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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稻荷神眷屬》作者:紅宸【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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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4-2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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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稻荷神眷屬》作者:紅宸【完結】
文案:
清瀨時的成長過程中,北信介全程參與。
反過來也成立。
北信介與清瀨時是青梅竹馬,這是不需要公認的事實。
或許是在一個櫻花萌芽的春天,平凡又普通的一天,在上學路上。
北信介朝清瀨時伸出手,接過她手裡的小號包,幫她拎著。在早春還有些清冷干燥的風裡,他開口說:「清瀨會是我的家人嗎,先是交往中的女友,隨後結婚,成為家人。」
他的聲音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不論是聲音還是語氣,平靜得就像是兩人放學回家的路上,准備去便利店買兩個咖喱面包一樣的語氣。
清瀨時沒有看他,同樣只是平常地走著:「嗯,會啊。」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走進學校,一起度過青春,然後一起走進了人生殿堂。
一切順利成章,稀疏平常,和以往沒什麼不同。
北信介X清瀨時
或許是兩只狐狸之間的陪伴,或許是狐狸與神明。他們都是狐狸,他們都是神明。
內容標簽: 青梅竹馬 少年漫 排球少年
搜索關鍵字:主角:清瀨時,北信介 ▏ 配角:宮侑,宮治,尾白阿蘭,角名 ▏ 其它:排球少年,稻荷崎高校,
一句話簡介:青梅竹馬之間最平淡無比的戀愛
立意:細水流長的感情,或許就是最平常的感情。
原創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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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23-10-28 12: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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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4-2 14:54
第1章 其一
關西兵庫縣。
早上,北信介背著自己的排球包,剛剛踏出自家的家門,正巧,對面的門也打開,一個長相清秀的姑娘手裡拎著裝有她小號的琴盒走出來,朝他擺了擺手,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
「早安,阿北。」
姑娘的嗓音是稍微有些喑啞的,和大多數女生清甜的聲音不大一樣,她的聲音更像是有質感的沙,被裝在沙漏裡,倒轉間也一點點的漏下,帶著些許的磨砂的棱角。
「啊,早啊,清瀨。」
北信介回復著,點了點頭,兩人並肩朝稻荷崎高中走去,今天是他們升上高中的第一天。
這是清瀨時,北信介的青梅竹馬。
兩家人都是本地相對傳統的大家,清瀨家更是經營著當地的一家中等規模的稻荷神社,供奉著保佑生產糧食的稻荷神。因為兵庫縣本身不算是工業文明很發達的區域,比如大阪或者東京一樣充滿了繁華的高樓大廈,熱鬧的人群,霓虹燈會點亮城市的每一個夜晚。
這裡不會,大片的農田給予了這裡豐足的糧食。清瀨家的老人曾經說過,兵庫縣是全日本中最被稻荷神明祝福的地方。
北信介在小學的時候接觸到了排球,從此之後就一直以此為愛好和生活的一部分,不停地練習下去,哪怕是在笛根九中學排球部的初中三年北信介一直都沒有拿到過正式隊員的運動服。
而清瀨時,她和北信介不同,青梅竹馬選擇了排球,而她,對小號情有獨鐘。清瀨時,身高160,因為是鄰居的緣故,清瀨時和北信介一起長大,初中時她是笛根九中學吹奏部的一員,初三的時候成為吹奏部的部長兼小號首席。
「阿北。」清瀨時拎著自己的小號,微微朝向自己的青梅竹馬,輕聲叫了叫他的名字。
「怎麼了?清瀨。」北信介轉過頭去看她,很認真地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我說哦,阿北打算繼續打排球嗎?」
「嗯,是的。稻荷崎的黑須監督當時是邀請我來稻荷崎繼續打排球。清瀨今天拎著小號也是打算繼續去吹奏部嗎?」
兩人對話間,上學路上的櫻花紛紛擾擾,花瓣在風中時不時被吹下來幾片,沾在頭發上。北信介非常自然地伸手摘下粘在女生發間的花瓣,然後任風吹走。
「去。要給阿北應援嘛。」清瀨時回答的非常輕快,嘴角的笑容愈加明顯。
北信介也朝她點點頭,露出很輕松自然的笑容。「謝謝。」
兩人之間的氣氛自然和諧,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讀了小學初中,現在高中依然在同一個學校,兩個人的上學放學都是一起的,哪怕是有各自的社團活動,他們也能做到極有默契地相互調整適應。久而久之,他們各自的隊友也習慣了這份兩人的獨有的默契。
……
對於所有處於高中的學生們來說,時間是過得飛快的,或許像是練習劍道時被快速斬下的草人,「咻——」的一下,就被斬斷了。
現在是冬天,今年大學生的「箱根驛傳」要開始了。已經高二的清瀨時特意趕到東京來為自家的表哥加油。如同在電話裡告訴她:「我會努力的哦,小時不用過於擔心」的那樣,清瀨灰二所在的學校寬政大最後是第十名,獲得了來年的種子權。但是代價是清瀨灰二的腳傷再次復發,從此落下了嚴重的病根。
清瀨灰二坐在醫院裡,看著眼前的表妹,微妙地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悄悄地移開了視線。
「灰二哥,你說的不用擔心就是這樣?」清瀨時眼睛有些紅,抱臂挑眉,看著坐在病床上的表哥,問他。
深知自己家表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的清瀨灰二現在不太敢接話,靜靜地等著來自清瀨時的「小小教訓」。
「我說你啊,灰二哥,我知道你熱愛跑步,並且從心裡敬佩你能夠堅持這麼久,真的非常厲害。和阿北一樣,你們都是認真溫柔的人,尤其是對待自己所堅持了這麼久的事物身上。」
「但是,灰二哥這次真的太過分了,你這是不拿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啊。」
「你的腿這次落下的病根真的非常嚴重你知道嗎。要修養很久很久都不一定會修養的好。我知道這次的箱根驛傳對你來說重要極了,這是你人生中異常重要的一個節點,你想要好好對待,認真對待是正確的。」
「但是!你對自己的身體都不好好保護,這實在是太差勁了。」
……
病房外面的藏原走不太敢進來,他當然不是第一次見到清瀨時,曾經見到清瀨時的時候,小姑娘溫柔大氣,做事有條不紊。而現在站在清瀨灰二面前的女孩兒卻是在以一種他未曾見過的態度說話,藏原走暗自驚訝著:原來清瀨妹妹還有這樣的一面嗎?!
就像藏原走想的那樣,清瀨灰二看著清瀨時眼睛裡蓄滿的眼淚,嘆了口氣,最後朝她伸出了雙手:「好啦,來抱一下。」病床上的人抱住了撲進他懷裡的女孩兒,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著:「我不疼了,答應小時,以後我不會了。我保證,最後一次。」
「所以別哭了。」
清瀨時有些抽噎,說話的聲音悶悶的:「你向稻荷神保證。」
清瀨灰二一愣,稻荷神是護佑糧食收獲的神明,又不負責這個「諾言」方面。但是聯想到自家妹妹的出身,還是答應她:「我向稻荷神保證,再也不會了。」他一邊做著保證一邊輕拍著女孩兒的背,輕聲安慰著。
良久,清瀨時才從清瀨灰二懷裡退出來,准備去洗手間洗個臉,順便幫清瀨灰二買一點吃的,等她出去後,藏原走才敲門進了病房。
「灰二哥,原來小時她還有這樣的一面啊。」
想著剛才自己見到的樣子,藏原走有些感慨。坐在病床上的清瀨灰二朝自家學弟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是的哦,想不到吧。」
「小時她看上去是一個很溫柔但是又有限度的人吧,實際上不是。她對待所有的事情都非常的認真,細致。『一心一意地去做,哪怕是慢一點也好』她從小受到的就是這樣的教育。」
「她對自己在乎的人,有著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熱忱與真心,她關心她身邊的每一個重要的人,從各個角度都是這樣。身體,心靈,性格,還是其他,她都非常得注意這些微小的細節。」
「小時,實際上是一個認真又溫柔的人。細膩到其他人看起來都會驚嘆不可思議的程度,但是對於她來說,這就是她的日常構成。」
最後,清瀨灰二看著藏原走,問出了一個他很驕傲的問題:「怎麼樣,小時看起來,是不是很像我的妹妹。」
藏原走朝他點點頭,應和著。「是呢。」
從東京回到兵庫縣之後,周一是要正常地上學的。高中之後,尾白阿蘭因為家的地址和北信介、清瀨時的家非常近,所以也加入了他們的放學隊伍。
「所以,清瀨的哥哥沒事了嗎?」混血少年問著。
清瀨時掏出手機,上面是來自清瀨灰二發來的短信「我已經沒事了,准備出院。」,點頭回復著:「灰二哥說沒事了,但是實際上肯定還是有問題,但是他就是不打算告訴我了。」
北信介也同意清瀨時的說法。「清瀨的哥哥一直是那樣的,自己扛了很多東西。說起來,清瀨,你們今年的比賽,曲子定了嗎?」
「還沒有,顧問說可以考慮《藍色多瑙河》,但是老實說,《多瑙河》這首曲子對很多熟練演奏的部員都是個大問題,更不要說其實還有很多高中才接觸吹奏的部員。至於其他的曲目到現在還沒有定下來。」
「但是,是清瀨的話,一定沒有問題的。」北信介側頭看著走在自己旁邊的女孩兒,她正在回復短信,手指不斷地在屏幕上躍動。
「嗯。」
經過了一個岔路口,尾白阿蘭走向了另一邊,北信介和清瀨時則繼續往家的方向走去。他們今年不在同一個班級,雖然說兩人都在升學班,但是一個在7組,一個在6組,但是這不會對二人的關系有任何的影響。
快要到家門口的時候,路上迎面跑來了一個二人都很熟悉的影子。「哥,時姐姐,歡迎回來。」北宗介站在原地,朝二人揮手打著招呼,歡迎他們回家,另一只手上牽著牽引繩,繩子是紅色手工編織的,牽引繩另一邊套著一只狐狸。這是一只北海道赤狐,被日本學者命名為「北狐」。
北信介朝弟弟笑了笑回應著:「宗介今天做完功課,然後去接南次郎回家了嗎?」
白發的少年站在夕陽的余暉中大力地點頭,笑得非常燦爛,少年回應的聲音也非常地清透。「嗯!做完了,剛剛奶奶接到了哲也叔叔電話,說是美和阿姨今天有事情要出門,就讓我去幫忙接南次郎回家!」
清瀨時適時接話誇獎著面前的小男孩兒:「真是了不起,宗介。每次都拜托你去接它回家,真是辛苦你了。晚上我給你送一點烤餅干來,好不好?」
說話間,清瀨時自然地接過了男孩兒手裡的牽引繩,同時,她手上的小號包也到了北信介的手上。
南次郎是一只北狐,現在經過相關部門的允許被飼養在清瀨家的稻荷神社,由清瀨一家照顧著。在清瀨時初二的時候,清瀨灰二在野外發現了這只還沒有睜開眼睛但是卻失去雙親的狐狸幼崽,如果放任它小小一只在野外的話,它絕對熬不過那個周末。
清瀨灰二情急之下把小狐狸幼崽送到了清瀨神社,請求他的表叔表嬸幫忙治療,最後這只小狐狸留在了清瀨家,被取名為「南次郎」,留在了清瀨神社充當吉祥物,狐狸,是稻荷神的眷屬,這樣的小動物成長在供奉稻荷神的神社中,是再合適不過了。在南次郎的成長過程中,接觸最多的人類就是清瀨時一家,隨後便是北信介和北宗介兄弟二人。
第2章 其二
早上兩人總是出發地很早,北信介需要早點到學校完成屬於他的專有的儀式感,不論是擦排球,打掃社團活動室的衛生,或者其他,他都需要去持續仔細地做這些事情以此來讓他發自內心地感到平靜。
清瀨時同樣願意早早地到校,她喜歡站在學校教學樓的天台上,吹響當天的第一只曲子,以此來迎接全新的一天。
走進校門後,北信介准備去排球部的活動室開始他的一天,兩人揮手告別對方,朝著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清瀨時拎著自己的小號包,熟練地走進教學樓,爬上樓梯,打開天台的門。
冬天的早上,無疑是冷的,干燥的。
她站在原地,搓了搓手指,哈了一口氣,讓自己已經有些僵硬的手指暖和了一些。隨後打開了自己的包,仔細地擦拭著自己的戰友。清瀨時的小號是銀色的,漂亮的銅管管身,干淨得不得了。
手指搭上鍵帽,習慣性地按了兩下,嘴唇貼上口吹,試探性地吹出了第一聲。
在簡單的試音過後,清瀨時長出了一口氣,隨後又吸氣,拿起小號,吹響了她每天固定練習的第一曲,《天邊》。
尾白阿蘭和角名倫太郎剛巧在體育館門口碰了面,就隱隱約約聽到了天台傳來的悠揚的小號聲,曲調輕松悅耳,即使是對樂曲一竅不通的人,也能輕而易舉地聽出來,這是極其富有技巧的演奏。
「這個聲音……是清瀨學姐吧?」角名倫太郎歪了歪頭,看向他旁邊的尾白阿蘭,出聲詢問著,帶著有些許的不確定。他今年才高一,剛剛入稻荷崎排球部沒有多長的時間,他是特意被黑須監督從縣外挖來稻荷崎的學生,對此他有些許的不熟悉。
但是在許多次晨練裡都能隱約聽到的,陪在他們身邊一起訓練的小號曲,聽的多了,他自然私下也是問過的,也就自然的,從前輩那裡聽說過清瀨時這個名字。
尾白阿蘭聞言撫了撫下巴,朝學弟爽朗地笑了一下,回答著:「是的啊,看樣子,信介應該已經在裡面了。」說著他打開了體育館的門,果不其然,北信介已經打掃好了體育館的地板,站在老位置獨自做著他的個人練習。
阿蘭朝他打了個招呼:「早啊,信介。」角名倫太郎也跟在尾白阿蘭的身後,朝北信介問好。
北信介朝他們點點頭,隨後繼續做著他的訓練,反復,持續,細致,不曾停下。
「早,阿蘭,角名。」
排球部的早間訓練結束的時候,小號的樂曲聲也在不知不覺之間停了下來。
或許這是一種獨特的陪伴感和儀式感,在悠揚的樂曲中,小狐狸們總是干勁滿滿。
清瀨時收拾好自己的包,拎著小號朝樓下走去。
剛剛推開二年六組的門,就有人朝她打招呼:「早呀,小時。今天的曲子也很好聽噢!完美至極!」活力滿滿的短發姑娘朝她豎起拇指,嘴角咧開,朝她露出笑容。見到自己好友的清瀨時也朝她回禮,點頭致意。「早,阿結。」
早川結是清瀨時的好友,也是今天的值日生。
等到清瀨時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的時候,她帶著滿滿的八卦笑容走過來,坐在了清瀨時的面前,雙手撐著下巴,隨後露出了她標志性的狐狸笑。
「我說啊,小時,猜猜看我今天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了什麼?」
「什麼?」清瀨時一邊准備把自己的包放進課桌桌屜,一邊接話。但是就在下一秒,她愣了一下,隨後彎腰朝裡面看了一眼,摸出了一封信和一支花。「這個?」她的語氣有些疑惑,不確定地看著早川結。
「binggo!」早川結打了一個響指,語氣裡滿滿的興奮:「是隔壁班的人放的喔——」
二年六組的隔壁是七組和五組。
「是七組的人喔——」小姑娘此時還在賣關子,她慢悠悠地拉長語調,用著她最擅長的神棍語氣,試圖忽悠著眼前的純良少女。
清瀨時「噗嗤」一笑,笑眼彎彎,然後把手裡的鮮花和信封放在了桌子上,熟稔地接話說:「那阿結有打算告訴我是誰嗎?」
早川結一拍桌子,語氣激動無比:「是七組的男生誒!小時你居然不激動嗎!你的青梅竹馬不是就在隔壁嗎?小時你覺得不會是他嗎?!」
聽到這句話,清瀨時的笑更深了,耐心地等著早川結說完話,才慢慢悠悠地接著講:「阿北不會的啦,阿北不會想著做這些浪漫的事情。他的生活中或許需要一些風吹過湖面泛起的波瀾,或許需要春風攜卷而來的花香,這些細小的浪漫我來做就好。」
「阿北做好阿北該做的就行了哦。況且,我和阿北之間,我想是不需要這些書信或者鮮花的。」
清瀨時的語氣慢慢悠悠,平靜、溫柔,一如往常。
看著這樣的清瀨時,早川結徹底熄滅了八卦的火焰,又坐了下來,雙手撐著下巴,鼓著腮幫子,像是一只氣鼓鼓的小倉鼠,語氣悶悶的:「我說啊,小時,你真的被你青梅竹馬吃的太死了誒。」
「男生本來就該浪漫一點啊……」
看著眼前的小倉鼠,清瀨時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然後輕聲問著:「今天中午,阿結要不要吃我做的便當呢?我做了蛋卷噢。」
早川結很好哄,瞬間滿血復活。「要——我要大塊的——你青梅竹馬的我也要——」
清瀨時順著倉鼠毛安撫著:「好哦,我把阿北的也給你。」
「好耶——」
上午的課是清瀨時擅長的國文和數學,老師講解的課程也是她在課前就已經提前看過的,清瀨時的成績在升學班也是非常好的,除了生物她有些許的苦手,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剛下課沒有多久,就有班上的同學來找清瀨時借筆記。
「清瀨——我看看你上節課的數學筆記和知識點——」
清瀨時順手把筆記遞過去,那個同學眼尖看到了清瀨時放在一邊的鮮花和信,感慨著:「欸,這是有人向清瀨告白嗎?」
聞言清瀨時苦惱地笑了一下:「不知道呢……這個挺麻煩的。」
清瀨時是禮貌的、溫柔的,這是和她同學久了都能切身體會到的事實。班上不是沒有人喜歡她,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她身邊有一位關系非常要好的青梅竹馬,哪怕是告白,可能也不會有好的結果。
所以高中兩年,清瀨時很少收到情書或者其他的東西,哪怕是情人節,她並不是沒有收到過真愛巧克力,只是在收到之後,她都會很禮貌的拒絕,附上相應價值的回禮。禮數簡直無懈可擊,雖然在戀愛上,清瀨時一直有一道屏障,但是在其他方面,她異常地受歡迎。
清瀨時的樣貌不是出格的好看,並不會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驚艷說「千年難得一遇的美人」,她的長相是清淡如水一般,溫潤又清透。只能是形容她像一首抒情詩,身上滿滿洋溢著一種獨特的輕靈的氣質。
「那清瀨你打算怎麼解決呢?你的筆記。」
「唔……還是會拒絕掉呢,下午部活之前可能要去見一見他呢。」清瀨時接過同學遞來的筆記,將其放好。
清瀨時中午的午飯通常是和北信介一起,在餐廳吃在家裡就提前准備好的便當。但是今天,因為早上答應了早川結的緣故,今天的餐廳多了一只小倉鼠。
三人帶著便當隨便找了一處桌子坐下。
清瀨時打開自己的便當盒子,熟練地將自己的餐盒裡的蛋卷分成了三份,給她夾了幾塊過去。「阿結慢點吃喔——」
早川結當場歡呼:「好誒,是小時的蛋卷!」隨後又朝北信介露出一個賊兮兮的笑容。「不好意思啦,北君,今天你的蛋卷歸我了哦。誒嘿」
北信介輕輕笑了一下,他對清瀨時的朋友,稍微熟悉一點的也就是面前這只倉鼠,她確實和清瀨時關系匪淺,所以自然的,他對眼前這個女孩兒也熟一些。「沒關系的。」
然後他也打開了自己的便當,熟練地將自己便當盒裡的飯菜中清瀨時偏好的那些菜夾給了她。「是奶奶做的,清瀨應該很喜歡。」
這次輪到清瀨時「好耶——」了。
熟悉的人之間,吃飯也是氣氛活躍,快快樂樂的。
三人很快吃完了今天的午飯,收拾好便當盒,在准備回教室的路上,北信介率先開了口:「聽阿蘭說,今天雪村給清瀨送了花和情書,是這樣嗎?」
——————————————————————————————————————
清瀨收:
清瀨同學總是很早的就來到學校呢,有幸聽過清瀨同學的小號聲,非常的動聽,不愧是吹奏部未來的王牌選手!當然!這封信不是來告訴清瀨同學我有多喜歡清瀨同學的小號樂曲的,我見過在神社中穿著巫女服掃灑的清瀨同學,我見過站在禮堂上進行吹奏演奏的清瀨同學,走過走廊的時候,也曾有幸見過認真學習的清瀨同學,和同學相處的清瀨同學。
清瀨同學的所有,都讓我異常的心動。
我想我的心髒是為了清瀨同學跳動的,或許我是戀愛了吧。
非常唐突的,向清瀨同學遞出了這封信,附帶了一支玫瑰花。希望你能接受和喜歡來自我的這一份情誼。
from 雪村幸司
第3章 其三
北信介的話讓走在旁邊的小倉鼠早川結打了一個激靈,她抖了一下,然後淚眼汪汪地朝清瀨時瘋狂擺手:「嗚嗚嗚嗚,我沒有,不是我透露的。」
她的動作在一瞬間,讓青梅竹馬的二人都陷入了疑惑。
誒——?她是知道什麼了嗎?
很快,清瀨時跟上了她的腦回路。熟練地安撫了自己的好友:「沒有啦,阿北這裡應該是尾白告訴他的,對吧?」說著她歪頭看向北信介,笑著輕聲問。
北信介點點頭:「嗯,阿蘭說早上有看到雪村君往六組走,手裡帶著花和信。」
清瀨時在學校裡是受到很多男生歡迎的,這是事實,北信介心裡清楚。
原本清瀨時就是優秀的女孩子,對人際關系也處理地非常好,小號也吹的很好,人也溫柔大方,有人會給她遞情書是非常正常的。
「對哦,收到了。」清瀨時點點頭,給了回復:「下午的時候會拒絕掉的。」
「嗯呢。」
等到北信介回到班級,黑皮膚的少年趕緊把他拉到了一邊的角落,有些緊張地看著他,不自覺地搓了搓手,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良久,尾白阿蘭還是開了口:「啊,信介。那個……清瀨那邊……她?」可能是因為緊張、怕被人發現的原因,他說話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不得不說,此時他確實是多多少少有些擔心北信介。
雖然說知道清瀨時大概率會拒絕掉雪村幸司的情書和告白,但是萬一呢?萬一呢?
畢竟北信介雖然和清瀨時是青梅竹馬,一起生活了許多年,但是他也一直沒有告白,萬一清瀨時沒有拒絕雪村呢?那北信介該怎麼辦?
如果回家路上失去了拎著小號的姑娘,北信介應該會很失落吧?這樣想著,尾白阿蘭到底有些不自覺地擔心自己的好友。他是知道的,清瀨時對眼前的少年,有著不一樣的意義,或許是一起長大的情誼,或許是其他?
北信介平靜地開口說:「清瀨跟我說,下午她會拒絕掉的。」
聞言,尾白阿蘭瞬間長出了一口氣,一下子放松下來,隨後又想起了什麼,又開口嘗試提一個或許不是那麼好的建議:「那……下午,我們要不要去看一下?」
「看什麼?」
「去……去看清瀨她?」
白發的少年眯著眼睛笑了一下,笑容像是冬天融化的雪,冬日裡的暖陽,溫暖得不得了。「不用擔心的。清瀨會處理的很好。」
「啊……真的不用擔心嗎?」尾白阿蘭到底是有些許的不放心:「真的不需要去看看嗎?信介?」北信介看向這時走進來的雪村幸司,視線對上後,和對方點了點頭,打了個簡單的招呼示意。
後者打完招呼後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開了書,准備溫習一下今日的功課。要知道的是,升學班的課程想要跟上,向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學霸們,也是需要努力才能做到跟上進度的。
北信介則一直盯著他看,沒有說話,平靜地看著,久久沒有把視線移開。尾白阿蘭見北信介一直盯著雪村幸司不說話了,嘆了口氣,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好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思考了一下,發出了一條簡訊。
他最後還是決定為了北信介,要去看看清瀨時下午拒絕雪村幸司,這樣他才會安心。
[稻荷崎排球部--一二年級群]
尾白:我還是覺得要去看一下,我不放心。
赤木:發生什麼了,阿蘭?
尾白:啊……關於信介的……就是清瀨她……
宮侑:啊啊啊,我聽說了。
宮治:侑,不要那麼激動。
宮侑:是關於清瀨學姐的事情吧?事情已經傳到我們一年級這裡來了喔。
角名:雪村前輩好像打算對清瀨學姐告白來著。值得記錄。
大耳:嘶……
北:……
北:我說啊,你們不用擔心的。清瀨她會處理的很好。
宮侑:出現了,北學長。
很快,話題被其他部員岔開,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雖然說北信介不介意自己的隊友討論自己和清瀨時的關系,但是對來自隊友的關心則亂他有著一些欣慰,同時也有些幸福的無力感。
而最後,排球部的幾個人還是決定瞞著北信介去看看清瀨時拒絕雪村才行。
如同阿蘭說的,只有親眼看過,確定過之後,才能放下心來。
學生下午上課的時間自然是充實的,過得很快,像一匹奔跑的馬兒飛快的「咻咻咻——」地跑走了。
下午放學之後,清瀨時帶著雪村送給她的信和鮮花,同時拎上自己的小號包,准備去和雪村約好的地方。中午吃完飯之後,清瀨時特意有拜托早川結幫忙給雪村幸司捎一個口信,她是這樣說的——「如果不耽誤時間的話,雪村君在放學之後,可以在操場旁的花壇等一等我嗎,有一些話想要對雪村君說。」
等到她到的時候,雪村幸司已經在那裡了。
不遠處的教學樓拐角,露出了幾個毛茸茸的腦袋,如果認真分辨的話,就能發現從上往下依次是大耳練,尾白阿蘭,角名倫太郎,宮治,宮侑。唔,排球部的主力基本上齊了呢。
此時的赤木路成正在往這裡趕的路上。
尾白有些緊張的看著不遠處的兩個人。
因為兩人的距離離他們都並不是很近,所以清瀨時和雪村幸司的對話,他們聽的並不是很清晰。但是能夠看到,清瀨時將信封交還了回去,一並還回去的還有鮮花。
女孩兒很有禮貌地朝他鞠了鞠躬,還了禮,她似乎還講了一些什麼,但是老實說,確實聽的並不是很清晰。
不久之後,他們看到清瀨時又朝雪村幸司點了點頭,准備離開了。但是能夠清楚的看到,雪村幸司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是有些失落。
宮侑蹲在原地,多多少少有些不滿:「我說,為什麼要我蹲在最下面,很累的誒。」
宮治也是蹲著馬步,有些鄙視地看著他:「說的我不累一樣,阿侑。」
「我們不是來看清瀨學姐拒絕雪村的嗎?」角名說著收起了記錄好的手機,他錄了些許的視頻,隨便看的不太清晰,但是也算是一份獨有的記錄,至少對於角名來說是這樣的。「至少對於我們來說,或者對於北學長來說,這個拒絕的結果算是比較好的吧?」
尾白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這就是北說的,清瀨會處理好的嗎?」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這時候,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是大耳練。長相相對成熟的少年朝著尾白阿蘭悄悄得比了一個手勢。
尾白阿蘭順著大耳練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能清晰地看到一個非常像北信介的影子站在相對比較遠的地方,或許他剛剛應該靜靜地看著一切,但是現在已經走遠了。
唔,所以果然信介還是在意的,對吧?
幾個人打打鬧鬧地回到了排球部,對看到北信介的事情,幾個人都心照不宣,而是和往常一樣,打了簡單的招呼之後,就和三年級的前輩一起去做當天的日常訓練去了。畢竟對於他們來說,新一屆的春高就快要開始了。
日本春季高中排球聯賽,簡稱為春高,又被叫做是高中排球界的甲子園。
對於每一個隊伍來說,這都是一項值得重視的比賽,更何況本來就是兵庫縣排球強校的稻荷崎呢。
另一邊,對於稻荷崎的吹奏部來說,她們的戰鬥也要開始了。
全日本合奏大賽。
全日本合奏大賽是一項由全日本吹奏樂聯盟主辦的每年舉辦的音樂比賽,面向小編成的樂隊。比賽的時候,清楚明晰地寫出了要求表演時間不超過五分鐘,人數在三到八人,並且這個比賽是沒有獨立指揮的,一切都需要演奏者用自己的力量去戰鬥。
對於稻荷崎的吹奏部來說,每年這樣的比賽,都是從二年級部員中選拔出出色的部員來參賽。原本稻荷崎吹奏部就是常年出征全日本吹奏樂大賽全國大賽的勁旅,而每一次派出去參加合奏大賽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今年在稻荷崎校內吹奏部中,關於全日本合奏大賽的選拔就快要開始了。
清瀨時推開社團合奏室的門,換上鞋子走了進去。
「清瀨,今天來的比較晚喔?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迎面走來的是上低音分組的組長,三年級的朝日奈麗佳,是一位演奏技巧十分出色的學姐,去年就是參加合奏大賽的一員。
清瀨時笑了笑,回答著:「沒有啦,是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偏偏這時候,打擊樂組的馬尾姑娘笑眯眯地過來拆台。「沒有哦——我聽說,是有人向清瀨告白呢——」
「誒?」
「真的嗎?」
「居然真的有人敢向清瀨學姐告白嗎?那可是清瀨學姐誒。」
……
一語激起千層浪,一瞬間,原本還算安靜的吹奏部炸開了鍋。大家都很喜歡她們的清瀨學姐(清瀨同學),也很了解清瀨時的身邊有一位相當出色的青梅竹馬,因此對於真的敢於向清瀨時遞出情書的人充滿了佩服與同情。
就在大家討論得萬分激烈的時候,部長柳尤加利拍了拍手,及時制止了大家的討論:「好了哦,討論到此為止,你們沒有看到小時有些苦惱了嗎?停下來停下來,要准備練習了喔——」
稻荷崎吹奏部的成員都是好孩子,應答著「好——」,聲音拉的長長的,看上去有些不太情願,但是也非常聽話地收了聲,開始了分組,准備之後的選拔。
清瀨時打開了自己的小號包,拿出自己的小號,准備調音的時候,手臂被人戳了一下。她轉頭看過去,是柳尤加利,她臉上帶著些許八卦且好奇的笑容,眼睛裡閃著光。見到這樣的部長,清瀨時不由得笑了一下。
「好啦,我知道學姐你很好奇。這也太神奇了,不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告白和情書嗎?居然能夠傳到三年級的耳朵裡呢……我以為最多二年級組傳一下就結束了。」
柳尤加利咽了一下口水,然後才開始說:「阿不,畢竟是清瀨啊。」
「清瀨你真的,你是值得被關注的女孩子啊!說起來你知道嗎,你是《稻荷崎最優秀女生排行榜》的第三位誒,常年上榜的那種。」
「原來還有這種榜單嗎?有些不可思議。」多多少少會有些感嘆的,大家平時為什麼會為了這種事情投票啊。
「所以清瀨你拒絕了嗎?」柳尤加利問了她疑惑但是內心有猜想的問題。
清瀨自然地點點頭:「是的哦,拒絕了。畢竟和雪村君不是非常的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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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瀨時站在花壇面前,這時候雪村幸司已經在等她了,看得出來眼前的少年臉有些紅,或許是有些緊張,或許是其他。
她首先向雪村幸司道了歉,隨後將手裡未曾開封的信件和因為缺少水分多少有些焉掉的鮮花遞了回去:「很抱歉呢,雪村君。」
一瞬間雪村幸司臉上的紅暈便不見了。
「這是?」
「是拒絕。你的好意我不能收下。」女生的聲音溫柔卻堅定,帶著些許的不容拒絕。
雪村幸司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操縱自己的表情,他聲音有些抖,隨即定了定神,問出了這句話:「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告訴我,是因為北……北信介嗎?」
聽到自己青梅竹馬的名字,清瀨時笑了一下,說著:「也許是呢,但也許不是呢。」
「我和阿北,現在只是青梅竹馬而已。我和他很熟悉,因為從小一起長大,受著相同的教育,有著相似的經歷,或許是太熟悉了……是這些和我拒絕雪村君沒有關系喔。」
「雪村君想必也是十分優秀的人呢,但是確實,我對雪村君並不熟知,故而,十分抱歉。失禮了。」
第4章 其四
很快,稻荷崎吹奏部的監督古屋智來敲了門:「二年級生准備一下,關於你們到底誰去參加合奏大賽的縣內比賽的選拔,就要開始了。」
「是——」
准備選拔的二年級生們回答著。
清瀨時准備的曲目是她擅長的《Funiculi Funicula》。
這是一首來自意大利的曲子,原本的意思指的是全新的登山纜車。這是一曲歡快的、節奏明亮的曲子,它很適合合奏,當然,也是適合利用小號來演奏的曲子。《登山纜車》這首曲子是清瀨時很早就開始准備的,這首曲子也是意外的,北信介很喜歡的曲子。
部員們一個接一個的准備去參加選拔了,很快,就快要輪到清瀨時了。小號組的組長柊梨梨香拍了拍自己學妹的肩膀,她壓低聲音,給清瀨時加油打氣:「加油呀,小時。相信自己,你一定會被選上的。小時是小號組的新星呢。」
清瀨時給組長回應了一個讓她安心的笑容:「好哦,我會的。」
「下一位,清瀨時。」
「是!」
清瀨時應聲,帶著自己的戰友小號走進了審核室。
不出意外的,清瀨時的審核獲得了一個非常高的評價,就算是在外面,大家也能隱隱約約聽到非常流暢的《纜車》演奏。外面的吹奏部員們不由得有些竊竊私語。
「清瀨學姐好厲害……」
「這個流暢度,好厲害。幾乎完全挑不出什麼問題。」
「《登山纜車》不是非常困難的曲子,但是也不是簡單的。她真的太厲害了。」
……
很快,清瀨時結束了自己的演奏,她向顧問老師行禮准備走出考核室的時候,被叫住了。
古屋智雙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問她:「清瀨,你學會這首曲子多久了。」
清瀨時手上拿著自己的小號,陷入了思考中,不一會兒她抬頭,回答著:「《登山纜車》第一次能夠流暢吹奏的時候,是初三的那一年,我能夠看著譜子,不出錯地演奏它。」
「……花了多久呢,熟悉到現在這樣,不出錯的狀態。」
古屋智的表情充滿了惡趣味,清瀨時能感受到,自己的顧問老師大概是對自己的臨場表現感到好奇了。其實她猜的不錯,古屋智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時候,確實是在笛根九中學在關西大賽、乃至全國大賽時的表現。
笛根九中學是關西大賽的勁旅,但是並不是常常代表關西出戰全國大賽的隊伍。但是在清瀨時初三的那一年,她們表現得異常穩妥,不論是演奏的技巧,還是部員之間的契合都是非常的出色。所以她們成功打敗了大阪的名校,擠進了全國大賽。
其中,讓古屋智一眼注意到的就是笛根九中學吹奏部的小號首席,在那一年的全國大賽上,她的表現甚至可以列為最出色的一位初中生演奏者。
該怎麼形容她呢?平和、冷靜、技巧出色、演奏動聽。
她在全國大賽上的表現就像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演奏,就像是在練習一樣,並沒有出任何一絲的差錯。這樣強大的心理素質,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正是因為這樣,古屋智特意去詢問了那位女生的名字,然後記住了這個名字。
清瀨時。
古屋智是一位見多識廣的吹奏部老顧問了,他自認為眼光毒辣,在過去的三十年的顧問生涯中,他確實見過了許多平時表現出色的學生,但是一到了賽場上,他們就會發揮失常,從而失去晉級的機會。
對比會感到緊張的學生,或者會被緊張鼓勵的學生,他們站在了天平的兩端。一邊或許會因為緊張的情緒,不夠強大的心理素質而怯懦,乃至臨場時忘記了怎麼樣用樂器去戰鬥;另一邊的學生,他們是少數人,會因為緊張的費洛蒙而腎上腺素增加,強大的心理鎮靜劑會讓他們發揮的比平時更好,更加地優秀出色。
而清瀨時站在了天平的中間。
她不會因為緊張的情緒而影響自己的發揮,她的心理素質太過於強大了。
面對自家顧問拋出的疑惑,清瀨時思考了一會兒,回答說:「如果是因為有了『想要發揮地更好』這樣的想法,從而在比賽中、或者選拔中感到緊張的話,然後發揮失常,這不是太可惜了嗎?」
「我平時有認真的練習曲子,練習指法,練習氣息。任何需要我去做的,我都有認真地對待,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偷懶。因為偷懶的話,會影響我的練習過程。」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吧?因為我平日裡的練習,從中積累出我的能力,因為我不會想著說我要發揮的比平時更好,更優秀,所以不太容易感到緊張。」
「我做好我自己就可以了。」
等到清瀨時出去之後,古屋智坐在原地,有些悵然所思。因為不對額外的發揮抱有期望,做好自己就可以。她一直是這樣表現的嗎?那她到底平時做著怎樣的訓練,才會造就她對自己的表現有著絕對的自信呢。
自信自己不會出錯,不對額外的自己抱有期望。
但是選拔還在繼續,他不能因為這件事情耽擱更加重要的參賽人員選拔。
「下一位,丸山螢。」
「是——」
清瀨時出來之後,她被眼裡寫滿了崇拜的後輩部員們團團圍住,尤其是小號組的組員。她們像是出殼的小鳥那樣,擁簇在一起,嘰嘰喳喳地朝著清瀨時請教問題。而清瀨時本人,在這種時候也不太好推辭,站在原地耐心地回答著他們的問題。
柳尤加利站在柊梨梨香的背後,一只手撐著自己的鄰座的肩膀,一邊笑得壞壞的,回想著從門縫裡看到的清瀨時的表現,有些感慨:「我說啊,梨梨香,你的後輩實在是太可怕了。」
「嗯?」
「她完全沒有緊張和怯場的概念,發揮的就像是她每天在天台的練習一樣,毫無問題。」
「是的呀,小時很厲害呢。」柊梨梨香感嘆著。她認識清瀨時也超過了快四年了,在笛根九中學的時候,清瀨時和柊梨梨香就在同一個社團,那時,柊梨梨香也是清瀨時的組長,她們一起練習一起比賽。
她一直記得清瀨時初一剛剛入部的時候,吹奏名曲的技巧十分的生澀,甚至有些地方會走音,讓小小的銅管發出正確的樂聲。但是她不慌也不忙,日復一日地做著基礎的練習,日復一日,從來沒有停下過,從不厭煩。
她其實也好奇過為什麼自己的後輩會是這樣,但是在見到了清瀨時的青梅竹馬時,她突然覺得是非常正常的。因為北信介也是和她一樣的態度,對很多事情都是這個態度。
梨梨香看著被團團圍住的清瀨時,和柳尤加利相視一笑,接著說:「但是我很為她開心哦,因為我心裡清楚,她有現在的能力,和她過去所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離不開的。」她上高一的那一年,聽說笛根九中學打進了全國大賽,她特意有去京都大阪府觀看自己後輩的全國大賽的表現。
那時候,後輩們表演的曲子是《奧爾良少女》。她有注意到,小號part的時候,幾乎是清瀨時一人挑起的大梁。或許是老師有特意吩咐過,或許是她們早就決定這麼做,然而結果就是,清瀨時完成的極好。
眼看著後輩們終於把清瀨時放走了,「很厲害吧?」柊梨梨香有些炫耀地看向好友柳尤加利,她眼裡的笑意明顯,帶著些許的挑釁。言下之意太過於明顯了:怎麼樣,我的後輩,小號後繼有人噢,你呢?
見到梨梨香的挑釁笑容,柳尤加利翻了一個白眼:「是是是。」
很快,所有參與選拔的二年級生的考核結束了。
古屋智從教室裡走出來,他的手裡拿著名單。隨著柳尤加利喊出「全員列隊——」四散開的學生們迅速集合在一起。這一年的二年級生有23人,但是能夠去參加比賽的最多只有八個人。看著古屋智手裡的表格,很多學生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她們肯定是緊張的。
古屋智清了清嗓子,目光從左到右掃了一遍他的學生們,開口:「今天的選拔已經結束了,如你們所知的,全日本合奏大賽要開始了。今年原本打算安排《多瑙河》,但是因為難度對於你們中的有些學生而言,可能有些太大,所以在經過進一步的商議之後,決定將曲目改為《櫻之歌》。」
「接下來是選拔後的名單。長笛,千原正人;薩克斯,千原理人;單簧管,有棲川舞子;圓號,十神優裡;上低音號,越前櫻;大號,佐藤十郎;長號,丸山螢;最後,小號,清瀨時。以上就是參加全日本合奏大賽縣內選拔賽的名單。」
「沒有被選中的同學們也不必感到失落。日後勤加練習,這次的縣內大賽之後,你們還有一場吹奏游行需要准備,除此之外,日本春季高中排球聯賽,就是春高快要開始了。部長之後統計一下,有哪些同學是願意參加這次的應援的。」
「是。」柳尤加利應聲。
古屋智最後輕松地笑了一下,對他的學生們拍了拍:「好了,大家可以去分小組開始今天的練習了。然後,參加縣內選拔賽的同學們留一下,等會兒要開個簡短的會議。去吧。」
等到清瀨時帶著她的小號走出教學樓的時候,天色漸晚,能夠看到北信介已經背著自己的排球包站在教學樓外等她了,尾白阿蘭也站在一邊,朝她招了招手。
二人正准備開口的時候,清瀨時背後走出了千原兄弟,「清瀨,恭喜啊——」「嗯呢,合奏大賽,我們一起加油哦——」兩人陽光地笑著,走過清瀨時,准備回家。隨後二人又回頭,大喊著:「清瀨——FIGHT——!」喊完兩人打打鬧鬧的走了。
「誒?」清瀨時一時間對二人的話有些疑惑。她不由地歪歪頭,兩人一開始說加油和恭喜,她可以理解,後面的「FIGHT」是什麼意思呢?
北信介扭頭看了一眼走遠的千原兄弟二人,走向清瀨時,朝她伸出手,這才開口說:「辛苦了,今天。」
「我們回家吧?」
第5章 其五
回家的路上,尾白阿蘭想起來那對兄弟,感嘆著:「原來吹奏部也有雙胞胎誒——清瀨,他們是演奏同一種樂器嗎?」
清瀨自然是知道尾白阿蘭在感嘆什麼,接話說:「是的哦,他們和宮他們不太一樣呢。宮的話,對他們熟悉的話能很輕易地分辨出他們的不同吧?但是千原他們的話,他們的性格和長相實在是太相似了,他們也沒有染發什麼的。」
「但是說起來,樂器不是同一種哦。千原正人是吹奏長笛的,還有就是千原理人的話,是薩克斯,所以不太一樣呢」
「這樣的嗎?」尾白聽著,隨後又想起了什麼:「所以他們剛剛說的恭喜和加油是?」
清瀨時勾起一個炫耀似的笑容,提了提自己的小號:「全日本合奏大賽喔——縣內選拔賽要開始了。我是八個人之一呢。」
尾白聽後,本來不由得有些驚訝的,隨即又立刻想起來清瀨時的日常訓練的量,瞬間覺得這是她應該得到的。在他的記憶裡,通常在早上的六點鐘,這兩人就會到學校開始他們的准備工作和儀式感了。
如果說如此努力的清瀨時都不能獲得她應有的回報,那神明大人實在是太捉弄人了。
「這樣嗎?那清瀨你要加油呀。」黑皮膚的少年笑著朝清瀨時祝賀。
日常的分開過後,北信介開了口:「清瀨。」
「嗯?怎麼了,阿北?」
「清瀨很厲害呢,加油哦?」
清瀨時終於等到了北信介的加油,再次笑著:「好,我會的。」兩人並肩走著,隨後清瀨時想起了什麼,問到:「今年的春高是不是快要開始了呀?阿北?」
北信介點點頭。
「是呢。」
「今天古屋先生有說要統計去參加春高應援的學生人數呢。我有報名哦。就算是阿北不能上場,我也會去的。」只要阿北在就好,聽著我的小號,聽著我的應援。後面一句話清瀨時沒有說出口。
……
很快到了縣內選拔代表的那天,正好是周末。
清瀨時早早地出了門准備去學校和同伴們彙合。
「哥哥,」北宗介睡眼朦朧地揉著自己的眼睛。挨著紙門,軟趴趴的,看上去似乎還在睡夢中:「哥哥,今天我們要去看時姐姐的比賽嗎?」他的聲音有些小,糯糯的。
此時的北信介已經洗漱完畢了,漱了口,認真地刷了牙。放下漱口杯之後,轉身蹲下給自己此時還迷迷糊糊的弟弟整理了一下衣擺,應著:「是的,今天清瀨要去比賽。我們要去看。宗介自己能刷牙嗎?」
北宗介強撐著精神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隨後又自己拍了自己的頭,強行睜開眼睛。一邊念著「我可以,宗介可以。」「宗介要去看時姐姐的比賽,要去給時姐姐現場加油。」一邊搖搖擺擺地去准備洗漱。
看著自己的弟弟站在了盥洗台前,北信介才放心地去幫奶奶把早餐端到餐桌上。
北結仁依笑眯眯地看著端盤子的北信介,開口說:「信介。」
「嗯?」
「信介今天要去給小時加油的話,要不要帶上這個呀?」北結仁依慢悠悠地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御守,上面繡著「勝」。「是我自己慢慢繡的。」
北信介認真地看著奶奶,應著:「嗯。」
「我給信介也繡了一個喔?預備慶賀信介能去參加春高的。春高很重要吧?」
「嗯。很重要。」
「那信介的那一個御守,到時候我讓小時帶給你噢,好不好啊?」
「好。」
很快,兄弟二人吃完了早餐,北信介帶著北宗介出門了。二人趕到場地的時候,稻荷崎吹奏部已經在場館外面准備入場了。雖然說參加比賽的只有被認真甄選出來的八個人,但是對於整個稻荷崎吹奏部來說,這項比賽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基本上除了幾位要參加校內補習的學生,基本上全員到齊了。包括顧問古屋智,和稻荷崎吹奏部的負責老師大河雙葉。
眼尖的黑羽莉莉注意到了離她們不遠處的北信介和北宗介,她戳了戳站在她身邊,拎著小號的清瀨時。等到清瀨時轉過身來的時候,她指了指北信介在的地方,壓低聲音對清瀨時說:「你的青梅竹馬來了喔。去看看嗎?」
清瀨時點點頭,朝黑羽莉莉道了謝,又轉過頭朝大河雙葉老師說了句話,就暫時放下了自己的小號,交給老師幫忙拿一下,自己則朝北信介跑去。
「阿北你來啦?」清瀨時看著北信介,還有站在他背後的北宗介,她又彎腰看向北宗介:「宗介也來了哦,謝謝你能來看我的比賽,宗介。」
北信介看著她,掏出了北結仁依准備那個御守,交給了清瀨時。
「這是奶奶給你的。她祝你比賽順利,她說會在電視上看的。」頓了頓,隨後他又開口說:「清瀨,加油。」
清瀨時點點頭,應著:「好,我會正常發揮的。」
「相信我吧,阿北,你知道的。」
北信介「嗯」了一聲,隨後說:「去吧。」
清瀨時鄭重地把御守收進了自己的口袋,朝北信介揮揮手,這才准備回到隊伍中了。
禮堂的燈光暗了下去,現在是兩個學校之間交換的時候,馬上就輪到稻荷崎吹奏部上場了。參加比賽的幾人抱著各自的武器,他們圍成了一圈,伸出一只手抵在中間,彼此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後,由丸山螢帶頭,她喊出了稻荷崎吹奏部內最常用的口號和鼓勵語:「神明護佑著我們,我們是狐狸,每一個人都是稻荷神的眷屬;我們是種子,稻荷神保佑著我們。稻荷崎,加油!」
「噢——!」
幾人收回手,幾乎每一個人都換上了更加認真的表情,嚴陣以待。
隨著前一個學校的離場,幾人走了進去,找到各自的座位坐下。
燈光重新亮起,能夠明顯地感覺到,來自燈光的灼熱溫度炙烤著,同樣,也能夠明顯的感受到來自坐在場下的考官和觀眾們的視線。他們隱匿在黑暗中,審視著比賽的同學們。
清瀨時就像是平常的練習那樣,她輕輕地按了按小號的帽鍵。在看到來自裁判的開始手勢之後,和大家對視了一眼,由她吹響了《櫻之歌》的第一聲。
小號的聲音回響在巨大的禮堂中,是悠長的曲調,本該聽上去嘹亮的小號聲音在她的控制下,變得溫柔了些。在下一秒,薩克斯,單簧管,長號,長笛,圓號一個接一個地加入了演奏,整個樂曲開始變得豐滿,立體。最後,隨著最後的低音part加入了演奏,曲子的層次變得更加分明。
北宗介拉了拉北信介的袖口,悄悄地對北信介說:「哥哥,時姐姐好厲害。真的。她吹奏的曲子都好好聽。太厲害了。」
北信介看著被燈光照耀著的青梅竹馬,嘴角上揚勾了勾,帶著些許的驕傲:「嗯,是的。清瀨一直都很厲害。」隨著他目光所向,吹奏小號的女孩兒坐在聚光燈下,她的手指在鍵帽上起起伏伏,具體的看著不是很清晰,但是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她在燈光下非常的亮眼。
清瀨時簡直就像是一位天生就該出現在舞台上演奏的人。她對著舞台有著無師自通的掌控力。
北信介模模糊糊有聽到自己身邊其他學校吹奏部的學生在議論著正在台上表演的清瀨時他們。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在感嘆「他們實在是太厲害了,稻荷崎真的不愧是兵庫縣當之無愧的吹奏強校。」「他們的配合實在是太好了。」「每一個人的個人技術都非常過硬。」
幾乎都是這樣的誇獎,只有偶爾偶爾才能聽到幾聲表示酸腐或者不屑的雜音。
台上的《櫻之歌》快要結束了。
開頭是由小號開的頭,結尾則交給了千原兄弟二人,隨著長笛和薩克斯的聲音最後的結束,稻荷崎高校吹奏部,《櫻之歌》演奏完畢。八個人在演奏結束的下一秒,所有人同時起立,朝台下所有的裁判和觀眾行禮。
稻荷崎高校的演奏結束之後,台下觀眾的掌聲如同雷鳴一般,經久不息。
等到幾人走下演出台之後,走進幕布之後,他們才一下子放松下來。在台上的時候,對於幾人來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丸山螢一手拿著小號,一手扶著清瀨時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喘氣;另一邊的千原兄弟相互靠著,相互擊拳,慶祝又成功打下了一場戰役。低音部的兩位則輕輕地放下自己的樂器,隨後才開始放松下來。清瀨時看著他們,眼裡含著笑:「辛苦了喔,各位。」
有棲川舞子把單簧管輕輕的放下,和十神優裡對視了一眼,看向清瀨時,感嘆著:「清瀨真的太厲害了。」
十神優裡接話:「對呀,清瀨開頭真的開的完美無缺,沒有任何的問題。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能正常的發揮出我們平時的水平。」
聽到來自伙伴們的誇獎,清瀨時有些不好意思,她很難得的,撓了撓頭:「你們誇的太凶了。不用這樣的。」
扶著清瀨時的丸山螢懶懶的聲音傳來:「沒有哦,我們說的是實話。如果說讓我們任何一個人來開頭的話,都不會有這樣效果的。清瀨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主心骨哦,這是清瀨才能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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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奏部一些部員對清瀨時的評價(一):
清瀨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學姐!我每次到學校的時候,都能聽到她吹奏的小號,每天都能聽到,實在是太幸福了。(來自小號組一年級,松下涼美)
小時很棒哦,不論是她的心性還是她的技術,還有對小號的熱愛,每一項對於她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或者說就是這些東西才構成了清瀨時。(來自小號組三年級組長,柊梨梨香)
清瀨她實在是太出色了。是一個非常值得被尊敬的人。(來自圓號組,大澤累)
我有注意她的日常練習和對小號的護養,非常的具有專業性。不論是態度還是什麼,都是值得我記錄和學習的。(來自有棲川舞子)
清瀨超級靠譜!上次我生病,她特意給我帶了梅干和熱茶!我永遠喜歡清瀨!(來自黑羽莉莉,打擊樂組二年級生)
說實話,我覺得清瀨學姐不是一般人,是機器人吧,實在是太像那種被設計好的好脾氣的機器人AI了!而且能力也是,太恐怖了,這是超高校級的統治力。(來自長號組一年級,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學生)
第6章 其六
照例的,比賽的名次需要在下午才能夠出來。比賽完之後,中午的時間屬於自己,所以大家商議後一致決定,中午先去各自逛逛,最後下午快要公布結果的時候,再集合一起去看比賽的成績。
清瀨時和大家相互道別之後,准備朝北信介的那邊走過去。
她拎著小號,一邊低著頭看郵件一邊走著,一不小心撞上了前面的人。她剛想道歉,就看到轉過來的那人有一張熟悉的臉,他率先發出聲音問好:「啊!清瀨學姐!小心一些呀。」這時候從他後又探出一張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宮治也看向清瀨時,禮貌地問好。「清瀨學姐,中午好。」
清瀨時有些驚訝他們會來,稍稍地愣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應著:「嗯,中午好哦。你們今天不去參加排球部的訓練嗎?」按理來說排球部的周末時間是屬於日常訓練的,畢竟每一個強校名號的維持,都是來源於日常不停,常年無休的訓練,無論是哪一個社團都不曾例外。
稻荷崎有三個聞名於全國的社團,分別是吹奏部,排球部,棒球部。幾乎所有的其他稻荷崎社團學生都會欽佩這三個社團的成員,訓練量從根本上就和其他社團不一樣,不論是時間,還是練習的強度,和正常的其他社團都不是同一個量級的。
所以在比賽的場地見到宮家的雙胞胎,清瀨時是有些驚訝的。難道今天,排球部沒有訓練嗎?
這邊宮侑擺著手解釋著:「沒有啦沒有啦,今天早上黑須監督說休息,他還說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去看吹奏部的合奏比賽。」
宮治點點頭:「是的,地址就是黑須監督告訴我們的。」
「這樣的嗎?」
兩人點頭。
隨後,宮侑又開口說:「我們看到清瀨學姐的比賽了,實在是太厲害了!小號,真的!太帥了,太帥了。」宮侑今年為了區分自己和弟弟宮治,特意去染了黃色的頭發,他的頭發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的,看上去非常的可愛。
宮治站在後面小聲吐槽了一句「這家伙為什麼看上去又幼稚了好幾歲啊。」然後他冷靜地肯定了宮侑的說法:「是的,非常的厲害。」
雖然平時也能聽到清瀨時的演奏,但是兄弟二人是清楚的,比賽和日常的練習不一樣,內心承受的壓力不一樣,比賽時的空氣不一樣,在有觀眾和沒觀眾的狀態下,演奏都是不一樣的。然而清瀨時能夠輕而易舉地化解這些問題,她處理地非常不錯。
清瀨時對自己的發揮是有自信的。
她應著:「謝謝你們的誇獎啦。」隨後又想起了什麼,補了一句:「你們的春高也要加油哦,吹奏部會去應援的。」
宮治和宮侑告別清瀨時之後,走出一截,隨後宮侑一手握拳敲擊掌心,他這才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一樣說著「忘記告訴清瀨學姐,我們遇到北前輩了。」走在他旁邊的宮治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哥哥的背,毫不客氣地翻了白眼,補了一刀:「根本不用你去說啊,清瀨學姐心裡肯定是知道的。他們可是青梅竹馬誒。」
他們可是青梅竹馬誒。
這就是所有人對清瀨時和北信介關系的認知。二人是最熟悉彼此的存在,是彼此最信賴的人,北信介對清瀨時,清瀨時對北信介。二人之間的關系,簡直可以用牢不可破來形容,所以說啊,之前那位雪村學長,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啊。
這邊清瀨時很快地找到了北信介和北宗介,北宗介背著一個巨大的背包,這時候他們正站在場館門口的樹蔭下等她,就在清瀨時朝他們走去的時候,同時北宗介站在原地,不斷地朝她揮手,叫著「時姐姐,來這邊——」。
在北宗介的背包裡背著三人份的便當,是北結仁依奶奶早上很早就為他們准備好的午餐。
三人成功合流之後,耐不住興致的北宗介率先拉住了清瀨時的衣角,情緒興奮極了,嘰嘰喳喳地告訴清瀨時她在台上有多麼的耀眼,看上去帥極了,就像是在用樂器戰鬥一樣。北宗介不斷的告訴清瀨時他非常喜歡清瀨時演奏,並且表示他有錄像,要帶回家給南次郎聽。
「南次郎也一定會喜歡的!」
清瀨時聽到他的發言,不由得為他驚人的想像力感到嘖嘖稱奇,但是清瀨時只是很認真地接過北宗介的話頭說著:「好哦,回家之後,宗介和南次郎一起聽吧?」
「嗯嗯嗯,我會的,我要看一百遍!然後讓南次郎也看一百遍。」
清瀨時聽到這樣童言無忌的話,在心裡悄悄地為自家的小狐狸默哀了幾秒鐘:抱歉,南次郎,是宗介太可愛了,我不是故意的,就先委屈你陪他看看錄像吧,看在宗介那麼多次都來接你回家的份上。你就不要計較了。
——另一邊,此時正趴在清瀨神社的木走廊上睡覺的北狐,南次郎在夢境中,不知道為什麼打了一個冷顫。它有些茫然地睜開眼睛,看了眼不遠處的巫女姐姐,她正在為它添置今天的午飯。
外面陽光和煦,微風陣陣,溫暖晴好。
是錯覺吧?它這樣想著,隨後邁開步子准備去吃今天的午飯。
唔,它聞到雞腿的香味了——好誒——
在北信介及時地制止了自己弟弟的嘰嘰喳喳之後,清瀨時終於有了些許的空閑,她有些感激地看向北信介的時候,北信介先開了口,聲音裡帶著些許的歉意:「抱歉,宗介很久沒有看到你的比賽了,他一直有念著說一定要再去看一遍清瀨的比賽,所以有些激動了。」
清瀨時擺擺手,表示沒什麼。
「你們能來看我的比賽,真是太好了。」
「謝謝你,阿北。」
美味的午飯之後,清瀨時有些犯困。她在學校有午休的習慣,但是現在外面,場館外面是熱鬧空曠的廣場,想要找到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並不容易。此時她和北信介正坐在廣場旁邊的椅子上,等著北宗介買飲料回來。
清瀨時和北信介並肩坐著。
冬日裡和煦明媚的陽光充滿了魅力,暖洋洋的,就像是被曬好的軟敷敷的被子一樣。沐浴在這樣的陽光之下,她又打了一個哈欠,只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
等到北宗介回來的時候,他遠遠地看到了清瀨時和北信介,他本來想大聲叫二人的名字,但是在稍微跑近之後,他看到北信介朝他比的手勢。他沒有叫出聲。
北宗介看到在陽光下,坐在一起的少年少女,是他的哥哥姐姐。
少女的頭微微倚靠在少年的肩上,她閉著眼睛,嘴角勾著微微的笑容,發絲垂下,有一些則相對凌亂一些,被壓在少年的肩上。少年坐在一邊,沒有說話,但是能明顯感覺到他的目光正看著少女,眼裡寫滿了溫柔和淡淡的笑意。北信介抬頭看向自己的弟弟,伸出一只手指豎在唇前,示意北宗介安靜一些。
下一秒他的目光就繼續停在了清瀨時的臉上。
陽光灑下,在少女的黑發上閃爍跳躍著,留下些許的星星點點的輝光。
他們看上去般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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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侑和宮治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對於他們來說是難得的休息,對於兄弟二人來說,把時間花在哪裡都是可以的,他們也找得到其他場館進行練習。去不去看稻荷崎吹奏部的合奏大賽都是可以的,完全出自自願。但是在兄弟二人對過眼神之後,根本無需多言,二者就知道要去做什麼。
或許這就是雙胞胎之間的默契。
宮侑走在一邊,宮治雙手抱著自己的後腦勺,抬頭看了看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治。」
「怎麼了,阿侑。」
「今天吹奏部比賽的時候,說起來我們除了北學長應該還看到了其他人吧?」
聽到宮侑的問題,宮治下意識接著開始細數他們在觀眾席零零散散看到的自家部員們。大耳練和尾白阿蘭在後排,他們的前面幾排就是赤木路成,赤木旁邊有一個小女孩兒手上正搖著一面旗,上面用彩筆畫著大大的愛心應援,沒記錯的話,寫的是「有棲川舞子」。然後在他們不遠處的座位,坐著銀島結還有理石平介,角名倫太郎縮在另一邊的角落裡。
在他們的前排不遠處就是北信介和他的弟弟。
宮治思考完自己見到了哪些部員之後,應著「是啊。」
兩人又走了幾米遠之後,宮治聽到了自己哥哥的感嘆:「真好啊,青梅竹馬。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要青梅竹馬啊——」
宮治聽到「我也想要有青梅竹馬的」的發言之後,本來想狠狠地戳自家哥哥幾下軟刀子,但是下一秒又想起,北信介和清瀨時那幾乎不可能插進去的氣場,對於沒有青梅竹馬的人來說,這樣的難得的感情,說是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
「是啊。」
「阿治。你這樣一直感嘆好惡心。」
「蠢侑,笨蛋,蠢貨,閉嘴。」
「好凶。」
「閉嘴,笨蛋阿侑。」
第7章 其七
北宗介放輕腳步,他把懷裡的熱綠茶給了北信介,隨後他動作輕巧地跳上北信介的另一邊,坐在椅子上,安安靜靜喝著自己手上已經打開的紅豆湯。他的口袋裡還裝著給清瀨時買的熱可可。
三人坐在一排,享受著學生在冬日裡難得的周末。
清瀨時是被北信介叫醒的。
「清瀨,快要到你集合的時間了哦。」北信介的聲音響起來,他的聲音一如往常,平靜,溫和。聽到他的聲音,清瀨時慢悠悠地轉醒,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問好:「中午好,阿北。我睡過去了,謝謝你叫我起來。」
這不是她第一次靠著北信介睡著了。
很多次在外面比賽的時候,只要北信介會去現場看她的比賽,那麼多半午休的時候,是靠著北信介睡著的。最開始清瀨時會害羞,但是次數多了,她表示這不算什麼了。她和北信介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且關系親密,挨著睡個午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況且,清瀨時對自己在北信介心中的分量有著絕對的自信。
又過去了幾分鐘,清瀨時徹底清醒過來,現在她手裡拿著北宗介給她買的熱可可,已經有些溫了。她拉開易拉罐,幾口灌了下去,打起精神後,准備去集合了。
清瀨時臨走前,北信介叫住了她。
「清瀨。」
被叫住的人停下腳步,她轉身看向北信介的眼睛,靜靜地等著他接下來的話。「嗯?怎麼了,阿北。」
北信介站在清瀨時的對面,太陽照在清瀨時的身上,就像是為她鍍上了一層彩光,整個人浸泡在蜂蜜一樣的陽光中,他的青梅竹馬平日裡的努力付出他是看著的,所以一定沒問題的。他說:「一定沒有問題的。平時清瀨已經做了那麼多的努力和付出,這些都是過程的一部分,而這次比賽的結果,也只是結果而已。」
清瀨時知道北信介想要表達的意思,她點點頭,笑著應答:「我知道的。抬頭三尺有神明,稻荷神明看著我呢。」
少年人的眼睛那麼的清透,干淨,對於清瀨時來說,他眼睛裡寫滿的情感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了。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呀,除卻家認之外,再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彼此了。
稻荷崎吹奏部的比賽成員們和還停留在場館內部的部員們此時正坐在觀眾席,等待著比賽的結果公布。
稻荷崎吹奏部的一個一年級生此時發現有棲川舞子和十神優裡不在集合的學生裡,她戳了一下坐在旁邊的黑羽莉莉。小聲問著:「黑羽前輩,有棲川前輩和十神前輩好像沒有在這裡,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她們在哪裡呀……」
黑羽莉莉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背,嘿嘿一笑,回答著:「沒事兒——她們呀……」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禮台上的幕布拉開了,燈光聚在中央,等著司儀的入場宣布最後的比賽結果。見到燈光亮起的黑羽莉莉沒有再說話,而是指了指舞台,隨後又比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安靜。
所有稻荷崎吹奏部的成員此時都握緊了拳頭,等著最後的比賽結果。如果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大家都對這次出戰的八個人抱有絕對的自信,但是在結果沒有出來之前,誰都不能斷定就一定能夠打進關西大賽。
有自信是好事,但是在真正專業的評審員面前,高中生的水平究竟是如何的,這是有待探究的事情。
很快的,司儀走上了禮台。他手裡拿著每一所參賽學校的成績與結果。
因為稻荷崎這邊的比賽成員們,早就有商議的結果,由有棲川舞子和十神優裡去領獎,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她們二人沒有和大家在一起,此時已經在後台准備了。
隨著司儀手中結果的一份份宣讀,一個個的結果都一一塵埃落定。
此時在台上的學校代表們一個接一個的入場,已經宣讀了十一所高中了,在這些學校裡已經出了兩個金獎。就以往的經驗來看,這是非常難得的,金獎的名額每年只有那麼多個,每念一個,在場所有還沒有結果的學生們心裡的石頭就懸的越高。
如果此時環顧四周,就能發現幾乎每一個稻荷崎吹奏部的成員都繃緊了腦海裡的那一根弦,但是他們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在幾乎窒息的空氣裡等著屬於他們的結果的宣判。
「……」
「稻荷崎高校,金獎。」隨著司儀的聲音落下,幾乎是一瞬間,尖叫聲慶賀聲隨即響起。清瀨時能夠明顯地感覺到丸山螢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喘氣,就像是上午結束比賽時,她也是扶著自己的肩。
清瀨時聽到丸山螢在喊她的名字。她小聲回答著:「怎麼了?」
此時的元氣少女眼睛裡蓄滿了淚,丸山螢慢慢抬起頭,囁嚅著確認:「我們是金獎,對吧?時。我們是金獎,對吧?」
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丸山螢,在清瀨時的記憶力,丸山螢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少女,自信滿滿的同時練習也非常認真。
見到她這樣,清瀨時嘴角上揚了一點點,隨後慢慢地伸出手,輕輕地按在了丸山螢的頭上,揉了揉她的棕色卷發。清瀨時輕聲應著:「是的,我們是金獎,並且我有著足夠的自信,我們能夠去參加關西大賽呢。」
聽到清瀨時安慰的話,丸山螢的眼淚一下子決了堤,哭的更凶了。
安慰的話說出口之後卻見不到效果,反而把丸山螢惹哭了,這下清瀨時徹底手忙腳亂,胡亂上下翻遍了口袋,也只在外套的夾層口袋裡找到了幾張紙巾。她小心翼翼、溫柔地去幫丸山螢擦拭了眼淚。再一次輕聲安撫著:「我們勝利了呀,不要哭了哦,丸山乖乖的哦,不要哭了。」
「我們很棒呀,丸山也很棒呀。這個金獎是我們應該得到的東西呢,所以,開心一點呀,我們的小狐狸。」
「好啦好啦,丸山不哭了哦。」
在清瀨時安撫同伴的時候,她聽到了眼前少女悶悶的聲音:「小螢,叫我小螢。」
清瀨時輕笑了一聲,又一次地伸出手,輕輕地拍在丸山螢的背上,她答應了:「好哦,小螢,那不哭了好不好?」清瀨時的聲音不是溫柔的聲音,但是在此時,她就像是在哄著北宗介那樣哄著丸山螢,每當這種時候,她的聲音裡就充滿了力量和只屬於清瀨時的信念感。
慢慢地,丸山螢收住了眼淚,只是默默的靠在清瀨時背上,然後試著收斂自己的情緒。她很久沒有這樣放肆地發泄自己的內心情感了。
而此刻的台上,有棲川舞子和十神優裡也已經走完了領獎的流程,走下了禮台。
等到所有的學校的成績都已經宣布完之後,這才輪到了關西大賽名額的公布。對於已經是金獎的學校來說,這份名單的意義重大。要知道的是,「廢金」和「金」的區別如同泥雲。稻荷崎今年還能不能代表兵庫縣去參加大賽,答案馬上就要公布了。
所有人都握緊了拳,眼睛死死地盯著禮堂二樓那份馬上要公布的名單。
很快的,白色的幕布被工作人員放了下來。
清瀨時立刻從上往下開始數學校的名字,稻荷崎,稻荷崎。
很快,她看到了自己學校的名字。
兵庫縣代表,稻荷崎高校,《櫻之歌》。
這下,所有人心裡的那塊巨石驟然下落,如釋重負。
此時,清瀨時收到了來自北信介的郵件。
恭喜。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並沒有的其他多的表達,但是這是清瀨時收到的第一條祝福的短信。然後在北信介的郵件到了沒多久,她的手機又一次震動了一下,這次是她的好友早川結。
早川結在周末一向是有補課的,她在郵件裡多次表達了自己不想補課想要去現場給清瀨時加油的意願,但是礙於她的補課是家裡人為她准備的一對一,她跑不了,否則高低要到現場給清瀨時一個巨大的擁抱。並且在長篇大論的郵件的最後,早川結恭祝她成功進入大賽。
看樣子這只倉鼠也是在手機或者其他電子設備上盯著自己的比賽。這樣想著,清瀨時的嘴角再一次上揚了一些弧度。
她現在很開心,不僅僅是開心拿到了關西大賽的門票,同時也開心自己的朋友們是真心實意的關心著自己的。
在所有人乘上大巴車回到稻荷崎之後,古屋智站在社團活動室裡面,大力表揚了今天去參加比賽的八個人,並且給出了他們演出時的指點和相關建議,告訴他們應該如何表現的更好。
關西大賽的是在今年的二月份,一月份稻荷崎吹奏部有兩個重要的任務。
第一個是馬上要開始的一年一度的兵庫縣縣內大型吹奏游行「稻荷祭」,縣內的吹奏強校都會去參加的一場大型祭典,同時也有不少的縣外人員會趕來參觀,還有很多的電視媒體也會來到現場直播和錄像。這對於每一個學校來說都是一場不可多得的宣傳機會,所以吹奏部對此也是高度的重視。
另一個就是一年一度的大型排球賽事春高要開始了。按照慣例,稻荷崎吹奏部需要到場為排球部進行現場的應援。
一場大賽結束之後,緊接著就是關於吹奏游行的訓練。
吹奏游行是需要全程邊走邊演奏樂器,稻荷崎和京都府的另一所著名的吹奏名門立華高校有些相似,在吹奏的同時會伴有些許的舞步。但是與一貫有「水色惡魔」之稱的立華高校不同的是,稻荷崎的演奏舞步更像是供奉祭典的神樂舞,同時稻荷崎在吹奏游行時,最出名的是她們的陣型變化。也正是因為這樣,稻荷崎吹奏部的名號向來是「神明的眷屬」。
今年「稻荷祭」的吹奏曲子被正式確定為《He』s a pirate》。
這是電影加勒比海盜的主題曲,是一首非常恢弘的曲子,旋律優美抓耳,對於大部分的聽眾而言,它更是耳熟能詳。但是對於演奏者來說,它並不是一首簡單的曲子,更何況需要一邊演奏,一邊進行神樂舞的舞步,還需要在二者都不出錯的同時做到稻荷崎吹奏部一貫高水平的陣型變換。
怎麼想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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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山螢初中是兵庫縣的一所普通的初中,百川學園,並且她個人在初二之前沒有接觸過吹奏樂。
她第一次見識到吹奏樂是笛根九中學的吹奏樂部參與的一場吹奏游行,她一眼在人群中注意到了清瀨時。她認得清瀨時。
丸山螢的姐姐是百川學園吹奏部的書記,她的姐姐曾經跟她提起過,笛根九中學有一位可以被稱作是「妖怪」的小號演奏者。這位「妖怪」並不是說那位演奏者在表演的技巧上出奇的好還是在其他方面意外的出色。甚至說實話,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那位笛根九中學的「妖怪」對演奏小號是有天賦的,但是她始終並不能稱得上是天才。
「那位『妖怪』是非常努力和重視平時積累的人喔。」丸山螢的姐姐扶著下巴,努力回想著自己在賽場上見到的清瀨時的樣子,繼續說著:「她的演奏能力和技巧,每一種都是她無數次積累的果實。真想要小螢也去看看她的演奏呀,你會喜歡的。」
如丸山螢的姐姐所說,丸山螢在見到清瀨時的演奏之後,毅然決然地決定向自己的姐姐學習吹奏長號的技巧。她想要和那位「妖怪」站在同一個舞台上。
初三之後,丸山螢離開了自己待了兩年的古典藝術研究部,作為一個初三的初學者加入了吹奏部。那一年,百川學園連縣大賽的銀獎都沒有獲得,她也不是參與的一員,在選拔中,丸山螢沒能成為比賽的一員,她落選了。
後來她考上了稻荷崎,因為她相信清瀨時一定會來到這所學校。
高一那一年,稻荷崎成功打進了全國大賽,拿下了一枚金獎的獎牌,雖然最後沒有獲得第一的名次,她們在排名和積分上敗給了東京的學校。而這一年,丸山螢也落選了,她沒能成為正式比賽的成員之一。
高二的時候,第一場全日本吹奏大賽的比賽名額爭奪戰中,她打敗了同年級所有的競爭對手,但是在面對技巧更加嫻熟的高三前輩面前,她依舊是落選。所有人都在誇丸山螢是一個天才。她只用了兩年的時間,趕上了甚至超過了很多練習了五六年的學生。
只有在丸山螢的心理,她自己清楚,自己所有的努力,不過是想追上在那場吹奏游行裡翩然飛進她眼眸的「妖怪」罷了。
第8章 其八
在縣內大賽結束之後,清瀨時的日常生活回到了從前,雖然日常的生活持續不了幾天,畢竟很快的,排球部的春高要開始了。
之前的縣內選拔,稻荷崎的男子排球部成功的拿到了兵庫縣代表的那一個名額。本來他們在今年的IH表現上就十分優秀,獲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績。所以能夠代表兵庫縣去參加今年的全國大賽,在很多人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
今年的春高是在關西大阪的體育中心舉辦。
……
此時此刻,清瀨時拿著小號,和她的同伴們站在稻荷崎排球部應援隊伍的後方,按照應援的指揮,吹響了今天的第一首應援曲。這首曲子同時也是她們未來將會在稻荷祭上表演的曲子,正是《He』s a pirate》。
今天稻荷崎的對戰對手是神奈川的椿園學園。
在場上的每一個學校都是擊敗了無以數計的高手才來到了全國大賽的現場,走到這裡就已經很不容易,這本來就是高手與高手之間的對決,二者之間所決出的勝負是實力來決定的。而應援也是學校實力的一部分。
即使是站在遠處,清瀨時也注意到,己方的應援是對對面有影響的。
喝倒彩是正式的應援隊需要訓練的事情,對於吹奏部而言,他們只需要在應援指揮的示意下,適時地為己方隊員奏響樂曲,激勵他們就可以了。在她們演奏的樂曲響起之時,屬於稻荷崎的領域就一點點地延展開來。
排球部成員的表現就像是她們演奏的樂曲那樣,揚帆起航。就像是夜晚徐徐拂面而來的涼風,就像是盛夏倏忽而至的傾盆暴雨,就像是雨點打下,破碎在湖面的一千一萬片濺起的水花,就像是夜晚會做的美夢。
所有排球部正選的表現一如既往的出色,富有節奏准時准點准高的攔網,出其不意的攻擊,還有他們之間無比默契的配合。而這樣的表現配合上稻荷崎吹奏部還有啦啦隊的高水准應援,在屬於稻荷崎的領域中,椿園迅速的潰敗。
夜晚,北信介結束排球部的會議之後,他收到了來自清瀨時的郵件。
他走出排球部的酒店之後,在門口他看到了自己青梅竹馬戴著口罩站在外面,同時手裡拎著一個保溫盒,很明顯是在等自己。北信介立刻走上前去,十分自然地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了清瀨時。
清瀨時也毫不猶豫地接過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把手裡的保溫盒遞給北信介。「這是早上出發前,我做的便當,本來想在比賽後就交給你的,但是那時候吹奏部還有一些訓練要做,然後你又去參加排球部的會議了,耽擱到了現在。」說著清瀨時伸手拉著北信介走到一邊的長椅上坐下,順手打開了保溫盒。
這個保溫盒是她爸爸清瀨哲也從東京出差時帶回來的高級品,從早上到現在,雖然不是剛出鍋時那樣熱氣騰騰,至少裡面的東西還是溫熱的,沒有涼透,就算是晚上吃也不會太傷腸胃。
保溫盒裡是北信介愛吃的豆腐漢堡,清瀨時在做這份便當時候,還特意為北信介在便當底下加了一些他平時喜歡吃的蔬菜。她說:「幸好還沒有徹底涼透,如果涼透了,就不好吃了。」隨後清瀨時視線對上北信介的眼睛,她率先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繼續說:「阿北今天辛苦了。」
聽到清瀨時的話,北信介看著自己的青梅竹馬,沒有說話。看了許久之後,他低下頭,伸手去拿裝在保溫盒裡的豆腐漢堡,拿出來之後咬了一口。
很好吃,是他喜歡的味道。
「好吃嗎?」
「嗯。」
就是這樣,映入本來有事情想給北信介說,打算出來找北信介的赤木路成眼簾就是這樣的一幕:北信介和清瀨時靠在一起,坐在同一張長椅上,北信介手裡拿著豆腐漢堡,清瀨時坐在一邊,她的肩膀上披著北信介的外套,此時她眼裡含著笑,溫柔地看著北信介沒有說話,眼睛裡,臉上都能看出滿滿的開心的情緒。
不打算當電燈泡的稻荷崎排球部的自由人識趣地自己退了回去。黑須監督讓自己找北信介問一下明天的對手需要有哪些要針對的點,關於這件事情還是在郵件裡說吧。赤木路成由此想著,現在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
等到赤木路成回到房間,大耳練轉頭看著赤木一個人回來,有些疑惑,他率先開口問著:「赤木,信介呢?你不是去找他了嗎?」這邊赤木路成還沒來得及回答,尾白熟稔地摩挲了一下下巴,然後猜測似的問後者:「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信介現在應該和清瀨在一起。對吧?」
赤木路成朝尾白阿蘭豎起了大拇指,回答著:「是的,我找到信介的時候,清瀨正在給他吃豆腐漢堡。所以我沒有去打擾他們,那件事情等信介回來再說吧。」
三人的對話被在一旁打游戲的宮雙子聽到了,宮侑按著手裡switch的按鈕,嘴上有些哀怨和酸酸地開口抱怨:「真好啊——青梅竹馬——真好啊——我也想要青梅竹馬——」他的聲音拉的長長的。
三位前輩看著宮侑,沒有說話,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坐在一旁的宮治看不下去,放下游戲毫不客氣地伸腿踹了自己哥哥一腳,隨後再古井無波地補了一刀:「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蠢侑,不要想了。」
等到北信介回來的時候,幾人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手裡的保溫盒。
啊——真好啊——信介還有青梅竹馬來送慰問品——真好啊——
幾乎是所有人都在這樣感嘆著。
然後走進房間的北信介坐在桌子邊上,打開了保溫盒,裡面裝著一些精心烤制的點心。幾人聯想到剛剛北信介還吃了豆腐漢堡,這下還有點心作為慰問品。他們繼續感嘆著:真好啊——清瀨時對北信介真好啊——
如此想著,幾人只覺得更加心酸了。為什麼他們沒有清瀨時這樣的青梅竹馬啊。但是面對北信介,他們又不能表現出來。
就在尾白阿蘭正准備打破幾人那相對尷尬的沉默,告訴北信介黑須監督的要求的時候,北信介平靜地看著他們,認真地開口詢問著:「清瀨說這是給你們准備的慰問品,你們要嗎?」然後下一秒,幾乎房間裡所有的成員都跳起來,爭著過來搶裝在保溫盒裡的點心。
「要!」
有清瀨時真好啊——
春高的第一天就這樣平靜的結束了。
第二天的對手是來自北海道的第二代表。但是不論是什麼樣的對手,身為最強挑戰者的稻荷崎都是充滿了自信。他們相信自己的實力,相信自己平日裡的練習,相信排球不會辜負
他們平時流下的汗水和努力。
早早的,吹奏部的成員們在排球部隊員還沒有入場的情況下,已經吹響了場館裡的第一曲。依舊是那首嘹亮的、激昂的曲子《He』s a pirate》,動聽的旋律響徹在場館裡,幾乎是所有人都向稻荷崎吹奏部的應援投來了目光。
和昨天不同,今天是由小號來領航。
清瀨時目視前方,手指如同往常的訓練那樣,輕盈地在鍵帽上上下按動,熟練地換氣然後又吹響下一聲,小號的高水平solo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甚至一些是此時在場地內准備熱身的其他學校的參賽隊員都投來了目光。而清瀨時並沒有在意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此刻她正一心一意地遨游在一片海洋裡。
蔚藍澄澈的海洋,她站在海洋的中心,她的頭頂是海面,海面有永不停歇的波浪,不斷翻湧卷起白沫的浪花,還有航行在海面的海盜船。清瀨時仔細地感受著海洋,感受著曲子裡最澎湃最激勵人心的音律。
或許她不是能夠站在賽場上的人,但是清瀨時始終都堅信著,自己的小號聲能夠為北信介,為北信介的同伴們帶來信心,為稻荷崎帶來勝利,她始終都相信這一點。
在她的帶領下,又一次的,吹奏部的大家都加入了這場演奏中,自然而然的,屬於稻荷崎的領域,屬於稻荷崎的空氣,屬於稻荷崎的環境,這下徹底的,一點一點又無法阻止不容忽視地展開、蔓延。
最後,把屬於對面的應援聲音一點一點地頂替,隨後消磨掉。
清瀨時勾起了唇角,眯起眼睛,放下手裡的小號。她們的任務即將完成,稻荷崎吹奏部為排球部打下的領域和空間,會為場上奮力比賽的少年們推一把力,讓他們跑的更快更遠。而這,就是她們在比賽的場地外,能為少年們做的一切。
不要過度緊張,也不要過度放松。
來自兵庫縣的小狐狸們,正死死地盯著你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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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地裡,梟谷學園正准備熱身比賽。
此時他們聽到了來自他們後方的音樂聲,但是不是梟谷學園的應援,梟谷的吹奏部還沒有強到值得學校指定來應援的地步。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梟谷的少年們看到了稻荷崎的橫幅和旗幟,還有站在啦啦隊後面的吹奏部。
來自海洋的樂曲領域一點點蔓延開,隨著那一聲小號的吹響,就在一瞬間,場地內的少年們都覺得自己收到了一份鼓勵和應援。即使那份應援並不來自自己的學校。
木兔光太郎按緊了手裡的排球,看向稻荷崎的方向,隨後又轉頭去找經常和自己搭檔練球的赤葦京治,他大聲地嚷嚷著:「嘿,赤葦,你看到了嗎,聽到了嗎,是小號誒,是黑珍珠誒!好帥的聲音和應援!」
找赤葦分享完還不夠,他又激動地拉了一下站在他旁邊的木葉:「吶,木葉,你聽到了嗎?好帥啊,黑珍珠誒,是海盜哦!這個音樂真的好帥啊。」
最後他又跑去找自家的經理之一白福雪繪:「白福白福,我們學校有沒有吹奏部啊——?稻荷崎那邊的應援好帥啊!」
梟谷隊伍的所有人看著自家未來的王牌熱切地盯著稻荷崎的吹奏應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是在心裡慶幸,木兔沒有因為梟谷沒有吹奏應援而陷入木兔消極模式。不然的話,就太糟糕了。
第9章 其九
稻荷崎在排球這一項運動上,不愧它的名門高校之稱。今年的春高比賽對於稻荷崎的排球部隊員來說,進行的相當順利,直到今天已經到了四分之一決賽的時候。排球部的少年們一路披荊斬棘,先後打敗了來自神奈川、北海道、大阪府、還有琦玉的代表們。
而今天,是春高的是倒數第二天,由來自宮城縣的白鳥澤高等學園對陣來自兵庫縣的稻荷崎高校,另一場對決是東京的第一種子對戰來自九州大分縣的狢阪高中。而這倒數第一天的對決,不論是對誰、對哪一所高中的隊員們來說,都是一場值得高度重視的戰鬥。
所有人都清楚,這不是一場輕松的對決。
和之前的每一天應援一樣,稻荷崎高中的應援隊伍和吹奏部早早地在場館的觀眾席集合了。但是和之前不一樣的是,他們修改了應援的站位。
之前是稻荷崎吹奏部的成員們站在應援隊伍的最後一排,而今天他們站在了應援隊伍的中央,往前推進了好幾排。而這,也是排球部的黑須法宗監督所提出的要求。早在昨天的晚上,黑須法宗監督就已經和吹奏部的古屋顧問交流過,最後他們二人所商議的結果是修改應援的歌曲,並更改應援的站位,能夠更好地在場外幫助稻荷崎排球部的各位搭建好屬於他們的領地。
要知道,宮城縣的白鳥澤高等學園可不是善茬。
不論是他們排球部的實力,還是那和稻荷崎如出一轍的應援方式。
清瀨時站在隊伍裡,她掏出手機,看了眼手機上已經發出去快半個小時的郵件,到現在還沒有收到任何的回復。但是她並不急,沒有見到新的郵件,她臉色未變,平靜地收好手機,裝進口袋。
她的手指搭在鍵帽上,輕輕地按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看著對面白鳥澤高校應援隊伍的入場,不僅僅是她,稻荷崎高校每一位到場的應援成員們都在死死地盯著對面所有學生的一舉一動。此時此刻,稻荷崎每一位在場的成員都變成了正在狩獵鳥類的狐狸,目不轉睛又耐心細致地盯著。
坐在鳥居下的每一只狐狸都耐心地收好自己磨得锃光瓦亮的爪子,狐狸眯起眼睛,抬頭看向站在枝頭的白鳥。他們在等待著,等待著最好的狩獵機會,等待著將會飛的白色猛禽撲下,隨後群起而攻之,將其吞咽入腹中。
所有人都嚴陣以待。
對面的應援聲率先響起來了。
「再取勝——再取勝——」
「今天的對手是——稻荷崎高校——請多指教請多指教——」
「再取勝——再取勝——」
「今天的對手是——稻荷崎高校——請多指教請多指教——」
這一聲聲的應援,就像是猛禽為狐狸設下的陷進,獵人為獵物設下的捕獸夾,若是一個不注意,狐狸一腳才進去,只會落得一個重傷的結果。
能清楚明晰地聽清楚,這很明顯是經過多次訓練的結果,學生訓練有素的應援,給予對面的比賽成員或者是應援隊伍以壓力。從聲量上來看,也是非常不容易壓制的分貝大小。但是這樣的應援,卻正中稻荷崎的下懷。
千原理人看著對面白鳥澤的應援,有些微微的感嘆:「真氣派啊,白鳥澤。看上去很帥呢——」這時候站在他身邊的丸山螢卻露出了一個罕見的、帶著些許憐憫的笑容,接著千原理人的話頭說了下去。
「但是很可惜,這份帥氣和氣派,我們毫不客氣地收下了——」
就在丸山螢話音落下的後一秒,吹奏部的所有成員們,都看到站在隊伍最前排的小號手正中央的那一位抬起了手臂,擺出了准備演奏的架勢。她看上去十分隨意地、手指輕輕在鍵帽上按了一下,隨後深呼吸,吹響了第一聲嘹亮的應援。
這次稻荷崎高校吹奏部的曲子是海軍陸戰隊進行曲——《Marines\' Hymn》。
應援的節奏歡快明亮,聲音大氣磅礡,樂曲動聽悅耳。
隨著音樂響起的一瞬間,屬於稻荷崎的氛圍和空氣從隊伍的後方鋪天蓋地般的湧現,衝破了白鳥澤學園特意為稻荷崎高校設下的捕獸網。狐狸們聚在一起,或是站著,或是蹲著,聚在巨大的朱紅色鳥居下,他們的背後是來自稻荷神明護佑似的金色光芒,柔和的光芒一點點包裹住每一只狐狸。
【《Marines\' Hymn》,這是海軍陸戰鬥進行曲,又被叫做是海軍陸戰隊贊歌。它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官方軍歌。同時也是美國最古老的軍歌。通常由官兵立正演唱以示敬意。而第三節 在正式場合(比如生日派對或者其他慶典)也常被用於祝酒歌。】
稻荷崎日常的應援就是由吹奏部來開頭,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今天不再是自由自在徜徉在海面的海盜了,他們變成了訓練有素的軍隊,是一支即將上戰場的隊伍。
在這樣激昂的旋律之下,確實如同丸山螢所說的那樣,白鳥澤率先搶占的空氣和環境氛圍被稻荷崎的樂曲一一衝毀。在稻荷崎高校的吹奏部演奏結束之後,應援隊的各位從善如流地跟上節奏,喊出了稻荷崎的應援口號。
「上啊上啊稻荷高——拿下勝利稻荷高——」
「衝啊衝啊稻荷高——再一球——」
黑須法宗坐在監督的座凳上,雙手抱臂,滿意地看著已經在己方萬分熟悉的環境裡正在熱身的稻荷崎的比賽隊員們。在自己隊伍十足的應援下,能夠發揮出自己應有的實力,這就足夠了。所以說,昨天晚上特意和古屋先生通話商量更改應援方式的決定,確實是一個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了。黑心的狐狸眯起眼睛,滿意地享受著最適合自己的氛圍。
……
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一場比賽結果也即將塵埃落定了,即使場外的助力再強大,大家也不可能到場地上面去幫助正選隊員們打球。目前為止稻荷崎和白鳥澤各拿下一局,如今第三局的拉力戰已經開始。
現比分是31:32。稻荷崎是前者,白鳥澤為後者。
此時正好是白鳥澤的王牌二年級牛島若利准備發球。似乎是神明不再眷顧稻荷崎,勝利的天平已經在向白鳥澤傾斜了一樣。站在後方的所有應援成員,包括很多吹奏部的成員們都為場上正在比賽的隊員們捏了一把汗。
他們幾乎是觀看了這場比賽的全過程,他們心裡清楚,牛島若利的發球有多麼的難以接下。如果無法接下來,那麼稻荷崎將無緣決賽,只能去爭奪季軍。
沒有人不想得到冠軍。沒有人不想。
要接下來,要接下來,要接下來,要接下來。
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而在此時此刻,最令人絕望的不是牛島若利的強力跳發,而是此時來自對面應援隊在這時候唱起的校歌。
「森林之府——仰望下六——那英姿是仙台城——」
「我們的學堂——啊——榮光的——白鳥澤學園——」
「啊——榮光的——白鳥澤學園——」
此時響起的應援校歌,會對場上的所有比賽成員都造成影響。四面楚歌都不過如此罷。
就在稻荷崎有些普通的應援隊成員甚至閉上眼睛不敢看的時候——再一次的,在她們的這一邊,響起了柔和的,溫柔的樂曲。
這一聲音樂聲,就像是一只溫柔的手,輕輕地安撫著場上的每一個成員。輕輕地、溫柔地拍了一下他們的背,幫助他們放松下來,能夠沉著冷靜地應對接下來的一球。黑須法宗在音樂聲中猛地回頭,他看到的是,吹奏部的站隊再一次發生了改變。
所有成員幾乎都退到了最後,只剩下這一次去參加合奏大賽的八個成員和負責軍鼓的黑羽莉莉。他們演奏的正是《櫻之歌》。
和比賽時不同,這次的《櫻之歌》加入了富有節奏感的鼓點。即使是第一次聽這首曲子的人也能輕易地發現,軍鼓演奏者的演奏技巧絕對不弱。她代替了指揮,悄然地指揮著最後的應援戰歌。在樂曲柔和的地方,軍鼓刻意地弱化了自己的音量,只剩下些許的鼓點聲音;在給予力量的地方,密集的鼓點敲擊在心上,成功地賦予人向前的動力,充滿了往前的勇氣和用不完的干勁。
黑須法宗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在昨天晚上的商量裡,可沒有這一步啊!
隨後他又轉回來,盯著站在賽場上,但是已經不再緊張的少年們,他雙手撐著下巴,對坐在他身邊的另一位教練大見太郎感嘆著:「這下,我們算是徹底向吹奏部欠下了一個極大的人情。她們可真是太不得了了。」
全程觀察著隊員們的大見太郎聞言點點頭,贊同地附和著:「是的,這曲《櫻之歌》實在是太及時,幫了大忙了。」
成功地緩解了緊張的情緒後,場上的少年們揉了揉已經僵硬的手腕和手臂肌肉,等到一瞬間的放松之後,繼續等著來自牛島若利的跳發。
來吧,來吧,來吧,來吧。
看我們給你——接下來——來吧——
果然,牛島的跳發朝著一個十分難接的角度壓過去,而此時已經徹底調整好狀態的自由人赤木路成則是早早地等待著這一刻,他及時地下蹲伸手,迅速地接起了牛島的跳發,並且給予二傳手宮侑一個相當不錯的一傳。
見到這無比強勢的一球被接起來,幾乎是場地內的所有人都喊出了「赤木,好接球!」這一句話,並且鼓掌。而有了很好一傳的宮侑自然也成功地組織了一場相當完美的進攻,再一次成功地戲耍了白鳥澤的攔網,拿下一分。
比分變成了32的平局。
而坐在場地對面的鷲匠教練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有些不屑地哼出聲,鼻音裡帶著些許的氣憤:「哼,狐狸的詭計罷了。」
正如鷲匠教練所說的那樣,狐狸的詭計能夠一時地拖住白鷹,可無法永遠地拖住即將衝上天穹的猛禽類。終究,狐狸們的爪子磨得不夠鋒利,牙齒無法徹底把白鷹的翅膀和羽毛撤下,鳥類拍了拍翅膀,飛上了狐狸夠不到的天空之上。
比賽落幕,稻荷崎32:34惜敗於白鳥澤學園。
稻荷崎高校列隊的時候,主將黑澤太一帶著所有的隊員,原本打算先是回到監督身邊行禮的,但是看到黑須法宗的手勢之後,他點了點頭,帶著所有人率先走向了稻荷崎吹奏部所在的位置。
少年們標准的60度鞠躬致禮。
「謝謝各位的應援——真的非常感謝——」
他們的聲音洪亮極了,充滿了力量感。雖然他們失敗了,但是所有人都堅持戰鬥到了最後的一秒鐘,他們也未曾放棄過。而他們身後的力量也未曾停下,音樂一直一直陪伴著他們前進。
從他們踏上春高比賽的那一刻,到明天最後名次的落定。他們自始至終地相信著,只要他們還在戰鬥,那音樂的號角就不會停下,那是屬於他們的,屬於稻荷崎的專屬應援。
鞠躬之後,北信介抬頭,他對上了清瀨時含笑的眼睛。他能清楚地看到,清瀨時手裡抱著她的小號,臉上寫著驕傲與笑意。他今天依舊是沒有上場比賽的替補,但是清瀨時有看到北信介在教練請求暫停的時候,給出關鍵的建議。
清瀨時一直一直追隨著北信介,從頭到尾,從不停歇。
第10章 其十
春高的最後一天已經結束。
這一場比賽是稻荷崎對陣九州大分縣的狢阪高中,他們在鏖戰之後艱難地取得了勝利。最後稻荷崎取得了這一屆春高的第三名。
而正如所有人都相信的那樣,稻荷崎吹奏部會為他們營造出最適合他們的氛圍,隨後在自己最擅長的環境裡,發揮出自己的力量,那就可以了。
回到兵庫縣之後,幾乎是所有人都在為排球部取得的好成績慶賀。
二年六組裡,此時早川結正纏著清瀨時,希望自己的好友能給自己講一講稻荷崎排球部在春高上的英勇奮戰,或者說吹奏部的各位在應援中的出色表現都可以。早川結只是一名普通料理社的成員之一,既不能跟隨隊伍出門去比賽,也不能像是吹奏部那樣可以去參加吹奏游行或者去為運動社團的少年們去現場加油。
此時正在午休,而早川結的一聲驚呼幾乎是瞬間吸引了還在班上的同學們的注意。
「所以說,小時你給他們做點心了?」
所有人都輕而易舉地能聽出她語氣裡的驚訝和嫉妒,但是下一秒看看是誰發出來的聲音,就在一瞬間釋然了,是早川結啊,那太正常了。早川結日常生活裡給所有人的印像就是一個熱愛生活且活潑開朗的好孩子,唯一的一點就是她確實有些熱愛美食和做料理。
如她所願的,清瀨時給早川結講了排球部在春高的激烈比賽,吹奏部同白鳥澤高等學園的應援競爭,但是,早川結的關注點還是跑了偏。在她看來,清瀨時給北信介做豆腐漢堡就算了,居然還給排球部的其他人做糕點,糕點誒!她都很少吃到清瀨時親手做的料理和糕點。少數吃過幾次之後就完全惦記上了。
不管是蛋卷、還是平時烤的黃油曲奇,或者是一些蘋果派。
她統統都很喜歡。
一想到清瀨時做的糕點都便宜給排球部的那群混蛋小子了,早川結趴在桌子上悶悶不樂,她鼓著腮幫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小只氣鼓鼓的倉鼠。清瀨時看著自己趴在座子上的好友,沒忍住伸出手輕輕戳了一下她柔軟的臉頰,清瀨時眼裡含著笑,正想說什麼安慰早川結的時候,一個便當盒子被放在了桌子上。
當事人黑羽莉莉把便當盒子推到了早川結的臉邊上。
「噥,裡面是紙杯蛋糕。為你和清瀨准備的。」
聽到這句話,早川結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地趴著然後抬手拆開了包裹便當盒子的格子布,一言不發地打開便當盒蓋子,隨後拿出一個紙杯蛋糕放到了自己的嘴邊,輕輕咬了一小口,沒有接話。
而清賴時則抬頭對上黑羽莉莉的眼睛,給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和感謝:「謝謝呀,黑羽。」這句感謝不僅僅是因為黑羽莉莉為她清賴時准備了紙杯蛋糕,更多的是黑羽莉莉及時地趕來安撫了這只倉鼠的情緒,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很好地為清瀨時緩解了某種窘境。
黑羽莉莉則是簡單地回應了「不客氣」。她一直有關注清瀨時和早川結的對話,在聽到早川結驚嘆的下一秒,黑羽莉莉就知道,他們班的吃貨小倉鼠要開始鬧小脾氣了。她立刻拿出自己准備午休結束之後用來補充糖分的紙杯蛋糕趕來幫助清瀨時。
在慢慢咬完半個紙杯蛋糕之後,早川結慢慢地開口:「所以說,小時說的那首《櫻之歌》是你們誰的主意?莉莉的嗎?小時應該不會貿然地做出修改演奏曲目的事情。所以果然是莉莉的提議吧?她喜歡做這些看上去帥氣的事情。」,她正在看著窗外,現在的聲音有些許的模糊,從清瀨時的角度來看,能發現早川結的腮幫鼓鼓的,看她艱難的口腔動作,很明顯她的嘴裡還在嚼著蛋糕胚體。
黑羽莉莉和清瀨時對視了一眼,早川結雖然不在比賽的現場,但是她確實說對了。
確實,當時和白鳥澤應援對峙比賽的時候,早在排球部隊員們在賽場上和對方進行拉力比賽的時候,黑羽莉莉率先停下了應援。
她對著所有人招了招手,做出了暫停的手勢。隨後幾乎是吹奏部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黑羽莉莉所在的方向。她站在原地,然後用吹奏部部員能聽見的音量朗聲提議:「我有一個提議,等一下,如果再一次輪到那個左撇子發球的話,應援的曲子,我們改一下吧。」
今年參加春高應援的吹奏部成員裡,來的高三生數量不是很多,但是各個小組的組長和部長柳尤加利是在的,說到這裡,黑羽莉莉吞咽了一口唾沫,她看向柳尤加利,認真地詢問並征求部長的意見:「可以嗎?部長,我的建議是等一下,我們把曲子換成《櫻之歌》。」
「我看過之前白鳥澤的比賽應援習慣,他們喜歡在對手最後掙扎應對的時候唱他們的校歌,營造出一種四面楚歌的環境,會給場上的隊員們造成莫大的心理壓力。」
「如果那時候,我們沒有做出改變,鼓點也好,節奏也好,一場比賽從開始到結束都是同一首曲子,或許對場上戰鬥的同伴們能做出的推力已經不大了。所以如果這時候,我們更改應援的方式和節奏,會有不一樣的效果也不一定。」
《海軍陸戰隊進行曲》換成《櫻之歌》也是經過黑羽莉莉深思熟慮的結果。首先這首曲子是吹奏部很多成員都熟悉的曲子,就算是貿然修改,大部分人也不會有問題,至少在應援的節奏上不會有問題。
並且,黑羽莉莉之前也有注意到,排球部的很多成員當時是去觀看了全程的合奏大賽現場比賽的。他們對這首曲子,或多或少也會有一些記憶。
柳尤加利聽了黑羽莉莉的提議之後,只想了短短的三十幾秒,就點頭同意了黑羽莉莉的提議,她立刻讓一個一年級生蹲著過去告訴應援隊的總指揮,告訴他,在牛島若利發球的時候,所有人都保持安靜,當時的緊張氛圍由吹奏部來解決。
她們堵上稻荷崎吹奏部神明眷屬的稱號,發誓一定會為稻荷崎排球部的少年們開拓出前路。
很快地,應援隊那邊表示會全力配合吹奏部的計劃。而這一邊,她們也決定了,這首櫻之歌就由之前參加比賽的幾個人來演奏,同時,因為《櫻之歌》缺乏節奏明顯的鼓點聲,相較於其他節奏歡快、氣勢磅礡的應援曲,它過於柔和了,故而黑羽莉莉也會參加合奏。
為《櫻之歌》賦予鼓點和節奏,從而讓正在比賽的成員們耳朵裡聽到一些全新的節奏和聲音。這非常非常的重要。
這邊早川結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紙杯蛋糕,她不再看向窗外,而是把頭轉過來,繼續趴在桌子上,微微抬了抬眼睛,看向為她講解的兩個人,輕輕地撇了撇嘴巴,悶悶地憋出了一句:「羨慕死了。聽上去也太帥了吧……」
隨後她又賭氣一樣地閉上眼睛,不去看清瀨時和黑羽莉莉,耍起了小孩子脾氣。這小孩兒一樣的性格真的惹得二人有些哭笑不得,黑羽莉莉沒忍住地伸手使勁在早川結的頭上按著,然後把她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好啦好啦。」黑羽莉莉出聲安撫著她,但是早川結完全不抬頭,也不聽哄。
清瀨時見狀輕輕地笑出聲,然後她伸出手,又一次地輕輕戳了一下早川結的臉頰,她溫聲開口詢問著:「那,如果我明天給阿結帶蘋果派,阿結會不生氣了嗎?」聽到清瀨時的話,趴在桌子上的少女沒說話,但是很明顯能看出來她顫動了一下。
嗯,看樣子籌碼沒有給足。
清瀨時摸著下巴,再幽幽地繼續往天平上添加籌碼:「再加一點瑪格麗特餅干呢?」早川結又顫動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悶悶的聲音從她的臂彎裡傳出來:「我要吃三天。」
這個回答把清瀨時可愛得笑彎了眼睛,她答應了。
「好哦。所以阿結不生氣了嗎?」
早川結抬起頭,看向清瀨時,伸出三根手指,比出數字三的手勢,繼續強調:「我要三天——三天哦——」
早川結的強調在清瀨時看來並不重要,如何哄好自己的好友比起三天的小糕點,根本不算什麼。見清瀨時三言兩語重新哄好了這只早川倉鼠,黑羽莉莉一臉嘆服,不著痕跡地悄悄向清瀨時比了一個「干得漂亮」的手勢。
果然,哄倉鼠這件事,還是要交給專業的飼養員去做才是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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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早川結看來,重要的根本不是什麼比賽啦,應援啦,現場的熱烈氛圍啦,針鋒相對的應援啦,統統不重要——
在這只吃貨倉鼠看來,任何的一切都不如清瀨時親手做的糕點重要。
拜托!這是小時親手做的東西誒!很好吃的糕點誒,居然便宜了排球部的那群混小子們,她早川結都沒有吃到,實在是太過分了!
稻荷崎料理部的早川結是一位非常熱愛美食和料理的女生。
如果說稻荷崎的每一位學生,或多或少都能找到些許的狐狸痕跡的話,那早川結就是一個純粹的意外,她是一只混進狐狸群的倉鼠。
她熱愛美食,熱愛屯糧,熱愛生活。
在每一只狐狸准備戰鬥和狩獵的時候,她在屯糧;在小狐狸們准備祭典的時候,她在屯糧;在狐狸們討論同伴取得好成績的時候,她在屯糧。
這就是早川結,一個有些跳脫、開朗、特立獨行的女生,是清瀨時的好友,被清瀨時用心地寵著。
第11章 其十一
清瀨時今天下午在放學之後,有事情要先去找北信介商量。所以她特意地給古屋先生請了假之後,此時趕到了排球部的場館。
很不巧地,她目睹了排球部的雙胞胎打架的全過程,或者說後半過程。
她到排球部體育館的時候,只看到雙胞胎兩人扭打在一起。還沒走近之前就隱隱約約能聽到一些「廢物」「蠢豬」之類的詞彙,等她跑到體育館門口的時候,正巧看到宮治壓在他哥哥的身上,雙手狠狠用力地揪著宮侑的領口,他咬牙切齒地低聲怒吼著:「你狀態好就代表著我狀態好嗎?」
「有時候不行就是不行,你這個白痴。」
「侑君你就不會失敗嗎?」
宮治此時確實是憤怒上頭了,聲音低沉,發音用力,甚至在兄弟間都用上了敬語「侑君」。此時銀島結面對二人的打架有些許的手足無措,喊著「你們兩個不要這樣……」,但是聲音不知道有些許的弱氣,和他在賽場上不是一個樣子,他想試圖上前阻止二人的打架但是又不敢上去加入雙胞胎的內戰。
另一位角名倫太郎則此時拿著手機全方位地拍攝蹲點記錄兩人打架的全過程,而尾白阿蘭只是站在後面,默默地看著,也許還在認真地思考著,這是雙胞胎的第幾次打架,這次會怎麼收場呢?
而面對著弟弟的質問,宮侑一時只覺得更加生氣了,他反手死死地掐住宮治的手腕,帥氣凜人的面龐都氣得青筋暴起,表情有些許的扭曲,他激烈地反問:「指著廢物說廢物,我有什麼錯啊——」
聽到宮侑的激烈反問,宮治繼續狠狠地把宮侑的腦袋按在了地上,回擊:「那也輪不到你這種連人都不會做的廢物來說我!」
此時體育館外面被二人的混戰吸引來了不少人,一些好事的學生甚至在宣說「來了來了,宮家的兄弟又打起來了——」「排球部的名物特產啊——雙胞胎混戰!」「我們賭這次是誰贏吧?用明天的午飯來決定——」
而就在宮治氣急伸出手握拳准備去揍宮侑的時候,一只手快准狠地伸出來,穩穩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宮治和地上的宮侑兩人同時看過去,對上了清瀨時平靜的眼睛,二人都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清瀨時古井無波的眼睛,裡面清澈到一眼能夠望到底,她眼裡此時沒有任何的情緒。
在合奏大賽賽場見到的清瀨時,眼裡含笑,滿滿的愉快的情緒,而此刻,她眼睛裡看不到任何的情緒輸出。並不是生氣,也不是對他們的擔憂,僅僅只是平靜。清瀨時握住宮治手腕的力度並不大,對於男生而言甚至不需要多費勁就能掙脫開來,但是宮治不知道為什麼,就因為對上了清瀨時的視線,他不敢掙脫開。
然後清瀨時又看向兩人揪著彼此衣領的手,沒有說話。順著清瀨的目光所及,二人手有些顫抖地松開了彼此的衣領。他們不敢再次地對上清瀨時平靜的視線,面對清瀨時的時候,和面對北信介的時候,一樣但是又不一樣。
無法反駁北信介是因為北信介永遠是對的。
而無法反駁清瀨時,僅僅是因為她是清瀨時。
見到兩人終於松開了彼此的衣領。清瀨時這才輕輕地松開了宮治的手腕,然後和尾白阿蘭交換了一個眼神,點了點頭。隨後才收拾了一下自己表情,嘴角重新掛上眾人熟悉的弧度,銀島結看著清瀨時先是打招呼,然後又有些慌亂地想起什麼似的問清瀨時:「清瀨學姐好,這個……需要我去找北學長嗎?」
清瀨時對銀島結溫柔地笑了一下,回應著:「不用,剛剛我在門口碰到赤木了,有拜托他給阿北和黑澤學長帶消息。」從角名倫太郎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宮治和宮侑在聽到清瀨時的話音落下時,兩人都是一個明顯的顫抖。
和銀島結對話完,清瀨時才轉向已經站起來並排等著她的宮雙子,二人的領口在剛剛的混戰裡都被對方揪的皺皺巴巴的,清瀨時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隨後上前去,伸出手輕柔但是又毫不觸及底線地幫二人重新整理了一下領口。等到整理地稍微整齊了一些,至少等一會兒可以像個學生一樣地去聽候隊長黑澤太一的發落。
她才輕輕地開口問著:「剛剛你們兩個打架,之後你們兩個需要去向黑澤前輩和阿北解釋為什麼打架,所以我就不問原因了。」
「我可以問問,你們覺得上次我拜托阿北給你們帶的點心和餅干好吃嗎?」
清瀨時的聲音從來都不是柔軟的,她的聲音稍稍有些沙啞,帶著屬於她的質感,非常容易辨認。在被她目睹了打架之後,這位學姐沒有問他們打架的原因,也沒有同他們嘮叨打架的不好,反而只是很溫柔地問上次帶的餅干好不好吃。
話題被清瀨時岔開之後,宮侑真的下意識地順著清瀨時的思路去回憶了,就在他回憶味道的時候,就已經聽到自己的弟弟在搶答了:「是的!非常美味!」該死的阿治,又在搶答賣乖,過分啊!
晚了一步的宮侑瞪了宮治一眼,隨後立刻向清瀨時表態:「非常的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餅干。」而聽到宮侑話裡過於明顯的恭維,宮治毫不客氣地翻了一個白眼。雙胞胎都注意到了彼此的小動作,眼看著又要因為一點小事打起來的時候,清瀨時再一次熟稔地把握住了節奏。
她在此時接話:「那就好,角名和銀島你們覺得呢?」
倏爾被點名地二人都點點頭,有些懵地回復了清瀨時。「很好吃,謝謝清瀨學姐。」「是的,謝謝清瀨學姐。」
而在收到兩人的回復之後,清瀨時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抬頭看向已經比她高的兩個學弟,十分認真地問著:「那下一次比賽的時候,如果還想吃餅干的話,可以跟阿北說。我會為你們准備的喔——」然後又像是想起什麼來一樣,繼續補充詢問著:「那這一次春高的應援呢?你們覺得怎麼樣?」
尾白阿蘭親眼看著清瀨時從走進來抓住宮治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開始了對於節奏的把控。首先她沒有擔心自己會不會受傷,而是在看到宮治握拳准備去砸宮侑的那一瞬間,阻止了他,很明顯那個動作她是提前就想好應對和卸力方式了才去阻止的。
抓住宮治之後,她沒有教育著兄弟二人打架不對這件事情,也全然沒有提她多久來的,看了多久。而是平靜地盯著兩兄弟,直到他們分開。
隨後的問的話也不是想起什麼問什麼,看似天馬行空的問法,實際上順著清瀨時的邏輯去思考的話,會發現自己的思維邏輯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就已經被清瀨時帶岔了路。
先是她不打算追問原因,因為有人會去解決;再到北信介帶回來的餅干,那是她親自做過的事情,來詢問一下排球部的大家對此的個人看法,後續可以針對每個人的口味偏好做出更好的改進;下一個問題從餅干又到了吹奏部的應援,這也是清瀨時今天的社團活動時間會先來排球部的主要原因,她需要知道一些出賽隊員們的想法,回去之後吹奏部的應援會根據不同隊員們的需求來做出相應的更改。
每一次大型應援之後,排球部和吹奏部的教練監督之間會開幾場會議,為以後的發展做出調整。而學生之間的交流也是必不可少的,學生之間的一些想法並不會全部告知老師,所以這些細節和想法需要由學生自己去發現探查並做出記錄。
清瀨時的問話一環扣著一環,滴水不漏,毫無邏輯漏洞。輕而易舉地打岔開了宮兄弟的對話矛盾,又使得兩人的步調被迫同清瀨時的思維邏輯一致。
尾白阿蘭在看著清瀨時的一系列操作之後,想著她的動作和應對方式,只能感慨清瀨時在這些方面實在是太恐怖了。
「尾白覺得呢?」就在尾白阿蘭愣神的時候,他聽到了清瀨時叫他的名字,這下他才回過神來,「啊?」他還陷在剛才清瀨時設下的思維圈套裡,一時沒反應過來。
見到尾白阿蘭全然不在狀態,清瀨時也不氣惱,只是笑了一下,然後又耐心十足地問了一遍她剛剛的問題:「這一次春高的應援,尾白覺得怎麼樣,如果覺得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可以跟我說。」
「我回去之後會清楚地告訴大家,這一屆排球部的隊員們相比於以往的學長學姐們,更需要怎麼樣的應援方式。」
……
大耳練和北信介站在體育館的門口,二人身後遠遠跟著黑須法宗和黑澤太一,他們還在商量春高之後稻荷崎排球部的一些安排和變動。是的,春高結束了,高三的學長們即將隱退。稻荷崎的排球部馬上要交付到他們的身上了。
兩人是在清瀨時盯著宮治宮侑松開彼此衣領的時候,就已經在門口了。當時大耳練想要進去阻止然後訓斥宮侑和宮治,他們又給清瀨時添麻煩,但是被北信介攔住了。
北信介當時十分的平靜,他只是靜靜地盯著場館內幾人的一舉一動,聲音也萬分地平靜沉著:「不用進去,清瀨會處理好的。我們之後只需要收尾就行了,相信她。」大耳練想說一些什麼,又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北信介永遠是對的。
果然,如同北信介所說的那樣,清瀨時輕而易舉地化解了這場雙胞胎的混戰,重新更換了場館內有些令人窒息甚至凝固的、不再流通的空氣。在她溫聲的言語間,一切重新變得輕松了起來。
大耳練看著清瀨時記錄每個人想法的樣子,再看看自己身邊的北信介。有些了然,對啊,清瀨時會處理的很好,因為她不僅僅與北信介相似,不僅僅和北信介是青梅竹馬,更重要的,因為她是清瀨時啊。
然後大耳練聽到北信介輕輕的笑聲,他轉過頭去,見到北信介看著清瀨時的背影,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的笑容帶著狐狸特有的狡黠,還有些許的炫耀。就像是在說,看吧,我的青梅竹馬,她非常的能干,非常地出色。
大耳練聽見自己輕輕地感嘆出聲:「是的,太出色了。」
這一聲感嘆惹來了北信介的疑惑,北信介帶著疑惑看向大耳練:「怎麼了?什麼很出色?」
成熟的少年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回應著:「沒什麼。」
此時清瀨時已經記錄完了場館內所有人的想法,轉頭的時候發現了站在門口的北信介和大耳練,她朝二人露出輕松愉悅的笑容,跑到他倆面前。先是和大耳練互相道了下午好,這才面向北信介,問他:「阿北下午很忙嗎?」
北信介也是朝她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回答著:「還好。」
「那我問一下哦,就是聽說黑澤前輩他們馬上要隱退了,然後就是你們這一屆的排球部部員們的比賽時期了。吹奏部那邊想知道你們的想法,關於賽場應援上面。」
「我們會根據你們的要求來做到我們應該做的部分。所以阿北願意說說嗎?」
聽到清瀨時的問話,北信介認真地想了很久之後,他這才看向清瀨時,鄭重地開口回復了她的問話:「我覺得,是你的應援,就都可以。」
很難得能夠聽到北信介這樣十分直接的情感輸出,大耳練對此表示太過於少見了。但是北信介面前的少女卻是非常認真的點頭,然後在她的本子上記下了北信介的話,隨後她又抬頭盯著北信介的眼睛,微微地眯了眯眼,像個狐狸一樣。
她說。
「好哦,我知道的。」
而此時遠處的黑須法宗和黑澤太一也走進了,他們看到清瀨時,朝她打了一個招呼。清瀨時是從二年級開始,就是由她代表吹奏部和排球部進行的對接,因為稻荷崎高中排球部沒有女性經理的原因,基本上吹奏部和排球部的交流就交給了這一對青梅竹馬。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清瀨時和排球部也算是熟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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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瀨時離開之後,宮家的雙胞胎被得知二人打架然後氣炸了的黑須法宗監督帶走了。
目睹了清瀨時化解宮雙子混戰的全過程的銀島結此時正在和赤木路成對話。排球部對內都知道自家的自由人已經不是單身了,他的對像正巧也是吹奏部的一員。
所以銀島結才會在自由休息的間歇,有些好奇地問赤木:「赤木前輩,所以,稻荷崎排球部的每一屆應援都是不一樣的嗎?」
聽到銀島結的提問,赤木路成摸了摸下巴望著天花板,抬手順便擦了一下額角的汗珠,回憶著有棲川舞子告訴他的事情,然後回答了銀島結的問題。
「是這樣的,屬於稻荷崎排球部的每一屆成員的應援都是吹奏部的成員們精心排練准備了很久的,每一屆的都不一樣。」赤木路成如此肯定地告訴了銀島結,但是更多的,他此時此刻想不起來了。總覺得自己忘了些什麼更重要的事情。
這時候兩瓶水被北信介遞了過來,分別交給了銀島結和赤木路成。
「謝了,信介。」
「不客氣。」
遞完水之後,北信介自然地加入了話題,繼續告訴銀島結他想知道的事情。
「准確的說,不僅僅是排球部。稻荷崎在兵庫縣甚至是關西乃至全國都十分聞名的三個社團,排球,棒球和吹奏。吹奏部的定位更像是會在完成自己比賽的同時為其他兩個社團都會進行應援,那是她們的工作之一。」
「而如果只是這樣,那她們的應援也僅僅只是應援罷了。真正讓稻荷崎應援在全國聞名的原因,是她們會根據每一屆每一位的成員們的需求,量身選擇曲目,隨後再去進行練習和更改。曲目不只有一首,有些時候,她們甚至會演奏經過樂曲改編的版本。」
「改編之後的版本和原曲有區別,但是會更加適合當時的比賽場合和應用。」
「不僅僅是排球的春高,包括前幾屆棒球部的學長們打進甲子園的時候,吹奏部的應援選曲是經過反反復復的篩選最後才定下來的。」
「排球、棒球,有時候甚至是足球部的比賽,只要能請得動吹奏部去應援,那麼她們就會這樣,去調查每一位比賽成員的喜愛和偏好,然後就像是我們在賽場上那樣。她們會為我們先開路,為我們創造出我們最喜歡、最適合的氛圍和環境。」
「她們的應援,從來都不僅僅是應援。那是比賽、或者說是戰鬥的一部分。」
第12章 其十二
轉眼到了周末,在一月的月末,兵庫縣盛大的祭典,稻荷祭就要開始了。當然,煙花和慶賀稻荷祭的廟會在晚上,而從中午開始,最受矚目的就是兵庫縣縣內乃至鄰近的幾個縣或者府內的高中的吹奏部,會在兵庫縣神戶市的市內進行吹奏游行。
按照每一所高中吹奏部的慣例,只要吹奏部有活動或者比賽需要去參加,那麼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就會開始忙碌,當然,稻荷崎也不是例外。並且作為兵庫縣縣內的一流吹奏名門,她們只會更加的勤奮刻苦和認真的對待。
首先對於她們來說,第一就是樂器的搬運。對於大部分部員都是女孩子的吹奏部來說,小型樂器自己拿著隨著主人一起行動就可以,但是稍微大型一點的樂器,尤其是上低音號和蘇薩號、大型定音鼓這樣的樂器,只能由汽車來幫忙搬運。
大部分的樂器被放置在吹奏部的樂器存放室,這些是沒有自己樂器的部員們可以公共使用的樂器。當然也有例外,比如清瀨時的小號就是她家人為她買下的、只屬於她自己的小號。而稻荷崎吹奏部內有自己樂器的部員也不少,丸山螢的長號也是她姐姐為她准備的慶賀她升上高中的禮物;同樣的,千原家兄弟二人的樂器也是自己個人的樂器。
而搬樂器的時候,大部分是吹奏部部內男生該做的活,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被部內女孩子拉來幫忙的「外人」。每一次稻荷崎吹奏部有大型活動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部內的女孩兒們總能從各種地方拉來和自己關系還不錯的男生們來幫忙。
就像是現在——
「雪彥——這個樂器該放哪裡——」赤木路成手裡環抱著一個蘇薩號,准備把它放上卡車,但是又不知道應該正確擺放在哪個位置,只能扯著聲音喊自己鄰座的名字。聽到赤木路成的聲音,高橋雪彥從卡車裡跑出來,從赤木路成的手裡接過了這個蘇薩號。
看著已經有些喘氣的赤木,高橋雪彥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怎麼了,被我們有棲川叫來幫忙的大自由人開始體力不支了?」
明明知道高橋雪彥是在挑釁自己,赤木路成還是上了套,翻了個白眼懟了回去:「嗨嗨——是是是,搬樂器這種事情還是副部長你比較靠譜。我又不是每一次都在干這些」說著他又開始低聲喃喃的抱怨:「而且舞子的樂器是單簧管,又不需要天天搬運……」
就在赤木路成小聲吐槽的時候,他看到清瀨時和北信介兩人正巧迎面走來,他們二人一個手裡幫忙抱著上低音號,另一個手裡拎著長號包。北信介見到赤木路成,停下了和清瀨時的對話,轉過頭和赤木路成打了個招呼:「早,路成。」
一時間赤木路成沒有回過神,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北信介和清瀨時已經把手裡的樂器包交給了在卡車上放東西的阪本宗近,准備去搬剩下來的樂器了。他雙手做出喇叭的形狀,叫了一聲北信介的名字。
「我說——信介——你也是被叫來幫忙的?」
聽到赤木路成的喊話,北信介再次轉過頭,露出了一個清爽漂亮的笑容,回應著:「沒有,因為清瀨需要,所以我和她一起來了。」
因為清瀨時需要,所以北信介來了。
赤木路成再一次聽到北信介的回答,一時間不知道該回復些什麼。然後下一秒,赤木路成的身後就出現了有棲川舞子和十神優裡這對好閨蜜。她倆站在一起,十神優裡開始很明顯地陰陽怪氣起來:「吶——舞子——清瀨的青梅竹馬是主動來的誒——為什麼赤木就是被你叫來的呢——好奇怪啊~」
然後有棲川舞子開始從善如流地接下十神優裡的梗,繼續陰陽怪氣:「是啊,為什麼呢?路成君能夠告訴我嗎——舞子很好奇呢~」
兩個女孩子刻意拉長的聲線和能夠很明顯聽出波浪號的上揚尾音讓赤木路成像是被靜電狠狠蟄了一下,渾身一抖,又像是被狠狠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起來,有些顫巍巍的轉過身來。
見到赤木路成有些煞白像是丟了魂的表情,整蠱大成功。於是有棲川舞子和十神優裡開心地擊掌,彼此露出會心的笑容。
等所有的一切都准備好了。
稻荷崎吹奏部的所有人都穿上這次稻荷祭典的吹奏游行的服裝站在綠茵茵的操場上後,大家都還在各自做著屬於自己的准備。
不僅僅是稻荷崎、還有兵庫縣的其他高校,甚至還有來自京都府和大阪府的學校,大家都是來參加這次的吹奏游行的,能夠為學校做宣傳的同時,也能展現自己的技術。哪怕是將來能夠在求職的簡歷上寫下「曾經參加過兵庫縣的稻荷祭吹奏游行」也是不錯的一個加分項。
此時指導老師大河雙葉和顧問古屋智兩個人站在吹奏部的所有人面前,准備做一個開場講話。等到吹奏游行正式開始的時候,他們的聲音就很有可能會被現場的其他聲音所掩蓋掉,所以必須提前說明。
古屋智雙手背在身後,十分滿意地看著被他篩選和教育出的小狐狸,不論是眼裡還是臉上,都是幾乎快要溢滿出來的自豪。這一屆的稻荷崎吹奏部,不,是這幾屆的吹奏部都是十分出色的部員們組成的,他為她們所有人都感到驕傲。
稍微停頓了一下,等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時候,古屋智勾了勾嘴角,慢慢地掛上一個笑,他說:「所有人都叫稻荷崎是神明的眷屬,說我們一直有著神明的眷顧。但是實際上,你們每一個人都知道,並不是外人簡單傳的那樣——」
「你們每一個人的日常訓練、為了這場盛大祭典所做出的准備和付出的努力,都不會辜負你們。你們出色不僅僅是因為你們的天賦,更多的,是我相信你們每一個人、每一位同學都在過去的時間裡付出了許許多多的努力。」
「稻荷崎是吹奏名門,在我看來,你們每一個人都有著名門的樣子。」
在他簡單說完自己對小狐狸們最後指導之後,真正的指導老師大河雙葉上前一步,繼續說著她想說的話。剛剛她在觀察部員們聽到古屋智說法後的表情,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經看到過的一個體育報道——似乎是在幾年前吧或者更早以前,她看到的一個說法,東北有一個高校的排球部的教練,有一個非常符合他個性的稱呼,說他養著「凶暴的烏鴉」。
如果把這個說法套在古屋智的身上,那就是古屋先生飼養著一群最虔誠的狐狸。而現在,大河雙葉只想對這群小狐狸們說:「去吧,我對你們充滿了信心。你們非常的強大,不論是所謂的名門高校,還是大家一貫『神明眷屬』的印像,我相信你們每一個人都不會辜負稻荷崎的前輩們為大家打下的牌匾,你們每一個人都不會辜負這一份精神上的財富。」
「如果每一個人都覺得我們是神明的眷屬,那就讓他們睜開眼睛看著。有著神明護佑的你們,究竟有多麼的強大。」
聽到自己指導老師和顧問發自內心的誇獎,在場的每一個成員都開心地和同伴們對視一眼,露出笑容。正如老師們所說的,她們對自己充滿了自信。
兩位老師離開之後,部長柳尤加利讓大家去准備各自的樂器調音。
而此時,有些不需要進行調音的一年級執旗手發現了來自各方的視線。其中一位打擊樂組的一年級女生想要往黑羽莉莉身後躲一下,她不太適應來自其他學校的視線。
見到後輩幾乎把不安寫在了臉上的動作,黑羽莉莉輕笑了一下,熟稔地輕輕拍了拍後輩的背,問著:「怎麼了?緊張嗎?奈美你不適應這樣的視線?」
而被黑羽莉莉點名的小原奈美只能點點頭,是的,她非常不適應。
「如果不適應,那就需要在這個時候,去適應它。」黑羽莉莉的聲音從溫柔開始變得有些許的強硬,她安慰著後輩,然後指導她:「要知道,稻荷崎是名門,我們是強者。強者會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關注,不論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我們都會接收到這樣的電波。但是那又怎麼樣,我們是強者。」
小原奈美還是有些低著頭,躬著背,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黑羽莉莉。而隨後,清瀨時手裡拿著自己的小號走過來,和黑羽莉莉站在一起。
清瀨時先是輕輕地按了一下這位一年級生的頭,然後用另一手很溫柔地蓋在了小原奈美的臉上,給了她一個笑容:「小原,你看著我。」
「稻荷崎很強,就像是莉莉說的,或者又像是其他的運動,田徑、籃球、排球或者其他,強者一向是矚目的。不論是關西大賽級別的強者,亦或者說是全國級別的強者,如果說的再誇張一點,世界的強者們——」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的引人矚目,我是說每一個人。」
「而現在,你是稻荷崎的一部分,你是強者的一部分。所以——把頭抬起來,腰挺直,記住,你是強者的一部分。」
見到清瀨時認真的表情,看著她的眼睛,小原奈美差點陷進了清瀨時眼裡深邃的旋渦中,聽完清瀨時的鼓勵,她抬起頭,眼裡閃著光,她回應著:「是!」
等到小原奈美去和執旗手們會和准備復盤最後舞步的時候,黑羽莉莉轉過頭和清瀨時會心一笑,又想起清瀨時剛才的那一番話,感嘆著:「果然,清瀨你很有做部長的潛質啊,剛剛的話好厲害呢。」
清瀨時聽完只是淺笑了一下,接話說:「沒有哦,比起你來,我還差得遠呢。」
這時候丸山螢也走了過來,加入了二人的談話中。
「說起來,那邊的學校是大阪府的洛秋吧?」丸山螢手裡握著長號,指了指穿著白西服的高校。黑羽莉莉和清瀨時順著丸山螢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黑羽莉莉給了肯定的答復。
「那邊呢?」千原正人也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千原理人。後者抬眼瞟了一眼自家兄弟所指的方向,然後翻了個白眼接話:「是四天寶寺的,說起來今年是她們第三次參加稻荷祭還是第二次。」
千原正人那個家伙是真的一點情報都不收集的嗎?如此想著,千原理人又是對自己兄弟一個大寫的鄙夷,再一次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
兄弟二人的互動把在場的三個女孩子都成功逗笑了。五個人站在原地,環顧著四周,似乎還在尋找哪裡有值得注意的學校。
清瀨時聽著自己同伴們像是報菜名一樣地念著那些學校的名字,再一次地露出標志的笑,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那樣笑著,微微地眯起眼睛,然後開口說:「不過,不論洛秋也好,立華也好,四天寶寺也好,還是其他的學校也好。我們稻荷崎高校,也從來不是弱者。」
「稻荷崎不是弱者,不是嗎?」
清瀨時轉過身,面對著自己的伙伴們,輕松無比地笑著,不帶一絲一毫的緊張。她說:「沒關系的,神明看著我們呢。」
「別忘記了,稻荷神看著我們呢。」
第13章 其十三
等到清瀨灰二帶著自己的同伴們趕到吹奏游行的會場時,游行已經快開始了。
今年參加箱根驛傳的寬政大學的十位田徑部長跑成員都被清瀨灰二從東京帶到了神戶為清賴時加油。
「開始了開始了。」阪口洋平一邊盯著一邊告訴同伴們。
果然在他聲音剛落下不久,就能遠遠地聽到會場的出入口有些模糊的音樂聲傳來。很快,兵庫縣神戶市的稻荷祭典正式地拉開了序幕。
幾人看著稻荷祭的規模,杉山高志感嘆著:「這個規模看上去很盛大啊,氣氛不比我們上次參加的預選賽弱啊,甚至更勝一籌。」
柏崎茜附和著:「是啊,看上去就像漫畫一樣。太厲害了。」
他們每一個人之前都在電視上看過相關的賽事報道,但是隔著一個屏幕,即使現場有十分熱鬧的氣氛,也很難地切身體會到這些。
清瀨灰二此時正舉著錄像,他准備把清瀨時的表現記錄下來。這些錄像算是對清瀨時成長的一個記錄,而清瀨灰二永遠不打算在清瀨時的成長道路上缺席,更何況他還答應了清瀨時,等到出院之後會去現場觀看清瀨時的比賽和游行。
就在清瀨灰二盯著相機屏幕的時候,聽到背後傳來的稍微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是灰二先生嗎?」
清瀨灰二聞聲扭頭一看,北信介背著排球包,身邊還站著一位黑人混血兒和一對雙胞胎,然後北信介手裡還牽著他的弟弟,宗介的手裡牽著南次郎的牽引繩。
見到是北信介之後,清瀨灰二露出一個溫和爽朗的笑容,讓第一次見到這個笑容的尾白阿蘭和宮家的雙子瞪大了眼睛。這個笑和清瀨時好像——明明清瀨時和清瀨灰二的長相並不相似,但是這個笑起來的模樣確實如出一轍,不管是神態還是細微的動作。
「信介啊——好久不見,」然後清瀨灰二又是和清瀨時十分相似的動作,都是稍微地彎腰看向北宗介也像他問好:「宗介也是。」隨後清瀨灰二伸手摸了摸南次郎的頭,感受著手掌下傳來的狐狸毛的觸感,稍微眯了眯眼睛:「南次郎也來了呢。」
和自己認識的人打完招呼之後,他這才看向北信介身後的人,然後向他們問好,等著北信介的介紹。
……
很快的,吹奏游行的隊伍一個接一個地從出發地走來。
城次郎和城太郎兩個人手裡拿著稻荷祭吹奏游行的吹奏名單,對著上面已經走過去的學校名字,喃喃地念著。「剛剛走過去的是神戶工業吧?」「嗯嗯,然後稻荷崎在——啊,在這裡!」
「馬上就要到稻荷崎了——」
應著城家兄弟二人的聲音,遠遠的已經傳來了來自加勒比海的聲音。宮侑有些幼稚地扯著弟弟宮治的袖子往人群前排鑽,稻荷崎吹奏部在春高應援的時候,演奏的曲子就是《He』s a pirate》,聽了那麼多次,他們已經非常熟悉了。
但是這次聽到《He』s a pirate》,並不是在聚光燈照耀的體育場上,而是走在街巷、走在林蔭道的吹奏游行。尾白阿蘭仗著自己的身高優勢,已經從清瀨灰二的手裡接過了相機和穩定器,他剛剛提出幫清瀨灰二拍下清瀨時的視頻和相片。
見到大個子後輩主動幫忙,清瀨灰二答應了。但是同樣的,他還是會用手機記錄一些清瀨時的照片。親自動手和拜托別人幫忙的結果和過程都是不一樣的。
遠遠的,這群小狐狸們穿著這次的演出服走的近了些。
按照稻荷崎的一貫風格,這次的演出服裝是淺灰色的,大面積的淺灰色,男生是長褲,女生是短裙,在衣角上有白金的邊,襯衫的衣領上也是絲線繡出來的稻荷崎吹奏部的部徽。然後從每個人上衣的右下角有兩束麥穗生長出來。
女生的襯衫領口是領結,男生是短領帶。
活力滿滿的樂曲聲靠的更近了。隨著廣播通報的「下面是稻荷崎高校的吹奏部成員的演出,下面是稻荷崎高校吹奏部成員的演出。」觀看的人群們都爆發出了全場的尖叫。
此時,柏崎茜有注意到上一個走過去的學校的隨行成員們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
是的啊,自己學校身後跟著的是受萬人矚目的稻荷崎,自己學校的風頭已經被全數掩蓋掉了,怎麼可能高興地起來呢。
再看向稻荷崎,領頭的兩個學生活力滿滿地抬著暗紅色的錦旗,絨面的旗幟上是金色絲線繡好的「稻荷崎高校」的名字,在學校名稱的下方,同樣是白色絲線繡上去的小一號的字,寫的是「稻荷高校吹奏部」。
稻荷崎高校參加吹奏游行的每一個人都要求學會稻荷崎吹奏部特有的神樂舞步,抬錦旗的兩個學生也不例外。她們按照練習數次的那樣,先是向左跨出一步,隨後是向右,最後在原地輕輕地下蹲,再輕輕地蹦起來,往前邁著步伐跳了三步,走出數十步,如此循環往復。
作為門面的兩位舉旗手的動作看上去流暢又活力滿滿,再加上兩個人臉上都是洋溢著快樂又幸福的笑容,每一個人在快樂時候露出的笑容是最能夠感染周圍的人的。
她們喊著稻荷崎的口號、喊著行徑的節奏、嘴裡還時不時唱著歌。
在舉旗手之後,便是舞旗的一年級新人們。
同樣的,每一個參與者的臉上都是快樂的笑容,這是吹奏游行。是屬於她們的最快樂的祭典。舞旗的學生們的步伐相比於第一排的兩位舉旗手,她們的陣型變換就更加的豐富了,會輪流面向道路兩邊的觀眾揮手,打招呼,高高地拋起手中的旗幟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之後再穩穩地落在自己的手裡。
除了固定的跳躍步伐之外,同時還添加了滑步和跳步。
單是前面的演出,還沒有看到後面的樂手們,就已經讓第一次來參與稻荷祭觀看吹奏游行的寬政大學的成員們驚呆了,城太郎和城次郎兩個人有些驚呆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些東西。
城次郎戳了一下自己的哥哥,然後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弱,他問:「哥哥,她……她們是怎麼做到的,一邊往前,一邊笑,還一邊跳著舞。剛剛我們看到的那些學校裡,好像也只有一個水藍色衣服的學校是這樣的吧?」
城太郎沒有回頭看自己弟弟,而是目不轉睛地繼續欣賞著眼前的表演,回應著:「是……是的。剛剛走過去的十多所學校都是常規的演出,而這——」
站在北信介旁邊的宮侑和宮治自然也是聽到了這些感嘆。但是和這些特意從東京趕來觀看清瀨時演出的學長們不一樣的是,自己和排球部的所有人是看到過稻荷崎吹奏部正常演出的水平和日常訓練的。
同樣的,這次的稻荷祭的訓練在那次的合奏大賽之後,她們就已經在著手准備了。
每當稻荷崎排球部的成員們都已經結束了當天的訓練,路過操場的時候,還能看到這群看上去嬌嬌弱弱又漂亮的女孩子們汗流浹背地抱著自己的樂器在操場上練習行進。
她們每一個人都是滿頭的大汗,有時候汗水流進了眼睛,她們也是咬著牙堅持下來。包括去給排球部進行春高的應援的時候,根據赤木路成的說法就是她們向大阪的友好學校借了操場——在每天的應援結束之後,她們還需要帶著各自的樂器去到大阪東照高校的操場進行訓練直到月明星稀,才會一起回到她們的酒店休息。
宮治和宮侑兩人其實是好奇過吹奏部的訓練量的。
在某一次的訓練結束之後,宮侑出於一時的好奇,他問了清瀨時,吹奏部的日常訓練會有包括體能的項目嗎。當時清瀨時很認真地問他要不要體驗一下,宮侑一臉開心地答應了。隨後清瀨時把自己的小號遞給了他。
「這裡,對,這樣拿著。我已經把口吹取下來了,試著讓嘴唇靠近這裡。」
「背挺直,對。宮你只是體驗,不用按鍵帽,也不用吹氣。」
在幫助宮侑擺好姿勢之後,清瀨時沒有讓他拿著小號,只是讓他用吹奏小號的方式繞著他們訓練的體育館行徑走十圈。前八圈還好,他還能堅持,但是在第九圈的時候,宮侑的手臂已經開始下垂,不再標准,此時只覺得自己的手臂已經快斷掉了。
而清賴時是從始至終跟著宮侑,並且手裡是拿著自己的小號,她是一起出發和停下的。
當宮侑說自己堅持不下來的時候,清賴時歪著頭十分認真地看著他,然後告訴他:「這就是吹奏部成員們的日常體能訓練的一小部分。」
「剛剛宮你沒有拿著樂器喔,大家日常體能訓練的時候,除了跑步、還有像剛剛那樣的吹奏游行步伐訓練。舞旗手有額外的步伐訓練,而在吹奏的時候,還有蹦蹦跳跳的跳步需要訓練。」
「當然,在很多人看來最不可思議的是我們能夠在一邊跳的同時一邊演奏,並且毫不出錯。但是這些在我們吹奏部看來,就是日常。」
尾白阿蘭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宮兄弟發起了呆,有些好奇地在二人眼前晃了晃手,幫助他倆回過神來,剛想問發生了什麼,就聽到站在前面的北信介平靜的聲音:「他們應該是回想起了吹奏部的日常訓練。就像剛才城前輩們所說的,大部分學校的行進演奏都是簡單的演奏。」
「而只有在斯巴達式訓練下並堅持下來的吹奏部才能做到像她們這樣或者說像之前走過去的立華高中那樣,一邊跳著舞步,一邊演奏。」
「如果覺得這一切都很不可思議然後忽略了她們的日常付出的話,不會覺得太失禮了嗎?她們現在能做到這樣,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她們的見證者。」
「就像是吹奏部的內部口號一樣。『我們是狐狸,每一個人都是稻荷神的眷屬;我們是種子,稻荷神保佑著我們。』那麼稻荷神明真的存在嗎?存在吧,在她們的心裡面,讓她們一直一直地堅持著。」
而此時站在北信介旁邊的清瀨灰二也輕笑出聲,轉過頭看向自己的伙伴們,雙手展開,有些自豪地問著:「怎麼樣,我的妹妹很厲害吧?就像剛才信介所說的,因為她們如此的相信著內心的信仰——」
「所以她們才是稻荷神明的眷屬。」
在北信介和清瀨灰二說話的同時,稻荷崎吹奏部的隊伍已經走了一半,此時快走到他們眼前的正是小號組的成員們。
清瀨時穿著灰色的襯衫,手指在鍵帽上隨著樂曲不斷地按動。
輕輕地左邊跳一下,隨後朝右滑步,伴隨著她的動作,身體也在靈活地輕輕搖著。她的頭發綁了起來,高挑的馬尾一顫一顫,零零碎碎的劉海此時也有些汗濕,搭在她的額頭。按照樂曲的舞步編排,此時恰好是樂手們面向左右兩邊的觀眾演出行禮的時候。
清瀨時早就看到了站在人群裡的清瀨灰二和北信介,而此時正好輪到她面向二人,心裡想著「神明保佑實在是太好了」,但是她此時不能說話,只能微微眯起眼睛,微微朝二人歪了歪頭,因為她的動作,綁起的馬尾又顫了一下。
很快樂曲到了下一個小節,樂手們又一次地轉向了隊伍行進的方向,不再面對觀眾。她們要繼續往前,繼續往前。
稻荷崎吹奏部的稻荷祭,她們的游行,這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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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政大學田徑部(長跑)十人聊天群]
藏原:灰二哥說這周的周末他要回兵庫縣給小時應援。有人要一起去嗎?
城太:誒——清瀨妹妹嗎?她有比賽嗎?
城次:她上次是來東京看我們的箱根驛傳了對吧?當時在東京的終點她好像有在吹小號給灰二哥做應援!
藏原:實不相瞞她事後還在醫院把灰二先生凶了一頓。
穆薩:這樣的嗎?完全看不來清瀨妹妹居然會凶人。所以她確實是有比賽嗎?灰二先生要回兵庫縣去?
灰二:准確的說不是比賽,是兵庫縣的稻荷祭,她所在的學校會去參加稻荷崎的吹奏游行。吹奏游行是非常盛大的一場祭典喔。
王子:所謂的吹奏游行真的要一邊演奏樂器一邊游行大概一小時?
阿雪:那可真是不容易,果然清瀨妹妹也是怪物吧?
灰二:所以你們要去嗎?反正是周末,現在只有阿走和神童說和我一起去。住的地方不用擔心,我的叔叔和阿姨有經營神社,神社內還是有相對大的房間可以讓我們免費祝一晚上的。
城太:去!我和城次都去!
尼古:那我也去,箱根驛傳比賽完這麼久去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
King:我也,王子呢?還有阿雪和穆薩。
阿雪:去。
穆薩:那我也——
王子:……啊,你們都去啊。那算我一個好了。說起來神童呢?
穆薩:他今天好像還有研討會要參加,但是灰二先生說他要去,那應該就沒問題。
灰二:那就依然是全員出發。
第14章 其十四
等到今天的所有活動都結束之後,已經是下午的五點鐘。在和丸山螢等人揮手告別後,清瀨時拎著小號走向了正在不遠處等她一起回家的北信介。
在清瀨時走得稍微近了些之後,北信介抬手從她的手上接過了小號包。二人並肩走出校門,夕陽的余暉照在他們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漂亮又柔和的光。
「今天累嗎?」北信介開口問著。
清瀨時搖搖頭,伸了一個懶腰,往前快步走了兩步,轉過身睜大眼睛認真地盯著北信介的眼睛,盯了兩秒鐘之後,她微微眯眼然後笑著問他:「今天阿北開心嗎?聽到我們的演奏之後。」
北信介沒有錯開二人的對視,輕笑回應:「嗯,很開心。」
得到北信介正面的回復,清瀨時更開心了,她重新走回北信介的身邊,開始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說起來,今天灰二哥從東京回來了,還把藏原先生他們都帶了過來。走在隊伍裡看到你們好多人擠在那一塊兒,我都被嚇到了。」
「是這樣的嗎?當時從清瀨你的表現裡可沒有看出來。」
「誒——這樣嗎?那說明我的心理素質不錯哦,本來就不會緊張的,只是確實很開心。」說道這裡,清瀨時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手伸進口袋順手摸了出來點開手機裡的新郵件,點開看了起來。一邊看郵件的內容,一邊說:「唔,是阿結的。說起來她今天也去現場了呢,當時她站在公園的轉角那邊,手裡還抱著一袋糖炒栗子。」
「嘴巴鼓鼓的,我注意到她在看到稻荷崎走來的時候,直接從角落裡跳起來,瘋狂地朝我和黑羽揮手。」
聽到清瀨時的形容,北信介又是笑了一下,附和著說:「確實,這聽上去是早川同學會有的風格和做法呢。」
清瀨時繼續把郵件往下翻,翻看完之後,她重新把手機收了回去。繼續接話:「阿結說今天晚上的廟會她不能來,她的家裡有事情需要去做。」
「嗯。」
回到家之後,他們二人都是換上了准備好的和服,預備准備去稻荷廟會。
中午的吹奏游行只是稻荷祭活動的一部分,而晚上的稻荷廟會和煙花演出才是很多人真正期待和期盼著的活動。從上了初中之後,幾乎每一年的稻荷祭二人都會一起去參加廟會,去看煙花表演,今年也不例外。
或者說,有一點例外——之前的廟會,會有其他人和他們一起去,但是今年不知怎的,其他人今天似乎都有事情要去做。
北信介的父母今天晚上還有事情要忙碌,清瀨時的父母晚上也是需要照顧神社的。在廟會中,神社從來不會缺乏來參拜的游客,更何況今天晚上稻荷神社還有客人要來借住一個晚上。
就連北宗介也是和他的同學們約好一起逛廟會;清瀨灰二更是要招待他從東京帶回來的同伴們,自然也沒有時間和二人一起去;而早川結也被自家的哥哥叫走了,要去見見自己哥哥的女朋友,不能和清瀨時一起去廟會了,早川結在郵件裡預祝清瀨時玩得開心。
於是,今年的稻荷廟會,只有清瀨時與北信介二人同行。
冬日的夜晚,就連吹起的風是潮濕又冰涼的。清瀨時換上自己的和服套上襪子踩上木屐出了門,手裡拿著的是今天晚上准備用來綰頭發的發簪和發飾。
確實很意外的是清瀨時有一頭長發,但是她並不擅長挽發髻和將頭發盤起來這件事情。在日常的生活中她是將長發披散在腦後的,在必要的時候會用頭繩或者發帶把它扎起來,但是在面對需要挽發髻的和服裝束的時候,清瀨時表示對此束手無策。
所以從初中的時候,清瀨時打算留長發的時候,她的發髻和頭飾就是北信介在幫她佩戴和矯正角度了。
「阿北,給。」在清瀨時見到北信介之後,把之前拿在手裡的扇形發簪遞給了他。
北信介應著,「嗯,好」。
抬手接過之後,走到清瀨時的身後,伸出手幫她束攏了黑發,從袖袋拿出一柄小的紫檀木梳輕輕的梳發,很快的,他干淨利落地幫助清瀨時把發髻盤好,然後把清瀨時交給他的發簪輕輕地插進去。
在最後幫助她整理了一下發飾的角度,他重新走到清瀨時的身邊,向自己的青梅竹馬伸出了手,發出邀請:「那,現在我們出發吧——」
清瀨時聽到少年平靜的聲音,溫柔地笑了一下,沒有出聲,她點點頭,把手伸了過去,放在了北信介的掌心。
「好。」她應著。
北信介熟練地牽起清瀨時的手,兩人准備出發去廟會。從第一次去廟會開始,每一次去廟會都是由少年牽著少女有些冰涼的手,從來沒有放開過。
兩人並肩走在前往廟會的河邊,就像是下午放學時那會兒一樣,兩個人走的速度並不快,但是也不是蝸牛搬家那樣的速度,僅僅是北信介和清瀨時兩個人相處時會有的節奏,如此而已罷了。
少年少女走在河邊,此時河面波光粼粼,泛著一波又一波不曾停下的浪。迎面而來的風有些許的冷,北信介先停了下來,理了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然後余光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清瀨時,她的圍巾也有些松動了。
他拉了一下清瀨時的手讓她停下來,自己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為她整理了一下圍巾,保證風不會吹涼女孩兒的脖頸。
整理完之後才又一次地和清瀨時繼續出發。
在路上,感受著高二之後就很難享受到的屬於這對青梅竹馬的閑暇時光,清瀨時閉上眼睛,難得地放松了一下。
因為靠得近的緣故嗎?她隱隱約約覺得能聞到來自北信介身上的味道。
不是太宰治或者其他作家諸如川端康成先生可能會在書裡寫出來的男人的煙草味,也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一種干淨的、清爽的味道。硬要形容的話,帶著些許雨後的麥子土地裡會有的那股清新的味道。
就在清瀨時正打算找個話題,讓去廟會的路程不太冷清的時候,北信介率先打開了話匣子。
「清瀨。」他叫了她的名字。
「怎麼了,阿北。」她回應。
這就是最自然的、清瀨時和北信介相處時會有的態度和對話。他們一起長大,他們之間相互培養的默契與信任讓二人的對話可以直奔主題,不需要做過多的語言修飾和措辭。在他們相處的時候,清瀨時只是清瀨時,北信介只是北信介。
白發的少年頓了一下,牽著女孩子的手准備帶著她過馬路,先是抬頭看了眼信號燈,等著已經完全變成綠燈之後,又左右兩邊看了看路況,才帶著女孩走上馬路。繼續說著:「三月,姐姐要結婚了。」
聽了北信介的話,清瀨時有些驚訝,但是隨即又為北信介的姐姐找到幸福的歸宿而感到開心:「真的嗎?留美奈姐姐要結婚了?對像呢?和伯父伯母還有結仁依奶奶見過了嗎?」一連串的問題問了出來,看得出來,清瀨時確實也非常關心這個看著她和北信介長大的大姐姐。北留美奈比北信介大了五歲,今年已經大學四年級了,考的學校是早稻田大學的文學系,名校出身,名門出身,是一位非常知書達理的溫柔大姐姐。
面對著清瀨時的一連串問題,北信介無奈地笑了一下,一個接一個地慢慢回答著清瀨時的問題:「嗯,她要結婚了。對像是東京一家電子公司的副社長,是姐姐的大學同學,也算是一位非常出色的人呢。他大一的時候就在試圖追求姐姐,到現在,也徹底快要和姐姐成為一家人了。」
「和家人見面的話,見過了喔。上次清瀨你不是去東京看灰二先生的比賽嗎?剛好在那時候見過的。」
「說起來,宗介本來對那位先生很不滿意的,但是意外的,他對哄孩子很有一套。確實是有些不可思議。」
聽到北信介用平靜卻溫柔的聲音緩緩地講完了自己姐姐的大事,清瀨時也是徹底地放心下來,她說:「那在留美奈姐姐結婚的時候,如果是普通婚禮儀式的話,我要為她送上最適合她的花束呢。」說著她已經低著頭開始盤算要送一些什麼才算是到位的禮數了。
北留美奈看著二人長大的,算是照顧他們的小家長之一。
唔,果然還是送百合吧,然後加一點香雪蘭什麼的,用香葉做點綴……還有手捧花呢,給北留美奈姐姐的手捧花一定要親手扎出來才可以。姐姐她喜歡櫻花,但是下一個月櫻花不一定盛開,如果沒有櫻花的話,用一點在溫室培養的粉色風信子還有加特蘭花,還要有些滿天星,可以染成她喜歡的顏色……
見到自己的青梅竹馬已經陷入了對姐姐禮物的思考中,北信介有稍許的無奈,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又一次地輕輕拉了一下清瀨時的手,再一次地把清瀨時的注意力喚了回來。白發的少年微微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看向自己拉著的少女,二人對上視線的瞬間,北信介笑了一下,清澈的眼眸裡寫著一些輕松愉快的心緒,他說:「我們到了哦。」
清瀨時抬起頭,順著北信介示意的方向,果然已經能看到了——
是人潮熙攘、燈火通明的廟會,這裡熱熱鬧鬧的,能夠聽到小攤小販們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也能聽到一起逛廟會的學生們打打鬧鬧的聲音、游客們逛廟會時的聲音,還有一些特意趕來的攝影師們拍照的哢嚓聲。
北信介率先走了一步,就像是在家門口准備出發時那樣,他向清瀨時伸出了手,手掌向上攤開,手指微微向上曲起,等著清瀨時把手放上來。他溫聲蠱惑著:「走嗎?清瀨。」
清瀨時勾起一個笑容,輕輕地把手放上去,回應著:「我的榮幸,阿北。」
兩人走進了廟會,他們逛了蘋果糖的攤位,北信介買了兩個蘋果糖和一個橘子糖。汁水豐滿的水果被脆脆的糖殼包裹住,原本就甜滋滋的味道變得更加的美好。他把兩個包裝好的蘋果糖和橘子糖遞給了清瀨時,自己又去買了一個沒有包裝的,拿在手裡卻沒有咬一口。
在賣面具的攤位上,清瀨時向老板買了兩個狐狸面具,給北信介帶上了白色金邊的狐狸面具,又給自己帶上了灰色紅邊的面具,帶上之後又幫北信介調整了一下面具的角度。
良久,她看著眼前的白發少年,少年的頭上帶著她買的狐狸面具,手上拿著自己要求的蘋果糖,手腕上還掛著他剛剛幫她在撈水球的攤位撈起來的白色櫻花水球,圍巾上別著同樣在廟會上清瀨時參加射擊游戲贏下的兩個徽章。
北信介身上滿滿都是她清瀨時的記號。
她看著眼前的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睛,露出了發自內心的開心笑容。嗯,看到這樣的阿北,她很開心,真的真的,非常開心。
北信介看著清瀨時臉上的表情,自然是明白她在想什麼的,但是他沒有戳破,也沒有說明,而是就這樣寵著清瀨時,任由平日裡懂事、善解人意的女孩兒在此時表達她內心的真實欲望。他並不是第一次這樣看著清瀨時,在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了。
清瀨時對他是與眾不同的,同樣的,北信介對她也是與眾不同的——
第15章 其十五
這一次,兩人停在了一個做手工的攤位面前。
這個攤位的內容是花一千日元就可以用攤位上提供的材料做一個自制的手工品帶走。當然,如果擔心自己做的不好的話,也可以花額外的錢去買店主已經做好的那些手工品。北信介看著清瀨時眼裡閃著的光,他了然一笑。輕輕地問著:「清瀨,要去試試嗎?」
清瀨時聽到北信介的問話,並沒有演戲似的假意推脫,她和北信介之間不需要那些過度的虛假情誼。於是她點頭說:「嗯,去。」
等到清瀨時的回復,北信介朝店主給出了兩張千元的紙幣。
二人靠在一起坐了下來,准備坐一會兒手工,店家提供的材裡有那種成對的狐狸玩偶,清瀨時當時一眼就看上了這兩只狐狸玩偶。它們本來就長得很可愛了,需要手工制作的部分是它們的衣服和尾巴,其中尾巴還好,只需要用針線把現成的尾巴材料縫上去就可以了。
而衣服,則是需要徹頭徹尾地自己設計,然後用攤主提供的布料和針線剪刀等工具自己制作。
「清瀨。」
「嗯?怎麼了,阿北。」
北信介手指伸著,一個個地對應著布料,然後他指著白色的棉質布料,轉頭問著清瀨時的意見:「用白色棉布去做成簡單的稻荷崎校服和西裝,清瀨覺得怎麼樣?」
聽完北信介的提議,清瀨時雙手撫著下巴,思考了沒多久就同意了他的話,清瀨時點點頭,她說:「好哦,那我先簡單地畫圖,然後麻煩阿北你選一下衣服的扣子和布料,可以嗎?」北信介也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對青梅竹馬在簡單地對視之後,開始了各自的工作。
二者的動作都是干淨利落又富有自己的節奏感,北信介很快選好了兩塊大小合適的白色棉布,隨後他准備去選一下等一會兒會縫在襯衫上的扣子,看著顏色五花八門、豐富多彩的衣扣,北信介很快地從中選出了符合審美的幾顆素色石英扣。
同樣的,在北信介挑選、准備完所有材料的時候,清瀨時這邊准備的簡單的衣服打板的草稿圖也畫好了。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很快的,二人都已經完成最簡單的襯衫的縫制,接下來只需要縫上衣扣,襯衫就做完了。
在剪裁襯衫布料的過程中,清瀨時就已經和北信介商量過了。
在這個攤位上,他們只需要做好兩個狐狸玩偶的襯衫就好,剩下的配件可以在帶回家之後,在春假中慢慢細致地做完。如果所有的細節都在這個廟會上做完,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攤主那裡的布料和一些其他的材料也不滿足清瀨時想要的需求和效果。
「說起來,阿北在初中畢業的那時候,還不明白襯衫扣子的含義呢。」一邊穿著針線,清瀨時想起了什麼,微笑著轉頭跟北信介說起了過去一個關於扣子的話題。
順著清瀨時的思維邏輯,北信介很快就回想起了清瀨時說的那件事。
二人在笛根九中學初三畢業的那天,在卒業式之後,清瀨時和北信介分開去各自的社團給後輩們做最後的告別。
當北信介走進排球部的體育館時,笛根九初中排球部的女經理便稍有些害羞地迎上去,向他問好,並且在寒暄之後,初二的小經理憋著有些漲紅的臉,像是在糾結了很久之後,看向北信介,問他,能不能把北信介校服襯衫的第二顆扣子交給她。
初三的北信介並不明白襯衫扣子的含義。
他的生活中沒有這些青春期少年少女們特有的曖昧感,他身邊出沒最多的異性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清瀨時,他和清瀨時幾乎是無話不說,兩人間的相處,不論是感情還是其他,一切都是那麼地順其自然又坦坦蕩蕩。
除了清瀨時之外,他的生活便是認真地學習、練習排球、社團活動、然後照顧好自己的奶奶和弟弟、在然後就是認真地經營著自己生活上的一切細節。
他的生活中,或許是因為過於冷靜,即使是長了一張異常精致又漂亮的面龐,但是北信介對外表現出的性格還是勸退了很多女孩子的靠近。
更何況,北信介從初一開始加入笛根九中學的排球部,直到初三卒業,也沒有拿到過正式的運動服,也沒有代表笛根九中學打過一場比賽。他這樣的存在,在幾乎人人受歡迎的運動社團裡,是一個很明顯的異類。
直到排球部的小經理紅著臉來找他要校服襯衫的第二顆扣子,他才有了一個意識:或許這顆扣子有著不一樣的含義。
後來清瀨時在放學兩人一起回家的時候,聽北信介說起,才知道這件事情。
當時她先是笑著問了北信介一個問題。
「我說啊,阿北,如果來找你要這顆扣子的人是我,你會給嗎?」
她的聲音聽上去輕松極了,又含著笑,一如往常地有著些許的沙啞。但是和清瀨時交流習慣了的北信介,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她極力隱藏的那一絲緊張呢?但是北信介的回答毫不猶豫:「只要清瀨你開口,那我一定會給。」
清瀨時並沒有告訴他那顆扣子的含義,不過不著急,他遲早會知道的。
更何況,即使它有著不同的含義,在北信介眼裡,扣子始終只是一枚扣子罷了。清瀨時若是想要,給她就好了。
最多晚上回家之後,麻煩奶奶幫自己再縫一顆吧。北信介拎著自己青梅竹馬的小號,一邊走,一邊如此想著。
見到北信介的表情,正如北信介了解她那樣,清瀨時自然也是很快能想明白北信介沒有說出口剩下的那些話。
她嘆了口氣,在漂亮的櫻花飛舞間,認真地告訴了北信介那顆扣子的含義。
「襯衫的第二顆扣子,是靠近心髒的那一顆哦。女孩子間有一個傳聞,如果能在畢業的時候拿到自己喜歡的人衣服上的那顆扣子,那就是能夠得到對方的回應。」
「它代表著『心髒』,代表著『喜歡的心』。大概是有這樣的意思吧。」
說話間,晚風揚起,攜卷著紛飛的櫻花花瓣經過並肩而行的二人,帶著陣陣的花香。
聽完清瀨時的解釋,北信介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應答間,少年熟練地幫少女摘下了粘在發頂的櫻花花瓣。
在北信介的動作之後,清瀨時嘟囔了一句:「阿北已經比我高這麼多了嗎……」
「怎麼了?」
「啊,沒什麼。等下回家,我們去買咖喱面包嗎?我好久沒有吃了。」
北信介看向自己的青梅竹馬,有些許的無奈。但是他沒有拒絕,而是微微笑了一下,說著:「可以買,可是一次不能吃太多。說到底咖喱面包這樣的速食並不是很健康。偶爾吃幾次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吃多了,在營養方面始終是有缺乏的,所以說——」
「不可以多吃。」
「不可以多吃。」
少年少女的聲音重合在一起,兩人會心一笑。
清瀨時熟練地接上了北信介的話,往前跑了幾步又回頭看向北信介,她的小號包在北信介的手上,此時的女孩靈動像是一只蝴蝶那樣。
她給了北信介一個足以讓少年平靜的心跳變得稍許紊亂的燦爛笑容。
……
時間回到現在。
面對清瀨時帶著些許揶揄的表情,北信介並沒有覺得害羞或者些許的小羞恥。而是很平靜地應對,他跟著淡淡地勾起些許弧度,應和著:「是啊,那時候不了解的事情有很多。當時很高興清瀨願意跟我講這些我不太擅長和了解的事情。」
說話間,北信介手上狐狸玩偶的襯衫就已經縫制好了。
他把手上的狐狸玩偶遞給清瀨時看,清瀨時伸手接了過去,發現在那件襯衫上,北信介沒有縫上第二顆扣子。她把這個疏漏指出來問他:「這裡少了一顆喔?」
北信介聞言又一次微微勾起一點弧度,他學著清瀨時平時的歪頭動作,一只手撐著自己的臉,一雙清亮的琥珀色眼睛直直地看著清瀨時,嘴角的弧度慢慢的變得大了一些。他語速不變,但是在語氣中仔細分辨的話,能聽出他此時的好心情,他說:「嗯,少了一顆。」
然後沒等清瀨時追問。
北信介繼續說:「在這裡。」一邊說著,一邊他伸手指著清瀨時手邊的紐扣堆——清瀨時此時剛剛縫好襯衫西裝配對的領結,還沒來得及給狐狸玩偶的襯衫縫上紐扣。
北信介平時做任何事情都是認真對待、一絲不苟,清瀨時從來沒想過他會在這裡,這時候開一個小小的玩笑。於是順著少年修長手指指向的紐扣堆,清瀨時把這些紐扣攤開,在心裡快速地數了一遍,確實,多了一顆。
回想著二人的對話,還有在初中時發生的關於紐扣的過去。清瀨時撫了撫額,這對於清瀨時來說,是一個非常少見的動作。見此,北信介的心情變得更好了一些。
很快地清瀨時又調整好了情緒,這次面對北信介難得的少年心性,她選擇全盤接受。
她把那顆多出來的扣子塞在了自己手中狐狸玩偶的心口處。
「回去之後,我們縫制外套的時候,把這顆扣子裝在西裝的口袋裡吧?」
清瀨時問北信介,二者的視線對上。
後者依然難得地繼續維持著這個不常做的歪頭動作,沒有移開視線,而是認真地看著,隨後微微眯了眯眼睛,他說:「好。回去之後一起縫就好了。」
兩人帶著縫好襯衫的狐狸玩偶離開了攤位。這兩只狐狸玩偶同樣的,被攤主裝在了禮品袋裡,還是由北信介拿著,清瀨時則接過他手裡的蘋果糖。他們走在一起,准備繼續去逛一會兒小吃攤位,剛剛在那裡縫制手工品,說實話多多少少還是耗費體力的。
就在二人停在團子與鯛魚燒的攤位面前准備買一點墊肚子的時候,清瀨灰二也帶著自己的伙伴們從他們背後走過。城家的兄弟倆眼尖地注意到了清瀨時和北信介,正想開口打招呼的時候,被杉山高志和岩倉雪彥一人一邊,捂著嘴拖走了。
「最好還是不要打攪他們的好喔。」柏崎茜打著哈欠,回頭看了一眼被無情拖著的兄弟倆,眼裡寫滿了憐憫。
走在最前面的藏原走問清瀨灰二:「真的不用給小時打招呼嗎?灰二哥。」
清瀨灰二毫不客氣地咬了一口拿在手裡的三色丸子,盯著不遠處的射擊攤位,咽下了嘴裡的糯米團子,回復著:「不用。」
「他們從小是一起長大的,雖然小時和我是兄妹關系,但是其實更像是那位北信介吧……唔,怎麼說呢,相比於我,他們是更加相互了解的。」
「我覺得也許未來,我的妹妹會跟著他姓也不一定哦,如果不是北信介的話,就算是小時嫁人我也不會放得下心來。」
聽完清瀨灰二的話,藏原走了然地點點頭,沒有繼續說話。
除了那對青梅竹馬之外,其他人也是意外地享受這場盛大的祭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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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小時
對不起———!
今天晚上不能和小時你一起去逛廟會了嗚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啦,小時你要相信我(哭泣)(哭泣)。哥哥難得回家,他說讓我們見一見他的女朋友!所以今天晚上希望小時和北君玩兒的開心!不知道是不是你們兩個人的廟會呢?如果是兩個人的廟會就好了。
兩個人的話就是約會啦——
願稻荷神明保佑你,今天晚上小時一定能有一個快樂的晚上。
From 早川結
第16章 其十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清瀨時和北信介已經將廟會逛得七七八八。不論是對誰而言,他們都是很享受這份難得的閑暇時光的。
北信介牽著清瀨時,兩個人一起慢慢地走向了廟會的盡頭——正是清瀨家經營的稻荷神社。
二人熟稔地走進稻荷神社的走廊,在神社的右邊有一條小路可以通向這座小山的山頂。在小路的入口處有兩排鳥居,此時一位白衣的巫女姐姐抱著只狐狸站在朱紅的鳥居下,像是在等什麼人。
遠遠地看過去,巫女的長發披下,她此時的表情又溫柔又有一股莫名的神聖感,是因為站在鳥居下還是因為她手上抱著稻荷神明的眷屬呢?在見到巫女之後,清瀨時松開了北信介的手,小步跑向巫女,一邊跑一邊叫著巫女的名字:「玖彌子姐姐,辛苦了!謝謝你等了這麼久,我來接南次郎啦。」
這位巫女正是清瀨家的旁支,清瀨玖彌子,此時在神社作為巫女修行中。
赤狐南次郎在神社裡就是由她在照顧,今天晚上因為清瀨時的父母有額外的儀式要去做,而北宗介也要和同學朋友一起去逛廟會,所以就由清瀨時和北信介來接南次郎回家。
清瀨玖彌子和清瀨時約好在鳥居下等她,畢竟清瀨時跟她說過,兩人還要去看焰火大會才會回家。但是如果要清瀨玖彌子一直等到焰火大會結束,可能就來不及幫清瀨灰二安排他們居住的地方了。
見到清瀨時朝她跑來,清瀨玖彌子彎腰輕輕地把南次郎放在地上,直起身又用巫女服的袖子遮著嘴輕笑著。「跑的慢一點,小心腳下別摔著了喔。」
等到清瀨時到了她的面前,清瀨玖彌子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就像是平時清瀨時安慰早川結和北宗介那樣的動作,然後清瀨玖彌子也是如出一轍地輕輕歪頭笑了一下,輕聲地誇贊清瀨時:「中午的吹奏游行很棒喔。今天中午的游行伯父伯母也來了哦,我和他們站在一起看著阿時走了過去。不知道阿時有沒有發現站在人群裡的我們呢?」
清瀨時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沒有發現呢。」
見到清瀨時搖頭,清瀨玖彌子也沒有失望,而是繼續說:「伯父看到阿時吹奏著走過去,都哭出聲了喔。一邊哭一邊不斷地在人群裡抽噎,念著『看到了嗎?那個銀色小號的,就是我的女兒。』『嗚嗚嗚,女兒長大了,變得這麼出色了。』這樣的說辭呢。」
清瀨玖彌子回想著中午見到的哲也伯父難得一見的樣子,笑靨更加燦爛了。
而清瀨時順著旁支姐姐的話想了一下,不由地也笑了一下,是的呢,如果按照她的笨蛋父親的做法,確實會變成這樣子。
簡單的寒暄結束之後,清瀨玖彌子把南次郎的牽引繩交給了清瀨時,又看了一眼站在清瀨時身後的北信介,有些揶揄:「阿時的青梅竹馬還在等你哦?」
見到清瀨玖彌子的惡趣味犯了,清瀨時也不惱,只是應下:「嗯,等下要去看焰火大會,我們會帶著南次郎一起的。」
「誒——?所以說是還沒有告白嗎?那你們可要抓緊了呀,不論是你還是他。」
「好啦,玖彌子姐姐。我們走了哦。」
清瀨時深知玖彌子的本性,知道不能和她多說,只得快速結束了和她的對話。然後兩人帶著南次郎向清瀨玖彌子揮手告別,轉身走進了紅色的鳥居下的小路。只留下清瀨玖彌子一個人站在原地,笑得一臉深意。良久,清瀨玖彌子轉身,不再去看兩人的背影,而是一邊拉著聲音一邊准備去做接下來的工作。
「真是青春啊——青春啊——」
不管是北信介還是清瀨時都不是第一次走這一條小路,所以二人走得很輕松。即使是穿著行動不是很方便的和服,他們行進的速度也不算慢,很快的,兩個人和一只狐狸到了位於山頂的一座小涼亭。
北信介從和服袖袋裡拿出了兩張手帕仔仔細細地把石凳擦拭干淨之後,才叫牽著狐狸的清瀨時過來坐下。
高處,是觀看焰火最好的地方之一。
他們坐在長石凳上,兩個人靠在一起,冬日裡的山頂還是有些涼的。北信介剛剛觸碰到了清瀨時已經變得有些冰涼的手,他正准備解下自己的圍巾讓清瀨時暖手的時候,被清瀨時輕輕地按下阻止了。
「阿北也會冷,所以不用。」見到北信介的動作和眼神,清瀨時就知道他打算做什麼。就像是北信介會心疼她冷一樣,她怎麼可能會讓北信介解下圍巾給她呢?
少女說話間,在清冷的月光下能清楚地看到絲絲的白氣,見到她堅持不讓自己解下圍巾,北信介有些無奈,隨後只得是和清瀨時靠的再近了一些,他希望自己身上的溫度能讓清瀨時變得稍微暖和一點。
兩人一路上逛廟會買的零零散散的食物和小飾品都被一一放在了凳子的兩邊,北信介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快要到了。
此時南次郎輕盈地跳上清瀨時的大腿,蜷縮在少女的大腿上,清瀨時就順勢把手伸進了狐狸的大尾巴裡暖著。
清冷的風徐徐地吹著,帶著冬風才會有的寒意,刮在臉上甚至有些許的疼,就像是鈍刀子一下一下地磋磨著,兩人的鼻尖都變得稍微有些紅。就在清瀨時正准備找話題的時候,只聽見一聲近似於悶雷似的聲音,接著一條銀蛇隨即升空,在漆黑的天幕中炸開,散成一朵巨大的花,花朵凋謝後,落下來的小火花又化作了流星最後消失在夜空中。
這朵花只是一個開始。
而後,一簇一簇漂亮的煙花在空中綻開又落下,煙花只有一瞬間的美麗、一瞬間的光彩。但是在那一刻,或許整個世界都是屬於它們的,整個世界都變成煙花的附屬品,整個世界隨著它們的綻放而光彩。
所有游客、工作人員的眼睛都注視著它們,目不轉睛地看著夜空中的一瞬間的奇跡。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可是卻也成功地照亮了整個夜空,它們化作相片、化作油畫、化作夢境、化作人們心裡最美好的記憶。
一瞬,多麼美麗的煙花,每一簇每一朵每一個,它們仿佛寄托著愛人的低語,仿佛寄托著青年人間最曖昧的情愫。
北信介和清瀨時兩個人靠在一起,坐在最佳的觀賞位上,看完了稻荷祭典的焰火表演。
在煙花紛飛間,兵庫縣稻荷祭完滿落幕。
……
又一次周一,清瀨時和北信介如同往常的每一天,結伴上學。
今天在路上兩人很趕巧地遇見了公園裡有老年樂團在晨練,而老人們的練習曲正是《Funiculi Funicula》。清瀨時聽見了熟悉的曲子,忍不住站著聽了那麼一小會兒,北信介也沒有阻止她。
等到兩人聽完整首曲子,他們才又一次地出發。
清瀨時一邊走,一邊回憶著剛剛聽到的老人們的演奏。或許是業余老年樂團的緣故,他們的演奏技巧、氣口並不是非常好,但是在對樂曲感情的傾注上,是非常值得學習的佳作。「說起來,阿北你好像也很喜歡這首曲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聽到清瀨時的話,北信介「嗯。 」了一聲表示了肯定,確實,在諸多吹奏樂曲中,這首是為數不多的,北信介能談得上喜歡的一首曲子。
在得到北信介的肯定之後,清瀨時繼續問著:「為什麼呢?吹奏曲子那麼多,阿北卻單獨喜歡這一曲。這個我確實是不太能夠想明白呢。」
面對清瀨時的追問,北信介稍微頓了一下,他笑了一下,用自己往常的聲音回答:「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僅僅只是喜歡而已。」
清瀨時聽完有稍許的失望,「欸——阿北不願意告訴我嗎?」她的聲音裡有些許的失落,見此,北信介停住了腳步,很認真地問她:「清瀨覺得,我為什麼喜歡一首曲子的原因,很重要嗎?」
少年的眼神、表情、聲音看上去和往常沒什麼不同,但是清瀨時知道,他是在確認,確認這個問題需不需要他認真地回答。只要她清瀨時覺得「北信介喜歡登山纜車的原因」很重要,那北信介就會告訴她真正的答案。
見此,清瀨時抬頭望了望天,微微思考了一小會兒,隨後又朝他露出一個北信介異常熟悉的笑容,少女的聲音輕松極了,尾調微微地上揚,帶著些許的笑意:「不重要。阿北才是重要的,為什麼喜歡《Funiculi Funicula》不重要。」
得到清瀨時的回答之後,北信介也微微眯了眯眼睛,隨後又恢復了以往的表情。他平靜地走上前一步,再度和清瀨時並肩而行,走出一截之後,他又補了一句:「如果清瀨想知道原因,隨時可以問我,我會告訴你的。」
聽到這個回答,清瀨時則是輕松地笑出了聲:「好哦,我知道的。」
——只要你想知道,我一定會告訴你。
——反正以後,阿北會告訴我的,所以我不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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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北信介拒絕排球部經理的要求離開排球部之後,他打算去吹奏部外面等清瀨時出來,然後兩人一起回家。
站在吹奏部活動室的窗外,北信介聽到了活動室裡面,由小號吹響的曲子《Funiculi Funicula》。這首曲子是他熟悉的,他知道清瀨時為了能夠熟練地演奏出這首曲子,做了很多練習。不論是在周末,還是在日常回家以後,都能聽到對面人家傳來的小號聲。
他一路見證著清瀨時熟練了它,從跌跌撞撞開始,到輕盈悠揚結束。
是喜歡登山纜車嗎?
或許是喜歡演奏登山纜車的那個女孩子,而不僅僅是這首曲子。
第17章 其十七
一月份在凌冽料峭的寒風中,即將快要接近末尾了。在這一個月中,稻荷崎吹奏部的成員們都經過了一個異常忙碌的一月,他們參加了全日本合奏大賽兵庫縣大賽的選拔、去大阪為男子排球部進行了春高的應援、參加了兵庫縣稻荷祭的吹奏游行。
而在即將迎來的二月,高三的學生們也要准備中心考試、高二的學生們要參加學校組織的期中小測試,還有一些關於稻荷崎高校的招生宣傳活動,之前的稻荷祭吹奏游行也是招生宣傳活動的一種方式,然後在三月份,就是准備一整個學年的學年期末測試。
再之後,櫻花紛飛的時間裡,高三的學長學姐們就即將畢業了。
而說到校內的期中測試嘛——
「救命啊啊啊——清瀨——救救我,沒有你我期中測試會死的!」今天的清瀨時剛剛走進了社團活動室,上低音組的二年級生越前櫻就朝她衝了上來,然後在清瀨時的面前及時剎車隨後土下座。
面對自己同伴的如此大禮,清瀨時及時不是第一次見到,也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所以說,不論是什麼社團,有學習笨蛋都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越前櫻,稻荷崎吹奏部上低音組的王牌選手,家裡的父母都是上低音號的演奏家,成長的環境鑄就了她異常出色的演奏技巧和感情傾注。她也是稻荷崎吹奏部一位特招升學的學生,不然按照越前櫻本人的成績,想要考上偏差值極高、升學率也很不錯的稻荷崎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
從高一那時候開始,越前櫻每一次的小考試、大考試的臨時補習都被學長學姐們交給了清瀨時來負責。原因無他,每一年在吹奏部裡新入部的成員裡,總有成績好的比如清瀨時和黑羽莉莉兩位升學班的成員,也有成績壞的比如越前櫻這樣的特招生。
面對在自己面前雙膝跪地眼淚汪汪的女孩子,清瀨時熟練地把她扶了起來。老實說,清瀨時只有在第一次面對越前櫻土下座的時候,感到了一絲的手足無措,但是之後每一次學校組織的大型考試前,都會面對一次,清瀨時對此也見怪不怪了。
「好哦,不用擔心,越前。」清瀨時熟練地安撫了眼淚即將決堤的越前櫻,然後給出了自己的要求:「唔,從這周開始准備其中考試的話其實還有一周半的時間噢,然後兩周之後是關西大賽,所以這一周半的時間,越前你的練習時間可能要縮短一些呢。」
越前櫻聽完清瀨時的要求,立刻點頭表示自己做得到。
得到少女的保證之後,清瀨時讓她放心,繼續說:「那就可以了,那麼就和以前一樣喔,我們早一點結束社團活動,然後去自習室。阿北估計也會帶著他們排球部的成員來,人員不用擔心,越前你都是見過的喔。」
聽完清瀨時的話,越前櫻眼淚汪汪地抱緊了清瀨時的腰,大哭出聲:「嗚哇——清瀨——你是什麼天使啊!」
見到越前櫻活寶似的一幕,黑羽莉莉搭上丸山螢的肩膀,擔當了吐槽役:「該說不說,每一次考試都會見到越前這樣,不知道為什麼,都已經不覺得新奇了。」
「是啊,越前的演奏技巧沒的說,但是呢——成績真的太可怕了啊。」丸山螢想起上次小測試幫助越前櫻補習時的阿鼻地獄,面對樂譜時自信滿滿的少女看著英語單詞,指著「family」說「同伴」的時候,丸山螢就知道,越前櫻的學習成績不只是「糟糕」那麼簡單。
而此刻,十神優裡和有棲川舞子自然也是目睹了越前櫻十分誇張的動作。
有棲川舞子回想起自家男朋友赤木路成的學習狀態。倒不是說赤木路成學習成績每一科都很糟糕,但是他確實在國文上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家伙。果然,有排球白痴也有上低音號白痴,真是一模一樣啊。有棲川舞子由此想著。
上低音號白痴的部活時間沒有其他同學那麼長,在他人還在練習的時候,清瀨時就已經帶著這個眼裡含滿淚水的音痴離開了。
走在路上,越前櫻問清瀨時:「清瀨為什麼會這麼厲害啊——小號也是,學習也是。」
清瀨時對這個問題沒有多想,而是直接就回答她說:「可能因為我上輩子是一個勤勉的學習機?」
面對這個很明顯是開玩笑回答的話,越前櫻很明顯當真了。她先是一驚,隨後又開始低頭思考,如果清瀨時上輩子是學習機,那自己上輩子是什麼呢?為什麼清瀨時會有上輩子的記憶,而自己沒有呢?
真是不公平啊。
很快的,兩人走到了自習室門口,清瀨時推開門率先走了進去,和北信介對上了視線。「阿北,我們來了。」清瀨時走進去,隨手把自己的小號包小心地放在了北信介的排球包旁邊,然後轉身朝越前櫻比了一個隨便坐的手勢,讓她自己先找個地方坐下。
在聽到清瀨時的聲音後,北信介先是點點頭,然後給清瀨時一個笑容,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今天辛苦了,清瀨。」
聽到他的話,清瀨時停都沒停,直接從自己的提包中找到自己的筆記,一邊翻找她最近特意標注的重點知識,一邊接話:「那回家路上我們去買鯛魚燒嗎?最近有點想吃甜的。」
「嗯,但是不可以多吃。甜食吃多了的話,可能會長痘痘,還有一些其他的毛病。」北信介答應了。他知道清瀨時為什麼說去鯛魚燒,在二人裡,真正喜歡甜食的其實不是清瀨時,而是北信介,但是喜歡是喜歡,健康是健康。
正是因為北信介是一個注重身體健康管理的人,所以他即使是喜歡,也不會去過度地攝入甜食之類的食物。而清瀨時和北信介一起長大,自然也清楚北信介喜歡什麼,她會有意識地去記錄北信介多久沒有攝入自己喜歡的食物了,然後提出兩個人一起去吃甜食的想法。
在簡單的寒暄之後,兩人都開始了自己的「輔導工作」。
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輔導合作那樣,北信介主要負責國語、地理、歷史這樣的學科,清瀨時則是負責數學、其他理科、現代文這樣的學科,而英語則是交給了等一下還會來的大耳練,很意外地,他異常擅長英語這樣的語言類學科。
「噥,你看,這個公式是老師上課講到過的喔。」清瀨時指著她記在筆記本上的文字,然後給越前櫻重新分析了公式的概念和寫法:「你看,要把這裡的未知數做一個簡單的等價代換,然後就可以消掉了。」
「消掉之後,再做一個簡單的計算問題,就可以做出這道題的答案啦。」
轉過身,又看到雖然不是每一次補習都在,但是隔三差五會來旁聽的低空飛過組的宮兄弟二人,清瀨時嘆了口氣,還好因為早就有聽北信介和尾白阿蘭說最近宮侑和宮治在學習上似乎遇到了點問題,所以她還是特意地翻出了自己高一的筆記。
果然派上用場了。
清瀨時把國文筆記交給了宮侑,然後把自己的歷史筆記給了宮治。
宮兄弟對視一眼,然後又一起看向清瀨時道謝:「謝謝清瀨學姐。」
清瀨時笑了一下,擺擺手說:「不客氣。你們先看,看不懂的可以來問我,或者問阿北。」
……
等到已經夕陽西下的時候,所有人才從自習室裡面出來。清瀨時走在路上,想要伸個懶腰,但是此時她手上又拿著自己的小號包不太方便。就在她打算叫北信介幫她拿一下小號包的時候,北信介的手直接伸過來,從她手裡接過。
「謝啦,阿北。」說著清瀨時狠狠地伸了個懶腰。平時她根本不會坐這麼久,在社團活動的時候,練習小號是更多的時候是需要站著吹奏。雖然以前也經歷過這樣的測驗補習,但是對於她來說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北信介微微一笑。「沒什麼。」
等到清瀨時伸完懶腰,准備從北信介手裡拿回自己小號包的時候,卻發現北信介完全沒有把小號包交給她的意思,清瀨時轉身撇撇嘴,又問他:「那我們去買鯛魚燒嗎?」
聽到清瀨時的問題,北信介低頭看了眼手表,時間還早,應著:「嗯呢。」然後他又問同行的尾白阿蘭:「阿蘭呢?去嗎?」走在二人身邊的尾白阿蘭此時還在回憶北信介和清瀨時在補習會上講的那些押題重點。
他雖然不是考試不及格的學生,但是想要考一個不錯的分數,他也是需要認真復習並做題練習的,所以尾白阿蘭擺擺手,開口拒絕了這個提議。
「我就算了,我還是回家再去看看今天你和清瀨說的那些重點。雖然對我來說,考試及格並不難,但是還是想要一個高一點的分數,這樣至少父母不會擔心我的學習成績。」
和尾白阿蘭告別以後,清瀨時和北信介兩人去熟悉的店裡買了鯛魚燒。店主大叔見到是兩人一起,開口寒暄著:「呀,清瀨和北啊,你們很久沒來了喔。」
清瀨時則熟練地和店主打了招呼,應著:「是的,一月份很忙呢,那時候很多比賽還有吹奏游行的事情。」
「我聽說了哦,你們的吹奏游行,真是厲害啊。哦哦,還有北,你們的春高,我們一家人也在電視上看了春高的直播。真是厲害啊,排球部。」
店主大叔有些熱情,一邊和二人說話手上一邊做著鯛魚燒,因為他們是熟客,所以給熟客的鯛魚燒還是按熟客的口味來比較好。而在店主大叔看不到的地方,清瀨時正在和北信介稍微有些幼稚地爭搶小號包。
清瀨時想要自己拿自己的小號包,北信介和她一樣,今天給同伴們做了補習,學科分配上甚至比她還要累一些,一點不比她輕松。而剛剛只是她想伸個懶腰,然後北信介就把她小號包拿走了,也不還給她。
讓她自己拿著嘛,本來北信介還要背自己的運動包,他的運動包也不輕啊。
她伸手去握小號包的帶子,但是奈何北信介就是不松手。她力氣也不夠大,也搶不過來。最後越想越氣,所幸鼓起兩腮賭氣直接給店主大叔付了錢之後,直接轉身,沒有去拿鯛魚燒。
而面對清瀨時突然爆發的小脾氣,店主大叔本來有些撓撓頭,不知所以然,但是在看到北信介肩上背著自己的排球包,手上又拎著漆黑的小號包的時候,他大笑出聲。然後一邊笑,一邊熟練地幫北信介把兩份鯛魚燒包裝好,放在袋子裡遞給他。
「好了,給,快去追清瀨吧,按照上幾次的情況來看,她肯定在前面拐角那裡等你。」
北信介接過鯛魚燒,點點頭,在道謝之後才往清瀨時離開的方向走去。
根本不需要幾步,清瀨時站在原地向他伸出手。
北信介嘴角帶著些許的笑意,把鯛魚燒遞給了她。而面對明知道她想要什麼,卻就是在故意逗她的北信介,清瀨時瞬間覺得更氣了。
第18章 其十八
有了清瀨時和北信介的幫忙,排球部的排球笨蛋、吹奏部的吹奏笨蛋們都成功地從補習地獄中逃出來,幾乎所有人都低空飛過。
排球部的日常訓練還在繼續,但是已經很難看到高三的學長們的身影了。吹奏部也不例外,他們要去准備他們的中心考試了,這是人生中一場非常重要的考試。
柳尤加利和朝日奈麗佳在離開前,特意找來了黑羽莉莉和清瀨時。
稻荷崎吹奏部部長柳尤加利語重心長地按著下任部長黑羽莉莉的肩膀,用一種十分沉重的語氣開口了:「莉醬。」
黑羽莉莉聽話做出一個十分標准的敬禮的姿勢,立刻接梗:「是,部長!」
「聽好了莉醬!在我們去參加中心考試的這段時間裡!社團就交給莉醬了!你一定要好好加油啊——」
「是!部長!」
「我們不在的日子裡,你們一定會很寂寞吧——但是不要難過,從今天開始!莉醬你長大了!所以!要好好肩負起吹奏部的未來啊——莉醬!」
「是——!部長——!」
而清瀨時此時則負責擔當起了吐槽的角色,她指著完全不像高中生的兩個人,扭頭問站在一旁輕笑的大小姐朝日奈麗佳:「她們是在演漫才嗎?」
朝日奈麗佳則笑著搖搖頭,否定了這個吐槽:「不,她們或許只是在模仿漫畫而已。」說著她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用一種比較認真的語氣向清瀨時交代一些事情:「其實不僅僅是黑羽,吹奏部以後也要拜托給清瀨你了哦。」
「是吹奏部的所有人,高二的,高一的,還有未來高一的學弟學妹們,我和尤加利,還有梨梨香,我們幾個人都只能陪你、陪小櫻、陪丸山還有黑羽走到這裡啦。在中心考試結束之後,我們還有一些時間可以去看你們的關西大賽。」
「關西大賽結束之後,高三生會准備一場送別演奏,然後我們就退部了哦。」
清瀨時聽著朝日奈麗佳的話,愣愣地看著她,而朝日奈麗佳則認真又溫柔地看著還在演漫畫的兩個部長。感受到清瀨時的視線,朝日奈麗佳轉過頭來溫柔地一笑:「要加油啊,清瀨時,唔,這時候還是叫你小時吧。」
「今年的全日本吹奏大賽,雖然是金獎,看上去也圓滿了。但是沒有拿到最好的名次,果然還是有點不甘心呢。」
「所以說,要加油啊,明年。」
聽到朝日奈麗佳這樣的話,清瀨時認真地點點頭,答應了這個要求。
「好哦,我知道的。」
……
日歷一頁一頁地翻過,牆上的日期一天一天地被劃掉,在名古屋市中心的禮堂的燈光下,隨著代表關西出戰全國大賽名額的決出,稻荷崎高校吹奏部的所有人表情有些復雜地登上了回兵庫縣的大巴。
她們每一個人是高興的,但是又有些難過。
在名額給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開心極了,再一次地,稻荷崎能夠代表關西去參加合奏大賽的全國比賽,又能和關東的那群演奏妖怪們比個高下了。但是在禮堂外樹下合照的時候,高三的部長柳尤加利宣布了一個事實。
就在今天,稻荷崎吹奏部所有高三的成員,退部。回到學校之後,高三的成員們會為大家准備一場告別的演奏。
她們其實也不忍心就在所有人都開心的時候告訴學弟學妹們這個事實,但是,這個事實誰也無法改變。每一場宴席都有要散場的時候,而今天,而現在,她們要先離開這裡了。
黑羽莉莉和清瀨時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她沒骨頭一樣地倚在清瀨時的身上,沒有說話。明明很高興吹奏部成功進入了全國大賽,但是一想到高三的前輩們要退部了,便有些悶悶不樂。
清瀨時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黑羽莉莉的不開心,她伸手一下又一下地順著黑羽莉莉的頭發,就像是安撫情緒低落的小動物那樣,無聲地安慰她。過了一會兒,或許是覺得僅僅是動作還不夠,又輕聲地開導她:「莉莉你不是很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嗎?柳前輩還特意叫你去開了會。」
聽到清瀨時輕聲的安慰,黑羽莉莉還是有些不太開心,她舍不得。她實在是太喜歡自己的前輩們了,她舍不得,一點都舍不得。「可是,我就是不想她們離開嘛,一想到以後見不到部長她們了,我就要難過地哭出來。」
「部長她們春天離開了之後,我們會在櫻花開放的時間裡,見到稻荷崎新的血液,又會有新的種子進入我們的學校。」清瀨時的動作沒有停下來,一邊慢悠悠地說著自己的想法一邊繼續順著黑羽莉莉的頭發:「我們又能夠見到新的小狐狸。然後到那時,莉莉你就要做到你答應柳前輩的事情了哦。」
聽到這裡,黑羽莉莉即使還是有些悶悶不樂,但是還是接上了話:「我知道的,答應部長了。要好好地引導新人,然後教新入學的小狐狸們怎樣成為合格的神明眷屬。我們要化作名門歷史的一部分,把自己作為『精神遺產』的一部分,這樣去教導他們。」
這時候,黑羽莉莉的手機響了一下,是柳尤加利發來的消息。
——不要難過,所有的狐狸都是被稻荷神明護佑的眷屬。
「吶,時。」覺得倚靠在清瀨時身上會讓後者覺得被擠壓,可能會不舒服的黑羽莉莉最終還是坐了起來,坐直,然後問靠窗的清瀨時:「部長她們離開,你會難過嗎?」
清瀨時沒有猶豫:「會啊。我也是人類,我也喜歡她們,人類應該有的感情我還是有的。莉莉不會覺得我是機器人吧?」
面對清瀨時很明顯的玩笑話,黑羽莉莉在內心嘆了口氣,但是還是從善如流地接了上去:「是的呢,平時清瀨看起來真的很像機器人,又成熟又帥氣,真的讓人羨慕地不得了。」
聽到這話,清瀨時知道,黑羽莉莉徹底想開放松了。
「阿北也經常被人說是機器人噢——又冷靜又可怕什麼的。」
「你們不愧是青梅竹馬啊。」
回到學校裡,時間已經到了下午放學的時候。所有的吹奏部成員,回到了部活室,此時活動的教室已經被一些留校的高三生布置好了。
被彩帶裝飾好的黑板,准備好的禮物,堆放在一旁的飲料,還有她們的樂器。
「那麼——,稻荷崎高校,吹奏部三年級生的隱退吹奏表演,開始了喔————」
在柳尤加利的聲音中,所有的高三生熟練地拿起自己的樂器,開始給學弟學妹們演奏她們早就排練好的曲子。
從稻荷崎高校每一年的迎新曲《康康舞曲》開始,到後來比賽時演奏的《Bibbidi-Bobbidi-Boo》、《天邊》、《Ave Maria》、《新寶島》等曲子,前輩們的演奏一首接著一首,沒有停下。
從回學校演奏到太陽下山,清瀨時認認真真地欣賞著學長學姐的演出,把這一幕幕的美好回憶記在了心裡。
不僅僅是她們,前輩們應該也非常舍不得吧。
清瀨時如此想著。
在二月的月末,是一個艷陽高照的日子裡。
高三的卒業式開始了。
清瀨時按照慣例來的很早,但是在她踏進練習天台的時候,她見到了柊梨梨香的背影。聽到身後的聲音,柊梨梨香轉過身看向自己的後輩,露出了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容,她笑著歪了歪頭,看向清瀨時,眼中寫滿了得意的情緒。
她說:「終於等到你了哦,『小妖怪』。」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清瀨時回以對方一個笑容,她走了過去,給了柊梨梨香一個擁抱。用力地抱了很久,才松開,然後她才向柊梨梨香這個最熟悉的前輩問好:「早上好,梨梨香學姐。」
清瀨時「妖怪」的名號,就是由柊梨梨香傳出來的。她看著清瀨時的技巧由生澀一點點地成熟,日復一日的練習、練習、練習,柊梨梨香真的對清瀨時很好,教了她很多不同的吹奏技巧,無論是樂譜還是指法,能教導都教導,真的毫不私藏。
而今天,是柊梨梨香在稻荷崎高校的最後一天,已經是卒業式了。
她想了很久,還是起了一個大早,五點的時候就離開家,然後去到學校,從樂器存放室裡拿出暫時屬於她的小號,去天台等清瀨時的到來。
柊梨梨香想要在最後的時間裡,再和她喜歡的後輩一起演奏,和她喜歡的後輩說再見,和她喜歡的後輩鄭重地告別,把小號組托付給她,就如同在笛根九中學時那樣。柊梨梨香把整個笛根九中學的吹奏部交給了清瀨時。
「今天還是《天邊》嗎?」柊梨梨香調好了自己小號的音准,看向清瀨時,歪了歪頭。
清瀨時笑著點點頭,應著:「是啊,今天也是《天邊》。這首曲子是梨梨香前輩你教給我的練習曲,當時認識你不久,你說『用這首曲子作為練習曲吧,在天邊開啟全新的一天,聽起來不是很浪漫嗎?』。」
聽到這句話,柊梨梨香的眼睛睜大,瞳孔收縮了一下。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全然無心的一句話,讓自己的後輩當了真,從初二堅持到了現在。柊梨梨香一直都知道清瀨時喜歡用《天邊》當練習曲,只是以為這是後輩的個人習慣和偏好,從來沒有想過,會有自己的原因在內。
如此想著,她輕輕又放松,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手指在小號鍵帽上按了兩下,和清瀨時對視了一眼。兩人很有默契地站在天台,面向遠處的朝陽,吹響了第一曲,《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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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部的體育館外,北信介也碰上了黑澤太一,兩人都不是音痴,自然也聽出了今天的小號曲有不同地方。
「看樣子,今天清瀨也碰到了特別的人。」北信介和部長兩人走進體育館,准備完成今天的器械維護和日常衛生。
黑澤太一點了點頭,然後面向北信介,也說出了那句他一直很想告訴北信介的話:「信介,即使一直不能上場也沒有關系。你的『積累過程』從來不會辜負你,我一直這麼相信著。」
「我很少見到你這樣的人。你的存在真的讓我感到驚艷,有你在的話,排球部即使有宮侑和宮治,我想你也一定能夠降得住他們倆。」
「以後的稻荷崎排球部就交給你了啊,信介。」
第19章 其十九
三月的春假。
春假裡,稻荷崎的社團們依然會照常訓練著,只是在假期裡休息的時間從一周一次變成了一周兩次。而今天,正巧就是清瀨時和北信介兩人休息在家的時候。
半周之後,北留美奈就會出嫁,清瀨時想趁著今天和北信介一起把之前在廟會上制作的狐狸玩偶做完。他們兩個在很早之前就商量好了,在今天把狐狸玩偶徹底做完之後,他們打算去神戶市裡看看,為北留美奈准備一份結婚儀式上會用到的禮物。
北留美奈的婚禮是偏日式的,按照北結仁依奶奶的堅持,她的婚禮依舊是白無垢和「神前式」,按照大部分兵庫縣人民的習慣,許諾的神明自然就是稻荷神。神前式的地點自然也是清瀨家的稻荷神社。
北信介和清瀨時兩個人盤膝而坐,在北信介的房間裡制作著狐狸玩偶的外套。北宗介剛剛寫完作業不久,正在二人旁邊玩著最新發售的游戲。
「嗯,所以等一下我們要去准備最適合做玉串的樹枝。結仁依奶奶很早就跟爸爸媽媽說了這件事情,然後媽媽就去找了種有楊桐樹的親戚,拜托他們剪了最新長出來的枝丫配送來。」清瀨時一邊說著一邊重新穿針,在之前她已經裁剪好了布料的大小,接下來的操作是簡單的鎖邊,防止滑線。穿好線之後,她繼續告訴北信介接下來需要他們去做的事情:「因為留美奈姐姐的婚禮臨近,爸爸媽媽要忙的事情多起來了,所以就需要我們去拿玉串了喔。」
聽到清瀨時的話,北信介點點頭,手上的動作也沒有閑下來:「好,然後拿了玉串之後,我們可以去超市看看,那邊的茶道會聽老板說有新茶來了。」
「嗯,好哦,沒問題。」
很快地,在二人的手下,簡單的稻荷崎校服外套就逐漸成型。
清瀨時把手上的外套給狐狸玩偶試了一下,非常合身。她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把北信介特意留下來的石英扣放進了玩偶的口袋裡。
正打算把已經徹底完成的狐狸玩偶拿給北信介看的時候,卻不曾想一只手直接伸了過來,把清瀨時手裡的玩偶拿走了。清瀨時抬頭,視線對上北信介歪頭裝無辜的動作,看著故意裝無辜的青梅竹馬,清瀨時瞬間只覺得這家伙已經從馬上就要高三的高中生變成了小孩子。
清瀨時鼓起臉,任誰都會覺得有點不開心,自己辛苦縫制的玩偶就這麼被拿走了?他還在裝無辜,北信介裝無辜誒。
而北信介只是靜靜地看著清瀨時鼓起的臉頰和有些委屈的眼神,隨後學著清瀨時日常戳戳早川結那樣,也伸手戳了一下,還沒等清瀨時炸毛反抗,他自己就先笑出了聲。
「抱歉抱歉,只是確實很少看到清瀨你這樣耍小孩子脾氣。上次買鯛魚燒也是難得生小孩子氣了哦?」
?
聽完北信介相當於耍無賴的話,清瀨時睜大了漂亮的眼睛,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清瀨時愣愣地看著北信介,是她在耍小孩子脾氣嗎?難道不是北信介先開始犯規的嗎?
不讓她拿小號包、還故意拿屬於她的玩偶。
清瀨時是一個很敏感的人,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在稻荷祭結束之後,准確的說,在廟會和焰火大會結束之後,北信介對她的態度和以前就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雖然說,很多熟悉他們兩個人的同學例如尾白阿蘭或者早川結,大家都能看出來北信介對清瀨時的態度不一樣。
可是如果是以往的態度,清瀨時都能分辨地出,那就是北信介面對熟悉的人的態度,因為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因為他們兩人之間有一份常人無法想像的信任和默契。可現在,北信介至少在她的面前,相較於過去,現在的北信介變得更加得孩子氣了些。
見到清瀨時依然愣愣地看著自己,還沉浸在自己的「無賴」之中,北信介勾起嘴角,把自己做的那一只玩偶放到了清瀨時的懷裡。
「作為交換,給,這是清瀨的。」
清瀨時感受著手裡玩偶毛茸茸的觸感,緩過神來之後發現北信介已經把她縫的玩偶放進了他的櫃子裡。再一次地,清瀨時鼓起臉,開始狠狠地□□手中玩偶的頭和耳朵,手指用力地捏著狐狸毛,似乎是把狐狸玩偶當成了北信介本人,她的動作毫不留情。
北信介見到開始徹底耍小孩子脾氣的清瀨時,搖了搖頭,抬手及時制止了她:「再揉下去,狐狸先生會哭的。」
清瀨時聽到他的話,抬頭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都是因為阿北你把我做的那只拿走了誒,那只我做了好久好久,然後,還沒來得及好好地看看它,你就把它拿走了。」委屈的聲音裡滿滿都是控訴。
面對來自青梅竹馬的控訴,北信介輕輕地嘆氣,然後只能順毛安撫著清瀨時:「嗯,是我的錯。因為實在是太喜歡清瀨你做的玩偶,所以就擅自交換了。」說話間,他伸手輕輕地按在了清瀨時的頭上,一下又一下,輕輕地順著女孩的發絲。
過了一會兒,北信介才聽到清瀨時悶悶的聲音。
「原諒你了。實在是太狡猾了,阿北。」
……
兩人走在街上,在十字路口,清瀨時再一次地覺得,圍巾纏得有些緊,脖子不舒服。趁著北信介觀察路況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圍巾扯松開,試圖營造成是風吹開的樣子。
誰知道就在走過了馬路之後,北信介就停下來,准備繼續幫她把圍巾整理好。
「剛剛清瀨把圍巾扯開了嗎?」
「沒有,是風吹的。」
聽到清瀨時的否認,北信介也沒有刻意地去拆穿她。少女脖子上的圍巾邊上有很明顯的指印扯開的痕跡,更何況清瀨時的圍巾一直是他在幫忙圍。
北信介是清楚自己圍的圍巾被風吹開、讓清瀨時受涼的可能性很小。
「是嘛?那這次圍好之後,就不要再扯開了哦。」北信介抬手繼續幫清瀨時把圍巾系好,說話間還信心地幫她理了理衣領。
又走了一截之後,清瀨時才開口說:「會不舒服。」
「嗯?」
「如果圍巾系緊了,會悶悶的,不管是說話,還是呼吸,都會覺得在蛋殼裡堵著,悶悶的、還濕濕的,不舒服。」
「就像是『啪嘰啪嘰』的靜電嗎?」
「嗯,就像阿北不喜歡『啪嘰啪嘰』的靜電,然後上幾次在學校的時候,你的袖子和外套也沒有認真地塞進去,還是我提醒下阿北才塞進去的。」
聽完清瀨時的解釋,北信介開心的眯了眯眼睛,半張臉雖然被口罩包裹住,但是從他的眼睛裡能看得出他現在很開心,他點點頭,接過清瀨時的話頭繼續說著:「是的,如果清瀨不喜歡這樣的圍巾系法,那下次換一個吧?」
「嗯,好。」
清瀨時不喜歡系圍巾,但是北信介一直擔心清瀨時在冬季會著涼,所以學了很多種不同的圍巾系法,幾乎是變著花樣地幫她做著冬季的防護措施。
身體的健康管理很重要,不論是北信介自己的,還是清瀨時的。
兩個人很順利地在神戶市一家花店拿到了親戚郵寄來的楊桐樹枝,在謝過店主人之後,清瀨時和北信介又去了一次超市。在超市門口,他們遇到了尾白阿蘭。
「下午好,尾白(阿蘭)。」
清瀨時和北信介朝高大的混血少年招了招手,打著招呼。聽到聲音的尾白阿蘭也朝兩人走來:「下午好,清瀨,信介。」
頓了一下,平復了稍微有些激動的心情之後,尾白稍稍有點的疑惑:他們兩個是來超市這邊干什麼的呢?如果是來看「狐喵」的演唱會的話?應該已經結束了呀,而且他剛剛有看完全程的LIVE,完全沒有發現北信介和清瀨時。
更何況,北信介的白發在人群裡超級顯眼的好吧!
「你們是來看演唱會的嗎?」尾白阿蘭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即使他內心深處清楚、明白得不得了,北信介和清瀨時絕對絕對不會去看偶像的演唱會,但是萬一呢,萬一呢?
聽完尾白阿蘭的話,兩人明顯地一愣。
「誒?」
「就是那個超人氣偶像!『狐喵』的演唱會呀,閃閃發光(kirakira)的閃閃發光(pikapika)的那個——」一時間,尾白阿蘭沒忍住,還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閃亮閃亮(kirakira)……?」清瀨時跟著重復了一遍。
「閃閃發光(pikapika)……?」北信介也沒忍住重復了一遍。
「誒?」
對上眼前青梅竹馬幾乎把疑惑寫在臉上的表情和動作,尾白阿蘭一瞬間覺得萬分的羞恥,他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對不起,你們把這句話忘了吧。」
看到幾乎想把自己埋進土裡的大型狐狸,清瀨時非常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幫他緩和了一下羞恥的情緒。
等到尾白阿蘭緩過來之後,才告訴了他,自己和北信介為什麼來到這裡。
「茶葉啊……說起來我有遇到大耳,他今天也來看過茶葉,然後已經提前回去了。」
尾白阿蘭摸著下巴,回憶著。
「誒?這樣的嗎?那下次開茶會可以叫上大耳君一起了呢,阿北。」
「嗯。」
……
在春假的最後,北留美奈的婚禮進行的很順利。
清瀨時在結婚儀式的那天,和作為神官的父母不一樣,她站在了作為新娘家人的那一邊,看著那位對她很重要的姐姐踏入了婚姻的殿堂。
在神明注視下結婚的留美奈姐姐,一定會幸福的吧。
又是一個櫻花萌芽的春天,清瀨時和北信介再一次地在上學路上結伴而行,一如過去的每一天。他們今年高三了,或許這是平凡又普通的一天,或許又有些特別。
北信介朝清瀨時伸出手,接過她手裡的小號包,幫她拎著。這是二月以來,北信介重新養成的習慣。
在早春還有些清冷干燥的風裡,伴隨著陣陣的櫻花香,抬眼就能看到枝頭含苞待放的花蕾。北信介一邊走著,開口說:「姐姐結婚之後,上次回家的時候,我聽到她們兩個在討論一些事情。」
「怎麼了?」清瀨時只是拎著自己的手提包,小號包已經徹底地交給了北信介。
「沒什麼……」過了一會兒,她又聽到了北信介的聲音。
「清瀨會是我的家人嗎,先是交往中的女友,隨後結婚,成為家人。」
他的聲音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不論是聲音還是語氣,平靜得就像是兩人放學回家的路上,准備去便利店買兩個咖喱面包一樣的語氣。
清瀨時沒有看他,同樣只是平常地走著:「嗯,會啊。」
「……好哦。」
北信介的聲音最後消失在風裡,街道上只留下了春風中的花苞,悄悄地、悄悄的,它開放了。
第20章 其二十
雖然兩人的態度似乎都沒有把「告白」當做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但是有一個不變的事實,在「告白」之後,他們由青梅竹馬變成了戀人。
今天稻荷崎高校上午要舉辦開學典禮和迎新典禮,更多是高一新生需要去忙碌的事情。而開學後會有連續三天的社團招新活動。
清瀨時和北信介並肩走向了高三的分班告示欄,尋找著自己的名字。
很快的,清瀨時在高三7組看到了北信介的名字,隔了兩個名字之後,看到了熟悉的「清瀨時」。她正想轉頭告訴北信介這個好消息的時候,正巧看到了北信介上揚勾起的嘴角,和眼睛裡開心的情緒。
「阿北,我們在一個班哦?」清瀨時開口,聲音裡滿滿的開心情緒。
北信介則是很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轉過身認真地回復著:「是信介。」然後頓了一下,順著清瀨時的話題繼續說:「嗯,高三和阿時在同一個班。」
話音剛落看到清瀨時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臉上有些許的紅暈。
北信介又面不改色地補了一句:「剛剛也有看到早川同學的名字,今年阿時和早川同學也在同一個班級噢?」
過了一會兒,清瀨時弱弱地拉了一下北信介的衣角,可憐巴巴地開口:「阿北……」少女的聲音有些顫,她確實是接受了北信介的告白,但是一時間就讓她換掉使用了多年的叫法,清瀨時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北信介自然是明白清瀨時的想法的。但是至少在告白成功的第一天還有在接下來的一周裡,他要努力地讓清瀨時適應一個新的稱呼和叫法。
清瀨時叫出來的名字,和其他人不一樣。
「阿北。」
「是信介哦,阿時。」
「……」
北信介今天沒有先去排球部的體育館,而是拎著清瀨時的小號包,和她一起去了練習的天台。把清瀨時送上去之後,在北信介准備轉身下樓的時候,他聽到了身後清瀨時的聲音。
「信介。」
僅僅是最平常的語氣叫出了他的名字,北信介滿意地勾起嘴角,他為什麼這麼開心呢?明明只是他的名字而已,但是從身後女孩兒的嘴裡叫出來,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他沒有回頭,現在他還有自己的日常慣例和儀式要去做,排球的擦拭、器械的維護等等,在黑澤前輩他們徹底畢業之後,這些事情慢慢地只有北信介一個人在堅持每天不斷地去做了。這些瑣碎的小事,是細節的一部分,很簡單的一部分,也是構成北信介的一部分。
不論結果是什麼,都是過程的副產品罷了。
就像是清瀨時,如果說沒有朝夕的相處,沒有數十年的陪伴,北信介覺得她不會答應自己的告白,畢竟是在那樣一個不浪漫的情況下,沒有鮮花、沒有燈光、沒有矚目的場景、沒有眾人的喝彩。
僅僅是在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早上,她答應了自己的請求。
北信介對自己實在是太了解了,這樣一個無趣的靈魂,如果不是因為長時間的陪伴,像他這樣的普通人,怎麼會和清瀨時這樣優秀又溫柔的女孩子成為戀人呢?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就連打了這麼多年的排球,他依然沒有一件像樣的隊服。
雖然周圍所有人都在誇贊他的球技實在是太踏實了,讓人感到安心。但是這樣不出彩又泯然眾人的技巧,有什麼值得誇贊的呢?
當然,這些小煩惱北信介打算讓自己徹徹底底地消化掉,他不會告訴任何人。
上午新生們還在進行新生大會,高三的學生們則已經在准備上課了。
今年的三年七組裡,清瀨時注意到了好幾張熟悉的面孔,除了早上北信介告訴她的早川結也在三年七組之外,還有吹奏部的另一位好友,正是丸山螢。很不巧的是,黑羽莉莉依舊在六組,今年和清瀨時分開了。
除此之外,還有吹奏部的兩位雙胞胎,千原理人和千原正人;而排球部裡,尾白阿蘭被分去了五組,相反的,高二的時候在二年五組的大耳練卻來到了七組和北信介在同一個班級。
三年七組的門被推開,一位老師走了進來,准備進行開學的第一堂課和班級管理介紹。
「……就是這樣,今年開始大家就步入高三了,學習方面不能夠落下;同時我注意到了,我們班的社團活動分數也不低,相信各位在你們各自的社團裡也是活躍的人。」
「第一學期的安排除了上課之外,你們還要准備社團的招生,我相信在這一點上同學們都能做到最好;然後我們班作為升學的尖子班,你們的成績也需要自己注意和操心,最後一點就是這學期會在六月份的時候准備你們最後一學年的修學旅行。」
「按照我的習慣,會從福島、宮城、九州、北海道四個地方做出選擇。雖然現在才在四月月初,還有兩個月,但是如果你們有什麼偏好的地方,也可以提前跟我說。當然,在選出班長之後,也可以告訴班長。」
「以上,就是這樣。這節國文因為我講了這麼多的東西,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你們可以自行看一會兒書,下一節課是數學,如果說數學不是很好的同學們自己提前復習吧。」
說著坐在講台上的老師合上了自己的筆記本,從而開始認真地看每一位同學的資料。每一年按照老師自己的習慣,她喜歡按照每一位學生的特長去教導他們,讓他們各自盛開,吸引社會各界的目光,而不是讓他們變得一模一樣,成為工廠流水線上的零件機器。
若是她的學生能夠像是小麥長成麥穗、像是種子開成鮮花、像是涓涓細流彙成大海,那該多好啊。
午休時,北信介和清瀨時兩人留在教室裡吃便當,早川結搖搖晃晃地從門外推門進來,從清瀨時鄰座搬了一張椅子放在旁邊,然後把從便利店買的炒蕎麥面包拆開,打算用簡單的速食湊合一頓。
「只吃這個的話營養不夠喔,」說著清瀨時又從自己的便當裡分了寫菜裝在小的碟子裡,分給了早川結,分完才繼續說:「今天阿結心情不好嗎?平時活力滿滿的阿結不見了呢。」
早川結無力地抬了抬眼睛,有氣無力地哀嘆:「啊——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去擔任部長呢?料理部其他人都是笨蛋!阿結不想當部長——」
清瀨時見狀熟練地安撫著,然後又和北信介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點點頭,從北信介的便當盒子裡夾了兩塊藕餅也放進了給早川結的碟子裡,然後從手提包裡找出一副還沒有拆包裝的餐具,遞給了早川結。
「阿北的藕餅是我做的,也分給阿結?」
北信介聽到清瀨時的稱呼又變了回去,臉上的平靜表情沒有變,在仔細地咀嚼過後,咽下嘴裡的食物這才繼續糾正清瀨時對他名字的稱呼:「阿時,名字叫錯了。」
見狀,早川結原本有氣無力地趴著,但是聽到北信介說話的下一秒,睜大了眼睛,然後立刻坐起來看向清瀨時,手裡的炒蕎麥面包也被抓得緊緊的。她幾乎是在一瞬間,換了表情,然後帶著些許的期待,看向清瀨時,像是在確認些什麼。
清瀨時坐在原地,看到好友幾乎是把八卦寫在臉上的神情和動作,有些無奈。隨後她又順著北信介的提醒,改了口:「信介便當裡的藕餅是我早上炸的,阿結吃一些嗎?希望你能恢復元氣哦,阿結這樣我很擔心。」
在得到清瀨時的肯定之後,早川結又把頭轉向了北信介,兩者對上視線,北信介平靜地點了點頭。然後早川結臉上的表情就從有些驚訝開始一點點地朝欣喜轉變,最後嘴角上揚,恨不得咧到耳根後面去。
然後她「嘿嘿」一笑,很快地就把大概半分鐘之前的自己還在煩惱的事情拋在了腦後,料理部部長算什麼,不重要,清瀨時徹底和北信介成為情侶了才是重要的事情,這可比誰來當這個部長重要多了。
早川結自從初中認識清瀨時之後,除了初二和高一的兩年沒有清瀨時在同一個班級,其他的四年都是和清瀨時在同一個班級裡。她看著這對青梅竹馬很明顯從初中開始就有些不太對勁,但是硬生生拖到了高三,高三誒!
這麼久了,他們終於坦白了,早川結發自內心地感到開心。
下午上課前,丸山螢根據部長黑羽莉莉提出的正式訴求:代替黑羽莉莉時不時投喂早川結這只名義上的吹奏部吉祥物。故而帶著巧克力來到此時正趴在自己的課桌上、頭上還冒著花花、嘴角上揚慢悠悠、又憨憨傻傻笑著的倉鼠面前,早川結這家伙很明顯現在心情非常不錯。
丸山螢把巧克力放在了早川結的面前,然後順勢坐下,雙手撐著下巴,問她:「今天是有什麼好事嗎?早川,早上的時候看你的心情很低落哦,午飯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早川結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一下子把自己已經有些飄飄然的思緒給收了回來,然後看清來者的臉之後,按照一貫的社交表情,揚起笑臉看向丸山螢,告訴她今天這件可以讓自己開心好幾天的事情。
結果丸山螢在聽完之後,卻是一臉疑惑的表情,她帶著些許的不確定,然後用一種不確定的語氣問著:「所以,小時和北同學,他們之前不是情侶嗎?」
坐在椅子上已經把巧克力包裝開拆的早川結用一種理直氣壯的態度點了點頭,給了肯定的答復,又把口中的巧克力嚼了幾下,抿化咽下去才開口說:「是的,之前北君一直沒有告白,所以不是。」
「誒?」
在丸山螢的疑惑中,早川結又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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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時的親友團!]
是莉醬——:誒?[星之卡比吃驚.jpg]
滿山螢火:嗯……
倉鼠想吃飯團:所以你們之前都以為小時和北君是情侶嗎?[倉鼠撓頭.jpg]
是莉醬——:他們不是嗎?我、我之前還看到他們一起逛廟會,當時的氣氛好曖昧的!結果他們不是情侶嗎?[世界爆炸.jpg]
倉鼠想吃飯團:真的不是啦,雖然看上去很像情侶,但是實際上……emm……確實很像誒。[倉鼠撓頭.jpg]
滿山螢火:對吧對吧對吧,阿結也覺得像對吧?
倉鼠想吃飯團:[倉鼠磕瓜子.jpg]
倉鼠想吃飯團:說起來,在笛根九中學的時候,就一直有流言在傳這個了。
倉鼠想吃飯團:但是當時不管是小時還是北君都沒有出來澄清過。
倉鼠想吃飯團:然後就不了了之了誒……
第21章 其二十一
高三的第一天下午,在上完課之後,清瀨時和丸山螢結伴去了吹奏部的活動室。
今天下午,古屋智先生會跟現在所有還在社團裡的所有高二高三年級的學生,重新確認一下各自的職務。除此之外,還有關於第二天招新的活動,也是需要集思廣益,大家一起想辦法為稻荷崎吹奏部招攬全新的人才、納入新的血液。
因為今天確實是比較重要的一天,幾乎沒有人遲到。在黑羽莉莉清點完所有人,確定沒有人遲到之後,她朝古屋智點了點頭,示意人已經到齊。
隨後小老頭古屋智才背著手走上講台。按照他的慣例,掃視了一圈站在講台下的部員們,滿意地眯起眼睛點點頭,然後才放輕松慢悠慢悠地講接下來的事情。
「首先,最重要的事情。因為今年是新的一年,高二的小狐狸到了高三,皮毛已經開始變得華麗、我想你們的爪牙也變得更加鋒利了吧?高一的種子們也已經開始抽芽、努力地努力地吸取營養,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在不久之前,你們的前輩們離開之後,社團裡的職位就空出來不少。之前有讓你們推選新的部長和副部長,按照吹奏部的習慣,前任部長的發言占五票,其他人的發言各占一票。那麼在這麼久之後,我來宣讀一下結果。」
「首先是部長,打擊樂組,黑羽莉莉。」
這是幾乎所有人都同意的結果,並不是說清瀨時沒有能力當部長,只是黑羽莉莉相比於清瀨時,她更加的合適。無論是作為前輩對後輩的教導,還是與同輩之間的交流,黑羽莉莉就是最適合的那一塊兒齒輪,她是非常重要的潤滑過渡的零件。更何況,黑羽莉莉的性格和不論是對誰都十分負責任的態度,讓她幾乎在部長推薦上獲得了百分之90的票數。
聽到古屋智的話,下一秒,活動室裡響起了雷鳴的掌聲。
很快的,古屋智抬了抬手,即使制止了學生們繼續鼓掌下去,開始宣布後面的職位花落誰家。
「副部長,小號組,清瀨時、長號組,丸山螢。」
「書記,圓號組,高橋雪彥。」
「對外聯絡負責人,……」
隨著職位一個個地確定,古屋智最後把手中的資料放下,然後朝大家笑了笑,最後開玩笑似的地講了一句:「最後的,每個聲部的小組組長,大家在之前的練習裡已經清楚了。我這裡就不在重復,但是如果對聲部組組長有疑惑的,可以來辦公室找我詢問。」
話音落下,古屋智睜開眼睛環顧了一圈,隨後又眯起眼睛,重新回到那股和善的樣子,他拍了拍手,身體微微朝黑羽莉莉的方向扭了一下,問她:「接下來該黑羽同學上來講一下咯?要講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吧?」
黑羽莉莉表情鄭重地點點頭,她知道自己需要做一些什麼。
很快,她走上講台,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有些緊張的情緒在看到自己好友們鼓勵似的眼神,心情奇異地逐漸平和下來。
「很榮幸接下來的一年是我來擔任各位的部長,說實話我覺得很多人能力都比我更強,不論是演奏的技巧上、還是在關於社交的為人處世上。你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有值得我去學習的地方。」
「按照吹奏部的慣例,接下來我會告訴大家我們這一年的長期目標和小目標。」
「首先是長期目標,稻荷崎吹奏部幾乎每一年都會打進全日本吹奏大賽的全國賽圈,所以,今年也不能例外;除此之外,這一學期的五月月初,我們會去參加京都府的Sunrise Festival,這也是一場大型的吹奏游行,就是如同我們所有人都參與的稻荷祭一樣,所以在行進方面的訓練也不能落下。」
「順帶一提,四月中旬,全日本合奏大賽的全國比賽就會開始。所以今年去參加比賽的八個人請務必做好准備。」
「然後,五月月末我們要去參加兵庫縣的廣場義演活動,然後今年的全日本吹奏大賽的預選賽時間尚未確定,但是希望每一個同學每一個伙伴都能夠認真地去對待它。我們在成長的同時,我們的勁敵、其他的學校也在成長和進化,所以我們不能夠放松。」
「六月份大家可以稍微輕松一些,到時候學校會安排修學旅行,所以想必大家不能集合在一起訓練,但是在這裡我提醒大家,無論是基本功還是什麼其他的學習和個人社交,我們都不能荒廢掉其中一項。」
「並且,暑假開始之後,我們會去參加全日本吹奏大賽的縣預選賽和關西賽。還請大家不要疑惑為什麼我在這裡直接提到了關西大賽,因為,就像是你們每一個人都清楚了解的,我們是稻荷崎飼養的狐狸,所以每一個人都至少要直面的是全國級別的對手。我們可以在態度上輕視對手,但是不能在實力上、在賽場上、在平日裡的練習上輕視。」
「再次的,不要忘記我們是學生,這學期的期末考試也是必須要重視的,所以希望在場的每一個同伴都能對自己的學業全力以赴,就像是你們在面對吹奏那樣去對待學習。」
「最後,關於新人入部。」
說道這裡,黑羽莉莉頓了一下,視線正好對上清瀨時的視線,兩者目光交彙,清瀨時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站在台上的黑羽莉莉一只手展開,做出讓位的動作。「這件事情就交給清瀨時來給大家做說明和詳細安排。」
話音落下,隨後清瀨時走上了講台,她先是露出習慣性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然後才是向所有人行禮問好。在禮貌過後,她直起身子,開口告訴大家關於招新活動的安排和注意事項。
「關於新人入部,首先我們會在明天早上,在教學樓的外面,演奏曲子《康康舞曲》,相信大家之前都已經對這首曲子練習地很熟練了,所以明天演奏的時候,希望大家不要緊張,只要能夠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我們就很順利了。」
「當然,舉橫幅和吹奏部的招牌這種事情也是不能落下的。橫幅就交給千原正人和千原理人,在大家演奏的全程,都要好好地舉著橫幅向新生們介紹吹奏部噢;扛招牌這種事情就是高橋雪彥的工作了,相信你能做到的。」
「除了《康康舞曲》之外,我們還要演奏的就是之前在春高為排球部應援時的曲子,我說的是《海兵隊》。這首曲子並不是很難,相信大家應該很快就能回憶起來,並且這首曲子也對很多學生來說是耳熟能詳的曲子,有一種歡快親切的感覺。」
「然後就是時間,明天對大家來說可能有些早,但是也希望所有人能遵守時間的規則,大家都早一些到學校,為明天早上的活動做准備。這也是吹奏部的優勢,其他社團的招新時間只能在這周周末的招新會上。」
「但是我們卻可以很快地告訴所有新生,先注意我們吹奏部吧。」
……
很快的,在會議結束之後,就讓其他的學生先行回家了。只留下了身兼要職的幾人。
千原正人摸著稻荷崎吹奏部的橫幅,看著上面的字,有些驚訝。
因為這條橫幅與其他社團的應援橫幅不一樣,它很少被使用,但是卻被保存地很好。它的材料也不是其他運動社團條幅那樣的錦綸牛津布,它是灰黑色的棉質布料,很厚實。最大的特別之處在於,它是手工制作的。
手工制作的條幅,實在是太少見了。
——布料上用粗線繡著「麥種萌芽」四個漢字。
見到千原兄弟二人稍微有些震驚的眼神,古屋智背著手走進來,伸手摸了摸那塊條幅,笑的很慈祥,此時他才像是一個老人。就在在場所有學生准備和他打招呼的時候,古屋智擺了擺手,阻止了他們的刻板禮儀。
他伸手摸著上面繡著的字,轉過身看著他非常滿意的學生們,然後告訴他們關於這塊橫幅的規則和用處。
「它和很多運動社團的橫幅不一樣,它是稻荷崎吹奏部第一次打進全國大賽的那一屆的部員們手工制作的。大概有二十多年了吧……現在想想還真是懷念啊。」說著小老頭笑了一下,一邊摸著布料的紋理,一邊看向有些疑惑的學生們。繼續解釋著:「是的,正常的手工橫幅用不了那麼久。」
「所以,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一條,是上上一次全國大賽金獎的學生們制作的。啊,說起來,柳丫頭她們做的橫幅估計要五月份的時候才能送回來,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你們的SunFes。如果趕不上了,就用這一條好了,它雖然有點舊了,但是也還能用。」
「你們看,上面的四個字,是不是很符合我們吹奏部的情況。」
在場的幾個人聽著古屋智的話,又看著橫幅,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它,但是上一次見面實在是隔了太久太久,所以幾乎都快要忘記了。
「麥種萌芽」
多麼簡單質樸的幾個字,卻是對他們、對她們成長的一種美好期許與寄托。
就如同稻荷崎吹奏部內部鼓舞士氣會念的那一段話——
「我們是狐狸,每一個人都是稻荷神的眷屬;我們是種子,稻荷神保佑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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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奏部一些部員對黑羽莉莉的評價(一):
莉莉是一個非常靠譜的人哦,雖然有時候看上去並不是很成熟,但是實際上她為人又溫柔做事也很周到,還很照顧後輩呢。當然,她的演奏技巧也很了得,好幾次吹奏游行的時候,至少其他樂器還有休息和喘息的時間,莉莉的軍鼓可沒有休息的時間。(來自小號組現任組長,清瀨時。)
黑羽同學嗎?要我說的話,就是她真的是一個好人,特別特別好的那種!吹奏部裡的話,雖然清瀨同學和她很像,但是兩個人有不一樣。怎麼說呢?清瀨同學會有一種疏離感,她對社交的節奏把控得特別好,但是黑羽同學就特別特別容易讓人相信她。而且她還會時不時地給我們分享她自己做的零食。(來自圓號組現任組長,十神優裡)
莉醬?有什麼好說的啦,成績又好,又開朗,節奏感也很強,為人處世也是。啊啊啊真是太過分了,明明她看上去和我一樣是個吹奏笨蛋,結果只有我是吹奏笨蛋,氣死了。(來自上低音組成員,越前櫻。)
部長?我很喜歡她啦,小時也很喜歡她。接下來一年是莉莉來當部長我可真的太放心了。
(來自長號組現任組長,丸山螢)
黑羽前輩特別靠得住!她上次教了我很多東西,啊,還有清瀨前輩也是,我真的非常感謝她們二位。(來自打擊樂組二年級,小原奈美)
第22章 其二十二
和北信介還有尾白阿蘭兩人彙合之後,清瀨時第一時間發現了北信介情緒的不對。
他看到清瀨時之後,一如往常地笑著迎接她,然後從她手裡接過了小號包,就像是以往的每一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清瀨時就是如此地肯定,在排球部下午的社團活動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並且這件事情對於北信介來說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但是北信介沒有主動說,清瀨時也不打算去問。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會跟她分享——不管是什麼,是開心愉快的事情亦或者是傷心難過的事情。如果北信介沒有主動提到這些,那一定是時間不對。
不論是小學初中還是現在,北信介從來不會瞞著清瀨時什麼事情。
北信介一如往常,清瀨時也一如往常,倒是跟在這對青梅竹馬旁邊的尾白阿蘭像是有什麼要說的樣子,這也被十分敏感的清瀨時注意到了。
三人走出了學校,踏上了回家的路,走在路邊的時候,尾白阿蘭還是沒忍住,想要跟清瀨時分享一下下午社團活動的事情。
「那個,清瀨。」
尾白阿蘭雙手插在口袋裡,稍稍弓著背,稍稍清了清嗓子,試圖用一種最平常的語氣開口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語氣卻變得異常認真。
聽到尾白阿蘭開口了,清瀨時有意識地轉過頭去看他,「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在疑惑的話語下,成功拋出了話頭,得以讓尾白阿蘭繼續講下去。
沉穩的混血少年,沉默了一陣,有看向了北信介。後者依然直視著前方,但是很明顯他的耳朵動了一下,見到這個動作,尾白阿蘭心想:果然你還是在意的啊,信介。
在清瀨時的注釋下,他還是說出了下午在部活裡發生的事情。
「就是信介拿到了代表主將的隊服。是稻荷崎排球部的一號,正選一號。」
然後在拿到隊服的時候,他還哭了出來。
後一句話,尾白阿蘭沒有說出來。
倒是清瀨時對此毫不意外。她聽後只是笑盈盈的轉過頭去,然後看向自己新晉戀人,開口確認著:「真的嗎?信介?」
瞬間注意到稱呼不同的尾白阿蘭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下一秒他努力地往下咽口水,試圖把已經衝到嘴邊的「你們什麼時候告白了?」咽下去。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尾白阿蘭還是沒有把這句話問出來,嗯,後面問問信介好了。
聽到清瀨時的話,北信介面不改色地點點頭,肯定了這個事實。
「是,不過我認為,不管是否拿到隊服,是否是1號,對我來說,這樣的結果不算很重要。」他的聲音裡是滿滿的平靜,幾乎沒有多余的情緒,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依然是那麼的溫柔又平和。
得到北信介肯定的清瀨時反應也和平常人不太一樣。
她眯起眼睛,微微抬了抬頭,享受著照在臉上的夕陽余暉,一邊笑著一邊揶揄:「是嘛?我以為阿北會哭出來呢,終於終於終於——在這麼久之後,得到了肯定。」
「即使這一份肯定,對於信介來說,並不是那麼的需要。雖然不是必需品,但是得到他人的贊賞,這是一件值得發自內心開心和高興的事情。不是嗎?」
聽到清瀨時的話,走在一邊的兩人反應各不相同。尾白阿蘭換上了像是看妖怪的眼神,稍稍有些驚恐。
清瀨時當時明明不在排球部,她是怎麼知道北信介拿到隊服差點哭出來的?如果說這是青梅竹馬之間的默契,那也太恐怖了吧?相比於排球部那對雙胞胎,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而北信介聽完則是更加放松了,他學著清瀨時的樣子眯著眼睛,享受著太陽的余暉。實際上只是在努力地把自己的眼淚憋回去,他笑著開口,語氣裡盡是滿滿的開心和放松:「果然,阿時很了解我,不,太了解我了。」
「『過程比結果更加重要』,大人們經常這麼說。可小孩子一般來說是無法接受的。」
「『結果代表了一切。』想必很多小孩子都會這麼說吧?」
隨著慢慢地講出心裡的想法,北信介慢慢地低下頭,醞釀、思考著接下來自己內心有些亂但是又想講出來的話。「但是對於我來說,我非常同意大人們,構築起我個人的是我每一天的行為。而『結果』只不過是副產物,畢竟將來我也不會用排球來填飽肚子。」
說到這裡的時候,清瀨時適時地從北信介手裡重新拿回了自己的小號包,隨後又側過身認真地看著北信介翻找自己的排球包,從裡面拿出了疊好的黑色稻荷崎排球部的隊服。他把隊服舉起來,對著天,仰望著它。
態度虔誠又認真,北信介看著隊服上的一,目光閃動,他愣愣地開口,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清瀨時或者尾白阿蘭。「但是,這也算是『結果』之一嗎?」
面對「原來北信介也會鑽牛角尖」這一在尾白阿蘭看來不可思議的事實,他稍帶疑惑地小聲「嗯?」了一聲。然後又低頭思考了一瞬,抬頭看到清瀨時也只是在認真的思考北信介的話,沒有要安慰他或者開解他的打算。
下一秒,尾白阿蘭站到北信介和清瀨時的面前,狠狠地攤開雙手,表情似乎是沒有控制住,帶著一些狂野和不想思考的情緒,他說:「別在意這些細節了,還有清瀨也是,別思考那麼多了。感情是不需要理由的!覺得高興就老老實實覺得高興不就行了嗎?」
還有你們倆的感情也是!不管是青梅竹馬還是戀人,真的完全讓人分不清楚啊!
尾白阿蘭的語速有些快,就在他像是機關槍一樣「噠噠噠」地發泄完話之後,北信介和清瀨時兩人抬頭,然後對視了一眼,又同時轉頭去看尾白阿蘭。
「誒?」
過了一會兒,稍微有些尷尬的氛圍被笑聲打破了。
面對幾乎很少開懷大笑的兩個人,尾白阿蘭完全不覺得自己剛剛的那一番話有什麼笑點。「你們倆笑什麼呢?」
北信介把自己的隊服重新疊好裝進排球包裡,清瀨時揉了揉剛剛笑出的眼淚,然後北信介重新把清瀨時的小號包接了過去。兩人再次對視一眼,這次笑的無比輕松,和以往的每一天都一樣。
「說的也是呢。」
又走了一截過後,清瀨時突然想起了什麼,她伸出一根手指,一下一下地點著下巴,拋出了那個剛剛她就想問的問題。然後冷不丁地提問:「我說啊,剛剛信介在說『結果就代表了一切。』這句話的時候,是想著哪個小孩子說的呢?宗介嗎?他不像是能說出這種話的人。」
面對清瀨時這樣一個思考角度清奇的提問,尾白阿蘭率先陷入了沉思。然後他一臉復雜地看向北信介,帶著些許的不確定,問他:「是宮家的雙子嗎?」
然後拋出這個問題的人也給出了自己的猜測,她的猜測和尾白阿蘭很相似,只是要更加的清楚明了一點:「我覺得是宮侑呢。」
北信介聽到兩人的猜測,也不由地輕笑出聲,氣音從鼻腔裡出來,嘴角上揚。有了這樣一個有趣的插曲,不管是心靈還是情緒都變得更加隨意和平靜,這樣的日子和認知都很不錯呢。然後他點點頭,認同了清瀨時的猜測。
「是的,我當時心裡想的人,就是阿侑。」
面對北信介坦然的回答,尾白阿蘭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吐槽。
信介你到底為什麼想到像是小孩子就覺得是阿侑啊!他看上去確實有些不太成熟的地方,但是生理年齡也已經到了上高二的年紀了啊啊!還有清瀨你也是!你是信介肚子裡的蛔蟲嗎?怎麼他哭你也知道,他想的是誰你也知道!
你是蛔蟲妖怪嗎?腹語嗎?太可怕了啊喂!
等尾白阿蘭走向不同的拐口之後,只剩下了清瀨時和北信介兩人。
清瀨時看向北信介,歪了歪頭,然後問他:「吶,我說,信介今天拿到了隊服,回家的話,吃豬排蓋飯嗎?畢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北信介低頭想了下一下,然後同意了這件事情,點點頭回應著:「嗯,應該可以。我回家之後跟奶奶說好了,啊,對了,還有就是阿時你答應告白這件事情,也要跟奶奶說一下。她之前還有在問這個問題。」
「誒?」
「就是在姐姐結婚之後,她就有時不時地提起這個問題了,關於我的戀愛和以後結婚的事情。」
「誒?」
「畢竟阿時你也知道,從幼兒園到現在,我接觸的異性其實並不是很多,但是阿時你是一個例外,我們一起長大的。奶奶也一直希望我們能在一起,然後成為一家人。」
「這個我是知道的啦,結仁依奶奶對我一直很好。」
「所以,這件算大事的事情,要跟奶奶分享一下。對她來說,這是一件值得禱告神明的大事,我想,她會很開心的吧。」
聽完北信介的話,清瀨時沒有再接話,只是笑了笑。
和北信介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想起了第一次和北信介正式交換姓名的時候,恰好就是北結仁依帶著他們兩個小蘿蔔丁去上幼兒園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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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紛飛的櫻花中,北結仁依一左一右牽著兩個長相乖巧的小孩兒,他們身上穿著一模一樣的幼兒園制服。左邊小孩兒的胸口的名牌上寫著「北信介」,右邊的小孩兒寫著「清瀨時」。
老人開口讓他們相互介紹自己的名字,交個朋友,以後他們就要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做朋友,長時間相處了。
北信介很聽奶奶的話,他看向右邊的小女孩兒,他知道她是自己的鄰居。
「我的名字是北信介,就是奶奶的那個北,然後是信——介——」
「你呢?」
很快的,清瀨時也給出了回應。
「清瀨,清瀨時。名字是時,就是時間的那個時,大人們都這麼說。」
北結仁依牽著他們二人又走了一段,她說:「以後你們兩個要好好相處哦?」
「是!我知道了,奶奶。」
「好的,……仁依奶奶!」
「好孩子……好孩子……」
第23章 其二十三
源千裡和源千秋兩姐妹在高中之前的時間都是在東京度過的。而這一次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再加上她們的爺爺生病需要有人照顧,於是一家人便從東京搬回了神戶市。兩個人在初中的時候,參與的社團是應援社。
原因很簡單,一是除了需要去給運動社團的成員比賽應援,幾乎不會有任何的其他訓練;二是她們之前的初中,除了網球社稍微有些名氣,其他運動社團基本上是擺設,純純混學分之用。
考上稻荷崎之後,姐妹二人原本也是想參加一個可以混學分的社團就好了。即可以早點回家照顧爺爺,對於她們來說也相對輕松得多。
抱著這樣的想法,兩人在紛飛的櫻花雨中,伴隨著早春的風和清晨熹微的晨光,在校門口就遠遠地隱約聽到了吹奏曲子的聲音。曲子是爺爺很喜歡聽的《海兵隊》,她們在爺爺的影響下,也很喜歡這首曲子。
等到兩個人背著自己的書包走得近了,才看到和昨天入學儀式上不同的是,在教學樓入口的旁邊,站著一群穿著制服拿著樂器演奏的學長學姐們。他們穿著合身的稻荷崎校服,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活力,合奏的樂曲又動聽又充滿節奏感,如果在一天的早上就能聽到這樣的曲子,想必一整天都會感到活力滿滿和開心吧。
再靠近些,能看到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青年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隊列的前方,他們手上拿著一張灰色的橫幅。橫幅的樣式簡單質樸又大氣,灰色打底,布料上是金色的「麥種萌芽」的字樣,那個字遠遠地看著,是有立體感的。
源千裡和源千秋兩個人作為有三年應援經驗的應援社成員,自然是能夠很輕易地看得出來這張橫幅與她們曾經見過的每一條橫幅都不一樣。
「千裡,那兩個人手裡拿著的橫幅,好像是手工做的?感覺和我們曾經看到過的那些都不一樣。」源千秋拉了拉自己姐姐的衣袖,用只有她們才聽得到的聲音小聲地交流著。
源千裡點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在教學樓面前演奏的那群人,但是也沒有忘記回應源千秋的話:「是的,應該是千秋你想像的那樣。」
源千秋自然是能聽出來姐姐聲音裡的一些心不在焉,但是她完全不在意。兩人又走得近了一些,這次除了兩位學長拉的橫幅,她們還能看到另一位學長舉著寫有「稻荷崎吹奏部」的木牌。就在兩人看到木牌的同時,《海兵隊》已經演奏完畢了。
而站在外側的一位長相並不算驚艷絕倫的女生此時走了出來,她並不漂亮,但是身上有著一股讓人見一次就無法忘記的氣質。是具現化的溫柔嗎?還是大家族才能嬌養出來的那股氣勢和底蘊感,她身上的氣質看上去復雜極了。
但是很快的,源千秋和源千裡兩人看到那位女生笑起來的一瞬間,她周身的那股氣場在一瞬間如冰雪般消融。她們聽到她的聲音,並不是她們想像的那樣,是溫柔如水的、柔軟清甜的聲音,而是稍微有些沙啞,像是顆粒磨砂一樣的聲音。
若是兩者單獨拉出來,那一定是不匹配的,但是這一切發生在那個女生身上卻一切都顯得那樣圓融如意,和諧極了,仿佛一切都是對的。
她說:「稻荷崎吹奏部在這裡歡迎所有的新生入學——也歡迎其他年級的學生回到學校,開始新的一學期。」
說著,那位學姐又像大家微微鞠躬,又直起身子朝看向她那邊的新生或者老生們微笑著揮揮手,等到打完了招呼,她才轉向她的同伴們,抬手繼續指揮又一輪的《康康舞曲》。
這次的曲子是在很多游園祭上都能聽到的曲子。聽到是熟悉的旋律,源千秋又習慣性地扯了扯源千裡的袖子,等到後者也習慣性地把耳朵微微伸向她那一邊,源千秋便俯身靠近小聲開口:「千裡,我們要不要站在這裡多聽一會兒?」
源千裡聽到源千秋的提議,在簡單的思考過後,她點點頭。「好,我們多聽一會兒吧,正巧我也想多聽一段時間。」
……
和源千裡、源千秋兩人一樣,願意為吹奏部帶來的演出而駐足的學生不在少數。他們所有人都站在不會影響其他人進出教學樓的地方,靜靜地,站在原地,認認真真地享受著吹奏部帶來的曲調。這是對他們的歡迎,這是給他們的禮物。
又是一曲終了。
就在源千秋和源千裡打算離開的時候,她們注意到之前走出來講話的那位學姐似乎是很無奈地接過了一把銀色的樂器,應該是小號?對吹奏部並不是很熟悉的兩人,在看清楚樂器之後,反應了兩秒鐘,才想起來,是小號沒錯。
那位氣質特殊的學姐,像是苦笑著,有些無奈的樣子。但是因為隔得遠遠的,兩人並不能清晰明了地看到她的表情。
這是其他人在要求她演出嗎?大庭廣眾之下要求一個女孩子單獨演出,會不會太過分了?而且之前那個學姐更多的是擔任指揮的位置,萬一她並不擅長演奏呢?
想到這裡,源千裡皺了皺眉頭,拉住已經有些衝動想要過去阻止那些學生的妹妹,她朝妹妹搖了搖頭,表示不要過去打攪正在和那位學姐說話的人。
受到自己姐姐的阻止,源千秋撇了撇嘴,朝那個給學姐遞樂器的人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但是和她們想像的學姐出糗的模樣不同,她鎮定自若地接過銀白色的小號,似乎在最簡單的調整之後,她開始了演奏。
悠揚的小號曲讓人仿佛置身於山頂,腳下是飄渺的白雲,頭頂是藍的澄澈的天空,呼吸的是山頂冷但是又足以讓人精神一震的空氣。就在一瞬間,她們腳下的土地不再是稻荷崎高校,而是一片廣袤而遼闊、一望無垠的雲海。
她們像是站在了天邊。
兩人一時間愣了神,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們兩個人都是不知道為什麼眼眶有些許的紅。這一次,又是雙胞胎之間已經習慣的動作,源千秋拉著自己姐姐的手,在她的掌心輕輕撓了撓。雙胞胎相互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同樣的感情。
她們轉過身,朝向自己的班級走去,沒有再被身後的樂曲吸引。
「我們去吹奏部看看吧?高中的時候。」
「我也是這麼想的,等到周末社團活動招新和展示會的時候,我們去吹奏部看看。」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
……
早晨在吹奏部的活躍演奏中,提前注意到稻荷崎吹奏部的新生很多。
這是在清瀨時和黑羽莉莉意料之內的,只要吹奏部的演出能夠讓人為之關心和駐足,那就足夠了,只要能夠吸引新生入部,讓新的種子萌芽,吸引全新的血液,這樣才能把稻荷崎吹奏部的輝煌樂章繼續寫下去。
但是也有發生在清瀨時意料之外的事情,那就是早上她的負責範圍是作為指揮來指揮部員們來演出,她原本沒有打算參與合奏演出或者獨奏一曲。但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早川結送來了她的小號。
「果然,如果今天沒有小時你演出的《天邊》,總覺得會少些什麼呢……」
早川結懷裡抱著她的小號包,這是她從北信介那裡拿來的。她知道今天清瀨時作為指揮,不參加合奏,所以如果清瀨時早上依舊和北信介一起來學校,那麼把小號單獨放在教室裡,清瀨時一定會不放心,那麼清瀨時的小號只有可能被北信介帶到了排球部的體育館。
所以她比平時提前了至少十多分鐘來到學校,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去教室而是先去了體育館找北信介拿清瀨時的小號。
早川結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好朋友清瀨時有多麼的出色,她演奏的曲子,有多麼的富有感染力和技巧。
清瀨時是寵早川結的,一如既往。在早川結送來小號之後,她原本確實有些為難,因為這會打亂她們的演出計劃。但是幾乎是所有人都同意讓清瀨時吹那一首曲子。
或許不僅僅是早川結,每一個有提前到校習慣的學生,或多或少都在快要走進教學樓的時候,聽到來自天台的悠長又富有朝氣的小號曲,或許是《天邊》或許是《聖母頌》或許是《加沃特舞曲》。
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
稻荷崎的小狐狸們,每天都在小號曲的陪伴下開始了他們辛勤耕耘的一天,為了他們自己的成長,為了他們自己的團隊,為了他們自己的未來。
最終,清瀨時無奈地笑了一下,隨後接過自己的小號。
手指搭在鍵帽上,輕輕地按了幾下,又朝著氣口吹了一口氣,這才開始了她的演奏。在伙伴們和早川結的注視下,清瀨時演奏了一曲《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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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之後,當著名的兩位小號演奏家回到兵庫縣之後,她們兩人回到母校開了一場形式很簡單的演奏會。到場的觀眾除了慕名而來的學生和老師,學校的管理層,還有就是現在已經在學習接替清瀨家稻荷神社工作的北時、在日本吹奏協會任職的黑羽莉莉等稻荷崎吹奏部的前輩們。
源千裡和源千秋兩人都是在高一之後,才開始接觸小號、學習小號的。但是她們的天賦極高,在不斷學習、練習的同時還極度地謙虛、積極、向上。
她們是稻荷崎吹奏部歷史上榜上留名的天才級選手,高一的時候還只是剛剛接觸吹奏,只花了一年時間就超越了絕大部分的人。但是如果僅僅是用天才來形容這兩個人,那還是太委婉了。
如果讓源千裡、源千秋的部長,曾經稻荷崎吹奏部的副部長清瀨時來評價這兩人的話,她會說:「千裡和千秋都是三十年甚至五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但是如果只是用天才來形容她們,來肆意地評價她們。那是對她們,也是對所有把青春和時間花在小號上、吹奏上的學生們的失禮。」
「所有人都是不斷地練習、不斷地練習、不斷地練習,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就算是天才,她們付出的努力也是其他人的許多倍。」
「她們是天才,但是也是一個勇敢的挑戰者。她們在朝著未來的自己發出挑戰。」
第24章 其二十四
因為還要參加全國大賽的緣故,在連續三日的清晨演出和宣傳之後,剩余的招新工作就全部交給了不參加比賽的學生。黑羽莉莉對此十分難得的哭喪著臉,因為原本衝著稻荷崎名門之流來參加吹奏部的學生很多,其中魚龍混雜,質量也是十分的參差不齊。
想要進入稻荷崎吹奏部原本就是有一定門檻的,但是不代表她們不歡迎新手加入。
所以,所有想要入部的新生們都需要進行入部的篩選,如果是新手,那麼就需要做最基礎的樂感測試;如果初中就接觸過吹奏樂,那麼就要求現場演出一段以作篩選的評定。
篩選的工作量是巨大的,黑羽莉莉和高橋雪彥兩個總負責人,這兩天參加社團活動的時候,神情恍惚,腦子裡始終回響著某些新手演出時的魔音。
為了表示慰問,清瀨時今天帶著手工制作的泡芙來安慰兩人。
和站在門口的大河雙葉簡單打過招呼之後,清瀨時帶著自己的小號包和便當盒子輕輕敲了門,在得到裡面人的同意之後,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正巧就看到此時黑羽莉莉趴在桌子上,臉色慘白,整個人跟失了魂一樣。見狀,清瀨時輕輕抿了抿嘴,仔細地把便當盒打開,然後小心翼翼地推了過去。雖然黑羽莉莉看上去已經毫無生機的樣子,但是她的手依然機械性地從便當盒子裡拿了一塊出來,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香甜的奶油氣息,濃郁的黃油香氣。
然後她張嘴,輕輕地咬了一口,抿著融化在嘴裡的奶油冰淇淋,很快的,在甜點的加持下,她像是枯死的風滾草一樣,慢慢地吸收水分,重新舒展開枝葉,精神抖擻起來。
黑羽莉莉重新坐起來,她學著越前櫻的動作,一下子抱住了清瀨時的腰,把頭埋在清瀨時的小腹上,然後哭喪著聲音,小聲地哭訴這兩天她的痛苦篩選工作。
「小時……」
「嗯?」
「救命啊啊啊……我要死了……根本不想再篩選下去了,我會死的,嗚嗚嗚嗚。」
即使是清瀨時也很少見到這樣難過的黑羽莉莉,她只能無奈地安慰著黑羽莉莉,嘗試性地問她:「那,你們還有多少學生沒有篩選完畢呀?」
聽到問話,黑羽莉莉抬頭,裡面寫滿了希冀:「不多了,還有大概十多個,小時要來嗎?」
見狀清瀨時無奈的拍了拍黑羽莉莉的頭,答應了下來。「好,來吧。」
很快的,又是兩個人走進來。但是這次和前兩次不同的是,她們兩人長得一模一樣,除了眼角的痣。左邊的女生眼角的痣在眼睛下面,而右邊的女生的痣在眼睛上面,但是都是在左眼附近。除此之外,兩人幾乎一模一樣。
又是一對雙胞胎?
黑羽莉莉和清瀨時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然後因為答應了黑羽莉莉的原因,這次是清瀨時開的口,她翻看了一下黑羽莉莉遞給她的資料,認真的看了許久。隨後她才認真地看向這對雙胞胎,給了兩人一個微笑。
「你們好,我是清瀨時。」她先做了自我介紹,然後輕輕地點點頭,用輕緩的語氣說:「不用這麼緊張,放輕松一些就好。」
站在她和黑羽莉莉面前的雙胞胎在清瀨時的鼓勵下,慢慢地放松心態,做了她們的自我介紹。在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清瀨時又看了一眼手裡的資料,然後才拋出了她的第一個問題,也是幾乎每一個人都來到吹奏部,都會被問到的問題。
「好的,兩位源同學,你們為什麼想要來吹奏部?」
聽到清瀨時的疑問,源千裡和源千秋對視一眼,兩人點點頭,同樣也是態度認真又誠懇地開口說明了原因。
「我們兩人初中的時候,是在普通的應援社混學分的普通社員。」
「但是在幾天前,我們在上學的時候,聽見了吹奏部的演出!」
「那個時候只是覺得很新奇,但是——」
說著,兩人往前走了一步,隨後同時向清瀨時鞠躬,再起身時,兩人的眼睛裡寫滿了對清瀨時的尊敬與崇拜,隨後再開口繼續講述她們想要入部的理由。
「我們聽到了清瀨前輩你的演奏,很震撼!真的非常非常震撼!」
「不管是我還是千秋,我們都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音樂,當時我們兩個人就決定說,一定一定要來吹奏部看看。」
聽到兩人的話,清瀨時有些愣住,她確實是沒有想到,會有人因為她的原因而來到吹奏部。聞言清瀨時輕輕笑了一聲,然後用開玩笑似的口吻說著:「即使是這樣,這場面試和等下你們的樂感測試,我們也不會有額外的加分項噢?」
而見到開玩笑的清瀨時,源千裡和源千秋也很明顯地楞了一下,看樣子她們兩人也是沒有想到,自己尊敬的前輩性格和外貌與她們想像的不太一樣。
但是兩人還是對自己的測試充滿了信心,在她們還小的時候,她們的爺爺喜歡拉小提琴,從小爺爺也有培養她們拉小提琴的能力。可惜的是,她們沒有拉小提琴的天賦,在小學四年級之後,爺爺就放棄了教她們小提琴,轉而讓她們選擇她們自己更喜歡的活動。
所以,樂感測試,不論是源千裡還是源千秋,都有著一定的自信。
……
放學回到家之後,因為接到了父母的電話,清瀨時要去神社把狐狸南次郎帶回家,晚上神社的巫女對它可沒有一點辦法。
她正准備出門的時候,發現對面北家此時裡面熱鬧極了。
清瀨時有些好奇,便直接過去敲了門,很快的,北宗介來給清瀨時開了門,並且把她邀請進了屋子裡。北宗介一邊叫著自己哥哥,一邊又喊著奶奶,說是「時姐姐來了。」
很快,清瀨時才知道,為什麼今天北信介家裡如此的熱鬧。
她發現是很難得的,北信介的同伴們到了家裡做客,雖然人數不齊,但是還是到了一大半。清瀨時朝屋子裡的人打了招呼之後,又看到北信介朝她走過來,北信介表情和以往沒什麼不同,依然是平靜而輕松的模樣,但是因為清瀨時的到來,又染上了些許的笑意。
「阿時,你是被他們吸引來的嗎?」
或許是因為已經結束訓練,大家都在放松的原因,北信介此時也沒有再提訓練呀、學習呀這類可能會掃興的話,只是問她是不是被他的同伴們的聲音吸引來的。
清瀨時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她側過身子,目光越過北信介,又看了一眼他身後的狐狸伙伴們,笑了笑,算是承認了北信介的提問。「有一半吧?剛剛打算出門去接南次郎回家,然後注意到阿北……嗯,信介的家裡很熱鬧,就來敲門看看了。」
聽到清瀨時的話,北信介非常難得的鼓了鼓腮幫,很快又恢復了正常。聲音還是平時的聲音,但是仔細聽的話,能夠聽到他聲音中有些上揚的尾調:「誒?所以不是來找我的嗎?」
清瀨時很清楚他在開玩笑,順著話題繼續逗北信介,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嘛,這個原因不是很重要啦,信介。畢竟確實不是來找信介的喔——」
「好吧,拿你沒辦法。」北信介還是輕聲泄氣地笑出來,聲音很輕也很溫柔,他伸手在清瀨時的頭發上揉了揉。然後又想起了什麼,俯身在清瀨時耳邊低聲問著:「阿時等下要去接南次郎回家嗎?等我一起好不好?」
聲音越來越低,清瀨時很少能夠想像北信介的聲音是什麼樣子的。她聽得多了,聽得習慣了,北信介的聲音像是一陣的風,清朗又肆意,但是也有著風才有的清正,宛若他整個人一樣。而剛剛,北信介在她耳邊說的話,那就不是風,而是陳年釀制的美酒開了壇,酒香四溢,飄香十裡;或者像是低音的大提琴的顫弦,沉穩地,充滿磁性地,演奏著美妙的樂曲。
清瀨時不太習慣,也不太適應北信介這樣的氣音。
但是她的大腦已經在全自動地回播剛才北信介的低聲細語了,於是,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而坐在北信介身後目睹了一切的尾白阿蘭和宮治,此時正在心裡共同感嘆:哇,清瀨(清瀨學姐)真的是高攻低防誒——臉好紅——
成功把青梅竹馬逗地臉紅且說不出話來的北信介此時還是不願意放過她,又繼續問著:「可以嗎?稍微等我一下,我們一起去接南次郎。」
清瀨時捂著臉,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反正大家一直都覺得她和北信介是情侶,而且她也確實不介意,但是北信介不要靠這麼近低聲和她說話啊——良久,她的臉依然埋在自己的掌心裡,耳朵已經紅透了。
北信介依然笑著等她的回復,又是從鼻音裡哼出的一聲疑問。
「嗯?阿時你的回答呢?」
「好……」
此時清瀨時的聲音又弱又顫,她的臉和耳朵紅的不成樣子,低著頭,不敢看北信介。北信介耐心又好脾氣地一點一點把這只難得變成鴕鳥的小狐狸從沙子裡拔出來。
他伸手緩慢又輕柔地把清瀨時的臉從她自己的掌心裡捧起來,看著她已經紅透了的臉,輕笑出聲。然後他又慢慢的把清瀨時的頭按在自己的頸窩,輕輕地拍著清瀨時後腦勺。安慰著、誇獎著:「嗯,有好好回答哦,好孩子,阿時是好孩子。」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清瀨時悶悶的一句話,聽的不太清晰,但是大致能猜到她在說什麼——
「信介真的太狡猾了……」
而此時,坐在北信介身後的幾位排球部成員,包括注意力一直在游戲和食物上的宮侑,都是一副表情控制不住的神情,有些驚悚地看著北信介——那可是能夠輕松拿捏清瀨時的男人誒。
但是——
話說清瀨時也會害羞的嗎?而且為什麼會這麼高攻低防啊!北信介也有這麼溫柔的時候嗎?而且剛剛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他一定是吃醋清瀨(清瀨前輩)沒有承認是來找他的,所以他一定是故意欺負清瀨(清瀨前輩)的!北信介這麼惡劣的嗎?他不是一個毫無感情地儀式感機器人嗎?
而且他之前還承認自己的前世是掃地機器人什麼的!機器人也是有戀愛談的嗎?
還有就是,你們這對臭情侶,雖然是值得尊重的同伴(前輩),但是不要在單身狗面前秀恩愛啊!真的很過分誒!
第25章 其二十五
聽說清瀨時原本的打算是要去稻荷神社接狐狸回家,宮侑舉手說出了他的提議。「要不大家一起去吧!」話音剛落,見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宮侑後知後覺地撓撓頭,然後有些疑惑:「誒?不行嗎?」
見狀,宮治鄙視地看著他,評價說:「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啊,蠢侑,會給清瀨學姐和北前輩添麻煩的。」
北信介卻是沒有什麼情緒的起伏,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然後他說:「不會麻煩的,而且我本來就打算陪阿時一起去的,如果反而丟下你們在家裡,才是我的失禮。所以……」
這次尾白阿蘭接話,他語氣裡有些不太確定:「可以一起去?」
北信介和清瀨時兩人對視一眼,點點頭。「嗯,大家一起去吧。」
清瀨時此時的表情也恢復了正常,語氣也是一如既往地溫和。
「而且,說起來,大耳君應該還沒有見過南次郎吧?可以去看看噢。」
被清瀨時點名的大耳練放下了手中的茶,點點頭,應著:「嗯。」
最後,一群人包括北宗介在內,一起去接了北海道赤狐南次郎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宮侑一直把狐狸抱著,像是抱小狗一樣的動作,托著南次郎的兩只前肢,狐狸的大尾巴在他身前一掃一掃。南次郎每次回家都是被牽著,需要它自己走回去,這是它第一次被人全程抱著回家,對於它而言,也是一次全新的體驗。
難得能夠摸到狐狸的宮侑又開始提了一個非常天馬行空的建議,他問北信介和清瀨時:「吶,清瀨學姐,北前輩。」
聽到他的聲音,清瀨時轉過身看向他,歪歪頭,有些疑惑,不知道宮侑要說什麼。但是站在宮侑身邊的宮治已經意識到了不對,下意識想要去捂自己哥哥的嘴,但是還是晚了一步。宮侑的關西腔已經響在了一群人都能聽到的範圍內。
「這只狐狸,可以作為我們排球部的吉祥物嗎?」
這個問題一提出,隊伍最後面的大耳練和尾白阿蘭已經是一言難盡的表情,雖然知道自己隊伍的二傳手是一個任性又隨心所欲、做事又天馬行空、毫無根據的小孩兒,但是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宮侑會提出這個提議。
宮治的拳頭已經硬了,就在他正打算轉過身朝清瀨時和北信介為宮侑的無理要求道歉的時候,清瀨時已經回答了宮侑的提議:「可以是可以,但是……」
宮治又放下了暴揍宮侑一遍的念頭,宮治不喜歡狐狸嗎?不會的,宮治和宮侑共用著一套DNA,他們兩人相似的地方其實很多。兩人一樣的任性、一樣的肆意灑脫,但是和宮侑不一樣的地方是,宮治會更加懂事一些。
如果用尾白阿蘭的話來形容的話,就是宮治更加冷靜,更加像個人類。
於是宮雙子跟著清瀨時的話重復了一遍:「但是?」
站在清瀨時身邊的北信介熟練地接上了清瀨時的話,他知道清瀨時想要說什麼。「但是,南次郎平時依然是要待在稻荷神社的,畢竟它是狐狸,和普通的寵物貓寵物狗不太一樣,所以不能夠帶到學校去。」
「如果這個提議大家都同意的話,包括這只狐狸先生哦,如果所有人都同意的話,在練習之余我們可以去稻荷神社找它玩兒。」
北信介的話結束沒多久,除了清瀨時之外的所有人注意力已經從他的回答轉移到了「狐狸先生」這樣的字眼身上。
「欸?狐狸先生?」
北信介還有這樣的屬性嗎?他會稱呼一只狐狸為狐狸先生?是天然嗎?
倒是清瀨時,異常熟練地接過北信介的話題,她已經習慣北信介這樣認真而天然的屬性了。「說的也是,我們同意的話,其實不作數喔,要狐狸先生南次郎自己同意才可以。」說著清瀨時朝宮侑走了一步,身體微微前傾,伸手摸著南次郎的頭和耳朵,揉了揉。
她微笑著,聲音淡淡的,又帶著些許的愉快:「很棒哦,南次郎。看來有很多人都很喜歡你呢。」
插曲很快結束了,幾人又往回走了一段時間之後,大耳練也異常認真,但是也非常遲鈍地問出了他的疑問:「那麼,所以為什麼這只狐狸會叫南次郎?」
尾白阿蘭也非常好奇這個問題,雖然他高一認識北信介的時候,他就知道清瀨家養著一只叫做南次郎的狐狸,可是他一直認為貿然問寵物名字為什麼要這麼取名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情,也就一直沒有問出口。
北信介牽著自己弟弟,笑了笑,回答著:「這個嘛……」
……
四月開學之後要忙碌的事情非常多,但是很快的,全日本合奏大賽的全國賽,還是如期而至。這次的全國大賽地點在岡山縣倉敷市,距離神戶算得上是比較遠的距離了,所以稻荷崎吹奏部這次去全國大賽現場的人數,除了參加比賽的八個人,就是她們的指導老師即吹奏部的顧問古屋智先生,還有作為部長的黑羽莉莉,以及幾位隨行的部員。
如果對比縣大賽和關西大賽的幾乎全員出動,那麼這次的成員,算得上是輕身出行了。
臨行前,北信介送清瀨時去學校,她們要坐很久的巴士去到倉敷市。
「藥記得要吃哦?」
北信介知道清瀨時如果坐長途巴士會暈車,他提前就買好了暈車藥和暈車貼,還非常細心地在清瀨時的背包裡放了兩個檸檬和一個蜜柑。
清瀨時點點頭,應著:「我知道的。」
「如果暈車的話,可以用手機聽聽歌,但是最好不要看屏幕。」
「嗯呢。」
「餓的話,背包裡我有放能量果凍,餅干和一些巧克力,可以吃,但是一次不能吃太多,不然暈車會更加難受的。」
「好,我知道啦。」
就在北信介還想叮囑一些什麼的時候,黑羽莉莉非常不合時宜地出現在兩人中間,大聲地咳嗽了一聲。
「咳,我知道你們很不想分開,但是!我們該出發了哦?」
被隱晦提醒的兩人也沒有感到害羞,而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就在清瀨時轉身准備上車的時候,北信介再一次地叫住了她的名字。
「阿時。」
「嗯?」清瀨時轉過頭,看向仰視她的北信介,他的眼睛裡寫滿了對她的感情,仿佛此刻清瀨時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而北信介是清瀨時最忠誠的信徒。
北信介輕松無比地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此時連他的眉、他的骨、全身的血液都在為清瀨時而驕傲,他輕聲說著:「要加油哦,雖然這次我不在你的身邊,但是,阿時一定沒問題的。」
清瀨時開心的笑著,點點頭。「好哦,阿北的應援,我收到了。」
等到巴士開到倉敷市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了。
原本大家在酒店的隔音練習室再合奏一遍的,但是因為坐了一整天的車,幾乎所有人的狀態都有些萎靡,情況也不太好。所以古屋智決定還是在明天比賽前,合奏一次,用作調整狀態,今天晚上就讓這群小狐狸們好好休息吧。
比賽的前夜,自然是不平靜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清瀨時那樣不會緊張的心態,大概在傍晚的七點半左右,清瀨時的房間門被敲響了。
她走過去開了門,是越前櫻。
扎著雙馬尾的女生此時似乎是有事相求的狀態,她看上去掙扎了很久,然後才開口說:「我說——清瀨——」
清瀨時非常好脾氣地等著越前櫻的後文。「怎麼了?」
越前櫻雙手合十,鞠了一個幅度非常的大,禮儀非常誇張的躬。「這是我一生一次的請求!請務必和我去一次露天演出!清瀨——」
誒?!
清瀨時確實沒有想到,在比賽的前夜,眼前的女孩兒會有著這樣的想法,去進行露天演出。
雖然她不介意,但是從越前櫻有些緊張、語無倫次又斷斷續續的話語裡,她逐漸拼湊出事情的緣由。在到達酒店後不久,越前櫻就細心地發現,幾乎所有人都繃緊了心裡的那根弦,是一種非常緊張的態度。
適當的緊張是好事,但是如果是過量的緊張,只會讓人發揮失常。明天的比賽確實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如果參賽的學生不會去調整自己的心態,那麼在比賽的時候發揮失常,演奏出錯,那才是要懊悔一輩子的事情。
所以越前櫻才嘗試著向所有人都發出了露天演出的邀請。
不去正規的練習室,而是去戶外,向倉敷市,這一座他們即將比賽的美麗城市問好,以稻荷崎吹奏部的名義,用他們的動作和形式,去露天演出。
露天演出是放松,而不是為了比賽的練習。
「去嗎?」
得不到清瀨時回應的越前櫻直起身子又追問了一次,清瀨時不笨,她隱隱約約也能猜到越前櫻的想法。隨後,清瀨時點點頭,問她:「那,我是你找的第幾個人呢?」
「第三個!去嗎?」
「好哦,去吧,我們一起去。剩下的人我陪你一起去問吧。」
「真的?!清瀨你真的是一個好人!」
在清瀨時的陪同下,越前櫻湊齊了這次隨行的所有吹奏部成員,包括古屋智。
一行人帶著樂器,通過導航找到了一個距離酒店最近的公園。
「那麼?最晚到九點哦,然後我們就該回去好好的養精蓄銳,應對明天的比賽了。」
「是!」
夜晚逐漸降臨了這一座美麗而祥和的城市,月亮在雲霧的遮掩下,一點點地變得明亮了一些,在工業化的城市上空,勉強能看到幾個目力難以捕捉的點,一閃一閃,似乎是星星。月色下,沐浴著月光的小狐狸們各自對視一眼,幾人會心一笑。
隨著軍鼓的鼓點響起,第一首曲子響起——
他們非常有默契,演奏的曲子並不是比賽的《櫻之歌》,而是《加沃特舞曲》。這首曲子是稻荷崎吹奏部在社團內部合奏次數最多的曲子,因為它簡單,且節奏歡快又明亮,是一首讓人聽了就會覺得快樂的曲子。
音樂,有抒發快樂情緒的,也有抒發悲傷情緒的。如果說是快樂時,聽歡快的歌曲,那麼就會令人的心情更舒暢,哪怕是在不開心的時候,若是聽一些節奏明亮曲風快樂的歌曲,也能夠起到一定的調劑作用。
而輕松和快樂,是會相互傳染的。
很快,許多人願意為稻荷崎吹奏部的演出而駐足傾聽,在一曲終了的時候,給了他們熱烈的回應。
面對著陌生人的鼓勵,彌漫在隊伍中的那股緊張感徹底消失了。
一曲接著一曲,輕松而愉快的氛圍徹底籠罩在了大家的周圍,很明顯地能夠看出與之前的巨大不同,就在古屋智為越前櫻的主意而感到滿意的時候,一個人向他打了招呼。
「古屋叔叔,許久不見了啊。」
古屋智轉身,看向和他打招呼的男士,辨認了一會兒,才認出來:「嗯?你是瀧升?」
那男人笑著點點頭,應著「是的。」隨後他把視線轉向正在露天演出最後一曲的稻荷崎吹奏部,開口贊嘆著:「古屋叔叔的隊伍,還是這麼的出色。」
古屋智炫耀似的看向瀧升,開口說著:「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過了一會兒,他又想起了什麼,問道:「說起來,你小子也去當老師了?」
瀧升撓撓頭,承認了:「是的,古屋叔叔,您的消息真是太靈通了。」
「那你的隊伍感覺怎麼樣?」
「嗯……說實話的話,就是演奏的很不好,但是我能在她們身上看到希望,我想,她們在經過努力和磨礪之後,會長大開花的,會變得和古屋叔叔你的隊伍一樣強喔?」
「那你小子還是要加油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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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南次郎為什麼叫南次郎。
清瀨灰二在清瀨時初二的時候,救回來一只小狐狸,那時候它還沒有名字,在申請救助和飼養照顧的手續徹底批下來之後,小狐狸就待在了稻荷神社。但是那時候它依然沒有名字,幾乎所有人都狐狸、狐狸、小狐狸地叫它。
有一天,北信介提問說:「如果一直叫它狐狸、狐狸的話,會不會對它是一種不公平呢?」
聽到這個話的清瀨時也陷入了思考中。確實,如果這只狐狸成為了他們的家人,那麼一直叫它狐狸,不給它取名字,那實在是太不公平了。當下她便決定要給這只北海道赤狐一個名字。
但是清瀨時對此並不擅長。北信介反而給了一個提議:「我的名字是北,而且它是北海道赤狐的吧?」
「嗯……是的,從品種上來討論的話。」
「那就姓南好了,南的話,名字該叫什麼呢?」北信介摸著下巴,喃喃地思考著應該給狐狸取怎麼樣的一個名字。
但是清瀨時聽著北信介的話,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南次郎。」
「誒?南次郎嗎?也是個不錯的名字喔。」
「那決定了,就叫南次郎!」
第26章 其二十六
倉敷市的音樂大廳,比賽後台准備室中。
在一分鐘前大家結束了賽前的最後一次合奏,古屋智先生拍了拍手,示意他的學生們看過去,等到所有的小狐狸視線都集中到他的身上後。古屋智先是環視了一圈,隨後非常輕松地問他們:「你們狀態調整好了嗎?」
參加比賽的幾人表情認真又凝重,他們認真地點點頭,回應著:「是。」
古屋智輕聲地笑了笑:「在這種時候,告訴你們不緊張,應該是不可能的吧。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清瀨同學那樣,對吧?但是越是緊張的時候,就越要學會控制自己。」
他的聲音平和又穩重,像是一針鎮定劑扎在比賽成員的心上,古屋智接著說:「 不必勉強自己,這是一場比賽,但是對於你們來說,這是你們高三的開始,是一首曲子的序章。所以,要帶著享受,去參加這一場你們的宴會啊。」
「剛剛你們做完了最後一次的合奏練習,各自樂器的音准應該也調試完畢了,所以,相信你們自己,相信你們手裡的樂器,不管是誰,都不會辜負你們的付出與努力。那麼,我的話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小狐狸們,你們或許應該開始自己的儀式了。」
參加比賽的成員和隨行的成員點點頭,圍成了一個圈,像是每一個運動社團的成員在比賽前會有的加油那樣,他們每一個人伸出一只手,握成拳頭,抵在中間。大家各自對視一眼,最後還是帶上了笑容。
清瀨時開了口:「那麼——」
「我們是狐狸,」平靜而喑啞的聲音響起,清瀨時故意只念了一句,這樣的儀式感,可不能只有她一個人享受了。
「每一個人,每一個人都是稻荷神的眷屬。」丸山螢熟練地接上了這句話,越前櫻還是有些緊張,念第二句的時候有些磕磕巴巴。越前櫻和丸山螢也沒有默契,兩人不在同一個拍子上,導致一句話念完,幾乎所有人都笑了一下。
「我們是種子,」十神優裡和有棲川舞子兩人對視一眼,又看向大家,一起念出來。
「稻荷神保佑著我們。」千原正人和千原理人兩人默契十足地接上了最後一句。
隨後,所有人看向參加比賽的最後一人,大號的演奏者佐藤十郎,他是一個非常沉默寡言的人,除了演奏時會有些許的存在感,其他時候更加像是一個不存在的角色,或者存在感非常的稀薄。
佐藤十郎知道大家都在等著他說最後的話。沉默寡言的少年面對著大家充滿善意和鼓勵的目光,笑了笑,卸下了內心的重擔,輕輕地、緩緩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稻荷崎,加油——」
他的聲音拉得長長的,能聽得出來,他很開心。
等到工作人員宣布稻荷崎入場的時候,趁著燈光熄滅,他們帶著自己的樂器,踏上了比賽舞台的正中央,只有他們八人,而他們的老師和同伴,此時只能在後台靜靜地等候著他們的表演。
「緊張嗎?」
清瀨時手指習慣性搭在小號的鍵帽上,輕輕地按了兩下,下意識地按了演奏《櫻之歌》的兩個指法,經過這麼久、這麼久的練習,身上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在黑暗中,她聽到了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傳來的問話。
清瀨時對上越前櫻的視線,在短短的准備時間裡,她的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能看清越前櫻的表情,這個上低音號天才的臉上掛著的竟然是些許的挑釁。
或許是越前櫻本人對這個表情並沒有自覺,但是對於清瀨時來說,她不會看錯,那個神情和姿態,確實是挑釁。這是來自上低音號天才選手的認可,她仿佛在問——平時那麼溫柔而強大又完美的人,在這種時候也會感到緊張嗎?
「沒有哦,我對我自己的努力和演奏技巧,有著充足的自信。」
清瀨時回復的聲音也是輕輕的,並沒有影響到其他人。
聽到清瀨時平靜的回答,越前櫻笑了笑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她的手也搭在上低音號的鍵帽上,等著燈光的亮起。
燈光亮起,和以往不同的小號開頭不一樣的是,這次,第一聲樂聲來自單簧管。
單簧管的樂聲非常的輕緩柔和,輕輕地拉開了《櫻之歌》的序章。很快,長笛的笛音開始融合進來,如同春雨一般潤物細無聲,悄無聲息,來得卻也像是連綿不斷的細雨那樣,令人無法忽視。
到了下一個小節,銅管樂器加入了合奏中。
單簧管和長笛的音色穿插在銅管樂器中,忽而變得比落花還輕,像是春天的柳絮,紛紛揚揚地飄灑在空中,無法把它抓在手心裡;圓號、上低音號、大號的應援則是後盾,它們的音色在這場合奏中其實並不算明顯,但是若是失去了後盾,那麼這場演奏宛若花朵失去了養育它們的土地。
樂章流淌在他們的合奏中,音符如抽出長長的絲棕,又如珍珠、鑽石一樣的閃閃發光。
站在後台的黑羽莉莉聽著自己同伴的演奏,眼裡蓄滿了眼淚,她想說些什麼,但是抬頭又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古屋智。稻荷崎吹奏部顧問臉上的表情,全是對孩子們的驕傲和滿足。見狀,黑羽莉莉也就沒有再開口,而是附身靠在門上,認認真真地側耳傾聽著,她的伙伴們全力以赴帶來的演出。
《櫻之歌》逐漸到了高潮,薩克斯、長號、小號的聲音逐漸變得大了些,小號尤其地亮了起來,這並不是solo演出,而是其他樂器在烘托著小號的演出。
大家的配合像是流水一樣,悠悠清清,涓涓的細流從不同的山峰流出,流經不同的大江大河,或許在過程中變得渾濁,或許一直都是被人所稱贊的清澈,但是最終,所有的水流彙聚成了大海,大家的樂曲合而為一,成為了波瀾壯闊的海洋,浪花迭起,綿綿不絕。
高潮過後,弦音變得十分舒緩,一切的樂曲都指引著時間向前邁進,四周的空氣仿佛從嚴冬一點點地流向陽春,很快,大家看到漂亮的粉色櫻花,開放了。
就像是每一個人在冬日裡許下櫻花會開放的願望,把願望講給神明聽,所有人的許下的心願在漆黑的夜裡化成星光點點的願力,彙聚在一起,形成了這樣難得的美夢。
時間的車輪一點點地向前,認真傾聽的每一個聽眾,都能聽到、都能看到,櫻花在春日裡開得燦爛,而在這樣的燦爛,在小號聲的結尾中,結束了。
隨著聚光燈的重新亮起,八個人對視一眼,同時站起來迎接來自台下觀眾和評審裁判們的掌聲。
馬上就要到了頒獎的時候,這次商量的領獎人是千原兄弟,他們提前去了後台准備。
清瀨時坐在觀眾席上,靜靜地等著公布的結果。她的手機這時候輕輕響了一下,目光沒有從講台上移開,手指熟練地按下按鍵,點開了短信之後,她拿到眼前看了一眼。
是北信介的消息。
【不會有問題的,神明看著的。】
文字並不長,清瀨時也沒有急著回復,嘴角揚起弧度,她知道北信介和她一樣,此時一定在等著這場演出的結果,但是不論是金獎還是其他,清瀨時相信,她們已經努力了。
稻荷崎吹奏部參加比賽的每一個人都努力了,盡全力去汲取營養,然後從一粒種子開始抽芽,成長,結穗,到比賽場上,每一個人都是已經成熟的谷粒。所以不會有問題的,她們可是神明的眷屬啊。
很快,時間到了。
工作人員公布了這次比賽的成績,在一瞬間,場館的氣氛變得異常的熱烈。有的比賽隊伍坐在一起,所有人的眼淚都從眼眶流下,或許是不甘;有的隊伍抱在一起歡呼、尖叫,或許是在慶祝獲取了好的名次。
坐在清瀨時身邊的黑羽莉莉和丸山螢一下子撲到了她身上,兩人摟著她的脖子,黑羽莉莉在笑,丸山螢在哭,兩人此時都已經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表情了。清瀨時的目光依然注視著台上,她看到了——
稻荷崎高校吹奏部,《櫻之歌》,金獎。
看到結果的那一瞬間,清瀨時仿佛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但是在那個安靜到窒息的時間過去,秒針走完了那幾格之後,清瀨時的耳邊是隊友們那震破天花板的歡呼,還有古屋智贈與他們的掌聲。
從校園選拔開始、到縣大賽、關西大賽、然後到現在,全國大賽。
稻荷崎吹奏部的參加比賽的八個人,從始至終地向所有人展示著她們高一流的水准和演奏能力,她們獲取到的,不僅僅是一塊沉甸甸的獎牌和一張輕飄飄的獎狀。更多的,是她們在像她們的每一屆學長學姐那樣,告訴所有人的裁判員、評審員,她們始終都是神明的眷屬,稻荷崎是強大的。
古屋智作為稻荷崎吹奏部的顧問,同他親手飼養的小狐狸們的一樣,是榮辱與共的。他作為指導老師,自然也是功不可沒,包括對於這次《櫻之歌》的演奏要求,在三月的春假中,古屋智就給出了全新的指導要求。
「以往是清瀨的小號來開的頭,對吧?」
「那麼這次,我要求,在全國大賽中,更改演出順序,為了達到更好的效果。這次由單簧管來開頭,隨後長笛再加進去。」
「《櫻之歌》原本那就是更加適合由單簧管和長笛來開頭的曲子,但是以往你們都對自己不自信,而且非常依賴清瀨,所以這次是需要你們自己來成長。」
「我會對你們的演奏做出審核,但是這次的提議並不是告訴你們該怎麼做,而是讓你們必須要做到,你們要相信你們自己,正如我相信著你們,挑選出了你們一樣。」
從禮堂走出,清瀨時接到了北信介的電話。
電話那邊的男聲聽上去像是隔了一層霧,並不是很清晰,帶著些許的電磁音,可是在清瀨時看來,那足夠的溫暖和明亮。
「祝賀金獎,小時。」
「嗯,謝謝,信介。」
「明天回來嗎?我們明天一起回家。」
「好哦。」清瀨時應下,隔了一會兒,她想起來一句或許是其他情侶分開時會說的一句話:「信介,我想你了。」
電話那邊突然沒了聲音,但是清瀨時能想像到此刻北信介微微笑著的表情。
剛剛在電話裡隱隱約約能夠聽到排球擊打在地面的聲音,還有北信介的隊友們練習的雜音。他此時一定是脖子上搭著毛巾,或許鼻尖或者耳廓會些許的紅,他此時的眼神一定非常的溫柔,表情肯定也是,他一定在微微地笑著,因為他知道了。
清瀨時在想北信介。
第27章 其二十七
全國大賽結束後,稻荷崎吹奏部的大家除了日常的學習生活,還有另一項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准備——那就是五月初會在京都府開展的升日祭。
Sunrise Festival,簡稱SunFes,是京都府的大型慶典活動,它作為京都的慣例的音樂盛事之一,京都府府內的各大高校的吹奏部都會組成吹奏游行的隊伍,邊展開隊形的變化邊演奏。而這場盛事,除了京都府內的學校,府外的學校也是可以受邀參加的,而就在京都府旁邊的兵庫縣稻荷崎,自然也是長期受邀的對像之一。
從去倉敷市參加全國大賽的時候,留校的學生們就已經在著手練習行進和准備了。所有人都很重視,所以吹奏部也向學校申請了操場的使用權,但是要協調其他的運動社團,所以並不是每天都能在操場上正式地練習行進。
而今天,恰好就是行進練習的一天。
清瀨時今年不再參與到行進的隊伍中,而是作為領隊,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作為代替樂團指揮一樣的存在,她領隊的身份是全員投票推舉出來的。
「誒?然後呢然後呢?」
就在清瀨時練習累了准備稍作休息的時候,她注意到丸山螢、越前櫻還有千原兄弟四個人蹲在操場外的角落裡講悄悄話,看樣子講的正起勁。
千原理人豎起一根手指,准備繼續講他們遠房親戚家的弟弟的故事:「然後啊,他這幾天在瘋狂的吐槽,說是他們的新老師太嚴格了。但是在嚴格之余,也很有能力的樣子、他們部員對這個新老師的評價是黏著惡魔來的。」
「誒——這麼可怕的嗎?」
丸山螢和越前櫻兩人拉著手,完全陷進去了,一邊感嘆著一邊等著後續。
千原正人嘿嘿一笑,接上了自己兄弟的話:「對吧對吧,我一直以為『狐狸飼養員』就已經最夠嚴格了,完全沒有想到還有『惡魔』這樣的稱呼呢。而且啊,他們想要去參加升日祭,還要通過他們老師的審核才可以哦?沒有通過審核的話,老師完全駁回他們去參加升日祭的資格呢。」
而越前櫻聽到這句話,抬起頭,像是完全沒有經過思考那樣的脫口而出:「可是,也是他們自己選擇說要去全國的不是嗎?如果他們沒有說要去全國,那麼我想,他們的老師應該不會那麼嚴格吧?」
「畢竟就像千原你說的那樣,他們只是府大賽銅獎的隊伍,就基本相當於是『謝謝參與』這樣的感覺吧?去全國的話,那樣的訓練不應該只是基礎中的基礎嗎?你看嘛,我們去參加全國大賽也好,還是其他比賽也好,我們的訓練量比其他人要多好多好多倍誒。」
「一直散漫又熱熱鬧鬧地、然後毫無自律性,就算運氣好去到全國,也不會有好的結果吧。」
就在其他人聽到越前櫻的感嘆頓住的時候,他們四人的頭上出現了清瀨時的聲音。
「是的哦,就像是越前說的那樣,所以,熱熱鬧鬧又散漫的前輩們,要起來練習了哦。不然的話,我也向古屋先生申請駁回你們去參加SunFes的資格。」
聽到這句話,幾人被嚇了一跳,抬頭後對上清瀨時平和的笑容,像是被大家長抓住了把柄那樣,立刻表示馬上去訓練。
目送著偷懶講悄悄話的幾個人重新開始了訓練,清瀨時嘆了口氣,又撇了撇嘴。
真是的,講悄悄話怎麼不可以帶上她呢,不帶上她的話,那還是去訓練吧。
北信介和尾白阿蘭結束今天的訓練走到操場的時候,清瀨時和黑羽莉莉還在監督著稻荷崎吹奏部的成員們進行著行進的訓練。
包括一年級新生在內的所有人,經過這幾天的斯巴達訓練,無論是舞步還是隊列的變換,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一二,一二,一二,一二……對,不要急著走,也不要慢,注意自己的節奏和呼吸!」黑羽莉莉拍著手,緊緊地盯著隊列行進的節奏,嘴裡喊著口號,並時不時地鼓勵著:「很好,那邊的一年級生,慢一點,你的節奏亂了。」
清瀨時站在黑羽莉莉的旁邊,手裡拿著本子記錄著今天的訓練成果,還有關於需要改進的地方,以及需要快速變化的地方。她並沒有注意到身後,自己的青梅竹馬已經在等她一起回家了。
尾白阿蘭指了指清瀨時,又看向北信介,問他:「要不要叫一叫她?」
北信介搖搖頭,看著依然在堅持訓練的小狐狸們,回答著:「不用,再等等吧,不必著急的。」說著又補了一句:「啊,如果阿蘭你今天有事的話,也可以先離開。」
聽到這句話,尾白阿蘭知道北信介誤會了,隨後撓撓頭,解釋著:「沒有啦,今天沒有事情,還是要和信介還有清瀨一起回家,不然有點不習慣。」
兩人看著操場上的行進隊伍,過了一小會兒,尾白阿蘭感嘆著:「她們真的是,太強了。」
北信介點點頭。「是的。」
又訓練了兩圈之後,清瀨時點點頭,然後黑羽莉莉舉手宣布集合,在慣例的結束語和總結之後,才宣布了解散。清瀨時帶著自己的小號包和手提包走出來的時候,正好對上了北信介的視線,這時候,清瀨時才意識到,時間已經很晚了。
她臉上帶著些許的歉意,歪了歪頭,問北信介和尾白阿蘭:「抱歉,已經很晚了嗎?忘記給你們說今天可以不用等我的。」
北信介低頭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然後才搖了搖頭說:「沒有很晚。」
高大的黑皮膚少年也點點頭,表示並沒有等很久。
回家的三人組再一次地集合,然後准備回家。
走在路上,清瀨時突然想起什麼,然後問另外兩人:「說起來,五月的黃金周,你們有合宿嗎?我沒記錯的話,按照慣例,是有的吧?」
北信介點點頭,回答著:「有哦,大概要合宿三天的樣子。」
然後尾白阿蘭做了一個補充:「然後合宿的後兩天可能會有練習賽。」
「練習對像是?」
「老熟人,宮城縣的白鳥澤高中。」
「誒?那他們那麼遠的過來,只是為了稻荷崎?應該還有其他的學校吧?」
「嗯,他們還要和大阪那邊的學校做比賽,畢竟大老遠從東北那邊過來一次,肯定不只是我們。」北信介冷靜地分析、解釋著。
清瀨時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隨後又問他:「那,那時候我可以過來嗎?我想看阿北的比賽。」
北信介轉過頭,認真地看向清瀨時,告訴她自己可能不會上場,雖然北信介是隊長,但是他並不是正式成員,而是替補。
清瀨時聽完搖搖頭,說:「沒有啦,我只是想來給信介應援,不管信介上不上場,我只是想到現場看看,如果能上場的話,那是最好的。」
「好,那天如果你沒有事情,那就來好了。」
「你們練習賽的那天,我會帶著便當和南次郎來的。信介除了豆腐漢堡,還想吃什麼?一點櫻花壽司怎麼樣?還有鹽烤三文魚。」
「都可以,阿時你看著做就好。」
清瀨時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轉過頭去問尾白阿蘭:「尾白呢?要吃什麼?」
聽到這裡,尾白阿蘭有些驚訝,居然還有他的份嗎?「誒?可以點菜嗎?」
「嗯,可以。」
「我的話,菜不算挑,和信介一樣就可以。這樣清瀨你准備起來也比較方便吧?」
「好,沒問題的,那麼在尾白的便當裡再放一些你喜歡的栗子餅干,可以嗎?」
「謝謝,實在是太麻煩你了,清瀨。」
很快的,四月快要到了末尾,後天就是日升祭,而今天,是五月放假的前一天。清瀨時看到自己的好友早川結此時趴在桌子上,看樣子是在回復著什麼消息。
她好奇地走過去,正打算看看早川結在回復什麼消息的時候,敏銳的小倉鼠就已經轉過來和清瀨時打招呼了:「中午好,小時。」
既然已經被發現,清瀨時便打算光明正大地問她,正在回復什麼消息。早川結倒也沒有任何的隱瞞,如實說道:「就是我嫂子,唔,准確的說,是我未來嫂子的弟弟?在和他聊天,說是關於哥哥和古森姐姐的婚禮的事情。」
婚禮啊……說到這個,清瀨時想起來已經出嫁的北留美奈,感嘆了一句,隨後順勢在早川結前面坐下,學著早川結的樣子趴在桌子上,兩人的手肘抵在一起,問她:「所以說,你是在和那位古森弟弟討論哥哥姐姐的婚事?還有討論什麼其他的事情嗎?」
「嘛——其他也討論不了什麼吧。不過我想起來,古森姐姐說過,她弟弟在的排球部也很強哦,好像是關東地區的勁旅來著,好像叫……欸……鼬什麼的?」早川結微微抬頭,一只手指抵著下巴,望著天花板認真地回憶著。
「應該是井闥山,關東地區,東京的井闥山高中。」大耳練的聲音響起在早川結的背後,他和北信介剛剛走進了教室,吃完飯之後,清瀨時先北信介一步回了班級,而北信介和大耳練兩人要回排球部的活動室開一個關於黃金周合宿的會議。
兩人回來的時候,剛好聽到清瀨時和早川結在討論關東的排球勁旅,順勢他也幫早川結結束了思考和回憶。
因為大耳練的話,早川結一下子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瘋狂點頭:「是的是的,就是這個什麼什麼山。總而言之,就是聽古森姐姐說,很厲害。」但是下一秒,這只倉鼠又勾了勾嘴角,很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狐狸一樣的狡黠笑容:「但是我有告訴古森姐姐哦,就是我們稻荷崎也不是很弱的隊伍,我們也是強豪。嘿嘿。」
說完,早川結換上了另一幅表情,臉上赤裸裸地寫著「快誇我」幾個字,清瀨時笑著把手抬起,輕輕地放在早川結的頭上,順著毛,誇獎她:「嗯,很棒哦,阿結很厲害呢。」
幾人的話題又在不知不覺之間到了其他的問題上,最後結束於早川結的另一個提問。
「吶,小時,明天你們要去京都嗎?」
清瀨時點點頭,細心如清瀨時,了解早川結如清瀨時,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只倉鼠的習慣和喜好呢,所以還沒等早川結開口,她就笑著說:「安心吧,我會幫你帶和果子回來的哦,如果阿結有其他想吃的也可以跟我說,只要有時間的話,我都可以幫你帶回來。」
聽到這句話,早川結一下子開心地歡呼起來,她笑著雙手圍住了清瀨時的腰,又蹭了蹭,臉上盡是滿足:「好耶——小時是天使吧——」
站在旁邊的大耳練指著早川結問北信介,表情有些不可置信:「那個,信介。」
「嗯?」
「早川同學一直是這樣的嗎?」她這麼好說話,這麼好養活?
北信介面色平靜地點點頭,語氣依舊平靜如水,肯定了大耳練的猜想:「是的,毫無疑問是這樣的。」
早川結就是這麼好養活。
第28章 其二十八
今天是一個好天氣,在五月份,已經有些熱了。
早早的,稻荷崎吹奏部的成員們已經坐著租借的巴士提前趕到了京都,准備參加這次的音樂盛典游行。這次的游行不僅能夠稱得上是和京都高校的相互交流,對於稻荷崎的小狐狸們來說,也算得上是五月黃金周的一次縣外旅行。
畢竟按照顧問古屋智先生和大河雙葉老師的流程安排,在上午的游行結束之後,學生們既可以跟著大部隊一起回到稻荷崎,也可以選擇在和家人聯系之後,自行在京都逗留,然後自己乘坐新干線回兵庫縣。
而此時此刻,她們已經穿著演出的服裝,在集合的場地做著准備的工作了。
清瀨時一只手裡拿著指揮杖,另一只手裡拿著丸山螢的長號,而丸山螢本人此時正在幫助黑羽莉莉調整小軍鼓的角度。重新調整了松緊程度之後,確認沒有問題,丸山螢才拿回了自己的長號。
在簡單調整完之後,黑羽莉莉抬手看了看表,時間還早。
距離正式的游行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也可以讓大家多注意一下她們周邊的學校,如果可以的話,說不定能交流出幾所友好學校,自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黑羽莉莉站在隊伍的最前面,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看向她。稻荷崎高校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幾乎能夠做到行令禁止,所以很快的,大家收了聲,都看向了她們的部長,等著黑羽莉莉進行講話。
在准備講話之前,黑羽莉莉和清瀨時對視了一眼,得到了後者一個鼓勵一樣的微笑。她點點頭,清了清嗓子,開口了:
「距離SunFes開始還有一段時間,等一下按照慣例,古屋先生和大河老師會來講話,所以大家到時候需要注意,認真聽也認真地記。然後剛剛應該已經讓大家完成了各自樂器的調音,剩下的時間可以稍微地各自放松一會兒。」
「舞旗的隊伍,現在的時間可以用來再熱熱身子,把身體活動開,保證等一下進行游行的時候,不會受傷。」
「我的話就先講到這裡,大家有什麼想要提問的嗎?」
大部分同學們彼此對視之後,嘴角都上揚了一些弧度,他們此刻的神情、狀態都越來越像其他學校對他們的稱呼那樣「神明的眷屬」——稻荷崎的話,果然還是稻荷神,神明眷屬的話,那就是狐狸。
就在大部分人都沒有疑問的時候,兩只小狐狸對視一眼,舉起了手,她們二人一左一右手裡拿著稻荷崎的旗幟,同時往前跨了一步,視線看向清瀨時又看向黑羽莉莉,兩人的聲音清脆又洪亮:「有——」
源千裡先開口說了第一句:「部長!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要聽副部長的指導和一些講話!」
隨後源千秋也補上了另一句:「但是並不是對部長有不滿的意思!我們很尊敬部長,但是也發自內心地,想要清瀨前輩的指導和鼓勵!」
見到兩個一年級生直接直衝衝地站出來,說想要清瀨時的講話,所有人在一時間都愣住了,甚至包括了清瀨時本人都沒有想到會有後輩想要她的講話。只有黑羽莉莉本人聽到話之後,直接噗嗤笑出來,後來笑聲越來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瀨時見到這樣,不得不伸手去拍了拍黑羽莉莉的後背,幫她順氣。很快的,黑羽莉莉擦擦眼角的生理淚水,嘴角帶著壞壞的笑,把軍鼓的鼓槌交給了清瀨時,看似惡狠狠地靠近了源千裡和源千秋,抬起了手。
就在源家姐妹二人有些緊張地閉上眼睛的時候,她們的頭頂傳來一陣的壓力,能感受到始作俑者正在用力地揉她們的頭。重新睜開眼睛,對上黑羽莉莉放大的笑容,她們的部長歪了歪頭,笑容燦爛。
頭頂傳來黑羽莉莉的聲音:「嘛——完全沒想到呢,你們兩個家伙還真是喜歡小時呀——嗨呀,這樣的話,我都有點嫉妒小時了。但是,你們能夠直白地講出心裡所想,這不壞。甚至,這是值得被誇獎的。」
說著,黑羽莉莉轉過頭,看向清瀨時,笑著問她:「是嗎?小時。」
清瀨時點點頭,肯定了黑羽莉莉的說法。
見狀黑羽莉莉又轉了過來,看向兩個後輩,開玩笑似的說:「小時會講話的啦,等下就是她來講話了,雖然我是部長,但是小時是門面嘛。最後,你們兩個也要好好尊重部長啦,給前輩一點面子嘛,多喜歡我一點嘛,好不好?」
在聽到黑羽莉莉的話之後,源千裡和源千秋徹底放松下來,握著旗杆的手也微微放開了些。但是面對最後一句話,兩人還是毫不猶豫的開口:「這個對於我們來說,有點難,清瀨前輩是第一位的。」
聽到這裡,黑羽莉莉明顯地敗下陣來,她能感受到自己背後傳來有人一邊笑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聲音。看到丸山螢和越前櫻已經在安慰蹲在地上、看樣子大受打擊的黑羽莉莉,旁邊還圍著幾個打擊樂組的二年級生,也在鼓勵黑羽莉莉的樣子,清瀨時輕輕笑了笑。
隨後,清瀨時走上前了一步,視線和想要她講話的新生對上,眼神一一掃過或許在以往日常裡並沒有交流過多的新面孔、或許是曾經和她一起並肩作戰的同伴、或許是在社團活動中有過幾句話的交情的同學們。
清瀨時收回了視線,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了她標志性的笑容,很平淡地,她開口了:「雖然很感謝有後輩這麼支持我,嗯,是真的很感謝。但是在關鍵時候,騙一騙部長大人也是可以的哦,不然她可能真的會傷心的啦。」
她聲音剛落,黑羽莉莉那邊似乎哭得更傷心了。甚至隱隱約約能夠聽到「嗚嗚嗚小時也在欺負我」「嗚嗚嗚我要回去種蘑菇」的聲音。
但是清瀨時並沒有受到黑羽莉莉耍寶的影響,而是繼續平靜的陳述著她想要告訴後輩們的一切:「但是,就像是莉莉所說的,你們能夠正確地、直白地講出自己內心的欲望,這是值得鼓勵的。不論是想要我的講話也好;還是想要在音樂上取得跟進一步的成就也好;說的現實一些,我們想要在這場游行中,吸引到更多人的眼球也好,這些就是內心的欲望。」
「這些欲望,我們可以告訴給神明,也可以就讓自己知道。但是為了實現欲望,我們需要付出。而過去這近一個月的練習,你們都堅持下來了,這就是你們的付出。非常的了不起,是非常值得誇獎的。」
說道這裡,清瀨時走到黑羽莉莉的旁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黑羽莉莉快恢復狀態,又把軍鼓的鼓槌遞給她,眼神示意讓黑羽莉莉把剩下的話說完。
而黑羽莉莉的哭泣本來就是裝出來讓部員們調整心態的,自然是哭得快,收的也快。
她重新清了清嗓子,接著清瀨時的話,繼續講完了最後:「而這一份付出,就是你們能夠成為『神明眷屬』的籌碼。」
「多余的話,我們在這裡就不逾矩講述了。現在,大家再各自調整一下狀態吧。」
「很棒哦,部長。」
清瀨時在黑羽莉莉講完之後,輕輕地靠近她,在黑羽莉莉耳邊鼓勵了一句。
後者對上清瀨時的笑容,要不是她腰間還有軍鼓隔著,就差撲上去蹭蹭清瀨時了。
「小時——嗚嗚嗚——果然你還是愛我的——」
等到老師的講話結束後不久,音樂游行,開始了。
做為縣外邀請來參加SunFes的隊伍,是最後幾支出發的隊伍。她們站在場地裡,認認真真地傾聽著各大高校帶來的演出。有幾只隊伍自然是需要高度注意的,包括了一向的行進老牌強校,立華高中;出色的坐奏強校,洛山高校;還有一只,是古屋智先生額外隨口提起的隊伍,是他老友兒子所擔任顧問的北宇治高中。
很巧的,這三所高中的演出順序是連在一起的。
其中,立華高校的演出一如既往地高水准,帶來的曲目《登山纜車》也成功的吸引了幾乎是全場觀眾的歡呼;洛山的發揮也是一流,他們演出的《新寶島》,曲目的完成度也非常的高;而名不見經傳的北宇治高中,確實也讓觀眾們耳目一新,歡快而氣勢浩蕩的曲子,旋律新穎,節奏緊湊,完成度也相當的不錯。
想到這裡,清瀨時眼神暗了下來。
但是——在她們眼裡,北宇治高中這樣的演奏只能是合格及以上的水准,如果說這樣的隊伍,想要去參加全國大賽,想要獲得,全國大賽更高的名次,那麼,她們需要更加地努力、更加地努力才行。
能聽得出來,北宇治高中吹奏部的成員們努力訓練過了,但是在她們的耳朵裡,自然也能聽到一些成員的能力不足。氣息、音准、節奏,任何一個對不上,那麼在表演中,就是巨大的失誤。北宇治高中,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但是很快,時間不夠清瀨時多想了。
工作人員以及在示意她們准備出發了,同時廣播裡也傳來了播報員的聲音。
「接下來帶來演出的是,兵庫縣,稻荷崎高校吹奏部的大家。」
隨著播報員的聲音響起,人群中是一聲又一聲地歡呼和尖叫,在場的觀眾們不乏稻荷崎高校的粉絲,他們都期盼著,神明眷屬會帶來的全新演出,因為他們知道,稻荷崎吹奏部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這一次,這群小狐狸們帶來的曲子是兩首的串燒:《Try everything》和《乘著歌聲的翅膀》。兩首截然不同的曲子經過古屋智和他作曲家朋友的改編,穿在了一起,形成又一種全新的風格和演出。
熱熱鬧鬧的《Try everything》和悠揚又長遠的《乘著歌聲的翅膀》,兩首曲子並沒有完全的獨立開來,也沒有徹底地融在一起,而是在不經意間就完成了切換。
狐狸們蹦蹦跳跳,享受著道路兩旁觀眾們帶給她們的歡呼和掌聲,在歡呼聲中,表演地愈加順利,不論是吹奏的部分,還是演出的部分,都沒有任何的問題。
清瀨時走在吹奏隊伍的前列,盡心盡力地做著她現在應該做的事情。余光能夠看到站在路旁的觀眾裡,有已經完成了演出,此時特意折回來看她們表演的對手們,也有小孩子眼裡閃著興奮的光,充滿憧憬地看著她和她的隊伍。
真開心啊——真的真的——
這樣想著,清瀨時視線對上了人群中一個陌生的黑發女孩兒,她長相很漂亮,不論是氣質還是外形,那個女孩兒都是足夠出色的那一個。
那個人清瀨時有印像,當時應該是立華高中在表演,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從北宇治的隊伍裡傳來了一聲小號的聲音,那個聲音不算小,就算稻荷崎站的有些遠,但是在隊伍前列的她還是聽到了。
雖然清瀨時不知道那個女孩兒為什麼要那麼做,她也不好奇,也不想探究原因。但是在他人演出的時候,自己的樂器吹出了聲音,不論是出於什麼原因,都是不被清瀨時所認可的。若是隊伍沒有自信,那麼就練習到有自信為止。
依靠自己的聲音打破僵局,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但是清瀨時不會那麼去做。更何況,稻荷崎從來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她對此有著絕對的自信。
面對著那女孩兒的視線,清瀨時有意識地回應了她一個挑釁的視線和笑容,隨後轉過頭,不再去看她,而是帶著自己的隊伍,繼續往前。
觀眾們享受著稻荷崎帶來的演出。
稻荷崎的狐狸們享受著觀眾們獻給她們的喝彩與掌聲。
在喝彩和歡呼聲中,演出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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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屋智和瀧升兩人此時正站在樹蔭下,聊著天。
「古屋叔叔,在今天之後,覺得我的那支隊伍怎麼樣呢?」瀧升的聲音裡有著他對學生們的自信,他知道今天他的學生們發揮的很好。
古屋智沉吟了一會兒,回想著今天看到的北宇治高校的發揮,給出了他的評價。
「這群孩子有潛力,也有能力走進全國。但是對於現在的她們來說,依舊過於的稚嫩,需要不斷地澆水、施肥。她們就像是綠芽,剛剛抽出了新的葉苞,她們需要名為『練習』的養料。否則的話——很難。」
隨後古屋智又頓了頓,看到瀧升的眼神,又長出了一口氣,笑了笑,抬頭輕輕拍了拍這位後輩的肩膀,給出了他的意見:「嘛,關於比賽的話,小阿瀧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校內選拔呢?」說著,古屋智的笑容愈加狡黠,在不經意間,這位老先生的狐狸尾巴又露了出來。
聽到古屋叔叔的建議,瀧升認真地想了一下,回復著:「嗯,我會考慮的。」
隨後又補了一句:「古屋叔叔,其實可以不用叫那個稱呼的。」
第29章 其二十九
在日升祭結束之後,清瀨時沒有選擇和大部隊一起返回兵庫縣。
她答應了早川結要去買點和果子,更何況,難得來一趟京都,若是不帶一點特產回去那實在是太可惜了。今天的清瀨時完全稱得上是輕裝出行,身為隊伍的領隊,她不需要攜帶樂器,指揮杖交給老師帶回去就可以。
清瀨時一邊按照導航去找網絡上大家一致好評的和果子的店鋪,一邊盤算著要給父母和北信介一家人帶一些什麼伴手禮比較好。
「唔,給爸爸媽媽的話,帶一點酒饅頭吧。等下去一趟居酒屋就好了。」清瀨時低頭看著手機上的備忘錄,一邊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有小偷已經瞄上了她。
突然一下子,清瀨時身邊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抓住了一個看起來瘦弱又精神萎靡的男子,那男子的手已經伸進了清瀨時的背包。
這下子,清瀨時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遇到小偷了。
在偷竊被阻止之後,那精神萎靡的男子恨恨地看著阻止他的高大男人,啐了一口他,又瞪了一眼清瀨時,轉身跑走了。
兩人都沒有去追,清瀨時低頭檢查背包裡的其他財物和證件沒有丟失,而那個高大的男子則安靜地站在清瀨時的旁邊等著她清點完,沒有說話。很快地,清瀨時確認沒有丟失物品,這才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微笑,隨後道謝:「謝謝你呀。」
那男人看上去很嚴肅也很年輕,他似乎是頓了一下,在回想什麼,但是聽到清瀨時的話和聲音,便一下子回過神來,回復著:「啊,沒有什麼。剛剛是舉手之勞而已。」
兩人沒有額外的交流,也沒有交換名字,畢竟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然後就在清瀨時准備向他告別的時候,那男人似乎是皺了皺眉頭,補了一句:「如果是在大街上,最好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手機上,而且你一個人走,很容易被小偷盯上。」
面對這樣看似說教的話,清瀨時已經習慣了,因為北信介有時候也會這樣。
面無表情又平靜地陳述出一個事實,但是總有人認為說,真是對誰誰誰的不滿,是說教。於是,下意識的,清瀨時拿出了對待北信介的態度,微微歪歪頭,態度認真又平和的笑著聽完,然後笑眯眯地回應著:「嗯,我知道啦,下次會注意的。」
而站在對面的男人並沒有覺得清瀨時這樣笑著敷衍的態度有什麼不好,而是點點頭,看著她離開了。
目送著清瀨時走出一截過後,他的身後走來一個紅色頭發、看上去很是瘦弱的男生。和這位高大的男生不同,身後走來的男生更像是一位特立獨行的學生,他拍了拍前者的肩膀,也看向了同一個方向,但是只能遠遠地看到一個清瘦女孩的背影。
「誒?所以剛剛若利君你英雄救美了?」天童覺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玩味,認認真真地和牛島若利開著玩笑。
而牛島若利並沒有覺得天童覺的話是玩笑,先是否認了他的話,又點點頭:「沒有英雄救美,只是幫了一個小忙而已。」
聽到這裡,天童覺絲毫不覺得奇怪,按照牛島若利這樣十分天然又正直的性子,在大街上幫助女孩子什麼的,實在是太正常了。於是又補了一句:「是認識的人嗎?若利君。」
牛島若利低頭又思考了一會兒,只覺得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她是誰,便搖了搖頭,否認了:「並沒有,只是有些眼熟。」
「嘛——既然是偶遇,也就無所謂啦,若利君我們該回去了。下午不是還有和京都高校的練習賽嗎?我們可難得來一次關西啊。」
「嗯,我們回去吧。」
不僅僅是牛島若利覺得清瀨時眼熟,清瀨時也覺得幫助她的那個男人意外地眼熟,但是她也想不起來那人是誰,但是很快的,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或許是一個不知名的好人吧。
等到清瀨時帶著和果子和特產回到神戶之後,已經很晚了。
北信介要在學校合宿,所以今天他沒有辦法來接清瀨時,但是清瀨時表示自己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所以讓他放心。
關於今天差點錢包和財物被偷竊,然後受到很眼熟的人的幫助這件事情清瀨時也微微給北信介在短信裡提了一下。很快的,幾乎沒有過去多久,清瀨時接到了北信介的電話。
「所以,阿時你今天差點遇到危險?」
電話裡那人的聲音聽得出來還有些喘氣,但是語速相比於過去的北信介,已經可以稱的上是急促了。聽聲音的話,能夠判斷得出,稻荷崎排球部估計剛剛還在進行晚間訓練,然後在休息的空檔,北信介看到了她的短信,於是就立刻給她打電話了。
清瀨時笑著安撫了北信介的情緒:「沒有啦,這不是有好心人的幫助嗎?阿北不用擔心的,好嗎?好好訓練哦,我沒有事情的,真的,我向稻荷神明保證。」
北信介聽到電話裡女孩子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平和,很神奇的,他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不得不承認,在聽到清瀨時差點遇到小偷,而自己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北信介確實有些擔心和憤怒。
如果說真的在北信介看不到的地方,清瀨時受了傷,那他真的會非常難過。
「下一次還是不要獨自一個人出去了吧?」這樣想著,北信介開始和清瀨時談條件。
「誒?這次是例外啦,我很少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啦,信介你不用擔心的。」
一個月過去,清瀨時對北信介的稱呼已經完全地被北信介改變了。由「阿北」到「信介」,清瀨時已經可以非常順暢又習慣性地叫出他的名字,北信介對此感到很滿意,但是此時面對女孩兒的話,北信介有些不滿。
「很少不代表不會遇到。如果阿時你想要去買和果子,可以在我們放假的時候,我陪你去。那樣也不會遇到小偷或者其他危險,只有你一個人的話,在遇到這樣的情況,我會很擔心和難過。」他開始平靜地講述著他內心的想法,就像他一點點改變清瀨時對他的稱呼那樣,開始讓清瀨時接受他的想法。
北信介對待清瀨時,永遠充滿了耐心。
「好嗎?阿時,答應我好不好?」
最後,他給了清瀨時最後一擊,北信介是稻荷崎培養出來的出色的狐狸,他知道怎麼利用人心,也知道怎麼樣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是清瀨時的保護殼,也是清瀨時的底線,他清楚地知道著這一點,所以清瀨時總是對他沒有一點辦法。
過了好一會兒,北信介聽到電話裡傳來的聲音。
「信介你真的越來越像一只狐狸了。答應你了,別撒嬌了。」
「多謝誇獎,阿時的建議我會考慮的。」
會考慮,但是不會去做。
第二天,清瀨時起了一個大早。她要准備去市場買一些做飯的材料,還有一些做甜點的材料,今天她要去學校探訪正在合宿的北信介。
熟練地准備好大家的慰問便當,然後和排球部的黑須教練通過電話之後,對方告訴她會在校門口等她,然後也會有新生來幫助清瀨時提這些慰問品。
等到她帶著便當到了校門口的時候,發現站在那裡等她的不是黑須法宗說的一年級新生,而是清瀨時所熟悉的正選們,不僅僅有北信介,還有宮雙子、尾白阿蘭、角名倫太郎、大耳練等人都在。
年輕的少年們面對著來看他們訓練的清瀨時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聲音洪亮,又一致向她彎腰道謝:「謝謝清瀨(清瀨前輩)!」
北信介第一個上前,給自己的女友一個淺淺的笑容,接過了她手裡的便當交給自己的隊友,然後拉起清瀨時的手,認認真真的看著被比較重的便當勒出來的紅痕,輕輕地揉了揉,抬頭微微皺眉,聲音聽上去溫柔極了:「疼嗎?」
清瀨時勾起唇角,笑著回答:「沒有很重哦,放心吧。我是被爸爸開車送來的,所以並沒有拎很久,信介不用擔心。」
聽到清瀨時的回答,北信介放心了。並沒有帶著這些便當走很長距離的話,那還好,不會特別累。然後他想起昨天下午清瀨時遇到小偷差點被偷走錢包和證件的事情,還想說些什麼,就在他准備開口的時候,看到清瀨時特意裝乖的笑容,也突然一下子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見到北信介和清瀨時有話要說的樣子,其他所有人及其有眼色地先行離開了。還有幾個一年級生想要留下來,仔細地看看他們隊長的女朋友長什麼樣子,也被宮侑和宮治還有角名拖著他們的後衣領,先行回了排球部的體育館,繼續訓練。
「走了走了,看什麼看啊。」
「你們想看的話,中午那會兒分慰問品的時候再去偷看,那個時候沒人攔著你們。」
「現在不要去打擾北前輩和清瀨學姐,走了走了,回去訓練了。」
排球部的其他人先走遠了,清瀨時伸手輕輕地勾起北信介的手,微微轉向他,問他:「我們跟過去吧?」
「好。」
「真的不用擔心啦,不會有下次了哦。下一次我們出去的話,信介和我一起吧,這樣就好了。」
「嗯,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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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部的一年級新人裡,不少人都聽說過自己的隊長是有女朋友的。運動社團隊長的女友,而且聽說女朋友本人是吹奏部的副部長,還是一個大美人,已經不知道是什麼人生贏家,兩個人都是人生贏家。
清瀨時這個名字,熟悉稻荷崎校內八卦的男生們都是知道的。《稻荷崎最優秀女生排行榜》的第一位,去年還是第三位,今年已經變成了第一位,而這第一位的美少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已經非常地好奇了。
一年級新生裡有不少人是沒有見過清瀨時的,其中就包括了幾位排球部的新人。
正如宮侑前輩所說的,午飯的時候,清瀨時特意有為排球部的所有成員准備甜點等慰問品,因為一年級新生清瀨時都不熟悉,所以她准備的是不會出錯的桃子布丁。而對於其他的人,她准備了他們各自喜歡的食物。
面對笑容溫和,長相清秀又耐看,渾身上下氣質獨樹一幟的清瀨時,排球部一年級新生們,已經完全拜倒在了清瀨時的魅力和廚藝之下。
部長的女朋友,是神明大人!
第30章 其三十
今天是稻荷崎排球部合宿的第三天,之後就是兩天的假期,五月的黃金周就結束了。
第三天,他們今天會和老對手,來自宮城縣的白鳥澤高中進行練習賽。因為之前清瀨時答應會來看他們的比賽,於是早早的,她帶著狐狸南次郎和給北信介准備的便當准備去學校了。
其他人的話,今天就沒有慰問便當了,只有一些甜點。
等清瀨時到了學校的體育館,排球部的成員們已經在做相關的訓練了。黑須法宗和大見太郎注意到清瀨時進來,朝她點點頭,打了個招呼。清瀨時抱著南次郎禮貌地向兩位老師問好,然後向他們介紹:「黑須監督和大見老師,上午好,許久不見。這是南次郎,清瀨神社合法飼養的北海道赤狐。」
清瀨時握住南次郎的爪子,朝兩位老師抬了抬,南次郎也非常配合地輕輕「嗚——」了一聲,就像是在打招呼那樣。
兩位老師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狐狸,但是這樣近距離的接觸確實是第一次,更何況他們並不知道為什麼清瀨時今天過來會帶著一只狐狸來,只是聽說宮治和宮侑兩個人今天干勁十足,好像是說,清瀨時會帶著他們內定的吉祥物來看他們的練習賽。
本來以為吉祥物會是玩偶之類東西,他們著實沒有想到會是一只活生生的狐狸。
清瀨時見到兩位老師有些懵的表情,然後又輕輕鞠了一躬,隨後說出了請求:「如果可以的話,請兩位老師准許,讓南次郎作為這一屆排球部的吉祥物!」
原本大見太郎想要拒絕清瀨時的請求,如果吉祥物是小貓小狗還好,至少不會引起轟動,但是他們偏偏挑選了一只狐狸,這有些不合常理。正當大見太郎想要拒絕的時候,卻被黑須法宗抬手攔了下來。
黑須法宗抬手扶了扶眼鏡,鏡片上閃過一道反光。只聽見他稍微有些嚴肅的聲音問著:「這只狐狸,叫南次郎是吧?」
清瀨時點點頭:「嗯,是的,是清瀨神社合法飼養的狐狸。」
然後黑須法宗滿意地點點頭:「只要清瀨你能保證這只狐狸的安全,然後保證它不會傷人、也不會影響隊員們的安全。那就沒問題。」
最後,黑須法宗聲音變得弱了一些,他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有些扭捏,最後才問:「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摸摸它嗎?」
聽到這裡,清瀨時笑著把南次郎舉得高了一些,回答說:「當然可以,它很通人性,也很溫順。您可以放心。」
過了一會兒,隊員們的早訓熱身結束,北信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確認了時間。隨後他和監督黑須法宗點了點頭,上前一步,開口說著:「差不多到時間了,監督。他們應該要來了。」然後頓了一下,他轉頭看向清瀨時,問她:「阿時是打算在體育館等我們回來,還是和我們一起去迎接他們?」
清瀨時還沒來得及回復,黑須法宗先開了口:「你們帶著清瀨和那只狐狸去吧。」
見到監督老師已經開口安排了,幾人也不好推辭,於是便帶著清瀨時和南次郎先行離開去校門口迎接白鳥澤學園的眾人。等到少年們陸陸續續走出體育館,留在體育館的大見太郎才向黑須法宗發問:「所以,其實不帶清瀨同學去也是可以的吧?」
哪曾想,黑須法宗露出一個賊兮兮的笑容,聲音也變得狡詐了許多:「怎麼會呢,白鳥澤今年既抓不到一只白鷹來當吉祥物,也找不到一個女性經理,哼哼,我們不是在這兩方面就贏了嗎?」
可是!清瀨時也不是我們的經理啊!
這句話大見太郎沒有說出口,但是不重要,黑須監督說的對,只要白鳥澤不知道清瀨時不是他們的經理,那稻荷崎就是既有經理又有吉祥物。
贏了。
另一邊,兩所學校的少年們已經碰了面,老對手見面自然是分外眼紅,但是兩位新的隊長卻是看上去異常平和。北信介和牛島若利兩人禮儀正式地握了手,打完招呼之後,北信介正准備帶著白鳥澤一行人進入稻荷崎。
然後天童覺發現了在人群裡抱著狐狸的清瀨時,指著清瀨時「啊」了一聲。
清瀨時轉過身去看向指著她的天童覺,有些不解,疑惑地問著:「怎麼了嗎?」
然後天童覺立刻抬手撞了撞牛島若利,語氣帶著波浪號,問著:「這是不是若利君在京都英雄救美的那個女孩子啊?」
說著,牛島若利也點點頭,然後清瀨時這才注意到白鳥澤的隊長就是幫助她的那個人,於是就在下一秒,她再次地向牛島若利行了禮,禮貌性地笑著,再次表示了感謝:「那天在京都街上,真的非常感謝你。」
牛島若利也點了點頭,隨後表示沒有什麼,平平淡淡地回應著:「啊,沒事的。」
簡單的寒暄過後,兩支隊伍准備繼續回到體育館,開始他們今天的重頭戲,即練習賽。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清瀨時能夠明顯地感受到,在回去的路上,稻荷崎的隊員們有意無意地把她和白鳥澤的隊員們隔離開,阻止了白鳥澤隊員們探究的視線。
嘛,不重要的。清瀨時這樣想著,伸手撓了撓南次郎的下巴,然後輕輕地聳了聳肩。
走進體育館過後,清瀨時抱著狐狸,坐在了稻荷崎這一邊的椅子上。
輕輕地用手指梳著小狐狸的毛發,安安靜靜地坐著,准備觀看接下來的比賽。
在場地上,宮侑正在進行最後的熱身,然後聽到了對面隊員的議論,他們正在討論清瀨時和南次郎。
「誒?所以那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是稻荷崎的經理嗎?看上去也沒有干活的樣子,感覺不像啊……」
「像不像的不重要,那是正宗的漂亮關西美女,所以,等下我們去找她要聯系方式吧?」
「好啊好啊,她還抱著一只狐狸,好酷哦,真的。」
聽到這裡,宮侑沒有忍住,一只手拿著球,「噢啦——」狠狠地砸了過去,把白鳥澤的兩位隊員嚇了一跳。正准備罵人的時候,就看到宮侑帶著標准的「氣死人式」狐狸的笑容,撓了撓後腦勺:「抱歉呀,剛剛手滑了。」
然後就在兩人罵罵咧咧准備回到隊伍的時候,宮侑還覺得不太解氣,宮治手裡按著排球,指節能看得出來他非常用力,聲音也有些陰郁:「我說啊,狗侑。」
「豬治你在亂叫些什麼,打你哦?」宮侑有些不服。
「他們剛剛議論清瀨學姐的時候,你就應該用球砸過去了。你這個學不會做人的家伙!」宮治最終,還是把球砸向了自己的哥哥。然後球被宮侑穩穩的握住。
他反應了過來:「哦,對哦,一開始就可以砸的。」
尾白阿蘭看著隊伍裡耍活寶的兩個家伙,沒忍住吐槽了一句:「這兩個家伙跟猴子一樣,從初中開始就是毛猴子。」
然後他看向了北信介,此時北信介正在認認真真地磨著指甲,尾白阿蘭問他:「信介,剛剛你也聽到了?白鳥澤那群家伙們有些人的口無遮攔的話。」
北信介看上去十分平淡地點點頭,回應著:「嗯,是的。」
「你不生氣嗎?」
「且不說他們要不要得到阿時的聯系方式,他們說的就是事實,阿時不是我們的經理,而且確實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所以沒有什麼值得生氣的。」說著,北信介磨完了最後一根手指,收到了磨指甲的工具,然後活動了一下手腕和指節,站起來,接著講話:「但是說我不生氣的話,也不太可能。」
「所以說,等一下在賽場上,和他們用實力說話就可以了。」
兩支隊伍都不是弱小的隊伍,兩邊都是常年征戰在全國大賽的隊伍。
雖然說,這只是一場練習賽,但是兩邊都全力以赴了。每一球,兩邊的隊員們都在盡全力地爭取。而到了現在,又是一局的局點,發球權在白鳥澤。
稻荷崎這邊的隊伍是宮治、宮侑、角名、銀島、赤木以及北信介。
上一球結束之後,稻荷崎選擇了換人,換上了隊長北信介,換下了尾白阿蘭。其他人面對牛島若利的發球,內心或多或少有些打怵,但是對於北信介而言,他早在春高的賽場上,就已經很想試試了:親手接下來白鳥澤的這位左撇子重炮的發球和扣球了。
果然,又是一次重炮。
但是對於早就觀察好牛島若利發球習慣的北信介來說,他成功地做到接下這一球,後方的所有人都在為北信介叫好,而對面的隊伍則有些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會有人能夠做到,第一次就成功接下了牛島的發球,在接下來的同時,雖然摔倒了,但是依舊給了一個非常完美的一傳。
「好接球,北前輩。」宮侑已經准備好組織下一次的進攻了。
他利用宮治當誘餌,把球快准狠地傳給了宮治左後方的角名倫太郎:「角名——」
白鳥澤的攔網雖然被宮治給吸引了一瞬間,但是天童覺依然反應迅速,立刻跳到了角名的面前准備攔網,而角名倫太郎則不滿地嘖了一聲,用力地扭動腰部的肌肉,躲過了天童覺的攔網,成功扣球。
稻荷崎,獲得一分,現在兩個隊伍都是24分,稻荷崎成功地追了上來。
下一球,稻荷崎這邊輪到了尾白阿蘭發球,在和赤木路成交接棒之後,尾白站在了發球區。在替補區的所有人都在喊著「尾白(阿蘭)——發一個好球——」,在這樣的聲音下,尾白阿蘭同樣是一記重炮還給了白鳥澤。
而對面自然也是反應迅速,接了下來,雖然一傳的落點不是很完美,但是也足夠了,足夠他們的主攻手能夠打出得分的扣球。白布賢二郎把球穩穩地傳給了牛島若利,後者此時已經准備完畢,時機、地點、空間、球的軌跡都十分完美。
牛島若利抬手,用力狠狠地扣了下去,就在白鳥澤所有人都覺得這個球接不到的時候,稻荷崎那邊,等待許久的北信介一個非常及時的魚躍過去,成功地接了起來。但是這次因為時間並不是很充足,再加上牛島若利的扣球實在是太強勁,導致落點並不是很理想。
「抱歉——補救——!」
成功被北信介救下來的球,銀島結接下了二傳,他把球重新調整了一下角度和高度,傳了出去:「尾白學長——」
尾白阿蘭及時地扣球,再次拿下一分。
稻荷崎25:24,成功拿下兩分,這次是他們領先。
春高時輸給白鳥澤的悔恨,排球部的二三年級生,不管是誰,都不想再經歷一遍。
所以,不管是練習賽,還是IH(全國聯賽),稻荷崎都不會輸給白鳥澤,不想輸不想輸不想輸不想輸——
給我贏下來——
所有人都渴望著勝利,直到球落在地上,輕輕地一聲。
「嘭——」
練習賽的第三局,是稻荷崎的勝利。
打了三局,兩敗一勝,不至於三局全輸。雖然每一局都是拉力戰,兩邊的實力差距其實並不大,但是還是存在,而在正式比賽中,這樣的差距就會變成巨大的溝壑,甚至於變成天塹。
現在是休息的時候,北信介坐在場邊,脖子上搭著毛巾,准備喝水補充水分的時候。清瀨時伸手把他的水杯遞在他嘴邊。「慢點喝,水是溫的,我剛剛又調整過水溫,不要急,信介。」
北信介伸手拿過了自己的水杯,清瀨時才直起身子,然後看向了稻荷崎每一個需要補充水分的隊員,笑著指了指他們的水杯:「你們的水溫我剛剛也一個個調整過了,裡面我放了一些葡萄糖,可以補充一點糖分和能量。大家喝的時候要小心一點,不要嗆著了哦?」
在隊員們的歡呼中,清瀨時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北信介拉住了。他閉上眼睛,拉著清瀨時的手抵在自己的額頭上,過了一會兒,他說:「我的比賽,感覺怎麼樣?」
清瀨時笑著,伸出另一只手輕輕地在北信介有些汗濕的頭頂按了一下,然後溫聲地回答他:「很棒,信介。真的哦,很棒。」
另一邊,白鳥澤的幾位成員們看向稻荷崎那邊的小互動。
其中有一位男孩子指著清瀨時和北信介,吐槽說:「他們是在談戀愛嗎?一般來說隊長和經理真的會成為戀人嗎?」
天童覺則微微眯起眼睛,然後在下一秒又恢復了他平時的狀態,油腔滑調似的搭話:「說不定他們就是戀人呢?高中生談戀愛不是很正常嗎?誒——你很羨慕嗎?」
那位隊員被三年級的前輩逗得說不出話來,紅著臉支支吾吾了半天沒有說話。
然後這位隊員剛剛抬起頭,再次往稻荷崎那邊偷瞄的時候,就對上了宮侑朝他做鬼臉的樣子,手裡還拿著清瀨時為他們准備的補充糖分的焦糖布丁,炫耀似的往嘴裡送了一大口,用力地咀嚼,看他的表情,似乎是整個五官都在用力的炫耀。
啊,宮侑真的在某些方面,像是一個小孩子呢。
第31章 其三十一
休息結束之後,很快的,又是一場比賽即將開始了。
看著在練習場上揮汗如雨的少年們,不知道為什麼,清瀨時有些感慨,莫名其妙地,她覺得眼前的少年們,就像是正在聯系捕獵的幼獸。每一次的發球、每一次的扣球、每一次的攔網,他們在球場上拼盡全力地去讓自己獲得成長。
在時間的澆灌下,每一只幼年的獸會成長,在每一場比賽中,每一次的狩獵中,他們都會瘋狂地吸取經驗,然後化為自己成長的養分。就像是人類吃飯那樣,吃下去、然後咀嚼,每一口食物都會被身體所消化,最後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就像是北信介一直相信的那樣,戰鬥的經驗、練習的慣性、日常生活的沉澱最後才會構築起每一個人,並不是結果造就了他們,而是他們經歷的每一分鐘、每一天、每一次練習。所以說,這樣的稻荷崎,誰會不喜歡他們呢。
清瀨時不自覺地,懷裡抱著南次郎,嘴角卻帶上了笑。這個時候,她突然有些後悔,如果此時,她的身邊有她的小號,是不是也可以給排球部的少年們吹奏一曲呢?還是算了,這樣似乎是不合規矩的。
賽場上,此時稻荷崎比白鳥澤領先四分。
原因是白鳥澤那邊這一場並沒有上他們的王牌主攻手牛島若利,而是換上了一位一年級的替補成員。這位一年級球員的技巧也是非常不得了的,但是相比如稻荷崎這邊的相對成熟的隊伍,他並不能很好的得分。
不管白鳥澤有沒有帶著輕視狐狸的念頭,對於賽場上的少年們,這些都並不重要。對於他們而言,贏下眼前的每一分,才是讓現在的他們應該注意的。
但是看著這樣洋溢著活力的他們,怎麼不會讓人想要為他們應援呢?
於是清瀨時從凳子上站起身,朝著替補隊員的地方走去,北信介正站在那邊。她打算問問北信介,稻荷崎排球部的應援橫幅在哪裡,雖然只是一天的練習賽,但是她想要在此時此刻,為稻荷崎排球部的少年們應援,用現在的她可以做到的方式。
在北信介耳邊小聲說了她的想法過後,北信介僅僅是思索了一陣,隨後點點頭,抬手叫了兩位一年級生的名字:「櫻庭,中島,你們靠過來一下。」
等到兩位一年級新生走近之後,北信介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工作:「中島,你去跟教練說一下阿時的打算,他們應該會同意的,打開一下應援的橫幅,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然後,櫻庭,你帶阿時去我們的器材存放室,橫幅被收好放在了那裡的架子上。」
兩位一年級新生並沒有提出質疑,而是很干淨利落地答應下來,並立刻去執行了。
清瀨時並沒有問為什麼不是北信介帶她去,相反的,她很清楚,北信介現在需要留在場邊,認認真真地觀察白鳥澤的實力,隨後從中研究出他們能夠獲取怎麼樣的最大化利益。
所以她並沒有再次打擾北信介的觀察,而是安安靜靜地跟著那位名字叫櫻庭的一年級新生離開了。走之前,她把南次郎交給了站在北信介身邊的銀島結。
暫停已經結束了,此時兩邊的戰況則愈加地膠著。
休息了半場,牛島若利已經回到了場上,有了王牌的回歸,白鳥澤的追分計劃一下子變得順利無比,很快的就重新追平,甚至隱隱有了反超的趨勢。而此時此刻,比分已經到了20:20的時候,還有五分,誰能先拿下這五分,便是拿下了這一局的勝利。
在這場拉力中,連續打了三局半的宮侑此時體力已經稍微有些跟不上了,不僅僅是他,宮治、尾白阿蘭都是如此。雖然說有過短暫的賽間休息,但是那麼短的時間,也不能很好地回復體力。
更何況和白鳥澤的比賽,他們永遠拿出了全力在戰鬥,毫無保留。相信對面也是如此,即使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但是也能清晰地捕捉到,站在球網對面的人,他們也是一樣的,大家都連續戰鬥這麼久,累的不可能只有自己。
他們一樣在喘息、一樣在短短的喘息中努力地調整著肌肉狀態,能夠讓自己在這場比賽中更好地跳躍、魚躍、攔網、扣球。
然後,就在這時。
他們聽到了一聲遠遠的,但是聲量並不算小的聲音。
「上啊上啊稻荷高——拿下一分稻荷高——」
「加油啊——大家——」
這時候還沒有開始發球,所有人都看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二樓的清瀨時。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年級的後輩,櫻庭也在朝大家揮手。
此時清瀨時扎著干淨利落的馬尾,雙手呈喇叭狀,努力地喊著稻荷崎的應援口號。因為清瀨時很少用嗓子干喊著應援,能明顯看到她還有些不太熟練,視線再落到清瀨時的身前,是稻荷崎排球部的應援橫幅——無需追憶昨天。
這樣用在正式比賽的橫幅,就這麼被清瀨時赤裸裸地掛了出來。
在清瀨時的帶動下,站在替補區的一年級新生和二年級生們,都放出聲音,給出了自己的應援,喊著賽場上每一個人的名字。一瞬間,賽場上所有人的瞳孔都收縮了一下,甚至能夠看到他們的部長北信介此時也在喊著為他們加油。
不知道該怎麼說,是因為清瀨時膽子夠大嗎?還是因為北信介在排球部的分量很重呢?這些雜亂的思緒,對於此時站在賽場上已經很累的少年們來說,都不重要,此時此刻,他們已經收到了最重要的那一份應援。
隨著宮治扣下的最後一球,他們又一次地從白鳥澤身上奪下了一局的勝利。
在剛剛的末點,不僅僅是稻荷崎,甚至連白鳥澤高校那邊都成功地被影響到,大家都在努力地為自己的隊伍應援著。
……
對於把時間都奉獻給排球的這一群少年們來說,一天的時間過得太快了。
這一局已經是今天練習賽的最後一局。
兩邊的所有上場的成員都是氣喘吁吁。北信介此時站在場上,他依然面色平靜,即使是作為替補的他,也比賽了很久,此時手臂已經疼得有些麻木了,還有胸口、腹部,渾身上下都是肌肉酸疼的狀態。
但是比賽還沒有結束,這一天最後的比賽即使是稻荷崎此時暫且落後,也不能夠放棄。只要球還沒有落地,那麼他們就還沒有輸。這樣想著,北信介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繼續認認真真地盯著白鳥澤的進攻。
這次的進攻不是牛島若利,而是另一位三年級生,似乎是叫大平獅音?他參與攻擊的次數並不多,但是每一次的得分效率很高,他的落點非常的討厭。
果然,這次的扣球也是一個非常惡心的落點。但是依然在北信介的觀察範圍之內,他成功地預判,一個非常漂亮的魚躍過去接起了球,球也朝著二傳的方向飛去。但是這一球所有人都知道,對於二傳來說有些近了。
此時,雙胞胎交換了一個眼神,站在後排的宮治已經准備往前衝了。而宮侑墊了一下步伐,在短暫的跳躍瞬間,重新調整了姿勢,不僅僅彌補了這一球的距離,更重要的是調整了二傳的角度,給出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傳球。
雙胞胎的配合是默契無間的,這一球成功地突破了白鳥澤的攔網,但是還是被接了起來,對面又一次地組織起了進攻。
面對這一次快速的進攻,稻荷崎沒能再次接起球。
今天最後的比賽,結束了。
兩邊的成員列隊,隔著球網握手。
「聽說牛島君喜歡品茶和將棋,如果以後有機會,也可以在這兩方面討教一下。」這一次,北信介很難得地發出了額外的邀請。自從今年的春高過後,他其實就已經注意過牛島若利了,也知道他有著和自己相似的愛好,所以這個朋友,他很想交下。
牛島聽到北信介的話,點了點頭,答應了:「啊,好,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很期待。」
相比於兩邊隊長這樣的和諧,還要兩邊相對成熟的選手,比如尾白阿蘭和大平獅音,他們兩人的交流也很和諧,和和氣氣地交流著和部內成員的相處,還有球場上的比賽技巧,心態調整等。
但是其他的隊員們似乎就有些皮笑肉不笑了。
尤其是宮侑和白布賢二郎,此時兩人似乎是在相互地嘲諷和拉著仇恨,不知道為什麼,兩邊開始誇耀起了自己的隊長。最後,隱隱約約地能夠聽到宮侑用一口關西腔說著:「哼哼,我們可是有社團吉祥物的,你們不可能抓一只白鷹來當吉祥物吧?」
此時,正在擦汗的瀨見英太湊了過來,有些好奇:「所以你們是真的找了一只狐狸來嗎?」
面對白鳥澤成員的疑惑,宮侑的狐狸尾巴一下子翹了起來,昂首挺胸,趾高氣揚地回答著:「那當然,我們可是稻荷崎,稻——荷——崎——誒!有一只狐狸很正常的好嗎?」
「那你們的狐狸在哪裡?」
「就在清瀨學姐那裡,嗯哼。」
「哦,原來你們那個漂亮的女生姓清瀨啊……」
聽到這裡,宮治終於忍不住把自家已經飄了的哥哥扯回來,狠狠地按著他的腦袋,給了宮侑一個暴扣。然後就是稻荷崎高校喜聞樂見的雙胞胎混戰,見到有些混亂的場景,白鳥澤的隊員們還有些不太適應。
大平獅音指著打鬧(物理上)的雙胞胎,問尾白阿蘭:「他們這樣真的可以嗎?」
尾白阿蘭則是已經習以為常的樣子,撓了撓後腦勺,回答著:「他們從初中開始似乎就是這樣,習慣了。等下如果不消停的話,信介和清瀨會去阻止的。」
「哦哦,這樣啊。」
這樣的打鬧如果放在白鳥澤,會被教練罵的吧,肯定的吧?
最後,因為提到了吉祥物。兩邊隊員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狐狸的身上,在清瀨時和北信介的帶領下,一群大男孩兒開始圍觀起了已經在睡覺的狐狸南次郎。
西川太一沒忍住,他舉手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請求:「吶,我可以摸摸它嗎?」
清瀨時猶豫了一下,回應著:「要不還是算了吧,南次郎它不太適應陌生人的撫摸,大家看看就好。如果真的嚇到它,它還是會咬人的,那時候再去打針就太麻煩了。」
見此,西川太一才遺憾地搖搖頭。明明難得能夠見一次真實的狐狸,結果只能看,不能摸,實在是太可惜了。不過聽說它不僅僅是稻荷崎排球部的吉祥物,還是當地神社的供養動物的時候,他一下子覺得眼前正在睡覺的胖狐狸變得光輝了起來。
啊,神明大人的眷屬。
少年的心思幾乎都寫在了臉上,不僅僅是西川太一,從其他人的眼神裡,清瀨時也能很清楚地感覺到,他們似乎在覺得南次郎有點胖了。再聯想自從南次郎作為排球部的吉祥物之後,幾乎每一周,排球部的少年們都會去神社給它額外的投喂。
對比一下一個月之前,南次郎真的胖了好多。
確實該減肥了啊,南次郎。
不知道為什麼,小狐狸睜開了眼睛,對上清瀨時的視線,突然覺得有點冷呢?
第32章 其三十二
時間過得很快,在五月中旬,在這一學期的期中測試之後,少年少女們的心思又放在了各自的社團活動上或者其他地方。
吹奏部的成員們要准備今年的全日本吹奏大賽,屬於是一年一度的坐奏中的甲子園大賽。去年稻荷崎吹奏部是全國大賽的金獎,那麼今年,所有人的目標依然是全國大賽的金獎。更何況,稻荷崎吹奏部今年在招新方面取得了大成功,人數一度達到了84人,而能夠參加比賽的人數則最多只有55人,所以校內選拔是無法避免的。
而排球部那邊,在五月的月底他們要進行IH(全日本全國高中綜合體育大會)的縣選拔,所以排球部的成員們每天都在進行著刻苦的訓練。同樣的,除了排球部,棒球部那邊也會有有類似的選拔比賽,為了參加IH,每一位少年們都是拼盡了全力去戰鬥。
在考完期中測試的那個周末,就是棒球部的縣選拔首戰。
只是縣級的選拔,是完全沒有必要要求吹奏部全員都到齊去應援的,但是也是采取自願的方式,除了稻荷崎的應援社之外,吹奏部的成員們也去了一部分,去這樣的選拔應援中,只要不是最後的名額戰,一般來說都是讓吹奏部的新手們去鍛煉。
同樣去現場的二三年級的成員們,更多的是去監督和指導。
距離夏天越來越近,天氣也逐漸熱了起來,白天也變得越來越長。
下午放學,清瀨時正打算叫上丸山螢一起去吹奏部的社團活動室的時候,她被北信介叫住了。清瀨時轉過身看向北信介,有些疑惑,不太明白自己的戀人為什麼突然叫住她。
就在她張嘴問話的瞬間,北信介塞了一個團子在她嘴裡。
一大團冰冰涼的糯米團子被塞在口裡,嘴巴被黏住了,說不出話來。清瀨時瞪了北信介一眼,然後默默地嚼起被北信介塞進來的丸子,她本人對比其他的甜食,對丸子的接受度會高一些,但是突然被塞這樣一大口,清瀨時沒有准備,還是要咀嚼很久才能吞咽下去。
看著清瀨時,北信介開心地勾起唇角,笑眯眯地看著她有些費力地咽下嘴裡的丸子,伸出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她的頭發。糯米丸子是他早上起來做的,除了給北宗介分出來的那一份,其他的就一直被北信介單獨額外的放在另一個便當盒裡。
他原本就想和清瀨時分享著吃掉,但是中午那會兒兩人都有些事情,就忘記了。
等到下午放學,再不叫住清瀨時讓她吃掉,那麼兩個人就要去各自的社團活動,那麼就又耽誤了。那不如,趁著清瀨時不注意,直接塞過去就好。
北信介揉了一會兒清瀨時頭頂,笑著又給自己拿了一塊兒團子,小口小口地吃著。
終於,清瀨時咽下去了那塊兒團子,差點被噎出眼淚。她恨恨地拿起北信介的杯子,擰開蓋子後狠狠喝了一大口,然後瞅准他把團子吃進嘴裡的瞬間,伸出手在北信介的臉上揉捏著,一邊捏還一邊惡狠狠地「斥責」:「信介——你今天實在是太過分了!」
「那麼大一塊兒團子!你直接就塞進來!信介你是嫌棄我吃東西吃的太少嗎?還是希望我噎死啊!」
「太過分了,信介你真的太過分了!」
但是清瀨時並沒有用力地捏,相反北信介還在笑,等到清瀨時發泄夠了,才溫柔地開口問她:「所以,感覺味道怎麼樣呢?小時?」說話間,他還很刻意地歪了歪頭,睜大了眼睛,做的一副無辜的模樣,又眨眨眼,安靜地等著清瀨時的回復。
見到這樣的北信介,清瀨時一下子變成泄了氣的皮球,她是真的對北信介的撒嬌沒有任何辦法。自從四月初以來,到現在快要兩個月了,北信介對於拿捏清瀨時這件事情已經越來越熟練了。
清瀨時想著「完了,可能一輩子都會被信介拿捏得死死的了」的時候,北信介直接兩只手覆在清瀨時的手上,把兩人的距離又拉的近了一些,認認真真地看著清瀨時的眼睛,以至於她能夠很清楚地從北信介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追問著:「嗯?回答我,小時。」
或許是被刺激地多了,清瀨時這次沒有再被北信介拿捏住,而是撤回了自己的手。轉過身沒有再理他,拿起自己放在座位旁邊的小號包,叫上看熱鬧的丸山螢,又揮手驅趕著一臉八卦的千原正人和千原理人,幾人一邊調侃著清瀨時一邊打打鬧鬧地去社團活動室了。
而北信介依然面帶著笑容,坐在他的座位上,看著清瀨時離開。
大耳練走到他的身邊,如果說四月份還有些不太習慣黏黏糊糊的北信介,那麼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大耳練已經習慣了「北信介在談戀愛的時候和球場上不一樣」這一鐵證的事實。「所以,把清瀨逗走了真的沒關系嗎?信介。」他開口詢問著。
北信介則是笑著應了一聲「沒事的」,然後起身收拾他的物品和排球包,准備和大耳練一起去體育館進行今天的訓練。
當然沒事的,北信介逗清瀨時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清瀨時轉身離開的時候,耳朵紅得不得了,只是這一次有點過分了,下次還是收斂一些吧。
……
時間過得很快,每一天的日常都很充實。
轉眼時間到了排球部去參加縣大賽預選的時候,第一場稻荷崎作為種子球隊而輪空,不需要參加比賽。但是排球部的少年們依舊早早地去了賽場,觀看一下對手的戰鬥也是一種不錯的經驗。
正如棒球部的第一次比賽那樣,所有人都不認為兵庫縣的王者稻荷崎會有什麼問題。所以同樣的,排球部的第一場應援來的人數不多,不管是應援社的成員還是吹奏部的成員,來到現場的大多都是排球部成員們的朋友,來近距離看他們比賽的。
二樓,清瀨時坐在北信介的身邊,他們的後面是排球部的其他人,宮侑趴在欄杆上,興致缺缺地看著賽場上的兩支隊伍,目光追隨著排球。眼下,賽場上的隊伍,誰能獲得勝利,那麼誰就是稻荷崎下一輪的對手。
如果說是觀察對手實力,倒也是正確的,但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那麼一切的結果都是可以預見到的。在球場上,排球部的成員們充滿了自信。
「那邊是老對手嗎?」
宮侑指著另一個球場,相比於誰有可能成為稻荷崎下一輪的對手,宮侑很明顯對稻荷崎在兵庫縣縣內的老對手更感興趣。
相比於競爭激烈的東京,兩百支隊伍中只會選出兩支作為代表,兵庫縣就會相對平和一些了。但是想要從九十多支隊伍中,成為脫穎而出的那一支也並不容易。而現在宮侑指著的隊伍就是縣內一個以攔網著稱的強校——丹波城南高中。
與丹波城南的戰鬥,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體力戰或者說是韌性的戰鬥,如果說稻荷崎是狐狸,那麼他們就是草原上的鬣狗,會用圍攻和纏鬥的方式來獲取勝利,既狡猾又讓人覺得惡心的戰鬥方法。
然後大耳練看向了坐在距離稻荷崎不遠的地方,「然後,那裡是神戶工業。」說著他指了指那邊的水藍色運動外套的學校,他們也是稻荷崎的老牌競爭對手之一。很明顯,作為老對手,他們也注意到了稻荷崎,一個隊長似的人物笑著朝他們打了個招呼,見到坐在北信介旁邊的清瀨時,那人又吹了一個輕挑的口哨。
除了這兩支隊伍之外,還有姬路高中、觀鯨天高等學校等,也都是值得注意的對手。
在說話間,球場上的兩支隊伍,勝負已分。
蘆屋大學高等附屬院校(簡稱蘆屋大)取得了勝利,成為了稻荷崎首戰的對手。站在賽場上的隊員們,抬起頭就能看到正在注釋著他們的狐狸。對於蘆屋大的成員們來說,明明才取得了首戰的勝利,一下子對手就變成了全國級別的隊伍,這算是打擊嗎?還是什麼。
他們的隊長強撐著笑意,拍著手鼓勵著自己的隊友們,讓他們別在意。
蘆屋大的隊員們回去列隊休整了,確認了對手,就在稻荷崎也准備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神戶工業隊長的聲音,他的長相是受女生歡迎的類型,聲音除了有些輕佻之外,他本人也能稱得上是一位帥哥。
只是他說出的話,就和他的長相有些不太符合了。
「哎呀呀,蘆屋大他們的表情都被嚇壞了喔,真是可怕吶,稻荷崎。」
聽到這句話,稻荷崎眾人轉過身,看向了神戶工業。面對這樣赤裸裸的挑釁,任誰都不會有一個好的態度和回應,就在尾白阿蘭准備回應的時候,北信介站了出來,他認得對面的隊長。
神戶工業的隊長和他一樣是笛根九中學出身,但是和北信介不一樣的是,那位隊長在初中三年一直是正選。
「許久不見,榊。」北信介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平靜地跟初中的老隊友打了招呼,隨後正面接下了榊勇太的挑釁,回應著:「如果是在賽場上,那麼就按實力說話好了。如果連直面稻荷崎的勇氣都沒有的話,那麼,我想他們也站不到全國的高度。」
榊勇太這下終於認出了北信介,之前只覺得眼熟。他有些驚訝,隨後又有些開心,一開始只是想著挑釁兵庫縣的王者,發發戰書,口嗨什麼的。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屆的稻荷崎隊長竟然是他的老朋友。
北信介的實力,榊勇太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他的心態、還有那可怕的觀察能力,掌控能力,如果和北信介為敵,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是現在兩人在不同的隊伍,為了全國大賽,那麼兩邊始終會對上。
三年之後,北信介和他都成為了隊長,帶領著各自的隊伍。榊勇太收回了輕佻的態度,認真了起來,他伸出手准備和老隊友握手。
「如果是信介你說的,那麼你永遠都是對的。這是我知道且清楚的,但是,我們可不是蘆屋大,我很期待能夠在賽場上和你們見面。」
北信介微笑著應著老隊友的戰鬥邀請,他點點頭,握了上去。
「當然,稻荷崎永遠不會怯場,我們期待著挑戰,不管是你們向我們提出的,或者我們向所有隊伍提出的。」
道別之後,兩邊隊伍離開,准備去進行中午的休整。
下午就是他們隊伍各自的首戰了,對戰表大家都是清楚的,只要稻荷崎和神戶工業都能夠贏下兩場,那麼在四分之一決賽的時候,兩邊就能對上。
所有人都期待著和強者的戰鬥。
第一場戰鬥幾乎沒有任何的懸念,如同北信介所說的那樣——如果連面對稻荷崎的勇氣都沒有的話,那麼,隊伍根本沒有辦法站在強者如雲的全國,僅僅是全國大賽的空氣和氛圍,可能就會把蘆屋大的成員們嚇得說不出話來。
稱呼稻荷崎高中排球部為兵庫縣的王者也是也可以的,但是在清瀨時或者北信介看來,有一個更加合適的稱呼:他們是守門人,守護的是縣內與全國的這一扇門。若是縣內的挑戰者們能夠打破他們守護的屏障,那麼就可以毫無負擔地去往全國。但是如果縣內的隊伍連挑戰守門人的勇氣都沒有,那還是算了吧。
全國大賽級別的程度,從來都不是過家家那樣的兒戲。
第33章 其三十三
第一戰對於稻荷崎來說贏下的還算順利。
甚至於他們沒有派上全部的主力隊伍,除了宮侑自告奮勇地參與全部的戰鬥,其他的位置,包括邊攻手和副攻手、接應在內的所有成員,都是混搭著替補成員來的。這樣的隊伍配置,並不是對蘆屋大的輕視,而是稻荷崎心中已經清楚,該用怎麼樣的對手來讓隊伍中的狐狸崽子來練習。
是培養、或者說,是練兵。
第一局在宮侑的組織下,由尾白阿蘭和銀島結、還有大耳練牽頭,同時作為隊伍中的接應力量,來保證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完成練兵的任務,同時保證稻荷崎本身不會丟分嚴重,以至於分差難以追上。按照監督的想法,一旦兩邊的分差拉開,那麼就申請換人,換上更多的正選,把分數重新拉回來。
這樣的對策對於蘆屋大來說,也算得上是一場打擊了。縱使他們的隊長如何鼓勵,隊員們始終難以調整心態,仿佛稻荷崎高校成為了他們成長路上的一座大山,壓得蘆屋大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他們只是強撐著,才沒有在第一局中崩潰掉。但是第一局剛結束沒有多久,即使是坐在稻荷崎一方觀眾席的清瀨時也聽到蘆屋大那邊爆發出的爭吵。一個額上系著頭帶的少年,惡狠狠地揪著他們隊員的衣領,像是一只野獸那樣嘶吼著,從嗓子眼裡爆發出的聲量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所以說——前輩你們到底在怕什麼啊————!」
他這一句話爆發完,似乎是有些難過地低下頭,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剛剛的嘶吼像是喚醒了蘆屋大隊員們已經麻木的心,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位後輩。相反的,稻荷崎這邊聽到這句話,他們也有些面面相覷。宮侑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地拉過自己的弟弟,指著自己問他:「吶,阿治。稻荷崎看上去很恐怖嗎?」
宮治翻了個白眼,有些不懂為什麼宮侑為什麼會這麼問,但是還是回答了他:「我怎麼知道。」
宮侑本人是不太滿意這個回答的,但是他沒有放棄,又去抓了另一個人。他跑到尾白阿蘭和北信介的面前,再度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們看上去不恐怖,他們怕的,只是自己心裡構築起的那個猶如鬼神一樣不可戰勝的稻荷崎。」北信介面色平靜地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聽到滿意的回答後,宮侑一副果然如此地點點頭,隨後轉過頭,看向蘆屋大的成員們,再次地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聲音有些低沉,用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喃喃著:「真是乖孩子,這麼懼怕狐狸的話,會得不到神明的護佑的。」
誰知道話音剛落下,角名倫太郎已經熱好身,從他身後走過,並毫不留情地吐槽了一句:「你這樣不做人,也不容易得到神明的護佑。阿侑。」
而宮治從來都不放過吐槽宮侑的機會,他適時的出現在角名倫太郎的身邊,做出一副完全是看入侵動物的嫌棄表情,甚至表現得有些誇張,指著宮侑反問角名:「哈?神明的護佑?就他?」就好像說,狗侑也配嗎?是在開玩笑吧?
第二局,一直到兩邊的分數已經打到20:14的時候,蘆屋大那邊再次響起了那位少年的聲音。他站在替補成員的中間,用力地大聲叫著前輩們的名字,喊著他內心所想:「不可以放棄!即使我們現在還很弱小!但是只要有流水,蘆花就一定會開放的!」
對面的成員們聽到了來自後輩的應援,重新露出了笑容。
或許是這樣,蘆花很小,它的花也不算多麼的奪目耀眼,但是只要有流水,蘆葦的種子就能在水邊發芽,然後成長為一大片的蘆葦蕩,開出最漂亮的蘆花。他們的後輩都在這樣地鼓勵他們,那麼,作為前輩,他們又怎麼可以退縮呢?
或許是這樣的想法,讓蘆屋大的成員們重新迸發出了激情與勇氣。
氣勢在一瞬間變得不太一樣了,北信介站在場下冷靜地觀察著一切,直到這時候,他平靜地開口,陳述著他觀察到的事實:「蘆屋大能力本來就不算是弱小,只是他們的心態和我們不一樣,太容易受刺激。而現在,一旦氣勢開始轉變,場上的形式就會不一樣了吧。」
說著,他的聲音裡甚至能聽出幾分笑意。弱小的對手從來都不會對自己有進步的促進作用,只有不斷地挑戰強大的隊伍,才能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才能更進一步。
希望做出改變的蘆屋大能給稻荷崎一些驚喜。
而他們確實做到了北信介所想的驚喜。
死寂的氣氛一旦被打破,空氣重新開始流動,想必此時的蘆屋大成員們站在了他們自己的蘆葦蕩中,享受著流水享受著河風,不再懼怕鳥居下聚在一起的狐狸們,此時的蘆屋大,在分差巨大的情況下,依靠著角度刁鑽的發球連下三分。
極大的助長了他們的勢頭,而稻荷崎這邊,北信介向黑須監督示意了暫停的請求。在暫停之後,北信介開始冷靜地分析著這一場的形式與對面隊伍已經做出的改變,最後告訴賽場上的隊員們:「不管對手的能力變化,在剛才的你看來有多麼的不可思議,現在的你需要拿出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一百一十的集中力去應對。」
「賽場上的每一支隊伍都是值得重視的,即使是再弱小的隊伍,也能爆發出巨大的能量。而狐狸,從來都是謹慎而狡猾的動物,所以我們有耐性地狩獵對方,鍛煉自己。」
「剛才的發球手,你們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那麼就交給赤木。這種時候要相信他能夠應對的下來,在賽場上的時候,你們要清楚自己的定位和位置,盡量不要阻斷其他人的路線。」
「阿銀,你剛才完全阻斷了赤木的救球路線。」
「然後是赤木,你這場比賽,至少兩次擋住了角名的後排進攻的路線。」
說道這裡,北信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沒有沒有僵硬。最後他說:「但是,就實力而言,我們依然在蘆屋大之上,所以沒有任何問題。不要帶著任何的顧慮,你們可以拿下這漂亮的首戰。」
暫停結束之後,重新回到賽場上的兩支隊伍,似乎都已經變得有些不同。
依舊是蘆屋大的那位跳飄發球手,第四次的發球,正如北信介所說,成功地被赤木路成接了起來。面對如此煩人的跳飄球,赤木依然給出了一個很好的答卷,一傳的落點相當不錯。
電光火石之間,宮侑已經給出了一個非常適合尾白阿蘭的二傳。
黑皮膚的少年高高的躍起,抬手,揮臂,擊球。
輕松地打破了蘆屋大的牆壁,打破了對面連續得分的情況,現在,發球權回到了稻荷崎的手上。稻荷崎的發球手是宮侑,他也會跳發和跳飄兩種發球,但是跳飄球是宮侑在高一的第三學期才學會的一種發球方式,到現在他運用的還不是很熟練。
不得不說,見到對面連續三次跳飄球都是連續得分,宮侑此時有些心癢癢。
而北信介自然也是心裡清楚,他及時地大聲出聲阻止了宮侑的想法。「阿侑,不可以,你直接跳發就行,不可以莽撞行事。」
面對北信介輕而易舉地猜中內心想法,宮侑此時的表情像是被憋住了那樣,一下子喘不上氣。但是很快的,宮侑內心也清楚地知道,北信介是對的。
看著手中的排球,果然回學校之後,還是要繼續練習跳飄發球才行,這樣想著,他重新調整了心態,干淨利落地拋球,高高地躍起,隨後一個漂亮的強勁跳發,為稻荷崎連續得分。
此時兩邊的比分是22:17,分差相比於剛才,只縮小了一分。這樣的差距,在局外人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很大的缺口,但是對於在賽場上的隊員們來說,他們每一個人眼中心中都想的是如何得到下一分。
但是實力的溝壑從來不是容易就填平的,即使在後半段重整了氣勢,蘆屋大的頹勢也很難挽回。最後,他們以20:25的分數,輸給了稻荷崎高校。
兩邊成員握手結束,返回以後,那位系著頭巾的少年,抬手指著宮侑,大聲的喊著,聲音有些嘶啞,能聽得出他此時非常不甘心:「那邊的狐狸!你等著!等著春高的時候,春高的時候,我們一定會戰勝你們的!」
話音到最後,他抹了抹眼淚,有些泣不成聲,他的前輩們此時走過來,攬住了他的肩,帶著他回到隊伍中,小聲地安慰著他:「就像你說的,只要還有流水,那麼蘆花就一定會盛開。總有一天,我們面對他們,會不再懼怕。」
「總有一天,蘆葦會長高,比他們的神社鳥居還要高。」
宮侑站在原地,面對少年的挑釁,他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吹了一聲口哨,扯了扯嘴角,看著蘆屋大離去的方向,笑容有些邪氣:「哦?那我就恭候著了。」
但是很快,尾白阿蘭就過來拉著他的後衣領,直接把隊伍的二傳手給拖回了隊伍中,他們要列隊了。
今天的比賽非常順利,所有人都這樣想著。
希望明天的比賽也能如此,稻荷崎要一個不落地衝往全國,因為已經做好了約定,和前輩們的約定,要去到全國,向白鳥澤復仇,拿下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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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的IH縣內預選賽之後,蘆屋大的教練和監督往稻荷崎跑了許多次,不僅僅申請了聯合合宿訓練,還有好幾次的練習賽邀請。不僅僅是蘆屋大的老師們,他們的成員們也像是充滿生長韌性的蘆葦那樣,生命力頑強而堅韌。
在後來的幾次練習賽中,他們幾乎次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但是他們從來都沒有放棄向狐狸發出挑戰。
就像是頭巾少年在賽場上的那一聲嘶吼一般,他們每一個人或許都在賽後悔恨過,在內心質問過自己:「是在怕什麼呢?氣氛嗎,實力的差距嗎?」不,不是的,是在懼怕自己為什麼沒有能力,是在悔恨自己為什麼在日常的訓練中不再用心一點。
稻荷崎對於他們來說,在比賽過後,從對手變成了值得學習的榜樣。
他們是弱小的葦草,但是只要扎根於土地,在河風的吹拂下,不斷地汲取營養,終有一日,弱小的葦草也會成長為一片巨大的蘆葦蕩,所有路過的生物都會為之駐足,為之驚嘆。
看向我們吧,風會吹動我的花絮。
看向我們吧,鳥兒會為我們歌唱。
我們不再懼怕神社一樣的鳥居和石龕。
我們期待著和狐狸的戰鬥,蘆葦一定會長得比麥子還高。
第34章 其三十四
第二天,排球部要去參加第三場比賽。但是今天清瀨時沒有辦法去現場為北信介加油了,因為今天稻荷崎吹奏部要進行自己的社團活動,周末的社團訓練時間會相對來說短一些,只希望她們訓練結束,等清瀨時趕到現場去的時候,北信介他們的比賽還沒有塵埃落定。
在小號組的練習教室內,大家都做著各自的訓練。
教室的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小號組二年級生阪倉弘樹,他手裡拿著的是古屋智選好的全日本吹奏大賽的曲譜,包括指定曲和自由曲。
「今年的曲子是什麼?」
松下涼美放下手中的小號,急衝衝地往阪倉弘樹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好奇地問著。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吹奏部顧問古屋智先生的實力和眼光,所以對這位老師今年會選擇的曲子非常的好奇。
少年放下了手中的譜子和磁帶盤,放在了桌子上。剛打算給所有人發譜子的時候,源千裡和源千秋也推開門走了進來。早在十分鐘之前,清瀨時就讓她們二人去拿錄音機,等下會用它到來放磁帶,而現在時間卡得正好。
清瀨時拍了拍手,示意小號組的成員們都看向她。一一掃過每一個成員之後,清瀨時笑著開始組織。「好啦,涼美,不要急。在拿譜子之前,我們還是先聽一下吧。」說著她把桌子上的磁帶放進了錄音機,按下播放鍵。
錄音機開始轉動起來。在機器還沒有開始放音樂的時候,清瀨時看向阪倉弘樹,開口問曲子是什麼。後者則一本正經地回答著:「指定曲是第四組指定曲,《普羅旺斯之風》;至於自由曲,老師選的是《行星組曲》的《木星》。」
聽到曲名的時候,清瀨時挑了一下眉,隨後立刻收拾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同時按下了暫停鍵,令機器停止了運作。
還沒等組員開口問她為什麼要停下機器的時候,清瀨時笑了笑,再度開口,給出了她的看法和評價:「哦?行星組曲啊。不愧是古屋先生呢。」說完,有些新人看向她的表情就更加疑惑了,清瀨時神秘又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豎起左手的食指在唇前,唇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右手重新按動了播放鍵。
「大家先聽一下吧。」
音樂開始播放,普羅旺斯之風是大賽委員會的指定曲目,難度方面自然是有一定的台階要求;而古屋智選擇的《木星》,聽上去則更加的愉快。
《行星》組曲是一部由英國作曲家霍爾斯特創作的管弦樂組曲,分為七個樂章,分別以八大行星中的七個星球(地球除外)命名。其中,《木星》的全名為《木星——歡樂使者》,這是構思宏大的樂章,篇幅相比於其他樂章來說,會更加的長一些。
而《木星》和《土星》一樣,是經常被單獨演奏的樂章,和其他的章節比起來,《木星》更加的通俗易懂,旋律也更加歡樂,它的氣勢浩蕩,歡樂的音符此起彼落。甚至毫不誇張地說,《木星》這一樂章中,有些部分被選做了電影的插曲,以至於這些段落相當地出名。
它是歡樂的頌歌。
在音樂播放結束之後,組員們幾乎都被《木星》的曲調給吸引住了。
小號組中有吹奏樂的新手,不乏第一次聽說《木星》的人,直到曲子播放完,清瀨時重新按下暫停鍵的時候,她們甚至還有些無法回過神來。因為《木星》真的非常吸引人,它是雄壯的歡樂高歌,它親切感人,樸實生動,又不失莊嚴與偉岸。
在完整地聽完《木星》之後,她們才知道,為什麼她們的組長聽到曲子是《木星》之後,會露出那樣深意的笑容。
清瀨時眯起眼睛,雙手的手指張開,一一抵著,向中間按壓,面向小號組的所有人,微微歪了歪頭,開口說:「正如你們所聽見的,《普羅旺斯之風》也是一首很棒的曲子,但是相比於《木星》,它便有些相形見絀了。《木星》,可以說是名曲中的名曲,譜子我們都還沒有看,但是大抵我是能猜到,古屋先生會用哪些小節作為校內選拔的部分。」
「這首曲子的小號part非常的出色,我也相信大家能夠在校內選拔的時候,發揮出自己應該有的實力。曲子大家也聽過了,過多的介紹,大家在訓練結束之後,可以自己去網絡上面查詢。」
「那麼,現在,有序地上來領取譜子吧?」
小號組的成員們一個個領完譜子之後,有些面面相覷,似乎是有什麼想說,但是又不敢。過了一會兒,一年級的兩位新手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走向了清瀨時,開口提出了她們二人的請求:「清瀨前輩!」
「嗯?」
「可以為我們演示一次嗎?」
聽到這裡,清瀨時有些驚訝。但是看其他人的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就明白小組的其他成員差不多也是這樣的想法,只是她們不太敢上前,大聲地講出自己的想法罷了。
清瀨時聳聳肩,露出了「拿你們沒辦法」的笑容,轉過身把譜子放在了譜架上,隨手翻到被標注是校內選拔的部分,再次地微微挑了一下眉,果然如此。小號組的選拔小節和清瀨時預計的結果分毫不差。
她拿起自己的小號,食指輕輕地按了一下帽鍵,這是她在吹奏前習慣性的動作,口吹覆上嘴唇,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在小號發出一聲相對沉悶的聲音之後。
清瀨時開始了演奏。她演奏的部分是小號會solo的一個小節,曲調溫柔大氣,從演奏的技巧出發,即使是外行人也能輕而易舉地發現,這是強而有力的演出,有著絕對的實力在支撐著這場溫柔的演出,她的演奏中,帶著絕對的包容感。
很快,吹奏完畢。清瀨時放下了小號,「大概就是這樣。二三年級的大家各自去練習吧,今天的新人指導交給我來做就行。」
其他的成員,有的人需要個人練習,便帶著譜子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只留下了是新手的源千裡和源千秋和另一位男生,還有二年級生裡不願意錯過清瀨時任何一次指導的松下涼美四個人。
清瀨時看向他們,輕松地放下手中的小號,她並沒有直接就上手要求新人們練習指法和演奏,而是讓他們練習氣息,在練習氣息的同時,學會吐氣與吸氣,從而能夠更加輕松地讓小號發聲。
在讓新手們訓練氣息的同時,她也為主動留下的松下涼美指導了如何演奏《木星》和更加輕松的演奏方式。
「聽好了哦,《木星》是一首歡樂而輕松的曲子,所以在演奏它的時候,你的心情最好也是一樣的,如果說不開心,那麼這一曲《木星》也會不開心,演奏的結果就會不一樣了。」
「然後這裡,指法是這樣的。」清瀨時一邊說著,一邊拿起自己的小號,給所有人做著示範,對於松下涼美,清瀨時的指導只是點到為止,對於其他人,清瀨時則是手把手地教導。她的想法是,既然要教導新人,在訓練指法的同時,也讓大家都學會怎麼樣演奏這首曲子才是最好的。
《木星》這首曲子是具有難度的,單是小號,它就可以演變出好幾重奏,所以想必在正式比賽的時候,古屋先生的打算也是盡量讓所有樂器的演奏都參與進來,不同的聲部,不同的節奏,不同的part。
既然選擇了這樣一首經典的曲子,那麼為什麼不去認真地完成它,享受它呢?如果因為是新人而錯過演奏它的機會,那也太可惜了。即使不能參與到正式的比賽中,哪怕能夠學會怎麼樣演奏《木星》,對於新手來說,也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所以她認認真真地從氣息變化到指法、再到節奏感該如何掌握,清瀨時都沒有私藏一點,就像是柊梨梨香教導她那樣,她把自己所有的演奏技巧全部交給了這些新人。
……
等到清瀨時結束訓練,趕到IH的縣內選拔現場的時候。
稻荷崎排球部正好打完了一整局,在中場休息的間隙。這一次,清瀨時並沒有去二樓的觀眾席,而是直接往稻荷崎隊伍所在的方向走過去,她想更加近距離地看北信介的比賽。
清瀨時的到來,很快就被稻荷崎排球部的成員們注意到了。
她微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打了招呼之後,清瀨時把視線轉向了一直看著她的北信介,給了北信介一個燦爛而溫柔的笑容,隨後,北信介朝她走了過來,隔著廣告護板北信介伸手摸了摸清瀨時的頭。
「你來了,阿時。」
「嗯,不想錯過信介的比賽。」
此時北信介的身上是有些熱氣的,體溫也是運動後才會有的溫度。清瀨時立刻就知道她還是來晚了,錯過了北信介的上場,情緒一下子就變得有些低落,雖然她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變化。
但是還是被北信介察覺到了,可馬上要進行下一場比賽,他需要歸隊了。北信介抿抿嘴,只是用力地按了一下清瀨時的頭頂,在清瀨時抬頭之後,他低頭抵住了清瀨時的額頭。兩人的皮膚貼在一起,清瀨時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少年傳來的溫度。
貼住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就分開了。
北信介面色平靜地看向清瀨時笑了笑,還沒有等她說話,他率先拉開了距離,轉身就回到了隊伍中。只留下清瀨時一個人留在原地,有些愣愣的,面對北信介突如其來的親近,清瀨時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北信介回到隊伍中,尾白阿蘭和大耳練帶著一臉深意地笑容,同時拍了拍他的後背。兩人調侃著他:「信介又去欺負清瀨了?」「那是當然的啊,剛剛那麼近的距離,信介絕對又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十分難得的,這次北信介直接轉身看向調侃自己的兩個人,挑起了眉,帶著挑釁回應著:「剛剛我只是去給自己加油了。」說完他轉過身繼續走向賽場,剛走出沒有兩步,又回過頭,笑容有些欠揍。
「你們羨慕的話,也可以自己去找一個女朋友來給自己加油喔?」
第35章 其三十五
今天是周五,五月末的一個周末。在風和日麗的日子裡,是稻荷崎吹奏部的全員去參加廣場義演的日子。
兵庫縣的吹奏協會與當地的孤兒院和養老院等機構有聯系,縣內出色的吹奏高校之間有一個聯合演出的約定,在每一個月的月末,由各大高校的吹奏部進行義演,演出所得全部捐獻給福利院等機構。
而每一個學校負責一個月,正好十二所高校,稻荷崎選擇的時間是每年的五月份。
這樣的廣場義演既是對於學校的宣傳,也是給每年的全日本吹奏大賽預熱。
今年的廣場義演,大家一起演奏的曲子主要有兩首,《普羅旺斯之風》與《乘著歌聲的翅膀》。這兩首曲子一首是比賽的指定曲,一首是日升祭演出的曲子,也算是圓了沒有來得及參加日升祭合奏成員們的演出夢。
因為是全員參加演出,不論是否為新手,只要報名,都可以參加。
整場義演活動,還會邀請一些兵庫縣的地下搖滾樂隊參加,也會有吹奏部成員的個人solo,地點是在神戶市的橋之科學館。稻荷崎吹奏部聯絡了科學館的工作人員,在今天下午,科學館那兩百英寸的立體屏幕會借給稻荷崎高校作為演出宣傳。
下午因為有演出活動,學校允許吹奏部成員先行離校。
兩點,她們趕到了橋之科學館,在進行簡單的布置和安排之後,黑羽莉莉看著已經准備好的所有人,拿起了麥克風,向所有的路人打著招呼,聲音洪亮且充滿活力地發出了下午的第一聲。
「神戶市的大家,下午好——」
「接下來,由稻荷崎吹奏部以及來自神戶市的樂隊朋友們,為大家帶來一下午的露天演出活動——」
「還請多多關注我們的活動——」
說著,她放下麥克,和所有的成員們點點頭,大家都做好了准備。
下一秒,《乘著歌聲的翅膀》就已經開始演奏。
樂聲吸引了許多駐足圍觀的游客和路人,他們或許是被立體的熒幕吸引,或許是被演出的曲子吸引,或許是早早有關注稻荷崎吹奏部官網、知道她們今天有演出的粉絲。人群逐漸聚在一起,大家開開心心地看著、聽著、享受著來自稻荷崎的演出。
人群中有工作人員在發這次活動的傳單,工作人員們耐心地告訴路人,這次演出活動的目的,在宣傳稻荷崎吹奏部和稻荷崎高校的同時,也收獲了不少來自游客或者路人們的捐助。這本身就是一場雙贏的活動。
一曲終了,人群中不少人都喊著再來一首。
黑羽莉莉再次拿起麥克,繼續簡單的主持著:「既然許多聽眾都想要再來一首,那麼我們就答應大家啦。接下來的話,由我們已經獲得全國大賽金獎的隊伍,為大家演奏樂曲,希望現場的觀眾朋友們喜歡——大家掌聲歡迎噢——接下來還請多多關注我們稻荷崎吹奏部——同時還請多多關注這次的義演活動——」
說著黑羽莉莉走到舞台的中央把麥克遞給了十神優裡和有棲川舞子,她們兩人的站位是前排中間的位置,非常的方便。
麥克遞過去之後,還特別俏皮地朝她倆wink了一下。
有棲川舞子在一瞬間不知道說什麼,但是很快的,坐在她身邊的十神優裡已經從善如流地站起來接過了麥克風,拉了拉有棲川舞子的衣袖,不著痕跡的點點頭,隨後便開始了她的發言:「神戶市的各位,大家下午好!」
十神優裡的聲音中聽不出一絲的怯意,落落大方,像是一開始就排練好的那樣,聲音緩緩的、不緊不慢地為觀眾講著:「接下來由我們為大家帶來的曲子是《櫻之歌》,這是一首非常、非常溫柔的曲子。在我們演奏的同時,如果大家喜歡的話,還一定要捐獻出自己的一份愛心喔——」
在十神優裡發言的同時,她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好閨蜜,向有棲川舞子眨了一個眼,這下徹底的,有棲川舞子反應了過來,拿起手裡的麥克舉到嘴邊,清了清嗓子,接下了話頭:「我們這次的演出是為了兵庫縣的孩子們和老人們,我們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件非常溫柔的的事情。現在還請大家好好地享受我們帶來的演出!」
終於,話音落下不久,黑羽莉莉朝她們二人比了一個OK的手勢。在兩人說話間,站在隊伍後排,需要調整一下站位的隊友們也已經終於完成了准備的工作。
兩人放下話筒,相視一笑,也拿起了自己的樂器,做出准備演奏的姿勢,她們再一次開始為觀眾講述櫻花的故事,那個從寒冷的冬天開始,到暖洋洋的春季結束;從含苞欲放的花蕊到漫山遍野的怒放盛開的故事。
或許這首吹奏曲子是在演奏櫻花。
或許這首吹奏曲子是在演奏她們自己。
台下的觀眾們認認真真的聽著演奏者們帶來的故事,不乏贊嘆與嘖嘖稱奇的聲音。很快的,在工作人員那邊,收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正向反饋,因為吹奏部的演出開了一個非常好的頭,現場觀眾中,不論是捐款的人數還是金錢的數量都是一個非常好的數字。
這是在今年其他幾所已經演出過的學校所沒有達到的效果。
而能有這樣的效果,既有稻荷崎吹奏部自身金字招牌的緣故,也因為這次的演出者實力確實過硬。
清瀨時等人既參加了全國大賽,奪得了金獎;在稻荷祭和日升祭上也大放異彩;再加上稻荷崎吹奏部在兵庫縣本地也是極為出名,為了稻荷崎吹奏部演出服裝而報名的新生也不在少數。
……
下午放學後,原本應該去參加周末社團活動的早川結很少見地直接曠掉了料理社的部活。
在出校門的路上,她遇見了她的後輩,那孩子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料理社,今天料理社中有些人打算試試一種全新的甜品,若是試做成功了的話,大家就平分帶走。
如果是在平時,早川結一定會去。
她非常喜歡這樣的活動,能夠和可愛的後輩一起制作料理、試吃,對於早川結來說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但是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於是她當即搖搖頭,對著自己的後輩笑了一下,非常爽朗地回答說:「不啦,今天我要去看吹奏部的演出!」
後輩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有些疑惑:在他的印像裡,早川結並不是嚴苛的前輩,相反的,她非常的隨和、對待後輩的態度也非常好,料理社也沒有那些奇怪的簽到和打卡的規矩。自從早川結擔任部長以來,她自己本人更是沒有缺席任何一次社團活動。
「吹奏部的演出?」
後輩有這樣的疑惑也很正常,早川結並不像是一個會去觀看吹奏演出的人。
面對這樣的疑問,早川結也習慣了,她神秘一笑:「這是秘密哦,有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我今天要去現場為她應援。」
見到早川結這樣堅持,後輩也不再勸她,反而向她招手,讓她路上小心。
早川結笑著應著,頭也不回地招了招手,向校門外走去。
在電車上,早川結收到了清瀨時的消息。
——TO:阿結。今天的演出樂隊裡,有阿結最喜歡的那個樂隊,我記得你非常喜歡他們的主唱對吧?所以,他們的表演我有幫阿結全程錄下來了哦,還有簽名,也拿到啦。[簽名照.jpg]。
早川結看到消息後,只是嘴角勾了勾,並沒有多開心樣子。但是她依舊揚起了笑臉,立刻在電車上地回復了清瀨時。
——TO:阿時。好耶,[倉鼠舉瓜子比心.jpg],阿時最好啦——那個樂隊的簽名我早就想要了,超級超級開心。[倉鼠轉圈圈.jpg],我現在在電車上啦,過一會兒就到啦,希望能夠趕得上你們的演出!如果樂隊能再演一遍就好了,嗚嗚嗚,錯過了好可惜[倉鼠哭哭.jpg]。
消息發出去了許久,並沒有收到回復,或許手機的主人正在忙碌著其他的事情。
於是,早川結放下了手機,坐在電車上,看著倒退的風景,望著窗外沉思。
她真的喜歡那個樂隊嗎?並不是的,她甚至不認識清瀨時說的那個樂隊中任何一個人。但是為了能去看清瀨時的現場演出,早川結需要給清瀨時一個非常正當的理由,尤其是在清瀨時知道早川結有正經事情需要做的時候。
周五的下午是料理部有社團活動的時候,所以清瀨時更願意早川結去做社團活動,而不是去看她的演出。
但是對於早川結而言,清瀨時也非常重要,正如清瀨時視她為最好的朋友那樣。
早川結和清瀨時在初中的時候,就認識了。
那時候兩人因為清瀨時帶來的零食而結緣,在分班後的第一天兩人就成為了朋友;再後來兩人發現,每一年早川結和父母都會一起去初詣的神社正巧就是清瀨家的神社。
令早川結和清瀨時成為朋友的契機就是生活中一件件不起眼的小事。或許其他學生是為了各種不同原因去了稻荷崎高校,或許清瀨時是和北信介商量好一起去稻荷崎高校,但是早川結不是。
她是徹徹底底為了清瀨時一個人,而努力地在初中提高了自己的學習能力,扎扎實實地考上了這一所對她而言其實很難的學校。
為了能夠和清瀨時在同一個班級,早川結去告訴父母,自己要去補習班,她想和清瀨時一起上同一所高中,即使稻荷崎是距離早川結家最遠的一所高中,單程需要一個半小時,但是她義無反顧。
這次的演出也是同樣的。
早川結為了能夠去現場看她好友的演出,她提前查了當天會去演出的樂隊名單,記下了許多她根本不會關注的搖滾樂、流行樂的歌名,挑選了許久,醞釀了很久,裝出一副是老搖滾迷的樣子。
她從來都不是為了那些她並不在意的樂隊。
等到她趕到現場的時候,隔著茫茫的人海,但是早川結依舊和清瀨時對上了視線。兩個好友之間,就是有著如此的默契。
那時候正巧是清瀨時的個人solo。
清瀨時在現場同學和觀眾們的要求下,吹奏了一曲《卡農》。
早川結雙手抱臂,抬起頭,遠遠地看著她所珍視的好友,閃耀在太陽下,博得了所有人的喝彩。她為清瀨時發自內心地感到開心,也為她而驕傲。
第36章 其三十六
日子晃晃悠悠地過著,時間很快就來到了六月份。
六月,不論是在漫畫、還是在小說裡,都是一個多情的月份。它美好極了,像是有著數不清的祭典、戀愛、告白的月份,但是對於真實的高三學生來說,更重要的還是學習,以及六月末的期末考試。
對於某些在暑假有合宿、比賽的學生來說,這個月份的學習更加不能忽視,只有在期末考試中及格,才能去徹底的享受這個暑假。否則的話,等待他們的就是稻荷崎的魔鬼式暑期補習,對於任何一個學生來說,這樣的補習都是痛苦不堪的。
稻荷崎一貫的修學旅行是在六月中,這件事情在第一學期開學的時候,各個班級的老師就有提到過了。三年七組也不例外,而他們這次修學旅行的目的地是宮城縣,在東北。
三年七組這次的修學旅行是以體驗大自然為主。大致定下的方向是宮城縣,而更加詳細的目的地則是松島,這裡是一個島群,是「日本三景」之一,以紅橋與松島海岸相連的小島上,有桃山建築的傑作——五大堂(重要文物),是松島的代表性景觀。
除此之外,他們還會去青葉城與白石城參觀,而最後的一個要去的地方,是清瀨時所提議的,位於白石城的藏王狐狸村。
清瀨時給出的理由是既然所有人都叫稻荷崎的綽號為狐狸,那麼既然到了有狐狸聚集地的宮城縣,怎麼不可以去近距離接觸一下狐狸呢?雖然動物園中也有狐狸,雖然她家裡也有狐狸,但是那畢竟是少數派。而修學旅行則是讓大部分的同學有了一個可以更加親近狐狸的機會,所以一定要去看看的。
在毛茸茸的誘惑下,包括老師在內的所有人都通過了清瀨時的提議。
放學路上尾白阿蘭問起了清瀨時和北信介,他們倆的修學旅行是哪裡。
「我們是宮城縣哦?尾白你呢?」
聽到清瀨時的回答,尾白阿蘭一瞬間只覺得有些郁悶,為什麼大家都可以去很遠的地方旅行啊?二年級宮侑宮治他們班級去東京,角名倫太郎、銀島結的班級都是計劃去北海道;三年級這邊,北信介、大耳練、清瀨時去宮城縣、赤木路成則是去愛知縣。
只有他,尾白阿蘭去的是京都。
京都府,就在兵庫縣的旁邊,這根本沒有一點出遠門旅行的意義好嗎!
這樣想著,尾白阿蘭只覺得更加郁悶了。
但是他還是回答了清瀨時的提問,悶悶地回應:「京都。」
清瀨時一愣,一瞬間甚至不知道怎麼樣接話。北信介則是帶著滿滿的憐憫,拍了拍自家王牌寬厚的後背,沒有說話,但是動作間都是滿滿的嘆息之感。
憋了許久,清瀨時終於想到了一句安慰,她有些干干地笑著,然後舉了一個更慘的例子來安慰尾白阿蘭:「嘛,好歹是出去了。越前她們的修學旅行就在兵庫縣縣內呢。」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安慰依舊有些蒼白。
清瀨時嘆了一口氣,和北信介對視一眼,兩人點點頭,然後繼續安慰這只黑色的混血大狐狸:「去吃點蕎麥面嗎?我們請客。」
尾白阿蘭點點頭,應著:「去。」
尾白阿蘭,悲傷、可憐、難過,但能吃。
……
在去宮城縣的列車上,北信介和清瀨時自然地坐在了一起,早川結和丸山螢則是坐在了兩人的前排,用早川結的話來說就是「受不了他們兩人那種LOVELOVE的氣氛,所以不要做後面吃狗糧」。
清瀨時坐在座位上,有些不太舒服,微微地靠著北信介的肩膀閉眼休息。
而北信介絲毫沒有受到列車高速行駛的影響,認真地看著上課做的筆記進行知識點的復習。不久之後,他收到了一條短信,震動的聲音吵醒了本來就入眠不深的清瀨時,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向北信介。
還沒開口說話,北信介就適時地遞上了一小杯熱水,隨後他低頭查看那條短信。
來自於牛島若利,兩人在五月黃金周的練習賽之後就已經交換了聯系方式,在一個月斷斷續續的聊天期間,兩人意外發現他們倆的相性很是合得來,不論是在性格上,還是在行為舉止或者說在愛好上。
一來二去之間,兩人成為了網友。
所以牛島若利在得知北信介會在修學旅行的時候去到宮城縣後,即使是知道他們兩人在宮城縣可能不會見面,但是依舊給北信介發送了一份關於仙台市的旅游攻略。
這次的修學旅行,在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時候,三年七組都會停留在松島,隨後去到仙台市度過兩天,這兩天的時間裡大家回去參觀仙台市的博物館和青葉城,最後的時間則會趕到白石市去參觀白石城和藏王狐狸村。
喝完熱水之後,清瀨時有些懶懶地問他:「信介,是誰發的消息。」
北信介輕輕地拍了拍清瀨時的肩膀,溫聲地回答著:「是牛島君,給我們發了仙台市的旅游攻略,到時候如果有自由活動的時間,我們可以去買一些伴手禮帶回去,給阿蘭也拿一些。」說著把手裡的消息拿給清瀨時看。
清瀨時掃了一兩眼就沒有細看了,她現在還是有些暈乎乎的。如果說是短途的列車,清瀨時不會有不舒服的跡像,但是車程一旦變長,那麼她就會有些一些排斥的情況出現,例如暈車或者耳鳴這樣的。
所以每一次清瀨時獨自出遠門,她的家人和北信介都會有些不放心她。
在下午時分,眾人終於到了松島。
這裡不愧有著「日本三景之一」的名號,碧藍的海洋、散列在海面上如同群星一般的島嶼、高遠廣闊的天空、堅固的橋梁構成了這裡。
抵達旅館後不久,老師宣布了可以自由活動,但是最好不要到處亂跑,最後就是一定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回到旅館。此時清瀨時已經好多了,不舒服的症狀也緩解了不少,於是她問北信介要不要去海邊走走。
兵庫縣也有海洋,但是和這裡的不太一樣。
兩個人繞過了吵吵嚷嚷的人群,在詢問了當地一個市民大叔之後,清瀨時和北信介去到了附近的一處海灘散步。
踩在細軟的沙子上,看著海浪一波一波不知疲倦地向海灘湧來,打濕了細白的沙子。清瀨時和北信介兩人的手拉在一起,並肩在海岸邊走著。耳邊是海鳥的叫聲,聞到的是鹹鹹的海風氣息,帶著些許的潮濕,看到的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這裡的景色,傳說就算是芭蕉先生到了這裡,也寫不出俳句來哦?」
十分突然地,清瀨時想到了曾經在電視上看到的消息,便脫口而出。
北信介聽著,笑著勾了勾她的手,又把清瀨時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下,接著話頭:「嘛,我也寫不出來,阿時呢?」
清瀨時歪著頭想了一下,眨巴著眼睛,沒有去看北信介。
俳句不是她擅長的。
「不會,做不到。」
這樣沒由來的對話,發生在兩人相處之間也不是一次兩次。沒頭沒尾的對話不會顯得尷尬,反而帶著一股奇異的輕松,因為只有在清瀨時和北信介獨處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對話和氣氛。
北信介突然松開了清瀨時的手,往前跑了兩步,彎腰在海灘上撿起了什麼東西,握在手心裡擦了一下,然後又回頭慢慢地朝清瀨時走來。
走到清瀨時面前,攤開掌心,那裡躺著一枚小小的櫻花顏色的貝殼,看上去無法分辨出是什麼種類的貝類。
它並不大,小小的,但是顏色和弧度都很好看。
「好看嗎?」北信介問。
清瀨時微微彎了腰,認真地看著北信介掌心的貝殼,眨了兩下眼睛,又抬頭看了看北信介,久久不給她的看法和回復。
而北信介也不催促,耐心十足地等待著,果然,過了一會兒,清瀨時突然燦爛一笑,眯著眼睛然後又睜開,並沒有看著貝殼,而是死死地盯著北信介清亮的眼睛,她回答的十分認真,笑得也很是開心。
「好看。」
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提問回答,莫名其妙的態度,莫名其妙的相處方式。
這就是北信介和清瀨時的日常。
在得到清瀨時的回答之後,北信介把貝殼裝回了口袋裡,他想著回家給貝殼穿個孔,做個手鏈吧,也可以算作是一個小小的紀念物。
而清瀨時笑著看他的動作,突然一下子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在北信介的嘴角輕輕地吻了一下。
這個吻像是一陣風拂過,來的又輕又柔,沒有一絲一毫的預兆。
北信介一只手拉著清瀨時,另一只手還在口袋裡,手心裡還握著貝殼,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是手心裡的溫度,還有心尖尖上的那股異樣的酥癢感在提醒著他,清瀨時的吻是真實的。很快的,他回過頭,面對著清瀨時臉上壞壞又調皮的笑容,北信介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又伸手戳了戳自己女朋友軟軟的臉頰。
隨後他手一用力,把清瀨時拉進了自己的懷抱。
懷裡的女孩兒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反而抬頭眨巴著眼睛賣乖,北信介淡淡地笑著,隨後又趁著清瀨時眨巴眼睛的時候,低頭吻上了清瀨時的額頭。
他能感受到,在嘴唇貼上去的瞬間,清瀨時的身體僵住了。
「剛剛是阿時先偷襲的哦?」
「所以現在我這樣,也不算什麼了吧?」
第37章 其三十七
多年以後,或許已經組成家庭的兩個人還會回想起曾經在海灘邊的輕吻,柔柔的,帶著年少的溫和與曖昧。他們兩人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彼此之間過於的熟悉,而正是因為這一份的熟悉,使得清瀨時與北信介兩人間的相處,缺少了一份青春期的悸動。
臉紅、心跳、害羞這樣的情緒或許會有,但是在大部分時候,不會存在。因為彼此之間的習慣與性格,兩人都聊熟於心。在海風中的親吻,並不是嘴唇,而是嘴角、額頭這樣在戀愛中的曖昧地帶,對於清瀨時與北信介而言,有這樣一次難得的戀愛體驗,反而是一件意外新奇的事情。
嘴唇分開,北信介看著懷裡的清瀨時,微微勾了勾唇角,沒有說話。
只是手臂稍稍有些用力地攬過清瀨時的肩,他知道這個時候清瀨時一定又陷入了鴕鳥的模式,所以北信介沒有說什麼,溫柔的帶著清瀨時重新往前走著。
再散步一會兒,便回去吧。
第二天和班上的同學們一起去游覽了瑰奇的自然風貌,去過了松島的四大觀,增長了見識的同時,清瀨時也在認真地做著記錄。在修學旅行之後,學校會收取每個同學的旅行記錄,畢竟這次出游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了解自己國家的自然風光與人文地理文化,而不是單純的組織學生出來旅行。
回到旅店之後,清瀨時、北信介、大耳練與早川結四個人坐到了一個角落裡,他們要一起分享這次旅行中各自的記錄和收獲,用以之後要交給學校的報告。
「所以說,阿結你的記錄就是感覺海邊沒有椰子很可惜嗎?」
看著手裡早川結的記錄,清瀨時指著本子上字體大大的一句話,有些無奈。而罪魁禍首則是嘿嘿一笑,從清瀨時手裡拿過了自己的記錄本,試圖蒙混過關。
「也……沒有啦。還有的,真的還有的,小時你相信我嘛。」
「昂?那阿結你說說看?」
踩著清瀨時遞來的台階,早川結關上自己的筆記本,順勢滾下了坡,接過話題開始現場編自己的感想:「就是除了椰子之外,感覺松島的美食特產也很少哦?至少海邊的話,應該有炭烤的海鮮吧?這裡的當地店家並不多的樣子。」
說著,早川結開始了正經的回憶。
她確實關注過當地的店鋪分布,當地更多的人家是做一些紀念品售賣,但是售賣的紀念品大多都是一些貝殼、螺號或者海玻璃這樣的小玩意兒,給早川結印像最深刻的是有一家店鋪在售賣手工玻璃制品。
但是非常可惜的是,那家手工玻璃制品的店鋪做出來的工藝品沒有一絲一毫的松島特色,也就造成了並不能吸引游客的現狀。
「除了海鮮之外,這裡的特色產品也不是很多的樣子。大部分是一些風景畫片、明信片、貝殼或者風鈴這樣毫無新意的東西。這些東西在城市中的郵局或者說是精品店也是有的,所以,當地的店家毫無競爭能力。」
「然後就是我自己比較關注的了,唔,別這樣看著我啦,是吃的是吃的。每個地方都應該有自己的特色小吃或者食物,對吧?像是大阪的章魚燒啦、神戶的和牛啦、京都的和果子啦之類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松島這裡沒有呢?」
「松餅嗎?這個應該哪裡都有才對吧?這裡當地也沒有海鮮飯哦?明明有這麼好的海洋資源,唔,我也沒有說要過度開采啦。可以適當的利用,再發展一些垂釣什麼的,都是比單純的展示風景,有更好的選擇吧?」
大耳練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早川結,他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分班兩個月以來,眼前的這只倉鼠在大耳練的眼裡,就相當於是一個掛件、或者吉祥物一樣的存在,她的長相與性格在女生中是非常討喜的存在,尤其是在女生堆裡,早川結總能混成所有人的團寵。
她平時根本不會思考這些東西,因為早川結的朋友們都會為她准備好。所以大耳練會以為早川結其實並不擅長學習或者做研究這樣的事務,所以第一次聽到早川結的發言,看著她對所觀察到的事物現像侃侃而談,他有些震驚。
等到早川結重新說完了她的觀察和總結之後,她朝清瀨時揚起了一個求表揚的笑臉。
清瀨時也毫不吝嗇地誇獎了她,隨後也開始了她自己的記錄闡述。
過了許久,幾人的觀察記錄在統籌之後,清瀨時把四人的筆記都拍照掃描成電子檔備份,最後把這幾份筆記一一還給了各自的主人。
「辛苦了,清瀨。」大耳練接過了自己的筆記,撓了撓頭。
大家一起觀察、一起記錄、一起探討,這個想法是清瀨時提出的。
在修學旅行還沒開始之前,清瀨時就已經在和北信介討論這件事情了,按照她的想法就是,只要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觀察點和注意方向,遵從每個人自己的本心,就一定會得到不同的觀察結果。
在每天的參觀游學結束之後,再集合統籌大家的看法和意見,那麼每一個人的所見所聞在得到鞏固的同時,說不定也會與同伴發生思想上的交鋒,在討論之後,或許又會有新的發現,那麼這一份新的發現就是一份新的收獲與驚喜。
只要大家都在認認真真地享受這次的修學旅行,那麼這一份報告自然也不是問題,會非常輕松地解決掉。
若是按照大耳練以往的行為模式,他個人更喜歡在所有的旅行結束後,再去做這一份的總結報告,但是明明是一場充實的活動,在時間過去幾天之後,大腦就變得一片空白。記憶是美好的,但是為什麼會是美好的,這個理由就成為了一片混沌。
清瀨時的做法為他打開了一條新的思路。
頓了一下,正准備開口的時候,大耳練聽到清瀨時和北信介在討論茶葉的問題。於是,同樣是熱愛茶的他便下意識的開口:「你們兩個也喜歡喝茶嗎?我帶了茶葉和茶點,等一下要不要一起?」
清瀨時沒有說話,只是眨了眨眼睛。而北信介朝他笑著,回答說:「很開心你的邀請,之前我們在市中心超市外面碰到過阿蘭,他當時說有看到你去了商場負一樓的茶葉品鑒會。我們一直想邀請你和我們喝茶,偶爾開開茶會也是不錯的。」
大耳練點了點頭,然後他又看向趴在桌子上的早川結,此時她又變回了平常的模樣。懶懶散散的趴著,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大耳練有些不太熟練地向早川結提問:「那,早川同學呢?要一起去嗎?」
早川結趴著,看上去十分費力的抬了抬眉毛,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和已經站起來的大耳練對上視線,於是她干脆放棄了抬頭的動作,直接趴在桌子上,眯著眼睛回答:「唔,我想吃茶點……」
大耳練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在他的印像中,茶點太甜了,所以需要茶來中和那股油膩膩的感覺。
見到大耳練有些尷尬,清瀨時站出來了,伸手輕輕拍了拍早川結的腦袋,開始誘導:「如果阿結和我們一起去喝茶的話,我的那一份茶點可以分給阿結一些哦?除了大耳君帶來的那些茶點,我也帶了一些和果子,都是阿結你喜歡的口味。」
聽到清瀨時的話,早川結立刻來了精神,抬起頭,上身離開了桌面,兩只手臂撐著,眼裡閃著光:「和果子?有大福嗎?我可不可以期待萬能的阿時,阿時有帶大福嗎?」
清瀨時笑著回答:「唔,這個問題要阿結你來茶會才會有答案哦,如果不喝茶的話,大福的奶油說不定會跑掉噢?」
三言兩語之間,清瀨時就已經哄好了早川結,把她哄地輕飄飄的,十分願意和剩下三人一起開茶會。
……
大耳練帶來的茶是好茶。對於經常跑茶葉市場的兩人來說,很容易就能品嘗地出來,清瀨時淺嘬了一口,細細地品味著茶葉的香氣與味道。最後睜開眼睛,含著笑看向有些緊張的大耳練,點了點頭。
一瞬間,後者松了一口氣。
剛剛的茶葉是大耳練自告奮勇泡的,他在家中喝的茶是他的父親泡,但是長時間的耳濡目染之後,他也學會了父親在茶道上的講究和技巧,只不過,在同齡人中,喜歡茶葉的人並不多,大部分的高中人或許更加熱愛奶茶或者可樂等飲料。
願意沉澱下來,體會茶中百味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在這個小小的興趣愛好上,他一直沒能找到同好,而這次的修學旅行,則是讓他收獲了兩枚茶友與一只寵物。
而對於清瀨時和北信介來說,平時在學校,兩人都不怎麼喜歡喝茶。北信介喜歡甜食一些,在外面會隨大流地點珍珠奶茶;而清瀨時則更喜歡偏苦的咖啡或者醇厚的可可牛奶。
但是在家中,兩家的長輩都是喜歡茶葉的,連帶著他們也從小開始喝茶、品茶、選茶、泡茶。只可惜,清瀨時對泡茶有些苦手,對於水溫的控制,水流的速度,還有茶葉的熟度都比不過北信介。所以在高中之後,清瀨時便不再做任何茶道的練習,轉而理直氣壯地喝起了北信介泡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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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初中時清瀨時想喝北信介泡的茶:
當清澈的茶水從壺嘴中緩緩地流出,熱氣騰騰的琥珀色茶湯蕩在茶杯中。
清瀨時想要伸手去拿這一杯剛剛倒出來的熱茶,半途就被北信介給抓住了。手腕被抓住,看著一臉平靜的北信介,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清瀨時便吐了吐舌頭,憨憨一笑,試圖讓北信介忘記她偷偷伸手去端茶水這件事情,想要萌混過關。
北信介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清瀨,這個時候還太燙了。」
「奶奶之前不是說過嗎?喝茶確實應該喝熱的,但是不可以喝滾燙的茶水,會燙著嗓子,也會影響茶葉整體的味道。而且——」說著他的聲音拉長,試圖和他的青梅竹馬翻舊賬:「剛剛你是不是去偷偷嘗洗茶的第一遍茶水了?」
清瀨時以為北信介根本沒有注意她的動作,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面對著不打自招的青梅竹馬,北信介只能繼續講道理:「第一遍的茶水是洗去茶葉上的灰塵氣息,順便達到一個醒茶的效果,最好不要喝。如果是平時,不注意也是可以的,但是今天你不是說想喝更好的茶葉嗎?」
「既然想要喝更好的茶葉,那就乖乖地等一會兒,等一下就好了。等到可以喝的時候,我會叫你的,我也會教你怎麼體會茶葉的味道和香氣,所以,等等我好嗎?」
第38章 其三十八
夜晚降臨後,清澈的月光緩緩地從天空灑下,輕柔地籠罩著大地。
清瀨時站在房間的陽台上,靠著欄杆,望著窗外平靜的海面,腦海裡還想著和北信介的吻,出神一樣的發著呆。
突然的,早川結從背後的房間裡走出來,揉著眼睛,看上去有些困倦,走路時都是搖搖晃晃的。她走到清瀨時的身邊,打了個哈欠,整個人直接趴在了木質的欄杆上,和清瀨時一起享受起了海風。
吹過一會兒風後,早川結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擦去眼角的生理淚水之後,她一如既往懶懶地開了口,張嘴就是詢問清瀨時的感情問題:「我說啊,小時——」
「怎麼了?阿結?」
「你和你家的信介君,交往了這麼久,快兩個月了叭——」
「嗯,從時間上來看,是這樣的喔?」
清瀨時並沒有發現早川結對兩個月這個詞彙做了語氣上的著重,反而一如既往地接著她的話,並沒有動腦子思考早川結說了什麼,反而依然在神游天外,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早川結見狀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好友,挑起眉,發問:「兩個月時間,你們就沒有想過什麼紀念日啊,或者什麼熱戀期的情侶該做的事情嗎?」
說著她伸出手,也不給清瀨時講話的時間,立刻就低頭掰著手指開始計算自從她認識清瀨時和北信介後,這兩人的態度和曾經做過的事情。早川結早就發現了兩人相處間的問題,她在很久之前,就想要和清瀨時談心說一下了,但是一直都沒有時間。
而現在,早川結打算一件件給清瀨時說清楚:「小螢和莉醬我就不說她們了,她們才認識你兩年時間,而且一開始她倆就以為你和北君在交往了。」
「但是哦,但是——我和她們可不一樣。我認識你快要六年了,你和北君的情況,我可太清楚了……不就是因為過於熟悉對方嗎?就像我初中問你時那樣,你說的,因為太熟悉了,所以成為戀人的話,估計也不會和以前有什麼區別。」
「熟悉和信賴,這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唔,按照我的想法的話,就是我真的會很羨慕小時你和北信介的感情,那種令人羨慕的信賴之感。可是,會不會,就是因為太熟悉了,太信任了,就導致你們彼此之間,反而缺失了戀人才會有的感覺?」
說到這裡,早川結話鋒一轉,對上清瀨時此時有些懵的眼睛,認認真真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問她:「按照我的猜測,兩個月時間,小時你和北君,應該已經KISS了吧?有嗎?有的吧?」
清瀨時有點無奈,可是也確實好奇早川結為什麼會猜測地如此准確。
「有是有,但是……」
見到清瀨時承認了,早川結也並不八卦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反而跟泄氣了一樣,也不看向清瀨時,隨後低下頭,像是認命了一樣整個人都趴在欄杆上,形成一個弧度。小倉鼠垂頭喪氣地嘴裡小聲念著什麼,站在旁邊的清瀨時聽的並不清晰,只是能聽到「阿結要振作」「他倆就靠你了」「要加油啊」這樣的碎碎念。
清瀨時戳了戳正在給自己暗自鼓勁的早川結,剛想要問話的時候,早川結瞬間滿血復活,然後又開口像是在哭訴著什麼,看著清瀨時的眼睛,整個人差點哭出聲來:「這究竟是為什麼啊——」
什麼為什麼?
清瀨時有些一頭霧水地看著早川結,後者則是睜大了眼睛,猛地掏出手機,手指用力地在屏幕上按了幾下,隨後手機裡放出一段錄音。雖然有著電磁的干擾,播放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依然能清楚地分辨出這是清瀨時和早川結本人的對話。
「如果和阿北交往的話,kiss?可能要兩個月以上的時間哦?不會比這更短的啦。」
「因為不論是阿北的性格,還是我的性格,太熟悉的話,在有的地方反而會莫名的拘謹很多,這也算是壞事吧?」
「那?你們要什麼時候才會交往呢?你們兩個的這個性格真的是要急死我了!早點相互承認喜歡不好嗎?」
「可是,如果我一廂情願,然後我告白的話,會連朋友都做不成哦?」
「我不想失去這個和我一起長大的,相互熟悉的青梅竹馬。他對我來說,非常的重要。」
「即使不願意打破舒適圈,然後就一直這樣嗎,那萬一呢?萬一你們不會在一起,以後不會後悔嗎?而且,我真的認為北君是最適合你的人,對他而言,也不會再有比你清瀨時更合適的人了。說的清楚些,不好嗎?」
「好了,這個話題我們就先進行到這裡吧,阿結。關於我和阿北以後的事情,還是交給時間來決定吧。」
錄音到這裡戛然而止,清瀨時聽完整個人的眼睛已經瞪大了,她對這件事毫無印像,也不知道早川結什麼時候錄的音。正在她打算問早川結為什麼要錄音的時候,後者先開了口,她伸手搖著清瀨時的肩膀:「錄音的事情,對不起,很抱歉我瞞著你了。但是——清瀨時!你快點給我打破現狀啊!你到底要蜷縮在自己的舒適圈裡多久才願意出來啊!」
「初中的時候,你說如果交往要兩個月才會親吻,你說交往的話有可能會分開,你說你擔心失去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你還說如果北信介不主動,你就願意一直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這一切的一切,躲在自己早就畫好的圈子裡,難道不是怯懦的表現嗎?」
「小時,答應我啦,既然你早就說過喜歡他,那就自信一些呀。」
聽到這裡,清瀨時的眼睛睜大,瞳孔在眼眶中顫動,她真的很震驚早川結會跟她說這種事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接話。
早川結的聲音越來越溫柔,像是在蠱惑海員的塞壬,她慢慢地靠近清瀨時,溫柔地攬住了自己的好友,閉上眼睛拍著清瀨時的後背,一下一下。
「不要站在自己的舒適圈裡面,小時是一個又勇敢又漂亮,非常非常出色的女孩子。既然喜歡,既然真的喜歡,那就要告訴他。不可以像以往的樣子,因為是青梅竹馬,因為相互熟悉,所以就不說出來。」
「你們的相互喜歡,要相互表現出來,即使不說對方也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說出來的話,可以給他莫大的自信,也會給你自己莫大的自信。」
「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們度過的那些過去。不追憶過去,不緬懷過去,但是實際上,就是過去的一天一天,構成了你的現在。所以,即使不沉浸在自己設計好的框架裡,小時你依舊是一個很好的人。」
「在我的心裡,我想,在北君的心裡也是。在我們的心中,沒有一個人比得過清瀨時。」
有怯懦的想法,是很正常的。
但是因為怯懦和有風險,然後就一直站在中心的安全區,那麼才是有問題的。面對著自己重要的人,那麼就應該主動出擊,把對自己重要的人都牢牢的抓在手裡,這才是正確的。任何的感情都是維護和澆灌的,友情是這樣,愛情是這樣,親情也是這樣。
這時候,適時從樓下傳來了樂曲的聲音,是薩克斯和長笛的合奏。
舒緩的樂曲在月色下纏繞著,順著海風一點點地飄遠,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或許人們有著各自的心事;或許有的人現在依然在認真地做著手上的工作;或許有的人正在休閑娛樂。但是隨著月色逐漸清晰,夜色漸深,適時的休息有助於更好的成長。
早川結聽到了好友很輕很輕的應答聲,於是滿意地勾著嘴角,再一次輕輕地拍著清瀨時的後背,像是清瀨時誇獎她那樣,溫和地開口:「嗯嗯,好孩子好孩子……」
……
上午的時候,三年七組乘上了列車,准備離開松島去往仙台市。
清瀨時依然和北信介坐在一起,她靠在椅背上,趁著現在還沒有頭暈耳鳴,伸手拉了拉北信介的襯衫,後者聽話地朝她靠了過去,轉過頭看著清瀨時,剛打算開口問她怎麼了的時候,清瀨時再度捧起他的臉,在臉頰上印上了一個吻,而後又松開。
北信介一時間有點懵,在他的印像中,清瀨時並不像是會在列車中與戀人親吻的人。
但是臉頰上的觸覺還在,剛才眼前少女嘴唇的溫度還在,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他在短短的兩天裡,收獲了自己相對傳統守禮的青梅竹馬的兩個親吻。
清瀨時看著北信介,露出了笑容,面色溫和,稍稍地眯著眼睛,這是她發自內心開心時會有的一個小表情。回想著晚上早川結讓她走出舒適圈的話,鼓起勇氣開了口。
早川結說的對,既然真的喜歡,那就直接大大方方地告訴對方。把喜歡和愛慕的話語留在心裡,那才是錯誤的。戀愛的感情本就應該這樣熱烈才對。
「信介——」
「嗯?」
「我喜歡你。」
北信介稍微睜大了眼,他很少聽到清瀨時這樣主動的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聽到了清瀨時的告白話語,但是這並不影響他此時開心的心情。北信介微微笑著,伸出手摸了摸清瀨時的頭頂,回應著:「嗯。我也是。」
話語間,兩人會心一笑。
隨後,北信介打開背包,准備拿出清瀨時的眼罩,讓她帶上眼罩睡一會兒,不然等一下在路上又會不舒服了。就在他翻找的時候,清瀨時再一次地拉住了他,阻止了他翻找的動作。這一次,清瀨時拉了拉他的衣袖,然後異常直白地叫他。
「信介。」
「嗯?」
「我可以叫你小信嗎?像是結仁依奶奶叫你那樣。你的名字很好聽。」
北信介有些意外,「小信」這個稱呼,是北結仁依在他小學時候對他的稱呼,就像是乳名一樣的存在,而眼前這個對他很重要的女孩子提出了她的請求,她想要叫他的乳名。北信介是喜歡清瀨時的,非常非常喜歡。
「嗯,可以哦?」所以他答應了。
第39章 其三十九
仙台市,是宮城縣的首府城市,也是稻荷崎三年七組的同學們此次修學旅行的目的地之一。這裡雖然不是三大都市圈之一,但是也算得上是充滿文化氣息的大城市,除去被學生們重點關注的青葉城之外,還有著古國分寺、國分尼寺遺址和大崎八幡神社這樣的古跡。
其中,大崎八幡神社更是日本國寶級別的存在。
在去酒店的路上,清瀨時就一直聽到丸山螢在念叨說如果有充裕的自由活動的時間,她一定要去八幡神社參拜一番。
「我要去告訴神明大人!請務必讓我們稻荷崎吹奏部成為今年的全國金獎。我也想要做一條橫幅放在學校!」丸山螢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十分虔誠地祈願。
而對此,坐在丸山螢一旁的早川結則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小聲地嘟囔著:「本來稻荷崎的吹奏就很強了,就算沒有神明的護佑,我覺得你們也是可以的。」
小聲的嘟囔也是被千原兩兄弟聽到,千原正人更是轉過頭來,換上了壞壞的笑容,笑嘻嘻地糾正早川結的說法。他豎起一根手指,一副頭頭是道的樣子:「並不是哦,其他的學校不一定,但是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定需要的——」
「畢竟,我們是神明大人的眷屬嘛——」千原理人打了個哈欠,接上了自己兄弟的說法。
……
下午,隨行的老師組織大家先去參觀了位於仙台市的青葉城。
這是他們此行的主要目標之一,在導游小姐的介紹下,每一個人都認認真真地聽著,記錄著,就連早川結也是如此。
而在主要的活動結束之後,老師宣布了自由活動的時間:在仙台市的第二天有大半天的自由活動時間,可以留給學生們去商業街買一些伴手禮或者說大家有各自想要逛逛的地方。但是老師的要求是:希望大家路上是結伴去的,相互間有個照應。
自然而然的,早川結被丸山螢叫上去神社參拜,大耳練表示會陪同早川結一起去,讓清瀨時放心。不知道為什麼,在那次茶會之後,成熟的大耳同學像是接過了清瀨時飼養員的擔子,時不時也開始學著投喂這只倉鼠了。
大家都有著自己的安排。
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正好是在周末。
清瀨時剛下樓,就在餐廳看到了北信介,他此時已經打好了兩人份的早餐,坐在角落裡朝她招了招手。而清瀨時也自然地朝他走了過去,順勢坐在了北信介的對面。
酒店提供的早餐是簡單的西式早餐,這對於更加偏好和食的兩人來說並不是很友好,但是因為身在外地,身不由己,那也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我要開動了。」
在每一個日本人都會做的感恩語之後,兩人開始吃早餐。
就著溫熱的牛奶咽下了一口面包,清瀨時稍微皺了皺眉,她並不是挑食的人,但是確實不喜歡酒店面包這樣干巴巴的口感,又干又硬,有點想切開的風干法棍,又過於的甜。
這算是什麼?俄羅斯風味的法棍嗎?這麼硬的話,應該算得上是殺傷性武器了吧?
嚼著嘴裡的面包,清瀨時有些出神,無釐頭地想著,並在內心毫不留情地吐槽著酒店提供的「戰爭利器」。
清瀨時一直機械性地咀嚼著,直到北信介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
這下清瀨時才猛然地回過神來,眼前的北信介已經把這並不美味的食物給吃完了,牛奶也喝掉了,正在認真地看著她。想必是看到了自己在長時間的走神,才提醒自己的。
「啊,抱歉。」
下意識的,清瀨時道了歉。而北信介只是坐在原地,微微笑著、耐心十足地等待著,他伸出一只手撐著自己的下巴,說著:「不用道歉哦,今天並沒有很重要的事情。慢慢吃就好,而且現在還早。」
說完他看到了清瀨時餐盤裡剩下的幾片面包,本來面包的水分就不足,干癟的,經過一會兒的放置,已經又干了一點。
「不喜歡嗎?」北信介開口問著,十分的認真。
清瀨時剛剛嚼了一口面包在嘴裡,正打算說話,北信介立刻出聲阻止了她。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會噎著。不用急著回答,先咽下去。」
順著北信介的話語,清瀨時喝了一小口牛奶,潤了一下口腔,把干巴巴的面包咽了下去。北信介見狀笑了一下,誇獎著:「好孩子好孩子。」
清瀨時沒有說話,頓了一下,開始回答北信介之前的問題:「倒不是不喜歡,就是太干了,不太適應這樣的食物。」
說著,她開始好奇今天北信介打算做一些什麼:「今天,小信要做什麼嗎?昨天在參觀青葉城的時候,小信一副早就想好今天要做什麼表情噢。」
北信介也沒有賣關子,直接告訴了清瀨時今天的打算。
「打算去商業街看一下,就是之前牛島君發給我的那個可以買伴手禮的商業街。然後,如果能遇到熟人的話,打個招呼也是不錯的事情。」
清瀨時並沒有好奇北信介所謂的熟人是誰,但是她相信,北信介在宮城縣的熟人,大概是排球上的勁敵,除此以外大概是沒有別的了。
那麼,白鳥澤?還是說有其他的學校嗎?誒……宮城縣出色的排球學校還有什麼學校來著……
清瀨時很少關注稻荷崎以外的排球隊伍,所以對其他縣或者府的學校並不了解,稍微有些了解的便是打敗了稻荷崎的白鳥澤高等學園,然後就是東京地區的絕對王者,井闥山。除此之外,就是一直被其他人稱為三大王牌之一所在的狢阪高中了,那裡有怪球手桐生八。
兩人對話和思考間,清瀨時終於吃完了最後一口的早餐。
走在仙台市的商業街上,說實話,清瀨時並不覺得這裡的建築和神戶有著很大的區別。倒不如說,每個城市的街道和建築都有著相同的影子,每個發達的現代城市都是到差不差的樣子。
相似的高樓大廈、相似的街道店鋪。
按照牛島若利發來的攻略,兩人停在了一家精品巧克力店門口,望著稍微有些誇張的店鋪門框,還有看著十分違和的店鋪名稱「甜蜜天堂(SEX的齒尖體驗)」。
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十分的微妙呢。
「吶,小信。」
「嗯……」
「雖然我只是小小的懷疑一下,真的就是一點點。」
「我知道的,阿時。」
「牛島若利君,真的會來這種巧克力店鋪嗎?」還是名字這麼奇怪的店鋪。
北信介站在店門口,看著顏色飽和度極高的艷麗招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沉默了一小會兒之後,他也有些猶豫。
牛島君,你這麼成熟穩重的外表之下,竟然是喜歡巧克力這樣的人嗎?真的很微妙啊!有一種非常嚴重的違和感。
就在兩人還猶豫要不要進店的時候,從裡面走出來了北信介相對熟悉的人。
對方看到北信介也是「啊!」了一聲,然後又看到了站在北信介身邊的清瀨時,又「啊!」了一下,隨後拿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些不太相信為什麼會在仙台見到本來應該在兵庫縣的人。
「欸——稻荷崎的隊長為什麼會在宮城縣呢?」
天童覺歪了歪頭,看向兩人,眼神反復在兩人間橫跳,最後停在了兩人交疊的手上,眯起眼睛,十分探究地看著清瀨時和北信介,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拉長了聲音。
面對天童覺的視線,北信介絲毫沒有在乎,反而十分自然地和他打了招呼。
「天童君,很久不見。」
清瀨時也笑著和天童覺打了招呼:「沒有想到五月之後又見面了,我一直以為下次見到你們會是在小信IH的時候。」
天童覺也回了禮,隨後繼續好奇為什麼眼前的兩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在得到清瀨時「因為今年我們班的修學旅行目的地在宮城縣」的回答之後,天童覺又是「誒——」了一聲之後,撓撓頭,又是一副後知後覺的樣子,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清瀨時和北信介聽:「難怪那個時候,若利君會問我們覺得仙台哪裡適合買伴手禮。噢噢,原來是他早就知道你們要來了啊,真實狡猾啊,若利君。」
而北信介注意到了天童覺話中的重點:「問你們?」
天童覺睜大眼睛認真地點點頭,回答著:「是的哦,那次他問完之後還非常認真的做了記錄和篩選,把一些比較遠的地方都去掉了,像是工推薦的那家運動俱樂部,若利君篩掉了,難怪啊難怪,他一直在強調時間可能不是很多什麼的,原來如此啊。」
面對著天童覺有些天馬行空的回答,清瀨時接著提出了疑問,既然是牛島問的他們的隊友,又在這裡遇到了天童覺,那麼——
天童覺笑眯眯地點頭,承認了清瀨時的疑問:「嗯——是我哦~哎呀哎呀,這家店除了名字怪了一些,但是味道真的很好。也算是我的個人趣味,他們家巧克力都是手工制作的那種,口感和甜味,還有可可的香味都是仙台最好的。」
說到自己喜歡的東西,本來就性格隨心所欲的天童覺一時間停不下來,但是說著說著,他注意到了眼前兩人有些微妙的表情,然後也提出了他的疑問。
「所以一開始你們覺得是若利君喜歡這裡嗎?」
面對著天童覺的提問,北信介和清瀨時有些面面相覷,一開始在遇到天童覺之前,他們真的以為這是牛島若利本人喜歡的店。
誤會你了真是很不好意思啊,牛島君。
清瀨時在心裡默默地向牛島若利道了歉,我以為你那麼高大威猛還喜歡巧克力,這股違和感太強了,我收回剛剛的吐槽。
沒有得到回答,天童覺自己反而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不會吧?你們真的以為若利君喜歡來這裡吃巧克力嗎?哈哈哈哈哈。」
等到他笑累了,蹲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北信介順手把他給拉了起來。
天童覺回頭看向兩人,也不再盯著兩人交疊的手,而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嘛,要不要熟人帶你們逛逛這裡,有熟人菜單哦——」
「嗯,好,麻煩天童君啦。」
在店鋪裡,親口嘗過這家店的巧克力之後,清瀨時覺得天童覺並沒有誇張,確實是非常美味的巧克力,這是在兵庫縣沒有體驗過的感覺。
在最後結賬的時候,清瀨時問打扮地十分朋克的店主姐姐:「請問有去兵庫縣神戶市發展的打算嗎?」
見慣了各種奇怪客人的店主姐姐一時間都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是還是禮貌性地回答了清瀨時的問題:「暫時沒有哦,小妹妹。」
走出巧克力店之後,兩人准備向天童覺告別,接下來他們打算去其他地方逛逛。
面對北信介打開的地圖,天童覺給他們指了一個公園。
「噥,這裡。」說著伸出好看的手指點了一下圈起來的公園,天童覺認真地介紹著:「我記得清瀨是吹奏部成員吧?這裡是仙台市有名的演奏公園喔,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看到當地吹奏樂團的演出。」
「天童君,好靠譜……」
和隨心所欲的性格和看上去與眾人格格不入的外表不同,天童覺在面對需要幫助的人,真的非常的靠譜。
「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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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島若利:你們覺得仙台有哪裡是值得逛的地方嗎?
大平獅音:誒?若利是有親戚要來仙台,然後需要你當導游嗎?
牛島若利:也不是。
白布賢二郎:既然不是的話,那就隨便推薦一條商業街吧?讓他們逛逛就好了,時間很多嗎?
西川太一:商業街的話,會不會逛不過來啊,我覺得美食街也不錯來著。
牛島若利:他們是來旅行的,是朋友。
天童覺:誒——若利君的朋友啊——我知道有一家巧克力店很不錯哦,我常去的。
牛島若利:是哪家?我記錄一下。
天童覺:甜蜜天堂(SEX的齒尖體驗)!
瀨見英太:果然還是很不習慣這家伙的品味啊……
牛島若利:哦,是嗎?我記下了。其他人還有說法嗎?
五色工:什麼什麼?牛島前輩的朋友要來仙台嗎?喜歡排球嗎?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運動俱樂部!在XXX街道,真的很棒!
瀨見英太:哦哦,我之後也去看看。
西川太一:所以說你們太亂了啊!
於是就有了牛島若利發給北信介的那份旅行攻略……
(私下裡的白鳥澤和稻荷崎一樣,都是熱熱鬧鬧的呢。)
第40章 其四十
告別天童覺之後,清瀨時和北信介兩人慢悠慢悠地走在去公園的路上。
清瀨時率先拆開了一袋手工制作的牛奶巧克力,拿起一塊兒遞到了北信介的嘴邊,後者也毫不在意地直接含進了嘴裡,手指直接接觸到柔軟的嘴唇,有著些許的溫度。
清瀨時沒有想到北信介會如此的大膽,在一瞬間像是被電了一下,手指抖了一下,隨後就立馬收了回來。雖然在和早川結談心之後,清瀨時開始試著改變與北信介的相處方式,像是早川結說的那樣,走出舒適圈。
就現在而言,她依然不是很適應北信介的直接。
北信介像是狐狸一樣地抿著嘴裡的唾液,認真地品味著這一塊兒清瀨時遞給他的巧克力,表情更是從頭至尾地沒有任何的變化。
清瀨時此時緩和了一下,她微微轉過身朝向北信介,輕聲問著:「好吃嗎?」
北信介眼睛朝上抬了抬,像是在思考的模樣,隨後又朝清瀨時的方向略微俯身向前,小小地張開了嘴,沒有說話,但是擺出了一副乞食的模樣。
給周圍所有人唯一印像就是「成熟」「可靠」的北信介,在戀人的面前,也會有如此小孩子的一面。
面對著如此孩子氣的清瀨時,則是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兒,遞進了北信介的嘴裡。手指捻了一下沾在指尖的粉末,但是發現還是有些在殘留著。
而北信介含著嘴裡的巧克力,伸手抓住了清瀨時的手腕,朝他自己所在的方向拉了拉,並沒有用力。
清瀨時以為他會舔掉指尖的巧克力粉,但是實際上北信介只是一只手握著清瀨時的手,一只手從口袋裡拿出隨身攜帶的濕紙巾,認真又輕柔地把清瀨時的手指從指尖到指根認認真真地擦拭干淨。
擦干淨之後,把紙巾折疊一下,又放進了口袋裡。
「不吃了嗎?」
北信介鼓起一邊的臉頰,頓了一下,然後才說:「嗯,就算喜歡,還是要適量。而且在修學旅行期間,運動量實際上是比不上平時的,所以還是不要過多的攝入甜食。」
清瀨時看著北信介臉上明明是一副還想吃的表情,但是他長期自律的性格已經在阻止他了,對此,清瀨時也只是順著北信介的意願,點點頭重新封好了包裝,把巧克力放回了口袋:「嗯,好哦。等下我們回去分給大耳君還有阿結她們一點吧?然後到時候我們再吃兩塊兒。那樣的話,就不算多了。」
北信介知道清瀨時說的這些話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但是他沒有點破,而是點點頭,繼續出發。
兩人間的相處一直是這樣的適度,而偶爾的過界也是恰到好處,是最讓人感到舒適的距離和方式。
到了公園之後,兩人四處轉了一下,並沒有發現天童覺說的露天演奏的樂團,或許是時間不對,或者說他們運氣不是很好,所以沒有遇到。
又轉了兩圈,確實今天沒有看到露天的演出。
「有點遺憾呢……」
清瀨時的手被北信介牽著,兩人現在准備離開這個公園了,走在石板路上,清瀨時不由得有些感嘆,果然不會什麼事情都一帆風順的。
北信介握了握手心,溫聲地安慰著:「嗯,但是看到了很多其他的景色,單純作為放松的話,也是很不錯的選擇,阿時。」
「嗯,我知道呀。」
在兩人回到落腳的酒店之後,發現早上去參拜神社的幾人已經回來了,此時他們圍坐在一樓大廳的角落裡,像是在熱烈的討論著什麼一樣。
早川結率先注意到了清瀨時和北信介回來了,立刻停下了和其他人的討論,站起身朝二人揮手,打著招呼:「小時——北君——這邊喔!」
等到清瀨時和北信介靠的近了些,她朝清瀨時那邊挪了挪,等大家都重新坐下來之後,話題自然而然地到了兩人身上。
「所以你們去了哪裡?」丸山螢一邊提問一邊從背包裡拿出兩枚御守遞給了清瀨時:「給,這是我們去八幡神社祈願,然後帶回來的噢,這是小時和北君的份。」
清瀨時有些驚訝,伸手接過了御守。
兩枚都是紅色的,但是花紋不太一樣,一枚是白色的花紋,一枚是更暗色系一點的黑色花紋。
「謝謝!」清瀨時說著把白色花紋的御守遞給了北信介,朝丸山螢道了謝。
和北信介對視了一眼,又拿出了那份預計好和大家一起分享的手工巧克力,打開了包裝盒,指著已經空掉的兩塊,然後小聲地解釋著:「有兩塊兒我在路上先給小信吃掉了,他說很好吃。」
說著又停頓了一下,一邊給在場的好友們一人分了一塊兒,一邊說:「嘛,小信的認同是很有價值的,大家也都試試吧?」
每一塊兒巧克力都是單獨包裝的方塊,而就在清瀨時說話的時候,早川結已經撕開包裝,毫不客氣地丟進了嘴裡在品嘗了。
「好吃——」早川結歡呼著,她給清瀨時的回應永遠是支持的,非常的捧場。
……
很快的,修學旅行到了最後的時間點。
大家一起去了幾乎所有人都很期待的地方,位於白石市的藏王狐狸村。
就像是最開始清瀨時提到這裡時所說的那樣,整個狐狸村並不是特別大,說是村,更像是一個本地的寺廟。通過手冊能夠知道,這裡一共飼養了大概一百多只狐狸,都是能夠與大家零距離接觸的毛茸茸。
因為狐狸村並不大,所以最多四處參觀兩個多小時也已經是足夠了。
早川結抱著狐狸餅干,正打算投喂給距離她不遠處的一只小狐狸,但是不論她怎麼引誘,那只小狐狸都是警惕十足的模樣,目光雖然死死地盯著早川結手裡的食物,但是爪子就像是固定在地上,根本就不抬起來,也沒有絲毫行動的意思。整個小狐狸看上去就是發自心底地不願意朝早川結靠近。
見狀,站在早川結身邊的丸山螢皺了皺眉,大大咧咧地從早川結手裡接過了那塊兒餅干,然後蹲了下來,伸出手,朝那只小狐狸隨手晃了晃,根本就沒有一副引誘的樣子。
「小螢,你這樣的情況,它不會過來的……吧?」
根本不會吸引狐狸的早川結試圖教導丸山螢怎樣吸引狐狸,結果在她話音還沒落下的時候,那只死活不願意接近她的狐狸小心翼翼地邁開腿朝著丸山螢的方向挪了一下,然後叼走了那一塊兒狐狸餅干。
然後丸山螢轉過頭朝早川結的方向挑了一下眉,想要表達的挑釁意思,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是整個人表現出來的氣質簡直呼之欲出。
早川結看著丸山螢的表情,瞬間炸毛,轉過身氣得她跺了跺腳,又重新拿了一塊兒餅干,又把目標放在了大耳練正在喂的那只狐狸身上。
那只小狐狸看上去就是一個十分大膽的性子,剛才一整只蹲在了大耳練的腳邊,甚至還十分愜意地搖著尾巴。這應該是一只根本不怕人的狐狸。
但是在她朝小狐狸靠近的前一秒,那只赤黃皮毛的小狐狸在一瞬間站了起來,睜開了眼睛,死死地看著早川結,甚至齜起了牙,甚至全身的毛都有些炸開。等到早川結朝它稍微靠近了一步,小狐狸看也不看她手裡的狐狸餅干,直接轉身就跑出了幾米遠。
而大耳練還是蹲在原地,有些無辜地看向泄了氣的早川結,一時間不知道他應該怎麼安慰早川結。
「早川?」他出聲,剛打算組織語言,想要安慰一下早川結。
結果在下一秒,就被面前的人給打斷了。
早川結瞪著眼睛,朝大耳練用力地擺擺手,拒絕了他的想法,表示自己不需要安慰。隨後又氣勢洶洶地給自己鼓勁:「不用!我一定可以的!」
說著她便轉身,尋找新的目標。
結果自然是和她的想法不一樣,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給小狐狸喂食,甚至有些人可以輕松地摸到小狐狸,比如清瀨時。
清瀨時蹲在地上,把狐狸餅干仔仔細細地掰碎,然後放在她身邊的地上,然後清瀨時什麼都不用做,自然而然地,就會有無數只的毛茸茸朝她的方向走過來。一邊發著嬌聲的音,一邊舔舐著清瀨時投喂給它們的餅干,甚至有的小狐狸會看都不看清瀨時投喂的食物,而是直接朝她蹭著,想要清瀨時的摸摸。
所以說,為什麼她早川結就摸不到小狐狸啊啊啊——
氣死了。
因為摸不到小狐狸,早川結整個人都縮在神社的角落,氣勢低迷,整個人縮成一團蹲在地上,傷心地種著蘑菇。清瀨時無奈地笑了笑,拉著北信介朝她走了過去。
她輕輕地拍了拍早川結的肩膀,等到早川結回過頭,清瀨時笑了笑,然後把手攤開,手心向上,然後放在北信介面前,就在早川結疑問清瀨時要做什麼的時候,就看到北信介十分配合地把下巴放在了清瀨時的掌心裡。
「嗨——北狐。」
清瀨時和北信介都笑眯眯地看著正在種蘑菇的早川結,兩人非常有默契地歪了歪頭,看上去蠢萌蠢萌的。終於成功把早川結給逗笑了。
早川結重新直起身,然後也不糾結自己摸不摸地到狐狸了,問清瀨時:「為什麼我摸不到狐狸啊——我真的一點都得不到狐狸的喜歡嗎?」
面對著早川結的疑問,清瀨時倒是給了不同的回答:「唔,我倒是覺得不是哦?」
「昂?」早川結有點疑問,她明明一只狐狸都摸不到!
而北信介自然是清楚清瀨時的想法,於是也笑著配合給早川結解釋清瀨時的話:「我們所有人都是狐狸嘛,稻荷崎。大家作為狐狸的話,都會很喜歡早川同學噢?」
清瀨時點點頭,表示是正解,隨後繼續補充:「更何況,南次郎也很喜歡阿結呀。所以就算在這裡摸不到小狐狸,回到兵庫縣之後,我們去找南次郎就好。」
早川結聽到這裡,整個人的心情重新放松了。
確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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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大家都是動物:
如果大家都是動物的話,早川結一定是最不像狐狸的狐狸了。
在名為稻荷崎的土地上,所有的小狐狸都在競爭狐狸中的榮譽,它們會為了美味的獵物而磨煉自己的爪牙,會在大地上奔跑,鍛煉自己的耐力;它們也會為了一口能夠直飲的甘泉而四處奔走。
如果大家都是狐狸,那清瀨時一定是族群的小小核心;北信介會是捕獵時最靠得住的那一只;丸山螢會是奔跑最勤快的那一只;而早川結,一定是最劃水的那一只。
它會認真的享受鮮花和陽光,會認真地品味嘴裡的腐肉,或許它會為了生存而去奔波最低限度的食物,但是多的它就不會去了。
它是一只不受狐狸歡迎的狐狸。
第41章 其四十一
修學旅行結束之後,大家都回到了稻荷崎,回歸了日常的生活。日子一天天地過著,天氣也逐漸地熱了起來,隨著氣溫的提升,距離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也不算遠了。老師們和學生們都在想著暑假的安排,各自的社團也都有著不同的計劃。
稻荷崎吹奏部為了備戰暑假的大賽,自然是安排了合宿;而排球部也不例外,他們已經通過了縣預選,成功成為了兵庫縣的代表,在暑假會去參加IH。
但是不論是什麼安排,對於學生來說,學習才是第一位的。
「到夏天了呢。」
黑羽莉莉感嘆著,嘴裡叼著冰棍,站在部活室的門外,瞥見了清瀨時和丸山螢朝社團活動室的方向走來,抬起手十分散漫地跟二人打了招呼:「喲,下午好——今天就是校內競選賽了喔,你們二位准備好了嗎?」
清瀨時點點頭,把自己的小號往上提了提。丸山螢同樣自信滿滿地挑眉反問她:「莉莉呢?這次的比賽也一定會參加吧?不要被後輩超過了噢,部長大人?」
聞言,黑羽莉莉表情變都不願意變一下,繼續咬著嘴裡的冰棒,又嚼了一下才開口:「嗨嗨,一定沒問題的,會參加的會參加的。上次沒有參加,但是這次一定沒問題的。」
說著,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後露出會心的笑容,三人依次伸出手,交疊在一起,最後十分默契地舉高,最後又放下。
「那,我們先進去了哦?莉莉等下你還要組織競選吧?」
清瀨時又朝黑羽莉莉說著,兩人點點頭,清瀨時便推開門,走進了部活室。丸山螢緊隨其後,扭頭對黑羽莉莉說了一句「辛苦了。」便關上了門。
這次的校內選拔和上次全國合奏大賽的模式是一樣的,大家都需要獨自面對古屋智和大河雙葉老師,然後在二人的面前演奏這次選拔的段落。面對不同的學生,大家有著各自的習慣和不同的經驗等級,還要看臨場的發揮,這無疑是對實力和心理的雙重考驗。
對於有些的學生來說,似乎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但是對於真正有實力的人來說,這不算什麼。正如稻荷崎吹奏部的橫幅「麥種萌芽」那樣,這次的選拔更像是一場破土而出的歷練。
假如一枚種子在土地中努力地吸收著營養,努力地破開殼子,鑽出土地,這才能夠見到廣袤的天地,這才是萌芽。
不得不說,古屋先生的要求與品味確實是一流,而在如此嚴苛條件下被挑選出來的小狐狸們自然都有著足夠強勁的實力。
「下一位,清瀨時。」
「是。」
清瀨時在許多人的目送下走進了選拔的教室,這是她高中時期最後一次進入這一間教室。她手裡輕巧地拿著自己的小號,步子輕快地走進了教室,面對著自己熟悉的老師,微微傾身行了禮,最後才抬起頭對上了古屋智狐狸一樣的笑容。
「小清瀨今年也是最後一次比賽了嘛?」
和其他人不太一樣,清瀨時走進教室之後,古屋智並沒有讓她直接演奏,而是和她攀談了起來。古屋智欣賞有能力的學生,對於清瀨時他更是從她的初中時代就開始關注,自然而然的,對她就有了一些優待。
面對老師的提問,清瀨時回答的不緊不慢,一如既往按照她自己的節奏,回答了這個問題:「是的,今年是最後一次比賽了。古屋老師。」
小老頭摩挲著自己的下巴,還是沒有提選拔的事情,反而繼續拉著家常:「那,小清瀨以後也會繼續吹奏小號嗎?」
這個問題清瀨時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思考過,所以這次面對這個問題,她也沒有任何的猶豫,回答的十分自然:「嗯,會。但是對於我而言,將來的前路似乎已經寫好了,並且我內心深處清楚的知道,我不會依靠小號吃飯。小號和音樂對我而言,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成為了構築起『清瀨時』的一部分。」
「所以如果哪一天我失去了小號,失去了吹奏小號的技巧,那麼我就是不是純粹的我了。小號依舊是我的愛好和生活,但是不會是我的工作。」
聽著清瀨時的回答,古屋智只覺得有些可惜,但是這樣的回答很明顯是清瀨時深思熟慮的結果,所以他也不好加以阻攔,於是二人的對話又一次地回到了校內競選上。「那,小清瀨覺得自己的這次的校內選拔,會通過嗎?」
「我從來不會懷疑我的能力。」
面對這個問題,清瀨時回應的非常干脆。她對自己的實力和能力永遠自信,因為清瀨時清楚明晰地知道,她在過去、在昨天做的一切都不會辜負她。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而這一份自信,自然就是清瀨時被欣賞的根源所在。
清瀨時的演奏是一如既往地優秀,帶來了非常優秀的演奏。不論是氣口、還是節奏、亦或者是演奏的感情、技巧,幾乎都挑不出差錯來,聽上去非常的平靜、柔和,還帶著這一小節應該有的包容與浩大。大河雙葉翻著樂譜,抬眼間,她訝異地發現眼前的少女在演奏的時候,狀態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在享受演奏。
正如大河雙葉所見到的那樣,若是說北信介最喜歡的曲子是《登山纜車》,那麼清瀨時最喜歡的曲子就是《木星》。
在清瀨時還小的時候,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在電視裡聽到了一位知名小號演奏家的個人表演,那位演奏者所演奏的曲目就是《木星》,兒時的旋律被印刻在腦海中,不知不覺地扎了根,然後一片片地蔓延開來,最後在一開始很貧瘠的精神土地中開出了漂亮又堅強的花。
而這一朵名為《木星》的花,是清瀨時選擇學習小號的直接原因。
既然在高中生活中最後比賽的曲子,是自己最喜歡的《木星》,那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享受整首曲子為自己所帶來的一切呢?抱著這樣的態度,清瀨時在日常的練習中,沒有絲毫的壓力。她熱愛著小號、熱愛著音樂、熱愛著《木星組曲》。
演奏結束之後,大河雙葉不著痕跡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樣情緒強烈而飽滿的曲子演奏,更不要說帶來這樣演奏的是她的學生。震撼和感動,可想而知。
等到清瀨時走出了門,她和古屋智依然討論著清瀨時的演奏。開口的時候,大河雙葉才發現自己的嗓子竟然有些啞,她依然壓抑不住剛才的情緒,一曲成功的演奏,是真的能過影響聽眾的心情與情緒的。
「古屋老師,上次我們聽到這樣的演奏,好像還是在七八年前吧?」
古屋智微笑著點點頭,雙手撐著下巴,他的眼中寫滿了對清瀨時的滿意。這只年邁的老年狐狸真的很滿意能夠在他快要退休的時間裡,再一次收到這樣的學生,見到這樣出色的小狐狸。古屋智的聲音現在聽上去十分的祥和,完全沒有了氣勢:「是的……是的啊,上一次,好像還是游馬那小子吧?」
「是的,是結木同學。」大河雙葉也陷入了回憶中。
但是現在容不得他們繼續回憶了,下一位准備選拔的學生已經推門走了進來。他們重整精神,開始了接下來的選拔和工作。
……
校內選拔賽順利地結束,名單已經完全地確認。
雖然參加比賽的成員只有五十五人,但是其他的成員依然要參加平時的練習、還有暑假裡的合宿。雖然說校內競選結束了,但是對於學生們而言,還有一場期末考試需要准備。於是再一次地,「清北」補習室再一次地成立。
成員和規模依然與過去沒有什麼差別,大家的分工明晰,補習工作的進展也十分的順利。在中途,自然也有一些大家的熟人插了進來,比如現在。
「哦哦,果然在啊果然在啊。」自習室的門被推開,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躥了進來。其中一人率先嬉皮笑臉地開了口,十分自來熟地朝裡面的人打招呼。而另一個人則是在進門之後,動作熟練地給最靠近門口的早川結拋了一根包裝完好的抹茶味美味棒。
早川結頭都沒有抬,只是非常默契地抬手接過了那根拋來的零食,同樣動作嫻熟地用嘴撕開了包裝,頭一低張開嘴把美味棒叼在了嘴裡。甚至沒有看是誰拋來的零食,只是含糊不清地道謝:「謝謝,千原理人君。」
看著一連串流暢動作的兩人,丸山螢不知道說些什麼。她甚至有些好奇,早川結是如何做到完全正確地分辨出長相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的。但是現在大家都在學習的過程中,所以她也沒有問出來,而是憋在了心裡。
千原正人和千原理人也是毫不客氣地直接從堆放在被拼好的桌子中央拿起北信介和清瀨時提供的筆記復印本放在了自己面前。隨後也不參與其他人熱火朝天的討論,而是開始了他們自己的復習進度。
拿著其他人的筆記復習固然方便,但是始終不是最適合自己的學習材料,所以按照他們二人的習慣,自然還是需要拿著兩位學霸提供的筆記,再做適當的修改,最後才會成為他們自己的復習材料。
當然,好奇早川結是如何分辨千原兄弟的人不止丸山螢一個。
見到早川結「吧唧吧唧」地吃完了嘴裡的美味棒,順手把包裝袋揉成團收好之後,早川結的身後出現了兩只長相一模一樣的狐狸。
宮侑蹲下身,好奇地看著懶散的早川結,開始了他的提問搭話:「早川學姐……」
早川結同樣沒有抬頭,甚至沒有看是誰在跟她搭話,翻著手裡的筆記,翻開她上次看的那一頁。嘴裡應著宮侑的提問:「怎麼啦,侑君你想說什麼,可以直接問噢……」
她的聲音有些懶散,在回答的同時還伸手去夠不遠處的一支鉛筆,但是距離有些遠,她一點都不想挪動自己的身體,只是努力地伸長手,但是很可惜,她夠不到。
就在宮侑想要伸手幫早川結拿回那支鉛筆的時候,站在不遠處正在給越前櫻畫重點的清瀨時順手把鉛筆往早川結那裡推了一點,正巧推在了早川結的掌心裡。後者拿回了鉛筆,趴在桌子上,開始在筆記上寫寫畫畫。
宮治接上了宮侑的搭話,繼續詢問:「我們想問一下,早川學姐是怎麼樣分辨雙胞胎的?」
面對這個提問,早川結絲毫沒有猶豫,回答的十分迅速。
「因為認真觀察的話,就算是雙胞胎,也不會一模一樣的。再相似,就算是同一條DNA,他們也一定會有不同的地方,細微的差別在有心人的觀察下,其實非常大。」
說著,早川結直起身體,在國文筆記其中一行的末尾畫上了五角星的標記,隨後轉過身,認認真真地看向老老實實站在她面前的宮雙子,然後歪了歪頭,手裡的鉛筆轉了兩圈,最後又回到她的手心裡。
對上雙子的眼睛,早川結提問的十分真誠:「你們兩個是用發色讓大家區分你們的,對嗎?」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後,她繼續開口說著:「但是很不一樣喔,侑君在性格上可能會更加小孩子一點,治君的話,看上去是非常溫柔的類型。但是既然是雙胞胎的話,肯定也會有相似的地方,比如愛好和特征什麼的。」
她先是拿眼前的宮雙子舉了例子,隨後准備把話題轉到不遠處的千原兄弟身上的時候,清瀨時走了過來,接過了早川結的話題:「就像是阿結說的那樣,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與眾不同的存在,所以說,只要用心的觀察,就會發現不一樣的地方。之後就會很好辨認。」
「就像是排球一樣吧?你們記憶排球的攻擊模式和節奏,在外行人看來是一樣的方式,但是實際上你們自己心裡清楚,差距是巨大的,不論是個人的風格或者說團隊的不同。阿結她是一個心思非常細膩的人,和千原兄弟相處的時間長了,她自然會敏銳地區別出誰是誰。嘛,這個也是非常看天賦的。」
幫助早川結解釋完好奇寶寶的提問,清瀨時順手揉了一下早川結的頭發,在離開時還不忘誇她:「阿結很棒哦,這次的考試一定沒有問題的。」
「嗯,我知道——」
放學回家的路上,北信介幫清瀨時拎著小號包,兩人和尾白阿蘭有一下沒一下地聊著天,聊了很多,最後把話題放在了北信介七月五號的生日上。
「信介今年的生日,會怎麼度過呢?有什麼安排嗎?」尾白阿蘭問著。
還沒等北信介接話,清瀨時先開口了:「嗯,到時候可能會和大家一起開個茶會什麼的?主要還是看時間的安排和人員,還有社團的協調什麼的,對吧?小信。」
北信介淡淡地「嗯」了一聲,才開始說他的想法:「茶會是可以的,地點的話可以在我家,或者去阿時家的神社,應該不會很打擾,」說著他看了看清瀨時,得到了後者的肯定,然後繼續說:「但是我不打算開的很盛大,是沒有這個必要的。只需要朋友來,就行了。晚上的話,可能會和家人一起度過。所以白天是沒有問題的。」
聽到北信介的說法,尾白阿蘭有點感嘆:「唔,果然很有信介的風格呢。晚上和家人一起度過什麼的。」
「因為生日是很重要的活動呀。」清瀨時步履輕快,回答的也十分輕盈。
北信介則是微笑著點點頭:「是的哦,家人是非常重要的,當然,伙伴也是,所以白天的時間給伙伴,晚上則是和家人。」
第42章 其四十二
對於北信介而言,家人是排在第一位的。
那麼戀人呢?清瀨時是他的戀人,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所以早就被他劃在了家人的範疇之中,長時間的陪伴與時間的沉澱積累,鑄就了他們現在這牢不可破的信任。
六月下旬,在燥熱的微風中,伴隨著陣陣的蟬鳴,稻荷崎第一學期的考試結束了。
北信介和清瀨時在三年七組的教室碰了面。
剛剛結束了考試,大部分學生已經可以開始享受他們悠長的暑假了,但是對於接下來整個暑假已經被安排地滿滿當當的兩人來說,考完試的短暫時間反而是難得喘息的時刻。
清瀨時收好了自己的背包,轉過身看向北信介,這一學期以來,他的頭發似乎又長了一些,明天要不要陪他去理一下頭發呢?
「小時?你在看什麼?」
北信介見清瀨時看著自己發呆,溫聲叫了她的名字,一下子讓清瀨時回過神來,後者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才微微抿著嘴,說出了自己剛剛的想法。「明天我陪小信去理發吧?感覺這麼久,小信的頭發長長了喔?會不會擋住視線呢?」
聽到清瀨時這麼說,北信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劉海,沒有過多的思考,開口說著:「嗯,今天社團結束我們就去吧?」
兩人在說話間,已經收拾好了各自的東西,一起走出了教室門,臨走時,北信介細心地關好了教室的門。
兩個人走在走廊上,北信介的手裡拎著清瀨時的小號包,現在他打算先送清瀨時去吹奏部的社團活動室,隨後他再去排球部的體育館。
「今天嗎?也可以哦,但是明天的時間更加充裕吧?」
「嗯,排球部的訓練合宿可能要提前,七月中旬大家就要去代代木參加IH了,所以,還是盡可能早一點去吧,理發也不耽誤時間。」
「也好。」清瀨時應著,與北信介並肩前進,並不是特意,但是余光能夠看到自己青梅竹馬漂亮的側臉。
棱角分明,輪廓明晰,皮膚也非常好,男生的睫毛也可以這麼長嗎?因為劉海長長的原因,搭在他的前額上,在眼皮上掃下一片陰影,使得他的眼睛部分的骨架更加深邃。
清瀨時走出一步,下意識地開口:「小信……」
北信介聽到清瀨時在叫他的名字,轉過頭,專注地等著清瀨時的後話。
「小信真的好漂亮啊——頭發也是,眼睛也是,還有好長的睫毛。」
清瀨時在修學旅行之後,對北信介直白的誇贊時不時地多了起來。北信介也逐漸習慣,從鼻腔裡呼出一聲淺淺的氣音,勾起嘴角,然後歪了歪頭,少年氣十足地挑眉反問著清瀨時:「那,小時你喜歡嗎?」
清瀨時毫不怯場地回復:「嗯,喜歡。」
因為她說的是實話,並且在進一步地直視自己內心深處的欲望之後,直白的誇贊和內心深處情緒的表達反而更加坦然。
等到北信介去到排球部的體育館之後,徑直去了部活室,准備換上他的運動T恤,然後開始今天的熱身活動,正如他剛才與清瀨時交談的那樣,現在在六月的月末,整個六月還剩下不到半周,而IH的全國排球聯賽,時間在七月十一日到十九日。
而地點則是在代代木國立綜合體育館。
所以在出發之前,稻荷崎的排球部還安排了集訓,以達到在賽前調整選手狀態的目的。使得大家都能用最好的狀態去迎接這一場盛大的夏日祭典。
就在北信介在獨自練球的時候,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來到了體育館,與隊長打完招呼之後,大家也開始了各自的練習。
在少年們的呼號與揮灑的汗水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黑須法宗適時的公布了暑期集訓的時間:「在比賽前,我們會有一個為期一周的強化合宿,隨後大家各自休息兩天以調整狀態,休息之後的時間,我們也會照常練習,所有人都不要懈怠。時刻牢記著,我們的挑戰者身份,相信你們每一個人都沒有忘記在春高輸掉比賽之後的那股不甘,所以在這一次,我們要贏回來。」
「是!」
「很好,補充好水分,可以繼續去訓練了!」
「是!」
另一邊,吹奏部也是公布了暑假裡的各種活動安排。
黑羽莉莉站在講台上,手裡拿著寫滿各種各樣計劃的日程表。清瀨時站在黑羽莉莉的身邊,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朝她們所在的方向看過去,等到所有人安靜下來。黑羽莉莉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開始告訴所有人她們的暑假計劃和安排。
「暑假開始的時候,我們的日常訓練與平時基本上沒有什麼差別。但是結束的時間會比平時提前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不等,也會視情況延長練習的時間。這是日常的安排,接下來是暑期的特別活動安排。」
「從時間上來看,吹奏部暑假的第一個活動是棒球部的甲子園應援,因為是馬上就要開始的比賽,從時間上來說有些緊急,所以依然按照過去的規定,大家自願參加此次的夏季甲子園應援。」
「緊接著就是我們的東京遠征,並不是比賽,而是去東京為參加IH全國大賽的排球部應援。而棒球部和排球部的兩場比賽應援曲的曲譜,在今天會正式地下發給大家,等一下麻煩曲譜負責人為大家分發一下譜面。這幾首曲子對於不少人來說,或許都是全新的曲子,所以在這一段時間裡,我們會著重練習為兩個社團准備的應援曲。」
「遠征東京的人數,與自願參加的夏季甲子園不同,這一次因為時間相對緊急,所以要求通過校內競選的五十五名學生都要參加,其他人按照自願報名的原則。到時候需要交的費用過幾天會由各小組組長通知給大家,自願報名的學生也可以在練習結束之後,告訴我,然後我會記錄。」
「遠征東京結束之後,七月二十四日,我們會去參加全日本吹奏大賽的兵庫縣預選賽。這對於我們來說,才是重中之重,所以絕對不可以敷衍對待,所有人必須拿出神明眷屬的最高標准來演奏。」
「以上,便是稻荷崎吹奏部在七月的安排,這是一個十分充實的月份,所以,在這裡我們期待所有人都能夠打起精神來,以最好的狀態去迎接這個七月。」
等到黑羽莉莉講完了整個七月的安排,台下學生們的表情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對於二三年級的學生來說,已經習慣了稻荷崎吹奏部斯巴達的訓練與應援安排,畢竟她們去年的暑假也是在訓練與接連不斷的應援遠征中度過。而對於向往著夏天與暑假的高一學生們來說,這樣大的訓練量和「豐富多彩」的應援任務,著實是打破了她們對於暑假的幻想。
吹奏部,實在是太可怕了。
具體的安排宣布結束之後,依然是各小組之間的獨自訓練。
清瀨時帶著小號組的成員們去了小號組的練習教室,回到熟悉的環境中,有的學生選擇趴著休息一會兒,有的則已經開始翻起剛發下來的樂譜。清瀨時剛剛在自己常用的位置上坐下來,面前就灑下一片黑影,她抬頭和來者對上了視線。
站在清瀨時面前的人是小號組中三年級生的一人,和清瀨時關系還不錯,吹奏能力也是非常拔尖的一位女孩子,名字叫做優希,結木優希。
而她的哥哥,正是古屋智和大河雙葉口中的那位天才一樣的少年,結木游馬。
所有人都在稱贊她的哥哥,而結木優希對此卻是相當的不以為然,她的哥哥確實優秀,但是結木優希一直認為比哥哥厲害的人多了去了,再加上平時在家中能看到自己哥哥不為人知的一面。
所以不管結木游馬的外貌和能力有多麼的優秀和出彩,在身為血親的妹妹優希看來,只會覺得他是混蛋而已。
結木優希順勢坐在了清瀨時的面前,然後雙手撐著自己的下巴,開門見山,語氣有點幽怨:「我說啊,清瀨——吹奏部的暑假安排一如既往地恐怖——惡鬼一樣……」
清瀨時聽了結木優希的話,反而笑著低下了頭,翻開了曲譜,開始一邊勾畫練習的部分一邊順口接上了她的埋怨:「嗯呢,結木這是第幾次抱怨呢?每一次的假期合宿和遠征,結木都是一邊抱怨一邊報名喔。」
「可是今年高三了啊,清瀨今年的比賽也是最後一次了吧?比完,清瀨還會一直待在吹奏部嗎?大學和未來也是需要考慮的事情喔。」結木優希看著清瀨時勾畫譜面,即使在她的視角看來,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但是她依然非常順暢地伸手指著被標好的一處指法,語氣懶散:「這裡,對於很多新手來說是有難度的。所以可以修改一下,或者直接刪掉。」
清瀨時順著結木優希的思路看了一下,確實,她的解決辦法是最佳,於是又用筆在指法下面畫了一個問號的標記。
緊接著兩人繼續剛才的話題:「嗯,會。未來和大學我很早就有打算了,但是今年的暑假對於我和結木來說,都是最後一年的比賽,所以非常的重要。比賽結束之後,在第三學期,還有新一年的稻荷祭需要准備和組織,」說著,清瀨時關上了曲譜,認真地對上結木優希的眼睛,認真地問著:「結木難道打算提前離開嗎?」
做了三年隊友的結木優希回答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不打算。」
聽到這裡,清瀨時滿意地點點頭,隨後打開了另一本筆記,在結木優希的名字後面打了一個勾,打完記號之後,才問她:「那給你報名了喔?」
看著清瀨時完全能夠稱得上說先斬後奏的方式,結木優希只是翻了個白眼,但是也沒有阻止她。
遠遠地望著窗外悠悠而過的白雲,耳邊是陣陣的蟬鳴,燥熱的空氣黏在衣服上和皮膚上,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們,是的,夏天到來了。
稻荷崎吹奏部的夏天,現在才開始。
第43章 其四十三
七月四日,是稻荷崎吹奏部隨著棒球部征戰甲子園的日子。
天蒙蒙亮,清瀨時就准備從家裡出發了,她需要提前趕到學校,然後和大家一起乘坐大巴趕到大阪去為棒球社應援。這是她身為吹奏部副部長和小號組組長的責任,所以就算是其他人可以不去,她清瀨時一定會到場。
北信介今天在休息,昨天他剛剛結束了一周的合宿集訓。
兩人走在路上,有些沉默。
確實不趕巧,明天就是北信介的生日,一年一次的生日,明明是那樣重要的日子,而清瀨時卻很有可能趕不回來。大家都太忙了,有著各自的事情要去做,所以面對這樣殘酷的現實,唯一的方式只有妥協。
「小信。」
「嗯?」
「提前祝你生日快樂,我明天不一定能夠及時的回到神戶。郵件我也會發,電話也會打給你的……」
清瀨時的聲音有點低落,她現在確實很不開心。戀人的生日,可因為責任,不得不錯過。看著有些沒精打采的清瀨時,北信介抬起另一只手,輕輕拍著清瀨時的頭發:「這樣不是很棒嗎?」
「小時也有自己要去做和付出的事情,你的世界中心不僅僅有我,還有其他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在小時的心裡,我很重要,那就足夠了。」
他也有低落,但是不可以在清瀨時的面前表露出來。所以他收起了自己難過的一面,依然用著清瀨時最喜歡的樣子與她對話。
最後,北信介把清瀨時送到了地點,目送著她乘上去大阪的大巴。
第二天的時候,稻荷崎排球部的成員們相約在神戶的商業街。
他們打算今天為隊長好好地慶賀一下生日,他們都是提前知道清瀨時很有可能回不來這一事實,所以在路上,沒有一個人主動提到這件事情。北信介是對於他們來說非常可靠和重要的前輩,在生日裡,他們也不希望北信介難過。
一群人走在商業上,看著路邊的一家奶茶店,宮治和宮侑自告奮勇地去為大家買奶茶。兩人興衝衝地往著街道的另一邊跑過去,尾白阿蘭站在北信介的身邊,朝著雙胞胎的方向大聲地喊話:「你們兩個——不要隨便在大街上橫衝直撞——」
而此刻,角名倫太郎看著有些興奮的雙胞胎,不由得吐槽:「這算什麼,他們是小學生嗎?」
站在一邊的銀島結有些不知所以:「可是他們生理上已經高中生了吧?」
「你們的對話槽點好多……」大耳練看著自己的隊友和後輩們無釐頭的對話,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吐槽。
尾白阿蘭有些無奈地扶額頭:「先不說雙胞胎,你們的對話算什麼,是在表演漫才嗎?」
北信介則是看著打打鬧鬧的隊友,嘴角勾了勾,他知道這群隊友現在的動作,不論是有意識或者說無意識,都是在關心他,想要讓他稍微開心一點。
此時,宮治和宮侑提著買好的奶茶回來了,正站在路邊,一群人圍在一起分奶茶。
北信介直接抬手,然後面色平靜地開始教育隊伍裡的小孩子:「你們不要站在馬路邊上分奶茶,很危險的。」說著又轉頭看向堵在街上的角名和銀島結:「你們兩個也是,不要擋到爺爺奶奶的路。」
說著他伸手拉開了銀島結,使得被銀島結堵在身後的老爺爺重新往前走,那位老爺爺一邊樂呵呵地走一邊朝北信介道謝。而北信介也只是禮數到位地回了「不客氣。」
「生日嘛,信介你開心一點?」赤木路成蹲在路邊,喝了一口奶茶,看著面色平靜,幾乎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的北信介,開始笑著提建議。
而北信介聽到這句話,面色平靜地又吸了一口奶茶,這次非常順利地成功喝到了珍珠,把Q彈的珍珠在嘴裡咀嚼了幾下,就著順滑的奶茶咽下。等到嘴裡沒有食物之後,北信介才低頭看向蹲在路邊的赤木路成,回答著:「我知道,所以我今天很開心喔,大家一起出來休息,偶爾這樣也是非常不錯的。」
說著他又吸了一口奶茶,這次沒有喝到珍珠,但是北信介也沒有皺眉,順手把蹲在地上的赤木路成給拉了起來。
「不要隨便蹲在地上,地上的灰塵很多,回家洗衣服的話會給阿姨添不小的麻煩。」
站在隊伍後面的宮侑給自己的弟弟小聲吐槽:「完全看不出來北前輩是在開心。」
宮治此時難得的沒有懟宮侑的話,而是非常的認同,他也點點頭:「是的,完全看不出來。果然是因為清瀨學姐不在吧?」
聽到關鍵字,宮侑立刻「噓」了一聲,然後瞪大眼睛,小聲地講:「不是說了,今天不提這個名字的嗎?!治你怎麼回事!」
「誒——」
全程聽完了雙子對話的角名倫太郎面色平靜,嘛,就算提了,問題應該也是不大的。他這樣想著,但是完全沒有表現出一點,然後面色平靜地喝了一口他自己的奶茶。
跟著隊伍走出一程之後,回頭發現宮雙子依然落在後面講悄悄話,角名眯起狐狸眼,陰惻惻地回頭,出聲開始恐嚇隊伍裡兩個單細胞生物:「再不走的話,就把你們丟下了哦——雙胞胎。」
他的音量並不大,但是能夠成功地讓落下的兩人重新趕上來。
一行人打打鬧鬧地逛完了目的地的商業街,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尾白阿蘭用一種完全稱得上是離奇的理由離開了。他說:「今天是狐喵的演唱會紀念日,所以我要趕去XX商業街買紀念品,數量非常稀少,如果去晚了就沒有了!」
除了尾白阿蘭之外,其他的二三年級也各自以聽上去很奇怪的理由離開了,原本非常熱鬧的隊伍轉眼間只剩下了大耳練和赤木路成。
北信介面無表情地看著隊友們的離開,等了一會兒,才指著剛才宮雙子離開的方向轉過身問大耳練和赤木路成:「他們兩個剛才說要去買太宰治的書,《人間失格》?」即使是一個陌生人,也完全能從北信介的語氣裡聽出及其濃烈的嫌棄意味。
這個平靜的語氣反而讓兩人抖了一下,赤木路成更是流著冷汗,肢體動作和回答都有些僵硬,回答北信介問題的同時,他的雙手不自然地上下揮舞著:「啊……有可能他們說錯了?嗯,一定是說錯了,啊哈哈,侑怎麼可能去買《人間失格》嘛,漫畫,一定是漫畫!」
相比於已經開始慌亂不知道怎麼跟北信介搭話的赤木路成,成熟可靠的大耳練此時接上了話題,三言兩語間順勢帶走了這個微妙的話題:「先不管不靠譜的後輩了,離開的人就讓他們離開好了……距離晚上還有一段時間,接下來信介有什麼打算嗎?」
北信介聞言沉思了一下,順勢回答者:「嗯,買一束花吧。然後時間也差不多,就該回家了。」
赤木路成聽到這個回答,有點驚訝。
「誒?信介你喜歡花嗎?」
「嗯?沒有,是小時喜歡。以前的每一次生日她都會送我一束花,這次她既然有其他的事情要忙,那我就自己買。也是一樣的。」
「這麼羅曼蒂克的嗎?也太浪漫了……」聽到北信介的回答,一瞬間赤木路成覺得自己吃了成噸的狗糧,隨後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友,啊,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對比溫柔可人的清瀨時,有棲川舞子簡直就是小惡魔的性子!
在赤木路成和大耳練的陪同下,北信介在花店買了一束龍膽花。買完花之後,三人在車站相互道了別,准備各自回家。
在看著北信介上了車之後,赤木路成和大耳練湊在一起,詢問著:「我們應該把時間拖夠了吧?」
大耳練看著手機上尾白阿蘭發送的「萬事OK」的消息,點點頭。
得到肯定之後,赤木路成松了一口氣,有點劫後余生的感覺:「啊——拖信介的時間可真是太不容易了,他剛剛問的好幾個問題我都差點露餡。」
大耳練則是安慰似的拍了拍赤木路成的肩膀,就像是在賽場上那樣,然後說著:「嘛,就算這次信介的生日清瀨不在,我們也能做一點事情的。好了,我們也出發吧,出租車來了。」
等到北信介回到家,剛剛推開門,就是迎面而來的手工小禮炮。
彩帶飄了滿屋,裝飾品,貼紙,還有彩燈,由氣球組成了大大的生日快樂四個字。而他的隊友們則是都窩在他家的客廳裡,有的人手裡舉著彩帶,有的人手裡拿著已經用過的小禮炮,包括他家人和隊友在內的所有人都笑著看向他,眾人齊聲地向他祝福。
「信介生日快樂——」
北信介看著一桌子豐富的菜肴,還有擺放在桌子正中央的蛋糕,再聯想了一下自己隊友們反常的舉動,開心地笑了一下,這是微微的,發自內心的笑容。但是在嘴角的弧度還沒有被隊友察覺到之前,他重新收斂了表情,用著刻意平靜的語氣開口了。
「所以,你們今天神神秘秘的,是為了這個蛋糕?然後因為這個蛋糕,所以阿蘭說要去買紀念品?那條街上今天的活動是將棋大賽,所以不會有阿蘭說的那些紀念品販售,但是蛋糕店確實是在那裡,小時經常去那裡買甜點。」
聽到北信介的話,尾白阿蘭的笑容僵了一下。
「然後角名和銀,你們兩個一個說要去給比賽參拜,一個說要去超市買點零食帶回家給妹妹。結果去神社的角名離開的方向根本沒有神社,如果要去距離最近的神社,可能需要繞一個大圈子;另一個去超市買零食的人,看上去也完全沒有任何計劃的樣子。」
跟隨著尾白阿蘭的動作,角名嘆了一口氣,而銀島結則是開始懷疑起了自己,自己的演技有這麼差嗎?北前輩這麼容易就可以發現嗎?
見到自己隊友臉上平日裡很少見到的表情,北信介的惡趣味被勾起來了,最後轉向了已經瑟瑟發抖的宮雙子,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他懷裡抱著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看向或許為了他的生日操心了很久的隊友們,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十分正式地朝他們道了謝:「謝謝。」
然後直起身子,換了一個語氣:「但是為了隱瞞我,花了這麼多心思,真是——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慶祝,這些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不用為了營造刻意的驚喜感而去做你們不擅長的事情。」
在北信介原本的計劃中,生日的晚上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和家人一起享受晚餐,然後休息,為第二天的訓練留足精神。但是關心他的隊友,為他准備了生日的驚喜,與他的家人一起為他准備慶祝生日的生日會。
就在大家都在享受美食的時候,北信介收到了一條消息。
他拿出手機一看,瞳孔有些閃爍,於是立刻放下手裡的筷子,推開椅子直接起身,往自家的門口走去。
「北前輩——你去干嘛——」宮侑坐在座位上,拉長聲音叫著北信介的名字,但是換不回後者的注意。宮治則是夾起一個天婦羅,然後出聲阻止了宮侑,聲音平靜:「這個時候出去,大概是有人回來了吧。別再叫了,蠢侑,認真吃飯。」
剛剛拉開門,他的懷抱裡就衝進來一個柔軟的身體。
清瀨時手裡捏著一束龍膽花,雙手緊緊地攬著他的腰,十分用力地給了北信介一個擁抱。緊接著又松開了,雙手按在了北信介的肩膀上,她墊起腳快速地湊上去,對准北信介的嘴唇,印上了一個吻。
緊緊是輕輕地觸碰,輕觸即離。
在輕吻結束之後,清瀨時重新攬住了北信介的脖子,整個人都掛在他的身上,毛茸茸的腦袋靠在北信介的肩膀上,溫聲地喊著他的名字。
北信介有些不可置信,但是懷裡的溫度還有嘴唇上的觸覺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是真實的。他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清瀨時的腦後,然後又主動地把她抱在懷裡。
月光下的龍膽花在風裡微微地搖著,淡淡的花香,情人間的溫聲細語,還有清透的月光,哪怕是依然有些噪人的蟲鳴,在此刻也溫柔了起來。
「小信——」
「我在。」
「生日快樂。小信生日快樂——」
「好,我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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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瀨時在七月五日的早上,就給自己的父親打了電話,拜托他在下午的時候,准時去甲子園接她回神戶市,她還是不想錯過北信介的生日。
下午應援結束之後,清瀨哲也在甲子園的出口處接到了清瀨時,父女倆開著車直接從大阪開車回到了神戶,幾小時的車程也影響不了清瀨時的心情和狀態。在抵達神戶之後,她去了好幾家花店,才買到一束鮮花,之後又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在快要到家的時候,清瀨哲也讓清瀨時自己去做她想做的事情,而作為清瀨時堅實後盾的他,則是回家和他的妻子一起吃飯,今天連續的開車時對他來說,也是需要休息的。
明天,他也會早起,再把清瀨時送回大阪,得以讓清瀨時繼續去做她該做的事情。
第44章 其四十四
此時此刻,包括了稻荷崎拉拉社和應援隊還有稻荷崎吹奏部的所有成員都在排球部後方的觀眾席上就位了。
從全國IH的排球賽開始以來,到現在,稻荷崎排球部已經打完了四場比賽,而今天,是四分之一決賽,只要獲勝,那麼就可以去到中心球場打半決賽。如今還剩下的八支球隊中有四只會出現在這個分會場比賽。四只球隊分別是兵庫縣代表,稻荷崎高校;宮城縣代表,白鳥澤高等學園;東京第一代表,井闥山學園;長野縣代表,鷗台高中。
只需要一場,稻荷崎就能再度站在中央球場。
而這一場的比賽對手,是來自宮城縣的白鳥澤高等學園。所有人都清楚,白鳥澤不是簡單的對手,有著絕對強力的牛島若利,還有能夠支撐牛島若利的完整隊伍。這麼想,這都是一場硬仗。
不僅僅是針對排球的隊員們,對於應援來說,已經在春高領教過白鳥澤應援的吹奏部成員來說,對面的應援實力完全不比稻荷崎差。
但是這一次,經過了幾個月,大家都融入了全新的血液,獲得了完全不同的全新姿態,再一次地來一較高下吧。
在雙方成員都還沒有入場的時候,整個比賽的現場都是鬧哄哄的,閉上眼睛能聽到各種嘈雜的聲音,有人在喊著他們的隊友,也有觀眾的驚呼。而清瀨時站在隊伍中,手裡拿著她的小號,閉著眼睛,深呼吸,然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隨後抬起手,把口吹對好,面對著站在對立方的白鷹大軍,她吹響了嘹亮的第一聲。
排球部IH全國比賽的應援曲《The Next Stage》,是改編自一部在全國範圍內都演出過的舞台劇《進化X夏》的開場曲。這是一首熱鬧、快樂、明亮的曲子,節奏明快、旋律優美,作為開場的應援曲,再合適不過了。
小號的聲音響起,隨後緊跟著的就是全國級別的熱鬧演奏。
伴隨著歡快的樂聲,稻荷崎拉拉社的成員們也開始了有力的呼號。
「衝啊衝啊稻荷高——上啊上啊稻荷崎——」
「拿下對面稻荷崎——再贏一場稻荷崎——」
白鳥澤是稻荷崎的一道坎,這不僅僅是針對於排球部的成員們,在場的二三年級學生們,大多數都親眼見證了稻荷崎高校在春高上輸掉,所有人都還記得那股不甘的心情。所以在此時此刻,所有人都鉚足了勁,想要讓對面的白鷹們見識一下已經蛻變的稻荷崎。
我們,稻荷崎,在這幾個月裡可是從來沒有忘記過輸掉的屈辱,所以,再來戰一場吧,這一次,我們絕對不會輸。
清瀨時站在隊伍的最前列,用自己的號聲引領著應援的隊伍和樂曲,在三個小節之後,樂曲停了下來,是對自己人的緩和,也是特意設立給白鷹的陷阱。
來吧,記住我們應援的節奏,記住我們歡快的音樂,沉浸下來吧。
記住這樣的節奏,然後把它印在腦子裡吧。這樣,你們就會下意識地想要在我們停下來的空窗期,搶回你們的節奏,既然你們認為能夠在「狐狸」的稻田裡搶回你們的氣氛,那就來試試吧——
長卷發的女孩兒低下頭,手裡握著她的小號,小拇指勾在支撐圈上,汗水順著她的下頜留下,在其他人看來她似乎是在呼吸,在喘息。
是剛才的應援太累了嗎?
其實不然,清瀨時的思緒在一瞬間飄回了過去——
在北信介生日後不久,吹奏部開始緊鑼密鼓地練習接下來的曲子,除了已經排練了無數次,大家已經非常熟悉的《木星組曲》和《普羅旺斯之風》以外,就是為排球部准備的這首《The Next Stage》。
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熟練地演奏出應援曲,但是也獲得了勉強合格的成績。
提前一天,稻荷崎浩浩蕩蕩的隊伍便從神戶出發,抵達了東京。
在IH的前幾場比賽,排球部應對的相對輕松。和曾經的每一場比賽一樣,在正式的戰鬥之前,吹奏部的成員們會為他們創造出最輕松的氛圍,所以在戰鬥中,排球部的比賽更是如魚得水,不論是應援還是比賽,一切好像過於順利了。
直到第三場,稻荷崎高校的對手是來自福岡縣的隊伍。
這是一支擅長纏鬥的動物,但是他們的纏鬥與曾經戰鬥過的神戶工業不一樣,他們像是非洲草原上的獅子,由頭領帶領,剩下族群的成員一擁而上,用著各自的力量和技巧,最後一舉享受共同的美食。
這支隊伍讓稻荷崎陷入了不小的麻煩,宮治的手指在與這支隊伍的戰鬥中受了傷,隨後被緊急換下。下場之後,清瀨時第一時間從觀眾席趕到了稻荷崎隊伍的後方,把指揮應援的工作交給了黑羽莉莉,而她本人則是陪著宮治去醫務室。
當時在賽場上的人,也可以讓大見太郎陪著宮治一起去,但是最後還是被清瀨時以自己是最好的選擇給說服了。
在醫務室,清瀨時站在宮治的身邊,看著醫生為他的手指纏上繃帶,上了藥劑,仔細地叮囑說至少兩場比賽不要上場,不然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清瀨時一只手按在宮治的肩膀上,宮治沒有說話,而清瀨時則禮貌地朝醫生道了謝。
在簡單的處理之後,清瀨時帶著宮治走出了醫務室。走在回去賽場的路上,清瀨時還是沒忍住,她問:「疼嗎?」
宮治的臉一路上都板著,看不出他的情緒,但是他的身體在隱隱地顫抖。
或許是心有不甘、或許是疼痛難忍。
又過了好一會兒,距離賽場的門越來越近了,清瀨時才聽到身邊倔強後輩一聲低沉的回答,他應著:「嗯,疼。」
清瀨時轉過身,在宮治面前站定,然後抬起頭看著宮治,露出了一個誇獎似的笑容,她抬起手,輕輕地在宮治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然後笑著安慰他說:「很棒了喔,那麼疼的情況下,你也願意接下來那一球,你救起來了哦。然後我們的隊伍才會獲得一分。」
宮治有些低落,他說:「才一分。」
清瀨時收回了手,雙手背在背後,繼續說:「即使是一分,二十五分中的一分,但是那是價值勝利的一分,所以很重要。」
最後她轉過身,繼續往前走,聲音很小,但是還是被宮治聽到了。
「明明治君是弟弟呢,但是很多時候比侑君靠譜得多哦,所以這麼久以來辛苦了。但是,接下來的比賽,還是放心大膽地交給小信和你的哥哥、還有你的隊友們吧。」
說著清瀨時打開了連接通道和賽場的那一扇門,撲面而來的是撒隆巴斯的味道、各個隊伍的應援呼喊、排球擊打在地面的沉悶聲響、比賽成員們的聲音。
宮治站在原地,看向逆著光的清瀨時,笑了一下,像是一只狐狸幼崽見到了可靠的成年狐狸,他輕松無比地笑著說:「這個時候,總覺得,清瀨學姐和北前輩,真的一模一樣呢。」
最終,稻荷崎與福岡縣代表的比賽,以2比1收場。
稻荷崎獲得勝利,進軍四分之一決賽。
回憶結束之後,思緒收了回來。清瀨時數著拍子,在足夠的時間之後,再度吹響了號聲,高低音交替的號聲響徹了整個場館。如同春高時那樣,令人耳目一新的音樂再一次地成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不論是其他學校的成員們,還是一些來看比賽的觀眾,都開始不自覺地討論起了稻荷崎的應援。
「嗚呼——稻荷崎的應援,一如既往地恐怖……」
「好帥——」
「這個音樂好好聽啊!」
「他們對手的壓力一定很大吧?這個應援在前幾天的甲子園比賽上成功把對手徹底壓制住了。」
「誒?這麼厲害的嗎?但是這個氛圍……可怕可怕。幸好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戰對手。」
很快的,稻荷崎排球部的成員們入場了。
富有節奏的音樂能為他們提供很好的環境和空氣,在這樣的氛圍裡,他們一如往常地開始熱身,清瀨時遠遠地看著他們的動作,宮治因為受傷不會上場,所以他站在隊伍的最後面,擔任著後勤和幫助大見太郎遞排球的工作。
稻荷崎的首發陣容是尾白阿蘭、宮侑、銀島結、大耳練、角名倫太郎、北信介(赤木路成)。
清瀨時看著他們的背影,對他們充滿了自信。面對白鷹、大家失敗過一次,在幾個月前的春高,六分的差距被白鳥澤追平甚至反超,而因為那首《櫻之歌》,他們咬住了白鷹的翅膀。而過去,是不需要追憶的昨天,今天的我們,會更加的優秀。
所以沒問題的。
第一球的發球權在稻荷崎這邊,發球手為宮侑。
此時,應援的曲調依然響在狐狸的後方,歡快的樂曲為稻荷崎的狐狸們撐起了一座高大的朱紅色鳥居,白色的祝禱繩系在鎮石上,狐狸雕像矗立在鳥居的一邊,鳥居的另一邊,是通往天高原的青石台階,鳥居的這一邊,守著的是稻荷神的眷屬。
宮侑手裡拿著排球,往場外走了六步,站定,轉身,他面色平靜,在樂聲中,緩緩地抬起手,手指張開,在一個小結快要結束的時候,猛的握緊。
隨著他的動作,稻荷崎的應援,在一瞬間停歇,頓時場地上出現了瞬間的安靜。
而宮侑則是在一瞬間的安靜中,發出了他這場比賽的第一個發球。
排球以一種常人難以反應過來的速度和力量,砸在了對方的半場,瞄准的目的地正是白鳥澤無人防守的死角。
「咚——」的一聲響起。
接著在下一秒,隨著電子屏幕上代表稻荷崎分數的紅色數字從0變成了1,在稻荷崎的後方爆發出了驚天的尖叫。
應援的聲音隨後響徹全場。
「衝啊衝啊稻荷高——上啊上啊稻荷崎——」
「拿下對面稻荷崎——再來一球稻荷崎——」
白鳥澤的半場,天童覺腦海裡還回想著剛才宮侑的那個強力跳發。不論是速度,還是力道,都是跳發中最難以招架的哪一種。他感嘆著。
「喂喂——不是吧——這個玩笑,開的有點過頭了……」
第45章 其四十五
第一球過去,宮侑再一次給出了一個強力的跳發,但是這一次被白鳥澤給接了起來。盡管一傳不是很到位,但是白布賢二郎在短短的時間裡完成了調整,給了牛島若利一個非常不錯的二傳,不論是高度,還是角度,都非常地適合牛島若利打出強力的暴扣。
果然,牛島若利適時地抬起手,順勢扣下,干脆利落地為白鳥澤扳回一分。
而在得分之後,白鳥澤的後方也響起了屬於他們的應援聲。就在對面應援響起的下一秒,從稻荷崎的後方,再一次地傳來了音樂的聲音。鋪天蓋地的樂聲席卷了整個場地,雖然沒有完全壓制住白鳥澤的應援聲響,但是同樣成功地提高自己隊伍的士氣。
吹奏的樂曲是完全按照提前設計好的應援節拍而來的。
對方的發球選手是西川太一。
黑羽莉莉站在隊伍中,手裡握著自己的鼓槌,並沒有去看場上的變化,而是看著自己軍鼓上已經有些泛黃的鼓面,默默地數著拍子。在六個拍子之後,敲響了自己的軍鼓,伴隨著鼓聲而來的,是整個稻荷崎吹奏部所帶來的演奏。
每應援演奏一段樂曲之後,就會休息六拍。
而在稻荷崎演奏響徹球場的那一秒鐘,正巧是西川太一准備把球拋起的前一秒。因為聲音所帶來的影響,成功地讓他在一瞬間分了神,擊打出的球在力量上至少削弱了幾分,下落的角度也產生了一點偏移。
「抱歉!」
「不要在意——!」
隨著應援的樂曲,響在稻荷崎成員的身後,他們像是水中的游魚,靈活無比,自由人赤木路成成功地接起了西川太一發揮失誤的那個球。一傳到位,宮侑身為二傳自然也組織了不錯的進攻,傳給了主攻手尾白阿蘭。
阿蘭在重扣下再度為稻荷崎拿下干淨利落的一分。
就此,從第一局的第一球開始,雙方就開始了漫長的拉力戰,你一分、我一分,這樣的局勢始終僵持不下,兩邊都在緊緊地咬著分差,不願意自己被落下。
而站在後方的吹奏部,一如既往地按照節奏進行著演奏。演奏的小節結束之後,休息六拍,隨後開始下一輪的應援。這樣的節奏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印在觀眾的潛意識裡。這樣熱鬧動聽又富有節奏感的樂曲,是會讓人下意識地跟著哼唱與搖擺的。
清瀨時手裡捏著小號,視線看向此時場上的發球員,剛才她們停下的部分,是樂曲的高潮部分,此時發球員是角名倫太郎。按照樂曲的流程,接下來是新一輪的重復,但是最開始的小節,最開始的小節鼓點會更加的急促,配合著小號有那麼幾絲催促的意味在裡面。
而這樣的催促節奏是不太適合發球的部分。
所以清瀨時直接再一次地吹響了曲子高潮的部分,帶領著樂隊再一次給出了一個歡樂且舒適的環境。而角名倫太郎自然也是不負眾望,打出的發球雖然不是最強力的跳發,但是發球的落點十分的憋屈。
想要救回那個球,勢必需要魚躍,而魚躍,自然會擋住後方主攻手的後排進攻路線;同時,救回的球很有可能回到稻荷崎的半場,讓他們打出發球和扣球的連招。
白鳥澤救回了這個球,但是不論是一傳的高度還是距離都太短了,面對這個令人陷入兩難境地的球,白布賢二郎在零點幾秒的思考中,選擇了二次球。
但是再一次被准備充分的北信介給接了起來。
面對那樣的一傳,他依然選擇了進攻,給不出最好二傳的情況下,那麼只能選擇二次球。這樣的思維邏輯充分被稻荷崎的隊長吃透,二次球沒有成功。
哪怕是現場的解說,都在感嘆,隊長北信介的反應實在是太快,他再一次地救下一球,使得白鳥澤的進攻失效。
清瀨時遠遠地聽著解說員激情昂揚的發言,眯了眯眼睛,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不是的哦,不僅僅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哦——為了向白鳥澤復仇,我們的捕鳥網從一開始就灑下了,是引誘、是陷阱。狐狸是狡猾的動物,我們搖著毛茸茸的尾巴,抖著柔軟的耳朵,收起尖銳的指甲,我們眯起眼睛,用可愛的外表來掩飾我們的利爪和尖齒。
被北信介救起的球經過了角名的傳球,他傳給了銀島結。
銀島結高高地躍起,在後方巨大的應援聲中抬高手臂,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有一個強力暴扣的時候,他用指尖,輕輕地把球頂了過去。排球越過了白鳥澤的攔網,順勢落下,在地上發出了輕輕的響聲。
「Break——!突破了!——」
不僅僅是替補隊員們在歡呼,場上的球員們也在慶祝,還有來自後方的應援聲無一不在尖叫著,高中生爆發出的尖叫再一次地響起,引得其他學校的應援隊伍頻頻側目。
「好球好球銀島——衝啊衝啊銀島——」
「上啊上啊稻荷崎——再來一球稻荷崎——」
現在球場上的比分,白鳥澤比稻荷崎,19:21。
狐狸再一次地站在了白鷹的前方,而這一次,不可以再讓這群猛禽張開翅膀,我們要張開利爪,用狐狸的尖牙為鳥類織起一張捕鳥的網,狐狸要成功地捕食白鷹。
依然是角名倫太郎地發球,依然是休息的六個拍子,依然是清瀨時吹響的第一聲。
在熱烈的應援下,稻荷崎不負眾望,最終以22:25拿下了第一局的勝利。
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山形隼人把毛巾搭在肩上,非常敷衍地用柔軟而干淨的一端擦了自己臉上的汗水,喝了一口補充能量的水,把水咽下去之後,才開口:「我總覺得,今天的應援怪怪的。」
大平獅音有些疑惑,轉頭問他:「怎麼了?我們的應援有什麼問題嗎?還是說稻荷崎的應援有問題?」
西川太一抬頭看向稻荷崎半場吹奏部的演奏,微微皺了皺眉,回應著:「是有一點,雖然知道稻荷崎的應援是一如既往地誇張,但是今天狐狸的應援,有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是什麼……嗯……不太好說。」
山形隼人點頭附和著:「是的,雖然她們每一次演奏的曲子是一樣的,但是今天的音樂,不知道為什麼,聽上去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五色工聽到前輩們的討論,眨了眨眼睛,望向稻荷崎的方向,場上的音樂,沒有絲毫的變化,歡快,明朗,熱鬧,富有節奏,不管怎麼聽,都是能夠讓人感到身心舒適,並且願意投身於運動的活躍曲子。
「很好聽啊……」他下意識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對上了隊內前輩的眼刀子之後,他又擺了擺手:「我沒有那個意思!」
山形隼人又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珠,像是安慰一樣地喃喃著:「希望是我的錯覺。」
另一邊,稻荷崎的眾人也在擦汗和補充能量。
宮侑的聲音聽上去心情非常好,他雖然不喜歡在發球的時候有人出聲打擾,但是這一次吹奏部的音樂確實是非常適合比賽的風格,有一種支持著他們向上的感覺。
「啊——這次的應援真的超好——今天的發揮很完美。」宮侑像是小學生炫耀一樣地擺出了嘚瑟的表情,格外欠揍地從自己兄弟手裡拿過了補充水分的瓶子,然後挑眉:「就是可惜,某人不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出戰,實在是太可惜了——啊哈哈,不要羨慕不要嫉妒,哥哥我會代替你好好享受球場的——」
宮治面對這樣的兄弟,面無表情,心情毫無波動,甚至想給他一拳。
「你前幾天是不是吃了我的布丁。」
聽到這個毫無由來根據的話題,宮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宮治會說起另一個與比賽毫無關系的問題,但是現在他有點飄,再加上確實看著宮治不能上場很開心,於是他得意地承認了:「沒錯——就是我——清瀨學姐送我們的布丁,都進了我的肚子。」
得到回答之後,宮治抬起腿,毫不客氣地衝著自家兄弟的屁股惡狠狠地踢了一腳,然後用看螻蟻的眼神俯視著被踢趴下的宮侑,語氣平靜地開口了:「狗侑,這場比賽,如果你輸了,你就要請我吃布丁。我不要那種三個一盒的便宜品,狗侑自己去求清瀨學姐做,我要焦糖和奶油的。懂了嗎?」
看著這個仿佛如惡鬼一樣的宮治,宮侑終於收起了自己嘚瑟的表情,抿緊嘴唇,表情緊張且僵硬,十分認真地點了頭。不答應的話,會死的吧?
角名和銀島兩人擦著額角的汗珠,無比熟練地吐槽:「這兩人果然是小學生吧?」
「心智不成熟的小學生。」
大耳練此時和北信介站在一起,他也抬了抬頭,往後方看去,然後又轉回來,看著眼前的場地,平靜地說:「她們真的太厲害了,這樣的陷阱方式。如果沒有這麼高水准的演奏,恐怕很難做到吧?」
北信介點了點頭應和著,但是卻回想起了在出發東京的前一天,發生在學校的事情——
黑須法宗帶著排球部的所有成員們去了吹奏部的合奏室,他們站成一排站在教室的後方。
「請認認真真地聽我們准備的應援曲。」
黑羽莉莉聲音落下,開始敲擊軍鼓,帶領著整個吹奏部,開始了應援樂曲的演奏。在幾分鐘之後,樂曲的表演結束,清瀨時站起身,走向講台,然後看著台下的部員與來觀摩的排球社成員們,沉著地開了口:「剛才,是普通的應援版本。大部分時候,我們都會為你們在後方,演奏普通的版本。」
說著,她視線一一掃過排球部的每一個成員,最後落在了北信介的身上,隨後又收回,繼續她的講解:「但是,在黑須監督認為必要的時候,我們會重復令人振奮的幾個小節。令人振奮的小節,由我來吹響領航。而開頭的那一段,鼓點密集,用作一定程度上的干擾,由部長的鼓聲為指揮。」
「這一首曲子的變化極為靈活,所以還請排球部的各位相信我們的應援,享受在賽場上由神明眷屬為你們創造的天地。」
思緒收回,北信介聽著樂曲中明顯的小號聲部,嘴角勾了勾:「她們甚至想到了侑他發球的時候要求安靜,所以要求他像是樂團的指揮那樣,抬手握拳,發出終止樂聲的手勢。真的……果然,我們離不開稻荷崎的應援啊。」
「好了,下半,該開始了。」
「是。」
第二局,開始了。雙方都不是弱小的隊伍,你來我往的情況下,再一次的地拉開了爭奪分數的序幕。
此時,白鳥澤比稻荷崎的比分來到了19:19。
白鳥澤發球,發球手是瀨見英太。在剛才的得分之後不久,稻荷崎的應援音樂就停了下來,剛才歡快的氛圍在一瞬間消失,球場上變得安靜了些。瀨見英太對音樂敏感一些,他本人也非常喜歡搖滾音樂,按照拍子和節奏,還有記憶裡的音調,再過一小會兒,稻荷崎的吹奏部就會再一次地演奏那段令人振奮的音樂,對吧?
屬於稻荷崎的應援曲,他就收下了。
但是,和瀨見英太想像中的節奏不一樣,響起的音樂依然愉快,但是其中的鼓點尤為密集,一下一下急促地敲擊著,像是有警鐘不斷地敲響,一時間,發球的節奏亂掉了。球拋起,但是擊球的點位出了差錯,往下了好幾度,球砸在了球網上。
發球失誤了,怎麼會發球失誤?剛剛在音樂的影響下,我的呼吸亂了,節奏?節奏亂掉了?
稻荷崎演奏的音樂,很明顯能聽出來是預熱的part,是前奏。而在發球發出去之後,前奏順勢進入了後續的樂章。
節奏?
瀨見英太一瞬間反應了過來,他道完歉立刻轉身,向他們的教練示意暫停。
鷲匠教練看出了他確實是有話要說,再加上白鳥澤確實還有一次暫停可以用,沒有過多的猶豫,就向裁判示意了暫停。
白鷹們圍在一起,聽瀨見英太說他的發現。
而狐狸們則是一直虎視眈眈地看向白鳥澤,死死地盯著獵物的動向。
你們發現了嗎?發現了也沒問題,你們已經半只腳踏進了泥潭中,過了這麼久了,美好的旋律,在你們的大腦中,已經留下記憶了吧?
來吧,來和狐狸一起,守望著豐收的麥田。
我們一起在賽場上舞蹈,享受著歡快的音樂,你們在無意識中,已經妥協了,對吧?
白鳥澤失去了發球權。
短暫的結束之後,再一次地開啟了比賽。
既然已經識破了狐狸的詭計,又怎麼可能會讓它一直囂張下去呢?既然狐狸用音樂作為掩護,白鳥澤也並不是沒有音樂。
這一次的發球是宮侑,他能讓稻荷崎的吹奏樂為他停下來,而白鳥澤,不在他的指揮範圍內。在白鳥澤聲音洪亮的校歌中,宮侑的跳飄球發球失誤,讓山形隼人成功地接了起來,他磨了磨牙,果然,狐狸也太狡猾了。
發球失敗,而白鳥澤很快地已經組織起了進攻的架勢。
白布把球傳給了白鳥澤絕對的王牌牛島若利,而面對牛島若利的重炮,稻荷崎前排的幾人也是聚精會神地准備攔網。「一二、起!」順著大耳練的口號,前排的三人躍起,雖然沒有攔下牛島若利的球,但是——
「一觸。」
北信介平靜的聲音響起,他沒能攔下牛島若利的扣球,但是成功地產生了緩衝。後排的赤木路成在中場線之前躍起,打出了一個由自由人發起的二傳,球往宮侑的方向飛去。
下一秒,宮侑躍起,扣球,得分。
稻荷崎再得一分,19:21,和白鳥澤拉開了兩分的差距。
在歡呼聲中,稻荷崎的應援樂再一次地響起,是歡樂的樂曲,富有節奏,積極向上,在後方大肆鼓勵著賽場上每一個戰鬥之人。
……
樂曲停了下來,稻荷崎的隊員們抱在一起,包括觀眾席後排的吹奏樂部,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樂器,看著記分牌上那鮮明的25:27,發出了可以掀翻場館天花板的歡呼。
清瀨時站在應援隊伍的前列,笑著和轉過身的北信介對上視線,白發的少年目光清澈,笑容燦爛,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清瀨時一只手握著小號,另一只手也伸出,隔著數米的距離,兩人擊了掌。
我們勝利了。
稻荷崎,進軍半決賽。
第46章 其四十六
贏下白鳥澤之後,稻荷崎一路勢如破竹,成功狙擊了大分縣狢阪高中的桐生八,打入了與井闥山爭奪全國冠軍的決賽。
只是可惜,面對絕對的王者井闥山,稻荷崎拼盡了全力,依舊沒有奪下冠軍。
在決賽收官之後,稻荷崎的應援隊伍、吹奏部、排球部的成員們都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清瀨時走下觀眾席,朝著北信介所在的方向跑去。
「小時……等等,我身上都是汗水……很髒……」
而北信介話音未落的時候,清瀨時直接撲了上去,緊緊地抱住了北信介的脖子,她不想讓北信介看到她的眼淚。她緊緊地貼著北信介,少年的皮膚是汗濕的,但是她從來不嫌棄,悶悶的聲音傳到了北信介的耳朵裡。
「小信,小信,你們好厲害,小信好厲害……」
她的聲音有些抖,語無倫次。
北信介伸出手輕輕地拍著清瀨時的後背,無聲地安撫著,直到她的情緒平復下來。等到清瀨時的情緒平復下來,他向清瀨時哭得紅紅的眼角伸出手,揉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溫和地安慰她:「不要哭了,比賽只是我們高中生活的一部分。全國第二名哦,很厲害了吧?所以不用為了我而難過,這樣的殊榮,很棒了不是嗎?」
清瀨時點點頭,也朝北信介露出了一個哭兮兮的笑容。
「好,我不哭了。」
北信介牽著清瀨時,兩個人回頭望了一眼巨大的場館,並肩離開了體育場。
下午頒獎完畢之後,稻荷崎的學生們乘坐高鐵回到了兵庫縣。
第二天的時候,排球部的成員們需要回學校開復盤會議,而對於吹奏部來說,經過了兩場大型比賽的預熱,她們的縣預選賽也快要開始了。在接下來的幾天裡,稻荷崎吹奏部的比賽成員們每天都在盡心盡力地練習比賽的曲目。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毫無波瀾。
吹奏部的縣預選賽結果自然也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內,稻荷崎吹奏部會代表兵庫縣去參加關西大賽,這是所有人都毫無意外的。吹奏部的練習量和能力,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所以她們就算連續突圍,也是正常的。
八月中旬,吹奏部在為月底的關西大賽做著最後的准備,在合宿結束過後,幾個好友之間提出了一起去逛夏日祭典的建議。
「去嗎?小螢,小時。」黑羽莉莉把自己的鼓槌放好,然後轉頭問兩人。
丸山螢此時正在做自己樂器的維護,短暫的思考過後,又繼續手上的動作,把潤滑油滴在了金屬管裡,答應了黑羽莉莉的提議:「我去,反正晚上沒有事情。但是小時估計不會去,就算是去,她也應該是和她男朋友一起去。」
正如丸山螢說的那樣,清瀨時抬頭朝著黑羽莉莉點了點頭,然後低頭繼續看手機上的郵件,開口:「我Pass,晚上的時間已經被小信給預約走了。如果莉莉覺得和小螢去人數不夠的話,可以問一下阿結。她最近應該有空的樣子,可以給她發短信。」
黑羽莉莉聽完之後,表示收到,又給早川結發了消息,很快收到了「沒問題。」的回音。
三人完成了手上的所有工作之後,准備從學校離開了。
走出校門之前,黑羽莉莉還在揶揄:「欸——今天晚上會遇到小時和北君在約會嗎?需要我們拍照嗎?記錄下你們甜甜蜜蜜的日常?」
結果,剛剛走出稻荷崎的校門口,就看到北信介站在一旁的樹蔭下等著清瀨時,手裡還提著提前買好的水饅頭。
清瀨時見狀朝黑羽莉莉和丸山螢挑釁似地笑了一下,應著:「嘛,遇得到的話,還是不要拍照了。那我走啦?」
說完,她朝著北信介的方向走了過去,只留下了站在原地翻白眼的黑羽莉莉和丸山螢。等到小情侶走遠之後,黑羽莉莉才回頭對丸山螢吐槽:「果然,戀愛中的人都很過分。對吧?」
丸山螢鄭重地點點頭:「是的,談戀愛必須死。」
清瀨時和北信介兩人先是回了家,各自換了衣服之後,就打算直接去了清瀨神社。
今天兩人其實不打算去熱鬧的廟會,繞過祭典,直接去山頂看煙花,同樣是不錯的選擇。清瀨時站在鏡子面前,鏡子裡的女孩子換上了漂亮的小洋裙,頭頂帶著小禮帽,還別著一個音符形狀的發卡。
「會不會太正式了……」
清瀨時有些猶豫,究竟是穿這一身基本沒有怎麼穿過的漂亮裙子,還是就是平日裡的T恤和運動褲呢?這是她第一次,在出門前開始擔心自己的衣著與扮相。
就在清瀨時猶豫不決的時候,她接到了北信介的電話。
「喂?小信……」
「怎麼了?這麼久還沒有出來,發生什麼了?」
清瀨時連忙從窗戶中探出頭,朝樓下看去。北信介穿著干淨清爽的白襯衫站在她家的樓下,領口的扣子沒有系上,微微敞開,從上往下看,能看到線條明顯、形狀優美的鎖骨,他朝著清瀨時笑了一下,仰視著她。
一瞬間,清瀨時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手指下意識地按到了掛斷鍵。
慌亂的動作間,頭上的貝雷帽沒有固定住,從她的頭頂滑了下去,掉在了院子裡。清瀨時瞬間把腦袋收了回去,然後急衝衝地准備去樓下撿帽子,剛剛打開門,就看到了北信介手裡拿著她的帽子站在她家的門口。
北信介並不是第一次看到清瀨時穿裙子。
稻荷崎的女生校服就是短裙,但是上半身是規規矩矩的西裝與短領帶;平時清瀨時的衣著習慣也是以舒適為主,衛衣、T恤、夾克、運動外套等,對於北信介來說,很少能夠看到清瀨時穿著連衣裙,精心打扮過之後的模樣。
她是好看的,但是在裝扮之後,變得更加好看了。或許清瀨時的長相並不是明艷風流的美人,但是她的五官是清透的,有著一股難得的氣質。長卷發很明顯經過了細心的打理,看上去發絲柔順,音符的發夾斜夾在耳邊,帶著一絲俏皮的意味。
款式簡單大方的白色吊帶連衣裙,脖子上還系著細細的項鏈,水滴形的吊墜搭在鎖骨的凹陷處,離得近了,甚至能看到她的嘴唇上還塗著橘色的唇膏。
北信介輕笑了一下,清瀨時不明所以望向他。
少年伸出手,鄭重地把貝雷帽戴在了她的頭上,像是為尊貴的公主殿下帶上了一頂燦爛的鑲鑽皇冠。仔細地調整好帽子的角度,又調整好松緊,然後他才收回了手,看向清瀨時,微微歪了歪頭,然後溫柔地笑著問她:「那麼,我們現在出發嗎?」
清瀨時臉上有些紅,點點頭,沒有接話。
山頂,熟悉的涼亭。
清瀨時靠在北信介的肩膀上,兩人手裡各自捧著一杯甜膩的奶茶。
等到夜空升起了第一朵炸開的花,北信介珍重地在清瀨時的眉間印下一個吻。
「小時。」
「嗯?」
「我喜歡你。」
「嗯,好哦。」
第47章 其四十七
八月末是暑假的尾巴,或許有的學生正在忙碌著暑假的作業,或許有人在期待第二學期豐富多彩的活動,或許還有人在回味夏日的美好。但是所有的一切與正在參加關西大賽的吹奏部無關,她們經歷了一個暑假的魔鬼訓練,即將要去參加全日本吹奏大賽的關西賽,只有勝利了,那麼才能打進全國——
在京都府代表完成她們的表演之後不久,稻荷崎的成員們就要去後台做准備了。
「剛才的三日月之舞,聽上去真帥啊……」
黑羽莉莉手裡拿著自己的鼓槌,回想著剛才聽到的曲子,手裡用鼓槌一下一下地敲擊著空氣,然後發出了自己的感嘆。
清瀨時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把她從對其他學校的感嘆中拉了回來:「莉莉,我們要去做准備了,木星和月亮相比,還是木星更加震撼人心噢,出發了。」
「嗯,說的也是。」黑羽莉莉點了點頭,太高了自己的手臂,發出信號:「稻荷崎——集合了哦——進後台做最後的准備——」
在准備室的前一刻,清瀨時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枚護身符,握在掌心看了一眼。
這枚護身符是在半年前的合奏大賽開始之前,北信介交給她的,由北結仁依親手制作的護身符,在這麼久以來,清瀨時的每一場比賽都會帶著它。正如北結仁依所期望的那樣,這個護身符會保佑每一個認真的孩子有她們想要的結果。
勝利吧,對著神明許下願望。
然後無處不在的神明,會給忠誠的信徒以結果,一定沒有問題的。
在准備室中,大家完成了最後的樂器調音,古屋智站在准備室的中央,環視了一圈他的學生們,清了清嗓子,最後才沉著地開始了動員:「現在你們已經站在關西賽的舞台了,之前你們也看到了不同學校的演出,她們很強大,演出的完整程度也很高。但是,小狐狸們,你們要記住,強大的不只是其他的學校。」
「在場的觀眾們,還有守著電視看這場比賽的人,不乏你們的粉絲。剛才我有看到,有些稚嫩的小狐狸或許已經開始慌亂了,緊張了是嗎?但是現在,深呼吸,不要著急,你們很強大,這只是關西大賽而已。」
「稻荷崎吹奏部是全國大賽的常客,放輕松,這裡,僅僅只是旅程的中轉站。」
古屋智講話結束之後,准備室裡響起了掌聲。
隨後,黑羽莉莉也走上前,舉高了自己的鼓槌,示意比賽成員們看向她,等到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嘿嘿一笑,然後開始了稻荷崎吹奏部歷代的吟唱。
「我們是狐狸,每一個人都是稻荷神的眷屬。」
「我們是種子,稻荷神保佑著我們。」
「稻荷崎——」
最後,她舉高了自己拳頭,露出自信的笑容,等著大家一起說出最後的一句。
比賽成員們相視一笑,齊聲喊出了最後的話。
「加油——」
聲音拉的很長,但是充滿了自信與活力。
關西大賽比賽的過程對於小狐狸們來說,過於的順利,演奏沒有出任何的差錯,狀態也非常好,為在場的觀眾們帶來了一場難得的視聽盛宴。
有了完美的比賽過程,結果自然也不會讓人失望——
稻荷崎吹奏部的成員們坐在觀眾席上,緊張無比地期待著結果的發布。
清瀨時和丸山螢站在後台,等待司儀念到稻荷崎的名字。
丸山螢雙手合十,看上去緊張得不得了。清瀨時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沒問題的——狐狸是神明的眷屬,她看著我們呢。所以沒問題的。」
終於,工作人員通知兩人准備上台。
聚光燈打在身上,有些熾燙,還有些晃眼睛,清瀨時眯起眼睛,和丸山螢一起走向了頒獎的兩位領導,在兩人接過獎狀和獎牌的同時,聽到司儀宣布了稻荷崎所獲得的等級。
「兵庫縣稻荷崎高校,金獎。」
在攝像機面前,兩個女孩子禮儀得體地微笑著,按照流程展示了一遍她們學校所獲得的殊榮,然後鞠躬行禮,最後走下了禮台。
進入後台之後,丸山螢激動地摟著清瀨時的脖子,她真的很開心。和她心中的想要追趕上的光,有了一起打進了全國大賽的資格,就像是夢想實現了一樣,一時間有些恍惚。
清瀨時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沒問題,一定沒問題,我們會去到全國的。」
……
等到塵埃落定,稻荷崎吹奏部的成員們坐上了回兵庫縣的大巴。
她們雖然很累,但是依然有些興奮過頭。
難得的,她們在大巴上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今天的比賽,但是沒有人去出聲阻止她們的討論。打進全國大賽,是值得慶賀的事情,所以在現在,就不要去掃她們的興致了。
全國吹奏大賽的決賽十月的下旬,她們還有著充分的准備時間。
所以在暑假的最後幾天,還是讓這群逐漸精疲力盡的小狐狸們,好好休息一下吧。
回到學校的時候,天色漸晚,大家各自回家。
清瀨時提著自己的小號包站在校門口的路燈下,准備給她的爸爸打電話,讓她的爸爸來接她回家。結果電話還沒有撥出去,就看到北信介站在她的面前,面色平靜而溫和。
就像是經過了一場長途的旅行,回到機場,自己的同伴們都離開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在喧鬧而碩大的機場中央,雖然人來人往,但是所有人都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情。世界孤獨得仿佛只剩下一個自己一人,在這種時候,抬起頭,卻發現自己的戀人來接自己回家。
他面色平靜,但是眼神溫柔無比。或許他站在這裡,等了一分鐘,等了一個小時,等了一個下午,但是他毫無怨言。
清瀨時只覺得一瞬間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所包圍著,像是被浸在了滿是楓糖的罐子裡,滿心滿眼,皆是甜蜜。
清瀨時看到北信介朝她伸出了雙手,像是在索要一個久違的擁抱。
她放下了自己手裡的小號包,然後再一次地朝北信介撲了上去,整個人都撲到他的懷裡,摟著北信介的脖子,她用力地蹭了幾下。
北信介熟練地把清瀨時抱住,順勢往前彎了彎腰,讓她的重心可以著地,沒有失重的感覺。伸手輕輕地拍在她的後背,安撫著,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清瀨時此時看上去格外激動,但是他明白,這種時候的她,需要安全感。
而安全感,是北信介能全部交給清瀨時的東西。
「阿北——」
隔了許久,再一次聽到熟悉的稱呼,北信介沒有反駁清瀨時的叫法,他輕聲地應著:「我在,小時。」
懷裡的女孩兒沒有說其他的話題,反而繼續叫著他的名字。
「阿北——信介——小信——」
饒是北信介也很難見到這樣的陣仗,他一時間不知道回復什麼,只能不斷地應著。
「我在,我在,我在。」
清瀨時嗅著北信介身上有些清冷的味道,她閉上眼睛,在北信介頸窩又蹭了一下,最後才松開他,然後抬頭問他:「小信,你換沐浴露了嗎?」
北信介一愣,著實是沒想到清瀨時的話題跳躍會這麼快,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系嗎?但是他依然耐心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換了,是上次和你去商店的時候,你那次買下的。喜歡這個味道嗎?」
「嗯,是鼠尾草的味道。」
鼠尾草,最常見的花語是家庭幸福、理性智慧、熱烈的思念。可以贈送給父母、熱戀中的情侶、努力追求夢想的友人。
我對你有熱烈的思念。
北信介手上拎著清瀨時的小號包,牽著比自己小一號的手,在月色下,兩個人並肩回家。
——車輛晚點了,小信等了很久嗎?
——沒有,並不會,等你的話,多久都不算久。
第48章 其四十八
繁華熱鬧的盛夏像是在沙漏中的沙,細細碎碎,透過針眼大小的孔,流下去。
第二學期對於許多學生來說,大概又是熱鬧無比的一段日子。在第一學期的相處中,大家清楚了班主任的性格,明白了同班同學的性子,交到了新的朋友,從一開始的陌生到後來的熟悉。而第二學期,隨著秋風一起來臨的還有稻荷崎高中的運動會與學園祭。
清瀨時對於運動有些苦手,班上統計參賽人數的時候,她刻意沒有去報名。
對此,早川結的吐槽是:小時甚至能夠堅持走完兩個小時的吹奏游行,只是不想去報名罷了!狡猾的狐狸!
北信介和對於清瀨時過於了解,他清楚的知道,在清瀨時看來,吹奏游行是她的義務與責任,但是運動會可不是,自願參加與否的事情,見仁見智。
在金秋十月的微風中,稻荷崎的學園祭開始了。
三年七組的班級活動是傳統的女僕執事咖啡廳,清瀨時對比其他在班級裡工作和服務客人的其他同學,她毫不留情地被早川結和丸山螢給推了出去,懷裡還塞了一疊宣傳單。
早川結在推她出門當看板娘之前,還特意為她把發飾和裙擺整理好。
「小時好好看!一定能攬到很多客人!」
清瀨時有些無奈,班上同學的當番內容不一樣,大家都是抽簽決定學園祭當天的工作內容,比如大耳練會在後廚幫忙做蛋糕和其他飲品、丸山螢和早川結則是非常正常地抽到當服務生、千原兄弟和北信介的工作則是外出發宣傳單和優惠券。
只有清瀨時一個人,被剝奪了抽簽的資格。
最開始三年七組決定學園祭的活動時,是這樣的——
「清瀨是《稻荷崎最優秀女生排行榜》第一名,對吧?」
當時在講台上,班長推著眼鏡,鏡片反光,言辭犀利地問著在座的所有同學,然後得到了肯定的答復。隨後,班長就轉身朝班主任提出了想法:「既然我們三年七組手上有這麼好的一個資源,那麼就不能浪費。清瀨同學身為第一名,只要去充當看板娘!就一定可以招攬到很多客人,這樣的話——」
班主任聽著班長的提議,點了點頭,又轉頭問著班上的同學們:「你們有意見嗎?有其他想法可以提出來。」
「沒有沒有!」
「清瀨去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結果班上的回答幾乎一邊倒,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於是清瀨時(完全沒有人問過她的個人想法)就這樣稀裡糊塗地當上了三年七組女僕執事咖啡廳的看板娘。
在班上其他同學還在討論咖啡廳要不要有其他食物或者服務可以售賣的時候,清瀨時沒忍住,戳了戳自己前座的早川結。
等到她往後蹭了蹭,早川結的後背徹底靠在了清瀨時的桌子上。清瀨時壓低了聲音問她:「阿結,所以,那個《稻荷崎最優秀女生排行榜》到底是什麼啊?為什麼你們都知道這個榜單。」
早川結也是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回復著:「下課跟你說——」
嘶,白期待了。清瀨時非常少見地翻了個白眼。
下課後,早川結才轉過來,笑吟吟地雙手撐著下巴,開始給清瀨時將榜單的事情。
「所以說,是新聞部搞的這個事情,好像學校裡關注這個榜單的學生們還不少噢。而且參與選舉的學生都是很有名望的人,像是聲樂部的那位『人魚公主』、還有學生會的副會長啦、還有芭蕾部的日向同學。小時和她們競爭,能在榜單上排名第一,真的很厲害的!」
清瀨時聽到早川結羅列了一堆她甚至沒有關注過的女生名字,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吐槽了一句:「所以這個榜單真的很莫名其妙,到底是誰在給這個榜單投票啊!」
結果,讓清瀨時沒有想到的是,早川結大膽地給了她令人意外的回答。
「我啊?」
一瞬間,清瀨時捂住額頭,不知道怎麼跟自己的好友繼續對話下去,只覺得頭疼。她像是徹底放棄了一樣,不抱希望地繼續盤問著:「還有誰?」
然後就看到早川結數如家珍一樣,伸著手指頭一個一個給清瀨時數:「唔,還有小螢,莉醬,然後以前還有柳前輩她們,我想想,理人君和正人君似乎也一直有關注這個榜單噢——大家好像都給小時投票啦。」
清瀨時看著早川結求表揚的臉,只覺得無力。她趴在自己的桌面上,長發散開,搭在她的肩膀上。北信介從另一邊走了過來,看著笑容燦爛的早川結和有氣無力的清瀨時,伸出手揉了揉清瀨時的發頂,加入了對話:「你們在聊什麼?」
清瀨時接話說:「在聊那個莫名其妙的《稻荷崎最優秀女生排行榜》。」說著她重新坐直了身體,然後抬頭看向站在她身邊的北信介,見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開玩笑地問了北信介一句:「小信你不會也投票了吧?」
她是開玩笑的口吻,問的輕松又愜意。
結果北信介回答地非常認真:「嗯,投過哦。」
「……《稻荷崎最優秀女生排行榜》?」
「嗯。上次新聞部來采訪的時候,順便讓大家填了選票。」
「給我?」
「嗯,給小時。」
清瀨時一瞬間只覺得命運給自己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我是誰,我在哪,為什麼他們都知道這個投票?一時間槽點太多,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吐槽。
北信介見到清瀨時一副徹底被掏空的樣子,輕聲笑了一下:「我覺得還挺有趣的,之前只是聽說過,是第一次為小時投票噢?」
過了一會兒,清瀨時緩過神來,認真地看向早川結,然後十分鄭重地問她:「阿結,下一次的投票是什麼時候?一個人能投幾張?男生有沒有這個榜單?可以提名嗎?」
一時間,清瀨時拋出的問題過於多,早川結擺了擺手才讓清瀨時停了下來。然後早川結耐心十足地跟清瀨時科普這些她平時不會關注的東西:「下一次投票的話,是在學園祭之後吧?一個人可以投一張,男生的話,應該是有的,但是我沒有太關注,可以問問莉醬,她喜歡聊這些話題。」
「最後,關於提名,唔,可以的。但是提名的學生至少要有一些成就才可以噢,什麼全國級別的獎項之類的?」
說完,早川結就看到了清瀨時身上冒著的森然黑氣,炸了眨眼睛,又發現清瀨時依然是平時那種溫柔大方的笑容,禮儀得體。
嗯,大概是看錯了?
回到現在,清瀨時低頭看著自己身上輕飄飄的蕾絲女僕裙,伸手扯了一下裙擺上的蝴蝶結和繁復的褶皺,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擺出了營業的笑容站在了班級門口。
沒過一會兒,就有人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揮著手,黑羽莉莉拉著她的弟弟,元氣滿滿地朝清瀨時打著招呼:「哈嘍——小時——我來你們班上看看!」
等走得近了,她兩眼放光地圍著清瀨時轉圈圈,感嘆著:「好看!是蕾絲裙子誒!好少見啊,要不小時你把裙子焊死在身上吧?吹奏部裡也可以這麼穿,真的很好看!」
清瀨時面色不變,依然是營業性質的笑容:「歡迎回來,主人。要進去喝杯咖啡或者吃點蛋糕嗎?」語氣依然溫柔,語速不急不緩。
就是你給榜單投票的,是吧?
然後黑羽莉莉在聽到清瀨時聲音的一瞬間,整個人往後跳了一大步,像是炸毛了一樣,歇斯底裡地開始顫抖,演技和她的語氣一樣誇張:「你是誰?!你不是小時!」
黑羽的弟弟則是無視了自家姐姐的耍寶過程,翻了個白眼,然後走到清瀨時的面前,非常有禮貌地鞠躬,隨後打了招呼:「您好,清瀨前輩。家姐這麼久以來承蒙您的照顧了。」
清瀨時有些驚訝,完全沒有想到黑羽莉莉的弟弟竟然是一個意外成熟的性格,她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這張和黑羽莉莉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但兩個人卻是截然不同的氣質。
她看了看黑羽莉莉,然後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小男孩,最後朝小男孩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沒有的是,莉莉平時在學校也非常靠得住,作為部長的話,她其實很忙,對部裡的活動和事務安排也很上心。」
聽完清瀨時對自己的評價,黑羽莉莉感動得眼淚汪汪,她雙手握在胸口看向清瀨時,嗚嗚嗚小時你是天使吧?
結果,黑羽弟弟在聽到清瀨時對黑羽莉莉的評價之後,反而有些不可置信地樣子,他轉過身看向了自己毫無形像的姐姐,然後問清瀨時:「就她?」
瞬間,黑羽莉莉炸了毛。
清瀨時順勢在黑羽莉莉的頭上拍了一下,往她懷裡塞了一張咖啡廳的宣傳單,制止了姐弟二人的鬥嘴。
「好了好了,你們先進去吧?不要在走廊上吵架噢,進去之後也不可以給小螢和阿結添麻煩。」
說著,她把兩人推了進去,拉長聲音喊了一聲:「兩位主人回來了哦——」
……
除了黑羽莉莉帶著她弟弟來三年七組湊了熱鬧,還有吹奏部和排球部的其他人也來串了門,像是越前櫻扯著佐藤十郎的領帶,兩個人一起來咖啡店喝了飲料,走之前越前櫻還交給了清瀨時幾張她們班級的代金券;還有尾白阿蘭,也來點了一杯咖啡,在店裡坐了一會兒;宮雙子和角名倫太郎一起來的,雙胞胎一邊走一邊相互打鬧吵架,角名倫太郎則是默不作聲地用手機記錄著。
當他們看到站在班級門口的清瀨時,反而有些愣住,甚至角名倫太郎拍照的手指按下按鍵遲遲沒有抬起。
清瀨學姐!好!漂!亮!美人!
不愧是《稻荷崎最優秀女生排行榜》第一名!
過了幾秒鐘,幾人才反應過來,禮貌地和清瀨時打了招呼,清瀨時也和平時一樣地對待他們,見到宮治和宮侑兩人有著皺的衣領,她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伸手把雙胞胎的衣領重新理好,然後交給他們三人一人一張優惠券,最後才笑著為他們開了門。
「好了,進去吧?那邊,尾白在那裡哦。」
還十分貼心地為三人指了方向。
角名倫太郎低頭查看手機上剛才愣神間拍下的清瀨時的照片。
相片上的女孩笑容溫柔,眼裡含著光,眼角下的淚痣很淺,但是看得到,穿著漂亮的女僕蕾絲裙子。
唔,還不錯,等下發給北前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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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瀨時想知道能否提名的真實目的:
投票是吧?小信也投票,是吧?一個個都瞞著我投票是吧?
很好,明天就去給新聞部寫信,提名排球部部長北信介,IH大賽的亞軍隊伍隊長;提名千原理人和千原正人,全日本合奏大賽金獎得主;吹奏部部長黑羽莉莉,入圍全日本吹奏大賽全國賽級……
你們一個個都投票了是吧?互相傷害啊——
第49章 其四十九
下午,清瀨時完成了自己的排班工作,打算和北信介一起逛逛學園祭。
這是他們最後一年的學園祭了。
北信介手裡打開地圖,微微朝清瀨時的方向靠過去,問她:「想要去哪裡?」
清瀨時看了一下,然後指了指操場。而地圖上,操場的位置畫著一個五角星的標志,清瀨時看著這個星星,問著:「今年的操場上是有什麼活動嗎?」
北信介搖了搖頭,表示並不清楚。
「那,我們去看看?」
「嗯,好,聽你的。」
兩個人牽著手,穿過被布置的十分熱鬧的走廊,穿梭在喧鬧的人群中,走出了教學樓,直直地往操場的方向走去。
到了操場才發現,熟悉的環境已經變了一副模樣:操場的中間已經搭上了篝火的木台,圍繞著篝火台的則是一些趣味性十足的攤位,這裡已經從稻荷崎高校的操場變成了一個小型的祭典場地。
清瀨時看著篝火台,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她轉過身面對著北信介,提出了一個建議:「我們今天留下來看篝火,好不好?」
北信介從來不會讓清瀨時掃興或者感到失望,他幾乎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好,有篝火的話,應該還有舞會,要跳舞嗎?」
「要。」
「好,那晚上我們來這裡跳舞。」
北信介看著眼前明顯處於興奮狀態的清瀨時,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他見到這樣的清瀨時,很開心。他的戀人,他的青梅竹馬,從小受著幾乎和他一樣的教育,養成了她溫柔耐心、禮儀十足的性格。
但是有誰不希望自己的戀人能夠活潑一些,少一些煩惱與責任壓在她的身上。清瀨時在答應了他的告白以來,性格對比以前,逐漸有了些許的變化。
她依然溫柔、耐心、優雅,但是在北信介的面前,漸漸有了害羞、窘迫的情緒。曾經在笛根九中學吹奏部打入全國大賽的時候,清瀨時的情緒都極少外泄,但是現在,北信介可以輕而易舉地見到不同的清瀨時。
如果說兩人曾經的相處是初學交際舞的舞者,那麼在漫長的時間中,他們早就適應了彼此的步調與節奏。
看著清瀨時漂亮的側顏,北信介輕輕笑了一下,笑得很淺,目光溫柔,滿心滿眼都是正在和他說話的戀人。隨後下一秒,北信介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章魚小丸子,油炸好的丸子上裹滿了醬汁和木魚花,清瀨時將這個金黃的丸子遞到了北信介的嘴邊。
北信介咬了下去,對上清瀨時的笑,她像是無意識地歪了歪頭。
「好吃嗎?」
「還不錯。」
決定了晚上留在學校參加篝火舞會,接下來清瀨時和北信介打算去逛逛其他同伴們班級的特色主題攤位。
去的第一個目的地是越前櫻她們班級的攝影廳,根據越前櫻的說法就是她們班的某位千金大小姐從自己的家裡帶來了許多禮服、茶具,然後又從戲劇部借了相關的道具和一些布景,他們班成功地被布置成了一個小型的攝影棚。
去攝影廳的話,可以穿上漂亮的禮服或者就是日常的裝束,坐在被布置好的場景裡拍照紀念,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相片貼紙可以當場制作。
兩人剛剛去到越前櫻的班級,就被正在值班的越前櫻給注意到了。
她熱情地向清瀨時介紹她們班級的活動和服務內容:「所以說——清瀨你要拍嗎?一定要拍的吧?清瀨你這麼漂亮,不穿上這些禮服拍一張實在是太遺憾了。」
清瀨時有點招架不住越前櫻的熱情,她下意識地朝北信介那邊靠了靠。後者自然也知道清瀨時的性格,所以輕輕拉了拉她的手,主動擋在了越前櫻與清瀨時的中間,接替了清瀨時與越前櫻的對話:「不用這樣,越前同學。小時她現在這樣就很好。」
清瀨時從北信介身後探出半個腦袋,點了點頭。
見狀,越前櫻嘆了口氣,她還以為能見到清瀨時穿禮裙的樣子呢。
穿上禮裙的話,再拍一張相片稍微宣傳一下,這樣的話,清瀨時一定可以繼續成為《稻荷崎最受歡迎女生》排行榜的第一位。
最終,清瀨時耐不住越前櫻的軟磨硬泡,答應她拍一張穿著校服的日常相片。
清瀨時站在被越前櫻按在了一個座位前,在面前的小桌子上被擺上了一些看上去十分厚重的書籍,還有一杯紅茶和一小盤點心。
她微微低下頭,隨手翻開了作為道具而塞到她手裡的書。
窗外的陽光正好掃進來,落在了清瀨時的柔軟的發絲、卷翹的睫毛上,她微微低著眉眼,柔和地看著手中的紙頁,白皙的指節輕輕地撫著書頁上的文字,嘴角是若有若無的微笑。
隨著攝影的同學動作按下,清瀨時的動作定格。
總覺得缺了點什麼。負責攝影的那位學生看著相機裡的照片,皺著眉,明明是一張構圖與光影無須置喙的照片,但是總覺得它缺少了一些東西。
相片中的清瀨時,很漂亮,很完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周圍有一種無法打破的距離感,這樣疏離情緒的外露,讓這樣一張很溫和的照片在氣質上有些格格不入。
此時,坐在座位上的清瀨時已經起身了,她轉過頭和北信介小聲地搭話,兩人的表情非常的平靜,但是此時看上去卻是相配極了。
攝影的這位學生眼前一亮,就是這個!
他趕忙衝上去,把清瀨時重新按在了座位上,又扯著北信介站到了清瀨時的身邊。
「誒?我們只付了一張相片的錢噢?」清瀨時有些懵,眨了眨眼睛。
「沒關系!這張的錢我出了!就當送給你們二位了!」
按照攝影同學的指揮,清瀨時維持著剛才的動作,看著手中的書低著頭;而北信介則是手上端著給清瀨時的紅茶,微微朝她的方向前傾了一點角度,北信介看著清瀨時,嘴角帶著些許的弧度,眼裡含著光。
重新按下快門之後,這位同學興高采烈地把相片的電子檔交給了清瀨時和北信介,然後又直接大方地包了他們二人洗照片的收費。
「請等一下!只需要一分鐘,我把照片洗兩份,你們二位一人一份!不需要額外收費!」說完,他興衝衝地朝另一個角落跑了過去。
清瀨時指著那位同學的背影,轉過頭問越前櫻:「他一直是這樣的嗎?」
越前櫻哭笑不得地聳聳肩:「嗯,千鳥他作為攝影部部長,一直是這樣的小孩兒脾氣,這次的相片紙和設備,都是攝影部提供的。」
從千鳥那裡拿到照片後兩人禮貌地道了謝,隨即兩個人也打算再去其他地方逛一下。
面對學園祭永遠不會缺少的鬼屋、占蔔屋這兩個地方,清瀨時沒有任何興趣,北信介也覺得沒有去看的意義,於是直接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
隨著太陽漸漸地沉下地平線,月亮和星星相繼掛上了夜空。
清瀨時和北信介准時趕到了操場,此時時間正好,從一旁的廣播中已經響起了音樂,場地中的學生們也已經圍著篝火開始了他們的舞會。篝火舞會是輪換制的,一曲之後就會交換舞伴,在許多同學看來這是能夠與異□□流的大好時機。
清瀨時站在場地外,看著中心已經開始跳舞的學生們,然後她又把目光轉向了北信介。
「去嗎?」
北信介點了點頭:「嗯,好。」
他往前走了一步,卻發現清瀨時沒有動作,一時間北信介有些不解:「不去嗎?」
清瀨時站在原地,微笑著開始和北信介談條件:「去,但是不想換舞伴。」
北信介笑了一下,朝清瀨時走了一步,抬起手發出邀請的姿勢:「我知道,不會換的。」
清瀨時把手搭了上去,繼續提要求:「我還想放小煙花。」
北信介有些無奈從鼻腔地出了一口氣,臉上卻是清瀨時最喜歡的笑容:「好。」
他會答應清瀨時的所有要求。
兩個人自然地混入了其他同學的隊伍中,身側是篝火燃燒的劈啪聲響,手牽著手,掌心裡是戀人的溫度,兩人的距離不遠不近,正正好。
很快,一曲結束,交換舞伴的時候,北信介無視了其他學生注釋的目光,他緊緊地牽著清瀨時直接從隊伍中離開。
不想交換舞伴,那就只跳屬於北信介與清瀨時的一支舞。
短暫的舞曲結束之後,兩人在周圍的攤位中買了幾根小小的煙花棒。
繞過人群,他們躲在了排球體育館的外面。
蹲在牆角,北信介從口袋裡拿出他們買的小煙花,遞給清瀨時一根,他自己也拿起了一根,用火柴點燃之後,清瀨時熟練地從北信介手中已經開始燃燒的煙花棒中借了火。
他們手裡拿著的是小時候每一次祭典都會燃放的最常見的煙花,亮金色的火花像一根根的線從中心的硝藥上迸出,而後又消失在硝煙味中。在漸濃的夜色裡,兩抹灼眼而熾熱的亮光,是溫柔的火花,也是璀璨的星光。
在燃放最後一根煙花的時候,從遠處傳來了早川結的聲音。
她下午收到了清瀨時的短信,說是晚上可以在操場上一起跳舞和吃小吃,但是當她找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沒了清瀨時與北信介的影子。問了路人之後,沿著方向一路找了過來。
清瀨時正准備起身回答早川結的時候,她被北信介捂住了嘴巴。
下一秒,溫熱的氣息隨著北信介的呼吸和話語,打在她的耳廓上,她覺得有點癢。
「不要答應。」
北信介的聲音有些啞,非常的低沉,他琥珀色的眼睛暗了一些,又重復了一遍:「不要答應,小時。」
隨後,他稍微松了點手,對上清瀨時有些疑惑的視線。
北信介笑了一下,繼續在清瀨時的耳邊,小聲地說:「等下我們去找她,但是現在不可以,現在的你,是我的。」
話音落下,清瀨時看著北信介,他露出了狐狸一樣狡黠的笑容。
第50章 其五十
學園祭結束後不久,稻荷崎排球部參加了春高的預選賽,而吹奏部則是因為全國大賽的臨近,在預選賽階段並沒有去為排球部現場應援。
而對於北信介和清瀨時而言,他們在學園祭之後,都有著各自要忙碌的事情,社團、學習,但是他們依然一起上學一起回家,和以前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如同所有人預料的那樣,排球部十月的兩場比賽毫無問題。
作為兵庫縣的第一種子,在第一輪直接輪空,而第二場比賽,稻荷崎再一次地對上了蘆屋大。時隔幾個月的蘆屋大雖然變強了許多,但是面對實力與心態都全方位在他們之上的稻荷崎,最終還是沒能從稻荷崎手上搶下一局的勝利。
和幾個月前不同的是,他們不再懼怕稻荷崎。
或許正如北信介曾經說過的那樣,他們心中恐懼的是他們自己給自己設下的屏障,而一旦打破那層土瓦構築的牆,看見了牆壁對面的景色,蘆花一點點長高,他們或許真的看到了不同的景色。
牆壁的對面,是最廣闊的天地。
稻荷崎吹奏部的眾人站在全國大賽場館的門外,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清瀨時閉著眼睛微微抬頭,享受著太陽的溫度。然後,她身邊的黑羽莉莉用手肘推了推她,清瀨時重新睜開眼睛看過去,黑羽莉莉沒說話,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學校。
「那個,是阪江高中吧?」
清瀨時順著黑羽莉莉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眯著眼確認了一下:「嗯,是的,關東著名的吹奏高校。」
丸山螢此時安排好了大部隊的動向,朝正在摸魚的部長和副部長走來,伸手在她倆眼前晃了一下,有些好奇:「怎麼了?」
黑羽莉莉打了一個誇張的哈欠,然後伸了一個懶腰,揉了揉眼角的生理淚水,回答著:「沒什麼,只是在看我們的對手而已。」
清瀨時勾唇,沒有接話,她知道黑羽莉莉還有話要說。
果然,下一秒,黑羽莉莉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稻荷崎自己的隊伍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但是看上去大家也只是普通人,沒什麼大不了的,接下來的比賽,說到底看的依然是自己隊伍的實力。」
清瀨時和丸山螢回頭看了一眼擠在場館門外在合照或者在參觀雕像的隊伍和學生,隨後又跟上了黑羽莉莉的步伐。
「是的噢,他們或許會很強,但是我們也不弱呢。」
「來自兵庫縣的狐狸,她們似乎永遠是這麼稱呼我們的。」
回到隊伍中之後,再一次地整隊,檢查每一個成員佩戴的入場飄帶。
這是三年級的最後一場比賽,對於小狐狸們來說,非常的重要,任誰都不想出差錯。
所有的檢查流程確定完畢之後,黑羽莉莉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帶領著所有隊員准備進入場館,稻荷崎吹奏部的演出順序是第九位,屬於非常靠前的演出順序。
部長在隊伍前面帶隊,而兩位副部長則是站在隊伍的最後面,監督著沒有任何一個學生掉隊。
清瀨時在進入場館前,最後望了一眼遠處的藍天白雲,眯起眼睛,明明是風平浪靜,明明是溫和的天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寂寞呢。
稻荷崎入場後不久,不少一直在關注著這群狐狸的學生們都在竊竊私語。
「剛剛那個,是稻荷崎吧?」
「是的是的,就是那個著名的『神明眷屬』,她們是難得的坐奏與行進都非常出色的強校。整個學校的氣勢就好強,剛剛那個是她們的部長?」
「看上去就好強好專業的樣子,她們今年也是衝著金獎來的嗎?」
「我看了她們關西大賽的錄像,嗚哇,關西的學校也太慘了,既有明靜工科,又有稻荷崎,競爭名額真的被這些老牌強校鎖死了。」
「噓……要被關西人聽到啦,小聲點。」
在後台准備室進行最後的練習與調音之後,古屋智進行了他的慣例演說。
「今年,我們的小狐狸們也走到了這裡,從春天到秋天,我想大家或許經歷了不少痛苦的練習,但是我想,今天站在賽場的時候,你們已經聽到了其他學校對你們的評價。」
「強大的稻荷崎,強大的神明眷屬。這一份榮譽感,我想,它足夠抵消你過去因為練習而流下的眼淚。或許覺得不開心,或許覺得不公平,為什麼吹奏部的練習如此之多,為什麼吹奏部還要做著本來屬於應援社的工作。」
「它們都是你在昨天埋下的種子,而今天,經過時間的灌溉和眼淚的滋潤,它們已經發芽了。別忘了,你們的神明,稻荷神是會在秋天為她的眷屬以回饋的。」
古屋智的演說完畢之後,台下響起了所有人的掌聲。
接下來,按照吹奏部的慣例,黑羽莉莉也發表了她的講話,然後是丸山螢,最後輪到了清瀨時。
清瀨時站起來,小心地把小號放在了凳子上,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枚御守,放在了小號的旁邊,御守緊緊地靠著小號。
她環顧了一圈,看著自己的伙伴們,禮貌地鞠了一躬:「首先,這麼久以來,吹奏部的大家,真的辛苦了。」
然後直起身子,繼續說:「在最開始的時候,古屋老師,問我從一開始學習到能夠熟練且不出錯地演奏《登山纜車》我花了多少時間,當時我的回答是從初中到高二,我花的時間其實很多。」
「我知道在社團裡,大家都很喜歡我,尤其是小號組的各位,都非常地尊重我,也會向我請教為什麼我不會緊張,為什麼我的吹奏實力那麼的扎實。而現在,我可以告訴大家,我的心態好,僅僅是因為我相信我的實力。」
「在這個全國大賽上,我不僅僅相信我的實力,我也相信我們所有人,相信稻荷神,相信狐狸。我們是神明的眷屬,我們過去付出了那麼多,所以,不會有問題的。大家笑著比完賽,就好了。」
「這是我們值得相信自己的地方,我們可以驕傲地,抬頭挺胸地告訴所有人,稻荷崎就是強者,是聞名於全國的強者。」
……
在進場前,稻荷崎的成員們,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圈,大家擠在一起。
「我們是狐狸,每一個人都是稻荷神的眷屬。」
「我們是種子,稻荷神保佑著我們。」
「稻荷崎——」
「加油!」
耀眼的聚光燈下,所有人都准備好了。
看著古屋智抬起手,做出了指揮的姿勢——
下一秒,吹響了屬於他們的樂章。
第51章 其五十一
清瀨時走出門,沐浴著太陽,10月的月末,還能有這樣柔和而燦爛的陽光,真的太好了。在比賽的過程中,她拼盡了全力,帶來了她最高水平的演奏。
獨自一個人走到場館外面,清瀨時再一次從口袋裡翻出那枚御守,看著上面的「勝」的字樣,摩挲著觸感溫熱的絲線,沒由來地笑了一下。
她的比賽,結束了,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寂寞呢。
此時口袋裡手機發出了震動,她掏出來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的是「小信」。
按下通話鍵,北信介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恭喜小時比賽結束。」
「嗯,我比賽結束了,你們呢?現在還在午休吧?在教學樓裡面打電話真的沒有問題嗎?」
「我在排球部的體育館,所以沒問題。」
「好哦。」
「說起來,今天阿侑好像有點感冒的樣子,身體不舒服。」
聽到這裡,清瀨時順手把御守重新裝進了口袋,然後轉了個身,看到了朝她招手的丸山螢和黑羽莉莉,笑了一下隨後毫不猶豫地給了她的猜測:「阿北打算給他買梅干嗎?要不再加一點茶餅干和綠茶吧?」
北信介在電話那邊,清點著他裝在口袋裡的綠茶和餅干,嘴角上揚,清瀨時永遠那麼懂他:「嗯,我買好了。」
「不愧是小信,真的溫柔噢,我有點羨慕了。」
聽著電話裡清瀨時明顯在撒嬌和逗人的語氣,北信介輕輕出了一口氣,然後回答說:「不用羨慕他,等下我會讓他老老實實去休息。至於阿時,你回來之後,想要吃什麼或者想要做什麼,可以跟我說。」
清瀨時聽到這裡,覺得好像陽光不是照在了她的身上,而是照在了她的心裡。
貧瘠的土地中,被北信介一點點耕耘,他細心地灑下花種,然後掩蓋上泥土,細心地澆水、施肥,認認真真地培育著。偶爾的陰雲被驅散,暖暖的陽光灑在泥土上,一只狐狸用尾巴細心地呵護著幼小的花芽。
雨水構成藍色的屋檐、藍色的線,輕輕地叩著花的葉片。
經過很久很久之後,鮮花盛開,從一朵,變成了一從,然後是一片,最後變成了美麗的花海。
清瀨時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她故意壓低了聲音,小聲地問著。
「我可以,要你整個人嗎?」
「我想要你的全部。」
北信介聽到這個提問,回答的毫不猶豫。
他把寫好的字條放進了裝有綠茶、梅干、茶餅的塑料口袋,回答著。
「嗯,我給你。」
只要清瀨時想要,那麼北信介就會給。
哪怕是全部,哪怕清瀨時再貪心,北信介也毫不猶豫。
他的情感永遠赤忱,永遠坦坦蕩蕩。
或許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不需要語言一遍一遍地去重復著「我愛你」。但是情感永遠是需要維護的東西,需要用語言作為系帶,連接起兩個人。
而安全感這種東西,本就存在於無數次的語言交流中。
清瀨時想起來早川結在修學旅行中跟她說的話「阿時你可以永遠自信,你在我和北君的心裡,你永遠是重要的,是第一位,所以你應該有安全感。」她樂意時時刻刻寵著早川結,她樂意時時刻刻想著北信介,依靠著他。他們是清瀨時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人。
掛斷電話,清瀨時的肩膀被黑羽莉莉和丸山螢一人拍了一邊。
丸山螢:「去不去咖啡店坐一會兒?」
黑羽莉莉眨眨眼,有些疑惑:「可是我們等下不去聽其他學校的演出嗎?小時呢?」
清瀨時思考了一下,回答著:「走吧,我們一起去。」
說著,她一手挽著一邊,親昵地拉著一起戰鬥了三年的兩個伙伴走向了場館附近的咖啡廳。至於在最後一年的比賽裡,他們的競爭對手有著怎麼樣的發揮,也不是她們能夠影響的,要知道,在這一年裡,狐狸們也是全力以赴。
所以,走吧,既然已經完成了今年最重要的事情,那就學著前輩們那樣,把肩上的擔子逐漸卸下來,未來是留給後輩們的呀。
到了快要頒獎的時間。
下午,清瀨時嘴裡叼著自己的頭繩,手指劃過發絲,重新束攏了自己的馬尾,隨後把發圈綁了上去又繞了兩圈,顯得整個人干淨利落了很多。
「怎麼樣?」
清瀨時轉過頭,微微歪頭看向自己的好友,問著。
黑羽莉莉伸手重新幫她整理了一下角度,笑了一下:「嗯,現在很好了。」
清瀨時順手撩了一下發尾,靠牆站著,墊了一下腳,繼續問她:「緊張嗎?」
「還好,馬上就出結果了。」
清瀨時又接上了話題:「嗯,是的呢。等下估計能聽到大家叫古屋老師,又叫他『老狐狸』吧?也不知道她們會不會記得呢,希望不要出岔子。」
黑羽莉莉有些驚訝地眨著眼睛,但是又覺得清瀨時說得對,她點了點頭:「嘛,不用擔心她們的,安心啦,小螢和越前都在呢,她們知道這些流程,會提前准備的。我們就放心大膽地交給她們吧。」
「讓大家就等了。接下來開始高中部的下半場頒獎典禮,那麼,在最開始,先為今天在比賽中登場的各位指揮者頒發指揮者獎。各位指揮者的敬稱省略,山岡弘幸。」
隨著主持人的聲音響起,剛剛叫出第一個老師的名字後,觀眾席上響起了那位老師所在學校學生的呼喊。
「一、二,小山老師我們最喜歡你了!」
聲音很大,很整齊,聽得出來是經過排練的。
……
「古屋智。」
司儀念到了稻荷崎指揮者的名字,清瀨時和黑羽莉莉兩人站在禮台的聚光燈下,微笑著看著她們的老師走向頒獎的兩位領導人物。
然後,下一秒,從台下響起了巨大的應援。
「預備。」
「狐狸先生!這一年——辛苦你了!」
一聲未完,又喊了一聲:「最喜歡狐狸老師了!」
古屋智手裡拿著他的獎牌,站在台上,在燈光下禮儀十足的鞠躬,微笑,他一直知道他的學生們喜歡叫他老狐狸,每一年來到這裡,他的稱呼似乎就沒有變過。
從十五年前的「狐狸帥哥」到現在的「狐狸老師」。
他呀,他管著一群小狐狸,叫著她們小狐狸,在比賽結束的頒獎儀式上,被學生們叫回來,也不是不可以。
過了一會兒,司儀換成了一位更加成熟的男性,在剛才已經結束了所有老師的頒獎,現在,到了決定在場學校們成績的時候。
那位司儀手裡拿著的,就是各大吹奏部的成績單,他一板一眼地按照流程走著:「現在公布高中部下半場的成績。」
「1號,義雁商業高中,銀獎。」
在一號高中兩位學生代表前去領獎的時候,台下適時響起了掌聲。兩位代表站到頒獎人員面前的時候,那位頒獎人也適時地念出了獎狀上的文字:「獎狀,銀獎,高中部,義雁商業高中……」
「2號,片敷高中,金獎。」
這是下午場的第一個金獎,觀眾席上傳來這個學校學生們的歡呼。
……
清瀨時站在聚光燈下,一時間有點出神。
時間過得好慢啊,什麼時候才到9號呢?今年,吹奏部可以拿到金獎嗎?今年,可以制作屬於她們的橫幅嗎?
「9號,稻荷崎高中,金獎。」
突然一下子被點名,清瀨時猛地回神,跟黑羽莉莉並肩走出去,走到禮台的中央。黑羽莉莉接過了獎狀,她接過了獎杯。
從講台上往下看,因為有過於耀眼的聚光燈,其實並不能把場下看的分外清晰。
但是在接過沉甸甸的獎杯的那一瞬間,清瀨時覺得自己仿佛飄在空中,覺得有些不真實。但是懷裡的重量又在告訴她,金獎是真實的。
她們再一次地捍衛住了「神明眷屬」的稱呼。
稻荷崎是下午場的第二個金獎。
第52章 其五十二
吹奏部把全國大賽金獎的獎杯抱回了學校,一瞬間大家都覺得輕松了很多。
回到學校之後,清瀨時拒絕了和伙伴們晚上一起去開慶祝會的邀請,沐浴在夕陽裡,她一手提著自己的小號包,清瀨時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漂亮纖細的手指收攏又張開,默默地看著手心裡的繭發呆。
在10月的月末,她的比賽結束了,高中的三屆全國吹奏大賽她清瀨時都參加了,次次是全國大賽的金獎,包括在高二那年參加的合奏大賽,她依然沒有錯過,依舊獲得了很好的結果,一時間她沒有反應過來。
這麼多的金獎,是對她曾經付出的回報嗎?
從小時候開始,在電視上聽到了那一曲《木星》,初中之後北信介開始打球,於是她開始加入吹奏部,想要給北信介應援。
一開始僅僅是為了給北信介應援,像是一個開始的理由和借口。
隨後在一天天的練習和沉澱裡,她開始習慣,開始愛上小號,逐漸地離不開小號了。清瀨時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未來規劃中,小號僅僅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點,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但是,僅僅是「夢想」這一個簡簡單單的詞彙,好像在不知不覺之間,變得沉重了。
在一瞬間,清瀨時覺得自己承受不了「實現夢想」這一事實。
下一秒,清瀨時感覺有人從後面攏住了她。
鼻翼翕動間聞到的是熟悉的清香,微微濕潤而溫柔的擁抱,北信介低頭,把頭靠在了清瀨時的肩膀上,額頭抵著她的肩。這個擁抱並不久,僅僅一瞬,北信介松開了她,然後從她的手裡順勢接過了黑色的小號包。
他的聲音依然平靜溫和,沒有提那個擁抱,他說:「我們回去吧?」
清瀨時站在原地眨了一下眼睛,就在剛才,她覺得北信介的擁抱像是在傳達一些什麼,然後她跟了上去,與北信介並肩走了兩步,才問了另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今天尾白和我們一起走嗎?」
北信介輕笑了一聲:「嗯,他有點事情,好像是被阿治給叫走了。」
清瀨時點點頭:「唔,好吧,明天周末,我想和小信一起去逛街。」
兩人晃晃悠悠走了一路,期間他們交流了很多東西,包括清瀨時的疑問,實現了夢想之後會不會有一陣空虛的感覺,覺得一切都結束了。
北信介則是在認真地思考了之後,告訴她不會。
實際上,不論是對於北信介還是對於清瀨時,高中生活的學習也好,比賽也好,都只是他們人生旅途中的一個小小的中轉站。比賽的結果或許很重要,也許會留下遺憾,也許會圓滿,但是不論結局如何,他們兩人都更加看重付出的過程。
北信介和清瀨時都是在生活中耕耘的農民,他們在日復一日地重復著相同的事情,不斷地堅持著,總有一天,土地會變得肥沃,上面長滿了他們種下的植物。
11月,稻荷崎排球部的春高預選,迎來了最後的比賽。
應戰的對手是由榊勇太帶領的神戶工業。
在這一場比賽中,稻荷崎依舊發揮出色,沉著而穩定,最後再一次衛冕成功,確定了稻荷崎的春高名額。
12月月初,宮侑被邀請參加全日本青年強化集訓。
在收到邀請函之後,讓排球部的好多成員都驚訝了一把,他們知道宮侑在排球上有著極好的天賦,但是確實沒有想到這家伙能夠被青訓營給注意到。
為此,清瀨時特意給在東京的清瀨灰二打了電話,麻煩他去接一下宮侑,萬一人生地不熟的,還可以幫忙給宮侑指一下路。
宮侑出發的時候,是宮治、北信介、清瀨時三人和他一起去了神戶市的列車站。
清瀨時把她表哥的聯系方式交給了宮侑,認真地叮囑他說:「等到侑君快要到東京的時候,給灰二哥發郵件,或者電話聯系都是可以的。我提前跟他說了,他會送你去那個集訓的地方。」
宮侑則是收起了平日裡玩世不恭的樣子,同樣認真地和清瀨時道了謝,之後無視了自家兄弟的嘲諷道別,上了新干線。
送走宮侑,清瀨時歪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另一邊的宮治,思考著要不要安慰他。
畢竟身為雙胞胎,只有作為哥哥的宮侑被邀請,那麼作為弟弟的宮治會有失落的感覺嗎?她不太確定。
然而就在清瀨時糾結的時候,宮治反而先開了口:「清瀨學姐不用太擔心我。」
說著,宮治下意識地撓了撓頭,和清瀨時相處兩年多以來,他對這位學姐的了解其實並不是太清楚,但是他知道,清瀨時是真的對他們很好,僅僅是因為他們是北信介的同伴,所以清瀨時就把他們認作了自己人。
在比賽的時候,會給他們准備符合個人口味的甜點,也會在叮囑完北信介之後,一一讓他們也注意防護,在隊伍的後方,清瀨時會和整個吹奏部一起為他們應援。
她很細心地記錄了每一個人的偏好、對於每一科目的熟悉程度,她做的不算多,但是也絕對不少。
甚至在IH的比賽中,他受傷了,也是清瀨時率先從觀眾席上離開,以最好的身份帶他去了醫務室,然後這位學姐告訴了他:「有的時候,可以放心地把比賽交給自己的哥哥和前輩們,小狐狸的身前,還有大狐狸在擋著危險呢。」
宮治看到清瀨時有些懵的表情,又瞟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北信介,他的隊長面色平靜,和以前的日常中,幾乎沒有什麼差別。宮治舔了一下有些干的嘴唇,十分難得的在隊長和清瀨學姐的面前吐露的自己的心聲,這些被他埋藏在心裡,幾乎沒有說給任何人聽的心聲。
「說起來,侑他被選中去參加青訓的時候,他來找我炫耀了。我當時說的是『我真正不甘心的是我沒有那麼不甘心』,這句話聽上去好像有點蠢。」
「北前輩和清瀨學姐,你們兩人打排球和吹小號,也會有這樣的感受嗎?」
「相互地追趕,相互的陪伴,最後發現或許不在同一條道路上。」
北信介和清瀨時見到眼前稍顯迷茫和低落的後輩,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隨即相視一笑。北信介抬起手拍了拍宮治的肩膀,然後說:「或許更加重要的是你付出的過程,還有你們相互競爭相互陪伴的過程。」
清瀨時點點頭,認同北信介的說法。
「十月末,吹奏部的比賽結束之後,我也有這樣的時間,但是和治君你現在的樣子有些不同。更何況,你也說了,你不甘心對吧,不甘心青訓營只選擇了侑君。」
說著,清瀨時展顏一笑,提出了另一個想法:「既然如此,那麼就更加的努力,然後在努力的過程中,尋找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就好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然後學著北信介的樣子轉身,朝兩個少年伸出手,發出邀請。
「那麼,現在,治君就不要思考那麼多了,要不要去小信的家裡,我們去做布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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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侑到達東京之前,按照清瀨時的說法,提前給清瀨灰二發了消息。
等他出了車站,清瀨灰二和藏原走正在車站外等他,朝他招了招手。
「這次真的麻煩您了,清瀨先生。」
出門在外,宮侑一時間有些拘謹,他不知道為什麼,面對著那張和清瀨時神似的臉,他更加覺得不能在清瀨灰二面前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會被剝皮的,一定會的。
清瀨灰二隨和地笑了笑,讓他放輕松,一路上有意無意地寒暄著,說了一些關於清瀨時和北信介的話題,最後聽說宮侑是被青年國家隊選中了,清瀨灰二和藏原走兩人還驚訝了一下。
然後下一秒,宮侑收到了宮治發來的照片。
To蠢侑:[清瀨學姐做的布丁.JPG]
第53章 其五十三
12月下旬,稻荷崎排球部進行了最後的集訓,在一天的中午,清瀨時收到北信介的消息,說打算去給北結仁依奶奶買茶葉,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To小時:我下午要去百貨公司那邊的茶葉展示會,奶奶喜歡的茶葉快要沒有了,也會買一些,在新年的第一天,我們可以和大耳君一起開一個小小的新年茶會。小時要不要一起來呀?等阿蘭看完他偶像「狸貓」的演唱會,有時間的話還可以一起去買一點甜品之類的,我有點想吃了,小時想吃嗎?
看完郵件,清瀨時笑了笑,是狐喵啦,笨蛋小信。
清瀨時按下手機,隨後給自己戴上了圍巾,又套上手套,檢查完自己身上能裝備的保暖品之後才出了門。
去到百貨公司門外之後,她沒有看到北信介的身影,但是在人群中意外發現了三個熟悉的背影,唔,從左到右看過去,能清楚地認出來分別是宮侑、宮治和角名倫太郎。
清瀨時眨眨眼,有些懵,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這裡,難得他們也和尾白阿蘭一樣,是偶像狐喵的粉絲嗎?還在東張西望的樣子,是在找什麼人?還是在干什麼?不得不承認,清瀨時此時非常的好奇,究竟是什麼東西可以吸引到稻荷崎排球部二年級的幾位主力聚在一起。
於是,清瀨時悄悄地往宮侑他們的方向走過去。
等到她往三人的方向靠近了一點,隨後聽到了一句她打死也不可能想到的一句話。
「北學長……是偶像廚?」
清瀨時不得不承認,她被這一句話給震驚到了。
以至於她一時間定在了原地,瘋狂地眨著眼,完全不可置信的模樣。清瀨時搖搖腦袋,准備把自己剛剛聽到的不合理猜測給甩出去,結果抬眼,她看到了宮侑似乎是在做一個奇怪的想像。
啊哈哈,總不可能是在想像小信給偶像應援的樣子吧?
侑君和小信當了兩年的隊友,這點了解應該還是有……的……而且,角名君也在呢,他對比宮治和宮侑,要靠譜很多,應該會出口阻止的。
結果,她再一次地聽到了三人不算小聲的對話。
「不會吧?」
「嗯,我一定要抓個現行。」
「好嘞,不能跟丟北學長,我們跟上去吧?」
「啊。」
清瀨時一時間再一次地被三人的對話給震驚到,她開始好奇北信介究竟給了他的隊員們一個什麼樣的形像,什麼時候她的小信從一個踏踏實實練球與熱愛生活的高中生變成了一個偶像廚。
小信,你到底做了什麼?
除了這個巨大的好奇之外,清瀨時同時即將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吐槽之魂了,就好像是狗狗天生就會游泳一樣,關西人似乎是把吐槽和搞笑刻在了骨頭縫裡,即使平時不會表現出來,但是在掩藏不住本性的時候,這股發自內心的漫才天賦就會出現。
所以說,侑君和治君還有角名,他們到底為什麼會認為小信是個偶像廚啊!還有角名,你說要抓現行,你當你是戰地記者嗎?!所以你們今天難得放假不好好休息,為什麼要跟著小信去茶葉展示會看偶像啊!
完蛋了,槽點太多,清瀨時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整理語言,她最後只是一臉無奈地再一次跟著宮侑三人,慢慢地往茶葉展示會的方向走過去。
另一邊,宮侑宮治和角名三人跟著北信介從百貨公司的電梯下到了地下一樓,越走越疑惑,要知道偶像狐喵會進行演唱會的噴泉廣場怎麼想都不會在地下,而從電梯走下去……看一邊的展覽板,是日本高級茶葉交流會啊!
宮治注意到了負一樓電梯口的巨大廣告紙板,只想吐槽。
所以北前輩是絕對不會去看偶像演唱會的!對吧?!
清瀨時看著已經明顯有些泄氣的三人,有些不解。要知道,剛才他們還興致勃勃地說要去拍什麼現行,然後看到小信去買茶葉之後,三人明顯比一開始矮了一截,像是人生都已經灰暗了一般。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清瀨時依舊走上前,踮腳拍了一下站在最後面的角名倫太郎,而後者則是像觸電一樣,整個人像是炸毛了一樣轉過身,對上了清瀨時有些疑惑的視線。但是依然明顯地被嚇了一跳。
「什麼……啊,嚇了我一跳,原來是清瀨學姐啊。」角名喘了口氣,隨後認真地朝清瀨時問了好:「清瀨學姐下午好。」
宮治宮侑也轉過身,看到了站在他們身後的清瀨時,一開始也被嚇了一跳。
清瀨時眨眨眼,她真的很好奇,這三人跟北信介跟了一路,到底是在干什麼。
「所以,今天難得集訓的放假,你們怎麼跟著出來了?也很喜歡茶葉嗎?」
她問的非常純良,全然不提她跟了三人一路的事實。宮侑順手用胳膊肘推了一下宮治,示意讓他來給清瀨時解釋,而後者則是一副怎麼又推我出來的表情,非常不客氣地咂了一下嘴。等到面向清瀨時的時候,這小子全然又換了一副面孔。
宮治撓了撓頭,想了一下他們的目的,喉結滾動吞了一口口水,索性也不隱瞞,直接開口向清瀨時解釋著:「我們想要找到北前輩的弱點,所以就跟了過來。」
「誒?」
清瀨時很明顯被驚訝到了,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站在一邊的宮侑反而被自己兄弟的直白給嚇到了。
「阿治你是豬嗎?!你直接就問清瀨學姐!萬一清瀨學姐生氣怎麼辦!」他明顯有些慌亂,手忙腳亂地解釋:「清瀨學姐你不要信這家伙說的,我們只是碰巧好奇北前輩會做些什麼……真的真的!」
但是很明顯,小狐狸不太擅長球場以外的詭計,他這個謊清瀨時一眼看穿。
面對宮侑的手忙腳亂,清瀨時看了一眼站在一邊面色平靜的宮治,又看了一眼乖巧無比的角名倫太郎,心裡一片明朗。
哦,看起來主謀犯是侑君,但是果然,治君和角名估計也對小信的弱點感興趣吧?不然也不會陪著侑君胡鬧。
小信你真的,你到底給自己的後輩留了一個什麼樣的鬼神印像啊。
清瀨時微笑了一下,完全沒有生氣,開口安撫著宮侑:「沒事的,就算是真的在找小信的弱點也沒什麼的,小信是人類,不是神明,自然也是有他的優缺點,自然也有他害怕或者不喜歡的東西。」
說著,她往北信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轉過頭瞥見三個後輩明顯感興趣的眼神,她壞笑了一下:「但是,我暫時不會告訴你們小信他怕什麼。可以試著自己找找哦?」
果然,在小小的惡劣之後,清瀨時心滿意足地看到了重新垂下尾巴的三只小狐狸。
偶爾這樣欺負一下可愛的後輩們,果然還是很快樂的,小信說的沒錯。
如果此時的清瀨時化作狐狸,大概能明顯地看到她心情愉快地搖著大尾巴,身邊冒著花花,時不時抖一下耳朵,顏色明亮鮮艷。
從清瀨時這裡拿不到正確答案,宮侑三人明顯有點泄氣,但是想到剛才清瀨時的話,又重新振作了起來,清瀨學姐說得對,北前輩不是神明,他是一個人類,一定會有喜歡和害怕的東西,我們一定會找到的。
三人准備離開的時候,又被清瀨時叫住了。
「等一下——」
三個人轉過身,對上清瀨時明亮燦爛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著,心情奇佳:「雖然不能告訴你們小信害怕什麼,但是可以告訴你們,小信喜歡什麼。」
宮侑睜大了眼睛,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他實在是太好奇了,於是立刻上了鉤:「是什麼是什麼?清瀨學姐,麻煩您告訴我們,北前輩喜歡什麼。」
一旁稍微冷靜一點的角名拉都拉不住,不知道為什麼,角名倫太郎看著笑容爽朗的清瀨時,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像他在賽場上被北信介說教那樣。
直覺告訴他,清瀨時的回答並不是他們需要的東西。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了清瀨時甜甜的聲音。
「小信喜歡我哦?」
宮侑瞬間泄氣,覺得沒勁。而站在對面的清瀨時,身後的狐狸尾巴搖地更歡樂了,隱隱有具現化的趨勢。
角名倫太郎瞥了一眼一旁同樣微微失望的宮治,長長嘆了一口氣。
所以宮治這家伙剛才也被清瀨學姐釣魚上鉤了嘛?宮家的兩兄弟不愧是同一套DNA。
在和清瀨時對話的時候,尾白阿蘭也從另一邊的電梯下到了地下一樓,同北信介彙合。宮侑宮治才發現原來喜歡偶像的是阿蘭君啊,看到不遠處正興奮地同北信介交流的尾白阿蘭,一下子覺得更沒意思了。
偵查了這麼久,喜歡偶像的原來是阿蘭。
也是,北前輩怎麼可能會喜歡偶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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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興致缺缺地告別了清瀨時,准備回去了。而清瀨時則是心情極好地告別之後,去找了北信介。
和北信介彙合之後,清瀨時主動地牽住了北信介的手指,十指交叉收攏,把北信介牢牢地握在手裡,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哼著歌。
北信介問她:「小時今天心情很好哦?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清瀨時笑容燦爛,又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尾白阿蘭,嘿嘿一笑:「確實發生了好玩的事情噢,但是保密,之後再告訴小信。」
北信介有些無奈,跟著兩人的尾白阿蘭雖然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他不想去思考那麼多,只要清瀨時高興就行了,這麼久的相處,確實很難見到清瀨時如此的興奮。
一起回家的三人組離開了茶葉交流會,重新回到了街道上,清瀨時搖了一下北信介的胳膊,轉過頭撒嬌:「小信——」
北信介回答地非常熟練,應著:「我在。」
「我想吃拉面。」
「好。」
「阿蘭君也要去!」
尾白阿蘭驚訝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嗯?我也去嗎?」
清瀨時點點頭,一副你必須和我們一起去的樣子:「是的!一起去!」
尾白阿蘭點了點頭,答應了。
「好耶——」
第54章 其五十四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不論是清瀨時的周圍或者是上學路上經過的街道,聖誕節的氛圍越來越濃厚,紅綠配色的飾物逐漸出現在各大商鋪的櫥窗中;與此同時,學校裡的情侶們相比於其他時間段,在越靠近聖誕節的時候,表現得就更加放肆。
清瀨時站在小號組的練習教室裡,認真地做著小號的護理工作。她熟練地拆開金屬的管身,往銜接處滴了一些潤滑油,用擦拭的毛刷認真地給小號上油,動作嫻熟又流暢。
結木優希一臉嘖嘖稱奇的模樣,好以整暇地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手肘撐著桌面,懶洋洋地享受著冬日裡難得的暖陽。看著清瀨時的動作,不由得感嘆:「真是流暢啊——清瀨——該說不愧是你嗎?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動作。」
清瀨時笑了笑,目光看向結木優希面前早就護理完的小號,只覺得這家伙一定是在凡爾賽地炫耀。她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接話說:「話是這麼說,但是結木你依然完成地比我快呀,護理也好,還是今天的預定練習。」
見到事實被清瀨時毫不猶豫地戳破,結木優希也面不改色,她把頭轉向了窗外,慢悠悠的看著窗外的浮雲。
隔了半晌,結木優希再次沒由來地開口感嘆:「說起來,快要聖誕節了欸。」
清瀨時放下手中的潤滑油,把它認真細心地擰好蓋子收拾好,點點頭:「是的,快要聖誕節了。」
結木優希:「希望今年那些該死的情侶們收斂一點,我不希望在聖誕夜的晚上,我走在街道上的時候,碰到情侶接吻。我會氣死的。」
聽到這話,清瀨時有些驚訝,誒?
她轉過頭看向外貌十分出色的結木優希,在清瀨時的印像中,結木優希的外貌和身材都是一頂一的好,絕對稱得上出色。更何況,優希的性格也非常不錯,能力、學習也是名列前茅的,她怎麼會還是單身?
這是清瀨時著實沒有想到的。
結木優希看到了清瀨時眼裡明晃晃的驚訝,她撇了撇嘴,從鼻腔裡哼出一個音,懶懶地問:「怎麼,清瀨以為我在戀愛嗎?」
清瀨時誠實地點頭,她很少過問部員的感情問題,但是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個女孩子,她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不會表現出來,但是依然是很喜歡八卦的。
結木優希轉了轉眼珠子,提出了一個條件談判:「作為交換,我給清瀨講的話,清瀨也和我說說你和你青梅竹馬的感情唄。」
清瀨時點頭答應了,她和北信介的感情坦坦蕩蕩,說說也沒什麼不好。
見到清瀨時點頭,結木優希開始了她的講述——
話題從她的哥哥說起,結木游馬,現在正在奧地利進修小號。
結木游馬從小就喜歡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一定會和結木優希炫耀,第一次拿到小號的時候,優希才5歲,已經小學四年級的游馬臭屁地跟妹妹說:「看,優希,小號——很帥的喔,嗯哼哼,你一定不會吹的。游馬大人肯定比優希強大——」
第一次拿到地區賽的個人獎的時候,初中的結木游馬臭屁兮兮地拿著獎牌和獎狀一直圍著優希轉圈圈:「優希,你看你看,獎狀哦,獎牌哦,優希你沒有吧?快誇游馬大人!」
第一次被女生告白的時候,結木游馬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機給結木優希炫耀:「優希優希,游馬大人被告白了噢,這次也比優希快——嗯哼哼。」
……
直到結木游馬拿到了來自維也納的錄取通知,他轉過頭,再一次地看向結木優希:「嗯哼哼,游馬大人要走了噢。這次也是我贏了。」
結木優希講到這裡,清瀨時的眼睛已經睜大了,她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不是說好的講她結木優希為什麼單身嗎?為什麼一直在講她的哥哥啊,果然結木優希是兄控吧?之前還一直不承認來著!
這麼看來,結木優希真的很喜歡她哥哥啊,誒?喜歡哥哥?兄妹結婚是違法的吧?
清瀨時默默地在心裡吐槽,坐在旁邊的結木優希看著清瀨時的面部表情,毫不客氣地翻了一個白眼,隨即開口打斷了清瀨時內心激烈的吐槽:「喂——清瀨你不會以為我是兄控吧?」
見到清瀨時沒否認,結木優希有點無奈,她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繼續開始了她的解釋:「就像是清瀨你和你的青梅竹馬,唔,沒記錯的話叫北信介來著。」抬眼看了一下清瀨時的表情,得到肯定答復之後,結木優希點頭接著講。
「如果身邊有一個非常優秀的異性,自然會不自覺地拿他和其他異性做比較吧,我是一個非常慕強的人喔。雖然我很不喜歡游馬那家伙臭屁的性格,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優秀,不論是能力,還是其他。」
「所以,既然大部分人比不過游馬,那還是算了吧。」
說完,結木優希話鋒一轉,把話題引到了清瀨時的身上:「接下來,輪到你了哦,清瀨。」聽完了結木優希的理由,清瀨時點點頭,平靜地開始講了她和北信介的故事。
她的話不多,聲音也是淡淡的,平靜如水一樣,就像是兩個人的感情,幾乎沒有什麼波瀾。
然後,結木優希懶懶地提了一個問題:「那,聖誕節你們會在街道上接吻嗎?」
清瀨時瞬間睜大了眼睛:「?」
結木同學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東西?
為什麼要和小信在街道上接吻啊!
結木優希心滿意足地見到了清瀨時臉上不多見的誇張表情,她壞笑勾起唇角:「開玩笑的啦,清瀨你不用放在心上。」
看到清瀨時放松下來,又慢悠慢悠地補了一句:「雖然你們應該不會,但是最好還是不要在街道上接吻喔,不然的話說不定會有FFF團來追殺你們噢……」
結木優希,是一個非常惡劣的家伙。
由稻荷崎吹奏部副部長清瀨時親自蓋章認證。
在放學的路上,清瀨時把和結木優希的對話當成了玩笑講給了北信介和尾白阿蘭聽,其中,尾白阿蘭的反應和清瀨時幾乎一模一樣,完全搞不懂結木優希的腦回路,甚至覺得她的話槽點實在是太多,為什麼會莫名其妙聯系到在大街上接吻啊!
而北信介則是認為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認真地回應了:「如果小時想要在街道上接吻,我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說,我不會這麼做的啦。」清瀨時無奈地解釋著。
北信介轉頭認真地朝向清瀨時:「為什麼不呢?」
清瀨時愣了一下,她從來沒有想過北信介會在這件事情上認真較勁。
「因為沒有必要吧?更何況是在街道上,就算是聖誕節,嗯——就算是聖誕節,在公共場合過於放肆,會很失禮?」
北信介聽完清瀨時的回答,點點頭。
尾白阿蘭看向自己身邊的這對情侶,不是很敢接話,見到氣氛逐漸微妙,他趕忙開口打破了沉默,試圖調節氣氛:「那,信介和清瀨你們兩個聖誕節那天打算怎麼過呢?」
清瀨時抬頭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聖誕節那天要上課,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算多喔,社團活動的時間也要去掉,估計和之前的每一天沒什麼區別吧?」
北信介對於清瀨時的回答十分認同,聖誕節雖然是節日,但是對於平日裡儀式感就足夠的兩個人來說,其實就算是特殊的節日,也沒什麼不同。
「阿蘭你呢?」
於是,北信介熟練地把話題繞回了尾白阿蘭的身上。
「我啊……那天大概會和家人一起過吧,父母會准備一頓豐盛的大餐。」尾白阿蘭思考之後認真地給了回答。
……
等到和尾白阿蘭分開之後,清瀨時再一次地提起了那個北信介沒有回答的問題:「所以小信,你有什麼特殊的打算?」
這一次,北信介沒有任何的隱瞞,十分直白地回答了清瀨時的問題,他平靜地點了點頭,開口說著:「我想和小時一起過。」
說完,頓了一下,繼續補充。
「奶奶也有話想要和小時說的樣子,這次聖誕節奶奶和宗介想要邀請小時和叔叔阿姨一起來家裡過節,說是兩家人一起過,可能會熱鬧一些。」
「北叔叔和慧子阿姨回來嗎?」
「嗯,回來,但是留美奈姐姐不一定回來,她今年畢竟結婚,可能會留在東京。」
北信介關於聖誕節,想要給清瀨時一個驚喜,所以現在還不能告訴她。
即使清瀨時再好奇,也不能告訴她。
所以他一直忍耐著,平靜無比地度過聖誕節前的每一天。
第55章 其五十五
聖誕節的前夜,清瀨時趴在自己柔軟的床上,手指劃開漆黑的屏幕,指腹輕巧地點了一下屏幕上彈出的窗口。粗略掃過信息中的文字之後,清瀨時嘴角微微上揚,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從文字中了解到來自好友的信息。
——From早川結:小時——聖誕節快樂[倉鼠撒花.jpg]明天我給你帶聖誕節禮物!好早之前就准備好,想要給你了~這兩天晚上出門好冷噢[哭哭.jpg]我今天晚上出去給艾莉娜買咬咬膠的時候看到街道上好多情侶qwq,說起來,你和你家北君今年情人節有什麼打算嗎?
清瀨時躺在床上又翻了個身,臉頰蹭蹭柔軟的被子,卷曲的發絲因為她的動作翹起一個弧度。過了一小會兒,她重新盤腿坐在床上,正准備給早川結回復短信,抬眼又看到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狐狸玩偶。
玩偶是三月春假裡北信介親手縫制的那一個,襯衫制式的小狐狸,毛茸茸的,在心髒的位置少了一枚紐扣。
清瀨時伸長手臂把小狐狸撈進懷裡,手指搭在狐狸玩偶胖胖的臉頰上,指節微微用力,填充了棉花的玩偶表面順勢陷下去一個弧度,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小狐狸。清瀨時抬起下巴枕在枕頭上,眼睛眯起,一遍淺淺地笑著,一邊手指在屏幕上飛快的跳躍。
回復完早川結的信息,清瀨時在床上又翻了一個身,把小狐狸重新仔細地放回床頭櫃上,而後抬手輕輕掃了一下狐狸尾巴上落下的些許浮毛灰塵,確認玩偶干干淨淨之後才躺在床上,思緒開始沒由來地放空——
明天是聖誕節,到底應該怎麼樣度過這樣一個特殊的節日呢?
……
冬日的早晨氣溫還是很低的,北信介推開門,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淡色圍巾。圍巾是清瀨時在今年入秋時為他挑選的簡潔款式,大片的米色針織打底,上面簡單而流暢地繡了上了幾片拼接的褐色菱形圖案。
他的目光轉向了對面閉合的大門,從鼻腔裡呼出的白氣在一瞬間又消散了,如果這個時候清瀨時從另一扇門後面出現的話,那就太好了。即使是把下半張臉都埋進了圍巾裡,眼睛微微地闔上,北信介的思緒也沒有斷掉:清瀨時能在他希望的時候出現,她一定會微笑著朝他問好。
她聖誕節的第一句話是merry christmas還是早上好呢?
沒過幾分鐘,「吱呀——」一聲,從不遠處傳來了推門的聲音,北信介抬眼看過去,就看到清瀨時拎著小號包走了出來,正如北信介預設中的那樣,看到北信介的一瞬間,她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快步走近,隨著動作,發絲揚起。
清瀨時語氣上揚,和北信介的對話像是開啟了一天的好心情那樣:「早上好,小信。」說著又頓了一下,在話語的停頓間,北信介順手從清瀨時手裡接過了她的小號包拎在了自己的手裡。
「早上好,小時。」
兩人走出一段路之後,清瀨時伸出手,朝北信介的方向勾了一下。北信介自然是察覺到了,他默默地將小號包換到了另一只手上,然後抬起手重新牽住了清瀨時的手指。冬天的早上兩人的手上都是帶著手套的,即使隔了兩層的毛線,也無法停止兩個人之間的小小互動。
「聖誕快樂。」
北信介主動說出了這一句話,在上學的路上,他觀察到清瀨時有好幾次想要說出這句祝福,但是總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既然她有難處不能主動說出來,那麼就簡單交換一下順序吧,由他來開這個頭也未嘗不可。
清瀨時輕輕地笑出聲,小小地嘆了口氣,然後手指用力,把北信介的手握得又緊了一些:「嗯,聖誕快樂。」
「明明想要提前跟小信說這些的。」
「我看到小時你好幾次想說這句話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又不願意主動說出來,不過沒關系,我來就可以了。」
結束了吹奏部的早訓之後,清瀨時回到三年七組。
此時,她的桌面上已經被擺上了幾份禮物,清瀨時坐在椅子上,看著禮物上張貼的幾張賀卡和賀卡上面的文字以及不同禮物之間的包裝風格,自然是能夠輕而易舉地看出是出自哪些人之手。
這個畫著小號的筆記本是黑羽莉莉的手筆,她一向喜歡這些簡潔而不會出錯的禮物;丸山螢買的禮物相對正式一些,是一只蘸水鋼筆,既可以用來收藏也可以平時使用,送這份禮物的時候丸山螢一定是注意到她最近重新開始練習鋼筆字了;另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上則是清瀨時最熟悉的筆觸,這個應該就是早川結說給她的驚喜吧。
順手拆開了包裝,撕掉覆在禮物上的保護層之後,能夠看到兩個玻璃的相框。
一個相框裡擺著早川結和清瀨時的合照,拍攝的時候她們穿著稻荷崎高中的校服,胸口別著入學儀式的花,兩人的手臂挽在一起,臉上是非常相似的燦爛微笑。相框下是刻字:一起上高中——最喜歡小時了。
另一個相框裡則是北信介的照片,清晰度並不是很高,一眼就能判斷出是拍攝者偷拍的產物。相片裡能看到清瀨時站在教室的講台上演奏的模糊背影,定焦則是而北信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臉專注地看著講台的方向,眼裡寫滿了溫柔。
這張相框的背後被貼上了一枚便利貼:他真的很喜歡你,我也是。
清瀨時看著兩個玻璃的相框,抬起頭又看了看早川結趴在座位上補覺的背影,阿結的頭發是不是長長了一點呢?依然還是亂糟糟的樣子,她准備這份定制的禮物,想必花了很多心思吧?
修學旅行的時候,早川結對她說的話,清瀨時依然記在心裡。
那個時候,早川結認認真真地盯著她,她的聲音聽上去堅定極了——「在我的心裡,我想,在北君的心裡也是。在我們的心中,沒有一個人比得過清瀨時。」
這或許是最好的聖誕禮物了。清瀨時這樣想著,輕輕低下頭,把臉頰貼在了冰涼的玻璃相框上,用皮膚感受著來自好友的善意。
她很喜歡。
北信介進教室的時候就注意到清瀨時在拆禮物,他放好背包朝清瀨時靠過去,看到她輕輕地貼在玻璃相框上,有些好奇:「是收到早川的禮物了嗎?」
清瀨時回答時的語氣懶懶的,從鼻腔裡哼出一個音調,難得慢悠悠地拉長了尾音:「是的喔——阿結的禮物,我超級喜歡——」
北信介見狀笑了一下,他發自內心地為清瀨時感到高興,聲音也溫柔了一些:「好哦。」說著,頓了一下,為自己還沒有送禮物的原因做出了簡單的解釋:「因為今天晚上會邀請叔叔阿姨還有小時來家裡吃飯,所以聖誕禮物我放在家裡了。晚上給小時可以嗎?」
「好——」
說著,清瀨時把手裡的相框遞給了北信介。
北信介看到相框的時候,眼睛睜大,瞳孔收縮了一下。他一直都知道清瀨時對自己是特殊的,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一份特別的感情會被相機忠實地記錄下來,相片裡的北信介和他平時的樣子很像,但是帶上了一點特殊的溫度。
照片裡的北信介不再是排球部成員私下口中傳說的神明、機器人,僅僅是最簡單、懷有滿滿一腔溫柔的、戀愛中的男孩子。
「確實是好東西,難怪小時你會喜歡。」
清瀨時坦率一笑,反問著:「對吧?小信也很喜歡吧?」
北信介點點頭,肯定了清瀨時的想法。
「嗯,是的,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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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清瀨時:
艾莉娜的咬咬膠又壞掉了嗎?晚上出門的時候要小心一些哦,圍巾系得緊一些,這樣才不會感冒,12月的天氣還是非常冷的。
至於阿結你說的聖誕節,小信說結仁依奶奶想要邀請爸爸媽媽一起吃飯,兩家人聚在一起過一個熱熱鬧鬧的節日(反正離得很近),然後爸爸媽媽也答應了。晚上估計是一起吃火鍋,也准備了新的被爐。
應該不會出門去逛逛的,太冷了,我不是很喜歡。但是如果下雪的話,我想一定是一個非常浪漫的聖誕節吧?但是如果真的在聖誕夜初雪,街道上一定有很多的情侶接吻,用吹奏部同學的口吻就是對單身同學太不友好了。
From早川結:
QAQ,哭哭[倉鼠大哭.jpg][倉鼠大哭.jpg][倉鼠大哭.jpg],我也想吃火鍋,我也想要被爐[倉鼠大哭.jpg]。
第56章 其五十六
午休時,清瀨時伸手揮了揮,使用了召喚神獸的技能。傳說只要清瀨時在午休時打開自己的便當和甜品盒,再伸手,甚至不需要過多的動作幅度,只需要一秒鐘,就會吸引來只存在於學生們口中的神獸,小倉鼠早川結。
果不其然,早川結聞到味兒之後立刻蹦了過來。
「好香——」
她拿起扎在丸子上的竹簽,毫不客氣地直接往自己嘴裡塞了一顆,糯嘰嘰的丸子瞬間填滿了整個口腔,糯米丸子上撒了些開心果碎,還有一層薄薄的焦糖脆殼,為團子添加了一種特殊的口感。清瀨時眼裡含著笑,她心滿意足地看著早川結大口大口地嚼著團子。
清瀨時:「慢一點,不會有人和阿結搶的。」
說著,清瀨時也從自己的桌屜裡拿出了給早川結准備的禮物。
是一個暗紅色包裝的禮盒,上面細心地貼了一個倉鼠的貼紙,在禮盒的上端還細心地畫了兩只狐狸,一只寫著「阿結」,一只寫著「小時」。早川結為她准備了一份貼心的禮物,清瀨時怎麼可能會不准備呢?
不論是愛情、還是友情,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雙向的。
從鹽堿地裡長出的花,那它一定經歷了很細心的照顧。
「給,阿結是不是很早就在想今年會給你送什麼了?」
「嗯嗯嗯,我一直試圖回頭偷看,但是小時你居然都不拿出來,好會藏。」
女孩子的聲音一個活力滿滿,話語間不自覺地帶上了撒嬌的口吻,像是水果硬糖,甜但是不膩;另一個則是一如既往地溫和包容,是被盛在一葉中的雨露,輕輕柔柔,晶瑩剔透的模樣。清瀨時眼裡帶著對早川結的寵溺,眉眼彎彎。
她說:「想讓阿結對禮物有著更大的期待嘛。」
……
下午放學之後,因為是節日的緣故,社團的訓練時間都不約而同地縮短了。
尾白阿蘭要外出和家人一起過節日,在今天也沒有和二人同行。
尾白阿蘭:「你們兩個人好好享受節日吧。」
清瀨時微微笑了一下:「謝謝尾白君。」
北信介則是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明天見,阿蘭。」
回到家之後,清瀨時跟著北信介走進了北家,反正不是第一次來,從小是鄰居,相互串門的事情對於二人來說都是輕車熟路的事情。
北宗介從門內拉開門,看到清瀨時開心得不得了,直直地撲上去,抱了一個滿懷。少年是聲音高亢,語氣裡是顯而易見的激動與開心:「時姐姐,好久不見——歡迎來我家——」
清瀨時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溫和地回應著:「嗯,宗介許久不見呀。」
高中生也是有作業的,更何況是高三生呢?
等到兩人寫完作業推開門回到飯廳的時候,晚餐已經做好了。北結仁依和清瀨美和(清瀨時的媽媽)做了滿滿一桌子的美食,也提前烤好了被爐,在餐桌上也擺滿了飲料。
北結仁依招呼著他們坐下,兩家人熱熱鬧鬧地享受了聖誕夜的美食與同家人在一起時才會有的溫暖時刻。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今年的聖誕夜也非常的樸實無華——
清瀨時吃到一半,整個人的臉頰已經開始泛紅,是些許不正常的潮紅色。她趴在桌子上,枕著自己的手臂,眯著眼睛,時不時蹭一下自己的衣物。清瀨時的臉色看上去並不像是被食物辣的那樣,更像是喝了酒,有些醉酒的樣子。
「小時?你怎麼啦?」
清瀨美和率先注意到自己女兒的臉色和狀態不對,聽到自己的媽媽叫自己的名字,清瀨時迷迷糊糊地轉過身,然後咧嘴傻傻一笑,不論是反應速度還是氣質都和平時的清瀨時相差甚遠。
清瀨時勾起嘴角,眯著眼開心地笑著,有些傻乎乎的。
「我沒怎麼呀——」
她拉長了聲音,整個人變得軟和了許多,聲音也綿柔了一些,像是雨點輕輕地打在棉花上,但是沒能浸濕棉花的花朵,反而讓它變得更加柔和、溫暖。
如果平時的清瀨時會有一種獨特的疏離感,那麼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個暖呼呼的小太陽。
清瀨美和注意到清瀨時手邊已經空了的果酒罐子,有點吃驚,欸?小時不會是喝酒了吧?那個果酒是清瀨哲也帶回來的,酒精飲料,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這種飲料的度數並不高。但是對於根本沒有喝過酒的清瀨時來說,這樣的果酒一不留神確實會喝醉。
「小時你是不是喝醉了?」
清瀨美和問她。
清瀨時眨眨眼,半天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媽媽是在問她,過了一會兒,像一個頑皮的小孩兒那樣,嘟嘟嘴,然後又皺了皺眉頭。類似小朋友做錯事會掩蓋自己的過錯,條件反射性地反駁媽媽的話:「我沒有,我沒醉——」
模模糊糊地嘟囔著:「我沒有喝酒。我怎麼會喝酒呀?」
清瀨美和女士有點無奈,她放下碗筷,打算把清瀨時帶回家,讓她休息一下。清瀨時現在的狀態看上去已經完全醉了,不論怎麼說,是不能讓一個醉鬼再趴在飯桌上的。
還沒等清瀨美和開口讓清瀨哲也帶女兒回家休息,北信介率先起身,禮貌地將清瀨時扶起來,打算拉她去休息。
「美和阿姨,您和哲也叔叔先繼續和奶奶吃飯吧,我帶小時去我的房間休息一會兒。」
北信介禮貌地和長輩們行了禮,然後把清瀨時扶到他的房間休息,並向兩位家長表示自己會好好地照顧清瀨時,讓他們放心。
等到北信介把清瀨時帶回房間休息之後,北結仁依才慢悠慢悠地開口,她其實真的很滿意北信介剛才的表現。
「怎麼樣,美和,我家小信不錯吧?」
清瀨美和點點頭,北信介是她看著長大的,讓北信介去照顧清瀨時,她自然是放心的。自己家的孩子有著怎麼樣的交往關系、人際關系,她作為母親心裡是一清二楚的。
她和清瀨哲也知道北信介和清瀨時在交往,對此兩位家長表示毫不擔心。
北信介自然和他們一樣,滿心滿眼都是清瀨時。
「信介確實很出色。」清瀨哲也又吃下了一點食材,然後評價著:「孩子們的未來還是讓他們自己決定吧。但是小時和信介真的結婚的話,信介還是要拿出來一點實力的。」
北結仁依笑眯眯地回應著:「他可以的,哲也。他可是北家的孩子。」
「嘛——」
另一邊——
北信介把清瀨時溫柔地放在自己的床上,剛讓女孩兒躺好,他就感覺到自己受到了一股拉力。下一秒,他的腰上被一雙手環住,女孩兒的頭靠在他的頸窩,力道不大,輕輕一掙扎就能掙脫開,但是北信介不願意。
「小信……小信……」
清瀨時的聲音有點黏,像是一只年幼落水的貓咪,睜大了寶石一樣的眼睛,濕漉漉地望著你,不斷地傳遞著「不可以離開」的訊息。
北信介有點無奈,他伸手輕輕地按在清瀨時的腦後,溫和地安撫著:「我在呢。」
「我沒有喝醉——」
「好,小時沒有喝醉——」
灼熱的氣息打在北信介的鎖骨位置,敏感的皮膚泛起了一陣麻癢的感覺。清瀨時窩在北信介的懷裡,貓咪幼崽那樣一下一下地蹭著,直到找到了一個舒適的位置。
她抬起頭,狐狸一樣地眯著眼睛,臉上的表情和笑容充滿魅力與邪氣。在這一刻,北信介毫不懷疑,清瀨時就是狐狸,她像是在引誘人類墮落的惡魔,不斷地朝他伸出橄欖枝。如果這個時候,清瀨時朝他遞出一把刀,他大概也會毫不猶豫地捅向自己。
「小信——我喜歡你——」
「我知道。」
清瀨時醉了,北信介清楚地知道這一事實。但是此時此刻,在有些昏暗的房間裡,因為視線受阻,所以其他的感官會被無限地放大。
懷裡女孩兒的溫度、呼吸、她身體的柔軟、兩人的發絲在床榻間不斷地糾纏。
兩人的姿勢無比地曖昧,北信介最終收斂了心底的欲望,輕輕嘆了口氣,最終伸長手臂把清瀨時攬進懷裡,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像是安撫幼獸那樣安撫著她的情緒。
清瀨時能這樣毫無防備地躺在他懷裡,是對他的喜歡與信任。
所以,還不可以。
他喜歡清瀨時,非常喜歡,所以他從一開始就布下了稠密的網。
狐狸是狡猾的動物,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無數種准備和方案。他想要得到她,所以他耐心十足地准備,從發現了自己心意的那一天開始,有意無意地引誘、教導,北信介從一開始就執棋坐在了棋盤的一邊。
從下第一顆黑子開始,他就開始了自己的籌劃,他想要一點一點地將清瀨時納入他的保護圈子。
清瀨時縮在自己的安全圈裡,他毫不在意,充滿了耐心。
清瀨時朝他邁出一步,他微微一笑,開始拋出更多的餌料——釣魚也好、馴養狐狸也好,就是應該這樣。
用名為愛的養料,他開始慢慢地飼養自己喜歡的女孩。
黑暗裡,清瀨時睜開眼睛,全然不見之前臉上的潮紅和傻乎乎的模樣。
一杯酒精飲料而已,怎麼會醉呢?
但是如果不用一點小小的手段,北信介又怎麼可能願意讓她這樣名正言順地躺在他的懷裡呢?她微微抬頭,又蹭了一下北信介的頸窩,隨後又低頭,張口對著她心儀已久的鎖骨,輕輕地吮吸了一口。
留一個印記吧?
「小時。」
北信介的聲音響在昏暗的房間中,他沒有醉酒,也沒有睡著,清瀨時整個人躺在他的懷裡,有著怎麼樣的動靜他能第一時間地感知到。一開始他也以為清瀨時真的醉了,直到清瀨時毫不客氣地在他的鎖骨上啃了一口。
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的無奈與縱容,能怎麼樣呢?只能寵著了。
「小時,你是不是很早就想啃我的鎖骨了?」
清瀨時也不否認,坦率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嗯。」
過了一會兒,清瀨時的聲音響在北信介的耳邊,聲音有點悶悶的,很低,有些許的顫抖,像是做了很久的思想鬥爭之後,才說出口的話語:「聖誕快樂,拆你的聖誕禮物嗎?」
北信介輕笑一聲,又把清瀨時摟得緊了一點。
「不,這樣重要的禮物,我們以後再拆。」
我把我自己作為禮物送給你。
就像你曾經說的,你願意把你的全部都交給我。
這樣交換像是契約,我們的感情與愛意,完整地屬於彼此。
第57章 其五十七
一月一號,新年日。
清瀨時早早地跟著父母出門了,新年的第一天,去神社祭拜的人一定不少,神社會變得更加地熱鬧,所以今天她需要去神社幫忙。
冬日的早上是很冷的,一呼一吸,吐氣間都可以見到淡淡的白色霧氣環繞著,然後消散掉。清瀨時換上了正式的巫女服,她上一次穿這件衣服還是在一年前。聖誕節前後,清瀨玖彌子幫她重新洗淨了這套衣服。
先是內衫,隨後是層層疊疊的汗衫,之後是鮮紅色的掛領。
清瀨玖彌子幫清瀨時固定好掛領,看到黑色微卷曲的發絲搭在紅色的布料上,色彩對比十分的明顯,漂亮又貴氣的模樣。
「小時,你先自己按一下,我幫你套外袍。」
「嗯。」
清瀨時應著,垂下眼簾,一邊用手指按著領口,另一只手臂則伸直,方便清瀨玖彌子幫她穿最後的外袍,最後兩手交替。穿好外袍之後,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角度,保證沒有任何的問題之後將掛領固定住。
隨後是裙袴,巫女的裙袴通常是兩件式的,分為前後的兩件,兩件都是有著單獨的腰帶。清瀨時直起身子,先是自己把前面的腰帶系在了干淨的白袍上,帶子順著腰肢向後環繞,最後在腰後打結;接著是最後的一件,從身後開始向前圍繞,腰帶向前環繞,在小腹像系絲帶那樣纏繞,打結。
衣服穿好之後,清瀨玖彌子又幫她重新束了頭發,束成一攏,在腦後系上絲帶,打結。
「很漂亮嘛,小時。」
清瀨玖彌子看著自己的表妹,笑了一下,滿眼是對自己妹妹的滿意。清瀨時的五官和氣質與神社巫女實際上應該是充滿違和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整套打扮下來,她就是能將巫女的氣質一展無疑。
清瀨時伸手往腦後重新確認了一下綁頭發的絲帶是否穩固,然後又才把手放下來。回應著清瀨玖彌子:「那等下我去照顧南次郎和負責神社前院的引路了哦?」
清瀨玖彌子點點頭:「嗯,其他的不用做,掃灑那些事物我們已經安排下去了,小時你只需要站在前院,告訴來神社初詣的游人在哪邊祈福又在哪裡抽簽就可以了。」
……
北信介和自己的奶奶一起出了門,准備去神社初詣。
走在路上,北結仁依牽著北宗介,步伐悠悠,表情也是笑眯眯的,滿是老人的慈祥與善意。他們的步伐並不快,就像是日常飯後的散步那樣,並不像其他初詣的人緊趕慢趕地想要去抽簽和許願。
剛走過一個路口,北結仁依就突然換了一個話題:「說起來,小信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北信介,就連北結仁依牽著的北宗介也抬起頭睜大了眼睛看向奶奶。
北宗介睜大了眼睛,眨了一下,看向北結仁依有點點懵。
而北結仁依只是樂呵呵地笑著,步伐依舊不緊不慢,嘴角上揚,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慢悠慢悠地開口舉例子:「宗介你喜歡小時嗎?」
聽到這個,北宗介興高采烈地點頭肯定了北結仁依的話:「嗯,喜歡!」小孩兒的聲音脆生生,抑揚頓挫,過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表現得不夠明顯,於是又補了一句:「如果時姐姐真的是我的家人就好了!最喜歡她了!」
聽到這裡,北結仁依先是笑眯眯地看了一下北信介,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好以整暇地繼續陳述著:「你看吧,小信,就連你的弟弟也在期待著噢。」
北信介面色不變,雖然內心深處有點微微的苦惱,但是也沒有表現出來任何一絲一毫的情緒外泄,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嗯,奶奶。」
和家裡的任何長輩說話都是同一個道理的,若是自己不知道怎麼接話,也不知道怎麼繼續長輩的話說下去,那麼有一個萬能的辦法且絕對不會出錯,那就是順著長輩的話應著,不吭聲。
北結仁依見自己的孫子毫無表現,也樂呵呵地沒有說什麼。
北宗介伸手又拉了一下北結仁依,繼續追問剛才的對話:「所以奶奶,時姐姐可以成為我的家人嗎?成為我真正的姐姐,只要和哥哥結婚就可以?」
北結仁依笑眯眯地點頭,應著:「是的哦,只要小時和小信結婚,宗介你就可以直接叫她姐姐啦——」
北信介看著自己奶奶和弟弟的對話,有點無奈。
他確實喜歡清瀨時,希望和她成為真正的家人,他也知道清瀨時是喜歡他的。
聖誕夜的晚上,清瀨時並沒有被清瀨哲也和清瀨美和帶回家,當時清瀨時的父母吃完飯推開門發現兩個孩子都已經在床上熟睡了,呼吸平穩,不論是床單還是被子都沒有凌亂的痕跡。清瀨哲也雖然想強行將清瀨時帶回家,但是清瀨美和還是阻止了他,讓清瀨時就在隔壁休息一個晚上也沒什麼。
那天晚上,他其實是在裝睡,他能感受到清瀨時對他滿心滿眼的喜愛與信任。喜歡的女孩兒啞著聲音,勾著他的脖頸,濕熱的呼吸打在他的鎖骨和頸窩上,她紅著臉說:「拆你的聖誕禮物嗎?」
整個耳朵都一下子酥麻和紅熱,裸露在外的皮膚不斷地發燙發麻。北信介把她緊緊地按在懷裡,低頭親吻著女孩兒的發頂、眉心、眼角,一下一下、細細密密,不論是眼睛中滿含的感情,還是凝聚在動作間的珍視,上下無不充斥著北信介對清瀨時的感情,整個人態度虔誠又溫柔。
而正是這一份珍視,他並沒有拆禮物。
對於北信介來說,清瀨時是上天贈與他的禮物,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珍寶。就是因為珍貴,人世間只有一個清瀨時,所以北信介對此無比地珍惜。
在排球上,北信介是飼養著狐狸的神明。
他突然想起來和神戶工業對戰的時候,初中的隊友榊勇太在落敗之後,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稱呼北信介為「稻荷神」。
稻荷崎高校的每一個人都是狐狸,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信仰,但是他們似乎真的收到了來自神明的守護與賜福,所以他們的一行一動真的像極了狐狸。而在一群的狐狸中,有成熟的首領、有新生的幼崽、有為狐狸族群捕獵的戰士、也有引導族群更加進步的祭祀。
在無數的狐狸中,總會有這樣的幾個特例,他們強大、自信、渾身上下充滿了魅力,於是人們稱呼他們為神明。
這一年中,關西各大排球對戰上,稻荷崎發揮優秀,再一次捍衛了名門的榮譽。於是人們口口相傳著,稻荷崎排球部的北信介是飼養著狐狸的神明。
而對於北信介來說,清瀨時才是神明,而自己,僅僅是神明的眷屬。
只要清瀨時想要,不論是什麼,北信介都可以給她,因為喜歡,因為重要,因為對神明的信仰,因為自己內心深處的欲望。
思緒回到眼前,北信介回應著奶奶和弟弟的話:「結婚什麼的,先不急的吧?」
北結仁依眼睛眯起,笑著,然後慢悠慢悠地說:「我已經開始期待小信你的結婚儀式了噢。」然後又低頭問了一下北宗介:「宗介也是吧?」
得到後者肯定的回答之後,再次開口逗北信介:「你們的結婚儀式,要傳統的神前式,就想留美奈那樣還是要新式的婚紗呢?」
北信介不知道怎麼接話,嘆了口氣。
算了,隨奶奶去吧。
交流間,三人已經走到了清瀨神社的台階下。
北宗介松開北結仁依,急衝衝地往台階上跳了兩步,回頭朝北信介和北結仁依招手:「哥哥——奶奶——快一點啦,我們到了哦。」
北結仁依抬頭,臉上依然是慈藹的笑容,讓北宗介慢一點。北信介則是扶著奶奶,一個階梯一個階梯地往上,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是思緒已經不自覺地飄遠了。
——神前式還是新式呢?
白色的婚紗一定是適合清瀨時的,她可以拿著她喜歡的手捧花。
等到上了台階,映入眼簾的是穿著紅白巫女服的少女,她笑臉盈盈俏生生地站在神社的鳥居下,腳邊乖巧地蹲著一只胖乎乎的狐狸。
轉頭間看向北信介,臉上的笑渦也更加顯眼,眼角下的淚痣熠熠生輝,眉眼彎彎,眼眸裡滿含著星光與驚喜。清瀨時微微俯身行禮,跟北結仁依打完招呼之後,又彎腰同北宗介問好,溫柔地回答著北宗介的問題。
最後才直起身子,轉向了北信介。
女孩兒的臉上笑意盈盈,漂亮的五官,順滑的卷發束在腦後,兩鬢微微落下幾率搭在額頭和臉頰,隨著她的動作時不時跳躍卷曲一下。清瀨時開口,聲音一如往常:「早上好,小信。」
清瀨時很漂亮。
像是從天而降的神明。
但是北信介此時心裡沒有其他的想法,反而堅定了另一個想法。
要不結婚儀式的時候,還是神前式好了。
清瀨時穿白無垢一定更美好。
第58章 其五十八
稻荷崎的春高並不順利,首戰的對手是來自宮城縣的烏野高中,在數次的鏖戰之後,狐狸失敗了。
這所高中和白鳥澤不一樣,就像是他們學校所代表的動物那樣,是一只烏鴉。烏鴉是凶暴的動物,他們是雜食動物,什麼都吃,什麼都吸收,然後化為己用。但是他們打敗了白鳥澤,來到了全國級別的戰場,不論從任何角度來說,他們都不是弱小的隊伍。
正如稻荷崎是兵庫縣的守門人那樣,對於宮城縣而言,他們的守門人想必就是白鳥澤高等學園了。而烏野高中打敗了守門人,突破了高高的牆壁,漆黑的鳥類振翅高飛,來到了全新的戰場。
這一場戰鬥不論是誰獲得勝利都是正常的。
烏鴉有著烏鴉的韌性和天賦,狐狸也有著狐狸的底蘊與能力。這一切,站在觀眾席為稻荷崎排球部應援的吹奏部最有發言權。
清瀨時站在高處,認認真真地看著她的小信上場、看著她的朋友們在球場上戰鬥,揮灑著汗水與青春。
在聚光燈下的舞台,白熾的光照在身上,帶著些許的灼熱感,像是熱水灑了幾滴在皮膚上,能夠忍受的刺痛和灼熱。清瀨時眯著眼睛,和黑羽莉莉一起,冷靜地帶領著整個吹奏部為排球部應援,她們必須做好自己的工作。
比賽結束之後,清瀨時把吹奏部的工作全部丟給了丸山螢和黑羽莉莉,她知道這個時候北信介需要她。
北信介是強大的人,冷靜,持續,細致。
他的內心情感全部被框在了內裡,在家庭的教育與照顧下,他成熟得不行。很多人說他是成熟得像一個大人,是一個機器人,但是在內心深處,北信介只是一個高中生而已。
他再成熟,他也只是一個高中生而已。
而現在的北信介,需要的不是安慰,因為他們其實已經盡力了。並不是他們做的不好,而是對手發揮地更好。
清瀨時在場館外找到了北信介,他剛剛和排球部的監督說完了這次比賽的復盤和其他的事情,北信介站在樹蔭下面,面色平靜。
一月的風其實依舊是冷的,少年的鼻尖有些紅,像是被凍的。
清瀨時走了上去,什麼都沒有說。她伸出手,做出一個想要擁抱的動作,面色溫柔微微帶笑,就站在距離北信介不到兩米的距離,她站在陽光下,耐心十足地等著北信介從樹蔭下朝她走來。
果然,下一秒。
少年從陰影中走出,向陽光走去,毫不猶豫地走向了他的神明。
北信介乖乖地微微前傾著身子,屈膝,將自己塞進了清瀨時的懷抱裡。頭埋在清瀨時的肩膀上,蹭了一下,柔軟的發絲乖順地搭在那裡,清瀨時伸手一下一下地順著北信介腦後的頭發,什麼都沒有說,但少女的動作裡充滿了力量感。
無數的言語被寄托在了動作中。
不遠處,排球部的成員們也出來找北信介。
宮侑剛想開口叫隊長的名字,剛剛抬起手臂,還沒來得及喊出口嘴巴就被自己的兄弟捂住,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而其他的成員不僅沒有拉開宮治,甚至還幫忙束縛住了自家的二傳手,幾個人往北信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清瀨時站在陽光下,溫柔地安慰著北信介。冬日裡的暖陽灑在二人的身上,兩人的周邊環繞著一股祥和的氣息。
尾白阿蘭和大耳練一邊叫著隊員們一邊轉身准備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
他們毫不擔心北信介,有清瀨時在,根本毫無問題。
清瀨時能夠把北信介照顧好,安慰好,清瀨時永遠不會出錯。
這是排球部所有成員的一致認知。
有清瀨時真好啊——
春高之後,稻荷崎學生們的生活又回到了平常的模樣。
日常的訓練、學習、以及即將到來的考試、畢業、分離。
排球部那邊,北信介、大耳練等人放心地把排球部交給了二年級生;而吹奏部,在選出新的一輪全日本合奏大賽成員之後,清瀨時也開始物色小號組的下一任組長,她也准備將自己的責任與義務傳遞下去。
不用擔心呀,即使這一任的狐狸們長大離開了稻荷崎,也還會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融入他們。
狐狸一年一年會長大、麥子一年一年會長高。
這裡是他們的青春所在,也是他們的根系所在。
時間慢慢地流動著,直到三月——
三年級的卒業式開始了。
在漫天的櫻花中,清瀨時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上台講話,她看著台下自己的同學們,伙伴們,視線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了北信介的身上,她總能在第一時間發現自己的戀人。
所有的儀式結束了,清瀨時走出禮堂,遠遠地就看到北信介站在不遠處的櫻樹下,正在等著她。
頭頂的櫻花樹已經開始萌芽,有了小小的花苞,或許再過幾天,粉紅的櫻花就會開放。
嗯,又是一年春天了。
等到清瀨時靠近北信介,眼前的少年認真地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木盒子遞給她。
「這是?」
清瀨時眨眨眼,看著面色平靜的北信介,有些好奇盒子裡裝了些什麼東西。而北信介沒有回答她,而是平靜地讓她打開這個木盒。
扭開木盒的鎖扣,掀開盒子,盒子裡安靜地躺著三枚紐扣。
三枚紐扣有些眼熟,清瀨時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抬起頭,還沒開口問話。北信介就上前一步,彎腰,對上她的眼睛,面色溫柔而平靜,看上去十分地鄭重。
「是小時以前告訴過我的,襯衫的第二顆紐扣,是最接近心髒的那一顆,代表著整個心。」
——襯衫的第二顆扣子,是靠近心髒的那一顆哦。女孩子間有一個傳聞,如果能在畢業的時候拿到自己喜歡的人衣服上的那顆扣子,那就是能夠得到對方的回應。
——它代表著『心髒』,代表著『喜歡的心』。大概是有這樣的意思吧。
是清瀨時曾經在初中畢業後的回家路上,跟北信介親口解釋了這個問題。那個時候,她還問了北信介另一個問題,她問他:「我說啊,阿北,如果來找你要這顆扣子的人是我,你會給嗎?」
那個時候,她是以開玩笑的口吻問出了這個問題。
而現在,北信介用實際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
北信介低頭,伸出手指一枚一枚地捻動著木盒裡的紐扣,一枚一枚地為清瀨時解釋。
「這是我們小學襯衫制服的紐扣,我的制服奶奶一直有幫我好好地收著用作紀念,我昨天晚上把它拆下來了,我確認過,是第二枚。」
「這是笛根九中學制服的,其實在小時你當時開口的時候,我當時就說,只要你想要,我就就會給你。所以這一枚一直被我放在我書桌前的相框旁邊,有時候一不小心就會落灰,但是我會及時地擦洗它。」
「而這一枚,是剛才我拆下來的。」
說到這裡,北信介重新把木盒蓋上,鄭重地放回清瀨時的手心。
他低頭,攬住清瀨時,兩人額頭的皮膚相抵在一起,通過皮膚傳遞的情感與溫度。北信介壓低聲音,緩緩地開口:「我把我自己的心都給你,所以,和我成為家人吧。小時。」
「我真的喜歡你,小時。」
「所以,成為我的戀人、成為我的家人,小時。」
聲音緩緩、低沉、一聲一聲、一點一點、一下一下。
北信介不斷地念著清瀨時的名字,不斷地傳輸著自己的感情。
他的耳邊傳來了清瀨時的一聲輕笑,她小聲地回應著。
「好哦,沒問題。」
「我會的,我會是小信的戀人、會是小信的家人。」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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