯答應要保守秘密。
「你放心,我青峰最講義氣,絕對不會把你的事到處亂說的!」他表示,「就是赤司和英美裡逼問我我也不會講的!」
不,如果是德久同學的話還是麻煩你講一講吧!我還很想被指導一下來著!
黑子來不及攔人,就眼睜睜看著青峰打開門走了出去。
然後,和黑夜融為一體。
*
「所以,最近為什麼到處都找不到你?」
英美裡抱著手臂發問:「訓練之後就算了,訓練時間也找不到人,怎麼回事?要造反?」
青峰面朝牆壁扎馬步受罰中,聞言委屈巴巴地為自己辯駁:「沒有、我就是......」
「就是?」
「就是......」
赤司微笑著插話:「算了,青峰不想說就別逼問他了。不過這幾天新練的陣型你沒怎麼參與,周末的練習賽......」
「嗚哇!」青峰一聲哀嚎。
練習賽!他盼了好久好久的練習賽!
心裡鬥爭五十二分鐘三十八秒七後,青峰屈服了。
不過他屈服得很有選擇。沒向赤司屈服,而是向英美裡屈服,也是因為聽黑子說很想讓德久同學來看一下他的訓練。
至少說明他還是有那麼一點義氣的吧!
「總之,就是我有一個朋友......」
「你說的這個朋友不會是你自己吧?」英美裡懷疑。
青峰跳腳:「不是啦!是真的朋友......」
他說完,英美裡悟了。
來了!劇情來了!
主線狗血小言感情糾葛大戲,這個秋天,溫馨鉅獻!
第232章 黑心經理第七天
不過在去見黑子之前, 還有一個人需要解決。
「灰崎今天來訓練了嗎?」
「沒、沒有......」
被問到的三軍學長一臉緊張:「我們今天的訓練內容是核心力量,一直面朝著大門練習,沒見到他的人影!」
英美裡點點頭:「好, 我知道了,學長去訓練吧。」
「怎麼樣?」赤司見她走回來,主動問。
「沒來。算上今天應該有一周了吧?」
赤司算了一秒:「八天。」
英美裡呵呵一笑:「我看他真是想死了。」
就在這時, 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灰、灰崎!」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大哥真能挑時候啊,直接撞槍口上了。
「喲, 我來訓練。」灰崎狀似自然地換上籃球鞋, 准備跟一軍合流。
「STOP。」
英美裡拽了句英文。
灰崎條件反射般原地立正。
站了片刻, 反應過來,理不直氣不壯地要繼續往裡走:「干嘛啊,我要去訓練了......」
英美裡走到他面前, 輕飄飄甩過去一句:「今天開始, 你不是一軍了。唔......跟著三軍一起訓練吧。」
灰崎立刻咆哮了:「哈???你他媽說什麼?再說一遍??」*
青峰紫原和綠間上前幾步,有意無意走到英美裡身邊。
灰崎的暴力事件傳聞本來就很多,這人又不是什麼紳士性格,打女人的事不是做不出來。
但英美裡很鎮定。
「你需要一個理由嗎?好, 那我給你。」
她豎起一根手指:「首先,這七天,除你之外的一軍都在堅持不懈地訓練體能和配合。現在一個偷懶一周的新人要加入, 會完全地破壞他們的節奏。」
不等灰崎說話, 她又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你的肌肉和反射神經都跟不上一軍的訓練程度,直接參加必然會受傷。到時候處理起來更麻煩。」
媽呀, 聽上去還挺溫馨。
灰崎忍不住嘴角一勾, 心想果然還是在為他考慮嘛——
「最後一條......」
她聲音一下變輕了, 視線斜斜地向上看,冷冰冰地落在灰崎臉上。
後者忍不住抖了一下。
這、這表情......
怎麼看也不是為他考慮的表情啊!
「感覺灰崎要倒霉了。」青峰小聲說。
綠間冷哼:「敢翹訓,就要敢承擔這個後果。」
「不如說英美裡已經很溫柔了~」紫原看也不看那邊,打著呵欠說,「不守規矩的家伙,直接退部算了。」
綠間一言難盡地看他一眼:「......多虧你說得出口啊。」
不知不覺間,其他人訓練、吶喊、拍球的聲音都小了許多。
場館裡一時只能聽見英美裡平靜的聲音:「就算一個理由都沒有,你又有什麼辦法拒絕呢?」
灰崎:「哈?」
「現在開始你不是一軍,而是三軍。」英美裡淡淡道,「這是我的決定,而你......」
她瞥了眼灰崎剛換上的籃球鞋:「只有聽從,這唯一一個選項。」
「就算沒有任何理由,你也不可能反抗我。」她輕輕抬起下巴,「不是嗎?」
灰崎想無視她走去一軍那邊參加訓練,冥冥中卻有個聲音告訴他,如果無視了,最後就不是被趕去三軍這麼簡單。
一時間居然動彈不得,只能直勾勾瞪著英美裡。
越瞪越詫異:這女人......竟然一點都不害怕!
周圍的聲音他一點都聽不見,但灰崎猜他們一定在嘲笑自己。
自視甚高不來訓練,以為能有優待,最後還不是按規則被趕出一軍?
呵呵、呵呵......笑吧!那他就要重新光明正大地讓德久英美裡這家伙把他請回一軍!
灰崎眼睛都瞪圓了,胳膊上的肌肉緊了又松。青峰一直留意著,隨時准備攔下他的拳頭,但最後灰崎卻什麼都沒干,扭頭走了。
腳跺得啪嗒啪嗒響,一副『等著瞧吧我必會華麗歸來榮登一軍』的表情。
別說三軍,一軍其他人都在偷看英美裡的表情。
「都愣著干什麼?」
她挑眉,目光一掃過去,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地站直。
媽呀,一排排整整齊齊的倒霉蛋。
簡直是魔女天堂。
英美裡重新看向手裡的筆記本:「繼續訓練。」
「是!」
等所有人都去訓練了,她在心裡回味了一遍自己剛剛的表現。
——真是太帥啦!
能裝會裝,帝光就缺我這樣的人才!
只要我比赤司會裝B,就沒有什麼黑化趕得上我!
*
傳聞中一再鬧鬼的體育館裡,黑子正在氣喘吁吁地練習上籃。
青峰一推大門:「看!我給你帶了誰來!」
黑子聞聲看去:「啊,德久同學。」
「黑子同學。」英美裡也禮貌問好。
「什麼啊?你們認識?」青峰詫異地摸摸頭。
「嗯,之前見過幾次。」英美裡沒多說,直接對黑子道,「先試試1v1,青峰——」
青峰聞聲,立刻乖乖把外套脫了開始小跑熱身。
黑子抱著球,喃喃:「好像狗狗。」
一起來的桃井抱著青峰的外套,點頭:「不如說誰在英美裡面前都是小狗狗吧?」
她忍不住想起了下午的灰崎。
看上去好像很凶猛,但最後還是會乖乖聽話......
桃井捧臉,這就是馴獸師的魅力嗎?
等英美裡叫停,黑子已經一腦門汗。反觀青峰卻相當輕松,這讓他心裡生出潛伏許久的不自信。
「果然我還是......」
只是話音未落,就被英美裡接過去:「勉勉強強吧。」
「誒?」
「以青峰為對手來說,剛剛的表現有二軍的實力。不過你的話,應該一直不太擅長融合進團隊?否則不會一直呆在三軍升不了級。」
黑子茫然點頭:「是、是的......」
「基礎還算扎實,動作都很標准。體力是大問題,再來就是手上的動作不流暢,好像沒有考慮過銜接的問題......」
黑子依然呆呆點頭:「是、是的......」
青峰用手肘給他一下,擠眉弄眼:「厲害吧?」
黑子抿唇:「......確實很厲害。」
他咬咬牙,下定決心走到英美裡面前:「德久同學,雖然非常唐突,但是可以拜托你每天訓練後抽出半個小時,來看一看我的練習嗎?」
「嗯?之前讓我來的時候也沒說要每天都來啊?」英美裡不滿。
「拜托拜托!」青峰也跟黑子一起蹲在她面前小狗搓爪,「拜托你了,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鐵面無私:「每周末放學,關東煮。」
青峰還價:「薯片?」
「關東煮!」
好吧,他有求於人。青峰沮喪點頭:「這周就開始?」
「當然。」英美裡抬了抬下巴。
旁觀的黑子和桃井:......
好便宜、不對,該說黑子的訓練便宜,還是英美裡的原則便宜......
青峰假裝看不見他們同情的視線。
沒辦法啊!那可是德久英美裡啊!難道指望她忽然鬼上身無償犧牲休息時間幫忙嗎?
「對了,其他人的話還是別告訴他們!」青峰說,「否則那群人肯定要來圍觀的啦,很麻煩!」
桃井點頭:「這倒是,在下次等級測驗之前,我們盡量不告訴其他人。」
等黑子今天練習結束,四人一起往校門外的公交站走去。
英美裡和桃井走在前面,青峰和黑子走在後面,耳朵裡聽的全是兩位針對下個月帝光籃球部訓練的精妙意見。
「最重要的還是維護大家的身體機能——」
「沒錯,從數據來看,大家的極限值很高,但身體的承受力是不夠的。」桃井點頭,「為了避免受傷,有的訓練項目需要調整。」
英美裡的右手在左手心裡輕輕敲著:「但也不能太輕松......」
是怎樣,無論如何都要折磨他們才開心是吧?後面的青峰忍不住黑線。
「突突突突——!」
忽然,一道摩托車發動加速的聲音從四人身後傳來。
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立刻從青峰和英美裡身邊飛竄而過。
這條人行道很窄,英美裡走在桃井的外側,書包險些被摩托車掛到。
「嚇死我了!」桃井驚魂未定地拉住她,翻來覆去地查看,「沒事吧英美裡?有沒有被蹭到?手臂我看看——」
「沒事沒事。」英美裡安慰她,「那車離我還遠呢。」
但身後的青峰一把將人拉住:「喂,換到後面來吧。」
說著,一手拽住英美裡的手腕,又把黑子推到前排去。
「你走裡面。」他輕輕推了一把英美裡的肩膀,「快點啦。」
桃井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沒說話,旁邊黑子提議:「要不要去一趟便利店呢?喝點熱的壓壓驚吧。」
四人於是又跟著他一起走進旁邊的便利店。
「德久同學喜歡喝什麼?紅茶拿鐵?」
「唔,抹茶拿鐵吧......」
黑子和英美裡在前台選熱飲,青峰和桃井則在後面的貨架上挑選零食。
誒?
桃井眨眼。不過阿大以前會吃這種葡萄味的軟糖嗎?
不是說水果味軟糖又Q又甜,不喜歡嗎?
走出便利店的門口,青峰忽然叫了一聲:「喂,德久。」
跟說好的關東煮一起遞過去的,還有他剛從貨架上拿的那包葡萄味軟糖。
這種行為他很少做,動作生疏又笨拙,一點都不像球場上叱吒風雲的超級王牌。
「哦——怪不得會買自己從來不吃的水果軟糖啊——」
桃井滿是深意地看他一眼。
而一貫遲鈍的青峰發愣半秒,難得秒懂了一次,頓時臉頰漲紅:「報酬啦報酬!拜托她幫黑子訓練的報酬!」
干嘛這樣看著他啊!搞得好像他做了什麼奇奇怪怪的事!
黑子幫腔:「是的,剛剛在你們二位身後的時候,我有跟青峰同學說起過。」
青峰剛松一口氣,又聽見黑子疑惑:「可是這樣的話,我自己買給德久同學不是更好嗎?」
青峰一把捂住他的嘴:「啊啊啊啊你就別搗亂啦阿哲!」
看著自家竹馬落荒而逃的背影,桃井滿懷感慨:「阿大,也到了這個年紀啊......」
黑子:「桃井同學,剛剛的口吻很像剛剛在路邊打柏青哥的大叔。」
桃井揍他一拳:「會不會說話啊你!」
*
很快,赤司就發現不僅青峰常常提前結束訓練跑得不見人影,連以往總是一起回家的紅白綠三人組都湊不齊了。
「有秘密呢。」他纖長的食指敲了敲面前的將棋,「綠間覺得呢?」
「有秘密是肯定的。不過要看是什麼內容,如果和青峰沒關系......」
「不可能的。」赤司斷言。
明明還在等著青峰自投羅網,怎麼會突然就兩人同時消失?
綠間挑眉:「你有什麼辦法嗎?從她嘴裡套話?」
雖說德久這人很討厭,但腦子聰明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是赤司,要從她嘴裡套話應該也要費一些功夫吧?
「嗯......」
赤司還沒說話,教室的門被拉開了。
「怎麼啦赤司同學?有什麼話要說啊,神神秘秘的......」
英美裡視線一頓:「下棋?等下,我沒走錯啊?」
「沒有。」赤司沒抬頭,「稍等,這一局馬上結束了。」
綠間聞言大怒:「哪裡就馬上結束了?你不要太小瞧人——」
赤司抬手,輕輕落下一子。
然後就立刻結束了。
英美裡同情地看了眼萎靡的綠間。
你說你干什麼不好,跟赤司爭口氣?還不如蒸饅頭呢。
不過等赤司眼風一掃,萎靡的就變成她了。
果然心裡有鬼不能走夜路......
夜路·赤司饒有興趣地問:「最近在忙什麼?已經連續好幾天都是我和綠間兩人回家了。據說綠間的媽媽都懷疑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英美裡震驚:「真的假的?」
萎靡的綠間白她一眼:「當然是假的,赤司騙人的時候一直都是這副表情,你還沒習慣?」
沐浴著英美裡控訴的視線,赤司適應良好:「所以,到底怎麼了?」
「可以不說嗎?」英美裡雙手合十。
畢竟她是答應過青峰的嘛!俗話說人無信不立......
「他答應你什麼條件?」赤司含笑問。
英美裡即答:「每個周末請吃關東煮!」
赤司湊近她:「我也可以給你買哦。」
「不!」英美裡堅持,「不可以!我不會說的!我絕不會背叛友情!」
少年和少女安靜地對視著。教室外的風將枯葉卷走,教室裡的暖氣也擾亂教科書寂寥的安睡,輕輕翻動頁腳。
一切細微的動靜都被放大到無與倫比的程度......
綠間推了推眼鏡:「希望你們不要忘記這裡還有一個人。」
赤司噗嗤一笑:「怎麼會忘了你呢,綠間。」
接著終於恢復正常:「好吧,每三天唐揚雞塊一份,手工現做,不是料理包。」
英美裡立刻喜笑顏開:「赤司大人是這樣的您聽我細細道來......」
綠間一直聽到青峰請她去看黑子訓練,這反應過來:「——搞了半天你們倆剛剛在用眼神討價還價啊!」
他都震驚了。這怎麼做到的啊!明明一句話都沒說吧!
但震驚完了,綠間的心情又逐漸沉痛起來。
青峰你......
你錯付了啊......
總之,安息吧!
第233章 黑心經理第八天
不過赤司問完也只是笑著說「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 就沒有後文了。英美裡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依然每天三點一線完成自己的日常。
周末的時候倒是跟紫原和綠間約了電影。
要說電影的口味,紫原和綠間微妙地重合了。
在此之前英美裡一直以為彩虹小將裡從性格到為人,這兩位應該是最合不來的。畢竟綠間是考試前十分鐘還在復習知識點的類型, 而紫原是多看一遍書都嫌煩。
——偏偏紫原成績還比他好, 簡直徹頭徹尾違背了綠間那套盡人事聽天命的常識。
不過他們倆看電影的取向倒是很一致, 喜歡看幻想風味十足的高級特效科幻電影。
諸如《黑○帝國》《盜夢○間》《星際○越》之類的。
「因為很有意思。」紫原語。
「可以從中窺探人類未來的科技發展方向。」綠間語。
「所以我說你們倆能湊到一起去是真的很離譜。」英美裡語。
看完電影出來打算去吃個披薩, 英美裡在路邊看見自己很喜歡的一家面包店
「那你們先去點餐吧!」她擺擺手,讓紫原和綠間先一步去披薩店裡。
自己則轉身進了面包店掃蕩。
等她抱著紙袋出來,左邊的拐角咖啡店門口卻一陣人聲鼎沸。英美裡不自覺看過去,卻只看到一堵堵人牆。
各色JK制服裙幾乎把那個角落的咖啡店圍得水泄不通, 尖叫聲此起彼伏。
「呀!真的好帥——」
「是吧!這個新人模特比很多前輩都要帥呢!」
「真想再湊近一點看呀~」
昂!
英美裡一拍懷裡的面包, 又悟了。
黃瀨吧?果然是黃瀨吧?
這種陣仗, 這種巧合, 這種穿越女必備的橋段——
她踮了踮腳,往隔壁探頭看去, 一頭耀眼的金發。
果然是遭了黃瀨了!
不過......
「那家伙看上去還真是一點都不高興啊。」
英美裡喃喃。
人群的縫隙裡,黃瀨的側臉一閃而過。
明明處在聚光燈的中央,被贊美和誇獎簇擁著, 眼睛裡卻一點笑意都沒有。
這很難讓人不去猜想, 他是否喜歡這樣的工作。
完全、一點都不喜歡, 大概也不是。不過被人這樣追捧, 黃瀨心裡有多高興......
好像一點都沒有。
誒?所以他那麼喜歡追著青峰是為什麼?
英美裡提著購物袋在原地發呆。她原本以為黃瀨是想跟他一樣強,現在看來, 倒不如說是羨慕青峰能那麼喜歡一個東西, 而且還很擅長。
無論是純粹的熱愛, 還是無可匹敵的天賦能力, 剛好都是現在的黃瀨缺少的。
所以才憧憬吧?
但偏偏又喜歡用不在乎的表像遮掩這份憧憬,掛著銀光閃閃的耳飾笑得親親熱熱,心裡卻把自己看得很清楚,一片殘忍的平靜......
嗚哇,這種設定......
——好適合被她折磨哦!
英美裡沒湊上去跟他交換姓名,而是美滋滋地抱著一袋子面包扭頭走了,一路來到約好的披薩店。
正准備伸手翻翻她買了什麼的紫原抬頭一看,一陣惡寒:「英美裡,笑得好邪惡......」
英美裡呵呵:「是嗎?」
兩人對面的綠間平靜地翻了一頁菜單。
適應良好地忽視了紫原被毆打的痛呼聲。
*
這之後的某天。
訓練結束後,英
美裡照常推開黑子所在體育館的大門。
「今天先做十組往返跑再開始......」
她頭也不抬地說了一串,忽然覺得不對。
怎麼這麼安靜?
一抬頭,居然原地呆了兩秒。
——誰給她解釋一下這個遇見彩虹吃定彩虹的場景是怎麼回事啊?
紅綠青藍紫粉,配色還挺夢幻的哈。
英美裡走到桃井身邊,面無表情地朝青峰一指:「這白痴不是說要瞞著嗎?」
青峰委屈:「我哪知道紫原會來啊!都怪他!」
紫原裝乖巧:「對不起哦,偶然聞到裡面有關東煮的味道~」
對哦,一周結束,又到上貢時間。
英美裡自然地接過青峰遞上的關東煮,咬著海帶結含混不清道:「所以你們都見過黑子了?」
他們來得比英美裡想像的還要早,據綠間說赤司都已經點評過一輪了。
「說是運球投籃都很糟糕,唯一的可取之處就是時機把握還不錯。」綠間轉述完畢。
「嗚哇,說得比我還狠。」英美裡衝赤司比了個大拇指,「真有你的。」
赤司笑納了:「慚愧,在這方面我還有很多要向你學習的。」
紫原臉都聽皺了:「不用了吧......赤仔......這方面的好勝心一點意義都沒有......」
不過被發現了也不是什麼大事,黑子照常在瀕死邊緣練完英美裡給的菜單。
今天的陪練陣容比平時還要豪華,幾乎是整個帝光首發團隊。
「彩虹小分隊竭誠為您服務。」英美裡跟桃井在旁邊看熱鬧,不知道什麼時候做了一套奇奇怪怪的名片,分發給每個人。「有需要,請撥打8888-8888~」
桃井則做了個起跑姿勢:「隨時上門哦!」
青峰看了眼跟英美裡認識後越發活潑的青梅:「......五月你正常一點啊!」
「為什麼不讓英美裡也正常一點?」紫原問。
「你覺得我說了會有用嗎?哪怕一點點?」
「也是昂~」
赤司低頭看向手裡的名片。
用的是印有帝光標志、校園裡最常見的草稿紙。紅綠青紫四個人圍著中間的黑子,一共五個火柴人,軀干就是孤零零的幾條線,唯有大拇指是圓潤飽滿的。
沒有多余的彩色筆,就用字標出來每個人的顏色。
赤司看著中間第二矮的「小紅」:......
啊,好想揍人。
訓練結束,黑子和青峰桃井一起走了,說是要去買書。紫原則去家政教室等待家政社今天的美食刷新。
紅白綠倒是一直一起回家來著,不過今天綠間要單獨行動。
「超自然守則社團還有事。」綠間鎮定地道別,「你們先走吧。」
英美裡:「雖然聽了無數遍,但那個社團真的不是什麼連接異世界的地方嗎?聽上去很危險啊!」
「太失禮了吧你!」綠間不滿,「我有很多幸運物都是在那裡交換到的。」
「難怪......」
英美裡和赤司對視一眼。
——就說他之前那些【巴比倫人的護脛甲】【爬行者之屠滅】之類的幸運物是哪裡來的!
總而言之,今天的公交站之路只剩紅白二人組了。
「這個組合名聽上去很適合上紅白歌會。」英美裡提議,「到時候就傾情合奏一曲聖誕之歌......」
「紅白在跨年夜,不在平安夜。」
「我知道啊!赤司同學,你真的很缺乏幽默感......」
赤司忍不住失語。
幽默感的話
,誰都比不過你啊,德久。
「不過黑子同學看上去倒是一個有趣的選手。」
赤司說:「如果讓我來指導他的話......」
黑子的屬性很特殊,能力倒是其次,不過這種天然的低存在感和對他人的敏感能夠利用起來的話,也不失為一種武器。
赤司順著自己的話思考起來。相對來說,他的基礎頂多也就是二軍水平;即便有德久的短時間特訓,也最多從二軍墊底上升到中上。
所以,要想上場,就要另辟蹊徑。德久說不定也是這樣想的?
蹊徑,也就是目前陣容的缺陷。青峰、紫原、綠間、灰崎,他們的個人特質都太突出,能力也非常強......天賦......
要想更有效地控制,要想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必須強化自己的影響力。
如果把黑子作為傳球的工具引入現有的帝光首發陣容......
「不可以哦。」
英美裡忽然說。
赤司愣了一秒。
聽見聲音的瞬間,他幾乎是打了一個冷戰般清醒過來。
「......你在說什麼?」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不可以哦,把人當作工具的想法。」
「......我沒有這樣想。」
「有的吧?剛剛看見黑子的時候,你就已經在往那個方向考慮了不是嗎?」
赤司抿唇。
「他的特質,很適合。」他並不接著否認,只是說著自己的想法,「總體來講,目前的隊伍裡每個人都很強,但缺乏一個把個體連接起來的傳球點......」
「如果能把他補充上來,團隊的運行會更順暢,得分率會更高,彼此之間的協作感也會增強。」
「這樣的話,我能通過傳球更好地控制整支隊伍。」
他越說反而越堅定了,好像反而試圖把英美裡說服一樣。
但一看英美裡的表情,赤司就知道他的話毫無效果。
心裡頓時湧起一種難言的挫敗感。
他從不失敗。從小到大,無論任何事。
馬術、將棋、籃球、學習、公司管理。赤司征十郎接手的工作、參加的活動統統都是勝利二字。
勝利實在太有用了,奠定他的威嚴,控制性格迥異的天才,也讓父親滿意。
那麼用勝利來維系團隊,用勝利來鞏固友情,聽上去似乎也是理所應當吧?
所以,她為什麼無動於衷?
她和自己,難道不是同一類人嗎?效率至上,一切為結果服務?
不是嗎?
「是嗎?也許吧。但無論怎麼說,也不應該忽略人本身的心情,只考慮勝負強弱吧?」
英美裡的聲音讓赤司回神。
他這才發現自己好像不知不覺把心聲說了出來。
英美裡的語氣聽上去倒不像在指責,只是好奇地探討:「而且這樣的話,你會很痛苦吧?單純的利用也就算了,但你其實並不想把人純粹地作為工具壓榨吧?」
「明明也把他們當作好朋友來著。」
赤司有些茫然了:「可是,團隊......」
英美裡笑了:「用毫無顧忌的勝利來維持的團隊,聽上去完全不可靠啊。」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有了第一個人,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人。」
她站在赤司面前,灰亮的瞳孔平靜無波,「到時候再想停下來,就會很困難了。」
「最開始,犧牲一兩個人作為工具來獲得勝利;到最後,每個人都是獲取勝利的工具。」
她一字一句地問:「這樣的話,真的還是你想要保護的那個團隊嗎?」
「更何況......」
英美裡一眨不眨地盯著赤司的臉,不肯錯過他任何一絲的表情變化。
「你認為,被當做工具的人會毫無察覺嗎?」
無論是最開始的黑子,還是後來的青峰、紫原。
難道他們會願意無知無覺地當計劃中的齒輪嗎?在察覺到自己被視作工具的那一刻,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就算操縱一切的這個人,一開始的目的並不自私,也並不冷酷。
深秋的晚風冷冰冰地吹拂過赤司的臉。他將視線錯開,不肯跟英美裡對視。
——這才發現自己的眼睛超乎想像的干澀。
「......不可以嗎?」
他的聲音變得很輕了,完全沒有剛剛試圖說服英美裡時的堅定。
「明明能夠更輕松地勝利,明明也對團隊有幫助,明明可以讓大家更集中、更聽話。」
赤司抬頭,神情似乎有些疑惑:「就算是這樣,也不可以嗎?」
「嗯,不可以哦。」
英美裡即答。
赤司又愣了一下,忽然嘆出一個笑容:「你還真是毫不客氣啊,多猶豫一下都不願意?」
將兩手交叉在腦後,英美裡擺出一個校園文男主必備的靠牆姿勢:「怎麼樣,小紅,這還不把你迷死?」
這個離奇的稱呼讓赤司想起她跟桃井畫的名片,頓時:......
赤司:「每次在我覺得你好像很可靠的瞬間,又忽然發現你其實依然是那個神奇的德久同學。」
「多謝誇獎。」英美裡挑眉,「沒辦法啊,誰讓你們這麼叫人操心呢。」
赤司也學她挑眉:「操心?我嗎?」
「對啊。思想走偏,做法粗暴,偏偏還沒有人阻止。」
「雖然能察覺到的人應該不少。但紫原遲鈍,又不喜歡多管閑事;綠間糾結,光想怎麼開口就要想半天。等他們阻止你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她將書包提了提,一臉無所謂:「所以如果沒有人對你說『不行』的話,那就只能我來了。」
不行......嗎?
赤司低頭,微不可見地笑了笑。
「那還真是麻煩你了。」他說,「一會兒請你吃大阪燒吧?」
「就大阪燒?拜托啊赤司大少爺,怎麼也該請我吃一頓好的吧?」
「那就......銀座新開的高級壽司?」
英美裡眼睛一亮:「耶!赤司萬歲!」
這就萬歲了......
赤司笑著搖頭,無奈地踩著英美裡的影子,跟她往校門外走去。
第234章 黑心經理第九天
「黑子同學, 暫停一下。」
黑子擦著汗走到英美裡身前,輕抬的眉梢露出淺淺的疑惑:「怎麼了,德久同學?」
他今天的分量還沒練完......
「是這樣的, 鑒於你現在的實力, 雖然的確非常努力,但我想在場所有人除了青峰沒人相信你能很快升入一軍。」
英美裡用圓珠筆在本子上畫了個火柴人, 平靜地說。
球場的氣氛為之一靜。
紫原眨了眨眼:「誒?英美裡怎麼突然開始說實話了?」
他似乎並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大不了的內容, 繼續用他有氣無力的聲線諷刺道:「我還以為你打算再陪
峰仔玩幾天養成過家家游戲呢。」
青峰迷茫:「啊?我?」
英美裡抬手制止了紫原接下來的話:「不是這個原因。」
紫原聳肩:「好吧, 既然你這麼說。」
但黑子卻接受良好。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即便看待自己也非常客觀, 像是從一個觀察者的視角在看問題。
德久同學說的是絕對的大實話,但正因如此, 他才感到一絲違和。
「如果絕對無法上場的話,德久同學不會在這裡陪我浪費時間的。」黑子斷言,「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目的。」
英美裡挑眉:「說的沒錯。」
青峰又一個震驚扭頭。
阿哲!你是這樣的人設來的嗎?
英美裡無視了他一驚一乍的反應, 繼續道:「盡管你的基礎條件一般,但也有一個獨特的優勢。」
她神秘道:「一個我無法拒絕的優勢。」
綠間冷冰冰插嘴:「在捏他《教父》對吧?」
赤司微笑:「很明顯呢。」
英美裡繼續無視:「那就是你天然的低存在感, 和對別人動向的細致觀察。」
赤司在旁邊點頭。
這是他昨天和英美裡聊過的內容。
但這人的下一句話立刻讓他無法冷靜了。
「所以我的建議是,由你來擔任傳球的工具。」
眾人面前,英美裡直言。
球場又安靜了。
紫原幽幽道:「英美裡說話就像開槍一樣,開一槍之後,所有人都嚇得不敢開口......」
綠間則直接傻眼:「她在說什麼?什麼叫把黑子當成工具啊, 而且就算是工具也不能直接說啊, 稍微騙一下不是更好嗎......」
越說越不解, 綠間直接轉過臉問赤司:「赤司, 你能聽懂她在說什麼嗎?」
被問到的赤司少見地露出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
......他也不知道啊!
這人昨天放學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什麼「不要把人視作工具」嗎?怎麼一轉眼立刻把話說破了啊!
這樣一來不是比他還要直接還要過分嗎?
赤司難得地陷入片刻混亂。
青峰幾乎能看到黑子的背影變成黑白配色, 眼看就要直接風化。他不忍地替人發問:「為什麼啊?就算阿哲確實在實力上不如一軍, 但他很努力啊!而且我們幾個都夠能得分了,他就算弱一點也沒關系吧!」
這還是他頭一次如此強勢地反駁英美裡。
——盡管邏輯很糟糕就是了。
黑子卻依然很淡定,把他攔住:「青峰君,請先不要說話。」
接著又轉向英美裡:「德久同學,能不能講得更詳細一點?」
英美裡給他畫了個六維圖:「速度、力量、傳球、運球、投籃,以及特性。目前看來你只有特性和傳球這兩點達到了一軍要求。所以在場上你暫時不能運球突破或者投籃
,只能作為傳球的中轉站。」
她笑了一下:「聽上去很像一個工具,對吧?」
黑子抿唇:「是的。」
但很快也笑了:「但是德久同學從來沒有放棄讓我練習運球和投籃,所以雖然是【工具】,但也是暫時的,對嗎?」
媽呀,好喜歡跟聰明人講話。英美裡點頭:「在你能把視線誘導和傳球完全結合之後,我們就可以開始試著練習其他內容了。」
「不過在那之前,揚長避短,其他的幾項全部暫時擱置,明天開始進行傳球特訓。這裡的四個人,還有你沒怎麼見過的灰崎都會過來輪流陪練。」
她的目光落在黑子身上:「當然,前提是你答應的話。」
黑子剛要點頭,赤司卻走了過來。
他一直作壁上觀地旁聽,卻總覺得哪裡不對。
而當這兩人提及之後還要讓黑子運球和投籃,他心裡的違和感達到了頂峰。
放在以前,赤司一定會把話壓到兩人獨處時再問,又或者加上綠間。他不缺耐心,但和能快速理解的人交流,必然是比跟遲鈍的家伙交流要舒服的。
更何況有的話含義幽微,只需要極少數人知道就行了。
但經過昨天英美裡的嚴詞「不行」,他猶豫片刻,還是直接問道:「德久,你也知道黑子最大的優勢在天然的低存在感。也正是因為獨特的存在感,讓他能夠在場上相對自由地傳球。」
「但,帶球突破和投籃必然會加強他的存在感。如果比賽途中,對手逐漸意識到他的存在,選擇以他為突破點的話又該怎麼辦?」
赤司犀利指出:「低存在感消失,他的價值也就消失了吧?」
他說完,又是一怔。因為英美裡露出了一副『怎麼連這個都不懂』的表情。
「怎麼辦......這話說得,好像他要一打五一樣。這不是還有你們嗎?」英美裡聳肩。
第三季的答案不照抄白不抄,既然都能轉移給對手,沒道理轉移給隊友不行啊。
「存在感是相對的,如果黑子的存在感短時間內增強,那就趕緊把焦點轉移給你們啊?」
她笑眯眯地挨個數著:「半場絕不會失誤的三分球統治者、任誰都無法阻攔的王牌大前鋒、制霸籃板的蓋帽之王,還有操縱全場的赤之帝王——」
哇!這可是德久英美裡的誇贊!
還說得這麼誇張!
被點名的每個人都不自覺地挺了挺胸。黑子看得相當無語:「他們真的不覺得這些稱號很羞恥嗎?」
至於親口說出這些稱號的德久同學......她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黑子如此堅信著。
英美裡遺憾搖頭:「不會的,他們寧可替你分擔吸引別人注意力的責任,也不會否定自己是操縱全場的唔唔唔......」
赤之帝王四個字沒說出來,被赤司忍無可忍地捂嘴了。
「好了,別再叫那個名字了。」赤司敗退了,「你說的有道理。到時候就需要大家多多注意,黑子還是按照這段時間訓練的來發揮就好了。」
「沒問題!」青峰呱唧呱唧開始鼓掌。
「吵死了峰仔——」
「啊咧?」
黑子眨眨眼:「赤司同學,『到時候』的意思是......」
赤司立刻譴責地看了眼英美裡,後者像個沒事人一樣跑去跟紫原分享關東煮了。
「她沒告訴你嗎?」赤司嘆氣,「這周末的比賽,你要上場了,黑子同學。」
黑子:......
黑子:???
這個周末?他僵硬地低頭看了眼手機。
還有,三天。
黑子立刻原地倒下
,開始裝死。
很快,英美裡跟桃井兩人抱著訓練計劃走過來,臉上掛著如出一轍的邪惡笑容,把裝死的黑子提起來繼續訓練。
綠間陪練突破、紫原陪練對抗,青峰陪練投籃。
而赤司嘛......
赤司繼續嘆氣。
——他到底為什麼會覺得德久英美裡是個可靠的家伙?
*
周末的比賽當天。
「這是為你單獨開啟的綠色通道,按理說進入一軍不代表成為首發,如果要上場還要經過層層考核跟篩選。」
英美裡站在場外,表情嚴肅,「所以一旦輸了,不僅是你的問題,也有我的責任。」
黑子頓時一凜:「我明白。」
德久同學原本在籃球部裡的地位很穩固,大可不必為此冒風險。
但她還是這樣做了。
黑子深呼吸三下,在心裡默默握拳:絕不能辜負德久同學的好意!
他要贏!
就在黑子仰頭四十五度角奮發向上的同時,剩下幾個人正在為英美裡十個月如一日的演技感慨。
「就算輸了也沒人會怪你吧?」綠間翻出自己今天的幸運物——《教父》原文版精裝套,不陰不陽地說,「倒不如說,沒人敢怪你吧?」
英美裡假笑:「反正輸了我肯定會怪你。」
綠間怒而拍書:「你講不講理啊!」
紫原不合時宜地嘲諷道:「綠仔居然想跟英美裡講理......」
「哈?你說什麼?你這茄子!」
「瞧不起茄子?」紫原大怒,「不允許你對食物不敬!」
青峰則完全無視了綠紫二人的日常作對,樂顛顛地拍著黑子的後背:「加油哦阿哲!今天要拿20分!」
「青峰同學,我今天就算上場也只能傳球來著。」
「呃......」
不遠處的應援席,灰崎簡直嫉妒德眼睛滴血。
他還以為無論怎麼說替代他的人應該很難找,正構想著等德久那家伙來求他回一軍的時候,他該用什麼姿態才能高貴而不失大度地接受邀請......
結果今天就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小矮子???
他忍不住都有點懷疑了。德久該不是瘋了吧?就那種小個子,怎麼都不可能......
咦?
灰崎走了一秒神,再把注意力放回場上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人了。
「哇!帝光那是怎樣的傳球啊!這種程度的拐彎也太離譜了!」
「太厲害啦!超神奇的傳球!」
一開始,對面的隊伍對黑子加入後的新變化有些反應不及,所以效果格外好。
但很快,黑子的弱點就暴露了出來。
倒不至於這麼快低存在感就消失,而是他暫時還沒有辦法完美地跟首發陣容配合上。
灰崎一眼看穿問題的核心,更加抓耳撓腮了。
這個球就不該傳這麼快!哎呀!大輝那白痴帶球突破是很不錯,但回傳的意識很差......
你看!被斷了吧!
隨著失誤越來越多,不只是灰崎這樣有經驗的天賦球員察覺到了帝光的問題。
「帝光中學請求暫停!」
真田教練看了眼旁邊的比分。
74-55......
十九分的分差,絕不算劣勢。盡管對面有所追趕,但己方的優勢依然存在。
光是青峰紫原綠間幾個得分點就夠對方喝一壺的,黑子的失誤完全可以被包容......
——「我要的不是戰戰兢兢的勝利,真田君。」
——「那是......?」
——「帝光籃球部,無論任何比賽,都必須給我完美無缺的勝利。波瀾起伏是電影才會有的內容,我不需要。」
——「越是無可動搖的勝利,越是讓人遙不可及。只有這樣的球隊,才符合我帝光中學的校訓。你明白嗎?」
真田教練猶豫片刻,皮鞋底在球場上磨了又磨,最終還是開口點名:「德久,讓毫無經驗的選手上場是你的意思。現在的局面,你有什麼對策嗎?」
他話說得倒不算重,但任何人都能從中聽出責怪的意思。
青峰一下就怒了,拍凳而起:「教練,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阿哲能上場我們每個首發隊員都點頭認同了——」
「是啊,如果要問責的話,也把我一起罰下場好了。」紫原伸了個懶腰,整個人都軟倒在旁邊綠間身上,「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出汗。」
綠間嫌棄地推了他一把,嘴上卻說:「我也認可了黑子上場這件事。如果要罰,請把我也算在內。」
「你們這是在威脅......」
真田教練話音未落,英美裡已經站了起來。
四周窸窸窣窣的聲音一下被按了暫停鍵。
「比賽還沒有結束。」她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容,怎麼看怎麼不嚴肅,「在那之前,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不是一個合格的教練應該有的行為。」
真田教練感覺到她和赤司的目光一起彙聚過來。
這兩個小孩......
「——不過,也是關心則亂。」
英美裡還是那副笑臉:「我們會贏的,所以真田教練,不用太過擔心。」
她走近兩步,壓低聲音:「理事長也......不用太過擔心。」
『太過』兩個字被她咬得很重,真田教練沒由來地一抖。
她都知道!
她怎麼會都知道?
那赤司也知道?他們兩個人是不是在計劃什麼?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英美裡沒再管他,扭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黑子。
兩人目光對上,後者堅定地點點頭。
「上半場打得很好。」英美裡微笑著說,「下半場,繼續按原計劃進行吧。」
原計劃?
真田教練茫然地看向場內。
原本在時機上始終略差一截的黑子,到了下半場幾乎有了顛覆性的變化。
每一次傳球都穩准狠,角度分毫不差。傳球的速度也變快了,中間有兩分鐘對手連球都碰不到。
如此巨大的改變......
真田教練咽了口唾沫。
她、他——他們!他們是故意的!
他們是在試探,誰和他們站在同一邊......
但這時已經沒有人再去關注真田教練的反應了。
隨著裁判一聲哨響,本場比賽以101-67的比分告終。
「帝光中學獲得勝利!」裁判宣布,「雙方敬禮!」
「贏了......嗎?」黑子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被汗水和灰塵浸得髒兮兮的手心,「我贏了?我贏了一場比賽?」
「是『我們』贏了!」青峰把拳頭湊過來,「阿哲!」
黑子慢慢抬頭,眼裡是難以抑制的興奮。
他也伸出拳頭,和青峰碰在一起。
「嗯!」
「嗚哇,好熱血、好煩人......」紫原喪喪地從兩人中間路過,把友愛碰拳的光影組一左一右地擠開,「真受不了你們......」
青峰不懷好意地一笑,往旁邊勾了勾手:「喂,綠間,你去擋住他!」
「為什麼是我?」綠間習慣性抱怨一句,仍然依言上前。
紫原一
時不察,被綠間攔住。還沒反應過來,青峰已經跳到他的背上。
「束手就擒吧紫原!現在跟我連喊三聲『勝者是帝光』我就放你走!」青峰得意洋洋。
旁邊正在跟赤司總結本場得失的英美裡越聽越不對勁。
先不說這種『大楚興陳勝王』一樣的弱智口號,諏訪部○一,你......
你這是遭了跡部了呀!
一片混亂之中,黑子獨自去了一趟洗手間。
他用冷水撲了撲興奮到發紅的臉頰,幼藍的圓眼睛亮閃閃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他做到了!
在帝光中學成為正選,在正式比賽中擔任首發,和強大的隊友一起並肩作戰......
一切的一切都順利到不可思議——
忽然,鏡中的那張臉變得扭曲起來。
天藍的頭發變短一截,圓圓的眼睛微微拉長,臉頰上的嬰兒肥也完全消退。眉目清晰之後,那張熟悉的臉看上去多了幾分陌生的成熟感。
也更冷淡了。
黑子在一瞬間感到劇烈的頭痛,幾乎要將他的大腦從中間撕裂。他擰開水龍頭,顫抖著手往臉上又拍了幾捧冷水。
卻毫無辦法阻止腦海裡的無數畫面閃現。
進入帝光,但被分進三軍、沒錯......
遇到青峰同學、沒錯......
入部半年後的等級晉升測試失敗?不對,有德久同學在,他根本沒有參加等級晉升......
赤司君的引導?放棄投籃和運球?
只做隊伍裡傳球的中樞,所有光芒背後的影子?
不對、不對,完全不對!
黑子愣愣地看向鏡子。
盡管不對,但那些記憶看上去是如此真實。晉升失敗的痛苦、球路抉擇的糾結,以及這之後......那些更糟糕的事。
這些感覺都是那麼清晰、那麼深刻,好像真的發生在他身上過一樣。
既然如此,那麼他腦海裡的這些......究竟是誰的記憶?
又或者,是誰的未來?
第235章 黑心經理第十天
黑子哲也, 男,誠凜高校籃球部一年級。
在剛剛結束的冬季杯上,和隊友一起擊敗洛山, 贏得優勝。
正要開始享受假期, 結果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穿越了。
不僅回到了國中一年級的時候,而且——
還要早訓!
「話說早訓究竟為什麼會存在?是誰發明了早訓?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他談一談......」
英美裡抱著手臂, 眼睛幾乎快閉上了。
實際上她來得已經算晚了, 像綠間和青峰比一軍集體到的還要早, 五點半就已經練得渾身冒熱氣。
旁邊赤司含笑看了他一眼,英美裡就悟了:「你也左右不了, 是吧?」
「不如說我是樂見其成。」赤司溫和道,「早訓可以調動大家的積極性......」
「也可以讓我趕緊死。」英美裡面無表情, 「好哇,這就是你的算盤,赤司征十郎, 小紅帝王,你真是好樣的。」
赤司微笑的臉龐扭曲了一秒:「小紅帝王, 是誰?」
紫原不怕死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當然是赤仔你啦~」
桃井驚惶地伸手去捂他的嘴:「紫君——」
「他想死就別攔著他了,桃井。」
「真是的,綠君也不要這麼說啦!」
黑子沉默地吊在最後跑圈,同時偷偷地觀察著整個籃球部。
「怎麼了?一直不說話。」腦海裡的聲音響起。
和他自己如出一轍的,小野○章的聲音。
自從高中時期的他出現後, 這具身體裡就擠進了兩個靈魂。高中版的黑子能感覺到, 初中時期的自己被擠到了角落裡。
倒沒什麼大礙, 只是今天早上才恢復意識。
緊接著就在他耳邊科普起來。
「總之, 不要惹赤司同學, 和德久同學。」初中版的黑子諄諄教誨, 「其他人惹了也沒關系。具體來說,紫原同學需要付出美味棒的代價道歉,綠間同學道歉也不會接受,青峰同學不道歉也會忘記。」
高中版的黑子沉默片刻:「......我知道。」
他不知道!!
他的初中什麼時候變成這種搞笑團體了啊!帝光不是個唯效率與結果論的修羅場嗎!
這倒不是說他曾經經歷過的帝光就一點溫情也無,如果現在剛剛升入國中二年級,那應該是氣氛最好的時候......
但再好也不至於這樣啊!
黑子面無表情地看著綠間跟紫原在前面為了一兩句毫無意義的話吵起來,青峰原本在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結果很快被拉入戰場。
這三個人跑著跑著打作一團,像三頭攔路虎直接擋住前進的道路。
但一軍的其他人卻很冷靜,好像司空見慣一樣繞過綠青紫,繼續跑了下去。
黑子也跟著一軍繼續跑著,心裡卻相當混亂。
這種浪費訓練時間的行為,按理說一定會被人叫停。
這也是他曾經體會過的溫情之下,潛藏的森嚴規則。
至於被誰——
他轉頭。
真田教練正襟危坐地管著二軍的訓練,據初中版的自己介紹,這位仁兄自從開學以來就被有意無意地排擠去了二軍。
「現在主管一軍的是赤司同學和德久同學,所以我說不能得罪他們。」初中版在腦海裡說著。
黑子又側過臉去看旁邊站著的一對紅白雙煞。
說實在的,當他看見青峰同學幾個人打起來的時候,所想到一定會出手的那個人其實是赤司同學。
別的都好說,但赤司同學看重【秩序】,【秩序】是【管理】的基礎,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但他偏偏真的就放任不管了!
高中版的黑子今天受了太多驚嚇,好在還能維持住撲克臉,勉強沒有被人看出什麼端倪。
「話說回來,升上高中以後我和青峰同學他們沒有在一起嗎?」初中版好奇又天真地發問。
高中版嘆了口氣,准備給他簡要解釋一下。
光和影啦、新的光啦、IH和冬季杯啦......
與此同時,赤司也正在給英美裡解釋。
「......總之,理事長就是這樣的方針。」赤司說,「真田教練很好解決,因為他搖擺不定。但理事長不行。」
「他是不會因為你我幾句話就改變的。」
英美裡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
突然右手握拳,敲進左手心裡:「我想到了!」
她這話並不能讓赤司感到任何如釋重負,反而更加警惕了:「什麼?」
這人又有什麼鬼主意了?
英美裡一把握住他的手,眼神真摯:「朋友,我們是朋友吧?」
赤司抽了抽嘴角:「......嗯。」
跑完步路過的綠間聞言忍不住嘆息。
這一個字,包含了多少的無奈!
果然,英美裡立刻眼睛一亮:「那你加油啊朋友!執掌赤司家推翻理事長,我看你行!」
赤司:......
赤司:「會對你抱有期待的我真是個笨蛋。」
英美裡皺起鼻子:「怎麼能這麼說呢?我的建議明明很有可行性的啊!」
而且說實在的她一直不是很理解,說好的三大財閥唯一繼承人呢,看看隔壁跡部景吾,就差在冰帝學園直接登基稱王了。
「最順利的路徑當然是你能力出眾、一口氣拿下家裡的話語權之後安排人篡位理事長。」
她掰著指頭算,「而且一個國中的普通理事長,即便你披著赤司這個姓氏狐假虎威應該也沒問題吧?他難道還敢拿你怎麼樣?」
赤司繼續:......
這家伙真是從一而終,一直都想攛掇他篡位啊。
他不想承認自己居然覺得英美裡說的有點道理,只是擺出一副不欲多言的表情:「我家裡的事......沒有這麼簡單。」
英美裡也不需要他多言,畢竟赤司家裡到底怎麼回事,在一百個同人女心裡就有一百個版本。
日本哈姆雷特,當之無愧!
「基本的邏輯很簡單,理事長的規矩讓我不舒服了,我就要改變它。」
英美裡豎起大拇指,又隨即把食指展開指向赤司:「當然,有你的幫忙會更好,小紅。」
赤司:「都說了別叫我那個名字。」
感覺在被理事長或者赤司家逼瘋之前,他會先被德久逼瘋......
「雖然是我站著說話不腰疼,但與其折磨自己,不如折磨別人。」她還在興致勃勃地提議,「你看,我就從來不怪自己,一般出問題我都覺得是別人的錯。」
赤司:......
赤司:「你很驕傲是吧?」
「這是一種保證心理健康的思維方式!」英美裡振振有詞。
「就是說你在暗示我心理不太健康?」赤司挑眉。
英美裡被他連著噎了兩下,心氣不順地站起來:「怎麼回事啊,今天硬要跟我對著干嗎?」
赤司笑得溫文爾雅:「提出一些合理的反對意見而已。」
「噢——」英美裡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果然還是因為聊到你不喜歡的話題,所以在鬧脾氣?」
赤司,鬧脾氣?
那個赤司征十郎?
那個永遠穩坐年級第一的學生會會長、成熟穩重到不可思議、高一還沒結束已經成為帝光籃球隊副隊長的,赤司征十郎?
『那個』赤司征十郎眉梢一抬,周圍幾個練球的就立刻開始演起來了。
黑子目不斜視原地站樁投籃,旁邊是同樣眼風都不肯偏一下的桃井。青峰則選擇裝死,平時一千米跑五組來回都不累的人氣喘吁吁地趴在墊子上,眼睛閉得死緊。
而原本還在鬥嘴的綠間跟紫原則瞬間噤聲。
「啊、啊......你說的是哪國語言?」紫原拙劣地表演著,「綠仔,你發音好奇怪,不是日本語吧?聽不懂呢~」
綠間做的更徹底,直接裝聽不見,腳下踩著直線去練下肢力量了
赤司當然看得出來他們在演,不過肯演一演也不錯,至少能少點麻煩。
不過他可以用眼神鎮壓其他人,卻沒辦法解決最麻煩的這一個。
「......無論如何,這並不好解決。」赤司嘆了口氣。
他發現自從跟德久認識以來,他嘆氣的頻率直線上升了。
「不過赤司你的話一定沒問題啦!」英美裡盲目道,「而且,就算我想作威作福,也必須要有一個更平穩的環境才行。」
赤司:「作威作福?」
英美裡擺手:「忙上忙下!就算我想忙上忙下......」
她眨巴著眼睛,一臉『沒人幫忙我就會死』的表情:「赤司大人,急需支援啊赤司大人!」
赤司只覺得好笑。這人真是把她自己的話貫徹到了極致。
什麼叫能屈能伸,剛剛還在跟他拍桌子嗆聲,轉眼又開始拜托。
「好吧。」他沒辦法,嘆了口氣道,「不保證結果,我先試一試。」
眉眼卻是前所未有的舒展。
*
黑子的冒險還在繼續。
傍晚訓練開始之前,英美裡在分發她的巧克力。
因為家政教室有限,帝光的家政課是輪流上的。今天是紅白綠三人組他們班,剛好又是情人節,所以主題活動是做巧克力。
「不過下學期就要分新的班組了吧?」英美裡一邊分巧克力一邊說,「綠間,恭喜你,馬上就能成為全班第二了。」
綠間額角一跳,正在猶豫要不要拿出來的巧克力袋子直接往英美裡腦袋頂飛去。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赤司全科永遠的滿分,堪稱學神之神,他就不必說了;德久英美裡這家伙成績居然是一等一的好,不僅好,而且輕松、不僅輕松,而且穩定,從來沒讓綠間摸到過任何一科班級第二的位置。
簡直奇恥大辱!
不過要問綠間被英美裡辱得更厲害還是被紫原辱得更厲害,他還是會選紫原。
所以他的巧克力沒有分給紫原。
「反正綠仔的巧克力也不好吃。」紫原話是這麼說,眼睛依然盯著綠間手裡的袋子。
「去找德久吧。」綠間說,「反正她的巧克力最好吃。」
「誒——」紫原撅嘴,不高興了,「綠仔小氣。」
綠間已經練出來了:「隨便你怎麼說。」
不過雖然沒有分給紫原,他的巧克力還是分給了其他人。
都是義理巧克力,大家接得很安心。不過也有例外,某些人的巧克力,即便是義理巧克力,那也是威脅十足的存在。
「真的、真的能吃嗎......」青峰顫巍巍地捏起一塊不知名馬賽克。
「看看五月的表情,你忍心拒絕嗎?」英美裡反問,「吃吧,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綠間驚慌阻止:「喂!這可不一定還能再睜眼了啊!」
一片混亂之後,英美裡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這群人居然還在討論巧克力。
「我給阿大的?」桃井歪頭,「當然不是本命啦!我的本命巧克力口味會更熱烈哦!」
青峰下意識地渾身一抖:「更、更......?」
再熱烈下去,估計會把腸胃直接燒掉吧!
「德久同學有做本命巧克力嗎?」黑子問。
他這話問得就跟直接問「德久同學有喜歡的人嗎」一樣。
一時間,五彩繽紛的腦袋都扭了過來,目光灼灼地注意著這頭。
英美裡點頭:「有哦。」
桃井大驚:「誒!真的假的?送給誰了?我認識嗎?」
英美裡繼續點頭:「你認識哦。」
「我們都認識嗎?」青峰追問。
「到底是誰啊......」紫原不滿,「本命巧克力,應該比義理巧克力更好吃......」
英美裡想了想,告訴他們也無妨:「嗯,送給源老師了。」
「源、源老師?」桃井困惑歪頭。
紫原也在問:「源老師是誰?」
「話說英美裡居然喜歡年上啊......」這是青峰的感慨。
綠間推推眼鏡:「白痴,源老師是女士。」
「啊!對啊,源老師是你們的班主任吧?」桃井反應過來。
「是的,因為太感謝她了,所以今年的本命巧克力送給了源老師。」英美裡雙手合十,表情虔誠,「希望明年也是如此......」
接著又兩手比心:「每次遲到翹課無論什麼理由都會相信的源老師,愛你!」
綠間:......
綠間:「果然是你這家伙會有的腦回路啊!」
*
新一學期在寒假之後很快到了。
英美裡在校門口遇見赤司和綠間,順理成章地跟兩人一起走進學校。
每年帝光都會重新分班,三人走到公告欄前的時候,綠間還在表演他最拿手的項目——傲嬌。
「都說了我根本不想跟你一個班......」
他正抱怨著,赤司平靜地開口:「的確不是了。」
赤紅的雙眼一轉,目光在英美裡身上一掃而過:「今年德久和紫原在一個班呢。」
英美裡還沒來得及湊上前仔細查看,就在自己班級的名單前聽見熟悉的女生尖叫。
肯定不是衝著她旁邊的赤司來的。英美裡自信判斷。
赤司的後援團一貫紀律森嚴,舉止有度,俗話說粉隨正主......不是,扯遠了。
總之,第二天走進教室發現裡面坐著黃瀨涼太,這也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
除了——
「我說,英美裡不能管一下嗎?」紫原痛苦地用外套蓋住腦袋,「她們好吵,我都睡不好覺了......」
「雖然我很想說國文課本來就不是給你睡覺的時間,不過......」
英美裡抬眉看了眼黃瀨的課桌。
那周圍已經圍滿了來遞情書和禮物的女生。
這種事沒有明文規定,就算赤司來了也不好管。
紫原之所以累得要死,是因為每天早上早訓時間早強度大;而另一個潛在彩虹小將黃瀨每天早上也累得要死,完全是因為收情書和禮物收到手軟,光分類都要分半天。
「感覺你們在完全不同的兩個番。」英美裡冷酷評判。
紫原雖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基本邏輯還在:「唔,那就把他拉到跟我們同一樣的......」
還沒說完,人已經昏睡過去。
英美裡被他寬闊的背影籠罩著,也舒服地埋頭准備補覺。
睡前還在想著紫原的話。
這家伙平時懶洋洋的,偶爾說一句倒是很對嘛!
既然黃瀨同學還在《黃瀨大小姐想讓我先告白》,那就來個一球降智,把他拖進中二少年漫裡來嘛!
隔壁班的青峰忽然汗毛一豎。
「誰?」他驚醒,「誰在叫我?」
同樣的早課,同樣的睡眠。
可惜他沒有英美裡的好運氣,前面還有個紫原擋著。
數學老師叉著腰怒氣衝衝:「誰?當然是我!上課睡覺不聽講就算了,還隨意打斷課堂,站到外面去!」
青峰委屈巴巴抱著書站到外面走廊去了。
一邊打瞌睡,一邊還在困惑。
那種被算計的感覺,好熟悉......
到底......是誰在......zzz......惦記他......zzz......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14
第236章 黑心經理第十一天
黃瀨百無聊賴地走在路上。
很難說這究竟是一次巧合, 還是某些人處心積慮的結果,總之他被一顆籃球砸中了。
黑皮墨發的同級生從後面躥出來:「哦?這不是那個做模特超有名的黃瀨君嗎?」
後腦勺悶悶的痛楚讓他無暇去思考這家伙的籃球館明明七拐八彎是怎麼把球丟到自己腦袋上的,黃瀨沒好氣地把球扔回去:「下次小心一點啊!」
說完居然就要走了。
青峰差點傻眼, 心裡還牢記著英美裡的吩咐——務必把那個的帥哥撈進籃球部!
完不成的話......
他三步並作兩步, 一把抓住黃瀨的胳膊,半拖半拽地把人帶回來:「實在不好意思啊,給你冰敷一下好了,我們這裡剛好不缺冰袋——」
黃瀨無語。你們是籃球部啊!運動社團當然不會缺冰袋了!
他掙了掙,實在沒辦法掙脫青峰的鉗制, 干脆隨他去了。
二年級的黃瀨涼太同學, 就這樣毫無形像地走進了此後再難忘懷的帝光中學籃球部。
*
作為剛入部的新成員, 黃瀨需要跟一年級的新生一起參加入部考核。
「一軍是吧?」他躍躍欲試, 「我沒問題的!小青峰你等著哦——」
青峰又是一籃球砸過去:「都說了別那樣叫我!」
話是這麼說,他不是不驚訝的。
黃瀨明顯是決定加入籃球部之後才開始認真接觸這項運動,就算是運動能力出眾, 四肢協調體能優越, 但與生俱來的球感是無法騙人的。
「這家伙,潛力無限啊。」綠間說。
青峰也點頭認可:「的確, 您看到他剛才的那個動作了嗎?一軍的村田最拿手的大風車扣籃, 他看了一眼就學得差不多了......」
黃瀨的天賦點很明顯, 就是在模仿別人這一項上非常得天獨厚。
「跟灰崎撞型了啊。」赤司評價, 「不過目前看來,他的技能要更先進一些。」
「說得像機器人一樣。」英美裡吐槽。
「也差不多了吧?能隨便模仿別人的招數,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拜托, 大哥你那個隨便破壞重心、看穿未來之類的招數難道就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嗎?
英美裡懶得跟他多說, 扭頭去宣布新隊員的考核結果。
「黃瀨——」英美裡念到這個名字, 明顯感覺一軍那邊有一道目光盯了過來。
啊, 是剛回歸不久的灰崎。
她頓了頓,照著結果念:「二軍。」
那目光又有些慶幸一樣地收了回去。
看來灰崎不是不知道黃瀨的威脅。
不過也是,任誰都能看出他們倆的技能非常相似。而在英美裡和赤司看來,無不認為黃瀨還要先進一些。
先進就先進在他不是將別人的技能【消化】成自己的,而是讓自己【進化】成那個別人。
好比同樣是投三分球,每個人因為身高體重、肌肉分布甚至個人習慣的不同,從姿勢到重心都有細微的不同。
即便是綠間這樣的細節怪,每次站在同一個地方投籃的動作也會有細微的變化。
對灰崎來說,他是將別人的動作分析拆解後,用自己舒服的做法模仿;
對黃瀨而言,則是將自己的姿勢和發力點全部改變,以此達到完美的復制效果。
不過能做到這一點也很了不起。英美裡想,就是需要在訓練內容上多考慮一些,黃瀨的身體機能損傷估計比別人都要厲害......
與此同時,黃瀨正在跟赤司掰扯考核結果。
「話說小赤司,為什麼我會是二軍啊?」他很不滿,「明明我比一軍很多人都要強吧?」
赤司淡定道:「這是德久的決定。」
「德久?」
「嗯,我們的指導。」赤司給他指了指,「那邊,在寫東西的那位。」
黃瀨看了一眼。說實話他之前完全沒有在意,畢竟籃球部的女經理很多,圍觀的女生更多了。
無論是赤司、綠間還是青峰紫原,在女生裡人氣都很高。
加上新生考核大家都很乖很聽話,英美裡實在沒什麼發揮的余地,所以存在感低到不行。
當然,在有心人眼裡,她站在那裡就已經很有存在感。
不過對黃瀨這樣剛入部的新人來講,對她唯一的了解就是社團聯合會的會長。
啊,還有就是成績據說很好。
赤司注意到他的表情,心裡暗暗發笑,臉上依然不動聲色:「這是忠告,黃瀨,勸你不要小看她。」
黃瀨眨眨眼,旁邊的綠間也附和道:「否則就是自討苦吃的蠢人了。」
「話說英美裡這周的排班出來了嗎?」紫原抱著球走過來,「她周幾休息啊?我要早退——」
「紫原。」赤司瞥他一眼。
「好啦好啦赤仔,我說笑的......」
不,你剛剛聽上去很認真啊!青峰忍不住黑線。
他畢竟跟黃瀨認識最早,也順嘴提醒了一句:「那位小姐可不好惹,不過她的訓練菜單很有效,您跟著練不會有錯的。」
黃瀨一腦門問號:「小青峰,你今天怎麼說話總是怪怪的?那些敬語聽上去跟你完全不搭啊!」
綠間冷冰冰道:「別管他,這家伙就是自討苦吃的蠢人。」
青峰臉都氣扭曲了,最後還是沒回嘴。
黃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不過既然所有正選都這麼說......
「好哦,我會拿她當指導尊重的!」
黃瀨如是說。
心裡卻很平靜。
無論怎麼說,也只是個經理吧?
*
「哈?你說誰?我?我帶誰?」灰崎誇張地反手指向自己,「我帶黃瀨?等等,德久英美裡,你是覺得我瘋了嗎?還是你瘋了?」
原地轉了一圈,氣得要命,又扭頭咄咄逼人地問:「你到底怎麼想的啊?我當黃瀨的教育委員?」
「是你跟黑子一起當黃瀨的教育委員。」英美裡冷靜地復述。
「這有什麼區別??」灰崎抓狂。
黑子突然出現:「我想我存在與否還是有一些區別的,灰崎同學。」
灰崎不想跟他強嘴。這小子的能力他認可,但這不代表他願意逆來順受地被德久英美裡呼來喝去......!
「嗯嗯,你需要一個理由是吧,我現在就給你......」英美裡說著就要開始掰手指。
「別每次都用同一套話術敷衍我啊!」灰崎打斷她,一臉煩躁,「不是那些理由,我跟這小子氣場先天不和,你懂吧?」
英美裡純真眨眼:「不懂。」
灰崎:「別演。」
「好吧,我承認你們很像。」英美裡聳肩,「但我沒想到你會不戰而逃啊,膽小鬼灰崎君。」
「......」
灰崎人都傻了,他這輩子還沒被用膽小鬼形容過。
一時間聲音都低了八度:「你、說、什、麼?」
不過這次別說英美裡,連青峰紫原都沒抬一根眉毛。
他們已經習慣了,別人說不好,不過英美裡......
哼哼,灰崎壓根不敢動她一根毫毛。
「俗話說,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尷尬。同理,撞型不尷尬,誰弱誰尷尬。」
英美裡豎起一根手指:「你不帶他,難道不是怕把他帶出來了,自己就被比下去了?」
「根本不是!我才不怕!」
「哦?那就是說盡心竭力教導他也沒關系?」
「當然沒關系!」
英美裡臉一冷:「那還磨蹭什麼?快去!」
灰崎於是就糊裡糊塗地走了。
圍觀全程的黑子忍不住:......
在心裡跟初中版的自己喃喃:「還真是,好不一樣啊......」
初中版謎之驕傲:「對吧?」
黑子眼神略顯茫然。他雖然來了有一段時間,也快習慣了跟初中版共存的事實,但每天的訓練都能給他新的驚喜。
譬如昨天練習賽說了髒話所以被罰了,今天一直彬彬有禮,說話用『您』的青峰同學;
又比如滿臉不樂意,但還是被忽悠得乖乖去教導黃瀨練習的灰崎同學;
以及壓根沒給他一個眼神只黏著英美裡的桃井同學;
最後,還有溫溫柔柔和藹可親的赤司同學。
黑子都憂郁了,他沒想到這個平行世界裡唯一正常的居然是一如既往神神叨叨的綠間同學!
沒錯,平行世界。
這種世界觀對小說達人黑子哲也來說很好接受,無非就是每個細小的差距都會衍生出無數平行世界。他只是來到多了一個德久英美裡的帝光而已。
現在比起平行世界這個概念,裡面老隊友們的奇妙變化更讓他憂郁。
黑子正在憂郁中,黃瀨走了過來。
「黃瀨君,這是要干什麼?」他看向黃瀨手裡的紙條。
黑子的突然現身讓黃瀨嚇了一跳,老半天才語氣平平地解釋:「哦,一會兒我有個拍攝,所以要提前請假。」
拍攝?
黑子挑眉:「可是為了拍攝翹訓的話......」
德久同學不會放過你的......
黃瀨不甚在意:「沒事,我看教練和監督都不在,小赤司又放權給經理了,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黑子還來不及勸阻,黃瀨已經越過了他,走向英美裡。
初中版在腦子裡毫無波瀾道:「讓他吃一次虧就知道誰不該惹了。」
高中版沉默片刻:「......你說得對。」
主要是一會兒那邊肯定是修羅場啊!德久同學臉色不會好看的!
他可不要去蹚渾水,還是生命安全最重要。
黃瀨並不知道自己這位看上去很弱的教育委員在想什麼,他腳步輕快地走到主席台邊。
「德久同學~」琥珀色的眼睛微彎,笑容禮貌又親切,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身後的黑子一聽就知道不好。
沒加「小」字,說明沒認同。
都來了一周了還沒認同英美裡,說明什麼?
說明這金燦燦的家伙沒眼力見啊!
「哦,黃瀨同學,有什麼事嗎?」英美裡問。
「是這樣的啦,我今天下午有個雜志的內頁拍攝來著。」黃瀨熟練地表露歉意,「所以想請個假~」
「找我請假?」
英美裡挑眉。
自從她開始和赤司合管一軍後,基本沒有人敢把請假條遞到她手上了。上次灰崎吃多了冰淇淋肚子痛請假,寧肯找赤司都不肯找她。
其他人更是如此,無論請假還是申請調動考核,都優先拜托赤司,搞得好像那家伙是什麼菩薩降世普度眾生一樣。
——這群人肯定不知道赤司背後還是會把所有假條和申請交給她過目......
不過話說回來,她是不是無形間被赤司拉踩了?這小子比著她做好人是吧!
旁邊正在練後仰跳投的赤司忽然渾身一冷。
黃瀨的聲音把英美裡從走神中喚回來。
「教練那邊肯定不行,小赤司也不好說話,所以拜托啦,德久同學——」
他眼底透出不好意思又勢在必得的神情。
「嗯......」英美裡敲了敲手裡的硬殼本,沒有說話。
教練不行、赤司不好說話......
所以,她就可以?
因為是女生,對漂亮又放低姿態的同齡異性應該會很不好拒絕?
因為是不會打籃球的社團經理,雖然掛著指導的名號,但也沒有什麼實權?
怎麼說呢?
感覺,完全被小看了啊。
她的唇角緩緩上揚。
第237章 黑心經理第十二天
「所以,小黃昨天請到假了嗎?」桃井問。
「請到了。」
「誒?」
桃井詫異地鼓起臉頰,桃粉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真的嗎?英美裡怎麼會同意......」
以她對英美裡的了解,正當請假倒無可厚非。小黃雖然是為了模特攝影日程請假,但提前說好,不干擾訓練安排也不會惹惱英美裡。
不過那天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裡,這家伙絕對是以為英美裡比赤司君好拿捏......
「嗯,總之就是請到了。」
青峰說著,同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那照這樣說,今天新款籃球鞋開售,我是不是也能請假去排隊......」
桃井==:「你可以試試看。」
青峰想像了一下,立刻放棄了:「我還是算了吧!」
兩人聊著天走進籃球部。
剛進大門,就發覺氣氛不同尋常。
准確來說,是主球場的氣氛不同尋常。
帝光籃球部的面積很大,光是場館就有四個。
其中一個給三軍,一個給二軍,一個給一軍,還有一個是正選專用。不過正選專用這個一般只在比賽期間使用,平時都和一軍在一起練習。
今天一軍專用的第一籃球館看起來格外熱鬧。
因為二軍的人好像也在其中。
「你說什麼?」綠間皺著眉,「即便是你......」
「這樣的決定也未免有些草率了。」赤司接著道。
他的目光在英美裡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停頓一秒,扭頭問:「紫原和灰崎呢,你們怎麼想?」
現在的首發正選是赤司、綠間、紫原、青峰、灰崎和黑子,虹村學長因為父親身體的緣故,已經很少出現在籃球部。
所以赤司主要也就是征求這幾個人的意見。
「我沒意見。」灰崎攤手,「我可不敢對她有意見。」
紫原也是同樣的態度:「英美裡既然這麼說,就一定有她的打算你啦~赤仔不用太擔心的。」
赤司內心難免呵呵。
他是在擔心那家伙嗎?他明明是在擔心自己和這群正選。
青峰幾步上前,一臉茫然:「怎麼了這是?怎麼二軍的人也圍在這裡?有什麼練習嗎?」
赤司看了英美裡一眼,解釋道:「是德久的意思。她想讓二軍和一軍來一場練習賽。」
青峰一愣:「二軍VS一軍?」
接著,下意識的反應就是:「不可能贏的吧?」
再怎麼說,一軍之所以是一軍,就是因為實力強勁。
新人剛加入還沒兩周,別說贏了,能不被打得信心崩潰都算強者。
總之,這是一場怎麼看怎麼一邊倒的比賽。
「我們一開始先上青峰和灰崎。」赤司安排道,「還有黑子。」
這是他斟酌之後的名單。
如果英美裡是最了解每個人實力的人,那麼赤司一定是緊隨其後的第二位。
這場比賽不能一口氣上全部正選,否則會摧枯拉朽地勝利,也就無法起到英美裡想要的作用。
他的視線在對面的教練席一閃而過。
至於她的目的是什麼......
應該沒有人猜不出來。
再就是上場的人選,灰崎和黑子,這兩個都是黃瀨的教育委員。通過比賽展示實力,更有助於他們以後的工作。
而灰崎和黃瀨還是同一個位置、同一個類型,更能激發他的潛力。
青峰就不用說了,黃瀨對他的憧憬和追趕有目共睹。
綜上,這三個人是最合適的名單。
英美裡一看陣容,也忍不住挑眉往赤司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啊,不愧是小紅!
赤司一陣惡寒,偷偷避開她的目光。
——這家伙,一定又在念叨小紅之類的稱呼了吧?!
比賽的經過不出眾人所料,一軍的優勢非常明顯。
雖然首發的青峰和灰崎與其他選手之間有配合漏洞,但經過控衛的調度和黑子的穿針引線,也消化得很好。
二軍這邊,黃瀨再如何天賦異稟,也比不上目前的青峰和灰崎。
這兩個人只要有一個來拖住他,剩下一個就能勢如破竹地開始搶分。
短短兩節不到,比分已經被拉開到三十分差。
黃瀨坐在長椅上,面無表情地捏著自己的指節。
他不明白。
這種明擺著慘敗的比賽有什麼好打的。
他這人如果不有意軟化表情,事實上看起來是相當冷淡、不好親近的。
「黃瀨同學?黃瀨同學?」
他抬頭。
是那個經理。
「認真聽哦。」英美裡看向他冰凍一般的琥珀色眼瞳,「戰術也很重要呢。」
說完就不再注意他,而是向其他人囑咐起來:「首先,我們突破的要點只有一個——」
在所有人的翹首以待中,她念出一個讓人不可置信的名字。
「青峰。」
——她瘋了吧。
這是黃瀨唯一的想法。
突破小青峰?再怎麼想也不可能啊!
就算是把對手換成灰崎,黃瀨大概都能想出幾招增添勝算,但小青峰......真的是算了吧?
他沒來得及反駁,這位荒謬的經理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首先,我們唯一的勝算在於團隊作戰。」她看向右手邊的
控衛,「活躍的傳球和跑動,盡量不要被分割開。」
「對面看上去是有配合,但實際非常脆弱,只要我們包住灰崎,他們的進攻核心就只剩一個。」
她細細地分析著:「黑子在場上的作用目前只有傳球,其他人的水平跟我們差不多,不會是他的首選。」
「所以限制住灰崎,就只剩下青峰。」
「最後就是黃瀨你。」
她的語氣依然很平淡,似乎昨天並沒有經手那張假條,面前這個人也沒有因為雜志拍攝翹掉訓練。
「青峰最擅長的高速突破也有他的慣性。一般來說,他習慣先從對手左邊下手。」
「但他的切換......」黃瀨皺眉,「如果小青峰變向,我沒辦法做出反應。」
「沒錯,一般在我們出手之前,他的速度讓他還有充分的余力切換方向。」
她說著,手指在黃瀨的額頭點了點:「但如果,我們比他更快呢?」
「在預判方向的前提下先一步斷球,先一步突破,他的速度就會被你甩在身後。」
「把球權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會有獲勝的可能。」
黃瀨若有所思。
「當然,更多的就要靠你的毅力和潛力了。」英美裡拍拍手,「其他隊友會盡可能給你制造出發揮空間,所以——」
黃瀨抬頭,眼睛亮亮的:「我會加油的!」
「一定要攔下小青峰!」
再次上場,所有人的面貌都煥然一新了。
很快,二軍的眾人如英美裡所說,拉開了黃瀨和青峰1V1的空間。
「想攔下我?」青峰哼笑一聲,「想都別想。」
黃瀨卻沒有回話。
他在集中。
左邊、左邊......運球交替之前,不能讓他切換,否則自己反應不過來,一定會讓他帶球過人......
所有的注意力、精力、視線......
空氣的流動,肌肉細微的變化......
看到了!
他猛地出手,鋒利地切入青峰運球時細小的間隙。
黃瀨,第一次從青峰手裡斷球成功!
驚呼聲、贊嘆聲、甚至不由自主的掌聲。
黃瀨的耳朵裡卻什麼都聽不見。
第一時間,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了教練席。
英美裡的目光也平淡地看過來。
——早說過了。
黃瀨充分地體會到她的意思。
頓時,一陣麻意從胸腔開始散發到全身。
媽呀,她好帥啊......
跟小青峰不同類型的帥......
黃瀨低頭,露出一個微不可見的笑,手指穩穩掌控著籃球。
那麼,他要上了!
同樣的集中力、毫無瑕疵的高水平發揮,趁著青峰還沒能重整旗鼓的這一瞬間,黃瀨小腿緊繃,運球突破!
圍觀的綠間都有些不可思議:「黃瀨,居然突破了青峰......?」
就算有英美裡對青峰的了解打底,他的個人素質也不容忽視,但......
更讓人震撼的,是其他人居然抵擋住了灰崎為首、黑子為輔的全一軍陣容的進攻。
明顯的BOX-1,以及,對黃瀨毫無保留的信任。
值得依靠的隊友,以弱勝強的士氣,反敗為勝的超級翻轉......
「綠仔,冷靜冷靜~」紫原照例拖著他懶洋洋的調子,「手~」
綠間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左手。
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攥緊了拳頭。
好想、好想上場,好想站在激戰的籃球場中央,用自己的雙手左右局勢......
他都如此,場上的選手應該更加專注、享受才對。
綠間重新看向場上。
再快一點!再穩一點!
黃瀨已經無暇顧及比分,面對青峰的壓力實在太大。但這種壓力原本就是他進化的動力,所以對他來說,眼下大概是最適宜的環境。
無論是緊張程度、還是隊友和教練的支撐......
他摸到了——
只差一點點、一點點,他就快摸到下一個台階的邊緣——
教練席上,英美裡忽然笑了。
她站起身。
「黃瀨,換人了。」
惡魔一樣的聲音響起。
躍躍欲試中的黃瀨涼太愣了。
他一寸一寸地扭頭,不可置信一樣地,反手指向自己:「我......?」
「怎麼會是我?」
「你要換我下去嗎?」
比起他的僵硬和愣怔,英美裡顯得自然許多,反而讓他看上去像個不知道在干嘛的笨蛋:「對啊。」
她居然還笑了:「怎麼,你忘了嗎?你今天有拍攝工作啊。」
拍攝工作?
黃瀨焦急的臉色一頓,半秒後,血氣從小腹翻湧上來,讓他整張臉都紅透了。
昨天、就在昨天,他還因為拍攝工作找小美裡請假......!
什麼教練不在、小赤司不好說話,什麼拜托啦德久同學......
他的態度,他毫無掩飾的投機和看不起,眼下都化作回旋鏢重新扎回黃瀨身上。
噗噗噗!
頓時就重傷倒地,身下一片陰影了。
旁觀的黑子忍不住了:「好漫畫的表現形式。」
紫原嚼著軟糖:「畢竟是愛演戲的黃仔嘛。」
「小、小美裡......」
「嗯?不用擔心,我們也不是什麼強盜,既然你有更·重·要的工作,當然要放行了。」
英美裡微笑:「畢竟只是社團活動而已嘛。」
「之前我和你的經紀公司聯系過了,他們說每周三和每個月月末的周末都要拍攝......」
英美裡低頭,喚醒手機屏幕:「啊,今天剛好是星期三。」
她說著,又穩穩坐了回去。
一條腿輕輕翹起,搭在另一邊的膝蓋上,氣定神閑地問:「還不動身嗎,黃瀨同學?」
黃瀨額頭上的汗還滾燙,滿心都是剛剛第一次突破青峰的興奮。
聞言立刻衝了過來,猛猛搖頭,像小狗搖尾巴一樣狂熱:「不!不去了!我不去了!」
「哦,今天因為有練習賽所以
不能去拍攝......」
黃瀨欲哭:「不是的小美裡!我以後都不去了!真的真的,一次訓練都不會翹的請不要放棄我55555——」
「眼淚都快飆到這邊來了。」赤司淡淡道。
綠間瞥他一眼。
話說,赤司是不是越來越喜歡吐槽別人了......?
黃瀨從場上飛奔下來,抖著手翻出手機就開始打電話:「喂、喂?幫我跟他們說一聲今天的拍攝我不去了,以後也不去了,麻煩他們找候補的模特吧!」
掛了電話,才眼巴巴抬頭看向坐在面前的英美裡:「這樣......可以了嗎?」
英美裡端坐在教練席上,面無表情地俯視著他。
沉默地看了一會兒,看得黃瀨心裡發慌,才點點頭:「可以。」
黃瀨頓時如釋重負地向後倒去。
「對了,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英美裡伸手,摸摸他金黃柔軟的額發,「今天開始,你就是一軍的選手了。」
她依然是居高臨下的視角,嘴角卻微微揚起,像是發自內心地祝賀:「恭喜你,黃瀨君。」
黃瀨嘴一扁,眼淚說來就來:「嗚哇嗚嗚嗚哇——小美裡!你真好!你是最偉大的教練了——」
遠處的灰崎不屑:「完全被馴服了啊!這家伙!」
紫原忍不住吐槽他:「崎仔你也好意思說別人......」
青峰大力點頭:「就是,灰崎你也好意思說別人?」
「不對!青峰你也好意思說灰崎?」綠間怒喝。
赤司無力:「我看你們都半斤八兩吧......」
*
雖然被狠狠教訓了一頓,但黃瀨的資質毋庸置疑。
很快,他進入了首發陣容,作為小前鋒的表現相當出色。
「為表鼓勵——」
英美裡清了清嗓子:「今天的便利店之行的全場消費,由赤司公子買單!」
赤司已經學會不去計較她古裡古怪的語氣。
至少,沒叫他『小紅公子』已經很好了......
「就是這樣。」他微笑,「大家選自己喜歡的就好了。」
「耶!赤司萬歲!」英美裡振臂高呼。
她一呼百應,黃瀨青峰幾個也跟著喊起來了:「赤司萬歲!」
「赤司萬歲!」
赤司:......
赤司:「行了,都閉嘴。」
幾個人這才安靜下來,跑進便利店裡去。
時值夏夜,便利店裡不少冰淇淋在做活動。
「買一送一哦!」老板熱情道,「只需要看木棍上有沒有【再來一根】就行了!」
赤司拆了一根,沒中。
「我在這方面一向運氣不好。」他笑著說,「不過綠間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然而沒等綠間拆開自己的冰棍,旁邊另一個聲音就激動地響起。
「噫!好!我中了!」英美裡握著冰棍棒興奮道。
環顧一圈,沒有一個能get到她的。
她把頭一低,連兌換免費冰棍的心情都沒了,反手把【再來一根】的木棒塞給綠間。
自己又雄赳赳氣昂昂買冰棍去了。
「喂!你干嘛!很髒——」綠間抱怨到一半,低頭一看,「什、什麼啊,怎麼是再來一根?」
紫原嫉妒:「真好啊,免費吃一根咯~」
結果沒過兩分鐘,英美裡又黑著臉走出來。
手裡又是一根【再來一根】。
「又是?」灰崎挑眉,「不過中獎應該是運氣好吧?你怎麼不高興?」
「運氣是恆定的好吧?」英美裡瞪他,「在這裡走運了,大事上就會倒霉了!」
赤司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根,剛想讓她別賭氣了,就看見英美裡滲人的微笑。
「呵呵,呵呵......」
她笑得天地顛倒日月失色,黃瀨跟青峰一起躲在黑子身後瑟瑟發抖,「真行啊,就是說我的運氣都耗在這種亂七八糟的小事上了是吧......」
說著,又扭頭扎進便利店。
初中版的黑子有些無奈:「下次出來的時候還是應該把德久同學勸住......」
「放心啦阿哲!哪有人運氣那麼邪,一連買三根都是【再來一根】?」青峰安慰他。
——然後在二十秒後,對著手裡嶄新出爐的【再來一根】感到無語。
「這也太奇怪了......」他喃喃。
「這就是英美裡的邪運吧?」黃瀨問。
「你要這麼說的話......」
不過五分鐘,帝光的彩虹正選們已經人手一根【再來一根】的小木棍。
英美裡殺紅了眼,又憤憤然買了一根。
「這次終於不是了!」
她差點喜極而泣,捧著【沒中哦】的小木棍,老懷欣慰:「終於......」
正感慨著,旁邊伸過來一只素白的手:「喏。」
英美裡抬頭一看,【再來一根】的片假名。
她視線往上,挑眉:「送我的?綠間同學?」
綠間不看她:「所有人都有,只有你沒有,不是太奇怪了嗎?」
這話越聽越奇怪,英美裡困惑地環視一圈,忍不住問:「所以都拿在手裡干什麼?去換冰棍吃啊?」
她後買的幾根冰棍都是青峰跟紫原兩個人吃的,其他幾個居然也都不嫌棄。
「那怎麼行?」黃瀨寶貝地用紙巾包起來,「我要拿回去洗干淨曬起來做書包的掛墜~」
「哦?怎麼做啊小黃?」桃井問。
「可以用彩筆在上面畫畫哦,畫大家的頭像,也可以截斷成不同的形狀~」
綠間思索:「確實,有時候會有【吃完的冰棍棒】這樣的幸運物。」
「不!根本不會吧!這種幸運物真能讓人幸運嗎?」英美裡不禁震撼。
「我覺得很有紀念意義呢。」赤司笑道,「就當作是你把運氣分給我們了吧。」
「合著我要是拒絕,就是不願意分享的罪人了唄?」
「我可沒這麼說......」
黑子也收到一根冰棍棒。
他低頭,看著上面字體卡通印刷粗糙的【再來一根】。
這個平行世界,的確很不一樣。
「喂,阿哲,發什麼呆呢?」青峰轉頭,「跟上跟上
!」
黃瀨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小黑子要跟我走一起——」
「黃仔,別亂動......!」
紫原的甜筒差點被撞掉,氣得他大踏步走回來找赤司告狀:「黃仔不乖!他撞我的冰淇淋!」
英美裡和赤司綠間走在隊伍的最後。
她看著前方一粉一藍的背影,嚼著軟糖,忽然感覺不太對。
她似乎、好像、大概,破壞了一點什麼......?
第238章 黑心經理第十三天
不過英美裡也經常有自己的事要忙。
就像赤司除了籃球部還有學生會、馬術課、帝王心術(?)之類的各色課程一樣,她同樣也很忙。
所以才會有紫原每周盯著她的排班,盤算自己哪天翹訓成功的概率會大一些。
用綠間的話來說,就是在兩個惡魔中試圖挑選一個不那麼凶猛的。
「然後把自己獻祭掉。」綠間幽幽道。
紫原搓了搓胳膊:「綠仔——你說話好恐怖——」
不過除了這兩位大忙人,其他的正選首發每天是要照常參加社團活動的。
帝光籃球部成績優異、管理嚴格,基本算是全年無休。
也就是說,前一天鬧了矛盾,第二天也不會很快和好。
紫原看向場中。
「啊,真是太麻煩了——」
*
事件的主人公是灰崎和新升入一軍的黃瀨。
兩個人都高自尊的類型,因為一點小事爭吵也很正常。
昨天的練習裡,光是為了「誰比誰跳得更高」就已經爭了一下午。
加上籃球這種運動,出現點肢體碰撞再常見不過,很快就鬧得互相不肯說話。
「小桃,麻煩把這個給旁邊那家伙。」黃瀨目不斜視。
桃井接過他遞過來的創口貼,無奈地走到灰崎旁邊:「小灰——」
灰崎頭也不抬:「就跟他說我不要手下敗將的東西!」
「哈!明天誰是誰的手下敗將還說不清楚呢!」
「你說什麼!你這家伙——」
黃瀨眉毛一挑:「怎樣?我又沒有在跟你說話。」
周圍其他人都是一副麻木的表情。
實在是這兩位吵架不像青峰跟紫原吵架,或者赤司跟英美裡冷戰。
這場面看上去真是......
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就跟一灰一黃兩只小狗對著嗷嗷叫一樣。
「不用管嗎?」青峰把籃球鞋換下來放進櫃子裡,「明天還有比賽吧?」
全中聯賽的預選賽已經開始,無論是灰崎還是黃瀨,這個狀態都不利於發揮。
青峰抖了抖,當然,還因為......
「在吵什麼?」
換衣間的門被推開。
赤司站在門口,抱著雙臂似笑非笑。
「赤仔~」紫原第一時間表露自己的清白,「我沒有參與哦,我很乖哦。」
「嗯,我知道。」
赤司的目光從他已經換好的板鞋掠過:「明天早上和下午都有比賽,所以今天要好好休息。」
「黃瀨、灰崎,都聽到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頭一扭,不肯跟對方說話。
這時,赤司身後冒出一個白橡色的腦袋。
「怎麼了?還沒解決?」
英美裡打了個呵欠:「快點快點,今天我還要去排隊搶限量手辦——」
她一露面,黃瀨一下就乖了。
他不敢不乖,畢竟之前的第一印像那麼惡劣。
雖說看不慣灰崎,但這家伙比他跟小美裡認識得早得多,「有什麼好猶豫的,一人五十大板得了。」她輕飄飄地說。
灰崎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睛:「你說什麼?我跟他一樣受罰?」
「不然呢?」英美裡有點不耐煩了,「再鬧給你加倍,怎麼樣?特殊待遇哦。」
灰崎顯然還是不服氣,卻也不做聲了。
這家伙說到做到啊!萬一回頭他被罰得比黃瀨那小子還多,豈不是超級丟人?
英美裡大手一揮:「灰崎黃瀨,一人十圈蛙跳、十圈慢跑,交替著做。」
看了眼時間,又補充:「明天執行!」
說完就扭頭跑了,多半是去排那個限量版手辦的隊。
赤司慢條斯理地替她解釋一句:「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會因為個人情感干預判斷。所以即便是你們,犯錯也要小心。」
紅發少年勾唇一笑:「就連我也要小心呢。」
「喂,黃瀨,回神了。」青峰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眼睛都看直了啊。」
黃瀨沒理會青峰的打趣。
好冷酷、好冷酷......
這種什麼都阻止不了她發威的、撲面而來的碾壓式冷酷,人際關系壓根束縛不了她分毫的強硬......
「嗚嗚嗚嗚小綠間——」
黃瀨隨手抓了個人,開始哭訴:「小美裡真的太帥太帥了吧?」
綠間額角青筋直跳:「夠了黃瀨!把手從我袖子上拿開!啊、眼淚......你這家伙真是髒死了!」
*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灰崎很快又出事了。
「校外打人?」英美裡皺眉,「對方怎麼樣?為什麼起衝突?」
桃井抱著筆記本,語速飛快地跟她解釋:「據說是以前認識的小混混,雙方都有傷,對面還去了醫院。不過我想小灰已經很久沒有鬧出這樣的事了——」
後面的話都是揣測,桃井沒再往下說了。
「現在......」她有些猶豫,視線瞟了眼旁邊裝死的真田教練,「理事長讓我們給一個交代。」
這跟帝光隊內的摩擦又完全不同了。
校外打人,首先就要過學校這一關,無論到時候是什麼級別的處罰,都會讓理事長抓住話柄。
何況現在全中聯賽的預選已經開始,灰崎如果不能上場......
赤司臉色同樣不好看。
不如說,對於習慣掌握所有人和事的他,這種突然的脫軌事件影響會更大。
灰崎今天還沒來訓練,讓他們無從問起。
他經常這樣,就算英美裡盯著、赤司盯著,就算後來又有了黃瀨在身後追趕,他也並沒有額外聽話。
不規矩。
灰崎和青峰、紫原都不一樣。
青峰雖然懶散又強大,但對籃球一心一意,即便不用鞭策也會乖乖訓練。
紫原雖然喜歡挑戰紅白雙煞的底線,卻有自己的一套行為體系。他能判斷出繼續訓練得到的好處是大於壞處的,所以也隨波逐流地堅持到現在。
當然,這家伙可能多少也有些喜歡籃球的內在原因,只是自己還沒察覺。
但灰崎完全不同。
他性格更極端、更激烈,非常不好控制,也並不聽話。
即使以前因為小前鋒的位置缺人,不得不用他,現在從性能上來講,也有了更先進的黃瀨......
灰崎。
灰崎......
既然是野狗,那就讓他走好了。
赤司這樣想著,也就這樣說了:「你覺得,讓灰崎退部怎麼樣?」
英美裡的目光落了過來。
赤司迎著她的視線看了回去:「他如果能主動退部,一切都迎刃而解。」
而且......
赤司想,只要英美裡點頭,他就能保證灰崎一定是主動退部。
絕不會有半點雜音。
這話倒是很好理解,即使是英美裡也必須認同。
如果灰崎現在退部,不僅少了一個每天遲到早退偶爾翹訓受罰的定時炸彈,而且未來所有灰崎和黃瀨可能發生的衝突也都解決了。
更關鍵的是,這一次的校外打人事件無論起因結果如何,都不會再跟帝光籃球部有任何關系。
他們可以一如既往地參賽、獲勝、奪冠。
一如既往地訓練、打鬧、開懷大笑。
不過英美裡還是說:「不行哦。」
「從利益的角度來講,有灰崎的存在,黃瀨會更拼命更高效的練習。」
她想了想,露出一個赤司很難理解的表情:「不過說到底,就只是不行而已。」
赤司沒有追問了。
他沉默很久,久到英美裡開始不耐煩地打開手機看時間,才忽然開口:
「如果我一定要呢?」
嗓音低沉,語氣冷淡。
英美裡眨眨眼,抬頭一看,發現他的左眼顏色似乎微妙地變淺了。
靈異現像!
不,又或者說是他那位第二人格出現的前兆?
英美裡手指一動。她猜測赤司的第二人格是為了替他分擔壓力才出現的,現在看來,更像是保證局面在他自己的掌握之中。
灰崎再好,也不如黃瀨聽話,而且太過衝動。
但就算為了自己考慮,英美裡也不能讓赤司開這個先河。
——畢竟,誰又能說德久英美裡,不是另一個不在他掌握中的跳脫因素呢?
「如果你一定要......」英美裡想了想,「那我也沒什麼辦法。」
赤司一腳踩空:......
他被無奈的情緒一秒包圍,連剛生出來的一點壓抑心情都消失了。
「你就不能想想辦法?」他咬牙問。
英美裡怪異地看他一眼:「你到底想讓我聽你的還是不想啊?」
赤司答不上來了。
他的性格如此,一貫想把一切都抓在手裡。
這倒不是因為他有什麼與生俱來的控制欲,而是他很難相信別人。
比如紫原,他不相信紫原的自覺性,所以一定要事事過手才放心。
但像綠間,他又不會像對紫原那樣事無巨細地盯著管著,因為綠間本身就是一個遵守規則、把規則貫徹到極致的人。
赤司相信他在規則範圍內是可控的,所以他不會對綠間有過多的管束。
反過來,如果他是天生控制欲過剩的類型,恐怕絕不會放任青峰、綠間這種各有怪癖的家伙隨意行動。
只要能展現可能性,赤司征十郎並不吝嗇給予一點點信任。
但可惜,他從來無法相信有人能分擔他的壓力。
從小到大,母親不能,父親不能,豢養的小馬不能,衝著他赤司家少爺名號而聚集的所謂朋友不能......
聽從?
如果英美裡能完全聽從他,變成一個順從的影子,被他操控,那當然很好......
但,好像又不夠好。
「喂,赤司,有人找!」
二軍的一年級新生在門口喊道。
赤司抬頭。
家裡的管家忽然出現在籃球部門口。
「小少爺。」他彎著腰,神情恭敬,「老爺請您立刻回家。」
以赤司的聰慧,只需要一瞬就能反應過來。
這是理事長的連環套。
又或者說聯動?
父親的要求來得這麼及時,這麼快,明顯是要把他從這裡調離。
赤司在心中立刻建立起一張網。他在中間,連接著赤司家、籃球部,以及理事長。
理事長不敢直接讓真田教練以老師的身份處理他、英美裡和其他學生,多半因為他知道自己是赤司家的少爺。
也就是說,只要他被調虎離山,籃球部就會落進理事長的手裡。
但不回家,絕對違背了父親的要求,這不是赤司家繼承人應該做的。
想點辦法,赤司征十郎,想一個辦法出來......
回家?不行,他必須在這裡。他必須保護、他必須掌握、他必須控制——
他必須——
「不用收拾東西嗎?」
旁邊,平淡的聲音提醒著:「你的管家等很久了,大少爺。」
平時聽上去總是稍顯冷淡。
現在反而覺得還好了。
赤司抬頭。
英美裡灰色的瞳孔一如既往的平靜。
她必然知道這一切是什麼意思,甚至可以說理事長並不是衝赤司來的。
而是衝著英美裡來的。
讓赤司先行離開,這本來就是變相保護的意思。
理事長不願意為了這點小事得罪赤司家,但德久英美裡可不是什麼財閥小公主。在學校,理事長作為擁有絕對權力的金字塔頂,只需要一道輕飄飄的命令,就能讓她從此無法呆在籃球部。
「我......」
赤司剛一轉頭,英美裡已經看了過來。
她的目光像是一叢獨自開放的向日葵,平靜、安然、又生機勃勃。
「沒有問題。」她說,「放心交給我。」
她說交給她。
既然她都這樣說了,那就一定沒有問題。
赤司渾身一松。
在這一刻,他完全地、充分地信賴英美裡的判斷。
又或者,他一直想這麼做也說不定?
完全地、充分地信賴另一個人......
剛才那種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的壓力頃刻就消失殆盡,當赤司意識到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分擔的時候,近乎撕裂的頭痛也不再明顯了。
至少有一個人是完全明白他的,盡管不是百分百認同他,但......
她的思考,她的決策,她的存在,對於赤司來說實在非常重要。
這讓他知道自己不是處在永無止境的孤獨中。
「好,那這邊就交給你了。」
他說。
*
赤司家。
「父親。」
赤司坐在長桌邊,姿態優雅。
「征十郎。」
面色肅穆的中年男人在他遠遠的對面坐下。
兩人互相問候之後,就不再說話。
整個餐桌上一派令人不悅的死寂。
赤司家的老規矩,喜歡在飯桌上談正事。吃飯是一個人滿足生理需求的時刻,因此情緒往往很放松,在這種場面講正事,當然能更容易得到讓人滿意的結果。
同樣,也很容易讓人消化不良。
赤司面無表情地咽下一塊牛肉。
如果紫原在這裡,多半會嘰嘰喳喳讓他把牛肉分出去一半。
然後綠間就會指責他太過分,不應該關注別人的餐盤,這樣沒禮貌。
青峰會吃得非常快,桃井會給他遞水,順便跟英美裡吐槽他吃這麼多還這麼瘦,簡直不科學。
灰崎跟黃瀨嘛,大概會互相比著看誰吃得多吧?
「征十郎。」對面的中年人停下刀叉,擦了擦嘴。
赤司也立刻放下刀叉。
父親講話的時候不可以吃飯,不符合禮儀。
「學校的事,我聽說了。」他說,「社團活動要注意分寸,不要影響最後的評價。」
理事長擁有單獨評價每個學生的資格。
赤司知道。
他想起英美裡之前一直念叨,如果青峰綠間他們的天賦再一步進化,最後開花了不服管了該怎麼辦。
那時候赤司就想過,如果是他,他的才能開花會是什麼樣呢?
赤司絕不懷疑自己究竟有沒有這份超乎常人的天賦。
但他的天賦,能不能控制住那群奇才怪才?
赤司堅信自己的強大,卻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足夠強大,是否能永遠取得勝利。
對自己能力的自信,和對自己能力的懷疑扭曲地糾纏在一起,蔓延生長成一枝精美的並蒂蓮。
將他緊緊包裹在其中。
但現在不一樣了,不是嗎?
就算他控制不住,也有別人能控制住的。
他可以試著多相信一點,從第一步開始。
從他選擇回家,而放心把籃球部那一堆爛攤子交給英美裡開始。
如果這樣的他、現在的他能擁有天賦,擁有開花的機會......
「父親,接下來,請允許我以一個談判者的身份和您講話......」
第239章 黑心經理第十四天
「德久同學。」
「理事長。」
理事長是一個很難看出年齡的人,衣著整潔,一絲不苟。
辦公室裡四盆綠植,全都修建得一模一樣,擺在四個角落裡,對著正中的角度也都分毫不差。
桌上兩盞茶杯,兩碟餅干,同樣對稱整齊。
變態啊。
英美裡暗暗想。
這種程度的控制欲,居然沒黑化成什麼小世界之神毀滅世界,難為他了。
「我還以為德久同學會帶著籃球部那群小孩子一起來。」理事長說。
他轉了轉手裡的鋼筆蓋子,旋開一截,又轉回去:「畢竟他們很支持你嘛。」
英美裡保持禮貌微笑:「他們很忙,明天還有比賽。」
倒不如說來了也沒有用。
這理事長一看就不是那種能打團結牌的類型。籃球部所有人齊聚一堂表示支持英美裡然後理事長虎軀一震納頭便拜......
根本就不現實好吧!
更何況......
「看來德久同學還是很心軟的。」理事長笑了,「不願意讓那些孩子跟你們一起胡鬧,是怕他們真的打不了球?」
「我相信理事長不是牽連無辜的人。」英美裡平靜道。
「我也相信德久同學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理事長緊跟著說。
他桌上攤開放著英美裡的簡歷。
人進來之前,理事長已經細細看過一遍。
對一個國二的女生來說,她的榮譽不可謂不豐富。
從各學科競賽,到才藝興趣比賽;從學習成績穩居前二,到社團活動拿下全國冠軍。
更遑論她還兼任著社團聯合會會長,在各社團裡都有相當高的評價。
單純成績好的學生,帝光不缺。
就算不像她這樣輕松,或者赤司家的小少爺那樣恐怖,但國中嘛,足夠努力就能拿一個還不錯的成績。
但各方面都做得很好,這就不能用成績兩個字概括了。
這是一個聰明的人。
理事長沉默片刻,收起了一開始那種哄孩子的心態,轉而問道:「你想要什麼?」
英美裡很感興趣似的,眼睛微微睜大:「理事長能給我什麼?」
「這要看你想要什麼。」
理事長看著她的眼睛,一一數著:「全A的畢業評價、最好的高中、東大的免試錄取通道......」
「這些以你的成績來說,並不困難。」
他壓低聲音:「但,不覺得很麻煩嗎?德久同學,你的時間可以用在你更感興趣的事情上。」
「甚至從今天起,你可以不用再來學校,出國游玩或者別的都隨便你,最後你依然能拿到最漂亮的成績單。」
嗯......
英美裡把他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這人,果然只是個理事長而已。
「德久同學非常聰明,所以我也用認真的態度和你談話。」
理事長微笑起來:「做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來吧,做出你的選擇......
糾結再三地答應也好,認為被侮辱地發怒也好,任何反應都可以。
他總能知道什麼是這個小姑娘想要的。
只要有所求,就有突破口。
——半晌。
沉默。無盡的沉默。
英美裡壓根沒搭理他,兀自看著窗戶。
理事長都好奇了,不著痕跡地回頭看了一眼——啥也沒有。
所以她在看什麼??
「德久同學倒是很能沉得住氣。」理事長敲了敲辦公桌,「難道現在不應該想辦法說服我嗎?」
英美裡原本只是板著臉放空,聞言忍不住挑眉。
「不對吧?」
她表情很生動,半點不僵硬,更談不上害怕,讓理事長深感挫敗。
「現在,難道不是理事長急著要說服我嗎?」
英美裡露出一副困惑的神情:「剛剛的話我聽了,理事長好像並不能命令赤司家?」
光是聽著這話,理事長都一陣牙疼。
命令赤司家......
她能不能聽一聽自己在說什麼?
這是人能做到的嗎?
英美裡卻沒看他的臉色,兀自說著:「所以才會繞開赤司君,單獨來找我?」
「我雖然在籃球部有影響力,但又不像赤司君那樣底氣十足,所以稍微的恐嚇和誘惑,只要能把我騙住,讓我成為理事長在籃球部的代言人,就可以在赤司回來之前把籃球部攥在手裡。」
「反過來,如果赤司回過頭來處理你之前我沒有答應你的條件,你就徹底沒辦法了。」
「這說明我很重要,沒錯吧?」
她皺眉,一副「你怎麼會這樣想」的表情:「可是理事長,你說服的態度,看上去並不誠心啊。」
一般來說,難道不該行個大禮什麼的嗎?
她居然是真的在疑惑......
理事長抽了抽嘴角。他還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學生。
學生對老師往往尊敬,對管理人員卻是懼怕的。
作為理事長,更是擁有校園裡最高的權力。學生對他即便不害怕,也不會主動招惹。
總而言之,會有一種未經世事的小孩對社會權力人士的天然避讓。
哪怕對面的人換做真田教練,他也不會這樣從容。
因為他知道理事長能輕易裁撤他的職位、剝奪他的工作,又或者把他扔到某個糟糕的位置上去,隨意揉圓搓扁。
德久英美裡卻不一樣。
她深刻地理解理事長是什麼樣的存在,能對她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但她不怕。
一點都不怕。
很難說這究竟是為什麼。理事長思索片刻,只能將原因推到另一個人身上去:「你覺得赤司能夠順利解決家裡的事,回來撐腰?」
英美裡托著下巴笑:「可能哦。」
不過撐腰這種說法,小紅帝王應該會很喜歡。
「如果他不能做到呢?」理事長反問。
據他所知,赤司家那位家長,可不是一般的高要求高標准。
要是赤司能輕易說服他,也不至於拖到現在才解決。
「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歡優先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考慮。」
英美裡咬了口餅干,慢吞吞地說:「要是在他處理完回來之後,發現我居然先一步屈服了,那不是太遜了?」
「既然他選擇了相信我,那麼我當然也要相信他。」
*
「既然她選擇了相信我,那麼我就不會辜負她的信任。」
赤司抬頭,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我讓你們失望,那麼我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如果我讓他們失望,我就不是一個合格的隊長了。」
他說著,居然還笑了一下:「即便只是社團活動,但一個不合格的隊長,仍然不符合赤司家優秀繼承人的要求。不是嗎?」
赤司笑容一斂:「這是父親教導我的,真理。」
「所以,我必須對籃球部擁有絕對自由的支配權。」他平靜地宣告,「如果您不同意,我會用自己的手段去爭取。」
他不再像從前一樣,為了維持禮節而垂頭不去直視父親。作為談判者,他的態度更像是挑戰。
他在挑戰這位幾乎無法戰勝的敵人,也在挑戰那個曾經不敢挑戰的自己。
現在想來,德久說的沒錯。
為什麼只敢伸手控制那些比他弱小的人?為什麼只敢偷偷苛責軟弱的自己?
為什麼不能抬起頭,挑戰那些控制著他的人?
對面的男人不說話了。
他從沒在征十郎身上看到過這樣的態度。
優秀、取勝、無往不利,他的孩子作為赤司家的繼承人,從沒有讓任何人失望過。
唯獨某些瞬間,他感到微妙的違和。
征十郎明明是優秀的,他卻覺得這孩子在退縮。
就像是害怕什麼一樣。害怕一樣未知的、恐怖的事物;害怕走出那一步,自己就會變成一個怪物。
他沒那麼多功夫去操心孩子的心理狀態,只要最後能給他一個好的結果,怎麼樣都行。
但這不代表情況明顯有所好轉,他還會出手阻撓。
*
理事長辦公室。
英美裡放在桌上的手機一亮,她點開讀完消息,無辜地衝理事長晃了晃:「看來是我等到了。」
理事長瞥了眼她的手機:「恭喜?」
「您的恭喜和您的說服一樣不真誠。」英美裡誠懇地說。
理事長不看她了,再看下去恐怕要氣死:「既然救星回來了,就趕緊走吧。」
英美裡點開錄音鍵:「理事長,保證書~」
中年人深吸一口氣,差點沒呼吸上來:「......你還想要保證書?」
英美裡無辜:「萬一您哪天卷土重來,我總要有點證據吧。」
「......我不會,再干涉籃球部的任何事物。」理事長咬牙切齒。
英美裡收好手機,眼看都要推門出去了。理事長正慶幸呢,又看她回頭。
「做什麼?」理事長警惕。
英美裡很有禮貌地鞠了一躬:「忘了說,謝謝您的款待!」
說完飛快跑了。
理事長低頭一看,茶杯空了、餅干盤空了,就連旁邊糖果的塑料盒都空了一半。
......合著這家伙來這兒吃吃喝喝一通,連吃帶拿地發了一會兒呆就走了?
理事長向後一靠,難得露出不那麼端莊的姿態。
他沉默半晌,輕微地嘟囔了一句。
「這家伙......」
*
第二天,籃球部的休息室裡。
英美裡站在自己的櫃子前,陷入沉思。
「這是什麼?」
赤司的位置就在她旁邊,也扭頭打量著英美裡櫃子前的禮盒。
顯然是禮盒。薰衣草紫的包裝紙,配上發亮緞帶的蝴蝶結。
再說以英美裡在籃球部的人緣和威望,不會有惡作劇之類的答案。
「嗚哇,不會是告白吧?」紫原也看了一眼,「會是什麼呢?這麼大的盒子,能裝很多美味棒的......」
「不會有人用美味棒告白啦小紫原!」
這其中,經驗最豐富的黃瀨發話了:「依我看應該是一雙鞋才對!」
他推了推忽然出現的眼鏡:「看,這個盒子大小,和鞋盒的通常大小相當。當然,這不是決定性的證據,更重要的是這裡!」
手一指,落在包裝紙的一道凹痕上。
「只有鞋盒的造型會讓包裝紙在這個位置出現折痕。」黃瀨斷定,「一定是一雙鞋!」
「鞋啊——」紫原一下沒了興趣,「不能吃耶,英美裡,拒絕他~」
綠間聽不下去他的邏輯:「都說了還不一定是告白,就算是也不能因為你不喜歡鞋就讓德久拒絕,而且也不一定是鞋!黃瀨你把眼鏡還給我......」
一行人亂七八糟地出了休息室。英美裡抱著禮盒沒拆,結果就聽見有人質問了。
「怎麼不拆?」
居然是灰崎。
這人看上去還有點羞憤難當,臉頰紅成一片:「等什麼啊?不會想讓我幫你拆吧?」
英美裡眨眨眼:「你送的?」
灰崎頭一扭:「當然啊!」
至於為什麼......
英美裡跟赤司對視一眼,悟了。
這人多半聽見昨天的對話了。
雖說他們倆是在角落裡聊的這件事,但難保灰崎就蹲在哪個無人注意的地方偷聽呢?
這麼一說,感覺像偷偷聽牆角的小狗。
以為自己要被拋棄了,最後發現沒有,就樂顛顛叼了禮物回來送給主人。
英美裡看他一眼,晃了晃手裡的盒子:「所以是什麼?」
「你打開看啊!」灰崎又暴躁了,「快點啦,還要訓練的!」
好吧,他看上去對這禮物還挺自信。
英美裡心裡也難免湧起一點期待。
有綠間的剪刀助陣,包裝紙很快被拆開。
剛露出盒子,青峰跟黃瀨就驚呼:「嗚哇!喬丹!」
英美裡直覺不妙,還沒來得及阻止,青峰就一把掀開盒蓋。
「哇!我看上這款很久了哎!」他叫道,目光裡居然還出現了一絲羨慕嫉妒恨,「這個超難買吧?代排的話,價格超級高......」
黃瀨也倒吸涼氣:「據說做跳躍的動作尤其舒服,甚至會讓你跳得更高!」
「真的假的?」「保真!」
英美裡看著手裡豬肝色的籃球鞋:......
「畢竟是同學的心意,要珍惜哦。」赤司看熱鬧不嫌事大,「要不要現在就換上?」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扭頭看他。
赤司實在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這才替她打圓場:「好了好了,等什麼時候德久想嘗試打籃球了,就換這雙鞋子,到時候大家陪你一起。」
英美裡呵呵點頭,心想下輩子吧。
訓練前的開胃菜到此結束,帝光籃球部又投入了緊張刺激的訓練當中。
四十分鐘一休息,眾人圍聚在長凳邊喝水。
「最後祥吾君的懲罰是什麼?」黃瀨好奇。
雖然他算是被牽連,但給籃球部惹了這麼大的麻煩,不懲罰是不可能的。
話又說回來,那兩位看上去冷酷無情,其實做事很有分寸,也不會......
綠間努了努嘴:「喏,那邊。在跟二軍比賽。」
黃瀨扭頭看去。
比他想的還要好一些。
祥吾君居然還能暢快地碰球。
灰崎正帶著一干三軍選手和二軍比賽。
三軍的人先不說配合,光是基本體能、技巧和速度就比青峰黃瀨一流差了太多。
這樣一來灰崎反而束手束腳了。他想打BOX-1,獨立出來速度碾壓過去,對面的二軍會包圍他;如果要回頭跟三軍配合,都不提他能不能做到,首先......
「祥吾君,肯定拉不下這個臉吧......」
黃瀨居然有一瞬間感同身受了,面露同情:「雖然不像是懲罰,但這一招還真是夠狠......」
「啊,什麼啊。這不是很有趣嗎?」青峰右手食指頂著籃球,心不在焉地看向二軍的場地,「我也想試試。」
他歪頭想了想:「我的話,應該一個人也能頂一會兒。」
「話說最近有種感覺啊,好像越來越熟練、流暢了,每個動作都沒有阻礙。」
青峰張開五指,抬頭,目光穿過自己的指縫:「好像,突然變得超級厲害。」
「誒?真的嗎小青峰?那是什麼感覺?」
「話說峰仔本來就很厲害了吧,再厲害下去——嘔,感覺有點惡心......」
「紫原你!別說吐就吐啊!」
眾人鬧成一片之際,就在青峰旁邊擦汗的黑子卻背脊一僵。
來了。
初中版不解地追問:「什麼來了?」
高中版還沒有跟他詳細地解釋過。
他心裡隱隱有過一種難以言說的期待,畢竟平行世界裡多了德久同學這個怪人,赤司同學看上去也變了。
灰崎同學、黃瀨同學、紫原同學、桃井同學......
大家看上去,明明都變了。
那麼青峰同學也應該變了才對。
但他的才能開花,還是毫無預兆地到來了。
黑子的腦海裡不可避免地閃過一些畫面。
天橋、冰棍、賽場。
無法觸及的碰拳。
孤身一人的背影。
他忍不住抬眼看向青峰的方向。實力突飛猛進的大前鋒還不知道自己面臨著什麼樣的變化,眉飛色舞地勾住紫原的肩,要跟他約明天的1V1練習。
「小青峰!不是說好了先跟我打嗎!」
「跟你打完了再跟紫原打嘛,不衝突啦。」
「嗚哇,好熱血,好糟糕......」
話是這麼說,紫原最後也沒有拒絕。
三個人並肩走遠,黑子卻仍然站在原地。
他感到初中版的記憶和自己的混作一團,但界限又十分明確。
一邊,是眼前尚未對籃球失去希望和熱情、活潑開朗的青峰同學。
另一邊,是冷著臉宣告自己一個人就能打完比賽的青峰同學。
是狀態絕佳,碾壓式拿下勝利的青峰同學。
是被叫作怪物,無法再快樂地走上球場的青峰同學。
他們是一個人。
無論在哪個世界,青峰同學好像都沒有變過。
紫原同學也許更積極了,綠間同學也許更柔和了,黃瀨同學也許更快地敞開心扉了。
但青峰同學沒有變過。至少現在沒有。
快樂、享受、天才。
才能、同伴、開花。
最後,走向他命定的痛苦和孤獨。
他明明經歷過的。黑子知道這不是什麼永生永世無法挽回的錯誤,只要他按部就班地升入誠凜,遇見火神君,一起參加冬季杯......又或者這次只需要在全國大賽就能打贏青峰同學。
然後,一切又回到正軌。
他經歷過。
所以他本可以坐視不理。
但他不願意。
即使青峰同學最後仍然能回到喜愛籃球的道路上來......
黑子垂頭,看向手腕上那枚熟悉的護腕。
但他不願意再一次、再一次見到無法笑著打球的青峰同學了!
他一個人也許太弱小,也許阻止不了,但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了。
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改變的!
第240章 黑心經理第十五天
「好了沒有,五月?」
「好了好了!再等一下啦——」
如此的對話近來經常發生在帝光籃球部門口。m.qiweishuwu.com
以前總是桃井等青峰練完球一起回家,現在需要等的反而變成了她。
青峰偶爾也問她在忙些什麼,得到的回答就是一張看不懂的數據圖。
「請不要給我看這種東西。」他面無表情。
桃井大怒:「是你自己說要看的好不好?」
「那也沒必要真的就給我看吧!」
「阿大你是不是發燒了?感覺比平時還笨......」
兩人往家的方向走去,桃井問:「話說英美裡呢?今天她好像也在學校加班來著。」
「加班?」青峰撓頭,「哇,都還是學生吧?搞得像上班族一樣。」
「那你怎麼不說赤司君也是?學生會還要更忙呢。」
青峰把手擺得像小風車:「超出我能點評的範疇了啊這兩個家伙!」
片刻又憤憤道:「不過他們倆倒是很像啊!雖然自己忙得團團轉還不忘壓榨別人!」
桃井難得跟他同仇敵愾:「就是就是!」
她算是發現了,越是有能力越容易被這兩個哄住。
自從她被英美裡半哄半騙地帶到赤司君面前之後,她的工作就從收集對手情報進化到收集對手具體數據、收集雙方具體數據、分析數據以及成長曲線......
幾乎可以說是一種不顧人死活的工作進度。
不過明天的對手赤司君沒有要求她分析,甚至整個預選賽都沒有要求。
桃井還奇怪呢,剛剛部活結束解散之前專門去問了。
「好鋼用在刀刃上。」這是赤司君的說法。
英美裡在旁邊鄙視他:「真誠,真誠一點啊赤司同學。」
然後就特別真誠地對桃井說:「後面會有更多工作的五月,現在就積極地攬活,之後我會不好意思壓榨你的。」
桃井:......
桃井:「都能說出壓榨了你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啊!!」
這麼一想,不如說他們倆本來就很挑剔,只肯花時間哄騙有用的人?
......居然還有點詭異的驕傲了是怎麼回事?
桃井拍拍自己的臉。清醒清醒!五月!不要被紅白雙煞繞進去了!
紅白雙煞,這是籃球部其他人給赤司和英美裡取的綽號。
具體來源已不可考,桃井回憶起那一天,只能想起被揍成一團芋泥的小紫。
後來這團可憐的芋泥又被加了三個星期的上肢特訓——下肢特訓容易因為他的身高和體重問題產生負擔,所以沒有采用。
聽到這個解釋的小紫居然還感動得熱淚盈眶......
桃井搖搖頭,把這個弱智的形像從腦海裡趕走。
他們倆雖然看上去沒有半點相似——一男一女就不說了,英美裡又是及腰的長發。
她眼睛很圓,偶爾看上去像貓,但不會給人任何柔弱的錯覺。赤司同學的眼睛則明顯有狹長的趨勢。
更別說英美裡總是面無表情,赤司同學則常年帶笑。不過不管是沒表情還是微笑中,都讓人不敢招惹就是了。
給人的氣場也很像啊,就是那種『B王駕到一切盡在掌握』......
桃井感受著吹在臉上的晚風,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七八月的時節,梔子花的香味很濃。
「話說啊阿大,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英美裡一開始沒有加入籃球部會怎麼樣?」
「啊?」
「我剛剛在想紅白啦。赤司同學的話,因為他自己就喜歡打籃球所以另當別論......」
桃井咬著冰棍若有所思:「但英美裡是被小紫莫名其妙拉進來的吧?如果她一開始沒有參加籃球部,去其他社團應該也會做得很好......」
青峰倒是不否認這個,他順著桃井的話想了想:「不過她那麼懶,估計什麼社團都不會去的。」
「英美裡不在的話,我應該會超孤獨的。」
桃井將身上書包的帶子緊了緊,「跟一群沒審美的家伙待在一起好辛苦......」
「不過也會超輕松吧?畢竟就沒人逼著你做數據分析了。」
「阿大不也是?英美裡不在的話,不就沒人逼著你休息了?」
為了防止肌肉損傷或者骨骼負擔過重,英美裡給他們的訓練菜單都是定時定量的。
紫原大概覺得太多,但青峰又覺得太少。
這樣一想,被她管著的時候也很難熬。不能隨心所欲想怎麼打怎麼打,不能過度練習、不能偷懶、不能考試不及格、不能不了解對手就直接上場......
「但無論怎麼說......」
桃井往前跳了兩步,笑著回頭:「果然還是有她在最好了,對吧?」
青峰哼笑一聲:「要撞上了。」
桃井:?
還沒來得及問,她就『啪嘰』一聲撞在一株梔子樹上。
青峰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讓你倒退著走!撞樹了吧!」
桃井:......
桃井:「今天回去我就寫一本書,就叫《我的怨種竹馬》!!」
*
周末,預選賽的賽程如約而至。
「今天的比賽是赤司、紫原和青峰吧?」英美裡問。
桃井點頭:「對,還有兩位一軍的同學,河原和村平。」
「還有多久啊!快開始吧!」
青峰說著,轉了一圈脖子,咯啦咯啦的響聲讓他激動不已。
他幾乎等不及要立刻上場。
沒人比他更了解他這段時間的進步:以往很難過掉的綠間能輕松甩開、經常被蓋的紫原能靈巧繞過。
就連黃瀨也經常說,小青峰是不是又變厲害了?
青峰點頭笑著說那當然,你想超過我還有一百年。
不過究竟如何,還是要到比賽場上才能分出究竟。
這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預選賽,派出三個正選已經能確保帝光的絕對勝利。
但對青峰來說,任何一場比賽都是值得珍惜、好好打完的。
他上場了。
果然,就像他在訓練中感覺到的一樣,他的四肢越發靈活了,視野也越發廣闊。
以往只能在腦海裡模擬的動作,現在統統可以在現實中完成。
無論是快速轉向帶球過人、還是高速動作的同時穩定投籃,都不在話下。
這太神奇了,他果然很適合打籃球......當然,也有英美裡和其他隊友的功勞啦......
一邊胡思亂想著,青峰在半空擰身,直接反手從身後將球扣下。
「又進了!帝光的大前鋒太厲害了吧!」
「剛剛那個動作簡直不是人能做出來的!」
「就算現在開始反撲也已經來不及了。」
赤司運著球,還不忘叮囑,「紫原,青峰,不要松懈。」
「不過赤仔,運著球不能聊天吧?」紫原無辜地問,「英美裡說過的。」
青峰就眼睜睜看著赤司臉黑了。
嗚哇,果然赤司也怕英美裡啊。青峰竊喜,感覺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好在賽場上是鬧不起來的,赤司一撥腕,青峰再次帶球。
砰、砰、砰!
籃球撞擊在地板上又彈回手心,有些疼,但青峰很興奮。
越疼說明他的運球越快,運球越快,就越是毫無破綻!
就是現在!
他手上的力氣一下加重,直接帶球穿過了面前的對手。
——咦?
就在這一瞬間,青峰感到一種滑稽的異樣。
......怎麼回事?
沒有人,伸手攔一下嗎?
就算贏不了,就算分差大到不行,擺出這種臉色還打什麼籃球啊!
但越是帶著球往籃筐下衝,青峰就越難做出反應。
因為不止是負責盯防他的這個人,盯赤司的、盯紫原的......
一個個都跟死了一樣啊。
青峰一個包圍五個,打得人鬥志全無,對面的選手都跟丟了魂一樣站在原地。
他一口氣突破到籃下,面對面的中鋒眼皮都不抬,看著他輕松地帶球上籃。
——一副全然放棄的神態。
這片段簡直能拿去混入NBA年度最佳十個球了,選手席上的英美裡想。
如果青峰的表情看上去不那麼糟糕的話。
「132-59!」裁判宣布,「比賽結束,帝光中學獲勝!」
「嗚哇!壓倒性的大勝!」黃瀨舉起手,跟赤司和紫原挨個擊掌。
輪到青峰時,才發現他臉色不對。
「小青峰,怎麼了?」
「......沒事。」
青峰把毛巾搭在自己腦袋上。
任誰來祝賀都沒應聲。
周末連續兩天都有賽程,青峰連上兩場。
132-59和101-38,離譜的分差,無可置疑的勝利。
他站在場邊擦汗,目光在裁判身前的比分牌上掠過。
然後低頭。
明明贏了啊。
青峰茫然,比賽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要取勝的。帝光的隊旗明晃晃寫著「百戰百勝」,這四個漢字的意思還是赤司解釋給他聽的。
「每次比賽都能取勝。」赤司說,「這就是我們的意志。」
所以他貫徹了。帝光獲勝了,他也獲勝了。贏下這一場才能打下一場,才能一直站在場上,才能享受無窮的比賽的樂趣......
樂趣?
青峰不知道想起什麼,居然笑了笑。
——比賽這種東西,哪裡還有樂趣可言啊。
*
周一下午,一如既往的社團活動時間。
「這樣看來黃瀨平時那些超出水平的模仿確實給肌肉造成了負擔......」
英美裡抱著本子念念有詞,時不時畫上一筆:「還是要打牢地基再說蓋房子的事。」
「很質樸的比喻。」赤司表示。
「謝謝赤司大人的褒獎。」英美裡呵呵。
因為還在比賽期間,帝光沒有給選手們安排太多的訓練,只是保持手感。
基本就是全場3V3,反正人手是夠的。
唯一的特例是黑子,因為他的存在感不能長時間上場,所以偶爾要換人。
「接下來......」英美裡按了按圓珠筆的尾巴,指腹被彈得一緊,「紫原、黃瀨、綠間一組。」
這樣一來,黃瀨在進攻和防守端的壓力都會小一些。
當然,另一組自然就是......
她目光飛快掠過長凳邊的人群,眉頭一挑:「青峰人呢?」
「這個......」桃井難以啟齒地走過來,「青峰君還沒來。」
她在部裡其他人面前叫青峰一直是連名帶姓,很少叫他阿大。
英美裡看了赤司一眼,正在做熱身的紅發少年心領神會:「社團活動已經開始三十五分鐘了。」
「半個小時。」英美裡笑了一聲。
她一笑,旁邊綁鞋帶的黃瀨跟提褲子的灰崎就一抖。
感覺頭毛都要炸開了。
綠間不情不願地安慰一句:「德久不是那種遷怒的人。」
「就算知道不是......」黃瀨瑟瑟發抖一陣,擠到綠間旁邊坐下,「還是很恐怖啊!」
「感覺能看到她後面的具像化的氣場了。」灰崎小聲說。
又過去五分鐘。
英美裡點點頭:「行啊,開始四十分鐘了都不來。」
門邊的桃井還在一個勁兒打電話,怎麼打都沒人接。
「也就是說——」
她的圓珠筆敲在硬殼本上,滴滴答答,很有節奏。
「青峰翹訓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17
第241章 黑心經理第十六天
周五了啊。
青峰從天台上翻身起來。
今天他最喜歡的那家牛雜飯打折, 要去排隊了。
肩上搭著外套,他一路經過操場。來到籃球館門口的時候,才忽然想起自己要翹訓來著。
對, 翹訓。
不想碰籃球。
青峰繞過籃球館的門口繼續往校門走, 心裡卻難免地算了算。
從比賽結束後的周一開始,他已經五天沒去訓練了。
他跟綠間一個班, 本以為周二早上見了面就會被狠狠念叨一通。但綠間卻什麼也沒說,就像青峰本來就不需要去籃球部一樣。
綠間是什麼樣的人呢?
光想想他每節課跟機器人一樣每十分鐘敲醒青峰一次,都能想到他絕不可能放任自己不訓練。
但他就是放任了。
而讓綠間能退讓到這個地步的......除了那對紅白二人組,不做太想。
所以他這是被放棄了?
也挺好的。
青峰走出帝光的校門, 外套一股腦塞進包裡。
這下沒了校徽, 淺藍的襯衫和米白的長褲, 外加他已經靠近190大關的身高, 讓青峰看上去和大學生沒多大區別。
「喂!小子!這邊!」
旁邊的街頭籃球場有人衝他招手:「我們打5v5缺個人,你會打球吧?要不要來試試?」
青峰不自覺地嘖了下嘴。
他還真是跟籃球過不去了。
不過街籃的話, 應該不一樣吧?
應下邀請打了兩個球,青峰剛提起一點興趣, 眼前的球就被人一掌推飛了。
「你去撿吧——」旁邊的人推了推他。
青峰無可無不可地點頭, 一邊往籃球的方向走,一邊注視著它骨碌碌滾遠。
——直到碰上一雙黑色的板鞋。
青峰還樂呢,心想哪個白痴穿板鞋來打街籃啊?這不得給他摔個半死?
結果一抬頭, 一下就傻眼了。
「英、英美裡......」
*
青峰自掏腰包, 賄賂了英美裡一個紅豆奶油面包。
「就當做沒看見我行不行?」他好聲好氣地說,「我最近真的不想碰籃球。」
英美裡看了眼他剛剛在街頭籃球場被人踩髒的運動鞋:......
跟著她的視線低頭的青峰:......
「這是意外......」他解釋不過來,一下語塞。
青峰把頭一低:「總之我不想去。」
他倒也不傻,現在還是訓練時間。英美裡出現在這裡顯然是專門來抓人的。
這下之前傷春悲秋的拋棄論也站不住腳了。
沒被放棄啊。
青峰深吸一口氣,壓下想笑的衝動, 還是說:「我不想訓練。」
「行啊。」
少女似乎並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那就不去了。」
青峰頓了一秒,後之後覺地不可置信起來:「哈??」
這人誰啊?被魂穿了嗎?這還是那個帝光唯一絕對最強大魔王德久英美裡嗎?
青峰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
完全不對勁吧?黃瀨那小子因為工作請假都被折磨成哭唧唧的小狗,英美裡怎麼可能高抬貴手應允他不用訓練啊?
就算只有一天,都跟做夢一樣......
很快,青峰又聽見她說:「那我們去吃飯吧!」
他更傻眼了:「你、你不用回部裡盯著嗎......」
「現在四點半,走到商業街差不多五點,正好早點吃飯早點回家啊。」
英美裡瞥他一眼:「未成年就不要一直在外游蕩了吧!」
青峰抓狂:「未成年就不要用這種口吻教訓未成年了吧!」
「不對,你難道不該抓我回去訓練嗎?」
「你不是不想訓練嗎?」英美裡奇怪地看他一眼。
青峰愣了。對啊,他不想訓練啊?
那他在這裡掙扎什麼啊?
於是,莫名其妙就被拽著走了。
兩人一路直奔青峰原本預定要去的牛雜飯小店。
「就是這家的牛雜飯好吃到讓你翹訓?」
英美裡抬頭看了眼招牌:「不好吃的話......」
青峰被她嚇得舉手發誓:「超好吃!絕對好吃!我用我的球鞋擔保!」
英美裡嫌棄地皺眉:「誰稀罕你們的球鞋啊,換個別的,用你最新買的寫真集擔保吧。
「拜托你不要再說了......」青峰捂臉。
這家店很小,除了板前的五個位置,就只有靠牆站著吃的席位。
不過一開門,英美裡就預感應該的確很好吃。因為裡面實在很吵,不少穿著西裝夾著公文包的上班族,就站在牆邊飛快往嘴裡塞。
靠近廚房的位置還有兩個空座,英美裡跟青峰走進去坐下。
「兩份牛雜飯!」青峰熟門熟路地點單,「一個大份,一個......」
英美裡補充:「小份。」
「一大一小牛雜!」老板回頭吩咐完,又笑眯眯地看向青峰,「最近常來吃啊?社團活動怎麼了,不去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青峰縮了縮脖子,對老板比了個『噓』:「這位就是來抓我的啦——」
「噢!」老板也壓低聲音,做作地偷瞄英美裡,「看上去是挺凶的哦!」
青峰絕望:「你後廚不忙嗎!」
「忙忙忙,那我不跟你們聊了!」
好不容易老板走了,店裡的另一個服務員把腌蘿蔔之類的小菜先一步送上來。
青峰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意圖把嘴塞滿,讓英美裡沒辦法跟他說起比賽的事。
但英美裡真的一字不提,他又坐不住了。
牛雜飯很快端上來,青峰埋頭眨眼就吃了半碗,勉強墊了下肚子。
他的手指在桌邊不自覺地敲著,猶猶豫豫地開口:「話說,這之後的比賽......」
他試探地看了眼英美裡的表情,確定自己沒有從她臉上看出任何隱藏的不滿,這才繼續說:「我能不上場嗎?」
英美裡專心吃飯,間隙甩給他一句:「為什麼?」
「就、就......」
青峰扭捏半天,驚覺自己ooc了,於是坐直身子字正腔圓:「因為比賽的時候,我會覺得我討厭籃球。」
英美裡想了想:「可以給你安排輪換。」
畢竟黃瀨灰崎誰都能打一打大前鋒的位置,讓青峰偶爾休息下場不是不行。
「那訓練?」
英美裡呵呵:「你說呢?」
青峰立刻伏低做小:「我會按時去的,英美裡大人。」
他又沉默地干了半碗飯,忽然問:「為什麼,沒有罰我呢?」
英美裡當即震驚:「什麼意思,抖M?當然你想被罰的話我還是有很多辦法的......」
「不是啦!」青峰手忙腳亂地阻止她,「就是,我翹訓了啊?我以為你會超級生氣然後大罵我一通,畢竟無論如何我也不該......」
英美裡沒有立刻回答。
她想起昨天的部活結束後,紅白綠一起回家的路上,綠間問她要怎麼辦青峰。
「你這個辦字用得就很巧妙。」英美裡贊賞地拍了一把他的胳膊。
「青峰的狀態看上去並不好處理。」
綠間洞悉一切地表示:「你不能強求他壓制自己的實力,也不可能突然讓對手信心倍增。」
英美裡沒好氣:「那你說怎麼辦?」
綠間攤手,把球重新扔回來:「當然是看你怎麼解決了。」
不過赤司和英美裡也習慣了,綠間在發現問題和分析問題上都很敏銳,唯獨提出對策的時候很保守。
性格使然,他對自己要求嚴格,到管別人的時候就不知道該怎麼操作了。
赤司則笑著支招:「要不要像對黃瀨那樣,晾他一段時間?操作起來倒不難,用灰崎頂他的位置,最多就是我們的得分會少那麼十來分。」
「比賽不讓上場,社團活動也隨便他來不來,總能讓他想起『啊,果然還是打籃球最好玩』的。」赤司說。
他模仿青峰的語氣,但又沒有真的用心模仿。微笑著的樣子讓人反而有些毛骨悚然。
啊,這裡的『人』=綠間。
他神情復雜地看了赤司一眼:「這就是你的好辦法?」
赤司無辜:「不然綠間你說說?」
綠間整理了一下思路,也提議:「其實,比賽畢竟一周只有一兩場。倒不如每天部活的時候做出點調整,讓他帶著二軍打一軍,或者削弱他那邊隊伍的實力。」
赤司點點頭:「像灰崎那樣?這樣一來,重新回到平衡,想必也能讓他感覺到勢均力敵了吧?」
「不行。」
英美裡搖搖頭。
赤司反而好奇了:「為什麼?」
他倒不覺得英美裡會坐視不管。管是肯定要管的,但怎麼管呢?
以英美裡展現出來的手腕,她顯然是個一力破十會的類型。
比如不想做收拾水瓶毛巾的工作,就直接越級從教練的位置下手;
比如紫原那時候打比賽沒輕重,她根本不糾纏什麼弱小、喜歡的話題,跳開去強調平時的訓練效果;
又比如收拾黃瀨,不想訓練可以,她根本懶得多動嘴,有指導選手以弱勝強的實力就足夠讓人聽話。
換言之,能用簡單辦法解決的,她不會多費心思去跟人辯論、解釋、開導。
「為什麼這次是特例?」赤司問。
「用各種手段削弱他、限制他,又或者懲罰他、責備他......」英美裡歪頭想了想,擰著眉毛說,「感覺都像在說,『沒錯你太強了我們不得不這樣做還真是遺憾呢』,這很沒道理吧?」
「因為,這並不是青峰的錯啊。」
她說。
——「因為,這並不是你的錯啊?」
英美裡看著眼前的青峰。
這是她最想說的話。
「無論是自身突如其來的變強,還是對手因為你和紫原他們太強而喪失鬥志......」
她給兩人添上茶水,聲音落在嘈雜的店面裡,被擠壓得有些模糊:「這都不是你的錯。」
青峰卻聽得很清楚。
「......不是嗎?」
「嗯,不是哦。」
英美裡答得太輕松,反而讓青峰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真的嗎?他懷疑地想。
難道不是因為他太強,強到不正常的地步,所以讓其他人失去了追趕的勇氣嗎?
照這樣說,他本來是應該收斂一些才對。但青峰自己不肯放水,又埋怨別人追不上。
太強、太較真、太堅持。
這難道不是他的錯嗎?
「這樣聽上去我真的蠻糟糕的?」
他舉起水杯,不敢抬頭看英美裡的表情。
無論是憐憫還是指責,都不想看到。
「你知道綠間是個認真學習的家伙。」英美裡忽然說,「他成績也還不錯,但總是沒辦法跟赤司和我比的。」
青峰點頭,雖說這個人的年級排名都離他很遠......
「所以綠間說不定也會有這種想法,『啊,那兩個變態家伙為什麼不考差一點呢』之類的。」
英美裡不遺余力地抹黑中:「這樣他就能當全班第一了。」
青峰拍案:「那怎麼行?為什麼要讓別人考差?自己考好不就行了!」
「所以是我和赤司的錯嗎?」
「肯定不是啊!是那家伙自己學不過別人的錯!」
「嗯......所以,是先放棄的家伙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是他們的錯?」
青峰怒而點頭:「對!就是這個道理!」
被英美裡盯了兩秒,他自己反應過來了:「道理是這個道理啦......」
「不過籃球還是不一樣的。」英美裡替他說了下去,「畢竟是對抗競技,果然還是要有來有往才有趣,是這樣嗎?」
青峰大力點頭。
「那好吧,跟你約定,我會找到比你更強的人。」英美裡干脆地說。
「誒?」青峰睜大眼睛,「這是說找就能找到的嗎?」
「別管那些,就說你相不相信吧。」
這當然是很離譜的約定。畢竟哪有那麼容易找到比他更強的人......
「那你不能回去就把紫原綠間他們拉出來敷衍我。」青峰小聲說。
他嚴重懷疑英美裡能干出這種事!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點頭:「保證。給你找個你從沒見過的厲害家伙。」
青峰一下就笑了:「OK!我相信你能做到!」
——雖然很離譜,但英美裡的話,肯定能做到。
在那之前還可以跟綠間紫原他們打一打解解饞嘛......
青峰正胡思亂想,又聽見她開口:「所以——」
青峰歪頭:「所以?」
「所以,在那之前,不可以翹訓,比賽也要認真打。」英美裡說,「如果我找到了超級厲害的家伙,但你因為一直不認真所以打不過別人,豈不是很丟臉?」
青峰立刻燃了:「有道理!」
英美裡繼續行騙:「而且啊,別人不好好打球是別人的事,是他們太軟弱所以堅持不下去。但你不一樣,畢竟你最喜歡籃球了,對吧?」
青峰繼續大燃特燃:「有道理!」
然後就一路跑回街頭籃球場打野生比賽去了。
「單細胞就是好啊......」
英美裡看著他跑掉的背影,忍不住感慨。
她可不敢就這樣放松,畢竟現在的青峰頂天了就是剛剛步入黑化第一階。換句話說就是龍傲天醒來後發現自己被未婚妻拋棄,後面還有被逐出師門、被當街羞辱之類的進階內容......
沒記錯的話,好像下個月的正式賽就是那個他惦記很久的大前鋒對決?
*
「最近,青峰同學好像又開始正常訓練了?」
黑子一手夾著快滑落的書包,一手握著剛買的冰棍。
桃井同學在籃球部加班,德久同學說會跟她一起回去。
所以今天黑子和青峰兩個人先走了。
他到現在都還有些回不過神。
上個周末的比賽,黑子能察覺到他這位搭檔的心不在焉。很明顯,對手有氣無力的表現影響到了青峰的狀態。
果然,周一到周五,青峰一天都沒有在籃球部出現。
一整周的翹訓!
在紅白雙煞眼皮底下一整周沒來參加部活!
據黑子所知,黃瀨同學和灰崎同學都開始爭著給青峰同學挑墓地了。
最後兩人因為誰能頂替青峰同學當大前鋒這個話題吵了起來,墓地的事不了了之,但也能看出大家對他的生還不抱希望。
但沒想到,第二周周一開始,青峰同學又乖乖回來訓練了。
乖乖領了翹訓一周的懲罰,又熱情百倍地投入部活了。
「所以,是發生什麼了嗎?」黑子問。
「嗯......」青峰被問及,停下腳步,「就是啊,之前比賽的時候,對面的選手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明明還在比賽中吧?居然連攔一下的心氣都沒有,好惡心。」
「失望了嗎?」
「是啊。超——失望的。」青峰抬頭,傍晚的天色像澄澈的海面,深深淺淺的藍色漸變得非常漂亮,「還很無聊。」
兩人走上過街天橋。
「籃球這種東西,多少也有點厭煩了。」青峰說,「反正怎樣都能贏,以後的比賽隨便打打......」
到這裡了。
終於,還是到這一步了。
黑子試著抬腿跟上青峰的身影,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他在猶豫。
這時候是不是該說些什麼?像之前一樣,直接把冰棍塞他衣服裡好了?
又或者跟德久同學打小報告吧......感覺這樣會更有效也說不定?
初中版一直在他的腦海裡,卻非常沉默。
「你有什麼建議嗎?」高中版問他。
初中版想了半天,平靜地說:「我現在只想給他一拳。」
「如果能就此把青峰同學打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吧。」
高中版的黑子差點笑出來,忍不住往前看去。
青峰站在他身前個台階下。
「不過——」
就在黑子捏著冰棍猶豫到底是冰他一下還是打他一下的時候,前方的少年卻忽然回頭,神情半點不沮喪,依然很傲氣:「不過我現在已經不這樣想了。」
「他們自己沒韌性,可怪不到我頭上。」青峰說,「該打的球,每一個我都要打好。」
「因為別人的無能而對不起自己,這是蠢蛋的行為。」
他眼睛明亮,嘴角微微翹起。
這一瞬間,黑子恍惚覺得什麼都無法把他打倒。
對手的放棄不能、帝光畸形的方針不能、他那超乎年齡的不幸的強大也不能。
他忍不住眨眨眼:「青峰同學......」這是怎麼了?
突然就想通了?
「啊。」
青峰摸摸頭,露出傻笑,剛才那種磐石一樣堅韌的氣質又消散了,「不過剛剛那些是英美裡說的啦。」
「不覺得很有道理嗎?如果我放棄了,不就跟他們一樣沒韌性沒堅持了嗎?」
「我才不要當那麼軟弱的家伙。」
黑子愣了半天,冰棍都化到手上了,才慢慢點頭:「我也覺得,很有道理。」
他看著青峰歡快的背影,忍不住微笑起來。
青峰同學......
——你這是被徹底哄住了啊!
第242章 黑心經理第十七天
轉眼,預選賽結束,正式比賽拉開帷幕。
大廳的轉角處,帝光眾人正在接受采訪中。
「請問赤司君,管理這樣一個部員數過百的大型社團,有什麼值得分享的經驗嗎?」
「這個問題其實由我旁邊的德久同學來回答更加合適,實際上來講,她......」
後面赤司說的什麼英美裡都沒聽見,她剛聽完記者的問題就開始走神了。
沒記錯的話冰帝那個網球部好像有兩百多個人吧?網王世界好像也遍地網球場來著......這麼說來世界意識這種東西好像的確有用,黑籃片場就遍地籃球場了......
照這樣說,畫一個講高爾夫的漫畫,會不會立刻遍地野生高爾夫球場?
然後日本國土面積突然陡升,直接覆蓋太平洋......
「——德久同學的訓練秘籍,能向我們透露一二嗎?」
英美裡回過神,發現話筒已經遞到了自己嘴邊。
緩了兩秒,邏輯清晰地娓娓道來:「是這樣的,我們現在執行的標准是,只和自己比。」
記者筆動得飛快,刷刷刷地往本子上記著:「只和自己比,是什麼意思呢?」
英美裡面不改色:「就是說,比賽的時候專注於自己的狀態,對比我們在訓練中寄予期望的效果,來判斷本場比賽是否達到了目標。」
「我會在場邊時刻關注,如果因為比賽本身結果已定就放松警惕,那麼......」
她露出一個很官方的微笑:「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記者還以為她在說笑,跟著一起哈哈哈:「德久同學真是幽默——」
他沒發現,從綠間到紫原,每個人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口=震驚臉:
——這個騙子!!!
突然說些什麼聽都沒聽過的標准啊!還有赤司,不要一臉贊同了拜托,你也要上場的好不好!
可惜勞苦大眾的心聲無法被聽見,他們的好隊長依然笑得和藹溫柔:「那我們就先去比賽了。」
比賽結果當然依然是無可置疑的秒殺,不過今天青峰是一點胡思亂想的空閑都沒有了。
「太恐怖了吧!她怎麼知道我右手控球其實不如左手?」
青峰一臉見鬼的表情:「明明我是右撇子吧?而且她怎麼知道我偷偷加練右手單手控球?」
黑子淡定回復:「我覺得在你問出『她怎麼知道』的時候,就已經徹徹底底地輸了,青峰君。」
「當啷!」
黑子彎腰,從自動販賣機裡取出熱騰騰的紅豆湯。
「大夏天喝什麼紅豆湯啊?」青峰整張臉皺成一團,「又是綠間?」
黑子點頭:「是的,綠間同學和黃瀨同學還在接受采訪,所以托我幫忙帶回去。」
「不就是今天的比賽多得了幾分嗎......」
青峰不屑,又多少有點好勝心燃燒:「等著瞧吧!下次我不會輸給綠間那家伙的。」
「話又說回來,三分球太作弊了吧......根本就不公平,下次讓英美裡禁止他投三分好了。」
「我想德久同學應該是不會同意的。」黑子捧著滿懷的飲料跟青峰一起往場館裡走。其他人還在裡面,不過體育館裡的自動販賣機沒有熱飲,他和青峰專程跑出來買。
自從那天從天橋上下來之後,高中版的自己就不常出現了。黑子能感受到,甚至連話也變少了,總是在思考什麼的樣子。
結合以前被告知的記憶,黑子有理由相信,這是因為高中版的他已經了結了一樁心願。
大概是從那天的對話裡,意識到青峰同學的改變?
黑子說不上來,但他多少也能意識到一點。比如今天的對手其實也和之前差不多,但青峰同學的狀態就截然不同。
不是為了應付德久同學或者赤司同學而扮演出來的狀態,是一種發自內心的......
什麼呢?
黑子還沒有想出一個確切的詞,幾道身影忽然出現在了他和青峰面前。
「哦哦!這不是那個嘛!國中籃球界的毒瘤,帝光中!」
面前的幾個人裹著運動外套,眼熟的色彩搭配讓黑子很快記憶復蘇。
「好像是......今天的對手?」
他臉色一下嚴肅起來。沒記錯的話今天的比分好像是128-29?
這麼大的分差,以及來者一開始的態度......
「阿哲,站到我後面去。」青峰沉聲說。
手臂一展,把黑子扒拉到後面擋住。
「你找機會從後面回體育館。」
「但是,青峰同學......」
「哎呀,兩位帝光大人,我們又不是什麼惡棍,怎麼這麼害怕?」
看上去壓根不像國中生的青年們靠在小巷的牆邊,把回體育館的路堵得死死的:「話說之前是不是有人說你是怪物啊?青峰同學?好可憐哦~」
「我知道我知道!強到有點惡心了吧?所以被叫怪物也沒辦法啦。」
「搞得別人都不想打球了,心裡不愧疚嗎?青峰同學喲——」
其中有一個走上前來,輕佻地湊到青峰面前:「干脆你們自己玩好啦!跟別人比什麼賽啊,有意思嗎?」
說著,伸手在青峰的下頜上拍了拍。
有意思嗎?
這個問題如果放在半個月前問他,青峰可能還要猶豫一下。
一味的勝利、毫無挑戰的比賽、一團糟的對手。
但同樣,也有認真打完全場的隊友、時刻給出完美傳球的隊長,和永遠不會放任選手劃水的教練大人。
所以他現在只想趕緊回去把右手的控球練到無可挑剔,下一場比賽的時候,讓英美裡當著綠間和紫原的面誇他厲害。
這麼看來,顯然還是很有意思的。
青峰面無表情,深藍的雙眼像看一團草履蟲一樣看向眼前擋住他的人:「我不想為了無關緊要的人打亂比賽日程,不過——」
「想死的話可以試試。」
不同於以往的語調,青峰的聲線一旦壓低,立刻變得壓迫感十足。
連路口的挑釁五人組也有些瑟縮了,不敢再強硬地伸手阻攔。
他們原本肆無忌憚的信心源自於這位帝光的絕對王牌絕不會冒著受罰的危險出手,但如果真的要打......怎麼說,五打二好像也不是很有勝算的樣子啊?誰能告訴他們為什麼這個優等校的乖乖仔,渾身都是街頭小霸王的氣場?
青峰看出他們的退縮,握緊的拳頭慢慢松開。
「走吧,阿哲。」他說。
黑子扭頭看去,只能看見青峰緊繃的下頜。
他一定心情很糟,但絕不能在這裡打架,否則受傷都是其次,之後多半會被禁賽。黑子想。
雖然吃啞巴虧很不爽,而且對面的人確實欠揍,但沒有證據才是最大的問題——
這裡是場館外,巷子又僻靜,應該很難調取監控......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一道細長的影子從小路後方漸漸靠近,顏色也越發深邃凝實。
白橡色長發的少女面色平靜,似乎沒看出雙方的對峙。
她從青峰和黑子身後慢慢走來,側臉在路燈下透出陶瓷般的光澤。
「我家的隊員走丟了,所以來找一找。沒想到居然在這裡啊。」
熟悉的聲音,平時聽來總是讓人後背一僵的聲音,每次開口整個籃球場都會不自覺安靜下來的聲音。
宛如福音一般,讓人忍不住求救的聲音。
黑子一瞬間甚至露出了微笑:「德久同學!」
英美裡穿著普通的黑白運動套,面無表情的臉看上去卻無比可靠。
即便黑子知道面對五個身強體壯的籃球部部員,自家教練從武力上來說並不占優,但發自內心的信賴也讓他忍不住向英美裡走了兩步。
反而是青峰先發怒了:「你來干什麼?這群人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算要來也不能一個人來吧......」
至少帶個紫原灰崎之類的壓壓陣吧?
剛才明明面對那樣的挑釁都按捺下來了。但一想到英美裡獨自前來冒著什麼樣的風險,又想到這幾個家伙不知道能干出什麼事來,青峰就難掩焦躁。
「嗯嗯,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英美裡抬手向下按了按,不急不緩地向前:「我還有事要跟這些人渣們解決。」
青峰:......
他一時居然不知道該從哪裡吐槽了!到底先吐槽「明知道我很急還說什麼別急啊!」,還是一上來就平淡地叫別人「人渣」啊......
「這裡雖然沒有監控—
—很遺憾,卻有兩盞明亮的路燈。」
她晃了晃手機,「嗯,也沒什麼噪音,太不幸了。」
「諸位人渣的侮辱、挑釁,以及試圖動手毆打我家隊員的行為,已經分毫不差地被記錄了下來。」
眼看旁邊有一個想伸手奪走她的手機,英美裡又不緊不慢地補充:「更遺憾的是,視頻已經發給了其他隊員。所以只搶走我的手機是沒有用的。」
一環扣一環,對面的五個人無法忍受自己的算盤驟然落空,頓時血氣上湧:「你他媽——臭女人!」
青峰一下就火了:「嘴裡不干不淨說什麼呢!」
接著就要擼袖子揮拳頭。黑子在旁邊好說歹說把人攔腰抱住,目光瞥向旁邊忽然開始看手機的英美裡。
「德久同學......?」
「所以我都說了別急了。」少女不輕不重地嘆了口氣。
黑子立刻感覺到手裡的腰腹松懈下來——青峰的衝動被她一句話打散,又重新站好。
「是這樣,五位人渣同學。」
英美裡平板地念著剛收到的、來自赤司的短信:「堀野中學三年級,因為成績問題一直在被勸退邊緣徘徊,人品方面也一直飽受質疑啊......」
「欺凌轉校生、高空拋物砸中老師......」
念著念著,語氣都生動起來了:「還有什麼是你們做不出來的?」
「你、你到底想干什麼?」
剛剛拍過青峰下頜的那位聲音都在發抖:「我警告你,不想挨打的話......」
「應該是我警告你才對。」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過去,「向我家的選手道歉。」
她面無表情地說:「否則你們明天就會收到被開除的通知。」
「怎麼可能......她是在虛張聲勢!」有人在後面大喊,「誰會信啊!」
他沒發現青峰和黑子的眼神都已經可以用悼念來形容了。
要說英美裡一個人能不能做到這一步,確實不好確定。
但加上後面提供信息的赤司......
這兩人聯手,那確實什麼都做得出來了。
下一秒,一通電話打到為首之人的手機上。
「主任?啊?我、我知道了......」
那人臉色瞬間慘白,掛電話的手都在發抖:「怎麼會......」
「怎麼不會呢?」英美裡慢吞吞地說,「本來就積累了很多處分,是踩線的危險人物。成績不好,學校對你們也沒什麼指望,這時候被大人物警告......」
「大人物?」
五只倒霉鵪鶉很是茫然。
那當然是我們小紅帝王,赤司大人了。
英美裡在心裡默默想著。
「所以,道歉?」她挑眉。
面臨退學可能,五個人排著隊走過來,挨個跟青峰和黑子道歉。
連多看一眼都不敢,立刻腳底抹油溜走了。
幾人落荒而逃之後,英美裡才放松肩膀伸了個懶腰。
「要我說你們兩個也是夠笨的,想打就打啊!爽了再說嘛!」她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有赤司大人兜底,還怕什麼打人處分啊!」
「這裡還沒監控!多好的犯罪搖籃啊!」
遵紀守法好公民黑子哲也:......
黑子:有時候,真的很難理解德久同學的思維回路......
青峰無腦點頭:「對對對對,下次我第一時間通知灰崎,爭取打遍國中界無敵手——」
「哇你好敷衍!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青峰啼笑皆非:「這算哪門子救命恩人啊......」
兩人走了一截,發現黑子還沒跟上來。
青峰回頭:「怎麼了阿哲,走啊!回去了!」
黑子迎著路燈的燈光,將青峰臉上的笑容看在眼裡。
「雖然只是一種感覺......」
「嗯?」英美裡扭頭,「什麼感覺?」
黑子搖頭:「沒什麼,德久同學,我們回去吧?」
——感覺,即使沒有出現比青峰同學更強的人,也沒關系了。
第243章 黑心經理第十八天
「紫原, 都說了你投籃的手型太糟糕了!」
「所以說啊,綠仔,我就在籃下守著好了,為什麼非要投籃啊?」
球場旁邊, 桃井咬著橡皮筋准備扎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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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兩人的爭論, 忍不住說:「最近小綠和小紫鬧得很厲害呢。」
青峰的右手握著球,手腕彎曲又伸直, 不斷換著動作:「那兩個不是整天都不對付嗎?」
「不是啦, 這幾天更明顯了,唔......」
桃井想了想:「有點像青峰同學的感覺呢?」
「小綠投籃的範圍越來越廣了, 小紫的防守也是, 最近不是經常攔下阿大你嗎?」
青峰大怒:「哪有?!」
說完也不練控球了, 一個鷂子翻身就直奔球場:「紫原!過來1V1!」
紫原慘叫:「不要——峰仔——不要——」
可惜反抗無效,被青峰揪著一頓練。
原本在跟紫原掰扯的綠間只能抱著球走到旁邊, 避免被這兩個誤傷。桃井踮起腳拍拍他:「別覺得寂寞啊,小綠!」
「根本不會!」綠間齜牙咧嘴。
他四下看了看,問:「赤司和德久不在嗎?」
桃井翻了一頁文件:「說是去忙帝光祭的准備事項了。」
「今年也到這個時候了啊......」
還沒等他們多說兩句,那頭打球的忽然停了。
「紫原君,一定要這樣說嗎?」
黑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表情很嚴肅:「我想每個人應該都有為自己喜歡的事努力的權力吧?」
「可是就是沒意義啊?」紫原的長發都快搭到肩膀了。他伸手撩了一下,「就算他努力一百年, 也進不了首發,這樣也沒關系嗎?」
「只要自己願意,自己覺得值得,別人又有什麼立場否定他呢?」
紫原眼睛一眯:「黑仔還真是,一如既往只會說漂亮話啊......」
他自己跟黑子鬥嘴鬥得興起,殊不知青峰正在場下搓胳膊。
「我之前也是這樣嗎?」他很有點不敢相信, 「感覺好像小學生。」
綠間給他一個憐憫的眼神:「你比他還糟糕。你是鑽牛角尖的小學生。」
桃井附議:「小紫的話,大家一直都知道他是這樣的吧?」
懶懶散散,不喜歡明明沒天賦還一副樂觀相傻努力的人。
加上和青峰一樣實力忽然陡增,多少也有些更加目中無人了。
桃井看了眼旁邊正在活動小腿,准備開始練下肢力量的綠間。
說起來,小綠也是呢。不過小綠和小紫他們不一樣,情緒一直很穩定,所以不會因為突然變強出現什麼問題......
她在旁邊發著呆,場上紫原和黑子卻吵得更厲害了。
一直在1V1的黃瀨跟灰崎都放下球走過來圍觀,黃瀨掀起背心下擺擦了一圈汗,很有些無奈:「到這種話題小黑子就會很嚴肅呢......」
「平時去便利店的口味倒是很像。」桃井愁眉不展,「確定英美裡和赤司同學不會突然回來吧?」
黃瀨拍胸脯:「不會的!帝光祭的事至少要忙到社團結束!」
「喂。」灰崎給了黃瀨一肘子,又衝籃球場上努努嘴,「好像鬧得更厲害了。」
場上,黑子還在和紫原對峙。
「——好啊,既然黑仔你要這樣說,那就讓我看看努力到現在的家伙有什麼實力可言好了。」
紫原上前兩步,兩人的身高差更加明顯:「打一場?」
「既然紫原同學願意,我也不會拒絕的。」黑子也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
黃瀨躍躍欲試:「哦哦哦!那我跟小黑子一隊!」
青峰舉手:「我也跟阿哲一隊,這次我一定要過掉紫原!」
綠間還沒說什麼,就被灰崎一把抓到紫原身邊:「那正好!不管是大輝還是涼太,我都要把你們打得有去無回!」
「你小子,試試看!」
眼看氣氛一觸即發,大門邊忽然吱呀一聲。
媽呀!誰!
彩虹小將們心虛扭頭,發現是個普通的棕發男,頓時長出一口氣。
但紫原定睛一看,又不解了:「你怎麼回來了?」
他一說,大家紛紛開始觀察。這才發現回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被紫原氣走的小倒霉蛋。
這位不知名的棕發男邁著沉重的步子慢吞吞挪過來,想假裝無事發生地回到自己的一軍訓練區。
不過青峰沒讓他得逞,直接一把攔住:「你怎麼又跑回來了?剛剛不是被紫原氣走了嗎?」
這人一臉滄桑:「我想了一下,比起傷心,翹訓被德久同學抓住好像更恐怖......」
青峰語塞。
最重要的是他說得好像沒錯......
包括他在內,所有人一時都沒話講了。
他們在這裡爭半天,最後壓根不在場的人光靠遠程威壓就保持了紀律,搞得他們剛剛鬧那一出很好笑啊!
紫原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所以我說什麼有那麼重要嗎?反正都有英美裡兜底......」
「峰仔不也是嗎?之前那麼囂張,還不是英美裡說了兩句就乖乖聽話......」
青峰不滿:「喂喂,我跟你們不一樣吧?我之前有這麼過分嗎?」
沒想到他話剛說完,別說綠間,連黑子看他的表情都變了。
「干、干嘛啊阿哲!」
「青峰同學,還真是毫無自覺呢......」
黑子搖頭。
在他看來,紫原同學大概是因為很早之前就被德久同學管住了,所以即使爆發也下意識維持在可控範圍內,不想惹實權人物生氣。
綠間同學更不用說,雖然跟他合不來,但本來就是最省心的人......
「所以說到底,到現在為止最讓德久同學費心的只有青峰同學而已。」
他一錘定音。
「是這樣嗎......」青峰摸著後腦勺,「這說的我多不好意思啊......」
旁邊的綠間忍不住扶額:「不是在誇你,白痴。」
「你說什麼?!」
黑子默默圍觀青峰跟綠間打架。偶爾他覺得這幾個彩虹小人就是人形自走點炮機,隨便湊兩個就能打起來。
不過他們的打跟傳統打架不一樣,是隨地battle籃球,所以也算環保了。
就在黑子的思緒逐漸飄向帝光籃球部獲得東京環保勛章的時候,英美裡和赤司回來了。
這兩人一起出現在門邊的一瞬間,球場眨眼就井然有序了起來。
桃井面無表情地看著青峰放下球跟綠間一起練下肢,輕聲問:「不是說不怕嗎?」
「我這又不是怕!」青峰大聲給自己壯膽,「我這是尊重!尊重你懂嗎?」
「呵呵......」
「尊重人的青峰同學,我看了你上午跟紫原1V1的數據,好像表現一般啊。」英美裡說。
青峰立刻立正:「報告!那是因為我沒有認真!」
一邊的紫原頭猛地一扭,中間最長的那一綹紫發差點打到自己臉上:「就算是峰仔,說這種話我也是會生氣的!」
得罪紫原跟得罪英美裡比哪個更劃算?簡直不用多思考,青峰露出挑釁的笑容:「來啊,打一場就知道 !」
「打就打!」
然後兩個小學生就上場對打去了。
最近一直跟紫原不對付的綠間抱著球在長椅邊站了一會兒。他發誓他只是想看看青峰跟紫原的第一個球能打成什麼樣!他發誓!
就站了一分鐘!
——德久英美裡這家伙就走了過來!
綠間大感不詳,立刻准備往後撤退。
然而未遂。
「綠間,別因為紫原和青峰忽略了你,就覺得寂寞啊。」
她說著,踮腳拍了拍綠間的肩膀。
綠間:......
綠間:「別再給我塑造這種很喜歡但說不出口的人設了,求你,還有桃井。」
他在心裡對赤司道歉。
當時不該順著德久的話捉弄他的......
赤司不是渴望友情但又不懂怎麼得到的可憐小孩!不是!
就像他也不是愛你在心口難開的笨拙小孩!不是!
*
被惦記的赤司正在休息室裡和黑子面面相覷。
「赤司同學,有什麼事嗎?」黑子用詢問地眼神看向面前的隊長。
他對赤司的感想多少有些復雜。
按照高中版的記憶,赤司才是那個開發了他才能的人。雖說做法和德久同學不一樣,但在黑子來說,都是值得感恩的伯樂人物。
但到後來,隨著隊員的失控和情緒問題的加劇,赤司衍生出了......
「之所以叫你來單獨聊一聊,是因為你最近看上去有些不對勁。」
赤司笑了一下:「別緊張,黑子。但如果遇到什麼問題,可以告訴我的。」
最近的不對勁?
黑子想了想,也只能想到高中版的自己靈魂穿越這一件事。
他倒不懷疑赤司的眼力,直接承認了:「是的,我最近忽然得到一些記憶,關於另一個平行時空下的帝光籃球部。」
接著就把高中版告訴他的一切娓娓道來。
「......也就是說,如果不及時阻撓,青峰會變得越來越不受控?」赤司若有所思,「紫原、綠間......我會輸給紫原?」
黑子點頭:「不過在快要結束的時候,赤司同學分化出了第一個人格,重新掌握了比賽。」
「第一個人格......」
赤司輕輕念叨著這個詞。
他自己有沒有第一人格,他最清楚。
就算是現在,也很難說完全沒有。畢竟他的第一人格是陪伴自己最久的人,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大概,去比利時參加小提琴比賽,明明很期待,卻被勒令必須拿金獎的時候?
又或者,明明很討厭化學,但為了全科滿分不得不學下去?
他已經歷過的人生雖然還並不長,但似乎已經出現過無數次這樣的瞬間。
此時此刻,赤司也很難肯定地說自己的第一人格並不存在。
無法讓他完全放松、完全自由的環境裡,又談何無畏呢。
黑子察覺到氣氛有些凝滯,想了想,還是張口:「不過最後的最後,原來的赤司同學依然回來了......」
他的安慰聊勝於無。尤其高中版留下的記憶軌跡和現實可能的走向太相符,赤司推開休息室的門時多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畢竟第一人格是真、青峰綠間紫原相繼的開花也是真,而且黑子話裡最要緊的雨天翹訓、紫原挑釁都還沒有出現......
他一邊想著,一邊跟黑子一起走出來。
——然後,就被毛巾糊了一臉。
因為位置偏遠,籃球館裡正在發瘋的一軍們沒有注意自家隊長被不知名毛巾糊了一臉。
黑子倒是看見了,犯罪嫌疑人灰崎祥吾已經逃竄去攻擊綠間,很快被紫原打中,但綠間也沒有放過他......
總之,一片雞飛狗跳。
「來啊!紫原,剛剛球場上沒結果,現在我們要分個勝負!」
青峰剛說完,後腦勺被另一團毛巾擊中:「小青峰總盯著小紫原可不行哦!今天是團隊戰呢!」
「你——黃瀨!你這家伙!」
桃井兩眼放光地在筆記本上記下擊中數:「用毛巾來鍛煉臂力,這倒是個很好的方法!」
英美裡蜷縮在安全的主席台上,托著下巴看底下混戰:「反正天天摸球估計也摸煩了,俗話說寓教於樂嘛。哎呀,我真是個大教育家~」
桃井吹捧:「那當然!我們英美裡只要想做,什麼都能做得很好!」
休息室門口,黑子看著赤司輕輕揭下臉上的毛巾。
「我想......灰崎同學應該不是故意的。」黑子斟酌了一下,決定睜眼說瞎話。
——雖然怎麼看剛剛灰崎都是瞄准了赤司扔的毛巾......
赤司沉吟片刻,並沒有糾結於灰崎是不是故意扔的毛巾。
而是一臉無奈。
「剛剛本來有些相信的。但黑子,你說的那些......」
「那些?」
那些互不理解、那些分崩離析、那些背道而馳......
赤司看了看手裡的毛巾,慢慢搓成一個結實的毛巾球。
他回頭,在向灰崎進攻的前一秒,衝黑子露出一個輕松的微笑:「果然,是幻覺吧?」
第244章 黑心經理第十九天
這之後, 全中聯賽依然順利地穩步進行著。
「今年打得很順利呢。」赤司說,「如果最後能順利拿下優勝的話,想吃什麼都可以。」
「噢!」青峰立刻應了, 「我要吃烤肉!」
「烤肉的話, 果然還是牛肉最好了, 你說呢小黑子?」
「我都可以。黃瀨君,勒得我很難受......」
青峰把黃瀨從黑子身上扒拉下來:「阿哲本來就不高, 你再壓說不定會往回縮啊!」
黃瀨頓時熱淚盈眶:「對不起啊小黑子!」
黑子:......
黑子:我謝謝你們倆了......
今天一個傳球也別想從我手裡拿到!
紫原走在赤司和英美裡中間, 眼睛一轉,充滿智慧地開口:「話說英美裡,下個月就要過生日了吧?有訂蛋糕的嗎?先說好哦, 我不吃藍莓味的蛋糕。」
英美裡:「我過生日還是你過生日?」
「蛋糕都是大家一起吃的嘛......巧克力,巧克力味的怎麼樣?草莓奶油口味也很不錯, 嗯......」
他居然就這麼自顧自的糾結起來了。
桃井湊過來:「生日的話,要不要請假休息?就一天的話學校和籃球部都不會出大問題的。」
英美裡對此表示懷疑,但還是說:「休假倒是個好主意啊......」
綠間出主意:「滑雪?騎馬?我記得之前好像聽說過赤司家有馬場......」
赤司點頭:「雖然不是很大, 但德久想去的話,我可以通知他們准備一下。」
「真的假的,騎馬嗎?」青峰興奮回頭, 「感覺會很好玩啊!」
黃瀨握拳:「好!騎馬我一定比小青峰厲害的!」
但英美裡已經儼然身在第五層。
她面色一正,走到赤司身前:「赤司大人,以後如果我找不到工作, 請把我安排去你家的馬場。」
赤司:「沒問題(笑)」
綠間:「等一下, 你剛剛把笑裝進括號裡念出來了吧?太奇怪了吧?」
桃井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這就是同化吧?英美裡因為精神力太強所以總是在影響著周圍的人......」
綠間反駁:「德久也沒有(笑)這樣講話。」
「那就是赤司同學自己其實有一枚吐槽魂......」
一行人可以說是毫無紀律松松散散地走進場館。
今天的對手看上去倒是挺有鬥志。
穿著七號秋衣的雞冠頭尤其如此,說話嗓門非常大。打完第一節落後十分,下來就對著隊友指指點點起來。
「一群拖後腿的家伙!剛剛看見我持球就該把人都引走啊!擋在路上不就是擋著我得分了嗎!」
第二節再上場,表現也和第一節差不多。
只要球到了自己手上就絕不外傳、防守進攻全都一個人干、甚至多次試圖一打五......
場下的英美裡感慨:「真是得了青峰的病, 卻沒有青峰的命。」
他以為他在跟誰打比賽!他可是在跟五個天神打比賽!
很快,對面叫了個暫停,帝光眾人也回到選手席休息。
黑子還沒對那人的表現發表什麼評價,其他人先炸了。
「這家伙是不是太囂張了?」青峰皺眉,「還沒我強呢,裝什麼啊......」
「別說小青峰了,還沒我強呢!」
黃瀨扭頭,脖子上還掛著毛巾就一臉意氣洋洋:「小美裡你看著,我一會兒一根手指碾壓他!」
旁邊灰崎立刻呵呵:「你放屁!你還沒我強呢!當然是我來碾壓!」
說著也扭頭看英美裡:「德久,下局讓我上!我教教他們什麼是強者!」
綠間推眼鏡,沒表態。
他對沒水平還不自知的蠢貨沒話好說,也不感興趣。
當然,一定要對上的話,他也不是不能教對面理解一下什麼是真正的三分球。
熱血三人組爭個不停,紫原對此只感到疲倦:「那峰仔崎仔黃仔都加油......我就不努力了......」
「小紫不會覺得討厭嗎?對面那位也不是有天賦的類型啊?」桃井好奇。
「嗯......」紫原想了想,「沒有天賦的人努力、熱血,當然很討厭,因為感覺他們很笨,看不清楚現實。」
瞥了眼一紅一白守在旁邊的兩人,別扭地補上一句:「不過想努力就努力吧,我才懶得管。」
「不過沒天賦、自視過高又那麼囂張的話......」他打了個呵欠,指了指那邊的青黃灰三人,「只要碾碎就好了吧?」
「哦哦哦!放心交給我吧小美裡!」黃瀨隔空比心,「不墮帝光榮譽,吾輩有召必應!」
青峰愣了:「這是什麼口號?」
「剛剛想出來的,不覺得很帥嗎?」
灰崎一聽覺得好像是那麼回事:「你再說一遍?」
「不墮帝光榮譽,吾輩有召必應......」
黃瀨還沒說完,赤司終於聽不下去了:「黃瀨,下局你休息。」
「啊?為什麼啊小赤司!」黃瀨不可置信,「我超想上場啊——」
英美裡投以同情的一瞥。
剛剛他說那句羞恥口號的時候赤司兩手都攥緊了,只能說黃瀨你上不了場實在不冤啊......
她上前兩步,平靜地插入對話:「對面的小前鋒雖然狂妄,基本的水平還是有的。而且他們其他四個人最擅長的就是用一個人吸引注意力其他人得分,這是經過五月驗證的戰術。」
桃井點頭:「綜合分析今年陣容參加的十八場正式比賽,是這樣的。」
英美裡繼續道:「所以接下來我們主攻的不是那個笨蛋小前鋒,而是其他人。首先就是綠間要活動起來......」
黑子坐在一邊,旁邊是好好聽講的乖寶寶青峰和不敢偷懶的好學生紫原。
他唯有沉默。
雖然看過一百次了,但還是很想問你們都是誰啊......
*
水?
不對,這種砸在身上的感覺,是雨嗎?
青峰被砸得微微發疼,視線聚焦,才發現自己好像坐在一條河邊。
心裡在期待著什麼......?
身後一陣腳步聲,並不急促,但他知道是來找他的。
略含期待地回頭,這人有點眼熟啊?
青峰想了半天,哦對,是主管二軍三軍的真田教練。
他來干什麼?
自己想從他那裡聽到什麼?
真田教練張了幾次嘴,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青峰等得都快不耐煩了,他想抬腳離開,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心情也隨著大雨沉寂下去,被澆得一片冰冷。
「......如果不想練習的話,不來部活也可以。」他聽見真田教練說,「但比賽一定要上場,能獲勝就行了。」
「只要能獲勝,不訓練、不聽指揮、不配合隊友......」
真田教練的聲音很干澀:「只要能獲勝,就都沒關系。」
他話音剛落,那張臉就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樣變成不規則的碎塊。
強烈的恐懼在青峰心頭翻湧。
絕對不是恐懼真田教練,但總之就是很害怕,害怕一個嚴重的後果......
他在害怕什麼?
懼意漸漸攢成一團,在他胸口猛地下墜。雨水依然毫不留情地擊打著他的身體,但痛覺漸漸的弱化了。
雨是假的?
眼前白光一閃,青峰皺著眉睜開眼睛。
還真是個夠糟糕的夢啊。
無論是剛才的心情,還是後來真田教練對自己說的話,聽上去都夠惡心的。
更惡心的是,居然那麼真實?
什麼啊,難道說一步踏錯就會變成這樣嗎?
如果是真的,一輩子都討厭雨天也說不定......
正想著,他耳朵一動。
熟悉的淅淅瀝瀝聲朦朧地響起,像是打在鐵皮上一樣,聲如雷鳴。
下雨.....
青峰臉色一白。
真的在下雨?
那麼他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還是說遇見英美裡才是夢?其實真實的他是那個被留在雨幕裡的倒霉蛋?
他下意識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壓根沒有躺著睡,而是站著睡著了。
驟然撲面而來的失重感,讓青峰一瞬間清醒過來。
——這才是真實的。
現在、當下,他所在的體育館。身邊的綠間和桃井,正在講話的英美裡和她身邊的赤司——兩只眼睛都是紅色的這位,這才是真實的。
青峰長出一口氣,他就知道,夢裡那些記憶都是什麼東西啊......
但下一秒,更糟糕的記憶蘇醒了。
沒記錯的話,他是在明天比賽的戰術會議上睡著了......
而且......
青峰小心翼翼地抬頭。
紅白二人平靜的目光如約而至,冷冰冰地落在他身上。
救、誰來救......
媽媽救命啊赤司和英美裡都在看他啊啊啊!!!
十分鐘後,好不容易被訓完的青峰淚流滿面地做了幾個蹲起,准備開始蛙跳。
「不一定每個選手都要懂戰術,但至少要知道場上的矛盾核心是什麼。」赤司溫言細語,「否則銜接不上,就會跟隊伍脫節。」
他笑得很是春風拂面:「當然,作為控衛,我不會放任任何一個隊友脫節的。」
其他人看了眼旁邊因為蛙跳而五官亂飛的青峰:......
黃瀨多少有些瑟瑟發抖:「小赤司雖然人很好,但有些時候也會覺得很恐怖啊......」
灰崎匪夷所思:「他人好?他?」
「嗯,我怎麼了?」赤司忽然轉過臉,赤紅的眼瞳仍然笑意盈盈。
灰崎嘴巴一閉,很屈辱地比了個拇指。
赤司滿意地回頭。
除了他們倆,其他人都在觀看青峰跳蛙跳。
要說罰他五圈籃球場蛙跳也不算很重的懲罰,只是蛙跳姿勢搞笑,又是在大家的圍觀下做,所以多少有些丟人。
更雪上加霜的是綠間和紫原兩個人紛紛掏出手機開始錄像。
「還真是合不來啊,小綠小紫和阿大。」桃井感慨。
黑子點頭:「不奇怪,畢竟是最先開花的三個人。」
實力上的增長先不說,他們三個性格本來也很不對付。
紫原和青峰平時多少有些懶散,綠間看不慣他們,他們也看不慣綠間一板一眼的性格;但青峰對籃球又很認真,跟紫原態度很不同。
籃球上來說,目前能防一防青峰的只有紫原和綠間,蓋帽綠間最多的是紫原青峰,能從紫原手裡輕松得分的剛好又是剩下兩個。
加上開花之後自我意識的增強,有時候難免忽略其他人的感受。鬥嘴的次數也變多了,
總的來說,這三個屬於彼此不對付,但有誰倒霉其他兩個又會很快統一戰線嘲笑他的類型。
英美裡曰:「這就是籃球部三小只啊!」
綠間:「我不要跟他們捆綁!」
青峰也不樂意:「以為我願意嗎?」
紫原......紫原壓根懶得發表意見。
他打了個呵欠,拆開一包新的軟糖開吃。
開完戰術會議,大家一起往公交站走。
青峰被問到剛剛為什麼睡過去,就難免聊起了夢的事。
「說起來我也是啊!」黃瀨吃驚,「我夢到的好像是比賽?不過當然打得很無聊啦,所以一直想下場來著。」
「我也。」紫原舉手,「夢見籃球館了,超煩躁的。當時很想翹訓,訓練這種事本來就很無聊......」
「那最後是怎麼醒來的?」桃井好奇。
三個人異口同聲:「擔心訓練偷懶被發現!」
至於被誰......
英美裡嚼著軟糖抬頭:「看我干嘛?你們不會想說是我吧?」
青黃灰三個也不顧她的威脅,紛紛狂點頭。
赤司笑得不行:「這麼說來,德久的功勞很大呢。」
英美裡呵呵:「是啊,聽上去我像個什麼觀音大士,妖魔鬼怪無處遁形是吧?」
赤司正想說點什麼,忽然注意到旁邊黑子的表情不太對。
這畢竟是個體會過兩魂一體的人,赤司以為他有什麼全新見解,走過去問:「怎麼了,黑子?」
藍發少年搖頭,表情很真摯:「我覺得德久同學不是觀音,也不是其他神明。」
赤司:.....
赤司:「她本來就不是啊......」
黑子笑了一下:「不是那個意思。」
「我是說,比起那些沉默的神佛,她更像是......」
黑子想了半天,才說:「我生命裡的超級英雄吧?雖然這麼說德久同學應該不會樂意。」
「更真實,就在我身邊,卻幫了我很多的......超級英雄。」黑子說。
赤司一愣,轉而又笑了:「我跟你想的不一樣呢。」
——冷靜又強大、溫柔藏在毫不留情的外表之下。
「就是女神也說不定啊。」
他輕聲說。
第245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天
英美裡的生日過得比想像中還要熱鬧。
一早到校前在公交站和赤司綠間兩人打了招呼,大少爺給了她一個漂亮的禮盒,叮囑她放學再拆。
英美裡搖了搖這個方形的盒子:「炸彈?」
赤司含笑點頭:「對,所以別在大家面前露出來,會被抓走的。」
綠間聽著他倆煞有介事的順暢對話:......
綠間:「有時候我因為太過正常而和你們倆格格不入。」
他的禮物是一束能以假亂真的紙花,且不是敷衍的同一款,而是用了不同花種搭配的花束。
花的種類不同,也專門挑了不同顏色的彩紙,底下的綠葉都做得栩栩如生。
英美裡湊近聞了聞,居然還散發著淺淡的香味。
赤司挑眉:「不愧是手工課滿分的綠間。」
綠間扭頭:「順手做的。」
但沒走兩步,就開始給她指指點點:「天秤座明年一整年的運勢是先抑後揚,前半年的幸運物都是和自然環境有關。這裡面的矢車菊、風信子還有鳶尾草都已經搭配好了......」
就這還說是順手做的呢。
赤司搖搖頭,綠間的話跟灰崎的保證一樣,不能信啊。
之所以提到灰崎,是因為這家伙死性不改,又差點在校外鬧出暴力事件。
雖然這次理由充分,是因為對方打算搶劫才動起手的,怎麼看都是正當防衛。但讓全中聯賽或者家校安全委員會之類的抓住也不好解釋,所以經過一致認同,灰崎還是得受個罰意思一下。
「至少得讓他下次衝動行事的時候有些顧忌。」赤司微笑著說。
綠間不說話了。
——他感覺赤司純粹是那天被毛巾扔臉的仇還沒報完......
下午眾人走進籃球部的時候,灰崎正抱著籃球跪在門口寫反省書。
黃瀨表示:「這是一種很新的負荊請罪。」
桃井微微一笑:「沒讓他跪在籃球上寫已經不錯了。」
媽呀!老嚇人了!
青峰從她旁邊經過,聽了這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就在家隔壁一起長大的桃井同學,自從跟著英美裡和赤司混了之後,逐漸成了第三大實權人物......
部活還沒開始,英美裡又收了好幾份禮物。
黃瀨的巧克力set、灰崎的芭蕾音樂盒、黑子的套裝漫畫書......裡面最受矚目的當然還是來自桃井的彩虹色手工圍巾。
純手工打造,青峰在旁邊作證說她織了很久。還專程織了連著手套一起的款式,堅決要在即將到來的冬天把自家好朋友捂得嚴嚴實實。
「不知道你最適合那個顏色,所以都織了一點!」她興奮地轉著圈展示,「這裡是紅色的!旁邊是綠色和藍色,鮮明度都不是很高,估計都很顯白~」
英美裡無腦吹捧:「哇!好有創意!好漂亮!好新鮮的設計!」
桃井更興奮了:「是吧!你喜歡就最好了!」
青峰悄悄說:「可是很奇怪吧?照這樣還不如每個顏色送一條咧。」
黑子面無表情舉手:「桃井同學,青峰同學說......」
「啊啊啊啊阿哲!你怎麼轉頭就說出去了!」
英美裡來不及管這邊的混亂,她正忙著分蛋糕。
蛋糕是香蕉巧克力口味,一打開盒子就是濃郁的香氣。紫原對此表示非常滿意,乖乖蹲在桌子旁邊盯著蛋糕看。
「英美裡一塊、赤仔一塊、我一塊、綠仔一塊、我一塊......」他嘴裡嘟噥著。
英美裡聽了一耳朵,忍不住黑線。
合著古有劉星分餅,今有紫原分糕是吧?
最後還是綠間制止了他:「還沒有吹蠟燭,一會兒才能分蛋糕。」
「誒——」紫原撅嘴想了一會兒,「好吧,我會忍耐的。」
綠間無奈:「就這點事還需要忍耐嗎......」
點上蠟燭之後,青峰去門邊把燈關掉了。
一路摸索著走回來,還沒靠近放蛋糕的桌子,就聽見周圍一陣陣驚呼:「救命!誰撞了我!」
黃瀨害怕:「是祥吾君吧!是你在裝神弄鬼吧!」
灰崎莫名其妙:「別什麼都往我身上賴啊!要說有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碰你一下,那也是黑子那家伙吧?」
「所以是小黑子嗎?」黃瀨顫抖著聲音問。
他記得自己是左臂被撞了一下,也就是說......
黑子的聲音在他右邊響起:「不是哦,黃瀨同學,我一直在這——啊!」
他話音一頓,籃球館驟然安靜下來。
「不是小黑子的話......」黃瀨跟灰崎在昏暗中對視一眼,兩人均是毛骨悚然,「那是......」
「鬼啊!!」
關鍵時刻,還是赤司冷靜指出:「剛剛去關燈的青峰呢?」
英美裡打開手機的後置手電筒:「啊,在這裡。」
「阿大!你一個人縮在角落裡發抖干什麼啊!」桃井大為震驚,「快過來啊?」
青峰抬起半張臉,眼角似乎還有淚痕:「可、可是不是說那裡有鬼嗎?」
桃井呵呵:「我看鬼就是你吧!」
青峰:「哈?」
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被自家青梅拽了起來:「看!這是小黃剛剛一直捏在左手的蠟燭!現在卻出現在了你的手裡!」
「剛剛是你去關的燈,回來的路徑也正好是從小黃左邊經過,加上你的確擁有黑暗中穿行而不被人發現的硬性條件,所以也就是說——」
她推了推眼鏡:「犯人就是你!阿大!」
綠間:「都說了別隨便拿走我的眼鏡了!」
黃瀨知道真相後,表情很夢幻:「原來小青峰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
青峰:「哪種程度啊!給我把話說清楚黃瀨!」
他原本還想用自己分到的蛋糕去砸黃瀨,但旁邊紫原龐大到駭人的氣場阻止了他:「不吃也不許浪費——否則,捏爆你!」
青峰冷汗:「知道了知道了......都說知道了別瞪我啦!」
一番鬧劇之後,所有人吃完蛋糕,繼續投入訓練之中。
剛剛才那麼閑散歡樂,一下又要振作紀律,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情願。
英美裡想了想,忽然開口:「今天是個好日子。」
眾人茫然附和:「是啊是啊,是你的生日嘛。」
她笑眯眯地看過來:「所以,我決定開啟一個臨時綠色通道。只有今天,通過考核、能力達標就可以一個月不訓練。」
什麼!
倒不一定所有人都不想訓練,但能力達標這種形容......好像無形中就獲得了英美裡的認證啊!
不過......
「什麼叫能力達標啊,小美裡?」黃瀨轉著球,眼睛放光,「有什麼標准嗎?比如打贏小青峰之類的?」
英美裡搖了搖手指:「不是哦,是打贏赤司。」
莫名被點名的赤司:?
環顧一圈周圍忽然眼睛亮起的眾人,赤司悟了:「禍水東引啊......」
「不是哦,是對你能力的信賴。」
英美裡摸出自己的筆記本:「好了,有誰想挑戰一下備受眾人尊敬的隊長大人?」
黃瀨原本還有些蓄勢待發,但當赤司真的作為敵人站在他的對立面之後,才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挑戰這個人。
他可以不服祥吾君,可以憧憬小青峰,但小赤司......
「赤司是不一樣的。」青峰評價,「不是說我再快一點、再高一點、投籃再准一點就可以贏過他。」
他抿唇:「赤司的強大,是另一個意義上的。」
明明一開始還不是這樣的。青峰想,好像是從之前灰崎差點被禁賽那次開始?忽然就大變樣了。
無論什麼樣的動作、多快的變向、多高的出手點都沒有意義。赤司的概念,是超越了『快』、『高』、『強』的。
所以盡管平時總是笑著,但也沒有人敢違背他的意思。
如果說大家不敢違抗英美裡,是因為她能給出這以上的好處,比如更明顯的進步、更不可思議的戰術思路;那麼大家不敢違抗赤司,就是恐懼這麼做的後果吧.....
「我要挑戰。」
青峰挑眉。
紫原?嗯......
「小紫的話,好像也有一點可能?」桃井歪頭,「畢竟身體條件來說......」
「從這方面看,的確是差距很大。」黑子頷首。他對此再有感觸不過。
「但是.......」
但是,在得知了另一個平行世界的發展之後,紫原君能夠勝過赤司君的可能性,好像已經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了。
紫原未必不知道這一點,但他還是舉手了。
「因為真的不想訓練啊......」他耷拉著眉眼,像只快融化的紫色小狗,「太累了......而且不訓練我也很厲害,沒關系——」
英美裡沒有阻止,兩人於是很快就做好熱身准備上場。
她抱著手臂在旁邊圍觀。
倒不是心血來潮的隨便安排,而是要再次確定劇情的走向。
青峰那邊繞開雨中背刺就差不多了,只要他穩定下來,其他人也不會崩壞。
倒是紫原和赤司這邊還有殘留的一點問題......
她正想著,場上的五球勝負已經很快打了四球。
「怎麼會?赤司君?」桃井驚呼。英美裡抬頭一看比分,也忍不住瞳孔緊縮。
——四比零!
赤司居然一分未得!
即使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她依然有些緊張過度。
萬一,萬分之一的概率......難道說,這場比賽是無法阻止的嗎?
結果、後果,再之後的雙重人格......
英美裡呼吸一滯,正要叫停,卻看見場上半跪著的赤司慢慢站起來了。
「玩得開心嗎,紫原?」他微笑著抓起腳邊的籃球。
對面的紫原差點快哭出來了:「干什麼啊赤仔!這樣也太過分了吧!還不如直接贏過我呢!」
剛剛打完第一個球他就意識到了,赤仔絕對是在故意放水!
每次都卡在能斷球的上一瞬間收手,明晃晃地告訴紫原『我能一根手指解決你但我不樂意』,這比五比零碾壓還過分好吧!
赤司呵呵笑了,接著干脆利落地連得五分秒殺比賽。
連眉毛都沒多抬一下,更別說眼睛變色了。
兩人一路走到場邊,黃瀨結結巴巴地問:「剛剛、剛剛是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就連追五分?」
紫原抱著球一臉萎靡,整個人就差團起來滾遠了。聞言相當幽怨地看了黃瀨一樣:「就是,赤仔讓了我四分這樣......」
注意到英美裡的目光,赤司放下毛巾,笑眯眯地指了指她身邊那只自己早上送出去的禮物盒:「拆開看看?」
哦,早上不讓拆,原來是一直預備到現在的?
英美裡幽幽看了他一眼,低頭把包裝紙剪開,裡面是一個正方的盒子。
打開盒子,赫然映入眼簾的是一只呆呆的小熊。做工精致栩栩如生,帽子風衣都是成套的LV老花。
英美裡忍不住:......
感覺這一頭熊比她渾身加起來穿的都貴是怎麼回事啊!
她提著小熊耳朵把它拽起來,發現下面就是一張紙條:
【難得成功騙你上當一次,生日快樂。】
嗯嗯,字跡很清秀但又不失鋒銳,可見寫字的人是個意志堅定鋒芒暗藏教養良好的小少爺......
——去他的小少爺!!!!
她一抬頭,所有人都從赤司旁邊飛速後退。
這兩個人鬥法就鬥法,可別把我們牽扯進去了!
這下某人才發覺自己好像有點玩脫。就算是順著英美裡的意思試探一下紫原的狀況,好像也不該演她這一把.....
還第一次看到英美裡露出這種表情。啊,不如說,第一次看到英美裡對他露出這種表情?
畢竟平時面對這種狀態下的英美裡的,一直都是黃瀨青峰這幾個......
「呃。」赤司難得有些猶豫,「德久,你聽我解釋......」
他真的只是想逗她一下而已......
另一邊,桃井平和地閉上眼。
綠間問:「怎麼了?桃井?」
桃井搖頭:「只是沒想到我也有說這話的一天。」
「走好吧,赤司同學......」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3-11 13:17
第246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一天
國的第一天,新的分班安排依然張貼在門口。
「我在哪?」英美裡咬著吸管問綠間。
「我在哪?」赤司笑著抬頭問綠間。
綠間:......
綠間:「真是懶不死你們兩個......」
「是因為你高啊!」英美裡鼓勵他,「去吧綠間!發揮你的價值!」
赤司也笑盈盈地附和:「是啊綠間,能者多勞嘛。」
這又不是你在乎身高的時候了!
聰明的綠間沒有說出口,而是面無表情地湊上去看公告欄,一板一眼地念:「德久,年A組、赤司,年B組......」
「你呢?」英美裡問。
「年E組。」綠間說,「和紫原在一個班。」
說著,難免嫌棄地皺了皺眉。
「我呢我呢?」英美裡踮腳,試圖去看年A組還有誰。
綠間把她攔住:「走吧,剛剛幫你看了,跟桃井和青峰在一個班。」
都走到A組門口了,綠間忽然停下腳步。
「你是不是,換發型了?」他猶豫著問。
英美裡呵呵:「謝謝你能在我們相遇到現在快半小時後意識到這一點。」
不是誰都像綠間這樣吃頓的。
下午去了籃球部,黃瀨一見她就一臉大驚小怪:「小美裡怎麼換發型了?」
也沒有特別大的變化。只是以前幾乎沒怎麼折騰過的白橡色長發被編成兩股麻花辮,一左一右擱在肩頭。
還綁了一條藍底白花的發帶,跟帝光中的藍色校服交相呼應。
赤司看穿一切:「應該不是自願的。」
英美裡沉痛點頭:「被迫的呀——」
青峰警惕:「還有人能強迫你?誰?」
能強迫英美裡=能通過英美裡強迫整個籃球部≈強迫整個帝光進而統治日本國中界......!
青峰表情猙獰:「究竟是誰!」
英美裡面無表情:「我媽。」
青峰:......?
「德久女士覺得我一直披著頭發太單調了,所以要給我換個造型。」
英美裡推開大門,一邊頭也不回地解釋,「——實際上只是因為今天早上她難得早起所以手癢給我梳了個麻花辮。」
「阿姨很少早起嗎?」
「她是做設計的,基本都在家裡工作。」
「這樣啊......」
「不過麻花辮很好看哦!」黃瀨表示支持,「我明天也換個發型來上課好了~」
「誒?小黃現在能隨便換發型嗎?你的電視劇拍完了?」
英美裡扭頭:「電視劇?」
桃井連連點頭:「英美裡不知道嗎?放假的時候小黃有演一部電視劇呢,超熱播的!」
「是那個《超能勇士打工逆襲》嗎?」綠間用他沉靜的聲線吐出這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名字。
「對的對的!很紅呢!今天學校的女生找他要簽名的都變多了~」
「嗯......」
英美裡和赤司對視一眼,互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果然,在新學期第一天的部活裡,黃瀨立刻被灰崎按在地上摩擦了。
「沒道理——!祥吾君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了?」
黃瀨躺在椅子上大喘氣,憤憤不平地問:「雖然我是拍了電視劇,但也從來沒有荒廢練習啊!甚至在劇組都有一直摸球的......」
「因為我比你練得更多啊白痴!」灰崎輕輕捶了他一拳,奪走黃瀨的水壺開灌。
「既然這樣,下周的練習賽小前鋒位置首發暫定灰崎,大家沒意見吧。」赤司問。
「嗯,OK~」紫原伸手去抓綠間今天的幸運物——小熊餅干。
綠間強烈反對:「剛打完球還沒洗手吧!髒死了,去洗手!」
紫原偷拿失敗,只能順從地去後面的水池洗手。等他出來,小熊餅干已經被綠間收進包裡。
「綠仔狡猾!」紫原大感不滿。
「今天聚餐,你忘了?」英美裡給他一個『這都算不明白』的眼神,「不要因小失大,晚上吃披薩呢。」
開學第一天,帝光的傳統是正選聚餐。
一年級的時候虹村學長掏錢請了拉面,二年級是眾籌一起吃的烤肉,今年去吃的披薩店不是普通的連鎖,而是一家正統薄底火爐披薩。
「總之先每種口味來兩份吧。」赤司對瞠目結舌的服務員如是說,「飲料的話,也都每一樣來兩瓶,大家分著喝吧?」
青峰已經喊起來了:「赤司萬歲!」
「小赤司萬歲!」
披薩店沒有被包場,其他桌的客人投來看社牛的視線。英美裡端起自己的檸檬水,平靜地往旁邊挪了一桌。
桃井還不明所以呢:「怎麼了英美裡,坐不下嗎?我往旁邊擠一擠?」
英美裡深沉搖頭:「不是,只是不想被誤認為跟他們是一起的......」
這群人吃飯講究一個猛虎下山,多快好省。不過因為臉都長得不錯,所以吃得再狂野也能誇一句有活力。
英美裡和桃井、黑子則單獨坐在角落裡。個吃飯速度和數量都是正常人的倒霉蛋不得不分開用餐,否則自己的飯隨時會被搶走。
「此乃,帝光之煉獄。」英美裡命名,「沒有人會替你照顧你的飯碗!」
「看招吧紫原!無規則投籃!」青峰說著,從紫原胳膊下面伸手去搶了一塊瑪格麗特披薩。
「峰仔——!」紫原大怒,「吃我一招雷神之錘!」
這時,靈巧的黃瀨一招復刻赤司斷球,把青峰盤子裡的披薩奪了過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啦~」
頓時青紫兩個的集火目標又轉向了黃瀨,不把他打得嗷嗷叫不肯罷休。
「這是急停轉向!」灰崎莫名其妙開始解說,「大輝看來對這只炸雞翅勢在必得啊!盡管敦的防守滴水不漏,但依然防不住他的出手!」
「涼太則是一如既往的不行!節節敗退中!盤子裡攢下來的幾塊烤薯皮都被真太郎以精准分的英姿精准奪走!」
旁邊已經吃撐,開始喝飲料的英美裡:......
英美裡:「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胡話?」
總之,一頓飯吃下來,所有人都精疲力竭。
「這種雖然吃飽了,但是卻很累的感覺......」黃瀨陷入迷思,「這就是薛定諤的吃飯嗎?」
英美裡冷漠打斷:「不,這只是非常鬧騰地吃飯。」
赤司落在最後偷偷把賬結了,出來還要被英美裡笑話:「明明是做好事,被你搞得跟做賊一樣。」
說完又好奇:「不過他們難道還不知道你是超有錢的大少爺嗎?」
赤司想了想:「應該還不是特別清楚。但是結賬這種事,我可以做,卻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在做。」
英美裡就悟了。畢竟大部分是單細胞笨蛋,問起來用一句部活經費也能糊弄過去。
倒是赤司,他當然可以請客,花這點錢對他來說也不多。但不能總是用請客人的身份參與聚餐,否則氛圍就會漸漸奇怪了。
「你還真是想很多啊。」英美裡感慨。
赤司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前面青峰忽然一聲驚呼:「哇!這人打得不錯誒!」
黃瀨看了一眼:「哼哼,我看也就一般般,還不如我呢。」
灰崎立刻打擊他:「涼太,你對自己真是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今天才把首發位輸給我了不是嗎?」
黃瀨皮笑肉不笑:「只要我想,隨時都能奪回去!小心一點哦祥吾君!」
青峰沒搭理他倆的暗流湧動,已經踏進面前的街頭籃球場。
「來一場?」他走上前問,「1V1或者3V3,我們人數管夠。」
面前的大高個一臉不耐:「哈?我沒工夫陪你玩啊!日本籃球的水平......我可不抱期待!」
這熟悉的台詞......
英美裡不著痕跡地瞥了黑子一眼,果然看見他震驚的小眼神。
——眼前的紅發男,不是火神大我又是誰?
「很會說大話嘛!」青峰已經開始熱身了,「那就讓我領教一下吧!」
立刻就是一輪緊張激烈的1V1,黃瀨在旁邊圍觀,忍不住嘖嘖感嘆:「這家伙是誰啊?確實打得還行......」
又不是什麼名校出身——否則他們肯定在比賽裡遇到過——但街頭1V1能跟小青峰打得有來有回,這可不是一般的水平啊?
最終火神還是以5-2的分數輸掉了這場五球之爭,並對此感到極度不服氣。
「再來一場!」他喊道,「1V1還是3V3,我都行!」火神說著,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戰意。
日本居然有這麼強的街籃選手......剛剛七個球打下來,無論是意識、身體機能還是手上的技術,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家伙都絕對是頂尖級別......
他的身體已經熱了起來,這是面對強敵時自然而生的生理反應。
「那就3V3?」青峰想了想,乖覺地回頭請教,「英美裡大人,你說呢?」
英美裡秉持著不認識火神的人設安排了一圈,最終定下黑子青峰紫原對綠間火神赤司的陣容。
不過後來黃瀨跟灰崎也輪流上場了,也不知道這群人明明下午參加過部活,哪裡來的精力打街籃。
「一下就又餓了呢!」黃瀨拍了拍自己的腹肌,「不過小火神,我認可你的實力,但配合意識還是差了一點哦。」
火神跳腳:「小火神是什麼啊......而且我為什麼要被你這家伙評價?」
赤司無視了他的抱怨,若有所思地接話:「的確,剛才那個灌籃眼看要被紫原蓋掉,倒不如回頭傳給綠間從外線進攻呢。」
「魯莽的猴子,以為籃球是一個人的運動嗎?」綠間推眼鏡。
青峰贊同:「就是啊,紫原都知道給我傳球,你怎麼就不會呢?」
紫原用籃球砸他:「峰仔又偷偷貶低我,以為我聽不出來嗎?」
火神被批得連連敗退,退回休息區的長椅上陷入沉思。
——難道,真的是他太獨了?
旁觀的黑子:......
黑子望天:火神君,請你自由的......
跟火神告別後,從街頭籃球場離開,彩虹眾又繼續走上回家路。
本來不遠的路程,但因為中途突發事件太多而一直耽擱。
偶爾去一趟便利店、路口的小吃攤買一份鯛魚燒、又為了誰能夾更多娃娃而吵嘴......
「英美裡!」
桃井扭頭,粉晶一般的眼睛泛著柔軟的波光。
她原本就長相甜美可人,微微笑起來的樣子更是叫人心軟軟。
她拉著英美裡的手,眼裡是純然的歡欣:「以後也會一直這樣下去吧?」
「大家永遠都在一起,一直一直......」
「以後也會這樣吧?」
英美裡點頭:「如果你是說眼下青峰黃瀨搶紫原薯片未遂被揍、綠間維護紀律結果被拉入戰場、赤司笑看笨蛋還偷摸拍照留念、灰崎獨自游離順便搶黑子的關東煮未遂——這種情景的話......」
她面無表情:「我覺得他們到八十歲也會這麼弱智的。」
「小美裡!怎麼能說我弱智呢!」黃瀨委屈,「我是被小青峰哄騙的!」
「靠,現在把責任推給我是吧黃瀨?」
「我又沒說錯!」
青峰不再和紫原糾纏,轉而跟黃瀨打作一團。紫原無處安放的拳頭落在綠間後背,這邊於是也戰火重燃。
灰崎還沒笑兩聲,就被黑子不著痕跡地引入青黃二人的戰場,立刻被當做夾心炮灰掉了。
桃井嘴角抽了抽:「男孩子啊......真夠幼稚的。」
「對吧?」英美裡摸出一塊海鹽焦糖太妃糖,喂到她嘴邊,「所以別擔心了,他們距離各自成熟遠走高飛還差了一百年呢。」
紫原一看,不得了了:「偏心!英美裡偏心!我也要吃糖!」
黃瀨也舉雙手吶喊:「小美裡偏心!我也要吃!」
赤司頭疼:「你們兩個,不要那麼大聲......」
「白痴就是改不了的。」灰崎冷哼,繞到英美裡身邊,「我用葡萄軟糖換。」
「交易成功,歡迎下次光臨~」
黃瀨鄙視他:「什麼嘛,最後還不是要靠換......我說小綠間,你怎麼也在拿巧克力換啊!」
「閉、閉嘴黃瀨!」
「才不閉嘴,話說小綠間你這個傲嬌設定都兩年了還不打算換嗎?看得都有點無聊了......」
黑子跟在隊伍最後,看著這群七彩弱智團體打鬧不休,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對啊,一切都不一樣了。
開頭,經過,全都不一樣了。
所以,結局也會不一樣的。
對吧?
第247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二天
心裡的坎沒了,黑子就開心了。
他一開心,就開始全方位無死角地挖掘高中版的記憶,開始給自己開發絕招了。
英美裡抱著訓練計劃,面無表情地從【超·加速傳球·幻影版·改】中穿行而過,又繞個彎經過正在zone裡進行超高速對決的綠間和青峰。
歷經千辛萬苦,才走到赤司身邊把東西交給他。
赤司拿過訓練計劃,還沒翻看呢,先笑了:「剛剛是不是很害怕被球砸?」
英美裡反問:「剛剛是不是很期待我被球砸?」
赤司連連擺手:「沒有的事。」
他低頭看著訓練計劃,忍不住感嘆。
今年打完就要引退了,英美裡的訓練計劃依然做得很漂亮。
這不僅僅是說她估量每個人的承受力非常精確,而是赤司能從中看出,她的訓練規劃是以未來為基礎的。
運動員的身體發育一直到大學都有可能繼續,如果早期竭澤而漁,很容易就會斷送一個人的運動生涯。
盡管馬上就要畢業,能在同一個高中相遇的可能微乎其微,她的工作依然完成得一絲不苟。
想到這裡,赤司難免就要問了:「德久的話,高中打算去哪裡呢?」
成績優秀、能力出眾、社團活動也不在話下,這種學生往往是不愁高中選項的。他、德久和綠間都是如此。
但反過來,究竟去哪裡,就全憑自己的心意了。
「我是去哪裡都無所謂啦......」英美裡頭也不抬地回。
她之前就查過了,這個版本的混合綜漫世界裡沒有其他運動漫,也就是說要麼跟著選誠凜桐皇之類的黑籃主線預備高中,要麼就去升學率高的重點高中。
話又說回來,德久女士之前好像通知她說家裡收到面試邀請了?
哪所學校來著......
「德久,......德久?」赤司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英美裡回神:「怎麼了?」
赤司的目光從她臉上收回,搖頭:「沒什麼。」
「奇奇怪怪的......」英美裡嘟噥一句,收走訓練計劃,「沒問題的話我去安排了。」
「嗯,你去吧。」
今天帝光的比賽在下午,上午的時間體育館也沒閑著,挪給高中的IH比賽用了。
練不練都是穩贏,英美裡大手一揮,所有人坐在觀眾席看起了比賽。
「這個是不是那位......」黃瀨想了半天,「無冠的五將裡,做得分後衛的投手?」
綠間給他補上全名:「實渕玲央。」
嗯?玲央姐?
這名字一出,英美裡立刻跟植物大戰僵屍裡的小向日葵一樣扭頭。
「玲央姐!」
甚至沒忍住叫出來了:「玲央姐在哪裡啊玲央姐!」
她往看台上一趴,很快就找到了場中正在熱身的實渕玲央。
「好優雅!好漂亮!」英美裡大呼,「玲央姐加油!玲央姐你是最棒的!」
帝光看比賽一向是包好了位置的,這一片後面都是帝光籃球部的人。
畢竟下午還有自家的比賽,也有留下來應援的用途。
這會兒眼睜睜看著自家魔女大人給外校的學長應援,雖然嘴上不敢說什麼,眼神卻紛紛往綠間身上瞟。
那什麼,畢竟都是得分後衛嘛。
「嗚哇,小綠間臉好黑......」黃瀨都不敢招惹他了,只能小聲跟青峰討論,「至於嗎?他平時不是也沒那麼在乎小美裡和小赤司的誇獎......」
青峰呵呵:「演的而已!你以為他真不在乎?」
他們討論的聲音當然很小,英美裡壓根聽不見,還是兀自揮舞著從旁邊借來的玲央姐應援旗:「玲央姐加油!你是最厲害的得分後衛啦~」
哢嚓!
紫原扭頭:「咦?什麼聲音?」
他視線所及之處,只有臉黑成鍋底的綠間和嘴角抽搐的灰崎。
「什麼聲音?」紫原固執地追問。
灰崎被他盯煩了,幸災樂禍地拋出一句:「某些人驕傲碎裂的聲音。」
驕傲碎裂?
紫原原本還搞不太懂,結果下午的比賽一開打,立刻就悟了。
綠間的分球跟不要錢一樣,逮住機會就投。在他看來都有點上頭了,畢竟平時是有絕對把握才會出手的類型,現在恨不得化身固定炮台原地轟隆隆。
不過倒是方便了紫原,畢竟分球的進賬讓對面忙於回防自家籃筐,很少有機會突破到帝光這邊來。
「綠仔加油~」他搖旗吶喊,「別讓他們過來哦,會很麻煩的~」
綠間今天連跟他冷哼的心情都沒有,接過球扭頭就走。
立刻又過掉面前的對手,重整旗鼓開始進攻。
「攔住他!」對面咬牙切齒,「這人今天投了多少個分了?」
這才第二節沒打完,光是綠間一個人就拿了快四十分。他手臂是什麼做的?
不、都不說手臂了,起跳裡多少要夾雜幾個假動作吧?大腿和小腿的肌肉是沒有知覺嗎?太恐怖了吧!
綠間才不管對手在想什麼。看台上英美裡對實渕玲央的應援實在讓他火大。
......沒出息!
那家伙作為投手來講,壓根沒有比他好到哪去!
又是一個分進賬,赤司過來和他擊掌。
不過也不僅僅是為了這個,赤司更想叫他冷靜一點,別一會兒自己把自己弄失誤了,反過
來受罰才真是倒霉。
結果青峰也跟過來了,隨便擊了擊掌,對著綠間一陣擠眉弄眼:「不過綠間你不是一直宣稱不在乎英美裡的評價嗎?」
黃瀨探出個腦袋點頭:「是啊是啊,不是整天跟小美裡對著干嗎?剛剛上場之前還鬥嘴呢......」
綠間聽得額角直跳,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被赤司搶先:「大家,看破不說破,雖然我們都知道綠間跟德久關系很好,因為德久誇了別的PG所以心裡不爽,但不要戳穿哦~」
綠間=口=:「赤司你......」
赤司無辜眨眼:「我怎麼了?」
眼神裡卻明晃晃地寫著【不好意思啊戳穿你傲嬌的外殼這件事我想做很久了綠間你能拿我怎麼樣呢】的深邃內涵。
綠間氣得一個倒仰,立刻就開動小腦筋打算報復。可惜報復未遂,因為比賽結束得太快了。
一行人在休息室換好衣服准備回學校,來到大巴邊卻發現黑子不見了。
處理這種事對帝光人來說已經相當熟練,赤司一聲令下,眾人紛紛四散去找黑子。
英美裡剛走回休息室門口,就收到消息說人找到了。
一看定位,居然在隔壁場館。
一眾彩虹人五彩繽紛地趕過去,發現黑子正在圍觀隔壁的另一場比賽。
一場籃球賽四十分鐘,上午兩場下午場。
帝光這邊打完,隔壁的場館還有兩場沒進行。
黑子見大家都來了,很抱歉地鞠了一躬:「不好意思,麻煩大家了。」
青峰沒當回事:「又不是第一次找你了,不過這是什麼學校啊?看上去是高中生?」
黑子點點頭:「是的,是清原對戰......誠凜。」
他對記憶裡的這所學校一直懷有好奇,上次遇見火神之後更是想親眼看一看學長們的比賽。
今天帝光打完比賽出來,剛好碰上誠凜進門,黑子就一溜煙跑過來圍觀了。
大家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反正黑子做事一向超乎常理,於是跟著一起圍觀起來。
「嗚哇,那是帝光中嗎?」
「國中界的霸主啊!怎麼會來看這場比賽?今天好像沒有強豪校吧?」
「這就是強校的氣場嗎?果然不一般啊——」
帝光之名,恐怖如斯!
「不過高中的強豪校有哪些啊?」黃瀨好奇,「小美裡肯定知道吧?」
英美裡閉著眼睛都能給他倒背如流:「京都的洛山、東京的秀德、神奈川的海常、秋田的陽泉......」
灰崎忽然問:「所以你打算去哪裡?」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的安靜了。
——耳朵豎得一個比一個高,生怕錯過某人的回答。
「還沒想好。」英美裡看了他們一眼,納悶,「比起我,先操心一下你們自己吧。強豪校可不只是對籃球要求高,有的學校成績不好也進不去的。」
一句話把一眾成績不好的家伙統統搞萎靡了,她重享清淨,開始美滋滋地看起比賽。
看著看著,心裡湧起一股陌生的憐愛。
——實在是誠凜的學長們打得太普通太正常了啊!
這就讓人很難想像他們跟自己身邊這群超能力少年的對決啊!
剛剛看完綠間全場無死角分球的英美裡忍不住流下熱淚,你看這個□□傳球多麼質樸!你看這個假動作多麼老實!
還有這個低手傳球,伊月學長,做得實在是簡單又漂亮!
普通啊!普通就是最強的招數!
「不,明顯不是吧。」黑子忍不住吐槽。
不過他很懂英美裡的心態,他自己也感到相當的不可思議。
畢竟誠凜看上去真的很正常,正常當然沒錯,但如果對面站著帝光......
黑子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是怎麼打贏特效頻出、絕招無數的彩虹少年們的?
這個問題現在誰也沒辦法給他答案。黑子被青峰用胳膊夾走上車,坐著大巴回到學校。
剛推開大門進籃球部,她和赤司就收到了來自白金監督的召喚。
「德久,赤司,你們過來。」
老人笑眯眯地塞給他們一沓表格:「這是高中志願表,讓一軍的都填一填。」
話裡話外暗示著帝光籃球部一軍如果有意向填報籃球強豪校,帝光這邊可以幫忙疏通一下的意思。
「便宜青峰跟黃瀨了。」英美裡遺憾,「還以為能看到他們兩個為了補課痛不欲生的表情。」
赤司同感:「原本都想好怎麼全方位無死角提升他們的各科成績了呢。」
不過......
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他看了一眼英美裡的表情,忽然笑了:「其實你早就想好了吧?」
「所以德久,高中打算去哪裡呢?」
第248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三天
高中生青峰大輝的一天從錯過早課開始。
反正都已經去遲了, 干脆翹掉吧?
正想著,五月的消息已經轟炸到他手機上了。
【阿大!你人呢?瘋掉了吧?居然不來早課?】
【我會告狀的哦!我真的會告狀的!】
青峰哼笑一聲,告狀?告訴誰啊?
今吉嗎?那家伙最多啰嗦兩句, 真讓他插手他是不可能干的。
畢竟是老狐狸, 萬一把青峰得罪了真的不上場比賽,吃虧的還是桐皇。
再說五月管了他這麼久, 早知道青峰此人是說不聽的, 一兩條消息都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不可能有什麼後續.....
青峰正想著, 電話鈴聲響了。
他詫異地接起:「喂, 五月......?」
「你瘋了!居然敢翹課!你忘了今年你跟誰一個班嗎?」桃井在電話那頭誇張地喊, 「快點過來啊!我在替你打掩護,但是英美裡肯定已經看出來了......」
她快速地嘆了口氣, 又振作精神給自家竹馬出主意:「這樣吧,你來學校的路上買一包她最愛吃的軟糖!最近新出了蜜瓜味, 應該不會出錯。」
「然後!一到學校就跟老師道歉!說自己不應該翹課, 態度一定要誠懇!」
桃井絮絮叨叨:「這樣的話英美裡看在你態度不錯的份上不至於親手給你送行, 這樣就能苟活到部活......到時候有其他人在, 你躲一躲就能活過今天啦!」
「總之快點來!而且今天還要統一做志願咨詢呢, 這個不能錯過哦!」
哈?
這家伙在自顧自胡說什麼啊......誰會因為翹課跟老師道歉啊?
再說,英美裡又是誰?
無聊的玩笑。
他正要翻個身繼續睡,卻無意間瞥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青峰驀然瞪大了眼睛。
怎麼回事?
這個時間, 他沒看錯吧......?
怎麼會突然回到了一年前????
*
到校後的青峰收到了無數衝擊。
且不說桃井按頭他跟老師道歉,光是他自己這具身體對某人的條件反射式恐懼就夠讓他捉摸不透的了。
要說青峰除了怕鬼, 在這世界上有沒有怕過哪個活人,那是沒有的。
他看上去粗枝大葉,實際很會尋找規律, 也從來不是個視規則為無物的人。一般來說做到這幾點,正常人都不會給他造成太大的恐懼感。
真正無視規則的嘛......
他無慈悲地路過了在排球部門口被罰做平板支撐的灰崎祥吾。
「喂!大輝!是你吧大輝!」
灰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大早忽然穿越回一年前,總之他現在很冤枉:「你既然知道就幫我說一句啊!昨天提前偷溜去排隊買鞋的是昨天的我,不是今天的我!」
他的哀嚎隨著青峰順手關上的大門被隔絕在門外:「今天的我是無辜的啊啊啊啊啊——!」
青峰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吹了聲口哨。
不管在哪裡,他看灰崎總是不順眼的。
但一扭頭,這些面孔尚顯青澀的老朋友們仍然讓青峰頭疼不已。
好比那個一直喪著臉不抬頭的紫原,兩人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又比如那個正在全場三分的綠間......
誒?不過......全場三分?
國三的綠間就會了嗎?
「看什麼,沒有自己的事要做嗎?」綠間用綁著繃帶的手指推推眼鏡,「這麼閑的話可以出門左轉,醫務室看看腦子。」
「綠間?」青峰想了想,總覺得不對。
如果是國中的綠間,不會是這個態度......
青峰在某些時候總是有著一種野獸般的敏銳,他揚眉,壓低聲音對暗號:「秀德?」
綠間果然後背一僵,即便有鏡片遮擋,目光依然冷凝:「桐皇?」
青峰笑了:「果然是你啊。」
這家伙也倒霉地過來了?
這麼算起來,沒道理只有他們倆跟外面的灰崎中獎才對。
青峰和綠間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原地談論穿越回一年前卻和自己的記憶不匹配這一回事。
而是專注地搜索起了誰是他們要找的同伴。
青峰湊到紫原身邊,悄聲道:「喂,陽泉?」
紫原瞥他一眼,沒有反應。
難道自己猜錯了?這家伙看上去好像不認識陽泉這兩個字一樣......
就在青峰懷疑自己的判斷和紫原的智商時,紫發中鋒慢吞吞地開口了:「嗯,所以峰仔也是?」
青峰舒了口氣:「沒錯。綠間那家伙也是。」
紫原看了眼剛剛走到黃瀨身邊的綠間,忍不住撇嘴:「我看你們不用試了,大家應該都是。」
他指了指旁邊發呆的黑子:「小黑剛剛已經跟我通過氣了。」
「五月好像不是。」青峰眉頭緊鎖,「不過灰崎怎麼還在部裡啊,而且那個德久英美裡又是......」
『怎麼回事』四個字還在嘴裡沒說出來,青峰後背肌肉跟條件反射一樣地一緊。
他猛地回頭,果然看見紅白二人站在身後。
說起來他一點都看不出來赤司是不是被穿了......
言行舉止毫無破綻,赤司這人又從來沒什麼小習慣小動作,用英美裡的話來說就是【帝王學的教育成果】,總之青峰現在是判斷不出來的。
估計還是要到球場上見分曉?
到時候接一個傳球就懂了,畢竟兩個赤司,給出的傳球可是截然不同。
青峰威風凜凜地想著什麼見分曉之類的話,人卻很聽話地被趕去做熱身。
「只是因為不熱身會抽筋!」他也不知道解釋給誰聽,總之不願意被誤會成對那兩個人言聽計從的樣子,「才不是因為害怕......」
桃井莫名其妙:「你怎麼又開始了?算了,不想跟你爭這個,總之今天要努力表現哦!」
她神秘地湊近:「如果比賽表現得好,英美裡填志願的時候難保不會有傾向啊!」
說完又奇怪:「而且昨天不是都說好了嗎?阿大你還興致勃勃說『好嘞看我的必然要腳踢赤司拳打黃瀨讓英美裡跟我念同一所高中』......」
青峰:......
青峰:「我忘了。」
他怎麼說得出這種台詞啊!
不過下午的比賽還是要打的。青峰一百年沒跟帝光眾人打比賽,其他人也一樣,熱身的時候都很有激情,一副【今天我必然是得分冠軍】的姿態。
「頭抬那麼高干什麼?」英美裡匪夷所思地看著這群人凹pose,「落枕了?一個就算了,集體落枕了?昨天一起睡的?」
說完,露出一個難以直視的表情。
你們男初中生平時都在一起干什麼啊......
黃瀨很難判斷是身體慣性還是別的原因,總之下意識反駁:「不是哦!我沒有哦!小美裡看清楚,我跟他們不一樣哦!」
青峰皮笑肉不笑:「行啊你黃瀨,學會甩鍋了是吧?」
然而已經經過笠松學長錘煉的黃瀨沒有那麼怕他了,勾勾手指就說:「小青峰,今天比比誰得分更多?」
青峰眼看都要答應了,身後陰風陣陣,冰得他後頸一縮,急忙改口:「這個,主要還是看教練安排......」
教練·英美裡笑了一聲,為他的迷途知返:「嗯,那首發的小前鋒今天上灰崎。」
黃瀨一愣,旋即哀嚎:「為什麼啊——!」
灰崎呵呵:「就憑我在場館外面平板支撐已經熱好身了。」
他沒一上來就拆穿大家偽裝的和平假像,一方面是大輝虎視眈眈,他打不過;另一方面是後面的赤司一直盯著不放,這家伙可不是個好惹的。
不過眼睛沒變化,這人到底是這世界原來的赤司,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赤司?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因為一上場,作為控衛的赤司就開始四方傳球了。
控衛往往是個容易被忽視的位置。他們並不常得分,不是大前鋒那樣一路突破逆轉賽場的焦點人物,也不是得分後衛那樣神乎其技的拿分大戶,更別說像中鋒那樣直接跟人肢體衝突,畫面緊張刺激一波三折。
但赤司征十郎就是在這個位置上坐穩了奇跡的世代隊長一職,可見他的技術水平。
只是一個球,綠間就忍不住屏住呼吸。
完美的傳球。
對他的位置、高度、手型完全契合,不需要任何的反應或者調整,立刻就能投出去。
一場比賽打下來,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這人必然是還沒分出第二人格的隊長,但具體是哪邊的還說不准。
黑子也是,傳球的技藝突飛猛進,但跟青峰的配合略顯錯漏。一眼就能看出是誰在他身體裡。
紫原居高臨下地判斷完畢,拖長了聲去撒嬌:「英美裡——今天我很努力哦,好累,想吃小蛋糕~」
迎面而來就是一個紅絲絨小蛋糕。奶油清甜蛋糕濕潤,紫原吃得頭也不抬。
黃瀨忍不住:......
他感嘆:「小紫原還真是一點區別都沒有啊。」
*
打完比賽回學校,眾人收到了姍姍來遲的高中志願意向表。
赤司和英美裡是早就拿到手了,甚至該填的都填完了。
他看了眼自己手裡的意向表,按捺住心裡各色想法,平穩道:「大家填好,下周一交給我就行了。」
他被第二人格封存在意識深處太久,驟然回到國三,而且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國三,按說應該非常驚惶才對。
但赤司本色不改,依然處變不驚,很快就把握情況適應環境。
都不必用他的腦子來分析,讓黃瀨看,也看得出引起變化的最重要因素是誰。
底下一片群情沸騰:「小美裡打算去念哪裡的學校?」
「不想走太遠。」英美裡說。
「那就東京?」黃瀨居心叵測,「其實神奈川也很近的~」
「不過英美裡喜歡下雪天,不是嗎?」紫原狀似無辜,「秋田的初雪很早哦。」
「人家都說了喜歡留在東京了。」綠間插嘴。
青峰點頭:「就是就是。」
黑子幽幽道:「不考慮名校的話,其實還有很多優秀的選擇。」
青峰繼續點頭:「就是就是!」
他們倒是都有話說,唯獨灰崎憋得要死。
哪怕就一天、就一場比賽,他也知道自己高中所在的那隊伍跟德久這家伙想要的狀態截然不同。
沒話說啊!愁!
英美裡跟桃井面面相覷。
這群人今天怎麼都怪怪的?
表格各自拿著准備要回去了,赤司想了想,決定還是給自己留個保險。
他沒有眼下這個世界的記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出了什麼樣的判斷。但赤司做事滴水不漏,就算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也要保證萬無一失。
於是從包裡摸出一本赤紅的便簽紙,隨手寫下一行字。
——【請她來洛山。】
與此同時,籃球館門口。
「你真的不打算試一下嗎?」桃井還在念叨,「換成別人我不會多嘴啦,不過我實在很想跟英美裡一個學校嗚嗚嗚嗚肯定又有趣又快樂又舒心......」
說著說著,眼淚都要下來了。
即便她不問,青峰自己也在思考。
畢竟他能穿過來實屬火星撞地球式的偶然事件,能維持多久實在難說。
不過靈異事件嘛,他自己或多或少有點感覺。
大概,也許,最多就是今天。
再多的,一秒也沒有了。
他沒辦法沒機會,這個世界的自己也沒有嗎?
沒這麼埋汰自己的。
說干就干!青峰不讓桃井跟著,獨自一人扭頭走回休息室裡。
他站在儲物櫃面前不動彈。一邊是迷你的自己在嘰嘰喳喳:【你管那麼多!反正你的世界裡又沒有這個人!】
另一邊是五月興奮的勸說言猶在耳:【要是英美裡能和我們一起去同一個高中的話,不覺得會超級快樂嗎?】
快樂.....
青峰嗤之以鼻。
打球啊!要什麼快樂?能贏就夠了。
不過猶豫半天,還是打開自己的儲物櫃,塞了張藏青色便簽進去。
卻不知道自己走後,另一個身影也出現在休息室門口。
來人手裡捏著皺巴巴的鳶尾紫便簽,進去片刻,出來把門帶上。
緊接著又是下一個黃色便簽、綠色便簽......
守在角落等待時機的紅色便簽:......
紅色便簽:這群人在開火車嗎?
第249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四天
夏天的全中聯賽結束後,三年級集體從籃球部引退了。
二年級的小孩子倒是哭得不行,不知道還以為彩虹小將是什麼尊老愛幼的三好學長。
「學長你們走了以後配合不好該賴誰啊——」學弟一把鼻涕一把淚,「指定背鍋位沒有了我們可怎麼辦啊!」
青峰紫原一流看英美裡的眼神不無譴責: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孩子嚇成什麼樣了?
英美裡視若無睹:「總之以後就要靠你們自己了,加油。」
她平淡的語氣反而讓離別的實感更重,學弟們這下哭得真心實意起來,嚎啕著喊『德久學姐』『英美裡大人』之類的話。
「不過不愧是小美裡啊。」黃瀨喃喃,「一點都不留戀的,好酷~」
灰崎呵呵:「是啊,她對這群家伙不留戀,難道就會對我們有多留戀嗎?」
一句話說的眾人紛紛低下頭去。
要說他們原本也以為自己在英美裡心裡多少有幾分特殊,不至於難舍難分吧,至少也要問一句『你打算去哪個學校』之類的吧?
最後會不會同校又是另一回事,但多問一句,總能讓人心存一絲幻想吧?
結果,完全沒有!
彩虹小將們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英美裡有原作幫忙作弊,只是紛紛沮喪垂頭。
哎!這三年的血淚與被壓榨!終究是......
「哦,對了。」
英美裡回頭:「一會兒大家一起決定一下哦,畢業旅行的地點。」
桃井點頭:「嗯好......嗯?什麼?等一下,畢業旅行?」
英美裡眨眼:「對啊。高中都決定得差不多了,這很合理,對吧?」
合理是很合理啦......
桃井開始猶豫要不要問她打算去哪所學校。問吧,怕逼得太緊讓人不舒服;不問吧,心裡又不踏實。
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去、去哪裡旅行?」
結果一抬頭,人已經不見了。
「在你第五次用右手捏左手的時候就走了。」青峰冷嘲,「不知道還以為你在做面包捏面團呢。」
紫原噫了一聲:「五仔的話,做的應該是炸彈吧......」
桃井一個大力回旋踢飛到自家竹馬後背,兩人互相埋怨地走遠了。
「你怎麼看?」綠間低頭問赤司。
赤司想了想:「應該會在國內吧?畢竟才初中畢業,我想大家也不願意被老師或者家長一路看著......」
「你明知道我不是在問旅行的事。」綠間無奈。赤司想裝傻的時候,誰也不能從他嘴裡問出什麼東西來。
「說到底,還是要看她自己不是嗎?」
赤司也不免嘆氣。
德久的決定,那是隨便來一個人就能干預、就能猜中的嗎?
他覺得自己被過度地神化了。
*
最終畢業旅行的地點定在了奈良。
就像赤司說的,畢竟是初中畢業的一群小蘿蔔頭,要是沒有大人帶著,出國顯得很不現實。
但真讓老師或者家長跟著又太不自由,只能各退一步。
「這裡空氣真好啊!」黃瀨一下車就伸了一個舒展的懶腰,「深呼吸一下試試看嘛小綠間,全是青草的味道哦~」
奈良本來就是旅游勝地,他們定的溫泉酒店又格外僻靜,環境幽美。
赤司做主,原本是打算一人一間的,不過下訂單時被黑子阻止了。
「赤司同學,你真的明白畢業旅行的概念嗎?」黑子小臉嚴肅。
赤司揚眉。
他還沒想到自己有被黑子教訓的一天。
「畢業旅行這種事啊,就是要人多才好,越亂越好啊!」青峰一胳膊伸過來,把黑子勒得差點跟人間告別。
黃瀨灰崎紛紛點頭,一致譴責:「就是就是!」
紫原明哲保身,不跟他們一起起哄,反而拉著英美裡要去公園看鹿。
奈良的鹿當然是很有名的,但跟溫順柔和的外表不同,本身的性格千差萬別,有的還格外粗暴好勝。
紫原試著喂了兩只,差點被聞訊趕來蹭吃蹭喝的小鹿們包圍,嚇得橫衝直撞當場走人。
他一路跑,難免就要撞到其他游客。
其中有一個人的聲音格外讓人耳熟。
「我說你能不能注意.......啊?」來人一身棕紅色休閑衛衣配純黑工裝褲,雖然談不上什麼搭配,但耐不住個子高比例好。
紫原也站住了:「啊......我好像見過你......」
「這不是之前街頭籃球場那家伙嗎?」青峰湊上來,手裡的零食早就全部喂了鹿,「火神......」
「是火神大我。」黑子替他補充。
沒想到又在這裡遇見了。
「你也來畢業旅行?」青峰撞了撞火神的肩膀。
「......算是吧。」
火神並不是很想承認。他從美國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國三,為了不浪費時間干脆跟著日本的國三一起念。
原本以為在街頭都能碰上帝光這種水准的籃球愛好者,日本的籃球水平應該很不錯才對,但真正開始接觸起來,火神才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所以比起畢業旅行,他更像是來散心的。
不過青峰可不管那麼多,既然在這裡遇見就是緣分,既然有緣分那就是兄弟......
「嗯,異父異母異發色的兄弟。」英美裡總結。
總之,火神這位走馬上任的兄弟被抓去帝光預定的酒店一起畢業旅行了。
「這大概就是那個吧,染發歧視?」英美裡興致勃勃地分析,「只要你肯染頭發,你就是我的好兄弟之類的......」
綠間聽了半天,牛頭不對馬嘴地來了一句:「我覺得你還是跟熟人升上同一所高中比較安全。」
——不然的話誰能理解你的腦回路啊!
晚上酒店配的餐點也是當地特色,熟成鹿肉烤五分熟,松茸風味的特制醬汁恰到好處地烘托出肉汁的鮮美。
原本酒店的供餐有兩種款式,一種是懷石料理式的套餐,另一種就是鹿肉為主的鐵板燒。
按赤司的習慣,當然是吃料亭式的料理。不過在被黑子提點之後,他深刻反省了,認為還是鐵板燒更符合畢業旅行的氛圍。
綠間看著板前青峰跟火神比著吃肉的樣子,不忍直視地移開視線:「沒人告訴他們鹿肉不能吃太多?」
桃井笑得很和藹:「沒事,最多就是流流鼻血,去一下火氣也很好。」
不過超乎他們的預料,這兩位仁兄大概天生有另一套消化系統,吃了至少十人份的鹿肉居然也沒出什麼事,別說流鼻血,臉色都沒變一下。
甚至已經約起了下一場對決。
「桑拿房!敢去嗎?」
「有什麼不敢的?誰怕誰啊!」
不過最後沒能如願,因為赤司的規劃裡沒有桑拿這一項,取而代之的是溫泉。
幾乎可以算是包場,男生們換完浴衣,互相打量著走出來。
「噢噢!小火神!肌肉很發達嘛!」黃瀨誇贊。
「不是,小火神是誰啊!」
火神白他一眼,跟青峰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地走出了休息室。
兩人剛走出換衣間來到溫泉門口,就正面遇上了英美裡和桃井。
他二人算是這群人裡身材最好的兩位,線條、比例,肩背腰腹,無一不是練到極致。膚色也不像黃瀨和綠間那麼白,而是個頂個的健康。
嗯,健康。
「哇哦。」英美裡吹了聲口哨,眉梢輕挑,「~」
「小、小美裡!」黃瀨大驚失色,宛如潔身自好的良家婦女,「還有小桃!你們兩個女孩子就快去女孩子的池子裡吧!」
桃井不服:「小黃你平時拍雜志不是也會脫嗎?」
「那不一樣啦......」
黃瀨耳朵尖都紅了。那能一樣嗎?
「不過英美裡,峰仔和那個分叉眉的身材,你更喜歡哪一個?」紫原咬著草莓大福問。
英美裡不客氣地從他懷裡搶了一枚,在紫原幽怨的目光裡隨口道:「火神吧?」
青峰耳朵一豎。
「誒?為什麼?」紫原好奇。
「硬要說的話,更誇張一點?」英美裡想了想,換了個形容,「更粗獷吧。青峰的話,要更精壯一點。」
紫原幽幽道:「就剛剛那一秒,看得那麼清楚嗎?」
英美裡直接一腳踢到他大腿上:「別演了,平時訓練我看得還少嗎?統統進池子裡去!」
她大手一揮,眾人頓時跟小鴨子下浴池一樣,一個一個撲通撲通進去了。
男湯女湯分得很開,中間是嚴嚴實實一堵牆。以往所有同人文裡的修學旅行溫泉曖昧戲份在這裡都沒有用武之地。
英美裡和桃井分享了三個蘋果兩個大福和一壺茶,感覺比剛才的晚飯吃得還過癮。
溫泉不宜泡太久,大家很快又從裡面出來各自回房。
這畢竟是第一天,舟車勞頓加上晚飯吃得很飽,運動員作息的操縱下,很快就睡得差不多了。
英美裡卻沒有睡著,反而起來去酒店走廊底部的陽台看星星。
「你怎麼還沒睡?」
英美裡回頭,是赤司。
她倒沒反過來問回去,畢竟赤司這種能者多勞多慮多思的人設,睡不著不是很正常嗎?感覺一定會有失眠、胃病、吃不好飯之類的病症,然後這時就會有一位管家出現,擔憂地表示『少爺的胃病又犯了』......
「又走神了。」赤司無奈地遞給她一個杯子。
英美裡一看,宇治抹茶巴菲。
她直呼賺了,兩個人坐在天台,一人捧著一杯冰淇淋開吃。
也沒人說話,就只是各自看著各自眼裡的夜空。
等英美裡手裡的冰淇淋吃完,她打算回去睡覺了。
「明天打算去飛鳥寺,早點休息也好。」赤司的話總是接得恰到好處,「晚安。」
英美裡揚眉,再開口時語氣輕快:「新的一年,也要多多指教了。」
赤司心裡一動。
這話大概放在新年時互相問候更加恰當,放在這裡——畢業旅行的夜晚,夜空下的陽台?
但德久是個每句話都不會白講的人。
也就是說......
「好。」
赤司微笑。
「新的一年,也請你多多指教了,英美裡。」
第250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五天
「我已經到門口了......」英美裡環顧一圈, 盡可能地描述細節,「呃,在有樹的地方, 我在樹的右邊, 花是白色的。」
赤司沉默了一秒。
相處久了, 就會發現德久也有一些不擅長的東西。
比如說描述自己的方位。
他耐心道:「身邊有沒有教學樓?」
「有。」
「現在看一看,你的位置是在教學樓的什麼方位?東西南北?」
「唔、呃,這教學樓居然是全玻璃的......」
日本優秀的私立高中很多是仿西式的建築,年代也久遠。洛山的教學樓卻以玻璃為主體,著重采光的同時展現出了一種高科技感的時尚度。
「是想通過誇贊教學樓來略過上一個問題嗎?」赤司了然。
「是的, 對不起。」
「沒關系, 我也應該提前考慮到的......」
英美裡握著手機埋頭往前走。她跟赤司不同, 對自己的前景非常樂觀。
反正洛山就這麼一個半封閉式的學校,說不定走著走著就找到路了......
赤司也很放心她的安全,放任她走了一會兒,才問:「現在到哪裡了?」
英美裡答:「天台。」
赤司:?
赤司:「天台是怎麼出現的?」
英美裡大無辜:「就走著走著就上來了,我也沒怎麼看路......」
她這大概也不能叫路痴了......
赤司無奈:「不過天台更好找,你就在天台等我吧。」
「好的~」
英美裡掛上電話,扭頭就在欄杆邊看見一個人。
灰色短發,無神的眼睛, 還有手上裝幀繽紛的小說。
「迷路了?」黛千尋挑眉,原本充當書簽的拇指一收,輕小說『啪』的一聲合上。
聽剛剛的電話裡講的, 應該是這樣沒錯。
不過這家伙看上去並不像是迷路了的樣子。
英美裡走到他旁邊, 好奇:「這是什麼書?」
「輕小說。」黛說, 「一種可以輕松閱讀的......」
「啊, 我知道輕小說是什麼, 我是說這是一個什麼故事。」
黛想了想:「就是說,轉學生少女在上學第一天誤入天台,和一直守候在這裡的孤獨的少年相遇......」
他說著說著,覺得不對:「呃,我不是在說你......」
英美裡很鎮靜:「確實,我也不覺得你在說我。」
黛笑了一下:「我認識你,帝光中學的教練,沒錯吧?」
這個稱號名副其實,英美裡正要點頭,被下一句話嚇得差點從天台翻下去。
「——也被稱為奇跡的時代魔之第七人......」
「咳、咳咳咳!」
英美裡震撼:「什麼東西?」
「總之就是這樣。」黛從地上站起來,「護花使者到了,迷路的學妹。」
他看了一眼天台門口紅發的少年,莫名感到一陣不爽。這不是一種有理有據的不爽,而是一種油然而生的,好像是上輩子結的仇一樣......
就是,看這家伙很不爽。
「有人叫我魔之第七人!」
英美裡給赤司簡要概括剛才的對話,眼睛依然瞪得很圓:「這是什麼名字啊!怎麼比黑子那個幻之第六人還離譜?」
赤司一邊笑,一邊不忘安撫她:「沒事,至少說明在記者眼裡你比黑子有殺傷力。」
「......你覺得這能安慰到我嗎?那你是什麼,紅之第一人?」
「聽上去已
經不像是打籃球的了......」
「怎麼你覺得魔之第七人這種名字跟籃球聯系很緊密嗎?籃球魔是嗎?」
好弱智的對話。
黛搖搖頭,趁著兩人說話的空隙偷偷溜走了。
*
盡管頭頂魔之第七人這種聽上去比起在黑籃更像是在《海○王》的稱號,英美裡依然盡職盡責地從經理做起。
「不過這次我應該能雞犬升天一下吧?」她很誠懇地問,「赤司同學,已經在准備篡位了吧?」
赤司黑線:「你到底為什麼對雞犬升天這麼有執念啊......」
他比較不理解的是,要說帝光時期英美裡沒有名聲也沒有實績,所以想通過他曲線救國也很正常。但現在都高中了......
無論是帝光的成績還是英美裡自己的表現,都用不著他幫忙才對吧?
「德久,這裡我應該跟進嗎?還是說我等一等比較好?」
葉山小太郎弓著身子,把臉湊到她面前問。
「等一等比較好。根武谷雖然蓋不住玲央姐的其他投籃技巧,但普通的投籃想要阻止還是沒問題的。」英美裡把他的腦袋推開,「與其湊上去,還是在線外守著更保險。」
「噢!知道了!」
葉山剛跑開,實渕就後腳跟上:「英美裡,零度角的投籃精度還是沒辦法提高......」
面對自家偶像,英美裡的表情一下松緩許多:「既然這樣,就沒必要目測了。平時投手用目測的辦法來估計距離和角度,但零度角位置特殊。還不如練出肌肉記憶更有效——」
「哇哦!真不愧是英美裡!」實渕捧場地給了她一個飛吻,順便摸出一包玫瑰清口糖塞給她,「送給你的~」
「玲央姐——」
實渕之後還有根武谷、還有無數的板凳隊員在排隊等著聽她的答疑解惑。赤司略掃一眼,還沒過來的人就自動散開了。
再問下去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
「怎麼看都不像需要靠別人坐穩教練位的人吧?」黛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身邊。
赤司沒答話,心裡卻也是這樣想。
他是不能理解的。屬於英美裡的性格標簽很好確定——首先是自己不能吃虧,其次是越省事越好。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不必通過他多此一舉的。
真是越想越搞不明白。
黛在旁邊看著,忍不住一陣好笑。這位小少爺自認為把人性洞悉得很徹底,殊不知世界上還有一種生物,一種會看輕小說、常常妙語連珠、愛把麻煩事全都推給別人應付的人。
從天台上初見開始,黛千尋就認為德久英美裡是他的同類了。
如果英美裡知道他在想什麼,一定會鄙夷他自誇【妙語連珠】,不過她還忙著做小老師答疑解惑。
等她應付完那群選手回來,黛就有意無意地發問了:「如果真的想做教練,現在申請的話應該也不會有人反對吧?」
「所以為什麼一定讓赤司作為隊長來推一把?」
英美裡詫異地看他一眼,確定黛自己其實並不好奇,又轉而看向赤司。
赤司一陣無力。這世界上能讓他覺得『原來我這麼幼稚嗎』的人不多,剛好眼前就有兩個。
原本一個英美裡就夠他受的,升入高中還多了一個黛學長。
要不是黛學長同樣存在感低,能更周全地傳球,他真是......!
「這個嘛,當然是因為......」
英美裡眨眼:「不勞而獲就是最棒的!」
附帶一個大拇指。
赤司面無表情:「嗯。知道了,明天把下個月的訓練計劃交給我。」
「啊咧,惱羞成怒了
?」英美裡歪頭。
黛點頭:「是呢。」
兩人對視一眼,合唱:「惱羞成怒了呢~」
在赤司徹底爆發之前,英美裡腳底抹油逃之夭夭:「總之我的教練位就拜托你了赤司大人!順便一提今天我要請假早退!」
赤司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為什麼?」
黛很冷靜地解釋:「今天有木野子老師的簽售會,就在市中心的書店,所以專程去了吧。」
赤司對新名詞感到費解:「木野子老師?」
黛跟變魔術一樣摸出來一本花花綠綠的口袋讀本:「這個,《關於穿越進運動番後一次後宮都沒開卻升級成大魔王這件事》,輕小說的原作者。」
赤司:......
赤司:「我真的越來越看不懂你們了。」
*
偶爾,無冠的五將也會問起關於奇跡的時代的話題。
「你們那個小前鋒跟我比,怎麼樣?」葉山用犬牙咬下一塊熱狗,揚眉問,「果然還是我更厲害吧?」
他比較湊巧,沒有跟帝光對上過,因此有此一問。像實渕和根武谷這樣見識過綠間跟紫原的,壓根不會把雙方擺在一起比。
赤司倒是很耐心地問:「你是說黃瀨還是灰崎?」
「誒?有兩個嗎?哪個比較厲害?」
赤司想了想:「應該是黃瀨。」
直到現在,他也依然堅持這個看法。最初要把灰崎趕出去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出黃瀨的實力未來將遠超灰崎。
與其到那時候撕破臉,還不如讓他自己退部,留下最後一分體面。
不過......
他看向一邊安靜吃飯的英美裡。
「不過,在德久眼裡應該都差不多。」他微笑,「畢竟她是注重發展性的人嘛。」
正在跟英美裡分享便當的實渕忍不住挑眉:「是這樣嗎?英美裡?」
「他說是就是吧......」少女的語氣無端端露出幾分滄桑,「畢竟是實權隊長,我哪敢得罪......」
葉山立刻順杆子就上了:「赤司!對德久也寬容一點嘛!不就是上次沒經過你允許早退了嗎?她做教練本來就能給自己批假條啊!」
實渕扶額。
小太郎,話都說到這一步了還聽不出不對嗎?
就好像為什麼銀行需要設立第三方機構來監管一樣,要是教練自己就是學生,自己給自己放假、自己給自己高抬貴手,本身就是破壞平衡的行為。
當然,赤司和英美裡這種成熟冷靜到變態地步的人不包含在內,完全可以當做另一種生物來看。
不過據黛學長說,上周確實有特殊原因?
好像是非常有名的作家來開簽售,剛好又是她特別喜歡的一位,這種一輩子不知道能能碰上幾次的事......
實渕想了半天,還是開口:「赤司,這件事要不然就讓它過去吧......」
赤司看了眼義憤填膺的葉山、憂心忡忡的實渕和在看好戲的黛。
——總之又變成他太嚴厲了。
而且說到底他也根本沒有因此生氣啊!
赤司嘆氣:「德久......」
英美裡立正:「到!赤司大人!」
「什麼時候能不演了?」赤司無奈。
「那你把那本簽名版還給我。」
赤司更無奈了:「那不是你自己不小心鎖進我櫃子裡的嗎?」
「那不是你自己不肯幫我拿出來的嗎?」
教練跟隊長吵架,一個都得罪不起。
所有人夾緊尾巴伏低做小,力求不讓這兩人察覺到自己還活著。
偌大一個籃球部,
一時間連拍球聲都沒有了。一眾選手能上器械的上器械,不能的就原地開始打太極拳,不知道的看了還以為是健身房呢。
赤司看著英美裡。
英美裡看著赤司。
「今天訓練結束的時候我肯定會開鎖,到時候你自然能拿到。」赤司眼睛一眯,「非要現在拿到,你的意圖是什麼?」
英美裡理直氣壯:「當然是訓練的時候摸魚看啊!」
赤司:......
他真的費解:「你怎麼能做到這麼......好像你在說一件很合理的事一樣?」
英美裡頭一抬:「小說,當然是要上課的時候偷瞄、媽媽巡查的時候躲進被窩打電筒看,只有這種時候才最好看啦!」
黛在旁邊深有同感地點頭。
其他人依然大氣不敢喘一聲。
「知道了。」赤司嘆氣,「去給你拿。」
「耶!」英美裡歡呼,「赤司萬歲!」
又萬歲了......
赤司轉過身往休息室走,忍不住失笑。
真是,拿她沒辦法。
*
某天,洛山的門衛迎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看在他們確實都穿著校服運動衫的份上,門衛沒太阻攔,確認了身份就放人進去。
但無論怎麼想都很奇怪啊!
他忍不住回頭再三打量。
到底有誰,會坐板車來逛學校呢?
而且一個板車上還坐那麼多人......
洛山籃球部的設施非常先進,跟這所學校的教學樓一樣,是以高度機械化、現代化著稱的。配備醫療室、健身房、理療室等等。
「看上去超級貴族的!」高尾感嘆。
「閉嘴,高尾。」
「不要這麼說嘛小綠!」桃井很不好意思,「讓高尾同學一個人載我們所有人過來,太辛苦了......」
「倒不如說這車怎麼還沒散架才是我最好奇的......」黃瀨說。
他們原本都在東京看秀德跟誠凜的比賽。雖然說不上自傲,但光憑對雙方的了解,黃瀨青峰幾個大多以為綠間能夠獲勝。
結果當然是大出所料,誠凜險勝,綠間扭頭開哭。
「才沒有哭!」綠間大怒,「我只是在淋雨而已!」
「噗!小真,死要面子會變得不可愛哦!」高尾跳下車座,立刻就往洛山籃球部裡走。
——然後,被青峰黃瀨一左一右按住了。
「白、白痴!要先打招呼才有禮貌!」青峰嚇得差點暈過去。
黃瀨也不遑多讓:「就是就是!去英美裡的籃球部之前,一定要先告知她,問她有沒有空方不方便.....」
高尾:?
高尾:「可是你們不是一路直接衝進別人學校裡來了嗎?」
綠間冷哼:「別管他們,高尾。這就是臨時抱佛腳,命運是不會眷顧這種人的。」
桃井不懷好意:「哦,所以小綠聽說我們要來洛山,專門去買了射手座和天秤座今天的幸運物,這就是未雨綢繆了?」
綠間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秀德哪有人天天以戳穿他為樂啊?也就高尾一個,以前那可是......
「真的假的,還買了我跟赤司的幸運物?」
說曹操曹操到。綠間認命地想,把自己買的兩只掛件遞過去:「你的小貓鈴鐺,赤司的是銅鑼燒。」
「銅鑼燒為什麼不買能吃的那種?」英美裡不滿。
綠間翻了個白眼:「因為會被你吃掉。」
赤司也從裡面走出來。先對青峰黃瀨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進去隨便玩,一邊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綠間、桃
井,還有這位......」
他看向英美裡,後者忽然變出一副不反光的黑框眼鏡,用機器人的腔調念:「高尾和成,秀德高中一年級,位置是控球後衛,身高176c體重65kg,血型是O型,座右銘是及時行樂享受人生......」
高尾連連打斷:「有點太隱私了吧!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的情報網很厲害了!」
他們在外面寒暄,青峰跟黃瀨在裡面玩得不亦樂乎,幾人走進去的時候已經能看見洛山不少隊員心碎太平洋的表情。
「小綠今天就是這種表情呢。」桃井跟英美裡竊竊私語,「輸給哲君了嘛......」
「難怪,這家伙自尊心很強的。」
「而且哦,據說今天還被火神君蓋了不少次投籃......」
「誒?火神都進步到這種程度了嗎?之前在街頭籃球場還蓋不了的......」
綠間聽得青筋直跳:「我說,你們倆想聊我的話題能不能不在我面前聊?而且你們說的根本就不是實情......」
「哪一句不是實情?」
「每一句都不是!」
英美裡一副恍然的表情:「哦,原來綠間不是一個自尊心很高的人,而是一個可以誠懇接受別人勝過自己這件事的人?」
桃井立刻跟上:「原來小綠是一個可以被批評被拆穿傲嬌也不會生氣的人?」
綠間慢慢地轉頭。
——赤司!來管管你們洛山的教練!
他用眼神如是說。
赤司給他一個疲憊又同情的微笑。
明知道惹不得還要去惹,綠間,你自己加油吧!
祝你好運,德門!
*
IH的最終賽程出來後,英美裡和赤司都很淡定。
他們作為京都的學校,必須要一路獲勝才能衝進決賽圈跟帝光的隊友們會晤,所以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勝利。」赤司開始一如既往地發表戰前助威言論,年僅一年級的他已經是洛山這支隊伍不折不扣的隊長,「這是我們唯一要做的,也是我唯一要求你們做到的。有問題嗎?」
「沒有!」
雖然大家都很信服,但一年級的學弟要坐穩隊長的位置還是需要足夠持重。
赤司又是非常善於往自己身上加擔子的類型,肉眼可見地更加冷峻起來。
嗯,冷峻......
他冷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目視前方兩秒,最終沒有忍住,還是一臉無奈地扭頭:「你在干什麼?」
英美裡放下手機:「錄像啊!寶貴的高中版赤司隊長第一次全國大賽前發言,不錄下來這說不過去吧!」
說完,飛快地上傳到名為【Regal Geion】的群裡。
【黃瀨:嗚哇!好威風好羨慕!我也想當隊長!】
【綠間:已截圖發給笠松學長。】
【黃瀨:?】
【黃瀨:???】
【黃瀨:等等小綠間!我開玩笑的,不是笠松學長聽我sldikjfaye】
【紫原:啊,黃仔死掉了呢。】
【黑子:請不要說這麼恐怖的話,紫原同學。】
【紫原:說起來黑仔之前是不是進了東京的決勝圈?怎麼樣?能跟我和英美裡赤仔他們在決賽碰頭嗎?】
【黑子:......】
【桃井:啊!小紫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青峰:之前已經輸給我們桐皇了。紫原,洗干淨脖子等著吧!這次贏的一定是我!】
【紫原:誒?我每天都有洗哦......】
【桃井:......就是說
,壓根不是那個意思啦!】
【綠間:不過一年級當隊長應該還是有很多問題的,好在德久在,有她的話會輕松很多吧。】
甚至連個問句都不是。
就是這麼斬釘截鐵。
赤司看他的發言,看得嘴角一陣抽搐。
有她在所以輕松?
他抬頭,面前一片雞飛狗跳亂七八糟的景像。
葉山買的汽水搖過頭全部噴在根武谷褲子上,兩個人互相扯著衣領一個讓賠褲子一個讓賠汽水;實渕在旁邊嫌棄地躲開他們倆,結果自己因為袖口沾了汽水也被黛學長嫌棄了。
那個可靠的穩重的處事得當的德久英美裡呢?
哦,因為熬夜打游戲此刻正在睡覺。
眼罩+耳機+空調毯,她到底是隨隊來打IH的還是來秋游的?
赤司百般不解之余,也只是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下意識地安靜下來。
「大巴車上不要打鬧。」他說。
再一看,那家伙依然睡得很熟。
真是白操心。
赤司搖搖頭,看向窗外。
輕不輕松的倒還不好說......
不過有她在,勝利就一定屬於洛山。
他如此堅信。
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23-3-19 17:06
反正就是存在感爆棚的女主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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