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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身為總裁秘書的我》作者:一只饃【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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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9-14 19:42
標題:
《(綜英美)身為總裁秘書的我》作者:一只饃【完結+番外】
文案:
比總裁更忙碌的人是誰?
秘書。
總裁在公司的老媽子是誰?
秘書。
每一位總裁身邊都有一位誰?
秘書。
我就是秘書。
我就職的企業是哥譚赫赫有名的韋恩企業。
我的總裁是哥譚赫赫有名的韋恩少總——小的那個。
這份工作誰愛干誰干吧,等我到了25歲我就辭職。
到時候我也給自己請一個秘書。
內容標簽: 英美衍生 西方羅曼 甜文 超級英雄 爆笑
搜索關鍵字:主角:秘書 ▏ 配角:擁有雙重身份的諸位總裁 ▏ 其它:
一句話簡介:社畜的秘書也是社畜
立意:勞動創造財富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9-14 19:44
第1章
1.
人與人,生物與生物之間,有種說法,叫「天敵」。
老鼠的天敵是貓,兔子的天敵是老鷹,人類的天敵是蟑螂。
下屬的天敵是上司。
但凡我的工資再低一點,各種福利再少一點,往返於公司和租房之間的通勤時間再長一點,我就是從韋恩塔最頂端跳下去,也絕不會在韋恩企業打工!
可惜沒有那麼多「但凡」。
今天我依舊是樸實無華的總裁秘書,踩著高跟鞋,端著公司樓下買的兩杯咖啡,面無表情地走在前往總裁辦公室的路上。
零星有幾個坐在工位上吃三明治的人。我穿過辦公區,端著咖啡走進直達總裁辦公室的電梯。
電梯門開,華盛頓時間早上七點,我在堆滿文件的辦公桌後面見到了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重點是發獎金大方的總裁。
少年人正埋頭批改桌上的文件,聽到我的腳步聲,抬頭來看我。
黑發藍眼,黑眼圈很重,嘴唇干裂到快要掉下一層皮。
因為熬夜過度失去光彩的、藍到發黑的目光立刻鎖定我,鎖定我手上杯壁掛著水珠的冰美式。
「早上好,」聲音沙啞得像吞了一把玻璃碴,「九點上班,你到得太早了。」
「早上好。」我把其中一杯冰美式放在辦公桌上。
如果不是你到得這麼早,我現在應該躺在被窩裡。
「我把今天的行程表發給您過目一下。」
救命,你可不可以有一天是九點正常來上班。
「還有業務部這一季度的考核總結。」
要是這個月我的銀行卡上沒有收到令我滿意的獎金,我就把你掛在韋恩企業門口的路燈上。
「下午的研發展示會,福克斯先生邀請您一起參與。」
我說到做到,真的,我已經挑好路燈了。
2.
我的頂頭上司,韋恩企業的少年總裁,提摩西·傑克遜·德雷克,是一個闊綽的老板,從不給我把他掛上路燈的機會。
尤其是在秘書界有名的魔鬼上司布魯斯·韋恩的襯托下,更顯得他是一個不錯的老板。
他唯一的缺點就是行蹤不定。
行蹤不定,工作時間也不定。
每天早上我能在總裁辦公室見到總裁本人的概率是30%,在下午見到提姆的概率會上升到40%,每月月底和總裁一起留在公司瘋狂加班的概率是100%。
沒辦法,再不把拖欠的文件看完,市場部部長和業務部部長恐怕會舉著繩索和火把衝進辦公室,把我們燒死在文件堆裡。
燒就燒吧,我一定要在被燒死前掙脫繩索,往提姆屁股底下多墊一把柴。
要是布魯斯·韋恩和我們在一起,那就墊兩把。
3.
特此聲明,我和提姆沒有私人恩怨。
秘書是總裁和外界溝通的橋梁,我對接的總裁不是穩重踏實的島嶼,而是背上長滿了綠植的巨型海龜。
拜托了,又不是在拍《ONE PIECE》,哪裡來那麼多偽裝成島的龜。
我是一個善良寬容的人,看在提姆每個月都給我發獎金的份上,我沒有在他失蹤一周重新露面後,摸到他家裡去干掉他。
雖然我很可能打不過他,我看到他藏在襯衫下肌肉結實的小臂了。
但是沒關系,想想也可以,想想又不罰錢。
4.
解釋一下我的工作,我是對接提姆的總裁秘書。
一般來說,總裁秘書和總裁助理是兩個崗位。
但韋恩企業比較特殊,除盧修斯外各位總裁各有各的離譜,不是每位總裁都有自己的總裁助理。
提姆沒有總裁助理,可能以前有,反正現在沒有。
於是身為秘書的我實際上也處理總裁助理的工作,擁有一部分管理權,同時負責總裁從工作到生活的一條龍服務。
我恨不得新增一個崗位「秘書的秘書」。
總裁助理可以有秘書,總裁秘書為什麼不能有秘書?
可惡,倒是給我照顧照顧秘書的身心健康啊!
尤其是提姆間歇性會玩失蹤,好似一個空氣人從公司憑空消失。
你要消失起碼提前和我報備一下啊,打亂行程者死!
5.
不敢想像當初布魯斯·韋恩的助理和秘書過得是怎樣的生活。
希望前輩已經拿著巨額工資順利退休,在夏威夷的海灘上細數帥哥的八塊腹肌。
夢想總是要有的,人工作就是為了賺錢,賺錢就是為了退休。
等我退休,所有總裁在我眼裡都不過是拿著鈔票的骷髏。
盧修斯除外。
6.
提姆疲憊地灌了一口冰美式,發黑的藍眼珠稍微亮起一點。
根據他的黑眼圈下沉指數分析,我推測他至少熬了一個通宵。
比起所有秘書都不想要的老板布魯斯,提姆是一個外界看來年少有為的小總裁。
他干任何事都是一副游刃有余、信手拈來的樣子,好像世界上沒有事情能難倒他。
只有我,他可憐的冤種秘書,才知道,這家伙每次都是踩著死線回復消息,哪怕再過幾分鐘憤怒的部長們就會用破門錘轟開辦公室大門,把他捆在辦公椅上。
由於提姆每次都把時間把握得非常巧妙,至今還沒有其他人戳破他能干的總裁面具。
我懷疑等我離職那天,目睹他真面目的我可能會被總裁派人暗殺掉。
或者在哥譚找一個穿成蝙蝠和鳥類的披風怪,敲暈我拿出某種神秘裝置給我洗腦。
外面都是這麼流傳的,之所以沒人能揪出披風妖怪們的真面目,是因為他們掌握了神奇的催眠技術。
還有就是,韋恩企業和披風妖怪們私下有合作關系。
真的嗎,這種神奇的催眠技術能不能教教我。
我要讓提姆在公司裡加班一輩子。
邪惡.jpg
7.
喝完一杯冰美式,提姆看上去和一個正常人已有七分相似。
他把空杯推到辦公桌角落,假裝自己沒有看見,就不用扔去垃圾桶。
「這個月的小金庫還剩多少,還需要再添嗎?」
小金庫是一個代指,是指提姆放在我這裡的一筆錢。這筆錢專門用來給提姆采購各類辦公必需品。
比如咖啡、能量飲料、三明治、墨西哥卷餅、巧克力威化……
辦公室不是食堂,至少在秘書面前收斂一點啊!
8.
在給他買東西的時候,我也可以用小金庫給自己買一份。
這就是我容忍他至今的理由。
我沒有被收買,只是普普通通地關心總裁的身體健康罷了。
是總裁就有胃病的設定已經過時了!
9.
「還剩約一半的金額。」
趁著提姆主動和我搭話的機會,我快速把話題跳轉到工作上。
「營銷部上周的方案三天前我已經發到您的郵箱裡了,如果沒問題的話,他們這周五打算落實。」
提姆如夢初醒,顯然是把營銷方案早早忘在腦後,「好,我馬上就看。」
呵,你每次都是這麼說的。
少年人剛剛還挺直的脊背又頹靡地塌下去,我順口一問,「您用過早餐了嗎?」
不知為什麼,他顯得可憐巴巴的,垂頭喪氣地咕噥,「沒有,太忙了,我剛坐進辦公室。」
提姆的長相極具欺騙性,不了解他的人一定會認為他是一個乖巧討喜的家伙。
但這些都是他的偽裝,就好比此刻,結合他莫名提到的小金庫,他只是在隱晦地提醒我……
「您最喜歡的那家塔可出了新的口味,需要我幫您訂一份嗎?」
「謝謝你,伊芙,」提姆誠懇地贊美,「你是我的救星。」
我露出禮貌又疏離的微笑,「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給營銷部回復?」
提姆怏怏地栽下頭,兩只手搓了搓臉,「給我半個小時,今天我一定可以看完。」
你最好是,我還在那家塔可店訂了一整根法棍,你知道法棍的硬度吧?
10.
看到這裡,可能有人會問,為什麼你不跳槽呢?
首先,主要原因當然是因為錢。韋恩企業的工資高,總裁秘書的底薪高,提姆發的獎金金額高。
獎金發得多,萬事都好說。
月薪十萬刀,公司是我家。
其次,一個重要原因是同行襯托,這個時代已經沒有多少干正事的總裁了。
有布魯斯三天一失蹤七天一出事的參照在前,連每天做著總統夢的盧瑟都顯得勤勞純樸。
何況隔壁星城的奧利弗和每天穿成鐵罐頭在天上飛的斯塔克,一個又一個,全都不在好總裁的名單上。
秘書們要掉的頭發,一定都讓盧瑟代替掉了。
與之相比,盧修斯在他們中間簡直質樸踏實到閃閃發光。
他不愧是所有員工心中的夢中總裁。
我也想轉去盧修斯手下打工。
11.
「伊芙。」
「請問有什麼事?」
「今天的塔可好辣,」少年總裁辣得臉頰緋紅、眼淚汪汪,「這是什麼口味?」
我適時遞上一杯水,微笑,「您沒有看到宣傳單嗎,這是他們的主廚最新研發出的麻婆豆腐口味,據說廣受附近居民好評。」和唐人街居民差評。
提姆咕咚咕咚往下灌水,「味道是不錯,但是太辣了,下次還是只訂原味就好了。」
在提姆手下工作還是有好處的,至少這時候他不會扣我工資。
年輕人就要勇於嘗試,下次他再敢拖欠文件,我就不訂塔可了。
我直接去唐人街的中餐館訂川菜,加麻加辣。
再次邪惡.jpg
第2章
12.
提姆每個月都有幾天需要加班補上之前沒做完的工作。
上司加班,我也要跟著加班。獎金從此處來。
除此之外還有部分總裁助理負責的工作要交給我來做。
我的發際線隨我在韋恩企業就職的年歲隱隱有了後退的趨勢。三七分劉海已經不適合我脆弱的發際線了,我上周才去換了新發型。
「伊芙。」
「請問有什麼事?」
「新發型很好看哦。」
呵。
望著提姆烏黑濃密的頭發,我心底露出一個冷笑。
為什麼總裁熬夜就不會禿頭?
難道真的是脫發全脫在盧瑟頭上了嗎?
13.
我要糾正諸位的一個觀念。
雖然提姆年齡不大,但這不代表他不受歡迎。
一張精致的臉蛋,一個顯赫的身份,還有一個閃亮的總裁名頭,足夠給這個熬夜精鍍上一層鑽石。
不止是各家的千金小姐、名流女星,連韋恩企業的女職員們也總是樂意把他當作茶余飯後的談資。
總裁秘書辦的茶水間是大家閑事偷懶聊天的好地方。午休時間,通勤時間久的人會留在這裡休息。
我坐在化妝鏡前補妝,聽身後秘書辦的大家討論各部門的八卦。
沒有八卦是秘書辦不知情的,如果有,那肯定是因為它不夠勁爆。
這裡是吃瓜的一線陣地,涉及韋恩家的桃色傳聞,連八卦小報都沒有這裡的消息快。
我聽見身後幾位新來不久的女生在討論這段時間小報上刊登的關於布魯斯·韋恩的傳聞,話題聊著聊著就扯到提姆身上。
「德雷克總裁的風流韻事在他們家族裡已經算是少的了,他的女朋友好像只有過幾任吧?」
「你要是把他和哥譚首屈一指的花花公子比,那當然是少的。我聽說韋恩家的長子也交往過不少女朋友。」
「他們這些大富翁談戀愛都不關我們的事啦,我只希望他們約會成功的時候會記得給我們發獎金。」
「獎金,我也想要獎金。沒有獎金我怎麼活啊嗚嗚。」
「不說別的,德雷克總裁至少是有臉和能力的,發獎金也大方。長時間跟在他身邊,肯定會對這樣優秀的人心動吧?」
一時間,大家的目光都轉移到在補妝的我身上。
距離產生美,誠不欺我,只有常年和提姆保持距離,未能戳破他少年英才假面的人才能對他保有如此幻想。
我鎮定地合上氣墊盒,對著鏡子觀察唇上的口紅。
很好,沒有塗出界。
「你們想得太美好了。」我搖搖頭,「我的心裡只有搞錢。」
「說的也是。」大家紛紛表示認同,「這個世界上只有願意發獎金的總裁才是最帥的總裁。」
「但是德雷克總裁也經常發獎金吧?」
「這就要看金額多少了嘛,」我認真道,「按照這個推論,世界上最帥的男人難道不是一邊批你的請假條,一邊給你發獎金的盧修斯·福克斯嗎?」
在場所有人露出崇拜的目光,「和盧修斯總裁一比,德雷克總裁和韋恩先生根本不值一提嘛。」
也就是盧修斯對韋恩一家人忠心耿耿,不然韋恩企業要不要改姓還是兩說。
14.
午休結束,全副武裝的我走進辦公室。
在提姆占據這間屋子的七個多小時後,這地方根本不能稱之為辦公室。
任何一個仰慕韋恩少總的人踏進來都會懷疑自我地原地退回,然後再擰開門——萬一有什麼邪惡的外星勢力借用自己母星的高科技栽贓陷害德雷克少爺就不妙了。
畢竟沒幾個人能把自己的辦公室當成家裡的電競房來用。
零食包裝袋和易拉罐堆得到處都是,看完簽好字的紙質文件隨意鋪散在桌面上。所有文件都是電子檔和紙質文檔雙備份,因此熄屏的平板電腦也扔在桌上。
罪魁禍首歪倒在沙發上,香甜地在夢境中遨游。
我冷漠地瞟了一眼辦公桌側邊的垃圾桶,不明白裡面為什麼可以是空的。
可能垃圾桶被外星人綁架了吧,所以我們偉大的韋恩少總在吃掉包裝袋裡的能量棒後沒能找到它。
我屏息靜氣,隱忍我的怒火,反復回憶這個月銀行卡上將多出來的數字,抄起垃圾桶開始收拾桌上的垃圾。
秘書是總裁在公司聘請的管家,是總裁沒有血緣關系的老媽,這一點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
我和提摩西·德雷克怎麼可能有見鬼的曖昧情節,我們之間除了金錢關系外,只存在母子之情。
我比他大,我不介意認這個兒子。
15.
「伊芙,辛苦你了。」
沙發上的人翻過來,眼睛眨了眨,他什麼時候醒的?
我拎著垃圾桶,提醒道,「營銷部的部長想托我問問您,方案是不是有地方出了差錯。」
這段對話純屬是我捏造的。營銷部部長恐怕也忘了這回事,要等到明天准備最後一次調整方案時才能想起來。
提姆略有心虛地一縮肩膀,「我看完了,調整方案都注釋在上面了,馬上就把文件發給你。」
看到他沉沉的黑眼圈,我又有點於心不忍。
「我之前給您劃分好了相對緊急的工作和不緊急的工作,您優先處理緊急的工作就可以了。」
我整理好桌上散亂的文件,「下次您需要休息的話,可以在辦公室休息間的床上小憩一會兒,在沙發上午休並不舒服。」
生意場上精明狡猾的韋恩少總呆呆地摸摸頭發,亂翹的黑毛從他指間跑出來,「好,謝謝你提醒。」
「不客氣。」我平靜道。
畢竟你是給我發工資的崽,你干什麼我都能容忍你。
16.
在公司玩失蹤除外。
打亂行程者受死罷。
17.
我要再次強調,提姆的臉是極具迷惑性的。他的藍眼睛亮而清澈,隱藏起他的狡黠與自得。
當他看著你,發動眼神攻勢,會幻視家裡不讓人省心的貓咪從被窩裡鑽出來,趴在你的胸口,柔軟蓬松的被褥中冒出一個咕嚕咕嚕的貓貓頭。
我不由得開始反思,我是不是對提姆的要求太苛刻了。
雖然他和他的監護人布魯斯一樣落下了喜歡拋下工作失蹤的毛病,再出現時不是黑眼圈要拖垮眼睛就是滿臉遮暇遮臉上的淤青,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被拐賣去南美洲挖礦。
而且他不喜歡其他人過問這些,被發現就會用和他監護人一樣離譜的理由敷衍過去。
我在問過一次以後自覺開啟了鼻觀眼眼觀心模式,只要他不是挖礦挖掉了一只手我絕不過問。
還有他的追求者啊,和他本人的離譜程度不分伯仲。
在他有女朋友時試圖挖牆腳的暫且不提,沒女朋友的時候韋恩企業也不是你打著送手作點心的旗號可以進來的。
其實你不是來追求他的,你是商業間諜吧?
拜托了,大小姐,我求求你去叨擾韋恩莊園,放過我們這些無辜的社畜,好嗎?
等等?
不對,我不是在反思自己嗎,一不留神又變成提姆·德雷克的□□大會了。
至少提姆不失蹤的時候有勤勤懇懇當他的總裁,乖乖批改每一份放到他桌上的文件,我聽前輩說他家監護人都是可以裝作看不見的。
而且他的能力的確超群出眾,很難想像這家伙有解決不了的難題。
再往下說,每天看著那張臉在面前晃,心情會好一點。
——僅限他完成了所有工作後。
這樣看來,比起布魯斯的秘書、奎恩的秘書、盧瑟的秘書和斯塔克的秘書,我勉強能算作幸運。
距離我和提姆對接已經過去半年,我希望今後的生活也能如此順遂下去,直到我攢夠了錢成為小富婆順利退休,在夏威夷的沙灘上喝著果汁觀察帥哥美女。
懷著美好的期待,我推開辦公室大門,准備通知提姆,研發展示會將在下午三點開始。
……
……
……
人呢?
18.
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文件已批改完畢,我有急事,研發展示會恐怕不能參加。」
19.
:)
不生氣,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20.
沒關系,我知道在南美洲挖礦很艱難。
我原諒你,即使盧修斯正打電話給我問你什麼時候到場。
21.
:)
不生氣,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22.
我把提姆消失這件事告訴了盧修斯。
我們兩人緊急編了一個比較正式的理由,提姆需要去別處考察合作,把部長們敷衍了過去。
我代替提姆聽完了整場展示會,好在會議在下班時間過半小時前結束。
提姆不在,我的工作會清閑一點點。
等他一回來,我只能苦兮兮地陪領導加班,然後數著獎金安慰自己,因為熬夜掉下的每一根頭發都將得到金錢的補償。
明天是周六,今晚我可以放松放松,過成年人的夜生活。
我給我的好姐妹發了一條消息。
酒杯表情包.jpg
跳舞女人表情包.jpg
愛心表情包.jpg
最後打了一個問號。
過了一會兒,她匆忙回復我,「抱歉,今晚有急事,聚不成了。我們下次見面吧,我請客!」
今晚發生了什麼,怎麼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有急事?
我百思不解地回到家,在門口甩掉高跟鞋,解開內衣扣,換上寬松的棉T和運動褲,在洗手間用卸妝洗面奶卸了妝,拆了頭發。
最後一步是從冰箱裡拿出小蛋糕和酸奶,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打開游戲機。
沒有夜生活沒關系。
宅女不需要夜生活。
23.
「嘭!」
「嘭!」
「嘭嘭!」
接二連三的沉悶聲響,我從地毯上歪起身子,探頭去看陽台上不停晃動的遮雨棚。
哥譚人應該都熟悉這個場景,這是犯人與蝙蝠們從幸運家庭的屋頂上接二連三追逐而過。
我不幸運,因為——
「嘭——啪!」
——我家的遮雨棚沒有結實到能承受住好幾次卡比獸撞擊的程度。
24.
我對砸在我家陽台上,打翻我心愛盆栽的鳥類露出一個沒有感情的微笑。
累了,掏槍鯊掉.jpg
第3章
25.
美好的周末,我本應躺在我心愛的小床上酣睡,或者捏著手柄在游戲世界裡奮戰。
最次最次,也不應該是扎著丸子頭揮舞著鐵鍬在陽台上鏟土。
昨晚蝙蝠和他們追捕的罪犯一起毀掉了我陽台上的小花園。
當然,犯人被逮捕入獄是很值得高興的事。
不高興的除了我,只有我的遮雨棚,和我的盆栽。
我用陽台上布置的監控復盤了昨晚遮雨棚和盆栽遇害的全過程。
首先給予遮雨棚奮力一擊的是在屋頂逃竄的犯人,我家住在頂樓,他把我的遮雨棚當作他跳去另一棟居民樓樓頂的跳板,毫不留情給了脆弱的遮雨棚一腳。
隨後跟上的是蝙蝠少女,她起碼算得上輕盈,那一腳借力一躍,遮雨棚發出凄慘的呻.吟。
再是發出致命一擊的紅頭罩,他兩腳一蹬,我能在監控裡看到整個遮雨棚都在顫抖,他踩踏過的地方隱隱出現裂痕。
最後是不幸摔在我家陽台上的鳥類,殺花凶手紅羅賓,他好巧不巧蹬在遮雨棚的裂紋上,一腳把哀嚎的遮雨棚踩穿一個大洞。
卡住兩秒,遮雨棚支撐不住,和紅羅賓一起和盆栽說了抱歉。
於是就有了我今天的揮汗如雨。
在我看完監控的後一秒,電腦黑屏,再亮起來後,所有監控視頻都已清空。
我不信邪地狂敲鍵盤,得到的只有一個空蕩蕩的文件夾。
呵,蝙蝠們。
我再也不會在陽台上種花了。
我改種仙人掌。
26.
你們平時追人不都是像一把撒開的芝麻各跑各的嗎?
不是受到了一些「在屋頂上跑同一個路線就會死掉」的詛咒嗎?
一旦追捕超過兩個人,那必然是一個滑翔、一個爬樓,還有一個正抓著鉤索往外蕩。特寫畫面中往往要有一個蝙蝠似的剪影。
為什麼今天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選了踩雨棚啊?
劇情發展太刻意了!
27.
「你真的改在陽台種仙人掌了?」芭芭拉小心翼翼地說,「可能他們心裡也覺得很抱歉呢。」
我憤怒地一拍桌子,在四周投來疑惑的視線時惺惺收手,大灌一口啤酒。
「抱歉是換不回遮雨棚和盆栽的,它們已經成為了正義的犧牲品,去往永恆的天國。」
我哼哼,「陽台應該種滿植物,否則僵屍會吃掉你的腦子。」
「我真的很抱歉。」芭芭拉好像在憋笑,又表情古怪。
我托腮發呆,「這是你說的,今晚這頓你請客。」
我磨了磨牙,「假如你沒拒絕我的邀請,假如我昨晚和你在酒吧喝酒,那我今天只能得到一個狼藉的陽台和一個空白如新的文件夾。」
「不,不是這個問題。」芭芭拉喝了一口啤酒掩飾自己的表情,「你真的很生氣嗎?」
我皮笑肉不笑,「不,我是假的生氣。」
芭芭拉一縮脖子,給我多點了一份小食拼盤。
我總覺得她的微笑中透露出一點心虛,可能是錯覺。
28.
周六耗在整理陽台和閨蜜聚會上。
周日我沒有出門的打算,只穿著寬容的睡衣窩在家裡,在《寶可夢傳說:阿爾宙斯》的世界裡遨游。
我已經24歲了,再過一年是25歲。
25年,真新鎮的小智都拿到世界冠軍了!
我准備在25歲這年辭職,滿世界瀟灑幾年,以後也不准備再做秘書的工作,更不打算和韋恩企業扯上關系。
有一個隨時可能失蹤的不靠譜上司,誰願意天天幫上司收拾爛攤子啊!
「叮咚。」
這個月的工資到賬,我拿著手柄歪頭看了一眼。
金額比我預想中還要多,剛好可以補償修理陽台的錢。
這讓我對提姆感到有一點愧疚,到時候我一定記得把新秘書培訓好再離職。
29.
那些慘遭披風男重擊的盆栽中,能活下來的花花草草我全都搬到了室內。
遮雨棚全部拆掉,只剩我在花店訂購的大大小小的仙人掌仙人球擺滿陽台。
最好不要再有倒霉蛋摔在我家陽台上,我保證我不會出醫藥費。
意料之外的是,我在這時收到了提姆的消息,按照以往的經驗,他得在正常人的世界裡消失起碼三天。
「我的事情處理完了。」
多誠懇的暗示,他居然主動要求做工作了。
我順手把早就整理好的資料發給他,還有研發展示會的PPT和報告。
提姆回復了一個加油的表情包。
我很好奇他怎麼突然良心發現,打算趁早處理掉堆積如山的工作,但作為秘書,謹記的第一條法則就是不要過問上司的私事。
疑問被我從心底壓了下去,等到周一上班,我再次見到提姆,它從心底二次探頭。
——?
你到底做了什麼才能摔折一條腿啊!
難道你真的被拐賣到南美洲去挖礦了嗎?
GCPD的電話你沒有牢記在心嗎?
30.
拄著拐杖,腿上打著石膏的提姆苦哈哈地把視線從平板電腦上拔出來。
「我遇到了一點小問題。」
我覺得這可能不是小問題。
「這段時間行動都會有點不方便,要麻煩你幫忙安排行程了。」
安排行程是我的本職工作,你最好不要隨便打亂行程。
「醫生說我的腿要一個月以後才能勉強走路,這一個月我都會留在公司裡。」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是,好耶。
提姆苦惱地摸摸鼻子,「伊芙,中午訂餐嗎?」
看在你要老老實實工作一個月的份上,今天中午不訂加麻加辣的川菜。
「西班牙海鮮燴飯可以嗎?」
「好哦。」
31.
提姆拄上拐杖的消息,一上午傳遍全哥譚。
茶水間的消息和最活躍的八卦小報同步更新。
據說提姆是夜間行車出了車禍,開車撞到了樹上。醫生的檢測報告他的左腿小腿骨裂,需要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才能嘗試走路。
我找來了一輛輪椅,方便他在趕時間的時候不用拎著拐杖單腳跳。
我的朋友曾有一段時間坐在輪椅上,哪怕她如今不再需要那樣東西,我仍積累下處理類似情況的經驗。
除開在媒體前公開露面,提姆很樂意在公司裡擁有一輛代步工具,和一個負責給他推輪椅的付費勞工。
他的總裁辦公室幾乎占了整整一層樓,只有邊緣兩個房間,一個是屬於我的秘書辦公室,另一個是存放部分紙質文件的資料室。
外賣只能送到韋恩企業樓下的收發處,我在一群找外賣的員工中殺出重圍,拿到中午的兩份西班牙海鮮燴飯,回到辦公室。
提姆在玩自己的輪椅。
是的,我是說他在玩自己的輪椅。
他坐在自己的輪椅上,假裝自己坐在超市的購物車裡,年齡不超過六歲,在偌大的辦公室裡滑來滑去。
這個場面假如擁有BGM,大概是六歲小男孩活潑童真的笑聲,伴隨著快樂回憶專屬的輕音樂。
見鬼,我們家總裁和垃圾桶一起被外星人綁架了,裡面那個是什麼東西?
我拎著燴飯原地退回,關上辦公室大門默數十個數。
再打開門,提姆坐姿端正地坐在辦公桌後面,「現在是午休時間了嗎?」
旁邊的輪椅受慣性驅使緩緩滑到一邊。
我閉了閉眼,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
「垃圾桶被您撞翻了。」
32.
我懷疑他沒有總裁助理是因為之前的助理們都被滅了口。
少年老成、穩重自持的韋恩少總必不可能一個人偷偷在辦公室滑輪椅玩。
要麼他被外星人綁架了,要麼我被外星人綁架了,剛才我看到的都是外星人想讓我看到的幻想。
萬惡的外星人,竟敢玷污我們堂堂韋恩少總裁的名聲,小心盧瑟明天就來找你發表地球人自強宣言!
33.
除開外星人入侵大腦事件,今天的工作一切順利。
總裁好就是我好,總裁工作就是我在工作,總裁按時下班就是我按時下班。
這是提姆拄拐杖的第一天,我給他安排了司機送他回家。今後三個月他都不需要操心自己的上下班問題。
我沒有司機,也沒有車,只能老老實實地搭地鐵,到站轉公交車。
等我到家,天幕黑沉沉地壓下來,這是一個宣告,躲在哥譚的妖魔鬼怪蠢蠢欲動,平凡的人們要在此之前回到安全屋裡,隱藏自身。
我在家樓下的披薩店買了一角披薩和拿鐵,打包帶回家裡。
夜色降臨前,我點亮家裡的燈。
室內的盆栽和陽台的仙人掌展露出鮮活的綠色,我把打包回來的食物放在桌上,拿起噴壺給它們澆水。
遮雨棚拆掉以後,窗口沒有遮擋,從我站的地方可以筆直看到黑藍天幕下璀璨的都市流光。
我注意到陽台上多了一點其他顏色。
原本搭建遮雨棚的地方擺了幾盆三色堇,數量和周五晚上被壓壞的盆栽數量一致。
我找了幾圈,沒找到其他留下的信息。監控倒沒有被亂來的黑客黑掉。
視頻裡,在我回家的十幾分鐘前,有心虛的紅鳥落在我家陽台上,滑稽地抱著好幾盆三色堇。
他看著滿陽台張牙舞爪的仙人掌,小心翼翼地找了一個安全的落腳點,把花放在地上。
他沒有回頭看監控,早就知道那裡有監視著自己的東西。紅鳥側過身子,嘴巴動了動。
我懂一點唇語,順利解讀出來那句話。
「抱歉砸壞了你養的花,希望你收下它們。」
撲棱一聲,紅色的小鳥從我家陽台上飛走了。
我在陽台上找了一處通風又能曬到太陽的地方,把幾盆三色堇一字擺開放好。
正當春夏,是三色堇的花期,白、黃、紫三色的小花在風中招搖,略略看去如同一群蝴蝶即將振翅遠飛。
我撥弄著三色堇的花瓣,倚在陽台上吹風。
算你這只小鳥有心,遮雨棚的錢就不要你賠了。
第4章
34.
看到提姆每天拎著拐杖在辦公室單腳跳,我的同情心姍姍來遲。
「您有事可以喊我幫忙處理,腿受傷了要好好靜養才行。」
提姆茫然站在辦公室中央,像一只毛色上紅下黑的火烈鳥,在縮起一條腿的情況下很好地維持住身體平衡。
我順手把他要找的文件遞到他手裡。
「您還有什麼需要嗎?」
他抓著文件,臉頰不妙地飄起紅暈,嘴唇緊緊抿起來。
「沒有,謝謝你,能不能幫我看看下午剪彩儀式什麼時候開始?」
我確信三分鐘前告知過他今天下午的行程安排。
提姆奮力地單腳蹦遠——朝著廁所的方向。
啊……這確實是無法代勞的工作。
尷尬。
35.
下午的剪彩儀式是上周定下的。
由韋恩企業出資建造的圖書館落成開業,按照慣例,需要韋恩企業的人負責剪彩和開場演講。
原本這個環節是提姆負責,眼下一只紅黑配色的火烈鳥難以登台,替換這份工作的是創下在韋恩企業消失時間最長記錄的男人。
他沒有到場。
到場將打破他的消失時間最長記錄。
於是他沒有到場,仍在失蹤中。
我就知道 .jpg
盧修斯搓搓眉心,隱忍地捏了捏提姆的肩膀,「你有通知他嗎?」
提姆掃視周圍,注意到悄悄對准這邊的媒體鏡頭,抿唇,「他說他在瑞士的私人滑雪場滑雪,趕不回來。」
盧修斯眉峰微挑,「沒受傷吧?」
「他說是小傷,不礙事。」
我站在他們兩人旁邊,假裝自己是一個聾子,神游天外。
廣大媒體朋友們都願意相信布魯斯是哥譚史無前例的超級哥譚人,哪怕從雪山上連翻十八個跟頭也能重傷不死。
他找的各種借口換成其他人足夠去地獄旅游十八次,辦一個SVIP至尊卡。
與之相比區區車禍就骨裂的提姆實在是遜,連肉身扛子彈都做不到。
提姆拽拽領帶,「沒辦法了,還是我上台演講吧。」
鴿人者人恆鴿之前,你也有今天。
帶石膏上台有損韋恩少總英明神武的形像,我體貼地遞上拐杖,去後備箱裡取出備用的外骨骼支撐架。
提姆表情復雜,「你什麼時候准備好的?」
我揚起服務業標准的親和微笑。一個好的秘書是全能的秘書,是未蔔先知的秘書。
提姆簡單比劃了一下型號,臉色更微妙了,「大小已經調整好了嗎?」
我但笑不語。
誇我干什麼,發獎金啊?
36.
我們花費了一點時間,在醫生的遠程指導下拆除石膏。
提姆帶著他的傷腿、拐杖和酷炫的外骨骼支撐架在全哥譚的媒體面前閃亮登場。
他矜持的微笑和挺拔的身姿很好地掩蓋了他一瘸一拐地拄著拐杖,險些蹦不上演講台的事實。
我站在靠近後台的位置聽他演講,方便發生突發狀況時隨時做出反應。
原本以提姆的身價地位,此刻應有保鏢在場護衛他的人身安全。但奇怪的是,今天守衛在場地四周的只有普通的安保人員。
我身後傳來低聲絮語,我借舞台裝飾的反光打量我身後的人。
維姬·維爾,《哥譚公報》的記者與攝影師,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在我成為提姆的秘書前,她曾目擊過提姆遭受槍擊的現場,據我所知那次提姆撐了很長時間的拐杖。
看到她出現在這裡,我隱隱感到不祥,總覺得維姬登場肯定會出大事。
好在直到剪彩儀式結束,沒有任何一枚煙霧彈掉進儀式現場,遠處的高樓上也沒有透過瞄准鏡觀察在場人員的狙擊手。
我稍微放下心。現場的收尾可以交給盧修斯處理,司機在停車場等我們。
我壓低聲音問提姆,「需要我把輪椅從後備箱取出來嗎?」
「不用了。」提姆露出苦笑,「在公眾場合,讓我表現得體面一些吧。」
我們避過維姬的視線,趕在她采訪我們前走進地下停車場。大部分人都在一樓場外參與活動,停車場內只有我們兩人走動的聲音。
地上的喧鬧傳到地下只剩一絲虛渺的嘈雜,我盤算著等回到公司,距離下班時間只剩下半個小時。
提姆扶著拐杖停下來,「伊芙,我想起來稍後這裡好像會有理查德·卡塞爾的新書親簽發售,你能去幫我買一本嗎?」
奇異的違和感,提姆很少用自己的私事打擾我。
過分的安靜傳達出危險的氣息,空氣擠壓著我們。一瞬間,我仿佛預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沒時間給我尋找兩人一起離開的方法,冰冷的柱狀物抵住我的後腰。
「遺憾的是,你們來不及買書了,秘書小姐。」
37.
在哥譚,一個沒被綁架過的總裁不是成熟的總裁。
任何一個哥譚總裁都必將有著豐富的被綁架經驗和被挾持應對措施。
最關鍵的是,他們要記得早早立好遺囑。
對不起,這可能是一個地獄笑話,但至少是一個哥譚風味的地獄笑話。
現在我要說的是,不止總裁,秘書也要記得寫好遺囑再來上班。該有的東西果然是一樣不能少。
第一次遭遇綁架,我有點緊張,但不多。
我和提姆坐進原本的車裡,可憐的司機先生不知道被塞進了哪個垃圾桶裡,看劫匪們的態度,他應該還活著。
提姆被一左一右兩個大漢挾持著坐進後座,我負責開車,為首的劫匪坐在副駕駛座上,藏在口袋裡的槍管對准我的腹部。
「開車,按照我說的方向走。」
我遲鈍地捏了捏方向盤,被劫匪用槍管粗暴一戳,「嚇懵了嗎?」
「不,」我冷靜道,「你沒系安全帶,安全系統不讓打火。」
38.
即使是綁架中也要記得規範行車。
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39.
我駕駛著滿載三位持槍壯漢和一個殘疾人的賓利行駛在路上。
要麼停車場出口的保安是內應,要麼他眼瞎,這輛可疑但全員系上安全帶的汽車簡單又輕松地開出了活動現場。
方向盤打滿,與韋恩企業的方向完全相反。車在公路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密閉空間。
提姆試圖和劫匪們談判,「你們想要什麼,錢,還是別的,我都可以給你們。如果有人雇佣你們,我出雙倍價格,我不會報警。」
副駕駛座上的劫匪嗤笑,「你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小男孩。」
以提姆的身份和體型來說,他已經脫離「小男孩」這個稱呼很久了,這代表劫匪這方的鄙視和輕蔑。
他沉默了一小會兒,問道,「這不是你們的計劃,雇佣你們的人是誰?」
坐在他旁邊的男人用槍管戳他的臉,威脅,「你最好學會閉嘴。」
劫匪們並不准備讓這起綁架行動暴露在大眾視線裡,否則他們可以選擇在提姆演講時直接出手,那會是一個極其戲劇化的場面。
我松了一口氣,我的臉不出現在電視屏幕上也是好的,不然下一秒我暴怒中的老爸就會舉著兩把98K衝過來,含淚掃射全場。
不,不要,我只想過平靜的上班族生活。
我繼續向下探尋,既然劫匪們想要一個隱秘的行動,他們的目標只有提姆,那麼我這個累贅很可能會在他們拋棄這輛車時一起被扔出去。
可能性有兩種,作為死者被拋棄或者作為幸運的只是昏迷的受害者被拋棄。
我不能賭這個可能性。
我抬眼瞥了眼後視鏡,和提姆的眼睛對上,不等下一秒就挪開。
後座坐著那麼大一個人質,還是給我發錢的老板,在車上絕不能輕舉妄動。機會只在他們下車還沒來得及處理掉我的短短十幾秒中。
我有點為難,但也沒那麼為難。
在哥譚當秘書對才藝有隱藏的硬性要求,唉,可是我真沒對人開過槍。
40.
我把車開到目的地,停在一處隱蔽的牆體後。
幾個劫匪對視一眼,後座的一人率先下車,隨後另一人槍口指著提姆的太陽穴,粗暴地把他推搡下來。
他們剛向前邁幾步,幾個不顯眼的小球滴溜溜滾到他們腳邊。
霎時間煙霧四起,灰煙後一個健碩的身影猛地撲出來,漆黑的披風在身後飄揚,高高展開有如蝠翼。
這毫無疑問是紅羅賓的打扮,唯一的問題是比起監控視頻裡給我送花的那個,這位紅羅賓先生的肌肉未免過於發達。
除此之外的地方他還是很像的,至少拿在手裡的是一根長棍,而不是兩根卡裡棍或者兩把槍。
煙霧中傳出痛呼,我沒時間去計較那是誰的呼聲。
副駕駛座上的劫匪槍口對准我,我是一個現成的人質。
時間在此刻仿佛變得緩慢,我清楚地計算自己的每一個動作。
踩下油門,車輛前開,急剎車,擺尾,副駕駛座的車門撞在牆上,卡死車門。
慣性把我們狠狠前拉,安全帶把我們拽住。混亂中,我准確地抓住指向我的那支槍。
型號是TT-33,起落式閉鎖。優點是精度高、穿透力強、使用簡單,以及便宜,看來挾持我們的這伙劫匪有點無奈的拮據。
內推鎖片彎頭,拆底板,卸彈匣。
按復進簧座,旋轉套管,取槍管。
退限位卡板,拆分解杆。
手指一推,所有零件劈裡啪啦掉在車腳墊上。
我禮貌微笑。
我從沒對人開過槍,但是我會拆啊!
第5章
41.
拆了槍,我第一時間從駕駛座溜出來。
這就是開車撞牆卡死車門的好處了,給我下車爭取時間。
我會拆槍,不意味著我能和一個兩百磅往上走的壯漢硬碰硬。
一下車,一根長棍直直地朝我擲過來,擦過我身側,棍頭猛擊從副駕駛座跨到駕駛座上的劫匪。
沉悶一聲響,我能想像劫匪腦袋裡是怎樣翻江倒海,想必他暈得很是慘烈。
煙霧散去,提姆拄著拐杖站在旁邊,圍觀筋肉紅羅賓大戰二劫匪。
這只大紅鳥拋棄了維持人設的遮羞布,甩掉長棍後赤手空拳上陣,拳拳到肉,有種打搏擊賽的暴力美感。
提姆的表情有些許難以看穿的呆滯,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喃喃,「早知道,還不如……」
我猜一句不符合他總裁表像的話。
「早知道,還不如爛車裡得了。」
42.
整個劫持過程不超過兩小時,除劫匪和車以外,沒有任何傷亡。
站著的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Cos成紅羅賓的兄弟率先開口,「不用謝我。」
他提醒了我,「謝謝。」我拍拍身上的灰,「我們需要到警察局做筆錄嗎?我會盡力配合的。」
這位兄弟稍作思索,看向被我撞成電影拍攝道具的賓利,理性發問,「車上裝得下六個人嗎?」
恐怕裝不下,你可以坐車頂上,寬敞。
43.
坐劫匪腿上也行,提姆的腿坐不得,我怕他再進一趟醫院。
44.
提姆沒讓我賠車錢。
謝謝,他真是一個大好人。
45.
筋肉紅羅賓有自己的交通工具,避免了坐車頂的命運。
我們在警局做完筆錄,警方這時才從上鎖的垃圾桶裡找到倒霉的司機先生。
好在他沒有受很重的傷,提姆愧疚地付給他一大筆錢,讓他回去休養半個月。
等他回到工作崗位上,說不准就不用給瘸腿的總裁開車了,可以直接轉去做韋恩企業的司機。
我開著破破爛爛的賓利把提姆送到他住的公寓樓下,再換輪椅把他送進電梯,送進家門。
漆黑的屋裡亮起一盞燈,提姆坐在輪椅上看我,「要不要進來喝杯茶再走?」
「您客氣了。」我往後退兩步,「現在有點晚,我先回家了。這段時間負責接送的司機需要時間聘選,明天早上我會過來接您上班。」
成為優秀秘書的訣竅,和你對接的總裁保持絕對的生活距離。
我向他擺擺手,「再見,祝您好夢!」
到我走進電梯裡,他始終沒有關上門,電梯門合上,擋住他的臉。
樓下停著那輛可憐的賓利,明天早上我肯定不能開這輛車去接他,只能早起換輛車,再找人把車開到修車廠去。
我抓了抓頭發,今天發生了很多事,連我平時一絲不苟的發型都在末梢打結。
我坐進賓利駕駛座,開上夜半無人的馬路。經過一個拐角,我在樓宇間看見蝠翼般展開的披風。
不是今天遇到的那位cosplay大師,是前幾天落在我家陽台上的那只小鳥。
我笑了笑,加快車速,這一路都是安全地帶。
46.
「不用給我聘請新的司機了。」
這是早上我去接提姆時,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請了……」他說得很艱難,看起來恨不得下一秒就抄起拐杖,砸身邊人的頭,「一個新的司機。」
和他並排站在家門口的肌肉壯漢熱情地向我伸手,補充他沒說完的話,「——和保鏢!」
「臨時的。」
「整整一周呢。」
「只有七天!」
「傑森·哈珀·古恩,」壯漢擠開提姆,笑容燦爛,「嘿,你好,未來的同事。」
提姆面無表情,看他的面部肌肉走向,大概是在磨後槽牙,「你能不能不叫那個愚蠢的名字?」
傑森斜眼瞪他,「你怎麼可以說一個人的名字愚蠢,你這沒教養的豬頭!」
提姆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對世界感到絕望。
「我知道您,傑森先生。」我誠懇道,「身為德雷克先生的秘書,我對總裁目前的家庭狀況有最基本的了解。」
「唉,」傑森悵然,「我大小都算得上是一個名人了。你為什麼不提醒我,提姆?」
「我早說過了,」這次我可以聽到清晰的磨牙聲,「是誰無視了我說話,是誰不聽?」
47.
我懂了,傑森的年齡要減二十歲來看。
我會寬容他的,我對小孩子向來有耐心。
48.
傑森不算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人。
只要你願意傾聽他不怎麼好笑的俏皮話,並適時送上裝作聽懂的贊許微笑,他可以自己一個人高高興興在旁邊待上半天。
細究一個新聞裡的柔弱少爺為什麼會跑來給自己的養弟當保鏢,對我一個秘書沒好處。
總不能是他找不到活兒干,打算來和我搶工作吧。
劫匪們過幾天就會被押送進監獄,我對哥譚警方能否撬開他們的嘴持懷疑態度。
在這個節骨眼上,請一個保鏢看護是有必要的,尤其是在提姆馬上要離開哥譚出一趟長差的情況下。
提姆猶豫片刻,「你可以留在公司,伊芙,不需要陪我們出這趟遠門。」
傑森斜斜地靠在門上,「是啊,這小子有我照顧就可以了,聽說你們昨天受到了一點驚嚇,你可以回家休息幾天。」
休息?休什麼息?
我是不會下班的,我對工作很有熱情。
你不是打算和我搶工作吧?我們這裡不收一米八的筋肉秘書。
49.
我在家裡收拾完行李,搭的士趕去機場。
韋恩企業不是一個小公司,不可能真的只讓公司總裁和保鏢兩個人外出出差。
我不在家,破爛賓利只能停在我家樓下,等我回來再找人維修。
這次出差的地點是加拿大溫哥華,不需要在路上消耗太長時間,我們上午接近中午的時間出發,下午落地。
晚餐在飛機上隨便吃的飛機餐,天黑到達酒店。我們開了兩間房,傑森和提姆住一個大套間,我在樓下住單人間。
我們會在這裡住上幾天,我收拾好行李,把對方企業的資料和運營情況整理成文件,發送給提姆。
對方沒有接收。我洗完澡出來,吹干頭發,手機上的文件依然毫無動靜。
……不會吧,總不會到了出差的地方都能玩失蹤?
依稀回想上次我如此信任他時,他回報給我一間沒有人的辦公室。我警惕地給他們的套間打了一個電話。
無人接聽。
該不會是有綁匪賊心未死,趁我洗澡的時候翻窗躲進提姆他們的套房,把柔弱的殘疾人和柔弱的筋肉壯漢一網打盡,裝進了後備箱吧?
我下樓買了三盒曲奇,一盒放回臥室留給自己吃,端著另外兩盒上樓敲響套房房門。
我默數幾秒,敲了兩次門,門內沒有動靜。我掏出電話,剛要撥出提姆的號碼,房門從裡面打開。
傑森擋在門口,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他套著一件棕色的夾克,炎炎夏日,他把拉鏈拉到了最低端,只露出一點黑色高領打底。工裝褲下是一雙沾灰的短靴。
房間裡撲來涼爽的冷氣,傑森這身打扮和套著短袖T恤的我都不在一個季節裡。
我把曲奇舉到面前,「給你們送零食。」
「提姆呢?」我朝他身後張望,「所有文件我都整理好發給他了,麻煩請他接受一下。」
「呃,」看得出來傑森的大腦在高速運轉,「他在、他在泡澡。」
我漠然,「你確定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可以泡澡?」
傑森絞盡腦汁,「他可以把腿伸出來泡。」
「這根本不是把腿伸不伸出來的問題,」我沉痛道,「你說實話,我不會怪你。」
「什麼實話?」
我把曲奇往他手裡一塞,「你就說吧,提姆是不是跑了?」
「啊。」傑森的嘴巴呆愣愣地張開。
我痛心疾首,「他要是不想談合作,我現在打電話給盧修斯請他搭飛機過來還來得及。」
傑森面上強裝冷靜,他干笑兩聲,「呃,果然還是被你發現了,哈哈。」
嗯,他真跑了?
「還是被你發現了,」傑森深沉道,「提姆,偷偷躲起來看《動物兄弟》的事實。」
……不好意思哦,我可能沒聽清楚,能不能再說一遍。
傑森捧著心口,「我早就和他說了,有點自己的小愛好沒什麼不能見人的,他的偶像包袱太重了。」
我困惑地眯起眼睛,「《動物兄弟》……是什麼?」
「一個關於野生動物科教啟蒙的動畫片。」傑森正色道,「很有教育意義。」
提姆這時候才從房間裡探出頭,黑發亂得像是在地上滾了三圈又從頂樓天台上跳下來,「你們在說什麼?」
傑森頭也不回,「在說你看《動物兄弟》的事。」
他試圖關門,把我擋在外面,「放心,我會好好監督他,不讓他熬夜的。」
有鬼,絕對有鬼。
我一腳卡住門,「你是不是在糊弄我,他剛跑哪裡去了?」
「好吧,」傑森松開手,語氣沉沉,「又被你發現了,事到如今,只有向你交代真相了。」
提姆面上浮現出一絲驚慌,「傑森!」
「我們剛剛偷偷跑出去買了《小馬寶莉》的周邊,所以才沒聽到你的電話。」傑森臉色羞紅,「沒關系,提姆,喜歡暮光閃閃不丟人。」
「但我個人最喜歡的是蘋果嘉兒,」傑森豎起一根手指,「請你保守我們的秘密,我會賄賂你的。」
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只超大的藍色小馬玩偶塞給我,小馬彩虹色的鬃毛埋住我的下半張臉。
門在我和彩虹小馬面前無情合上。
過了一會兒,打開一條縫,露出提姆的眼睛,他窘迫道,「別聽傑森胡說八道,晚安!」
啪!
門關上了。我抱著彩虹小馬茫然地站在走廊裡。
所以,他們到底是在看《動物兄弟》還是在看《小馬寶莉》?
不懂猛男的喜好.jpg
第6章
50.
在昨天的飛機上,我和對方公司的接待人員做過對接,確定了今天洽談的時間、地點。
害怕昨晚據說是跑出去買小馬玩偶的兩個人睡過頭,我把自己收拾出人樣,用酒店房間的內部座機給他們打了電話。
我的選擇是正確的,電話打過去半分鐘,那邊終於有人慢吞吞接通,聲音有氣無力,「喂?」
我友好提示,「距離會議開始還有兩個小時,您起床准備了嗎?」
聽筒裡傳來茫然的一聲「啊」。
我不報期望地問了一句,「您帶了要穿的西服嗎?」
「唔,」提姆語氣含糊,「我看看,我忘了。」
我知道了,想必剛睡醒的你腦子是一團漿糊。沒關系,秘書的工作是體貼漿糊。
體貼、隱忍、咬牙。
電話裡傳來行李箱被粗暴拖出來的聲音,提姆翻行李翻到一半,突然神志清醒,「我帶了西裝,不然我帶行李箱過來干什麼?」
他頓了頓,「啊,但傑森沒帶。」
我就知道我應該提前問一嘴。
算了,沒關系。
我無聲地嘆息一聲,「希望您五分鐘後能著裝正常地打開門,西裝店的人會上門為您二位帶來備選的西服,尺碼我提前報給他們了,不必擔心。」
「等您二位挑好西服,酒店工作人員會將早午餐送進套房。不必擔心,您有充足的時間在會議開始前享受食物。」
那邊沉默了一小會兒,隱隱約約能聽到傑森的聲音,「她什麼時候知道我們的尺碼了?」
我就是知道,我不僅知道你們的身高三圍,我還知道你穿多大碼數的鞋,希望你們日後能對自己的秘書保持應有的尊重。
51.
電話那頭的人也許是受到了驚嚇,遲遲沒有掛斷電話。而我出於下屬的禮讓,也沒有掛斷電話。
我們在電話兩頭僵持著,直到傑森的聲音變得清晰,「她在等CD,你在等什麼?」
不知道,可能在等傳送吧。
52.
提姆尷尬地咳了一聲,「謝謝,你真體貼,讓我想起了,嗯,我的一位長輩。」
嗯?
我好像沒有扎那個傳說中非常危險的發型吧?
我是看起來很有母愛的樣子嗎?
提姆支支吾吾半天,沒憋出來任何一個哪怕聽上去不像敷衍的理由。
我聽到他在那邊手忙腳亂地穿起拖鞋,「沒什麼,不是說你年紀比我大的意思,總之,待會兒見。」
——等等,什麼叫我的年紀比你大?
就算這是事實也不要當著我的面說!
雖然我不僅年齡比你大,職位還比你低,工資也要靠你發,但是我操的心多啊!
等我從韋恩企業離職,完全可以無縫上崗哥譚幼兒園幼師,反正帶一個小朋友是帶,帶一群小朋友也是帶。
什麼叫,我的年紀比他大?
氣死了。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53.
兩個小時內我都不會替你整理文件了!
先學會獨立成長,小朋友。
我要打游戲去了。
……氣死了!
我只比你大幾歲而已!
54.
我用了一個半小時和一台switch平復自己的心情。
抓了八只伊布後,我又是充滿元氣的打工人。
秘書的工作不應該過分干涉對接領導的私人生活,不管其他人願意把怎樣的工作交到秘書手上,提姆不是一個樂於被打攪的人。
我本身的性格太容易操心了,這樣對我和對工作,都不好。
好在當天與合作方的會談還算順利,提姆在生意場上戴上他那副笑眯眯的少年英才面具,雙方你來我往,表面上談得很愉快。
稱提姆一句糊弄大師絕不為過,我們其他人只需要配合他哄騙……不對,使用心理戰術即可。
我們第一天的會談,大家都只是客氣客氣,真正在商場上廝殺還要等到敲定合作的各項條款。
會談結束後,合作方會帶我們參觀他們的工廠和種植園,我們的任務是在這一步考察他們的真實技術水平。
禮貌性的微笑在我臉上掛了一下午,我都替自己臉酸。傑森干脆連表情都懶得擺,全程神游天外。
只有提姆一直保持著游刃有余的精英姿態。即使需要拐杖和外骨骼支撐架協助行動,他身上也找不到一絲疲憊。
從合作方的種植園出來回到酒店,我感覺自己距離小廢物只有一步之遙,強撐精神定下明天的行程,澡都還沒洗,我就往床上一倒。
我原本只打算休息十幾分鐘再起來洗澡,但等我再度恢復意識,有人在敲我的房門,而我連房間裡的燈都沒有關上。
我在包裡抽了一張嬰兒濕巾草草擦臉,打開貓眼朝外看,提姆以為我沒醒,正准備轉身離開。
「麻煩稍等。」我把濕巾扔進垃圾桶,抓了兩下亂翹的頭發,推開門,「有新的工作嗎?」
「你怎麼總是想著工作?」提姆慘兮兮地一笑。
在不工作的時候,他看上去和普通的大學生沒有多大區別,「打擾你了,我之前在手機上問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晚餐,你沒有回復我,我想你應該是睡著了。」
我看了一眼扔在床上的手機,屏幕此刻黑著,大概是沒電了。
「你沒吃晚餐吧?」提姆說,「我們在附近的餐廳裡給你打包了一份豌豆腌肉套餐,用保溫袋裝著,不用擔心,還很熱。」
他把手裡的保溫袋遞給我,我腦筋有點轉不過來,呆呆地說了聲「謝謝」。
提姆還拄在我門前,扶著拐杖,像一棵傻不愣登的樹。
呆頭樹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今天上午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我當時沒想那麼多,沒有指責你多管閑事的意思。」
我茫然地張嘴,「哈?」
今天上午發生了什麼?難道我不在場嗎?我以為我是無痛當媽,結果你的話本該對我造成心靈打擊?
我是誰?我在哪兒?這是哪個片場?
看到我困惑的表情,提姆沒控制住移開視線,幾乎要嗚咽出聲音。他的整張臉都燒起來,臉色發紅發燙,像有人在他頭頂架鍋燒水。
「我不是說你多管閑事,也沒有覺得你很老媽子。我說的長輩是阿爾弗雷德,我很尊敬他。他很照顧我,是很了不起的人,總之,總之——」
他一口氣說了一長段話,越描越黑,最後自暴自棄,「這顯得我很笨。好吧,」他緩緩吐氣,「我的意思是,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你都是很棒的助手和朋友。」
「嗯,」我點點頭,「我在你心裡是年輕版和女版的……誰,阿爾弗雷德?」
提姆慢慢笑起來,他笑的時候眼睛總顯得很亮,「這樣說會讓我顯得很不成熟,拜托,在傑森面前給我撐撐場面。」
「生意人不會因為你年齡小對你手下留情。」我被他閃閃發光的帥哥臉晃到眼睛,往後斜靠在門上,「沒關系,只要你的獎金發得夠多,你永遠都是我親愛的上司。」
提姆認真地在口袋裡翻找一圈,找到一根能量棒,塞進我手中的保溫袋裡,「這是贈品,明天不要告訴傑森是我想多了。」
我莊嚴承諾,「為您效勞。」
55.
明天就去找傑森問誰是阿爾弗雷德。
他自己看出來了那就不能是我的問題了。
阿爾弗雷德到底是誰啊,搞得我更抓心撓肺了。
該不會是把我當成奶奶了吧?
見鬼,建議他多和皮卡丘一起洗頭。
56.
我的意思是讓他多觸觸電。
對振作精神有絕妙的作用。
57.
傑森的表情在「離譜」和「神奇」之間反復跳躍。
第二天的行程重點是和對方高層碰面,相互交流管理經驗。這一環節說白了就是拿來拉關系和浪費時間的。
拉關系的重點對像自然是提姆。我和傑森毫不意外被排除在社交圈外,畢竟區區一個秘書一個保鏢,怎麼配和高貴的管理層講話。
呸,建議你們和雷丘一起洗頭。
傑森聽了我對昨晚情況省略了若干重點的描述,陷入沉思。
半晌,他如夢似幻地感慨,「誰說他是調情高手的?」
「這不是調情。」
傑森從善如流,「是誰說德雷克的情商很高的?」
我回答他,「是哥譚小報。而且,講道理,他的情商是很高。」
這次烏龍完全是他思慮過度,說穿了,恰好是他情商過高的體現。
我習慣了在工作中擔任照顧他人的位置,突然被人關照,反而感到別扭。
「別在意,」傑森輕松道,「這小子是多思多慮的性格。」
他眼裡閃過一點不懷好意,頗為陰險地勾唇,「我還沒告訴過你阿爾弗雷德是誰吧?」
傑森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吐字音調字正腔圓,「管家、保潔員、廚師、秘書、醫師、護士、維修工、前特工以及家庭獨.裁者,掌握世界上一切生活知識和生存技能。他是蟑螂克星,是廚房殺手之殺手,是宇宙中所有自大狂的訓誡導師,我們萬能的神。」
他在胸口畫了一個「A」,虔誠地禱告,「阿福在上。」
我:「……」
我:「……」
傑森睜開一只眼睛,「你怎麼往後坐了一個位置?」
「沒什麼,」我滿臉真誠,「我在考慮提前我的退休計劃,提前走進精神正常的人群中。」
我虛偽地比劃兩下,「盧修斯在上。」
第7章
58.
加拿大之旅有點無聊。
出差怎麼會有不無聊的時刻,除了商業談判的部分,大部分時間都是敷衍工作,區別只在於敷衍程度能不能讓其他人看出來。
其他企業的先進管理經驗,哪是在對方公司轉一圈就能學到的事情。
我盡量讓自己走神不要太明顯,旁邊的傑森明目張膽地打瞌睡。
這時候能顯出前頭有領導頂著的好處,在場沒人願意把目光放到提姆以外的人身上。哪怕我實際上身兼秘書與助理兩職,也只是一個長得好看點的微笑機器人。
所有人都在等最後一天,雙方對彼此的底線與實力都心知肚明,才能定下來最終的合同條款。
好在我出這趟差還有其他目的,不止是為了看著兩位讓人操心的少爺。
口袋裡的手機很輕微地震動幾下,沒有發出聲響。
我擋在會議桌下的腳碰了碰傑森的腳後跟。
朋友,醒醒,眼睛要閉上了。出門在外,給公司一點面子。
59.
一天的行程結束,我們三個人頗具默契地齊齊鑽進房間,沒提晚上會不會有別的安排。
提姆和傑森可能是累了,我是有其他計劃。
發消息給我的人約我今晚八點半見面,地點在當地一家酒吧。現在距離八點半還有兩個半小時的時間,截去半小時,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我拉開行李箱,抽出我的工具包。這個布包很實用,裡面裝了一整套化妝工具和一套男裝。
大部分女扮男裝在近距離觀察下都極容易露出馬腳。
反過來思考,一旦成功給人留下身為男性的印像,將是對身份的最佳掩護。
兩個小時內,我要完成一項大工程。
首先是發型,長發必須用發網包起來,戴上適配的假發。
質感沒那麼重要,稍後我會戴一頂鴨舌帽壓一壓,酒吧昏暗的燈光會成為我的遮掩。
關鍵點在發際線和鬢角的形狀,要仔細修好,用陰影粉做修飾。配套的眉毛也要改得濃密粗平。
然後是臉型。男女的骨骼結構和體脂率差異難以在一時大幅改動,姑且用高光和陰影修飾,輔助皮膚黏土改變骨相。
喉結要考慮到遮擋物被去除的可能,用皮膚黏土造一個假的,用陰影粉在周圍抹一圈,將其自然化。
最後是身形,這是最難的部分。選擇能遮蓋手腕腳腕的衣服很重要。
為了營造肩寬腿粗的假像,我墊上墊肩,手臂和小腿上包裹了長款的護手護腿。束胸更不可缺少。
一整套偽裝完畢,我對著鏡子打量自己,試著走了幾步,改變自己的步態姿勢,向外擴展。
不開口,鏡子裡的人有八成接近一個有些瘦弱的青年。
我輕輕按著喉嚨,發出幾個音。
「啊,啊,啊——」
聲音一層層低下去,一點點失去我原本的音色。
我歪著頭,鏡子裡的青年也歪著頭。我們隔著一面鏡子彼此觀察。
還差點東西。
我從行李箱裡抓起一團襪子,在其中一面貼上強力膠後塞進□□。
調整位置。
好的,現在我就是一個地道的男人。
60.
我鬼鬼祟祟地溜出自己的房間,離開酒店。
碰面的酒吧選在一處偏僻的位置,好在人流量不多。我靠在吧台上,隨意拋接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副金屬防風打火機,我接住那銀光閃閃的小玩意兒,對酒保道,「要一杯黑啤酒,加奶精、西紅柿和三粒冷凍莓果。」
酒保有片刻愣神,隨即他反應過來,恭敬地把我請上二樓。
他不上樓,只停在一樓樓梯口,「右手盡頭的房間,請稍等,二十分鐘後會有人過來見你。」
不需要他提醒,我熟門熟路地拐進去,往沙發上一歪,呼叫了零食和果盤。忙了一個晚上,我都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東西。
沒多久,一位搖曳生姿的金發女郎推著小推車走進來。
女郎垂落的金發柔光順滑,女郎擺動的腰肢婀娜多姿。陣陣迷人的香氣順著女郎彎腰的動作飄至我的鼻端。
我拘謹地往後避了避。
一切都像極了一場愛情電影的開場,男女主人公在一個平凡的場合,不經意中邂逅了此生摯愛。
除了,我是一個女人。
他是一個男人。
:)
61.
我是一個女人,我知道他是男人,因為我就是一個偽裝成男人的女人。
他是一個男人,他也知道我是女人,因為他是一個偽裝成女人的男人。
酒吧是存在一些不變裝就不給進的buff嗎?
62.
哦,對的。
他是一個潛入者。
他當然會選擇扮成女人,因為酒吧的二樓除去老板,能走上來的只有女人,包括我在內。
現在看來這有病的規矩立得很有必要,你看,這不就抓到一個做出重大犧牲的?
辛苦你了,潛入者兄弟。
63.
偽裝成男人的女人和偽裝成女人的男人在一片死寂中對視。
誰也沒說話,誰也沒開口,只恨沒有一把剪刀,剪掉中間這段見鬼的記憶。
我深沉地望了他一眼,緩緩開口,「你不覺得,現在是你交代目的的時間了嗎?」
這是一個偏向友好的交流,看在他沒有第一時間襲擊我的份上。
他的偽裝做得不錯,看皮膚的質感應該是套了人臉面具,完全改變五官細節和骨骼走向。
對方在很短的時間內思考做出判斷,「我想見這裡的老板。」
「那你選錯了方向,」我遺憾道,「他馬上就要過來揍你了。」
在我裝似羞澀地在沙發上挪動時,我按下了報警器。
話音剛落,房門被人暴力踹開。
身材魁梧的壯漢暴躁地端著兩把98k衝進房間,身後跟著一群肌肉結實的女警衛,眨眼把房間圍堵得水泄不通。
壯漢嘶聲怒吼,「你觸犯了我的規矩,年輕人!」
入侵者瞳孔微縮。他當機立斷,撐手一翻從我身側的沙發靠背上躍過去。
高跟鞋阻礙不了他的行動。他架起兩只手臂護住面部,撞碎二樓的落地窗跳出去。
我轉身去看,只來得及看見星星碎屑中一個外躍的背影。入侵者就地一滾,緩解衝擊力道,拔腿往外跑。
壯漢暴跳如雷,「追上去!」
警衛們猶如同追隨頭領的魚群,紛紛從落地窗的破口跳下。壯漢卻不急著追上她們。
他走近我,「你沒事吧?」
我張開手臂,讓他上下左右好好檢查,「我沒事,他沒傷害我。」
「真的沒有?」壯漢緊張道,「沒有用奇奇怪怪會讓人聽話的藥,或者三天之內必須拿到解藥不然就會死的毒之類的?」
我哭笑不得,「真沒有,他想找死打我的主意。」
他眼露懷疑,我無可奈何,只能轉移話題,「他是誰啊,爸?」
64.
提前交代一句,我不是□□世家的大小姐。
□□千金的身份實在太二次元了,聽到這個詞眼前就會飄出十八個不同的紙片美少女。
這和我勤勞社畜的平靜生活格格不入。
所以,我爸不是混黑的。
他是做雇佣兵的,在我出生前。
65.
我媽去世得早,在我一歲以後,我爸改行去當了安保公司的老板。
他金盆洗手多年,以客戶的生命安全為第一目標,絕不違法亂紀,頂多在法律的紅線和義警的神經上大鵬展翅。
為了不讓他從前的仇家找上門,我很少在他的工作生活中出現,偶爾在他的工作場地探望他也是扮成男裝。
酒吧是他手下的一個情報交易點,這段時間我們都在這裡碰頭。
安保公司,好歹是一個合法組織,真不是披著公司名頭的□□。
……雖然他們的作風和黑機構也沒什麼兩樣就是了。
66.
老爸在房間裡踱來踱去,憤憤咬牙,「我就知道他不是一個好的,這次都摸到酒吧來了。」
他猛地反應過來,「這小子肯定有同伙!」
他咬牙叮囑我,「你先在房間裡等著,警衛馬上過來。」
十幾分鐘後,氣壓沉沉的老爸黑著臉走上來。
我好奇地問了一句,「他的同伙也穿著女裝?」
「不,」他一屁股坐到我旁邊的沙發上,「他的同伙頂替了凱文,在一樓大廳當調酒師。」
老爸郁悶道,「我說今天晚上點酒的人怎麼多了這麼多,凱文,不,那小子都忙得脫不開身。」
我欲言又止,凱文調出來的酒有人會點就怪了,除了你誰會高興喝啊。
我拍拍老爸的肩膀,安慰道,「沒關系,至少今晚他幫你賣出了很多酒水。」
我環顧一圈滿地狼藉,「正好賠玻璃錢。」
67.
我有一個很想知道的問題,「他們是誰?」
老爸斜瞥我,在推車的果盤裡挑了一個橘子。
剝下來三瓣給我,老爸吃剩下一大半,「穿高跟鞋的家伙是紅羅賓,幫忙賣酒的凱文是紅頭罩。他們之前就找過我一次,想找我問一些情報,我沒給。」
我若有所思,「紅羅賓啊。」
我勾了勾手指,手指靠近的那側口袋裡有一個硬鼓鼓的小圓球。
有人在逃跑的時候順手放的,我猜裡面是竊聽設備,就找了一個借口上廁所,躲在衛生間把它取出來。
一個金屬球,捏碎。
用手捏不碎,用腳踩碎。
還有一張裹著金屬球的紙條,皺得不成樣子。
我把紙條展開,上面是一串電話號碼。
我記住號碼,撕碎紙條,紙屑全部衝進下水道。
第8章
68.
紅羅賓大概是想走曲線救國路線,我爸說不通就從我身上打主意。
我不擔心他查到我的身份。
一是我用皮膚黏土改動了骨相,在面度識別系統那裡蒙混過關沒問題。
二是我的身份登記不在我爸名下。我媽在去世前雖然和我爸生活在一起,但他們兩人沒有結婚。從在文件和資料上看,我是由我姨媽撫養長大的。
如果紅羅賓願意趕一夜路去冰島當面咨詢我姨媽本人,任何資料都掩蓋不了我和我爸的關系。
但,最大的問題是
——我是守法公民,我爸勉強也能是,我們為什麼要害怕一個義警?
怕他查酒吧的賬嗎?
酒吧三千年前就不賺錢了,除非紅頭罩樂意頂替凱文給酒吧打工,老爸說不定會願意把線索告訴他們。
……嗯。
好像也不是不行。
69.
我很好奇。
我出發前,紅羅賓和紅頭罩還在哥譚上躥下跳,我出發後,紅色兩兄弟恰好出現在我家酒吧大鬧一通。
從哥譚到溫哥華,好像我們身上綁了一根繩子,我在哪兒他們就在哪兒。
或者反過來,他們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好巧不巧,他們的體型正好能和提姆、傑森對上。
我很確信我沒有估量錯,畢竟他們穿的緊身衣有夠緊身,顯然對自己的身材非常自信。
我掃了眼拄著拐杖艱難前行的提姆,問道,「需不需要我把後備箱裡的輪椅推過來?」
提姆苦著臉勉強一笑,「不用了,在其他公司的代表面前,要撐起場面才行。」
也許這只是一個搞笑的巧合,畢竟一個瘸子是沒辦法飛檐走壁的。
當然,存在提姆只是借用瘸腿的偽裝撇清嫌疑的可能。但醫生說了他至少要拄一個多月的拐杖。
如果他願意綁著沉重的外骨骼支撐架單腳跳一個月,每天抽出時間去醫院做理療,上廁所只能坐著,上下班還要靠其他人接送……
嘶,什麼品種的傑尼龜才能裝足一個月啊?
能裝一年的得是甲賀忍蛙吧?
70.
基於我家總裁可能是紅羅賓這個設想,我再次認真思考了一番。
假設提姆是半夜熱衷於在街頭跑酷的小鳥,我還會在他手下工作嗎?
答案是,會。
只要他給的工資足夠多,我願意當作毫不知情,還能在論壇談論紅羅賓的真實身份時下場幫他攪混水打掩護。
純粹的金錢關系,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在公司玩失蹤的賬另外再算。
71.
再向下延展。
那蝙蝠俠豈不是布魯斯·韋恩?
每周都因出格言論上報紙頭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不在公司,不管是滑雪失事車禍出事哪怕是韋恩莊園發生火災,下個月都能活蹦亂跳出現在媒體鏡頭前的布魯斯·韋恩?
在此,我誠摯建議韋恩企業進軍娛樂圈,論品牌塑造能力,還得看韋恩先生親自出馬。
72.
這天的行程一如既往的無聊。
在外出差最大的特點是,要麼你可以摸魚摸到手抽筋,要麼忙到高跟鞋鞋跟磨平三釐米。
我曾經以為開會和做會議記錄是讓我最痛苦的事,現在看來它得往後排排。
最痛苦的是坐在別人公司的會議室裡聽別人公司的員工開會,我連在筆記本上假裝做會議記錄實則摸魚的機會都沒有。
在第八次暢想我躺在沙灘上欣賞年輕肉.體的退休生活後,我的目光偏轉到側前方的提姆身上。
他神色認真地望著會議室中央的投影屏,時不時點頭,一副全身心投入思考的樣子。
但我知道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會議上,這家伙連拐杖都沒從手裡放下。
台上的人在彙報PPT裡的總結,他的手指在拐杖把手上敲來敲去,好像那其實是一台偽裝成拐杖的棍型鋼琴。
沒有無聊到一定程度,他都不會擺出這個動作。那張蒙騙人的少年精英臉很好地掩飾住他的無聊。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觀察,一樣東西輕輕碰了碰我放在桌子下面的手。
我不動聲色地向下瞥,是提姆的手機遞了過來。備忘錄界面,上面有一行黑體標粗大寫字母,「他們什麼時候結束?」
我面上正經,借著桌子的掩護單手打字,「按照事先說好的流程,現在只進行到預想流程的一半。」
敲拐杖的手明顯頓了一下,隨後大拇指開始劈裡啪啦狂敲,「能不能讓他們提前結束,時間拖延太久了。」
我也想啊,我都快把自己直到三十歲的退休生活計劃好了。幻想世界的人生進度已經發展到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小孩撫養。
敲兩下,遺憾地,「不能。」
少年英才面色明顯一僵,挺直的背脊在這一刻都仿佛是一棵長歪了的樹栽下來。
他很快重振精神,又敲,「午餐我們吃什麼?」
我懷疑他看上了酒店前一個拐角的越南咖啡店,我們連續幾天回酒店,他都要從店門口繞過去。
但他明明可以自己偷偷點外賣,為什麼要我點單?
很快我知道了理由。傑森的手機從角落裡遞出來,「你們在聊什麼?」
片刻後,他的手縮回去,再遞出來,「無聊死了,我們中午吃什麼?」
果然,人類無聊以後,腦袋裡除了下一頓吃什麼,就只剩下下頓吃什麼。
提姆的手機比出來,「休想,我們不會去吃披薩家庭餐的,我們的衣食住行都交給伊芙安排。」
哦,我懂了,你是來徇私的。
我們悄悄進行了一次眼神交流,我在上司的眼睛裡看到了「想吃,小金庫,買單,求求你啦」的關鍵字樣。
通常情況下,我不會被任何人的懇求打動。
「酒店附近的越南咖啡店今天有特殊菜單,牛排三明治。」我飛快打字。
傑森在披薩和牛排三明治中猶豫,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拒絕「特殊菜單」。
他屈服了,「我要看看菜單。」
通常情況下,我不會被任何人的懇求打動。不過你要是願意出飯錢,那我可以另算。
73.
在外出差,每天的期盼只有回酒店睡覺和在外面吃點好的。
提姆選餐廳有一套自己的神秘標准,萬幸他看中的餐廳味道都很不錯。
我們聽完一場冗雜且對我們沒有任何幫助的會議,個個飢腸轆轆,恨不得直接追著牛啃。
我一般不會選擇和我的上司在餐廳共同進餐。眼下屬於特殊情況。
如果吃不到今天的特殊菜單牛排三明治,一些美好的品格可能會從我身上消失。
但是假如有心地善良、和藹可親的上司願意再請我吃一份蝦餅的話,我加班一定會更有動力。
74.
謝謝你,提姆。
你是世界上最棒的上司。
嗝呃。
75.
從餐廳出來,我們在外面溜達了幾步,各自回了酒店房間。
今晚我還有工作要做,稍後我會和提姆開一個視頻會議彙報哥譚方面的工作內容。
我勤勤懇懇坐在酒店辦公桌前敲鍵盤,手機接到了老爹的電話。
為了不被電話定位尋人這種小技巧扒出我們真實的關系,我們每次聯系都是用專屬的號碼,中間加上十七八個假的跳轉地址,最終顯示的位置在大都會。
聽背景音,老爹在酒吧,估計正翹著腳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看球賽,「那兩只鳥又跑過來找我了。」
我皺起眉,「現在嗎?」
「兩只都在大廳等著呢。」老爹說,嘴裡響起哢嚓哢嚓嚼爆米花的聲音,「我在等他們等不下去,跑進來找我打架。」
他頗為自得道,「然後我就順理成章把他們揍一頓,哼哼,年輕人。」
你就沒想過你可能是被揍的那個人嗎?
我很想這麼說,但是為了保護親爹敏感的自尊心,我換了一種委婉的說法,「不要打架,你們是正經公司。」
老爹哼聲,「不,我們不是。」
我冷漠道,「你們是,我說你們是,你們不是也得是。」
電話那頭訕訕收聲,「好嘛好嘛,」他抽了抽鼻子,「孩子大了,都開始教訓爸爸了。」
我揉了揉鼻子,「好啦,沒說你。你下次回家給你做好吃的。」
「這是一個莊嚴的承諾。」年過半百的老男人美滋滋道,「我去看看那兩只鳥想干什麼。」
我有預感他們會有一番麻煩的周旋交鋒,主要是我爸一把年紀性格十分叛逆,生平最熱衷於給自己看不順眼的人添堵。
我只希望第二天不要看到新聞,某酒吧發生火災或者塌陷,紅頭罩紅羅賓聯手出逃,所幸無人傷亡。
驕傲的叛逆中年不好管,我決定從另一邊入手試試。
我在行李箱的夾層裡摸出一次性電話,跳轉地址加上二三十個,最後定點在星城。
紅羅賓遞給我的紙條,被我撕碎了衝進下水道。上面的號碼我記在心裡,一個鍵一個鍵地撥出去。
不到五秒,電話接通。
我壓低聲音,換了一種與平常截然不同的聲線,又打開變聲器,「我們找個時間聊聊?」
對面沉默一瞬,「我需要做什麼?」
我有短暫的語塞,我都沒想出亂七八糟的條件,對面的小紅鳥反而很自覺。
這不能怪我,是他自己送上門要我逗的。
我繃住聲音,一本正經道,「我要和你再見一次面,出於安全考慮,地點由我定。」
「果醬咖啡廳,明晚六點。」
我猜想他內心是否有一番天人交戰,但他很快回復了我,「可以。」
我努力克制上揚的嘴角,嚴肅道,「不見不散。」
在咖啡廳見面只能穿正常人的衣服,我不是窺伺他的真實身份。
昨晚酒吧房間的燈光太昏暗了,我沒看清他穿絲襪的樣子,好怪,讓我多看兩眼。
那邊嘆氣,「不見不散。」
第9章
76.
在好幾天的學習交流後,兩家企業的商業談判終於擺上明面。
這是我和提姆的工作,同時也是這次出行最耗費精力的部分。
傑森負責用他的身高體重充當武力威懾,造成心理上的壓迫感。大部分時間他只需要坐在提姆旁邊暗戳戳地走神。
提姆那張溫柔親和的少年精英面孔,此時也是帶笑的。
他笑盈盈地敲定雙方權利義務,談妥違約責任和解除條件,彬彬有禮,大殺四方。
這是韋恩企業尋常的又一次勝利,會變成可愛的出差補助和獎金掉進我的錢包。
這趟出差的最大目標已經達成,只剩下一些待處理的細節工作。我們還會在溫哥華待上兩天。
「總算結束了。」傑森抻了抻腰,「我們晚上是不是應該去好好吃一頓。」
「抱歉,我有事。」我委婉拒絕。
「我也有事情做。」提姆接著說。
傑森眉毛忽上忽下地撇,「你們兩個,要干的是同一件事嗎?」
我和提姆對視,不約而同地移開目光。
我掛起敷衍小朋友專用的親和微笑,「沒關系,回來的時候我可以給你們帶吃的,奶油塔怎麼樣?」
傑森的內心經過一番無力的掙扎與沒有懸念的衡量,「所有口味都給我來一份,我嘗嘗味道。」
提姆掩飾地用拳頭抵住下巴,「也幫我帶一份吧。」
我禮貌的微笑轉向他。
不好意思,你不能享受這項福利。
自己買去。
77.
熟悉的假發,熟悉的外套,熟悉的鴨舌帽。
老員工,墊在□□裡的襪子。它順著我的褲腿滑了下來,改天我一定用更專業的裝備把它換掉。
襪子剝奪了我裝扮成男性的樂趣。
下午五點四十,我做好偽裝抵達果醬咖啡廳,選了一處偏僻的位置坐下,點了兩杯飲料。
我沒有多管閑事的興趣愛好,但眼下這件事牽扯到我爸身上,不管怎麼說我也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
一個合格的爹理應學會不讓他的女兒天天替他操心。我那心理年齡不超過十歲的爹顯然在這方面不過關。
想想也是,我到溫哥華出差這麼長時間了,他居然只和我見了一次面。
這個爹開始叛逆了,要不得了。
正當我思考如何應對處於叛逆期的老父親時,一個不起眼的年輕男人從我身邊走過,坐在與我的座位背靠背相貼的座位上。
我的注意力馬上成功被轉移走,扭頭朝他看了又看。
青年穿著一身卡其色的風衣,頭戴一頂同色的小圓帽。在夏天的加拿大穿成這樣簡直是精神有問題的典範。
這家店精神有問題的人有兩個,店員可能正在考慮把我們一起打包送進醫院。
我不信邪,腦袋探過去看了又看。藏在風衣下無疑是一條普普通通的牛仔褲,平平無奇到讓人多看一眼都興趣缺缺。
他這次居然沒穿女裝,可惡,也太可惜了吧!
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沒來得及好好看清楚。
感覺自己虧了一個億!
78.
長相陌生的圓帽青年尷尬地輕咳兩聲。
「我以為我們還沒有親密到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喝飲料的程度。」
「如果你是擔心被我識破真面目的話, 」我友情提醒,「你記得你戴著人臉面具嗎?」
為什麼我能看出來?
因為今天我也戴了。
化妝真的好麻煩,修容煩死了,反正他肯定知道那不是我本人的長相,我直接擺爛。
79.
我和紅羅賓面對面坐在同一張桌上。
我們都知道對方做了偽裝。
桌上有四杯飲料,兩杯是我點的,兩杯是他點的。
他把手邊的其中一杯飲料向我輕輕一推,「你不打算嘗嘗嗎?」
我把我點的飲料也往前推,「你想嘗嘗看嗎?」
現場陷入了可疑的沉默,我們默不作聲地把飲料拿回來,故作輕松地喝了一口。
試探失敗,這位也是一個往飲料裡下納米追蹤器的主。
80.
可是我沒往飲料裡加東西。
雖然我隨身攜帶皮膚黏土、人臉面具以及若干防身小道具,但我只是一個普通路過的出差人。
我哪裡找來的納米追蹤器能給他喝下去?
詐他罷了,還是我略勝一籌。
嘻嘻。
81.
我們一人兩杯飲料,在咖啡廳裡交換情報。
單方面交換,基本是他說我聽。
多虧我願意走一趟,我爸以為他不吱聲我就什麼都不知道呢,他下次來哥譚的大餐沒了。
義警們的目標是一伙活躍在國際上的犯罪集團,他們受人雇佣,替人干髒活。
可惜這個犯罪事業來錢不多,絕大多數有心氣的反派和超級罪犯都喜歡自己親自動手,哪怕他們不以近身搏鬥見長。
最近這伙人和紅羅賓在一次任務中被紅羅賓抓到了馬腳。
在與義警的交鋒中,他們摸到了哥譚,摸到了和蝙蝠家族緊密相連的韋恩企業,對義警的身份有了些許猜想。
這才有了我和提姆遭遇的那次綁架。
而我爸的安保公司和他們有過正面衝突,公司的其中一個客戶曾是他們的目標。
聽到這裡,我險些拍案而起。
無辜牽連到我就算了,居然還妄想對我家的客戶下手。
卑鄙!無恥!
紅羅賓安靜地看著我,乖巧得像一只從洞裡探出來被嚇了一跳的野兔。
我恢復平靜的姿態,鎮定道,「他們在懷疑你的身份?」
我想了想,「難道是覺得襲擊韋恩的總裁就能把你逼出來嗎?」
我們大眼瞪小眼,卡座的空氣都令人窒息。好在我們兩個人起碼弄出了五六樣防竊聽的設備,別人不用和我們一起窒息。
我僵硬地附和,「太愚蠢了,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是、是吧?」
這好比一個高中生向好心人道謝,「謝謝叔叔」,結果發現對方是自己隔壁班同學。
紅羅賓怎麼可能藏身於韋恩企業呢,他們這行每天通宵,只有超人能做到第二天准時上下班。
除非……他的職位不需要准時上下班。
他們的職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個勤勞體貼的秘書不應隨意揣測她可愛可敬的總裁。
總裁鬧失蹤的情況除外。
82.
我頭疼地捏捏眉心,「我知道了,我會和那邊商量的。」
我那叛逆期親爹不願意和義警合作,大概率是自己心裡憋著一些不能見人的壞。
呸,想都別想。
合法公司,合法經營。私底下偷偷用18歲以上的方法找回場子是不允許的。
我清楚這是一樁麻煩事,放在平時我很大可能不會管它,不去了解它。
正因如此,便顯出對面那人的熱忱與赤誠,不是每一個人都能不求回報為他人戰鬥。
我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談話結束,招來服務生又點了一杯飲料。
「給你的謝禮,這是店家提供的,絕對絕對沒有問題。」
人臉面具很好地擋住了他的表情,「我一個人喝三杯嗎?」
「啊……也不是不行。」
83.
紅羅賓當著我的面,把三杯飲料全喝完了。
他真是一個實誠孩子。他可以弄一些小動作,但在眼下的情景,沒有必要。
在沒有必要的事情上,他能節省一些精力,或者我替他節省精力。
這只紅色的小鳥不像他的前輩們以暴力和迅捷聞名。
他是一個謹慎小心的捕獵者,熱衷於圍繞獵物偷偷織網布局,伺機而動,用他訓練有素的爪牙撕裂目標。
捕獵者喝下三杯飲料,撐到渾身散發出一股生無可戀的無力氣質,瞬間從樹梢窺伺的猛禽變成枝干間團子蹲的小鳥球。
他看到我手邊兩杯只喝了一口的飲料,隱隱控訴道,「你怎麼不喝?」
我端起杯子,淺淺抿了一口,「我打包帶走。」
塑料杯子裝的,怎麼不能帶走?畢竟我是一個聰明人。
84.
我們在果醬咖啡廳分別,我直接轉道去了酒吧。
在揪著老爹一頓訓後,我那不成器的親爸垂頭喪氣,看著非常失落的樣子。
我又有點於心不忍,當女兒的訓斥老爸,是有點損傷老爸的自尊心。這段時間他總嚷嚷著自己老了,心裡可能會感到很挫敗吧。
老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瞅我,「下次去哥譚的大餐還有嗎?」
「沒有了,」冷漠,「你就吃速食披薩吧。」
這人完全沒有反省,浪費我的良心。
85.
我打包了三份所有口味的奶油塔,敲開了傑森和提姆的套房。
等了一會兒,門從裡面推開。傑森躺在沙發裡打游戲,來開門的人是提姆。
他拄著拐杖,貼近頭皮的那一小撮頭發翹起來,形似一只從草地裡探頭的小鳥。
我看看他,又看看傑森,「他讓你一個病號來開門?」
傑森手一抖,電視屏幕上穿著背帶褲的綠衣水管工放跑了圓滾滾的害羞幽靈。
提姆抓抓頭發,「他在打游戲。」
我把袋子拎到他面前,「這是給傑森說好的幫他帶的奶油塔。」
提姆沒接過袋子,而是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為所動,那兩根眉毛失落地撇下去,明明表情沒有多大變化,卻顯得十分可憐。
三歲小孩被人搶走心愛的小零食都不會露出這種表情。
現在不是工作時間,我可以稍微對領導不那麼尊重。
我把袋子往他手裡一放,「一人只有一人份的,你們自己分。」
兩條眉毛又輕快地揚起來,「謝謝。」
哼,幼稚。
「不客氣。」
第10章
86.
溫哥華是一個不錯的旅游地點,可惜我們是去出差的,沒有留下游玩的時間。
磨好最後一個細節,當天下午,我們坐上了返程的飛機。
回哥譚正好趕上周末休假,我推著行李箱,美滋滋推開家門。
脫鞋,換睡衣,飛撲上床打滾。
淺眯一會兒再洗澡,明天再收拾行李,上班再處理工作。
沒人能把我和枕頭分開。我摟著枕頭,在床上打了一個滾。
工作?工作是什麼東西?不認識。
87.
敷衍地把這次敲定的條款和會議記錄一交,我窩在家裡打了兩天游戲。
人類為什麼要上班?
上周已經工作過了,為什麼這周還要上班?
退休是上班永恆的盡頭。在這一點上,我相信提姆和我是同一種人,他屬於社畜的疲憊雙眼下熊熊燃燒的正是退休之魂!
只要我盡早把工作做完,我就能盡早下班!只要我盡早下班的次數多,我就能盡早退休!
想到這裡,新的一周,我神清氣爽、干勁十足地去迎接新的工作。
前腳踏進公司大門,我後腳收到消息。
提姆發來一條短信,用詞謹慎,字句斟酌,連每一個標點符號都透露出小心。
「我在家休養幾天,醫生說我應該去為我的腿做理療了,我下周再來公司。」
我盯著那條短信看了又看,把它刪除又撈出來。每一個字母和標點符號我都認得,我還不如不認得。
我回復了一個笑臉。
「:)」
可能你是在為另一份工作加班吧,我不生氣,一點都不生氣。
你下周來公司的所有餐後零食都沒有了。
人類不需要零食也可以活的。
88.
出差的領導不在,所有交接工作都由我一個人完成。
休息幾天後積累的間歇性雄心壯志毫不意外平靜的回到了混吃等死的狀態。
令人頭疼的工作生活中,只有茶水間的八卦可以拯救我麻木的心靈。
討論度最熱烈的話題照例是籠罩著全公司的陰影布魯斯的八卦。
這位超級哥譚人據說在滑雪的時候從坡頂栽了下來,從坡頂摔到坡底,右手骨折,和提姆形成了完美的對稱。
我有很多話想說,在熱熱鬧鬧的茶水間,我說不出來。
布魯斯找借口可能從來沒考慮過合理性。
你是怎樣可怕的體質才能從滑雪場的坡頂連滾三十多圈摔下來只摔斷一只手啊!
而且滑雪這個理由已經用過很多次了,跳傘也是。
公司裡甚至有人閑得無聊專門拉了一個表格,統計布魯斯的受傷理由,滑雪、跳傘和賽車位列前三,使用頻率約為三周一次。
反正從來沒有可信的證人出現,說他真的看到了布魯斯在極限運動中受傷。
追根溯源,最後能找到的往往是幾家不同的媒體。
媒體們為了搶占發布時間,你抄我我抄你,最後你會發現證據只有一張不知道是不是P出來的照片,和一兩個沒人認識的目擊者。
茶水間很早以前私下就有開盤,賭布魯斯的下一個請假借口是什麼。
之前得票最高的是跳傘,其次是翼裝飛行。滑雪異軍突起,讓布魯斯的前前前任秘書利亞姆贏得了七頓早餐。
這位男士謙遜道,「承讓承讓,不敢說非常了解韋恩先生,一點直覺還是有的。」
其他壓了跳傘和翼裝飛行的人遺憾道,「可是他上次用過滑雪這個理由了,這次怎麼能不換一個新的!」
利亞姆面色鎮定,「單純就是因為懶,不想想新的借口,換新的極限運動,需要編造——不對,需要尋找的新證據又會增多了。」
說得好有道理,不愧是曾經給布魯斯當過秘書的前輩!
89.
布魯斯休假,提姆休假,公司在盧修斯的帶領下正常運轉。
韋恩企業可以失去大小兩位藍眼總裁,但是絕對不能失去盧修斯!
如果有歹人膽敢對盧修斯總裁起一分邪念,各位秘書恐怕會揮舞著訂書機和文件夾發起衝鋒,用憤怒的火焰將韋恩大廈點燃。
當然,這話我們一般不會當著提姆和布魯斯的面說。兩位總裁發獎金還是相當大方的,有誰不喜歡獎金呢?
90.
沒有小金庫可用,我在韋恩企業的食堂裡吃了午餐。
是的,我們有食堂。
韋恩企業的福利在各大企業中都稱得上優厚。
食堂提供各國菜品和甜點飲料,韋恩企業就職的員工會發放一張餐卡,在食堂刷卡用餐。
我和秘書辦的幾位同事端著放滿菜品的餐盤找到一處空位坐下。耳邊響起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請問這裡有刀叉嗎?」
廚師為難道,「這裡是快餐窗口,不提供刀叉,只有一次性的塑料手套。」
「好吧,」陌生的聲音悶悶道,「下次這裡會提供刀叉的。」
一只手打著繃帶的西裝男人單手端著托盤,坐到我們旁邊的座位上。
在場所有秘書背脊一挺,一個個坐姿端正堪比參加宮廷晚宴,談論八卦的嘰嘰喳喳聲瞬間停歇,甚至裝模作樣地討論起工作。
「研發部的PPT准備好了嗎,我在線上提前預約了會議室,不知道一個小時夠不夠用。」
「創意展示有談論環節,你等下提前去會議室看看多媒體好不好用,會議室大小夠不夠。」
非常基礎的工作細節,可見我們做戲的敷衍程度。
西裝男人對著盤子裡的漢堡和薯條研究了一會兒,遲遲不肯套上一次性手套。
過了一會兒,他把餐盤扔在原處,起身離開。
閑談內容從工作到八卦無縫銜接。
「營銷部在我們後面預約了會議室——營銷部部長是不是在和研發部的部長戀愛,我周末在鑽石區的商業街看到他們了!」
「真的假的,哇,他們手牽手逛街嗎?」
西裝男人在法餐窗口拿了一對刀叉回來,坐回漢堡前。
「伊芙,這次合作還是由你對接嗎?」
「是啊,我和那邊的對接人員也熟悉一點嘛。」我坐在最邊上的位置,和西裝男人距離最近,余光可以看見他的動作。
「跨國合作還是存在不小風險。」我用餐叉卷起一坨意面,「風險大,收益也大,德雷克總裁親自下場談生意,一切好說。」
西裝男人用沒綁繃帶的那只手拿著刀叉,對著盤子裡的漢堡發愣,似乎他的目光是無形的激光刀,能替他把漢堡切開。
我的內心早已被省略號和問號淹沒,我相信在場虛偽地沉浸在工作中的其他人也是這樣
——你放棄吧,一只手是用不了刀叉的,老老實實戴上手套吃漢堡不好嗎!
91.
不好。
西裝男人,韋恩企業的大魔頭,一來就代表著加班的男人,布魯斯·韋恩向我們證明了這點。
只要韋恩想,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韋恩辦不到的事情!
他端著盤子去找了廚師,讓他幫忙把漢堡切成幾小份,然後美滋滋地坐回座位,一只手使餐叉享用起來。
真是倔強啊,你到底對用刀叉吃漢堡有什麼執念吶,韋恩總裁!
92.
布魯斯·韋恩,他出現在食堂是一件稀罕事,在場所有人都緊繃神經、嚴陣以待。
這不是韋恩企業的員工不服從他的管理。
雖然盧修斯在員工中的聲望很高,但他本人是絕對的韋恩簇擁。
或許外界早就把公司的情況傳成一堆妖魔鬼怪,不過所有韋恩的員工都心知肚明——布魯斯的商業才華是絕對無可替代的。
在盧修斯的管理之上,布魯斯的指引和決策才是韋恩企業如今還能維持地位的基石。
這個堅持要用刀叉吃漢堡的任性男人眼光實在毒辣,他每每來到公司都會給我們接下來的經營指出一個大方向。
緊隨其後的就是一輪恐怖的加班和開不完的會議,最後才是豐厚的收益與回報。
大家對他的到來又痛又愛,既敬佩又嫌棄。
像征加班的惡魔,布魯斯·韋恩,這就是他在公司的地位。
93.
幸好我不需要和布魯斯對接,沐浴一線的狂風暴雨是部長們的煩惱。
我心安理得地回到我在提姆辦公室旁邊的小辦公室整理文件,在提姆回來以後通通發給他加班。
提姆休假的日子,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摸魚,留著等他回來一起痛苦地加班,用兩天的痛苦換三天的快樂。
可憐市場部的部長每次都要直面布魯斯的任性發言。我有幸圍觀過一次,平均布魯斯說一句話,市場部部長就會眼角一跳。
由於眼角抽搐次數太多,有一次布魯斯以為他休息不夠,體貼地給這位部長休了假。
後來我們都親切地稱呼市場部部長為「眼角跳計數器」,用來統計布魯斯的離譜言論。
現在,「眼角跳計數器」向我發來消息。
「伊芙,韋恩先生想聽你彙報這次出差的成果。」
我把手機反扣在桌上,電腦合上,倒吸一口涼氣。摸魚不到三分鐘,生活終於忍不住要制裁我了。
彙報,彙報什麼?
彙報我想看到的東西沒有看到嗎?
這種工作不應該是他親愛的德雷克少總負責嗎,關我什麼事,我只是一個無辜的秘書罷了。
第11章
94.
布魯斯加班惡魔的名號並非虛有其表。
所有人都知道韋恩先生來公司上班的次數少得可憐,正因如此這個可怕的男人會在最有限的時間裡做最多的事。
業務總結、職位調動以及未來一段時間內企業的發展方向,以上工作總和起來等於為期三天的加班和一場公司會議一場秘書辦會議許多場部門會議。
每個月布魯斯矜貴的皮鞋鞋跟敲打韋恩企業大堂的地磚,這是響在所有員工耳邊的催命鈴。
韋恩無人匹敵的統治力讓他在公司內外獲得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評價。
每每看到哥譚小報評價布魯斯為草包公子、廢物點心時,每一位韋恩企業的員工都在心中流下悲憤的淚水。
一來就瘋狂加班的「草包總裁」,給你你要不要?
95.
代替提姆上場彙報工作的我同樣流下悔恨的淚水。
這場報告會順理成章從下午上班開到下午下班,開到下班後兩小時。
我的彙報工作在會議開始就完成了,後續大半場會議都坐在角落裡做會議記錄。
布魯斯坐姿懶散地坐在主座,沒綁繃帶的那只手扣在桌上。
當他有異議或者疑問,手指會輕輕敲點桌面,對正在彙報工作的人來說,無異於死神劈下的鐮刀。
韋恩企業總體管理非常人性化,雖然這場會議占據了我們兩個小時的下班時間,但布魯斯在加班補貼外給我們多發了一筆獎金,還點了外賣允許我們邊聽邊吃。
大部分人都只是趁著沒人發言草草吃幾口,等會兒再把領導親自點的外賣帶回家。
我分到一份三文魚沙拉,蓋子都沒打開。
布魯斯給所有人點了外賣,自己只打開蓋子像征性吃了一口。他向來是這麼做的,不然在場恐怕沒人敢當著他的面吃東西。
拋開加班和工作和翹班不談,他算是一個體貼的領導。當然,拋開前三樣不談,作為領導也沒別的可談。
大家都習慣了伴隨布魯斯而來的加班和外賣,偉大的韋恩總裁經常因為各類奇怪的理由受傷。
大部分受傷是用來當理由請假的,小部分受傷是會觸發加班的。
韋恩企業的老員工們總結出一套規律,用來請假的受傷大概率是假的,觸發加班的受傷十有八九是真的。
忙碌的韋恩總裁斷腿斷手才記得來公司一趟,讓人不知道是該誇他一句「敬業」還是怒斥他摸魚。
唯有一點是所有員工公認的。
希望本月布魯斯不要受傷,不要來公司。信女願葷素搭配,祈求韋恩總裁身體健康。
祈禱.jpg
96.
一場會議消耗了我所有的精力,等我帶上三文魚沙拉回家,腳底都在發飄。
我打了一輛車回家,在樓下看到了提姆那輛破破爛爛的賓利。
糟糕,周末在家宅得太快樂了,完全忘了要把車送去修這回事。
我蹲在車旁邊,虛弱地給修車廠的人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們明天派人過來找我拿車鑰匙。
我很餓,但我不想吃冷的東西,現在我連挑外賣的精力都沒有。
我在樓下蹲了幾分鐘,積攢了上樓的力氣,像一具行將就木的死屍爬進電梯。
進門,開燈,甩高跟鞋,解內衣扣。我倒在沙發上,打開手機。
人類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沒有吃飯的精力,但是有玩手機的精力。
我的計劃是玩一小會兒手機直接洗澡睡覺,餓不要緊,等睡著就不會覺得餓了。
哥譚的幾張小報追著那幾只蝙蝠寫報道。最新的消息,有人目擊紅羅賓和紅頭罩在布魯德海文一家爆.炸的化工廠附近出沒。
海文那兒還有一只藍鳥,想必場面會非常熱鬧。
我盯著網頁上貼出的照片皺眉,放大、放大、皺眉。
幾團模糊的影子裡露出一只腳,上面蹬著的那只戰術靴非常眼熟。
能不眼熟嗎,那雙靴子是我買的。
蝙蝠的事情,你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湊什麼熱鬧?
……哦,是我讓你去湊熱鬧的。
起碼給我打電話通知一聲吧,突然在報紙上看見自己的親爸很容易讓人心肌梗塞啊!
炎炎夏日,家裡沒開空調,我手腳冰涼。
我知道老爹本人是一個愛惹事的,我沒想到他和蝙蝠們碰上會變成加倍的惹事。
世界對我這個可憐人還有沒有一絲安慰?
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加班,都是因為提姆休假。
全都是提姆·德雷克的錯!
97.
一條消息彈出來,我雙手顫抖地拿起手機。
提姆很少在非工作時間和我聯系,
我將單方面把這視為他心虛的表現。
「布魯斯今天去了公司,是嗎?麻煩你幫我做彙報了,謝謝,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伊芙。」
甜言蜜語是沒有作用的,再討喜的話也無法掩蓋你翹班的罪惡!
門鈴同時叮咚響起,我像一只躺在雪裡的海豹趴在沙發上疑惑地偏頭。
「布魯斯喜歡點沙拉給你們墊墊肚子,但你不喜歡吃冷的東西,我猜你肯定沒吃晚餐,所以我自作主張給你點了一份外賣。」
通通都是糖衣炮彈,我對此嗤之以鼻。
我推開門,外賣安靜地放在門外。
一份番茄肉醬意面和一份奶油蘑菇湯,都用保溫箱裝著,送到我手裡還有點燙。
消息再次跳出來,「原諒我吧,希望你喜歡。」
我端著外賣坐到餐桌前,重重冷哼一聲。
現在知道討好我了,晚了!
哼!
98.
布魯斯只空降公司一天,第二天再次消失在哥譚某處,連小報都無法捕捉到他的身影。
籠罩在眾人頭頂的陰雲終於撤去,我們開始了平靜的連軸轉生活。
只有盧修斯留在公司,茶水間談論的八卦一路從布魯斯受傷發展到韋恩科技和韋恩工業是不是布魯斯為蝙蝠俠開辦的企業。
「韋恩工業在托馬斯先生在世的時候就有了,時間對不上。」
「但是我在蝙蝠俠的裝備上看到了韋恩科技研發的技術,用我的發際線起誓,我在韋恩科技的車間裡下放學習了三個月!三個月啊!」
「難道蝙蝠俠是滴水獸成精嗎,受了韋恩家族的恩惠,前來報答之類的。」
「這很合理,滴水獸是統治哥譚天台的帝王,蝙蝠俠是哥譚天台的王者,所以滴水獸等於蝙蝠俠,蝙蝠俠就是滴水獸。」
「話題完全跳轉了,我們不是在討論蝙蝠俠和韋恩科技嗎?」
「也許蝙蝠俠就藏在我們中間,」有人突發奇想,「白天,他是平凡的上班族,夜晚,他將戴上像征恐懼的蝙蝠假面,成為一個路過的假面騎士!」
「串場了,哥譚不是特攝片片場!」
我搶占了角落裡的一面化妝鏡,一邊用粉餅補妝一邊眼角狂跳。
真理果然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名偵探竟在我身邊。
99.
提姆回到公司上班是在第二周的周一。
他誰也沒通知,我一推開門就看到他站在辦公桌前,對著桌面上堆成山的文件沉思。
站著。
兩條腿都立在地上,站著。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熟練地後退關門,重新推開。
提姆依舊站在原地,側過腦袋疑惑地看著我。
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好重新推開大門一次就能換一個平行世界嗎!
這時候再退出去就不禮貌了,我表情凝重地看著提姆。
提姆看著我,腦袋邊突然亮起小燈泡,「我的腿好了,可以不用拐杖站著了。」
我拉起衣袖露出手腕,看著不存在的手表喃喃自語,「一定是我上班上到日月顛倒了,居然這麼快就到一個月了。」
提姆哭笑不得,「有半個多月了。」
他有些拘謹地抿了抿嘴,「沒有好全,在外面還是要拄拐杖的,辦公室不大,我可以自己慢慢走。」
我環顧四周,一整層樓那麼大的辦公室,四面八方空曠到可以開演唱會。
這就是「辦公室不大」。
我神色冷峻,「您認真的?」
怎麼摔了腿還能把腦子摔了,這不合理。
提姆嘆了一口氣,用確保我可以聽到的聲音小聲念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不想很累,不可以嗎?」
啊,他是在撒嬌嗎?
可惜,我的心堅硬如鐵,今天哪怕是布魯斯本人站在我面前求我都沒用!
……布魯斯還是算了吧。
真的算了,會做噩夢的。
我板起臉,「您還有很多工作需要處理,不要閑聊了,營銷部的部長還等著您過目合作項目的營銷方案呢!」
「噢。」提姆惺惺低頭,堅強地單腳蹦噠,一蹦一跳前進。
我實在看不下去,「您的腿不是已經好了嗎?」
提姆抬頭看我,眼神非常謹慎,聰明的小腦袋正在瘋狂計算我想表達的意思。
我不是秘書,我是哥譚幼稚園的幼師,韋恩企業用一份工資聘來我這個人才真是賺到了。
我走過去收拾他桌上的文件,「單腳跳不累嗎,您還是好好走路吧。」
「好。」他乖巧放下腳,行動自如地走回座位上。
你的腿其實一點毛病都沒有吧,我幫你推輪椅的時候你內心沒有哪怕一絲絲歉疚嗎?
可惡,用撒嬌賣乖的方式討巧的家伙通通應該受到加班的制裁,在做不完的工作中變成麻木的大人!
「我給小金庫裡又加了一筆錢。」
「嗯。」
「我中午想吃泰式咖喱雞。」
「嗯嗯。」
「中午可不可以吃咖喱雞,我真的很想吃……」
「行行行,好好好,中午點咖喱雞!」
啰嗦啊,煩死了!
第12章
1.
提姆和伊芙搭檔已有超過半年時間。
考慮到他的雙重身份,他不適合有秘書常伴左右。
但在接任韋恩企業總裁一職後,太多鏡頭聚焦在他身上,以韋恩企業的體量,沒有秘書幫忙分擔工作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為此,提姆接受了這位秘書。
他的性格中包含著謹慎多疑的部分,接受的後續帶來了針對新搭檔的情報收集、性格分析和好幾個不同的應對方案。
多出一個人等同於多出不下百種可能暴露身份的意外情況,疊加後續的種種可能,此前所有准備全部報廢。提姆要為闖入自己生活的另一個人重新規劃自己的白天。
他經過慎重思量做出了決定,自然在接下來的調查環節全力以赴。
伊芙·賽梅爾,她的生母早亡,生父不詳,直到成年前都由她的姨媽佩斯利·賽梅爾擔任監護人。
資料顯示她的童年在芬蘭度過,中學轉學道美國華盛頓,此後一直在美國生活。
提姆在這裡察覺到了疑點,她的姨媽沒有跟著她一起搬來美國,按照她們展現出來的友好關系,這其中或許有某種隱秘。
不止一個人向提姆提過這點,他太執著了,執著到近乎偏執的程度。配合他時刻保持懷疑的警惕心,他總是不自覺考慮把所有一切掌握在自己手裡,並付諸行動。
在封.建時代,他或許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獨.裁者。
提姆親身飛去芬蘭當地進行了調查。他不虛此行,得到了滿意的結果。伊芙中學以後並非由她姨媽照看,有人撫養了她,用豐富的經驗偽造出應對檢查的資料。
提姆查到這一步就收手了。芬蘭的信息側面展示了未來秘書的秉性,再查下去是一種僭越,他要學會控制自己過於旺盛的探索欲。
這依舊不公平。但提姆經歷過太多不公平的事,義務警員的生活改造了他的靈魂,讓他變成一個努力把握所有機會的謀算者。
他在一個他有足夠了解、對方卻對他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和自己的新秘書見面。
這個秘書和以往的秘書都不相同,她會同時擔任秘書和助理的工作,會比所有人更貼近提姆的白天生活。
妝容精致、著裝干練,黑發束在腦後,罕見的灰色瞳仁被半垂的睫毛遮住,在她彙報完畢抬眼的時刻展現出全部,是兩顆清澈而冷漠的漂亮石頭。
提姆露出體面溫和的微笑,「你好,賽梅爾小姐,未來的工作生活請你多多照顧。」
2.
提姆起初不打算和賽梅爾有過多的交集。
他不願意把生活重心全部放在夜間生活上,他對正常人的生活仍抱有向往。可這不代表他願意把韋恩企業的工作納入對未來的規劃中。
他理想的生活是回歸校園,與他的同齡人一起度過青春,每天煩惱一些與超級反派、滅世危機、商業戰爭、金融股票無關的內容。
他最大的失誤是算漏了一個關鍵點。
時間。他們相處的時間實在不短,只要是在公司,提姆和他的秘書根本是形影不離。
賽梅爾是一個冷靜優秀的下屬,形式妥帖周到,同時非常、非常的冷酷無情。
這個世界上居然存在一個人在提姆企圖用賣慘戰術逃避工作時不為所動,甚至頭也不抬。
「如果您再拖延下去,三小時後,您可能會收到市場部部長的辭呈。」
淺灰的眼睛閃過一道亮光,「或者您願意親自接任市場部部長的職位。」
提姆頭皮發麻,他慢慢收回邁出去的腿,乖巧地坐回到辦公桌後。
他沒有放棄,紅羅賓絕不放棄,他在等賽梅爾離開。
他的辦公室足夠空曠,等賽梅爾回到自己那間小小的辦公室,他起碼有二十種方法悄無聲息地離開這裡,奔赴自由。
賽梅爾平靜地站在他的辦公桌邊,用觸屏筆戳著平板電腦。
提姆等了又等,「你不回自己的辦公室嗎?」
賽梅爾抬眼看他,提姆確信那雙眼睛裡是對他完全看穿的了然。
她抬起手,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鏡,鎮定道,「市場部部長等待很久了,您一旦批改完文件,我會立刻和他交接。」
說完,她轉身離開,高跟鞋響聲清脆地叩打地面,方向一轉,在辦公室角落一張空著的小辦公桌坐下。
那張辦公桌是平時用來堆放雜物的,賽梅爾擔任他的秘書後把所有地方都整理了一遍,小辦公桌正好空出來。
提姆不自覺瞪大眼睛,面色冷峻。
被她搶占先機了。
他原本可以用職位的壓制要求賽梅爾出去,也可以找一個借口把她引開。
但他沒有這麼做,他的郁結之處在於,他想要逃跑的想法被這個表現得平平無奇的秘書洞悉了。
她先一步解讀了他的想法和行動,做出了針對方案。提姆有一些少年人的心高氣傲,這種情況下只會老老實實坐在辦公室工作。
——連眼前的後續結果都被她猜到了,這讓提姆更加郁悶。
輸家沒有抱怨的資格,提姆對著各種紙質電子檔文件看得頭暈眼花。
他心中暗道難怪布魯斯總是找借口不來公司,作為哥譚的首富企業,韋恩企業的工作量大得可怕。
提姆在辦公室從天亮待到天黑,最後一份文件看完和部長在線上交流完建議,他覺得自己眼前冒出陣陣金光。
天堂的樓梯從雲端一路下放到他眼前,小醜在他背後亂爬。
一聲輕響震開天國下放的雲梯。緊隨而來是美妙的香氣,牛奶、芝士、牛肉、醬汁還有酸黃瓜與番茄取代了天堂飄渺的福音。
杯中的牛奶輕輕搖晃,一圈圈漣漪拍打杯壁。賽梅爾把一份熱氣騰騰的芝士牛肉三明治放到牛奶旁邊。
「現在已經很晚了,您沒有用晚餐,我自作主張給您准備了食物。下次請告訴我,您的飲食習慣和忌口,方便我提前准備。」
食物的香氣化作大棒,敲掉啃著他腦袋的綠頭鬼。提姆迫不及待地抓起三明治,已經忘掉了管家教授的禮儀。
他大塞一口,溫熱的芝士裹著牛肉碎在舌尖打轉。他不是一個沒出息的家伙,但此刻他覺得自己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艱難地咀嚼,再灌一口牛奶,從舌尖到胃都感到妥帖的舒服。
「唔——唔唔!」嘴巴裡塞滿了東西,想說的話只剩模糊的音節。
賽梅爾表情鎮定,透過幾個唔唔聲解讀了提姆的想法,「沒有准備咖啡,您需要一些對胃有好處的、溫熱的食物,請在吃掉一些三明治後再飲用牛奶,下次我會考慮准備熱果汁。」
為什麼,沒有,咖啡。
他急需一點咖啡.因提神醒腦、補充能量。那不是咖啡,是他思考的源泉。
提姆表情一垮,整個人好像一攤在鍋底融化的黃油,從辦公椅上一點一點往下滑。
賽梅爾看著他,表情有一點古怪。
她避開視線,專注地看桌上批改完的文件,「早餐時間我會為您准備咖啡的,一天的飲用量最好不要超過三杯。」
提姆坐直身體,打量著並不看她的秘書。
他突然意識到,眼前的人可能、很可能、非常可能,是一個老媽子性格。
一切都被她外在的冷漠表現掩蓋了,所有嘴硬心軟的人被勘破弱點後都不堪一擊。
剩下的應對戰術相當簡單,提姆從小一路在他的管家面前裝過來,全哥譚不存在比他更會裝乖賣巧的人。
他的心裡生出一點竊喜和自信,提姆調整了一番面部肌肉,做出自己最乖巧最弱勢的表情,「伊芙?」
賽梅爾一愣,明顯沒反應過來,「嗯?」
「以後叫你伊芙,可以嗎?」
他兩指托著自己的下巴,笑盈盈道,「我們搭檔有段時間了,再叫姓氏就太生疏了,你可以叫我提姆,我就叫你伊芙。」
秘書的眼睛裡似乎飄過許多數據,用電腦表現她正在消毒自檢。
這同樣是一個計策,辦公室環境,下屬面對上司的問話不會有太多思考空間。
況且,他倒也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吧,提姆自認為在任何情況下都表現得足夠親和。
最終,他扳回了這一局。
伊芙微微嘆氣,「好的,您明早會得到一杯熱咖啡。」
提姆嘴角翹起,面露微笑。
能被看出威脅的陷阱不是陷阱,會被發現的窺探不是窺探。
他最懂得審時度勢,在恰當的時間收起自己的利爪,偽裝成一個溫和無害的人,「好,謝謝你,伊芙。」
那雙眼睛依舊不看他,只是專心致志地研究文件,「不客氣。」
提姆不說話,只笑眯眯地看著她。
伊芙終於把眼睛向過來,灰色的眼睛裡包含審視、觀察、疑惑和——大部分的無可奈何。
「一天三杯,這是極限了。」她說。
提姆尚未察覺到自己答應了何種可怕的條款,這時他還天真地以為伊芙未來會有所退讓。
顯然,他對他的秘書還不夠了解,僅憑紙質資料無法徹底勘破一個人。提姆需要一個教訓。
「好。」他微笑著說。
第13章
100.
提姆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只要他專心工作,沒有業務難題可以難倒他。
問題是他根本不可能專心工作,一個星期裡有三天願意待在辦公室裡都算得上勤勉。
他的本心不能說懶惰,甚至是閑不下來的性格。只是有其他事壓在他頭上,導致他不得不在兩者之中反復橫跳。
我們連續加班幾天完成之前積壓下來的工作,合作的對接也順利展開。在迎來好幾天早八晚六的正常生活後,我們過上了一個沒有加班的周末。
我毫不猶豫和令人脫發的上司告別,像一只輕快的鳥類飛入天空。
踏出韋恩大廈的那一刻,我已經把我未來兩天的生活都安排好了。准備點的外賣、要玩的游戲、想看的小說和劇集,即將從夢想變為現實!
……現實。
我站在家門口,對坐在沙發地毯上的中年男人冷漠道,「你誰啊?」
中年男人正對著電視屏幕,拿著手柄打游戲。腳邊是堆起來的外賣盒,茶幾上扔了幾本小說。
「啊,」老爹渾身一震,目光顫抖,聲音悲愴,「我的閃光!」
游戲裡珍稀精靈掉頭跑走,消失在遠處,只留下他操控的角色悲戚孤立。
呸,活該,讓你不存檔。
等等,我們的話題重心不應該是這個。
我用殘酷緊繃的腔調詰問,「你在干什麼?」
老爹摸了摸頭,「在打游戲……啊!」
他突然醒悟,目光在我和狼藉的客廳中不停切換,滿頭冷汗直冒。
我皮笑肉不笑地掀了掀嘴角,「我再問一遍,你、想、干、嘛?」
101.
我的確給了老爹一把我家的鑰匙,主要目的是防止這位前法外狂徒一時想不開撬我家的鎖。
在挨了一頓訓後,垂頭喪氣的中年男人認命地系上圍裙,打掃干淨客廳後在廚房忙碌做飯。
我則繼承了他的位置摟著抱枕打游戲。
老爹的聲音遙遙從廚房飄過來,「你的冰箱裡怎麼還有這麼多食材沒有動?」
我自如地操控手柄搖杆,在屏幕中戰況激烈的戰場上拼殺,「懶,不想做。」
「懶鬼。」老爹小小聲抱怨。
「嗯?」我語含威脅,圍裙猛男識相閉嘴,當一個勤奮的廚子。
我原本以為他還要過幾天才來的,那些食材都是提前備好給他做大餐的。
鑒於這位叛逆中年犯下了跨進家門不打招呼的大罪,享受大餐的人變成了我。
他就該跑去廚房拎鍋鏟,找點事做不會閑得慌。
圍裙猛男做了一桌好菜供我享用,我們坐上我的四人位小餐桌邊吃邊聊。
他和我提了幾句與蝙蝠們合作的行動,得意地翹起鼻子,「我的槍比紅頭罩多打中一個人。」
拜托,和哥譚城內不准殺生的義警比這個有什麼好驕傲的,你們能不能比一點積極向上又健康的東西?
心裡這麼想,我嘴上敷衍道,「寶刀未老嘛。」
「那當然!」老爹非常膨脹,小小的圍裙簡直要裝不下他開闊的胸懷。
他想了想,眉毛擰住,「你住在哥譚,沒有和他們打過交道吧?」
我的余光掃了一眼滿是仙人掌的陽台,「沒有。」
電話號碼是在華盛頓拿到的,不能算哥譚境內。
「那就好,」老爹松了一口氣,又叮囑我,「不要和他們走太近,尤其是那個紅羅賓。」
我停下插雞腿的餐叉,「為什麼,他得罪你了?」
老爹面上浮現出幾分唏噓,「年輕人,太陰險了,心髒得不得了,你把握不住的。」
我趁機搶走最後的香腸,「嗯嗯嗯,把握不住。」
102.
我把握不住紅羅賓關我屁事。
我能在工作時間把提姆抓回來加班就夠了。
所有精力都是加班不夠導致的,只要加夠了班,任誰都是乖小孩。
給我在辦公室批文件批到八十歲吧!
103.
周末計劃裡多出一個老爹,沒對我造成任何影響。
兩室一廳的小屋裡給他留了一間客房。
除了周五晚上被我抓到把柄做了一次晚餐,其他時間我們父女倆吃了睡睡了吃,外賣挨個點遍,恍若兩個廢人。
區區中年老頭,怎麼能阻止我晚上出去玩的決心。周日下午我和芭芭拉約定好在專門喝酒聊天的清吧見面。
芭芭拉彈出消息的速度變慢一瞬,「我可以帶兩個人過來嗎?」
「男人婉拒,美少女隨意。」我嘴裡叼著還沒戴上的耳環打字,「還有,禁止迪克·格雷森。」
我對美青年本人沒有意見,但是他太可怕了。
因為芭芭拉的緣故,我們一起出去玩過幾次。
迪克此人好似一個移動的活體閃光buff,不管坐在哪個角落裡,只要有超過一分鐘眼睛沒放在他身上,就不知會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和他搭訕的人。
男女都有,老少皆宜。
我們三個都是成年人,出去玩會去一些稍微成熟的場合,甚至坐在同一排看過猛男脫.衣秀。
迪克沒自己跳上去和猛男們共舞都算他在我這半個陌生人面前有羞恥心,和他出去玩真的非常容易掃興。
「迪克會傷心的,」芭芭拉在另一邊竊笑,「他會像一只落水小狗嗚嗚抱怨。」
「我又聽不到。」我鐵石心腸,「上次我們去清吧,一晚上他被八個人要了電話,八個,八個!」
「這次的同伴是可愛的女孩子。」芭芭拉明智地轉移話題,「我很早就想介紹你們認識了。」
「那就老地方見。」我微微頷首。
美少女是可以的,誰不喜歡美少女呢,反正我很喜歡。
104.
今晚的美少女同伴是兩個青春洋溢的女孩,應該處於在上大學的年齡。
金發活潑美少女是史蒂芬妮,黑發文靜美少女是卡珊德拉。
和充滿活力的女孩子相處,我覺得自己連夜年輕好幾歲。
錯,我本來就很年輕!
都是工作,萬惡的工作,把我的心靈變得蒼老!
我們在卡座裡玩起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其實也沒有別的懲罰,最大的懲罰是互親臉蛋,嘻嘻哈哈套一些八卦。
游戲玩累了,大家自然而然轉向聊天。
大家豐富的感情故事再次撐起了熱鬧的場面,除了卡珊德拉。
我發誓這是我第八次聽到芭芭拉的感情故事,第九次我還是會聽得津津有味。
我只恨沒有爆米花在手邊,邊聽邊吃,塞住我想要驚嘆的嘴。
這時候不得不謝謝迪克。
謝謝他豐富了我們的茶話會,謝謝他拉進了我們心與心的距離,謝謝他給我們帶來笑容。
謝謝你,迪克,你的約會笑話非常搞笑!
105.
當話題不受控制地蔓延,我連帶著聽到提姆和傑森的八卦。
提姆居然在和別人約會的時候睡著過,他是搞笑藝人嗎,他不是咖啡啟動機嗎?
令人同情,下次上班多幫他批一份文件好了。
隨後是傑森,這位猛男的約會表現讓我大跌眼鏡。
「嗯,」我醞釀一陣,客觀評價,「老虎也有一顆小貓咪的心。」
我們所有人對視一眼,緊接著在卡座裡瘋笑起來,史蒂芬妮拍得桌子啪啪響。
謝謝你,提姆,謝謝你,傑森。謝謝你們給我們帶來快樂!
106.
眾所周知,一起聊八卦是打下友情基礎的手段之一。
在此之後,可以聊進一步的話題。
史蒂芬妮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扭捏幾下,開口,「外面有你和提姆的緋聞流傳呢,你說,你們兩個有沒有可能……」
她用手指比了一個小小的心,搓了兩下,臉蛋紅撲撲的很是可愛。
我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而奇怪,「哪家媒體這麼沒有人性,你工作到麻木的時候會在意身邊的人是男是女嗎?」
史蒂芬妮一怔,「好像是哦。」
我掰著手指,「不說我一看到他就想到加班這回事吧,單說年齡,不行,我是年上派。」
我斬釘截鐵道,「弟弟有什麼吸引力,溫柔包容的大哥哥才是最棒的!」
年輕的肉.體再香,香得過成熟穩重的性格嗎!
107.
清吧提供的是無酒精類飲料,我們不用擔心喝多不能開車的問題。
在場只有芭芭拉開了車過來,她們打算去芭芭拉家裡過夜,我明天還有工作,要回家休息。
芭芭拉把我送到家樓下,我和她們揮手告別。
抬頭看,依著樓層往上數,家裡客廳的燈沒亮。
可能老爹在客臥睡覺,也可能他離開了哥譚,回到了異國他鄉。
修好的賓利停在路邊的停車位裡,我明天上班會順帶把它開過去。
從電梯出來,拿鑰匙開門的時候,我恰好接到電話。
「下周要處理的工作我提前都處理完了。」提姆說,「明天的工作會輕松很多。」
我沒有被欣喜的表像蒙蔽,而是慢吞吞挑起眉毛,「說吧,您明天有什麼事?」
沉默,沉默,然後是意圖被看穿的尷尬輕笑,「我明天可能不來公司。」
「只有明天?」
「後天……」
「周五來得了嗎?」
提姆強裝冷靜,「可能。」
好的,我會默認你來不了。
空氣安靜了幾秒,提姆小聲道,「你沒有生氣吧?」
您可是發錢的人,我怎麼敢?
……好吧,考慮到你提前做了工作,我也沒有很生氣。
「沒有生氣。」我語氣平平,「不會把您扣在公司加班的,我保證不會讓您有加班過度猝死的風險。」
「那就好。」提姆想說什麼,又沉默下來。
然後,他輕輕呼出一口氣,「你可以不用……每次和我說話都加敬語。」
「不可以,」我漠然道,「這是職場禮儀。」
「啊。」那邊傳來一聲失落的嘆息。
「但是不上班的時候可以,」我慢悠悠加了一句,「明天我會把車開到公司的,晚安。」
他克制地笑了一聲,「晚安。」
第14章
108.
提姆請假不來公司。
他不來公司,我可以一個人獨享整層辦公室,加上他提前把手頭的工作做完,我在辦公室裡愉快地躺了一整天。
大多數時候提姆在偷溜前後都會乖乖把積壓的工作做完,但很顯然,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
所以他每次回來,剩下的工作都和他加班前一樣多。這正是永遠達不到工作做完的真實。
好在這個月我們的工作重點都在和友商的合作上,韋恩企業的工作基本做完,剩下的部分要看對方的對接工作。
我難得享受了一個在公司度過的悠閑周一,在秘書辦茶水間串門好幾次。
茶水間堪稱是韋恩企業情報處,要不是提姆提前給我打了電話,她們恐怕比我還要早知道提姆請假的消息。
「德雷克先生怎麼又請假了?」好幾個人朝我看過來,「聽說他連理由都沒報備。」
誰知道呢,可能在地球另一邊或者外太空大戰外星人吧,眾所周知迪迦出現的時候是見不到大古的。
我面不改色,「提摩西先生的腿傷復發,請假回家修養了,要連續做一個星期的理療。」
「好慘,」有人感慨道,「德雷克先生出車禍斷了腿,韋恩先生滑雪摔了手,他們應該去找幾個馬蹄鐵掛在門上化解霉運。」
上次提出蝙蝠俠藏身韋恩企業中的那位名偵探再次突發奇想,「說不定他們是一起受了傷。」
「韋恩先生不是滑雪摔的嗎?」
「他們可能是在同一個坡上摔的,」名偵探表情嚴肅,「一個人開車一個人滑雪。」
思維再度擴散,「怎麼不能是德雷克先生撞到了滑雪的韋恩先生,於是雙雙斷手斷腳。」
後續的猜測越發離譜,各種豪門恩怨、父子恩仇、時空穿越、平行世界的猜想都冒出來了。
我按耐住眼角跳動的欲望,不讓自己成為公司裡第二個「眼角跳計數器」。
錯了,名偵探。你被提姆給出的錯誤線索誤導,自然不能推理出真相。
這個假瘸子根本就沒有斷腿,更沒有出過車禍!
109.
非常令人為難的一點是,當你在工作中忙得團團轉時,一天的時間會飛快過去,當你清閑地躲在辦公室劃水,一天好像又非常漫長。
准點下班,老爹回了溫哥華,我換了一身衣服,去超市購買這周的生活用品。
超市裡的電視在播報新聞,我掃了一眼,又有罪犯被捕入獄。押送現場的直播能看到一角黑色的披風。
鏡頭再轉,掠過一抹紅色。
我摩挲了一下手裡的土豆,感覺好似在揉誰的頭頂。
真忙啊,真正意義上的二十四小時無休全天候加班。他的頭發一天不掉一百根我不服氣。
為什麼他的頭發看上去還是非常茂密的樣子,難道他一天掉一百根頭發,但是會長一百零一根嗎?
110.
回到家,我提著從超市買來的兩大袋東西往冰箱裡塞。
我才把冰激凌從包裝袋裡拆出來,還沒擺進冷凍層,陽台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有不速之客降臨我的仙人掌王國。。
我眯起眼睛,沒有急著過去,而是用手機調出陽台上的監控看了眼。
剛剛登上電視的那位手足無措地站在一堆仙人掌和仙人球中,小心翼翼地邁了幾步,從仙人球上扯下被掛到的披風。
他到處看了看,看到掛在護欄上的一排三色堇,嘴角流露出笑意,拎起旁邊的水壺給三色堇澆水。
「你小心澆太多水把花澆死了。」我靠在門邊,「我每天都有澆水。」
紅羅賓轉身,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把水壺放回去。
一圈亮出尖刺的仙人掌家族圍著他,大刺小刺長刺短刺齊亮相,防得就是他這種不打招呼直接落到別人家陽台上的法外之鳥。
「有何貴干?」我拆開手裡的冰激凌,當著他的面吃起來,「先說好,我家裡可沒有藏匿逃犯。」
面罩自帶的白膜遮住他的眼睛,我不喜歡,失去一處可觀察的地方不利於我看穿對方的情緒。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面上掛著和這身披風不符的輕松笑意,「我需要借你家陽台的監控查些東西,來找你要許可。」
「哦,」我覺得有點怪異,又不好說,「我以為你們會直接偷偷黑進來,在我發現前就解決一切呢。」
「萬一被發現,你肯定會生氣。」
紅羅賓往前走了兩步,披風第二次掛在仙人掌上,倒霉的現狀讓他不得不束手束腳地站在原地,精英氛圍蕩然無存。
我就知道我沒有白種一陽台仙人掌。
「不會生氣,」我誠懇道,「生氣了也不會衝過去打你,畢竟我們不熟。」
和紅羅賓認識的是黑……咳,安保公司千金,關我一個辛苦打工人什麼事?
辛苦打工人認識給她發工資的領導,又不認識紅羅賓。
合情合理,邏輯圓滿。
他看了我兩眼,沒在繼續往前站,而是微微揚起唇角,盡力顯出友好的樣子。他大概認為他把自己的失落隱藏得很好。
「現在我們認識了,」紅羅賓伸手在仙人掌上揭下披風,「我們見了兩次面,不屬於陌生人的範疇。」
強詞奪理,不過再拒絕下去好像有點無情了。我咬著挖冰激凌的勺子,掩飾自己的不知所措,「你查吧,我批准了。」
「唔,謝謝。」
我們兩個人,加起來年齡超過四十歲,像兩個傻不愣登的木頭樁子戳在陽台上。四周圍著一圈圈仙人掌仙人球,好似我們是兩盆仙人掌成精。
紅羅賓亮出他的腕部電腦操作一番,我吃著冰激凌看他操作。
氣氛一點點冷下來,明明這只紅鳥擅闖我家陽台,我卻覺得有點微妙的不自在。
思來想去,大概是因為他身為義警的那股進攻性讓我抗拒。
這群在哥譚晝伏夜出的家伙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活躍在鋼鐵森林的獵手,隨時都有撲上來撕咬獵物喉嚨的可能。
來者是客,我推開客廳到陽台的那扇門,去冰箱裡拿了一盒冰激凌。
回到陽台上,紅羅賓向我點頭,「謝謝,我找到我需要的東西了。」
他有點猶豫,「那……再見,祝你今晚過得愉快。」
「你等一下,」我抬了抬下巴,在他跳上陽台圍欄前叫住他,「你吃藍莓味的冰激凌嗎?」
他愣了一下,緊接著笑起來,「有沒有香草味的?」
沒有,愛吃不吃,慣得你。
111.
我可能瘋了。
有外星人在大氣層外用某種精神光波操控了我的大腦,讓我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為。
我和紅羅賓並排坐在沙發上,一人捧著一盒冰激凌挖著吃。紅羅賓用的是一次性勺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等會兒肯定要帶走。
「你沒事情做了嗎?」我不客氣地問,「正常流程不應該是你謝絕我的好意,一甩披風瀟灑離開嗎?」
「不能隨便辜負別人的好意。」紅羅賓理直氣壯,「今天最後一樣工作就是借你家的監控一用,後面的事情只需要等待時機。」
「原來如此。」我拖長聲音,「那你明天肯定可以回歸正常的生活了吧。」比如工作、工作和工作之類的。
「這要看情況。」紅羅賓裝出思考的樣子,「明天我未必在哥譚。」
那你現在不該坐在優秀市民家的沙發上吃零食,趕快回去坐在你黑漆漆的小飛機裡趕路吧。
「你很想我離開嗎?」
是啊是啊,趕緊走啦。
我刮干淨最後一點冰激凌糊,「隨你,吃完東西順便幫我把垃圾帶出去。」
一個冰激凌換一個幫忙倒垃圾的幫工,不虧。
堂堂紅羅賓拎著垃圾袋的樣子很遜,但我相信他把垃圾扔進垃圾箱裡的樣子一定很灑脫。
「那我先走了。」他一直揚起的嘴唇蠕動幾下,沒有選擇發出聲音。
我會一點唇語,知道他在說什麼。
「伊芙」,是我的名字。
這只小鳥輕盈地從被仙人掌裝點得綠意盎然的陽台上飛走。
等到在陽台上看不見他的影子,我慢悠悠晃到他之前待過的地方,四處翻找一陣,在盛放三色堇的花盆外找到了幾個小小的裝置。
沒有監聽和監控功能,不如說是一種防衛裝置,老爹的安保公司常常用到類似的東西。
我把那幾個小東西放回原來的位置,趴在欄杆上對著街道上繁華的夜景發了一會兒呆。
手機嗡嗡響,我點開消息,來信人是我的好上司。
「明天有業務對接的工作需要麻煩你跑一趟,明早八點的飛機,目的地在紐約,麻煩你了。」
通常我們短時間內不會出差兩次,有緊急業務也不至於讓我到出差前才知道消息。
我有預感我家這片位置會發生一些事情,所以他們才急著讓我轉移。
我想了想,沒給老爹打電話,往提姆那裡發了一條消息,「好。」
出差回來不過一兩個星期,我又一次搬出我的行李箱,往裡裝進衣服和筆記本電腦。
這次的合作企業是哪家,總不會是斯塔克企業吧?
第15章
112.
上午七點,我拎著行李箱抵達機場,排隊托運行李。
想到昨晚紅羅賓那些不對勁的小動作還有提姆的短信,我的心怦怦直跳。
我在心裡反復回憶,捕捉他的動作細節和隱藏在面罩下的神態變化。越是琢磨,我越發忐忑。
不會等我一回家,就會看到我家被炸了吧?
我的盆栽我的游戲機我的卡帶全在家裡,不會等我一回家只剩滿地的碎磚碎瓦給我撿垃圾吧?
不會吧?
113.
懷著忐忑的心情,我滿腹憂郁地在飛機上淺睡一覺,睜眼落地紐約。
斯塔克企業負責對接的員工今早登機前聯系過我,會到機場接機。
我推著行李箱走出機場,在一個個高舉的接機牌中望了一圈。
沒有。
是人還沒到,還是我走錯了位置?
沒等我摸出手機聯系斯塔克企業負責對接的員工,隱隱約約遠處傳來重金屬搖滾樂的聲音。
所有人緊皺眉頭,朝外面的停車場看去。
別告訴我……
音樂聲一頓,卡了兩下,徹底停下來。我眼角一跳,推著行李箱走過去。
機場保安正站在一個穿格子衫的中年男人面前訓話,中年男人面色惶惶,偶爾想反駁兩句,被保安更大聲壓制下來。
中年男人好似一只被鏟屎官訓斥的胖貓,暗搓搓做出不服氣的樣子,又不敢明著反抗。
他和保安說了幾句,在後備箱裡掏出一個奇怪的白色棍子。
一種不妙的預感從我心底升起,我推著行李箱,緩緩後退。
中年男人露出天真的笑容,他伸手一擰,白色棍子的上半截「啪」一下彈開,露出閃光的顯示屏。
炫彩大寫字母,七種顏色不停輪換,附贈車載音響同款搖滾樂。
「伊芙琳·賽梅爾,歡迎來到紐約!」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可怕浮誇的接機牌上,手拿接機牌的中年男人興奮地咧開嘴。
我:「……」
機場保安:「……」
我推起行李箱加速後退。
告辭,我這就買機票飛回哥譚拯救我的盆栽!
114.
來接機的中年搖滾樂愛好者來自斯塔克工業工程部,是斯塔克自控算法的小組成員之一。
紐約是斯塔克工業的集團總部,這裡的集團成員大部分來自核心的研發小組。
這位被機場保安訓話十分鐘、擾亂機場秩序的朋友勉強也能稱得上一句斯塔克的左臂右膀……的左臂右膀的左臂右膀。
至少他的音樂品味很得斯塔克欣賞。
老哥眨眼忘掉了剛才的窘境,一邊開車一邊吧嘚吧嘚地和我介紹起沿路好吃的餐廳和甜品店。
通常情況下,不應該是工程部的人來接待我這位訪客。
斯塔克企業似乎不在乎這點,這只盤踞在紐約,橫跨七大洲三十多個國家的金融巨獸,從上到下都貫徹了領頭人隨性的風格。
韋恩企業和斯塔克企業定時會派遣研發人員相互交流學習,這次我到訪紐約,提姆給出的理由是替他考察對方工程部的研發環境。
正常人不會讓一個看上去不懂研發的秘書來做這件事,這和公費旅游沒多大差距,但手續比公費旅游好批。
我更確定我家可能保不住了。
現在打電話給芭芭拉還能搶救一下我的盆栽游戲機和卡帶嗎?
115.
工程老哥帶我參觀了斯塔克企業紐約總部。
參觀他們辦公的地方,不是參觀復仇者基地。
每層都有布置了自動販賣機和微波爐的休息區,周四下午這裡會安排下午茶自助,供員工休息時取用。
一層是健身房,為斯塔克企業的員工們鍛煉出超級紐約人強健的體魄加班無限續航。
一層是影視廳兼游戲室,員工們可以在自助登記處登記工號,租借光碟和卡帶。
這棟樓裡甚至有洗澡和睡覺的膠囊睡眠倉,理論上斯塔克企業的員工可以不踏出這棟大樓在此處生活。
工程老哥替我在休息區的水吧接了一杯咖啡,「原先影視廳和游戲室是單獨兩層,後來影視廳進行了改裝,我們在那裡舉行斯塔克杯游戲競賽,有時候壓力大的時候會組團去那裡蹦迪。」
我表情嚴肅,面色正經,「請問您有斯塔克企業HR的聯系方式嗎?」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和她談談心。」
116.
工程老哥告訴我,他最長的一次記錄是連續一個月沒有踏出斯塔克企業一步,吃住玩都在公司,吃膩了公司食堂就點外賣。
他的電腦裡有一個專門的表格,羅列了公司附近所有外賣的調味和特色菜品,方便他猶豫不決時思考選擇。
正當我沉浸在對斯塔克企業優秀休閑環境的羨慕中時,一道靈光閃過,我猛然清醒。
據工程老哥的說法,研發小組的很多人都懶得回自己家過夜,一群單身漢回了自己家也是打游戲點外賣。
在公司休息和家裡休息沒有區別,在公司睡還可以節省通勤時間。
可怕,太可怕了!
看似溫暖舒適的辦公環境實際上是引誘員工在公司加班的陷阱。
多在公司待一分鐘,就多一分加班的可能。員工可能不賺,但老板絕對不虧。
活該斯塔克企業做大做強!
117.
斯塔克作為本世紀最偉大的發明家之一,從不吝嗇各類研發經費。
斯塔克企業的工程部門和IT部門向來是最受歡迎的兩大部門,放眼全球都極具競爭力。
這兩個部門的人有一個共同特點,因為研究經費充足,他們很喜歡在空閑時間搞一些莫名其妙的發明。
工程老哥正驕傲地向我介紹他們的新發明。
我面前立著一台紅金配色的罐頭狀裝甲,依照外形判斷是很久以前、復仇者聯盟成立之初的型號。
老哥親切地拍了拍紅金色的鐵頭,把手裡冰鎮過的玻璃瓶汽水放到裝甲手裡。
裝甲的機械手慢慢回縮,它的另一只手上彈出一個開瓶器。
哐當,瓶蓋應聲而落。Mark Opener把飲料遞到我手上,貼心地從掌心發射激光炮的位置推出一截吸管。
「3℃的可樂是最棒的。」老哥樂呵呵道。
「……」我接過汽水,咬住吸管堵住我的嘴。
你們辛苦研發就研發出了這個,自家老板的形像拿來當實驗室小助手,專門給你們開飲料。
一位坐在角落裡的研究員突然暴起捶鍵盤,在反復的研究中心態崩塌,大罵一句髒話。
他面前的屏幕上跳出一個光屏,美國隊長雙手叉腰,義正言辭,「Language!」
我:?
自家人不需要交錢是吧?
「這是我們研發中心的生活AI,」老哥自豪地微笑,「Captain Stark很貼心的,在我們加班的時候還會鼓勵我們。」
老哥打了一個響指,「Cap,我今晚要加班!」
盜版隊長再次雙手叉腰跳出來,在光屏上挺胸而立,「I can do this all day!」
夠了,快住手吧,這句話根本就不符合語境!
118.
斯塔克企業自控算法小組可以說是全公司最清閑的小組之一。
他們的BOSS就是行業領頭人,全小組成員都是給斯塔克打雜的。剩下的工作時間他們就拿著斯塔克給的經費研發一些奇怪的東西。
據說斯塔克本人很欣賞他們將科技納入日常生活的熱情,親自錄下美國隊長本人的語音給Captain Stark作為範本。
我很想把話筒遞到偉大的斯塔克工業CEO嘴邊。
請問美國隊長知道你錄他說話做這個嗎?
應該是知道的,他肯定要去炫耀。
鑒於我接受了工程老哥的可樂賄賂,我決定不對他們的企業文化加以評價。
老哥領著我隨意在研發試驗中心走動,這一層每十平方米內就有一個程序員。
走了兩步,我喝著可樂倒退回來。
「這是什麼?」
「哦,這個啊,」老哥拍著機械蝙蝠俠高大的身體,「是冰箱。」
他按了一下蝙蝠俠胸口顯眼的蝙蝠標志,那壯碩的胸肌從中間打開,露出了一排排和我手上玻璃瓶一模一樣的可樂。
我不應該好奇多問這一句,好奇害死貓。我可是韋恩企業就職的哥譚人,我怎麼能背叛我的立場!
「不錯吧,」工程老哥笑哈哈,「你肯定要問為什麼是冰箱,因為……」
老哥正色道,「蝙蝠俠有一顆冷酷的心。」
謝謝,你的冷笑話真棒。
扣一老板不會抓我蹲黑門監獄。
工程老哥大方道,「你難得來斯塔克企業參觀一趟,要不要拿點紀念品回去?」
嗯,你不要誘惑我哦。我可是鐵血哥譚人,尊貴的韋恩企業社畜,我是不會被敵方收買的。
我壓低聲音,宛如一個接頭的間諜,「有紅羅賓相關的東西嗎?」
蝙蝠俠你們都敢惡搞,沒道理紅羅賓不行。給我一個泄憤的捏捏球也可以。
119.
我拍了一張照片發給芭芭拉,「我在斯塔克企業收到的禮物。」
巴掌大的小鋼鐵俠模型,它的真實身份是暖手寶,從胸口開始發熱。
因為,「鋼鐵俠有一顆溫暖的心。」
不懂你們斯塔克企業員工的想法。
為什麼沒有拿到紅羅賓相關的玩具。
因為,「紅羅賓啊,他在我們這裡人氣不高的,但是我們有夜翼按摩儀,你要不要?」
謝謝您的好意,婉拒。
哼,紅羅賓在哥譚的人氣可是很高的,不懂得欣賞的紐約人!
第16章
120.
他們不是斯塔克工業自控算法小組嗎?
他們閑著搗鼓的東西大部分明明和算法不沾邊嘛!
「接下來要隆重為您介紹,我們最驕傲的產品了。」
「嗯?」
工程老哥坐在電腦前,打開一個像素風格的圖標。
《超級英雄世界》。
老哥新建了一個存檔,給屏幕上的像素風小人捏好外觀。
「游戲可以選擇出生地,紐約、星城、哥譚、大都會等等。」
老哥熟練地把自己的出生地設為紐約,「年齡統一從十八歲開始,剩下想做什麼看你自己,自由度很高的。」
說著,他操控外觀和他一模一樣的小人走到房間的電腦前,給斯塔克企業的HR發郵件。
我好奇道,「你在干什麼?」
「應聘斯塔克工業工程部。」
這不是和你的現實一模一樣嗎,可惡,在游戲世界裡工作有什麼意義!
「等你工作攢夠了錢,就可以在各個城市買大房子,買了大房子以後可以在院子裡開辟田地,種花種菜。」
等等,你說種花——
「這是我們小組的一位華僑程序員提議的,他玩得最長的存檔在堪薩斯州買了很多土地當農場主,完全實現了農業機械化。」
噢噢噢,那真的很不錯呢!
121.
停,這款游戲和超級英雄有什麼關系?
老哥的像素小人在三天後抵達斯塔克企業面試。
憑借本體在公司豐富的打工經驗,他成功答對了面試官的所有問題,在自己的部門小組留下打工,工位和現實也選了同一個。
當天下午是周四自助下午茶時間,老哥在這裡遇到了第一位超級英雄,他們的BOSS鋼鐵俠。
鋼鐵俠對老哥表達了欣賞,給老哥這位新入職員工發了一大筆獎金。老哥的財富頓時變得非常可觀。
原來你們老板被設置成了金錢包是嗎,你們在老板這裡刷錢有沒有感到一絲痛心?
老哥挺起胸膛,自豪道,「其他公司的CEO都沒有這個福利的,只有BOSS有。好感度足夠高以後,參加他和佩珀女士的婚禮,他會給你一座紐約市中心的頂層公寓。」
夢做得挺好,看得出來你很渴望有一套紐約市中心的頂層公寓了。我也想有。
「韋恩企業,你們的老板是可攻略人物。」
老哥點開成就圖鑒,「雖然不能和韋恩結婚,但是成為他的女朋友可以得到一輛跑車和一套房,男性攻略難度要更高,好感度減半。順帶一提,韋恩女友的體驗卡只有一星期,男性只有三天。」
要不要這麼真實,你是對著哥譚的八卦小報敲出來的代碼吧?
「超級英雄都是不可攻略的,每個城市隨機刷新,但是有特定地點刷新的頻率會很高。」
「比如大都會的星球日報!」老哥興高采烈,「我聽說這裡是超人出現較多的地點之一,游戲裡你可以在這裡的天台遇到超人!」
「然後把他抓起來送去實驗室研究?」
老哥滿臉震驚,「你怎麼這麼想,那可是超人!」
對不起,是我的游戲思維太邪道了,我懺悔。
「我們有這個選項。」老哥的面部表情恢復鎮定,「但是多刷超人的好感度,他會在你飛機失事的時候過來救你,還能送你一只小貓咪。」
「貓是他從樹上救下來的,顏色和品種隨機,刷新不出美洲獅的。」
誰會去樹上救美洲獅啊!!
122.
老哥快樂地向我介紹了游戲的玩法和內容。
最令他們自豪的是,「這款游戲可以和朋友聯機,你甚至能和你的朋友在游戲裡求婚、結婚、組建家庭!」
「所以你們已經和朋友一起聯機玩過了嗎?」
「……」
沉默。
我尷尬地換了一個話題,「你們申請了超級英雄的形像使用許可嗎?」
「……」
又是沉默。
老哥雙手捂臉,悲傷痛哭。
123.
「我們在申請了。」老哥擦干眼角不存在的淚水,「現在你可以私下偷偷玩,還沒投入市場呢。」
我覺得這款游戲大概率永遠只能私下偷偷玩了,說不定哪天會有缺心眼的有錢人把它買下來,到時候老哥們還能小發一筆。
市面上各種超級英雄聯動的產品不少,困難的是得到各位出鏡的企業CEO們同意。
別的不說,布魯斯願意看到自己在游戲裡也是花花公子人設嗎?
……嗯?
搞不好他真的願意哦?
124.
老哥給了我一個U盤,加上了我的好友。
「後續有DLC更新的話,我們會發給你下載的,你可以拿回家和朋友偷偷玩。」
好耶,這就去斯塔克工業找鋼鐵俠刷錢!
刷到了足夠的錢,我就在夏威夷買一棟別墅退休!
——在游戲裡也要打工的生活有意義嗎!
125.
「我們的游戲自由度很高的!」
老哥為自控算法小組證明,「你也可以選擇出道成為超級英雄或者超級反派,這就涉及到打怪升級的部分了。」
他偷偷靠近我,小聲道,「找斯塔克先生,他會在復仇者基地給你進行訓練,可以拿來刷等級。」
這款游戲是你們的鋼鐵俠宣傳片吧?
你們家CEO又當金錢包又當經驗包,真忙啊。
126.
「我們考慮過要不要把超級英雄們設置為可攻略人物。」
老哥扭捏道,「可惜我們不知道他們是否有固定伴侶,而且和他們建立戀愛關系很困難。」
「正常人是不會和一個藏頭露尾的家伙談戀愛的。」我贊同地點點頭,「不摘下面罩就想和人發展關系?」
我冷笑,「做夢。」
我們對視一眼,老哥縮了縮肩膀,小聲嘀咕,「氣勢一下變得很足了誒。」
「嗯,你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沒有。」老哥訕笑,「超級英雄不可攻略啦,除非你自己裝額外的游戲模組。」
我摸了摸下巴,「我能把誰踢了自己頂替嗎,比如成為新一代謎語人之類的?」
老哥和我大眼瞪小眼,我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只是問問,問問罷了。」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的游戲玩法太邪道。
127.
《超級英雄世界》和鋼鐵俠暖手寶是我造訪斯塔克企業最大的收獲。
愉快的一天結束,老哥把我和我的行李一起送到酒店。我揣著兜裡的U盤,猶豫再三沒有直接插到筆記本電腦上。
還是等回了哥譚再玩吧,說不定等回去,家都炸了呢。
我關注的那幾個哥譚媒體只發布了寥寥幾篇新聞報道,都是一些雞零狗碎的毛皮小事。
我反而感到不安起來。
置頂聯系人是我的好上司,我的手指在屏幕前停頓許久,猶豫後下滑,點開芭芭拉那一欄。
「今天哥譚有發生什麼大事嗎?」
對面顯示正在輸入中。
「大事?目前沒有。」
「但是你家那片的人都疏散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在我的預料範圍內了。」
芭芭拉小心試探,「你家投了保險吧?」
我痛苦地閉了閉眼,「投了,但是我怕保險公司跑路。」
哥譚最難開下去的就是保險公司,十個保險公司裡有七個是韋恩注資,剩下三個裡有兩家倒閉跑路,一家在倒閉的路上。
哪個天才才能在哥譚靠賣保險發家致富啊!
如果你把「遭遇超級罪犯襲擊」踢出條款外,你的保險大概率一份都賣不出去。哥譚至今能有保險公司在正常經營,全靠韋恩發善心。
我沉沉嘆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事情不對趕緊出城,你爸爸肯定會給你發消息的。」
芭芭拉的爸爸在哥譚警察局工作,消息很靈通,我只擔心芭芭拉不願出城。
「知道了。」芭芭拉回復道,「我會小心的,我又不傻。」
就是怕你犯傻,因為你總是那麼勇敢。
我們又聊了幾句,芭芭拉有事忙,很快下線。我在紐約的行程還有兩天,等到第三天才回哥譚。
退出和芭芭拉的聊天界面時,提姆的名字又晃悠到我眼前。
我盯著那個名字看了好幾秒鐘,戳進去。
按老板的要求出差,總要和老板彙報行程。我把今天的所見所聞整理了一下,發過去。
對面沒有第一時間回復我的消息。
我在床上休息了幾小時,醒來後天色已晚。我洗澡洗頭,換一身衣服,下樓找了一家餐廳,打算隨便吃點東西。
餐廳裡中央掛著的大電視在播放足球賽事。侍者端上我的套餐,他讓開身形,身後的電視機臨時插播一條新聞。
哥譚某區地下發現制造基因怪物的生物實驗室,GCPD已封鎖該街區,正與基因怪物展開激烈交鋒。
好消息是,於昨晚開始,該街區絕大部分居民已悄悄疏散。
我忐忑地盯著屏幕,胡亂往嘴裡塞了幾根薯條。
搭載記者的直升機飛行不平穩,直播畫面有輕微晃動。
鏡頭一掃,火光在某處街區猛然炸開,一個類人形怪物被猛地掀飛出去,砸進一處平均樓層只有八層的臨街公寓。
我手裡的餐叉啪嗒掉下來,面色扭曲,瞳孔地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家!我的盆栽!我的卡帶!我的游戲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家!!
第17章
128.
我從出租車後備箱裡拽出行李,芭芭拉正好從另一輛車上下來。
距離基因怪物砸進我家陽台已經過去兩天,街道上不剩多少大戰殘留過的痕跡。只有牆角從中間癟下去的垃圾箱提示這裡曾有過一場惡戰。
哥譚人總是在奇怪的地方很堅強。
芭芭拉昨天來過一次,因為沒有我家的鑰匙沒能進門。她抱了抱我,安慰道,「沒關系,你買了保險。」
我苦澀一笑,「我怕這次要賠的人太多,保險公司跑路。」
「沒關系,那家公司背後有韋恩企業注資,肯定不會跑的。」
嗚嗚嗚,謝謝你,韋恩企業,沒有你哥譚的保險行業要怎麼才能發展下去。
129.
樓道遭到破壞的地方較少,只有牆上猙獰的爪痕提醒我們兩天前這裡發生的一切。
我忐忑地打開家門,各處檢查了一遍。
陽台的圍欄基本上全壞了,地基有損傷,必須要請施工隊維修重建。
客廳稍微好一點,只有靠近陽台的地方受到了波及,窗戶全碎成玻璃塊,窗框向內凹進去。
廚房又是一個失去窗戶的地方,連帶鍋碗瓢盆全碎成色彩斑斕的一座小山。好在冰箱和廚灶安全存活。
盆栽們的情況比我想像中好得多,出差前我把它們全部搬進了客廳,因此躲過一劫。
提姆那天晚上突兀地發消息給我時,我就猜到裡面肯定有鬼。
只有一個晚上,我不可能收拾所有家當跑路。再說,跑路在哥譚這個地方起不到實際作用。
茶水間的韋恩軍情七處曾有倒霉蛋收到GCPD的避災短信,連夜把所有家當搬去自己的另一間空閑公寓,結果他家沒炸,空閑公寓炸,連樓帶房一起塌。
我檢查了一番,有一棵靠近窗戶的仙人球被窗戶碎片削掉半個球體,只剩一個半圓。
我處理了一下它的切面,摸了摸它的小刺,沉痛道,「從此以後,它的名字是堅強球。」
芭芭拉踩在碎玻璃上四處張望,「這裡請施工隊回來打掃,起碼要半個月時間。最近施工隊業務繁忙,保守一個月內你都不能住這裡。」
我環視一圈,長長一嘆,「我檢查一下我的寶貝們。」
我幾步邁進臥室,扒拉開衣櫃裡的衣服,按動機關,大衣後面露出來一個保險箱。
芭芭拉問,「需要我避讓一下嗎?」
「沒關系,」我戳了戳上面的密碼鎖,「這看起來是一個密碼鎖,對吧?」
芭芭拉湊過來,我當著她的面扭動半圈一拽,鎖芯整個被我拽出來,躺在我手裡,芭芭拉瞳孔一顫。
我鎮定道,「這是拿來騙小偷的。」
鎖芯後面露出一小塊光學指紋采集器,我伸進去食指,「其實它是指紋解鎖。」
129.
保險箱打開,裡面還有一個小盒子。
我大松一口氣,打開小盒子,裡面是整齊收納其中的游戲卡帶。我挨個檢查過去,沒有少,沒有損壞,摸起來不像有人舔過的樣子。
芭芭拉表情復雜,「你買了一個奇怪的保險箱,就為了收你的卡帶?」
「游戲理財?」
嗯,怎麼不行呢?
換一個好聽的說法,這是精神理財。
芭芭拉深呼吸,平復自己的心情,「你……算了,你家暫時不能住,你要不要來我家?」
130.
一個月內我家不能住人,我在哥譚沒有其他房子。
保險公司賠的錢一半用來請施工隊,一半用來重購家具。
我和我的行李箱、我的游戲機、我的卡帶一起搬進了芭芭拉家,占領了她的客房。
我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不愧是你,伊芙琳,輕易就做到了格雷森做不到的事。
和諧美好的同居生活第一天,也是我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
提姆和他心愛的小拐杖同樣在場,身殘志堅地坐在首座,面上掛著標准的精英微笑。
他撐起來的精英皮實在很容易看穿,眼下的遮暇沒塗勻,距離近會發現卡粉。
希望他用的不是自家的產品,不然研發部的人恐怕有班要加。少年總裁閃閃發亮的笑容後面仿佛有怨靈爬行。
會議時間超過一個小時,那只在提姆背後爬行的怨靈簡直要掙脫出來,掐著發言人的脖子拼命搖晃,「你、怎麼、還不、講完!」
我坐在他旁邊的位置做會議記錄,偏頭看了他一眼,一哆嗦按錯了鍵。
好可怕的笑容,投影屏前的發言人看不到嗎,我感覺他腦袋上有小醜在咬他的頭。
131.
我們開了近兩個小時的會,回到辦公室兩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提姆強撐的皮囊頓時垮下來,像一只漏了氣的氣球,拐杖一扔在辦公室四處飄蕩。
他晃晃悠悠飄到水吧邊,伸手握住咖啡杯。
一個謹慎的回頭,停頓,又一個謹慎的回頭。
我抱著文件剛從小房間出來,在他的視線死角睜出死魚眼。
我也不想毀自己的形像。
但是他在干什麼啊?
我很想展現出高效干練的精英姿態。
但是他在干什麼啊?
132.
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提姆正要按下按鈕,眉頭一跳,手停住動作。
發現了嗎,盡管精神不濟,但還保持著基本的觀察力嗎?
我在他身後露出魔鬼的笑,「研磨器裡的咖啡渣我已經清理干淨了,今天您已經喝過第三杯咖啡了。」
漏氣的氣球在我面前變成名畫《吶喊》,我愉快地從氣球身邊走過去,文件在他面前堆成小山。
「財務報表需要您簽字過目。下午我們要去研發中心視察,交流從斯塔克研發中心學到的經驗。」
「明天您有一個《哥譚公報》的專訪,上午我會預約好形像顧問和化妝師幫您打理個人形像,您記得戴上韋恩先生送的袖扣……」
氣球徹底漏氣,癟成可憐的一坨癱軟在辦公椅裡,眼看馬上就要從窗戶裡隨風飄走。
我關上窗戶,斷絕他逃生的希望,「還有,請不要在媒體面前隨便扔掉您的拐杖,下午我會推著輪椅陪您視察研發中心的。」
往好處想,雖然你要工作,但你不用自己走路。
……好吧,這好像起不到安慰作用。
我在提姆餅面前放了一杯剛榨出來的橙汁。
我是他的秘書嗎?
不,我是他的秘書兼助理兼保姆兼幼兒園教師。
韋恩公司用一份工資聘請到我是他們賺到。
133.
提姆眼神黯淡無光地喝著橙汁,單看他的眼神,我會以為他高度近視到人畜不分、男女不辨的程度。
我隔著粉底遮暇觀察了一下他的皮膚狀態,距離他上一次睡眠應該大於三十個小時。
「財務那邊不急著要報表。」
我提醒道,「下午視察研發中心也許會有媒體拍照,我建議您先休息一會兒。到視察前還有五個小時,您還有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對不起了,財務主管。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堅持下去,後天前我肯定把簽了字的報表交給你!
134.
或者,還有一個辦法。
我輕咳一聲,「報表原本是要交給韋恩先生過目的,因為您是他在企業內部的代言人,財務主管才會把報表發到我們這邊。」
我面色平靜、聲線平穩、理所當然道,「我建議您把報表發給韋恩先生,年中財務報告很重要,需要他審查。」
提姆的眼睛裡刮起一陣宇宙風暴。
他頷首,慢吞吞說,「你說得有道理。」
辦公椅一轉,他朝向電腦,敲了兩下鍵盤。所有的文件我都會提前把電子檔發送給他。
「年中財務報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們應該發給他看看。」
提姆在電腦屏幕前眯起眼睛,雙手交握搭在鼻尖前,「還有明天的專訪,韋恩肯定比德雷克更有吸引力,我有維姬·維爾的聯系方式,我有談判的空間……」
能不能收一收你的反派打光,戈登局長看了都想抓你去黑門。
135.
提姆用了十分鐘時間,把財務報告和明天的專訪全部扔給了布魯斯。
我不知道布魯斯有沒有同意,電話那頭慈祥溫和的聲音替他同意了。
甩掉了兩項麻煩工作,提姆神清氣爽。他占據一整層樓的辦公室後面打了一道牆,牆後有床和衣櫃,還有一個簡單的洗手池,方便他休息。
我把那片區域的落地窗玻璃調整成避光模式,很快裡面的呼吸聲變得悠長平穩。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准備下午的視察。
我還有總結斯塔克研發中心管理經驗的工作。
問題是在那裡學習了三天,除了研究經費夠多研究空間夠廣,我發現斯塔克工業根本沒有能講出來的經驗。
說什麼?
說機械蝙蝠俠雙開門冰箱嗎?
還是說Mark Opener和Captain Stark?
這可不行,我們和復仇者聯盟不是一邊的,借用別人的形像需要付錢。
假如換成Robin Opener和Captain Nightwing,說不定可以。
布魯德海文人要是有意見,Captain Hood也可以考慮。
136.
要是他們不同意,通通換成蝙蝠俠算了。
反正斯塔克工業的蝙蝠俠雙開冰箱也沒有給我們交過錢,我們自己用用怎麼了?
蝙蝠俠不會不給授權吧?
不會吧,堂堂披風俠,不可能這麼小氣。
韋恩企業願意支付他形像版權授權費。
至於他有沒有賺,這就不是我們的問題了。
第18章
137.
提姆再醒來完全變了一個人。
揪著發言人衣領咆哮的背後靈消失了,眼前這個用清水洗了把臉的家伙由裡而外閃閃發光,好像眼睛眨一眨嘴角勾一勾,都會有星星蹦出來,砸到我頭上。
非常誇張。
我懷疑他背著我偷偷在休息區藏了醫美器械,用兩個小時的時間做完一套光子嫩膚。
提姆用清水洗了洗臉,容光煥發。
年輕人的活力,我不理解。
我再次確認我們還有充足的准備時間,借著鏡子的角落觀察自己妝容是否完整,「需要我把粉底液和遮暇借給您嗎?」
「不用那麼麻煩。」
提姆打好領帶,他歪過頭,對我笑了笑,「我們這就出發。」
嗯,剛才砸在我腦袋上的星星是幻覺吧?
一定是幻覺,一個合格的正常人類是不會造星星的。
138.
考察工作的大部分時間,我負責當一個專心記錄日後總結的人形攝像頭。
等到提姆的視察工作結束,就歸我上台胡編亂造——不,交流斯塔克研發中心的管理經驗。
隨行的媒體拍到了想要的照片,基層員工得到了斯塔克笑話,大家都很滿意。
提姆一上車就扔開拐杖。
他的上一位司機是一個被人關進垃圾桶的倒霉蛋,已經調離了這個多災多難的崗位。
他的現任暫定司機,是我,我又多賺一份工資。
從後視鏡裡看去,提姆松了松領帶,好似一坨黑紅配色的橡皮泥黏在椅背上。
橡皮泥往前歪了一點,「我好餓,我們直接開車去餐廳吧,不回公司了。」
「現在是下班時間,」就是你願意回公司,我也不可能回公司,「我可以送您——」
「下班時間,」提姆強調,「沒有敬語。」
下班時間,我可以把你換到駕駛座來給我開車嗎?
我從善如流改口,「我可以送你去餐廳。」
「你不來嗎?」他暗暗誘惑,「我請客。」
這很誘人,但我是一個有底線的人。
「很抱歉,我有約了。」我誠懇道,「你的邀請來得太晚了。」
「好吧,那我不去餐廳了。你直接送我回家吧,我點一份外賣。」提姆露出遺憾的神色,「下次我會更早邀請你的。」
這個渺小的心願恐怕短時間內都無法實現。
我一邊開車,一邊在心中唏噓。
你的邀請再早,能早得過我每天一睜眼就看到的芭芭拉嗎?
不愧是芭芭拉,可以做到提姆做不到的事!
139.
我拎著一袋剛出鍋的炸雞,用鑰匙打開門。
只有半個球的小仙人球放在一進門的櫃台上,我憐愛地撫摸它的尖刺,「晚上好,堅強球。」
沙發上躺著一個不明物體。聽見我開門的動靜,人形物滾進抱枕裡,摟著抱枕發出含糊的聲音,「你不和我打招呼嗎?」
「你是第二個,堅強球是第一個,它最先迎接我回家。」
「當然,」沙發後面冒出來一個紅發腦袋,芭芭拉兩只手搭在沙發靠背上,「因為它是你忠心耿耿的衛兵。」
我換上拖鞋,「今天很忙嗎,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休想獨享剛出鍋的炸雞。」芭芭拉伸了一個懶腰,舒展開美好的曲線,「我今天就盼著這一口。」
我自覺地從冰箱裡找出一瓶果酒,「我可是推掉了有人付賬的邀請,今天又是成功阻止領導攝入過量咖啡.因的一天,勝利的喜悅我必須和你分享……」
沒有任何一件事比得上和朋友在家吃外賣打游戲聊八卦,如果有,那只能是和兩個朋友在家吃外賣打游戲聊八卦。
140.
我的朋友芭芭拉,我可能沒有提到過,她是一個開朗的酷女孩。
絕大部分情況下,芭芭拉展現出來的總是可靠、勇敢、成熟的一面,你很難想像世界上會有這麼棒的人。
隨之而來的問題是,她很受歡迎,太受歡迎了。
這件事放在格雷森身上,我會尊稱他一聲「端水大師」「萬人迷」。
放在芭芭拉身上,我會說——
有誰不喜歡熱情勇敢善良真誠理智樂觀堅強不屈的漂亮姐姐?
你不喜歡,你不正常。
我雙標,我先說。
141.
太受歡迎這個問題在我們開始同居生涯後加重了它的存在感。
芭芭拉每周都會空出一點時間和她的爸爸戈登局長一起用餐。
這段時間戈登局長很忙碌,造成城區混亂的基因怪物在義警們的協助下全部回收,但隱藏在幕後的策劃人仍在外逃竄。
搜捕幕後主使,安排基因怪物們的去向,應付公開指責GCPD辦事不力的媒體。頭發在可憐的局長頭頂幸存不了多長時間了。
芭芭拉配合戈登局長的時間,把她們周末的見面提前了一天。那天留在她家的只有我一個人。
我和堅強球獨享她的小公寓,一人一球根本是換了一個地方搓手柄曬太陽。
周六上午八點,芭芭拉換好衣服,挎上她的挎包,「我先走了,回來的時候給你帶樓下的炸雞。」
我正在折騰我的游戲卡帶,「好哦,麻煩再給我帶杯飲料,我想喝熱的。」
芭芭拉比了一個「OK」的手勢,挎包出門。
裝修隊明天才有空去修整我家一片狼藉的陽台,今天我可以安詳地躺在芭芭拉家打游戲。
歡快的音樂、流暢的過場動畫、代入感強的劇情,正當我沉浸在游戲的美妙世界中時,突兀響起了門鈴聲。
芭芭拉這麼快就回了嗎?
我穿著簡單的噴火龍T恤,披頭散發捏著游戲手柄開門,「你怎麼回來……」
門外明顯是好好打扮過一番的青年和我面面相覷。
我尷尬地笑兩下,「抱歉,您找錯門了。」
「等等啦!」迪克·格雷森伸手擋住門,「我是來找小芭的,小芭不在家嗎?」
「不在,」我冷酷道,「勸你放棄,她家另一個房間已經屬於我了,請回吧。」
迪克的腳卡進門縫,「不要這麼見外嘛,我可以等她回來。」
我的表情變得奇怪。
多麼天真,你怎麼覺得我會隨便放一個年輕男性進我好朋友家裡。
「我們之前約好了!」迪克艱難地抵住門大喊,「她說改到今天見面。」
我懷疑道,「真的?」
迪克認真點頭,「真的,我只是想提早過來等她。」
我給芭芭拉發去消息,她遲了一會兒才回復我,「他這麼早就到了嗎,我以為他下午才過來呢。」
她發了一個「求求」的表情,「麻煩你招待他一下了,我本來打算下午直接和迪克出門。」
「好吧,」我沉著臉色回復,「外加一對蛋撻。」
芭芭拉的貓咪表情包可愛地點頭。
我向迪克敞開門,「進來吧,記得換鞋。」
142.
我不擅長招待客人,更何況招待的不是我家的客人。
縱然我和迪克有共賞猛男脫衣秀的情誼,也改變不了我們之間無話可說的窘境。
最後,我們選了一個最簡單的緩解尷尬的辦法。
我們一起打起了游戲,雙人模式,合作闖關。迪克的游戲水平不能說菜,高情商的說法是沒那麼好。
我一次又一次地救活這位不速之客,在我堪堪要說出「不如我們去玩芭比公主換裝小游戲」時,門鈴再次響起。
芭芭拉終於回來了,我如臨大赦,披頭散發套著噴火龍T恤去開門,「你怎麼才回來……」
門外四只眼睛看著我眨兩下,又眨兩下。
迪克在客廳冒頭,「嘿,史蒂芬、卡珊,你們也來了!」
我下意識關門,「抱歉,你們找錯了。」
一只手卡住門,熟悉的動作,卡珊擋門的動作好似一個英勇的戰士。
史蒂芬妮嘻嘻笑,「小芭昨天問我們晚上要不要出來聚聚,但我和卡珊搶到了很優惠的外賣券,就提前跑過來了,想著要不要中午也一起吃一餐。」
迪克歡呼,「真的嗎,好棒!」
房子的主人都不在,你高興什麼啊!
我低下頭,手指狂戳屏幕,「史蒂芬和卡珊?」
「啊。」
長達兩秒的停頓很是心虛,屏幕頂端反復顯示「正在輸入中」,又遲遲打不出來一句話。
可愛的貓咪表情包打頭,「原本是想問你要不要晚上和我們一起聚的,出門前忘了。」
「麻煩你幫忙招待一下她們吧,」小貓拜拜,「我會帶小蛋糕回來的。」
我捏了捏內心,咬牙回復,「看在蛋糕的份上。」
客廳打游戲的人又多了兩個,我已經搜刮出了我所有的手柄和掌機,四人聯機是極限了。
史蒂芬妮咬著棒棒糖,「我們要不要中午先點外賣,小芭中午回來嗎?」
我掃了一眼手機,「她還沒回復,依照這個心虛程度,她應該要吃了午餐回。」
「我們把外賣券用了吧。」史蒂芬妮深沉道,「只要我們在她回來前收拾好垃圾,小芭就不會知道。」
我不覺得我們有瞞過她的那個本領,正當我要開口,門鈴再再次響起。
又來?
143.
提姆站在門外,正低頭擺弄手機。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收到消息。
「我聽說你們都在芭芭拉家,我可以過來玩嗎?」
我:「……」
我:「你是不是以為我現在收到消息就不算先斬後奏?」
提姆不好意思地抿抿嘴。
我:「你干脆把傑森也叫來吧,要來就一次性來齊。」
提姆面露驚喜,「真的嗎?」
假的!
144.
我坐在客廳沙發地毯上,手裡捏著一個游戲手柄。
我的左邊坐著剛輸下場的史蒂芬妮,右邊坐著還在場上奮戰的卡珊德拉。
背後的沙發上,迪克大呼小叫,傑森和提姆邊按手柄邊進行無情而卑鄙的場外干擾。
我不禁陷入沉思。
感覺自己好像被某個奇怪的群體包圍了,是不是我的錯覺?
第19章
145.
芭芭拉家裡吵得像是塞了一百只麻雀。
熱鬧都是屬於他們的,與我和堅強球無關。
之所以無關是因為我輸下場了,心愛的手柄從我手裡轉移到史蒂芬妮手裡。
「哼哼,」史蒂芬妮摩拳擦掌,「我會把他們通通打得落花流水!」
迪克手裡拿著從提姆手裡搶下來的手柄,「那你得先過我這關才行。」
在家裡聚的人太多,史蒂芬妮點的外賣早就被瓜分干淨了。
我看著滿室狼藉嘆氣,提姆安慰我,「沒關系,等下我們會打掃的。」
「不是在煩惱這個。」我稍微放大聲音,「有人想喝飲料嗎?我下去買。」
一瞬間房間裡豎起好幾只手和腳。
「玩游戲的人說一聲就可以了,不需要舉腳。」
都是成年人了,請不要這麼浮誇。
146.
我在樓下買了飲料和零食,給沒回來的芭芭拉也帶了一份。
好幾人份的東西足足裝滿了一個大塑料袋,我沒著急進門,倚在樓梯口的窗台上發了會兒呆。
沒有煙,我也不抽煙,從塑料袋裡翻出一根棒棒糖叼著裝深沉。
門輕輕推開,沒有合攏。
提姆輕巧地在塑料袋裡找到他想要的零食,他在覓食方面相當有天賦。
叼著棒棒糖裝酷的人多了一個。
我們在樓梯口吹風,因為含著一塊糖,提姆說話聽起來黏黏糊糊,「不習慣這麼多人?」
有一點,我成長的環境不是由許多人組成的大家庭。
但是,「感覺不壞。」
這根糖讓我說話也變得黏糊起來。門縫裡飄來大呼小叫,熱熱鬧鬧得像一鍋沸騰的開水,我們是沉在鍋底的湯圓,隨聲音晃悠悠浮上水面。
提姆兩只手攀住樓梯口的窗台邊沿,身體放松地向後仰,這會讓他看我的動作不顯得刻意。
「你情緒不高。」他語氣肯定。
「年輕人,」我老成道,「不是只有喜形於色才是高興的表現。」
「可是你——」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在朝強硬轉變,及時吞回去,「你覺得有壓力嗎?」
「你在質疑一位金牌打工人的工作素養。」我犀利地擰眉,「我只是在思考問題,你要猜猜看我在想什麼嗎,聰明人?」
我向他靠近一點,棒棒糖的棍子叼在我嘴上,像是□□老大干掉叛徒後嘴裡咬著的那根雪茄。
「我在想,你們是不是事先約好的,趁小芭不在一起過來。」
提姆鎮定地看著我,「不是。」
我眼睛微眯,和他毫不避讓地對視。
原本我只是想借這個機會找到他的破綻,但我們站在樓梯口互瞪到第三分鐘,事情的性質就發生了變化。
他是韋恩科技研發出來的智能AI機器人嗎?
他不需要眨眼睛?
我莫名很不想在這方面輸給他,努力睜大干澀的眼睛瞪他。
他的眼睫毛飛快扇動一下,我篤定道,「你眨眼了。」
「沒有。」
「你有。」我仍瞪著眼睛,不想在這時被他抓到把柄,「我看到了。」
「我感覺我沒有,」提姆謹慎道,「至少不是主觀意義上的。」
我堅持不下去了,趁他說話偷偷眨了眨眼。
提姆用發現新大陸的鄭重語氣,「明明你也眨了。」
我套用他的說辭,「我感覺我沒有。」
誰也不服誰。
第五分鐘,我們還是站在原地倔強地互瞪,因為我們要是比另一個人先移開視線就會死。
沒有科學依據,有伊芙依據。
147.
樓下傳來的腳步聲也沒能打擾我們。
芭芭拉出現在下一層的樓梯上。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提姆,我們兩個人都沒有把視線轉向她。
芭芭拉語氣猶豫,「你們吵架了?」
不,是比吵架更嚴肅的事。
我絕對不能輸!
148.
戰爭以芭芭拉把我們和零食飲料一起拎上去為結束。
其他人趁我們不在偷偷重開了一輪游戲。
芭芭拉帶著欠我的炸雞蛋撻,「你們好幼稚,怎麼能這麼幼稚?」
她買了家庭分享裝,足夠我們一人兩個蛋撻抱著啃。我小心眼地拿走提姆手邊那塊蛋撻,強調,「只是一時興起,不是我起頭。」
「也不是我起頭。」提姆說,「我們在進行一次正常的精神交鋒。」
「你們只是在比誰的眼睛更大而已。」芭芭拉翻了一個白眼,美女就連翻白眼的動作都是好看的,「你們兩個是沒畢業的中學生嗎?」
更正,是幼兒園學生和他的保育員。
提姆一本正經,「我還是要說,是我贏了。」
再次更正,是三歲小寶寶和他的操心保姆。
149.
這天過得很充實熱鬧,我的手柄都快被搓掉一層漆下來。
晚餐還是點的外賣,我們的人數不可能支持我們度過一個和平的晚餐。
雞飛狗跳後,我們收拾好混亂的客廳。我把堅強球放到窗台上曬明早的太陽。
一扭頭,我旁邊又站了一個人。
提姆正逐步對媒體們釋放他的腿傷逐漸痊愈的信號,在他拄拐杖以前我就發現了,這家伙走路可以不發出任何聲音。
他腳上穿的不是鞋,是肉墊。
「之前的問題我還沒有回答你。」他一本正經道。
他努力想讓自己顯得不太嚴肅,好像這樣他的羞怯就能減少一點。
「我們沒有刻意約好……」他聳聳肩膀,「但你看得出來,他們都喜歡湊熱鬧。」
「哦,」我拖長聲音,「湊什麼熱鬧?」
這下他不說話了。
提姆是一個聰明人,他明白語言不是唯一的表達方式。於是他掀了掀嘴角,對我露出一個笑。
他的眼睛很亮,我下意識想避開這雙眼睛,但我更不願意退避。
我做了一個以下犯上的舉動。
我掐了把他的臉。
手感很好,年輕人的臉蛋真是光滑。
「你乖一點,別學謎語人說話。」
我笑眯眯地揪兩下,松手時發現他的臉上熱氣騰騰一片。
哼哼,小樣,和我鬥。
150.
傑森拿著拖把,茫然,「你們兩個怎麼了,提姆眼睛進沙子了?」
「不要管他們,」迪克勾住他的肩膀往外掰,「拖地拖地!」
151.
依次和所有人道別,這個家裡終於只剩我、芭芭拉和堅強球。
多麼安靜、溫馨、和睦的小家!
我洗完澡換上睡衣,熟練地往床上一滾。芭芭拉客房的床當然比不上我自家的小床,不過現在沒有什麼可挑剔的。
房間被輕輕敲了兩下,接著打開一條縫,一個紅腦袋鑽進來。
芭芭拉穿著清涼的吊帶睡衣,「今晚有人想開夜談會嗎?」
我從床上坐起來,「有!今天晚上你不去上班?」
芭芭拉很忙,有時候工作忙起來會失蹤好幾天,晚上都不回家。
「暫時不忙。」芭芭拉鑽進來,和我擠進空調被裡,「今天晚上世界末日都沒有我們的夜談會重要。」
謝謝你這麼看重我,但能不能收斂一下你的表情,太嚇人了。
152.
芭芭拉對外一直是一個成熟大姐姐的形像。
大姐姐有一顆八卦的心,很正常吧。
我們並排躺在床上,芭芭拉特意關上燈,沒拉窗簾,只有街邊路燈的暖光悠悠透進屋裡。
芭芭拉歪過來,靠在我的肩膀上,「你們的進度到哪裡了?」
「進度?什麼進度?」我把她哼笑的得意臉蛋往旁邊推,「我們沒有進度。」
「我看不像。」芭芭拉擺正臉色,掐住我的臉輕輕擰一下,聲音壓低,「你乖一點,別學謎語人說話。」
這句話我自己說的時候覺得沒什麼,等芭芭拉原樣復述,我恨不得拿枕頭捂住耳朵。
我肯定是被外星人干擾了腦電波!
三小時前的我不是我,是披皮外星人罷了。
「只是合情合理的應對策略。」我強撐臉皮,「辦公室戀情?不存在的。」
「我明白了,」芭芭拉恍然大悟,「你是打算在25歲辭職前搞定他。」
「你好煩!你不知道好奇心重的角色下線最快嗎?」
我伸手去捂芭芭拉的嘴,芭芭拉抄起枕頭防御,我們嘻嘻哈哈在床上鬧了一陣。芭芭拉·戈登的力氣比一頭牛還大。
我滾進床角,「晚安,我要睡了。」
芭芭拉把我拔起來,「休想,沒交代清楚以前別想閉眼。」
我翻過來,敏銳的視線在她臉上掃來掃去,「你不會是他派來的臥底吧,怎麼說他也能算你半個弟弟。」
「三分之一個。」芭芭拉正色,「你可以質疑提姆的身高,但不能質疑我的忠誠。」
這就是不在韋恩企業工作的底氣,說質疑身高就敢質疑身高。
我翻身坐起來,「誠實可靠的騎士,你願意為你的公主保守秘密嗎?」
芭芭拉莊嚴道,「為您效勞!」
「好吧,」我攤開手,「說沒有好感很不現實,但現階段我不打算和他有更深入的關系。」
芭芭拉抓住重點,「現階段?」
「有幾個我比較在意的地方,」我抓起枕頭摟住,「而且,萬一,假如,也許,真有那麼一天,我轉到盧修斯手下會很麻煩。」
芭芭拉再次抓到重點,「那就是有可能。」
「可能性很小。」
「可能性很大。」
我伸手一戳芭芭拉的肚子,掐滅了她繼續和我頂嘴的可能,「才不呢,」我哼哼,「我是不會和給我發獎金的家伙談戀愛的。」
芭芭拉驚喜道,「你說了,你說了戀愛這個詞!」
這只是小事啦,不要計較!
第20章
153.
提姆·德雷克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家伙,很難想像這個世界上有不喜歡他的人。
我在他手下工作半年,他是這半年裡和我相處時間最長的人。
我對他有好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有好感是一回事,當朋友是一回事,有更深入的發展更是另外一回事。
老實說,他不得要領的樣子有點笨拙的可愛,偉大的韋恩少總可是很少有吃癟的時候。
可惜我是一個心硬如鐵的女人,我的心比機械蝙蝠俠雙開門冰箱還要冷酷。
「愛情是一門學問。」芭芭拉煞有介事地點頭。
我掰過她的臉上下打量,「怎麼回事,我以為你是他那邊的呢?」
芭芭拉臉上的表情,怎麼看都比起「擔憂」更接近「幸災樂禍」。
「只有三分之一是。」芭芭拉倒在床上,一掀被子把自己蓋住,「另外三分之二是你忠誠的騎士。」
「謝謝你讓我多占了三分之一。」我真誠道,「明天你沒有愛心晚餐了。」
「沒關系,」她蜷住,看著不符合年齡氣質的幼態,「我可以自己買,你想吃什麼?」
我認真思考一番,「我想吃中餐。」
「沒問題。」芭芭拉打了一個哈欠,閉上眼睛。
「回你自己的房間睡去。」
「這也是我的房間,甜心。」她哼哼,「你連人帶床都是我的。」
哼,霸道。
154.
哥譚人民頑強的生命力體現在各方面。
好比現在,每天早上我們都能收到來自GCPD的警示消息,提醒我們注意安全,少去偏僻角落。
知道內情的人明白這是隱晦的尚未結案的意思,是即將發生大事的預告。
不同於警局風雨欲來的緊張感,哥譚人的生活仍透露出平靜的疲憊。該上班的一個不少,該加班的晚上八點別想離開公司。
在我搬進芭芭拉家好幾天後,老爹終於知道了小公寓被炸的事。
「該死!」他在電話裡無能狂怒,「我要把那個混賬打成爛靶!」
我把電話拿遠,拯救我的耳朵。
為了不打擊叛逆中年人的尊嚴,我沒說生物實驗室的幕後領頭人還沒查到是誰,何況查到了百分百等於有義警接手了這項工作。
老爹的復仇幻想也就是想想。
「我早說了,哥譚那個地方不安全。」
老爹開始嘮嘮叨叨,「讓你帶點防身小道具,你從來都不聽我的。孩子大了,都不聽爸爸的話了……」
我冷漠道,「M134根本就不能算是防身小道具。」
M134的全稱是M134六管航空機.槍,我得了失心瘋才會帶這玩意兒去上班。原來我才是隱藏在韋恩企業最大的危險。
155.
老爹唉聲嘆氣地掛斷了電話。
直覺告訴我,這個老頭肯定在心裡密謀一些邪惡計劃。我發消息警告,「做一個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
很多時候我懷疑我們兩個的身份搞反了,謝謝爸爸讓我年紀輕輕體會到操心的感覺。
在家操心,回公司繼續操心。韋恩研發中心的整改資金批下來了,由我和研發中心的主任對接。
主任是一個不斷修煉拋棄了毛囊的強者,強者悄悄給我發私信,茫然發問,「我們有哪裡需要整改。」
他問我,我也不知道。我去請教盧修斯。
韋恩科技和韋恩工業加起來最靠譜的男人給我們指出一條明路。
「不是對他們的工作成果不滿意,只是比起斯塔克工業,我們的員工似乎缺少了一點精神上的關照。」
懂了,我們少了整活。
企業級理解.jpg
156.
韋恩研發中心的研究人員們和我坐在一起開了一個不正式的會。
討論中心是如何效仿斯塔克研發中心進行整改,如何關照我們員工的精神生活。
水吧下午茶通通安排上,方便他們在公司過夜的休息室明天開始裝修,至於如何裝修,得看他們自己的興趣。
主任拉出3DMAX,以蝙蝠為主題裝點了一番研發中心的休息室。
蝙蝠門鈴、蝙蝠鏢門把手,一進門入眼是巨幅蝙蝠俠海報,保證一進門給你絕對的視覺衝擊。
斯塔克研發中心同款蝙蝠俠雙開門冰箱,韋恩企業的員工也要擁有。
主任還別出心裁設計了小驚喜,研發中心的天頂被設計成溶洞頂,垂掛蝙蝠形狀的裝飾。
雖然你只是坐在工位上工作,但從你進門的這一刻起,你就是蝙蝠俠!
我:「……像征你們和蝙蝠俠一起加班嗎?」
主任和其他研究員們的面色陡然痛苦起來。
對不起,說了不討喜的話,我懺悔。
157.
大家默契地換了一個主題。
主任第二次拉出他寶貴的3DMAX。
在哥譚不用蝙蝠俠主題,那麼剩下的夜翼紅頭罩紅羅賓羅賓蝙蝠少女攪局者遺孤青鳥蝠翼信標,通通都要排除。
「其實我覺得蝠翼的主題挺不錯的。」一人底氣不足地發言。
發言人是盧卡斯·福克斯,我們管他叫盧克。他是我們偉大的首席執行官盧修斯的兒子。
嚴格來說他不是研發中心的成員,但這位是麻省理工的雙學位碩士,研究員們早和他熟到可以用同一把鍵盤打游戲。
「蝠翼的標志是什麼?」我問。
盧克謹慎道,「蝙蝠的翅膀……和膚色?兩代蝠翼都是黑人。」
沒等我們其他人發言,他自己否決了這個想法。
「裝修起來和蝙蝠俠主題差距不大啊……」
我深呼吸一口氣,決定站出來為這群可憐人指點迷津,「為什麼我們非要糾結義警主題,裝修不是自己舒服就行嗎?」
眾人恍然大悟。
一位研究員扭捏道,「我想要一張韋恩總裁同款式的豪華大床,我還沒睡過那麼好的床呢。」
大家紛紛投去古怪的視線,但那位研究員的眼神透露出清澈的傻子氣息,我們又撤回視線,在內心痛斥自己的肮髒。
「既然如此,」另一位研究員振奮道,「我想要一個手辦架,再擺上好幾個老婆。休息的時候可以看著老婆,好耶!」
「我想要一個管家照顧我們的生活,」角落裡一個研究員撓頭,「能幫忙管吃飯和穿衣就更好了。」
你為什麼不一步到位,直接申請住進韋恩莊園呢?
「既然如此,我希望安排一個室內溫泉,公司會發浴袍嗎?」
「我想要健身房,這樣每天下班都可以鍛煉——好像也沒有精力鍛煉。」
「能不能包送女朋友,男朋友也行,不挑。」
「有沒有人可以把飲料喂進我嘴裡,還有飯,每天吃三餐飯好累啊!」
嘈雜的人聲中,我臉色凝重,盧克小心靠近我,「你怎麼了?」
「我沒事,」我搭住下巴,呈思考狀,「我只是在想,韋恩企業是不是沒有救了,我是不是應該早點辭職。」
158.
討論的氛圍激烈,我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
我離開會議室看消息,發信人是我老爸。
「東西給你送到了,去廁所拿一下。」
我:?
哪裡?
送什麼?
我發了一長串問號過去,得到一個酷酷的回復,「你拿了就知道了。」
呵,這個爹又開始了,他需要制裁。
他發了一個問號。
「你怎麼還不去拿?」
「眾所周知,廁所分男廁女廁。」
「哦,」手機屏幕上的字莫名顯得灰溜溜的,「那你去逃生梯吧。」
不管是廁所還是逃生梯,都不要隨便入侵別人的公司!
159.
姑且不論我爹會不會上某些人的黑名單,我在逃生梯拿到了一份神秘包裹。
這個形狀和重量,我覺得很不妙。
我左看右看,沒人過來,附近也不存在攝像頭。
我小心翼翼地挑開了一條縫。
黑色,金屬,半自動式,大小剛好可以裝進我的包裡。
和我的包一個尺寸,勉強算他長了點心吧。
這種危險物品也不好寄到芭芭拉家裡,可以理解
——理解。
……
……
……
我拿起手機,給叛逆老頭打電話,不接,給三歲中年人發消息,不回。
不生氣,親生的爹,扔了就沒有了。
現在上論壇提問還來得及,「如何把一把槍從韋恩企業帶出去」,廣大網友集思廣益,我定有出路。
或者我現在坦白從寬,上交贓物讓盧修斯過來撈我也來得及。
實在不行,還能找提姆進行一個賄賂。
區區一把槍而已,不比他的小玩具安全得多?
不生氣,不生氣。
我一點都不生氣。
咬牙切齒.jpg
160.
黑色半自動式金屬物品被我拆解成了很多個小塊,裝在不同的東西裡帶了出去。
門口的保安看著我和我手裡的展示紙卷筒,我鎮定地解釋,「展示紙用完了,我順手把垃圾扔出來。」
保安盯著我,我盯著保安。
總裁秘書的公文包他不可能細看,電腦包看上去也沒有能藏東西的地方。
我把公文包和電腦包打開給他檢查,他反復看了幾遍,退開一步讓我通過。
我拎著這堆辦公室垃圾一路回到芭芭拉家裡,芭芭拉不在家,我松了一口氣。
在重新組裝部件的過程中,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提姆那麼多次從公司裡失蹤又突然出現,保安從來沒檢查出他有哪裡不對。
我們辦公室那層樓,該不會有秘密通道吧?
不,不對。韋恩大廈裡的密道早就四通八達了。
有些大樓看似是平平無奇的辦公樓,實則是鼴鼠洞,這不比斯塔克企業的高科技大廈酷炫?
第21章
161.
在芭芭拉回來前,我想好了幾套為老爹辯解的說辭,這些狡辯最終沒有派上用場。
芭芭拉給我發了一條簡短的消息,告訴我她今晚有工作要忙。
我換了一個有夾層的大公文包,把槍藏在暗格裡。
雖然不情願,但既然我收到了老爹的愛心快遞,就不會讓它在角落裡吃灰。
我給芭芭拉發去了晚安,在自己的房間睡下。
從前沒和芭芭拉住在一起,我還沒察覺到,芭芭拉加班的次數不見得比提姆少。
光是我搬進她家這段時間,她有好幾個晚上在外通宵工作,有時候第二天我出門都未必能見到她。
這是街邊哪個路燈上放下來的老板,如此壓榨員工的勞動力?
我願意給芭芭拉提供法律援助,把黑心老板送回他該待的路燈上。
162.
出乎意料,第二天早晨我穿著睡衣推開房門,看見芭芭拉正坐在餐桌前吃冰箱裡冷藏到邦硬的吐司。
她身上帶著剛洗完澡的水汽,穿著隨便抓來的T恤短褲,頭發用鯊魚夾咬著,整個人看著距離犯胃病只差一個總裁的身份。
我實在看不過去,從背後敲了下她的肩膀,把盤子搶走,「我以為,至少你記得怎麼烤面包。」
芭芭拉打了一個哈欠,「我只想快點填飽肚子。」
這只紅毛貓咪看著未免太可憐了點,我走進廚房,「你等五分鐘。」
我簡單烤了幾片吐司,煎了雞蛋和蘆筍,洗了幾個小番茄,又給她倒了一杯牛奶。時間短,我做不出豐盛的早餐,只能盡量讓她吃得舒服點。
芭芭拉把黃油抹上烤吐司,一邊快速進食一邊感慨,「我要和提姆搶人,你別給他當秘書了,辭職做我的管家吧。」
我無視她的胡言亂語,把花生醬往她那邊推,「等會兒我出去上班,你吃完把碗筷洗了,睡一會兒,中午我給你點外賣,晚餐我來搞定。」
芭芭拉抱著杯子一口氣灌下大半杯牛奶,看上去是餓了一整個晚上。
她把桌上所有東西一掃而空,整個人瀕死復生,麻利地用紙巾擦嘴,「我重新活過來了。」
她露出陰惻惻的表情,邪惡地道,「我希望你家今年都不要裝修完畢,這樣你今年都要住在我家裡了。」
「看給你累的,都開始說胡話了。」我憐憫地望著她,背上我的大公文包,「我去上班了,你早點休息。」
「伊芙,」她看上去很想說什麼,最終只是不自在地歪了歪頭,「外面不安全,你早點回來。」
我拍了拍公文包,「放心啦,會給你帶晚餐的。」
163.
提姆的慣例是勤懇加班後失蹤幾天,我已經習慣了他完成一批工作後在辦公室消失的奇景。
習慣是一件多可怕的事,現在我甚至認為他記得回來把工作做完就很好了。
不行啊,伊芙,你是一個稱職的秘書,稱職的秘書怎麼能向不想工作的老板屈服!
不把提姆的最後一滴血淚壓榨干淨,怎麼能出業績,提姆不出業績,公司哪裡有錢發獎金!
空蕩蕩的辦公室裡,我一邊謀劃下次等提姆回來,要怎麼把他騙到辦公桌後面連坐一個星期,一邊整理堆積下來的各種文件。
我會心軟?
冷血的打工人從不心軟,社畜不需要心。
164.
除去和提姆配合的工作,我手頭還在跟進研發中心的整改進度。
經過重重討論,休息室的主題已經確定下來。
華麗的超人主題,高級的紅藍配色,勵志的「S」標志,任何一個人走進休息室都會重燃生活的勇氣。
在韋恩企業裝修超人主題休息室好像有哪裡不對,不過問題不大,尊貴的韋恩總裁有意見可以親自拎一把錘子過來敲掉休息室的瓷磚。
盧克仍不死心,聲音在歡快的眾人中顯得虛弱,「其實我覺得蝠翼主題也不錯。」
大家一致忽略了他。我安慰盧克,「沒關系,單論研究中心內的人氣,蝙蝠俠都輸給了超人。」
盧克語氣沉沉,「這就更不值得慶賀了啊。」
165.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一般來說,超級英雄在他們的活躍城市內,人氣會遠超其他人。
哥譚活躍的超級英雄不少,即使有個別人不是蝙蝠俠的粉絲,但人數這麼多,夜翼紅頭罩蝙蝠少女紅羅賓等等等等,諸多款式,任你挑選。
游戲裡抽ssr都未必有這麼多選擇!
按耐不住好奇的我去問主任,主任一本正經地告訴我,「超人所用的科技十分超前,我們認為他所用的科技源自他所屬的宇宙文明。」
主任滿臉神往,「來自外星的科學技術,要是能弄到手好好研究一番就好了。」
我欲言又止。
你那是崇拜人家嗎,你是饞人家的技術!
搞不好你去找蝙蝠俠,蝙蝠俠說不定真有超人的外星科技。
論壇上都說,「蝙蝠俠什麼都知道!」
166.
主題敲定,接下來的工作是做出裝修圖紙和聯系靠譜的裝修隊伍。
我們在辦公室討論了一下午,其中至少有一個半小時在說廢話。會議室在建築的中心,隔音效果相當不錯。
我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直到我們所有人的手機齊齊一震。
GCPD今天第二次發出消息,鑽石區發生大規模戰鬥,請各位市民在警察的引導下迅速撤離現場。距離事發地較遠的市民可在家中避險。
我們的位置相對安全,會議室裡所有人面面相覷,在場所有人中職位最高的是我和主任。
我們緊急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在公司裡躲一陣,等到戰鬥結束後再回家。
韋恩企業地下修建有專門應對特殊情況的避難所,我們所有人往下轉移到避難所中。
混亂中,我發現少了一個人。
我點了一遍人,「盧克去哪裡了?」
有人回答,「他去找福克斯先生了!」
盧修斯這個時間應該還在辦公室辦公,盧克去找他情有可原。更何況現在的情況不容我們想太多。
議論聲、抱怨聲、尖銳的喊聲,好像整棟樓都要拔起腿和我們一起跑。員工們交頭接耳,坐立難安,不少人開始收拾起下班的行李。
韋恩大廈不是全哥譚最安全的地方,但家裡可能還不如韋恩大廈。怎麼看都是進退兩難。
盧修斯的消息在這時發送到全公司員工的手機上,由秘書辦和各部門部長組織員工進行緊急避險。
這條消息在此時無異於一顆定心丸,漂浮在周圍的竊竊私語都少了很多。
我們按照平時安全演練的順序依次撤離,遠處傳來未知的轟鳴,因為距離遙遠顯得模糊。
哥譚是一個多災多難的城市,生活在這座城市裡的人早早學會了用最高效的方法應對危險。
幾個部長以及對接的秘書清點進入避難所的員工人數,我、秘書辦主任和保安們挨個去其他樓層清人。
從落地窗看出去,隱隱能看見樓宇的間隙冒出滾滾黑煙。我心中發緊,在路過辦公室時從公文包夾層裡取走了老爹塞給我的槍。
這一層是我和提姆的辦公室,我在這裡,提姆不知道在哪裡。
我希望他安全。
第22章
3.
提姆總是在伊芙身上感受到奇怪的既視感。
這點在她對提姆進行咖啡管控時格外顯眼。
平心而論,提姆並不是一個咖.啡.因中毒患者。
他只是很多時候需要一個清醒的頭腦,應對工作、生活以及夜間事業中數不勝數的麻煩。
咖.啡.因是一個簡單有效的手段,提姆懷疑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擁有抗體,再多咖啡也無法滿足他的需求。
他只是那麼想想,必要的時候,提姆還是會像一只喪屍抓住他寶貴的咖啡杯
——發現裡面裝的不再是棕褐色的香醇液體,而是橙汁。
提姆瞪大了眼睛,望向站在水吧邊的罪魁禍首。
看看她在干什麼?
她在清理咖啡機裡的咖啡渣!
伊芙鎮定地回望過來,「多喝鮮榨橙汁對您的身體有好處。」
提姆努力睜大干澀的眼睛,「伊芙。」
「嗯?」
「伊芙。」
「您有事直說。」
「我的精神快支撐不住了。」提姆努力暗示,「我還有很多——很多工作沒做完。」
他越看越覺得伊芙此時的神態非常眼熟,眉毛微微上挑的弧度極具靈性。
他是不是在誰那裡看到過?
「如果您需要充足的精力應對接下來的工作,我的建議是您先去休息區小憩一會兒,等到您再次睜開眼睛,恐怕會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提姆試圖狡辯,「可是——」
「不需要可是。」伊芙說,「您只需要站起來,轉身走十八步,再轉身,脫掉外套躺下就可以了。」
提姆還想說什麼,伊芙已經伸過手整理桌上的文件,「假如昨天、前天和大前天,您在公司,那今天就不會剩下這麼多工作。」
灰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亮光,「我很可惜,注射鎮定劑的熟練程度不在秘書的年終考評裡。」
她是不是意有所指?
這是威脅嗎,絕對是威脅。
這句威脅太耳熟了,上一個敢拿鎮定劑對付他們的人此刻正悠然地修剪莊園裡的植物,精心挑選合適的造型。
他不可能讓伊芙和阿福見面的,這是為了他和其他所有人的幸福。
提姆以為自己正在思考,實際上他的四肢不聽他大腦指揮,他的秘書完全接管了發號施令的領導地位。
站起來,轉身走十八步,再轉身,脫掉外套躺下。
被窩是人類最終的歸宿。提姆陷在軟乎乎的被褥裡,很快大腦就變得一片空白。
四周的光慢慢變暗,他隱隱約約聽到伊芙的聲音,「午安。」
4.
提姆醒來時,伊芙不在辦公室裡。
看行程表,她應該是替提姆出席今天下午的討論會了。
桌上擺著一份咖啡小蛋糕。
意料之外的好吃。
這超過了秘書的工作範圍,但蛋糕很棒,提姆願意承認自己被收買了。
5.
他好像總是能輕易被伊芙搞定,這樣會不會顯得他很呆?
6.
說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提姆的確是很久以後才把自己的秘書伊芙和芭芭拉的朋友伊芙聯系在一起的。
這不能怪他,提姆必須為自己開脫。
伊芙在上下班時表現出來的差異太大了。
他認識的「秘書伊芙」永遠衣著得體,舉止干練。西裝只有黑白灰三個顏色,頭發總是整齊挽好。
她會不聲不響處理好所有工作,在提姆試圖逃跑的時候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用親近但不僭越的語氣陰陽怪氣地刺幾句,表達她的不滿。
芭芭拉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來的那個「朋友伊芙」,熱情開朗,滿腦子奇思妙想,不了解她的人說不准會跟不上她思維發散的速度。
什麼都會玩,什麼都玩得好,扔進人堆裡三分鐘就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高興的時候喜歡做一大桌菜,自己吃不完喊芭芭拉過來幫忙。不高興的時候點一大桌外賣,點了自己也吃不下,照樣把芭芭拉哄騙過來幫她吃。
誰能把這兩個形像湊到一起?
7.
發現兩個「伊芙」是同一個人純粹是巧合。
那天晚上他們的巡邏任務結束得很快,他蹲坐在韋恩企業的gg牌上吹風。
哥譚的夜總是清涼的,面罩自帶的通訊設備裡傳來一大群人的吵吵鬧鬧。
提姆坐下來,在gg牌上方俯瞰光華璀璨的城區,在通訊裡慢悠悠發言,「我的工作結束了。」
「你錯了,鳥寶。」傑森嚴肅否定,「工作是做不完的。」
謝謝,謝謝你告訴他殘忍的事實,阻止了他的自我欺騙。
他正盤算著要怎麼把傑森從通訊頻道裡踢出去,並把這口鍋扣在達米安頭上。
耳邊一清,芭芭拉把他悄悄拉進一個新的私人頻道。
「你在鑽石區嗎,紅?」
這個家裡「紅」可以指代很多人,紅羅賓、紅頭罩,還有紅頭發的芭芭拉和凱特。
現在是指提姆,他向下掃了一眼,「有什麼能為你效勞的?」
芭芭拉有些不好意思道,「是這樣的,今天我原本和伊芙有約,」她的聲音一下變得很小,「但是事發突然,我沒去。」
難怪這麼心虛,芭芭拉又說,「我馬上就要處理完了,還差一小會兒進度。伊芙剛剛告訴我她要走了。」
提姆憐憫又幸災樂禍,「她是不是很生氣?」
「我肯定我周末會掉一層皮。」芭芭拉懊惱地嘆氣,「不說這個,現在太晚了,你能不能幫我照看她一下,我怕她遇到危險。」
「沒問題,給我一個位置。」
距離果然很近,提姆跨越一個街區,在酒吧附近找到芭芭拉所說穿著襯衫與西褲的黑發女性。
他來得還算及時,沒有燈光的小巷裡,一個手裡拿刀的混混站在芭芭拉的朋友面前,兩人正在說話。
提姆藏在陰影裡迅速靠近,這類混混是哥譚每一處陰暗地肆意生長。
快速接近,用紅羅賓鏢……
嘭!
……解決
巷子裡一人站著,一人倒下。
黑發女性整理了一下肩上因為過肩摔而褶皺的衣服,高跟鞋毫不留情把混混手裡的刀踢出去。
提姆的面罩搭載了夜視功能,即使巷子裡沒有光也足夠他看清裡面的情況。
平日裡著裝打扮一絲不苟的秘書隨意披散黑發,襯衫解開最上面兩顆扣子,西褲修長筆挺,手裡還提著一個女士包。
提姆一時不知道自己來的時機對不對,但危機還沒結束,倒下的混混未必失去了意識……
哢噠。
哢噠。
他文靜柔弱的秘書悠悠道,「這裡沒人,可以清理干淨。」
疑似子.彈上膛的聲音讓地上裝暈的混混連滾帶爬竄起來往外逃。伊芙抓住這個破綻,高跟鞋鞋尖狠狠踹在混混的膝彎上。
踢腿,橫掃,擊中頸部,收腿。
動作連貫,一氣呵成。
混混癱倒在地,伊芙謹慎地多補一刀,檢查混混的狀況。
確認對方徹底失去了意識,沒有了反抗的可能性,她才攤開手,露出手中東西的廬山真面目。
一把訂書機。
訂書機。
誰會在包裡放訂書機?
「吃了沒有文化的虧呢。」伊芙面露遺憾,「聽聲音就可以確認這不是槍了。」
他想這並不是普通哥譚人自帶的技能。
伊芙利索地報了警,思考兩秒,蹲下來嫌棄地抽出混混的皮帶,銬住混混的雙手。
「我還以為每一個敢在哥譚打劫的人至少會有一把槍帶在身上。」她語氣溫柔地感慨,把訂書機放回包裡。
多米諾面罩在包打開的間隙中靈敏地鎖定了包裡的危險物品。
一把防身電擊器。
伊芙想了想,取出電擊器輕描淡寫地補上第三刀。混混在暈厥中身體一陣抽搐,距離蘇醒更遙遠了。
謹慎,太謹慎了。
提姆往前的腳步收住,向後退兩步,讓自己往陰影裡藏得更嚴實。
他躲在暗處陪伊芙等來警察,陪她走夜路回家。
直到遠遠看見公寓頂層亮起暖色燈光,提姆知道自己今晚的任務已經完成,他蹲在電線杆上,摩挲自己的下巴。
他好像對他的秘書缺乏了解。
資料無法完整呈現出一個人的全部面貌,了解需要足夠多的時間、足夠近的距離和足夠充分的耐心。
這三樣提姆都不缺。
8.
「你還不知道伊芙就是你的秘書嗎?」芭芭拉瞪大眼睛。
她不可思議地上下打量提姆,懷疑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不是他們足智多謀的小偵探。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芭芭拉不敢置信地搖頭,「又沒人瞞著你。」
提姆尷尬地撓撓臉,「我陷入了一點誤區。」
他把自己的賄賂,一杯熱可可,恭敬地推到芭芭拉面前,「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你想從我這裡搜集她的信息?」芭芭拉了然,她接過熱可可,矜持地抿了兩口。
見她的嘴角遲遲不翹起,提姆心領神會,加點兩份甜甜圈。
甜甜圈端上來,芭芭拉捏起一個,咬一口,神色非常滿意。
提姆點的是一杯橙汁,他耐心等著芭芭拉吃完,看她優雅地擦擦嘴巴。
「嗯。」
「嗯?」
吃飽喝足,芭芭拉露出狡猾的笑容,「我可沒答應過要告訴你什麼,是你自己猜想的。」
面對震驚的提姆,芭芭拉展現出了和伊芙相當一致、游刃有余又愜意的一面,「想更了解她,你自己去慢慢摸索吧。」
她竊笑,「說不定會有驚喜。」
驚喜?
他已經受到驚嚇了。
第23章
167.
我在空蕩蕩的樓層間奔跑。
身側的每一個工位上都是一副凌亂景像,桌上胡亂堆積著文件、筆記本和拆開的小零食。
有些尚未熄屏的電腦上陳列著excel表格和做到一半的幻燈片。
平靜、有序的生活又一次被不知道從哥譚哪個下水道裡鑽出來的黑色勢力攪成泥水,映照出這座城市混亂冗雜的一面。
於是這種被打破的秩序也成為哥譚秩序的一部分。
二十八層,空。
二十七層,空。
二十六層,空。
由我負責的樓層檢查完畢,我抓緊時間彙報,向停止運行的電梯掃了一眼,跑進電梯邊的逃生通道。
高跟鞋實在不是適合奔跑的鞋種,如果我腳上這時候穿的是一雙運動鞋,根本不可能老老實實地跑樓梯,而是半層半層地翻下去。
大廈裡敲得人心發慌的警報聲停止了,再沒有聲音掩蓋遠處傳來的畸形的長吼。
我加快腳步,在第十二層碰到了檢查這幾層的宣傳部部長。
沒有交談,我們默契地往下跑,目標是韋恩大廈負三層的地下避難所。
建築倒塌和怪物吼叫的聲音距離我們越來越近,手機不停震動,不用看就知道是GCPD發來的消息,為我們不斷更新巨型基因怪物的前進路線。
順利抵達第一層,想要下到負三層需要跨越一整層,走另一邊的負層樓梯。
宣傳部部長已經不剩多少體力了,口紅抹亂的嘴巴張開小口喘氣。
我鼓勵道,「馬上就到了,再堅持一會兒。」
就在我們跑過韋恩大廈正門大廳時,突如其來的爆破伴隨硝煙與颶風從正門一側猛然向我們襲擊!
一瞬間,黑暗與轟鳴裹挾了我們,我把宣傳部部長按趴在地。
好像有人用一扣碩大的青銅鐘扣住我,在外面用鐘椎哐哐撞鐘。
我短暫地失去了思考能力,耳邊盡是回響的嗡鳴。世界好像在黑白電視與彩色電視之間不斷切換,偶爾跳轉到看不清聽不見的廢棄頻道,只有無盡的滋滋聲。
煙霧散去,其後是宛如一片廢墟的大廈正門。幾個長相猙獰的類人怪物發現了我們,那些昆蟲般的復眼朝向我們,泛著金屬的色澤。
怪物們在前進,宣傳部部長發出一聲驚恐的慘叫,「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
「公司大門!上個月剛剛重新裝修的大門——!」
這聲關注點錯誤的慘叫喚醒了我,我伸手把她拽起來,「別管了,跑!布魯斯會繼續出錢修的!」
注意到我們的行動,其中一個怪物如同狩獵狀態的惡犬低伏在地,後肢發力,和它的同伴們接二連三朝我們撲過來。
陰影似乎就罩在我們頭頂,我幾乎能聞到它們大張的口裡那股腥臭的味道。
我的槍口從來沒有對准過人類。
我抽出插在腰帶後的槍。
子彈早就上膛,開保險,瞄准。
射擊。
三聲槍響。
我的槍口從來沒有對准過人類,但不是不會對准怪物。
我緊了緊發麻的手腕,耳朵裡嗡鳴再次響起,漸漸低到難以察覺。
我握著槍,緩緩吐出一口氣。
168.
宣傳部部長眼神呆滯地看著我,視線在我和腦內不明液體濺落一地的怪物之間瘋狂打轉。
然後,她瞪大眼睛,捂著臉,再次發出一聲慘叫。
「這個月剛上牆的優秀員工表彰——!」
咦,重點是這個嗎?
169.
考慮到她為優秀員工表彰牆忙碌了整個月初,好像重點確實是這個。
對不起,下次我會換腦門子以外的地方開槍的。
170.
越來越多的怪物朝韋恩大廈被炸毀的正門湧進來。
數量之多,這已經不只是我們的動靜吸引到它們的緣故了。
它們的背後一定存在一個人,為某種理由某種目的指示他們行動。韋恩大廈裡或許有它們想要的東西。
人,或者物品?
沒時間思考,我抬手一槍,瞄准出現偏差,只打掉怪物的一只手臂。
不等它爬起我再度補上一槍,又毀了宣傳部部長一面牆的心血。
她已經慘叫不出來了,只能疲憊地嗚咽幾聲,「嗚嗚。」
我手中的武器是軍.用型,可裝.彈十五發。在它是滿彈.匣的情況下,目前為止我一共開了十二槍。
還剩三發。
我護著身心俱疲的宣傳部部長跑下負層樓梯,路過負一負二層的研發中心。
這棟樓裡或許有數不清的秘密和暗道,但我們沒時間去一一摸索了。
負三層的防.爆大門就在眼前,秘書辦主任側著半邊身子卡住門,對我們招呼,「快,只差一層了!」
頭頂傳來金屬撕裂的嘎吱聲,令人頭皮發麻。我向上望去,一只怪物扒開了負一層我們鎖上的大門,整個身體都鑽了過來,直直從負一層向下跳!
來不及了,在我們跑進負三層前它就會追上我們。
我感到自己的面部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動。
我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對宣傳部部長喊,「你先走!」
我握緊手裡的槍,瞄准極速下落的目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現在,事情完成與否,我沒機會以容易困難衡量。
視野中的一切在淡化,聲音被拉長,我不知道秘書辦主任和宣傳部部長是不是在喊我,我眼裡只有一個靜止的目標。
時機到了。
一槍。
嘭!
硝煙在我眼前飄散,怪物的屍體軟趴趴摔在樓梯上,變成奇形怪狀的粉碎。
宣傳部部長終於跑進防.爆大門,我微微喘.息,擦掉順著臉頰留下來的汗珠。
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更徹底的呲啦聲,金屬此刻不會比一塊布更堅硬柔韌。
負一層的大門從天而降,結結實實地擋在我和負三層之間。主任及時關上了門,免於被砸成一攤肉泥。
他血淋淋的手艱難從裡面推開門,「能進來嗎?」
「過不去了。」我只能從怪物撕開的縫隙裡看到他們。
向上望,更多的怪物占據了樓梯扶手,昆蟲復眼望著身為獵物的我,粘膩的汁液黏在扶手上,向下滴,滴到我腳邊。
主任大喊,「去負二層,核心實驗室的隔離區,緊急啟動碼是企業創立的時間!」
我拔腿就跑,耳邊是負三層大門關上的聲音。
還剩兩顆子彈。
我用一顆解決了追來的怪物,成功躲進負二層的研發中心。大門反鎖,推來邊上的長桌抵住,為怪物的追擊做一點聊勝於無的抵抗。
門外是密密麻麻的抓撓聲,我知道再過不久,負二層的大門也會落得負一層大門一個下場。
我必須在它們闖進來前躲進核心實驗室的隔離區。
那裡在進行什麼研究項目我也不知道,但那裡的安全肯定是能得到保障的。
大廈地動山搖,即使在地下也能感受到宛若山巒傾頹的可怕能量。
我腳下高跟鞋一崴,鞋跟斷成兩截,索性兩腳一踢,只穿絲襪踩在地上。
下次我一定記得在辦公室裡多備一雙運動鞋,方便逃跑。
來自樓上震耳欲聾的爆破聲與我無限接近,仿佛下一秒混凝土塊就要擦過我的鼻尖。
不,是已經擦過了。
負二層的天頂毫無征兆地破開一個大洞,直通地上數層。
要是宣傳部部長能看到這一幕,不出意料又是一聲痛苦的哀嚎。
「韋恩大廈啊啊啊啊啊啊——!」
斷裂的樓層之間,一個渺小人影飛速迫降。她行動得很匆忙,後背不停撞在牆上。
最後一層,落地,她險些沒止住下落的勁頭,在地上翻滾兩圈卸力。
我和她面面相覷。
紅發,蝙蝠面罩,內外不同色的披風,紫色的制服與胸口顯眼的黃色蝙蝠標志。
蝙蝠少女。
我的嘴巴好像被膠水黏住了,遲遲發不出聲音。
我張了張嘴。
……小芭?
不等蝙蝠少女做出反應,負二層巨大的破洞裡躍下來一座猙獰的肉山。
真的是肉山,都不能說它是「躍」下來,應該描述它為「摔」下來。
它砸到地面的那刻,我腳下都仿佛是不停蕩漾的水波,很難站穩。
奇怪的是,肉山在摔下負二層後沒有急著把我們這兩只小蟲子拍成餅。
大洞裡又有一個人向下降落,輕松落在肉山面前。
距離稍遠,我看不見他的臉。蝙蝠少女好像在和他喊話。
通往核心實驗室的路被肉山擋得嚴嚴實實,我身後大門上的抓撓聲愈發密集,刺耳的聲音告訴我外面的怪物離成功進來只差幾步。
進退兩難,我只能盡力躲進一個稍微安全的地方,不管之後發生任何事都能有所選擇。
蝙蝠少女與不明人物的交涉破裂了,或者說他們從來沒有談攏的選擇。
兩人在肉山怪物面前拳對拳腿對腿打起來。
蝙蝠少女處於弱勢,她從高處掉落的傷勢不輕,說不定正處於腦震蕩的頭暈惡心中。
她的拳腳不錯,盡力用小道具給對方造成騷擾。收獲甚微,何況對方身上還立著那個靜默旁觀的龐然巨物。
她身體的不適被對方抓住了機會,一腿踢飛出去,狠狠撞在桌上。
我的呼吸一窒,卻看見她撐住地面,顫顫巍巍地爬起來,擋在我面前。
蝙蝠少女的影子和芭芭拉·戈登的影子重疊起來。
保護者的影子和朋友的影子重疊起來。
我的眼前出現黑漆漆的槍管。
我還有最後一顆子彈。
沒有時間思考、猶豫、選擇。
我不對人開.槍,我不打算繼承老爹的職業。
我想當一個上班族,過著平靜的生活,早早退休,享受生活。
耳朵裡在敲一面鼓。
軀干,排除各髒器和動脈血管。
呼吸幾近於無。
他下一步要往前靠。
快要麻痹的手指扣動扳機。
——嘭!
我不對人開槍。
從今天開始不是了。
第24章
171.
我一直認為,拿槍的人能否對自己的同類開槍是一道重要的坎。
跨過這道坎,是不屬於平靜生活的另一個世界。
此時此刻我開出這一槍,用掉最後一顆子彈,等目標倒下去時才發現自己渾身冷汗涔涔。
沒有很特殊的感覺,就像開槍擊中一顆軟爛的橘子。
指揮者失去意識,巨大的肉山仍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某種獵奇的藝術雕像。
芭芭拉檢查了一番他的狀況,用磁力手銬銬住他的雙手,撕下他的衣服幫他草草止住血。
做完這些,她扶著膝蓋喘了兩口氣,一時沒能直接站起來。
我猶豫片刻,走過去扶住她的一邊手臂,「你還好嗎?」
面罩下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觀察我,我抬抬眉毛,沒好氣道,「以後再算賬。」
芭芭拉借著我的力量撐起來,「除了頭暈想吐全身酸痛可能斷了一兩根骨頭外,一切都好。」
這明明就是一切都不好!
她松開手,下意識用舌頭舔了舔蒼白干裂的嘴唇,潤潤上面開裂的死皮。
「你還能找到地方躲起來嗎,這裡不安全。」
我搖搖頭,「通往負三層的路被擋住了,我過不去。我打算躲進負二層的核心實驗室。」
眼下我們面前那個直通數層的大洞讓負三層之上的樓層都變得不安全。我只希望負二層的核心實驗室不要受到影響。
芭芭拉抿住嘴唇,「我們的目標也是核心實驗室。」
她似乎決定了什麼,不再隱瞞,「那裡有能夠解析怪物血清的機器,有了它,我們就能最快制造出讓基因怪物停止活動的藥劑。」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群怪物目標明確地向韋恩大廈湧來,它們也在找血清機器。
一聲巨響打斷了我想問出口的話,負二層大門上破開一個豁口,拼命抓撓的利爪從豁口中退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向內打量的紅色復眼。
「嘶——嘎!」
似蟲鳴又似獸啼的聲音剮蹭我的耳朵,我心中一涼,負二層的大門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更糟糕的是,一直靜止不動的肉山怪物在此時緩緩有了反應。
「吼——!」
一裡一外,相互應和。肉山怪物可怕的巨掌向我們拍擊過來。
人們總是有誤解,認為體型越大的生物速度越慢。然而當兩者的體型差超過一定限度,比較就沒有了意義。
磷蝦會和鯨魚比速度嗎?
肉球堆積的巨掌仿佛占據了我的整個視線,一時間我甚至不知道可以跑去哪裡,無處可躲,無處可逃。
一只手攬住我的腰,芭芭拉咬牙道,「抓緊!」
鉤索飛快延長又收縮,我們在半空中飛躍。巨大的手掌落到我們之前站著的位置,地面顫抖,桌椅震碎。
陣陣煙塵彌漫,看不清前路。我想起那個被銬住雙手的男人,他恐怕活不成了。
砸成肉泥未免太可憐了,早知道我應該用那發子彈送他上路。
煙塵繚繞中,一個影子飛快掠過,緊接著爆開大片雷光。
肉山怪物發出恐怖的哀鳴,它憤怒地揮舞雙臂,卻怎麼也打不到冒犯它的可惡家伙。
塵灰散去,顯出一個人影。
芭芭拉驚喜道,「紅羅賓!」
哼,紅羅賓。
他腋下夾著我以為會變成肉醬的家伙,繞了一大圈,在肉山怪物的視線死角落到我們身邊,投來關切的眼神,「你們還好嗎?」
與此同時,吱嘎一聲,負二層的大門終於不堪重負,被門外的怪物們扒開一個足夠他們通過的大口。
紅羅賓面色一凜,「長話短說,大家伙的核心在脖子上,我會吸引它的注意,但我需要一個人趁機攻擊它的核心。」
我掃了一眼正在四處尋找我們的肉山怪物,目光落在它層層疊疊擠壓成一塊、幾乎看不到的脖子上,「不是足夠有穿透力的武器,擊中了也沒用吧。」
芭芭拉摸索著實驗室的牆壁,她的手在某處停住,唇角揚起笑容,「不用擔心。」
牆壁開始隆隆挪動,敞開,露出其後窄小的空間,「我正好知道一點蝙蝠俠的小秘密。」
172.
倒霉蛋被我們扔在了狹小的武器室裡,我沒有躲進去。如果外面的防線失守,這裡同樣躲不了多久。
芭芭拉拿走了掛在牆上的一支狙.擊步.槍。
我很好奇,我以為蝙蝠俠不會儲備槍械類武器的。
但現在不是閑聊的場景,我找到了可用的子彈,又摸走兩個新的彈匣,希望蝙蝠俠不會找我收費。
我們在門後的小縫裡向外張望。肉山怪物一動不動,其下是四處巡回的類人怪物。
紅羅賓站在最前面,擋在我和芭芭拉身前。他給我的感覺非常陌生,像是從骨肉裡生生剖出了另一個人,冷靜理智、一絲不苟地完成自己的計劃。
他回頭向我們看了一眼,點點頭,如同一只輕盈的飛鳥躍起,落在不知哪處窗台上。
芭芭拉看向我,我知道她要說什麼,衝她擺擺頭。
她的目光變得堅定,肩膀扛著沉沉的狙.擊步.槍,蹲下身快速離開,尋找合適的狙.擊點。
沒人說廢話,這次是我站到門前,手中的槍是我最大的倚仗。
我深呼吸一口氣,不能後退,每一發子彈都必須擊到它應在的地方。
那些向我嘶叫的類人怪物變成了一個個訓練場上的標靶,老爹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你不想繼承家裡的產業,練練槍法也好嘛,以後不高興,想揍人肯定揍得過!」
一、二、三。
嘭!嘭!嘭!
頭,肩,頭。
開三槍,換一個位置。
游蕩的類人怪物們紛紛朝我追撲過來,芭芭拉趁著自己尚未被注意,移動到合適的地點,架起槍。
肉山怪物再次活動起來,它巨大的雙臂在空中揮動,腳下的每一次移動都使得地面顫抖。
紅羅賓在它面前,好似一只渺小的蛾蟲,在它的撲擊下四處亂竄。
這片即將成為廢墟的實驗室成為了混亂的戰場,不同的人類與怪物進行對抗。
我聽到一聲炸裂的槍響,好像有人點燃一串鞭炮扔進我的耳朵裡,讓我耳邊再次響起嗡嗡蟲鳴。
芭芭拉開槍了。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擊中,但肉山怪物咆哮一聲,愈發憤怒地探手向我們抓來。
雷光騰躍的電網再次阻止了它的行動,紅羅賓再次把仇恨吸引到自己身上。
我突然意識到此時的芭芭拉不是擔任狙擊手的好人選。
腦震蕩的痛苦讓她難以集中精神,抓住那短暫的機會。
我開槍擊退朝我撲過來的怪物,空掉的彈匣扯出來迎頭甩進怪物嘴裡,被哢吱哢吱地咀嚼成渣。
「蝙蝠少女,換人!」
蝙蝠面罩下熟悉的眼睛看向我,時間很長,時間很短。她沒有多問,迎面向我跑過來。
形狀奇怪的飛鏢擦著我的臉飛過去,將追著我的怪物炸倒一片。
我們在中途交棒,我抬起沉沉的狙.擊步.槍,在槍托的位置摸到蝙蝠形狀的標志。
手感接近巴.雷.特M82A1,不知道子彈是哪種型號。
我的視野一下變得只有瞄准鏡那麼小,裡面有紅羅賓,和怪物偶爾露出的脖頸。
在肉山怪物舉起碎裂的牆體砸向紅羅賓時,我在惡心的肉團間瞥見一抹晶光。
我好像分成了兩個人,一個人滿腦子沒有邏輯的胡思亂想,另一個人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著。
我扣動扳機。
嘭——!
也許我的耳朵在流血,我感到一陣濕熱。可我更關心的是怪物的死活。
它仍在活動,且經過我們接二連三的騷擾陷入了無可湮滅的暴怒中。
這一槍沒有擊中。
猙獰的巨手拆毀了負二層的天頂,碎石紛紛下落,有的砸到我腳邊,驚得我內心一跳。
我沒有離開狙擊點。瞄准鏡裡紅羅賓被擊飛出去,摔在瞄准鏡外的地方。
我們沒有任何交流,可我就是理解他的意思。
計劃繼續進行,我們還沒有放棄。
細小的石塊砂土落到我頭頂,順著發絲的弧度滾下來。
瞄准鏡裡的世界越變越小,越變越小,收縮到只剩一個點。
風速,溫度,濕度。
那抹銀亮擴大了,一瞬間占據了我的所有世界。
嘭——!
我屏住呼吸,視野周圍一圈圈發黑。
肉山怪物的手臂徒勞地在空中揮舞,只抓住了空氣。
龐大的身軀倒下,震得我連人帶槍從高處滾下來。
忽冷忽熱的身體恢復恆定的溫度。那頭芭芭拉解決所有闖進來的怪物,推倒高大的長櫃擋住大門。
我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一只手遞過來一方純白的手帕。
我看了一眼灰頭土臉的紅羅賓,實在不想保持自己現在邋遢的形像,接過手帕仔仔細細地擦了擦臉。
他伸手把我拽起來,手套有著冰涼的、皮革般的質感。
他笑了下,這會兒那個從骨肉裡剖出來的任務機器又塞了回去,變成了活潑的年輕人。
「你讓我大開眼界。」
我不太想搭理他,只輕輕哼了兩聲,表示我聽到了。
芭芭拉伏在肉山似的怪物身上,用我不認識的小裝備提取了一些東西。
只要制造出對應的藥劑,這場波及了三分之一個哥譚的大亂就要結束了。
我長舒一口氣,「終於結束了。」
紅羅賓低低附和,「是啊,要結束了。」
秘書醬新增技能
槍.械精通
提:我大為震撼
第25章
173.
紅羅賓和蝙蝠少女要趕去其他地方給還在戰鬥的義警們送解藥。
我們三人合力移開卡在負三層大門前的鐵塊,我躲進負三層的地下避難所。
宣傳部部長一看到我,立馬撲上來,抱著我哇哇直哭。
兩手用襯衣碎步包扎起來的秘書辦主任心有余悸,「外面一陣陣地響,我們還以為整座大廈都塌了呢,說你恐怕凶多吉少。」
我拍了拍宣傳部部長的背,給她們帶來一個好消息,「你們放心,韋恩大廈還沒塌。」
兩人一愣,我接著說,「但是樓層之間破了一個大概四、五、六層的大洞,需要維修。」
安靜。安靜。
「啊啊啊啊——!」一聲尖叫,宣傳部部長眼看就要撅過去,「韋恩大廈——!」
我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
算了算了,往好處想,裝修隊肯定是布魯斯出錢請。
174.
擠在避難所裡的韋恩企業員工們個個身形狼狽,還有不少人在混亂中見血。
一群人圍著研發中心的一位禿頭程序員小哥噓寒問暖,態度之熱情,布魯斯本人在這裡都得不到這個待遇。
我好奇道,「他怎麼了,受傷了嗎?」
「不是。」
主任用唯一沒沾血的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傑克是還俗的少林弟子,會中華功夫,之前撤離的時候他們那層遇到了會飛的怪物,是他用拖把把怪物打下來的。」
嗯?
什麼弟子?什麼功夫?用拖把打了什麼東西?
主任的眼鏡鏡片上折射過一道亮光,崇拜道,「沒想到高手就在我身邊,我也想學中華功夫,當少林弟子!」
我面露難色,不由得往外撤兩步。
被人群圍在中央的傑克滿臉拘謹,任誰看到都不會發現這位害羞內斂的程序員實際上是一拖把一個小怪物的少林猛男。
韋恩企業,藏龍臥虎。
175.
人群的另一邊,秘書辦某位天天和我們在茶水間討論八卦的男秘書陷入了傑克同樣的窘境。
我疑惑道,「他不會是從武當來的吧?」
「錯錯錯!」
主任誇張地搖頭,「泰勒的爸爸是上一任拳王,泰勒繼承了他爸爸二分之一的本領,在掩護職工們出逃時,將從窗口闖進來的怪物一拳捶爆了腦袋!」
主任墊腳鼓掌,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了不起的力量!」
我仔細看了看泰勒的拳頭,果然在上面發現了不明液體殘留的痕跡。
誰知道如此猛男,竟每天潛伏在秘書辦小小的茶水間內,津津有味地傳播全公司從總裁到清潔工大爺的八卦。
恐怖如斯!
176.
這次大亂在韋恩企業裡炸出一片平時不顯山不顯水的猛男猛女。
這根本不是正經企業!
我們在避難所待到晚上七點,手機上收到GCPD發來的消息。在GCPD與一些熱心市民的努力下,所有怪物都已喪失行動能力,市民們可放心回家,清點財物損失。
我跟著吵吵鬧鬧的人群擠出來,幾位部長混在人流中大喊,「韋恩先生說了,明天不上班,放假!」
我又累又餓,雙腳冰涼,只穿著絲襪在地上踩了很久,腳尖好像還有一點破皮出血,時不時傳來陣陣隱痛。
沒有條件找一雙新鞋,我在前台隨便找了兩個袋子扎在腳上,做了點聊勝於無的防護。
街邊黑黢黢一片,只有從各個角落裡跑出來的人群像歸巢的螞蟻織成人流湧動。
一場大災剛剛過去,人們連交談的聲音都是低低的,仿佛稍微提高一點,隨時都會驚動藏在地底的另一個怪物。
忽然,滋滋兩聲,不遠處的一盞路燈亮起來光。
然後是第二盞、第三盞,天上的光之河流在人們頭頂蜿蜒,指引向各個方向,燈光的盡頭是人們的家。
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隨後光鋪開的速度越來越快,範圍越來越廣,直到每一個可望見的角落都變得燈火通明。
我推開芭芭拉家的房門,打開燈,對著空氣喪氣地抱怨,「餓死了。」
177.
我用最快的速度給自己煎了兩塊雞蛋吐司,熱了一杯牛奶,坐在餐桌上狼吞虎咽。
吃到一半,窗戶突然從外面打開,跳進來一個制服破破爛爛、乞丐似的蝙蝠少女。
「我聞到香味了,」她發綠的眼睛從蝙蝠面罩後向我投來瘋狂的目光,「甜心,你在家真是太好了。」
我還沒說什麼,她身後又冒出一個金發腦袋和一個黑發腦袋。攪局者和夜翼艱難地擠進窗戶,沉沉落地。
「總算結束了,我要休假三天!」
「我要休假五天!連睡三十個小時!誰也別想攔我!」
一個接一個腦袋在我的目瞪口呆中湧進來,仿佛一群飢餓的蝗蟲。
躲在最後面扭扭捏捏邁進來的那位是蝠翼。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我們相顧無言。
我慢吞吞勾起嘴角,「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啊,盧克。怎麼樣,盧修斯找到了嗎?」
原來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小子也是臥底!
178.
我被一群色彩斑斕、奇形怪狀的怪東西包圍了。
芭芭拉的家裡吵得好似裝了一千只麻雀。
我的太陽穴痛得一鼓一鼓,恨不得揪著這群家伙的耳朵大吼。
「接觸餐具前要洗手,蝙蝠俠沒教過你嗎!」
「繃帶用完了不要隨地扔!醫藥箱,那麼大的醫藥箱,你智慧的雙眼看不到嗎!」
「不要把酒精往身上潑!放過酒精!」
「棉簽就踩在你腳底下,抬腳!」
史蒂芬妮躺在沙發上虛弱地抬.手,「有沒有人……能過來幫我縫下針?」
一屋子缺胳膊斷腿的傷殘人士看向她。
我捏著太陽穴,感覺自己下一秒可能就會氣暈過去。
夜翼伸出他拿根棉簽都顫顫巍巍的手,「我來吧。」
我真怕你把她和沙發縫上。
我從散落一桌的醫療用具中找到我要的東西,「我來吧。」
再再說一次,韋恩企業用一份工資聘請到我是他們賺到了。
179.
我給沙發上的史蒂芬妮縫完針。
她是一個精力充沛的妖怪,縫上傷口的下一秒就能和傑森活力四射地用揉成團的繃帶球互扔。
迪克捏著一袋從冰箱裡翻出來的邦硬的吐司,哢嚓哢嚓地咬。我懷疑要是翻不到這袋吐司,他會去咬牆上的磚。
「伊芙怎麼什麼都會啊,好厲害。」
哢嚓哢嚓。
「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我們等不及回基地處理傷口了。蝙蝠俠和羅賓離基地近,先回去了。」
哢嚓哢嚓。
「我們是不是應該給一點謝禮感謝她的照顧?」
傑森擺擺纏成木乃伊的手,「哎呀,哪裡有那麼麻煩,直接讓提——」
我看著他,冰冷,幽深,飽含威脅。
我手裡的銀針,在閃閃發光。
識時務者為俊傑,傑森鎮定自若地一轉話頭,「讓蝙蝠俠付錢。」
我漠然地收起醫藥箱。
年輕人,說話前想清楚點,別惹只領一份薪水的打工人。
180.
家裡所有能吃的東西都被翻出來了,連新買番茄醬都拆開來配水煮蛋吃。
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我沒怎麼搭理混在這群人中的芭芭拉和紅羅賓。
在韋恩大廈時不是算賬的時候,不代表現在不是。
我還是很生氣,對他們向我隱瞞秘密身份這件事。
從道理上說,他們有自己的苦衷,不得不向我隱瞞自己的夜間工作。從情理上說,身為被欺瞞的一方,我有生氣的權利,我可以為這件事不高興。
紅羅賓伸手攔了一下端著盤子去廚房的我,我冷冷瞪他。
他不以為意,彎下腰碰了碰我的腳,被我縮了回去。
「你干什麼?」我的腳尖還發疼,因此更不高興了。
紅羅賓嘆了一口氣,「你的絲襪都被血糊住了,趕緊去處理一下吧,晚了就揭不下來了。」
他跑去玄關的位置,找到一雙棉拖鞋和一雙塑料拖鞋遞給我,「穿著拖鞋走吧,赤腳踩來踩去太冷了。」
我心裡莫名有點不得勁,好像他應該做點錯事,被我晃著肩膀吼才好。
我搖搖頭,甩掉腦袋裡不切實際的幻想,默不作聲地接過他遞來的兩雙拖鞋。
絲襪果然和血糊成了一個大硬塊,光是扯下來就撕裂傷口,又淌下血絲來。
我用棉簽和酒精消了下毒,拿剩下的一點繃帶墊在棉拖鞋鞋尖的位置。
衛生間的門被人打開,芭芭拉鑽進來,擋在我和門之前。
我伸手把她撥到邊上去,「讓一讓,我出去。」
她乖乖讓開,我卻沒有走,我們擠在窄窄的洗手池前。
「抱歉,我對你隱瞞了很多事。」芭芭拉低眉順眼,「抱歉,我以前對你多有欺騙。」
她補充一句,「但是我不後悔,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
哇,真是理直氣壯耶。
我盯著那雙真誠的眼睛和滿頭凌亂的紅發,暴起屈指彈她的腦袋。
清脆一聲響。
我憤憤道,「行啦,原諒你了,你就仗著我寵你吧。」
芭芭拉皺著眉,捂住紅紅的腦門,露出一個意料之中的狡黠笑容。
我把她撥得更開,「別擋路,我要出去了。」
狡猾的、可惡的、陰險的芭芭拉·戈登!
藏龍臥虎的韋恩企業
無論是在公司裡還是公司外
秘書醬都被一群奇怪的東西包圍了
第26章
181.
第二天韋恩企業全體職工放假,我睡到中午十一點,直到肚子餓得不行才從床上面目猙獰地爬起來。
我家的裝修原本就距離完工還有一大截,現在更是差了大大大一截。
秋天以前,我都不用指望能搬回自己的小窩了。
老爹在看到關於哥譚的新聞後,第一時間給我打來電話,吧嘚吧嘚說個不停。
在被我暴怒地大吼一聲後,終於委屈又安靜地抓著電話聽我描述昨天的情況。
他焦急地踱步,「你一個人待在哥譚果然太不安全了,應該再給你多送點防身用品的。」
「巴.雷.特搞幾把,直升機搞一輛,坦克也要搞幾台。不不不,直接送幾台機器人過去好了,沒活兒干的時候還可以給你當管家。」
我冷酷道,「你醒醒,你是不是想讓我進黑門蹲著。」
老爹大喊,「太危險了啊,寶貝,你不如來我們這裡上班吧,爸爸還能每天接你下班。」
「說得好像你們那兒的火.拼次數很少一樣。」我額頭青筋直跳,「好啦,我在這裡很安全,你不用擔心。」
我殘忍地掛斷電話,胡亂把盤子裡的煎蛋往嘴裡一塞,洗完盤子又倒回床上。
昨天的經歷對我這個平平無奇上班族來說太過精彩了,昨晚睡覺的時候我耳邊還一陣一陣響著嗡鳴。
睡完回籠覺起來,天色已黑。
我扯開窗簾,對著繁華的街景伸了一個懶腰。
不過一天,繁華與熱鬧重新布滿哥譚城區。除了破損的建築物,好像昨日的災難被憑空挖去了,從我們的生活中抹除。
家裡連一個雞蛋都沒有剩下,番茄醬的罐子都是空的。
我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想著外面有沒有快餐店開門營業,能讓我找點東西填飽肚子。
門鈴叮咚響起,我從貓眼裡望出去,外賣小哥把紙盒放到門前,隨後一言不發地小跑離開。
我把門推開一條縫,伸手把外賣提進來。
一盒肉醬意面,肉醬黏黏糊糊地黏在盒頂上。
我一看外賣單上的點單號碼,只看沒被隱藏的前後幾位數,這是提姆的工作用號碼,是德雷克先生的手機號碼。
這會兒紅羅賓正和芭芭拉在城市的某個角落收尾。
我有點氣悶,把外賣的錢原封不動地給他打回去,留言,「我不收老板的賄賂。」
等了一會兒,手機屏幕亮起,彈出一條消息。
「你生氣了?」
我冷漠打字,「沒有。」
「是我哪裡做錯了嗎?」
「發工資的人怎麼會有錯呢?」陰陽怪氣,「您說夜晚是白天,我都會為您把太陽叫起來。」
「你果然生氣了。」電話那頭的人若有所思。
「你好好休息。」他叮囑我,「要喝橙汁嗎?等收尾工作做完,我會找你好好說清楚。」
「不要。」我恨恨敲字。
182.
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哪方面輸了,抓心撓肝,在床上滾來滾去。
提姆安撫我的樣子好像我們兩個人的年齡倒了過來,他才是更年長更成熟的那個。
姐姐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我恨得牙牙癢,他根本、一點都、沒認識到問題所在。
雖然我輕描淡寫地原諒了芭芭拉,但芭芭拉和提姆理應擁有不同的待遇。
後面幾天,我都是一個人在家裡安靜度過。到新的周一,我們才結束這次漫長的假期。
韋恩大廈的正門擠滿了施工隊,我從直通樓下的大坑旁邊走過去,順手擺正旁邊的警戒標識。
宣傳部部長站在剛上牆的嶄新表彰牆旁邊向我揮手,「早上好!」
我向她點頭,「早上好!」
走直達電梯進入總裁辦公室,提姆正坐在辦公桌後,埋頭翻找桌上的文件。
看到我走進來,他眼睛一亮,「早安,伊芙。」
我不冷不熱地點頭,「早上好。」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我找不到財務部交過來的月度總結了,你還記得它放在哪裡嗎?」
我掃視一圈,在文件山的最底下發現一個顯眼的角。
我把那個角抽出來,文件遞到他手裡,「您下次記得收好,只有六歲以下的兒童學不會整理自己的東西。」
提姆露出羞窘的神色,他掩飾地抿了一口咖啡,「下次我會注意的。」
上班第一天的工作很繁重,我們沒機會過多交談。我客客氣氣、兢兢業業,做好一位合格的秘書。
提姆在午休時想找機會和我說話,我把午飯拎上來,躲進了秘書辦的茶水間。
茶水間拳王泰勒今天也在興致勃勃地轉述小報上布魯斯的新戀情。
他嚴肅認真的神情頗有一拳干碎怪物腦袋的風采。
高手竟在我身邊。
我別扭了一天,老實說要想出那麼多陰陽怪氣的句子挺累的,希望下次能遇見前輩讓我直接套用他的精華。
芭芭拉都發現了我的針對。
她享用著我做的愛心晚餐,含糊道,「你真的很生氣嗎?」
我皮笑肉不笑,「晚餐不想吃可以不吃。」
「這可不行,」芭芭拉把盤子往自己那邊拉拉,微笑,「這已經是我的戰利品了。」
哼,得寸進尺的家伙。
「他正摸不著頭腦呢,我在想要不要大發慈悲,為他指點迷津。」
我切割牛排的動作果斷得像是切誰的肉,「讓他繼續迷茫去吧。他把咖啡當水喝也不關我的事。」
芭芭拉的表情有點古怪,我挑眉看著她。
「伊芙,」她斟酌措辭,「你現在看上去就像是……鬧脾氣的女朋友。」
「哈?」我雙手抱胸,「晚餐不需要可以捐給需要的人。」
芭芭拉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她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我繼續發難,偷偷摸摸問,「可是現在你已經知道他的秘密身份了。」
「誰知道?」我用餐叉戳空盤,「我可不知道,你不要瞎說。」
我悶悶生了一會兒氣,說道,「身份和身份之間是不一樣的。我不會接受一個有所隱瞞和欺騙的追求者。」
是的,我不是瞎子。
提姆的追求意圖擺得非常明顯。我不會以為一個和我只有金錢關系的上司有空閑時間天天替他沒吃晚餐的下屬點外賣。
一個人對待自己的領導、朋友或者戀人是截然不同的標准。
如果他有能力,他可以一直瞞著我,直到我們分手為止。
但他不能在我發現一切後,稀裡糊塗地想把事情糊弄過去,繼續快快樂樂地和我演舞台劇。
芭芭拉沉思,「我明白了。」
我沒好氣道,「你明白什麼了?」
芭芭拉捏著下巴,露出勝利者的笑容,「贏家還是我。」
你高興就好。
183.
我不知道芭芭拉是不是私下和提姆分享了什麼情報。
第二天,提姆沒有再嘗試和我搭話,拐著彎扮可憐。
我正常地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正常地下班。
今晚芭芭拉不在家裡,在和我攤牌後,她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失蹤得毫不客氣。
我一個人吃完晚餐,站到樓梯間的窗台前吹風。堅強球很適應芭芭拉家裡的生活,被削掉的那半邊傷口已經愈合,成為干癟癟光禿禿的一塊。
我眯起眼睛,好像在不遠處的屋頂上看到熟悉的人影。
影子向我靠近,落到距離我更近的電線杆頂部,單膝半蹲。
那處位置藏在華美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人群之外,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我靜靜等在原地,沒有動作。年輕人臉上泛起微笑。鉤爪抓住窗台邊緣,一拽一拉,他輕盈地跳在窗台上。
「晚上好,伊芙。」他輕輕跳下來,「你吃過晚餐了嗎?」
我誠懇道,「你不覺得你的問候有些許單調嗎?」
他尷尬地笑笑,「因為很難找到合適的話題,不能給你把我趕走的機會。」
「誰敢驅趕偉大的紅羅賓呢,」我恐嚇道,「我害怕極了。」
他又笑起來,是有點羞澀、靦腆又很高興的笑容。看得我不自覺向旁邊移開眼睛。
「重新認識一下,」他向我伸手,「紅羅賓,提姆·德雷克,很高興認識你。」
提姆彎起眼睛,「從今天開始,我可以追求你嗎?」
我不情不願地握住他的手,涼涼的皮革的觸感一下子好像變得很燙,燙得我忍不住縮回手。
被他占據了上風,我心裡怎麼都覺得不對味,決心為自己扳回一城。
我伸手向前,摸到他臉上的面具,順著弧度摸索到邊緣。
我試著把面具摘下來,它黏得比我想像中緊多了。
提姆在面具旁邊搗鼓兩下,摘下面具。他蓋著面具的眼周有些發紅發腫,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圈隱隱約約的痕跡。
一張英俊的、熟悉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我問。
「我們在酒吧見面的時候,」他老實回答,「第一眼就發現是你了,雖然你的偽裝做得很好,但我一眼篤定,那個人一定是你。」
「我也是,」我嘆氣,「只要見到了本人,不可能認不出來嘛,我們太熟悉彼此了。」
我輕聲喃喃,「你知道什麼是最好的偽裝嗎?」
不等他回答,我繼續說,「是時間和距離。」
我的手沿著他的鼻梁向下,挪到他薄而軟的嘴唇上,「相處時間足夠短、距離足夠遠,哪怕你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女人,他們都會相信。」
這個動作太親昵了,我很快收回手。
我們沉默對望,讀懂了對方心底起伏的思緒。
偽裝需要時間與距離的修飾和掩護。
只是我們之間,同時不滿足這兩個條件。
我聳聳肩膀,「我答應了。」
「嗯,」他一愣,「你……」
他眼裡綻放出精彩的華光。
我輕浮地拍拍他的臉,「讓我看看你有哪些追求女孩的招數吧,年輕人。」
恭喜提費盡心機!
終於正式進入追求部分(?)
小芭笑看敗犬(bushi)
第27章
184.
有一個正在追求你的上司並不能對你的假期增多做出任何貢獻。
第二天我照樣從大廳中央巨大的破洞邊路過,樓上二層、三層的洞口已經被施工隊修補完畢,明天再來上班,或許就見不到這個洞了。
今天出門的時間晚,我沒在家裡做早餐,而是在順路的面包店買了一份三明治。
休息區裡坐著好幾個在這裡吃早餐的職員,中間位置的桌椅都被搬開,空出一大片位置。
我忘了手裡的三明治並沒有塞進嘴裡,眼皮狂跳,「他們在干什麼?」
以還俗少林弟子傑克為首,一群人列成整齊的方陣,跟隨手機裡的指令蹲馬步、出拳、踢腿。
「喝!」
歪歪扭扭的馬步。
「哈!」
參差不齊的出拳。
「謔!」
東倒西歪的踢腿。
能給我做解釋的秘書辦主任和宣傳部部長赫然混跡其中,成為七歪八扭的一員。
我逐漸看不懂韋恩企業的潮流,默默坐在旁邊啃我的三明治。
茶水間拳王泰勒坐到我旁邊,望著晨練的上班族們贊同地點頭,「你不想去試試嗎?」
「不了,謝謝,」婉拒,「晨練我咳嗽。」
上班族樸實無華的平靜生活不需要早起打拳。
打靶也不要!
185.
吃完早餐,告別熱情邀請我加入晨練行列的秘書辦主任,我逃似地回到辦公室。
等著我的不是老實坐在辦公桌後工作的勤奮總裁,而是我做夢都不想夢到的大魔王。
面向落地窗的辦公椅轉過來,布魯斯嘴角噙著甜蜜又懶散的笑容,歪坐在辦公椅上,「早上好,賽梅爾小姐。」
出現了,在韋恩企業有極低概率刷新出現的領主怪物,布魯斯·韋恩!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這時候你不應該正躲在哪個陰暗又潮濕的地下,像一個男版巫婆操作奇奇怪怪的儀器配血清嗎?
布魯斯松松領帶,「提姆今天有點事情,所以我來替他代一天班,他有哪些工作?」
他不是一直在替你代班嗎,怎麼就變成你給他代班了?
當資本家還是要有點上班的自覺性。
布魯斯伸手去拿桌上堆積的文件,我還沒來得及出言阻止他,他手邊搖搖欲墜的文件山嘩一下傾倒,散亂的文件鋪了一桌。
提姆的辦公桌很少有整潔寬敞的時候,他的工作多是一回事,個人不優秀的習慣是另一回事。
他能在我給他收拾完桌面的半小時把桌面恢復原狀,厲害,而且振振有詞,「我記得東西的位置,我可以找到。」
你最好是,最好不要求我幫你找文件。
我忍住心裡的嘆氣,快速把桌上的東西整理了一遍。
布魯斯蠢蠢欲動的手本想幫忙,考慮到提姆高超的建築本領,縮了回來,頗有幾分乖巧。
我們兩相對視,我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吩咐,開始一板一眼地彙報提姆今日份的工作。
布魯斯臉上從容的笑容逐漸僵硬、消失、扭曲。
他的腳尖向外,他想跑。
布魯斯拽了拽領帶,「我突然想起來,提姆今天的工作也不是很忙,」他站起來,「我這就叫他回來。」
我挪了挪位置,巧妙地擋在他和門之前,「半小時後,您有一場和盧修斯先生的小型會議。」
盧修斯是一座壓在韋恩企業所有人頭頂的大山,他勤勉的身姿足以讓任何企圖翹班的家伙感到羞愧。
布魯斯的表情有一絲垮塌。
他坐回去,老實從筆筒裡抽出簽字筆,「現在還有一點時間,讓我看看需要簽字的文件。」
186.
平心而論,布魯斯的工作效率不差。
他只是不願意來公司上班。
狡猾的男人。
勤懇的盧修斯一家就這麼被他拐騙回去,連父帶兒從早到晚全年無休地給他打工。
布魯斯和盧修斯的私人會議不需要我旁聽,也不用我守在邊上做會議記錄。
提姆的信息在這時從手機屏幕上彈出來,「早上好!」
我慢悠悠地回復,「中午好。」
對面停頓一下,發過來一個可愛的貓咪表情包,試圖蒙混過關。
我懶得去揪這家伙的錯,問道,「今天怎麼是韋恩先生過來?」
「嗯哼,」提姆的語氣裡難得有幾分得意,「這涉及到一些家庭地位和家族結構。」
這其中想必有一個漫長的故事,如果有機會,我也想見見這位穩壓大魔頭布魯斯的英雄。
「中午要不要出來一起吃餐午飯,」只要不上班就活力四射的人盛情邀請,「我可以到公司附近去。」
「不要,」我哼哼,「我不和不工作的人說話。」
「好吧。」委屈巴巴的一聲,「那我晚上可以邀請你嗎?」
我假裝思考,「讓我考慮考慮。」
「沒關系,」他一本正經道,「我晚上再來問。」
「你可以設定鬧鈴,半小時過來問一次。」
提姆浮誇道,「真的?」
「假的。」我假笑,「韋恩先生還等著做今天的工作呢。」
希望他一天的工作能頂三天的量,不然怎麼對得起盧修斯日漸稀疏的頭頂。
187.
布魯斯和盧修斯進行了一番內容無人知曉的秘密交談。
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韋恩大廈內會開辟一片新的大型休息區,用來給公司這群心靈上帶發修行的精神少林弟子做早餐。
布魯斯很願意鼓勵職工們早起鍛煉身體的行為,甚至考慮要不要高薪聘請唐人街的武館武師來指導大家晨練。
雖然領導樂於為大家考慮是很不錯,但我真的怕明天來上班時看見一群人圍著傑克剃頭點戒疤。
這家企業已經不需要更藏龍臥虎了!
188.
比起和布魯斯一起工作,我果然還是和提姆搭檔更默契。
別的不說,我還沒有和偉大的韋恩總裁熟悉到可以陰陽怪氣的地步。
一天的工作結束,我感到久違的疲憊,應付布魯斯比出差還累。
不知道誰提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設想,要對這次避難中表現優異的人予以表揚,不止發獎金,工牌照還要上牆表彰。
我和前少林弟子、茶水間拳王得是表彰牆上最頂上的三張照片,說不定還要在宣傳部部長神奇的腦袋瓜裡得到什麼「槍械淑女」之類詭異的外號。
謝謝,已經在考慮辭職了。
發錢可以,上牆宣傳大可不必。
我好說歹說,才讓宣傳部部長放棄了這個恐怖的想法。
獎金是今天到賬的,足夠我晚餐大吃一頓,撫慰我受傷的心靈。
今天按時下班,我離開大廈時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我轉道去我的小公寓看了看。
家裡的陽台維修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大部分是現場的清理工作,下一項就是重裝廚房了,不改水電的話,應該能做得很快。
我給家裡的盆栽們澆了點水,躲藏在一群仙人球仙人掌中的三色堇花瓣有些發蔫,三色堇的花期快要過去了。
我沒有設置手機鈴聲,工作習慣讓我的手機常年保持震動模式。
我接過電話,耳邊有輕輕的笑聲,「晚上到了,我來問你了。」
賊心不死。
我哼了一聲,「你可以猜猜我在哪裡。」
「嗯,」那邊很刻意地發出思考時含糊的哼聲,好像自己在解決一個世紀難題,「我猜你在自己家。」
「哦,你怎麼知道?」
提姆自信道,「不然你不會這麼問我。」
太得意的年輕人是不討喜的,哼哼。
他又問,「我可以過來嗎,我可以帶晚餐。」
我本來想拒絕,但提姆趁機補充了一句,「是你喜歡的那家中餐廳,店裡今天賣現包的餃子。」
餃子征服了我,於是我大發慈悲點頭,「可以。」
「你等等我,我馬上就到。」聲音莫名變得遠了,又靠近,兩個聲音重疊在一起。
我倚在陽台上向下望,看見提姆拎著好幾個盒子,舉著手機仰頭向上看我。
發現我看過去,他對我笑,顯出幾分傻乎乎的孩子氣。這張臉倒是半點沒有在社交場上冷靜自持的精英風範了。
我趴在欄杆上,下半張臉埋進手臂裡,「要不是看在晚餐的份上……誰讓你進來啊……」
189.
餃子很好吃,沒讓我失望。
吃完了的包裝盒裝回塑料袋裡,等我們離開再提出去。
我和提姆並肩站在陽台上吹風,夜風輕輕柔柔,吹在身上非常舒服,仿佛將遠處街道的繁華也一並吹了過來。
樓下有不少怪物入侵時離開的居民搬了回來,某一扇窗戶裡乘著風飄出來歡快的爵士樂。
提姆不自覺跟著音樂點頭。
我合著音樂輕聲哼哼,突然問道,「你會跳舞嗎?」
提姆眨了眨眼,隨即彎起眼睛,把手遞到我面前,「這位女士,我有榮幸邀請您跳一支舞嗎?」
我矜持地點點頭,把手搭在他的手心,「當然可以。」
我們並非沒有一起跳過舞。我的問題其實是一句廢話。
我和提姆代表韋恩企業出席晚會時,我會偶爾作為他的舞伴入場。
迷亂的燈光,金碧璀璨的舞池,身著華服的男男女女,這些都沒有我家裡破破爛爛的小陽台好。
有風,有街燈,有音樂,這裡就是最好的舞台。
我牽著他的手旋轉身體,情不自禁露出一個笑容。
宣傳部部長
為什麼不願意上牆表彰呢,多好的榜樣呀……
秘書醬
芙的凝視.jpg
第28章
190.
我本以為布魯斯的上班游戲只會維持一天。
我太天真了。
布魯斯坐在辦公桌後面,滿臉看似和藹實則險惡的笑容。
這位總裁,您難道沒有屬於自己的辦公室嗎?
「昨天的工作還差一個收尾,我會等事情辦完再離開。」布魯斯笑容滿臉。
看到他笑,我渾身不舒服,汗毛都要倒豎起來。
他可能對自己的親和力有點誤解,總裁親民的微笑在我心裡是能止小兒夜啼的程度。
我緊繃著臉,一本正經地向他彙報,「唐人街武館的武師已經聯系好了,今天十點鐘會到十四樓面試間面試。」
「稍後我會親自面試他,辛苦你安排了。」布魯斯臉上的笑容愈發擴大,看得我心驚肉跳。
真的,老板,要不您別笑了吧。我看著害怕。
191.
我對布魯斯沒有意見。
這句話由我說,顯得不是很真實,有點收錢客氣客氣的嫌疑。
我只能說我的審美可能和一般人不同。
或者我智慧的雙眼透過老板親民的外皮看到了他烏漆麻黑的內裡。
他每次自以為親切地勾起嘴角,我都好像看到了動畫片裡住在地下室裡的老巫婆對自己漂浮著骨頭、樹根和蜥蜴尾巴的魔藥露出和藹的笑容。
每每思及此處,我都從頭到腳一個激靈,仿佛上班時間收到了財務的降薪通知。
192.
面試只進行了半個小時。
來自唐人街的唐先生向我們展示了鐵掌劈板磚、鐵頭碎紅磚等多項專業技術。
碎磚聲不絕於耳,崩成兩塊的磚頭在旁邊壘成一面搖搖晃晃的小牆。
我的眼皮和碎磚小牆一起搖搖欲墜。
布魯斯點頭,面上浮現出滿意,「唐先生有真功夫。」
有真功夫是一件事,讓你親愛的職員們學劈瓦不太好吧?
以後上談判桌,集體給對面打一套拳劈幾塊磚,以示友好嗎?
我委婉道,「以大家的身體素質,學習這幾樣技能好像有點過於超前了。」
唐師傅思索,「有道理,是我疏忽了。」
唐師傅一拳砸進掌心,「如果只是起鍛煉作用的話,我這裡有不少推薦的晨操選擇。」
做好准備的唐師傅站在休息室中央,平心靜氣,氣息內斂,跟著手機裡傳來的中文悠悠動作。
「左腳開步,與肩同寬……」
過來圍觀的秘書辦主任滿眼放光,「這就是華夏民族修習功夫的秘訣嗎,太厲害了,從今天起我們也可以學功夫了!」
我:「……」
嗯,我覺得事情可能和你的想像有些許偏差。
如果你覺得健身氣功八段錦也是中華功夫的一種,下次你可以請唐師傅教你們練太極劍。
193.
布魯斯愉快地和唐師傅簽訂了合同。
以後每天早上,唐師傅都會從唐人街到韋恩企業來,教大家打八段錦。
當然,這是職工們自願選擇是否參與的。布魯斯在詭異的地方非常尊重大家的個人意願。
面試結束,照理說我們應該回到辦公室處理剩下的文件了。
但布魯斯不慌不忙,領著我在大廈裡轉了一圈。
期間我們遇到了面色憔悴、行色匆匆的盧修斯。幾日不見,他黝黑的頭頂愈發顯出幾分加班過度的稀疏。
盧修斯看到布魯斯身邊的我,轉向布魯斯,布魯斯笑而不語。
打工人小動物般的直覺告訴我,盧修斯的復雜的眼神證明布魯斯的行動百分百有鬼。
猛男巫婆要對我這個無辜的上班族下手了。
吾命休矣!
告別盧修斯,布魯斯和我走向更人跡罕至的樓層,這裡不屬於辦公區,理論上只有布魯斯和盧修斯兩人有進入權限。
布魯斯邊走邊說,「我很感激你一直以來為公司做出的貢獻,伊芙琳。這次事件我有幸看到了你和其他很多員工的勇敢、善良和勇氣,我為你們而驕傲。」
出現了,老板的推心置腹時刻!
我面上不顯,內裡繃緊每一根神經,謙虛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們走進一扇需要指紋認證的大門,裡面一片開闊的實驗室,各類儀器連接我看不懂的道具。
「你不止為公司的和平做出了表率,同樣為哥譚人民盡了一份力。這份表揚是你應得的。」
布魯斯領著我一路向前,「我還要感謝你在危難中出手,幫助了我的兩名家族成員……」
剩下他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他不裝了,他徹底不裝了!
我凝神屏息,表情嚴肅,說出三字真言,「應該的。」
「你贏得了我們真摯的友誼。」布魯斯真誠道,「只要你堅持正義,韋恩家族將永遠成為你的朋友。」
很顯然,這是一連串技巧高超的花言巧語,能夠哄住百分之七八十的人。
我說不感動,肯定是假的。
我心潮澎湃,渾身上下充斥著為公司奉獻的激情,哪怕日夜顛倒連上一星期班喝十八瓶功能飲料也不過如此。
我第一次感到自己言辭匱乏,「……我應該的。」
194.
布魯斯道,「盧修斯很早之前就和我提起過你,說你是一位有天賦的年輕人。」
我鼻觀眼眼觀心,當一個安靜聽誇的快樂小孩。
話鋒一轉,「這片實驗室我全權交給盧修斯負責,盧克有時也會在這裡幫忙。這裡的特殊性注定了人手的缺乏。」
嗯,為什麼我打工人的汗毛警惕地立了起來?
布魯斯圖窮匕見,「我不強求你的幫助,但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在我思考以前,潛伏在我體內的打工幽靈搶過話筒,震聲道,「對不起,我沒有時間!」
安靜。沉默。好在不扣工資。
布魯斯微笑起來,「看來只能讓盧修斯多辛苦辛苦了。」
那是盧修斯嗎?
那明明就是行走的血淚教訓!
盧修斯榜樣在前,警醒每一個被布魯斯忽悠的職工,那就是被他們家騙回去打工的下場!
「對了,你可能有一些誤解。」布魯斯狀似無意道,「他們都有足夠的行動資金和研發資金,每個月我還會給他們發一筆零花錢。」
有這麼一瞬間,我完全被迷惑了。
直到依稀的光落到我臉上,天國的台階一路鋪到我面前,雲層中露出盧修斯溫和慈祥的面容。
神的啟示,照到了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氣,「謝謝您的賞識,韋恩先生,我只怕自己不能勝任您的托付。」
布魯斯面露遺憾,「但不管怎麼樣,你依舊擁有我們誠摯的友誼。」
他向我伸手,我們用力握了握。
我緩緩吐氣,「我的榮幸。」
謝謝你,盧修斯,你果然是最完美的上司!
195.
這天晚上,我和提姆並肩站在陽台上吃晚餐。
我沒好氣地向他描述了白天的情況,提姆陷入沉思,「是這樣哦,你得到了神啟。」
「放尊重點,」我推推他的肩膀,「盧修斯聽不得這話。」
他靦腆一笑,「仙人掌會原諒我的。」
我的陽台已經修整完畢,現在在重新裝修廚房。我們今晚過來是為了把放在客廳的仙人掌仙人球全部搬出來。
其實沒有「我們」,只有「我」。提姆是過來送晚餐的。
晚餐是他從哥譚某知名地中海餐廳外帶的,很辣。我們手邊擺了四五盒空的牛奶盒子。
我在辣椒堆裡揀羊肉,「你怎麼又帶晚餐,一起吃飯的主意可不算新鮮。」
他被辣得滿臉通紅,對著風張嘴吐舌頭,像一只太陽下被曬得渾身燥熱的小狗。
「嘶,」提姆艱難地吸氣,「因為……有好吃的東西……哈、哈,都想和你分享嘛。」
我戳開最後一盒牛奶,冰涼的液體充滿口腔,撫慰舌尖的灼痛。
我嘟囔道,「我還以為你要向我展示你高超的更衣室睡眠技巧呢。」
提姆震驚,「你哪裡來的牛奶,剛剛我不是喝掉了最後一盒嗎?」
我晃晃牛奶盒子,充滿得意,「這叫未雨綢繆,年輕人!」
「狡猾!」
「這是大人的智慧。」我洋洋得意,隨後飛快地轉移了話題,「你們真的有工資嗎?」
提姆被轉移了注意力,「一般我們不會管那叫工資,我們管那叫零花錢。」
「零花錢和行動基金不是同一個東西嗎?」
「不是,行動基金有時候需要審批,零花錢是布魯斯想給隨時給。」
提姆想了想,「基本上所有我們一派的人背後都有他的資金或者技術支持,你可以理解為他靠家族的錢財建立了一支龐大的護衛隊。」
我咋舌,又好奇道,「那盧修斯在這裡面占據了什麼地位?」
提姆解釋道,「你今天應該都看到了,實際上除開韋恩企業的運營和技術研發外,盧修斯還負責協助他開發各類高科技裝備。」
「還有,盧克。」他偏著頭想了想,「他是我們中的一員,是我們的朋友、兄弟。」
我感慨道,「布魯斯·韋恩還是能搞到一些人給他打工的。」
「他的迷惑性可強了。」提姆瞪圓眼睛,「你不要掉以輕心,被他親和的假面蒙蔽了。他訓起人的殺傷力應該在黑門有一席之地。」
他小聲道,「你沒看到芭芭拉穿的那件T恤嗎?」
他做了一個動作。
蝙蝠俠,耳光,羅賓.jpg
我真希望我可以不用這麼快看懂。
我感慨,「那是真的啊……」
提姆深沉道,「有些事情,從未改變……」
我們對視,聲音突然全都被咽回肚裡。
良久以後,我聲音微弱,「他不會一直躲在哪裡偷聽吧?」
提姆不確定道,「應該……也許?他可能沒這麼無聊吧。」聲音越來越低。
我牙齒打顫,「可是我覺得有。」
「我也覺得……」
哥譚市已經不安全了。
吾命休矣!
盧的神啟.jpg
扣1盧修斯保佑你不被壞男人騙走打工
就算是下水道的老鼠說阿蝙的壞話
他也聽得到哦
盯——(天真.jpg)
第29章
196.
第三天,在辦公室迎接我的終於不再是布魯斯那張令我毛骨悚然的笑臉。
我第一次覺得看到提姆的臉能讓我這麼高興。
提姆伸手握拳,抵住自己的下巴,藏起自己笑意盈盈的臉,「早上好,伊芙。」
他沒發現自己的眼睛很亮,亮到藏不住,躲在微斂又抬起的眼睫後。
我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早上好。」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在給布魯斯當過秘書後才能懂得珍惜提姆的好。
我把昨天整理好給布魯斯的文件原模原樣搬到提姆面前,啪一聲悶響,桌上的鼠標都挪了位置。
提姆的笑容頓時垮掉,半消不消地掛在嘴邊。
我憐憫地看了他一眼,點亮平板電腦,擺到他面前,不給他自欺欺人的機會,「這是您今天的工作清單。」
布魯斯昨天就沒做多少工作,今天就要到文件批復的死線了,各位部長還在等著你呢。
還不能休息哦,德雷克先生。
勤奮又美好的今天在等著你呢。
197.
勤奮且不美好的今天也在等著我。
領導加班就等於我加班,我們的關系就是在一次次加班中逐漸變得默契的。
謝謝你,布魯斯,你功不可沒。
大災剛過,這段時間是韋恩企業最忙碌的時候,作為哥譚的排頭企業,布魯斯就差指揮員工們親自走上街頭修馬路了。
一沓又一沓的文件看得人眼睛疼,會議開不完,人上午鑽進會議室,下午都還沒出來。
我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的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光是想到就讓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提姆伏在辦公桌後,眼睛沒從電腦屏幕上撕下來過。他連中午用餐的時間都沒剩下,隨便吃了一個三明治填飽肚子。
短短一天,他的下巴上長出一圈細細密密的胡渣。原本亮晶晶的眼睛黯淡無光,在屏幕上亮光照映下露出猙獰的紅血絲。
別惹加班的人,我毫不懷疑這時候有誰敢不保存關掉提姆的文件,他會把對方的腦袋擰下來給他壓文件夾。
我也會,我願意再犧牲幾面公司的優秀表彰牆。
198.
我們度過了暗無天日的三天加班生活,在第四天迎來了希望的曙光。
布魯斯大概是認為忙碌的韋恩企業職工需要一段愉快的時光安撫身心,正好今年的優秀部門獎勵還沒有發下來。
BOSS大手一揮,表示今年的優秀部門額外添加一項部門旅游的獎勵。時長三天,地點全球任選,所有費用一概由他支付。
加班惡老板的身後不知何時掛上了天使的翅膀,華麗的光圈明亮刺眼,讓每一位瞻仰他聖容的職工流下感動的淚水。
今年的優秀部門正是我們茶水間軍情七處,隱藏著我和拳王傳人兩位臥龍鳳雛的韋恩企業秘書辦。
承讓承讓。
我當即拋下頭暈眼花,眼看連一加一都算不到的提姆,鑽進了秘書辦的會議室,商量旅游的時間地點。
秘書辦全員都熱熱鬧鬧地擠在會議室裡,不大的空間裡充斥著摸魚的快樂和逃避工作的刺激。
首先需要討論的是旅游的地點。
「哥譚太潮濕了,」有人抱怨,「我想去一個溫暖的地方曬曬太陽。」
說到溫暖,所有人腦袋裡冒出一個地名,「我們去大都會嗎?」
這個提議馬上被否決。
「大都會外星人打架鬧得比哥譚厲害多了,你不怕自己住的酒店被超人掄起來砸宇宙飛船嗎?」
「要是能看到宇宙飛船還挺酷的。」有人摸著下巴,「哥譚的外星人都表現得和蝙蝠們沒兩樣,沒有見到外星人的刺激感啊。」
大家發現盲點,「你見過外星人?」
那人面上訕笑,「沒見過,隨口一說。」
雖然大都會有概率見到超人和蹲在樹上的小貓,但為了不讓我們的旅程變成一邊尖叫一邊拿槍打爆外星人的腦袋,我們放棄了這個選項。
又有人提出,「我們去中心城吧,去其他地方都不像是去度假,總覺得要出事。中心城總有一種回家一樣的安心感。」
主任贊同地點頭,「說得有道理,在中心城總覺得神經都放松了。」
我提出疑問,「那我們去中心城玩什麼?」
「嗯……」眾人端著下巴思考起來。
最先提出去中心城旅游的那位秘書一敲掌心,振奮道,「我們可以去中心城看閃電俠!」
「……」我真誠道,「那我們為什麼不去布魯德海文看夜翼的屁股,夜翼也很友善,你摸他的屁股他不會生氣。」
對方眼睛一亮,「真的嗎?」
「假的。」做夢吧,休想。
僅僅只是為了去看閃電俠就用掉布魯斯的資助實在是太浪費了,我們改變主意,決定去一個沒有超級英雄的城市。
……美利堅真的還存在沒有超級英雄的城市嗎?
199.
我們再次轉換思路,既然布魯斯把旅行的地方放到全球,那麼出國游肯定也是允許的。
好在雖然其他國家也存在超級英雄、超級反派、隱藏在黑暗裡的刺客組織,但起碼密度沒有美利堅這麼高。
超級英雄和超級反派就像美利堅的特產,好比屍.體在米花的地位。
沒有在美利堅見到任何一個黑夜裡怪模怪樣的人,你都不能算是曾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過。
我們最後決定去新西蘭泡溫泉,美利堅本土也有不少的溫泉資源,不過新西蘭正值雪季,我們可以在那裡避暑滑雪。
主任愉快地敲定目的地,剩下的各類瑣碎工作也都被他包攬去。
趁其他人離開會議室,我和他多說了幾句話。
他有些發愣,「我以為你們搭檔得挺好的。」
我不自在地擦擦鼻子,「是不錯,但是有些特殊情況。」
之前我還在茶水間裡信誓旦旦地說我心裡只有搞錢呢。想到這裡,我的內心幾乎要被尷尬淹沒了。
事已至此,這是現在最好的選擇。我在韋恩企業做不了多久了,剩下半年轉去盧修斯手下工作也很好。
回到辦公室,我把早已准備好的說明書發到提姆的郵箱裡。
他還在工作狀態,兩只眼睛都黑黝黝得透不出光,聽到消息提示,下意識點開郵件。
我觀察他的表情,他的臉色變了又變,眼裡像是摻了水,把濃黑的墨化開,混上其他色彩。
看完郵件,他看向在水吧邊擺弄咖啡機的我,突然喊我的名字,「伊芙。」
「嗯?」
「伊芙。」
我差點把咖啡豆抖出來,「干什麼?」
他站起身,猛地朝我衝過來。
我以為我可以躲開的,但我顯然忘了提姆只是在他那群怪物兄弟姐妹裡不以暴力聞名。
他太輕易一下就抓住我了,兩只手抓著我的腰往上舉。我把手搭在他肩上借力,「你發病了?」
「沒有,」他哈哈笑,「我太高興了。」
他維持把我舉起來的姿勢在空曠的辦公室裡轉了好幾圈,差點把我的高跟鞋甩飛出去。
我惡狠狠地瞪他,提姆停下來,嘴角仍興奮地上揚,微抿的動作卻顯出一點羞澀。
於是他沒放下我,一連又轉了好幾圈,直到我的高跟鞋飛到辦公室門口,我用只套了一層絲襪的腳尖踢他,他才興奮地把我放下來。
這就是我要轉去盧修斯手下的原因,要是繼續和提姆搭檔,以後我們兩個人都不用工作了,每天在辦公室裡轉圈圈吧。
提姆把我放到座位上,小跑過去撿我的鞋。
他半蹲在我面前,下巴擱在膝蓋上,「你答應了。」
「我沒有。」
「你表現得像是你答應了。」
「未雨綢繆。」我又瞪他,「注意您的措辭,我從來沒答應過和您保持戀愛關系。」
他不生氣,只撐著臉看我,「那你能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心情好,會答應嗎?」
「這就要看您的本事了。」我矜持道,「說不定我覺得還是打工比較重要,就沒那麼想談戀愛了。」
「好狡猾。」提姆的眼睛可憐地撇下來。
「先把您的工作做完吧。」我說,「沒有完成工作的人,沒有戀愛權,不配擁有甜甜蜜蜜的生活。」
提姆做了一個鬼臉,高高興興地去吧台邊給自己接了一杯咖啡,坐回辦公椅上。
他活像打了雞血,連背都挺得筆直。
我把他看完簽字的文件整理起來,預備稍後給各部門送過去。
其實我們原本不需要計較這麼多雜事。
以韋恩企業的地位和財力,總裁和秘書正常戀愛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大新聞。哪怕是過來采訪他們的記者中,也時常有為他們而著迷的追求者。
而宣布兩個人互有好感也不需要經歷什麼驚天動地、拯救世界的大事,只需要一個簡單而浪漫的擁吻。
我難以想像我們兩個做出這種事情,提姆毫無疑問是非常優秀的人,但我對他的著迷程度還不足以讓我放棄自己的事業,也沒到非他不可的地方。
我只是很樂意和他待在一起,和他共處的大部分時間我都是開心的。
我不是銳意進取的人,正如我所認為的那樣,我是一個被生活磨平棱角的人。
我沒有熱血,欠缺激情,只有一個日復一日變得麻木冷漠的心。
提姆總能讓我感受到更新的東西,他好像總是能為生活找到新的方向、新的意義。
只是看著他,我就覺得自己的內心沒有那麼疲憊了。
在這方面,他確實深深吸引著我。
綜述
鹹魚愛上了卷王(?)
不太准確,差不多有這個意思
第30章
200.
去新西蘭滑雪泡溫泉的度假計劃像一根吊在騾子面前的胡蘿蔔,給我們在無盡的加班生活中帶來一點盼頭。
有誰不想度假呢?
如果不想,那肯定是因為老板不出錢。
我等了好幾天都沒等到機會和芭芭拉說,她這幾天都處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狀態。
她不會正私下裡偷偷和迪克約會,所以躲著我吧?
我把給芭芭拉留的晚餐放進冰箱。
可能性很小,迪克和我也認識,我又不是會生吃曖昧男女的魔鬼。
我給芭芭拉發了一條消息,告訴她過幾天我會和部門集體出門旅游的事。
芭芭拉等了一會兒才回復,「好巧,你們也要出去玩?」
「也」?
芭芭拉說,「史蒂芬妮拿到了這學期的獎學金,按照她和布魯斯的賭約,布魯斯要出錢請她旅游,我們原本准備邀請你一起來的。」
既然是家裡人的出游,布魯斯就有可能參加。
我光是想到說不定會和布魯斯住在同一家酒店裡,寒氣就順著褲管爬上後背。
「替我謝謝她的好意,」我打了一個哆嗦,「我和布魯斯還是適合距離產生美的交流方式。」
「好吧。」芭芭拉遺憾道,「祝你玩得開心。」
「你也玩得開心。」
我懷疑地關上手機。
忘記問她們打算去什麼地方旅游了。
不能是新西蘭吧,不能是滑雪吧?
雖然布魯斯總是拿滑雪當掩飾的借口,但他不會真扛著滑雪板出現在我們面前吧?
他在新西蘭滑雪場的會員卡都在秘書辦主任手裡,想去也沒有卡。
我安慰自己,沒關系,運氣不會這麼差的。
我要相信,布魯斯的滑雪場會員卡只是辦來給自己打掩護的。
一定!
201.
新西蘭與美利堅在地球兩邊。
此時哥譚夏季已走到頭,很快就要入秋,新西蘭正值雪期,無論滑雪還是泡溫泉都是一個好的去處。
整個秘書辦一起行動,大量的工作被交付出去。茶水間裡這幾天的討論話題都是外出旅游應該帶哪些行李,回來要買什麼特產。
主任訂好了酒店房間,有偉大的老板願意出錢,自然不會手軟,除非自己有合住意願,所有人都是住酒店單間。
提姆也知道了我們要出去旅游的事情,坐在辦公桌後陰暗地嘀嘀咕咕,「真好,你們也要出去玩了,除了我——只有我——」
我側目望過去,感覺他背後有怪東西在地板上爬。
「因為你不是秘書,」我冷靜道,「你不屬於秘書辦。」
「我可以是,」提姆強調,「我可以自己開除自己,重新應聘,盧修斯會願意給我找一份端茶送水的工作。」
「不,你不可以。」我鎮定地把啃他腦袋的怪東西塞回去,「好好工作,好好賺錢,布魯斯才有美好的生活。」
一灘奇形怪狀的東西黏在辦公椅上,喪氣道,「伊芙。」
「嗯?」
「伊芙。」
「干什麼?」
奇形怪狀的東西顫抖,「我想休息,我想出去玩。」
這聲音聽起來太可憐了,無視他的話今天晚上都會睡不著覺的。
我給辦公室內的不明史萊姆倒了一杯巨酸無比的獼猴桃汁,「沒關系,還有幾天時間,做完就可以出去玩了。」
我應該把他這副樣子拍下來,刻成錄影帶寄給布魯斯看看,讓他的良心遭受一點無關緊要的考驗。
不然布魯斯可能會認為公司是能夠自己運轉的,員工會自己從樹上掉下來,人事調動、運營方向等決策外星人可以直接連接公司高層的腦電波。
哪有不需要操心的公司呢,不過是盧修斯負重前行罷了。
202.
在提姆嫉妒的目光中,我們坐上了布魯斯提供的私人航班,享受好幾天不需要面對文件、不需要和其他職員打交道的假期。
有秘書辦的地方,哪怕是飛機上也能變成茶水間。
老板不在面前,大家坐著老板的飛機,講著老板的八卦,順便給布魯斯的調情手段評分。
大家一致認為,雖然老板家財萬貫身材好,臉蛋好看屁股翹,但他的調情手段可以約等於零。
眾所周知,老板從不調情,老板從來只等漂亮大方的美女被他吸引,主動過來調情。
「其實也不是沒有男人被吸引過。」
曾經給布魯斯當過秘書的利亞姆沉思,「我還為他工作的時候,是有男人大張旗鼓地給他送過花的。」
我們齊齊感慨,「哇,」然後發問,「後來呢?」
「後來——」利亞姆努力回憶,「那個男人連帶他們家的公司一起消失了,合並方案還是韋恩先生親自去談的。」
「嘖嘖嘖。」我們不停搖頭。
慘,太慘了,為什麼想不開和韋恩先生作對呢。
那些在電視節目上天天罵布魯斯的脫口秀主持人和應邀嘉賓,下了班照樣要去韋恩企業贊助的超市買菜,說不定還沒有會員卡。
何必呢。
203.
布魯斯的私人飛機在性能和舒適度上絕對沒得挑。
我們在飛機上嗶嗶叭叭東扯西扯,沒覺得等了多久就落在新西蘭的土地上。
第一晚我們在酒店修整,第二天所有人背上滑雪用具,來到布魯斯擁有貴賓卡的滑雪場。
只看新聞報道,布魯斯平均每年在這家滑雪場發生十二起意外事故,共折斷過八條胳膊和十二只左腳踝、三只右腳踝,斷掉的小腿可繞滑雪場一周。
難以置信,如此離譜的數據居然每每都能騙到哥譚的各大媒體。
最關鍵的是,意外率這麼高的滑雪場到現在都沒有倒閉!
我不得不懷疑這背後有韋恩企業的資助。倒閉沒關系,能投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天色高遠,湛藍青空下是一望無際的雪與蜿蜒曲折的山脈。身穿厚重運動服的人們像是一枚枚散落的棋子,順著白色的曲面衍生出不同的路線。
我對滑雪沒有太大興趣,玩了幾個來回就卸掉滑雪板在旁邊歇著。
幾個艱難踩著滑雪板不停摔跤的同事羨慕道,「伊芙,你怎麼什麼都會,你是在夏威夷學的滑雪嗎?」
我滿臉茫然,「我沒去過夏威夷。」
對面的同事搖頭唏噓,「不,你不懂。」
她背著手滄桑離去,在坡上摔成一只越溜越遠的小企鵝,還得我去撈她。
耳邊紛紛響起贊嘆和驚呼,在英語的部分中我們辨認出周圍的人是在誇贊一個男人優秀的滑雪技術。
人群中混著利亞姆的慘叫,「韋恩先生,小心你的腳腕!」
我渾身一抖,不敢置信地望過去,在場所有秘書辦成員都篩糠似地看過去。
據說在這家滑雪場摔斷了十幾人份的手腳的布魯斯此時正在坡面上飛馳,後面緊跟一個憂心忡忡的利亞姆。
我手腳冰涼,腦袋嗡嗡直響。
原來他真的會滑雪!
我還以為他就是說著騙騙我們的,其實根本沒來過這家滑雪場。
不,不對,我們是來這裡旅游的,布魯斯是來這裡干什麼的?
他又有事要請假,所以找人作證自己摔斷了一只手一只腳嗎?
有激憤的同事掐住了主任的肩膀,仿佛要把他的腦漿搖勻,「為什麼布魯斯會在這裡,秘書辦旅游不是不帶老板嗎?」
主任艱難發聲,「我也不知道啊,我們進場的會員卡還是韋恩先生的呢,按理說他應該進不來才對!」
「天真,」泰勒沉沉道,他掃視一圈,視線繞回面前的雪地上,「你們以為韋恩先生是誰,他完全可以刷臉進來。」
眾人表情嚴肅。
「怎麼辦,我們要上去打招呼嗎?」
「不……不了吧,打擾了韋恩先生的雅興怎麼辦?萬一人家是准備過來摔幾跤的呢,耽誤人家出假的醫療報告多不好。」
大家面面相覷,我向遠處看了幾眼,人群中隱隱約約看見史蒂芬妮的金色腦袋。
我嘆氣,「他可能是過來參加家庭旅游的,我們正巧碰上了。」
大家對刷了韋恩先生會員卡的主任怒目而視,主任訕笑,「可是有卡不用多不好,有便宜不占我心裡難受。」
他和史蒂芬妮肯定很有共同語言。
我扛起滑雪板,「我們換地方吧,學滑雪也不是一天就能學會的,我們可以先去泡一會兒溫泉。」
大家深表贊同,我們一行人扛著滑雪器材,做賊似地從滑雪場裡溜了出去。
臨走前,我特意在人群裡找了一圈,沒看到提姆。
他不會還在加班吧?
所有人都在度假,只有他在加班,這麼慘嗎?
就是再冷酷的資本家也會為此良心作痛,除非布魯斯沒有心。
我們先回了酒店,換一身衣服吃午餐。
我試探地撥出提姆的號碼,只等了一小會兒就有人接通了。
該怎麼形容,那是從地獄最深處和硫磺一起冒上來的聲音。
「這裡是提摩西·傑克遜·德雷克,還沒做完工作的全世界唯一一個沒去度假的人。」
讓人想給他在阿卡姆精神病院找一個醫生的竊竊低語,「很快,很快就能夠了,我要忍耐,再一會會兒。」
我趕在自己的精神被污染前,眼疾手快地掛斷了電話。
主任換了一身棉襖在自助餐廳裡溜達,「你電話掛得好快,不怕對面的人生氣嗎?」
「對面的家伙,」我面色凝重,「已經不是人了。」
那明明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提:(爬行)(哀嚎)(爬行)(分裂)(難以名狀地低語)(走動)
芙:(撒鹽)(驅魔)(灑聖水)(畫十字)(開始念經)
第31章
204.
我決定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等半個小時以後再打過去。
隔著電話我都能感受到那股驚人的怨氣,不知道提姆會不會一個人在辦公室進化成某種奇怪的東西。
祝願他心理健康,身心愉悅。
我轉頭遺忘了辦公室裡的不明物體,端起餐盤去自助餐廳的卡位上等廚師給我切羊排。
這裡的餐品味道不錯,沒有因為是自助餐降低菜品質量。
我們一行人霸占了兩張長桌,放松地享用午餐。
脫離了布魯斯的視線,大家很快又活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
核心話題還是布魯斯為什麼會到滑雪場來。
「哥譚是不是真的要完蛋了,我們要不要幫他叫幾個記者,方便他從坡上摔下去的時候當目擊證人?」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相信布魯斯只是單純想滑雪放松精神的人了嗎?」我左右看看。
大家沉沉地衝我搖頭。
「伊芙,太天真了,不要用常人的思維來揣摩韋恩先生。」
「布魯斯怎麼會滑雪呢,他漆黑一片的腦袋裡一定藏著邪惡計劃。」講述的人壓低聲音,手指抵住嘴唇,「噓,韋恩先生正在看著你。」
我表情復雜,一時無話可說。
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嗎,布魯斯其實不是哥譚正義的披風鬥士,而是隱藏在韋恩企業裡的大魔頭?
還是說布魯斯的人設營造得過於成功,在韋恩企業內部已經從能止小兒夜啼發展到人人不可直呼其名的程度了?
我都不敢想,布魯斯在企業職工的心裡究竟是一個什麼形像……
205.
吵吵鬧鬧的一行人進了餐廳。
不怪我們注意,他們的動靜不小,嘰嘰喳喳的聲音混在一起,光是聽到一句話能引出來三句完全不同的抱怨,就能知道這是怎樣一個大家庭。
剛剛還討論得熱火朝天的諸位同事們突然一個個安靜下來,動作斯文舉止優雅。
再一晃眼,他們端著吃完了的餐盤,有如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整齊地向餐廳外潛伏。
這群沒義氣的家伙,居然不等我!
我剛抬起腳,一個我此刻極不想聽到的聲音飄了過來。
「咦,那不是伊芙嗎,好巧!」
迪克·格雷森,眾所周知,人不說話是不會死的。顯然你的知識儲備還不夠豐富。
我試圖裝作沒聽到,艱難地向前一步。
以我和迪克一起看過猛男脫衣秀的默契,他沒有理解我的恐慌,反而抬高了聲音,「伊芙,這裡!」
格雷森害我!
同事們在遠處做出揮淚告別的姿態,堅強地背過身去,只留下一群落寞的背影。
主任用手帕揩著眼角不存在的眼淚,醒了醒鼻涕,揮舞著手帕向我道別。
「再見,伊芙,我們會銘記你的犧牲的!」
兩只手輕輕拍在我的肩膀上,史蒂芬妮和卡珊德拉一左一右把我包裹住,史蒂芬妮驚喜道,「沒想到你也在這裡,我還可惜這次沒能把你叫出來呢。」
主任瀟灑揮手,如同一個拯救完世界灑脫退場的英雄,帶著一群絕不回頭的同事,從我的世界裡緩緩退去。
史蒂芬妮左右看看,「你的同伴呢,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我露出尷尬且不失禮貌的微笑,用笑容代替我表達心情。
史蒂芬妮挽起我的手,「你要不要去我們那裡聊聊天,等會兒我們打算去泡溫泉,一起吧。」
如果說芭芭拉·戈登的力氣大得像一頭牛,史蒂芬妮的力氣沒比一頭牛好到哪裡去。這一家人單手挺舉說不定個個都有兩百磅,能扛著我和三把狙.槍繞哥譚一周。
我僵硬地微笑,「不了吧,韋恩先生在那裡,我就不去了。」
「沒關系,」史蒂芬妮說,「你可以把他當成一個會說話的錢包,他很快就要走了。」
卡珊德拉拽了拽我的袖子,小動物似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不去玩兒嗎?」
拒絕她的人將觸犯哥譚法律。
我那群沒心沒肺的茶水間戰友早消失在宇宙的盡頭了。我勉為其難,「我只過去坐一小會兒。」
我有預感,我可能跑不掉了。
可惡,早知道就留在公司陪提姆加班了。
206.
餐桌上絕大多數人我都認識,其中有些人和我有著純潔的金錢關系。
有兩個人是我在機緣巧合下從來沒有見過的。
一個是膚色略深的小孩兒,他總是皺眉,我懷疑他的眉毛上可以晾衣服。
這位達米安公子在整個韋恩企業內部都很有名,據說他當年剛回韋恩家時一早代替他爸來公司視察,從此一戰成名。
看似瘦小的身體裡流淌著勤懇工作的血液,讓人不禁懷疑他的媽媽得是一位多麼辛勤工作的可敬社畜,才能把布魯斯的血統掰回來。
性格看上去不太好,沒關系,願意工作就行。
只要你願意工作,什麼繼承權商業戰爭通通不在話下。
韋恩企業內部從來沒有過豪門商戰的傳聞,諸位少爺小姐的德性我們都看得非常清楚。
布魯斯最大的問題不是他的繼承人太多,而是他找不到人來繼承家業。
我們一度懷疑他會在總裁這個位置上坐到八十歲,拄著拐杖過來開股東大會。
不對,等等,八十歲的布魯斯真的會乖乖過來開會嗎?
207.
另一位坐在首座上的老人有一手精妙絕倫的禿頂蓋梳手藝。
也就是盧瑟的頭皮上一個活著的毛囊都沒有,不然他一定會過來拜他為師的。
阿爾弗雷德先生的鼎鼎大名我早有所耳聞。實際上韋恩企業的中高層沒有人不知道他的。
發往韋恩莊園的文件往往要落到這位老先生手裡,不給他過目,你可以斷了布魯斯會主動拆開文件袋的心思。
聽說早年他甚至來公司代替布魯斯開過會,堪稱無所不能。
公司內部是這麼評價潘尼沃斯先生的。
「他可是能讓布魯斯老老實實過來開會的人哦,你能做到嗎,你還敢對潘尼沃斯先生不敬?」
有些人看似低調,實際上坊間早有他的傳說。
沒有他和盧修斯,韋恩企業的一干職工早就在貧民窟組團要飯了,布魯斯蹲第一排。
208.
我安靜乖巧地坐在芭芭拉和史蒂芬妮中間,想像自己是一樽漂亮的花瓶。
桌上的其他人對我的加入沒有太大反應,我和芭芭拉小聲說話,在餐桌下踢來踢去。
布魯斯率先吃完盤裡的東西,優雅地擦擦嘴。
「我還有事,先離開了,你們慢慢吃。」
不,你根本沒有吃完,不要以為把三明治裡的青椒挑了出來就可以當作沒看到。
看看你左手邊的兒子,十歲小朋友都不會玩這種把戲了。
「今天是一家出游的日子,」一個老邁的聲音鎮定道,「率先離席不是一個優秀家長該做的好榜樣,剩菜更不是。」
潘尼沃斯先生緩緩一抬眼皮,犀利的目光掃過布魯斯盤裡剩下的青椒和他預備起身支在桌上的手。
「十歲的小朋友吃干淨盤裡的飯菜都不會得到獎狀了,布魯斯老爺,是您小的時候,我沒有在您的額頭上貼可愛的五角星嗎?」
我心中抽氣。
妙語連珠,這位大師肯定在神秘的學校裡進修過語言藝術。
布魯斯剛抬起的屁股又乖乖貼回椅子上,「我回去換提姆。」
提姆,看,這裡還有人記得你,你沒有被忘記!
「如果在我們剛出發時,你說這句話,我可以給您百分之四十的可信度。」老人家平靜道,「請不要把提摩西少爺當作借口,他至今仍留在哥譚工作是一件非常值得敬佩的事。」
就是說啊,我在心中應和,一個優秀的家長可以只到場一張銀行卡。
我不知道達米安小少爺介不介意,反正我不介意。
我以為布魯斯還要在掙扎上幾回,他在公司裡一直都是這副百折不撓的樣子,其他股東們的反對意見約等於聽一個響,反正誰都沒有他的權力大。
但他老老實實坐了回去,拿餐叉敵視地戳著盤裡的青椒。
潘尼沃斯先生的眉毛皺起一個微妙的弧度,馬上餐叉戳盤子的聲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布魯斯優雅輕柔地把青椒送入口中。
原來他不喜歡吃青椒嗎?
那平時公司食堂的漢堡他都是怎麼吃的,讓廚師給他特制無青椒版嗎?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我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站到餐桌旁邊接電話。
電話裡傳來不明生物的哀嚎。
「伊伊伊伊——芙!」委屈又可憐,「我不想工作了,我想等下輩子再工作。你養我吧,我留在家裡給你做家務。」
一瞬間,無數道目光射在我背上,我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何為「如芒在背」。
提姆半真半假地哀嚎,「我不加班了,我馬上就辭職,明天就辭職。我可以應聘你家的管家,一個月只要一美元的工資就可以了。」
我聽到達米安的冷笑,傑森涼涼道,「你笑他裝可憐,他笑你連可憐都沒地兒裝。」
餐桌上爆發一場大戰。
我硬著頭皮,「你要不要……先冷靜冷靜?」
總裁就在旁邊聽著呢,你要是不想加班到死,最好現在就掛斷電話。
「不,我考慮得很清楚了。」提姆義正言辭,「我明天就辭職,給你當家庭煮夫。」
我眼睜睜看著布魯斯嘴角緩緩上揚、上揚。
他是不是在笑?
新西蘭的雪山上,我手腳冰涼。
抱歉,我們家不收這種款式的家庭煮夫,你退群吧。
提:我不想努力了!
芙:(捂嘴)不,你想,我說你想,你就想
第32章
209.
潘尼沃斯先生是一位體貼的老人,他趕走了所有偷聽的男生,把他們趕去滑雪場上消耗精力。
我和芭芭拉她們換了一個位置,在頂層的陽台上找了一處卡座吃下午茶。
在布魯斯面前我唯唯諾諾,脫離老板的視線我重拳出擊,揪著史蒂芬妮的臉掐,「至少等布魯斯走了再拉我過來,和發錢的老板同桌太尷尬了!」
史蒂芬妮哼哼唧唧,把墨鏡架到我的鼻梁上試圖逃脫罪責,「你要怪迪克,是他讓我們注意到你的。」
我單指推了推墨鏡,把墨鏡推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是的,所以作為懲罰,我要把迪克賣到店裡跳脫衣舞。」
「好!」史蒂芬妮鼓掌,「到時候請務必帶我一個。」
我們在卡座裡嘻嘻哈哈說了好一陣,小點心吃光一盤又一盤。
我這才知道為什麼史蒂芬妮她們會跑到新西蘭的滑雪場度假。
布魯斯作為這裡的超級會員,每年雪季都會收到滑雪場工作人員的問候,如果他有需要,會為他保留這裡最豪華的家庭套房。
他之前和史蒂芬妮以旅游打賭時就和這裡的工作人員商量好了,史蒂芬妮贏了賭約,非常樂意占這個便宜。
我說過了,她肯定和主任很有共同話題。
然而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得到解決。
「提姆為什麼沒來?」
大家喝著雪山頂上的咖啡,墨鏡很好地擋住了各自古怪的表情。
芭芭拉輕咳一聲,「你要知道,這個家能到韋恩企業工作的只有那麼幾個人。」
果然,指望提姆放假,還是從頭培養達米安比較靠譜。只要韋恩小少爺成為願意自發加班的社畜,就有一個人能過上沒有工作的生活。
我相信達米安有這個潛力,他的發際線看著就是一個熱愛工作的男孩!
210.
我會滑雪,但我對滑雪這項運動不算熱衷。
這趟旅行我最期待的還是泡溫泉。山腳下有很多溫泉館,可以直接繳費進入。
非工作時間,我更喜歡一些不需要體力活動的享樂,可惜游戲機不能帶進溫泉裡。溫泉某種程度上是另類的社交場所。
我和同事們打了招呼,收拾了泳衣和零碎的小行李,跟著芭芭拉她們去了山下的溫泉館。
等到明天,我就混進秘書辦的隊伍裡泡溫泉,泡上整整兩天,這樣我可以順理成章地逃避滑雪。
這裡的溫泉大部分是露天的,男女混浴,我們人多,占了一個小池子,泡在咕嚕咕嚕的熱水裡聊天說話。
首先是芭芭拉被盤問了感情狀態,然後話題跳轉到究竟是腹肌更好還是胸肌更棒。
我泡在水裡,懶洋洋道,「為什麼不能都要。」
女孩們紛紛投來奇異的視線,芭芭拉在水下慢吞吞游過來,在我旁邊冒出一個紅色的腦袋。
「伊芙,你說實話。」她表情嚴肅。
在我發愣的這一小會兒,我被好幾個不同顏色的腦袋包圍在中央,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閃著瘆人的光。
我往瓷磚上貼了貼,「你們想干什麼,韋恩企業是有員工保險的。」
「不是這個問題。」芭芭拉湊過來,「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喜歡成熟穩重的男性吧,怎麼突然想換換口味了?」
她端著下巴,「你終於意識到年輕肉.體的美妙之處了嗎?」
我把她的紅色腦袋推到旁邊去,「你這是偏見,成熟男人也能擁有美麗的肉體。」
「不,我只是懷疑你被惡魔引誘了。」芭芭拉陰惻惻道,「被年輕人的胸肌和腹肌晃到了眼睛。」
我去掐她的臉,「我是一個有職業操守的秘書,有職業操守的秘書不接受上司的男色誘惑。」
提姆的身材不能說和瘦弱沾不上邊,只能說毫無關系。直到現在我還是很好奇他是怎麼在穿女裝的時候把自己塞進絲襪裡的。
這年頭人類的肌肉是可以削掉的嗎?
酒吧裡的服務員提姆小姐,那雙腿看上去真是又細又直——
停,打住,不能細想。
我是一個稱職的秘書,不為外物所動,哪怕外物是老板的女裝照片。
——芭芭拉手裡應該有存貨吧,好姐妹之間適當分享一些好東西可以增進友誼。
211.
芭芭拉果然有!
我就知道,沒有什麼好東西是她沒有的。
溫泉區不能帶手機,芭芭拉承諾回去以後發給我。
史蒂芬妮兩只眼睛在水面上眨,嘴巴在水下咕嚕冒泡。她游到我們旁邊來,親切發問,「我記得迪克有穿公主裙的歷史……」
芭芭拉高深莫測的視線掃過我們,矜持道,「有,他跳脫衣舞的照片我也是有的,找了好久。」
奇怪的笑聲充斥著小小的溫泉池。
我突發奇想,「布魯斯不會也有照片吧?」
這個家是怎麼了,穿女裝是男性傳統的慶祝方式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芭芭拉舒展身體,「他對這方面向來看管嚴實,有這種事也不會輕易讓我們知道。」
我很了解她,我看到她極力掩飾的得意笑容,「但是——」
「但是,」芭芭拉挑眉,「我有蝙蝠俠騎獨角獸的照片。」
她壓低聲音,「從超人手上搞到的。」
在場其他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了不起,芭芭拉!
你就算不當義警,去我家安保公司當一個情報部部長,完全可以做到公司一把手的位置!
情報界失去你是所有情報販子的損失!
她捅了捅我的肩膀,「要是你想要的話,我這裡有很多紅羅賓的照片。」
她掩飾地咳了一聲,「紅羅賓剛入行時的照片。」
我左看,右看,史蒂芬妮和卡珊德拉貼心地轉移視線,向另一場游去。
我在水下握住芭芭拉的手,「成交!」
212.
我們在水裡泡了一下午,上岸吃了點東西,在休息區交換了手裡的資源。
我相信這是一筆寶貴的財富,足夠我時時回味。
男生們從滑雪場回來,一個個咋咋呼呼、打打鬧鬧跳進溫泉裡。
考慮到我偉大的老板說不定會在溫泉裡和我談公事,我光是想到這個場景就頭皮發麻,一個人留在了休息區。
一杯橙汁落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請問你是一個人嗎,需要有人陪你聊聊天嗎?」
我仰起頭,向後看趴在卡座靠背上的人,「你的工作做完了?」
奇怪的東西又從提姆背後冒出來,「我做完了……」
我假裝沒看到那奇形怪狀的一團,「恭喜你趕上了假期的末尾,你剛到嗎?」
這裡每個人都穿著泳衣泳褲,提姆的衛衣和運動鞋在人群裡很顯眼。他伸出手撥我的頭發,把濕發都撥去兩邊。
「我剛剛下飛機,很累,說不定會泡化在溫泉裡。」他小聲抱怨,「沒准你們第二天能在水裡撈上來一個人。」
我掐住他的臉,把他的嘴撅成章魚圈圈,「別抱怨啦,既然是度假,那就好好享受。」
「我怕我一個人去泡溫泉,你們明天早上才能把我撈上來。」他可憐道,「太慘了,多寂寞。」
我不為所動,「你現在出門轉身,去溫泉區,最吵的那個池子,還能趕上和你的兄弟們一起打水仗。」
「不要,」提姆哼哼唧唧,「太暴力了,我是一個文明人。」
我挑起一邊眉毛,「這位男士,你今天上午打來的那通電話,我們還沒有算賬呢。」
純真的表情,無辜的眼神,「算賬,為什麼要算賬?」
我掐住他臉頰上的軟肉,轉半圈,「你猜算什麼賬,我不記得我答應過你什麼。」
提姆呲牙咧嘴,「也許你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也許你需要換一個腦子。」
我站起身,輕輕拍他的肩膀,「走吧,我們去溫泉裡泡泡。」
他站著沒動,我走出好幾步,又倒退走過來,「你的腿斷了?」
該不會布魯斯的四肢完好,過來辦斷腿簽證的人其實是你吧?
「不是……這個問題。」他突然捂住臉,只在手指上方露出拼命眨的眼睛和臉上擠出來的軟肉,「我們,嗯,是泡在同一個池子裡嗎?」
我奇怪道,「這裡是男女混浴,又不是不穿泳衣。」
他的臉色很奇怪,通紅的臉好像他剛從高溫池子裡泡了整整半個小時。我撩起他的頭發,看見紅到要滴血的耳朵。
這家伙,不會害羞了吧?
是在害羞吧?
人總是這樣,會在不恰當的時候升起一點壞心思。我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你沒帶泳裝嗎,前台有賣男士泳褲。」
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我有,我帶了。」
我坦然道,「那就不要在這裡站著啦,溫度有點低,我覺得冷。」
他瞥向我,「你很冷嗎?」
其實不冷,相反,我很興奮。但表面工作要做好,我搓搓胳膊,「有一點,所以快點進池子裡,泡進去就暖和了。」
我上下打量他幾眼,「平時看你穿西裝,身材應該很不錯。」
惡向膽邊生,反正遲早也是我的,沒必要拘謹。
我從他寬松的衛衣下面伸進去一只手,這只手馬上就被另一只滾燙的手抓住了。
我一本正經,「身材很好哦,肌肉摸起來很舒服。」
那張臉已經紅得看不清楚五官了,「伊芙!」
「嗯?」我湊過去,「我有什麼不能看的地方嗎?」
不說話。
我抽出手,隔著衛衣輕佻地拍拍他的胸肌,「資本雄厚嘛,年輕人,胸圍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他往後躲了兩步,「我要回去了,明天見!」
他倉皇逃走的背影配得上「落荒而逃」這個詞。我陷入深思。
是我太熱情了嗎?
還是說,我真的很像流氓?
沒關系,遲早都是我的,不用在意這些細節。
芙:(捏捏拍拍)手感不錯
提:啊啊啊啊啊(嬌羞少女跑)(bushi)
第33章
9.
提姆陷入了一個困境。
他很難理順自己和伊芙的關系。
他們像是兩個在迷宮裡行走的人,走進了一處死覺,換一個位置,又在下一個路口碰頭。
按照最初的設想,他們應該只有工作上的聯系,再進一步,或許會成為朋友。
但事情的進展往往與人的設想不同,他總是在意料之外的地方多了解伊芙一點,多親近伊芙一點。
提姆知道自己是不會向關系普通的同事撒嬌,多討要一杯咖啡的。事情從一開始就脫離了預想的規範。
他們最初劃定的範圍就太親密了,發展到如今的地步理所應當。
10.
他們總是在工作的時候相處最久,那天的工作任務很重,提姆趴在辦公桌後面頭暈眼花。
他在認真地思考他為什麼要給自己找這麼多事做,他為什麼會坐在這裡,工作、工作、工作,提前體會步入社會三十年後的生活。
正在他想到,未來三十年他可能都會過著如此絕望的生活,一杯提神醒腦的冰美式被放在他的桌上。
提姆在桌上轉過臉,眼睛斜瞥上去。伊芙在冰美式旁邊放了一份甜甜圈,漂亮的巧克力淋面上灑滿彩針糖。
她沒說話,放完東西就回到自己小小的辦公室裡。提姆知道這是伊芙自己的口味,她不喜歡喝太苦的咖啡,喝冰美式一定會配甜點。
提姆不太在乎這些東西,他喝咖啡更多是為了保持清醒的頭腦,口感與香氣都沒有它本身的功能性重要。
他在伊芙的帶動下慢慢開始覺得,有甜點配一杯咖啡也是不錯的事情。
提姆慢慢吞吞地喝完咖啡,甜甜圈也塞進肚裡,操控他大腦的小人換了班。
伊芙在這時又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裡,收拾掉桌上的文件和垃圾。提姆希望她把文件扔進垃圾桶裡,扔進碎紙機裡也可以。
「我們的文件有電子版,僅僅只是扔進碎紙機裡無法解決問題。」伊芙說。
提姆努力睜大眼睛,想顯出無辜的樣子,「我盯得很明顯嗎?」
「非常明顯,」伊芙說,「只差一點我就要相信你很樂意工作了。」
提姆眯了眯眼睛,決定予以回擊,「這是你今天上午第三次來我的辦公室,你是不是很不想工作?」
伊芙皺眉,犀利道,「其實這是第四次,我第二次進入辦公室時你睡著了,口水都流到桌上,而作為一個體貼的下屬,我幫你擦了桌子。」
提姆心頭一跳,但他很快發現自己被騙了,因為伊芙露出了一個詭計得逞的狡猾笑容。
她拖長聲音,「看來我們的德雷克先生還是非常在意個人形像的。」
「看來我沒有說錯,」提姆抓住了主要矛盾,「你真的很無聊,很不想工作。」
「我沒有。」伊芙否認。
「你有,我們浪費了好幾分鐘在這裡拌嘴,這就是證據。」提姆墊在桌上的下巴換了一個角度,他就像一塊煎餅,要時不時翻翻面,避免燒糊。
伊芙絕對在心虛,她開始轉移話題,「午休時間快到了,你想吃什麼?」
買小零食和外賣的小金庫由提姆出資,本質上是伊芙用提姆的錢請提姆吃飯。但話題順利被引來了,他們用了整整半個小時討論中午點什麼外賣。
因為很有趣。和伊芙待在一起,做任何事都很好玩,把寶貴的工作時間浪費在說話上也不無聊,時間一直過得很快。
伊芙的本性和她勤懇社畜的外表有很大差距。
提姆在日漸了解她後,明白了她每一個沉默瞬間的潛台詞。
看似恭敬的外表所掩蓋的心聲,不是和他有關就是和布魯斯有關,有小部分概率是在抱怨公司,小小部分在贊美盧修斯。
根據她的微表情猜測她的心聲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提姆是一個偵探,他當然會沉迷在猜謎游戲中。
「我仍保持這個觀點,不加辣椒的小炒黃牛肉沒有靈魂。」
可惡,這是報復,報復她可憐的不能吃辣的上司。他絕不妥協。
「我不想去食堂,我這周已經去吃過一次了。」
她前天在食堂碰到了布魯斯,一定給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真可憐。
「我們這周吃過一頓炸雞。」
所以這周不想吃第二頓炸雞,至少今天不想吃,明天想不想吃視情況而定。
他總是能透過伊芙平靜的表情看破她活躍的心理活動,像是踏進一片深林,撥開樹葉,發現一片鮮花盛開的繁盛之地。
每一細微的表情,每一句有意無意的話,理解一個人不再是一道難題了,但提姆仍然樂此不彼地一次次解開答案。
伊芙對他來說是什麼呢?
同事、朋友、一道謎題、一個答案,還是——
這個問題,提姆暫時沒有想通。
11.
他們兄弟幾人相聚時,迪克抱怨女生的心思很難懂,提姆漫不經心地反駁,「是你太粗神經了。」
迪克和傑森對視一眼,緊接著一左一右坐到提姆旁邊,勾住他的肩膀,「聊聊?」
提姆背後一寒,「你們想干什麼,我只是隨口一說。」
傑森豎起手指,嘖嘖搖頭,「不對,區別很大。你敢說你能猜透貓女的心思?」
迪克箍住他脖子的動作讓提姆悲涼地認識到他已經陷入兄弟們的陷阱之中。
迪克擠出和善到刻意的笑,「沒錯,提寶,我們來談談,你對哪位可愛的女士有過多的了解?」
「你們兩個沒有自己的事嗎?」提姆內心泛起絕望,「找點正事做。」
「這就是重要的事,」迪克認真道,「關心兄弟的情感生活,一向是我們交流感情的方式。」
「呵,」達米安在一旁發出不屑的哼聲,「只有在這時候,他們兩個跑得比閃電俠還快。」
迪克無視了達米安的諷刺,他勾著提姆的脖子,「他最近有和哪位女性超級英雄走得很近嗎?」
迪克這麼問不是沒有道理,他們這類人最容易在驚險刺激的戰場上和人發生感情碰撞,對像不是並肩作戰的同伴,就是亦敵亦友的對手,或者和自己共同擁有奇遇的事件卷入者。
傑森眯起眼睛,「沒有,很遺憾,最近沒有和他走得近的人。」
提姆知道這背後隱藏的意思。
一個個問題從水下晃晃悠悠地浮上來,飄蕩在他的眼前。
他們之間沒有熟悉到可以討論夜間工作的地步,但僅僅只是「同事」又無法完全概括他們的關系。
他們是親密的朋友嗎,還是工作上的搭檔,他們未來會繼續發展下去嗎,還是就此止步?
這些問題難以回答。
如果提姆選擇更進一步,他要主動向伊芙坦白自己的雙重身份嗎?
如果他選擇隱瞞,不交付信任,兩個人又注定不能長久地走下去。
迪克顯然看穿了提姆的心思,他在這方面存在豐富的經驗,他拍了拍提姆的脖子,「順其自然,在這種時候是最好的。」
提姆苦笑一下。
時間會處理一切,可他不想把選擇權交到不可控的東西手中。
或許這就是答案了,他想繼續走下去。他只是需要一只手,把他往前推一把。
傑森盯著提姆的臉看了很久,忽然老成地搖頭,「你完了,鳥寶。」
提姆詫異道,「你又有什麼震驚世界的發現了?」
他就應該拿抱枕捂住傑森的嘴,因為傑森從不說好話。
「你栽了!」傑森沉痛道,「要我說,你們這些陷入愛情的年輕人都不夠理智——」
這句話沒能說完,傑森被提姆暴扣過去的抱枕堵住了嘴。話題被如願跳過去,從一場小小的八卦討論會發展到殃及在場所有人的真人線下快打。
最後他們所有人都被阿福罰去後山劈柴。
沒關系,提姆的目的達到了。
12.
事情的轉折點發生在一次任務中。
他和傑森假借出差的機會,去調查某安保公司的情報。
那家安保公司的作風和黑.幫沒有很明顯的區別,儼然在法律的邊緣大鵬展翅。
提姆和公司的老大明裡暗裡交鋒不少,最後,他和傑森決定潛入作為情報交換點的酒吧探探路。
他的本意是在這裡和老大聊聊,換上女招待的衣服是無奈之舉,再三強調,他是打算在成功潛入後換掉的。
提姆的運氣不夠好,他穿著那身衣服,碰到的第一人就戳穿了他的偽裝。
對方做男裝打扮,有意隱藏自己的身份。她的偽裝很出色,至少是阿爾弗雷德出手的等級,換作另一個人很可能連她的女性身份都無法識破。
但是……但是……
提姆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伊芙,他的秘書,同樣也認出來了。
兩人心知肚明,暗懷鬼胎,在昏暗的房間裡沉默地對視。
這是違反常理的。提姆沒有找到明確的線索,也沒有任何依據。僅僅只是一眼,真相以一種強硬的姿態塞進他的腦袋裡。
後面發生的所有事都沒有經過認真考量,提姆基本是靠著直覺行事。
潛入活動徹底失敗,傑森也百思不得其解,「我看你的身份隱藏得挺好的,你怎麼能確定你被發現了?」
「不,我肯定被發現了,」提姆鎮定道,「區別只在於對方會不會說出來。」
他以為他對伊芙有足夠的了解,現在看來情況並非如此,正如伊芙也不了解他的全部一樣。
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現在考慮其他問題都太早了,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傑森警惕道,「你的表情很嚇人,你是不是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提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傑森的聲音隔著頭罩傳出來,滿溢嫌棄之情,「你在笑。」
他的嘴角正翹著,是一個微小又滿足的弧度。
提姆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沒有,你看錯了。」
他在大樓的陰影裡站起身,「我們走吧,再不走,有人要來催我工作了。」
提:東想西想.jpg
芙:打兩份工也要上班,還不能休息哦(惡魔低語.jpg)
第34章
213.
我們訂的酒店在雪山腳下,和史蒂芬妮她們住的不是同一家。
真好,一想到我半夜下樓買宵夜可能會和布魯斯在小吃攤前大眼瞪小眼,我就寢食難安。
不在同一家酒店住充分保障了我的睡眠和食欲,當晚我和同住的同事點了外賣,一人一個游戲機坐在沙發上打游戲,酣戰到凌晨才睡下。
第二天果不其然起晚了,好在這是休假,不是上班。同事還蜷縮在被子裡睡著,我收拾了衣服,繼續去溫泉裡泡著。
只要我泡溫泉的動作足夠快,想去滑雪的同事就找不到我。
睡晚的人顯然不止我一個,我沒在泡溫泉的地方找到韋恩企業的任何一個職工。出發去滑雪的那批人已經走了,剩下的人裡十個有八個躺在床上美美睡著。
我一個人在小池子裡泡了一會兒,望著藍天白雲發呆。身邊傳來水波蕩漾的聲音,一個人有些拘謹地坐到我旁邊來。
我向邊上看去,熱氣蒸騰的白霧淺淺地阻隔了我的視線,我不由自主地坐近一點。
提姆身體一僵,很快強迫自己放松下來。他無奈地瞥我一眼,「早上好。」
「現在已經不是早上了,」我又挪過去,「再過一會兒就該吃午餐了。」
溫泉的水面泛著微波,讓其下的東西都看不分明。滿身漂亮的肌肉倒是能窺見好看的線條,在水下白得晃眼。
他平時有這麼白嗎,還是場景加成給我帶來了錯覺。
不知不覺中,我伸出了惡魔之手。
214.
這不能怪我,因為手感看起來真的很好。人類的天性是看到軟軟彈彈的東西就想上去戳兩下。
滾燙的手抓住我的手腕,然後順著手腕,五指勾進指縫,成為一個完美的禁錮動作。
我挑眉,「嗯哼?」
他不看我,臉色不知是紅的還是燙的。我反扣住他的手,我們的手緊緊牽在一起,小腿在水下挨著。
「你收斂一點眼神,」提姆嘀咕,「我感覺下一秒就會被你塞進肚子裡。」
「那你要被我吃掉嗎?」我明知故問,「你可以松手嘛。」
埋在水下的手被拽了拽,被握得更緊了。
我把他的手拉過來,撥開他的手指,摩挲他的指節。他的手指比我長很多,指根有厚厚一層繭子,再往下摸,有看不太出來但能摸到的疤痕。
「摸起來很明顯嗎?」提姆問。
「能感覺到,你難道在手上也會打遮暇嗎?」
「偶爾,」提姆一本正經,「沒有很多人能這麼仔細地觀察我的手。」
「那麼,」他偏過頭來問,「你答應了嗎?」
我明知故問,「答應什麼?」
「你答應了。」他把我的手拽住,放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上,啪一下合上,「你已經被我抓住了。」
我試著把手往回扯,扯不動,他抓得很緊。我緊繃聲音,「你真不打算放手嗎?」
提姆偷偷瞥過來一眼,聲音很堅定,「不放。」手卻偷偷松開。
我抽回手,那雙藍色的眼睛就浮在水面上看著我,睫毛上掛著我們打鬧時濺上去的水珠。
他把下半張臉埋進水裡,從嘴邊咕嚕咕嚕冒出一串氣泡上來。
一只手又偷偷去勾我的手指,「那你抓著我,怎麼樣,我保證不跑。」
我的思維有一個短暫的停頓。
見鬼,可愛。
我面色凝重,「說吧,你在情感論壇泡了多久?」
藍眼睛彎起來,「很有效果,不是嗎?」
他從水裡站起來,水珠沿著脖頸的曲線滾下來,在鎖骨上盛出兩處小水窪。疤痕藏在水下,模模糊糊看不分明。
他在身後的防水袋裡摸索半天,隔著塑料膜給我看了兩張小票。
我一時有點茫然,「你要在公司報銷嗎?」
「不是。」
提姆笑起來,這次他沒做出羞澀靦腆的樣子,像是灰狼扯下披在身上的羊皮,露出他的早有預謀和胸有成竹。
「游戲手柄我買好了,周末我可以自己帶著手柄去你家打游戲。」
「咖啡機我買了自己慣用的型號,打游戲的時候我可以做兩人份的咖啡。」
「你想轉到誰手下工作都好……或者,不再繼續做我的秘書也可以。」
他的眼睛很亮,不安分的手想在水中抓住什麼,抓了幾次,握住我的手。
「我只是覺得我們的關系應該更進一步,我不想只當你的工作伙伴……不止是一個追求者。」
五根手指一根根鑽進指縫,牢牢把我的手嵌在他的手心。
我哼哼兩聲,「你昨晚很輾轉難眠嘛。」
他只當作沒聽到的樣子。
我用另一只沒被抓住的手掐了掐他的臉,柔軟的、滾燙的。
「我要是不答應,你打算怎麼辦?」
提姆小聲嘟囔,「這是很過分的行為,我們不推薦這麼做。」
「我就是很過分,」我惡劣道,「你要拿我怎麼樣呢,晚啦,你被壞姐姐盯上啦!」
我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露出笑容,他箍著我的腰把我舉起來,「我就當作你答應了,除此以外的任何回答我都當作沒聽到。這周末我就要帶著游戲手柄去你家。」
「太好了,」我兩只手捧著他的臉,「周末是大掃除的時間,我會溫柔地把你吸進吸塵器裡。」
「太凶了。」
「你也可以反悔。」
「不要。」提姆模模糊糊地發音,「你已經是我的了,我不會放你走了。」
「哇,真霸道。」我摟著他的脖子,彎下腰。
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蓋戳了,從今天起秘書辦茶水間裡將流傳我的傳說。我可是把韋恩少總泡到手的人,我不信茶水間軍情七處編不出十七八個版本的故事……
……年輕人的肺活量真好啊,他不累嗎?
215.
我們只在溫泉裡泡了半個多小時。
中午大部分度假的人在雪山上滑雪,其他人在餐廳吃午餐。
我們享受了一會兒包場的感覺,乖乖從溫泉裡爬出來去找東西吃。
提姆堅持要吃很多很多的甜點,因為,「今天是一個甜蜜的日子。」
我都不願意拆穿他,「容我提醒,你不是一個甜食愛好者。」
「人類應當在恰當的時候享用恰當的食物。」提姆肅然的目光掃過菜單,不客氣地點了所有名字好聽的甜食,桌上很快被各種小蛋糕和冰激凌堆滿。
我撐著下巴,看著他從興致勃勃到艱難吞咽,幸災樂禍,「人應該在幸福快樂時吃甜食?」
提姆用餐叉扒拉自己面前的芭菲,他狡猾的目光透過我身後的盆栽鎖定了目標,「也許我應該把幸福分享給其他人。」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二三四個腦袋消失不見,然後被芭芭拉沒好氣地推出來,「你們做賊心虛不要帶上我。」
一大圈人如同一片烏雲,呼啦一下圍攏在座位邊,熟門熟路地拿起桌上沒動過的小甜點。
「真巧,」傑森睜著眼睛說瞎話,「你們也在這裡吃飯。」
他掃了一遍桌上,沒見到半點肉渣。他很不解,「你們中午就吃這個?」
提姆臉上立刻泛起得意的神色,「攝入糖分能使人感到幸福,因為我現在很幸福,所以我要攝入足夠的甜品。」
好在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維持了基本的矜持,沒有踩在傑森的肩膀上對著全餐廳的人大喊,「謝謝大家祝福我們的感情!」
我頭皮發麻。虧了,答應早了,他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傑森表情冷漠,「你發工資了,好,那這餐你請客吧。」
這不是提姆預想的後續。他試圖把話題掰回正軌,「發工資不能讓我感到幸福,我以為事實已經很明顯了……」
迪克驚訝地捂住嘴,「提寶!」
提姆眼裡泛起希望的光,迪克拍著他的肩膀,「恭喜你放假,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放假是不錯——等等,我不是這個意思!」
芭芭拉坐到我旁邊,腳碰了碰我的鞋。我和她視線對上。
她的眼睛裡仿佛在打字。
「你們確定關系了?」
明明之前我都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但芭芭拉一點出來,我反而感到有點羞於承認。
我余光瞥了提姆一眼,他正和迪克、傑森拌嘴爭吵,另外兩個家伙絕對是故意的,要狠狠氣他一把。
我可能臉紅了,但我應該是表現得很平靜的,芭芭拉一戳我的手臂,「你心軟了。」
「不,」我壓低聲音否認,「我只是饞他身子。」
芭芭拉促狹地勾起嘴角,「歡迎你到韋恩莊園做客。」
「沒有這麼快。」我摸了摸胳膊,「我怕我坐在餐桌上被要求做年終工作總結。」
「記得做總結PPT。」芭芭拉同情道。
216.
和提姆確定關系的第一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
我先是躺在被窩裡,和提姆有一句沒一句地扯閑話,然後又半夜突然戳開和芭芭拉的聊天框發去一連串無意義的嚎叫。
我不是沒談過戀愛的懵懂少女,現在這個情況很不對勁,我甚至想穿上鞋去雪山上跑幾圈,發泄自己旺盛的精力。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動作打擾到另一張床上的同事,這群人說是度假,第二天集體在酒店睡了一整天。
「你怎麼了?」她打了一個哈欠,「今晚很興奮啊。」
我猶豫了幾秒鐘,要不要告訴她我把我的領導泡到手了。
就在猶豫這一小會兒,同事幽幽道,「說起來,我們是不是還沒拍團建照片,回去要上牆展示的吧?」
不止這項工作,說不定我們還要派代表寫宣傳心得,貼在韋恩企業的宣傳牆上供過路的每一個人瞥幾眼。
這種工作不應該交給秘書辦主任嗎,關我一個小小的秘書什麼事?
想到工作,我躁動不安的內心有如一片死水般平靜,少女情懷被塞進大腦最深處。
我給提姆發了一條消息,「過幾天我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給你。」
過了一會兒,那邊發來一個符號。
芙答應的真實原因:
饞他身子
嘖嘖嘖
往後翻,還有一章
第35章
217.
我們的團建活動有足足三天時間。
第三天我和提姆沒有見過面,我和秘書辦的同事一起行動,他和家裡人一塊度假。
我的手機都快長在手上了,提姆打字很快,我一時分神,屏幕上就全是他的消息。
我在滑雪場的咖啡館裡坐了一個上午。主任穿成一只臃腫的企鵝,滿腿雪粒地扛著滑雪板進來,在我坐的位置後面停了一會兒,「你怎麼不去玩?」
「我在和偉大的德雷克少總發消息。」我面無表情,「我希望他能讓我擁有一點私人時間。」
主任面露同情,搖搖頭走遠。
三分鐘後,一位同事從我旁邊走過,給我遞上一杯咖啡,眼含憐憫,「沒關系的,伊芙,我們都有這樣的時候,沒關系。」
嗯?什麼沒關系?我身上發生什麼了?
又過了幾分鐘,茶水間拳王泰勒從背後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可以休息的,伊芙,團建的時候沒有工作。」
他認真道,「心情不好,就多開幾槍,彈匣打空心情會好一點。」
你是在提建議嗎,你是想送我進黑門和黑面具的秘書當室友。
等到第四個同事路過,我沉默地盯著她,她也緊張地看著我。
我:「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同事緊張地吞了口唾沫,「至少……放松,別緊張,有開槍的欲望攢到回公司再開。」
我看你們不是茶水間軍情七處,是哥譚脫口秀韋恩企業分場。
我臉上沒有洋溢著幸福的微笑,沒有渾身滿溢戀愛的氣息嗎?
你們怎麼都是一副我馬上就要進黑門吃牢飯的樣子?
同事真誠地安慰我,「沒事的,等你轉到盧修斯手下,就沒有這麼多工作要做了。」
是這樣的,首先,我沒有這麼快轉過去,其次,盧修斯手下說不定工作更多,因為他是一個嚴格的領導。
我拿起手機比劃兩下,「你們難道不會覺得我和提姆有不可告人的關系嗎?」
「別開玩笑啦!」
同事揮了揮手,後退一步。
「你看到他那張臉的時候,不會想到策劃案的公文嗎?」
「和他一起吃飯不會聊著聊著就談到企業的發展前景嗎?」
「約會回家還要加班等外賣,吃外賣的時候不會心裡發涼嗎?」
奪命三問。
我腦袋裡面咚咚響,「可以了,不要再說了,請給我留一點美好的幻想。」
辭職,明天就辭職,這個公司待不下去了,去老爹的安保公司給他開直升機。
218.
第三天晚上,我們坐上了布魯斯的私人飛機回哥譚。
就在我們啟程不久,一則消息出現在在場每個人的手機屏幕上。
「哥譚富豪、韋恩企業董事長布魯斯·韋恩於新西蘭滑雪場遭遇事故,現已脫離生命危險。」
主任雙唇緊抿、臉色發白地在手機上敲敲打打半天,長舒一口氣,「果然,接下來一個月,韋恩先生會在韋恩莊園裡養傷,這個月他都不會來公司了。」
私人飛機內緊繃的氣氛頓時松懈下來。
利亞姆感慨,「我就知道,我還以為這次他不會出事呢。」
太天真了,韋恩的前秘書,不能辦理斷腿簽證的滑雪場是沒有靈魂的滑雪場。
「不如說他哪次出門旅游沒有出事。」泰勒表情復雜,「哎呀,反正人沒事就好,韋恩企業的發展不需要董事長操心。」
一位同事怯生生發問,「我們會加班嗎?」
「那是等韋恩先生下次回到公司時的事了,至少還有一個月呢。」
我摸著下巴,「也就是說,這個月都不用擔心突然調整的經營方案和小飛蟲一樣往公司裡湧的媒體了。」
「好——咳咳,希望韋恩先生身體健康,好好修養,公司的雜事不需要他操心。」
眾人面上浮現出誠摯的喜悅,布魯斯的私人飛機裡充滿愉快的氣息。
但還是希望布魯斯下次能換一個滑雪場,三天兩頭讓滑雪場的事故上新聞,對人家的生意有影響。
219.
因為人盡皆知的滑雪場事故,韋恩家那吵吵鬧鬧的一大家人連夜飛回哥譚。
按照他們的劇本進度,這時候布魯斯正奄奄一息地躺在莊園的豪華大床上修養,家裡其他人負責扮演六神無主的角色。
而提姆要到公司露面,穩定惶惶人心。
……根本不需要穩定。
因為布魯斯用各種亂七八糟的理由出事故的次數太多了,導致大家現在都很麻木。
新來的員工還會真情實感地擔憂一下,司齡超過一年的員工連果籃都不往韋恩莊園送了。
以布魯斯出事的頻率,光是他病房裡別人送來的果籃就足以維持韋恩莊園的水果供給。
於是後來大家都只是像征性地發幾封慰問郵件,在盧修斯的領導下繼續勤勤懇懇地工作,為韋恩企業創造財富。
可能這就是領導和員工之間的默契,能在韋恩企業做長做久需要一點情商和天賦。
220.
提姆沒放幾天假,又坐回了辦公室。
我遞交了轉崗申請,整理這段時間的工作方便交接。
這大概是我們搭檔的最後幾天,我收拾好小辦公間裡的東西,「你打算找一個新的秘書輔助你的工作嗎?」
「不了。」提姆趴在鍵盤前,像一只軟趴趴的史萊姆,「我一個人可以做完所有的工作。」
他瞪圓無神的雙眼念念有詞,「我可以的,我能做到,只是一個人整理文件,一個人寫公文,一個人准備開會的資料而已,一點也不難!」
他腦袋上飄出來透明的東西,透明的東西腦袋上飄出來更透明的東西。
我憐愛地撫摸亂跑的靈魂,「享受你的工作。」
這句話也許起不到安慰作用,沒關系,誠意表達出來了就好。
221.
我轉崗的消息一時間成為了茶水間的話題中心。
大家一致認為我是受不了提姆手下的工作強度怒而轉崗。對此,他們貼心地送上總比沒有強的安慰。
……我要再強調一遍,我沒有在包裡隨時藏槍的習慣,也不用擔心我會在公司宣傳牆上塗滿血。
偶爾有人提出猜想。
「伊芙會不會是和提摩西先生戀愛了,所以要轉崗去其他人手下工作。他們的關系不是很親密嗎?」
馬上就有人跳出來反駁,「不可能,你知道和領導談戀愛有多尷尬嗎?」
那人痛心疾首,「白天在公司把你罵得一步三顫,晚上回家小心翼翼地給你發消息,問你為什麼不理他。」
我要給提姆正名,我們從來沒有因為工作上的事吵過架,也不存在他把我罵得一愣一愣的情況。
他能過來正常上班我就謝天謝地了,根本就沒有吵架的時間。
——等等,你為什麼會這麼真情實感啊,你也太了解辦公室戀情了吧?
不止我一個人發現這個問題,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利箭向那位同事射去。
同事訕笑兩聲,緩緩退入人群。
「總之,伊芙不可能和提摩西先生戀愛的,她自己說過的,她心裡只有賺錢!」
啊,我都忘記我說過這件事了。
在新西蘭完全被溫泉底下的美景迷惑了心智,意志不夠堅定。
唉,丟人啊,伊芙琳。
222.
轉崗前的最後一天,我搬走小辦公間的所有東西,暫時放到秘書辦的新工位上。
提姆遺憾地看著空蕩蕩的辦公間。
「以後就不能時時刻刻看到你了。」
「工作時間,請專心工作。」我冷酷無情道,「任何一絲雜念都是對工作的褻瀆,而且我們的直線距離理論上不超過十米。」
秘書辦所在的樓層就在提姆的辦公室下面,走電梯只需要半分鐘。
「那我們還可以一起吃午餐嗎?」提姆又問,「一個人吃飯很無聊的。」
我不接招,「你可以到食堂去吃,我保證熱鬧。」
他浮誇地嘆氣,「我可以一天喝四杯咖啡嗎,我偷偷喝,不讓你看見。」
「不可以。」我微笑,「說只能喝三杯,就只有三杯,布魯斯在這裡說了都不算數。」
想背著我多喝咖啡?
做夢。
223.
東西都整理完畢,我最後一次整理了提姆辦公桌上堆積的文件,心裡頗為感慨。
以後我很少有機會再踏進這一層,點外賣的小金庫也享受不到了。明天我會去盧修斯那裡報道,不再和提姆搭檔。
我踏進提姆辦公室的直達電梯,向他擺手,「再見啦。」
他在電梯門口看著我,只抿唇笑了下。電梯門合上,把我帶離這一層。
我下到停車場,找到一輛嶄新的賓利,開鎖坐進駕駛座。
顯然,這不是我的車。
過了一會兒,副駕駛座的門被拉開。提姆自覺地綁好安全帶,「我們晚上去哪裡吃飯?」
我敲敲方向盤,「這位先生,我不是你的司機,我沒有工資。」
「可是我想要我的女朋友接我下班,」他湊過來,安全帶拉長好一節,尖尖的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你要是很累,我開車也可以。」
我冷眼瞥他,拉過駕駛座的安全帶,「不開車的人請吃飯。」
提姆乖乖巧巧地應道,「沒問題。」
我看著他那張慣會裝乖賣巧的臉,繃不住臉色,拉過他的下巴親親嘴角,「明天輪到你接我下班,記得早點做完工作,別加班。」
明明在同一家公司上班
還要相互接送的小情侶是屑
第36章
224.
在盧修斯手下工作的第一天,一切正常。
沒有動不動消失的領導,發出去的文件半小時內就能得到回復,周六不需要加班,周五下班直接回家。
周五下午六點就能走出韋恩企業的大樓,我們公司明天要倒閉了嗎,居然能讓我正常下班?
我懷著虔誠的心情,給獨自留在公司加班的盧修斯點了一份咖啡和三明治的外賣,愉快溜走。
停車場的角落裡停著一輛車,我拉開車門的動作停了幾秒,隨後一步邁進副駕駛座。
提姆坐在駕駛座上,笑容中略帶一絲心虛,「你下班啦?」
我不理會他討好的笑容,伸手打開手套箱。一盒氣味甜膩的甜甜圈出現在我面前,外賣的小票都沒從袋子上撕下來。
我挑起眉,「外賣都送進停車場來了,看來你的工作很輕松嘛。」
「這是等會兒准備帶去你家的。」提姆拆開盒子,把各種顏色的甜甜圈送到我面前,「打游戲的時候怎麼可以不吃零食?」
周五下午,如果我不出去逛街喝酒,肯定會待在家裡打游戲。
但我沒邀請這位熱情的客人。
我選了原味的甜甜圈,「我不記得我邀請過你。」
「我替你邀請了。」提姆正經道,「我有提醒客人,讓他自帶游戲手柄和咖啡機。哦,我們要再買一雙拖鞋嗎?」
「你想得挺好,」我哼笑,「可惜啊,年輕人,我們要回的是芭芭拉家。」
「你的小公寓還沒有重新裝修好嗎?」提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可是我們去新西蘭前,你的陽台就修好了。」
「我要重裝廚房,水電都要重新弄。」我輕輕拍了下他試圖去摸甜甜圈盒子的手,「這個月我還是住在芭芭拉家。」
「好吧,」他頓時萎靡下來,下一秒重新挺起胸膛,「但是小芭今晚不在家裡,還是我贏了。」
說得好像小芭不在你就能做什麼一樣,做人還是不要太自信。
225.
提姆的計劃失敗了一大半,最後除了自己,只成功把手柄帶進了家門。
不是我家門,是芭芭拉家的門。
我們點了外賣,開始重頭打《雙人成行》。
感覺很好,已經快要走到分手的邊緣了。
卡關的我們換了一部游戲,選擇了畫風可愛復古的茶杯頭。
感覺很好,可能馬上就要分手了。
最後我們挑了一部電影,用和平且不會分手的方式度過這次約會。
我堅信菜的那個人不是我。
我怎麼會菜呢,我游戲手柄那麼多!
226.
芭芭拉今晚和她爸爸戈登局長一起吃晚餐,她的家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們關上燈,拉上客廳的窗簾,一人懷裡塞了一個抱枕,盤腿坐在沙發上。
只有屏幕的光照亮沙發前一小片位置,一樣東西輕輕蹭了下我的手指,發現我沒有反應,它膽大包天地覆上來,有一下沒一下地勾著指節。
我側過頭,看見提姆嘴角滿足的笑意。他好像總是能從一些小動作裡得到樂趣,樂此不疲地享受每一分親昵。
這樣的小動作實在可愛,我仰躺在沙發靠背上,借著電影的光亮好好欣賞他的小表情。
發現我的視線,他笑了下,勾住我指節的手指鑽進我的掌心,輕輕一撓。
感覺像是我在掌心扣住一只振動翅膀的蝴蝶,我微微一愣,下意識緊緊抓住他的手,「你不看電影了?」
「難道你知道這部電影講了什麼嗎?」提姆得意地勾唇,往我手裡遞了一樣東西。
我的游戲手柄。
他坐回去,握著自己的手柄,嘰嘰咕咕,「反正我們都沒看電影,繼續打游戲,我的游戲水平很有保障的!」
我眼神一厲,「真的嗎,我不信,你連茶杯頭的馬戲團都打不過,丟人。」
「再打一次,這次我有經驗,肯定能過。」提姆不死心道,「而且是我救你的次數更多。」
他竟敢質疑我的游戲水平?
我冷笑,「來就來,誰怕誰。」
——等等,你搞那麼多小動作來誘惑我,就是為了重開游戲證明自己嗎?
我們是在約會沒錯吧?
227.
我們打了八次,狼狽地過了馬戲團那關。
後面的各種BOSS,我想都不敢想。
提姆倔強道,「下一關,再來!」
我正在思考要不要用物理方式堵住他的嘴,手機在口袋裡震動起來。
來電人:老爹。
視頻通訊。
我的大腦在那一刻陷入空白,腦袋裡冒出老爹悲痛欲絕的臉和冒火的槍口。
我蹬出一腳,把提姆踹到沙發下,趕在老爹起疑前接通視頻。
入眼是一個胡渣烏青的下巴和兩個漆黑的鼻孔,老爹調整了一下角度,大半張臉占據整個屏幕。
「你最近怎麼都不聯系我,都不關心你老爸有沒有吃飽穿暖。」
小塊屏幕裡我的眼皮一跳,「就算我餓死了,你都不會降低自己的生活質量。」
聽到老爹的聲音,提姆悄悄挪遠,確保自己不會被攝像頭拍進去。
我的余光盯著他,只瞟一看又很快把視線放在屏幕上,應付我叛逆又缺愛的爸爸。
這完全是條件反射。
我是一個成年人,我和誰談戀愛都是我的自由。就算被老爹發現戀愛對像是哥譚的披風男,被武裝直升機追的人也不是我。
我只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心理陰影。
我的某一任男友曾謹慎地告訴我,他在街上被一個冬天只穿短袖在街上行走的猛男跟蹤了整整一個下午,連進公共廁所猛男都要占他隔壁的坑。
猛男身材魁梧,寒風呼嘯中有意無意向前男友展示自己肌肉虯結的手臂,腰後凸出的硬塊只差沒把自己的手.槍型號報出來。
前男友肝膽俱裂,作為一位優秀的非哥譚市民,他選擇了報警。
最終,警察在路邊攔下了猛男,因為非.法持槍把猛男銬回了局裡。
最後的結局是我喬裝打扮一番去警察局把猛男領出來,交了一大筆罰金。
老爹郁悶地碎碎念,「為什麼要交錢,等晚上我自己跑出來就好了。」
我恨恨瞪著不成器的親爹,「我們是守法市民,守法的。」
「家裡的坦克還是在黑市上買的呢,也沒辦.證啊……」
在我冷酷的目光下,老爹的聲音愈發虛弱,直到徹底消失。
我捏著自己的鼻梁,試圖緩解頭痛,「你又跟蹤別人干什麼,他只是一個無辜的上班族而已,放過他吧。」
說到這個話題,老爹橫眉豎眼,「誰知道他是不是偽裝的正常人,這年頭哥譚還能翻出一個普通人嗎,萬一他半夜穿奇.裝異.服上街逛怎麼辦?」
想到正是無辜上班族害自己搶先體驗哥譚警局拘留所,他憤憤嘀咕,「年輕人,一點觀察力都沒有。」
恕我直言,任誰看到一個冬天穿短袖的神經質壯漢跟著自己,都會害怕的。
他沒從公文包裡掏槍送你幾發槍子就說明他真的只是一個可憐遭殃的打工人!
我的臉根本做不出表情,我沒有慈悲心,「下次你進局子,我絕對不會撈你。」
你就等著在牢裡改造吧,家裡的公司就由我繼承了,我要用你當案例警醒每一位員工。
回想起曾經的慘案,我頭皮發麻。
老爹知道的我的前男友,每一位都被他翻出了族譜,連小學是不是在學校揪過女生的辮子都查得出來。
我懷疑他開安保公司就是方便他查我男朋友的資料,他從來只會哼哼唧唧嘰嘰歪歪,「不能輕信別人,指不定你身邊的哪個小子是學了中華功夫的少林還俗弟子呢。」
……好像真的有?
他早就知道了?
228.
老爹和我東扯西拉說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提姆默默蹲在餐廳的椅子上,好似一株小蘑菇。
我以為事情順利結束,放松地吐了一口氣,「沒有其他事情,晚安——」
老爹敏銳的目光透過屏幕扎過來,扎在手邊擺著的外賣盒上。
有兩杯飲料,要糟!
「芭芭拉今晚不在家吧。」老爹緩緩道,如同一個合格的偵探分析,「要是她今晚在家,一開始就會過來和我打招呼。她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年輕人。」
「你手邊擺著游戲手柄,我打視頻前你正在打游戲,一般同事和你沒親密到這種程度,另一個人和你關系很好,和芭芭拉說不定也認識。」
「女生?男生?看外賣的份量,是男生。」
老爹勃然大怒,「那幫搞情報的怎麼在做事,這都沒查出來,扣錢!」
這不止是我一個人的問題了,更是情報部那幫可憐人的酬金問題。
我必須拯救在扣錢邊緣的情報部成員們!
我繃住臉上每一寸肌肉,盡可能用坦然的語氣說,「疑神疑鬼,今天有優惠,我點了兩人餐。」
我努力了,這是我最正常的表情,「你看,第二杯飲料沒打開。」
在我和老爹解釋的短短幾句話內,提姆手速飛快地卡著視覺死角換掉了桌上的飲料。
我們點的是三人餐,剩下那杯飲料本來是打算留給芭芭拉的。
他嚴謹地恢復塑料袋彎折的弧度,抽走桌上的外賣單,撈走盒子裡自己咬了一口的雞塊,留下一個完美的作案現場。
我給老爹看,「你看,這下放心了吧?」
感謝游戲手柄,為了不讓手柄沾油,我們沒吃幾口東西。
老爹將信將疑,「真的?」
「你在質疑我?」
老爹眉頭一皺,一松,一皺,一松。
他沒信,可是找不到反駁的證據。
操心老頭悉心叮囑,「你不要看人家長得漂亮身材好就動歪腦筋,那些穿怪衣服的家伙,有一個算一個脾氣都壞。」
我面上敷衍應和,內心感慨。
晚了,爸,晚太多了。
我已經把人弄到手了。
當爹的很了解自己的女兒
可惜,晚了
新年快樂!
第37章
229.
「你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芭芭拉躺在我旁邊,摟著我的枕頭,「遲早都會被發現的,總不能一直瞞著。」
「我在想一個方法,」我沉沉望著天花板,希望能在一面白牆上找到答案,「讓老爸和平、安寧、沒有鬥爭地接受事實。」
「有點困難。」芭芭拉理智道,「可能會發生一些讓哥譚大街上跑坦克的惡性事.件。」
我長長嘆氣,「還能怎麼樣,他又不能把提姆埋進水泥樁子裡沉哥譚灣。」不夠嚴謹,「應該不會。」
我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老爹的各種應急措施,在煩惱中破罐破摔,「我們可以一悶棍把他打暈,借機上位,我接手他的……咳,安保公司。他使喚不動人,提姆頂多有被暗殺的風險。」
芭芭拉歪過頭看我,欲言又止。
她挪遠去,擠在床沿上,「你和你爸,思維方式挺像的。」
我感覺這不是在誇我,不是錯覺。
230.
我緊繃神經度過了周末。
本以為老爹會從從天而降掀開我的屋頂搜尋蛛絲馬跡,結果只有我一個人和空氣鬥智鬥勇。
「這幾天我都有格外注意,沒有人在暗處監視我。」提姆在上班時間和我發消息,「也沒有從小巷裡蹦出來一個人用麻袋罩我的頭。」
我想了又想,沒忍心說出來。
麻袋套頭早就不能滿足老爹了,他整出一輛武.裝直升機圍著你掃.射都不奇怪。
爹和他的安保公司畢竟算半個黑.惡勢力,對穿緊身衣和各種顏色西裝的怪家伙們印像很不好。
他堅持認為黑面具不是一個合格的黑.幫,因為,「戴著頭套的西裝男怎麼會是教父,分明是萬聖節游樂園的合照工作人員!」
老爹甚至在安保公司自己的辦公室裡養了貓,為的就是能在關鍵時刻復刻經典場面。
我願稱他這種人為原教旨主義黑,呸,安保公司。
「我可以試圖感化他,」提姆認真道,「用愛,漫畫裡都是這麼走劇情的。」
「你落後於時代了,」我犀利指出,「一般情況下我們更喜歡用拳頭感化。」
「我能用暴力手段感化他嗎?」
「我可以用武裝力量感化你。」
我發過去一張滴血小刀的表情,隨即醒悟,「你不是在工作嗎,怎麼還在給我發消息?」
提姆回了一個貓咪縮頭的表情,「你不是在為盧修斯工作嗎,這次不用急著找我要文件了。」
我嘴角勾起血腥的弧度,「這次的文件需要兩邊簽字審批,我和盧修斯先生正等著你把簽完字的文件發過來。」
距離下班時間算上午休還有六個小時,膽敢耽誤我下班,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恐.怖.主義秘書。
231.
受到恐嚇的人認真工作了六分鐘,迎來了午休。
我在盧修斯手下工作,不能拎外賣和他在辦公室一起吃午餐。
從不踏進食堂一步的韋恩少總走進食堂,和布魯斯選擇了同一個窗口的漢堡。
我們面對面坐在角落裡,偶爾有熟悉的同事路過,目光不經意從我們身上掃過,半點不在意。
我以為至少會有幾個八卦嗅覺靈敏的人來問我發生了什麼,但顯然我高估了茶水間脫口秀場的敏銳程度。
「……這次競標我們的希望很大,這件事可能是我去談,唯一的變數是斯塔克企業會不會參與這次競標……」
我用餐叉插薯條的動作一頓,看向邊吃東西邊念叨工作的提姆。
對不起,秘書辦軍情七處,是我誤會你們了。
哪對情侶會在一起吃午餐的時候聊工作啊?
232.
「斯塔克的經營重心不在新澤西,我們的贏面很大……」
對不起,真的忍不住,不知不覺就會談到工作上。
我們活該當加班情侶。
233.
一出食堂,我把提姆趕回辦公室繼續看文件,自己晃晃悠悠去秘書辦的茶水間補妝。
我成為茶水間傳說的夢想破滅了一大半,今天的討論重點是設計部部長與她前男友們的愛恨情仇。
我安靜地從他們身邊飄過,像一只與世無爭的水母。
說話間,有人瞥見我,「伊芙,這幾天有人向我打聽你有沒有男朋友或者曖昧對像,你可能要被表白了哦。」
「嗯?」我茫然地望過去,對上一雙雙陡然閃亮的眼睛。
一大圈人圍攏過來。
「什麼情況?」
「長得好看嗎?」
「男人女人,有沒有錢,年紀多大?」
同事繪聲繪色地和我們描述起當時的場景,我越聽越覺得熟悉。
這個長相和語言習慣,我能精准定位到我爹手底下負責情報的二把手。
是想殺回去把爹沉進水泥樁的程度,我說怎麼沒動靜,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
我捏了捏鼻梁,「你怎麼說的?」
「我當然不會隨便給別人透露你的個人隱私。」同事得意地一拍胸口,「我只告訴他,這段時間你身邊沒有走得很近的異性。」
我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跳,「提姆和盧修斯不都是異性嗎?」
「你錯了。」
同事橫眉,「在打工人的世界裡,領導是沒有性別的!領導哪裡有性別,發布任務的NPC罷了!」
說得好有道理,我認了!
234.
出人意料,同事們的遲鈍反而給我和提姆打足了掩護。
老爹那邊現在都沒動靜,顯然是沒掌握實質性證據。
我在駕駛座上,一邊敲方向盤一邊揣摩親爸的心理,預估他的下一步活動。
等了半個多小時,副駕駛座爬上來一灘史萊姆泥。史萊姆泥癱軟在副駕駛座上,眼看馬上就要滑下地。
我鎖上車門,提醒道,「安全帶。」
史萊姆泥慢動作抬手,馬上就要沒辦法繼續維持人形。
我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提過來親了親。再放回去,史萊姆泥變回了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一笑,「我家裝修好了,過幾天我就要搬回自己家了。」
「我能把咖啡機和拖鞋送到你家去嗎,」提姆小聲哼哼,「可以當作是搬家禮物。」
我沒好氣道,「給你用的搬家禮物,想得美哦。」
到時候老爸發現我交了一個靈魂出竅的史萊姆男朋友,恐怕會連夜抄起巨錘把人砸成年糕。
希望年糕能維持人形,反正史萊姆和年糕的差距也不大。
我實際沒有非常焦慮,如果我領著提姆去見老爸,當著我的面,他們兩個人只有和平共處這一個選擇。
在一群他心目中的緊身衣怪胎中,紅羅賓雖然年輕,雖然闖進過他的酒吧,雖然穿女裝勾搭他的女兒,雖然坑過他的情報……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他的內心一定對紅羅賓有幾分認可,不然他不會和紅羅賓合作。
我倒是不擔心他態度堅決地不接受提姆,我只怕叛逆的中年男人和看似乖巧實則叛逆的年輕年糕搞出不可收拾的場面。
萬一丟了我的臉,你們兩個一起進垃圾回收站做伴吧。
235.
搬回家那天,芭芭拉和提姆都過來幫忙。
晚餐在我家吃,我們三個人擠在廚房裡,試圖搗鼓出一鍋能吃的東西。
門鈴響起時,我還在想是不是史蒂芬妮她們跑過來了。
我拎著湯勺跑過去開門,碩大無比的一個爹結結實實堵在門口,健康地衝我露出有八顆牙齒的笑容,「是驚喜!」
是驚嚇!
我表情僵硬了一瞬,隨即鎮定道,「你怎麼有空跑過來了?」
「當然是過來看我的寶貝女兒啦。」老爹說著,像一只動作敏捷的大像繞開我的防守,鑽進屋內。
刀片似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可疑的角落,他看鞋架的動作太過刻意,我想不發現都難。
提姆的鞋凌亂地塞在鞋架最下層,老爹眯起眼睛,聲音不自覺變粗,「家裡有客人,怎麼不告訴我?」
他一邊說,一邊挽起袖子向有動靜的廚房走。我緊跟在他身後。
沒帶槍,暫時安全。
我在內心祈禱提姆不會從廚房的窗口鑽出去開溜。廚房外面是陽台,擺滿了我心愛的仙人掌仙人球,還有從芭芭拉家裡接回來的堅強球。
老爹的腳步聲宛如命運的倒計時,一步一步,到了,他一把拉開廚房的門。
圍著小熊圍裙的提姆和他面面相覷,勉強亮出一個虛弱的笑,「您好。」
就在老爹爆發之際,又一個紅色的腦袋從角落裡冒出來,芭芭拉靈巧地擋在兩個人中間,「好久不見,亞瑟。」
老爹看看芭芭拉,又看看提姆,表情變幻莫測。
「好久不見,芭芭拉。」
我爸是見過芭芭拉的,他一般出現在我家都是萬年不變的T恤猛男打扮,和他的工作裝扮相去甚遠。
但我的朋友裡也只有芭芭拉曾經見過他一面,只看表面,他的身份設定是我在國外工作鋸木頭的勤懇工人爹。
我按了按太陽穴,深吸一口氣。
芭芭拉出現在這裡改變不了任何問題,提姆的嫌疑人身份和小熊圍裙一起釘死在桌面上。
沉默。廚房裡我們四人安靜對望,只有湯沸騰的冒泡聲。
老爹抽了抽鼻子,「什麼味道?」
我大驚,「牛排!」
牛排糊了,糊了兩塊。原因是手忙腳亂中提姆擋住了芭芭拉,老爹擋住了我。
這兩個礙手礙腳的玩意兒被我一起扔出了廚房。
愛埋就埋,愛沉就沉,你們倆自生自滅吧,誰活下來誰贏。
這其實是芙爹的計策
兩個人一起被扔出廚房
就有單獨說話的空間了!
中年老男人的深沉心機!
(雖然好像沒啥具體作用)
第38章
236.
我和芭芭拉努力拯救燒焦的牛排,把上面的焦糊刮掉也許還能吃。
門外傳來乒乒乓乓的動靜,好似有兩頭公牛在家裡亂撞。
芭芭拉朝外偏了偏頭,「他們打起來了。」
我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我自己,「這是我爸的一種交流方式,比較……熱情好客。」
芭芭拉表情復雜,「我怕他們兩個打出火氣,就不好收場了。」
「應該不會吧。」我不確定道,「他們大概有分寸。」
門外哐當哐當的聲響更大了,已經從有兩只發瘋的公牛升級成古羅馬鬥獸場。
芭芭拉聽著那聲音,挑了挑眉。
她的眼睛裡寫著懷疑:真的?
「真——」
嘭!
廚房外傳來巨響。
「——的。」
咚!
又一聲巨響。
我平靜地抽出刀架上的菜刀,「麻煩等一下,我出去看看。」
我推開門,和閃亮的刀尖一起探頭。
客廳裡,提姆手裡抄著客廳的四角凳,牢牢擋住老爹踩在沙發上劈來的衣架。
兩人正在僵持,一動不動,好似從搞笑漫畫裡扣下來的場景。
我提著刀,冷漠道,「你們在干什麼?」
眼前刮過一道詭異的旋風,再抬頭,提姆和老爹並肩坐在沙發上。
老爹勾著提姆的肩膀,用力擠壓,健康微笑,「沒事沒事,哈哈,你去忙吧。」
我仿佛聽到提姆的骨頭發出痛苦的呻吟,他故作輕快地一胳膊肘捅在老爹腰上,「沒事的,你需要幫忙嗎?」
倔強的中年人險些一聲噴出來。他勾在提姆肩上的手臂用力到肌肉鼓起,提姆的笑容隨著他的力道增大而扭曲。
我目光掃過一圈,衣架啪嗒一聲從四角凳上滾下來。提姆和爸齊齊露出訕笑。
我提刀的手腕轉了轉,「這是我家裝修完的第一天,你們懂什麼意思吧?」
兩人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我慢慢退回廚房,用手上的刀切掉菜板上的蘑菇,「問題解決了,他們得到了和平。」
芭芭拉不說話,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真的?
「真……」
哐!
我克制地對她笑笑,「稍等,我處理一點家事。」
廚房裡最大的那把菜刀放在哪個位置來著?
237.
提姆和老爹並排坐在沙發上,中間隔了兩個人的距離。
我提著被沒收的撐衣杆和果盤,「不要再讓我聽到任何聲音,不然我會溫柔地請你們出去吹風冷靜。」
「好的。」
「沒問題。」
兩人乖巧答應,我一人瞪一眼,回頭走進廚房。
臨近廚房門口,我猛地一轉頭,兩個人坐在原位,面上有著非常相似的拘謹。
沙發上的抱枕緩緩滑下來,滾到地上,被提姆撿起來,恭敬地拍掉灰放回去。
我懷疑地掃過他們放在膝蓋上的手,再次警告,「注意你們的年齡,不要當高齡幼兒園學生。」
老爹干笑,「你放心,」
總覺得他們在背著我打架,拆家的玩意兒就應該扔出去。
238.
晚餐多加一個人,主菜是糊掉的牛排。
我們四個人圍坐在桌邊,安靜地吃東西。
不是我不想說話,是找不到一個和平的話題。
桌底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偷偷勾我的腳,我面上不顯,微微抬眼。
提姆動作優雅地切著漆黑一片的牛排,一點也看不出他的腿長到要勾在別人的腳上。
我回蹭兩下,無聲地踢了踢他的拖鞋。
老爹猛一下把餐叉戳進盤裡的黑色牛排上,動作之暴力,仿佛那坨焦黑的肉是提姆的腦袋。
底下勾著我的東西停頓一下,頗為曖昧地蹭蹭。
然後擠進來第三只腳,狠狠從我們中間扎進去。
芭芭拉忍無可忍,餐刀在盤子上劃出刺耳的噪聲,「我們是在吃晚餐,對吧?不是在舉行摔跤比賽。」
我左右旁邊的兩條腿無聲滑走,仿佛兩條僵硬的蛇。
吃完晚餐,老爹自覺地端起桌上的餐具,居高臨下地睥睨提姆一眼,他沒有說話,又仿佛說了很多,這一眼滿含傲氣。
我內心冷笑,之前躺在我家沙發上混吃等死的老頭不知道是誰的爸。
哦,好像是我的爸。
莫名出現競爭心理的兩個人端著盤子進了廚房,區區四個盤子,兩個人並排擠在洗碗池前洗碗。
不,那根本不是洗碗,那是在當人力電風扇。
芭芭拉看向我,「他們打算一直這樣嗎?」
「他們沒有機會的,」我開了一聽啤酒,淺抿一口,「眼不見,心不煩,一起送進哥譚灣。」
芭芭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在廚房傳來差點摔碗的哇哇亂叫時點頭,「我會幫你的,給我也拿一聽啤酒。」
頭痛,想和芭芭拉去樓下酒吧喝兩杯。另外兩個人就讓他們在家裡相互消耗吧。
239.
兩個幼稚鬼在廚房進行了一輪暗黑決鬥,試圖把對方手裡的盤子打碎。
他們誰都沒有成功,兩個人都失敗就等同於成功。
我和芭芭拉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喝啤酒打游戲,討論要不要添置新的豆袋沙發。
在廚房洗了半小時碗的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來。
老爹一改往日進門就倒上沙發的流浪漢風采,勤快地抓起掃把打理廚房。
他瞥著提姆,他的高傲至此已盡數體現。
於是掃地的人順理成章變成兩個,拿著掃把較勁,下一秒可能就會抓著掃把杆互捅。
芭芭拉開了第二聽啤酒,「問一句,你爸究竟多少歲,他看上去充滿活力。」
空口喝啤酒總有點寂寞,我從兩把掃把中間擠過去,在櫥櫃裡拿了兩根香腸。
我拋了一根給芭芭拉,自己拆開一根,「男人的年齡是秘密,他是永遠的八歲。」
可能還要再小點,五歲?
跟提姆加起來,兩個人不超過十歲。
240.
下午我們把家裡打掃過一遍,現在兩個人又細致地進行了一番深度打掃。
挺好的,這樣的較量請多來幾次,誰是真的猛男就要在家務上見真章。
提姆先一步給陽台上的植物們澆完水走進來,眼睛微微發亮,想往我旁邊坐。
豁然一顆流星砸下來,老爹大刀金馬地坐在我們兩個中間,刻意把提姆往邊上擠。
我漠然起身。
你們兩個自己折騰去吧,我不過是一個無辜的下班社畜而已。
241.
自從我爸踏進我家的門以後,提姆再也沒找到黏在我身邊的機會。
在享受了免費的保潔服務後,芭芭拉和提姆就該回去了。
出於禮貌,我把老爹關在家裡,送他們兩個人下樓。
芭芭拉走得很快,一下消失在樓梯拐角。
我和提姆走著,腳步不自覺慢下來。
我抓住他的手,牽進去,他有些發愣,我摸著他掌心的疤,「他知道是你嗎?」
我不了解老爹和紅羅賓合作的具體情況,但是看今晚老爹的表現,不是把提姆當作普通人對待。
提姆向我貼近,我們在樓梯上行走的速度基本是在挪動,「他不知道,但你的爸爸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獵手,他很快會對我起疑心的。」
「只要你不給自己捏一個在加拿大砍樹的伐木工設定,我都可以接受。」
我捏捏他的手,「他只是比較,嗯,神經過敏。」
「能夠理解。」提姆說,「他的身份塑造了他的警惕心,而且在他眼裡,我很可疑。」
他彎著眼睛,沒有因為冷遇感到挫折,「但這只是一個小問題。」
這的確只是小問題,他和老爹見面的時間太早了,如果再往後拖長,他會有充足的時間准備。
「你需要安慰嗎?」我問,「比如說,」我盯著他的嘴唇,「一個吻。」
「完全不介意。」提姆笑眯眯地說。
242.
我回到家,老爹正焦慮地在客廳走來走去。
一絲絲心虛從我心底泛起來,很快被壓下去。
我扳住老爹的肩膀,「我們是不是該聊聊?」
中年男人磨著牙,「那小子太猖狂了。」
他摸著下巴,「他不可能是一個普通人,他身上的肌肉一看就是鍛煉過的,手上的繭是長期訓練的結果。這種東西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嗎,正常有錢人長這樣?」
「你這就是歧視了。」我舉起手,讓他看我的掌根,「我難道不是一個平凡上班族嗎?」
老爹噎了一下,欲言又止。
我怎麼不算平凡上班族了,我又不是長了三只眼睛。
他嫌棄地嘖了一聲,「他一看就很會騙人。」
「我也不傻呀,」我嘆氣,「我是好糊弄的嗎?」
我把人按到沙發上坐著,「不要焦慮,焦慮掉頭發,你要變成禿頭男人嗎?」
老爹委委屈屈地嘀咕,「你真的很喜歡他嗎,他哪裡好了?」
說得好像我找其他男朋友你就沒有意見一樣。
「對,」我打破他的幻想,「提姆很好,我很喜歡他。」
「他不好,」老爹反駁,「我看過關於他的報道,他的心都是黑色的。」
「很巧,我挺喜歡那顆黑心的。」我按按他的肩膀,「而且我們才戀愛沒多久,你不用著急。」
「我總覺得到以後還會有更崩潰的事情。」爹引發了動物般敏銳的直覺,他猶豫道,「我會觀察他的。」
「給別人保留幾分清淨吧。」
我坐在他旁邊,拿了一聽啤酒給他借酒消愁,「總之,我喜歡他,所以不准做出格的事,不然我會生氣,明白了嗎?」
老爹接過啤酒,苦澀地大喝一口,「我是聾子,我聽不到。」
「我管你是不是聾子。」我無情道,「不要反抗女兒的意見。」
叛逆的中年男人在家裡沒有話語權。
芙爹:只有賢惠勤勞的男人才能配我的崽!!(震聲)
第39章
243.
老爹在我家住下了。
平時他不會在哥譚逗留很長時間,但這次,莫名的理由支撐著他在這座陰暗詭異的城市留了下來。
第二天他就失去了做家務的動力,我回家的時候看到他碩大一只躺在沙發上,仿佛缸裡一只翻肚皮的魚。
我俯視他,「你不做飯嗎?」
「我不想動,」老爹抱著抱枕,換了一個方向躺著,「點外賣吧。」
「好哦,」我從包裡拿出電話,「提姆應該不介意給我送晚餐過來。」
一道旋風衝進廚房,緊接著傳來冰箱門打開的聲音。
我打了一個哈欠,揪過抱枕,往沙發上一躺。
累死了,不想動。
謝謝提姆,讓我得到了一個勤勞又賢惠的爹。
244.
家裡老爹嚴防死守,然而公司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插手的領域。
他不插手也沒關系,公司是充滿工作的地域,轉崗以後,大部分時間我和提姆在公司都沒有除了發消息以外互動。
食堂也不是天天能一起吃,忙起來我們還是更習慣各自點外賣。
這樣看老爹的隔離計劃發揮了充分作用,姜還是老的辣。
可惜,生活充滿意外,哥譚充滿意外。
即使我在盧修斯手下,也免不了加班。
這天我們正在辛勤地工作,突然之間所有的燈光暗下來,面前的電腦屏幕瞬間漆黑。
與此同時,窗外黑沉沉一片,好似所有光明都被人奪走。
但僅僅片刻後,對面的辦公大樓裡亮起手機屏幕的星星亮光,還有人們嘈雜的議論。
我看了眼手機,暫時沒有這方面的新聞推送。
盧修斯站在窗前,向外張望,「我記得這周沒有區域性停電的計劃。」
「可能是其他原因。」我說。
生活在哥譚的人們早習慣了三天兩頭出亂子的混亂生活,大家很快鎮定下來,不慌不忙等著電力恢復。
我和盧修斯在黑暗中站了兩分鐘,盧修斯借著夜光模式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我們走吧,剩下的工作明天再說。」
大廈裡的八台電梯全部停運,我們走消防通道,很快在這裡遇到同樣加班離開的其他人。
隨著人數增多,氛圍愈發安定。重疊雜亂的腳步聲回響在樓道內。
有人發出感慨,聽聲音是我們大名鼎鼎的茶水間拳王泰勒。
「這讓我想起了上次大廈停電的時候。」他的聲音壓低,變得沙啞,「那時候我還在企業文化組,那天,我一個人留在我們那層辦公室裡,拉年會宣傳排期的甘特圖。」
眾人的腳步聲不自覺慢下來,讓泰勒的聲音在漆黑中變得更加清晰。
「燈,一下子全部熄滅,包括我的電腦。冬天,樓層的中央空調也停下來。我在辦公桌前玩手機等了一會兒,慢慢感覺有些冷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也沒電關機。我決定回家,整層樓只能聽到我一個人的腳步聲,噠,噠,噠。」
「我路過茶水間,聽到裡面傳來水滴的聲音。起初,我很高興,認為這層樓除我以外還有其他人。我喊了幾聲,可裡面的人沒有應我。」
寒意,不知不覺順著褲管鑽進身體。在場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覺放緩。
「我好奇地推開門,卻不知道其後正是地域。黑暗裡,一件純白的西裝在空中飄蕩,深色的液體玷污了那片白色,沿著下擺,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嘀嗒,嘀嗒,嘀嗒……」
走在我前面的宣傳部部長發出驚恐的嗚咽,樓道裡寒意愈盛。
泰勒森森道,「他發現了我,扭身向我走過來,我動彈不得,大腦忘記了該如何逃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件西裝向我飄來。」
「等到湊近,我終於看清他的模樣。」
「——盧修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安靜中響起宣傳部部長驚懼的尖叫。
其他人一時不知作何反應,有人茫然發問,「盧修斯為什麼會在茶水間?」
「哦,」泰勒解釋道,「停電的時候他的咖啡打翻了,潑到他身上,他來茶水間找抹布。他帶著藍牙耳機,沒聽到我的聲音。」
泰勒頓了頓,「我真沒看到他,我以為那就是一件白西裝在飄。」
我:「……」
「好吧,泰勒。」我平靜道。「我也給你講一個故事。」
「盧修斯就在我後面。」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
245.
宣傳部部長又驚又嚇地拍著自己的胸口順氣。
她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其實,我想起來一件事。泰特碰到盧修斯的那天,我也在公司加班,只不過我和泰勒在不同的樓層。」
眾人剛剛沉穩的腳步聲再次變得飄忽虛浮。
「黑暗來得太過突然,我完全沒反應過來。四下安靜得過分,只能聽到我一個人的呼吸聲。」
「我看向電腦,屏幕裡同樣是一片漆黑。空調供暖也停下來了,寒冷取代了暖風。」
「我頭皮發麻,渾身顫抖,好像有一只蜘蛛從我的脊背爬過。我的神經走在崩潰的邊緣,我終於意識到了那件令我崩潰的事——」
所有人屏住呼吸。
「——我才做完的宣傳稿,沒有保存!」
驚恐的尖叫充斥著狹窄樓梯間。
「不要講這麼恐怖的事情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好嚇人!」
有姑且保持理智的人問道,「你最後怎麼處理的?」
宣傳部部長麻木道,「我重新做了一份,一萬字,還有照片和排版。」
所有人瑟瑟發抖,仿佛冰水注入血管。
實在太恐怖了,這是所有人都可能碰到的鬼故事!
246.
「這麼說起來,我也想到一件事。」一位新入職不久的信息安全事業部成員小聲說。
他的聲音此刻仍帶著恐懼,黑暗帶他穿越時空,回到了他不願再回想的那天。
「那是我入職韋恩企業的第一天,我認識了新的同事,見到了韋恩先生,還得到了韋恩先生的鼓勵。。」
「我太高興了,第二天是周末。於是我和我的女朋友南希晚上去附近的一處酒吧玩,那裡的酒很好,炸魷魚圈也不錯。」
「我們喝了好幾杯,到凌晨兩點酒吧關門才離開。所有人都知道,哥譚的夜晚是危險的。但在酒精的驅使下,我們遺忘了這點。」
「夜太黑了,外面很冷,我們決定抄近路回家。那條路我們常走,有時候能見到幾個流浪漢,到我們家只需要十分鐘。」
「我感覺有黑影圍繞著我們,可當我回頭去找,卻什麼都找不到,似乎一切只是我感官迷惑後的錯覺。」
「我們走到一半,南希絆了一跤,歪倒在我身上。我把她扶起來,湊近時我能聞到她身上的酒氣,還有長發裡洗發露的味道。我發現她在黑暗中顯得更美了,柔美的輪廓和柔軟的手指——」
「打斷一下,」泰勒忍無可忍,「我們不是來聽你講戀愛故事的。」
可以理解他的憤怒,畢竟泰勒從出生起單身至今。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
新職員說:「我們情不自禁吻在一起,踩在小巷裡的塑料袋上。原本該沉醉的時刻,我的感受更明顯了。有什麼東西,正看著我們。」
「我睜開眼睛,往上看。在高高的牆頭,有一片龐大的黑影,一只影妖,一塊纏在電線杆上的大黑布。」
「我的視線慢慢清晰了,看到黑暗中的亮面。凌厲的線條,構成一只蝙蝠。」
「是的,一路跟隨我們的人,就是……」
「……蝙蝠俠!」
四下安靜。
小職員四處看,「你們都不覺得恐怖嗎?」
「咳咳,」盧修斯清了清嗓子,「沒關系,你以後會習慣的。」
是的,你以後還會碰上很多呢。
記住,不要在哥譚任何一個隱蔽的角落和女朋友親熱,你永遠不知道黑暗裡藏著多少雙眼睛。
247.
「是不是到我了?」我問。
盧修斯走去了我前面,我走在人群最後,所有光亮都在我身前,照不到身後。
「我和盧修斯在十八樓遇到了你們,你們一共有五個人。」
一樣東西扯住我的手,如同水底纏住溺水者手腳的水草,越是掙扎,越是緊密。
「現在,泰勒和艾倫在最前面。他們後面是史黛拉和喬凡尼。再後面是傑基和盧修斯。」
抓住我手腕的那樣東西更緊了。潮濕而溫熱的氣息靠近我,打在我的側臉上。
我聽到一聲壓抑的輕笑。
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那聲笑。
我穩住語調的平穩,一字一頓,「那麼,站在我旁邊的人,是誰呢?」
好幾束手電筒的光猛然調轉,打在我和旁邊的人身上。
藏在影子裡的小鳥暴露在光下!
「嘶,」提姆在刺眼的光裡遮住眼睛,埋怨道,「你居然把我交代出去!」
「誰讓你走路不出聲。」我冷酷道,「你是不是想偷偷嚇我們一跳?」
「一個成熟穩重的人不會做這種事情。」提姆篤定道。
盧修斯不緊不慢道,「提姆,你手上那只骷髏手掌的模型准備搭在誰肩膀上?」
提姆尷尬地微笑一下,把骷髏手掌戳進西裝口袋,滑稽地鼓出一大截,「我准備拿來嚇伊芙的。」
哦,是嗎?
剛拽住我的手可是溫熱的,既然你這麼說,可能是骷髏先生復活了吧。
阿蝙
巡邏路上發現新進公司的小職員
好心送小職員回家
送到一半,發現小職員開始和女朋友在路上親親
阿蝙:?
從3號晚上睡到4號晚上
陽過以後總感覺自己活不過三十歲了(bushi)
大家千萬注意身體!
(1/3)
第40章
248.
一群人摸黑離開大廈。
外面的街道比大廈裡稍微明亮一些,偶爾竄過的車燈撕裂黑暗,讓人得以一窺暗處的影子。
正常來說,停電時我們會打開備用電源。但今天情況特殊,大家只是留在公司加班的可憐人,所有人默契地無視了這點。
有車的同事開車回家,順道載沒車的幾個人。
提姆走在我旁邊,他望向街道的盡頭,手機的光亮打在他臉上,映出一張嚴肅的臉。
他輕輕拉了拉我的手,手指點點右邊耳朵上的藍牙耳機,向我點點頭。
我讀懂他的意思,他接到了集合的通訊。
這只活潑的小鳥悄無聲息地從人群中退出去,隱入陰影。
盧修斯道,「伊芙琳,你沒有車,我送你一程吧。」
「謝謝您,麻煩了。」
我坐上盧修斯的車。他調出導航,打算先把我送到家樓下。
車開離韋恩大廈,到區域邊緣,隱隱約約能聽到嘈雜的聲音。
盧修斯叮囑道,「回家以後不要出門了,今晚外面不安全。明天我們可能安排線上辦公,看今天的情況。」
類似的情況哥譚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一次,我沒有很恐慌,「好,如果有需要,明早我會在上班前聯系宣傳部把通知發下去。」
在哥譚工作總要面對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頻繁的裝修,頻繁的居家辦公,頻繁的夜晚加班。
但往好處想,起碼外星人看上哥譚搞大規模侵.略戰.爭的次數比較少,被喪心病狂的反派連人帶城一起炸掉的可能性也偏低。
安全,但沒那麼安全。
249.
盧修斯把我送到樓下,他回家打算繞遠路,繞開危險區域。
我家所在的位置也是停電區,從樓下向上看,每家每戶的窗口只有手電筒和蠟燭的微光跳躍著。
我回到家,家裡沒有燈光,連一絲燭火都沒有。
廚房裡傳來詭異的動靜,在我擰開門後很快消失,仿佛一只老鼠受驚逃竄,縮在角落裡。
我無聲地脫下高跟鞋,只穿著絲襪踩在地板上,鎮定地從抱枕裡抽出槍,向廚房走去。
開門。舉槍。瞄准。
「誰在這裡?」
一大坨黑影高舉雙手,「我只是想做晚飯!」
我面無表情地一手持槍,一手打開手機手電筒。老爹穿著可愛的小熊圍裙站在廚房裡,身後是切得亂七八糟的蔬菜。
我忍無可忍,收起槍戳他的胸口,「你是吸血鬼嗎,為什麼不用手電筒?」
「我本來不想做飯的,」當爹的人小聲辯解,「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外賣肯定送不到了。」
我們說著,門外傳來咚咚敲門聲。
我和老爹對視一眼,兩人躡手躡腳走到門前。我舉著槍,他拎著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翻出來的棒球棍。
我們一左一右,守在門兩側。
「是誰?」
門外已沒有聲音,我和老爹的手機同時叮咚一下。
我的手機上是哥譚警察局發來的消息。
我家附近好幾個片區有稻草人及其同黨流竄,請各位市民朋友安心待在家裡,保證自己的安全。
老爹看著手機上的短信,同樣面色凝重。
「啊,」他倒吸一口涼氣,「外賣到了。」
嗯?
什麼外賣,炸.藥包外賣嗎?
老爹不可思議地解釋道,「我之前點的外賣到了,我以為他不會送了。」
正常人都不會在這時候跑出來送外賣吧?
怎樣生猛的外賣小哥才能穿越稻草人和一群暴.徒,說不定還有蝙蝠們的封鎖把外賣送進來?
他是開著坦克送外賣嗎?
老爹把擺在門口的小盒子提進來,看了一眼,「是我點的肉排套餐。」
「借你的槍一用。」
老爹拿過槍,把棒球棍塞進我手裡,毫不猶豫地衝出去,「我去看看那小子,萬一他半路碰到那些麻煩東西就壞了。」
「記得和我發消息。」
老爹直接從樓道的窗口裡翻出去,緊接著下面就傳來嘭一聲巨響。
體重不輕啊。
希望樓下的垃圾箱還活著。
250.
老爹每次點外賣都會讓我懷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餓死了。
我就著手電筒的燈光草草吃了幾口,留下一大半給他。
哥譚警察局沒有發布避難通告,說明事態並不嚴重,至少沒到阿卡姆的瘋子們集體越獄的程度。
類似的情況肯定會有哥譚記者在一線報道。
奇妙的是,記者們是全哥譚隱蔽能力最強的一群人,你永遠不知道他在現場哪個位置拍的照片。
碰上一些技術高超的攝影師,他們甚至可以在一線直播蝙蝠俠和若干罪犯決鬥。
曾有一位記者在此期間發出絕殺。
他在直播的過程中發現自己的位置是一個很好的進攻點,於是他從腰後摸出一把電擊器,緩步上前。
後來,他得到了哥譚市長的表彰,去警局領了獎金,據說現在出國當了戰地記者。
他的傳說將永遠在哥譚新聞界流傳。
251.
我在手機上搜索了一圈,果不其然在《哥譚公報》的網站裡找到了現場直播。
鏡頭中是混亂的發源地,看建築是西區唐人街附近。
它的東邊是鑽石區,是韋恩大廈的所在地,東南方是哥譚的老城區,也是我家公寓的位置。
比起其他地方的漆黑,那裡幾乎算得上燈火通明。蝙蝠們應該找到了恢復電力的辦法。
直播鏡頭的位置很奇怪,向下俯瞰戰鬥現場,但距離不夠遠,就好像鏡頭長在天花板上一樣。
說是監控,可我們又確實能聽到記者的聲音和現場的嘈雜,甚至還有鏡頭磕碰的嘎啦聲。
……這位記者不會正趴在通風管道裡吧?
壁虎一般的記者兄弟為我們分析當前的局勢,「蝙蝠女俠送來了最新版恐懼毒氣的解藥,稻草人大勢已去,拋棄了他的手下。蝙蝠俠和羅賓正在追捕這位逃兵。」
他把鏡頭對准在場的其他人,「毒氣在現場擴散,西區東面的人明早恐怕要戴防毒面具上班了。」
「好消息是紅頭罩和青鳥正在清除那些繼續散播毒氣的暴徒。哦,我們的青鳥回來了,掌聲,掌聲在哪裡!」
壁虎記者作為記者來說,或許不夠專業,但他的熱情和機靈絕對是他此時能躲在通風管道內拍到一手現場的要素。
鏡頭拉近,出現青鳥的特寫。
她扛著一把大槍。那把槍真酷,線條流暢,打擊感看上去也不錯,不知道後坐力怎麼樣,單手拿可能有點費勁。
青鳥用那把我很眼饞的槍擊中了一位暴徒的膝蓋,畫面外傳來壁虎記者的叫好。
他訕笑兩下,很快意識到這不應該出現在《哥譚公報》的直播中。
鏡頭再切,這次的主人公是紅頭罩。他是雙手持槍,兩把槍都經過大幅度的改裝,只從直播裡看,看不出原本的型號。
我變心了。這兩把槍真帥,要是摸不到她們,我的一些美好的品德可能會消失。
老爹的電話彈出來,「我現在在外賣小哥家裡,你怎麼樣?」
我喃喃,「青鳥和紅頭罩的槍好帥啊,我想仔細看看。」
「你想要他們的槍?」電話那邊傳來撩袖子的聲音,「你等半個小時,我馬上就給你搞過來。」
「不是讓你去搶的意思!」
你不當佣兵好多年了,做點遵紀守法的事!
252.
紅羅賓也出現在鏡頭裡。
他的武器是一根長棍。
唉,我還是饞那三把槍,關掉不看了。
253.
S.W.A.T小隊入場,宣告今晚的混亂已臨近尾聲。
老爹「嘖」了一聲,「毒氣擴散的範圍在外賣小哥家附近,今晚我可能回不去了。」
那你們開始豈不是朝著戰場中心衝?
「一路安全,我們沒事。」老爹哈哈大笑,「這位小哥車技不錯嘛,撞飛了稻草人好幾個手下呢。」
等等,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犯.罪事實直接說出來沒關系嗎?
254.
還有就是……
送外賣的小摩托車真的能把全副武裝的暴徒撞飛嗎?
「小哥騎的是他自己改的重型摩托,有幾個人想上來攔我們,我開槍打斷了他們的腿。」
「哎呀,我沒瞄准他們的眼睛已經很仁慈了。警察?沒關系,到時候就說是紅頭罩開的槍。他不差這幾顆子彈。」
哥譚真是藏龍臥虎啊。
不是貶義。
255.
事情解決得比我想像中還快。明天的居家辦公是指望不上了。
沒過多久,家裡的燈忽地亮起來,電力恢復代表這場騷亂迅速得到了解決。
我去浴室洗了澡,站在客廳用吹風機吹頭發。
陽台上有動靜,我向窗外看去,紅羅賓尷尬地扯掉掛在堅強球身上的披風,向我打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我推開客廳的窗戶,倚在窗沿上,「我以為你會直接回你們的秘密基地呢。」
「今晚沒有太多後續,現在回去的人會被蝙蝠俠抓住寫案件報告。」紅羅賓聳聳肩,「大家都跑了。」
果然,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的愛好是寫報告。
「干得不錯,恭喜你們又上了《哥譚公報》的直播。」我誇獎了兩句,又問,「你怎麼知道我爸現在不在?」
面罩藏住了紅羅賓臉上的一言難盡,但我可以猜到他的表情。「他和一個外賣小哥衝進了稻草人手下的包圍圈,基本上是搗毀了一個毒氣散布點。」
「我看到他了,」提姆干巴巴地誇贊,「活力四射,身強體壯。」
他一瘸一拐地向我走過來,我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勢,「你的腿怎麼了?」
「傷到了一點,」提姆說,「但問題不大,只是下周可能不能上班了。」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我冷然道,「哦,是嗎?」
「既然你行動不便,」我走近,抄起他的腿彎和肩膀,動作飛快地把他抱起來,「我可以發發善心。」
「等……等?」提姆大驚,掙扎著想從我懷裡跳下來,「我沒事,我逗你呢,我明天就去工作!」
我冷笑,「晚了,你回不去了!」
他可真沉,我的手要斷了。
可惡,女人不能在這時候說不行,今晚我必然要給他一點教訓!
是的,他們上壘了
芙芙花了很大力氣才把提抱起來呢
不能吃虧(滑稽.jpg)
ps:不是GB
第41章
256.
自從在新西蘭的溫泉池和提姆確定關系後,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上司是無性別生物,但饞自己的男朋友是一件非常正當的事。
事到如今,我總算得償所願,把他吃到嘴了。
控制不住的喘.息聲很棒,昏暗光線裡竭力克制的表情很漂亮。
肌肉摸起來很舒服,摟著脖子的時候可以把他勾下來親,他會發出小動物似滿足的輕哼。
我非常滿意。
我不記得我們是什麼時候睡的,睜眼的時候提姆還躺在我旁邊,像一床棉被蓋住我半邊身子。
我轉過來,打量他的臉。
纖長的睫毛柔和搭下,往下是挺拔的鼻梁和柔軟的嘴唇。我伸手過去揉他的耳垂,又小又軟的一團,感覺像是在揉一塊橡皮糖。
他不自覺躲了下,頭朝肩膀裡縮起來。
我揪了揪他的耳垂,「有人在裝睡。」
藍眼睛含笑睜開,「我就想看看你會做什麼。」
現在你知道了,我朝他的位置挪過去,「你不止裝睡,你還裝瘸。」
提姆縮進被子裡,只露出一雙眼睛和半個鼻梁,「可是你看出來了,看出來了就等於沒裝。而且在公司的那次你就發現我了。」
「因為有人把自己的輪椅當賽車玩。」我哼哼,把他的耳垂當面團搓來搓去,直到那一小塊肉在我指尖發紅發熱。
提姆握住我的手,從惡魔之手中拯救了自己的耳垂,「我只是想逗逗你,每次都瞞不過你。」
他慢慢搓揉我的手指,像是在思考,又好像在衡量。我打了一個哈欠,睡眼惺忪地蹭蹭枕頭。
提姆微微斂眸,他湊過來和我擠在一起,成為薄被裡一個暖烘烘的熱源。
我們蜷在被窩裡昏昏欲睡,忘了今天並不居家辦公。
半夢半醒間,提姆小聲說,「抱歉,昨天晚上我來找你的時候,其實心情不太好。」
這沒有什麼好道歉的。
我睜開眼睛,「不難看出來,正常情況下你應該回到你們的陰森又潮濕的地下基地裡寫報告,而不是跑過來找我。」
雖然提姆經常在公司翹班,但他本質上是一個極具責任心的人,甚至是責任感太重,不然他不會淪落到在翹班與加班之間反復橫跳。
當一個人需要承擔的工作過多,有些部分會不可避免地排到後面去。在剛剛結束混亂的昨晚,制服事宜應該是提姆的最優先級。
他能拋下收尾工作跑過來找我,排除我深陷危機的情況,大概是遇到了某件事,產生了心靈上的衝擊。
我想到最有可能的情況,「你是不是中了恐懼毒氣?」
「我注射過解藥了。」提姆牽著我的手收緊,「只被影響了很小一段時間。」
他說這話透露出一股委屈勁兒,我應該問他在幻覺中看到了什麼。
但他或許不願意和我分享這個話題,我把他摟過來,親親他的額頭,「沒事。」
我在他眼裡看到猶豫,被窩是一個溫暖舒適又易於放松的地方,提姆被這股溫暖蠱惑,小聲開口,「我看到了……我。」
我耐心等待下文,開了一個頭後,他說得順暢多了,「比我年長,比我蒼老,飽經風霜,嚴酷偏執。」
「他干了一些……我不太能接受的事情。」
提姆斟酌道,「只是一些畫面,我不知道前因後果,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實的。」
我調整了一下姿勢,「迷茫是正常的,但你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不是嗎?」
「不管是幻覺,還是可能存在的未來,你能做的只有你讓自己不要成為那樣的人。沒有其他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要是我努力規避,結局還是變成那樣呢?」
「那肯定存在你會為之改變的理由,」我躺回來,望著天花板,「到時候,你也說不好,改變是不是一件壞事。」
「但是,」我拖長聲音,「既然你和我傾訴了你的煩惱,不管未來我們是怎樣的關系,我都會陪著你的。」
提姆小聲道,「只是一件不知真假的小事,你要付出這麼重的承諾嗎?」
「又不是讓我上戰場去痛扁西裝怪人。」我懶洋洋道,「承諾是基於此刻你我的關系誕生的,它的有效期會延續到未來。」
我勾勾他的手指,微笑,「我保證有效。」
257.
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我們賴床在被窩裡躺了一個小時。
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我猛然醒悟。
不是原來今天要上班。
是今天上午老爹會從外賣小哥家回來。
我和提姆好似兩根彈簧從床上彈起來,我一邊穿衣服一邊對門外喊,「等下來給你開門,我還沒起床。」
提姆只穿著一條四角短褲,從臥室疾衝到客廳,一把從地上撈起我們昨晚隨手扔掉的各類衣褲。
這一刻他的速度儼然可以與閃電俠比肩,超人都要邀請他競速。
「我給你帶了早餐!」老爹的聲音十分亢奮,「再磨蹭就要冷了哦。」
我努力套上襯衫向外喊,「你不要著急,我剛剛才醒。」
絲襪,我的絲襪呢?
轉頭一看沙發靠背,破破爛爛的絲襪向我申訴它的冤屈,整體造型和上吊用的那根繩沒什麼區別。
萬一被發現了,提姆可以考慮用它上吊,免於被老爹掄起棒球棍毆打之苦。
258.
提姆在此刻達成了被家務之神附身的效果,他一瞬間想起了這方面的所有經驗,在我穿衣的短短半分鐘收拾好客廳和浴室,秒速變裝套上制服就想從陽台上翻出去。
我拽住他的披風,壓低聲音道,「不能走那裡,從樓道裡可以看到。」
我把他囫圇一塞,試圖摁進衣櫃。可我的衣櫃太滿了,光是把他按進去,掛著的大衣就全都爆出來,根本關不上門。
老爹又開始敲門,「你好了麼,伊芙,伊芙琳,甜心,親愛的?
我無暇顧及老爹的異常,把提姆擠進儲物室,讓他蹲在櫃子後面。
我拍拍身上的灰,對著鏡子確認自己的外表沒出問題,這才走出去開門,「我來啦。」
撲面而來一股酒氣,老爹迷迷瞪瞪歪靠在牆邊,手裡提著一袋子面包。
我接過他手裡的面包,「你喝酒了?」
老爹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和盧卡斯聊了聊。我們把他家所有的酒都喝完了,嘿嘿。」
我剛想問他是不是走回來的,醉酒的親爸打了一個酒嗝,突然捂住嘴,衝進廁所。
我嘆息一聲,「我給你衝一杯蜂蜜水醒酒。」
我去廚房燒了一壺熱水,正要去儲物室通知提姆快溜。
老爹歪歪扭扭地從廁所走出來,當著我的面拉開儲物間的門。
一座大鐘敲得我腦子嗡嗡直響,我衝上去拽住他的胳膊,「等一下!」
晚了。
老爹打開儲物間的門,拖著我走進來,「我吐了,呃,不要說我,我來拿拖把拖地,嗝!」
他站著,和縮成蘑菇蹲在櫃子後面的提姆大眼瞪小眼。
提姆僵硬地扯扯嘴角,「我只是你的幻覺。」
我絕望地捂住臉,不忍再看。
老爹一言不發,瞪圓的眼睛看不到焦點。
我們等了一會兒,他沒有說話。
我們又等了一會兒,他一動不動。
我伸手在他眼前揮揮,沒有動靜。
我捏住他的鼻子,他張嘴呼吸。
提姆試探性地伸手一戳,他穩如泰山,小小的儲物間裡逐漸響起如雷的鼾聲。
我和提姆大松一口氣。
好樣的,他睡著了,我們真是天選之子!
259.
天選之子們收拾好室內的一片狼藉,乖乖去上班了。
我到辦公室才看到芭芭拉的消息,「提姆昨晚是不是在你那裡?」
「是的,」我發了一個陰險的表情包,「送貨上門,我已笑納。」
「……你真可怕。」芭芭拉感慨,「單純乖巧的男孩,已經掉進了壞女人的陷阱。」
「你站誰那邊?」我發過去一把滴血的刀,「不站我這邊的人通通會得到制裁。」
「不,我只是過來提醒你,讓亞瑟小心點。」
芭芭拉好心道,「我們昨晚清點了子彈數,有幾發子彈不是紅頭罩和青鳥開的,說不准蝙蝠老大會去找你爸談談。」
我認真想像了一番可能會有的場景,用提姆來威脅是不行的。我怕老爹聽他講話聽著聽著打起來,或者睡著。
「如果他現在過去,」我誠懇道,「他只能得到一只躺在客房床上的豬,今天一整天都是。」
我想了想,「麻煩提醒他,打壞別人家裡的東西記得雙倍賠付。」
我是不可能短時間內給家裡裝修兩次的,要是把我家砸了希望蝙蝠俠能賠我一套新房子。
帶陽台的最好,不然我的盆栽沒地方放。
260.
「傑森說他也要過去。」芭芭拉幽幽道,「他要過去看熱鬧,看誰打算栽贓他。」
沒關系,你們盡管來,前提是老爹能醒。
醒了也沒用,大概率他會扯著你們一起發酒瘋。
蝙蝠俠找我爹很可能不是為了那區區幾發子彈,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在昨晚的混亂裡,老爹無意中做了一些引起他們注意的事。
那些事就不歸我們這些守法市民操心了,能讓芭芭拉來聯系我,不會是危險棘手的事。
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出那句話。
「他會隨身帶槍嗎?我沒別的意思,就想看看,幫他保養保養。」
夢醒的芙爹:
我被偷家了!
(四處張望)
(沒有異常)
放心的芙爹:
原來只是夢
(重新躺下)
第42章
261.
由於害怕老爹一個人醉酒在家出事,我隔幾個小時就給他打一個電話。
其中前兩次他只掙扎著按下接聽鍵,然後栽頭睡死過去,後面兩次勉強能說幾句話,再喊他就沒有聲音了。
往好處想,至少他只是在家睡覺,而不是一邊甩著自己的衣服一邊在家裡跳舞。
我很懷疑蝙蝠俠找到他的時候,他們能否進行清醒的對話。
聽說哥譚的噩夢會把不能和他好好說話的人掐到天台邊去吹風。想到老爹像一只風鈴掛在陽台邊緣的場景,不知為何,我竟有一絲期待。
絕不是年齡到了想叛逆一把,也不是想看中年男人吃癟,單純好奇罷了。
誠懇.jpg
262.
擺在電腦旁的手機上蹦出一條消息。
傑森悄悄和我私聊,「能不能去你家看看,我會帶禮物的,畢竟和老頭不同,我是一個懂禮貌的文明人。」
「你不是過去幫忙的吧?」我疑惑道,「二打一不公平。」
「沒關系,」傑森正經道,「他可是蝙蝠俠,不趁機群毆怎麼對得起他滿身的小道具。」
嗯?
原來這個「二打一」裡的「一」是蝙蝠俠嗎?
「我以為你要報復我爸把子彈殼栽贓給你的事。」
「小事而已,」傑森大方道,「還是能趁機搞老頭一把的機會比較珍貴。」
呃,真是感人的父子情。
……大概。
……好像我也沒好到哪裡去?
263.
和傑森愉快地約定好,我的手指沒放在鍵盤上敲幾下,又有人戳過來。
這次來問的人是史蒂芬妮,「嘿,伊芙,聽說B要到你家去,你需要我們幫忙嗎?」
我猶豫了一會兒,「你們怎麼搞得一副很恐怖的樣子,沒有這麼可怕吧?」
「不,你不了解。」史蒂芬妮表情包深沉地道,「任誰發現家裡的衣櫃裡冒出來一個人,都會感到害怕的。」
鑽衣櫃有點為難那位壯漢了吧,他的身材真的能塞得進衣櫃嗎?
「主要是容易打起來?」史蒂芬妮說。
「這件事還是芭芭拉發現告訴我們的,不然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打算。他是一個固執的中年人。」
「傑森准備到我家做客,也許他可以攔上一攔?」
「噫,」史蒂芬妮的嫌棄要從屏幕裡溢出來,「他不會攔架的,他只會趁亂兩邊各來一拳,然後被兩個人一起揍。」
不要這麼說嘛,說不定傑森只偷襲一個呢。
也可能他忙著錄像,這樣他就沒手攪渾水了。
我還是比較相信……他……的吧?
264.
史蒂芬妮一個人代替四個人報了名。
分別是她、卡珊德拉、芭芭拉和青鳥。
某種程度上史蒂芬妮和芭芭拉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哥譚女超英的交際圈中心,沒有這兩人串不起來的披風姐妹。
如果有,那就再加一個蝙蝠俠。
當然,這是她和我說的,我對其真實性不表示懷疑。
現在算上蝙蝠俠,我們家將擁有五位客人和一位不速之客。
在蝙蝠俠和我爹在陽台上演天台互掛游戲時,我們甚至可以在客廳打幾局牌。
我們家的客廳是不是做小了點,下次應該把舊沙發賣了,換一張更大更軟的新沙發。
265.
沒等我繼續思考,第七人蹦進了我的聊天框。
迪克開門見山道,「今晚我能去你家嗎?」
七個人,並排躺在客廳的地毯上看小馬寶莉都嫌擠。
我冷漠地敲字,「你也想趁亂給蝙蝠俠一拳?」
「怎麼會,不要把我想得很壞。」迪克為自己辯解,「我是為了防止事情朝更壞的方向發展。」
雖然迪克總是表現得很快樂,偶爾會顯得不靠譜,但他確實是一個很正經的人。
我決定相信他,「好吧,記得帶飲料過來,多買幾瓶。」
傑森承諾會帶一份大蛋糕過來,史蒂芬妮說她們會去采購食物,加上迪克捎來的飲料,食材湊夠,我們完全可以在家裡開派對。
排除另外兩個人,這將是一個熱鬧的晚上。
我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記不起來了,應該不重要。
266.
神不允許我犯錯。
新的消息順理成章彈進我的眼裡。
「我聽他們說,他們今晚要去你家?」
發信人在樓上的辦公室,我猛然反應過來我忘了誰。
我忘了昨晚被我吃干抹淨的男朋友。這就是人類的通病嗎,搞到手的東西就不會珍惜了?
不不不,我的後備計劃都列好了,足以證明我心裡有他。
我心虛地回復,「你們的消息很靈通嘛,過來的人要帶禮物,這樣我們就能湊一桌晚餐了。」
提姆沒有發現他已然被我遺忘的事實,他天真道,「我能點外賣嗎?」
「可以,但要是我爸問起,你在我家點外賣的姿勢為什麼熟練,你准備怎麼回復?」
提姆連發好幾張貓咪打滾的表情包過來,擺明了要把耍賴進行到底。
可愛,應該從辦公室被抓過來親。
「你有特權,」我暗暗誘惑,「你可以考慮把自己裝進超大的禮物盒裡送進來。」
「然後我的照片會永遠在互聯網上流傳,」提姆哼哼,「我拒絕,我不會給自己增添把柄的。」
小鳥開始變得警惕了,擺在桌上的小鏡子裡映照出我的臉,嘴角有肆意的笑容。
我注意到鏡子,克制了下自己的表情,「我的意思是,我只要你,你的人來了就好。」
對面很久沒回復消息,我露出得逞的壞笑。
正當我准備多說幾句話逗他時,新的消息彈出來。
盧修斯:「上午交給你起草的協議弄完了,下午能給我嗎?」
脖子哢哢扭動的聲音傳到我的大腦深處,我看了一眼電腦桌面。
新建文檔。
我僵笑,「下午就發給您。」
可惡,我再也不上班摸魚了,工作都要做不完了!
都是提——都是蝙蝠俠的錯!
267.
我在下午勉強趕上了協議的初審,晚上回家也只有我一個人。
我用鑰匙打開門,在客房沙發上找到睡成一條的老爹。
感受脈搏。還活著。衝蜂蜜水。叫醒。叫醒未遂。
我把蜂蜜水放到床頭櫃上,去廚房切一些水果准備等會兒用來招待那些精力充沛的客人。
沒過多久,陽台上傳來「嗷」一聲慘叫,我循聲望出去,一身紫色的攪局者正在扯自己掛在仙人掌上的披風。
我就知道會有幾個小傻瓜交代在仙人掌和披風上,這就是仙人掌軍團的目的。
在她身後,陽台上接二連三翻進來蝙蝠少女、遺孤和青鳥。
蝙蝠少女的披風同樣慘遭仙人掌毒手,只有衣著輕便的遺孤和青鳥輕輕松松踏了進來。
她們提著大包小包,仿佛四個勤勤懇懇的外賣員。
我提著刀,推開廚房直達陽台的那扇窗,「你們怎麼穿著這身就來了?」
「沒辦法,老大要奇裝異服,我們總不能大大方方地直接過來。」
史蒂芬妮驕傲地叉腰,「這是我們帶來的食物,都是我的傾情推薦,你肯定會喜歡的!」
走在人群後面的青鳥向我點頭,「你好,很久以前我就聽說過你的名字了。」
原來我有這麼出名嗎?
我也向她點頭,「你好,青鳥,我也知道你,你的槍很帥。」
青鳥有一頭非常有個性的藍紫挑染,不知道她的現實身份會不會換另一個發型,不然這未免太顯眼了。
她的性格沒有桀驁的外表那般鋒利,排除掉自我保護的部分,幾乎可以稱得上溫和。
在半褪去面罩的時候,青鳥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保護者形像。
她把扛在肩上的槍取下來給我,「你要看看嗎?」
真的嗎?真的嗎?
好耶,我覬覦這位美人已久,快讓我摸摸!
果然,我對普通的型號沒有太多激情了,只有改裝.槍還能勾起我的興趣。
從現在開始,青鳥的印像分將追趕上與我有猛男脫.衣舞觀眾席之誼的格雷森。
沒關系,他不會傷心的。
268.
老爹還在客房睡覺,陽台這麼大的動靜,他都沒醒。
倒是餐廳那邊的窗戶傳來了聲響。
我探出頭去,見證了努力把自己塞進小窗的夜翼是如何用妖嬈的姿勢繞下來的。
他一腳踩在我的一箱可樂上,訕訕一笑,往邊上挪了幾步。
我欣賞著箱子上的腳印,冷靜道,「你們不會走門嗎?」
「超級英雄的世界裡沒有門。」窗戶後面伸出一只手,把夜翼撥過去,紅頭罩以偉岸的壯漢體型擠進窗戶裡。
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如此執著於這扇窗戶,窗戶希望他們能放過它。
「我早就想詬病這點了,這群窗之人。」
搞明白點,傑森,你,正踩著我家的窗戶沿。
你等會兒拿抹布給我擦嗎?
大門的方向響起嘎吱一聲,紅羅賓雙手空空,什麼都沒帶,悠閑踏進家裡,還有心情給自己找了一雙鞋套。
窗戶邊的兄弟倆目瞪口呆。
迪克不敢置信:「你怎麼進來的?」
傑森不可思議:「你偷偷配了別人家裡的鑰匙?」
提姆很好地藏住了自己的得意,這個小得瑟精,「我開門進來的。」
四只眼睛看向我,發現我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他們難得一致地對提姆仇視起來。
「我不是有意針對,只是,真的,我覺得他的笑臉很可疑。」
「你不是一個人,我也這麼覺得。」
你們在我家裡想對我男朋友干什麼呢?
鑰匙是我今天早上給的,不服?
一般人翻窗進
好朋友陽台進
男朋友開門進
不速之客們
考慮爬煙囪進(沒有煙囪)
階級分明(
第43章
269.
為了給舞台劇的演員們騰出空間,我們一群人浩浩蕩蕩挪到了陽台上。
各式各樣的披風怪人包圍了無辜的仙人掌們,我們把餐桌和家裡所有能用來坐的東西都搬去陽台,開始搶桌上的食物。
和這麼一大群人在一起,讓他們安安靜靜守規矩分東西是不可能的。
每每看見他們聚在一起吃飯的場景,都讓我不由得感慨人類聽力的承受上限。
和我同感的還有坐在我旁邊的傑森,他剛剛在桌上辯論大會裡輸給了史蒂芬妮,因此悻悻退場。
「遲早有一天我的耳朵會聾掉,為了延遲那天的到來,我堅持戴頭罩出門。」
「注意通風。」我好心提醒。
「聽說你用槍,」傑森說,他從槍帶裡抽出一把槍,放到桌上,「你看看她怎麼樣。」
漆黑的金屬外殼磕在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工程塑料換了金屬殼。我打量這位黑膚的美人,贊賞道,「你做了改裝,哇,不錯,很不錯。」
「手感絕妙,」傑森炫耀道,「後坐力更小,不生硬不卡手,保證銜接非常順暢。」
他說得我心癢癢,「讓我摸摸?」
傑森輕巧地把槍拿走,故意在我面前晃晃,炫耀道,「槍是槍手的伴侶,你會把自己的伴侶借出去嗎?」
「我的伴侶不是天天和你們在一起嗎?」
我承認我有點眼巴巴,但我極力克制住了,「不要這麼小氣,你有那麼多美人,美人當然也可以有別人。」
「我平等地愛她們所有。」傑森莊嚴道,「我曾在上帝面前起誓。」
「你信上帝嗎?」
「不信。」
270.
提姆的注意力一直在別處,他留意房間裡的一舉一動。
「擔心我爸爸醒過來嗎?」
「我在想B要怎麼過來。」提姆靈敏地從迪克手下搶到最後一根雞腿,放到我面前,「他不可能當著我們的面從陽台跳進來。」
我想像了一番當時的場景。
月黑風高,烏雲滾滾,一抹月光從雲層中泄露,照亮站在陽台那頭的身影。
高大、漆黑、冷峻,胸口的蝙蝠標志在路燈下折射光亮。
他對面是一群沉默的年輕人,他們拿著可樂雪碧橙汁椰奶雞腿雞翅薯條魷魚圈,分別是他的養子徒弟助手員工干女兒朋友的女兒或者身兼數職。
我不願意細想大家的表情。
「按照一扇窗戶只能使用一次的規則。」史蒂芬妮雙手搭成塔狀,臉上出現了莫名其妙的陰影遮掩表情。
這個陰影是怎麼回事,用來提升懸疑氛圍的嗎?
「他還能走儲物間、主臥和客臥的窗戶,綜合分析,他走客臥的窗戶最適合,還能直接見到叔叔。」
我的大腦再次發揮想像力。
凄風冷雨,雷聲烈烈,寒風吹進臥室,灌進冷意。老爹死死盯著隨風飄動的窗簾,那處陰影裡仿佛藏著一只鬼怪。
他伸手摸去枕下,抽出一把M134迷你炮.機槍……
多高的枕頭底下能藏這玩意兒,他晚上睡覺不覺得硌嗎?
槍口所指的黑暗中,緩步走出一個人影。
高大、漆黑、冷峻,胸口的蝙蝠標志發亮。
哪裡來的光,哪裡來的反光,蝙蝠俠的胸口還能發光嗎,胸口安4000流明手電筒?
我決定掐滅這段幻想,為我心中的蝙蝠俠保留一絲神秘的威嚴。
「他可能會選擇從煙囪裡鑽進來。」迪克笑嘻嘻道。
「我們家不是豪華莊園,對不起啊。」我漠然道,「單身公寓裡沒有壁爐和煙囪。」
「開個玩笑嘛,你一點都沒有理解我的幽默。」迪克幽怨地聳肩。
作為世界上最了解蝙蝠俠的人之一,迪克提出一個設想,「假如他知道我們的計劃,他可能早早就躲在房間裡,此時正躲在某個地方暗中窺視我們。」
「然後,」迪克突然一頓,「他會在某個我們注意力分散的時刻蹦出來,把我們嚇得目瞪口呆,他那顆烏黑的心裡會傳出沒人能聽到的暢快笑聲,這就是他的目的。」
我沉默片刻,道,「你就不怕他現在躲你身後,把你剛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嗎?」
青鳥沉思,「畢竟他是一個小心眼的男人,你可能會被穿小鞋哦,夜翼。」
迪克幽幽道,「我們三個人一起死,在通往天國的台階上再當朋友。」
呸,誰和你是朋友,我對英明神武偉大崇高的韋恩先生尊敬得很。
271.
迪克輕咳兩聲,正色道,「我懷疑客臥。」
他嘴上說著「客臥」,手上打出手勢,「儲物間」。
一群人互相對視,傑森、迪克和青鳥三人臉上露出湯姆貓般的奸笑,搓搓手躡手躡腳地向儲物間挪去。
我扯扯提姆的衣袖,小聲道,「走,我們去看熱鬧。」
「我也想看熱鬧。」提姆勾勾我的手指,「但我覺得藏在儲藏室的人很可能不是他們想找的那個。」
我們跟著湯姆貓三人組,鬼鬼祟祟摸進儲藏室。
迪克和青鳥一左一右躲在傑森後面,向傑森使眼色。傑森嫌棄地瞥了他們一眼,伸出去的手卻詭異的慢。
他的目標是儲物間內唯一一處能藏人的大櫃子。我們心知肚明,蝙蝠俠不可能藏在這個地方,但我們仍忍不住緊張。
傑森一鼓作氣,一把拉開櫃門!
空無一物。
傑森挺得筆直的背微微彎下來,長舒一口氣。迪克眼尖道,「不對,櫃子裡的東西被擠開了!」
我感到背後冒出絲絲涼氣,猛地轉身。
我們進入房間的那個牆角,天花板的位置上,有一片色彩斑斕的花影。
他雙手雙腳撐住牆壁,死死卡在角落裡,從我們進門起默不作聲地盯著我們,仿佛一只沒有感情的昆蟲。
花影猛然墜地,向外逃竄。
一只手扳住他的肩膀,借力一轉將他繞回來。
卡珊擒住男孩的肩膀,「到別人家裡做客要和主人打招呼,羅賓。」
羅賓掙脫她的鉗制,拽過披風,「我只是來看你們隱藏了何等陰謀。」
說著,他極為刻意地擺出高傲的表情,「沒想到你們居然淪落到如此閑散的地步,真讓我——」
我打斷他沒有營養的陰陽怪氣,「你喝可樂還是橙汁?」
「我——」
「可樂還是橙汁?」
「我要橙汁,」提姆在我背後說,「加冰。」
「可樂。」儲物間裡的五彩昆蟲背著手,大搖大擺地從我面前走過去,「不加冰。」
可惜,不加冰的可樂沒有靈魂。我懷疑你只是單純想和提姆對著干。
272.
「他一定是為我們沒有邀請他而暗暗生氣。」
提姆說,語氣是和他表面人設不符的誇張,聽起來異常欠揍,「羅賓不是一個萬人迷。」
羅賓立馬回頭,凶狠地撲上去,被迪克眼疾手快地拽住披風,好似一只被人揪住後頸肉的張牙舞爪的凶貓。
他的怒火很快波及到迪克身上,迪克苦兮兮地應對。
提姆則露出壞水滿滿的微笑,被我敲了下腦袋,「不要給和諧的家庭氛圍幫倒忙。」
不知道為什麼,在羅賓出場後,提姆的智商好似往下跌了一半,所有的聰明才智都用在了托兒所級的勾心鬥角上。
雖然他這副樣子也很可愛,但在場的人太多了,我不能把他按在牆上親。
提姆試圖轉移其他人炯炯有神的目光,「我們還沒有找到B。」
「比起討人厭的謊話精,不重要。」羅賓冷冷地撇嘴,「先把你踢出去。」
「我們晚了,解密時間過去了。」
我聽著客臥傳來的動靜,很不真心實意地感嘆,「打起來了。」
273.
刺目的閃電劈開夜空。
哥譚沒有下雨,沒有電閃雷鳴,但想像中的雷電無疑配得上客臥裡正在拍攝的武打片,是其中一位的經典出場背景。
其他人在陽台上熱熱鬧鬧地吃東西聊天。
迪克呆呆地聽著裡面的動靜,眼神隨聲音的節奏顫抖。
他手裡的披薩差點砸到桌上,「我們不管他們嗎,就讓他們在裡面……鬥毆?」
「首先,」我鎮定道,「我們管了沒用。」
中年人的尊嚴之戰不容人插手。
「其次,我們不管也沒用。」
總結,我們毫無用處。
我平靜而祥和,仿佛被拆的地方不是我家,「賬單你們是現付還是寄去莊園?」
提姆同情地拍了拍我的手臂,「寄過去吧,會有人幫你討回公道的。」
我扶住他的手。
更大的疑問是這位不速之客究竟是怎麼進來的。
難道蝙蝠俠真的提前藏在客臥的衣櫃裡躲了一個多小時,聽老爹噗噗打鼾嗎?
厲害,不愧是哥譚的黑暗傳說。
客臥裡的動靜慢慢變小,安靜下來。兩位中年選手總算跨越了「動手解決問題」的障礙,相互交流情報。
青鳥拆了一瓶無酒精飲料,很有良心地為難一下,「你不進去看看他們嗎?我怕你爸爸會有心理負擔。」
以我對他的了解,不會的。
他的心理負擔們正在陽台坐著呢。最大的那位就坐在我旁邊,一邊吃東西一邊在底下勾我的腳。
我真怕他出來看到這一幕,一口氣上不來厥過去。
芙:其實也沒有那麼害怕
芙:早就想治治他了
遲來的叛逆期.jpg
第44章
13.
長久以來的工作中,提姆和伊芙誕生了奇怪的默契。
實際上提姆知道自己的行為距離追求只差一次正式的表白。
非常奇怪,在與朋友的交流互動中,提姆有時會擔任主動出擊的角色。
但在他的感情生活中,他總是在思考,拖延,錯失機會,成為一個被動的目標。
他以為他和伊芙的感情狀態會和之前一樣,循環漸進,自然而然進入新的旅程。
他們會在某一天決定戳破薄薄的窗戶紙,走進生活的下一個狀態。
這件事又一次代表提姆對伊芙的心理狀態沒有充分的理解。不管他怎麼做,伊芙總是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提姆由此發現,沉默與靜止有時是一種逼迫。他身邊的很多人習慣用這種方法逃避在感情中做選擇,現在,他自己反而被同樣的辦法對付了。
犯罪者不僅不思悔過,反而躲在遲鈍的外皮下笑眯眯地觀察他。
提姆幾乎能聽到她惡劣的反問,「沒關系,我不急,你肯定也能等很久吧?」
在提姆主動開口前,伊芙是絕不會讓他們的關系走進下一步的。
如果戀愛是一個爬塔游戲,在拿到鑰匙前,不管玩家怎麼繞路,都踏不上通往下一層的台階。
伊芙對這有其他看法。
他們在辦公室閑聊時,提姆有意無意提起這件事,並說,「不是有一種說法,只有曖昧期的男女是最幸福的嗎?游戲中,登塔的過程是最有趣的。」
他目光炯炯地盯著伊芙,想聽聽她的看法。
伊芙在水吧吧台邊坐著休息,「我不這麼認為。」她悠悠地說。
「要是把戀愛的過程比做游戲,在曖昧期是策略戰爭類游戲,玩家會享受到開拓新地圖與征服敵軍的快樂。」
「在正式進入戀愛過程後,游戲的種類就變成了模擬經營類。」
她用勺子攪著咖啡杯裡的冰塊,單手托腮,「你玩過星露谷和牧場物語嗎,這要看你能不能體會到其中的樂趣,有很多人是沒有耐心玩到最後的。」
她似笑非笑,「只買了文明6的卡帶,當然玩不了星露谷啦。」
提姆若有所思,「那我要怎麼才能買到文明6的卡帶呢。」
伊芙揚起眉毛,她灰色的眼睛在此時明亮如星,流露出狡黠與一絲絲挑釁,「這就要你自己去找,畢竟我不玩文明6。」
她最近下班回家肯定偷偷打了不少游戲,說不定游戲機都長在了手上。
提姆這麼懷疑著,看著伊芙端著咖啡杯,步履輕松地走向自己的小隔間。
與溫和友善的外表相反,他的秘書體內有著無傷大雅的惡劣因子,樂得看他苦惱。
說不定晚上回想起白天的事,她還要起來給自己炸鍋爆米花當看戲的零嘴。
她越是逗他,他越摩拳擦掌。
14.
阻攔他前進的關卡有兩處。
在得到芭芭拉的場外援助後,提姆頓時清醒。
第一是完全徹底的坦白。一直以來他認為的雙方默認不是一條優秀的道具。
第二是戀愛關系的確定。狡猾的成年人在真正給提姆發下內心的通行證前,不會給一點點鑽空子的機會。
好在,提姆每方面都表現得很好。
當他收到伊芙發來的轉崗申請是,他先是一愣,隨後是一股發酸發癢的泉水從他心底裡冒出來,咕嚕咕嚕翻湧。
伊芙不可能用直系下屬的身份和他戀愛,他們配合得一直很默契,只可能是堵在樓梯口的那扇厚重大門悄悄挪開了一條縫。
裡面的眼睛安安靜靜地觀察他,確定要不要把他放進來。
他覺得自己的那套動作像極了熱血躁動的高中生,事實上他和高中生沒差多少。
他衝了出去,抱起伊芙連轉好幾圈,把她的高跟鞋都甩飛出去。
伊芙是在笑的,向來冷冽沉穩的灰眼睛裡流露出無奈、驚訝、喜悅,以及藏得很好的羞怯。
提姆想,等以後,他想抱著她轉幾圈就轉幾圈,哪怕他們兩個像一只竹蜻蜓似地飛起來也沒關系。
幼稚也沒關系,他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出稚氣的一面了。他不需要在她面前當一個成熟的人。
他只要……是他就可以了。
15.
得知所有人包括伊芙都離開哥譚去新西蘭度假時,提姆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在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啃。
頭痛,想睡,看到打印字體兩眼發黑。
偏偏芭芭拉給他發消息,「我們和伊芙碰上了。」
提姆當即從辦公桌上彈坐起來,挺直脊背,「拜托,你們又去看我熱鬧?」
「這次真是無意的,」芭芭拉古怪道,「沒想到兩邊會因為布魯斯的會員卡撞上,恐怕接下來的其他場合也會撞上。」
過了一會兒,芭芭拉慢吞吞道,「我們邀請她過來坐會兒了,希望她不會被其他過於熱情的家伙嚇到。我會盯著他們的。」
「我很快就過去。」提姆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現在?」
「現在。」提姆坦誠道,「和布魯斯坐一起,她肯定靈魂都出竅干自己的事去了。」
至於工作,工作,布魯斯該為公司的發展操心了。
他不相信他只是單純去度假的,一晚上指不定夜訪多少家呢。
上飛機前,他收到了芭芭拉發來的一張照片。
滑雪場上裹得看不清人影的伊芙團在雪山咖啡廳的卡座裡,和鄰座的狗狗玩拋接游戲。
她是開心的。
16.
事到如今,提姆必須坦誠。
他羅列了九個不同場景下的表白計劃。
這聽起來很傻,他不可能列出所有可能的場景,他只是在這麼做時,那顆躁動不安的心會稍微安分一點。
事實證明,他之前列出的九個計劃都不如他在新西蘭溫泉裡的發現來的有效。
他剛下飛機,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多方打聽推測後朝伊芙所在的溫泉趕。
一群穿著浴袍的人裡,衛衣長褲的他看上去像一個傻子。
伊芙慣例和他調笑了幾句,邀請他一起去泡溫泉。提姆莫名覺得自己的臉在燒,這本來應該沒什麼,他們在的溫泉原本就是男女混浴。
可是他又覺得這是一件很私密的事,好像從頭到腳已經泡進了溫度稍高的溫泉裡,皮膚燙得發紅。
他在害羞嗎?
不不不,不是,他沒有。
伊芙用某種奇異的眼光打量他幾眼,突然,在他意想不到的時候發起了襲擊。
一只手從他的衛衣裡伸了進去。
很短,只有一瞬。
是不是直接摸到了他的腹部,不對不對,隔著……
毛衣?棉襖?哪裡來的棉襖。
手掌貼在腰上——沒有沒有——
溫熱的、細嫩的。
他在想什麼?停停停停停——!
「身材很好哦,肌肉摸起來很舒服。」伊芙細細評價,一副很是回味的樣子。
提姆完全忘了自己說過什麼,他應該是落荒而逃,那個倉促的背影足夠拍下來當一次哥譚小報紙的頭條。
等他回過神來,他在自己酒店房間的衛生間裡。
花灑開著。
還是很燙。
17.
他也是得到了好處的。
至少他發現了,伊芙很能為美色所誘。
見鬼,每天在公司裡看見她那副心如止水、原地升天的樣子,他還以為美色武器對她沒有半點效果呢。
溫泉是一個好地方,提姆在溫泉池裡逮住一個色.中.餓.鬼。
這次他帶足了籌碼。
他只穿了一條泳褲。
千算萬算,干什麼都沒有出賣自己的美色好用。
他心中冷笑,面上又被溫泉的熱度蒸得發燙。伊芙不掩飾她的目光,她甚至坐近一點,眼神從他的胸口溜下去,滑到腹部。
很微妙的感覺,提姆覺得自己被奇異地輕薄了。
賽梅爾秘書那雙冷靜的灰眼睛盯著他胸口的眼神簡直在發綠,提姆能從她眼睛裡看到各種數據和評價飄過。
她伸出了惡魔之手。
提姆想都沒想,立馬把那只手攔截下來,牽到自己手裡。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和伊芙隨便扯了幾句。
他旁邊那位的眼神越來越亮,目光裡的侵略性越來越強,如果她是獸類,瞳孔的變化肯定如同月圓月缺般明顯。
提姆心裡飛掠過一個念頭。
他選了一個光線和背景都足夠好的地方,站起來。
水珠滾過鎖骨、胸口、小腹,伊芙的目光跟著滾過他的鎖骨、胸口、小腹,像一把刀,要把他剖開。
他在防水袋裡摸出買手柄的小票。
這套說辭他准備了很久,但眼下大腦一片空白。
「游戲手柄我買好了,周末我可以自己帶著手柄去你家打游戲。」
丟人,德雷克,丟人。
「我不想只當你的工作伙伴……不止是一個追求者。」
他在說什麼,他是這麼想的,沒錯吧?
有沒有語法錯誤?
一只手掐了掐他的臉,她又露出那副只在他面前表現出的惡劣的模樣。
「我就是很過分,你要拿我怎麼樣呢?」
他的身體很燙,臉和四肢都很燙,大腦也燙。
他在蒸發,帶走熱量,或者在凝華。
他愣愣地想。
那扇門向自己打開了。
他心心念念的下一關,下一個世界,敞開擺在自己面前。
他把人在水裡整個提起來,摟住掛在自己身上。
「……你已經是我的了,我不會放你走了。」他聽不清自己是不是在說話。
伊芙肯定聽清了。
因為她朝自己彎下腰來,「哇,真霸道。」
溫泉是熱的,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會燙死在溫泉裡。
後來收到芙討論工作的短信
提(癱):
怎會如此……
靠美色得來的寵愛終究無法長久……
(倒也不是)
第45章
274.
我們試圖偷聽。
這是一項挑戰,陽台上的人太多了,如果一個一個在客臥門口疊腦袋,趴在最上面的那個人腦袋要抵著天花板。
我們決定派出一位代表,帶上竊聽器行動,為的就是其他所有人都能聽到大人談判的場地中發生了什麼。
迪克前去執行這一重任,許許多多個腦袋擠在陽台上,每個人都打開了通訊頻道,我戴上了藍牙耳機。
安靜的通訊頻道理逐漸有了聲音。
細微的「啪嗒」聲,迪克把竊聽器黏在門框邊,小心翼翼地跑回來。耳機裡此時還是只有細碎的碰撞聲,仿佛一個人把手裡的東西不停拿起放下。
「完了。」這是老爹的聲音,「拼不起來了。」聽上去有一絲崩潰。
我頓時想起來,在老爹住的客臥裡有什麼。
我在客臥的鬥櫃上擺了一套自己拼好的樂高城市。
那套樂高我拼了十個小時,為了不讓老爹失手犯下大錯,我反復提醒他摔碎了這套樂高就等著吃槍子吧,我願意給他挑槍的權利。
顯然,他已犯下大錯。
「都是你,打個屁打?」老爹暴躁地捶地板,「我要是被我女兒斃了,你也別想獨活!」
我感覺周圍的眼睛紛紛朝我看過來,不同耳朵上掛著一只藍牙耳機的人們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爸用詞……」迪克斟酌了一下,「挺誇張的啊?」
「這是我們父女感情好的證明。」我笑眯眯道。
芭芭拉在一旁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提姆竊笑一聲,被我拽住手掐了掐掌心。
聽聲音,老爹正在再次嘗試拼好我的樂高。
在他從姨媽家裡把我接走前,他不是一個手巧的男人。
雖然他上次在家裡和提姆碰面時表現得還算賢惠,但在我小時候,他第一次親自下廚的那天晚上我們住的酒店。
當天發生過什麼,實在是慘痛的回憶。
老爹通過一次次勤奮的練習和知識的汲取,成為了那天提姆看到的洗碗不會把碗摔地上的爹。
我敢斷言僅憑他自己的力量,短時間內他是拼不好這份樂高的。
哢噠哢噠的聲音響了一會兒,史蒂芬妮皺眉細聽,「他不會就站在邊上看著人家拼積木吧?」
「他不能這時候衝上去打架,」傑森說,「積木時間是神聖不容侵犯的。」
我真想知道看著和牆沒有多少差別的蝙蝠俠是怎麼帶出來你們一家活寶的。
莫非他私下裡還有我沒看穿的隱藏人格嗎?
「你就在旁邊干看著嗎?」爹不敢置信,「一個善良的人應該過來幫我一起拼,逃脫腦門冒血的結局。」
提姆和我竊竊私語,「他把你說得越來越可怕了。」
謝謝提醒,在考慮怎麼用背後中三槍的方式偽造自殺現場了。
終於,響起了另一個低啞陰沉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嘴裡含了一把沙子,「我不善良。」
「沒人管你善不善良,」爹憤憤道,「我們休戰,你幫我拼好,我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長達八秒的沉默。
羅賓高傲地嗤笑,「父親才不會——」
沉悶的腳步聲,然後是真誠的疑問,「怎麼拼?」
多麼邪惡的交易,兩個中年人蹲在地上拼樂高。
偷聽的人面面相覷。青鳥表情古怪,「我們要一直守在這裡聽他們拼積木嗎?」
傑森率先關掉通訊,「我不要,你們愛聽就聽,浪費我的時間。」
中斷的聚會重新開始,我們跑出去多買了幾瓶飲料。大部分人都還指望能聽到一點不得了的東西。
可惜,耳邊只有兩位中年人的爭吵。
「你拼錯了,我每天晚上看著它睡覺,這塊絕對在這裡!」
「我有圖紙。」
「放在那裡很奇怪。」
「我有圖紙。」
「我還是覺得你拼錯了。」
「我有圖紙。」
「你是不是把圖紙看錯了?」
「我、有、圖、紙。」
於是耳機裡又傳出打架鬥毆的聲音,我能聽到我可憐的積木碎成若干小塊。
提姆貼著我,「你的眼角在跳。」
「這表示我在思考,」我低聲說,「我能不能把傑森的小美人借過來,或者借青鳥的小帥哥也行。」
「我會幫你望風的。」他莊嚴道。
「我還可以陪你一起拼樂高,」他指了指耳朵,「不要相信有圖紙都拼不起來的人。」
我撐著下巴,「這是一個約會邀請嗎?」
提姆鎮定道,「實際上,這是一個同居邀請。」
哇,膽子很大,已經在謀劃同居了嗎?
還沒等我認真考慮這件事,耳機裡突然傳出可怕的噪音。
「嗶——!」
下一秒,重金屬搖滾樂近距離敲響我的腦袋,好似我的頭是一塊銅鑼,敲得哇哩哇哩響。
我看見了天堂的道路,但天堂沒有電子吉他和架子鼓。
簇擁著天梯的雲彩消散,我恢復意識,猛地把耳機甩出去,音量調到最小再戴回來。
除了茫然的傑森,所有人臉上都露出痛苦的表情。
老爹的邪笑陰惻惻,有如下水道刮來的一陣陰風,「好聽嗎?」
再是蝙蝠俠的聲音,「行動報告,現在。」
我一回頭,各位緊身服們好似一把散開的芝麻落在街道樓宇中,幾個小點兒迅速消失。
大難臨頭各自飛,古人誠不欺我。
我看向老神在在躺在沙發上的提姆,「你不跑嗎?」
「等和你告別了,我再走。」提姆說。
明明他穿著制服,但不知怎麼,我好想能透過那層面罩看到他的臉,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下周我要出一趟長差,地點暫時不確定,預估不是危險的任務。」
「等我回來……」他想了想,翹起嘴角,「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我掐住他的臉,礙於面罩的阻礙,只能掐住他的下巴,「不要說這種聽起來馬上就要出訣別cg的話,等你回來,允許你在我家新添一雙拖鞋。」
我微微一笑,「男士拖鞋。」
趕在老爹從客臥裡跑出來前,提姆湊過來討了一個吻,隨即帶著聚會的一大包垃圾消失在陽台上。
是的,那群穿緊身衣的都不記得要出門扔垃圾,下次我要在他們的可樂裡放芥末。
芭芭拉除外。
275.
客臥裡只出來一個爹。
這位猛男怎麼也沒想到,膽敢竊聽他和蝙蝠俠對話的家伙們之前就躲在家裡的陽台上。
更有可能的情況下,他在逃避我們家正半只腳踏進義警陷阱的事實。
不管怎麼說,得是多聾的耳朵才能聽不到陽台上一百只鴨子的叫聲。
爹,你已經是和蝙蝠俠一起拼樂高的爹了。四舍五入,你們就是從幼兒園開始玩的朋友。
「看!」老爹驕傲地把拼好的樂高送到我面前,「雖然剛才我不小心把它摔開了,但是我們——我重新拼好了!」
我端著下巴,盯著樂高打量幾眼,語氣冷靜,「拼錯了。」
「什麼?怎麼會?不可能!」
真遺憾啊,兩個年齡加起來超過八十歲的人連積木都拼不好。
丟人,你們一起退群吧。
276.
倍受打擊的爹和我重新拼好樂高。
我想問他,他究竟和蝙蝠俠達成了什麼邪惡交易,考慮到他大概率會插科打諢糊弄過去。我沒問。
我猜測和那晚的停電事件以及稻草人有關,這就不是我操心的領域了。
下周提姆的辦公室果然空空如也。盧修斯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我只當作沒看到他緊握的拳頭。
「他起草的文件發過來了嗎?」
「沒有。」
老板的眼後鼓起一條青筋。
「明天的發布會他怎麼說?」
「他說請你代勞。」
第二條青筋從眼角蔓延至太陽穴。
「布魯斯呢?」
「我聯系了韋恩莊園,管家先生說,請您諒解布魯斯先生的幼稚行為,他這周在外太空度假。」
我真怕盧修斯會在暴怒之下撕衣變身,變成頭發根根朝天的兩米猛男。
好在這是我們公司最靠譜的總裁。他又一次按耐住了打飛的去太空喊人回來開會的欲望。
「上周是不是文旅局的人申請用我們公司的形像做宣傳?」盧修斯問。
是有這件事,但是不歸我負責。
盧修斯點頭,「你通知對接的人,可以直接啟用韋恩先生和德雷克先生的形像,剩下的他們自己決定,哪怕是把兩位總裁的大頭照放在高速公路的gg牌上都可以。」
「韋恩企業絕不干涉。」
哇,超級生氣的樣子。
277.
我不是提姆派到盧修斯手下的間諜。
我只是隨口一說。
「沒關系,」提姆坦然道,「你知道嗎,大都會也有布魯斯的半身像gg牌。」
「盧瑟沒有意見嗎?」我問,「我以為他會處心積慮把gg牌弄下來,讓自己的禿頭遍布大都會每一個角落呢。」
「說不定超人常站的gg牌上就印著他的臉。」
「超人不常站gg牌。」提姆客氣道,「他們家喜歡在上班的地方坐著發呆。」
謝謝你,提姆,沒用的知識增加了。
「你真的沒時間回來參加發布會嗎?」我狐疑道,「你不是在找借口逃避工作吧。」
「沒有啦,只是抽空和你說說話而已。」
提姆為自己辯解,又問,「你現在能打開視頻模式嗎?」
「拒絕。」我警惕道,「我剛下班,還沒洗頭。」
「你只要看看我這邊就好了。」提姆小聲道,「我有東西想讓你看看。」
他這麼說,我也好奇,「讓我瞧瞧。」
我打開視頻通訊,等了一會兒,手機屏幕上顯出一片漆黑。
「……你想讓我看五彩斑斕的黑嗎?」
「你等等我,我調幾個參數。」
他小聲抱怨,「你的手機配置太低啦,我回去給你改改。」
總感覺我的手機掉進你手裡,會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功能。
屏幕漸漸亮起來,一直在晃動,我才意識到,他把我的手機和藏在他面罩裡的攝像頭連接上了。
我們看到的是同一片風景。
漆黑的屏幕顯出深淺,不同程度的灰黑構築出整個夜空。
星星點點的亮光,漫天星子,像是有人用針在夜幕中戳出小孔。
一抹亮光稍縱即逝,是很短很短,短到它離開我們才後知後覺的一道弧線。
哦,是流星呀。
那不是結束。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亮弧出現在星與星中間。沒有方向,不知去路,從天際墜落到頭頂,仿佛向前奔跑,就能在某片田野上將它拾起。
繁華城市的某一盞燈光下,我安靜地欣賞完地球另一處的風景。
提姆聲音含笑,「喜歡嗎,你有沒有許願?」
「沒有,我不信這個。」我窩在柔軟的沙發裡,在安逸的沒有風的地方,「我想要的東西會直接要。」
「比如?」
「比如,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提的隊友們:
是小情侶的陰謀詭計!
今天有三更,把前幾天欠的都補起來
前幾天,很奇妙
我(下午四點):睡一個小時起來碼字(訂鬧鐘)(躺下)
我(醒)(看手機):中午十一點!!!
我學乖了,我早上碼
第46章
278.
「你們有沒有覺得,伊芙在談戀愛?」
秘書辦的茶水間裡,一位始終盯著我的同僚問。
頓時,刀劍般銳利的目光從各個角落向我射來。
我冷靜道,「何出此言。」
同事犀利道,「你已經暴露自己了,伊芙。證據就是,你腳邊袋子裡裝的情侶款咖啡杯!」
我看向腳邊,塑料袋裝的禮品盒有一面是透明的,方便人在不打開盒子的情況下看到內容物的外觀。
藍綠兩色的兩個咖啡杯做了對稱設計,從中間合起來正好是一棵樹的形狀。
我把禮品盒從我腳邊撈起來,「萬一我一個人想用兩個杯子呢,新澤西法律允許我同時使用兩個咖啡杯。」
「你不會做那種事的,」同事沒有被我的說辭,「這上面刻意標注了是情侶款,你頂多會買兩個不同款的咖啡杯。」
「啊,被發現了嗎?」我故作深沉地咬住一只巧克力棒,「畢竟你對我的習慣很了解。」
「但,」話鋒一轉,「你今天沒有去咖啡店吧,這是我今早買咖啡送的累消贈品。」
會心一擊!
我咬斷巧克力棒,露出勝利者的笑容,「不過你沒有說錯,」我輕描淡寫道,「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我不會收這份累消贈品。」
考慮到很快有美好的年輕肉.體來我家長住,准備一些小禮物當作驚喜也很不錯。
249.
至今令我感到奇怪的一點是,我和同事們朝夕相處,她們居然還沒發現我和提姆正在交往。
這不符合茶水間哥譚軍情七處的稱呼,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裡面有點問題。
這件事可以慢慢探究,她們胡亂猜測出的各種離譜答案可以給我枯燥乏味的打工生活帶來一點樂趣。
提姆的辦公室空了將近一周時間,盧修斯在辦公室能踱了有上萬步,強身健體。
在正式轉到盧修斯手下工作後,我才理解他每天生活在怎樣的水深火熱裡。另外兩個公司招牌多失蹤一天,他就要多做一人份的工作。
盧修斯的主業甚至不是公司運營,他的主業是科技研發。他的黑發至今茂密,可能是基因優勢。
一周後,盧修斯忍無可忍。
他問過,「他有聯系過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嗎?」
我有些發愣,以我們的工作身份來說,這件事不該問我。沒有人會向自己的前任下屬彙報行程。
我們有另一重關系,這本該是盧修斯不知道的。
「你們掩飾得不太好,」盧修斯說,臉上露出調侃的笑容,「我也是經歷過戀愛的人。」
被自己的頂頭上司點破,我難得感到不自在,「我以為我們隱瞞得很好呢,其他人都沒看出來。」
「可能是因為提姆表現出來的態度。」盧修斯說。
「領導和手下職工戀愛容易惹人閑話,雖然我們公司內部不忌諱這些,也有過訂婚的先例,但你知道的,那些娛樂小報就指望這個活了。」
「提姆前不久和一家報社杠上了,你轉崗到我手下,不知道這件事。」
盧修斯毫不留情賣了某位曠工長達一周的總裁,「內容好像和你有關,寫得很不好聽。」
寫得好聽那就不是八卦小報了,我不是會因為報紙上的胡說八道郁悶的人,但有人願意維護我,說不開心肯定是假的。
以前還有小報紙把我寫成布魯斯·韋恩的情人,看到那張報紙時我整個人一激靈。
真敢想啊。
你自己想想年終考核時台下布魯斯那張你欠他三個億的臉。
再想想你站在PPT邊上講得好好的,底下板著臉的老板冷不丁提問,「這個地方,我不明白。」
嘶。
什麼人才能對他有非分之想?
別的我不知道,肯定不是年終考核站在台上的那批人。
盧修斯不知道我的思維發散到哪片宇宙,他輕松聳肩,「他很生氣,所以底下的員工也不敢說什麼了。」
「謝謝他的體貼。」我無聲嘆氣,「至少我不用再受一次驚嚇。」
真誠建議那些寫八卦小報的記者去論壇寫同人小說當作副業,別的不說,劇情挺敢想的。
「能聯系上他,讓他趕快回來工作。」盧修斯揮揮手,「讓布魯斯回來工作也可以。不要再拖延了,工作是拖延不掉的!」
說得好,工作是拖延不掉的!
今日的偷懶,必定要用明日的加班來還!
250.
在我和盧修斯討論的第二天,提姆回來了。
當然,他沒有去上班。
我是下班後在家門口看到他的。
老爹在家裡守了好幾天,沒逮著機會教育我的小男朋友,懷揣著遺憾走了。
走之前,他再三叮囑我,「我沒說過我認可那小子了。」
我敷衍點頭,「嗯嗯,知道了,我會向他轉達你的鼓勵。」
「不是鼓勵!」
「和鼓勵差不了多少。」
我們車轱轆對話好幾輪,他才不甘不願地跑回加拿大。
這都是提姆不在時發生的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我偷偷上前,想拍拍他的肩膀嚇嚇他。
在我靠近他之前,他突然回頭,那雙眼睛不動聲色地打量我,隨即露出一個笑,「今天工作辛苦了。」
奇怪。
我沒再往前靠近,「你怎麼回來了?」
「事情處理完了。」他語氣平淡,「想來見見你。」
說得我好像什麼新奇品種的貓貓狗狗,出差回來還要特意見見我。
我點點頭,「現在你見完了,你打算怎麼做?」
他偏過頭來看我,藍眼睛裡浮現出幾絲促狹,「你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是我失禮了,」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要來我家喝杯茶嗎?」
古怪的氣氛下,我們一前一後爬上樓。提姆總是落後我幾步,慢悠悠地跟在我身後。
到家裡,我找了一個沒人用過的杯子衝了一杯咖啡遞給他。我們坐在餐桌兩側。
「你沒有吃東西吧,」我說著,觀察他的表情,「要在我這裡吃晚餐嗎?」
「好啊,」他微笑,「如果你覺得累,我們點外賣也可以。」
這已經是我不能忽略這種違和感的程度了。眼前的人每一個表情動作都透露出一股十足的游刃有余。
這不對勁。
提姆是一個愛炫耀的小得瑟精。他在絕大部分情況下都表現得輕松,這家伙毫無疑問擔得起「天才」之名。
但他在我面前不是這樣子的。
他和任何一個陷入愛河的年輕人沒有區別,毛毛躁躁又小心翼翼。
我的手指不自覺敲了敲桌子,「點外賣吧,兩人餐。」
借著點外賣的動作,我給芭芭拉發了消息。
得到她的答復後,我抬起眼睛,正對著那人的目光。
單從外表上看,他和一周前離開的提姆沒有絲毫差別,連發絲的弧度都仿佛是復制粘貼出來的。
他接過咖啡時我注意了他的手,手上陳舊的傷痕是我所熟悉的。
這看起來像一起靈異事件,亡魂附身之類的。
氣氛越來越詭異,幾乎要在寂靜的空氣裡響起空靈扭曲的背景音樂。我們在脆弱的和平裡接到晚餐,相對而坐,沉默著吃完所有東西。
我委婉地下達逐客令,「你是不是該走了,恕我招待不周,明天我還有工作。」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忽然笑了,「我是不是搞砸了,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這個瞬間他又和提姆格外像了。
他假模假樣地嘆氣,「我以為能蒙混過關呢,看樣子是失敗了。」
「蒙混過關?」
「我想搬到你家住的事。」
他微微笑起來,「我原本想重新購置一套房產,這樣我們可以自己布置家具,空間也更大。」
「但你好像很中意自己這套房子,那我搬過來住就好,我可以帶生活用品、家具、我本人加上新的游戲手柄加入這個家。」
有一張好臉在某些時刻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他只是露出懇求的表情,我就感到動搖了。
我很快回神,「休想。」
「你不太禮貌,先生。」我沒有周旋的耐心,「對一位初次見面的女士發起同居邀請,多少有點唐突。」
長得和我男朋友一模一樣的人半點不惱怒,「你懷疑我是泥臉?」
「泥臉不承包調情工作。」我禮貌道,「我也不負責解答陌生人的問題。」
「你有證據嗎?」對面的人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證明我不是提摩西·德雷克。」
「我沒有,我不需要。」我盯著對面的人,「你是不是搞錯了,偵探才講證據,而我不是偵探。」
那家伙驟然亮起的眼睛讓我忍不住捻了捻指尖。
手癢,要是把傑森的小美人借到手就好了。
「你覺得我是誰?」對面的人問。
我覺得他的精神不太正常,好像很久沒和人說過話,遇到一個人就忍不住嘰嘰喳喳,哪怕這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破綻。
「我怎麼知道你是誰。」我瞥他一眼,「可以肯定的是,你不是在半夜跑過來和我表白的那個。」
「年輕人。」他笑了笑。
我發覺,這具年輕的身體裡藏了一個蒼老疲憊的靈魂。
他再次認真地打量我,眼裡透出揣摩,「你的狀況很危險。」
世界一瞬間變得安靜了。
「沒有人能支援你,我可以對你做任何事,修改你的記憶,操控你的意識,從此我會順理成章在這具身體裡住下去。」
笑容裡沒有感情,只是一個機械的動作。
「你沒考慮過這點嗎?」
很符合我現狀的威脅。
可惜,我不吃威脅。
「你可以試試。」我平靜道,「你敢嗎,你要面對後續的種種麻煩嗎?」
一個不會放狠話的哥譚人不是合格的哥譚人,每位哥譚居民落戶的第一個星期就會放狠話了。
親測。
對方試圖偷家
芙發動技能:冷酷哥譚人
對方偷家失敗
第47章
251.
晚餐過後,無事發生。
披著提姆皮的家伙禮貌地和我告別,不知去向。
我拿出手機,我和提姆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那天的視頻通訊上,我和他共享視野,看了一場流星雨。
等了一會兒,我把手機收回去。
來的人毫無疑問頂著提姆的皮囊,那提姆的手機必然也在他手上。
打電話過去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老老實實洗漱完畢,對照工作清單數了數明天的工作,躺回被子裡。
秋天過去了一小半,不關窗戶睡會被夜風凍著。
夜色深沉,周圍的街區逐漸安靜下來,偶爾傳來野貓沙啞的一聲喵嗚。更遠的地方隱約有人聲,不知是好是壞。
我昏昏欲睡,直到臥室的窗戶被撥動,啪嗒一聲。
一只手按住玻璃窗,向內劃開。
蹲在窗沿的身影背著街燈,投下巨大的陰影。他靈巧落地,沒發出一點聲音。
陰影很快投到從他進來起就睜開眼睛的我面前。
他走到床邊,那片影子籠罩住我。
我和面罩上的兩片白膜對視。
他沒有說話,但是我從那兩片窄小的白膜上看出了他的心聲。
「你不害怕嗎?」
我攏了攏被子,輕咳兩聲。
沒有動靜,我又咳了兩下,胳膊肘一拐。
從我右邊的被窩裡,鑽出來一個睡眼惺忪的紅腦袋。
芭芭拉半坐起來,幽幽道,「晚上好,驚喜嗎?」
夜的安靜擴散到更遠的地方,屋內的場景仿佛凝結成一張照片,刊登在某張報紙上。
良久的沉默後,那人問,「為什麼會有一個人躺在你的床上?」
「你這話有點怪。」我推卸責任,「你自己沒看到,不能怪我。」
沒有追究你私闖民宅的責任,已經是我大發慈悲。你就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252.
黑影迅速退出窗外,消失在樓影間,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芭芭拉走到窗前望。
我打了一個哈欠,「怎麼樣,你不追上去嗎?」
「追不上的,」她轉過來面對我,「而且我知道他的身份了。」
她猶豫了一下,很快想起來隱瞞對我而言沒有意義。
「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可以把他當作另一個時間線的提姆。」她提醒了一句,「和我們的那個提姆有很大不同。」
「我明白。」我慢悠悠躺回去,扯好被子。
夜風一吹,芭芭拉搓搓胳膊,關上窗戶鑽進被窩裡,「你看上去一點都不苦惱。」
「我苦惱什麼,他再喜歡闖禍,也不是我家的。」
我往被子深處拱,「不是很明顯嗎,他不認識我。」
「他們的世界線在我身上有了明顯的分歧。」我揪揪芭芭拉的臉,「不用擔心,不要為虛無縹緲的東西煩惱。」
芭芭拉安靜片刻,「雖然你這麼說,讓人聽了覺得很感動。」
她沉吟,「不過,你對我說有什麼用?」
「你的小男友又聽不到。」
不要在意細節,當作是練習就好。
253.
那位據說是更年長的提姆,姑且稱呼他為提摩西。
我以為短時間內,我不會再見到他了。
我還是太天真。
第二天,提姆的辦公室裡坐了一位勤勤懇懇的打工人。
我懷疑我的眼睛是瞎的,重復開關辦公室門三次,第四次打開,辦公桌後面依舊是一個埋在平板電腦上的腦袋。
盧修斯讓我過來給他送文件,我還不相信提摩西願意跑過來給提姆代班。
這是怎樣的一種打工精神啊,資本家如布魯斯看了都要為他感動落淚!
沒有條件加班也要創造條件加班,沒有工作可做,披著別人的殼子也要工作。
你該不會是提姆花錢請來替班的吧?
提摩西抬頭,「不奇怪,我暫時頂替了他的身份,自然會處理他這段時間的工作。」
覺悟真高,只要你不幫忙處理他身為男朋友的工作,一切好說。
我把盧修斯托我帶給他的文件往桌上一放,「他什麼時候回來?」
他看著我,眼裡的笑意十分涼薄,「誰知道呢,說不定他一輩子都回不來了,我會成為他。」
「懂了,」我自動提取關鍵字,「你不知道。」
他眼神莫名地看了我幾眼,沒再說話。
我正准備退出去,他又叫住我,「今晚有一個哥譚商界的酒會,你陪我參加。」
以前我也陪提姆參加過幾次酒會,按理說我在盧修斯手下工作,應該陪盧修斯參會。
但盧修斯已婚,他的夫人會陪同出席。我本以為今晚我可以准點下班的。
提摩西平淡地補了一句,「有補貼金。」
「我會准備好的。」我點頭,「您只需要告訴我,我在哪裡等您。」
他拿捏到位了。
有錢不賺,我心裡難受。
254.
眾所周知,酒會沒有晚餐。
酒會和我們常常參加的晚宴有很大區別。
除了開場舞外,最大的不同在於晚宴通常會提供一定份量的自助餐,而酒會上除了酒,沒有任何其他東西。
哪怕它擺幾樣甜點上來讓人壓壓酒氣也好,但,沒有。
這是所有社交活動裡最無聊的一種,挽著男伴的胳膊,端著香檳,露出禮貌又客氣的微笑,用同一套說辭應付所有人。
為了不在酒會上餓得肚子咕咕叫,我提前吃了東西墊墊肚子,順便給提摩西帶了一份。
他又開始用那種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我。
「五美刀,從拿到外賣到提上來,用時七分鐘。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我可以收你七美刀,以慰藉你的良心。」
「順帶一提,胃病已經不是總裁的標配特質了,請照顧好我男朋友的身體,不然我會很苦惱。」
提摩西似笑非笑,「七美刀也是他的,不是我的,我在這裡什麼都沒有。」
「沒關系,」我微笑,「食物也是他的身體消化,不虧。」
休想在詭辯上勝過我,我要是哪天轉行去當八卦小報的記者,也是很有前途的。
255.
如我所想,酒會非常無聊。
我和提摩西只是坐在卡座裡,就不停有人湊上前來和我們交談,好似我們是兩窩投在水裡的餌食。
事先吃點東西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口香糖是酒會上除了冰塊以外,唯一能找到的固體食物。
我暗暗觀察身邊的人,他面上掛著輕松溫和的微笑,熟練地應付每一個上前攀談的人。
在這種場合,他和提姆格外相似,就連擺在外面的社交笑容,嘴角弧度都是分毫不差。
察覺到我的走神,他體貼道,「你累了嗎,累了我們就去旁邊休息。」
不,還是有區別的。
我沒有感到疲憊,只是無聊,他恰好拿我充當逃離現場的借口,從名利場中央離開。
我們躲到陽台上,拉上身後的窗簾,讓天鵝絨的紅布擋住我們的身影,躲一個清淨。
提摩西望著夜景,突然道,「我的世界裡沒有你存在,在此之前,我沒見過你。」
「話不能說得太絕對,有可能只是那個世界的我沒有去韋恩企業工作,韋恩科技最開始不是我心中的理想企業。」
「他是我的過去。」他轉過來,「我們的一切嚴絲合縫,能夠拼湊出一個完整的環,一條銜尾蛇。」
「為了斬斷這條蛇,我回到過去,執意改變悲慘的未來。」
提摩西說著,陷入思考,「那是之前的事。但如今我仍不對他的未來抱有期待。」
「你……很奇怪,你不應該存在。」
「我真希望你能好好說話,」我的語氣和表情一樣冷漠,「起碼說一點人類能聽懂的東西。」
「他不是你。」
我說,「哪怕你在這裡把我滅口,我和他共同度過的過去依舊存在,這和你的未來會導向兩個不同的分支。」
「是嗎?」提摩西喃喃。
這家伙的精神狀態岌岌可危,只是提出一個問題,牙齒深深咬進自己的手背。
我懷疑他在和蝙蝠俠打架的時候會哭出來,他看上去就是這麼一個可憐的家伙。
他低聲道,「我在這裡殺了你,再折返回更早的過去,我們還是同樣的一個人。」
我對他隱隱的威脅不為所動,「你要是能隨便穿梭時空,想殺誰就殺誰,你這會兒不應該和我站在這裡喝香檳,應該去侏羅紀騎霸王龍。」
看到他這副入魔的樣子,我心底反而升起一絲對傻子的同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盧修斯交給你的報表看了嗎?」
「……呃?」
「明天的股東大會准備好了?」
「……嗯。」
「明天下午哥譚大學的演講寫好演講稿了嗎,PPT做了嗎,有沒有練習?」
「……沒、沒有。」
「我們總不能讓你在提姆的身體裡白吃白住。」我沉沉道,「用工作換取生活的資本,這是你行動的基礎。」
「你沒有負責對接的秘書,不太方便,這幾天我會過去催你的工作進度,別想留到提姆回來給他加班。」
我把杯中的香檳喝完,「想太多,還是工作太少,忙起來就沒心思傷春悲秋了。」
我拿空杯向他舉杯,「加油,好好工作。對了,等會兒回大廳看到做物流的那家,記得上去探探口風。」
大提:精神不穩定.jpg
芙:還是工作太少(加文件)
第48章
256.
總裁的工作很忙。
像布魯斯那樣難得在公司看到人影的總裁終究是少數,隔壁的鋼鐵俠幾乎每天泡在公司裡,不是忙著在實驗室打鐵,就是出席各類活動。
提姆也很忙,現在是提摩西在忙。
他暫時繼承了提姆的身體,同時繼承了提姆的工作。
還不是一天的工作,是提姆出差積攢下來一周份量的工作。
盧修斯有幾份文件卡在他手裡,每天派我過去催三次。每次過去我都能看到他手邊的文件堆不減反增,持續呈上漲趨勢。
要是我手裡的股.票也是這個走勢就好了。我唏噓地搖頭,給他在桌上放下一杯咖啡。
提摩西在我們這條時間線是一個不安定因素,但他不適合和哥譚的義警們接觸。
根據芭芭拉的說法,「他們一碰上就開始打架。」
把他放到韋恩企業是一種隱性的監.視,更重要的是給他找點事做,免得他一個人在過去的時間線想東想西,聰明的腦袋瓜裡又冒出驚天動地的主意。
大概是默認了我們的做法,提摩西在辦公室裡坐了三天,代替提姆出席各種會議,批改累積的所有文件。
暗中關注他的其他人們感到茫然。
傑森如此評價,「他是不是有什麼能把工作的勤奮指數轉化成戰鬥力的超能力?」
「如果有這種超能力,為什麼不改成把體內熱量轉化成戰鬥力的超能力呢?」史蒂芬妮緊跟在他後面發言,「我還蠻期待的。」
你只是想要吃不胖吧,這種能力得去偉大航路找。
「不管怎麼樣,有人願意工作就是好事。」我對芭芭拉說,「工作拖延半個月已經是極限了。」
「我感覺你只是看上了人家的勞動力。」芭芭拉說,「你覺得他放棄了嗎,他正在老實工作。」
「這種情況不應該問我。」我坐在辦公室裡,用手機和她閑聊,「我只能告訴你,他的內心有掙扎的成分,不然他不會乖乖坐在辦公桌前。」
「他昨天去開了股東大會,同時和五個麻煩家伙吵架。」
我回想昨天的場景,布魯斯難得到場,坐在首座表情麻木地聽他們吵一些廢話,我看到他趁其他人沒注意偷偷打了一個哈欠。
「他可能挺樂在其中的。」我誠懇道,「這就是天選打工之子。」
或許平凡的生活對他而言才是最珍貴的。我反而會害怕他不願意把身體還給提姆。
「希望這件事能順利結束。」芭芭拉說,「他上次出現的時候可不友好。」
「他友不友好對我們來說,不是問題的重點。」
這個「我們」代指韋恩企業的職工們。
我坐在秘書辦的工位上,看見泰勒抱著搖搖晃晃的一大堆文件走進電梯。
「你要去德雷克先生的辦公室嗎?」
和宣傳部對接的同事在電腦後面探出頭,「幫我把這期的主題設計方案帶過去,哦哦,還有目標人群調研。」
辦公室裡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好幾個腦袋。
「還有這裡,昨天的測試結果和我們的第一批產品出來了,幫我捎一個給德雷克先生試用!」
「我不用幫忙帶東西,」又一個人冒出來,「能不能幫忙催催,德雷克先生的演講稿還沒給到我們這邊呢。」
在提摩西之前,泰勒被工作淹沒了。
由泰勒帶去的戰果將化作提摩西加班的動力,他天才的大腦目前沒空閑思考別的問題。
我吹了吹咖啡的熱氣。
啊,生活,總是如此繁忙。
257.
我自認為有點良心。
當然,我不會幫提摩西工作,這與我的目的背道而馳。
我給提摩西送過幾次咖啡和甜點,避免這位天選之子因為低血糖暈倒在辦公室裡。
他的能力讓人驚訝,他沒有繼承提姆的記憶,全憑自己的推理和對韋恩企業的熟悉程度摸索清楚現狀,處理好各項工作。
他在未來成長到了相當可怕的地步。
我不太能想像提姆有一天會成為這樣的人。能力有時會成為威懾,帶來距離。
不過這不是眼下的我該思考的問題。
免費……不,付費的勞動力,不用等於虧損。我盡心盡力地幫忙催他的各項工作進度。
挺好的,提摩西多忙活一小時,我們起碼能免去三小時的加班。
我們會為他在秘書辦內部成立新的教派,等他哪天想重操舊業當反派,可以直接從拒絕加班教的教主當起。
排面。
258.
中午午休的時候,我的手機收到一條消息。
是提姆的賬號發來的。
「能幫我帶一份午餐上來嗎?」
看到別人的消息出現在我和提姆的聊天框裡,我感覺有點奇怪。
想想泰勒帶上去的一大堆文件,我在食堂替他點了一份漢堡套餐帶上去。
桌上的文件胡亂攤開,散成一大桌,只能勉強用左右區分它們有沒有被翻開過。
我看到這副景像就頭疼。提摩西拿著平板電腦,剝開漢堡啃,我在旁邊面無表情地整理桌上的文件。
能在最短的時間裡制造出可以長蘑菇的辦公室,這點他和提姆完全是一模一樣。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他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我挑挑眉,提摩西幾口把漢堡塞完。
這段時間裡,他大部分時候都表現得像一個不苟言笑的中年人,有點神經質和癲狂。他的世界一下變得太小了,小到容不下除胡思亂想以外的東西。
此刻他卻顯出一點年輕時的促狹,「如果我不把這具身體還回去,我會在這條時間線取代他嗎?」
這不是威脅,更接近一個玩笑。雖然這個玩笑不好笑,我懷疑他的幽默感都當成番茄醬拌漢堡吃了。
「我覺得不會,」我冷漠道,「盧修斯一定很高興知道你有充沛的工作熱情,還有,現代人談戀愛,女朋友不是繼承制的。」
提摩西向後仰,靠在辦公椅靠背上。他和提姆用著同一張臉,神態大不相同。
「我為什麼不可以?」
他敲下一個鍵,「理論上,我們是同一個人。猜到他的防護手段和三重密碼都不是難事,正因如此,我才能看到這個東西。」
他把電腦屏幕轉過來面向我,我掃過屏幕上的內容,無堅不摧的心靈有一絲顫抖。
提姆拉了一張甘特圖。
從追求、表白、正式追求到同居、求婚、訂婚,最後面的計劃一路列到了蜜月和每年一次度假。
每個計劃列有不同的分支,導向不同的結果和相應的補救措施。往後第二頁、第三頁等是計劃的詳細內容。
按時間線走,甘特圖看不到頭,提摩西耐心地滾動界面,慢吞吞地向我展示。
「我可以按照他的計劃一條條施行。」他的表情因為太過復雜反而分析不出來多少東西,我把那概括為大腦宕機。
我清楚地在表白那行看到了「色.誘」。
故意的吧,那天在溫泉裡果然是故意的吧?
看准了我吃這套,拿捏我。
哼哼,他會為此付出更多代價。
「你確定你要按照他的計劃施行?」我語氣復雜。
在備注欄,我看到了後備計劃。
「必要時可穿戴女式服裝逃避懲罰。」
謔,他很懂嘛,年輕人。
我看向提摩西,經驗豐富的前輩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你……嗯……沒關系,我對你們的特殊癖好沒有歧視。」
「我沒有特殊癖好。」提摩西道。
他看看提姆的甘特圖,冷酷叉掉。
「是你有特殊癖好。」
被發現了嗎?
沒關系,這不觸犯法律,也不觸犯蝙蝠法律。
我一本正經地解釋,「必要的情.趣會為我們的感情生活增添新鮮感。」
提摩西看過來的眼神非常精彩。他脆弱的心靈在「色.誘」和「女裝」之間糾結許久,最終敵不過自己可憐的自尊心。
良久,他擠出一句話,「算了,用他的身體……不值得。」
咦,你這就放棄啦?
原來年長的提摩西反而是保守派嗎?
259.
「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問,「你在這裡工作有快一個星期了吧。」
「他可能回不來了。」
提摩西抿唇,我看得出這不是他的神經發言,他混亂的大腦裡正冒出試探的念頭,「或許,這是上天給我的一次機會……」
「嘗試年輕人的情調?需要我給你推薦幾套我比較欣賞的衣服嗎?順帶一提我個人是很喜歡女僕裝的,裙裝高開叉更好。」
「不用,謝謝,」他恢復冷靜,「我覺得他明天就能回來。」
噫,年紀輕輕,怎麼這麼古板。
空有胸圍腹肌細腰長腿,但沒有一顆勇於嘗試的心,這種人在戀愛賽場上是不吃香的!
我把提姆的甘特圖發到自己的手機上保存,打算找一個時間慢慢看。
提摩西抹掉他發現這些小秘密的痕跡,繼續投身工作。
他工作的時候比思考的時候正常多了,果然,適度的工作有助於維護人的精神穩定。
提摩西有一顆熱愛工作的心。
提姆明天還是別回了,等打工之子把手頭的工作做完再說吧。
我相信他再努力加班幾天,工作一定能做完的!
提提的秘密被發現了!
大提:玩得真花,告辭
(其實根本沒來得及實現)
(夢裡想想)
第49章
260.
提摩西到這條時間線的意義似乎就是為了替提姆工作。
他超額完成了提姆本月的所有工作內容,代替盧修斯接待其他公司到訪的客人,額外談成一筆技術轉讓的項目。
他應該得到一筆豐厚的獎金,讓布魯斯用金錢表彰他的勤勞。
作為犒勞,我給他點了一餐很棒的下午茶。
他看上去對現狀徹底死心,不再掙扎。
公司的玻璃幕牆外每天來來去去一群五顏六色的蝙蝠和鳥類,沒人猜到他在想什麼。
那不是我操心的事情,普通人觀察某樣事物的角度和義務警員們有很大差距。
我只是碰巧發現很有意思的事,他在下午茶的偏好上和提姆一模一樣,這證明小蛋糕和香腸,提姆吃十年都不會膩。
第二次給他點下午茶時,我點了上次提姆贊不絕口的點心套餐,佯裝無意地路過觀察。
隨著桌上食物的減少,提摩西背後幽幽升起一團奇怪的東西。那團東西一口啃住他的頭,露出嬌羞的幸福笑容。
還挺可愛的。
……等等,這玩意兒已經是精神正常的像征了嗎?
261.
腦袋上卡著幸福怪東西的提摩西之前就和城裡的其他蝙蝠們碰過面。
嚴格說,是打過架。
據說這位兄弟以一敵五,在戰鬥中隱隱占據上風,充分展現了黑化強三倍洗白弱三分的漫畫定律。
這段時間,其他人一直在克制自己,沒有和他碰面。我們都知道他在韋恩企業工作實際上是一種變相的監護,某種程度上我是這位大齡叛逆青年的監護人。
還是那句話,用一份工資聘到我是布魯斯的福氣。今年年終我必要看到讓我滿意的年終獎。
「我建議你不要想著開導他。」傑森好心道,「你知道,提寶有時候腦子轉不過彎,高齡寶寶更加,他的世界裡沒有方向鍵。」
謝謝你的提醒,雖然……但是,你的世界裡未必就有左右之分。
你們一家人就沒有幾個腦子能轉彎的。
「韋恩先生終於決定給我發雙倍工資了嗎?」我問。
「好像沒有?」
「那我為什麼要操心不歸我管的事。」我說,「你看我關心過他晚上在你們的小基地裡摔壞幾樣東西嗎?」
「我們的基地不小,」傑森強調道,「我們的基地裡起碼住著五個蝙蝠家族。」
黑色的,長翅膀的,會動的蝙蝠家族,是吧?
「你可以說蝙蝠俠是天台之王,但你絕不能說蝙蝠洞很小。」
這不是重點吧?
行了行了,明白你們的執著了,退下吧。
262.
傑森提醒我的一部分原因是我對提摩西關注太多了。
沒辦法,當你的男朋友出差回來後突然變成心理年齡突長十幾二十歲的二次元陰郁反派男二,你也會一天過去瞅三趟。
他的屬性很時髦,但我還是想要我家那個。
那麼想的人不止傑森一個。提摩西是最清楚我對他有多關注的人。
「你可以不用勉強自己和我相處,」他語氣平平,「我們不是同一個人。」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不是我刻意來找你。」我平靜道,「關於技術轉讓,我們有一場內部會議要開,你不會不記得吧?」
提摩西沉默片刻,鎮定的外表下是怪東西啃頭的尷尬,「我當然記得,我下午會准時參會的。」
「……」我友善提醒,「會議在明天上午。」
我觸犯了打工之子的尊嚴,我從他的辦公室裡被趕了出來。
沒關系,這筆賬直接記在提姆頭上。
263.
我沒有任何對提摩西說教的想法。
如果在他耳邊碎碎念就能解決問題,布魯斯應該加一個中間名,布魯斯·三藏·韋恩。
太棒了,他一定會成為這個世界上話最多的人。盧瑟的頭發都會因為聽了他的教導改過自新,重新長起來。
我不打算用唐僧做中間名,我不對提摩西迄今為止的人生和他的處世態度發表任何意見。
「你沒有想對我說的話嗎?」提摩西問。
「沒有。」我把今天的下午茶提到他的桌上。
「真的?」
「假的,」我瞥他一眼,「你打游戲嗎?」
開導一個人對我來說太難了,我最多陪孤寡青年打打游戲,用菜雞的游戲水平給對方帶來少有的樂趣。
……錯,我打游戲不菜雞,上次打茶杯頭半天不過關,明明是提姆菜得令人發指!
反正他不在,我擁有最終解釋權。
264.
提摩西不打游戲。
或者說,這種快樂的活動離他遠去已久。
享受生活和醉生夢死,兩個條件他都不符合。
我沒想到有一天我還要教另外一個德雷克回憶起手柄的使用方法。
我們並排盤坐在地毯上,重新開了一個存檔,打茶杯頭。
我再也不說提姆水平垃圾了,和提摩西組隊才叫真正的絕望,我們連第三關都沒打過去。
第三關失敗第三次,我腿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
我知道是哪些人發消息給我,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可以不看這個消息。
不看就可以不回復,這和禮儀無關。
提摩西注意到了這點。
他放下手柄,「我以為你有話和我說。」
他還沒放棄與所有人為敵的假想,我捻著搖杆轉圈,「送你一句真言,不關我的事。」
人,有時候放下一些東西,才能活下來。
他的腦袋裡大概運轉著很多想法,它們像水下的魚偶爾浮上水面透氣。
但他不能用簡單的方法處理掉我,就像他對其他人那樣。
我油鹽不進,又軟硬不吃,除了財務部打過來的獎金,對所有誘惑威脅我都能不為所動。
提摩西盯著我看了很久,直到我皺眉回看過去。
他突然站起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能拒絕嗎?」我掃了一眼手機消息,「我明天還要上班。」
提摩西露出一個笑,苦大仇深的家伙露出笑容,相當罕見。他的笑裡透露出一股扭曲的奇異。
「不能。」
「好吧,」我站起來,整理好衣服,「我們走吧,要盡快,我不保證其他人不會追上來。」
265.
提摩西領著我走進提姆的基地。
這是我第一次踏進提姆另一重身份的秘密空間,這片空間的每一個細節都帶著他強烈的個人風格。
有時候你只是走進一個房間,就等於讀懂一個人。
提摩西對這裡的裝潢和設備嗤之以鼻,好比他對提姆的態度。
他還記得自己這時會用哪種密碼,幾下搞定鳥巢的安保系統,開走提姆的戰機。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代表我的紅點飛速離開哥譚的邊界。
芭芭拉肯定注意到了我位置的反常,她很快會跟上來。
提摩西設定了自動駕駛,他看向我,「你沒接觸過他的這一面嗎?」
「不是沒有,」我面色平和,「只是想到他把錢花在了這上面,不由得感嘆一句,真有錢!」
「你和我想像中不一樣。」提摩西說。
「哪裡不一樣?」我又給芭芭拉發了一個定位報點,「我不信,你看起來不是有心思談情說愛的人。」
「你是對的。」他又笑了,這次面上多出幾分輕松,「如果我再年輕十幾歲,我會喜歡你。」
我把這句話當作贊美收下了。
「你能猜到我們要去哪兒嗎?」
「你們交換靈魂的位置嗎?」我看向他顯出一絲驚訝的臉,「不難猜,時間也差不多了。」
「我可以把你帶走。」提摩西說。「我有這個能力,也有辦法。」
「帶走我給你添堵嗎?」我誠懇道,「那我建議你多帶一個韋恩先生,他和你共處一間會議室時,一定很能添堵。」
提摩西強撐氣勢,「我可以給另一個我添堵。」
噫,你有這麼愛他嗎,我不信。
266.
我在戰機上睡了一覺,醒來正好到達目的地。
下飛機,眼前是一座無名山脈的某一處頂峰。不是最高的那座,不知道提姆當時在這裡執行什麼任務。
恰逢日出,絢爛的光彩從天空的另一邊層層暈染上來,由紫變橙。滾燙的圓斑是香煙戳下來燙開的一點,仿佛距離我們極近。
「時間快到了。」提摩西低聲說,「他和我不一樣,未來在你身上出現了分歧。」
「或許……會有所不同,我並不期待。」
「我會轉告他的,你稱贊他的幸運。」我說。
他轉過頭,朝陽將他藍色的眼睛鍍上金橙,以至於不再像他本來的面貌。
他最後向我笑了一下。
那張臉的神態在晨光中有了微妙的變化。
對方仍在發怔,這次是我搶先一步。
我上前一步,抱住他,「好久不見,很高興流星記得我的願望。」
「伊芙。」
我用力抱緊他,然後松開手。
「你應該為此感到高興。」我一本正經道,「因為你有一個女朋友,但另一位你是孤家寡人。」
「好消息,」我懶洋洋道,「他不認識我,但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們不是同屬一條時間的支流。」
「你應該慶賀,」我拍拍他的肩膀,「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大概是這種說法。」
這就是
愛的力量!
(bushi)
大提:走了,再見,你果然是來給我添堵的
第50章
267.
隨後趕到的芭芭拉把我和提姆接了回去,我們擠在同一架飛機上,另一架設置自動導航。
提姆要先去神秘的蝙蝠基地裡做一個體檢,蝙蝠是一個隱秘的團體,我就不進到他們的基地裡去了,直接回家。
芭芭拉懷疑地上下打量提姆幾眼,「他什麼都沒做?」
我點頭,「什麼都沒。」
「沒做手腳?沒留後門?沒給你灌輸什麼奇怪的想法?」
「沒有。」我搖頭。
「非要說他做了什麼事。」
我搓著下巴,在提姆不安的眼神裡鎮定道,「他幫提姆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包括下周要處理的。」
我以拳敲掌感慨,「他真是一個好人。」
芭芭拉和提姆的表情很復雜,提姆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臉,確認那是自己的身體。
「所以,他過來是為了什麼?」他提出靈魂一問,「為了韋恩的公司良好發展嗎?」
回想起嬌羞啃頭的可愛怪東西,我難得替提摩西辯解,「一位合格的總裁理應把公司發展放在第一位。」
我偷偷瞅了一眼提姆,「這話你可以不聽。」
反正聽了也沒有效果。
268.
提姆要先回蝙蝠的秘密大基地裡做一個全方位的檢查。
我尊重這一家隱秘的行事作風,打著哈欠回家。
幸運的是今天是周六,我不用熬一個通宵後頭暈眼花地趴在辦公桌前。
我快速整理完個人衛生,鑽進被子裡補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睡夢中我身邊冒出一個滾燙的熱源。他和這床軟被捂得我發熱。
我費力睜開一只眼睛,小聲嘀咕,「你從窗戶進來的?」
「我走的門,」他的聲音黏糊得仿佛融化的橡皮糖,「我有鑰匙。」
做完檢查後沒有縮在陰暗的小房間裡列各種各樣的表格,而是直奔我家和我的床,他的情緒顯然不太好。
我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你還記得走門,看來身體很好,沒有任何異常。」
「你累不累,睡一會兒吧。」
我的神智又一次離我而去,世界變得遙遠,只有被窩和暖烘烘的熱源距離我如此之近。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提姆抓住了我的手,他低聲應答,「好。」
一切都安靜了,只有兩個頻率不一致的呼吸聲。到後來,連呼吸的聲音都重疊。
我們睡了足足十個小時,醒來的時候屋裡和屋外一樣黑。拉開窗簾,除我們之外的哥譚進入繁亂的夜生活。
我踩著拖鞋,坐回床上,在這個位置能從窗口看到街道邊角絢麗的霓虹燈。
我戳戳身後的被子卷,「你餓嗎?我有點餓。」
被子卷裡伸出來一雙手,把我拽進去。
見鬼,他的力氣怎麼這麼大,他是吞人被蟲嗎?
沒捉住我的那只手把被子一卷,順順利利地把我裹進去。現在被卷是兩重口味,提姆餡和伊芙餡。
餡料之一磨磨蹭蹭地蠕動,「再睡一會兒吧……不想起來。」
「可是我有點餓。」我向後看過去,他的睫毛輕輕搭在眼下,有種纖巧的美感。
「點外賣吧,」他咕噥,「我等會兒去拿。」
他看上去困極了,音量時高時低,到末尾只有一兩聲含糊的哼哼。
我玩著他的手指,「你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最近沒有工作。你需要晚上出去巡邏嗎?」
「最近嗎……不。」
「一會兒吃什麼?」我說,「我想吃點清淡的東西,我想喝湯。」
「……我點了……」
「晚上我們可能睡不著了,要打游戲嗎?」
「……好。」
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的地步,我面前出現一個好機會。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我按耐住激動的心情,語氣平穩,「我給你買了一件新衣服,你等會兒要穿穿看嗎?」
「……呼……唔,什麼衣服?」
「一件有點清涼的秋裝。」我一本正經,「黑白配色,衣料厚實,垂墜感強,關鍵是版型很好。」
「好。」聲音徹底吞進嘴裡。
假如提姆的大腦尚且能夠運轉,他就該發現,我們一般用「垂墜感」形容闊腿褲或者長裙。
「Nice!」我暗自為自己鼓勁。
他答應了,我用手機錄音了。如此鐵證,他不能反悔。
哼哼,我的禮物可是在我的衣櫃裡躺了近半個月呢。
清涼秋裝早已飢.渴.難.耐。
269.
提姆點了他去過的一家會員制餐廳,外賣的派送時間很久,久到我們睡了一陣回籠覺。
他忘了一些暫時不用被發現的東西,很好。
我們亂七八糟塞了一堆東西到胃裡,他今晚沒有額外工作,我們擠在沙發裡打游戲。
他發現了提摩西留下的游戲存檔。
「你和他一起打游戲!」他瞪大眼睛,震驚地控訴,「雙人游戲,他用了我的手柄!」
「沒有,他拿的是給客人用的手柄。」我狡辯道,「他的游戲水平沒你厲害,我們只打了幾關。」
「我要刪掉他的存檔,」提姆歪歪扭扭地靠在我肩上,像一條烤過的芝士條,「他沒機會玩了。」
這其實說不太准,提摩西也不是第一次來我們這條時間線了。
但提姆現在是一只委屈巴巴的小狗,在其他時間線被狠狠踹了一腳,跑來我這裡要安慰。
我承認我是一個偏心的家伙,「沒關系,你刪吧。」
他的手指在手柄按鍵上挪來挪去,沒能按下去,「算了,」他氣哼哼道,「放在這裡,和我的戰績做對比。」
我很想說他的游戲水平也就約等於兩個提摩西,沒有什麼好驕傲的。理智讓我閉嘴。
提姆稍微提起點精神,「我們繼續上次沒打贏的關卡吧?」
「好喔。」我把他拽過來,親親他的嘴角,「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我看見他的臉紅到發燙。
皮膚白的人臉紅起來總是很明顯。
270.
顯而易見,我們的作息時間和我們的游戲水平都是一塌糊塗。
等我們因為手柄沒電放下手柄,天色將亮。
我們好像根本沒做什麼正事,只是吃飯、打游戲、上廁所。
這是今天的第二次睡眠時間,我的眼皮都快抬不起來了。
這是周日凌晨,周一要上班,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精力堅持到洗完頭發再吹干。
提姆在沙發上躺下,挪挪屁股,「我們需要一個更大更軟的沙發。」
「嗯哼?」
「這樣我們就可以在沙發上睡。」
他抖開一條抱枕被,把我拉進被子裡和他並排躺著。他撐起兩臂,在我身上翻過去,睡在沙發外側,「很劃算吧,我們換一張新沙發吧。」
「方便老爹過來的時候睡客臥,你睡沙發?」
「不需要,」提姆把被子壓好,「我可以睡在你的床上。」
他微妙地抿唇,「也可以和你一起睡在沙發上,客廳的窗簾拉上,外面不就看不到了嗎?」
「說得對,買!」
倒沒有很急切,主要是方便老爹過來的時候有地方睡。
271.
我們本以為,只會在沙發上淺淺睡一小會兒。
當我們再次睜開眼睛,天又黑了。
天怎麼這麼容易黑?
為了我本月的全勤,為了明天能盡早上班,我要調整我的作息。
第一步是把提姆趕出去。
我舍不得。
年輕人身上有太多的責任感,他們那群人會用不健康的方式消解情緒與壓力。
與之相比,我寧願他窩在我家的沙發上,沒日沒夜地重復睡覺、吃飯、打游戲的無聊生活。
我知道這是一種依賴,是用另外的語言向我尋求答案。
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點,他只是在恐慌而已。
「來自未來的那家伙很羨慕你,」我托腮看他,「你不知道吧?」
「啊?」他呆呆地張開嘴,不理解話題為什麼會跳轉到這上面。
「你有我啊,可惜他沒有。」我慢悠悠道,「難道不該羨慕嗎?」
提姆恍惚地重復了幾下,臉上忽然生出一股鄭重和驚愕來。
他怔怔地看向我,他的眼神不是在看一個人,是在看一根救命稻草。
時間是很奇妙的東西,每一分一秒都會誕生不同的支流。有時候一個人不僅僅只代表一個人,也代表一個支點,一條不同的路。
我突然被摟住,抱起來,像一只大號的安慰毯被他揉進懷裡。我是一條安慰毯,又是一根支柱,人的定位總是多重兼具,不斷變幻。
我們安靜了很久,靜靜感受這一刻的溫情。
我率先從脆弱的情緒裡掙脫出來,拍拍他的手臂,「好啦好啦,放我下來。」
雙腳總算落地,我拿出手機敲了幾下,抬頭對提姆道,「我明天不去上班了。」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又克制地壓低,屏息,假裝自己對此並不在意。
然而他陡然發亮發燙的眼神出賣了他的心情,他的眼睛就要燒起來。
「後天也不去,大後天也不去。」我豎起三根手指,「我可以在家裡陪你三天。」
全勤的獎金長出小翅膀飛走了,很可惜,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無論你想做什麼,等到三天以後再做。」
我拍拍他的臉,把自己的手掌當作兩片吐司,夾住這片漂亮的培根。
「現在,先給自己放個假,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芙放棄了全勤
這就是真愛啊!(震聲)
清涼秋裝:我准備好了(海綿寶寶調.jpg)
第51章
272.
人一旦從工作狀態解脫出來,很容易過上不知日月的生活。
白天很短,短到我們從沙發或者床上醒過來,坐在地毯上吃一餐外賣就過去了。
夜晚又太長,在沙發上膩歪一會兒天就沉沉黑下去,陽台上的仙人掌作息時間都比我們規律。
到假期第二天,我們決心糾正混亂的作息,於是我們躺在床上睡了十幾個小時,一覺睡到天亮。
我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睡得太飽了,睡不著。」
提姆躺在我旁邊,感嘆,「眼睛不想再閉上了。」
我想到在衣櫃深處沉睡已久的清涼秋裝,突然精神振奮。
我抓著提姆的手,搓搓他的指尖,「我給你買了一件衣服,你要試試嗎?」
提姆很年輕,在他有限的生命裡,他沒有遇到過眼下的情況。因此,他並無戒心。
他翻身坐起來,眼神亮晶晶地看著我,「是我的禮物嗎?」
「沒錯,是送給你的禮物。」我赤腳踩著床邊的地毯,彎腰在衣櫃裡假裝找來找去。
我必須借這個動作擋住我的臉,不然提姆會發現我嘴角猖狂的笑容。
終於讓我等到機會了,我的邪念,今天將變為現實!
273.
我照提姆的三圍身高定制了全套服裝,包括喀秋莎、圍裙、吊帶.襪和小皮鞋。
我原本在傳統型和改良型中間猶豫很久,傳統型說不定會很襯他的身材和皮膚,但是改良型有蕾絲荷葉邊,更好看。
接定制的小姐姐問我,「如果拿不准的話,可以來我們的店裡穿穿看哦。」
「不行啊,」我遺憾道,「是給男朋友買的驚喜,不能讓他看到。」
「你可以一個人來。」小姐姐發了一個可愛的表情,「你的男朋友好幸福哦。」
「謝謝誇獎,」我禮貌道,「但我一個人是沒辦法試衣服的,女僕裝是給他買來穿的,他不試我只能想像上身效果。」
對面很久不回復。
不會被我嚇跑了吧?
不行,這家店我挑了很久,我第一次看到她家的衣服就想給提姆穿了!
我可以加錢!
274.
小姐姐花了幾分鐘平復心情,再次以健康活潑積極開朗的形態回到我的聊天框。
「傳統型的樣式比較死板,沒有過多裝飾,改良型可以搭配各種小配件,長裙可以改成短裙,用來搭配連褲絲.襪和吊帶.襪……」
「我選改良型!」
我強裝矜持地輕咳兩聲,「吊帶襪要蕾絲的,白色。」
「好的。」調整過心態的小姐姐從容地接受了這個設定,「需要我們在特殊部位開口嗎,這樣會比較方便……」
「不用了,謝謝,」我謹慎道,「我還是想欣賞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
「但是長裙可以弄一個高開叉,走動時能露出吊帶襪的那種,不要短裙。」
小姐姐熱情回復,「沒問題,甜心。」
275.
這件凝聚了小姐姐心血的裙裝即將發揮它的作用。
我莊嚴地捧著包裝盒,送到提姆面前。
他盤坐在床上,克制不住揚起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
我見證了他笑容凝固的過程。
「送給你的禮物,」我露出邪惡的笑容,「你不穿穿看嗎?」
提姆眼神復雜地看著我,「你笑得好像剛從阿卡姆翻牆出來。」
咦,我有表現得很明顯嗎?
「沒關系,」我按耐不住地拎起蓬松柔軟的裙裝在他身上比劃,「今天我就是從阿卡姆裡面飛出來,也要看見你穿這身衣服。」
「我特意買給你的,百分百合你尺寸的定制服裝,」我睜大眼睛,「難道你忍心讓它在角落吃灰嗎?」
提姆的表情很有一些為難。
我早預料到了,我早有准備。
「如果你願意穿它,」我笑眯眯地哄騙,「我可以穿你的衣服,你上次新聞發布會穿的那件西裝。」
「好!」提姆斬釘截鐵道。
276.
我的品味真是太好了,不管是買衣服的品味還是挑人的品味。
我的小女僕天下第一可愛。
可愛的家伙活該被親!
被圍裙緊縛的腰身抓人眼球,長裙開叉中時隱時現的白色蕾絲堪稱絕妙,因羞窘通紅的臉蛋和盯著我的火熱目光簡直是點睛之筆。
我得說,我是一個天才。
我把手機設置為靜音,天塌下來都休想打擾我。
277.
我們度過了美好的一天。
天黑下來時,我們正以疊加的姿勢躺在床上。
我玩著提姆腿上被扯下來的吊帶襪吊帶。他的裙裝除了吊帶襪外基本完好,但我身上的紅色襯衫破破爛爛,我不得不從地上撿起西裝外套披在身上。
所幸長裙加彈軟的肌肉是一個合適的靠墊,我還算滿意。
我躺在他身上,不想動彈,懶洋洋道,「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去工作了?」
「你不是說我這周都可以不工作嗎?」提姆的聲音有些沙啞,「你想不想洗澡?」
「工作,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我如惡魔般低語,「不洗澡,我只想躺著,我已經被榨干了。」
身下的肌肉緊繃了一瞬,我悠悠道,「我問的是另一項工作。」
提姆沉默片刻,摟著我的手緊了緊,「我還是想……我想上學。」
這句話太驚悚了,我一下從他身上彈起來,「你不會要回去上高中吧,拜托?」
雖然我不是一個很有道德的人,但是泡一個高中生太超出我的心理預期了。
現在的高中生的發育這麼好嗎?
「是大學。」提姆把我掰回來,在他胸口躺好,「我的大學學業因為一些事中斷了,我想回去上學。」
嚇壞我了,我差點就要打電話給老爹懺悔我的罪行。
我的腦袋果然是變成漿糊了,連這點小事都沒記起來。
「總之,其中的事很復雜,有段時間我以為我去上學會導致不好的結果。」
他無意識地攪著我的襯衫下擺,「我應該為披風事業奉獻自己的一生,直到某天我死去,或者殘疾,或者老到不能動彈。」
「這麼說好像不太妥當,但我還是想有披風外的空間。布魯斯和迪克,還有傑森,他們很偉大,我一想到有一天我會過上和他們一樣的生活。」
他遲疑道,「我會覺得……有點難過,只有一點點。」
我試圖仰過頭看他,失敗了。
一個個聰明腦袋,偏偏會在奇怪的地方鑽牛角尖。
「首先,我們搞清楚一件事,你去上學不會導致世界毀滅。」
我說:「提摩西會那麼認為是因為他加班過度,沒有思考能力。他所代表的未來,一切事件的根因並不是某位年輕大學生去哥譚以外的地方讀書。」
「其次,我們再提出一個問題,去外地讀大學和你的夜間工作完全衝突嗎?」
「肯定會有衝突,但不是完全沒有調解的空間。我們暫且不談論你選擇為披風事業奉獻多少,我相信不是一分鐘都擠不出來。」
「我個人的意見是,」我拽住他大腿上吊帶,纏在指尖,「我希望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相信其他人會支持你的決定。」
「關鍵是,」我撇了撇嘴,「你不會想讓記者在介紹你的時候,寫一句大學肄業吧?」
提姆如夢初醒地抽了一口涼氣。
278.
三天假期結束,提姆活力四射地回去工作了——我是指夜間工作。
他像一個在辦公室隨機刷新的npc,碰到他要講概率。
提摩西萬一知道自己的辛勤工作成全了提姆的翹班,不知道會不會氣到摔蝙蝠鏢。
反而是我加班好幾天,連夜處理前幾天堆積下來的事。
不知道提摩西那條時間線的我在干什麼,可不可以發發善心來救救我。
壓力好大,我又找到替我定制女僕裝的那位姐妹,「有沒有推薦的衣服。」
屏幕安靜一小會兒,姐妹的語氣健康且陽光,「我們這邊還接林克淑女服的定制,您要給您的男朋友來一件嗎?」
我是一個合格的霸道女人,不需要說話,只用轉錢。
279.
我本以為在哥譚停電事件後,我的生活可以持續很長一段時間的平靜。
提摩西是過來為韋恩企業奉獻自我的,不算在不穩定因素內。
以為的精髓在於,現實往往和你以為的事情截然相反。
就在我加班加點把所有工作做完那天,我只是拎著公文包普通地走在回家路上。
為了抄近路,我走進某條小巷,在我邁出巷子的那一步,突如其來的一陣眩暈襲擊了我。
我很快恢復清醒,再抬頭看四周的景色。
有點不對,我對面一群拿刀拿槍的壯漢是從哪片地裡冒出來的?
皮膚的觸感也有微妙不同,我向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很貼身,顯得胸肌很壯碩,腿也很長。
這不是提姆的制服嗎?
我的大腦暫時停止了思考。
所有一切都發生在一霎那,對面的壯漢們不打算給我反應時間,他們暴呵一聲,向我圍攻過來。
我伸手掏槍。
……槍呢?
現在槍已經是落伍的武器了嗎?
我向側面翻滾,躲過向我射過來的子彈,在身上各種各樣奇怪的秘密小口袋裡亂翻。
這是什麼?
驅鯊劑,塞回去。
這又是什麼?
另一個品種的驅鯊劑,塞回去。
這個呢?
第三種驅鯊劑,提姆·德雷克是不是要去太平洋裡游泳?
我一邊狼狽地閃避,一邊在身上搜羅半天,總算摸出一把長得像槍的東西。
瞄准,開槍,手感不對。
飛出的鉤爪扣住倒霉蛋的腦袋,好似抓住一枚光溜溜的雞蛋。
我和倒霉蛋面面相覷。
「我是不會道歉的。」我嚴肅說。
提提微妙地避開了所有工作
這就是,天選之提
第52章
280.
我站在一堆倒地的壯漢中間,這具身體體力充足,我一點都沒感覺到累。
我在沉思。
思考這群人形麻布袋要怎麼處理,思考鉤爪槍的手感怎麼能這麼差,思考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心情煩躁,不想報警,不如找個水泥桶把他們通通沉進海裡好了。
身上某個地方傳來極微小的震動,我圍著那塊地方上下摸索了一圈,在第三個秘密口袋裡找到一個小小的通訊裝置。
裡面傳來我的聲音,我的意思是,我本人的聲音。
「你好?」
「不好。」我冷漠道,「你該不會是想逃避工作吧,一旦要上班的時候就換人。」
對面訕訕笑了兩聲,「可是你也在上班啊。」
「我之前請假堆積的工作都處理完了。」沉海,通通沉海,「今天,就今晚,一小時前。」
「總之,」提姆用我的聲帶發出虛弱的聲音,「先做一個檢查看看。」
可惡,我不要工作,這輩子不想再上班了。我等不到二十五歲,我明天就想退休!
281.
我跟著提姆的通訊指路,回到他的鳥巢基地。
芭芭拉得到消息,花費十分鐘火速抵達現場看熱鬧。
她圍著肌肉壯漢版的我看了又看,伸手拍拍提姆——嚴格來說現在是我的胸口。
「如果你是男生,」芭芭拉感慨,「現在我們至少結婚三周年。」
坐在滿屏幕電腦前的提姆緩緩扭頭,芭芭拉對那張擺出驚愕表情的我的臉微笑,「不是指你。」
「有什麼問題嗎?」我兩手交握搭在鼻尖前,「如果我們能趕在明天早上九點以前解決這件事,上班時我就能安靜、祥和、充滿愛地待在自己的工位上。」
「而不是,」我涼涼掃了一眼,「替某些人參加一些浪費生命的發布會,還要寫演講稿。」我恨恨一拍膝蓋,「演講稿!」
「我會寫好演講稿的。」提姆小小聲說。
他緊皺眉頭,手指在鍵盤上劈哩啪啦地敲。
他用的我的身體,穿著精致的職業套裝坐在寬大的辦公椅內,我總覺這一幕看上去怪怪的。
有些人外表是干練精明的秘書,實際上是有反派打光的陰暗披風怪人。
往好處想,至少這一幕看起來賞心悅目。
芭芭拉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你可以體會一番成為總裁的快樂。」
我麻木道,「我可以體會一番成為勞工的痛苦。」
提摩西辛苦賺來的工作額度早被提姆花完了,我正好無縫銜接上他沒做的各種工作。
真好。提姆又一次躲過了工作危機。
他不會是故意的吧,不會吧,不會吧?
芭芭拉安慰我,「沒關系,你可以讓他去辦公室給你端茶倒水。」
我冷冷向辦公椅裡的人投去一瞥,「我害怕他不去上班。」
辦公椅深處傳出微弱的聲音,「可是你這個月沒有全勤了。」
我開始背誦我招進韋恩企業的考勤要求和考勤內容。
原則上提姆也應該遵守,但是最頂上的那位不遵守,盧修斯還給打掩護,所以沒有要求他。
提姆舉起雙手,「我會去老實上班的,我和你一起。」
哼,你最好是。
282.
如果我們這兩天的工作只是一些文書工作,大可以在電腦上互換,各做各的。
但我們不是,這幾天盡是一些需要拋頭露面的工作。
「要不我們試試易容成原來的樣子?」
我上下掃掃,看看我的體型,再看看他的體型。
「你認真的嗎?」
提姆掃視一圈,猶豫道,「墊報紙?」
我看你今晚得去《哥譚公報》的印刷工廠打劫。
283.
第二天,我們從同一輛車上下來。
我坐駕駛座,他坐副駕駛座,因為伊芙琳·賽梅爾會開車,但沒有駕照。
問題來了,披著提姆殼子的伊芙琳開車上路,究竟有沒有違反交通規則。
總之,希望不會有人向我們的惡行學習。
提姆穿著去我家換洗的職業套裝,踩高跟鞋的動作比我還要熟練。
我們肩並肩邁進電梯,從鎮定的外表上看,與往常並無不同。
提姆瞅了一眼我的手腕,「你的袖扣配錯了,這件西裝不是配這套袖扣的。」
我回瞪他一眼,「配這個顏色好看,而且我系了同色系的領帶。」
「我不想系這種領帶結。」提姆沮喪道,「我要給你重系。」
我一眼瞟到他的嘴唇,內心掀起驚濤駭浪,「你居然用了我最不喜歡的口紅色號,你快擦掉!」
「我是在你的化妝桌上拿的,誰會把不喜歡的口紅擺在桌上?」
「我,對,就是我,快擦掉啦!」
電梯門開的那一刻,我揪著提姆的衣領給他擦口紅,他拽著我的領帶給我重新系。
電梯門外的人尷尬地磨磨腳後跟,皮鞋後跟和地板摩擦出聲。
我們心驚膽戰地扭頭,電梯門外站著表情復雜的盧修斯。他黑亮的眼睛裡映出我們奇怪的姿勢。
「我理解年輕人的激情,」盧修斯為難道,「在公司還是稍微注意一下吧。」
我們像是被老師訓斥了的小學生,悻悻垂頭。
「沒有,」我試圖告狀,「是他、她用錯了口紅。」
提姆小聲反駁,「明明是你系錯了領帶!」
盧修斯的眼神出賣了他的內心,他嘆氣,幽幽道,「距離打卡結束還有三分鐘。」
我拽起提姆就跑。
口紅和領帶、袖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考勤!
284.
提姆的辦公椅坐起來很舒服。
提姆的電腦屏幕很寬很大。
提姆的辦公室寬敞光線好,還配有休息間。
問題是,我享受不了多久。我的屁股剛沾上辦公椅,馬上被車接去演講現場。演講回來,午餐都沒吃一口,又是一車兜走給科技園剪彩。
最慘的是,我還沒有秘書。確切說是提姆沒有秘書,他的秘書轉崗去了盧修斯手下。
可惡,早知如此,我就晚幾天轉崗了,這樣我還能使喚提姆幾天。
沒有喝到秘書親手衝泡的咖啡,我是不會工作的!
「這就是我不想來公司的原因,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出席活動,在攝像頭面前假笑。」
提姆在辦公桌邊整理文件,而我躺在辦公椅裡,好似一只失去夢想的鹹魚。
他從後面繞過來,兩只手解開我的領帶,重新借了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結,「這就是我想要的。」
「我的臉都笑僵了。」我揉著臉抱怨。
風水流輪轉,提姆把咖啡交到我手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今晚你還要參加酒會。」
「不,」我從辦公椅裡坐起來,沉沉望著為逃脫工作而慶幸的家伙,「是我們一起去。」
提姆睜圓眼睛,他用我的臉做出這個表情,看得我頭皮發麻,「容我拒絕,我還要去調查我們的身體為什麼——」
一個合格的霸道總裁應該學會及時打斷自己不想聽的話。
「拒絕無效。」
我打了一個響指,身後冒出來我花自己的錢請來的造型團隊,禮服高跟鞋飾品一字排開,等待選擇。
提姆情不自禁後退,穿著高跟鞋的腳險些一崴。
我克制住獰笑,「晚了,我不下班,你也別想跑!」
正好我的尺碼我自己清楚,我還能自己挑衣服。
看不到提姆穿白色露背裙,看我的身體穿白色露背裙也是可以的。
合情合理。
285.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我和我今晚的女伴提姆,緩緩走在紅毯上,向記者的攝像頭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
今晚的記者們但凡有那麼一絲敏銳的新聞嗅覺,他們就該發現,我們兩個人的營業笑容過於同步。
基本都是按照總裁模式的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提姆挽著我的胳膊,我在記者們聽不到的地方感慨,「我的腰好細。」
「你克制住表情。」提姆壓低聲音提醒,「我不想明天起來看到報紙發現自己換了一個人設。」
「你不會變成風流倜儻的少年總裁,」我保證,「你只會變成霸道任性的少年總裁。」
提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希望不要傳出我們兩個的緋聞。」
「我不想後面影響你的名譽。」
「我可能有件事沒有告訴你。」我慢條斯理地說,扶著提姆的手走下台階,他輕曼地一踢裙擺,將長長的的裙擺提在手裡。
他怎麼這麼能搖曳生姿,這到底是我的身體還是他的身體?
「我打算二十五歲辭職的,以後不會再工作了。」我哼哼,嘴角翹起,「那時候你就不用擔心有什麼職場風雲能影響到我了。」
我給了他思考的時間,緩了緩問,「我們要不要公開?」
我如願以償看到自己的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
「你不想光明正大和我牽手嗎?」我低聲誘哄,「還能以家屬身份參加公司聚會——不對,你本來就可以參加。」
「不過我很期待把你光明正大介紹給秘書辦其他人的那天,我很想看她們的表情。」
提姆的臉色有些許微妙,「雖然我很感動,不過……」
「我們的身份是不是出了點問題?」
我也這麼覺得。
我感覺比起秘書,我好像當起總裁更得心應手。
這才是真正的
霸道總裁俏秘書
今晚還有一更,補昨天的
明天是兩更,補前天的
第53章
286.
我可以這麼說,酒會沒有任何除了無效社交之外的意義。
和一大群在商場上和你勾心鬥角的家伙們,一邊假笑一邊搖晃香檳杯東拉西扯,最大的作用就是給你添堵。
以前是給布魯斯添堵,後來是給提姆添堵,現在是給我添堵。
要不是今天的行程早早安排好了,不能推脫,我肯定溜走了。提摩西·德雷克的風評和伊芙琳·賽梅爾的風評有什麼關系。
提姆挽著我,舉止優雅,在我走神時及時提醒我回話。
就在我的臉都要笑到抽筋的時候,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不,是兩個熟悉的聲音。
我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偉大BOSS布魯斯混在商場老油條堆裡,發出虛假但文雅的笑聲。
他好似一只囂張的大翅膀蝴蝶,在繁華紛亂的酒會上撲扇自己的翅膀。
他早發現了我,向著我微笑,邁步走來。
我緊緊拽住提姆的胳膊,「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跑去夏威夷衝浪了嗎?」
「應付其他股東的說辭,」提姆虛弱道,「你不會真信了吧。」
我當然沒信,可是他這麼說,我會默認他在外太空開航天飛船。
另一個豪邁的笑聲激得我後背一抖。
滿臉絡腮胡的粗獷男人哈哈大笑,手裡的酒水因身體的起伏一顫一顫。
他做了全套的偽裝,沒用,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不應該在加拿大的樓頂提著狙槍保護你心愛的客戶嗎,你在這裡湊什麼熱鬧?
提姆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白發紫發紅發青。原模原樣的半透明狀物體從他背後冒出來,向天國飄去,笑容安詳。
我眼疾手快地拽住即將升入天堂的靈體,「你振作一點,事情還沒有很糟糕的地步。」
提姆虛弱道,「我覺得我馬上就要從窗戶裡被扔出去了,他肯定會發現的。」
偽裝成絡腮胡肌肉男的老爹向我們這邊看了一眼,犀利的眼神鎖定在提姆挽著我的胳膊上。
這是我第一次以提姆的視角感受老爹的壓迫力。我覺得他下一秒就要把提姆的身體扔進水泥筒,沉進哥譚灣。
那不就是把我沉海嗎?
為什麼兩邊的進攻對像都是我,我做錯了什麼?
我拽住提姆,冷靜後退,「只要不正面碰上,就還有救。」
提姆深吸一口氣,鎮定道,「我有一個主意。」
我指揮提姆用我的手機給老爹發消息,「你怎麼來哥譚了?」
絡腮胡子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掏出手機,「金發穿白色西裝的那個,是我們家的客戶。」
我心領神會,「場上還有其他我們的人。」
「來了一半。」老爹得意地說,「我只是來撐下場面。」
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看到布魯斯·韋恩了嗎?」此時我和提姆臉上應有反派打光,「他是我的領導,馬上准備找我談工作,你能不能幫我攔住他。」
刀片似的目光射向布魯斯,披著風流總裁皮的男人表情一僵,我能看到他頭頂冒出來的問號。
老爹擼起袖子,氣勢洶洶地向疑惑的布魯斯走去。
提姆輕飄飄地勾著我的手臂,「走吧,他短時間內沒空來找我們了。」
此所謂驅狼吞虎之計,完美。
謝謝爸爸,愛您。
「我們現在就走?不代表韋恩企業和其他公司嗶嗶叭叭談了?」
「能代表韋恩企業的人不是在場上嗎?」提姆漠然道,「早知道他要過來,我就不會踏出辦公室一步。」
贊成。布魯斯活該受我老爹的苦。
287.
我們趁夜逃走,離場開車一氣呵成。
要是被兩個家長逮到。三句話內瞞住我爹的概率是百分之十,瞞住布魯斯的概率是負百分之百。
提姆被沉海的概率是百分之二十,我被吊在天台邊緣的概率是百分之二十,我們兩個一起躺上實驗台挨折騰的概率是百分之兩百。
我倒是不太介意在實驗台上折騰來折騰去,只要能解決問題,我可以容忍這點小麻煩。
但提姆更傾向自己私下解決,他們這群人或多或少都有點獨立情節,接受家長的幫助好像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這在我和老爹小小的家庭構成中是不能理解的事,我們有過一段只能依靠彼此的日子,不能理解仿佛生活在某人陰影下的感受。
我理解並尊重提姆的選擇,我們身體互換的這段時間,沒有人來找麻煩,沒有桀桀狂笑的反派冒出來大談特談自己的陰謀詭計,我認為這是一個意外的可能性更大。
當然,提姆不這麼覺得。他此刻嬌小的身體蜷縮在寬大的辦公椅裡,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殘影。
我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他的鳥巢。他的超大顯示屏用來打游戲一定很快樂。
「抱歉,你要是很累的話,可以在後面休息一會兒。」他仰起頭,從這個角度看下去,我要稱贊一句我的身材真好。
不對,這不是重點。
我把卸妝巾糊到他臉上,「回來第一件事,先卸妝。」
不是你自己的臉也要給我好好保養。長時間帶妝很傷皮膚。
288.
揪著提姆卸完妝,我去浴室洗澡。
使用一副不屬於自己的身體,感覺很奇怪。
我把西裝脫下來,對著鏡子仔細打量。看著看著,我嘴角的笑容變得奇怪又詭異。
我用在鳥巢裡翻出來的軟尺記下了提姆身體所有的詳細數據,對著膚色卡仔細對比膚色。
我盯著鏡子裡漂亮的肌肉線條,沉思。
下手摸了摸,又彈又軟,手感真好。
還有胸肌,好像大號的軟糖。
我真有福氣。
得到數據的第一時間,我拉了一個表格發給裁制林克淑女服的小姐妹。
對面久久沒給回復,等我洗完澡,姐妹回復了一個問號,在我的目光下飛速撤回。
「您還有什麼需要嗎,我們這裡也可以提供塞爾達的服飾哦。」
霸道如我,直接轉錢。
想了又想,我加了一句話,「塞爾達的衣服做這個尺碼。」
這樣不止提姆可以穿,我也能穿,雙贏。
289.
等我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走出來,提姆依舊蜷縮在辦公椅裡,兩只腳踩在椅子上,好像一只圓溜溜的丸子。
我趴在辦公椅上沿,「你有什麼發現嗎?」
「有一點,只是現在卡住了。」提姆皺眉,敲鍵盤的力道之大好似在敲罪魁禍首的腦袋。
「我的建議是先休息,再想辦法,我要提醒你明天還要上班。」
「可以請假嗎?」提姆說,他的聲音有點恍惚,我繞過來看他的臉,感覺他說不定下一秒就要從椅子上栽下去。
他可能對我的身體素質有些誤解,我不表現出來不代表跟他同床共枕後我身上不痛。
我清理掉桌上的一堆零食包裝袋,把一塊巧克力塞進他嘴裡,「不能,我不允許。」
我架住他的腋下,輕松一提,手一轉,把他抱起來。
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提姆眼神顫抖,「你想干什麼?」
可惡,這套動作我為什麼能做得如此自然?這不就坐實了我霸道總裁的身份了嗎?
都是因為他太輕了的緣故,等我換回來,我要多吃點東西!
我試圖狡辯,提姆警惕地跳下來,「不管你想說什麼,停,今晚我們分床睡。」
等等,聽我狡辯!
雖然我平時愛好很廣泛,但我真的只是偷偷在浴室摸了幾把腹肌,揉了幾把胸肌……而已!
真的只摸了幾下!
290.
我們晚上是分床睡的,提姆連我這個正人君子都防,他好警惕。
我在辦公室內,對電腦作深沉狀。
理論上,提姆·德雷克今天上午沒有工作,等著下午出門當剪彩工具人即可。我可以睡到中午醒。
可惜伊芙琳·賽梅爾有工作,提姆堅定地把我挾持進了公司。
這是他的大失誤,他的電腦此刻盡在我的掌握之中。
電腦,隱藏著一個人最深的秘密,瀏覽記錄是一個人內心的折射。
我記起提摩西敲下的鍵,試了兩次,點開電腦。按照提摩西實施過的順序,依次打開重重文件,找出隱藏文件。
一目了然的甘特圖,映在我的眼裡。
不出我所料,甘特圖隨我們相處時間的增加有所變動。
最新一欄備注這麼寫著,「可適當用不同服裝哄騙。」
再往前看,新增了一起出門旅游的計劃,日期沒定,但查找攻略那欄打了勾。
這讓我開始反思,我是不是應該做一些除了聯系裁縫姐妹外的計劃,不然會顯得我腦袋裡只有打游戲和愛做的事。
我想了半天,我能想到的東西甘特圖裡都有。這裡面甚至包含老爹的攻略計劃,我認真品讀了一番,只能說完全不在老爹的點上,可能會被沉海。
我對著甘特圖冥思苦想半天,給提姆發去消息,「你喜歡什麼?」
提姆顯然在內心經過了千般思考和揣摩,我等了幾分鐘,才收到他的消息。
「咖啡?」
猶豫不定的語氣。
我摩挲兩下下巴,把自己的尺碼發給了裁縫小姐妹,「能幫我定制一套咖啡裝嗎?」
「就是套上去,長得像一大杯咖啡,舞台劇演出會穿的那種。」
一個問號在我眼下秒速撤回。
「可以的哦,您要不要再追加一套恐龍服呢,我們可以定制情侶款。」
沒有回答,只有轉賬時「叮」一聲響。
這對裁縫姐妹來說,大概是天籟之音。
暫時沒有發燒,但是咳嗽和拉肚子
吃藥躺了一天,看明天的情況
祈禱不是復陽
這個罪我不想遭第二遍了嗚嗚(祈禱.jpg)
想看芙芙穿恐龍服給提跳鋼管舞(胡言亂語.jpg)
第54章
291.
提姆的發現始終卡在發現上。
我們交換身體的原因來自未來,未來出現變化,反向影響到過去。
我們牽扯進其中主要是受到提姆和提摩西交換身體的影響……
他們兩個交換身體,關我什麼事?
我沒冒犯任何打工人,我犯了什麼錯要替總裁在各種場合假笑。
「理論上,要解決身體交換的問題,只能依靠未來的我們。」提姆說,「我們屬於被牽連的部分。」
我看向他,他眼神單純地看向我,我捏了捏他的肩膀,「我猜你肯定不止有等待這一個計劃。」
提姆試探問道,「你相信世界上存在時光機嗎?」
我內心平靜,「我相信,你能給我變出來嗎?」
他縮縮脖子,「嚴格來說,我們確實擁有能夠實現時間遷躍的技術,但目前並不穩定。」
他抄起條紋格西裝外套的袖子,「沒關系,我可以從現在開始研究這門技術。」
「好的,」我抑揚頓挫道,「等我們的第三個孩子滿月,我們一定能用時光機穿越到未來。」
提姆瞪了我一眼,他是不是生氣了,真好看。
不對,是我真好看。
292.
可能是我惹提姆生氣的報應。
提姆在賣力鑽研的同時,我在辦公室加班。總裁和秘書的工作有很大區別,但一些基礎的文件批改工作我可以代勞。
我做完了提姆這段時間的所有工作,那些文件卡在提姆這一環卡了至少一個星期,再等下去,盧修斯恐怕頭頂要著火。
是的,可以這麼理解,在提摩西自願為公司奉獻青春後,提姆基本沒做過工作。
我的工作扔給提姆,提姆的工作交給我。在我敲下最後一個標點符號後,熟悉的眩暈感襲擊了我。
第二次經歷類似的情況,我早有心理准備,一睜開眼,面前的辦公桌果不其然換了一張。
文件也換了一批。
怎麼回事?
你們實際上是一個隱藏在時間流中的邪惡組織吧,專門從其他時間線抓無辜人替你們打工。
你們的組織是不是叫「邪惡請假條」啊?
我視線下移,女性身體,看手上的細節,是我自己的手。這具身體是我自己的身體,是未來的我的身體。
我盯著桌上的一堆文件,看了幾秒,揮手一撥。
眼不見心不煩。
拒絕成為免費的打工人,從我做起。
哪怕是未來的我也不行!
293.
花費一兩分鐘平復心情,我開始搜索辦公室的各種信息。
未來的我繼承了老爹的安保公司,但是從職位上看,她不負責在前線打生打死,只坐鎮後方批文件。
……這不還是在打工嗎?
給自家打工不是打工嗎,給自己家裡打工應該想上班就上班、想放假就放假,做一條快樂的鹹魚。
我不死心地翻出辦公桌上擺著的崗位牌。最上面一排是我的名字,下面是我的崗位。
行政部主任、市場部主任、客服部主任、後勤管理部主任、財務管理部主任、人事招聘培訓部主任等。
密密麻麻的小字擠在一塊三分之一個巴掌大的崗位牌下端。更過分的是那個「等」。
我懷疑我老爹把所有缺人的崗位全塞給我了,不知道他會不會給我發所有崗位的工資。
我捧著崗位牌仔仔細細看了半天,一排排職位和「等」字下面,還有一行幾乎看不清的淺淺刻字。
董事長。
我直接跳過總裁,一步到位,當了老爹黑.惡安保公司的董事長。
怎會如此!
我不信我是如此勤懇的人!
我很了解自己,我猜未來的伊芙琳在辦公室會安置一個暗格。矮身一摸,我在辦公桌下方摸到一條隱秘的縫。
我掰開那條縫,暗格裡靜靜地躺著一台掌機和一盒卡帶收納盒。
成熟穩重的社會人士形像,就此崩塌。
我就知道,讓我放棄打游戲,不可能。
294.
我才剛剛搞懂自己的現狀,辦公室的門被輕敲兩下。
我頓感振奮,終於,我也擁有自己的秘書了,人生的巔峰我已然達到!
我迅速整理自己的形像,矜持地溫和道,「請進。」
進來的人穿著一身干練的秘書打扮,戴著紅色邊框眼鏡,手捧文件夾。
是老爹手下二把手,按輩分我要喊他一聲「叔」。
不知為何,心中的興奮盡數褪去。我萎靡地問道,「有什麼工作?」
秘書叔面色沉穩,「下午我們有一樁生意要談。」
噫,什麼生意是堂堂董事長要親自出門去談的,這種小事不要拿來打擾我。
十分鐘後,我乖巧地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
當一個人從秘書變成董事長,無形中,她失去了一些東西。
會客室的門推開,我維持著喜怒不形於色的威嚴董事長臉,看向我的貴客。
……傑森?
295.
這個世界的走向好像不是很順利。
據說這個世界的蝙蝠俠與超人都由新人接任,顯然,這兩個倒霉蛋是提摩西和他的朋友。
其他的情況都和好沾不上邊,但這不是委托的重點。
未來時間線的傑森,他的委托是尋找這個時間線的蝙蝠俠。
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不古怪。
讓我相信傑森會把找人的任務委托給其他人——甚至不是義警,是一家安保公司,不如讓我相信他會給黑面具送聖誕毛衣。
排除血.腥威脅毛衣,這玩意兒不算聖誕毛衣。
大概是我的表情將我的心情展現得很明顯,這條時間線上明顯不認識我的傑森掀了掀嘴皮子。
「我們在他的電腦裡最後發現的線索是,他正在調查你。或許你才應該給我們一個答案,小姐。」
對不起,伊芙琳,竟然是我坑了你。
我會替你打工的,作為補償。
傑森正色,「我只是為多一種選擇,實際上在他這次回到哥譚前,蝙蝠俠已經失蹤很長一段時間了。」
「如果你得到他的消息,請第一時間聯系我。」
我緊繃臉色,撐起董事長的游刃有余,「如果我得到了他的消息,但不能保證後續跟蹤無法不被發現呢?」
傑森面無表情,「你可以選擇直接把他關起來,必要時允許使用特殊手段,扒光衣服銬起來,經驗之談,短褲都不要給他留。腳趾也要鎖起來。」
我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是這樣的,」我禮貌道,「您不擔心他的貞潔……之類的嗎?」
傑森打量我兩眼,悠悠點起一只煙,「我擔心他干什麼?」
好冷漠的兄弟情!
「這件事姑且交給你們了。」傑森說,「這不代表我會停止我的行動,希望你們不會讓我的委托金白費。」
他站起來,木制的獨腿撐住地面,姿態與常人無二地平穩走出會客室。
我喊住他,「麻煩等等!」
他回過頭來看我,我讓開身後的位置,「通往電梯的門在這邊。」
296.
原本我不應該替伊芙琳接下這項工作。
尋找失蹤的現任蝙蝠俠,一聽就很麻煩,萬一我在中途和她換回了身份,她莫名其妙就要背上一件麻煩差事。
我和提姆是情侶不代表她和提摩西有任何關系,這件事最好在我這裡就此解決。
不巧的是,我不僅知道解決的方法,我還有不得不接下任務的原因。
傑森給了我提摩西的聯系方式,按照他的說法,這個號碼已經被提摩西放棄了。
他應該再試一試的,或許他對蝙蝠們的習慣足夠自信,但是——
我坐在辦公室裡,用辦公室的座機撥出號碼。
鈴聲響起三聲,接通。
「您好,請問是提姆·德雷克先生嗎,您的兄弟傑森在哥譚市韋恩莊園後院噴泉旁等您回家,以防您不願意,我們也樂意為您提供一個溫暖網速快但沒有衣服的家。」
電話那頭安靜一小會兒,「沒有,衣服?」
好了,完工,是我的那個。
「我們什麼時候會合?」我問,「我想看看未來的你是什麼樣子?」
297.
傑森的委托金給得真虧。
不,真值。畢竟我用了三分鐘把人找到了,還不需要把他脫干淨拴在小黑屋裡等著傑森把他領走。
如我所料,被拉到未來的倒霉蛋不止我一個。
提姆用著提摩西的身體,他有過一次經歷,輕車熟路地找到提摩西的載具和我會合。
我第一次看到提摩西的身體,很難想像這具身體的主人某種程度上和提姆是同一個人。
我圍著他轉了好幾圈,上上下下掃過幾遍,忍住沒上手去拍他厚實的胸肌。別人的身體,我要忍耐。
「你們到中年後都是照著布魯斯的模子裡刻出來的嗎,長相難道還能根據接觸時間長短來遺傳?」
「用文學的說法,被命運折磨的人會有相同的苦楚。」提姆收回黏在我身上的眼睛,「倒是你,和你,很不一樣。」
我高傲地一揚唇,「我可是尊貴的董事長。」
「尊貴的董事長做著尊貴的工作?」
我臉上的肌肉在不受我控制的情況下垮下來,「哼。」
董事長和總裁的職能不同,董事長為什麼要工作,工作的董事長沒有靈魂!
提姆微微一笑。
真討厭,他總是能把我拉低到和他一樣幼稚的境界。
我偏著頭,眯起眼睛觀察他的表情,兩手一拍夾住他的臉,「你是不是不高興?」
他明顯一愣,眉間的淤痕都稍稍舒展,「沒有。」
「真的假的?」
「假的。」他老實承認,伸出手來比了一條縫,「但是只有一點點,可以不算。」
這時候他顯出了更多屬於提姆的特質,以至於提摩西的這張孤寡中年老男人的皮都不能阻攔其下的少年義氣。
「這不是我的身體,我不能用我習慣的方式安慰你。」
「不過,」我用手指飛快地在唇上點了一下,輕輕按在他的側臉上,微笑收手,「想想別的辦法,也不是不行。」
此刻本文改名
《身為董事長的我》
沒有發燒,還是咳嗽,第三天不怎麼跑廁所了
應該不是復陽
謝天謝地
第55章
18.
提姆·德雷克有很多稱號,學生、少年總裁、超級英雄、偵探。
現在這些稱呼中還要多出來一個,伊芙的男朋友。
他們確定關系後,生活好像多了很多變化,又好像沒什麼變化。
伊芙不再是他的秘書了,很遺憾。
但提姆明白公司內部的流言會成為讓人不高興的東西,他會處理好這些瑣事的,他很擅長。
他們平和地過度到情侶階段。
伊芙是特殊的,或者說,德雷克總裁這個身份是特殊的。
這一重身份是提姆間於白天黑夜間,編造出的符合世人幻想的謊言。
伊芙是最靠近謊言的人,她從謊言開始,刺破表皮,揪出藏在假面下的年輕人。
分成兩面的人生中突然多出一個交點,她既不是超級英雄和輔助他們的後勤人員,也不是需要被隱瞞的普通人。
他的女朋友有時總能發表會讓阿福靈魂共鳴的犀利點評。提姆逐漸理解布魯斯,同情讓他遭受布魯斯的蒙騙,多替他應付了幾天媒體。
他再也不同情布魯斯了,他有深刻的教訓。
19.
平淡且幸福且隱秘的辦公室戀情中,有一座山一般的阻礙。
說是山,也並不是十分高大,頂多算一個小山包。
那座小山包是伊芙的爸爸,亞瑟。
亞瑟和海王有同一個名字,心理年齡說不定只有海王的一半。天吶,噩夢。
噩夢山包本人對提姆很不滿,提姆懷疑他不是對自己有意見,他只是單純地針對自己女兒的每一個男朋友。
他不會用過分的手段為難提姆,使出的手段都是幼稚園小孩鬧別扭的級別。
提姆自詡心智相比同齡人要更成熟。伊芙的爸爸成功把他拉到了自己的同一水平線,把他們的明爭暗鬥變成小學生掐架。
他們居然還打架,這根本不是體面的成年人會用來處理矛盾的方式!
提姆不止一次在伊芙臉上看到「匪夷所思」。他微微赧然,好像自己引以為傲的、吸引對方的成熟假面一下被戳破了。
然後他看見伊芙的嘴角揚起一個極細的弧度,隨即趕在被亞瑟發現前恢復不動聲色的樣子,冷冷然瞅著他們,提著菜刀的模樣非常具有壓迫感。
提姆發現了她的松懈,但他身邊的亞瑟渾身一緊,變成一只努力把自己縮成大團的胖老虎。
他又一次捕捉到伊芙眼底惡趣味的愉悅,提姆緊了緊神色,做出低頭聽訓的乖巧模樣。
反正伊芙最後肯定會放過他們,因為她沒有她表現出的那樣生氣。
幼稚園級別的中年人與青年人被勒令不准武鬥。充斥著激情與熱血的男子漢搏擊賽被迫變成家務比拼。
他們一路從客廳的衛生打掃到廚房,伊芙和芭芭拉做了晚餐,洗碗的任務自然留給了他們。
並肩洗碗,沉默以對。
亞瑟故意超用力地撞了下提姆的肩膀。
沒有很痛,但是,告狀,他一定要告狀。
「我只有她一個女兒,」亞瑟突然說,嘴巴仍不忿地撅起,「我的世界裡只有她。」
提姆不緊不慢地將洗好的盤子瀝干水。
亞瑟越看他越不順眼,小氣哼哼地嘀咕,「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說的家伙,沒誠心!」
「您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提姆說,「我不能完全肯定地向您保證,我比您更愛她。」
亞瑟半是得意半是不悅,往他肩上一撞,「算你有自知之明,小子。」
他一定會告狀的。提姆陰暗地想。
不過他明面上依舊是沉穩自持的穩重模樣,耐心地與亞瑟交談。
「如果我向您保證了,您會相信我嗎,我想恐怕不會。」提姆眨了眨眼睛,「您只會認為我油嘴滑舌。」
亞瑟意義不明地哼了一聲。
「她是我的全世界。」亞瑟再次強調,「誰膽敢傷害她,我會讓他變成湮滅在太空裡的灰塵。」
說著,他惡狠狠一拍,把放在菜板邊上的一根胡蘿蔔徒手拍斷。可憐的胡蘿蔔應聲而裂,像極了湮滅在外太空的灰塵。
提姆的表情凝固了。
他對上得意洋洋的亞瑟,虛弱道,「這是伊芙……明天要用到的蔬菜。」
無需再言,一切都升華在提姆憐憫的眼神中。
亞瑟大怒,「看什麼看,不就是區區一根胡蘿蔔!」
口號喊得十分響亮,行動上快速而敏捷地把胡蘿蔔拼在一起。
提姆伸手一戳,嘎吧清脆一聲,正是胡蘿蔔的復仇。
亞瑟義正言辭,「我看到了,是你弄斷的!」
提姆深覺他對人類差異性的認知尚且不夠清楚,「明明是你拍斷的!」
「是你,」亞瑟邪惡道,「指認我,你沒有證據,年輕人。」
提姆正打算列舉自己獲取伊芙信任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種方式,他聰明的小腦袋中閃過一道靈光。
哦,是的,他們為什麼要相互指認呢。
這種時候,不正是統一戰線,消除抵抗的好機會嗎?
於是他和亞瑟一起用牙簽把胡蘿蔔修復回原狀。
並在第二天被做早餐的伊芙發現,兩人各自付出了一杯咖啡和長達五分鐘的電話念叨作為代價。
20.
亞瑟憤憤地拉黑了剛和提姆交換的聯系方式,並表示他記下了這份大仇。
一起受罰居然半點沒給中年人同病相憐的感受。
怎會如此!
倒是伊芙很坦然,「沒關系,過不了一個星期他就要把你放出來了,你的計劃取得了成效。」
提姆躺在伊芙的膝蓋上,感慨,「我的心好累。」
他的本意是想撒撒嬌,而伊芙表情深沉,「我忍受了十幾年。」
「哦,」提姆同情道,「怪不得你會變得這麼惡趣味,人是應該放松放松。」
21.
他們的生活從來和平靜沾不上邊,永遠在混亂、轉折和莫名其妙中打轉。
他和未來某條時間線上的自己互換身體不是自願的。他曾經見過提摩西,他們的相會不友好。
提摩西消散在時間長河,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他,直到未來的某天,他看向鏡子。
巧合的是,提摩西離開時間流反而讓他有機會親自去到未來一趟。他對不美好的一切早有心理准備,心情不算好也沒有想像中糟糕。
一個疑問,悄悄浮了上來。
伊芙在哪裡?
提姆在未來調查了伊芙琳,他第一次發現了誤差。伊芙琳不認識提摩西,他們沒有交集。
提姆難以描述內心的感受,一絲小小的火苗從飄起裊裊余煙的灰燼中燃起,撲閃撲閃眨出火星。
提摩西一定發現了這個秘密,他會對伊芙感興趣的。一個人,一條全新的分岔路。
那絲火焰變得忽閃騰躍,焦灼地炙烤著。而那氣息太復雜,焦急與憂思很好地掩住深埋其下的嫉妒與甜蜜。
伊芙是他的,他能想像到她會怎麼對提摩西說話,他知道她會怎樣看破他們的不同,像發現辦公桌上的零食包裝袋那樣輕易地發現自己的與眾不同。
忽然間,那不再是火焰了,流火化作粘膩厚重的糖漿,裹緊一顆心。
透不過氣的心催促他在未來尋找回去的方法,督促他去見一個人。
那人會證明,他不會走向陰冷無光的未來,證明哥譚不會成為未來那座毫無希望的城市,證明在無數個未來中,存在不同的可能性。
他想立刻、馬上、現在就見到她。
22.
「好久不見,很高興流星記得我的願望。」
願望,什麼願望?
——「我想要的東西會直接要。」
——「比如?」
——「比如,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23.
溫存過後,他們裹在暖乎的被窩裡。
伊芙請了三天的假期,他們晝夜顛倒地過了過了三天,好似腦袋裡裝的都是漿糊。
伊芙總是睡得很沉,提姆是更晚睡著的那個人。他們在上午六點開始睡覺,沒拉上的窗簾縫隙中透出晨曦的橘紅。
朝陽是夜晚的夕陽,他們在白日入眠。
溫暖的光打在被卷裡露出來的腦袋上,伊芙像一只毛絨絨的小動物。
她的黑發在晨光裡顯出緞面似的光澤,臉上細小的絨毛會讓人聯想到水蜜桃。湖泊似的眼合上了,這時她看起來乖順極了,一點不像他了解的壞家伙。
提姆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順下來,小心翼翼地觸碰她的臉頰、嘴唇。
他用一根手指圈住她的左手中指。
細細的,他一圈住就知道該買哪個型號的戒指。
伊芙往被窩深處滑下去,墊在下巴底下的被褥堆到臉上。她迷迷糊糊地嘰咕幾聲,提姆差點就要以為她醒了。
他圈住她的中指,呆愣愣地僵住,直到耳邊的呼吸聲再次平穩,才如釋重負地喘了一口氣。
他抬起伊芙的手指,反復打量。
什麼顏色適合她,哪種戒圈更好看,他一清二楚。
可是訂婚好像又太早了,他連同居請求都沒有成功通過呢。
這太奇怪了,訂婚不是一件很大不了的事,至少在他們的圈子裡,訂婚的消息不稀奇。
提姆難得猶豫不決。他一會兒覺得考慮這個實在太早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優柔寡斷,不懂得先下手為強。
他的腦子被分成了兩半,一半精密地運轉,把一枚戒指拆分成三個不同的板塊依次挑選,一半還在早與晚之間激烈角逐。
伊芙又往下滑,這次險些從他懷裡滑出去,整張臉都蒙在被子裡。
是的,她有這個毛病,她自己不知道,她睡覺超級亂。提姆曾經被她踢中過腹部,不可思議。
被提姆圈住的手指也偷偷溜走了。提姆費心地把她摟上來,捻著她的手指掂量。
藍寶石好看還是紅寶石好看,翡翠可不可以,戒托選什麼款式,訂婚的時間安排在什麼時候,訂婚宴上要不要請達米安……
問題太多,提姆合上眼,緩緩睡去了。
米:?
米:你要不要聽聽你在想什麼?
第56章
298.
單從外表上看,很難想像提摩西和提姆是同一個人。
這點在我身上也適用,我對著手機裡的自己打量半天,終於在眉眼的邊邊角角找到一些伊芙琳與我相似的地方。
總有微末的細節提醒我們未來與現在的差異。
我們沒急著回去找傑森彙報,萬一提姆被他認成提摩西暴揍一頓,那也太得不償失了。
「你有什麼想法嗎?」我問。
「隱藏身份、搜集情報、尋找回家的方法。」提姆掰著手指望向我,「你還有什麼想做的嗎?」
我很想說要不要買點超時空特產,比如未來世界的游戲卡帶帶回去。但考慮到主機未必適配,dlc說不定也玩不了,我決定——
等一下,我為什麼不能買一個未來世界的主機帶回去?
再等一下,我就算買了主機,我能帶回去嗎?
內心種種邪念,百轉千回,沒有說出口。
我提出了另一個方案,「你不想看看這個世界的科學技術嗎,這個世界的蝙蝠俠用哪些神奇小道具之類的?」
提姆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深沉,他了然地挑了挑眉,「我知道蝙蝠俠的一個秘密基地正好在附近。」
我們相視一笑,露出邪惡的笑容。
東西帶不回去,知識和數據可以裝在腦子裡。能記一點是一點,薅自己的羊毛不算薅。
299.
我們分工合作,先把近年的大事件情報過一遍,再把新增的罪犯資料看一遍。
科學技術的部分比較困難,一是數據太多太雜,二是我們只能死記硬背。
提姆不怎麼擔心穿梭到過去的那兩個人不願意回歸未來。
提摩西說不定會有新想法,但已然登頂成為董事長的我,肯定不願意從秘書的職位重頭爬起……
咦,我的夢想不是二十五歲前退休去沙灘上欣賞年輕肉.體嗎,為什麼都這會兒了我還在打工?
伊芙琳的秘書可是膀大腰圓徒手碎石的兩百五十磅壯漢,輩分上還是她的叔!
這樣的總裁,這樣的董事長,當起來多麼令人痛苦!
我也想要一個溫柔體貼嘴巴甜的可愛妹妹漂亮姐姐乖巧弟弟或者胸圍可觀的哥哥輔佐我的日常工作!
「這條時間線上的你好像當上了董事長,」提姆說,「反正總助的工作你也在做,考慮進入韋恩企業管理——」
「退休,」我壓抑道,「等我回去就退休!」
300.
我不知道提摩西是怎麼把身體交換和穿越時空這件事牽扯到伊芙琳身上的。
伊芙琳只是一個無辜的黑……咳,正經公司董事長,我和她交換身體時,她正在辦公桌前辦公。
「你覺得他是怎麼把伊芙琳牽扯進來的,」我撞了撞提姆的肩膀,「我覺得他不像是會主動去找她的樣子。」
「事實上,我也這麼認為,」提姆搓搓下巴。「所以再次交換身體後,我第一時間就做了調查。」
他一敲鍵盤,一個頁面從屏幕上彈出來,右上角是伊芙琳的證件照。我們倆皺眉看過頁面上的所有文字,陷入沉默。
提姆尷尬地咳了一聲,「資料的保存時間在很久以前,可以確定的是,他們不認識,但伊芙琳在提摩西的警戒名單裡。」
我瞅了瞅更新時間,「前不久他增添了新資料。」
我看向提姆,提姆無辜地看著我。
我的腦袋裡冒出奇怪的畫面。
夜黑風高,昏暗的天空下,無數方格似的窗中熄了燈。其中尚且亮著的那盞燈下,臉色清白、眼圈烏黑的伊芙琳瞪大眼睛,瘋狂敲擊著電腦鍵盤。
忽然,她察覺到了什麼,警惕地向外看去。窗外的夜色無聲,伊芙琳悻悻回頭,發直發木的眼睛黏回電腦屏幕。
她不知道,在她視線無法觸及的陰暗角落,對街天台的陰影中,蹲著碩大的一只黑影。披風及地、胡須拉渣的現任蝙蝠俠隔著粗大的戰術手套,拼命戳點屏幕記錄。
面罩擋住他布滿血絲的藍眼。他一面利用眼罩上的望遠功能窺探燈下垂死的鹹魚,一面惡狠狠記錄。
「夜22:43,辦公室內整理交易記錄。期間走神三次,打開游戲論壇兩次。飲用咖啡三杯、能量飲料兩聽。」
我渾身汗毛倒豎,打了一個冷顫,「未來的你不會天天干監.視美少女的事吧?」
「現在我們就干得少了嗎?」提姆憐憫道。
「實際上,我們監.視的對像通常是脖子和腦袋一樣粗的猛男,平均一天要和十五個以上的人打架。」
好慘,我都忍不住要開始同情他了。
「你不會也這麼偷偷跟蹤過我吧?」
提姆這回沒演出一張純良的皮來哄騙我,他的眼睛左看右看,最後停在我身上,嘴角微抿,不言而喻。
我捏了捏鼻梁,「早有預料。」
我拍拍他的肩膀,「你應該慶幸,你還有我喜歡的年.輕肉體。」
「中年肉體的不行嗎?」
我認真觀察他一圈。
提姆用著提摩西的身體,這具身體上有太多風霜的痕跡,眉心烙下了即使不皺眉也能看出的淺淺印痕。
我用兩只手擠住他的臉,「這不能看其他人,這要看你的表現。」
伊芙琳不是我,如果是我在那個場景下,我應該會給蹲在天台上的陰暗生物打電話讓他幫我送幾杯提神飲料和甜點。
很難不發現,畢竟他腦袋上冒出來的怪東西真的很明顯。
301.
我們在提摩西的基地裡大薅羊毛,爭分奪秒,和身處另一條時間線的提摩西搶時間。
在這個節骨眼上,傑森摸到了這個基地裡。
原本我們不打算和這條時間線上的其他人相處,背完資料就跑。奈何無論什麼品種的傑森都是傑森,行動力極強。
他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和提姆一個坐在辦公椅裡,一個坐在操作台上,抱著打印出來的資料背。
提摩西就有這麼厲害,他的基地裡連第二把椅子都沒有,提姆只能坐在操作台上。
室內安靜,紙張翻動聲不斷,四只眼睛瞪大,麻木地掃過一片片文字。
傑森准備說來譏諷的話半截吞回肚子,他費解地圍觀半天,「你們是馬上要考試的大學生嗎?」
「請不要打擾我們,有事稍後再聊。」我虔誠地念念有詞,「肉湯眼……兄弟們眼……兄弟眼……什麼眼?」
提姆翻完手上資料的最後一頁,拿起新的一本。他魔怔地突然站起來,好似一只不久前感染了病毒的喪屍,「為什麼我不能是一個機器人,能夠直接上傳數據到大腦裡。」
「你問過鋼骨了嗎?」傑森嫌棄道,「真不禮貌。」
「冷靜點,」我安慰道,「數據是會被清空的。」
我知道他們這群披風人早把科技樹點歪成一棵歪脖子樹了。從這個角度思考,通過催眠、洗腦等不科學的手段把數據保存在人腦裡也不是不可能。
但考慮到這條時間線並非我們的主場,類似方法的安全性要大大降低。
傑森一挑眉,「多認真學習的年輕人,我願意給你們的腦門上貼幾張笑臉貼紙。」
我只與未來時間線的二點五個人有過接觸,一個是提摩西,一個是傑森,剩下半個是伊芙琳,也就是我。
其中提摩西的變化之大,堪稱全身換血,連帶換一個腦子。伊芙琳願意繼承老爹的暴力公司,心態上大概也發生了不小轉變。
傑森則給我一種微妙的感覺。他似乎有了很大變化,又好像從未變過,一直是那個暴躁又心軟、一個人講脫口秀的年輕人。
他的精神世界中始終有著年輕的一部分,迸發出勃勃生命力。
「果然,我就知道,他又搞出事來了。」傑森抱著胳膊,「你們不主動交代,我很傷心。」
「你不也跟著我們的位置摸到他的基地來了?」提姆聳聳肩,「我們這是友好的合作關系。」
最開始我們就沒做自己能搞懂時空穿梭機制的指望,想換回身體,主意要打在這裡的傑森身上。
傑森彈了彈舌頭,「我都快忘了德雷克還有這麼活潑的時候了。」
「你們打算怎麼做?」我問,「雖然常見選項是打一頓關起來,不過他截止上一次挨揍到現在,暫時還沒做出什麼壞事吧?」
傑森咧咧嘴,「他上次惹的麻煩太大了。」
「你可能搞錯了一些事情。」
他的目光從我身上掠過,和提姆對上,「雖然某個哭哭啼啼的麻煩中年人總是一副自己被世界拋棄的樣子,但他永遠是家族中的一份子。」
「可能會吵架,可能會一拳擂在對方下巴上,可能會說一些讓人傷心的混賬話,不過我們從沒想過放棄他。」
他聳了聳肩膀,「這一代的超人可是時不時就給他發通訊的,說不定他廢棄的聊天號上全是人家轉發的笑話和表情包。」
提姆不自覺伸手拽住我的兩根手指,他心緒的震動透過這個細小的動作傳達給我。
我沒掙脫,「你想看看嗎,我們還沒看過未來笑話誒。」
他有些出神,過後輕松地挑起唇角,「我不干觸犯他人隱私的事。」
「你真敢說啊。」
他鄭重向傑森點頭,「謝謝。」
傑森向我們走過來,義肢觸地發出輕響,「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302.
我不指望伊芙琳能替我完成工作,我只希望她不要給我添麻煩。
我的祈禱,一如既往沒能傳進工作之神的耳朵裡。
當我再睜開眼睛時,我躺在醫務室的病床上。
芭芭拉坐在我的病床邊,用水果刀削蘋果。
「你醒啦,」她笑眯眯道,「不用擔心,手術非常成功。」
嗯?
嗯嗯?
好久沒更新了,連編編都來敲我
我原本以為我能逃過復陽的命運
直到我弟
「姐,我復陽了。」
啊啊啊啊啊啊
這輩子沒受過這種苦
第57章
303.
我的第一反應是掀開被子朝裡看了一眼,隨即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哦,我不是男人。抱歉,提姆的身體用得太快樂了。
芭芭拉幽幽道,「說不定我們賣掉了你的身體器官呢。」
我冷靜道,「出現排斥反應和並發症,本店概不負責。」
「逗你啦,」芭芭拉把削好的蘋果塞進我嘴裡,「你沒有大礙,除了你的體溫。」
她委婉道,「你不覺得熱嗎?」
我細細感受,「我覺得冷。」
「是我說錯了,看來你快要燒糊塗了。」芭芭拉啪地往我頭上黏了一張退熱貼,「好好休息,小心燒壞腦子。」
304.
這裡是哥譚慈善醫院。我的好朋友芭芭拉正親切地坐在我的病床邊給我削蘋果。
躺在這裡的人不止我一個,隔壁病房躺著偉大的韋恩總裁德雷克先生。
據說他在這起不幸的事故中摔斷了一條腿,此刻躺在vip病房靜養,由體貼的格雷森先生照顧。
我懷疑道,「真的假的?該不會是你們又跑去那裡辦的斷腿簽證吧?」
「這次是真的,」芭芭拉表情微妙,「他挺慘的,右邊眼圈都是烏黑一片。」
我勃然大怒,「是誰,誰敢打我男朋友的臉!」
不知道那張臉是我的心頭寶嗎?
芭芭拉的視線緩慢下移,移到我多出來細小血痂的右手上。
我顫抖的手指,調轉一個方向,指向自己。
芭芭拉沉沉點頭,「承認你的罪孽吧,逃不掉的,可怕的蝙蝠之神永遠注視著你。」
不要恐嚇我,蝙蝠之神平等地注視哥譚所有人,上了他黑名單的人除外。
說來復雜,我和伊芙琳交換身體的時間與提姆和提摩西交換身體的時間有一個先後差。
伊芙琳進入到我的身體後並沒有第一時間醒來,提姆把我的身體帶去了基地檢查。
很不幸,在這個過程中,提摩西掌控了他身體的使用權。但也很幸運,那個時間點使用身體的人是提摩西。
他遭到了伊芙琳正義的突擊,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就犧牲了一只眼眶。
伊芙琳有什麼錯呢,可憐的董事長只是以為自己被邪惡的蝙蝠綁架了而已。
這裡要注意一點,這群義警打架的時候一般只會說謎語,或者念詩,個個都是謎語人和久保帶人的混合體。
我感覺我的臉部肌肉都在抽動,「他的腿是這麼斷的嗎?」
「放心吧,不是,只有一個烏青的眼圈需要你負責。」芭芭拉憐愛道,「事出突然,我們收到消息時,他們鬧出了很大亂子。」
她伸出手掌,說一句放下一根手指,「你們阻止了三場銀行搶劫,毆打了五個跟蹤小女孩的混混,抓了十八個賣藥的藥.頭,搞散了兩個幫派。傑森都打電話過來謝謝你們給他送業績。」
這是何等黑暗的城市,一個晚上能有三家銀行被搶,銀行劫匪們約好了月底趕工嗎?
「順便,」芭芭拉放下第五根手指,「你們還炸了一棟樓,提姆的腿就是那時候受了傷。」
一棟……樓。
我平滑地滑進被子裡,被褥蓋過頭頂,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不用搶救我了,直接推去燒了吧。」
305.
芭芭拉把我從被子裡挖起來。
「不需要你賠錢。」
她解釋道,「大樓爆炸不是你們的本意,那棟樓是爛尾樓,被稻草人作為臨時基地使用。」
她打了一個響指,「這就是你躺在這裡的原因。」
「我中了恐懼毒氣?」
「不,你發燒了。」
……發燒和稻草人有什麼關聯嗎?
「大樓爆炸,你摔進了河裡,初冬季節穿著薄外套和背心在冷水裡泡澡,你不發燒誰發燒?」
有道理。
306.
我和稻草人是不是有仇,怎麼每次出事都和他沾點關系。
我是不是應該偷偷潛入阿卡姆,把他填進水泥柱子裡沉進哥譚灣?
307.
芭芭拉開始削第二個蘋果。
「理論上現在你明天就可以回家休息,但提姆——」
她思考了下,改了稱呼,「但提摩西給你請了一周病假,你在醫院住有補貼。」
我把被子一卷,牢牢裹在身上,「我會在醫院住到最後一秒的,誰也別想讓我離開。」
工資,補貼,兩手抓齊,我都要。
308.
我和提姆住的病房是韋恩企業的預留病房。
沒錯,韋恩企業的員工在這裡住院有福利,這是無數人擠破頭想鑽進布魯斯手下打工的原因之一。
我想去看看提姆,芭芭拉輕松道,「你想去,我可以扶你過去。」
我焉頭焉腦地縮在被窩裡,張嘴等芭芭拉投喂。蘋果很甜,有效維持了我的大腦運轉。
我細細分析,「我想去看提姆,在我們一個發燒一個斷腿的基礎上,提姆肯定能猜到我會過去看他。」
芭芭拉偏偏頭。
「他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要去看他,為了給我一個驚喜,他會搶先拄著拐杖來看我,最好是我正計劃過去的時候,突然推開門進來。」
芭芭拉看向病房房門,連一只飛進來的蚊子都沒有。
我繼續道,「但是再往下想,他的這一串計劃都被我看穿了。不能帶來驚喜,就失去了執行的必要。他此時最好的選擇是點一份四人份的外賣,這樣我們四個可以一起吃。」
芭芭拉罕見地顯露出茫然,「所以?」
「所以,」我一敲掌心,「我們應該點四人份的飲料帶過去,然後再等他失去耐心以為計劃失敗時突然出現,給他一個驚喜。」
「……」芭芭拉道,「這和你直接過去有區別嗎?」
「有啊,多買了四瓶飲料。」
309.
失算。
我和提姆都失算了。
我們忽略了一個人。
迪克,這家伙不會給我們任何人發揮的機會,午餐時間他早早就下樓拎回來了四人份的午餐。
最後我和提姆點的外賣被送進了vip病房的小冰箱,等著晚餐時間再吃。
可惡,格雷森,你阻礙了我們的小情.趣。
310.
這次身體交換帶給我們的是數不清的麻煩。
我的直覺告訴我提摩西肯定在打壞主意。
他演上一出大戲,總不能是為了幫提姆夜巡。做了白天的工作還幫忙做晚上的工作,資本家都要為提摩西流淚。
我們暫時還看不穿他的想法。
我更關心提姆多災多難的腿,其他人反而都覺得這不是大問題。他們似乎早就把受傷當成了一種習慣。
「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們恢復得很快,」提姆和我發消息,「我們的身體素質和常人差異很大。」
「我討厭提摩西,」我宣布,「下次我要一腳把他踹進河裡。」
「只是骨裂,」提姆安慰道,「一個月就好了。」
他才是受傷的那個人,卻反過來安慰我,倒顯得我像是年齡更小的人。
「說不定你親我一下,我會好得更快。」
哇哦,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
「你可以把嘴巴的藍牙連上,」我誠懇道,「這樣你就能隨時隨地享受到被親吻的快樂。」
「這個願望大概一千年以後就能實現了。」提姆一本正經道,「一對機器戀人,他們可以用連接彼此藍牙的方式代替接吻和撫摸。」
「那她們晚上干什麼?兩個人並排躺在床上連藍牙嗎?」
「並排躺在床上充電,相互給對方的機械關節上潤滑。」
「你真浪漫。」我假意贊美,「把你的藍牙連上。」
「嗯?」
「我是指你的無線耳機。」我打開手機,在藍牙那欄搜索配對設備。
T·D,連接。
我等了一會兒,確保提姆把翻出來的耳機戴上。我在錄音文件裡翻到最低,找到一條年份很久的錄音。
我每換一部手機,這條錄音都會被我傳到新手機上。
點擊播放。
我的病房裡聽不見聲音,而歌聲化作看不見摸不著的無線電波,落進另一個人的耳朵裡。
我進入大學那年,下定決心不會繼承老爹的工作。
我不想研究槍械的改造,不想琢磨打在哪個部位能最快讓人失去戰鬥力。
普通人的生活平淡、乏味,我覺得很好。
在大學裡我嘗試了正常人會有的興趣愛好。
老爹盯著我畫出來的海鷗愣住,誇贊,「這架飛機畫得真像!」
嘗試進行文學創作,「藍色的天上飄著白色的雲。」
和街舞社的人一起跑去地下鬥舞,因為打架鬥毆和其他人蹲成一排接受教育。
唱歌是少有拿得出手的正常愛好,每次同事聚會我都唱歌,畢竟我不能給他們表演手劈啤酒瓶。
那條錄音是我用大學時校園歌手大賽的比賽視頻導出的音頻。唱歌的人是大學時的我,一個莽撞的、青澀的大學生。
提姆和我都渴望著普通人的生活,不同的是他選擇了需要他的位置,而我選擇了我需要的生活。
他的勇氣或許是我心動的原因之一。
我只是想把我的生活分給他,把我的安逸和快樂也分給他。和他分享我的過去,分享他沒參與的時光。
橫線上的圓點走到盡頭,有人在病房外敲我的門。
我翻身下床去開門,「醫生說過,不宜運動。」
「幾步路不算運動。」提姆眨眨眼睛。
「那麼,你有什麼東西非要馬上和我說不可?」我讓開一步,方便這位借著養腿休假的可憐人拄著拐杖進來。
「剛才的歌,我學會唱了。」
提姆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沒扶著拐杖的那只手自然而然牽住我,「我來唱給你聽,再晚一會兒,我就要不記得了。」
大提在搞事
兩個倒霉蛋純屬受到牽連
期待大提下一次登場
或許會被踹進河裡()
第58章
311.
住院生活,閑適到了無聊的程度。
我早就可以出院了,現在還躺在病床上純粹是在享受韋恩企業的福利和提摩西幫我請的病假。
我的社畜生涯中從來沒有哪一個月,我請了這麼多天病假。
人類,就是會在工作時想要休息,休息時想要工作的生物。一天不碰鍵盤,我的手指癢得難受。
沒有鍵盤,但是可以搓手柄。
提姆的好朋友康納過來看望他時,我們正坐同一張病床上選同居需要新添的家具和小物件,因意見不合大聲吵架。
「我要用紅色的咖啡杯,」提姆說,「拜托,紅色是我的代表色,誰的名字裡面有『紅』?」
「照你的說法,全哥譚的紅帽子都應該歸紅頭罩使用,」我大聲道,「『紅頭罩』比你名正言順多了!」
「他可以用,」提姆冷靜道,「我不反對。」
我哼哼道,「我反對,我反對你用紅色的杯子,世界上沒有紅色的公鴨,德雷克。」
「總之,我要用紅色的杯子,」提姆傲慢地總結,「你用藍色。」
「不要,紅色杯子好看,」我振振有詞,「女孩子就應該用好看的杯子。」
「男孩子也要用好看的杯子。」
我們激烈爭吵的同時,一個年輕男孩尷尬地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提姆注意到他,「嘿,康納,你來了!」
名叫康納的男孩看看我,又看看和我蓋著同一條被子的提姆,露出奇妙的表情,「我可能來的不是時候,呃,我先回家吃份午餐。」
「沒關系沒關系,」提姆熱情地招呼道,「你來的正是時候,來幫我們看看東西。」
我也向他打招呼,「你好,我是伊芙·賽梅爾,提姆的女朋友。你就是康納吧,我聽提姆說起過你。」
康納身體緊繃,小心翼翼地抬手,「嗨,我也聽提姆談起過你。」他摸摸後腦勺,「他上次還托我選了花送給你。」
我看向提姆,「花?被你吃進肚子裡了嗎?」
提姆認真點頭,「是的,在肚子裡。」
康納臉上的痛苦更明顯了,他可能覺得自己在發光。
「但我們目前要討論的問題不是花在誰的肚子裡,而是杯子應該在誰的手上。」
提姆在床上給康納騰出一個位置,亮出購買頁面,「你看看,這對杯子很好看吧。」
康納挪了幾步,拘謹地坐在我們中間的位置上,左邊是提姆伸過來的腦袋,右邊是我伸過去的腦袋。
他打起十萬分精神品鑒我們爭吵的源頭。
「……」康納茫然道,「它們除了顏色以外好像沒有不同?」
「這是情侶茶杯。」提姆提醒道。
「我知道這是情侶咖啡杯,」康納無法理解,「我是說,既然你們都喜歡紅色的,為什麼不買兩個紅色的杯子?」
「那樣就不能分辨是誰的杯子了。」提姆滿臉嚴肅,「這很重要,我始終捍衛自己喝完每一滴咖啡的權利。」
「一模一樣的杯子就不是情侶杯了。」我指正。
「是的,果然還是應該我用紅色的杯子。」
「呸,那是我的杯子。」
我們又吵起來,康納默默往床邊挪動他拘謹的屁股。
浪費生命中寶貴的五分鐘後,我們選擇了另一組情侶咖啡杯,它們是綠色和藍色。
康納松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松完,他再次被扯回我們兩人中間,提姆的手機幾乎要貼到他的眼睛裡。
「你看看,這兩對拖鞋是不是粉色的更適合提姆?」
「可是我想穿藍色的!」
「不,藍色拖鞋是我的!」
爭執,永不停歇。
康納疲憊地嘆氣,仿佛一瞬間變得蒼老。
「我可不可以先回家吃飯,我聽到我爸喊我回去吃飯。」
312.
迎接和平的方法是打游戲。
我們三個人一起玩馬裡奧賽車。
不能說,和平。語言的鬥爭變成了一個又一個邪惡的道具,扔在賽道和玩家的頭頂。
康納謝絕了我們邀請他坐在中間的好意,一個人坐到了沙發上。
激烈角逐第一名寶座的時刻,窗戶裡翻進來一個人。
傑森提著一罐用紅絲帶精心打上蝴蝶結的小餅干,輕松從容地踩著醫院的窗戶沿跳進來。
分神注意他的片刻,我被提姆反超,痛失第一名的王冠。
「冒昧問一句,哥譚走門是犯法嗎?」
問出這句話,康納借機超過我,我失去亞軍的榮譽。
小餅干輕巧地落在桌上,傑森施舍給我一眼,耐心道,「任何不走窗戶的人都會被判處三十年有期徒刑。」
「胡說,我怎麼不在監獄裡。」
傑森目露同情,「這就是你在韋恩企業給資本家打工的原因。」
啊!
原來如此,傑森大師,謝謝您的指點!
313.
加入馬裡奧賽車的人變成了四個。這就是手柄多的好處。
康納取東西的速度很快,我感覺我只是喝了一口水,他把門關上,下一秒就帶著拿來的手柄走進來。
裝都不裝了,是吧?
沙發上並排坐著兩個人,病床上並排躺著兩個人,我們對著vip病房的電視玩賽車游戲。
傑森是我們中的常勝將軍,自從他加入比賽後提姆連第二名都沒有摸到過。
「你沒有工作嗎?」提姆匪夷所思,「你為什麼會坐在這裡打游戲,而不是上班?」
傑森得意洋洋,「我是無業游民,小可憐,和你們不一樣,我不用受工作的苦。」
提姆恨恨咬牙,「我不信,不可能,你明明有自己的產業,不工作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類需要工作!」
趁提姆心神動搖的機會,傑森甩掉他,跟在我身後拿到第二名。他放下了手柄,卻抬起高傲的頭顱。
「讓你失望了,鳥寶寶。有些天生的智者一早就規避了被人摁在總裁辦公室替人看文件的厄運。」
他咂咂嘴,「這是我得到的回報。」
「其實正常人的工作沒有提姆這麼忙。」康納在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情況下舉起手中利刃,惡狠狠捅進提姆胸口,「提姆一天有三十六小時都在工作。」
我看見提姆嘴角溢出不存在的鮮血,奇怪的球狀物張開滿是利齒的大嘴啃他的腦袋。
我憐愛地拍拍球狀物的頭,「休假時堆積的工作,回去記得全部補完。」
「你的工作不也沒做完嗎?」提姆幽幽道,「我們可是一邊的。」
面對小呆瓜的質疑,我只從容一笑,並不辯解。
傑森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你的辛勞成全了老頭子的快樂,感恩你的付出,阿福保佑你。」
康納跟著畫了一個十字,「阿門。」
有這群兄弟朋友,提姆還沒有被氣死真是大度。
314.
我和提姆並不住在同一間病房,我只是常常到他的病房坐坐,充當陪玩的角色。
送走康納和傑森後,我看了一眼時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不多在這裡坐一會兒嗎?」提姆問,「你每次都回去得很早。」
我用極輕極輕的力道敲敲他的膝蓋,「你該去做理療了。」
「是因為我搶了藍色拖鞋,所以你讓我一個人去做理療嗎?」他的眼神突顯凌厲,「哼,藍色拖鞋還是我的。」
可惡,等拖鞋到家,誰穿哪雙還不一定呢,你就等著粉粉嫩嫩的棉拖鞋上腳吧!
帶他去做理療的護士已經等在門外,我扶起提姆,殷切地把他送進理療室。
理療室大門關上,提姆一天要做兩次理療,一次理療二十分鐘,算上間隔的休息時間。有整整一個小時,他沒辦法自由行動。
回到自己的病房,我情不自禁上揚嘴角。提姆不在,我再也無法克制住發自內心的喜悅。
不,還不行。不能放松警惕,我必須謹慎起來。
我拉上窗簾,關上病房房門,用報紙貼住門上觀察用的小窗。
最後一步,我打開電腦,黑進醫院的監控系統,把我睡覺的錄像復制粘貼,在這段時間內循環播放。
一切准備就緒,我忍不住搓搓手,打開了那些罪惡的文件!
《韋恩企業聖誕慶典甘特圖》
《韋恩企業年度大事件(慶祝視頻用)》
《韋恩企業聖誕慶典宣傳排期》
啊,我的靈魂得到了解放,我的精神無比振奮。
我精神抖擻地敲下第一個字。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不想做了。
我的游戲還沒通關,秘書辦的小群沒有進去看一眼,今晚是不是超市有促銷?
手機上蹦出一條消息,來自盧修斯。
「今年的聖誕慶典交給秘書辦操辦。你們聖誕慶典的策劃方案還沒交上來。」
空氣似黃油凝固兩秒,第二條消息跳出來。
「宣傳排期是你負責,對吧?」
惡魔附身,在我耳邊森森低語。我渾身一顫,「是的,宣傳排期和年度大事件總結視頻都由我負責。」
盧修斯語氣平淡,任由我揣摩其中千百深意,「距離聖誕慶典還有一個月,不急。這周把策劃方案給我過目就行。」
「收到!」
我就說之前怎麼提不起精神工作呢,原來是缺少了領導的督促。
領導一發話,我發根都緊上三分。
即使是休病假,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工作!
今天工作是為了明天不加班,明天工作是為了後天不加班,後天不加班,就可以放假了!
等我放假那天,提姆就一個人苦苦地在辦公室熬吧。
芙的邏輯
病假時加班,假期就可以不加班
好像有點道理又好像有哪裡不對.jpg
元宵節快樂!
我感覺我已經大好了,健康女神再次擁抱了我,好耶!
第59章
315.
提姆做了多久理療,我就偷偷工作了多久。
雖然我請著病假,但我的工作一點都沒落下。
多值得驕傲的事,布魯斯·韋恩應該給我發一張「工作勤懇」的證書。
我敲下最後一個標點符號,把初版文件發給秘書辦主任審核,內心莫名感到一陣空虛。
我辛辛苦苦打工,布魯斯就能早日開上最新型號的蝙蝠戰車,在大街小巷逮捕一個又一個囂張的罪犯。
這大概,也是一種貢獻。
我如此安慰自己。
316.
提姆躺在病床上的這段時間,可以說是他最清閑的一段時間。
和我不一樣,他是絕對擠不出時間偷偷工作的!
醫生叮囑他要好好休息,除了他理療的那幾個小時,我基本等於住在他的病房裡。
我們每天從早上睜開眼睛開始,就拿出游戲機聯機打游戲,相互推卸責任,把卡關怪在對方游戲水平菜上。
中午我們會點外賣,或者吃醫院提供的餐點。
有時候我們會在這時聊到過去的生活,我的大學時期,提姆小時候的經歷。有時候我們會選一些新的家具,打包送進我的小公寓裡。
下午是會面時間。我都不知道為什麼一瞬間好像所有人都閑了下來,會隨機刷新在我和提姆的病房裡。
偶爾提姆的病房裡還能刷出金色傳說布魯斯,西裝革履的董事長端坐在總裁的病房裡,一人端著一杯茶,仿佛韋恩企業集團的運轉和這兩個人沒有關系。
在歲月靜好的安逸氛圍,我收回准備推門的手,緩慢後退。
護士小姐奇怪道,「您不進去和韋恩先生打一聲招呼嗎?」
「我就不去打擾他們聯絡感情了。」我冷靜道,「我出去轉轉,去樓下花園曬曬太陽,撫慰我冰冷的心。」
我想像一下我進去後會發生的事。
病房裡只有我們三個人,布魯斯不可能無視我。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聊的東西。
我總不能一進門,熱情洋溢地和我的領導打招呼,「嗨,董事長,昨晚的夜巡怎麼樣,揍了幾個人的屁股?」
只能聊工作,董事長沒有需要超過三句話交代的工作,只能聊我的工作。
職場教條之一,永遠不要在非工作時間和領導討論工作相關的任何內容。
我足足在醫院下面的小花園裡繞了八圈,直到在小花園入口碰到正要離開的布魯斯。
堂堂韋恩董事長正要去地下停下車自己開車回家。我禮貌地向他點頭,「下午好,韋恩先生。」
「下午好。」他微笑道。
我們兩人各道一聲安好,再憋不出一句話。布魯斯憋了又憋,隔著皮肉骨骼我都能看出他的大腦在怎樣用力。
每天在小花園拄著拐杖復健的老爺爺都慢騰騰從我們身後挪過去,布魯斯深吸一口氣。
我心底突生嚴峻之感,愈發緊張起來。
他干巴巴道,「聽說提姆要搬到你那裡去住了,我給你們購置了一組沙發,做喬遷之喜。」
...... 我都不好意思說我們早就看好了能容納兩個人在上面打滾的沙發床。
「謝謝韋恩先生。」我也干巴巴道。
我莫名生出一種奇特的感覺,好像我不是站在醫院樓下,而是身處韋恩莊園的客廳。這種尷尬的場景,有一個專有名詞形容,「見家長」。
「不用客氣。」布魯斯抿唇。
說實話,我很擔心等我們離開以後,醫院的護工會發現現場遺留四座大坑。
我們又一次面面相覷,在我考慮要不要主動彙報工作緩解僵硬的氛圍時,布魯斯勇敢地挑起了話頭,「今天的天氣有些冷了。」
你是英國人嗎?
「是的,」我附和道,「快到聖誕節了。」
布魯斯面露思索,「你不提醒我,我都快忘了這件事。」
他微笑起來,這次笑容遠比之前從容,「或許我貿然的請求有些唐突,不過,今年的聖誕節,你願意和提姆一起到韋恩莊園共進午餐嗎?」
面對我的驚訝,布魯斯笑笑,難得顯出幾分平易近人,好像他不是夜裡穿梭在街頭巷尾掄起拳頭揍人的黑暗騎士,也不是偶爾出現在公司布置一大堆任務的惡魔董事長。
此時此刻,他只是一個渴望家庭的中年人,想要一分任何人都能得到的平淡幸福。
「我知道晚餐時間所有人都會留給最親密的家人,但韋恩莊園的午餐會很熱鬧,你們能趕上交換禮物的環節。」
我有片刻的遲疑,更多湧上心頭的卻是輕松,「謝謝您的好意,我會帶上足夠多的禮物上門叨擾。」
布魯斯嘴角的笑容越發擴大,「那家常部分就此結束,我們可以討論新年的工作內容。」
我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看到我碎裂的表情,布魯斯哈哈大笑,「我不是不近人情的上司,你好好休息。」
收回前言,布魯斯·韋恩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下次在公司之外的地方見面,不用叫我『韋恩先生』,」他叮囑道,「叫我『布魯斯』。」
不,我要叫你魔鬼。
魔鬼!
317.
魔鬼悠然一笑,顯出幾分惡劣,「臨走前,我告訴提姆,我想邀請你到莊園過聖誕節。」
他看了眼手腕上昂貴的腕表,「現在我們聊了五分鐘,提姆的預估時間是四十分鐘。」
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忍不住發問,「為什麼他會覺得我們能聊那麼久。」
布魯斯聳聳肩,「也許他不太信任我的溝通能力。」
自信的中年人莞爾,「我自認為社交能力不差。」
那您確實挺自信的,這不是提姆的推理失誤。
布魯斯朝上指指,「你現在上去看看,說不定能看到驚喜。」
我再三確認,很肯定韋恩企業最大的惡魔此刻眼裡盡是愉悅。
我又一次驗證了自己的判斷。
沒錯,布魯斯·韋恩就是一只從身體到靈魂都黑漆漆的魔鬼。
「謝謝你的情報,」兩只腦袋長犄角的惡魔相視一笑,「再見,布魯斯。」
318.
我像一只幽靈,悄無聲息地飄上樓,逼近在布魯斯的掩護下無知無覺的提姆。
他病房門上的小窗被一張報紙蒙住。
我感到自己的眼皮正在隱隱跳動。
我不信邪地黑進醫院監控,提姆那間病房的監控顯示,他正躺在床頭看書,時不時翻動一頁,分外愜意。
我放大書頁,發現他來來回回看的是同樣兩頁的內容。
蒙騙醫生的手段都是如此毫無新意。我輕飄飄地推開門,「是誰在病假裡偷偷加班呀?」
對上提姆那張驚愕的臉,我森森一笑,「哦,原來是不聽醫囑的提摩西先生啊。你的腿已經好到能夠坐起來敲鍵盤的程度了嗎,不如我請醫生來給你檢查檢查?」
生病的人就給我好好休息,工作老老實實交給布魯斯來做!
躺下!
319.
我?
我是來享受韋恩企業病假福利的。
我又不用遵循醫囑。
320.
在被醫生一頓折騰後,提姆懨懨地躺在床上,有如一只失去夢想的鹹魚。
他無力地呻.吟,「讓我工作,現在不拉甘特圖的話,你知道等我休假結束要在辦公室做多久牢嗎?」
「沒關系,」我體貼道,「就算你不工作,也要在辦公室坐牢。盧修斯不可能放過你的。」
我把他的筆記本電腦和腕部電腦拿遠,笑盈盈道,「你就死了偷偷工作這條心吧。」
呵,和我逗,你用的這些小手段都是我用過的。
妄想加班?
我今晚就過來和你一起睡。
321.
提姆的病房有一張很大的病床,VIP待遇名不虛傳,躺下兩人綽綽有余。
我躺在他旁邊,腦袋挨上枕頭才覺得有點擔心,「有人說我晚上睡相不好,」我側過頭,「會不會打擾到你。」
「沒有啊,」提姆滿臉純良地看著我,「誰說的,我沒什麼感覺。」
「真的嗎?」我懷疑道,「芭芭拉以前說我晚上睡著睡著身體會調轉一百八十度。」
「可能當時你的睡眠質量不太好吧。」提姆說著,牽住我的一只手,勾勾手指,「我每晚都睡得很沉,所以不清楚情況。」
我將信將疑,但提姆以前也從沒和我提起過類似的情況,或許芭芭拉遇到的只是偶發情況。
我抬起一只手關燈。病房裡頓時黑下來,只有曖昧的輪廓和清淺的呼吸聲。
提姆說,「你要不要靠過來一點,會不會冷?」
「我們蓋著兩床被子。」我提醒道。
「好吧。」提姆咳嗽幾聲,「我有點冷。」
我又從被窩裡伸出一只手,把病房的溫度調高,「現在還冷嗎?」
黑暗裡暫時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兒,提姆說,「不冷了,謝謝。」
不知為何,他聽起來有幾分郁悶。
322.
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握著我的那只手悄悄挨近,貼得更近更緊。
一個吸氣,帶著滿足的歡喜。
......這家伙,其實是故意的吧?
我在黑暗中閉著眼,感到有人探身摸索到空調遙控器,把溫度調低。
沒關系。我懶懶地想,偶爾縱容伴侶是一種適當的情.趣。
阿蝙:我社交能力很不錯
芙:您開心就好,董事長:)
迷之自信的長輩.jpg
第60章
323.
我的病假福利只有一周時間,提姆作為骨裂瘸腿的倒霉蛋,有一個月的休假。
雖然有一個月的休假時間,但不意味著他必須在醫院的VIP病房待夠一個月。
我出院當天,我們一起搬到了我家。
我再三強調,「你的腿上有傷,我一個人可能照顧不及時,你住回韋恩莊園說不定更好。」
提姆把眼睛從手機上挪開,鎮定地轉移話題,「布魯斯給我們買的沙發到了。」
他看似平靜,內心實則耿耿於懷。
提姆本來精挑細選挑了一張沙發床准備放在客廳,還沒來得及下單,布魯斯的沙發都送過來了。
他倔強地哼了一聲,拄起拐杖向門走,「我倒要看看,他的品味怎麼樣。」
事實證明,布魯斯的審美很不錯。
他挑了一組異形牛皮沙發,顏色低調,線條簡約,盡享奢華。他貼心地考慮到了我家原本的裝修風格,一組沙發擺在客廳也不突兀。
……除了太大。
客廳根本擺不下。
這種有錢人輕描淡寫的煩惱實在討厭,可惡!
324.
布魯斯的沙發,我們拆了一塊放到臥室。
方便以後提姆和我吵架的時候,睡在他體貼監護人買的沙發上。
一塊可能有點小,沒關系,他可以蜷著睡。
謝謝布魯斯。
325.
原本搬新家應有喬遷派對,但提姆是一個不能蹦噠的拄拐人士,我們的派對延後到他康復的那天。
看著提姆在家裡拄著拐杖走來走去,我不僅沒有任何不習慣,反而習以為常。
他拄拐杖的次數太多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以至於我看到他打石膏的腿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幾分對味。
我真邪惡,我怎麼能這麼想。
休假結束,我繼續我的工作生活。提姆也在家裡勤勤懇懇地居家辦公。
自從他的腿好到能坐在電腦桌前,他根本就是泡化在電子海裡了。
我回家的時候在樓下抬頭一望,如果家裡沒開燈,那我百分百能夠在昏暗潮濕只有電腦屏幕光的書房找到一個沒刷牙沒洗臉拼命打工的可憐小鳥。
不明物體滿房亂飄,他腦袋上套娃似地啃了三個。以至於我都同情到不忍心責備他。
開燈開窗通風,然後把拼命喊著「我只剩最後一點了」的干巴小鳥扔出書房,這就是我下班後的另一項工作。
當然,他不全是處理公司業務,夜間工作也是一樣。
偶爾我半夜起床倒水喝,發現床上沒人,往往能在關上的書房裡找到一個戴著藍牙耳機指揮通訊另一頭的認真小鳥。
即使是病假中,他也真的很忙。
326.
到周六周日,蹲在書房長蘑菇的人就不止提姆一個了。
哀嘆聲接連不斷。
「好煩啊。」
「我也好煩啊。」
「年終怎麼這麼多事,布魯斯是不是逼我辭職!」
「年終怎麼這麼多記錄,蝙蝠俠是不是逼我造反!」
「明年我再也不要上班了!」
「明……呃,以後再說吧?」
「根本寫不出年終總結,這一年我泡了自己頂頭領導這種事能寫嗎?」
「根本寫不了年終報告,總不能在集體會議上報告我被自己的秘書泡了吧?」
「唉。」
「唉。」
我們像兩只軟乎乎的史萊姆攤開在左右兩把辦公椅上,中間隔了一層薄薄的隔斷,對著兩塊幽幽冒光的屏幕發呆。
再次嘆氣。
「唉。」
「唉。」
生活好難。
327.
除開工作——不對,除不開工作。
我都懷疑我們同居是為了方便在家也能體驗到在公司和同事抱怨的痛苦。
年末是工作最繁重的時候,僅有很少數時間,我們能在書房以外的地方黏糊一會兒。
一般是周六周日。
為了慶祝我完成了階段性工作,暫時從工作的苦海中脫離出來,我們決定烤一個蛋糕。
我們為蛋糕的口味爭執不下,提姆堅持要做巧克力的,但我想要水果的。
爭了十五分鐘,中途猜了三次拳,有輸有贏,雙雙反悔。最後我們把電話打到芭芭拉那裡。
芭芭拉大概正在補覺,言語間十分呆滯,「有緊急任務?」
「是的,非常緊急,」提姆嚴肅道。
「我們需要知道,蛋糕是做巧克力的更好,還是做水果的更好。」我說。
我隱約聽到電話那邊難得傳過來一句髒話。
「啪」一聲,電話掛斷了。
唉,無情。
328.
我們打給了傑森。
雖然大家普遍認為傑森是一個很暴躁的人,但在這件事情上,他表現得很有耐心。
他浪費了生命中的十五分鐘聽我們各自陳述自己的觀點,打了一個哈欠,「我選芝士的。」
該死,又多出一種選擇。
329.
打給迪克,沒人接。
提姆擔憂道,「他會不會出了什麼事,他總是這樣,在海文遇到麻煩自己扛,等到下個月我們看見報紙才知道他遭遇了什麼。」
老實說,你們家所有人都是這個德性,一旦人離開哥譚,十有八九都是失聯狀態。
看到他皺起眉頭,甚至准備訂票去海文看看。
我冷靜道,「他是不是睡著了。」
「一般來說,如果他半夜跑去巡邏,天亮回家,這時候正在補覺吧?」
「……你說得對。」
330.
我們又打給史蒂芬妮,恰好卡珊德拉在她家看電影。
我們重復了各自的主張,迎來一場大戰。
史蒂芬妮覺得水果蛋糕更好,卡珊德拉喜歡巧克力。
我們在電話這頭聽她們在那頭吵了二十分鐘,最後我們不得不點了一個蛋糕給她們送過去,結束爭端。
芝士口味的蛋糕,謝謝傑森。
331.
我看向提姆,「你,想打給達米安嗎?」
「哦,」提姆眼睛亮了亮,「對,康納,我們還沒有問過康納,他肯定支持我!」
說真的,我不知道如何評價他和達米安的關系。他們兩個人正處於一種薛定諤的友好之中。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當他們兩個撞到一起,各自的年齡可以往下減十。
算上傑森,能減二十。
達米安可以直接回到細胞狀態。
332.
這通原本要打給達米安的電話,打到了康納手機上。
他花了五分鐘理清楚事情的起因經過以及中途的諸多分支。
他打斷了我們提交各自論點的辯論時刻。
「我說,我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康納委婉道,「你們可以做巧克力水果蛋糕。」
電話兩頭同時陷入沉默。
提姆思考片刻,緩緩開口,為了不讓自己吵架和到處找人討論的一小時白費,他沉沉道,「加上水果的巧克力蛋糕怎麼能算巧克力蛋糕呢!」
「……你們太閑了吧。」
隔著兩部手機我都能想像到康納的表情,「那為什麼不兩種都做,吃不完就給其他人送過去,我可以自己來拿。」
我有理由懷疑你只是想白嫖我們的蛋糕,康納。
333.
漫長的爭吵階段結束,我們擠在廚房裡調制面糊。
廚房我一個人用是很寬敞的,容納兩個人只是稍顯擁擠。
提姆打下手的動作很熟練,拄著拐杖完全不影響他的發揮。
「你能不能從凳子上下來,從櫥櫃裡拿東西的事就讓我這種四肢健全的人來做,好嗎?」
「哦。」
怎麼還委屈上了?
334.
我就知道結果會變成這樣。
到後面根本不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做事了,只有做事的我和我肩膀後面探出腦袋的提姆。
他居然想偷偷把面糊調成巧克力的。
不可原諒,第一個做的必須是水果蛋糕!
335.
面糊調好,按照慣例,我們要嘗一口試試味道。
我找出一根勺子抿了一口,細細回味。
提姆湊過來,「怎麼樣?」
我又挑了一勺,送到他嘴裡。
現在回味的人變成兩個。
「你嘗出味道了嗎?」
「好像沒有。」
「那……再嘗嘗?」
你一勺,我一勺,我們一人一口,用勺子刮干淨碗底。
提姆細品許久,點頭,「我覺得味道很不錯。」
「我也覺得很不錯。」我望向空蕩蕩的碗底,「蛋糕糊呢?」
水果蛋糕從我眼前飛走了。
我們又調了一次蛋糕糊,這次是提姆心心念念的巧克力蛋糕。
看著滿滿一碗蛋糕糊,提姆小心翼翼地提議,「聽說巧克力的蛋糕糊更好吃。」
我眼神凝重,「就吃一口。」
不用說,巧克力蛋糕也飛走了。
公平。
336.
我們最後在冰箱裡搜刮了一陣,折騰出一份芝士蛋糕。
蛋糕味道不錯,但是兩份蛋糕糊早就把我們喂飽了。
我們只留了一小份,其他蛋糕切成幾份交到了門口突然冒出來的康納手上。
「這份麻煩送給芭芭拉。這份給迪克,順便看看他的情況,別讓他在枕頭上捂暈過去了。這是傑森的,這是卡珊德拉和史蒂芬妮的。剩下都是你的。」
「哦,對了。」提姆拿出一個小小小小的盒子,「這裡面裝的是給達米安的。你看看他要不要,不要直接扔掉。」
「你不如不給!」
337.
「我不是你們的快遞員。」康納鄭重強調。
「我們知道的,辛苦你啦!」我往他沒多少空余位置的胳膊彎裡塞了一瓶氣泡水,「請你喝。」
康納吸氣,呼氣,「我不免費跑腿。」
「明白明白,辛苦辛苦,」提姆往他另一邊的胳膊彎裡塞了一瓶牛奶,「多喝牛奶,長高。」
他生氣地飛走了。
真的是飛走了。
他居然徹底不裝了!
康康:重點是飛,不是生氣嗎!
小芭:他們明明可以私下黏黏糊糊,還要特意給我打一個電話:)
第61章
338.
實際上,生吃蛋糕糊不是我們同居生活中最愚蠢的部分。
可能世界上是存在這樣一種理論的,兩個聰明人生活在一起會正正得負。
「我不明白你們兩個人為什麼會淪落到天天睡沙發的地步。」芭芭拉的聲音在電話裡傳來,帶著含糊、費解和抱怨。
「這不是我的錯,」我努力強調,「有些工作狂只配睡沙發。」
「那你又是怎麼睡到沙發上去的?」芭芭拉問,「我不記得你的辦公桌放在客廳。」
我略感心虛地停頓片刻,「一點點小問題。」
提姆的腦袋從我肩膀後面伸過來,貼著手機,憤憤不平,「我要揭發她的罪行,法官!」
「她說工作沒做完,根本是一個謊言。她的工作早就偷偷摸摸做完了,我工作的時候她就坐在客廳打游戲。」
一聲更比一聲高,「她只是!單純的!打游戲打到在沙發上睡著了!而已!每天都是!」
我小聲反駁,「要是你的工作提前做完了,你也可以在客廳打游戲打到睡著。」
芭芭拉發出一聲心情復雜的哼聲。
「再說,」我突然大聲,「正常人發現在沙發上睡著的女朋友,不應該把她抱去臥室嗎,哪有一起在沙發上睡下的?」
「柔軟的毯子、蓬松的枕頭、熟睡的你,」提姆正經道,「這已經構成了睡眠三要素,所以我在沙發上睡是合情合理的。」
「不合理。」
「很合理。」
「我發誓,」在我們的爭執中,芭芭拉插話,「我再管你們兩個,我就自己去跳哥譚灣。」
她無情地掛斷了電話,只留下一個灰色的接通鍵給我。
提姆神色緊繃地檢查了一番,放松道,「沒關系,她沒把你加進黑名單。」
可見我們的情誼之深。
339.
正式同居後,我發現,大多數時間,提姆的睡眠時間只有五小時左右。
他的工作永遠都做不完,是腦袋一亮就能給自己找到新工作的程度。
年輕人真是精力充沛,按照他的熬夜程度,普通人在白天早就是奄奄一息的廢物狀態了。
提姆不一樣,他喝杯咖啡就能精神抖擻,仿佛身上長了八塊肝,用兩塊休兩塊,輪班制。
八肝怪物為自己喊冤,「布魯斯的睡眠時間還不如我呢,他一天有時候就睡不到三小時。」
看見我滿目震驚,提姆眉頭一緊一松,「是吧,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事實上他有時候賴床是可以理解的。」
不,不能理解,完全不能。
這已經不是身上長了多少塊肝的問題了,這完全是肝上面長了個人。
提姆摸摸腦袋,「他的精力,比較充沛?」
只是「比較」嗎,布魯斯真的是地球人嗎,韋恩夫婦是不是有神奇的氪星血統?
「阿福的睡眠時間也很短。」提姆端著下巴思考,「他一般在夜巡結束,我們所有人回家以後才睡,但我們早上都還沒醒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早餐了。」
提姆陷入沉思,「他說自己一般能睡四到五個小時。」
哪個世界的四五個小時,由阿福主宰的世界嗎,三十六小時制?
是我錯怪迪克了,雖然他時不時熬夜熬到晝夜顛倒,但他至少還是一個需要睡眠的正常人,會在有效的睡眠後恢復活力。
奇怪的是我面前站的這位,還有他背後的兩位。
他們不是人類,是從哥譚灣上岸的三只海豚。
海豚不需要睡眠。
340.
提姆是被我摁在床上休息的。
他的腦袋說,「可以熬,還能再熬三個小時。」
他的傷腿說,「滾!」
「別嘰嘰喳喳了,」我用被子把他一卷,堆在床上,「你連不靠拐杖出門都辦不到,別想著打你晚上那份工。」
「異議!」提姆在被卷裡掙扎抗議,「我可以單腳跳著出去。」
「感激你的努力,壞蛋們一定會笑到抽筋,然後被警察送進監獄裡。」
我把被卷裹得嚴實,「你是打算自己睡著,還是我幫你睡著。」
扭動突然停止,提姆變成一條老實本分的毛毛蟲,毛毛蟲臉上浮現可疑的竊喜,「你打算怎麼幫?」
「儲物間裡有一根沒用的棒球棍。」
「謝謝。」他牢牢閉眼,「我已經睡著了。」
唉,何必呢。
你不會以為我會和海豚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341.
除了睡眠時間,提姆的康復速度也讓我驚訝。
他的理療和復健進度條是以普通人的二倍速前進,剩下的時間還帶著那根無辜的拐杖,只是蒙蔽其他人的一種障眼法。
怎麼回事,原來熬夜能促進傷口愈合嗎?
那熬夜是不是也能長高?
我不理解.jpg
他給我羅列了一大堆自己的復健計劃、鍛煉流程,試圖證明自己的康復是一件正常的、不違背人體正常機能的事。
說著說著,他甚至抽出他的平板電腦,給我拉了一張表格。
我盯著表格沉思,發問,「你統計過你本月所有的睡眠時間嗎?」
回應我的只有挫敗的低泣。
絕殺。
342.
提姆的睡眠時間短到什麼地步呢?
短到——
盡管我是一個色膽包天的家伙,但一個腰細腿長臉蛋好看胸還大的漂亮男人每天晚上躺在我旁邊,我不敢有分毫動作。
我怕他猝死。
343.
那些和蝙蝠俠調情的家伙,貓女等等等等,她們難道不會有這種顧忌嗎?
床頭櫃裡不備一個心髒起搏器和吸氧機嗎?
不不不,真正讓我感到懷疑的,是另一件事。
依照他們家排得滿滿當當的時間表,他們真的有時間做那種事嗎?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懷疑地掃了提姆一眼,對方不明所以地回了我一個略帶疑惑的微笑。
我懷疑他是先騙後殺,我沒有證據。
344.
提姆的腿好得差不多了。
他自覺可以重新加入夜巡,但布魯斯認為他還需要修養一段時間。
他們兩人現在每天正為了這種事在電話裡打仗。
很顯然,提姆是一個成年人,布魯斯也是一個成年人。成年人管不了成年人,我只能認為這是他們獨有的展現親情的方式。
兩個人倒是默契,誰也不提去公司主持年會的事,每年年會上還有領導層的演講環節。盧修斯已經連續發言兩年了,事不過三。
這對虛偽的父子打著把所有工作拖延過去的主意,接到我的報告後,我聽到電話聽筒裡盧修斯的一聲冷笑。
第二天,和我對接的同事告訴我,今年聖誕慶典和年會的演講都由布魯斯負責,讓我到時間記得催他的演講稿。
為什麼最後受傷的總是我?
345.
話雖如此,提姆已經康復,我在很久以前給他准備的禮物也可以派上用場了。
趁著他不在家,我抬著一大箱快遞,鬼鬼祟祟溜進家門。
裁縫小姐妹很貼心地在外包裝上標記,「表演用品」。
我用小刀劃開快遞箱,在裡面抖出一件真空壓縮的表演服。
這華麗的紋路!
這光滑的觸感!
這合適的尺寸!
該大的大,該細的細。
不愧是我和裁縫姐妹日日討論,精挑細選,選出來的無敵服裝!
這次,我一定要給提姆一個驚喜!
346.
提姆今天下午要出席一場韋恩科技舉辦的前沿科技展覽。
我不是他的對接秘書,不需要在周六下午化妝穿高跟鞋,陪他站在展台上當背景板。
這給了我可乘之機。
我給家裡做了一次大掃除,買了鮮花裝飾客廳,訂了一個好看的小蛋糕。
等無知無覺的提姆告訴我,他馬上就要到家的時候,我關上客廳的主燈,只留下玄關昏暗的燈帶。
蛋糕上的蠟燭亮起微小的火光,我換好衣服,靜靜地等在房間裡。
鑰匙在鎖孔扭動,有人推開門,然後有一段時間的空白。我聽到傑森的聲音,「哇哦,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的浪漫之夜了。」
提姆冷靜道,「不,你今晚沒來過這裡。」
時機已到,我整理好身上的表演服,緩步走出臥室。
我很想走出貓女那般妖嬈的貓步,身上的服裝限制了我的發揮。
透過面前透明的小窗,我隱約看到門口兩人呆滯的臉。
提姆原本正把傑森往門外推,在我走到燈光下後,他開始渾身顫抖,右手改推為拉,把傑森拽到自己身前,祈求保護。
真令人傷心,男人。
我向他敞開熱情的懷抱,「不擁抱一個嗎?」
「不,不要。」絕情的回答。
傑森雙眼無神,他摸了摸口袋,遺憾地發現自己沒有隨身帶煙的習慣,「我一定是中了恐懼毒氣,德雷克,我需要解藥。」
「醒醒吧,」提姆的表情由震驚和恐懼轉向麻木,「是的,我們家是有一只充氣霸王龍,請你接受這個事實。」
充氣霸王龍再次高興地向他伸出手。
提姆的臉色看上去像刷了漆,「你會吃掉我嗎?」他走過來拍拍我的胸口,砰砰作響,「我要給你喂恐龍肉嗎?」
「不用這麼麻煩。」我高舉雙手揮舞,「驚喜!今晚是恐龍之夜!」
傑森不知何時已經退出我家大門,「再見,祝你們幸福,我會忘掉這一幕的。」
他面色復雜地看著提姆,「提……提寶,我真沒想到。」
提姆心緒平靜如死灰,「在我的律師到來前,我是一句話都不會說的。」
律師?
侏羅紀沒有恐龍當律師的,你死心吧。
桶:告辭,玩得真花
貼心的芙:怕對像猝死,選擇修身養性
第62章
347.
當天晚上提姆的表情,我可以笑到三十年後。
等我老到躺在搖椅上曬太陽,想起這件事我能笑到從搖椅上滾下來。
我都不忍心告訴他,壓在快遞箱底還有一件充氣咖啡服。裁縫小姐妹精心制作,在咖啡攪拌勺上畫出了精細的五官。
看到那件咖啡服的第一眼,我腦袋裡不存在的提姆已然發聲。
「在我的律師到達前,我一句話都不會說。」
這是另外的驚喜,是額外的價錢。
我很期待提姆看到它時的表情。
348.
提姆不愧是提姆,他強大的接受能力決定了他如今在公司的地位。
第二天他就恢復了buff一樣疊加在身上的鎮定,甚至說稍微體會到了一點其中的樂趣。
我起床時正看見他好心情地把充氣恐龍服拎起來打量。
我刷牙時他試圖把自己塞進充氣恐龍服裡。
我塗完水乳,一只同手同腳的笨恐龍跌跌撞撞地從門框裡擠出來,毫無優雅之風。
笨恐龍和我打招呼,「你好,恐龍先生和你問好!」
我擠住充氣的鼓鼓恐龍頭,「不,她明明是恐龍女士,你不要篡改她的設定!」
「是恐龍先生。」我兩手之間的恐龍頭嚴肅地說,「我將堅決捍衛這點。」
「恐龍女士!」
「恐龍先生!」
顯而易見,充氣恐龍的性別又一次引發了我們的戰爭,這次我們識趣地沒有打電話給其他人評理,這延長了友誼的壽命。
在經過幾番辯論後,我們決定了充氣恐龍的身世。
充氣恐龍的名字是柯西·卡羅琳,她是一位跨性別者,生理性別為女性,心理性別為男性,正在籌錢准備變性手術。
349.
正常人的骨裂至少要休養一到兩個月。
只是休養,能夠下地走路,不包括跑跳高空蹦極和大戰邪惡外星人。
提姆和他的親朋好友不在正常人的範疇裡。他們一干人都是身上還纏著繃帶就能倒掛在吊環上訓練的猛男猛女。
夜裡他在街上滿城亂竄,我在書房瘋狂敲打鍵盤。我想用棒球棍猛擊電腦屏幕的心情和他用長棍猛敲罪犯膝蓋骨的心情是一樣的。
這個家裡時常會發生這種情況。
凌晨兩點左右,翻窗進來的紅羅賓和抱著筆記本電腦的我面面相覷。
他手裡拿著還沒來得及收的鉤鎖槍,我的手指貼著鍵盤,我們沉默對望。
提姆干咳一聲,「你不是說你今晚要早睡嗎?」
我望著電腦分屏上的road map,長長一嘆,臉滾鍵盤,「你不是說你今晚不回來嗎?」
「現在已經不是『今晚』了,這是『明早』。」
「同理可得,」我掙扎著睜開打架的上下眼皮,「我凌晨熬夜和我晚上熬夜沒有關系。」
本來我們應該再為熬夜問題雙雙強詞奪理一番,進行我們幼稚的家庭戰爭。但我們兩個人都太累了。
提姆邊走邊脫掉他的制服。先是卸下來的披風,再是裝備帶,制服上衣,制服靴。他半個膝蓋蹭到沙發上,被我輕飄飄抵住。
「去洗澡。」
「可是我很累,」面罩摘下來,露出一張可憐兮兮的臉,「我明天早上醒了再洗。」
「至少把褲子換了。」他這麼一說,我的眼皮也快要支撐不住了。
等他去換睡衣的時間,我把電腦合上,順勢一滾,滾進沙發深處。謝謝布魯斯,他挑的沙發非常舒服。
換好睡衣的提姆軟軟地倒上沙發,被我嫌棄推開,「拒絕一身汗的人貼近我。」
我裹緊毛毯,把自己卷得嚴嚴實實,「你自己去找被子。」
「我不需要被子。」提姆小聲嘟囔,話雖如此,他還是掀了一床厚厚的被褥裹在我們兩個人身上。
溫暖,適合安眠。
我縮在被褥和毛毯裡,感到提姆的手隔著一床毛毯攬在我身上。我縮了縮,「晚安。」
「晚安。」
對不起,芭芭拉,讓你不理解的事情又發生了。今天我們兩個人又睡在沙發上。估計明天也會睡沙發,後天也要睡沙發。
再這樣下去,臥室就要改成衣帽間了。
可惡,明天我一定要睡在床上!
350.
多虧傑森當天晚上的見證。
依照傑森傳播學,三天內,提姆的所有親朋好友都知道了他晚上會在家裡玩恐龍cosplay。
傑森本人不是一個熱衷於分享八卦的人。
他身邊一票樂於幫他傳播的人。
所以傑森傳播學又可稱之為超英傳播學。
當然,信息傳播過程中的一些小小誤差無法避免。比如當天晚上套用充氣恐龍柯西先生身份的人明明是我,但現在已經有人偷偷去研究提姆的購物車了。
被發現後,他們往往還會體貼地安慰提姆,「沒關系,你精神壓力大,我能理解,兄弟。」
根據傑森傳回來的第三個版本,布魯斯都為此良心發現,主動去公司分擔了一些提姆的工作。
提姆由一開始的否認、辯解,進化到現在,他已無所畏懼。
「嗯,他的名字是柯西·卡羅琳,雖然有著女性的生理器官,但擁有男性的內心。請尊重他的心理性別和夢想。」
「謝謝。」
第二天布魯斯又替提姆參加了一場無聊的商業晚宴。
怎麼回事,他心疼了?
351.
臨近聖誕節,所有人都在忙業務。
我們要准備韋恩企業的聖誕慶典、年終總結、年終審核,還有來年的工作清單。
不止我們,連罪犯都在這種時候趕業務。他們好像有什麼節日指標,每年過節一定會有一伙人聯手搞出一個大事件。
對,一個大事件,每年都是一件事、一伙人,你絕對不會在一座城市的同一天裡看到兩撥人作案。
就算是兩撥人,後來也會告訴你他們之間存在某種聯系。
提姆曾無數次懷疑他們私下裡有一個共享文檔,像可憐的上班族們搶占會議室一樣填日期表格。
他多次潛伏、尋找,一無所獲。
時至今日,他仍堅信這個文檔的存在。
他可能是工作到精神失常了。雖然布魯斯幫他擋了幾次會議和晚宴,但和管理科研的盧修斯不同,提姆負責商業部分。
這句話的意思是,年終他是最忙的那個人。
352.
我發誓不再睡沙發的第二個晚上。
我回到我心愛的小床上。
提姆沒有,他連沙發都沒得睡。
他正加班加點處理堆積的工作,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時還看到他如同一只蝸牛蜷縮在茶幾前的身影。
太慘了。
別的資本家都是壓榨手下的員工,提姆是被壓榨的資本家。富蘭克林都要給他豎起大拇指。
353.
隨著街上聖誕裝飾的增多,電腦裡空白的文檔一點點被填滿。聖誕節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老爹這段時間的業務尤其繁忙,越是罪犯活動頻繁的時間,他的安保公司就越賺錢。
他告訴我,今年聖誕節中午他會留在公司,下午到晚上那段時間會來哥譚找我。
完美,和韋恩莊園的邀請剛好錯開。布魯斯不會連這也算到了吧?
韋恩企業的聖誕慶典有交換禮物環節,每層一棵聖誕樹,每層員工的禮物都會放在聖誕樹下,等待抽取。
去年我抽到了一套蝙蝠鏢擺件,雖然只是普通的蝙蝠形狀的飛鏢,但也非常鋒利,被我收在抽屜裡了。
提姆面色古怪,「原來抽到那樣東西的人是你啊。」
他刮刮自己的鼻梁,「那是我准備的禮物,是最普通的型號,但確實是正品,我從B的抽屜裡順來的。」
我用匪夷所思的目光刮他的臉,「你不覺得……」我斟酌了一下,「你是不是有點敷衍?」
「怎麼會?」提姆瞪大眼睛,「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收藏正版的蝙蝠鏢嗎,我們平時用了這些東西還要自己事後偷偷跑回現場回收。」
啊,原來你們是真的還要跑回現場,蹲在地上拔插進牆裡的蝙蝠鏢嗎?
我一直以為那只是論壇的傳言。
我克制地問了一句,「如果我把那組蝙蝠鏢掛在網上賣,大概能賣多少錢?」
提姆認真思考了一下,「其他人大概率是買不到的,布魯斯可能會出錢回收。」
他比劃了一下手指,「最低這個價。」
好!
謝謝領導!
354.
「你收到了什麼?」
我問,「其實我也挺想知道布魯斯送了什麼的,聽說前年有人開出他送的禮物,是一輛車。」
不愧是全哥譚最有錢的男人,恐怖如斯。
「其實,」提姆擦擦鼻子,「這也是同一個問題。」
震驚使我失去面部表情管理。
提姆報出了一串地址,「我抽到了一套單身公寓,布魯斯送的,現在我把那裡改成我的秘密小基地之一了,用來保管一些不太重要的東西。」
他遲疑地看著我,「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捂著臉,「你們抽簽,沒有暗箱操作吧?」
「沒有。」提姆快樂地搓搓手,「全靠運氣。」
我沉默不語。
他擔心道,「你沒事吧,身體不舒服嗎?」
我深呼吸一口氣,「沒事。」
聲音從我的牙縫裡擠出來,「我只是有點喘不過氣,歇歇就好了,歇、歇。」
阿蝙抽到了什麼?
阿蝙抽到了一個超人主題咖啡杯
正在用
第63章
355.
布魯斯不是一個沒有新意的男人。
他並不是每年都只會准備一套哥譚城區的單身公寓作為聖誕慶典的禮物。
前年他准備了一套海景單身公寓,大前年他准備了一套城郊二居室,大大前年他准備了一套中心城的單身公寓。
不知道今年他會不會准備大都會的單身公寓。員工們翹首以盼。
布魯斯的禮物編號為0000。盧修斯是0004,提姆是0009。這些編號為個位數的禮物,每層的員工都有可能抽取。
這是當然,雖然禮物會堆放在每層的聖誕樹下,但禮物的順序在那之前就已經被打散了。
不然像提姆這種辦公室獨占一整層的大魚只能自己和自己交換禮物。
這怎麼可以,這群人才是交換禮物中的大目標!
為此,韋恩企業的員工們絕不會在聖誕節前離職。所有人誠心備戰。
聖誕節的前幾天,每天都能在教堂逮到向上帝禱告的韋恩企業職工。
聖誕節當天,每個人的眼睛都黏在地上,祈禱在聖誕慶典前在地上撿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代表幸運的一分錢。
去年秘書辦有一位華裔同事,聖誕節前特意去黑市上淘到一塊「紅頭罩的頭罩碎片」。他把那塊奇奇怪怪的東西裝進了一個紅色的小布兜裡,抽禮物時掛在脖子上。
我們都很不理解,那位華裔同事正色道,「你們不覺得紅頭罩腦袋頂上那顆紅棗看起來很吉利嗎?」
不太懂你認為吉利的點,是頭罩的顏色足夠紅嗎?
事實證明,同事的紅色玄學很有幾分道理。去年聖誕他抽到了編號0004的禮物,盧修斯送的一輛車。
……黑市上關於紅頭罩的各種東西最近迎來一波大漲價。哄抬頭罩價的家伙可恥!
今年我一定要把傑森的頭罩釘在我家牆上!
356.
「你不覺得有點嚇人嗎?」提姆誠懇道。
「你想想,傑森哪天心血來潮來這裡拜訪我們,一進門,抬頭就是自己的頭罩釘在牆上。」
提姆語氣幽幽,我腳底發寒,「就好像他的腦袋釘在門前,還在往下滲血呢……」
我瞪起眼睛,「你不要把畫風扭轉到靈異恐怖片場,這是對我個人形像的污蔑。」
「這怎麼能怪我。」提姆冷靜道,「任誰都會覺得你描述的場面更像尋仇,砍人頭者終被人砍頭啊,朋友。」
「其實你有什麼願望,」他的聲音突然小了一大半,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把音量向小的那邊扭動,「我也可以幫忙。」
哦。
我抬頭打量他,這才意識到,黏在我旁邊癱軟在沙發上的這坨橡皮泥很有錢。這可是禮物編號0009的有錢史萊姆。
「這怎麼能一樣?」你完全不懂,「給的是給的,抽到的可是憑運氣抽到的!」
我舉一個例子,「超市找給你的一美分和你自己在地上撿到的一美分能一樣嗎?」
提姆恍然大悟,「有道理。」
第二個疑問出現了,「既然如此,紅羅賓身上的紅色也很多啊,為什麼不要紅羅賓,只要紅頭罩。」
我認真比較一番兩個「紅」之間的區別,「可能,是你的腦袋不夠紅。」
提姆無數次想張嘴,又無數次閉嘴,終究,沒找到反駁的理由。
要怪,就怪你的制服不像紅棗成精吧。華夏那邊應該沒有拜公鴨的傳統。
……難道就有拜紅棗的傳統嗎?
357.
「不過,你確實有一個現在就能替我實現的願望。」
我真誠道。
我側邊的一雙藍眼睛微微亮起來,「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
有,確實有,只是有點難以啟齒。
提姆晚上睡覺的時候喜歡把胳膊摟在我身上。他不知道,通常等他睡著,我會偷偷把他的胳膊從我身上挪下來。
他的胳膊特別重,我懷疑一條胳膊能有二十斤。那不是一條胳膊壓在我身上,是一根鐵箍,我好似卷在春卷皮裡的春卷餡,左右動彈不得。
「今晚你可不可以不要摟著我睡。」我小心道,「不是嫌棄你,只是有點重。」
微微亮的眼睛一瞬間完成了從高興期待到失落委屈的切換。
再委屈也沒有用,你的胳膊真的很重,我要為自己爭取呼吸權。
358.
聖誕慶典最重要的環節,不是領導講話,不是年終表彰,而是換禮派對。
最重要的事前准備也不是慶典甘特圖,不是年終總結,而是購買准備的禮物。
挑選會被隨機抽取的禮物是一件很講究的事。
換禮派對後經常會出現沒有女朋友的男職員抽到口紅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況。順理成章,韋恩企業內部的跳蚤市場那幾天都非常熱鬧。
那可是低價淘化妝品護膚品首飾游戲卡帶游戲機機械鍵盤的好機會,我的目標是今年能在那裡淘到好用的耳機。
我從書房門外探進一個頭,提姆像一只長在電腦前的蘑菇,或者蝸牛。
我向蝸牛喊,「你要和我一起去挑聖誕慶典交換的禮物嗎?」
遲鈍好久,蝸牛後知後覺,艱難地拔起頭,兩個可怕的黑眼圈對著我,「什麼?」
距離聖誕節還有一周,提姆忙到頭上都要長出小鳥球來。透明怪東西滿書房亂飛。
現在除了阿卡姆大越獄,沒有任何事情能把他從辦公室和書房喊出來。
蝸牛盡力蠕動兩下,實在挪不出多余的力氣。我忍不住心底的同情,「你要不睡一會兒吧?」
「沒關系,」提姆強振精神,兩只眼裡亮起血光,「我還能熬,不過區區七十二小時而已。」
你昨天居然沒有睡嗎,我明明看到你躺在沙發上了!
仿佛讀懂我的內心,提姆虛弱道,「睡了兩個小時。然後我在睡夢中驚醒,有一份文件今天就要下發,所以我又爬起來了。」
「布魯斯呢?」
「聽阿福說他這幾天已經不睡覺了,年末他也很忙。」
可怕。
我昨天在公司碰到他,他可是精神奕奕,只看臉色,感覺他還能批十份文件再去找漂亮的模特約會。
他不需要睡眠嗎?
蝙蝠俠的血管裡是不是流的興.奮.劑?
359.
我有考慮過准備超級英雄相關的東西。
不要看韋恩企業裡的職工們平時都是一副勤勤懇懇打工人的老實模樣,私下裡不知道藏了多少個熱情似火的超英粉絲。
信息部就有一個鋼骨的狂熱粉絲,他每天都穿鋼骨主題T恤上班。
這在他們部門並不稀奇,十個程序員裡有五個鋼骨粉絲,剩下五個人裡有三個黑粉,兩個試圖把鋼骨拆開研究的扭曲粉。
我想了想可能會收到這份禮物的各位扭曲粉絲,膽怯地放下了這個念頭。
我在街上逛了一下午,抱回來一個小盒子。
從書房爬行到客廳喝水的蝸牛迷茫地探探腦袋,「你買了什麼回來?」
我深深嘆氣,肉痛地對他打開盒子。
盒子裡裝著一根金條。
360.
「最後一次參加韋恩企業的聖誕慶典了,我准備送一些值得紀念的禮物。」
「比如,金條。」
蝸牛困惑地思考半天,大腦無法運轉,茫然地離開了。
要是他腦袋裡生鏽的齒輪稍微轉兩下,他就明白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我准備從韋恩企業離職了。
361.
我拽住他的衣領,「你等等,先別急著回去工作。」
「啊?」回過來一雙迷茫的眼睛,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藍眼睛了,是一雙紅眼睛。
「宣傳部部長搬新家了,她家離公司有點遠,聖誕慶典那天想在我們家化了妝換了衣服,再和我一起到公司去。」
紅眼睛犀利起來,「你不會是想讓我躲起來吧?不要,我不躲。」
不愧是給家裡添置了家具的人,底氣十足地哼了一聲,「這裡是我家,我是不會搬出去的!」
嘴上十分堅定,實際上提姆說完偷偷抬眼觀察我的表情,好似蝸牛探出他的兩只小觸角,小心試探。
「你不留在這裡,還想去哪兒?」我慢條斯理道,「你終於決定省去從公司到家裡往返這段距離,要在辦公室裡睡了嗎?」
提姆的眼睛眨一下,又眨一下,說得很慢,「你的意思是……」
哇,這時候腦袋就轉得動了。
我兩只手捧住他的臉,憐惜地搓搓他的臉蛋,「是啊,小可憐。你不需要跑到別的地方去,我不打算隱瞞我們之間的關系。」
我想了想,「對她公布我們的關系,恰好吻合她的本職工作。」
提姆說不出話,呆呆地張著嘴,被我體貼地合上。
絕大多數時候,這家伙都是一副很能說的樣子,他們幾兄弟湊在一起約等於不要錢的脫口秀場。
他只是一直在我面前表現出好拿捏的一面,這是一種示弱,是另一種臣服的標志。
真狡猾。
我就吃他狡猾的這一套。
「行了,這不是正事。」
我松開手,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提摩西先生,請問今年的聖誕舞會,你找到舞伴了嗎?」
「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邀請你跳舞會上的所有舞。」
「不是第一支舞,是所有舞,每一支舞。」
芙打算公開了
提知道,但是他裝不知道
芙知道提知道,也知道提裝不知道
這大概就是,情.趣?
第64章
362.
史黛拉是韋恩科技兼韋恩工業的宣傳部部長。
這其實不是一個正式的稱呼,正式的崗位名稱是宣傳企劃部主管。
但她堅稱宣傳部部長這個稱呼會讓她顯得年輕,好像某個大學的學生會部長。
由此可以看出她是一個心態極好的人,一位優秀的職場員工。不是任何人都能在心靈不崩塌的情況下幫多事的老板多災多難的公司把關好宣傳工作的。
尤其是,你的老板是一位韋恩。眾所周知,韋恩家族從家族成員有名有姓的年代起就開始惹事。
向上追溯韋恩家族的歷史,三百年前他們中還有人創立過邪.教。
比起先祖替社會培養邪.教徒,布魯斯的花邊新聞和小秘密不過是一碟小菜,史黛拉心如止水。
每個人希望她能把自己這份平穩的心境維持到她從韋恩離職回家養老為止。
我也是這麼期望的。祝史黛拉能度過一個安穩的聖誕慶典。
363.
聖誕慶典不在聖誕節舉辦,不在平安夜舉辦。
我們選定的時間在平安夜前一天,方便職工在聖誕當天和親友團聚。
史黛拉一周前就選好了舞會上要穿的禮服。慶典在晚上舉行,我們租用了鑽石區最大的酒店。
這天會提前兩小時下班,給我們梳洗准備的時間。史黛拉高高興興地約好了造型師到我家,下班時間一到,掐表挽著我跑。
我們成功坐上第一班電梯,成為第一批到達停車場的勝利者。
史黛拉躍躍欲試,「快,開你的車還是我的車?」
我微微一笑,「沒關系,有人會來接我們。」
話音剛落,一台車恰到好處地停在我們面前,車門打開,車窗降下,露出提姆戴上墨鏡約等於沒戴的臉,「上車吧,女士們。」
史黛拉的眉頭隨著震驚程度的加深皺起。
我以為她會問為什麼是提姆來接我們,但她沒有。
宣傳企劃部主管深感疑惑,「天都快黑了,他戴墨鏡有什麼作用嗎?」
不知道,可能是顯得他比較帥吧。
364.
我和提姆時不時會一起下班在公司不是一個秘密。
大家都沒什麼反應,可能是早在我還是他的秘書時就習慣了我們倆同進同出。
史黛拉也是這麼想的,她半點沒覺得前領導下班送我回家有哪裡不對,甚至還在琢磨幾個小時的時間夠不夠她額外做一次美甲。
直到車開到我家樓下,她利落地鑽出去,「謝謝你,德雷克先生,我們到了。」
她松松快快地挽著我的手,敷衍地對著駕駛座的位置揮了兩揮,迫不及待地往樓上跑。
身後傳來車門關上的輕響。史黛拉往後看了一眼,「他怎麼下車了,他家也住這裡?」
這個說法倒也不能算錯。
我只能回以干笑。
提姆悠哉游哉的腳步聲一路黏在我們身後,輕快活潑,帶一點恰到好處的得意,仿佛一只吃飽喝足回到自己領地的年輕雄獅向外人炫耀自己的領土。
史黛拉終於感覺到不對了,「他和你住在同一棟樓嗎?」
三個人同時擠進電梯,史黛拉拽著我的衣袖,眼裡彈出幾個大字,「同一層?」
提姆不緊不慢地轉過來,向她露出一個純良無辜的笑。
史黛拉眼裡的驚恐逐漸攀升,在我們三人停在同一扇門前時達到頂峰。
提姆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他絕對是在炫耀,這麼慢的速度去應聘韋恩大廈的門衛都不夠。
系著藍甲蟲扭蛋的鑰匙叮叮當當晃動,向哥譚大學韋恩學生會宣傳部部長史黛拉炫耀自己的存在感。
提姆率先進門,以主人的姿態笑眯眯地站到史黛拉面前,「歡迎你到我們家做客,是給你拿雙拖鞋還是拿副鞋套?」
史黛拉看向我,在她寫滿復雜情愫的瞳孔裡我仿佛看到了千言萬語。
我捏捏眉心。
愛炫耀的小鬼,看在過節的份上勉強原諒你。
「是的,我們同居有一段時間了。」
365.
「他是不是拿獎金要挾了你?」史黛拉坐在我的化妝桌前撫平面膜的邊角,「你可以和盧修斯告狀,我來當你的證人。」
「我們的戀愛關系已經上升到職場亂像的程度了嗎?」我茫然道。
史黛拉瞅瞅我,特意回身去觀察提姆在不在我們身後,「肯定不是我在茶水間說,自己不可能和領導談戀愛。」
往事紛紛湧上心頭,我曾不止一次在茶水間的八卦團體前許下此等豪言壯語。
史黛拉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悲哀嘆息,「果然,你終究還是被領導的漂亮臉蛋蒙騙了。」
我小聲辯解,「至少他現在不管我的考核和評定。」
史黛拉嘖嘖搖頭,「但你還是看上了他的臉,和他的身體。」
小小聲,「他天天在我面前晃悠呢。」不能怪我意志不堅定,是敵方武裝太強大
「你饞他,你連管自己獎金的人都饞。」
「我沒有……」
「你色膽包天。」
「我不……」
「色膽包天。」
「我……」
「色——」
「別說了,我色膽包天,嗚。」
366.
史黛拉揭下面膜,「你們打算在聖誕慶典上公開?」
「是有這個打算。」
史黛拉情不自禁地把指甲蓋遞到嘴邊想咬,陰郁低語,「你們決定好訂婚的時間了嗎,打算對媒體公開嗎,有沒有聯系報社透一手消息,後續有其他計劃嗎?」
惡魔的碎碎念聽得我頭皮發麻,「不用考慮這麼多吧,我們又不是商業聯姻。」
史黛拉轉過頭來看我,雙眼閃爍詭異的光,她的身體還坐在我旁邊,精神已飛向無盡的太空。
「不,不對,等到媒體反應過來再准備就晚了。」
史黛拉臉上露出奇異的笑,她抓住我的手臂,「德雷克先生可是具備很高的商業價值的,來吧來吧,我們來聊聊接下來的備選方案。」
這真的是會因為表彰牆髒掉而驚聲尖叫的史黛拉嗎?
我收回前言,她的精神狀態一點都不穩定!
367.
我好哄歹哄,把史黛拉哄到造型師面前,陰暗的低語時不時從房間的角落飄來幾節破碎的字句。
提姆不需要造型師,這位化妝技術精通的男士一手包攬了自己所有的造型工作。
等我們換好衣服,他已經把自己打理得差不多,對著鏡子系領帶。
在此申明,提姆平時系領帶只需要二十秒。我很喜歡看他系領帶,一繞,一拽,衣領規整地立好,所有欲.望都被束縛在一副完美守序的皮囊裡。
唯獨今天,他的手指像打了一個蝴蝶結,轉來扭去,領帶還是一根七歪八扭的線。
他捏著領帶站過來,表情尋常,「幫我系一下好嗎,我總是弄不好。」
余光裡史黛拉幽幽的目光扎在提姆的後背上,兩位造型師眨眨眼睛,只當自己沒聽見。
提姆不為所動,湊近往下彎了彎腰。
我挑了挑眉,拽住領帶把他拉過來。
「系慢一點,」提姆小聲說,「系認真一點。」
他眼中閃過狡黠,像是舉著超大棒棒糖的小孩驕傲地走在大街上,對周圍每一個小朋友投以睥睨的眼神。
不對,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怪異的聯想,我的腦子終於壞掉了嗎?
領帶系好,提姆滿意地站回去,在我的側臉親一下,「謝謝。」
身後傳來史黛拉的抽氣聲,宣傳企劃部的主管眼珠烏漆麻黑,嘴裡念念有詞,「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你們家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
陰郁的只言片語滿屋子飄。
「聯姻」、「股票」、「辦公室戀情」、「《哥譚公報》」。
最後是提姆善意地拍拍她的肩膀,「需要我幫忙撒鹽嗎?」
嘖嘖嘖,看看這副可恥的勝利者嘴角,我不認為她會感謝你,真的。
368.
我心中對史黛拉充滿愧疚。
不管實際情況如何,提姆的特殊身份的確是一個麻煩。
他不是布魯斯的親生兒子,達米安的存在讓他在公司內的立場十分尷尬。有人猜測他或許可以和卡珊德拉聯姻,這有助於他成為一個真正的「韋恩」。
講道理,有時候網民的猜想比現實更離譜。
為了克制眾人各種離奇的思維發散,史黛拉勞心勞力,一件很小的事也需要她做好充足准備。
現如今狀況不明,說不定又要到她奮戰的時候了
——我都不敢想像布魯斯宣布結婚那天她要熬幾個通宵。
婚宴上的花是花嗎,是史黛拉悠然飄落的頭發!
我的心頭湧上一點愧疚,這恐怕不是事後請史黛拉吃幾頓飯就可以了結的。
我們換好衣服,趕在聖誕慶典前走進酒店大廳。今晚的主持人是秘書辦的兩位同事,幾句話後,大廳邊緣的帷幕拉上,台上的樂手抖動手腕,琴弓在琴弦上滑動。
按理說應該由布魯斯跳開場舞,我在大廳掃視一圈,毫不意外地發現韋恩惡魔並不在場。
他不遲到才是特殊情況。
盧修斯麻木地嘆氣,熟練地向自己的夫人做出邀舞的起手式。
等他二人輕曼地滑進舞池,我也嘆息一聲。
對不起,史黛拉,下次我會認錯的。
左手背在腰後,右手掌心向他,微微彎腰,「有幸與你共舞。」
不是詢問,沒有選擇的余地。
某人內心高舉棒棒糖的小朋友猖狂地插起腰,「當然。」
唉,沒關系,寵自己的男朋友不花錢。
阿蝙:今年又不是我跳開場舞嗎?
腦袋裡冒出一個新梗
逆轉哥譚,女主是一個辯護律師,綁定了逆轉裁判系統,需要在法庭上為阿卡姆桶辯護
女主:系統,請問我有什麼金手指?
系統:法庭上拍桌子百分百不被人吐槽buff,虛張聲勢成功率高達90%buff,法庭上免傷90%buff……
女主:有沒有直白一點的功能?
系統:緊張的話可以幫你把所有人的話消音成「嘀嘀嘀嘀」,免費贈送字幕
第65章
369.
提姆和我跳開場舞不是一件讓人驚訝的事。
我們從容地從舞池裡退下來,剛站到舞池邊上,我看到泰勒露出驚喜的表情,快步朝我這邊走過來。
這位可憐的小伙沒有找到舞伴,只能眼巴巴地在邊上守著。
提姆還沒松開我的手,順勢一拉,又把我拉進舞池,只留下泰勒呆呆地愣在原地,伸出的手還沒來得及縮回來。
提姆挑挑眉,「第二支舞。」
「其實你沒必要吃醋。」我一本正經道,「畢竟泰勒是真的只想跳舞,他為此苦練了一個月呢。」
這位可憐人去年把自己的舞伴從頭踩到尾,成為了秘書辦一個月內的笑話來源,今年早早下定決心要一雪前恥。
我還想為泰勒辯解兩句,提姆幽怨地看著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只和我跳舞。」
不,你搞反了,是你只能和我跳舞。我沒說要約束自己。
「言出必行是人類的美德。」他強調得十分刻意。
好吧,只能對不起你了,泰勒,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舞伴。
事實證明,我不是跳舞的人才。說句煞風景的話,我覺得我的腦袋被塞進了滾筒洗衣機甩干。
提姆體貼道,「等會兒去休息吧。」
「好啊。」我應道,心裡盤算著不久以後交換禮物的環節。
這份松懈證明我對提姆在公司受歡迎的程度失去了正確認知。我們第二次落在舞池邊,又出現了其他部門我不認識的同事向提姆邀舞。
我露出得體的微笑,「抱歉,他今晚是我的固定舞伴。」
於是我們再次慢悠悠地晃進舞池裡。
提姆得意地悶笑,「不是要去休息嗎?」
「安靜。」我一眼瞪過去,「審時度勢是人類的美德。」
我必須對得起我身上這條漂亮的裙子。
370.
舞伴和固定舞伴的差距很大。成為某人的固定舞伴是一個微妙的暗號。
三支舞下來,分散在大廳各個角落的秘書辦同事們的表情從平靜、茫然、疑惑,一下進化到醒悟、恍然、陰險。
小群的消息叮叮當當響起來,像極了客流量高峰期不斷開開關關的便利店感應門。
他們開始復讀。
「我絕對不會和領導談戀愛。」
「我絕對不會和領導談戀愛。」
「我絕對不會和領導談戀愛。」
……可惡,此一時彼一時,過去的我不能理解現在的我有多快樂。
一堆復制粘貼的嘲笑中,只有泰勒仍不死心,「有人缺舞伴嗎,有沒有人想入場跳舞的?」
等到大家的復讀把他的消息刷上去,遲鈍的茶水間拳王終於發現了問題。
「等等,你們在說什麼?」
巨量表情包霸占屏幕。泰勒本人坐在舞池邊倒吸一口涼氣,目光穿越重重人群看向我。
「他不會扣我工資吧?不會吧?」
可憐人驚恐發問,隨即滿目鎮定,「哦,忘了,我這個月請了假,沒有多余的工資可扣。」
恕我直言,這不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而且提姆也不可能扣他的工資,很遺憾,他失去了一項身為霸道總裁的證明。
371.
穿禮服的一大壞處是不方便拿手機,我順理成章無視了群裡亂七八糟的消息。
只要我沒看到消息,我就不用回復任何調侃和復讀。
舞池裡的人漸漸變少,趕在開場舞環節結束前,泰勒找到了舞伴,在舞池一雪前恥。
離開舞池的人三三兩兩在後場的自助餐台邊聊起天來,場中央的聖誕樹亮起星星似的小燈。
聖誕樹下堆著包裝精美的禮盒,這是空盒,真正的禮物早就從韋恩大廈不同樓層的聖誕樹下運到酒店倉庫,等待被抽取。
盧修斯挽著他的夫人,慢悠悠踱到我面前,「我們是不是該進行下一個環節了。」
我看了一眼時間,「是差不多了。」
只有提姆露出奇怪的表情,「我感覺我們好像忘記了什麼。」
我們三人皺眉苦思。
「大廈裡的禮物都搬過來了嗎?」
「搬過來了。」
「年終表彰的PPT做了嗎?」
「做了,還准備了表彰視頻。」
「麥克風的電池換新了嗎,視頻播放過嗎,有沒有出錯?」
「都沒有,這是泰勒負責的部分,他提前檢查過了。」
再找不出其他問題了,該不會是我們緊張過度產生了錯覺吧?
盧修斯的夫人始終維持著臉上端莊的微笑,她語氣溫和,「韋恩先生還沒有到場呢。」
啊。
因為大魔王經常遲到缺席從活動現場消失,以至於我們都忘了這個人,這個本質上給全公司發錢的人。
怎會如此!
372.
「聯系上他了嗎?」盧修斯表情冷峻。
提姆戳著手機屏幕,額頭上冒出冷汗,「他在塔上值班,他本來准備在聖誕節前回來的。」
我很確定我們在會上商議過今年聖誕慶典的舉辦時間,我也很確定那場會議布魯斯在場。
他就坐在首座,睜著眼睛,現在想來可能是在睜眼睛睡覺。
「他說他馬上回來。」提姆安撫道。
盧修斯對超級英雄的事有點了解,「你們的基地不是有傳送裝置嗎,為什麼不直接把他傳回來?」
提姆干笑,「那個……出現了一點……小問題,正在維護,他在開飛船趕回來的路上。」
天吶,堂堂蝙蝠俠,竟然開飛船趕回來參加自家公司的聖誕慶祝會。真感動,我哭了,假的。
時間不夠等布魯斯從距離地球22300公裡的外太空趕回來了,盧修斯代替他上台發言。
我小聲問,「他朋友能不能幫忙把他送回來?」
這個朋友,特指會飛會熱視線會冰凍呼吸的朋友。
提姆沉痛地搖頭,給我看他的手機屏幕。
「B:NO!」
這種時候就不要堅守你身為蝙蝠的尊嚴啦,想想你身為韋恩集團董事長的尊嚴!
373.
我們在沒有布魯斯的情況下開完了表彰大會。
我們在沒有布魯斯的情況下進行了年終總結。
我們在沒有布魯斯的情況下展望未來,樹立新年新目標。
眼看聖誕慶典就要結束了,只剩下交換禮物和派發禮物的環節。
今年韋恩企業送給員工的聖誕禮物是布魯斯挑的,每人發一部韋恩下屬品牌的手機。
我懷疑這是他的陰謀,韋恩的公司裡不允許出現斯塔克的手機!
現在所有人都領到了手機,布魯斯遲遲不入場。
沒有時間拖延了,我給焦頭爛額的提姆出主意,「要不你上台給大家唱首歌吧?」我冷靜道,「就當作是你送給大家的新年禮物。」
提姆滿臉假笑,「要去我們一起去。」
盧修斯不抱希望,「他到哪裡了?」
「快了快了,」提姆盯著手機,「他已經穿過大氣層了。」
「他准備了西裝嗎?」盧修斯問,「我們現在准備一套他能穿的西裝還來得及。」
提姆的表情逐漸變得古怪,「不用……他說,他直接過來。」
嗯?
蝙蝠俠終於決定向自己可憐的員工們公開自己的秘密身份了嗎?
374.
拖無可拖,盧修斯上台暫代布魯斯主持抽號環節。
明明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事,但看到盧修斯頭皮上搖搖欲墜的頭發,我也很是感到幾分憂心忡忡,連自己抽取的號碼都沒有過多關注。
直到所有人的號碼抽完,需要工作人員一個一個把對應的禮物派發到他們手上。
人群開始騷動,充斥著驚呼與議論紛紛,有好事的職工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緊接著,口哨聲此起彼伏。大家歡呼著喊出布魯斯的名字。
我順著人群的視線看去,盧修斯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來一個人影。
蝙蝠的靴子,蝙蝠的緊身衣,蝙蝠的披風,但是沒有蝙蝠的面罩。韋恩惡魔的英俊臉蛋下,是七彩光芒輪轉的蝙蝠標志,看起來十分契合聖誕這個喜慶的主題。
布魯斯優雅地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靜,他在手腕上操作了一下,不知他身上哪個角落響起悠揚的音樂。
《聖誕頌歌》。
……《聖誕頌歌》?
我渾身顫抖,搭住提姆的肩膀,「他認真的嗎?」
提姆的表情不比一只被印度人按住的蜥蜴更好——不,不要,這個比方太離奇了。
「我只能告訴你,」他的牙齒撞到一起,發出咯咯聲響,「他身上那套是真的。」
嘶——!
我仔細盯著布魯斯的衣服看,他身上那套制服的細節非常精致。
這是正常的,穿這套衣服的人可是布魯斯,全哥譚最有錢的人,就算只是扮成「蝙蝠俠」給他的員工們派發聖誕禮物,他也該穿最好的衣服。
說不定這套衣服還是從蝙蝠俠手上收購的呢
——大家會這麼想。
誰會覺得蝙蝠俠胸口的蝙蝠標志能亮彩燈,有什麼意義,打架的時候用來閃瞎其他人的眼睛嗎?
布魯斯臉上浮現出一種樂顛顛的愚蠢,似乎真的在為自己開了一個蝙蝠玩笑感到快樂。他的演技至少給蝙蝠玩具戰衣增加了60%的可信度。
我看著他,一股寒氣從腳後跟爬到頭頂。
不寒而栗,恐怖如斯!
一個研發部的年輕人從他手上接過禮物,他的眼睛從拆開禮盒的那一刻開始睜大,睜大,然後發出一聲猿啼。
「一套單身公寓,謝謝你,布魯斯!」
他上前給了布魯斯一個用上十分力氣的擁抱,「你就是我的超人!」
布魯斯的面部肌肉有片刻扭曲,他很快擠出咬牙切齒的笑容,拍拍年輕人的背,「你應得的,伙計。」
嘶,恐怖如斯!
忍辱負重的阿蝙::)
第66章
24.
提姆見到過很多個不同的自己。
他們來自不同的時空、不同的時間,擁有不同的面貌和身份。
他早就習慣了把那群人和自己分開對待。別說和平相處,他們能站在同一立場上都算是不錯的結果。
提摩西是其中相當麻煩的一個。是的,「麻煩」,這是提姆給他的評價。
他年老又難纏,經驗豐富的同時心態偏激。最重要的是,他的人生經歷和提姆很像,太像了,好像他就是提姆再過二十年以後的樣子。
他會變成這種人嗎?
這就是麻煩之處,提姆不能說提摩西的出現對自己的心態全無影響。他確實對此感到迷茫和動搖。
這好像是一件大事,但也沒那麼重要。迷茫是正常的,沒有迷茫與探索,就難以找到前路。
與他相反,伊芙從頭到尾都保持著冷靜與平和的心態。即使她從伊芙琳的辦公室裡走出來,也是如此。
未來的伊芙琳變成了一個怎樣的人,做成了怎樣的事,似乎對她沒有影響。
提姆想起伊芙能一直留在他身邊的原因。
他們這類人身份特殊,明面上的身份很難擁有貼身相處的朋友。
很難想像紅羅賓會每晚從大學宿舍裡翻出來夜巡,躲在宿舍衛生間裡處理傷口。同理,也很難理解一只懷抱秘密隱藏在人群中的紅鳥會有一個親密到幾近同進同出的下屬。
在他們擁有默契之前,在他們相互理解之前,他被吸引的地方,他選擇伊芙的理由
——就是這個。
伊芙·賽梅爾是一個不會動搖的家伙。
是人類都會動搖,心理難有起伏的不是人,是石像。哪怕這尊石像長得漂亮性格開朗,那也是一尊好脾氣的漂亮石像。
她的眼裡好像從來沒有過別的路,外界的任何變化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很了不起的事情。
不想繼承家業就跑出來工作,不想工作了就攢錢退休。遇到壞人就打,遇到好人就交朋友。
看上去這種人不適合當作並肩作戰的戰友,她有自己的立場,有足夠她隨遇而安的後盾,不需要摻和進他們一團亂麻的生活裡。
但,不是的。在災亂逼近韋恩大廈時,她又格外果決。
提姆在後續收尾時看過她開槍時的神情。哪怕那時她的神情也是輕飄飄的,好像從槍口.射出的不是子彈,而是一粒嘎嘣脆的花生米。
伊芙代表了一種穩定。和她在一起,提姆會有這種感覺,他並不會因為夜間工作就把自己的人生過成一團糟。
人的情緒會相互感染,在未來見到披著伊芙琳殼子的伊芙時,提姆意外發現自己沒感到有多心緒不寧。
倒是伊芙露出來邪惡的表情,這表情和她的漂亮面容意外搭配,惡魔氣質渾然天成。
「你不想看看這個世界的科學技術嗎,這個世界的蝙蝠俠用哪些神奇小道具之類的?」
真是一個好提議,雖然有提摩西失聯趁火打劫之嫌,但其一他們換過來大概率是提摩西本人的功勞,其二打劫未來的自己並不能算打劫。
他變了很多。提姆深沉地想。
他的心胸,變得更開闊了。
25.
可惜,未來的提摩西也不是安分守己的家伙。
提姆帶著滿腦子知識回到過去,得到了一條骨裂的腿。
他早該知道,提摩西壞事做盡,必不可能放過他。
好在他也不虧。提姆躺在病床上,如此安慰自己。
伊芙和他在不同的病房,享受韋恩企業的醫療補助。他們總待在一起,除了提姆做理療的時間。
提姆會失蹤一整個下午,他告訴伊芙他會和護士一起做復健——其實沒有,當然沒有。
難得的自由時間裡,提姆做好一切准備工作。窗簾拉攏,房門上鎖,利用光學設備在門上的小窗制造出沒人的假像。
監控循環播放事先錄制好的視頻,提姆坐在床上,深呼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打開電腦。
伊芙不支持一個病人加班,阿福也不支持一個病人加班。
布魯斯也是需要提防的對像,說不定他會和阿福告狀。
至於其他兄弟姐妹們,他們就是為告狀而生的。這個家活該過成間諜游戲。
但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提姆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腦袋裡記住的知識溜走,還有提摩西究竟在這條時間線上做了什麼,每一件事都需要調查。
他向伊芙打探過,她等會兒要看一部電影,那部電影兩個小時,他還有充足的時間。
對於瞞著伊芙偷偷加班這件事,提姆稍微感到了一丁丁點的愧疚。他決定等會兒請一頓豐盛的晚餐——顯然是外賣,作為欺瞞的補償。
當天晚上,他們收到了兩份超豪華的外賣。伊芙也點了一份。
怎麼,總不能是他們兩個人都在躲起來加班吧?
26.
這次共同住院的經歷是一個不錯的契機。
提姆順理成章搬進了伊芙的小公寓裡。
要是傑森戀愛能有這個進度,他就不至於現在還躺在窄小的單人床上數牆上掛著的槍。
布魯斯給他們挑的沙發說不定都比傑森小公寓的床大。
提姆幻想中的同居生活,甜蜜、溫馨、輕松、愉快,他們會做飯、散步,四腿交疊擠在沙發上看書,在同一床被子裡相擁而眠。
事實與他的想像大相徑庭,勞累、麻木、陰暗、發瘋,他們工作、工作,並排坐在書房裡工作,並排坐在餐桌前工作。
年末的上班族沒有談情說愛的資格,除了布魯斯。
除了他們的好董事長布魯斯。
27.
在這種勞心勞力的情況下,提姆每天晚上還會被自己親愛的女朋友從床上推開。
他們每晚睡前會摟在一起說些悄悄話,提姆沒好意思說,他知道伊芙會在他沒動靜後偷偷把他的胳膊挪下來。
她肯定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所以謹慎地把他的胳膊從她身上搬下來,這一過程往往還伴隨小聲的嘀嘀咕咕。
提姆是有點壞心眼,這個時候他永遠在裝睡,試圖從伊芙的嘀咕裡搜集信息。
他就當這是對伊芙奇差無比睡相的報酬,一個星期內他被熟睡中的女朋友第三次一腳踢到大腿上。
她真的睡著了嗎,這該不會是某種報復行為吧?
提姆輕輕揪起她的一縷頭發,在指尖轉兩圈。他笑容微妙地拽了拽,蹬了他一腳的人睡到了更歪的地方,整個身體都快要探出被子。
如果他們打算繼續睡在同一床被子裡,提姆就得忍受睡夢中途被人踢醒,或者發現女朋友和自己睡成一個直角的窘境。
如果他們分開睡……他認為短時間內沒有這種可能。
提姆把人撈回來,心有余悸地蓋好被子。
還好他前不久傷到的那條腿不在靠近伊芙的那側,他一點也不想重回醫院住幾天。
啊,甜蜜的煩惱,有些人享受不到的煩惱。
28.
「我邀請她來韋恩莊園過聖誕節。」布魯斯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發完這句話,他飛速失蹤在互聯網世界,仿佛身後有十幾二十個貓女在追著他跑。
哦,這算是正式見家長了吧。不過伊芙很早以前就和家裡其他人見過,這點不難應付。
提姆平靜地點掉消息,在工作清單上打完兩個勾,猛然回神!
他差點從椅子上站起來,鍵盤都撞歪出去。
這哪裡是見不見家長的問題?
聖誕節的邀請是由布魯斯發出的,依照布魯斯百轉千回的腦回路和纖細心靈,這其實是一個接納的征兆。
伊芙不會考慮其中的種種深意,就算有,她也只會把這當做一次普通的聚餐。
事實上,她才是除布魯斯外第二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別說緊張了,她都忘了和提姆商量。
憂慮的提姆找到了貼心的秘密郵箱迪克。
「呃,」迪克聽起來被噎住了,「你有沒有考慮過這本來就不是一個大問題,只是吃頓飯而已。」
「這不止是一頓飯,」提姆強調,「或許這是布魯斯的考驗。」
迪克大腦裡的齒輪卡了兩下,「能有什麼考驗,比如?」
「比如,」提姆在視頻的另一端比劃,「問一些很難回答的問題,佯裝出事觀察她的反應。」
他居然在認真考慮,「他該不會出手試試她的身手吧?」
他抬頭,發現迪克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不太對勁。
「我沒有惡意,」迪克委婉道,「你還記得萊斯利醫生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嗎?」
提姆微眯起眼睛,「迪克,你想說我多慮了嗎?」
「沒有,」在弟弟犀利的目光下,迪克不得不承認,「好吧,有一點。布魯斯不可能無緣無故舉起家裡的沙發砸向第一次登門的客人,除非他想在後山劈一整年柴。」
「好吧,確實。」提姆稍作思考,喪氣承認。
迪克笑著安慰,「不用那麼緊張,順其自然。女孩們和她的關系都很好,她們湊一起肯定有話說。」
「你是對的。」提姆糾結道,他的眉毛擰起又放下,「我只是以為,我們的關系能夠進入到一個新階段。」
迪克啞然失笑,「這不是打游戲,不是你完成一項任務就能升上一個階段……」
他遲鈍地發現問題,「新階段,你們還能有什麼新階段。」
提姆看著他,認真且真誠,「我以為我們可以考慮訂婚的事情了。」
「啊?」迪克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年紀輕輕耳朵就不好用了,「你肯定不是說訂婚吧,我沒聽清……」
「不,我說的就是訂婚,我想趕緊定——」
「停停停,我又聽成訂婚了,你剛說什麼?」
「我說,我想訂——」
「喂?有人?這裡網不太好,你聽得到嗎?」
「訂——」
「聽得到嗎?」
哥(捧臉尖叫):你還只是小孩你在想什麼!?!
芙(睡了年輕肉.體):?
第67章
375.
多虧那位研發部小哥驚人一語,接下來整場聖誕慶典我們都能欣賞到布魯斯強撐微笑又隱忍堅強的樣子。
多虧小哥的偶像是超人,萬一是鋼鐵俠,我很害怕布魯斯當場變身,給他的員工們來一個心靈上的大震撼。
這就是「品牌塑造」的問題。
在韋恩企業裡,蝙蝠俠的「品牌塑造」已然超越風箏人,趕超午夜戰士。讓我們恭喜他!
他得感謝超人,因為據我所知,研發部裡拿鋼鐵俠當偶像的人更多,他能抽到一個崇拜超人的,屬實是運氣好,
376.
提姆嘴角含著輕曼的笑意。
「這是他應得的,誰不知道在反對蝙蝠俠這件事上,就他本人跳得最歡。」
「你小心這句話別被他聽到了。」我提醒他收斂臉上的幸災樂禍。
他含笑換了一個話題,「你今年收到的禮物是什麼?」
我換來了一個大箱子,只偷偷撕開一角朝裡看了一眼,沒有告訴其他人裡面放了什麼東西。
「你想知道?」我刻意做出一副促狹的樣子,「你很喜歡充氣咖啡服嘛。」
提姆面上有一瞬呈現出遲疑和警惕,發現我正笑眯眯地欣賞他的窘迫,他大松一口氣,「你肯定在嚇唬我,壞心眼的家伙。」
說著,他不放心地扒拉開箱子朝裡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套香水。
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提姆悠悠看著我,「我就知道,你就喜歡看我為難。」
我笑而不語。他說對了,我就愛看他為難。
雖然聖誕禮物沒有收到充氣咖啡服,但在聖誕節前,我就買了呀。
安排!
不謝!
377.
大部分人在交換禮物的活動中會安排一些比較正常的禮物。
有少部分人不會。
每年都有幸運兒能開出幾個離譜玩意兒。
去年有人收到一套神秘的照片,照片背景模糊不清,昏暗中只有兩個反光的東西隱約可見其柔美挺翹的輪廓。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一時摸不清這東西到底是何來歷,直到他們在一張相對清晰的照片中看到了在夜間亮起的藍鳥標志。
眾人恍然大悟,由不得他們不悟,畢竟那兩個完美的弧形很好理解。
那是夜翼的屁股。
事後有匿名人士通過公司內部論壇提出高價收購那組照片,鎩羽而歸。
因為收到那組照片的幸運兒也是夜翼的粉絲。
她第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偶像健美的臀照,為了避免有人覬覦她的寶貝,才一直忍耐著沒有炫耀。
……講道理,我們公司的人員構成是有點復雜。互聯網非法外之地,韋恩大廈也不是。
378.
真害怕那群潛伏在公司內部的狂熱粉絲知道領導們和領導兒子女兒們的真實身份後會做出什麼事。
我可以想像出那副場景,一群瘋狂的蝗蟲湧入布魯斯和提姆的辦公室,狂風過境般卷走他們房間裡的所有東西。
簽字的鋼筆,備用的袖扣,休息區的換洗衣物,通通不能放過。
膽子大的還可以潛入他們開來公司的車上,躲在後備箱裡,享受被蝙蝠們揪著衣領扔出後備箱的反派待遇。
雖然男性可能有挨揍風險,不過沒關系,他們不會被辭退,至少不會丟了工作。
布魯斯對待罪犯有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對待手下的員工倒如同冬日燃燒的壁爐般溫暖。
上班族,哪怕不發瘋的。布魯斯非常理解他的員工們。
379.
今年比去年要強上很多,今年沒有開出紅頭罩的胸部特寫或者蝙蝠俠的腹部特寫之類的東西。
我懷疑是去年送出夜翼照片的朋友在漆黑的夜色裡得到了蝙蝠俠的警告,就此收手。
但今年他們開出了一樣神奇的東西。
一根層層密封的紅色頭發,密封袋上標著亞歷山大·喬瑟夫·盧瑟。
鑒於這根頭發的重要性與獨特性,它成功超越布魯斯送的單身小公寓,被評為今年最具價值的禮物。
我早說了,韋恩大廈臥虎藏龍。
連盧瑟的頭發都搞得到,真不敢想像他們還能搞到什麼。
380.
對不起,是我低估他們了。
黑寡婦的洗澡水是什麼東西?
這種詭異的聯動沒有必要!
381.
提姆收到了一條圍巾,應該是某位心靈手巧的同事親手織出的作品,包含同事的情感與汗水。
米白的底色上用姜黃色織出了幾個大寫字母。
「GAY FOR BATMAN!」
提姆盯著那條圍巾沉思許久,最終將它珍之重之收回箱子裡。
「我應該把它帶給布魯斯欣賞,」他聲音嚴肅,「這是公司裡還有人在乎他的證明,他會喜極而泣,為愛癲狂的。」
替董事長感謝你,你真是為他著想的好兒子。
所有人都拆開了自己的禮物。
蝙蝠俠和他的神奇員工們其樂融融、歡聚一堂,領導與員工同樂,場上彌漫著溫馨和諧的歡樂氛圍。
大概我們公司是時候加強企業文化建設了。
……加強以後真的不會越建越歪嗎,我很怕明年會有韋恩企業男性職工爆.衣熱舞的視頻在互聯網上流傳開。
大家的精神狀態是有點不正常。
382.
換禮活動結束,後半程沒有活動,大家可以自由走動交談。
提姆不可避免地被布魯斯勾去和公司各個高層客套寒暄。他心中把圍巾照片發上家族群的決心一定更堅定了。
盧修斯夫婦和我聊了一會兒,隨即加入他們的高層聊天室。
我左顧右盼,還沒找到秘書辦大本營在哪兒,一只漂浮的幽魂晃蕩到我跟前。
秘書辦主任幽幽道,「你居然和提摩西先生搞辦公室戀情,是誰當初放話絕不和領導談戀愛的?」
他扣了扣耳朵,「一定不是你吧,伊芙。」
我心虛地囁嚅,「我轉崗了,不算辦公室戀情。」
「我猜你們交往是在轉崗前。」
主任如同一只惡鬼繞著我打圈,他為何如此熟悉反派的繞圈說話方式,「我就說,你在提摩西手下工作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轉到盧修斯手下去。」
我伸手一攔,阻止了他的反派化進程,「你今年收到了什麼禮物?」
無法適應話題的跳躍,主任一頓,「一根……」他激動難耐地小心朝裡看了一眼,「一根金條。」
我知道是一根金條,早在他過來時我就注意到了他手裡的包裝盒。
我指了指我自己,沉沉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主任皺眉看我,又看手中的金條,腦袋輕點,默契無需辯解。
我們忽略掉那點小細節,繼續談話。
我安慰他道,「沒關系,很快就要結束了,我打算退休了。」
主任一驚,「你打算辭職嗎,沒必要的,公司沒有相關規定,你們不影響工作就好。」
「與這無關。」我高深莫測地搖搖頭,在主任疑惑的目光中開口,「賺夠了錢,我打算去享受生活了。」
主任腦袋裡的小齒輪吱吱轉,他明白過來,「怪不得你今晚有公開的意思,你打算離職了?」
是的,我要去享受陽光、沙灘、海浪和小麥色肌膚的帥哥美女們了。
走之前不公開,我實在心癢難耐啊。
富貴不還鄉,有如錦衣夜行;把到可愛弟弟不公開,等於富貴不還鄉。
383.
我們帶著禮物,開車回到小公寓。
客廳的角落立著我們前幾天裝扮好的聖誕樹,可愛的小天使掛件下是我們送給對方的禮物。
禮物我們不打算在公寓交換,而是拿到韋恩莊園去,和其他人一起拆開。
提姆揪住上面的小掛件,把自己的紅羅賓標志正過來,「馬上我們要去莊園過節了誒,你緊不緊張?」
「我緊張什麼?」我閑閑道,「該緊張的人是你吧?」
我森森一笑,「聖誕節下午,我爸可是要來哥譚過節的,你還是想想怎麼對付他吧。」
我很確信提姆有一刻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他立刻鼓足勇氣,重振旗鼓,昂首不屈道,「讓他放馬過來,我不怕他!」
……也不用把害怕表現得這麼刻意。
我忍不住伸手過去戳戳他柔軟的臉頰,「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願意給你准備一份小驚喜。」
他眼中映照出的我的身影,腦袋頂上冒出兩只角。
提姆滿懷憧憬,「你打算穿上那套林克淑女服給我看了嗎?」
想得挺美。
我的回答模棱兩可,「你猜到了八成真相。」
在他期待的目光裡,我關上燈,點好蠟燭,把他一個人留在客廳回到臥室。
衣櫃最底層有一個秘密小箱子,我解開看似是指紋鎖實則是密碼鎖的小箱子,從中拎出一件壓縮收納的衣服。
棕色的主色,精致的五官,細膩的剪裁。這正是裁縫小姐妹的手藝集大成者——自帶五官的咖啡充氣服。
我不緊不慢地套上衣服,給自己充氣,連接家裡的藍牙音箱,播放情調十足的音樂。
萬事俱備,僅有燭光搖曳的客廳,我踩著貓步從走廊裡緩步走出……
希望今晚不會引發火災。
順便希望一下今晚過後,提姆不會對約會產生心理陰影。
希望。
提:你不要過來啊啊啊啊.jpg
芙的情趣是有點嚇人
第68章
384.
驚悚的一夜過後,提姆虛弱地宣誓,一周內不會再和我同床共枕。
這份誓言第二天就會被打破。
平安夜,他還想睡在誰的床上,做夢。
聖誕節我們預訂了去韋恩莊園的行程,聖誕節當晚老爹也會興衝衝地過來,反而是平安夜我們沒有行程安排。
其他人在平安夜有自己的小團體需要聚會,我問提姆,「你不和你的隊友們聚一聚嗎?」
「不了,」提姆猶豫片刻,「你要不要和我去一個地方?」
這不是一個正經的約會邀請,但他很緊張,極力掩飾下,還是出現了悄悄咬住自己腮幫內側的小動作。
我只當沒注意到他的忐忑。
「我需要做什麼准備嗎?」我問,「我沒有准備禮物給你的爸爸媽媽。」
提姆一愣,他的嘴唇蠕動幾下,把「你怎麼知道」吞回肚裡。
「我就知道你會猜出來。」他喪氣道,「你什麼都知道,你太可怕了。」
「是你太好懂了。」我聳肩,「擁有敏銳的觀察力不是我的罪過。」
我不明白為什麼其他人會覺得提姆的心思很難懂。90%的愛現、8%的天才、1%的陰暗再加上1%的可愛,這就是構成提姆的主要成分。
我重新去衣櫃裡挑一套衣服,「你沒准備平安夜的晚餐,證明我們今晚肯定要在外面度過。家裡沒有預約的餐館打電話提示我們菜品已經准備妥當,餐館也可以排除。」
我掂著下巴,「平安夜,大部分人會選擇和自己的親友待在一起,排除商業會面。」
「雖然在媒體和大眾視野裡很沒有存在感,但這是可能性最大的選擇了。」我說,「你還沒有帶我去見過你的爸爸媽媽,平安夜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提姆小聲嘰嘰咕咕,「他們也很想見見你,我不是故意瞞著不說的。」
「沒關系,」我輕浮地拍拍他的臉,假笑,「所以現在你能擠出時間來幫我挑一份禮物帶過去了嗎,我可以付賬。」
385.
我給提姆的爸爸媽媽挑了一束花帶過去。
坐在自己男朋友和他爸爸媽媽家的客廳裡,感覺非常微妙。
提姆失去了一貫的能言善辯——也可以叫多嘴多舌,像一只文靜的鵪鶉,尷尬地試圖挑起熱絡的氣氛。
他爸爸的表現和他差不多,父子倆約等於一只文靜的鵪鶉和一只文靜的鴿子。
他們的家庭構成表面上看是由提姆的父親傑克占據主導地位,但一段時間的交談下來,溫柔的珍妮特才是發號施令的那個人。
她更開朗,更可以表達,是家庭的發言人和領路人。
我們品嘗了珍妮特烤制的聖誕小餅干,給房間裡掛上聖誕節的裝飾,在壁爐前烤火,圍坐在沙發上翻看提姆小時候的相冊。
珍妮特好幾次和我說起提姆以前做過的壞事,在被提姆惱羞成怒地打斷話題後,微微一笑,「我喜歡她送給我的花。」
提姆偃旗息鼓,乖巧地坐在一邊聽媽媽揭穿自己的黑歷史。
傑克和珍妮特無疑是一對平凡的夫妻,平凡到絕大多數哥譚夫妻的家庭生活中都能找到他們的影子。
他們生命中唯一超出日常生活的部分就是提姆,因著提姆的不凡,他們也展現出自己的偉大。
他們只是愛自己的兒子,因此愛他的全部,接受自己可能會身處危險,接受自己會為自己的寶物擔驚受怕。
我很佩服他們,何況珍妮特准備的小餅干很好吃,她還給我們打包了一大盒帶回去慢慢享用。
我們抱著一束花過去,拎著大包小包回來,好似假期結束要返校的大學生。
等等,提姆確實是大學生,新一年他就要回學校去上課了,恭喜這位辛勤的學子又將喪失一部分睡眠時間。
提姆的鵪鶉狀態從他爸爸媽媽家保持到家裡,要是老爹見他第一面,他能是這個文靜溫文的形態,說不定老爹還得囑咐我不要欺負小男孩。
我們在客廳整理了一下拎回來的東西,珍妮特就差把自己讓我們背回來了。
提姆蹲在地上拆他媽媽買的聖誕毛衣,不安地扭扭脖子,「你……感覺怎麼樣?」
我奇怪地看著他,「我能有什麼感覺?」
我掰著手指,「珍妮特很體貼,傑克很局促,家裡的小餅干和蛋糕好吃,橙汁有一點點酸。」
「哦,」我醒悟地長嘆,「你小時候挺可愛的,」我捂著嘴嘻嘻笑出來,「珍妮特給我發了某人小時候穿公主裙的照片,我會珍藏的。」
「不是問這個,等——」提姆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她把什麼照片發給你了,她怎麼這樣,她答應過我不會給任何人看的!」
「我又不叫任何人,這不算不守承諾。」
在他搶走我的手機前,我飛快溜走了。
遲早會被人追上,但我爭取到了把照片發給芭芭拉的時間。照片在芭芭拉手裡,我就等於擁有了無數個備份。
其實珍妮特還給了我一張提姆七八歲時拍下的照片。
黑發藍眼的小男孩因為相機不小心摔到地上委屈得眼淚汪汪,一只手拽著珍妮特的毛線外套,另一只手把眼圈揉成一團惹人憐愛的紅色。
只是看著這張照片,我幾乎能聽到照片外珍妮特的笑聲。
這張照片我不會發給任何人的,我要留下來自己欣賞。
386.
「你真可惡。」提姆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對話框,絕望哀嘆。
對話框裡是芭芭拉洋洋得意的表情包,宣告了提姆的失敗與公主裙照即將漫天飛舞的下場。
「沒關系,」我假惺惺地安慰他,「達米安還小,你現在讓他穿裙子拍照還來得及。」
「你以為我不想嗎?」提姆扼腕,「我早就攛掇過迪克和傑森了,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給一個青少年套上裙子的難度,與給一個肌肉壯漢套上裙子的難度,不可同日而語。
我相信提姆心中早就布下了邪惡的計劃,只是迪克尚且還有一絲猶豫。
唉,格雷森,多余的仁慈是沒有意義的。
我拍拍提姆的肩膀,「祝你早日得償所願。」
等到達米安計劃報復的時候,我就能通過芭芭拉搞到達米安拍下的提姆的照片。
無論如何,我不會虧,提姆也得到了與兄弟嬉戲的快樂,這是雙贏。
387.
追回照片無望,提姆認命地坐到沙發邊,整理他媽媽讓我們帶回來的愛的禮物。
女生小群裡,史蒂芬妮的消息彈出來,「聽說有人明天要到莊園來過節,我決定明天帶上爆米花前往一線觀影。」
「聽起來我將要接受嚴峻的考驗。」我皺眉,「你們有沒有什麼條件,要打贏蝙蝠俠才能娶走紅羅賓?」
「那我們只能指望阿福提著獵.槍來拯救這個家。」史蒂芬妮嚴肅道,「不用擔心,阿福會幫你作弊的,在你們打擂台戰時用平底鍋猛擊布魯斯後腦勺。」
聽起來好痛,布魯斯從小都生活在如此重壓之下嗎?
「我明天也在。」卡珊德拉冒出來,「我給你們都准備了禮物。」
「我會期待的。」我掃了一眼往冰箱裡搬食物的提姆,假裝沒看到他在忙碌。
芭芭拉出來說了一句公道話,「沒有任何困難的部分,你只需要享受節日。」
她語氣高深,「非要說有速通的方法,只要阿福喜歡你,任何問題都不是問題。」
我早在他們零碎的交談中拼湊出這位老人的形像。
根據他們的描述,阿爾弗雷德應當是一位一手扛槍一手端茶一手捏魔杖一手拿梳子一手握鼠標一手搭熱毛巾的老年007。
他們的描述有些部分過於衝突,以至於老管家在我心裡的形像相當微妙。
可以確定的是,這位老年007永遠站在韋恩家的頂點。
期待他多管管布魯斯,新的一年裡讓布魯斯多多參與公司運營。
……等等,莫非這已經是阿福管過的結果?
388.
第二天,我們開著裝滿禮物的車來到韋恩莊園。
在地下車庫,我見到了這位傳說中三頭六臂的蝙蝠統治者。
沒有六只手,也沒有提著獵.槍守在車庫門口,等待給我一個迎頭痛擊。
打扮得體,西裝一絲不苟的老人向我問好,「歡迎您,伊芙琳小姐。您的到來讓韋恩莊園的天空都敞亮許多。」
我抬頭看了一眼哥譚特有的陰沉沉天空,深深點頭,「您好,潘尼沃斯先生,見到您的喜悅就好像我終於在韋恩大廈的辦公室裡見到了來處理工作的韋恩先生。」
我們相視一笑,露出了然的神色。
對上暗號了,是陰陽怪氣的人。
389.
和阿福一起過來接人提東西的迪克面露茫然,「他們在說什麼,他們的關系是好還是不好?」
提姆冷冷一笑,宛如被潮水衝上沙灘,在水窪裡蹦噠的一只無辜小魚,「我只能給你這個建議,不要成為他們的話題中心。」
我不認同這項罪名。
我是陰陽怪氣的人嗎,我說話很敞亮的。
芙的自我認知
一些矛盾.jpg
第69章
390.
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是一位偉大的管家。
不是貶義。
任何人管理一座蝙蝠農場都沒辦法像他一樣做到如此井井有條。
在我進入韋恩莊園的第一個小時,我沒有欣賞到任何傳聞中韋恩家族優雅神秘的氣質。
我見證了為狗狗能不能吃帶鹽食物打起來的兄弟戰爭,參戰者是傑森和達米安。
我旁觀了有人多嘴多舌,非要占幾句嘴上便宜導致被參戰雙方一起追打的悲慘下場,滿場飛竄的那人是提姆。
我發現了有些人明明沒做什麼,也沒有勸架,但是戰爭發生在他旁邊時就是會莫名其妙把他攪進去。迪克可能天生倒霉吧,大概。
以上這些混亂最後終結在阿福一個犀利如刀的眼神下,倒霉兄弟們通通被趕去後山劈柴。
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布魯斯只來得及露出一絲幸災樂禍,老管家冷酷的眼神瞥向他。
去後山劈柴的人又多了一個。
布魯斯沒犯錯,他只是遺憾地在不恰當的時間出現在了不恰當的場合。
阿福一邊給我倒茶,一邊向我解釋,「這是一種增進情感的家庭活動,他們會在勞動中獲得樂趣。」
我接嘴,「和和平。」
我端起香氣撲鼻的紅茶,「年輕人需要適當的體力勞作以消耗旺盛的精力。」
阿福感慨,「青春的煩惱。」
我們再次默契地一笑,心中了然地岔開話題。
391.
芭芭拉、卡珊德拉和史蒂芬妮是結伴來的。
她們帶來了熱情、禮物和擁抱。
沒人問男生們去了哪裡,好像所有人都默認他們就該在後山劈柴,磨練自己的意志。
我們嘰嘰喳喳上了樓,湧進游戲室打一會兒游戲,等男生們劈完一年份的柴火。
游戲真是一個好東西,當你不知道干什麼的時候,當你准備避免尷尬局面的時候,你都可以打游戲。
「你今晚不住在莊園裡,很可惜。」史蒂芬妮惋惜道,「你應該留下來看一場好戲。」
「因為晚上我老爹要過來嘛,」我鎮定道,「相信我,你不會想看到他殺進莊園來的。」
芭芭拉陷入回憶,「去年聖誕節晚上,我們都是在莊園過夜,准確說我們在街上過夜,忙一個案子,直到凌晨回來。」
這倒是,總有一些充滿儀式感的罪犯,喜歡在節假日給義警、警察、自己和手下找點事情做。
「我們各自回房休息,還沒睡著前就聽到莊園裡有人活動的動靜。」
「可能是有不長眼的家伙潛入了莊園,這不算是很稀罕的事情。我們三個的臥室相隔不遠,於是我們悄悄互發消息聯系,准備給可惡的小賊一次印像深刻的伏擊。」
史蒂芬妮接著說,「我們連裝備都沒換,穿著睡衣出門,我都沒有穿拖鞋,地板可真冷。我們幾面包抄。對方太過緊張,都沒有發現我們。」
「黑暗中,我看到一個龐大的輪廓,有點滑稽,我覺得那像一只背上長滿毛的大烏龜,嗯,也很像從後山下來的一只大猩猩。值得一提,猩猩背後有一團又圓又大的鼓包。」
不知為何,我的恐懼莫名朝一個奇怪的方向消退,一個詭異的念頭從我腦袋裡蹦出來。
在她們給我營造出的緊張氛圍裡,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為她們繪聲繪色的描述捧場。
「我們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戰鬥,」芭芭拉慢吞吞地說,「打碎了花瓶,弄壞了畫框,史蒂芬妮還折斷了旁邊裝飾用的燭台架。」
阿福語氣不鹹不淡地道,「那真是一場至今回憶起來還會令我戰栗的噩夢。」
「芭芭拉也有英勇表現,」史蒂芬妮毫不留情地揭短,「粉碎的花瓶正是她奮戰的證明。」
「別說了,」我夾在她們中間,面無表情,「我已經猜到會有怎樣的結果了。」
「不行,我要說,你要聽。」芭芭拉冷酷地宣判,像一個無情的女王。
她繼續講未說完的故事,「激戰當中,有個人被撞到了牆上燈的開關。嗯……是史蒂芬?」
史蒂芬妮並不認賬,「明明是卡珊。」
卡珊德拉依舊是一張看著不會說謊的誠實面孔,「我記得是小芭。」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芭芭拉輕咳一聲,「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燈亮了,我們因此看到了眼前的人。」
「雖然他戴了聖誕老人的帽子,還在嘴唇上黏了胡子,背著一個又大又重的禮物袋,但我們還是認出來了——」
「是布魯斯?」
「不,是迪克,布魯斯的臀部還沒有到連棉褲都遮不住的地步。」
唉,迪克,你作為超級英雄的偽裝能力遭到了否定,誰讓你有一個化成灰都能被認出來的健美翹臀。
等等?
我發現了問題,「為什麼偷偷藏聖誕禮物的人是迪克,按照傳統不應該是布魯斯嗎?」
「一般來說是這樣,」窗戶外邊探進來一個腦袋,伴隨著冬日的冷氣,「不過我有證據表明,布魯斯每年投遞禮物都是用他的蝙蝠無人機,只有迪克擁有親身上陣扮成聖誕老人的童心。」
這十秒內讓人說不出話來的地方太多了。
比如「蝙蝠無人機」,比如無人機投遞聖誕禮物,比如韋恩莊園的聖誕老人迪克。
還有,四樓窗外提姆的腦袋。冒著汗珠的腦袋,出現在距離地面十二米的高度上。
「你不應該在後面劈柴嗎?」
提姆朝下看了一眼,我從他肩膀上看去,幾個男生扛著斧頭在樓下仰望,包括趁機在一旁偷懶的布魯斯。傑森摩拳擦掌,大概在心裡盤算自己幾秒內能爬上來。
我淡淡地提醒,「阿福馬上來給我們送小餅干。」
黑色的腦袋悄無聲息潛了下去,像一塊沉進沼澤裡的石頭。
沒等石頭完全沉沒,毛絨絨的小鳥腦袋又鑽上來,「能給我留兩塊小餅干嗎?」
「……我認為以阿爾弗雷德先生的周到,他不會忘記准備你們的份。」
偷懶小鳥的眼神一下變得幽怨起來。
我拿出手帕給他擦擦額頭上的汗珠,他慢悠悠地潛下去,好似腳下踩著一台電梯。
「你不懂情調。」他怨念地小聲嘀咕。
「噫,」史蒂芬妮撫著心口,「他好惡心。」
年輕人,是這樣,習慣就好。
392.
「布魯斯老爺在某些方面確實有堅持傳統的喜好。」阿福將盛著餅干與紅茶的托盤放到桌上,「大家會把這視為家庭活動的一部分。」
他挑挑眉,「與我們關系親密的家具商終於在他四十歲前買了第二棟帶泳池的別墅。」
想必給韋恩莊園供應醫療器械也很賺錢,等我退休以後小金庫都用完,可以考慮干這行來賺我的別墅。
他注意到我的欲言又止,「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在這個家裡說話不會罰款。」老人語調微揚,「我不希望您受到錯誤的影響。」
「不,我是想說,」我思索著,「我以為這個家裡會出現不止一個聖誕老人,畢竟等待長輩禮物的男孩不止年輕的那四個。」
管家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微妙的笑容,「那當然,」他拖長聲音,「收不到禮物,有些大齡男孩會有心靈循環兩個月的怨言。」
哇,記得真牢,布魯斯真是一個嬌柔的男人。
393.
阿爾弗雷德,韋恩莊園最深不可測的男人。
在我們聊天的過程中,他總能在細微的角落展現他的淵博與幽默。
同他交談是一件令人身心舒暢的事情,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
說起來,我們算是有點緣分。
「我曾見過您的父親,」阿福說,「那是一位熱情莽撞的年輕人,看樣子您繼承您母親的特質更多。」
不,也可能是因為一個家庭必須擁有一個掌握全局的家長。
如果那個人不是父親,那就只能是女兒。
「有時我會期待布魯斯老爺多幾分活潑,就像您父親那樣。」
「有時我也會希望我父親多幾分沉穩,」我嘆息,「就像韋恩先生。」
「事實上無關緊要,」阿福說,眉峰微挑,「讓人為之擔憂操心的程度並不會有所改變,所有變量都導向同一個結果。」
說得對,謝謝你讓我看清這殘忍的現實。
394.
我只在韋恩莊園待到下午,老爹下午抵達哥譚,今晚我會和他在家過節。
阿福邀請我帶著老爹一起在莊園留宿,歡度聖誕。
我覺得他進到莊園裡來的那一刻,就不會是「歡」度聖誕,可能是「獾」度聖誕。
想讓他心平氣和地坐在韋恩的餐桌上吃東西,只能是他過來商量提姆入贅的時候。
即使是這樣,這份心平氣和能否保持五分鐘都得打上一個問號,我甚至不知道他會優先找提姆的茬,還是嗆布魯斯的嘴。
思維放開闊點,說不定兩個同時進行呢,再拉上一個對世間萬物都不滿意的達米安,和凡有制造混亂機會絕不錯過的傑森,這幾個人應該去拍一檔狗血撕架綜藝,給人頭痛欲裂的心裡感受。
我看向阿福,從老人深沉的目光裡,我讀懂了他的心聲。他同樣看穿了我的憂慮。
我們齊齊無奈搖頭,無聲嘆息。
唉。
395.
史蒂芬妮:「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你們在進行某種奇怪的精神溝通。」
我:「不是你的錯覺。」
阿福:「不過是同病相憐者的一絲感慨。」
阿蝙的蝙蝠無人機在執行聖誕禮物派送任務時
會貼上聖誕蝙蝠的貼紙
是的,沒收到阿福的聖誕禮物
阿蝙會生氣
第70章
396.
上午的時光在閑聊中度過。
接近中午,大家安然坐在沙發上,包括時不時端來各類小點心參與聊天的阿福。
我戳戳鎮定端茶閑聊的芭芭拉,「你們家的聖誕大餐定了誰家的外賣,能給我推薦一下嗎?」
今年老爹在哥譚過節,遺憾的是我沒有在冰箱裡儲備足夠的食物,我們倆大概率也要靠外賣過節。
芭芭拉露出一個詫異的眼神,「這個家可是由阿福坐鎮,你在想什麼呢?」
阿福只是意味深長地微笑,「只要我還在這個家一天,配送聖誕餐品的商家就絕不可能賺到韋恩莊園一分錢。」
「可是現在開始備菜已經晚了吧。」我看向時針走過頂端的掛鐘,「我可能等到下午就要離開。」
「您肯定能嘗到我的手藝,我今天就等著您的贊美。」老管家鎮定道,「只等橙皮烤雞出爐,我們就可以坐上餐桌了。」
「啊,是我遺漏了,還包含一個條件。樓下偷懶耍滑的先生們要完成自己的工作,洗澡換上聖誕毛衣後,才能坐上餐桌。」
我從窗口往下看一眼。
阿福說得對,他們還能再偷懶三小時。
397.
「你們昨晚做好了准備嗎,也對,畢竟你們這麼多人。」
大家族的好處是,干活的時候苦力也多,起碼眼下阿福不需要一個人劈完半年份的柴火。
「或許你對我還不夠了解,伊芙。」阿福面上又一次浮現出高深莫測的難言微笑,「我需要最新鮮的食材,所有菜品都是今天上午我一手烹飪的。」
今天,上午?
今天上午他不是一直在樓上出沒嗎,他不在我視線內的時間應該不超過一個小時。
可能他做的菜品比較簡單?
這個猜想在阿福邀請我到餐廳圍觀後得到了徹底的否定,我望著擺滿長桌的豐富菜式倒吸一口涼氣。
淌蜜的烤雞,濃香的咖喱,流醬的火腿,厚實的肋排。數不盡的菜品在長桌上,在燭火的點綴間,在聖誕擺件的裝飾下,展現自己誘人的身姿。
如果全球因此變暖,那麼我有罪。
阿福打開保溫櫃,讓我看碼在其中整整齊齊的幾個保鮮盒,「我想,今晚您和您的父親或許沒時間准備聖誕節的晚餐,於是我專門為您准備了幾份食物,您帶回稍微熱一熱,就可以吃了。」
多麼可怕的工作量,我目瞪口呆,心服口服。
阿爾弗雷德果然是隱藏在麻瓜世界的魔法師。
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向他學習。
398.
韋恩莊園的聖誕餐不能用「熱鬧」形容。
應該說是「聒噪」。
太多人了。一張餐桌上可以同時聊起三四個話題,每個人都能在所有話題裡摻和幾句。有時候我都無法確定我到底是在和誰說話。
同樣,沒有一個話題能夠和平地進行下去,角落裡總會冒出不同的意見。
然後這群凶名赫赫的義務警員們會吵架,在誰也不能說服誰的情況下默契地跳過這個話題,在下一個話題吵起來。
只有一個話題得到了統一的贊美,那就是阿福的廚藝。
這桌色香味俱全的聖誕大餐正是老管家神秘的作品。
也沒有人膽敢提出質疑。
阿福正笑眯眯地坐在餐桌上,說不准下一秒,他犀利如刀的眼神就會掃向餐桌上對餐品提出意見的人。
至於那人會有怎樣的下場,我們不敢保障。
提姆的座位在我旁邊,我們小聲討論這件事。
「我懷疑阿福有什麼做菜的秘方,講道理,他會的東西也太多了吧,不對,不止是多的程度。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餓死,他都不會找不到工作。」
「所以他養出了布魯斯。」
提姆小聲道,「我們都知道布魯斯疑心很重,他對一件事有所懷疑的表現之一是他會把該項技能鑽研到精通,成為那項領域的大師。再用自己豐富的經驗打敗所有反對者。」
他疑惑不解,又惡狠狠地一餐叉捅進香腸裡,「他的精力怎麼能那麼充足,我們難道過得不是同樣一天嗎,他的一天有四十八小時?」
我心情復雜地看著他,「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那麼沒有說服力呢?」
不知道誰是那個一天對著電腦十小時以上還沒有得近視眼的人類,莫非提姆的眼部構造和正常人不同?
提姆把切好的香腸悻悻放到我的餐盤裡,潛台詞是請我不要拆穿他。
他順勢換一個新話題,「今天餐桌上你最喜歡哪道菜?」
我環顧餐桌一圈,猶豫不決,「橙皮烤雞很好吃,不過我覺得蔬菜咖喱也很不錯,煙熏的火腿也很有風味。」
我皺著眉,「老實說,餐桌上挑不出我不喜歡的菜。」
「沒關系,我早有預料。」提姆一挺胸膛,抬起他高傲的頭顱,「我已經向阿福預訂了學習的時間,給我兩個月的時間,我肯定比阿福更懂你的口味。」
「你很自信嘛,」我慢吞吞地說,「我忘記上次是誰在湯裡加多了鹽,你能不能提醒我。」
「過去的提姆不是今天的提姆,」敗者試圖狡辯,「二者不可相提並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餐桌上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消失了,我抬頭一眼,一部分人默默盯著自己的餐盤,一部分人表情奇異地看著我們。
芭芭拉頓了一下,艱難道,「沒事,你們繼續,我們沒有在聽。」
傑森放下手中餐刀,「我提議明年聖誕節把提姆扔去月球過,誰贊成,誰反對。」
「你從沒出過好主意,陶德。」達米安淡淡道,「除了剛才,我可以負責開飛船。」
看得出來他很想把提姆丟到另一個星球上去了。
399.
提姆沒有生氣。
他當然不會生氣。
他替我多切了一塊烤雞,用得意的目光挑釁在場的單身漢們。而阿福對他的紳士行為露出贊賞的神色。
我能明顯感覺到,餐桌底下有幾條不安分的腿在踢來踹去。
迪克「嗷嗚」一聲,「誰在踹我?」
坐在他旁邊的芭芭拉微笑,「不知道,總不能是我趁亂踹了你一腳。」
餐桌上再次熱鬧起來。
這證明了什麼呢,證明了人類的成熟不會隨年齡增長而增長。
400.
收拾完用餐後一片狼藉的餐廳,我們轉移到小客廳,在掛著蝙蝠裝飾的聖誕樹邊閑坐聊天。
樹下擺著堆疊的禮物盒,我們一邊漫無邊際地找些亂七八糟的話題,一邊交換各自的禮物。
絕大部分人的禮物都很正常,是普通人能在日常生活中拿出來使用的禮物。
除了傑森。
他送了我一把小美人兒。
哦,她真的超級漂亮,謝謝傑森,還是你懂我。
我左看右看,趁其他人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偷偷伸手摸了一把。
啊,這觸感,這完美的線條!
人群的掩護中,傑森衝我挑眉,我面色深沉,在身側緩緩向他比出一根大拇指。
謝謝你,好兄弟!
401.
我沒想到達米安會送我禮物。
老實說,我和這位桀驁的小男孩還沒有熟悉到把彼此列進禮物名單的程度。
我會買他的聖誕禮物是因為大人的周全體貼,他送不送我都沒什麼所謂。
但他准備了,不僅如此,他是光明正大地把東西交到我手上,不像傑森,層層包裝、遮遮掩掩。
我盯著手裡的小小美人——是一把匕首,陷入沉思。
「不用謝我。」達米安哼了一聲,像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期待你用這把刀給德雷克一個教訓,在他惹惱你的時候。」
「謝謝你的關心。」提姆皮笑肉不笑,「我也會替你准備的,假如真的有眼睛不好的女孩願意跟你到莊園做客的話。」
哇,你是真不怕阿福從背後給你一托盤。
誰都不能阻止阿福做莊園共享天倫之樂的美夢,誰都不能。
402.
提姆的禮物是一個小小的扁盒子。
我猜是某個新發售的游戲卡帶,總不能他在聖誕節給我送一對搖杆帽。
我看向他,他神神秘秘地比了一個手指在唇前,一副讓我不要驚訝的樣子。
我不明所以地拆開禮物,盒子裡面還是一個盒子。
盒子的盒子裡面又是一個盒子。
一連拆開三四個盒子,我摸出來一張小紙條。
「聖誕禮物兌換券,請到提姆·德雷克處兌換。」
他甚至不願意給我打印一張紙條,這一句話還是鋼筆手寫。
我衝他搖搖紙條,他只抿起嘴,泄出幾分得意與羞怯,「你之後就知道了。」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兌換我的禮物呢,先生?」
提姆盯著我,笑容裡更多是羞澀,「等我們不在莊園裡,你就可以找我兌換了。」
嗯,他是不是想送我一些不方便見人的東西,比如輕薄好看只能在暖氣房裡穿他穿我也能穿的衣服。
提姆眼神一變,臉色微紅,「不是那個,不要瞎想。」
噫,有一點點的失望。
是我太熱情開朗了嗎?
403.
老爹愉快地發來消息,「我馬上就到哥譚了,你在家裡嗎?」
「我馬上就到。」
我拎著阿福替我打包的食物,坐上了回家的的士。
提姆不會和我一起回去,傑克和珍妮特還等著他回去吃晚餐。
今天是安寧祥和的一天。
這很幸運,超級英雄們很難度過一個安穩的節日。
節日承載著其特殊的含義,這點對罪犯來說,道理相同。
喜歡在節日找存在感的家伙不在少數,哥譚居民的節日准備裡往往包含了避難的部分,比較神經質的人還會順帶裝飾一番自己家的避難所,方便他們避險的時候慶祝節日。
有時候哥譚人的神經粗細的確非常微妙。
在如此緊繃的氛圍裡生活久了,渺小的蟲豸也會擁有幾分判斷局面的能力。大事件發生前,往往城內會顯出緊繃的氛圍,果斷的人那時就會開始准備逃難或是自保。
而今年的聖誕節,一切祥和,仿佛那群整天上躥下跳的罪犯們也折騰累了,准備回家過一個好節。
我也希望能過一個好節,希望老爹看到洗手台上的情侶牙刷杯和情侶牙刷時能保持內心的平靜。
為了趕在老爹到家前回家,我緊趕慢趕,的士在路上飛馳。
鞋跟踩在台階上的聲音喚醒了樓道裡的感應燈。我用鑰匙擰開家門,剛踏進一步,停住。
不對勁。
看來今晚我可能過不了一個好節了。
他們這麼閑的嗎?
阿桶:我就知道我的小美人才是最棒的禮物
第71章
404.
我腳下踩著一雙長靴,不便於活動,但是長款毛衣的好搭配。
想必埋伏在屋內的人一定很驚喜,畢竟我這一身打扮看起來很好處理,一槍,一拖,一拋,干淨利落。
這是哥譚式的安靜和諧。
我勤勤懇懇工作,兢兢業業上班,沒在哥譚招惹上仇家。
老爹的對手也不至於傻到在他可能下一秒就要進家門的時候跑來我家送死。
所以,哦,是提姆的麻煩。
在我腦內閃過任何想法前,我率先出手了。
拉開保險。子彈上膛。推拉套筒。
與此同時,漆黑中,黑洞洞的槍口朝向我。槍口後是一張陌生的臉。
此時殺手的面前也指著一把槍,殺手和目標用槍指著對方,仿佛某種不太安全的契約意識。
謝謝傑森,小美人兒的體型正合適我揣進兜裡,我一時貪懶,沒把她放回盒子裡。
殺手與我面面相覷,他沒蒙臉,看來是打定主意要我性命。我上樓時,公寓樓下沒有停車,可以排除綁架的可能。
他的雇主一定給了他很多錢吧。
我輕咳一聲,緩解尷尬的氛圍,「你上面的人出了多少錢買我的命?」
不等最後一個音節落地,他抬腳踹向我的右手手腕。在我手腕松勁的瞬間,小美人脫手而出。
但他沒有竊喜的機會,在他接住小美人的同時,我用左手別住他的小臂,猛敲他握槍的手。
他偷襲我,可惜,我也偷襲了他。我們都打著借機偷襲的卑鄙主意。
我接住他手中掉出來的槍,迎上小美人的槍口,用他的槍對准他的腦袋。
場景和十幾秒前沒有任何變化,只有尷尬與窒息一如既往。
殺手故作鎮定地掃了我一眼,輕輕開口,「一百萬。」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殺手:「一百萬,有人買你的命。」
一百萬。
我震怒,「只有一百萬?沒有其他的附加條件嗎?比如幫你改造基因變成超級戰士之類的?」
殺手誠實地搖頭,「沒有,只要一百萬,先付定金二十萬,拎你的頭去領剩下八十萬。」
我嚴肅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德雷克的女朋友。」
「你知道提姆的年薪多少,知道我的年薪多少嗎?」我瞪大眼睛,「那家伙還分兩次付款?」
「How dare you say that!」
一聲吶喊,兩秒安靜,四只眼睛大眼瞪小眼。
我禮貌道,「不趁這時候偷襲嗎?」
殺手:「……」
殺手:「你為什麼不偷襲?」
我鎮定道,「因為我想和你談一門生意。」
殺手迅速回答,「兩倍以上,不然免談。」
「朋友,這就不是做生意的門路了。」我擰眉,「你收人家一百萬,收我三百萬?」
殺手語氣平靜,「你說的,你有錢,你覺得一百萬少。」
「我沒說。」我是無辜的。
在此期間,沒人放松扣緊扳機的手指。
我深呼吸,平心靜氣道,「沒關系,我還有一門生意和你談。」
「四百萬。」
「不是錢的問題,」我清了清嗓子,「你有沒有考慮過轉職?你看,從你接下任務到現在,我們都沒正經動過手,這說明你並不想殺我。」
殺手:「也可能是錢少。」
「我可以給你安排另一項工作。」
「我不給資本家打工,更不給韋恩家的資本家打工。」
「怎麼這麼想我,我又不是韋恩企業的HR?」我小聲拉攏,「合法穩定,工作氛圍好,管理團隊心態年輕化,最重要的是——」
「有牙科保險。」
殺手向我投來閃動的眼神。
哦,他心動了。
這很正常,哥譚最賺錢的職業裡,牙科醫生保五爭三,黑白通吃,大家都有補牙需求。
405.
「我們要不要放下槍,到桌邊談談?」我客氣道,「你想喝咖啡還是茶?」
殺手警惕地看著我,「你真是什麼見鬼公司的HR?」
「不是,」我真誠地看著他的眼睛,「我只是想拖延一下時間。」
說話間,距離他最近的那扇窗戶整個爆裂開,一股巨力由外向內突擊。
我提起手提袋擋在身前,紛飛的玻璃碎片像一場引力朝側的冰雨,暴力地宣泄在牆上、地上。
冰雨中威武高壯的人影像一個炮彈。
通常情況下,我不喜歡依賴別人。
爹是一個例外。有我賴著是他的福氣。
嘭——啪——!
過了一秒,我才反應過來,有禮貌的殺手朋友被老爹一腳踹飛了出去。
我的猛男爹隨手掄起桌上的物件,當作武器痛毆可憐的殺手。
我魂飛天外。
「我的窗戶!」
「花瓶!」
「樂高,我的樂高城堡!」
「爸,爸!停手!」
冥冥中,我感覺我失去的不是窗戶、花瓶和樂高,而是我的靈魂。
我打開燈,痛心地掃視滿地狼藉。老爹拎著鼻青臉腫的殺手過來,「怎麼樣,老爸來得及不及時?」
我舉起手提袋,捻著手指拔出袋子上面扎的玻璃片。
「你知道我家才重新裝修沒多久嗎?」
「呃……」老爹面上浮現裝傻的憨笑,「我先來審審這個小崽子。」
不要以為你是我爸就可以不賠錢!
406.
一個好消息,我爹很滿意我給他相看的新員工。他准備事後用牙科保險誘惑人家來我們的安保公司上班。
一個壞消息,未來員工說我的名字掛到黑市上了,懸賞時間在今晚,所以這大概率是一個不安寧的晚上。
經過一番思考,我撥通一個牢記於心的號碼。
老爹面露懷疑,「你是不是打算打給那小子,放棄吧,他們那伙蝙蝠現在有大麻煩了。」
他湊過來顯擺,「關鍵時刻,只有爸爸才是最靠譜的。」
「你真的沒有一個優秀市民應有的安全意識,」我盯著他,遺憾搖頭,衝他舉起手機,「這種時候,當然要先報警啊!」
哥譚警察局是吃白飯的嗎?
我交的稅可不是為了每月翻修阿卡姆一次。
407.
比翻修阿卡姆稍微好一點,哥譚警察局受理了我的求救,並要求我盡快前往哥譚警察局。
老爹不敢置信,「你家裡開著安保公司,你爹就是做安保的。你的名字都被掛上黑市了,你居然最先想著找警察!」
「容我提示一句,我們家的安保網絡到現在都沒把我的名字從黑市上撤下來。」
我們沒走正門,而是踩著如同我的心一般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從窗口翻出去。
天很黑,烏雲在天幕上翻滾,城市的另一頭是正義與罪惡聲勢浩大的對決。在人人矚目的舞台邊緣,我們像是一群渺小的螞蟻。
為了不暴露我們的行蹤,老爹沒說話,但他的眼睛告訴我他憋了一肚子話想說。
我拍了下他的手背,做出暗示。
我們對了對眼神,各自分開。
時間很短,對手有四人。我盯上距離我最近的那人,順著牆角的陰影悄然靠近。
我在他左側,拍了拍他的右肩,「晚上好。」
在他下意識向右揮拳的同一時刻,我揮起手裡傑森送的小美人,給了他的腦袋一槍托。
沉悶的墜地聲後,是老爹那邊搞出的大動靜。
我趁這段空檔搜刮了一番。
不認識的殺手,不是道上有名有姓的家伙,大概是被賞金吸引來的小雜魚。
那些老謀深算的捕獵者才不會輕易當了其他人手中的槍。他們對我的身份背景進行過仔細調查,不會把我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老爹翻過剩下三人身上的東西,嫌棄地踢了他們幾腳。
這是今晚的第二波人,不會是最後一波人。
他終於忍不住內心的牢騷,「你看吧,這些人不是為了搶你秘書的工作過來的,肯定是那公鴨小子招惹來的。」
老爹小聲嗶嗶,「我早說了,他是一個大麻煩。」
我審視從殺手們身上卸下來的裝備。
如果此時遭遇懸賞的只是一個平凡的哥譚市民。這些聞著味兒來的小鯊魚無疑是一場滅頂之災。
即使她能得到義警們的保護,又能被保護多久呢,她要為此付出多久呢?
還是像珍妮特和傑克一樣隱姓埋名,在家裡裝滿各種高科技安保武.器,生活在一層常人看不見的保護膜中。
但,這不是義警們的錯。
至少我更願意把我的拳頭揍到應得的人臉上。
「爸。」我轉頭看向皺眉的老爹。
他悚然一驚,「你要干什麼,我可不是說你小男朋友的壞話。」
他小心眼地提醒,「我是說實話。」
我懶得聽他上眼藥,「你是不是帶了武裝到哥譚附近。」
「沒……」心虛的中年男人悄然改話,「一點點吧。」
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我,「也就,幾十個沒地方過節的員工和一點點小小的溫柔的合法武器。」
聲如蚊吶,「還有幾輛坦.克。」
……其實哥譚現在最大的亂子是你才對吧?
我捏捏眉心,「算了,這次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介意臨時加活兒嗎,親女兒會發錢的。」
老爹的表情凜然,「這不會影響你的正常生活嗎,我們可以偷偷搞,開幾炮再跑。」
這一點都不偷偷!
「不用了。」我面無表情,「我馬上就要辭職了。」
黑夜是獵物的護身符,也是獵手的保護色,而在黑暗的叢林裡,二者沒有絕對的劃分標准。
我踢了一腳倒下的殺手,「所有坦.克都開進城,我們搞一個大的。」
父女組:Fire!!!
第72章
408.
我和老爹抵達哥譚警察局時,這裡一片混亂。
接待的女警連一杯速溶咖啡都沒給我們,把我們安置在一間接待室裡,抓起桌上的文書匆匆離去。
在哥譚,義務警員們似乎包攬了許多追捕危險罪犯的工作。但哥譚的警察依舊是這座城市最忙碌的一員。
尤其是這樣動蕩不安的夜晚,他們如同一群慌亂的沒有頭緒的螞蟻,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奔走,等待上級的命令,用身體鑄成攔截危險的高牆。
他們中藏著蛀蟲,但更多的人只是拿著微薄的工資,做著高危的工作,得到刻薄的批評。
諷刺的是,上級絕大多數時候並不和他們一條心。
我和老爹混在步履匆匆的警員中間離開招待室,警局大廳的大型顯示屏投影出哥譚地圖,代表阿卡姆瘋人院的位置標紅,紅色如藻華不斷擴大,向周圍蔓延。
戈登局長在顯示屏前踱來踱去,抓著一部電話,「對方的武裝勢力很強大……坦.克有三台,我們需要支援……」
不知道對面的人說了什麼,他的臉色愈發難看,手機上的通訊界面消失,只留下芭芭拉照片做成的屏保。
老爹唏噓不已,「你猜他申請到軍方的支援了嗎?」
「看他的表情,我猜沒有。」
就算有,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等到支援。軍方的人喝完一場酒,睡到大天亮,還能再看一場電影。只要他們踏上了哥譚的土地,就算圓滿完成任務。
「最近沒有好看的電影,」我說,「沒關系,不和我們穿一條褲子的家伙可以慢慢挑。」
戈登又接起電話。
老爹搓著手指,「還是我們更近一點,我們的人十五分鐘內就能趕到。」
409.
我們再次坐回接待室,戈登面色復雜地打量我和老爹。
面對芭芭拉的父親,我見過幾面的叔叔,我露出一個商務成分十足的微笑。
「戈登先生,這位是我的父親亞瑟。爸爸,這位是哥譚警察局的局長戈登。」
戈登警惕又疑慮的目光在我們兩人身上打轉,他似乎在決定用怎樣的態度面對我們。
最終,他輕緩了語氣,「市長告訴我們,他聯系了支援。」
「是的。」我推了推剛架到鼻梁上的眼鏡,「我們與市長先生簽訂了臨時援助協議,情況特殊,我們稍後會補齊應有的合同與手續,希望哥譚警方能與我們積極配合,通力合作。」
我要給那群讓我連一個聖誕節都過不好的混賬們一個迎頭重擊,但我不是打算丟掉我們家安保公司合法組織的身份。
我會合理、合法、走官方手續,光明正大地把坦.克開進哥譚。
戈登微妙地扯扯嘴角,沒辦法為難自己露出敷衍的微笑,他直截了當地問,「你們有多少人,武器支援有多少?」
老爹驕傲抬頭,「我們的人就在哥譚地界外,聽說對面有三輛坦.克?沒關系,我們有六輛!」
戈登倒吸一口涼氣,我一腳踩在老爹腳上,用力一碾。
「武裝車,」我尷尬地微笑,「我們有六輛武裝車。」
從我們家公司的武裝庫裡有坦.克起,那一批大鐵砣在任何文書上都叫重火力武裝車。
長得奇怪點的重火力武裝車。
今天,就是布魯斯·韋恩加蝙蝠俠兩個人一起站在我面前,它們也叫重火力武裝車!
我笑容不變,「希望您能和我們分享您的進攻計劃,我們願意配合行動。」
戈登面色沉沉,他的臉上像是被人塗了油彩,紅橙黃綠青藍紫輪了好幾遍。最終,他的面部肌肉停在一個堅定的表情上。
「時間緊迫,我們邊走邊說。」他完全恢復了鎮定,「你們的人還有多久到,先讓我們給坦、武裝車上一個哥譚警局的牌。」
好的,我就知道您是一位開明的人。
老爹和我在桌下碰拳。
410.
阿卡姆瘋人院已經淪為戰場,哥譚警察局撤離了附近十公裡內所有的居民。
戰線不斷擴大、延長,一點點蠶食警員們部署的防線。
暴動的罪犯們不知用什麼方法獲得了巨量的武力支援。他們在槍炮上綁上緞帶與聖誕節裝飾,為聖誕節打響血腥的慶祝禮炮。
如果只是坦.克和獲得武器的囚犯們,戈登未必會同意我們的援助。他們有很多種方法讓敵方的坦.克開不了炮。
問題是,在哥譚另一邊肆虐的火光不止由各種重火力武器帶來。
我盯著衛星圖片上的數十層樓高的怪物,沉思。
我就知道,上次在韋恩大廈出現的大家伙不是哥譚的獨苗。那群喜歡搞實驗的家伙絕對不可能只弄出一個會被我一槍打中的大號廢品。
老爹同樣沉思片刻,發問,「這種時候不應該搞幾個超能力者上去干它幾拳嗎?」
戈登在耳麥裡訕訕道,「他們說,會派遣自殺小隊前來支援。」
放自殺小隊回家探親嗎?
「冒昧問一句,」我百思不得其解,「超人的援助地區,應該沒有把哥譚劃分在外吧?」
戈登的聲音中充滿同情,「事實上,大都會同樣有大麻煩。」
他頓了頓,「大家都很忙,每年的今天,哥譚、紐約、大都會、底特律、星城……」
好吧,我理解了。
多災多難的美利堅。
411.
在我遭遇襲擊,被老爹一腳踹破窗戶玻璃的第一個半小時,我接到了提姆的電話。
考慮到他正在和奧特曼片場出現的怪物肉身搏鬥,我原諒他小小的遲鈍。
電話那頭呼吸聲粗重,「喂,是伊芙嗎?」
我手上正忙,一時沒有回話。他聲音裡的慌張再也藏不住,「伊芙?伊芙?你在嗎?別嚇我!」
他的話像連珠炮,以至於幾句問話之間我一直沒找到機會插進去。
我咳了一聲,電話那邊立馬安靜下來,只留粗重的呼吸聲。
「我在,」我平靜地說,「四肢健全,五感完好,沒有受到任何身體和精神上的損傷。」
我聽到他的喘息聲變淺變淡。平緩片刻,他的聲音仍有一絲發緊,「他說他盯上你了,有一大批接單的殺手找到家裡去了。」
哈,經典橋段。可惡的壞蛋打不過正義的英雄,於是把目標放到英雄的家人、朋友、戀人、鄰居身上,哪怕是英雄家的一顆雞蛋都得被搖散雞蛋黃。
不敢正面對抗,只敢背後下手的垃圾東西們。
「深呼吸,」我盡量放柔聲音,「吸氣,呼氣。好,你沒那麼緊張了。我很好,我和我爸以及戈登局長在一起。」
那邊有一聲細微的哽咽,我只裝作沒聽到。
可憐的小鳥,不知道從壞蛋那裡聽到了什麼謊話。
「我這裡有緊急情況,」紅羅賓說,「我稍後聯系你,安全屋地址我發到你的手機上了,情況不對聯系我們。」
英雄小鳥又要投入一線舍身奮戰了,我問道,「你們現在面對的怪物是這麼回事?」
提姆遲疑一小會兒,聰明的大腦還沒來得及消化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在韋恩企業見到的基因怪物的升級版。」
「哦,」我慢條斯理地問,「它的弱點還在脖子上?」
「制造它們的人進行了升級,它們的弱點核心藏進了身體內部。」
我邊聽他解說,邊操作系統。
嗯,先要升高火控系統的溫度。
「你們有辦法掃描出弱點嗎?」
提姆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戈登在你旁邊?」
他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句廢話,立馬把後續的疑問吞進去,「核心的溫度很高,通過熱成像能夠推算出具體位置。但我們的火力不足,沒辦法穿透怪物的脂肪層。」
我若有所思,打開熱成像和穩定系統。
蝙蝠一家們總是熱衷於攜帶各種各樣危險的小玩意兒,連紅羅賓都這麼說,想必面前這只巨獸的脂肪有夠厚實。
「我們已經出動了所有的蝙蝠飛機、蝙蝠車,拖住了西邊的怪物。我剛剛查看了哥譚警察局登記的各式武器,你們的火力可能——」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指紋確認,虹膜確認,謝謝老爹以前給了我所有裝備的使用權限,「麻煩和蝙蝠少女說一聲,讓她從怪物身邊挪開,你們也挪開,越遠越好,給你們五秒鐘。」
提姆的吸氣聲回蕩在我耳邊,我摘下耳麥,把他的疑問和噪音一起扔在手邊。
怪物身邊的小點飛速撤離。
我不緊不慢地倒數,「五、四、三、二、一——」
「開炮嘍——!」
耀眼的白光在一瞬間占領整個中控屏,下一瞬,一顆火球用肉眼難以反應的速度從刁鑽的角度穿過建築群的縫隙,擊中窄小樓縫中露出的一截鱗甲猙獰的脖頸。
經過層層改裝的「履帶式裝甲戰鬥車」射出了它最強火力的一炮,火光在鱗甲上炸開,挖出一個濃煙滾滾的大洞!
緊隨其後的是第二炮、第三炮,瞄准系統標出的紅星被漆黑的濃煙遮蔽。
我等待冷卻時間,也等待怪物後續的動作。
山岳般攔在我們身前的巨影轟然倒下,栽倒在地,激起鋪天蓋地的煙塵。
我重新戴上耳麥,趕在提姆發問前為自己正名,「合理合法,市長批准,哥譚警察局發放了臨時征用的證。」
耳麥那邊頓時噎住。
阿蝙,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吧?
嬉皮笑臉.jpg
第73章
412.
我是一個體貼的人,所以,我會裝作不知道對面心頭被敲了一悶棍。
提姆囁嚅幾下,極力憋出一句話,「但是......」
「有事聯系,」我調轉方向,「我去支援其他人了。」
面對嘮叨的人,第一原則是,不要給他發言的機會。
提姆尤其,你甚至不應該讓他有機會張嘴。
413.
蝙蝠車、蝙蝠飛機等等一系列前綴「蝙蝠」的重火力武器都被基因怪獸牽制在遠郊,無法支援。
尋找血清的任務自有更合適的人去做,比方說某位翹屁股的大哥哥。
哥譚警察局的主要目標是攔截四處逃竄的犯人。基因怪物的出現,是為了引開義警和警務人員,方便阿卡姆內的罪犯出逃。現如今他們的目的已經達成,在仿佛奧特曼片場逃竄出來的怪物面前,那些神經兮兮的喋血囚犯,反而變成了不那麼受關注的次要。
連接阿卡姆瘋人院與外界的三門大橋是哥譚警員攔截囚犯的第一道關卡。數輛警車橫停在三門大橋的一頭,一、二排的警員頭戴安全盔,手持防爆盾,在盾與盾窄小的縫隙中,伸出第三排警員的槍管。
看似有序精密的設計,在一群暴動的囚犯前不過是紙糊的一道牆。
這個世界奇怪的地方在於,力量總是掌握在壞人手中,好人只能被動挨打。
阿卡姆瘋人院內部的警備力量已完全失聯,距離那群窮凶極惡的家伙突破到三門大橋不過是時間問題。
警員們緊繃著呼吸,被護目鏡框住的視野因過度集中精神力有片刻模糊。隨即,他們聽到從建築物內部傳來嘈雜的嬉笑。
那不是笑聲、喊聲或是其他正常人類會發出的聲音。那是開戰的號角。
履帶碾過零雜碎磚,機械怪物高舉它耀武揚威的炮管,堂堂入場。它身上纏著紅色綠色的緞帶,炮管上掛著一個滑稽可笑的聖誕花環。
前排的警員額上不由得淌下一滴冷汗。
但他們不能退,身後是沉浸在聖誕氛圍中的城市,人們在節日中歡慶、許願、合家團圓。
他聽到後排級別更高的長官扯著嗓子喊,「軍部的支援什麼時候能到?」
「他們說很快准備完畢,全員出發!」
「他們十五分鐘前就是這麼說的!」長官踹了一腳警車車門,「其他地區的情況怎麼樣,能分出人過來支援嗎?」
沒人回答,他們心中都明白,那方是更危險的戰場。如果說面對坦.克與罪犯,凡人還有一搏之力。那面對比肩高樓的怪物,不知多充足的火力才能得到入場券。
夜色已深,直升機在三門大橋上方盤旋,投下刺目的燈柱。
燈柱照亮三門大橋另一頭攢動的人影與鐵獸,黑到反光的炮管在起哄聲中轉動、瞄准,聖誕花環擠壓成一團爛葉。
長官的喉頭發緊,「我們的人還沒破解對面的控制系統嗎?」
他自己回答了自己。時間不夠。
這座城市站在電子網絡頂端的幾個人此刻全在另一處戰場上。
留下思考的時間只剩數秒,長官心中的天平擺上了兩個選項。
一是暫且撤退,放棄三門大橋這條防線,後撤到哥譚電站和薩默塞特一帶。二是死守三門大橋,盡管他們很可能守不住這裡,好歹能為援軍到來爭取時間。
他心中一橫,正要高聲下達指令時,耳麥裡傳出聲音。
是戈登,「我們的援軍到了。」
414.
驟然松開一口氣的長官眼角發紅,「軍方的人到了?」
「不是。」戈登語氣復雜。
他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解釋,最後選擇了最官方的說法,「市長批准的援軍。」
准確說,市長聘請的安保公司。
415.
暫時控制住肆虐在哥譚電站一帶的基因怪物,我接到了戈登的消息。
我們一直保持著通訊聯絡,在我把瞄准系統的紅心定在怪物脖子上時,他和老爹共乘一輛重火力武裝車,一路橫衝直撞,趕往三門大橋。
一路上,我都能通過通訊頻道聽到他們的聲音。
「前面這棟樓是哪個企業負責的?爛尾樓,擋住路了!」這是我爸。
「我們可以走右邊小道,大概會多繞十分鐘的路程。」這是戈登。
「麻煩死了,」老爹無情道,「把它炸了吧,放這裡也沒啥用。」
從戈登的呼吸聲中,我聽出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千言萬語化作老爹興衝衝的一聲喊,「炸!」
兩個中年男人乘坐在坦克上,一路轟炸,筆直前進。
在我出發前往三門大橋支援時,他們已先一步趕到。
警方正與阿卡姆瘋人院的罪犯對峙。
老爹嘀嘀咕咕,「他們哪裡搞來的坦.克,在哥譚坐牢的家伙都這麼囂張嗎?」
「不過,」一個轉折,老爹充滿自信道,「哼哼,他們的型號太破了,只要我擊中它們的炮管,它們都能自己炸掉。」
他躍躍欲試,終究在哥譚警察局的局長身邊保持了一份理智,「你打算怎麼做?」
戈登似乎正在和現場的警員交流情況,越聽他的呼吸聲越粗重。
聽到老爹的問題,他憤憤冷哼,「炸了。」
老爹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究竟誰才是反派?
倔強的中年男人不向任何人低頭。
416.
我們體貼地當作沒聽到戈登的心裡話。
倔強的中年男人,心裡有點怨氣很正常。
好比蝙蝠俠,我爹很早以前就懷疑他會在每晚睡前公平公正地詛咒一遍阿卡姆內住院的所有人。
417.
在我趕往三門大橋的中途,老爹和戈登在三門大橋與罪犯開始交涉。
雙方都掌握有重火力武器,理論上把這一大群動又動不得放又不能放的麻煩們勸退是最好的。
戈登暫時下車,老爹和我一人坐在一輛武裝車裡,開了一個私密通訊頻道。
他守在城外的員工們開著貼著哥譚警察局征用牌的武裝車去支援其他地方。
這場危機到這裡已接近尾聲,得到支援的蝙蝠們很快就能解決他們那頭的麻煩趕到這裡。
老爹舒舒服服地躺在武裝車裡,哼起得意的小曲。
「你是不是太悠閑了點?」我一邊對老爹指指點點,一邊眼疾手快摁掉提姆的通訊。
不給男人發言的機會,這是避免耳朵長繭的好方法。
老爹悠哉游哉,「阿卡姆裡面關的又不是真精神病,他們能看到火力支援就該明白,距離蝙蝠們到這裡也不遠了。」
他信誓旦旦,「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應該乖乖縮回去!」
他自信得太早了。
話音剛落,瞄准系統裡的敵方坦.克炮管聚光,我心頭一驚,罵了一句髒話,一拳錘在手邊的按鈕上。
操作屏上,追蹤.彈擊中不斷飛速移動的准星,於三門大橋中端炸開一朵煙花。
這是比賽開始的鳴槍,大橋另一頭湧動的蟻群發起衝鋒。
老爹震驚,「這裡關的是真精神病?」
「你打算怎麼做?」我問。
如果我們不需要顧忌那群犯人的性命,我們可以直接開炮,火力優勢在我方,沒有十炮搞不定的事。
可惜,這只能想想罷了。
老爹哀嘆一聲,「炸橋吧。」
「我願意倒貼市長出錢修橋。」
好巧,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們果然是兩個法外狂徒。
418.
戈登的聲音猛地在通訊頻道中響起,「我們等不及蝙蝠的支援了,直接炸——」
他沒把「橋」吐出來,炮火落在大橋承重柱上。兩座重火力武裝車同時開火,從引爆點開始,大橋在濃煙中傾頹。
戈登一噎,復又平靜,「等我們撤退完畢,你們再炸一次。」
畢竟是給我們開了征用證明的人,我們乖乖應道,「沒問題。」
兩發炮彈在對面造成了不小騷動,罪犯們的騷動聲愈盛。
滾滾濃煙遮蔽了他們的視線。警方的監控地圖上顯示他們沒有再向前推進。
戈登又鑽回老爹那台武裝車裡,穩穩坐鎮。
沒有聲音,無法判斷他的情緒。我在心裡極力回憶芭芭拉對她爸爸的評價。
詹姆斯·戈登是一個重視法律與規定的正義老頭……
警方的防線全數退到大橋後方,濃煙那頭冒出衝鋒的人影。
戈登輕描淡寫,「炸,我安排了警員分小隊在岸邊守人。」
……修改一下,詹姆斯·戈登是一個重視法律與規定的敢於變通的正義老頭。
我都快忘了他是蝙蝠俠在警局的合作對像了。
419.
炮火連發,大橋中間寸寸崩斷,將橋的這頭與那頭分割成兩半。
武裝車的瞄准系統中呈現出一副默聲災難片的景像。為了盡量減少傷亡,我們沒有啟動最強火力,目標只鎖定在承重柱上。
三門大橋,阿卡姆通往外界的自由之路,斷絕。阿卡姆瘋人院徹底成為一座水上孤島,將蠢蠢欲動的精神病們隔絕在水的另一邊。
戈登嘆息一聲,「我會向上級遞交報告的。」
老爹也嘆息一聲,「我會跟市長賠錢的。」
他們兩人唉聲嘆氣的同時,有落水的罪犯不信邪地在水中潛游,試圖偷渡到岸邊,被戈登布置好的警衛們齊齊撲上去摁住,在地上摩擦。
我心中不由得對兩位憂郁的狠人升起敬畏。
一抹黑影落在橋頭,落寞的背影停在變成兩半的三門大橋上,顯出一絲隱隱的呆滯。
老爹突然振奮,「我們可不可以把鍋推到蝙蝠俠身上,至少,他能不能出一筆錢修橋啊?」
「……」我冷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能。」
阿蝙,來晚了
他得到了指揮開炮的老伙計和斷成兩節的三門大橋
阿蝙:……!
第74章
420.
聖誕節的滑稽大戲落幕於三門大橋的塌陷。
哥譚警察局和先後趕來的義警們配合收尾。
老爹猛一拍腦袋,「糟!蝙蝠來早了,我們還沒來得及去找發布懸賞令的小垃圾呢!」
他難得語氣誠懇了一次,問戈登,「我能用衛星鎖定再開一炮嗎,就開一炮,不影響別人。」
戈登沒有回答,一切盡在不言中。
老爹沉痛道,「我以為我們已經是並肩作戰一起炸橋的交情了。」
「等等。」戈登說。
我猜他關掉了對外界的通訊。
戈登冷靜道,「開炮不行,不能有大動作。」
「哦,哇哦。」老爹恍然大悟,「好的,我明白了。」
他絕對給戈登比了一個大拇指。
我也比了一個,哪怕戈登看不到。
421.
邪惡的商議環節後,我們將面臨蝙蝠的審判。
哦,錯了,不是我們。是老爹。
我眼看著一位連人帶戰甲二百五十磅往上走的猛男砰一下砸在老爹的武裝車上。
披風猛男僅從下巴都能看出他面色的不善。
他抬手敲了敲乘員艙門。
艙門不開。
蝙蝠孤寂的背影看上去馬上就會去路邊撿一塊斷橋碎裂的水泥塊給我爹一悶棍。
我心中嘖嘖感嘆,幸災樂禍,沒想到正上方有人敲響了我的艙門。
我調出監控一看,是傑森。
我解開艙門鎖,他靈巧地翻進來,坐在我身旁的乘員位上,反手牢牢鎖住艙門。
我看他,他愜意地往後一躺,「我這可是在幫你,不然你就等著鳥寶寶過來圍著你嘰嘰喳喳吧。」
他邊說邊四處在戰鬥艙裡摸摸拍拍,嘖嘖感嘆,「做了很大改動嘛,可以單人駕駛,你們的機械師真不錯。」
他的手馬上就要摸上操作面板,我冷漠地調整戰鬥艙的座位,把他轉到後面去。
傑森哼哼,「我可是好心好意幫你,小氣。」
我都不好意思承認,我怕你不小心故意把阿卡姆炸了。
我往監控裡看了一眼,「現狀是,他會對著我們兩個人嘮嘮叨叨。」
「你說得對,」傑森正氣凜然,「但我願意和你一起分擔這份痛苦,老頭子就交給你爸了。」
我盯著他,心頭逐漸凝重,「你不會是干了什麼壞事怕被蝙蝠找麻煩,才來我這裡避難吧?」
「順便欣賞一下你家的大美人。」傑森理直氣壯,憐愛地拍拍駕駛艙內的鐵板。
「你可以加入哥譚警察局,這樣也許有一天,你也能合法開上履帶式武裝車。」
「迪克當過警察,沒見他開坦.克馳騁海文。」傑森誠心道,「你們家還招收員工嗎,要求不高,有牙科保險就行。」
我沒說話,傑森的表情隨時間推移變得微妙,「你們……良心公司啊。」
「那當然,」我為老爹小聲辯解,「我們家每次都是按時交稅的。」
雖然我毆打殺手炸橋炸怪獸,還開鐵坨坨在哥譚風馳電掣,但我們一家都是良民!
422.
傑森躲進駕駛艙的第三分鐘。
艙門外落了一只紅色小鳥。
紅色小鳥和先前那只蝙蝠一樣,滿懷怨氣地敲敲艙門。
傑森抵住艙門,嚴肅道,「沒關系,門已經鎖死了,他進不來的。」
人可能進不來,但他的怨氣已經化成奇形怪狀的鬼東西從縫隙裡擠進來到處飄了。
等我拍開傑森的手把這只氣鼓鼓的小鳥放進來,他基本已經氣膨脹了,變成了一只憤怒的小鳥球。
小鳥球不說話,陰暗、低沉地坐在後排乘員位上,幽幽地看著我,仿佛下一秒就會開始扭曲地蠕動爬行。
我扭過頭去看他,他別開視線,不看我。
我掂了掂下巴,「我爸和蝙蝠是不是打起來了?」
傑森從後座探頭,喜上眉梢,「哪裡哪裡,讓我看看熱鬧。」
我面不改色,「戈登先生也在那台車上。」
幾乎是下一秒,傑森從戰鬥艙裡鑽了出去。他永遠衝刺在看熱鬧的一線。而我正是利用了他的好奇心。
提姆仍低頭扮演深沉,我走了兩步,當著他的面啪一下關上艙門。
他被這聲音驚得抬頭,又意識到現在是自己該生氣的時間,偏偏不好再擺回思考者的姿勢。
「被我抓到了吧,」我笑了笑,「小鳥,你跑不掉了。」
提姆堅決不摘面罩,大概這樣會顯得他很堅定,不是一個鬧別扭的小孩。
我彎下腰去看他的臉,「生氣啦?」
「我沒……」他反應過來,更憋屈了,「我不該生氣嗎?」
「哦,」我轉過座椅,悠哉坐上去,「說說看,哪裡值得生氣?」
這一下把他問倒了,他別別扭扭說不出話,被我掰正臉後悶聲悶氣道,「可能我只是氣我自己。」
「沒什麼好氣的。」我捏捏他的臉,「戀人之間相互保護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但我不是沒有自保能力。」
「如果說控制欲的來源,是你認為你能做出比我更好的選擇,可是今晚的事,我處理得也不算差。」
我偏著頭,用腳別住他的腳,「你得正視這件事,我是一個有計劃有行動能力的成年人,我會判斷當前的局勢保護自己或者主動出擊。」
這只小鳥為自己沒有在危機時刻及時趕到耿耿於懷,但考慮到今晚發生的所有事,我覺得大的那只蝙蝠可能更想抓著老爹的衣領問他究竟干了什麼。
「是啊,」提姆瞪我,白膜下盡是幽怨,「你還有一個願意開坦.克來找你的爸爸呢。」
我糾正,「是履帶式重火力武裝車,我們可是有證的。」
他小聲嘟囔,「這感覺我好像什麼都做不成。」
「心態上的偏差,你需要調整。」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制服的手感很奇妙,能清晰地感覺到其下的肌肉輪廓,「不用擔心自己會失寵,我很看好你的身材。」
「夜翼的身材也很好,紅頭罩也是,蝙蝠俠也是。」
「沒關系,」我眨眨眼,「他們都不像你,樂於工作,我喜歡勤懇的打工人。」
「誰才是總裁?」小鳥悶聲悶氣地啾啾啾。
我一本正經,「我不負責對接你的工作。」
氣鼓鼓的小鳥癟了下來,飛來飛去的怨氣幽靈鑽回他的肚子裡。
我捏著他的下巴,在他的唇角親了一下,「這是報酬,辛苦你今晚到處奔波。」
他很用力地抿了抿嘴唇,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
此時氣氛正好,我們身處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完全是我趁機下手的好時機。
我的邪念還沒來得及在心頭細細流轉幾趟,艙門被人啪啪狂拍。
傑森大喊,「你爸和老頭打起來了,他們從三門大橋上摔到河裡去了!」
嗯?
嗯嗯?
423.
我和提姆冷著臉,一人叉腰,一人抱胸,冷冷瞪著從水裡濕漉漉爬起來的兩人。
我漠然,「希望你對自己的年齡和現在丟人的程度有所領悟,爸,我不理解你是怎麼把自己扔到河裡去的。」
提姆搖頭,「B,你平常不是這樣衝動的人,我們還有一大堆事要去處理。而你,卻在這裡和別人打架。」
「我們等會兒還要去警局一趟,你要穿著這身濕衣服去污染警局的地板嗎?」
我無比嫌棄,「我不會把多余的工作攬上身,你自己想辦法吧。要麼買衣服,要麼,你可以選擇不穿。」
提姆如願以償找到了他的嘮叨對像,「我明白你們有點矛盾,但是從橋上掉下去這個動作太危險了,我們不確定三門大橋會不會二次塌方。」
「你在他面前總是顯得格外情緒化,你們是不是私下有過某種約定?但這啟發到了我,也許我們需要一個中立的接洽組織……」
「哇,」傑森不帶感情地感慨,「他好能說。」
老爹和蝙蝠俠對視。
面具鬥士的態度在死死黏住的嘴唇上已經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現。
於是老爹代替他說出來想說的話。
「要不我們還是回水裡泡著吧。」
424.
我真的不懂,為什麼每次老爹總能和蝙蝠俠共同演繹小學生打架的鬧劇。
這兩個人好像一旦遇上,智商將合並為負數。
對此,老爹並不認為是他的錯。
「他的脾氣一點都不好,我已經夠和善了!」
他罵罵咧咧地穿上戈登好心借給他的衣服。
有些風衣穿在戈登身上一身正氣,穿在老爹身上恍如悍匪出街。
「他不喜歡我把車停在哥譚外面。」老爹瞪起眼睛,「我家的車,我愛停哪裡停哪裡。」
不要以為文件上登記的是裝甲車,我們開的就真的是裝甲車!
老爹眼珠一轉,討好地湊過來,「我的甜心,你看看,我們家馬上要賠一大筆錢了。」
他搓搓手。
將要遞交給市長的報告、三門大橋的賠付以及各類合同的補交是幾個大問題。我一眼就看出他打的壞主意。
「先說好,我只負責一項。」我豎起一根手指,「警局和蝙蝠,二選一。」
「我選警局,和市長。」老爹撞了撞我的肩膀,「這次能不能和蝙蝠合作,賺到蝙蝠的錢,就靠你了。」
「萬一那只老蝙蝠不同意,你就綁架他家那個小的。」他用手一抹脖子,「威脅他。」
「……所以,」我發問,「為什麼我不綁架紅羅賓呢?」
還能搶回去當我的壓寨夫人。
Q:如何安慰幽怨小鳥
A:親一下
第75章
425.
幸福美滿的聖誕夜,我們只趕上了太陽沒出來的那幾個小時。
老爹還在警局掰扯合同與賠償的問題。我是在場所有人中最清閑的無辜受害者,警局的警車把我送到公寓樓下。
一進門,迎接我的是一地凌亂脆弱的玻璃碎片,如同我即將為裝修操碎的心。
我閉了閉眼,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平穩自己的情緒。
不生氣,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想想老爹英雄救美的身姿,一腳踹碎窗戶拯救你於水火中的英姿……
……越想越氣,簡直要不能呼吸了。
我的小公寓,前不久才裝修完畢,它甚至沒有安穩地過完這個聖誕。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它變得如此多災多難的?
哦,是某紅鳥一腳踩塌我的雨棚,摔在我養花的陽台上開始。
考慮到始作俑者已經睡到了我家床上,我可以暫時不計較這件事。
426.
我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打掃地上的玻璃渣,用報紙糊住漏風的窗戶。
房間四處還掛著我出門前擺好的聖誕裝飾。窗外的天空呈現出灰藍色,邊際線是越變越亮的白。
距離天亮不超過一個小時,考慮到可能會打擾熟睡中的鄰居,我沒有打開音箱,播一首聖誕頌歌。
報紙糊成的窗戶被一只手小心扒拉開。
紅羅賓披著半明半暗的雲從天景裡跳下來,落在地板上,抖抖身上的灰。
他摘下面罩,長吁一口氣,「我的眼睛前在冒星星。」
「你現在往天上看,說不定也能找到星星。」我難得不同情他,「要是你把我剛補好的窗戶弄破,你今天做好在漏風的客廳睡沙發的准備。」
「你居然如此狠心,」提姆神色凝重,「我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吧?」
「你沒有錯,但我明天要找布魯斯談合作。」我托著下巴,表情沉重,「這是一場惡戰吶。」
「其實我早就這麼覺得了。」提姆撓撓頭,「你對布魯斯好像有點偏見。」
他學著怪獸的模樣張牙舞爪地比劃兩下,「他在你心裡都快變成異端審判庭了。哪怕在公司裡,你也是見到他掉頭就跑。」
「這還用問嗎?」我面色難堪,心中感想一言難盡,「不管作為晚上的義務值班人員,還是白天的翹班魔王,哪一個他都不好搞。」
我提醒到,「我不信他沒讓你交過萬字報告書,那可是編都不知道怎麼編的程度。」
我生命中百分之五十的工作垃圾都曾遭受過韋恩大魔王的審判,看到他我沒有兩腿打顫都是我勇氣可嘉。
提姆伸出手指,晃了晃,「你太小瞧我了。」
他面色鎮定,又心如死灰,一團灰捏成的史萊姆在他的心頭蠕動爬行,「我們給蝙蝠交總結報告都是要交三萬字的,不然就等著集會上他點名讓你反思吧。」
我倒吸一口涼氣,敬畏地看著提姆,「你們沒有人反抗他的暴政嗎,我們拒絕過度反思的企業文化。」
「每個人都在反抗。」提姆蹭蹭鼻子,「每個人都交了報告,哪怕是芭芭拉。」
芭芭拉,我以為你是一個鬥士。
唉。
427.
「那你今晚的總結報告沒寫就跑回來了,你不怕蝙蝠找到家裡來?」
提姆打了一個寒顫,「不要描述恐怖片情節。」
過了一會兒,他緩了一口氣,嘴角得意地勾起,「今天沒關系,這次的報告我甩給傑森了。」
他邪惡地微笑,「誰讓傑森有一個開坦.克馳騁哥譚的夢想呢,為了幫助他實現自己的夢想,我把在報告裡加入武裝補足申請的機會讓給了他。」
如此陽謀!
傑森輸得不冤。
428.
「況且,我是為了很重要的事情才趕回來的。」提姆說。
「什麼事?」
我把裝著玻璃碎片的垃圾袋放在門邊,在便利貼上寫上「內有玻璃渣」封好口,「你是打算一小時內把窗戶修好嗎?」
「我會修窗戶的,不過不是現在。」提姆四處望望,「等一會兒,我先去洗澡,換一身衣服再來說。」
我感到莫名其妙。
提姆有時候確實是一個精致男孩,但一般這時候他還會在沙發上滾兩圈耍賴。
我才把從韋恩莊園帶回來的各種東西整理好,浴室裡的水聲停掉。西裝革履的提姆興衝衝地跑出來。
我心頭掠過一絲異樣。一個答案從水裡浮起來,又被一只手輕飄飄地按下去,與我只隔了一層淺淺的波光。
提姆不好意思地抿著唇,羞怯緊張的笑意從他的眉梢眼角泄出來,偏偏嘴角克制不住向上,幾乎是把主人的計劃貼在臉上。
我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單膝下跪,從褲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小盒。
指尖挑開盒蓋,露出呈放在其中的戒指。
黑發藍眼的年輕人繃住呼吸,「你願意嫁給我嗎?」
一時安靜,只有客廳的石英鐘嘀嘀嗒嗒地走。
我捂住臉,炙燙的溫度灼燒手心,好像突然之間我獲得了某種異能力,能控制身體的溫度不斷往上、往上。
可惜這是一趟單程票,我還沒學會如何把臉上的紅色與熾熱卸下去。
「你等等。」我別過臉去,又捂住眼睛,「我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麼。」
這次緊張的人變成我了。提姆反倒坦然許多,「需要我幫你解釋嗎,伊芙,我在向你求婚。」
停。
停。
這只心機深沉的小鳥拋下蝙蝠俠的總結報告跑回家,洗澡,換上西裝,還噴了一點古龍水。
就是為了趕在我腦袋不清醒的時候求婚。
他全副武裝,而我身上還穿著玉桂狗的棉睡裙!
「你太狡猾了。」
我不確定自己的聲音是否維持著如往日一般的平靜。如果這是一場戰爭,我無疑吃了一場丟人的敗仗。
「我以為經過今晚的事,你還要憂郁一段時間呢,我連安慰你的說辭都想好了。」
我掩飾地咳嗽兩聲,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那雙含笑的眼睛,「比方說,超級英雄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危險,能留給我們的只有遠離和分別。」
我又咳了一聲,「……類似這種話。」
「通常情況下,有人這麼想不奇怪。」提姆說,從這個角度看,他向上仰望的眼睛萬分澄澈。
這真是一個心機十足的角度,怎麼會有人忍心拒絕這樣一雙真誠又惹人憐愛的眼睛。
「可是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他眨了眨眼睛,這一下被我抓到他忐忑的破綻,「謝謝你的指點,我想我果然……」
他緩緩吐氣,重復,「我想我果然……還是想把你抓在手裡。」
一根發絲戳進他的眼角,他固執地不肯閉眼,不願再被我看穿他的不安。
我砰砰直跳的心髒慢慢安定下來,節奏再次回握到我的掌心。我應該舉起反攻的號角。
但下一秒,看著提姆的眼睛,我又意識到,這實際上不是一場戰爭。
他把節奏交還到我手裡,不是為了讓我們和平時一樣在嘻笑打鬧間些微地透露一些真心話。真心話不能賣錢。
這是——求婚。
提姆·德雷克要一個答案。
「噢。」我慢慢伸出手,罕見地感到試探和猶豫,「你已經決定了?」
提姆重重點頭,「我決定了。」
他用一只手托住我的手指,另一只手捏著戒指。戒指盒掉在我們腳邊,沒人去管。
細細的指圈推到中指前,停住。提姆垂著眼,「我想,與其放你在別人身邊,讓我擔驚受怕,不如我守在你身邊。」
他仰起臉,露出微笑,「你只有在我身邊,我才會放心。其他任何我看不到的地方,都不是安全的。」
「看到了吧,我就是偏執、倔強、死心眼,滿腦子古怪念頭。你現在決定不選我,也可以。我會接受。」
「但是,」我蹲下來,捏住他的手指,往前一遞,銀色的戒圈套在中指上,不大不小剛剛好,「我不接受。」
我抽回手,仔細打量圈住我中指的戒指,「好了,現在你也逃不掉了,德雷克先生。」
我也忍不住笑,「訂婚愉快!」
提姆的眼睛落在我的中指上,又移到我的臉上,迎上我的視線。
他突然站起來,托住我的腰,打橫抱起。
「哇哦,」我驚嘆,「我們過度勞累的總裁先生今天終於要振作起來了嗎?」
「你這樣說讓我很沒面子的。」提姆小聲叨叨,「難得這麼重要的日子,你就交給我發揮啦。」
我一只手圈住他的脖子,空著的那只手放到眼前,研究戒指的花紋。
「哼哼,你就等著吧,我很記仇的。你居然讓我穿睡裙接受求婚,我遲早報復回來。」
「這是驚喜,」提姆為自己辯解,撞開臥室的門,「事先被戳穿,那就不是驚喜了。」
429.
我們度過了忙碌的一個上午。
我感覺自己才剛剛閉上眼睛,電話就響起來了。
芭芭拉的聲音被揚聲器放大,「聽我爸說,你爸說你有事情要和蝙蝠談。」
我眯著眼睛在記憶裡扒拉了一下,是有這回事。
我打了一個哈欠,「是,我和蝙蝠談,不然我怕他們兩個在你們的秘密基地裡打起來。」
「你今天下午過來嗎?」
芭芭拉問,「雖然這麼說很奇怪,不過今晚我們開完反思總結歸納頂嘴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大會,阿福會做好菜。」
「我剛從韋恩莊園離開。」
我埋在枕頭上,被窩深處的一只手卷起被角,把我整個一裹,「打擾缺覺的未婚夫妻會遭天譴的,你可以這麼敷衍布魯斯。」
「永遠愛你,午安,回見。」
我無情地掛斷電話,縮進被子裡
芭:她說了什麼?
芭:她說愛我
芭:……
芭:她說未婚夫妻!!!!
芭:夫妻!!!!!!!!
第76章 If線:身份互換
1.
我,伊芙琳·賽梅爾,是一個總裁。
作為一個總裁,我認為自己需要一個秘書,協助我工作,保證我在山堆似的文件中屹立不倒,永立巔峰。
眾所周知,總裁不是一個企業的巔峰。一個公司不一定有一個總裁,但董事長是我爸。
所以沒關系,四舍五入,我約等於公司的巔峰。
言歸正傳,我需要一個秘書。
我們家公司是一間安保公司,充斥著肌肉、槍.炮和不必要的雄性荷爾蒙。
看膩了一群西伯利亞棕熊,我希望我的秘書是一個甜甜軟軟的女孩,溫柔貼心,周到縝密,能夠撫慰我在繁重工作間受創的心靈。
以此為目的,我吩咐人事部對外發出了招聘信息。
第一位可愛甜美的小秘書在三個月內離開了我。
因為她不能接受一公司肌肉猛男和她擠在同一個食堂吃飯。
第二位秘書體貼又干練,說話細聲細氣,做事卻果斷大氣。
她在我們公司待了兩個月,然後為了出國留學深造,辭去了秘書的工作。
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
到後面,我已不再強求秘書們的性格和性別,依舊沒有任何一位秘書能在公司待滿五個月。
我終於發現,這和性別無關。
純粹是因為,一個正常的想要過上平凡生活的普通人,不會來我們公司應聘。
誰要在一個活似混.黑的安保公司工作啊!
今天也是沒有秘書的我想要辭職的一天。
2.
在經歷了身邊秘書崗位缺失的兩個月後,我終於又迎來了一位應聘秘書崗位的英雄。
我懷揣著激動的心情,踢開了人事部的肌肉猛男,坐到了HR旁邊的座位上。
英雄是一個五官平平無奇的男青年。
不要緊,事已至此,不是我可以對秘書的外貌挑挑揀揀的時候。
英雄是一個看上去不太聰明的平平無奇的男青年。
唉,算了,不聰明也沒事,能給我端茶倒水、送送文件就行。這裡沒有我挑選的余地。
我打斷了HR的問話,語氣鄭重。
「你會泡咖啡嗎?」
青年:「嗯?」
HR:「啊?」
3.
我們從會客室,轉移到休息用的多功能廳。
這裡有一台老爹采購多年卻無人問津的咖啡機。
我不是不會用,我只是不想用。
難不成要我堂堂一個總裁親自動手給自己煮咖啡嗎?
那我當總裁的意義何在!這可是事關總裁的威嚴!
青年的面部表情有點僵硬,雙重意義上的僵硬,他臉上的肌肉似乎不聽他使喚。
他站到咖啡機前,慎之又慎地觀察、觸碰。
HR皺眉道,「這個咖啡機不是早壞了嗎?」
我看向他,「哪裡壞了?」
HR看向咖啡機的眼神好像那不是一台機器,而是一只偽裝成機械產品的怪物,「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用它泡出過好喝的咖啡!上次亞瑟用它煮的咖啡,把我們送進了醫院!」
能把你們送進醫院的不是咖啡,是生化武器。
我換上和藹可親的總裁社交面具,對青年道,「不用聽他胡說八道,別緊張,你盡管試試。」
青年的眼神告訴我他認為自己遭到了詐騙。
在我的盛情邀請下,青年嘆氣,「請問,咖啡豆在哪裡?」
4.
「不可能!這不可能!」
HR捧著咖啡杯,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心靈衝擊。
「這個世界上怎麼有人能用那台破機子煮出這麼香濃的咖啡,我不相信!」
我放下杯子,滿意地回味唇齒間殘留的香氣,「放棄吧,這說明,都是你們有問題,不是機器有問題。」
青年站在一旁,「您還有其他問題嗎?」
我擺擺手,「沒有問題了,我很滿意。」
HR怔住,「你有問他其他問題嗎?」
「沒有啊。」
「就只是煮咖啡?」
我心平氣和,「我只想喝一杯正常的咖啡。」
HR面色復雜,「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點外賣?」
你懂什麼?
外賣送來的咖啡哪裡有靈魂?
5.
HR的表情十分精彩。
青年的表情是僵硬中帶了一絲精彩。
只有我,鎮定自若,翻看青年的簡歷。
「阿爾文·德雷珀。」我念著他的名字,「你不錯,下周來上班吧。」
HR瞪大了眼睛,「你不問些其他的問題嗎?」
好吧,既然你如此要求。
「你會端茶嗎?」我合上簡歷。
青年猶豫了一下,似是不敢回答,「會。」
「會倒水嗎?」
青年更疑惑了,「會?」
「跑腿送文件呢?」
他完全陷入了茫然,不知道我是否在問題中設下了陷阱。再怎麼天真的年輕人也該知道,一個秘書的工作肯定不止於這點瑣事。
「會這些就夠了,我不挑。」我拍拍他的肩膀,把簡歷塞到HR手裡,「年輕人,大膽一點。」
哼,我可是我們公司唯一的總裁,我就想要一個能給我煮咖啡的秘書,不行嗎?
6.
阿爾文原本下周一就應該辦理入職手續,但他打電話來說自己有事要忙,申請再推遲一周。
這一周裡我憂心忡忡,生怕套到手的秘書跑了。直到第二周阿爾文站到我的辦公室裡,我才徹底放下心來。
我向他簡單交代了他的工作內容。
幫總裁端茶倒水,准備咖啡和零食。
幫總裁打印文件,分發文件和整理文件,順便記下有哪些沒看完的文件。
必要的時候能夠充當總裁的司機,總裁不想親自開車,希望有一個人能把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最關鍵的是,聽總裁的話,不要聽董事長的話。總裁想加班就加班,不想加班就下班,總裁和秘書有假同放。
當然,有班不必同加,我是一個通情達理的總裁。
阿爾文的表情很微妙,他的臉做表情一直不怎麼自然。
半晌,他向我伸手,「今後的工作,搭檔愉快。」
「搭檔愉快。」
7.
「對了,」我墊著下巴,看向他的臉,「你的脖子和臉邊界處粉底沒抹勻,你去廁所處理一下吧。」
阿爾文的動作停頓片刻,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頸,尷尬地微笑。
我慢吞吞地彎起眼睛,「推薦你用韋恩旗下的粉底液,雖然不是韋恩企業的主要項目,但他們家做化妝品真的很厲害。」
「感謝您的推薦。」阿爾文禮貌地笑笑,「我記住了。」
8.
我不指望我的秘書能為我分擔多少工作。
我們家的公司勉勉強強能算半個家族企業,主要是我們負責的項目對普通人不算好入手。
總不能去黑.幫挖人吧……
黑面具的女秘書真的很漂亮……
工作的苦海,注定只有我一個人遨游。
尤其是在阿爾文就職以後,恰好這段時間業務繁忙,我的工作量更上一層樓。
我干脆就睡在公司的休息室裡,每天閉眼前,我眼睛裡都是漫天小字打轉。
它們拼湊成:條款一、條款二、條款三……
在此基礎上,阿爾文,我親愛的秘書,每天上班踩點下班沒影,仿佛一只活在辦公室裡只在上班時間出現的幽靈。
啊,我也想過這樣瀟灑的工作生活。
明明是給自己家裡打工,為什麼工作反而越來越多了!
我絕望地躺在沙發上,雙手搭在腹前,如同一只安詳的屍體,陰暗、腐敗、變成養料。
要不要喝一杯咖啡?
我閉眼在心中衡量。
不,也許這時候翹班從後門偷偷溜出去更好。假裝我不在公司裡,讓那些文件在辦公桌上爛掉吧。
一個輕緩溫柔的聲音,飄飄忽忽,從地獄的深處飄上來,泛著硫磺的氣味。
「伊芙琳小姐,還不能睡。」惡魔在我耳邊低語,「您今天還有三份文件沒有看完呢,就等您復審了。」
我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驚恐地喘氣。
阿爾文笑眯眯地站在辦公桌邊,懷裡抱著一大摞文件往桌上啪嗒一放。
「您是否需要一杯咖啡,幫助您提神醒腦。」
「謝、謝謝。」我呆滯地看著桌上只增不減的文件,整顆心都變成灰色。
是我的錯覺嗎?
阿爾文的心情是詭異的愉悅,就好比一個學游泳嗆過水的人蹲在岸邊看新一輪學徒在水中撲騰灌水。
見證我的痛苦有這麼讓人高興嗎?
「您想多了,」阿爾文遞上一杯暖心咖啡,「您一定是勞累過度,精力渙散。」
那張臉怎麼看怎麼寫滿了四個大字,「幸災樂禍」!
怎會有如此扭曲的心靈?
惡魔在哪裡?
惡魔竟在我身邊!
阿爾文只管文靜溫和地微笑,「董事長交代過,和那位客戶的合同要你親自審批。」
我麻木地轉過頭,「那他呢?」
「他帶著一隊成員出任務——」阿爾文適時改口,「辦業務去了。」
我痛苦地撕扯自己的頭發,阿爾文把搭配咖啡的方糖裝在小碟子裡向我推過來,「您盡管努力工作,只要所有工作都做完,就不會加班了。」
我滿懷期待,像在手裡緊緊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嗎?」
阿爾文憐憫地看著我,他的眼裡有一種過來人的滄桑,「假的,工作永遠也做不完。」
9.
怎會如此!
如果有另一個世界,我希望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秘書。
沒有加班,沒有出差,准時上下班,准時雙休放假。
我不想當總裁了!
提(陰暗):你不想加班?
提(邪惡):你做夢
第77章
29.
提姆恨死達米安了。
也恨死傑森了。
不,不對,應該這麼說,他平等地憎恨每一個在他進入莊園的第一個小時就把他弄到後山劈柴的混蛋們!
傑森混不吝地扛著斧頭,慢悠悠地把柴火擺到木樁上,「我們這是為了你好,用巧妙的方式緩解尷尬之情。」
沒等提姆反駁,達米安率先嗤笑一聲,「你的腦袋還不如這塊木樁子。」
迪克是一個好人,此刻他正絞盡腦汁地安慰提姆,「放寬心,她和女孩們很熟悉。」
他思考了一下,「沒准是不希望你在場的熟悉。」
提姆呻.吟一聲,「見鬼,我怎麼會想到要挑你們都在的時候帶女朋友回來?」
傑森向來誠實,「因為你迫不及待要向我們炫耀,你是有女朋友回莊園過節的天龍人。」
達米安的嗤笑聲更大了。
如果達米安有一天變成了一個啞巴,沒人會擔心他不能說話。
「不要嘲笑提姆,」迪克抓了抓頭發,「他激動的心情可以理解。」
提姆看到迪克的表情就知道這位多愁善感的人要開始回憶往昔,他及時截住話頭,「關鍵點不在女孩們,在布魯斯!」
不,女孩們也很重要,晚一步說不定伊芙就會被芭芭拉拐到猛禽們的鳥巢過節。
再和這個女獵手那個黑金絲雀認識一下,多好,迪克的前女友也來了。
「我以為我才是那個邀請你們回來過節的人?」
一個聲音幽幽在他們身後響起。
布魯斯拎著一把斧頭,一看就是被阿福從前面趕了過來,「一刻鐘了,我以為至少會有一個人劈劈柴裝裝樣子。」
傑森還在擺弄木頭樁子上的干木塊,「我們正在努力。」
提姆看著布魯斯,「現在是誰在和她說話?」他恍然,「是阿福!」
這更讓他站不住了。提姆摩拳擦掌,一腳踩在一樓的窗沿上。
迪克:「呃,他要干什麼?」
「你還看不懂嗎?」傑森幸災樂禍,「他准備摸上去聽女孩們和阿福是不是背後講他的壞話。」
布魯斯的表情看上去很想一斧頭把提姆劈下來,他終究是一位慈父,沒有這麼做。
……應該算是慈父……吧?
30.
從前提姆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伊芙,伊芙也足夠了解自己。
他們交往的最初,他認定這份了解會讓自己從不得已的雙面生活中得到解脫,他不懼怕有人看到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顯然他錯了,他怕。
哪怕是現在,他一面肯定著她知曉自己的本性,一面害怕她會因一些事對他留下不好的印像。
想到這裡,他輕手輕腳地爬上窗台,布魯斯語調平平,「韋恩莊園建成這樣不是為了方便你們爬的。」
傑森敷衍哼哼,「說得好像家裡有人爬少了一樣。」
提姆摸了摸口袋裡的絲絨小盒,他真心希望這兩位能閉嘴。
不,三位,再加一個達米安。
31.
直到伊芙離開韋恩莊園,他都沒能成功把小盒子掏出家。
他連准備了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幸好這個計劃事先沒有透露給任何人知道,不然此時家裡所有人都會圍過來嘲笑他。
連阿福都會似笑非笑地講起自己年輕時的風流史。
天吶,家裡就沒有一個能理解他的人嗎?
「你的聖誕禮物沒送出去,鳥寶。」伊芙走後,他身邊的沙發突然下陷,傑森裝模作樣地勾住他的肩膀,遺憾地連聲嘖嘖。
迪克支在沙發靠背上,「老實說,我不覺得送訂婚戒指是一個好主意。」
提姆大驚,又不得不維持表面的鎮定。
是誰?
是誰背叛了他!
「他的小腦袋瓜正在充分思考,」史蒂芬妮充滿同情,「戀愛腦使人降智,他可能忘了有種東西叫收據。」
提姆一個激靈。
由芭芭拉給出最後一擊,她穩穩道,「你的收據寄到莊園來了,達米安牽收的,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了。」
提姆如遭雷擊。
32.
戀愛會降低人的智慧,並非沒有道理。
可能,他只是沒有分心出來關心其他事。
33.
提姆羞恥地蜷縮在沙發上,雙手掩面,只怕下一秒就要嗚嗚哭泣。
傑森坐在一旁,敷衍地拍著他的肩膀,「沒關系,下次你就有經驗了。」
還有下次?
迪克坐在另一邊,「這是好事,至少收據沒有寄到你們家去,那才尷尬呢。」
提姆聽聞,蜷縮的姿勢更標准了。
迪克和傑森,沒有一個會安慰人。
34.
提姆沒有時間細細思考對策,今年的聖誕節果然又是不得安寧的一夜。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沒來得及把絲絨小盒放回臥室,也沒有留在莊園。他帶在了身上。
怎麼想這都不是一個好主意。
尤其是在稻草人點出伊芙的存在後,他幾乎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幾分心落到裝備帶某格的戒指上。
世上沒有真正不透風的牆,他們這些義務警員的身份早被各種各樣的反派組織一次又一次地翻了個徹底。
盡管如此,他們還是會盡力掩飾,少一個人看透他們的另一重身份,他們身邊的人就能安全不少。
這正是他們兩方對決的不公平之處。
當罪犯們考慮用他們白天身份的親朋好友威脅時,他們不會考慮抓錯人的後果。
或者說,抓錯了人也不要緊。所有一切,都不過是打擊他們的一種手段。
伊芙的名字從稻草人嘴裡念出來。
提姆極好地掩飾了自己的恍惚。
細想伊芙入職韋恩企業後遇到的幾次大事件,多數能和稻草人扯上關系。此刻他心裡居然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受。
對面看出了他內心的破綻,樂得動搖他的精神。
「我把她的名字掛上了暗網,」他說了一個地址,「那是她的家,對嗎,我的部下很願意和她好好玩玩。」
一瞬間的暴怒淹沒了其他,但很快,他習慣地強制讓自己冷靜下來。
伊芙不是毫無反擊之力的平民,正相反,她家傳武德充沛。今晚她家那位膽大包天的爹不巧也要來哥譚過節,誰和誰好好玩玩還是一個未知數。
提姆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還是確實可以放心,他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快點結束,讓這個混亂的聖誕節過去,讓一切恢復到白天的樣子。
他被家裡人打趣,而伊芙回到家裡等她的爸爸,她會慢悠悠路過家門口商場裝飾的聖誕樹,說不定還會得到店員贈送的糖果。
他意識到,在自己成長為刀槍不入的人前,他擁有了軟肋。
可是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刀槍不入的人嗎,哪怕是氪星人的心髒都會因情感留下傷痕。
這個疑問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裡,像一只沒落下的鞋子,攥著他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會得到一個怎樣的後果,不知道自己在面對這個後果時會選擇什麼。
……他是一只蝙蝠。
直到混亂的局勢中,伊芙終於接通他的電話。
對方的精神狀態很好,比惴惴不安的他好多了,這間接告訴提姆,她之前沒接到他的電話只是單純沒接到。
她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一絲緊繃,輕快、散漫,好像這段時間裡為此擔憂不已的只有提姆一個人。
這不是適合憂慮的場合與時間,他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哥譚警察局的援助上來,至少伊芙和戈登待在一起是很安全的……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伊芙問。
不知怎麼,提姆心中湧起一陣不妙的預感。
緊接著他聽到了伊芙不緊不慢地倒數,「五、四……」
警鐘嗡嗡回蕩在他腦袋裡,他就知道,他早該知道,他的女朋友和他女朋友不讓人省心的爸爸是一對性格相似又互補的父女。
他是怎麼會把她想像成一個任人欺負的小可憐的?
火光炸裂,撕裂黑暗。提姆在彈藥來時的方向發現了一輛造型誇張的重型坦.克。
它正馳騁在它不該出現的城市裡。
坦克前方似乎掛了一團黃色的東西。
提姆打開面罩的遠視功能,看清具體圖像。
哥譚警察局臨時征用。
和伊芙的通訊還沒有斷。
趕在他發問前,那頭一口氣把他的所有問題堵了干淨,「合理合法,市長批准,哥譚警察局發放了臨時征用的證。」
蝙蝠少女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同樣看到了那台耀武揚威的重甲怪物。
她感嘆一聲,「哥譚警察局還能找到這種東西?」
他的通訊被掛了。
提姆凝固在當場,愣了一會兒,又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扭曲表情。
心頭那只蝙蝠的影子乖乖退了回去,藏身於陰暗的洞穴中。
35.
事實證明,有其父必有其女。
這家人能開兩台坦.克在哥譚橫衝直撞就不會只開一台。
何況,他們開了不止兩台。
提姆很少能見到一個人的下巴可以扭曲到如此程度,蝙蝠俠讓他見識到了。
而罪魁禍首父女,不對,還要再加上一個戈登,剛剛炸了阿卡姆通往外界的三門大橋。
提姆揉了揉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藏於面具下的臉被看出破綻。
芭芭拉唏噓不已,「人與人的性格是會傳染的。」
她指的是她的爸爸戈登,下達炸橋指令的指揮官。
提姆沒說話,他看准坦.克的位置,發現傑森先他一步鑽了進去。
他肯定、一定、百分百在裡面鎖上了艙門。
「你還好嗎?」芭芭拉擔憂道,「他們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那是他們計策的一環。」
她沉吟片刻,「你不會為此做傻事,對嗎?你知道我是站在哪一邊的。」
提姆陰暗地哼了哼,「你們都是她那邊的,我知道。」
聽見他答話,芭芭拉才放心笑了笑,叉腰站在硝煙四期的斷橋殘骸上,「這是為了你好,小鳥。」
這話的虛偽程度和傑森有得一拼,提姆故意大聲冷笑,表達自己的不滿。而芭芭拉只是笑嘻嘻地看著他,做一個包容的姐姐。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繃得太緊了,放寬心。等會兒直接回家吧,別回蝙蝠洞了。」
聰明人不會回去面對布魯斯陰沉沉的臉,這份福氣留給達米安享受。
提姆點點頭,「我直接回去,報告明天再說。」
他不自覺伸手摸了摸腰間的裝備帶,那一格裡幫著一個小小的絲絨盒。
他想,是時候了。
提的心情
大起小落小落大落大落大起小落
總之十分復雜
第78章
430.
在芭芭拉的奪命連環call把我從床上鬧醒前,我不情不願地起身下床。
在哥譚警察局待了一整晚的老爹在門外狂按門鈴。
我特意攔住了准備下床的提姆,揉著眼睛開門。
門打開,露出一張異常憔悴的老爹的臉。
他是世界上最討厭和官方打交道的人,但是,沒有辦法,他更討厭和蝙蝠打交道。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寧可去和戈登在合同的各個細節上糾纏。
老爹搖搖晃晃地走進來,「這輩子,我不會再去哥譚警察局第二次……」
話音未落,他的目光凝固在我的手上,震聲道,「這是什麼?」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哦,是戒指。
我對著他晃晃,特意展示了一番,「是訂婚戒指。」
啪一下,老爹撞在身後的門板上,嘴唇哆嗦,「你、你、怎麼就……你才……」
很快,這份混亂轉化為勃然大怒,他像一顆炮彈衝進臥室裡,眼看就要抓著床上的人一起從窗戶裡跳出去。
我輕車熟路地從後面揪住他的衣角,「爸,你等一下。」
提姆驚恐地縮在被子裡,只露出半個腦袋、一雙眼睛,仿佛一只在老爹重威下蠕動的毛毛蟲。
「我還等什麼?」老爹悲憤交加,「你們才戀愛多久,這就訂婚了,你甚至不通知我一聲!」
「這不是在通知你嗎?」我誠懇道,「他是向我求婚,又不是向你求婚。」
「求——婚。」老爹眼看著馬上就要抽過去。
我捏了捏他的手臂,「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就結婚,你不要急。」
「我怎麼不急,」老爹惡狠狠地瞪著在被窩裡訕笑的提姆,又虎目含淚看向我,「這說不定就是他們這群披風男的騙局。」
「行啦行啦,」我拍拍他的手臂,「我又不是明天就去神父面前宣誓。」
老爹憤怒道,「他甚至不從床上下來,堂堂正正地和我對視!」
我心說他還能下床和你對視啊,等你看到他身上什麼樣子,還不得先掐死再說。
當然,掐死誰不好說,沒准是覺得我糟蹋了別人家的孩子,要先掐死我以正家風。
老爹頹然地坐倒在臥室的沙發上,「你怎麼偏偏就和這群人攪和到一起去了,哪怕他是一個普通人呢!」
說得好像我的普通人前男友們就很得你青眼一樣,你只是單純地喜歡調查我的每一個男朋友,生怕他們對我不懷好意。
我仔細想了想,放在其他人身上,未必能接受這種頗有控制欲的做法,但我沒覺得有多少不適。
家裡的產業的確特殊,而老爹也不是那種大權在握的古板家長。
說直白一點,我的事還由不得他做主。
想到這裡,我不禁對面前委屈的猛男感到一絲同情,他的激動不過老父親的一絲垂死掙扎。
我安撫道,「不會有其他變化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他沒說話,只幽幽地盯著提姆。提姆眨眨眼睛,更往被子深處縮了一點。
我把老爹從臥室裡推出去,「你先去客臥休息,我換身衣服。」
老爹一手把住門,無聲勝有聲的目光盯著牢牢黏在床上的提姆。
提姆面色無辜地與他回望。
過了不知多久,他確信無法喚起這位年輕人的羞恥心,徒勞離開。
我坐到床邊,掀開被子,把裡面的毛毛蟲抓起來,「你每天看幾部深夜肥皂劇,手段這麼豐富。」
提姆拒不承認,「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安靜地、安詳地、安穩地躺在我應該在的地方。」
行吧,這種小心思也很可愛。
我捧起他的臉,親了親,「爸爸不討厭你,他只是喜歡用這種方式撒嬌而已。」
提姆哼哼唧唧,「那我用這種方法撒嬌,你會喜歡嗎?」
我似笑非笑,「說不定呢,畢竟我是一個包容性很強的人。」
提姆圈著我的手腕,「你要去莊園和布魯斯談嗎,我和你一起去?」
「那是晚上的工作,白天我要去公司一趟,我有事事,要先和盧修斯談談。」
提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我,我心癢難耐,伸手搓搓他的臉,「安心寫你的報告吧。」
提姆哀嚎一聲,向後倒去,狠狠摔進被子裡。
431.
我要談的事情,是辭職。
離職申請已經發到盧修斯的郵箱裡了,考慮到他是一個不錯的領導,我願意和他方面談談離職的問題。
說是談,其實也沒什麼好談的。
韋恩企業在這方面向來大方,只要你不被董事長查出來是黑門三進三出的邪惡分子,所有離職手續都會好好辦理。
盧修斯感慨道,「你一時要走,我還真有點舍不得。」
「希望你很快熟悉沒有秘書幫忙的日子。」我嘻嘻笑,「還有提姆,祝他加班愉快。」
盧修斯臉上也浮現出笑容,「需要推薦信隨時找我,我保證比德雷克先生寫得更好。」
「如果有那一天,我肯定拜托你。」我滿懷美好期望展望未來,「終於輪到我不工作了,我要痛痛快快地出去玩幾年,等閑得沒事做了再去繼承我爸的家業。」
盧修斯是夜間事業的支援人物,對我爸干過什麼好事隱隱有所了解。
「你在韋恩工作這麼久,我以為你不想接觸那邊的事情。」
我仔細想了想,「以前我是這麼認為的。」考慮到最近發生的事情,我又接道,「不過接觸過後,我也不討厭那種生活。」
不管是在辦公室裡矜矜業業地翻文件,還是開著裝甲車在大戰現場到處跑,對我來說都只是一種生活方式。
可能是和提姆過慣了刺激生活,想到回去說不定要接受我老爹的安保公司,心裡也沒那麼排斥了。
——不過現在還是不考慮那種事,在我老爹還能舞著槍到處耀武揚威的時候,我樂意好好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
盧修斯微微一笑,「和你的同事們去告個別吧,他們肯定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
他目光下落,「還有你手上的訂婚戒指。」
謝謝盧修斯的提醒,我會盡量克制地炫耀的。
來韋恩企業工作一趟,泡走一個當家總裁,多棒。
432.
盧修斯的提示是對的,我差點沒走出秘書辦的茶水間。
秘書辦主任百思不得其解地盯著戒指,嘴唇顫抖。
「要不是我了解你,我可能懷疑你是商業間諜。」
什麼商業間諜,哪家商業間諜不打探對家的商業機密,一心只想著泡對家的漂亮總裁。
熱切地承諾會邀請他們參加不知幾年後才能提上日程的婚禮,我狼狽地逃離公司。
我的辦公用品還放在這裡,等正式離職那天才會帶走。解決了公司的事,下一件就是蝙蝠俠的事。
我拉開車門,抽出放在儲物格裡的平板電腦,盤算著一會兒要怎麼和難纏的韋恩大魔王溝通。
旁邊響起一個幽怨的聲音,「你都不打算朝我看一眼嗎?」
我側過頭,端著提姆的臉,左右打量,「臉上沒有挨打的青腫,難道他打在看不見的地方了?」
「他沒有動手,也沒有說話,」提姆任我擺弄,「只是一直用看小偷的痛恨眼神看著我。」
「你也可以用勝利者得意洋洋的眼神看著他。」
我正經道,「或者我教你一個辦法,等你們哪天晚上偷偷背著我出去吃宵夜,你們的友誼會突飛猛進。」
「算了吧,」提姆手指敲敲方向盤,「這種方法還是比較適合迪克和傑森。」
我知道他聽進去了,我已經准備好半夜抓人了。
車輛啟動,緩緩開離韋恩的地下停車場,「忘了問一句,你打算和布魯斯談什麼?」
「談談合作,證人保護計劃之類的。」
我繼續翻平板上的項目書,「你們不是一直很苦惱這個問題嗎,被罪犯盯上的無辜良民們需要保護,但安全的地方和放心的人,往往沒有那麼多。」
我一心二用,構思著等會兒要怎麼說服倔強的蝙蝠大家長,「我在考慮,這方面能不能交給我們家來做。其中還有很多很多的麻煩,不過我們家的業務定位正適合這種活,所以我想試試。」
「這會帶來很多麻煩。」
「我們家本來就有很多麻煩,」我長長一嘆,「順便發揮一下老爹無處安放的善心。」
幫助蝙蝠轉移人證和受害者是一項危險的工作,但立場向好,和官方有隱形聯系,很適合我們這種洗白上岸……呸,正經經營的家族。
危險不可能沒有,但考慮到家裡原本的業務,只能說半斤八兩。
既然如此,何不把這當成業務拓展的一環?這點我和老爹已經溝通過了,他會回去征集員工們的意見。
我輕飄飄一笑,「以後在生意場上碰面,我們就是甲方乙方了。」
提姆嘟囔著,「你不會真以為B會和你們簽合同吧?」
「說不定他會用假名呢,打個比方。」
車輛轉進鑽石區最熱鬧的商業街,聖誕節剛剛過去,各類節日裝飾還沒有除去。人造的聖誕樹下堆著空盒子做成的禮物。
哪怕昨晚發生了一場大混亂,經過幾個小時,哥譚又重煥生機。這座城市有著自己的堅強和堅持。
「辭職以後,你打算做什麼?」
我望著窗邊的風景,「睡覺,睡覺,睡覺,旅游,去一個海邊小鎮過一段悠閑時光。穿泳衣躺在沙灘椅上欣賞帥哥美女打沙灘排球。」
「哦。」提姆不動聲色,「介意多一個人嗎?」
「不介意。」我閑閑道,空出一雙眼睛打量他,「不過據我所知,不管是小紅鳥還是韋恩少總,都沒有那麼空閑。」
提姆的臉頓時垮下來,「拒絕過度加班是我應有的權利。」
我湊過去,他可能以為我會親親他的臉安撫他,一下緊繃神經。
我在他耳邊,憋笑低聲道,「休想,德雷克先生,你的工作還沒有做完,別想著休假啦!」
正文完結啦!
接下來就只剩下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番外
恭喜秘書醬逃離加班苦海(暫時)
第79章 番外:離職後遺症
1.
離開韋恩企業的第一個月,我感覺自己病了。
失眠、精神恍惚、精神不濟。
不需要上班的日子裡,我居然在早上六點就醒,伸手在床上一摸,既沒有一個暖烘烘的大抱枕,也沒有鬧個不停喊我起床的手機。
我睜眼看著酒店天花板,長嘆一口氣。
空度光陰,悵然若失。
2.
我實現了自己的願望,逃離工作的苦海,在原本忙碌的工作日悠哉悠哉地躺在沙灘椅上縱享美景。
放眼望去,藍天、碧海、沙灘、礁石,還有身穿清涼泳裝的游人。
而我,在第五分鐘內換了第三個躺著的姿勢,幾乎感受不到眾人皆班唯我獨休的喜悅。
手機裡十八個群,每一個都安靜如死水,我試探發出的表情包沒濺起一絲漣漪。這是互聯網的賽博墳場。
我悠悠一嘆,嗦了嗦手邊只剩冰塊的飲料,再次悵然若失。
3.
我承認,在剛辭職那會兒,我度過了一段不知日夜的快樂時光。
回家的第一個晚上,我把保險箱裡所有的卡帶撈了出來,堆在地毯上。
游戲機,開機;手柄,准備;顯示屏,連接。
今晚我就是快樂的王!
提姆把我點的外賣拎進來,頗為羨慕地摸了摸堆到茶幾高的卡帶盒,「這是具像化的快樂啊,傑森會羨慕到流下血淚。」
「我看流下嫉妒眼淚的小鳥恐怕是我旁邊這只。」我拽著他坐在我旁邊,「要不要和我共享這份快樂。」
提姆不舍道,「可是我還有工作沒做完。」
「好的。」我把他推了回去,「你回去工作吧,做完再說。」
他怔立原地,沒想到我如此絕情。
想順坡下驢偷懶?
做夢!
4.
我打了整整一天游戲,期間只吃了一餐飯,還是外賣送來的三明治。
提姆對著穿衣鏡打好領帶,「我下午開會,晚上有晚宴,半夜——你懂的,比較忙。你可能等到明天才能見到我。」
我正在和人馬激烈搏鬥,聽到這句話只敷衍地點頭,「等你回家。」
他站定片刻,哀嚎一聲,「你只在乎游戲,根本不在乎我!」
我打開背包充作暫停,起身狠狠在他臉上親一下,「滿意了嗎,再見?」
他嘀嘀咕咕著走了,我全當自己是聾子。
提姆走之後,我在異世界大陸奮戰,烤蘋果、打人馬、收集各種武器並熟練地擺poss拍照。
困到不行的時候我就躺在沙發上淺淺眯一會兒,醒了就洗一個澡,塞兩口面包繼續推進拯救公主的旅程。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我的游戲人物正舉著一塊石頭在沙漠中跋涉。
大門從外面吱嘎一下打開。
提姆像一只史萊姆怪物緩慢蠕動著邁進來,扭頭,藍到發黑的豆豆眼中寫滿震驚。
「你還沒睡?」
「睡過了。」我糾正。
「你甚至不願意換一件睡衣。」 他深吸一口氣,「你的黑眼圈比我的還重!」
看來你對自己的憔悴程度頗有自知之明。
我摟過他,頭靠著他的肩膀,「你讓我靠一靠。」
我把手柄塞進他手機,認真交代,「你不要偷偷玩我的檔,你玩你自己的檔。」
他伸出一只手來遮我的眼睛,「別想著玩啦,快睡覺。」
提姆身上的氣味很復雜,換作一個鼻子靈敏的人能從這些氣味中分析出他一天的行程。換作平時,我很樂意跟他玩這個推理游戲。
但事實是我一閉上眼睛就失去了意識,再次恢復對世界的感知時,我躺在床上,提姆就坐在我旁邊。
我眯起刺痛的雙眼,眨了好幾下才看清電子鐘上猩紅的數字,「凌晨三點,我睡了八個小時?」
提姆幽幽道,「是三十二個小時。」
他擼起袖子,假裝去看手腕上不存在的手表,「我本來想,如果六點鐘你還沒醒,我就把你弄到蝙蝠洞的實驗台上去檢查。」
想到自己可能躺在陰冷潮濕的地下溶洞裡,旁邊站著黑漆漆的披風男,用台子底下飛出的幾個詭異圓盤掃描我的身體,我渾身一抖。
老板的威懾力在於,哪怕你從他手下離職了,他還是你老板。
這裡的老板代指布魯斯,不指提姆。
沒有威懾力的前老板陰沉沉地道,「下次你再這麼熬夜打游戲,我就把你扛到蝙蝠洞扔給布魯斯檢查。」
哼哼,我不吃威脅。
「我盡量……」我虛弱道。
5.
這能怪我嗎?
這不能怪我。
海拉魯大陸已經進入科技時代,我怎麼能當一個停滯不前的老古董?
塞爾達公主,你再等等,我造完高達就來救你!
6.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等我睜開眼睛,我躺在沙發上,手柄扔在腳邊,被我踢到抱枕和沙發靠背的夾縫裡。
提姆坐在茶幾上,盯著我,皮笑肉不笑。
我腦袋裡馬上冒出陰沉沉的蝙蝠洞,陰沉沉的蝙蝠俠和陰沉沉的掛在鐘乳石洞頂的蝙蝠們。
不,等等,一切還有救。
我迅速坐起來,用手捂住他准備說教的嘴,「給我十分鐘。」
我用十分鐘時間衝去浴室迅速收拾好自己,以嶄新的面貌坐到提姆面前。
「你有什麼想說的,我批准你三分鐘的狡辯時間,睡了足足三十六小時的賽梅爾女士。」
一個戴著蝙蝠面罩的人坐在我家的沙發上。
老天,要不是他的聲音還是我親愛的小男朋友,我可能會抄起桌上的花瓶砸他的頭。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他腦袋上套的貌似是原版。
「在我申辯前,」我小心地指了指,「能不能解釋一下你腦袋上是什麼?」
「一個小小的舉措,」蝙蝠頭對我說,「防止你撒嬌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我現在不想撒嬌,」我心情復雜道,「我想把你送去蝙蝠洞檢查。」
「嘿,到底是在審判誰?」他扯起面罩,露出一只藍色的眼睛,又遮回去,「以後我天天半夜戴蝙蝠頭罩嚇你。」
我看你是想讓我半夜爬起來拿花瓶敲你的頭。
我恐懼地抖了抖,「至少別拿這個嚇唬我。」
「呵,已經晚了。」提姆獰笑,「你把我變成了一個鐵石心腸的冷酷男人。」
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7.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看著那張只有下巴的蝙蝠臉入睡嗎?
當你夢醒時分睜開眼,看到一個黝黑的蝙蝠頭躺在你旁邊的枕頭上,真的有人不會尖叫出聲嗎?
我連著做了三個晚上的噩夢。夢裡都有大蝙蝠兩腳著地追著我跑。
太惡毒了,提姆!
只有你這種陰暗扭曲的壞蛋小鳥才能想出這麼可怕的主意!
8.
在提姆的威脅下,我過上了沒有游戲的、清心寡欲的退休生活。
比打兩份工的提姆平均每天多睡四個小時。
我狂熱的游戲癮漸漸自己消退了,我開始無聊到家裡打滾。
我進化到了另一個極端。
提姆在家加班的時候,我會像一只軟體幽靈,晃晃悠悠飄到他背上,從他肩上探出一個虛弱的腦袋。
「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提姆嚇得一顫,回過頭看我,藍眼裡滿是不解,「你終於瘋了?」
「我好無聊啊。」我趴在他肩上,想像自己是一只陰暗的毛毛蟲。
「你可以找芭芭拉逛街。」
「她在工作,和約會。」
「你可以去看幾部電影。」
「沒有想看的電影,沒有世俗的欲望。」
他無奈地轉過來,「那,你想打游戲嗎?」
我誠懇道,「不想,我已經過了游戲癮最足的那段時候,現在的我患上了電子陽.痿。」
提姆貼過來一只手,嘴裡嘟嘟囔囔,「沒有發燒。」
我換了一邊肩膀趴著,「提——姆,我很無聊。」
我扼住自己的手腕,「我的手指想黏在鍵盤上、鼠標上、文件上。我控制不住我的手。」
提姆換了一只手貼貼我的額頭,語帶同情,「真燒傻了。」
我從他身上滾下去,躺倒在書房的沙發床上,翻過來,翻過去,是一只有自我意識的煎餅。
提姆合上筆記本電腦,在我在沙發床上攤到第三個煎餅時,他問,「你想不想度假?」
我停止翻滾的動作,「考慮過,不過一個人旅行會有一丁點乏味。」
「而且,見不到我,你不會想我嗎?」
「不會,」他促狹地笑,又改口,「保證每天不超過十分鐘。」
「我誠邀你與我同享沙灘之行。」
提姆面露難色,「但馬上就是季度總結……」
「你忙吧,我一人出行。」掐滅某人不該有的想法。
我坐起來,「去沙灘上看看年輕帥哥漂亮美女還是很有意思的。尤其是有人要加班的情況下。」
人類的快樂,總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
9.
我出發旅游的第七天,提姆在哥譚忙得腳後跟撞後腦勺,我在酒店看著天花板嘆氣。
我不想的,我真不想的。
可是我管不住自己這顆操心的心。
我不僅偷偷上網搜韋恩企業這個月公示的財務報表,還研究韋恩企業的股票漲跌。
公司新入職的員工說不定都沒有我用心。
不能再這樣下去,伊芙琳。我在心中為自己鼓勁。你要逃出工作的思維定勢!
不能在如此頹廢下去,我決定給自己找找樂子。
我撥通了傑森的電話,「接單嗎?想請你替我綁架一個人。」
當人不工作時
就會冒出來一些想要工作的欲望
第80章 番外:是時候私奔了
10.
我看著傑森。
傑森看著我。
我指向他背後的包,「貨在這裡?」
傑森肯定,「貨在這裡,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反復打量他背後的大背包。背包足有半人高,在背包界,它無疑是一個巨人。
但以背包巨人的容量來看,它肯定吞不下一個提姆。
傑森當著我的面把背包往地上一放,「驗貨吧。」
他打開背包,五顏六色的卡帶盒如雪崩般從扯開的拉鏈中傾瀉而出。
我驚聲尖叫,「你要對我的寶貝做什麼啊!!」
傑森在最底層拽出兩個游戲機收納包,「我敲提姆悶棍的時候都沒見你憐惜他。」
「那是因為你們第一時間狼狽為奸。」
我把卡帶盒一盒一盒摞起來,「我查過他的日程,他明天有董事會,後天要剪彩,大後天還有一場慈善拍賣會。」
「我不信他不自縛雙手爬進你的麻袋裡。」
「你對我有很大誤解。」
酒店房間門口,提姆抱著我們的午餐撞進門來,「我是走出去的,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走總裁辦公室的直達電梯。」傑森說,「昂首挺胸地從秘密通道離開。」
我為他們鼓掌,「非常勇敢。」
「韋恩企業是一個成熟的企業,依靠制度和流程運轉。」
提姆隱蔽地翻了一個白眼,「如果少一個人就能讓它停止運作,建議它盡早從哥譚頂端退下來,換別人上去。」
韋恩企業在哥譚頂點盤踞了一代又一代,詛咒它倒閉的人可繞哥譚三十圈。
這只龐然大物左手捏著韋恩科技,右手捏著韋恩工業,想讓它一夜倒閉的困難程度不亞於和氪星人肉搏。
提姆拆開外賣盒,「我只是想要一個沒有工作、沒有文件的完美假期,這是我應得的,我給韋恩創造營收。」
「是的是的,」傑森往沙發上一倒,「沒有你的日子,布魯斯只能坐在辦公桌後面用新鮮打印出來的A4紙擦眼淚。」
「那你們的夜間工作怎麼辦?」我從卡帶堆裡冒頭,「我以為你們是全年365天無休工作。」
「死掉的時間就當做休假。」傑森彈起來,又倒下去,「哦,假死不算。」
我同情道,「好慘,我願意把新出的游戲卡帶讓給你先玩。」
那盒卡帶馬上就從我手邊瞬移到傑森手邊,我就知道他覬覦已久。
「迪克這段時間回了哥譚。芭芭拉和他搭檔。」
提姆懷抱美好的幻想,「他們重溫青春,而我,需要休息。」
話音剛落,我收到芭芭拉的短信。
「下來接我們,酒店需要刷卡用電梯。」
11.
芭芭拉靠在餐桌上,迪克在整理他們背包裡的行李。
兩人都氣鼓鼓,活像兩只逃難過來的企鵝。
「我就不該指望他會聽我的話。」芭芭拉豎起一根手指,「和蝙蝠俠共事的每一天我都在生氣,每一天!」
莫名被扯來當聽眾的我、提姆和傑森看向迪克,迪克聳聳肩。
芭芭拉雙手抱臂,「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不讓我摻和他的事,又一次把我排除在外。」
她牙縫裡咯啦咯啦擠出幾個字,「我一點也不在意,一點也不。」
幾個腦袋看向她,又齊齊轉向迪克。
迪克和芭芭拉同款動作,「沒什麼大事,我們只是就海文發生的一些小矛盾起了爭執,我不得不再次向他強調——」
他吸了很長一口氣,吐出來,「海文是我的地盤。」
「……」傑森挑了下眉毛,「所以,你們想管他的事,但不想他管你們的事。」
他意味深長地沉默,很好地把「雙標」的評價吞進喉嚨裡。
放在平時,傑森就算被迪克一個倒栽蔥埋進土裡,他也要掙扎著發出對雙標人的嘲笑。
我早發現了,他對芭芭拉有一點莫名的敬畏。
芭芭拉在套間空著的房間裡挑了一間房,「謝謝,我正好度一個假,放松心情。」
她拎包,毫不客氣地關上房門,把剩余幾個人全關在外面。
迪克勾住傑森的肩膀,熱情得十分虛偽,「今晚我們好好聯絡一下兄弟感情。」
我和提姆目送傑森一路被拖進本獨屬於他的豪華單人套間,連扒在門框上的手指都在迪克的怪力下不得不松開。
啪一聲,兩邊的房門都嚴絲合縫地關上。
提姆的表情對抽像藝術做出了極好的詮釋,他眉頭大皺,喃喃低語,「我們跑吧。」
「在跑之前,」我心情復雜,「你應該想想,萬一達米安來了,他能睡哪個房間。」
他的眉頭皺得更狠,悲壯地吐出幾個字,「……不會的。」
12.
達米安盤腿坐在沙發上,旁邊是拘謹的小喬納森。
黑發藍眼的可愛男孩據說是肯特家的孩子,達米安的好朋友,繼承了他爺爺的名字。
提姆靠在客廳的飄窗上,手捂著臉,企圖催眠自己眼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妄想。
傑森對著窗外的陽光打量自己新買的墨鏡,「速戰速決,快說出你離家出走的理由,我們趕著去海邊玩。」
「你真幼稚,陶德。」達米安眉頭緊皺。
我懷疑他的眉毛就沒處在正常的水平線上過,不是打結就是挑高。
「爸爸和他的爸爸,」小喬納森露出不好意思的尬笑,「取消了我們的巡邏活動……」
「他們沒有權力取消!」打斷他的是達米安的冷哼,「這是我的行動!」
我戳戳提姆的胳膊,和他小聲議論,「你們家的小孩都要來這一遭嗎?」
提姆嘴唇紋絲不動,聲音傳到我耳朵裡,「不止是小孩。」
「別想不開心的事情了。」迪克從兩個男孩中間冒出來,一邊勾一個,這家伙有時候和驚悚電影裡用抱抱殺人的恐怖玩偶沒什麼兩樣,「快走快走,小芭等我們很久了。」
他們分批扛起地板上的沙灘用品,遮陽傘、折疊躺椅、沙灘排球和迪克用來堆沙堡的塑料小桶,吵吵嚷嚷地出了門。
人多就是這點不好。
門在我們面前關上。
我看向提姆,「他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提姆皮笑肉不笑,「我希望他們能永遠忘了我。」
13.
達米安和小喬納森的住處是一個問題。
這裡有三間房,我和提姆住一間,芭芭拉單獨一間,迪克和傑森一間。
如果達米安願意委屈一下自己,他可以一個人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小喬納森可以隨時往返,不做考慮。
「為什麼不是我和芭芭拉睡一間房,你和達米安睡一間房。」
提姆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寒顫,「我曾起誓不會向壞脾氣小孩屈服。」
在正常人的語境裡,提姆不能算脾氣很好的那一類。但考慮到義警團體和超英團體中沒幾個正常人,他約等於聖人。
聖人狠心道,「讓他和傑森、迪克相互折磨去吧。我才不換。」
他往床上一倒,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從今天起,我要把自己焊死在床上。」
我從窗外往下看,扛著裝備的一群人已經熱熱鬧鬧地在沙灘上忙活起來,迪克正向每一個路過他的人傾情推薦堆沙堡游戲。
「你沒機會了,我們再不下去……」
我扭過頭,提姆以清奇的睡姿攤平在床上,和被子扭成難分難舍的一根。他安詳的表情告訴我,他已陷入甜美的夢鄉。
我站在旁邊專注地看了一會兒。
嘖,他沒脫鞋。
14.
等到提姆睡醒,海灘邊撒歡的那群人已經玩瘋了。我發誓我看到追逐在達米安身後的小喬納森雙腳離地至少五釐米。
我們只趕上海邊夕陽的余暉。
在黃昏照耀下赤紅一片的沙灘上,一個金色的腦袋和一個黑色的腦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眯起眼睛,「可能是我看錯了,但我覺得——」
「沒有,你看錯了,別往下想。」提姆飛快地否決我。
金色和黑色的腦袋與紅色的腦袋湊到一塊,這種小分隊的既視感更強了。提姆拉著我,幾乎是用幽靈的步伐不著痕跡地飄走。
「下一步我是不是該期待布魯斯大駕光臨了?」
他擠出一個痛苦的表情,「那和待在韋恩大廈有什麼區別?」
這份痛苦令離職不久的我感同身受,背後豎起同樣的寒毛。
我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全當是鹽撒在左肩。
我們離人群漸漸遠了,耳邊除去隱隱的喧囂,更多是海浪撲打沙灘的浪聲。
我脫掉腳上的涼鞋,赤腳踩進沙裡。
漫過腳背的浪花已失去黃昏前最後的溫暖,變得清涼。腥鹹的海風把海天相接處的橙紅送給我們。
我牽著提姆的手,和他並肩站在向我們撲打過來的白浪中。久違的寧靜包圍了我。
在黯淡的霞光中,他的五官隱入昏暗,如同隱入雲霧。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個想法。
「我們要不偷偷溜吧?」我說,「我有預感,這地方很快會成為韋恩莊園臨時分園。」
提姆嚴肅思考片刻,承認,「你是對的,不過我們的行李怎麼辦?」
「行李就扔在這裡,芭芭拉會幫我們收拾的。」我扣著他的手,拉了拉,「趁現在沒人注意我們,搭最近的車跑掉。」
「不用那麼麻煩。」提姆輕咳一聲,他神乎其技地從褲兜裡掏出來一把鑰匙,「迪克的車鑰匙,我們可以借用幾天。」
我決定不追究他怎麼把迪克的車鑰匙弄到手的,此時此刻,我只是冥思苦想要怎麼獨占這位可愛又迷人的正派角色。
「好哦。」我正經道,「你有目的地嗎?」
「現在還沒有,很快就會有了。」
他拎起我的涼鞋,我們手牽著手,在間斷的海浪中奔跑。
「你猜他們多久會發現我們不見了。」
「等迪克的沙堡堆完吧,他肯定著急召集所有人贊美他偉大的藝術創作。」
與此同時
阿蝙正在趕來的飛機上
阿蝙只想和阿福共享天倫之樂.jpg
第81章 番外:拇指少年提摩西
1.
收到提姆的消息時,我剛和芭芭拉約好今晚在家裡投屏看電影。
一條消息彈出來,「可不可以到樓下來接我?」
我稍微懷疑了一下。
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他是不是在撒嬌?
聊天框的頂上顯示「正在輸入中」,反反復復。
我更懷疑了。
提姆打字的手速約等於蜂鳥振翅的速度。他打字從來不需要看鍵盤,做其他事的時候分出千分之一的心就能完成對話。
「正在輸入中」掛了足足半分鐘。
第二條消息姍姍來遲。
「我在公寓樓下後面的巷子裡。」
這麼近的距離還要我下樓接,他該不會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反派冒充的吧?
下一秒,第三條消息反駁了我。
「你昨天把我特意留著的布丁吃了。」
確定了,是小氣的本人。
我抓起鑰匙,匆匆下樓,在背後的小巷裡見到了一堆軟塌塌的衣服。
我心中緊繃,「他終於受不了加班的日子,變成小鳥飛走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聽不到。」
一個悶悶的、無奈的聲音從垃圾桶後響起。
我轉到垃圾桶後面,看見了一部躺在地上的手機。
和一個拿手帕裹住自己的三寸丁。
我和三寸丁……不,應該只有兩寸,大眼瞪小眼。
我好不容易從那張指甲大小的臉上辨認出五官。
在腦子反應過來前,手已經自作主張掏出手機,打開連拍功能。
哢哢哢哢哢哢!
兩寸丁提姆惱羞成怒地蹦噠,「你趁人之危!」
我收起手機,撿起地上的衣服,猶豫片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捏起手帕裹胸的兩寸丁塞進兜裡。
有鬼東西在踹我的手指,果然是本人,小心眼。
「所以,你怎麼了,特意給我趁人之危的機會?」
他掙扎著從口袋裡冒出頭,揪住口袋邊邊,嚴肅的表情在縮小數倍後根本看不清,「一個小失誤,我能解決。」
「不去蝙蝠洞?」
「你在開玩笑嗎?」兩寸丁驚恐道,「我會被那群混蛋掛在魚鉤上拿去釣魚!」
你這是杞人憂天,阿爾弗雷德先生會竭盡全力保障你的生命安全——當然,拍照錄視頻穿可愛粉嫩的娃娃衣服是免不了的。
提姆緊緊抓著我的衣服,「你想都別想,我寧可自己跑到外面躲起來。」
我抱著他的衣服邁進家門,把門反鎖。很好,他逃不出去了。
「我不接受威脅,」我露出一個笑,可能有點嚇人,我看見他小心地躲回口袋裡,只露出兩只米粒大的眼睛,「給我一個不把你交出去的理由。」
高明的趁火打劫是逼得對方不得不把你想要的東西雙手捧上。
提姆屈辱地捂緊胸口的手帕,「你想做什麼?」
等這家伙恢復,他絕對會偷偷刪掉我手機裡的照片,一張不留。於是我搖搖手機,「二十張照片。」
「太多了,五張。」
「十五張,再少不行,把你交出去,我一樣能從芭芭拉手裡拿到資源。」
「十張,」提姆咬牙,「你可不能和別人說。」
我想我此刻的微笑一定很像一只偷到雞的狐狸,「成交。」
2.
為了不讓自己成為兄弟們手中的小鳥魚餌,提姆不情不願地從口袋裡爬出來。
他試圖蹦到桌上,奈何腿短,啪嘰一下抱住桌腿,艱難地往上爬。
他像一條裹著浴巾蠕動的毛毛蟲。
我靜靜欣賞他攀爬的英姿,在他就要夠到桌面時捏住他的腰,把他放到桌腿最下端。
憤怒的小人跳腳,「你干什麼啊!」
「抱歉,」我捻了捻手指,真誠道,「我手癢。」
毛毛蟲充氣了,變成一顆憤怒的蛹。
3.
我給提姆找了一件衣服,來自夾娃娃機裡的娃娃。
T恤松松垮垮,褲子也松松垮垮,我看著他在桌上絆了一跤,一頭摔進果盤裡,被香蕉淹沒。
沒辦法,總不能讓他裹著手帕在家裡上躥下跳。
我只能求助無所不能的裁縫小姐妹,讓她加急幫我做幾套合身的娃娃衣服。
提姆默默抱著桌腿往下滑。
如果我是一個近視眼,不戴眼鏡的情況下我肯定會以為他是一只甲蟲。
「你要去干什麼?」
提姆不說話,小短腿飛快倒騰。
我看了一眼他前進的方向。
哦,是廁所。
他能爬上馬桶嗎?
不會直接栽進去吧?
4.
我給提姆准備了晚餐。
吐司盤邊緣放了一滴水、四分之一個葡萄和一顆麥麗素。
提姆抱著麥麗素,無從下口,那顆麥麗素和他的頭一樣大。
我用餐刀切了一塊小拇指蓋大小的吐司,「吐司你咬得動嗎?」
「謝謝,」提姆虛偽道,「我非常高興。」
我用手一戳,他往後一歪,差點和麥麗素滾成一團。
「總有一天,我要報復回來。」他陰沉地碎碎念。
我是一個誠實的人,我不打擊他,我只說實話。
「你覺得,是你碰上怪事的可能性更大,還是我碰上怪事的可能性更大?」我撐著頭,不緊不慢道,「你說,有沒有人發明出性轉腰帶?」
「沒有,不可能有。」
「那把人變成小孩子的藥呢,APTX4869?」
「也不會有的,你最好死心。」
我惻惻低語,「我等那一天呢。」
提姆瞅了我一眼,抱著多了幾個小坑的麥麗素背過身,留給我一個衣服垮垮的矮球背影。
啊,真可愛。
5.
提姆吃完少得可憐的晚餐,用衛生紙的一角擦嘴。
他仰起頭,「能不能把我送到電腦旁邊。」
我在腦海裡比較了一番他手掌的大小和按鍵的大小,誠心發問,「你用得了電腦嗎?」
「你能同時用鍵盤和鼠標嗎?」
他干巴巴地反駁,「總會有辦法的。」
活體手辦一下跳到我掌心,小心地抱住一根手指。
我繃著臉,腦袋裡蹦出來一個詞,「掌中寵」。
我希望他能隨身攜帶在我的口袋裡,此刻一定是伊芙之神在滿足我的心願。
「你怎麼笑得這麼恐怖?」提姆打了一個寒顫,「你去阿卡姆進修過嗎?」
6.
兩寸丁操作電腦的效果約等於倉鼠玩貓爬架。
隔遠點看,他像一只在鍵盤上彈跳的彈簧,時不時趴在鼠標上滑來滑去。
原本腕部電腦的大小是正適合他操作的——可惜啊,指紋和虹膜都不配套,太小了。
他在鍵盤上蹦蹦跳跳,我在後面錄像。
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忘記了誰呢……
門鈴叮咚一聲。
提姆從空格鍵上摔下來,摔在Alt鍵上。
他眯起眼睛,本就米粒大小的眼睛此時只剩兩個點。
「你背著我約芭芭拉共享一個美好的夜晚。」他陰陽怪氣地控訴,「哦,我一點都不羨慕,也不生氣,我超好。」
「別著急。」門鈴又開始響了,「你最好想想要不要出去面對芭芭拉。」
一眨眼,鍵盤上的小不點消失了。
口袋裡冒出一個拇指腦袋,「快走,不然芭芭拉就要起疑了。」
「你不躲起來?」
「躲在陰暗冷硬的櫃子裡看你們兩個人聊天看電影,還偷吃我的布丁?」
「你的布丁已經吃完了。」
「那就是小蛋糕。」
「你的記性真好,」我戳戳他的小腦袋,「可惜,你不得不看我們把蛋糕吃完。」
提姆在我的口袋裡打滾泄憤。
7.
芭芭拉放下包,「你好慢。」
「稍微處理了一些事。」我說,絲毫不心虛。
「提姆呢?」
「他有一些事要做。」我一本正經道。
口袋裡的小動物不安分地動彈。
「別管他啦,我們今晚看什麼電影?」
「你說家裡還有小蛋糕?」
「當然。」
「……是不是有磨牙的聲音?」
「安心,可能是你的錯覺。」
8.
我們挑了一部恐怖片。
看恐怖片的意義就在於一邊點評劇情漏洞,一邊想像反殺怪物的操作性。
屏幕裡的鬼怪猛地撲出來。
我的口袋裡傳來詭異的震動。
芭芭拉轉過頭,「是不是有東西在你的口袋裡?」
她犀利的目光穿透了我,穿透了我的口袋。
我干笑,「說不定是某種瑟瑟發抖的小動物。」
她愈發懷疑,「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我……」
芭芭拉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探進我的口袋。
她摸了一個空。
我抿抿嘴,聳聳肩,「這不怪我。」
芭芭拉將信將疑地坐回去了。
9.
「你被恐怖片嚇到了。」
「沒有。」
「堂堂紅羅賓被恐怖片裡的鬼怪嚇到瑟瑟發抖。」
「我沒有。」
「恐怖片裡的鬼怪比小醜更可怕嗎?」
「從我的視角看,那只怪物差不多有韋恩大廈那麼高!我能克制住不跑已經很好了!」
「你承認你害怕了。」
「我沒承認。」
提姆哼哼唧唧,「不是我選的這部電影。」
他真的耿耿於懷。
「你想看什麼電影?」
「我想看《星際迷航10:復仇女神》。」
「好吧,你真是一個小書呆子。」我讓他跳到我的手掌上,「走,我們去找一點零食。」
10.
芭芭拉的消息來得和我想像中一樣快。
「十張照片,我絕對不說出去。」
「成交。」
這可不是我告訴別人的,是芭芭拉自己猜出來的。
眾所周知,視頻不是照片
拇指少年提提,可做掌心寵()
第82章 番外:這裡沒有安全的工作
1.
我醒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半。
我的睡眠時間很短,只有從早上十點到下午三點半的短短五個半小時。
厚重的窗簾無法完全擋住窗外燦爛的陽光,今天是一個哥譚難得的大晴天,而我有幸享受到它的結尾。
提姆在工作,當然,一天二十四小時,他有二十個小時在工作。大家都知道,德雷克總裁的血管裡奔湧的不是血液,是機油。
他舉著一杯咖啡走進臥室,上下眼皮幾乎要被宇宙意志黏在一起。
「下午好。」他咕噥著把杯口湊近嘴巴,一杯咖啡全潑在下巴上。
「我換一個說法,」他哀嚎一聲,「下午不好。」
我同情地捏捏他的臉,「去換一身衣服吧,勞工,我來拖地。」
幾分鐘後,我把拖把塞進甩干桶裡甩干,提姆卻不知所蹤。
我找了一圈,在衣櫃裡找到一個姿態扭曲的睡美人。
睡美人一腦袋栽在衣櫃裡,渾身上下只穿著一條短褲,兩條長腿像兩根斷掉的竹節搭在衣櫃外面。
這場面活似某種會出現在電視劇裡的凶案現場。
我嘖嘖搖頭,拍下照片。這就是韋恩董事長壓榨員工的證據。
2.
「你拍了我的照片。」提姆說。
他蜷縮在床上,仿佛一個被人辜負、拋棄的小可憐。
「沒有。」我面不改色地否認。
「你有。」提姆陳述事實,「你撒謊的時候喜歡眨眼睛,你肯定沒察覺到這點。」
我極力控制不讓自己眨眼,「真的嗎?」
「假的。」
提姆說,他蠕動到我旁邊,用頭拱我的肩膀,「你努力瞪大眼睛的動作已經暴露了你,快把照片交出來。」
「我向你承諾我絕不把照片交出去,」我用一只手抵住他的臉頰,「我就一個人偷偷看。」
提姆哀嘆,「你學壞了,我應該讓芭芭拉少教你點東西。」
眼前的被被蟲是全哥譚最好的偵探之一,你根本沒辦法在他眼前藏東西。
為了能在與提姆日日夜夜的對抗中占上風,我向芭芭拉虛心求教,學習了不少新的黑客技巧。
「做夢可以,人要趁早醒。」
我憐愛地戳戳他的臉,暗暗引誘,「或者,你還有第二條路,拿你的身體來換……」
「成交。」提姆眸光一閃。
3.
快樂。
伊芙琳啊伊芙琳,這樣墮落的幸福生活你還打算過多久?
提姆躺在我旁邊,心滿意足地刪掉最後一張照片。
「你確認不調整你的作息嗎?」他問,「你都快過上蝙蝠時間了。」
「你說得對。」我一只手勾著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枕在自己腦後,「但是我想做一點更自由的工作,不需要按時上班打卡的那種。」
在長久圍觀提姆的總裁生涯後,我發現了一個事實。
總裁絕對不比秘書輕松到哪裡去。
那些光鮮亮麗的總裁、董事長們一個個都是遮瑕化妝品與醫美的忠實粉絲。
如果不是知道提姆天生麗質,我真的會懷疑他是不是定期做光子嫩膚。他的皮膚摸起來手感就是好。
提姆坐起來,端著下巴,「從我身邊的人來說,最清閑的除了高中生,就剩下傑森了。有時候我覺得他閑得發霉。」
「你認真的嗎?」
我不禁質疑道,「混.黑……呸,街頭工作者一點也不輕松,管理一個幫派……呸,組織要付出很多心血。」
我頗具心得,「層層外包的後果就是總有一環會出錯,出錯就會有警察上門,帶著搜查證請你去審訊室看他們吃甜甜圈。」
我想起老爹的教導,痛心道,「當老大的人是沒辦法偷懶的,每一次偷懶都會有慘痛的教訓。」
「你還挺有經驗的,」提姆語氣復雜,「傑森一定和你很有共鳴吧。」
「錯了,他和我爸肯定很有共鳴。」
4.
我冥思苦想、精挑細選,「也許我可以開一家小店,賣點雜貨。」
「你確定?」提姆深表懷疑,「你還記得這裡是哥譚吧?」
全哥譚都找不出三家保險公司,其中至少有兩家是韋恩控股。
脫口秀主持人調侃韋恩對哥譚的掌控力度時會這麼說:「劫匪用韋恩工業制造出的繩索與手銬綁架韋恩本人,如果他們忘記拆掉韋恩身上由韋恩科技研發的定位裝置,就會被警察送進韋恩投資建設的大牢。事後由韋恩控股的保險公司給予韋恩賠償。」
——咳,重點偏移。
我遲疑道,「有保險公司賠錢,應該沒那麼糟?」
哥譚小店被搶劫的頻率比布魯斯上《哥譚公報》頭條的頻率都高。
好在保險公司背後藏著韋恩大魔王的臉,賠款是實實在在地賠。
提姆給我算賬,「那你得購入商鋪意外災害險、庫房險——不過這不重要,布魯斯很樂意干利於民生的事。」
「但是,想在哥譚開店,你得學會和黑.幫打交道。同時這兒的超級罪犯有圈地的習慣,挑地段也是一項大工程。」
提姆誠懇道,「我個人建議,如果你的店鋪不能開在治安相對較好的富人區,那你最好挑傑森的地盤,他不收錢,頂多從你那兒順點東西。」
「你干嘛?」
「給傑森打電話,看在我們曾有雇佣關系的份上,他可不可以不順我的東西。」
5.
開店的選項暫且後排。
我們開始挑戰新的想法。
「我們可以開一家貓舍,」我莊嚴道,「在家裡養一大堆貓咪,把他們從出生照顧到絕育,送到好人家去享福。」
「達米安明天就藏在廚房的排氣扇裡。」
「謝謝,放棄了。」
廚房的排氣扇真的藏得下一個人嗎?
6.
「也許我可以在網上直播打游戲。」
我懷著一點美好的期待,「現在很流行live2D皮套,方便我隱藏身份當一個虛擬主播。」
「聽起來可行。」提姆和我一起沉思,「不過,當打游戲變成工作以後,你不會很厭煩吧?」
「從早到晚打游戲,從晚到早打游戲,天黑打游戲,天亮打游戲……」
我捂住他的嘴,「可以了,別說了。」
至少把我打游戲的愛好保留下來吧。
7.
「我為什麼一定要在哥譚工作?」
我開始思考,「世界地圖上除了哥譚島以外的地方都是海嗎?」
「你好天真。」
提姆坐起來,為了能夠合理地睥睨我,他特意在屁股底下墊了兩個抱枕。
端坐在抱枕上的人眼神高深莫測,他在筆電上調出世界地圖。
「首先,排除掉哥譚。」
「大都會、海濱城和紐約是外星入侵前線。」
「中心城確實不錯,但是有閃電家族在那兒,大事件跑不了。」
「少年泰坦會隨機選擇美國的一座城市建立基地,隨便吧,基地建起來就是為了被炸毀的。」
我們細細算了一遍,得出結論。
美利堅沒有安全的城市。
怎會如此?
不不不,還有一個例外。
世界上不存在懷俄明州,所以懷俄明州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它可以直接消失在反派的世界地圖上。
——加菲貓說的,不是我說的。
8.
「把思路放開一點。」我沉痛道,「我們出國。」
提姆憐憫地看著我。
「雖然這讓我難以啟齒,但看在我們晚上睡同一張床的份上,我得告訴你,蝙蝠俠會在世界範圍內親自招募特工作為他的全球代表。」
「我們管它叫蝙蝠俠群英會,由布魯斯·韋恩和韋恩企業共同出資建立。我每個季度還得替他們做報表呢。」
「沒想到吧,我還有你看不到的隱形工作。救命!我的生活充斥著隱形工作,全部都是隱形工作!為什麼會這樣,我為什麼會過上這種生活!」
接下來整整十分鐘,提姆在沙發上發瘋,翻滾、蠕動、爬行,全無總裁風度。
果然,打工人的靈魂都是漆黑的,哪怕是總裁也不例外。
警惕你生活中的隱形工作。
9.
等提姆恢復平靜,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我們開始在地圖上挑一個和平的地方。
「新加坡不錯,氣候好,環境棒,關鍵是稅.收低,適合養老。」
「沒錯,等我們退休以後,可以在那兒買一棟小房子住。」
提姆又說,「幽魂制造者喜歡在那一片活動,我們可以過去和他打聲招呼。他之前在哥譚待過,和蝙蝠俠是同門,是蝙蝠俠的第一個搭檔。」
我沉沉望他,他輕松一哂,「看吧,新加坡不行。」
「澳大利亞呢,」我問,「我樂意和袋鼠一起生活,我喜歡袋鼠。」
提姆摸著下巴,「提到澳大利亞,就不得不提到暗夜巡警。雖然他沒什麼名氣,不過他也是有過兩代的。」
「我已經沒有什麼要求了,阿根廷怎麼樣?」
「很好,」提姆打了一個響指,「高卓正好來自阿根廷,順帶一提,他的有錢程度就比我們董事長低一點。」
怎麼回事?
現在的有錢人必須要有第二職業了嗎,不是超級英雄就得是超級反派,最少最少也得是替超級英雄搞研發的。
去年哥譚重案組才抓到一個住在富豪區的闊佬上網買走了火蟲的制服,到處作案。
平淡無奇的富翁生活已經無法滿足他們了。
都是鋼鐵俠和盧瑟帶的好頭!
10.
我知道俄羅斯有一位莫斯科蝙蝠俠。
盡管這個代號讓人充滿了吐槽的欲望,但光看互聯網上流傳的情報,他把蝙蝠俠用恐懼鎮壓罪犯的做派學了十成十。
英國起步有三個能和蝙蝠搭上關系的,傑森和林中俠打過架。
他曾向我吹噓自己當時的英勇,我私下認為可以打一個八折,也可能是六折。
我逐漸意識到,世界上可能沒有哪一處地方能逃離偉大的董事長的魔爪,韋恩企業發射的衛星又不是送去給超人扔的。
我不抱期望道,「我甚至可以接受去非洲。」
提姆小心翼翼道,「蝠翼,你認識的。」
我當然認識,他還替他爸盧修斯免費干過活兒呢。
「現在的蝠翼是第二代,」提姆觀察我的臉色,「第一代是非洲人。」
「很好。」我擠出沒有笑意的微笑,「我不想聽了,我決定不找工作。」
「別急,」提姆說,「位置還是要選的,我比較傾向於在哥譚辦婚禮,你呢?」
11.
「哦。」我上下打量他,「有人把不得了的選項混了進來,想趁亂占點便宜。」
我眯起眼睛,「你想得挺美。」
「那麼你會滿足我嗎?」
他的臉湊過來,搭在我的肩膀上,像一只啰嗦的小蜜蜂嘰嘰咕咕,「選一個吧選一個吧,找好了教堂,我們就可以去看婚紗。」
「我同意。」我靠著他的頭,把世界地圖切掉,「在那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挑一個婚戒?」
這就是最後一章番外啦!
全文完結!
綜英美寫太多了,我寫原創換換腦子
原創寫完應該會寫咒術主夫甚爾君
翻到原來寫的存稿了
好香!怎麼只有十章!我怎麼只寫了十章!
等我換完腦子說不定會開逆轉哥譚
但是寫推理我真是屢敗屢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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