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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背刺執行官上司後》作者:嫆鈺【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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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19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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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背刺執行官上司後》作者:嫆鈺【完結+番外】
文案:
米國超級異能克隆人的中島.敦子逃亡時搭著時空便車穿越到了宛如西伯利亞寒冷的國家——至冬國。
當了兩天至冬國街頭乞丐之後,因當街毆打至冬國公民成功被路過的愚人眾執行官抓壯丁,成為了一名光榮的愚人眾底層士兵。
美麗的執行官少年用看的眼神盯著他們,冷酷無情的宣布:你們現在是深【送】淵【死】先遣隊的士兵了。
隨後,紫發少年面無表情的指了指她:「你,去給我倒洗腳水。」
敦子:「……」
給執行官小爺當了一個多月的洗腳婢,敦子還是沒有逃過被炮灰的命運。
奉行著把爺當成炮灰,把你燒成骨灰的原則——敦子在深淵毫不猶豫背刺自己的直屬領導執行官紫發人偶。
「你死定了!!」
紫發人偶拖著殘破的雙腿,兩目通紅的瞪著時空穿梭門的少女。
「不是今天。」
敦子笑的宛如西部片電影結局的油膩主角。
時空穿梭結束後。
敦子滿臉清爽的站在車水馬龍飛米國街道上,身邊充斥著「hey. bor」「Whats up.」、左邊是圍觀的精英白領,右邊是圍觀流浪漢和街頭酒蒙子。
正當少女疑惑大家為何如此震驚的看著她時,她低頭一看,看到了腳邊躺著的紫發少年斷腿執行官。
那張稚嫩的面孔上雙眼死死的盯著她:「渣滓,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是什麼鬼地方?」
敦子僵硬的笑了笑。
「尊敬的斯卡拉姆奇大人,歡迎來到真正的「深淵」。」
別名:《克隆人與人偶的回家之路》、《爹,我是你的克隆人》、《怎麼穿都穿不對》
注:綜漫+原神+超英
cp:中島天使的克隆人猛虎敦子vs稻妻神造流浪公主散兵
內容標簽: 綜漫 強強 超級英雄 文野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敦子【雪諾】,散兵【雷電國崩】 ▏ 配角:超英眾,原神眾 ▏ 其它:原神
一句話簡介:他在異世界跟我大眼瞪小眼
立意:與彼此一同尋找流浪的意義。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19 09:50
第1章
◎虎虎我呀,逃跑失敗還被罵廢物了呢◎
「告訴我,雪諾。」
重兵嚴守的談話室中,戴著眼鏡身穿天堂鳥居家男裝的中年白人眼鏡男性聲音低沉的開口。
坐在男性對面的是一位看上去年紀十六到十八歲的年輕消瘦亞裔少女。
「國家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昏暗壓抑的白熾燈下,年輕女性一頭的銀發如金屬般折射著冰冷的光澤。
她聽著男人的問題,微微前傾脖頸,紫金色的眼瞳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熱和殘忍。
被稱為雪諾的少女堅定不移的回答:「國家意味著一切,勝於我廉價的生命。」
她的聲音沙啞。
「我願意用我的一生捍衛這片土地每一寸的尊嚴,撕裂每一個敢於宣戰的軀體;我會告訴他們所有人——敢與我的國家作對,是他們低賤的人生中最愚蠢的決定。」
雪諾回答完這段話,謙卑的將後背靠回了椅背上,那張年輕稚嫩的面孔再次回到了陰影之中。
「呵。」
雪諾——或者說中島敦子聽到了對面男人輕輕笑了一聲。
男人笑著搖了搖頭,將自己中性筆彈簧筆尾在桌面上戳了幾下,隨後用手整理起桌子上的紙質文件;一時間房間裡只剩下紙張摩擦的細響聲。
「……」
中島敦子不動聲色,她保持著那種陰冷的表情直視著對面的男人,在男人沒有開口之前她先積極而勤奮發出了問題:「這次需要我做什麼?」
「看看這個。」
眼鏡白男遞給她一張紙:「這將是你第一次外出任務,同時也代表你作為克隆生命體第一次獲得屬於國家的信任。」
【砰砰——】
中島敦子聽到了自己的心髒在胸口中劇烈的跳動了兩聲,由於內在情緒的翻滾,使得她的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兩下。
她極力壓制這種內心的波動,保持表面的冷靜,默不作聲的拿起桌子上那張文件。
這次任務很復雜。
阿美利卡軍隊將會借著維和的名義將中島敦子藏在軍車中,中島敦子將在合適的指令時刻下車,去協助反抗軍刺殺該國的首腦。
「我會跟隨指令行事。」
中島敦子堅定不移回答,她擁有身為軍人合格的果斷和服從性。
當她跟隨著看守人員離開談話室的時候,那個中年男性——諾文站在中島敦子的身後,動作優雅的背起雙手,高聲的說了一句:
「如果你能將這次任務完成的無與倫比,雪諾,你將是我們偉大的護國者。」
……
……
任務出發前實驗區的人們給了中島敦子十五分鐘收拾行李的的時間。
中島敦子在回到房間前認真的用眼神巡視每一個隨行人員的面孔,記錄著他們的人數,然後朝著他們鄭重道謝:「能和各位一起執行任務,是我畢生的榮幸。」
穿著迷彩服軍裝的一個金發白人男性聽了有些不屑的笑了笑:「去收拾你的行李吧,不滿三歲的小克隆羊多莉,你懂什麼叫做【榮幸】?鸚鵡學舌而已哈哈。」
「……」
中島敦子露出無奈的微笑,沒說什麼,默默的回到房間收拾自己的衣服。
除了簡單的用品,中島敦子面無表情,將一張充斥著折痕的照片塞進自己的內衣中,內心默念著剛剛隨車人員的名字。
艾瑞克.比利【陸軍特戰隊】
阿爾弗雷德.斯麥爾【維和部隊聯絡員】
裡昂.諾克爾克【特別行動監督員】
米沃什【異能者,異能未知】
中島敦子洗了把臉,她抬頭看向鏡子中的面孔,她看到了一雙冷靜的雙眼、緊繃的嘴角。
……
軍車行駛差在邊境國道上,中島敦子透過車窗外看到屬於軍隊的車後面還跟著一條長長的油罐車車隊。
那車隊肉眼看不到盡頭,宛如一條綿延的鋼鐵長蟲行駛在風沙漫天的荒涼國道上。
這些油罐車車隊來時罐中空空如也,但如果任務順利,它們將滿載而歸。
中島敦子轉頭問到:「我們到哪裡了?」
金發粗獷的艾瑞克抽著煙,斜眼看著她聲音冷的像碼頭殺了二十年魚的殺魚刀:「閉上你的嘴,亞洲速成白羽雞。」
他話音剛落,車裡的幾個隨車人員一起用警惕冷漠的目光盯著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
她沒說什麼,只是歉意而溫順的笑了笑,車廂中彌漫著獨屬於她自己的尷尬氣息。
車輛大概又停駛了兩個半小時,當車站路過一個關卡的時候中島敦子把手中的壓縮餅干吃完,她舔了舔手指又喝了一口礦泉水。
抬頭看著面前的幾個人,他們捧著手中豐富的行軍糧吃的匆忙,還能喝上兩口衝劑的電解質飲料。
唯獨她一人,吃著干巴巴的壓縮餅干。
中島敦子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她放好了礦泉水瓶,將頭上的二級頭摘了下來,抬頭看向對面全服武裝的幾個男人。
窗外的夕陽穿過玻璃窗,將中島敦子那雙紫金色的瞳孔照的宛如玻璃球一般透徹。
「艾瑞克,到什麼地方了?」
中島敦子輕輕開口詢問。
「?」
艾瑞克硬朗粗獷的面孔上閃現一絲怒意,他用困惑的眼神看著中島敦子:「你是不是犯——」
【嘭!】
艾瑞克話音未落,中島敦子突然暴起,雙手化為虎爪,將艾瑞克的頭顱從他的脖子上狠狠地扯了下來!
一道血柱子瞬間從脖頸的斷口出直衝車棚,將車棚染成瑰麗的猩紅。
「抑制器!!」阿爾弗雷德斯麥爾面色驚恐,立馬拿起肩膀上的對講機呼叫。
但是男人話音剛落,兩道紫色的激光從中島敦子的雙眼中噴射而出,瞬間將阿爾弗雷德斯麥爾的上半身打成灘爛泥。
鮮血噴的中島敦子滿臉都是,將她那一頭銀發染的斑斑駁駁。
所謂的抑制器,是一個遠程遙控裝置,平時藏匿在中島敦子的身體中,一旦她發生任何的叛變和異動,手握遙控器的人有權利用抑制器中攜帶的致命毒素將中島敦子就地處死。
然而這個抑制器,在中島敦子上個月洗澡的時候偶然發現它的具體位置,於是她趁著洗澡的功夫將抑制器從脖子裡面中扣了出來,隨身攜帶在身上。
此時此刻,中島敦子感覺情緒到達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興奮與快樂。
異能者米沃什在前面開車,裡昂正拿著手中的輕機槍朝著她瘋狂掃射。
子彈打在她的身體上,穿透了她的防彈衣和衣服布料,但是真正擊打在她的皮膚上之時卻像擊打在異常堅硬的鋼鐵上,反射出零星的火花與碰碰響聲。
中島敦子笑著,她看著裡昂驚懼交加的面孔,巨大的虎爪直接抓住裡昂的腦袋:「現在,對著我說——雪諾,我同樣榮幸和你一起工作。」
裡昂上去人像嚇傻了,他滿臉都是血,灰綠色的瞳孔中滿滿的呆滯和絕望,迷彩決戰服上都是來自同伴的碎肉和身體組織。
「說!」
中島敦子面色一變,猙獰的怒吼。
「雪…雪諾!」裡昂聲音顫抖,這個健壯的阿美利卡大兵在此刻看上去憔悴而可憐,發紅的眼眶好似要哭出聲來:「我…我同樣榮幸和你一起工作。」
「……」
中島敦子冷眼看著爪子下的男人,她感覺自己內心中陰郁的風暴仿佛要摧毀所有的情緒。
裡昂聲音帶著哭腔:「雪諾,我祈求你…我還有家人,我上個月剛剛和來自洪都拉斯的姑娘結婚…她在備孕…」
裡昂還沒說完,中島敦子就打斷了他:「你有家人,那我的家人呢?我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見過我父親一面,你全部的快樂都是建立在我失去父親的痛苦上。」
「?」
中島敦子看到裡昂露出錯愕的表情,男人像是聽到了某種天方夜譚一樣瞪大的眼睛。
裡昂:「雪諾…你只是克隆人,你哪裡來的父——」
男人話音未落,中島敦子直接徒手捏爆了他的天靈蓋,虎爪肉墊上全部都是粘膩的粉漿。
中島敦子神色愉悅的從艾瑞克的口袋中掏出一根香煙叼在了嘴巴上,她跨過擁擠的屍體,用手指關節敲了敲駕駛室的隔離層:「米沃什,停車。」
前方的米沃什宛如一台工作機器人,對後方傳來的廝殺聲不聞不問,依然保持穩定的速度駕駛車輛,他甚至沒有回答中島敦子。
米沃什看著車廂裡的監控錄像,銀色亞裔女性長著一張天使的面孔,此時天使滿臉是血,上面是猙獰興奮而狂妄的表情,宛如墮入地獄的魔鬼。
「米沃什!!」
中島敦子感覺有些不安,她聲音高亢的怒吼了一聲。
「你知道我是誰麼?」
中島敦子:「我是人造異能者,身上背負著三種頂級的復合異能,在這個國家能夠與我為敵的異能者沒有幾個人,我的存在是無與倫比的傑作。你想死麼?你想被痛苦的開膛破肚麼?」
這段威脅放出去,駕駛室中的人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依舊自顧自的開著車。
中島敦子在這個時候終於感到了一絲焦慮。
她應該更謹慎和冷靜一些,但是中島敦子現在全身上下都踊躍著腎上腺素,前所未有的興奮與刺激不斷的在她的腦海中叫囂,掙扎。
中島敦子已然失去理智。
她像自己閱讀小說中的那些作死反派,對著駕駛室低吼威脅。
「你將在尖叫中痛苦死去。」
「等我逃出這個軍車之後,我會帶上你的屍體當儲備糧,你們這些賤種平日裡吃的膘肥體壯,應該夠我在邊境中堅持很久。」
「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諾文把你放在我的隨車隊伍之時,你們早已就是一堆棄子,你要為了這種毫無意義的理由死去嗎?」
中島敦子:「米沃什!!」
少女雙眼紫光閃爍,眼看等到激光剛要從她的眼中射出——車子停了下來。
米沃什平靜的拉開格擋板,藍灰色的眼睛注視這滿身血漿的中島敦子。
「……」
中島敦子的笑容凝固在面孔上。
她忽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周遭黃沙漫天的環境、長不見底的油罐車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間龐大模擬實驗室車間,他們的車輛正在一個停止工作的履帶上。
米沃什從車子上下來,平靜的看著中島敦子:
「雪諾,你無法逃脫命運,因為你從來不是一個聰慧之人。」
中島敦子愣愣的看著履帶四周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群,他們大多數都面色冷漠的圍觀她。
在人群之後,中島敦子看到了諾文。
諾文雙手背後,神情中充斥著失望和鄙夷,他遺憾又疲憊的模樣好似項目失敗要重新開工一般。
事實證明,學習階段不超過三歲的中島敦子在這些人面前和智力輕障沒有什麼區別,她所做的一切宛如跳梁小醜,無用而可笑。
「啊啊啊——」
就這麼一瞬間的時刻,中島敦子直接心態崩了,她發出凄厲的慘叫聲,身體極速膨脹,毛茸茸的身體衝破衣服——
一頭三米多高的巨型白虎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白虎發出陣陣的高吼聲,巨大的爪子將地面跺的砰砰震動塵土飛揚,野獸眼中的激光醞釀,口中呼著白氣,誓要將在場所有人掃射腰斬。
米沃什輕輕抬手,發動了自己的異能力。
米沃什。
阿美利卡國土安全部門超越者。
異能力——【被禁錮的大腦】
第2章
◎虎虎呀,穿越了捏◎
中島敦子在昏迷中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從新同事那裡拿來了一套新的制服:白色的襯衫,黑色的短褲,漂亮的領帶,還有一條長長的黑腰帶。
新同事再三叮囑她今天是入社考試,一定要抓緊機會在社長面前留下好印像;她懷著滿滿的興奮與期待跟著新同事來到了辦公場所。
很不幸,中島敦子所有的准備都作了廢。
入社測試的當天,他們遇到了匪徒抱著炸彈劫持人質事件。
「敦君,一切都靠你了,你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
朦朧中,中島敦子那看不清面孔的同事將手掌放到她的肩膀上,聲音鄭重而充滿期待。
中島敦子熱血沸騰。
她衝上前去舍生忘死與歹徒搏鬥,最後在眾人的驚呼中,她像一個英勇的英雄一般毫不猶豫用自己小小的身軀抱住了那個即將爆炸的炸.彈。
【嘭!!】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響聲,中島敦子的身體直接被炸穿了房梁。
她的殘肢飄蕩在萬裡無雲的天空中,她看到下面成千上萬的群眾正熱淚盈眶的看著自己、口中高呼著自己的名字——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
群眾在底下哭,中島敦子在天上哭。
那張年輕的面孔上蕩漾著喜悅而滿足的神情,她仿佛是走到了人生的盡頭,又仿佛是完美演繹了電影中圓滿的結局。
她聽到了千萬人為她痛哭,無數雙手臂朝著天空伸去,似乎在挽留她的離去。
「敦子。」
中島敦子在迷幻的沉醉中看到了一個銀發少年朝著她伸出雙手,那少年的面孔慈祥而和善,他看著她,就像在看理想中的孩子。
「敦子,我在這裡。」
銀發紫金色眼瞳少年朝著她伸出雙臂,似乎要給她一個擁抱:「我的孩子,你是一個英雄,我為你感到驕傲。」
中島敦子感慨萬千,她朝著少年的方向飛奔而且,像個兒童一樣大聲呼喚——
【Dad】
中島敦子本以為那男孩會呼喚她敦子。
可是下一秒,銀發紫金色眼睛少年充斥著失望的情緒,那張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孔上寫滿了鄙夷。
銀發少年冷冷道:「雪諾,你無法逃避你的命運。」
……
「!!」
刺眼的白熾燈閃瞎醒了中島敦子,順便將她從夢中驚醒。
心髒的位置傳來劇烈的疼痛,中島敦子心底一冷,思緒稍微冷靜,她伸頭一看,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光.溜.溜;心髒的位置有一條剛剛縫合的疤痕。
「……」
腦子嗡嗡響。
感覺自己的大腦好像被人拿著棒子狠狠地敲了一下。
得益於強大的自愈異能【虎】,即便她被切斷了手腳,都能在三秒之內快速長出來,所以她的身體向來不會出現傷疤。
那麼問題來了,諾文在她的心髒的位置放了什麼東西?
冰冷的手術台旁邊站著很多穿著生化實驗服的工作人員,他們的臉都被籠罩在防毒面具下,中島敦子看不清他們的面孔。
「你醒了,雪諾。」
諾文全副武裝,背著手慢悠悠的來到她的面前。
中島敦子看到諾文的一瞬間,她立馬換了一張面孔,中島敦子焦急的躺在手術床上開口:「諾文上尉,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狂妄和傲慢吞噬了我的理智,我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為那些被我謀殺的同僚感到後悔和悲傷,我願意用我的余生贖罪——請再給我一個為國家效力的機會。」
「……」
諾文搖了搖頭:「你是後悔自己殺了士兵麼?不——你只是後悔自己被抓了。」
中島敦子心底越來越冷,她知道自己的機會已經接近為零;可是身體求生的本能卻讓她繼續開口。
中島敦子:「我認為得我還有用,如果繼續開發我的身體,我可以容納更多異能…我能夠感知到,這具身體遠遠沒到極限。」
「不。」
諾文打斷了中島敦子,他嘆了口氣,聲音中有些無奈。
諾文:「實驗出現偏差,雪諾,你從來不是我想要的成果。」
中島敦子:「……」
她安靜的躺在手術床上,頭頂的白熾燈閃的她眼睛微微刺痛。
諾文:「擁有三種復合異能,從現在的人類階段來講基本上是不可能存在的事物,如果讓你繼續進化下去,你或許會擁有肩比上帝的權能。」
生化服男人微微低頭,冰冷的墨鏡倒映著中島敦子沒有表情面孔。
「但是很遺憾,你的人性過於充足,從你表達對國家的激情那一刻,我就開始擔心……你偽裝的很好,但不是我們想要的。」
諾文的聲音憐憫而可惜:「事實也的確證明,你並不是比我們更加偉大的存在,你只是一個卑鄙、狡猾,由肉塊和各種拼貼藝術構成弱智而衝動的垃圾。」
中島敦子:「……」
她不再說話,而是擺正頭顱,用眼睛沉默的直視著頭頂的白熾燈。
男人低聲笑了笑,背著雙手圍著中島敦子轉圈行走。
諾文:「當年我們從十五歲日本異能者中島敦身上提取基因,利用三年時間快速將你催熟,你用三年時間便從營養液中到了人類十八歲的年紀——在這個階段你一直沒有離開紐約,也沒有任何實驗人員向你透露過中島敦的信息。」
諾文在臃腫的生化服上摸索,他從口袋中摸出來一張皺皺巴巴的照片,放到了中島敦子的面前:「告訴我,雪諾,是誰向你透露素材本體的信息?」
中島敦子看著照片出神。
照片上是一個周前日本橫濱某個會社中用監控視角記錄下的畫面——
白發少年哭唧唧的將定時炸.彈抱在懷中,用自己不算強壯的身體包裹住了一切,周圍是凌亂的辦公室和滿臉震驚的人群。
他像一個英雄。
不虛偽,最誠摯的英雄。
「……」
她看著照片中的少年,就像看著自己素未蒙面的親人。
「那是我父親。」
這具身體的一切,來自於美好。
她語氣中充滿鏗鏘有力的驕傲和自豪,像是在和陌生人介紹她最引以為豪的親人。
「哈哈哈哈哈!!」
這種說法直接給諾文整樂了,他哈哈大笑,眼淚幾乎要笑出來。
「哈哈!哈…不開玩笑了,雪諾。」
諾文用手指按了按眼角的位置,似乎在擦拭自己的淚水:「告訴我好孩子,你的線人是誰?作為獎勵我會讓工作人員給予你注射死亡,盡力讓你走的安穩一些。」
男人說完這句話,他停頓片刻:「但是如果你咬牙不說,那麼你將會被帶去活體.解剖,壓榨最後的價值,你懂的那種痛苦,對麼?」
諾文就像是一位和善的長者,語氣輕柔地詢問著中島敦子的選擇,他沉穩地用手指了指中島敦子胸口的位置。
諾文:「你能感受到你的異能已經無法讓你再愈合,這是科研院最新的傑作——體內抑制器,它體型很小,像心髒支架一樣緊緊的依偎在你的心房上。這次你可沒有辦法再取出來了,本身你就沒有很好的學過解剖…稍微不慎重,沒等取出抑制器發動愈合異能…你就會因為失血過多停止心跳。」
「而這就意味著,這次活體解剖你將不會再愈合,而是會在冰冷的失血中面臨死亡。」
「來,好孩子,告訴我,你的朋友是誰。」
男人的聲音循循善誘。
「……」
中島敦子紫金色的眼眸緩慢的轉到了諾文的臉上,她蒼白的面孔上揚起一抹微笑,露出八顆整齊森白的牙齒。
「去死吧,昂.撒雜種。」
「你們這些雜交畜牲。」
年輕的女孩輕聲說。
中島敦子:「我對這個國家無感,因為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國家——但是對於你和你的軍隊,還有你的實驗室,我無比作嘔。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上帝,你們絕對會下地獄。」
少女的眼睛閃爍著紫金色火焰,她自知自己的生命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在最後一刻,她選擇放縱自己。
「我會在下面等你們。」
中島敦子微笑著說:「當你們在地獄油鍋裡尖叫哀嚎之時,你們將會聽見我猖狂的大笑聲。」
……
……
中島敦子被推進了標本間,身邊的實驗室人員正在整理器官容器。
她想著諾文最後一句話,神游體外。
諾文當時的語氣中充滿好奇。
【你從來沒有擁有過,也沒有接觸過,為何會如此渴望?】
其實,她也不知道。
這大概就是一個程序上的錯誤。
手術人員那些手術刀慢慢接近她。
中島敦子看著手術人員,說了一句:「你會孤獨的爛死在臭水溝裡。」
她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撕拉——】
下一刻,一股溫熱的液體宛如淋浴時花灑的熱水噴灑在中島敦子的身上。
她聞到滿鼻子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
中島敦子猛然睜開了雙眼!!
她看到了驚愕的一幕!
拿著手術刀的解剖人員身體被豎著切成兩半,一個綠油油冒著黃光的圓圈從「分裂人」的身體中出現!!
不僅是標本室人員嚇死了,中島敦子也差點嚇得蹦了起來。
她感覺身體恢復了一絲暖意,血液開始在血管裡流動。
「快!!敵襲!」
標本室裡面的基本上都是非戰鬥人員,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沒有必要為了任務把自己的性命搭上。
有第一個人開頭打開標本室的門衝出去,其他的人都跟著一窩蜂的往外跑。
與此同時警報聲響起!
中島敦子震驚的看著這一幕,已經死去的求生欲望此刻瘋狂暴漲!她立馬手腳並用狼狽的從手術床上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大概是下來的時候太著急,身體直接撞到了旁邊器械台。
顧不得頭暈腦脹,胸口撒鹽一般疼痛,她咬著牙從旁邊扯下了一個手術服套在自己身上!
「!」
中島敦子表情扭曲的抄起一把手術刀,腦海中第一個想法就是衝出去把諾文三刀六洞給干了。
居然敢說她是拼貼藝術垃圾?
操,要是沒有那個超越者,今天所有人都得死,輪得到你在那豪橫?裝什麼逼。
與此同時,綠油油的門裡出來兩個人。
一個穿著白大褂打著酒嗝的老年人,還有一個穿著黃襯衫藍色牛仔褲的十五、十六歲的少年。
少年從綠油油的門中下來那一刻,立馬不敢置信的看著地上「刺身」,抱頭大叫:「瑞克,我們的穿梭門又把人切成分裂腰果啦!」
「嗝!!」
老人打了一個嗝,臉上毫不在意:「你總要習慣的——他雖然裂成兩半,但是他得到了另一個自己。」
老人環視一周,看到了一臉懵逼的中島敦子,頓時面孔皺的像個老黃瓜:「我們好像來錯地方了,這裡看上去就像是某個黑深殘的動漫實驗室片場,到處充斥著莫名其妙的壓抑、還有因為專業知識不夠畫出的搞笑實驗器材。」
少年此時也注意到了中島敦子的存在。
他愣了。
中島敦子在茫然和震驚中眼睜睜的看著少年的臉頰變紅,開始結結巴巴的和她交談:「嗨,我…我叫莫蒂,你…你…」
中島敦子在今天之前她自以為自己已經算是夠凶殘的人了。
但是當她看著在猩紅馬賽克背景下害羞搭訕的少年莫蒂,她才知道,自己還不夠凶殘。
「夠了莫蒂,我們要走了。」
瑞克那些一把槍在空間出再次打出了一個剛剛的綠色穿梭門,直接抱著莫蒂瘦弱的身體走進門中!
「喂,等等!那個女孩需要我們幫助!」
莫蒂依依不舍的朝著中島敦子伸出雙手。
就在那一瞬間,中島敦子眼前宛如白光一閃。
轉頭看著走廊上的紅色警報,又看了看手中的手術刀——
她咬緊牙關!心下一橫,最終毫不猶豫的朝著莫蒂的方向一撲!
中島敦子成功抓住了莫蒂的衣服。
三人的身形一同消失在布滿和諧馬賽克的房間中。
…
下一刻
三人出現在了風雪交加的小鎮旁邊。
中島敦子因為沒有異能的庇護,一出穿梭門,她就滿臉猙獰宛如厲鬼的抱緊自己,雙腿顫抖、赤腳踩在雪地中。
這是她出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如此刺骨的寒冷。
雪在腳心上冷的火辣辣的疼,全身上下宛如侵泡在洶湧的冥河中。
她本就不太高的智商再此刻凍的直線下降,身上的手術服加上之前的冷汗,頃刻間邦硬。
中島敦子感覺自己身體從極寒已經慢慢轉為燥熱,熱的她想脫掉礙事的手術服。
這是要失溫凍死的節奏,
「……我懇請你…幫幫我。」
中島敦子感覺自己舌頭已經有些說不清話。
📖 至冬國 📖
第3章
◎開局把一只丘丘人祭天了◎
中島敦子用余光看到那對爺孫掏出了兩件樣式時尚的大衣穿在了他們自己身上,當他們穿上那件大衣的時候,兩人臉上因為極寒天氣凍出的高原紅瞬間平復。
名字叫莫蒂的男孩裹著大衣,朝自己爺爺伸出雙手,大聲嚷嚷。
「瑞克,再給我一件,她快要凍成哈根達斯了!」
老人瑞克嘴角旁邋遢的流著口水,依舊是沒有睡醒的模樣,他淡定的打了一個酒嗝,斜眼看了看自己外孫:「她需要的是這件。」
瑞克從自己儲物智能分子光表中拿出了一件款式老舊、看上去是上世紀90年代的蘇.聯軍綠色大衣,搭在自己的臂膀上。
隨後,中島敦子感覺自己的頭發被人拉了起來,老者似乎拿著一把像釘-槍的東西在她左耳後面重重的打了一下。
有什麼細微的零件進入了自己的身體。
莫蒂驚訝的詢問:「瑞克?!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只不過是一些能讓她聽懂這裡土著話語的納米微型機器罷了。」
瑞克的語氣從始至終都非常的波瀾無驚。
老人做完這一切,才將大衣披到了中島敦子的身上。
「……」
鼻孔終於冒出了白乎乎的熱氣。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當大衣披到她的後背上之時,中島敦子感覺冰冷的身體後背仿佛傳來了空調暖風的徐徐吹拂,等到她的身體恢復了少許知覺之時,中島敦子立馬將大衣麻利的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抬頭摸了摸鼻子下面,摸到兩條小冰溜子。
「……?」
中島敦子腦子有些木。
她對面前的兩個人有著感激之情,同時還有一些對未知的敬畏與不安。
那個叫莫蒂的男孩關切的看著她:「你…你還好麼?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中島敦子吸了吸鼻子,謹慎的思考片刻,開口解釋道:「你好莫蒂,我的名字叫敦子,阿美利卡軍隊把我抓去做人體實驗了。」
「?!?!」
莫蒂聽到中島敦子這麼說,臉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手舞足蹈的揮了揮手臂,似乎情緒非常激動:「這怎麼可能?我們可是全世界最注重人.權的國家!」
莫蒂旁邊的瑞克依然非常淡定,他拿著時空穿梭槍再次往旁邊的空氣打出一道綠油油的穿梭門。
老人滿不在乎的說:「恭喜你亞裔小姑娘,歡迎來到真實的阿美利卡,你會發現阿美利卡實驗室僅僅是新手村——整個地球,整個宇宙都是一個巨大的實驗培養器械。」
「……」
中島敦子聽到瑞克的話,她愣了愣。
女孩將手放到了胸口的位置,她感覺那裡有些刺痛,充斥著茫然。
「我們該走了。」
瑞克拉著莫蒂來到穿梭門前。
中島敦子停止浪費時間的思考,連忙跟上兩個人:「請問我們要去哪裡?」
老人皺了皺眉頭,朝著她攤手。
瑞克:「【我們】,不包括你——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
聽到老人的話,中島敦子的雙眼慢慢瞪大,她環視了一周冰天雪地環境,又看了看站在穿梭門前的二人。
那綠油油的穿梭門顏色如此怪異,但是在這宛如西伯利亞的環境中,它是唯一的暖色光源,讓中島敦子心生渴望與向往。
她不想留在這裡。
如今身體的異能被強行抑制,一場極寒都能將她制服,自己很有可能死在這裡。
「不…」
她有些焦急的開口。
莫蒂似乎比她更著急:「你瘋了麼瑞克?我們把她扔在這裡會害死她的!誰知道這個世界的土著開化成什麼程度?她可能會被侵.犯!被當成土著們生.育的流水線機器!等她被壓榨完價值之後就會被拿著恐怖土著們剁了做成BBQ!」
中島敦子:「……」
她聽莫蒂這麼一說,更是瞪直了雙眼,心底越來越冰冷。
這裡不是原來的世界,甚至可能是人類從未探索到的位面。
這麼嚴重,那這豈不是從一個地獄跑到另一個地獄了?
這還不如躺在手術台上被活刨!
【彭!】
瑞克直接一腳把莫蒂踹進了穿梭門中。
他看著想著伺機衝進中島敦子,面無表情拿著穿梭槍對准中島敦子:「孩子,你也想要擁有另一個自己麼?」
「!」
中島敦子看著眼前的穿梭槍,立馬炸毛警惕的後退一步。
瑞克:「跟上來是你自己的選擇,後果你也要學會承擔;我們星際游樂園的門票只有兩張,很遺憾你必須留在這裡。」
中島敦子聽了老人的話還是有些不死心,她打算等到人轉身進入穿梭門的一瞬間衝進去。
可是,老人最後一句話讓她愣住。
瑞克:「孩子,先坦然接受命運的不公,才能改變它。」
中島敦子現在雪塵飛揚的凍土上,她全身僵硬如同灌了鉛;那雙紫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老人離開的身影。
瑞克的身體慢慢穿過綠油油的門,消失在茫茫風雪之中,他的聲音仿佛還環繞在中島敦子的耳邊。
「在大地陷入冰期的時代,好好在這冰冷和靜默中思考吧,畢竟一個不聰明的人到哪裡都是死路一條。」
……
……
中島敦子裹著瑞克留給她的高科技恆溫大衣,赤腳踩著冰冷厚實的冰雪朝著遠方風雪小鎮的剪影慢慢行走。
她的心中時而充斥憤怒,時而又無奈於自己的選擇。
有那麼一瞬間中島敦子想要將心髒的抑制器狠狠扯出來,爆發異能將那個把她丟棄在這裡的老人撕成碎片——但是下一秒她又因為老人的話陷入沉思。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那位老者的【異能】無非是一輛汽車,汽車行駛到冰天雪地便沒了油。
是的,老人甚至還為她准備了一件大衣。
【接受自己的命運。】
【不聰明的人到哪裡都是死路一條。】
中島敦子面色茫然,她抬頭看著滿天鵝毛的大雪,捫心自問。
自己到底是不夠理智,還是本身就不聰明。
她到底需要更好的藏匿心中的暴怒與衝動,還是需要尋找方法獲得更多智慧?
亦或是二者都需要。
中島敦子沿著雪地走了很久,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她在離小鎮不遠的地方看到了一個擁有火堆的營地。
「……」
驚喜並沒有到來,她警惕站在原地遙望。
中島敦子想到了莫蒂之前說的話。
【恐怖土著】
「ya!!」
身邊突然傳來尖細的叫聲!
中島敦子神色一愣,立馬朝著旁邊看去——
「?!」
她震驚的看著眼前的生物。
面前的【人】體態好似一只畸形的野人,冰藍色長滿獸毛的身體,雄獅一般毛發的大腦袋,臉部的五官由堅硬的外殼與詭異的符號代替。
那個【人】應該是營地周圍的巡邏者,手上那個一把連.弩,看到中島敦子的第一反應就是用手上的武器對准她的腦袋。
茫茫冰天雪地之中,這個藍色的生物好似由堅冰孕育而成,它的箭頭上冒出零星的藍光;中島敦子從那藍光之上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
同時,她看到了那個類人生物的腰間——掛著一個滿當當的布袋。
「!!」
紫金色的瞳孔霎那間縮小。
五秒鐘的功夫。
中島敦子一個滑鏟躲過射擊。
她在藍色生物換箭的一瞬間將它踹倒在地,隨後騎在藍色生物的身上雙手死死掐著它的脖子。
「ya…!ya…!」
那【人】在中島敦子的手下發出動物般垂死窒息的哀鳴,雙腳不斷繃直,整個軀體猛烈顫抖。
「謝謝…謝謝…」
中島敦子口中絮絮叨叨的念著。
她面色猙獰、手上越來越使勁,手腕甚至爆出青筋,用全力阻止這個藍色類人生物發出呼喚同伴的聲音。
「……」
窒息的過程大約三分鐘。
手下的類人生物終於不動彈,緊繃的身體慢慢松弛下來。
「……」
中島敦子如釋重負的癱坐在雪地中。
她連忙將類人生物的連.弩與一把小箭放在自己大衣的口袋裡,隨後去解下它腰間滿當當的布袋。
【嘩啦啦啦——】
布袋裡的東西散落:一把金色的貨幣、兩塊黑色的切片面餅,一個邦硬的蘋果……和一朵藍色的小花。
「……」
少女將花輕輕放到自己的眼前,認真凝視著有些枯萎的花瓣。
她嘴唇蠕動了兩下;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無言轉頭去看那具冰冷而瘦小的屍體。
屍體已經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雪。
良久,她將脆弱的花朵別在屍體毛茸茸的胸口上,收拾好東西,離開原地。
中島敦子繞開了那座營地,朝著小鎮的方向慢慢走去。
她心中已經沒有剛剛那麼害怕了,因為她發現金幣上的紋路統一整齊;應該是由某種中型機床批量生產而出,由此可以看出這個世界存在著高等文明的生物。
「ya!!」
「mua!!!!」
中島敦子繞過營地還沒有五分鐘,她就聽到身後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尖細哀鳴、還有一種類似於大型猛獸的悲痛咆哮聲!
「!!」
少女腳下一個踉蹌。
她猛然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方向,隨後警惕的觀察四周,在確認沒有任何生物在她周圍之後——立馬拖著臃腫的大衣撒丫子就跑!!
瘋狂逃竄軍綠色大衣身影逐漸消失在白霧與風雪之中,朝著小鎮的方向前進。
第4章
◎虎虎我呀,在至冬國成為最底層的流浪漢了捏◎
中島敦子來到小鎮外圍附近蹲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
她就像潛伏在森林中等待獵食的老虎,紫金色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小鎮中來來往往的人群,幾乎不眨眼。
太奇怪了。
這裡不應該是異世界或者外星的環境麼?
中島敦子感覺眼前人群的長相匪夷所思。
小鎮入口出,很多身穿棉服的男人成群絕對拉著馬車,馬車搭載很多粗壯的木料;他們看上去像剛剛去雪林中結束伐木。
那些男人們發色淺,身材高大、高聳的美股與高聳的鼻梁都指向了一個特征鮮明的種族——斯拉夫人。
「……」
中島敦子神色納悶兒觀察了他們一會兒,她先是尋思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俄國,隨後又感覺自己跨越時間回到了前蘇聯。
但是剛剛在雪地上被自己掐死的生物明顯不是這兩個地方該有的「土特產」。
所以說她現在到底在哪裡?
「……」
借著枯木掩體,中島敦子從雪坡上慢慢的滑了下來。她像一個幽靈,赤著髒兮兮的雙腳悄無聲息的從小鎮側面慢慢潛入,來到了一條昏暗無光的小巷。
【嘀嗒…嘀嗒】
房梁上的冰棱滴著混濁的水珠,中島敦子的雙腳踩到泥濘的地面上發出濕撈撈的聲音,她警惕地觀察昏暗的小巷,發現在小巷的盡頭處躺著幾個身裹破舊棉布的髒臭流浪漢。
「咕嚕。」
中島敦子輕輕咽了咽口水,默不作聲的將從標本室帶出的手術刀藏在袖子裡。
她沒有停下腳步,依然繼續前行。
【噗噗——】
被子動彈了兩下,裡面鑽出一張飽經風霜的斯拉夫人面孔。
那斯拉夫人頭發凌亂的仿佛退化的野人,眼睛混濁,眼神不友好的看著站在他面前的中島敦子,似乎在看一個前來找麻煩的人。
不過當他看到少女相貌穿著和不穿鞋的雙腳時,明顯愣了一下。
邋遢男人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然後冷漠地問道:「 …稻妻人還是璃月人?你男人喝多之後把你揍出來了對麼? 」
中島敦子:「……」
少女皺著眉頭看著邋遢男人。
沒有想像中的彈舌俄語,這男的一開口竟然是十分流暢的美式英語。
中島敦子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她用手摁了摁自己耳朵後面的位置。
【這是能讓她聽懂本地土著話語的一點小發明。】
是這個東西的原因麼?不然一個不明世界斯拉夫長相的男人怎麼可能用如此流利的英語和她交流?
稻妻、璃月,沒聽說過這兩個小國家,估計是這個大陸上同樣擁有亞裔面孔的地方。
「你幾歲了?你男人是誰?」
邋遢的流浪漢繼續發問。
中島敦子皺眉,斜視男人,她感覺自己內心中那股難以壓制的暴躁再次沸騰;她剛想罵一句:【閉上你的狗嘴】——話到嘴邊就熄了火。
【不聰明的人到哪裡都是難逃一死】
【雪諾,你不夠聰慧。】
中島敦子:「……」
沸騰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
少女整理自己的表情,平靜的和流浪漢寒暄:「您的腿怎麼弄的?為什麼在這裡待著。」
她指了指流浪漢殘缺的右腿。
現階段不能一上來就問【這是哪裡】,即便對方是流浪漢,但他也是一個土著;很有可能會把身份可疑的中島敦子舉報給這個鎮子上維持秩序之人。
流浪漢麻木的看著自己殘缺的右腿,哼哼唧唧兩聲:「你可真是個會聊天的人……」
男人安靜的拖著破敗的身體靠在身後的灰灰牆上,雪花從小巷上空的縫隙中輕飄飄的落下,落到了他宛如土地橫溝的面孔上。
流浪漢:「…我是主城的工人,兩年前在重工廠工作的時候因為疲勞作業,少放了一根螺絲釘…就是那麼一根螺絲釘…機器掉了下來,把我的右腿砸成了肉泥。」
「……」
中島敦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內心感覺很復雜,半天才說出一句:「…我為您感覺很抱歉。」
但是,這個男的應該是自然人吧。
如果是自然人,那麼…
中島敦子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您的家人呢?您的父親母親呢?」
「哈哈!」
流浪漢突然聲音誇張地笑了兩下。
【嘭!】
他身邊的一位裹著破舊棉被的【同行】似乎是惱怒於被打擾了睡眠,從被窩裡伸出一只髒兮兮的手,將一個破桶罐子扔到了流浪漢的身上!
「嘶!」
流浪漢的額頭被砸中,五官皺成了一坨。
「!」
中島敦子不知為何心中突然燃起了一團無名的怒火。
她憤怒看著那坨顏色像抹布一般的棉被,開口詢問:「你他媽的干什麼?」
「噓——!」
被砸的流浪漢不但不生氣,還抬起了兩只干枯的雙手安撫她的情緒。
「……」中島敦子再次感覺自己情緒有些失控,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流浪漢看著她的模樣笑了笑,面孔上沒有了之前的麻木和冷漠,他甚至熱心的邀請中島敦子坐下來,和他聊聊天。
男人給中島敦子講了自己的家人。
他的名字是托夫斯基,家中還算富裕,自從自己滿腔熱血去主城工廠當一名工人之後,父親便生氣的與他斷了父子關系。
「這是一個神奇的世界。」
托夫斯基說道。
「世界上有七位偉大的神明,而我們都再為至冬國的神明——冰之女皇而戰。」
中島敦子:「……」
神?
她聽的有些痴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面前滔滔不絕的托夫斯基。
他開始講述之後的故事。
托夫斯基再遭遇嚴重的工傷之後便被工廠以無法繼續勞動為由——辭退。
男人拖著傷殘的身體舉目四望,他並沒有選擇回家,而是選擇成了一名流浪者,一名苦修之人。
「什麼是苦修之人?」
中島敦子感覺自己的內心中充滿迫切,她不斷的去問問題,互相把自己聽到每一個陌生的知識點都牢牢的記下來。
托夫斯基平靜的扣了扣手上的凍瘡:「前半生我的思緒被熱血和衝動占據,受傷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開始自暴自棄……最後,我在貧窮和冰冷中重新找到了平靜,我能夠感覺到我和以前不一樣了。」
衝動、平靜。
僅僅是兩個詞彙,也牢牢地占據中島敦子的內心。
她的眼神中蘊含未知的風暴,聲音有些顫抖的詢問:「您認為…一個人想要變得理性和智慧,她…首先需要做什麼?」
托夫斯基的雙眼靜靜的看著中島敦子。
男人那雙渾濁的眼睛中仿佛蘊含著無盡的雪塵。
他毫不猶豫的說:「思考。」
「是思考。」
「在平靜中思考,無論是好與壞一並承認,在坦然中接受一切——然後慢慢梳理自己的思緒。」
男人的聲音和瑞克逐漸重合。
【在大地陷入冰期的時代,好好的在靜默與冰冷中思考吧。】
……
……
中島敦子成了一名苦修者,也可以說是這個小鎮的一名職業流浪漢。
她將從那個叫丘丘人生物手中搶到的摩拉與托夫斯基平分。
二人白天的時候在街頭乞討,晚上的時候在陰冷的小巷中、濕寒的橋洞下睡覺。
漸漸的,中島敦子發現自己的頭發開始如同枯草般凌亂,雙手雙腳上長出一些又疼又癢的凍瘡。
她清秀美麗的面孔開始覆蓋塵土混濁而蠟黃,紫金色的眼睛裡漸漸變得麻木。
很多時候,中島敦子裹著破棉被抬頭仰望頭頂的繁星,她想嘗試去思考,但是腦中卻空空如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少女也嘗試復盤之前失敗的逃跑行動。
可她卻認為如果沒有那個該死的超越者,她一定可以跑出去。
【我的思緒中缺少什麼東西】
【但是我想不明白】
中島敦子每當乞討時都會昏昏欲睡。
她有時會用力按壓胸口上有些化膿的傷口,用疼痛來讓自己清醒。
有時則會想像自己的父親在干什麼,將自己幻想成那個坐在自由溫馨辦公室的父親,隨後在寒冷中甜甜的睡去。
大約過了十幾天,中島敦子身上瑞克留下的大衣已經髒破不堪。
她看著酒館門口水缸中的倒影,裡面是一個灰黑色雞窩頭的少女,消瘦的面龐,眼神好似行屍走肉。
「離遠點!流浪兒!」
酒館主人叼著卷煙不耐煩的驅趕著她,她也沒有生氣,只是木木點了點頭離開。
她甚至心中有些竊喜。
【你看,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會想著把酒館老板的頭咬碎,但是現在我提不起任何殺人的興趣——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得到了平靜?】
……
「汪汪!!」
在一個寒冷的早上,托夫斯基把她從狗窩中喚醒,帶著睡眼朦朧的她來到了熱熱鬧鬧的小鎮街道上。
周圍的鎮民都出現,他們穿著厚厚的棉襖,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神色。
「聽說了麼?有一位執行官大人回來了,他會從我們這裡經過!」
「這是莫大的榮幸!」
「如果可以,我希望愚人眾的腳能從我家店鋪的門前踏過,這樣絕對可以得到女皇的庇佑!!」
愚人眾?執行官?
好像是這個國家的官方軍隊。
中島敦子沒有想太多,機械的咬著手中的雜糧面餅,試圖用溫熱的口水濕潤干澀的餅塊。
二人雖然是形像狼狽的流浪漢,但是因為寒冷的風雪掩蓋了他們身上不好的味道、同時因為鎮民擁擠,一個個都興高采烈,並沒有人注意他們二人。
【踏踏踏踏!】
愚人眾整齊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他們朝著人群靠近——不一會兒,眾人就看到了他們的全貌。
為首的是一位帶著寬大帽沿的紫發少年人。
「……」
當中島敦子看見那個少年的容貌之時,她咀嚼的動作停了一下。
少年美的像個海妖。
如動物油脂般白膩透粉的肌膚,紫色的齊耳短發,明亮如寶石的瞳孔,眼尾動人的正紅。
他高高的抬著頭顱,雌雄莫辨的絕倫面孔上冷冽如冰。
少年就像中島敦子在士兵宿舍牆壁上看到的冷艷女明星海報——
瞳孔無情,神情孤傲,卻因為絕美的容顏和明亮的眼睛看的中島敦子心中微顫,仿佛被什麼東西勾了兩下似的。
但是比起女明星,少年的面孔上多了兩分不可褻瀆的威嚴。
他穿著讓動保組織震怒的毛領披風,走路之間中島敦子可以看見少年雪白筆直的小腿在披風下若隱若現。
【——】
少年身後的一名士兵突然因為腳下打滑撞了少年一下。
「!」
中島敦子看到少年表情震怒,那雙漂亮的眼睛宛如雷火閃爍。
少年直接一個反手帶籃,狠狠的給了身後士兵一個耳光。
【啪】
周圍喜氣洋洋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不少。
「……」
中島敦子沉默的看著這一幕,扣了扣自己手上的凍瘡,沒說什麼。
「看到這個場面,你有什麼想法。」
托夫斯基轉頭詢問中島敦子。
少女干澀的眼球在眼眶中轉了轉,聲音沙啞的說:
「太衝動了,他需要思考,和我一樣,尋找平靜,成為一名苦修者。」
「……」
不知道是不是中島敦子的錯覺,她似乎感覺托夫斯基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
托夫斯基的眼神中…是失望——還有愧疚。
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
中島敦子困惑。
第5章
◎虎虎我呀,被執行官的弟弟接濟了呢◎
中島敦子在寒冷的小巷中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中午十一點左右才迷迷糊糊醒來,准備去找點吃的。
少女揉了揉被分泌物糊住的眼睛,等她看清周圍的景像時才恍然愣住了。
自己身邊不到半米的「托夫斯基專屬小窩」空空如也,那裡非常干淨,甚至連地面上肮髒的積雪都變成黝黑的地磚。
在地磚上,放著一張黃色的紙張,上面壓著一個小布袋。
「………」
中島敦子怔怔的扒拉開布袋,拿過紙張閱讀上面的【英文】
【雪諾,我真摯的忘年交,當你看到這封信件的時候,我大概已經踏上歸家的旅途。
我對我是加在你身上錯誤的指引感到非常抱歉。
你當前的精神狀態並不是我所理解的「苦修」。
你失去了激情,將行屍走肉的「麻木」當做思考,沉溺在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想的頹廢生活中。
當我看著你對酒館老板侮辱性謾罵與推搡時表現的無動於衷,我非常懷念那個剛見面時的你,雖然莽撞;但是知道憤怒與反抗。
我不是好兒子,為了逃避父親失望的目光,我找借口流浪他鄉;我也不是一個好老師,將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年拖下泥潭。
原諒我的不辭而別,雪諾。
在你的身上,我思考到了屬於我自己的錯誤;如今我即將面對一切,回家去見我的父親。我也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來,去尋找生活的意義。
你永遠真誠的朋友——托夫斯基.彼得羅夫】
「………」
當閱讀完這封信之時,中島敦子拿著紙張的整只手都在顫抖。
她嘴角抽搐,情緒激烈,有什麼東西似乎要從眼睛中呼之欲出。
這是什麼意思?
我把行屍走肉的「麻木」當成思考?
難道說我一直以來做的都是錯的嗎?
……
中島敦子像一具木偶一樣將托夫斯基留給自己的錢袋放進口袋,隨後找了面包店門口旁邊的位置盤腿坐下來開始安靜的曬太陽。
少女盯著頭頂刺眼的艷陽,用手隨意拍了拍頭頂。
這一拍,一頭灰落了下來。
她本來中午起窩的時候還有點餓,然而托夫斯基的不告而別讓她沒有半分食欲,現在什麼都不想干,只想安安靜靜的在這裡坐著曬太陽。
大概過了十五分鐘,中島敦子又開始昏昏欲睡。
【踏踏】
有一雙腳停留在她的面前,伴隨著一道陰影遮蓋在她的頭頂,一股熱騰騰的小麥烘焙香氣爭先恐後的鑽進鼻孔裡。
「……」
空曠的胃因為這股鹹香的味道開始分泌胃酸,少女宛如一個年邁的老人,艱難的將自己干澀的雙眼張開,看向味道傳來的方向。
站在中島敦子面前的,是個穿著深色棉衣的小男孩。
男孩的脖子上系著醬紅色的毛線圍巾,模樣虎頭虎腦,橙色的秀發,湛藍的雙眼,鼻梁的地方分布著俏皮的雀斑。
這個人類小幼崽小心翼翼的打量她,手裡抱著由紙袋包裹的金黃色全麥面包。
「咕嚕。」
中島敦子直勾勾的盯著那塊面包。
它看上去外殼焦脆,內心柔軟;大概是因為剛出爐的原因,那面包的表面仿佛有一團熱騰騰的蒸汽,看的讓人食欲大開。
這種黃金面包,她在阿美利卡實驗室基地都沒有吃過。
這個一定很好吃。
「姐姐,你今天感覺很不好,你是不舒服麼?」
那個小男孩關切的看著中島敦子,輕聲開口問道。
「………」
中島敦子不說話,僅僅是盯著男孩的面包看。
男孩:「………」
他小大人的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把面包遞給少女:「很燙的,請慢慢吃,這個是甜甜花黃油堅果小麥烤面包,新鮮出爐;不過大口吃會把你的口水吸干……所以請你小心噎到。」
「……」
中島敦子雙手接過面包,二話不說吭哧干了了一口。
【哢哢——】
酥脆的面包外殼在被她咬開的同時,一股甜菜根和蜂蜜還有松子的氣息充盈她整個口腔。
越嚼,那種乳清蛋白的香味就越是濃重;吃到最後,中島敦子整個大腦除了香就是甜。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比蛋白粉更香,比蜂蜜更柔和,比松子速溶粉口感更加真實。
吃了一口,少女終於將目光投向了面前滿臉笑容的小男孩。
那男孩開心的正了正圍巾,露出潔白的貝齒朝著她呲牙笑:「姐姐,這個時候你應該對我說什麼?」
【雪諾,對於他人的善意,你應該如何回報?】
「感謝你的仁慈。」
中島敦子輕輕的說道。
男孩聽到中島敦子的話,眼睛微微瞪大,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並不用這樣鄭重!你只需要說一聲謝謝就好了!」
中島敦子:「謝謝。」
男孩:「……」
她看到男孩鼓起因為冷氣變得紅潤的面頰,一雙眉毛緊緊皺在一起,看上去好似一只賭氣的小犛牛。
這男孩的態度讓人很費解,明明自己已經按照他的要求做了,結果他看上去還是很不開心。
中島敦子決定暫時放棄思考,安靜吃手上的面包。
可能是這個小孩子真的很閑,圍在中島敦子身邊並沒有離去,反而有些擔憂的看著她,開口勸解道:「……姐姐你要不還是去別的地方吃吧,我看到前天對面那個酒館的老板總是很粗魯的驅趕你,如果等一下被他看見你又在這裡,他一定又會凶狠的過來罵你!」
這是個好問題。
雖然已經無所謂周圍人嫌惡的目光,也不會憤怒酒館老板暴跳如雷的態度,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去別的地方曬太陽吧。
「你跟我來,我知道一個好地方!」
紅圍巾男孩興致勃勃的說道,他一邊說還開始一邊動手——這種行為剛一出現就被一道聲音及時制止!
「托克!!」
兩個人愣了一下,轉頭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一個穿著灰色呢絨大衣的橙發藍眼成年男性抱著一紙包在冬天裡相對稀有的新鮮蔬菜朝著名為托克的男孩走過來,面色嚴肅。
「到我身邊來,托克。」
他剛一走過來,就用手招呼男孩,讓男孩來到他身邊。
「……」
托克鼓起臉頰、搖頭晃腦看上去有些不情願,但是還是扭扭捏捏的來到的男人身邊。
中島敦子看到疑似托克長輩的男性將紙袋放到了托克懷中,然後蹲下身,用帶著黑皮手套的手溫柔為男孩整理有些凌亂的紅圍巾。
男人面對托克是溫聲細語:「不是說過不要亂跑的麼托克?我買個菜的功夫你就不見了,你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托克一看就是一個在家備受寵愛的孩子,他嘟起嘴巴,神色有些不在意:「…你不陪我玩我只能自己玩了。」
「我忙完家裡的事情帶你去森林裡找母熊和熊仔的蹤跡。」男人無奈的看著托克,對他笑了笑,伸著一只手呈握拳狀態:「小男子漢,來和我「擊拳」!這是男人之間的約定。」
托克看起來妥協:「哼!」
男孩握起拳頭,同男人的拳頭輕輕碰撞一下。
「……」
中島敦子就這樣呆呆的看著面前的一幕,面孔上沒有任何表情。
等安撫完托克,那個男人的目光才慢慢的落在她身上。
中島敦子連忙把剩余的面包兩三口塞進自己的嘴巴裡快速吃完,險些把自己給噎著。
第6章
◎虎虎我呀,覺醒了捏◎
「這位朋友,有什麼我能幫到你的麼?」
男人抱著男孩的肩膀,對著中島敦子禮貌的詢問,並沒有因為少女狼狽的形像而面露鄙夷。
「……」
中島敦子看著男人,沉默的搖頭。
男人上下掃視了她一下,從身上摸出一個錢包,在裡面抓了一些錢,輕輕放在她面前。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讓人舒適的微笑,輕聲朝著中島敦子說道:「生活總是充滿讓人難過的意外,但是我希望您在這個寒冬能夠更好的照顧自己——如果您識字的話,等到開春不妨去主城尋找一份工作,現在主城需要很多後勤人員——希望您今後的生活能夠更加溫暖和豐富。」
中島敦子伸出兩只爪子將面前數量不菲的貨幣劃拉到自己身前,謙卑的致謝:「感謝您的仁慈。」
這些錢夠躺兩個星期不用乞討。
她暫時並沒有想工作的念頭。
一方面流浪的日子雖然不體面,但是很平靜,每天多多少少都會收到一些接濟,餓不死,想干嘛就干嘛,不想干就找個地方倒頭一睡,再也沒有刺耳的軍鈴將她驚醒,很輕松。
另一方面,至冬國的主城聽聞由國家政客直控,去主城都是為了至冬國服務,她短時間內已經不想為任何一個國家奔波勞累了。
「……」
話已至此男人也沒有再同中島敦子輸出什麼勵志雞湯,只是朝她點了點頭,轉身拉著托克離開。
男人的身影高瘦纖長,他拉著托克,就是一個大樹庇護著自己的小樹苗。
少女看著男孩轉頭朝著她用力的揮了揮手,臉上滿是幸福安逸的笑容。男孩嘴巴笑的弧度太大、露出一個可愛的牙豁子。
他們二人的背影就像是童話裡的結局,逆著光,溫暖而祥和。
「……」
中島敦子輕輕的抬起手,朝著男孩的方向揮了揮。
她露出了人生中第一個平靜而發自內心的笑容。
……
大約是下午七點多,天色已黑,中島敦子在溫暖狗窩裡鑽出來後感覺自己有些飢餓,帶著一身小狗味兒在商業街游蕩,准備夜間覓食。
當她走到酒館門口的時候,雖然已經極力把頭低下,像只鴕鳥一般小心翼翼的路過,但是在店鋪門口撒水融化冰雪的老板眼睛十分尖銳,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中島敦子。
「嘿!流浪兒!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在我家店門口晃蕩嗎?!你那一身糟糕的味道,不知道要熏跑多少客人!」
五大三粗的棕毛老板生氣的把木勺往桶裡一甩,一手掐著腰,一手比比劃劃的就開始衝著中島敦子罵罵咧咧。
「對不起。」
我只是路過,又沒有蹲在門口,這也要生氣?
中島敦子低聲道歉。
沒等她有什麼反應,對面面包店的老板娘先不願意了。
老板娘招呼著中島敦子過來:「孩子,到我這裡來,你要想休息的話以後可以在這裡,晚上我會把沒有交易出去的牛奶和黑面包免費送給你!」
這是一位穿著毛衣和圍裙的胖乎乎慈祥老婦人,她一邊對著中島敦子慈祥和善,一邊對著酒館老板沒有好臉色。
老婦人:「不去驅趕那些整天躺在酒館門前醉醺醺的流浪漢,反而為難一個年輕可憐的孩子,亞歷山大,你真是一位勇猛正直的大丈夫!」
酒館老板被面包店鄰居說的面色一僵。
可能顧及對面是鄰居的身份,加上他平時吵架也吵不過這位老板娘,所以酒館老板的所有怒火都傾泄到了中島敦子身上。
「滾遠點!你身上的虱子都要跳到我衣服上了!」
亞歷山大直接上前重重的推了一把中島敦子。
!!
伴隨眾人的驚呼聲,少女消瘦的身體狠狠的甩向地面。
「……」
中島敦子先是感覺自己眼前一陣天翻地覆,隨後胯骨和脊背傳來了劇烈的痛感。
她失去了虎的恢復力,只能呆滯的承受這陣陣的劇痛。
知道這個時候她才真正的明白一個殘酷的事實——沒有異能的中島敦子,脆弱的像個真正的三歲孩童,任人欺負無法反抗。
真的是無法反抗麼?
中島敦子產生了一絲懷疑。
直到現在,她被忽悠瘸了的大腦才慢慢反應過來。
【我為什麼要如此平靜?】
【憑什麼?】
【他值得我的平靜麼?】
店前的老板娘值得,那個送給她美味面包的小男孩兒也值得;她堅信如果這兩個人在某一天做出對她不利的事情之時,她都不會立馬衝動——而是先反思自己,再詢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但是…這個男人值得麼?
苦修修的到底是什麼?修的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麼?
「你這個壞家伙!!我要把你的行為告訴愚人眾治安官!!」
男孩憤怒而尖銳的聲音從中島敦子的左耳方向傳來!
「那是…阿賈克斯家的最小的孩子麼?」
「喂!什麼阿賈克斯?!你真無禮,竟然如此稱呼那位大人!」
周圍傳來了眾人議論紛紛的低語。
她剛想把眼睛前粘上的髒污抹干淨,就感覺一只溫暖的像小火爐的手牢牢抓住自己滿是凍瘡的手掌。
「起來,我先帶你離開這裡!」
中島敦子兩眼發昏的站起來,跟著托克踉蹌的離開。
……
男孩帶她來到小巷,一進去托克就氣的直跺腳,小靴子把地上的積雪跺出好幾個洞。
托克憤怒。
但是他的憤怒針對的的是中島敦子。
托克:「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干嘛要任由那個酒鬼欺負你!即便是流浪者也沒有任何理由讓他人不尊重你的尊嚴!」
「……」
內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裂開了一條縫。
中島敦子困惑的看著面前的男孩,又困惑的看了看自己滿是【勛章】的雙手。
她用不堅定的聲音呢喃到:「…我是一名苦修者,我正在學習思考和…平靜的理性。我要壓制與生俱來的…」
她話沒說完,就被托克打斷。
「我不知道什麼是思考和平靜。」
男孩認真的看著面前的少女,一雙湛藍色的眼睛裡仿佛有冰魄在燃燒。
托克:「可是你說到了學習,在這裡你能學到什麼呀?!姐姐我家就是住在這個鎮子上的!我觀察你很久了!你整天狗窩天橋小巷三個地方,除了吃就是睡,你在學習什麼?你在思考什麼?!」
「父親說學習會讓人變得精神充沛,但是我卻一點點的看著你那漂亮的像白雪一樣的頭發變得比鍋爐裡的灰還髒!」
中島敦子不說話了,她死死的盯著男孩,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不斷的抽搐和顫抖。
【你誤以為麻木是平靜】
【但是造成這原因的不光是我托夫斯基,你同樣也在放縱自己。】
為什麼?
中島敦子在內心不斷反問自己。
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逃跑的失敗,還是那扇逐漸消失在半空中的門?
還是這輩子都可能見不到的父親。
亦或是那一句【雪諾,你只是個由無數肉塊拼貼藝術而成的垃圾。】
直到這一刻,少女麻木的思維終於開始重新思考。
反思帶來的並不是痛苦,而是逐漸開闊的思緒,和恍然大悟的輕松。
原來她自己並沒有那麼釋然,她很在意那些話和那些經歷。
她甚至差點被這些東西給毀了。
「姐姐。」
托克將自己干淨的小手放在她的膝蓋上,學著小大人的語氣語重心長的對她說道:「如果是思考的話,老師們教過我,我們最先要學習的思考是辨別善良與邪惡,用仁慈對待善良,用堅決對待邪惡——」
用仁慈對待善良這句話中島敦子沒怎麼聽進去,因為這種道德對於她來說過於超前。
但是【用堅決對待邪惡】她可聽的認真的不得了。
心靈上無數的衝擊在此刻彙聚於一點,即將蓄勢待發。
她的內心,有什麼東西要被打開、或者說要回歸。
「托克。」
小巷外一個帶著高高禮帽、穿著披風手服拐杖,長得像個地精的大耳朵老人慢慢走了進來。
他環視小巷的環境,看了看地上呆滯的流浪漢和男孩,有些困惑和關切的問:「托克,有什麼我能幫助你的麼?剛剛我聽到你在呼喚治安官?」
「普契涅拉爺爺!!」
小托克看到貌若地精的老頭就像看到信任的主心骨,連忙起身去扒老人身上厚實的披風,一臉委屈哦叫嚷嚷:「爺爺,你要幫幫這個姐姐,她一直被亞歷山大欺負!剛剛亞歷山大甚至對姐姐動了手!推到了她!」
「哦,不必著急,我的小托克。」
普契涅拉慈愛的摸了摸男孩的頭,安撫男孩的情緒:「這個孩子的情況我有所耳聞。」
老頭指了指地上的中島敦子。
普契涅拉:「她似乎比平常人反應要遲鈍一些,我會讓這個小鎮的巡邏官和治安官先幫助她尋找家人,如果尋手無果,爺爺向你保證,這個孩子會去主城最好的收容所治療…」
「他媽的。」
老者話音未落,地上的中島敦子開了口。
她面色平靜,紫金色的眼瞳中仿佛有野火在燃燒。
這句髒話剛一出口,老頭和男孩都愣在原地。
托克似乎沒有想到這個木木可憐的姐姐一開口就是罵人。
普契涅拉則是在想她是不是在罵自己。
下一刻。
中島敦子面色恐怖的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手術刀,一改弱風扶柳——
她直接起身朝著小巷口健步如飛的走去,一邊走一邊怒斥:「亞歷山大!我聞到你這懦夫鮮血的味道了!給我滾出來!」
托克:「……」
普契涅拉:「……」
第7章
◎虎虎呀,坐牢了◎
小鎮商業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勃然大怒的稻妻流浪兒。
中島敦子不管不顧身後托克焦急的呼喚,直接一腳踹開了酒館那扇破木門。
裡面在櫃台的亞歷山大看見宛如瘦長鬼影的流浪兒站在門口,一雙鬼火般紫幽幽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頓時感覺大事不妙。
「什麼鬼?!」
亞歷山大剛面色詭異的喊了一句,中島敦子直接衝到櫃台上,利用巧勁抓著住這個五大三粗男人的衣領、將他狠狠的扯了出來!!
「亞歷山大。」
中島敦子將手術刀狠狠的抵在男人的脖頸上,語氣低沉而恐怖。
「你算什麼東西?敢推我?你這個一身棕毛的死白豬。」
罵完這句話,頭被按在桌子上的亞歷山大突然情緒激動起來,用力掙扎自己的身體,甚至想伸手抓她的雞窩頭,一邊夠、一邊不服輸的罵罵咧咧:「該死的稻妻流浪兒!滾回你的國家!你這個肮髒的下水道老鼠!我殺了你!」
中島敦子立馬不甘示弱的罵了回去:「我燒死你全家!」
誰願意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待著?
她抄起拳頭狠狠的往亞歷山大鼻子最脆弱的鼻梁骨上匡匡好幾下,男人那張滿是橫肉的面孔頓時鼻血橫流。
「你這肮髒的牲畜怎麼不繼續囂張了?欺軟怕硬的狗東西,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目中無人的下場。」
沒過癮,中島敦子又抄起櫃台旁邊的玻璃杯,往他頭上砸了一個之後又伸手拿一個砸,伴隨著兩聲清脆刺耳的玻璃破碎聲——亞歷山大一句話都罵不出來了,喉嚨裡只剩下了痛苦的哀嚎聲。
「給你爹我滾出來。」
少女薅著男人的頭發把他從櫃台拖到門外,當著眾人驚恐的神色開始對他拳打腳踢,興奮的時候還轉著圈圈跳起來揍他。
她從頭到尾揍的踹的都非常有技巧,往肉多的地方打,完美的避開要害的同時,讓對方感受劇烈的疼痛;絕對不能把人當街給弄死——故意傷害罪和故意殺人罪兩個區別可是非常大。
以中島敦子現在的能力收拾一個還好,要是愚人眾治安官把她包餃子,她必死。
「姐姐別打了!!別打了!!你在干什麼?快住手啊!!」
男孩焦急的聲音傳來——
在去雷霆的怒火中,中島敦子感覺到一具像小火爐一般溫暖的身體緊緊的抱住她的後背。
同時她的另一邊被一個充滿烤面包香味兒的老婦人柔軟身軀緊緊擁抱。
「孩子,我知道你一直是個好孩子!你已經失去理智,快冷靜下來,亞歷山大快要被你打死了,我們不能犯這樣的錯誤!」
中島敦子感覺自己的頭被一只長滿老繭的手輕輕的按在對方柔軟的胸口。
那一瞬間她愣了。
鼻腔中充盈著甜甜的烤面包氣息,還有面粉的干香味。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女性的胸口可以如此的柔軟和溫暖;像是靠在一朵白雲、又像是躺在一片擁有著清晨甘露的草地上。
中島敦子無視身後抱著她腰的托克,怔然的抬頭去看老婦人的面孔,滿眼都是那雙慈祥和憐憫的眼睛。
「都住手!!無關人員散開!」
愚人眾治安官嚴厲的聲音傳來。
恍然間,中島敦子感覺一雙手將自己從老婦人和男孩的懷抱中狠狠的扯了出來。
一時間天旋地轉,身後傳來了托克的嚎啕大哭聲,還有一個男性老者的安慰聲——
「托克不要哭,一切會好起來的;雖然這個女孩打傷公民,但是我們會根據前因後果酌情對待她。」
「普契涅拉爺爺嗚嗚哇!是不是我的錯?要是我不和姐姐交流她就不會去打傷亞歷山大了!」
托克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嗷嗷大哭。
「嗚嗚嗚哇哇哇啊啊!!!」
托克一哭,中島敦子頭一仰,就哇的一聲跟著狼哭鬼號。
「?!」
在旁邊鎮壓她的愚人眾治安官被嚇得一個哆嗦,臉上那塊黑面具都歪了。
愚人眾治安官:「現…現在知道錯了?!晚了!!」
這是中島敦子人生第一次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現在明明一點也不傷心,甚至還有點目的達成的竊喜;但是她一聽見托克哭,就沒忍住跟著嚎了兩嗓子。
這種行為並沒有讓中島敦子感覺不堪,相反,她感覺自然又舒適。
……
……
治安官根據普契涅拉交代的要求,將中島敦子扔到了一個遠離酒鬼的單人牢房。
她從干草堆中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立馬用身下的干草拼命在手上搓搓搓。
凍瘡又犯了,又疼又癢;像無數只小蛆一般在她的皮膚上撕咬腐肉,有的時候甚至還會傳來傷口撒鹽一般的疼痛。
這時候走過來了一個黃頭發帶著面具的呢絨大衣士兵。
那個士兵端著一份熱騰騰的玉米濃湯還有紅腸和切片黑面包,看了她一眼,將食物從底下傳送口推了進來:「可憐的小瘋子,過來吃你人生中第一份牢飯吧。」
「感謝你的仁慈。」
中島敦子立馬扯過托盤,狼吞虎咽的起來。
玉米濃湯擁有著香濃厚重的奶油味兒,紅腸咬開滿滿都是腌制的大肉粒,吃起來香的滿嘴流油。
終於吃上晚飯了。
這牢飯這麼好吃的麼?
等她吃完還要想想那個亞歷山大會不會對她發起這邊的刑事訴訟,要求她賠償。
對於這種人她一個子都不會賠,沒殺那死玩意兒他就應該感恩戴德的親吻她的鞋底,還賠錢?不可能。
要錢沒有,要命也不給。
判勞役的話她就干,判坐牢的話她就跑,判死刑的話她就宰個士兵搶身衣服裝備再跑。
就這麼決定。
……
吃完了晚飯之後,中島敦子在草堆上拱了一個窩睡了一覺;這一睡就從晚上九點多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六點。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父親抱著嬰兒時期的她在和其他抱著嬰兒的母親聊天。
那個母親懷中的嬰兒突然嚎啕大哭,她一聽,立馬跟著嗷嗷哭了起來。
「敦子,敦子乖,不哭不哭。」
少年模樣的父親立馬心疼的用嘴唇貼貼她沒有幾根毛的大腦殼,慈愛的哄著她,熟練的模樣像個職業奶爸。
中島敦子滿意的從夢中醒來,伸了一個懶腰。
她用甘草擦了擦臉,又用手最大程度的整理的一下自己的頭發。
然後中島敦子就走到鐵窗前用手扒著鐵欄杆,眼巴巴的往外面瞅。
這段時間是她第一次起來這麼早,不知道牢房裡管不管早餐,到底是一天兩頓還是一天三頓?
中島敦子沒有等來早餐,而是等來了兩個齊耳短發的女性士兵。
兩位女性士兵左右夾擊,將她帶到了牢房上面似乎是浴室的地方,給她脫衣服,還給她洗澡。
【劃拉——劃拉】
一桶桶溫熱的水從她的頭澆到底,水直接從清的變成灰色的。
一個女兵給她頭上打泡沫,洗到一半自己就受不了了,在口鼻上帶了一塊布才回來繼續給她洗。
另一個女兵則是拿著從她身上搜出來的手術刀和丘丘人射手武器,皺著眉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上的東西。
中島敦子享受的趴在地上,讓那名女士兵用給馬刷身體的刷子給她刷後背。
在這期間她看著自己的頭發一點點重新變成白色,皮膚也恢復原有的底色。
女士兵揉了揉她的腦袋上的泡沫,輕聲說道:「你的頭發和眼睛真漂亮,是天生的麼?」
「是的。」
中島敦子心情很好:「我父親遺傳給我的。」
「哦,你和你父親一定受過女皇陛下的賜福。」女士兵輕巧的說道。
洗漱過後,兩位女士兵給她換上了一套干淨的粗布棉衣,又把手術刀和弓箭還給她,帶著中島敦子來到了二樓裡面的房間中。
打開門,中島敦子的目光首先被一桌豐盛的佳肴吸引。
隨後,她才看到房間裡有一個穿著華麗,長得像花園裡出生的地精老人。
「好孩子,過來坐。」
老人敲了敲手杖,聲音慈祥而親切。
第8章
◎虎虎我呀,被抓壯丁啦◎
中島敦子剛走進來,她身後就跟來一位穿著愚人眾執行官同款毛領披風的成年男性。
「?」
她看到那張臉愣了一下,隨後馬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平靜下來。
這張面孔很熟悉,中島敦子今天上午的時候還見過——他就是跟在托克身邊施舍給她金錢的男人,她猜測這個男人大概就是托克的父親。
如果說眼前的男人是【愚人眾執行官】,那麼面前的老者大概率則是為至冬國愚人眾服務的高層人員。
「好久不見,普契涅拉先生。」
男人進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自己黑皮手套脫下來,儀態得體的來到老人面前,親切的彎下腰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普契涅拉好似一位慈祥的爺爺,用手拍了拍男人的後背,笑了笑:「達達利亞,你真的是越來越優秀了,我感到很欣慰。」
兩人寒暄好,達達利亞將目光看向中島敦子的方向;聲音友善的呼喚:「我的稻妻朋友,這邊來坐,不必拘謹。」
這種場合大概就是多聽多看,少說少做。
中島敦子一邊順從的坐下來,一邊感激向對面兩個人道謝。
她內心很好奇,據說愚人眾的執行官擁有著神明賜予的能力;每一個都能頂一只強大的軍隊,甚至排名靠前的可以對標一個國家的戰鬥力。
如今失去異能的中島敦子沒有拿自己對比他們的想法。
但是有一點她很想知道。
如果是沒有失去異能的中島敦子,有沒有能力在暴起的一瞬間將對面兩個執行官給雙殺?
他們來自神賜的能力可以躲過自己幾乎媲美音速的激光眼麼?可以抵擋自己宛如小山一般的虎軀麼?
普契涅拉朝著中島敦子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開口說道:「孩子們,我們邊吃邊聊吧,不要讓廚房廚師們一早上的辛苦勞作浪費。」
達達利亞用勺子開始喝熱騰騰的紅菜湯,他喝湯的時候禮儀很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連吞咽的動作都非常細微。
中島敦子見兩個人都開始吃,她才開始吃。
紅菜湯裡面應該是有番茄和醋,酸的胃裡一抽一抽,但是十分開胃,中島敦子在裡面還吃到了酸甜的牛腩和綿軟香糯的土豆。
胃一旦打開就停不下來。
她把放在自己旁邊的面包籃子裡所有的切片黃油面包都吃光,甚至連旁邊的蜂蜜都沒有沾。
吃完了面包中島敦子又開始吃自己身邊的迷迭香烤牛排。
這道菜的味道她不是很喜歡。
肉這種東西生著吃才是最好吃,牛排烤得一點血液的腥甜味兒都吃不出來,感覺像是在吃另一種東西。
吃了差不多十分鐘,對面似乎安靜下來;中島敦子一抬頭,看見達達利亞和普契涅拉都在看著自己,臉上沒什麼表情。
等她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自己吃掉的那籃子面包好像是三人份,不是一人份。
中島敦子:「………」
這是一件非常沒有禮貌的事情。
她應該直接道歉,還是狡猾的裝傻?像一個農夫第一次進城一樣感嘆一句【這美味的不可思議,我還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佳肴!】
達達利亞沉默開口:「我聽聞這位朋友近期才出現在這個小鎮,是什麼讓您離開稻妻,來到至冬國…修行呢?」
這個執行官一上來就問了十分關鍵的問題——查信息身份。
普契涅拉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和胡子,用關切的目光看著中島敦子,似乎也很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中島敦子想了想,編了一個理由:「——我在稻妻的家產被叔父侵占,他不光侵占財產,還想買通土匪殺害我,被逼無奈,我坐著船去往璃月,從璃月一路流浪到至冬國。」
「哦,可憐的孩子。」
普契涅拉一聽,當場就十分感慨的嘆息一聲,很捧場。
達達利亞到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他表面為中島敦子的「遭遇」感到可惜,但是問題卻一個一個脫口而出。
「您之前是居住在稻妻什麼地方呢?」
「您的叔父行為已經構成犯罪,為何不去天領奉行檢舉他?」
中島敦子心裡已經有些煩躁,撒個謊哪有那麼多理由?她連天領奉行是什麼鬼東西都不知道。
為了避免達達利亞的問題下讓她撒更多謊難以圓回來,中島敦子干脆就說:「我的家人都去世,所以我對那個地方沒有任何留戀;與其與他們繼續糾纏,不如來到一個新的地方,重新尋找自我。」
「………」
此言一出,甭管對面他們能不能看出她是否在撒謊,也只能禮貌性沉默一下,以表示對她的同情。
達達利亞沉默片刻,聲音有些恰到好處的壓抑和歉意:「……非常抱歉,請原諒我的失禮。」
「沒有關系。」
中島敦子搖了搖頭:「您的寬容和無私已經讓我重新體會到了世間仁慈的存在,請讓我在這裡再次感謝您給予的物質和心靈上的恩賜。」
在那之後達達利亞又叫了一些菜上來,中島敦子邊吃邊聽他們二人講講講。
他們兩個人的意思很簡單——你現在在至冬國就是和黑戶,待著也是待著;看你年紀輕輕身強力壯能打人,何不去主城參軍?即能領取一份薪水還能在至冬國擁有合法身份。
「感謝兩位大人的指引,我再好好考慮一下。」中島敦子禮貌而謹慎的回答道。
普契涅拉憐憫的看著她:「我可憐的孩子,這段時間就要辛苦你再這裡待一段時間了——亞歷山大的家人可能對你發起審判訴訟,如果你選擇參軍的話,我們這邊可以直接以愚人眾軍人的身份把你保釋出來。」
話說道這裡,老者有些為難和無奈。
普契涅拉:「但是請你放寬心,畢竟亞歷山大有錯在先…即便你不選擇參軍,我們也會給予你公正的審判……不過那就是年後的事情了,畢竟至冬國的司法程序謹慎而漫長。」
中島敦子:「……」
所以說不參軍就要打官司?
而且至少要在小破監獄待上三個月以上的時間?
「這…」
她聽完之後心裡有些憤怒與後悔。
打個人原來這麼麻煩,早知道給他一刀捅死直接跑就好了!
達達利亞這個時候走到她身邊,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開朗的笑了兩聲:「別緊張,朋友,請你相信至冬國的司法公正,我們絕對不會因為您是外來者而對您的審判有不公。」
中島敦子:「………」
………
………
回到了監獄,女兵臨走之前收了她的手術刀和弓箭與箭矢——只能說還好中島敦子有先見之明,藏了一支箭矢在干草墩子下面。
在牢房裡無所事事,只能躺著思考什麼時候跑路這個問題。
跑路的時候要不要去感謝一下托克和那位面包店的老婦人。
如果有機會的話,中島敦子還想再抱一下老婦人,將頭埋在她的胸口中;那感覺讓她很好。
周圍慢慢安靜下來。
少女躺在干淨的干草上,躺著躺著就困了。
她剛要睡著,耳邊就傳來一陣滋滋的響聲。
【滋…滋…】
【敦子?…敦子?能聽見麼?!】
「!!!」
中島敦子瞬間就清醒了,她瞳孔縮小,面色遲疑的按壓在自己左耳後的位置——那個位置是老人瑞克為她埋下【翻譯器】的地方。
【敦子!抱歉!我我我不能講太久!時空通話是有限制的!】
是莫蒂的聲音。
中島敦子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整個人興奮的滿臉猙獰。
「我能聽見,我的朋友莫蒂,你給了絕望中的我一個驚喜。」
少女輕聲說道。
恍然間她已經看到了那扇綠油油的穿梭門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
而門的背後,是她父親慈愛的面孔。
【太好了敦子!請你堅持一下,等我找到了你的坐標我就會回來找你!時間不會太久的!這段時間請保持聯絡。】
【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在這個世界找一份體面穩定的工作,來保證自身的安全。】
聽到莫蒂下面的一句話,中島敦子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中島敦子:「我的朋友,…有人給我介紹了一份政府軍的工作,但是因為之前我在阿美利卡軍隊的經歷…我不太想做。」
【政府軍?!我認為可以的敦子!】
莫蒂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話都說不利索。
【你你你要知道,普通的軍人和實驗室的…額…實驗體可是不一樣的!如果你通過正規途徑參軍,待遇可是會很好——就像阿美利卡陸軍一樣!平時像奴隸主一般駐扎在別的國家,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沒事還可以喝個啤酒、磕個小藥丸…會會會有無數美女帥哥到你們房間給你們跳脫衣舞!!你甚至不用付錢就可以從他們後面狠狠的【阿美利卡髒話】他們!】
中島敦子:「………」
莫蒂,你真是個「大有前途」的孩子。
她對啤酒能接受,但是對「小藥丸」很反感,因為中島敦子親眼見過有士兵吞了安眠.銅之後脫光衣服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狂吠。
……
這個國家周一的時間。
中島敦子面無表情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背上滿滿的行囊,跟著小鎮上其他應征參軍的青年少女一同坐上了前往主城的馬車。
她臨走前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在那個面包店婦人的胸口再埋一下。
第9章
◎虎虎我呀,被偷窺了捏◎
中島敦子進了愚人眾軍隊之後,果真像莫蒂所說——簡直如魚得水。
愚人眾軍隊一日三餐,頓頓管飽;她的工作就是參加體能訓練,然後在主城關卡那裡站崗,檢查入城貨車的行李是否有違禁品。
平日裡這些士兵在白天工作與訓練的時候都兢兢戰戰,說話做事一眼一板,像機器人一樣。
但是到了解散休息的時間,男兵女兵混合在一起,氛圍松散放開。
可能是日常中在工作所承受壓力很大,往往到了晚上,大家都成雙成對穿上常服去酒館狂歡,有些放的開的還會在軍營旁邊的小樹林中「打撲克」。
在這期間,中島敦子也被盯上過幾次。
那是個叫伊凡的男人,金色頭發,藍色眼睛,英俊的面龐。
他曾經私下暗示過她兩次,但是由於當時中島敦子一門心思都在黑麥啤酒上,所以她便拒絕了伊凡。
伊凡「幽會」不成,開始惱羞成怒,指著中島敦子大罵稻妻崽種。
中島敦子震怒。
因為她發過一個雙標的誓,從今往後,只有她種族歧視別人的份,別人絕不可以再種族歧視她。
於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中島敦子拿著麻袋把從酒館回來的伊凡直接一套,像掉豬一般給他掛在樹上,拿大棒子狠狠的往麻袋上打。
伊凡被打之後連聲都不敢吭,因為這個b平時得罪的人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是哪個在搞他。
這種打人之後不用負責的結果深深激勵到中島敦子。
在往後訓練摸魚的日子裡,只要一有不開心,中島敦子都會半夜去套伊凡的麻袋,打伊凡比上夜班還勤快。
……
在一天晚上,中島敦子拿著麻袋,正興致衝衝的准備去找伊凡玩的時候,室友葉傑娜叫住了她。
那個嬌小的綠發紫瞳少女穿著卡其色的冬衣,牽著她的手來到了情侶幽會的小森林中。
「雪諾,你不喜歡伊凡麼?伊凡如此英俊。」
葉傑娜擁有著天使般瓷□□致的面孔,嬌小而曼妙的身姿,斯拉夫女性天賜一般的美貌在她的容顏下化作無限的甜美,天鵝似的白皙脖頸與松樹上的雪晶形成襯托。
中島敦子看著眼前少女美麗的容顏,一時間內心卻有些困惑。
她平時和這位室友交集不深,平時也沒有聊過幾句話,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突然關心起自己的感情問題。
「我不喜歡。」
葉傑娜看到松樹下——雪發紫瞳冷艷俊麗如白雪的少女面色誠實的回答。
葉傑娜有些困惑,同時有些隱晦的誘惑:「你連伊凡都不喜歡,有沒有可能…你需要換一種方式去嘗試一下?」
聽到對方問話,中島敦子想都沒有想,腦子直接跟嘴一起行動脫口而出:「什麼方式?」
下一秒,葉傑娜直接撲到了她身上,紅艷艷的嫩唇往中島敦子脖子上胡亂親吻!!
中島敦子傻眼。
親個人跟要咬死她一樣。
中島敦子:「等等,葉傑娜,你不是有男朋友麼?」
而且女的和女的怎麼還能親?
面對她的困惑,葉傑娜直接騎在她身上開始脫衣服:「沒關系,我的雖然身體與你在松林中纏綿,但是我心中的忠貞永遠屬於我的維克托!」
還能這麼玩?!
中島敦子感覺自己大腦像被雷霹了一般嗡嗡響。
我不喜歡伊凡,但是我也沒說喜歡你啊。
「雪諾,安靜下來,感受這裡。」
葉傑娜拉著她的手,放到了自己溫熱光潔的胸口上:「你感覺到了什麼…這裡是脈動鮮活的生命,對麼?」
少女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美景」,手掌下一片溫熱。
她的內心意外平靜,甚至無感。
手掌下,有心髒在跳動。
【踏】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不遠的雪林中,突然傳來了腳踏進雪中的吱呀聲。
「!!!」
葉傑娜美麗姣麗的面孔頓時做賊心虛,飛快從中島敦子身上起來,狼狽的開始穿衣服。
「……」
這一下也把中島敦子給整懵了,她撓著頭從雪地上站起,拍了拍褲子上的雪碎。
她迅速轉頭一看,看到了雪林似乎閃過了…紫色的影子?
影子離開的太快,她什麼都沒看見。
「……」
不過她清楚的認知到了一個事實——剛剛有個人在這裡全程圍觀了她和葉傑娜的「幽會」,直到葉傑娜准備上「真本事」的時候,那個人才離開。
「沒事,葉傑娜,對方已經走了,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睡覺吧。」
中島敦子面無表情的拍了拍葉傑娜的肩膀。
算了,看在葉傑娜平時沒少給她帶紅香腸吃的份上,她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啪!】
葉傑娜轉身,直接往白發少女的臉上賞了一個大比兜:「滾蛋!我睡你【至冬髒話】!你這個倒霉鬼!」
「…?」
中島敦子茫然的捂著臉,看著葉傑娜卡其色的氣衝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的雪林中,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自己還沒因為對方的無禮而暴揍她呢,怎麼這個小賤人還先跟她比劃上了?
……
糾結的一晚過去以後,第二天一早,所有愚人眾第九城防輪班小隊全部被集中到了訓練場合上。
中島敦子還沒睡醒,她不耐煩的和其他士兵在蕭瑟的寒風中足足背著手立正等了有差不多半個鐘頭,那邊上級派來的領導才訕訕來遲。
果然天下的領導一個熊樣,異世界都逃脫不了這樣的定律。
在幾位雷瑩術士和天天打槍的愚人眾正規武裝軍簇擁下——穿著毛領披風不怕老寒腿的大帽子紫發少年慢慢的走到了木質的高台上。
瓷白的膚,仿佛含著高山迷霧般朦朧瑩潤的紫色雙眸。
他光光是往那一站,所有人在意識他身上其他的特質之前,第一個認識到他的就是容貌。
漂亮的接近於魔性。
少年身態特征大概是十五歲左右。
纖細、白皙、美麗、看似脆弱。
在他身下焊跟鋼管你就能說他是少年,把他鋼管拆了接上美麗的長發,你就能說他是少女。
兩者切換幾乎無縫銜接。
「……?」
她斜視瞬間治好——因為眼睛看直了。
不過身邊同伴的表情變化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大家看到紫發少年的第一眼,都是驚艷。
驚艷過後的,大家就是吃了狗屎一樣的難看表情。
看著大家一個個痛失親爹親媽的臉,中島敦子才想起來第一次見到這個執行官的時候,他在干嘛。
這小子在扇自己下屬的大比兜。
「……」
升起的懵懂欲望瞬間萎靡不振。
「很好的表情。」
紫發少年從部下的手上接過了一個色澤艷紅的蘋果,紫色的眸子冷冷的注視著下面這群雜七雜八的蝦兵蟹將。
他嘴唇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瞳孔中似乎有惡意在湧動:「雖然你們這群購買黃油面包送的果醬蘸料大概率都知道我是誰了——但是我對弱智沒有百分百的信任,所以在這裡,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
紫發少年高傲的揚起頭顱,俯視著所有第九城防小隊的士兵們。
「我是愚人眾執行官第六席——斯卡拉姆齊【散兵】,你們今後的直屬上司。」
說道這裡,散兵露出了一個絕對算不上友好的笑容,眼眸中漆黑的邪惡湧動,冠麗絕倫的稚嫩面孔上頗有小醜回魂夜的扭曲風範。
「榮譽降臨於諸位——你們今後將解除城防軍的職位,正式擔任深淵探索隊預備隊員。」
【踏——】
散兵話一說完,中島敦子右邊第三個高個子的男的瞬間臉色慘白的攤在地上。
那個城防軍士兵整個人嚇得「高危截癱」,牙齒在口中不停打戰,似乎聽到自己要被活著推進火葬場的噩耗。
中島敦子:「……」
她開始有些緊張,心中有非常強烈的不好預感。
自己唯一的目標就是安全待到莫蒂來接自己,但是很明顯,職位的工作正在往消極的方向變動。
訓練場上鴉雀無聲。
「哈哈哈哈哈哈!!!」
台上的散兵猛然間爆發出了嘲笑聲,笑聲清脆悅耳,但是在這個場合下顯得格外詭異恐怖。
散兵笑完了,故作無辜的看著台下的原第九城防軍——今第十三深淵探索軍小隊,聲音輕輕仿佛呢喃:「城防軍油水撈習慣了,讓你們出點力反而沒勁了是吧?」
紫發少年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眼神冰冷無情。
「聽好了,我的部隊往往有十條規矩,不能完成的,要麼滾蛋,要麼給我死——哦對了,我忘記你們不能滾,畢竟兵役制度一般都是十年制。」
【哢嚓——】
少年咬了一口蘋果。
「第一條,往後部隊禁酒;抓不到的我就當沒看見——但凡讓我抓到的,我保證會用某種方式讓你全身上下,除了酒精,沒有一滴血液。」
「第二條……」
後面的中島敦子基本上沒怎麼聽。
因為她已經很他娘的不耐煩。
從安全摸魚到隨時可能被迫「犧牲」。
酒不讓喝,早飯她到現在還沒吃,就在這裡聽這個空降執行官在這裡講講講。
這破開會挑的什麼陰間時間?講到現在就不能散個會讓人把飯吃了麼?看他現在振振有詞還不知道要講多久,自己還在上邊吃蘋果。
中島敦子無論是在愚人眾還是阿美利卡軍隊最煩的就是這出。
死領導就知道講那些沒有用的屁話,瘋狂擠兌私人時間。
「第十條。」
台上散兵的聲音陰冷了起來。
「我希望在軍隊裡面,你們的關系僅僅是戰友。」
少年的眼神在台下所有士兵的身上掃視,最後落在中島敦子的身上。
散兵的眼神陰郁,宛若紫雲結冰,審視而鄙夷。
中島敦子:「……」
察覺到眼神襲來,她立馬順從的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的聽訓。
散兵:「如果讓我、或者我的部下看到你們其中的某些人在這個部隊裡進行肮髒的苟.合——」
少年惱怒陰戾的盯著人群中某個雪白的發頂。
「既然某些人已經如此給臉不要臉,那我就絕對不會留情面。」
【嘭】
紫發少年將沒吃完的蘋果扔到了空曠的講台上,用雪白纖細的手指指著那個蘋果,一句一字的說道:
「你們就給我脫光衣服,站在這個講台上;給大家當眾表演。」
「我會叫來所有深淵小隊的士兵,大家齊刷刷的坐在周圍,觀看你們的「傾情奉獻」。」
「明白了麼?」
散兵優美動聽的聲線仿佛魔鬼低語。
「肆意發情如野狗的人——我會親自來教你們什麼是廉恥。」
第10章
◎虎虎我呀,被鞭打了捏◎
散會之後中島敦子看到自己的室友葉傑娜路都走不利索,兩只腿抖的跟極寒逃生一樣。
平時怎麼沒發現這室友這麼慫?
白發少女走到她跟前,不嫌事大的用肩膀撞了撞她的胳膊:「不至於。」
葉傑娜神情蕭瑟的推開她,聲音顫抖:「你不明白,我們被發現了。」
中島敦子眉頭一皺:「發現就發現,我們又不是真有一腿,而且他的意思是以後再發現有這種情況才會開始懲罰——我肯定不用擔心什麼,反倒是你和維克托要注意一些。」
「……」
葉傑娜搖了搖頭,神情低落的離開。
中島敦子見狀沒說什麼,剛准備離開去吃早餐——
「那邊的列兵,你過來。」
兩個提著紫色煤油燈的愚人眾術士朝她走了過來,用手指直指她的腦袋。
紫衣術士上半張面孔被面具覆蓋,只露出了蒼白的下巴和沒有月色的干澀嘴唇:「斯卡拉姆齊大人現在需要一名隨身理侍,榮耀降臨於你,好命的列兵。」
理侍,相當於生活助力的職位。
白發少女腰板挺直站在原地,雙手整齊背在身後,眼神閃過一絲詭異。
她想起葉傑娜顫抖的話語【我們被發現了】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要被軍紀給祭天。
但是轉頭一想,如果管理層真的要找自己和葉傑娜算賬整頓風紀,可以直接走提審程序,為什麼還要用【理侍】這種理由召見她?
難不成真的要找她做【理侍】?
還是說她詭異的身份已經被懷疑?
螢火術士聲音陰冷嚴厲:「還愣著干什麼?斯卡拉姆齊大人剛剛結束旅途的奔波,你去水房為大人打好沐足水的同時向大人彙報你的到崗。」
「跟我來,不要耽擱時間。」
就這樣,中島敦子稀裡糊塗的跟著螢火術士來到水房打洗腳水。
大概是第一次操作這種中世紀設備,她很多地方都稀裡糊塗:水閘的方向擰不對、軍方高層特享的精油不會打。
那兩位螢火術士脾氣也不好,教煩了直接就開始罵她。
「雪諾列兵,你是從丘丘人部落誕生的麼?」
「不要表現的像智商障礙一般。」
中島敦子被罵煩。
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別人說她是智障。
「呸。」
中島敦子不會當著同僚的面發作;但是等螢火術士去拿新毛巾的時候,她轉頭就往洗腳盆裡面唾了口唾沫。
這是她在阿美麗卡實驗軍隊慣用手法——被打被罵,直接給對方送咖啡的時候往裡面吐口水泄憤。
她這種行為已經算仁慈,某些彪悍的實驗體曾經當著她的面演示了一遍什麼叫內褲可樂。
「毛巾放在木盆蓋子的托盤上,不要弄髒,斯卡拉姆齊大人對衛生要求非常高。」螢火術士帶她進到了由舊電報會社改造的高層臨時住所中。
術士來到走廊盡頭的巨大雪松木雙開門前,不輕不重的敲了兩下上面的木質雕花、隨後沒等裡面是否有回復,直接推開門,轉頭看著中島敦子壓低聲音:「進去吧,雪諾列兵;記得剛剛的流程。」
中島敦子恭敬的低頭:「辛苦您的指導,柳德米拉中士。」
流程就是進去之後還要給裡面的小子洗腳按摩放精油。
柳德米拉應了一聲「嗯」,扭頭就走;似乎是不想和裡面的執行官有任何言行上的接觸。
……
房間昏暗無光,面積很大、差不多有五六十平;除了書桌和歐式四腳床,很多地方采訪著一些造型奇特的雕塑和工藝品,看樣子似乎是沒有好好清理。
這裡的溫度比掛滿煤油燈的走廊還要低,雕刻著冰雪仙女的壁爐上有厚厚的灰塵,看起來很久沒有用過;整個房間那種冰冷微潮的氣味並不像有人居住的環境。
散兵已經脫去一身厚重的水貂披風,帽子也摘了。他就安靜的穿著樣式華麗的半截袖和短褲坐在書桌前,等她進來的時候才慢悠悠的起身,坐到了床上。
中島敦子把洗腳桶放在他腳下,蹲下來開始給散兵脫鞋:「尊敬的執行官大人,列兵雪諾.中島,向您報道,獻上最誠摯的敬意。」
「……」
散兵一聲不吭,沒有說話,像個人偶一樣安靜的坐在自己的床上,他幾乎沒有體重;輕盈的身體在床上沒有留下凹陷。
她能感覺對方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頭頂。
對方不說話,中島敦子就直接動作迅速的給他脫鞋。
一般人的腳在行走一天之後,無論多麼寒冷的天氣,大概都會有些腳汗或者潮濕。
但是散兵沒有。
他的腳和小腿十分冰冷,上手滑膩柔軟的有些抓不住,黑暗的環境中看去就像是由玉石雕刻的工藝品,小巧而精美。
中島敦子將少年的腳和小腿放在熱氣騰騰的木桶中,然後上手開始按摩和搓。
其實根本沒什麼好搓的,他的腳沒准比自己的手還要干淨,在滾燙的熱水中摸起來像個肥皂一般滑溜溜,也不知道是給他洗腳還是在給自己洗手。
「你的腦子像野驢般愚蠢。」
頭頂突然傳來少年朗朗而緩慢的聲音。
中島敦子:「……」
心中被羞辱智商的暴虐很快被為數不多的理智壓抑下去——她抬頭一看,就看到那張冷艷動人的面孔擺出了陰陽怪氣的困惑神色。
散兵好奇的看著她,聲音輕柔:「這麼燙的水,你是打算給我開水褪皮?」
中島敦子:「?」
她手的溫度感覺水還可以,而且為什麼剛剛放進去的時候不說?
中島敦子在心裡罵了一句髒話,表面恭敬又惶恐的打算把散兵的腳拿出來:「非常抱歉!尊敬的執行官大人!屬下腦子蠢鈍如驢!」
她剛要把對方的腳拿出來,散兵就又來一句:「我說讓你拿出來了麼?」
中島敦子:「……」
給你厲害的。
她只能將散兵的小腿重新放進木桶中,拿起旁邊的精油瓶子,往水裡滴精油,繼續自己的工作流程。
精油到了熱水中很快揮發,濃烈的帕蒂沙蘭與薄荷的清涼氣息交織,很快為冰冷的房間帶來一絲生氣。
【嘩啦—】
中島敦子給他按摩左腿的肌肉。
「你是稻妻人。」
少年將沒有被按摩的那只腳輕輕踩在木桶邊緣,手臂慵懶撐在身後,紫琉璃的雙眼在昏暗中被昏黃的燈光暈染的發紅。
「是的,斯卡拉姆齊大人。」她回答。
散兵似乎被勾起興趣,眼珠在眼眶中轉了轉,唇線似笑非笑:「和我說說你是如何到至冬的。」
…
中島敦子將說與普契涅拉和達達利亞的說辭又在散兵面前重復一遍。
「……」
空氣陷入一時的沉默。
耳邊傳來瑣碎的聲音,散兵身體往床上仰了仰,纖細的腰部與單薄的胸膛像弓弦般繃緊;中島敦子余光似乎看見他的手臂在身後的被子裡摸索片刻。
散兵溫柔帶著笑意:「中島列兵,看著我。」
她抬頭,看到了少年逆光下有些失真的面孔,和那雙帶著艷紅眼尾的雙眸。
對方朝她笑了一下,那賞心悅目的笑容襯托的他像天使。
下一刻——
【啪!!】
中島敦子先是感覺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飛撲向左邊,手下的水桶頓時撒了一地。
等她一臉震驚的撐在地上時,才感覺臉上傳來了難以言說的火辣腫痛感。
說謊大概率被發現,而且激怒了對方。
非常快的攻擊,甚至看不見他的出手,聲音一響自己就趴在地上了。
為什麼會看不見?
她可是連彈道都能用肉眼捕捉到的異能者。
是散兵太強?還是失去異能的中島敦子太弱小?
散兵若是要下殺手,自己能逃走麼?
怎麼辦?
中島敦子僵硬的趴在地上,腦海中瘋狂的回憶起進入這個房間後的一切細節,房間內是否有尖銳物品擺設、能不能被她用於刺殺散兵成功逃脫的工具。
她現在唯一的想法——我絕不能死在這裡。
現在甚至不敢抬頭,因為怕被對方發現自己猙獰扭曲的面孔。
散兵聲音輕快,揚了揚自己手中打牛打馬用的長柄牧鞭:「知道我為什麼打你麼?列兵?」
「……」
中島敦子余光看著破碎的尖銳玻璃精油瓶,眼神一冷,神態慌張的跪在原地低頭接近碎玻璃的位置,不說話。
臉上有溫熱的液體慢慢順著腫痛麻木的地方流了下來。
紫發少年的眼睛在幽暗下如鬼火般亮。
他拿著鞭子挑起白發列兵的下巴,臉上沒有了剛剛的笑容,平靜的恐怖。
兩雙眼睛安靜的對視。
「把我的房間收拾干淨。」
散兵眼神在中島敦子恐懼的面孔上上下掃視:「以後回答我任何問題,三思而後行——耍小聰之前先掂量自己有幾條命。」
他似乎對白發少女臉上狼狽對表情非常滿意,紫瞳中流光溢彩。
「滾吧。」
少年的聲音平靜沒有聽不出喜悲,雪白的腳掌在她的胸口不輕不重的蹬了一下。
中島敦子被他蹬的一屁股坐在濕冷的地上。
她趕緊低頭用毛巾擦干淨地上的水,收拾好玻璃,低頭端著盆離開了散兵的臥室。
……
給我等著。
中島敦子出門,剛要川劇變臉——一個穿著和剛剛紫小鬼同款披風的藍發男人朝著她慢悠悠的迎面走來。
「……」
中島敦子只能保持被揍的恍惚的神色,打算和那個不知名的執行官擦肩而過。
「站住。」
藍發鳥嘴面具執行官在她經過的時候叫住了她。
第11章
◎虎虎呀,撞見py交易啦!◎
「……」
中島敦子在內心翻了個白眼,恭恭敬敬的轉過身,對著這個藍色頭發戴著半張面具的愚人眾執行官行低頭禮儀。
「尊敬的執行官大人,向您獻上最誠摯的敬意。」
嘴唇被散兵一鞭子抽出暴擊紅腫,說話的時候語言模糊不清,好在還能聽懂。
敦子保持低頭的姿勢,過了差不多兩三秒,她感覺下巴微涼,是一種皮革的涼意。
?
中島敦子的下巴被那個身材高大的愚人眾藍發執行官抬了起來,她眼睛往下一看,才發現對方手上穿著一只黑色皮革手套。
藍發執行官抬著她的下巴,輕輕左右轉動看了一下:「下手這麼重?」
中島敦子沉默不說話。
心裡又罵了一句。
臭傻b。
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像抽驢一樣抽過了。
藍發執行官輕輕松開她的下巴,言語間似笑非笑:「看來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說完,執行官雙手背後,與中島敦子擦肩而過,醇厚的聲音依舊環繞在她的耳邊——
「祝你度過愉快的一天,雪諾.中島列兵。」
「……」
敦子端著狼藉的木盆有些困惑的站在原地,紫金色的眼睛茫然的看著對方離去的身影;即便她知道自己真的有點蠢,但是一個軍隊中牢固的階級秩序、不可忤逆的尊卑存在她還是理解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來到至冬國以後,除了剛來半個月時接觸的平民和流浪漢……好像她本人一直在和軍方高層有著隱秘的聯系。
為什麼?一個無名列兵會成為執行官的生活助理?
為什麼?一個渺小之人會被執行官叫出名字?
難不成這裡的長官人人都是實干型,能記住每一個列兵的名字?
「……」
敦子表情凝重的端著木盆行屍走肉的走在長廊上。
【哢——】
她聽見身後屬於散兵私人房間的木門被拉開,條件反射的回頭看去——
高大的藍發執行官站推開大門、站在門口;上午的光線透過琉璃窗朦朧投射在他毛茸茸的黑領子上。
敦子眼睜睜看著男人脫掉了手上的手套,並將它們隨意的丟在了地上。
藍發執行官衝著裡面的人淡淡的交代:「斯卡拉姆齊,把衣服脫了。」
「……」
中島敦子站在原地,先是心裡困惑了一會,隨後就是翻天覆地的幸災樂禍。
她想起散兵那不似真人的極致美貌與嬌小白皙的體態,又想起藍發執行官那高大的身形。
好家伙,這散兵肯定是要被撅了。
沒想到執行官裡面也流行米國軍隊的性.騷擾與潛規則。
就這樣的家伙還搞什麼「當眾羞辱」,誰羞辱誰呢?要是真的開始執行這種懲罰機制,他本人應該第一個上去脫光衣服跪在眾人面前,拿著鞭子狠狠的抽打自己!
「呵呵呵。」
這麼想著,敦子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被打的憤怒也消失不少,整個人面色和善的端著盆離開原地。
……
由於升職成為散兵的專屬生活助理,敦子的房間直接從集體宿舍搬到了愚人眾執行官臨時宿舍——旁邊的熱水房中。
她白天去參加集體訓練,下午回來的時候領了一盞螢火術士的霧虛燈芯、還有一包霧虛花粉,以及操控飛螢的手冊。
等敦子回來的時候,藍發執行官多托雷也從散兵的房間出來了——她看到對方再用白手絹擦自己手上的血。
玩的還挺猛。
敦子心裡鄙夷,表面上卻嚴肅又凝重的雙手背後站立在大門側面——活脫脫一個「看門狗」的模樣。
多托雷用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面具尖喙,雪白的手指上又沾上了一點血痕:「去水房為你的執行官打盆熱水吧。」
說話這句話,藍發男人就離開了這裡。
敦子一邊溫順的低頭承接命令,一邊心裡面回了一句——不,是你的執行官。
【哢——】
端著熱水進到房間裡面,中島敦子看見散兵背對著自己,安靜的坐在那張漂亮繁瑣的實木床上。
此時外面大雪紛飛,男孩穿著一件白色的絲綢浴衣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對面窗外的雪景與墨綠色的松林;他的身體從後背看去不出意外的單薄。
壁爐在燃燒,木頭在火中劈劈啪啪作響,整個房間洋溢著一股難得的暖意。
敦子端著木盆看著對方紫色發頂,頓時感覺自己的臉頰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幻痛,讓她不由得用舌頭頂了頂自己的口腔壁。
散兵聽到她進來也沒有回頭,反而手上時不時的好像在搗鼓什麼東西。
「把盆放在桌子上,把這個扔了。」
少年從床上下來、轉過身;露出一張沒有血色的面孔。
他的臉頰、脖頸、胸膛白的跟外面的雪幾乎沒有色差;那濃麗的面孔如今宛如珍珠蒙塵,蒼白而脆弱。
如此詭異的死人膚色,直接將他眼尾的眼影襯托的猩紅可怖——散兵活像個死不瞑目的艷鬼。
「……」
敦子頓時從幸災樂禍變成了覺得對方有點可憐。
沒想到對方身份都這麼高,還要被自己對同僚無情潛規則,這樣一來想必對其本身的自尊心和價值觀產生很大的打擊。
在外面是趾高氣揚的執行官,在裡面不過是一個承接他人欲.望的洋娃娃。
不過這種憐憫在想到散兵拿牧牛的鞭子抽自己的時候很快消散。
在米國她見過很多不敢衝著領導反抗,就拿自己下屬發火的軍官或者科研人員。
這種人並不可憐,可憐他還不如可憐自己。
「是。」
敦子將水盆放到桌子上,隨後就從對方蒼白纖細的手上接過了一個……木偶??
少女面不改色的觀察手中的木偶,她發現這個木偶竟然和面前的少年執行官有三四分相似。
鬥笠、蘑菇頭、小小的身體。
散兵:「把這個——扔到壁爐裡。」
敦子:「……」
已經知道對方宛如精神分裂般脾氣的中島敦子聰明的沒有詢問理由,直接拿著木偶扔進熊熊燃燒的壁爐之中。
【劈哢——】
伴隨木偶「義無反顧」的投身壁爐之中,它的身體在火焰高壓的擠壓下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
散兵在這個時候不可察覺的轉動頭顱,朝著暖光處沉默的注視著。
紫玉般的虹膜孤寥而死寂,喉結在修長纖細的脖頸上滑動了兩下。
「滾。」
少年輕輕的呢喃著。
中島敦子沒聽清,困惑的看著對方,還以為他讓她去把水端過來。
散兵猛然拉下臉色,抄起一旁的陶瓷杯,瞪著眼睛朝著敦子腳下的位置狠狠的砸了過去:「滾!!蠢貨!」
「是!執行官大人!!」
癲症犯了是吧?
敦子被砸的從地上一蹦三尺高,連忙從鞠躬從房間小跑出去。
……
……
接下來的半個月裡,敦子按照生活助理的規格服務散兵。
洗腳,送茶水,洗衣服,將散兵的命令和決策傳達下屬士兵。
敦子一改往日懶散,每一件事情她的規劃處理的井然有序,做的甚至比散兵交代的還要好。
整天散養的雞一打鳴她就起床洗漱,晚上做完工作、自學寫書面彙報、財務支出、物料需求到十二點半以後才睡覺。
她這麼做的原因不是因為有多積極,而是貪生怕死。
怕自己沒等到回家就被散兵這個精神不穩定的人給噶掉。
今天。
從訓練場回來的敦子按照常規去給散兵打洗腳水洗腳——偉大的執行官就是如此講究,早上要洗腳一次、晚上要洗腳一次,然後中午還要給他放一木桶的熱水,他要自己洗澡。
散兵一邊享受著足療按摩,一邊坐在床上看一本叫做《被切開血管的沙漠》的書本。
散兵:「去訓練吧,下午三點和監督員請假回來,就說是我的意思。」
給少年擦完完腳,敦子一邊往對方的腳和小腿上塗輕薄水潤的乳液用手指靈活的推開,一邊順從的接下命令。
走的時候,敦子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多托雷,連忙低頭行禮。
多托雷拎著個手提箱與她擦肩而過,並無任何互動。
雪發少女看著男人的背影諷刺的笑了笑,嘴上不說,但是她明白,有人又要挨搞後間接性發精神病了。
這兩個人也是夠頻繁的,半個月以來已經是第五次「幽會」,從下屬竟然沒有流傳「黃謠」就能看出愚人眾的管理是真的嚴格。
在訓練場上,敦子熟練的使用著雷螢的技能;等到差不多2:40的時候;她連忙收拾東西請假趕回臨時宿舍。
剛要朝著散兵臥室走去,柳德米拉就攔住了她:「去二樓,多托雷大人已經離開了,斯卡拉姆齊大人在二樓——把這個拿上。」
看似有些焦急的柳德米拉中士將一條白色床單塞到了中島敦子的手中。
「感謝您,柳德米拉中士。」
敦子心裡嫌棄的將床單抓在手上。
不是吧?還要我去換床單?這麼惡心的麼?
……
「嘶……嗚…」
來到二樓指定的門前,中島敦子聽到門中傳來了散兵痛苦的嗚咽聲。
「…?」
少女的手停頓在門把手上,面色有些迷惑——見鬼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散兵居然能發出這種聲音。
散兵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多托雷也是真畜牲。
【哢——】
中島敦子試探性打開了門,等看到裡面的場景時——
【啪。】
手上的白床單直接掉到了地上。
少女不敢置信的著眼前的場面,胃裡泛著陣陣翻湧的欲望。
第12章
◎虎虎我呀,和長官干起來啦◎
少年雪白的身體躺在冰冷的鐵床上,渾身上下連個襪子都沒穿。
無數連接著笨重儀器的導管以尖銳粗長的針頭狠狠穿插在散兵的肩胛骨、肺部、肋下以及小腹的位置。
不僅如此。
他平坦的小腹上被開了巴掌大的一個洞,從敦子的視角看去——能夠看到外溢的血液,還有粉色的內髒。
「……」
中島敦子臉上終於露出了驚慌的表情,她捂著腦袋往後退了一步,一時間在米軍實驗基地遭受到的非人待遇宛如泉水般源源不斷的呈現在她的眼前。
差一點就形成了ptsd。
【啪!】
中島敦子怕自己被嚇跑,直接毫不猶豫的甩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迷惑和詭異不斷在心裡兼職更替。
為什麼會這樣?散兵不是愚人眾最高領導階層之一麼?他為什麼會被這樣對待?
多托雷在拿散兵做實驗?
他們到底什麼關系?什麼樣的因果?
「…咳…」
散兵頭朝著中島敦子的方向無力的歪著,伴隨著咳嗽,一股猩紅發黑的粘稠血液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
他就這樣用無神的雙眼注視著敦子,瞳孔擴散沒對焦,慘白的面孔上滿是斑駁的血斑。
「……」
【砰砰】
恍然間,她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少女就這樣呆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醜陋、恐怖、美麗、聖潔。
她這輩子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她會把這四個詞語用在一個人身上。
他像是落滿紅梅的一捧雪。
敦子看到那纖細單薄的身體從前胸到胯骨有很多紫色的細致紋路,勾勾畫畫之間展示油彩色澤的同時卻沒有破壞整個軀體的和諧。
當他那具線條靈動的身體躺在冰冷灰色的鐵床上時,中島敦子才明白了一件事情——
縱然死亡何其恐怖,但某些事物與場景的彙合,卻能夠詮釋死亡之美。
散兵:「回房間。」
少年額頭上的血液將他的額發粘在前額,他朝著中島敦子輕輕的開口,平靜的聲音幾乎看不出他剛剛宛如垂死之人的模樣。
「…是。」
她現在滿頭都是冷汗,小心翼翼的將地上的白床單撿了起來——至少她現在知道這個床單是拿來干什麼的了;這要不兜著點散兵沒准要腸子內髒流一地。
【踏、踏、踏】
中島敦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幾步,將床單在自己胸口前拉開。
看著散兵半死不活的模樣,她有點慌。
都這個樣子還不去叫治愈能力神之眼的擁有者過來。
萬一散兵在她手裡咽氣,軍方或者多托雷會不會把她當炮灰推出去擋鍋?
「……」
想到這裡,中島敦子逐漸冷眼看著躺在鐵床上輕輕喘息的紫發少年,逃跑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強烈。
說真的,現在附近沒有什麼人看守…如果想跑…應該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
【踏】
中島敦子停滯的腳步不可察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就在這個時候,散兵的雙眸猛然對焦起來,那雙冷玉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的面孔,嘴角繃緊。
紫發少年平靜的注視著她,聲音因無力而變得溫潤輕柔:「中島列兵,帶我回房間。」
房間中的空氣與聲音差不多陷入靜默五秒鐘左右。
「……」
敦子的內心不斷逃跑、服從命令、一不做二不休殺了散兵之間徘徊。
「……」
雪發紫金眼的少女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晴不定,一雙野獸般的眼睛在他的身體上來回審視。
冷靜,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時候;不能因為自己被嚇破防就把局面攪的一團糟。
「……」
中島敦子做好了心裡准備,內心終於恢復平靜;她默不作聲,小心翼翼的來到散兵面前,用手中的白床單輕輕包裹住他瘦小的人體。
敦子本來准備把散兵抱下床,讓他自己雙腳踩著地面試著站起來——可奈何散兵雙腳落地的一瞬間,猩紅的血漿直接順著他那雪白的大腿稀裡嘩啦的流了下來。
「嘔…咳咳咳!!」
紫發少年宛如一個喝醉的人,斜斜的靠在少女身上,喉嚨裡不斷的湧動類似水管抽水的聲音,隨後地板上多了更多夾帶著類似內髒碎片的血液。
「……」
敦子話都不敢說,整個人看的滿頭冷汗。
她怎麼感覺這個執行官好像有點不行了?
這次敦子沒有再猶豫,當機立斷的將散兵橫抱在自己懷裡。
這招有用,源源不斷流出來的鮮血頓時像是被一個碗裝住一般裝在散兵的小腹豁口中;散兵的身體在她懷裡軟的像個章魚,頭斜斜的靠在她的頸窩中,雙眼平靜的閉合。
就這死出看上去更像要歸西。
「堅持住,斯卡拉姆齊大人,我們現在就回您的房間。」
中島敦子咬著牙關穩穩前行走出房間。
【踏、踏、踏】
整個房子中安靜的仿佛只有他們兩個人,柳德米拉他們跟死了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長廊裡只有中島敦子一個人的腳步聲。
她就這樣數著自己的腳步,警惕的抱著紫發少年單薄嬌小的身軀緩慢行走;每一步她都要斟酌下腳,生怕把身上這尊佛給顛死了。
【踏】
當敦子在樓梯上下第一個台階的時候,後頸處突然傳來一陣滑膩的觸覺。
「?」
她不敢扭頭,只能斜眼去看。
散兵靠近她胸口的那只手臂輕輕的繞過她的後脖頸,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這使得散兵整個人都頭顱離她更近一些,敦子能夠感覺到一陣陣冰冷的氣息吹打在她的鎖骨上。
人的呼吸…為什麼會像制冷空調?
濃烈的血腥味。
清甜的雪松和肥皂香。
二者結合在一起一時間讓敦子有些頭暈目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一邊下樓梯,一邊愣神看著散兵纖細的鎖骨和雪白平坦粘著血斑的胸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敦子感覺一陣形容不出來的燥熱從她的身體裡傳來。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有些奇怪,但是不讓人討厭;是她之前從未有的經歷。
「……」
看著懷裡半死不活的長官,中島敦子眉頭一皺,忽略了心中的異樣,繼續護送散兵踏上回房間的征途。
……
到了房間之後,敦子連忙把他輕輕的放在床上,將不堪入目的床單蓋在其身上,做完這一切,敦子第一反應就是出去先愚人眾傳令兵,將這裡的事情彙報出去。
對,還要把柳德米拉找到,讓她給自己作證。
敦子現在根本沒工夫管多托雷和斯卡拉姆齊的個人恩怨和名聲問題;她現在唯一要確保的就是把自己這次事件完完整整的摘出去。
碰!!!
還沒等中島敦子踏出房間門,身後突然出來瓷器破碎的聲響!
「??」
中島敦子立馬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轉頭去看———
這一看直接險些把她的眼眶給瞪裂。
剛剛還躺在床上「死如秋葉之靜美」的長官猛然從床上猙獰的坐起來。
散兵陰森著面孔,將手邊的陶瓷杯狠狠往牆上砸去;隨後他拿著斷裂的尖銳杯把,毫不猶豫向著自己心髒的位置捅!
中島敦子瞪著散兵,心裡面只有一個想法———壞了,這個房間裡除了我沒有人能夠證明他是自殺的。
我絕對會被走至冬法庭審查流程。
「住手!!!」
敦子頓時悲從中來,用著驚人的速度虎撲到床上一拳打掉了散兵手上的陶瓷把手。
然後…
然後敦子就和肚子上開了洞的散兵在床上扭打起來。
這期間紫發少年像個瘋子,甚至在翻身的時候甚至企圖將床單團成一團塞進自己小腹的傷口中。
中島敦子聲嘶力竭的制止他,無意間被對方打了好幾下臉。
這力道根本不像是回光返照,反而越來越生龍活虎,血也不怎麼繼續往外冒。
敦子終於忍不住了。
「你想死別拉上我!」
她雙眼泛著紅血絲,直接雙手掐著散兵的脖頸將他狠狠的摁在床上。
中島敦子死死的盯著那雙混亂而憤怒的紫色雙眸:「你這個懦夫,你到底想怎麼樣?嗯?」
「你要是想死的話你剛剛就應該在那張冰冷的鐵床上孤獨的死去。」
「我和你不一樣,我和你們所有人的不一樣。別想拖累我!我絕對不會在這個冷的連馬糞都凍成冰坨的地方待著;我告訴你,我會活下去,我會活著離開這裡——!!」
話還沒說完,散兵突然動作靈敏的將那雙纖細的腿纏在中島敦子的腰上!
抱起來手感柔若無骨的雙腿在此刻卻像是行刑用的絞繩。
散兵狠狠一扭,一股閃、扭、抽筋的疼痛一起從腰部的神經朝著中島敦子的大腦傳來。
「還沒死呢?!」
敦子如今脾氣爆棚,沒忍住,一邊罵,一邊直接揚起手狠狠的給了對面人一個大嘴巴子。
【啪——】
伴隨一陣清澈脆耳的響聲,敦子的手臂直接被對面眼神清明冷漠的少年抓在手裡。
對面是一張冷靜而理性的面孔。
他看她的樣子像看個死人。
中島敦子:「……」
又一次認識到了自己的弱小。
想當年,她這一巴掌可是能掀起一輛虎式.坦.克。
第13章
◎虎虎我呀,長大了捏◎
恢復清醒的散兵在敦子沉默的注視下放開了她的手腕,然後面無表情的上下掃視她。
「……」
敦子低頭裝卑微的時候無意間看到散兵的小腹位置,只此一眼,她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冒出冷汗。
少年的腹部除了粘稠的血跡,皮膚光滑一片,完全看不到剛剛那個豁口的存在。
這片存在著神明的大陸果然不能用常規來推測。
雖然恢復速度趕不上她,但是這個恢復水平沒得說。
在往下看,她看到了之前沒怎麼注意的某個性別限定器官。
「再看一眼試試。」
長官腔調中滿滿的陰測測;中島敦子立馬轉移視線,雙手背後腰板挺的筆直站在床前。
散兵的面色冰冷宛如冬日的溪流,不用看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逐漸滲透體內。
他剛開始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她,空氣陷入一片恐怖的寂靜。
等差不多過了半分鐘,散兵才開口:「把頭抬起來。」
「……」
敦子嘴角條件反射抽搐一下,身體非常服從命令的將頭抬了起來。
【啪!!】
散兵揮舞手臂,往她的左臉扇了一巴掌,響亮的聲音在整個房間裡回想。
草。
敦子頭朝著左邊歪去,身體也踉蹌的幾步,整個人腦瓜子嗡嗡直響,像是有熱油在炸自己的腦花。
這巴掌看著來勢洶洶,但是比之前散兵拿鞭子抽她的時候輕太多;也就是震感強烈,耳膜和大腦非常不舒服。
雖然不是很痛,但是敦子依然裝的像模像樣,一邊哀哀的嗚咽,一邊拿手捂著臉順勢低下頭。
老慣用伎倆,以前在米軍實驗基地被電的時候她就鬼哭狼嚎的叫,不出半個小時那邊人就不電她了。
可是這個招數在「小鬼當家」長官這裡沒有生效。
散兵看到她這幅模樣直接震怒,拿手指著她的頭,厲聲呵斥:「抬起來!我讓你低下了麼?!」
中島敦子:「……」
少女搖頭晃腦的把頭又抬了起來,面孔上充斥著虛偽的愧疚與懺悔。
太刺眼了。
散兵面色恐怖的盯著對方的模樣,隨後毫不猶豫的往她的右邊臉扇了一巴掌。
【啪!!】
中島敦子挨了一記著名的「反向修正」;她咬了咬牙關,這回一聲沒吭,硬抗下來。
她倒是希望散兵現在能把怒火在她身上發揮完,這樣至少之後別秋後算賬。
果不其然。
散兵在她臉上扇完第二個巴掌之後深吸了一口氣,臉部表情肉眼可見的平靜下來。
他從床頭櫃上扯了一張手帕,仰起頭擦了擦脖子上的血。
中島敦子就在他擦脖子的時候抬頭冷眼盯著他那恢復白皙的脖頸,還有並不明顯的喉結。
那種嗜血而燥熱的感覺似乎又回來。
散兵從床上赤.身下來,拿起椅子上中島敦子昨天洗好的黑色桔梗紋路絲綢浴衣,遮擋住自己身體上斑駁的血跡。
「你可以離開了,中島列兵;離開前准備好我的沐浴水。」
他像個沒事的人一般淡淡交代,自顧自的坐在書桌前;開始平靜而鄭重的翻台面上的報告。
散兵淡淡的掃了一眼自己的陶瓷杯:「把茶添上再走。」
中島敦子:「是,斯卡拉姆齊大人。」
她拿著杯子走出散兵的房間,當踏出大門的那一刻,敦子有種恍如隔世的暈乎感,內心深處傳來了無比狂喜的沸騰。
太好了。
散兵沒有死,她既不用背鍋也不用上軍事法庭。
而且她不敢相信,自己對著散兵作出那樣的事情之後居然還能活下來。
僅僅兩巴掌!連馬鞭都沒挨!
今天一切的發生宛如做夢一般帶有玄幻色彩。
但是只有一點敦子無比確信——她的運氣一定非比常人;這是被命運眷顧的標志。
她堅信在未來,無論經歷何種磨難,敦子一定會活下來,迎接新一天的到來。
……
……
過完了匆忙的一天後,敦子按照自己的計劃學習到十二點半,准時關燈睡覺。
每每到了床上,她總歸睜著大眼睛看天花板,心裡期待也許明天莫蒂會通過【土著翻譯器】聯絡她。
然後告訴她,是時候該回家。
懷著期待敦子進入夢鄉,在夢中她有時會零零碎碎的做一些關於父親中島敦的夢。
但是今天的夢很不一樣。
在夢中,敦子看到紫色短發少年背對著她坐在雪白的床上。
窗外陽光明媚,香樟樹的葉子帶著生機勃勃的翠綠,在玻璃窗上流下沙沙聲。
散兵既沒有穿執行官的服飾,沒有穿那件氣質慵懶的絲綢睡衣。
他身穿一件白色的長袖襯衫,下擺勉強遮住腿根,露出兩條修長的雙腿在床邊輕輕晃悠。
頻率宛如計時的鐘擺。
房間們明明關著窗戶,但是敦子卻能感受到帶著花香的暖風吹拂在自己的面孔和身體上。
敦子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好像沒有穿衣服。
「……?」
她呆滯的一低頭,自己身上果然沒有穿衣服。
中島敦子:「……」
也許夢中都不怎麼講邏輯,敦子難得升起羞恥心,前一秒還在找東西遮蓋自己的身體,後一秒她突然看到紫發少年解開襯衣、動作緩慢的躺在床上。
他雪白的身體在窗外斑駁的陽光下泛著微閃,紫色宛如絲綢的秀發柔軟貼在臉頰、枕面上。
那是一張美麗而恬靜的面容。
中島敦子看見散兵將手臂搭在自己的額頭上,胸口微微喘息;他似乎在充滿陽光的雪白床墊上愜意的享受午酣。
敦子在夢中依然不忘裝狗腿,一本正經的立正雙手背後。
隨後,她試探性的呼喚:「斯卡拉穆奇大人?」
床墊上的散兵輕輕睜開雙眼。
那雙眼睛在午後的暖光下不在是冰冷、審視、刻薄的。
中島敦子看到了一雙朦朧、夾帶著睡意、宛如動物一般干淨而無暇的紫色水玉。
散兵就般望著她,無喜無悲,平靜的宛如一尊木偶。
……
接下來的一切都非常混亂。
窗外時而閃爍著暖春艷陽,時而大雪紛飛,更有甚者敦子甚至看到了窗外擺設著熟悉的冰冷儀器,無數個穿著防護服的黃色生化服的科研人員趴在窗戶上看著他們。
中島敦子差點被這幾個人都出現嚇萎。
不過無論窗外什麼樣的變化,只要她視線回到身下散兵的面孔上時;她看到的散兵永遠都是面容沐浴著陽光。
周圍的視線起起伏伏。
敦子怪異的沉淪在異樣的舒適與放松中。
她手向後摸,摸到了對方的腿,下意識的握緊手掌抓住;那種觸感就像是在撫摸抓弄一條滑溜溜的小海豚。
散兵的面孔上泛著潮紅,側頭用牙齒死死咬著自己的指關節;那從來不會冒出汗水都皮膚此刻蒙上了晶瑩剔透的露珠。
房間中彌漫著樹木被陽光照射後的清爽氣息,還有非常濃烈的雪松香氣。
「哈哈…哈哈…」
視線中的散兵突然笑了起來。
他頂著一頭薄汗,艷麗奪目的面容挑釁而惡意。
少年一邊笑著一邊喘著粗氣,口中的話瞬間讓中島敦子眉頭緊鎖。
散兵:「雪諾,你這工業廢料。」
散兵:「你的存在是本世紀最大的玩笑,——強韌的身體,低廉的大腦。」
散兵:「上帝果然是公平的,他不允許最完美極致的造物由人類的手上誕生,所以才會出現你這種滑稽的殘次品。」
「哈哈哈。」
說話間,散兵又輕輕的笑了兩聲,紅唇下露出了一排雪白的貝齒。
「雪諾,你永遠無法逃脫命運。」
「哈…啊…」
說完這句話,少年發出一聲歡.愉的嘆息,頭顱向後仰去,對著著中島敦子露出沒有防備的漂亮脖頸。
「……」
敦子沒有說話,她陰測測的盯著散兵。
下一秒,她毫不猶豫的雙手使出搏殺時的力量死死掐住對方的脖頸!
中島敦子雙目通紅:「死去吧你!」
「!!!」
紫發少年瞳孔失神,微微張開嘴唇;他抓著敦子的手腕,指甲陷進她的皮膚中。
散兵開始皮膚變得慘白。
他忽然口中大口大口吐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她。
「!」
中島敦子震驚之余突然感覺自己坐在散兵身上的腿濕漉漉滑膩膩的;她低頭一看,散兵的小腹出現手掌大小的熟悉漏洞,鮮血源源不斷的從裡面湧出!
「來,往這裡刺。」
渾身雪白的少年不知何時變得血跡斑斑,他面容猙獰的抓著敦子的手,將尖銳的陶瓷杯把手抵在自己的胸膛上。
散兵一張口,血液夾帶著內髒的碎片源源不斷從他的嘴角滑脫。他卻依然保持那副恐怖猙獰的笑臉,雙眼陰戾的盯著中島敦子。
「媽的滾!」
別想讓我背鍋!
敦子直接厭惡的往他臉上干了一拳。
下一刻。
中島敦子渾身一個激烈顫抖,整個人夢中驚醒,直接從床上滾了下來。
「……」
她看著周圍熟悉的宿舍環境,又看著窗外蒙蒙亮的天,半天也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
第14章
◎虎虎啊,被打的異能都解封惹◎
距離中島敦子所在的小隊正式下深淵還有一周左右的時間。
在這期間,因為敦子逐漸業務熟練、謹慎行事,所以散兵並沒有在找她什麼麻煩,對待她和對待其他下屬沒什麼區別,該罵的罵,該誇獎的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但是由於敦子常規任務基本上做的滴水不漏,所以她這期間沒有一次挨揍,可謂是普天同慶。
不過那天散兵本人被多托雷疑似「活體剖剖」以及中島敦子以上犯下的事情就好像沒有發生一般。
在那之後,多托雷再也沒有來過散兵的宿舍,而散兵本人也沒有對中島敦子那時出格的行為舊事重提或者秋後算賬。
敦子也沒有細想。
反正對於她而言,只要能苟過一天,那麼就是離回家見親爹目標又勝利一步。
……
「列兵中島,這是普契涅拉執行官大人要求送到斯卡拉姆齊大人手上的重要物品,你負責帶到斯卡拉姆齊大人的房間。」
這天中島敦子剛結束去小鎮上采買生活物資,推著木車正准備回執行官臨時宿舍;雅羅斯拉夫大士突然叫住她,遞給她一個黑色橡木盒子。
「……」
敦子看著手中的盒子眉頭微皺,開口詢問:「尊敬的大士,請問普契涅拉大人是否有親口下過讓我轉交物品的命令?」
「啊?」
高大粗獷的雅羅斯拉夫面龐不悅:「別廢話,你身為斯卡拉姆齊大人的生活侍從理應幫他收取快件。」
中島敦子:「…遵命,尊敬的大士。」
她一看就知道普契涅拉根本沒有下命令讓她轉交物品給散兵,絕對是這個B自己不想和散兵碰面。
散兵這執行官當的也真是「人憎狗嫌」,愚人眾裡沒有一個人對他表示過欽佩或忠心,全部都對他避之不及。
告別雅羅斯拉夫之後敦子一手推著木車一手把盒子抱在懷裡,繼續在雪地中艱難前行。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命運。
意外就此發生。
【哢啦——】
敦子的手推車木輪被雪地下隱藏的石頭哢了一下,整個推車連帶著推車上面滿載的貨物全部朝著敦子左側開始傾斜!
「艸!!」
少女一愣,連忙把木盒夾在腋下用、連跑帶跳的衝到推車左側去用身體頂住傾斜的木車。
【哢噠】
腋下又傳來一個不詳的聲音,隨後有什麼東西「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
穩住車子的敦子低頭一看,發現一個外形金葉子、中間鑲著大顆灰色玻璃球的飾品安靜的躺在綿軟的雪地上。
是神之眼。
她不由得松了口氣。
雖然盒子中沒有點亮的神之眼掉落出來,但是好在地上有雪墊背,不至於稀碎。
敦子扶穩車子後連忙左顧右盼看看周圍有沒有人,在確定沒人後她小心翼翼的將神之眼撿到手中,把雪擦干淨。
【嗡——】
神之眼在她手中慢慢亮起紫瑩瑩的光芒。
光芒越來越盛,到最後敦子僵硬著面孔,眼睜睜的看著神之眼中央浮現一枚白色雷元素的符號——正式點亮。
「……」
中島敦子頂著懷疑人生的神色在雪地裡徘徊十多分鐘,她遙望著不遠處執行官臨時宿舍,此時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
死罪不至於。
但是今天要麼是雅羅斯拉夫被嚴厲處分,要麼就是她被嚴厲處分。
反正他們之間今天一定有一個要完蛋。
……
……
普契涅拉和散兵沉默的盯著桌子上的被點亮的須彌款式神之眼,又看了看站在他們面前頭顱低垂雙手背後的中島敦子和雅羅斯拉夫。
散兵閉上雙眼用手指揉著太陽穴,表情不是特別好:「說吧,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敦子話還沒說完,旁邊憤怒又慌張的雅羅斯拉夫突然開口打斷了她!
雅羅斯拉夫指著她的手都在顫抖:「斯卡拉姆齊大人!我明明已經交代好她務必將這個物品完好無損的送到您手中!我沒想到裡面竟然是神之眼,更沒想到這個蠢貨把神之眼私自點亮!」
「?!」
中島敦子聽到對方的話,立馬瞪大雙眼。
這個時候顧不上什麼職位尊卑,她連忙嚴厲的反駁回去:「尊敬的雅羅斯拉夫大士!注意您的言辭!我並不是私自亮神之眼!這只是個意外!剛剛我已經把情況彙報給普契涅拉大人了,推車和神之眼掉落的痕跡都保留好證據;我接受粗心的懲罰但是絕不接受惡意的污蔑!」
「你閉嘴!!」
雅羅斯拉夫惱羞成怒的怒斥她。
散兵:「雅羅斯拉夫大士,你也給我閉嘴。」
「……」
執行官一句話十分管夠,雅羅斯拉夫立馬安靜下來,悻悻的撇了撇頭。
散兵冷漠的看了看敦子,又看了看雅羅斯拉夫,最後視線停留在男人身上。
少年發出一聲噗嗤的諷刺笑聲:「雅羅斯拉夫大士,你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她來?」
中島敦子:「……」
她沒有說話,但是卻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僵硬,心中湧起升騰的怒火。
散兵轉頭淡淡的掃了一眼中島敦子,紫色的瞳孔中醞釀嘲弄:「你給弱智一根實心鉛筆,她都能拿去吸果汁。」
中島敦子:「……」
「好啦——斯卡拉姆齊閣下。」
普契涅拉抬了抬手,蒼老的面龐顯得格外無奈。
老人看著雅羅斯拉夫:「老夫記得下過明確的命令讓你親手將這個盒子交接到斯卡拉姆齊閣下這裡…老夫並不知道你為何將這個給雪諾.中島。也許是怕麻煩、也許是懶惰在作祟…無論如何,老夫認為你在這次事情中應當承擔主要責任。」
「……」
雅羅斯拉夫的面孔逐漸蒼白,雙眼哀求的看著普契涅拉,嘴唇顫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普契涅拉敲了敲拐杖,最終一錘定音:「雅羅斯拉夫,你這種工作態度並不適合在生產部門繼續擔任站在的職位——回去吧,雅羅斯拉夫。」
「回到你原來的地方,好好沉澱與思考;若有緣分,我們還會再見。」
普契涅拉話音落下,雅羅斯拉夫已經雙眼通紅,幾乎流下淚水。
他委屈而憎恨的看著中島敦子。
敦子並沒有注意對方的目光,她完全將注意力放在壓抑自己心中怒火上。
散兵:「拿著,中島列兵。」
紫發少年執行官手掌貼著桌子上的神之眼,直接將它在桌子上滑甩了出去;敦子下意識雙手接住。
散兵挑了挑眉毛,寓意不明:「趁現在好好感謝神明的恩賜與注視吧,趕在去深淵之前好好找個地方跪地禱告。」
「運氣好的話,你沒准能活著回來。」
……
……
敦子和雅羅斯拉夫沿著雪路往訓練營的方向走去。
在這期間,敦子盯著手中的神之眼有些出神;這種感覺非常奇妙,自己只是這個世界以外的來客,好像從此時得到了這個世界的認可。
神之眼的到來意味著她除去被封印的異能之外又掌握一個新的超自然能力。
如果運用得當,即便下深淵時莫蒂還沒有來接自己回家,自己也能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
她相信,她一定會活下去。
她必須活——
【碰!!!!!】
敦子的視線猛然朝著雪地飛躍而去。
她渾身裹著邪眼散發的電光,整個人四肢無力的趴在地上,關節抽搐。
「……」
身體,動不了。
敦子被電的心髒狂飆跳動,喉嚨中發出「呵呵」的響聲,後知後覺的朝著雅羅斯拉夫的方向看去。
她看到雅羅斯拉夫滿臉憎恨與憤怒,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布滿電光的巨大重錘。
男人陰森森的盯著敦子,聲音沙啞:「你這種廢物都能得到神之眼的承認。」
雅羅斯拉夫看著地面中島敦子驚恐呆滯的神色,臉上終於露出滿意的微笑。
他反問敦子:「是不是感覺我現在就像做事不考慮後果的沒腦子惡徒?」
雅羅斯拉夫一邊說著,一邊繞著地上的少女走了一圈:「等你到了我這個位置,你就會知道這種感覺——對下一個目標職位信心滿滿的時候,被一個廢物蠢貨毀了一切。」
男人高高的舉起錘子,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我相信到那個時候——你會比我還要瘋狂。」
【廢物】
【蠢貨】
敦子趴在地上,雙眼通紅的盯著雅羅斯拉夫,心底的殺意與憤怒已經快要到達極致。
但是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接受這個身體無能的孱弱,眼睜睜的看著男人重重的將巨錘砸在自己後背靠近心髒的位置。
【碰!!!】
「啊啊!!!!」
中島敦子發出撕心裂肺的凄厲慘叫,難以言喻的疼痛自她的心髒傳來,好似死神的手在無聲收緊,尖銳的指甲陷進她的心髒中。
我會死麼?
她詢問自己。
她又馬上得出答案。
不會的,中島敦子絕對不會死的。
無論經歷某種磨難,她都會跨過夜晚與凌晨,來到新的一天中。
「去死吧蠢貨!!」
雅羅斯拉夫又往同樣的位置上砸了一錘子!
「噗!!!」
少女失神的趴在雪地上,口中和鼻腔甚至是耳道都噴出了流量不一的鮮紅血液。
心髒的疼痛到達極點。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體內被砸壞了。
…
在雅羅斯拉夫第四錘落下之前——中島敦子手上長出白色的絨毛,滾圓的瞳孔宛如利劍一般拉長。
她神志不清的望著遠方,臉上露出一痴痴的微笑。
中島敦子堅信,是命運造就她的存在。
同樣命運使然。
她一定會活下去。
今天如此,以後更是如此。
【————】
北林區,野獸的咆哮聲驚天動地的響徹。
聲音震耳欲聾,不僅是愚人眾的人紛紛捂上耳朵,就連松樹上的雪堆都紛紛下落,形成壯觀的「虎造小型雪」。
第15章
◎虎虎呀,想要反殺上司捏◎
當散兵聽到窗外傳來少女凄厲的慘叫時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面色嚴肅的和普契涅拉對視一眼,抓起衣掛上的鬥笠,皺著眉頭快速朝著門口方向前進;普契涅拉則是拄著拐杖跟在少年執行官的身後。
等他們二人行走至長廊之時,整個建築物開始發生輕微抖動,水泥碎屑從房檐的邊緣碎末狀散下。
「……」
散兵停下腳步,伸手扶了一下身體有些搖晃的普契涅拉,雙眼觀察四周。
「應該不是地震。」
少年平靜的說。
「怕不是某個人和不死心的蠢貨打起來——觸動了神之眼。」
普契涅拉聞言嘆了一口氣:「也是老夫疏忽對下級的制約;斯卡拉姆齊閣下,你是知道的;生產部的士兵們是這幾個部門當中最注重成績和升遷的。」
執行官【公雞】普契涅拉話音剛落,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獸類咆哮聲。
那聲音宛如來自深淵的猛獸,又像是蟄伏在山林深處的猛虎與巨熊;咆哮之間威懾滿滿,聲音嘹亮而充斥活力。
咆哮過後的兩三秒,一個男人凄厲的慘叫聲又響了起來,可謂是此起彼伏,至冬對唱。
「……」
在這個時候,散兵和普契涅拉終於意識到事態不對勁。
紫發少年警惕的皺起眉頭,領先普契涅拉一步走出臨時宿舍的大門。
【嘩啦———】
他動作流暢的揮開水貂毛領的厚重披風,上面的銀飾鏈子與寶石叮咚作響。
當散兵纖細的手掌暴露在空氣中之時,紫色電流劈裡啪啦纏繞在他的手掌與小臂上;伴隨雷元素升騰而起、他淺粉健康的指甲慢慢從霧紫色過度到純黑。
獸類咆哮的聲音並不遠,就在愚人眾執行官宿舍小道同樣主干道的五百米出。
當二人來到【事發地】時,眼前的景像讓飽經滄桑的普契涅拉都微微瞪大了雙眼。
「…?」
冰冷的風夾帶著雪澤醞釀這一陣更盛一陣的狂風與寒流。
在雪氣蒸騰的冰霧中,散兵扶了扶自己對鬥笠,用怪異微愣的目光看著面前的景像。
滿地成年男性的殘肢。
大片大片宛如白紙潑墨的鮮血。
零散的人體器官,半個被啃像西瓜皮一樣的人類頭骨。
那是一頭身體龐大宛如小山的白化變異虎。
不同於須彌普通劍齒虎或者長鬢虎下肢偏瘦的體型,這頭白老虎全身上下健壯勻稱且沒有劍齒、耳朵圓潤。
它右前肢踩著雅羅斯拉夫的殘骸,寒風中滿身漂亮的雪白毛發迎風飛揚;落在威嚴虎臉上的冰雪仿佛為它加冕來自上古的原始氣息與磅礡幽遠的生命力。
虎臉四周有朦朧的白霧——或者說那並不是白霧,而是從獸口中呼出的水蒸氣。
「……」
散兵死死的盯著著白虎那雙紫金色充斥獸性的雙眸,又扭頭看了看地上光芒閃爍的雷系神之眼。
魔獸的來歷,呼之欲出。
【———】
白老虎看到了散兵出現,整個虎頓時怒不可遏,它再次發出一聲咆哮,用嘴巴叼起地上血淋淋的屍體,使出幾個類似犬類練習咬合力的甩頭動作———雅羅斯拉夫的殘骸直接像個羽球一般甩飛,消失在遠處的林中。
「普契涅拉閣下,躲遠點。」
散兵頭上的鬥笠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把狹長的雷光在他的手上相生相映。
與此同時,中島敦子像條不叫但咬人的狗,直接抓住散兵准備釋放邪眼的空檔、身體猛然朝著對方撲了過去!
它不僅僅是物理撲殺。
老虎紫金色的野戾大招子醞釀激光眼,用撲殺的動作做掩飾,兩條熱激光直接朝著散兵的胸膛射去。
【哢啦——】
「啊啊啊!!!」
「冰神啊!!」
散兵抬手一個雷光瞬身消失在原地。
反而是那些匆忙趕過來支援的愚人眾小兵們紛紛用臉接下來技能,五六個小兵直接被激光攔腰斬斷,首尾分家的慘叫著倒在地上。
「?!」
普契涅拉震驚的看著疑似中島敦子的老虎一個電眼逼人竟然瞬殺五六個邪眼士兵。
不僅僅如此。
激光穿越士兵們破碎的身體,朝著北面的松林縱橫而去——頃刻之間,北面松林三分之一的樹木倒塌,掀起一陣遮天蔽日雪色的塵埃。
「……」
剛到場的愚人眾士兵們看著面前這一幕,身體都十分誠實的紛紛停下腳步。
這下可好了,先不提人死多少,中島敦子一個虎五六秒的工作量就趕上至冬伐木隊一個月的工作量;雖然砍的不是經濟木種,而是專門擋冰雪風暴的松樹。
普契涅拉看著眼前慘不忍睹的場面,心中終於下了決定。
「斯卡拉姆齊閣下,無論用什麼方法,哪怕是殺了她也好,讓她停下來。」
【劈啪——】
執行官老者的話音一落,散兵身輕盈的乘著雷電懸浮在半空中。
少年右手輕輕一揮,有他三人高大小的巨大雷刃散發著硝煙的氣息,直接瞬閃插在中島敦子的虎頭上!!
整把雷刃從它的額頭進去,下巴出來,粘稠的鮮血伴隨著腦花碎屑在雷刃尾部滴落。
空氣間一時彌漫一股劈裡啪啦烤肉的味。
【轟隆!!!!】
白虎小山一般的身體轟然倒塌,虎頭無力的耷拉在地面,紫金色的獸瞳瞪的滾圓,沉默的注視著天空。
「………」
雷光消失,紫發少年扶著頭頂的鬥笠降落到地面,周圍都是驚魂未定的愚人眾邪眼戰鬥士兵。
這些士兵呆滯的看著白虎堪稱壯觀的屍體,感受著白虎體內的生命力逐漸流失。
這種奇妙的感覺好似親眼目睹一個奇跡的消失。
當他們腳踏實地的站在地面上之時,用仰視的視角才能勉強看到虎身的頂端。
這真的是一個讓人說不出話的龐然大物;它的誕生本應該是個奇跡,但是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屬於人類的領地,最後在冰冷的雪場中度過最後的生命。
很可怕,但也很可惜。
「……」
散兵沉默的撿起地上的神之眼,看著指尖中的紫色光芒正在逐漸消逝。
風中的細雪夾在他紫色的短發中,少年轉頭看了看周圍,沒有看到他在想的那個人。
那個白發的少女既沒有混跡在邪眼士兵的人群裡,也沒有出現在後勤隊中。
那張與稻妻人和璃月人相似的面孔,還有那雙紫金色、總是含著莫名執著與憤怒的眼睛…大概是,再也看不到了。
「……都散了吧,去叫多托雷和達達利亞過來。」
散兵揮了揮手,吩咐好一切。
他並沒有理會欲言又止的普契涅拉,而是一個人拿著中島敦子還沒捂熱乎的神之眼,來到白虎的屍體旁。
人偶手心的皮膚與白虎皮毛慢慢接觸。
散兵依然能感受到屍體余溫並未完全消散。
他來到虎頭前,安靜的看著那只足足比他頭顱還大的紫金色瞳孔。
那只眼睛的瞳膜宛如一面鏡子,清澈的倒映著他的面孔。
……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降臨者——來自異世界的客人。
中島敦子既沒有高潔的品格,在初期也沒有能力方面的亮眼表現。
大概是至冬國女皇暫時不想與對方接觸,所以直接將中島敦子調至到他身邊進行監視與觀察。
名為中島敦子的降臨者——或者說偷渡者,直至生命的最後,終於在這片冰冷的國度留下了一絲震撼和痕跡。
雖然這些震撼和痕跡同其他降臨者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對於中島敦子個人,散兵很多時候其實很不解。
她看上去總是很有目的,卻沒有實際進度與表現。
在她的眼中散兵總能看到一些炙熱滾燙的渴望與執著。
可能中島敦子自己都沒有發現,在她的身上有些近乎於愚蠢的樂觀與希望。
無論遭受怎樣的虐待,無論受到怎樣的責備——第二天,她總能滿懷期待的重新迎接新的一天,就好似昨日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
如今細想這些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屬於雪諾.中島的旅程已經結束。
「睡吧,雪諾。」
散兵將神之眼輕輕的放在虎的鼻子上。
少年扶著鬥笠,紫霧般的雙眼第一次沒有鄙夷與蔑視。
他就這樣安靜的看著虎眼,聲音在平靜下顯得格外溫和與輕柔:「在你死去的前一刻——願你能在夢中得到你執著的一切。」
說罷,散兵面無表情的轉過身,朝著普契涅拉的方向走了過去。
【嗡———】
虎鼻上的神之眼突然發出锃亮的紫光!
有些翻白眼的虎瞳在這一瞬間迅速歸位,直勾勾的用陰冷的獸瞳盯著散兵的背影。
中島虎子裝了那麼久的死,等的就是散兵轉身的這個機會!!
這回。
【嗶———】
它連裝逼的虎嘯都沒有發出,雙眼直接朝著散兵的背影射出兩道殺傷力極為強烈的「電眼逼人」。
普契涅拉:「斯卡拉姆齊閣下!!身後!」
「?!」
【碰!!!】
散兵瞳孔縮小,還沒來得及轉身,灼熱的激光瞬間貫穿他的胸口,將他單薄的身體擊打的搖搖欲墜!
第16章
◎虎虎我呀,被褪光光了捏◎
灼熱的激光貫穿散兵胸口的一瞬間——
蒼白的雪地上一座折射著五彩磷光的冰晶猛然拔地而起!
【轟隆隆隆!!!】
伴隨著強烈的大地震動與巨大的轟鳴聲,白虎被無數冰川包裹;這些「冰川」在接觸虎的四肢之前呈現出史萊姆一樣軟彈的可塑性。
中島虎子就這樣無力的陷進軟綿綿的「冰川中」。等它的四肢與上半身被「冰川」吞噬之後,「冰川」宛如食蠅草一般褪去無害的表面,瞬間變得比金剛石還堅硬。
「吼———!!」
「吼——!!!!」
中島敦子被困住依舊不老實,虎頭狂甩,雙眼激光亂射;整只虎宛如夜店裡吊在天花板上的炫彩投影球。
她發誓要宣泄所有憤怒,將視線中的一切摧毀殆盡。
【砰!砰!砰!!】
幾十道激光下來,樹沒剩幾個,散兵的執行官宿舍也塌了;還來不及撤退的士兵們有不少被當場打成一坨爛泥。
「噗!!」
散兵捂著胸口腳步踉蹌的後退兩步,口中和鼻腔漫出來的鮮血染紅雪白的下巴。
此刻的他眼底泛起的紅幾乎顏色直逼眼影;他瞪著那雙紫晶色的瞳孔死死的盯著釋放激光的恐怖困獸。
散兵一遍一遍的在心中反問自己。
是他大意了麼?
不,不會的。
在這五百年的顛簸時光中,他的洞察能力與警惕心早已超乎尋常。
一個東西到底死沒死透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
散兵用手背粘了粘下巴上的血,盯著那刺目的猩紅,再去看中島敦子之時,他的雙眸中除了對於自身感受到疼痛的憤怒——還有不可思議。
並不是他大意。
而是中島敦子的生命力過於頑強。
她在心髒停止跳動之後的五分鐘內,依靠著身體內還沒有停止工作的其它器官成功摧枯拉朽,進行高強度的修復與復生。
就是這黃金的五分鐘。
也許是她體內的腎髒,或者是肝髒,甚至是膀胱與腸道,通過繼續工作與運行,成功用微弱電流刺激了神經,再次激活大腦與心髒,讓她活了過來。
散兵清楚的感受到——這不是神跡般的復活,這是恢復。
是來自中島敦子強悍的身體與執著的求生欲望的【恢復】。
「……」
面容稚嫩精致的紫發少年雙瞳逐漸空洞與渾濁。
他盯著在逐漸在冰皇控制下化為人形的中島敦,眉頭緊鎖,表情困惑而不解。
為什麼?
「哈哈哈!!!」
化為人形的白發少女看上去似乎還沒有恢復理智,她面色猙獰的發出刺耳的大笑聲,滿臉都是被堅冰割破的鮮血。
中島敦子的笑聲猖狂而自信:「哈哈哈哈!沒有人可以阻止我,沒有人可以質疑我,更沒有人可以嘲笑我!我是命運的造物!是世界的意志准許我的誕生!」
恍然間,少女浸滿鮮血的紫金色眼睛與散兵恍然對視。
在那雙眼睛中,散兵看到了那仿佛永遠不會熄滅的怒火與強韌的生命力。
「!!」
中島敦子看到散兵,又爆發出一陣刺耳的沙啞笑聲。
她憎恨的看著地面上的散兵,聲音因為咆哮而失去了少女稚嫩的音色:「我不是廢物!!我他媽不是蠢貨!」
少女的聲音無比偏執,她說的每一句話她自己都堅信到底。
中島敦子盯著散兵:「你。」
又看向普契涅拉、甚至還有那些愚人眾的士兵們:「你!還有你!」
「你們所有人都會明白——」
在最後。
所有人都震撼的看著從魔獸化為人類的少女朝著所有人堅定不移的怒吼——
「我比你們更值得擁有生命!!」
「不容置疑!!」
……
…
「她昏過去了!快!」
「快把她拆下來,這是多托雷大人的命令!」
縱然現場一片混亂,無數人從散兵的身邊經過;但是沉默的少年仿佛自帶一種危險的氣場,周身形成不小的真空空間。
他沒有理會普契涅拉虛偽的關心,也沒有理會達達利亞焦急的詢問,僅僅是用那雙混沌的眼瞳空洞的注視著中島敦子被拆下冰架的身體。
【啪!!】
在拆的過程中,昏迷的中島敦子因為有人扯掉她一縷小拇指粗細的頭發,突然醒了過來,兩只眼睛瞪的滾圓,毫不猶豫的揮手給了那個雷錘響亮的大耳光!!
中島敦子:「你他媽不想活了你?」
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中島敦子衝著雷錘士兵罵了一句「雜種生的」;隨後重新暈了過去。
這次她沒有再「詐屍」
「……」
現場陷入詭異的寧靜。
「呵呵呵…」
多托雷站在散兵的旁邊目睹這一切,發出了幾聲輕笑。
男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聲音轉而低沉,像是懷有尊重一般、同散兵商量什麼一樣:「那麼——我就把她帶走了?」
「……」
散兵瞳中的冰冷不比女皇釋放威猛少多少,他嘲諷而諷刺的看著多托雷,聲音不減陰陽怪氣:「需要我來和你恭維一番麼?感謝你的詢問?」
「等等,多托雷閣下,斯卡拉姆齊閣下。」
達達利亞在侍兵跟隨下朝著二人走來,湛藍的瞳孔中無比嚴肅:「即便雪諾.中島現在坐實屠殺同僚、毀壞公共財產的罪名,但是按照正規程序她現在需要待的地方是軍事法庭——」
說到這裡,達達利亞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話,掃了一眼多托雷,似乎有意無意的說道:「而不是某些見不得人的「私刑室」。」
多托雷嘴角頓時掛上一抹笑意,他對達達利亞的諷刺顯得毫不在意:「那就去問問你的女皇大人吧,末席。」
「……」
達達利亞盯著多托雷有恃無恐的作態,又看了看像只烤鴨被掛起來搬運到馬車上的中島敦子;平日裡開朗的面孔難得有些陰郁和不滿。
這個時候已經不單單是中島敦子的問題。
達達利亞僅僅是本能的反感博士的行為。
「……」
散兵看了一眼達達利亞不滿的神情,在往常這個時候他肯定會出言諷刺一番。
但是他今天沒有無差別羞辱達達利亞,而是反常的沉默下來,用那雙冷霧紫的眼睛看著中島敦子的馬車離開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
結束了對此次事件的報告與整理,散兵乘著夜色上了外聯部私用的馬車,來到多托雷從不對外的研究場所。
他一個人穿過昏暗的建築,熟悉的摸索著道路,順著記憶來到多托雷的研究室。
【哢啦——】
厚重的鐵門被散兵用纖細的手臂輕而易舉的推開。
他左右觀察周圍的檔案書櫃還有標本瓶,朝裡面走了兩步——
「……」
看著裡面的場景,少年微微瞪大雙瞳,毫無波瀾的面孔上有短暫的停頓。
……
房間中央的位置,有一頂圓形的巨大天窗。
抬頭一看,就是閃爍的繁星,而低頭看,則是躺在鐵床上渾身赤..裸,皮膚蒼白的中島敦子。
她面龐平靜,在專門麻大魔熊的藥物下陷入黑甜的夢鄉。
隔開厚重的愚人眾制度,散兵今天看到了毫無遮擋的中島敦子。
她的身體線條非常健康與流暢,腹部有著明顯的馬甲線;雙臂上即便是放松的狀態,依然能夠看到一點不是很明顯的肌肉。
【踏、踏、踏】
散兵脫下手套慢慢的走了過去,將手掌放到她的小腹上,輕輕往上摸。
在寒冷的實驗室中,中島敦子的身體同她那不可思議的生命力一般,依然溫暖的像個小火爐。
即便現在被褪.光了衣服,她的身體絲毫沒有被周邊的寒意入侵,像個熱源一般持續朝著散兵的手掌輸出溫度。
只有真正的撫摸上她的身體才會明白,死寂如雕塑的表像下,是正在脈動的生命。
…
散兵摸到她胸口下方肋骨的位置就沒有繼續往上摸了。
並不是因為他會因為兩性關系避嫌。
而是因為中島敦子心髒的位置直接被多托雷開了個口;像八爪魚的鐵器械牢牢的扒著手術口的位置,將她胸口的創口撐出一個渾圓的碗型。
【碰碰碰】
中島敦子的心髒在空氣中宛如奇跡的持續跳動;在她心髒的下方,一個指環大小的器械牢牢的卡死在她心室中。
「她不是自然人。」
就在散兵震驚而好奇的盯著中島敦子心髒的抑制器之時;多托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高大的執行官帶著笑容慢慢走過來,皮鞋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和你一樣,是「造物」。」
紫發少年聽到這個話,不出多托雷所料愣住了。
散兵:「你什麼意思?」
少年無比嚴峻的盯著藍發執行官,用手指著中島敦子胸口的位置:「你看到了麼?那是一個鮮活的心髒;什麼叫她和我一樣?」
多托雷沒有說話,他來到敦子旁邊,將她的身體翻了過去。
在中島敦子的背後脖頸的位置,紋著一串被用刺青劃掉的阿拉伯數字。
編號的下方有些一串醒目的英格蘭文字。
「上方應該是實驗編號。」
多托雷單手摸著下巴說道。
多托雷:「下方的語言從發音和運用偏向於某些以前未曾使用通用語的大陸部落。」
「這是什麼意思?創造者賜予她的真名?」
散兵皺著眉頭,雖然表情依然平靜,但是語氣有些明顯追問。
多托雷掃了一眼散兵,看著中島敦子後頸上用英文寫的【shame】
「不。」
男人挑著眉頭,聲音無喜無悲,敘述著事實:「我想,大概是——恥辱。」
「……」
紫發的人偶突然失聲。
他面色難看的瞪著多托雷久久沒有說話。
誰也不知道他此時此刻內心在想些什麼。
實驗室中陷入沉寂,中島敦子的心跳聲格外明顯。
【砰 ——砰—— 砰】
她依然活著。
第17章
◎虎虎我呀,人麻了◎
「她的創造者賦予了了她強大的能力。」
「這種力量並不是像我們一樣借助外力因素與元素力,它是一種融合在人體器髒與基因中的超自然能力;以任何科學來講,將某種神奇能力打碎成細胞一般的大小塞入人體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猜測,這是一種克隆技術——在她未降臨前的世界,有人先天性攜帶這種超自然能力,提取那些人都細胞或者精..子與卵…子,像培育克隆長鬢虎一般,克隆培育一個【類人】。」
多托雷指了指中島敦子的心髒,聲音中充滿了興趣與欣賞:「這個是類似於【鎖】的機器;不到戒指大小的身體裡卻有216種細微零件——它鎖住了這個類人的能力,卻不是永久的。」
「你看。」
博士指了指抑制器的左下方。
左下方有著米粒大小的藍色晶體,但是仔細看細心看才發現這並不是藍色的結晶。
它有著透明的外殼,裡面是一種瑩藍色的藥水。
此時的藥水已經下降到「米粒」整體三分之一的位置。
博士興致勃勃的給沉默的散兵進行講解,他一邊講一邊拿著鐵架上的留影機對著中島敦子的心髒又拍了幾張照片。
多托雷:「裡面的藥水無法提取,但是大致可以猜到它是臨時用於抑制雪諾.中島的能力——可能是她的創造者需要一個空檔時間對她做些什麼,不允許她反抗。」
「由於她這次心髒受到重擊,加速藥水的流失;在那麼一瞬間,基因求生的本能突破抑制機械的限制,進行短暫的釋放。」
「可惜的是,當她回復成人形之時,心髒的的傷口伴隨復合發生一點增生——就是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增生,停止了藥水的失速流失,重新抑制她的能力。」
多托雷的聲音有些遺憾,他將膠卷從相機中拿了出來,重新放了一卷新的進去。
男人又琢磨著說道:「想要等她能力恢復,按照時間推測,大概還有一個星期左右這個抑制器才會徹底失效。」
博士哇啦哇啦講了一大堆,優雅平和的表面微微破裂,露出了些許狂熱與興奮,他就像隔著一個時空碰上了未曾見面的同專業同學,贊賞對方的巧思同時恨不得現在就往中島敦子身上填點新東西來解解自己發技癢。
……
沉默許久的散兵終於開口:「這個怎麼拆下來?」
他聲音淡淡,聽不出任何情緒,因為人長的矮還戴個帽子,多托雷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但是這並不妨礙多托雷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拆下來她的心髒動脈就會像噴泉一般往外面噴射血液——這也是我為什麼沒有現在就把這個奇妙的小機器拆下來的原因,我還需要她。」
「……」
紫發少年面無表情的抬頭,雙眼因為光線的原因在黑暗中透著陰郁的克萊因藍。
「需要她做什麼?」
散兵問道。
此時博士已經做好實驗相關記錄,把中島敦子胸口上的大鐵爪拆下來後用醫用針線縫合對方的創口。
多托雷一邊做著細致的手工活,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等她醒過來之後你就把她先帶回去吧,什麼都不要和她說。」
「大約一個星期之後我會讓她開始備孕。」
「我需要幾個完美傳承她能力與體質的素材,這樣我就可以把她心髒上的機器拆下來好好研究這個所謂的異世科技。」
散兵:「……」
少年眉頭緊了緊,瞳孔微微縮小。
他感覺到胃部傳來一陣難忍的翻滾欲望,各種厭惡和作嘔衝破他平靜的表面,幾乎要呈現在他的面孔上。
而事實證明,散兵雖然對多托雷有所忌憚,但是他從內心並不怕他。
這種結論的具體體現就是散兵直接想什麼就出說什麼。
「真惡心。」
「我要吐了。」
少年的聲音清冷而憎惡。
「……」
多托雷停下手中的動作,朝著聲音方向看去。
他看見少年那張罌粟般艷麗稚嫩的面孔上一雙眼睛猶如磷火燃燒般醒目,正毫不避諱的用看渣滓的目光看著他。
多托雷挑了挑眉毛,話語一字一頓:「斯卡拉姆齊,我奉勸你說話前好好掂量你自身的價值與重量。」
「就我個人而言,我可不是每時每刻都這麼和顏悅色。」
……
多托雷給中島敦子縫合完創口上了止血劑與藥物後就離開了。
鐵床上的「類人」還沒有醒來,她看上去睡的踏實又舒心。
散兵並沒有回去,而是搬了張椅子坐在鐵床前、單手肘杵在鐵床上,用指尖細細描繪著中島敦子胸前猙獰的縫合線。
天窗的星光如細閃撒在他如扇的睫毛上,少年面色沉靜仔細回想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多托雷和雪諾中島的聲音在他腦海中不斷交彙。
…
【她的創造者劃去了她的實驗編號——留下恥辱】
【這意味著她是徹徹底底的廢棄物品。】
…
【我不是廢物,我更不是蠢貨】
【是命運造就了我】
【我比你們更值得擁有生命】
…
「啊……」
鐵床上的中島敦子發出一聲短促的聲音,打斷了散兵混亂的思緒。
他抬頭看去,發現那雙紫金色的眼睛不知何時半睜開…可能是她情緒的原因,又可能是生理造成。
中島敦子的雙眼飽含熱淚,順著眼瞼流下。
她用一種震撼而困惑的神情抬頭看著上方的天窗,虛弱伸手指著頭頂漂泊了億萬年的繁星。
「你看啊。」
中島敦子的聲音因為麻藥有些口齒不清。
「我看到了極光。」
她震驚而感嘆的說道:「這是北極的極光……它漂亮的就像…就像鯨魚的靈魂在星星中翻滾搖曳。」
「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美的事物,它讓我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如此包容與偉大。」
中島敦子的聲音開始變得哽咽:「現在我站在了這個世界的極點,卻沒有一絲孤獨的感覺——我感覺我的靈魂被洗滌,天空和大地在擁抱我。」
「我的一生又多了一個值得紀念的瞬間。」
散兵:「……」
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怔怔的看著中島敦子在星空下璀璨的紫金色眼睛。
【啪】
中島敦子輕輕握住了散兵放回到鐵床上的手。
對方因為蘇醒而灼熱的掌心像是燙了少年一般,他條件反射往回抽手,但是因為敦子抓的太緊沒有成功。
少女就像是喝醉的人,依舊絮絮叨叨的在說些什麼。
中島敦子:「這個世界太大了,足夠我去探索一生。」
「我想先去橫濱找到你…我想讓你知道我的存在。」
少女淚流滿面,眼中悲痛而期待。
她一邊哽咽的哭著,一邊說到:「我想像你一樣…成為一個更優秀的人。」
散兵不知不覺回握住了中島敦子的手。
他手上的溫度和對方手的溫度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少年並不在乎中島敦子想找的人大概是誰…大概是她被克隆的本體,反正絕對不可能是她的創造者。
但是有一點散兵真的很困惑。
他心中的疑問沒有一絲一毫的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為什麼?」
少年開口詢問。
「你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你只不過是個失去使命被遺棄的造物。」
「為什麼如此執著?」
「為什麼在遭受那樣的對待之後依然滿懷期待?」
為什麼?
你和我的區別到底在什麼地方?
難道僅僅因為我是神造軀殼,而你是擁有真實血肉的克隆人?
為什麼你會擁有如此充沛熱枕的感情?
就好像一團澆不滅的碳木,總能等候機會重新燃燒。
「……?」
中島敦子失神的看著天窗,眉頭皺的死死;她大概是聽到散兵的話,並用陷入僵硬的大腦淺淺的思考了片刻。
「你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麼?」
散兵看到敦子的面容上充斥起熟悉的憤怒。
她雙目銳利的盯著天窗,仿佛那裡有些她不存在的敵人,與此同時,敦子握著散兵的手開始用力,力氣大的甚至讓少年感受到了些許疼痛。
「……」
散兵對著疼痛渾然不覺,他全部都注意力都集中在敦子的面部表情上。
他盯著她的表情,耳中是她堅定的話語。
「沒有人可以賦予我使命,當我從誕生那一刻起,命運承認我、世界接納我,我想干什麼就干什麼。」
「只要我來到這個世界上,我理應見到我所有想見的人,享受我所有熱愛的事物,接納一切的美好與快樂。」
「這一切都是我應得的。」
「誰也沒有權利剝奪。」
散兵:「……」
聽聞此言。
他的呼吸停滯了瞬間,雙眼微微睜大。
…
…
說完了這些還算是正常的話後,中島敦子開始對著天窗虛弱的罵罵咧咧:「諾文…米沃什…斯卡拉姆齊…雅羅斯拉夫…你們這些狗雜種,總有一天你們會被我痛苦的開膛破肚。」
「……」
即便對方咒罵的名單中有散兵,但是散兵卻充耳未聞。
他的世界在此刻安靜下來。
少年握著對方溫暖的手,卻感覺周身異常冰冷,冷的仿佛再次陷入漫長的沉睡。
時隔五百年之後。
名為斯卡拉姆齊的執行官再次感受到剛蘇醒時的那種茫然——和無措。
第18章
◎虎虎我呀,米國霸凌◎
「!!!!」
敦子在顛簸的馬車上突然驚醒。
她渾身上下冒冷汗,第一反應就是觀察四周———
昏暗狹小的馬車車廂中,原本是椅子的置被拆掉;臨時搭建一個供她休息的木床。
記憶出現斷層。
敦子茫然的看著四周,用盡全力回想自己被襲擊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腦海中並沒有一絲線索。
她大概是在那之後完完全全陷入休克。
想到這裡,中島敦子神色一冷,連忙上下摸索的自己的身體。
不出兩分鐘後,她得出以下結論。
神之眼在胸口上掛著。
衣服是新的,被換洗過。
胸口的心髒位置出現新的創口傷痕。
被雅羅斯拉夫擊打過的位置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
結合以上幾點,中島敦子額頭上的冷汗嘩嘩往外冒。
現在一切都成謎,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明明收了那麼重的傷卻沒有留下傷口、自己的心髒為何會出現新鮮的手術縫合線。
想來想去大概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在雅羅斯拉夫襲擊自己的時候,由於某種外力的干擾,自己成功突破異能抑制器,利用異能修復自己了身體;在那之後至冬國的人把自己拎去做了人體檢查和人體實驗。
第二種可能,雅羅斯拉夫襲擊自己之後,她的呼救聲被附近的愚人眾聽到;他們及時制止了自己被謀殺,並將她送去擁有治愈能力的神之眼擁有者那裡,將她救治。
可能是猶豫她心髒上的傷太嚴重,所以開了刀;或者是那位不知名的醫生感覺她心髒傷口恢復的七扭八歪,所以把增生的疤痕全部處理干淨,重新給她縫了起來。
大約是過來十多分鐘的漫長思考。
敦子在這期間完美動用自己的「聰明才智」以及「樂觀」精神;她竟然認為第二種可能更加有道理。
因為她認為,如果是第一種可能的話,自己現在就會待在像地牢的實驗室裡,根本出不來;怎麼可能一個人待在馬車上舒舒服服的躺著?
想到這裡,敦子終於微微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冷靜不少。
【咚咚咚——】
在這個時候,馬車的車壁傳來有規律的敲擊聲。
「中島列兵,你醒來了麼?」
馬車駕駛位的位置傳來柳德米拉的聲音。
中島敦連忙鑽出馬車。
這一出來,她就傻了眼。
馬車外並沒有敦子想像的冰天雪地,大暴風雪等等的因素——而是溫暖的太陽、清甜的空氣,四周遼闊明媚的綠野與樹蔭。
遙望過去,她還能看到一座滿是大風車的中世紀古老城邦。
這裡魔物的氣息格外濃郁,以至於中島敦子剛一探頭出來就看到一只水史萊姆被車輪壓爆。
「尊敬的柳德米拉下士,這是哪裡?」
敦子不用聲色解開自己大衣的兩顆扣子,困惑的看著眼前的景像。
柳德米拉不嫌熱的堅持穿著愚人眾厚重的大衣制服,頭也不回的駕駛馬車:「我們現在要去遠征深境螺旋,現在要去蒙德的港口坐船——你已經昏迷快一個星期了,中島列兵。」
中島敦子:「……」
這還不如讓她直接昏迷一個月,沒准眼睛一睜莫蒂已經接她回家了。
真是趕上一個好時候。
她連神之眼都沒有捂熱乎呢。
柳德米拉似乎並不知道那天她被雅羅斯拉夫襲擊的事情,和她交談的話語中還有困惑和不解:「你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突然獲得神之眼?還有……我們要帶你出城的時候突然被多托雷大人的近衛攔下,說你的身體不適合遠征,要求我們將你送返回主城。」
中島敦子:「?」
敦子紫金色的眼中瞳孔突然縮小。
一聽到多托雷這個名字她基本上條件反射的生理惡心;在她的認知中多托雷和諾文那個米國軍方老畜生都是同一種人。
這種生理性厭惡哪怕是聽到多托雷讓她留在主城摸魚也不能避免。
她總感覺那男的沒懷什麼好鳥。
柳德米拉繼續做著「劇情講解」:「不過你可沒有那麼好運,斯卡拉姆齊大人的副官直接對著多托雷大人的近衛說了一句——讓多托雷大人親自來和斯卡拉姆齊大人談,那個近衛就急匆匆的回去稟報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們的車隊都已經出了主城幾公裡遠。」
中島敦子:「……」
這種賺到了又虧到了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
……
敦子醒了以後在車上緩了半個多小時,柳德米拉吩咐她等一下要去和散兵報道;敦子不想自己剛死裡逃生醒過來就去見上司那張煩人的臭臉,於是自己賴賴唧唧的又在車上待了一會。
【哢———】
馬車隊伍突然在奔狼領的樹蔭中停了下來。
由於柳德米拉和中島敦子的馬車就在車隊的第二個位置,作為打頭陣的人之一,敦子無奈的和柳德米拉下車去看情況。
臨下車前敦子虛張聲勢的將掛在胸口的神之眼露在衣服正中央的位置;紫色的大寶石在她胸前熠熠生輝,要多顯眼有多顯眼。
…
「有錢買酒沒錢付過路費是吧?想走可以,把錢留下。」
車隊前方的位置,一群蒙德本地盜寶團正在和一個綠色衣服的少年發生爭執。
盜寶團大約二十幾個人,跟攔路土匪一樣把拿著豎琴的少年團團圍住,為首的蒙德盜寶團隊長一直向少年伸手,扮演一個十分稱職的伸手黨。
綠衣清秀貌美的少年睜著他那雙新綠都眼睛十分誠實的看著對面的人,他的聲音挺好聽的,像泉水一般清脆悅耳:「沒錢,要麼你們把我抓去買到楓丹,要麼快點把路讓開——你們都擋到人家車隊的路了。」
少年一邊說,一邊指了指一臉陰沉看熱鬧的愚人眾一行人。
男孩新綠色的眼睛靈動的轉了轉:「這種制服和馬車的樣式,大概是至冬國的愚人眾車隊吧?」
「什麼愚人眾亂七八糟的,沒聽說過!」
盜寶團隊長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一群至冬國來的家伙難不成敢在蒙德境內撒野?知不知道就算是若陀龍王來了也要對本地的狼王禮讓三分?」
這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中島敦子看的一臉皺眉。
柳德米拉連忙拉著她低語:「情況特殊,我們兩人先去和斯卡拉姆齊大人彙報,讓其他同僚在這裡看著他們,別讓這群肮髒的盜寶團碰我們的馬車。」
情況確實特殊,沒想到在中島敦子眼中宛如霸主米國的至冬居然在小的跟梵.蒂.岡一樣的城都外遭遇本地不法團伙的囂張打劫。
事到如今她怕耽誤正事被處罰,顧不得個人感受,連忙同柳德米拉去找散兵彙報。
「……」
坐在豪華寬大還有私人稻妻式茶桌的散兵看到二人的第一反應——先是用那雙旖麗的眼睛盯了中島敦子一會。
她被這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的全身上下發毛。
夢中的斯卡拉姆齊才是好的斯卡拉姆齊,出了夢裡的斯卡拉姆齊就是雪特,會隨時暴起打人的雪特;被他盯多一會都有危險的可能發生。
「……」
柳德米拉交代了事情的經過。
散兵聽完之後,露出了那種熟悉的、不可思議、陰陽怪氣的表情。
「這種事情也要向我報告?」
散兵「疑惑」的說。
少年車廂裡清冷好聞的雪松與茶香交織,他說話間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一個個腦子全部生鏽了麼?需要我這個執行官下車去幫你們親自打跑這些盜寶團麼?」
「屬下十分慚愧!斯卡拉姆齊大人!」柳德米拉連忙低頭道歉。
中島敦子在心裡呵呵直樂。
不過她沒來得及幸災樂禍太久,散兵下一句話就讓她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散兵:「中島列兵,你去處理。」
少年輕輕抿了一口雪白單薄的杯沿,冷紫色的眼瞳掃過少女故作嚴肅的面孔。
散兵似乎是冷笑了一聲:「連這種事情都處理不好,你們也不用去深境螺旋——直接全部就地埋了。」
……
中島敦子和柳德米拉穿過車隊朝著事發地走去,路上柳德米拉不斷和她說最好不要動手,至冬最煩的就是外交糾紛;蒙德的西風騎士團見縫插針、蹬鼻子上臉的本事非常強悍。
不動手怎麼辦?
那就恐嚇。
敦子細細的回憶自己在米國時那些經常外駐軍官的作風,已然胸有成竹。
「今天這個賣唱的不給錢誰都不要走了,大家都在這裡等著天黑狼群出來吧!」
盜寶團的隊長氣勢洶洶的叫囂著,甚至還和愚人眾的眾人比比劃劃。
中島敦子學著米國軍官的模樣,一臉嚴肅的抬著頭雙手背後,對他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趕緊讓開。」
盜寶團的隊長一聽,馬上轉移火力,凶狠的看著中島敦子:「你誰啊你?我們就不讓,你們能怎麼樣?把我們殺了?」
中島敦子立馬開啟正米字旗的輸出。
她皺著眉頭拿手點著盜寶團:「給你們臉了,什麼檔次?敢攔愚人眾的車隊?」
說完這些敦子感覺還不夠味兒,於是又加了一句精髓:「媽的一群小國刁民,把你們就地殺了埋了西風騎士團十年都找不到你們。」
「……」
此話一出,周圍的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盜寶團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綠衣少年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收斂。
敦子直接大手一揮:「把他們全都給我綁起來,我懷疑他們擁有大規模殺傷武器!」
第19章
◎虎虎我呀,蒙德論劍◎
那名盜寶團的成員呆愣的看著她:「…你們瘋了?這可是蒙德!」
中島敦子立馬表演著名喜劇——《瞪眼說瞎話》:「蒙德?什麼蒙德?沒聽說過這個小國家。」
盜寶團士兵:「……」
綠衣少年:「……」
壞了,被她學到了。
果然是壞的怕橫的,橫的怕瘋的;那群盜寶團一見周圍的愚人眾士兵一臉躍躍欲試的抄著家伙逐漸形成包圍圈,連勒索綠衣少年都顧不上——連忙鳥獸散!
等盜寶團留下綠衣少年離開的時候,中島敦子面上雖然擺著某五星上將的威嚴,但是心中早已爽翻。
「你們好啊,來自至冬的客人,請問你們要去蒙德城麼?」
綠衣服少年拍了拍袖子,露出豁達的開朗笑容朝他們問候。
奈何開場就是冷場。
有些士兵陸陸續續的回到自己的馬車前拍了拍馬屁股准備繼續趕路,剩下的士兵全部面無表情的看著少年,似乎在問你怎麼還不走,沒看到你擋住我們愚人眾高貴的前進路線了嘛?
少年既不尷尬,也不羞惱;他再次好脾氣的笑了笑,拿著琴衝著他們說到:「希望各位遠道而來的朋友能在蒙德度過愉快的時光。」
說完這句話,綠衣男孩就拿著豎琴哼著歌謠身姿輕盈的鑽進的樹林中。
就這樣,愚人眾們熙熙攘攘的趕路到蒙德主城,從蒙德城…後門進去了。
雖然提前和蒙德方打過招呼,但是蒙德西風騎士團那邊依然要求愚人眾不得從正門進入,理由是擔心城內群眾形成抵觸情緒,引發衝突——正好蒙德城唯一的港口就在後門方向,所以愚人眾你們就從後門進吧,晚上也待在附近別亂竄,天一亮趕緊滾蛋,避免節外生枝。
雖然是從後門進去的,但是中島敦子看著一臉呆滯的蒙德居民就知道,他們還是接受不良好。
蒙德人各個傻了眼,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愚人眾士兵一窩進來,不知道的還以為至冬要閃擊蒙德。
當然,從蒙德坐船還是有一定理由——至冬港口航線目前天氣不是特別好,蒙德的港口素有不凍港之美名。
其次到了蒙德之後,散兵將隊伍中五個人抽調出去留在蒙德;一開始敦子還震驚的以為至冬真的要駐軍,結果這是just一只商貿談判小隊,專門負責與蒙德方的談判事宜。
……
今天的城邦內格外安靜。
到了夜裡,在簡易的臨時民宿給散兵洗完腳按完摩之後中島敦沒有按耐住心中的癢癢,孤身一人鬼鬼祟祟的往主城區走了兩步。
在白天行軍的旅途中敦子就吃了一些大列巴和日落果罐頭,這點數量有限的分配根本都不夠她塞牙縫;等到現在她餓的胃中火燒,這麼下去晚上都睡不著覺。
敦子想起白天在街上聞到的那種夾著蜂蜜與胡蘿蔔的烤肉味,整個人口中唾液瘋狂分泌。
…
少女插著口袋剛想往主城街道走兩步——一股強勁的風力突然從她的後腦勺襲擊而來!
「!!!」
敦子一愣,連忙抄起街邊的靠在牆角的鋤頭回手掄了過去!
【碰!!】
一把有成年人半人高的鐵劍輕而易舉的將敦子手中的廚具斬斷——
對面是個穿著黑袍戴著黑色兜帽的高大成年男人,他見敦子反應過來,斬斷她的臨時武器之後,立馬用大鐵劍的刀背再次往她的腦殼上掄。
中島敦子傻眼,她沒想到蒙德排冬情緒這麼強;出來吃個飯都有被襲擊的可能。
【嗡——】
關鍵時刻,少女胸口上的神之眼亮了起來。
細膩的雷光環繞著中島敦子的身體,使得她紫金色的眼瞳電芒璀璨。
第一次使用神之眼的感覺和使用異能的感覺相當不同。
異能是那種拳拳到肉、你放射出去的能力就是你身體一部分的感覺。但是神之眼賦予的能力更為玄妙,好似一張薄薄的輕紗環繞在她身體四周,需要她伸手去拉扯那抹紗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
在對面男人停頓警惕的目光中,敦子扭頭看到自己身後竟然懸浮著一個規格不算小的雷光十字架。
十字架上無數導管和實驗器械針頭環繞,它們宛如張牙舞爪的惡魔之手,與神聖的十字架結合,看起來莊嚴又怪異。
那些曾經讓她恐懼的事物,正在以一種保護她的姿態環繞在她的身後。
敦子並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但是她本能的去操控這股力量反擊對面來歷不明的襲擊者。
她一邊操控著元素力與神之眼,一邊順應著內心的指引念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指引詞語:「恐懼啊——為我所用。」
下一刻,偷襲男的大劍燃燒一團刺眼的烈火,他動作迅捷的將劍橫在自己都胸前擺出標准的防御動作。
中島敦子自信滿滿的看著對面不講武德的男人,腦海中已經自嗨出一部對面男人被十字架上的實驗器材和導管插成三刀六洞的畫面,她甚至已經興衝衝的再想屍體往哪裡拋比較合適了。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紫色的巨大十字架慢慢升起到空中,周圍的導管輕盈的飄逸,宛如一條條水澤仙女的紗巾。
它就像一個美麗的廢物、或者夜店氣氛組設置的擺設一般,除了光芒耀眼適合擺在舞台上之外,沒有散發出一絲一毫的攻擊性。
不,好像還是有點用途的。
敦子看著自己手腕上出現了一個紫色虎頭的標志,似乎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種隱秘的元素力形成了一個……護盾?
【碰——】
剛熄滅的灼熱鐵劍突然在中島敦子的後腦勺狠狠的敲了一下!!
敲的敦子立馬白發飛揚,渾身僵直的應聲倒地。
穿著愚人眾制服的少女重重的摔在地上,頭顱又磕出一聲【鐺】的響亮聲音,軀體安詳,陷入嬰兒般的睡眠。
……
迪盧克看著中島敦子似乎是對自己的元素力不怎麼熟練,居然還在有敵人的情況下智商不高的轉頭去看自己身後的十字架。
趁著這個功夫男人立馬賞了她一個暗棍。
即便白發愚人眾暈過去之後,半空中的十字架依然沒有消失,但是光芒似乎黯淡不少。
迪盧克將愚人眾的身體翻了過來,摘下了她臉上的面罩。
「………」
紅眼瞳男人愣在原地片刻。
面具下不是他所想像的至冬人高鼻梁高眉骨的面孔——是一張十分年輕的璃月或是稻妻人的面孔。
她長的可謂是相當年輕,雖然身材高挑,但是臉上的稚氣還沒有完全褪去,閉上眼睛平靜的躺在地上時就像是一個普通人家無憂無慮的漂亮孩子在熟睡。
迪盧克皺了皺眉頭,把面罩重新戴回對方的臉上,隨後開始搜她的身,尋找一切可以藏匿武器或者書信文件的地方。
找了差不多十五分鐘。
武器沒有,書信文件也沒有。
「……」
迪盧克看著地上一袋數額不小的摩拉還有一張她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獵鹿人餐館菜單介紹單子,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雖然很不想承認。
但是這該不會是個…晚上想出來偷偷開小灶的愚人眾士兵吧?
迪盧克不死心,又重新搜了一遍這個愚人眾的身。
然而「戰利品」還是地上那兩樣,要是再強行多一樣那只能把她的神之眼摘下來了。
事到如今迪盧克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只能若無其事的把摩拉和菜單放回到對方身上,然後把她的身體拖到路邊靠在牆上,以防她被路過的馬車壓死。
迪盧克收拾好自己的武器,轉身離開。
男人一轉身——
中島敦子立馬從地上彈射起步,抄起旁邊的陶罐直接狠狠的砸在迪盧克的天靈蓋上!!
【碰!!!】
陶瓷瞬間在迪盧克的頭上炸裂!
想不到吧!
剛剛那個紫色的十字架在敦子的身上套了一層看不見的盾——別說敲暈她了,她連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
迪盧克發出一聲隱忍疼痛的聲音,整個人被厚重的陶瓷罐砸的向前踉蹌了幾步。
接下來身上有護盾還有被元素技能治愈效果的中島敦子明顯更勝一籌——她沒有給對方反應的機會,直接上去往男人頭上被她砸傷的地方【哐哐哐】又補了三拳!
可能有神之眼加持,這三拳速度非常快,一套下來不超過一秒半。
隨後敦子一腳踹向男人的膝蓋,將他踹跪在地上,用手臂死死的勒住對方的脖頸,開始絞殺對方氣管中的空氣。
敦子樂了:「下輩子注意點,別以為就你TM會偷襲。」
迪盧克氣管中的空氣逐漸減少,一股辛辣感覺從大腦和肺部翻湧而起。
他中途用手肘往中島敦子的勒下狠狠進行反擊,但是對方仿佛沒有任何感覺,手上的力度進一步加強!
敦子計算著時間,想著他應該快要腦部缺氧的時候,突然發生了異樣!
先是一陣莫名其妙的妖風卷起地上的灰塵垃圾吹打在她的雙眼上——
「啊!!」
眼睛火辣辣。
隨後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了冰晶凍結的聲音。
「!!」
敦子顧不得刺客,連忙猛虎打滾閃到了小巷子中!
我干,踢到鐵板了!這是捅了神之眼窩了!
「咳咳咳咳!!」
迪盧克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他的行動能力非常強悍,幾乎中島敦子松開他的一瞬間,他就翻上屋檐,整個人消失不見。
「……」
敦子面無表情的在小巷子裡跟個老鼠一樣抱著膝蓋蹲在地上陰森森的待了十分鐘左右。
十分鐘後,她拿著獵鹿人的菜單越想越生氣。
今天這個什麼蜜醬胡蘿蔔肉她還真就非吃到不可。
於是乎,敦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氣勢洶洶的朝著主城走去。
等來到相對熱鬧的主城街的時候,她失望的發現,今天獵鹿人餐館已經打烊休息;唯獨剩下幾個夜間主場的酒館還開著。
「…愚人眾?」
「快走…離她遠點。」
敦子身上的衣服帶著一股天然的霸王色,周圍的蒙德人避之不及;她連忙順手抓著一個蒙德人開口問道:「你好打擾一下,請問周圍有沒有買吃的?最好是有肉。」
那路人怪異的看著她半天沒說話,隨後伸手給她來了一個「仙人指路」。
敦子抬頭一看,正是旁邊的酒館——【天使的饋贈】
第20章
◎虎虎我呀,被抓個正著◎
敦子一把推開酒館的門。
裡面大概是太晚了,或者生意沒旁邊的貓尾酒館興隆——客人零零散散基本上沒幾個。
吧台主位上有個帶著帽子的紅頭發酒保正在調酒;旁邊還有個穿著淺色風衣的藍發黑皮男人正在和那個酒保厚臉皮討價還價。
中島敦子聞著滿屋子的酒味又饞又猶豫,但是終究嘆了一口氣走到靠裡面的單獨位置上坐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吧台上身姿修長的藍發黑皮男人突然朝著敦子揮了揮手:「那邊的愚人眾朋友,過來坐坐吧,我請你喝兩杯。」
敦子眼睛斜著瞅了他一眼,表面客套笑了笑:「感謝你的熱情,不用了,我有錢。」
介於剛剛發生的一切她現在瞅每個蒙德人都特別「民風淳樸」;就說剛剛偷襲她那個男的,身邊肯定至少有兩名神之眼擁有者。
這絕對是組團作案。
「別這樣嘛,小姐。」
藍發男人尾音拖長,脖子和肩膀往後仰了仰,臉上的笑容冷不丁一看還挺開朗和親切的。
他朝著敦子抬了抬杯子:「很久沒見過遠道而來的至冬朋友了,路途遙遠,想必辛苦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過來坐坐吧我的朋友,讓我用一杯清爽可口的蒙德酒和美味的食物來給予您一點友好的慰藉如何?」
站在吧台帶著帽子的紅發男人見狀皺了皺眉頭,似乎在提醒自己的客人:「如果人家不願意,不要死纏。」
藍發男人耍無賴的擺了擺手:「我知道分寸的,迪盧克老爺。」
可能是對方態度還可以,或者敦子內心深處的傾訴欲在作祟,她想了一會,觀察男人既沒有神之眼也沒有佩戴武器,還真就同意對方的請求,坐到了對方身邊。
【啪。】
紅頭發男人讓後廚的人端來了一盤烤肉排,還有一盤中島敦子特別想吃的胡蘿蔔蜜醬煎肉放在中島敦子面前:「請享用,費用你旁邊的男人來支付。」
「這怎麼好意思?」
敦子一看到蜜醬胡蘿蔔煎肉,眼睛都笑成一條縫隙。
她一邊客氣的打哈哈,一邊直接拿起餐具開始干飯。
肉類的口感軟爛,吃起來像用高壓鍋壓過很長時間一樣,胡蘿蔔的鮮甜與蜂蜜的清香全部滲透在肉類當中,吃起來即有口感又有味覺。
敦子用了不到十分鐘就把兩道菜風卷殘雲的吃完;旁邊那藍頭發男的看的一愣一愣的,他眼瞅著敦子盤子逐漸見底,正想招手讓紅頭發男人再上兩道——
【啪】
敦子把錢袋放在桌子上,禮貌回絕對方:「不麻煩朋友了,酒保——請再給我上四盤蜜醬胡蘿蔔煎肉。」
就這樣,中島敦子吭哧吭哧吃了五盤蜜醬胡蘿蔔煎肉,還有一盤烤肉排。
「……」
藍發男人皺著眉頭看著她,有些猶豫的問道:「……你還好麼?」
敦子對對方的反應早有預料。
畢竟她的食量的確超出正常人常規,不僅嚇到過愚人眾的同事,還被散兵這小賤人直白的說過看她吃飯跟進了豬圈一樣。
敦子擺了擺手:「不要緊,我從小就吃的多。」
紅發男人見狀便詢問她:「你成年了麼?要喝點什麼?」
中島敦子看著男人身後滿滿陳列費酒瓶,雖然有那麼一瞬間想起散兵陰森的禁酒令宣言,但是心中的饞蟲被勾的直癢癢。
經過慎重決定,敦子還是准備鋌而走險。
反正再見面已經是明天早上,好好洗漱一下應該不會有酒味。
「那就麻煩給我來一杯酒精度低一點的果酒吧,多加冰塊、比如說蘋果酒或者櫻桃酒。」
藍發男人聞言,好心的提醒:「那你喝的時候要慢一點哦,畢竟剛剛吃了那麼多東西。」
中島敦子:「好的謝謝。」
說話間,酒保將一杯插著薄荷花的加冰蘋果酒放到了敦子面前,敦子自然而然的接過,一口喝了個爽。
「要不要嘗嘗蒙德的特產蒲公英酒?」
紅發男人詢問道。
敦子看了看瓶身標注的高濃度酒精含量,連忙拒絕了對方:「不用了謝謝,我領導是個畜牲,要是我第二天酒味兒還沒散開,他絕對會拿鞭子抽我。」
兩個人聽到敦子的話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毛。藍發男人這個時候也在吃東西,他一邊吃一邊問:「你們愚人眾還有這種體罰麼?」
中島敦子扯著嘴角笑了笑,不說話。
藍發男人似乎興趣挺充沛:「你今後有什麼打算?我…看你應該不是至冬本地人,之後還會繼續在愚人眾留任兵役麼?」
「那肯定不會。」
敦子立馬翻了一個大白眼。
說到這裡,她感覺可能是酒壯人膽,發言開始逐漸放開:「以後…就算是沒條件回家,也一定找個機會離開至冬,搞一條船,好好在這個世界轉一轉。」
之後敦子又和對方聊了一會天;差不多夜半三更的時候才收拾東西往回趕。
臨走前,那個戴著帽子的紅發男人送給她一杯勾勾果汁:「以後如果真的離開至冬,可以來蒙德看看,這裡氣候宜人,是個不錯的地方。」
敦子禮貌的道謝:「好的謝謝,下次再來我請二位吃飯。」
等白發少女一出酒館的大門——迪盧克瞬間皺著眉頭坐在櫃台旁邊的椅子上,一把扯下頭上的帽子。
凱亞穿過櫃台,想去碰對方的肩膀:「需要我幫你看看傷口麼?」
「不用。」迪盧克毫不客氣的推開對方:「你感覺她看起來怎麼樣?」
「……」
凱亞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眼罩,銀藍色的眼睛若有所思:「挺單純開朗的吧,就表面而言,她應該不會是那個內鬼的聯絡人。」
單純開朗。
藍發男人自己說完這四個字都輕輕笑了。
看起來是很單純開朗,但是和人爭鬥的時候下手也是真的狠毒,招招致命;幾乎是一個標准的謀殺姿態。
人還真是復雜的生物。
搏殺時能夠做到毫不留情,與陌生人交談時也能親切而禮貌。
……
……
敦子鬼鬼祟祟的從牆上翻回自己的臨時宿舍,她認真看了一圈周圍,確認一片安靜且沒有人之後便自信一笑,准備回去刷牙洗臉睡覺。
【哢哢。】
她把鑰匙插在門孔上,正准備打開——
【踏】
敦子聽到了身後的木抬上突然傳來腳步聲。
這個時間,難不成是柳德米拉還沒睡覺?
她連忙裝作若無其事的回頭。
然後敦子就傻眼了。
漆黑的夜色中,散兵穿著那身桔梗花黑色寬松絲綢睡衣,一身皮在月光下白的晃眼;正抱著胸口面無表情的審視著她。
哦對了,敦子看到他腰上還掛著那天打她用的牧牛鞭子。
一回頭跟看了個鬼片一樣。
「……」
敦子這個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想要非常識時務的雙膝下跪認個錯,但是奈何這個樓梯平台太小,她要是現在跪下來那散兵指不定就被她給頂翻,掉到樓下。
散兵歪著頭看她:「去哪了?」
敦子連忙立正,端正態度:「報告長官,白天沒吃飽,去外面吃了一些肉類補充能量。」
「……」
散兵那雙霧紫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掃視,聲音似笑非笑:「只吃了點肉類?」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是。」
散兵:「哈。」
他發出一聲嘲弄的笑聲。
下一秒,少年突然一把抓住敦子的領子將她狠狠的扯了過來!
散兵看著很小一只,力氣其實大的很大,沒有異能加持的敦子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被十二級台風吹亂的小螞蟻,雙腳【噠噠噠】在地上踮著跑,直接被散兵扯了過去。
「……」
她的視線一晃,看到了散兵圓圓的紫色頭頂。
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散兵趴在她脖子附近似乎在聞些什麼。
他的氣息一吞一吐之時,那種帶著雪松冷香和本地風車菊清洗劑的味道伴隨著制冷空調一般的涼都弄的她身上下雞皮疙瘩層層翻湧。
壞了,這小子不會真的能聞出來果酒的味道吧?
敦子前一秒還在慌,下一秒散兵陰冷的聲音直接就給她下達死刑:「雪諾.中島…我發現你似乎有些不服管教啊。」
中島敦子:「……」
這都能聞出來,這鼻子是找緝酒犬借的麼?
接下來的一切都開始有被挨抽的前兆。
散兵扯著敦子的後領子直接將她轉了個身,一腳將她踹到了欄杆上,讓她趴在上面不准動。
中島敦子一邊「恐慌」的順從散兵,一邊悄無聲息的用神之眼摸索出來的異能給自己悄咪咪套上一層隱形虎頭盾。
「把外套脫了。」
散兵在她身後後退一步,拿下腰間的鞭子,雙手用力拉扯鞭繩彎曲的地方,發出一聲刺耳的——【啪!】
敦子剛開始以為散兵只是怕她穿愚人眾制度太厚,打起來不過癮;所以讓她只留一件襯衣來鞭打她。敦子想著既然都套盾挨打怕啥?趕緊寧事息人完了,脫就脫吧。
結果她把外套脫下來搭在欄杆上後——散兵突然用膝蓋頂著她的腰將她死死按在欄杆上,直接扒她的襯衣。
愚人眾的襯衣後面也可以解開,有點像圍裙的穿法和脫法。
「!!」
敦子這個終於時候慌了!
她現在可是套盾在身上,如果散兵直接讓她光.著後背抽,抽半天一條印子都不出來,那不就露餡了麼?!
第21章
◎虎虎我呀,殺意漸起◎
「斯卡拉姆齊大人!屬下錯了!念在屬下初犯的份上請再給屬下一次機會!」
敦子連忙抓著後襯衫不撒手,生怕散兵把襯衫後邊打開。
這要打開可還了得?
那只能不開盾硬挨打,散兵抽人疼的是沒話說,加上蒙德天氣炎熱,她傷口要是化膿估計走一步都得鑽心的痛。
「真是難得啊,終於有羞恥心了麼?」
散兵手上力度絲毫不減,甚至還跟她玩起極限拉扯游戲。
【————】
突然間,敦子感覺後背傳來了涼膩膩的感覺——少年無聲的靠近她,胸口的絲綢浴衣垂落在敦子的後背上。
他的聲音困惑而冷漠:「當初你和那個城防軍女人在雪地裡都快脫光衣服滾在一起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升起過羞恥之心呢?」
中島敦子:「……」
好家伙,原來當初在旁邊看的人真的是散兵。
她就說,怎麼散兵一開始新兵演講的時候就特意提戰友之間不得有私情這件事情,還時不時拿眼刀子掃射她。
當時敦子還以為對方瞪她可能是她的錯覺,沒想到這個「第十條規矩」還真的是針對自己的。
中島敦子趕緊解釋:「大人,當時只是個誤會!屬下絕對沒有擾亂愚人眾軍紀的心思!事後屬下也義正言辭的拒絕對方!」
敦子稀裡嘩啦的解釋一大堆,中途還穿插各種「我最近都表現您是知道的」、「這次也只是個意外,我以為那只是果汁,根本沒喝出來是酒」之類的狡辯求饒話語。
散兵聽了一會直接不耐煩。
「行了,啰啰嗦嗦的煩死了,既然敢做還不敢認麼?」
【撕拉——】
說話之間,少年省了解綁帶的步驟,直接一用力將敦子的襯衫布料加綁帶一起撕扯崩裂。
後背頓時傳來一陣涼颼颼的感覺。
「……」
中島敦子眉頭一皺,開啟腦筋急轉彎;立刻放棄解釋和狡辯,開始冷靜的想自己要不要把隱形元素盾撤下。
撤下來,無非就是挨幾鞭子,等散兵氣消今天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
但是代價是傷口,而且還是行軍過程中的傷口。
不撤,萬一散兵發現她帶盾抗傷必定更加憤怒,到時候再會怎麼對她就不好說了。
「雪諾.中島。」
敦子冷不丁感覺到一只細嫩的手掌在自己身後慢慢撫摸。
蒙德的夜風中一切充滿了暖意,但是這只手掌冰涼的卻像是從福爾馬林泡了三天才拿出來的一樣。
當這只手悄無聲息的從敦子的後頸撫摸到後面心髒的位置時候,她嘴角抽搐的打了一個寒戰。
打就打,怎麼還摸?怪滲人。
這散兵但凡要是長的再普通一點敦子都要以為對方想潛.規則她。
散兵雖然手上動作亂糟糟,但是此時的語氣聽起來並不友好,和他的體溫一樣涼的讓人心寒:「你不要以為抽幾鞭子就草草結束。」
「我說過,我聞不到的就算了,但凡讓我聞到了——我會讓你的血管裡除了酒精沒有一點血液。」
中島敦子:「……」
你要是都這麼說的話,那這個盾我可就不撤了。
【刷——】
散兵一手壓著她的後背,防止她掙扎,另一只手將鞭繩卷曲成 U 形,揮動之間敦子滿耳都是凌冽的風聲。
就在這個時候,寂靜的後街方向突然傳來整齊有序的腳步聲——
少年舉著鞭柄的手臂停頓在半空中,他看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臉上面無表情。
中島敦子剛要掙扎起身把衣服穿好,散兵又一把將她死死的按回欄杆上。
這一按把她按的直接心中白眼開翻。
反正廉恥心這種東西敦子可是從來沒有,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丟人的還不一定是誰。
「干什麼呢!」
帶領著西風騎士團巡邏隊的為首男人長著中島敦子十分熟悉的面龐——不久前他們還坐在一個吧台上喝酒吃肉。
只不過那個叫凱亞的男人此時脫下來淺色的風衣,換上了一身毛領緊身騎士服,不僅身側配著一把開刃利劍,褲腰旁邊還掛著一枚冰屬性的神之眼。
敦子:「……」
她看到那枚神之眼,條件反射的想起當時和投資男鬥毆的時候身後傳來冰棱結晶的聲音。
「……」
凱亞看到他們二人的穿著姿勢,腳步立馬停頓,眉頭緊皺。
他身後西風騎士團成員也沒想到會看到這種惡俗的場面,一個個全部目瞪口呆眉頭緊皺,空氣陷入異常的寂靜。
他們是來干什麼的來著?
對,在愚人眾陣地附近巡邏,看看有沒有鬼鬼祟祟不老實的家伙。
找到是找到了,但是這種情況應該怎麼管?要不要管?
眼前大概是個愚人眾女性趴在欄杆上,頭顱緊緊的埋在自己都手臂中,看不見面孔;她後背的襯衫凌亂,能看出應該是被扯開的。
她後邊站著那個人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少年還是少女。
紫色的齊耳短發,極其罕見的濃麗精致面龐,猩紅的眼影、雪白的肌膚——月光下看不清她/他有沒有喉結,但是能看清的是對方穿著一件非常寬容的黑桔梗絲綢浴衣,白皙平坦的鎖骨若隱若現。
所以事實證明長的好看待遇真的會不一樣,就像現在——那群西風騎士團的注意力基本不在敦子身上,他們都看著衣衫不整的散兵,有些不知所措的將疑惑的眼神又轉移回自己隊長凱亞的身上。
凱亞挑了挑眉毛,用手沒有畏懼的指向散兵:「這位閣下,麻煩您把放在她後背上的鞭子收起來——在至冬或者城外我們管不著愚人眾如何懲罰部下,但是在蒙德城內為所有人的安全著想,我們拒絕任何形式的暴力手段發生。」
中島敦子:「……」
雖然非常感謝你現在的發言。
但是剛剛我沒吃飯之前差點被你們牛逼的蒙德人一個大鐵刀敲死。
「呵呵。」
身後的散兵傳來一陣輕笑,他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什麼,將臨時放在敦子後背的鞭子拿了下來,順便抓著她的後脖頸把她從欄杆上扯了起來。
敦子被扯起來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用雙手把自己都臉擋上。
雖然說不怕丟人,但是遇到剛在酒館一起吹過牛批的熟人之時還是要收斂一下。
敦子被揪起來之後身體非常依然的移動到一邊,像被某場合掃.黃時抓到的「服務生」一般安靜的捂著臉低頭蹲在牆角。
散兵轉頭看著她,絲毫不理會凱亞和那些望眼欲穿的西風騎士團成員:「進去吧。」
中島敦子眼球在眼眶裡快速轉動一圈,反應過來散兵的意思應該是今天先暫時放過她。
大腦接受到這個消息之後,敦子連欄杆上的衣服的顧不得,趕緊單手捂臉站起來掏鑰匙開門。
【哢——】
她的臨時宿舍門剛一打開,外面的光爭先恐的湧入漆黑屋子內;睡的跟死狗一般的柳德米拉連忙起身揉眼睛開煤油燈。
柳德米拉:「你怎麼這麼晚才——」
她話音未落,中島敦子身後的散兵突然一腳踹向敦子後背!將她整個人踹進屋子裡,還隨手關上了門。
「……」
柳德米拉一愣。
當她看清襲擊敦子之人的臉時,立馬從床上一蹦三尺高,緊緊貼在牆面滿臉愕然和不知所措。
執行官大人?
敦子穿著個「破洞露背裝」被踹翻在地上。
她還沒反應過來,散兵從柳德米拉掛在衣掛上的武器綁帶扯下一枚鋒利的匕.首;朝著地上的敦子撲了過去!
柳德米拉驚恐的尖叫出聲:「冰神在上!!」
中島敦子自知可能死到臨頭,連忙將被散兵踹掉的盾重新套了回去!
在散兵撲倒她身上的前一刻,她使出一招鳳舞九天驢打滾,從地上連滾帶爬的撓了起來;毫不猶豫的衝到自己床前掏出枕頭下屬於自己那把匕.首————敦子抄著刀猙獰的回頭,准備轉身就把散兵給捅了!
散兵身體後仰躲過中島敦子抹向他脖子的刀刃;下一刻他扯著敦子的頭發將她背對著他拖了過來,用沒拿刀的手臂死死的絞住敦子的脖頸。
中島敦子想要反抗,但是胸口心髒位置傳來的涼意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散兵用刀尖對准她胸前心髒的位置,隨時都能刺下去。
【砰 砰 砰】
不遠處柳德米拉蒼白呆滯的面孔在昏黃的煤油燈下顯得格外滑稽。
敦子的冷汗從額角滑落——她聽到了自己快速的心跳聲,還有身後散兵越加發重的喘息聲。
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她反而理性逐漸占上風。
【啪嗒。】
中島敦子直接將手中的匕.首扔到地上,快速敬起一個「法國軍禮」:「斯卡拉姆齊大人,屬下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請您冷靜,屬下願意接受一切懲罰——」
…
散兵輕輕放開了她。
敦子怔愕的恢復身體自由,等她轉頭看回去的時候,只看到了散兵的背影,還有在自己面前打開又關上的房門。
男孩穿著那身飄逸搖曳的桔梗花絲綢浴衣就這樣頭也不回的離開。
等對方走了差不多十幾秒後,柳德米拉才顫抖的詢問:「中島列兵,這是什麼情況?!這是什麼情況?!」
我也不知道。
中島敦子面無表情的坐回自己的床上。
她想起自己身體發生的種種疑點:被開口的心髒、身體的凍瘡愈合、多托雷的挽留、散兵瘋瘋癲癲遲早會弄死她的模樣。
越是想,中島敦子的心越是涼。
少女沉默的坐在自己都床榻上,紫金色的眼睛開始逐漸陰狠決斷。
明天正式啟程去馬斯克礁,大約後天到深境螺旋的入口。
她不想——也不能整天再這樣提心吊膽的生活下去。
第22章
◎虎虎我呀,要回家啦◎
離開蒙德之後,愚人眾租借的中型輪船在廣袤的大海上飄飄蕩蕩四天,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一群坐船都很不習慣的「旱鴨子」們連滾帶爬的衝上馬斯克礁。
這片群礁四周荒涼一片,唯獨中央特瓦特風格的深境螺旋入口格外顯眼。
中島敦子跟著眾人馬不停蹄的扎營、收拾物資、擺設裝備、整理臨時文檔;一套動作下來天色已經逐漸從下午跳轉到黃昏逢魔時刻。
所有人都累的夠嗆,連做「上路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這種疲憊不光在身體上,更多是心靈上;越是靠近深境螺旋的入口,所有人都心都越來越消沉與恐懼;大家都對自己都定位和實力非常清楚。
在這個臨時組建的隊伍當中,除了一個執行官和六個執行官自帶的副官和部下,其他人都是新兵蛋子;臨時趕鴨子上架訓練不到兩個月全部都被扔到馬斯克礁。
就這個成分,大多數人都沒有信心能夠從深境螺旋中全身而退。
中島敦子同樣緊張。
在眾人簡單用過行軍食品之後,散兵甚至沒有給眾人一夜調整的機會;在晚上七點多左右,所有士兵都被集中在「門前」,分批次進入那到藍幽幽的水晶之門。
敦子緊緊的握著胸口的神之眼,不斷調整自己都呼吸。
「中島列兵。」
她聽到身前的散兵傳來平靜的聲音。
帶著寬大鬥笠、穿著執行官裘毛披風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前,當他微微側頭回首看向她之時——敦子僅能看到對方雪白的下巴與線條漂亮的唇線。
散兵用陳述句下達對她的命令:「你——到我的前面去。」
「……」
敦子拇指關節不可察覺的抽動一下,她鼻息在幾秒之內迅速的恢復平靜:「是,斯卡拉姆齊大人。」
她提著自己都霧燈,腳步沉穩的從散兵的後側方走到了散兵的正前方,留給對方一個筆直的背影。
散兵的位置並不是隊伍打頭陣的位置,她和散兵以及柳德米拉等人所在的位置相當於整個隊伍的胸下部。
沒有關系的。
敦子盡力去保持冷靜與理智,不斷用心中的聲音安慰自己。
沒有關系的。
就這種半吊子隊伍,進入深境螺旋之後絕對不可能一直保持陣營。
她一定有機會————再次看到散兵的背影。
…
…
深境螺旋之中充斥著南極一般的嚴酷寒冷,還有一股宛如地牢一般陰冷返潮的難聞氣味。
敦子的小隊進入差不多過了七八分鐘,清了一些小怪下了第二層,便來到一個空間相當寬廣龐大的宮殿群附近。
在中島敦子前面的隊伍剛剛將後背背著的的記錄裝置插到地上准備錄個365°視角廣鏡畫面之時————一只渾身灰不溜秋、體型有兩台坦克疊在一起的巨大龍蜥突然從旁邊的陰溝裡翻出來,一口就將那個負責測繪記錄的愚人眾士兵叼走了!
「!!!」
敦子被眼前一幕瘆的面目猙獰。
前方隊伍中不少人第一反應就是讓自己小隊中擁有遠程能力的邪眼士兵去攻擊那個爬上宮殿群高處的龍蜥。
敦子也跟著柳德米拉等人像模像樣濫竽充數的釋放自己的雷電飛螢。
但是一切無濟於事
那頭龍蜥渾身堅硬如石頭,所有落到它身上的攻擊跟撓癢癢沒什麼區別;它甚至還悠悠閑閑的爬在樓頂上當著所有人都面開始吃那個倒霉士兵。
這畫面著實刺激。
然而敦子身後的散兵這個時候在干什麼呢?
這個少年執行官在前方隊伍陷入焦慮與混亂之時,毫不猶豫只身上前,雙手撐起一扇半圓形的紫色屏障,將所有慌亂中被扔到地上的測繪設備罩在裡面保護起來。
這個時候,散兵已經來到了敦子的前方。
男孩雙手高高舉起撐著屏障,披風下精瘦的腰姿若隱若現。
散兵心裡清楚,龍蜥這種生物大多數都是成群結隊出現的,有一只跳出來就說明後面至少還有五六只在路上。
「記錄人員都給我滾進來。」
散兵皺著眉頭看著眼前僅僅因為一頭龍蜥開始表演至冬人刺身就陷入混亂的測繪士兵。
「快點滾進來!聽見了麼?!」
後面一聲喊的足夠大,武力值相對較弱的記錄人員連忙一窩蜂的躲進了散兵撐起的防御屏障之內。
「———!!」
敦子抓緊這個關鍵口,一咬牙,心中一橫;直接提著燈轉身就朝著後方後勤隊伍那邊跑了過去,毫不猶豫的離開混亂的現場。
柳德米拉被她這個堅定的逃兵動作弄懵在原地:「中島??」
中島跑的頭都沒有回。
不遠處的散兵剛剛固定好屏障,從裡面出來,雙眼直接就看到白發列兵無比清晰的違反軍紀行為。
散兵頓時內心無比憤怒,那雙紫色的瞳膜幾乎要燃燒起如眼尾般猩紅的火焰。
「雪諾.中島!!」
男孩話音剛落,七八只龍蜥從陰溝中翻了上來,和樓上吃人的那個龍蜥視線對視;它們全部虎視眈眈的看著愚人眾們,口中各種水、火、雷、冰的元素技能噴射而出!!
龍蜥們今天要吃自助餐。
…
身後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偶爾還能聽得到散兵釋放雷電時那種劈裡啪啦的巨大電流聲。
中島敦子穿過人群,瘋狂逃竄。
她這種帶頭跑路的精神感動了後方的愚人眾士兵們,有三四個人跟著她一起跑掉了。
敦子沿著來時的路想要摸回出口的位置;看到這個混亂的模樣她已經完全提不起暗殺散兵的心思————還暗殺什麼?
在那裡待著就算用上神之眼的元素技能都會被怪物們活活耗死。
與其暗殺散兵失敗被龍蜥叼走,倒不如趁亂逃出深淵把船開走,找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繼續貓著。
…
差不多跑了十多分鐘,身後愚人眾的慘叫聲逐漸變小,敦子在逃亡中和其他三四個逃兵失散,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待在陰冷潮濕的崎嶇石洞隧道中。
「………」
她摸著周圍濕漉漉的石壁,不停的喘息粗氣;四周靜悄悄,僅能聽到的是水滴落在石頭上的清脆響聲。
這種環境給了敦子非常大的安全感。
她整個人縮在石縫縫角落中,掏出身上的應急干將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敦子解決完夜宵後並沒有著急動身,她差不多在原地待了五六分鐘,觀察聆聽周圍的各種聲音——四周一直很安靜,沒有任何異常。
接下來,她又往隧道中扔了個石子。
【啪嗒——】
【滋滋——滋滋】
電流的聲音從敦子的左耳中突然響起。
「……」
白發少女呆愣在原地,手掌保持著扔石子的動作一動不動。
這個聲音太久沒有聽過,以至於她沒有反應過來。
【敦…敦子…】
【嘿,敦子——我是莫蒂,你能聽見我麼?】
少年熟悉的磕巴聲音從土著翻譯器中傳來,那邊的信號非常好,他的聲音經歷過一絲卡頓之後立馬清晰流暢的傳來。
「……」
敦子嘴巴長了長,隨後又閉了起來;她感覺鼻頭傳來苦澀的酸感。
「你好,莫蒂。」
她顫抖的笑著回復對面。
有很多次,她以為莫蒂已經忘記她這件事、或者莫蒂找不到她了。
也有很多次,敦子已經做好要永遠留在這個世界的准備、並在這個基礎上為自己規定逃跑與旅行計劃。
但是故事最終還是沒有向最絕望的方向發展,莫蒂找到她了。
【敦子!太好了!】
耳邊莫蒂的聲音有些急切。
【是時候該回家了,敦子。】
這個磕巴的聲音此刻聽起來神聖的難以言喻——在敦子的耳中如同耶穌聖音。
莫蒂那邊似乎在准備什麼裝置,耳邊滿是哢哢哢的機械聲。
【敦子,不要緊張,我已經成功定位你那個世界,接下來調試穿梭槍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你跟著我的指揮走,盡可能靠近我穿梭的位置——我會在那裡打開穿梭門。】
「好!…好!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中島敦子此刻感覺自己身上卯足+80邁的力氣,激動的扶著石壁站了起來,毫不猶豫的朝著剛剛逃出來的方向原路返回。
莫蒂聽起來還挺愧疚的【請務必不要這樣感謝我,畢竟是我的爺爺和我的緣故才造成了你在那個原始世界流落這麼久……等等…敦子…你在哭麼?】
敦子:「沒有沒有,只是太激動了。」
她連忙抹了把眼睛調整好自己都狀態。
不能這麼說的,莫蒂。
敦子心中想。
如果一開始沒有莫蒂和他的爺爺開著傳送門來到她身邊…那麼大概,那個躺在實驗室的中島敦子會被解剖至死。
至少她現在還活著,不是麼?
……
又過了十五分鐘,中島敦子成功摸到了莫蒂指定的坐標——也就是龍蜥吃自助餐的地方,她剛剛逃離的現場。
越是往回去的方向走,地面上就越來越多的愚人眾屍體。
這些屍體千奇百怪。
有的被啃得七零八落,有的則是將武器捅到同伴的身體中、甚至還有抬冷霧槍把自己給凍成冰棍的。
敦子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靠近廢棄宮殿群的位置似乎彌漫著一種淡青色的霧氣……有點像米國一直在研究的某種化學.武器。
…
「我不是娜塔莎…我是柳德米拉…這不是我的記憶,這不是我的父母…」
敦子突然聽到了柳德米拉的聲音,她愣了一下,立馬提著燈具衝了過去。
柳德米拉蜷縮在髒兮兮的水坑中,一半的頭發都被自己扯掉,她渾身都是血液,整個人正在神經兮兮的咬著自己都手背。
敦子見狀,立刻聯想到了空氣中淡淡的青霧,連忙捂住自己都口鼻,並在柳德米拉的身邊釋放元素技能為她療傷。
「娜塔莎…娜塔莎…」
伴隨著紫色的十字架高高升起,柳德米拉身上的傷口開始愈合,連被扯掉的頭發都開始長出細細的絨毛。
但是她的精神並沒有變好。
柳德米拉捂著臉低聲哭泣:「娜塔莎…原來你小時候過的怎麼悲慘…早知道我就對你好點了…」
中島敦子:「……」
你這中毒怎麼還中的亂七八糟的?
「——你居然還敢回來,臭蟲。」
這句話不是柳德米拉說的,而是來自中島敦子的身後。
敦子渾身僵硬在原地,她順著聲音慢慢看去——
散兵孤身一人渾身是血的一手扛著比他人還高的測繪工具,另一只手上揮舞著一條電光閃閃的鞭子——艷麗奪目的面孔正在猙獰的看著她。
第23章
◎23◎
「你不該回來的, 雪諾.中島。」
此時的散兵滿臉都是殺意,一雙電光閃爍的憤怒紫瞳虎視眈眈的盯著中島敦子;他絲毫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熟練的揮舞著鞭子, 一道雷光瞬間朝著敦子席卷過去!!
【劈裡啪啦!!】
那道電光著實快,而且還疑似帶著智能gps定位。
敦子迅速的往旁邊一滾, 鞭子的尖頭直接跟著她的方位一同移動, 等她落到地面的時候, 電鞭將敦子上身結結實實的困在一起。
散兵:「還敢躲?!」
扛著測繪儀器的執行官此時看起來就像一個面臨崩潰、只能靠磕處方藥才能保持清醒的精神分裂患者;他在抓住敦子的一瞬間, 立馬將白發列兵狠狠的從地上拖了過來。
「……」
敦子內心中各種憤怒戾恨的情緒不斷交織。
她明明就差一步。
就差那麼一步,莫蒂就會來接她。
為什麼散兵這麼不長眼, 偏偏是這個時候擋她的路?
【啪!】
執行官少年踩著敦子的肩膀讓她跪在地上, 那張面孔充斥著恐怖的審視以及殺意。
散兵平日裡總是波瀾不驚的聲音此刻終於有了憤怒與生氣:「你知不知道, 你這種行為,稱之為背叛。」
空氣中淺綠色的薄霧在彌漫。
耳中盡是陷入幻覺的愚人眾哀嚎之聲。
敦子敏銳的聽覺聽到了……不遠處似乎有熟悉的怒吼。
那是食人龍蜥的聲音。
它們似乎要回來了。
她眼神陰冷的閃爍兩下, 立馬換了一副臉色:「斯卡拉姆齊大人,我還有用, 我有治愈能力——我請求您等一切結束之後在審判我的行為, 我只是不想死在這群怪物的口中而已。」
「哈哈哈哈!」
散兵諷刺的笑出聲:「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麼?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自私廢物——」
【嗷嗷嗷———】
龍蜥的怒吼聲突然傳來。
七八頭龍蜥從中島敦子剛剛返回的通道鑽了進來,它們那雙紅幽幽的獸瞳一眼就看到了宮殿群前被散兵殺死的龍蜥屍體——還有正在踩著中島敦子肩膀的散兵。
魔獸往往擁有著比人類更加敏銳的元素嗅覺。
就像現在,龍蜥們輕而易舉鎖定到同伴們屍身散發的元素力量到底來自於什麼人身上。
它們憤怒的吼叫,開始朝著散兵和中島敦子的方向衝刺!
一時間整個洞窟開始理解搖晃, 頂端的碎石下落、地面的綠霧氣與塵土飛揚,空間中開始吧充斥極具威脅的死亡壓迫感。
「……」
散兵在這個時候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他白皙的面頰上滿是鮮血, 那雙霧紫色的眼眸空洞而冷漠的盯著那群朝著他們奔赴而來的龍蜥魔獸。
執行官周圍開始出現一圈又一圈的大幅度電流,地面的鮮血成為了非常好的導電資源;幾乎是散兵開始釋放自己的元素力之時, 刺目的紫色微小細電同樣充斥著整個空間。
散兵所釋放的元素技能幾乎要達到一個極限範圍——他的短發甚至開始變得宛如熒光一般的霓虹燈亮紫色。
【碰———】
在散兵攻擊龍蜥之前, 兩束紫色的激光從他的身後穿透、從他的身前穿出。
【碰——】
激光穿過了散兵還不夠, 直接向前延伸,將為首衝刺的龍蜥大腦貫穿!
龍蜥腦漿從後腦勺飛濺出來,龐大的身體頓時因為重力加速度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順便絆後面好幾只龍蜥弟弟。
魔獸的陣地被打亂。
少年單薄的身體在原地晃了晃。
「……」
激光比上次所感受到疼痛更加灼熱,仿佛在他胸膛的器髒中燃燒一團篝火,要將他的五髒六腑燒的一干二淨。
少年發絲的熒光紫色逐漸熄滅,連同用雷電凝結成的那條鞭子也開始逐漸消失——中島敦子恢復自由,她從地上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揉了揉自己都手腕。
「…該結束了。」
異能抑制器在此刻終於失去最後的抑制功能;重新獲得能力的中島敦子卻在此刻顯得異常平靜與冷漠。
她盯著一邊捂嘴吐血、一邊用懷揣著滔天恨意的雙眼瞪著自己散兵:「斯卡拉姆齊,我從來沒有效忠過你,何來背叛?」
「很遺憾,如果你能好好回憶你自己的人生,你就會發現;你與屬下任何的相處時光、你的身上都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值得他人追隨的閃光點。」
「是時候說再見了,斯卡拉姆齊。」
中島敦子面無表情的讓充盈的激光重新回到自己的雙眼之中。
她看著那張自己曾經迷醉過的美麗面容以及無暇的軀體,她沒有再猶豫。
「我將結束你的生命。」
【嗶————】
激光朝著散兵大腦的方向毫不留情的射穿過去,順帶的目標是他身後的兩只龍蜥。
散兵雙眼混沌與恍惚,口鼻中鮮血流淌到雪白的脖頸上。
在中島敦子的激光射穿他的前一刻,他爆發出一種幾乎穿越自身極限的速度!
空氣中雷光一閃,散兵整個人突然出現在更靠近龍蜥的的位置。
「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神色癲狂,猩紅的眼尾幾乎要滲出鮮血,他抬手手臂,朝著岩壁的方向猛然射出一發巨大的雷刃。
伴隨著雷刃的光照亮黑暗的岩壁,中島敦子發現這片潮濕的岩壁上長滿綠油油的花骨朵還有同色系藤蔓。
當散兵的雷刃插在那塊岩壁上之時;激起的細碎紫雷直接炸翻了這片黑暗植物。
多米諾骨牌效應發生。
一個花骨朵爆炸以後其余上百個花骨朵跟著一起爆裂。
當它們爆裂之後,比剛剛濃上幾千倍的綠色霧氣一瞬間充盈滿整個廣闊的洞窟中。
【吼————】
正在向他們衝過來的龍蜥們似乎感覺到了危險,一個個扭頭就跑;龐大的身軀堆積在一起之時險些撐裂整個洞口。
此時散兵渾身上下的皮膚白的已經不像是活人了。
他那張旖麗稚嫩的面孔呈現出魔鬼般的猙獰;即便散兵此刻行為瘋狂無比,但是他每一次攻擊都帶有明確的目的性——那就是攀生在石壁上可以釋放綠色迷霧的花骨朵。
中島敦子雙腿肌肉發力,一個箭步衝上半空,虎爪毫不留情的朝著紫發飛舞的頭顱拍去!
時間在此刻變得異常緩慢。
少年輕輕的呼吸著,瞳孔幾乎縮成針尖一般大小。
他看著那只以取他性命為目的的虎爪,在那虎爪之後,是一雙冷漠的、機械的雙眼。
所有散兵辱罵過中島敦子用過的詞彙——廢物、蠢貨、垃圾、低能兒。
這些難聽的詞彙仿佛通過她那雙紫金色的瞳孔重新返還給了他。
…
【在對等的力量面前,沒有人會真正的屈服你、愛戴你、尊敬你——關心你。】
…
明明這個白發少女全程雙唇緊閉,正在全神貫注的撲殺他……但是散兵依然好像聽到了,聽到了這句不容置疑的事實從她的心底傳出。
他的腦海中在這一刻似乎走完所有的走馬燈。
曾經喜愛過的,曾經期待過的,曾經失望的,憎恨的。
這些都在慢慢熄滅,留給他一個混亂的思緒。
【啪】
散兵雙手抓住那雙難以掌握的虎爪,復雜的看著中島敦子警惕的神色。
少年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輕輕開口:「我們的身份…大概也算是同類。」
「就這樣吧。」
他放過敦子的一雙虎爪,蒼白的雙臂越過少女的肩膀,環抱住敦子的脖頸。
「一起沉睡於此。」
……
耳邊是二人從半空中著落的風聲。
…
…
中島敦子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這個時候,明明是對散兵使出「黑虎掏心」的絕佳時期。
但是看著對方停止動手的行為、感受著對方依偎在自己頸窩中綿軟的秀發之時,敦子整個人陷入那句【我們的身份大概也是同類】的困惑與震驚之中。
不僅如此。
懷中的溫度並不是上一次的冰涼。
他是溫熱的,身體間帶著濃郁的血腥與那種仿佛浸泡在他皮膚之上的香氣。
…
中島敦子上一次被擁抱,是在城鎮上那位好心的老婦人。
在老婦人之前呢?
她從來沒有被擁抱過。
…
二人墜落到地面的同時,空氣中深境莫比卡頓蘑菇所釋放的、可以讓精神與空間錯亂的氣體在此刻終於達到一定濃度。
在提瓦特大大陸上存在著某些現有力量不能參透的、以植物形像存在的事物;往高級來講是世界樹,往低級來講就是莫比卡頓蘑菇。
相較於世界樹類似於一台機器的主機,那麼莫比卡頓蘑菇就好似是這台機器的攝像頭。
但是莫比卡頓蘑菇比世界樹恐怖的一點就是——世界樹僅僅針對發生在提瓦特大陸的事情,而這個陰間蘑菇則是像一個酒店裡、廁所裡隱藏著的針孔攝像頭,無時不刻侵.犯著路過之人的隱私,絕對不會管你是不是提瓦特大陸之人。
……
【睜開眼睛!別睡!!】
身體失控之時,中島敦子感覺有人奮力的拖著自己的手臂將她往上拉扯。
那個人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身體放置到冰冷的地面,隨後似乎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就馬上從她身邊離開。
中島敦子模糊的睜開雙眼。
周圍已然不是深境螺旋的場景,但是陰間程度沒有比深境螺旋好到哪裡去。
四周鋼筋銅壁,空氣中彌漫著紫色的霧霾。
她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色衣裳,頭戴紫色紗巾的少年匆匆忙忙向著整棟建築最深的方向趕了過去。
那個少年雖然衣服變了模樣,但是他那泛著光澤的秀發、他雪白的後脖頸,還有那身體纖細優美的線條讓敦子無比熟悉。
「斯卡拉…姆齊。」
敦子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聲音沙啞的念著這個名字。
「!」
少年聽到她的聲音,身體猛然顫抖,回頭去看她。
當這個疑似散兵的少年回頭之時,中島敦子呆滯在原地。
「………」
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絕望又決絕的美麗面孔。
這種生動又極致的情緒,將對方的容顏幾乎推送到一種讓人驚心動魄的地步。
「陌生人,待在那裡不要動。」
少年雪白的袖口在風口中飄零,他看向她,口中的話語堅定有力:
「這場災難很快就要結束了,我保證。」
……
「……!!!!」
不知過了多久。
敦子聽到紫光最旺盛的方向,傳來了貌似散兵那個少年——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第24章
◎24◎
敦子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想的, 當聽到「散兵」慘叫之時,她身體條件反射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著聲音的方向晃晃悠悠的衝了過去。
中島敦子翻過堆積在一起的廢棄鐵山, 又爬上了正在運行的某種裝備或者是設施——差不多五分鐘後,她來到聲音傳出的地方。
…
在一個巨大的紫橙色爐心面前, 「散兵」痛苦的尖叫與哭泣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雙手死死的插進那正在熊熊燃燒的爐心之中。
爐心現在的溫度非常高, 不僅僅是他的雙臂陷入一團火光中, 就連同他頭頂的紗巾在飄揚中迅速沾染到飛濺的火影,開始燃燒。
在這一刻, 敦子清晰的認識到——這個散兵並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斯卡拉姆齊執行官, 他不認識她。
不可思議。
一切都不可思議。
周圍的環境不對, 散兵對她的態度也不對,他在做的事情更不對勁。
【轟隆隆隆———】
巨大的轟鳴聲從爐心傳來, 伴隨著震動,整個空間都回響著一種類似電腦突然斷電停止運行的熄火聲音。
「……」
「散兵」面色慘白、雙眼通紅的將自己那雙慘不忍睹的手臂從爐心中拔了出來。
他身體晃晃悠悠的後退幾步——在這個期間, 少年與中島敦子進行了短暫的對視。
敦子震驚的看見那張往日裡鬼魅的面孔上充斥著瀕死一般的虛弱、還有一種對「生」的隱約渴望。
男孩仿佛一個喝醉的人, 頭頂殘破的紗巾伴隨他身體的幅度晃晃悠悠,他滿臉淚痕,神志不清的朝著少女的方向伸了伸「手」,口中的話語帶著細微的顫音:「丹…」
他整個人無力的朝著後面的方向倒去。
這回中島敦子沒有在扮演一個旁觀者的角色。
她跟隨著內心的衝動——飛奔上前, 將對方保持站立的姿勢抱在懷中。
懷中的身體大概的因為疼痛一直在劇烈顫抖。
「散兵」整個人像跟著發動機一起熄滅了一樣。
他就這樣乖乖的側頭趴在敦子的胸口上安靜的不可思議。
敦子摸了一把散兵的臉,發現對方還在流眼淚。
這個時候她才感覺到不對勁, 散兵身上有著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
血液與燒焦木料的氣息,腥甜夾雜著硝煙的味道, 非常詭異, 有那麼一瞬間敦子甚至還聞到了烤肉的味道。
她伸手輕輕的將對方的面孔抬了起來, 「散兵」似乎感受到有人把他頭揚起,那雙緊閉的眼睛慢慢張開,露出了一雙朦朧黯淡的紫瞳。
少年看清她的樣貌,有一瞬間臉上露出失望和茫然的神色:「是你啊,陌生的少女。」
中島敦子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你不認識我麼?」
「散兵」神色恍惚的呆滯一會,有些怔然的反問她:「我認識您麼?」
亂了。
一切都亂了。
中島敦子看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有看著散兵茫然的模樣。
看了一會,她雙眼就兩行熱淚上青天。
敦子死死的抓著「散兵」的肩膀,情緒有些崩潰:「這是哪裡?!這是哪裡?!深境螺旋呢?剛剛那個宮殿在什麼地方?我要回去,我必須回去!」
「……」
「散兵」雙眼黯然死寂的看著她,整個人就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任由她在搖晃。
他就跟啞巴一般一聲不吭,默默的看著眼前的敦子發癲。
中島敦子思緒萬千。
她想到了闊別已久來自莫蒂的聯絡,想到了那句聽上去無比神聖的話語———【敦子,是時候該回家了。】
然後她又看了看周圍一股賽博朋克+廢土風的建築物,和面前一副無害模樣的茫然「散兵」。
中島敦子破防了。
少女放開「散兵」,背對著他一個人跪在地上崩潰抱頭痛哭。
「啊啊啊——!!」
「what the f**k !」
她感覺自己就像離群的野獸一樣在哀嚎。
如果不曾有過希望,敦子本就可以接受絕望。
但是問題就出在於就差那麼一步,莫蒂就要來接她了,結果到最為關鍵一步的時候出了這樣混亂又迷惑的錯誤。
痛苦的敦子跪在地上一邊發出凄厲的哭嚎聲,一邊對著頭頂發出經典的米式質問:「耶穌啊!!為什麼?!憑什麼?!」
…
在思緒混亂之中,敦子感覺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
有人的身體輕輕覆蓋在她的後背上,敦子感覺脖頸的位置傳來綿軟的頭發觸感。
那雙十指被「炭烤」成焦黑模樣的手臂從她的腰間穿過,緊緊的環抱在她的身上。
「散兵」的頭就這樣靠在她的後脖頸上,冰涼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到她的脖頸之中。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
…
散兵再次睜開雙眼之時,他看到了潔白無瑕的房間。
這個房間的裝修風格是特瓦特不曾存在的——一種接近於極致又極端的簡約。
在房間的地板上,一個身材瘦小的小女孩安靜的坐在地上。
她看起來營養不良,瘦小的身體完全不能承受那寬松的衣服布料;頭上的沒有幾根毛,白色的披肩發稀稀疏疏的。
女童轉頭的一剎那,散兵看到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是雪諾.中島。
他幾乎是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年幼的雪諾似乎完全不能理解散兵的出現的原理與原因,她皺著眉頭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面色嚴肅的指了指散兵的方向。
當雪諾抬起手臂之時,散兵看到那條瘦小的手臂上存在著密密麻麻的針孔痕跡。
「 諾文,諾文,有人。 」
雪諾一直皺著眉頭看著散兵的方向,她表現的非常焦慮和不安,說話期間一直在抓著自己的頭發不斷撕扯。
散兵沉默的看著瘦骨嶙峋的女童,他明白這是莫比卡頓蘑菇所釋放孢子產生的效果。
這裡是雪諾.中島的記憶宮殿。
……
潔白無瑕的「牆壁」很快出現一道裂縫,一個和多托雷穿著「情侶裝」的白大褂中年男人背著手走了進來,面無表情的看著雪諾。
「沒有任何人在那裡,一切只是你的錯覺,雪諾。」
男人聲音聽起來非常刻板,每一句話都仿佛經過量角尺精打細算,聽起來很怪異。
只有散兵才明白,在記憶宮殿中,只有記憶的主人才有一些意識存在,可以對記憶中不規律的出現產生排斥與感知,除去主人的存在,記憶中的其他人只不過是雪諾腦海中的一段剪影,一段印像。
他的出現並不能讓它們產生反應或者感知。
面前的雪諾對這個答案非常不滿意,她用指甲將自己的的手背扣弄的鮮血淋漓:「可是——」
中年男人不耐煩的打斷她:「停止你的話語,也許你看到的人只不過是精神藥物產生的幻覺罷了。」
男人看著啞口無言有滿臉呆滯的雪諾,刻薄的面孔上突然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
「昨天你似乎想詢問值班的護士,你的名字到底有什麼含義,對麼?」
散兵看著雪諾那雙紫金色的大眼睛肉眼可見的閃亮起來。
她也顧不上散兵的存在了,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面前的諾文,嘴巴仿佛在上數學課一般半張開。
散兵冷眼看著諾文明顯沒揣什麼好鳥的表情,神色越來越陰冷。
「無妨,我可以告訴你。」
諾文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首先,【中島】是一個編號,像征著你的基因提供原生體。」
「例如梅雷莫.芥川,她和你一樣,和你們本體使用的同樣的姓氏。」
「至於雪諾嘛。」
說到這裡,名為諾文的中年男人摸了摸下巴,抬起眉毛。
「……」
散兵也在此刻神情晦澀的皺起眉頭。
他不相信一個會在自己造物上刻下【恥辱】二字的人會懷揣著什麼美好的意願給雪諾起名字。
接下來的一切都發生的的果不其然。
諾文笑了兩聲:「對於克隆體除去本體姓氏必須按照規定稱呼,名字什麼的負責人就可以隨意一些。」
「比如說梅雷末,她的負責人以經文中「死亡與無藥可醫」的痛苦,為她取了這個名字,希望她能夠駕馭這種強大的負面能力,對敵人冷血無情。」
「不過遺憾的是,她現階段表現和你一樣,智商都不太行——你起碼還能聽得懂人話,她有的時候更像個瘋瘋癲癲見人就咬的死狗,讓人打了三天都不長記性。」
說道這裡,諾也還煞有其事的笑了笑——哪怕是比爛這種事情,能比贏這個結果還是讓人相當開心。
在那之後,諾文的話題終於又重新轉移回了雪諾.中島身上。
諾文:「至於你的名字——說實話那段時間我正在看一本叫《冰與火之歌》的小說。」
聽到這裡,雪諾大大的眼睛呈現出一種異樣的亮光:「……我,名字,來自,故事書?」
「是的,可愛的小雪諾。」
諾文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說道:「在那本故事書中,在極北之地,所有的私生子和雜種不能使用來自父親和母親的姓氏。」
「所以極北之地的人們將這些小雜種們的姓氏統一稱呼為——雪諾。」
「我認為很有趣,很有創意,你覺得呢?雪諾?」
散兵:「……」
少年張了張口,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他愣愣的看著中島抬著頭一臉痴呆的表情注視著諾文離開原地,她無言以對的看著不遠處的散兵,口中支支吾吾的發出幾個意義不明的音節。
中島看上去有些羞愧與不知所措。
她就像一個被長輩在陌生人面前羞辱的孩子,抬不起頭,也不敢看散兵。
良久,中島黯然的雙目重新閃亮起來。
「也許,可以,不叫雪諾。」
她雙目重新有神的望向散兵,興奮的伸出一根手指:「父親,敦!」
她又指了指自己。
「我!敦子!」
說完這句話,中島敦子哈哈大笑,瘦小的身體在地面上滾作一團!
「敦子!敦子!敦子!」
「哈哈哈哈!!」
「……」
散兵看了看敦子沒有說話,他嘴唇蠕動一下,從胸口中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
【你叫什麼?】
【他們叫我傾奇者。】
【你是誰呢?】
【我是國崩。】
【大人您是?】
…
【第六席,斯卡拉姆齊。】
第25章
◎25◎
冷靜下來之後敦子抱著渾身虛弱的「散兵」從這個叫什麼鬼爐心的這個地方爬了出來。
她跟條被餓了十天的野狗一樣, 將「散兵」放在沙灘上之後就自己【啪】的一聲往沙堆裡一躺,將雙手放在胸口上,面無表情的開始淌眼淚。
頭上的星空被祟氣覆蓋, 看不到幾顆星星,連同身前的海水都是一股加了化學工業核.廢料的幽怨紫色。
她不知道這是哪裡, 但是她知道可能已經來不及了。
沒准這個時候莫蒂已經打開了傳送門, 看著一地龍蜥和愚人眾的屍體兩眼發黑不知所措。
可能莫蒂會尋找她一會, 但是過去漫長的時間之後, 莫蒂便會失去耐心,回到傳送門離開這個世界。
她就這樣被遺棄在這裡。
「……」
「散兵」顯示呆愣愣的在沙灘上坐了一會。
等爐心留在兩人皮膚上的灼熱溫度漸漸消失之後, 可能是感覺到了寒冷, 「散兵」朝著中島敦子的方向看了看。
身邊傳來了瑣瑣碎碎的聲音。
不一會, 「散兵」在她身邊依偎著躺下——敦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散兵」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將頭靠在她的胸口上, 整個人雙眼不安的緊閉著。
中島敦子跟條死魚一樣躺著。
已經……無所謂了。
但是有一點她還是很好奇。
敦子在「散兵」身上摸索,將他手上的手放在眼中仔細端詳。
買那雙手掌上, 她看到了少許肌肉紋理結構, 就那麼薄薄的一層,除此之外竟然都是一些類似木炭一般的東西。
摸起來硬硬的,能摸出一手黑灰。
在她的記憶中,散兵的身體明明不是這樣的;他擁有內髒與白骨頭, 流出來的血液也真實無比。
敦子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發現這位詭異構造。
敦子摸了一會,大約「散兵」是感覺到了疼痛, 他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氣,卻仿佛怕打擾到敦子一般, 連聲音都發出的很小。
這個時候都「散兵」真的是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戾氣, 乖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安安靜靜的趴在她的胸口上, 那雙清澈的紫瞳復雜又消沉的看著她的眼睛。
「散兵」:「…很奇怪是麼?…一開始的時候,我全身上下都是木頭,還有著很明顯的銜接關節……但是和人類生活久了…身體逐漸朝著人類的模樣開始變化…」
敦子聽著少年輕的仿佛呢喃的聲音,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
【你和我——大概也算是同類】
中島敦子終於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散兵他不是人類。
但是比起這個更恐怖的是,散兵究竟是怎麼得知她並非順天而生的自然人?
散兵並不是她想像中的土著,似乎知道很多她不能理解的東西。
但是這些…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
中島敦子面無表情的摟住對方的肩膀,將他的身體往懷中緊了緊:「你不怕我麼?」
「……」
當她摟住少年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深深的長呼一口氣,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似乎從長久的疲憊中解放了一般。
「我不知道。」
「散兵」茫然的說,他的頭顱往敦子的頸窩處挪了挪:「我只是覺得,現在感覺很好……對不起,我的行為讓你困擾了麼?」
中島敦子:「並沒有。」
她其實也感覺挺不錯的,
她低頭看了看少年沾著爐灰的白皙面龐,終於忍不住說道:「能和我講講你自己麼?」
……
在海灘上,敦子和「散兵」相擁著躺在柔軟的沙粒中。
她聽到了一個關於感情、遺棄、死亡、人偶的故事。
「散兵」作為稻妻統治者雷神神之心的承載體所出生,卻因為在睡夢中流淚而被雷神遺棄。
少年的胸膛是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實物填充。
他從沉睡中醒來,來到人類的世界所生活,在經歷人間煙火之後產生向往,卻因為災難來臨之際被友人抗拒、背叛,孤身一人為友人承擔著一切責任,來到這裡關閉爐心。
「我沒有心髒。」
「散兵」說道。
少年低落而無措:「但是我卻總是能孕育出很多願望。」
「只不過這些願望終究沒有醒來美好的結局。」
…
中島敦子聽完「散兵」的故事之後沉默了很久。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威風凜凜的斯卡拉姆齊居然還有如此不堪回首的一面。
如果是她呢?
她會不會也和散兵經歷一樣的人生與過程?
在回到期待的世界之後被放棄,被拋棄,被背叛。
那她會不會最終變得和散兵現在一樣?變成一個整日神經兮兮的瘋子,動不動就發瘋動粗癲狂?
懷中的「散兵」絲毫沒有注意敦子已經陷入人生哲學思考。
他自顧自的在她的胸口上躺著,蝶翼般的睫毛上沾著水珠:「就像現在…我依然懷揣著願望。」
「這麼說可能很過分。」
少年抬起頭,冰冷的呼吸輕輕吹打在敦子毫無防備的脖頸上:「看到你在地上痛苦的哭泣之時,我感受到的不是傷心,而是喜悅。」
「我當時在想…那邊有一個剛剛擁抱過我的人,她和我一樣,陷入崩潰與悲痛之中;我不是一個人。」
中島敦子:「……」
她有些沉默而茫然的看著對方,敦子看到「散兵」的面孔上綻放出一抹充斥希望與憂傷的笑容:「我就在剛剛——又產生出一個願望。」
「有個聲音在我心底執著的告訴我,去和這個陌生的少女一起——一起離開、一起死亡、或者一起生活。」
「怎樣都好,只要和她一起。」
有什麼東西突然間茅塞頓開。
…
在這一刻,中島敦子終於找到了心中的答案。
如果被拋棄、被背叛,她會怎麼樣?她會變得和散兵一樣麼?
答案是不會的。
敦子摸了摸懷中少年柔軟的秀發,雙眼認真而堅定的看著他:「任何一個物種離開群居都會感覺到孤獨,但是人生大概本就是孤獨的,讓我們充斥著願望與熱情的永遠是那個期待而未知的下一瞬間。」
少女紫金色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頭頂的祟氣逐漸煙消雲散,露出滿天閃亮的繁星——
中島敦子:「學會忍受孤獨,學會在孤獨中探索自己的成就,找到下一個驚喜的時刻,這才是我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意義!」
「心可能會破碎,但是腳步永遠不要停下,我們都是獨立而自由的個體,沒有誰是失去誰就不能存活的。」
她興奮的將有些愣愣的「散兵」從懷中拉了起來,自己也順便坐了起來,敦子抬手指著頭頂璀璨而美麗的繁星:「你看到了麼?斯卡拉姆齊,我一直認為頭頂的星星每一個都存在著意識——所以我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是孤獨的。」
「它們在天空中漫無目的的飄蕩億萬年,我們在地上,它們在天上,大家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區別。」
敦子越說越興奮。
她眼中的絕望與失落消失的一干二淨,手舞足蹈的開始暢享屬於自己的未來:「回不去也無所謂了!我要用雙腿走遍這個世界,我要成為冒險家、小說家、廚師、宇航員,我想要學習的東西有好多,足夠讓我的一生豐富多彩。」
最終,中島敦子轉頭真誠而祝福的看著沉默的散兵,她笑了笑。
「我可以的。」
「你也可以的——即便孤身一人,在滿天繁星的注視下,怎麼會孤獨呢?」
「…」
「散兵」沉默的看著她很久。
良久之後,少年雙眼含著霧氣,露出了一個釋然又安心的笑容。
敦子聽到他輕輕的笑著:「謝謝你,我看到了,一切都很美。」
下一刻,「散兵」閉上了雙眼,頭顱朝她傾斜。
少年微微側頭,柔軟而單薄的唇瓣輕輕的貼在她的唇角上。
「但是對不起。」
「我不想在一個人了。」
敦子在那一瞬間聞到了一種像百合,又像是紫丁香的氣息。
……
……
硬.了,幻肢梆硬。
中島敦子一臉猙獰的從深境螺旋冰冷的地板上彈射跳起,又摔了回去。
當她醒來的那一刻,除了沙灘上那個純白誘人的「散兵」,她的記憶中還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記憶。
敦子看到了童年的自己在觀察室中看到了胸口被開洞的散兵,正一臉凝重的看著自己。
那個散兵的離譜程度完全不亞於沙灘上的散兵。
他跟個鬼一樣站在她的觀察室中,一直盯著她的日常生活起居,像一個怨氣森森的背後靈。
「!!」
敦子滿臉痛苦的捂著腦袋,從地上掙扎起身。
轉頭之間,她看到散兵也正在一臉震驚的捂著自己的腦袋慢慢從地上坐起來。
「媽的。」
中島敦子再怎麼傻也不會將剛剛在沙灘上看到的那個奈斯散兵與眼前這個剛剛還和她你死我活的散兵混為一談。
現在她大概也明白是什麼情況了。
敦子從未離開原地,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那個爆裂蘑菇釋放的幻覺噴霧!
她還在深境螺旋。
莫蒂應該還沒有過來,如果他過來的話一定會把昏迷的敦子抬走。
一切都還有希望!
想到這一點,欣喜若狂的敦子從地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另一半的散兵也從地上起身。
【劈裡啪啦——】
紫發少年雙眼死寂而冷漠的看著她,手中很快凝聚出一把電光閃爍、帶著鉤子的鐵鏈。
當散兵向她衝過來的時候,中島敦子也鬥志滿滿的做好了攻擊姿態——
下一刻,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嗡————】
一道綠油油的傳送門從散兵的小腿的位置展開。
少年那雙漂亮的、白皙的、纖細的雙小腿腿,就這樣被那道傳送門硬生生切鋸開,呈現出幾乎沒有任何凹凸不平的光滑血肉切口。
【碰——】
散兵那張漂亮艷麗的面孔此時呈現出孩子一般的茫然和錯愕,整個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在中島敦子震撼的目光下,莫蒂撓了撓頭從傳送門中出來。
當他看到地上的散兵之時,苦惱又無奈的捂住自己的腦袋:「瑪惹法.克,又切到人了!」
中島敦子:「……」
太他媽詭異了這場景。
📖 混亂的異位面米國 📖
第26章
◎26◎
莫蒂看到敦子之後整個人顯得異常興奮, 他雙臂展開,朝著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來了!敦子!我遵守著我們的承諾,我來帶你回家了!」
中島敦子大腦無比混亂, 她一邊眼神盯著散兵身下那攤殷紅色的鮮血,一邊臉上還跟著禮節與本能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大聲和莫蒂說道:「我一直堅信你會帶我回家的!我真不知道我該如何感謝你了!從今天開始我會是你最忠誠的朋友, 莫蒂。」
「……」
散兵瞳孔縮小的趴在地上, 雙腿傳來的劇痛與無法控制的失落感讓他一時恍惚。
他身上並沒有佩戴瑞克特制的土著翻譯器, 所以莫蒂在散兵耳中一出場就在胡言亂語【愛康敏愛黑爾布拉布拉哇哇啦啦】。
但是散兵能聽得懂敦子在說什麼。
他怔然的看著少女盯著他的雙腿,臉上綻放出無比驚喜的神色, 口中慷慨激揚的訴說【從今天開始, 我會是你最忠誠的朋友, 莫蒂。】
這一刻散兵猛然感覺到自己都體內傳來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失重感。
伴隨著失重感而來的是雷霆般盛放的怒火。
有什麼東西在空蕩的胸膛中熊熊燃燒,仿佛要燒穿肺腑、燒穿他的身體, 渾身都變得灼熱起來。
在莫比卡頓蘑菇帶來的記憶宮殿錯亂中,傾奇者請求中島敦子帶他離開這裡。
中島敦子那時候的回答是什麼?
【我能忍受一切孤獨。】
【你也可以。】
想到這裡, 散兵不可控制的嘴角上揚, 他回望著敦子注視他的方向,發出一聲極具嘲諷的笑聲:「哈!」
中島敦子面色復雜的看著散兵。
「……」
那種參雜著些許遺憾和憐憫的表情徹底把散兵給整破防了。
紫發少年那雙蒼白纖細的手臂勉強將自己從冰冷的地面上支撐起來,雙眼通紅朝著中島敦子破口大罵:「你有什麼資格這樣看著我?!該死的!你編織謊話的時候自己不覺得可笑麼?——忠誠?!你算怎麼東西你敢把這種詞彙往自己都身上套!」
中島敦子:「……」
這個昔日的白發列兵,他的下屬, 什麼都沒有說,任由散兵對她進行人格侮辱, 各種難聽的詞彙從少年刻薄的紅唇中一一脫穎而出。
但是敦子已經感覺不到那種讓心髒疼痛的憤怒。
透過那層艷麗的皮囊,她早已發現埋藏在下面一些更為深刻的東西。
不必在意那麼多。
她就要回去了。
「?」
莫蒂看著傳送門下面那個不斷猙獰斥罵的紫色發頂, 圓圓的眼睛中充斥著大大的疑惑:「他看上去像一個嗑了彩虹帶麻的瘋子, 是腿上的傷太疼了麼?可是我沒帶任何讓斷肢生長的藥劑——所以只能讓他自己緩緩了, 相比其他人好歹他還活著不是麼?」
「……」
中島敦子一聽莫蒂這番話,人差點撅過去。
只能說還好散兵聽不懂莫蒂說什麼,這要是讓散兵聽到莫蒂這些碎碎念,敦子敢確定——別說被砍斷兩條腿,散兵就是被斬斷下半身也不會放他們活著離開傳送門。
莫蒂看到中島敦子望向他那種困惑的、難以言喻的目光,似乎生怕被敦子誤解自己都人品,連忙磕磕巴巴的解釋起來:「不不不,敦子,請你相信,相比我有的時候害死一整個文明的程度,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已經是□□彩中頭獎了!」
中島敦子:「……」
這他媽到底是什麼人?!
害死一個文明?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麼?
莫蒂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一個光環表,沒有再和敦子閑聊:「我們該走了。」
這句話一說下來,中島敦子感覺自己心中莫名奇妙「咯噔」一下。
她調教反射的轉頭看向散兵——
紫發男孩此時已經罵累,他安靜的拖動著自己都身體,讓自己從地板上慢慢坐起來、這個姿勢比剛剛體面。
同樣,散兵似乎恢復一些冷靜。
那雙紫瞳筆直的望向她,中島敦子看到對方的面孔上甚至露出一個笑容。
「中島敦子。」
他念出來敦子從未告訴過他的名字。
散兵輕聲說道,笑容宛如罌粟般鬼艷奪目。
「我一定會殺了你。」
這個輕柔而青澀的音色傳達在敦子的耳中之時,與海灘上的那個純白無暇的貌美少年幾乎重合。
敦子在短暫的一瞬間整個人呆滯起來。
她好似看到了祟氣散去的滿天繁星,那個少年半張雪白的面孔朦朧的掩蓋在紫紗巾下,寶石般的眼睛倒映著天空中的璀璨與閃爍。
【對不起】
那男孩輕輕的笑著,眼中浸滿霧氣。
【我不想在一個人了。】
那個瞬間,大概是中島敦子這一生看過最美的場面。
她無法形容內心的震撼與渴望。
只覺得如果美麗可以到達這種地步,僅僅是一瞬間,都已經足夠她回憶一生。
…
中島敦子看著面前揚言要鯊了她的散兵,按照她的慣性,她離開之前絕對要嘲諷一下仇人;但是她沒有。
敦子默默的開啟了自己都元素技能。
巨大的紫色十字架籠罩在散兵頭頂的上空,伴隨著十字架的出現,散兵愣盤的發現、腿上的傷口停止繼續流血、疼痛消失,甚至切口出突然奇癢無比,血肉骨正在緩慢生長。
散兵愣了一下之後條件反射的看向敦子的方向。
此時的少女已經走到了那扇宛如草史萊姆的「門」面前,高挑的身影被一片綠油油的光忙環繞。
那個半截身子在「門」外——一眼就讓人喜歡不起來的男孩正在招呼她,口中不斷發出煩人的怪叫【虧可!虧可!】
中島敦子看著他,說出了最後的話語。
「斯卡拉姆齊。」
「放棄一切,重新開始吧。」
少女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放棄現有的一切,你會擁有未來的一切。」
「你值得。」
……
【你值得】
紫發少年的面孔上第一次露出了可以說的上是「呆滯」的表情。
接下來的一切都發生的非常快。
當中島敦子頭也不回的一只腿穿越那綠油油宛如粘液一般的門時,散兵仿佛從夢中突然驚醒——
少年反應非常快。
在元素能力和散兵本人自己都加持下,他長好了腿。
緊接著,散兵左臂上雷光閃爍——當他猛的一揮手臂之時,一條狹長的雷電鎖鏈迅速圈住敦子的腰部。
以上兩件事情都是他在一秒半中完成。
可以說是他險些就直逼光速,也透支了大量體力。
這也說明敦子和莫蒂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
「??!」
當敦子感覺有什麼東西勒住自己腰、再到一雙手臂圈住自己和莫蒂兩個人的脖頸之後,一切都晚了。
莫蒂嚇死了:「哦我的上帝啊啊啊!!艸!!」
【嗡————】
傳送門徹底關閉。
寂靜的深境螺旋,整個空間除了龍蜥的屍體與半死不落的愚人眾們,什麼都沒有留下。
包括散兵。
…
…
這次空間穿梭帶著非常強烈的眩暈感覺,幾乎一瞬間;深境螺旋那種潮濕發腐的氣味被一股地面上的瀝青味、大排汽車的尾氣味取代。
中島敦子的雙眼險些被刺目的陽光慌瞎。
她雙腳落地的一瞬間,連忙用手捂住自己都嘴巴,口中發出陣陣痛苦的干嘔。
然而真正的驚嚇才剛剛到來。
散兵失去力氣的身體無力的朝著地面傾斜而去,摔倒在地上。
這種街道上的味道特別不好聞:堪比郵輪排放一般的工業油味、下水道的氨水味、路邊垃圾桶濕垃圾干垃圾混成一團的氣味。
紫發少年仰躺在地面上,二次初生的雙腿軟弱無力,他雖然不用呼吸也能維持生命,但是這不意味著他聞不到味道。
這種味道對他來說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惡臭」。
中島敦子在他旁邊干嘔。
聽的散兵也有點想吐。
周圍的馬路上的群眾也傻眼了。
一男「兩女」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馬路人行道上,兩個女孩身穿奇裝異服,其中一個不穿鞋子仰躺在地上,一雙肌膚勝雪線條完美的腿白的直晃眼睛。
「hey bor ?!」
在敦子的左邊,一個豎著披頭士發型的黑人老哥一臉震驚的看著路上的三個人,手中的卷煙啪的一聲掉在了他的破洞鞋腳趾上,他也渾然不覺。
在敦子的右邊,一個右手拿著詭異注射器的詭異流浪漢滿臉陰森森裹著毯子,一口腐爛的牙齒要掉不掉,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地上的散兵,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個味道。
太熟悉了。
是「自由」的氣味。
「……」
敦子這個時候終於緩過勁來了。
嘔半天沒有嘔出來,虎那強大的扁桃體都開始隱隱作痛。
少女從眩暈中回過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趕緊將地上的散兵橫抱起來。
「別碰我!」
散兵可能還是有這點羞恥心存在,在這麼多人面前被無情公主抱,讓他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被敦子抱在懷裡之後他就用手肘推搡她的鎖骨。
中島敦子:「別在意這些細節了,斯卡拉姆齊大人。」
她現在大腦一片混亂。
發生了什麼?散兵為什麼在這裡?
不管了,掉地上了,趕緊撿起來。
莫蒂在這個時候終於看到了散兵的模樣。
本來他還有點對散兵這種行為感到生氣,正准備指著對方罵兩句「海灘之子」,結果看到散兵那張臉的時候莫蒂頓時心裡面什麼氣都木有了。
穿著條紋襯衫的高中生男孩莫蒂呆滯的看著散兵。
當他看著散兵的時候正巧散兵也臉色難看的與他對視一眼。
含著怒意且冷艷至的面孔,金魚尾般紅火的眼尾,白皙宛若潤玉的肌膚。
莫蒂發呆的看著散兵:「哦,這真是個難得的尤物。」
散兵:「……」
紫發少年聽不懂他說的話,轉頭皺著眉頭看著中島敦子:「他在說什麼?真是令人惡心的語氣。」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我沒聽清。」
第27章
◎27◎
異常狀況突然發生。
街邊那個手上攥著針頭的流浪漢突然雙眼通紅的衝上來, 一雙滿是污垢的指甲和被焦油熏黃的手指筆直的朝著散兵的方向伸過來!
流浪漢憤怒的大吼:「表子!!把他給我!把他給我!他是我的!!」
中島敦子:「??」
別說散兵了,敦子本人剛降臨到新地圖之時都有些兩眼發昏;兩個人站在原地,一臉蒙圈的看著那個瘋狂的流浪漢朝著他們二人的方向撲過來。
散兵看著對方一副被祟神保佑的模樣, 頓時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整個人險些炸毛;直接掐著敦子的後脖頸:「蠢貨, 你愣著干什麼?!你想看我把他當街殺了麼?」
【碰!】
敦子一個高抬腿一腳踹開流浪漢。
隨後她面色不善的低頭看著懷中的紫發少年:「斯卡拉姆齊, 我善意的提醒你, 現在我已經自動脫離愚人眾軍籍——我不是你的屬下, 而且不久之前我們還在奮力廝殺,你懂?」
「你都已經知道我的真名了, 所以稱呼別人的時候請你注意一點分寸。」
「分寸?」
散兵有恃無恐的抬了抬眉毛, 面龐上頓時揚起一種十分挑釁欠揍的神色:「我的分寸相來都是遵從內心, 你在我心裡是什麼形像,我就會怎樣稱呼你。」
「中島敦子。」
敦子第一次在一個人的臉上看見了陰陽怪氣和認真嚴肅並存的表情, 這兩者縫合在一起,嘲諷效果簡直翻倍。
散兵雙手慢慢環上她的肩膀, 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是時候認清現實了, 你不會還抱有著自己其實是有點「聰明」這個想法吧?」
中島敦子:「……」
你別說,其實她一直覺得自己雖然沒什麼大智慧,但是小聰明還是有幾分的。
「敦!敦子!我們先走吧!」
莫蒂焦急的拉著她的肩膀:「這裡太顯眼了,如果再不走要麼是我們三個人一起下米國實驗室, 要麼一個星期之後你會在地下脫衣舞俱樂部找到你這位已經吞了數百瓶安眠.酮的紫發美麗朋友!」
這說的她都感覺散兵好可憐。
中島敦子顧不得散兵,連忙詢問:「莫蒂, 這是哪裡?我到家了麼?我該怎麼去日本橫濱?」
莫蒂:「?」
聽聞此言,少年圓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神色又幾分尷尬。
他抓了抓腦袋, 有撓了撓肚子:「額…額…忘記說了這不是你的位面…這裡是我的位面…總之敦子你就把這裡當成一個中轉站就好了!」
說道這裡, 莫蒂突然有些興奮:「你——」
他又暗搓搓的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盯著他的散兵:「…和你的朋友可以暫時去我家居住!」
「我父母和姐姐出去旅行了,家裡只有我和外公!」
中島敦子:「……」
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都已經離開提瓦特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莫蒂這幅圓臉通紅的模樣突然讓她想起了剛開始在實驗室的時候他們初見的時候;當時莫蒂就是這幅表情害羞的問她的名字。
而現在,這幅表情被莫蒂無縫銜接到了散兵身上。
太逆天了,不愧是莫蒂。
……
中島敦子跟在莫蒂身後剛跑兩步,身後那個不死心的流浪漢突然從地上猛的又竄了起來,朝著敦子和散兵的方向撲了過來。
敦子雖然能感受到風聲,但是她沒有回頭,因為敦子認為以她的能力跑過一個流浪漢還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散兵雙臂環繞在敦子肩膀上,他這個方向可以直觀的看到流浪漢那瘋狂的臉還有死死粘在他雙腿上的惡心眼睛。
「真惡心,像個怪物一樣。」
散兵趴在敦子顛簸都肩膀上,霧紫色的雙眼開始醞釀雷電的風暴。
只是這種程度而已,他還不至於像個瘋子一樣當街殺人。
但是做出不敬的行為,懲罰是要有的吧?
【劈裡————】
微小的電流在他的指尖醞釀。
「哦哦哦哦!!小心!」
莫蒂在散兵發動攻擊之前回頭看到了這一幕,他在日常並不是一個擅長肢體衝突的高中生;遇到緊急事件的發生也是依靠本能去從懷中掏出剛剛使用過的穿梭槍——
於是乎,手忙腳亂的莫蒂拿出懷中的穿梭槍,條件反射的朝著敦子身後的流浪漢打了過去!
【撕拉————】
「!!!」
散兵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瞪著眼睛盯著眼前這一幕,指甲直接陷入中島敦子的脖頸皮膚之中。
「艸!你干嘛扣我?」
中島敦子轉身不耐煩朝著身後的方向看過去。
「……」
這下好了,她的表情也凝固起來。
伴隨著鋒利且綠油油的穿梭門憑空出現。
流浪漢被莫蒂的穿梭門直接豎著切成兩半,一邊躺著一半;各種污穢血腥的東西堆積在地上,熱騰騰的鮮血嘩啦嘩啦的向著附近的下水道流去。
「啊啊啊!!!!」
「上帝啊啊啊!!!」
周圍的圍觀群眾瞬間炸鍋。
有蹦起來的,還有竄進附近店裡面的;甚至還有原地躺倒尿褲子的。
距離凶案現場五米之內,瞬間變成了「撕心裂肺」的演唱會海洋。
「上帝啊!!!」
中島敦子也雙眼瞪大叫起來。
這一幕無比熟悉,當初那個准備活刨她的實驗人員不就是這麼死的麼。
等等,重點根本不在這裡!
這裡可是莫蒂的位面,一個高度發達的米國,像這種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一定有數不清的監控,像他們這種當街把人劈成兩半的一定跑不了。
還有這麼多目擊證人。
沒准等他們回到莫蒂家中的時候,fbi都把他家圍得水泄不通!
要不…也別中轉了,還是讓莫蒂把她直接送回家吧。
「……」
散兵有些怔愣的眼神慢慢的從流浪漢的屍體上轉移到莫蒂身上。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觀的看見人體完整的豎切面結構。
他在博士的實驗室中偶爾能看到一些零散的標本,但是那倒是從死屍上取下來的;沒有鮮活的過渡,一切都顯得有些空洞與蒼白。
造成這一切的,都是這個看樣子並不大的少年。
而這個少年此時在做什麼呢?
他扶著自己的腦袋,雖然有些愧疚,但是並不深刻——不,比起愧疚,苦惱這個此更加深刻。
被中島敦子稱之為莫蒂的少年面對一個剛剛被他以如此殘忍形態殺害的人,表現出來的僅僅是苦惱和焦慮。
在看看旁邊的那些人。
跑掉已經跑掉了,沒有跑掉的正在那些一些奇怪的方形卡盒對著屍體一頓亂照;口中振振有詞,臉上是擋不住的獵奇與興奮。
周圍抬頭一眼望不到頂端的鋼鐵大樓群將這些人都面孔襯托的格外猙獰。
散兵活了這麼多年,自認為已經看透了一切人性。
他見識過人性的貪婪。
人性的愚蠢、邪惡、軟弱。
即便散兵在愚人眾之中,也沒見過幾個以獵奇為樂之人。
但是他今天後知後覺的發現,人性背後,還有一個未曾接觸的領域————空洞,和怪異。
太奇怪了不是麼?
他睜著那雙霧紫色的眸子,死死的觀察著在場所有人的表情的體態。
然後散兵生出了困惑。
…
這些人,他們真的擁有【心】麼?
…
「no!no!no!」
莫蒂崩潰的大叫起來,連忙拉著敦子的衣服帶著她從滿地血肉的穿梭門中跳了進去!
穿梭的時間轉瞬即逝。
等敦子抱著散兵重新睜開雙眼之時,他們三人大概是已經來到莫蒂家門前了。
面前是一圈漂亮安靜的社區,莫蒂的家是兩層獨棟美式小別墅,門前有寬大的草坪,主棟邊還有一個規模不小的車庫。
「放我下來。」
散兵拍了拍敦子的肩膀,敦子完全沉迷在這個溫馨的小院子中,只是神游的說了一聲「好」,便抬低手臂,將散兵放了下來。
莫蒂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衝到車庫前把門拉開,然後從裡面拿出一把又像槍的裝置朝著散兵急衝衝的跑來。
莫蒂口中磕磕巴巴:「我我我!我要把這個東西打到他的左耳後面,這樣他就能聽懂我說話了!」
散兵本來還在觀察敦子的表情,結果他看到莫蒂舉著一個長的非常像剛剛把流浪漢切成兩半的「空間跳躍槍械」朝著他走過來之時,頓時厭惡的皺起眉頭。
【劈裡——】
紫發少年的從手掌心中掏出一把由雷光凝結而成的太.刀;紫電閃爍的刀尖筆直正對著莫蒂的脖頸。
「酷!!」
莫蒂頓時興奮的瞪起眼睛,啪啪啪的拍手!
「……」
敦子面色復雜的看著一臉警惕的散兵,又看了看滿臉雀躍的莫蒂。
她心中幾度起伏,但是當目光落回散兵那張面孔之時;心中卻被一種莫名其妙的觸動所干擾。
這種干擾讓她變得軟弱。
但是也讓敦子變得更加好奇與激動。
她開始有些喜歡上這種感覺。
「我來吧。」
中島敦子從莫蒂的手中結果了「土著翻譯器」注射槍,轉頭看向散兵。
她望著少年那充盈著雷電,宛若寶石一般的眼瞳,開口說道:「斯卡拉姆齊,你還敢相信我麼?」
「呵。」
散兵歪著腦袋,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說話。
中島敦子認真的說:「你現在應該已經恢復到最佳狀態之中,你並不是沒有選擇的余地,現在,我把決定權交給你自己。」
過了差不多三四秒,紫發少年將頭靠近她,那張絢爛的面孔上綻放著有恃無恐的挑釁笑意:「你知道麼?中島敦子。」
他輕聲說。
「你只有在裝死的時候才能騙到人——而這只不過你那強大的身體技能賦予給你的特殊能力。」
「除此之外,你在我面前一覽無余。」
散兵的抓著敦子拿著槍的那只手,緩慢的移動到自己胸口上方,最後將槍口對准自己微微凸起的喉結。
他挑了挑眉毛:「來吧,讓我看看你有什麼能耐。」
第28章
◎28◎
當中島敦子為散兵注射完土著翻譯器之時, 莫蒂的鄰居家突然開始音響外放音樂。
歌曲是莫蒂位面著名的女歌手——卡比迪的米國金曲《w.a.p》
伴隨著鼓點節奏聲響起,一個男性的聲音先出現在音樂中。
「**們在這個房間裡∼」
「**們在這個房間裡∼」
中島敦子:「……」
是不是她聽錯了?畢竟她一直分不清**和房子的英文單詞區別。
事實證明敦子沒有聽錯,因為接下來的歌詞更加不堪入耳————
各種生殖系統亂飛;發大水, 策馬揚鞭,舞刀弄槍, 一瞬間敦子甚至以為自己來到了某種慰問混亂的舞會現場。
「……」
散兵萬萬想不到, 他迎接這個世界的第一聲聲音竟然是在這種放蕩不羈的歌曲中召開。
這已經不是什麼經驗老道的問題。
他整個人都聽傻了。
這種歌詞是真的可以被放出來的麼?
如果說可以從本地的愛情歌曲可以了解一個當地的文化, 那麼璃月是克制的愛、蒙德是自由的愛、稻妻是隱晦的愛、至冬是堅韌的愛。
而上述這種品質, 散兵全然從本首歌中找不到。
他所能感受到的,是一種幾乎讓人罪惡、混亂、神志不清, 宛如踏韝沙污染一般令人想要退卻的——性。
很顯然, 散兵並沒有意識到這並不是一首描寫愛情的歌曲。
…
莫蒂聽到歌曲, 頓時興奮的搖頭晃腦:「我平時非常討厭摩裡多先生外放他們家的音響,因為他的品味就像是兩個印尼流浪漢在一張堆滿臭襪子和咖喱的破床上亂搞;但是不得不說, 這次他放的歌曲還不錯。」
「……」
這驚為天人的比喻頓時讓紫發少年緩過神來,朝著莫蒂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復雜表情。
莫蒂看了一眼雙目放空, 「龍場悟道」中的敦子、雙目瞪得幾乎要脫出眼眶的散兵:「歡迎你們來到阿美麗卡——這個世紀最自由皿煮的國家。」
「兄弟們!搖起來!」
條紋衫高中生帶頭開始做起米國山羊搖擺。
散兵:「……?」
歌曲到達的高潮處, 敦子身體內三分之一的自由血脈被成功激發出來,她沒忍住跟著一起大聲唱了起來:
「老娘不拖地、不做飯,大門一開照樣有人迎進門∼」
莫蒂在下面流暢的接了一句:
「不要軟吊小蚯蚓,要來就來大眼鏡王蛇∼」
【啪!】
中島敦子的耳朵突然傳來一股劇痛。
她慘叫一聲, 順著拉扯處看去——然後看到了面色漆黑的散兵眉頭緊皺的盯著自己。
散兵:「你是要去花街掛個牌子麼?要不要我來幫你介紹幾個客人?」
中島敦子:「……」
總之,氣氛終於冷靜下來了。
……
莫蒂帶著敦子和散兵來到了別墅內, 一進門莫蒂就紅著臉支支吾吾的看著散兵,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沒有自我介紹:「你…你好, 我的名字是莫蒂.史密斯;請問我該怎麼稱呼你?」
散兵那雙紫眸上下審視莫蒂, 過了一會, 也許是忌憚莫蒂擁有的神奇能力、亦或是目前需要借住在莫蒂家中的原因,他換了一副臉,沒有之前那般妥妥逼人,冷淡而平靜。
紫發少年裝作沒看見莫蒂伸過來的手:「你好,莫蒂;叫我斯卡拉姆齊就好。」
敦子換上了拖鞋,她得到莫蒂同意之後又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淺灰色的小拖鞋遞給散兵。
莫蒂得到了散兵的回復整個人磕巴的像打谷機,滿臉通紅蒼蠅搓手。
他將敦子和散兵邀請到沙發上,並給他們打開了電視:「你你你們先看電視,我給你們調成宇宙頻道,在這個頻道裡你們可以收看不同維度的廣告與節目——我去准備一些茶還有點心!很快回來!」
吵吵鬧鬧的莫蒂離開。
留下了無言以對的敦子和散兵;兩個人保持一定距離坐在同一張沙發上。
耳邊除了電視機裡吵鬧的聲響,其余安靜的可怕。
敦子雖然雙眼盯著電視機花花綠綠的屏幕,但是全身上下都注意力都在散兵身上。
旁邊的少年後背靠在沙發上,用余光隱約能看到他雪白的側臉還有快要伸出鼻梁的長睫毛。
他就這樣皺著眉頭盯著電視機,眼瞳宛如一枚古井,波瀾不驚。
這樣安靜而無害的散兵讓敦子感覺陌生又新奇。
她是不是應該找找話題,問一下他為什麼要跟著他們穿梭世界。
反正看樣子散兵應該不准備在鯊她了;敦子本人對於自身安全的情況下也沒有必須攻擊對方的理由。
所以,雙方豈不是可以握手言和?
「……」
想到這裡,中島敦子雙眼亮起來,一種隱秘的興奮從心中升騰而起。
正好現在莫蒂已經離開,她可以嘗試找找話題。
那就從【你之後有什麼打算】開始吧。
她看向散兵,正准備開口——
散兵盯著電視,神色又惡心又詭異的說道:「所謂的不同維度留影機播放的東西就是這些麼?」
中島敦子:「……」
她朝著一直沒有怎麼注意的電視機看去。
電視機上,一個長相弱智的白人男性端著一盆滿是蒼蠅亂飛的不明物,來來開開心心的用勺子盛了一大勺出來。
男人非常開心:「我喜歡吃屎!」
中島敦子:「……」
這都是什麼鬼?!
跟著前上司坐在一起看這種東西,敦子的內心猛然咯噔一聲。
「咳咳!」
敦子連忙咳嗽兩聲,拿起桌面上的遙控器開始切台——
【——】
伴隨著著切台的哢嚓聲響起,一個頭戴精靈帽子的男人站在森林中,正興高采烈的捧著一包麥片吃:「大家好!我是傑米!我最喜歡吃小星星麥片!」
「我要把他們全部吃掉!」
「看我吃完了!」
傑米朝著眾人顯示空蕩蕩的碗:「這樣就不會有任何人來搶走我的麥片啦!」
終於看到一個熟悉的模式,敦子放下遙控器,臉上坦然而一本正經的朝著散兵介紹:「這種類型在我們的世界中稱之為廣告,當代人類社會科技非常發達,打廣告的時候我們不會像至冬蒙德那樣拿著傳單一張張發,;我們都會用電視——」
敦子的話還沒說完,電視中場面一換,兩個面無表情的小孩子突然從森林中竄出來將傑米撲倒!
伴隨著傑米的慘叫,兩個小孩將他的衣服褪光,直接拿著手中的刀,將傑米開膛破肚、掏出腸胃中的「小星星麥片」開始大吃特吃起來!
【小星星麥片,無法抗拒的誘惑!】
中島敦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看到了散兵波瀾不驚的面孔上,眼瞼似乎抽搐一下。
…
【哢——】
就在此時莫蒂家的房門突然打開。
莫蒂的外公瑞克喝的醉醺醺,拿著一個綠色的酒瓶子跌跌撞撞的走進來。
當他看到客廳內沙發上白紫雙煞之時,整個人臉上的表情頓時扭曲。
「嘿莫蒂!」
瑞克瞪著眼睛開始揮舞自己都酒瓶子,憤怒的朝著廚房正在切水果的方向發出咆哮:「莫蒂!這沙發上兩坨白紫的狗屎是怎麼回事?」
廚房中的莫蒂聽到這種話頓時不樂意,立馬回懟回來:「他們不是狗屎!他們是我的朋友!對我的朋友尊敬一些瑞克!」
「你的朋友!?」
瑞克不屑的笑了笑:「一個從原始人世界中跑出來的白痴,還有一個看上去剛從特殊癖好俱樂部裡逃出來花瓶脫衣舞男?這就是你的朋友?」
「!」
花瓶?特殊癖好俱樂部?脫衣舞男?
幾個相當不妙的詞彙傳到了他的耳中。
散兵瞳孔縮小,臉立馬就黑了起來。
他一言不發的從沙發上起身。
當初作為傾奇者,哪怕是最落魄的時候,散兵都沒有被人這樣羞辱過。
每當他以為這個世界的人已經很沒有下限之時,新發生的事情總能再次突破他的三觀。
「……」
以敦子相伴多時的經驗、散兵基本上每次對她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就要開始那鞭子抽她了。
她連忙起身,擋在散兵身前抓著他的手臂,雙眼筆直的看向瑞克。
中島敦子:「瑞克,你還記得我麼?我回來了。」
她看著眼前醉醺醺的老頭,不知為何,心中在這一刻為自己感到驕傲而興奮。
瑞克曾經是一座橫跨在她眼前的大山、一坐帶著神秘能力、強大而不可接觸的大山。
但是她終究是堅持活下來,重新站在了老人的面前。
瑞克朝著敦子挑眉:「我記得你,你看起來還是和之前一樣、不機靈——不過好在,你並不是無所收獲。」
最後這句話,瑞克是看著敦子的身後說的。
老人的憤怒仿佛突然間平息。
他伸手不雅觀的撓屁股,煞有其事的盯著散兵的臉,口中振振有詞:「給你一點善意的提醒,在現代社會出門的時候不要和你旁邊的小子表現的太親近;米國是個兒童保護法嚴苛的國家——雖然目前有很多洲依然童婚合法,但是剝削的對像只限定在女性未成年。」
「很可惜,你身邊那位是個帶.把的。」
說完這段令人尷尬的話以後,瑞克就神志不清的朝著倉庫的方向走去。
…
未成年?
後知後覺的敦子,一臉警惕的看著散兵:「……你是不是未成年?」
中島敦子對這個沒有概念,她不會是無意間在法律的邊緣試探呢吧?
「……」
散兵皮笑肉不笑的盯著她:「你這個三歲小鬼在說什麼呢?我迄今為止已經500多歲了。」
中島敦子:「……」
她是該先震驚一下散兵為什麼會知道她的年齡,還是先震驚一下這個b為什麼這麼能活?
【啪】
敦子剛剛一直在抓著散兵的手臂。
也就是她一個愣神的功夫,散兵的手往回抽了一段距離——隨後,敦子感覺自己的掌心和另一個柔軟的掌心相握。
「……?」
中島敦子困惑的抬頭看去。
此時的散兵臉上沒有陰陽怪氣,也沒有那種嘲諷戲謔。
這是一張平靜而探究的面孔。
他握著她的手,安靜的望著她,那雙紫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敦子的眼瞳,似乎不想放過每一個細節。
僅僅是安靜的握手。
與對視。
第29章
◎29◎
這就好像一個非常具有吸引力的試探行為。
中島敦子怔然的看著散兵。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都錯覺, 散兵此時的面孔看上去格外祥和安靜。
這種表情敦子只有在夢中的散兵看到過。
…
窗外的陽光照射著樹葉,伴隨著微風吹動;葉片上的粼粼波光在窗戶與牆壁之間打下一片投影。
敦子可以用余光看到窗外的景色是夾帶著暖光的翠綠——投射在她心頭上那種來自至冬的寒冷在這一瞬間似乎慢慢消逝;暖意與春風在她的心田與身體中逐漸蔓延。
她的開始有些大膽起來。
在這一瞬間,敦子抬手想要去撫摸面前少年那張光潔的面頰。
不過沒等敦子將手臂抬手。
散兵先抬起了手。
…
他那宛若冷玉般的手指帶著絲絲微涼和那種仿佛浸染在他皮膚之間的香氣慢慢摸上敦子的側臉。
散兵的手指從她的耳根摸到下巴, 最後大拇指停留在她的嘴唇上。
「你還記得麼?兩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
紫發少年開口說道。
敦子的第一反應就是觀察散兵的面部表情——
但是她從那張面孔上沒有看到任何情緒。
少年睫毛微垂,神色依舊淡淡, 仿佛在說著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
散兵:「踏韝沙。」
「還有你, 和我。」
最後一句話聲音放的非常輕, 但是卻一瞬間打開了敦子記憶中的匣子。
她想起祟氣散去後滿天的星鬥。
她想起沙灘上那個滿眼垂星的白衣紫紗少年。
莫比卡頓蘑菇大概擁有著可以將環境混合的能力, 不然根本沒有辦法解釋她在童年的記憶中看到散兵在觀察室中盯著她、更沒有辦法解釋散兵為何會知道她幻境中所經歷的一切。
事到如今敦子反而有些慶幸。
只能說明幻境結束的非常及時——幻境要是再多半個小時出來,那麼接下來的畫面恐怕就不能播了。
散兵這種刻薄中帶著一絲古板的人也大概率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三天之內鯊了她, 骨灰都給她揚到化糞池裡。
紫發少年看著中島敦子神色放空的弱智表情, 眉毛輕挑, 他剛准備說些什麼——
「敦子!斯卡拉姆齊——」
莫蒂突然端著蜂蜜松餅還有紅茶從廚房走了出來。
「!!」
當他看到客廳中二人的姿勢還有氣氛之後,手上的茶杯險些沒端穩, 那張圓臉上頓時露出心碎的表情。
他看敦子的時候也心碎,看散兵的時候更心碎。
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莫蒂到底在為誰心碎。
「……」
看到外人入場, 散兵若無其事的將手從敦子的臉上拿了下來, 神色自然的朝著莫蒂點了點頭,安靜的坐回沙發上。
敦子見狀,上前從莫蒂手上接過了盤子,幫助這個心碎又花心的少年一起打理下午茶。
之後他們三個人在沙發上吃松餅喝紅茶。
敦子人生中第一次來到朋友家做客, 她表現的非常興奮,基本上將散兵剛剛的行為過腦忘;一直在和莫蒂討論這個位面的米國和她那個位面的米國有什麼區別。
散兵全程不碰松餅, 眉眼低垂的在沙發上喝紅茶,安靜的聽著莫蒂和敦子他們二人跟個小孩子一樣嘰嘰喳喳。
時間很快來到了晚上。
不得不說在散兵看來中島敦子的腦子大概是缺根弦。
上午的時候中島敦子還想在深淵把他悄無聲息的殺死, 結果到了異世界的晚上, 中島敦子整個人就像忘了這回事, 竟然還能在晚飯的時候跟他尷尬的聊上兩句。
敦子雖然被化學與異能極速催熟,但是本質上,她還是帶著些許小孩子不可磨滅的幼稚天性。
好奇、求知欲、表現欲、探索欲。
當她聽到那個叫莫蒂的小鬼誇誇其談的講自己在星際最大的游樂園暢游之時,整張臉激動的通紅,雙眼的渴望幾乎能淹沒整個餐桌。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正是我的夢想!」
敦子毫不避諱的將心中的話語大聲的表達出來。
散兵就這樣看著中島敦子表現出與在愚人眾時截然不同的性格。
她開心的時候甚至會像一個真正的小孩子一般將頭顱抵在桌子上哈哈大笑,用額頭摩擦柔軟的桌布。
溫馨美好的畫面只持續短暫的半個小時。
瑞克看上去又喝多了,一邊打著酒嗝一邊開口:「你們知道麼?我曾經帶著莫蒂去過一個離提瓦特不遠的星球——大概就在600光年多的位置。」
「……」
聽到和提瓦特相關的話題,散兵的睫毛不可察覺的顫抖一下。
他雖然表面上依然平靜,但是注意力已經開始集中起來。
距離提瓦特不遠處之外——有著另一個欣欣向榮的文明。
這個認知讓散兵的胸口出產生異樣的感覺。
敦子也聚精會神的往口中塞了滿滿一大口通心粉。
瑞克說道:「那個文明叫什麼來著?我忘了,就叫他們蛋星人吧。」
蛋星人?
聽到這個名字散兵挑了挑眉,第一反應是那個星球的人有些橢圓形的身體。
瑞克繼續說道:「他們挺好笑的,每個人都凹凸不平,一個個就像是長了牙齒和鼻孔的高丸,所以我給他們取名叫蛋星人。」
散兵:「……」
【哢嚓——】
紫發少年眼神一瞬間呆滯,手中的鋼鐵插子瞬間就彎曲。
「哈哈哈哈!!」
散兵轉頭看了一眼哈哈大笑的敦子,終於忍不住口中的毒液噴射,他皺著眉頭看向瑞克:「桑切斯先生,請問您是不是不帶生殖.器就不會說話了?這種低俗下流的玩笑是可以放到飯桌上講的麼?」
「阿哈!」
醉醺醺的瑞克朝著散兵做出拇指槍都動作:「被我戳中痛點了!這裡有人沒有蛋.蛋!」
「你說什麼?!」
散兵的臉已經開始扭曲。
敦子立馬皺著眉頭一本正經的替散兵辯解:「他有的,不過不是凹凸不平的,而是很光滑的。」
莫蒂雙眼瞪得溜圓:「cool!」
紫發少年頓時面龐猙獰起來,直接伸手揪住敦子的頭發:「中島敦子!!」
記吃不記打的畜牲,居然敢把他扯進這種肮髒的話題裡面。
瑞克聽到這個話,並沒有像莫蒂一樣起哄我而是滿臉懷疑的雙手抱胸看著散兵:「你確定他有麼?」
這句話成功轉移散兵的仇恨值,他連敦子在反扯他頭發都不怎麼理會了——直接轉頭眼中殺意流露:「你再說一遍。」
瑞克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我在我們家的門口安裝了一個類似曼哈頓機場的高配版案件裝置——那個裝置能夠很明確的記錄進入這個房間每一個人身上所攜帶的物品、以及身體狀況。」
「說實話,安檢儀器的結果告訴我,這個紫頭發的小子沒有心髒,他胸腔裡面就像是個被捅了洞的馬蜂窩,什麼都沒有。」
「……?」
瑞克絲毫不理會散兵逐漸怔愣的表情:「上帝創造你的時候連心髒都忘記給你安裝;誰能保證他會多出閑暇時間再給你安一對蛋.蛋?」
中島敦子很識相的放開了散兵的頭發,她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散兵。
「……」
紫發少年抿著嘴唇,劉海蓋住額頭,瞳中混沌一片。
敦子連忙示意瑞克別說話。
瑞克能看懂,但是莫蒂卻沒看懂。
這個大大咧咧的米國男孩直接反向衝刺,興奮的朝著散兵說道:「沒有心髒也很酷啊,這沒什麼;只是心髒而已,有蛋.蛋就足夠了。」
只是心髒而已。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散兵。
他揮開敦子的手,雙眼中的陰冷直接讓莫蒂露出了害怕和尷尬的神情。
「只是心髒而已?」
紫發少年露出譏諷的笑容,重復莫蒂的話。
散兵:「你懂什麼?」
中島敦子:「……」
壞了。
瑞克笑了一聲:「他懂什麼?」
散兵立馬皺著眉頭朝著這個一直發出聒噪打嗝聲的死老頭看去——
老人用手帕擦了擦嘴巴,渾濁的眼瞳盯著面前驚艷而滿身戾氣的紫發少年:「你還不明白麼孩子?停止你的抱怨和呻.吟——莫蒂懂得遠遠比你要多。」
「人的感情與意識並不來自於心髒——什麼是心髒?」
瑞克不屑的笑著:「古往今來無數矯情賤人賦予它各種愛情和感情的名譽,仿佛這玩應兒能夠支配你身體以及靈魂———而事實上那他媽的不過是個用來給你身體供血的器官罷了。」
「真正決定你一切都是這裡。」
【咚咚】
瑞克用指頭關節敲了敲自己都太陽穴:「現在醫學發達到人都可以使用豬心續命,但是我的還沒見過誰腦子不好使想換一個大腦的。」
看著瞪著神色有些呆滯的散兵,瑞克挑眉:「沒有大腦,有心髒,你只不過是個活著的屍體——所有人類之所以有了這個長的像結腸堆起來一起的腦部器官才能去愛、去崩潰、去拿自己都腰子去換蘋果13。。」
「不要本末倒置,孩子。」
「莫蒂說的對,沒有心髒並不能代表什麼,只能證明你是一個行走的醫學奇跡,全身的血管會自己循環供氧。」
說道這裡,瑞克打了一個酒嗝,神色愜意的舉起手中的酒杯,大聲的說:「你有了大腦,你可以思考、可以去感受!」
「你還有了蛋,只要有蛋就會有勾八,你可以去艸,去享受!」
「莫蒂是對的,你已經擁有了人類最重要的兩樣東西,你還在煩惱什麼,來喝酒吧。」
瑞克手中的酒杯高高舉起。
「來吧,女士們先生們,舉起你們的酒杯,敬智慧的莫蒂,敬幸運的斯卡拉姆齊!」
敦子和莫蒂看著散兵,同時舉起自己手中的馬克杯。
「敬幸運的斯卡拉姆齊。」
「………」
散兵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杯子,兩眼放空懷疑人生。
沒有人知道他此時此刻在想什麼。
……
晚飯過後,莫蒂收拾出兩間房間出來;一間是莫蒂姐姐的房間,另一件是他們家用來放雜物的房間。
莫蒂給兩人介紹好房間讓兩人自己選誰睡那一間。
「……」
敦子看著散兵面無表情的抱著胸站在莫蒂姐姐房間的門口一動不動,已經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麼。
無所謂,天橋和狗窩都睡過,犯不著跟個五百多歲的老東西搶地方睡。
就這樣,敦子晚上用一次性洗漱用品洗完之後穿著愚人眾內襯舒舒服服的走出衛生間,路過莫蒂姐姐的房間時,敦子看到半掩的房門裡散兵正坐在書桌前認真的閱讀一本高中物理課本。
中島敦子:「……」
她想起今天飯桌上發生的一切。
不管怎麼樣,讓他一個人安靜一下吧;現在並不是打擾他的好時機。
…
差不多凌晨十二點之後,敦子還是睡不著,她躺在床上左翻右翻,最終忍不住寂寞悄咪咪的在倉庫中找來梯子,從倉庫的天窗上翻了出去,整個人愜意的躺在屋檐上,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漫天璀璨的繁星。
莫蒂說過,銀河系其實有很多擁有碳基生命的文明——向前跳躍一百光年,那裡有一個居住著狗人的星球。
這些消息讓敦子又興奮又激動。
當她再次看向夜空之時,那種靜默的陪伴與凝視已然消失,她開始感覺天空無比熱鬧。
「你在這裡干什麼?」
散兵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敦子神色一愣,翻身坐起;她看到散兵穿著一個單薄黑色的背心還有短褲,單手叉著腰悄無聲息的站在她身後。
第30章
◎30◎
散兵自然而然的走到敦子身邊坐了下來。
敦子小心翼翼的看著旁邊的男孩:「你還好麼?」
「不要說這種愚蠢的話。」
散兵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把你腦子裡那些七七八八的可笑想像給我全部忘掉, 我比你認知中強韌的多。」
敦子聞言點了點頭:「哦,那就好。」
接下來二人並排坐在屋頂神游一般盯著頭頂上的宛若垂紗一般的繁星。
敦子眼神糾結,思考過後還是決定說出口:「…其實莫蒂是個相當不錯的人。」
「相當不錯?」
她還沒說完, 散兵鼻腔中就發出一聲嗤笑。
紫發少年雙手抱胸,單薄的身體向著屋檐的方向傾斜了一些;放敦子轉頭看著散兵之時, 她發現散兵也正好在側頭看她, 眼中的嘲諷幾乎要溢出紅艷艷的眼尾。
散兵:「你是指他整天滿腦子都是陌生人裸.體這種思想相當不錯, 還是覺得他現在一個十五歲少年晚上不睡覺, 在房間中看著低俗留影儀自瀆的同時還發出母雞被掐住喉嚨的聲音這種行為相當不錯?」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孩子長大了。」
聽上去尷尬死了;莫蒂怎麼這麼晚不睡覺還在自己都房間中搞東搞西——更重要的還是讓路過的散兵給聽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散兵的嘴賤技能經歷了一個短暫下午似乎是有了小幅度提升跳躍, 真是越聽越損。
…
在經歷過一段讓人窒息的沉默後, 散兵首先開了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中島敦子:「………」
這句話本來是她想問的。
但是既然散兵先問, 敦子也壓不住自己心中那強烈的表達欲,當即之下立馬哇啦哇啦的跟對方開始放閘倒水——
中島敦子神色期待的說:「首先我會先回到我的世界, 找到我的父親;我想在他身邊好好生活一段時間。」
紫發少年盯著她的面孔,冷不丁的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你的「父親」會坦然的接受你?」
「……」
聽到此言, 散兵看到身邊那個白發人紫金色的瞳膜停滯了一瞬間。
她激動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陷入某種難得思索中。
「我沒想過他會拒絕我。」
敦子放低聲音。
她低下頭,扣著這裡手上以前長過凍瘡的地方:「我父親是個孤兒,他沒有家人——我可能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緊密的血緣關系。」
說到這裡,敦子的眼睛慢慢亮起來, 她期待的看著散兵:「而且…我正在成為一個不錯的人;這段時間下來我感覺我可以很好的在普通世界中生活——你沒發現麼?我和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可以做到的,去更加適應任何世界, 我也可以做到的,去學會陪伴一個人;幫助他度過生活的難關。」
散兵聽完敦子的話, 沉默的低垂眼瞼;大概是夜風稍微大了一些, 他用手指將凌亂的短發撩到耳後。
少年片刻後問道:「找到他之後呢?」
「找到他之後?」
敦子重復一邊散兵的話, 她抬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天空。
中島敦子:「我會去旅行——然後在我身體最適合生育的年紀,我應該會擁有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孩子。」
「……」
散兵那平靜而沉默的面孔終於露出一絲裂縫,他眉頭微皺,有些詫異的看著敦子,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為什麼?」
中島敦子神色復雜的盯著天空,內心中期待與些許陰暗面交彙。
她有這個想法之後,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身為碳基生物逃離不了的情感定律——自私。
「我從來沒有屬於我自己的事物。」
我只是太想擁有一個屬於我自己的事物了。
敦子:「我會將我所有的一切都給它,我會讓它成為最幸福的寶貝,它不需要去思考怎麼在這個世界上體面的活下去——因為這一切我都會為它做好准備。」
白發少女盯著天空,眼中偏執而熱烈。
「它唯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保持快樂。」
「等到它擁有審美的辨知後,我想帶它跨越大洋,到南極看企鵝、到北極躺在雪地上伸手撫摸極光——我們會在夜晚站在雪峰的最高處眺望著漆黑如夜的大海。」
描述著眼前的話語,敦子仿佛腦海中已經有了畫面,她將手掌伸向遙不可及的天空,認真的凝視眼前的一切。
「我會帶著它從那最高峰一躍而下,我們的身體堅不可摧,當軀體與黑潭相撞之時,破裂的只會是如碎片一般的潭水,而不是我們。」
說道這裡,白發少女露出一個微笑,她雙目有神,自信的說道:「等到那個時候,我會和它說【你看到了麼?當我們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在逃避;沒什麼可怕的,我們總能活下來。】」
散兵:「……」
紫發少年盯著眼前的少女,雙眼認真的描繪她臉上每一處細節。
不久後,他有些恍惚的發現,中島敦子所期望的,所述說的,都是發自她內心中的真實。
在敦子的描述中。
他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像——他感覺自己都腦中畫面居然開始逐漸可笑起來。
散兵看到在黑夜中暴風雪在呼嘯,二人牽著手行走在蒼茫幽深的雪山中鋒。
中島敦子的背影堅韌而挺拔的行走在他前面,冰雪與她白色的長發混合一起、不分彼此。
【現在天地間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而我們將看到奇跡。】
中島敦子紫金色的眼睛漆黑的夜中如兩個火炬般熠熠生輝,讓人渴望的同時卻也怕被這炙熱的火焰燙傷。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存在這樣的人?
…
他的心中,有種從未有過的衝動。
那種感覺來的強烈,讓他想要用刀子刨開自己的身體,窺探一切「病變」。
到底是那從未有過的心髒在悸動?還是那神秘而復雜的大腦在瘋狂思考?
…
紫發少年的手輕輕的搭在敦子的肩膀上。
與往常不同的是,散兵總是冰涼的手掌有著些許溫度。
當敦子轉頭去看他的時候,她發現散兵的面孔離自己非常近。
男孩在月光下總會被籠罩上一種別樣的色彩;他的五官被月色洗的干淨分明,白的地方白,紅的地方更是紅的驚心動魄。
那頭紫發,那雙眼睛,被滿天繁星垂下一層神秘而靈動的紗。
直到這個時候中島敦子才發現;散兵的容顏看久之後會從一開始那種感覺到侵略性的美慢慢轉變成平靜而更富有溫軟令人回味的美麗。
「……」
中島敦子表面上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但是她感覺自己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她雙眼死死的盯著散兵,看著他的面孔慢慢靠近。
時間在這一刻度過的相當漫長,漫到她能感覺對方微涼的呼吸輕輕吹打在她的臉部的皮膚上。
到了關鍵的一瞬間,散兵竟然就這樣近距離看著她。
中島敦子:「……?」
少年那雙霧紫色的眼睛離她差不多四指寬的距離,近到中島敦子可以看到他眼中那種印在瞳孔中的紋路。
敦子從散兵那雙眼睛中看出了好奇…還有不可思議。
這是什麼鬼?
你在不「攻擊」我,我可要「攻擊」你了嗷。
中島敦子心裡一橫,剛要湊上去,散兵卻突然用到「試試你發沒發燒」的姿勢用手掌捂住她的額頭將她輕輕退了回去。
「夠了,休息吧。」
散兵面無表情的站起來背對著她,留給她一道蝴蝶骨清晰的背影。
「………」
這操作徹底把敦子給弄無語了。
雖然她知道這個過程一定非常不容易,但是沒想到結束的這麼可笑。
她皺著眉頭看散兵從屋檐上化作一點電光,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半晌,敦子才的罵了一句little Shit。
……
第二天一早,敦子在地板的床墊上睡的四仰八叉;她還沒睡醒;莫蒂突然破門而入,激動的拍手叫她起床。
「敦子,快醒醒,快醒醒,我們該出發了!」
中島敦子眼睛都睜不開,一臉懵逼的看著莫蒂:「?」
後知後覺她才反應過來。
出…出發了?
這是要踏上回家的路途麼?
然而中島敦子回家的旅途就像便秘一樣坎坷,莫蒂這次叫她起來並不是送她回家,因為敦子原來世界坐標點還沒有被莫蒂找到。
莫蒂激動的手忙腳亂:「你聽到了麼?外面是瑞克在發動飛船的聲音!瑞克說這次要帶我們去宇宙半人馬星最大的淫.窩!」
「!!」
飛船!半人馬星!
敦子聽到這兩個字眼睛瞬間增亮;她的困意瞬間消散,整個人腦子清醒不少。
好家伙,宇航員體能測試都省了,直接就開飛船了耶!
這回敦子也開始激動的磕磕巴巴:「莫莫莫莫蒂,我需要提前做什麼准備麼?比如做旋轉木馬一百圈什麼的?」
莫蒂聽完嘎嘎大笑:「當然不用敦子,瑞克的飛船是整個宇宙最舒服的飛船,你甚至可以在上面一邊抽煙一邊喝啤酒——」
「你們在干什麼?」
兩人激動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們轉頭看去,散兵正上身穿著緊身黑色背心,下面穿著一條昨天下午買的灰綠色工裝褲,正抱著胸口斜斜的靠在門框上皺著眉頭看著他們二人。
莫蒂看到散兵,整個人像喉嚨被掐住一般卡卡頓頓:「斯…斯卡拉姆齊。」
不過,沒等莫蒂話說完,散兵就聲音冷淡的打斷了他:「先出去吧莫蒂,有什麼要說的等她洗漱好再聊。」
……
莫蒂出去以後,散兵面無表情的走進雜物間中將敦子放在梯子上的衣服扔給她。
少年一邊扔一邊問:「星際航行?」
敦子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衣服:「是啊,你跟我們一起去吧。」
散兵:「……」
紫發少年眼中閃過可疑的期待。
「去哪裡?」
他面色依然保持很好的淡然與平靜。
中島敦子順著記憶想了想,皺起眉頭將莫蒂剛剛說過的話復述一邊:「半人馬星最大的淫.窩。」
散兵:「……」
第31章
◎31◎
雖然說是不可描述的地方, 但是散兵還是對「星際旅行」的誘惑無法抗拒,半推半就跟著眾人一起來到了車庫。
車庫的大門打開,一個長相潦草的飛碟從裡面刷的一下飛出來。
「……」
散兵皺著眉頭看著面前跟鬧著玩一般的飛碟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當瑞克將飛碟門打開的時候, 裡面【嘩啦啦啦】的湧出一堆空蕩的綠色玻璃瓶,車輛狹小的空間中彌漫著一種小麥酒精、還有一種回南天返潮的氣味。
紫發少年一點面子也沒有給瑞克, 用行動證明他對比場景的嫌棄——散兵面無表情的用手背遮擋住自己的鼻子。
中島敦子雖然被這場面震懾瞬間, 但是內心對宇宙的渴望極大程度延長她內心中的承受能力;敦子連滾帶爬扒拉酒瓶子, 艱難的爬上後座, 等她用自己的身體開辟出一條道路之後,散兵才跟在她身後優雅的坐在她的旁邊。
當飛船慢慢升空之後, 敦子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有些逆流, 雙耳宛如蒙了一層薄膜, 聽東西開始聽不清,臉頰充血泛紅。
她不斷深呼吸調整自己的身體狀態, 雙眼眨也不眨望著窗外逐漸變深的天空。
藍天在褪色。
純淨的碧藍逐漸轉化為一種死寂的黑灰,伴隨著周身溫度下降, 廣袤無垠的深藍色包圍整個飛船, 在之後「天空」開始陷入生命垂暮的空洞之黑。
「……」
散兵安靜的凝視著窗外,他能夠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在引力退去之後變得輕盈起來;周圍屬於人間的鼎沸與喧囂聲在此刻消失的一干二淨。
窗外是億萬年漂泊至今恆星。
在極致的高度下,地球宛如一個小小的圓盤,它從遠處看去宛如一顆環繞著水霧與點翠的的寶石——美麗卻也渺小。
【啪!!!】
飛船還沒有權利加速之時, 一只有人腦袋那麼大的紫色飛蟲突然撞上瑞克飛船的擋風屏!
「??」
散兵看著這一幕,臉色詭異無比;結合他昨天從書籍上看到關於宇宙是真空的這個之時, 他喃喃的問:「…太空為什麼會有蟲子?」
瑞克倒是對這個場景顯得格外熟悉老練:「難不成你以為地球上的蟲子是自己莫名其妙出現的麼?」
然後瑞克喝了一口威士忌,直接打開了飛船上的雨刷器。
伴隨著雨刷器開始工作, 蟲子的屍體直接像蛋糕上的奶油被平鋪開來——一團綠油油還帶著一些紫色小腸的東西, 把整個玻璃糊的一絲縫隙都不剩。
莫蒂看的臉跟著一起綠起來:「我的天吶, 這也太惡心了!你飛船上的玻璃水呢?快點清掃干淨!這樣的話我們還怎麼繼續航行?!」
中島敦子也被惡心的夠嗆,上飛船的顛簸,她現在開始感覺有些反胃。
只有散兵還坐在後座上,自己一個人和腦海中「宇宙真空」的這個定論到底是不是真的而較勁。
瑞克防止莫蒂炸毛,連忙出生安撫他:「不要緊不要緊,在這裡距離6000光年左右有一個文明形星球,我們去那上面購買玻璃水。」
「……」
這話一出來,散兵和中島敦子徹底無語了。
一個文明星球,說去就去;問題的關鍵在於為什麼那裡的文明會買玻璃水?難不成它們一個個的也開汽車?
結果事實證明,終究是敦子和散兵的思想格局小了。
…
莫蒂與瑞克的飛船降落在一個小鎮時,他們看到了有些像蒙德鄉下的建築。
街道上一個個長著貓耳朵的人在生活工作,除去頭頂的耳朵與皮膚上細膩的絨毛,他們看上去和地球人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當這些人看到一艘飛船從天而降之時,雖然臉上露出驚奇的表情,但是好像也沒有太意外。
「歡迎,來自其他文明的朋友。」
貓頭老鎮長拄著一個拐杖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對瑞克與莫蒂的到來表達歡迎。
…
散兵站在飛船旁邊,看著一個個穿著還在舊蒙德時代的土著竟然對外來文明如此自然和熟悉後,他整個人都不太好,甚至陷入深深的三觀重組之中。
到底是這群人不太聰明?
還是他眼界太小?
就這反應?這麼平淡的麼?
瑞克和莫蒂也不玩虛的,上來直接就表達目的:「你們有出售玻璃水嗎?我們飛船的玻璃髒了,需要補充玻璃水。」
下一刻,這個好似還處在中世紀時期的貓頭文明的土著直接像菜市場大爺一樣波瀾不驚的用拐杖指了指對面:「哦,汽車玻璃水?那邊。」
散兵:「……」
中島敦子:「……」
這怎麼跟鬧著玩一樣;從頭到尾都透露著不符合常理的荒誕與怪異之感。
這個小鎮上的貓頭人都跟友好,不僅同意瑞克等人用以物換物的方式交換玻璃水,還熱心的用茶點和精美的裝飾品招待他們。
伴隨著陽光明媚,整個小鎮散發著祥和安寧的氣息。
散兵喝了一口本地的多拉斯茶,茶水香甜不澀,讓他直接皺緊眉頭。
喝了五百年的茶,第一次喝到茶自帶工業糖精的甜。
「氣質高貴的藍星人,如果不喜歡茶水,請試試我們啾夕果汁,這個會更甜一些。」
貓頭鎮長似乎看出散兵的難處,整個人笑眯眯地將一杯果汁端到了他的桌子前。
散兵維持著表面友好的假像,裝模作樣誇了一句鎮長:「謝謝,你人真好。」但是被鎮長放在桌子上的果汁,他一口都沒有再碰。
鎮長得到了對方的誇獎之後,慈祥的笑了起來:「哈哈,我人很好,不過只是現在。」
散兵:「……」
這話說的就讓人非常不安,敢情這是食物裡下毒准備將他們一網打盡?
紫發少年那對漂亮的眉毛皺了起來,他不動聲色的將中島敦子手上的茶杯搶下,臉上和尚的表情收斂不少:「什麼意思?」
鎮長像是沒看出他們的警惕,用拐杖敲了敲木質地板,毛茸茸的貓臉上充滿著驕傲和振奮的神情:「今天是我們這個星球一年一度的節日——清洗節。」
「因為我們這個星球實在是太和平安詳了,是屬於一個高素質文明的星球,我仇恨沒有衝擊也沒有暴力;伴隨著貧富差距逐漸拉大,人們的內心難免有些不滿——所以我們的政府決定賜予我們一年一度的節日。」
「在清洗節的這一天,我們可以任意去殺人,強.奸,搶劫——在這期間我們施加在他人身上的傷害與造成的財產損毀都將不計入任何的犯罪,也將不會被追究任何的責任。」
散兵:「………」
紫發少年聽到這個回復,感覺比聽到食物被下毒這個消息還要讓人震驚。
周圍小鎮覆蓋的那些美好祥和的氣息瞬間被這段話無情的割裂開來;所有的那些春光明媚都反復在這一刻蒙上了隱晦怪異的殺機。
他瞪大不敢置信的看著對面的貓頭人。
高素質文明。
他對這個詞有了新的理解。
在絕對的反.社會與畸形的文明之中,散兵甚至開始覺得當初管理踏韝沙那群廢物除了蠢和壞也沒什麼不好的。
至少他們不會在踏韝沙搞一個一年一度的殺人狂歡節來轉移這群家園被重工業污染的人們注意力。
沒等散兵說什麼,中島敦子就盯著鎮長詢問:「你們他媽的瘋了嗎?」
一年一度?這要是來個能造出蘑菇彈的天降猛男豈不是五年之內整個文明社會都要玩完了?
鎮長笑笑不說話。
他那張慈祥的面孔加上這個笑容,再加上整個文明大背景的解釋之下,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這一刻在不遠處也聽到了關於這個節日的解釋,他整個人變得興奮又混亂:「真好啊,我們應該留下來看看這個節日!你們想想,所有人在今天殺人都不需要為此付出任何的代價與責任,這聽起來是多麼的有趣?!」
莫蒂又驚訝有惡心:「你在開什麼玩笑?」
散兵面無表情、豪無留戀的走到了飛船邊:「不,我們現在就離開。」
以目睹生命被虐殺而產生的興趣好奇與快感————人類,奇怪而恐怖的一面。
這個混亂變態畸形的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在這種地方思考人性和哲學都是一種可笑兒無用的行為。
…
在夜晚降臨之時,眾人的飛船慢慢升空;瑞克由於某種看樂子的心態沒有第一時間離開;反而將飛船停在整個小鎮的上空,靜靜的等待節日開始的那一剎那。
終於,清洗節開始。
小鎮不少地方開始冒出了濃密的黑煙,人們的尖叫聲、憤怒的咆哮聲穿過了雲層,精准的配送到了飛船眾人的耳中。
在玻璃窗之下、中島敦子看到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貓人一群年輕力壯的貓人撲倒,單薄瘦小的身體在幾分鐘之內被鋤頭和砍刀變成一堆馬賽克。
中島敦子看著這一幕,整個人呼吸開始急促。
她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和奔湧。
倒是散兵,他看了兩眼就沒有再看,生氣的用手握拳垂了一下瑞克的座椅靠背。
「瑞克.桑切斯,如果你那變態的圍觀欲滿足了,我們可以離開了麼?」
莫蒂大概也是受不了這一幕,他惱怒的捂著眼睛:「我求你了,快點走吧!等一下一個石頭砸上來把我們飛船砸掉,到時候我們和底下的人沒有任何區別!」
…
「啊啊啊啊啊!!!!」
就在此時一個年輕少女的尖叫聲突然傳來。
距離飛船不遠的地方,一個長相年輕漂亮的貓人少女被幾個壯漢團團圍住,她憤怒地揮舞著手上的火把,想要驅逐周圍那些對她不軌的人:「滾開!滾開!不要靠近我!!!」
剛剛態度還和散兵站在同一陣線都莫蒂瞬間改口:「等等,我要救她。」
散兵:「……」
他現在只想一把火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通通燒死。
第32章
◎32◎
莫蒂的話像征著本次旅行的最高指揮權。
幾人在少女出事的不遠處將飛船降落, 瑞克下飛船之後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把真正的「激光槍」,對著其中一個強壯的貓人就是一槍。
【碰!!】
貓人的人體先是像氣球一樣膨脹,最後爆裂開來, 紅色馬賽克還有肉末蹦的滿地都是。
貓人少女此刻就像看到救星一般躲到散兵的身後,口中還念著一陣陣祈禱。
莫蒂:「……」
他好像又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惹。
周圍的其他貓人殺紅了眼, 一個個跟頭鬥牛似的的盯著散兵。
他們在這一刻仿佛失去恐懼的能力, 絲毫不畏懼瑞克手上的激光槍, 舉起手中平日裡用來耕種的農具, 朝著散兵的方向衝來。
「……」
散兵眼神冷漠詭異的觀察著朝他衝過來的貓人們,左腳輕輕在地上一跺——
【劈裡——】
平坦的土地上無聲出現細微的裂痕, 漆黑的縫隙之中紫色的熒光閃爍, 無數細密的雷電從裂痕中奔騰而出, 順著貓人們接觸大地的腳掌爬上了他們的身體。
「啊啊啊!!!」
「嗚嗚嗚!!喵!!」
手上舉著鐵器的貓人們被電的身體痙攣,一個個在原地蹦起野迪;不過三秒之後, 他們紛紛昏死過去,身上冒著貓毛燃燒的焦味。
莫蒂驚呆,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散兵:「斯卡拉姆齊, 你是索爾麼?你還有這本事!」
就連瑞克也瞪著散兵驚呼道:「哦,老兄,你看起來就他媽的像個人肉引雷針!」
貓人少女感激的看著散兵,雙手做出一個大概是這個星球文明用於向上天禱告的姿勢。
隨後這個貓人少女就像給玩家發任務的npc、連忙說出自己的請求。
貓人少女:「慈悲而高貴的外星人, 我請求您救救我的外婆,我們只不過這個小鎮普通的農民, 並沒有意向參加清洗節!」
「……」
散兵對著她用手指了指莫蒂和瑞克:「他們是飛船的擁有者,去問他們, 如果他們能同意的話利用飛船應該會更快找到你外婆。」
隨後紫發少年轉頭看向剛剛一直沒有說話的中島敦子。
白發少女從下飛船開始一直很安靜, 安靜的幾乎有些不像她。
當散兵看向她的時候, 她終於有了一些動作。
中島敦子的臉色蒼白異常,眼瞼卻泛著可疑的猩紅色;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焦慮而不安的用手指甲摳著自己的脖子。
敦子眼瞳在眼眶中僵直的轉動兩下,她盯著不遠處朝著他們奔跑而來的貓人,只感覺心中那種無名的厭惡感與煩悶達到了頂端。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醜陋的生物?和這群人不人、畜生不畜生的東西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她感覺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火辣辣的焦油味兒。
中島敦子在這一刻似乎能夠理解種.族歧視的行為。
她看著這些擁有貓咪形態的類人,就像看到變態的人在和一只貓亂搞——然後他們之間誕生出貓滋病、還有這種看久了就會讓人心裡產生恐怖谷的貓人。
真他媽惡心,不是麼?
「………」
中島敦子一言不發。
下一秒,她像一個無聲的殺手,直接開啟自己雙眼中的激光,冷酷無情的朝著那些瘋狂的貓人狂射過去!!
【嗶————】
激光所到之處,所有貓人都被攔腰截斷。
他們還保持著興奮的神情,直到首尾分家的剎那才發出驚恐尖叫。
中島敦子面帶微笑,聲音平靜就像再談吐日常,但是說出來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不寒而栗:「雜交畜牲果然還是四肢趴在地上的時候最好看。」
她顯然沒有意識到剛剛那句話似乎把自己也給陰陽進去惹。
「……」
莫蒂和貓咪少女呆滯的看著這一幕說不出來話。
這個高中生少年甚至感覺自己膀胱上下的尿意正在急速的攀升。
瑞克喝了一口隨身攜帶的小酒壺,打了一個嗝:「哇偶,沒想到我們的小伙伴居然是個低配祖國人。」
只有散兵在經歷過短暫的愣神之後——迅速上前抓住少女的手臂,神色嚴厲的斥責她:「中島敦子!你干什麼?!你瘋了麼?!」
【啪!】
中島敦子一把揮開散兵,雙眼中泛著嗜血的紅光。
她絲毫不理會散兵怔愕的神色,整個人宛如一頭狂暴的獸類,身體敏捷橫衝直撞的朝著小鎮發生動亂的中心衝去!
碾碎他們。
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這是中島敦子此時此刻唯一的想法。
…
瑞克皺著眉頭看著敦子遠去的方向:「你們兩個…是不是吃了這個小鎮上的東西?」
「……」
散兵聽到瑞克的話瞳孔瞬間縮小。
他沒等瑞克繼續「劇情介紹」,纖細的身體瞬間化為一道耀眼的雷霆消失在眾人面前。
…
中島敦子來到「戰場」中心之後就開始釋放激光對著縱情廝殺中的貓人們開始瘋狂掃射。
你死我活的貓人們就像是一群蜜蜂中扔進來一個馬蜂瞬間清醒不少——事實證明大部分貓都想干別貓,而自己還是不想死;所以當它們目睹中島敦子身上那種幾乎不能反抗的異能力之後就開始尖叫著撤退。
「跑什麼?嗨起來!!」
中島敦子滿臉獰笑,兩道激光瘋狂飛舞,頃刻間居民區的小洋樓倒塌一片。
關鍵時刻,敦子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少年音在耳邊若隱若現的響徹。
「——這樣有意思麼?他們已經不在反抗了。」
中島敦子想也沒想,張口就來:「我踏馬的不在乎。」
那個聲音沉默片刻。
「你父親會怎麼想?」
「按照常理而言,誰也不想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兒竟是一個嗜血濫殺的瘋子吧?」
這話中島敦子就不愛聽了。
她憤怒的反駁:「什麼叫嗜血濫殺?我只不過是在遵守這裡的法律規則!我現在正在享受這個星球的權利!」
少年的聲音逐漸清晰。
中島敦子也慢慢聽出來,這根本就是散兵的聲音。
她冷眼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散兵雙手抱胸,站立在整個小鎮最高的建築之上;夜晚帶著血腥的風將他的頭發吹得凌亂,那雙紫色的眼眸在此刻綻放出如雷的盛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紫發少年就這樣面無表情的俯視她。
散兵:「我認為你的父親應該不是一個會喜歡道德底線隨著市井規則反復橫跳的人——而且,你不認為你現在有點不對勁麼?」
少年抬手,用指關節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雙眼穿越硝煙與灰燼,與中島敦子對視:「當你失去理智無法堅守本心這一刻,中島敦子,你成為這個世界最後一個放棄與唾棄你自己的人……你從真正意義上達成一無所有。」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你依然被吞噬。」
散兵手中閃爍紫雷的牽引,他眉頭越來越皺:「——你失敗了,中島敦子。」
【滋啦——】
下一個瞬間,散兵猛然將手中的雷霆揮舞出去!
電光化為散兵的拿手好戲——鞭子;宛若鐳射一般成直線穿過貓群,當它到達中島敦子身前之時,好似盤踞在鯨尾上的藤壺,狠狠的絞上中島敦子的身體。
【——】
紫發少年一扯,敦子頓時雙腳離地,朝著他所在的鐘樓方向直直飛躍過去。
「!!」
敦子感覺狂風在自己眼前呼嘯,她的頭腦混亂一片。
鞭子上所附帶的那些細微雷電更好地刺激了她不正常的戾氣。
當雙腳來到鐘樓頂端之時,她毫不猶豫向散兵發去攻擊:「我要殺了你這個賤人!我要把你開膛破肚,用內髒塗滿你整張臉!」
「嘖!」
散兵那張完美的面孔上露出陰戾的神色。
他身影變幻莫測,敦子好幾次虎爪掏空,索性直接將樓頂的煙囪拔起來砸他——但是散兵的身體總是能精准地擦過那些攻擊、然後毫發無傷地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啪!
再次閃身過後,散兵一個大逼兜給敦子扇倒在地,還讓她打了兩個滾。
紫發少年輕聲道:「看到了沒有,你的大腦現在已經不正常了——你擁有的那些異能力在剛剛與我對戰的時候基本沒有使用。」
「戰術亂的沒眼看,宛若一個醉漢在駕馭「耕地機」。」
散兵朝著地上連滾帶爬的中島敦子慢慢走過來。
「是已經忘記戰鬥的本能?」
「還是你潛意識…並不是想真的傷害我?」
…
中島敦子仰面朝天的躺在樓頂上,散兵安靜的在她身旁蹲下,一言不發的注視她的雙眼。
身體中因為藥物而升騰的多巴胺以及腎上腺素終於慢慢褪去。
「……」
敦子兩眼發直的盯著頭頂的天空。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怎樣的蠢事。
「我…我…」
白發少女皺著眉頭,條件反射的想要給自己找理由辯解。
但是當她看到下面亂成一團的場面、還有無數貓人破碎的肢體之時,她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終於,敦子服了:「我他媽的就是個雜交怪物,我還不如他們呢!」
白發少女躺在屋檐上,說著說著就開始捂著臉神色苦逼的痛哭起來。
本來開開心心的出來旅游,怎麼會變成這樣?
簡直了,她走到哪裡人跟著死到哪裡。
…
頭頂上多了一只溫涼的手,敦子怔愣的抬頭看去,她看到散兵那雙霧紫色的雙眸在月下有種莫名的神性與悲憫。
雙眸中不涵蓋任何情緒,宛若一面光滑的棱鏡,倒映著她的面孔。
散兵:「你並不是怪物。」
他輕輕的說。
「也許…你只是太年輕了。」
「你就像一張白紙被肆意沾染色彩,但是無論如何,你的起點比我高很多——那些讓你憤怒和狂躁的影響最終變成你的鎧甲…和你說的一樣,你會活下去。」
「這就足夠了,不是麼?」
…
中島敦子雙眼呆滯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散兵在廝殺和鼎沸的尖叫聲中仿佛出淤泥而不染,他的平靜宛若矗立在湖邊的柳樹:枝葉輕蕩,根部穩扎穩打。
知道今天,中島敦子終於理解那種莫名其妙的衝動。
她想起昨天晚上看的電影《楚門的世界》。
在十五分鐘前她還不能理解男主為什麼為了一個沒有相處過多少天的女孩乘著小船鋌而走險。
生命難道不是最重要的麼?
但是她現在似乎可以理解了。
…
散兵看著中島敦子神色幾度變換——一會苦大仇深,一會感慨,到最後恍然大悟。
「斯卡拉姆齊。」
中島敦子雙眼注視著他,神色凝重的呼喚他的名字。
白發少女用著詭異的神色,仿佛訴說著世紀難題:「我現在對你有種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是良性、很像惡性。」
「它讓我感覺失控,卻又讓我倍感期待。」
…
散兵瞳孔微微放大,他的表面依然波瀾不驚,但是一直以來模仿人類的呼吸頻率在這一刻停滯下來。
「是什麼?」
他聽到自己輕輕的問。
中島敦子有些興奮又有些好奇的說:「就在剛剛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能為你去做任何事情。」
「太不可思議了。」
敦子還在雙眼放光的誇誇其談:「我簡直是瘋了,我明明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我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完——但是就在剛剛那一瞬間,有個聲音告訴我,哪怕斯卡拉姆齊要殺死我,我都不會反抗。」
生命何其美麗。
她在旅途,她在感受,每一天都要比昨天更精彩。
楚門的世界中,主角曾說過——我愛上了一個女孩。
而今天,中島敦子驚喜的看著散兵,那句話毫不掩飾的吐露出來。
「我愛上了一個少年!」
「……?」
散兵的表情愣住片刻,他整個人如遭雷擊,先是浮現出一種不可思議,隨後慢慢的嘲諷、糾結、不信任一一混雜在一起。
「…哈?」
他眼神中的情緒混亂,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嘲笑聲——
下一刻,中島敦子坐起身來,她雙手捧住散兵的面孔,毫不猶豫的親了上去。
第33章
◎33◎
一切都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他的身體。
他的感知。
他的思緒——還有他的反應。
直到這種行為發生之時, 散兵才發覺自己沒有任何想要反抗的心思。
就好像是順水推舟,他在下一瞬間便輕輕閉上雙眼與對面的人廝磨起來,手無師自通的從對方的衣服下擺中伸了進去。
「……」
中島敦子能夠感覺到口中多了一團涼涼軟軟的東西——散兵突然間雙手死死勒住她的腰, 上半身壓了回來,拼命的迎合著她。
敦子能夠感覺到對方拿齊耳的短發在自己的臉頰上不斷的摩擦、鼻尖蹭過自己的鼻梁;皮膚接觸之間——她只能感覺到自己一個人的呼吸與熱度。
散兵身上沐浴露與洗發水的香氣、還有那種清冷令人陶醉的氣息逐漸開始濃郁。
兩人的動作不約而同的轉變粗暴。
「啊…!」
散兵有些吃痛的被敦子扯著頭發, 他的頭皮傳來被拉扯的疼痛, 頭顱順著力道向後方仰去。
人偶停滯的呼吸模擬在此刻終於開始重新運轉。
他瞳孔放大, 雙唇微張、直愣愣的盯著天空, 胸口大幅度上下皮膚。
散兵剛開始感覺中島敦子的嘴唇在自己脖頸的皮膚處細密的親吻,再然後, 她用上了牙齒。
「……」
好疼。
…
霧紫色的眼瞳四周開始逐漸泛紅。
散兵瞪大雙眼、依然保持著望向天空的視角、停留在敦子頭上的手掌開始大力撕扯她的頭發, 牙齒死死的咬著自己單薄的嘴唇。
這是一種形容不上來的、讓人感到恐懼的衝動。
他顫抖的手伸進中島敦子的衣服中, 機械的撫摸對方溫熱的脊背。
直到這一刻,散兵依然分不出自己究竟對她抱有什麼樣的感情。
但是他的大腦現在已經不想再又過多的思考——他想要忘記自己的一切、忘記自己的目標、忘記自己的身份。
就這樣心無旁騖的和對方相擁在一起, 融化在對方的身體裡。
中島敦子的懷抱是溫暖的,甚至是熾熱的, 宛如一團岩漿要將他燒成灰燼。
但是真的很溫暖。
暖的讓人想沉睡不醒。
中島敦子仿佛身體中的理智再次斷開, 她宛如狂犬病發作,撕咬著少年的鎖骨與肩膀,嚴重的時候對方雪白細膩的皮膚上甚至被她咬的皮下淤血。
散兵就這樣沉默著,縱容著。
他失神的望著頭頂璀璨的繁星, 耳邊是貓人驚恐的哀嚎與尖叫、還有施暴者興奮的吼聲。
火光在喧囂,血腥的盛宴在沸騰中狂歡。
明明胸口中一無所有;但是他就這樣被那裡傳來的莫名恐懼與壓迫感一點點吞噬。
散兵能夠感覺自己的四肢慢慢發熱, 但是他的頭腦卻逐漸麻木與昏沉。
中島敦子的聲音依然環繞在他耳邊。
…
【在這一刻,我能為你做一切。】
【哪怕你要殺死我, 我都不會反抗。】
【我愛上了一個少年。】
…
語言真是可怕。
明明只不過是穿過耳道的東西, 但是卻像毒藥一般讓人穿腸破肚。
「……」
紫發少年在月光下朝著天空伸出手, 他眼眶紅腫,像是想要奮力的抓住什麼。
散兵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住進他的胸膛,而另一個陪伴他500多年的事物就這樣離家出走了。
住進來的名為「愛與欲。」
離開的則是「孤獨。」
作為代價,他從今天開始再也無法像以前一般輕車熟路的掌控自我。
所有的理想,所有的目標,所有的期盼,在這一刻好像和一個不相干的人掛上了鉤;她是令人眷戀的港灣,卻也是令人憎惡的絆腳石。
…
【啪】
冰冷的液體掉落到中島敦子的手背上。
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呆呆的從散兵的肩膀上抬起頭,看向他的臉。
接下來就是十分毀三觀的一幕。
中島敦子看到那個紫發少年皺著眉頭在流淚。
他抿著薄唇,皺眉沉默的看著她,冰冷的淚水宛如斷線的珠子從臉頰上滑落。
「……」
這種角色跨越的幅度真的又分裂又奇怪。
她有些心驚膽戰的看著散兵的面孔——好像昨天還看見散兵耀武揚威的鞭子抽她,冷艷的面孔上滿是惡意與鋒利……結果下一刻就看到這張面孔開始平靜、甚至是消沉起來。
散兵這根本不叫哭,只能叫落淚。
因為中島敦子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難過;散兵此時的表情更像是在糾結、思考和審視著什麼。
散兵可能不難過,但是敦子是真的難過了。
她小心翼翼停下動作,替他整理好衣領與頭發,用手指輕輕為他擦去眼淚。
「對不起,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請不要流淚了,你流淚流的我莫名其妙又害怕。
散兵輕輕的撇過頭:「…走吧,回去吧。」
……
兩人就這樣一路沉默的去尋找瑞克與莫蒂的飛船。
等半個多小時之後,他們終於找到了這對爺孫。
這對爺孫仿佛去參加了某種血腥盛宴,渾身上下都是鮮血。
瑞克興奮的哈哈大笑,莫蒂則是有些失落的看著貓咪少女同自己揮手告別。
經歷過這麼刺激的事情後大家都沒什麼心思去宇宙最大的淫.窩玩耍;索性直接打道回府。
飛船行駛一路上中島敦子和散兵都沒有說一句話。
敦子雖然不說,但是她能感覺到自己對散兵做出非常冒犯的行為。她想過去找對方道歉,但是身體卻好似灌了鉛一般沉重而無力。
這種沉默一直維持到大家吃過晚飯洗漱過後。
中島敦子像一條動物園被疏忽照料而導致骨瘦如柴的老虎蔫了吧唧的倒在床上。
沒等她強迫自己入睡的時候,散兵推開她的房門走了進來。
【哢拉——】
「?!」
中島敦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散兵面色平靜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先是有些尷尬,隨後瘋狂腦筋急轉彎!
人都已經自己出現在面前了!明天她就要回家了,現在不道歉那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機會不就來了麼!
中島敦子從床上爬起來,連忙開口:「今天對不——」
話沒說完,散兵開始脫衣服。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
他先是面無表情的脫掉了自己都黑色背心,露出雪白的身體與肌膚上橫跨胸腹的紫色神秘紋路。
再然後他脫掉了褲子,露出修長白皙的雙腿。
在天窗泄下的星芒下,他宛如一尊點綴著紋路的羊脂玉工藝品。
「……」
中島敦子死死的抓著胸口上的衣服,一時間她感到了驚慌與不安。
…
散兵身如白瓷般的朝著敦子走來,雙手托出她的臉龐,溫軟的雙唇在她的眼皮上摩擦。
「來吧。」
紫發少年輕輕開口。
「我們來扮演電影中的男人和女人。」
「讓這個故事有始有終。」
……
…
黑暗中,中島敦子處於上方,大腦混亂發深。
她借著天空中的星光隱約能看到散兵白皙滑膩的胸口在急促起伏。
他雙頰泛紅,皮膚宛如正常人類一般附上薄薄的汗水,讓他紫色的額發粘在太陽穴上。
散兵和夢中的表現並不一樣。
在夢裡的時候他激動是會咬自己都指關節,而在現實中;散兵激動的時候會咬自己的嘴唇。
敦子能夠聽到散兵的口中偶爾會露出一兩聲呢喃和喘息。
…
「!!!」
敦子從開始到結束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她懷疑人生的身體脫力,然後躺到散兵旁邊的位置。
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喉嚨火辣辣的,特別特別渴。
「……」
細碎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敦子皺著眉頭看去,她看到一旁的散兵坐起身,雙手慢慢摸上她的身體,最後手指覆上她的眉心。
一遍又一遍,似乎要將她皺起的眉頭撫平。
之後就是漫長的一個半小時散兵回合。
…
等結束的時候中島敦子依然非常清醒,她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頭頂的天窗,安靜的享受著靜謐的一刻。
「……」
紫發少年雙眼認真的看著她的面孔,隨後低頭輕輕親吻著她的嘴唇。
他什麼都沒有再做,只是安靜的親吻與擁抱。
…
結束之後兩人去浴室洗澡,在這期間敦子重操舊業給散兵來了一套足底按摩外加深度頭療。
兩人回到散兵的臨時房間。
敦子躺在床上便開始呼呼大睡,散兵沉默的側頭看著敦子的臉,神色越來越晦澀。
他不可避免的想——終究是中島敦子過於頭腦簡單。
她這樣年輕的人,真的分得清麼?
她口中的愛,到底是什麼?
…
大腦過於疲憊,散兵想了一會便深感無趣。
他扯過敦子的身體,讓對方用一種擁抱的姿勢雙臂自然的垂搭在自己的後頸上。
在歷時326年之後,散兵重新感覺到一種困倦的睡意席卷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紫發少年在溫暖的胸口中閉上雙眼,精神同周身黑甜昏暗的環境一起陷入夢鄉。
…
在夢裡。
散兵同身穿衝鋒衣的中島敦子高高的站立在雪峰之上,十指相扣,目光震撼的望著在山間那邊。
猩紅的太陽突破一層又一層雲巔,將蒼茫的白雪照射成耀眼的白金色。
【你看吧。】
中島敦子大笑著,伸手筆直的指向那刺目的太陽。
【我說的沒有錯。】
【——我們看到了奇跡。】
…
而在現實中,散兵醒來那一刻,就已經察覺到身邊的冷意。
他坐起身,冷眼看著中島敦子整個人興奮的穿戴整齊的坐在梳妝台前,那張臉上激動而期待的情緒幾乎冒了出來。
現實中的中島敦子就要踏上回家的旅途,去謀殺她的仇敵,去擁抱她的父親。
而他也在今天踏上提瓦特的歸途。
因為他還有未完成、必須去完成的事情。
第34章
◎34◎
下午, 中島敦子將行李收拾好擺放在莫蒂的庭院中。
東西並不多,一個登山包和一個行李箱;在裡面不少的空間填滿了莫蒂為她准備的世界通用貨幣——黃金。
「敦子,到了那邊請好好照顧好自己, 我放寒暑假的時候會去你那邊的世界找你玩。」
莫蒂不舍的擁抱敦子,像照顧小孩一般和她細細交代。
敦子感受著背包裡滿滿的黃金, 兩眼含著熱淚, 緊緊的抓著莫蒂的雙手:「我親愛的朋友, 請一定要記得過來看我;我相信等你再次穿越空間之門時, 你可以看到我的父親、還有一座溫馨的房子——我會在房子中留出你和瑞克的房間,歡迎你們隨時過來。」
「嗚嗚嗚我親愛的敦子嗚嗚嗚!!」
「啊啊啊我可敬的莫蒂啊啊啊!!」
兩人跟個精神病一樣突然抱頭痛哭。
「……」
散兵和瑞克站在房門前看著庭院中的二人進行著告別。
紫發少年全身的裝備今天上午的時候和敦子一起去商場換了一身。
此時他上身穿著寬松的黑色衛衣, 下身穿著軍綠色的工裝五分褲, 腳上踩著黑色的馬丁靴。
敦子本來拿著一個腿環准備綁到散兵半遮半露的大腿上, 結果在她自己的強烈推薦之下,這個黑色的腿環被散兵毫不留情的綁到了中島敦子的脖子上, 成功從腿環進化成項圈。
「……」
散兵雙手插在衛衣的口袋中,歪著腦袋默不作聲的盯著中島敦子和莫蒂嘰嘰喳喳的模樣。
瑞克就這樣站在散兵旁邊喝了一口酒, 慢悠悠的開口道:「我看到今天白毛在洗床單, 你們睡.過了?」
「……」
紫發少年霧紫色的眼瞳微冷,他看都沒有看瑞克,直接開口壓低聲音:「…我和你們這裡的人不一樣,我不喜歡拿這種事情放到明面上討論;不要在問了。」
瑞克笑笑沒說話, 他隨意的將酒瓶扔到草地上:「你愛她麼?」
「……」
少年的眉頭微皺。
說實話,這裡的很多文化散兵並不喜歡, 也不適應——就比如說這一點,無論什麼事情都動不動套上「愛」, 連「喜歡」這個詞都直接跳過省略。
愛這個字, 明明是不可以輕易去說的。
「……」
瑞克等了幾十秒都沒有等到散兵的回答, 他發現散兵全程雙手插兜,眼神沉默而陰郁的盯著中島敦子的方向,看似發呆,實則觀察。
「你認為她愛你麼?」
老人又問到。
「……」
散兵無聲的放輕呼吸聲。
他看向陽光下中島敦子哈哈大笑的面孔,想起之前二人在至冬時相處的場景。
散兵曾經對敦子說過——你在我面前一覽無余。
這句話並不假;早在愚人眾的時期,散兵就能隱約感覺到白發列兵那種炙熱而困惑的眼神。
很多次中島敦子直白的幾乎毫不掩飾,那帶著渴望和沉醉的目光宛總是落在他沒有衣物遮掩的皮膚上。
有時候目光在腿上,有時候目光在手臂上,有時目光則會在鎖骨之上——但是無論如何,她的目光都從來沒有落到他的眼睛上。
她不曾主動而認真的凝視他的雙眼。
每一次,都是他先直視她。
很多時候,經驗老道的成年人都分不清欲望與真愛;他又怎麼能保證尚且年輕的中島敦子可以辨清內心的感覺呢?
所以,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他不知道。
他不敢斷定中島敦子是否能分得清「性」與「愛」。
…
散兵瞥了一眼瑞克,終於開口:「我不在乎。」
眼下,只有這個回答能夠讓他自己感到由衷的平靜。
…
瑞克一臉「我懂」的樣子:「的確,有時候不需要想太多。」
「你和她對這個世界的理解都很淺薄——等你們多睡了幾個女人或者男人的時候就會發現:感情有時很奇妙,沒有任何人會屬於任何人,也沒有人會屬於任何地方。」
「萬事萬物皆為過客,未來過於遙遠,並不用多去思考,注重當下就好。」
瑞克這句話讓散兵眉頭不自覺的深深皺了起來。
他的腦海還有他的思緒不可避免回想起昨晚與對方糾纏的時刻。
那是他人生的第一次經歷。
散兵的身體隱約可以記得當時的快慰與混亂,但是並不深刻。
他最深刻的是中島敦子皮膚的觸覺、她那雙眼睛在月光下宛如鬼火般的粼粼波光、她發絲與他鎖骨摩擦之時的那種微癢。
還有——當他將她的身體翻過來,胸膛緊緊壓著她後背的那一瞬間,宛若共用心髒一般的錯覺。
而中島敦子處於主導地位的時候她的某些行為很幼稚。
她喜歡去吸吮他的胸口和鎖骨以及側頸;口中總要含著點什麼,有時甚至會含著他或者她自己的大拇指。
但是致使自終,中島敦子的那雙眼睛從來沒有被荒.淫與混亂填滿;即便是進行到親密的時刻,她依然會瞪著那雙眼睛,紫金色的瞳孔中充斥著熾熱與好奇。
在快.感達到最激烈的時候,她會笑。
像是嬰兒被觸碰到癢癢肉一般帶著驚喜與躲閃的輕笑。
【當你們多睡幾個男人或者女人的時候你們就會明白了。】
散兵想到了中島敦子在和其他人做這種事情。
明明是沒有發生的事情,但是他還是想到了。
他想到白發少女與沒有清晰面孔的男人衣衫不整之時接吻的模樣——那個男人可能擁有比他高大強壯更為正常的體態。
他們會接吻,他們會撫摸彼此,然後他們會身上沒有一件衣服的躺在床上,做著中島敦子和他做過的事情。
僅僅是腦海中思考這些畫面,他卻仿佛耳邊已經能聽到那細碎的響聲。
中島敦子的身體與床單摩擦的聲音,她的喘息,還有她的輕笑。
「……」
紫發少年死死的盯著草地上清點自己行李的中島敦子;他的目光開始不可思議起來。
眼眶四周的微紅與他眼尾那由神明刻意勾畫的艷紅逐漸重疊。
這種近乎變態的想像讓散兵一時之間失去了判斷與思考的能力。
他先是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衝擊感——隨之而來的是心裡與生理的雙重激烈抗議。
「……」
好惡心。
無法忍受的反胃。
…
散兵的瞳孔不斷放大與縮小,胸口幾度起伏。
他開始覺得今天的陽光格外刺眼,宛如在當空燃燒,晃的他頭暈目眩。
「唔!」
散兵皺著眉頭捂住口鼻,壓抑著那種翻江倒海的嘔吐欲望,這種痛苦帶來的身體痙攣讓他微微的彎下腰,單薄的脊背顫抖。
失控了。
他的身體,他的思想,開始失控了。
中島敦子所說的一切,他不知道哪一句是哪一句是假。
但是有一句話少女說的非常對——
【這不是良性的,這是惡性的。】
這是惡性的病變。
……
「??」
瑞克看著散兵突然捂著嘴巴彎腰。
少年在此刻身體顯得格外嬌小。
他的肩膀蜷縮在一起,耳邊的紫色軟發可憐兮兮搭在黑衛衣的帽檐上,白皙稚嫩的臉頰泛起病態的嫣紅。
「你到底在腦子裡看了些什麼?」
瑞克皺著眉頭詢問散兵。
老頭不知道從哪裡又掏出一瓶啤酒,哢的一聲用牙齒起開了瓶蓋。
瑞克:「你到底是接受不了自己和別人睡覺的模樣,還是先在大腦裡把自己N.T.R了一邊——事先說明,其實這種幻想都很正常,你自己不要太在意;全球至少有70%的人類都曾想像過自己現任情人和其他人共赴雲山的畫面。」
「安靜。」
散兵冷冷開口。
當他直起腰的時候,表情神態已經恢復了正常;唯獨眼眶和臉頰的微紅暴露了他剛剛的失態。
散兵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老人,神色冷靜的開口:「我不會——和其他人做這種事情。」
隨後,他看著一臉詭異擔憂、正朝著自己快步走來的中島敦子。
這是紫發少年第一次在老人面前顯露出如此溫柔的神態,他的聲音輕的宛若呢喃。
「如果她和其他人做了這種事情。」
「哪怕是欺騙我也好,請永遠不要讓我知道。」
「 如果被我發現、或者被我知道的話——」
散兵朝著中島敦子的方向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
就是這個微笑,讓敦子跟見了鬼一樣的表情呆呆站在原地。
…
散兵用輕到只能讓自己和瑞克聽見的聲音說著最後的話語:
「我會殺了她。」
「我一定會殺了她。」
說完這句話,紫發少年不顧瑞克詭異的神色,雙手插兜朝著中島敦子走了過去。
瑞克看著對方的背影,半晌沒有說出話。
良久,他才無奈的搖了搖頭。
…
還真是年輕又固執的想法。
第35章
◎35◎
終於到了分別的時間。
兩扇打開在二人的面前, 一扇通向提瓦特,另一扇通向敦子父親中島敦的家鄉——橫濱。
敦子在與莫蒂與瑞克鄭重道別之後背著書包站在屬於她自己都傳送門前,她雙眼有些躊躇的看向身邊的散兵。
到了分別的一剎那, 那種異樣的心情格外強烈。
中島敦子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忍耐住內心的渴望, 向著散兵詢問道:「你要和我一起回去麼?」
答案也許不重要, 但是她只明白一個道理——如果這句話不問出來, 她會後悔一輩子。
「……」
紫發少年眨了眨眼, 望向她的神色波瀾不驚。
散兵開口反問:「那你呢?你要和我回去麼?」
話已經說道這個地步,懂得都懂, 不必在多言。
「……」
中島敦子的內心中並沒有多少遺憾的情緒。
因為她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堅定的情緒。
這種眼神敦子並不陌生, 很多次當她看向鏡子的時候, 懷揣著一定見到中島敦夢想的她,同樣擁有這樣一雙堅定的眼睛。
斯卡拉姆齊他…大概是擁有了一樣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這樣也很好不是麼?
想到這裡, 中島敦子在怔愣過後就由衷的朝著散兵露出一個祝福的微笑。
她學著電影中的楚門,朝著散兵揮了揮手臂。
隨後, 白發少女口中模仿著楚門的腔調, 聲音高亢的說——
「親愛的斯卡拉姆齊。」
「如果以後再也沒機會見面——」
「祝你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釋然的笑容伴隨著話語結束出現在中島敦子的面頰上;她就這樣站在傳送門邊,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向後揮去。
中島敦子朝著散兵行了一個標准的「謝幕禮」。
散兵:「……」
紫發少年安靜的看著這一幕,什麼也沒有說。
隨後, 中島敦子忍著內心中那種無法形容的細微失落;強迫自己不去看散兵的表情,頭也不回的跨進傳送門——
中島敦子不能停下腳步, 一刻也不能。
…
莫蒂家的庭院消失了。
…
取而代之的是又一片熙熙攘攘的街景。
這次中島敦子降臨的地方是昏暗的小巷中;她雙眼跨越長滿青苔的石壁,皺著眉頭去看那光亮傳來的地方。
【滴滴滴——】
車輛喇叭的聲音、路邊星巴克的咖啡香氣, 還有看上去就很經典的白男形像——毛線衫、牛仔褲、眼鏡、輕微地中海。
幾個大概是工薪族的白種男性大致在享受午休, 他們剛剛從星巴克出來, 身體衣服上帶著那種咖啡味道被中島敦子敏銳的嗅覺聞到。
「……」
當她看到那幾個白男的時候內心就已經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等她站在小巷中向外看去的時候、街道上白人、墨西哥裔、黑人、還有少的基本上沒幾個的亞裔紛紛映入她的眼瞼。
這就很不對勁。
橫濱難道是這樣的麼?
中島敦子陷入了迷茫。
她本來以為自己可能掉到了橫濱租界,但是轉念一想,就算是掉到橫濱租界——看到的應該是身穿制服的米國大兵啊,怎麼都是平民的模樣?而且還這麼多人種。
這裡的配置,不管怎麼樣,都讓中島敦子感覺非常眼熟。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
敦子太陽穴的冷汗順著額角流了下來。
不,並不是有可能。
這裡他媽的還是米國!!
莫蒂那倒霉孩子把她送錯了!!
還沒等中島敦子間接性撕裂心肺,她對面長滿青苔、被街溜子用噴漆瓶畫滿花紋的牆壁上突然展開了一扇綠油油的傳送門。
【嗡———】
隨著傳送門緩緩展開,一雙白皙漂亮的手掌先從裡面穿梭出來。
隨後敦子就這樣呆滯的看著無行李一身輕的散兵從穿梭門跨過,穿著馬丁靴的腳踏在地面上。
「……?」
大概是散兵也沒想到還能看到敦子的面孔,他人愣了。
隨後紫發少年突然警惕的觀察四周,越是觀察、眉頭就愈加緊鎖。
不出三秒,散兵也意識到這對爺孫把他們傳送錯地方了。
「嘖。」
紫發少年雙手抱胸挑了挑眉頭。
然而就在下一刻,對面的中島敦子突然扔下背包衝了過來,將散兵緊緊擁抱在懷中!
「斯卡拉姆齊!!」
「喂!!」散兵矜持的掙扎了片刻,但是敦子的力氣隨著異能力逐漸恢復變得越來越大;再者因為身高差的原因,不出兩三秒,散兵的腳後跟離地,只剩下腳尖在地上晃晃悠悠的踩著。
中島敦子自己也沒有想到,再次看到少年的臉時她居然會變得這麼衝動。
三秒不見,甚是想念。
她還以為自己要一個人孤獨的在這裡流浪了。
除了生命受到威脅的條件下,中島敦子從來就不是一個會掩飾和收斂自己欲望的人。
於是乎,敦子在紫發少年抬起頭怒視著她的時候毫不猶豫的低頭親了上去。
散兵:「……」
敦子好像看到散兵近距離翻了一個白眼。
等她放開散兵的時候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對方皺著眉頭鄙夷的看向她,開口就是一頓毒液亂噴——
「中島敦子,真有你的,你身體中不愧是蘊含著爬行畜牲的基因,大街上都能隨便發.情。」
「……?!」
這話把敦子直接給罵懵逼了。
什麼叫發.情?!這不就是激動的美式電影男女主親親嘛,散兵這臉還沒老心就開始老了,時不時能冒出那種加州old man的老氣橫秋話語。
中島敦子看著那張漂亮的面孔上充滿著濃濃的嘲諷,越想越委屈。
她干脆心一橫——不行,必須得讓他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當街發.情。
不然他罵人都罵的沒分寸!
「你發什麼瘋?!」
在散兵驚愕的面孔下,中島敦子直接手臂絞住散兵的後頸,讓他的後背貼在她的前胸上——隨後,敦子一個「猴子撈月」,將空閑的那只手伸進了散兵下方的布料之中。
「!!!」
這回輪到散兵懵逼了。
「蠢貨——!」
紫發少年還沒有把話罵完,突然瞳孔縮小、將頭顱高高仰起;雙眼懷疑人生的盯著小巷上方狹小的天際線。
「!!」
紫色順滑的短發不斷摩擦敦子的臉頰。
散兵知道中島敦子哪些地方非常敏感,而敦子同樣知道他身上有些地方經不起動彈。
而最重要的一點——敦子從反絞到現在沒有使用一點異能附加的力度。
敦子現在的力量和在至冬的時候差不多。
也就是說,散兵可以隨時反抗。
他要是真的反抗起來,就憑他身上那種怪力;中島敦子估計瞬間就能被他踹出幾米遠。
但是他卻只是像征性在掙扎,並沒有做出實質逃離她懷抱的舉動。
於是,中島敦子逐漸加重手上的動作。
「啊!!」
散兵發出一聲高亢的聲音。
少年的面孔看上去有些難受。
「?!」
當他意識到這個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之後立馬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條件反射的去看頸窩邊少女的臉頰和表情。
好在中島敦子不是什麼正常人。
對於那些散兵自認為非常羞恥和難堪的事情少女反倒不怎麼在意。
她全程好奇而專注地看著散兵面孔上每一處關於表情的細節,等到散兵露出難受宛若在忍耐痛苦的神色之時,她會不自覺的放輕手上的動作,有些愧疚和心虛的看著他。
「……」
紫發少年雙頰泛著不正常的緋色,後頸和額頭不自覺的泌出汗水。
在這種時候他的身體機能不知道是在模仿人類、還是已經悄無聲息的進化——敦子發現散兵在輕微喘息之間竟然開始有了暖意和溫度。
中島敦子:「……」
這個發現讓她驚呆了。
散兵,開始變得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人類。
中島敦子的手臂不知不覺慢慢的從對方的脖頸上放了下來。
當她將手臂放下那一刻,散兵面無表情的將自己凌亂的頭發別到耳後。
然後他讓自己整個人更舒服的靠在敦子柔軟的身體上,雙腿微微分開,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
「繼續。」
……
小巷中,衣衫整齊的敦子抱著微微彎腰顫抖的散兵——
「呃…啊!」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紫發少年的身體猛的激烈顫抖,纖細單薄的腰姿宛如一張弓一般緊繃。
他面色混亂的閉上眼睛將頭一扭,用尖銳的牙齒狠狠的撕咬著敦子脖頸上的皮膚。
「嘶!!」
中島敦子痛苦的閉起眼睛,連忙從口袋裡掏餐巾紙出來!!
…
散兵整個人冷靜下來之後躺靠在敦子的身上安靜的休息。
…
【踏…踏踏踏】
「你們…你們在干什麼?!他成年了麼?」
一種夾帶著不可理喻的年輕聲音從小巷的入口出傳來,打破寧靜。
「?」
二人一愣,不約而同的朝著方向傳來的聲音看去。
在小巷的入口處,一個看上去挺年輕、應該還是學生的白人男性;他背著書包,滿臉不敢置信的朝著他們二人的方向看去。
他似乎是這輩子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整個人顯得有點驚慌失措。
中島敦子能夠看到對方正拿出手機,手機的屏幕上停留在撥打某個危險號碼的頁面。
那個年輕的男生——彼得帕克看到敦子滿臉呆滯的朝著他看過來時,他的眼神逐漸警惕和敵視。
「這位女士,能看到我的手機屏幕麼?」
彼得帕克滿臉嚴肅的朝著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我現在就要打911,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是在犯法?」
彼得一邊說一邊朝著二人的方向慢慢走過來:「我勸告你不要輕舉妄動,先放開你手中的kid。」
中島敦子:「……」
不知道為何,她突然感覺好慌。
等等……難道她真的看上去比散兵大很多麼?這麼扎心的麼?!為什麼她以前從來都沒有這麼覺得過?
【啪——】
就在中島敦子還在痛苦的郁悶時,散兵突然轉過身拉下她的領子,雙唇與她緊密相連!
敦子感覺到散兵的舌頭在自己的牙齒與上牙堂不輕不重的舔舐,隨後敦子感覺一只微涼的手在自己衣服下擺中伸了進來,在自己的胸前撫摸。
彼得帕克:「……」
他愣愣的看著男孩與少女停止接吻後,那張艷麗精致不似真人的面孔朝他看了過來。
男孩面色緋紅,那雙看上去並不像戴了美瞳的紫色眼睛中充斥著水汽;他那張漂亮到有些邪性的面孔上勾起了一個不符合年齡的惡意笑容。
紫發男孩將頭靠在白發少女的肩頸上,手上依舊保持不雅的動作,雙眼卻盯著他。
之後他笑了笑,朝著彼得沙啞的開口——
「Fu*k Off.」
「loser.」
第36章
◎36◎
把那個學生嚇跑之後敦子就帶著散兵開始在街道上散步。
那個少年說的話大概率還是中傷到她的內心了;出了小巷之後, 敦子背著書包和散兵保持半臂的距離;給散兵買冰淇凌的時候面對服務員驚艷的贊嘆和詢問,敦子含含糊糊的說對方是她的弟弟。
「你們亞洲人真是太神奇了!」
來自土耳其的小姐姐雙眼亮晶晶的朝著敦子比了一個大拇指。
「我甚至在你們的臉上找不到一個毛孔!」
中島敦子:「……?」
這麼誇張麼?
隨後那個開朗的土耳其女士用羨慕的目光看著散兵:「這真是一張被維納斯親吻過的面孔,等你弟弟長大, 我已經能夠想像到有多少女生會為他痴狂與心碎。」
「還有——你們的頭發和眼睛看上去真的很逼真;完全看不出美瞳和染發的痕跡。」
中島敦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隨後有些遲疑的看著對方輕聲說道:「我這個, 就是天生的。」
土耳其女士笑著揮了揮手:「別開玩笑了, 你的皮膚和身體看起來如此健康, 根本不像是白化病患者——只有白化病患者才會天生擁有你這樣一頭純白無瑕的長發, 你一定是染的。」
這是什麼鬼道理?!
白化病什麼時候和白頭發綁死了?
她在她那個世界之中天生銀發和紫發的人也不算少見啊;特別是到了提瓦特之後她還在愚人眾見過綠色頭發的人呢!
「聊夠沒有?」
站在一旁的散兵不耐煩的皺了皺眉毛。
他吃了兩口土耳其冰淇凌就嫌棄太甜了,將冰淇凌像是塞垃圾一樣塞到了中島敦子的手上, 順便給她節省了第二份半價的錢。
敦子告別了熱心的土耳其女士, 帶著散兵在樹蔭街道下閑逛。
散兵看著中島敦子致使自終都和他沒有任何親密動作的模樣也沒說什麼。
紫發少年眼神流光回轉, 手臂悄無聲息的貼上了少女的身側,安靜的與她拉近距離。
「……」
他看到中島敦子似乎愣了一下, 隨後她不露痕跡的轉頭觀察周圍行人的模樣。
周圍行人的目光的確在經過他們的時候都會多多少少被他們吸引。
但是這些行人大多數都是被他們二人的發色以及瞳色吸引,更多的則是被散兵那出乎尋常的外貌吸引。
敦子甚至看到有個穿著棒球衛衣的年輕高中生想拿著手機對散兵拍照——但是沒有等他的動作繼續下去, 就被身邊的同伴阻止。
「嘿, 你不能這麼做,如果對方的家長起訴你的話你可能會被扣上未經同意拍攝未成年肖像的相關罪名。」
周圍人並沒有對他們的關系好奇——這個結果讓她輕輕的松了一口氣,肩膀逐漸放松。
「你看起來非常在意他們的眼光。」
散兵挑了挑眉毛,開口說道。
中島敦子條件反射的反駁回去:「啊?我並沒有在意。」
紫發少年聽聞此言, 抬眼去看周圍密集的人流;隨後認真的看向中島敦子,開口說道:「那你敢在這裡和我接吻麼?」
中島敦子:「……」
她的內心不知道怎麼回事, 突然咯噔一聲。
剛剛中島敦子是條件反射的反駁,現在她依然是條件反射的拒絕。
中島敦子:「不行, 這不太好。」
這句話說完之後, 敦子就看到散兵那兩條漂亮的眉峰逐漸皺了起來。
紫發少年質問和責備他人的時候非常喜歡單手叉腰;這種姿勢往往能把他的腰板襯托的更加筆直, 氣勢凌人。
散兵衝著中島敦子輕微歪動頭顱,霧紫色的雙眼宛如晨曦中的潭水般冰冷淨澈。
中島敦子聽到散兵聲音平靜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你要是不能給我一個令我滿意的答復——我現在就把你當街扒光,讓你像一條狗一樣跪在地上。」
中島敦子:「……」
熟悉的味道,散兵沒變,還是原來的配方。
說到這裡,散兵露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神色:「中島敦子,我這兩天對你的態度是不是有點太好了?」
「你怕那些行人的目光,你就不怕我麼?」
大概是中島敦子感覺現在的氣氛有點不太對勁;她反常的沒有因為對方咄咄逼人的態度而感到惱羞成怒。
「畢竟是在大街上,影響不好。」
敦子耐下心跟散兵解釋:「雖然我知道你已經是個老東…很年長的人,但是畢竟在普通米國社會像你這麼長壽又童顏的物種是非常罕見的;把真相說出來也沒有幾個人會相信。」
白發少女可憐巴巴的做出一個雙手被拷在胸前的姿勢:「我會被fbi盯上的——特別是我改邪歸正以後決定不會再隨便殺人;所以如果我真的被這些警方系統盯上的話,咱們旅途中會出現很多麻煩。」
「……」
樹蔭下,散兵皺著眉頭將單手叉腰的姿勢改成雙手抱胸。
「呵。」
他目光筆直尖銳的審視了她一會,隨後便無趣的扭頭就走。
「等等我!斯卡拉姆齊!」
中島敦子連忙兩口吃完冰淇凌拎著背包和行李跟上散兵的步伐。
她現在也不知道去哪裡,兩個人都沒有身份證,現在正規酒店都住不了,真要找地方落腳的話只能去那些管理寬松周圍環境不是很好的黑旅店住。
「嘿!你們!」
散兵還沒走兩步,一個背著漆黑雙肩包的大胡子流浪漢突然衝上前來擋住二人的去路——
散兵皺眉:「?」
流浪漢張牙舞爪:「亞洲人!滾回你們的土地!這裡是米國!不歡迎你們!」
紫發少年目光詭異的看向面前的流浪漢。
這種要求對他來說著實奇怪;他自己本身也是一個四處流浪的稻妻人,在至冬國和蒙德頂著所謂的「亞洲臉」晃蕩了幾百年都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種話。
「!!」
流浪漢本來還揮舞著四肢張牙舞爪的怒罵;等他看清楚散兵的面孔之後被對方無情的美顏暴擊弄得半天沒說出來一句話。
「……」
他先是愣了一會,然後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流浪漢對著散兵鄭重其事地罵了一句——「你這個小浦西!!」
這個陌生的英文單詞正好觸及到了散兵的知識盲區。
他抱著胸口,眉毛高高挑起,轉頭就看向他皇家御用翻譯中島敦子:「他罵的是什麼意思?」
雖然是聽不懂詞彙,但是一個人到底是在罵他還是在誇他散兵還是能聽出來的。
中島敦子冷著臉。
【砰!!】
白發少女二話不說,上前一個猛虎蹬腿,把流浪漢直接踹到了附近的小巷中,拉著散兵的手頭也不回的朝著前方走去。
「沒什麼。」
…
他們二人剛路過一個十字路口,便看到了一幫年輕的男女正在游.行.示.威。
這幫年輕的男女大概是在宣傳素食主義;他們一個個面色暴怒,不斷的舉著手中各種動物被屠殺的照片來回揮舞。
「吃肉的人都是在謀殺生命!」
「耶穌會審判你們的!」
「放下你們手中的肉食來和我們一起吃素!」
……
「……」
散兵大概是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魔幻的訴求和場景,整個人都看入迷了,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這群年輕的素食主義者。
本來他以為這種場景和要求已經夠奇特了;沒成想接下來發生的一幕直接將整個場景的氣氛推到了高.潮。
幾個燒烤店的店主直接拉著自己家的燒烤架子衝進了這群素食主義者游行的場地中心;然後拿上了大塊鮮紅的肉片還有燒烤醬——當著所有宿舍主義者還有吃瓜群眾的面開始切肉燒烤。
炭火和烤肉的香味開始在整個場地中彌漫。
「啊啊啊啊啊!!!!」
「你tmd行為是在犯罪啊啊啊!!」
現場頓時傳來了一聲素食主義者慘痛的哭喊聲。
「……」
散兵此時此刻的表情已經不能用看呆了來形容。
他仰著頭眉頭緊皺、雙唇微微張開,宛如文學系的小學生進了一堂高數課、聽著講台上老師誇誇其談,只能露出困惑而不解的表情。
「就這?」
散兵疑惑的說。
隨後他轉頭問敦子:「他們都不需要學習工作養家糊口的嗎?還是說這種討論吃素還是吃肉的無聊問題能讓他們空空如也的口袋瞬間變得盆滿缽滿?」
少年發出了心底最誠摯的疑問——「他們有病嗎?」
中島敦子露出一個微笑:「不要細想,你就當是類人猿群星閃爍時刻吧。」
敦子話音剛落,一個穿著「素食能拯救我們子孫後代」衣衫的人突然從自己背包裡拿出一把機關槍,表情瘋狂的對著周圍的群眾瘋狂掃射!!!
【砰砰砰砰砰砰砰!!!】
這種「小說都不敢給男女主安排如此場景的」離奇事件就這樣發生——
時間在這一刻過的非常緩慢。
中島敦子有一瞬間大腦短路,沒有反應過來狀況。
但是她的身體驅使著她發動異能,朝著散兵的方向飛撲過去。
「趴下!」
敦子毫不猶豫的將紫發少年抱在懷中,用後背對著密集子彈發射過來的位置,自身形成最堅硬的護盾保證懷中少年的安全。
「……」
散兵整個人被白發少女牢牢的抱在懷裡,他那雙霧紫色的眼睛不可思議的微微瞪大。
…
為什麼會感覺有些震驚?
只因為他從中島敦子的身上感受到了那份「毫不猶豫」的姿態。
在他的記憶中,中島敦子明明是一個非常貪生怕死的人。
為何她會如此果斷?
僅僅是因為她恢復異能、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信心嗎?
【砰——】
一顆調皮的流彈擦過中島敦子纖細的腰線,直接正中散兵的大腿。
然而傳入兩人耳中的並不是□□被子彈撕裂的聲音——而是一種玻璃被打碎的清脆響聲。
【哢嚓——】
「!!!」
散兵感受到工裝短褲口袋中傳來冰冷的濕意之時瞬間瞳孔縮小。
那個口袋裡裝的是散兵唯一隨身攜帶的異世界土特產——瑞克制造的時空穿梭液體。
周圍的聲音在此刻極其刺耳。
路人在槍擊事件發生下的鬼哭狼嚎、車輛的鳴笛聲、機關槍的噠噠噠聲。
…
綠色的液體由一種脫離引力的姿態從散兵的口袋中飄灑出來;隨後在二人的震驚的目光下融合進他們的皮膚之中。
「!!!」
中島敦子感覺一種莫名的引力將自己死死拉扯,她不知不覺雙腳離地。
而散兵的身後也悄然無聲的出現一扇扭曲的綠色傳送門——
「斯卡拉姆齊你搞的什麼東西?!」
散兵的指甲直接在中島敦子的手臂上留下了幾道血痕。
他很想抓住她;可是身後那股超自然的吸引力讓他身體逐漸失控——直到這一刻,散兵那張稚嫩的面孔上終於露出了符合年齡的茫然。
…
下一刻。
中島敦子滿臉懵逼的倒在一棟獨棟美式小別墅前——
她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門正好打開。
「梅阿姨,到底是芝士還是奶酪?」
穿著紅色休閑衛衣的彼得帕克出門前再三詢問——得到正確答案之後他滿臉笑容的轉頭往庭院中走去。
一轉頭,他就看到了了草地上盤腿而坐的敦子。
彼得帕克:「……」
彼得帕克:「?」
第37章
◎37◎
彼得.帕克記得這張臉。
他怎麼可能不記得?
三個小時之前, 他還看見過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同齡的少女在小巷子中和一個一眼看過去可能初中都還沒有畢業的男孩行為舉止異常親密。
說實話,中島敦子大概是彼得.帕克見過長相最驚艷的亞裔少女——一頭白發和紫金色的瞳孔非但沒有將她襯托出非主流的風範,反倒宛如天生鑲在她身上一般的自然。
無暇甚至找不到毛孔的肌膚, 勻稱纖細的身材、有那張宛如從畫作中走出來的五官。
但是這一切能讓他靜下心去欣賞的前提,都是在這個少女沒有和孩子發生親密舉止的條件下。
雖然那個男孩應該知道自己和她的行為會被歸類到什麼性質當中;但是在彼得.帕克的認知裡, 將這個年齡稚嫩的男孩帶入成人領域——本身就是年長者的錯誤行為。
所以, 現在彼得.帕克雖然對少女的出現有些一頭霧水, 但對她實在擺不出什麼好臉色。
少年第一個反應就是將身後的門牢牢的關緊;然後皺著眉頭攤手:「——你怎麼到我家的?你跟蹤我?!」
說話間, 他看著一臉茫然的敦子,皺了皺眉毛:「你的那個……小男友呢?」
「……」
中島敦子現在根本沒空理彼得.帕克, 她整個人神色慌張異常, 站起身便上下摸索身體——
那些穿梭液體在她的皮膚上留下了點點淺綠色的熒光, 宛若陽光下會反光的魚鱗、認真看之時能夠在皮膚上看到一些綠色亮晶晶。
還有點像美妝眼影細閃。
斯卡拉姆齊…斯卡拉姆齊!
斯卡拉姆齊去哪裡了?
最後一眼是紫發少年被傳送門吸走的模樣,而她也被莫名其妙的傳送到了這個地方。
散兵會不會有危險, 他身上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現在最好的結局不過是散兵被傳送到自己原來的世界;中島敦子最怕他被流放到這個世界某個角落、亦或是去到瑞克和莫蒂那種混亂的世界。
散兵人長的那麼好看,但凡遇到比他強的還對他有壞心思的——百分之八十五會被撅。
她現在…必須要確認散兵還在不在這個世界。
中島敦子的大腦中一團亂麻, 她腳步踉蹌的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朝著彼得.帕克庭院外的方向走去。
「喂!」
彼得.帕克皺著眉頭看著中島敦子的背影。
他這個人本來想像力就豐富, 加上最近看了有關犯罪與禁毒的電影;腦子裡來回轉兩圈——直接將這個美麗的亞裔少女和那個長的像BJD娃娃成精了一般的紫發少年同某種不知名的黑色團伙聯系在一起。
再看這個時候中島敦子一臉恍惚,身邊那個美麗妖治早熟的男孩還沒了…
他們不會…翻車了吧?
彼得.帕克頭腦風暴——漸漸,他看中島敦子的眼神都有點不對勁。
這回他沒有再打草驚蛇呼喚對方,而是直接默不作聲的朝著中島敦子的背影比了一個蝸牛頭+666的手勢——
伴隨手勢完成, 一道蛛絲直接順著他的手腕噴射出去。
【撕拉————】
中島敦子腳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直接摔到地上來個狗吃屎。
她感覺有什麼黏黏糊糊的東西在她的腳腕上合並起來, 這種感覺宛如步子太大扯到了蛋;一瞬間身體開始前傾。
中島敦子一個反應是對方往她的腳上吐了口粘痰,但是轉念一想後面的又不是異形, 這痰怎麼覆蓋面積這麼大呢?
敦子不著急轉頭, 她伸手直接將腳上白乎乎的東西像撕張紙一樣撕下來。
「!!」
彼得.帕克人傻了。
他對自己蜘蛛絲的威力還停留在能用其挑起一輛公交車的程度。
然而面前的白發亞裔居然像抽紙抽一樣把它搞掉。
這是什麼情況?
難不成是自己都蛛網由於某種原因被稀釋?
中島敦子怒不可遏的看著手上黏了吧唧的白色「膠裝物」, 轉頭不敢置信的看著身後一臉懵逼的少年:「你是要死了麼?」
彼得.帕克:「……?」
敦子這麼一說這個年輕的蜘蛛俠還沒反應過來,只是匪夷所思的攤了攤手:「我的身體非常健康啊…話說這位女士…」
彼得.帕克神色詭異的上下掃視中島敦子,遲疑的開口:「我的天,你不會是個變種人吧。」
「我變米國總統他爹。」
中島敦子不耐煩的對著彼得.帕克使出「三天之內鯊了你,骨灰都給你揚了」的標准手勢;一邊歪頭指他,一邊放聲警告:「老實一點,別跟過來;再使什麼花招我把你脖子給擰成螺絲。」
她放完狠話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小院子。
彼得.帕克眼看這個疑似變種人還是個「煉金術師」的危險人物馬上就要離開自己的視野,立馬就著急。
他顧不得中島敦子的威脅言論,直接使用自己的蜘蛛反應高速移動——上前便抓住中島敦子的手腕。
「女士,你不能離開。」
少年一臉嚴肅的看著滿臉陰郁的白發少女。
中島敦子這回真的生氣了。
她死死的盯著彼得.帕克的雙眼,一字一頓的說:
「別,他媽的,叫我——女士。」
話音落下,敦子一拳打向彼得.帕克的臉。
【———】
時間在這一刻忽然有些停滯下來。
敦子被彼得.帕克抓住的手臂上泛起了粼粼的綠光;那綠光帶著白色細閃;在陽光下好似某種化學熒光物質。
少年感覺自己和對方手臂接觸的掌心上傳來一種不可抗拒的引力。
彼得.帕克的思緒隨著停滯的時間一同呆滯在原地。
…
他眼前的中島敦子與熟悉的庭院場景開始消失。
…
彼得.帕克從綠光中,以第一人稱的視角看到了某些——回憶。
【啪!!!!】
他感覺自己臉上穿來劇痛,視角有一瞬間倒在了歐式復古大床的下面。
彼得.帕克滿臉懵逼的捂著紅腫的臉頰抬頭———
他看到了今天剛被他認為是「未成年受害者」的紫發少年正穿著一身華麗到有些誇張的服飾翹著二郎腿坐在床上,盯著他的眼睛充滿讓人心驚膽戰的惡意與蔑視。
「你是在跟我耍小聰明麼?中島列兵?」
冷艷妖異的少年紫色的眼瞳在燭火下泛著嗜血的紅光。
他勾起一抹彼得.帕克認為反.社會瘋子才會擁有的微笑;一只雪白的腳下直接踩在他的肩膀上。
彼得.帕克聽到少年稚嫩而低沉的說:「讓我來教教你,什麼才是廢物和蠢貨的生存之道。」
米國陽光好青年彼得帕克:「……」
他從小到大米國霸凌都沒有這個過分,居然拿馬戲團的鞭子打人臉!!
【———】
視角再次轉換——
彼得.帕克一陣頭暈目眩之後,看到剛剛那個盛氣凌人的紫發少年穿著一身昂貴的絲綢浴衣現在自己面前。
「大點聲。」
美麗少年面孔冰冷的宛如一座石膏像,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彼得.帕克在忐忑中聽到自己現在的身體發出微弱的女性聲音——
「是我的錯,斯卡拉姆齊大人;屬下罪該萬死。」
【啪!!】
一個大逼兜瞬間將彼得.帕克的臉扇歪,力度之大讓他感覺自己的腦花都被打散!
女性熟悉的聲音帶著驚恐的尖叫聲瞬間在整個房間內響徹:「是我的錯!!斯卡拉姆齊大人!屬下罪該萬死!!」
被稱為斯卡拉姆齊的紫發少年終於露出滿意的微笑。
「這不是可以很大聲麼?為什麼剛剛要像蚊子一般嗡嗡叫?」
…
彼得.帕克感覺自己都人中下方傳來濕潤的溫暖;他麻木腫痛的臉被這一絲溫度喚回神志。
紫發少年好聽的聲音好奇的響起。
「中島列兵,你流鼻血了呢。」
接下來,就是無情又可恨的嘲笑聲——
「真可笑,醜死了;我幫你擦擦?」
彼得.帕克:「……」
一時之間他開始有些明白了,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帶惡人。
【————】
畫面又是一轉。
彼得.帕克看到周圍熟悉的街道,應該是皇後區的商業街。
斯卡拉姆齊穿著黑色的衛衣與軍綠色的短褲,單手叉腰,皺著眉頭冰冷的看著自己,張口就是一段不能過審的話——
「你要是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我現在就把你當街扒光,讓你像條狗一樣跪在地上。」
「中島敦子,我這兩天是不是對你太好了?你這麼怕路人的眼光,你難道就不怕我麼?」
到這裡,彼得.帕克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樣的行為,如果不去看斯卡拉姆齊那張漂亮的臉蛋和那初中生的年紀——他都想直接上去哐哐給對方兩下。
這到底是誰控制誰?
誰強迫誰?
這兩人難不成是字.母.圈的麼?還是那種會搞一些中世紀角色扮演的高端級別玩家。
……
回憶終於中斷。
彼得.帕克和中島敦子一臉驚恐懵逼的看著對方。
中島敦子第一反應是:「你剛剛是不是在那陣綠光裡面看到什麼東西了?你有沒有看到斯卡拉姆齊現在的位置?!」
「你見過他的,就是那個長的很漂亮的紫發少年。」
彼得.帕克則是眉頭緊皺的看著面前焦急的白發少女。
「你……」
「額…你…」
他面色有些遲疑,盯著中島敦子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出來。
等憋了15多秒,彼得.帕克才面色鄭重的說出自己的第一個看法——
少年道:「我認為你們兩個的感情是畸形的。」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震怒:「你他媽到底在說什麼?我問你的問的是什麼?你回答我的是什麼?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一連串好幾個「什麼」問下來,彼得.帕克也有些被問蒙了。
正在中島敦子忍無可忍准備對對方實施大記憶恢復術之時——一個穿著奇特服裝的橙發藍眼男人摸不著腦袋的從樹後一個草垛子走了出來。
他的露在布料外的皮膚上泛著與中島敦子相似的綠色磷光。
「打擾一下,這是什麼地方——」
俊美非凡的男人還沒有問完自己口中的話;他那張迷人又深邃的藍色眼睛看到中島敦子敦子之後,立馬瞳孔縮小。
「……」
彼得.帕克看到對方的模樣,一時間也鎮住。
這是哪個俄羅斯男模下台了麼?
等等,今天遇見神顏的次數是不是有些離大譜?
「……」
中島敦子看到不應該出站在這個世界之人時,她像是見到了死人行走在世間一般,起了一身白毛冷汗。
「執行官大人?」
她試探稱呼一聲,背在身後的手悄無聲息長了一層毛茸茸的虎毛。
第38章
◎38◎
「你還活著。」
中島敦子對達達利亞警惕, 達達利亞同樣對這個可以變身為巨大猛獸且可以肆意屠殺擁有邪眼的愚人眾士兵之人懷揣著警惕。
【刷———】
在彼得.帕克的耳中,達達利亞口中說著一些聽不懂的哇啦哇啦語言,那種語言優美奇特, 帶著一絲俄羅斯特有的卷舌音,但是絕對不是俄語。
接下來, 達達利亞直接在彼得.帕克露了漂亮的一手。
橙發男人表面上露出輕松的笑容, 但是目光卻冷漠的看著中島敦子:「我對你印像很深刻, 我的稻妻朋友——或者說是降臨者朋友。」
男人戴著黑色手套的雙手在半空中揮舞, 隨後周身的水分子隨著他的動作逐漸凝結;等到最後兩把狹長的水刃在陽光下化為折射五彩斑斕霞光的「冰」——出現在他的手中。
彼得.帕克離達達利亞並不遠,他親眼看著那個有著亮橙明火發色的男人身後宛如裝飾品的紅圍巾隨著水分子與氧氣交纏的氣流曼妙飛舞, 舉手投足之間有種說不上來的優雅以及逼格。
不可否認, 這是彼得.帕克建國最具有美感的超能力。
「Beautiful……」
彼得.帕克盯著達達利亞喃喃自語。
……
達達利亞對中島敦子的印像——時而木訥, 時而激動。
她就像是個新手賽道的愣頭青,總是急於嘗試, 最後到處碰壁。
但是最起碼,雪諾中島她是一位降臨者不是麼?
中島敦子看著面前充滿戰意達達利亞, 她險些跪久了站不起來, 依然有些帶著愚人眾時期那種當小兵的觀念——
執行官就是女皇之下的最高領導者。
他們的命令旨意像征著一切,值得所有士兵為之奮鬥與拼命。
但是中島敦子很快從這種誤區反應回來。
不對。
她都已經不是愚人眾的下屬了;更何況自己的異能力早已恢復,沒有必要再繼續裝孫子了呀。
就這種拿著水刃跟她比比劃劃的人,慣著他那臭毛病干什麼?
但是絕對不能把人打死或者打殘, 不管怎麼說這個人在她最困難的時候接濟過她;同樣這個人的兒子托克在她流浪時期更是給予過她思想上的指引。
所以點到為止,把他打到疼的呲牙咧嘴那種程度就差不多可以。
【碰———】
少女先是一腳將自己身邊的兩件行李踹到了樹後面。
隨後中島敦子雙眼中猛然轉化為獸瞳的模樣, 雙腿肌肉急速膨脹,她整個人從庭院中宛如一只跳蚤一般一蹦三尺高, 瞬間烏鴉坐直升飛機——竄沒影了。
「what the f ??!」
彼得.帕克人看傻了。
就剛剛中島敦子那一下子, 快要趕上鋼鐵俠仰衝天空的爆發力。
「你這是在應戰麼?!雪諾!」
達達利亞同樣很興奮, 他笑的宛如一個140斤的孩子;緊握著手中的水刃,身姿飛速奔跑,直接上房揭瓦跑到了彼得.帕克家的樓頂開始極限運動。
彼得.帕克兩眼一瞪:「嘿!你們兩個瘋子!不要踩到我家的房瓦上!!」
隨後這個年輕的蜘蛛俠少年顧不上態度,連忙使出了自己的蜘蛛絲跟在二人後面越蕩越高,最後宛如鋼鐵叢林中的人猿泰山。
…
中島敦子的計劃就是將達達利亞先引出那個少年家的範圍;那裡都是居民區,如果他們二人打鬥範圍擴大,很容易傷及無辜,並招之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她准備往郊外跑。
但是要到達郊外,必須先路過一片城市區域,也就是剛剛她和斯卡拉姆奇分別的區域;為了避免有行人或監控拍攝到他們,中島敦子充當其人體導航,將達達利亞往摩天大廈上引,盡量在高空中行動。
沒成想,中島敦子當了一會彈簧虎之後身後的達達利亞突然沒動靜了。
「……?」
她詭異的朝著後面看去,看到了達達利亞站在一個大廈的避雷針旁邊,一臉懵逼「高崖」之下人頭烏泱泱的十字路口。
在城市之中,往往越高的地方能聽到的聲音越多越清楚;中島敦子小心翼翼跳到達達利亞那座高樓之後;立馬就聽到了街道上傳來那種嘈雜刺耳的汽車鳴笛聲、人群熙熙攘攘的聲音、公交車剎閘的聲音,還有天空中時不時傳來飛機的破空聲。
達達利亞連跟她打架都顧不上,一臉驚喜又驚奇的轉頭看著她,指著樓下的街景:「這是你的世界?」
「女皇在上,人口密度這麼大,你們也太會生了吧!」
「………」
中島敦子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雖然不是我的世界,但是生產力和科技和我那裡差不多。
沒關系,不用自卑。提瓦特那邊除去魔法元素,還有各種黑科技——生產力水平大概就等於她那個世界歪了科技樹的十八世紀——沒多少人也是正常的。
彼得.帕克終於過來了。
身體輕盈的少年在達達利亞摸著下巴的驚呼下在空中轉了一個漂亮的圈,隨後完美落地。
他到地後立馬急匆匆的脫下口罩:
「你們兩個快停止跑酷行為!這裡是現代社會,每個地方都會見縫插針的安裝監控;包括你們現在站的這個天台的位置!」
說到這裡,他神色有點崩潰:「即便沒有監控——你們剛剛路過寫字樓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56層有個高空清潔工因為你們的出現,直接把水桶從鐵架子上掀翻下去!」
中島敦子聞言尷尬地撓了撓頭。
達達利亞則是一臉樂呵呵的把彼得.帕克的話聽完,然後保持著臉上禮貌又開朗的微笑,轉頭無辜的看著敦子:「這個會像蠶寶寶吐絲的男孩在說什麼?真是像唱歌一樣好聽。」
中島敦子:「……」
她面無表情的拉開自己的外套,從自己都內襯袋子中掏出一把莫蒂友情贈送的「方便的土著翻譯槍」:「來,來,你過來。」
彼得.帕克眼神詭異的看著中島敦子手裡面拿著一個跟真槍長的基本上沒什麼區別的東西招呼達達利亞過去:「……」
她是要殺了他麼?
可是中島不是有超能力麼?難不成正星條旗血脈覺醒——殺個人都必須用槍。
……
…
五分鐘之後,安然無事的三個人排排坐在摩天大廈避雷針旁邊,欣賞樓下宛如潮汐的人群。
彼得.帕克神色中充滿不可置信:「……我現在依然不敢相信你們是從外星來的——我的意思是說這根本不符合科學常理,就像一片海灘上不會存在著第兩粒相同的沙子……不同的星球之上為什麼會有如此相似的人種。」
「哈哈哈哈!」
達達利亞和彼得.帕克混熟之後整個人顯得非常好講話,他親切的將手臂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何必想那麼多,在茫茫宇宙之中相遇,本來就是一種奇跡和緣分——讓我在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來到這裡之前,好好欣賞現在的風景吧!」
說罷,達達利亞從邊緣處站起,雙手迎著風的方向張開,深情愜意的眺望城市望不到頭的邊際線。
「科技,生命,繁榮。」
橙發俊美男人贊嘆到。
「多麼美麗的世界,簡潔與復雜之美結合到了極致;成千上萬的生命從這片鋼鐵叢林中綻放盛開————這是一個幸運的世界,充滿和平與機遇。」
說到這裡,達達利亞神色溫柔的注視頭頂與特瓦特一樣湛藍的天空:「如果有酒就好了,我想在這裡小酌一杯。」
中島敦子被達達利亞的赤誠感染,認真的點了點頭:「如果我有 *巴就好了,我想把那玩應兒從褲子裡掏出來,筆直站在這裡從上面往下尿出去——」
達達利亞:「……」
「我的天啊哈哈哈哈…」
彼得.帕克一聽先是一愣,然後臉直接笑成表情包:「中島你真是個天才!」
「……」
對於現代米國人來說這個玩笑的尺度剛剛好。
但是對於達達利亞來說……這有什麼好笑的?這種詞語一般男的都不會直接講,居然就這麼直截了當的把那兩個字說出來了?!
這不就是在當眾耍流氓嗎?
橙發男人看著彼得.帕克笑的輕松自在,一時間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過於死板,已經開始根本上現在年輕人的「笑點」。
【啊啊啊——!!!】
恰逢此刻,大廈下方銀行的位置,突然傳出了一聲孩子凄厲刺耳的慘叫聲。
聲音穿透力極強,直接跨越了空間與高度的傳播,來到了三個人的耳朵裡。
彼得.帕克一愣,低頭看著樓下一波波人連滾帶爬的從銀行中跑了出來;連忙面色嚴肅的從天台起身。
達達利亞聽到孩子的尖叫聲立刻收斂笑容:「下面發生了什麼?」
中島敦子:「哦,應該是米國著名大型連續劇——我在市區持槍搶銀.行。」
【刷拉———】
少女話音剛落,達達利亞整個人直接從樓上垂直跳了下去!!
彼得.帕克的驚聲大喊還沒出聲,他就不可思議的看著男人空無一物的身後突然多了一雙月藍色的小翅膀。
彼得.帕克:「……?」
有了翅膀的達達利亞宛如憑空多了一個滑翔傘,開始螺旋下降。
……
同一個世界,同一個米國,同一個時間。
哥譚市。
哥譚知音廣播站今天下午被惡徒劫持;報警人是行政專員。
在報警電話接通的半分鐘後,這位行政專員小姐就在一聲槍響後失去聲音。
此時被劫持的廣播站四周無數警車和警察准備就緒;警察們神色緊張的用對講機聯絡彼此;用高倍望遠鏡觀察裡面的情況。
附近的道路已經被封死,無關路人以及居民也被陸陸續續疏散。
老警察戈登正在焦頭爛額的指揮著自己手下的警察,先用無線電和對方談判。
「……?!」
他往支援車隊來的路口無意間看了一眼,隨後戈登便愣住了。
道路的盡頭,一個面龐宛如天使、染著紫發的漂亮孩子,正雙手插兜,旁若無人的穿過警戒線,朝著他們走來。
第39章
◎39◎
沒人知道這個孩子是如何繞過上一個路口的警戒人員來到事發地點的。
他姿態非常囂張, 雙手插兜大搖大擺;看到廣播站門口出現一堆由匪徒防止的鐵網與路障之後便微微皺眉——露出一種「我家客廳怎麼會出現這種東西」的不耐煩與詭異表情。
現在好了,不僅戈登看到他,就連這位警察身邊不少的同事都注意到了散兵的出現。
「嘿孩子!你怎麼進來的?」
旁邊執勤的警察一邊上前抬手制止散兵前進, 一邊用對講機聯絡上一個路口的戒備人員問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下午好——」
紫發男孩淡淡抬眼,聲音自然的宛若在公園散步時碰巧遇見他們, 朝著他們打招呼。
男孩:「我聽說這裡是廣播站, 我現在要用一下廣播;麻煩你們將門口讓出一條通道。」
戈登:「……」
警察們:「……」
此時此刻, 哥譚好警察一臉困惑的看著面前長相漂亮但非主流的紫發少年, 發出了來自內心最為誠懇的詢問:「孩子,你沒事吧?」
這種行為真的是小公牛翹屁股——吊上天。
假如不是看面前這個孩子年齡稚嫩, 面孔非常陌生, 戈登都要懷疑這小屁孩是不是在外面跟裡面的小醜玩裡應內合。
「嗯?」
紫發男孩漂亮的睫毛伴隨著微微低眉在下眼瞼打下扇狀陰影。
那精美絕倫宛如天使的面孔上薄唇微啟, 吐出零下40攝氏度的冰冷發言:「這麼多人、這麼多精良的裝備——結果和樓裡那五個廢物對持的有來有回;等你們終於下定決心衝進去的時候,廣播站裡面的人質估計都快死完了吧?」
「……」
戈登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非常不好, 他嚴肅的看著面前滿臉挑釁的男孩,聲音逐漸低沉:「聽好了孩子, 我不管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如果我數到第三,你還沒有離開現場的話,那麼我將視你為妨礙公務——到時候未成年法庭見。」
說完這段話,戈登開始後退了一步, 與散兵拉開距離。
「一!」
男人開始數,他身後的同事看清形式之後立馬將手摸上了後腰的辣椒水。
「二!」
「呵。」
紫發少年翻了個白眼, 在倒計時「三」來臨之際直接開始施展自己都元素技能——
【嗡——】
「!!!!」
此時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自己的雙眼。
伴隨著紫色雷光閃爍。
體態纖細輕盈的少年頭與肩膀後面的位置浮現了一圈紫色的熒光光環。
伴隨光環亮起,他的身體方無形之間多了一雙隱形的翅膀、轉眼間, 靈動而輕巧的浮懸在上空。
戈登能夠清晰的觀察到——當少年漂浮在空中之時;他的雙眼、以及他那頭紫色的短發似乎在某種神秘因素的作用下顏色開始變淺, 猶如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極光。
「我的老天, 這個亞裔男孩是變種人?!」
在場的所有警察注意力集中到了這位使出不可思議力量少年的身上。
米國存在非常多變種人,是絕大多數變種人的能力都是融合在他們身體之中一種超自然異變;所以更多時候變種人們看起來會像是變異的人。
但是這個男孩不一樣。
他擁有者跨越種族的至極美貌,那可笑又浮誇的紫發在他身上宛若天生般自然;無論是五官還是體型,一切完美都像是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小男孩的雕塑。
當這樣被賦予一切積極的外在形像加上他周身漂亮而奇幻的紫色電光之時,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會魔法的精靈、又像是聖書中具備懲戒能力的至高造物。
紫發男孩在半空中宛如坐上了一把無形的椅子,優雅而散漫的翹著自己的二郎腿,手指關節抵在自己的下巴上。
他居高臨下,表情看上去傲慢的不可一世。
一切討人厭的神色在他的面孔與那充斥神性的亮蒙蒙紫色虹膜加持下,都顯得微不足道。
在這種情況下,在場的所有警察都做出了驚人的舉動與反應。
他們呆呆而困惑的看著周身雷光環繞的男孩,竟然沒有一個人拔槍射擊或者大聲警告。
散兵見此場景露出了一個「健康」又極具嘲諷的笑容。
「一群白痴,繼續像無頭蒼蠅一般亂竄吧,聰明點的趁現在趕緊聯系醫生和殯儀館的家伙們,讓他們准備給你們可憐的人質們收屍。」
說完這句話,紫發少年像只身姿敏捷的飛禽,直接衝進了廣播站高層一扇打開的窗戶之中,不見身影。
「雪特!」
戈登終於反應過來,他看著少年進入的方向直接破口大罵。
這個常年生活在水深火熱哥譚之中的米國老警察雙眼紅血絲衝著對講機大吼:「情況遭遇突變,有不明變種人闖入了被劫持的廣播站之中!現在所有人質的情況非常危險———在路上的談判專家可以讓他們休息一下吃個午飯了,趕緊聯系市醫院的救護車隊——」
「讓他們能出多少輛就出多少輛過來!還有刑警隊的法醫!特戰部隊!」
「告訴他們,可憐的納稅人們現在前面有哥譚市著名的瘋子小醜在狂舞、後面還來了一個雷神索爾的表弟在橫衝直撞!」
下達一切命令之後,戈登捂著自己兩眼發昏的頭顱,忙不停歇的又拿出了自己的私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之後很快被接聽。
戈登沒有耽誤太久,用鄭重低沉的聲音朝著電話那邊開始高速神言:
「布魯斯,我們需要你——」
「劫持現場出現了身份不明的變種人;是個十分年輕的孩子——態度惡劣,目中無人,掌握著強大的雷電超能力。」
……
……
畫面回到紐約。
達達利亞跟著跳下去之後中島敦子與彼得帕克跟著一起跳了下去——
銀行周圍亂糟糟。
不少十分有心機的人,看到這邊商業街發生混亂之後;就趁亂衝進了附近的商店以及奢侈品店中開始狂歡零元購起來!!
其中有一個六七十歲墨西哥裔店主直接在櫃台掏出一根□□跟零元購的人們開啟米國槍戰服1vsN掰頭模式。
中島敦子趁亂撿起一瓶高濃度威士忌,直接那牙齒當瓶起子,單手掐腰大口噸噸噸——喝了半瓶,她直接扔了一塊拇指大的金子到墨西哥裔店主的手中。
白發虎子兩口威士忌喝下去之後整個人開始搖頭晃腦,她衝到店門口興奮的一拳干翻了一個零元購的壯漢,隨後蹦蹦跳跳的離開。
「………」
店主老頭傻了眼。
他用一種「而你,我的朋友,你才是真正的英雄」的目光看著敦子歡快的背影。
到最後,老頭□□直接扔到了地上,神色興奮的整個人跳到了桌子上:「所有人都給老子嗨起來!在場所有的消費由剛剛那位白發的女伯爵買單!!」
「啊啊啊!!!」
「嗷嗷嗷嗷!!!」
「媽惹法克!!!」
伴隨著民風淳樸的群眾一陣鬼哭狼嚎聲——現場的氣氛正式被炒熱。
【碰!!!】
達達利亞一腳踹開銀行被歹徒封鎖的大門,閑庭信步的走了進來。
他前腳剛進入銀行的大門,後腳就聽到門外突然傳來人們唱歌歡呼的聲音、緊隨其後還有不知道是誰打開了外放音響的「動次打次」聲。
達達利亞:「……?」
他面色詭異的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下半身什麼都沒穿的棕發卷毛男人一邊大喊「Freedom!!!」一邊狂奔路過門口的身影。
「別靠近銀行門口!!」
彼得.帕克一臉苦逼的在那個狂放的男人身後追逐。
達達利亞:「……」
橙發藍眼的年輕執行官看了一會兒就沒有再繼續看下去。
他面色僵硬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感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甚至還打了兩個冷戰。
這真是他這輩子看過最離譜的場景。
深淵都沒這裡離譜。
幾個帶著紅頭套的劫匪目光怪異的看著面前奇裝異服的俊美青年。
這個青年好像剛剛結束了戲劇演出從舞台上走下一般;舉手投足之間還帶著那種令人厭惡的高端味兒。
如果說他穿的不正經,他全身上下連手都戴著黑色的手套。
但是如果你說他穿的正經,他在腰側那邊的衣服上還故意露出一點白皙的腹肌。
這種視覺抓的非常巧妙,幾乎是這個俊美男人進來的一瞬間所有人在他身上看了一秒之後,眼神全都飄到他的腰上了。
人質們傻傻的看著這個不怕劫匪撕票的男人。
歹徒們也傻傻的看著這個不怕吃子彈單槍匹馬衝進來的男人。
「一二三四…□□。」
達達利亞面無表情地用手指輕點了一下,在場所有帶著紅頭套人的數量。
清點完之後;這個毛子面色真誠的看著劫匪:「你們國家會因為有你們這些人而感到羞恥。」
劫匪:「……」
So what?
你個小白臉進來就是為了罵我們一下?
下一刻,橙發男人手上突然出現一把由水光凝聚而成的鋒利劍刃!
他的步伐大開大,華麗而優雅的仿佛是在跳某種蘇.聯舞步——
「稍縱——即逝—」
達達利亞跟拿著掃把掃垃圾一般,直接將手中由劍刃撩起的水花送給了在場所有的紅頭套!
「啊啊啊!!!」
這水花過來的速度宛若子彈;所有的歹徒都沒有舉起手中的槍、便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被馬鞭狠狠的抽了一下似的,紛紛吃痛大吼倒在地上!!
在場所有人質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眼瞅著落單的水花硬的像小鋼珠一般打碎銀行的玻璃、向窗外飛去。
這能力,簡直一個人就是一台寡婦制造機。
…
…
而此時哥譚市。
廣播室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所有被五花大綁的人質用期盼的眼神含著熱淚看著門口,他們本以為會看到警察那充滿光輝的身影。
但是並沒有,來者是個面容美麗精致像娃娃的紫發小孩。
小孩對他們身上的炸彈直接無視,一臉高傲的雙手抱胸:「你們誰會用廣播站?」
人質們:「……」
上帝,你是派天使下來准備把我們一波帶走嗎?
第40章
◎40◎
「瞧瞧∼瞧瞧。」
哥譚老牌帶惡人小醜拿著手中的折疊刀, 一邊踏著滑稽的舞步,一邊吹著口哨。
小醜:「你看起來就像是聖誕節上精心裝飾過的禮物;精致而惹人期盼。」
散兵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裂到後耳根的嘴角,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你看起來就像是屠宰場上躺在案板上的豬——在躲避宰殺的時候, 被主人毫不留情的拿著刀劃開了嘴巴。」
「哈哈哈哈!!!多麼有趣的回復!!」
小醜聽到少年的話語之後,整個人癲狂而興奮的哈哈大笑起來。
「……」
周圍的人質看著眼前的一幕已經開始渾身發麻——直到現在他們已經不祈求自己能夠獲救, 至少在現階段給他們來一個輕松一點的死法他們都已經很滿足。
散兵皺著眉頭看著小醜和他手底下正在調試炸彈的手下們。
這些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混亂且惹人厭惡的氣息;他們的存在仿佛沒有任何目的, 僅僅是混亂的游走在人群之中。
在踏韝沙的時候散兵遇到過這種類型的人、比如說海亂鬼、流浪武士等。
是無論如何這些無業游民再怎麼凶殘, 都不會隨便跑到城裡面綁架無辜的居民, 在他們的身上裝個定時炸彈,然後殺害取樂。
「結束你們的鬧劇。」
紫發少年冷眼盯著小醜, 微冷的瞳光下無形之中泄下一絲威嚴。
散兵鄙夷的盯著小醜:「你們的存在真的是讓我連同呼吸都感覺到了一絲腐臭。」
這句話好似一枚深水魚雷。
投下之後立馬得到了片刻的寧靜。
寧靜之後就會得到由硝煙掀起的驚濤駭浪。
「……」
人質們屏住呼吸盯著眼前令人窒息的一幕;不知不覺中他們的雙眼已經開始泛紅, 汗水順著脖頸流到了濕熱的衣領之中。
「……」
已經不再年輕的哥譚小醜先是愣愣的盯著散兵一會兒。
「哈哈哈哈!!!」
小醜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 他笑著笑著眼淚就順著眼角流了下來,直接弄髒了他臉上的油彩。
綠頭發的中年人拿著手中的小刀指著散兵:「看看你, 我的孩子!」
「漂亮的臉頰,得體的衣裝;甚至還有閑情的畫著精致的眼妝。」
小醜笑哈哈的做了一個鬼臉:「在你那高高在上的神情之下, 我看到了永不平息的憤怒。」
「在本質上, 你與我們沒有任何區別。」
「……」
散兵聽到這句話之後霧紫色的瞳孔中閃爍著怒火,表情開始逐漸陰冷。
小醜的表演還在繼續。
他聲音高亢的宛如一位演講家:「什麼是痛苦?!」
小醜拍了拍手掌!
「背叛?!拋棄?!還是深知自己的生活是一場悲劇?!」
「!!」
紫發少年瞳孔縮小,無聲的將環繞在胸前的手放在自己身體的兩側;指甲無開始逐漸漆黑。
小醜的臉上閃爍著瘋狂的神色,他的眼睛中包含著混亂和絕對的理智;這兩種神情無比矛盾, 卻融合的天衣無縫。
他死死的盯著散兵,臉上的紅色油彩與淚水混合在一起, 在慘白的雙頰下留下了兩道驚心觸目的血淚。
「不,孩子, 遠遠沒有接觸到真正的痛苦。」
「那些由過客帶來的背叛、拋棄、僅僅是會停留在你身體的表面;當你在生活中遇到下一個可以被治愈的瞬間時——你會學習與其和解。」
「真正的痛苦——」
小醜聲音沙啞, 他用手比了一個槍的手勢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朝著紫發少年的方向微微彎腰。
「…是你一直以為你的人生是一場悲劇的時候, 你他媽發現你的人生竟然是一場合家歡的喜劇!!」
「哈哈哈哈哈哈!!!」
小醜前仰後翻,無視散兵眼瞳中的殺意與憤怒,繼續吟唱。
「只需要事事不順利的一天,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被逼瘋!」
「我深深相信著——孩子,只要你與我同在,你會比我更瘋狂。」
小醜在笑的直不起腰的期間,突然撿起的一名人質椅子後面的RPG!!
「啊啊啊!!」
「上帝啊,請憐憫我的靈魂!」
「我不想死!!!」
在七八個人質驚恐的尖叫聲中;瘋狂的小醜直接肩膀扛著rpg,朝著散兵的方向毫不猶豫的開炮!!
【碰!!!】
巨大的響聲響徹在整間樓層之中。
房間中間是掀起了一片白色的煙霧,最後擠到紫色的電光在煙霧中穿梭閃爍。
並沒有任何爆炸發生。
「……」
小醜臉上露出詭異的神色。
當煙霧散去之後,散兵在眾人眼中完成了一個史無前例的壯舉————單手接住炮彈!
紫發少年一只手臂微微前傾,雪白的手掌緊緊抓住炮彈的頂部,整個彈身泛著紫色的電流;它竟然像一台故障的電腦一般從孔洞中冒出了帶著火藥味兒的黑煙。
「……」
此等場面,別說是在場的所有人質;連同小醜都看傻了眼。
散兵毫不在意將手中笨重的物體扔到了地板上。
他揮了揮手掌,一道紫色雷刃瞬間劈到小醜的身體之上;順帶掃倒他周身一片同伙。
「啊………」
這種滋味就像是十幾個警察同時手中拿著電擊棒往你的身上戳。
八個人渾身顫抖的宛如電光耗子一般在地上跳著霹靂舞,罪魁禍首小醜更是被電的直接翻白眼。
散兵在眾人的敬畏的注視下慢慢走到小醜身前,蹲了下來。
「你說的對。」
少年輕輕開口。
「我們可能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真的沒有什麼區別。」
隨後,散兵的表情逐漸開始冷漠:「但是——我即便處於何種低谷之中,我都不會讓自己變得如此醜陋與落魄。」
「你看看你。」
紫發少年站起身,臉上帶著嘲笑的表情,用自己的腳踢了踢小醜的肩膀:「你聞起來就像一塊發霉的羅宋湯,看起來就像是染上髒病的卷心菜——無論任何人,只要淪落到你這種地步與形像,他再多的憤怒都看起來可笑。」
散兵憐憫的看著小醜,手中再次彙聚雷光,此刻他的面孔上呈現出了兩分包容萬物神性。
「但是在我眼中你已經不可笑了。」
小醜:「……」
綠色頭發的男人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當他聽到紫發少年這句話時;盡管身體承受了巨大的疼痛,但依然努力的睜開眼睛去看對方。
散兵微微垂下眼瞼,將雷光鄭重地捧到胸口的位置。
「我看到了一個曾經非常想努力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他的掙扎,他的奮鬥,他的憤怒,他的瘋狂——已經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混亂而驚艷的一抹色彩。」
「盡管他表面活力充沛,但是內心已經如同枯木般疲憊。」
紫發少年語氣平靜,他輕輕的拖了一下掌心的雷球——美麗而閃爍的雷球伴隨著他的動作懸浮到半空中。
散兵低頭看著小醜,重新蹲下身體,微涼的手掌放置到了小醜的額頭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少年那如泉水般冰冷而悅耳的聲音——
「也許,在此刻選擇沉睡,是最好的選擇。」
「死亡並不可怕,它只不過是一場昏暗的永眠——在那個地方,萬物都會停止思考。」
「你會在那裡得到一塵不染的身體與精神;就像是你未出生時的狀態。」
………
明明眼前這個少年正要殺死一個人。
但是人質們連呼吸都不敢喘,紛紛安靜兒嚴肅的觀看這一幕。
這不像是一場謀殺。
更像是一場洗禮。
「……」
小醜抽搐的身體終於安靜下來,他目光空洞的盯著半空中的雷球緩緩降臨,眼神中無喜也無悲,僅僅是露出了他真實的情緒——麻木。
他就這樣安靜的盯著雷球,陷入可怕的平靜。
…
關鍵時刻。
散兵突然看到窗戶外面飛進來一只有人那麼大的蝙蝠!!
等他看清楚的時候才發現那不是蝙蝠那就是個人。
【碰!】
穿的跟個變態一樣的緊身衣肌肉蝙蝠人就這樣從窗外飛了進來。
「停止你的行為,在哥譚除了法庭;沒有任何人擁有權力審判或剝奪他人的生命。」
蝙蝠俠目光冰冷的盯著面前仿佛在越界行使「神使」權利的紫發少年,出聲制止了他。
散兵盯著蝙蝠俠,先是不屑的笑了一聲;隨後他眼珠一轉,仿佛是想起了什麼;突然態度180度大轉變;模樣還算乖巧的收回了雷球。
他盯著蝙蝠人道:「看你的語氣應該和外面的那些警察有些關系,這個人交給你也無妨。」
隨後散兵掃視屋子裡一圈人質:「你們,誰會使用這裡的廣播設備?——事先說明我可沒有耐心等你們哭哭啼啼的跑去天領…警察那裡做好一切備案再回來。」
「今天要是我的事情解決不了,你們一個都別想離開,我不介意在策劃一場綁架;順便綁一只大蝙蝠倒掛在樓外面。」
正准備哭哭啼啼的人質:「……」
正准備開口教育一番的蝙蝠俠:「……」
……
警察們看著蝙蝠俠進去半天結果一個人質都沒有出來;著急得抓耳撓腮。
蝙蝠俠在干什麼呢?
蝙蝠俠正在幫恢復人權從人質進化為廣播站員工的可憐人們收拾設備,接通線路。
「這個怎麼沒有電了?」
員工A可憐巴巴的看著員工B,員工B破口大罵:「NMB你問我?我是財務,不是電工。」
蝙蝠俠:「……」
蝙蝠俠:「……我來吧。」
散兵全程跟個大爺一樣翹著二郎腿坐在人事員工從總裁辦公室搬來的電腦椅上,面無表情的看著眾人忙來忙去。
等一切設備准備好之後,蝙蝠俠轉頭問這個看上去還在上初中的孩子:「你是要廣播尋人嗎?事先說明這個廣播站只能在他們公司特有的頻道下播放,並且為了避免引起市民的疑惑我建議讓他們的女播音員來幫助你廣播。」
散兵:「嗯,找人,可以,讓他們來吧。」
蝙蝠俠轉頭就讓員工去聯系樓下的女播音員,隨後又問散兵:「你找的人叫什麼名字?和你的關系身份,年齡多大?」
「……」
散兵低著頭認真的思考一番。
隨後,紫發少年抬頭,認真而平靜的說道:「中島敦子,亞裔,大致18—20歲模樣,身高1米73。」
「我的妻子。」
蝙蝠俠:「……」
員工們:「……」
此時此刻在場所有人都用困惑和一種老人地鐵手機的表情看著翹著二郎腿還沒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散兵。
散兵挑了挑眉毛:「我描述的還不夠清楚嗎?」
蝙蝠俠皺著眉頭看了散兵好一會,才開口問到:「…是戀愛關系?」
「不。」
紫發少年耷拉下眼,眼尾的嫣紅在此刻顯得格外刺目。
「按照正常人類的認知,雙方有肌膚之親以及夫妻之實——那我說她是我的妻子,應該更符合事實。」
「……」
此言一出,周圍瞬間陷入恐怖的沉默。
大家看散兵的眼神都開始不對勁起來。
第41章
◎41◎
達達利亞的「水中芭蕾」不出意外很快就出了意外。
事發不到兩個小時, 出事的這片區域迅速被警方迅速封鎖、前來處理銀行搶劫案的部隊被神盾局特殊執行部隊半刀片超車替換。
托尼.史塔克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和七八個管理層人員開會,制定下半年公司經營戰略計劃;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被神盾局的外勤人員叫了出去。
「彼得?還有兩個身份不明的黑戶?」
托尼.史塔克活了這麼多年黑戶見的不算多,每一次遇到了必出大事。
外勤人員一邊交代的情況, 一邊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手機。
「這是現場人員給他們二人拍的照片,您可以先混個眼熟, 方便後續工作。」
說話間, 他給眼前的男人打開了相冊。
「……」
托尼.史塔克眯著眼睛看了手機屏幕好一半會兒;盯著這上面的一白一橙色, 有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個——」
男人挑著眉毛用手在中島敦子的頭像上比了個圈:「這個頭發染的不錯。」
「然後這個。」
他又指了指達達利亞的頭像:「不僅頭發染的不錯, 穿的也別具風格;有種上個世紀巴黎世家的同款感覺。」
托尼盯著面前兩張放在顏值電影裡面毫無違和感的臉,接過珮珀遞過來的西裝領結, 一邊整理形像一邊大步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男人開口:「說說吧, 當時的現場是什麼情況?竟然需要你們那無所不能的尼克弗瑞來讓我出山。」
外勤人員連忙拿著手機跟在托尼的身後:「當時現場的情況比較復雜:那個大概是俄羅斯裔的男人已經制服了所有的劫匪;然後是這位亞裔女性——她在混亂發生的時候衝進了一家便利店, 拿走了一瓶伏特加;不過她有付錢。」
「……」
托尼聞言皺了皺眉頭:「然後呢?」
外勤人員接著道:「她衝上了街道,有目的的襲擊了幾個正在游行和趁亂搶劫的幾位極端動保人士, 最後躺在餐廳的棚子上睡著了……還是帕克先生將她「取」了下來。」
「……」
這突如其來的橙白雙煞徹底把這位上市集團的老總給整無語了。
外勤人員抬眼看著托尼的眼色,醞釀了一下語氣才接著說道:「由於他們可能是外籍的原因, 所以神盾局這邊並不方便直接接收;同樣他們可能是變種人的原因, 普通的警局更不好直接拘留審問。加上彼得.帕克先生自願擔保————所以恭喜您托尼先生;他們現在正在朝著復仇者大廈方向駛來。」
托尼.史塔克:「……」
……
……
一下車,中島敦子和達達利亞齊刷刷被眼前的復仇者大廈震懾住了。
從高處往下看是一種感覺,從低處往高處看則是另一種感覺。
達達利亞毫不掩飾自己的贊嘆:「多麼鬼斧神工的技藝——我希望有一天我家鄉的人們也能靠著自己的雙手,鑄造起這一座宏偉的大廈。」
隨後他們在彼得.帕克的帶領下來到了大廈的內部。
大廈裡面工作人員很多, 等過了十分鐘之後變得更多起來。
這不是二人錯覺,周圍長發碧眼的美貌女郎似乎變得越來越多起來。
旁邊的外勤人員一臉羨慕的看著達達利亞:「老兄, 別的不說,你這臉長得可真是厲害;我敢打賭你滯留在大廳裡不到半個小時, 整個大廈的所有女員工都會跑到一樓來圍觀你你的面孔、還有你那刻意裸.露的小腹。」
達達利亞:「……」
他身上的這件衣服是由他的妹妹冬妮婭親手縫制的;穿著這麼長時間達達利亞都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是今天被身邊這個有些禿頂的工作人員一說……
達達利亞尷尬的抽了抽嘴角, 假笑著將衣服下擺拉了拉;稍微遮擋了一下裸.露的皮膚。
好在因為外勤人員並沒有打算讓他真的被所有女員工圍觀, 很快步入主題,帶著他們二人上了電梯。
臨進電梯前,中島敦子輕輕的警告達達利亞:「達達利亞,如果你不想你的家鄉石油被挖的土地塌陷——我建議你等一下在對方問話的時候不要全盤拖出…多少藏著掖著點。」
達達利亞:「?」
石油?什麼石油?是地質礦油麼?
不過中島敦子的警告多少還是起了一點作用;通過與這個世界短暫的相處,達達利亞能夠感覺到在這裡生活的人們似乎比在提瓦特的人們……更加爭強好勝?
畢竟某些平民的行為在至冬也難得一見。
……
……
電梯在復仇者議事廳的樓層打開。
映入中島敦子與達達利亞眼前的,是四個看上去氣度非凡的人。
為首的是一位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這個人看就能看出他身上卓越的領導者氣質,還有一種不拘小節的從容感。
坐在他身旁椅子上的是一位穿著黑色絲綢襯衫,下擺牛仔褲的紅發女性——女性擁有著斯拉夫人種的高眉骨以及雪白的皮膚,望向敦子的眼神中含著禮貌的笑意。
坐在靠窗位置的是一個金發碧眼的英俊男人,他整個人非常有禮貌;看到彼得.帕克和外勤人員帶著二人進來的一瞬間就放下了手中的書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最後一位則有些狂放不羈,大胡子披肩發;看見中島敦子進來時挑了挑眉毛。
「你好,我的——黑戶朋友們。」
托尼率先上前同達達利亞和中島敦子握了握手,朝著他們二人調侃的擠眉弄眼,壓力音量:「這年頭能這麼安靜順利被請過來的人已經不多見——就憑這個,我相信你們二人絕對不是什麼混世魔王。」
達達利亞從善如流的開朗笑道:「謝謝你的信任,我喜歡你的性格。」
眾人並沒有開門見山的詢問目的和來歷,而是親切友好的將二人迎到桌前坐下。
那個長相英俊金發碧眼的健壯男人——史蒂夫親和的看著二人:「那麼,首先能冒昧的問一下你們的年齡是多少?」
這個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達達利亞比了一個手勢:「19。」
中島敦子頭腦風暴片刻:「18。」
彼得.帕克聞言,頓時不可置信的看著旁邊的白發少女:「我的天,我以為你才十六。」
中島敦子:「?」
敦子的眼神逐漸變得不對勁,她皺著眉頭看向旁邊十七歲還略顯青澀的彼得.帕克,聲音質疑:「那你為什麼要稱呼我為女士?」
你知不知道你那兩句女士給我造成了多大的陰影?!
彼得.帕克哈哈一笑,不失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這只是當時為了威懾你的一點小策略;我在選修課的時候可是學過一點心理學的,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教給你啊。」
中島敦子:「哈哈,謝謝不用了。」
滾,媽的。
「……」
眾人看著彼得.帕克和中島敦子二人間的謎語,目光若有所思。
紅發女性黑寡婦娜塔莎首先開口——
她聲色自然,仿佛在閑聊某件事情:「…女士?威懾?你們之間是發生過什麼衝突嗎?」
彼得.帕克愣了愣。
少年腱反射看向身邊的少女。
他發現中島敦子臉上沒有表情,但是她在吞口水,額角伴隨著牙關的動作微微泛起青筋。
中島敦子聽到娜塔莎的話之後,雙手立馬交錯在膝蓋上,一般的用自己的手指甲去摳自己的虎口。
這個動作彼得.帕克很熟悉。
當他在疑似中島敦子的「記憶」中,看到對方面臨著斯卡拉姆齊的壓迫、或者熬夜睡不著的時候,她就會扣扣自己的虎口。
這個動作的起源來自於少女流浪在雪國時雙手長滿凍瘡的時期;那個時候彼得.帕克能夠感覺到中島敦子一方面自暴自棄,另一方面對自己的邋遢與「醜陋」潛意識的唾棄,
她現在很焦慮。
彼得.帕克非常清晰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也許,有些話,並不適合在眾人面前攤開來談。
我應該讓她輕松一些。
…
「沒什麼。」
彼得.帕克若無其事的笑了笑,順便伸手拍了拍敦子的肩膀。
正義的蜘蛛俠少年在中島敦子略微困惑和吃驚的目光下說道:「之前只不過是一個誤會,接觸下來我發現她除了未滿20歲喝酒這一點外,是個非常不錯的人。」
中島敦子:「……」
虎虎傻眼。
管他是不是客套話。
這是虎子人生中!第一次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一個非常不錯的人】這種正面又積極的評價!
她的朋友莫蒂都沒有這麼誇過她!!
這一瞬間中島敦子就像是拿了獎狀的孩子,一時間欣喜若狂。
當彼得.帕克轉頭看向敦子時,他瞳孔縮小,愣住了。
他從白發少女的臉上,看到了他無法形容的笑容。
那是一種興高采烈的、充斥著童真,源於內心最深處喜悅的微笑。
中島敦子整張繃緊的面孔上一秒如冰凌寒冷,下一秒宛若枯木逢春、悄然綻放。
她這已經不是輕松了。
她甚至在開心。
到底是因為他幫她隱瞞而開心?
還是…因為他的話而開心?
彼得.帕克愣了一會,一股情緒油然而生——這麼可憐的麼?中島!你這之前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
少年心中一片混亂,連忙咳嗽兩聲轉移話題:「…咳…話說中島,你不是要找…額…要找人麼?這裡可是彙聚了全世界最厲害的人,你有什麼難處不妨說出來,讓大家看看能不能幫幫忙。」
中島敦子神色一愣,看向彼得.帕克的目光頓時感激起來。
他幾位復仇者一聽說白發少女需要找人,目光也充滿興趣。
「十分麻煩大家!我要找的人身高一米六,男性,身材纖細,年齡大概在十四到十五歲…紫色頭發紫色眼睛,容貌非常美麗…」
達達利亞安靜的坐在一旁玩弄自己的神之眼,他越聽著描述眼神越不對勁。
托尼翹著二郎腿,挑了挑眉毛:「這位和你是什麼關系?」
中島敦子轉頭看了彼得.帕克一眼。
彼得帕克隱晦的向她搖了搖頭。
其實彼得帕克的意思時:別擔心大膽的說出來,面對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中島敦子理解:注意點,這裡都是政府的人。
於是,中島敦子說道:「他是我弟弟。」
達達利亞:「……」
達達利亞:「…哈哈。」
彼得帕克:「……」
第42章
◎42◎
敦子的請求提完之後, 托尼立馬叫來復仇者大廈的工作人員要求他們下達詩人的指令。
…
索爾稍有興趣的看著兩個神之眼,一個水藍色的被綁在褲腰帶上;一個紫色的被像掛狗.牌一樣掛在胸口上。
「說實話,能和我們聊聊你們兩個身上這種美麗又神秘的寶石麼…我從它的身上, 好像感覺到了一種熟悉卻又有些不同的感覺。」
達達利亞低頭看著自己的神之眼:「這個啊…這個「寶石」的名字叫做【神之眼】。」
「神明的眼睛?」
娜塔莎若有所思的默念道這句話。
托尼則是皺著眉頭,語氣嚴謹而考究:「它們的來歷, 以及它和你身上那種美麗又華麗的能力又什麼關系——方便和我們說一說嗎?不方便也無所謂, 讓我們彼此之間像朋友一樣交談, 開個茶話會如何?」
達達利亞看了一眼微微點頭的中島敦子, 心中已經對能透露的信息和不能透露的信息有了明確的辨別能力。
這個相貌異常英俊的青年開朗的笑了笑:「可以啊,我親愛的托尼, 告訴你也無妨。」
說著, 達達利亞取下腰間的神之眼, 將它端至眾人眼前:「在我們那個世界,所有的國家間接或直接由神明統治。神明前身是魔神, 通過類似諸神之戰的形式贏得這個世界由一種「至高存在」頒發的權能,君臨我們的世界。」
橙發青年手上的神之眼慢慢亮了起來, 在他的掌心中緩慢升起。
不知道是不是眾人的錯覺, 周圍的空氣似乎有些潮濕。
如清泉般色彩的神之眼與青年的水,藍色的眼瞳相映相輝;畫面看起來異常玄妙與神聖。
「在那個世界所有的神之眼所帶給我們的能力都來源於像征著這個世界上最高統治者地位的七位神明——塵世七執政。」
達達利亞在半空中抓住屬於自己的神之眼,看向眾人的目光開始變得幽深起來。
「神之眼的擁有者是被神明注視的人,他們擁有著異常強烈的願望——這些是我們那個世界普遍的解釋, 我個人而言不是很在意。」
「真正讓我在意的——」
「是擁有神之眼的人,相當於擁有成為神明的基礎與資格;擁有獲得更加超凡而強大的的力量, 就是這樣。」
達達利亞的這段話說完,整個會議廳陷入一片安靜。
他抬起頭才發現, 所有人、除了中島敦子, 都在目光略微呆滯的注視著他。
正當達達利亞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話的時候, 托尼首先第一個開了口。
他的神色非常激動,反復看到了奇跡就在眼前:「我的老天如果不是我失心瘋或者大腦剛剛出現了神經錯亂——孩子,你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們是來自什麼樣的世界?是那種類似阿斯加特那種地方麼?」
中島敦子見縫插針:「我們那個世界是一個獨立而龐大的世界,是一個像地球那樣的行星;我們那個世界,人們長著五顏六色的頭發非常正常,所以我們兩個人的頭發還有眼睛都是100%的原裝貨。」
托尼神色驚奇的摸著自己的下巴:「真是…不可思議,你們是怎麼過來的?或者說——我沒有機會見識一下你們的世界嗎?」
中島敦子禮貌的笑了笑:「我們是旅行者,擁有著本土賜福的能力,所以能夠在很多世界穿梭旅行;你們沒有這種【本土賜福】的能力,所以大概率是去不到我們的世界。」
索爾的關注點則是非常奇怪,他大手掌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聲音洪亮:「這不符合常識,也不符合常理;如果按照你們所說,你們只是那個世界普通的人類,沒有神族的基因,也沒有神族的血脈、僅僅通過手中那個「神之眼」就能擁有成為神明的資質…」
他有些緊張的摸了一把頭發,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父在上,我都不敢想像,如果是你們那邊獲得神之眼比例的人群,換算成地球的人口……那麼這個世界神明多的怕是能再來十次諸神的黃昏。」
娜塔莎禮貌一笑:「無須人類擁有成為神明的資質,就這個世界現存的神明來講數量已經足夠飽和。」
世界現存的神明。
這個話題引起達達利亞的興趣:「你們這個世界也擁有神明麼?」
娜塔莎皮笑肉不笑:「有是有,但是並不像你們那裡一樣會像公司ceo會管管、庇護人類————隨著現代社會科技發達,他們所做的最多能被人類感知到的事情就是在某個國家萬人注目的首都引發一場災難;之後善神降臨、與人類的合作中消除災難,最後被人類拍成電影。」
達達利亞:「……」
這種不干正事的感覺是他的錯覺嗎?
……
「兩個文明的交流」還沒有話題的高潮,一個穿著黑西裝的人禮貌地從會議室電梯中走了進來,手中掛掉了剛剛結束的電話通訊。
「托尼先生,中島小姐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
所有人:「……」
他們的話題還沒有結束,飯還沒有吃上,這邊居然已經找到人了…這個速度是不是有點太過於離譜?
托尼皺著眉頭,感覺事情有點蹊蹺:「什麼情況?」
可別是中島的弟弟是個小洛基,搞了什麼事情讓FBI給盯上,所以才找的這麼快。
黑西裝工作人員:「中島小姐的弟弟正在哥譚來紐約的路上——他們走的是高速公路。」
「至於為什麼這麼快,一方面是她的弟弟斯卡拉姆齊先生在哥譚解決了一場反.社會瘋子劫持廣播站事件。由於他出眾的相貌和令人的能力——他火了;哥,譚時報的標題在半個小時前都已經擬好了……《美神維納斯與雷神索爾的結合,解救廣播站危機》」
索爾:「……」
中島敦子:「……」
托尼史塔克聽到時報的桃色引人瞎想的新聞標題,一時間眉毛皺的都要打結:「……等等,一個未成年…」
一旁的史蒂夫也不贊同的接話:「索爾就算了…美神維納斯?這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黑西裝當著一眾領導的面無奈地搖了搖頭:「只能說,這位的長相已經達到了一種藝術品的級別——足以讓人忽視他的年齡與性別。」
說到這裡,黑西裝看著猛然拉下臉的中島敦子,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失言,連忙道歉:「是我失禮了,中島小姐;我保證對您的弟弟沒有任何的不尊重。」
托尼朝著對方抬了抬下巴:「好吧,紳士,繼續,另一方面呢?」
中島敦子和達達利亞的相貌已經足以驚人,他開始有些好奇對方的弟弟到底長得多好看;也難怪中島敦子形容自己弟弟的時候會用「非常美麗」這樣奇怪又讓人匪夷所思的形容。
黑西裝繼續:「另一方面,對方也在找中島小姐,尋人信息有布魯斯.韋恩先生下達,信息是:尋找斯卡拉姆齊失散的同伴,中島敦子小姐。」
中島敦子聽到這種話,無形之間松了一口氣。
達達利亞的表情則是有些怪異。
同伴。
他細細揣摩著兩個字,猜測二人現在的關系以及利益牽扯。
彼得.帕克的關注點則是有些奇妙,他一臉驚奇的看著白發少女:「敦子,你的全名叫中島敦子,真是不錯的名字,我可以叫你敦子麼?」
中島敦子欣然同意,可是當著這麼多人面贊美過她的絕頂好人:「當然可以,彼得。」
……
……
等散兵和布魯斯來到復仇者大廈的時候,天色已經是傍晚。
布魯斯韋恩看著表情冷漠的美麗紫發少年,似乎已經從他那漆黑的臉色看出了濃濃的不滿。
剛剛在車上接到電話,得到中島敦子在尋找自己的弟弟這個消息時,散兵的臉色就非常不好,全程沒有說一句話,路上也沒有吃任何東西。
布魯斯韋恩能夠從對方的身上感覺到一種被壓抑的憤怒和暴躁。
他心中一方面能夠理解對方生氣的原因,另一方面也對其感到悲哀和嘆息。
散兵看起來就像個誤入歧途的叛逆青少年。
他在他這個年紀接觸到了很多不應該接觸的東西。
有些時候,過早接觸無疑是一種災難。
一個看上去十五,另一個自稱十八。
其實在米國社會而言,他們都還是孩子;本應該一個上中學一個上高中,在學校的環境下接受正常的教育。
兩人下車之後,布魯斯韋恩特地用長輩的口氣叮囑散兵:「一會見到你的同…額,女朋友;無論怎麼樣克制自己的情緒,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是不會對一位女士粗魯無禮的。」
散兵一聽這話,雙手抱著胸,漂亮的眼睛斜斜的看著布魯斯韋恩:「你的建議我接受,但是你的語氣我不喜歡;收起你那居高臨下說教的態度。」
布魯斯韋恩:「……」
…
兩人在私人保鏢的帶領下步入電梯,來到指定的樓層。
中島敦子和復仇者們這個點已經用過了晚餐,正在私人休息樓層中等候他們。
私人休息樓層除了每一個房間都會配備專門的浴室;還有一個公共的帶人工溫泉的浴室。
當散兵看到這個浴室門口的時候,他的眼神愣住了。
他還不知道這是個浴室。
門口有一把椅子,上面搭著一條白襯衫、西裝褲,還有一條滑稽的長長黑腰帶。
他認得這套衣服,這是中島敦子懷揣著模仿父親的衣裝,給自己搭配的可笑行頭。
「布魯斯!好久不見!」
史蒂夫帶著笑容從自己的休息室中走了出來,同布魯斯韋恩打招呼。
當他看到對方身邊的紫頭發小男孩時,先是被對方的模樣震驚片刻:畢竟第一次見到有人能長得跟精雕細琢的人偶一樣完美無瑕,他雙眼出甚至還畫著鋒利而漂亮的紅色眼尾。
史蒂夫看著眼前的男孩,友好而慈祥的打招呼:「你好啊,勇敢的小英雄。」
此時勇敢的小英雄並沒有心情理他。
因為他聽到了休息室中其中一扇門旁邊傳來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而女人隱忍的悶哼聲。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尷尬起來。
布魯斯韋恩皺著眉頭,無聲的用眼神詢問:托尼?
史蒂夫用無法忍受的表情點了點頭,隨後誇張的拍了拍手發出噪音,並大聲說道:「這裡不是一個聊天的地方!讓我們出去來等你的姐姐吧,親愛的小英雄。」
散兵:「……」
他現在整個人的思緒非常混亂。
有些時候…
人在極度不開心會憤怒之時會損失很多腦細胞和思考能力——
這一點人偶也不例外。
椅子上搭著的衣服,隔壁休息室傳來的聲音;包括史蒂夫說的那種令人遐想與誤會的話。
散兵本就猜忌與憤怒的大腦在這一刻終於沸騰到極點。
簡而言之,他炸毛了。
【啪!】
不說話時看上去乖巧又漂亮的紫發少年,突然用一種看不清的速度側身拔出私人保鏢佩戴在腰間的槍支。
「嘿!!」
布魯斯韋恩猛然瞪大眼睛,厲聲呵斥。
他想抓住對方的肩膀,奈何散兵的速度太快,幾乎是一個瞬身就躲過了他的控制。
「你要干什麼?」
史蒂夫也驚呆了。
散兵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面無表情的拉開保險,將子彈上膛——
【碰!】
他舉著槍,一腳踹開了休息室的門。
第43章
◎43◎
【碰!】
門被踹開之後, 散兵直接舉著槍大步走了進入。
「什麼鬼?!」
他聽到房間中傳來了男性的驚呼聲,抬眼看過去——房間正中央大床的位置上貌似是男人迅速拉起被子,遮蓋了自己和身邊人的身體。
散兵在這一刻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顛沛流離的一生中遭遇過三次背叛——然而他這一次都不知道這種行為算不算「背叛」。
他們之間明確關系了麼?
沒有。
中島敦子給過他承諾或者誓言麼?
也沒有。
沒有保證, 也沒有約定,更沒有話本中坎坷漫長的過渡情節。
他就這樣和對方稀裡糊塗的上了.床。
而且還是他自己先自願的。
但是…有一點散兵心裡非常清楚。
他歷經的三次背叛與波折, 只有這一次, 他真真正正的起了殺心。
這是無法克制的憤怒與憎恨。
無數情緒彙聚在心底, 到最後化為一句陳述與悲恨。
【我不能接受被這樣對待】
紫發少年眼眶微紅的將槍口對准頭頂上的天花板【砰砰砰】開了三槍!
刺耳的聲音伴隨著床上男人的驚叫聲成了這出滑稽鬧劇最好的配樂。
一時間, 床上的聲音,門外布魯斯的呵斥聲、走廊上警報刺耳的循環聲交錯在一起。
「中島敦子。」
紫發少年聲音含恨, 他宛如瘋了一般又朝著天花板開了好幾槍, 隨後罵出了人生中第一句完整的髒話:
「你這個該死的賤人, 雜種。」
「滿嘴都是謊言的髒狗。」
「喜歡睡男人是吧?那你干脆就用這張床當你的棺木吧。」
散兵罵的自己腦瓜子嗡嗡直響,看著昏暗的房間感覺視線裡天昏地暗。
他憑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本能, 朝著床的方向先把槍口對准男人的位置,臉上勾勒出一抹猙獰的笑意。
布魯斯韋恩:「……」
正直的史蒂夫:「……」
門口的兩個人已經徹底傻了。
布魯斯知道他們二人之間的真正關系, 接受度還良好;只是冷不丁看著少年發瘋的樣子有點震驚;感覺對方頗有一些哥譚本地某著名精神病院的風範。
史蒂夫是真正的傻眼, 他先入為主的認為散兵是個正直善良的好孩子,和中島敦子是親姐弟關系…
然而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對方是誤會躺在床上的那位女性是中島敦子。
而在這種情況下,他能說出這樣的話…
這意味著他們之間的關系絕對不是單純的姐弟。
「發生什麼事了?」
達達利亞和娜塔莎從台球室中走了出來,達達利亞沒隔老遠就聽到了散兵罵人的聲音。
此刻這位來自至冬的執行官臉上露出了十分詭異和驚訝的表情。
自從加入愚人眾開始, 雖說與散兵交流不多,但是對方如此失態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多托雷平時在女皇面前給他穿小鞋的時候達達利亞都沒見過散兵真這麼生氣, 簡直跟不幸患上瘋病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達達利亞僅憑著內心的直覺並不想直接與散兵碰面
一是對方現在和中島敦子的關系成謎, 他們之間的行動目的也不明;二是他自己在這個時候來的也莫名其妙, 根本說不清楚。
散兵本來就不喜歡他, 誰知道他會不會趁這個發瘋的機會把他給噶了。
「……」
達達利亞面無表情的站在房間門口,呆滯了三五秒,最後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台球室中。
他選擇相信直覺,畢竟直覺這種東西在深淵的時候救了他好幾次性命。
…
房間中,擁有著極致美貌的少年正在做著米國連環殺手的行為;舉起手中的槍,朝著床上緩聲說道:「出來,中島敦子,讓我好好的欣賞你那恬不知恥的模樣——你不是非常在意這個社會的目光嗎?那我就用來自這個社會的武器親手打碎你的頭顱,讓你不留遺憾的離開這個世界。」
對,就是這樣。
把她殺了。
只要殺了她,身體中、思緒中,那種不可控制的混亂還有異變都會恢復正常,他還是從前那般堅不可摧的無心人偶。
散兵在心中不斷賦予自己這種心理暗示。
他紅著眼眶,用怪異的目光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手臂。
心中又傳出另一種聲音。
【可是,你把她殺了,她從此以後就再也不存在了呀】
【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她那般——見識過你最醜陋一面之後,依然願意親吻你,擁抱你那怪異的身體之人】
【要殺了她麼?】
關鍵時刻。
布魯斯舉起雙手,慢慢走進了房間:「冷靜,斯卡拉姆齊。」
散兵可能在等一個人遞給他一個台階、亦或是他現在大腦思緒過於混亂;聽到蝙蝠俠的聲音之後,他條件反射的轉過頭看去。
「……」
在場所有人都被他臉上的表情整蒙了。
紫發少年皮膚白的宛如冰雪,那張艷麗的面孔上憎恨與茫然交織——形成空洞的混沌,他眼眶很紅,卻沒有一滴淚水。
娜塔莎:「……」
她感覺…雖然面前這個孩子沒有哭,但是她看了到一種很難過的表情。
這小模樣給娜塔莎弄的都有點母愛泛濫,想上前去抱抱這個小可憐。
斯史蒂夫跟在布魯斯身手舉著雙手進來——他並不害怕槍械,只是想讓這個面前的孩子放松一些,不必警惕。
金發碧眼的男人聲音安撫的開口:「……如果你想找中島的話…她在樓梯口那邊的公共溫泉泡澡…這裡是托尼的房間…床上面那位女性…是托尼的…額…女朋友珮珀小姐。」
散兵:「……」
話音落下來之時,床上的托尼將傻眼的珮珀死死護在懷中,一臉不可思議從被子裡露出一個腦袋:「法克,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現在校園.槍擊.案這麼多了!」
散兵干澀的眼球在眼眶中轉動。
他死死的盯著托尼身邊那個女人的位置,剛想開口說【讓她把臉露出來】——
中島敦子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來。
「斯卡拉姆齊?」
白發少女穿著復仇者大廈工作人員提供的一身寬松的白色連衣裙,她頭發還沒有擦干、踩著拖鞋吧嗒吧嗒的站在門口,滿臉驚疑的看著他。
「………」
停滯的時間終於在這一刻開始重新流動。
散兵突然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他的身體逐漸回暖,那種一切不可挽回的錯覺終於消失。
散兵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槍,歪著腦袋看著中島敦子,當著所有人的面,輕聲詢問她:「中島敦子,我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噗!!」在台球室偷聽的達達利亞口中的一口可樂直接噴到了牆壁上。
這是什麼鬼?他到底都聽到了一些什麼東西?
中島敦子:「……」
我們到底是什麼關系?你也沒告訴過我啊?難不成要跟所有人說我們兩個發生過關系麼?
她的語言表達能力和她的大腦一起陷入了盆地。
布魯斯韋恩頭疼的扶住太陽穴:「中島小姐,為了你男…同伴的心情考慮,你回答的時候好好斟酌一下,你知不知道他剛剛差點殺了史塔克集團的總裁和總裁秘書?」
「……」
中島敦子在此刻突然冷靜。
史蒂夫和娜塔莎就在她身後安靜的看著她,包括床上的托尼和珮珀,以及後面趕來的彼得。
她或許應該在意一下他們的目光,可是她現在眼中只能裝下散兵這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很簡單,卻又很純粹的重逢的喜悅。
僅僅是能看到那張面孔重新出現在自己都眼前,中島敦子已經感受到了莫大的喜悅。
所以,這一次,她要勇敢一些——為了她能夠好好的做她自己。
「我不太明白我們是什麼關系。」
白發少女聲音清脆,她一邊說一邊抬起手臂,指著散兵的面孔。
「但是我知道,我愛他。」
中島敦子茫然的看著散兵,又看著周圍的人:「我這種感情是正常的嗎?是道德的麼?是可以被允許的嗎?」
床上的托尼冷不丁詐屍:「如果你們是親姐弟那當然是不道德的好麼?」
散兵無表情的朝床的方向看了過去:「看我和她的模樣除了同一個人種,長得像親姐弟嗎?」
托尼:「……」
的確不太像,顏值分層了。
娜塔莎皺了皺眉頭:「那你們兩個成年了麼?」
散兵又面無表情的朝著紅發女子看了過去:「首先,我已經成年了;其次,與其在這種小事上入手,還不如先去把你們那滿大街播放的淫歌浪曲關閉掉。」
娜塔莎:「……」
她剛剛為什麼會感覺這個刻薄又犀利的少年可憐?
還有,你說你成年了你就成年了麼?你照照鏡子看看你這副模樣再說話。
……
台球室,趴牆角的達達利亞已經徹底開始懷疑人生。
他本人對散兵和中島敦子的關系作出過很多猜想,但是都沒有想過他們兩個人是這種關系。
想當初在愚人眾的時候,散兵那可是隔三差五苛待中島敦子,就是因為這一點所以達達利亞一直在著手准備將中島敦子調到他的手下。
所以她愛他什麼?臉麼?
還是打耳光的手速經常超越記錄?
第44章
◎44◎
這次事情暫告一段落。
中島敦子擔心散兵還是生氣, 於是帶著三分小心翼翼的詢問:「你坐了一路的車,有沒有累到?要不要先去溫泉那裡泡個澡?我給你按按摩。」
床上的托尼奄奄一息:「…我認為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我和珮珀需要一個道歉…然後你們幾個能不能滾出我的房間?」
散兵煩躁的揉了揉太陽穴,他看著床上兩坨蛄蛹者, 難得情真意切、聲音緩慢的說出:「……史塔克先生,珮珀女士, 我為我魯莽無禮的行為感到十分抱歉。」
「誤會解開了就好…呵呵…」
史蒂夫尷尬的笑了笑, 趁此機會, 連忙接近少年的身邊;從他的手中不留痕跡的接過了槍。
當他靠近散兵之時, 巨大的身高落差,讓他再一次見識到了面前男孩的稚嫩。
史蒂夫沉默。
他一言難盡的看了看男孩的模樣, 又轉頭看了看站在門口邊的中島敦子。
白發少女的容貌和體態就像是美國正常的青少年, 這個年紀的米國少男少女們總會有一些春心動蕩甚至是偷嘗禁果的行為……但總歸來說在他們這個年齡還是比較常見。
至於斯卡拉姆齊這個年齡…就有點像刑事案件了。
托尼.史塔克:「……」
不知道為什麼, 他的心裡還是有些感到惱火。
好憋屈…看來找個機會還是要跟特種部隊升級一下自己的身體體能以及戰術,不然離開盔甲面對歹徒槍支威脅的時候他就像個普通人一般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還有, 復仇者大廈的安保系統也應該升級一下。
散兵被「繳械」之後並沒有在作出任何過激反應,他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垂下眼瞼, 朝著門口方向走去。
「還愣著干什麼?」
紫男孩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站在門口如履薄冰的中島敦子:「不是說要給我按摩嗎?」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來吧, 我給你帶路,就在我剛剛出來的地方。」
隨後在眾人怪異的目光下,她輕輕的摟著散兵的肩膀走了朝著人工溫泉的方向走去。
……
站在門口已經成了邊緣人的彼得帕克皺了皺眉頭:「就這樣結束了?」
托尼.史塔克穿著整齊從房間中走了出來,斜著眼睛看著彼得:「不然呢?你要不要跟他們進去一起洗一個甜蜜泡泡浴?」
彼得.帕克:「……」
少年並沒有因為托尼的話而產生害羞或者不滿的情緒, 他仿佛有些糾結什麼一般,自顧自的低下頭, 眉頭微皺。
細心的史蒂夫發現了彼得.帕克的不對勁,低聲詢問:「怎麼了彼得?」
彼得.帕克思考片, 抬著頭認真的看著周圍的同伴:「guys…我這麼說可能會有一些唐突…但是請大家不要誤會敦子, 她絕對不是什麼變態或者壞人。」
褐發少年說道這裡停頓片刻:「…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很可憐, 一直遭受著身體虐待與精神侮辱。」
「動輒就流血毀容的那種。」
此言一出,史蒂夫和托尼條件反射的皺起了眉頭。
他們雖然對彼得.帕克這個話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這並不妨礙他們對話中蘊含的暴力因素感到反感。
中島敦子本身看起來也不大,如果真像彼得.帕克所說的那般——只能說明對方在她的那個世界中承受著難以想像的壓力。
好戰的達達利亞。
時而瘋狂的斯卡拉姆齊。
態度不明的中島敦子。
這三個人給人最直觀的感覺——那就是他們來自一個法律相對淡薄的世界。
那個世界中,武力占據實力的百分之九十。
他們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這種生存環境代表人類個體之間相互的同理心會減弱,生命的消逝和死亡變得輕如鴻毛。
「……」
布魯斯韋恩的表情開始變得若有所思。
在他看來斯卡拉姆齊其實是個很好的苗子;雖然對方說自己成年了,但是布魯斯根本不相信這套說辭。
看他那副了無牽掛心中只有女朋友的模樣,大概率父母也不在了。
也許…他值得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
雖然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對提瓦特大陸的猜想存在了非常大的誤差。
托尼看著彼得.帕克:「你既然能說出這一點,那麼說明你對她是有一定了解的…你是不是知道一些關於中島敦子的關系網?…或者說你知道她被什麼人虐待過?」
彼得.帕克等的就是托尼問的這句話。
小蜘蛛毫不猶豫的指向攻溫泉的方向:「耶穌在上,虐待她的就是那個長的跟小天使一樣的紫頭發男孩,我不止一次看到那個男孩用放牧的實心鞭子抽打她的臉!每回都讓她血流滿面!」
托尼:「……」
史蒂夫、布魯斯、娜塔莎:「……」
你到底和他們認識多久?
還有,這一大一小到底是怎麼回事?五十度*的真實版?
……
台球室,達達利亞你放下了手中的可樂,一個人在台球桌旁邊玩起了一個台球的對撞實驗。
他現在大腦空空一片,一直在皺著眉頭想斯卡拉姆齊和中島敦子一男一女到底在人工溫泉裡面干什麼呢?
他的關系難不成已經到了如此親密的地步了嗎?
斯卡拉姆齊這家伙…看不出來呀,就他這種天天拉著個臉到處損人的魔鬼居然都有人喜歡。
所以中島敦子到底喜歡這貨什麼?
太匪夷所思了,他倆到底是怎麼搞到一起的?
……
中島敦子正在給背對著她坐在浴池邊的散兵洗頭。
為了防止熱氣將她的新裙子弄髒,中島敦子將裙子脫下,同散兵一樣在熱氣騰騰的浴室中一塵不染。
她對著別人可能還有些放不開,是面對散兵她心裡面沒有一點障礙;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中島敦子感覺現在她看散兵就是那種特別特別親,仿佛認識了很久的家人一般。
敦子給紫發少年衝洗好秀發之後,邊開始在手上塗抹精油,順著少年滑膩白皙的後脖頸開始按摩。
「斯卡拉姆齊,我剛剛用這裡的互聯網訂購了一件「禮物」…感覺它很適合你,等一下你可以洗完澡試一試。」
散兵聽到此言之後並沒有說話,但是中島敦子看到對方頭顱微微側傾。
差不多是兩個呼吸的瞬間——
散兵朝著她的方向傾斜,纖細溫熱的身體這樣毫無保留的仰躺在中島敦子的懷中。
敦子感覺一片綿軟的暖玉充盈在自己的身體上。
她停下了手中按摩的動作,張開手臂,自然而然的從後面摟住了對方的肩膀。
「對不起。」
中島敦子聲音沉悶的鄭重道歉:「我總是逃避的態度讓你不舒服了,如果你不喜歡…我會努力克服這些的。」
散兵的頭發濕漉漉的糊在她的半張臉頰上,伴隨著室內蒸騰的熱氣,她能十分清晰的聞到對方身上洗發水的味道、橙花精油清甜的香氣,還有他本身那種若有若無的雪松與緋櫻香。
紫發少年就這樣安靜的閉著眼睛躺在她懷中許久。
隨後對方清冷稚嫩的聲音在空蕩的浴室中響起。
「以後…在陌生人面前…為了可笑的自尊也好、或者為了法律也罷…你可以選擇你喜歡的方式介紹我。」
「但是。」
散兵從她的懷中撐著身體起身,回頭認真看著少女紅唇輕啟:「如果是熟人的話,包括你的父親你要稱呼我為——伴侶。」
「你能做到嗎?」
中島敦子:「…!」
這話聽得她心肌梗塞,又激動又想「衝」動。
中島敦子做夢也沒有想到,從實驗室出來之後,不僅多了摯友,還多了伴侶;現在就差一個爹和一個孩子,她夢想中的生活就要實現了。
「好。」
白發少女面目呆滯的回答。
她看起來並沒有抵觸或者覺得麻煩的樣子。
「……」
紫發少年聞言,左手輕輕撫摸上她的臉頰,隨後他閉上了雙眼,眼尾處那抹驚心動魄的艷紅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了中島敦子的眼瞼之下。
他柔軟的雙唇輕輕在敦子的嘴角處摩擦,含糊不清的說:「我想…」
嗯?
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呆滯了。
中島敦子立馬摟住他的腰,態度誠懇的說:「我也想。」
散兵:「我想看看那個「禮物」。」
中島敦子:「……」
散兵既然沒有那個意思,中島敦子又不能把他給強推,只能幫助對方衝洗好身上的精油,穿上浴室隔間准備好的浴衣帶著他悄咪咪溜回自己的房間。
…
休息樓層非常安靜,中島敦子特地朝著台球室那邊看了看,發現台球室的燈已經熄滅了;看樣子達達利亞應該也是悄無聲息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間。
散兵路過台球室的時候面無表情的皺了皺眉,臉上幾乎是本能的出現了一種嫌棄的表情。
「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到了一種令人不爽的元素力?」:散兵臉色懷疑的看著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立馬開始春秋筆法:「可能是有熟人——不管這麼多了,反正明天該見都會見到,現在最重要的是看看我給你准備的衣…禮物!」
散兵:「……」
少年半信半疑的跟著敦子走進房間。
在房間的床上,放置著一個純白色的禮盒。
第45章
◎45◎
散兵輕輕打開了純白色的禮盒。
他將盒中的衣物拿起展開;當衣服的全貌出現在他眼前之時, 那雙紫色的瞳孔出現輕微的震顫。
入目是純白摻雜著如流砂一般的朱砂紅。
這是一件充斥著現代風情改良過後的和服,雪白振袖上系著飄逸紅色紗巾,腰部的位置掛滿零星的碎鑽和珍珠。
散兵看著這套和服, 盯著下面須彌稻妻風格混搭的裙擺;最後沉默中帶著懷疑的目光落到了中島敦子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上。
他有些懷疑眼前的少女故意想看他出醜的反應;但是當他看到那雙過於直白期待的面孔時,又反應過來對方根本沒有那個腦子。
一切歸根結底, 大致是對方未成型的審美目前正在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
散兵將衣服搭在手臂上, 微微仰頭深吸了一口氣:「…這衣服你在哪裡買的?」
中島敦子聽到散兵的話, 以為對方喜歡, 心裡面還感覺挺美滋滋的。
她語氣高調的回答:「好像是什麼動漫人之家,這個衣服是網站上最貴的、也是最好看的, 足足有1500美刀!如果你喜歡的話, 以後我看到有什麼好看的衣服, 我還會幫你准備下來!」
說完,這個大傻子雙手叉腰, 那種對自己的驕傲和得意揚揚幾乎都要跟隨著鼻腔中的哼聲冒了出來,看的散兵想往她太陽穴上砸一拳。
「先不說別的…你知不知道…」這個是女式和服。
紫發少年的話沒有說完, 便被中島敦子臉上逐漸收斂的笑意扼住喉嚨。
他能看見敦子插在腰上的雙手, 先是有些手足無措的慢慢的放到了大腿兩側、最後又交疊在自己的肚子前,小心翼翼的摳著虎口的位置。
那雙紫金色的大眼睛瞪得和燈泡一般大……她大概對自己的某些表情有一些條件反射的感知…所以在面對自己未說完的質問,敦子神色逐漸從得意洋洋變得有些尷尬。
「怎麼了…?」
中島敦子心中忐忑不安,她看散兵臉上那細微的嫌棄, 一方面感覺失落,另一方面又感覺有點難受。
也是, 她買衣服的時候全然沒有過問過對方的喜好,僅憑著自己的直覺購買——這一點她似乎做的有些衝動。
嗯…下次就有經驗了;這方面可以再好好優化一下。
「……」
散兵安靜片刻, 口頭上的質問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他換了一個問題:「…為什麼是紅色?我記得我在你面前似乎從來沒有穿過紅色的衣服。」
中島敦子:「……」
白發虎子愣了一下, 她撓了撓頭:「…紅色。」
「可能是我感覺你有些時候總是像一團凶猛的野火吧…好像很多時候都感覺你一直在很憤怒;雖然以前覺得你像個神經病一樣。」
「……」
散兵的面孔瞬間瞬間黑了下去。
這話聽的他手下意識的抓緊了衣服脆弱的布料,珍珠與水鑽發出哢哢啦啦的響聲。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他在中島敦子面前大部分的時間表現的並不像個正常人————但是真有一天這種話從中島敦子口中說出來,他依然感覺非常生氣。
隨機,中島敦子突然話鋒一轉,那雙紫金色的眼睛認真的看著他,口中的話語直白不加遮掩:「但是,再回味起來,我感覺很漂亮。」
「……」
紫發少年臉上的表情微微凝固。
敦子的話在他的耳中變得異常緩慢而清晰:「你就像那枯木上跳動的火焰,在暴風雪的黑夜中一閃一閃。」
「縱使周身冷若冰窟、生命寂寥——你卻依然傲然的在腐敗的枯木中翩翩起舞;從始至終,不經枯榮。」
…
房間中安靜下來,兩個人震驚的看著對方,短暫的時間內都沒有再說話。
中島敦子震驚的原因是她這個沒有經歷過系統教育的人居然能說出如此文雅又清新脫俗的話語;這就好比一個剛上幼兒園的幼崽突然當著家長的面背誦出了一段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
但是散兵震驚的原因她就不知道了,敦子猜測散兵可能這回是真的被自己尬到或者肉麻住。
說實話,她自己都感覺自己剛剛說的那段話有一些油膩肉麻。
「哈哈哈哈!!!」
散兵愣了一會後,突然抱著衣服整個人仰躺在身後柔軟的大床上,聲音清脆的哈哈大笑起來。
中島敦子一愣,她摸不著頭腦的坐在床上,側頭看著少年臉上的表情。
散兵的臉上並沒有那種瘋狂歇斯底裡的笑、或者是那種令人討厭的陰陽怪氣。
他只是單純的在笑。
然而,這是中島敦子第一次從對方身上看到如此純粹的笑顏——看不到那種喜悅亦或是被不知名笑話逗樂的感覺。
紫發少年僅僅是在哈哈大笑。
但是這一刻,他或許是開心的吧?
中島敦子看著對方宛如孩童一般的純粹的模樣,不知不覺中她有些沉醉其中;她同散兵一樣,躺在床上,想去牽對方的手——
隨後,散兵從床上坐了起來。
中島敦子:「?」
什麼意思?我剛躺下來你就坐起來了。
下一刻。
他毫不避諱的在中島敦子困惑的目光下脫下了自己的浴袍,雪白的身體籠罩在朦朧的月光下。
之後,少年睫羽毛微垂,先穿上復仇者大廈提供的一次性內衣、然後將那套白紅交織的女式和服動作優雅的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
夜色中,散兵揮動著振袖上朱紅的薄紗,轉頭盯著中島敦子,開口詢問:「可笑?還是好看。」
當然好看。
中島敦子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夜幕中的紫發少年皮膚白的就像會發光。
她曾經說過,散兵這個人長相雌雄莫辨;你給他裝個喉結,穿個短褲,你就可以說他是男生——反之,你給他接個雙馬尾,穿著裙子,你就能說他是少女。
那細膩的紅紗、染色的水鑽與珍珠同他面孔上濃重美麗的眼尾相互襯托;綿綿的流蘇從裙擺的下方直垂散兵的小腿,極致色彩的反差讓人的目光開始了「不看那裡挑戰」。
中島敦子:「……」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意識到——這衣服雖然好看,但是怎麼越看越像是給姑娘穿的衣服?
散兵從全身鏡中看到自己的模樣,嘴角不留痕跡的抽出兩下。
這簡直衣服比「傾奇者」還要「傾奇者」。
隨後,他轉頭看著中島敦子那水瑩瑩滿是贊嘆的眼睛,眼瞳狡黠的轉了轉。
散兵朝著中島敦子伸出手:「一起去天台,我想去看星星。」
「好。」
中島敦子現在百依百順,散兵讓她倒立吃蟑螂她都不會拒絕。
這不是一般的上頭。
…
散兵就這樣牽著中島敦子,漫步在寂靜的復仇者大廈中。
敦子全程盯著對方的腳後跟;紫發少年光著腳,但是他的雙腳卻始終保持著一塵不染的狀態——這種反科學反常識的結果,讓她百思不得其解,想半天都沒有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放兩人推開天台的大門時,清涼的晚風伴隨著城市中復雜的氣味吹打在二人的臉上。
中島敦子看著散兵一步一步的朝著邊緣走去,雪白半透明的裙邊被夜色暈染成墨藍色。
「……」
散兵雙腳踩在天台的邊緣,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下方繁華的街景、如溪水般涓涓流淌的車流。
他一路從踏韝沙出發,不知不覺中卻已經卻穿越虛假的星海來到了異世之中。
世界可以很小,僅僅有踏韝沙某間不知名的茅草屋那般溫暖狹小。
世界也可以很大,如潮水般的人流,一眼望不到邊的天際線;重工業所帶來的鋼鐵叢林與返璞歸真的人□□織。
他曾經期待過這樣的旅程。
但是真當旅程來臨之時,那種雙腳懸空在萬丈深淵的恐懼感又悄然而至。
當所看到的一切足夠龐大時,自己的存在,自己的憤怒,自己的經歷宛若被無形之物襯托的渺小、不值一提。
但是好在。
「……」
散兵回頭看去,他看到了夜幕中發色雪白發亮的中島敦子。
他大概…擁有了屬於自己的事物,獨屬於自己的錨點。
她屬於我。
僅僅這一刻,已經足夠了。
……
……
中島敦子看著散兵的手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細長的武士刀。
她神色只來得及一愣,便看到散兵雙手握著刀柄,緩慢的作出了一個反手架招的姿勢。
夜風與垂星之下,少年臉側的紫發順著風的方向如輕羽般傾斜。當他微閉的雙眼輕輕張開之時———敦子從其中看到了一面反射世界一切的紫色棱鏡。
他時而像武士在修煉刀術,時而像輕盈的舞女在天台邊緣走鋼絲一般輕舞。
步伐之下,敦子聽到了刀刃斬斷微風的凌冽之聲。
散兵身上的衣物在此刻「活了」,他就像憑空長出蝶翼,在樓台之間與喧囂聲纏綿,那腰間的珍珠與碎鑽好似成為他飛舞之間的鱗粉,折射著夜晚的霓虹燈光。
她看到了垂死的金魚,又看到了撲火的飛蛾——
當長刀落幕之時,散兵斬斷了一截飄逸在空中的紅紗。
飛蛾是撲火的。
而散兵扔下了手中的刀,如夢初醒一般飛撲向了她。
「!!」
中島敦子連忙接住那纖細的身體;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對方有意的,幾乎是她接到他的同時,身體被龐大的力量擊垮,直接躺到在地上!
下一刻,散兵微涼帶著橙花香的嘴唇胡亂的親吻著她,幾乎是開親的一瞬間,他的手就開始靈巧的解開她胸前的扣子。
他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在天台中放肆。
「等等,我先來…」
中島敦子一個翻身,將散兵直接壓到身下,手順著他的裙擺摸上大腿,開始胡作非為。
滑膩的腿部在她腰間輕微摩擦。
散兵沒有反抗,他換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乖順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雙眼安靜的注視著那雙急切的紫金色眼睛。
…
不遠處,水箱後面圍觀的達達利亞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幕,等看到散兵的衣服被中島敦子脫下來的時候他終於繃不住了——連忙跟見了鬼一樣開溜。
然後,達達利亞就看到另一個水箱後面鬼鬼祟祟出來正准備回去的彼得帕克。
達達利亞:「……」
彼得.帕克:「……」
第46章
◎46◎
中島敦子醒來的時候感覺胸口喘不上來氣。
她緩了半天才睜開雙眼。
然後敦子保持著剛睡醒時的懵逼狀態, 六神無主的擺動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起來。
向上看。
她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向左看,她看到了旁邊落地窗外呈現出叢林般密集交錯的高樓。
向下看,她看到了一個紫色的發頂安詳的趴在她的胸口上一動不動, 連呼吸和起伏都沒有。
「……」
中島敦子愣了半晌,才想起來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她看著地板上散落的白紗與紅綢、還有自己一些零零散散的衣物, 又聽著門外時不時路過的腳步聲。
現在有一個嚴肅的問題。
中島敦子的臉色逐步皺在一起。
史塔克大廈的天台有木有監控攝像頭?
好家伙, 如果真的有+不法分子入侵網絡盜取監控+加上不法分子閑著無聊把視頻上傳互聯網。
那她和散兵豈不成小電影演員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 中島敦子頭皮發麻, 第一個反應就是叫醒趴在她胸口睡覺的散兵,去獵殺監控攝像頭。
「斯卡拉姆齊, 別睡了, 我突然想起來一個事。」
敦子把手放到散兵的頭頂, 感覺自己在摸一頂裹著絲綢的地球儀;她輕輕的順了兩下,散兵一動不動, 什麼反應都沒有。
「……?」
直到這個時候,敦子才發現不對勁。
散兵沒心跳的就算了——好家伙, 這貨連呼吸都沒有了。
加上那溫涼舒適的體溫, 活脫脫像熬夜到早上剛猝死沒多久的屍體。
中島敦子終於開始慌。
我知道你沒心髒,但是你不是有肺子的嘛?現在怎麼連呼吸都沒有了?不會真死了吧?
「斯卡拉姆齊!斯卡拉姆齊!醒醒!」
中島敦子雙手穿過少年的腋下,抱著他的後背把他從胸口的位置拖到了肩膀上。
散兵整個人身體軟綿如泥,腦袋自然而然的垂搭在她的頸窩處, 皮膚雖然冰涼,但是沒有中島敦子的心涼。
好在, 在敦子拖他的時候,散兵整個人宛如打開了一個開關, 停滯的呼吸開始正常運營, 冰涼帶著昨晚牙膏櫻桃薄荷的吐息緩慢的吹拂在她的脖頸上。
「…你干什麼?」
散兵身體沒有動, 依然保持著「提線木偶」般的姿勢,但是中島敦子聽見了他起死回生的珍貴話語。
中島敦子見狀立馬平靜下來:「沒什麼,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散兵:「……」
紫發少年沉默了相當長的時間。
然後他拖動著身體,緩慢的將自己趴在敦子頸窩位置的頭顱重新挪動回了她的胸口上,然後再次開始裝死。
散兵的臉頰冰涼柔軟,還帶著些許嬰兒肥,趴上來並不難受,中島敦子幾乎沒有感受到對方臉部的骨骼。
她手放在少年的頭上、摸著他柔軟的短發:「你再躺十五分鐘,然後陪我上去天台看看我們昨天待著的位置有沒有攝像頭。」
「有和沒有重要麼?」
散兵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一絲朦朧,語氣卻平靜如常。
中島敦子眉頭緊皺:「很重要,現在互聯網很可怕,加上史塔克這種大資本家肯定被很多對手盯著,咱們的視頻要是傳出去、首先就會連累史塔克先生他們!」
散兵看樣子提起不絲毫興趣:「這裡的人只要沒瞎,肯定能看出主角不是他們——況且你所謂的史塔克先生私生活也未必好到哪裡去吧?」
隨後,散兵的語氣掛上了令人熟悉的蜜汁笑意:「別找這種「怕連累他們」這種可笑的理由,你怕被連累到的只有你自己。」
這話聽的中島敦子差點沒抬手給散兵一巴掌。
她被看見就算了,跟散兵正式在一起之後臉面這種東西已經無所謂,但是她更害怕散兵的身體被人看見。
況且昨天她剛要脫衣服的時候散兵就制止了她,讓她回房間繼續。
中島敦子四舍五入相當於沒露。
散兵這家伙可是差不多被她給扒光了。
敦子想到這裡就很無語。
散兵還是太低估自己的美貌,以及現在人的變態程度。
哪天他要是逛網站不幸看到了自己主演的「動作片」,中島敦子估計下面的評論沒准能讓散兵嚇撅過去。
算了,讓他自己賴床吧,她去看看。
就當是為了散兵日後的心理健康著想。
中島敦子一聲不吭的將紫發少年從身上輕輕抬了下去,然後下床開始穿衣服。
散兵從敦子的身上下來之後整個人已經完全從睡意中清醒,他看起來有些不滿和困惑,側身單手撐著臉頰、全身上下只有那白色柔軟的單薄被子遮蓋。
「生氣了麼?我好像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吧?」
中島敦子苦大仇深的背對著他穿著衣服,散兵在她身後皺著眉頭,一雙霧紫的眼瞳慵懶的掛在上眼皮上。
房間中陷入尷尬的沉默。
敦子生氣是不可能生氣的,她又不是沒見識過散兵這犢子以前的尿性,相較於對方以前對她三天一個大罵、五天一頓胖揍的行為現在這種已經算是是成佛般的好脾氣。
她現在不說話只不過是因為她正在鄭重的思考如果發現攝像頭要怎麼樣才能自然而然的進入監控室和保安談笑風生、請求他讓自己獨自一個人來查監控。
「……」
中島敦子穿完了全身的衣服都沒有和散兵說話。
這種行為讓散兵徹底面色難看下來。
「中島敦子,你什麼態度?我給你臉了?」
紫發少年從床上撐起身來,語氣雖然不高亢,但是能聽出一點著急。
中島敦子:「?」
她才反應過來,連忙轉身看身後的散兵。
剛剛還好好的,怎麼說急眼就急眼上了?
「?」
散兵看到她一臉愣的表情也條件反射懵了一下。
二人面面相覷,隨後散兵就看到昔日的白發列兵做出了一個他相當討厭的動作——一臉今夕不知何年的反手撓頭。
每當她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散兵就感覺自己好像在沒事找事一般,中島敦子反而成了全天下最無辜的人。
他想衝上去死死的咬著對方雪白的脖子,直至見血見肉。
「……」
紫發少年死魚眼三四秒,最終還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恢復了平靜的態度:「我剛剛說話,你為什麼不回答?」
中島敦子非常誠懇:「我思考問題呢,沒注意,抱歉,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散兵:「……」
散兵:「沒什麼。」
紫發少年翻了個白眼仰躺在床上。
從中島敦子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對方在朦朧的晨光中雪白的面頰,還有那猶如浸血一般的眼尾。
他躺下來的姿勢既優雅又豪放,兩條雪白的小腿就這樣露在被子外面。
中島敦子走過去幫散兵蓋被子,隨後毫不意外的被對方掃了一眼。
她也沒多想:「我去天台那邊看看,等一下我去職工餐廳那邊拍照片——你看看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你沒有別的想說的?」:散兵慵懶的躺在枕頭上,紫色的瞳膜幽幽的朝著她的方向飄了過來。
中島敦子神色詭異的看著散兵,她感覺在這個時候應該需要一個玩笑來緩和一下氣氛。
「…要不你干脆起床吧,別像只雪白的大蛆一樣賴在床上。」
這個玩笑很明顯沒有讓散兵開心一點。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中島敦子,仿佛是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中島敦子:「我先出門啦!」
她見勢不妙,連忙抓起領帶博爾特賽跑衝出房門。
散兵看著中島敦子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裝模作樣的生日表情立馬恢復成無所謂的死魚眼。
他從床頭拿起中島敦子昨天穿在身上的長裙,默默的看了一會之後將長裙放到了自己身邊枕頭的位置,隨後閉上了雙眼。
……
來到天台之前,中島敦子先是遇到了彼得.帕克,對方拿著玉米卷邊吃邊走,看到中島敦子後表情立馬肅然起敬。
「嗨!」
彼得.帕克眼神躲閃,看哪裡就是不敢看她,這小表情讓中島敦子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偷了她的金條。
中島敦子:「我還沒感謝昨天你在復仇者們面前幫我說話呢,等你今天有空的時候我和斯卡拉姆齊請你看電影呀。」
彼得.帕克:「額…哈哈…好啊,那回見。我先去忙點事情哈哈哈。」
說完彼得.帕克跟個糧倉電線咬斷的老鼠一樣從她身邊溜走。
中島敦子:「……?」
這是怎麼了?
等她到了樓頂天台的時候,發現一群穿著工服的維修人員正在天台上聚眾圍觀。
中島敦子湊上去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攝像頭,真的有,那麼大一個,昨天晚上tmd她真的是眼瞎了。
中島敦子強裝鎮定的走上前:「早上好先生們,這是怎麼了?」
維修工人:「這裡的監控攝像頭從昨天晚上開始突然停止工作,裡面的線路莫名其妙的燒斷了。」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真的是辛苦你們了,要不要我拿一些礦泉水或者飲料來給你們飲用?」
工人爽朗一笑:「不用了,我們剛剛喝過咖啡,祝你度過美好的一天,漂亮又時尚的白發小美女。」
中島敦子:「……謝謝。」
她只能說相比於&蟲上腦的自己,散兵簡直就是神。
這絕對是散兵干的!
雖然中島敦子想不明白散兵是怎麼從短暫的異世界生活中搞明白攝像頭的原理以及弱點。
等她回到了樓頂室內的時候,她看到了穿著灰色襯衫的達達利亞站在樓梯口處等她。
達達利亞臉色認真:「雪諾,你現在有時間麼?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聊聊。」
第47章
◎47◎
「斯卡拉姆齊這個人, 來歷不明;在你沒有降臨提瓦特之前,他在愚人眾中的名聲中便已經相當不好。」
「體罰、恐嚇、愚弄下屬。」
說到這裡,達達利亞無奈的攤了攤手:「就是這樣, 愚人眾上層與下層之間的關系實際是合同制,每一位士兵都享有至冬國的公民權利——結果到了斯卡拉姆齊那邊, 好好的公民士兵被他弄成「戰奴」。」
這聽上去的確是散兵能干出來的事情, 說實話她剛來到散兵手下的時候還以為愚人眾現在實行的是奴隸制呢。
中島敦子:「……」
橙發男人湛藍色的雙眼認真的凝視著她, 隨後語氣平靜的開口:「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要你做出怎樣的決定, 只不過出於提醒的原因——說一句並不是很禮貌的話,在我的印像中你們的相處模式不成為仇人就算不錯了, 成為伴侶的可能性幾乎很低。」
說罷, 達達利亞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面孔, 聲音逐漸緩慢低沉下來。
「雪諾,美貌、表像——這些是最不真實的東西;當你決定和一個人在一起的時候, 你必須給自己一個除了這兩個以外跟他在一起的理由。」
「飛蛾撲火、沒有理性與感性的熱愛只會帶著你走向滅亡。」
……
達達利亞話音落下之後,中島敦子沉默很久, 她怪異的抬頭看著面前的執行官, 說出心底的疑問:「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達達利亞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托克,你還記得那個孩子麼?」
中島敦子認真的點了點頭:「我記得,你的兒子,他是個非常漂亮可愛的孩子。」
達達利亞:「……?」
平靜而嚴肅的氣氛突然被打破, 橙發男人的表情看起來相當無語,他直接撇頭扶額、然後嘆了一口氣。
達達利亞有些哭笑不得:「誰告訴你我結婚了?還有孩子?斯卡拉姆齊這麼告訴你的麼?——托克是我最小的弟弟, 在他前面我還有個妹妹。」
中島敦子:「……」
白發少女沉默了片刻,隨後非常誠懇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十分抱歉。
當時又冷又餓還想爹, 於是先入為主的把你也當別人爹了。
「不要在意, 話題扯遠了。」
達達利亞無奈一笑:「雖然至今為止你的很多行為我都看不透、也無法評判;但是我願意相信托克喜歡的人都是好孩子。」
中島敦子聞言, 心底積壓已久的疑問終於在此刻露出了頭角;她鼓起勇氣、用有些晦澀的眼神看著達達利亞——她有一段內心一直再逃避的回憶。
敦子輕輕詢問:「…我大概回想起來了…我在愚人眾的時候應該有過一次失控行為;那個時候我殺了很多愚人眾的士兵——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你的伙伴和同僚。」
「達達利亞,你不恨我麼?」
中島敦子看到橙發青年的面孔在那一瞬間沉默下來。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面無表情的用那雙湛藍的眼睛盯著她看了很久。
過了差不多壓抑的五六秒,達達利亞才開口。
「凡事都有代價,我們加入愚人眾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准備。」
達達利亞:「我無法評價這件事情的對與錯,你屠殺了那些前來支援的士兵,但是事情的起因也是因為你受到了雅羅斯拉夫的攻擊才造成的。」
「生活充滿矛盾,很多事情不能沒有對錯、只有因果。」
青年的手輕輕的搭上中島敦子的肩膀:「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
敦子的嘴角不自然的隨著情緒抽搐。
她感到了內心深處傳來的戰栗——和不安。
「我感覺…很不好。」:中島敦子回答到。
白發少女眼眶布滿血絲:「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要殺他們,我要他們擁有完整的一生。」
達達利亞得到這個答案之後,眉頭逐漸舒展,那宛如冰川般寒冷的藍瞳在此刻慢慢放晴。
他脫下手套,將溫暖的手掌放在中島敦子的頭頂上輕柔的摸了摸:「已經夠了。」
達達利亞看著那雙紫金色的眼睛溫聲說道:「在往後的歲月中,盡可能的不要濫殺無辜、但是遇到為禍人間的惡徒,不要恐懼手中的「利刃」,請你勇敢的刺下去。」
說完之後,達達利亞的手指輕輕點了點中島敦子的額頭,露出一個笑容:「你要是能做到的話,他們便在你的心中得到了安寧的永生。」
「……」
中島敦子怔愣。
「好,…謝謝…」: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回答道。
達達利亞放松神色,將手從中島敦子的腦袋頂上拿了下來:「嗯,那麼——」是時候還討論一下我該怎麼回到至冬—
「那麼你該去死了,達達利亞。」
少年冷漠惡意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兩人齊刷刷一愣,都朝著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散兵穿著雪白的襯衫、黑色的短褲,還有一雙老式英倫風長靴神色陰冷的站在樓梯口,雙手插兜,雙眼無聲無息的亮起電芒。
他好奇的看著達達利亞,口中滿是惡意和挑釁:「就你這種「頭腦簡單」都能當做誇獎的智商和情商,你教別人做事?這套滿是漏洞和偽善的言論也就能騙騙中島敦子這種跟你不相上下白痴了。」
「還有——」
散兵露出「和善」的微笑,腳下開始彙集電流,伴隨著他的動作,走廊中的燈表演起「一閃一閃亮晶晶」。
紫發少年:「我在愚人眾的名聲相當不好?」
這話說著說著散兵自己都笑了。
「你知道我現在最後悔的是什麼?」
散兵的指甲開始逐漸變黑:「——在你剛來到愚人眾、不長眼睛撞倒我的暖爐時,我就應該直接把你那張可笑的臉按在凶猛燃燒的火焰之中。」
達達利亞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他聽到散兵一段狠話放出來之後,直接面無表情抱著手臂挑釁的懟了回去:「哦,看起來某人生氣的有些口不擇言;是被我戳到痛處了麼?需不需要我用門口旁邊放著的機油給你洗洗嘴巴來清醒一下?斯卡拉姆齊閣下?」
「怎麼洗?」
散兵挑眉:「用你那十一席薄弱的身板卑微的抬起油桶跪在地上給我洗?」
達達利亞:「……」
橙發藍眼青年的面孔徹底黑了下來。
「好了好了好了——!」
中島敦子見狀連忙舉起了雙手越過達達利亞朝著散兵大步流星的朝著散兵走了過去。
一個看上去就喜歡往前莽的,還有一個表面牙尖嘴利、實則吵起架來高攻低防的家伙;再讓這兩個人這麼下去,他們遲早得把天台給掀了。
達達利亞伸手想去掰中島敦子的肩膀,一邊攔還一邊開口說:「雪諾,你不要擋著我;今天就讓我好好見識一下咱們這偉大的第六席到底是不是浪得虛名。」
中島敦子當然不可能任由達達利亞攔他,直接加快速度衝到一臉興師問罪的散兵面前。
「雪諾——!」
達達利亞不滿的聲音直接哢在喉嚨裡。
他眼睜睜的看著中島敦子一手摟著散兵的肩膀,另一只手直接穿過了對方的腿窩;然後一個起身將散兵橫抱在懷中。
達達利亞:「?」
由於中島敦子直起腰板時動作比較大、散兵甚至在對方懷中顛了一下,頭顱不自然的朝著後方仰去,左手條件反射的摟住了少女的脖頸。
紫發少年的表情先是一愣,隨後變得怒不可遏:「你犯什麼病?!」
達達利亞:「……」
青年不滿的表情直接在臉上僵硬成了一抹尷尬。
他的嘴角抽搐了兩下,隨後放下手若無其事的撓了撓腦袋。
中島敦子抱著在她懷裡跟條魚一樣扭來扭去的散兵:「走走走,我帶你吃點米國特色小吃。」
散兵震怒:「你這腦子整天就知道吃,你干脆往死裡吃,吃成跟外面街道上300斤的胖子一樣算了!」
達達利亞看著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沉默了好半天:「……」
突然之間,他被散兵懟出來的怒火已經消失的一干二淨。
他看著二人相處時的模式有些莫名其妙的覺得…好像還沒什麼問題。
就是看著有點像龍脊雪山上的騙騙花和璃月的爆炎樹在一起談戀愛。
…
中島敦子抱著散兵去坐電梯的時候,正巧碰見了在頂層工作的史塔克員工。
那員工首先被二人陌生的亞裔面孔整愣了一下,隨後入耳的就是散兵應急一般的罵罵咧咧:「快把我放下來,你這個蠢貨!你想把我跟抱著猴子一樣在這裡游行一圈麼?」
史塔克員工看著女性化的艷麗面孔、一開口就是一口純正的少年音,似乎有些明白了男孩的心態,於是好心的朝著中島敦子開口:「孩子,你的弟弟畢竟是個男孩子,公共場合的時候盡量給他一份尊重和體面。」
隨後員工看著說明長相清純可人的白發少女朝著自己陽光燦爛一笑:「謝謝,這是我男朋友,我們只不過是在玩而已,你懂的。」
史塔克員工愣了:「……」
於是中島敦子抱著散兵進了電梯的時候還能聽見對方警告的大叫聲:「這種話是不可以拿來開玩笑的,你知道你這種行為在我們國家是違法的嗎?!!」
……
電梯向下運行中。
散兵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聽完敦子的話之後老實下來,安安靜靜的躺在她的懷中。
良久,中島敦子感覺到散兵那纖細的雙臂摟住了她的脖頸,那個圓不隆冬的紫色腦袋宛如棲息般安靜的側躺在她的肩膀上。
散兵閉上了雙眼。
中島敦子無言,她小心翼翼的將對方摟緊了一些。
第48章
◎48◎
達達利亞和散兵再次見面的時候是在距離史塔克大廈不遠處的一家餐廳中, 此餐廳由托尼史塔克傾情推薦——漢堡王。
他們兩個都冷靜不少,從進門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都當對方不存在。
散兵面無表情的坐在卡座靠裡的位置, 中島敦子坐他旁邊;散兵的正對面就是正在津津有味品嘗著雙層芝士漢堡的達達利亞、他的斜對面則是坐著托尼還有布魯斯。
達達利亞吃的異常歡快,中島敦子吃的更歡快。
橙發青年的吃法還算是正常人吃法, 中島敦子吃飯活脫脫像上刑場前的最後一頓飯, 真應了散兵那句「你干脆往死裡吃」。
她吃的並不邋遢, 醬汁也沒有蹭的哪裡都是;只不過嘴巴容量異常巨大, 成年人兩個拳頭大的漢堡中島敦子平均五口干掉一個。
托尼和布魯斯干脆放慢進食的速度,都在心裡默數中島敦子現在吃的是第幾個。
散兵本來就不喜歡油膩的食物, 他桌子上的漢堡就小小的咬了一口便不動、全程喝冰可樂。
幾個人還沒吃完, 漢堡王門口迎面走進來一個醉醺醺的壯漢, 那個壯漢抬眼便看到了中島敦子他們坐的一桌。
由於托尼和布魯斯穿的是休閑裝,托尼的臉上帶著墨鏡、布魯斯帶著鴨舌帽, 他們二人看起來不顯眼。
中島敦子三人就非常顯眼。
五顏六色的頭發和眼睛不說,還有明顯的亞洲長相與斯拉夫長相, 基本上像個聚光燈一樣吸引著整個餐廳用餐人的目光。
醉漢平日裡閑著也沒有別的事情, 就喜歡罵罵咧咧兩句,所以他看到這桌人的反應就是雙手豎起中指、猥瑣的聳動自己的大胯:「法克魷毛子!法克魷亞洲人!」
達達利亞:「……」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識這個世界中的人群彪悍,但是這種想都不想就上來挑釁的人…達達利亞依然看的目瞪口呆。
他嚴重懷疑這裡某些人腦子已經有點病變。
這都不能說是好戰,這就是純純的智障和魯莽。
達達利亞都氣笑了, 他好笑的看著那個動作不堪入目的醉漢,剛想詢問「我們哪裡惹到你了」
然後達達利亞和餐廳裡所有人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坐在最裡面那位皮膚白皙、面容精美如畫的紫發亞洲孩子直接動作優雅的拿起桌子上的冰可樂, 看也不看的朝著醉漢的方向扔了過去。
【嘩啦——】
冰可樂倒扣在醉漢的頭頂,冰涼飲料夾雜著碎冰塊稀裡嘩啦從男人的臉上流了下來。
達達利亞:「……」
想要問出嘴的話直接重新吞咽回喉嚨中。
不虧是斯卡拉姆齊, 到哪裡攻擊性都那麼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錯覺, 他感覺散兵的脾氣似乎更大了一些。
做完這一切, 散兵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重新靠在了自己的座椅上,順手拿過中島敦子旁邊的飲料喝。
他完美的展示了什麼叫做對待腦子有毒的人不可以講道理,直接上手就完事了。
那個醉漢來的時候跟個精神病一樣,走的時候也像個精神病,頂著滿頭冰塊晃晃悠悠的離開。
布魯斯無奈的扶住自己的額頭,托尼則是吹了個口哨,看起來心情異常美好。
…
「所以,我們是不是該討論一下,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達達利亞吃飽喝足之後便開始和兩個人談正事。
橙發青年說完就抬頭去看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滿臉嚴肅的看著他。
散兵看著中島敦子這個智商都這在臉上的蠢樣子就知道指望她想明白基本上是不可能。
紫發少年:「好好想想,你身上有沒有攜帶有關於這個白痴的東西?」
中島敦子:「?」
敦子大腦一轉,立馬反應過來,她從自己放金條的口袋中掏出一包摩拉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桌子上:「…這個是我進入軍隊之前達達利亞施舍給我的摩拉,裡面在我征兵的時候買了點吃的,後面基本上沒有再花了。」
「…這是什麼原理?召喚術?」:達達利亞滿臉怪異。
散兵笑了:「呵呵,原來是錢麼…」
紫發少年拿起桌子上的錢袋扔到了達達利亞的懷中,面無表情道:「拿回去吧,給富人省點經費,反正她以後是用不到提瓦特的金幣了。」
達達利亞抱著錢袋:「……」
你不想雪諾.中島再把我召喚出來就直說,不用這麼拐彎抹角的。
托尼倒是對散兵身上攜帶的瑞克牌穿梭液非常感興趣,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對方:「孩…斯卡拉姆齊,你建議讓我研究一下你身上攜帶的穿梭液麼?我可以利用實驗室的檢測間分析一下,沒准能將你們重新送回原來的世界。」
聽聞托尼史塔克的話,散兵的第一個反應是微微愣神。
他慢慢的轉頭去看中島敦子。
他看她的時候她正好也在看他,兩個人面面相覷,中島敦子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她沉默而堅定的表情已經告訴了散兵自己的態度。
良久,散兵拿出自己僅存的完整穿梭液平靜的交給了托尼史塔克。
「好,你去研究吧。」
……
托尼回到史塔克大廈立馬就帶著眾人鑽進了實驗室,在進去之前,托尼臉色嚴肅的看著眾人:「我建議你們和我進去之前隨身攜帶一些衣物、急救用品、行軍速食;當然,幫我也拿點。」
「如果這個【穿梭液】真的讓你們描述那般具有強烈的不穩定性、那麼極有可能在接觸和觸碰的過程中產生強烈異變——將我們突然傳送到毫不相關的世界。」
等所有人做好准備之後,托尼史塔克穿上了雪白的防護服操縱著機械臂,小心翼翼的擰開了穿梭液的瓶蓋。
【滴滴—滴滴—】
檢測儀器開始工作。
托尼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電腦屏幕上顯示的一串串數據。
「……?」
男人的臉色開始變得怪異起來,五官都糾結在了一起。
散兵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中島敦子,少女整張臉在冷色的玻璃下顯得格外的蒼白、甚至看起來有些陰郁。
她那雙紫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玻璃內的管狀綠色液體,肩膀上的背包帶甚至被她的指甲摳破了。
在那雙並不算理性的眼睛中,任何強烈的感情都將被如同暴風雨一般的恐怖執念所壓制。
「……」
散兵轉動了一下干澀的眼球,他平靜的詢問托尼史塔克:「你都看到了什麼?」
托尼嘴角抽搐:「…我首先看到了裡面含有蘋果味的芬達。」
散兵:「?」
就在二人對話間,實驗觀察玻璃箱中傳來了輕微的兩聲震動。
【空—空—】
穿梭液的表面燃起細小宛如仙女棒的火花。
「……」
中島敦子魔怔一般朝著那微弱的火苗伸出左手。
在心底之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對她下達心理暗示————
好好想想,你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
…
中島敦子跟隨心底的聲音在腦海還是詳細描述那個她生活過的世界。
在少女兩歲半的時候曾經到實驗室不遠的地方跟著做過體能檢測。
她還記得從地表上看過去整個實驗室的樓房是那種宛如醫院一般的潔白明亮。
不大不小的樓房就那樣屹立在布滿雜草的郊區之上;周圍一圈又一圈的鐵絲網宛如連綿不絕的電線將其緊緊環繞。
那是一個與世隔絕的監獄,烏托邦與地獄交彙之地;天空蒼蘭、厚土枯黑。
中島敦子曾經以為自己終其一生都不會再回去。
然而現在,她已經為此做好了准備。
重新面對這一切的准備。
名為雪諾.中島的怪物從那裡誕生,那是她的家,也是她的根。
而中島敦子要做的,就是回到一切開始的地方去尋找「雪諾.中島」,將其殺死。
只有這樣,她才能重新開始。
【砰————】
綠油油的穿梭門在實驗室中猛然展開!!
穿梭門展開之時,試探管中的液體直接少了六分之一。
眼疾手快的中島敦子毫不猶豫拉過了險些被穿梭門切成兩半的布魯斯韋恩!
「*#&!!」
布魯斯韋恩看著被穿梭門切豎著切成兩半的椅子頓時一口美國國粹脫口而出!
托尼史塔克:「所有人遠離穿梭門!!」
「……」
中島敦子在一片倒退的腳步聲中朝著穿梭門的方向步步前行。
她那雙紫金色的眼睛被瑩綠色的光芒充滿,幾乎看不到別的東西。
可她的腳步來到穿梭門前之時,她還是不可控制的停了下來。
「……」
中島敦子躊躇的轉身,看向站在達達利亞身邊的散兵。
…
紫發少年就那樣雙手抱著胸口,安靜的站在原地;望向她的眼神無喜亦無悲。
達達利亞看著穿梭門前中島敦子的身體幾乎快要被綠色的光芒吞噬,內心中似乎預感到了些什麼,他用肩膀撞了撞散兵的身體:「你不和她說些什麼嗎?」
在達達利亞對散兵的個人印像中,原本以為散兵會高傲又危險的說那種威脅的、亦或是掌控欲滿滿的話。
甚至散兵要是做出突然將中島敦子按在原地讓她遠離穿梭門這種舉動達達利亞都不會覺得奇怪。
因為這才是他印像中的散兵——自己怎麼開心怎麼來,絲毫不會考慮其他人的感受。
然而,在接下來,散兵卻說了一段奇怪的話。
紫發少年看著少女,輕輕嘆了一口氣。
隨後,在達達利亞驚恐的表情下,散兵露出了一抹純粹的微笑。
散兵:「如果以後再也見不到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少年的聲音輕的像一片羽毛,這麼溫柔的語氣敦子只在貓人鎮的樓頂上聽見過。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直接淚崩了,兩行眼淚兒下來了就不說了,鼻涕都從鼻孔裡噴了出來。
白發少女捂著嘴,身形佝僂的站在穿梭門前整個人看上去仿佛在打一段動感十足的b—box。
隨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敦子強忍著不哀嚎痛哭的衝動、頂著額頭的青筋、雙眼通紅朝著散兵做了一個「謝幕禮」。
她開口說道:「能愛上你,是我大腦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散兵神色復雜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朝她笑了一下。
隨後中島敦子轉身,堅定的朝著穿梭門走去。
這一次,她再也沒有轉身。
第49章
◎49◎
阪口安吾在實驗基地地下三層同眾人一起吃過工作餐之後便一個人坐著電梯來到了地面一層。
「干什麼的?」
門口手持著真槍實彈的守衛在阪口安吾提著公文包走出大門的前一刻攔住了他。
阪口安吾面不改色的一邊打開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一打驗收文件給對方看:「實驗部植物基因嫁接研究拓展小組第二部 , 去基地門口驗收16號到的朝鮮薊種子。」
守衛人員審視的看著阪口安吾,接過他手中的文件每一個字都詳細核對,等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 守衛人員才稍微緩和面色,將驗收文件放到了阪口安吾的手提箱中。
「韓國人, 你的英文該好好練練了。」:守衛人員說道。
阪口安吾點了點頭:「謝謝。」
……
等男人來到基地門前時, 他直接風騷走位繞了一個大彎——躲過巡邏人員和監控攝像頭的追蹤, 直接來到了實驗基地白樓的盲區後方。
阪口安吾左顧右盼, 確定周圍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公文包放到地上,用鑰匙尖銳的頂端撬開隔層——
在公文包的底部的橫面上有一塊兩個巴掌大的墨水屏, 阪口安吾輕輕揮動的指尖, 在狹小的墨水屏上熟練的輸入文字——
【18號實時上傳記錄】
【今天上周申請調入人類基因整理部門的報告下來, 已經通過審核,大約在一周內可以調入該部門。】
【目前線人傳達的消息並沒有明確說明我國被盜用基因的異能者都有什麼人, 只能確認其早年間曾用「基因溯源」的目的在橫濱、東京、大阪等地大規模采集過當地居民的血液。】
【線人提供三種可能性】
【1.利用異能者基因編輯專門針對形的基因武器】
【2.試圖研究異能基因在各大洲的分布規律】
【3——】
信息輸入到這裡的時候,阪口安吾眉頭緊皺, 他壓下心底的荒誕與怪異, 面不改色的輸入了剩下的文字。
【3.培育異能克隆人。】
…
踏。
阪口安吾在打下最後一個句號的時候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踩踏在草坪上的聲音。
「…!」
他只能形容自己的感覺仿佛是在大熱天中突然被人做了一次冰桶挑戰。
阪口安吾瞳孔縮小,幾乎下意識從自己胸前的口袋中掏出藏有小型毒針桶的鑰匙串、毫不猶豫的朝著身後的方向按下了發射裝置!
【啪。】
毒針穿透皮肉的聲音。
隨後阪口安吾感覺一只有力的手掌突然按住他的後脖頸,把他跟個小雞崽子一樣狠狠的掄到地上!
男人帶著眼鏡的面孔猝不及防的壓在不算柔軟的枯萎草坪上,伴隨眼鏡破碎, 玻璃渣和稀碎的石子無情的劃破他的皮膚。
「嗯!」
即便臉上傳來破相的刺痛,阪口安吾依然不敢發出聲音。
就他這個身份, 加上現在做的事情,要是弄出點什麼聲音把守衛吸引過來, 他身後的刺客雖然是活不了, 但他也離死不遠了。
雖然現在阪口安吾也可能隨時「壯烈成仁」。
同時他的內心非常困惑。
難不成那一針打偏了?那裡面裝的可是能藥死一頭駱駝的劑量, 為什麼這個「刺客」還是如此生龍活虎?
只能是打偏了。
「我問,你回答。」
阪口安吾聽到身後傳來低沉的女生,對方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聽上去像從小生活在德州的本地口音。
「yes。」:這個經驗豐富的「社畜」直接順從的將雙手放到了自己兩耳邊的地面,表現出非常溫順的模樣。
女聲:「你是那個部門的。」
阪口安吾:「實驗部,植物基因嫁接。」
女聲沉默片刻:「……你的虹膜權限都有什麼地方?」
阪口安吾:「全部,因為我不止負責本部門的實驗工作,我還要兼職各個部分的生活雜物事項。」
女聲:「你去過人類基因部麼?地下五層。」
阪口安吾:「……」
他感覺自己心髒咯噔一聲,強烈的悸動似乎向他預知一種風雨即來的危險。
阪口安吾依靠著自己的職業素養強行壓下內心中的慌亂,聲音冷靜的繼續回答對方的問題。
「去過,送過快遞,沒有深入。」
女人:「好。」
阪口安吾的身體被對方從地面上一把拉了起來,從下方看過去,阪口安吾看到了女人穿著一雙軍綠色的光滑面長靴,身上穿著一條透明的雨衣,手上提著成人小臂長一把剁骨刀。
阪口安吾:「……」
這身裝備在美國某連環殺人案電影裡面可謂是「老演員」了。
【稀裡嘩啦】
阪口安吾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瑣碎的聲音,等聲音結束之後身後的女人才開口:「我不在乎你剛剛是在干什麼,現在好好帶路吧。」
男人頂著滿頭的冷汗將手提箱踹到一旁的草叢中,舉起雙手冷靜的試圖夾在著口音的英語交流:「女士,我冒昧的猜測您應該是同這個基地地下五層的人有仇——我與這裡的人沒有任何關系,我是來自韓國的植物學家,僅僅是交流植物物種入侵課題…沒有自保能力,您讓我站在前面,我…我會死的。」
女人:「……」
她沉默片刻,隨後不知是善心發作還是本身就大意的不著邊,竟然將他的話聽了進去:「你站在我的身後,別搞小動作。」
「……?」
阪口安吾聽了對方的話他都驚呆了。
好家伙,直接就把背後給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對自己的實力絕對自信還是本身這人腦子就不太聰明?
這一會不給她來一針麻醉針都對不起這個機會。
女人:「別刷小聰明,手腳干淨點。」
「好,好。」
阪口安吾一邊真誠的贊同對方的觀點,一邊悄無聲息的放下自己的雙手。
他慢慢轉身,直視身後的人——
阪口安吾:「……?」
…
中島敦子看著那個男人轉身,臉上前一秒還掛著膽怯和惶恐、等對方看清她的面孔之時,那張臉猛然如被人撅的一樣原地震驚!
他呆呆的看著敦子,薄唇緊緊抿在一起,唇線泛著被擠壓失血的慘白。
中島敦子:「……?」
這個韓國人什麼表情?
……
……
這張臉阪口安吾非常熟悉。
對方從孤兒院被趕出來進入橫濱找工作之後人生軌跡基本上跟心電圖一般上上下下起伏——充滿驚喜和驚嚇。
這張臉的文件報告不止一次出現在異能特務科的桌面上。
他在異能特務課中有一個響亮亮的外號——
【出道身價70億】
括弧,美金。
於是乎,阪口安吾在這一刻沒有抑制住自己的呆滯與震驚。
他茫然的眼神從少女的長發上掃過,又落到了她有著第二性征的胸口上,最後恍惚的飄到了她那張俊麗又嚴肅的面孔上。
阪口安吾喃喃開口:「中島敦?」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
這回換成中島敦子傻眼了。
…
當阪口安吾看到中島敦子之時,立馬就聯想到這個基地前些日子發布的「叛國通鵝」人員雪諾.道爾頓的信息。
【白發、亞裔,出生於美國德州西部】
隨後他又僵硬的看著面前長的基本上同中島敦如出一轍的面孔,以及對方虎了吧唧的穿的像個殺人魔一樣來基地尋仇的舉動。
阪口安吾:「……」
【偷竊異能者基因】
【叛逃】
【復仇】
片刻之間。
阪口安吾便理清了三者之間的聯系與邏輯關系。
隨之而來的是滿頭的冷汗。
這個國家——在盜用他國異能者基因制造克隆人!!
這不是什麼見到的克隆羊、克隆牛,這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有思想、有感情——甚至有異能的人類。
他們到底想干什麼?
…
「中島敦?你知道中島敦這個名字?你認識他?…你到底是誰!?」
白發少女的情緒在他面前失控。
阪口安吾看著對方因為激動而通紅的眼睛和尚且稚嫩的面孔,不知不覺中將少女的臉同他熟悉的那張臉結合到了一起。
這個女生…知道中島敦。
而且只能說不愧是克隆人,激動起來言行舉止方面和中島敦太像了。
阪口安吾在緊張中進行高效短暫的思考。
3秒之後他便做出決定——他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中島敦的克隆人帶回日本。
她的存在,即是最好的證據。
…
「你聽我說。」
眼前這個圓眼鏡、下巴上長著小黑痣的男人明明剛剛還很恐懼她,結果轉過頭來突然雙眼含熱淚的看著她,雙手還毫無顧慮的搭上了她的肩膀。
男人:「我在日本留學的時候認識了中島敦先生,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在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就能肯定——你和阿敦之間有很大的關系,世界上除了他穿女裝,再也不可能有人能長成這樣!」
中島敦子:「……」
阪口安吾見少女聽的愣愣的,臉上還擺出中島敦式標准的茫然+無措+今夕不知何年的呆滯臉不由得感慨——簡直了,神態都一模一樣!
阪口安吾決定繼續下猛藥!
「少女,我們現在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的管理和危險性要超出你的預料…」
話還沒有說完,阪口安吾余光習慣性一掃,突發發現白發少女身後站這個人。
阪口安吾:「……」
人:「……」
身穿迷彩服的持槍守衛茫然而謹慎的看著二人,阪口安吾也茫然的看著他,扶著中島敦子肩膀的手直接因為驚嚇將指甲狠狠的掐在對方肉裡。
壞了。
下一刻,在阪口安吾看來和中島敦一樣反應有時候會稍微遲鈍的少女突然低頭摸了把眼淚兒。
然後,中島敦子就這樣頂著那張純良又悲傷的臉,大砍刀直接伴隨著轉身向後面狠狠劈了過去——
【啪——】
身後的守衛既沒有來得及大喊,也沒有來得及架上,直接被中島敦子一個「刀削面」手法斜著削掉了半個腦殼,紅的白的撒了一牆。
阪口安吾:「……」
這個歷經風雨的異能特務科男人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看著中島敦子那張臉。
中島敦子臉上帶著開朗與感激拍了拍阪口安吾,聲音溫柔:「你要是敢騙我——他左邊斜著削,你右邊斜削。」
「削完了直接並排放牆角。」
「明白了麼?」
阪口安吾:「………」
第50章
◎50◎
中島敦子並沒有完全相信金安吾的話, 她雖然讓對方和自己並肩走,但是全程一只手提著刀,另一只手拎著對方後脖頸的衣服。
金安吾也算是識相, 見過她把那個基地守備軍一刀劈死之後立馬老老實實,讓他干嘛他就干嘛, 也不再玩自來熟那套。
中島敦子看著門口的守衛:「我去把守門的弄死, 你等他們死了就去門口用瞳膜權限把基地裡所有的大門打開。」
說完, 中島敦子就把他拎到了正前方。
男人腳步踉蹌, 差點沒被她給拽趴下。
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好,請你不要傷害我。」
他個人猜測白發少女作為中島敦的克隆人, 應該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擁有中島敦的異能力【月下獸】——至於為什麼只說百分之五十?
因為異能這種力量體系至今成迷, 但是唯一能夠確認的一點就是不會通過血脈基因自然傳承;世界上的所有異能都是獨一無二的, 目前唯一一種繼承異能的方式就是通過直系血親的轉贈。
沒有相同的異能力。
那麼…假設出現了幾乎相同的人呢?
那會不會出現…幾乎相同的異能力?
「嘿!」
白發少女牽制著阪口安吾,來到基地門口之時, 直接放肆又囂張的朝著那兩個持槍守衛大聲的打了一嗓子照顧。
「!!」
中島敦子這張臉在基地上那是通緝名單榜首,別說守衛認識、就連食堂大媽都能認識她。
果不其然守衛看到中島敦子還有跟個雞崽兒一樣被拎在手中的阪口安吾後立馬瞪大雙眼, 頭一側就要拿嘴巴去貼對講機——
「……」
阪口安吾死死的盯著對方的動作, 瞳孔無聲縮小,心跳如雷,身體緊張所帶來的腎上腺素飆升幾乎到達了極致。
他一方面恐懼著接下來的一切。
另一方面,他又無可避免的期待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刷————】
阪口安吾感覺到兩道灼熱而強烈的光源從他的臉頰旁邊穿過;幾乎在剎那間時間變成電影鏡頭中的慢動作——阪口安吾在這短暫的時停中微微側過頭顱, 本能去躲避熱源。
他能聞到一種蛋白質在燃燒的味道。
那是他頭發被燒焦的味道。
兩道紫金色的激光從白發少女的雙眼中噴射而出,她整個人像是開了紅眼特效的反派, 微笑著發動異能。
當激光乘借著光速的力量擊打在兩個守備人員的身上時————阪口安吾看到那兩個人的身體在光芒之下宛如遭受到次聲波攻擊一般、猛然炸裂。
人形蕩然無存,在原地的僅僅是衣服的碎片與肉塊。
還有布滿牆壁的鮮血與筋膜組織。
阪口安吾:「……」
男人安靜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慘劇。
童年時期他看過不少米國超級英雄電影, 經常能看到裡面的超人用「雙眼冒光」的技能多次射短掉落的障礙物, 幫助人民清除威脅。
超人的敵人往往都是長的「銅牆鐵壁」, 哪怕是超人的激光硬挺挺的打到他們身上也只不過是反射出一堆刺眼的工業火花而已。
但是今天,阪口安吾得到了他童年一直藏在內心深處的一個疑問的答案———
如果超人的激光筆直的打到沒有任何防備的普通人身上,那麼那個普通人會怎麼樣?
答案是——人的身體會如同在微波爐裡面熱過的水一樣,突然之間爆沸。
「……」
阪口安吾表情僵硬,慢慢轉頭去看白發少女。
在他的這個視角正好能看到中島敦子雙眼中慢慢熄滅的激光,一級嘴角上勾勒出那抹猙獰而狂妄的微笑。
那張同中島敦如出一轍、清秀而俊麗的面孔上所呈現出來的氣質終於在此刻同少年徹徹底底隔裂開。
阪口安吾在現在明白了一個慘烈的現實。
如果說中島敦只是一個心理有些缺陷的平凡普通、帶有超常人的同理心與勇敢的孩子。
那麼眼前這個少女則是一個由人類基因與現代工業所混合而成的怪物。
她是個頂著著中島敦面孔的陌生又荒唐怪物。
中島敦子推了阪口安吾一把:「去,利用你的權限去把所有門打開。」
阪口安吾腳步踉蹌但被對方推到了基地的大門前,盯著眼前的虹膜錄入系統。
在這一刻,他反而有些猶豫。
他清楚的知道在這個基地裡面的基本上都不是什麼好人,但是阪口安吾同樣明白一個事實——他現在手中握著的是一把潘多拉魔盒的鑰匙,他在決定著這個基地中1200多人的生死。
這打開的不是一扇單純的大門,這打開的是一場屠殺的開始。
「……」
中島敦子似乎看出對方的猶豫,手直接捏住對方的後脖頸,將他的臉【哐】的一聲懟到了虹膜錄入系統的操作板上。
「你要麼給我打開,要麼我把你的眼睛挖出來自己打開。」
少女的聲音冷的宛如寒冬:「像你這種其他部門的、或者沒有反抗能力的人我不會濫殺——但是這群守衛、包括人類基因研究組的。」
「我告訴你。」
「今天我必干死他們。」
「一個都跑不了。」
…
阪口安吾臉色有些蒼白的閉上了雙眼,他深吸了一口氣,最後面色平靜的睜開眼睛,開始操作虹膜錄入系統。
【滴——】
【滴——】
【身份驗證通過。】
【警告,不規範使用。】
【警告。】
【警告。】
【————警報已開啟】
在權限通過的一剎那,實驗室中所有被岩壁封閉的大門在此刻開始打開,同時因為阪口安吾的不規範操作基地的警報也在此刻拉響。
阪口安吾扯了扯嘴角。
這就很可笑。
能做出來識別不規範操作的警報系統,做懶得加一個攔截不規範操作的系統。
現在整個基地就像一個脆弱的罐頭。
等待著殺人魔的「開罐即食」。
阪口安吾:「最多25分鐘,米國的政府軍隊就會乘坐著直升飛機空降到這裡。」
中島敦子神經質的笑了兩聲,她扣了扣自己虎口的位置,揮舞著手中的大砍刀、大搖大擺的走了下去。
臨行前少女轉頭對著他說:「如果你願意再給我講一講中島敦的故事、你可以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等我。如果你不願意,你可以這趁著這個機會,帶著你那個神奇的手提箱離開這裡。」
「總而言之——你自由了。」
阪口安吾盯著對方的背影,在猶豫了5到7秒之後,男人選擇打開自己紐扣上的針孔錄像設備跟上了白發少女。
…
基地中混亂一片。
像米國這種常年玩真人CS的國家居民緊惕性非常高,更不用說從事著這種機密工作的基地人員們。
手無縛雞之力的科研人員開始如同受驚鳥雀一般熟練逃竄,阪口安吾還看到幾個手腳不干淨的人臨走前把一些值錢的貴重物品塞到了自己的內褲中。
阪口安吾:「……」
真是牛的這幫人。
「雪諾!放下你手中的———」持槍的武裝人員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中島敦子兩道激光打成披肉餡。
中島敦子殺完人直接把大刀掄到牆上:「我放下武器殺你們照樣跟玩兒一樣。」
隨後中島敦子帶著阪口安吾開始一路血花帶閃電——直接殺穿。
等到了底下五層人類基因研究組時,阪口安吾驚恐的發現這裡大門敞開,裡面不少穿著白大褂的實驗人員滿身鮮血的躺在地上。
這裡看上去好像早已經歷過一場屠殺。
「滾開!滾開!!」
一個頭上長著章魚觸須的人穿著被解開的束縛服裝從門口衝了出來。
那張已經看不見人類面孔的臉上充斥著激動與喜悅。
它宛如一個朝聖者,眼含熱淚的踐踏過實驗人員的屍體,跌跌撞撞的躲過兩人、朝著樓上跑了出去。
緊隨其後的就是十幾名從「監獄」中逃出生天的「小白鼠」們。
阪口安吾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看著那些同普通人有些明顯差別的「人」從他身邊經過。
他們身上的味道大多數的非常不好、充斥著藥品和霉腐的爛味。
除去幾個有明顯畸形的人類,還有一些長相不同人種的人,他們看上去一個個都營養不良,面孔消瘦。
有一個拉美族裔的紅發少女似乎認出了雪諾,她路過雪諾的時候用那雙如同炭火般黑紅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白發少女,開口說道——
「把他們全殺了。」
中島敦子:「好。」
紅發少女經過阪口安吾時,再次轉身,用警告的目光盯著二人。
她聲音低沉的說道:「你們小心。」
「梅雷末也出來了。」
中島敦子:「……」
阪口安吾看到白發少女不怕天不怕地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下。
「梅雷末是誰?」:阪口安吾問道。
中島敦子:「梅雷末——那是個真正的怪物,她能干出在不飢餓的情況下以吃人取樂這種事情。」
阪口安吾一聽這話,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中島敦子轉頭看他:「如果你認識中島敦,那麼你對接下來這個名字應該熟悉。」
「她叫梅雷末。」
「全名是——梅雷末.芥川。」
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
在這一刻他的內心中出現了難以言喻的荒誕之感。
這鬼基地到底怎麼回事,直接把橫濱「黑白雙煞」的圖鑒全部給點亮了。
事到如今阪口安吾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上。
他再次調整好領子前的紐扣,將它對准中島敦子的臉:「你和她的異能是什麼?」
下一秒。
中島敦子直接往阪口安吾的臉上干了一拳,把他眼鏡打飛到樓梯口。
中島敦子沒用力,用力的話對方的腦袋直接像棍打西瓜一樣爆裂破碎。
阪口安吾在劇痛中捂住自己的臉,他看到中島敦子用手指著他的腦門:「把你胸口那個破爛給我摘了,再給我搞小動作我把你腸子從鼻孔裡掏出來。」
阪口安吾:「……」
第51章
◎51◎
中島敦子帶著不老實的阪口安吾又走了一段路。
來到實驗室深處的時候, 她聽到了守備人員槍械的碰撞聲還有一種【撕拉撕拉】的奇怪聲音。
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和中島敦子大眼瞪小眼,他現在就怕中島敦子一個惡向膽邊生,直接把他推出去做肉盾。
所以阪口安吾干脆現在中島敦子身後, 雙手緊緊把著鑲在牆壁上的鐵欄杆,防止中島敦子把他無情扣下來。
「啊啊啊!!!」
五六個守衛慘叫著扔掉槍跌跌撞撞的從另一側跑道衝了過來。
他們似乎遭受到了嚴重的精神創傷, 腳步浮虛、眼神飄忽不定;看到中島敦子那張熟悉的面孔時已經無法做出理智的判斷, 連往哪裡跑都不知道。
「……」
中島敦子似乎預知到了什麼, 先一步擋在阪口安吾的身前。
當她的動作結束之後, 幾個守衛跑出來的方向傳來了一聲沙啞沉悶的女聲——
「我在這裡。」
人對呼喚向來都有一種條件反射的敏感。
當那幾個男人聽到女人的聲音之後,下意識朝著女人的方向看了過去。
隨後。
在阪口安吾懵逼的注視下——那幾個守衛身上綠油油的迷彩服突然從變得「鮮活生動」起來——
起初, 綠油油的迷彩開始在布料上蠕動。
隨後, 阪口安吾聽到那幾人的衣服上傳來了「嘶嘶」的響聲、像是毒蛇在吐蛇信子。
1.5秒不到兩幀的時間內, 幾個人的衣服下擺猛然化做四五條長滿毒牙與血盆大口的獸頭怪物!長著大嘴巴狠狠朝著自己的「主人」咬了過去!!
【空!】
【空!】
人體胸腔被壓扁的空響聲傳來,聽起來就像是紙殼箱被回收人員踩扁的動靜。
當「宿主」死亡之時, 他們衣服上的幼年「羅生門」紛紛消失,徒留一地的鮮血與奶油花般被擠壓出來的器髒。
「……」
阪口安吾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他在看到那幾個人身上衍生出來的「羅生門」之時就已經意識到了。
雪諾說的沒有錯, 梅雷末.芥川這個名字起的也沒有錯。
阪口安吾看著地上死的跟托被踩碎的包子一樣的「人」, 大腦中不由得飛快回馬燈,想到了在港口黑手黨時偶爾接觸過芥川龍之介的那段時光。
芥川龍之介可怕麼?
挺可怕、但是也沒有那麼可怕。
首先他本人雖然異能攻擊性很強,但是目前算不上真正的「遠程」攻擊異能;因為尚且年輕,羅生門也沒有達到巔峰。
更重要的是, 芥川龍之介雖然瘋,但是他好歹沒有脫離正常人類的範圍。芥川龍之介在港口黑手黨中不像外面人傳的那樣六親不認、天天不殺個人就沒法子睡著。
但其實他也有朋友, 有親人,有自己的堅持與顧慮。
也有自己的弱點。
無論是情感方面還是異能方面, 他都有自己的弱點。
…
那麼, 眼前這個克隆體梅雷末.芥川的弱點是什麼呢?
阪口安吾呆呆的想。
他記得芥川龍之介的異能……那明明是以自己衣物賦予能力去戰鬥的異能。
為什麼, 梅雷末的羅生門,會從敵人的身上長出來?
這發動的原理是什麼?
…
【踏…】
【踏…】
黏膩帶著水聲的腳步緩慢穿過走廊,最後來到了轉角處。
中島敦子一只手將阪口安吾攔在自己身後,連忙對阪口安吾提醒:「不要看她的眼睛!!」
已經晚了。
阪口安吾首先看到的是一道消瘦高挑的身影;那少女一頭烏黑凌亂、尾部天生漸變白的的垂頸部短發。
梅雷末同雪諾一樣,在有著和本體如出一轍的面容上又多了女性特有的精致與柔和。
她面孔消瘦,眼底泛著不健康的青灰色,那雙與芥川龍之介一模一樣的銀色眼睛中呈現出驚人的麻木和殘忍。
梅雷末看了一眼中島敦子,隨後銀色的眼睛停留在阪口安吾身上。
她歪著腦袋,那張干裂帶著血痂的嘴唇慢慢勾起一抹微笑。
【不要看她的眼睛!!】
雪諾的話音剛落、阪口安吾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突然變得又悶又擠——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從背後將他牢牢抱在懷裡。
「嘶嘶嘶————」
阪口安吾再次聽到了蛇類吐蛇信的聲音,不同的是,這次是360°全景環繞音質,就貼在他耳邊刷刷響。
【撕拉——!!】
在阪口安吾身上白大褂衍生出來白色的「羅生門」將他撕成碎片的前一秒,中島敦子一拳打翻為首的獸頭,之後雙手化為虎爪,直接將阪口安吾渾身上下的衣服撕的稀碎。
阪口安吾:「……」
上一秒他還在死亡的壓迫感下無法動彈。
下一秒他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小內內,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中島敦子:「別再看她的眼睛!」
她擔心金安吾再去看梅雷末一眼、直接身上最後一條內褲變成「變形布剛」把他給噶了,連忙將這個衣不蔽.體的男人推到了強角讓他成為一名光榮「面壁者」。
隨後中島敦子轉身盯著梅雷末那瘦的肋骨都要出來的胸腔:「梅雷末,你想要什麼?」
「……」
梅雷末歪頭笑了笑:「我要殺了這裡所有人。」
中島敦子皺了皺眉:「我認為我們之間應該不算是敵人吧。」
她話剛說完,梅雷末平靜的下一句就懟了過來:「包括你,人虎。」
中島敦子:「……」
梅雷末既然這樣講,中島敦子當然非常好奇,她從出生下來就沒見過梅雷末幾面;據說梅雷末比她出生的要早,按道理來說她們算是同類,沒道理梅雷末對她有如此大的敵意。
於是中島敦子問出心中的困惑:「為什麼?」
梅雷末笑呵呵的說出讓人內心發涼的話:「【神作】是獨一無二,而作為【神作】的原則,就是清理【雜種】……我說的對吧,雪【雜】諾【種】。」
中島敦子沉默半晌。
隨後她皺著眉頭看梅雷末:「你知道嗎?我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覺得你這賤人挺該死的。」
梅雷末被罵也不生氣,全程保持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站在牆角的阪口安吾這個時候繃不住了,他一邊面壁,一邊遲疑的開口:「她是中島敦的克隆人,你是芥川龍之介的克隆人;你們兩個哪裡來的高低貴賤?不都是一樣的麼?」
梅雷末再聽到阪口安吾這句話之時,臉上的笑容終於逐漸消失不見。
「……」
中島敦子看梅雷末那嘴角抽抽的模樣就知道她被氣的夠嗆,要不是專攻遠程她怕是直接要衝上來干金安吾了。
梅雷末歪著腦袋盯著阪口安吾,陰郁的開口:「我不是芥川龍之介的克隆人和復制品——」
梅雷末一邊說,一邊張開枯瘦的手臂,臉上猙獰的表情讓人一眼就看出她精神不正常:「我是他的——Pro MAX,比他更加偉大、足以取代他的存在。」
「而我重塑光榮的第一步,就是要殺了你——人虎。」
阪口安吾:「……」
中島敦子:「……」
白發少女咧著嘴笑了笑,她轉身看了一眼側頭盯著她的阪口安吾,然後用握拳用大拇指指尖指的指梅雷末的方向,斬釘截鐵的說道。:「這賤人需要好好的挨頓揍了。」
阪口安吾:「……」
不愧是「黑白雙煞」,橫濱的打的熱火朝天、米國這邊打的也熱火朝天。
中島敦子話音落下的瞬間——她突然轉身直視著梅雷末的雙眼!朝著對方暴衝過去!
梅雷末:「!!」
黑發少女顯然沒有料到中島敦子居然敢直視她的雙眼;她和中島敦子一樣都是復合型異能者。
中島敦子的異能=虎化+激光眼+鋼鐵軀超再生。
梅雷末的異能=羅生門+傳能眼+銅體愈合力。
她們二人前後出生時間僅僅間隔十八天。
雖然梅雷末沒有同中島敦子真槍實彈的干過一仗,但是自出生以來未嘗過敗績的梅雷末從來不相信有人能在她的羅生門下活下來。
於是梅雷末死死的盯著那雙耀眼的紫金色獸瞳,毫不猶豫的發動了自己的異能——羅生門+傳能眼。
「雪諾!!」
阪口安吾看著中島敦子白襯衫下擺從褲腰裡鑽了出來、化身駭人的雪白獸頭朝著她咬過去的時候沒忍住驚叫著提醒她。
隨後,幾個獸頭鋒利的牙齒狠狠的咬在中島敦子的頭部、肩膀、左腰、胯骨處!!
阪口安吾:「!」
他和梅雷末幾乎同步的瞪大自己的雙眼,幾乎不敢置信的盯著眼前的一幕。
中島敦子別說被咬的血肉模糊、她身上甚至是連塊皮都沒擦掉。
白發紫金色眼睛的少女就這樣揚著猙獰的微笑朝著梅雷末衝了過去。
梅雷末並不傻,她在中島敦子衝過來之前立馬展開羅生門的護盾,並將自己衣服的下擺同步成堅硬柔韌的羅生門,將自己牢牢的裹住!
下一刻,阪口安吾眼睜睜的看著中島敦子先是一拳把梅雷末的白色羅生門+護盾打成渣渣,接著又一巴掌直接狠狠的甩了梅雷末一個大耳光。
直到現在阪口安吾才意識到剛剛中島敦子打他的時候根本沒有用力,因為她甩梅雷末耳光的時候,梅雷末的頭部因為作用力的原因狠狠撞擊到牆上……她的頭直接把牆砸出一個坑。
阪口安吾:「……」
這人的天靈蓋,還完整麼?
然而終究是阪口安吾太小看這對凶殘的克隆人。
「啊啊啊!!人虎!!法克!!法克!」
梅雷末崩潰的捂著自己完好無損的臉發出一聲尖叫,胡亂的揮舞著自己的手想打回去——
這一拳在阪口安吾看來就是沒有受過正常訓練的戰五渣打出來的,下盤都沒穩住。
中島敦子面無表情的輕飄飄躲開。
梅雷末胡亂的拳頭【哐】的一聲又在堅硬的牆壁上開兩個籃球大小的洞,洞中斷裂的鋼筋水泥正朝著阪口安吾打招呼。
然後她又挨了一個耳光。
阪口安吾:「……」
第52章
◎52◎
梅雷末被中島敦子捶在牆上扣都扣不下來。
但是她依然非常□□, 整個人宛如一個蟬蛹想努力的把自己從牆上蛄蛹下來。
中島敦子帶著阪口安吾直接無視掙扎的梅雷末,准備去找諾文算賬。
「…等等。」
半死不活的梅雷末終於把自己從牆上撕了下來,她斜著眼睛看中島敦子, 似乎冷靜不少:「你要找諾文和莉迪亞?」
諾文就是中島敦子的實驗負責人,而莉迪亞則是梅雷末的實驗負責人;中島敦子對莉迪亞不感興趣, 但是她倒是不介意把這一男一女直接殺了埋一塊。
梅雷末見中島敦子不說話, 直接默認她說的沒有錯, 於是黑發少女陰郁的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諾文和那女人這個星期都不在這裡, 你「闖空門」了,人虎。」
中島敦子:「……」
聽到這句話, 剛剛還有些心不在焉的此時終於嚴肅起來。
她那雙紫金色的獸瞳陰冷的掃視著梅雷末和身後表情糾結的阪口安吾, 又看了看四周凌亂殘破的建築。
中島敦子3秒後立刻破防。
她轉頭怒視阪口安吾:「你怎麼不告訴我諾文不在這裡?!我踏馬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阪口安吾:「……」
如果阪口安吾的臉能幻化出一個顏表情, 那麼他首先選擇的顏表情就是那個「流汗笑」的模樣。
哈哈。
繃不住了家人們,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人。
阪口安吾臉上揚起一抹僵硬的笑容, 險些順著韓國人的人設說出一句「西班牙!!」:「你…像一頭牛一樣帶著我從門口莽進來…你問過我了麼?」
中島敦子:「……」
敦子那雙紫幽幽滲人的眼睛慢慢飄到了梅雷末身上:「你…該不會是驢我的吧?」
梅雷末一本正經的看著中島敦子:「我為什麼要驢你?」
「雖然諾文那白豬我無所謂,但是迪莉亞必須死, 她就是下賤的表子。」
阪口安吾:「……」
求求你了, 別用芥川龍之介那張面癱冷漠的面孔一本正經的罵髒話了,太讓人出戲了。
他光是看見這個模樣都腦補出了一副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在港口黑手黨碼頭陣前對罵的鬼畜畫面。
「……」
聽到梅雷末的話,中島敦子整張臉像是被拔了氣門一般垮了下來。
她面無表情的靠在牆上,內心中百感交集, 過了好一會才緩解過來。
現在必須做點什麼轉移注意力。
中島敦子轉頭看向梅雷末,聲音平靜的再次詢問:「我還是很好奇, 你為什麼要殺我,僅僅是因為【神作】這種一聽就腦殘不行的理由?」
梅雷末用那張被中島敦子打的像哈士奇一樣的臉認真的看著中島敦子, 她思索了一會, 斬釘截鐵的說道:「沒錯。」
「我們這個實驗區每個人都知道——諾文負責的雪諾空有一身合成異能, 但是是個名副其實的弱智,甚至連自己的屎都吃。」
中島敦子:「……」
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冷靜片刻,撿起地上的眼鏡,透過眼鏡中的鏡片重新觀察身邊站著的白發少女,面色已經肅然起敬。
梅雷末振振有詞:「我感覺活成這樣太失敗了,所以我下定決心,只要有機會見面我一定把你殺了,結束你這吃屎的一生。」
中島敦子:「……」
阪口安吾:「……」
謠言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不出來走走敦子都不知道自己被傳成「食糞者」,她無語的看著梅雷末,隨後用手指了指自己:「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弱智和會吃屎麼?」
梅雷末:「吃不吃屎我不知道,但是你看上去的確不太聰明。」
中島敦子:「?」
阪口安吾小心翼翼的開口:「…有沒有種可能,你比她還不聰明?」
梅雷末一雙暗銀色的眼睛如同利刃一般狠狠穿透阪口安吾單薄的身體,她像個精神病一般勃然大怒的怒吼:「你干什麼?!你干什麼?!我和人虎說話的時候你在干什麼?!」
「給我安靜!法克!!」
阪口安吾:「……」
好的,確認了,芥川龍之介都沒你癲。
中島敦子一言難盡的看著梅雷末:「…你知道你在我們那個區被瑤演成什麼樣子了嗎?…他們說你經常以吃人為樂。」
梅雷末聞言,義正言辭的說道:「哦,這個不是造謠,我有的時候的確會生吃人——不過不是我吃的,是我的羅生門吃的,他們很討厭那些經常拿電豬的電棍電我的實驗人員。」
隨後這張和芥川龍之介相似度達到90%以上的黑發少女臉上露出了不以為然的表情:「我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我從出生以來為他們流血流汗、吃幾個人放松一下怎麼了?!」
「所以說,謠言不一定是虛假的,就像你吃屎這個造謠可能是真的一樣。」
「……」
別說阪口安吾了,中島敦子都被這一副脫離人類社會的發言驚呆了。
不,大姐你錯了;謠言肯定都是不真的,你的這些行為只能證明你你的思維和行為還停留在原始社會階段。
阪口安吾啞言半天:「……既然你的仇人已經不在這裡了,那我們可以離開了嗎?我現在只想快點離開這裡。」
中島敦子復雜的看了一眼地上盤腿的梅雷末。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干死梅雷末。
但是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走吧。」
中島敦子帶上了阪口安吾從原路返回。
……
……
等阪口安吾和中島敦子來到地下室出口的時候,他們聽到了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螺旋槳聲音!!
有那麼一瞬間阪口安吾想拿著□□給自己太陽穴來一槍。
他神色緊張的抓著身邊少女的袖子:「現在不能出去!!你這笨蛋!!你沒有聽到嗎?外面都是螺旋槳的聲音!」
「米國軍方來了!!比我預料的早了八分鐘!」
隨後,阪口安吾聽到身邊的中島敦子傳來了一陣詭異的顫抖聲音:「…來了是吧?」
男人轉頭一看,就看到中島敦子那張白的不正常的面孔上呈現出一抹精神分裂的美。
她的眼白底下泛起一抹不祥的猩紅,嘴角幾乎裂到了後耳根,直接露出了粉嫩的牙齦還有森白的牙齒。
阪口安吾:「……」
抓住對方袖口的小手在此刻默默的松開。
雪諾,你牛逼的;中島敦這張看起來很好欺負的軟白臉愣是讓你演繹出《米國精神病人》的荒誕感。
在漫天的直升飛機下,阪口安吾目睹著中島敦子像一條不受主人控制的阿拉斯加一般爆衝出去!
她又尬又癲的仰天大笑,在沙啞刺耳的尖哮中雙眼射出兩道灼熱的激光。
一輛魚.鷹被中島敦子的激光當場報廢,從天空中墜落,裡面的人變成了墨西哥烤肉。
白發少女在滿天的機槍掃射中掐著腰雙手站在原地,任由子彈碰撞在她堅硬的皮膚上、並發出刺眼的火花亮光。
中島敦子雙手擁抱天空,抬頭看著天上的直升飛機:「都把頭伸出來看看,在這裡站著的是你們親手創造出來的神明,是當代人類智慧的結晶!!」
伴隨著春雷一般的爆破聲、中島敦子在耀眼的紫金色——變身了。
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
這不是阪口安吾想像中的虎化。
因為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頭體型宛如重卡的雪白老虎。
它光是跺跺爪子,地面都會揚起一陣遮天蔽日的塵埃。
在震耳欲聾的虎嘯聲中,阪口安吾聞到了空氣中那股濃烈異常的血腥味、還有被糊了滿嘴的粗長白毛!
當他看到了白虎在高處俯視他之時,阪口安吾感覺他看到的不是一雙眼睛,是一雙卡車大車燈。
「……」
阪口安吾呆愣在原地,頃刻之間冷汗布滿了全身。
他想起了梅雷末說的一句話——
【我不是芥川龍之介的復制品】
【我是他的ProMax】
是啊,他早該想到的,合成異能生命體並不是簡單的生物。
梅雷末將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發展成了可以通過直視多人的眼睛時將【羅生門】在多人的衣服上施展出來,擊殺衣服主人。
而雪諾…她則是將【月下獸】發展成了巨大化的恐怖形態。
這的的確是真真正正的ProMax。
而且還是兩個。
【空!!!】
巨大的老虎一歪頭,張口就咬碎了腦袋旁邊的一架飛機,隨後又用激光射穿了另一架飛機。
天空變成了戰場中心,兩輛飛機爆破的殘骸宛如一場盛大的煙花,將雪白的雲端照射的橙紅。
「我在這!!救救我!!我是研究人員!!」
女人凄厲嘶啞的慘叫聲傳來。
阪口安吾呆呆的看過去,他看到了梅雷末搖搖晃晃的從地下室走了出來,滿臉淚痕的朝著飛機的方向招手。
她想干什麼?
阪口安吾無聲的後退一步,耳邊早已被爆裂的炸響聲轟的嗡嗡響。
【不要看她的眼睛。】
這是雪諾說過的話。
然而人在被呼喚之時,第一舉動是什麼?
那必然是看對方。
至於看的是不是眼睛——那就不一定了。
下一刻。
阪口安吾看到飛的比較低的那架飛機上的架槍人員突然渾身僵硬!
架槍人員那身迷彩服上獸頭湧動,不過兩三秒之間、三個猙獰的羅生門從他的衣服上「出生」,狠狠咬碎了他的顱骨!!
即便是宿主死去,在他衣服上「出生」的羅生門也有大概五分鐘的存活時間。
於是屍體上的羅生門開始咬駕駛人員。
「啊啊啊!!!!」
伴隨著駕駛人員傳來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又一架飛機轟然倒塌。
「哈哈哈哈哈哈!!!」
「賤人養的!!都去死吧雜種們!!」
梅雷末在大笑中張開雙臂,她身上的衣服好似無限延長的飄帶,十幾條飄逸雪白的羅生門衍伸到天空中,與雪諾的虎頭激光一同開啟血腥殺戮!
「……」
怪物,這是兩個怪物。
阪口安吾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漫天的「璀璨煙火」。
第53章
◎53◎
中島敦子同梅雷末無形中聯手之後, 很快結束了這場堪稱碾壓局的「廝殺」。
阪口安吾有無數次懷疑自己會死在這裡。
不知道是不是「天選之子」的好運氣、亦或是來自於雪諾的庇護,他總能尋找到安全的掩體、並且躲過流彈與碎石。
塵埃落定之後,阪口安吾雙目欲裂的看著眼前被砸成碎渣渣的手提箱電腦, 一時間被一對克隆人整的快要崩潰的情緒+異能特務科提供的幾千萬無線電就這麼被破壞的崩潰感重疊在一起。
阪口安吾要繃不住了。
哦,對了, 還有他這張臉大概再也來不了米國了。
死人怎麼能出國留學搞實驗捏?
「走!!」
中島敦子敏銳的聽覺讓她聽到了不遠處成群結隊的車隊正朝著這個方向趕來——
她一把拉上阪口安吾, 准備翻牆離開。
好在悲痛欲絕的社畜起碼智商在線, 他摸了把臉:「這附近是港口, 有個地方可以乘坐直達日本的「豪華游輪」…你虎化跑起來吧…順便能不能給我找一件衣服?」
為了繼續堅持自己的「韓國人」人設,阪口安吾還不忘加了一句:「我有自己的路子, 可以從橫濱那邊轉回韓國。」
中島敦子秉持著——雖然這個小子不懷好意, 但是好歹一路上給她出謀劃策、能不虧待不虧待的原則, 從死人身上扒下來一件已經算是很干淨的衣服遞給阪口安吾:「——來,穿吧。」
阪口安吾死死的盯著衣服後背上黑紅黑紅的粘稠液體, 臉變成了張口閉眼男的模樣——「首」。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別的選擇,阪口安吾硬著頭皮將衣服套在身上。
中島敦子開始虎化, 阪口安吾順著虎貓艱難的爬到了虎背上, 待他坐穩之後,大運虎卡開始150/s的奔跑。
阪口安吾整個人在中島敦子跟炒菜一一樣,顛顛晃晃,他想吐, 但是羞恥感卻讓他不好意思吐在對方的後背上。
【嗖——嗖——】
阪口安吾聽到凌冽的風聲中似乎嘈雜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響。
他抱著「可能是敵方追兵」的心態回頭去看——
然後他就看到了梅雷末在後面用七八羅生門正在樹林之間蕩秋千,身體像只蜘蛛一樣用纖長的蟒蛇版本羅生門蕩來蕩去。
阪口安吾:「……」
這是什麼?
這是瘦長鬼影版本的克蘇魯麼?
「雪啊啊啊!!」
阪口安吾剛想張口提醒奔跑中的白虎, 一開口一嘴風從他的嘴巴直接一步到胃。
中島敦子在山林中奔跑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就把30多公裡的路程強行拉完,等她變成人類之後, 阪口安吾整個人已經雙眼和嘴唇呈現不正常的充血姿態。
可憐的社畜在敦子的顫抖下宛如臨終之際口述遺書般伸出顫抖的手手指向滿臉嚴肅站的筆直的梅雷末:「她…尾…隨…我…們…」
中島敦子但是沒在意梅雷末那個憨批, 她一臉擔憂的看著宛若彌留之際的阪口安吾, 心髒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中。
敦子生怕聲音大了給對方震死,連忙小小聲的詢問:「你怎麼了?你是要死了麼?」
阪口安吾:「……」
你這倒霉孩子,你到底會不會說話的?
他看著冷靜下來的雪諾變成中島敦那種人畜無害的倒霉樣,口中醞釀的髒話終究是沒有罵出來的。
阪口安吾:「我還能活一會,你能不能把梅雷末的問題解決一下。」
他說話的時候刻意避開不去看梅雷末的眼睛,真別往白發少女的身後躲了躲,以防瘋狗版.芥川龍之介突然把他撅了。
說罷,阪口安吾轉頭看著梅雷末那張「憨態可掬」的嚴肅臉:「你想干什麼?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們?」
梅雷末一聽這話瞬間從平靜嚴肅的模樣精神分裂成暴跳如雷:「我沒有跟著你!我在跟著雪諾!」
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但是雪諾就是跟著我說的走的啊?」
梅雷末:「她跟著你和我跟著她有什麼關系?!沒有關系!」
阪口安吾:「……」
從小當代良好的修養讓他說不出「你腦癱麼」這四個字,但是不妨礙他在心裡想一想。
阪口安吾轉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中島敦子:「你千萬別在意梅雷末說你弱智的會吃大便這種話,你絕對不傻。」
至少比起她。
中島敦子:「……」
我特麼謝謝你嗷。
敦子轉頭看著梅雷末:「所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就直說了吧——你是不是想跟我們一起去橫濱?」
「……」
阪口安吾幽幽的看了中島敦子,心中一涼。
不為別的,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對方自己是日本人,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對方自己的目的地是橫濱。
他說的只有日本。
難不成真的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了?他們兩個人的目的地是同一個?
雪諾回橫濱干什麼?難不成她已經知道提供給她基因的素體在橫濱?
梅雷末依然拉著那張死臉,堅定不移的說道:「我要去坐豪華游輪。」
阪口安吾:「……」
耳朵真好,這都讓她給聽到了。
無奈的阪口安吾帶著中島敦子和梅雷末扒開樹叢,指著停靠在港口一輛像從二手市場淘來的中型漁船:「去坐吧,豪華游輪。」
中島敦子:「……」
這不是老米的永恆之敵墨西哥偷渡客的常用裝備麼?
梅雷末當即歪著腦袋指著不敢看她眼睛的阪口安吾:「——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小子一肚子壞水不是什麼好東西。」
阪口安吾有中島敦子撐腰立刻就懟了回去:「起碼我不吃人。」
梅雷末不以為然。
對她來說這就不算什麼攻擊點。
三人罵罵咧咧狼狽的爬上小船,在風不平浪不靜的黃昏效仿魯濱遜漂流記開啟了漂流模式。
在海上的十天中,中島敦子的漩渦螺旋虎爪和梅雷末的渦輪增壓羅生門晝夜不分的交替使用。
白天梅雷末劃船,中島敦子捕魚加餐,阪口安吾使用他畢生所學的求生技能開始辨別方向。
阪口安吾安吾雖然不劃船,但是他的效率相當高,正常游輪都要行駛半個月的航路,愣是被他十天就指揮到了。
激勵他的並不是歸鄉心切。
而是經常處於飢餓狀態的梅雷末看他和中島敦子的眼神已經開始開始不對勁了。
等幾人狼狽的拖著漁船上岸的時候阪口安吾整個人短短的五天之內暴瘦七斤,本就纖細的體型如今更是搖搖欲墜,宛如風中殘燭。
他愣神的看著中島敦子和梅雷末宛如脫韁的野驢一般在海灘上打滾、互相往對方的眼睛裡面揚沙子;良久,他才遲鈍的反應過來——他現在,該做什麼來著?
通訊工具交戰的時候被毀掉了。
他藏在船裡的身份證件和手機的書包被中島敦子憤怒時狠狠的砸在了梅雷末的臉上、隨後梅雷末跟著書包一起墜入大海。
最後梅雷末自己上來了,書包沒上來。
阪口安吾:「……」
我是誰?我到底在哪裡?我現在要做什麼?
我是野人嗎?
「走!!今天我高興!我帶大家去狠狠的瀟灑一把!!」
歡快的中島敦子舉起手中的書包,晃動之間裡面是一陣陣沉悶的金屬碰撞聲。
「……」
阪口安吾愣愣的盯著中島敦子。
這孩子不傻啊,自己明明有書包,砸人的時候不用,還知道用我的書包去砸呢∼
哈哈哈哈笑死。
等他帶著二人到入城必經之地的鐳缽街之時,他心裡的嘲諷就發不出來了。
原因無他。
中島敦子一打開書包就從包裡面倒出五六塊成人小臂般金條。
阪口安吾傻眼了。
黑市交易的二道販子也傻眼了。
交易人小心翼翼的看著中島敦子和她身邊穿著一身帶著黑血米國陸軍軍裝的阪口安吾,小心翼翼的詢問:「…請問你們這些金條,來源是正規的麼?」
說完這句話交易人直接抬手給了自己一耳光。
他這問的是什麼傻話,正經人哪有來這裡換錢的?
中島敦子:「你放心,這批金條的來路肯定是干淨的,不會讓你攤上大麻煩。」
在交易人再三詢問「這批金條是否和港口黑手黨有關系」得到否定回答之後,他才斟酌的說:「我這裡目前沒有足夠的現金,只能給你換一根,其他的你就拿回去吧。」
說完,交易人還貼心給中島敦子一些棉花,讓她塞進書包裡:「在我這裡你是絕對安全,但出了外面就不一定了;這些棉花就當是贈品吧,在這鐳缽街中,不要讓你的金條發出聲響。」
中島敦子帶著一臉菜色的阪口安吾和梅雷末走出交易場所。
她轉頭看著臉色出來以後就相當不好的阪口安吾:「…你怎麼了?」
阪口安吾強顏歡笑:「…你……你還不如說這金條是從港口黑手黨裡搶的呢。」
「你有一批來路干淨的金條這個消息會被迅速的傳遞到鐳缽街每個角落…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會有無數的不速之客來夜訪你家。」
中島敦子皺了皺眉,她剛想說這有什麼的,就這些爛蘿蔔捻菜有什麼可擔心的時候——
阪口安吾臉色蒼白的抓住她的手臂,鄭重的看著她:「和你相處了這些日子,我對你其實還是很放心的——但是真如果發生我說的那種情況的話,麻煩你看著點梅雷末,讓她少殺慎殺、別亂殺。」
「答應我好嗎?」
中島敦子:「……」
她慢慢的轉頭看向站在旁邊的梅雷末。
梅雷末頂著滿頭的油,用那雙嚴肅到有種失去智慧之美的眼睛看著她,聲音冷漠的說道:「我會讓他們腸子流的滿地都是。。」
中島敦子:「……」
好的,她知道阪口安吾在擔心什麼了。
第54章
◎54◎
中島敦子帶著梅雷末和阪口安吾從鐳缽街出發到最近的商業街, 三人齊刷刷的換了一層皮。
敦子本身對錢沒有什麼概念,出手闊綽又大方;雖然之前對梅雷末的觀感不是特別好,但是梅雷末說想買什麼東西的時候中島敦子通通爽快的安排上。
她超級喜歡紙幣在印鈔機裡發出的沙沙聲。
於是到了下午, 中島敦子穿著一身和中島敦酷似的背帶褲工裝;阪口安吾穿的人模人樣、梅雷末穿著黑色吊帶的裹身絲綢中長裙,還讓店員給她畫了一個烈焰紅唇妝容。
阪口安吾一言難盡的看著梅雷末。
她從骨相上是芥川龍之介和芥川銀的結合體;但是芥川龍之介的相貌比例占據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
沒見過芥川龍之介的人可能會覺得——哦, 這個小姐姐真漂亮, 有種中世紀吸血鬼的那種高級感美貌。
但是見過芥川龍之介的人……只會幻視他帶上梨花燙短款假發、還塗著口紅穿個修身吊帶裙到處亂逛。
再看看雪諾這邊。
好家伙, 中島敦長胸了。
梅雷末這邊好歹是個平胸, 不化妝不穿裙子的時候代入一下芥川龍之介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而雪諾的胸前直接高高聳起…
阪口安吾:「……」
不能再看了,也不能再想了, 感覺自己越來越像個猥瑣的流氓。
…
安吾沉了沉心思。
從原則上來講, 他應該直接帶著二人回異能特務科, 交由上司對二人進行安排和處理。
但是從個人上來講…
他想起雪諾在船上聽自己講關於中島敦子的種種事情之時(絕大多數都是他自己編的)那雙怔愣又感慨的雙眼。
雪諾大概對中島敦沒有惡意。
相反,她一直很期待見到中島敦。
如果這個時候帶她們二人回到異能特務科中;雪諾在沒有成功殺穿異能特務科的條件下, 她大概率會被「雪藏」一段時間。
之後會被交給獵犬處理。
那之後的事情就誰也說不准了。
「……」
阪口安吾內心糾結了差不多十分鐘,旁邊的中島敦子暗搓搓的扒拉他。
安吾轉頭一看, 就看到敦子雙眼亮晶晶的瞅他:「安吾, 我們去橫濱吧,一起去找中島敦!」
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好,那我們出發去橫濱的武裝偵探社,中島敦從孤兒院出來之後就一直在那裡工作。」
想來想去, 他最終還是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這大概是他為數不多腦子發昏的時候。
【哦哦!!】
梅雷末在旁邊一臉嚴肅的捏了一把尖叫雞。
……
……
等幾人進了橫濱市區的時候立馬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剛剛來到關口的時候就有警察攔截,禁止進入。
「你什麼東西你敢攔我?」
憤怒的梅雷末衝上前去直接砸了警察的對講機, 隨後在眾人「痴呆」的眼神下踩著高跟鞋宛如博爾特賽跑一般揚長而去。
「你看著點她啊!!!」
崩潰的阪口安吾捂著臉被中島敦子抗在肩膀上跟在梅雷末狂飆,中島敦子一邊跑一邊吼:「這種情況我要怎麼攔?!除了她打人的時候、我從來就沒有預判對過她的動作!」
「再說了, 不就是砸個對講機麼?人活著就不錯了。」
阪口安吾:「……」
你別欺人太甚我告訴你, 我已經重新考慮先把你們送到異能特務科了!!
……
等二人跑道接近武裝偵探社的辦公區域時, 街道上面呈現出了異常「美麗」的街景。
這裡好似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瀝青路被掀翻、街道上的商戶玻璃沒有一塊是完整的,到處都充滿了米國自由.香甜的空氣。
行人們六神無主,有的在自己商店門口清點損失,還有的一臉血坐在馬路牙子上抽煙,神色恍惚。
中島敦子把臉色呆滯的阪口安吾放了下來,撓了撓後腦勺:「這就是橫濱麼?看著和米國也沒啥區別啊。」
頭頂傳來異常的壓迫感。
她抬頭一看,就看到了天空之上似乎有什麼隱隱約約龐然大物,在雲層中穿梭飛翔。
哦,也不太像米國,有點賽博朋克的味道。
阪口安吾也傻眼了,不曾想跑出去「科研交流」一段時間後回來直接發現家被偷了。
橫濱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不成是被當地的阿米駐軍發現了這裡有石油?
「…我現在必須得趕緊去武裝偵探社。」
中島敦子簡單的觀察了一下局勢,做出了決定。
說完話少女直接手搭在了阪口安吾的肩膀上:「如果你擔心會發生危險的話,你就不要再跟過來了,我會給你留一些錢…你多囤一些槍支和糧食,直接在路邊找個商店占為己有,誰敢進來你就拿槍突突他。」
「你放心,這種環境我有經驗;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百分之八十是安全的。」
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我還是和你一起去武裝偵探社吧。」
你說的話像現代魔幻主義小說一樣,真嚇人。
……
中原中也正在和港口黑手黨的部下們維持街道上的秩序。
雖然Q帶來的精神異能襲擊已經被太宰治解除,但是留下的後勁相當大。
不少民眾清醒過來之後看到自己周圍的環境、還有自己家被打砸的店鋪好多當場直接瘋了。
有的在痛苦哀嚎、更有甚者直接衣服一脫,在街上跳起了裸.舞。
「把他們制服就可以了,不要傷害到他們。」
中原中也一邊指揮著街道上的部下控制間接性撕心裂肺的人,一邊暗戳戳的觀察周圍的環境——
再往前走幾步就是武裝偵探社的地盤。
按照平時來講,他們是絕對不可能涉足這片區域的;但是現在是特殊時期,再者武裝偵探社那邊忙於聯絡與觀測白鯨上的人、分身乏術,根本沒有時間來管街道上的事情。
於是,中原中也決定好心的幫他們也梳理梳理街道。
「!!!!」
還沒等他的行動落實到口中時,聽到了身後傳來了女性暴怒的叫罵聲。
中原中也:「?」
橙發男人轉頭一看,就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短卷發消瘦女性正踩著一雙猩紅的高跟鞋拎著自己一名部下的領子,嘰哩哇啦的破口大罵。
這個女人背對著他,口中說著流利的英文。
中原中也蒙了一會,眯著眼睛仔細去聽。
他本身的英文其實並不算好,但是由於在國外生活過一段時間,雖然日常交流不太行,但是罵人的話絕對是能聽得懂的。
在女性暴怒破音的嗓聲中,中原中也聽到了一大串「操」、「雜種」、「垃圾」、「byd」等不堪入耳的英文發言。
聽的中原中也眉頭一抽一抽的。
罵的是真的髒。
最詭異的場景就是他的那名部下遭受到了辱罵,非但沒有制止女性的行為,反而還表情呆傻的僵直在原地,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女人的臉部,不知道在想什麼。
被薅著脖領子的人身後的那群部下也傻眼了。
他們全都呆若木雞,一不上前制止,二不行動,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女性是名異能者,一個眼神把他們全部冰凍。
【刷——】
黑裙女性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光扇到了部下臉上。
「!!」
在中原中也震驚的目光下,他引以為傲的部下就這麼被一名女性扇的宛如一名嬌弱的姬君似的「啊」的一聲躺在地上。
中原中也:「?!」
過分了嗷!!
「喂!!!」
中原中也立馬眉頭緊皺大聲呵斥,朝著事發地點快步走去!
他一把抓住女性的手臂:「給我停下,這裡不是你搗亂發瘋的地———」
等中原中也看到女人轉頭時那張臉後,他也愣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他無法形容他到底看到了一個什麼東西。
那是一張長著芥川面孔、擁有著女性身軀的生命體。
這個芥川此時塗著濃濃的口紅,耳朵上還戴著兩個金色的環形耳環。
「芥川」此時看上去像是失去理智一樣,眼眶底下翻著不祥的猩紅。
她陰毒的看著中原中也,一字一句的說道:「給我咬碎他的頭骨,我要看到他的腦漿。」
【————】
中原中也猛然感覺到自己的衣擺傳來拉扯感!!
他轉頭一看,就看到了自己的衣擺出生出一個頭比籃球還大一點的羅生門。
那羅生門雙眼冒著紅光,朝著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這一切發生只在一瞬間。
快到中原中也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與判斷。
下一刻,對面街道的方向突然發射來兩條紫金色的激光,直接射在女人的胸口上!!
【碰!!】
女人被射的雙腳離地,直接砸在身後的牆壁上,將牆壁撞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
正當中原中也以為情況已經不會比現在更糟糕的時候——
他一轉頭又看見了挺著一對雙峰的中島敦從街道對面慢慢的走了過來。
「中島敦」在眾人呆滯的目光下臉上掛著大家都熟悉的那種純良無害、還有點窩囊笑容說道:「這bi#th就是有點欠打,你們繼續忙你們的,我來干她。」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啊?…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55章
◎55◎
大家傻愣愣的看著御姐般中島敦走到牆根那邊, 將除了衣服破了一點p事沒有的平胸短發巴黎時裝周美女模特「芥川龍之介」從廢墟中拉了起來。
「你有沒有事,我可沒用力——」
中島敦子話還沒問完,梅雷末一拳干到她臉上, 直接導致她的後腦勺撞到牆壁,撞出一個露出鋼筋的坑!
這騷操作瞬間把敦子給弄急眼了。
這個世界人無非三種類型——吃軟不吃硬的、欺軟怕硬的。
而梅雷末剛好處於這中間——奶奶滴, 軟硬不吃。
她要是沒有這身異能早讓人干死了, 整天像一只平頭哥一般天天撩閑!
虧中島敦子還尋找跟她相處相處沒准能相處出來感情。
這回敦子沒再慣著梅雷末, 直接摁著梅雷末的腦袋, 往牆上【哐、哐、哐】砸了三下。
【轟隆———】
伴隨著工地施工一般的響聲、還有塵土飛揚的場面後——商鋪的水泥牆壁終於不堪重負,被梅雷末堅硬的腦殼創塌了。
「咳咳…咳咳…」
港口黑手黨的部下們可能感覺自己從開始到現在的表現跟個死人一樣不太好, 於是此時此刻紛紛扇動鼻子周圍的空氣, 開始作模作養的咳嗽起來。
中原中也:「……」
橙發藍眼的男人依舊呆愣愣的看著面前爭執撕扯的兩個年輕少女, 大腦雖然還沒反應過來,但是身體的意識已經跟上。
中原中也的身體四周無聲亮起朦朧的紅光, 指尖之處異能醞釀,渾身上下的腎上腺區已經做好了隨時打響戰鬥的准備。
他很確定自己的感官沒有出任何毛病。
「芥川龍之介」會羅生門這不奇怪。
但是「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能從別人的衣服上長出來, 這就很奇怪。
想到這裡, 中原中也毛骨悚然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等等,不對啊,我怎麼就默認她是芥川龍之介了?這明顯不是一個人好麼?!
還有那個出場詭異的「中島敦」!
這兩個到底什麼情況?她們到底是誰?
「……」
阪口安吾躲在掩體後面扒著牆角,整個人著急的幾乎要抓耳撓腮。
不得不說梅雷末和雪諾這兩個人運氣是真的招狗嫌;剛進橫濱遇到整個城市發生變故不說、走沒兩步直接撞上中原中也。
所以說他現在該怎麼辦?!
他和中原中也的關系相當不好啊!!
這個時候要是上杆子撞上中原中也, 他相信這個b絕對能順著盤問兩個克隆人的事情對他「上下其手」、瘋狂折磨。
…
梅雷末的鋁合金腦殼撞碎了一賭實打實的牆壁之後眼神瞬間清澈不少。
她故作鎮定的輕輕拿開中島敦子抓著她領子的手,面色恢復嚴肅與冷靜:「不必繼續了, 我已經冷靜下來了。」
中島敦子:「……」
升騰的怒火瞬間熄滅。
只因這幅蠢到發萌的模樣讓她不忍心繼續下手。
敦子指了指從地上爬起來的那名被梅雷末扇耳光的黑西裝人員:「…怎麼回事,為什麼無緣無故打人家?」
梅雷末盯著中原中也一方。
被她盯到的絕大多數人開始渾身不自在, 眼神偏移,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梅雷末和中島敦子。
梅雷末:「他踩我鞋了。」
中島敦子:「……」
中原中也:「……」
姐,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很容易死無葬身之地的!!
中島敦子無奈的拍了拍梅雷末的頭:「趕緊給人家道個歉吧。」
梅雷末一臉嚴肅的看著面色審視的中原中也,迫於淫威之下用宛如孝子上靈堂般凝重的聲音對那名吃嘴巴子的黑西裝說道:「紅豆泥私密馬賽———好了麼?」
「好了。」
中島敦子點了點頭,拉起梅雷末的手,准備帶她繼續趕路。
「慢著。」
中原中也緩慢開口。
中島敦子回頭便看到那個長的還挺明艷的橙發藍眼男人手插兜、踏著皮鞋朝著他們兩個慢慢走過來。
她在對方的身上沒有感受到任何敵意,但是在男人的身上卻存在一種朦朧的壓迫感。
「我們偶爾會堅持【巡邏】橫濱這樣的工作,從來沒有見過你們呢,你們叫什麼名字?」
對方攤了攤手問道,目前的態度和語氣還算比較友好。
阪口安吾在掩體後面直接雷霆震怒!
張口就來!你們兩個蠢貨千萬不要相信他啊!這幫壞b就是一群黑澀會!!
中島敦子眉頭一皺:「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日本這邊有便衣巡查的職位呢?」
中原中也:「您看來不是本地人,那麼便是孤陋寡聞了。」
敦子想了想:「我叫中島敦子,這家伙叫芥川梅子,從小在米國長大的。」
中原中也:「……」
這直接給他整不會了。
他醞釀半晌,才有些口吃的問道:「你們兩個…那個…認識…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麼?」
此言一出,中島敦子和梅雷末齊刷刷一愣。
「嘖!!!」
躲在安全區的阪口安吾一臉苦逼的拍了自己額頭一巴掌!
他現在有種強烈的不祥預感,那就是這兩個二百五要被港口黑手黨忽悠走了!
事到如今沒有任何辦法,阪口安吾連忙拿出新買的手機根據記憶撥通太宰治的電話號碼。
【嘟—嘟—】
對面想了兩聲就被接通,隨後太宰治那懶洋洋的聲音從那邊響起:「不考慮保險,正在忙,請不要回撥。」
「中島敦在哪?!」:阪口安吾直接張口低吼回去。
太宰治:「…?」
太宰治:「安吾?」
「認…認識。」
中島敦子呆滯的回答道。
雖然他知道他父親是整個橫濱的大英雄,但是隨便碰到個路人都能根治她的樣貌聯想到她爹這就有些離譜了。
中原中也分析了兩口氣,摸了摸自己的後脖頸:「…你能告訴我你跟他是什麼關系嗎?」
中島敦子智商下線,非常誠實的看著對方:「他是我爸爸。」
中原中也:「……」
掩體後的阪口安吾:「……」
沒看出來呀雪諾,你原來是這樣看待你自己的素體嗎?
中原中也茫然的伸出手比劃了一下中島敦子的身高,又放在自己身邊虛空比劃了一下中島敦的目測身高,最後滿臉困惑的看著梅雷末:「她呢,她和芥川龍之介什麼關系?」
中島敦子:「沒什麼關系——那是她爹。」
中原中也:「……」
橙發藍眼的男人就這樣雙手叉腰斜仰著頭看了敦子半晌。
最終他的面龐在混沌中恢復為平靜。
中原中也冷臉看著中島敦子和梅雷末,輕輕開口:「走吧。」
中島敦子詭異的嗯了一下,最後拉著梅雷末准備轉身繼續找阪口安吾。
就在這時,中原中也開口:「我不是讓你們隨便走,我是讓你們跟著我走。」
中島敦子:「……」
梅雷末:「……」
直到這個時候,她們二人終於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中島敦子尚且冷靜。
梅雷末直接開口:「你什麼檔次,你幾8誰啊?」
中原中也對中島敦子還算冷靜,面對梅雷末直接暴怒:「我什麼檔次?!你什麼檔次?!什麼什麼檔次的?!女孩子嘴巴給我放干淨一點!」
比芥川本人還沒有口德!
他一邊說,一邊朝著二人走了過來,耳邊的橙色發絲開始量子力學飄了起來,不出片刻間,男人整個身體仿佛被塗抹了一層紅霞,周身異能逐漸升騰——每踏出一腳步,都在地上踩出了一個深深的碎坑。
「雪諾!!梅雷末!!!!」
就在這時,阪口安吾從後面衝了出來。
他不顧眾人震驚的神色,朝著她們揮舞著雙手:「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在天上!!!」
此言一出,別說中島敦子和梅雷末,就連中原中也都一臉懵逼的抬頭往天上看。
阪口安吾:「別瞎看了!!他們在天空中的白鯨裡!白鯨!!!」
這大概是梅雷末反應最快的一次。
少女銀灰色雙瞳一暗,直接衝上前橫抱起中島敦子———
下一刻,梅雷末裙擺上生出的【羅生門】竟然宛如兩道無限延長的天梯!!朝著碧空如洗的上方升去!!
「……」
這一幕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尤其是港口黑手黨的一方人。
他們大多數都對芥川龍之介的異能有些熟悉,平時也都見過芥川龍之介施展過【羅生門】。
但是。
他們絕對沒有見過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能像風箏線一般,仿佛沒有盡頭一樣,朝著天空升上去。
速度還跟炫了士力架一般快!
僅僅短暫的十二秒,梅雷末的【手】就觸碰到了天空的「天幕」。
她轉頭看著阪口安吾:「看我的眼睛。」
阪口安吾條件反射的看著那雙暗銀色的雙眼。
兩道雪白的羅生門從阪口安吾衣服下擺順利出生,同剛剛一樣,朝著上空升去!
「喂!!!」
中原中也這個時候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中島敦子陰冷的看著對方,紫金色的雙眸中醞釀著雷電交錯的激光。
他只看見中島敦子的雙眼中似乎跳出什麼光點出來——身前的瀝青路猛然被灼熱的激光掀翻!
長條的地皮宛如破布一般,在土地上掀起一陣又一陣的波浪。
中原中也連忙去保護自己四處飛舞的部下。
等保證自己的部下沒有傷亡之後,他看著三個「自由.之翼」飛上天空,直接掏出手機,一邊仔細觀察,一邊給對面打電話。
「告訴首領——變故出現了。」
「直覺告訴我,必須要把那兩個人帶回去。」
「恕我不能繼續執行地面任務。」
等結束通訊之後中原中也將部下指揮到安全的地方,自己踩著一塊瀝青地皮當「魔毯」,直接扶搖直上三千裡!
第56章
◎56◎
三個人爬到白鯨頂端的時候停了下來。
阪口安吾一臉苦逼的抱著肩膀躲在地上, 渾身瑟瑟發抖,每呼出來的一口二氧化碳都帶著雪白的霧色。
「不…不是…」
苦逼社畜面色茫然的看著中島敦子和梅雷末:「你們自己上來、為什麼要把我也帶上來?」
中島敦子:「她要是不把你帶上來——就你那個被梅雷末砸一拳就能暴斃的小身板,必被他們干的連全屍都剩不下。」
阪口安吾:「……」
你們就從來沒有考慮過用羅生門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麼?
中島敦子不在理會抱怨的阪口安吾, 扭了扭脖子:「好了,現在我們要進去了…雖然梅雷末我不知道你的羅生門怎麼抓的, 竟然能從下面抓到這條大白魚的頂端。」
梅雷末雙眼揚起中純真的驕傲:「那是因為我牛逼。」
中島敦子示意兩人站遠點, 隨後她的手臂極速膨脹, 黑白相間的絨毛覆蓋在她的手臂上。
等力量彙聚完成之後, 敦子睜著那雙猙獰的虎眼,直接一拳狠狠的垂打在堅硬的白鯨外殼之上!!!
【砰!!!!】
起初只是像二踢腳一般的巨響, 隨後這響聲仿佛攜帶者余震, 在整白鯨頂層動蕩回響!
不出意外, 中島敦子這一拳直接導致白鯨天靈蓋被砸穿一個洞。
梅雷末關鍵時刻還是挺給敦子面子,她朝著敦子比了一個大拇指, 隨後毫不猶豫的踩著高跟鞋從洞上面跳了下去————
阪口安吾看著暖氣往外漏的洞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甚至還聽到下面有個男的說話聲。
阪口安吾:「……我能不能不下去。」
中島敦子薅著他的後脖頸就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你要是不下去, 等我們再上來看到的就不是活人,而是一條冰棍。」
阪口安吾是塊易碎寶貝,敦子防止對方磕了碰了,直接用抱孩子的姿勢將對方抱在懷裡跳了下去。
「………」:這是目瞪口呆抓著敦子衣服的阪口安吾。
他沒想到六歲之後還會有人如此寬容的讓他坐在對方的臂彎中。
絕了。
想死。
…
…
這邊芥川龍之介在菲茨傑拉德面前在地上刮出兩個個大坑, 將自己和中島敦直接鏤空到地下的位置,准備單打獨鬥、一決雌雄。
菲茨傑拉德看著地上兩個大坑滿臉復雜。
這兩該死的小崽子, 自顧自的說話,自顧自的打架, 最後自顧自的逃走。
他平生最討厭這種被無視的場合。
菲茨傑拉德彎了彎眉眼, 他正准備從洞中跳下去治治那兩個小登的時候————
他的頭頂又被開了一個洞。
菲茨傑拉德:「……」
金發男人滿臉懵逼的看著一個穿著黑色修身裙的年輕女人從洞上面來個一個「猛鬼探頭」, 悄咪咪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從上面跳了下來。
菲茨傑拉德看到女人的模樣瞬間繃不住了!
什麼鬼?
那兩倒霉玩應下去的洞難不成是異次元空間?!這邊下去兩個男的,上面跳下來女的!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瘦的像節食模特一般的高挑女版「芥川龍之介」直接無視他,朝著上方來了一句:「這裡很安全,你們可以下來了。」
菲茨傑拉德:「……」
我死了麼?我是鬼麼?
話音剛落,他又呆滯的看著一個白發背帶褲工裝少女抱著一個爺們從洞上跳了下來,那眼鏡男嚇的雙手緊緊摟著少女的脖子,活像個小辣雞。
那少女長得宛如中島敦雙胞胎妹妹,穿的還差不多,要不是胸前太明顯、還留著一頭長發;他幾乎要區分不出對方的區別。
不過那個眼鏡男似乎認識他,見到他的一剎那人情立馬緊繃,手掌不斷的拍打著少女的肩部。
中島敦子扒拉開安吾不安分的小手看著站在對面渾身花花綠綠的菲茨傑拉德:「你好,請問你見過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麼?」
菲茨傑拉德雙眼一眯,面色茫然的指了指地上的兩個大坑,條件反射的回答:「他們往下面去了。」
中島敦子:「哦,謝謝。」
梅雷末看了一眼中島敦子,又看了一眼菲茨傑拉德,開口詢問:「我能順便把這個美國佬給殺了嗎?」
中島敦子沒注意梅雷末的情況,她並沒有發現對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喘著粗氣,尖銳的指甲不斷地撓著自己的手臂。
阪口安吾:「……」
我想給你殺了。
中島敦子:「別殺了,他看起來還挺友好的,讓他擁有完整的一生吧。」
菲茨傑拉德:「……」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先不評價這兩個詭異的性轉版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衝這兩人囂張目中無人的態度、還有那張口就殺來殺去的話語——菲茨傑拉德就明白,眼前這兩東西絕對不是什麼善類。
菲茨傑拉德雖然人自大囂張一點,但是他絕對不傻。
「50萬美金!!!」
他甚至沒有放狠話,直接發動異能,武裝全身——朝著為首的梅雷末衝了過去,拳頭向對方的太陽穴打,下殺手!
當梅雷末轉頭之時,他在少女那張嚴肅的面孔上看到了一雙銀灰色的眼睛。
「梅雷末!!別殺他!!不能讓他死在日本境內!!!」
關鍵時刻,阪口安吾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
對於身負著異能的菲茨傑拉德,短暫的幾秒足以讓他感知到很多東西。
比如渾身上下傳來的陰冷。
還有自己西裝後面那種不自然的拉扯感。
中島敦子一愣,連忙將懷中的阪口安吾扔在地上,衝上去抱住了面孔猙獰的梅雷末。
此時的少女激動的張牙舞爪,她崩潰的用英文叫罵:「法克!!法克!!」
「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們一起過來了!早知道我就留在實驗基地了!我已經快一個星期沒有殺人了!這比戒.毒還他媽難受!!」
中島敦子斜眼一瞅激起梅雷末發癲的菲茨傑拉德。
她放開梅雷末,直接露出凶悍的白毛虎手臂在菲茨傑拉德一臉震驚下打碎了他身上那層友誼能構建起來的金色屏障;一只手把他狠狠的懟到了牆上。
菲茨傑拉德蒙住了。
這不可能。
為什麼會這樣?!
那可是由他50萬美金構建起來的異能防護!連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子那兩個小兒都不能不能打破!
剛他打他們兩個的時候還跟揍孫子一樣!怎麼切換了一個視角他就變成孫子了呢?!
中島敦子陰冷的盯著菲茨傑拉德:「狗mother養的,今天不殺你是是給安吾面子;但如果你再不識好歹的話——我不介意用你這頭白豬去喂梅雷末。」
她指了指被阪口安吾小心翼翼扶起來的梅雷末:「看到了沒,她在美國的時候可是吃了不少昂撒人,人稱進擊的羅生門。」
菲茨傑拉德此時心跳如雷,但是一聽對方暫時沒有殺他的意思後立馬舉起雙手,臉上勾勒起了一副勉強的微笑:「別緊張,我的朋友——談,都可以談。」
中島敦子:「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在下面?」
菲茨傑拉德:「對。」
得到答案之後,白發少女便不再留戀。
她冷靜的放開了菲茨傑拉德,從褲兜裡掏出一根士o架扔給了雙眼通紅宛如得了瘋牛病一般的梅雷末,毫不猶豫的從洞中跳了下去。
……
……
「啊啊啊!!!」
此時的中島敦被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叼住後腿,狠狠朝著前方扔了過去。
身體的失重感、肌肉的撕裂感、黏膜的鈍痛感。
「你真的讓我很失望,人虎。」
芥川龍之介雙手顫抖,攻擊他時宛如無意間在戲弄,從頭到尾都充斥著一種游刃有余。
這是中島敦平生第一次對他人產生一種切實的殺意。
芥川龍之介帶給他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壓制,更是一種心理的壓迫。
【砰!!】
白發少年單薄的身體就這樣被狠狠的拋在了鋼架上,肉身與冰冷的鋼鐵碰撞之時整個胸腔都回蕩著一種哀切的嗡鳴。
【踏、踏、踏】
就在此時,有人的腳步聲從入口處傳來。
「……」
芥川龍之介第一反應是菲茨傑拉德追了上來。
但是當那道身影從升騰的煙霧中穿梭而來時,他愣住了。
「……」
抬頭的中島敦也愣住了。
他在此時,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
那是一個和他有著幾乎一樣面孔的白發少女。
與他不同的是,女性終歸是女性,所有在他面龐上略顯堅硬的線條到了對方身上之時更加的柔和與流暢。
她的臉從暗處來看可能更加蒼白一些。
那雙紫金色的眼睛在陰郁蒼白的臉上宛如一對鬼火一般恐怖幽亮。
「…」
中島敦子就這樣看著那個從地上踉蹌起身的白發少年。
她死死的瞪著眼睛,頭痛欲裂,喉嚨中湧上一股又一股的腥甜。
這不再是照片,也不再是短暫的文字。
那張面孔、還有那個男性的身軀就這樣如此鮮活的照應在她眼前。
中島敦子感覺自己心中激動與混亂交織在一起。
她時而想上去狠狠的親吻他的臉頰與額頭、時而想亮出爪子將那不算強壯的身軀撕得稀碎。
她想用牙齒將對方撕裂,將每一口骨血都咽入肚中。
…
對面的中島敦同樣心跳如雷。
如果之前有人問他——你在這個世界上見到了一個和你長相一模一樣的人你會怎麼想?
他可能會笑著回答:那可不是個好兆頭,說不定我就要死了呢。
但是現實出現在他眼前之時,他的內心中滔天駭浪。
中島敦感覺自己要瘋了。
他悲愴、他激動——他想要開心的放聲高歌,又想要悲傷的哀嚎痛哭。
即便對方的存在並不合理。
【走過去】
在內心深處有一種冥冥的聲音指引著他,朝著對面的人行屍走肉一般前行。
中島敦仿佛忘記了身後黑獸的存在,向著中島敦子走過去。
他在此刻只有一個想法——我可能會死,但是我必須走過去。
…
芥川龍之介:「……」
黑衣少年就這樣呆滯的站在原地。
面對這樣離譜的「彼岸雙生」場面,有那麼片刻,他甚至忘記了呼吸。
第57章
◎57◎
中島敦子感覺有一雙粗糙手顫抖的捧住她的臉頰。
當她抬頭看去的時候, 看到了對方那張與相似驚人的面孔上寫滿了震驚和無措。
敦子聞到了對方身上傳來的血腥味,還有身體熱量導致衣服上洗衣液揮發的香味。
她無法在此刻控制自己的大腦,憑借著本命含著淚水抱住中島敦;而下一刻中島敦同樣緊緊的摟著她, 喉嚨中哽咽出聲——
中島敦:「你到底是誰?你是我素未蒙面的雙胞胎妹妹麼?這…這也太奇怪了,我是在做夢麼?」
當然不是做夢。
少年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懷中溫熱的軀體。
女的, 是個活的。
他同樣能從對方胸口處聽到生機勃勃的心跳在因為激動的情緒瘋狂打著節拍。
越真實的感觸, 就會讓他覺得越荒誕。
不合時宜的場景, 不合時宜的人。
看起來就好像12+的動漫裡突然跳出來個戴面具的傑森。
「……」
芥川龍之介站在二人對面, 無言以對。
他甚至暗搓搓的掐了自己一把,試探一下眼前發生這一切到底是不是夢境。
好怪, 還是好怪。
這事情發生的就很沒有邏輯。
明明上一秒中島敦還被他揍的呲哇亂叫——接下來的發展肯定是菲茨傑拉德追了上來, 也可以是芥川龍之介殺了中島敦, 甚至中島敦反殺他這種情況他都可以接受。
但是芥川龍之介唯獨沒有想過「陣前認親」這種情況。
那個長的一看就是人虎雙胞胎姐姐或者妹妹的家伙現在正在和中島敦抱頭痛哭。
芥川龍之介罕見的沒有上去給他們來個雙殺,而是安靜的在一旁觀看。
其中一方面原因可能是他也有妹妹……而更多的原因…是他還是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展開!
離譜。
中島敦子哭夠了, 她捧著少年的臉頰在對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在對方愣然呆滯的目光下開著哭腔開口:「……我從出生不久後知道了你的存在。…」
「…也許剛開始我對自己並不了解, 也無法喜歡, 但是當我知道我的身體裡和你留著一樣的鮮血之時,這個世界不會再有任何人比我更喜歡我自己了。」
中島敦:「……」
他聽著對方的話,內心茫然和震撼交錯在了一起。
他無法想像這世界上會有一個人因為和他流著一樣的血而找到喜歡自我的理由;要知道中島敦有時候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而這樣的人真的存在,今天就站在他的眼前。
她的容貌告訴他——這就是你的血親, 毋庸置疑。
而除去拋棄你的血親,她對你憧憬、渴望與你見面, 在世界上某個角落默默的愛著你。
中島敦此時此刻內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他這一生可能不會再有比現在更幸福的時候了。
我擁有一個姐姐、或者一個妹妹。
而且這小模樣一看就是同父同母的。
這邊中島敦的內心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中,那邊中島敦子繼續說道:「……我之前並不是一個非常好的人, 甚至是一個非常糟糕的家伙…在我沒有改變之前, 我是沒有膽量站在這裡的。」
「我渴望變得更好, 只因為我想更加的接近你,接近你的世界。」
「不…」
中島敦愣愣的搖頭。
我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好與遙不可及,我只不過…是另一個你而已。
另一個失去父母的你。
中島敦抱著敦子的頭,與她額頭相抵:「是我要感謝你…你能來見我…真的很感謝你——」
他話沒說完,就見中島敦子含淚的哀呼一聲:「父親!!!」
中島敦:「……」
他愣了。
芥川龍之介:「……」
不遠處看戲的人也蒙了,嚴肅沉默的表情直接化為破碎的雕塑。
「父親啊啊啊!!!」
中島敦子淚眼朦朧的雙膝跪地,伸手直接抱住中島敦的腰部,一邊哀嚎痛哭,一邊把滿臉的淚水往對方的衣服上擦來擦去。
中島敦:「………」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於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中島敦才滿臉空白的把敦子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聲音顫抖的詢問:「孩子…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這一句話差點沒讓中島敦子撅過去。
敦子雙目欲裂,聲音撕心裂肺:「你看我們二人的長相,你這話你怎麼說的出來,腦袋裡面長的屁股麼?!」
「不…我不是」:中島敦臉都憋紅了,整個人結巴附體,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半天連個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
芥川龍之介在對面看的是滿臉困惑。
開始他以為自己看的是倫理劇,結果沒想到看的是喜劇。
「你是不是搞錯了?」
中島敦雙手搭著敦子的肩膀,眼睛認真又焦急的看著她:「我今年才十八歲,怎麼可能生出你這麼的大的女兒;有沒有可能我是你的親生哥哥或者親生弟弟?」
「不,她的確是你的女兒。」
男人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
中島敦怔怔的朝著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阪口安吾穿著雪白的風衣,推著自己反光的眼鏡,一邊沉聲開口,一邊朝著「台風眼」走了過來。
「中島敦,十五歲的時候在#私立孤兒院中接受過一項名為【呵護東亞兒童】的慈善身體檢查。」
少年一愣,記憶中的往事很快浮現在自己眼前。
他還記得在十五歲的時候,孤兒院中來了一大群金發碧眼高鼻梁的外國面孔。
拿著叔叔阿姨給他們每個人發了一塊用厚厚錫紙包裹的巧克力,隨後帶他們去抽血體檢。
阪口安吾:「在這群人中,有一位來自米國本土的異能者,他的異能是【呼朋喚友】,具體作用是可以分泌出一種識別異能者的腺體。」
「他們將分泌的腺體放入到巧克力中喂給孩子們吃——那個巧克力的牌子是【阿爾法】。」
中島敦:「……」
芥川龍之介:「……」
這回不僅僅是白發少年渾身顫抖、毛骨悚然,連同對面的芥川龍之介都開始瞳孔地震,牙齒打架。
【阿爾法巧克力、抽血】
大腦突然被熟悉的記憶攻擊了!
芥川龍之介:「她…她是怎麼來的?」
芥川龍之介雖然不記得那群金發碧眼的人到底長什麼樣,他們的項目到底是什麼名字,但是他對在貧民窟中拿過的每一塊巧克力都印像深刻——包括包裝與花紋。
少年用顫抖的手指指向擁有著一張孝子面孔的中島敦子,戰戰兢兢的詢問安吾,
阪口安吾看著對方這反復中了大記憶恢復術的可憐模樣,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基因克隆技術。」
「克隆羊多莉,我相信你們兩個都知道吧。」
中島敦雙目放空,然後空洞的眼神慢慢的飄到了中島敦子身上。
他那張呆傻的面孔仿佛是第一次認識到這個可怕的世界。
有人用他的基因克隆了一個異能者。
啊,他現在有女兒了。
怎麼會這樣?
這個時候他應該做出什麼反應?這個女孩可是一直非常期待見到他的。
他該讓她失望麼。
他不該讓她失望的。
至少他現在不應該讓她失望的。
「嗚—嗚——嗚——!」
一聲短兩聲長的哭腔從中島敦的口中發了出來。
剛開始還有點假,但是到越後面哭的就越真。
因為中島敦現在是真想哭了。
少年顫抖的將少女從地上拖了起來:「啊…」(想了半天並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但是這個時候如果問名字會顯得非常尷尬。)
中島敦子:「……」
你怎麼又結巴了?
中島敦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你…受苦了…」
此言一出,中島敦子內心感慨萬千,淚水又止不住的嘩啦啦流,抱著中島敦的脖子——父女二人又開始抱頭痛哭。
芥川龍之介:「……」
他那張面癱的臉上此刻已經是目瞪口呆,完全被眼前戲劇性的一幕弄傻了。
這不是喜劇,這是後現代拼貼藝術。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都要看惱火了!!他不是正在准備胖揍人虎嗎?!這莫名其妙的發展到底是怎麼回事?把他的殺意都差不多給干完了!
此刻的芥川龍之介內心除了憤怒,還有一種非常強烈不好的預感。
說不清這種預感是什麼,反正當他看到阪口安吾那張死臉上那種欲言又止還帶著兩分憐憫的感覺心髒是越來越慌。
【踏、踏、踏】
阪口安吾的身後又傳來了腳步聲。
眾人抬眼望去,而芥川龍之介此刻唯一的心願就是來的人是菲茨傑拉德。
很可惜他要失望了。
因為滿臉猙獰扭曲的梅雷末裙擺上黑獸飛舞。
她用手指清點著在場所有的人數,在兩張懵逼的面孔下開口說道:「忍不了了,我現在就要隨機選一名幸運觀眾鯊了。」
芥川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瞳孔地震!!
第58章
◎58◎
阪口安吾聽到這話立馬渾身一個激靈閃現到了一旁, 看哪裡就是不看梅雷末的眼睛。
中島敦雙眼恍惚的看著梅雷末,口中喃喃自語:「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梅雷末面無表情的左顧右盼。
中島敦子連忙把爹的眼睛給捂上:「爸,別看她的眼睛。」
中島敦:「……」
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麼離譜的稱呼。
最終, 梅雷末的眼神落到了雙眼呆滯的芥川龍之介身上。
她臉上揚起一抹殘忍癲狂的微笑:「需要我先叫你一聲父親嗎?」
荒誕在芥川龍之介心中來回醞釀,他盯著眼前面容熟悉的少女, 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又生出來一個長相與他和妹妹融合的孩子。
但是由人工克隆出來的生命真的算是真正的人類嗎?
良久, 芥川龍之介心中避免的又升起了排斥的感覺。
詭異、荒謬…還有無措交織在一起。
在加上芥川龍之介本身就是一個很少選擇正視自己的人。
他選擇最簡單粗糙的方式——冷漠的看著面前的少女, 開口說道:「我不是你的父親, 你也不是我的孩子。」
「你只不過是一個在鐳缽街用一塊廉價巧克力換來的復制片。」
阪口安吾:「……」
就你這種說話方式到時候被梅雷末6帝格殺他也不會奇怪。
假設是中島敦對中島敦子說出這種話,敦子可能會當場精神崩潰, 隨後暴走。
但是梅雷末不一樣, 她智商和墩子一樣不高, 大腦回路還非常清奇。
梅雷末歪了歪腦袋,臉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我不是你的復制品。」
「我是你的ProMAX。」
中島敦子:「……」
大姐你是過不去這個坎兒了嗎?咱不談那該死的手機難不成就不會說話了嗎?
芥川龍之介:「!!!」
梅雷末這句話的下場就是直接就是將芥川龍之介直接徹底激怒!!
「別開玩笑了!」:芥川龍之介呵斥出生。
他眼瞳中殘留的那些感觸直接被對方的話給澆滅。
芥川龍之介敵意又警惕的看著梅雷末:「在下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唯一的價值就是獨一無二!世界上不存在兩種完全相同的人,也不存在兩種完全相同的異能!」
「你, 是不合理的。」
黑發青年身上黑色的風衣衣擺飛舞, 雙眼中綻放著血腥恐怖的光芒,他那張臉好像暴走.漫畫,一整張面孔上都寫滿了猙獰的「顏藝」,讓人看了直呼過癮。
芥川龍之介:「當年因為我沒有警惕心而犯下的錯誤——今天就讓我自己消除!」
中島敦子捂著中島敦的眼睛安靜的在一旁准備觀戰。
她心中有些擔心梅雷末會不會真的殺了芥川龍之介。
那畢竟是她現存在世界上的唯一羈絆;有芥川龍之介在, 起碼梅雷末有「來路」。
但是她的心中也在此刻藏了一些暗爽的情緒——因為她知道梅雷末有多麼強大。
對於那些否定她們的存在,中島敦子渴望對方在梅雷末強大的異能之下嚇得屁滾尿流。
中島敦就不一樣了, 他現在「父性」滿滿,將自己代入梅雷末之後聽芥川龍之介講的話實在是太傷人了!
於是被捂著眼睛的中島敦朝著芥川龍之介瘋狂嘶吼:「你瘋了嗎?她還只是個孩子啊!」
芥川龍之介:「??!人虎你有病吧你!!」
這瞪著眼睛到處找人殺, 像是有紅眼病的孩子我給你你要不要?!
【————】
梅雷末銀色雙眼緊緊的盯著芥川龍之介的眼睛, 開始發動自己喪心病狂的異能, 他興奮的看著對方,口中喃喃自語:「我還沒有吃過自己親生父親的血肉呢。」
「這一定——無上美味!」
「!!」
芥川龍之介首先感受到的是自己的異能正在失控。
在他周身的羅生門體型變得纖細、開始四仰八叉的扭動,遠遠看上去就像他自己養了一坨黃鱔。
對方能能控制他人的異能?
還是說,身為自己克隆體的她只能控制羅生門?
「把他的肚子給我拋開,我要看看他的內髒。」
梅雷末毫不猶豫的發出自己的指令。
芥川龍之介不敢置信的看著梅雷末,他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個漢尼拔女版自己。
這不是單純的殺人,這是戲弄。
他芥川龍之介絕對不會輸給一個智商低下的殺人機器!!
「羅生門!!看好了你的主人是誰!!」:芥川龍之介雙目通紅的怒吼道。
梅雷末:「當然是我梅雷末媽惹法克!!」
芥川龍之介身上的羅生門一會向前衝,一會像後退,身體幾乎扭成麻花,猩紅的獸口罕見的發出撕心裂肺的哀鳴聲。
兩個人開始同時對黑色披風上的【羅生門】發力!場面之給力到了阪口安吾都放下了遮擋眼睛的雙手,一臉肅然起敬的看向這裡。
大約過了三四分鐘,芥川龍之介突然瞪大了雙眼!
羅生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痛苦又暴躁的推搡著他,兩條黑獸的頭部咬住芥川龍之介的衣服領子,隨後將那身黑披風從對方的身上狠狠的扒了下來!!
芥川龍之介:「……」
梅雷末:「……」
兩個人眼睜睜的看著黑衣服宛如長了腿似的從地上【噠、噠、噠】的跑了一段距離,最後在不遠處躺下,回歸平靜。
芥川龍之介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茫然又無措的表情,他呆呆的看著梅雷末身後一臉震驚的阪口安吾:「……這,合理麼?」
並不。
阪口安吾表示這已經超越了他本人對異能力的理解。
【碰!!!!】
鐵壁被人哐當一聲踹了一個大窟窿。
眾人麻木的朝著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剛剛把菲茨傑拉德踹下飛艇的中原中也嘴裡叼著一根燃燒的米國煙,手上拖著一名組合的雜魚雇佣兵看著面前混亂的現場看去——
「嘿嘿嘿!」
梅雷末一看又有人送菜過來,立馬露出「雞湯來啦」的興奮笑容。
她剛想直視對方的雙眼發出異能——中原中也就立馬嫻熟的閉上眼睛。
「……」
梅雷末的額頭上青筋暴起,整個人呲牙咧嘴:「媽的!你們以為閉上眼睛就萬事大吉了麼?!!我可是梅雷末!!代表著死亡與無藥可醫痛苦的梅雷末!!」
少女黑色的裙擺上五條巨大黑獸宛如高鐵衝鋒一般朝著中原中也衝了過去!
震耳欲聾的怒吼聲、穿堂而過的呼嘯聲。
芥川龍之介毫不猶豫的衝上前、從梅雷末的身後將她狠狠的撲倒在地!
梅雷末剛想回手掏殺了雙眼通紅的芥川龍之介時,中原中也的聲音響起:「停下來吧,諸位。」
「我們可能都要死了。」
橙發男人拿著手上的終端朝著眾人展示:「白鯨上的系統被黑,程序被修改,這個龐然大物將在五分鐘後墜毀橫濱市中心——連帶白鯨中的我們都將化為灰燼。」
中原中也將嘴角上的煙扔到了地上,藍瞳冷淡的看著眾人:「認親、爭執,怎樣都好。」
「你們現在要麼聯系太宰治幫忙想想解決方案,要麼就去找紙和筆寫遺書。」
梅雷末終於老實了。
她旁若無人的推開了身上芥川龍之介,讓後瞪著眼睛眼巴巴的瞅著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從她那雙「純真」的眼睛裡隱約看到了「我不想死」四個字。
……
……
在中島敦用聯絡耳麥與那邊一個叫太宰治的人溝通過之後,敦子發現白發少年哭了。
「鏡花…鏡花!!」
中島敦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等敦子詳細詢問之後,她才之後一個白鯨的前方有一輛押送犯人用的飛機,裡面的囚犯泉鏡花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決定自己操控飛機撞擊白鯨,讓其在海上降落。
只不過這個代價——是那個叫鏡花的少女會死。
因為她被拷在飛機中,無法逃生。
「………」
敦子認真的看著中島敦哭的淚眼朦朧的樣子。
她既沒有詢問那個叫鏡花的少女是誰,也沒有安慰中島敦。
她是只是安靜的抬起父親那張略顯疲憊的面孔,堅定的朝著他微笑:「這種小事交給我就好。」
中島敦呆呆的看著白發少女那雙和他如出一轍的紫金色眼睛,喃喃的說道:「你要怎麼做?」
敦子搖了搖頭:「現在解釋已經沒有時間了,你們現在想辦法陸續下船吧;也請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證自己的安全。」
「這是唯一能夠拯救你深愛城市的辦法——也是唯一能救那個叫鏡花少女的辦法。」
現實並不是電影,5分鐘可以沒有限制的延長成慢鏡頭。
中島敦子在最後說出唯一的請求:「——爸,把梅雷末也帶下去;在這裡我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你和安吾。」
「不要傷害她。」
第59章
◎59◎
阪口安吾說中島敦子很強。
但也只不過是他說而已。
中島敦從沒有見過少女的真實實力, 並不清楚她的異能形態。
幾人陸陸續續下了飛艇。
在河岸邊上,中島敦看見了載有泉鏡花的飛機緩緩下落。
當社長宣布黑發少女已經是武裝偵探社的正式成員之時,泉鏡花愣愣的看向中島敦, 眼中盡是茫然與被天大驚喜弄混沌的錯亂。
「………」
中島敦朝著鏡花勉強的扯起了一抹微笑,手掌輕柔的在少女的頭上撫摸:「…你做的很好, 你已經很厲害了。」
說罷, 他像一位可靠的大哥哥一樣攬住泉鏡花的肩膀, 一邊試圖安撫慌亂的少女、一邊雙眼緊緊的等著天空中逐漸靠近岸邊的白鯨。
芥川龍之介下了白鯨之後罕見的沒有上前再來撩閑, 他眉頭緊皺雙眼,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再看了半天, 發現周圍沒有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個人時, 芥川龍之介才怒氣衝衝的走到中島敦身前, 一把薅住對方的脖領子!
黑發少年面色陰沉的看著中島敦:「那個冒牌貨去哪兒了?!」
中島敦將泉鏡花在身後,干示弱的瞪著對面的宿敵:「我讓阪口先生帶她暫時離開, 只要有我在,你們任何人都傷害不了她, 也不可能帶走她!特別是港口黑手黨!」
「冒牌貨?」
太宰治的聲音傳來。
二人向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中島敦表情一愣,芥川龍之介則是變得有些啞然和緊張。
穿著沙色風衣的鳶眼青年摸著下巴,有些好奇的看著兩個人,語氣耐人尋味:「我是不是無意間錯過了什麼重要的劇情?」
「冒牌貨?」
說到這裡, 青年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悠悠的落到了中島敦:「話說白鯨上的那位到底是誰?有人知道這個陌生英雄的名字嗎?」
中島敦聞言,神色有些驚愕:「……阪口先生什麼都沒有和您說麼?」
太宰治死魚眼的攤了攤手:「那家伙在電話接通了之後像瘋了一樣請問你們兩個的下落, 當我問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他就斥責我再浪費時間。」
「所以——」
「上面的是你們認識的人嗎?」
太宰治的眼神再次轉回到了芥川龍之介身上:「而且聽著你們的語氣「人」應該不止一個,好像還有一個人跟著安吾到地面了吧?」
「………」
中島敦感到有些疲憊, 這種復雜的情況讓他不知道怎麼和對方解釋;現在也沒有精力和心情去解釋。
他雙眼暗淡的將視線重新轉移回了白鯨身上。
白發少年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慌張。
「敦君, 你在看什麼?」:男人仿佛像是怕驚擾到他一樣, 聲音輕輕的。
中島敦聲音沙啞:「孩子。」
太宰治:「……?」
什麼孩子?哪裡有孩子?
泉鏡花好奇的看著中島敦。
白發少年在晨光中面龐被附上了一層金色的細閃,他心情復雜又有些驕傲的補全了剩余的話:「……我的孩子。」
太宰治:「……」
泉鏡花:「……?」
過了差不多靜默的5、6秒,太宰治才目瞪口呆的將眼神放到了中島敦的小腹上,心中暗想:幾個月了?
「有人跳下來了!!!!」
在岸邊圍觀的一些群眾突然發出了驚呼聲!!
「!!!」
中島敦猛然抬頭朝著天空中看去!!
在碧空如洗的天空之上,他看到了一個小的像螞蟻的白色身影,以一種垂直弧度朝著海平面極速墜落!!
「敦子!!!」
中島敦條件反射的嘶吼著,雙目欲裂的朝著海的方向連滾帶爬的衝了過去。
太宰治:「敦君!冷靜下來!」
關鍵時刻,男人依靠著成年人的體重優勢將中島敦撲在地上,手掌緊緊的摁著他的腦袋。
「……?」
在一旁時刻觀察的社長也被中島敦這副模樣弄的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芥川龍之介則是露出了有些嘲諷的微笑,還沒等他說什麼,太宰治那雙冷鳶色的眼睛就幽幽的看了過來。
失去了黑衣的少年面色一僵,仿佛一個小職員在街上看到了自己公司令人「敬愛」的前股東正在大包小包的拖東西————芥川龍之介最終還是願意不情不願的上去幫太宰治摁住在地上「水蛇狂舞」的中島敦。
太宰治在此時離芥川龍之介很近,他看著對方輕聲說道:「芥川,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你們兩個平時應該都挺很聽話的呀,為什麼當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卻異口同聲的避而不談呢?」
芥川龍之介:「………」
面色蒼白的黑發青年銀灰色的瞳孔裡交織著復雜的情緒,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
【碰!!!!!】
海平面上發出了巨大的爆破聲與閃光。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下————一個有12層樓高的巨大白虎從海中躍了出來、掀起了如同海嘯般的巨大浪花!!!
「……」
在岸邊圍觀吃瓜的群眾全都傻眼了。
他們有的人手機掉到了地上,有的人甚至當場嚇尿了褲子,全都鴉雀無聲的看著眼前這令人駭然的一幕。
「……」
太宰治因為受到了短暫的驚嚇,手上一個用力直接把中島敦的鼻子狠狠的磕碰在了冷的水泥地面上。
芥川龍之介:「……」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宛如網頁上游戲裡面的上古神獸一般的白虎,蒼白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上面傳來了不可察覺的輕微顫抖。
【我不是你的復制品】
【我是你的升級版】
那就讓他雷霆震怒的話,再一次回響到他的耳邊。
當他再次看著眼前這一幕的時候,能夠感受到的唯有是震撼、還有對命運不公的憤怒。
有人出生就在羅馬,有人出生就是鐳缽街的牛馬。
這樣強大而不講理由的力量,僅僅是一句「她們是你們的克隆人」就可以簡單概括的麼?
那他這些年來受到的欺辱、苦難、背叛、失意————看起來就像是笑話一樣。
無論是人虎克隆人的巨大化,還是他自己克隆人可以通過眼睛在他人身上生出羅生門的能力——他都無法做到。
他能做到的,究竟還有什麼?
…
耳邊是居民的尖叫聲,還有社長在疏散群叫的怒斥聲。
中島敦呆呆的看著那個巨大的白虎在破曉下用自己雪白淺毛茸茸的胸膛抱住了白鯨的頭部。
當金日的余暉照射在白虎的毛發上時,它全身都在發光,亮晶晶的。
巨大的虎嘯聲在宛如一把穿雲箭貫穿著整個海綿與港口,聽上去威嚴又振奮人心。
伴隨著白鯨在天空中被白虎強制解體之時,白虎的身軀被爆裂的火焰與金屬穿透——那些飛濺的血水與肉塊零零散散的飄落在它周身的海域。
「!!!!!」
白虎怒吼,紫金色的獸瞳上並發著猛烈的生機與決然。
它收緊爪子,讓整個白鯨在它的胸口上完全解體!!
【碰!碰!碰!!】
伴隨著又一陣震耳欲聾的劇烈爆破聲之後,白虎的胸腔被完完全全炸穿了。
猛獸的血肉、猛獸的肋骨,這樣毫無遮攔的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它是那樣的龐大與壯觀,宛若從上古神話中走來的巨人。
「………」
中島敦停止掙扎的動作,安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他身邊的時間仿佛是靜止,到任何的生意。
唯一能夠傳達到他耳邊的聲音只有中島敦子在他離開前說的話語。
「我是你的女兒,更是另一個你。」
「我是你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陰暗面————同時,我也是你隱藏在最深處的潛力。」
「我一定會平安歸來,只因我們熱愛這個世界。」
…
白虎抱著白鯨墜落到了海中。
大海宛如戮鯨之灣——海浪掀起了一陣陣驚心動魄的血紅色。
所有人都安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橫濱大海百年難得一見的場面,在此時此刻安安靜靜地呈現在他們眼前。
中島敦宛若行屍走肉一般踉踉蹌蹌強的來到了海邊,他雙眼死死地盯著面前的血海,心中不斷的暗示自己她說過她會平安歸來。
整個現場度過了讓人不安的三四分鐘。
在這期間空氣中一片死寂,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
終於,一個白發少女從血海中慢慢浮了上來,用一種別扭的蛙用姿勢朝著岸邊游來。
「……」
中島敦雙唇顫抖,眼淚兒瞬間就掉下來了。
他無可避免的嚎啕大哭出聲,衝上前去緊緊的抱住了那個從海裡面艱難爬上來的中島敦子。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要用這麼危險的方式!!」
「……」
中島敦子口中吐著內髒的碎片,耳邊盡是嗡嗡的轟鳴,她什麼也聽不清,卻感覺自己內心常興奮。
「……」
阪口安吾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從血水中撈出來的孩子。
在周圍竊竊私語的人流聲中,阪口安吾響起中島敦子在船上和他聊過的天——
【你知道嗎?我曾經做過一個夢】
【我夢見我變成了中島敦】
【當我抱著炸彈舍身忘死的從大樓上跳下來時,所有人都在高呼我的名字。】
那時的少女雙眼亮晶晶的,阪口安吾從那張臉上看到了名為期待的情緒。
「……」
「敦子…」
戴著眼鏡的男人先是小聲的開了口。
最後他嚴肅的凝望著被中島敦扶著的白發少女,開口大喊的:「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
阪口安吾在人群中宛如一個精神病一樣,不知疲倦的一遍又一遍的喊著這個名字。
他一邊發出高亢聲音,一邊振臂飛舞,好似舞台劇的角色,太陽穴都暴起了青筋。
漸漸的,他周圍的人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先是神色一愣,隨後都肅然起敬的看著那個白發的少女、跟著安吾喊了起來——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
呼喊聲一聲比一聲更大,宛如永不停息的浪潮。
太宰治看著眼前神奇的一幕,先是面孔愣住、隨後失聲一笑。
這算什麼?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算了,大腦如果暫時過載的話那就不要思考了。
想到這裡男人瞬間輕松不少,他釋然的高舉手臂,加入歡呼的行列。
「……」
中島敦子雙目通紅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她小聲的說了一句:「……我感覺到了。」
「什麼?!」:中島敦連忙將耳朵湊到她的嘴邊。
在呼喊的浪潮聲中,中島敦子道——
「我感覺到了——無與倫比。」
「……?」
中島敦定定的看著敦子的面龐。
兩個蒼白的孩子就這樣站在血海前——互相凝視著對方。
第60章
◎60◎
阪口安吾給太宰治和社長解釋完中島敦子的來歷之後, 兩個人都聽的有點懵。
太宰治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看向一旁從半死不活逐漸到左顧右盼的中島敦子,沉默半晌才開口詢問:「…所以她真實的年齡?」
阪口安吾面孔嚴肅:「這個就我了解開始不到十年,多說八年——正式全世界搜集基因的工作展開之際也是5年前。」
「加上中島敦被盜用基因的時間……保守估計敦子的年齡不會超過三歲。」
太宰治:「……」
他看了一眼中島敦:「這可真是…」
又看了一眼中島敦身邊比他高出一丟丟的少女。
太宰治:「……生物奇跡。」
聊到這裡, 男人仿佛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芥川龍之介應該還有個克隆人吧?我剛剛可是聽到他在那裡說什麼冒牌貨之類的話。」
說起梅雷末, 阪口安吾的臉一下子就變得苦大仇深起來。
「梅雷末啊…」
「果然有!!」:太宰治的語氣瞬間變得興奮, 直接發出了好幾串的詢問!
「她也是女性麼?」
「異能力是什麼呢?和芥川一樣?」
「對了, 她的性格怎麼樣呢?」
阪口安吾:「……」
疲憊的男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框, 轉頭凝視著太宰治,鄭重其事的開口道:「我只能說——看到梅雷末之後, 你會發現芥川有多麼的和藹可親。」
太宰治:「………」
這邊與謝野晶子剛准備拿著殺豬.刀出馬, 那邊敦子拍了拍自己的肚臍, 瞬間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與謝野晶子雙眼中除了一絲精氣還有一絲感慨,她溫柔又無奈地摸了摸眼前敦子的虎頭:「我大概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義無反顧、不顧及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擁有這種接近於不死的生命雖然是一件無比幸運的事情, 是希望你接下來的日子,不要因為這種能力而看輕自己的生命。」
「因為幸運, 所以才要更加的去珍惜。」
……
……
中島敦緊緊的拉著敦子的手, 他們正准備著跟武裝偵探社的人一同離開,那邊便來了不速之客。
剛剛還跟社長勉強處於同一陣線的森鷗外帶著自己的手下中原中也和一幫港口精銳慢慢的走到了眾人面前。
芥川龍之介一看自己上司中的上司華麗登場,隱忍的朝著太宰治的方向看了一眼,千言萬語最終還是憋在心中;朝著港口黑手黨到來的方向安靜的走了過去。
「……」
敦子看著剛剛還想弄走她們的橙毛混在人群隊伍中, 且這種狀態一看就像搖人似的,神色瞬間緊張下來。
「嗯?」
森鷗外的視線首先落到了中島敦身邊——中島敦子身上, 男人驚奇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中難以掩飾的喜愛和感慨。
「…果然, 和中島君長的非常相似啊…」
說到這裡, 森鷗外面色和藹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掌, 贊嘆不已:「多虧了這位小姐在,讓整個橫濱幸免於難,現在的你足以配得上一句英雄的贊美。」
「非常的感謝你,讓我目睹了那樣強大又驚艷的力量——在沒看到白虎湧出海面之前,我一直以為這種畫面只能出現在神話或者是特效電影中。」
中島敦子聽完,沒有等她開始來得及飄的時候,森鷗外突然話鋒一轉,有些好奇的看著警惕的武裝偵探社眾人:「…雖然是見才心喜,但是這位小姐肯定是與我們無緣了。」
「那麼,那位和芥川君長的很像的小姐在哪裡呢?」
此言一出,全場安靜。
「!!」
芥川龍之介瞬間哽住脖子,雙眼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自己家的首領!!
「首領!」:芥川龍之介瞬間應激反應出現,他看著森鷗外,語氣焦急的仿佛想要說些什麼。
但是他剛蹦出了兩個字,便被這個看起來氣質溫和的首領一個幽幽的眼神抑制住了。
森鷗外輕輕的抬了抬手,有些無奈的看了一下自家的部下,宛如紫晶般通透的眼睛看的人一片心涼。
「芥川君啊,都已經是當父親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少年時期一樣衝動又青澀哦,是時候該變的沉穩、有責任與擔當一些了。」
「………」
芥川龍之介的表情直接變成了三分凄涼與七分呆滯,這表情放在熒幕上都要被評一句影帝。
「………」
森鷗外身後還有些不明真相的港口黑手黨們瞬間僵硬的面孔。
在他們的認知中,首領的話語意味著——這個恐怖讓人喜歡不起來的黑蜥蜴老大去外面偷偷搞了女人,對方還給他生了個小孩。
現在這個看起來就沒有女人緣的家伙居然直接當爹了。
中島敦子聽到森鷗外的話,立馬在對方沒有注意他的情況下朝著阪口安吾看了一眼——
阪口安吾衝敦子隱晦而堅定的點了點頭,並且示意對方不要同他有太多的眼神交流。
「…那孩子我們並沒有見過她。」:社長無聲的站到了中島敦父女二人前,擋住了森鷗外的視線。
太宰治可是有些稍有興致地笑了笑,攤了攤手:「即便那個少女現在就在這裡,你想怎麼樣呢?」
「不顧她的個人意願將她帶回港口黑手黨嗎?」
森鷗外頓時露出了難過的表情:「太宰君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吧,我們只不過想為一個流落在外的孩子提供一個可以安全長大的環境罷了。」
「更何況這個孩子的血緣親人也在這裡,難不成我們還會虧待與她麼?」
「哈!」
太宰治發出一聲刺耳的嘲笑聲。
他雙手插兜,那雙鳶色的眼睛已然晦澀無比,臉上難得當著眾人的面露出了一種陰森又恐怖的表情。
森鷗外大概是看出太宰治被自己給弄應急了,再這樣下去對方指不定會說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於是男人眼神一轉,又輕松的笑了笑:「當然我相信——對方暫時在你們那裡也非常的安全;既然今天大家都很累的了,那麼我也不方便打擾,各位好好休息吧。」
說罷,森鷗外帶著自己的部下轉身離開。
「首領…」:看著對方如此干淨利落的身影中原中也頓時也有些焦急。
在中原中也看來如果梅雷末個中島敦的克隆人一樣留在武裝偵探社那還好,起碼她們兩個的人權和安全還是能夠得到最基本的保障。
武裝偵探社那家伙也不像是會用這兩個克隆人全殲港口黑手黨的極端主義者。
但是萬一梅雷末被獵犬那幫人弄走——那麻煩可就大了。
森鷗外朝他笑了笑:「安心,中也君,那個孩子,我會讓她來到這裡的。」
是的,今天放走了一個,但是另一個必須要拿回來。
那兩個克隆生命體是足以成為「超越者」的強大存在。
特別是梅雷末,她的異能簡直不要太適合港口黑手黨————通過眼神就能發動對方身上的【羅生門】。
而且【羅生門】的長度限制竟然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從地面延伸到天空上的白鯨。
這孩子,是個天生的暗殺者與媲美千人團隊的後勤。
想到了這裡,森鷗外不由得看了一眼沉默的芥川龍之介:「…想不到呢,芥川你,有你基因衍生出來的生命居然如此強大。」
「也許在你的身上還有我們沒有挖掘出來的潛力呢。」
芥川龍之介:「……」
黑色少年一聽,臉上露出了苦逼和陰郁交織的難看表情。
……
……
眾人回到了武裝偵探社,立馬開始圍著中島敦子團團轉。
帶著腦子的江戶川亂步使用出了祖傳的咪咪眼,聲音誇張:「蕪湖——!仔細看起來,很多細節都很相似呢。」
泉鏡花則是雙眼亮晶晶的用手撫摸敦子銀色的長發,時不時還用手指戳她的後背。
國木田獨步眼神復雜的看著中島敦子:「……真的不需要再讓醫生檢查一下嗎?畢竟剛剛受了那樣嚴重的傷…」
面對眾人的關心和注釋,中島敦子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和激動,她甚至有些話都說不利索了:「…不不不不,我的身體非常好,晶子都說沒有問題的!!」
敦子全程抓著中島敦的手,中島敦也全程將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似乎在無聲安慰著她。
與謝野晶子搖了搖頭:「…敦子,你先跟我來一趟我的辦公室吧,為了安全起見,我再幫你看看。」
……
……
等到了辦公室之後,與謝野晶子讓敦子解開胸前的衣服,好好觀察之前受過創傷的胸口,又拿聽診器聽了一番;大致確認了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晶子才讓她穿上了衣服。
「敦子之前生活的時候飲食作息怎麼樣呢?」:與謝野晶子根據職業習慣拿了一本病歷本,戴上眼鏡的同時開始用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中島敦子老老實實的回答:「之前不太好,但是最近吃的喝的睡的都很好。」
與謝野晶子:「近期有沒有做過什麼身體檢查?比如說血常規?」
中島敦子:「……沒有。」
整體下來的詢問看上去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與謝野叮囑她有時間去做個血常規之後就從抽屜裡拿出兩個糖果遞給她。
在她帶著敦子走出去之前,仿佛想起了什麼,忽然提問道:「嗯,話說這個問題可能有些失禮——敦子有觀察過自己的月經麼?有沒有准確記錄過自己的月經時間?」
中島敦子:「……」
敦子瞬間傻眼。
因為她已經想不起來上一次來月經到底是什麼時候了。
好像還隔了挺長時間的呢,應該是這段時間走了好多世界水土不服的原因吧。
面對與謝野晶子那雙立的紫色通孔,她不知道腦子一抽還是怎麼回事,條件反射的胡編亂造了一個日期:「8號。」
好在與謝野晶子沒有想太多:「很好,乖孩子,我們兩個都是女生如果有什麼這方面的問題不太好意思和敦君說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哦。」
…
等到敦子走出房門看到門外等在旁邊的中島敦之時,月經紊亂帶來的短暫苦惱一瞬間消失的一干二淨,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問題————她把梅雷末落在阪口安吾放的居酒屋裡面了!
她得把對方找回來呀!!
……
……
在港口一處不起眼的廢棄倉庫之中,綠油油的傳送門無聲打開。
一對詭異的爺孫再次從中出現。
莫蒂拿著一片由金屬雕刻的羽毛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首先我們要去找敦子,把斯卡拉姆齊要求帶給她的東西送過去,然後我們再去找湯姆。」
瑞克聞言,甚至不停的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不——我提議先找湯姆。」
「畢竟先看看我人體樂園的修建程度,可要比給個毛頭小子送他那破【情書】有意思多了。」
第61章
◎61◎
兩個世界的流速不相同。
…
散兵回到提瓦特之後的第一件事情, 就是馬不停蹄的去往稻妻拿走了雷神的神之心,隨後不敢耽擱片刻時間直接坐船去須彌。
在海航的路程中,他聽聞女士在與旅行者的決鬥中落敗、最後被雷神一刀斬殺的消息。
散兵對於這個結果感到荒誕, 但是面對博士臉上玩味的笑意時,他也僅僅發出不屑的哼聲, 表現出來的態度像是毫不在意。
博士似乎擔心他再次出現之前穿梭世界的情況, 現在時時刻刻與他住在同一層船艙, 表面上說是臨近工程開始要好好照看他的身體情況, 實則為監視。
「雪諾.中島,如果她和你一起回來的話就好了。」:在午餐期間, 博士像是無意間提起那個令人耳熟的名字。
「………」
他那雙略顯蒙塵的紫色瞳孔幽幽的看了一眼對面淺色頭發的男人。
散兵臉色呈現一種異於常人的灰白, 在海航這段時間, 博士在他的身體裡面注射了不少抑制元素力的藥物;這些藥物是到時候連接造神裝置會用到的東西。
每一次注射,散兵都會感覺被點著的汽油在自己的血管裡流淌。
這種藥物對他的身體傷害非常嚴重, 同時精神傷害也不小;他這段時間精神恍惚,嚴重的時候甚至會感覺到神志不清, 時間觀念混亂、走路像是在踩棉花。
散兵沉默了很久, 才略有沙啞的開口:「……她回來了能怎麼樣?和這件事情有什麼關系?」
博士將銀叉放在了盤子上,拿起桌子上的真絲手帕優雅的擦了擦嘴巴:「從武力上來講,有她在,我們在須彌至少不用擔心那些像蚊子一樣煩人的雇佣兵來打擾。」
散兵面部表情冷淡:「清理飛蟲這種事情隨便叫一個愚人眾士兵來做就足夠了——她這種只會靠偷襲取勝的家伙, 整體戰鬥力也沒比他們好到哪裡去。」
博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他話鋒一轉:「從精神上,至少那孩子在這裡, 你會開心不少不是嗎?」
「……」
散兵不再說話,他陰冷的望著對方, 平日裡艷麗絕倫的臉龐此時因為身體原因蒼白又暗淡。
良久, 他才繼續開口:「我不知道達達利亞那個管不住嘴的家伙對你說了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但是如果你想保持接下來行程的平靜與順利————我建議你不要在我面前繼續和我討論她了。」
午餐就這樣不歡而散。
事實上他和博士相處,就沒有幾回能夠彼此笑著臉離開對方。
…
…
到了須彌之後,散兵在多托雷的指導下很快住進了冰冷的機械之中。
多托雷用杯口大小的電鑽在他的後背上精准衡量、刨出了幾個洞。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必須的原因,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洞口打在了他的脊髓上,導致他從尾椎骨到胸口那裡除了劇痛還有令人空虛與恐懼的麻木。
多托雷配置的藥液就這樣順著導管源源不斷地輸入進他的身體。
很多次午夜夢回被沉睡在借景之庭的場景後,散兵愣愣的看著自己呆著的地方、與腳下巨大的操作室————
在這一刻,他終於有些困惑和質疑。
真正的神明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嗎?
如果他以這副模樣真的成為了神明,那麼他接下來的歲月中,是否都要操縱著這台笨重的機械行走世間?
可是如果他強行撕扯掉身上的導管、離開了這個裝載有神之心的機械——那他還會有神明的力量嗎?
散兵在恍然間想起敦子的話。
【我會去找我的父親。】
【我知道你不會跟我離開。】
【盡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我永遠與你同在。】
「騙人的。」
紫發少年看著自己蒼白到幾乎透明的手指,那手指在紫電與熒光下幾乎要被照射而透。
那讓中島敦子魂牽夢繞的柔軟嘴唇此時已經因為干裂而爬上了血痂。
散兵也摸不透自己現在的情緒,他恍惚的看著自己的手指,竟然忍不住嗤笑出聲。
是啊,我與你同在————這簡直就是最漂亮與最動聽的謊言。
然而事實上。
「你根本就不在。」
紫發少年纖細的手無力的垂落在身旁。
他像機器死機一般緩慢的閉上了雙眼,慘白的身影逐漸被駕駛室中的猩紅與黑暗吞沒。
正當散兵以為自己就會這樣再次陷入短暫的沉睡之時————熟悉又欠扁的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
「嘿,斯卡拉姆齊,你現在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沒有剝干淨皮的火雞被吊到了燒烤架上。」
「!?」
散兵猛然睜開雙眼,幾乎是不敢相信的,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在寂靜幽暗的廳堂之中,瑞克和莫蒂所攜帶的綠油油的穿梭門仿佛是這個世界唯一明亮的顏色。
那個呆頭呆腦的十五歲條紋衫少年從穿梭門上跳下來之後,立馬一臉焦急擔憂的爬上了他的機甲,小心翼翼地順著機甲的手臂往他的駕駛艙摸去,口中還結結巴巴的大呼小叫:「斯卡拉姆齊!別怕!我來了!我來了!」
瑞克則是一如既往的喝著自己手上拿的小麥發酵飲料,打飽嗝的同時,還非常有閑心的上下掃視這個龐然大物,口中點評:「功能暫且不說,美觀性十足。」
「你們…」
如果要讓散兵評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唯一能夠給出的回答就是不可思議。
沒錯,就是不可思議。
這就好比是萬年孤寂的冷潭之中突然被倒下了一桶汽油,旁邊還有人拿著點燃的火柴直接蒸到了潭水之中——潭水那長達萬年的孤寂與冰冷瞬間蕩然無存,水面上甚至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照的漫天的明亮。
散兵愣聲道:「你們……」
你們怎麼在這裡?
他的話還沒有問出口,就被下面眼淚都要擠出來的莫蒂打斷:「你感覺還好嗎?不要擔心,我現在就幫你下來!!」
一邊說著。,那小子一邊還真的打算動手,直接爬進駕駛室裡面,伸手去扯散兵身後面的導管。
他的後背立馬傳來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散兵都要被這無釐頭的一幕給氣笑了:「快住手,你這白痴!」
等散兵給二人簡單解釋了一下事情的起因經過之後,莫蒂終於冷靜了下來。
條紋衫少年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坐在機甲的手掌上,凝望著機甲胸口的部位:「真是不敢相信,裡面裝著的居然是一位神明的心髒,現在我的朋友居然也要成為神了。」
「四舍五入的話,我算不算是一位聖徒?」
散兵剛開始聽見莫蒂說什麼神明的心髒的時候,條件反射的想要糾正他表述的錯誤,但是當散兵聽到對方口中毫無遮攔的「朋友」二字之時,他再次高攻低防,內心的怒火瞬間平息下去。
「……」
紫發少年在機甲裡拖著疲憊的身軀依然做出了一個逼格滿滿的抱胸姿勢,語氣高高在上:「既然我成為了神明當然不會虧待於你。」
「聖徒什麼東西我不太了解。」
「不過你如果願意接受,那我便賜福於你。」
莫蒂聞言,毫不猶豫的開口說道:「我想和傑西卡上.床。」
散兵:「……」
他的表情終於崩裂了,語氣激動:「你是認真的嗎?!你和你的外公擁有著穿梭世界這樣偉大的能力,你不去想想怎麼使用你的能力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反而整天在腦子裡意.淫一個陌生的女性?」
莫蒂聽到這話之後既委屈又傷心:「我和傑西卡不是陌生人,她是我的高中同學呀!」
散兵:「……」
散兵:「我認為這樣反而更糟糕了。」
瑞克坐著小飛船來到了一個和散兵持平的角度:「……嘿,老兄,你所謂的成神不會就是這樣駕駛這個高達到處走來走去吧?」
散兵雖然不知道高達是什麼東西,但是老頭臉上那副挑眉的表情顯然已經踩中了他的雷點。
「你有意見?」
散兵語氣不善。
瑞克攤了攤手:「你的格局要打開一些——事實上你這種接近於無限的壽命還有隨時能射出閃電的技能放在很多世界裡面已經算是神明了。」
「你想成神的話,我可以幫你選一個簡單的方法。」
瑞克笑眯眯的打開了自己的駕駛艙,朝著散兵做了一個招手的姿勢:「現在就跟我回米國,然後我帶著你來紐約市中心,你當著成千上萬人的面,直接把那個自由女神像炸個稀巴爛———到時候我直接振臂高呼【雷神索爾之子!!斯卡拉姆齊降臨】」
「你看,你這不就成神了嗎?」
散兵:「……」
散兵:「……這不好笑。」
瑞克不在意的撓了撓自己的肚皮,隨後他突然從自己的口袋裡面掏出了一個東西朝著散兵狠狠的射了過去!
散兵對這種行為並沒有什麼防備,因為他直覺上來講這兩個人並不會傷害他,而且散兵也挺想看看這兩人能夠在這裡玩出什麼花樣。
…
他只感覺自己身體中靈魂仿佛在逐漸抽離。
經歷過短暫的眩暈後,散兵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再一具陌生的身體之中。
這是一具躺在瑞克駕駛室中的女性身體,大概是沙漠地區那邊的人,扎著紫色的雙馬尾辮兒,頭巾還往臉上綁。
散兵看著自己的雙手,先是眼神發愣的說了一句:「到底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到的?」
要不這個神還是你來當吧。
接下來,他才一臉懷疑的看向瑞克:「……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瑞克:「哦,也沒做什麼,就是飛船降落的時候,不小心把這個女的砸的稀巴爛,莫蒂哭著求我修好她;本來想把你接走之後就把這個女的送回去。」
散兵:「……」
「不過既然你的本體不能離開這裡,那麼就暫時先用她的身體跟我們去須彌城玩玩吧,等結束之後再把她送回沙漠。」
看著散兵欲言又止的憤恨表情,瑞克還貼心的說了一句:「你放心吧,為了照顧你這個間接性純情的屬性,這具身體所有生理功能暫時停止,別說吃飯拉屎、就連心跳我都暫時給她停了。」
說到這裡,瑞克還煞有其事的對散兵說:「不過你小心點,莫蒂這孩子我還是懂的,你小心他精.蟲上腦。」
散兵:「………」
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感覺成神這種事情好像都變的沒有那麼重要了。
這對荒誕的爺孫帶來的荒誕氣氛足以渲染這片空間裡的沉寂孤獨。
…
散兵扯了扯嘴角,他的心中揚起了一種久違的興奮與期待。
「說說吧,你們想去哪兒?」
第62章
◎62◎
瑞克和莫蒂帶著散兵在造神工廠上演「電光獨龍鑽」, 直接挖出一條地下通道,直通外面。
散兵嘴角抽搐的看著中間鋼管被挖斷了兩根、紫紅色的液體黏黏糊糊的噴濺,他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內心之中兩種感覺在衝突。
第一種是這兩人在壞他好事的感覺。
另一種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暢爽感, 仿佛泡了一個熱水澡,將渾身的郁結疲憊都清洗干淨一般。
在准備上飛船的時候, 莫蒂突然向散兵提起了關於敦子的事情。
「…斯…斯…」
莫蒂這倒霉孩子還是和以前一樣, 半天都蹦不出一個字, 口水嘩嘩往外噴;散兵看得一陣心累, 主動幫他把話接了下來:「斯卡拉姆齊。」
莫蒂手舞足蹈:「哦!對!斯卡拉姆齊…你你和敦子最近怎麼樣了?你們彼此之間有聯系過嗎?」
散兵悠閑的靠在座椅上,聽到對方的話眼球在眼眶裡轉了兩下:「聽你這麼說, 你大概是有某種能夠將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建立起通訊方式的設備?」
莫蒂撓了撓頭:「那倒沒有, 不過我還以為你們兩個早就分手了。」
散兵還算放松的表情慢慢開始變冷, 他皺著眉頭看向少年:「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這個看起來早熟卻又帶著一點蠢萌的高中生憨笑兩聲:「這不是很正常嗎?異地戀這種東西本來就難以維持,更何況你們這是異世界戀, 不靠譜的因素簡直太多了。」
「今天你有可能在路邊被某一個擁有著異域風情的豐滿麥色肌膚美人勾走魂魄。」
「明天她就可能被某個在咖啡廳裡面用著筆記本電腦的金發型男弄的胸口小鹿亂撞。」
「嘖。」
能到這裡的時候,散兵其實已經很不耐煩了。
他本人是非常不喜歡莫蒂總用揣測正常人的思維來揣測他, 更何況有的時候莫蒂可能用的都不是正常人的思維——而是套用那些用下半.身來思考的蠢貨loser想法。
「你先把正常的思維和膚淺的肉.欲辨別清楚再來找我談這些無聊的問題吧。」:散兵神色厭厭的道。
在前面一邊開飛船一邊喝酒的瑞克終於從醉酒後的朦朦朧朧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老頭有些好奇的問散兵:「…你不會是打著要和對方結婚的想法去睡她的吧?」
莫蒂聞言,立馬雙眼亮晶晶的看向散兵,嘴裡發出一聲怪叫:「哇嗚!」
「……」
散兵此時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特別好,礙於現在這個身體他又不方便做出雙手抱胸的動作, 只能老老實實的將手放到兩側的靠椅上挑了挑眉頭:「……我認為我這個才是正常的想法,至於你們那種不談常規束縛、無節制的與他人縱歡只不過是純粹的放縱與墮落行為罷了。」
「呵!」
瑞克的口中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嘲笑聲。
他眼神渾濁, 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抓著酒瓶, 那死都不放手的力度仿佛是抓住了他生命中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瑞克冷漠的說:「我勸你想清楚了再作出決定。在愛情與婚姻這方面, 你活的再久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屁孩———」
「任何華麗與絕美的愛情在婚姻面前只會逐漸走向庸俗與衰落。」
說到這裡, 這個讓人看上去不舒服的老人轉頭看向了,坐在後座上的散兵,嘴裡絮絮叨叨的念經:「婚姻是恐怖的,你必須捫心自問這是個正確決定幾率的幾率有多少————你想要結婚,還是你只是單純的害怕【孤獨終老】。」
「因為無論是神明還是人類,我們最終的歸宿都將是獨自死亡。」
「總而言之,我100%的不看好婚姻。」
散兵:「………」
這說的都是什麼和什麼?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想和中島敦子結婚,只不過是單純的想要和對方在一起、並且無法忍受對方和其他人在一起的這種單純目的?
紫發少年…紫發成女在自己的座位上沉默很久、表情嚴肅。
良久,他才一臉困惑的轉頭看向莫蒂:「你的外公是不是遭受過什麼嚴重的心理創傷?」
莫蒂則是垂涎欲滴地看向了他的胸口:「能讓我感受一下你胸前那種柔軟嗎——雖然我這一生可能都無法擁有,但是我能借你的身體來感受一下嗎?」
散兵:「……」
散兵:「……如果你敢上手的話我現在就把你的頭當逃生錘來敲碎玻璃。」
…
等到莫蒂終於老實下來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具身體的原因,散兵開始覺得有點困。
剛開始他還能阻止這種困意,但是伴隨著飛船的顛簸,這種困意越來越深。
散兵不知不自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在意識徹底沉浸在黑甜的夢鄉中時,他的大腦中僅有的想法就是————他比他自己想像的更要相信這兩個人。
這是難得奇幻又放松的體驗。
…
…
不知過了多久,散兵在一片人群的叫罵和驚喊中醒了過來。
「……」
他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從座位上坐起,一臉懵懂的向窗外看去,隨後散兵徹底驚醒了!!
飛船的下方是須彌富有古典與學者氣息的繁華都市。
不遠處還能看到教令院的穹頂在陽光下泛著美麗的磷光。
一低頭,下方是無數距離在這裡的須彌人————
有驚恐的群眾、急忙收拾商品的小販、還有站在高處向這裡眺望的舞女。
不少教令院的學者和風紀官也在底下圍觀。
特別是風機官們,一個個神色緊張的將手指摁在自己耳旁的智慧終端上,一邊與上層進行聯絡、另一邊像盯著空襲敵軍一般盯著天空上這個不明飛行物。
「飛行機關中的陌生人!請馬上跟隨指引迫降!否則我們將進行強制措施!!」
散兵:「……」
他是在做夢嗎?
這一定是一場成神之前可怕的噩夢。
「……」
紫發成女瞬間炸毛,一把揪住了坐在前座的莫蒂後領:「你們瘋了嗎?就這樣明目張膽的開到這裡來?!!」
莫蒂開朗的哈哈大笑:「別擔心啊斯卡拉姆齊!你現在可是換了一副身體!就算現在你站在飛船頂上跳脫衣舞都不會有人認出你來!」
瑞克嘖嘖嘖的搖了搖頭:「這些人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他們是從來都沒有見過宇宙飛船嗎?」
散兵:「……」
就算見過,大多數文明也不會像那個弱智的貓人文明一樣表現的跟鄰居串門似的。
【滋啦————】
還沒等他們再吵上幾句、在智慧宮高處的位置上突然跳下來一個人、重重的踩在飛船的「前車蓋」位置!
那人一頭雪色的長發飛揚,猩紅色的瞳孔裡面充斥著滿滿的肅殺之氣,頭頂帶著的阿比努斯狗頭帽?伴隨著他的動作、上面的飾品與絲帶叮咚作響。
那少年渾身上下基本上就沒穿幾件衣服,深麥色的手臂上描繪著古老的紋路,手上握著一把形似船槳一樣的武器。
少年看清楚駕駛室裡面的人時眼神明顯愣了一下。
本以為會看到他國探子、或者是沙漠中那群總是想搞事情的雇佣兵。
沒成想裡面坐著的是一老一少。
老的手上握著酒瓶子神志不清,小的手上那這個書本大小的電子屏幕,臉上布滿紅暈。
瑞克:「這個穿著埃及情趣內衣的黑白相間小雞崽兒是怎麼回事?」
賽諾:「……」
散兵:「……」
飛船隔音不好,你說那麼大聲人家已經聽到了。
「!!!」
這老人嘴巴真不干淨,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賽諾眼神一厲,臉一黑,剛想把飛船戳下來的時候卻突然想到飛船裡面還坐著一個小的呢。
就是他這一瞬間的猶豫給了散兵機會。
散兵仗著自己成女手臂長的優勢,當即立斷手伸到了雨刷器的位置上!
【嗡————】
伴隨著雨刷器工作開始之前先是搖了一段花手比了一個耶!————賽諾猝不及防,直接被那兩條來自宇宙深處的神秘合金給扒拉下去!!
「所有人不准圍觀!!快離開這裡!!」
賽諾掉下去之後心系民眾,在半空中都不忘指揮疏散人群。
然而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瑞克在飛船中哈哈大笑,直接按下發射按鈕!!
【嗶哩————】
粉色的激光從飛船的發射艙中射了出來,當場射中的一個路邊跑竄的小商販!!
「!!!!」
賽諾平日裡冰山面孔在看到自己的民眾們被襲擊之後終於崩塌了!
他勉強在地上找准位置保持平衡,來不及查看自己傳來劇痛的膝蓋、連忙向著那陣粉光的方向呆滯看去———
粉色光芒散去之後,一個穿著紅色緊身衣的壯漢出現在眾人眼前中。
「……」
緊身衣壯漢周圍的空氣立馬陷入了真空地帶。
在小商販那張熟悉的面孔上此時塗著厚厚的眼線還有亮片,他眼神嫵媚的看著一臉懵逼呆滯驚恐的眾人,妖嬈的扭著屁股撫摸上了旁邊一根不知道何時出現、深深插在地裡的鋼管、開口就唱:
「拉門兒∼!!」
「發可兒∼∼!!」
賽諾:「………」
大風機關呆呆的看著眼前這詭異又驚悚的一幕,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飛船上幾十道、甚至是幾百道的粉色激光瞬間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從空中降落,投射到了須彌民眾的身體之中。
……
這一天。
綠油油的智慧終端變成了粉色。
有當眾學狗爬的,還有變成人體噴泉的,往日裡賽諾認識的一位矜持又嚴肅的學者穿著一身令人羞恥的衣服抱著自己學姐的大腿瘋狂嘶吼:「阿拉亞!!我tmd就是你的狗!!我現在就能把你腳上所有的灰塵舔干淨!!上我!!我求你了!!」
「……」
賽諾躲在掩體下面恍惚的看著這一幕,久久都沒敢探頭出去。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第一次認識了這個世界。
這已經不是他自己一個人能解決的的問題了。
…
飛船上,一開始還是瑞克在操縱粉色極光的發射裝置,到後來,散兵開始自覺的接手。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按了兩下。
激光發射之後,下面平靜的都城逐漸變得喧嘩吵鬧起來。
散兵愣愣的看著這一幕,又扭頭去看旁邊放肆大笑的兩個爺倆。
不知不覺,他逐漸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最終,飛船伴隨著重金屬音樂瘋狂發射粉色激光,三個人的大笑聲在飛船中此起彼伏。
不知不覺,散兵才發現————自己笑出了眼淚。
「……」
他愣然的看著指尖上那晶瑩的淚珠,好久都沒有說話。
第63章
◎63◎
可憐的須彌城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莫蒂和瑞克這爺倆不知道抽什麼風, 站在飛船上當中開始跳脫衣舞,之後他們兩個人還看上了同一個紅頭發的美麗舞女。
散兵眼見這這兩個人都往那個小姑娘的身上撲連忙動手把他們倆拽了回來。可憐的紅發舞女就這樣捂著自己的胸口,呆滯的看著那輛來自異世界的飛船, 朝著天空一騎絕塵的飛去。
在那之後,三人在須彌沿襲米國傳統, 零元購當地酒水, 在飛船上喝的酩酊大醉。
差不多到了傍晚的時候, 稍微有些清醒的散兵抬頭望著天邊升起的紅霞, 喃喃自語:「這個時候多托雷應該已經發現我的身體失去意識了。」
「我現在該回去了。」
三人開著飛船沿路返回。
等他們順著流淌著紫色不明液體的管道回到造神工廠之時,才發現根本沒有任何人來到這裡。
那個紫發少年就這樣如離開一般, 安靜的躺在冰冷而死寂的機械巨殼之中。
造神工廠的大廳非常安靜, 安靜的仿佛已經被整個世界所遺棄。
散兵換回身體之後, 將一直放在懷中的金屬羽毛遞給了莫蒂:「我知道你們會再見到中島敦子的。」
「如果到時候遇見了她,麻煩你把這個東西轉交給她。」
莫蒂懵懂的撫摸著手上冰涼光滑的精美羽毛, 那由貴重金屬雕刻的羽毛,在整個大廳幽暗的環境下反射著粼粼波光。
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頭問散兵:「呃…讓我交給她…然後呢?需要我說一些什麼嗎?額…我的意思是你送給女孩一些禮物…總…總要有一些理由才可以。」
散兵搖了搖頭:「沒有理由。」
「……」
他本來都不打算再說些什麼, 但是他轉念一想, 微微抿了抿自己的嘴唇:「…讓她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
「這樣就足夠了。」
莫蒂聞言挑了挑眉:「啊↖哈↘!其實你的意思是讓她不要忘記你吧!」
「…!!」
可能是被戳中了心事,紫發少年那張漂亮的雪白面孔上泛起一絲尷尬,粉潤的嘴唇被他自己咬的微紅,連同那雙暗淡已久的紫瞳都湧起一種明媚而生動的閃光。
「……」
他嗔怒的看了莫蒂一眼, 閉上嘴不再說話。
就是這一眼,把這個天真漫漫, 滿腦子都是黃料的高中生看的胸口小鹿亂撞。
在莫蒂與瑞克離開之前,瑞克和散兵進行了最後一次交談。
老人沉默的看著如人偶一班被無數導管吊在駕駛室的紫發少年, 開口說道:「人生是沒有意義的, 也沒有人該屬於固定的一個地方。」
「過於痛苦或者過於糾結的話, 那就讓自己放松下來吧。」
「當你能夠知道一切都不重要的時候————整個宇宙都是屬於你的。」
……
瑞克和莫蒂就這樣坐著飛船消失無蹤。
他們的離去到來,都仿佛是一段平靜又枯燥故事中突然潑灑的亮色油彩;奇幻而絢麗。
但是這絢麗也是短暫的,短暫到讓人覺得是一場荒唐的夢境。
「……」
散兵就這樣沉默凝視著昏沉的廳堂。
良久,他才開口說道:「……那樣,豈不是太悲傷了?」
少年喃喃自語,不知道在回答什麼。
在那之後他閉上雙眼,繼續選擇成神之前的漫長沉睡。
……
……
橫濱。
中島敦子在樓上的時候阪口安吾就在樓下咖啡廳等她。
由於對方在上面逗留的時間過於漫長,阪口安吾憋了一肚子氣,生氣的直接後果就是開始用敦子分給他的五十萬日元在口下咖啡廳大吃特吃,等中島敦子帶著太宰治和中島敦急急忙忙下來的時候,阪口安吾半躺在咖啡廳的卡座裡面,上氣不接下氣在那裡喘。
「安吾,你明天是不活了麼?」:太宰治看著滿桌的蛋糕小點心嘖嘖稱奇。
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閉嘴,我帶路,你們跟著。」
…
撐的半死不活的阪口安吾帶著幾人左轉右轉,轉到了一個坐落在偏僻小巷的居酒屋,剛拐進小巷,就看到兩輛警車撅著大屁股在那裡嗚嗷嗚嗷的拉警笛————居酒屋的門口還有一個警察正在拉警戒線。
阪口安吾:「……」
中島敦子:「……」
壞了,不會這麼一會功夫梅雷末就在橫濱成功的拿下首殺了吧?
中島敦子連忙急衝衝的一把扯斷警戒線衝了進去!
這操作把旁邊的警察都給看迷糊了。
「你干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你上來就敢撕斷!」
一旁年輕的警察連忙上前攔住了她。
阪口安吾在一旁宛如一個准備隨時擦屁股的清潔工,任勞任怨的把警察拉到了一邊細細交談。
等中島敦子進去的時候,看到一個打扮的非常像八十年代暴走族的男人凄凄涼涼的坐在椅子上。
男人半口牙被打掉在地,嘩嘩啦啦的散落在地板上,神色迷離,看樣子直接被打出了減智暴擊。
梅雷末就坐在暴走族旁邊,用牙線正在剃牙。
「!!」
黑發少女看到中島敦子進來之後瞬間雙眼一亮。
中島敦子:「……」
她放下手中的簾子,冷靜的環視了店內的一周,發現沒有明顯的屍體之後,才轉頭看向了跟在後面的霓虹警察:「沒死人啊?」
警察:「??」
警察:「這位小姐請注意你的態度!難道你很希望這裡有命案發生嗎?!」
中島敦子震怒:「沒死人你拉什麼警戒線?!嚇得我都差點要訂機票了!」
警察:「…??你說什麼?!」
「私密馬賽!私密馬賽!!」:跟在後面的中島敦見勢不妙,連忙將敦子抱在自己懷裡、用手摁著對方的頭讓她不要再說話,連聲跟警方道歉。
警車一口怒火憋在嗓子眼裡面極其難受,但是看對方兄長道歉的態度還可以,只能說:「好好管教你的妹妹。」
他話音剛落,中島敦子就開口:「爸,你不要勒著我,我喘不上來氣。」
警察:「……」
可能是他耳鳴了?
……
等阪口安吾把事情辦利索後,幾人領著左顧右盼的梅雷末往回走。
太宰治斜看著梅雷末,被她剛剛那副仿佛被點燃血怒的「襲警」狀態整的有些心有余悸。
要不是有中島敦子薅著對方的毛,估計這姑娘能把那個暴走族連同警察與警車一起生吃。
好家伙,這是芥川龍之介一點優點都沒有遺傳到,反而把劣勢給「優化」幾倍。
芥川龍之介都沒她能作妖。
太宰治一邊想,一邊嘆了一口氣:「果然…這是來自「芥川」的詛咒麼?可是明明小銀就很可愛啊…」
脾氣是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她智商如何、聰不聰明。
男人鳶色瞳孔一轉,突然轉頭看向梅雷末:「梅子,我問你一個問題。」
梅雷末:「?」
梅子是誰啊?
太宰治:「如果芥川龍之介現在突然出現在你面前,在明知港口黑手黨首領下達活捉你的任務時,嘴裡面還絮絮叨叨的念著【贗品就應該被銷毀】這種話,准備對你下殺手。」
「這個時候,你應該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太宰治自己問出來都覺得搞笑,一沒場景、二沒更多的選擇,純粹就是一個趣味使然的話題。
然而在他的設想中,如果是憨憨的芥川龍之介來回答這種問題,他絕對會一本正經的說——【在下一定會讓對方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贗品。】這種話。
如果是太宰治本人的話,則會…
男人想法還沒落地,梅雷末那邊就斬釘截鐵的開口說道:
「給他一巴掌,看他還發不發癲。」
太宰治:「……」
太宰治沉默良久,他轉頭看了一眼在街邊給中島敦子買可麗餅吃的中島敦。
當中島敦子雙手接過可麗餅的時候,中島敦的臉上立馬洋溢起超脫年齡的慈祥微笑。
「要少吃一點,這個吃多的話會有蛀牙哦————我聽說米國那邊飲食都是比較重糖重油的,你來了霓虹之後要好好調整飲食,我會多做一點清淡的便當好好調理一下你和和小鏡花的身體。」
中島敦子聞言,眼神清澈的說道:「爸,我能去路邊買包煙再整一打啤酒嗎?」
中島敦:「好……什麼?!絕對不可以!!」
那一邊父慈女孝,洋溢著一種和諧幸福美滿的氣息。
太宰治的眼神回到了梅雷末身上。
這邊則是臉上苦大仇深,整個人身上都飄著一股「孤兒怨」的黑煙兒。
太宰治:「……」
路過的阪口安吾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淡然又幸災樂禍:「這才哪兒到哪兒呢,以後有你受的。」
太宰治:「……」
第64章
◎64◎
中島敦子回到武裝偵探社之後, 立馬就被社長叫去了辦公室。
在中島敦擔憂的目光下,敦子向他堅定的點了點頭,示意不要擔心。
她敲了敲辦公室的木門, 在得到裡面男人的許可之後便友好且禮貌的推門而入。
臨進去之前她還聽到了梅雷末在後面小聲逼逼的聲音:「人虎進去了,我也要一起進去。」
太宰治面無表情的伸手把她攔下:「算了吧, 不知道的還以為中島敦子才是你的素體呢, 既然育成年齡都已經不小了, 就不要再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別人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
身後梅雷末還是那麼冷酷無情:「你什麼檔次, 在我面前遮遮攔攔的?」
……
中島敦子來到社長的辦公室。
這是一間采光非常好的辦公室,室內主人的背後正對著明亮的窗戶, 男人就這樣坐在明媚的陽光下坦然而從容的沏茶。
「我可以叫你敦子麼?」:社長——福澤諭吉抬頭看著從門口而入的少女, 向她即將要坐的位置推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綠茶。
中島敦子坐在椅子上, 認真的看著對面的男人:「您隨意稱呼就好。」
福澤諭吉沉默片刻,隨口鄭重的開口:「首先我以一個橫濱人的身份在這裡向你正式表達感謝, 敦子你能在那種危機時刻冒著自己受傷甚至是死亡的危險去阻止白鯨墜落橫濱————」
「僅憑著這一點來看,你是一個相當了不起的孩子, 非常讓人敬佩。」
中島敦子:「……」
她有一個壞毛病, 只要別人一誇,她就忍不住飄。
現在也是這個情況,福澤諭吉說完這段話的時候,中島敦子雖然能夠保持表面上端莊嚴肅的態度;但是那不自覺放大的瞳孔、還有加重的呼吸和泛紅的臉頰直接暴露了她的內心。
福澤諭吉像是看出她的微表情, 了然的輕笑一聲。
隨後,他的態度比剛剛嚴肅正經起來。
福澤諭吉:「我能問問敦子現在在橫濱有什麼打算嗎?」
「……」
敦子聽到這個問題先是一愣。
她條件反射的用手去扣自己虎口的位置。
中島敦子現在大腦中有一點混亂和空白, 事實上她到橫濱唯一的計劃就是找到自己的父親。至於找到之後要做些什麼,這些還暫時沒有計劃。
敦子眨了眨眼睛:「…我可能要先買一個靠近海邊的獨立別墅。」
她之前聽中島敦說他自己目前在會社的員工宿舍裡面居住, 空間不是很大。
即便生活條件相對比較艱辛, 但是中島敦依然雙眼亮晶晶的表示自己要把房間唯一的床位收拾出來給她住, 自己去睡衣櫃裡面。
中島敦子想————無論如何自己既然已經來到這裡,首先要做的就是改善自己和中島敦的生活環境。
她想在海邊買一個漂亮的別墅,擁有一個每天早上起床的時候能看到晨光在海面上茫茫閃爍的陽台。
中島敦子想要中島敦擁有自己的書房、自己的游戲室。
她做夢都在想像每天早上起床之後從二樓飛奔而下來到自己爸爸的書房中————推開門,能看到周日沒有上班的中島敦正穿著羊毛衫帶著眼鏡,愜意的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渾身散發著咖啡的香味。
當她赤著腳走到中島敦身後的時候,中島敦會溫柔的轉身,慈祥的摸著她的虎頭。
「………」
福澤諭吉對於她的回答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男人愣了片刻,非常有禮貌的沒有詢問敦子關於購房資金的問題,而是轉了另一個話題:「……這是一個不錯的想法,如果到時候需要的話,我這邊可以幫忙找一下房源———那麼敦子有沒有考慮工作的問題?」
「敦子現在的年齡可以選擇繼續學習、或者找工作。」
男人那雙眼睛淡淡的看著她:「這方面你有考慮過嗎?」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學習暫時不用了,以後我可以邊工作邊學習。」
福澤諭吉理解的點了點頭:「那工作呢?敦子來橫濱之前有沒有心儀的工作?」
中島敦子:「……」
啊…這…
這個話題她現在要怎麼回答?難不成直接說————因為我爸在你們這裡工作,所以我也想在你們這裡工作,雖然我知道你們這裡大概率不缺人,但是我還是想厚著臉皮讓你把我硬插進來;您看著安排辦吧。
眼看著普通的談話場景就要轉化成了她人生第一次的求職場面,中島敦子直接一口氣卡在脖子裡、上不去也下不來。
沒過多久,這個可憐的克隆人在福澤諭吉沉默的注視下開始變得面紅耳赤、搖頭晃腦,臉上的表情一會兒像是要吃人,一會兒像是要乞討。
福澤諭吉:「……」
這孩子身體素質肯定沒有什麼問題,就是心理素質要再練一練。
福澤諭吉:「……敦子有沒有考慮在我——」
中島敦子立馬高聲道:「好啊!!我一直非常想在您這裡工作!!」
福澤諭吉:「……」在我的介紹下去高中讀書。
後面的半段話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他看著中島敦子那猴急的模樣,在心中無奈的搖了搖頭。
福澤諭吉的想法——目前不管怎麼樣,先把這孩子放在眼皮底下保護起來。
政府和獵犬那邊已經開始打電話管他要人了,甚至米國政府都開始對外交部進行施壓威脅。
這要是再早個十年,福澤諭吉可能已經把人交給獵犬;因為當時的他會相信異能特務科。
只是現在這個決定是百分百不可能的。
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就中島敦子這個「龐然大物」放到異能特務科——要麼就是中島敦子被征用成【對城武器】、要麼就是異能特務科原地被中島敦子解散。
這兩個結局福澤諭吉都不能接受。
索性就把中島敦子和芥川梅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養著。
敦子這個小姑涼看著就很善良靦腆、梅子那個女孩雖然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是她出生在這個世界並沒有多長時間,好好教導一下至少不會走芥川龍之介的老路。
福澤諭吉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溫和的看向中島敦子:「那麼,平時敦子都擅長什麼呢?」
暫時先給她個行政工作做一做吧,等這陣風頭過了以後再讓國木田帶著她學著出外勤,正好這段時間國木田在帶敦。
中島敦子聞言,老實的說:「我比較擅長跟著坦克作戰。」
「那邊坦克對著平民和城鎮進行轟炸,我趁著騷亂的時候直接帶著本土反抗軍關鍵人物衝進政府大樓擊殺首腦,協助他們完成正變。」
福澤諭吉:「……」
一不小心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肮髒事情。
男人渾身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眉頭抽搐兩下,露出有些難以忍受的表情。
福澤諭吉:「……除了這個呢,敦子有沒有什麼比較感興趣的工作?」
「……」
中島敦子神色放空。
武裝偵探社…這個組織好像根據情報上來講,跟政府有點關系吧?
想到這裡,她的表情變得神秘莫測,認真而忠誠的看向福澤諭吉。
中島敦子:「我也比較擅長臨場發揮和隨機應變。」
「我有一個最近很感興趣也很想嘗試的事情。」
福澤諭吉:「…?」
中島敦子:「我想找個機會去租借的米軍基地挑釁一下,等那些士兵衝出來把我壓倒在地上的時候我就高聲呼喊——我不能呼吸!!」
「等到時候我會故意安排幾個媒體潛伏在周圍把這一幕拍下來上傳到網絡上。」
「在那之後…」
「等等,敦子。」
福澤諭吉忍無可忍終於打斷了她。
男人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來到她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其實你剛來橫濱,可以先休息一下,不著急入職;這邊我先讓太宰治去帶你看看靠近海岸的別墅房源吧。」
「你要是看到合適的房子,想要著急拍下來的話,可以先用敦君的證件,隨後讓他過戶給你。」
一談到房子,敦子瞬間不著急工作。
然後她就一臉笑呵呵的被福澤諭吉牽著出去找中島敦。
中島敦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到敦子出來的時候雙眼一亮:「怎麼樣?敦子?」
白發少女得意又期待的看著他:「我准備要買個大房子給咱們倆住!這樣爸你以後就不用住在員工宿舍了,小鏡花也可以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
中島敦:「……?」
我的孩子,你真是張口就來,你是不知道橫濱這死地方房價有多貴啊。
還沒等他問出口,中島敦子就拎著自己的書包走到了中島敦的工位上,把書包拉鏈一扯——
【劈裡啪啦!!】
二十幾條黃金瞬間連帶著棉花乒乒乓乓的在桌子上砸出好幾個坑。
整個辦公室裡都閃爍著金色傳說。
「……」
中島敦瞬間就腿軟癱坐在椅子上。
太宰治也不再辦公,連同國木田一起用大夢初醒般的眼神往這裡看來。
可能是過於激動,白發老父親的嘴有點歪,他癱坐在椅子上用顫抖的手指著那一堆金條,焦急的看著中島敦子,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太宰治後知後覺的神色嚴肅起來,連忙起身查看中島敦的情況。
「不好,怕是中風了。」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
「爸!!!!」
人生大概就是這個盛極必衰的定律。
前一秒還歡天喜地的敦子瞬間兩眼汪汪的跪在地上抱住中島敦不斷顫抖的膝蓋,號啕痛哭。
太宰治:「……」
現在說我剛剛是在開玩笑還來得及嗎?
第65章
◎65◎
中島敦差不多花了半個多小時才被敦子軟磨硬泡說服買別墅和她一起住。
在這期間少年還不停的摸著敦子的手背告誡她——現在泡沫經濟很嚴重的, 如果想著以炒房的目的去購買大house的話一定要再三考慮。
越說中島敦的小臉越通紅。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短暫的18年,居然體驗完了接下來30年的生活。
沒有老婆,但是已經有女兒了。
中島敦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未來的孩子會是什麼樣, 他當時的心態還有一點小確幸——不求以後孩子有多麼的優秀,只求他/她以後平安快樂長大就好。
沒成想, 自己的女兒現在要買大別墅讓他一起住惹。
國木田看著中島敦那張又是愧疚又是羞澀的面孔, 沉默的推了推自己反光的眼鏡————你小子, 就偷著樂吧。
中島敦這人生也真是神奇。
上一秒還是剛步入社會一窮二白住宿舍的社畜, 下一秒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兒帶著巨額黃金找上門來、喜氣洋洋的要給他買大別墅。
這怕不是上輩子立地成佛的帶善人帶薪投胎了?
「我能跟你一起住麼?」:梅雷末托著一張女版芥川龍之介的臉,在國木田獨步不忍直視的偷看下乖巧的扯了扯敦子的袖子。
「……?」
說實話, 中島敦子聽到她這麼講反而還有點驚喜。
來一句不太好的比喻————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為了這麼久的小動物終於向你投來了善意的目光;而不是一伸手就看她跟你呲牙。
中島敦子:「可以啊, 我要買一個夠大的房子, 到時候你跟我還有我爸一起住。」
順便時刻看著你這顆間接躁動不休的心。
真要把梅雷末放出去流浪,指不定哪天上百人就橫死在街頭上, 腦花腸子流一地。
中島敦聽敦子這麼講,面色一僵, 他嚴肅的看了一眼梅雷末那張讓人足以患上戰爭後遺症的面孔, 又看了一眼她那過於清澈的眼神,一時間張口說話不是,閉嘴沉默也不是。
良久,白發少年才露出一個尷尬且小心翼翼的微笑:「還沒有和您正式打過招呼呢……我可以叫您梅子醬麼?」
國木田獨步:「……」
你這是被芥川龍之介給揍服了麼?怎麼開口閉口還用上尊稱了呢?
梅雷末困惑的看著中島敦:「梅子到底是誰?」
「我的名字叫做梅雷末, 是代表著死亡與無藥可醫之痛苦的梅雷末,不是這個聽上去像超市打折賤賣的果醬。」
敦子聽到這裡很是欣慰:「很有精神。」
梅雷末就梅雷末吧, 要是當初諾文也給她起一個逼格這麼高的名字,她也不至於自己換一個。
中島敦:「……」
中島敦:「……哈哈, 聽起來好厲害呀。」
不虧是芥川龍之介的基因克隆人, 連名字起的都是這麼一路火花帶閃電。
【…哢…】
幾人聊天剛告一段落, 太宰治便夾著一個公文包推門從社長辦公室裡面走出來。
男人有些好奇的看著敦子,開口詢問:「敦子醬,剛剛聽社長說你之前好像一直是在美國那邊生活的,不過聽你說日語根本聽不出一點口音哎。」
「你和梅子醬在那邊受教育水平如何呢?」
中島敦子:「……」
為什麼要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這麼尷尬的問題?
中島敦子想了一會兒,隨後伸手朝對方比了一個3的數字。
太宰治:「?」
根據時間來推測對方出生到現在應該不超過三年,所以先排除三年。
鳶色眼睛男人摸了摸下巴:「3個月?」
中島敦子禮貌回答:「3天。」
上過三天的英語單詞拼寫課,之後的時間基本上都是看著實驗人員練習口語,自己就慢慢會了。
梅雷末聞言,立馬向她投來了羨慕又敬佩的眼光:「你真牛逼,你居然還上過課,我從出生到現在上過唯一的課就是分辨什麼東西能吃,什麼東西不能吃。」
是的。
我看出來了。
中島敦子在和梅雷末相遇的時候就發現她只會說英語,別說日語了,她連拼寫英語單詞都不會;和阪口安吾一起流浪在船上的時候險些沒把□□當飲料喝。
要是沒有中島敦子給她打那一槍【土著翻譯器】,估計梅雷末真的要成絕望的文盲。
「……」
太宰治沉默的看著兩人很久。
他此時心裡已經不抱有什麼希望。
雖然已經准備公費養活兩張嘴,但是起碼程序還要走一走;於是太宰治捧讀的詢問——:「敦子和梅子除去武鬥,有沒有其他擅長的方面呢?」
中島敦子片刻。
這恐怕還真有。
於是敦子看向太宰治,認真的說道:「我和梅雷末精通世界各國語言。」
「……」
此言一出,全場陷入沉默。
「……」
太宰治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沒反應過來,他愣了一下:「啊?」
【啪】
國木田獨步一個沒忍住,直接捏斷了手中的鉛筆。
唯獨中島敦一臉欣慰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險些從椅子上醫學奇跡的站起來大聲喝彩、高聲叫好。
太宰治看向這兩個活寶的眼神徹底無語。
你們知道你們在說的到底是什麼嗎?
你要是說你精通七國、八國語言我都忍了,好家伙張口就來——直接各國語言!
各國是幾國?
世界版圖都被你們劃分進去了嗎?
不行,與其跟這兩個不太聰明的人來那裡掰扯浪費時間,不如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們什麼叫做話不能亂說。
太宰治的臉上頓時笑顏如花。
太宰治:「既然敦子醬都這麼說了,那麼就由我來當一回臨時面試官考考你吧!」
說罷,男人把文件夾往桌子上一放,直接打開了電腦中的翻譯軟件開始輸入文字。
太宰治:「規則很簡單的哦,敦子醬只需要把聽到的語言翻譯成日語告訴我就可以了。」
中島敦子:「沒問題。」
反正她現在聽哪個國家的語言都是在聽英語。
「敦子不要緊張,慢慢來。」:敦子還沒有開始緊張,一旁的中島敦反而開始臉色蒼白。
中島敦子一邊安慰著自己「烈日下站在考場外面左顧右盼的老父親」,一邊眼神堅定的看著太宰治:「太宰先生,我准備好了。」
「嗯。」:太宰治開始輸入第一段話。
【你好,這裡是法國巴黎,今天天氣很好,我打算和我的老朋友一起去吃早餐。】
中島敦子聽到了翻譯器裡面傳來了流利的英語,她直接想也不想的就把這段話重復的念給了眼前的「考官」一遍。
「……」
太宰治聽著完全正確的翻譯,神色稍微認真了一些。
沒想到還真有一些含金量,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時間就將這段法語翻譯了過來。
這就意味著——她們精通各國語言……還真有幾分可信性。
太宰治沒有就此結束,在接下來的時間,他又將德語、意大利語、俄語等等都用翻譯器翻了一邊給敦子。
中島敦子無一例外,全部對答如流。
「……」
伴隨著時間推進,太宰治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目瞪口呆,他身後站著的國木田獨步也向敦子投來了震撼的目光。
讓你待在武裝偵探社簡直就是屈才。
像你這種不可多得的人才,應該去外交部深造一下。
【這裡好熱,我的媽媽叫做武庫拉提.馬麗娜.阿加鎖斯維因】
雖然這個媽媽的名字有點奇怪,但是敦子依然無縫銜接的「翻譯」下來。
太宰治繃不住了。
他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迷惑地看著對面的少女:「為什麼?」
中島敦子:「?」
太宰治:「為什麼你會剛果語?」
其他語言都他太宰治都認了,有這種說話跟噴口水一樣的剛果語為什麼你都會?!現在米國人的克隆人技術培養要求都這麼高了嗎?!
中島敦子目瞪口呆的看著激動的太宰治:「……我並不是一開始就會的。」
我是自從打了土著翻譯器之後才能聽懂和說這些的。
她話還沒有說完,太宰治立馬就恢復平靜:「好了,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
男人立馬關了電腦軟件,刻不容緩的走進了社長的辦公室,留下了一個瀟灑的背影。
中島敦子:「?」
敦子和梅雷末面面相覷。
…
福澤諭吉看著風風火火衝進來的太宰治,還沒開口,便見太宰治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
福澤諭吉:「?!」
太宰治:「社長。」
卷發男人神色怪異的看著對面的人:「我發現了她們身上有遠比自身武力更加驚人的天賦。」
福澤諭吉:「?」
太宰治斬釘截鐵的說:「外交天賦——把她們倆扔到幾內亞待幾天,沒准到時候連人家當地石油礦產在哪裡都能給問出來!這是我們武裝偵探社對外業務擴張的第一步!」
福澤諭吉:「……」
太宰君,大白天的你喝多了?
福澤諭吉:「…工作這方面暫時不著急,你先帶著他們去看一下房源吧。」
我不是一開始就讓你帶他們出去看房子的嗎?!怎麼說來說去又繞回工作的問題了?!!
第66章
◎66◎
太宰治帶著敦子幾個直接開車來到了一個小有名氣的別墅區。
敦子財大氣粗, 跟著一幫人嗚嗚嚷嚷的逛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就定下來自己心儀的那一套房子。
那是一套在三樓能夠看到海面的別墅,自帶小花園還有一個車庫;距離物業打理的游泳池非常近。
「……」
中島敦緊緊的攥著自己肩膀上的挎包肩帶,大氣不敢喘一下;別說近身靠近這麼漂亮的歐式別墅, 他人生的前十八年就是在這種小區旁邊晃悠,都會被物業的「五星陸軍」趕走。
「爸!我們進去選房間!」:敦子直接挽著中島敦的手臂, 衝進了這棟未來將要屬於他們的別墅中。
這棟別墅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毛坯房, 他的上一任主人是一對美日夫婦, 丈夫從事外交工作、妻子是豪門淑女。
不過這對夫妻在日本待了五年之後, 就因為男方工作調動的原因,舉家搬回了美國。
現如今, 整個房子依然留著上一任主人美式簡約的小布爾喬維亞氣息。
這裡面比較重的一些家具沒有挪動, 但是那種零零碎碎的, 比如床、沙發的還有桌子什麼的基本上都搬走了。
中島敦在敦子的堅持下選擇了整個別墅裡面最好的那一間主臥,主臥外側的陽台一眼望去就是面朝大海。
白發少年站在陽台上, 呆呆的望著那平靜璀璨的海面,仿佛有那麼一瞬間已經看到了自己人生的終點。
梅雷末也是和選擇了敦子對門的房間。
她決定好自己的房間之後, 看著其他幾個人走了出去繼續在房子裡閑逛, 再三確定沒有人管她之後,直接雙眼亮晶晶的橫躺在地板上,活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女屍。
今天鏡花被江戶川亂步帶走的原因不在現場,於是敦子替鏡花選了一個擁有獨立廁所和小陽台的房間。
可憐的小鏡花至今還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和一群即陌生又熟悉的人群居在一塊兒。
決定好房間的分配之後, 幾個人開始刷手機看家具。
「讓我也來承擔一些家居的費用吧,敦子的錢自己多留一些, 以後一定會用得上的!」:中島敦率先一步用手機打開敦子分享給他的鏈接,心理已經做好了提前預支工資的准備。
然而當少年看到了敦子發來鏈接裡面那些家具的價格之時——臉色逐漸灰白。
美元、刀樂、10000起步, 就這價格他累死累活當社畜打上三五年的工估計都湊不起一個房間裡面的家具。
中島敦嘴角抽了抽, 小心翼翼的轉頭看向旁邊的女兒:「……敦子, 其實宜家也是不錯的。」
「沒關系,老爸。」
敦子笑著攬住中島敦的肩膀,用她所能用出最溫柔的眼神去注視這個和她差不了多少歲的男孩。
她抱著對方並不算寬厚的肩膀,仿佛抱著一件易碎的貴重物品。
這是她曾經以性命為賭注才得到的。
「……」
太宰治坐在對面的塑料板凳上看著面前這一對年輕的父女。
即便聽著中島敦子叫了這麼多天的爸,但是每一次聽到這個詞語從少女的口中說出來時,他的內心還是會感覺到一絲荒謬與怪異。
看到中島敦逐漸接受的模樣他更是不能理解。
究竟是這兩個人神經過於大條,還是血緣真的有某種神秘的牽引和羈絆?
他們對彼此的存在接受程度居然這麼高。
高到讓太宰治感覺自己仿佛是在看一本光怪陸離的超現實主義小說。
這一點也不現實與貼切。
他看到擁有中島敦面孔的少女旁若如無人的將自己的額頭貼到了少年溫熱的額頭上。
窗側灑進來的陽光將這對少年少女襯托的宛如一塵不染的雪塵雙子。
中島敦子:「大膽一點吧,老爸。」
「我們都是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上,在有能力的前提下,讓我們盡可能的去過的體面與舒適一些吧。」
「不要拒絕這些,我們也不要想太多。」
「只要開心起來就好。」
中島敦子的話仿佛有些一種循序漸進的魔力。
在她的低聲訴說中,中島敦感覺自己的身體和精神漸漸的陷入了某種舒適又柔軟的淤泥。
開心起來麼?
少年怔愣的看著面前笑的開朗的銀發之人。
他從那張和自己極其相似的面孔上看到了一種自信與坦然,那是他至今為止從來沒有在照鏡子時找到的表情。
中島敦從走進這個房子開始,心底就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再質問他————你何德何能配得上現在的一切?命運的所有饋贈早已在暗中明碼標價,你不怕自己會有報應嗎?
他有些不安,也有一些惶恐。
但是這些負面情緒在看到敦子臉上的表情時都開始慢慢消失。
中島敦在少女的身上看到了貴重的血緣羈絆————同時他也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另一種可能性。
一種積極的向上的,灑脫又明媚的可能性。
……
……
在選擇家具的時候中島敦選擇了單人床,等到他把手機遞給敦子的時候,敦子毫不猶豫的點了那個香檳色的雙人床。
「?」
中島敦大大的眼睛裡面充滿著大大的疑惑。
在旁邊坐著的太宰治也湊了過來:「雙人床嗎?看來敦子醬喜歡寬大舒適的睡眠環境啊。」
在這邊單身的人選雙人床的還真的比較少見,當然這也和日本的人均居住面積比較小有關系。
中島敦子:「嗯…」
敦子面色糾結了一會。
她看著面前這兩張倍感親切的臉,轉瞬即逝的想到了少年那張明媚白皙的面孔。
【我不喜歡遮遮掩掩的,我不明白那樣有什麼意義。】
散兵靠在浴室中躺在她懷裡的模樣依舊恍如昨日。
敦子只要想到那個場景,懷中仿佛還依舊殘留著那溫熱滑膩的觸感,以及鼻尖那雪松與異香交織的氣息。
在做了十幾秒的心理掙扎之後,中島敦子還是坦白了。
敦子:「…我有個伴侶,雙人床是為了他過來的時候更方便一些。」
「………」
空氣中安靜了下來。
中島敦子一抬頭,就看見太宰治神色怪異的看著自己。
她一轉頭,又看見了自己老父親目瞪口呆的表情。
中島敦:「……」
太宰治:「……」
「伴侶?」:中島敦僵硬的重復這兩個字。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太宰先生之前說敦子的實際年齡可能只有三歲多。
然後敦子告訴他她有一個伴侶。
中島敦突然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窒息、頭部也傳來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
沒有太多的交流,中島敦直接開始陷入自我掙扎。
【我不該對她的事情過於指手畫腳。】
【畢竟之前她的人生我從來沒有參與過,她能夠來找我,我已經非常感激了。】
【可是為什麼心髒會這麼的痛?】
【痛到了已經難以接受的地步。】
【她還只是一個孩子啊,她對這方面真的有完善的了解與感受嗎?】
【她會不會是被人騙了?】
【可是我對這件事情發表過多意見的話,會不會有點太自以為是了?】
太宰治似乎是看到了中島敦的痛苦與糾結,立馬眼神一轉,從善如流的開始控場。
男人面色輕松的笑了笑:「是這樣的嗎?那看來我們以後很有可能會在一起見面呢!」
「那孩子是什麼地方的人?今年多大了呢?敦子怎麼和對方認識的呢?」
中島敦子:「……」
她有一些坐立不安,但是硬咬著牙堅持回答下來:「…他的年齡和來處…現在還有些不太方便說。」
中島敦:「……」
白發少年一聽這話,本就蒼白的臉色連帶著嘴唇一起發白,乍眼一看還以為剛從福爾馬林裡面撈出來一樣。
他這輩子剛剛第一次體驗了一回低血糖的感受——兩眼發昏。
中島敦子繼續又說:「但是他是個非常好的人,雖然剛開始見面的時候我們兩個有過不小的衝突,我還差點把他內髒給從胸口裡射出來。」
中島敦:「……」
太宰治:「……」
眼見著自己老父親的神色越來越難看,中島敦子也開始慌了,逐漸開始口不擇言、語無倫次。
中島敦子:「哈哈…哈哈!事實上我剛開始對他印像也不是特別好!我曾經甚至以為他是他同事的鴨子!但是越到後面我才發現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好的人啊!」
「敦子,敦子。」
太宰治眼見對面的中島敦一副要原地撅過去的痛苦模樣,連忙上前雙手按住了少女的肩膀,雙眼認真的看著對方。
太宰治:「…你不要緊張,你爸爸和太宰叔叔都在這裡呢,有什麼話你想清楚了慢慢說。」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我在米國的時候給他拍了張照片,你們要看嗎?」
中島敦和太宰治對視片刻,中島敦強顏歡笑的開口:「…好啊…」
敦子用顫抖的手打開自己的相冊,翻出了那一張他自認為最好看的照片給面前的兩個人看。
「……」
這回,中島敦和太宰治真的徹底沉默。
剛剛太宰治稱呼對方為【孩子】的時候,那只不過是本土語言的一種慣性稱呼,他在心底已經將對方默認成一個成年男性。
但是當他看到照片的時候,才發現——那他媽的居然真的是個孩子。
照片上的散兵穿著寬松的白色體恤穿,雙手抱著赤.裸的膝蓋坐在床上,面色不善的看向鏡頭的方向,一張小臉在月光下泛著微粉,紫色的瞳孔亮的驚人。
他看起來既像男孩又像女孩,清艷艷的臉頰上帶著倔強的神色,眼角上有著意味不明的殷紅。
「……」
中島敦拿著手機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一臉不安的女兒。
他面色茫然又僵硬,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第67章
◎67◎
時間很快來到了夜晚。
太宰治在尷尬的空氣中攬著敦子的肩膀來到了陽台。
「敦子是怎樣看待敦君的呢?」
太宰治將敦子帶到陽台之後便放開她的肩膀, 用一種愜意的姿勢靠在二樓陽台的欄杆上,以閑聊的輕松語氣同她交流。
中島敦子想也不想的直接回答:「是父親。」
「……」
太宰治沉默片刻,眼神復雜的看向她。
「父親…啊…」
男人的頭發被二樓陽台的風吹得有些凌亂, 他喃喃細語,聲音輕的敦子幾乎聽不到。
隨後太宰治認真的看著敦子:「敦子醬,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 你的身上其實是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
「?」
太宰治點了點她的額頭:「簡單來說…應該是屬於強者的氣質吧。」
「那種信奉力量為一切, 用千錘百煉的身軀撞碎一切陰謀與陽謀、驕傲又自信的氣質。」
「有這種氣質的人我見過很多個,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雖然在日常生活中都會保持著表面那種社交禮節,但是一旦真正觸及到他們的逆鱗之時……10個裡面有9個都會變得非常急躁易怒。」
「……」
中島敦子沉默。
先不提前面那段強者氣質的話, 就是這句簡單的暴躁易怒, 她就無法反駁太宰治。
鳶色卷發男人似乎看出她的郁結, 輕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溫柔的眼睛中似有光芒閃爍:「…我不知道敦君他對你的真實想法是什麼。」
「但是有一點我可以保證, 這是我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見到他那麼渴求的去往某個人身邊。」
太宰治:「要知道敦君說好聽是靦腆,但是說難聽是一個在感情上非常自卑的人;在日常的生活中, 即便他有這種想法, 他也從來不會付出行動。」
「……」
敦子此時的表情非常不好,她有些不敢置信、同時也有些不快。
中島敦不應該是太宰治描述那種人。
「他並不自卑…他總是閃閃發光的…只不過現在沒有到他爆發的那個時候罷了。」:敦子條件反射的反駁著太宰治。
太宰治聞言,微微眯了眯漂亮的眼睛:「是啊,你渴望他。」
中島敦子:「……」
「而他也渴望你。」
男人在晚風中伸了伸懶腰:「我理解不了這股源於血緣的吸引力到底是基於什麼原理, 但是我能夠看出來敦君真的非常喜歡你,已經到了忽略嘗試失去理性的那一步。」
按照常理來說, 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年,得知自己有一個和自己外貌上幾乎相同的女兒————他的第一個反應應該是不知所措、迫切得知自己基因被盜用的真相、對罪魁禍首的憤恨。
總而言之, 絕對不可能是不顧一切的欣喜若狂。
即便中島敦是一個從小失去親人的孤兒。
但是這種不符合邏輯思維的事情還真就在他身上這樣發生了。
中島敦子皺著眉頭搖了搖腦袋:「…我不明白你說的這些到底意味著什麼?」
太宰治輕笑著:「很簡單。」
「多給彼此一些理解和寬容吧。」
「在他擔心你和管制你的時候, 盡可能去壓制一下你那種身為強者的不耐與憤怒——去換位思考, 回想起見最初到他時的那種心情。」
「不要傷害彼此,這就夠了。」
「讓你們的相遇成為一個美麗的故事,而不是以遺憾和荒誕收尾的慘劇。」
「……」
中島敦子看著站在陽台上迎風吹拂的男人,她並不明白這個眼前的男人到底經歷了什麼。
但是她堅定的回答:「我永遠不會傷害他的,永遠。」
…
到了更晚一點的時候,太宰治看著中島敦從門口拖進來三張行軍床,打哈哈的准備離開這裡:「我也要回到我那裡睡覺了,今晚就不和你們守著「毛坯房」啦!」
臨走的時候,中島敦子難得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鄭重的看向月光下孤獨的太宰治:「太宰先生,如果您不嫌棄的話這裡永遠都有一間屬於您的房間,有時間的話和我還有爸爸一起在這裡好好的吹吹海風、在陽台上邊曬太陽邊喝西米露吧。」
「……」
太宰治似乎沒有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在門口僵了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良久,太宰治將手指關節抵在嘴唇上輕輕的笑了兩聲。
「那可真是…謝謝了呢。」
說罷,他還一本正經的咳了咳:「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明天我過來的時候可要厚著臉皮跟你們一起選家具了嘍!」
中島敦子:「別選宜家的就行,這裡禁止使用米國貨。」
……
……
「梅子醬,你床頭的小夜燈我就不關了,這樣晚上起夜的時候你會方便一些。」
臨近睡覺的點,中島敦在梅雷末的房間幫她鋪床鋪,一邊鋪床還一邊教帶著她特殊事項。
「啊…啊…」
梅雷末有一句沒一句的在那裡嗯嗯啊啊的答復,全程雙眼痴呆的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
中島敦悄咪咪的湊過去看了一眼。
「……」
原來梅雷末在用自己的手機看冰與火之歌,手機的片段正好到了國王一家人來到北境之地的場面。
梅雷末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片段,突然雙眼一亮:「是雪諾!」
中島敦:「?」
中島敦:「……雪諾…不是敦子的舊名麼?」
「是啊!」
梅雷末雙眼興奮的亮晶晶:「諾文給她起這個名字就是因為這部劇中設定所有北境出生的雜種和私生子一律要用雪諾這個姓氏!」
說到這裡,梅雷末沙啞陰沉的哈哈大笑:「諾文這個老狗逼雜種可太壞了哈哈哈,下次見面我一定要親手把他的肺捅到嗓子眼兒裡。」
「……」
中島敦的表情有一瞬間相當難看。
他冷靜的將自己從商業街買的小熊放到了梅雷末的床上,隨後小聲的說了一句:「…女孩子不可以這樣講話。」
梅雷末:「啊?」
少女的面孔揚起一種刻在骨子裡的不耐煩。
接著,中島敦認真而堅定的看著梅雷末:「敦子不是雜種和私生子哦。」
「她是我的孩子,是我的親人。」
「那個諾文不是好人,他所說的所有話你們都要快點忘記,不要記在心裡。」
說完之後,中島敦又囑咐兩句、讓她晚上不要喝太多的水,隨後便輕輕的關上房門離開。
…
差不多下半夜的時候,中島敦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反復在想今天下午的事情——尤其是敦子的那個年少的戀人。
【哢——】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門被推開。
「!!」
中島敦差點被嚇的在床上「屍變」,他連忙從床上翻身而起,當看到門外來的是敦子和跟在她身後的一張行軍床之時,中島敦才摸著自己胸口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中島敦子:「爸,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中島敦:「……」
復雜、糾結在他心中來來回回轉了個三四秒,中島敦還是沒能抵得住心中的那種對血緣親近的渴望,點了點頭:「…可以啊,敦子睡不著麼?」
中島敦子:「是的。」
也不是睡不著,就是看你今天狀態挺不對勁的想和你聊聊。
敦子把床拉到中島敦身邊和他並排「躺板板」,隨後直接開門見山:「爸你不用擔心我,其實我伴侶人還挺好的,我們正式在一起之後,他就再也…」
中島敦子突然語塞。
再也沒打過我這種話還是不要說了。
中島敦子:「……他就再也百依百順了?」
中島敦:「……」
你不覺得你這句話的語法特別奇怪嗎??
白發少年平躺著深吸了一口氣,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那雙和她一模一樣的紫金色眼睛正式朝向她,眼神認真:「敦子,我想知道…那孩子…成年了麼?」
中島敦子:「…成年了。」
甚至還活超了捏。
中島敦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隨後心情又變得郁結起來————可是敦子她…這個樣子就是算成年還是沒成年呢?
已經分不清誰吃虧誰沒吃虧了。
「敦子,如果這是你的選擇的話,我願意去尊重他。」
中島敦輕輕的說。
「我很抱歉,我之前沒有參與過你的成長……但是我很慶幸你能選擇來尋找我。」
白發少年無聲的握緊她的手:「我不明白怎樣做才算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但是在你接下來的人生中,我願意去見證你的一切選擇,牢牢的記住你身上所發生的任何事情。」
「當你受傷的時候,我拼盡全力保護你。」
「當你走向錯誤的道路之時,哪怕我失去我的生命我也要嘗試去勸解你。」
說到這裡,中島敦的聲音已經有了不明顯的顫音。
少年:「…我也是第一次當父親……可能…不!是一定會犯很多錯的!」
「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希望你不要對我失望…你可以和我說你的一切想法,我一定會去判斷和改正。」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好的。」
她緊緊的回握住中島敦的手。
在這個寂靜的夜晚,中島敦子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哪怕在這一刻停止呼吸,也已經沒有任何遺憾。
什麼是最完美的人生?
她已經找到了答案。
只不過,好像還差了點什麼。
……
……
鏡花在接受過審核之後很快回到了橫濱這邊,搬進了房子裡。
他們四個人差不多花了三天收拾房子,雖然很多家具還沒有到,但是起碼這個房子目前能睡覺、能洗澡、能做飯。
中島敦子和梅雷末同鏡花一起入職武裝偵探社。
准確來說是敦子與鏡花入職,梅雷末則是非常擺爛的表示自己只是暫時在這裡待一段時間,不一定會長干下去。
中島敦子差不多用了三天時間熟悉了自己的工作流程,隨後她用上了找石油的勁兒,開始早八當內卷工賊的生活。
其文職外勤雙休的程度讓太宰治看了都瞠目結舌。
「你是怎麼做到每天早上8點上班晚上8點下班的?」:太宰治迷惑而不解的看著趴在電腦前正在自學財務和數據調研的中島敦子,語氣裡充斥著蜜汁敬佩。
中島敦子:「還好吧,這些工作比以前天天挨揍有意思多了……而且我的工作時間也不算是特別長吧?現在每周還能休兩天呢,以前我可是全年無休。」
太宰治:「……」
好了孩子,我們知道你以前過的苦。
「敦子!有人找你!!」
門口工位的春野女士突然呼叫敦子。
敦子還沒反應過來,中島敦就先仰頭看了看去:「是哪一位?」
「嗨。」
「你看起來像長了睪.丸的敦子。」:門口的瑞克帶著莫蒂,友好的朝著中島敦打招呼。
第68章
◎68◎
「瑞克!莫蒂!!」
不知道為啥, 中島敦子一看見這對爺孫就條件反射的大腦充血,渾身興奮。
她連忙向自己的父親和同事介紹:「這兩位是瑞克和莫蒂,是我在米國的朋友, 他們為人非常善良,幫了我非常多的忙!」
說到這裡敦子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瑞和莫蒂:「你們居然過來了!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很簡單, 我們找你, 然後找到;只要這兩個步驟就夠了。」
瑞克旁若無人的拿起一瓶酒往嘴裡面噸噸噸開始灌, 順便打了一個飽嗝。
「……」
這迷之操作直接看呆了旁邊的江戶川亂步;新芽綠的貓眼呆愣愣的看著面前穿著白大褂的老人。
難怪青年會感覺震驚, 因為這種大白天就開始喝上的行為屬實少見。
「……」
坐在辦公位上的太宰治也幽幽的將眼神飄了過來。
他發現兩個人的日語相當流利,除了有些時候會出現和敦子一樣的語序錯亂、其他地方沒有任何問題, 甚至在口音方面都非常與母語者相似。
「桑切斯先生, 請問需要來一點茶點嗎?」:一旁的春野小姐可能是因為瑞克剛剛當眾說了一些「污言穢語」, 現在她的面龐泛著尷尬的紅色。
但即便這樣,春野小姐依然恪守自己的職業道德, 面帶僵硬的微笑詢問著面前的老頭。
「不了,謝謝你, 孩子。」:瑞克又大了一個酒嗝, 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老頭在眾人的注視下,神志不清的在兜裡面左摸摸右摸摸,最後摸出一個長得像手機吊墜的金色羽毛拋到了敦子的手上。
「給你。」
瑞克淡淡交代。
莫蒂連忙接話:「這是斯卡拉姆齊托我們帶給你的,我…我…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也許是他在游樂場都豆豆槍打氣球贏下來的戰利品…反正他就讓我們把這個給你,也沒有交代什麼。」
「……」
中島敦子迷惑又沉默的看著手中的這個小羽毛。
羽毛由不知名的金屬雕刻, 掂量起來沉甸甸的;在羽毛的頂端還掛著一個毛茸茸的球,摸上去應該是真的動物皮毛。
中島敦子感覺挺好的。
方能托人送這個東西過來, 至少說明他沒有忘記她。
唉…
真懷念斯卡拉姆齊那雙漂亮又水靈的紫色眼睛, 還有滑的像海豚一樣的修長雙腿。
中島敦子思念的淚水險些從嘴角流下。
白發少年還保持在剛剛被人「口頭問候」的懵逼狀態, 看到敦子滿臉懷念的摸著手中的羽毛時,他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試探:「…斯卡拉姆齊…就是敦子的戀人麼?」
中島敦子鄭重的點了點頭:「是的。」
她將手中的金色羽毛謹慎而小心翼翼的收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看著自己女兒滿臉鄭重的表情,中島敦還是沒有克制住自己內心的好奇心,禮貌的看向瑞克和莫蒂,小聲的開口問:「二位應該都見過斯卡拉姆齊吧,請問哪位…到底是一位怎樣的人呢?」
看照片感覺應該是個很好的孩子。
瑞克噸噸噸又灌了一口:「哦,那個長著一張神父狂喜面孔的小子吧。」
中島敦:「……」
神父為什麼要狂喜?這是梗嗎?
看來他現在已經跟不上時代的節奏了。
一提起散兵,莫蒂馬上就不困了,他在太宰治怪異的目光下興奮的揮舞著雙手:「斯卡拉姆齊…斯卡拉姆齊…是一個長的很漂亮的人!他的臉很精致,皮膚白的像羊油,嘴唇紅的像玫瑰————斯卡拉姆齊的身體很纖細靈動!一絲多余的贅肉都沒有!」
「……」
白發少年臉上的表情逐漸僵硬,為什麼感覺越聽越不對勁?
而且他明明問的是人怎麼樣,這孩子張口閉口說出來一大堆關於外貌的形容詞,還是用古早小說手法的修飾。
說到最後,莫蒂直接嗨起來,開始窮圖見匕:「老天在上!他是第一個瞪我一眼就把我瞪硬了的男人!!」
中島敦:「……」
中島敦:「……?」
啥?
「噗!!!」
正在喝茶的國木田一口綠茶直接從嘴裡噴了出來。
「咳咳咳咳!!」
他大聲咳嗽,滿臉通紅的擦著自己的嘴吧,用迷惑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身高剛好到他肩膀的年輕小孩,幾乎不敢相信他剛剛聽到了什麼。
「……」
硬了?什麼硬了?
一直伸頭往這邊聽的太宰治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
只有江戶川亂步咬了一口長的像法棍的櫻花棒,不慌不忙的慢悠悠開口:「你的外表和你的內心看起來好像不怎麼匹配呀。」
「………」
中島敦子用一種死亡凝視沉默的看著莫蒂。
莫蒂你這就很不夠意思了,散兵都是我的人了你還天天在腦海裡yy他,這好麼?
這不好!!
瑞克在一旁翻了個白眼,嘆了一口氣,看向眼神逐漸不對勁的中島敦:「別理這孩子——你是問斯卡拉姆齊是吧。」
「我不是那種因為怕麻煩所以喜歡粉飾一切的人————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的女兒要是和他談戀愛,出門在外管就要好自己的下半身。」
老頭在中島敦呆滯的目光下意味不明的攤了攤手:「普通人如果出軌無非就是一些情感糾紛和金錢糾紛。」
「但是如果是你那年少的女兒出軌,斯卡拉姆齊就會提著散彈槍衝到酒店,讓你女兒的腦漿噴在她情夫那已經涼透的裸.體上。」
「他就是這樣的人,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中島敦:「……」
少年的臉色似乎有點蒼白,他吞了口口水,用有些審視和不安的目光看著站在自己身邊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你不要這樣看我!!我無緣無故的為什麼要出軌?!!」
「!」
被敦子崩潰的吼了一嗓子之後,中島敦似乎終於反應過來——隨即他有些生氣,滿臉漲紅的看著瑞克:「請您不要這樣說!!也請您不要用這麼糟糕的比喻!敦子是個很好的孩子!」
瑞克:「……」
好到把那純愛戰士小鬼給忽悠上床了是吧?
人家就擔心你睡了不負責呢。
坐在旁邊的太宰治倒吸一口涼氣:「……這孩子,聽上去好像脾氣不太好的樣子。」
「沒事。」
瑞克指了指中島敦子:「這個脾氣更不好。」
在貓人星球他可是親眼看見中島敦子一個電眼逼人把幾百個貓人射成意大利肉醬。
太宰治:「……」
看來他在心底對敦子和梅子的性格評估要重新整理一下。
眼看著場面就要陷入讓人尷尬的沉默。
一道聲音宛如天使降臨————
「我聽著有人硬了?誰硬了?我要讓他小鳥曲折彎進自己的菊花裡。」
穿著漆黑包臀裙的梅雷末吐紅艷艷的口紅叼著一根細長的女士煙推開了武裝偵探社的大門!
「……」
莫蒂呆呆的看著梅雷末那蒼白骨感的窈窕曲線,又看著她那張中性冷艷的面容,瞬間腿就軟了。
「哦,瑞克,我的老二又在不聽指揮了。」
莫蒂可憐巴巴的扯了扯自己外公的袖子。
這回江戶川亂步沒繃住,臉上終於露出了明目張膽的鄙視和嫌棄:「你這家伙,上半身和下半身長反了麼?能不能說一點符合你外表和年齡的話呀!」
莫蒂呆愣愣的轉過頭看向江戶川亂步。
好半天,少年才指著江戶川亂步如大夢初醒一般說道:「天啊,你長得像我以前在電視上看過的一個人。」
「哈?!」:江戶川亂步一口咬碎了口中的櫻花棒。
隨後莫蒂用那張懵懂又無辜的面孔說出了一個日本人盡皆知的愛情動作片□□的名字。
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不要以為我不揍小孩子!!」
「梅子!不准抽煙!」:國木田獨步一邊嚴厲的奪下了梅雷末的香煙,一邊默默遠離莫蒂的位置。
絕了,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
米國小孩都這麼吊的麼?
「好啦好啦!大家都安靜哈!」
太宰治僵硬的面孔上強行扯起那招牌「笑眯眯」的表情。
他一邊示意莫蒂別激動,好好坐下說話;一邊默不作聲的從梅雷末的手中接過她的手提包,從裡面翻出一個煙盒和打火機揣到了自己風衣的口袋裡。
梅雷末虎視眈眈的看著太宰治的動作:「你的手不是很干淨。」
「梅子,聽話哦,今晚給你做茶泡飯。」:中島敦熟練的安撫梅雷末。
差你那兩口吃的?老子想抽煙!
梅雷末剛想破口大罵,一轉頭就看到敦子眯著眼睛看自己,那小眼神要多涼有多涼。
「……」
梅雷末立馬變成梅子,熄了火。
……
……
「這次來,我也想讓你幫我找個比養的雜種。」
瑞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啪的一聲扔到了桌子上。
太宰治:「……瑞克先生說話請文明用語哦,這裡還有好多小朋友呢。」
「這些不讓講髒話還有禁止殺與操的二次元二筆規矩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瑞克眼神平淡的指了指照片上的一個愛爾蘭族裔邋遢棕發男人:「道森.切爾西。」
「你們要是能幫我找到他,我可以立馬把港口那堆拉幫結派的恐怖.組織打包送到北極讓他們養一輩子馴鹿。」
「……」
太宰治的手一抖,照片掉到了桌子上。
第69章
◎69◎
今天本來是院長來橫濱市內內給中島敦買花慶祝的日子。
他剛在街道的花店訂完花, 拿著報紙一邊看一邊朝著自己定的旅店方向走去。
院長並沒有打算去見中島敦。
他來這裡的目的,只不過是將訂購花寄送到武裝偵探社樓下的咖啡廳;隨後與孤兒院對接的物資供應公司對對賬,做好這一切之後就打算回到孤兒院。
至於為什麼不見中島敦————院長心裡很清楚他在中島敦童年的時候做過的事情會給對方留下怎樣的心理陰影。
那種事情並不是一句輕飄飄的「我是為了你的未來好」就能一筆帶過。
他不想讓中島敦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生活, 因為他的到來而變得再次動蕩和不安;同時院長心裡也很清楚————中島敦一定非常不想看到他。
將那無名的祝福帶給那孩子,這就已經足夠了。
【呼————】
院長正過馬路呢, 這時一陣妖風吹過, 瞬間就把院長手中的報紙吹向了天空。
男人看著中島敦那張還帶著稚氣的臉在自己面前越飛越遠;他也摸不准當時自己的心情, 只感覺特別著急, 想也不想的就朝著前面撲去!!
在馬路上正常開車的司機本來開的好好的,結果突然看見路上一個人在馬路上進行「鬼探頭衝鋒」, 嚇得一腳把油門當成了剎車!!
【叭!叭!】
這個時候按喇叭已經來不及, 院長看著身前極速逼近的車頭也驚呆了!!
「厚禮蟹!!!」
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外國佬從馬路上衝了出來,一個挺身撞倒了院長!
「……嘔!!」
院長聞著對方身上一股鹹的奶酪加泔水的味道頓時兩眼發蒙, 生理反胃。
不過也算因禍得福,因為對方的出現院長並沒有被當街創死。
成功找回剎車的司機滿臉脹紅的將頭伸出窗子, 又驚又怕的破口大罵:「神經病啊, 你沒事來什麼孤兒衝鋒?!你死了不要緊!老子還有全家要養活呢!!」
「……」
院長呆呆的躺在地上恍如隔世,隔了好一會才有一個在街邊買鐵板魷魚的男人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你們兩個還真是命大呀。」
院長低聲道謝,隨後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好心人————
那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男人,雖然身材不高, 但是穿著氣質相貌都是Top級別的。
橙色微卷的半長發整齊的用一根藍絲綢歸攏在肩膀側面,湛藍的雙眼宛如泰坦尼克中那枚墜落深海的「海洋之心」。
中原中也見這兩個人生命體征正常, 拍了拍手掌就准備回去拿鐵板魷魚:「你們兩個小心點,這回回去的時候走路一定要看馬路……」
男人話還沒有說完, 注意力馬上被吸引到了那個蹲在地上的外國佬身上。
那個棕發綠眼的男人穿著過季的衣服渾身邋遢的蹲在地上, 眼神擴散, 不知道是感冒了還是什麼情況整個人滿臉都是鼻涕。
他的雙眼泛著不正常的紅,還沒開口說話就開始一直張嘴閉口打哈欠;仿佛沒睡醒一般。
中原中也:「……」
常年混跡於黑色地帶的青年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外國佬身上的異樣。
這八成是磕大了。
院長轉頭看到男人一副渾身泛著渾濁的愚蠢的狀態,彎腰就想把對方扶起來:「沒事吧,你還好嗎?」
剛一伸手就被中原中也攔下來。
橙發男人表情冰冷地盯著地上的愛爾蘭裔。
「沒事了,你可以先離開,我看著這個人。」
院長:「……?」
………
………
「道森.切爾西,這狗娘養的雜種是個癮君子,以前在米國服役的時候嗑完藥直接跑到機場開直升機與空軍齊上天。」
「不久前這雜種窮困潦倒沒錢嗑藥,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強迫自己不滿十五歲的兒子在鐳缽街賣.淫。」
瑞克跟著幾人在街道上行走,一邊走著一邊講他和對方的孽緣。
眾人:「………」
太宰治聽的全程面無表情,兩眼放空。
國木田一聽到賣兒子換毒資這種連狗都不如的行為頓時目瞪口呆,隨後便勃然大怒!
「這畜牲!」
好脾氣的國木田難得爆了粗口。
男人憤慨的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睛框,隨後又十分擔憂的看著瑞克:「…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他還好嗎?他現在還在鐳缽街麼?」
瑞克慫了慫肩膀:「那小子是個一等一的人才,上鐘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客人迷暈,隨後假冒老鴇把客人賣給了一個胖熊愛好者。他自己躲在衣櫃裡吃著小零食津津有味的看著客人的菊花從火柴眼變成硬幣。」
「那小子靠著這段重口味黃色.錄像賺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之後上岸去大阪念書了。」
國木田獨步:「……」
他捏著隨身攜帶筆的手指一個用力,直接把塑料外管掐斷。
男人那張端正的臉龐慢慢變得蒼白起來。
他不再開口,甚至打心底裡開始抗拒和瑞克進行交流,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隔絕身邊那些關於社會醜陋的真相。
倒是太宰治聽的「宰顏大悅」,雙手愜意的抱著自己的後腦勺,吹了一聲口哨。
中島敦子:「……我好像看過這段錄像。」
她自己自己瀏覽「you know who」網站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從衣櫃縫隙裡拍攝的視頻角度,床上的場景和瑞克描述的非常相似。
「……」
中島敦本來聽瑞克講這些事情的時候難受到有點emo,但是中島敦子的話立馬讓他提高警惕心。
白發少年擔憂而鄭重的看著敦子,小聲的勸諫:「敦子,那些不良網站還是少看比較好,第一是很多病毒和流氓軟件、第二是那種東西看久了對身心會造成非常不良的影響。」
梅雷末眼神詭異的看著中島敦:「你是要當傳教士?——這年頭佛羅裡達州的傳教士都知道在教堂裡面偷偷日信徒了,你怎麼還在講這些話?」
中島敦:「……」
中島敦:「梅子!!好孩子不可以隨便講這些東西的!!也不要把在米國的壞習慣帶到這裡來!!」
梅雷末:「嗯嗯。」
屁事真多,霓虹人就是一驚一乍,她尋思她也沒說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
梅雷末嚴肅的看著中島敦子:「總感覺霓虹人說話,說著說著就急眼了。」
太宰治斜眼看梅雷末:「你別忘了,你還是霓虹人的種呢。」
梅雷末頓時憤怒的破口大罵:「我艸你——!!」
可惜她的話還沒罵完,一道漆黑的閃電閃現在她的眼前:「喂!!!」
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穿著黑色常服的芥川龍之介跟個鬥牛犬一般雙眼通紅的看著梅雷末。
芥川龍之介:「喂!!——」【出現了可疑的停頓】【至今還不知道對方的姓名】
芥川龍之介:「你這家伙!!——」【再次出現了可疑的停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突然罵有點沒素質】【太宰治在這裡又不好挑釁】
「……」
黑發漸變白少年的面孔從極度憤怒轉到了遲疑最後慢慢的川劇變臉平靜下來。
「……」
眾人看著芥川龍之介那一套足以上影視教材的變臉過程全都屏住呼吸。
良久,芥川龍之介平靜的抬頭看向中島敦:「人虎。」
他又轉頭恭敬復雜的看向太宰治:「太宰先生。」
「你們還真是大膽,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出現在港口黑手黨的管轄範圍內。」
國木田:「??」
國木田獨步:「你們港口黑手黨是終於要在橫濱市裡面獨立了嗎?這是畫地為王了麼?!你前方500米不遠處還有交番所呢!什麼叫港口黑手黨的管轄範圍?!」
「唧唧歪歪的吵死了!!四眼!!」:芥川龍之介再次變臉,繼續剛剛的勃然大怒。
瑞克不耐煩:「這個像磕了興奮.劑的小子到底從哪兒冒出來的?咱們能不能安安心心的找到人?不要再搞這種像二次元動漫那樣一個一個出場湊小隊的白痴畫面了。」
「?」
芥川龍之介長從進了港口黑手黨之後基本上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聽的他有一瞬間頭暈目眩。
「老頭!!你說我什麼?!」
瑞克面無表情的看著芥川龍之介:「孩子,你看來是就像是偷吃了帶麻餅干的法鬥,我猜你人生到現在都沒給自己擼過管;建議你夜深人靜的時候好好獎勵自己一下——釋放你那無處發泄的壓力。」
「……」
太宰治聽了扭頭,國木田聽了背過身。
中島敦驚恐的看著瑞克,像是要隨時准備上去捂住對方的嘴。
芥川龍之介:「!!」
這放蕩不羈的話當場給他聽呆了。
芥川龍之介這種毫不在意周圍環境的人,人生第一次面露失措的看向四周,生怕被路過的人聽到這裡的污言穢語。
這種羞恥感已經遠超出他內心以冷漠為盾的抗壓能力。
他這一扭頭變看到了掏耳屎的梅雷末。
不知為何,心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別掏了,中耳炎!」:芥川龍之介對著梅雷末無能狂怒。
第70章
◎70◎
芥川龍之介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拎著一袋麻薯直接加入尋人大隊。
瑞克看上去心情很不錯,路沒走個500步,啤酒倒是開了兩瓶。
太宰治和瑞克非常「投緣」, 兩人聊著聊著太宰治就突然開口:「…能養育出您這樣充滿智慧又富有傳奇色彩的科學家,想必您的父母一定是非常出色的人物。」
中島敦子好奇的看向瑞克。
瑞克本人都已經這麼大歲數, 父母應該已經去世了吧?
瑞克在莫蒂擔憂的目光下喝了兩口啤酒, 行為舉止邋遢的用袖子擦了擦嘴邊的口水。
芥川龍之介:「……」
黑發青年斜眼看著老頭, 面露震驚和嫌棄。
這都不用風來傳導味道, 他靠近對方五六步遠的位置就自動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臭味。
瑞克轉頭看著太宰治:「很少有人開口聊天直接談父母;聊天敢這麼聊,說明你的父母對你不錯吧?」
太宰治:「……」
鳶發男人被老頭的話弄的眉頭一皺。
他先是眼神放空的望向天邊, 隨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嘴角逐漸向下拉————
這都不用學心理學, 稍微會觀察別人情緒的人都能看出來,太宰治表現出了一種抗拒和心理反胃的表情。
「父母麼…」
漂亮的青年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身後的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沉默如雞, 但是都齊刷刷的豎起了耳朵,默不作聲的觀察對方的神色。
太宰治的腦海在短暫的放空中先是出現了一個常年處於沉默狀態、宛如雕塑的女人形像, 隨後又出現了一個神態古板、經常端著一副眼裡的架子、用那種既嫌棄又失望的眼神注視著他的男人。
有些人大概需要用一生去治愈自己的童年。
太宰治從來沒有覺得這句話誇大, 他自己本身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和我父親的關系很不好。」:瑞克嘖了兩聲。
老人喝了口酒,臉上露出了懷念又愜意的笑容:「我一直在反抗他。」
反抗?
太宰治昏沉的眼神悠悠的轉移到老人身上。
青年本身自認為並不是怯懦的人,但是他離家之時尚未成年,面對那個讓他感覺壓抑和恐懼的家他完全沒有反抗的心思——只想頭也不回的逃離那個地方、今生再也聞不到家中的宛如腐木的氣味。
不知為何, 太宰治突然對瑞克口中的反抗起了興趣。
「您是如何反抗的呢?」
他輕聲問道。
瑞克陰測測地笑了兩聲:「我是一個非常擅長抓住別人痛點的人。」
「在這個宇宙中,只要是讓我不開心的事物或者人————我總有辦法讓他們產生不同程度的陣痛。」
瑞克在眾人的注視下, 洋洋得意的說道:「在我16歲那年,我在紅燈區裡面找了兩個紅發姑娘————然後我又找了4個長相體型酷似我爸的人。」
「我父親是個工程師, 那天晚上是周五;他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家之後脫掉自己的帽子, 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說到這裡, 瑞克的聲音越來越興奮。
「然後他就看到了我在沙發上和兩個紅發美女「策馬揚鞭」——沙發旁邊還站著4個長相和他非常相似的人穿著他衣櫃裡的格子衫、一邊大汗淋漓的拍手鼓掌,一邊高亢的喊到【加油兒子!】【加油兒子!】」
瑞克噸噸噸的把剩下的啤酒喝完,整個人哈哈大笑:「當天晚上他就被氣的心髒病突發,鄰居叫來的救護車把他連夜拉走——那種感覺我至今記得,爽翻了。」
太宰治:「……」
國木田和兩個小的也聽傻了,他們三個呆呆的看著瑞克。
這一刻他們不是在看一個異國他鄉的米國人,而是在這看一個出現在地球上的全新物種————俗稱「偽人」。
「……」
太宰治的呼吸短暫的急促起來。
這暴力的發言震的他頭腦發昏。
太宰治是個腦補能力非常強大的人。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他就已經將自己帶入了瑞克。開始想像自己十三歲的時候帶著兩個失足女在客廳裡面亂搞、身邊還站著幾個長相扣死父親的人,給他加油鼓掌的畫面。
「你……」
太宰治面色空白的看著瑞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短短的一會兒功夫臉色青青白白不斷交織。
「我什麼我?」
瑞克理直氣壯,眼神堅定而冷酷:「在這個世界上能傷害我的只有我自己,隱忍堪比自.殺;與其在沉默中死亡,不如在沉默中化成一團野火,讓所有人都變成相親相愛的「熟人」。」
太宰治:「……」
這是芥川龍之介第一次從自己老師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如果讓他來形容,那就是非常不堅定的表情。
在芥川龍之介印像中,太宰治總是處在一種悠然得體的姿態,然而現在老師臉上卻露出了那種恍惚又困惑的模樣…
芥川龍之介驚愕的看著對方,那為何他總覺得現在太宰治有種想干什麼的衝動。
不會…是想干老頭剛剛講的那種肮髒的事情吧。
「………」
想到這裡,黑發青年表情肉眼可見的開始變得驚恐。
他內心非常抗拒,卻又不知該怎麼形容——只能說日常生活非常簡單的芥川龍之介並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做【惡墮】
…
「前面…就是那個愛爾蘭人居住的街道了,如果要查他現在的行程的話,我們可能要聯系一下…」:國木田皺著眉頭翻著自己的通訊錄。
他話還沒有說完,主人公直接被中原中也拎著閃亮登場————
「你小子也是真是厲害!在橫濱都能吸的到這種東西!說吧!哪個混賬給你供的貨?」
中原中也叼著煙罵罵咧咧的拎著道森切爾西。
由於對方身高比他高出一個頭不止,道森切爾西被迫蹲著走路,哈喇子流了一地,跟個大型犬一樣。
「………」
武裝偵探社的眾人非常有默契的沉默。
芥川龍之介想沉默也不行,畢竟公司主管在公司外頭遇到了總監,怎麼的都要打一聲招呼。
「中也先生。」
芥川聲音宛如捧讀。
「……」
中原中也抬頭一看,表情瞬間凝固。
這種感覺好比在去麥當勞的路上遇到了肯德基全家桶擺在自己面前,全家桶裡面還有一塊麥樂雞塊。
橙發男人又看向現站在中島敦身後的敦子和梅雷末,她們兩個人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
梅雷末看著中原中也和道森切爾西,良久嚴肅的開口道:「你們倆埋一塊兒吧。」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震怒:「你說什麼呢?!!誰要和這個又髒又臭的家伙埋一塊兒?!」
太宰治老人、地鐵、手機的看著中原中也:「……那你想埋在什麼地方?」
帽子架許久不見怎麼降智了,這種話居然也敢接。
芥川龍之介忍無可忍的看著梅雷末:「你!!!」【停頓】【過了這麼久,還是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中島敦子看不下去,好心的提醒一句:「梅雷末。」
芥川龍之介面露古怪的看了一眼敦子,隨後壓低聲音:「梅雷末,你和別人交流的時候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尊重嗎?!」
「?」
中島敦立馬皺著眉頭斜眼看芥川龍之介。
你這說的是什麼屁話?
你要不要聽聽你剛剛在說什麼?
梅雷末煩了:「法克魷,碧池,閉嘴。」
芥川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不得了了,今天就是要拼上性命,也要揍她一頓。
這張破嘴今天必須要管一管。
然而今天重量級並不在這裡。
「哈哈!找到你了!狗雜種!」
莫蒂欣喜若狂的跑了過來,圍著中原中也和道森切爾西歡呼著轉圈圈。
「??」
中原中也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外國小孩,突然跑過來圍著自己轉圈圈,臉上露出莫名其妙和警惕的表情。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莫蒂這個看著至少有十五歲的少年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面脫掉了自己的褲子,把出自己的幾把。
「啊?」
中原中也煙直接從嘴上掉了下來。
莫蒂口中嗚嗚哇哇的亂叫,一邊哆嗦,一邊往道森切爾西的頭上尿尿。
莫蒂一哆嗦,中原中也也哆嗦。
他宛如游蕩的魂魄,臉色空白的快步離開了道森切爾西身邊,用空洞的眼神看著莫蒂的行為。
「……」
沉默不僅僅是發生在這裡。
周圍圍觀的路人也紛紛停下了腳步,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光怪陸離的荒誕場面。
「……」
「……」
莫蒂尿完之後面色通紅的朝著道森切爾西怒罵:「Suck!my!迪克!你這個欠錢還賣兒子屁股的臭煞筆!」
中原中也:「……」
橙發青年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麼最後又閉上了。
過了好半天他才滿臉困惑的看向一臉呆滯的芥川龍之介:「是我今天在做夢、還是這小b崽子腦子有問題。」
芥川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轉過頭看向梅雷末:「你剛剛對我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梅雷末:「?」
第71章
◎71◎
瑞克帶著道森切爾西來到了他們臨時改裝的港口倉庫中。
太宰治順手扯過倉庫旁邊一條廢舊的編織布給道森切爾西披了上去——原因無他, 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味道,是看了依舊讓人心裡膈應。
做完這一切的太宰治轉頭面無表情看向跟在身後的小矮人:「你跟著我們做什麼?」
中原中也但凡視線跟太宰治對上,必然會先急眼。
橙發男人兩眼一瞪:「你管我跟你做什麼?安安心心的走你的路吧, 我現在沒有一拳把你的鼻梁骨打斷已經很給你臉了。」
說完這句話,中原中也轉頭看向敦子和梅雷末, 臉上面無表情的開口:「你們兩個現在算是入職武裝偵探社了嗎?」
中島敦子回答:「我已經在實習期, 但是梅雷末那邊沒有意向入職。」
「這樣啊。」
中原中也得到這個答案一點也不奇怪。
在他看來就梅雷末那種時而癲狂時而智障、張口閉口髒話、喊打喊殺的人根本在武裝偵探社裡面待不下去。
港口黑手黨也許不是她最好的歸宿, 但現在起碼可以確定武裝偵探社絕對不適合她。
中島敦子看著中原中也若有所思的模樣, 沒忍住搖了搖頭,她沒有客氣, 直接戳破了對方的心思:「…現階段你們就算是想用她, 你們也用不了她。」
此言一出, 除了正在研究打開倉庫大門的瑞克和莫蒂,眾人的眼神都落在了中島敦子的身上。
芥川龍之介感覺心裡有種說不清的奇怪情緒。
他皺了皺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中島敦子看向梅雷末, 面色平靜:「她在我這裡——至少我可以保證能約束她;但凡要是她從我這裡離開,那就是條瘋犬。」
說到這裡, 敦子轉頭, 用一種讓人冷的發慌的眼神盯著芥川龍之介。
這是中島敦子一次在眾人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
不近人情、冷冽。
「……」
芥川龍之介的瞳孔微微縮小。
他在中島敦子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他年幼時在鐳缽街曾經遭遇過一起人口販賣。
當時那幾個從東南亞過來拉人的人販子和中島敦子的眼神極為相似。
惡毒的、毫不在意的、沒有道德的。
那不像是在看人類的眼神,而是在看櫥櫃中的貨品。
「………」
中原中也無聲的握緊了拳頭,雙眼死死的盯著那個陌生又熟悉的白發少女。
中島敦子:「梅雷末和我不一樣,你們殺人出於立場、她殺人卻是娛樂;她不會服從任何人, 她只會忠於自己的歡愉。」
「即便是哪一天她對我厭煩之後把我殺了,我也不會奇怪。」
「你們覺得這樣一個人會像你們一樣去聽從某個組織首領的命令嗎?」
說到這裡, 中島敦子抬手指了指梅雷末:「她當年在美軍基地的時候殺的研究人員和實驗人員不說200也有100個,加上她當年在中東手上粘的血估計比你們港口黑手黨剛成立到現在殺的人都要多。」
「你們現在覺得她挺好說話的, 只不過是因為我站在這裡。」
「等哪一天我要是不在了的話, 你們將會見識到合成異能體的存在不亞於一場自然災害。」
…
…
「蕪湖!終於把門打開了!!」
莫蒂的歡呼聲打破了現場的寂靜。
中島敦趁眾人的注意力都被末地吸引過去的時候上前拉住了敦子的手。
中島敦子抬頭就看見白發少年復雜又不安的眼神。
「你不會在回去了, 對麼?」
中島敦輕聲開口問道。
雖然他沒有點明是哪個地方,但是敦子已經心領神會。
中島敦子:「這輩子不回去了。」
…
瑞克和莫蒂在國木田的幫助下把神志不清的道森切爾西抬到了鐵床上。
等爺孫兩將道森的手用皮帶綁住的時候國木田終於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勁。
男人的臉色不太好。
雖然這個畜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他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以及他現在所處在的環境,並不允許他看到一個人被動用私刑而無動於衷。
國木田:「…等等…你們這是要干什麼?」
瑞克從倉庫犄角旮旯的地方掏出了一個牛皮包,裡面叮叮當當仿佛有鐵器在碰撞——:「當然是檢驗我的實驗成果,當初為了在他身上驗證我的實驗我可是借了他2000美刀。」
中原中也聽到瑞克的話,臉色瞬間難看下來。
橙發男人面色陰郁的走上前,動作快的讓身上的披風都響起了冽冽的聲音:「你們在做人體實驗。」
他這句話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也算不上是人體實驗,畢竟這種癮君子的身體沒有任何研究價值。」
瑞克打開牛皮包,語氣十分平凡。
下一刻,瑞克當著所有人的面從一個抽屜大小的牛皮包裡面拽出一台有太宰治那麼高的超規模運算計算機!!
【空空!!!】
國木田:「……?」
中原中也直接炸毛:「!!!」
運算機被拉出牛皮包的過程負有著奇幻色彩,它先是像橡皮泥一樣在包周圍被擠壓的時候充滿粘性的出場,等它的身體完全脫離了牛皮包之後,全身宛若被風干——恢復成了堅硬的高級金屬感。
「莫蒂,准備好縮小裝置。」:瑞克井然有序的開始自己的工作,仿佛對眼前這一幕習以為常。
「等等!!」:中原中也突然阻止他們。
橙發男人有些驚疑的看著面前這台龐大的運算機,又看了看這對爺孫:「你們是異能者?」
瑞克搖頭:「我們不是異能者,我們是科學家————不要大驚小怪,這些都是用科學辦到的。」
中原中也:「??」
科學?
你這玩兒的是科幻吧?!還是軟科幻!
國木田在一旁質疑的盯著二人:「我可沒有聽說過現在有某種科學能夠將物質隨意的更改質量。」
瑞克聽這話立馬不樂意了,他盯著中原中也和國木田嗆聲道:「即便科學對於你們這個時代過於超前那依然也是科學————話說你們為什麼要對眼前這一幕覺得不可思議?你不覺得你身上存在著不能解釋的異能力才是最應該不可思議的事情嗎?」
中原中也神色一愣,他罕見的感覺渾身有些發冷。
他和國木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懷疑的神色。
中原中也:「我們認識不到半個小時,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我的身上存在異能力。」
瑞克從牛皮包裡掏出一把人體壓縮槍:「滿大街都是黑頭發和褐色頭發的人,就你們幾個頭發五顏六色的,張口就還問我有沒有異能力————你要是說你沒有異能力,鬼都不信。」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敢置信的看著瑞克:「…你這家伙?你以為你在看漫畫嗎?」
「在吵架?」:不明真相的太宰治帶著中島敦、敦子、芥川父女等人走進了倉庫中。
男人一抬眼就看到了倉庫中央躺在鐵板床上的道森切爾西,還有立在一旁的巨大運算器。
太宰治:「?」
這倉庫裡什麼時候多了這兩樣東西?
瑞克:「好了,不要浪費時間了。」
老頭在眾人的注視下指揮自己的外孫從牛皮包裡掏出一個酷似「天龍人」外置裝備的頭盔待在自己的腦袋上。
「瑞克,我准備好了。」:莫蒂呆頭呆腦的說道。
隨後,瑞克拿出那把外形宛如從某個星際電影裡面穿越過來的槍支直接射向自己孫子的身上!!
太宰治:「???」
國木田目瞪口呆:「喂!!你這家伙!!」
槍中射出來的不是子彈,而是一道粉紅色的極光。
在粉紅色的激光下,莫蒂變得宛如膠囊般大小,瑞克將其裝在一只針頭裡,隨後直接一針打向道森切爾西的心髒中。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操作便已經結束。
瑞克做完這一切轉頭看向眾人:「你們要是閑著的話,順便幫我跟莫迪一起進去看看吧。」
「……」
太宰治吞了一口口水:「……看什麼?」
瑞克用「我今天吃了披薩」的平淡語氣說道:「我在道森切爾西的身體裡建了一個人體游樂園;由於他看起來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在他死之前,我要來驗證一下這個項目是否可行。」
眾人:「……」
中原中也面色空白宛如神游。
男人呆呆的盯著鐵板床上的道森切爾西:「你是說……你在一個人的身體裡……建了一個游樂園?」
「這也是科學的一部分嗎?」
瑞克:「活在這個世界上就不要思考太多超出你理解能力範圍的東西——考慮一下吧,畢竟人生的奇遇可不多,這可能是你唯一次接觸【人體娛樂工程】的機會。」
「我進去。」:梅雷末率先舉起自己的手。
她話音剛落,芥川龍之介一把將她的手拉了下去:「你是弱智嗎?被人變成比螞蟻還小的東西你就不怕被對方一腳踩死?」
梅雷末坦誠:「我不怕死,我想玩。」
芥川龍之介:「……?」
他和對方的基因到底有哪些相似的地方?
瑞克似乎看出眾人的擔憂————老頭直接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傳送槍在空氣中狠狠打了一槍。
【嗡————】
一扇綠油油的傳送門在半空中延展開,過了兩秒鐘,一個綠色頭發、長著狐狸耳朵尾巴、穿著奇特的美麗少年從傳送門中摔了出來,懷中的蘑菇散落一地。
瑞克:「任何人都不會有事情,我從異世界召喚了一個類似於巫醫或者大祭司?管他什麼人——你們就當他是醫生吧。」
「好了,現在除了那個黑白漸變女還有誰一起進去?」
「……」
倉庫內陷入詭異的寧靜。
除了中島敦子,眾人都用一種大白天見了閻王爺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瑞克。
「……?」
提納裡摸著疼痛的膝蓋,面色茫然的看著眼前陌生的場景。
少年怎麼都想不明白。
怎麼在森林裡走著走著還摔到水泥地上了。
第72章
◎72◎
這裡是秘境?
這個想法很快被提納裡否決。
他在森林中的時候取過不少秘境, 對於秘境某種特定的氣味他已經對其熟悉到了仿佛刻進DNA中。
秘境中的味道是潮濕的,帶著菌類繁殖的味道,似霉菌、又似酵母的氣味。
然而在這個空間, 他能聞到的是一股好似柴油在燃燒的味道。
提納裡能感覺到自己的鼻尖被某種帶著干燥的沙塵吹拂,陌生的燥熱氣息夾帶這人類身上若隱若現的香水、或是洗衣劑的清香。
樹木、煙塵、被太陽照射的路面、鋼板的鐵鏽, 無一例外正在向著他的鼻子發出感官傳達指令。
「……」
這裡不是秘境, 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提納裡暈頭轉向的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他剛伸手撿了一個蘑菇————一只手掌穿過他的臂彎, 強勁而有力的將他從地面上拖拽起來。
巡林官少年在穿越帶來的眩暈和嘔吐感中依然能夠感知到自己身邊有人在走動。
「嘶——」
提納裡條件反射的縮了一下脖子,他感覺自己後脖頸的皮膚上傳來一陣刺痛, 像是有什麼東西扎進去了一樣。
等到刺痛慢慢消失後, 他才聽清周圍似乎有人在說話。
「這尾巴和耳朵是真的。」
這是一個女性的聲音。
「……?」
提納裡恍惚的抬起頭, 終於看清周圍扶著他人的模樣。
那是一個穿著簡潔干練、有點像楓丹,又有點像蒙德風格服飾的白發女性。
她身材很高, 皮膚很白,擁有著十分罕見的紫金色雙瞳;望向他的目光平靜中帶著一絲詭異。
女性見他恍惚的模樣, 從口袋裡面拿出了一個長方形、非常薄、有點類似某樣機關的物品。
她纖長的手指在「盒子」的圖畫上簡單的操作兩下, 盒子背面的小孔就綻放出明亮的光芒。
白發女人將光對著他的眼睛照了兩下。
「!!」
提納裡的瞳孔腱反射的縮放。
提納裡:「??」
還沒等少年反應過來,一個穿著沙色披風的俊美男人抱著胸口、彎著腰湊到他的跟前,距離近的簡直要貼臉——提納裡甚至能看清對方那鳶色瞳孔中的細致紋路。
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離譜的場面,提納裡的大腦暫時停止思考, 用一種困惑又呆滯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太宰治。
下一秒。
太宰治趁著提納裡不注意,飛快的用手欠的小手撩了一下他兩頰旁的頭發。
這一撩不要緊——提納裡看見那個男人面色熱肉眼可見的蒼白下來, 仿佛看到了某種不可名狀之物一般,腳步踉蹌的後退兩步。
太宰治:「……一片光滑, 什麼都沒有, 這就是傳說中的恐怖谷效應嗎?稍微有點可怕呀。」
中島敦子欲言又止的看著太宰治:「…他現在可以聽懂我們在說什麼。」
提納裡面色復雜的看了一眼地上散落四周的蘑菇, 又抬頭看了看面前這些好像對他沒有惡意的陌生人:「…不好意思,請問這裡…」
他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吼聲就打斷了他!
「重點是這個麼?!重點是這個麼?!」:中原中也面色通紅的指了指提納裡、又指了指瑞克。
橙發男人世界觀徹底崩塌:「老頭!你不要告訴我這也算科學!你要是真講科學的話,你為什麼會召喚出來一個長得這麼像魔法側的人?!」
國木田無語:「你是不是也搞錯重點了?!如果他的一切能力都是以科學為基礎的話,就不應該出現【召喚】這兩個字。」
金發男人驚疑不定的指著提納裡:「你就算——!」
國木田:「……」
他話還沒有說完,盯著提納裡那張白皙漂亮的無辜面孔,還有那宛如晨間新芽般軟翠色的眼睛、以及那條因為焦慮在身後不斷搖晃的油亮大尾巴;口中的怒斥直接被堵在了嗓子眼裡。
看著怪可憐的。
國木田獨步的語氣宛如水管子漏眼兒,突然軟了下來:「……你就算是召喚,你要考慮對方的心情對不對?」
「!?」
中原中也猛然皺著眉頭瞪向國木田獨步。
好家伙,我以為你將會成為那個探求真相的人,沒想到你就是個純啞炮。
提納裡:「……」
提納裡:「……所以說就是這位老先生將我召喚到這裡的,對嗎?」
提納裡本身生活的地方怪力亂神天天上演,對於這種事件他反而接受非常良好;內心的不安已經消散不少,甚至還提起了幾分經歷冒險的興奮。
瑞克拍了拍提納裡肩膀,語重心長的囑咐對方:「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為了不浪費時間我就長話短說————等一下我們幾個要進的床上這個男人的身體裡,如果中途我們不小心撐爆了這個男人的肚皮,請你在其他人靠近倉庫之前要麼將對方殺了滅口、要麼就撿起地上散落的內髒和腸子——將這裡清理的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能做到麼?」
提納裡:「……」
如此暴力血腥還理所當然的請求他這輩子是第一次聽到。
在經歷過一陣短暫的瞠目結舌後,提納裡皺著眉頭問瑞克:「首先,你們為什麼要進到他的身體裡?」
「其次,你們怎麼進去?」
「最後,明知道這種行為有可能會傷害到對方,為什麼你還要執意如此?」
瑞克一邊從牛皮包裡掏出頭盔發給眾人,一邊敷衍的回答:「一切都是為了不會再有無辜青少年被自己的老爸買去爆菊。」
提納裡:「…?」
少年眯著眼睛,瑞克話中有些詞彙他並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你到底在說什麼——閣下既然能將我召喚來,應該也知道怎麼把我送回去吧?」
回答他的是瑞克扔給他的一個拖把還有一個塑料水桶。
瑞克:「你要是干得不錯的話我就教你一招提純蘑菇在雨林裡面賺大錢的技能。」
提納裡:「??」
中原中也盯著自己手中的頭盔,還是有點不能接受:「你就這麼確定我們會跟你一起進去?而且你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把無辜的人叫過來給你打工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話說…他到底是過來撿腸子善後的還是當醫生的?」:太宰治涼颼颼的看著瑞克。
「我絕對不可能撿腸子!」:提納裡扔下手中的拖把義正言辭的看著太宰治。
黑綠色齊頸發的少年雙手叉腰的站著,眼神嚴肅地看向眾人:「我不知道你們接下來要做什麼,但是剛剛那位老先生的話你們也聽見了,只要進入躺在床上那個人的身體裡面,那個人就會有隨時斃命的危險,所以——」
提納裡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的眾人紛紛面無表情帶上頭盔。
太宰治臉色冷漠:「管他呢,毒狗不得好死,與其讓他活在這個世界上繼續浪費空氣,還不如用他的身體為我們提供一些娛樂或者值得探究的價值。」
中原中也在提納裡沉默的注視下,聲音磕磕巴巴、臉色非常不自然:「……我…我就是進去看著他們,讓他們不要在這個人的身體裡面搞破壞。」
絕對不是對人體游樂園感興趣哦。
國木田獨步:「…我也一樣。」
提納裡看著這些冷漠或是無所謂的人,雖然面上沒什麼表情,但是他的內心遭受到了非常強烈的三觀衝擊。
你們是認真的嗎?
雨林少年看著面前的人們,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全員惡人。
……
「等等!」
當帶著頭盔的中島敦子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提納裡試圖拉住對方。
他總感覺這個女性身上有熟悉的元素力——但是提納裡當動作終究是不夠快。
中島敦子略微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禮貌的點了點頭,不聲不響的躲開了他的動作:「不要擔心,等瑞克結束後我會保證你的安全,讓你順利回到你的世界。」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在一旁休息等候就好。」
提納裡剛想說什麼,就看到那個長相俊美的鳶眼男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這裡——對方臉上面無表情,透過玻璃罩的瞳孔顯得格外冷漠和審視。
「……」
提納裡皺了皺眉頭,避開對方的視線。
…
瑞克一陣「機關槍」掃射,眾人直接從正常人大小變成一團還沒有膠囊大的神奇粉色物質。
在瑞克將自己完成轉化之後,提納裡眼睜睜的看著這段小物質越縮越小——最後變成芝麻粒兒大小鑽進了躺在鐵板床上男人的鼻孔裡。
「………」
提納裡屏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床上的男人。
他現在大腦很混亂,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眩暈中清醒過來,眼前那光怪路裡的場景,好像讓他做了一場混亂的夢。
而現在,提納裡唯一能想到的就是——
這種大小,應該不會鑽破他的肚子吧?
第73章
◎73◎
首先進入眾人眼簾的是一大片色澤深沉的殷紅。
在這個空間中並沒有非常濃烈的血腥味,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好像在肉類市場才會聞到的鮮活內髒氣息。
「………」
中原中也和芥川龍之介雙目放空的帶著頭盔,看著在一片「血肉叢林中」傲然聳立的旋轉木馬以及海盜船久久不能言語。
良久,橙發男人摸著自己的手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過這個是異能力, 這絕對是我這一生見過最獵奇的異能力。」
太宰治好奇的「牆壁」走去,小心翼翼地用指關節敲了敲牆壁上青紫色的「鋼管」。
「太宰先生別敲了。」:中島敦子在一旁阻止他。
「?」
鳶眼男人好奇的發出一聲氣音, 從善如流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次性面巾紙, 擦了擦自己的指關節:「這個東西看起來很熟悉呢, 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是什麼。」
中島敦子翻了個白眼:「這是硬化的靜脈——看來某人吸.毒用的都是靜脈注射。」
「嘖。」
太宰治淡淡的掃了一眼猙獰宛如樹根的靜脈, 臉上揚起一抹嫌棄的表情。
瑞克從牛皮包中掏出幾把仿佛從銀河護衛隊裡面借來的激光槍塞到了眾人的手中:「都小心點,這裡並不安全。」
中島敦渾身僵硬的接過槍, 手忙腳亂地去把槍托。
雖然打過不少架, 也流了不少血, 但是這種殺傷熱武器他還是第一次摸。
等到眾人去參觀旋轉木馬和海盜船的時候,中島敦終於找到機會和中島敦子獨處, 連忙將她拉倒了一邊————
「怎麼了爸?」:中島敦子還以為少年有什麼緊急的事情。
沒成想,少年看著她, 臉色剛開始有些難以切齒, 但是最終眼神堅定的看著敦子:「……敦子,現在可能不是說這些事情的場合。」
「但是……你能和我講講有關於斯卡拉姆齊的事情麼?」
中島敦子:「……」
爹,你也知道現在不是講這種事情的場合啊;人家都在「景區」參觀打卡,咱們倆到底擱這干什麼呢?!
吐槽歸吐槽。
但是中島敦提出這個要求讓她有些出乎意料的喜出望外。
敦子感覺自己就像一位憋了很久的人, 在無盡的憋屈之後,自己的最親密的親人終於願意和自己分享那堆閃閃發光的寶藏。
於是乎, 中島敦子暗搓搓的左顧右盼,在確認旁邊除了一個太宰治正對著靜脈拍照——其他人都聚集在旋轉木馬那邊後, 她放下心, 轉頭認真的看著自己的血脈至親。
「斯卡拉姆齊——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他在小雪中帶著自己的部下穿梭於街道間;他們行軍的步伐很快,快到斯卡拉姆齊身後的那水貂毛的披肩都掀起凌冽的風。」
「……」
中島敦雙腳踩在濕軟的地面上,聽著敦子的話,他的瞳孔不自然的方法,呼吸都開始變輕。
白發少年試圖從自己女兒的話語中分析出一些重點的信息。
部下、人群、水貂毛披肩。
越是分析,中島敦的心情就越是詭異。
這怎麼越聽越像跨時代的產物——軍閥?
部下是軍隊的部下還是私人的部下?應該不是私人的吧?私人統領的部下怎麼可能那麼明目張膽的聚集在人群街道之中?
中島敦子一提散兵就開始條件反射的上腦。
才剛剛講第一段,她就已經開始入戲。
敦子聲音感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真是一位美麗不可方物的少年——就連他無緣無故打向下屬的那一耳光都讓我覺得他當時的行為就像是某種刀尖上的挑逗。」
中島敦:「……」
不遠處的偷聽太宰治:「……」
「你能想像麼?」
中島敦子輕輕抓起白發少年的手,輕輕的說道。
中島敦神色微愣,他看到敦子的眼角含著微微的熱淚。
白發少年看到這一幕,心裡來不及發麻——條件反射地將手放到對方的臉頰上用大拇指為對方擦去淚水。
「他身體潔白宛若處子,雙瞳渾濁如泥潭;時而熱愛萬物,時而憎恨一切。」
敦子:「我見過他身上沒有穿一件衣服躺在床上——那時他的整個下腹被拋開,裡面鮮紅的內髒就像是綻放在他小腹上的玫瑰束。他垂死的看著我,朝我伸出仿佛在福爾馬林裡面泡了5天一樣的雪白之手。」
「……」
中島敦瞳孔縮小,他看著敦子那紫金色的眼睛中悲痛與隱晦的興奮在咆哮與掙扎,少女的嘴唇在講述中蠕動、森白的牙齒在當前的環境下泛著格外陰森的寒光。
敦子:「……可能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愛上他了。」
「那種瀕臨死亡、卻依然能拽著生機一線生機爬過來的狠勁,我從來沒有在第二個人的身上看到過。」
「他從瀕死狀態清醒過來之後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往我的臉上甩了兩巴掌,罵聲洪亮的仿佛從來沒有受過傷。」
中島敦子輕輕的笑了笑。
她自認為現在的表情非常的灑脫。
殊不知她現在的情緒表達在中島敦和太宰治的眼裡有種神經質的美。
「……」
中島敦感覺自己身上有股寒意在慢慢由內向外的侵蝕自己。
他動了動嘴唇,卻什麼都沒有說,憑借著本能緊緊抓住了少女的雙手。
中島敦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愛著他,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
「在很多個瞬間,我能僅憑著內心這股熱烈的衝動為他獻出生命。」
「不可以哦。」
中島敦輕輕打斷了敦子。
少年的臉色在四周猩紅的環境光中顯得有些抑郁和悲傷。
中島敦輕輕攬住敦子的後背,像哄小孩一般手掌在她的背部拍了幾下。
「敦子的生命是屬於自己的,除了必要的守護,任何理由都不可以輕易放棄它。」
中島敦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只感覺自己現在精神異常恍惚。
從頭到尾早就忘了自己找女兒談話的目的,重點信息也沒抓住幾個。
基本上全程就聽女兒在講對方怎麼怎麼的美,皮膚有多白多滑,要死了的時候有多好看。
感人肺腑的愛情是全程一句都沒有聽到。
中島敦反而蜜汁感受到了一種七形的愛。
「……」
也許是時候該約一位兒童心理醫生給敦子看一看了。
……
……
【踏…踏…】
提納裡在守著男人的時候倉庫外傳來的腳步聲。
綠發少年的耳朵瞬間就立了起來,他身姿敏捷的將放在一旁的弓箭拿起護在胸前。
倉庫外來了一位高大的男人。
「………」
提納裡看到那個男人的長相之時神色微微一愣。
這個男人帶著一頂厚重的至冬風格白絨帽、身上卻穿著類似璃月風的緊身白褂子。
蒼白的面孔,漆黑的頭發,還有一雙沒有高光的暗紫色眼睛。
他的面色並不是非常健康,眼下還泛著淡淡的灰,有些像須彌雨林食用毒蘑菇的患者。
不過對方步伐非常穩健,走路的姿勢和體態很優雅。
「哦呀。」
至冬相貌的黑發男人看見提納裡後微微挑起眉毛——
他像是看到了什麼感興趣的東西,快步上前,面孔幾個瞬息間就湊近了提納裡的臉。
「!!」
這個世界的人比較奇怪,提納裡面對這位肉眼都能看出陰森的男人完全不敢輕舉妄動,皺著眉頭觀察對方。
一旦對方表現出一點攻擊性,他提納裡今天就讓其開開眼,見識一下什麼叫做雨林機關槍。
「……」
男人——黑發青年微微眯起眼睛,發出兩聲嗅嗅的聲音。
這就聞起來了。
青年那雙長的跟磨砂扣子一般的眼睛驚奇的看著提納裡:「真神奇,明明是貨真價實的獸類,身上卻沒有一點動物那種味道,反而有股淡淡的花香。」
「……」
這種失禮的行為哪怕是提納裡都無法接受。
他在須彌生活了這麼多年也沒見誰張口就把他和獸類相提並論。
還貨真價實的獸類。
「聞東西的時候要四肢都趴在地上才能聞得准,還有類人猿就不要指望自己擁有犬科動物一樣靈敏的鼻子。」:提納裡冷漠的開口,一把推開青年。
下一秒,青年突然一把抱住提納裡!!
提納裡:「!!」
巡林員大人尾巴上的毛輕可見炸了起來。
這個世界的人怎麼一個個腦子都跟有病一樣?!說話做事完全不按照常理來!
提納裡反手一個「命運之爪牙」狠狠的抓在了男人的後脖頸上!
青年暗紫色的瞳孔泛著奇異的光澤:「……你可能不知道,像你這種生物能夠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本身就是一種童話般的奇跡。」
「會讓小孩子做夢都笑醒的奇跡。」
提納裡陰森的挑起眉頭,太陽穴爆青筋:「??」
你還在這裡跟我悠閑的講謎語?你知不知道再過兩秒鐘之後你就會被我揍?
青年感嘆的語氣持續不到三秒。
他接著這個抱住提納裡的姿勢,成功的轉移了對方的注意力。
下一刻,陀思妥耶夫斯基從袖口中滑出一把金只小巧的槍,毫不猶豫的朝著躺在鐵床上的男人頭部開了槍。
【砰!!!!】
爆竹炸裂的聲音在提納裡的耳邊響起!
提納裡被這聲音震的出現了短暫的耳鳴。
他抓住陀思妥耶夫斯基後頸的手一出力——男人直接在他手中被甩了下去!
等提納裡怔怔的回頭看去之時,他看到了鐵床上男人的頭部被開了一個血洞,粉白色的腦花從中慢慢的流淌出來滴落到地上。
男人的雙眼半睜著,藏藍色的瞳孔渾濁而黯淡。
提納裡:「……」
有那麼一瞬間少年感覺自己的心跳如同打鼓般猛烈。
這個至冬相貌的人,在他的面前。
就這樣殺了一個人。
作為凶手的人就那樣懶散的從地上坐了起來,伸了伸懶腰,臉上毫無羞恥和愧疚的神情。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輕輕的笑了笑。
下一刻,陀思妥耶夫斯基聽到狐耳少年平靜到恐怖的聲音。
「接下來你本身就會變成一件有趣的事情。」
提納裡拉開了弓箭。
第74章
◎74◎
「很可惜。」
陀思妥耶夫斯基悠閑的坐在地板上還有功夫用, 手正了正自己歪掉的帽子。
男人伸出一根纖長白皙的手指放在了自己沒有血色的薄唇上,那雙紫紅色的眼睛宛如動物死後變質的屍體般濃稠而混沌。
陀思妥耶夫斯基:「接下來,不是你的彙合。」
「!」
提納裡被這股危險至極的氛圍弄得瞳孔縮小。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一股濃稠的白霧從倉庫的門口噴湧而出, 朝著整個空間內四散開來!
「……」
陀思妥耶夫斯基口中哼著悠揚的故鄉小調,慢悠悠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褲子。
他似乎想看某種好戲一樣, 稍微往後面的位置站了站, 冷眼看著提納裡。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等待。
等待某種事物從這個少年的體內破土而出。
「……」
提納裡伸手揮了揮眼前足以遮蔽視線的白霧。
這白霧沒有任何體積感, 也沒有水汽, 比起天氣異變、亦或是人工為之,更像是一種幻覺。
尋靈觀少年的眼睛看不見之時他的雙耳將賦予他更加靈敏的感官。
提納裡聽著陀思妥耶夫斯基慢悠悠的腳步聲, 雙瞳一冷, 毫不猶豫的拉起一覆蓋著草元素的弓箭朝著聲音的方向射去!
【嗖————!】
陀思妥耶夫斯基聞到了清甜的花香, 他眼睜睜的看著提納裡在澀澤龍彥的白霧中沒有受到影響,甚至朝著他射出一枚異樣的弓箭。
那弓箭上綠熒環繞, 白綠色的花蕊悄然綻放,宛如珀耳塞福涅的啟示。
【碰!!】
箭矢剛好射中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腳下。
那獸耳少年似乎有意沒想取他性命, 只是在阻止他的行動。
陀思妥耶夫斯基沉默的看了地上綠光環繞的箭矢良久:「……」
「…你不是異能者, 你也不是像雪諾中島一樣的復合生命體。」
「……」
提納裡眯了眯漂亮的眼睛,纖細蘊含力量的手臂動作嫻熟的又從空中凝聚出了一只覆蓋滿草元素的箭矢,他如今身體緊繃,整個人都長成了一張漂亮的「弓形」。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對方的話。
因為提納裡感覺到了身體傳來的異樣, 他現在非常緊張。
伴隨著白霧逐漸濃郁,他能感覺自己體內的草元素越來越凶猛, 仿佛是水溫達到頂點的水一般不斷的沸騰。
真就應了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句話。
有什麼東西————即將要從他的體內破土而出。
「哈哈。」
陀思妥耶夫斯基突然笑出聲音,他的笑聲清脆而天真, 宛如無瑕的稚子。
男人:「這可太有趣了不是嗎?你既不是人工合成的生命體, 也不是異能者, 那麼你到底是什麼呢?」
「難不成你真的是來自童話裡面的狐耳小精靈?」
提納裡怒了。
一想到剛剛被此人殺害的男性還在那裡死不瞑目的躺屍,這個混賬還在這裡有說有笑,他就險些無法控制住自己內心的怒火。
「我是什麼物種不重要,但你是個畜生這個事實毋庸置疑。」:提那裡一邊壓制自己體內的元素裡,一邊冷漠的罵了回去,一時間額角的冷汗已經濕透了他鬢邊的黑發。
「再讓我抱抱你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聲音輕的宛如彌漫。
「抱著你就好像抱住了童年——那個時候慈愛寬容的丹尼爾爺爺總會抱著我們,給我們講關於雪仙女還有雪狐的故事。」
我要是你丹尼爾爺爺就會把你直接挖個坑埋了。
提納裡在心中嘲諷的想。
【踏…踏…】
提納裡聽到了不屬於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方向傳來了腳步聲。
他現在整個人開口回一句話都非常吃力,身體中沸騰的元素力正在和他爭奪行動的控制權,雙腿宛如灌鉛般沉重。
陀思妥耶夫斯基:「雪狐狸跟隨著仙女來到了人類的村莊。」
「他們在篝火邊嬉戲,在冰河邊枕著枯葉入睡。」
「雪狐狸被人類的孩子捉去。」
「扒開了皮毛,扯下了內髒。」
【踏、踏】
碰!!!!
一個女性的身影突然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勢從提納裡的身後摔了過來,在地上打了一個滾!!
提納裡:「!!」
中島敦子捂著疼的撕心裂肺的小腹從地上站了起來,面色猙獰的看向襲擊者的方向!
在白霧中,擁有者中島敦子體態的女人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她面如冰霜,瞳如血煞,和中島敦子分享著容顏的女人額頭正中央的位置有一顆菱形寶石。
「你!!」:敦子聽到提納裡的方向傳來了驚呼聲。
白發少女目光陰冷的盯著從自己體內剝離出去的異能體:「我叫中島敦子。」
「…敦子」
很明顯,提納裡是個相當靈敏的人,要在這種關鍵時刻能夠清楚的分析誰是敵方誰是友軍。
在敦子告訴他名字之後,提納裡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衝過來將她扶起,左手輕輕貼在她的小腹上。
提納裡:「有沒有傷到內髒?」
中島敦子:「……」
我怎麼知道有沒有內髒。
她現在只感覺自己的小腹異常疼痛,猶如火燒,下.體還有股熱流在湧動。
難不成是自己許久沒來的大姨媽被這狗東西給踹出來了?
提納裡眼神中有些擔憂,欲言又止:「……有血的味道。」
中島敦子:「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在不把那個對面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干掉——等一下這個倉庫裡面將會都是血的味道。」
提納裡:「……我知道了。」
「終於等到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聲音響起。
「親愛的雪諾,怎麼不見梅雷末還有其他人?」
這個男人認識他們,甚至知道他們今天的目的地。
很明顯他的行為預謀已久。
中島敦子陰毒的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你想找他們?你自己去屍體裡面扒吧,死毛子。」
只能說還好她的決定是對的。
這個人或是他的同伙,擁有將異能者的異能從身體裡剝離出來的能力。
而道森的屍體陰差陽錯地隔絕了這個異能,以至於屍體之內的人們異能很老實——不像她,一出來就被自己異能偷襲。
但是中島敦子現在依然感覺不對勁。
她身體裡的異能被剝離出去之後還剩下神之眼賦予的元素力。
但是現在連同這股元素力也變得極為躁動,仿佛在拼命從她身體中試圖掙脫。
難不成在這個異能世界觀裡面異能還能管轄元素力?
「……」
想到這裡中島敦子不由得面色驚恐的看了一眼貼在她身旁的提納裡。
元素力如果真的被異能力克制住的話……那等一下,可就是二打三了。
提納裡並不理解這個眼神。
少年的臉色格外蒼白,嘴唇也漸漸失去血色,即便這樣他依然關切的看著眼前這個對他沒有惡意的白發少女,聲音顫抖的開口詢問:「……你真的…不要緊麼?」
【碰!!!!】
異能敦子如同看好戲一般看完了這一幕,她邪魅油膩的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兩道激光瞬間從她的雙眼中噴射而出!!
「!!!」
中島敦子連忙抱著提納裡滾到了一邊!
提納裡整個人被異能敦子這一手直接弄傻了。
「…有什麼東西從她的眼睛裡射出來了。」
狐耳少年坐在敦子的腿上,眼神震驚的用手指指著異能敦子的方向,虛弱的身體再加上精神上收到的層層震撼,導致他的那雙挺立雙耳直接耷拉下來。
中島敦子:「……」
敦子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剛剛那麼一動,她的下腹傳來了更加劇烈的疼痛。
那股疼痛仿佛是她2歲時走在實驗室的通道上————然後有一個穿著黑襯衫的嚶國特工突然用一把瑞士軍.刀捅了她右腹一下。
而且剛剛的熱流不是錯覺。
中島敦子能感覺到。
血從她的腿間淌了下來,染濕了她的內褲。
大概是內髒真的受傷了。
她需要治療。
「!!」
提納裡面色嚴肅的將手輕輕的放在了她的腿上:「好濃的血味…這樣不行…你現在非常有可能是腹腔破裂……」
「呵。」
中島敦子冷漠一笑,沒抱著提納裡的那只手直接一揚————
頃刻間,巨大的紫色十字架從二人的身後騰空而起。
陀思妥耶夫斯基:「……」
陀思妥耶夫斯基:「……?」
提納裡:「??」
提納裡不可思議的轉頭看著她:「…這股力量,不會錯的!你是神之眼的擁有者!」
「你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
中島敦子:「並不是和你來自同一個地方。」
她輕輕將提納裡放下,一邊感受小腹減輕的疼痛,一邊甩著手腕,猙獰的看著自己的異能體————那個異能體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到來,它正洋洋得意的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一根煙來抽。
中島敦子轉頭看向提納裡:「但是我和你們那個世界有著奇妙的緣分。」
「現在來自兩個世界的人就要站在這裡並肩作戰————你准備好了麼?」
提納裡先是一陣微愣。
隨後他臉上揚起堅定而自信的笑容:「當然准備好了。」
【————】
異變就在此刻發生!
提納裡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折疊的空間!
空間中伸出來一只戴著白手套的手——一把薅住提納裡的耳朵!
提納裡驚懼交加,他看著中島敦子毫不猶豫的朝自己衝過來向他伸出了手。
但是已經晚了。
受了這麼大一個刺激,提納裡體內那種沸騰的元素裡早已壓制不住。
【————】
洪亮的綠光瞬間照射著整個倉庫。
這綠光宛如聖光再現,以至於倉庫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屋頂上的澀澤龍彥、鬥篷裡的果戈裡都閉上雙眼。
……
……
他們聽到了女童空靈的聲音。
【這是哪裡?】
那聲音宛如春音,又宛如雛鳥。
無限美好。
第75章
◎75◎
祂的出現整個空間的白霧似乎都變得通透消散。
從狐耳少年身上浮現的並不是屬於他自己的人形異能體。
而是一個半人高的女童。
身穿華麗服飾的女童身姿輕靈的符在半空中, 周圍藤蔓環繞,絲帶漂浮。
她擁有著深邃的五官,宛如清晨綠芽般的眼睛, 飄散在空中的白發在霧影的簇擁下宛如懸浮了一層無形的聖光。
呈現在那張稚嫩孩童面孔上的並不是純粹的天真,而是一種宛如沉澱了百年的孤獨與靜默。
從鬥篷裡跳出來的果戈裡呆滯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明明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女童。
他卻從那張面孔上看到了他的摯友、他的母親————一切可以涵蓋所有美好的事物與人。
只是一眼在場所有人都可以判定, 這絕對不是異能體。
她沒有攻擊性, 安靜的懸浮在半空之時, 只能從她的身上感覺到難得的平靜與愜意。
「……」
提納裡死死的盯著半空中的女孩。
他的內心有所感召, 明明在心中已經敲定了對方的身份,但是他還是克制不住內心的震撼聲音顫抖的詢問:「…您是?」
白發女童安靜的低頭看著提納裡, 稚嫩的面孔憐憫而慈愛。
「我名布耶爾。」
「智慧之魔神布耶爾。」
布耶爾乘著藤蔓下降:「我承接召喚、我承接期盼, 我來到此地。」
白發女童用仁慈的眼注視著在場的所有人:「我在這裡聞到了硝煙與血的氣息, 是暴虐無道的惡徒在作亂?還是政堂的弄臣在孕育陰謀?」
果然如此。
沒有想到居然是這個結果。
提納裡瞳孔顫抖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看著眼前的白發女童。
到這一刻他才深刻的意識到站在他面前的是屬於他們的神明————那位早已銷聲隱跡的小吉祥草王。
「……」
陀思妥耶夫斯基感覺自己身邊霧氣的濃度正在飛快降低。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手機的定位, 發現澀澤龍彥的熱感定位正在飛快從屋頂上撤離。
澀澤龍彥跑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
但是現在這種事情已經不重要,眼前更離譜的事情正在上演。
如果說中島敦子和梅雷末的出現陀思妥耶夫斯基還能稍作應對和預案, 那麼提納裡和自稱是智慧魔神的女童出現, 則是徹徹底底的大離譜事件。
他們就像是一段和諧故事裡面的異變。
在聖經中出現宇宙飛船、在愛麗絲夢游仙境中出現二戰——唐突又詭異。
布耶爾旁若無人地降落到腦洞大開的道森身邊,沉默而憐憫的看著眼前已經去生命的男性。
女童將手掌輕輕的放置於他的額頭頂,輕輕的閉上了雙眼,似乎在做某種感應。
良久, 布耶爾聲音空靈————
「你的人生就是一場鬧劇與喜劇的交錯。」
「年幼時,你遭到父親的不倫暴行。」
「年少時, 你目睹著母親在自己面前苟延殘喘,咽下最後一口氣。」
「年老時, 你將一切的不公返還給你的兒子, 希望他能承受你的怒火。」
【————!!!】
一旁的敦子異能體似乎非常不能忍受這種旁若無人的裝逼行為, 它猙獰的將燃燒的煙頭吃進了自己的口中,發出一聲尖嘯!
緊接著——
敦子異能體的身軀忽然開始急速扭曲與膨脹。
她要開始進行虎化。
中島敦子在此刻並沒有清晰的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女童是一位神明。
她雙目欲裂的看著那白皙純淨的女童,猙獰的朝著她與屍體的方向伸出手掌!
她不清楚對方幾斤幾兩,但是他知道自己虎化之後的威力。
「跑!!!!!」
中島敦子轉頭朝著提納裡怒吼。
一旦自己的異能體開始猛烈虎化,這個倉庫未必能容得下那龐大的身軀。
等到那時,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會被如同哥斯拉的白虎踩斷身子、擠成粉末,包括道森的屍體————還有裡面的中島敦。
「果戈裡。」
陀思妥耶夫斯基輕輕呼喚。
他的聲音放得足夠低,就目前這種復雜錯綜的情況,他並不想引起那個女童的注意。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但是據他現在擁有的觀察能力,可以觀測到的准確信息就是————對方具有讀取他人記憶的能力,甚至能夠讀取死人的記憶。
這一點相當恐怖,同開了作弊器一般沒有任何區別。
「!!!」
提納裡沒有理會中島敦子的勸退。
他咬緊牙關拖著沉重的身軀,幾乎毫不猶豫的朝著敦子的方向衝了過去!緊緊的抓著對方向布耶爾和屍體伸去的手!
下一刻,提納裡艱難的扯中島敦子的領帶,將她的頭緊緊抱在懷中,愣是用著小小的身體把一個比自己高不都一個頭的人護在懷裡。
提納裡一個利索的轉身,背對著虎化異能體。
中島敦子:「……」
親,不至於哈,你這是為了救別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
…
布耶爾瞳中綠光環繞。
純白的孩童兩手食指相扣,輕輕的放置於自己的胸前。
她好似在做某種禱告。
【願你的靈魂————】
綠色華麗的高大的穹頂在整個街區天空璀璨盛放。
陀思妥耶夫斯基:「……」
老毛子瞳孔縮小的看著自己的頭頂,面無表情抬手制止准備將他傳送走的果戈裡。
「噗!!!!!」
正在港口黑手黨大廈頂層翹著二郎腿喝咖啡的森鷗外看到這一幕直接一口咖啡噴了出來。
「……」
街道上的路人紛紛停下了自己的腳步,震感的看著天空中的智慧殿堂。
唯獨經驗嫻熟的老警察找了樓梯台階的地方安靜的坐了下來,雙眼麻木的看著頭頂:「這次橫濱又是鬧什麼災?」
布耶爾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在煎熬痛苦中學會判斷與思考】
她話音剛落。
異能體敦子的虎化直接被中斷。
它仿佛在承受某種不可承受之痛——直接抱著腦袋跪在地上放聲嘶吼!
「啊啊啊!!!」
異能體敦子的雙目中流出血淚,整個異能狼狽不堪。
它本來猩紅的瞳孔在此時化為了宛如霓虹燈般的亮綠色,明明身為異能體,但是眼中卻呈現出人類崩潰而瘋狂的情緒。
「……」
陀思妥耶夫斯基就這樣安靜的看著一幕。
他的嘴角越裂越開,異能體敦子叫的越慘,他便笑的越興奮。
中島敦子趁著這個時候腳步踉蹌的推開提納裡。
她雙目猩紅的環顧四周。
怎麼樣去殺死自己?怎麼樣讓自己能處在一個徹底死透的狀態?
「……」
當敦子看到了堆在倉庫的柴油之時,她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不行,你的身體…」
提納裡本來想上前扶住對方。
然後,狐耳少年臉上的表情全部僵硬起來。
他眼睜睜的看著中島敦子從自己後腰的腰包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扯著那個和她面容相似的女性頭發,將她脆弱的脖頸暴露在空氣中。
白發少女的臉上帶著急切的表情,毫不猶豫伸手劃開了對方的頸動脈。
「啊啊啊!!哈哈哈!!」
被刮開頸動脈的異能體在地上先是慘叫,隨後開始放聲大笑——整個空蕩蕩的倉庫中悲鳴與荒唐的笑聲成了這裡最具有精神污染的存在。
中島敦子很忙。
她劃開了異能體的脖頸之後,直接把刀子豎著插進異能體的天靈蓋中。
對方大概變成了一只存錢罐。
敦子跑過去將柴油澆滿對方的全身,隨後直接一個打火機把它給點了。
提納裡:「……」
異能體全身燃燒起猛烈的火焰。
明明已經被割開了喉嚨,但是在此刻它的生命仿佛經歷了二次盛放一般從地上慢慢的爬了起來。
它裹著全身的火焰,在倉庫中又跑又跳,哈哈大笑,翩翩起舞。
差不多過了五分鐘,它才倒到地上。
【啪】
異能體頭上的菱形寶石破碎,隨後它血肉模糊的身體開始如同一陣幻影一般消散於空中。
「……」
布耶爾沉默的看著這一切,雙眼無喜無悲,只有俯瞰一切的憐憫。
「………」
異能回到身體之後並不是想像中的輕松。
中島敦子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身體仿佛更加虛弱是種什麼感覺。
她像一條脫水的魚,雙目放空的躺在地上,用盡全力去呼吸。
小腹疼痛欲裂。
冥冥之中,她聽到有什麼在向她指責與放聲痛哭。
「敦子,你還好麼?」
提納裡目睹異能生命體消失之後很快就察覺對方並不是真正的人類。
他連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拖住敦子的頭,讓她布滿冷汗的腦袋放在膝蓋上。
中島敦子面色慘白:「我感覺有一頭異形在我的小腹裡吃我的腸子。」
提納裡抓著她的手,臉色焦急中帶著迷惑:「……什麼是異形?」
布耶爾從遠處慢慢走來。
女童搖了搖頭,輕輕開口:「在你的小腹中沒有任何怪物與病痛。」
「我能感受到。」
「裡面有一個新的生命。」
中島敦子:「……」
敦子的臉上呈現出許久未見的清澈愚蠢。
只有提納裡白了臉。
他聲音顫抖的看向少女:「你…你…你懷孕了???!!」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
第76章
◎76◎
「敦子。」
中島敦子聽到了溫柔的呼喚聲。
她感覺來自午後溫暖明媚的光芒, 靜靜的散落在她的眼簾上。
鼻尖是清香的草木氣息。
「……」
中島敦子大腦混成了一團漿糊。
她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體躺在一張綿軟的床上,床的旁邊應該是一張窗戶,因為她能夠感覺到溫暖的春風從窗戶不斷吹拂到她的面孔上————那是自然與午後混交而成最純粹的芳香。
大約過了好一會。
中島敦子慢慢睜開了雙眼。
她就像一個中風病人, 感受著身體上鬼壓床般的沉重,動彈不得。
這是證明敦子的身上的確趴著一個人。
頭戴紫色紗巾的白衣少年帶著滿身濃郁的櫻香味安靜的趴在她的胸口上, 宛如嬰兒般的眼睛流光通透。
紫發少年的面頰純真又妖艷。
他仿佛將敦子的身體當成了一張愜意的搖籃, 盡情的在上面舒展著自己的身子, 粉白色的面孔上滿是未醒的倦意。
中島敦子能夠看到散兵羊脂似的纖細小臂裸.露在柔軟的袖口外。
他見敦子醒了, 雙眼含著困意帶來的生理淚水,露出一抹很難形容的微笑。
散兵用手指將自己的頭紗遮住面孔, 他隔著紗巾, 在敦子的胸口上撐起身子, 將頭湊了回來,隔著紗巾輕輕的貼上敦子的嘴唇。
中島敦子能夠感覺到散兵的氣息。
他的氣息不再是冰冷, 而是一種溫熱。
散兵的嘴唇軟的像一塊慕斯,□□之間很快布滿水澤。
中島敦子從來不是一個會克制自己情感與欲望的人。
她順著自己的心意, 抬起了手直接伸進了少年的衣服中, 撫摸他的後背。
大概是敦子的手摸的像擼貓一般,紫發少年端麗的面孔泛起一陣陣紅暈。
他發出了輕輕的喘息聲,聽起來跟個貓一樣哼唧哼唧的。
伴隨著中島敦子撫摸他的動作越來越過分——散兵瞳孔擴散,雪白的足弓緊繃成一條直線, 茫然的看著她的眼睛。
「……」
她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只是像擼貓一樣摸他後背, 對方卻順著這個力道看起來仿佛溫順的想要睡過去一樣。
敦子眼睜睜的看著紫發少年丟掉了頭上的紗巾,他像一只樹袋熊一樣貼在她身上, 隨後試探性的將舌頭伸進她的嘴裡, 雪白的腳背不斷摩擦柔軟的布料。
中島敦子死死的掐著少年的後脖頸, 聽著對方有些痛苦的哀鳴,內心的興奮在此刻幾乎到達了頂端。
「你在做什麼?」
敦子聽到少年的聲音充滿悲傷。
中島敦子:「?」
她用眼睛認真觀察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隨後遲疑的回答:「我沒有做什麼,我只是像往常一樣和你感受彼此罷了。」
散兵的呼吸聲戛然而止。
那張清純誘人又純白的面孔在頃刻之間變得陰冷而審視。
…
散兵幾乎一個喘息間完成的轉變。
他穿著執行官時期的服裝,像一條危險的蛇一般趴在敦子的胸口上,冷漠的看著她。
「我看見了。」
散兵冷靜的說道。
「你過著屬於你自己的生活,你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關心過我。」
散兵一邊說著,一邊低下自己的頭顱,用柔軟冰涼的嘴唇蹭著她的鎖骨。
「你口中的愛就像是淨化水月般易碎。」
說到這裡,中島敦子看著散兵那張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他仿佛是在喃喃自語,一邊輕笑一邊訴說:「我竟然…竟然就是被這樣的你三言兩語哄騙上了床。」
中島敦子困惑。
散兵的手輕輕的摸上敦子的臉。
紫發少年端莊又妖治,他在中島敦子震驚的神色下伸出柔軟的舌頭,順著她的眼眶重重的舔了過去!
臥槽。
有那麼一瞬間敦子甚至能感覺對方的舌頭擦過了她的眼球。
散兵的舌頭軟滑的像沁滿熱水的絲絨。
他舌頭的觸感、他口腔的熱度,還有他鼻尖微弱的喘息在此刻無比明顯的傳遞到她的感官上。
中島敦子:「……」
這是一種非常全新的體驗。
伴隨著撲鼻的異香而來的是毛骨悚然的詭異體驗————還有一股令人窒息的亢奮。
「你要記住。」
散兵的聲音宛如情人低語般溫柔低沉。
紫發少年笑了:「————你指染了我。」
中島敦子就這樣呆呆的躺在床上好一會兒。
她低頭一看,方向趴在胸口的少年又變成了剛剛那般身著白衣的純潔模樣。
他就像一只貓,枕著手臂安然的躺在自己的懷中,面容純美而恬靜。
直到這一刻。
中島敦子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
她平靜的內心逐漸開始激動,情緒如同潮漲一般高起高落。
不過兩秒鐘,敦子的熱淚從臉頰上滑落。
她想用手去摸一摸自己的小腹,卻發現現在身體又和剛剛一樣仿佛中風一般,連手臂也抬不起來。
這讓她懷疑這廢物身體是不是只有對著散兵才能□□起來。
但是這無法掩蓋墩子喜悅的情緒。
她躺在床上呆呆的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我要成為一名母親了。」
敦子邊哭邊說。
她感覺有點不太真實,於是她又說了一遍,這次的聲音比剛剛的要大很多——
「我要……成為一名母親了。」
「……」
胸口上的散兵聞言,安靜的睜開自己的雙眼,盯著她。
散兵:「為何你如此喜悅?」
這還用問麼?
中島敦子的眼淚模糊視線:「……它是我的。」
「它只屬於我。」
「在我的身體裡,我將我最摯愛的【我】重新孕育出來。」
「這一次,【我】擁有疼愛自己的母親,擁有著慈祥的祖父,擁有著家庭。」
「【我】會在這個世界上重新描繪出華麗璀璨的痕跡。」
「沒有克隆人,沒有狗屎一般的超越者。」
中島敦子帶著喜悅的笑容看著散兵:「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值得興奮與喜悅的事情嗎?」
紫發少年沉默良久。
他慢慢挪動著自己的身體,在中島敦子的警惕的注視下,輕輕的撩開了她身上的衣服,目光落在中島敦子光滑的小腹上。
也就是在這一刻。
「……」
中島敦子眼中的愛意蕩然無存。
她冰冷的看著散兵:「你想要干什麼?」
紫發少年充耳未聞,他好奇的看著敦子的小腹,像條德國牧羊犬一般歪了歪腦袋。
中島敦子感覺自己的額頭上布滿冷汗。
她開口:「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從我的身上滾下去。」
下一秒,散兵的嘴唇輕輕的貼到了她小腹的皮膚上。
少年朝著她露出了一個溫柔又天真的笑容。
「為什麼不能是我?」
散兵問了一個非常無釐頭的話。
還沒等敦子反應過來,散兵就問完整了這句話————
紫發少年保持臉上的微笑,將下巴貼在她的小腹上:「————【我】,為什麼不能是我?」
「重新誕生的,為什麼不能是我?」
……
……
中島敦子雙眼通紅的從擔架上蘇醒。
她現在正在被抬上救護車的關鍵時刻,旁邊站著的是穿著都帽衫蓋住自己耳朵的提納裡。
提納裡見她醒了,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
還沒等狐耳少年說話,中島敦子面目猙獰的抓住提納裡的手臂:「看著點我的肚子。」
提納裡:「?」
綠眼睛少年很明顯被她醒來的第一句話給搞懵了。
中島敦子:「看著點我的肚子,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我男朋友要來投胎了。」
提納裡:「……」
少年渾身一抖,臉上露出了一個聽了鬼故事一般的表情。
說完這句話,中島敦子宛如了卻一樁心願腦袋一歪直接重新暈了過去。
「……」
提納裡呆呆的看著這一幕不知所措。
過了三四秒他才反應過來,連忙呼叫在旁邊一臉疲憊憔悴的中島敦:「中島先生,敦子剛剛醒了又暈過去了!」
中島敦愣了一下,連忙把手中一打白單子塞進太宰治手中,忙不停跌的走了過來。
他擔憂又悲傷的看著自己女兒白無血色的面孔,確認了敦子不會再醒過來之後,他才慢慢的閉上自己干澀的眼睛,用手指揉了揉自己頭痛欲裂的太陽穴。
中原中也點了一根煙,悄咪咪的把救護車上的醫生叫了下來:「我們能不能看出她幾個月了?」
醫生:「?」
醫生以為自己聽錯了於是又問一遍:「你說什麼?」
中原中也:「我說你們能不能看出她懷了幾個月了?」
醫生的表情在那一瞬間變得非常難以言喻。
他張了張口想罵中原中也兩句,但是礙於對方身上非比尋常的他放棄,只能陰陽怪氣兩句:「這位先生,你以為我們是人體B超機呢?想知道患者懷孕幾個月要去醫院做B超看胎兒雙項頸大小才能判斷————這邊我建議你們讓兩個人去跟著孕婦去做檢查,留兩人和警察做筆錄。」
中原中也:「……」
中島敦:「能不能打掉?」
少年的聲音宛如平靜的湖水裡面投下一顆石子一般非常聚焦。
太宰治皺著眉頭轉頭看向他:「什麼?」
中島敦咬了咬唇:「……我想問,能不能打掉?」
第77章
◎77◎
當芥川龍之介提著一箱牛奶走進病房之時, 他看到梅雷末安靜的坐在中島敦子的床前,後背挺的筆直,雙眼眨也不眨的望向床上女子的小腹。
這是梅雷末少有少有表現安靜又祥和的一面。
芥川龍之介本來以為進來會看到中島敦, 但沒成想卻看到了自己這沒有父女緣的女兒。
他感覺有些尷尬,隨手將從樓下便利店買來的一箱牛奶放在門口, 整理一下衣服, 便走上前去。
梅雷末對他的到來充耳未聞。
她就這樣看著中島敦子的小腹, 灰色的瞳孔裡奇異又感嘆。
「真神奇。」
梅雷末的瞳孔在陽光下變成通透的淺色, 她微微揚起唇角,仿佛像看一件稀奇的物件, 一般盯著中島敦子的小腹。
芥川龍之介皺了皺眉頭。
女性懷孕的事情為什麼被說成神奇?
他剛一這麼想, 突然想起阪口安吾說過兩人出生的事情, 嘴角瞬間就拉了下來。
不,不能說神奇, 應該說是離譜。
她們兩的老父親這輩子有沒有女朋友還不一定呢,結果這邊人虎的女兒連老公孩子都要有了。
這速度。
沒准等中島敦子的孫子孫女出生之時, 中島敦才剛和女朋友談婚論嫁。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 但是話肯定不能這麼說。
芥川龍之介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緒,平靜的站在梅雷末的身後詢問:「為什麼要說神奇。」
梅雷末罕見的看到他沒有像狂犬病發作一樣暴怒急躁。
黑色短發的少女歪了歪自己的腦袋,她的雙手宛如靈媒一般在空中輕輕比劃。
梅雷末:「她懷孕了。」
梅雷末:「…這就好像,我們成了真正的人類一樣。」
「……」
聽聞此言, 芥川龍之介的瞳孔瞬間放大。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無聲從他的心底慢慢盤旋著喉嚨。
青年面孔僵硬,他從梅雷末的身後走到了她身邊, 語氣有些重:「你的措辭非常奇怪——雖然我並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你們和普通的人類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不一樣的。」
梅雷末轉頭堅定的否認芥川龍之介。
女人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銀灰色的瞳孔冷漠的宛如一道光滑的鏡面。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 父親。」
這是梅雷末第一次稱呼他為父親。
芥川龍之介被這個稱呼整得渾身上下一陣頭皮發麻, 內心深處傳來了難以掩飾的震撼。
他無法形容現在的心情。
但是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胸口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沸騰,燒的他五髒六腑都開始難受。
梅雷末:「你的異能與基因在38種對照組經歷過五重篩選和上百次的實驗脫穎而出。」
「在這期間,你的基因經歷過53次失活性,和178次突變。」
「與你配對的基因從米國本土一直到幾內亞,經歷過725次輪到篩選。」
「直到這一切一錘落音之後,我才被成功注射到一個女異能者的卵.子之中,在一條被囚禁在海灣的座頭鯨體內得以孕育。」
芥川龍之介:「……」
青年感覺自己額頭上的冷汗正在慢慢下滑。
他難以掩飾住自己內心的震撼,面露驚愕的看著眼前由座頭鯨孕育而出的女性。
梅雷末搖了搖頭,臉上神采飛揚:「知道為什麼人類女性的軀體無法孕育我們嗎?」
她笑的露出了自己森白的牙齒:「因為我們太強壯了。」
「我們托生於人類,但絕對不是單純的人類。」
梅雷末雙眼含光的指了指中島敦子,又指了指自己————
「沒有恐怖的突變。」
「沒有身體的畸形。」
「就憑這兩點,我100%相信————我們是比人類更加偉大的存在,肩負著使命來到這個世上。」
「………」
全程一段話停下來,芥川龍之介整個人啞口無言。
他面對這種神奇自圓其說的邏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懟對面的人。
但是有一點,他很肯定。
身體畸形,的確沒有。
但是心理畸形就不一定了。
陽光下,梅雷末將手肘靠在了病床上,她眷戀的看著中島敦子的小腹。
「我能在她的體內聽到生命的福音。」
「這是一種奇跡,是一種饋贈。」
「昭示著我們朝著更偉大的進化方向前進的奇跡。」
「………」
芥川龍之介小心翼翼的喘了兩口氣。
這兩口氣非常的輕,甚至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
他就這樣看著梅雷末滿含期待的面孔,內心之中突然傳來了特別不好的預感。
芥川龍之介能夠理解中島敦見到中島敦子時候那種激動的仿佛失去理智般的心情了。
也許血緣詛咒,亦或是基因吸引。
他的腦海裡正有一股強烈的聲音正在干擾他。
【她的思想現在比你還要更加不健全。】
【你就這樣要看著她把人生過得亂七八糟嗎?】
【為什麼不在你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去幫幫她?】
良久。
芥川龍之介吐出胸口中一直吊著的一口氣,他的雙眼充斥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感。
「……你想來港口黑手黨看看麼?」
梅雷末似乎沒有想到這個見面就拉著一張死狗臉的父親居然能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芥川龍之介看著梅雷末那宛如獵狗般警惕沒有一絲人性的表情,在心中沉默的嘆了一口氣。
青年攤了攤手:「…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非常喜歡殺人,在武裝偵探社你絕對實現不了你的願望,在港口黑手黨——」
說到這裡,芥川龍之介陷入蜜汁沉默。
等等,港口黑手黨也不是天天跟人干仗啊。
從他進入港口黑手黨以來,真正真刀實槍干過的也就10來場,而且裡面很大一部分都是把敵人打個半死,根本就不會直接跟個屠夫一樣把人噶了,其他時候更是以威懾為主。
找不到人殺怎麼辦?
難不成要隔三差五祭獻兩個弟兄給她過過癮?
想到這裡,芥川龍之介的嘴角開始抽搐。
他自我評價不是什麼好人,但他也絕不是梅雷末這種為了自己歡愉薄紗其他人的畜牲。
「……」
芥川龍之介看著梅雷末眼神中的期待,感受著她那扭曲的心理,本來還有點猶豫,現在他干脆下定決心。
「你要是來港口黑手黨!!以後殺人的活都你來辦!!」
一切順利的話,從此以後你將成為港口黑手黨裡面唯一雙手沾血的人。
這是他能夠給出最大的承諾。
他既不想欺騙梅雷末,也不想看著梅雷末跟個無業游民一樣在橫濱亂竄,某一天像個核.彈一般在人群中炸裂。
「………」
梅雷末呆滯的看著芥川龍之介。
過了三四秒。
梅雷末哈哈大笑。
她一邊興奮的發出狂喜的大笑聲,一邊高興的拍著自己的手掌,整個人直接處在一種荒誕的歡快之中。
呆滯不會消失。
呆滯只會從梅雷末的臉上轉移到芥川龍之介的臉上。
芥川龍之介:「………」
……
……
「………」
中島敦子再次蘇醒的時候,她看見中島敦背對著她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正在收拾行李箱的衣服。
見敦子醒過來,中島敦連忙轉頭去看。
敦子發現中島敦雙眼通紅,像是剛剛哭了一場。
看到這一幕她的內心直接湧上了難以忽視的酸澀與痛苦。
中島敦子:「你怎麼了?你是哭了麼?」
「沒有沒有。」
中島敦拿牛奶的功夫轉頭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
等敦子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中島敦才樹立好自己的情緒,鄭重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敦子,你知道了對麼。」
少年用的是陳述句。
中島敦子一想起這件事情她的內心中就泛起了難以掩飾的喜悅。
現在時機正好她想向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爸爸,我要成為一名母親了。」
中島敦子抓住中島敦的手,聲音布滿顫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當中島敦看到她眼神中的狂熱和狂喜之時,臉上的表情似乎變得更悲傷了一些。
「你想留下…」
中島敦在中島敦子注視下竟然直接哭了出來。
少年的面孔上鼻涕和眼淚,他哭的不知所措。
中島敦:「你為什麼…想留下?…我知道這樣問很突然…但是我真的需要一個理由…」
敦子一看到中島敦哭,她也哭了起來。
爺倆面對面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宛若父女對唱。
中島敦子:「我需要它,我需要它啊……」
白發少年的表情變得更加窒息:「需要它干什麼?你想讓它干什麼?」
「你自己都還是個孩子,你怎麼去成為一個母親?你這樣做對它不公平,對你自己更加不公平!」
中島敦子嚎啕大哭。
「我需要它,它是我的!它是我的!」
這副模樣頗有老賴風範。
中島敦都眼淚都要哭干,少年面色蒼白的將女兒一把抱住自己懷裡:「行了!你先別嗷嗷大哭了!你還懷著呢!!」
看樣子是真的打不掉了。
他本以為女兒和那個伴侶也只不過是拉拉小手的純情戀愛,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發展到這種恐怖地步?都鬧出人命來了!!!
…
中島敦現在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那個叫斯卡拉姆齊的,短時間內絕對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只要出現他必把他腿打斷。
第78章
◎78◎
「我感受到生命的律動。」
布耶爾在消失之前對提納裡說道。
白發女童的面孔上閃爍著神性的慈愛, 然而她說出來的話卻並不美好。
布耶爾:「那並不是普通的胎兒。」
布耶爾:「當它感受到母體的攻擊之時,它從一種【被感知】與【不被感知】的狀態之間迅速蘇醒。」
白發女童雙腳降落於地面卻不染一絲灰塵,她用手掌輕輕拍了拍中島敦子的頭顱語氣溫和:「那胎兒母體供養血肉、父親卻給予它一種類似於地脈的氣息…它大概在這段時間裡茴香果實一般快速成熟, 大量吸取母親的養分。」
「……」
提納裡呆愣一會,神色復雜:「…這聽起來就像是璃月盛產的某種…懷孕虐身小說……」
少年為中島敦子整理了一下額前的發絲:「……她會因為這個胎兒有危險, 我可以這麼理解嗎?」
布耶爾頷首。
她沒有肯定但也沒有否決。
只是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她若割舍這個胎兒, 會迅速回歸的鼎盛狀態——但是他若選擇成為一名母親, 那她將會是一個強大的母親。」
「因為她的身體非比常人。」
……
……
中島敦回憶起提納裡告訴他的信息, 他雙眼嚴肅的看著敦子,語氣十分嚴肅:「敦子, 你一定要想好了。」
「如果你要留下這個孩子, 你極有可能擁有生命危險。」
他本以為會從中島敦子的臉上看到一種惶恐和猶豫的表情。
但是他錯了。
中島敦子的臉上僅有的, 是狂妄與自信。
她堅定截鐵的回答中島敦:「這個世界能讓我去死的只有我自己;我永遠不會被任何人殺死,更不會被我自己的孩子殺死。」
說到這裡, 白發少女揚起一個笑容,認真的拍了拍中島敦的肩膀:「放心吧, 爸爸。」
「生活可不是那種腦殘的狗血影視劇和小說。」
「你看著我的眼睛仔細回想一下我是什麼人, 我可是能在橫濱大橋前化為哥斯拉般大小的巨虎用胸口接白鯨的英雄。」
「像那種被孩子折磨的奄奄一息,滿臉憔悴的形像————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我的身上。」
「………」
中島敦看著她那副自信又敞亮的模樣,一時間百感交集, 卻又什麼都說不出。
因為他曾經自己承諾過,他會是中島敦子生活的見證者, 而不是干預者。
現在想想,也許在她需要支持的時候做好一切的後續准備, 大概就是他應該做的了。
「我會照顧好你們的。」
良久, 沉默的中島敦開口說道。
白發少年在一夜之間成熟了很多, 他不再像往常一樣臉上總是擺著怯懦和慌張的表情;他學會了掩飾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盡可能看起來平靜。
中島敦子看著他從夕陽中緩慢的抬起頭,紫金色的眼睛中漫起陣陣「火燒雲」。
中島敦:「根據小狐先生所說——孩子大概會在半個月到一個月之內快速成長出生。」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咬緊牙關,後背泛起陣陣寒意。
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人類生長速度不是嗎?
為什麼要跳過十個月的成長期,用消耗母親生命力的方式出生?
它是在害怕麼?
害怕著被發現自己是個異類,害怕自己被母親拋棄。
所以如此迫切的想要出生。
中島敦想了想卻又忍不住在內心中笑了出來————他到底在想一些什麼混賬東西?
自己不就是那個異類嗎?
出生後被拋棄,還被腦癱父母放進水盆裡試圖淹死。
他有什麼資格去說那個孩子?
中島敦咽了兩口口水,有些疲憊的看向中島敦子:「……你對這一切…做好准備了嗎?」
敦子腰板挺直的坐在床上,她死死的盯著中島敦的眼睛,將手輕輕的放在對方的手背上。
「我已做好准備。」
……
……
提納裡在這段時間並沒有回去。
當瑞克向提納裡展示了自己超越時代的手段與技術之後巡林官少年似乎是有些痴迷住了。
他一開始的時候成天跟在這爺倆的屁股後面帶這個帽子瞎晃悠,即便那爺倆整天嘴裡面不著調的胡言亂語提納裡都能好脾氣的忍住與嘗試接受。
直到有一天,提納裡親眼目睹瑞克帶著自己十五歲的孫子去紅燈.區一起和特殊職業的男人與女人亂搞的時候,他徹底崩潰了。
「我真不敢相信為什麼命運會把才華與智慧交給這樣一個品德低下的人!!」
提納裡怒氣衝衝的推開武裝偵探社的門,雙眼通紅的甩下了自己頭上的帽子。
他一進來,瞬間吸引了江戶川亂步的目光。
這個平日裡懶散的少年舒芙蕾也不吃了,雙眼亮晶晶的看著狐狸耳朵高高豎起的提納裡,整個人的神態揚起一種躍躍欲試。
提納裡氣沒消,自然在那裡罵罵咧咧:「你們絕對不敢相信他做了什麼!」
「我見過很多個被下半身支配大腦的人,但我絕對沒有見過他那種活著跟死了沒什麼區別的糊塗模樣!」
「天哪!莫蒂才十五歲!他瘋了不成?」
說到這裡,提納裡又滿臉暴躁的看著武裝偵探社眾人:「…說真的!你們這裡也非常不正常,為什麼那種職業會存在於一個文明如此高度發達的世界?這根本不公平,這是一種變相對人肉.體與精神的剝削!」
他話還沒說完,江戶川亂步突然從他背後撲了上來:「小狐先生!先給我抱抱!」
提納裡震怒:「請不要在這種時候使勁抓我的尾巴!!」
…
中島敦子一邊整理武裝偵探社的員工工資單,一邊吐了一口氣,無奈的看向提納裡:「…我只能說他跟著去了那種地方還沒被人下藥抓去賣了,已經算是不錯的結局,智慧之神保佑。」
太宰治端著保溫杯站在敦子桌子旁邊,稍有興致的看著提納裡和江戶川亂步打鬧的模樣。
隨後當他轉頭看向敦子高高隆起的小腹之時,眼神瞬間黯然與冰冷不少。
太宰治:「…話說…最近一直看你生龍活虎的,你要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時和晶子說哦。」
「我的身體一直很好。」
中島敦子毫不在意的將選中的文檔進行打印:「我現在感覺我去路上能一拳錘死一個梅雷末。」
她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神色有些難以掩飾的驕傲:「孩子都是深愛著母親的,就像母親深愛孩子一樣,它絕對不會傷害我。」
「你不能掉以輕心。」
太宰治輕輕敲了敲桌子,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任何出生都是一場博弈。」
「這次會是一場雙贏。」:中島敦子熟練打開網購界面。
太宰治一看少女又開始給未出生的小崽子選嬰兒服,無奈的搖了搖頭。
中島敦子仿佛已經能夠預判嬰兒的性別,她每一次買嬰兒衣的時候都是買的女嬰衣服。
包括嬰兒輔食的小碗都是粉嫩的顏色。
看到這裡,太宰治挑了挑眉頭:「你去做B超的時候,醫生是不是偷偷告訴你嬰兒的性別了?」
中島敦子搖了搖頭:「沒有。」
「……」
太宰治沉默的看著中島敦子。
坐在辦公桌前的敦子雙眼亮晶晶,身上總是洋溢著一股亢奮堅定的情緒。
她穿著淺色的孕婦裙,長長的秀發在身後挽起來,那張與中島敦極其相似的臉在此刻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要具備女性的柔和。
只是,她自己並沒有發現。
她的身體開始消瘦,她的瞳孔經常會無意識的擴散,臉上沒有血色的蒼白已經成了日常。
太宰治在整個辦公室陷入吵鬧的環境下放下保溫杯,輕輕的蹲了下來。
他在中島敦子詭異的神色下將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抬頭看著敦子。
「雖然我和你相處了很短的時間,但是在我、敦君、還有偵探社的眼裡,你是比那個為出世的孩子更加重要的存在。」
「如果某一天真的到了,要我們在你和那個孩子之間做選擇的時候——我希望你不要對我們心生責怪。」
「我也更希望你能在這場博弈中贏下來。」
中島敦子:「……」
敦子整理了自己的情緒,她胸有成竹的看著太宰治:「我從來沒有輸過,我只能這麼說。」
……
……
散兵從正機之神上墜落。
他能夠感覺自己的身體似有地獄般烈火在焚燒。
散兵本以為自己會失去信念、沉溺在如泥一般的痛苦或是絕望之中。
但是在此刻內心之中卻有一股強大的執念,支撐著他把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之後依然能睜著眼睛。
「……」
躺在巨坑之中的紫發少年雙瞳迷離的看著穹頂。
他伸出自己的手似乎想夠到什麼。
「散兵,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你已經輸了。」
旅行者帶著那個像公園裡販賣的氫氣球一樣吵鬧的小東西慢慢走過來。
散兵在旅行者的眼裡沒有看到憎恨或是可笑的憐憫。
也許金發少女自己都不知道,很多時候她的眼神與俯視的態度,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
無喜無悲,宛若一台執法機器。
「敦子…」
散兵的神志逐漸消退。
旅行者皺了皺眉:「敦子是誰?是你另外的信徒嗎?」
納西達手上捧著雷神的神之心,從後面慢慢跟上來,開口就是一個王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敦子應該是他的妻子。」
這話聽的旅行者沒有表情的面龐直接破裂,原地站著露出一個和善的憨笑:「他呀…」
旅行者笑完了,臉一冷:「肯定不是。」
納西達:「……」
派蒙在一旁雙手叉腰,憐憫的看著自己那因為英雄力MAX所以被眾人架成高嶺之花的旅行者:「…你就承認吧,人家就算是反派也是挺有異性緣的。」
旅行者:「……」
散兵:「……」
第79章
◎79◎
大約又過了差不多一周的時間。
周五的中午, 中島敦子在做完自己的工作後,又馬不停蹄的幫出外勤的老爹做完了剩下反饋記錄收集入檔案。
江戶川亂步看了直搖頭:「你這家伙現在跟工賊沒什麼區別了。」
中島敦子聽了之後滿臉驚奇:「相比於坐著飛機跑半個地球、在槍林彈雨之下走.私給某個人菜癮還大的垃圾小國一集裝箱的A.K.47——這些只需要坐在電腦前稍微動一下腦子的東西都是非常簡單的呀。」
一聽到這種又凡爾賽又勸工的話語,江戶川亂步的貓貓臉頓時露出來不耐煩的表情。
他在不知道從哪兒拖來的老板椅上啊啊啊的叫了幾聲:「吵死了!我什麼都不想干!你這麼喜歡工作的話, 干脆等一下把我的那部分也全都做了吧!」
中島敦子誠懇的看著江戶川亂步:「亂步先生這麼不喜歡工作的話待會兒干脆躺在我懷裡,我給你喂奶吧。」
江戶川亂步聞言, 原本咪咪的眼睛瞬間瞪大露出一雙新綠色的眸子;他不敢置信的看著中島敦子, 聲音顫抖:「你剛剛…是在懟我麼?」
「怎麼可能?」
中島敦子那雙紫金色的眼睛依然誠懇而真摯,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語氣溫柔至極:「我要是真懟一個人的話,我開口指定是小雜種, 不可能這麼恭恭敬敬的叫你的名字。」
「來。」
說罷, 敦子還躍躍欲試的拍了拍自己的膝蓋, 笑容璀璨的看著江戶川亂步:「你可以先在我的懷裡面試一下,正好讓我這個准備做母親的提前練習練習。」
「……」
江戶川亂步瞬間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窒息。
青年老實了不少, 坐姿也不像剛剛一般東倒西歪了。
倒是宮澤賢治躍躍欲試的從工位上站起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中島敦子的膝蓋:「誒∼可以嗎?聽上去好有趣的體驗啊!敦子姐姐, 我可以躺上去試試麼?」
看到有人願意讓自己提前練習,中島敦子瞬間感覺心底一種寬慰的情緒上湧。
她的臉上揚起一抹母愛的仁慈,用一種江戶川亂步不忍直視的祥和微笑朝著宮澤賢治張開了手臂————
「來吧,我的寶。」
「差不多可以了哈!」:忍無可忍的國木田獨步這文件夾敲了敲桌子。
黃發男人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框, 聲音嚴肅的說道:「現在是上班時間,不要做無關工作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宮澤賢治。
小混蛋,你也不怕把人家的肚子壓出一個好歹!
……
等到了下班時間, 中島敦子按照往常的慣例加班半個小時;等她確認武裝偵探社所有的燈都已經關好, 空調也已經關好之後才鎖門離開。
來到樓下咖啡廳, 中島敦子看到提納裡用這一種老人地鐵手機的表情,正在看手中的平板電腦。
敦子湊過去一看,竟然發現提納裡在看日本有名的整蠱節目。
節目裡一陣滋哇亂竄的慘叫聲,看的提納裡的眼睛一抽一抽的。
當提納裡看到敦子下樓時,他才仿佛結束了這種酷刑關閉了平板電腦,走到了中島敦子身邊,自然而然的扶著她的手臂,微笑著看著她:「辛苦了哦,今天感覺身體怎麼樣?」
中島敦子也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在咖啡廳裡面看到他,神色顯得有些意外。
她柔和的拍了拍提納裡的手背:「挺好的它從來都沒有鬧過我——話說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這裡?是來接我的麼?」
提納裡撓了撓自己的耳朵:「…只是感覺你這幾天下班都有點太晚了;敦也很擔心你哦,你目前呈現出來的表態是正常人類孕婦快要臨盆的表現。」
說到這裡,狐耳少年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她:「敦子,如果可以的話,最近一段時間你最好還是不要上班了。這兩天的話最好是辦理住院手續,隨時准備觀察胎兒情況。」
中島敦子或者眉頭想了想,最終同意了提納裡的決定。
但是她這兩天都沒有感覺到那種網上所說孕婦臨盆前的陣痛和不適————真的有提納裡說的那麼快要生了嗎?
…
本來也只是想一想。
結果當天晚上中島敦子就體驗了一把陣痛。
「……!」
她在睡夢中震驚的睜開雙眼,不敢置信的雙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這是發生了什麼?是有電鑽鑽到她的肚子裡面了嗎?
這股腸子和生.殖系統在一起喝多了跳大神的疼痛是真實存在的麼?
中島敦子的耐痛性本來還挺強。
但是她的身體激素現在激素失衡,整個人被這種疼痛痛得頭腦發昏,脾氣暴躁。
敦子捂著肚子整個人大汗淋漓,憤怒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直接將床頭櫃上的水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艸你媽!」
隔壁的中島敦和提納裡都被這摔杯為號的的動靜弄醒。
大半夜剛從港口黑手黨溜回來躲在被窩裡玩連連看的梅雷末第1個從自己的房間裡衝了出來,一腳踹碎了中島敦子的房間門!
「你個蠢賤人!!我根本就沒有鎖門!!」:失去理智的中島敦子雙目猩紅的佝僂著身體趴在床上,對著門口的梅雷末破口大罵!
「小梅!快讓開!」:中島敦從滿臉蒼白的穿著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拉開門口的梅雷末,直接衝進房間裡將中島敦子從床上扶起來。
中島敦慌了。
雖然他最近惡補了很多關於孕婦的產前知識,是一到關鍵時刻他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是宮縮?還是怎麼回事?
混亂的大腦中閃過了很多信息,最終中島敦胡言亂語的從床上下來,跟個游魂一樣打開敦子的衣櫃,動作機械的拿著旁邊一個白毛女的咖啡袋子往裡面塞衣服:「要生了,要生了!」
這種行為讓門口的梅雷末異常疑惑。
她走進觀察中島敦子,小心翼翼的撩起她的頭發去看她的表情。
梅雷末的臉上出現呆滯的神色:「……這是要生了還是要拉了?看她這表情怎麼那麼像鬧肚子一樣。」
「…就你這智商和觀察能力,你去吃屎都不一定趕得上熱乎的!!」:中島敦子滿臉冷汗、面色崩潰的臥倒在床上。
梅雷末震怒:「你有病吧?我吃自己拉的不就行了麼?」
黑發少女雖然嘴上依然賤兮兮的,但是她是這裡最冷靜的人。
梅雷末拿了一個枕頭墊在了中島敦子的腰下。
這個舉動讓中島敦子瞬間感覺身體的疼痛減輕不少。
她不斷深呼吸,汗水模糊了眼睛。
這個時候穿好衣服的提納裡趕到。
他先是認真的觀察了一下中島敦子的神情體態,隨後又詳細詢問敦子有沒有感覺羊水破了。
等到中島敦子的否定之後,提納裡立馬和中島敦一起給她收拾衣服:「先去醫院吧,雖然羊水還沒破,但是這種情況很有可能是宮縮。」
幾個人開始手忙腳亂收拾去醫院的行李。
「……」
就在這個時候,中島敦的手機突然在他的臥室中響起。
中島敦仿佛被提醒了一樣,連忙衝向自己的房間,准備拿電話打救護車。
少年他也不看來電信息,直接手一抖劃了接通————
中島敦:「哪位?!我現在有急事不方便,要你可以選擇留言!」
白發少年的話還沒有說完,電話那頭傳來的話語直接讓他全身陷入了冰冷和僵硬。
【敦先生——社長——社長被襲擊了—】
中島敦:「……」
他呆呆的看著手機亮起的屏幕,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反應。
「啊啊啊啊啊!!!!」
中島敦子痛苦的尖叫聲響起。
她哀嚎:「給我老實點!!」
伴隨著她的怒斥聲,房間裡傳來了某種木頭被砸爆的聲音————大概是敦子一拳垂碎了櫃子的聲音。
…
中島敦顏色慘白的叫好了救護車,像幽靈一樣配著中島敦子等救護車的到來。
中島敦子疼的幾乎要面癱,即便這樣他也不忘看著中島敦:「…爸爸…你要有什麼事情你就先過去吧,我這邊還有梅雷末和提納裡陪著我,你不用擔心。」
中島敦聞言慘笑了一聲:「沒事,都是一個目的地。」
現在社長也在醫院躺著呢。
…
帶著中島敦子來到醫院之後,中島敦給她辦理好住院手續、確定了預產期在後天之後他才馬不停蹄的又趕往社長所在的急診科。
這不安又充滿意外的夜晚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
一夜未睡的中島敦瞪著兩個大眼睛呆滯的聽著自己手機的電話————
【敦先生——太宰…太宰先生他…被槍.擊了…】
中島敦:「……」
這次給他的打擊比社長帶給他的打擊還要大。
太宰治在中島敦的心中的意義非凡。
他無法想像這個永遠都游刃有余的男人,居然有一天會被人搞到手無縛雞之力的地步。
連續襲擊、社長、太宰先生——在床上躺著的敦子。
種種打擊和意外讓中島敦感受到了迷茫。
這個時候,到底該做些什麼?
第80章
◎80◎
中島敦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她看著旁邊剛吃完午飯的提納裡, 醒來的一句話便是:「我爸去哪裡了?」
提納裡:「!!」
少年似乎被她的突然詐屍嚇到,尾巴上的毛一根一根的豎了起來,手中的塑料餐盒險些撇到了地上。
提納裡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是一個在撒謊行為中介於擅長與不擅長之間的人————具體表現是說謊的時候面色平靜, 但是頭上的耳朵會微微顫抖。
提納裡:「…因為你這邊開始休產假了,所以…敦他要接手的工作比較多, 梅雷末她現在也回到港口黑手黨了…」
說完這些, 提納裡故作鎮定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溫柔的笑道:「…社長在東京給你聯系了一個更好的生產醫院, 等到了晚上的時候我們就乘坐醫院的私人汽車去東京那邊。」
「敦子不要擔心。」
提納裡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
中島敦子聞言似乎是寬心一笑,整個人的神色寬松不少。
她看著窗外炎熱的天氣:「也是中午的時候了…提納裡能去幫我准備一點吃的嗎?我現在感覺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
敦子一邊說一邊打開手機:「到東京那邊的話, 我幫你訂個酒店吧。」
「不需要哦。」
提納裡利群的從椅子上起身, 伸手去拿掛在椅子後面的背包。
狐耳少年對自己時間的安排似乎非常緊, 他朝著門口走去的同時又轉頭對敦子說道:「我去買一些食物回來,敦子不要訂酒店了, 我在醫院裡陪你。」
「到時候再說吧。」
中島敦子笑著朝提納裡揮了揮手。
【哢————】
等到病房的門重新關上之後,中島敦子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
她冷著臉狠狠的扯下了自己手背上的針頭;拖著大肚子從背包裡翻出了自己的神職眼和一套顏色偏暗的孕婦裝、將自己身上的病號服換了下來。
隨後, 中島敦子帶上鴨舌帽, 捂著自己的肚子,腳步快得根本不像一個孕婦、向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等她進入電梯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利用元素力喚醒了自己的神之眼。
她在中島敦的身上種過虎頭護盾。
憑借著在其身上殘留的元素力,中島敦子可以追蹤到中島敦的位置。
現在她的肚子已經沒有那麼痛了, 加上昨天晚上聽護士說預產期在後天——也就是明天,中島敦子的心態已經穩了不少。
她踩著帆布鞋, 帶著鴨舌帽,先是在步行街走了差不多一公裡, 隨後直接攔下了出租車, 朝著橫濱邊郊的地方開去。
……
……
在深邃礦洞之中, 土系異能力者伊凡正坐在自己的華麗房車之中優雅的嗦著紅茶。
他剛剛結束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通話。
也許是得知敵人即將到來,我是對自己的能力充滿了十足的自信,男人的雙眼中泛著愉悅的光澤。
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即將對敵的人,戴著白手套的雙手甚至還在優雅的傾倒著紅茶茶葉。
【踏、踏、踏】
一個人的腳步聲從礦洞的入口慢慢傳來。
「?」
伊凡似乎有些意外的睜開雙眼,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個人嗎?
不是應該有兩個人嗎?
事實證明,的確是一個人。
那是一位銀發紫金色瞳孔的女性。
她穿著淺灰色的孕婦裝,一手從容的捂著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動作干脆利落的將頭上的鴨舌帽丟到了地上。
伴隨著女人走到了燈光照射的下面,伊凡看到了一張清秀中帶著鄙視的臉。
「你看起來就像剛接受完開顱手術腦子還不太清醒的弱智。」
中島敦子開口說道。
「……」
伊凡面色呆滯的愣了一會。
好半天,他才指了指中島敦子:「…啊,我知道你…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是說你要生產了麼?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聽到這裡,中島敦子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略帶驚喜的神色。
她拍了拍手掌,哈哈一笑:「可以,看來是有備而來啊。」
說罷。
中島敦子的神色猙獰扭曲起來:「也許是我在自作多情,我怎麼聽著好像是你們趁著我要生孩子的功夫開始搞事呢?」
伊凡撓了撓自己的頭。
他神經兮兮的用撓完頭的手開始啃指甲,那消瘦的面孔上揚起一抹愉悅又躍躍欲試的神色:「……你如果這麼認為也可以哦。」
男人三白眼瞳孔往上一翻:「但是我很好奇,你是把前面守在門口的幾個人都殺了嗎?」
他沒記錯的話普希金也在外面把守吧?
如果這個女人把對方殺了的話,那麼現在計劃就全部崩盤。
中島敦子當然沒殺了普希金。
因為當她偷偷溜進這裡面的時候,發現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正在和那小嘍啰玩拉鋸戰。
敦子壓根就不想在這種頂著大肚子的情況下被他們倆撞見————於是她干脆決定進來把大boss收拾完事。
當然她現在也沒打算跟對方解釋。
中島敦子歪了歪頭:「——說吧,你想怎麼死?」
「哦!!」
伊凡的口中發出一聲怪叫。
他看起來對他自己的實力還是挺有自信的:「雖然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直在跟我說不要和你對上,但是我認為…無論多麼強大的異能者,在懷孕的時候能力都會減弱吧?」
【轟隆轟隆轟隆】
大地開始傳來顫抖。
由岩石和泥土堆積而成的巨大石偶拔地而起,將伊凡牢牢的保護在自己的手心裡。
伊凡興奮的張開雙手,聲音高亢的如同在唱美聲————
「讓我來見識一下吧——傳聞中的克隆人、異能—」
【碰!!!】
他話還沒有說完,兩道激光直接打穿了堅硬的石壁、精准的射進了他的胸口之中。
【噗嗤!!】
血液和內髒以及破碎的胸骨從伊凡的身後噴濺而出。
「啊嘞?」
伊凡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保持著讓中島敦子厭惡的笑容,動作僵硬的歪了歪自己的頭部。
「我平生最討厭打之前還逼逼賴賴的。」
中島敦子眼中激光熄滅,她用手腕上的橡皮筋將自己的頭發扎了起來。
她冷眼看著伊凡的身體從石像上墜落。
「還有————」
伊凡痛苦的捂著自己「心緒大開」的胸口,死不瞑目的抬頭,看著女人那冰冷不屑的表情。
「我不是異能者。」
「我是超越者。」
說完,中島敦子拉著伊凡頭上的長發,直接將他已經斷了氣的屍體扔進了深不見底的礦洞之中。
她內心真的很好奇。
是不是她來橫編這段時間太過於老實了,搞的別人以為她不會殺人了。
一個兩個都開始跟她蹬鼻子上臉。
……
……
中島敦子做完一些切,小腹再次傳來陣痛。
「就在前面了!!」
礦洞入口處,中島敦的聲音還有瑣碎的腳步聲突然傳來。
「……」
中島敦子神色一愣,她連忙握著自己的大肚子找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蜷縮起躲避。
這可不能讓中島敦看見。
不然中島敦知道她這個時候來找他們,罵都都要罵死她。
「……」
中島敦子強忍著越來越強烈的劇痛,蜷縮起自己的身體。
她看著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衝進來,面對著狼藉的現場兩臉懵逼。
這不是錯覺,她現在感覺肚子越來越痛,下.體一股股溫暖的熱流從雙腿之間流出。
這個時候也要是有一板止痛藥和半瓶啤酒就好了……等等…
中島敦子面色僵硬的看著下面。
這種感覺,不會是羊水破了吧。
……
……
「好強烈的血腥味…」
中島敦捂著鼻子皺著眉頭看著四處散落的巨石。
還沒等他同自己身邊的芥川龍之介交流———在礦洞上方的空間突然開始發生扭曲!
「小心。」
芥川龍之介雙目警惕的看著頭頂的空間。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有敵襲。
【……】
扭曲的空間化為了一團瑩瑩的綠色,綠色逐漸延展為光滑的鏡面。
「……」
在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呆滯的目光下。
一個穿著繁瑣藍衣、帶著寬大帽子的跌麗紫發少年從綠色的鏡面中閉著眼睛墜落。
「……!!」
中島敦震驚的看著那張曾經在手機屏幕上看到過的面孔。
當他目睹少年將墜落之時,條件反射地想衝上前去接住他。
可是芥川龍之介並不認識散兵。
他見中島敦跟丟了魂魄一般想要上前,立馬攔住了對方:「你瘋了麼?!」
好在少年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他在著落的兩秒前睜開了自己的眼睛,體態輕盈的落在地上,毫發無損。
緊接著,少年旁若無人的左看右看,當他的視線落到中島敦的身上之時有著短暫的錯愕。
「……」
中島敦就這樣面色僵硬的看著對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
…
「………」
敦子艱難的睜開了雙眼。
她感覺到了一雙並不算強壯的手臂將她的虎頭輕輕的抱在平坦又單薄的胸口之中。
鼻尖是那股熟悉的異香。
「對不起。」
中島敦子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但是她此時已無暇想太多,腹中劇烈的疼痛讓她生不如死。
中島敦子死死的捂著小腹,咒罵道:「要出來就快點出來!你這小混蛋!」
「……」
抱著她的人身體一抖。
隨後他分出一只手掌,顫抖的放在她的肚子上。
……
………
夕陽之下的鐳缽街。
10歲中原中也因為和同伴吵架,一個人賭氣走到羊的駐地之外。
中途路上下了雨,本來就心情不好的中原中也被這討厭的情況弄的整個人險些哭了出來。
他慌慌忙忙地躲進了一間門半掩著的黑色破木屋中。
「!!!」
緊接著,中原中也整個人面色僵硬的看著木屋中的場景,小臉被嚇的煞白。
漆黑的幕幕之中,唯一的光源就是那破碎的木窗中透出來的朦朧之光。
在木屋的正中央,一個身上什麼都沒有穿著的白發少女安靜的抱著膝蓋坐在這裡。
「……」
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是中原中也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人。
她通體雪白,紫金色的眼睛宛如蒙塵的珍珠混沌而朦朧。
少女的五官精致的不像話,每一處都長得極為標致,那雙冷艷的雙眼邊緣還用某種紅色顏料畫著精致的眼尾。
「……」
少女似乎注意到了門口呆滯的中原中也,她抬了抬眼睛,隨後撐著身體從地上站了起來。
中原中也呆愣愣的盯著少女的身體。
他發現對方的生理構造…好像和他一模一樣。
這不是少女,這是少年。
這是什麼心情?
失戀就在一瞬間?
……
中原中也傻了好半天,才呆呆的問:「你…你誰啊?」
干嘛不穿衣服?
少年撩了撩自己雪白的長發,瞳光流轉。
他聲音微啞,似乎還沒有睡醒。
「我還沒有名字。」
少年回答道。
第81章
◎81◎
那男孩的模樣不過十三四歲。
他體態自然抱著膝蓋坐在破木屋的正中央, 蒼白的手背搭在膝蓋上,柔軟的夾安靜的貼在手背、他平靜的閉上雙目。
「……」
有那麼一瞬間,小中也忘記呼吸。
他不明白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明明身居如此簡陋破敗的場合, 臉上卻能如此愜意、甚至就地棲息。
那男孩什麼也不穿,宛若不知羞恥為何物, 旁若無人的將面頰垂搭在手背上, 如白綢的長發絲絲縷縷, 在窗外朦朧磷光的照射下宛如鑽石閃閃發亮。
中原中也呆呆的看著男孩好半天, 他才聲音輕的宛若呢喃般說到:「…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
這個話題似乎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
男孩如蝶翼般的睫毛微顫抖,露出一雙紫金色的朦朧眼睛。
他看著小中也, 漂亮的白眉微微皺起。
「為什麼要穿衣服?」
他先是問了這麼一句不明不白的話, 隨後男孩朝著小中也伸出自己蒼白纖細的手臂, 神色冷漠而質疑:「……你為什麼要穿衣服?」
「…?」
小中也被這句話問的大腦短路。
「啊?」
橙發藍眼的小孩呆滯的發出一聲短促的音節。
白發男孩繼續不善的看著他:「這裡已經足夠舒適了,為什麼要穿著衣服?」
說著說著, 這個面如天使的少年突然開始急眼。
他的臉上揚起一抹諷刺的表情,雙手杵著地面慢慢起身, 長發宛如他的披風, 從他那單薄的脊背一點點滑落。
「你不覺得你看起來很可笑嗎?」
「你看起來就像是百老彙街上學著人類去穿衣服的玩具熊,晃晃悠悠的抖動著滿頭橙毛,身上還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奶騷味——」
「你!!」
中原中也被白發男孩莫名其妙的惡意只弄得神情一愣,隨後他的表情條件反射的出現的反感。
即便小中也是個善良的人, 但架不住對方三言兩語就開始人身攻擊。
橙發藍眼的小孩氣衝衝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臉色憤怒的雙手掐在腰上:「可笑的人是你才對吧!不穿衣服一個人待在這裡!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對別人說出這樣的話!」
「你自己一個人呆著吧!小心不要餓死自己!」
小中也撂下一句狠話, 直接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蓋在頭上,看也不看男孩, 一個人推開陳舊的木門, 頭也不回的衝進了雨幕之中。
「……」
【————】
漆黑的木屋中恢復到了一片沉寂。
男孩泄了氣, 他也不嫌髒,直接赤.裸著身體平躺在木屋滿載灰塵的地板上。
…
我是誰?
黑暗之中,他仔細的思考這個問題。
窗外的雨聲稀稀疏疏,男孩在溫暖的木屋中舒適的蜷縮自己的身體,將大拇指放在自己的口中吸吮,抱著自己冰涼絲滑的長發蓋在身上。
也許是過了一個小時、又或是過了一個月——
男孩昏沉的雙重變得清醒了一些,他呆呆的看著頭頂破洞的房梁,任由雨滴滴落在自己的臉上。
思緒靈光一閃,他想起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有名字。
他的名字是————
【中島】
在這段漫長的思考時間中,除了名字他還回想起了不少事情。
記憶告訴他——
他是一個由雷之神創造的實驗品,從出生到成熟僅用了三年的時間。
雷之神利用著他身上無與倫比的異能力去推倒他國政.權、暗殺敵對勢力。
三年之後,雷神突然以他沒有辦法承受神之心為理由,將他無情拋棄。
他就這樣宛如流浪兒一般在米國流浪、在提瓦特流浪、在異世界流浪。
「這是我的記憶麼?」
小中島眨了眨自己紫金色的大眼睛。
男孩將自己纖細稚嫩的手臂抬到眼前。
借著房間內昏暗的顏色,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泛起幽幽的綠色磷光。
這種綠光就好像是他天生自帶的。
他看到它們時內心並沒有任何不適,甚至還隱隱帶著親切的感覺。
【這是我的異能。】
也許是基因、亦或是記憶,在他心底告訴他。
男孩看著手臂上的綠光,開始冥想自己記憶中雷神的模樣。
在靜謐的腦海中——他看到了一個紫色長發的女人氣勢凜然地站在巨大的櫻花樹木下。
那女人身姿高挑,手持長刀,當他轉身看向他時,男孩看到了一雙宛若陵鏡、俯視萬物的紫色雙眼。
「?」
小中島困惑的冥想著記憶中的女人。
這個就是他的創造者、他的母親麼?
不對。
記憶中的母親不是這個樣子的。
「嗯…」
想到這裡,小中島睜開雙眼,雙眼之中也充滿了困擾和糾結。
他記得他是有母親的……可是他不是實驗品嗎?他為什麼會有母親?
伴隨著記憶中斷,小中島手臂上的綠色光點越來越亮。
綠色光點在黑暗中慢慢彙聚成一個紫發女人的形像。
僅僅是一瞬間,這個形像便如同虛影一般,破碎,消失,重新化為了空氣中的綠色光點。
這一切並沒有被小中島注意到。
「……」
男孩拖著自己輕盈的身體,頑皮的在整個小木屋裡四肢著地的爬來爬去,白色的長發比拖把還要好用。
根據記憶中的模樣,他從木屋中找到了一條紫色透明的紗巾披在自己的長發上;隨後一邊吸吮著自己的手指,一邊又從一個木箱中翻出一身白襯衫、黑色背帶褲。
「……」
中島困惑的看著手中的背帶褲。
他並不知道這東西要怎麼穿。
所以在有衣服的情況下,男孩僅僅是將他們當做比地板更加柔軟的「床」、墊在了自己的身下。
「……」
中島一手攥著樓頂的紗巾、一手攥著身下的衣服,那張充斥著戾氣和困惑的嬰兒肥小臉上終於露出的喜氣洋洋的滿足微笑。
他繼續在這個房間中進行舒適溫暖的沉睡。
……
……
剛過完15歲生日的中原中也跟著自己那幫羊的同伴們勾肩搭背、身上帶著零星的酒氣走在夜晚的鐳缽街上。
今天是他十五歲的生日。
羊的同伴們先是在駐地給他過了一次生日宴會。
等著同伴中的女生們都睡下了以後,白瀨滿臉壞笑的帶著幾個男生拉著他跑到了鐳缽街不遠處靠近城市的超市用威脅的方式讓老板賣了他們幾打啤酒,幾個人在街邊喝的滿臉通紅才往回走。
幾瓶啤酒而已不至於把他喝醉。
中原中也一邊照顧自己醉醺醺的同伴,一邊拿手機手電筒照著前路,防止他們跌到陰溝裡。
【踏】
腳步來到了一個莫名熟悉的地方。
「……」
橙發少年雙眼出神的看著這條破舊的小斜道,還有街道盡頭那木門歪歪的小黑屋。
為何他對這個場景莫名其妙熟悉,就好像在夢中出現過一樣。
【咚、咚、咚】
中原中也的心髒快速跳動兩下。
橙發少年捂著自己的胸口,湛藍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那個破舊的小木屋。
他深深的喘氣又吸氣。
內心深處有一種無法抗拒的衝動讓他往前走,去推開那扇小木屋的門。
【嘩啦——】
夜晚的天空在此時恰到好處的轉陰、一聲不吭的下起了小雨。
「白痴老天!」
毫無防備被雨淋到的白瀨滿臉通紅的朝著天空豎起了自己的中.指。
中原中也經過蒼天洗臉之後神情清醒不少。
他輕輕的推了一把白瀨,開口說道:「這裡離家已經不遠了,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散散步。」
白瀨沒有好氣的踉蹌幾步,轉頭損了兩句中原中也:「我看你腦子像是有什麼問題——我們不管你了!」
說罷,少年們捂著自己的頭,連忙躲進街邊的鐵皮屋棚中,朝著羊的基地匍匐前進。
……
「……」
中原中也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眼皮上的雨水,面色蒼白的朝著那個小木屋走了過去。
他記起來了。
他十一歲的時候在這裡遇到一個沒有穿著衣服、通體雪白的男孩。
想到這裡。
中原中也心裡湧起莫名其妙的寒戰與不敢置信。
在他的記憶中,他和對方在短暫的交談中迅速發生衝突,隨後他就將那個看起來腦子非常不太行的男孩一個人扔在小黑屋裡跑掉了。
「……」
中原中也死死的盯著面前破舊的木門,牙齒不自覺的打戰。
詭異、困惑。
他為什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睡了一覺之後全部忘掉?
他為什麼要把那個腦子明顯有問題的男孩一個人扔在這裡。
那孩子一看就細皮嫩肉。
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如果他不是異能者那麼他根本活不下去;隨便來個流浪漢都能把他拉去賣掉。
想到這裡中原中也的內心中出現了一陣後悔和麻木。
現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已經太晚了。
時間已經過去4年。
那孩子要麼一個人餓死在這裡、要麼…就已經被其他人帶走了吧。
「………」
橙發藍眼少年雪白的貝齒咬了咬嘴唇。
他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木門,屋內的無數場景在他的腦海中一一浮現。
也許只是一座空無一人的房子。
亦或是一具雪白如玉的人骨——就像他們4年前初見那樣,白的不染一絲塵埃。
【哢————】
中原中也輕輕的推開了門。
「……」
橙發藍眼的少年眼神先是出現一絲茫然。
隨後他的神色開始向著最極端的震驚出發!!
【碰!!】
中原中也因為心中的驚愕,沒有控制自己體內的異能,直接將門板震碎了一塊!
屋內。
通體雪白、唯獨眼尾和雙眸帶著明亮色彩的男孩跨越時間帶來的限制、以一種未曾發生改變的形態來到了他的眼前。
男孩背對著他,雪白的長發上披著通透的紫紗。
他的雙手高高抬起,兩只手正在撐著一副猩紅的花繩。
當男孩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時,他轉頭,露出了中原中也記憶中那張明艷的面孔。
他笑了一下,說道——
「我記起來了,我的名字叫中島,你叫什麼名字?」
第82章
◎82◎
中原中也就這樣帶著那位中島回到了羊的根據地。
時間的流失與無情變故相伴。
中原中也還來不及帶著中島與羊的伙伴的相互熟悉, 一場無形的危機就開始在整個鐳缽街醞釀。
首先到來的是港口黑手黨首領因病去世的消息。
這個盤踞港口對面的龐大組織一時間風起雲湧,權利的迭代與明槍暗鬥不斷上演;它就像一艘在暴風雨中不斷搖曳的游輪,掀起滔天海浪的同時、卷的周身小船不斷翻滾與沉沒。
中原中也在這段時間非常心力交瘁。
他一邊安撫著羊之中的老成員不要惹是生非, 又一邊養育著新成員幫助他們在鐳缽街立足。
在羊中,最為矚目的就是中島。
他完全不像是鐳缽街中的孩子。
白發紫瞳少年那美麗近乎邪門的面孔以及來歷不明的身世讓眾人浮想聯翩。
有人說他是大族在外的私生子, 母親是鐳缽街有名的貌美娼.妓;還有人說他是鐳缽街某個地頭蛇老大養的玩物, 失寵之前每天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更有甚者傳他是雙性人, 既是男人也是女人, 所以才會生得如此美貌。
中原中也聽聞這些傳言之時心中感到無比荒謬的同時也夾雜著強烈的不安。
只有他自己知道——中島著家伙極有可能不是生物學上的人類。
中島非常奇怪。
他的心性和身體不會隨著年齡成長,整個人宛如被留存到了時間的夾縫之中。
他對離開鐳缽街這件事情極為抗拒, 每次中原中也帶著羊的其他人去鐳缽街之外補充食物或者進行交易之時, 他都宛如一只陰暗的老鼠一般, 獨自一人抱著膝蓋蜷縮在房間的角落裡,吸吮著自己的大拇指。
這也讓羊的其他成員對中島非常不滿。
有時候白瀨氣急之時就會對白發少年指指點點:「這家伙就像家裡面掛在牆壁上的好看裝飾物————不, 他還比不上裝飾物呢,至少裝飾物不會浪費食物。」
這一切中原中也全部看在眼裡。
他的內心時常湧起一種對未知的不安感和強烈的探索欲望。
中島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是不是鐳缽街某種地縛靈?
這樣的疑問在少年的心中困惑了很久。
在某一天, 中原中也終於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沒有選擇開門見山,而是旁敲側擊的詢問中島:「你為什麼對離開鐳缽街這麼抗拒?」
中島聞言,那雙紫金色的眼睛幽幽的看向中原中也, 猶如黑暗中的兩汪鬼火:「因為這裡很溫暖,出去了就會很冷。」
這種回答讓中原中也感到敷衍。
顯而易見的沒有想用心回答——鐳缽街這種常年臭氣熏天的環境到底有什麼溫暖可言?
橙發少年臉上揚起不快的情緒:「這麼久了, 你的食物和衣服可都是我一個人提供的,對我還不能說真話麼?」
「你不想離開這裡一定有別的原因, 我時常感覺你在恐懼一些什麼東西, 就好像外面有仇家在追殺你一樣, 讓你膽小的躲在鐳缽街中不敢出去。」
中原中也後面說的那段話成功讓中島變了臉色。
白發少年驚愕的看著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毫不畏懼的直視著中島的雙眼,神色絲毫不退讓,仿佛今天不得到答案就不會罷休。
過了良久,中島終於向橙發少年妥協。
他說出了真實的原因:「我前面沒有騙你,對於我來說,鐳缽街真的很溫暖,溫暖到即便不穿衣服行走在凌晨的街道中也不會感覺到絲毫的寒意。」
說到這裡,中島認真的看著他,眼神反感:「我曾經在鐳缽街的邊緣行走過,就是靠近出口的地方——在那裡即便我沒有出去,我都能感覺到深入骨髓的寒風、以及讓人作嘔的血腥腐臭。」
「我有一種直覺,我只要走出了鐳缽街,我現在一切的愜意、安穩、舒適都會破碎,等待我的是無法想像的動蕩與痛苦。」
中原中也:「……」
這話聽得橙發少年一愣一愣的。
這種小學生文筆的意識流現在還不是他能欣賞的東西。
但是沒等中原中也從這光怪陸離的荒誕中反應過來——中島下一刻說出了更離譜的東西。
中島:「這個鐳缽街有兩個非常危險的存在,他們無時無刻的想要謀害我,將我抓出鐳缽街。」
中原中也下意識眉頭一皺,嚴肅問他:「他們想把你抓出去干什麼?」
白發少年對於他這個疑問非常不滿:「抓出去干什麼這一點並不重要,【抓出去】本身就已經很致命了。」
「……」
直到這一刻,中原中也真的開始懷疑這家伙會不會真的是縛地靈,出了鐳缽街就會魂飛魄散的那種。
中島一本正經的隨手點了一根地上的樹枝,在地上開始寫寫畫畫。
他先畫了一個長發女人:「第一個是一個白頭發、紫金色眼睛的女人——我躲在小黑屋裡的時候就能時不時聽到她的哀嚎聲。你帶我離開小黑屋的那天晚上,她就緊緊的尾隨在我身後,時刻想找機會把我抓走。」
中原中也:「……」
橙發少年聞言,幽幽的抬頭看了中島一眼。
他對自己的感知力非常的信任與自豪,帶著中島離開的那個晚上雖然喝了酒,但是他可以確定那天晚上他們的周圍沒有任何人存在。
還有,中島所描述的白發和紫金色眼瞳……這確定不是在說性轉版的自己麼?
中島沒有理會中原中也迷惑的眼神,他繼續在地上勾勾畫畫:「第二個是個豎著西瓜太郎發型的紫頭發男人,我印像最深的就是他的眼睛周邊有紅色的暈染——那個女人只是讓我害怕,但是這個男人讓我反感,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有點欲言又止,他看了看中島眼周兩條漂亮的紅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中島畫完了,他雙手抱在自己的胸前,眼神警惕的看著地上的兩個簡筆畫:「這一男一女總是輪流上陣,女的尾隨我消失之後,男的就會在黑暗處對我陰暗咒罵。」
中原中也:「emmm……罵什麼?」
中島:「例如膽小的廢物,快滾出來之類的——反正等我強大之後這個男的落到我手裡我會讓他很慘,等我長大他大概就老了,到時候我要把他牽到河邊吃草。」
中原中也:「……你的想法還挺豐富的。」
橙發少年眼神中些許無奈。
他感覺這兩個人其實根本不存在,這些亂七八糟的胡言亂語只不過是中島不想出鐳缽街編造出來的理由和借口。
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意示人的一面,但是中原中也痘把中島當半個兒子養了,中島還這樣一天天鬼話連天,著實讓中原中也有些傷心。
是的。
直到現在為止,中原中也依然認為中島是在騙他。
……
……
一個星期後,白瀨等人因為偷港口黑手黨對岸倉庫裡面的酒險些被端去涮羊肉火鍋。
白瀨帶著柚杏還有幾個孩子成功脫身,其他人就沒有那麼好運氣,被港口黑手黨直接抓住吊起來捶。
憤怒而身心俱疲的中原中也乘著異能力登上天空,先是以一人之力干碎一家小型私人飛機,隨後又在廣津柳浪帶著太宰治來調查前任首領「復活」和荒霸吐謎題的時候毫不留情的偷襲了他們。
「原來也不過是個小鬼罷了。」
中原中也將太宰治的頭狠狠的踩在腳下,神色陰郁的看著太宰治臉上逐漸被鮮血染紅的繃帶。
太宰治稚嫩的面孔宛如古井毫無波瀾,他眼神空洞的看著中原中也那張高高在上的面孔,嘴角下垂,能夠看出還是想到不快。
廣津柳浪就在二人身後緊緊的觀察著這一切,冷汗順著額角慢慢下滑,他正在尋找著中原中也身上一切有可能發生的破綻,積極准備下手的一線機會。
「中也。」
少年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
中原中也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慢慢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白發少年的身體出現在坡樓上方,他看起來很不安。
中島的出現讓整個緊繃的氛圍出現短暫的停滯。
躺在地上的太宰治望著中島的方向,意味不明的眯了眯眼睛。
這還真是…和周圍常年格格不入的美女。
她穿著雪白垂腿的長衫,一頭銀發如瀑布,遠遠看去通體雪白,在陽光下幾乎要反光,妖治的面容上兩道猩紅的眼尾格外引人注目。
中島嚴肅的看著中原中也,沒等中原中也開口,他便說:「能來救救我嗎?那個白發女人來抓我了。」
「?」
中原中也先是一愣,隨後,他突然聽到天空上方傳來了女人痛苦的哀嚎聲。
「!!」
這聲異常的響聲讓太宰治和廣津柳浪同時眼神清明警惕的看向對方。
第83章
◎83◎
「……」
中原中也的瞳孔先是慢慢縮小, 他盯著少年的身後,臉上逐漸露出了震驚到無言的神色。
在中島的背後,一個白發、渾身上下布滿傷口的女人踉蹌走來。
她的雙腳每在地上都會踩出一個血腳印, 纖細曼妙的身體上更是鮮血淋漓;那雙和中島如出一轍的紫金色眼睛正在用著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瘋狂執念死死的盯著他的背影。
明明是大中午,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出了一身冷汗。
白日活見鬼了。
中島…所說的那個女人…原來是真的存在。
太宰治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的到來, 他不動聲色的將雙手抓在了中原中也的腳腕上, 想讓自己脫離現在的困境:「那是你的同伴吧?他的處境現在可不怎麼樣——你確定還要繼續和我在這裡浪費時間?」
「閉上你的狗嘴!」:中原中也大罵一聲, 又狠狠的踹了太宰治一腳。
橙發少年借著這個力度直接高高躍起, 朝著中島飛撲過去!
中原中也:「中島!蹲下!」
他在半空中靈活的換了一個飛踢的姿勢。
中島眨了眨眼睛,非常溫順的蹲了下來;直接讓中原中也在他的頭上表演了一個空中飛人。
中原中也在半空中使出了自己祖傳的「戲腔」, 勇往直前向著這個長的跟喪屍一樣的女人踹了過去。
「……」
女人紫金色的眼睛緩慢上翻, 目光呆滯的盯著中原中也。
她宛如一抹幻影, 當中原中也的腳踹在她的頭上時,竟然徑直穿過去;宛如打散了一捧雲煙。
「……」:中原中也。
見鬼了。
這真是見鬼了!!
沒等中原中也落地, 女人徑直撲倒中島,雙手緊緊的掐著中島的肩膀, 雙眼怒視著面色略顯惶恐的少年。
血水從女人的發梢滴落在白發少年的臉上, 他雙眼呆呆的看著女人痛苦又猙獰的神色,嘴唇瘋狂顫抖;那張驚艷絕倫的面龐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平靜。
「混出來!混出來!」
這裡離鐳缽街的出口並不遠。
一旁觀望的太宰治眼睜睜的看著女人直接拖著少年的手臂,將他從地上粗暴的拉扯起來。
此時這位雌雄莫辨的美麗…少年像一條軟趴趴的蝦一樣在地上賴賴唧唧,一頭碎銀般的長發在沙石與干土的地面上不斷拖拽——顯得異常暴殄天物。
「我不出去, 這裡讓我感覺很好。」:中島哀求的看著面前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女人,臉上終於露出了害怕和迷茫的神色。
廣津柳浪趁著這個空檔期連忙上將負傷的太宰治從地上撈了起來, 身邊十分貼心的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髒污和灰塵。
太宰治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用雙手做了一個「喇叭」的形狀:「喂——!少年!在鐳缽街混下去可是沒有前途的,既然對方那麼想讓你出去的話, 你不方就跟著她出去吧!」
中原中也氣的臉色通紅, 抬手指著太宰治威脅:「你給我閉嘴!一會把你腸子給打穿!」
說罷, 橙發少年繼續上前試圖解救自己的同伴。
然而接下來,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被女人接觸的中島仿佛像是被感染了一般——中原中也抓不住他。
這是字面上意義的抓不住。
他的手穿過中島的肩膀,指尖之間,都是空氣的輕盈感。
「……」
中原中也面色慘白,眼睜睜的看著中島在自己面前被女人拖向鐳缽街的出口。
在那一瞬間,他的心底傳來了一種明確的直覺。
那個仿佛像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少年————馬上真的要以一種非常匪夷所思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了。
……
中島被女人拖到了鐳缽街的出口處。
這個以往人煙繁忙的地方在此刻出乎意料的冷清。
中原中也在這個過程中好幾次試圖干擾他們,但是無一例外全部失敗。
橙發少年慌張又挫敗的看著自己相識並不久的友人撒潑+打滾——嗷嗷哭嚎——最後抽涕的站在鐳缽街的出口處。
此時中原中也終於明白他無法改變這個事情最終的結局。
他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中島身後,聲音顫抖的問出了一個他困惑已久的問題——
「中島…你到底是什麼?」
你為什麼不會長大?
你為什麼能一個人在那個破舊的小木屋裡面待那麼久不被餓死?
你為什麼會在女人觸碰到你之後整個人變得猶如空氣一般?
「……」
白發少年停止哭鬧。
他轉頭絕望又痛苦的看著中原中也,殷紅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要說什麼。
中原中也本以為中島會在這個時候告訴他一切事情的真相。
那個男孩死死的盯著他,開口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我不想出去…」
下一刻。
出口外的女人狠狠的拉了一把中島!
當中島的腳踏入出口的交界線之時,他的身影宛如被一塊無形的橡皮擦擦掉一般;同那個女人一起,干干淨淨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
……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中島敦子雙手抓著嬰兒的肩膀,將他從自己的裙擺中直接拽了出來。
這是個異常強悍的嬰兒。
都不需要助產士去拍打他這個環節——當他呼吸到新鮮空氣的一瞬間,便開始發出哭聲。
那哭聲驚天動地,絕望又痛苦,仿佛收到了天大的委屈。
做完這一切的中島敦子身體終於舒坦。
她並沒有像尋常的產婦一般在生完孩子之後就立馬脫力——相反,她整個人從懷孕時期的萎靡不振逐漸轉為精神抖擻,雙眼慢慢變得有神起來。
「……」
散兵目光驚愕,他條件反射想摸摸中島敦子懷中的嬰兒,中島敦子像一條護食的狗一樣,扒拉開散兵的手,自己雙眼亮晶晶的將小嬰兒抱在懷中。
「……」
被扒拉開手的少年有一瞬間情緒異常激動,但是他很快克制下來。
敦子沉默的看了一眼孩子下身的花生米,心中失望又難過。
但是這種情緒只在一瞬間,下一刻,她義正言辭的宣布——
「希爾。」
「他的名字是——中島希爾。」
空氣中先是凝結出讓人尷尬的沉默。
「……」
散兵面無表情的盯著中島敦子看了一會,他毫不猶豫的當著剛剛趕來的中島敦還有芥川龍之介的面前不輕不重的給了敦子一巴掌,精致的面孔上暫時還看不出什麼情緒。
「啪。」
中島敦子被著輕的像調情的一巴掌弄得一愣,隨後轉頭誠懇的看向散兵,關切的望著他:「你沒吃飯啊?」
「……」
散兵一瞬間感受到了一種痛的想落淚的情緒。
他嘴角抽搐的看著中島敦子,半晌才皮笑肉不笑的開口:「……現在才發現我在嗎?我還以為我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死去、現在變成了幽靈,所以你看不到我呢。」
匆忙趕來的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被眼前震撼的一幕僵在原地。
尤其是中島敦,好巧不巧,他一過來就看到這個男的給了他女兒一巴掌,他女兒還滿臉感動的問對方有沒有吃飯。
白發少年瞬間火冒三丈,直接阿拉斯加爆衝!
「你干什麼!!」
在中島敦身邊的芥川龍之介一反常態,一伸手攔住了他,不讓他繼續向前。
「芥川別攔著我!」
一聽到男人的聲音,散兵條件反射的皺眉。
他朝著聲音的方向不善的看過去——隨後他看到了一個和老婆共享面孔的少年。
「……」
散兵的表情先是肉眼可見的慢慢呆滯,他直勾勾的看著中島敦的方向,又看了看身邊的敦子。
紫發少年神色放空:「……」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這是中島希爾的聲音。
「太不像話了!!」
這是中島敦的聲音。
「混賬人虎!!給我冷靜下來!」
這是芥川龍之介的聲音。
「斯卡拉姆齊,我帶你去吃茶泡飯,可好吃了。」
這是中島敦子的聲音。
現在整個山洞宛如一個吵鬧的舞台,各種聲音魚龍混雜,吵的散兵腦袋嗡嗡直響。
他愣愣的看了一會憤怒的中島敦,似乎慢慢明白對方為何如此生氣。
紫發少年收回眼神,重新看向中島敦子。
少年的語氣非常認真,用纖細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那張妖治驚艷的面孔,聲音非常平靜。
「你用力的給我一耳光,就現在。」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寶貝兒,你這是受什麼刺激了?我怎麼舍得打你這張漂亮的小臉?」
散兵:「……」
第84章
◎84◎
過了差不多一周這個紅紅醜醜的嬰兒終於張開了。
中島希爾是個牛逼的嬰兒。
每天的哭聲能夠掀翻整個別墅天花板, 哭的梅雷末宛如帶了緊箍咒一般在地上打滾。
剛開始中島敦和中島敦子都不會帶孩子,兩個人面對新生的嬰兒全部呈現出手忙腳亂的狀態。
好在有散兵在。
散兵對待幼崽在仿佛有種天性的耐心。
當他穿著中島敦子的襯衫坐在床上抱著嬰兒用奶瓶喂奶的時候,面孔靜默如一副歲月凝固的油畫, 那本就精致絕倫的面孔在一種奇妙的範圍中更顯得驚心動魄。
每當這個時候,中島敦子會停下手中一切的動作安靜的坐在床上看著散兵, 目光呆滯又不可思議。
這種行為久了之後終於讓散兵難以忍受, 他皺著眉頭詢問:「你總是盯著我看干什麼?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嗎?」
中島敦子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感嘆道:「淦, 你現在看起來就像個聖母一樣。」
散兵聞言冷漠的抬眼:「我現在心情還算不錯, 別逼我去撕你的衣服。」
中島敦子:「你大可撕,我不在意, 我只會變得更興奮。」
散兵:「……」
……
……
照顧好沒有現代合籍證明的妻子之後, 散兵拿著奶瓶去廚房清洗, 正好遇到出來准備做晚飯的中島敦。
中島敦冷不丁的和散兵撞到一起之後只覺得異常尷尬。
「下午好,敦。」:散兵文明的不像本人, 說話都低聲細語的。
他表現的還算是比較正常,並沒有中島敦那種寫在面孔上的局促和不自在。
中島敦:「…下午好, 散君。」
白發少年終究是一個心軟的人。
在這一周的時間裡, 他給自己進行了心理疏導,慢慢的也就想通。
中島敦子在和自己不曾相遇的時光裡,都是一個人獨處;在之後的時光中是散兵在陪伴她。無論如何,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既然中島敦沒有參與過她之前的生活, 那麼他就不應該在對方沒有受到傷害的前提下去打擾她在之前生活上所積累的一切羈絆。
而且……在這一周的相處中,中島敦感覺這個男生並沒有第一印像那種冷漠、不近人情。
從中島敦的視角去看, 他感覺散兵異常在乎中島敦子對他的看法,心思過於敏感和細膩。
在這段期間裡面, 只要中島敦子表現出一點對散兵管她亦或是管孩子所產生的不耐煩和滿不在乎, 散兵就會拉她去房間裡面, 然後兩個人就就開始吵架。
中島敦子吵不過散兵,因為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她理虧。
所以中島敦經常能聽見散兵一個人在屋子裡斥責和質問敦子,敦子沉默的就像一個會坐在窗邊抽煙的中年大叔。
這種情況下中島敦也不敢吱聲。
女兒理虧,女兒還好吃懶做。
都是散兵一個人奶孩子、做飯,換尿布,熟練的就像是上輩子做過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對方有一些脾氣和怨言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
中島敦煮好了今天晚上要做茶泡飯所用到的茶湯,看著身邊沉默的紫發少年,率先開口:「散君這一周在這邊生活還算習慣嗎?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需不需要我來幫忙?」
散兵微微一愣。
他感到有些意外。
這是這段時間裡面中島敦第一次主動同他搭話,還問沒有沒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散兵對於中島敦的感情復雜程度不少於對方現在承受的尷尬和不適。
一方面,他對中島敦這張臉有些天然的不耐受。另一方面,他至始至終不能理解為何敦子和敦之間兩人會產生如此詭異的吸引和羈絆。
他從來沒有過血緣親人,所以他並不能理解那種一輩子只見過一次面,甚至是沒見過面就如此渴望彼此。
散兵對這種感情本能的抗拒與排斥。
但是不可否認,他在心裡依然想要和這個叫中島敦的少年好好相處。
其一,可能是對方和中島敦子的關系。
其次,中島敦的身上和中島敦子一樣,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炙熱與青澀,待在這種人的身邊,總會感覺很好。
…
良久,散兵轉頭看向中島敦。
「有機會的話,能麻煩敦帶我去敦子工作的地方看看麼?」
中島敦:「…」
白發少年聽聞這種要求微微一愣。
隨後他宛如反應過來什麼一般,臉上揚起一抹略顯生澀的笑容:「……可以啊,正好還沒有介紹散君給大家認識呢。」
……
……
晚飯過後,在這個世界逗留很久的瑞克和莫蒂來到了別墅中。
他們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中島希爾長什麼樣子。
看過尚在搖籃中的希爾之後,瑞克率先下出定論:「我敢肯定,這個孩子長大以後會有無數人為他高.潮。」
中島敦聽完之後驚恐的瞪大雙眼,也不管希爾聽不聽得懂,連忙將雙手伸進搖籃裡,捂住小嬰兒的耳朵:「瑞克先生!你瘋了?!還有孩子在這裡呢!!」
瑞克滿不在乎的掏了掏耳朵:「放心,嬰兒聽不懂胡言亂語,能聽懂的都是成年人。」
「你!」
中島敦對這種死皮賴臉的態度特別沒招。
他面色赤紅的瞪了瑞克良久,口中支支吾吾,最終憋出一句憤怒的:「我…我們都是正經人!!」
中島敦話音剛落,中島敦子驕傲的揚起頭顱:「不虧是我的兒子!!」
中島敦:「……」
他轉頭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白發少女,一時間啞口無言。
唯一能夠控制住場面的散兵面色冷漠的把那對兒爺孫請出了房間,又警告的瞪了一眼中島敦子。
等莫蒂和瑞克在客廳喝啤酒喝嗨摟著中島敦開始跳脫衣舞的時候————散兵面無表情的甩上房間門,認真而嚴肅的盯著中島敦子:「我不希望希爾和他們兩個人有接觸。」
「……?」
中島敦子對散兵這種突如其來的堅決態度搞得兩眼發蒙。
敦子:「…為什麼啊?他們兩個都是很好的人,還會開宇宙飛船,希爾和他們在一起只會感受到這個世界有多麼的偉大;他會成為有史以來最自由的人。」
散兵走到衣櫃前一邊換衣服,一邊頭也不回地說:「是,最自由,自由到十五歲去跟著長輩在飛船裡帶麻加伏特加,整日裡花天酒地,去半人馬星系最大的淫.窩是吧?」
中島敦子:「……」
她想像了一下自己兒子在15歲的時候頂著自己的銀發紫金瞳——外加散兵那張因為天人的美貌,穿著一身非主流的衣服,一手夾著煙一手拿著啤酒,坐在飛船上准備去半人馬星最大的淫.窩……
那個場面,確實有些不大好。
但是…
中島敦子:「……額,我相信希爾在我們都教育下應該會知道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他可以有選擇的去——」
話還沒說完,散兵就一臉不悅的將一件半截袖扔到了敦子的臉上。
紫發少年不屑的看著坐在床上的中島敦子:「他不會知道,也不會做出正確的選擇,要問為什麼?————那是因為他的親生母親就是一個非常沒有分寸的人。」
中島敦子:「………」
這日子沒法過了,天天挨叼。
正當敦子郁悶之時,客廳傳來了中島敦嘔吐的聲音。
「嘔!!!」
白發少年終究是沒有抗住瑞克和莫蒂勸酒的攻勢,整個人被灌了一杯又一杯的啤酒加白蘭度。
此時的中島敦身上的衣服只剩一條內褲和一條領帶,看上去宛如即將出演某種不可描述片子的男明星。
他被瑞克和莫蒂兩邊架著,瑞克還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紅燈區的小姐姐,將她們邀請進別墅之中。
「你們兩個誰能讓他嗨起來,這桌子上的錢都是你們的!!」
瑞克指著沙發上面色蒼白驚恐的中島敦,又指著茶幾上大把大把的米鈔,豪氣衝雲天的撂下狠話!
「……」
兩個相貌嬌俏的女人看著鈔票,目光慢慢變直。
艸,是刀樂。
又看看沙發上的中島敦。
銀發,白皮,長的挺俊,第一眼看上去就是個干干淨淨的。
這把不虧,血媽賺。
中島敦現在雖然喝多了,但是慌得一批,他驚恐的看著瑞克與莫蒂,嘴裡含糊不清的大喊:「你們想干什麼?!這是犯罪!」
可惜中島敦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身材相對高挑的女人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中島敦:「!?!」
中島敦:「等等!!你們誤會了!!我的朋友只是在跟我鬧著玩————別碰我!等一下!」
……
……
「我回來啦∼∼」
梅雷末和送她回家的芥川龍之介剛一進門,就看見中島敦在客廳裡穿的跟個不正經的人一樣,正滿臉呆滯的被一個性感美女抱在腿上。
「……」
空氣沉默了很久。
芥川龍之介不敢置信的看著中島敦,只感覺自己對他的某種刻板印像碎掉了。
「人虎…」
中島敦僵硬的看著門口的兩個人,他總感覺自己沒睡醒。
在一片沉默中,女人不滿的聲音格外清晰:「怎麼又來一個男的?瑞克先生,兩個人一起上可是要加錢的。」
芥川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的眼睛立馬紅了。
第85章
◎85◎
在經歷過一番有關於人性、法律、道德的辯論以及糾紛之後, 這場鬧劇終於收尾。
芥川龍之介在臨走前用手指著瑞克,他那張清俊的面部直接伴隨微微傾斜的頭部和犀利的眼神同某一張哈士奇指著人的表情包高度重合。
芥川龍之介:「這裡是橫濱,別太囂張。」
瑞克喝著啤酒哈喇子流的整個下巴都是:「處男之怒比起動漫果然不算承讓。」
喝醉的莫蒂眼神朦朧的湊上前, 小心翼翼用手拉了拉芥川龍之介的漆黑衣角;在芥川龍之介恐怖的眼神下,莫蒂憨厚的笑了——
「芥川先生, 我聽說你是黑手黨, 我一生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電影演員, 請問你能介紹我去av片場麼?」
說到這裡, 在黑發少年震驚而審視的目光下,莫蒂仿佛終於撿起羞恥一般, 面孔微微泛紅:「如...如果實在沒有av片場, gv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總而言之, 我是個非常好學的人,我可以安靜去觀摩, 保證比在學校還要認真!!」
芥川龍之介:「.....」
他一把將梅雷末推到一邊,不敢置信的看著莫蒂發問:「....你知道我是黑手黨...你還敢跟我說這樣的話?」
話音剛落, 芥川用一種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啪的一聲——
莫蒂應聲倒在地上, 瞬間陷入嬰兒般的睡眠。
鬧劇就在芥川龍之介往莫蒂後腦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結束了。
.....
.....
等眾人都走了之後,敦子感覺散兵似乎是莫名其妙的生了什麼氣,,面對敦子可憐巴巴的眼神, 他居高臨下的斜視著敦子,冷冷的哼了一聲, 直接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中島敦子:「.....」
醉了,連這種看垃圾的眼神都能表現的這麼好看。
於是乎, 敦子一個人給中島敦仔仔細細從頭到尾洗干淨送進被窩裡, 又撿走客廳凌亂的啤酒瓶子、將中島敦的嘔吐物擦干淨、又回到中島敦的房間往中島敦的後背放了一個枕頭, 讓他身體保持側著的姿勢,以防夜間被嘔吐物送走。
等她回到房間中已經是凌晨三點四十分,中島希爾呼呼大睡,散兵穿著黑色緊身背心、寬松米色短褲趴在床上正在看電子書。
敦子湊過去一看——看不懂,時間簡史。
「.....」
散兵見敦子進來直接無視,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樣繼續用手指點墨水屏。
要是敦子平時肯定會問他怎麼了,但是今天中島敦的狀態讓敦子坐立不安,看著中島敦醉醺醺的模樣——阿美莉卡無數醉酒後被自己嘔吐物卡死的酒鬼畫面直接在她的腦海中閃現。
萬一有一個閃失,她可就沒有父親了。
想到這裡,中島敦子面色一白,二話不說的抄起自己的枕頭,抬腳就要往門口走去——她打算今晚從後背抱著中島敦側著睡,一個晚上都不換姿勢。
「你去干什麼?」
床上的散兵終於從屏幕上抬起眼睛,不善的看著中島敦子。
敦子在此刻表現得非常耿直:「我爸爸今晚喝多了,我不放心,我去看著他。」
「......」
白發少女眼睜睜的看著散兵的面孔一寸一寸的黑了下去。
紫發少年手一揚,黑掉的屏幕直接從他的手臂上自由落體——緊接著,散兵送床上翻身坐了起來;聲音不滿、還充斥著一種警告的味道:「你是不是有病?」
「他是喝多了,不是喝癱了——年齡還沒過七十歲呢,用不著你去陪床伺候。」
中島敦子:「但是他之前從來沒有喝這麼多過...萬一稍有不慎被嘔吐物卡到...」
散兵一臉不爽的從床上下來,推開推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敦子連忙跟在他身後。
紫發少年進入中島敦的房間時動作放的很輕,他先是彎下腰輕輕用手背試探了一下中島敦太陽穴上的溫度;隨後又拍了拍白發少年的臉頰;確認中島敦狀態沒有問題且陷入沉睡之後,散兵又調整了一下卡在中島敦身後的枕頭,才拉著敦子回到了房間。
沒給自己老父親當「病床前大孝子」,中島敦子倍感遺憾,她望眼欲穿的看著中島敦的房門慢慢合上:「真的沒有問題麼?」
散兵的回答不耐煩+直白:「沒有,真要死了我跟他一起埋了,行吧?」
中島敦子:「.....」
許久不見這小子說話還是這麼好聽。
....
回到了房間,散兵順手把哼唧唧的希爾從搖籃裡抱起來。
雖然他的臉上面無表情,但是動作異常熟練,一手抱著希爾的腿窩,另一只纖細白皙的手掌穩穩的拖著希爾又薄又脆弱的小後背,時不時拍一拍;等希爾那雙紫金色的眼睛逐漸陷入朦朧的睡意之後,他才重新將希爾放回搖籃。
做完這一切,散兵轉頭一看————中島敦子正在躺床上玩手機。
散兵:「......」
雖然他的身體並不會感覺到勞累,更不會心累;但是看到中島敦子這樣子,他的胸口瞬間湧起一股無名怒火。
散兵直接脫下襪子,一腳踹在敦子的屁股上:「你不是喜歡伺候人麼?起來,——去打洗腳水。」
「像以前那樣服侍我,香薰、精油、乳霜,一個都不能少。」
中島敦子短路的大腦回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散兵說的是他們當時在新兵訓練營的日子。
她立馬從床上翻下來,去廁所找沐浴露、香薰、精油、還有乳霜。
精油找到一瓶之前中島敦讓她用來按摩肚子的精油,乳霜沒找到,只能用身體乳代替。
把配件找全之後敦子一邊把手機裡的游戲掛機打,一邊慢悠悠的將毛巾甩到肩膀上,然後拿盆打水。
散兵大概是等得不耐煩了:「你是跑到廁所裡抱窩了麼?這要是在新兵訓練營你早就挨鞭子了。」
「來了來了。」
因為怕吵醒希爾,中島敦子放輕了聲音。
她熟練的讓散兵坐在床邊,讓後將水盆放在地板上。
微微抬頭,中島敦子能看到散兵那雙筆直而雪白的雙腿、以及那雙依舊如白百合般的雙腳。
散兵大概脾氣真的有所好轉,沒有再說出類似——「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掉」之類的話。
他沉默的像一尊真正的人偶,微微垂著頭,任她打量。
……
散兵看著中島敦子先用手指試了試水的溫度,然後小心翼翼的將他的雙腳放在了熱水中。
這個場景大概是觸動到了他以前的回憶,紫發少年口中發出一聲嗤笑:「有所長進,終於學會自己先試試溫度了。」
剛誇完,散兵就看到中島敦子暗搓搓的從睡衣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瞄了一眼正在掛機的游戲,隨後又若無其事的放了回去。
散兵:「……」
想發火,但是又不想自己顯得太無理取鬧。
最後紫發少年只能咬牙切齒的說:「…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專心些。」
中島敦子抬頭看他:「那我能先專心把這關游戲過了麼?就差最後一關,我沒有掃蕩卷了。」
「……」
散兵嘴角抽了抽,極力壓制自己往那張蠢臉上扇一巴掌的欲望:「不行。」
中島敦子無可奈何,只能收起手機,專心致志的給散兵的小腿按摩。
…
時間在沉默中會過的更加緩慢。
二人的耳邊只有希爾的鼾聲,還有稀裡嘩啦的水聲。
散兵在足底熱氣蒸騰之下,那雙晶珀般的紫眼睛逐漸變得朦朧。
他看著那個雪白的發頂和光滑的後頸,一手撐在身後,另一只手不自覺的摸向中島敦子頭頂的位置。
「……?」
敦子感覺虎頭上傳來溫暖的觸感,不自覺的抬頭用困惑的眼神看向散兵。
…
昏暗的燈光下,中島敦子那雙紫金色的眼睛璀璨如明燈。
她大概是當了母親的原因,亦或是現在的環境讓她很放松,整張臉龐與眉角都柔和不少,沒了之前特有的凌厲與攻擊性。
散兵沉默的用手指輕輕掃過她的眉峰,最後落在她的唇角。
「……」
中島敦子感覺有點癢,皺了皺眉頭,她伸手想抓住散兵那只莫名其妙的手————但是下一刻,散兵反抓住她的手。
紫發少年身體往後坐了坐,還帶著水汽與濕意的雙腿自然而然的從盆中出來。
中島敦子眼睜睜的看著散兵雙眼帶著朦朧的倦意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體上方,自己自然而然的躺在床上。
散兵牽引著敦子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沉默的看著她:「想的話就開始,不想的話就起來。」
中島敦子頭腦風暴:「……那咱倆誰先來。」
散兵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要是不動的話那我可就先來了?」
「……」
中島敦子一想起散兵主場時從溫柔到逐漸粗暴宛如打架的節奏,立馬打了一個寒戰,想也不想的回答:「我先來。」
身體再好也禁不住紫發少年.騎.在她身上時還撕扯她頭發那種快樂並痛苦的糟糕感受。
至少她先來還能把散兵的體力消耗掉三分之一。
話音剛落,散兵雙手自然的摟住她的脖頸,微微側頭將自己柔軟的雙唇送了上來。
還沒等中島敦子有下一步動作——
「哇!!!!」
中島希爾突然爆發出尖銳的哭嚎聲。
散兵:「……」
中島敦子:「……」
誒呦,忘了還有一個在房間裡呢。
第86章
◎86◎
兩個人蓋被子純聊天, 度過了一個安詳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中島敦子被散兵突然拉開窗簾產生的「閃光.彈」驚醒。
她立馬戴上痛苦面具眯著眼睛去看窗邊的人。
散兵上衣都沒穿,雙手手肘撐在窗台上眼神斜斜的往下看, 口中的話語平靜而不妙:「你最好起床下去看看——樓下不止瑞克和莫蒂,還多了一大堆沒見過的家伙。」
此言一出, 中島敦子立馬驚醒。
她跌跌撞撞的從床上爬起, 洗漱、穿衣服。
匆忙間, 她用余光看到了散兵披上來一條黑色真絲的浴衣, 從容的來到嬰兒床前,將床中熟睡的中島希爾抱入懷中, 紫色的雙眸認真的觀察小嬰兒身上的每一處細節。
窗外清晨陽光正好, 朦朧的光線混合著丁達爾效應, 將散兵那傑藕白色的手臂照射出一種眩暈的光感。
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中島敦子,瞳孔微顫, 朝著她看去,粉白色的腮邊還帶著剛睡醒的紅暈。
中島敦子:「……」
這麼一看, 果然更像聖母了。
這種奇怪的幻視絕對不能講出來, 講出來的話散兵那雙好看的眉頭絕對會豎起來。
…
中島敦子敦子勉強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儀表,剛推開房間門朝外走去,就看到老父親中島敦神色萎靡不振的從二樓的廁所走出來,手上還拿著中島敦子昨天用來擦嘔吐物的抹布——看樣子是敦子昨天沒洗干淨, 中島敦起床之後自己又重新洗了一遍。
「…啊?…」
一頓酒喝下來白發少年腦子都成了一團漿糊。
他懵懵懂懂的看著敦子,面色遲疑而呆滯:「……怎麼了敦子?」
中島敦子一把抓過抹布隨手一扔:「爸爸你昨晚喝多了、先回去再睡一會, 我來收拾,外面來人了!我先去看看!」
說罷, 她把一臉懵逼的中島敦推回房間。
中島敦不死心, 想看自己外孫:「你們起來的話希爾應該也醒了吧?我帶他出門曬曬——」
話沒說完, 他被中島敦子扔到了床上。
【啪!】
敦子還順手關上了門。
「………」
中島敦茫然的看著自己房間地板上那攤早上剛吐的一團馬賽克,一時間兩眼發昏,想不起來自己要干什麼來著。
…
…
中島敦子打開大門——映入眼簾的是背著登山包的瑞克和莫蒂……
還有他們身後提著行李箱、背著雙肩包的太宰治、江戶川亂步。
中島敦子:「……?」
這是一大早過來找她一起爬山的嗎?
還沒等敦子的疑問脫口而出,太宰治便率先開口,有些責備的看著她:「我聽說你的伴侶回來了哦,你都已經休息一周了,沒想著把他帶給我們看一看麼?」
江戶川亂步咬著乳清蛋白棒,死魚眼的看著中島敦子:「——其實伴侶並不重要啦,看敦發來短信說希爾已經長出了毛茸茸的頭發,我還沒有近距離接觸過人類小嬰兒呢,所以能帶我進去看看麼?」
中島敦子:「……」
這是一件非常尷尬的事情,因為生孩子+老婆…啊不,老公來了,所以忘記了向同事們彙報情況,這一周過的美人在側,醉生夢死,好不快哉。
瑞克捅了捅太宰治的胳膊:「少說兩句吧老兄,昨天他們大概經歷了非常煎熬的一個晚上——話說回來我都打算給那個白發小子□□了,都怪那個黑頭發長著一張章魚哥臉的小子。」
臉上還帶著笑容的太宰治聞言,嘴角抽動了兩下,皮笑肉不笑的朝著瑞克看去:「您要是那麼做的話,這次我會真的報警哦,不是開玩笑。」
這話聽起來瑞克在這些日子裡似乎做了不少讓太宰治心態接近破防的事情。
中島敦子:「大家先都進來吧,我爸爸還在休息,等一下我叫散兵下來和大家認識一下。」
「?」
太宰治抬眼,若有若無的朝著。中島敦子身後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孩子叫…散兵?」
「中島散。」
太宰治話音剛落,中島敦子的身後傳來散兵的聲音。
眾人朝著聲音方向看去,紫發單薄少年穿著黑色絲質的睡衣正抱著一個長著白色胎毛的嬰兒站在他們身後。
中島希爾吸吮著自己的大拇指,眼巴巴的用那雙紫金色的大眼睛看著中島敦子,雙眼泫然欲泣。
「……」
太宰治陷入沉默。
手機上少年看著就已經很小,現實裡看著更小。
不想父親抱著孩子,更像老大抱著二胎,有種莫名其妙的罪惡感。
隨後他轉頭看向中島敦。
好吧。
這個是老大,那兩個是二胎和三胎。
散兵的態度雖然疏離,但是保持著良好的禮貌,他平靜的抱著中島希爾向眾人介紹自己:「中島散,你們可以叫我散兵。」
「散兵?」
江戶川亂步咬著口中的零食,仔細琢磨這個莫名:「聽起來似乎有點像歌舞劇的名字或者是代號呢,這個真的是你的本名嗎?」
「不是本名。」:散兵淡淡的說。
「只不過是某個蠢貨叫習慣罷了,憑她那個可憐兮兮的大腦,一時半會還不過來,索性就這麼稱呼。」
簡單的認識了一下雙方,瑞克和莫蒂帶著二人輕車熟路走進客廳坐了下來。散兵將希爾塞到了中島敦子的懷裡:「我去泡茶。」
「我來吧?」:中島敦子
散兵堅持:「你留在這裡和他們聊天,我和他們又不熟。」
況且他本身就不喜和旁人有過多的交集。
說罷,散兵頭也不回的朝著廚房走去。
中島希爾可憐兮兮的趴在中島敦子的懷裡,漂亮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她,睫毛長的宛如蝶翼。
他像小狗一般哼了幾聲,將頭埋再中島敦子的胸口處,發出了幾聲要哭卻沒哭出來的哼唧聲。
中島敦子在哄孩子的片刻,江戶川亂步興致滿滿的湊了過來,非常自來熟的抱過中島希爾,將他舉高高,認真的觀察著嬰兒。
「……」
綠色的貓眼和紫金色的眼睛對視片刻,江戶川亂步有些感嘆的說道:「這家伙,簡直長得就像洋娃娃一樣。」
中島敦子暗搓搓的湊到江戶川亂步身邊:「你覺得他長得像我還是長得像散兵?」
「……」
江戶川亂步轉頭看了一眼中島敦子那張滿是期待的臉。
「大概是,繼承了父親和母親的優點吧。」
江戶川亂步:「有著外公和母親那童話一般的發色和瞳色,又有些父親那精致而美麗的五官。」
中島敦子聞言不是很死心,她反問亂步:「這麼小就能看出五官精致了嗎?」
江戶川亂步立馬吊起眼睛:「真要我把話說那麼死嗎?好吧——就是長的像父親。」
中島敦子:「……」
【叮咚—叮咚】
門鈴在此刻恰好的響起。
離門近的太宰治停下與瑞克的交談,給了中島敦子一個手勢,自己起身去開門。
伴隨著門緩緩打開,門後梅雷末和芥川龍之介兩張同步五大仇深的面孔出現在家太宰治的面前。
隨著兩張極度相似的臉在太宰治面前緩緩呈現,門外的鳥語花香在此刻仿佛停擺,換上了夾帶著寒意的冷風。
太宰治見不得這場面。
他條件反射的一哆嗦:「小梅…還有芥川,你們在這個時候怎麼出現在這裡?」
我記得港口黑手黨好像不分早班和一班吧?
梅雷末一臉莫名奇妙的看著太宰治:「你小腦萎縮了麼?不是瑞克讓我們今天在這裡集合,一起去半人馬星系去看全宇宙最大的淫窩的麼?」
此言一出。
全場懵逼。
「!!」
剛從廚房裡出來的散兵條件反射的怒視中島敦子,毫不意外看到了對方臉上剛剛揚起的迷之微笑。
芥川龍之介憤怒的看向梅雷末:「我可沒有聽說是要去那麼不堪混亂的地方!!」
「……」
太宰治沉默片刻,面無表情的看向瑞克。
鳶發男人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嗯…所以,瑞克先生所謂【帶著亂步去長長見識】…就是去這種地方麼?」
江戶川亂步責是無辜的睜大眼睛:「…瑞克先生,你不是說要帶我去那種像x天堂游戲一樣的異世界去打真人CS麼?」
瑞克:「……」
該死的梅雷末,以後真的是什麼話都不能跟她說,根本管不住自己那張嘴。
……
……
散兵的茶來的正是時候。
經過漫長的20分鐘復盤對線,中島敦子也終於知道了事情經過。
原來是瑞克准備帶著相談甚歡的江戶川亂步去異世界旅行;為了安全問題和玩的開心,瑞克准備叫上梅雷末和中島敦子一起。
要說為啥不叫上同樣熟悉的散兵,因為有散兵在幾個人根本玩的放不開,只有梅雷末和中島敦子這種底線比較低的人帶上才好玩。
至於太宰治,他是給江戶川亂步送行的,順便來看看中島敦和敦子,而芥川龍之介則是給梅雷末送行的。
一伙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相聚一堂。
…
中島敦子將中島希爾交給散兵,語氣義正言辭:「你放心,有我在,我絕對會好好的看著他們不亂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散兵的回答很直白。
他陰冷著臉,一聲不吭的看著中島敦子。
在這種死亡視線的凝視下,中島敦子很快敗下陣仗,不敢造次。
…
太宰治笑的很友善。
他拍了拍手掌:「好啦,事到如今我們肯定不會放心瑞克你單獨帶著他們去旅行啦∼」
「所以我有個更好的提議。」
太宰治:「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旅行人次多加上幾位吧,麻煩你啦,瑞克先生∼」
…
沉默已久的莫蒂嗦著苦的像加了耗子藥的茶,抬頭疑惑的看向眾人:「所以我們到底要去哪兒?」
第87章
◎87◎
在迷迷糊糊的中島敦收拾好自己的房間之後;旅行的人次正式定下。
簡而言之, 在場的所有人直接一次性的加入了這場跨世界的春游——除了希爾。
他被太宰治一個電話叫來的與謝野晶子抱到了武裝偵探社,隨行過來的還有小心翼翼提著嬰兒搖籃的國木田獨步。
等安排好希爾的事情之後,瑞克動作干淨利落的掏出了衣服裡的傳送槍。
【嗡——】
伴隨著綠油油傳送門展開, 中島敦子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不妙預感。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散兵做出一個充斥著警告的眼神, 率先跨過了傳送門。
敦子無奈, 只能緊隨其後。
「亂步大人!閃亮參上!!」:江戶川亂步爆發出一陣響亮的歡呼聲。
他高高的抬起雙手, 跨過了傳送陣的綠色魅影。
…
…
經歷過一陣牆裂到眩暈的綠光之後, 中島敦子在朦朧中似乎聽到了某人的嘔吐聲。
中島敦子迅速適應周圍的環境,她似乎聞到了冰雪和雪松的氣味。
這種氣息並不陌生, 反而讓人有種安心和懷念的感覺。
當她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 看到江戶川亂步臉色慘白, 正扶著一棵樹大吐特吐。
江戶川亂步吐完之後很快立正身體,這並不是他突發奇想想要站軍姿, 而是他一整個人因為突如其來的寒冷產生了冰棍效應。
「……」
中島敦子顏色嚴肅的看著周遭冰天雪地以及山地的地形;又看了看面無表情換上恆溫披風的瑞克,還有冷的面色雪白的江戶川亂步。
直到今天她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叫做怕什麼來什麼。
剛剛那種不妙的預感成了真。
這裡只有她、還有江戶川亂步、瑞克與莫蒂四個人。
其余人, 別說人影, 連腳印都沒有看到。
他們周遭的白雪宛如平靜般光滑,暗示著周圍除了他們4個人,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
中島敦子傻了眼。
她感受著周圍充沛的元素力量,很容易聯想到了這裡是哪個世界。
提瓦特, 一個美好與危險並存的世界。
美好因為它宛如童話,危險因為它會有魔物朝人呲牙。
中島敦子連忙將相對孱弱的江戶川亂步抱在環裡給他擋風, 連忙向瑞克開口:「還有多余的大衣麼?其他人去了哪裡?」
瑞克不慌不忙的掏出定位儀,老神在在:「不用為他們擔心, 真正該擔心的人是我們。」
「你的紫發老公在這附近——我想他那副堪比尼爾機械紀元的身體應該耐寒能力不錯。」
「其他人都在蒙德城區裡面或者附近, 他們都非常安全。」
這一番話讓中島敦子放心不少, 這意味著她不用擔心在某個史萊姆的口中看到他同伴半截身體的畫面。
然而聽到蒙德城區附近這幾個字,中島敦子眉頭一跳:「這是哪?」
莫蒂搶過定位儀,仔細觀察上面的方位,然後十分積極的回答:「這裡是位於蒙得的龍脊雪山!」
「…龍脊雪山?」:中島敦子喃喃自語。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蒙德居然還有這種地方。
江戶川亂步趁著幾個人交談的功夫摸了摸人中部位被凍成冰條兒的鼻涕:「…如果你們再不拿出一件大衣給我的話,你們將會看到現場活人冰雕。」
少年慘兮兮的聲音在這寒風凜冽中顯得格外的悲切。
莫蒂見狀連忙從背包中掏出了一件恆溫大衣給江戶川亂步胡亂套上,順便還給敦子上了一件。
敦子並沒有拒絕,雖然她現在重獲異能身體素質已經不再畏懼這些寒,但是當年在至冬經歷過雙手被凍出凍瘡的經歷還是讓她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陰影。
瑞克看著周遭冰天雪地的環境,臉上難得出現了苦惱的表情:「看來多人一次性穿梭時空還是有不穩定的風險,不管怎麼樣,定位器上至少沒有顯示其他幾個人已經是【被粉碎】狀態。」
江戶川亂步神色一愣:「被粉碎?人體被絞成碎末?」
瑞克:「比那更糟糕,你有沒有見過紅色的屎?」
江戶川亂步:「……」
中島敦子有點擔心散兵,她好不容易和對方團聚,結果短時間內又再次分離。
於是白發少女幫生活不太能自理的少年,拉上了恆溫大衣的拉鏈,轉頭看向瑞克:「我們先根據定位儀顯示的位置去找到散兵吧。」
「……」
江戶川亂步的搓了搓通紅的鼻子,可憐兮兮的拉緊中島敦子的衣服。
幾人順著定位儀的指引,跑著龍脊雪山的深處走去。
一路上,他們看到了幾只冰屬性的史萊姆、還有能提供暖溫的紅色火焰花朵。
江戶川亂步就像一個好奇的小孩,雙眼亮晶晶的看著頭頂長滿冰刺的史萊姆,甚至還要想上手去撫摸。
現實是殘酷的。
還沒等幾人靠近,那史萊姆仿佛觸動了某個g.點雷達,宛如野狗脫韁一般朝著他們跌跌撞撞衝了過來,像是要用頭頂上的尖刺把它們串成羊肉串。
「法克魷。」:瑞克用掏出沙漠老鷹,直接送這幾只史萊姆去見了天堂的米國人。
江戶川亂步對這種真人打史萊姆並沒有多少排斥,他從容的從滿臉驕傲的莫蒂手中接過機關木倉,躍躍欲試的看著往雪松後面亂竄的史萊姆。
幾人就這麼一邊找散兵,一邊達成【滅「人」滿門】的罪惡成就。
直到他們再靠近散兵位置不到時,情況在發生不對勁。
「?」
江戶川亂步一臉困惑的放下了手中的uz.i,看著屬於散兵的那個蘑菇頭像素人正在慌慌張張的遠離他們的位置。
少年眯起綠色的貓眼:「…拿著定位的確定是散兵麼?這家伙好像是感覺到了我們過來之後正在逃竄啊,明顯是不想和我們見面。」
中島敦子狐疑的觀察四周,輕松的心情片刻收緊。
此時的他們位於龍脊雪山,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周圍都是高聳的冷灰色岩壁。
散兵定位儀顯示的位置不出200米。
就在他們的左上方。
江戶川亂步:「按照比例尺,散兵剛剛就在我們左上方的岩壁上,以他那種視角和距離應該可以看到我們的身影——然後他就跑了。」
「斯卡拉姆齊!?」
察覺到事態不對的中島敦子先是將江戶川亂步眾人護在自己身後,然後大喊一聲對方的名字。
高亢的聲音穿過空洞狹窄的冰谷,除了空蕩的回音,什麼都沒有留下。
瑞克:「……」
瑞克:「…那小子是不是把你肚子搞大了之後裝了幾天裝不下去了,直接趁著這個機會跑路?」
這在米國可是特色傳統項目。
中島敦子苦瓜臉:「我又不用他來養,他跑個雞毛?你這理由還不如說他一直對我懷有殺心,趁著這個機會伏擊我呢。」
江戶川亂步痛紅的鼻尖動了動,他綠瑩瑩的眼睛微轉:「空氣中有篝火燃燒的味道,就在剛剛的方向。」
說罷,他好奇的看著中島敦子:「你不是說他的身體素質非常好不懼寒冷嗎?看來不是這樣。」
中島敦子神色一愣。
幾人連忙順著剛剛的方向追了過去。
江戶川亂步在這個過程中學會了當一只壁虎。
…
他們來到了一處山洞,山洞中有剛滅的篝火,還有兩種形態不同的腳印。
一個腳印看上去和散兵的鞋碼差不多,但是與他今天所穿的運動鞋完全不符合。
另一個腳印是小孩子的腳印…或者說是腳丫。
這個小孩沒穿鞋,雙腳短暫的在雪地裡踩了一下之後,似乎被另一個人抱了起來。
「……」
四人看著這腳印面面相覷。
莫蒂:「有點像是鬼片開篇的情節,接下來我們四個人裡面大概要先死一個人給觀眾開胃。」
「噓。」:江戶川亂步制止了莫蒂無釐頭的發音。
少年拿著手中的定位儀,看著蘑菇頭像素人在屏幕中安靜不動。
「散兵」就躲在山洞深處,他沒有離開。
中島敦子瞄了一眼定位,從莫蒂的背包中拿出手電筒,直接往山洞裡一照———
穿著白色狩衣、頭戴紫色長紗的艷麗少年面色警惕的抱著一個渾身被凍的青白的小孩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紫瞳在劇烈的強光下縮小,充滿敵意的看著手持手電筒的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
這個裝扮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白發少女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瑞克:「我是不是起猛了,我怎麼好像看到絕版皮膚返場了?」
瑞克死人臉:「你沒有做夢,看來這次時空紊亂比我們想像的更要糟糕。」
……
……
蒙德城城門不遠處,西風騎士團在民眾驚恐的尖叫聲趕到。
眼前的畫面非常暴力。
兩個差不多十三歲的男孩撕打在一次。
一個黑頭發,一個白頭發,稻妻璃月系面孔。
黑頭發赤貧風裝扮的銀眼少年長袍下擺伸出了兩條巨大的「手」,直接插入了地上白發少年的小腿處——殷紅的鮮血不斷的從對方的傷口處滲透出來,白發少年雙眼通紅。
「啊啊啊!!!」
他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朝著周圍人深處自己的手,似乎在求救。
「別裝了!異能者!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這裡是什麼地方!」:黑頭發少年不依不饒,不顧周圍居民驚恐而憤怒的目光,質問地上快要疼昏過去的白發男孩。
「住手!!你這是謀殺!」
「打他!」
「快救救那個白頭發孩子!他的腿要斷了!」
「快讓開!西風騎士團來了!」
「?!」
縱然是經驗豐富的凱亞,看到這個場景之後還是不可避免的當場驚愕一下。
【刷———】
隨後,他毫不猶豫的抽出長劍,陰著臉大步走上前。
第88章
◎88◎
「散兵」懷中的那個小孩現在狀態看起來非常不好。
即便是「散兵」盡可能用寬大的袖口裹住對方的身體, 但是可以從孩子裸露的青白色布滿紫絡肌膚來看出他已經因為寒冷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
「……」
中島敦子沉默。
她轉頭向瑞克詢問:「這是不是算一種時空穿越現像?」
敦子曾經在散兵回憶中看過這樣的裝扮,但是按道理來講那已經是非常久之前的事情;加上對方現在看她的眼神非常陌生,極有可能這個時期的散兵對她沒有任何記憶。
瑞克沉思片刻:「定位器還在紫發小子的身上, 那就說明這不是時空穿越,而是一種時間【退化】——簡而言之, 人還是那個人;但是身體和記憶都退化成了過去的模樣。」
一番理論聽的中島敦子瞠目結舌。
為啥時空【退化】還能把當年的裝備退化出來?甚至還自帶一個小孩。
中島敦子他們與警惕的散兵.懷舊版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
她吞了吞口水, 委婉的向瑞克詢問:「…如果我這個時候上前說我是他素未謀面的妻子, 我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 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瑞克非常平靜:「不會怎麼樣,只會顯得你像個患有妄想症和□□上頭需要接受鞭刑治療的該死變態。」
「……」
中島敦子表情裂開來。
不管怎麼說繼承中島敦清秀英挺面貌的她也算是能看, 為什麼把要把她說的這麼猥瑣?
「不要把敦子說的這麼不堪。」:江戶川亂步聞言, 不滿的叉起腰。
黑發綠眼少年眯起眼睛、抬起頭顱:「全程說的好像就只有散兵一個人吃了虧一樣。」
中島敦子順著江戶川亂步的話, 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亂步先生,所以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江戶川亂步:「啊…這…其實剛開始不要那麼突然比較好, 你還是先取得他的信任讓他相信我們不是壞人吧。」
中島敦子:「……」
你雖然嘴上不說,但是你其實內心一定認為我剛剛想做的事情既猥瑣又變態, 對吧?
無奈之下。
中島敦子只能脫下自己的恆溫大衣, 嘗試的往前走了幾步將它放到了地上。
敦子:「我們沒有惡意,這件衣服可以為你懷裡的孩子提供暖源,你可以嘗試將它撿起來穿在孩子的身上。」
「……」
傾奇者狐疑的看了看敦子,又低頭審視著地上那件衣服。
按照常理來說, 他的警惕性應該沒有那麼強,像白發女子這種隊伍裡面有老人和少年的團體他本應該先上前嘗試交談一下。
莫名其妙從濕冷充斥著海風氣息的村莊來到了這個一目望去都是一片蒼茫雪白的地方, 這對於傾奇者來說是一種陌生而驚奇的體驗。
然而眼下最危險的不是個陌生的環境,而是他身邊還帶著他體弱多病的伙伴, 阿歲。
阿歲剛來到這裡時, 不到5分鐘, 他就開始逐漸失去意識。
他先是和傾奇者說他好冷,隨後又說好熱,掙扎著想要脫光全身的衣服。
傾奇者嘗試過用自己的衣服包裹他,又找了一個難得一見的火萊姆點燃了濕冷的雪松木,然而這一切做下來之後效果都不是很大。
在漫長的恐懼和絕望之後,傾奇者聽到了在不遠處的峽谷中傳來了人類瀟灑的大笑聲,和一種宛如煙花砰砰響的聲音。
他抱著阿歲循著聲音找了過去,看到了那些穿著比他還像傾奇者的人們的身影。
在這片蒼茫而寂靜的土地上,他們仿佛是來自天外的游客,正拿著手中那種傾奇者從來沒有見過的武器朝著周圍的史萊姆和騙騙花發出一陣又一陣響亮的火光。
史萊姆的身體在那連貫而密集的火光下被打散成一團團粘液,迸濺都哪裡都是。
他們沒有恐懼,沒有不安,更沒有憐憫。
望著周圍不斷暗潮湧動的魔物,他們只有好奇和驚喜。
那是一種傾奇者從來沒有見過——宛如游戲人間般的態度。
灑脫又怪異。
看起來不像壞人,但也不像好人。
所以他並沒有貿然去接觸和試探他們。
…
看著眼前白發女子遞過來的大衣,傾奇者猶豫片刻還是將他們從地上扯了過來,緊緊的裹在了小孩的身上。
一陣陣暖意很快從大衣中傳來。
阿歲的面孔先是從青紫色轉為了慘白,隨後慢慢的浮現出了一層淡淡的玫粉,小孩一直緊皺的眉頭逐漸舒緩開來,看上去終於沒有剛剛那般難受。
「……」
傾奇者目賭這一,切緊繃的神經終於放松,他微微低垂自己的頭顱,疲憊的舒了一口氣。
直到現在,傾奇者才願意相信,眼前這些人願意給一個為蒙面的孩子一件神奇而貴重的大衣…他們大概不是什麼壞人。
傾奇者抬頭:「…謝謝你們。」
結果,他一抬頭才發現,剛剛那伙人早就看著他觀察阿歲情況的時候,點燃了他剛剛熄滅的篝火,正圍在火邊燒烤。
白發女子用牙齒干淨利落的開了一瓶傾奇者從來沒有見過的綠色玻璃瓶,遞給旁邊一個老頭。
她身邊的一個黑發綠眼睛的少年見此狀,神色不滿:「在這種地方喝酒真的好嗎?等一下你們喝的醉醺醺躺在山洞裡面小心被路過的巨型史萊姆叼走。」
莫蒂:「別擔心,瑞克會把過來偷襲的史萊姆都做成巨型斐濟杯。」
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你不帶葷段子是不是就不會講話了?」
白發紫瞳的女子似乎注意到了傾奇者正在觀察他們,轉頭朝他看了過去,然後神色自然的朝他揮了揮手:「過來一起烤烤火吧,我們剛剛在冰湖邊撿了一筐魚,等一下我們就有美味的烤魚吃了。」
「……」
傾奇者看著面前溫暖的火光,又看了看陷入昏睡的阿歲。
他沉默片刻,抱著懷中的孩子禮貌而拘謹的走了過去。
…
…
阿貝多抱著柴火、手上提著專門處理魚的彎刀,沉默的看著空無一物的岸邊。
他身邊跟著一位在雪山寒冷狀態下還穿著露臍裝的金色麻花辮勇士。
勇士看著冰湖邊附近凌亂的腳印,眼神遲疑的看著阿貝多:「魚呢?」
阿貝多:「……」
阿貝多:「…我不知道。」
阿貝多的話音剛覺,他和空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砰砰砰】的響聲,與響聲一同傳來的還有一陣人類囂張又狂妄的大笑聲。
空的表情立馬嚴肅下來。
這種類似槍械的聲音讓他很快想到了在龍脊雪山游蕩的愚人眾。
阿貝多將木材無表情的扔到了雪地上。
「看來,這裡來了新朋友呢。」
…
…
蒙德城城門處的事情鬧的很大,城門口居住的民眾們好多都跨過城門跑出來圍觀。
中島敦在凱亞和芥川龍之介的對持下很快被熱心蒙德人從「戰場」暴風眼處拖了出來。
他疼的滿頭冷汗,口中發出陣陣慘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見了周圍人一個個眼含關心的模樣,他嗷嗷哭的更慘烈了。
蒙德居民們看著明顯年紀不大,瘦弱又凄慘的白發小孩在劇烈的疼痛下將剩下的黃土都踹成血泥的慘烈場面,不少都心驚膽戰。
有幾個心懷母性的蒙德婦女眼中甚至泛起淚花。
「快讓開!!」
距離城門處最近的冒險家班尼特推開眾人,他滿頭熱汗的從腰包中掏出高濃度酒精和繃帶,小心翼翼的撕開中島敦小腿的衣服。
「……誒?」
剛一撕開,班尼特就愣住。
中島敦叫的慘,但是他小腿剛剛還在眾人面前被撕裂開的地方,此時已光滑一片,全然沒有半點傷口的模樣。
…
…
溫迪循著風中的氣味來到了望風角的位置。
穿著與蒙德的環境格格不入的黑色風衣,少年就這樣安靜的站在望風角懸崖邊,雙手背後,似乎在欣賞遠處的海天一線。
「你好,陌生人。」:溫迪開口。
他的聲音清亮而友善,宛如一涓溪流。
溫迪:「我從你的身上似乎聞到了鮮血的味道…你受傷了嗎?需要幫助嗎?」
黑色風衣少年聞言微微愣神,他轉過頭來,露出一張清秀、左眼處纏滿繃帶的面孔。
看清了溫迪的模樣之後,鳶色微卷發的黑色風衣少年沉默的看著他。
「你很美,這裡也很美,都像是一場夢一樣。」
大概是很長時間都沒有被人誇美這個字了,溫迪眨了眨眼睛:「…嗯…感謝您的誇獎?」
鳶尾發少年神色溫柔,像是開玩笑一樣輕松的說道:「我想死在這種地方,一定比死在排滿污水的臭水溝裡要更容易獲得幸福的來世。」
「……」
溫迪眉頭一皺,感覺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少年太宰治詢問溫迪:「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個雕像,那是神像對麼?」
溫迪點了點頭,對他是降臨者的認知更加清晰。
太宰治雙手合十,不知向誰祈禱。
他說:「這一次,就不要再醒來了。」
下一刻,風衣少年先是眯起眼睛向他笑著,擺了擺手。
然後他張開雙手宛如擁抱藍天,竟毫不猶豫的跳下懸崖!
溫迪:「?!」
第89章
◎89◎
傾奇者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進入熟睡是什麼時候。
他自接近於「永眠」的漫長黑甜中蘇醒, 從那華麗與蒼涼交織的借景之館中睜開雙眼,從此便踏上了沒有目的的流浪與徘徊。
阿歲曾經詢問傾奇者——你為什麼不睡覺?
為什麼不睡覺?
傾奇者並不理解這樣的問題。
在他看來,睡眠只不過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生靈因為覺得一天的時間太過於漫長而想出消遣度時的方法罷了。
但是他不能這麼回答。
在人類看來, 他的穿著便已經被劃分到了「傾奇者」的範圍之內;如若再抒發自己的見解與思考,那麼只會讓他在這個世界上顯得更為荒謬。
所以, 他當時是怎樣回答阿歲的?
【我大概已經將一生的睡眠都睡完了, 所以從今往後, 我再也不需要睡覺了。】
……
「……」
紫發少年緩慢的睜開雙眼。
他先是感覺眼前有朦朧的白光閃爍, 仿佛置身於一片純白透亮的空間。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大腦仿佛成了一團黏糊糊的漿糊,思緒無限延長, 時間宛若停滯。
他感覺全身又酸又軟, 還有一種讓人舒適的麻木。
鼻尖依稀能夠聞到清雪的純粹、木炭燃燒過後那種非常好聞的味道。
「………」
少年感覺此刻的自己身上充斥著一種難得一見的懶惰——什麼都不想思考, 什麼也不想做;只渴望放松自己的思緒,沉溺在這一片恬靜和安和之中。
「……」
等傾奇者終於從熟睡中反應過來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的頭搭在那個叫敦子的白發女人肩膀上。
「!!」
傾奇者宛如觸電一般猛地抬起自己的頭,紫色的雙眸眨也不眨的看著中島敦子, 臉上因為剛剛醒過來有些木;所以什麼表情都沒有。
這張散兵的面孔顯得格外憨厚老實。
中島敦子仿佛沒有察覺傾奇者失禮越界的行為一般, 她自顧自的那些手中沒有燒點的木塊,正屏息凝神的用鋒利的小刀雕刻木頭。
「……」
傾奇者看了一會對方,發現對方的注意力根本沒有在自己的身上之後緊張的情緒才稍微平靜。
他低下頭,輕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
中島敦子這才認真的看著他:「怎麼了?為什麼要莫名其妙的向我道歉?」
傾奇者有些語澀, 他想說什麼,卻聽見山洞外面傳來了小孩子清脆婉轉的笑聲。
「哈哈哈哈!!」
阿歲的聲音讓傾奇者立馬打起精神。
他循著聲音從洞口中走出去, 發現阿歲的臉上泛著許久未見的健康紅暈。
小孩雙眼亮晶晶穿著合身的恆溫大衣,腳上還穿著一雙傾奇者從未見過的淺灰色高高腳靴子, 正拿著手中一把輕便的Uzi衝鋒.槍插著不遠處的樹林裡比比劃劃。
「阿歲…」
傾奇者這眼前這一幕不由得有點怔愣。
自從阿歲生了病之後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村子裡面的人都說阿歲快要不行了, 傾奇者雖然口中反駁著他們, 但是他的內心不可避免的會恐懼。
人類是那麼弱小的生物…就像玻璃瓶一樣,只不過摔在地上就莫名其妙的碎掉了。
支撐著他理智的無非是阿歲曾經鄭重與他約定——【約好了,從今往後我們會一直陪伴彼此,說謊的人會吞一千根針。】
而今天,傾奇者終於看到了希望。
紫發少年手指輕輕搭上垂在肩膀上的紫紗,雙眼亮晶晶、帶著一點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中島敦子:「……是你們對麼?」
中島敦子沒有反駁,她含笑的看著阿歲與瑞克嬉戲的身影:「是瑞克治好了他,瑞克是這個宇宙最偉大的科學家。」
宇宙。
科學家。
這兩個陌生的詞彙在傾奇者的心中留下了戰栗的觸動。
「那時什麼?」:傾奇者輕聲的詢問。
中島敦子抬頭看著蒼茫的天空:「我們是從這片星空之外而來的,在我們的世界裡,你們所生存的這大陸能在天空中看到,那只有星星般大小——或者說就是一顆星星。」
白發女人指了指傾奇者頭頂的天空:「有一天我和我的伙伴突發奇想——這個星星這麼漂亮,如果我們飛上天去看看吧?」
「於是我們制作了一個可以飛上天空的工具開始漫長的天際飛行,越飛、我們就發現頭頂的天空越來越黑,星星越來越大。」
「到最後,等我們來到這片土地之時,才恍然大悟——原來頭頂上的那顆星星,也是一個像我們那樣擁有著廣袤土地與海洋的樂土。」
傾奇者腦子轉的很快,他經歷過幾輪深呼吸之後,微微抬起頭顱,露出修長雪白的脖頸。
中島敦子似乎聽見少年的聲音有著不可察覺的輕微顫抖。
傾奇者:「…你們,是從天上的星星過來的?」
中島敦子從善如流:「是啊。」
傾奇者接下來的語氣似乎有些急切:「是不是可以說——這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是一片和我們擁有著相似土地的平面大陸?上面都生活著無數位和我們長相類似的生靈?」
中島敦子:「…?」
這是?天圓地方?
也觸及到她的知識盲區了。
中島敦子只能尬笑:「也不一定哈,我們去過很多世界,有的世界如岩漿般滾燙,裡面的生靈就像是黑曜石般有著閃爍堅韌的身體;我們也去過宛如寒冰的世界,那裡生活的人們擁有著菱形的冰晶狀身體,在陽光下閃爍著七彩的磷光,看上去聖潔而美好。我們還去過一個擁有著人形的貓咪世界,他們的社會秩序非常的穩定,像是童話般的世界。」
就是每年會舉行一次貓貓大清洗計劃罷了。
傾奇者不知不覺中放輕了自己的呼吸。
他一個人安靜的坐在了山洞外的雪地上,沉默的仰視著頭頂上蒼茫的天空。
中島敦子從他身上仿佛看見了一個宇宙貓貓困惑頭。
良久,傾奇者才說道:「…這一切聽上去都很美,現在當我抬頭再望向天空的時候,我似乎能聽見億萬萬聲呼吸。」
中島敦子趁著這個難得交心的機會,趕緊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一直知道散兵當年在愚人眾執行官中的代號,但是她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姓名是什麼,不知道能不能趁著這個機會給套出來。
「……」
傾奇者聽到這個問題似乎有些沉默。
少年道:「…我沒有名字,他們都稱呼我為傾奇者…意思大概是穿著奇特之人吧。」
中島敦子:「……」
失策了捏。
傾奇者看著呆滯的中島敦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你覺得我該叫什麼名字?」
中島敦子聯想對方剛剛那副抬頭仰望大白天的模樣,不由得脫口而出:「加加林?」
傾奇者:「?」
他好奇道:「你似乎是一瞬間脫口而出,這名字對於你來說有什麼特殊的寓意嗎?」
中島敦子:「…這個名字寓意著一種非常偉大的探索精神…當然我是開玩笑的,名字這種東西還是自己深思熟慮取來最…」
她話還沒說完,傾奇者輕輕的笑了笑。
「我喜歡這個名字。」
紫發少年輕松而愉快的說道。
中島敦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以後就要叫加加林了嗎?
雖然感覺名字的像征和寓意沒啥問題,但是不知道為啥感覺好出戲呀。
…
不遠處,瑞克正在給一個史萊姆安裝土著翻譯器。
被玩弄的火史萊姆安裝上土著翻譯器之後,立馬開啟穢語綜合症。
火史萊姆:「你們這坨世界污穢的排泄物,地脈的痔瘡,你們不得houes。」
「……」
江戶川亂步和阿歲看著眼前的火史萊姆瞬間驚呆。
綠眼黑發少年沉默片刻:「殺了吧,一點都不可愛。」
阿歲則是一本正經:「…原來這種恐怖的魔物也有著這樣豐富的內心世界嗎?」
莫蒂興致高昂的舉起手中的槍:「阿歲,現在你就要對它做我剛剛教你的事情。」
阿歲眉頭一皺:「大喊【食我大雕】,然後衝他開槍?」
雖然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有什麼含義,但是看這個綠色眼睛的大哥哥皺著眉頭的模樣,阿歲猜想這句話應該不是什麼文明用語。
莫蒂:「對!」
「我不認為教未成年兒童這種帶有生殖.器官的污言穢語是一種值得興奮的事情。」
清冷的少年音傳來。
莫蒂想也不想的回答:「這只不過是一種語氣助詞罷了,有助於提升我方士氣,我保證阿歲念著這句話在村子裡走來走去,一定不會再有村民敢欺負他們了。」
吱吱嗚嗚的回復完這句話之後莫蒂才發現,這個…聲音聽著怎麼有點陌生啊。
他抬眼看去,發現一個穿著精致的白金發美少年請站在不遠處雙手抱胸的看著他。
「像你一樣?」
阿貝多上下掃視莫蒂,眼神冷漠平靜。
白金發少年的聲音和語言都很無情:「你現在的言行舉止和表情動作都是那種惡性霸凌事件常見的受害者,如果我的道德再低劣一些,我現在就會衝上前把你一巴掌扇倒在地上緩解我心中的不快之情。」
莫蒂:「……」
第90章
◎90◎
這是當陌生而古老的天花板呢。
這是太宰治醒來之後第一反應。
面色蒼白的俊秀少年看著頭頂上裝潢布滿復雜花紋的天花板、又看看房間正中央那盞不常見的蠟燭頂燈, 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嘩嘩啦啦——】
隱約間,少年似乎聽到了牆壁的光遠處傳來了瑣瑣碎碎的聲音。
他茫然的轉頭看去,發現一個穿著英倫風女僕裝的年輕女子正在窗邊整理衣物。
雪白的襯衫, 面料柔軟的褲子。
看樣子是為他准備的。
「……」
女子似乎聽見床上傳來的動靜,他猛然轉頭一看, 露出了一張日耳曼的深邃美麗面孔。
「您醒了?」:女僕裝的年輕女性驚呼道。
她想上前檢查一下太宰治的身體狀況, 卻一時間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後, 女子只能輕聲說道:「你先在床上休息, 我這就去把我們家老爺請來,他會為您講述事情發生的經過。」
說罷, 女子不卑不亢的頷首, 從房間中輕輕的退了出去。
「……」
太宰治從床上爬起, 面色冷白。
從懸崖上跳下來那種讓人窒息的失重感似乎還殘留在他的身體之中。
他現在明明已經身處在這個陌生世界的柔軟床上,但是那種讓人瀕死的窒息感仿佛依然殘留在他的身體當中。
太宰治的精神與思緒過於混亂。
混亂到忘記他的頭顱在觸碰到海灘邊的礁石之前就被一陣溫柔的風輕輕托起。
他現在只有兩個想法。
1.追逐那種讓人熟悉而著迷的瀕死體驗。
2.逃離那種讓人討厭的窒息感。
「……!」
太宰治猙獰的爬下床, 兩步一踉蹌的摸到了女僕剛剛整理衣物的位置。
他眼神敏銳的找到了一根大概是腰帶的物品。
太宰治先是眼神朦朧的看了一會手上的腰帶。
良久,他露出了一個無比溫柔的笑容。
……
「老爺, 那孩子已經醒過來了, 這邊。」
女僕麗娜帶著迪盧克來到太宰治休息的房間門口,她禮貌而恭敬的向對方簡單概括了一下情況。
「辛苦你了,接下來我和他單獨談談,要麻煩你們准備一些清淡一點的食物, 和生姜水。」:擁有者一頭火焰般頭發的高大男性對女僕頷首,輕聲說道。
女僕:「好的老爺。」
麗娜一邊回答, 一邊推開房間的古樸木質雕花門。
房間門內——窗外午後的陽光正好。
那個剛剛還躺在床上滿臉朦朧、看上去和班尼特差不多大的男孩就這樣安靜的吊在房間正中央的頂燈上。
他那雙美麗的鳶尾花色眼睛布滿了駭人的紅血絲,眨也不眨的盯著門口的二人, 太陽穴的青筋幾乎要爆裂出皮膚。
「……!」
麗娜瞪大雙眼, 由於太過於驚愕, 她甚至連尖叫聲都沒能發出,就這樣長著嘴巴,喉嚨裡傳來「呃…呃!」聲。
迪盧克的震驚只發生在一瞬間。
下一秒,他眼疾手快抄起後腰上用於防身的短刃,直接一個「飛鏢」,切斷了連接在吊燈上的腰帶。
【啪!】
迪盧克連忙上前接住了從頂燈上掉落的少年。
…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主色調。
雙眼死寂的太宰治捧著手心裡溫熱的姜湯,盯著緩緩上升的白氣,一聲不吭。
坐在他對面穿著常服的迪盧克面色一言難盡的弄著自己手中的繃帶。
「你的眼睛沒有受傷。」:迪盧克篤定的說。
紅發男人將繃帶扔到太宰治面前的桌子上,皺著眉頭繼續開口:「我想詢問一下,你為什麼要做剛剛的事情?還有你的眼睛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為什麼要綁起來。」
「當然,如果你不方便的話可以不說,只不過像你剛剛那種行為我絕對不允許在我眼前發生第二次。」
「日語。」:太宰治突然開口。
「?」
這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和這個陌生的詞彙讓迪盧克的眼神再次詭異起來。
太宰治那雙宛如死水沒有高光的雙眼從杯子中的白霧緩慢地移動到迪盧克那張俊美的不似真人的面孔上。
「你知道什麼是日語麼?」:少年詢問。
迪盧克自然而然的回答:「第一次聽說這個詞,是一種語言嗎?」
「哈哈。」
太宰治慘然一笑,露出了一種不符合年齡的頹喪與墮落感。
「……」
這種表情讓迪盧克再次皺起眉頭。
「我原本以為那種異世界漫畫的腦殘到出戲的設定只會在動漫裡看……論主人公穿越到什麼樣的世界,那裡的土著永遠只會說流利日語。」
太宰治語氣恍惚,仿佛在自言自語:「但是想想這絕對不可能的吧…」
「這裡是假的…不真實的。」
少年接近於漆黑的眼瞳黯然的盯著迪盧克:「你們也不是真實的…你們大概只不過是我大腦中虛構出的人格,這裡也是一個虛假的世界——一個提供給我逃避著腐臭現實的世界。」
「我現在算什麼呢?哈哈。」
太宰治說著說著就輕笑了起來。
「精神分裂?難不成我終於瘋了嗎?」
「……」
迪盧克神色詭異起來,看向太宰治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對勁。
「你…」:他剛發出一聲音節,太宰治邊打斷了他。
「差一點,就差一點。」
太宰治毫無征兆的摔碎手中的陶瓷杯。
【啪!】
刺耳的聲音讓整個莊園寧靜的氛圍被打破。
周圍的女僕都探頭前來觀看。
就連坐在對面的迪盧克都站起身來,死死的盯著太宰治。
太宰治聲音中充滿遺憾和瘋狂:「就差一點,我就可以觸摸到那個。」
迪盧克:「…」
迪盧克:「…觸摸到什麼?」
鳶色發少年捂著自己的面孔:「那種面臨瀕死的感覺,在真正的生與死之間,還夾著另一個世界——在那種靈魂出竅仿佛可以看到自己屍體的世界之中,我能在那裡獲得永恆的寧靜——!!」
太宰治話還沒說完,迪盧克直接一個側切打在他的脖頸上,將少年狠狠的切暈!
「……」
抱著昏迷的太宰治,迪盧克皺著眉頭向女僕長交代:「他的精神很不穩定,我先讓他睡過去了,麻煩你去通知一下騎士團那邊,讓他們核實一下這孩子和那兩個出現在蒙德城的孩子是什麼關系。」
……
……
班尼特小心翼翼的端起盤子,輕輕舀了一勺土豆泥送到中島敦嘴邊。
中島敦剛開始還有一些膽怯,但是奈何食物的香氣實在過於誘人,吃了兩口之後徹底沒能控制住自己,直接把臉送到了班尼特手中的盤子上。
班尼特呆滯:「……啊…啊!你不要著急呀!土豆泥絕對管夠的!」
中島敦就像是會護食,但又不完全護食的小狗狗,班尼特拿來盤子,他臉就追著盤子跑。
等班尼特完全拿開盤子之後,上面干淨的宛如已經洗過一樣。
「啊啊!!!哇哇哇!!」
中島敦突然放聲大哭。
班尼特:「……」
這個白發滿身傷痕的小男孩,頓時不知所措。
中島敦:「你們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像我這樣的人,難道不是只有死了才能造福這個社會嗎?」
班尼特再次呆滯。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中島敦:「…你再說什麼啊?」
中島敦越哭越大聲:「明明之前每個人都是這樣跟我說的——像我這樣的飯桶,應該橫死街頭,天下再大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你們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好?」
「你們會後悔的——因為你們會發現我是一個只會吃,然後毫無用處的飯桶。」
中島敦哭的停不下來。
班尼特也不知道被戳中了哪一個點,眼睛漸漸的紅了起來。
他的聲音哽咽:「這說的是什麼呀?這也太過分了吧?!為什麼要這樣去說你?…我不明白呀…真的不明白…」
說著說著,班尼特悲從中來,扔掉手中的盤子勺子!!
……
……
「班尼特,那孩子吃了嗎?」
麗莎拿著柔軟的新衣服推門而入。
然後她就看見班尼特和那個可憐的白發小孩正在抱頭痛哭。
「哇哇哇哇!!!」
「啊啊啊!!!」
場面像極了幼兒園裡一個小孩哭,另一個小孩跟著哭,最後一群小孩一起哭的魔幻場面。
麗莎:「……?」
…
…
最棘手的還是凱亞這邊。
由於這個黑白漸變孩子的攻擊性過於強,凱亞無可奈何的將對方關進了牢房中。
還想著讓對方單獨待上幾個小時,能夠冷靜冷靜。
等著凱亞端著一盤甜甜花釀雞下來的時候便看見那個自稱自己是芥川龍之介的小孩雙手把在鐵窗上,一雙眼睛宛如LED燈。
芥川龍之介那張還帶著稚氣的面孔上露出了一個難以形容的笑容。
「嘿嘿,等我出來就把你們全殺了。」
他的語氣相當認真。
凱亞:「……」
第91章
◎91◎
年幼的芥川龍之介人是莽了點。
但是他真的不傻。
這小子在凱亞和羅莎莉亞的輪班看守下, 老老實實的在牢房裡待著,確認食物沒毒之後給什麼就吃什麼,甚至越吃越勇, 吃相逐漸猙獰。
他一個人就能干掉兩個成年人才吃得完的甜甜花釀雞。
等他摸清了凱亞和羅莎莉亞兩個人輪班交替的時間之後————就在那5分鐘的交替之間,芥川龍之介直接用自己鋒利的羅生門切開了籠子跑了。
「……」
輪值看守的凱亞匪夷所思的看著眼前「腦洞大開的」鐵門, 一時間感覺自己頭痛欲裂。
在年幼的中島敦和班尼特手拉手上樹掏鳥巢的時候, 芥川龍之介一路跌跌撞撞、飛檐走壁, 硬是憑借著一己之力翻出了蒙德那高大的城牆;隨後他慌不擇路的逃竄進了樹林。
他大概和中島敦是不一樣的。
中島敦自幼是孤兒, 並在孤兒院裡面過著吃不飽穿不好的生活。
能來到一個全新的世界,周圍都是那麼多溫柔而充滿善意的人;這些對於中島敦來說是一個新生, 這也就意味著他並不會對過去有多麼的不舍, 對未來有多麼的恐慌。
但是芥川龍之介不一樣。
即便他頭腦一時發熱, 狠起來的時候能把思考能力揮發的一干二淨;但是等他真正冷靜下來之後,他就會想起————他還有一個年幼的妹妹呢!
妹妹不是異能力者, 孤身一人在那種地方絕對討不到好果子吃。
芥川龍之介就怕在這些他不在的日子裡,妹妹指不定已經被人捉去賣掉了。
銀, 等著我。
衣衫襤褸的銀眼少年在幽深的森林裡, 瘋狂的奔跑。
他跑到肺開始泛起血腫的疼痛不肯停下。
芥川龍之介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妹妹。
他絕對,絕對會找到離開這裡的方法!
這一定是異能者的把戲!他芥川龍之介,絕對不會認輸!
…
…
三天之後,險些餓死在蒼風高地的芥川龍之介被凱亞和偵察騎士們帶回了蒙德城。
凱亞將落日果用便攜式餐具輕輕碾碎, 讓那清甜的汁水順著芥川龍之介干裂的嘴角流淌進他的口腔之中。
「真是不可思議。」
偵察騎士戴爾用一種看妖怪的目光盯著凱亞懷中昏迷的芥川龍之介。
戴爾:「他居然能在兩頭丘丘王的圍攻下自己一個人在樹上待了三天,我認為這是生命的一種奇跡;人類再次依靠著自己的求生意志突破了自然的限制。」
「……」
大概是戴爾那種像吟唱十四行詩的優美聲線喚醒了體內存在著大文豪之靈魂的芥川龍之介。
少年幽幽轉醒。
他這三天滴水未進, 除了樹皮什麼都沒吃。
雖然在鐳缽街偶爾也會挨餓,是再不濟都能撿垃圾桶對付兩口, 好點的時候還有熱騰的剩菜和剩飯吃;哪裡經歷過這種一下絕食三天的驚悚事情。
這大概算是從某種意義上經歷了一次大起大落, 芥川龍之介平靜很多。
能看出那兩頭丘丘王和那宛如禿鷲般張牙舞爪的老樹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記憶, 至於他的眼神都滄桑了不少。
在這一刻,芥川龍之介終於對凱亞和戴爾問出了那句他早該問的話。
男孩的聲音沙啞又憔悴。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凱亞:「……」
戴爾:「……」
40多歲家裡有兩個孩子的偵查騎士戴爾轉頭看向凱亞:「…先不說這個孩子到底壞不壞…我感覺他有點不太聰明呢?」
凱亞:「……」
……
蒼風高地通往蒙德城的路途遙遠而潛伏危險。
沒人知道芥川龍之介到底是怎麼一個人孤身千裡奔襲跑到這種地方來。
要不是凱亞想來北風狼王遺跡這裡看看,估計等人們再次發現芥川龍之介的時候他都風化了。
凱亞和四個偵察騎士駕駛著馬和一個用來裝食物與物資的小拖板車,警惕地在狹小的林道中穿梭。
芥川龍之介躺在木板車上雙目無神的自言自語:「銀,對不起。」
「我從來不是一個稱職的哥哥。」
「……」
聽著芥川龍之介的竊竊私語,凱亞那雙帶有菱形紋路的瞳孔有些閃爍。
「銀,是你的妹妹麼?」:凱亞輕聲問道,之所以選擇了這麼問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名字應該是個女孩的名字。
芥川龍之介心已經死一半:「…銀,你現在大概已經被森田會的那幫家伙給賣掉了…我唯一能為你做的就是盡全力找到你,然後殺掉那些家伙為你所受到的侮辱和傷害報仇。」
凱亞:「……」
這…到底什麼情況?聽上去有點像稻妻那邊的名字。
但是稻妻那邊不是在鎖國嗎,那個地方的小孩子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
而且這聽上去…貌似和危險的人口販賣扯上關系了呀…
「凱亞隊長!!!前面!!」
戴爾的驚呼聲打斷了凱亞的思考。
由於戴爾這一聲叫的實在太慘了,以至於凱亞差點從馬上翻下去。
等凱亞騎著駿馬走到隊伍的前面時,頓時被眼前的場景駭住。
「……」
他在蒙德執勤也很多年了,這樣的場景他還是第一次見。
在他們正前方的一顆幽藍色的大樹上,七八個丘丘人被一種黑色又細又長的繩子吊死在樹上,它們死了大概有兩天的時間,身體已經有嚴重腐敗的現像。
離這裡不遠的地方就是一個丘丘人營地,這裡根據記載經常會有人類傷亡的惡性事件發生。
半年前凱亞和琴鏟除了這個丘丘人營地,沒成想這才短短半年時間殘存的丘丘人就跑回來繼續在這裡當山大王。
「……」
凱亞目光嚴肅的盯著纏繞在丘丘人脖頸上的那種黑色物質繩——他絲毫沒有理會戴爾驚恐的呼喊「丘丘人上吊了」這種鬼話,直接從馬上跳到了板車上,將躺著的芥川龍之介弄了起來。
凱亞掐著芥川龍之介的臉頰讓他直視著大樹下隨著微風擺動的「丘丘人風鈴」:「這是你做的麼?」
芥川龍之介同樣皺眉,抗拒的看著凱亞:「這些怪物不是我殺的,我殺過的那些怪物我直接把他們撕碎扔在河裡面順著溪流飄走了。」
凱亞:「……」
凱亞:6
深藍發帶著眼罩的男人頭疼的扶著太陽穴,臉上的表情愈加疲憊:「…你再好好想想,這個確定不是你做的嗎?」
芥川龍之介瞪眼睛:「是我殺的就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我干嘛要承認?我可不是那種會搶功勞的混蛋!」
凱亞:「……」
一時間他已經不知道怎麼和對方進行正常的聊天。
凱亞看著幽暗靜謐的森林,又看了看頭頂上的丘丘人。
「我們怕是有大麻煩了。」
…
…
時間回到龍脊雪山。
阿貝多帶著眾人前往自己的營地,據他所說,那裡還有一個朋友在等著他們。
這個金發冷膚的少年只在最開始的時候展現了一下自己的攻擊性,隨後還算比較禮貌和隨和。
「你們的穿著在已知的國家中都不常見,方便告訴我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嗎?」
瑞克莫蒂還有江戶川亂步又在前面,阿歲和傾奇者走在中間,阿貝多和中島敦子走在最後面。
阿貝多趁著這個機會向中島敦子詢問。
「……」
中島敦子斜眼看了看對方,面不改色:「我們從至冬那邊過來,其余的不大方便說,真的不好意思。」
「……」
阿貝多那雙翡翠一樣的眼睛幽幽的落到了中島敦子那張稻妻特征非常明顯的面孔上。
他摸了摸下巴,微微揚起自己的頭顱:「…這樣啊,那就不大好辦了。」
白發少女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逐漸陰冷:「哈哈,怎麼不好辦了?」
阿貝多仿佛沒有察覺對方身上隱隱透露出來的那種陰死人不償命的氣質,聲音平靜而無所謂:「最近蒙德那邊出現了一些來歷不明的人,現在全城以及周邊都戒備,我猜你們的前進路線大概是要進城——所以不好辦,你們很有可能被攔在城外。」
中島敦子:「沒事的,我們就是在龍脊雪山附近轉轉,沒打算進城。」
不進是不可能的。
真要進了她敢保證誰也發現不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顏色很獨特?」:阿貝多的話題宛如過山車,一轉十八彎。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
她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間,隨後朝著阿貝多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神色。
你最好是在真的轉移話題。
白金發少年絲毫沒有感覺自己在說什麼奇怪的話,他那雙靜謐的眼睛認真的看著中島敦子:「我見過很多種色彩的眼睛,但是你這種紫色與金色交織在一起的瞳色還是第一次見,是某種煉金所使用的溶媒液,挺漂亮的。」
「阿貝多先生,敦子。」
前方的傾奇者拉著阿歲停下:「前面有分叉路,需要阿貝多先生指路。」
「好。」
阿貝多從善如流的上前,他順便看了一眼穿著單薄的傾奇者:「…哦,我好像還沒問過你的名字。」
傾奇者:「加加林。」
阿貝多:「聽上去挺異域風情的。」
中島敦子:「……」
第92章
◎92◎
眾人一起來到了阿貝多的營地。
那個阿貝多所說的金發朋友似乎在蒙德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只留下了一封信就匆匆的趕了回去。
由於其他幾個人的力量屬性都不是特別的大,所以中島敦子擔任起外出找柴火還有整理大家臨時休息地方的重任。
敦子將雙手異化為虎爪的模樣,左右開弓, 20分鐘就砍了普通人一天才能砍完的木材。
…
阿歲和莫蒂正在瘋玩。
這個淺色短發的小男孩被莫蒂手中正在播放《荒野大鏢客》游戲界面的筆記本電腦迷的不要不要的,連同阿貝多也好奇的湊上前觀看電腦裡的游戲界面。
莫蒂熟練的操縱著自己的主角亞瑟在郊外騎著馬、甩著牛仔韁繩。
阿貝多難得非常感興趣, 挑起眉頭:「雖然能夠看出和現實中很明顯的不同質感, 但是不得不說裡面的人物和風景的確非常逼真, 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容易誤認成留影機裡的景像。」
阿貝多剛說完, 就看到莫蒂操縱游戲裡面的主角直接一槍崩了一個路人的頭。
剎那間屏幕裡的腦漿橫了一地,那個路人的屍體被子彈的衝擊力直接震的滑行了一段距離。
阿歲憤怒的搶下鼠標, 大聲質問莫蒂:「莫蒂哥哥你在干什麼呀?!不是說了要好好玩的嗎?你干嘛又莫名其妙的殺人家?!」
莫蒂委屈的說:「他們先罵我們的呀!」
阿歲皺著眉頭, 轉頭看向了屏幕。
游戲界面裡那個被射殺路人的同伴也掏出了自己的來福, 罵罵咧咧:「表子養的,今天我一定讓你跪下來給我巧舌饒小鳥。」
阿歲:「……」
阿歲:「……後面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莫蒂:「你只要懂前面那一局問題就不大, 都差不多。」
小孩先是滿臉嚴肅的凝思片刻:「…嗯,首先我可以罵回去嗎?」
莫蒂:「不行哦, 游戲裡並沒有這個選項。」
「哦。」
阿歲冷靜的點了點頭, 隨後動作麻利熟練的操縱鼠標直接反殺兩個路人,腦花頓時滿屏幕飛。
「哦!阿歲你真棒!」:莫蒂興奮的同身邊的小孩擊了擊掌,毫不吝嗇的誇贊:「你在我們那裡絕對是那種15、16歲不去上高中整天待在家裡面陰暗的盯著電腦屏幕玩槍戰游戲,最後某一天突然大徹大悟, 給你在學校裡最好的朋友打個電話讓他第二天不要去學校———然後孤身一人背上老爹的ak.47踏上學校戰神之路的那種人!!」
阿歲雖然聽不懂對方到底在講什麼東西,但是莫蒂那興奮的語氣讓他也同樣開心, 於是男孩哈哈大笑了起來。
全程目睹一切的阿貝多:「……」
江戶川亂步走到阿貝多身邊,用肩膀碰了撞對方:「那你剛剛好像挺感興趣的, 要不要也試著玩一玩?」
「等一下如果瑞克先生不介意的話, 我想嘗試接觸一下這個叫電腦的東西——但是這個游戲暫時先不必了。」:阿貝多摸著下巴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之後他用一種非常匪夷所思的眼神看著莫蒂, 語氣有些遲疑:「…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到底來自什麼地方……但是能把這種東西做出來並稱之為游戲的東西……看來你們那裡的社會環境足以成為一個非常有趣的課題。」
江戶川亂步:「……」
你不是自稱煉金術士是嗎?怎麼還開始研究人類社會學了?
阿貝多將探究的目光投遞到了瑞克的身上,隨後他又將眼神轉移到了站在洞口外的那個雪衣少年身上。
傾奇者就那樣安靜的站在洞口,洞外的寒風吹得他頭上的紫紗如煙霧一般清波蕩漾。
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害怕寒風,那樣安靜的站在那裡,仿佛在等什麼人。
「……」
傾奇者又站了半個小時。
直到他看到中島敦子小小的身影從下方的雪林中穿梭出來的時候才有了動作。
…
中島敦子拖著足夠有兩個人高的柴火捆、每走一步,都將腳下的雪地踩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等她來到半山腰的時候,發現那裡早有一個人在等著她。
散兵…或者說傾奇者面無表情的站在山坡上,一身幾乎全白的狩衣險些將他隱藏在蒼茫的雪色之中。
紫發少年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滿:「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這麼輕松,你為什麼不叫上大家,一個人去做這些?」
中島敦子不在乎的擺了擺手:「我一個人反倒輕松利落,人一多稀稀拉拉的,邊走邊聊天、還要東張西望,算下來更浪費時間。」
她就這樣輕輕松松的拖著那捆巨大的木材,經過傾奇者的時候隨手將放在口袋裡幾只新鮮的甜甜花塞到了他手中:「路上看到的,沒想到在雪山裡還能看到這麼新鮮的甜甜花,送給你。」
「……」
被敦子塞一手花的散兵明顯有些愣神。
他看著手中的花,聞著鼻尖那股甜甜花特有的濃膩甜味兒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種情況即便是說謝謝,都顯得有點太過於理所當然。
明明山洞裡有那麼多人可以送,甚至那個經常貼在她身邊取暖最後被推開的黑發綠瞳少年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同伴。
然而她卻把這捧新鮮的甜甜花送給了他。
中島敦子顯然不明白什麼叫做距離感。
她放下手中捆著木柴的繩子,將瑞克給她的毛絨帽扣到了傾奇者的頭上。
看到傾奇者頭上的紫色紗巾終於不再是一副隨時都要飛走的模樣之後,她才安心的點了點頭:「斯……加加林,如果你感覺舒服的話就把這頂帽子留下吧,一個人總要有那麼一兩頂帽子的。」
「……」
傾奇者沉默的摸了摸頭上的帽子,臉上無喜無悲,精致過分的面容在風雪中被襯托的更像是一具精雕細琢的人偶。
等中島敦子拉著木柴離他有一定距離的時候,他才聲音詭異的輕輕呢喃:「斯,是什麼?」
為什麼【斯】的後面——才是加加林?
……
晚飯的時候,傾奇者用手頭上的魚類搭配醬油、一把干掉的絕雲椒椒做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美味暖身魚湯。
喝之前江戶川亂步稍有興致的詢問阿貝多:「你們這裡在吃飯前有沒有向自己的神明祈禱的習慣?比如說那種【感謝神明賜予我們美味的食物】之類的這種話?」
阿貝多認真思索了片刻:「現在的話大概只有教會還有著類似的行為,像普通尋常人家很少在飯前做這類被稱之為禱告的事情。」
江戶川亂步似乎對這種超自然神秘的力量興趣十足,他雙眼亮晶晶的看著阿貝多:「你教教我們嘛!」
瑞克非常不耐煩:「見一個拜一個,這種行為放到中世紀,你可是要像一只火雞被掛在烤爐上的——別整那些沒有用的,趕緊吃飯吧。」
江戶川亂步嘴巴撅的可以掛油瓶:「所以說瑞克你這家伙根本就沒有在好好享受旅行的過程,旅行就是要在當地感受當地的氛圍和文化習俗。」
阿貝多:「……」
不知道他們說的中世紀是哪裡的中世紀,反正在他們這裡出了以前古老的獻祭,可沒有誰會因為頻繁信仰不同的神明而被燒死的。
瑞克這個歲數挺大的老同志忍受了江戶川亂步一路的聒噪,現在終於破防。
他罵罵咧咧:「我向這裡的風神禱告——趕緊闖進來三個丘丘王把我們所有人先奸後殺,讓我在痛苦中得到永遠的安息,阿門。」
說完,瑞直接克抄起一碗魚湯開干。
江戶川亂步:「……」
阿貝多:「……」
白金發少年看著江戶川亂步抽搐的嘴角,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這裡的丘丘人並沒有和人類產生性.行為的能力。」
「這都是說不准的事情。」:莫蒂嚴謹的打斷了阿貝多。
男孩振振有詞:「在我們那裡就有一個人類和紅毛大猩猩發生的那性.行為,之後他們產生了「艾」的結晶,指不定哪天你們這裡就有人獸性大發抓一個丘丘人爆炒,然後蒙德就此誕生了丘滋病。」
「?」
阿歲聽的兩個眼睛冒問號,他雖然什麼都聽不懂,但是不難看出他對一切充滿了好奇心,直接扒拉傾奇者的袖口問:「爆炒丘丘人是干什麼吃的?」
傾奇者面無表情又給阿歲盛了一碗魚湯:「就是把丘丘人捉去吃掉——別問了,快吃飯。」
阿貝多的臉終於黑下來:「莫蒂,你再胡說八道我可要請你出去了。」
第93章
◎93◎
「這個是你妹妹麼?」
凱亞指著地上那個被五花大綁、用布料蒙著眼睛的黑白漸變小女孩詢問著身邊的芥川龍之介。
「……」
芥川龍之介看著地上這個和他長相至少有九分相似, 甚至發色分布都差不多的女孩一時間啞口無言。
他艱難的想要辯解:「…看她哪裡像是我的妹妹…」
凱亞面無表情的凝視他:「她哪裡不像你妹妹?」
「你們一個殺丘丘人碎屍扔到河裡污染水源——現在的清泉鎮打撈屍塊的人們還有一個剛剛因為嘔吐虛脫被送去教會;一個把丘丘人殺了之後像冬天裡掛鹹魚一樣吊成一排。」
芥川龍之介:「……」
雖然這個小女孩和他的長相與異能力都非常相似,但是是不是他的妹妹他自己難道心裡沒數嗎?
沒准這家伙就是個會幻化他人樣貌和能力的魔物。
如果換個其他人敢這麼陰陽他,說他殺丘丘人怎麼怎麼樣, 芥川龍之介恐怕早就一拳打上去大罵:關你錘子事!老子殺個怪物還要被你指指點點!
但是凱亞終究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這一路上,芥川龍之介為他做過很多比較出格和過分的舉動, 甚至一些包括威脅和做勢要攻擊的模樣。
但是從始至終這個擁有著深藍色頭發以及深色皮膚的男人都沒有太過劇烈的反應。
他仿佛真的把芥川龍之介直接當成了一個孩子一樣對待——盡管這個孩子擁有像魔物一樣的能力;但是他依然保持著最大程度的克制與理性, 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在照顧芥川龍之介。
這種感覺讓芥川龍之介五味雜陳。
習慣了他人看自己時用那種看臭狗屎的眼神, 反而有一天有一個人用平等的態度對待他的時候卻異常的感到不習慣, 覺得渾身難受。
「先不說怎麼多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的時候你必須按照我說的, 先去向那個被你傷害的白頭發孩子道歉。」:凱亞帶領著隊伍准備繼續前行, 轉頭嚴肅的看向這個銀灰色眼睛的男孩說道。
「……」
芥川龍之介感覺有點憋屈,但是細想又沒有什麼毛病。
終極原因可能是他這輩子到現在從來沒有跟任何人道過歉吧。
期間一個偵查騎士不小心碰到了小梅雷末的肩膀。
梅雷末宛如點了炸藥桶一般瞬間破口大罵:「你們這幫跟山羊雜交出來的低能兒, 你們算是什麼東西也敢捆我?我會讓你們知道你們綁架的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神明!」
凱亞:「……」
小小的嘴巴為何能罵出如此肮髒不堪的話?
芥川龍之介皺著眉頭, 嫌棄的看著梅雷末:「真像個瘋子。」
凱亞皮笑肉不笑:「我希望你下回衝動的時候, 也能想想你今天說的這句話。」
芥川龍之介:「……」
……
……
當凱亞帶著芥川龍之介和梅雷末回城的一天後,在雪山上呆了幾天的中島敦子一行人也在阿貝多的引薦下踏入了蒙德城。
阿歲和傾奇者是本土人,但是這是他們第一次從遙遠的道起踏上異國的土地。
面對陌生而新奇的一切,不要說興奮而激動的阿歲, 就連同傾奇者雙眼也亮了不少。
阿貝多將一行人帶到了西風騎士團代理團長琴的辦公室前,臨進入之前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下莫蒂:「你已經15歲了, 並不算是一個小孩子,我希望等一下的場合一些不該說的話就好好的咽進嗓子裡。」
莫蒂臉上的表情有些可憐兮兮:「你看上去就像一個督察兵。」
到了這裡之後中島敦子反而沒有在掩飾自己的身份。
她向端莊和有些威嚴的琴簡單的概括了一下自己和幾位同伴的來歷。
琴團長剛開始表情還很嚴肅, 越是聽到後面眼神就愈發詭異。
到了最後她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目光看了看中島敦子又看了看瑞克。
琴:「……」
琴:「……所以說你們降臨的理由…是因為這個叫做亂步的先生覺得平時工作過於無聊想去異世界旅行看一看?」
中島敦子:「是的。」
琴:「……」
這位金發高馬尾的女性深吸了一口氣, 帶著一臉重組三觀的表情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她看上去還有一些不太確定。
琴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語氣:「…你們確定你們沒有什麼其他的目的嗎?比如說對現有世界的秩序做出一些改變, 或者是響應來自天理的呼喚?」
瑞克插嘴:「這種事情不看我們,要看你們NPC發不發任務。」
這是一個相當陌生的詞彙,琴聽的一愣。
唯獨剛剛接觸過游戲元素的阿貝多難得不禮貌的翻起白眼。
中島敦子連忙打斷了瑞克:「琴團長,我們真的只是來這裡體驗一下當地文化——說實話我的丈夫也是提瓦特本地的人,所以單憑我一個人來講並不算完全的外來者。」
「……」
中島敦子話音剛落,阿貝多瞬間朝著她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站在門口處的傾奇者神色一愣。
紫發少年的表情凝固在了自己的臉上,他仿佛像是沒有意料到這個答案一樣。
「傾奇者?」
阿歲看到對方的反常,用手輕輕的拉了拉對方寬大的袖口。
外力的牽扯瞬間讓傾奇者回過神來。
他對上了阿歲擔憂的目光:「傾奇者,你沒事吧?」
「……」
紫發少年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如紫煙般的瞳膜古井無波。
「沒事。」
傾奇者聲音平淡,用手掌拍了拍小孩的後腦勺,示意他不要擔心。
這邊中島敦子和琴團長的談話已經到了最緊要的環節。
琴團長神色嚴謹:「大概能理解中島小姐同伴身上【時間退化】的問題。」
「不過恕我直言,您的同伴除了您的…額……父親,其他幾個人的危險性都非常的高,如若就這樣放任他們隨你們出去,先不說他們本身會不會同意,其次就是一個安全性的問題。」
中島敦子大致明白琴所說的意思。
她認真思考片刻,開口:「琴團長不必擔憂,我們會盡可能控制我們同伴的不良行為,如果真的遇到了極特殊的情況,我會當機立斷地再次開啟時空穿梭裝置將他們帶回到我們原本的世界。」
琴團長眼下泛起疲憊:「……不,中島小姐,我還是直接說吧——」
「除了梅雷末小姐,對於其他人離開蒙德去其他地方旅行我們都不會加以阻攔——主要是梅雷末小姐她能力與其他人根本不是同一個量級程度。」
琴將手放到了桌子上,微微扶住自己的太陽穴,在外人面前難得露出了一副稍微弱勢的一面:「…眼下我的妹妹芭芭拉和她溝通還算能溝通的進去,同時我們也了解到了梅雷末小姐……的道德觀念和對這個世界的觀念與正常人都非常的不一樣。」
「這不是短暫的約束就能控制得了的因素。」
琴認真的看著中島敦子:「如果諸位想繼續接下來的旅行,我建議還是先將梅雷末小姐安置在西風教會之中,也請你們理解,這個世界的人類和你們那邊的人類同樣都脆弱。」
中島敦子:「…」
梅雷末,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事情。
……
…
等眾人陸陸續續離開琴的辦公室後,阿貝多走到中島敦子身邊,語氣有些好奇:「你結婚了麼?」
中島敦子笑著點了點頭:「剛結沒多久,孩子都生了。」
阿貝多:「……」
白金發少年露出了一個類似老人地鐵手機的表情。
他小心的斟酌著自己的話語:「敦子小姐看起來不大,你超過20歲了麼?」
中島敦子毫不避諱:「差不多了,我今年18。」
兩個人的天聊到一半,察覺身後還有人跟著,不約而同的回頭,發現正是牽著阿歲的傾奇者。
紫發少年見兩人回頭看他神色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是向他們點頭示意了一下。
阿貝多眼神微轉,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我那邊還有事情,接下來如果你們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去詢問麗莎管理員。」
說罷,阿貝多就離開。
白金發少年離開之後傾奇者自然而然的牽著阿歲的手走上前和中島敦子肩並肩的行走。
阿歲大概是走累,有些苦惱的像蹲下來休息一下。
中島敦子見狀,直接大手一揮,將阿歲抱在了自己臂彎之中,惹的男孩一陣驚呼。
傾奇者的眼神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中島敦子見狀,直接開口:「剛剛我——」
「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們先一起去接你的同伴。」:紫發少年神色淡淡的打斷了她。
中島敦子:「……」
她本來要說你想不想知道她的丈夫是誰,就此來引出對方和她關系不同尋常的暗示。
不過,輕…加加林似乎對這個話題根本不感興趣。
中島敦子:悲傷蛙流淚. Jpg
第94章
◎94◎
經過一番溝通之後, 十五歲的太宰治表示接受非常良好。
不過他提出了一個特別的要求。
太宰治嘻嘻哈哈的攬過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的肩膀,笑眯眯的對著中島敦子說道:「對於您的身份我暫時還沒有辦法確認呢,不過既然這個叫龍之介的孩子還有你的哥哥都是土生土長橫濱人的話, 不如把他們交給我來帶吧∼」
是的,中島敦子對他們三人的說辭——中島敦是她的親生哥哥, 自己因為某些原因流落到美國近期才與其相認。
當她講出這些話的時候, 中島敦的眼神充滿了不可思議和震撼。
有那麼一段時間這個白發小男孩一直緊緊的拉著她的袖口詢問:「您在美國過得好嗎?有沒有受欺負?如果我回到橫濱的話, 我什麼時候才能再次見到您?」
「不必稱呼我為【您】。」:中島敦子彎下腰緊緊的抱著白發孩童。
真正看到這個白發男孩臉上小心翼翼的神情、還有那格外瘦弱的身體之時她才意識到, 原來自己的父親這麼些年過得真的非常不容易。
敦子憐愛的抱緊他,珍惜的撫摸著他的頭:「等你回到橫濱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因為我們就在未來的某一天相遇。等你熬到了那一天之時我就會來到你的面前, 到時候你有什麼願望我都會全力的滿足你, 你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年幼的中島敦呆若木雞。
他僵硬的回抱著眼前比他高尚不少的少女:「…明明…應該哥哥照顧妹妹才對…怎麼會讓你來照顧我呢?」
雖然說中島敦子將帶孩子的權利臨時移交給了太宰治,但是她並沒有對此產生什麼擔憂。
畢竟大家都是一起出行, 人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難不成還會出什麼問題?
而且她也和太宰治相處過一段時間。
這個男性雖然有時候會表現出比較跳脫的一面, 但是深入相處之後會發現太宰治還是很有責任心和主導能力, 對同伴也是一等一的好,是一位非常成熟可靠的人。
所以把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暫時接交給對方來照看敦子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
臨走的時候,一個叫迪盧克的紅發俊美男子叫住了中島敦子,神情嚴肅的警告她:「那個叫治的少年, 我建議你們晚上的時候能夠多一個同伴跟他一起休息,盡量多照顧一下他。」
見對方這麼說, 中島敦子的眼神狐疑起來:「迪盧克先生,請問這孩子有什麼問題嗎?」
迪盧克朝著太宰治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大概之前是經歷過一些什麼不好的事情, 總體來說情緒比較抑郁, 不過最近好了很多——總之還是要多多關注一下這個少年。」
中島敦子:「……」
大哥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他到底是抑郁了還是中二了我傻傻分不清!
…
…
出發的那個早上,琴團長特意叫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旅行者空帶著自己那個可愛的像精靈的旅行伙伴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琴非常鄭重的向眾人介紹:「這位是空,是我們蒙德的榮譽騎士,同時和你們一樣是一位在不同世界穿梭游覽的旅行者;接下來他的目的地是璃月,你們可以考慮和他一起出行。」
那個叫空的旅行者和大家進行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他的眼神來到敦子這一行人身上時還算是比較正常——等他的眼神落到瑞克和莫蒂身上的時候頓時有些詭異、下眼瞼還伴有著不明的抽搐。
瑞克好奇的看著空:「我看你好像有些眼熟,我們之前見過嗎?」
空立馬若無其事的恢復成了一副平淡的表情:「不,是您記錯了。」
沒有人會察覺到在旅行者這幅沒有表情如往常一樣的面孔下有著怎樣的心理活動。
這個老的和小的他在和妹妹旅行的時候的確見過。
他親眼看著這個叫瑞克的老人讓那個星球的女王召喚來了500個紅發外星女子集合到足球場上開不可描述的排隊,又叫了1000名長相和瑞克父親相似的中年外星人在足球場的觀眾席上圍觀。
然後這個老人穿著開襠褲、乘著一個滑翔傘,在一片震耳欲聾的鼓掌聲還有齊刷刷的「加油,兒子」的喝彩聲中從他和妹妹的頭頂滑翔而過,飛往足球場。
現場一片狼藉,只留下他和妹妹目瞪口呆的身影。
所以說實話,他對這對爺孫沒有什麼特別好的印像,干脆就當做從來沒有見過。
…
一行人+傾奇者和阿歲就這樣浩浩蕩蕩的踏上了前往璃月的路程。
在這個期間,因為迪盧克的話,中島敦子還特意將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放在自己身邊看了兩天,順便拜托亂步跟著太宰治,讓他別自己一個人去河邊或者陰暗的地方。
她驚喜的發現自從中島敦不計前嫌的原諒了芥川龍之介之後,這個銀灰色眼睛的少年對中島敦竟然還算不錯。
晚上露營的時候中島敦被江戶川亂步帶到河邊洗澡的時候,芥川龍之介甚至還會幫中島敦把他的碗筷擺出來盛飯。
至於太宰治看起來更沒有什麼問題。
他全程笑嘻嘻,經常主動湊到空和派蒙的身邊詢問他們有關於旅程的經歷;在派蒙一頓事實+牛皮的狂轟亂炸之下,太宰治會恰到好處的鼓掌和歡呼——表現出了一個捧哏和觀眾應有的優秀素質。
中島敦子的粗神經加上懷孕之後被太宰治關照過的經歷一定讓她對這個少年起不了太大的警惕心,於是也就放任對異能者世界好奇的兩個小孩和對方去交流的行為。
如果太宰先生真的有不好的經歷,敦子也希望這段時間能孩子們和同伴們的相處能讓他打起精神。
幾人在路上一邊吃吃喝喝,一邊殺史萊姆和丘丘人,趕了六天的路終於從蒙德跨越石門邊境來到了璃月。
中島敦子看著表情凝重的空:「…等一下你要直接接著請仙典儀去見對方的神明麼?」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裡中他們也算是互相知曉了對方身上的因果。
中島敦子一行人得知旅行者的妹妹被陌生的神明捉走之後也曾嘗試過問瑞克有沒有什麼辦法。
瑞克只是淡淡的回應:「想找他妹妹很簡單,首先就是見到當初捉走他妹妹的那個神明——能讓我見到那個神明,我自然有辦法把他妹妹弄回來。」
「但問題是像這種世界一般都和你們在電腦上玩的rpg一樣,那種天理一般的boss不在最後一個關卡是不會出來的,哪怕現階段我往這個提瓦特大陸上扔10個原子蛋都不一定能把她炸出來——所以我建議還是先循序漸進。」
「這個金頭發扎著麻花辮的小子一看就是個主角命,太過於干涉對方的命途,只會讓我們變成炮灰。」
於是這件事情不了了之。
…
…
空聽聞敦子的話,微微頷首,語氣堅定:「是的。」
和對方相處這些日子中島敦子也算是是發現了,這個男孩就是那種話不多的類型,平時就連肢體語言動作都非常少。
反而他身邊的那位派蒙小女士很很活潑可愛:「如果這次順利的話能直接找到旅行者妹妹的位置!等到時候空和妹妹團聚之後我們一起去敦子的世界旅行,到時候敦子可要好好的招待我們!派蒙要吃遍敦子推薦過的所有菜!」
看著派蒙那白發小孩的模樣中島敦子頓時心中升騰起一種慈愛的情緒,她連忙伸手抱住了向她撲過來的派蒙,臉上笑呵呵:「好啊好啊,到時候帶派萌去吃大餐。」
說罷,她又把跟在她身邊左顧右盼的阿歲拉了拉,轉頭輕聲和一直在自己身側的傾奇者交代:「看著點孩子,一會兒不要走丟了。」
「啊?」:傾奇者先是愣了一下,紫色的明眸中磷光閃爍。
隨後他反應很快,若無其事的拉緊阿歲,朝著中島敦子盈盈一笑:「嗯。」
中島敦子時刻觀察他的情緒,見他一路上似乎心情都還算不錯,終於松了一口氣。
…
…
到了璃月之後,一行人馬不停蹄的去吃了個早餐,隨後趕緊趕往儀式現場。
周圍熙熙攘攘,盡是穿著古樸華麗的璃月人。
隨著儀式逐漸開始,她感覺空的心情越來越緊張。
之後,中島敦子見證了她來提瓦特之後最匪夷所思的一幕。
儀式進行的一半,天空中忽然烏雲密布,緊接著一頭巨大的金岩色龍直接從天上撲到了地面,砸起了一片塵埃。
「啊啊啊!!!」
「我的天!!!」
周圍的璃月人嚇瘋了,嗷嗷叫了幾嗓子之後立馬被訓練有素的千岩軍安撫下情緒,高效控場。
緊接著,那位主持著儀式的白發端莊女人直接宣布——岩王帝君遇刺,封鎖戰場,攔截可疑人士。
中島敦子:「……?」
我是不是今天還沒睡醒?我腦子已經轉不過來彎了。
面對千岩軍的阻攔,瑞克摳鼻屎大叫:「可疑人士?如果我他媽沒看錯的話,剛剛那個白發女人是不是往天空上發射了幾枚金色石頭,然後這頭龍就從天空上掉了下來?」
「有沒有種可能這個岩王帝君就是路過的時候被你們不小心射殺了?」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
空的臉色逐漸灰白。
第95章
◎95◎
瑞克你大爺的。
中島敦子這回心裡真的直罵娘。
先不說對方有沒有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殺自己家神明這個膽子, 就算人家真有,你也不能這樣直接當著人家的面說出來啊,這是嫌自己涼的不夠快?
被稱做天權星的凝光女士用那雙宛如血鑽般瑰麗的眼睛冷漠的盯著他們一行人。
這位雍容華貴的白發女子說話不緊不慢:「我們璃月必不會無緣無故的為異國的客人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不光是諸位——在場所有有嫌疑的人,包括我自己, 等一下都需要接受調查。」
「事出有因, 還望諸位能夠理解。」
「……」
中島敦子聽對方的話一時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們的眼中這只不過是一個陌生的神明, 慘遭隕落, 但是在這些本地人的眼裡,這是一位陪伴著他們有上千年歷史的神明慘遭毒手。
所以說現在到底怎麼辦?
配合他們?
「別發愣了!衝!」:一向沉默寡言的空突然狠狠的拍了一把敦子的狗頭。
空話音剛落, 直接身手矯健地推開攔在他身邊的千岩軍, 用一種雪花勇闖天涯的氣勢從高台上翻身而跳, 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出拘捕——跳樓的限制級戲碼。
「啊啊啊啊啊!!!」
驚恐的莫蒂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脫下自己的褲子當眾遛鳥——隨後開始亂撒尿。
正所謂拖把沾屎,呂布在世。
「臥槽!!」:離他最近的一個士兵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竟然條件反射的抱著自己的槍後退了幾步,生怕對方一不小心就弄髒了他的武器。
「這人有病麼?!」
「你大爺的!尿我袍子上了!」
「這黃毛小兒抽什麼顛?!蒙德人就這素質?!」
一旁圍觀的群眾第一時間忘記了跳樓的旅行者, 紛紛怒罵著後退。
「哈哈!!」
一旁的太宰治發出了兩聲神經質的笑聲, 他灑脫的拍了拍芥川龍之介的肩膀,熟練的吩咐道:「敦抱著我,你抱著敦,利用你的異能從這裡慢慢下去吧。」
可以看出他使喚起童工毫不手軟, 也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中島敦子條件反射的朝著中島敦的方向看過去,見他們仨團成一團, 敏捷的躲過了一波士兵的追擊後便放心下來:「大家不要傷害周圍的士兵和群眾,分開走!」
說罷, 她一把抗起阿歲, 右手又撈起身體不大行的江戶川亂步, 轉頭對著傾奇者說道:「加加林跟上我!」
傾奇者點了點頭。
中島敦子本來就想著借著這個機會帶著他們幾個人從玉京台跑到璃月港混跡在人群之中。
沒成想。
剛躲過一波追兵,傾奇者的軟軟的趴在她的肩膀上,神色沒有什麼波瀾的說道:「我跑不動了,你們丟下我吧,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中島敦子:「?」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傾奇者:「哥你逗我呢?!你大氣兒都沒喘一下!看上去明顯狀態比我都要好,你怎麼就跑不動了?」
「……」
傾奇者那雙紫眸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情緒。
他面無表情的推了一把敦子:「相處這些時光想必你已經察覺了我身體不同於常人之處;不必再多言了,你照顧好阿歲,我這邊我自會自己想辦法。」
說罷,傾奇者冷冷的將頭上的紗巾摘下來整理好:「你走罷。」
中島敦子:「……」
她怎麼走,她又不可能半路就這麼把老公給扔了。
這要是散兵恢復記憶之後想起這麼一段事情,一定又要冷暴力她兩個小時。
中島敦子轉頭看了一眼大部分追兵似乎都向著旅行者那個方向跑了過去,還有兩部分去追瑞克和莫蒂,他們這邊因為跑路夠隱蔽暫時沒有被發現。
發現了目前的局勢之後,中島敦子用狐疑的目光看向紫發少年。
她現在甚至都懷疑傾奇者早就發現短時間內自己這一批人不會被追上,所以干脆不想跑了。
但是對方的神色過於平淡,基本看不出什麼破綻。
敦子直接將江戶川亂步放下:「亂步大人你先自己跟著跑一會兒哈∼」
江戶川亂步:「……」
我就知道這個紫發小子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隨後,中島敦子直接扛起傾奇者,開始繼續跑路。
……
……
芥川龍之介的異能雖然強大,但是他依舊是處於成長期,耐力並沒有多強。
逃到了玉京台後面的深山裡之後,少年氣急敗壞的扔下來中島敦和太宰治,心中被追逐的怒火無處發泄。
然而事情總是會這麼巧。
就在他們落腳的地方,一個愚人眾的游擊士兵正從河邊拿著岩狙擊.槍溜溜達達的路過——這個士兵拐個彎兒的功夫就和滿臉殺氣的芥川龍之介正面相遇。
「!!!」
愚人眾狙擊手嚇了一跳,大概是戰鬥的本能已經刻在了他的骨血之中,他條件反射的抬起狙擊.槍想要朝著芥川龍之介射擊!
芥川龍之介銀色的雙眸中閃著血腥的戾氣。
下一秒。
這個擁有著黑色猛獸異能的少年不顧中島敦帶著哭腔的阻攔,直接發動自己的意,將那個愚人眾的士兵撕成了碎片。
「啊啊啊!!!」:中島敦凄厲的尖叫起來。
他用力的擦著崩到他臉頰和衣服上的鮮血和人體組織,紫金色的雙眸中是遮掩不住的崩潰和恐懼。
「啪!!」
太宰治一個耳光將中島敦扇倒在地。
「別叫了,你是嫌我們死的不夠快嗎?」
「……」
中島敦停止尖叫,他趴在地上愣愣的摸著自己快速紅腫的臉頰,用一種仿佛是第一次認識太宰治的目光愣愣的去看一下那個少年判若兩人的面孔。
太宰治那往日裡開朗、和藹,風趣幽默的表情,在此刻全部消失不見。
留給中島敦的只有那種——不屑的,煩躁的、無趣的;仿佛彙聚一切負面情緒的臉。
太宰治打了中島敦一個耳光之後立馬就恢復了冷靜,他若無其事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掌,聲音重新變得輕佻:「哎呀,剛剛沒有控制好自己呢,私密馬賽。」
「阿敦,我還是挺喜歡你的,畢竟像你這樣和我眼緣的孩子真的不多見了;如果我們在橫濱相遇的話我一定會收養你。」
他一邊說了一堆意義不明的話,一邊確認周圍沒有追兵追上來;隨後笑眯眯的說:「剛剛我對你做的事情,你應該不會跟你那個長得像克隆人一樣的妹妹說吧?」
中島敦經過在蒙德和眾人相處的時光裡,人變得機靈不少。
他感受著太宰治身上危險的氣息,立馬回復:「不會的,治哥,剛剛是我太衝動了。」
等他見到敦子之後一定會告訴她太宰哥不太正常,還有暴力傾向,讓他閉嘴的方式竟然是給他一個大逼兜。
「很好。」
太宰治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他一個回手掏直接一拳狠狠的揍在了芥川龍之介那張臉上!!
「碰!!」
還在看戲的芥川龍之介瞬間被波及到。
從太宰治打到他臉上這一拳可以發現,他剛剛對中島敦下手的時候還是有手下留情。
具體表現就是芥川龍之介直接被太宰治這一拳打到口鼻噴血,跪地嘔吐,甚至還吐出了兩顆牙齒。
「……」
中島敦驚愕的木在原地,身體在極端的恐懼之下動彈不得。
太宰治雙眼昏暗無光:「剛剛我記得敦子應該有說過吧,不要傷害任何人。」
「而且你殺就殺了,你還弄的哪裡都是,你來收拾麼?還是留著給那群士兵當指路標識?」
芥川龍之介捂著臉掙扎:「…她只說不要傷害…咳…士兵和民眾…那家伙…咳咳…」
解釋到一半芥川龍之介就感覺不太對勁。
等等,你他媽誰呀,在下想殺誰就殺誰,輪得到你來指指點點?
居然還敢揍我?
叫你一聲治哥還真把自己當哥了?
芥川龍之介心中頓時勃然大怒。
他剛想爆起把太宰治一起殺了,一抬頭就發現這個漂亮又陰郁的少年正撿起那個【屍塊】的狙擊.槍,槍口直接對著他。
太宰治似笑非笑:「像你這種做事不計後果、腦袋又愚笨的人;留著回橫濱也遲早死路一條,你說我要不要大發慈悲直接在這裡給你一個痛快?」
「敦可是很聽我的話的,等一下我們兩個人統一口徑就說你跑路的時候不小心從山崖下掉下去好啦。」
芥川龍之介:「……」
看著少年那戲謔又游刃有余的表情,銀眼少年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了一種名為恐懼和生理臣服的情緒。
「治哥!!嗚嗚哇哇哇!!!」
中島敦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突然一個虎撲撲到了芥川龍之介的身上,嚎啕大哭:「治哥別殺龍之介!!龍之介不是故意的!而且明明是剛剛那個人想要先傷害我們的!」
芥川龍之介還在頭鐵:「別求他!死就死!讓他開槍!我要是眨一下眼睛我就不叫芥川龍之介。」
太宰治:「……」
少年嘆息。
他剛想把槍放下故作輕松的說一句——【逗你們玩呢,你們這麼可愛,我才不忍心殺你們呢。】
突然之間,一個金色充滿岩元素的石子打向了太宰治的小腹!
「!!」
太宰治還沒反應過來,直直飛了出去!
「治哥!!」:剛剛還氣的雙眼通紅的芥川龍之介立馬身體非常誠實的站了起來,爾康手的高呼道。
第96章
◎96◎
打太宰治的人似乎非常有下手分寸。
卷發少年因為衝擊力後退了幾步, 但是陡峭的斷層邊就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芥川龍之介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一一張溫暖而寬大的手掌輕輕托了起來。
那張手並沒有惡意,反而從潛意識上能帶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可靠感。
「……」
黑白漸變發色少年保持著呆滯的神情朝著力量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一張俊美非凡的面孔, 還有一雙美的不似凡人一般的金棕瞳孔。
那雙眼睛安靜的凝視他,無喜無悲, 平靜的宛若一面古井, 倒映著芥川龍之介臉上的驚慌失措。
眼前這位穿著考究的成年男性擁有著雪白細膩的肌膚, 如畫般古典優雅的五官;他眼瞼下的一抹朱砂紅非但沒有給他帶來一種異性化的視覺感, 反而如同點睛之筆一般,為他那張出色的面孔增添吸睛之處。
芥川龍之介離這個男人非常近。
以至於他第一時間就聞到了那個男人身上一種似雲桂的淡雅香氣。
「你的傷勢需要到醫館處理。」:男人聲色沉厚悅耳, 不容置疑。
他從胸口的內襯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條雪白的帕子, 動作不輕不重的摁在了芥川龍之介鼻子上。
也只有這個時候芥川龍之介才發現他鼻子上流血的位置一直沒有停, 口中也是一片腥鹹,每咽一口口水都像喝了一杯生血一般讓人惡心。
「……」
這是一種非常難以言喻的情緒。
芥川龍之介皺著眉頭, 神色復雜,他微微偏過腦袋, 躲開了男人賦予善意的手。
銀眼少年在鐳缽街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
落魄的、高貴的、強大的。
但是在鐳缽街問的游刃有余的人, 基本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們雖然擁有著能夠碾壓芥川龍之介的財力或者是能力,但是芥川龍之介面對他們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感覺到自卑,甚至有的時候依然能夠保持著對弱者和猥瑣著那種不屑又鄙視的心情。
只因為他們做的事情,或者說他們的形像並沒有讓芥川龍之介感到有多麼羨慕——
然而在今天, 面對這個僅僅是第一次見面的男人。
芥川龍之介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的內心之中升起了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羞恥。
他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對方長得太帥了,還是因為對方的語氣過於溫和。
「治哥!!」
中島敦見芥川龍之介平安無事, 連滾帶爬的跑到太宰治躺倒的位置。
中途他因為踩到了一截滑膩膩的腸子摔倒在地面上,一張小臉也沾滿了凝固的血塊以及不能細說的七七八八。
白發小孩在這種情況下強忍著惡心, 抹了兩把臉, 繼續從地上爬起來去摸太宰治。
男人在不遠的看著這一幕, 閉上雙眼,面色不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
等中島敦將太宰治從地上翻過來的時候整個人的臉色瞬間慘白下來。
那個先生射出的金色石頭並沒有傷害到太宰治。
真正傷害到太宰治的是插在石堆上的尖銳木根部。
它生長與斷裂的位置完全就像是死神來了,頂部尖的讓人膽寒——
太宰治的小腹被那根斷裂的尖木完全穿透,中島敦將他翻個身的舉動直接給他帶來了二次傷害。
剛剛還是個有瓶塞子的泉眼,現在瓶塞子被打開,鮮血正源源不斷的從裡面冒出來,還帶著一股新鮮的熱氣。
中島敦:「……」
白發小孩面色灰白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鮮血,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往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要甩掉這股讓人膽戰的黏膩。
他面色驚懼的回頭看芥川龍之介,茫然無措:「龍之介,治哥…好像要死了。」
芥川龍之介:「……」
黑白漸變發色男孩這下子什麼也顧不上,他重復了一遍中島敦的連滾帶爬,來到了太宰治的身邊。
「…?」
男人似乎也沒有預料到這種結果,錯愕在他的面孔上僅存在了很短的一瞬間便恢復成原先的模樣,跟著芥川龍之介一同上前查看。
「……」
太宰治感覺自己有種泡溫泉的舒適感。
身體上的疼痛已經逐漸開始消失,從小腹中傳來的劇痛逐漸化為了一種麻木,那種麻木在瘋狂的分泌多巴胺,在他全身上下開始蔓延。
現在已經不疼了,反而很舒服。
他整個人飄飄欲仙,身體輕盈的如如一片餐巾紙,隨時都能被風吹起來。
「治哥!」
似乎有誰在哭。
當太宰治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不是在泡溫泉,他是泡在自己的血中。
「怎麼辦?!」:芥川龍之介的模樣看上去有些崩潰。
明明剛剛還一種恨他恨的要死的表情,現在卻雙眼通紅了起來。
太宰治不是很能理解。
他剛剛對這兩個人很過分啊,甚至差點要殺了芥川龍之介。
為什麼?
為什麼面對這樣醜陋的他,他們的身上卻依然能傳遞那種如梅雨般綿長黏膩的悲傷?
「他還有意識,現在如果能送到不蔔廬的話,應該還有機會。」
一張溫暖的手掌輕輕的落在他的額頭上。
……
「不用了。」
鐘離聽到躺在地上的黑色卷發少年這樣說道。
「?」
他不由得有些微怔,朝著少年的方向看去。
這個叫太宰治的孩子臉上已不見剛剛的陰戾和扭曲。
他平靜又溫柔。
整個人周身的氣質也開始變得放松下來。
少年宛如得到了某種解脫,輕輕的用沾滿鮮血的手摸上身邊白發孩子的臉頰:「…謝謝你們哦,我現在一點也不痛苦,反而很舒服。」
「請讓就保持這個狀態,直到我閉上雙眼吧。」
「我能夠感覺到,我夢寐以求的事物即將觸手可及。」
白發孩子先是一愣,隨後那張年幼的面孔頓時有些猙獰起來:「治哥!你到底在說什麼?!你瘋了嗎?你馬上就要死——」
「讓我死。」
太宰治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打斷了中島敦。
他認真的看著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語氣嚴肅:「尊重我最後的選擇,讓我死,拜托你們了。」
「……」
鐘離的表情有些凝重。
他能夠聽出來,眼前這個尚且年少的人語氣並沒有那種破罐子破摔、或者是賭氣。
這孩子是真的想死。
「……」
太宰治的意識漸漸模糊,感覺自己的靈魂也開始飄飄然。
這種感覺讓他又沉醉…又有點恐懼。
「…你…」
他用最後一點力氣看向芥川龍之介,說出了最後的祝福。
「你的能力…你的性格…」
「已經注定了你會在屍山血海中…搏殺至死…渾身都是令人膽戰的…殺孽…」
「…好…期待…」
說完這句話,太宰治發出兩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頭一歪,立馬沒了動靜。
芥川龍之介:「……」
中島敦:「……」
兩個人仿佛是錄像帶卡殼了一般安靜了剎那。
隨後,太宰治與他們相處的一幕幕在他們眼前閃過。
少年給他們洗澡時的模樣。
少年溫和的給他們講睡前故事時的模樣。
他們一左一右靠在少年臂膀上、一起躺在草坪上看夜空中繁星時的模樣。
幾乎是同一時間,黑白二人瞬間感覺鼻子一酸,淚意波濤洶湧。
雖然太宰治剛剛的確很過分,但是不管怎麼樣死者為大!
「嗚——!」
中島敦嘴一張,頭一抬,當即就要鬼哭狼嚎。
就連芥川龍之介都忍住不低頭抹了把眼睛——
下一刻,鐘離伸手,淡淡的制止了他們。
鐘離:「兩位先別哭,還有氣。」
中島敦:「啊?」
芥川龍之介:「…?」
兩個小孩排排坐,眼睜睜的看著鐘離從地上輕輕橫抱起太宰治,轉頭還把他們兩個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先跟著我吧,我帶他去不蔔廬,我會先控制你們哥哥的傷勢。」
…
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木木的走在這個看起來明顯就和群眾路人臉不太一樣的男人身後。
芥川龍之介後知後覺的開始上火。
他眉頭一皺,語氣不快:「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治…太宰治腦子有點問題?說話做事就不像正常人,我在鐳缽街都沒見過他這樣瘋癲的家伙。」
中島敦從小沒什麼玩伴,別提這種跟著小伙伴一起背後說別人壞話的刺激經歷。
他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盼,發現前面那個大人光顧著抱治哥趕路,似乎沒有注意他們,終於神色堅定:「其實我也感覺他不太正常,我以後都不想和他說話了。」
芥川龍之介苦大仇深皺眉:「我也是,等他好了我們倆都不和他說話了。」
「背後議論非君子所為,兩位小友注意腳下。」:鐘離輕聲提醒。
「!!」
「黑白雙煞」頓時一愣,仿佛被教導主任盯上一樣連忙挪開視線,兩個人誰也不看誰。
第97章
◎完結◎
由於傾奇者那身行頭著實過於顯眼。
敦子帶著傾奇者和阿歲還有亂步換上了更符合本土化的服飾, 等幫他們打點完之後她才和女店家走進更衣室著急忙慌的試衣服。
「小姑娘,我看你們也不是缺錢的人,初來乍到、想要體驗璃月的服飾還是去城中心裡多逛逛比較好∼」:女店員是個熱心的大姐, 照顧著傾奇者與阿歲坐下喝茶,帶著敦子獨自一人拿著一件粗布麻衣走入更衣室。
中島敦子訕訕的笑著, 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不能和對方說自己與同伴是璃月的通緝犯吧?現在那些士兵最戒備的地方就是璃月港, 過去鐵定被包餃子。
…
傾奇者拿著手中的手帕, 溫柔而沉默的給阿歲擦脖子上的汗水。
阿歲輕巧的接過他手上的手帕, 自己擦,懂事的讓人心疼。
男孩聲音悄悄的:「傾奇者, 我們是壞人嗎?為什麼一直在逃跑。」
傾奇者不知道怎麼回答對方的問題, 只能淺淺略過:「…」
他雙眼漫無目的在街上流竄, 掃過站在小橋上的人群。
「海哥。」
女子輕如銀鈴的聲音吸引了傾奇者的注意力。
他抬眼看去,橋上站著一對年輕的男女, 他們身穿素雅的璃月服飾,互相牽著對方的手, 看上去有些不清不楚。
他們後面的對話傾奇者聽不到。
只隱約看見, 男子微微低下頭親吻住女子的雙唇,他們在夕陽下,宛若旁若無人一般訴衷腸,傾訴愛意。
「……」
紫發少年就這樣沉默的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 還是阿歲提醒他:「傾奇者,這樣不禮貌。」
等小孩的提醒聲落下, 紫發少年才有些略微緊促的回過神。
江戶川亂步拿著一串糖葫蘆吃的津津有味:「其實你自己有什麼疑惑或者問題的話,可以直接和對方去說嘛, 不用每天都憋在心裡面, 看上去郁郁寡歡的。」
恰逢此刻, 敦子也換了一身色澤棕灰、顏色低調的衣服出來招呼他們離開。
……
……
傾奇者和敦子都很抗餓,暫不提傾奇者這幅非人類的身軀;中島敦子在條件極端的情況下能做飯五天只喝水不吃飯的驚人記錄。
但是阿歲和亂步不行,他們是正常的人類,還有一個是小孩。
中島敦子一邊擔心同伴和親爹,一邊帶著阿歲亂步和傾奇者在路邊的餐館坐下來吃東西。
等吃飽之後,傾奇者一反常態的讓小孩先在座位上待著,自己將敦子見到一邊隱蔽的地方。
亂步仿佛察覺到什麼,笑眯眯的朝敦子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自己會看好對方。
…
…
紫發少年安靜的站在夕陽下,他背對著敦子,讓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是你的什麼人?」:他一張口,就是開門見山。
中島敦子:「……」
她不是沒有撩到被對方點明,她也沒有對此太過於焦慮和恐懼。
敦子只是再想,怎麼表達能夠讓對方更容易接受,還能不顯得她過於唐突。
傾奇者安靜的站在河邊,一身麻色的短衣讓他整個人的氣質近乎於平靜下來,只有那頭色澤明麗的藍紫色短發在夕陽下折射出讓人目眩的瑰色。
他轉過身,那張臉上帶著些許漠然的表情讓敦子幾乎回想起第一次見到散兵時的模樣。
在有意或者無意中,他總會顯露出一種出塵的氣質。
也談不來到底是高高在上,還是洗去鉛華,獨留滄桑。
傾奇者開口:「…我不知道你們是當我不太聰敏還是怎麼樣,一路上基本都在回避或者忽略這個問題。」
「發生【時間退化】這種事情,只有你身邊的同伴有發生。」
「太宰先生、江戶川先生,是你的同事。」
「敦是你的弟弟。」
「龍之介我暫時不知道,但是直覺和你的態度告訴我,他應該不是你口中的那位【丈夫】。」
紫發少年擺正身姿,直面中島敦子,他似乎是微微皺了眉,卡頓片刻之後才接著下面的話語:「…我和阿歲莫名其妙的從稻妻到蒙德,周圍的時間線也變動——唯一可以確認的一點,就是我在幾百年之後會是你的同伴。」
中島敦子點了點頭:「是的。」
這也並不難猜,畢竟【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們倆會出現在這裡】這個理由破綻百出,何況他們就沒有主動隱瞞。
「……」
聽到敦子直接的回答,傾奇者反而有些愣。
那張剛剛還故作鎮定的精致面孔出現一絲情緒都裂痕,但是他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無比認真、又帶著些許迫切的看著敦子——
「我是敦子的什麼人?江戶川先生的態度——我們之間的關系,應該沒有那麼簡單吧。」
中島敦子臉上的表情有些許扭曲。
看著面容端麗宛若一塵不染的美麗少年,感受著他那無暇又純粹的情緒,敦子不知為何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名為——自卑的情緒。
這種情緒遲來了很久。
直到今天,她才感覺自己似乎有很多對不起散兵的地方。
敦子從來沒有想過對方原本會是這幅模樣。
無垢,猶如清冷的初雪與明月。
她……總感覺自己當初的事情仿佛給這個紫發少年染上了很多…不是那麼干淨的顏色。
想到這裡,中島敦子的情緒有些很不是滋味。
「如果…」:敦子謹慎措辭。
「不…你覺得…我身上有沒有值得讓你喜歡的地方呢?」:她說完這句話感覺自己語言表達能力跟坨屎一樣。
傾奇者很明顯蒙了:「啊?」
中島敦子心中的情緒幾乎到了一個闕值:「我的意思是說,要是現在讓你喜歡我的話,你能不能喜歡得上?」
「……」
夕陽最後一絲余暉被送走,迎來晚風的吹拂。
傾奇者的短發在夜晚中恢復了那靜謐的色彩,當晚風吹來之時,少年粉白的兩頰被發絲輕撫。
他愣愣的看著敦子,雙眼在夜色中好看的像一對螢火。
中島敦子任由他打量,雙眼眼神死。
良久。
紫發少年如夢初醒:「我是你的丈夫。」
他的語氣輕卻肯定。
「我們擁有了自己的孩子。」
說著說著,傾奇者保持著還算平靜的表情,淚水卻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中島敦子:「?」
敦子一下就慌了。
被我拱了就讓你這麼難受麼?!
中島敦子:「別哭別哭,多大點事——」這麼說好像也不太對勁。
傾奇者:「我只是,從來沒有想過,這會是我的結局。」
他哭也哭的跟個人偶一樣,從表面上看去無喜無悲,只有眼淚在流,眉毛都沒彎。
紫發少年眨了眨因為水汽而變得格外晶瑩的紫瞳。
「好像…」
「還不錯。」
中島敦子:「……」
早說嘛,嚇死我。
敦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所以,如果讓你現在喜歡上我的話…你感覺有可能麼?」
傾奇者目光回到她的臉上:「誠實來講,我現在還無法和敦子做到能擁有孩子的那一步……」
中島敦子:「……」
好吧,也不是不能接受。
傾奇者:「但是…我能親一下敦子麼?」
中島敦子:?
中島敦子:《亻爾女子》
見敦子僵在原地,傾奇者也不管對方到底介不介意,有些緊張的閉起雙眼,送上了自己柔軟的雙唇。
…
中島敦子似乎聽見耳邊傳來了不真切的風聲。
【我的那個未來一定會有你,對吧?】
【只要耐心等待、活著,那麼我就一定會等到你——】
【對吧?】
少年的聲音逐漸模糊,到最後有些不真切。
【敦子。】
【屬於我的那位敦子。】
【帶我去看看——宇宙那上萬億顆群星。】
……
……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江戶川亂步一個轉眼的功夫,發現坐在自己對面的阿歲不見了。
綠眼青年還保持著分享狀元糖的手勢。
只不過他手中的狀元糖沒人接過,掉到了干淨的桌子上。
那叫阿歲的孩子聲音依然留在江戶川亂步耳邊——
【亂步哥,我現在非常健康,一頓能吃一整只雞!】
【所以等我長大了,我要成為全世界最厲害的木匠,到時候我要親手做出一台像莫蒂手中的電腦!】
江戶川亂步沉默很久。
他笑了笑,雙眼卻黯然下來。
「笨蛋。」
「木匠可做不出電腦那樣的東西…」
「要做…就去做最偉大的發明家吧。」
……
……
躺在床上上一秒還麻醉中熟睡的少年,下一秒瞬間變成了一個穿著沙色風衣的成年俊美男人。
他在白術看醫學奇跡的目光下,直接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蹭了起來。
「哈切!!!」
太宰治發出一聲響亮的聲音,還伸了一個懶腰!
行從小孩狀態恢復的芥川龍之介頓時被嚇的直起頭來:「誰屍變了?!」
穿著背帶褲已為人父的中島敦表現出一種老大爺的遲鈍:「啊?」
…
白術看著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鐘離,鐘離僅僅是搖頭不語。
這個剛剛給自己制造一場假死、卻險些化為一場鬧劇的神明有些苦惱的看著眼前的茶盞。
他在茶樓沒有等到達達利亞,反而在港口看到旅行者和那兩個大鬧玉京台的爺孫帶著達達利亞的弟弟吃喝玩樂,弄的達達利亞滿臉苦惱。
所以,接下來,怕是要重新撰寫了。
……
……
穿著常服的散兵滿臉詭異的看著敦子。
他先是胡疑的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又轉頭上下打量敦子的穿著。
隨後紫發少年的表情陰森下來:「發生了什麼?我們是回到提瓦特了麼?你的衣服怎麼變了?」
中島敦子緊緊抱住了散兵。
「!!」
散兵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失控。
緩了一會,他反而變得有些小心翼起來。
「…敦子…?」
「沒事吧?」
中島敦子發誓,這是她第一次聽對方如此溫柔的語氣,跟做夢一樣。
「散兵。」
敦子抱著散兵,語氣很認真。
「我只是想說,真的很謝謝你。」
「沒有你,我這輩子大概也就是個殺人為樂的混賬東西了。」
沒有散兵,她大概會是一個沒有底線的人。
散兵帶給了她束縛,也同樣讓她更好的融入這個世界。
她的愛.欲,她的渴望,她的懵懂,她的向往,她的克制。
原來,對方已經給予過她這麼多東西了。
「我只想說,謝謝你能夠選擇我。」
「也謝謝你,從來沒有放棄過我。」
「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散兵:「……」
紫發少年神色怔然。
他難得露出了笑容。
「這回可是你明確說的,要是違反約定的話,我把你殺了,你應該沒意見吧?」
中島敦子飆淚:「那是我該死,你使勁殺。」
「噗!」
散兵沒憋住。
「哈哈哈哈——」他甚至大笑了起來。
散兵伸手擦了擦敦子眼睛邊的淚水:「你這幅樣子,還真像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模樣。」
中島敦子思索片刻:「…是我新兵訓練的時候麼?」
緊接著,她的神色轉而尷尬。
媽的,不會是她和那個女兵在雪地裡急剎車的時候吧?
「不。」
少年搖了搖頭。
「白鴿街道。」
「?」
中島敦子一時之間還真沒想起這是個什麼地方。
…
…
在愚人眾先遣隊的護送下,斯卡拉姆齊走在白鴿街道上。
一個新兵因為手忙腳亂踩中他的鞋子讓他不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啪!!】
斯卡拉姆齊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克制自己的人。
他沒有猶豫,一個耳光打在對方的臉上。
當對方和街道邊的民眾露出恐懼的神色之時,他感到麻木的胸口傳來了久違的愉悅。
恍然間,斯卡拉姆齊看到一抹並不常見的純白。
街邊一個擁有稻妻血統的白發乞丐面色茫然的目睹這一切。
她就跟著傻子一樣站在哪裡,臉上掛著讓人憐憫的委屈和傷心。
周圍的人大概是被乞丐身上的味道惡心到了,紛紛捂著鼻子離她遠點。
沒人知道為什麼稻妻人會以一種如此落魄的模樣出現在至冬的街道上。
也沒人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正常人。
畢竟看上去像個傻子。
斯卡拉姆齊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便不再注意。
【那種人,大概活不了多久,說不定今晚過後她就會死。】
彼時的二人誰也不在意誰。
中島敦子滿腦子都是苦修。
散兵也僅僅是看了個無足輕重的路人。
誰也沒有想到,命運的齒輪就在這一刻開始轉動。
…
…
散兵輕輕用雙唇蹭了蹭敦子的面頰,聲音輕又軟,如果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以為他在撒嬌——但是沒辦法人家就那個音色。
「接下來怎麼辦?他們都去哪裡了?」
中島敦子拍了拍紫發少年的後背:「我會找到他們,特別是我爸——話說你想不想去稻妻或者須彌看看?」
散兵目光淡淡。
「不必了,聽你所說,這裡都不是我的那個世界。」
「就算是,我短時間內也不想回去。」
中島敦子撫摸散兵的眼角:「那你想去哪?」
紫發少年認真的看著她:「回家。」
「你這家伙,難道不想希爾麼?」
中島敦子:「……」
白發少女紫金色的眼睛定定的看著他。
「好。」
她握緊少年的手,在夜色中帶著他走去一片煙火中。
他們誰都沒有再回到那片夜色裡。
二人的身影融入一片暖燭與光明。
……
……
「不得了,你們看那個報紙了麼?有兩個疑似蒙德的家伙在玉京台脫褲子撒尿,真是活得久了什麼都能看到!」
守墓人稻田拿著報紙看的滿臉震驚。
當他把報紙的內容讀出來的時候,一旁的妻子立馬捂住他的嘴,神色有些慌張:「你瘋了,鎖國令當前別讀這些來路不正的報紙!」
…
在他們不遠處的墓碑前,穿著聖潔狩衣的紫色長發少年默默的放下手中的祭品,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跟在他身邊的侍從神色嚴肅:「將軍大人,要不要叫天領奉行的人過來?」
「……」
紫發少年不語。
他看著面前墓碑上刻著的【大和田歲】的名字。
這裡沉睡著稻妻最偉大的工程師,他的一生始於木匠學徒,最後主持建設這種大形橋梁,為稻妻人民帶來了數之不清的便利與財富。
只不過在他103歲生命的最後一年,他依然在研究一個名為【電子大腦】的項目。
「御鳴。」
紫發少年輕輕呼喚對方的名字。
眼前這個侍從的名字叫大和田御鳴。
是阿歲不知道多少代的曾孫,小時候長的幾乎和阿歲一模一樣,所以他格外喜歡這少年。
看著御鳴困惑的面孔,少年恍然才發現,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在玉京台經歷的一切,仿佛就是昨天。
「不必叫天領奉行的人。」
紫發少年搖頭。
大和田御鳴:「是。」
……
……
回去的路上,以往不苟言笑的將軍大人心事重重。
美麗的少年問了大和田御鳴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現在,能去璃月麼?」
御鳴險些被這句話嚇的失了魂。
好在將軍大人似乎自己想通了,只是搖了搖頭,不再進行這個話題。
等他們走到步行街的時候,人群中傳來了騷亂。
眼尖的御鳴看到了一個穿著髒衣的白發少女滿臉猙獰的到處亂串,她手上都是血痕,腳好像也受傷了,一步一個血腳印。
少女應該是搶了什麼東西,她在和天領奉行的人僵持之時,隨手抓過一個路邊的蒙德男人,發大聲怒罵:「都他媽滾遠點,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給這雜種脖子來一刀!!」
被抓住的托馬臉上頓時不好:「你罵誰雜種?」
白發少女臉上驚懼交加,看上去歇斯底裡:「罵的就是你,閉上狗嘴,我管你是不是駐日米軍,在逼一句我干死你。」
…
傾奇者的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周圍的聲音他已經聽不到了。
「是…將軍大人!」
「那不是將軍大人麼?…他平時不是在幕府處理內務麼?」
「這位將軍大人在…雷電將軍大人不會也…」
「喂喂喂!別說了!!」
周圍的民眾竊竊私語。
傾奇者宛若未聞。
他站在白發少女面前,練習了上萬次的表情和話語,在今天終於派上了用場。
「我知道你。」
還叫雪諾的中島敦子警惕的看著面前美麗不似凡人的紫發少年。
他朝她微笑。
「初次見面。」
「你好,敦子。」
【全文完】
第98章
◎番外◎
我的名字叫中島希爾。
今年十六歲。
在我前十年的時光中我同父母住在一起, 到了十歲之後的某個夜晚,一對自稱是瑞克和莫蒂的爺爺和哥哥乘坐著外形抽像的宇宙飛船來到了我的窗外。
從那天晚上,我的世界和宇宙飛船一樣開始變得抽像。
我同瑞克和莫蒂一起游覽過酸黃瓜宇宙。
見證著一個星球在末日來臨之際舉國狂歡, 綻放生命最後的余暉。
同樣親臨過與一整個文明為敵——
我們坐在飛船上用灼眼的激光將一個又一個碳基生命攔腰斬斷,摧毀著歷經上百代生物鑄造的恢宏建築。
我依然還記得, 當時青澀的我手忙腳亂操控著防衛裝置, 莫蒂大笑著發射激光, 瑞克則是磕.嗨在駕駛位上——周圍無數核能反應爆炸出來的強光成為了我十三歲時的生日禮花。
哦, 你們可能會問我的父母在哪裡。
我的母親是一個愛旅游的外勤偵探事務員,每年至少要有一次一家三口的環球旅行;我那永遠長不高的父親則大部分時間在橫濱處理當地事務, 剩下的時間還要管理武裝偵探社的財務。
在我十歲之前我給所有人的印像都是沉默寡言、乖巧聽話。
一定程度上我父母對我很放松警惕。
這也使得我媽帶著我們在芬蘭旅游時被指控性.侵青少年之後——我表示想停止旅行回日本上學, 他們同意了我的請求。
當他們察覺到我同瑞克和莫蒂建立深厚的友誼之時, 事態已經如洪水開閘——一發不可收拾。
母親沉默的坐在沙發上抽煙。
父親斥責我的同時伴隨間接性拍桌子、指門口——他還是那麼歇息底裡,讓人熟悉又暖心。
等他發泄完之後, 立馬從「血怒」狀態無縫切換成了一種平靜冷漠的表情:「你以後,不會在和他們聯系了吧?」
母親適當插嘴:「成年之前哈∼」
她話音剛落, 父親掐著腰微抬下巴, 冷冷的掃了她一眼。
母親不語,開始低頭來會拖動自己的手機桌面。
我從來就不是那種喜歡和長輩針鋒相對的性格。
面對控制欲極強的父親,我做好孩子應有的本分,溫順的回答:「不會了, 下次他們再找我,我會好好回絕。」
然後, 當天晚上我在父母睡覺之後便穿好衣服,用穿梭槍在牆壁上制造了一個【通道】。
「中島希爾!!」:聽到異動的父親踹開了我的房間門。
當他看到我跳進穿梭門, 我看到父親那張在黑夜中顯得格外詭艷的面孔綻放著如驚雷般的怒火。
隨後我便嫻熟的來到了一個天空中充斥著雷暴——平民還普遍都在用柴火煮飯的世界。
在不遠處的一座名為借景之庭的廢棄洞窟中, 我搭建了只屬於我的臨時基地。
每一次我來到這裡都會住個一兩天, 但是在居住之前必須要去稻妻城內、周邊、或者是海祇島補充一下食物。
這次我的目的地是八韻島,那邊的野生鰻肉格外鮮美,有著不同於我家鄉的味道。
於是,我利用短距離傳送來到了八醞島。
但是這次好像出了一些意外。
在沿途的過程中,我被幾條狂犬病的流血狗追趕,掉進了一處隱蔽的洞穴。
本以為我會像《深淵求生》裡的主角一樣掉進一汪陰冷幽暗的靜謐之中——誰曾想,底下熱鬧的很。
「……」
我和一堆人憎狗嫌、各個國家流竄的外籍軍團——愚人眾士兵們面面相覷。
他們在我掉進來之前正齊刷刷的坐在長桌兩側、桌子上擺滿亮晶晶散發著污穢氣息的寶石,他們有的人正在打包、有的人正在往木盒上貼紙條。
這場面像極了某個墨西哥絕命.毒師的小作坊正在打包快遞。
我:「……」
看到這個場面之時,我立馬就明白了,我貌似闖進了某種不得人的集會之中。
他們下一秒爆起對我動手我都不會奇怪。
但是,下一刻,長的雙開門冰箱的雷屬性士兵站了起來,語氣有些惶恐和焦急的詢問我:「斯卡拉姆齊大人…您沒事吧?你的頭發和眼睛、還有衣服是怎麼回事?」
斯卡拉姆齊是我父親的舊名。
我曾從母親那裡聽過關於他在愚人眾裡的一段往事,但是在我的那個時間線中,我的父親早就從世界樹裡我去了有關他自己的一切痕跡、包括他在愚人眾當值的經歷。
所以說,這個時間線,是我父親在位執行官的時間線。
得到了這些答案,我很快冷靜下來,面無表情地抬眼看向他們:「一個個吃的膘肥體壯,一點眼色都沒有,還不滾過來扶我起來。」
愚人眾士兵們尷尬的面面相覷,最後幾個大膽的人走上前扶起了我。
「進展怎麼樣了?」:我做校領導姿態,雙手背後,老神在在。
一旁狗腿的岩槍立馬上前:「執行官大人,之前女士大人已經策劃並監督完了所有流程,我們這邊也已經進入了收尾工作,請您放心!」
他話音剛落,一個戴著大帽子、長的和我爹一模一樣的紫發少年不知道從哪個陰暗的角落裡面冒了出來:「放心?就你們這連人都認不清的蠢貨讓我怎麼放心?」
他威風凜凜,趾高氣揚,身後還跟著七八個愚人眾精銳。
當他的雙眼看向我時,我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殺意。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
原來父親平時跟我生氣並沒有真的在生氣。
他真正憤怒之時,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根本不加掩飾。
「……」
周圍的愚人眾僵硬在原地。
他們左看看右看看,眼神最後都落在我身上。
斯卡拉姆齊聲音陰沉的不像話:「你是什麼人。」
我回憶了一下我母親在和我講《我的執行官父親》時關於他的來歷信息、心中不知為何,泛起一陣戲謔。
「我比你對雷電將軍很熟悉吧?」:我歪著頭,輕聲說道。
「我說的可不是那位早期現任的執政者影大人,而是由她創造的神軀——雷電將軍。」
我就這樣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神明的八卦,周圍的愚人眾聽的立馬進入狀態,眼神都直起來。
「……」
斯卡拉姆齊那雙漂亮的眼睛慢慢瞪大,他越是聽到後面臉色就越來越陰沉,看我的眼神有種隨時找機會上來把我一刀捅了的感覺。
「沒錯。」
我雙手展開,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最裝逼的話:「我就是在雷電將軍之後出生的完美造物————雷電小兵。」
緊張的氣氛瞬間松弛。
周圍愚人眾的臉上先是掛著滑稽的呆滯,他們反應過來之後一個個開始變得怒不可遏。
「小兵?!你怎麼不說自己是雷電司令呢?!」
「在這種地方敢愚弄我們和執行官大人,我看你小子是活膩了。」
「你以為很好笑麼?你就是個小醜。」
我:「……」
真的不好笑麼?還是說你們都get不到這個笑點?
雖然很尷尬,但是我依然硬著頭皮、作大義凌然的模樣頂了回去:「好笑?我的名字是的笑話麼?」
被我瞪了一眼的冰螢術士頓時僵在原地。
看來我這張和父親如復刻一般的面孔還是很有威懾力。
我嚴肅的看著冰螢術士:「我的名字是小兵,我代表了稻妻無數個為了保護平民安全、奮鬥在生死一線的士兵們。」
「他們與魔物對戰、自己的鮮血與靈魂融入在這邊故鄉之中,他們帶來的每一份戰果和榮耀都鑄造了我的一切。」
「是他們,讓我誕生於此,就是他們,如此平凡、卻以凡人之身造就奇跡的千千萬萬個個體——這片大地在被雪雨類清洗之後,依然能綻放生機。」
我凝重的看著所有愚人眾。
「小兵不死,魂鎮稻妻。」
「士兵們,你們也是為了自己的國家、為了自己的家人遠赴他鄉,這一路上來多少的眼淚與汗水,只有你們自己心裡清楚。」
「但我想說的是,你們並不渺小,提瓦特的歷史就是由像你們、像我這樣千千萬萬個小兵和人民撰寫。」
「現在你們還覺得,我的名字是個失敗的笑話麼?」
「……」
小作坊中陷入一片死寂。
斯卡拉姆齊似乎是受不了這種看上去極為弱智的場面,一雙眸子閃爍著危險的紫色電光:「一群蠢貨,這種邏輯不通的瞎話還能聽的有滋有味,果然就指望不上你們什麼!」
說罷,他從披風中抽出一把雷刃,有點像亞索開大一般朝我衝了過來。
我雖然很多時候都和我父親相處不來,但是我並沒有用雙截棍暴打老頭的愛好,所以當他朝我衝過來的時候,我直接利用短距離傳送裝置離開原地。
留在這裡且不怎麼通人性的父親大概又要對著他的下屬歇斯底裡很久。
想想那個場面我無奈笑了笑,覺得手中的藍鰻魚都變得機靈惹人喜愛起來。
享用了一頓美味的茶泡飯,又睡了美美的一覺。
這個是一個美好的上午,沒有父親早上七點就進來拉我窗簾,也沒有母親做飯之時叮叮哐哐假如在我耳邊敲鑼打鼓一樣的聲音。
於是我醒來之時已經是下午3點。
又吃了一頓飯之後,我換上了土著…不,家鄉的衣服,來到了天領奉行的辦事處。
「你好,我要大義滅親,我舉報我父親在八醞島開違規小作坊偷稅漏稅五億摩拉。」
……
……
舉報結束之後,我被一個叫九條裟羅的女人帶到了天守閣。
一路上,她全程盯著我的臉,止言又欲,欲言又止,似乎想詢問,又不好開口。
等來到了天守閣,我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女人、還有她身邊一個長著狐狸耳朵的粉發巫女。
「小家伙,能讓影從一心淨土中出來,你可是功不可沒呢。」:那女人見了我便掩唇笑了笑。
她裝作不經意走到我身邊,纖長的手指搭上了我的肩膀。
隨後,她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那張總是游刃有余的面孔變得有些吃驚起來。
八重神子驚奇的摸了摸我的臉蛋,又捏了捏我的肩膀。
她轉頭,語氣中有種莫名其妙見了鬼一樣的驚嘆:「這小家伙,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
站在高台上的紫色麻花辮女人聞言,終於走了下來。
當雷神降臨之時,八重神子知趣的退到一邊暗中觀察。
雷電影抬起我的下巴,那雙比父親眼色稍微淺一點的瞳孔在我的身上細細的打量,似乎判斷我的結構。
當她的眼睛落在我裝著人類心髒的胸口時,瞳孔微微一愣。
「你…到底是…」
見識多廣的雷電影我的身上同時感覺到了神造物和人類生命的融合體,她大概也有些發懵。
我:「在一個時間線不同於這裡的平行世界中,有個叫國崩的男孩,他被自己的母親趕出家門,然後他遇見了一個女孩。」
雷電影:「……」
雷電影:「…然後呢。」
我:「他和那個女孩日出而起,日落而眠,然後那個女孩懷孕了,生了個男孩,就是我。」
雷電影:「……」
我看到神明那波瀾不驚的面孔上出現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神色。
八重神子沉默片刻,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向了雷神:「國崩他……還有這功能?」
雷神眯起眼睛:「我沒有注意這些,只不過在構造他身體的時候我參考了正常少年的身體結構。」
八重神子注意到話題的另一個重點:「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或者說你是來自另一個和這裡有重合度利高的世界,那個世界也有國崩和影,對麼?」
我:「對。」
神子聞言,眼睛轉了轉:「那麼小家伙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呢?」
我嘆息道:「我和我的父親吵架,不應該是單方面他和我吵,於是我打開了異世界傳送裝置來到這裡散散心,等他氣消了我就回去。」
雷電真和八重神子的關注點不太一樣,她雙手抱著胸詢問:「你們為什麼吵架。」
我臉上浮現不滿:「我的父親阻礙我正常交友。」
「雖然我的朋友瑞克和莫蒂總是酗酒、抽煙、嗑.藥、亂.交、摧毀文明、拿宇宙當小便池、在世界環保日的時候往大海裡面丟一把塑料管————但是他們是好人,至少我父母出門工作的時候他們會帶我去半人馬星最大的…游樂園玩。」
聽到我的抱怨。
雷神和八重神子沉默了。
八重神子似乎在委婉的想要告訴我什麼:「小家伙,雖然國崩那孩子有些不著調,但是我認為有時候寶寶要適當聽父母的意見哦。」
雷神皺眉點頭:「你的【朋友】行為舉止過於低俗混亂,並不是一個成長的好榜樣。」
我:「……」
我高亢的傾訴欲望瞬間平息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雷神輕聲問我。
她看我的眼神有些難以察覺的溫柔,還有種在看奇跡的閃閃亮光。
我說道:「我叫中島希爾,你好,奶奶。」
八重神子聽到我的稱呼險些沒控制好自己的儀態。
而雷神微微皺眉:「國崩入贅了?」
我:「……」
大概是吧。
於是,我在影奶奶這裡度過了一個平靜的午後。
本來我見到她之後就該離開,因為我就沒有對神明抱著什麼希望,但是影意外的隨和,還說想聽聽更多有關與我和父親還有母親的故事,於是我留到了晚上。
離開前,神子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看來她是真的挺喜歡我。
八重神子:「有辦法記住這個世界的位置嗎?我希望希兒你以後可以經常過來玩哦。」
我:「是希爾不是希兒。」
……
……
回家前的最後一段時間,我去找了斯卡拉姆齊。
…
散兵帶著愚人眾到處搜索那個白發少年的影子,甚至把眼線布置到了海祇島和稻妻城中,但是那個白發少年依然不見蹤影。
最後,散兵在獨自返程的途中,於海邊看到了那個少年背對著他的身影。
「這算是自投羅網吧,看來你不怕死,應該有兩張底牌。」:散兵沒打算放過對方,他就算是拿著鐵鍬往對方的嘴裡面撬,也要把對方全部的底細挖出來。
那少年背對著他,腰板挺直:「如果我說我從未來來的,你會相信我嗎?」
散兵想笑,他攤了攤手:「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會相信你的胡言亂語嗎?」
白發少年轉頭,露出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果然,你這性格是一成不變啊,爸爸。」
散兵:「……」
這兩個字直接把他五雷轟頂。
他挑了挑眉:「你叫我什麼?」
白發少年安靜的看著他,自顧自的說話:「在未來,你有可能會遇到一個白頭發和我有著一樣眼睛的女子,然後你們之間會有一個兒子。」
「你整天為了偵探社的財務報表發愁,會因為第一次工作算錯了一個小數點加班到凌晨四點,最後回來的時候被媽媽當做入室匪徒拿著機槍掃射。」
散兵:「……」
紫發少年在夜色中經歷著瞳孔地震,他像看瘋子一樣看著白發男孩。
「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
男孩不語,他走上前,真像是不怕死一樣輕輕的拉過散兵的手臂、將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撲通、撲通】
散兵感覺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心跳聲。
那少年輕語:「你曾經說過,這也許才是真正的神之心。」
「你也說過,這是個奇跡。」
中島希爾看向散兵:「如果我說的一切都是事實,你認為我是的奇跡麼?」
紫發少年不語,他死死的盯著他,眼眶微紅,似乎在緊咬牙關。
「騙人的,你在說謊!」:他看樣子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中島希爾搖了搖頭,紫金色的眼睛中一片溫柔。
「有些話我對未來的你說不出來,但是現在可以。」
「謝謝你,更謝謝媽媽,你們創造了名為奇跡的我——感謝你們讓我親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
說完這句話,中島希爾臉色又突然一冷:「爸爸,你再閑著沒事管我交友,小心等你老了我把你拉到河邊吃草。」
散兵:「?」
等我老?那你怕是等不到了。
說完這句根本不敢對現在的父親說的話,中島希爾立馬消失在原地。
散兵看到白發少年消失之時,條件反射的想要衝過去抓住他,卻撲了一個空。
整個場面光怪陸離。
他呆滯的看著漆黑的浪潮,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沒有邏輯的夢。
……
回到了家,我把活的鰻魚往廚房一丟:「媽媽我回來啦。」
我守在客廳的母親立馬聞音趕來。
她看著我的戰利品驚喜的說道:「哇!我家寶貝會抓鰻魚啦∼」
我父親在客廳裡陰陽怪氣:「哇∼你家寶貝會抓鰻魚了∼好厲害啊∼」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客廳的方向:「媽媽,爸爸消氣沒,一會兒不會又要揍我吧?」
「放寬心。」:我母親拍了拍我的後背。
她笑了笑:「以後咱們母子倆可不能見外,下次瑞克和莫蒂來記得叫上我,我帶你見識半人馬…宇宙一個全都是貓人的星球。」
「媽媽帶你玩真人CS。」
我笑了笑,開始收拾鰻魚。
又是樸實無華的一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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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作者:
莫白
時間:
2023-10-21 14:55
好……好混沌的一篇同人!(各種意義)
感覺到作者對流哥的真情實感了ww
雖然我等到最後面也沒有等來我雷電將軍流哥和降臨者敦子的後續,但還是給這篇壓個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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